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上交时空门后成了首富   作者: 阿茶家的茶   简介:   预收文《上交金手指都来找我》《真千金到了星际也是古董专家》《亲亲一家人红包群助我兽世基建》文案往下走↓   一夜之间,九十九名各行各业的人被迫穿越。   谁是幕后黑手?   林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也是其中一员,而且还是被针对的,穿越没五分钟就命丧虎口的倒霉蛋。   提前预知到自己的未来之后怎么办?   林真选择了——报警!   林真:警察叔叔!我被外星人绑架了!   警察叔叔:孩子,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再熬夜了。   第二天命大从原始森林逃回来的她,却没想到面对的是四竿黑洞洞的武器。   林真:帝国人不骗帝国人!我真的被外星人绑架了!   在得知九十九个人中只有林真可以每八个小时穿越两界,所以这就是她被针对的原因?   林真:请求“爸爸”保护,主动上交我自己,听从调遣!   “爸爸”:先把其他流落的同胞带回来吧,其他时间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的林真,咦?那边是封建王朝统治的古代?   那是不是可以互通一下有无啊,苍蝇搓手~   就先从一条发圈开始她的商业帝国吧!   成本一毛钱,翻价九十倍,还被趋之若鹜抢断腿?   没事,她这还有,万紫千红、雪花膏、铅笔、橡皮、水彩笔……衣食住行应有尽有!   她就是把国货带到异界发扬光大的国货之光!   文案2   这其实也是个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   《上交金手指都来找我》   作为特事处的处长,尤悠悠的工作就是接触那些突然得了金手指后,或为大义,或为恐惧,或为求助……总之就是想上交的人。   有了随身空间的女孩并不想闷声发大财,只想将空间出品的蔬菜水果添加到特需农产品采购名单中,当她找到尤悠悠时——   后者问道:“你想要什么?”   女孩说:“我的蔬果可以延年益寿,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给劳心劳力真心付出的领导人吃,我想让他们再活五百年!”   ……   出生在古代,开启时空门回到他母亲口中的那个祖国的少年,当他找到尤悠悠时——   后者问道:“你想要什么?”   少年:“我娘一直惦念着她口中的祖国,终日郁郁寡欢,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帮她回到她出生的地方。”   尤悠悠:“请放心,祖国的儿女不论在何地,只要想回家,我们拼尽全力也会将她接回祖国的怀抱的!”   ……   无意中开了阴阳眼的怕鬼少年起先只想求助特事处,希望能让他变回普通人,他不需要考试的时候有鬼在旁边念答案,他靠自己能行。   可是当他见到那个被亲身父母卖给黑科技公司,最后丧命在实验中的女孩时——   少年:“我要报警!我举报**生化科技草菅人命,买卖人口!”   尤悠悠:“特事特办,予以受理。”   可是当后者找到方法能帮他恢复正常时,少年犹豫了。   尤悠悠:“你放心,祖国会越来越强大,刑侦力量也是如此,虽然可能没有受害者直接报案来得快,但请相信我们,犯罪分子都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后来,所有接触过特事处的人都好奇,为什么尤悠悠这个女人能管得住特事处那帮牛鬼蛇神呢?   尤悠悠:……懂得都懂。   《真千金到了星际也是古董专家》   古玩界是个阳盛阴衰的圈子,能做到专家的女性更是连十分之都没有,而这条定律似乎放在江离落身上不太合适。   因为她年纪轻轻就打败了祖父的十个得意门生,隔代继承了古玩界数一数二的铺子——迎宝斋。   却不成想,在跨进店门的那一刻,迎来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疑问产生了——   时光跨越两千年,曾经的知识还能成为她的依仗吗?   答案是:当然!   而且她会得到更多。   到了新世界之后竟然成了古文化世家流落在外不学无术的真千金……   瓷器专家大哥:“这瓶茅台酒绝对是两千年前的正品,我敢以身份担保!”   江离落: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茅台镇迎宾酒”也是茅台酒啊,而且这后面标的很清楚是浓香型,众所周知茅台酒只有酱香型。   古文字专家二哥:“经过移民返归之后重回地球,显然我们遗失了很多古中国的文字传承,这本书封面上的字已经没人认全了,只能认出上面的‘一’和‘下’两个字。”   江离落:那么大的“语文”两个字,竟然都没人认识,这明显是一年级下册的语文课本。   古动物学家假千金:“我们可以从这个公鸡碗上看到两千年前曾经当做家禽饲养的公鸡的原型,几乎可以肯定如今的四足两翼兽就由公鸡进化而来。”   江离落:那是母鸡不是公鸡,这明显是个仿都没仿到位的赝品。   不知不觉中,江离落在成功立足未来世界后走的越来越远,不仅把迎宝斋重新开到了星际,做成了迎宝博物馆,也为向往传承的未来人普及了更多那个时代的人和事。   《亲亲一家人红包群助我兽世基建》   意外来到兽人原始世界的秦妍,就是传说中的可盐可甜。   一张娃娃脸永远长不大的样子,可爱起来让人很难相信她是个可以拎着锤子做手工铁皮桶一天十几个的存在。   秦妍看着河里堪称“拥挤”的鱼,手里握着没有信号的太阳能充电手机望天:“哎!就算我手工再强,没有原材料也白费啊!”   “滴滴滴——”   “亲亲一家人邀请您进群!”   秦爷爷:“宝贝孙女,爷爷的白铁手艺就靠你继承啦!原材料红包已发,谁也不准抢,这是给我妍妍的。”   从此以后,棒打狍子瓢舀鱼的瓢有了,鱼还远吗!   结实耐用,一辈子也不坏,关键时刻还能防身,一瓢下去,砸你个满脸桃花开。   秦爸爸:“妍妍,生病了不怕哈,爸爸是种药材的,中草药常识红包已发。”   人参、灵芝、五味子,川乌、巴豆、天仙子,想活还是想死,随君满意~   还有做裁缝的奶奶“老布鞋千层底红包”、曾经开过皮革厂的爸爸“皮革鞣制红包”、做老师的妈妈“自助发电红包”、做护林员的大舅“野外求生红包”……   另外包括但不限于动植物摄影师的舅妈、年轻时种过地的姥姥、河里打过鱼的姥爷、做米其林大厨表哥、射箭冠军的表姐、游泳健将的堂妹……   大家都在群里说:妍妍宝贝/妹妹/姐姐!别怕,你的身后还有家人在! 第1章   “滚开!救命!救命啊!”   林真喘着粗气猛地坐起身,黑暗中眼里满是惊惧,抬起颤抖的手想环抱起双臂,可却在指尖碰到肩膀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剧痛袭来。   “嘶!”   难以置信的看着手指碰触的地方,乌云缓缓划过,明亮的月色透过窗户照射在身上。   那里光洁一片,明明没有任何伤处,却是这么的痛……   不过正是这刺骨的疼痛,又让她下意识的想起了刚才的那个匪夷所思的梦境。   在梦里,那庞然大物从后面扑上来爪子按的地方正是肩膀两端。   她还能清楚的回忆到锋利如刀的利爪抠进肉里的剧痛,和每一寸肌肤被啃食的绝望。   那真的是梦吗?   林真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真实的梦,而且梦大部分时候在人醒来之后都会随之淡化直至完全遗忘的。   可那一切却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夜晚的森林是那么黑、刮过的清风是那么的凉、树叶的沙沙声更为其平添了几分恐怖阴森的气氛,还有……那从身后扑过来满是腥臭的血盆大口,和按在肩膀上恨不得探进骨头里的如刃利爪。   不……那一定不是个普通的梦!那是个预告!   *   “你说什么?”片警小刘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过于消瘦的女孩。   坐在旁边的老张摘下老花镜带着探究的看了林真一眼,“孩子,你是不是最近压力有点大,你的情况我知道,要是实在有难处我可以帮你找找社区的人。”   林真绷着身子握紧了拳头,猛地俯身拍在办事窗口前,颤抖的肌肉疼的她下意识的眼角抽了一下,瞪大了眼眶用满是血丝的双眼看着他们,好像在看着救命稻草:“我没说谎!也不是报假警!我真的梦到今晚会有人绑架我!把我丢到——”   片警小刘才刚毕业,看着面前没有比自己小多少的女孩,眼中带着几分戏谑打断她的话:“你是不是昨天熬夜看小说看魔怔了?还是节食减肥出现幻觉了?”   本来还想说自己也经常梦到第二天就有人来找他,发现自己是首富家抱错的孩子,有亿万家产要继承呢,可话还未出口却被师父狠狠瞪了一眼。   林真见两人果然并不相信她的话,面上满是痛苦之色,如果不是此时身上依然残留着刺痛,她也会下意识地不当回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的。   毕竟今天为了这事她今天连早市都没出,手臂抬一下都满头汗,别提贴膜了,洗脸都费劲。   小刘被瞪了一眼,讪讪的撇了撇嘴,低头在报案回执单上填写着什么。   老张起身从抽屉里把午饭剩下的一颗苹果拿出来,绕过桌子走到林真面前塞到她手中,温和的看着她。   “孩子,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到了学校你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凭你的本事肯定饿不着自己,犯不着天天起早贪晚的这么辛苦。”   几句安抚的话就把林真哄出了派出所。   站在门口,扭头看着老张浑浊的眼睛满是慈祥和怜惜的看着她,双手捧着还带着体温的苹果和回执,缓缓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却倔强的扭过头迈着略显僵硬的步伐逐渐远去。   老张看着林真单薄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小刘刚才在师父起身的时候就想开口说话了,只不过到底之前那一瞪的威慑还在,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师父这女孩肯定是看小说漫画看的,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呢,这种人啊我见多了,网上天天都有人给自己编造曲折离奇的身世,很不得明天就继承首都一百套房。”   “林真可跟你们这些天天网上冲浪的年轻人不一样,她可没时间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老张叹了一声之后转头往回走。   徒弟小刘追着师父好奇的追问林真的事。   空气中隐约传来老民警带着惋惜的声音,“林真这孩子,命苦,从小母亲失踪,没过几年父亲又犯事进去了……”   报警求助的路子走不通,林真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人可以让她倾诉。   拖着腿沿来时的路一步一步地走着,眼中满是无助与恐惧,这些年她光是活着就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根本就没有时间交个朋友,亲人就更别提了,那些人巴不得她明天就死了,好顺利接手属于那个男人的最后一件东西。   茫茫人海中,此时竟让她觉得无比的孤独。   就这样林真如行尸走肉般的走进了小区,路过花园,嘈杂声顿时扑面而来。   三号楼的李爷爷正在跟一个下棋的圈子外面使劲的伸着头往里看,一面还不忘了在器材上面拉筋;五号楼的李阿姨推着她半身瘫痪的老伴沿着绿化外围的小路一圈一圈的溜达,低头温言询问对方中午想吃什么;住在她楼下的张大爷在和人你来我往的练着太极推手,一边对广播中的早间新闻做着点评……   “滋啦,滋啦……我方谴责大洋国在制造可移民飞船的建材上恶意限制出口,并用不正当的竞争关系打压我方探索宇宙的脚步……有专家称,大洋国预计十年之内将建好世界上第一艘可载人五百万的星际飞船,打响星球遗民第一炮……滋啦……”   住在七号楼的赵奶奶穿着宽松的太极服,背着一把剑正好走过来,拿起来调了调天线,结果原本还时灵时不灵的收音机,是彻底找不着信号了,刺耳的“滋啦”声让周围的人都难受的直皱眉头。   “你说你,净会添乱。”赵爷爷无奈的叹着气跟张大爷示意今天到此为止了。   “老赵啊,你说咱们这辈子还能不能等到星球移民了,我还真想看看别的星球啥样。”张大爷刚退休,正是老骥伏枥壮志难伸的时候,一说起星球移民就满是期待。   赵爷爷从老伴手里把收音机拿过来,调试了几下,又继续发出了声音,只不过新闻已经结束变成了天气预报,索性关了,听到张大爷的话闻言一皱眉头。   “我不想移什么民,这挺好的。一辈子生在这片土地,长在这片土地,我死也要死在这!”   “也不能这么说,我可是听我儿子说了,咱们国家资源已经快被开采没了,其他国家也不遑多让,用不了几十年,地球就是颗废星了,移民是趋势,势在必行的。”   “反正我说什么也不走!就算只剩我一个人,我也死在这!”赵爷爷气的一甩袖子,大有再说就绝交的意思,拉着老伴扭头就走。   “嘿这人……”张大爷摇了摇头又找另一个人练起了推手。   被拉着往家走的赵奶奶一转身就看到林真有点失魂落魄的身影,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就被她身边的赵爷爷拉了一下。   “你是不是又想把咱家的什么东西送给那个丫头片子啊!”   “儿子结婚旧的洗衣机反正也没用了,卖也卖不了几个钱,送给那孩子又怎么样啊,我听物业的人说她家那个终于是修不好了,林真那孩子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肯定舍不得买个新的。”   “那林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亲爹都能送到监狱里去,你给她东西能得到什么好啊!告诉你个败家的老太婆,不准!就算只能卖十块,也卖!”   “老头子,嘘!小声点!她爸犯了法那是该进监狱,谁也没冤枉他啊!关林真那孩子什么事!”   “谁都能举报,她林真就不行!”   ……   对身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林真拖着浑身疼的身体回了家,一进屋就一头倒在沙发上,虽然现在已经比凌晨刚醒来的时候好很多了,但是每动一下依然是煎熬。   失神的看着只有一个节能灯泡的天花板,林真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突然刺耳的铃声在空旷的客厅中响起,艰难的蠕动了下身体,从衣兜里抽出手机。   一道略带担忧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通过过于老旧的手机显得有些失真,“小林啊,我是B区十号楼的孙姨,今天早市没看到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早上睡过了,没起来,您有什么事找我吗?”   “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家小孙子把手机膜摔碎了,这不是想找你再给贴一个。”   如果搁到往常,林真就□□了,可是今天她实在是不想动,而且大难临头,她也没心思挣那十块八块的了,就随口推了这活。   电话那头一听林真夜市也不准备出了,难掩失望,这要是去别人家贴膜少说得三十,林真照顾一个小区里的邻居,每次只要十块,这一下子可亏大了。   不过这个电话的到来也不是没有收获,通话一挂断,林真就仿佛被醍醐灌顶一样脑海中灵机一动,眼里的光彩也亮了起来。   她要感谢孙姨,都是对方给她提供了灵感。   顾不得浑身疼,趔趄的扑到主卧,看着几排架子上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林真双拳紧握,眼中闪着前所未有的斗志,咬着牙:“就不信了,我一个21世纪的高智商人类,还斗不过一只未开化的猛兽!”   “要是能度过难关,孙姨,我免费给你贴一辈子膜!”   作者有话要说:   我掐指一算,今天宜开文啊~评论区红包已经准备好了,小伙伴们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哦。 第2章   林真仔细总结了梦里发生的一切。   首先是时间,事情是发生在晚上她夜市收摊的时候,具体时间不确定,但夜市是十点左右收摊。   其次是地点,回家的路上。   最后是人,她,林真。   这三项互相组合能形成几种可能性。   如果是前两项原因,那么她只要今天晚上不出去就好了,这是最好的结果,至于会不会有人恰好在那个时间走过那条路,应该是没有的,梦里那条路当初就她一个人。   但是如果必要条件一定是带着第三项的,就有更多不确定因素了。   那样的话不管她躲在哪里,终究是逃不过的。   而且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有很大的概率,问题就出在她身上,那么她就不能坐以待毙。   不论她是穿越虫洞了,还是被外星人绑架了,梦里的那个地方应该是个有猛兽的原始森林,如果她能顺利活下来,想找到出路,吃的东西和水她就必须要准备充足。   想到这林真翻出她那在二手店用一百块买的智能手机,艰难的进入购物软件。   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选了一个超大的旅行包,五公斤压缩军粮和能量棒,一公斤巧克力砖,还有几个一升装的军用水壶,工兵铲,甩棍……等结合自身情况准备的东西。   当然还有很多她准备晚上出摊卖的小零碎,比如一大盒最便宜的打火机,一捆荧光棒……   一上午的时间都在收同城快递的林真,看着自己短信上显示的个位数余额,再抬头看了堆了客厅一地的物资,无声地叹了口气。   从高考结束那天开始十天以来挣的一千多块钱,就这样见底了。   不过没事,如果她能顺利活下来在想办法回来,库房里成堆的手机膜、数据线、充电器等物就能换成钱。   总归是要活下去,才能想其他的。   煮了一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清水挂面就着咸菜对付了午餐和晚餐,一整天的时间,林真都在房间里推演将会发生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墙上的时钟终于走到了9:30。   为了防止有误差措手不及,林真决定提前半个小时准备,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疼麻了,此刻她竟然感觉从梦醒来之后就一直如影随形的疼痛消失了。   不管是麻木了还是怎样,状态保持到最佳,终归是件好事。   还有半个小时,事到临头,林真却突然紧张了起来,再次检查了一遍身上的东西,睡袋、军粮、巧克力、罐头、工兵铲、打火机、荧光棒……还有最重要的夜间驱赶猛兽的护身法宝都在手里握好了。   背着沉重的行囊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林真一点一点的环视这间屋子。   墙上挂的电视早就坏了,她平时也不看看索性就不浪费钱去修了,门口的鞋帽柜是前年社区的刘姨家里换新送给她的,还有身下的布艺沙发,是去年不知道谁家放到楼下垃圾桶旁边的。   那时候看着还是七成新呢,就是中间的垫子上有一片很丑的咖啡印,被她搬回来之后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洗干净,只不过可惜的是污渍是没了,更大的一片却被洗的脱了色,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屁股印呢。   林真的眼眶微微湿润了。   自从四年前那个男人进了监狱被判十年,奶奶就带着几个叔伯把家里看得上的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老旧的连收二手货的都看不上的破烂。   这个家,可以说是她一点一点充实起来的。   每一件物品都带着她的回忆。   而此时她前途未卜,如果回不来,或许等待它们的就是楼下的垃圾桶了。   再次抬头看了一下时间——9:49。   “嗯…该死!”   就在这时林真突然面色一变,肚子里翻搅的疼了起来,仿佛有一只无情的手在拧着肠子使劲的搓洗一般,疼的她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来。   还有十分钟,应该够她去趟厕所了。   林真用了一秒钟的时间纠结,最后还是败给了生理反应,毕竟这东西忍是没用的,蓄屎待发终究是要喷薄而出。   可是就在她起身准备去厕所解决一下的时候,一步迈出去,就一步,屋子里瞬间就失去了林真的身影。   与此同时,在林真不知道的地方,这片土地上还发生数起着与她相同的状况。   遥远的境外,刚捣毁了一处跨境犯罪组织,正准备返程的特种兵队伍中,一群全副武装的兵哥,看着被当地警方押解的犯罪嫌疑人,领头的松了一口气。   “检查装备,依次汇报损耗!从猎豹开始!”   半晌,身后无人回复。   领头的第一反应是队友受伤了,猛地转身一看,哪里还有猎豹的人啊!   ……   跟林真同城的首都医学院,身着一袭白大褂的妙龄女子站在实验台前,正手拿着工具站在面前的一具实验尸体前。   开门声响起,一名男子拎着打包的盒饭走进实验室,看着女子的背影,眼中闪过爱慕。   “周学姐,你已经忙了一晚上了,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吧……周学姐!”   男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难以置信的几步冲到实验台前,实验体胸口Y形的解刨痕迹还差最后一点没有被缝合上,独留一条缝线连着针耷拉在手术台边。   而刚刚还在还原实验体的人,已经不见了。   ……   南方的某个城市,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夜晚的老城区拼命地奔跑,穿梭在杂乱的小巷子中间。   其中一个校服上画着乱七八糟的图案的少年哑着变声期嗓子向旁边啐了一口。   “该死的,三中的这帮家伙太阴魂不散了,大家分头跑!”   一声喊出,跟在他身后的五六个同样满身“乱七八糟”的男孩朝不同的方向而去,可那些人却不知道,少年在钻进一个胡同之后没多久就消失在了路灯的阴影中。   ……   就在这个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夜晚,全国各地的110报警中心同一时间疯狂的响起急促的铃声,仿佛在预示着从今天开始,无数人的一生将拐进了难以预知的未来。   “警察!我要报警!我学姐她失踪了!就在我眼前!”   “我女儿失踪了!”   “警察叔叔,我爸爸消失了!”   ……   “什么叫消失了!”首都公安局大楼里,一位胡子拉渣满脸疲倦的中年男子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肖队,听起来好像确实有些难以置信,但那些人确实是消失了,我电话回访了几名位于首都的目击者,他们指天发誓的说人就是在他们眼前消失的。”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头也不抬的统计着源源不断从全国各地传来的数据汇总,满脸凝重。   其余的人也都拧着眉头一脸的为难,若说断案缉凶他们都不怵,只要是人犯下的案子,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可是今晚发生的事也太匪夷所思了。   在座的人都是首都公安局最顶尖的人才,有的刚结束手中的案子,还来不及回家睡个觉,有的甚至已经连轴转好几个日夜,却在此时都被集中在这个会议室中。   “砰!”推门声响起。   在座的人都把头转向门口,看到来人时不约而同的起身。   “吴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上面怎么说!”   ……   大家争先恐后的询问,一时间会议室乱成一片。   推门进屋的中年男子吴局,正是首都公安局专管重案要案的副局长,此时也是满身凝重的走进会议室。   站在会议桌中间抬手压了压,众人瞬间安静。   “这件事是真的。”   众人张口结舌的面面相觑。   “刚刚收到消息,我国追剿跨国犯罪组织的一队战士中也出现了人员消失情况,是同组的士兵亲眼所见。”   吴局转头看向从一开始就一直盯着电脑的斯文眼镜男,“张程,目前有多少起消失案件了?”   张程手中动作不停,头也不抬的道:“目前发生在2031年6月20日晚9:50分的多人消失案件的已经累积到五十起,不排除有未被人发现的,或按普通失踪案件处理的数据。”   说完抬头看着吴局,“直至现在,已经确定有五十三起了。”   “有没有规律?”吴局鼻翼微张,目光中满是压抑着的被挑衅的愤怒。   张程敲击了几下键盘,屏幕投射在对面的墙上。   在座的众人一起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国家地图上零星地散布着无数个红点,如果仔细查的话,正是张程所说的五十三个。   只不过让人失望的是,从这张图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规律,东南西北,各地都有。   “咦?”坐在会议桌角落的一名短发女警盯着地图突然奇怪的惊呼。   “戴越,发现了什么吗?”   短发女警戴越一手拄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投影地图,“你们不觉得这张图,和最新的人口普查分布图非常像吗。”   经过她的提醒,大家在看过去,赫然发现,可不是么,京畿一带直至南方沿海的城市都非常密集,内陆只有零星几个,有的省份甚至一个都没有。   “这能证明什么呢?”胡子拉渣的男子一脸烦躁。   戴越为自己的猜测眉心紧缩,“虽然这么说不是绝对的,但是不可否认,这些城市正是我国人才集中汇聚之地。”   吴局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戴越的意思,“张程,立刻统计6·20特大人口失踪案受害人的基本信息。”   不用吴局开口,戴越一说出自己的猜测,张程就已经开始敲击键盘了。   没过多时,张程看着面前的数据倒吸一口凉气。   难以置信的惊呼道:“消失的人竟然有十位是在读博士及以上学历,剩下的有二十八位都在各自的领域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就。”   “……至于剩余十五人,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显著的过人之处。”不过接着张程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不,或许并不是没有,只是没被人发现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通过内线打了进来,离得最近的戴越点了外放。   “这里是总机接线员,我们刚刚收到丹霞区惜福路派出所的报告,就在今日早晨8:30,有一名少女前去报案,说将在今日晚十点左右或遭遇外星人绑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关注这篇文的小伙伴,非常感动,这一张同样有红包掉落,请继续支持本文,么么哒~以后的更新时间不出意外就是下午六点,敬请期待哦。 第3章   “我屮艸芔茻!穿越你不讲武德!”   林真一瞬间差点腿一软就跪了。   话说不应该是某个特定时间才会穿越的吗?就算不是至少也应该是整点吧!   “该死!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拉肚子!”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不是抱怨穿越不准时的时候,按照梦里的预告,很快就会有猛兽听到动静跑来享受宵夜了。   强忍着腹中翻搅的抽痛和蓄屎待发的冲动,林真紧了紧手中掌心大的东西,另一只手把工兵铲夹在腋下,同时屏住呼吸聆听大自然的声音。   耳边满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强烈干扰了她的感知,但是危险逼近的预感却让她后背汗毛直竖冷汗直流。   这次她没选择逃跑,而是找了棵大树背靠而站,至少不能让自己四面受敌。   背包被轻轻地放在脚边,虽然里面都是生活所需的必备物资,但是在面对敌人时,无疑是个累赘。   可能是林真过于专注,竟然在几分钟后真的听到落叶被踩踏的粉碎声,虽然声音微乎其微,但这一定不是错觉!   左边!   咬着牙根使劲的按下了手中的防狼报警器,手臂同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使劲挥了过去。   只见一道猛烈的强光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在森林中响起,下一刻整个森林好像都被惊动了,远处振翅的声音此起彼伏。   “嗷呜!”   不管出发前是怎么给自己打气的,在听到这一声咆哮后,林真都只能腿软的靠身后树干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着了。   冷汗仿佛突然就被从体内挤了出来似的顺着额头哗哗的往下淌。   不过老虎终究是老虎,即使面对未知的警报器的声音依然站在不远处观望,黑暗中两个亮如灯泡的眼睛明明暗暗,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将林真拆吃入腹。   纠缠了林真一天的被抓挠啃食的痛此时再次袭上全身,拿着工兵铲的手臂几乎都要抬不起来了。   隔着数米远,一人一兽对峙着,林真仿佛都能感受到黑暗中那双眼睛中的审视。   咬了咬牙,突然松开手上的报警器,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更剧烈的声音伴随着强光再次冲着那边呼啸而去,比先前的那一声示威般的咆哮更加的“愤怒”。   被惊动的其他生活在森林深处的动物原本还在观望,这一声之后纷纷发出各种各样惊惧的嚎叫,更多的鸟类振翅高飞。   这一会那只大虫终于挺不住了,发出一声示弱的“嗷呜”后,消失在森林深处。   林真为了以防万一,又坚持着按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这才松开了僵硬麻木的手指。   空间里一下子安静的可怕。   随后用颤抖的手掰了几根荧光棒往四面八方都丢过去,将方圆几米的范围都照射出一片“净土”之后,这才放松的瘫软在地。   林真依靠着背包,看天、看地、又看着自己,忍着腹痛苦中作乐的庆幸,就算是刚刚那么严峻的局面,就算早就蓄屎待发了,她也没吓得失禁,这么说来自己还算是有几分胆量的吧。   哈哈!无声地苦笑着,她也知道刚刚只是过了第一关,她还不是完全平安的,原始森林里处处都是危机。   而此时就在数公里外的森林边缘,一位身着迷彩的男子刚准备往林边村落而去的身影,在听到隐约传入耳中的警报声后猛地顿住。   目光凝重的看向森林深处,下意识的就转身敏捷如猎豹一般往森林中奔去。   黑夜中只身进入被吵醒的原始森林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但这道人影却透着义无反顾。   *   此时特案组的人已经通过惜福路派出所的报告来到了林真的家。   老张刚准备抬手敲门,就被肖闵给阻止了。   “不用费力气了,里面没人。”即使客厅的灯还是开着的。   肖闵摇了摇头,从兜里摸出一根几毫米粗细的锡纸条,伸进锁眼左右拧了几下,就听咔一声,门开了。   小刘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奇幻的一幕。   总局下来的领导直接开门撬锁!这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缺失。   肖闵带头进了林真的家,老张正准备跟上,却被戴越拦了一下。   看着老张的眼睛,戴越声音有些低沉:“老张同志,这种事情谁也不想发生的,你不要自责。”   老张眼眶一酸,默不作声的撇过头去,不顾几位上级领导的阻拦,跟着迈进了林真的家。   戴越紧跟其后,一队特警在其余人的带领下将整栋楼都无声地围住。   肖闵已经在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把整间屋子都查看了个遍。   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后就将武器收了起来,站在三座沙发前看着中间的那个“屁股印”若有所思。   耳机里传来张程的声音。   “林真,女,二十周岁,刚参加完高考,父亲在四年前因为故意伤害罪、限制人身自由和□□未遂罪,数罪并罚,被判入狱十年,而她的母亲则早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失踪了。”   戴越也听到了张程的汇报,眉头微皱,敏锐的发现了问题。   “二十周岁,才参加完高考?”   张程只是查阅档案得出的报告,这种问题他就回答不了了,不过幸好在场还有另一个更了解林真的人在。   老张不死心的去卧室厨房和厕所都查看了一遍,一回到客厅,就听到肖闵的疑问,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命苦,当年她母亲失踪后,她父亲林泽就疯了似的找人,根本顾不得管她,就连过了上小学的年龄都没发现,后来还是邻居察觉到不对,找了社区的人,这才晚了一年上小学。”   肖闵环视这简陋又温馨的屋子,破旧但是处处干净有条理,阳台还养着花,甚至连一片干枯的叶子都没有,显然这个房子的主人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她在尽一切所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关于林真的事,您还知道多少?”戴越见老张依然走不出自责的情绪,主动开口引导他分散注意力。   几人都是老警察了,知道规矩犯罪现场不能随便破坏,就连上了一天班已经很疲惫的老张都是站着说话,闻言陷入了回忆,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是二十年前被派到惜福路派出所的,可以说这一片二十岁一下的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年还是我给小林落得户口呢,”想到多年前那个笑容无齿,像个肉球球一样白白嫩嫩惹人喜爱的孩子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老张情绪又低沉了下来。   “她母亲当年消失的很突然,据说林泽——也就是林真的父亲,当日正在公司加班,第二日早上一回家,就发现人不见了,家里只有小林真在。”   “她是怎么消失的?”肖闵现在一听“消失”两个字就条件反射的过敏。   老张摇了摇头:“这是个悬案,当年的天网已经非常完善了,可是却依然没能找到林真母亲的任何蛛丝马迹,一直到现在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肖闵和戴越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   刚才肖闵进来只是例行的粗略检查,这次便开始一边听着老张讲着他所了解的林真,一边开始根据一点一滴的话语拼凑出这个人的前二十年人生。   两人走进了原本应该是主卧的房间,推开门之后看到的一切却让他们错以为这是个超市后仓。   只见几排铁铸的架子规整的摆放在房间里,将十几平的屋子硬是弄得打眼一看整齐又拥挤,一共十个架子每个都有上下五层,各种小商品摆的规规整整,甚至每个架子边上还挂着一个出库入库的本子。   其专业程度就算是职业仓管来了都要甘拜下风。   两人一人分了五个架子,仔细的查阅出库单,很快就发现了林真果然是有准备的。   另一边张程也查到了林真的交易记录,发现她用了全部的积蓄卖了户外用品。   “你说她报警称自己梦到会被外星人绑架到一个原始森林?”   一说起这个老张又开始愧疚了,是他没把林真的求救当回事,明知道这孩子不是个信口开河的,却还是经验主义了,可以说如果真有个万一,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肖闵眼中闪过思索,疑点显然更多了,原本他以为林真会是一个突破口,既然她预感到自己会遇到危险,那么说不定就会留下什么线索引导着他们去救她,但是显然这起消失案绝对是用现有科学解释不了的复杂呀。   戴越一个人去了厨房,看着餐具都是一人份,冰箱更是个摆设,连一点新鲜的蔬菜都没有,能吃的东西只有几包早就过了期的挂面和一袋陈米,心中顿时满是怜惜。   而另一个世界,尚且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官方扒了个底朝天的林真,对于处处陌生的原始森林,强忍着恐惧,一宿都不敢闭眼睛,任何风吹早动都能让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浑身紧绷。   终于,一宿熬过去了,天也亮了。   而就在林真准备找个地方解决一下从昨晚就憋到现在的生理需求时。   又是一步之差,眨眼的功夫,世界变了模样。   而费尽千辛万苦,终于通过一夜不停的奔波找到了警报所在的墨阳站在几十米外难以置信的看着林真消失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的支持,新文首开,评论区红包已经准备好了哦,希望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顺手点一下收藏,么么哒~ 第4章   只是一步而已,林真万万没想到她只是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下一刻面前就是四把黑洞洞的武器对着她!   等等!这是她家?   她回来了?   回来了!   “那个……几位,能不能让我想上个厕所啊……”林真捂着肚子,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的警服,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那股子感觉一下子就更强烈了。   而且知道自己安全了,索性直接把十几公斤的背包往地上一抛,撒腿就往厕所跑去。   肖闵和戴越在林真家这个案发地守了一宿,恨不得把林真家的墙砖都扣个遍,一见她这样子,自然心中了然。   肖闵摸摸鼻子,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六点,示意其他人把武器收起来,转身走到离厕所最远的阳台联系总部林真重新出现的消息。   戴越则因为身份之便,直接跟着站在厕所门口,语重心长的对里面的人说:“那个,小林啊,我年长你几岁就叫你小林吧,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吃点健康的东西,就算是省钱也不能亏了身体,过期的食物吃不得啊!”   一门之隔,听到“过期”两个字,林真在心里把那个连好挂面都舍不得给她买的老太婆骂了一百遍,真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碗面条,差点让她把命都搭进去。   一个小时之后,林真被带到首都公安局大楼。   还是那个会议室,吴局坐在首位,抱歉的看着林真,他已经知道了在这个女孩身上发生的事。   “孩子,我们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危险的境况。”   这一路上林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更了解到目前为止包括她在内消失的九十九个人,除了她回来了之外,其他人全部处于失踪状态。   又见眼前这都能做自己父亲的人真诚的歉意,她还能说什么,“这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我的梦里是在外面穿越的,可实际上确是在家里,这就说明了,穿越的条件只有两个,一是时间,二是人。”   “就算你们把我保护在最安全的地方,恐怕也逃不过这么不科学的绑架吧。”   “另外,我希望你们也不要责罚张叔。”林真看着在座的人,知道能出现在这都是年轻有为的人才,“张叔很快就要退休了,他当了一辈子的基层民警,很不容易的。”   吴局看着林真,眼中满是欣赏:“你放心,他上报及时,无过有功。”   这她就放心了。   看着在座的人从初见她多少带点审视和探究的视线变成了认同和欣赏,林真心中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知道这一仗是赢了,一箭双雕。   在得知林真连早饭都没吃之后,带她回来的女警争着去食堂给她打了饭。   看着饭盒里有蛋有肠,还有包子豆浆和粥……满满的装了一大盒,恐怕两个大男人吃都够够了,林真感谢地对那人弯了弯眼睛。   戴越心疼的看着林真消瘦的样子,身高虽然跟上了,但显然是青春期忙着抽条,肉都没长起来,若是剃个男人头整个人看着就像个过于瘦弱的假小子似的。   谁家有这么懂事的孩子不会往骨子里疼啊,青春期更是恨不得把各种有营养的东西都喂给她,哪里舍得让她去吃过了期的面条。   大家虽然着急知道内情,但是也都不忍这么个刚成年的孩子饿着肚子,默契的各自干了点别的事,不过鉴于满脑子都是案子,索性都围到张程的电脑旁边分析案情。   林真也不拖拉,难得吃这么好吃的东西,狼吞虎咽的,一口一个鸡蛋,两口一个包子,几分钟就解决了战斗。   让余光瞄着她的人们都纷纷咋舌,心中直念叨这是个当刑警的好苗子,出任务的时候吃战斗餐,可不就是这速度。   “慢点吃,不着急,别噎到了。”戴越见她塞了满嘴的包子艰难的咀嚼着,还能抽空抬头对她笑,连忙递给她一杯豆浆顺一顺。   “咕嘟咕嘟!”林真最后用一杯热乎乎的甜豆浆溜缝,满足的长舒一口气。   见她吃完了,大家都各就各位,因为在座八人只有戴越是女性,索性就直接坐在林真身边,其他人除了吴局也没全坐在她对面,而是各自选择既能观察到林真,又不会让她产生敌意的位置。   “那我就从头说起吧,起因是我做的一个梦……”林真用简洁的语言将她之前二十四个小时的经历描述一遍,方才感叹,“我也是早上才听两位带我过来的同志说起,原来我这种情况并不是个例,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也做过同样的梦。”   吴局这么多年的老刑警,自然不会因为林真身世很可怜就对她有什么滤镜导致判断有误差,从她还是讲述起,就双目直盯着林真的眼睛,判断她所言的真伪。   “我们已经回访过了,失踪者们没有任何一位曾经跟亲朋好友提过预知梦的事,显然,你就是那个在这起案件中最特殊的存在。”   林真对吴局所谓“特殊”的话不置可否,见他说完,转头看着肖闵,“那个,之前从我这收上去的东西,能还给我吗?”   当初发现她回来的第一时间,戴越就对她进行了搜身,并且把除了随身的衣物之外的东西全部收走了。   “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肖闵将见到吴局疑惑的目光,便将手上的单子递了上去。   吴局一目十行的看完,眼中闪过赞赏,“这些户外用品都准备的很齐全,看来你是真的做足了功课的,另外还有块玉佩和银镯,放心,我们检查完会完好无损的还给你的。”   林真露出一个被夸奖了的腼腆微笑,解释道:“其实我别的东西都不着急,就是那些在网上买的东西,既然没有用了,那我想拿去退了,怕超过期限退不了。”   吴局一愣,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哈哈哈哈,不用担心,你花了多少钱买的,我按照原价给你补贴。”   有这句话,林真就算彻底放心了。   没错,其实她在发现自己回来了之后脑袋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退货!要不然她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时间已经过去快十个小时了,除了林真他们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抓不到,这对他们警方简直是侮辱。   “抱歉,林真同学的手机也检查过了,中间的几个小时信号完全是断层了,好像是完全没有网络的世界一样。”张程摇了摇头,挫败的耷拉着脑袋。   确实,现在地球上除了千米深的海底,哪里能说是没有信号覆盖呢。   不过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点了几下鼠标,把物证科拍的照片投放到墙上,指着其中两个物品,“你能回来有没有可能是这两件物品的原因呢?”   林真有些茫然,“玉佩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来历已经不记得了,手镯是妈妈留给我的,也是最普通的款式,这两件物品都不是什么古董,应该不是媒介吧。”   她虽然没有时间看小说,看是在学校也偶尔能听同学念叨过,多少知道一些,不过那些杜撰的东西能有几分靠谱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林真又想起一种可能性,只不过有点不太好说。   戴越一眼就看出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踟蹰,“有什么信息,或是猜测,你都可以大胆的说出来,现在我们都在争分夺秒,有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要知道一般的失踪案最佳的救援时间是72小时,这次的案件虽然不那么科学,但是她们只能拼尽全力,不然怎么跟那些失去家人的国民交代。   林真环视了一眼,见大家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就更不忍心了,不过还是把她的猜测说了出来。   “有没有可能,这是一个生存游戏类的测试呢,要知道我被投放在那么危险的原始森林中,在梦里连十分钟都没能活过去,会不会是因为我活了下来,所以才……”   面对这个猜测,众人面色更凝重了,确实不能排除是这个可能性。   其实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线索可以分析出两种可能性。   一是,林真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性,所以有人让她做了那个预知梦,想让她活下来,或许就是希望通过她来向官方传递什么信息。   二是,林真没有什么特殊的,所有人都做了梦,但只有她认真对待了,所以活了下来,那这就可能如她所说,是个考验。   显然这两种猜测他们都不希望是后者,因为那代表着这将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起重大恐怖袭击案件,毫不客气的说,九十八个人才的死亡,对国家绝对是个巨大的损失。   而且现在还有个问题,那就是其实也并不能确定失踪的那些人被带到了哪里去,乐观的话那就是还在这个星球上,如果不乐观,恐怕……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吴局面色一变。   连忙安排林真隔离检查,所有接触过林真的人都要检查。   而另一个世界,墨阳已经找到了林真忘记收回的几只荧光棒,和一个小巧的防狼报警器。   非常好奇消失的同胞去了哪里,如果是回去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把东西收拾起来,墨阳沿着来时的路往森林外走去,天亮了,这片原始森林也苏醒了,比夜晚更多了很多危机。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的小伙伴,喜欢这篇文的一定要点个收藏哦,对于一本新文来说数据真的很重要,拜托了,感谢!评论区有红包哦~ 第5章   幸好当初被派到林真家去守着的只有肖闵和戴越,其他人分别被派去其他的受害者那里了,这才不至于因为人员的隔离检查而停摆。   林真三人被带到首都防疫中心,经过了严格的检测,没有发现任何有问题的东西,这才在忙了一整个上午之后重新回到首都公安局大楼。   刚一走进大厅正好赶上一位同志拿着林真的两件饰品给送了回来。   林真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进物证袋中将玉佩和镯子取出来。   戴越站在林真半个身后,带着隐晦的探究看着她手中的东西,“我记得你之前说玉佩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到了你手上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真眼中闪过回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这件东西的记忆就很模糊,不过这东西我带着也有十多年了。”   林真摩挲着已经被把玩的非常光滑的玉佩,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龙形图案,不是现代工艺那种很精致的龙,而是有点像古代的图腾纹样似的简易龙形,盘在环形的圈里。   大楼里白天走廊没开灯光线比较暗,再加上从外表摸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所以林真根本没有察觉龙形玉佩中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张程因为职能原因,是唯一一位一直守在办公室,接收汇总从其他人那里传来的讯息的,见三人回来了,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时间。   “都快两点了,你们忙活了一上午,吃饭了吗?现在食堂也关了,要是没吃可以叫外卖。”   肖闵原本还不觉得饿,此时一想起来也不免有点感觉,毕竟他们忙起来没日没夜的,经常是逮着一顿就吃个饱,因为下一顿不是饿了吃,而是有空才吃。   戴越也有点抱歉,从检疫中心出来的时候都中午了,也没人提醒他们吃饭,“小林,你都饿了吧,真不好意思,我们都忘了这事了,我给你叫外卖吧,想吃点什么?”   因为之前说过案件没查清楚之前,林真要配合他们调查,虽然暂时不能出去摆摊挣钱了,但林真一想到配合他们还有提供食宿,也不错,就安心留下了。   “我不挑食,你们吃什么给我带一份就行了。“林真摆摆手,很体贴的没有挑三拣四,一边低头专注的用T恤的内侧仔细的将镯子擦了一圈才戴在手上。   三人专注的往里走,原本肖闵是一马当先,林真被两人夹在中间。   可这会功夫戴越低头拿着手机订餐,林真因为擦镯子,就放慢了脚步,竟然不知不觉落在了戴越身后。   突然戴越下意识的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脚步顿住,猛地回头一看,身后哪里还有林真的身影啊。   顿时大惊失色,“老大!出事了!”   肖闵原本已经走到张程身边了,两人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惊诧的瞪大了眼眶:“林真又消失了!”   “快!报告吴局!把其他人员全部召回来开会!”   戴越眼中闪过思索,“老大,你说小林今天一早是在她家里出现的,那就是从哪里消失的在哪里出现,这会小林再次消失,会不会……”   话语未尽,在座的三人都已经明白了,对视一眼,眼中均是懊悔和焦急。   “糟了!”   *   林真原本就是在低着头走路,等她擦完了镯子抬起头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她又穿越了,而且还是一早消失的地方。   “哦!该死!到底要玩我到什么时候!”   林真揪着头发,恨不得仰天长啸。   “到底是谁啊!不玩死我不罢休是吧!”   好不容易凭借着预知梦躲过一劫,苟了一命,还不等她好好休息休息,连顿饭都没吃,饿着肚子就又被送回来了,更过分的是,她的装备啊!一件也没在身上。   浑身上下只有一部没了信号的手机,能有什么用,当板砖砸到大虫脑袋上都不够给人家闹痒痒的。   林真拿着手机,到底没舍得泄愤的丢出去,好歹花一百多块钱买的呢。   不知所措的仰头看着白天的森林,正巧一道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在脸上,林真抬起手挡在头顶,一不小心按到了锁屏键。   屏保上的时间映入眼帘——14:51。   突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把手机拿到面前细细端详着时间。   昨天晚上她是21:50穿的,现在是14:51,那就相当于过了十六个小时,这样看来,早上她回来的时间虽然没仔细留意,但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5:50。   那么答案出来了,每隔八个小时她就要来回穿越一次!   “哦MG!我还能有下一个八个小时吗!“林真抱着头蹲在地上,尖锐青草划过她的手腕,带起一阵瘙痒刺痛,偏偏激起了林真的逆反心理,”就不信了!想让我死,就偏不如你的意!”   “我偏要活下去!就不如你的意!就不如你的意!”林真狠狠得揪着周围的野草,疯了似的往远处抛洒。   宣泄过了之后,林真捂着肚子站起身,突然有点后悔中午的时候没有主动开口想要点吃的。   不过既然如此,后悔也没用,不幸中的万幸是,现在是白天,可以看着太阳分辨一下方向。   拎着随便找的一根粗树枝用电视里看的非常浅薄的户外知识打着前方的草地,试探着向落日的方向走,一边随时关注周围的动静。   一步,两步,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林真却感觉自己好像没走多远似的,身边都是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高耸入云的大树,每一棵都比两个她还粗。   不过林真到底是那个活得艰难却能自得其乐的人,走着走着竟然觉得这座森林有点像小时候看着的一部多年前的西方电影里面的黑森林。   只不过她不是主角,不会遇到独角兽,也不会因为误入而被半人马所救。   艰难的爬过一根横在路中间的朽木,随手还能抓一把上面的木耳放在防晒外套做成的包裹里。别说,这原始森林就是不一般,连木耳都大得惊人,仅仅一朵而已,就有她两个手张开那么大。   虽然听说刚采摘的木耳吃了容易得皮肤病,但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或者她猜错了八个小时的规律,饿死之前也只能两害取其轻了。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喘着粗气看着天边依然高挂的日头,林真庆幸现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这个时候太阳就已经要准备落山了,那么她的死期恐怕也要到了。   林真的体力跟一般的同龄人比起来,算好了,毕竟一到夏天她就经常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去摆摊,这么多年下来,体力和耐力算是练出来了。   如果不是太饿了,再加上昨天就一宿没睡,她也不至于疲惫成这样,不过还好,她还可以继续走。   不过这次幸运似乎没有在眷顾她。   察觉到昨晚放走的猎物又出现在自己的领地了,这次那只大虫没有莽撞的被林真发现,一直跟着她走了一段路,这才试探出她似乎不会再像昨晚那样发出对自己很有威慑力的“吼声”了。   终于,猎人跟的有些不耐烦了,跟着林真走到一处空地上,眼睛嗜血而贪婪的盯着几十米外停下脚步喘气的林真,后脚一蹬猛地加速,径直向猎物扑去!   不过大虫这次低调的进攻还是被林真发现了,因为猛兽攻击时习惯性发出的威慑之吼惊动了她。   林真惊骇的转头一看,下意识的就知道,这一定就是昨晚的那只大虫。   没想到时隔一日,它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   林真环视四周想找掩体,却发现这一处竟然是一处篮球场大的空地,要十几米远才重新有植被生长。   该死,这大虫还挺聪明!   电光火石间,林真只能咬紧牙根,双手握着树枝,这时候脑中竟然还能联想到曾经无意中在电视里看到的武林高手手持利器,在猛兽扑过来的当口一个下腰贴地,利刃高举,借势将扑过来的猛兽开膛破肚。   可惜,这些她都做不到。   在感受到腥风扑面的那一刻,林真闭上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等待着熟悉的剧痛袭来。   可等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真一愣,睁开眼睛,只见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大虫啊。   只有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跑得飞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密林中。   什么情况?   正当她满心疑惑的时候,一道身影从林真身后走了过来,抬手轻轻地拍在她的肩膀上。   “喂——”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小伙伴就汇合了,大家不要站CP哦,墨阳不是男主,男主要到中段才会出现的,这篇也不是主爱情,是主事业的。 第6章   “啊!”林真受惊的闭着眼睛挥动手上的树枝。   墨阳这么多年的经验应对某人的应激反应显然还是不成问题的,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林真胡乱挥舞的手,免得她没伤到别人,反而容易误伤自己。   “注意!这树枝上有毛刺,当心划到你的脸!”   说话声?   林真一愣,猛地睁开眼,只见一名身着迷彩的中年男子站在她面前,见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就很有礼貌的松开了手,后退了一大步。   她自己这些年抽条得厉害,比一般女生都要高不少,有一米七多,可这男人竟然还要比她高半个头,林真仰着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不到两米远的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手心刺痛的厉害。   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刚才挥舞的太投入了,一根木刺不小心扎到了肉里。   林真满不在乎的把带血的树枝换到另一只手,警惕的看着眼前这名国字脸看起来一身正气的三十多岁男子。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这里是哪里?”   一连三问,把墨阳搞得不知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看着面前的女孩一身轻巧的样子,眉头皱的死紧:“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又回来了!?”   不对!   林真仔细看着对方的身影,一身军装迷彩,脸上还有没洗干净的颜料。   突然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什么,恍然大悟的瞪大了眼睛:“今早,今早你看见我了对不对!”   原来早上她是看见过这个人的,只不过那时候他装扮得太好了,再加上有意隐藏,所以林真只以为是错觉,再加上急着方便,所以便没有深究。   竟然真的有人啊。   想到这,林真仿佛碰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前一步,“同志,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们还在国内吗,怎么样才能回首都?”   同胞的出现,让林真以为这里只是某个不知名的原始森林,全然忘了先前张程说过这里没有信号的事了。   现如今在世界上只要是在地面,哪里接收不到信号啊。   墨阳沉默了。   林真充满期待的盯着他半天得不到回应,心里不愿承认的恐慌好像逐渐成真了。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试探的问道:“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了吗?”   墨阳再次沉默。   林真快要被这闷葫芦一样的人给弄得抓狂了,恨不得上前揪住这傻大个的领子来回摇晃,拳头都硬了。   “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你对这里了解多少,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这次墨阳没有沉默:“我是昨晚突然落在这里的,落脚的地方在森林外围,一个村庄的旁边,听到警报声,以为有人需要帮助,所以就进来了。”   林真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军装,心底酥酥麻麻的心情很复杂,这会换成她沉默了。   本来想问他为什么能明知道有危险,还往里进,可是看到他真诚的双眼时,她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这二十年,收到过来自至亲之人的伤害和抛弃,也收到过无数个和她原本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的善意,此时这份善意,又多了一份,她的心也更软了一分。   林真抬起手放在男人的面前。   墨阳疑惑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打招呼吗?   “林真,20岁,首都人,刚才加完高考。”   一只带着作战手套的大手覆盖了上来,“墨阳,30岁,军人。”   说完就像撤回,抽了一下却没抽动。   林真看着他的眼睛,“反正你也看到了,虽然前两次的间隔都是八个小时穿一次,但是下一次不确定是不是这个规律了,我们拉着手,下次回去的时候,我带你一起。”   墨阳入伍十年,保护过无数的民众,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说希望也能帮助到他。   低头看了一眼同样有力的手,墨阳稍微试了个巧劲,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还不等林真疑惑,就从身上摸出来一卷绷带。   一段绑在林真的手上,另一端绑在自己手腕上,之间相隔两米多,两人的活动丝毫不受影响。   林真转了转手腕,戏谑的看了一眼墨阳,“这个方法也不错。”   墨阳严肃的看着她:“小姑娘不要随便接触陌生男人,当心被占了便宜。”   “哼,还没见过有人能占了我的便宜呢。”   墨阳出身军人世家,家风严谨,生活环境单纯,哪里见过这样油盐不进听不进劝告的女孩子,“你得长辈没教过你吗,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林真闻言,眼中一沉,笑容一僵,不过下一刻,嘴边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也变得更讽刺了。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两人之间气氛凝重了起来。   墨阳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刚才那话说错了什么。   不过不等墨阳想明白,林真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清,转头继续好奇追问。   “快给我讲讲,这里是哪啊,你说有一个村子,这里的土著你也见过了吧,跟我们长相一不一样啊?”   墨阳见她好似全然不在意刚在的事,也顺势掀了过去,带着林真往出走,一边在路上把自己了解到的东西讲给她听。   “这个森林没有名字,在一个叫做浏的国家境内,这里的人和我们长相没什么不同,语言虽然有点口音的不同,也能交流,但是衣着打扮和生活习惯要落后很多,还处于封建社会。”   “没想到宇宙中还真的有其他生活着人类的星球啊。”林真一直以为移民是距离她非常遥远的东西,没想到此刻竟然近在眼前。   “那我们想办法把这个星球的位置发送回去,岂不是可以帮助国家早日解决移民问题。”这种功劳应该不小,至少能给个毕业后保送机关单位的奖励吧。   墨阳走在前面帮林真开路,另一手放在随时能抽出武器的位置,闻言头也不回的打破了林真的幻想。   “不可能的,国家在移民方面的原则是不会鸠占鹊巢,只会找适宜人类生存,但无智慧生物活动痕迹的星球落足。”   这一点林真还真不知道,“真的!这么有原则?那咱们还真不能让这个星球的位置被泄露出去,不然被大洋国知道了,这个星球的安宁肯定保不住,毕竟他们本来就是靠这个起家的。”   墨阳点了点头,目前据他了解的信息,这个浏国所在的星球还是出于冷兵器时代,一旦被发现,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两人一路走,一路进行信息的交换,当墨阳知道有九十九个人遭遇了这次集体穿越,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苍蝇。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跑到他们国家来薅羊毛,其心险恶。   一想到这,墨阳脚步就停住了,把手举到面前,开始一圈一圈的把绷带解开。   “等一下!”林真见他不停地动作,急得直跳脚,“阳哥你干嘛呀,赶紧缠回去,万一我随时回去呢。”   “不用了,”墨阳摇了摇头,看着远方长出口气,转头看着林真:“我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同胞,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一想到还有那么多人,林真也怒不打一处来,“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可恶,而且是和我有仇吧,故意把我放到那么危险的地方,我要是有阳哥你这么厉害就好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搞什么突然袭击呢。”   刚才多亏了墨阳用武器给了那大虫一下子,要不然她又要命丧虎口了。   墨阳打量了一下林真这一身,现在正处于夏天最热的时候,一身清凉的短袖裙裤,幸好还有一件防晒外套,不然一会想进村子都有点费劲啊。   “这里的人思想比较传统,一会你出去的时候把外套穿好,到时候就说我们是结义兄妹,不然恐怕会有点麻烦。”   低头打量一下全身上下,幸好林真因为过于消瘦,所以不喜欢穿紧身的衣服,裙裤也还算保守,脚上是一双运动鞋,可能对于这里的着装来说有些怪异,但是应该也挑不出毛病来。   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墨阳继续叮嘱,”先前我暂住在村长家,这次出来是想打点猎物,你记得就说我们是森林那头过来的,他们这个村子比较封闭,从来不知道森林的那边是什么。“   正说着突然目光一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躲在一棵树后小心观望了一会,还不等林真好奇的伸出头去,就动作迅速的拿出自制的简易弹弓朝前方射去。   “打中了吗?”林真激动地悄声问道,她这还是第一次见过人打猎呢,新鲜感爆棚。   “嗯。”   “在哪呢?”林真探头探脑的,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想来应该是个小动物,跌进草丛里就看不到了。   果然跟着墨阳走了几步,就看到一只昏倒在一棵枯木后的肥兔子。   “哇!这要是还在国内,阳哥你就是知法犯法呀。”林真调笑的指着面前纯野生的肥兔子。   据说是因为多前一次因为误食野生动物导致鼠疫被传播的很广,所以禁止猎捕食用野生动物已经写入刑法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想必通过捕猎采集获得一些资源还是人们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之一吧。   不然阳哥也不会出来干这事。   这么想着,林真突然灵机一动,眼睛咕噜噜的一转,拉住墨阳的衣袖,“阳哥,你不是说这里挺落后的吗,那如果我以后还会像这两次一样来回穿越两个世界的话,岂不是可以做点倒爷的活挣点外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看这篇文的朋友跟我念三遍,我们这是架空文学,没有影射现实世界,也不会出现现实的国家和人物,一切都是作者虚构的,都是虚构的,虚构的! 第7章   一说起挣钱的老本行,林真就兴奋,主要是她穷怕了。   自从她大义灭亲把那个男人送进了监狱,她名义上的奶奶就恨不得掐死她,把她扫地出门,让她自生自灭。   后来还是在社区和公安的干预下,这才给她留了一套房子,还被逼承诺大学之前负责她的生活费和学费。   可是那老太婆恨她妈,更恨她,怎么肯好好地拿钱呢。   开始两年就每个季度去买些超市打折促销最便宜的粮油这些必需品一股脑的搬过来,菜肉是不可能有的,用她的话说,只要饿不死就行。   后来干脆连那些都舍不得了,不知道从哪淘弄来的过期的东西给她。   林真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才能在高中这个很重要的时期出去摆摊挣钱。   不过这也是杯水车薪,毕竟她要上学,高中有晚自习,只能周末出去,而且早市夜市也只有夏天才开,也就暑假才能多挣点钱,平时挣的那块八毛也只够买辅导资料。   就连菜也多是捡了蔫的便宜货,去买点掉了粒的葡萄吃那都是很奢侈的一件事了。   就这样,她好好的活到了高中毕业,原本以为被这该死的穿越浪费掉的三个月时间,却没想到竟然被她找到了更好的商机。   一想起来,林真就满脑子平日她衣食住行见过的东西,一路上都在追问墨阳,把这个经历过生理和心理上多重训练的人都折磨的面如土色了。   “阳哥,这里都吃什么呀,最缺的是什么?”   “就是与寻常粮食吧。”   “这里人洗头洗脸用什么呀?”   “这个不太清楚。”   “阳哥,你吃过他们做的饭吗,用的调料全不全啊,油盐酱醋什么都有吗?”   “油盐肯定有,别的不知道。”   “阳哥,这附近还有更繁华的地方吗,我想趁着还没回去考察一下市场啊。”   “呃……”   “阳哥……”   “阳哥……”   “阳……“   墨阳感觉自己头快要炸了。   就在这样聒噪的精神攻击下,两人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走出了森林,看着已经冒起炊烟的村落,墨阳忍不住面露喜色忙加快脚步,这几个小时,他简直是受着非人的折磨啊。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能问那么多问题!   林真也看到了不远处在她看来非常原始的村落,从远方看去,冒着炊烟的人家一共也就十几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村落。   黄昏落日下的村口好像站着一个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姑娘,只不过因为穿得灰扑扑的,所以分辨不出男女,不过长得还算清秀。   芳草离得远远的就见到熟悉的人影带着个人从森林里出来,还奇怪呢,墨大哥不是说自己是一个人流落在此的吗,怎么还有同伴?   还有几米远,芳草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走到近前看到林真的打扮后就是一愣,不过还算懂礼,没有一直盯着人看,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凑到了墨阳的一侧。   “墨大哥,你回来了,这位是?“   林真一见到这姑娘眼睛瞄着墨阳的神情,一面旁敲侧击她身份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没想到阳哥这种一脸阳刚正气不解风情的样子,行情竟然还不错。   阻止他说话,自己则带着一脸笑容的凑了上去,“姑娘你好,我是你墨大哥的妹妹,我离家出走来投奔他,你怎么称呼啊?”   墨阳不擅长交际,见林真有意帮他解围,连忙后退一步腾地方。   芳草打量了一番林真的长相,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又自以为隐蔽的偷瞄了墨阳一眼,像是有些被林真热情的样子给吓到了似的,低着头小声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我,我叫芳草,是刘家沟村长的女儿。”   林真是什么人啊,常年摆摊,年女老少不知道接待过多少,一见这姑娘的样子就知道她对墨阳有好感,借着假身份使劲的凑上去跟芳草套近乎,从村口到她家的一路上就把这姑娘的挖了个底朝天。   也通过聊天知道了,原来这姑娘是急着知道墨阳能不能打到猎物,这才等在村口。   当然人家不能这么说,人家说的是担心。   实际上想必这村长家也看上了墨阳,想考验一下他能力怎么样,要知道封建社会做猎户的那可是她们这个阶层能接触到的相当不错的条件了。   而且一个坐落在森林外围的村子里如果能有个身手不凡的猎户坐镇,不论是安全性还是跟其他村子抢资源上都会占不少的优势。   就这样,几句话的功夫,林真就笑容可掬的把村长一家的打算都猜透了。   借着芳草快走两步回家通报的功夫,林真凑到墨阳身边侧着脑袋小声取笑:“阳哥,你说她一家人若是知道你的年龄都可以做她爹了,脸色一定会很好看吧。”   都怪现代人吃好喝好保养好,就算墨阳常年训练风吹日晒的,看起来依然像是二十岁出头,只不过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   而古代靠天吃饭,自然活得更辛苦,据说有些年代,人均寿命也就三十岁,再加上结婚早,到了墨阳的这个年龄,基本上都有孙子了。   墨阳警告的瞪了她一眼,有这一路上的经历他就知道第一印象害死人,林真这丫头皮得很,满脑子鬼主意,下一秒能做出什么事来完全让人预料不到。   通过刚才从芳草口中打听到的消息得知,刘家沟一村的人都姓刘,世代居住在此。   而且因为位于森林边上,除了偶尔受到跑出去的猛兽的威胁外,生活的还算安逸。   所以在看到墨阳空着手出去,几个时辰的功夫就提着只还没死的肥兔子回来之后,村长一家纷纷喜形于色,对林真这个假妹妹也是嘘寒问暖。   在得知林真还未成亲后,芳草的嫂子就更热情了,非要拉着她回房间重新梳头,说是在他们这只有成年男子和已婚女子,才会把头发全部拢上去一丝不漏的,像林真那样束着个简单的马尾,多是未加冠的男子发型。   刘嫂子把林真按在梳妆台前,赞叹的看着林真这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姑娘头发真好,一看就是好家庭的出身,可惜了怎么一点装饰都不带,未免太寡淡了。”   林真透过昏黄模糊的铜镜看着身后的刘嫂子,了然的微微一笑,她就说么,哪有什么热情好客,不过是些小聪明,以为看她年幼就好套话而已。   这她可就错了,若论年龄,身后这位看起来比她老上不止三岁的刘嫂子恐怕都不如她大。   小心翼翼的轻抚着林真这一头长发的刘嫂子想给她解开,却有些无从下手,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姑娘,怪小妇人孤陋寡闻,你这头发怎么散下来呀。”   林真也没多想,自己动手把皮筋撸了下来,顺手递了过去。   刘嫂子瞪大了眼睛接过发圈,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瞪大了眼睛看的稀奇,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天衣无缝,怎么一点线头都看不到就能围成一个环呢。   “这到底是怎么做的?”   她不敢随意乱动,只能试探的捏了捏,柔软,有弹性,半指粗细的黑色绳子绑在头发上竟然能把那么一头长发拢的整整齐齐,这也太神奇了。   刘嫂子惊叹的看着林真,看着黑色发圈时迫切期盼的神情让她看起来有点好笑。   看她这幅样子,林真脑袋里的那根弦好像被拨响了。   “刘嫂子,你们这里都是怎么梳头的啊?”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妆奁盒,看起来半新不旧的,盖子掀开,上面支着个巴掌大的铜镜,看起来倒是个老物件了。   刘嫂子收了收情绪,从妆奁的小抽屉里拿出一把木梳子,一下一下的帮着林真把头发梳通顺,仔细的在额前挑出几缕碎发作为刘海,一边梳一边帮林真解释。   “小妇不知道到你是从哪里来的,想来是和浏国不一样的习俗,不过入乡随俗,我们这里的未婚女子都是习惯留点刘海装饰的。“   林真眼看着刘嫂子一双手如穿花拂柳般眨眼的功夫就把她的一头长发在头顶束了起来,还因为发量多,不好都堆在头顶,还平分成了两把,在鬓边分别垂挂成两个自然地环,又特意把两边留好的一小绺长发从换环中穿出,这样一来发环还不会因为摩擦而凌乱,整个发型看起来即俏皮又温婉。   更难得的是她这一身现代的衣着和这简约古典的垂挂髻配起来竟然丝毫不显得违和。   刘嫂子依依不舍的把发圈又还给了林真,“姑娘的这东西小妇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用,就擅自用几条不值钱的丝绳捆扎的头发。”   林真看她眼睛都快黏在一个批发价一毛钱都不到的发圈上,略一思索,伸手接了过来,用五指撑开,给她演示了一下怎么用。   女子对这些能用在头发上的东西好像天性就感兴趣,刘嫂子激动的看着还不足手腕粗细的发圈竟然被撑得那么大,收回来也不会变形,脑海中瞬间就知道这东西应该怎么用了。   “这真是个好东西啊!姑娘我给你重新梳一下头发吧,用这个应该能更方便的。”刘嫂子眼睛亮晶晶的劈手抢过,不等林真拒绝,两三下就把刚梳好的发髻给拆了。   林真恨不得回去拿个玻璃镜子来照着学,铜镜模糊,根本看不出来刘嫂子的细致动作是怎么做的。   垂挂髻是把整把头发先一起束在头顶再均分两份的,而古代的丝绳摩擦力不够,很容易散掉,所以这一步换成有弹性的发圈简直不能更合适了。   林真捡起刘嫂子丢在桌子上的丝绳在手中摩挲,眼中闪过思索。   她已经找到什么适合来捞这第一笔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村长家房子有限,临时多了两个客人,而且还是一男一女,让刘家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倒腾开。   因为林真顾忌下一个八小时之后可能要穿越,所以坚持要一间单独的房间来住,为了不给人添麻烦,墨阳提出自己不用睡房间,可以在妹妹的房间门口守夜。   所以林真就住了原本属于芳草的屋子,刘村长把儿子叫来和自己睡一屋,把老妻赶去和儿媳小女儿一起。   古时候资源匮乏,一般太阳落山之后大家多半会在院子里做些不费眼睛的活,直到是在看不见了,这才会回房睡觉,可就这样,也才八点。   林真在房间里看着手机里95%的电量,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过得,她手机什么时候这么省过。   中午在检疫中心充的电,一路上实在困得不行了,在车上就睡着了,等于是这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仅仅只用了5%的电。   “阳哥,一天了,你的手机用了多少啊?”   林真搬了个凳子靠在门口,手机放在手心里把玩着,找墨阳聊天来打发这两个小时的无趣。   “我没有手机。”因为穿越之前他刚做完一个任务,而他们出任务的时候身上是不能带通讯设备的。   一听墨阳没带手机,一门之隔的林真诧异的双目微瞪,想到听张程她们说起的一些事,试探的问道:“阳哥你是不是来之前正在做任务啊?“   墨阳目光一凝,微微侧头盯着房门。   “那个,阳哥你别误会,我知道你们的任务可能是秘密的,”林真感觉气氛不对,立马帮自己解释,“我来之前不是被首都公安局带走了嘛,据他们那边的人分析失踪的人,据说有一多半都是各行业顶尖的人才,其中还有一名优秀的特种兵战士。”   “那个人就是你吧?”   这次的不回声就相当于是默认了。   林真想到墨阳在得知还有九十七位同胞流落在这个世界时坚决的与自己解绑时的表情,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如果不是想到了可以利用两界信息差赚钱,她可能根本不会想再回来的。   当然目前为止,想是一回事,不得不又是一回事。   至少目前为止她还没研究出来怎么阻止这种被动式的穿越。   “那个……现在已经确定是两个世界了,想必这次我回去国内那边会有所动作的,阳哥,你说我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带点东西回去啊,这里的一草一木,说不定回去能查验到什么对国家有益的物质。”   两人身无长物,说实话连找块布都费劲,总不能抓一把土回去吧。   墨阳略加思索,摇了摇头,想到对方看不到,这才解释:“先不要,等那边做好了防护措施再说,到时候应该会给你准备采集专用的设备,如果贸然行动,恐怕会产生难以预估的后果。”   这样也对,她来的时候不是刚做完检疫的嘛,虽然当时没事,也只能说明空气里并没有什么辐射病菌之类的东西,如果带回去个实物,那可就说不定了。   “那我怎么告诉他们你的存在呢?要不然你先跟我回去,回去做好准备了再回来。”   墨阳还是无声的拒绝。   谁也说不好,他到底能不能和林真一起回去,更不知道回去之后是否还能回来,而他还有自己的责任,没有完成之前,他是不会考虑回国的事的。   林真背靠着房门,在手机备忘录上记着经过这一个下午的观察有什么是目前可以在这里卖的东西。   对于墨阳的沉默,林真是高兴的。   私心里来讲,他的留下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里毕竟是个陌生的世界,处处充满危机,有墨阳的存在,对她的安全提升不止一筹啊。   就比如下午,如果不是墨阳,自己早就命丧虎口了。   “既然你不想回去,那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带的吗,武器什么的有需要吗?”   这次墨阳没有拒绝,其实先前出任务的时候他身上的子弹就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多半消耗在凌晨往森林深处找人的路上。   月光下,墨阳从身上拿出他随身的武器,拆下弹夹,里面仅剩最后一颗子弹。   上一颗就是用在下午驱赶老虎上。   一门之隔,两人均在思索需要带的东西,眼看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临近时限,门缝里这才被塞进来一个小心包好的纸包。   “需要的东西都写好了,里面包着的是身份的证明,你什么都不用多说,只要把这个东西交给能负责的人,自然会有人为你准备好。”   林真将这个纸包夹起来,捏了捏。   说实话,这种好像一张纸折成的纸包有点像以前在医院按片开的处方药,里面包裹着一粒摸起来硬硬的东西。   林真没敢使劲摸,不过略加思索,也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仔细的把东西放在身上藏好,林真看着手机屏保上的时间。   一门之隔墨阳也在盯着手表,数着时间。   9:40……9:45……9:49……   9:50!   时间到!   下一秒,果然如两人所料,屋里眨眼间就没人了。   墨阳耳朵动了动,五官这才松懈了几分,将自己后背靠在门上,安心的假寐了起来。   *   首都市公安局大楼   还是那个会议室,所有派出去的人员已经全部找回,负责这起案件的人全部正襟危坐,眼睛死死盯着会议室墙上的时间。   叮!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下意识的投注以控诉的视线,当发现是吴局的手机设的铃声时,均讪讪的重新低下头。   吴局将闹钟关掉。   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首都时间21:50了,可人为什么还没回来。   吴局慢慢的拧紧了眉。   心中被不祥的预感充斥,这八个小时他的内心一直在煎熬着的,他们所有人都担心那个身无长物就被掳走的女孩。   在那样危险的森林里,她有可能撑到时间吗?   戴越眼眶湿润了,在座的人中因为同为女子,所以她和林真接触的最多,早就在心中怜惜又欣赏这个命运多舛却自强不息的女孩。   就在所有人都颓丧的低下了头时,敲门声响起。   吴局闭着眼睛收了收情绪,这才看着门口道:“请进。”   林真打着哈气推门走了进来,整个人都透着没休息好困倦,肉眼可见的精神状态极差。   屋内众人一愣!   “小林!你没事!太好了!”戴越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眼中还带着湿润,一路上把障碍的椅子随手推开,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林真面前上下查看。   此时屋里的人也都看到了林真的发型,吴局心里咯噔了一下。   戴越查看之后发现除了很疲惫之外没有别的损伤,这才松了口气,拉着人走过来,按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   “这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你怎么突然就消失了?“肖闵没有耐性,见戴越还想给她叫外卖,连忙插话追问。   一杯清水下肚,林真眯着眼睛露出了短暂的惬意,不过随即想到什么,把手伸进衣兜里,把墨阳托她转交的东西交给吴局。   “多亏了墨阳,若不是他,你们就见不到我了。”林真捏着杯子盯着虚空某一处咬牙切齿,“这狗东西,别让我知道他是谁!这是跟我有仇啊,存心把我丢到老虎的地盘里,我过去没多一会就又碰上它了。”   其他人一听均是眉心紧缩,不过对林真所说的那个不知名的存在与她有仇抱着存疑的态度。   林真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想法,肃穆了表情,“是真的,你们别以为我在开玩笑,那个存在弄走这么多人才,不是想打击我们国家,而是有别的目的,它绝对不是希望人一到就死了。”   “当然,我是那个意外!”   林真原本只是隐约有种预感而已,在接触到墨阳之后已经有五成的把握了,剩下的就需要更多的人证。   听到林真讲述她遇到墨阳的经过,和墨阳的想法,在座的人均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神情,他们都不意外墨阳选择留下,因为如果换作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吴局仔细查看了林真递过来的纸包,细细的分辨了字迹和那颗有着特殊编号的子弹,顺便一心二用的通过林真的话语分析其中隐含的内情。   “孩子,不要担心,你不是孤单一个人的存在,国家的力量站在你的身后,而我们也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同胞身处险境。”吴局起身庄严的看着林真。   随着吴局的话语,在座的人都默默的站起身,对着林真抬手敬礼,这是信仰和承诺。   而原本忿忿不平的林真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恐惧而茫然的心情竟然缓缓地平复了下来。   没错,是有个不知名的存在针对她,那又怎么样,它既然需要他们国家的人才,那就说明它不是不可战胜的,它也有弱点,只要有弱点那就能战胜。   通过林真的描述,戴越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如果说它想让小林死,那么就说明小林是它计划中的BUG,是它不允许出现的存在,那么这个BUG很可能就是小林能穿越两个世界的能力。”   肖闵也若有所思的点头,只觉得心中一团火焰在燃烧,前所未有的激情在胸中澎湃,那个存在可能是高纬度的,而他们将于这样的存在做斗争。   如果他们失败了,林真死了,那就代表着两个世界唯一的桥梁被斩断了,他们与那些失落的同胞们彻底失联。   而如果他们赢了,将会为祖国争取到源源不断的资源,那可是一个处于封建社会的新世界啊,几乎所有有价值的资源均未被开发的新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上交的过程并没有很突兀吧,就是循序渐进的,只不过林真也有自己的想法,在发现自己的生命安全没有保障的时候,依靠国家显然是个明智之举。   怎么这两天没有评论了呢,有红包哦~ 第9章   既然已经确定发现了异世界,那么就不是他们一个公安局的人能拿主意的了。   吴局在确定墨阳传来的东西是真实之后,当场命令所有人上交联络工具,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这间会议室后,就将这件事报了上去。   而作为已经将近两天一宿没有休息过的人,林真在大家还未讨论出一个章程的时候,被安排先去会议室自带的休息室睡觉了。   虽然上面还没讨论出个决定来,但是现在林真的健康已经可以被定为3S极重点保护对象了。   而另一边,在这个国家守卫最严密的心脏里,几位说句话都会被全世界过度解读的人物大晚上的齐聚一堂。   吴局原本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种程度的会议上的,但由于是第一责任人,所以被允许做了第一次的陈述。   “这就是全部的经过,完毕!”吴局向在座的众位鞠躬坐下后,喉头滚动,都说完了才察觉到喉咙干的厉害。   掌管军部的刘司令首先站出来发言:“墨阳传回来的讯息中有军部特有的密码语言,已经将他到了异世界的经过简单的描述,可以确认是墨阳本人发回来的讯号,与小吴说的那位林真小朋友所说的能对的上。”   吴局诧异的转头看向刘司令,他还以为那颗子弹才是证明身份的东西,原来还有别的。   坐在会议桌第二顺位的老人看了元首一眼,两人搭档多年,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了:“老刘,既然如此,那你就发一道军令吧,在还不知道是否能顺利将同胞带回之前,墨阳的临时任务定为全力保护林真为首任。”   “是,总领!”   “小吴,你去试探一下林真小朋友的想法,她有什么需求,尽力满足,国家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她尽可能的帮助失落的同胞回国,同样,如果她的生命安全与其他任何事相冲突,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主。”   吴局立正敬礼:“是!总领!保证完成任务!”   总领又转头看向另一面的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周院长,对异世界的探索任务就交给您老了。”   “元首,总领,二位就放心吧,这么有意思的事,老家伙我亲自安排,绝对万无一失。”   吴局转头尊敬的看向周院长,这位老人已经七十八岁了,虽然很少为外人所知,但却是祖国背后的英雄,一生中有无数项科研成果,可以说祖国的飞速跃进绝对有他的一份功劳,至今依然活跃在科研前线。   周院长深吸一口气,早已满是老人斑的面庞带着不输给年轻人的激情,眼中是满满的冲劲,若不是知道元首他们绝对不会同意,恨不得前往异世界亲自采集,他这些年来为了能多为祖国做贡献,多年来坚持健康的生活习惯,身体素质比一些亚健康的年轻人都强。   接下来的众人接任务的接任务,待命的待命。   这么大的一个消息,完全不亚于五年前发现无人星球的重要性,毕竟那颗可居住星球的距离太过于遥远了,就算大型载人飞船被顺利建造出来,走一个来回也得按年来计算,可林真这边只是一个瞬息就能跨越两界,节省的人力物力成本不知凡几。   而此时林真丝毫不知道因为她的事,整个国家的力量都动起来了。   凌晨四点,休息了六个小时后,定好的闹钟把林真唤醒,同样惊动了坐在窗边忙活着什么戴越。   “怎么不多睡一会,时间还早。”   多亏了年轻,忙活两天不眠不休的疲惫,经过一觉之后就满血了。   林真伸了个懒腰,边收拾自己边解释:“我还想回家准备点东西,这次去那边发现对面物资挺匮乏的。”   她原本的意思是想赚一笔,结果戴越理解错了,“放心吧,我都让人给你准备好了。”   林真一愣?   “准备好了?准备什么啦?”她睡觉应该是不说梦话的吧?   戴越从床边拿出一个大大的旅行包,一样一样的在床上铺开。   首先最醒目的就是两卷大大的卫生纸……   林真一哽。   再看看后面被一样一样拿出来的东西,各种急救的药品、卫生巾、 两份洗漱用品、还有两双拖鞋、折叠水盆、压缩泡脚桶、充电水壶、大型充电宝、小型太阳能发电机、录像设备……当然,最重要的还有墨阳需要的东西,那可是安全保障。   大大小小的东铺了一床,这一套下来简直是旅行标配啊,她自己准备都没这么全。   更何况她糙惯了,再加上穷,有些东西根本没想到,比如牙线……她是真没想到戴越能细心到这份上。   “啊……那个,我回去是想拿点可以卖的东西,”林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下巴,“我发现那边发圈应该还挺好卖的,薄利多销,反正这个假期我也不能出去摆摊了,索性去那边赚钱好了。”   “发,发圈?”戴越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林真的脑回路竟然如此清奇,去异世界逛了一圈竟然能想到把生意做到那边去,忍不住喷笑,“噗嗤!行,我去申请一下,跟你一起去,反正你穿越在哪都行,时间要是来不及,在那边也一样。”   林真睡觉的时候吴局已经跟所有的知情者传达了上面的安排,他们这个专案组原本是为了处理6·20特大人口失踪案才被组建起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干脆一事不烦二主,毕竟多一个人知道林真就多一份危险。   另外上面的意思是先试探一下林真能不能带这边的人过去,如果能的话简直是如虎添翼,若不能,就由他们负责林真在这边的安全。   而且考虑到林真年轻,未免产生逆反心理,尽量不要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以怀柔为主要策略,可以考虑加派人手随身保护。   戴越为人细心体贴,办事周到,与林真也早已建立了亲密感,就被安排成了林真的贴身助理兼保镖。   同时也是林真与官方之间的传声筒。   时间原因,一路上戴越为林真转达了上面的决定,林真表示没有异议一切配合,对于上面说的想要什么随便提,她还真没什么可提的。   她这些年都习惯了,有什么需求就自己想办法,求人不如求己,国家做她的后勤保障,并且把墨阳这个超强武力捆绑在她身上做保镖已经算是为她提供了太大的帮助了。   而她只需要在以自身安危为前提下尽量帮同胞回国而已,简直可以算是顺手而为了。   因为她们出门的时间实在是早,首都的路况难得的一路畅通,平时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林真一进屋就直奔库房。   她往常出夜市虽然主要是手机贴膜,连带着卖点数据线充电器什么的,但是也不光指着这个,也会买一些虽然不贵但是也不值得专门跑一趟的东西。   比如这个发圈,从细到粗应有尽有,有黑色的也有彩色的,有螺旋的也有弹力的,全都是在1688上面批发的货,别看东西小,利润可不低。   往随身的兜里装了五大卷将近一百个,款式很单一,就是她自己用的那种粗款的,这也是她的策略,卖东西在能垄断销售的时候,就不要有太多的款式,这样顾客就会很挑剔,循序渐进的慢慢上新,给自己留有余地和空间才是长期发展之道。   又在库房发现很多成本低又好用的东西都可以卖一卖啊,几乎看到每一件东西林真都能在脑海中思考一下适不适合拿到另一个世界。   时间紧张,眼看天就要亮了,以后可以在慢慢挑,林真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抓了两盒蛤蜊油,这东西当今几乎都没人见过了,只有一些老人还有习惯用,就是典型的物美价廉的护肤品了。   是林真上来专供给小区里赵奶奶她们的,后来她自己也在用,秋风起皮肤干的时候在手上嘴上擦一擦特别管用,用赵奶奶她们的话说,就是不停产就会一直用下去的单品。   林真也不贪多,先拿这些东西去试着卖一卖。   虽然说戴越也说了在自己家穿越也是可以的,但是她也知道,在这种私人地方穿越那绝对是给人找事的,对她自己的安全也没有保障,所以一行人就抓紧时间又返了回去。   还抽时间吃了点早餐垫了垫肚子。   别说,公安局的伙食是真不错,豆浆又香又醇,油条外酥内软,小包子皮薄馅大,而且皮蛋瘦肉粥也舍得放肉,每一勺都能看到大块的皮蛋,这种效果她只在肯爷爷的广告上见过。   吃饱喝足,还为墨阳带了一份,林真就回到了公安局专门批下来的一栋楼里,此时科学院的周院长已经带着一群人赶到了。   “小林,为了你的安全,和更顺利地探索对面世界,这次你试着看看能不能带一个人过去。”周院长站在他们已经用最短的时间搭建好的隔离房中语重心长的跟林真商量。   对此林真倒是觉得无不可,她现在是被迫穿越,虽然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商机,但是谁会愿意被裹挟着做事啊。   能多带些人过去,对于她并没有坏处。   为防万一,戴越给林真准备的大背包还是由林真背着,另外伸出一只手和戴越紧紧地拉着。   这次人员的选择是由所有知情者递交申请后,再由林真挑选的,她自然选了最熟悉的戴越,却也对大家的舍身忘死感到敬佩。   毕竟谁也不知道之后将发生什么。   就这样在众人的围观下,吴局读秒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无比的清晰。   “10、9、8……3、2、1!”   戴越看着已经空了的手心,面上的激动转为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   林真:薄利多销就行了,要多少是多呀。   墨阳: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大家多多收藏哦,数据太重要了,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第10章   清晨,还差十分钟六点。   墨阳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就已经张开眼睛等待着什么了。   很快秒针划过表盘最顶端的点,墨阳正襟危坐,直到屋里传来脚步声,眉心才放松了几分。   林真自己一个人出现在房间的时候,丝毫没有感到意外,把背包放在屋里藏好,打开门让墨阳进来。   房间内,墨阳看完手机上的任命通知后,就把视频删了。   原本他的想法是把林真安顿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样每次穿越至少不会被当成妖邪,而自己则出去寻找同胞再带回来找她,可是这则任命一下,他的计划就被打乱了,不过军令如山,他还是要听令形式。   看出了墨阳的忧虑,林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阳哥,这么大的的世界,我怎么也要去看看,而且若是让我因为畏惧危险而待在一个地方不动,那不就相当于浪费了一半的生命吗。”   “今天咱们先跟人打听一下这附近的城镇,得往大城市走,那样消息才灵通。”林真早就计划好了,先在刘家村薅一把羊毛,至少手上得有钱啊,走到哪手里有钱心里才能不慌。   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的身份就定调了,虽然林真年幼,但为了挣钱,却敢想敢拼,勇于挑战,脑子也灵活,再加上特殊的身份加成,就这样成了两人中做决定的那个人。   随着两人短暂的交谈结束,刘家也开始陆陆续续传来起床的声音,这让林真更下定决心,一定要早点走,住在别人家里,有太多的不方便了。   早餐时候,林真看着桌上清汤寡水的,暗自庆幸自己是吃的大半饱过来的。   两人装模作样的喝了碗粥,一桌人对林真的识相非常满意,另一边却把墨阳当成自己人似的不停地劝他吃点干粮,不过墨阳自己知道自己事,再三推辞,最后索性说开。   当他说要去附近的城镇的时候,刘家人肉眼可见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芳草眼眶里闪着泪光,放下筷子就掩面奔了出去。   “这……”刘嫂子看了看公爹婆婆,又看了看自己相公。   刘村长到底是一家之主,很快就反映了过来,给了儿媳妇一个眼神,“你妹妹估计是眼睛里进了东西,她嫂子你快去看看吧。”   芳草的举动把林真都给弄得有点措手不及了,她没想到芳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转头看了看墨阳,发现他倒是面不改色。   心中暗斥了一声“直男”,憋了憋嘴,把最后一点米汤喝了下去,起身说是收拾东西,就下了桌,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在这暂住一宿,墨阳是付了报酬的,那一只活兔子可是值不少钱呢。   林真出了门回房间拿了点东西就顺着芳草跑出去的方向找了过去。   这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躲起来哭了。   哎,这边的姑娘就是单纯,要是他们那里,十几岁的男孩女孩就是当面表白被拒,也最多只是笑笑就过了。   “咳咳!刘嫂子,芳草,你们在房间吗?”站在门口几步远扬声招呼。   屋里传来些声响,林真也没催,只等屋里人打理好自己开门出来。   “林姑娘,你……还有事?”刘嫂子微微推开门,难掩不满的看着林真。   林真见状心中有些许不舒服,不动声色的把左手插进兜里,另一手放到刘嫂子面前张开。   刘嫂子见林真手心里躺着两个发圈疑惑,“林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麻烦刘嫂子帮我梳了个那么漂亮的发髻,这个是感谢。”   刘嫂子一愣,随即面色染上了几分羞愧,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只是梳了个头而已,怎么能收你的东西,这太贵重了。”   林真不耐烦推拉,弯腰把东西往门口的台阶上一放,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要是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丢了。”   刘嫂子看着林真走回房间的背影,眉心微蹙,把两个发圈捡了起来,珍重的放在手心里。   “哎……到底是我们痴心妄想高攀了。”   吃完早饭没多一会林真和墨阳就收拾东西拜别了刘家人,刚才到底闹得有些僵,对于他们孑然一身的来,走时候却背着个奇奇怪怪的包也没敢多问。   而芳草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林真他们时间有限,没有耽搁就顺着刘村长给指的路往最近的城镇而去。   拐了个弯,林真这才让墨阳把她打包过来的早餐拿出来吃了。   一路上林真把自己想卖东西想法跟墨阳说了一下,其实她是没有习惯跟别人交代什么的,只不过现在两人到底一路同行,有什么事商量着来比较好,想要别人也做到,自己要先以身作则吧。   不过墨阳也没真的全指着林真挣生活费,他们二人的吃用方面倒是不用操心了,但是别的地方也总归还有需要钱的时候,所以进城的一路上墨阳偶尔敏锐地察觉到附近林间有野鸡兔子之类得野味,就顺手打了。   也幸好墨阳这一顺手,到了城门口,两人果然被进城费给难在了原地。   林真原本是想卖点东西给刘家人的,但是临出门芳草闹的那一出,让她杜绝了这个想法。   “要不要进城啊,快点,我们还赶时间呢。”   后面排队的人催个不停,一时想不出办法,林真只好拉着墨阳先到一边去,把入口让开。   “没想到进城还需要交钱。”   墨阳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他们都是从社会主义社会来的,本没见过这等盘剥之事。   旁边有个一摇三晃吊儿郎当的守卫早就留意了两人的情况,叼着根从笤帚上撅下来的条子剔着牙,一双豆大的小眼时不时地瞄着墨阳手里的野物,整个人都透着奸猾。   “你们不是浏国的人吧。”说着上下打量着林真,长得倒是不错,就是有点拿不准是男还是女,“穿的这么奇怪,是从哪来的?”   林真倒是大方,墨阳却不乐意了,一步上前将人挡了个严实。   刘广见状眼睛一瞪,“呦!看样子还是个姑娘。”   此言一出,墨阳眼中边闪过一丝懊恼和警惕,没想到是他小瞧了这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着装习惯,倒是从他的动作上揣摩到了端倪。   “阳哥,别担心,我跟他聊聊。”   林真推了墨阳两下,才把这人拉到一边,学着旁边排队的本土人的样子笑容可掬拱拱手。   “您眼光真毒,我们还真不是浏国人,是从森林那头过来的,不过我可不是姑娘,您别看我瘦,我可是纯爷们,”说着毫不掩饰的挺了挺胸口又抬起手毫不客气的拍了拍,“不过我们兄弟俩行商到此,初来乍到没带钱,您看,有什么办法让我们进去啊。”   拍着自己胸口,摸到一片扁平,林真心中有苦自知,不过还好昨晚回去为了睡觉方便就把头发给拆了,今早重新梳了个马尾,这才能勉强忽悠一下。   刘广余光瞄到其他守卫都在干自己的活呢,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没往这边看,这才毫不掩饰的指了指墨阳手里的野鸡野兔,“你们是想进城去卖的吧,那倒不如卖给我好了,正好这一只野鸡的钱就够入城费了。”   对于刘广说的话,林真是一个字都不信,不过两人初来乍到,既然手里的东西让这人看见了,为免节外生枝,也只能暂时按照他说的办了。   两人对视一眼,墨阳点了点头,挑了只死的递了过去。   林真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人也不古板,还挺会的嘛。   刘广收了好处也不吃独食,笑容灿烂的把两人送进城门,“兄弟们,哥哥我刚收了一只野味,换了班都别走,跟我回去尝尝鲜。”   三人是在墙角那边交易的,其他人虽然没听到怎么回事,但是对刘广这人奸懒馋滑的秉性也算了解。不过看在他是县丞的小舅子的份上,都装作不知道,纷纷恭维“刘哥破费了”“刘哥带我们解馋”之类的话。   而此时林真和墨阳已经走出去十米远了,听着身后刘广呼喝的声音好笑的对视一眼。   “走吧,先把这东西卖了再说,看看能有多少钱,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弄两身当地的衣服,要不然也太扎眼了。”   墨阳没有异议,完全交给林真做主。   两人一路新奇的看着沿途的景色,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用的语言就是普通话,看着进城之后旁边的告示板上的贴的东西,文字似乎也是繁体字,两人虽然都不太会写,但是连猜带蒙的也能理解个大概。   不过还好,这县城对外乡人还算人性化,公示板上竟然还贴着一张陈旧的地图。   把县衙、各个官署、坊市的位置,还有四个城门等地都有所标注。   林真让墨阳挡着自己,她则拿出手机将整个告示板都清晰地拍摄了下来,这些拿回去都是可以交给专业人士研究一下的。   随后就直奔菜市场,其实他们去的都有些晚了,不过还好,野味这东西,尤其是活着的根本不愁卖。   果然刚进菜市场就被一个蹲在一边的小伙子给拦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赚钱啦!哎呦,我激动个什么劲啊,哈哈哈哈! 第11章   这人左右看了看,悄声的邀请两人到一边的巷子里详谈。   墨阳向来行事磊落,不懂这人是什么意思,要谈就在这谈好了,何必去没人的地方。   林真倒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二道贩子嘛,打算从他们手里买了,再转卖出去,赚个差价,这才担心别人抢了他的单。   “您要是想要,就出个价,我们还有急事呢。”林真动也不动,意有所指的转头看了看四周。   把这人吓得连忙侧身站在墨阳的一侧,能挡一会是一会。   “看得出来两位诚心想卖,我也是诚心买,我给你这个数。”说着在身前伸出五个手指。   林真眼睛一眯,“你这就不地道了,你可看清楚,我们这可是活的。”   小贩见林真似有不满,连忙一拍大腿,好像才发现似的恍然大悟,“哎呦,恕我眼拙,这能打到活的,可太不容易了,我再给您翻个番。”说完伸着五个手指翻了个面,往下压了压。   林真不语,又抬头装作四处看的样子,小贩见街角的同行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异样,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焦急,“你要不出个数。”   他让林真说,可算是有点难为住林真了,索性讨价还价么,还怕把价开大了啊,就说再翻个番。   “你这外乡人不地道!这可做不成买卖了。”小贩瞪大了眼睛一副林真狮子大开口的样子,“而且你说这野物是活的,我看都蔫了,说不定我拿回去就死了,那我可亏大了,活的和死的可是两个价!”   林真可不信,虽然她连这人开的数是多少都不知道,但会看人脸色啊,要说嫌货才是买货人,这句话到哪里都通用。   墨阳就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讨价还价,最后到底是按照林真的翻两番成的交。   小贩一脸的暗淡,直念叨“赚不着赚不着”,这回倒是不似作伪了。   林真看情况也知道自己多少是占了点市场竞争的便宜了,不过既然能成交这人也不会亏到就是了。   验货的时候小贩非常仔细的查看每一只的口鼻是否有异物,呼吸顺不顺畅,等看到最后发现里面这只肥兔子竟然比野鸡两倍还大,这才惊喜似的呼了一口气。   刚才他没留意到最后这只特别大,这样算下来多少能赚点。   他这头按照一包圆收的货,送到酒楼去就是按斤要价,肯定能挣点就是了。   两只兔子两只野鸡,最后给了林真两串钱。   “两百币,一枚不少,你点点。”   林真这才明白原来“五”的意思是五十啊。   接过这两串钱,林真掂量掂量,没想到这币倒是不沉,一串可能就有一两重吧,而且颜色暗黄,表面光亮,摸着很油润。   那她对这的物价就多少了解了,看来这个世界货币购买力跟他们那边也差不多。   这么看来这些钱想买到两身不错的衣服估计就有点费劲了。   昨天跟刘嫂子聊天的时候她已经打听过了,这边人穿衣服多半是自家人做,成衣店卖的基本上都是好料子的,去那种地方买衣服的人一般都是能穿得起好料子,而且也不耐烦花时间做的人。   不过他们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找个地方落脚,衣服可以拍照回去,让那边的人帮忙准备也不是不可以,能省则省。   想到就办,林真和墨阳一路找一路问,没过多一会,就顺利的找到了一家成衣店。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在成衣店还有意外之喜。   林真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头绳发饰,没想到这成衣铺的老板还挺有经商头脑的嘛。   “老板,这个丝绳怎么卖啊。”   一直坐在柜台绣着什么女子这才抬起头来,做这生意的人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上下打量了林真一圈,就知道这是个女子,见她一身的衣服虽然奇怪,面料却很普通。   “光面带珠子的十币,不带的五币,有绣花的加五币,已经打好了花结的加两币,双层花结的再加两币。“   林真脑海里一算,挑出来一条打好了花结有绣花带珠子的,这就是十九币。   原来所谓花结,其实就是蝴蝶结,只不过一般人手残的,自己打的蝴蝶结高度不一致,歪歪扭扭的打了还不如不打,而这个已经打好的长短高矮都一样,系的扣也非常紧,不会轻易散掉。   果然很好看,只不过这珠子就小了点,只能起到个垂坠的作用,完全没有什么装饰性。   看来就是为了起个薄利多销吧。   不过这丝绳摸起来就是一般的布料做的,绑上之后根本撑不了多久就会松掉的。   林真拿出来一条纯黑色的发圈,“请问你这里收货吗?“   女子原本也没觉得林真会是有钱人能买得起她店里的成衣,不过既然是想卖东西的,她倒是来了兴趣。   “你想卖什么呀?”   女子站起身走到林真的面前,林真这才留意到这人步履摇曳,身姿娉婷,原本只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子,这一动起来竟然凭空增添了五分颜色。   林真勾起一抹习惯性的笑容,“姐姐看看此物。”   刘伶伸出两指拈到面前,细看片刻,或许是经常接触这类物品,摆弄了一会就明白了用途,她倒不像刘嫂子一样觉得一圈下来没有接头很稀奇,却依然拜倒在弹力纤维的神奇之下。   “此物竟然可以拉伸到这么长,而且还原之后丝毫不变形!”   林真见刘伶为了试验弹力效果,把发圈拉的非常大,连忙阻止。   “姐姐小心!这东西拉得越大,如果贸然松开后,就会有越大的劲反弹到手上,可是很疼的。”   刘伶眼睛一眯,“你这东西竟然比牛筋还劲道,若是再长一点,可是做弓弦好材料啊。”   林真心中一动,与墨阳对视一眼,转头笑容更灿烂了,“姐姐说笑了,这东西虽然弹性好,但是牢度却不强,使用寿命很短的,若是天天用,就会慢慢变松的,算是消耗品了。”   “嗯,确实如此,说到底还是一种布料罢了。”刘伶按照林真的指导来回拉了十次,见其果然变得松了一些,便有些意兴阑珊了,“不过,用来绑头发还是可用的,你这东西想出多少币。”   林真现学现卖,看着刘伶的眼睛,伸出五个手指,又翻了一下。   刘伶沉吟片刻,觉得十个币一个还算合算,这东西说到底就是实用性强而已,装饰性是一点都没有,不过就这一个优点就够了。   而且这个价卖出去也有的挣,再高就不好卖了。   不过虽然心里觉得可以,却不能就这么成交了,伸出五个手指不动了。   林真卖东西这么多年,遇到能砍价的也不少见,很多年纪比较大的人去她那里贴膜都喜欢上来就砍一半。   不过她现在可是卖的独一份,于是便看着刘伶的眼睛,摇了摇头。   刘伶又伸出两根手指,压了压。   林真这就知道了,再加两个数,那就是七。   又摇了摇头,还是伸出五翻了一下。   刘伶又加到八,林真见她果然是砍价能手,为了日后能更多的合作,索性让了一个数,最后成交到了九个币一个发圈。   就算心里已经笑开花了,面上依然淡然微笑,林真从包里掏出两卷,就是一个挨一个套在一个硬纸壳上的那种,一卷二十个,这一把就卖了三百六十个币。   点着余的六十个零头,林真一心二用的算着账,这样一个发圈她向来都是单色一百个起批的,平均下来单个一毛钱不到的成本,卖到九个币,相当于是翻了九十倍!   而平时她摆摊的时候都是五元十个卖的,虽然也有挣,但哪里比得上卖到异世界的暴利啊!   靠着数钱的功夫,林真努力平复着心绪,保持着手不抖呼吸不乱的样子,这才勉强维持住自己假装出来的淡定。   林真数好了钱,就准备要走。   刘伶又叫住了她,“姑娘,我不问你这东西是哪来的,但是我希望这玩意在这县城里只有我这里才有的卖。”   听到她语气中带着的隐隐威胁,墨阳目光瞬间凝视在刘伶身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林真已经走到门口了,闻言转头看了刘伶半晌,见她面对墨阳的瞪视丝毫面不改色,微微一笑,“我这个人最不喜欢麻烦了,而且做生意嘛,和气生财。”   这句话说的一语双关,刘伶自然也听懂了,两个女人之间好似有一阵同属于商人的贪财之光一同闪耀着。   刘伶胜在是地头蛇,林真胜在自信只有她这里才有这货,所以两人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很快两人就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对望一笑,算是有了默契。   本来林真是想连同蛤蜊油一起卖在这成衣店的,可是与刘伶的交锋,让她有点顾忌,生怕自己一下子拿出两样这里没有的东西会过于引人注目,索性这三百六十币加上先前卖野物挣的两百币,一共五百六,应该能让他们暂时落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只鸡两只兔子两百元应该能下来吧,我们这边不吃兔子,不太了解一只兔子的价格,以后两个世界的货币都按照1:1来算,好记,嘿嘿~ 第12章   “接下来怎么安排?”两人走出不远,墨阳就转头问道。   他算是服了,刚才跟那个二道贩子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就知道若论挣钱,十个他都拍马不及林真这张嘴。   “暂时不确定咱们能在这停留多久,最好还是先找个客栈落脚吧。”   虽然租房划算,但是住客栈更合适。   “已经快中午了,我们也要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林真借着袖子的遮挡,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路上的行人还络绎不绝,丝毫没有回家吃饭的意思,想必这里也是两餐吧。   不过他们毕竟都习惯了三餐,一顿不吃饿得慌。   虽然她也可以在等两个小时回去吃,但却不忍心墨阳挨饿。   沿着主街,很快两人就找到了一家门面看起来还算整洁的客栈落脚。   “咱们就在大堂吃吧。”林真环顾四周,见虽然不是饭点,但依然有不少人在大堂里闲谈。   等菜的功夫,林真习惯性的把镯子撸下来擦拭,她这个镯子是白银的,非常容易氧化,而为了保持光鲜的色泽,林真只要手上没事,就喜欢拿出来擦一擦。   墨阳则观察周围的环境,见不少看过来的人都是带着好奇的,应该是他们的衣着问题引起的,便不过多关注了。   不过没过多一会,两人就被旁边隐约传来的谈话声吸引了注意力。   “你们听说了吗,好像要打仗了。”   “早就不新鲜了好吧,最近那么多北方的士族往南边迁,那些人啊,嗅觉最敏锐不过了。”   “那你说咱们这会不会有影响啊。”   “说不好啊。”   “哎……”   两人原本就抱着收集一些消息的想法才坐在大堂的,却没想到能听到这么严肃的话题。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啊。”林真脸上微带愁容。   他们人少力孤,还想找同胞,本就像大海捞针一样,若是碰上战争,恐怕大家的安全都无法保证了。   墨阳对林真这话表示认同,“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若是有同胞身处北方战场,后果不堪设想。”   “可也不能盲目的往北方走吧,就算是找人,也要有的放矢,不然反倒把咱俩陷里头就遭了。”   说完林真又惋惜了,“哎,若是能把咱们的人带过来就好了,管他是不是战乱,咱们国家的人带着武装力量过来还不是平淌。”   “来不了也是正常的,若按照你的猜测是有一个未知的存在策划着这次人口失踪事件,那它也能控制外界的力量不能过多地干涉此界的发展。”墨阳看着周围充满古色古香的一切,没有把另一个猜测说出来。   他怕这是个有入无出的世界,在他们这些人没有达成对方想要的目的之前,恐怕谁也走不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要尽量把所有人全部找到,这样才能尽可能的保护所有同胞的安全。   就在两人琢磨着下一步计划的时候,有一位女子走进刘伶的店里。   “娘子怎么有空来,今天不忙吗?”刘伶见人一进店,就笑容堆了满脸的迎上去,那笑容比起对林真他们不知道真实了多少。   只见进门这位长相妩媚,身姿丰腴,虽然穿着朴素,但一颦一笑都好像挠在人的心尖上,惹的人心痒痒。   “今天东西卖的快,正巧还剩一块豆腐,我也不等了,干脆拿来给你吃。”林娘子把手上盖着一块布巾的碗递了上去。   刘伶也不客气,伸手就接了过来,“回头用完了再把碗给你送过去。”   把碗放回柜台后面,刘伶叫住林娘子,“娘子别着急走,我这有新到的货,保管合你心意。”   说完就拿出一条发圈递了过去。   林娘子疑惑的接过,上下看了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啊,而且颜色黑乎乎的。   “你别看这东西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刚送过来的时候我就想起你了,这个绝对适合你用。”刘伶也没拿自己头发给她实验,直接从旁边的针线筐里拿了一卷丝线,三两下的就用发圈困成了一束。   林娘子等瞪大了眼睛,看着刘伶两手互相缠了两下,她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东西如果用在自己头发上会是什么效果。   “你看这东西的长处可不仅仅是能绑,最主要的优点是紧。”   这个用处可是点在林娘子心坎上了。   话说这林娘子是个卖豆腐的寡妇,可偏偏长得漂亮妩媚多情,一头黑发又浓又密。   再加上做豆腐的这活不轻松,屋里还热,忙活来忙活去的,不论一早头发梳得多紧,没过一会就有不少碎发耷拉下来,混着香汗黏在额头,那威力可想而知。   结果导致了就算女人去她家买豆腐,也是斜着眼睛抛下几枚油币,就翻着白眼啧啧有声的走了。男人就更别提了,狂蜂浪蝶挥之不去,烦都烦死了,偏偏她开门做生意还不能把客人往外推,她还要生活啊。   林娘子连价都不急问,拿着一个发圈熟门熟路的去了成衣铺的后间,那是专门给人换衣服用的。   她一进去就把头发披散下来,用发圈把头发重新扎了起来。   第一次用弹力绳束头发,多少有些不适应,头发一根根的扯得头皮有点疼,不过却让林娘子喜笑颜开,美滋滋的照着铜镜一下一下的顺着发际线往后摸。   “这可真是好东西,太实用了。”林娘子把头发重新盘好,干脆就带着了。“这东西怎么卖?”   “刚到的货,给你个进货价,十三币就行了。”刘伶原本打算翻番卖的,给林娘子抹了五个币,正好就是一块豆腐钱了。   一听十三个币,是有点贵了,比一般的丝绳要贵两倍呢,不过林娘子把手搭在鬓发上,也只是犹豫了一瞬,就要了两个,隔天又送来一块豆腐。   刘伶可是能在成衣店卖头绳的人,她多精明啊,没一会的功夫,几乎每个来她店里的人都被推销出去一条头绳,有的更是被忽悠的两条三条的买。   要知道这玩意是黑色的,那就说明男人女人都能用啊。   第一个买了这东西给男人用的还是县尉夫人,用她的话说有了这东西以后她家夫郎出去办事的时候就不会随便动两下武就把发冠弄掉了。   刘伶想起来掌管治安的县尉大人那一头稀疏的头发,想想可不是么,簪子说不定都攒不住了,有着发圈正好合用。   短短一个下午的功夫四十条发圈就都卖光了。   听说这东西的神奇之处向来看看的人闻讯而来发现没了,都满脸失望的回去了,纷纷留了信儿,有货了一定要通知一下。   而就在成衣店络绎不绝的时候,林真遇到了麻烦。   原本以为在客栈是个安全的地方,毕竟在林真的印象当中,有人敢在店里偷东西的,结果一时大意,就这样翻了跟头。   她去方便的功夫,手腕上的镯子就被人给撸下来了。   林真在愣愣的看着空荡荡的手腕,一时都有些茫然了,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还上什么茅厕,找东西要紧,连忙从后院跑出来。   “阳哥!阳哥!刚才有个穿一身灰,大概和我差不多高的男子,从后院过来,你看到他往哪边去了吗?”   墨阳见林真一脸惊慌的冲了过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大堂里的几桌人闻声头扭头过来看,有几个人甚至还开始窃窃私语。   墨阳见林真匆忙跑回来,第一反应是她被欺负了。   猥琐男偷看女厕所的是屡见不鲜,墨阳以为她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他偷了我东西!刚才在茅厕门口撞了我一下,他偷了我的镯子!”那可是她母亲留下来唯一的一件东西啊!是绝对不能弄丢的!   墨阳回忆刚才从林真离开到回来所有从后院进来的人,没有一个符合描述。   正在两个人准备找客栈的人一起找的时候,旁边一桌上坐着的两位四十多岁相貌的男人拦了他们一下。   “小伙子,别找了,这客栈有后门,人早就走了。”   墨阳眉头一皱,他也没想到这里的治安竟然这么差。   他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遇到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求救无门,正巧这人主动搭话,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理由,墨阳带着林真凑过去学着当地的礼仪打了个招呼。   “这位仁兄,请问您是不是知道那人啊。”   那两人对视一眼,端起茶杯摇头一笑,“财不露白啊,小姑娘第一次出门吧,这个道理都不懂,刚才你在那擦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林真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她这些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虽然也遇到过一些困难,但是国内治安好,监控到处都是,小偷小摸的案件已经很少有了,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被偷一次东西。   更何况国内白银便宜,她那个镯子将近一两重,才值几百元而已,小偷恐怕就算看见了都懒得动一次手。   而且她更没想到的是会有人偷东西的技术这么高强。   她那个镯子不松不紧,带着刚刚好,是需要使点劲才能撸下来的,却有人能一撞之下就硬是在她没留意的情况下给摸了去,若不是她习惯方便的时候先撸一下袖子,恐怕就算吃完饭也不一定能发现丢了。   既然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林真就不会一直沉浸在懊恼的情绪中,事情发生了,就想办法解决。   “两位先生,那东西对我很重要,您二位若是知道那人的下落,或是能提供线索帮我寻回东西,这一串钱就是我的一点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林真:每次都是要方便的时候出事,再这样下去要有心理阴影了。 第13章   袁坦看了一眼桌上的一串钱,露出了一个笑容,“还是你这丫头懂事。”   为什么主动开口?没有好处的事,谁愿意干啊。   “那人啊,你是别找了,但是东西呢,说不定还有些可能找到,我也不白拿你的钱,明天的这时候,你跟我去个地方,保管物归原主,只不过啊,”说着笑着伸手掂量了一下这一百枚油币,“需要你花点钱。”   “需要多少,你只管开口。”林真一咬牙,也就应了。   袁坦摆摆手,“这可不是给我的,你只管准备充裕了,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他说完,果然没拿那钱,就和友人一起走了。   见事情解决了,周围留意的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就都各自干各自的事去了。   两人回了自己的桌子,见饭菜已经摆好了,林真却没有一点胃口,干脆叫店小二送到房间里去。   “你也别发愁,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墨阳见林真满满愁容,一会咬牙切齿一会拳头紧握的,忍不住安慰她。   “阳哥,我没事,这钱挣的容易,只要能找到东西,就算花出去也不心疼,只不过看来是需要在想办法多弄点钱了。”   林真把包里的几串油币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点数,他们今天一共赚了五百六十币。   看着是不少,但是穷家富路啊,两人一人开了一间房,就是一百六十币没了,点了两个菜两碗饭又是五十币,他们只剩三百五十币了。   不过林真也不吝啬,把零头挑出来,剩下的都推了过去。   “快点到时间了,这三串阳哥你先拿着用,在外面处处都需要花钱,我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另外这零头的,就和其他采样的东西一起送回去给他们研究。”   墨阳也不跟她客气,两人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虽然不如林真能挣,但他也不是毫无贡献的。   时间一到,林真有毫不意外的消失在了房间里。   经过几次穿越之后,她也习惯了。   对面还是原来的那一群人,好像和早上走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似的。   戴越一见林真有些颓唐的样子,就察觉出了不对,上前接过林真递来的采样袋,又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端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真虽然还是没什么胃口,但好在理智已经回炉了,五十币一顿的饭菜她没吃到已经很亏了,再不吃的话,就是即饿了身体又花了钱,更亏。   狼吞虎咽的吃着以前只能在手机上翻翻来解馋的美食,“嗷呜!这溜肉段好吃,肉好多!”一边趁着嘴巴闲下来的空档时间把她丢了东西的事说了。   在座的除了科研人员都是多年的老刑警了,肖闵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那你这东西多半是能找回来了,那人说了明天要带你去的估计是那贼偷销赃的地方,到时候你花个适当的价格买回来就行了。”   戴越想到林真的情况,却觉得“买回来”说得容易,可是放在林真身上却难如登天。   “你那镯子是多重的,要不然我们帮你申请一块差不多重的白银吧,先把东西找回来要紧,你要是不想占国家的便宜,等你的工资下来了,再慢慢还。“   一涉及到钱,林真的天线立马就动了,饭也顾不过来吃了,“工资?什么工资?”   戴越与肖闵张程他们对视一笑,“你不会以为国家让你帮忙探索异世界,采集样本,就让你白干活吧。”   她真以为是这样的。   林真看着戴越眼睛里是这么写的。   “当然不是了,”戴越抬着下巴指了指和周院长在一旁谈论什么的吴局,“之前时间太紧了,没来得及跟你讲,你走之后,吴局就向上面递交了报告,申请将你纳入专案部门,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都给你发工资和五险一金,回头你抽时间提供一下资料就行了。”   “工资是多少啊?”林真最好奇的就是这个。   她虽然早就自己出去挣钱养活自己了,但是有稳定的收入对她而言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跨越啊,有了工资,她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哪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因为你父亲的情况,没有办法按照公职人员的标准给你办理入职,只能参照特殊人才标准走,每月基本工资六万,还有饭补三千,车补三千,住房补贴三千,因为你的情况特殊,所有额度都比一般的人要高三倍,入职第一个月就为你缴纳五险一金,如果有特殊贡献还有奖金,所以你要多多采集啊,说不定什么东西就对国家非常有用的。“   听着戴越的描述,林真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种待遇,是她万万没敢想的,就算不做倒买倒卖的活,也能达到首都的中等收入了吧。   不过就像这次卖发圈似的,简直就像捡钱一样,不捡简直就是浪费机会。   而且她这可是帮助丰富异世界民众朋友们的物质世界,挣的一点都不亏心。   大不了以后定价低一点好了。   这个消息对于林真而言是个非常大的好消息,原本她还在发愁若是她手里吴局给报销的一千块用完了该怎么办,那样她就没有钱进货了,而且虽然在那边挣到钱了,但是从今天的消费来看,花销也是不少的。   毕竟现在她还没找到路子能把两边的钱进行兑换。   现在竟然有工资了,那她担忧的就都不是事儿了。   顾不得细嚼慢咽的品尝美食了,囫囵吞枣的把自己喂饱之后,就拉着戴越回去取身份证,户口本,打印需要的资料,恨不得立马办完就能领钱。   在票子没到手之前,一切都是虚的。   八个小时,林真又在忙碌中度过,不幸的是下午不像凌晨,车况非常的拥挤,几乎一半的时间都花在路上。   也正是因为这次的情况,林真回程的时候在车上一直都在沉默不语的想事情。   她在犹豫要不要在公安局申请一个宿舍,她想把家都搬过来,可是又舍不得。   舍不得那里的一点一滴,沙发、床、电视柜……那间房子里的每一件物品,在孤独一人的时候,那些都是陪伴,她还记得当初一件一件充实进去时的喜悦和满足。   戴越坐在一旁,看着林真从家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很沉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她知道有一件事,一定能让她高兴起来。   “小林,听说今晚的宵夜是关东煮呢。”   关东煮!   林真眼睛一亮,就是传说中一块萝卜都能卖好几块钱的关东煮!   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九点,而听说宵夜是八点开始的,她现在回去会不会好吃的都没了啊。   “肖哥,快快快!晚上都没吃饭呢,咱们赶紧回去吃宵夜。”   肖闵和坐在副驾的张程相视一笑,还是戴越有办法。   “好嘞,坐稳了,要加速啦!“   一阵强烈的推背感袭来,林真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好吃的,哪还有心思想些别的东西啊。   一路上戴越都在给林真普及市局的关东煮有多好吃,丸子都是大厨手打纯肉的,蟹棒也是鱼糜做的,福袋更是一绝,里面都是纯海鲜,鱼籽虾仁吃到啥是啥……不过比起丸子和蔬菜,最好吃的还要说是鹌鹑蛋,小小的一颗,汤汁透过签子的孔渗进去,整个蛋黄都被汤汁浸透了,一咬恨不得在口中化开,那滋味真是绝了。   林真捂着口水泛滥的嘴巴,眼睛都快要冒着绿光了。   不过吃的时候,她也没忘了墨阳。   照例赶上什么是什么,又给他打包了一份关东煮。   “这味道一点都没变。”墨阳吃了个福袋,感叹的道。   “阳哥,你去过市局?”   “嗯,三年之前去过一次指导工作。”墨阳三两下吃完,就开始跟林真交代了一下她走的这八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成衣店的老板来过?”林真倒不意外刘伶能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倒是有些意外这县城看着不起眼,购买力还是可以的嘛,起码接受新事物的能力非常不错。   “嗯,她说希望能要更多的货。”   “有没有说想要多少啊。”   “说了,要一千个。”   林真瞪大了眼睛,一千个啊,她家里的库存都没有那么多。   “那我明早回去就得进货了,这样吧,明天下午那位先生到的时候,阳哥你帮我先接待一下,等我回来,如果上午刘伶再过来,你就先把这六十个给她。”   当初她第一次带货的时候就拿了一百个准备试着卖一下,正好可以先拿去应下急。   交代完之后,两人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林真躺在床上,突然觉得其实不把家里的东西搬过来也行,那仓库里的东西能放在这边卖的也没几样,不如重新在楼里申请一个仓库。   市局为了保密,把整个一栋五层楼都腾空了给他们用,她穿越固定的位置在顶楼,科学院的实验室也在那,所有的工作人员宿舍占了一层,楼里还有很多空房间,申请一个应该也不会太难吧。   又在心里列了一遍明天需要做的事后,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工资标准真是让我写的时候都在心里直呼:“爸爸”我也可以!   预收文《我为垃圾食品正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收藏一下哦~   泉棠觉得人如其名简直是太真实了。   因为自从有了奶茶这种灵魂的寄托,她就没喝过全糖以外甜度。   结果有一天竟然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杠精系统告诉她,如果她不能证明喝奶茶不涨体重,就死定了。   开玩笑,她泉棠会怕长体重吗?   怕的。   因为真的会死。   当恐怖游戏席卷全球的时候,为了平衡参与者的基本能力,无数的辅助系统被撒进游戏。   而对于其他诸如“攻略对手可获得对方的生命值”、“恶心对手可提升自己的武力值”、“得到目标小裤衩可扎小人”……等等不着调的系统之外,泉棠觉得自己的系统还算正常。   毕竟这个号称来自杠精星球的系统要求的只是证明吃垃圾食品对身体无害而已。   只要她能做到喝一杯加了珍珠的奶茶不增加体重,就能获得珍珠子弹护身,穿透力五层钢板!   既能吃饱又能防身,这好事谁吃谁知道!   泉棠:去他*****的,要求回炉重造,她献祭十世美貌也要换一个名字! 第14章   第二天一早林真是被闹钟叫醒的,看了看时间,5:30,还有充足的时间打理一下自己,收拾好了之后就背着个空包消失在了房间中。   一墙之隔,墨阳耳朵动了动,直到隔壁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之后这才放心的起身打理自己。   在林真回去的八个小时里,他的事也不少,昨天一下午就已经把当地的政权情况旁敲侧击的打听得差不多了,今天的计划是去书馆找几本地理方面的书籍回来看一下,他得知道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哪里。   “地理?”书馆老板茫然的看着穿着一身奇奇怪怪的衣服的墨阳,“地理是什么东西?”   墨阳又换了个说法啊,“就是讲这个国家的山川风貌的书籍。”   “哦哦,你是说游记的书吧。”   “你帮我找一本看看吧。”墨阳也不知道他说的游记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索性看看再说。   “我这里有一本《浏九域图》价格高一点,是前朝曾任职迪功郎的王永编撰的,全书一共十本,不过我这里只有总纲和一部本州的,其他的就没有了,哦,这里还有一本《寰宇游记》,是当朝的状元,现任职翰林的柳生参加科考之前十年游历所得,这本是没有图的,全套共三本,店里倒是全。“   老板一边说,一边从书架上一本本往出拿。   墨阳翻看了一下,发现《浏九域图》上面有很多对照各地有名的景点做的图,画的非常好,光看着就能让人身临其境了,制作也比较精美,难怪贵一点。《寰宇游记》就比较枯燥了,有点类似于他们那里的地理书,说是游历所得,但基本上没有个人的主观倾向,描述的非常客观。   “这五本怎么卖?”   “《浏九域图》每本一百币,《寰宇游记》每本五十币。”老板见是个大生意,眼睛顿时亮了三分,连忙请墨阳坐下。   墨阳听到价格眼中闪过一丝为难。   他们那里纸质书几乎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大部分由电子书取代,而电子书没有印刷成本,完全是内容的价格,所以这个绝对是他没有预料到的高。   老板常年见一些穷书生,早就对那种问完价格之后即为难又不好意思说的神态再熟悉不过了,一见墨阳的神色,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您是想要几本啊?”   五本书摆在面前有些难以取舍,不过墨阳算了一下,他们今天还要交一天的房费,还要预留些钱应急,心里计算了一下之后墨阳就选了一本《浏九域图》的总纲。   老板原本还以为能有一本《寰宇游记》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把滞销品《浏九域图》给卖出去了,不由得大喜过望。   墨阳给了一串钱,也不忙回去,询问了能否在这看,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就干脆把一上午的时光都消磨在了这书店里。   “贵客喝茶,慢慢看。” 老板把墨阳领导柜台后面的待客区坐下,丝毫没有因为墨阳只买了一本就甩脸子,还上了杯茶,让他边喝边看。   墨阳见老板和善,店里也没什么人,索性边看着书一边时不时的打探一下。   这几天他也看出来了,此地民众文化水平普遍偏低,他能接触到的最有文化并且见多识广的人估计就是这卖书的老板了。   来回聊了几句,老板见店里没人,也翻出一本没看完的书坐在墨阳旁边。   “这位小哥,我看你的打扮不像是本国人,还对这游记的书感兴趣,是想去游历大浏吗?”老板一笑,“老实说,这类的书是我这最不好卖的,偏偏还贵,这书在我这已经压了好几年了,当初还是因为老妻刚过世,兴起了想出去走走的想法才托人从郡城里带过来的呢。”   “是啊,想到处走走看看,老板你觉得我往那边走合适啊。”墨阳低头喝茶的功夫,状似无意的问道。   老板稍加思索便给了建议,“还是去南边吧,北边不太平啊。”   “我们那就是个与世隔绝的小部族,对外面的事不太了解,出来之后也听说有北方的士族都在南迁,已经这么严重了吗,要是如此的话,真要考虑是不是回去等天下太平了再出来。”   “天下太平?”可能是墨阳的话勾起了老板的忧虑,“我听说异族在雍和关外屯兵,梁州那边还有什么起义军准备挥师北上,小皇帝都准备迁都了,短时间恐怕很难太平啊。”   墨阳心头一凛,都到了要迁都这么严重的境地了。   翻开《浏九域图》总纲,第一页就是九州的大致分布,雍和关所在的雍州外就是一片空白,只写着两个字“异族”,他还以为这是一个排外的称呼,原来就是叫“异族”啊。   梁州和雍州位于大浏的西南和西北,帝都所在的位置也标注了,在东边靠北的兖州一带,如果迁都南下,看来也只能去扬州了,扬州和梁州中间隔着个荆州,和雍州隔着豫州,是个比较安全的地区了。   “是扬州吗?”   “嗯。”老板点了点头,“咱们这正好在南迁的线上,所以最近时不时地就能看到有车队经过,都是往扬州去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墨阳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剩余四本麻烦帮我留一下,这两天我就来拿。”   老板眼睛一亮,带着极大的热情把墨阳送出门,他是看出来了,这可不是个穷书生,举止大方得体,一百币花出去眼睛都不眨,虽然囊中羞涩,但估计是没带够钱。   其实这人猜的对也不对,墨阳家境良好,从小就没愁过花销,但也不是大手大脚的,心里有着成算呢。   这不,虽然花钱买了书,但中午回去也没吃饭,就等着林真下午两点给他打包了。   时间一到,林真就出现在客房,刘伶要定的货可不少,用满满一个旅行包才装来。   “阳哥,昨天那人呢?”林真放下包就急急问道。   “那人中午派了个人来过了,说是今日有事,改了明天上午过来,你那时候刚好在,我就应了。”   一听改了日子,林真也没办法,从包里翻出来一个保温饭盒,里面装的是铺了厚厚一层肉的烤肉拌饭。   墨阳把刘伶给的五百四十币递给林真,顺便也把他买的那本书交给她。   既然时间不急,墨阳就捧着一份饭细细品尝着,顺便抽空把上午在书店老板那里探听到的消息跟林真传递一下。   林真翻开《浏九域图》总纲,“咱们所在的位置正是兖州和扬州中间的那块吧。”   手指着“徐州”的位置问道,林真挑着眉,没想到她们所在的这一片竟然还是沿海的呢,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海运怎么样,有没有去探索别的洲。   “嗯,”墨阳点了点头,耳朵动了动,放下饭盒悄声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只见楼下一群衣着打扮不俗的人正在往马车上搬东西。   林真也跟了过去,好奇的踩在榻上从墨阳的肩膀上方伸头看去,没办法,身高不够,家具来凑。   只见下方的车队在搬了东西之后,四个婢女打扮的人围着一个带着帷帽却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从客栈中走出来,簇拥着她上车。   打眼一看似乎没什么不对,可奇怪的是,那妇人好像并不想走,动作间似带着挣扎,他们在楼上都能听见那人的抗拒的声音。   “可以在这多待几天吗,我还想买些东西带着。”   站在她右侧的婢女上前看似搀扶实则强硬的握着她的小臂,“夫人,时间紧迫咱们还是启程吧,您逛了一上午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了,这小县城就这么大,还有什么可逛的,等到了扬州,您想买什么没有啊。”   说完就将那人推上了马车,随后两个婢女也跟着进了去,剩下的两人则坐在车驾上。   很快车队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这应该是就是南迁的士族吧。”林真歪着脑袋,隐隐觉得这一队人的动作莫名的违和。   “他们要去扬州,应该就是了。”   墨阳见车队走了,便关上窗户回身进屋继续吃饭。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看来走得很匆忙啊。”好像有种莫名的冲动裹挟着林真似的,让她并没有离开窗口,反而从榻上下来,重新打开窗户,视线定在刚才那妇人站立的地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昨天五六点钟的时候来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走,到下一城应该中间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这两天墨阳把周围的城镇和大致的距离都了解的差不多,所以才感觉这队人马很奇怪。   不过他也是习惯性对行为异常的人产生的警惕反应罢了,见人走了,就不再留意了。   可林真却莫名的在脑海中对那个身影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留意到新改的文案,编辑说这类文最好着眼于小人物,文案也要写的低调一点,所以我就做了些调整,文名也改了,但是大纲没变,也没修文,请放心看。   PS:男主这章出现过哦~ 第15章   林真原本想自己去成衣店送货,墨阳坚决不同意,一定要贴身跟随。   没办法,只好等墨阳吃完了,两人才出门。   成衣店离得不远,就当饭后消食,溜达着就去了。   离得还有几步就看到成衣店内一片嘈杂声。   以为是有人闹事,两人对视一眼,就快步冲了上去。   可站到门口这才发现,虽然是挺闹的,但是这“事”恐怕做生意的人恨不得天天都有。   “不好意思,已经断货了,大家看看别的,或是明天再来吧!明天再来吧!”刘伶被围在中间既是高兴又是为难的跟十来位顾客道歉解释。   “怎么又没了,昨天我来就没赶上,今天怎么又晚了啊,老板啊,你这货能不能多上点,一次才几十个,也太小气了吧。”   “可不是么,一听我邻居说你这来货了,我就急忙忙的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没赶上,你这卖的也太快了!”   就在这时一位手里攥着十条发圈的中年妇人从人群中心推搡着想挤出来,“大家让一让,都说卖没了还在这拥着干什么。”   旁边一个被推搡了一下,又让旁边不知道谁踩了脚,还倒霉的把头发刮在身边一人发簪上的娘子脸色就是一变,火气蹭的一下就直冲胸口,伸手就把这中年妇人一推。   “你这老虔婆买那么多做什么,都快半个脚进棺材的人了,这半黑不白的头发还值得用这么好的发圈啊,别糟践了好东西,要不是你包圆了,我们都能买到。”   这句话可是有些过分了,林真远远看着,那人也就四十多岁,穿着倒是朴素,不像是能一口气花近百币的人,不过有一说一啊,虽然头发花白,但也没到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程度。   这一推差点让张婆踉跄的栽倒在别人身上,随即也怒了。   “嘿你这小娼妇,家里长辈没教你说话啊,不去打听打听我张婆是什么人,就在这满嘴喷粪,你信不信惹了老娘让你家的姑娘都嫁不出去!”   旁边的人见吵起来了,原本抗议的人也都呼啦一下散开了,生怕溅自己一身血。   “哎呦,张婆息怒,这才多大点事啊,不值当的闹的这么难看,明天就有货了,大家一天都等了,也不差再等一天不是,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坏了心情。”刘伶见两人说话越来越难听,火气也越来越盛,连忙上前安抚。   “小娘子,你看你鞋都脏了,快去后屋整理一下,各位都放心,大家在我这登记一下各自需要的数量,不管明天有多少货,我都给各位留着,保管不会再让姐妹们空跑一趟。”   好说歹说的,这才把围在店里的人都劝走了。   林真和墨阳心有余悸的站在一旁,把自己半个身子都躲在墨阳身后,生怕让人知道他们身上有一千个发圈的事。   等人都散了,两人才往成衣铺走去。   正好见刘伶在安慰刚打理好自己从后屋出来的娘子。   “娘子你可别看那张婆不起眼,她可是货婆。”   “货婆是干什么的呀?”   “货婆可是专门能接触到官宦商贾内宅的,她到处找新鲜的东西,往内宅女眷那里送。”   这时刘伶正好看见林真和墨阳走了进来,刚想招呼,见林真猛摆手,又装作背过身去看其他的东西的样子。   那娘子见有顾客来了,叮嘱了刘伶自己要预定两条发圈,就走了出去。   见人确实走远了,林真这才松了口气。   “妹妹总算是来了,我可等的你都望眼欲穿了。”刘伶连忙把店门一关,拉着林真的手就不撒开,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墨阳身后的包上,热情程度和第一次见面简直是一天一地。   “这是一千个,你点点。”林真接过背包,从里面一卷一卷的往出拿。   她这个包早就不是最初的那个了,今天去批发市场的时候特意选了一款没有任何塑料扣、拉锁等不应该出现在古代的东西。   所以虽然看着精巧,新奇,但是并没有超出限度。   发圈的包装她也特意重新做了调整,把所有塑料都去了,用牛皮纸以百为单位打包。   刘伶眼睛直放光的看着这一千个,这就是钱啊。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九千个币,林真试着拎了一下。   好家伙!好像背了十斤大米一样。   这笔交易达成之后林真也没急着走,从自己身上背的小背包里拿出来一个贝壳样的东西放到刘伶的面前,“姐姐看看这个。”   □□临海,虽然他们所处的地界靠西一点,离海边有点远,但是刘伶也是见过贝壳的。   “这不就是贝壳么?”   不过一拿在手上就察觉到不对了,这个重量,还有手感,合得紧紧的明显是里面是有东西啊。   “这是活的!”知道这东西能夹人,吓得刘伶连忙松手。   贝壳被刘伶失手丢在柜台上,不知道磕到了哪里,卡的一下就分开了。   “这……”眼尖看到里面是透明的膏状物,刘伶疑惑的眨眨眼睛。   林真捡起半个装了油的贝壳,伸出一根手指,用指腹在上面挖了一下。   只见小小的一坨油状物,在手指上遇到人体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软润,油汪汪的,非但不觉得腻味,反而还给人滋润的感觉。   将油抹在自己手背上,又细细的推开,抹匀。   “姐姐请看。”林真把两个手都伸过去,给她对比着看。   刘伶诧异,“你这贝壳里面原来装的是手脂啊。”   林真一听这里竟然也有擦手润肤的东西,眼中微露诧异,若是有了那她这可能就不好卖了。   幸好只是拿出来试探着卖的,不然可是闹了笑话了。   看来这古人也不能小瞧啊。   刘伶拿过来自己亲自试了一下,试用之后连连点头,“不过这滋润的效果倒是强,这东西叫什么名啊?”   “这东西叫蛤蜊油,我这还有一些,不知道姐姐需要吗?”   “放我这卖倒是可以,不知道你想卖什么价格?”刘伶用一手摩挲着擦了油的手背,没想到摸了几下,另一只手的指腹倒是少了毛躁感。   林真心中一喜,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一下,“这个数。”   “二十一个倒是不贵,不过现在是夏天,这东西可不如发圈好卖,恐怕要不了那么多。”   “姐姐想要多少啊,你说个数吧。”林真一听她说二十,心里算了一下,这东西她上货才一块钱左右一个,能卖到二十,也翻了二十倍了,相当可以了。   “要一百个吧,试着卖卖,这东西价格说高不高,但是普通百姓也得咬咬牙才能舍得买,你还有没有更好的吗,最好能有点香味,我可以供货给需求更高的顾客。”   这蛤蜊油确实是尴尬了些,不像发圈雅俗共赏,家境一般的咬咬牙也能买个新鲜新鲜,家境殷实的,更是不在乎这点钱。   可是这个手脂类的东西天然就给人距离感,在价格上蛤蜊油就有点不高不低了,没有香味,夏天用着还有些油腻,家境殷实的看不上,穷人用不起。   说起有香味看着更好的,林真记忆中还真有一个东西符合标准。   最重要的是,那个东西它也很便宜啊。   “姐姐放心吧,后天我就把东西给你拿来试试。”一想到那个物美价廉的东西,林真心里就激动,感觉一大笔小钱钱将要把她淹没了。   蛤蜊油她没带太多,这东西沉,她手里也只有二十个,就先给了她这些,剩下的后天一起拿来,先前试用的那个就被林真大方的送给刘伶了。   林真走后,刘伶翻出自己原本用的手脂,和蛤蜊油分别抹在两个手上对比一下。   发现在滋润的效果蛤蜊油更强,她常年做针线活,特别是触碰高档的面料,那是一点毛刺都不能有,不然刮一下料子就毁了,所以手脂可以说是她日常非常大的消耗了。   而手脂基本是用猪胰或牛髓做的,造价非常高,小小的一盒就要卖到一百币,用着也要比蛤蜊油更费。   如果换做蛤蜊油来用的话,就便宜多了,她自己用就低了五倍价,一年下来至少省了上千币。   若是翻倍卖给绣娘之类的人,想必她们也是乐不得的。   不过这没有香味,也是个缺点,若是有什么聚会的场合,相比还是要用寻常手脂的。   希望林真后日拿来的东西能满足她的要求吧。   正想着呢,说曹操曹操就到,领了活的绣娘正好送东西过来。   要说安利这种事,自己真心用着好的,那是想当有说服力了,都不用说什么,就把油往人家手上一擦就完了。   本来人家是来交活领钱的,结果还让人又掏了十个币出来。   绣娘拿着个贝壳走出成衣店的大门,心中真是即喜且悲啊。   而另一个世界,周院长带着他手下的研究员们,抓紧时间把林真带回来的样品全部化验。   晚饭时间,吴局亲自上来叫废寝忘食的老院长下去吃饭。   “周老,先前您怎么跟首长们打包票的,这以后时间还长着呢,您可得注意身体啊。”   老院长尴尬一笑,虽说是理智的知道健康的身体才是报效祖国的本钱,但是有的时候他理智不了啊。   “这里啊,也就你小子敢上来叫我。”   吴局看旁边对这句话敢怒不敢言的研究员,摇头苦笑,“其他人也想啊,可谁能扭的过您,他们啊,有心无力。”   官大一级压死人,其他的那些年轻人就算是关心周院长,又有谁能硬拉着他吃饭啊,也就吴局在这官最大,敢顶着他的冷脸把人拽出来。   周老说自己是保健达人,还真不是吹的,晚饭从来不吃硬的、油腻不好消化的东西,一碟小拌菜,一碗杂粮粥,就是一顿晚饭。   “小吴,你们局长快退休了吧。”   吴局倒是还没到养生的年纪,四五十岁正当壮年,一大碗冒尖的米饭,一份红烧肉,一分土豆炖牛腩,再来一份西红柿炒鸡蛋,全是硬菜。   主要是他们这行吃饭不应时,习惯了,有空吃饭就赶紧吃点当饱的。   要不咋说做警察的,尤其是刑警,那是胃病高发人群。   “嗯,是啊,老赵岁数到了,也就今年了。”   两人边吃边聊,体制内的人,就算是闲聊,也都聊些体制内的事。   虽然因为保密因素,给他们在一楼特意开出了一块地方做食堂,但涉及到林真的事,下了顶层大家都默契的避而不谈。   原本以为能顺利吃个晚饭,可没成想刚吃了一半,周老身上的内部对讲就响了。   “教授!教授!有情况,请速回实验室!请速回实验室!”   作者有话要说:   蛤蜊油有人不知道吗,这个是我小时候还用了很长时间的好物,我妈妈现在都在用呢,只不过换成了塑料盒装的。   对国家有用的东西也终于要出现了,还记得原文案上面的那个东西呢,至于用处,第一章 其实就埋了伏笔。 第16章   “有什么发现!”周院长一脚才迈出电梯,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守在门口的科研员。   “教授,大好消息!”这名科研员,眼中是克制不住的兴奋,反手拉着周院长就快步往实验室走,“我们发现,三号实验样本本身就是热膨胀系数技小的轻质材料,只不过强度不强,热熔点也低,所以就尝试将其与其他的合金相融合,结果发现竟然能在保持原本的优点基础上,还能使其相融合的复合材料的刚度和强度均有增强,完全可以运用到大型载人远航飞船的建造中。”   周院长脚步一顿,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占比多少?”   “第四十九次实验中发现,实验样本与合金占比59:41是最稳定的比例。”   吴局就算是外行也明白了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他们所在的星球资源接近匮乏,所以当前所有国家都将资本投注到星际探索中,发达国家以探索宇宙的脚步为科技发展程度的评判标准,可以说是星际移民的时代已经到了。   可是由于多年以来以大洋国为首的一方一直在国际上发表所谓的中州威胁论,用不正当竞争的手段打压中州的发展。   这两年在大型载人航天飞船的建材出口方面,更是恨不得损人不利己的也要拉慢中州移民的步伐。   导致明明是他们国家第一个发现的可移民星球的,却在飞船的建造上慢了大洋国一步。   在没有新材料可用的情况下,移民就是遥遥无期的梦想啊。   到时候恐怕已经被中州命名的星球也保不住了,终会被大洋国那个强盗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夺走的。   可是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看到了不用低头也能见到的曙光。   “三号实验样本是什么?“吴局追问道。   林真拿回来的实验样本,周院长对每一个都了然于心,闻言脱口而出:“是货币!”   “货币?”   “没错,就是那些油币。”说这话的时候,三人已经走进实验室了。   此时实验室中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围在一个实验台前看着实验数据。   有的人甚至都激动得流下泪来。   周院长见状,眼眶也不由得湿润了。   太难了,他们国家这些年走的太难了。   “教授……”主导第三号试验样本的小组见周院长来了,纷纷起身,其他人也分开两边,让他们过去。   “教授!”   “教授!”   “教授您看!”坐在电脑前的科研员连忙起身让座。   周院长顾不得坐下,直接俯身查看数据,其他人也都安静了下来,等待他的宣判。   越看眼中的光越亮,知道看到了最后的实验定论,周院长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   “好!好啊!太好了!”   下一刻,欢呼声炸起,所有人都互相拥抱,用力鼓掌。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我们不用再跟人低头了,也不用发愁了!”   “移民!我们一定会成为第一批移民的国家!”   “……”   *   对老家的事毫不知情的林真和墨阳此时正在房间一边吃饭一边研究《浏九域图》呢。   “阳哥,你说他们这的文化大概处于我们那里历史上的什么阶段啊。"   墨阳沉吟片刻,“如果按照政权分布来看,有点类似于魏晋南北朝时期,浏国刚建国才几十年,却内忧外患,外有游牧民族南迁,内有士族裹挟皇权,还有起义军形成内耗。”   “嗯……帝都都准备南迁了,也确实很像那时候的状况。”   “这天下之事,仔细研究来其实都是很像的,要不怎么说以史鉴今呢。”   “如果这样的话,咱们来的还真不是时候。”林真忍不住叹了一声。   对于这一点墨阳倒是有另外的想法,“或许不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而是有人希望我们这个时候来。”   林真有些不懂了。   不过墨阳也没有详细解释,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测,只不过就像林真猜测那个存在不希望她活着的原因可能是她能联通两界一样,墨阳也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是对的。   虽然墨阳没有解释,林真自己思考了一会,也有了些想法。   “你说,那个幕后黑手把那么多老家的人才集中在这个乱世,是想乱世更乱,还是希望能带来新的曙光呢。”   见墨阳投来诧异的目光,好像很意外的样子,林真又笑了,“看来有可能是后者了。“   “那么为了我们的目标,和我的生命安全,咱们似乎应该主动出击了,得让它看到我和我们的价值才行吧。”   林真挺直了上身,看着墨阳的眼睛,“就让我们中州人,提前结束这个乱世吧!把所有同胞的力量集合起来!我来出钱,大家想办法出力怎么样!”   此话一出,林真就感觉浑身一阵轻松,好像有什么枷锁被打破了一样。   眼中闪过亮光,林真猛地起身,看着自己的双手,开开合合数次,原本她还以为是一直来回奔波没休息好的缘故呢,原来真的有这么不科学的存在盯着她呀!   如果她没做下这个决定,岂不是随时都在鬼门关反复横跳,这么想着还真是让人汗毛直竖。   墨阳见林真奇奇怪怪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个想法非常好,但是咱们还是要想办法把人都找到才行,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引用)。”   “没错!”林真握拳给自己鼓劲,眼神坚定地看着墨阳,“所以我要更努力的挣钱!明天把镯子找回来,后天把成衣店的货交上,咱们就要准备往更大的城市走了,人口更多的城市,才有更多挣钱的机会。”   这个小县城,林真估计一千个发圈基本上就饱和了,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有大的订单了,蛤蜊油虽然是消耗品,但是在这里应该也不会达到能让她满足的标准。   以前只是想自己吃饱全家不饿,挣个几十万好回去上学,可是现在不行了,他们的目标更远大了,就需要更多的钱。   开拓市场的时候到了!   而此时林真还不知道,她竟然和老家的人形成了一个默契的想法,那就是多挣钱,更多更多的挣钱。   不过她很快就要接到新的任务了。   *   “你说什么!”林真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总领要见我?”   “越姐,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戴越顾不得细细解释,拉着她换了一身更得体的衣服,就拉着人出了门,肖闵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快走吧,吴局和周院已经开车过去了。”   直到坐着车来到祖国的心脏,一路上戴越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跟林真解释了清楚,可是林真却好像在听天方夜谭。   就在刚刚她回来的时候还想着去订购一两块钱一盒的万紫千红雪花膏去异世界卖,下一秒就要去见国家的领导人了!   就好像一幕黑色幽默的喜剧一样,未免也太荒诞了。   她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学生,没有特殊的才能,也没有为国家做过巨大的贡献,甚至她的背景还有污点,是连想考公务员政审都过不了的那种。   可是就是这样的她,穿着一身合体的正装,坐在宽敞舒适的防弹汽车行驶在前往这个国家心脏的路上。   “快整理一下心情,这次啊,我们还是托了你的福呢,你可不能掉链子啊。”肖闵难得的说了句笑话,如果不看他同样紧张到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绷着青筋,或许还有人相信他确实很放松。   经过了好几道关卡,下车进行了两次搜身,三人这才站到了会谈室的门口。   虽然这么比喻不太合适,但是林真觉得当初她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都不如此时来的紧张。   而且这种紧张是伴随着激动的。   会谈室的门打开。   门后的样子和林真想的其实不太一样。   并不是一个非常富丽堂皇很正式的房间,反而就好像是一个大一点的起居室一样,八个独立的沙发围成个半圆形,已经有五人入座了。   看着座位的数量,显然是就等他们三个了。   周院连忙招呼三人进来,“小林,你们可算到了,快过来,刚刚总领先生还问起你呢。”   这句话说的是那么的日常化,好像三个孩子回家了,爷爷招呼他们快过来,邻居家的爷爷来了,还问你们学习怎么样呢。   不过也正是这样,把林真三人的紧张感消了三分。   这才让林真在走近的同时,有胆子仔细观察了在座的五位。   吴局和周院不用说了,剩下有两位都是很熟悉的人,经常在电视上见过的,唯一没见过的是一位满脸急切的短发女子,自从她进屋起,就眼睛好像黏在她身上一样。   不过这人和周院的气质很像,都带着那种将一生投注在某一项事业上的真挚和单纯。   “我来介绍一下,”周院明明只是提前认识了林真两天而已,就好像自家人似的,一派自然的起身把林真带到三位的面前。   “这位是军区总司令,刘司令,你叫他刘爷爷。”   刘司令嘴角扯着点弧度的点了点头,只不过他好像不太擅长面对小辈,能看出来想努力表达友好,但笑容依旧比较僵硬,法令纹深凹进去,显然平时是个很严肃古板的人。   似乎知道林真一时叫不出口,周院又带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短发女人面前。   “这位你一定没见过,常敏常院士,你叫她常奶奶就行了,她常年待在航空航天科研中心,一年都不一定迈出来一步,今天我们可算是托了你的福,才能见她一面。”   可能是常敏满眼都写着热情,再加上有着女性自带的亲近感,林真不太困难的就跟着叫了一声“常奶奶”。   最后就是坐在首位的总领了。   他应该是在座的四位大佬中年纪最轻的一位了,头发应该是染的色,显得人更精神,如果林真没记错,这位应该已经六十五岁了。   “我就不用介绍了,小林就叫我郑爷爷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朋友在评论区问为什么不用金银,在这里为大家解释一下,首先金银的购买力每个朝代都不一样,我这里设定的是类似于魏晋南北朝的混乱时期,一两白银相当于4000—5000元左右的购买力,而现在一两白银则是220元,看起来好像拿白银过去换成油币更好,可是要知道在古代金银可都是稀罕物,开采不易,纯度更是差异极大,他们初来乍到,不适合拿出大量的金银,很招人眼红。   其次,根据现在卖出去的东西做一下对比,发圈是100成本卖了9000,蛤喇油100成本能卖2000,这样子来看,是不是直接卖货更便宜。   21世纪民生用品这么便宜为什么还要拿货币直接去换呢,从长远的角度讲也是百害无利,黄金那更如此了,黄金是储备品啊,大量挪用更不明智。我们的目的是用便宜的东西去换钱。 第17章   林真嘴唇蠕动了半天,还是觉得叫这位老人“爷爷”有点困难,急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总领看出来林真的不自在,也没能勉强她,指了指身边,“先坐下吧,早就听说了你的事,在那边辛不辛苦啊,还能适应吗?”   两句话的功夫,就让林真放松了下来,屁股也能实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了。   说句不太礼貌的描述,她是真心觉得这位老人才是真正的社交牛逼症。   “其实还好,那边就跟我们这里的古代差不多,语言交流也没有太大的障碍,文字都是繁体,虽然不会写,但是好在能看懂。”林真避重就轻的讲了点他们这几天了解到的民风民俗和日常生活习惯。   “嗯,那就好,幸好你还能联通两界,若不然肯定会有很多不便的地方,你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国家提供的东西,一定要开口。”   寒暄了两句后,总领进入了正题。   “原本听到这个好消息,元首先生也想见一见你的,不过可惜,他昨天刚刚乘坐飞机前往临国访问了,一时赶不回来,以后一定有机会的。“   一听元首也想见自己,林真又感觉到受宠若惊了,屁股底下好像有针扎一样差点弹了起来。   “那个……都是我应该做的,能为祖国出点力,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是我比较幸运。”   总领对林真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表示很高兴,不过下一刻话锋一转,却说出了一番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差异的话。   “其实,就算今天没收到老周的消息,我也是要见一见你的。”说着,面上露出了一个很复杂的表情。   这个表情让人很难解读,似悲似喜,好像还有点忧伤和惭愧。   总的来说负面情绪占多。   “这是为什么呢?”林真见他情绪稍有低落,忍不住追问。   总领叹了一口气,“因为我和元首大人,就在收到消息的前一刻,一起做了一个梦,一个能解释你们这次集体穿越事件的梦。”   在座的人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他,屏住呼吸等待他的解释。   “在梦里,有个存在告诉我们,她与另一个世界的同等存在做了一个交易,她不追究对方从这个世界挖人过去的行为,但是也要从对方的世界拿走相应的补偿,而这个补偿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那个存在……到底是什么?”一辈子信奉科学的周老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被打破了。   总领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地面。   “这个消息让我们很悲伤,因为人类这些年需索无度的行为,我们就要被她赶出家门了。“   在座的人都不是笨蛋,都从他的话中明白了真相。   “这,这怎么可能呢,她,她竟然想赶我们走……”常院士都有些心思恍惚了,这些年她虽然致力于深空探测,并且找到了可移民的星球,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彻底抛弃这里啊。   其他人也都有些眼眶湿润了,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纷纷沉默的低下了头。   “她的要求是,在条件满足的情况下,能带动那些没有能力建造飞船移民的国家,把他们也带走,还这个世界以太平。”   “这件事,会成为甲级机密,只有元首和在座的众位知道内情。”   之后林真也把她和墨阳分析的对方世界之所以选择从外界找人来插手,目的也是想给她的世界带来和平和希望,经过总领的梦的解释,看来这个想法完全是成立的。   总领赞赏的看着林真,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孩子,你的想法非常好,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引用),能把所有同胞的力量集合在一起,离你们成功的那一天,一定会更进一步。”   “不过这样的话,两面都需要油币,该怎么平衡呢。”周院长提出疑问。   对于这一点,总领早就有了想法。   “我已经和元首先生讨论过了,国家不能让民众吃亏,你在那边努力挣钱,每日提供给国家一定数额的油币,国家拿钱给你1:1兑换,另外包括墨阳在内,日后如果有其他的同胞愿意加入你们的队伍,由国家出面为他们提供报酬,至于到时候对方选择油币还是我们这边的货币,由他们自己决定。”   “如果选择油币,也从你手里出,国家给你补。"   林真越听眼睛越亮,已经脱离了刚才沉痛的心情,原本她还发愁怎么把油币换成她们这边的货币呢,结果国家就已经帮她把问题解决了。   而且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国家出钱请人给她打工,最后挣的钱,全由她自己分配。   “至于每日拿过来多少,看你那边的情况,由你自主决定,毕竟你们想成事,也少不了花销。”   总领想得非常细,几乎把所有林真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地方都概括了,争取在国家和个人中间找到个让大家都能满意的平衡点。   这次协商,一共进行了将近四个小时,等事情结束,天边也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从那里出来,不远处就是国家广场,林真提出想去看一下升旗。   吴局、周院、林真、还有戴越和肖闵五人同乘一辆车往回赶,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才到穿越的时间,还来得及。   按照这个季节的日出时间,升国旗应该是在四点四十五分左右,他们算是来早了。不过也幸亏早了,才能挤到前排就近观看。   时间一到,仪仗队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远方行来,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扭头看了过去,并随着他们而缓缓移动着视线。   奏乐声一起,林真抬头看着徐徐升起的国旗,一种莫名的信念仿佛也同时在心中充盈了起来,与此同时,她又回想起了最后将要离开时总领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孩子,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对有些事,你会有自己的判断,虽然我很想相信每一个同胞都是爱着国家的,但是在另一个世界,如果遇到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枉顾大多数人的利益,不要因为是同胞而手软,我允许你们酌情处理。”   这句话一路上都在她心里反复的回想,这才提出想要来看一看升国旗。   虽然她也不希望在另一个世界和其他的老乡起什么纷争,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或许总领先生说的是对的,人心是复杂的,到了一个乱世之后,会产生什么变化,谁也想不到。   而她能做的,就是收拢所有初心未变的同胞,聚沙成塔,集合大家的力量,改变那个世界,努力回国。   *   又是一宿没睡,林真在交代了戴越帮忙订购雪花膏之后,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用两个饭盒把每一样都夹了点匆匆打包好,就穿了回去。   两边的时差几乎没有,到这边的时候同样是天刚亮,心里还惦记着去找镯子,也顾不得休息,两人吃完早餐,就坐在大堂等。   袁坦说到做到,两人没等多一会,七点多,人就到了。   “呦!两位起的够早的。”   或许是林真承诺的一百币劳务费的缘故,袁坦这次脸上堆着笑,打招呼的声音都格外的谄媚。   “先生吃了吗?”林真虽然很急迫,但还是关心了一句。   袁坦眼睛眯了眯,虽然明知道只是客气的寒暄,也算受用。   “放心,我都打理利索了才出来的,咱们这就走吧。”   林真和墨阳对视一眼,看了一眼他背后的背包,点了点头起身跟上。   原本她是接受了戴越的建议,申请了一块二两左右的白银,比她自己的镯子重两倍多,心想怎么也够了,只不过后来意外在刘伶那里挣了九千多,索性两个都拿着以防万一。   反正林真是想好了,不管如何,就算对方狮子大开口,要她者身上所有的钱才肯换回来,她也同意了。   两人跟着袁坦走着,林真记得肖闵说的话,以为会是个黑市之类销赃的地方,结果没想到就在这条主街上,没走过两条街,袁坦就停住了脚步。   “当铺?”林真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的招子,上面写了一个“当”字。   袁坦嘿嘿一笑,“没错,这城里的蟊贼一般顺了东西,都会送到这来,不过为防万一,也不是谁来他们都卖的,只有熟人才能从这里把东西要回去。”   说着抬手顺了顺两撇小胡子,一派得意的样子。   林真急得很,既然地方到了,就没有耐心跟他虚与委蛇了,带头走了进去。   墨阳平静的看了袁坦一眼,整理了一下肩膀上的背包,哗啦声一响,袁坦立马收了收表情,看了人高马大的墨阳一眼,带着几分讪讪也跟着走了进去。   看到袁坦的人影,原本招呼林真的伙计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看了林真一眼,啥也不说了,直接一转身,给三人带路,走到一个门前,掀开帘子,示意他们进去。   墨阳警惕的看了看,拉着林真到自己身后,打头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暗室,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坐在点了几盏烛台的桌后,由于光线是在太暗了,就连人的长相都看不清,光线只能招到桌子和这人的一双手。   “不说废话,朝奉老儿,把前天送来的货拿出来给这两位朋友掌掌眼吧。”袁坦打先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申了榜单,收藏涨的非常好,评论区也看到了很多新朋友,感谢你们的支持,么么哒~ 第18章   那掌柜的也不废话,起身往黑暗中走去,没一会就捧着个盒子回来,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林真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盒子。   墨阳嘴唇动了动,似想提醒她不要做的那么明显,不过想到林真说的那镯子对她的意义,暗叹了一声,索性保持沉默。   盒子在两人面前打开。   烛光照射下,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有簪子、玉佩、耳环、臂钏,唯独没有镯子。   “哎,不对啊,小六送过来的镯子呢!”袁坦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黑暗中,朝奉抬了抬头,好像看了林真一眼,又好像没看。   “镯子,让人买走了。”   林真一急,“买走了?谁买走的?”   袁坦一见他先前信誓旦旦吹出去的牛就要破了,也连忙跟着扑到桌子旁追问。   “规矩是不能透露买家的消息。”   林真重重的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往身后一伸手。   墨阳默契的打开背包送到她面前。   林真看也不看,抓了一把就甩到桌子上,差点砸了那一盒子当品。   袁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林真大方的抛出五串油币,扼腕的恨不得捶胸顿足了。   朝奉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林真把背包系好,黑暗中扯了扯墨阳的袖子,后者心领神会。   还不等在座的反应过来,瞬间就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军刺,往桌子猛地上一扎,正好穿过那五串油币中间的圈。   朝奉和袁坦浑身就是一抖,袁坦惊得眼珠子瞪得溜圆,看了看墨阳,又看了看林真,最后视线落在那把闪着锋利的金属光泽的利刃上,烛光的照射下,放血槽里面都好像腻着些让人恐惧的暗色。   他们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是再加上这把刀的价格。   袁坦此刻大气都不敢喘了,原本以为这两个年轻人是初出茅庐的菜鸡才想着赚这一笔的,谁承想竟然都是狠角色。   “朝奉老儿!你快说吧!到底是谁买的呀!”   朝奉哆哆嗦嗦的,他们这个小县城里,哪见过这个阵仗呀。   “是,是往南边去的。”   袁坦“嗨”了一声,“你这老儿,往南方去的还能回来找你不成,犯得着帮瞒着吗!”   林真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声,“还有什么其他的讯息吗?”   既然说了,朝奉索性就把知道的都说了,“我看着像是杨家的人,是位衣着朴素的夫人。”   “衣着朴素的夫人?”墨阳灵机一动,“是不是身边跟着四个婢女。”   此言一出,林真猛地转头,“难道是……”   朝奉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在那婢女的衣服上看到杨家的家徽了,确实是四个很跋扈的侍女跟着,还催那夫人走呢。正好前天小六来送货,那车原本都过去了,又折了回来,非要买那镯子,要我说那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干嘛非要买个都没打磨好的镯子啊。”   母亲留下的镯子是磨砂亚光面的,他们那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这种亚光面的镯子,年轻姑娘喜欢这种低调的款式,可是放到这可不就是没打磨好么。   这么一说,铁定就是她那个无疑了。   林真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当铺,墨阳把军刺重新拿了回来,那五串钱却没动。   留下一句“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就追了出去。   袁坦在后面愁眉苦脸的伸了伸手,“哎”了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早知道这样,前天还装什么呀,直接把钱收了不就好了,谁能想到这煮熟了的鸭子也能飞了。   墨阳没费劲就追上了人,他认识林真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姑娘这么失落的样子。   “车队是昨天走的,今天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   林真面上有着片刻心动,不过随后还是摇了摇头,“那是个车队,走的肯定不慢,而且看着护卫的人也不少,我们不能贸然追上去。”   “而且明天还要交货,约定好的事,怎么能爽约呢,老家还等着我拿钱回去呢。”说完,整个人却还是一副很沮丧的样子,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的,心情看来一时半会是调整不过来了。   墨阳对她这句话非常意外,他自己倒是习惯了,任务大过天,说句不好听的,别说东西丢了,就是家里有人过世,也不能影响任务。   可是他没想到林真竟然也有这种觉悟。   回到客栈之后,把包从墨阳手里接了过来,一声不吭的就回了房间,好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似的。   时间一到,林真就拎着包回了老家。   当初知道林真的事的人刑警小队一共有八人,其他六人也都在楼里,林真不出去的话,就去忙别的工作了。而戴越和肖闵现在的工作就是围着林真转,她不在的时候,就帮她去跑一些事,像订货,整理库存之类的活,   平时林真不在的时候就是很清闲的,不过为了保密,也不能回家,只能在楼里活动,这几天算是工作这么多年里难得轻松的日子了。   这天也是如此,只不过林真一出现,戴越就敏锐的发现不对劲了。   “小林,发生什么事了吗,今天不是要去找镯子的吗?难道那人又爽约了?”   林真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把手上的包递过去。   “先给你们拿一半,明天不确定成衣店那边能卖多少,我手里先留一些钱。”   肖闵接过包,一拎就知道除了皮应该是五斤的重量,“别的不说了,赚钱方面,你可真是这个。”伸手比了个大拇指。原本想逗她开心一下的,见林真还是蔫了吧唧的样子,只好看向戴越。   见她不想说,戴越也不问便换了个话题,“上面给你开个账户,我上午就去给你更了名,卡你放好了,以后钱都存到这里。”   林真点了点头,接过卡一句话也没说就回了房间,昨天一宿都没睡,今天上午又遇到那种事,让她整个人的状态都荡到极点了。   戴越看着林真电梯缓缓合上,转头问肖闵:“你觉得她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后者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绒布袋,若有所思的道:“看来镯子的事是出现变故了。”   里面的白银没用上,如果是没去成的话,应该不至于还回来的,毕竟他们这边银价便宜的很,而那边一两银的购买力合算下来都有几千元了,明显拿银去换更划算,林真那个小机灵鬼不会算不明白这个账的。   事情的原因在晚饭的时候得到了答案。   “简直太奇怪了,那个女人为什么要买我的镯子呢,就像朝奉说的,那种磨砂质感在那边就是没打磨好,是劣质品。”   林真把筷子往餐盘上一撂,很费解的跟戴越和肖闵抱怨。   肖闵回忆着林真所说的一点一滴的细节,慢慢拼凑出了那个女人的形象。   “肖队,你怎么看?”戴越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而是直接问肖闵。   肖闵起身从挂在门口的消防安全责任单上撕下来一张纸,又从身上不知道哪里摸出来一根笔。   三两下的功夫就画出来一张人物的大致肖像,只不过这个人是没有五官的。   因为那个人从头到尾都带着帷帽,就连当铺的朝奉都没见到那人的长相。   肖闵看着这幅画像似有所悟,“你说朝奉对那位夫人的描述是朴素,而跟随的婢女给人的感觉却很跋扈。”   “嗯,我从楼上往下看,都觉得那位夫人和婢女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却说不出哪里怪。”   “会不会是奴大欺主啊,主人被婢女拿捏住了?”戴越猜测。   肖闵摇了摇头,“我觉得那些婢女,不像是那位夫人的人,反倒像是谁派过去盯着她的,奴似主人,那些人真正的主人,一定对那位夫人有着很强的压制性,以至于被派过去的婢女都下意识的模仿主人的行为。”   “可是这些,跟我的镯子有什么关系?”林真有些费解。   肖闵看着她,语气非常认真,“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追上去,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或许会找到意想不到的答案。”   林真疑惑未结,反倒增添了更多的疑问,“听不懂你故弄玄虚些什么,不过我是一定要追上去的,朝奉说她们是杨家人,明天我一定要找机会好好的打听一下这个杨家到底是何方神圣。”   时间到了,两人看着林真消失在眼前。   戴越这才拉着肖闵找了个每人的房间,“肖队,难不成你在怀疑那位杨家的夫人是小林她妈?”   两人共事多年,早就已经默契到一个眼神就能明白行动暗号的程度,刚才肖闵话里的意思在她面前可是无所遁形的。   肖闵走到窗口点了根烟,红色的火光在暗室里明明灭灭,使劲的吸了口,“你不也怀疑当初她母亲的消失和穿越有关吗。”   “是,我当初是怀疑来着,可不是没证据么。”   肖闵轻轻一笑,“现在这不有证据了么,咱们做警察的就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为了不让小林期待值过高,咱们谁都没提这件事,可是冥冥中还是有定数的吧。”   戴越也笑着叹了口气,“真希望一切顺利,小林吃得苦够多了,都说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个草,哼,在小林身上这可是真实写照。”   肖闵把最后一口抽完,随手就用指尖掐灭那一点火光,“走吧。”   “干什么去?”   “去找关于小林母亲的所有资料。”肖闵把烟蒂往垃圾桶里一扔,“咱们可是给小林做后勤工作的,她在那边那么辛苦,咱们也不能太清闲了。”   戴越眼中也满是斗志,抬腿追了上去,“等等我,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镯子可是林真找妈妈的信物,不会这么容易就找到的,所以就像文案2上写的,这其实也是个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 第19章   镯子虽然一时间找不回来了,但林真还是安排好了让戴越帮忙去定两百盒万紫千红。   随着国内的运输网越做越大,就算是出于国家南北两端的货物,都能实现隔日达。   更何况大部分商家在首都设有集散仓,根本不需要本人去,基本上都能实现下单之后两个小时之内送达。   当晚回去之后没什么事,下午睡得好,一时间也睡不着了,索性把床帐一拉,在里面用充电台灯照明,把那本《浏九域图》大致的看了一遍。   直到凌晨两点才稍微有点困意,囫囵的睡了个小觉。   因为元首和总领做的那个梦,现在她们也不需要再去采集东西了,只是一门心思的挣钱,而且据她的观察,这个世界的吃的用的、动植物、金属资源等,和老家基本上就没什么不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个油币。   白天回去除了去开了个会,吴局通知一下,原本楼里的人除了市公安局的刑警就是科学院的人,现在科学院的人已经收到上面通知,全部撤走了,换成了以人文学家、经济学家、地理学家、医学家、历史学家等等对他们在异世界的事业有帮助的专家们。   而且征询了林真的同意后,为她安排了相应的课程,包括但不限于,格斗、传统武术、商学、繁体字读写、骑射、驾驭等等有可能会在那个世界用到的东西。   “小林,从今天起,你要辛苦了。”吴局按着点期许的看着林真笑道。   对于能免费得到国内最顶尖的专家的教导,林真怎么可能会觉得辛苦呢,她只恨时间不够充裕,每隔一天她回来就要占用一个现世的一个晚上用来睡觉,以至于她每日只有半天的时间可以学习。   而且如果她早就会骑马,那天追过去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那阳哥那边怎么办?”她在这学会了骑马之类的技能,难道要她去那边在把这些东西再转教一次。   吴局和戴越他们都笑了。   “你就不用替他操心了,想必你没在那边的时候,他也不会浪费那八个小时的。”   戴越想到她了解的那位的简历,眼中满是敬佩,“而且你学的这些东西很多都是他原本就会的,就算你现在开始学,学十年都不一定能比他强。”   肖闵还记得曾经墨阳来市局那次,当初他是教练,而自己则是参加特训的学员。   “你可不要小看我们国家培养出来的顶级特战人员,他们每一位都是文武双全的人才,而墨阳则是金字塔尖上的尖子。”   “另外你要尽量收集那边的书籍,所有能看到的全部要拿回来,你的老师们会针对那些书籍上的内容,来为你做针对性的教学,为了使你日后能更好的融入那个世界,与那边的人去交流。”吴局为她下达了任务。   林真一听,心中有些为难了,不过想到国家已经免费给自己找老师培训了,一些买书的钱,也理应由自己来出,随即便应了下来。   看来刚挣的几千个币在她手里也留不了多长时间了,而且她还要给墨阳发工资。   对于墨阳的薪资标准刚才会上也告诉她了。只不过考虑实际情况,按照周薪给付,每周从林真这里拿给墨阳食宿费每日三百,薪资每周三千五,加起来一周就有五千六。   而且据说原本的津贴也保持不变,都会存到他的账户等他回来自己支配。   林真羡慕的口水要从嘴角流下来了,国家爸爸大方!   挣钱!挣钱!挣钱!   不然连工资都发不起了。   不过想想她发给墨阳多少,国家爸爸就会在她自己的账户存入多少,也就不再羡慕了。   左手进右手罢了,只要她努力挣钱,暴富指日可待!   戴越和肖闵对视一眼,对上面的招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昨天刚把林真的状态上报,上面就想到了办法激励她。   看,这不,人已经满血复活了。   会议结束,也到中午了,教学从明天下午开始。   散会之后林真就非常认真的钻进了库房,这里摆放的基本上都是她这几日临时想到的,有可能放到那边去卖的东西,都是先买了一些样品摆在这,省的以后需要用还得现买,而且特意选了包装不那么“现代”的。   刚才会议上吴局的话确实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原本上次卖发圈一次就挣了九千币,把她给得意坏了,可是这一下就把她从云端拍了下来。   她是准备走了,可成衣店那边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必须在临走前薅一大把羊毛才行,争取把刘伶手里的存款全部洗劫一空。   发圈是不能在给她了,毕竟刚买了一千个,现在就算拿了彩色的,说不定人家也不会买,而且还会不高兴她先前没说。   不过倒是可以拿一些皮筋给她,手指粗细的,可以在编发的时候用上,与粗的头绳不冲突。这回倒是不拘颜色,各种颜色都拿一些。   这种的成本更低,两分钱一个,虽然就算卖出去也没多少钱,但是现在蚊子腿也是肉啊。   眼看时间快到了,把两百个雪花膏都装上,看着包装盒上的字,林真犹豫了一下,到底就这么装了进去。   就算有人怀疑这字写的不对又怎么样呢,只要咬死了是为了不被仿制,这字就是故意这么写的,谁也没法挑她的毛病。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引起写简体字的潮流呢。   毕竟当初岛国的平假字还不是被不允许接受高等教育的女人发明并流传的,后来也被正统所承认了。   穿越之后,林真看到准时出现在自己房间门口的墨阳,神情有些怪异。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墨阳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下。   “没有,”摇了摇头,林真突然问道,“阳哥,平时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什么啊?”   墨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真突然这么问,但也如实回答,“去书店看书了解这里的人文历史,去郊外训练,如果遇到野物就顺手打了。”   “也没卖多少钱,基本上全用来买书了,总在那白看也不好。”   林真拍了一下自己额头,突然意识到,墨阳是一个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最开始是接受了自己拿给他的钱,可是如果每次都等着自己主动给,或是让他伸手讨要,那墨阳一定接受不了。   “对了,今天开会吴局跟我说要在这边给你发工资,最开始咱手里不宽裕就按周给你,一周有五千六呢,一会咱们去把东西卖了,就给你发第一个星期的工资。”   虽然现在还没满一周,但是林真觉得应该这么做。   先前林真就跟墨阳转达过国家对于他们的安排,所以突然提钱,墨阳并不觉得意外,而且这两天他见识到了林真挣钱的速度,于是便没有推辞。   林真又把自己写的会议纪要给墨阳看了一遍,让他大致了解了老家那边的情况。   随后他们就往成衣店而去。   或许发圈的销售终于是饱和了,到了之后最开始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   见屋里除了刘伶并没有其他人,这才走了进去。   “伶姐,我们来送货了。”林真边招呼,边四处打量,见放着蛤蜊油的地方还有十几个,不由得一愣,看来这东西在夏天是真不好卖啊。   刘伶抬头见是他们,面上苦笑,“妹妹啊,我现在见你是既期待又发愁。”   “啊?这是为何啊?”   “你这丫头,每次来都能给姐姐带点新鲜物件,这我自然是高兴的,但是姐姐这都快囊中羞涩了,连给绣娘的工钱都快凑不齐了。”刘伶似真似假的感叹。   林真“噗嗤”一乐,“姐姐可真会说笑,如今满县城的人谁不知道姐姐这卖的发圈结实又好用,恨不得人手一个,没有的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这话可真不是说假的。   林真刚出门的时候还真在大堂里见到有人说这发圈的事,而且竟然是一伙男人在说。   当初她见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别提多好看了。   就连墨阳都差点绷不住了。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三四个男人坐在一桌,其中一个三四十岁的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纯黑的发圈,得意洋洋的昂着头,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发髻高谈阔论的表情。   而周围的人也都连连点头,用向往的语气说,“既然这么好,小弟多谢兄的推荐,明天小弟就去买一个。”   现在想来,林真都憋不住想笑呢。   “妹妹可别取笑姐姐了,姐姐啊,还是托了你的福,”刘伶这才露出个志得意满的表情,把门一关,拉着林真就往后院走,亲切的恨不得是自家姐妹。   “快把东西拿出来看看吧,这两天可把我期待得不行了。”   林真随着走进后院这才知道原来一门之隔竟然还别有洞天,后面竟然还有个二层的小楼,和前面的门店中间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因为有墨阳在,刘伶就别把人往屋里领,三人直接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林真拍了拍墨阳放在桌子上的背包,“让姐姐说着了,除了上次答应你的,妹妹还带了不少好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中,入V给你们发个大的! 第20章   林真这次倒是没有卖关子,直接把一包东西全都倒在桌子上。   刘伶先是被一堆落在石桌上发出沉重的声音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拿起一个比油币要大两圈的小铁盒,拿在手里稍微有些重量,奇怪的是上面的字,“这是……紫千……红?”   第一个字实在是不认识,刘伶面上就是一热。   她虽然是个绣娘出身,但是家学渊源,祖上传下来的看家本事其实是画绣,有时是和名家合作,半画半绣,有时则是完全拓绣,所以对书画不能说是大家,但也比一般的酸书生差不到哪去。   可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她竟然都不认识,这可真是丢死人了。   而且最后一个还不确定是不是“紅”。   四个字里只能读对两个。   墨阳看向林真,想知道她准备怎么解释简体字的事。   只见林真一派自然的样子,拿起一盒擦脸油对着刘伶,大大方方的表演了一番什么叫做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姐姐认得没错,这是用我们老家的字写的,早年我们老家人为了普及教育,所以把笔画较多的字都做了一些改写,像‘萬’就改成了‘万’,‘紅’也去了下面的这几个点改成了一提。”   若是那些老学究看到有人竟然对文字做出这种事,定然把做这事的人钉在耻辱架上的,可是刘伶不是啊,她只是个做生意的小女子而已,虽然觉得也有些不舒服,但这盒子里面的东西才是她在意的。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刘伶摆弄了两下,就发现了接缝,轻轻地打开,却发现里面并不是她想的东西,竟然是一层银色的纸,只不过虽然盖着纸,却有一股浓烈的兰香猛烈地扑面而来。   吸了吸鼻子,眼睛就亮了,当初她对林真的要求就是最好能有些香味,这样看起来上档次,却没想到不光包装精致,味道也是前所未见的美妙啊。   “这层锡纸是为了干净防止落灰的,你看,把边撕开,用一点撕一点。”林真拿着一个小盒的放在掌心,指尖轻轻地撕开一个边,把里面凝脂般的膏体拿给她看。   刘伶发现打开之后香味更明显了,好像琼枝玉液一样吸引着人不不停的吸着鼻子,香味永远闻不够。   作为女人她自己都对这东西有些爱不释手了,完全可以想象其他发现这玩意的美妙之处的夫人小姐们该是如何的疯狂,恐怕在这县城会掀起比发圈更猛烈地抢购热潮。   “这个怎么定的价啊。”刘伶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跳,算了算这几日她回流的资金和手里的底子,心里有了计较。   “姐姐别着急,还有别的东西呢,一起看完一起算。”林真笑的奸诈极了,把几个不被其留意到的牛皮纸包拿了过来。   刘伶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能比这万紫千红更让她激动得了,但当她见到林真拿出来的东西时还是忍不住把上身凑了过去。   下一刻一包成百上千的手指粗细的发圈出现在她的眼前,五颜六色的吸引人极了。   “这是……小的发圈。”几乎是一看到这东西,刘伶就能模拟出这东西该怎么用。   跟先前那种黑色粗的不一样,那种一次也就用一根,适用于把所有头发聚拢的,可是这小的就不一样了,简直是老少皆宜啊,而且更好的是,一次不拘用多少,满头的辫子用十个也不奇怪。   东西都展示齐了,林真就开始报价了。   “万紫千红小的二十,大的四十,小发圈五根一个币。“   这是林真想了半天才定好的价格,那擦脸油小盒的批发价是一块钱,大盒的两块,只是翻了二十倍而已,这是她去打听过这边的面脂的价格后定下的,就算是翻倍往出卖,都有价格优势。   小皮套差不多一分钱一根,也是翻了二十倍。   说完就看向刘伶,等着她的决断了。   刘伶看着面前的这些东西,眼中闪过挣扎,一会犹豫一会憧憬,好像已经能看到她把这些东西都卖了之后家资翻倍的样子了。   而且她也有信心这东西不愁卖,那还犹豫什么呢。   抬头决绝的看向林真,“妹妹,你给我点时间,一会我去客栈找你。”   林真也不追问,把带过来的东西点好数,也没跟刘伶要钱,就和墨阳准备回去了。   这次他们没从正门走,因为刚走到门口,墨阳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暗处偷窥。   刘伶小心的扒开门缝一看,果然在对面的摊位上有两个贼眉鼠眼探头探脑的男人,另一边墙角也有个乞丐看起来好像是在乞讨,可是对面前走过的人全然不用心,只是一门心思的盯着他们这边。   诧异的看了墨阳一眼,没想到这个每次跟林真一起过来时都沉默不语的男人,竟然能这么敏锐。   被带到后门,林真走之前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看似普通又不普通的女人,咬了咬嘴唇,“伶姐,想必是这两天我给你拿的东西的缘故,已经有人盯上你了,要不还是量力而行吧。”   她其实有些猜到刘伶想用什么办法去弄钱,若是有个万一,货也没了,还欠了钱,那她这个女子孤身一人该怎么办啊。   刘令对林真这番话非常意外,怔了片刻后笑了,“你放心,伶姐心里有数,快回去吧,有他在,想必你定是安全的,不过这次之后姐姐可真就是两手空空了,短时间内没法光顾你生意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她这话自然也不是完全出于关心的目的,主要还是想打听一下对方有没有意向继续在县城发展,若是如此的话,她这边也要考虑一下风险。   “不瞒姐姐说,我与兄长从家里出来,除了这些货一无所有,但是却想游览一下浏国的大好山河,此处只是一个短暂的落脚点,很快我们就要离开了。”   刘伶一听,这就放心了,抬手拍了拍林真肩上的花瓣,把心里的预算又提高了两成。   随后两人就走了,想到老家那边交给她的任务,也没直接回客栈,而是转道去了书店,她准备手里的几千全都用来买书,反正下一笔马上就要来了。   一本《浏九域图》就一百,原本林真以为这四千多,也就能买个五十多本书呢,却没想到其他的书籍完全不是一个价,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边活字印刷早就成熟了,所以书籍的成本比百年前便宜了不知道多少。   也就是有插画的书会贵一些,其他纯文字的价格其实并不贵,基本上都在五十上下。   其中很多是做学问的书,有蒙学和考科举的进阶书籍,还有一些是名人的诗集。   所以林真能买一百本左右。   她看不懂,也不挑优劣,扫荡似的揽书,可把书店老板给乐坏了。   “哎呦,小兄弟啊,我还以为那几本书你不买了呢,没想到原来竟然要这么多,这可真是,真是……”真是高兴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而且更没想到的是,这小兄弟家里掌钱的竟然是个姑娘。   这几日林真赚了钱之后也入乡随俗按照这边的款式,在老家网上找了家做传统元素时装的店,给他们二人都做了好几身看着像是古装,但是穿起来却并不繁琐也很合体,方便活动的衣服。   所以虽然身上还是瘦瘦的干瘪没肉,但是几天市局食堂伙食好,天天大鱼大肉的,而且还多是一日三餐加宵夜,脸颊上倒是充气似的圆润了起来,看着也多了几份柔美,一眼望去光看脸也不会雌雄莫辩了。   有了钱,也有了后路,林真对自己也大方了起来。   先前是穷,所以才穿的灰扑扑一点不起眼,可身为女子,谁不想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回去的路上这次到没让墨阳一个人出力,实在是虽然他有心,但是一百本摞起来也有半人高。   打包的时候书店老板就在林真的坚持下分成三份,把最小的一份让林真抱着。   其实林真这一下午都在想刘伶会用什么方式来找他们呢,已经被盯上了,亲身来好像不太可能。   不过当两人拿着一堆书在客栈门口被一个小孩装了满环的时候才明白了过来。   林真放在书下面的手里被塞了一张纸。   第一次面对这种好像特务接头似的动作,林真甚至愣了一下,才在墨阳的掩饰下将纸条紧紧地扣在掌心压在手和书中间。   直到回了房间,才发现掌心都有些出汗了,也不知道是搬书累的还是做贼似的紧张出来的。   “写了什么?”墨阳把东西放下后赶紧接过林真手上的。   这刘伶也真是弄得有意思,手指长的纸折成了个麻将般的大小。   “万紫千红大小各一千盒,蛤蜊油五百盒,小发圈一万个混色平均,大发圈一千……“   林真念到最后,嗓子都有些干了。   眨了眨眼再看了一遍,数量确实没错。   又见末尾写着,“明日辰时正,城外望春亭”。   林真算了一下总额,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难以置信的道:“她这是打劫钱庄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中,入V前日三,V后日六,坑品有保证,每一本都是完结之后才开下一本的~   本文将于30号入V,请支持正版,届时2.5万字送上,敬请期待,入V前三天零点更新,有红包掉落,早上起来就能看到大肥咯! 第21章   隔日,一辆马车停在望春亭旁边。   没过一会,又有一辆马车从远方驶来。   “阳哥,没想到你还真会驾车啊。”林真难以置信的看着墨阳非常娴熟的动作,让直行就直行,让转弯就转弯。   这也太不科学了,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让人去学怎么驾马车啊。   墨阳笑而不语,没有说他有时候在边境执行过任务,那里是高原地带,开车远不如骑马来的便捷。至于驾马车也就比骑马多了一些特殊的动作罢了。   “阳哥,回头咱们出城走远了,你教我驾车吧,昨天开会的时候吴局还说要找人来教我呢,你这不是现成的老师嘛,咱们这一路也挺无聊的,你说是吧。”   墨阳见林真为了学个驾车就一副狗腿的样子,丝毫没有刚开始上马车时的紧张。   “行,其实驾车很好学的看你这资质,到下个城市之前,差不多就可以学会了。”   “太好了!”林真激动地握拳,终于心满意足的把脑袋缩回去了。   “驾!”见人影稀疏了,墨阳一甩鞭子,车子提速。   辰时正,两辆马车在望春亭旁碰面。   两男两女站在空地上,林真和刘伶在一旁点货,墨阳则沉默不语的站着,实则把注意力大半都放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虽然没有介绍,但看着像是车夫又不像,打扮像,气质不像。   这刘伶不知道在哪里找的车夫,完全不像一般的下人那样瑟瑟缩缩,甚至体格还很精炼。   “东西齐了。”刘伶起身活动了一下。   林真倒是习惯了,蹲了半个小时,站起来面不改色。   “行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让你兄长把钱拿回去吧,你可别动,太沉了。”刘伶冲那个男人挥了挥手,那人就默不作声的从车上搬下来一个筐。   没错,就是一个筐。   上面盖着一个粗布,但是看那冒尖的高度,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装的是粮食。   按照昨天下的订单,一共是八万一,再加上先前林真带去店里的东西,一共是七千七,加起来一共八万八仟七。   这钱因为都是制式的,标准统一,只要拿去上称就能知道的差不离了,不用一串一串的数,他们的马车上就藏着个电子秤呢。   可能中州人都对这数字格外敏感吧,林真总觉得这个数字别扭,逼得多少有点强迫症的她受不了,想了想,从车厢的行李包里翻出来两盒上面画着个旗袍美女的雪花膏递给刘伶。   “这是什么意思,姐姐可真没钱了。”刘伶苦笑的拎了拎身上的荷包。   “那个,姐姐能不能再给我凑个一百,咱们碰个吉利数。”   这雪花膏是她最新发现的国货,物美价廉,而且最好的是有不同的香味,这两盒分别是茉莉和玫瑰香的。   刘伶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东西,见着外面还有个摸着像是硬纸的包装盒,就知道这东西起码要比万紫千红高档,再加上一盒的重量和一大一小两个加起来一样重,一百两个自己占便宜了。   跟她一起来的那男人刚帮忙把钱抬到对方车上,一回身就看到刘伶竟然又买了东西。   男人站在旁边欲言又止了一会,终于还是败在刘伶莹莹的双眸间。   无奈的从身上摸出一串钱递了过去。   刘伶这才笑着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行了吧,这会可是连底子都被你刮干净了。”没好气的把钱砸在林真的手上。   这才眉开眼笑了起来,“这两盒姐姐可别拿出去卖,也别送人,自己留着用,这可是好东西。”   “知道啦。”刘伶扭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车,“你们这是要回城?那咱们就得岔开走。”   林真摇了摇头,“我们要走了,下次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两个女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只是交易关系,相处多久了,分开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舍。   刘伶沉吟片刻,说了四个意味深长的字,“后会有期。”   两辆车就这么各载着一男一女分道扬镳了。   直到看不见影子了,林真这才从后窗户缩回脑袋,扶着车壁爬到前室。   “小林,我看你和那成衣店的女老板相处的还算亲近,有句话要告诫你,那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啊,和她交往要小心。”墨阳让马慢点走,两人一边驾驶一边聊。   “嗯,我猜到了,”林真也不是真的是看起来的那么单纯,“当初她一见到发圈的弹性,就下意识的考虑能不能用到武器上,这可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能想到的。”   “嗯,没错,你观察的还算仔细,而且今天那个男人给我很熟悉的感觉,应该是行伍出身。”如果说原本只是五分怀疑,那今天见到那个男人,基本上就是八分的肯定了。   “那他能察觉到你的出身吗?”林真好奇。   墨阳摇了摇头,“不确定,当过兵的人见到同行都会有种默契的,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知道是同类,不过就算猜到了也无妨,日后恐怕后会无期,只要不影响我们的计划,对方是谁根本不重要。”   这倒是。   这次一笔就挣了八万八千八,林真手上可算是宽裕了,紧迫感也暂时缓解了。   当即就把墨阳两周的薪酬提前给了他,一共一万一千二,按照重量来算就是十斤多。   “我的天哪,到了下一个城市,咱们可以找个连锁的钱庄把钱存一下,换成钱票,身上放点零钱就行了,要不然光背着钱就够重了,别的都不用拿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东西,价格高的贵的夸张,价格低的又便宜的要命,真是奇怪。”   早上出门她好奇这边的饮食,特意只给墨阳带了一份早餐,她自己空着肚子过来,路上买了个肉馅烧饼,才两个币,而且皮薄馅大,可随后他们去车行买的马车就几乎把她原本的存款都给花光了。   几千买了个两匹马加上马车,在林真看来简直太贵了,她从来没花过这么大的一笔钱。   墨阳见她用肉疼的眼神瞅着前面的两匹马,就知道她所谓的“贵”指的是什么了,笑而不语。没好意思告诉她,实际上在老家卖七八块一个的肉饼,这边便宜三倍四倍还不算实惠,真正实惠的其实正是这两匹马。   在老家一匹寻常的国产马都要卖到一万以上,而这种聪明温顺,经过训练能听懂指挥的马更是要卖到好几万,那就是十倍的差距了。这些都是林真这种普通的民众所不知道的。   而这边之所以马匹卖的这么便宜,墨阳分析有可能跟前些年游牧民族内迁有关系。   两人架着马车行驶在平坦的官道上,原本两人是要往南边走的,目的地就是扬州,可却没想到半途发生了意外。   就在一个岔路上,一辆从另一条道上行驶过来的马车与他们错身而过。   林真当时正兴致勃勃的架着马车慢悠悠的走着呢,就感觉灰尘迎面扑了过来。   “咳咳!咳咳咳!”   “马车,马车还可以跑这么快,咳咳!里面的人不被颠的骨头散架了。”   墨阳猛地站起身在前室上扶着车厢往后面看去,眉头紧锁。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目光一凝,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就拽着林真的肩膀把人甩到车厢里去了,自己接手把马车掉了个头,跟着刚才那辆车的后面追了上去,逐渐偏离了他们原本既定的路线。   “阳哥?怎么了,有什么发现?”相处这些日子也算互相了解了,林真知道墨阳这么做一定事出有因,艰难地把自己扶正后才大声问道。   “刚才我好像看到SOS的标记了。”   “什么?”林真瞪大了眼睛,也伸着头往出看,奈何他们本来起步就慢了一步,只能看到一个黑点了。   “对了,手机,手机放大!”   打开相机功能,对准远处的景色放大。   这部手机是她接受了国家的吸纳之后给配的,高配的性能,超长待机,像素高清的堪比单反,据说是军方改良过的,她和墨阳一人一部。   放大到极致之后,果然看到在窗口附近有个好像用捡来的石头匆忙画的痕迹。   “还真有啊。”林真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墨阳的军事素养感到惊叹了。   想到刚才那车的速度,再加上自己现在的亲身感受,不禁眉头紧锁,“那车跑的那么快,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那位同胞不会是被抓了吧?”   “很有可能,你扶好了,别出来,我要加速了!”   来不及说话了,话音一落马车就飞也似的向前方冲去,林真连忙抓紧了,话也不敢说了,生怕打扰他驾车。   上学的时候都做过那一道题,两个同时行驶的车辆,在前面一辆是由一匹马驾驶,每小时六十公里,后面一辆由两匹马驾驶,每小时八十公里的情况下,要多久才能追上前面那辆。   答案是,追到中午也没追上。   因为时间已经要到了,他们从来没有试验过林真穿越重新出现是在行驶的马车上,还是原地,所以不得不暂时停下。   墨阳懊恼得在车厢上狠狠地捶了一下!他竟然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以至于今天在关键时刻出了状况。   不过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略加思考就暂时把车停下,在林真穿越的大致方位做了标记后,就继续架着马车追了上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面就是鲁城了,那人把马车驾的那么快,到了鲁城一定会修整一番,或喂食草料,或更换马匹。   而这个时间足够他追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入V了,为了合适的阅读体验,决定6000的更四章,前几天更新时间改为零点,上完新书千字榜后回复18:00,大家敬请期待哦。 第22章   墨阳这边的打算林真不知道, 处于两个世界,瞎操心也没用。   不过她回去之后也没闲着,第一时间就叫戴越和肖闵帮她找来所有失踪者的档案。   “怎么这么突然?”肖闵帮忙把一整筐的钱拎进去。   “肖哥, 麻烦你找人把这些钱分成两份, 给我留四万就行了,剩下了归公,另外我已经把阳哥两周的薪酬给他了。”林真脚步不停的回去换衣服, 一边把刚才发生的事跟他们转述了一下。   戴越个一听那位同胞有可能被抓起来了, 顿时忍不住担忧,“这次消失的年纪最小的是个初中生, 还不到十六岁, 该不会是他吧?”   “不清楚,先看看资料吧,回头别碰上了还不认识就遭了。”   为了入乡随俗,她和墨阳都换了装扮,墨阳不戴假发可以假装成还俗的人, 这样虽然也比较吸引人眼球的, 但好歹不突兀, 可有一点就不好了,就是怕同胞对面不相识。   回房间换了一身短袖短裤和凉鞋, 林真才感觉自己一身轻松了。   三人分头行动,林真去食堂吃了个战斗餐, 这才坐在会议室由张程为她讲解。   “程星,年仅十五岁,当初穿越的时候据说是和同校的几个学生在与另一伙人约斗的途中分头跑的时候消失的, 跟着他追过去的另一伙人见到了情况才报的警,据同校生的笔录显示, 当初他身上穿的是校服。”   前方的投影屏上出现了一张照片,是从监控上截下来的图,能清楚的看到,男孩一头张牙舞爪的头发非常有个性,天太黑看不清楚有没有染色,但绝对会是个在街上让人看到就皱起眉头躲着走的家伙。   旁边还有清晰的照片,日常照证件照都有。   “刘楠,现龄二十八岁,首都医科大学的博士在读生,据报案者讲对方当时正在做实验,身上有可能携带医科相关的器材,当时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实验服。”   张程正准备要换下一位,就听林真猛地起身前倾,目不转睛的看着投影上的照片。   “等一下!是她……没想到她又遇上了这糟心事啊。“仿佛被那人的运气感到叹息,自言自语后便挥手让张程放下一个。   戴越看向肖闵,眼睛里满是疑问。   见林真专注的看着投影,肖闵找了纸笔,刷刷的写了几句话递过去。   戴越只见纸条上面写着“林泽事件四年前的受害者,与林真的母亲九分像”,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让林真大义灭亲把她父亲送进监狱的受害者啊。   一边关注着林真的状态,一边分心二用的又写了一句,“她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   这个“她们”自然讲的是刘楠和林真的母亲。   肖闵看了她一眼,无语的点了点头。   虽然能像成那样还没有血缘关系确实是一件很不科学的事,但这就是事实。   而这边林真专心致志的用两个小时把九十七位流落异界的同胞的资料全部了解了一遍,又让张程复制到自己的手机里,回去给墨阳也看一下。   今天要是没发生这事,原本是给林真安排了课程的,只不过一回来就叫肖闵通知对方临时取消,现在提前结束,她又想起这事了。   “今天是给你安排了商学和格斗的课程,接到通知后那位教授就离开了,现在叫人家回来也不太方便,要不你就做格斗的训练吧。”   戴越眨眨眼睛,跃跃欲试的看着她。   林真灵机一动,“难不成教我格斗的是你,越姐?”   “真聪明。”   戴越活动了一下手腕,带着几分欣慰的把林真从头看到脚,虽然是在考虑从哪一步开始练起,但被观察的人却浑身发毛,感觉自己好似一只待宰的猪羊。   深吸一口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看着戴越,“来吧,越姐,不要客气!”   *   带着筋疲力尽的身体穿越过去的时候,林真蒙了。   这是哪啊这是!   仿佛重回第一天一样,四周黑漆漆的,天上的乌云遮盖着月亮,两侧都是高耸的树木,而自己正站在一条平坦的马路上。   记忆回笼,对了,她是在马车上穿越的,那就是还在原地呗。   墨阳呢?车呢?   不知名鸟类的叫声让这环境显得格外的恐怖,林真下意识的就开始瑟瑟发抖了。   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林真惊惧的看过去,把背包搂在胸前,还想这样能增添几分安全感。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   林真带着几分莫名的期盼看向马路尽头,黑夜中一匹矫健的马仿佛闪电一般破开黑暗。   虽然天色还是很黑,但是她莫名的就知道来者一定是墨阳。   奔到近前,果然不出她所料。   “怎么样,追上了吗?”在墨阳的帮助下登上马背,顾不得其他,连忙抓着对方追问。   “追上了。”墨阳紧赶慢赶的过来,生怕林真出什么意外,见到人这才算是放心了。   一路上墨阳也跟林真分享了一下这八个小时自己的行动。   原来当时他当机立断的追了上去,马车里少了一百八十多斤的重量,再加上比对方多一匹马,就一直没把人跟丢,不过估计对方的马比他这县城里买的普通货要优秀不少,所以一直也没能追上。   就这样一路跟着在天黑前跑到了鲁城,原本他还以为对方会在这里选一间客栈休整一下,这样正好给了他机会的。   却不成想,那马车竟然直接进了一家姓杨的宅子。   “又是姓杨的?”林真眉心一跳,心情有些复杂。   “买了我镯子的夫人会不会也在这啊?”   “不确定是不是一家人。”墨阳看到那辆马车进了私宅,起码能确定当天晚上不会走了,这才赶回来接林真。   马奔跑起来,风呛的人非常不舒服,林真就不再说话了,两人一马闷头赶路,终于在凌晨两点多赶到了城门口。   看着不远处的敞开的城门,林真突然发现自己从被迫穿越开始,就没睡过几个安生的觉,时不时就要熬个夜。   幸好她年轻啊,要不然迟早猝死。   两人骑马过了城门口,就把速度降了下来,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睡着觉,他们弄出太大的声音实在是扰民,也不利于救人。   “阳哥,明天早上我就要回去了,如果对方一早出城,你就不要管我,先追上去,我在这哪里都不会去就等你来接我。”   墨阳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   而此时,杨府的后院某个不起眼的房间里,一人正在急的转圈圈。   “小星,你实在是太冲动了,真不该贸然的陷进来,早知如此真恨不得没写那个SOS。”刘楠第四次扒在门口,看到看守的人丝毫没有偷懒的意思。   程星此时却反而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味道,坐在桌子旁一颗一颗悠哉的嗑瓜子。   “姐姐别急,我身无分文,这几天有一顿没一顿的,现在虽然没有自由,但好歹能有顿饱饭吃,不亏。”   这屋原本也不知道是准备招待谁的,竟然还摆了一盘瓜子,虽然有点潮了,但别说还真香,他一吃就尝出来了,绝对是传统的大铁锅炒的,那股子烟火气,和街上卖的一点都不一样。   刘楠见他丝毫不见着急的样子,终于还是放弃的一起坐在桌子旁,抓起一把瓜子,发泄似的也跟着吃了起来。   “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啊,而且竟然还有办法摸了进来。”刘楠这一晚上都在感叹,这到底是怎样神奇的一个少年啊,那什么小鬼当家的,在他面前就是个弟弟。   程星瓜子吃的有点干了,比在自己家还自在的给自己倒了杯水,“这个宅子防备太严了,要是我从外面进来,那是做梦,不可能的,其实就是那马车自己把我带进来的。”   原来就在墨阳跟着这辆马车进城的时候,早就用几天的时间摸透了鲁城边边角角的程星也在城门口,他正准备用给外乡人带路的方法挣钱。   却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排队进城的马车,和窗口上的求救标记。   在马车行当过几天临时工的他知道这种马车下面会有一个夹层,是专门用来放饲料的。   当时他先套近乎的上去跟驾驭马车的人毛遂自荐,被赶走之后故意不小心的把一枚油币掉在了车子底下,装作捡钱的样子,就把自己藏了进去。   也幸好他年纪小,身板还没长开,要不然也很难把自己塞进那个并不宽敞的暗仓。   “那你能偷偷地摸到这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得了。”刘楠感叹,在得知程星才十五岁后,她更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四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用聪明机智将她从恶魔的手里救了下来,硬是拖延时间等到了警察的到来。   明明自己已经考到博士生了,可是在面对这两个少年的时候依然会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程星吃饱喝足,拍拍身上的瓜子皮,瞄了一下映在门上的人影,凑近了悄声道,“所以啊,姐姐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我们要找个最合适的时机。”   “这些就是所有人的资料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被抓的,如果是暴露了老家人的身份,那就不太妙了。”   大晚上的,墨阳带着林真这个生手实在不方便去侦察,就把她带到自己定下的客栈,他们的马车和另一匹马就被寄存在这里。   墨阳脑子里回忆着那辆马车的速度,还有自己这辆当初少了林真和一筐钱之后的速度差别,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应该是个体重一百斤左右的人。”   “资料里面显示其中有三位体重符合标准的人,其中一位是医科博士生刘楠,社会学教授程茵,退休的中学老师郑燕。”墨阳很快就筛选出了三名符合标准的人。   一听其中可能有刘楠,林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自从四年前的时候,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人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对于刘楠,当初林泽是因为移情作用这才控制不住自己想把那人当做替身囚禁起来的,而林真又何尝对其没有移情作用呢,只不过她相反的是看不得这个和自己母亲长得一样的人过得不好。   那会让她产生不好的联想。   如今也是这样,她即希望是刘楠,这样早点找到她,起码以后就能保障安全了,又希望不是,因为她不知道被抓的人会遭遇什么,毕竟能让林泽十几年难忘之人的长相,怎么可能差了。   总之,就是非常复杂的心情。   而鲁城的另一边,房间里的两个人同样彻夜未眠,两人都互相聊了一下自己落在这个世界之后的情况。   “姐姐,你是怎么被抓起来的呀?杨家的人又是为什么要好吃好喝的把你关起来呢?”程星真的蛮好奇的。   说起这个刘楠脸上突然划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我撞到了一个人……”   “啊?”程星这会更费解了。   “是,一个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人,那个人……哎呀,我说不清楚啊!”刘楠对自己的经历有点说不出口,曾经被人当做替身的人撞上了正主?   程星见她逐渐趋向于抓狂,体贴的不再问,转而开始研究怎么才能逃出去。   刘楠趴在桌子上,把脑袋埋进手臂里。   回忆起了当初的事……   其实她不是刘楠本人,而是五年前穿越过来的,当时“刘楠”正在一家公司里实习,穿越过来之后她继承了刘楠的记忆和本领,见这公司发展前景不错,就顺势留了下来,可没想到这就是噩梦的开始。   没过几天她就遇到了公司的CEO林泽,在那之后就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那个比自己大了将近二十岁的男人就开始对自己发起了猛烈的追求攻势。   在得知对方前妻因为失踪十几年所以两人早已没了事实婚姻,只要起诉就能被判离婚之后,她接受了林泽的追求。   可是慢慢的她就发现不对劲了,那个人开始限制自己的社交空间,甚至连在公司开会的时候和男同事坐在一起他都无法接受。   而那时候她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无法自拔,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直到第一次跟林泽回家,从小区里一个路人的眼中看到了惊讶,还有对方叫错的名字“李云惠”。   这才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几经调查之后,终于发现自己跟林泽的前妻长相一样。   曾经的柔情蜜意这一瞬间就划开了迷雾,那蜜糖一样的外衣下是小心遮掩的恶意。   可是当她去质问摊牌的时候已经晚了,林泽撕去了温文尔雅的外皮,露出了肉食性动物的凶猛,他竟然想把自己绑起来逼自己就范。   就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林泽住校的女儿却突然回了家。   一进屋就对她表示排斥,和林泽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可就在她还懵着的时候,警察破门而入。   她被救了。   后来了做笔录的时候才了解到原来事实的真相竟然是林真得到了小区邻居的提醒,说她父亲找了个和她母亲很像的女朋友,让林真注意。   而这些年逐渐察觉到林泽的变化的林真没有开始排斥这个未来的“后妈”,反而开始担心她的安全。   这才及时救了她。   而在她被解救的第二天更加迷惑的事情发生了。   她竟然发现自己不是无缘无故穿越的,她是穿进了一个古早替身文学中。   在原文中,刘楠没有被林真报警所救,而是在被林泽侮辱之后囚禁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机会逃了出去的,而更离谱的是逃出去之后非但没报警,还被家里的亲人排斥嫌弃,最后灰溜溜的出了国,多年后回国报仇又与林泽发生了一系列虐恋情深,追妻火葬场的故事后HE了。   这是什么无脑的剧情啊!   跟一个□□犯还能HE,她也真的是无法理解原身的脑回路,是被剧情降了智吗?   不过刘楠认为打破剧情魔咒的可能正是林真的横插一脚,这才让她的人生向另一个方向拐了个大弯。   可就在原本以为未来的人生定然就和林家人分道扬镳再无纠葛了,却没想到,这个小说里的世界竟然还能打破她的想象,穿越,还是群穿,又被她倒霉的遇上了。   而且一穿越转身就差点被“李云惠”的马车撞上,对方以为她是碰瓷的,无意中掀开车厢的帘子一看。   两个人都震惊了!   她们简直像在照镜子,区别是刘楠更年轻有活力。   就这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打晕抓了起来。   可在那之后对方连面都没露,她就一路被绑着带到了这个屋子里,中间除了偶尔一次上厕所找机会画了个别人看不懂的信号之外,连跟外人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而她当初也并不知道是群穿,那个SOS也不知道是怎么鬼使神差的画下去的。   她甚至都不明白那人抓她做什么?是发现了同胞,想把她灭了?还是怕她在这个世界做什么打破格局的事,说破她的身份?   那对方可太看得起自己了,她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个让人羡慕的高知,实际上只是为了逃避社会这个大染缸,这才打着进修的旗号一步一步学下去,本质上就是个咸鱼。   她才不会像小说里的主角那样,开后宫、做首富、做一个和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的花火呢。   回忆着曾经的过往,天色也逐渐明亮了起来。   墨阳原本还想夜探一下杨宅的,可是刚进去就发现,这绝不是个一般人家,里面三步一岗十步一哨,夜间巡逻的队伍安排得非常的密,灯笼也非常舍得点,寻常人进去了根本就寸步难行。   当然,这不代表他就进不去,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来探查院子里的格局,为了不打草惊蛇,可能需要多探查几次。   第二日,林真回去之后,墨阳装扮了一番,就又去杨家附近踩点了。   差十分下午两点,林真回来发现了墨阳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杨家没有动静,他在想办法,让自己不要随意出城,可以自由活动。   既然可以自由活动,那林真就不拘于客栈里了,还不知道要在鲁城待多久,总不能坐吃山空吧,索性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   刚下楼,看到大堂里零星几桌人,林真脚步一顿就大方自然地出了客栈,现在她可不像刚来这边时的菜鸟了,财物都装的非常妥帖。   为了防止被偷,她还特意学这里人的样子,在袖子里缝了个口袋,用隐形拉链封口,绝对防盗。   另外在胸前还挂了个胸包,里面装了一些发圈、头绳、雪花膏之类的东西,每样不多,就是个样品。   林真走走逛逛,原想着像在刘伶那里一样,找个成衣店进去看看。   结果找了两个就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刘伶的商业头脑。第一家成衣店就卖衣服,第二家好一些,除了衣服还卖鞋,还有手帕之类的绣品。但却没有一家想到连带着卖点头绳之类的小玩意。   这就没办法了,只好找找专门的饰品店。   结果还是不顺利,因为她发现这边的饰品店有点类似于老家的珠宝店,里面卖的东西都是发簪手镯之类价格不菲的贵重材质的。   而这种店,她在县城里基本上是没见过。   由此可见鲁城绝对比县城的等级要高不少。   这倒是让林真更兴奋,也更小心了。   市场大了,风险也大了,更别说还有个似敌非友的杨家在,林真就得更小心谨慎,大不了就算不卖东西,也不能发生危险。   墨阳救一个就已经这么麻烦,她自己可别再拖后腿了。   林真走了半天有些累了,就在一个卖各种结的摊子旁边欣赏,看着哪个都爱不释手。   摆摊的大婶初见林真这么高的姑娘还有些诧异,看她头发就用木簪子简单的挽了一下,眼睛就是一亮,开始卖力地推销。   “姑娘,你这么漂亮,头发也梳得太素了,不如挂个丝结的流苏吧,温婉又好看。”   林真接过她推荐的一块青色款色秀雅的发簪结,坠着个不大点的小珠子,下面则是整齐的丝质流苏,确实很好看。   “这个怎么卖啊?”   “不贵,才二十个币。”大婶见林真感兴趣,不着痕迹的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着装后,便给了个她认为林真付得起的价格。   二十个币对于这种精致的手工艺品而言是不贵,但是林真可不是那种人家给什么价就应下的人,对半砍那是基操。   “十个。”   大婶眼睛一瞪,没想到这看似条件不错的姑娘砍起价来这么抹得开脸。   “不行不行,我这丝绳的材料价都不止了,打这样一个结,起码要一个时辰的,怎么能这么便宜,姑娘我看你漂亮才给二十的,别人来我起码要卖三十。”   对这种张口就来的恭维林真早就免疫了,“就十个。”   “你要诚心买,我让你两个币,十八个好了,姑娘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就当让婶子挣点辛苦钱吧。”   恭维没用,又开始卖可怜。   林真刚想再加两个,眼角余光却突然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因为那人她是仔细观察过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不过她怎么会出现在鲁城呢?   只见那人正被一个四五十岁头发花白,涂脂抹粉打扮精致的半老徐娘推搡着往巷子里扯。   卖结的摊老板见林真半天不说话,还以为她不满意,唱演俱佳的唉声叹气,“姑娘,婶子看你和气,正好今天我也没开张,你要是喜欢,就给个诚心价……“   林真根本没留意她在说什么,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两个人身上了,眼见人影就要消失了,那还顾得买什么绳结啊,抬腿就往那头走。   “哎!你到底想不想要,给你便宜点!十五!十二!十二就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入V,怒更四章,攒了怎么久,让大家一口气看的爽。   2号上新文千字榜,大家不要再攒了,帮我上个好位置好吗,拜托了,本章下评论都有红包哦~ 第23章   林真拔腿就往那边冲, 刚到了巷子口,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声,趁人不注意探了个头, 见确实是她们, 这才又缩了回去光明正大的听墙角。   巧了,刚到这就听见她们说到关键的话题。   “张婆,可别给脸不要脸, 这鲁城是我李婆的地盘, 敬酒不吃吃罚酒,踩过界没什么好下场。”那把自己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半老徐娘狠狠地推搡了张婆一下。   没错, 这人正是林真曾经在成衣店见过的那个张婆, 当初刘伶给另一个小娘子解释张婆的身份时,她也正好听了一耳朵。   这会一听,明白了,原来那这货婆应该是有自己的片区的。   张货婆原本是县城的,现在想来鲁城开发市场, 自然会引起当地货婆的不满了。   “你自己没有新鲜东西送给贵人们, 就会来我这逞威风。”张婆拍了拍肩膀在墙上蹭的灰, 相比对面花枝招展的李婆气势确丝毫不差。   “哼,你个小破县城来的能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李婆不屑的一撇嘴。   “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知道来这堵我,那你可知道我刚才是从哪出来的么。”   “这鲁城就没有我没进过的宅子。”   张婆得意的拍了拍胳膊上挎着的箱子, “我这里可是装了好东西,杨家的少夫人亲口夸赞过的,还付了定金让我明日再多送些来, 你若是让我明天来不了,到时候杨家怪罪下来, 我张婆顶多就是把定金送回去,那耽误了贵人事的人该怎么处理,杨家人的手段想必李婆你可比我清楚。”   杨家?   林真听到这个词瞬间注意力就集中了。   那不是抓了她同胞的那个杨家?   李婆一听杨家,果然被唬住了,别看她一副鲁城是自己地盘的样子,其实就只能在比她更差的人面前耍耍横,实际上就连想进杨府给贵人看样子,都得一路点头哈腰再塞钱。   在贵人眼里屁都不是。   张婆见她怂了,声势更胜,向前迈了一步,李婆就被逼着退了一步,又向前一步,对方又退了一步,一退再退,气势也烟消云散了。   没办法谁让张婆动作那么快,没给她阻止的机会,一来鲁城就直奔杨家。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路子。   “张婆,你别猖狂,东西又不是你造的,你能卖别人也能卖,看你嚣张到几时!”   李婆放了狠话一甩袖子就冲着巷子口走去,怒气冲冲的,丝毫没留意林真的身影。   “哼,你就算也拿到这发圈了,那也晚了。”张婆轻笑两声,眉宇间丝毫不慌乱,显然早有谋划了。   原本以为救人这事林真就是个打酱油的,帮不上一点忙,不添乱就行了,可是看到张婆,仿佛又给了她一个新的思路。   想着自己的打算,却不防张婆竟然从巷子的另一头走了,等林真反应过来,身后哪里还有人啊。   赶紧追了过去。   “张婆!张婆慢走!”   张婆正打算出城呢,却听见身后隐约叫“张婆”的声音。   她在鲁城除了早年送进杨府做工的小女儿之外别无亲朋,便没想到是在叫她,毕竟姓张的婆大街上喊一声都有四五个人回头。   直到林真从背后拍了她一下。   “张婆走得那么快做什么。”   张婆一愣,还真是叫她的。   看着已经转到自己面前的小姑娘,第一反应长得好标致,第二反应,不认识。   “你是谁,怎么认识我的?”张婆带着几分警惕的看着她。   林真丝毫不以为忤,退了一步后这才自来熟的介绍自己。   “我叫林真,在刘姐的成衣店见过你,那天张婆抢了最后十个发圈来着。”   这么一说,张婆就知道了,仔细辨认一下还是没印象,想必不是那天在店里的人了。   林真见她还是带着几分警惕,笑了笑。   “刚才在巷子里不小心听到张婆和李婆的争论,纯属无意的,不过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在鲁城碰上了,我就想帮张婆省了趟来回的路费,所以这才追上来的。”   “你想帮我省路费?”张婆一琢磨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准备窜给我一些货?”   “不是窜,是卖。”   窜就是用买来的价格给她,平来平走,假设张婆那天在店里把自己抢的十个发圈用原价分在在座的人,就叫窜。   张婆一时没反应过来,“难不成你想抬高价?”   若是这样的话她还不如回去呢,来回的车费也就一百个币,虽然跟杨家给的赏钱比起来差远了,但也是她这升斗小民牙缝里才能省出来的。   再者鲁城过夜一宿最少也要八十,里外里说不定她还亏了。   “成衣店的发圈都是我卖给刘伶的。”   此话一出,张婆眼睛就是一亮,她完全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竟然就是发圈的供货方。   要知道自从发圈出现在刘伶的成衣店之后,短短几天的功夫就以非常迅猛的速度侵占整个县城的市场,那赚钱的速度,让一条街的人都眼红的快得红眼病了。   可偏偏谁也不知道这供货方是何方神圣。   就算想抢生意都找不到人。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供货方。”   林真忍不住笑了,“有货的自然就是供货方,这还有什么值得证明的吗。”   这话说的没毛病。   “而且我这还有蛤蜊油,万紫千红,甚至还有更好的,是刘伶那里都没有的东西。”   张婆承认自己被诱惑了,她们货婆追求的不就是能拿到新鲜的别人拿不到的货嘛。   “你有什么目的?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找上我吧。”   林真上前一步,见张婆不在警惕她了,便得寸进尺,又上前一步,主动挽着张婆的手臂。   这套近乎的劲儿张婆哪里见过啊,愣了一下,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要酥了。   这一瞬间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女儿。   十年前她还没做货婆呢,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当年恰好碰上灾荒,全家人都要吃不上饭了,正好赶上宫里的来人想买些少年去了势进宫伺候贵人,老二的年纪正好合适,他偷偷瞒了家里人想去自卖自身。   是小女儿及时发现把人扣在家里堵了嘴绑起来,自己却跑到牙婆那里卖了自己的十年自由。   今年就是最后一年了,马上她女儿就要自由了。   而自己之所以来鲁城,也是想着在这落脚,争取给女儿找个好婆家。   林真哪里知道自己习惯性的一个在老家经常和小区里那些中老年妇女套近乎的动作让张婆想了这么多啊。   胳膊一挽上,边说话的功夫就把人拉到她现在住的客栈了。   “张婆莫要紧张,今晚您就在这住吧,我给您开个房,好好休息休息,一会咱们边吃边聊,想要什么货,告诉我个数,今晚我就给您准备好咯。”   张婆到底是见过几分世面的人,并没有被林真的糖衣炮弹给侵蚀了,免得自己拿人手短,还是问清楚了好。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听说杨家是咱们浏国的大家族,我仰慕已久了,想见识见识。”   林真有几分故作想掩饰的垂涎之态,让张婆眼中闪过一抹鄙视。   说什么见识见识,还不是想攀高枝。   哪里像她家三儿,天天接触那些人也没起过歪心思,一门心思等到契约期满恢复自由,出来孝顺她。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货婆而已,可没那么大的能耐。”   正巧小二过来点菜,两人暂停了这个话题。随后林真非常大手笔的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粗略算了一下,张婆直道好家伙,真是个败家子啊!   这一桌子就要两三百了,赶上她在这住两宿了。   大手大脚的,难怪想攀高枝,寻常人家可是养不起这样的。   一顿饭花两三百林真难道不心疼吗,当然不是了,她已经心头在滴血了,却还笑容可掬的和张婆推杯换盏,连连劝酒夹菜。   酒足饭饱了,林真这才把她的想法对张婆讲了。   “你想明天跟我一起去杨家?”   “没错。”   林真从包里拿出来一盒胭脂,看似普通,但一打开后看到里面的颜色,张婆就愣住了。   “张婆看看这个,现如今不论是鲁城还是浏国的任何地方,都没有出现过的颜色。“   只见这不大的陶瓷小瓶里竟然装的是好似桃花晕染开来。   浏国的胭脂是用以一种叫做红蓝花的植物制作而成的,所以颜色非常单一,重涂就是大红,薄涂就是浅红,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想林真拿出来的这种粉色。   当然张婆的见识有限,仅限于县城和鲁城,达官显贵也就那么多,可是女人对这妆面的东西天然就带着热情,如果在浏国的某处曾经出现过这种颜色的胭脂,虽然没机会亲眼见到,但一定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的。   林真见她眼睛都转不动了,胜券在握的笑了笑,又道,“听说最近杨家要举办花宴,到时候如果杨家的小姐用了这胭脂艳冠群芳,你说会不会有其他家的小姐也来找你啊。”   对于这粉色胭脂的威力,林真是非常有信心的,这种类似的色号还有一个别称,叫做“斩男色”,就是用这种鲜嫩的粉色,将人装扮成清纯无辜的感觉,惹人怜爱。   张婆看着这胭脂,只感觉这粉色中好似有一个漩涡要将她的理智全部吸进去了似的,完全无法开口拒绝,满脑子都是自己游走于鲁城的各大家族,被夫人小姐奉为上宾的样子。   “好!我干了!”   既然下定了决心,张婆也就不在顾忌了。   “刘伶那店里的东西你这都有吗?”   “当然,就看你想要什么了。”   饭后,林真把张婆带到自己的房间,从包里把东西一件一件的拿了出来。   张婆虽然和林真他们同一天出来的,但却是下午出发晚上到,上午刘伶回去就把东西都上架了。   张婆就采购了一些带在身上,来了鲁城。   却没想到这些东西即使是鲁城的大家族杨家的人也这么趋之若鹜,以至于她身上竟然没带够。   “你准备按照什么价格给我。”这个得先说好了。   林真虽然有着别的打算,但是也没把价格报的太低,就是给刘伶的价。   张婆一听这价格比她想象中的要高,原本她以为进价是三成左右呢,没想到这刘老板还不算黑啊。   其实她倒也疑心林真没说实话,但毕竟没有证据。反正这价格已经能让她多挣一倍,就不再深究了。   张婆算了一下身上的钱,万紫千红大小各选了二十个,大发圈拿了四十个,彩色的小皮套选了五百个混色的。   一共一千六百六十个币,若是最初落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碰上一单这样的,林真能乐的一晚上睡不着觉,可惜现在啊,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了。   不过显然,这样的一单对张婆来说却不小。   张婆虽说是货婆,但都是占了是女性的便宜能进内院。   与其说是卖货的,不如说是个送货的更合适,因为她只能在其中挣到点赏钱。   这一点林真猜到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种局势,若是她的话,定会去找合作的店铺,要一个进货价,而不是直接去店里和其他的顾客一起享受同等的价位。   虽然她要的这点东西林真现在就能给她,但是为了防止张婆说话不算数,硬是被她拖到第二天交货。   当晚也不知道墨阳那边怎么样了,直到林真准备回去了,都没收到他的信,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张货婆的打算。   第二天一早,林真发现墨阳的房间依然是无人的状态,恐怕是一晚上都没回来,而她已经准备和张婆一起走了。   本来还想跟墨阳交代一下的,没办法只能留个只有他们自己能看懂的信儿了。   “快走了,杨家订好了早饭后看货,在磨蹭就来不及了。”   “来了!”林真把写满了拼音的纸条放好,转身出了门。   “杨家那边规矩多,我们得先过去,从后门进去之后先候着,那大宅子院子大着呢,就是有人带着走都要一刻钟的,到时候你可别乱跑,走丢了被当成小偷,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两人虽说是交易关系,但是张婆一路上还是把一些做货婆的禁忌跟林真讲了一遍,生怕她冲撞了贵人。   不管对方是怕林真拖累她,还是真的担心,林真都领她这个情,心里打定主意,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牵扯到她。   她们二人是从后门进的,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啊,就算是后门都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守着,到了之后一敲门,就有人给开了。   是两个一身仆役打扮的少年。   “张婆来得早啊。”其中一位笑呵呵的把两人引了进来。   “两位小哥辛苦,喝点茶水,吃点点心哈。”张婆笑容可掬的一人塞了两个油币。   “昨天不是你一人来的么,这是?”另一位不一样,年纪大一点心思也警惕些。   张婆用早就商量好的说辞搪塞了一下,“这是我娘家侄女,想跟着来看看她表姐,两位通融一下。”   林真很懂事,见问到自己,便也默不作声的上前一人又塞了两个油币。   年纪大一点的打量了林真一番,又看了看张婆,捏了捏手上的钱,便放人进来了。   “在这等着别乱走,一会少夫人院子里的姐姐会过来接你们。”   林真根本没打算到处乱走,她昨天已经装作拜金女的样子跟张婆旁敲侧击的打听过了。   她们从后门进去之后会穿过整个后院,才能达到少夫人的院子,因为杨家的小姐和嫂子据说相处的不是很和谐,所以她们之后还会去小姐那里,几乎要把杨家走一圈。   原本林真是打算半途装作拉肚子脱离队伍的,但是昨晚回去之后经过讨论,吴局他们都强烈反对这种冒险的做法,帮她准备了针孔摄像头装作发簪的样子,要求她只要沿途拍摄就够了。   一路上张婆都时不时的转身看她一眼,每次视线所及出现明显有别于仆役装扮的人时,张婆都警惕的关注林真的举动,把她弄得哭笑不得。   动作太多次了以至于少夫人院里的碧露都觉得奇怪了起来,打量了一下林真,“张婆,这是你内侄女,怎么长的和你不像呢?”   别说林真这个身高,和五短身材的张婆还真不像是一家子。   张婆一个激灵,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带外人贸然的进杨家,顿时有些支支吾吾的张口结舌了起来。   “都说外甥像舅,侄女像姑,我家还真是个例外,我随我娘。”林真装作巴结的样子,凑过去又塞了五个油币。   “这位姐姐,你们在这里做工辛不辛苦啊,我表姐十年未归家,我和我爹都心疼得很。”   碧露的主子虽然和小姐不和,但是她们下面的人却没仇啊,都是杨家的下人。   此刻见林真讨喜还真以为她是心疼连翠呢,“连翠姐姐长得好看,又心灵手巧,小姐疼着呢,都舍不得放她出去。”   张婆的女儿是小姐院子里的,因为长得清秀甜美,所以当初才被选送到了小姐身边陪着长大,说是个丫鬟,实际上小姐学的东西,她都跟着学了,要不张婆咋会想着在鲁城给她找婆家啊。   林真装作舒了一口气的样子,“要我说还是主家人好,才对下面的人也好,要不是我姑想女儿了,舍不得她,说不定还真让她继续留在这呢,你看着天天生活在这大院子里,看得我眼花缭乱的,皇宫也就这样了吧。”   一见恭维主家,碧露也露出了个与有荣焉的表情,眼睛微微眯着,下巴都抬高了几个度。   “那可不是,我们杨家那是什么家族啊,大浏若是把士族排个先后,我们杨家谦虚一点不说第一,也能进前三,就连宫里里的太后都是我们杨家的大姑奶奶,皇宫里做的那位至尊,也是有我们杨家一半血统的。”   太后这事张婆这个升斗小民是不知道的,一听这竟然是皇帝的母家,顿时吓得两股战战,心乱如麻的频频看向林真。   林真一见关键的话题到了,哪里还顾得张婆呀,连忙追问,“呦,这我们还真不知道,一会见了表姐我得劝劝她,在这生活可不比去外面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烦忧来的好百倍。”   “那可不是,老实说我们在这生活惯了,很多赎身出去的姐妹都不适应,好多都回头求了主家,想做个姑姑也要留下的。”   张婆一听也不免有几分担忧了,她这几年辛苦挣钱,就是想补偿女儿,能给她一份丰厚的嫁妆。   可若是出去还不如在这好,那她要好好问问女儿了,若是为了照顾她这个老太婆,那大可不必。   就在这时,林真看似套近乎的凑过去小声道,“对了,前两天我在潭县看到一辆马车,听旁边的老者说是杨家的,有四个和姐姐一样一看就让人心生羡慕的姑娘陪着一位夫人,也不知道是从哪过来的,看那车队,啧啧啧!“   这种生拉硬拽也能跟杨家扯上关系的吹嘘,这位碧露姑娘估计是听多了,对林真这话并不以为意,摇摇头,“没听说最近有外地的杨家人过来呀,估计是你看错了吧。”   “哦哦,那估计是我看错了。”   说完见碧露好像有点不耐烦了,正好想打听的也问出来了,就安生的走完后面的路,不在搭话了。   见她不说话,张婆明显松了一口气,心里暗叫祖宗。   可没想到到了少夫人那里,林真就给张婆解了个围。   当时那位雍容端庄的少夫人问张婆,为什么万紫千红上面的字不对劲的时候,张婆接不下去了。   因为张婆她不认字,刘伶说这是万紫千红,她也跟着这么说。   正在她绞尽脑汁的想说辞的时候,林真突然按住她的手主动上前。   “见过少夫人,这万紫千红里面的两个字和我们的常见写法不一样,是因为品牌方想做一个防伪标志,以后市面上如果有跟风者打着万紫千红的名义,字如果写的是对的,那就是假货!”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不过少夫人一听也明白了,这就跟做点心的把店铺的名字印在饼上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这个万紫千红反其道而行,故意写错,如果是只闻其名未见其物的人,真的很容易做出个让人一看就能认出来的假货啊。   见林真大大方方条理分明,少夫人倒是对她有些侧目,后面点名让她来讲各个产品的特点。   张婆在一旁听着,不免有些羞愧,她以为搭上了杨家就能顺利往这送东西了,看来是她想的太过于简单了,怪不得那李婆一提杨家就色变。   这杨家人真不是好伺候的,光是让她们看见了还不行,还得会讲啊。   也是这次的经历,让张婆对杨家有点避而远之,林真走后,她再也没来过杨家送东西,带着女儿老老实实的回了潭县。   从少夫人那里出来,两人又被碧露送去了小姐那边。   林真方向感不错,在这常人进去了都会迷路的院子里能清楚地分辨两个院子所在的位置。   再结合碧露一路上炫耀似的讲解,终于把杨府的后宅了解了个大概。   走了大半个时辰,她们也终于在日上三竿的时候到了小姐的院子。   刚到门口,就见到一名亭亭玉立的女子站在院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杨家就是最大的BOSS,要被推翻的存在,另外男主今天又在别人的谈话中出现了一次,还没有人猜到吗,嘻嘻(˙︶˙)   大家踊跃发言哦,每章下面都有红包! 第24章   “翠儿, 你怎在这等着呢?”张急不等她开口,便上前拉着女儿的手阻止她开口说话。   连翠刚要开口的话被母亲抢断,有点搞不明白情况了。   “连翠姐姐, 既然你都出来了, 那我就把你娘和表姐送到这了。”碧露出来也有些时间了,着急回去,把人送到转身就走了。   呃?谁表姐?   连翠一懵。   张婆连忙凑到女儿耳边小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连翠眉头微簇, 她在杨府十年, 见识自然比她娘来的广,一见林真这气质长相, 下意识的就不相信她说的话。   更何况据母亲说, 她还是那些新奇有趣的东西的供货源头,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有意攀高枝,何须找母亲啊,带着东西去杨家名下的商铺毛遂自荐不是更好。   不过人既然已经来了, 自己拆穿她的话恐怕母亲都会受到牵连, 只能盯住了她, 希望别出什事才好。   林真打量了连翠一番,发现对方眼中满是戒备和警告的看着她。   就知道自己先前的说法, 这位看着就很聪明的姑娘是不信的。   不过林真丝毫不在意,还对她笑了笑。   “表姐,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连翠扯着嘴角勾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张婆此时也察觉到气氛不太对, 扯了扯女儿的手,恳求的看着她。   连翠安抚的拍了拍母亲的手, 就算母亲不求她,她也不会把这事捅出去的,而且马上就要自由了,这人对杨府有什企图跟她有什关系啊。   没搭理林真,拉着张婆的手进了院子,“娘,小姐已经久等了,快进来吧。”   林真丝毫不以为意,耸耸肩,主动跟上。   不过对这连翠姑娘还是有些赞许的,这是个聪明有成算的女子。   进去之后还是重复在少夫人那里的步骤,介绍、推荐、挑选,这一套流程林真都习惯了。   想打听的已经打听出来了,她也不做什幺蛾子,老老实实的帮张婆卖东西。   这位杨家小姐也不是个难缠的,可能也是看在连翠的面子上很快就挑好了东西,在得知张婆手里还有几盒小的万紫千红的时候,还自掏腰包全都买了下来给下面的几个大丫鬟送了福利。   张婆想到路上碧露的话,就干脆咬咬牙,把那盒桃粉色的胭脂直接送给了杨小姐,心道万一日后女儿还想就在这呢,好歹算个心意,能给翠儿一个轻省的活。   显然这个心意杨小姐收的很满意,眼中满是惊喜,把玩着都舍不得放下了。   出去的路上是连翠带的路,走的时候和来时完全不同的方向。   “从这边走是抄近道的,要经过几处没有人住的院子。”连翠说着还警告的看了林真一眼。   就差明面上写着,怕她闹幺蛾子,才故意这走的。   林真虽然心里有些遗憾,还有些地方没有走过呢,不过既然连翠已经这说了,她也就不提出异议了。   “‘表姐’别怕,我对你们没有恶意的。”林真故意走到张婆的一边,和连翠一人一头的挽着张婆的手。   “哼,希望如此。”连翠看了她一眼。   当见到张婆对这院子好奇,却又碍于身份不敢抬头的样子,连翠有些心软。   “娘,这边偏僻,离主院远,所以没有人住的,都是些空院子,一般也没有贵人过来。”   “哦哦,这样啊,”张婆这才呼了一口气,好奇的抬头看着四周的景色,正好她们要穿过一座假山,张婆在县城里的宅子哪里见过这个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脚步都挪不动了。   “闺女,这是杨家是住在山上的呀,这咋还把山都掏空了呢!”   说实话,林真也没见过这种景致,眼睛都看不过来了,不过这乡巴佬的样子倒是让连翠看低了她,也放松了几分。。   “娘,这不是山,是假的。”连翠丝毫不觉得自己母亲没见识的样子丢脸,反而还带着她换了一条路,并没有从假山里面的路走,而是故意顺着阶梯去假山顶上绕了一圈。   “这是假的?那怎还能长树长草啊?上面竟然还建了亭子!”张婆看不够似的站在亭子里往下看。   发现从这个位置竟然可以看到整个杨家的每个院子,“刚才我们是从那边过来的吧。”   “是啊,娘,这里虽然偏僻,却是杨家最高的位置了。”连翠见母亲高兴的样子,她也开心的一时忽略了站在一旁的林真。   而林真也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惊喜。   站得高看得远,更何况她头上还带着摄像机,这连翠是什绝世小天使啊,是友军派来的吧。   哈哈哈!   杨家实在是太大了,林真看着觉得和她小时候跟着学校去参观的首都的王府都不差什,而且根本没有这高的假山啊,也难怪张婆惊讶的合不拢嘴,这种高度,哪里是假山啊。   这一会功夫,林真站在亭子里,看着下面的景色,眼睛就负责欣赏,开阔眼界,摄像机负责工作。   连翠正带着张婆欣赏呢,就见远方有一队巡逻走了过来,“娘,咱们快走吧!有人过来了。”   林真跟着下山的时候还不忘扭头往那边看了一眼,状似不经意的道,“听说杨家守卫很严的,怎进来这久了才看到啊。”   马上就要出府了,连翠见林真这一路也没闹幺,也对她放下了几分戒心,毕竟就是再警惕,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姑娘而已,很难对一个没有实际行为的人产生太长时间的恶感。   “白天巡逻比较少,毕竟视野开阔一览无余,有什外人进来了,如果没有府里的人跟着是很容易被发现的,而且也不是没有巡逻啊,如果有人喊一声,很快就会有人赶过来的。”   这说林真就明白了,白天守卫的人都藏起来了呗,不像晚上流动性那强。   出去的路上果然碰到了刚才见到的那一队人,见有两个生人,便把人拦下来询问。   连翠解释了一遍,又给守卫的队长看了张婆箱子里的东西,这才放了行。   出了府,两人又一同走回了客栈。   “张婆还有什事?”   林真见张婆还跟着她,不由得疑惑。   “那个,”张婆嘴角动了动,“我知道这没法跟刘伶比,从你这买的东西也比不过她的量大,但是可不可以再拿点货?“   林真没有太多纠结就应下了。   两人又回了林真的房间,这次到没想到刚准备推开门,墨阳就从隔壁走了出来。   “你回来了?”林真使了个眼色,“一会再聊,我先招待一下张婆。”   墨阳看了张婆一眼,也认出了她的身份。   张婆被墨阳的那一眼看着一个激灵,抱着箱子,快走两步跟着林真进了屋。   也不知道怎回事,原本林真是有求于张婆的,从昨天到今早张婆也是一直把自己放在较高一点的位置的。   可是经过上午见识到林真是怎落落大方的在杨府的贵人面前侃侃而谈的之后,张婆就自动把自己放到了比林真矮一截的位置了。   其实她这种感觉,如果说给墨阳听,他或许也会有所感触的。   因为现在两人的位置就是这样,虽然两人都是有着自主空间的,但是一旦遇到什需要两人一起行动,或是做决定的事,拿主意的那个人,一定是林真。   一路走来,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让墨阳有时候想起来,也是很费解的。   又小挣了一笔之后,林真也顾不上正经吃饭了,和墨阳一起针对她上午杨府之行做了复盘。   “阳哥,你看,出府的时候,我站在假山上往下拍的,这样应该能画出来一个杨府大致的规划图了。”   “没错。”墨阳一边360度俯视杨府的布局,一边根据林真的讲解,在每个方向的建筑上填写里面住的人。   “现在不知道人被关在哪里,晚一天解救出来,就多一分危险。”林真想到杨府的守卫,有些头疼。   不过墨阳这两天也没闲着,晚上的时候多次从各个方向往杨府里面探查过,视频里的那个假山他也曾经上去过一次,虽然巡逻的人多,但毕竟不是无孔可入,有了这份图,他就更多了几分把握。   “小林,今天辛苦你了,不过以后这种危险的事,我希望你最好还是不要参与。”墨阳抬手阻止她的解释。   “你要记住,无论如何,只要你是安全的,我们就有希望,一旦你出事了,九十八位同胞就都要陷落在这个落后的朝代了,你明白问题的严重性吗!”林真的安慰,不止是关系到她一个人。   林真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对不起,这次,我冲动了。”主要是她太想找到那个买了她镯子的人了。   可没想到朝奉说她是杨家人,可是车队根本没有回到杨家老宅。   墨阳叹了声,抬手搭在林真肩上,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小林,请相信你的战友,我一定会帮你找回来的,刚才那说只是希望你能更注意自己的安全,并不是意味着你就要为了大众的利益而委屈自己。”   林真看着墨阳,一时间突然觉得好像真的多了个哥哥似的。   他们在这个世界相依为命,互相依靠,或许她真的该多信任墨阳一点。   “嗯!”林真抿着唇勾起了嘴角,眼睛也微微弯曲。   谈完私事,两人又开始研究视频上的细节。   “从表面上来看,也不知道杨家有没有地牢什的,小说里不是都这写的吗,大家族都有私牢。”林真拄着下巴,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又把视线放到屏幕上,想分析一下最有可能放在哪儿。   墨阳无语的看了林真一眼,“所以说,小说里写的大部分都是经过了夸张的。”   突然林真目光一凝,视线在某个院子一扫而过,可惜是站在假山上拍的,很快就晃过去了。   “等一下,暂停,倒退回去!”林真抢过平板,把进度条往后拉。   “阳哥!你看!这里是不是有守卫!”   墨阳顺着林真指向的位置看了过去,“放大!”   林真操作着用两个手指把暂停视频截图针对性放大。   “这个院子里……”   墨阳专注地看着那里,有一间屋子外隐隐约约的有两个穿着打扮和仆役、巡逻的守卫都不一样的人。   而且他们看到的是一间大白天依然屋门紧锁的房间。   “那屋里是有人的吧,要不然为什要锁着门呢。”   墨阳点了点头,“没错,有很大的可能性人就是被关在那里。”   墨阳又把视频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定了地上的建筑只有那最可疑之后便伏案开始列所需要的装备。   麻醉弹、夜视仪、消音装置……   墨阳把夜间行动所需要的东西列好了单子交给林真后没多久,时间就到了。   这八个小时,墨阳要进行多次的模拟行动,争取万无一失。   *   两人分头行动,林真回去之后也把录像给肖闵他们研究去了,自己则去了吴局给她安排的教室上课。   她上次送回来的书籍已经被人文、历史、文学类的几位专家一起研究过了,今天她要学的就是大浏的政权体系。   “今天我们讲一下浏国的士族与政治的影响。”张教授拿着准备好的教案在前方的讲台上认真的敲着黑板。   而下面的学生只有林真一个人。   “说起士族,就不得不提起一句话‘铁打的士族流水的皇帝’,这一点和我们国家的有一段历史时期非常像。浏国在多年前虽然为了打破士族阶级在高层官员方面的垄断局势,设立了军功制,庶族曾经一度与士族分庭抗礼。”   “但是由于前朝的覆灭是源自于庶族某位将军的投敌叛变,所以功亏一篑。显然那人如果真的像史书上写的那样是为了推翻士族才这做的,就有些急功近利了。”   林真举手,“教授,您觉得事实的真相真的是书上写的吗?有没有可能那位将军是被冤枉的呢?如果士族恐惧寒门势力逐渐增大,便以这种方式抹黑寒门,让他们腰杆子挺不起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这倒不是林真抬杠,而是在他们国家的历史上是出现过这种情况的,只不过当时的那个国家并没有覆灭,而且几十年后被死里逃生的后人找到了罪魁祸首的证据犯了案,这才真相大白,反而推动了士族落寞的进程。   只不过历史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其中真假,很难分辨的。   张教授眼镜后的目光中有些赞许,“很好,我们研究历史,却不能完全相信一家之言,经常是通过同时期多人多角度的描述,才能得出一个相对真实的历史。”   “没错,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毕竟如果当初没发生那件事,现在士族的地位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甚至都能控制一个国家帝王的选拔。”   “就像你们现在接触到的那个杨家,就连续十代在朝为官,持续时间长达三百年,直到科举制度已经开始推行长达两百年的当今,依然牢牢地占领着高品级官员的一席之地。“   “教授,都说盛极必衰,我最新收到的消息,浏国的太后就是杨家的人,那杨家就算是外戚了,通常外戚容易被忌惮,那是不是有可能现在就是杨家盛极必衰的节点呢?”   “这个问题可以从两面性来看,历史上不是没有平安过度的外戚的,而且可以说很多。”教授喝了一口水润润喉,这才接着说。   “对于士族而言,他们也并不忠于有着同样血脉的皇帝。目前皇帝年幼,那杨家就能对其产生压制的力量。如果日后这个皇帝起不来,没有办法突破杨家的封锁,建立自己的势力,可能就会产生下一个有着杨家血脉的继承人,这又是下一个循环了,直到杨家自取灭亡,或是某一任皇帝推翻这座大山。”   张教授垂眸分析了一下,“其实也有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别的士族看不过去利益的大头被杨家占据,主动打压。”   林真用笔在本子上画着一个很简陋的图。   中间是皇帝,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大的圆写着“杨”,旁边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圈,都写着各个她所知道的大士族的姓氏,这个环把皇帝包在中间,而环的外围则是“寒门”。   就是这些势力,充斥在整个浏国。   林真看着图若有所思,“这看着,这个小皇帝,是不是有些可怜。”   这个环很难突破的,打破一个杨家,会有无数个杨家冲过来把这个缝隙填上,绝不会给寒门子弟机会冲进来。   张教授对于林真的想法笑了笑,看了一眼那张图。   “孩子,你只是看到了内部的纠纷,可别忘了,当前浏国可是外忧内患啊。”   张教授用教案指了指寒门的外围。   “帝都都准备南迁了,士族也先一步开始动了起来,记住我最开始跟你讲的那句话,危难当头,士族会主动把这个环打开的。”   “我知道了!”林真眼睛一亮,“那就是说,其实这对于小皇帝而言也是一个机会咯。”   张教授点了点头,“就看这位皇帝手里有多少筹码了。”   经过了繁忙的一下午,晚饭后林真小睡了几个小时,今晚就要行动了,估计又是一个通宵。   差十分钟十点,墨阳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一直等着林真的归来。   准时准点,一刻都不带差的。   林真这次包里装的全是给墨阳带的东西。   “小林,一会先把马车停在城外的树林里,你在车里等着,如果成功的话,我会带着人直接过去找你,我们连夜就出城。”   虽说鲁城一般不封城门,但是关键时期,为防止杨家手眼通天,还是先把林真送出去保险。   林真知道自己的短板,也不逞能,乖乖的收拾东西,跟着他退房走人。   而另一边已经被关了好几天的程星和刘楠经过各种尝试均没有办法成功之后也有些蔫了。   程星最开始还壮志酬酬的要带着刘楠逃走,现在也绝口不提了。   “姐姐,你说除了我们俩,还会有别的人穿越过来吗?”   刘楠眼睛一亮,后又颓唐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就算有,寻常人又怎可能找到杨家来呢。”   “是啊,没有人知道我们被关起来了。“   “哎!”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两声撞击地面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刘楠和程星一愣,起身警惕又期待的看着门口,纷纷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只见除了每天一次送饭才会打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来,直到屋内的烛光照在这人身上。   “你……你是……”程星难以置信的看着黑暗中走来的暗夜之神,那一身充满科技感合体的上衣下裤的装扮、脚上穿的皮靴,脸上带的墨镜。   与这个世界都是那的格格不入,了在他们眼中却是那熟悉,让处于困境的人看到了希望的光。   “没时间解释了,快跟我走!”墨阳见是两个人还诧异了一下,不过能多一个人更好,是意外之喜了。   “哎!”刘楠拉着程星的手臂,赶紧跟上,这时候还管什好人坏人啊,这明显不是一个时代的画风,有很大的可能性是老乡啊。   两人跟在墨阳的身后,眼看着他从两个守门的人身上分别拔下来一个麻醉针,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这是什人啊,穿越竟然身上还带着麻醉武器。   因为事先早就踩过点了,再加上关押他们的地方就在离院墙不远处的位置,所以很快墨阳就带着两人利用园林建筑的复杂性躲过了几队巡逻的人。   刘楠和程星一路跟着往出走,来不及释放自由的喜悦,都用一只手捂着嘴巴,生怕他们发出一点声音导致功亏一篑。   刘楠心里都在骂了,抓她的人到底想干什啊,竟然把她关在这大的宅子里。   如果不是这位身手不凡的老乡带着他们走,恐怕就算是从那间屋子里逃出来,也会迷失在这院子里,被那些巡逻的守卫不费吹灰之力就逮回去。   而他们这时候却不知道,刘楠心里腹诽的那个人此时正在一个中年男人的陪伴下往关押他们的院子里走来。   随着他们的脚步移动,沿途的路线总有人先一步将灯火点燃,整个院子从空中看去,逐渐形成一条光带,以极快的速度向墨阳他们靠近。   杨靖余光不止一次的瞄向旁边超过他半个身位的女人,“妹妹,怎突然回来了,不是准备去扬州吗?“   如果刘楠在县城的话,她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看起来年纪不轻但依然风韵犹存还带着满身威仪的女人正是当初被她撞到的马车的主人。   “原本是这打算的,不过前几天不是让人送过来一个人吗,我想正好经过,就过来看看。”这人穿着一身仿胡服的骑马装,明明是一身利落,走动间却给人雍容华贵的感觉,说话的语调也不疾不徐,慢中有序。   说起被带过来的人,杨靖试探的问道,“妹妹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人,竟然和二十年前的那人一样,和妹妹长得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   女子闻言脚步一停,转头看着杨靖,“兄长,最近是不是休息的不太好啊,记忆都有些减退了。”   明明好似关心的话语,却听得杨靖从脖子后面开始冒汗,堂堂杨家家主,竟然在这视线中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是大哥不是,大哥记差了,哪有什人啊,没有人没有人。”   杨靖连连摆手,眼睛下意识闪躲着自己妹妹逼人的视线。   杨楣看了他两个呼吸,这才缓缓收回视线,继续抬步。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就是这样,没想到吧,一共有三位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2号上新文千字榜,这几天都是凌晨更新,早上起来就可以看到大肥章了,么么哒,文下评论有红包哦~ 第25章   再次抬步后, 原本只是落后杨楣两个身位的杨靖自动落后了一个身位,这种位上的差别两个人做起来却丝毫没有违和感,好像都已经习惯了似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从两人的名字就能看出来问题了。   杨楣, 杨家的顶梁柱,杨靖,安定的守成之主。   这两人的名字最开始其实不是这样的, 杨楣原本叫杨眉, 是杨家精心培养出来准备送进宫去生下下一任皇帝的。   可是顺从了十几年的杨眉却在十八岁马上就要入宫的时候迎来了迟到的叛逆期。   她竟然和杨家的一个远亲的表少爷私奔了。   而当时入宫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画像也存进了名录中。   杨家势大, 若说无法挽回, 那倒也不是,只要称病,就能避过去。   可是杨家却舍不得这个生下下一任皇后的机会,如果他们不送人进宫,其他家族有适龄女子的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到时候对于家族而言损失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皇后啊, 那可能是百年的繁盛。   可是人都逃走了, 那有什么办法。   追回来啊!   也是巧了,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 也马上就要瞒不住了,派出去找小姐的人找回来一个和杨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就一下子给了当时的杨家家主,杨眉和杨靖两人的父亲一个新的思路。   既然人一时间找不到,那就先把这个冒牌货送进去吧, 反正杨眉养在深闺,为人脾性谁也不知道, 只有一个长相可以作为身份的凭证。   为了让杨家顺利度过此劫,杨家家主不顾当时那个女子的意愿用毒药拿捏了她。   而且为了防止对方想办法找人给她解毒,送进宫时身边的人都是知道内情的家生子。   既然进宫了总不可能不让她侍寝吧,正好那年大旱,就让她以祈福为名闭关一年。   就这样又拖了一年的时间。   杨眉也终于回来了。   原因竟然是那表少爷以奔为妾的名义,想将她纳为小,让自己在路上救得一个孤女做正位。   这不是荒谬吗!   当初她之所以私奔,就是因为不想没有自主权的和那么多的女人共同享有一个男人,这才选了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表少爷。   可若是天下乌鸦一般黑,选谁不一样啊。   就这样皇后出关了,并且顺利诞下皇子。   可这杨眉好像跑了一次之后就有些放飞自我了,生了孩子竟然又琢磨着想出宫。   杨家家主毕竟宠溺这唯一的女儿,耐不住她的歪缠,就又答应了这件荒唐的事,继续把先前那个被关在杨家以防万一的女子送进了宫暂替了杨眉的位置。   就这样,杨眉兴起就出宫游历,几年下来竟然积攒了不凡的眼界,再加上从小精心培养的知识储备,和天性的大胆不羁,在杨家出现危机的时候几次力挽狂澜。   竟然以出嫁的女子之身,在杨家创下了不凡的位。   以至于就连杨靖这个下一任的家主都对她心服口服。   终于老家主病逝前立下了遗嘱,由杨靖掌控杨家明面上的势力,固守老宅,保住大后方。而杨眉则在家谱中改名杨楣,从此接管鲁城以外的所有明暗力量。   若说杨楣为什么抓了刘楠,她自己一时间也有些想不明白。   或许是尝过了有一个替身的甜头吧,见到另一个和自己长得这么像的人,就忍不住收入囊中,所以那天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   “对了,”杨靖突然想到什么,“人送回来的那天,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子竟然跟着人一路进了院子里,还差点让他把人给救出去,我怕这女子有什么背景,就把人关在一起了,什么也没问,留给你处置。”   杨楣点了点头,脚步不停。   就在马上就要靠近院子的时候,提前一步沿途掌灯的仆役突然惊呼一声。   “人呢?人呢!”之后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奔来,人未到声先至,“老爷!大姑奶奶!人跑了!还弄昏了守卫!”   杨楣和杨靖面色一变,快走几步与来人回合,顾不得询问,让身后的亲随先一步跑进院子查看,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他们也正好迈步走了进去。   “老爷,人没事,只是昏过去了,应该是有外人救走的。”   “快!防卫等级提升至最高!应该走的不久,一定要给我抓回来!”杨靖一听是外人,立刻震怒了。   他就算在杨楣这个妹妹面前再怂,好歹也是大浏数一数二的家族的家主,竟然被外人悄无声息的把人给救走了,那不是说明这人如果是来杀他的,也能不惊动任何人!   相对于杨靖的惊怒交加,杨楣却自从走进院子都面色不变,只是走近昏倒在门口的两个守卫身边。   这两个人是杨家暗处的人,武力都不低,而且还忠诚,这才被派来守门,可却没想到在来人的面前,甚至连兵器都没拿出来就倒了。   杨楣看着他们倒的姿势和表情,两人的站姿是侧对着房门,正面对着对方,这样四面八方不管来自哪方的危险都能及时感知。   可却丝毫没有反抗就被撂倒了。   “即使有两个人同时近身攻击,也不可能让他们毫无反应的机会。”杨楣笃定的道。   杨靖也踱步上前,见妹妹一点也不嫌弃的蹲下身翻看一人有无外伤,也跟着挥退了一名亲随,亲自蹲到另一个守卫那里查看。   突然翻到衣领那里的时候偶杨靖有了发现,“妹妹,你看看脖子上有没有伤口,武器应该是浸了迷药的针。”   那边杨楣也发现了同样的伤口,都处于外侧。   “看来是从远处攻击的。”只有一个人而已,还带着两个拖累,逃不远的。   两兄妹起身后对视一眼,看向已经灯火通明的院外,丝毫不觉得会抓不到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   “兄长,封锁城门,严加排查!”   *   就在杨家兄妹发现人被劫走了的时候,墨阳三人已经到了院墙下了。   “我们怎么上去?”程星看着至少三米高的院墙,感觉就像一座山挡在面前,眼中满是绝望。   刘楠也求助的看向墨阳。   后者却不慌不忙的从身上取下三个手电筒那么大的圆柱物体。   刘楠听着身后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嘈杂声,面上的恐惧感越胜,虽然被关起来的这些天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是失去自由的痛苦和随时都会遭受未知的危险的忐忑,只有曾经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墨阳不知道按了哪里,就见圆柱体的下方被拉出来一条腰带状的东西,另一边冲着院墙的最顶端“啪”的一声射出去一条细若纤毫的钢丝。   “别怕!祖国在你们身后。“   就这一句话,刘楠原本六神无主的思绪好像瞬间就归位了,深吸一口气,在墨阳的示意下张开双手让对方把圆柱体下方拉出来的东西缠在腰上。   “稍微有点疼,忍住了。”没时间给她适应了,墨阳又按了一下开关,只见刘楠一个一百斤重的人瞬间就被吊着向墙上升去。   两秒钟的功夫人就到顶了,而这边看完全程的程星也上前默不作声的张开双臂。   很快五秒钟不到程星也上去了,两人从下方看去,就像被一根蛛丝吊在半空中的猎物一样搞笑。   只不过唯一的见证者是经过训练的,一般情况下不会笑。   刘楠和程星在墙上回合后都艰难的一边维持着平衡,一边伸着脖子往下看。   只见墨阳根本没用任何设备,直接退后几步,在墙上蹬了几下,人就到顶了,比他们被吊着升空都来的快。   “哇哦!酷!”程星小声的惊呼,“哥们,你是消防员吗,我看见过视频,他们翻墙和你刚才的动作一样,只不过好像没这么高?”   可能是见到了自由的曙光,程星难以控制少年人见到强者的崇拜,秒变小话痨,索性还有些理智,知道小声。   墨阳到了顶后,先是跨坐在墙上,把两人也拎上来翻过墙,再如法炮制的让他们降下去,最后把装置从墙上取下来后这才直接一跃而下,并在上翻滚两圈缓冲。   就在墙下,有两匹早就准备好的马停在那。   原本墨阳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又买了一匹的,根本没想到从杨家出来的竟然会是三个人,不过也算歪打正着了。   还不等墨阳询问谁会骑马,程星就自告奋勇的举手:“我!我!我会!我小时候在农村跟爷爷学过骑马!”   正是因为有小时候的经历,所以先前程星才能去车行应聘临时工,要不然一般的城里人哪里接触过马呀。   就是这么巧,正在三人骑着马远去的时候,杨家也把灯都点亮,所有睡着的人也都被喊醒。   墨阳他们一直先了杨家一步,等到他们连夜找了鲁城的方官拿到了封城的批文之后,墨阳他们已经在城外小树林和林真汇合了。   之后的一整天,鲁城一直封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只留一片怨声载道。   而这时还不等刘楠享受够自由的喜悦,当她看到站在马车旁边的少女时,就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   刘楠难以置信的看着虽然相隔四年,但依然刻在她记忆中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算什么?他乡遇故知?   程星也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刘楠和另一个看起来比他大的姐姐,觉得刘楠好像见到鬼一样震惊。   “先上车,路上慢慢聊。”   林真虽然先前从三个符合体重标准的人中就见到了刘楠的照片,可是真当见到人的时候也一时有些复杂难言。   面对刘楠,她是加害者的女儿,这一点即使她亲手将那个她叫父亲的男人送进监狱也无法磨灭掉心底的愧疚。   原本两匹马拉着正好的马车,又增加了一匹,让这个队伍显得有些拥挤,不过速度倒是提了上来。   可能是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的缘故,在得知林真和刘楠是认识的,而墨阳则是军人的身份时,程星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甚至也不睡觉了,非要爬出车厢和墨阳坐在一起。   现在车厢里就只剩下林真和刘楠了。   林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拇指和食指互相搓了半天,还是没有人开口打破寂静,只听到外面程星叽叽喳喳的声音,后来还提出要求想自己骑马跟着,被墨阳无情的驳回了。   “那个,我们原本以为只有你的,没想到竟然是两个人,墨阳这次可是翻车了。”林真听着外面那小子在黑夜中的说话声,好像也给了自己一点勇气。   刘楠倒不是像林真以为的那样对林真抱有排斥的态度,她其实是非常感激这个女孩的。   只不过想到那个马车里的女人,刘楠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林真开口。   而且自从一进来马车之后,她就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方。   这马车里竟然挂着几个夜灯?   这也太奇怪了吧。   见林真主动开口,就自然而然的开始接话,“为什么这么说,你们是怎么找到那里去的。”   “我们本来是准备去南方的,中途见到了载着你的马车,墨阳计算了一下乘车人的大致体重,最后得出结论是一百斤左右,所以我回去之后从九十七位穿越者里面排除了一下,只有三位符合条件,其中之一就是你。”   林真为她解释了一下大概。   可刘楠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个词“回去”,回哪里去?从哪回去?   “九十七位!”难以置信的惊呼。   “穿越者这么多吗?”   仅有一个帘子隔开的外面也传来了诧异的声音。   程星又爬了回来,扑在林真面前,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原来我竟然不是天选之子啊,我还以为穿越这种事是独一无二的呢。”最后一句难免带上两分控诉。   程星到底年幼,而且还是中二期,难免认为自己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崽,即使在杨家被关了这么多天,也没有磨灭掉他这种“自信”。   林真点了点头,“你们饿了没,我不知道是两个人,就准备了一分宵夜,要不你们分着吃点垫垫肚子,咱们在慢慢聊。”   不说不觉得,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   “咕噜——”   三人面面相觑,程星突然脸色爆红的捂着肚子。   “噗嗤!”“噗嗤!”   见自己在两位美女姐姐面前出丑了,程星更是羞的不想见人,奈何这车厢只有四五平大小,再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林真见他不好意思了,连忙忍住笑,从旁边的隔层里翻出来两个保温桶。   一打开,里面是满满的炸鸡和各种炸串小吃。   程星和刘楠瞪大了眼睛,时隔多日再次见到这么“现代”的食物,两人简直像是饿虎扑食一样一人捧着一桶,恨不得把脑袋都埋进去。   程星抱着装了炸鸡的保温桶,伸着胳膊进去拿,迫不及待的就往嘴里塞。   “好次!不暂酱都好次!”虽然因为闷在保温桶里面已经有些不酥,但是一口咬开,几乎要迸出肉汁来的鸡腿肉完全弥补了这一点不足。   刘楠吃了两根炸鸡柳,这才放满了动作,斯文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抬头看着车厢内充满现代化的一切,含糊的喃喃自语:“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两辈子看了那么多的小说,没有一本是写了穿越之后还能用上电灯吃上炸鸡炸串的。   如果不是身下真实的颠簸,她甚至会怀疑先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是穿越,而是在一个影视基发生的事。   林真见他们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把自己的经历跟他们讲了一遍。   “……就是这样,虽然从总领那里得来的消息,任务没有完成的话那个存在是不可能放我们回去的,但是明早我还是想试一试。”   程星这才终于确定自己不是主角,这是个属于他们九十九个人的故事啊。   “另外,因为你们的突然失踪,家里人难免惦记,你们不如录一个视频来报一下平安,虽然国家已经封口了,但是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穿越的真相,你们最好也不要透露。”   一听录视频,刘楠倒是无所谓,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的家人能有多在乎自己,但是报个平安还是有必要的。   程星却是面色一变,支支吾吾的道:“我想问一下是谁报的警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林真还是据实已告,“是当初追你们的别校学生,有个人追着你过去了,眼见到你消失的,惊惧之下就马上报了警。”   听了这个消息,程星心中的复杂的期待感顿时消散了,面上染上了一抹讥诮,“我?还是算了吧,那家人也恨不得我永远别回去给他们丢脸,这样倒还如了他们的意。”   刘楠疑惑的看着他,毕竟有几日患难与共,两人的关系多少有几分亲近,试探着凑过去搂了搂他的肩膀。   林真倒是知道几分内情,想到那对父母在得知程星失踪的消息之后凉薄的表现,索性也不劝了,反正她也只是例行公事的通知而已。   吃也吃饱了,再加上情绪大起大落,很快程星就委在角落里睡着了,夏日的夜晚多少有几分清凉,林真怕他着凉就翻出来一条薄毯轻手轻脚的给他搭上。   刘楠见她准备得这么充分,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两人往外挪了挪,尽量不打搅程星休息。   “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我以为你现在的日子还是过得那么糙呢。”   林真诧异的看了刘楠一眼,到时没想到四年过去了,竟然还知道自己过得糙,“我都不知道你在首都念书,还以为你会去别的城市呢。”   “太好笑了,我才是受害者,凭什么要躲出去啊,”刘楠昂起头骄傲的样子很像一只故作坚强的小公鸡,“当年林泽几乎把全部身家都赔给了我,现在我可是个小富婆,吃穿不愁。相反,就算他出来了,兜比脸都干净又能对我做什么呢,不想再进去的话,该躲得远远的应该是他。”   林真拍了拍手,赞许的竖起一根大拇指,“没错,犯错的是他。”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读书一直念到博士啊,厉害了!要是回去了,还准备读博士后吗?”   刘楠露出一个苦笑,在林真这个知道她所有过去的人面前已经累的不想掩饰了。   其实要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也不可能,若不然她也不会逃避似的把自己圈在一个相对单纯的环境中,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我可不想在读书了,再读人都读傻了,如果穿越还能享受现代的东西,生活品质一点不影响,我真想留在这得了,谁能有这样的机会啊,应该珍惜。“谁能像她这样穿两次,拥有两次人生,横跨三个世界啊。   林真欲言又止,可不等她说什么,刘楠就眼睛放光的扑上来扒着林真的手臂。   “你说你准备多多赚钱,把老家的东西倒卖到这里来,这简直暴利啊,不如我给你打工吧,我们一起打下一个商业帝国,做首富!”   林真见她说的非常认真,面上的神情也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这才知道她是真心这么想的。   不由得微微一笑,“好,我们一起做首富!以丰富这个世界的精神文明为目的。”伸出一只手。   “以老家的丰富资源为基础!”刘楠也把自己的手盖了上去。   “打造属于我们的商业帝国!”另一只让人意外的手也盖了上来。   两人诧异的看过去,原来竟然是程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了她们的谈话多久了。   程星兴致勃勃的看着她们:“我也想留在这,你们别看我年纪小,其实很厉害的,一定能帮上忙!只要能给我吃炸鸡汉堡!”   对于程星所谓的“很厉害”林真和刘楠早就好奇极了。   林真看了看时间,原来不知不觉的已经凌晨了,既然都不准备睡觉了,那就聊聊天吧。   “你小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胆子那么大,单枪匹马的就敢去救人,你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吧。“她可没忘,当初张程做的那个分析,除了她自己是个意外,九十八个人全是各方面的人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到这里为止了,2号上新书千字榜,订阅数很重要的,拜托大家帮我冲一冲,不要攒,每天都有6000的,章下评论有红包哦。 第26章   程星嘿嘿一笑,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爷爷当年可是民兵,还曾经抓到过间谍呢, 我从小跟着爷爷长大, 受了他老人家的教导和熏陶,在有同胞受难的时候,一定要站出来与敌人作斗争。”   墨阳在外面驾着车, 也听着里面的谈话声, 这才明白为什么程星会是那个意外。   在座的三位成年人一个人军人家庭出身,从小就对国家和民众有着强烈的责任感, 一个是从小过着半独立的生活, 更是从十六岁就开始全独立的养活自己,最后一位曾经亲身体验过被十五六岁的未成年拯救。   所以根本没人对程星年仅十五岁就做出这种事做出什么批判和教育。   有句话说的很对,有多少能力就有多少责任,虽然他最终没有达成目的,但是起因是值得鼓励的。   不过, “少年, 勇气可嘉, 就是能力稍有欠缺,还需努力哦。”林真笑着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当初她看着视频就很好奇了, 这一头支楞巴翘的头发到底是做出来的发型还是真实就这样的,现在得到答案了, 这人天生就是头发硬。   主人的性格和头发倒是也挺像的。   程星被林真自然的动作弄得浑身一僵,陌生的暖流刷过底,痒痒的, 暖呼呼的。   墨阳这时候煞风景的突然把车停了下来,伸个头进去进入话题, “这个没关系,你小子以后就跟着我练,体能训练每个人都少不了。”   眼睛看向刘楠,意思很明确。   程星压了压自己的头顶,下意识的躲闪开林真的位置看向墨阳,“阳哥!你就放马过来吧!”   “阳哥,怎么不走了?”林真疑惑的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天边已经开始亮起鱼肚白了。   程星不甘寂寞的插话,“这个我知道!”   “行行行!你说。”林真知道他是迫不及待的想展示自己的“有用”,无非是少年性。   “我们已经跑了四五个小时,这三匹马都是寻常马,体力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而且马是食草动物,对营养的转化率有限,必须经常吃东西才行。”   墨阳赞许的点了点头,“我带了草料,小子,一起来喂马吧。”   “放!这个我拿手!”程星跳下马车,熟练地爬到马车底下一捆一捆的往出拽草料。   林真和刘楠也没有干看着,帮忙一起喂马。   就这样在凌晨的野外,四人的第一次合作竟然是喂马,多年之后回想起曾经,也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就这么一休息,时间就到了,林真虽然不抱希望,但依然拉着两人的手,三人一起忐忑的听着墨阳倒计时。   “十、九……三、二、一!”   刘楠和程星对望一眼,看着彼此空荡荡的手,多少情有些复杂,选择留在这是一回事,被迫留下又是一回事。   他们逃出了杨家那个小牢笼,又何尝不是被这个世界圈在一个大牢笼里吗。   “阳哥,一般阿真走后都做些什么啊?“   刘楠好奇的看着他,程星也凑过来,耷拉着脑袋揉了揉肚子,道了声“饿”。   “上课。”墨阳说着,从车厢里翻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桶方便面,还有充电水壶和饮用水。   “什么!”程星惊呼一声,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两个字,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都穿越了,还上什么课?”   刘楠也中一梗,刚才她才说这辈子都不想读书了,难怪当时林真的表情突然那么奇怪,欲言又止的。   “当然要上课,我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陌生,就算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也得了解人文历史风俗民情,还要学习这边的文字,想做首富就算达不到参加科举的程度,总不能做个文盲吧。”墨阳好笑的看着两人世界崩塌了的样子,挥了挥手中的平板。   “小林回去也要上课的,都是各行各业的教授,用她的话说,都是有钱都请不到的人,现在免费跑来给我们做家教,应该珍惜。”   “课程都录下来了,每天更新,我们也要跟上进度才行啊。”   两人颓唐的对视一眼,绝望的垂下了脑袋。   “唉!”   *   林真回去之后,就直接去参加了会议。   “这次行动的情况就这些,完毕。”林真把昨晚到如今发生的一切都进行了陈述后坐下。   吴局点了点头,“非常好,辛苦你们了,我们成功找到了两位同胞,对方也同意加入队伍,一会散会后我就上报,申请他们的相应待遇,以墨阳为标准。”   听他这么说林真就放了,当初说好了在异世界为她招揽团队,由国家出钱发工资,但是她始终担墨阳的待遇是因为他原本就是官方的人,其他人到时候若是不能平等对待,她很难带好团队啊。   “那程星……”   吴局对于这个男孩,原本以为就是个不好好学习的不良少年而已,可是直到听说了他的行为,让他产生了认同感,对这个人也是带着欣赏的。   沉吟半晌,“他父母那边通知到了吗?”   这件事肖闵刚刚已经电话通知了,可此时他却满面怒色,“打过电话了,按照规定,我以配合国家秘密任务为理由,可是对方第一反应竟然是问有多少钱,我一说没钱,他们就把电话挂了,问都没问过程星怎么样。”   其他参会人员一听竟然有这样的父母,也是眉头紧锁。   “一点不意外,”另一位当初负责走访失踪人员情况的男刑警“啧”了一声,“当初我去他家的时候也是这样,父亲满脸的不耐烦,直说程星肯定是和不三不四的朋友出去玩了,半点不担,母亲则是一直埋头给老二喂饭,一声都没出。”   其他人一听顿时满脸不忿,林真也有些着急,因为按照法律,八岁以上未满十六周岁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像在外面挣钱了这种民事行为,必须经过法定代理人代理。   换句话说,程星的父母是可以把他的工资全部收为囊中,一点都不给他留的,而他们没有权力阻止,也不能隐瞒。   吴局翻了翻程星的资料,目光在生日那一栏顿住。   “按照他出生日期来看,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过了明天程星就满十六岁,现在他没有办法回来,而且还能以自己的劳动为收入,那么就可以算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到时候在签合同,就不用征得他父母的同意了。”   林真眼睛一亮,“明天就是他生日啦!”   这可真是巧了。   “嗯嗯,这样就好办了。”戴越也被这个孩子勾起了母性关怀,很高兴这个男孩他终于能脱离不爱他的父母独立生活了。   又就林真他们后续的行程进行了一些讨论,就散会了。   林真拉着戴越就追上吴局。   “吴局,明天是程星的生日,我想以局里的名义帮他申请一个生日蛋糕可以吗?”   当然,林真也可以自己掏腰包,一个几百元的蛋糕她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但是个人买的,和集体买的意义不一样啊。   他在家庭里没有感受到的温暖,她希望能在这个大家庭里感受到。   “当然没问题,你们现在都是国家的特殊人才,这点福利是理所当然的,以后你们团队里的人每一位都有生日蛋糕,找最好的店给你们定。”   吴局欣慰的看着林真,这个女孩已经和最开始的样子截然不同了,当初刚见面的时候,她还有自己的小思,现在则完全站在集体的角度想问题,而且已经初步具有一个领导人的气度了。   肖闵走了过来,装作有些吃味的样子,“哎呦,小林,你现在可真是不一样了,都开始惦记别人了。”   三人结伴往楼下食堂走去,林真用新学的招数趁其不备给了他一下,没想到肖闵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中招了,林真调侃的看着他,“既然你这么酸,那我一会也亲自去订个蛋糕给你吃好不好啊。”   肖闵瞪大了眼睛仰倒在地上,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被撂倒了。   “你可得补偿我的精神损失,本来是跟你开玩笑,这顿现在真的不能少了,最次也要是咱们食堂的糖醋荷包蛋才行。”   其实就像刘楠默默地关注她那样认为林真过得糙觉得她舍不得花钱的人不在少数,但事实上还不是穷的原罪,实际上林真并不是个吝啬的人,相反,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她对那些待她好的人,会加倍的回报。   就像小区里那些找她贴膜的老邻居似的。   三人插科打诨的跑到食堂,都打了满满一餐盒边吃边聊。   “程星那小子别看才满十六岁,我是真的欣赏他的,你们看,他是九十九个人里面最年轻的,别人不知道什么情况,可他竟然短短时间内就能在鲁城立足,跑到车行当做工,闲暇时间还能去城门口帮外乡人指路挣钱,我都不一定能做到。”   肖闵一听她这么说,直牙酸,“行了,谦虚有度,过了就是装了,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十六岁的时候在干嘛呀。”   戴越也跟着拆台,“别的不说,那小子学习成绩可是糟糕透顶,你当初可是一直名列前茅。”   其实他们虽然见林真对程星这么推崇,但是两人内里始终觉得若是论成熟,程星肯定比不上十六岁的林真。   在他还在用胡闹来吸引父母的注意力的时候,林真已经明白她要好好的生活在这个世上,最需要的是什么了。   “不过程星的父母也真不是东西,孩子学习不好,就把思都放在老二身上,那不是恶性循环吗。”肖闵虽然还没结婚,但却对这件事异常的愤怒。   林真手中的筷子一停,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吃了起来。   戴越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忍不住怼了他一下。   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能确定那个买走你镯子的人就是杨家的吗,那为什么离得那么近都没有回本家看看呢?”   “其实原本我是不确定的,但是去了杨家之后反而能肯定了。”林真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认真严肃的说道。   “朝奉说的没错,那丫鬟身上的衣服,确实是杨家的家徽,马车上也非常不低调的挂着‘杨’字。”林真回忆在客栈从上往下看得到的细节。“可是很奇怪,丫鬟和随从都那么张扬,那位夫人装扮却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朴素,整体给人感觉很不协调。”   这就是那天林真一直觉得违和的地方,那就是不统一。   肖闵想起了当初的猜测,见她一直没往那方面想,忍不住想提醒她。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母亲消失的那么突然,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林真动作一顿,抬头看着肖闵,似乎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提起自己母亲。   戴越担忧的看了看林真,有转头看了一眼肖闵,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突然的就把这个猜测给揭露了呢。   “其实认识你这么久了你连林泽都谈起过,却从来没有提起过你的母亲,但是我想,你还是在意她的是吗?”肖闵既然决定要说,就当断则断的敲碎了她内的坚固外壳。   林真有些难受的低下头看着桌面,他们特意找了个角落里,周围都没有人,小声点说话也没有人能听见。   半晌这才带着有些闷的声音开口,“可能还是不死吧。“   “这些年周围的人都说母亲是跟人跑了,就连祖父祖母都这么说,可是我不相信,没有见到事情的真相,我始终不愿相信。”   “林泽应该也是不相信的,可是他没能坚持住内的煎熬。”林真想勾一勾嘴角,却发现自己很难做到这个动作。   原本林泽虽然专注于找人而忽略了林真,那么多年她却不怨对方,可是直到她见到了刘楠,她就打骨子里开始鄙视他,觉得他就是个自欺欺人的懦夫。   如果他放弃了找个自己真喜欢的,倒是无所谓。   为什么要找个替身呢,那既是侮辱了她母亲,更是没有把另一个女子当成独立的个体。   戴越走过去做到林真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无声的支撑着她,半晌,就见“吧嗒”一声,桌面上一滴水印缓缓晕开。   “其实当年你母亲失踪的案子是被封为绝密档案的。”肖闵看着她的头顶情有些复杂,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林真难以置信的抬头,迫切的用眼神催促他。   肖闵示意三人上楼说。   “当初你说有人买了你的镯子,我就有了这个怀疑,之后向上面递交了申请全方位的查找有关你母亲的资料,结果发现有一段视频记录被封为绝密档案,你看看,放,告诉你这个,上面已经同意了。”   肖闵说着就将一个不对外联网的平板递给林真。   接过来,林真先是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这才猛地睁开双眼。   进度条缓缓前进。   “这个视频是一个飞手在晚上练习的时候无意中拍下来的。”   视频的拍摄的角度果然从窗户外面的角度,开始是忽上忽下的变换方向,直到照到一扇窗户的时候停住了。   林真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在那扇窗户上,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住了二十年的地方。   那是一个投射在窗帘上的影子,好像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从手上脱了什么下来,放在床头柜上。   林真抬起一只手按在空荡荡的手腕,那里原本也是有一个镯子的。   继续看下去,治只见那女子俯下身抱起个孩子在摇晃哄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镜头就这么一直照着窗户,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那个女人就这么一直抱着孩子有规律的摇晃着。看的旁观者都觉得手酸。   直到她终于好像确认睡着了,这才小翼翼的把孩子放在床上。   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女人在起身的那一刹那,突然窗帘上的人影就不见了。   那一刻就好像橡皮擦擦掉了画布上的图案一样,就这样被抹去了存在。   林真愣住了,进度条已经走完了,可她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肖闵见她看完了,接过她手中的平板,“后来那人听说了你母亲失踪的事,把这段视频发到网上,却被群嘲是后期制作的,直到被网警发现及时删除。”   事情的真相真的是太出乎林真预料了,即使她自己就已经接触了穿越事件,但是完全没想到,十九年前,她的母亲竟然早就穿越了。   而且很可能是在同一个世界。   抬起双手交握着抵住额头,脑子里满是头脑风暴飞速闪过。   一会是视频里光是影子就能看出来的满满母爱,一会又是朝奉说“原本已经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又退回来买”,直到最后停留在客栈门口的那位夫人恳求的说“可以在这待几天吗,我有些东西想买“……   那道戴着帷帽的身影在她眼前缓缓放大,直到完全充斥着她的眼帘,就连那人挣扎着往后看的身影在她眼中都变得充满着一个母亲最后的渴求。   “当时我为什么没有冲下去……”   “如果我冲下去,一切都会不同了,那时候我明明有冲动的!”   林真痛苦的锤着自己的脑袋,一切都连上了,如果假设那个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的话,她的一言一行,就都有了解释。   肖闵见林真这幅样子,也有些不忍,但是最重要的还没说呢。   “而且据我分析,有很大的可能,你母亲是被杨家限制住了。”所以就连一个婢女都能对她那么不尊重。   此言一出,原本肖闵以为林真很更难受,却不成想她猛地抬头看着他,眼中竟然烧着熊熊的怒火!   肖闵一怔。   “杨家!”   “林真,你可别冲动,现在去对付杨家无异于蚍蜉撼树,当前最重要的是找人。”戴越见林真眼睛都红了的样子,真怕她们好不容易把人从杨家偷出来,转头她却一冲动自投罗网。   “没错,既然她过鲁城而不入,说明目的地不是杨家本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都城那一支。”肖闵把手按在林真的肩上,语重长的帮她理清思绪。   杨家目前与帝都有关系的就是太后了。   这座大山好像比杨家也丝毫不低呀。   戴越担忧的看了林真一眼。   不过他们也只能帮着出谋划策,分析情报,真正为行动做决定的还是她自己。   这一上午,林真都有些神思不属,幸好上午排的课是格斗,教练戴越“以权谋私”了一下,决定给林真放假。   这天中午林真没去食堂,而是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直到13:40,她才走出房间。   乘着电梯来到顶楼,戴越和肖闵已经等在那了,林真沉默不语的接过戴越递过来的食盒。   现在人多了,食盒也肉眼可见的变大。原本两个饭盒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都要用送外卖用的那种保温箱了。   两人担忧的看着林真,欲言又止的嗫喏着,想安慰却觉得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   直到时间仅剩最后的一分钟,林真抬起头看着他们,吐出了一句话。   “帮我预约首都监狱,明天我想去探视我父亲。”   随着这句话的吐露,林真好像一瞬间就调整好了情,后背也挺起来了,以一种饱满的战斗姿态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肖闵和戴越对视一眼,里好歹算是放松了几分,看来她不会冲动了。   另一个世界,午饭时间到了,程星和刘楠见墨阳一动不动。   你去问问。   姐姐,你去吧。   你不饿吗?   我不饿,你饿你去。   两人你一眼我一眼的隔着墨阳来回打着眉眼官司。   终于墨阳叹了口气。   “小林回来会带饭的,如果你们饿了,可以先吃点点垫一下。”   “中午也会带饭!”程星眼睛一亮,昨天晚上炸鸡的味道还让他有些回味呢。   刘楠也没想到,他们的异界之行竟然因为林真的存在而这么便利。   这一上午她除了不能用手机上网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毕竟平板里存着海量的影视剧和小说,上课之余打发时间绝对没问题,而且不知道是谁给准备的东西这么贴,连瓜子和爆米花都有。   墨阳点了点头,“她每次回来都会带饭,是公安局食堂出品。”以至于他现在的饮食习惯都不一样了,八个小时一顿饭,就知不知道另外两个人能不能受得了。   “哇!这公安局伙食也太好了吧,那炸鸡我一点没有滤镜的说,比点评网站4.9的店做的都好吃。”想在想起来程星就有点后悔了,为什么没跟刘楠分着尝尝炸串的味道啊。   三人也是有毒,明明都有点饿了,却还针对公安局食堂的菜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讨论,硬是等到了林真回来。   准时准点,即使已经看过一次消失了,再见一次出现也依然震撼。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林真手里的保温箱。   “今天吃什么呀?”程星迫不及待的接过。   他们早上把车停在一个小溪边,此时吹着带有湿气的小风,躲在树的阴凉里,人手拿着一个饭盒。   “你怎么没在那边吃啊?”墨阳指了指她手中的饭盒。   林真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的道:“想跟你们一起啊。”   余光不经意间瞄到程星夸张的吃饭动作,想到肖闵和那位去过他家的警察的话,中叹了声。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她不懂,明明是这么一个有勇气有担当有责任的好孩子,为什么父母会不喜欢呢。   学习成绩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还是说他的父母看中的也只是孩子所能带给他们的虚荣,一旦孩子让他们觉得丢脸了,就可以毫不留恋的舍弃。   而就在墨阳观察着林真,林真疼这程星的时候,谁也没发现刘楠正欲言又止的看着林真。   就这样套娃似的一顿饭,全程竟然只有程星一个人吃的最开,仿佛美味的食物就能磨平他的一切苦难。   吃完饭,他们又重新上路了。   “阳哥,我们除了正常的修整不在做长时间的停留了,咱们去扬州再图发展。”   程星兴奋地握着拳:“真姐,我们要开店吗?”   刘楠也连连点头:“嗯嗯,总是打游击似的卖东西到底不是个事,咱们得找个城市作为总部,到时候以这个地方为中,辐射全国,打开我们的商业版图!”   林真见他们二人都已经连到时候卖什么都开始讨论了,不由得发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真的笑容。   怕什么,前路再难,她还有国家,还有九十八位同胞在呢。   跟她们的目标相比,如果连杨家这个绊脚石都踢不走,还谈什么回国啊!   “出发!目标扬州!”   作者有话要说:   做了个抽奖,有20个名额,一共1000个晋江币平分,只有全订的才可以参与抽奖,大家不要攒着,更新完就看吧,评论还有红包哦,么么哒! 第27章   不过最后一行人到底还是没有去扬州, 因为在进入扬州境内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件事。   那里竟然需要身份证明才能过。   这可把他们给难住了,先前在□□的时候从没遇到过这个问题,倒是让他们给忘了还需要身份证呢。   “这都是一个国怎么制度还不一样啊。”程星撇撇嘴, 他们紧赶慢赶的恨不得八百里加急的往这边跑, 却没想到到了却不让过。   旁边一只商队正排着队呢,见林真四人被撵出来,领队忍不住笑了。   “小子, 你是打哪来的土包子啊, 浏国九个州的制度当然不一样啦。”   其他排队的人也都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因为有消息迁都扬州,所以很多有权有势的人和商队都往扬州去, 大家排队无聊的很, 碰到这么个新鲜事,能听见声的都扭过头来看热闹。   林真和墨阳对视一眼,上前躬身行了一礼,“我们是深山部落出来的,已经与世隔绝不知道多久了, 敢问老者, 是否能帮忙解惑呀。”   领队的老头奇怪的看着这一行两男两女, 竟然是个高个的女娃娃领头的,这倒是奇怪,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对她所说的与世隔绝之说信了几分。   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一边从荷包里重新拿出烟丝填了进去, “反正也挺无聊的,老夫就跟你们说说。”   林真见他抽烟,属于商人的那根弦儿一下子就动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别拿那万恶的东西霍霍异世界人了。   不过有一个东西还是好用的, 从她的百宝袋里翻出一盒火柴,主动上前,当着他的面划开一根,给他点上。   “麻烦老丈了,小小火柴,不成敬意。”   围观的人见划一下就点着火了,一下子都愣住了。   现在点火一般都是用火石,互相碰撞产生火星去点燃火绒,条件好点的就用火折子,那东西得用特殊的纸密密匝匝的卷成卷塞进一个竹筒里盖上盖,减缓燃烧速度,用的时候掀开盖把上面烧尽的灰吹开,火苗就出来了。   不过这东西使用的时间有限,就算再减缓,也还是一直在烧的,一般人家能买到的火折子最多也只能用三天。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稀奇物啊。   领队的老者稀罕的摆弄来摆弄去,林真也不催促。   最后还是老者见人在这等着不好意思了,这才仔细的和他的烟丝收在一起。   “这大浏分九州,可是九州里除了兖州之外每个州都有主的,”老者抽了口烟,整张脸在白烟中明明灭灭。   林真没打断他,其实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不就是分封制的吗,而且她还知道之所以要迁都扬州,除了地理位置好之外,还因为扬州的领主十年前就过世了,而且还没有后,所以就被朝廷收回了。   “既然都有主,那主人家想让自己的地盘怎么样,自然是随意了,只要能每年交够税收,朝廷也不会管的。“老者坐在车沿上往马车上的货物堆上一靠,相当惬意了。   程星见他磨磨唧唧的,忍不住上前插话,“那请问每个州的制度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你这小子不如那丫头稳重,着什么急啊,这不要说到了吗。”老者对程星摇了摇头,“就说这扬州,原本也不是这样的,都是随意进出的,像我们这样的商队限制的多些,散的人从来都是来去自由,现在这样应该是因为要迁都了龙蛇混杂的缘故吧。”   林真见他又摇头晃脑的抽起烟来,这会不仅程星受不了,墨阳眼角也动了动,“不好意思,眼看就天黑了,敢问老丈,请问哪个州对户籍管理比较方便的,我们想去办个良民的户籍。”   “好说,我们走南闯北的这么多年,据我所知除了雍州那边之外只有一个地方办理户籍最方便,只要不和通缉犯长一个样,那就能花点钱落上户。”   见他终于说到正题了,林真几人都竖起了耳朵,迫不及待的问:“是哪?”   老者用烟袋指了指脚下。   “就这。“   林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没过扬州与□□的交界呢,“您说的是□□?”   老者摇了摇烟袋,“是这,郾城。”   他们这才明白,感情他们一路奔波不知不觉已经过了鲁城境内,跑到旁边临界的郾城了。   墨阳和林真看过浏九域图,一说起郾城,顿时明白了。   前面说过□□临海,可是先前的鲁城和县城都不是临海的,郾城才是临海的,而且几乎占据了整个海岸线。   这么说就难怪户籍好办了,一来海上经常会有海盗出没,有的挣够了钱不想漂泊了想买个身份安定下来,二来海上多岛,有的岛屿上会有一下流落的遗民,找到机会上岸,也得有身份啊。   天长日久下来,郾城干脆就针对这些没有身份的人发展出了一个产业。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四人就准备辞别商队一行人,准备重新启程,争取在十点之前赶到,不然又要露宿荒野了。   见他们要走,老者连忙拦住:“等一下!”   “那个丫头,刚才你给我的那个火,还有吗?”说完就察觉这句话有歧义,连忙解释,“我不白要,多少钱,我买,你这东西好用,方便!”   其他围观的人这才恍然大悟,连队也顾不得排了,全都涌上来,把四人围成一个圈,你一言我一语的,生怕火柴有限晚了就被抢没了。   “我也要,我也要!“   “我要十盒!”   “你要十盒,我要一百盒!”   林真被这些人围着,饶是墨阳都严阵以待了,生怕发生意外。   “大家静一静!”林真连忙把手张开放在嘴边,让声音传的更远,“我这里数量有限,大家请自觉排队!每盒五币,限购三盒!数量有限!限购三盒!”   程星机灵,见状连忙借着身量瘦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沿途喊着“每盒五币,限购三盒”一边帮着安排人群排队。   墨阳晚了一步,不过他的主要责任是护着林真的安全。   幸好林真见势不对紧忙后退了几步背靠马车,拉着刘楠就上了车,此时居高临下,一边指挥众人排队。   商队的领队老者借着身份之便给了商队的人一个眼色,其他人也一拥而上帮忙疏通人群,自己则借着机会抢了个先。   林真和刘楠两个人合作,就在马车上一人收钱,一人给货,有条有理,程星则引导买过的人群不要挡路从另一边出去。   其实出了县城的时候林真就考虑着沿途若是碰见商机就卖点,所以马车上塞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因为她很看好火柴在这里的市场,所以干脆一口气在车里屯了一千个。这东西体积小,一千个加起来也不大,刘楠和程星做了一天车也没发现这东西藏在哪了。   这么一会功夫一人传一人的,很快排队的人都知道这有人,卖新奇的东西,能自己点火,还便宜,这么一说,别管见过没见过,全都拥过来了。   五秒钟一个人,一分钟过十位,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就卖了三百份,其中有一个看热闹的不知道这东西值不值五币,就想买一个试试,刚交了钱还没等他后悔,另外两盒的配额就被他后面的那个人买去了。   先前买完的几乎都会好奇的试探着划开一根,当见到一簇火苗燃起的那一刻,有的人被吓了一跳,连忙抛到一边。当然也有不舍得用的,凑到别人身边,看人家的稀奇。   还有人把每一盒都小心翼翼的倒出来点数,林真先前已经说了,火柴十八到二十根算合理,不给投诉,一旦有人点出来一盒是二十一根,就好像中了大奖似的兴高采烈,周围的人也投去羡慕的目光。   也有土豪的,就像小孩放烟花棒似的,一根接一根的点,看得旁边的人直心疼,点完了却把火柴盒宝贝似的小心翼翼的收好,让人看的费解。   这一瞬间的场面,就好像小孩见到了新奇的玩具似的,可偏偏在场的大多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   刘楠站得高,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对做异世界首富这件事产生无与伦比的信心。   火柴这东西在有打火机的现代,除了有些地方结婚的时候给老人点根烟,几乎是没人用了,但是她小时候买过,记得是五毛钱一盒,现在就算贵点,能有一元?可林真却卖到五币。   何止是暴利啊!   林真早就经历过发圈的暴利之后已经有免疫了,犹自淡定的站在马车上,抽出一本书卷成筒放在嘴边喊话。   “大家注意!火柴不能受潮,受潮了就点不着了,在阳光下暴晒就可以恢复干燥,点的时候小心,火柴杆易断,用的时候可以捏着火柴头附近划开,火柴是易燃物品,要小心防火!“   把所有能想到的注意事项连续喊了三遍,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叫程星和墨阳上车,扬长而去。   马车上,经过这一次,可把程星给激动的,满面红光,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真姐,快快快!点点钱!咱们挣了多少啊。”   其实根本不用点,五币一盒一共一千盒,那不就是五千吗。   不过小孩第一次自己挣钱,林真见他精力过剩如果不发泄出去的话恐怕也安静不下来,索性把点钱的活交给了他,并让他用绳子一百枚串一串。   程星好像接受了什么重大任务似的严阵以待,无比认真的开始点数,“一、二、三……九十九、一百!正好一串。”   这一路上的后半程,他就一直在那里点数,看的林真和刘楠啼笑皆非。   见他点完一遍还想再来一遍,连忙阻止,“好啦,这里面也有你的工资呢,到时候分给你,回去慢慢点不着急。”   此言一出,就连笑而不语的刘楠都愣住了,“我们还有工资?”   “工资……”程星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语。   “当然啦,昨天我回去吴局已经向上面打了报告,你们的薪酬和阳哥是一样的,按周算,每周五千六,考虑到第一周的花销问题,我明早整理好就给你们,下一次就要等到满两周后了。”   说完林真看了一眼程星,见他表情略有些复杂的样子,决定还是明天给他个惊喜,好消息先不要透露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入夜之前进了郾城。   去之前他们对这里还是有几分好奇的,进来之后才发现,果然这座城市有些奇怪。   大晚上九点多,若是一般的城市不说宵禁,也该家家户户熄灯准备睡觉了。   可是这里却灯火通明。   “这位老兄,请问你们这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怎么这么热闹啊!”林真抓住一位脖子上骑着个吃糖稀小孩的男人好奇的大声问道,声音不大不行,太吵了根本听不见。   若是旁人带着孩子在马路上碰到个陌生人或许早该有些警惕了,可这人并没有,还是笑容灿烂的样子。   “没有没有!你们是外乡人吧,这里每天都这样!”这人也同样用大声回应。   “这位姐姐,你们也是来买珍珠的吗?”小孩也一点不认生。   林真摇摇头,见时间已经很紧张了,连忙拜托的问道:“这位老兄,请问离这最近的客栈怎么走?”   男人给他们指了路,就顺着人群走了。   林真顺着他指过去的方向一看,好家伙,这条街前面十家店铺中就有三间是客栈。   这里就有这么多外来人吗?   不过一个“珍珠”却让林真产生了些想法。   四人找了家客栈,林真手上的钱多半都在那头放着,身上只带了几千,分别给刘楠和程星一人先分了一千应下急,四人就各自开房休息了。   时间一到,林真走了,程星却不甘寂寞,见外面还是那么热闹,跃跃欲试的就想去探索一下。   跟墨阳招呼一声就准备出去了。   刘楠看着他下楼的身影,有些担忧的看着墨阳,“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出去行吗?”   “放心,他跟一般的小孩可不一样,而且既然到了这里,大家就都不再是以前的身份了。”   未成年也不再是需要一切依靠家长的存在,学生也必须学会自立。   更何况程星原本也不是个普通的未成年,能好好的在鲁城生活那么久,凭什么到了郾城不行。   他一个人分身乏术,大家都要靠自己。   “况且,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连求救都做不到的。”   这句话说完墨阳就回了房间,刘楠却更担心了。   可她到底和墨阳程星林真他们不一样,刘楠骨子里其实是个挺内向的女孩,犹豫了半天还是准备坐在大堂里等。   而此时程星出去之后,果然也像墨阳说的那样,如鱼得水一般,像鱼一样很快就钻进了人群,一会乐呵呵看着杂耍木偶戏,一会又蹲在面人的摊子旁边看人家捏面人,时不时地还买点小吃尝尝。   而且他也不是光傻玩傻看的,吃个混沌都能和拼桌的哥们聊半天,语言略有些不通,也不影响他套话。   回去的时候还给刘楠和墨阳带来宵夜。   很快一晚就过去了。   一早林真回来后,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大家就见识到了程星的厉害。   “真姐,我感觉你可以弄点淡水珍珠过来,我打听过了,因为今年发生了几次台风,海水偏浑不好采珠,那玩意产量暴跌,都供不应求了,可偏偏有很多采购商都是有权有势的,珠农们得罪不起的,咱们帮他们丰富一下市场救个急,还能挣钱,多好。”   林真挑了挑眉,没想到程星倒是跟她想到一处了,原本她也想着今天白天看看这边的市场在决定卖什么的,没想到程星一晚上的功夫市场调研都做完了。   “你昨晚不是去逛街的吗?”刘楠诧异的看着这个小她一轮的少年,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对自己的定位认知还不如程星。   昨晚他们来了之后程星就出去考察市场了,而自己却理所当然的留在客栈休息。   墨阳也诧异的看着他。   程星被这么多哥哥姐姐关注,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我看木偶戏的时候跟旁边的大叔聊了一下,他说这里夏天的时候会有很多行商从全国各地过来收购,所以也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做小买卖的特别多。”   “然后玩着玩着就饿了,又跟混沌摊拼桌的老兄聊了一下,是他跟我说的,今年天气不好,珠农采不到珠,而且还要面临逼货,有好多冒着危险去采珠的都没回来。”   “还有混沌摊的老板跟人聊天我也听到了些关于郾城的消息,说这里的太守在朝里有关系,人脉很广,手段高超,对匪徒非常酷烈,对百姓却很关怀,所以他们这里的治安特别好,从他上任到如今二十多年了,几乎没发生过恶劣的案件。”   林真从程星的话语中分析提取,得出结论。   “这里的治安好,经济发达还相对自由,适合我们在此处落脚,不如就把这当做我们的总部大本营吧。”   墨阳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林真,“那你的镯子怎么办?”   他们本来是要去扬州的,虽说就算到了那里也不一定能找到目标人,但是好歹离得近是有机会的。   程星和刘楠并不知道镯子的事,见一提起这事林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沉重了几分,顿时面面相觑,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真不好。   林真想到昨天肖闵跟她说的事,还有绝密档案,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伙伴们说一下。   “什么?不可能!”刘楠难以置信的站起身。   林真有些费解的看着她这么突然的反应。   “那个人,你说前几天在鲁城出现的那个女人不可能是你母亲的!”   “为什么不可能,那你说她不是我母亲,为什么要买我的镯子呢?”林真下意识的排斥这个可能性。   整个房间一时非常安静,墨阳和程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决定沉默。   刘楠咬了咬唇,两只手搅来搅去,非常挣扎,可见林真这么坚持的看着她,想到四年前在那间屋子里林真和林泽说的话。   突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林真对于她母亲的寻找是一个女儿的天性,与其让她去走弯路而自己眼看着,不如干脆跟她说明白,好让她打破滤镜。   抬头看着林真的眼睛,“因为……因为我看见了,我看见你母亲了!按照时间来算,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吧。“   “难道你说的就是——”程星突然想到什么,难以置信的指着刘楠,“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   “就是那个人,就是抓了我困在杨家的那个女人,我清楚的看见,她跟我长得非常像,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二十年后的我自己。”   刘楠终于把话说出来了,这一路上她都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林真。   一方面她对那个女人有恐惧有怨恨,另一方面又有种诡异的亲切感,这种拉扯让她非常痛苦,甚至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可是不行啊,她还不知道杨家人会不会继续追过来,林真也对那个女人怀有憧憬,如果她什么都不说,真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一定会后悔的。   刘楠把脸埋在手掌心,把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从她是怎么撞到马车的,又是怎么见到那个人的都跟在场的三人说了出来。   “真的有长得那么像的人吗?”程星难以置信的看着刘楠的脸,想象着她口中的二十年后的脸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林真也很想知道答案,从小她记事以来,家里母亲的照片就被林泽收起来了,而等林泽进去之后,还不等她收拾家里的东西,祖父祖母就带着人找上门,刮地皮似的把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   现在她唯一能找到的照片就是档案里的证件照,当然拍过的人都知道那玩意有多失真。   “真的很像。”刘楠的心情也很复杂,任谁因为长的像一个人而经历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恐怕在照镜子的时候都会和她产生类似的情绪。   既然都说了,就不怕说的再多一点,随后刘楠就把她四年前的经历告诉了墨阳和程星。   “其实我见过一张照片,”刘楠突然想到什么,看着林真肯定的道:“那次我去找林泽质问,发现了他藏在手机壳里面的那张照片,是你母亲的照片,所以我才能一眼就认出来,虽然衣着打扮不一样,但是长相真的是一模一样。”   林真此时很混乱,原本她已经认定那个客栈楼下的女人就是她母亲了,可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人告诉她并不是。   “小林!现在这种情况,你更应该冷静!”墨阳见林真都焦虑的开始抓头发了,猛地上前拉住她的手,控制住她的动作,“还记得我们的目标吗,我们希望能积蓄力量,带同胞们回国,给这个世界带来和平与稳定,那个存在希望我们做到的,你还记得吗?祖国也需要我们!你送回去的那点东西能当什么事!在大事面前能不能先把小我放一放!”   林真原本已经心乱如麻了,墨阳这神来一笔的斥责一下子却让她从里面扯出来一根线头。   没错,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现在最重要又紧急的事是发展势力,更多的送油币回去。   自己强硬了困难才能迎刃而解,不然就算她着急混乱又能怎么办呢,过多的在目前束手无策的事上投注精力,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刘楠和程星都被墨阳突如其来的怒意弄得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忍不住互相拉住手给对方支持。   林真看着墨阳的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猛的用了个专业的反钳制手法挣开他的手。   “没错,一会吃完饭全部出去,阳哥刘楠,你们办户籍,我和程星找门店找房子,争取找到合适的租下来,能带住宅的最好,我们既然决定暂时在这里定下来,那就不能一直住客栈了。”   林真说是不想了,就真的一点都不想了,条理分明的开始分配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上夹子了,感谢大家的支持,评论区红包掉落,么么哒~   因为明天要上夹子,所以更新推到晚上十一点,从后天开始恢复下午六点固定更新时间,请见谅! 第28章   这一上午四人都没闲着, 林真带着程星在街上溜达,时不时还去店铺里转一转。   这街上店铺虽多,可一半都是做海产品的, 就连空气都带着淡淡的海洋的腥咸味。   “真姐, 你别看这街上那么多珠店,但是只要进去一家就知道了,从老板到伙计全部都愁眉苦脸的。”程星昨天就已经好奇的进去看过了。   “淡水珍珠倒是可以, 现在市场上的淡水珍珠很便宜, 顶级的品质也不会比海水珍珠差多少,但是产量却高。”林真昨天回去同样没闲着, 前半夜根本没睡觉, 把网上关于淡水珍珠的信息浏览了一下,也关注了一些海水珍珠的资料。   最主要是老家那边对于珍珠已经可以做到养殖了,而且还能人工培育,提高产珠率,就算是有核的海水珍珠都能人为的往珍珠贝里面添加核, 其手段非常先进, 可以说是给珍珠贝做手术了。   而这边还处于采集阶段, 需要人为的下海去寻找珍珠贝,这样的做法不禁效率慢, 而且很危险,遇到凶狠的鱼可能人就上不来了。   “我犹豫的是会不会对当地的采珠行业形成冲击。”林真看着街道两旁的民众, 这个城市因珠而兴盛,可是珠农却是最底层的民众,吃最多的苦, 挣最少的钱。   程星抿着嘴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 “真姐,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我们不打算卖海水珠,而是打算卖淡水珠的,淡水珠的品质比海水珠要差一些,这差异在顶层人士眼中就会觉得天地之别,他们那一群人还是会选择海水珠的。”   没错,他们进入市场也只能赚那种可以接受低一等级的人的钱,真正需要上供或是供给给顶层人士的珍珠,还是要由珠农提供。   既然考虑清楚了,林真两人就开始寻找店铺了。   还是程星先一步跑到一边,给了一个街溜子两枚油币,在街角嘀咕乐半天 ,就带着他走了过来。   “真姐,这个是小六子,他可以带我们去牙行。这边想要买卖房子不能直接私下里交易的,必须通过中介。”程星指了指身边的少年。   他当初在鲁城的时候,最开始能立足,就是因为混进了这些游手好闲偏偏消息贼灵通的人群中,刚才眼睛一扫,就看到了两三个靠在街角晒太阳的家伙。   扫视了一眼小六子,对方也在仰着头斜眼看她。   林真见状丝毫没有嫌弃对方衣着的不整洁,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来一块话梅糖丢过去。   小六子眼疾手快的接住,香甜的味道让他无师自通的就拧开了糖纸,把里面裹着糯米皮的话梅糖塞进口中。   甜中带点酸的滋味让小六子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舔着糖说话声都有几分含糊,“听说你们要找牙行,我带你们去吧。”   说完转过身就往另一头走去。   林真从后面看他一步三晃的样子挑了挑眉头,戏谑的看了程星一眼。   程星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真姐,我以前是不学好,我以后不会那样了。”   “我也没说什么呀。”林真轻笑了一声,揽着他的肩膀。   你是没说什么,但比说了什么更让人不好意思。   程星低着头撇了撇嘴。   林真笑着往他嘴里也塞了颗糖。   看到这个少年,就好像看到曾经的她,当初也是在十六岁的时候面临了人生的变故的。   被口中诡异的味道弄得脸上皱成一团,又酸又甜,这种小女生爱吃的东西,真不是他的菜。   两人跟着小六子一路走过去,没想到竟然在牙行门口看见了墨阳和刘楠,他们也不笨,就是从客栈找了个不忙的店小二带他们来的。   “这里办户籍也要来牙行?”林真诧异的道。   墨阳也没想到他们一南一北的出门,绕了个圈又碰上了。   小二见林真他们,就顺手帮他们解惑了,“客官有礼,只有外乡人想在咱们郾城落户才会到牙行这里先做一下登记,等他们花一些时日确定了并不是通缉犯之类的就会通知你们来办户籍了。”   “那我们要租房子或是买房子,有没有影响?”   “这个不影响,很多外乡人都在这里有落脚地的,买房子的都不少。”   既然不影响,林真就放心了,又给了五个油币打发走小六子,干脆就让店小二带着他们一起办了。   进门之前店小二带跟他们先声明,“是这样的,我二叔就是做牙人的,他看见我进去肯定会问的,你们可以找他办,也可以找别人,这个随你们意。”   想必两人有这份关系,这侄子给二叔拉客的事也没少发生过。   果然,一伙人进去的时候一名嘴上挂着两撇小胡子的看着就很精明的男子走了过来,说是这店小二的二叔,可看着除了多两撇胡子,年龄并没有长多少。   “在下刘千,敢问四位是想办什么事啊?”   此名一出,程星先是忍不住噗嗤一乐。   刘楠也有些忍俊不禁,这名字起的,真是太合适了。   刘千见他们笑也不以为忤,依然笑容可掬的亲切样子,反倒把程星他们弄得不好意思了。   “抱歉,失礼了。”林真上前诚心的拱手道歉。   刘千摆摆手,“没关系,我这名字爹娘给起得好,能让人一下子就记住。”   似乎是见到太多对自家二叔的名字感兴趣的人了,店小二不等问就熟练的凑过来,“我爹叫刘百,那客栈就是我家开的,我三叔叫刘万,是做采珠生意的,几位若有需要都可帮忙联系。”   刘千挥手把他推开,“这小子忒没礼貌了,一边去。”   说了两句闲话,就开始进入正题了。   “你们想办户籍,还想租房。”   刘千在得知他们是没有户籍的人之后,看了四人一眼,什么都没说,也没多问,这倒是让林真他们多了不少好感,早就准备好的解释都没用上。   “这个好办,咱们先去办户籍的事,办完了就直接去看房,办户籍需要画像,费事比较久。”   让侄子回家,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刘千就带着四人往里走。   可能是今年生意不好的缘故,牙行里也很冷清,有三五位和刘千穿着同样衣服的人在一旁闲聊,见有人进来了,先是激动地扭头看过来,见到是刘千带着就露出羡慕中还有几分嫉妒的表情。   一路上刘千给他们解释,办户籍需要画像是惯例,一方面好存档,另一方面一旦犯事了,还可以根据画像发海捕文书,这一点所有在籍人士都要这么做。   林真他们没做什么坏事,也不是通缉犯,自然什么都不怕。   把人送到画像处,刘千也没走,就在一旁等着。   不过这刘千坐着也闲不着,谁让他们这四人中有两个社交牛逼症呢。   画像处有两名工作人员同时开动,林真和程星正好分作两拨,其中一人画像的时候,另一人就跟刘千开始天南海北的胡侃,墨阳看似沉默寡言,但有时有问一句也是一针见血,直指要点。   这一来一往的,就被不动声色的套了不少话。   刘千算是郾城的体制内工作者,知道很多一般民众不知道的内部消息,都被他们三人挖了个干净。   以至于最后结束的时候,看着刘楠都有种畏惧的感觉,生怕最后这位也是什么深藏不漏的牛人。   “几位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啊?”经过沉痛的领悟,刘千可不敢再用寻常的话术对待这四个人了,进入下一环节的时候直接单刀直入。   林真他们早上就已经商量过了。   “商住两用。”林真。   “方便排放生活废水。”刘楠。   “治安好。”墨阳。   这几个条件不算苛刻,刘千思虑良久,把只能商用不能住的和距离福寿沟远的先排除。   “治安方面不用担心,整个郾城这些年就没为治安发过愁,就差夜不闭户了。”刘千还不忘夸一下。   “我看你们有四位,就算商住两用,没有四间房的你们应该也不会考虑。”刘千虽然对他们四位不像夫妻不像亲人的相处模式有些疑惑,但是职业道德所在,并没有多问,只是提出建议。   “没错,最少四间房,若能有富余更好。”林真在这上面倒是不小气,毕竟他们还要继续找人的,总换来换去的也麻烦。   刘千一听还想要更大的,眼睛就是一亮,“别说还真有一个符合你们的标准,只不过原本这家是个客栈,你们要商用的话不知道符不符合你们的要求。”   “客栈怎么不做了?”林真谨慎的问道,可别有什么麻烦留给他们。   刘千也能理解他们的谨慎,细细解释了起来。   “这家店的少东家不学好,在外面跟着人赌钱,欠了不少,累的那客栈的老板不得已只能卖房子抵债。“   墨阳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那新房主岂不是那做赌坊的?”   刘千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们别误会,是有大户人家想买来给女儿做陪嫁的,委托了牙行一手买一手租。”   这么说就合理了,四人决定去看看这间房子。   “原主还住在那呢,我们直接过去看房就行。”刘千说完就带着他们走了。   这客栈已经没有任何客人了,关门闭户的,刘千带着人过去直接就推门而入,“这几天我带了不少人来看房,一般都嫌太大,你们可以看看,这房子的租金不便宜,如果没看好,我这还有备选。”   其实要不是林真说房间再多点更好,他也不会给推荐这个。   这房间已经不是多的问题了,而是太多了。   林真看着二楼上左右两边一共十件客房,也是纠结了一下,他们现在只有四个人,就算找同胞,应该也不会有那么快,真的需要这么大的房子吗?   “三楼的格局和二楼大同小异,就是房间大一些,一共有六间上房。厨房和主人房在后面,原主一家原本也是住在后面一间小房子里的。”   “这房子租金多少啊?”林真算算自己手里的钱够不够租一个月。   刘千的答案却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租金倒是不便宜,半年一交,三万。”   “什么?半年三万?”在场的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千。   后者却误会了,表情一僵,试探的问道,“如果你们真看中了这间,我可以代为协商,价格还可以商量的。”   那就是说还能便宜?   林真和墨阳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和意外。   这间客栈的平面面积大概有三百多平了,三层加起来就有一千平,还没算后院和主人房,半年的租金,竟然才需要三万,还可以讲价!   太便宜了!   刘楠被刺激的眼皮直跳,抬手不着痕迹的按了按,“请问这房子是多少钱卖出去的啊?”   “一百二十万。”   得到了答案之后,刘楠和林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动。   经济这么发达的沿海城市的临街一千平商铺,竟然只要一百二十万就能买下来,简直是白菜价啊。   不过她们再心动又能怎么办呢,手里没有那么多钱,而且她们也并不是真的准备在这边过一辈子,未来怎么个走向还不确定呢,实在不适合在这买房子。   这间房子可以说是满足了他们的所有需求,临街、商住两用、采光不错,就在城中心治安肯定是没问题的。   而且这客栈当初建的时候就很用心的设计过,每间屋子都有洗漱间,还有浴桶和下水道,可以直接把水排到附近的福寿沟中。   能极大地减缓她们生活上的不适之处。   不过虽然很迫切的想直接签下来,但既然刘千说了可以再谈,那他们也不做冤大头。   能省点是点,省一千都可以给飞船的安全门加个把手呢。   难得见有人不是看了房之后扭头就走的,刘千承诺下午就给他们具体的答复。   一上午把事都办了,四人也不急着回客栈,就在这条街上溜达了起来,准备到处去踅摸踅摸做的饭味道不错的店。   “我知道!”程星又有话说了,“昨晚我经过这边,发现有一家饭店生意特别火,座无虚席,里面可热闹了,就是没敢进去。”   林真一拍手,直接发话了,“还不带路,今天我们进行的很顺利,大事都办的差不多了,去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   四人站在一家店门口死鱼眼的看着房门紧闭的三层小楼。   “这就是你说的饭店?”   墨阳挑了挑眉,指着匾额上的“春风楼”三个字。   林真无语的叹了口气。   “这个,估计是没到开店的时间?”程星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声音,语气也虚得很,此时他就算在无知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噗嗤!”刘楠忍不住发笑,第一次见到程星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翻车,“你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林真见他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样子,拉着程星的肩膀就把人转了个方向,“看到这几个字没有。”   程星艰难的看着门口挂着的牌子,“日沉什么,非,什么什么,请勿,打什么?”   “日沉开张,非营业时间请勿打扰。”林真帮他念完。   “这显然是一间花楼,噗嗤!俗称青楼。”刘楠帮忙补充,“不然哪家店是落日之后才营业的啊。”   “没文化,真可怕,孩子,好好学习吧。”   最后这一句彻底把这孩子打击到地底了。   三人一起笑喷,丝毫没给他面子。   笑声划过街道,传出很远,中间夹杂着程星委屈的申辩,“这家店晚上真的很正经的,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门口都是穿红戴绿的姑娘拉客的店,你们别笑了,我说真的!”   直到下午穿越的时候,林真的嘴角都是挂着笑容的,不过想到她下午要去做的事,嘴角立刻就拉了下来。   “预约好了吗?”   “放心,我们这就去?”戴越意思是他不去吃点东西。   “这就出发吧,我在那边和他们一起吃过了。”   林真用很短的时间上楼换了一身衣服,监狱在首都郊区,他们得抓紧时间了。   昨天太晚了,她就没跟肖闵他们说真假林母的事,正好在路上这两个小时将前情经过跟他们描述了一遍。   “我还是觉得县城的那个人是我母亲。”   肖闵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复杂。   “按照常理说,长得那么像的人不应该满大街都是,更何况你还没见过那个人的脸,刘楠的猜测是有一定真实性的。”肖闵开着车目视前方,语调平静的道。   林真抬眼看去,“你也说了,常理是这样,那非常理呢?”   “非常理就是这个世界可能那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就被你们碰上了。”   “不过既然这两个人都和杨家有关,我想你的方向是不用变的,继续现在的步调走下去,就能离真相更进一步。”肖闵又道。   林真点点头,又把上午他们看房子的事一说。   戴越和肖闵都有些震惊,肖闵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林真一眼。   “你这步子是不是迈的有点大了,三百平的店啊,都可以去开个小超市了,你有那么多东西摆吗?”   戴越也连连点头,不赞同林真一下子走的这么远。   “你要是想房间多一点以防万一,可以租个大宅子啊,店铺不需要那么大的吧。”   如果是昨天林真就真的回事戴越的这个想法,可是经过真假林母的事后,她觉得光靠十万八万的往出卖东西,还是太小气了。   墨阳说得对,她那点钱,对能装载几百万人的宇宙飞船而言算什么啊。   “放心,我心里有数,你也说了可以开个超市,那我为什么不能真的开个超市呢。”   林真的这番话确实提醒了肖闵,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引用)。   “好吧,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忘了,有整个国家站在你的身后,总领已经发话了,只要不过分,你的一切需求都要开绿灯。”   戴越也用赞叹的目光看着她,为她的魄力而感到惊叹。   对于他们的鼓励,林真全盘接受,“恰好,我还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等房子谈下来,里面的货架和货柜,我希望能从这边搬,毕竟那头制造力比不过我们这边先进,我可不想定个家具也等个把月。”   而他们这边有的是现成的。   两人让林真放心,绝对给她弄得妥妥的,找设计师给她的店设计的闪瞎那些古人的眼。   一路上林真都不闲着,在网上寻找适合拿到那边卖的东西,这是个大工程。   她当然不想真的把三百平的店铺只摆几样货。   “店名准备好了吗?”戴越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这确实是个问题,而林真还真就没想过这件事。   拿起手机把备忘录打开,里面有她列的单子。   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吃的用的,穿的戴的,洗的换的,便宜的贵的。   很难针对某一类起个名字。   “要不就叫林记?”戴越出主意。   林真摇了摇头,“不好,这个店是为了给所有遗失在异界的同胞一个家,也是我们征程的起点,叫林记太小气。”   她的目的是把分店开到全国,名字最好像SOS一样,是只有中州人才知道的暗号。   突然她灵机一动,“有了!就叫中州百货!”   戴越和肖闵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好。   相信只要是中州人一见这四个字,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你的钱够吗?需不需要国家帮你应应急,你要买货架子和采购那些东西都需要钱的。”   林真前后给了国家好几万,再加上其他人的工资,加起来也就六万多,   可真买起东西来的话,也是杯水车薪啊。   “我算过了,暂时还够的,我也不会托大的一次性把东西都备齐了,先挑选一些便宜的上架,在慢慢提升档次。“而且她不准备囤太多货,国内物流便利,就是她最大的货仓,随时缺货随时买就行了。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资金,而是我想买的这些东西,很难找到包装无污染,不出格的。”国内的东西很多都是塑料和玻璃包装,这个就是最大的问题。   “而且我还需要一个商标,能贴牌的商品最好挂上我们中州百货的牌子。”   这么一想事好多,创业真难啊!   戴越敲了敲她的脑袋。   “哎呦!”   见林真皱眉,有伸手给她揉了揉,“你就是独立惯了,什么都想着亲力亲为,现在这么大的摊子,你一个人怎么行,是把我们给忘了吧。”   肖闵也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可不是,我们八个可都是你的后勤队,现在都闲的快长毛了。”   林真做了个抱歉的讨饶姿势。   “这样吧,小林,你把采购单子给我,再把需要的数量和包装的参考意见都列清楚了,明天我们就给你跑这个事,顺便再去注册商标,明天你晚上回来之前,绝对给你弄得明明白白的。”   女刑警做起了采购主管也是雷厉风行。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的首都监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林真他们在监狱门口出具了身份证之后, 就被放了进去。   会见时里,在他们进来的以这一路上,林泽就被通知女儿来探监的消息。   “你还有女儿啊,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啊。”同监的狱友好奇的打趣, 丝毫没在乎林泽难看的脸色。   旁边一位知道内情的人不屑的勾起嘴角,瞥了林泽一眼,“有的人啊, 做人做得太差劲, 犯了事不是被警察抓到,也不是被邻居告发, 而是被自己女儿举报, 你们说说,这人得差劲到什么程度。”   周围的人立刻恍然大悟,怪不得林泽这四年来一次都没提起过这个女儿,家里老娘倒是来过几次,又给拿钱又给拿物的, 这个女儿却从来没见过人。   其实他们说的没错, 林真确实一次都没来过,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来过一次, 但是从来没进去过。   仅有的那一次,也是在监狱门口就碰到了她奶奶, 结果被拦在监狱门口言语极其恶毒的一通骂,还说她妈跟人跑了,她肯定不是林泽的女儿, 要不然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那老太太说见她一次骂她一次,还威胁她如果再来就去她学校骂她, 让全校师生都知道她林真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林真还真不在乎她说的那些威胁的话,只不过她也不乐意上杆子找骂,索性林泽也不缺人关心,见到她说不定还会更生气,干脆就再也不来了。   原本只能在公共会见室,双方凭借电话联系的那种,可肖闵和戴越借着身份之便帮林真找朋友安排了一个私人会见室。   林泽被带到私人会见室的时候还很诧异的,这种待遇多半是监狱用来创收的存在,非常不便宜,林真能有这个钱吗。   被狱警压着进去的时候,林泽还在回想四年前女儿的样子,可怎么都没想到真当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见到的会是一个消瘦到近乎只有一把骨头的少女。   “你,没有好好吃饭吗?年纪轻轻的别学那些人减肥。”林泽对这个女儿到底是有感情的,四年过去了,愤怒早就经消减了,别别扭扭的一句关心脱口而出。   还不等林真岔开话题,戴越就忍不住告状了,“她为什么这么瘦,你不知道吗,你妈做了什么她没跟你说啊,四年了,只舍得给她吃过了期的挂面,感情好像不是你家的孩子似的。”   林泽这才留意到林真身旁的两人,许是天天面对警察,亦或是罪犯天然的直觉,一见戴越和肖闵,林泽就下意识的他们是警察。   条件反射的坐直了身板,双手放在桌子上能被人看到的地方,这才诧异的问起林真为什么和警察在一起。   “他们是朋友,陪我过来的,而且我今天来也不是来告状的,有件事想问问你。”对于过去的事,林真避而不谈,她时间有限,直接进入正题。   “你说吧。”林泽也不是傻的,自己妈什么样的人他也清楚得很,讪讪的低下头。   “我听说你那里还有一张我妈的照片,我想看看。”林真上身前倾,认真的看着林泽的眼睛。   林泽一愣,没想到她一见面没问自己过得怎么样,也不抱怨自己的辛苦,却问了她妈的事。   想到一种可能性,林泽眼睛瞬间就亮了,下意识的就站起来想抓着林真的手臂。   “老实点!”站在门口的狱警见他屁股一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用警棍敲了敲铁门警告一次,再犯就要铐上手铐了。   林泽瑟缩了一下,喉头滚动了一下,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找到她了,是吗?”   林真刚才也被吓到了一下,抬头见他这幅样子,不免有几分不忍的偏了偏头,“没有,家里的东西都被奶奶他们搬走了,一张照片都没留下,我想看看我妈的样子。”   林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中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低下头叹了口气,在狱警如临大敌的盯视下从衣兜里拿出来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年轻的夫妻俩抱着个胖胖的笑的非常开心的宝宝。   照片的边缘经有点起毛了,显然是被人拿出来摩挲了太多次。   小心翼翼的递给林真,不错眼的盯着她的动作,生怕弄坏了。   林真见他这幅样子,也怪不是滋味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林真在他如临大敌的视线下没来得及细看,用手机把照片拍了一下,就还给了林泽。   “对了,我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妈呀……”林泽眼神迷离了一下,“她是个很温柔,很体贴的人,那时候我工作忙,没时间帮她带孩子,她明明很辛苦却一点都不抱怨,还会安慰我别想太多,我们只是分工不同而……”   “你妈她很漂亮的,就算生了你,也还是那么美,甚至更美了,比以往耀眼的美中又多了几分母性的柔光,让人舍不得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那时候我觉得亏欠了她,每次出差都会买很多漂亮的衣服和包给她,可她从来都没穿过,因为她说新衣服硬,抱着你会不舒服,通常只会穿洗糟了的旧衣服,可就算那样,她也依然是我心中最美的女人。”   听着林泽带着明显滤镜的描述,林真在心中画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想到那个视频,幸好因为保密条理不能对外透露,否则她一定会非常为难要不要告诉这个男人事情的真相。   探监时间到了,临走前,林泽看着林真的背影,“阿真,你今年二十了,上大学了吧,在哪所学校啊。”   话语中有些不太确定,也不知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懊悔自己的失职,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林真脚步一顿,在戴越和肖闵隐隐愤怒的视线中,道了一句让林泽更自责的话。   “你忘了,我晚上学一年,今年刚参加完高考,成绩都没出来呢。”   三人脚步不停的远去,身后隐隐传来一句似有似无的“对不起”。   坐在回城的车上,林真看着照片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原本她以为见到林泽,对方一定会是很愤怒的样子斥责她的行为,可没想到,林泽远比她想想中的要平和。   或许是那种环境让他真正的意识到了他的错误吧。   戴越原本对于林泽的放任使林真受到了他妈那样恶劣的对待而愤怒,可见林真沉默不语的样子,无奈的暗暗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幸好,小林遇到了那样的事,就长远来看,还是有好的影响的。   以后她会越来越好的。   至于那个不慈的老太太,哼,以小林的性格,以后也不会去管她的。   回程的时候遇上了大堵车,一路上林真就在埋头做着开店的预算。   虽然最初她是想从淡水珍珠下手的,但既然把店开的那么大,那就干脆来个大杂烩。   从她日常用的东西入手,筛选的条件是物美价廉,性价比高,没有附加值,没有过多的品牌效应,能做贴牌最好做贴牌,不能的话就选能被异世界人所接受的包装。   先前她卖过的发圈这种东西自然没有什么品牌一说,而且人人都能用,就是她的上架首选。   各种颜色、粗细、材质,只要不会产生污染,都可以列入备选。   郾城临海潮湿,蛤蜊油可能卖的不会很好,但也可以补全货品种类,再加上外形很有地域特色,万一天南地北的行商们看上了呢。   和万紫千红一样,蛤蜊油其实也有大小包装,之前她卖的那种是最大号,小的更便宜,批发价五毛钱就能买一个。   当然也不能少了珍珠,国内的珍珠批发非常便宜,都是按斤走。   规格分的也清楚,大小等级,有无瑕疵,色泽,打全孔,打半孔都有区别,光是这个,就能凑个几十个品了。   还是林真之前的原则,不着急上新,先从单品类开始。   而且这么一整理,也不如她最开始想的那么琐碎了。   这一路上就把采购单和参考价格给做完了,临走前给了戴越。   而她自己,则带着两个保温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真姐,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啊,你是不知道,晚上我们吃了当地的杂鱼煎,那味道,唉!别提了,简直是黑暗料理,我现在迫切需要美食洗洗嘴巴。“   人一出现就被程星格外聒噪的声音弄得差点耳鸣。   林真意味很长的看了他一眼,看墨阳和刘楠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想必这一天,程星都没有提过自己生日的事。   “今天和你的胃口了小子,炸鸡全家桶,拿去!”林真把其中一个保温箱递过去,因为提前交代,是她穿越之前临时加工的,包装盒敞着口,里面是满满的酥脆掉渣的炸鸡。   同时不动声色的把另一个保温箱小心翼翼的给刘楠示意她拿到一旁放好。   “哇!鸡翅!鸡腿!原味鸡!还有一个炸全鸡!”程星见林真又从箱子里翻出来一大瓶可乐,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真姐,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多好吃的!”   林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见程星头也不抬的吨吨吨灌冰可乐,对墨阳和刘楠眨眨眼,“今天可是个很特殊很特殊的日子。”   而刘楠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偷偷打开保温箱的拉链看了一下,这才明白了缘故。   而墨阳早就从林真的举动中有了猜测,看着程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年轻人怎么能抵挡炸鸡的诱惑,往常程星每隔几天就会跟朋友一起吃一次炸鸡的。   一听林真说是个特殊的日子,狂塞鸡腿的动作一顿,心中突然涌起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随即摇摇头想把它晃出去。   不可能!不可能!真姐怎么会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啊。   “你可少吃点,别吃得太饱了,一会还有加餐就吃不下了。”林真上前一把抢过全家桶,自己拿了一个鸡腿,又往墨阳和刘楠面前一递。   “加餐?”程星也顾不得抗议了,心中带着几分期待和忐忑,下意识的把视线投注到林真拿回来的另一个保温箱上。   “对啊,炸鸡只是前菜,那个才是正题。”林真咬了一口,外面的面衣酥的掉渣,里面的肉鲜嫩多汁,外酥里嫩的复杂口感在口腔中混合,咸度适中,一口气吃光了一根鸡腿。   再来一大口冰可乐,爽!   怪不得程星喜欢吃,油炸食品带给人的满足感真是无与伦比啊。   程星越吃越慢,第一次觉得炸鸡也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林真也是恶趣味,就这么和墨阳刘楠你一个我一个的,很快就把一个全家桶分没了。   等程星回过神来见只剩最后一个鸡翅根了,顿时气的哇哇大叫。   可就在他被最后一个炸鸡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早就做好准备的林真墨阳和刘楠三人,分工合作,林真和刘楠分别跑到几个灯笼那里飞快的把所有的灯全部灭掉。   墨阳身手敏捷,负责拿蛋糕出来。   还不等大家适应黑暗,几点烛光突然亮起。   程星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双层蛋糕出现在他的眼前。   上面点着两根蜡烛,分别是两个字“1”“6”。   “小星,祝你生日快乐!”林真走到他的身边,推着他站在蛋糕面前。   借着烛光,程星抬头看着身边的三个人,努力抿着嘴唇,不然他怕自己会哭出来,十六岁了,他都是大男人了,当面哭太丢人了。   “快吹蜡烛,许愿啊!”林真见他没反应,蜡烛眼瞅着就要烧没了,赶忙推了他一把。   “对!许愿!”刘楠在一边起哄。   程星许下心头的早惦念了许久的愿望,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又趁着屋里黑,慌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夜视能力最好的墨阳挨个把屋里的灯一个一个点燃。   “真姐,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过生日的。”程星见灯亮了,顾不得遮掩自己通红的眼眶,转头问向林真。   林真从包里拿出了三份合同,给刘楠一份,最后一份郑重的双手递给程星,“小星,过了今天,你就是个有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了,这份合同由你自己来签。“   程星放缓了呼吸,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手中的文件。   用少年人难得的耐性逐字逐句的将合同看了两遍,这才难以置信的惊呼,“这是真的吗?我的工资真的可以全部由我自己支配吗?”   “这不可能的吧,我同学是个童星,他说过因为未成年,所以所有他挣的钱都由他爸妈保管的,就连合同也得和监护人一起签。”   刘楠对这个也是一知半解,闻言好奇的看着林真,她虽然不知道程星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但这几天的相处和他对家事的闭口不谈,也让她大致有了几分猜测。   林真其实有点说不明白,她也就是开会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墨阳一琢磨就明白了,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法律机器一样,为他们科普了一番。   “八岁到十六岁中间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如果挣了钱是必须由监护人或代理监护人帮助处理合同问题和薪酬的。可是如果满了十六岁的未成年能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就可以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懂了。   林真想起了临出发前戴越叮嘱的事,“怪不得吴局一见你的生日是今天就乐了,这蛋糕也是吴局给批的,找了最好的店做的,奶油都是动物奶油,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动物奶油的蛋糕呢,快吃吧,这东西天热不能放,会化的。“   程星对于她口中的吴局竟然还会关注他这个小人物而感到诧异和感动,一听动物奶油不能放,连忙把蜡烛拔了,开始切蛋糕,一边切还一边说,“其实我也没吃过几次蛋糕,小时候跟爷爷住的时候爷爷给我买过,感觉不太好吃,吃不了几口就腻味了,也就吃个应景吧。”   虽然这么说,可是当他回到自己父母身边,他们连应个景都不愿意的时候,又开始怀念当初那个难吃的蛋糕了。   “这个你放心,绝对不会腻的。”刘楠应该是在场的唯一能区分动物奶油和植物奶油区别的人了,接过程星递过来的蛋糕,当即就挖了一大口塞到嘴巴里。   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催促他们一起吃。   林真看着刘楠满意的神色,也忍不住吃了一口。   清甜的味道一瞬间就充斥在整个口腔,根本不需要牙齿来咬,绵软的口感好像自己就能顺着舌头滑进喉咙里,让你挽留都来不及。   一口咽下肚,林真瞪大了眼睛,“这就是动物奶油?真的很好吃啊。”   就算自己过生日都不会吃一口蛋糕的墨阳,见两位女同志这么夸张的表情,还未露出嫌弃的样子,就见程星期待的看着他,只好吃了小小的一口后对他点了点头。   程星咽了咽口水,也给自己切了一块,先是用叉子尖小小的刮了一下奶油送进口中,品尝过后也忍不住露出动容的表情,随即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奶油真的一点也不腻,蛋糕体也不像小时候吃的那样很硬吃进嘴里都是渣滓的口感,而是绵软的,好像泡在牛奶里一样,湿湿的,滑滑的。   而且真的一点奇怪的添加剂的味道都没有,都是食材最原本的味道。   四个人一起吃到深夜,他们当中三个都是原生家庭很有问题的,基本上没从家人身上感受到几分温暖,这个夜晚围在一起吃了人生中最好吃的一顿生日蛋糕。   “这蛋糕真好吃,比我以前吃的都好吃。”刘楠含着叉子脸上都是甜腻腻的陶醉表情。   “嗯,真好吃,这个蛋糕一定很贵。”林真第一个反应的就是价格。   “下次是谁过生日啊,还能有蛋糕吃吗?”程星也有些依依不舍。   墨阳回忆了一下在场人的生日,“下一位是小林。”   林真是七月的生日,也很快了。   看了看在座的人,林真第一次开始期待生日。   他们四个疯完了,都准备回去睡觉了,墨阳才告诉林真一件事。   “下午刘千过来了,说是帮我们讲了价,可以便宜点,两万八,我让他回去等消息,如果觉得合适的话,明天就直接去牙行找他。”   林真虽然觉得应该还可以再讲下来点,但是也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索性就不在等了,决定明天下午回来之后就去办手续。   遇到一间让人心动的房子,真是一天都不想等,生怕出了意外。   第二日上午还不等林真回来,一早三人下楼准备去觅食的时候就见到刘千在柜台边上站着,虽然看似是跟掌柜说话的样子,实际上余光一直瞄着楼梯的方向。   程星这个小机灵鬼一看就明白了,“刘二叔早啊,今天没上班?”   “上班?”刘千被这个奇怪的用词弄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是大致能理解意思,随笑笑道,“对,今天休沐,昨天忘了,怕你们跑个空,正好找大哥有点事,就顺路过来了。”   墨阳不置可否的也不说信不信他这套说辞,直截了当,“那我们就明天过去吧,昨天经商量好了,就按照你说的价来。”   刘千面上划过压抑着的激动神情,租这一套房子出去他能有一笔不菲的中介费呢,那可不是个小数字啊。   “好好好!那我就恭候大驾了。”   说完连连作揖,跟掌柜的打个招呼就走了。   “嘿这人,真是用得着朝前用不着朝后。“掌柜就说这弟弟今天怎么回事呢,专门跑来和自己扯东扯西的,感情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就这样租房的事又拖了一天。   直到老家那边货柜都大致定好了款式,和室内的装饰之后,这才交钱签了契书。   林真和墨阳对繁体字的课程学习的最早,经可以大致看得懂了,就是写起来不太好看,毛笔字也不是很擅长。   不过幸好她另辟蹊径,从兜里拿出来一支提前准备好的毛笔式钢笔。   就是那种用来勾线的软头钢笔,笔头出锋没有那么长,笔尖也不容易分叉,还有一定的硬度,非常方便他们用硬笔书写的姿势握笔。   刘千好奇的看着林真手里奇怪的笔,没蘸墨却可以写字,还有个帽可以把笔尖罩住,随身携带也太方便了吧。   “林小姐,你这笔我从未见过,敢问是在何处购买的呀……”   林真微微一笑,把钢笔拿给他看,“这笔是我们老家的特产,日后会在店里出售,如果刘二叔有需要可以去买来用,到时候我给你打八折。”   刘千干笑两声,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想林真这么能见缝插针的做推销的人。   “一定一定,到时候我一定去看看,不知道你们的店叫什么名字啊。”   林真和墨阳他们相视一笑。   “中州百货。”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把鱼衔街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几乎所有能听到声音的人都驻足了, 数了二十个数,见还没结束,就开始有人往这边凑过来看热闹了。   等六十个数依然还在响, 听到的人都震惊了。   一百个数还没停的时候, 整条街的人面上都是兴奋地表情,几乎每个人都在心里数着,期待能响多久。   就这样大家都默不出声的等着, 鞭炮声直到就近两百个数, 才停下来。   顿时在街道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两百个数!我数了两百个数!“一个刚进学的小孩梳着两个揪揪蹦蹦跳跳的跟自己父亲邀功。   “不对不对,我数了一百八十下!”旁边的小女孩反对, 并拉着自己父亲往声音响起之处拽。   “不对, 就是两百。”   “是一百八!”   “两百!”   “一百八!”   男子被一儿一女吵的头疼,“好啦好啦,我们去看看到底哪家店放的好吗?”   “好!”“好!”“爹爹快走!”   这对兄妹被分散了注意力,立刻就把两百和一百八的争论忘到脑后去了,互相拉着手迫不及待的就往前冲。   “你们慢点, 小心人群, 老大你抓紧了妹妹!”   男人无奈的摇头苦笑, 只好紧跟其后。   一路上有不少人都从鱼衔街的两端往中间走,脸上满是好奇。   他们这气候潮, 再加上鞭炮的制作工艺和材料受限,一般最多就能做到一千响, 数上二十个数,什么时候见过响这么久的鞭炮啊,皇宫里过年也不过如此吧?   衙门和各个公家的办事处都在鱼衔街不远的朱雀街上, 刘千早就收到了请柬,可因为主簿大人临时和他约好了想要挑几个下人, 这才缺席了中州百货开业的热闹。   可不成想话还没说几句就听远处一阵宛如惊雷声炸响,震得两人耳朵一阵懵,结束了半天还有轻微耳鸣声呢。   他们离的还算远的,离得近的可想而知,造成的效果有多么震撼。   “这是怎么回事?”张主簿疑惑伸头往出看,可惜到底隔着几排房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刘千先头也是疑惑的,可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了中州百货开张的事。   那四位年轻男女给他的印象可是太深刻了。   “这莫不是中州百货开张造成的动静?”   刘谦的喃喃自语声被张主簿捕捉到,倒是让他升起了几分兴趣。   牙行里的人不止他们受到了惊吓,几乎所有人都往出跑,还有人喊着地龙翻身、上苍震怒之类的妖言惑众言论,张主簿生性随和也不在意,见状只是跟着人群往出走。   “这中州百货是什么情况?”   刘千见主簿感兴趣,也不提那边人已经等好了的事,紧随其后,将林真四人租房子开店的事跟他一说。   “有趣有趣,外乡人想在咱们这落户是好事啊,”张主簿闻言更感兴趣了,他正是掌管钱粮的,有外乡人来他们郾城开店,那就是为他们增加税收啊。   “走,咱们也去看看。”   “好嘞!”刘千快走几步,在张主簿前面引路,顺便疏散一下慌了头的人群。   一路上看到无数的人因为好奇往鱼衔街中心的位置而去,可到了门口,却发现或许是因为大家都不动的缘故,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进去,大家都围成一个圈站在门口,外圈的人还进不去。   “今天小店开业,大家可以进去参观选购,但请不要在门口拥堵,谨防发生踩踏!”   刘千跟张主簿因为是从别的街过来的,所以就围在外圈,正要想办法进去呢,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人说话的声音,但却有着诡异的音质,反正不像是人发出来的,而且还在反复喊同一句话。   不过内容倒是传的远,他们距离中州百货大概有百十来米,都能听得很清晰。   刘千分辨了半天,还是有些不确定,“这好像是林姑娘的声音。”   “就是你说的中州百货的东家?”张主簿还待细问,就听身后也传来一阵喊话声。   “都围在这干什么!”   “都散了散了!”   “再围着都抓你们去衙门问话!”   虽然声音很洪亮,但是比起从人群中传出来的声音显然是不够看的,只有周围几个人能听见,可能都穿不出十米远,让这人的说话声显得有些弱小又可怜。   不过好在喊话这人的身份还是让人比较顾忌的,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的人一见这一群人身上穿的衣服就是面色一惊,也不敢再看热闹了,不动声色的散开,不过也没有各回各家,而是进了沿街的店铺继续看热闹。   “有捕快来了,快散开快散开!”   人群里就算看热闹看得太投入的也有身边的人小声提醒,所以很快就开出了一条路。   林真拿着大声公喊了半天不见人群散开,也没人进来,急的她满头大汗,生怕发生踩踏,墨阳也在旁边严阵以待,准备一旦出事就指哪去哪。   站在程星搬过来的椅子上,林真往远处看去,却忽然见左边的外围好像有什么人在疏散人群。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程星也站在门口的马桩上往外看。   很快这一队穿着制式服装的人就疏散了店铺左边的人群,向门口走来。   林真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   “这位大人,真是不好意思,为你们添麻烦了。”   还不等捕头上前训斥,林真冲上来就是一阵鞠躬作揖道歉一条龙,只让人话都说不出口了,本来这事也不怪人家,相反这人还用奇怪的东西把声音放大劝大家疏散呢。   林捕头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不过依然用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站在门口的这三位。   奇怪的是明明有两个男人在,却是这名消瘦的姑娘出来回话的。   “你是能做主的吗?”   “我是我是!”林真把大声公往程星怀里一扔,见这位的其他同事已经去右边疏散了,“小星,你把大声公拿去给各位公爷用,赶紧把人群疏散了,刚才我都看见有孩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张主簿见人群散开了,这才跟着刘千走进来,刚走到近前,就听见林真的话,见状连连点头,这小姑娘看着也就桃李年华的样子,却为人善良,遇事也不急躁,有条有理,处事周到,难怪能撑起这么大的铺子。   因为对林真的几分好感,张主簿生怕林捕头怪罪与她,连忙上前说合。   “林捕头,你也来了。”   林捕头还不等询问这店家情况,就见一熟人从不远处走来。   “张主簿,您今天不是休沐吗,怎么也过来了?”林捕头拱手见礼,却并不过分恭敬,因为张主簿和林捕头的上司是同级。   张主簿爽朗的哈哈一笑,指向中州百货,“我听说这店铺有点意思,所以来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   林真一听两位的互称,心中一凛冷汗瞬间就从额头下来了,生怕林捕头给他们扣上一个危害治安的罪名。   刘千见林真懵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连忙上前提醒,“林掌柜,还不请两位大人进去叙话。”   被他这一提醒,林真恍然大悟,感激的看了刘千一眼,“两位大人,外面热,不如进来喝杯凉茶。”   林捕头奇怪的看了一眼林真,心道虽说这天喝热茶是有点不那么舒服,可怎么也不该让我们喝凉茶呀,刚才还说这掌柜的人不错呢,就出这纰漏?   “你这姑娘好不客气,我们两个老头子的年龄怎么也跟你爹差不多了,怎么还请我们喝凉茶呢?”张主簿笑了笑后表情一收,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   林真经过见总领一事后这面对大人物的应对能力直线提升,刚才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现在见张主簿面容亲和的样子就好像看到另一个对晚辈友好的总领一样,一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抱歉的解释了一下,“是小女子没说清楚,这凉茶其实并不是茶,是我们老家中州的一种清热解毒、生津止渴、祛火除湿的药茶,说是带着‘茶’这个字,其实里面是没有茶叶的。”   这么一说倒是让张主簿和林捕头都好奇了起来,正好刚才林捕头吼得嗓子都有点疼了,再加上也怕出事,年纪大了一着急上火更是有点头昏脑涨。   就这么一引,两人就跟着林真走了进去,林真趁机给刘千拱了拱手,无声的道谢。   刘千点点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墨阳不擅长待人接物,索性站在门口,没有跟进去。   刘楠刚才一直在屋里等着接待顾客,谁知道开业至今一个人都没进去,等了半天,又不敢出去看情况,正着急呢,就见两名须发半白的男人走了进来。   “楠楠,用我们的镇店之宝倒两杯凉茶过来给张主簿和林捕头消消暑。”   林真特意大声冲这屋里说,刘楠一听就明白了,用托盘把一套精致的玻璃水壶端了出来。   张主簿原本还好奇的看着屋里的陈设,就听耳边林捕头发出了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这一套晶莹剔透的茶具,“这,这是无色琉璃!竟然有这么大的无色琉璃!”   林真早就考察过这边的市场了,自然知道玻璃这东西这边早就有了,但是受限于技术没有办法对石英中的矿物质进行分离提纯,所以经常烧出来的琉璃是多彩色的。   但这也不代表就没有无色琉璃,只是对石英砂的品质要求极高,价格也是非常可观的。   再加上成功率低,多半是做成杯子和小把件,几乎是没出过高于尺长的大件。   见他们震惊的样子林真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原本她对于玻璃壶的定位就是高端高端高高端,而且并不轻易的摆出来,而是见人下菜碟。   显然先前在门口张主簿和林捕头的行为让她很有好感,这才用这么高规格的待客标准。   “两位大人,因为我们的过失,让两位受惊了,小女子给二位赔礼道歉,幸好没出大事,不然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林真一旦有意讨好起来,这种中老年人群就是最先被拿下的人群。   林捕头一见她满面愧疚,眼眶微红的好似要落下泪来的样子,一下子就想起自家刚满豆蔻之年因为他出门忘了带礼物而委屈的小孙女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张主簿见这衙门里出了名软硬不吃的老儿露出这副表情,也是啧啧称奇。   林真亲自给两位分别倒了一杯颜色暗黄的凉茶。   “两位请品尝,”又给刘千也倒了一杯,“刘二叔也请用。”   经过这么一会的适应,再加上林真大大方方毫不扭捏的端着杯子递过来,张主簿两人也不再露出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了。   唯有刘千对于这杯子是碰也不敢碰,缩手缩脚的坐在下手位。   林真见状给刘楠使了个眼色,让她拿个陶瓷杯来。   张主簿将这一幕也看在眼里,笑而不语,垂眸端起面前的杯子来细细品尝。   他们从来没喝过颜色如此深的茶汤,端在掌心先是一分沁凉让人精神一振,在这夏日中舍不得放开,不由得对这东西增添几分好感和好奇。   试探着小抿一口,竟然没尝出味道来?   林真见状,端起自己的杯子示意,“这喝凉茶和一般的品茗不一样,要大口喝,像喝水一样。”说着仰头豪迈的灌了一大口。   此时刘千的杯子也到了,看着细腻度虽然依旧是他寻常用不起的款式,但好在也不过分,就学着林真的样子,端起来也灌了一大口。   口中含着沁凉微甜的茶汤,那不是一般的享受,“你这是不是在井里镇过了,这味道真是绝了。“   这味道苦中带甜,须得满满一大口下去,才能品到真味。   偏偏这甜还不是糖或是蜂蜜带来的甜,而是好像舌底自己生出来的回甘一样,让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有些欲罢不能。   两口一杯就见底了。   林真见状很有眼色的又给三人满上。   “你说这店叫中州百货,你们是从这中州来的吗?”林捕头好奇,“这天下分九州,可没听过哪里还有一个中州啊?”   林真和刘楠对视一眼,暗道来了。   堆起笑容上前解释,“其实中州并不是哪个州,而是我们的老家叫中州。”   “我们部落与世隔绝几百年,一直都没有出世,这次是我们总领夜观天象,得上苍示警若再不出世,中州危。”   这段话可以说是三分真七分假,正是那一点的真,让林真最后那句“中州危”说的情深意切,让人一听就信了八分。   真实的情况就是如此,老家那边因为资源过度采伐,近些年来越来越捉襟见肘了,经常为了从别的国家进口而付出不对等的条件,可以说移民迫在眉睫。   国家已经找好了一颗资源丰富的星球,只有把第一批人送过去进行开采,就能源源不断的补充起来,而且听说那边已经发现了可以制造飞船的矿物。只要她帮助国家把第一艘移民飞船造出来,就能功成身退了。   “可你们这中州是在哪里啊?”张主簿博览群书,还真没听说过,顿时好奇了起来。   这一点林真他们早就合计好了,而且在县城看过浏九域图之后才发现原来林真被投放的那片原始森林也是有名字的,而且那也不仅仅是一片森林而已,而是一片山脉,名叫十万山脉。   他们一听中州竟然在十万山脉中,虽然惊异但也不在深究了,至于信还是不信,却没让人从他们的表情中探知到。   没过一会,程星就带着林捕头的手下们回来了。   “捕头,人群已经全部疏散。”   林捕头点了点头,视线一转落在程星手里的奇怪物品上,而且他敏锐地发现手下们虽说在回话,但眼睛都好像黏在这东西上了似的。   “刚才我见你拿着这像个螺一样的东西就能把声音放大,这到底是何物啊?”   见他好奇,林真从程星手里把大声公拿了过来。   “这个东西我叫它大声公,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把人的声音放大,而且还能把声音录入进去反复回放。”林真给他们示范了一下这两个功能。   第一个放大功能还不奇怪,有很多东西都能做到,可是第二个录音的功能就瞬间让两人惊为天人。   “这东西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机关术?你们中州竟然还有偃师的存在!”张主簿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林真略加思索,便含糊的认了下来,“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您口中的机关术,在中州我们称其为机器,并且在生活中处处都有机器的存在,可以代替人劳作,做一些人力无法做到的事。”   “没错!这就是机关术啊!”张主簿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喇叭,眼中竟然好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旁边的人见他迫不及待的帮林真的话填充圆满,都对她崇拜的五体投地。   能骗人不稀奇,但是能把被骗的人说的让其自圆其说,那就厉害了。   林捕头见他们半天说不到正题,不得不出言打断,“这个大声公怎么卖啊?”   “你这老儿怎么用金钱来侮辱这鬼斧神工之作啊!这简直是无价之宝!”张主簿不乐意了。   两人眼看就要吵起来,林真连忙上前按住,“两位大人,切莫动怒,这大声公刚被研发出来的时候自然是被奉若至宝,但是在我们中州经过了将近一百多年的生产与改进,工艺已经非常完善到可以投入市场了。”   没想到一听可以买,张主簿倒是先提出购买需求。   林捕头见他抢了先,有些不高兴,“张大人,这东西对您有什么用啊,您买来只能压箱底暴殄天物。”   “你管我做什么用呢,我用来喊下人不行啊!”张主簿吹胡子瞪眼睛的反驳,抢先一步把林真随手放在茶几上的大声公抢在怀里。   “哎,这,两位……”林真是真没想到这两人还不等她说话,就有吵了起来。   连忙跑到柜台后,把另一个备用的大嘴巴翻了出来,暂时也来不及管这东西的外形有多搞笑了,冲过来就往两人中间一放。   还在争抢的脸红脖子粗的两位一下子就被怼到面前的一张血盆大口吓了一跳。   林真的本意是这东西不止一个,还有,别抢。   可没想到林捕头下一刻却眼疾手快的把这张血盆大口也给抱到了怀里,“这个好,我要这个了!“   在场人都是一愣,林真诧异的看着他,试探的问道,“林捕头,您不觉得这外形有些……骇人吗?”   看张主簿的反应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夸张的东西,简直就像志怪小说中描写鬼怪的血盆大口一样。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东西在中州其实是分到玩具类的。   没想到林捕头反而抱得更紧了,“我就要它骇人才好,这样才有威慑力。”   林真干笑两声,没好意思跟他说这东西是给小孩玩的,不过想到林捕头这个须发半白身高八尺的男人,巡街的时候举这着个大嘴巴的样子。   咦~画面太美不敢想。   索性将错就错,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实情。   “正好一人一个也不抢了,丫头你就说多少钱吧。”   说实话张主簿和林捕头对这个大声公的反应有点出乎她的预料了,这下子原本定的价格就有点说不出口了,太便宜就显得很廉价,太贵又怕他们觉得自己欺客。   索性,还是老办法。   林真故作为难的样子,“这东西其实在我这店里也属于仅次于那套琉璃茶具的,价格实在是不便宜。”说着伸出五个手指。   林捕头眼角一抽,双手松了松,把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回到茶几上。   林真心里咯噔一下,还不等她说什么,就听林捕头试探的报了个价,顿时喜上眉梢。   “你这东西,难不成是五万?那我可真买不起了,我一年的薪酬只能买两个而已啊。”   张主簿闻言也有些犹豫,虽然他的工资高点,但也就只相当于四个大声公,不是说不能买,但也是需要下很大决心的。   “不是不是!您二位误会了,我说的是五千!”   张主簿和林捕头对视一眼,“买!”   斩钉截铁的两声“买”顿时让林真忍不住喜上眉梢。   开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真:我也没想到就是放个一万响的鞭炮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不过郾城人是真爱看热闹啊,这一点和中州人不相上下。 第31章   林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她卖了这么多种东西,利润最厚的竟然是个大喇叭!   这东西原价才二十一个,而且还不是批发价, 是她用零售价买来试卖的。   一时间林真都觉得自己需要一杯凉茶了。   惊喜之下, 林真让刘楠给打包收钱,自己告罪一声就进了柜台,索罗了一圈, 最后捧着个装满的托盘走了出来。   “丫头, 你这是?”张主簿疑惑的看着她。   林真笑容可掬,“二位是我们开张的第一位顾客, 为了感激您们对中州百货的支持, 这点试用品不成敬意。”   试用品,顾名思义,倒是不难理解,二人看着这一盘东西,发现没有一件是他们曾经见过的。   “丫头啊, 来你这店里倒显得我们两个老头子孤陋寡闻了。”张主簿意味深长的摇头苦笑。   林真看出来他是在开玩笑, 含蓄的笑了笑, 主动给解释了起来。   这托盘里面一共放了五种东西,凉茶每人十包, 用无纺布装着每次一包饮用方便,发圈每人五个, 清凉油,每人两小盒,玻璃珠手串, 每人一串,巴掌大的手持梳妆镜, 每人一面。   没想到这其中让二人最感兴趣的竟然是清凉油。   一听可以驱蚊止痒还有防暑的功效,当即就擦了起来,用指腹沾上一点点往额头太阳穴上点一点,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看的刘千直眼馋。   对林真说的提神醒脑的认知更清晰了。   “这东西好啊,回头给我那老小子一个,让他总说夏天犯困读书不认真。”张主簿乐开了花,真心觉得这清凉油无比实用。   林捕头倒是看中了清凉油的另一个功效,“你这驱蚊效果要是真的好用,回头我找大人说说最好给我们每个捕快都配一个。”   这两人也没问价,既然是试用品,问价就尴尬了,张主簿看时间也不早了,与刘千重新约了时间,就带着东西回家了。   林捕头到底还没忘了正事,训诫了一番,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也带着手下走了。   刘千跟着一起把人送出门口,直到看不见人影,这才放松了肩膀,转头惊叹的看着林真。   “林掌柜可真不得了啊,这一下子就把两个月的房租成本赚出来了。”   林真可不敢接这个茬,若让人知道刚才卖出去的东西加起来都没有五十元,恐怕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一边把刘千往屋里引一边装作苦命的样子抱怨,“我们四个就是个跑腿的,这钱能留在我们手里的也没几个子,也就勉强够过日子了。”   这回进去,就顺势把刘千引到上位坐了,茶水点心都摆上,没有两位大人在,大家说话也随意多了。   刘千看着这中州百货的布置忍不住啧啧称奇。   “你这店倒是弄得别致。”   因为这店原本是客栈大堂,大门进来到中间是平的,原本正中放桌椅的地方被重新装成了一个环形的柜台,柜台两边就是一些展示柜。   而四面八方其他的空间则分别用两层台阶和几面屏风隔成了几个独立的空间。   他们坐的这个位置就处于进门左手边的宾客休息区,同样布置的区域在进门右手边还有一个。   而其他几个区域就是精品区,一般不对寻常宾客开放的。   如果有任何一个中州人过来,一见这室内装饰大概就是会有种熟悉感。   因为这是参考五星级酒店大堂的装饰方式。   刘千看着一圈,这室内的布置,忍不住啧啧称奇,不过见环形的柜台中间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出于职业习惯,忍不住想提醒林真一句。   “小林啊,你这店也开起来了,东西卖得也不错,你看这人是不是少了点啊,若是客人多,就忙不过来了。”   林真原本还是有些小民思维,觉得他们四个轮班在岗就行了,可是经过刘千的提醒,她也突然反应过来,恐怕还真不行。   墨阳根本就不用想了,让他招待宾客一来不可能,二来也大材小用了,但是其他人其实也不合适做这个店员的工作。   她可没忘呢,当初穿越的人除了她可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刘楠就不用说了,医科博士,程星的沟通侦察能力堪称一绝,好像除了自己谁都不合适长期在岗。   而她一半的时间要回那边,更不合适。   “刘二叔,你的意思是……”林真心里有点想法,但一时间却又想不太清楚。   刘千嘴角上的两撇胡子一翘,“你有没有考虑买几个人来用啊。”   “买人!?”林真忍不住放大了几分音量。   其他的三人也闻声凑了过来,他们都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买人”这种词汇会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   刘千见他们这个反应,意识到可能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死契,是活契。”   他一解释,林真就明白了,这不就相当于张婆她女儿连翠那种情况吗,家里养不起的或是出了变故急需钱的,就卖了自己相应年数的自由,年限范围内为奴为婢,年限一到恢复自由身。   这种活契与死契不同,不能随意打杀,其实就相当于是个雇佣的关系而已,只不过比一般的雇佣关系要来的更严格也更紧密。   仔细想想,签几个活契的人回来,还真是个办法。   “既然你们有这个想法,那我就跟你讲一下规矩,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刘千见他们都没经历过这种事,便不厌其烦的将其中的内情与其一一道来。   “首先,契期内不能随意打杀,这个是必须的,如果有伤害行为,同样违法;其次,你可以不给他们额外的薪酬,但是要负责吃穿用度不能太苛刻,起码不能把人当驴使,吃的少干的多,这谁也不能干,对方可以去牙行申请赎回,这一点都会写在契书上的,如果违反主人家还有赔偿……”   刘千有大致的说了几点要求,最后又解释了一下。   “签活契限制就是比较多,但是也容易找到一些比较有才能的人,因为那些人就算是卖身以他们的傲气也不太可能签死契的,其次也是因为活契相对便宜一些。”   林真他们仔细听着这几天限制要求,觉得都没什么问题,这些对主人家的限制都是比较人性化的,他们完全可以接受,而且其实对方的约束更多,这些条件一中和还是主人家占的优势更大一些。   “那这活契大概是什么价位?”林真是真有点心动了。   “什么价格的都有,从你这里的情况我给你几个建议,都是十年期的价格,不识字长相一般性情也比较呆板的粗使下人五千,同样的条件聪明反应快嘴皮子溜的加两千,识字的要求就高了,起码要一万起价,如果只是会基础的读写就是一万,上过私塾有点学问的,一万二,要是曾经做过管事的一万五。”   “当然以上报价都是均价,还会根据个体条件上下浮动。”   刘千没提长得好看的那一类,因为一般要求长相的多半是府里或是有特殊需求的,这种店铺伙计的要求一般就是五官端正,同样条件长得好看就要多花一万,这对商人而言就不划算了。   林真听完有些不是滋味,一个粗使下人的十年光阴就值一个成本二十的喇叭,这多荒谬啊。   不过既然是这里约定俗成的规矩,林真也没有那个本事去打破。   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钱,采购货品用的都是那边国家给她打到卡里的钱,这边租了房子再加上买书之类的日常的花销只剩两万多了,再加上今天的营业额,手上的流动资金一共只有三万出头。   起码得找一个会识字的吧,因为他们几个书写都有些磕磕巴巴,说不定到时候还得请教人家呢。   粗使的至少也要有一个,他们这三层楼,不算没住人的,大堂三百多平也够忙活了。   会卖货能接待顾客的起码得有三到四个换班。   这么一算把人全配齐了,就得四万五,要是只找两个伶俐的也得三万一。   好家伙!这一算存款又要掏空了。   工资她才给了三人两个星期的,这点倒是不着急,就是国家那边体谅她刚到新城市,又是开店光出不进花销大就没有催,可她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呢。   啊啊啊啊!!!!   到处都需要钱啊!   林真在内心抓狂的大吼。   不过该花的钱不能省,说干就干,林真的性格就是只要做了决定就绝不拖拖拉拉。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呢。   正好因为被驱散的原因,一时半会没有顾客赶上门,刘千因为不确定要服务张主簿多久就没有约其他的客户,正好把时间腾给林真了。   “小星,店里的事,你看着点,我跟刘二叔去看看。”   程星一听林真这么快就决定要雇人来接手他们的工作,一时间多少有点忐忑,生怕自己没有了用处。   “真姐,其实我可以招待顾客的。”   林真出门前见程星这幅样子,又有些心里酸酸的了,暗地里直叹气,她对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没有对程星这么多的柔情和耐性。   抬手拍了拍他的头顶,“小星,你还小,原本就是要去上学的,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工作上呢,而且你的才能有更重要的用处,不要着急,先充实自己,就当姐姐是在投资,我看好你的潜力哦。”   程星抿着唇狠狠地点了点头。   林真跟刘楠交代了一下,因为不放心店里只有个半大小子和年轻女人,就没让墨阳跟着。   时隔几天再次带着林真回到牙行,刘千完全没想到她刚花了那么一大笔钱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能再找他买人。   这一路上都在心里赞叹,人不可貌相,真是年少有为啊。   中州百货离牙行不远,大中午的天气又热,两人都没说话,就是闷头赶路。   直到走进了牙行,才缓过来。   “这天气真是热的要命。”前二十年都生活在中部偏北的内陆的林真忍不住感叹。   “可不是么,每年夏天都会中暑,若是拖得久了还会死人的。”刘千感叹。   一听中暑竟然会到死人那么严重的程度,林真暗自庆幸,自己没把清凉油的定价挂的太高,争取人人都能买得起,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救条人命。   不过那清凉油本来就小的可怜,成本价两毛,她标价五个油币一盒,虽说利润可观,但对于这边的人来说也是相当便宜的东西了,一根发圈的价格都能买两个。   刚才在中州百货刘千是被招待的那个,这么一会两人的身份就换位了。   她现在也算是刘千的大客户了,被带到会客室,招呼下人又给上茶水又是端点心的。   林真也不客气,快中午了,也着实有点饿了。   歇了一会,这才把想好的要求说了一下。   “需要一个会写字,最好是有点学问做过这一行的,两个伶俐点能帮着推荐介绍店里的东西,再要一个粗使的打扫一下卫生,最好能做点简单的饭菜,最重要的是人品都要老实,没坏心思。“   刘千琢磨了一下这个条件,心里有几个预备的人选。   “林掌柜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找人来看。”   说完,见林真抬手做个随意的姿势,就走了出去。   没过一刻钟,就领着十来个人走了回来。也没啰嗦,直接招呼左边打头的两位。   “焕之,杨册,你们两个站出来。”   林真放下茶杯,抬眼扫了一下这两位,这两人一年轻一年长,年轻的看起来和她相仿,打扮得虽然朴素却很精神,看起来精气神很不错,眼中还是非常有神的,见她看来,还微微一笑抬手行了一礼。   年长的应该与刘千相仿,看着人倒是稳重,从脸上能看出来岁月的洗礼,眼神里沉淀着的东西让人有几分看不透,见她望过来也只是点了点头。   两位一比,倒是显得年轻人有些浮躁了。   “焕之,年二十,是郾城本地人,幼年上过村塾,后来因为父亲病重欠了饥荒,这才自卖自身,以十年自由还债。”   “杨册,曾在雍州做过酒楼的二掌柜,但是因为灾年,带着家里人逃荒到了郾城,恰逢妻子重病不愈,所以卖身给妻子治病。”   “这两人都是一万二。”   林真一听两人的资料,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杨册,曾经做过二掌柜,为什么是这个价?”   按理说这种资历应该能到一万五的。   刘千看了一眼杨册,见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是仗着卖身的钱已经从牙行拿出去了,所以每次见人的时候都没个笑脸,一副不搭理不合作的样子,已经在他这滞销了快一年了,若不是没成交之前不算日子,他们牙行都要亏死了。   见林真问起,也就给解释了一下,“杨册的资历自然是没问题,我们都是经过考察的,这点你放心,只是他之所以低价是因为他有条件。”   “哦?什么条件?”   “是这样的,因为他的妻子得的病常年需要用药养着,所以他有要求,每年要加一千的薪水。”   怪不得,这样的话十年加起来就是两万二,这可比一口价一万五多了个伶俐下人的钱。   不过也正好中了林真的下怀,她现在是没钱,能有个性价比这么高的给她缓一下手,何乐而不为啊,而且她本来也没准备真的当个周扒皮,原本也是要给工资的。   不过刘千见她半晌不语,还以为杨册这会又黄了,忍不住抿了抿嘴角瞪了他一眼。   当初还是他可怜杨册无钱救命,这才做主签了他,结果这一年来杨册让他脸都丢光了,同行的遇见他开口就是“那个吃白饭的……”闭口就是“滞销的出去没啊”。   杨册倒是一派自在的样子,别的能力不知道,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倒是绝了。   刘千挥挥手让他们两个退了回去。   焕之见能决定他命运的林真不说话,还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她,能在个姑娘手下做事,自然比在老油条周扒皮手下做事来的轻松。不仅是他,在场的其他人除了杨册,都用这样热切的视线看着她。   又招了招手让中间的五人上前。   “李问、王达、刘茵、韩城、张花,是郾城所属的村镇人士,这五人都是被家人卖出来的,孩子多了养不起,也没钱给操持婚事,就想着干脆送出来做工,不过就算出去做学徒一时间都是拿不到钱的,索性卖了十年光阴。“   林真一边听着刘千的描述,一边扫视这五个人。   李问面对她的时候下意识的不敢对视,不是心思不纯就是天性怯懦,王达倒是大方,眼神直视着她,还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刘茵也不错,长相清秀不出彩,却打扮得很干净,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很有亲和感,后面两人倒是平平无奇,没什么亮眼之处。   心里有了人选后,示意刘千继续。   最后只剩下三人了。   而且还是一男两女。   林真有些诧异,男人多少有点力气,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当个洒扫的粗使吧。   不过那人一走出来,她就明白了,感情是个跛脚的,这就难怪了。   “李恒,曾经做过跑镖的,结果你也看见了,受了伤不良于行,再加上孤家寡人一个,索性卖身出来,想求个安生的日子过。”   见林真兴致缺缺,刘千忍不住又推荐了几句,“不过你别看他这样子,是个有洁疾的,所以你一说主要就是想打扫卫生,他这不正合适么,再加上多年独身生活,也是会做饭的。”   后面两位妇女见刘千对李恒赘言了这么久,都有些着急了,频频看过来。   随后刘千又介绍了后面两位,不过林真注意到,其中一位脑袋上有不少头皮屑,另一个人指甲里有些微的黑泥,一想到这两位给他们做饭,一瞬间就没了胃口,就连刘千说的话也是一耳进一耳出。   十个人都就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刘千让他们站一排,眼神看着林真,无声的询问如何。   “杨册,王达、刘茵、李恒,我就要这四位了。”   刘千诧异的看着林真,没想到她把自己认为不好签的两位都给挑走了。   杨册和李恒也忍不住用好奇的眼光看了过来,王达和刘茵则是激动,因为林真看着就好相处,能在这样的东家手下干活,是他们的荣幸啊。   杨册一万二,王达和刘茵各七千,李恒五千,一共三万一,可是把林真的老底都掏干净了。   也不知道她出来的这段时间店里卖得怎么样,要是还那样的话恐怕给这四位置办工装的钱都捉襟见肘了。   因为早就在心里有了预算,林真出门的时候就把钱都带上了,一手交钱,一手签契书,就这样,林真拥有了四个人十年的光阴。   简直是廉价劳动力啊!   别人的情况她人单力孤管不了,至少这四人在她那里好歹让她们吃饱穿暖,等十年之后也能攒下点体己的钱。   “行了,这就办好了,以后有什么事,林掌柜随时来找我,如果他们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只要是违反了契书上的条例,都可以退回来。”没想到原本以为跑单的一天,竟然还有意外进项,刘千拿着契书,笑的见牙不见眼。   林真也很满意,临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在门口站住脚步,从胸包里摸出两盒清凉油递给刘千。   “这天实在是太热了,清凉油能去暑,关键时刻在额头和鬓边擦上点就行。”   刘千早在店里的时候就对这东西有些垂涎了,见张主簿和林捕头用得好,也有意想买点,后来两人走了之后话题就歪到另一个话题上了,把这茬就给忘了。   没想到林真还惦记着他呢。   东西钱不在多,用心最好,林真的这个行为是在让人熨帖的很。   刘千也投桃报李,“今天你见的那位张主簿就是主管户籍的,改天张大人来的时候我帮你问问进度怎么样了,早日成为我们郾城的人,有什么事也能收到衙门的保护。”   林真连忙拱手道谢。   出门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去的时候成了五个人。   她早就想好了,楼上的两层都是预留给同胞的,后院原本是客栈前主一家住的房子,倒是可以给她们用,就是三男一女,其中有位姑娘有点不太好安置。   这一路上林真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直到快走到店里都没想明白。   不过很快,一阵嘈杂声就把她的思虑唤了回来。   林真抬头望去,只见噪声的源头正是,她那中州百货。   还记得数日前,她和墨阳在刘伶的成衣店门口见到的景象吗,当时她还在心中调侃,这种“事”开店的恐怕恨不得天天出。   没想到今日就在她自己身上上演了,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轰动效果翻倍。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而这头刘千刚从林真那得了清凉油, 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来试了一下。   原本天气热的整个人都有些精神不振的,没想到一用之下,果然神清气爽。   怪不得主簿大人说可以拿回去给儿子读书的时候用, 别说, 还真好使。   刘千得了好东西下意识的就想去找家人分享,再加上天气这么热他也不乐意在牙行待着,招呼一声就直接溜了。   顺着房檐墙根往家里的客栈走去, 沿途大街上只有寥寥几人, 也都热的蔫头耷脑了。   刘千距离客栈还有挺远的就见到自家侄子在门口拧巴着身子歪着,忍不住直皱眉头。   “刘小二, 干嘛呢你!衣衫不整, 站没站样,你这样的有人进店吗!”   刘家这客栈是他们家的产业,虽然刘千和刘万没涉足经营,但也是有权利分红的,见刘小二这幅样子简直是砸自家的招牌, 顿时就不高兴了。   这人正是先前给林真他们带路去找刘千租房落户的店小二, 因为上面还有个长兄, 行二,所以熟人都叫他刘小二。   离得老远就听见这斥责声, 刘小二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挺直了, 装作无事的样子。   “二叔,你咋来了?“   可能都是行二的缘故,家里的父亲没少用二叔的事敲打他, 总是说同样都是老二,怎么二叔就能做牙人, 自己就一事无成的只能在家打杂,日后说亲都张不开嘴。   天长日久被这么对照着,刘小二对刘千这个二叔也产生比较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崇拜,另一方面也有几分排斥和逆反,不过更多还是亲近。   刘千对这个侄子也只是恨铁不成钢而已,见他热的蔫头耷脑满头是汗的,也有些不忍心了。   “你说说你,就算比不过你大哥能接采买的活,你就不能上上进,去学学做个账房之类的吗,到时候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风吹日晒的,你就不想想你的未来吗!“   说着想到大哥家老大那一直防着刘小二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要是不像跟你爹学,回头我给你找个师父。”   说着心疼的摸出新得的清凉油,用指腹小小的沾了一下在刘小二的两鬓抹了抹,抹完了见指腹上还有残留,也舍不得擦去,直接涂在自己鼻子下面。   别说,闻着这味都感觉这个人的五脏六腑都凉爽了几分。   刘小二被自己二叔伸手过来涂了这两下这个人都好像活了过来,暑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二叔,这是什么呀,你在哪淘的宝贝呀?”跟着人边往里走眼睛止不住在往人手上看。   看的刘千赶紧踹在袖子里藏起来。   “二叔,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就瞅瞅,又不要你的,至于这么小气嘛。”   刘百站在柜台里面算账,就听自家儿子又没大没小的了,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小子,不老实在门口迎客,又跑进来干什么。”   刘千刚才说归说,这时候还是向着侄子的,“大哥,天热成这样也没什么人上街了。”   刘百都气笑了,“行,你就护着他吧。”   “刚才说什么呢,要瞅什么呀?”刘兴听到动静也从后院出来了,看着二弟和二叔和乐融融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晦涩,忍不住插话问道。   “二叔得了个好东西,擦一擦整个人都清醒了,脑袋一点都不晕。”刘小二争着说,眼睛还瞄着刘千的衣袖呢。   见这个侄子傻了吧唧只能见到眼前这点事的样子,刘千就直咬牙。   不过他今天也是这个目的,干脆就拿出来给他们一一展示。   刘百本来因为苦夏就有些暑气上涌导致头痛,没想到在太阳穴上揉了揉,竟然有些缓解了。   “这东西还能治头痛?”   刘千也是一愣,“没听说啊,林掌柜说这东西是可以驱蚊止痒,提神醒脑,消解暑气,没说这东西可以治头痛啊。”   不过大哥既然说好用,干脆刘千就给了他一盒,决定一会等天不那么热了,就去中州百货再买几盒分给家里人备用。   刘家这边因为清凉油引发的热闹暂且不提,就说刚刚她带着人回去,却发现中州百货被拥堵了。   周围全是挥舞着油币冲着店里呼喊着”给我一盒“”我也要“的人。   其狂热的现状让人瞠目结舌。   正好有一位刚从家里取钱回来要往那边跑的小哥从身边经过,林真连忙拉着他。   “小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一幕看得她是又惊又喜,虽然很高兴生意好,但是刚刚才被林捕头警告了,万一在出事她可真解释不清楚了,万一落个要钱不要命的奸商之名,可真是丢尽了他们中州的脸。   “哎呀,你别拉着我,我得赶紧过去,一会卖没了!”   刚刚开业的时候虽然看热闹的挺多,但是除了最内层的一圈,没人知道林真就是中州百货的老板,一见到是个姑娘拉着他,这小哥顿时羞的满面通红。   “你想买什么呀,那边那么多人也挤不进去,你先跟我说说啥情况,回头我卖给你。”   小哥一听林真连他买什么都不知道就大言不惭的说卖给他,不过前面那句话也是有道理的,顿住脚步忍不住抱怨,“刚才还没这么多人呢,怎么回去取个钱的功夫人就这么多了,早知道身上带五个币好了。”   一听“五个币”林真就挑了挑眉,她那店里正好卖五油币的东西屈指可数,再加上“盒”这个单位,那就只有一个东西符合条件了。   见着小哥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买不到东西吃饭都不香似的,林真忍着笑从包里摸出来一盒清凉油放到他面前。   “哎!你还真有啊!”小哥好奇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先头人少的时候买的呀,那你怎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林真一听还真是清凉油引发的热潮,干脆把东西往他手心里一扔,拉着人就往背阴的地方走。   “你别管我应不应该知道,就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她这会回去也根本进不去,干脆听听故事,一会从后门回去算了。   小哥这才知道林真是真不了解,这才眉飞色舞的给她来了一段情景再现。   原来刚刚林捕头他们走了之后,街上虽然看似没有人聚集了,但是实际上却有不少人在暗地里好奇着,就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   可没想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没等到,却等到了一个中暑的。   就在中州百货对面一家干杂店里,有个人估计和店老板是好朋友,一起站在门口伸头伸脑,又好奇的讨论刚才林捕头带人进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没想到一会的功夫,旁边人就听到干杂店里半天没声,下一刻却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老李!老李你怎么了!”   周围店铺的人一听又出事了,而且好像还是大事,旁边几家店里的人就都一窝蜂似的围了过去。   隔壁成衣店的裁缝凑过去一看顿时惊呼一声:“中暑了!快快!送医馆,晚了就来不及了!”   干杂店的老板一听竟然是中暑,面色瞬间就变了,他这店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再加上年纪也不轻了,根本没法把人抬到医馆去。   “大家伙帮帮忙,求求大家帮忙把人抬到医馆去,救人要紧啊!”   可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墨阳和程星挤了进来,见周围围了一圈人,只有一个老者面色惨白汗如雨下的躺在地上,一听是中暑了。   “你们还不快散开呀!”程星着急的推着周围的人,“中暑的人呼吸不畅,赶紧拿个扇子来扇扇风。”   墨阳连忙蹲下人解开这人的衣服,从旁边拿过来一壶已经凉掉的茶水,就往这人额头脖子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弹水降温。   周围的人都慌了神,一听程星说要散开通风,齐齐向后退了一大步。   又见墨阳有条有理不慌不忙的一番操作下,原本都有些呼吸急促的患者好像好了一点似的,大为惊奇,都站在那不动,也想学学这处理中暑的办法,万一谁家也碰上这事呢。   程星原本还想回去拿些东西的,见出去不太容易,只好扯着嗓子冲对面喊。   “楠姐!楠姐!拿点清凉油过来!有人中暑了!”   刘楠原本是在店里守着的,见人命关天也顾不得会不会丢东西了,端着一壶凉茶,随手抓了一把清凉油就往对面跑去。   这时候干杂店的老板也反应过来,虽然两个小伙子看似好像有办法的样子,但也不是那么放心,生怕人在他这出事,因为没有即时送医而发生意外。   支支吾吾的想插嘴又在墨阳这么个面容冷峻的男子面前不太敢干扰的样子。   “这个,你们能行吗?要不……要不你们两个帮忙送去医馆吧,”说着见墨阳丝毫不理会,还在自顾自的在老李脸上弹水,声音越来越小,“不让你们出钱,我掏腰包……”   刘楠这时候也从围观者让开的缝里挤了过来,“清凉油!”   程星接过来手忙脚乱的打开挖了一大块,在老李的太阳穴上揉着,顺带解释了一下。   “我小时候清明节去烈士陵园扫墓中暑过,当时老师就这么给我擦的。”   他到底只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此时面对个面色惨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病人也有点慌了,手都在抖,也忘了他是在异世界,周围的人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清明节”和“烈士陵园”,只是好像在反复告诉自己这么做可以一样。   *   后面发生的事就算小哥不说,林真大致也猜到了。   “当时我就在现场,我跟你说,这东西简直绝了,就擦那么一点,在头两边揉了揉,人就醒过来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林真叹了口气,没想到刚刚在牙行的时候还听刘千说中暑的事,这么一会就在她店门口遇到个中暑的,也是够寸的。   真不知道这人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后来呢,那人怎么样了?”   “后来中州百货的两位郎君就直接把人送医馆了,听大夫说幸好应对及时,不然以那人的年纪可能……“后面的半句没说,在场的人也都知道什么意思了。   “大夫知道是用的清凉油,当即就跟中州百货的小郎君买了一盒,闻了闻,就说里面有好多都是祛暑的药材,而且不仅能祛暑,还能镇痛、缓解伤风、治疗烫伤,反正啊大夫说了一堆可以用来治的病,你说这哪里是清凉油啊,根本就是万金油嘛。”   林真一听“万金油”这个称呼都出来了,不禁一笑,其实在老家中州,这清凉油就是被称为“万金油”的,可以说是头痛抹头,脚痛抹脚,后来这个词还被演变成了对人或物用处多的引申义。   弄明白这前因后果之后林真就放人走了,也没要他的钱。   自己则转身领着四个人从后院回了家。   杨册曾经做过二掌柜,林真就把这三个人交给他管理了,在后院与他们简单的做了个训话就去前面帮忙了。   被留下的四个人面面相觑,刘茵欲言又止的看着林真的背影,手臂紧紧地在胸前搂着包裹,指甲都掐的泛白了。   而这边林真一进店里,就诧异的发现店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却能听到声音。   转过弯去一看,这才明白,感情墨阳把人都拦在门口了,一个都没让进,程星和刘楠还是像先前卖火柴似的,一个跑到外面引导人群排队,另一个就守着两个纸箱子,一手收钱一手收货。   见他们有条有理按部就班的,合作的还挺默契,林真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时间这才发现原来马上就要到点了。   也顾不得上前帮忙了,找了张纸用拼音写了个便条贴在显眼的地方,就上楼回了房间。   这股子购买热潮直到把店里的库存都一扫而空了,这才暂时中止。   第一波来的人基本上都买着了,剩下的就是二传之后跑过来的,被程星好说歹说的给劝走了,说好了明天来一定有。   这些人别管什么脾气性格的,对程星这个长相讨喜嘴巴甜的小郎君都没法口出恶言,只好灰头土脸的各回各家了。   刘楠一连两三个小时没喝过一口水也没停过脚,一箱一箱的搬货,卖货,早就累得不行了,整个人往柜台上一靠差点没踉跄的滑倒,正好一手按在便条上。   “小林给我们留了信。”   “她说什么啊?”程星也是累的不行,相比刘楠他更辛苦,因为他是一直在外面疏导顾客的,要不是身体素质好,估计第二个中暑的就是他了。   墨阳默不作声的走过来,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凉茶,上午泡的早就已经温了,不过也算是救命稻草,喝下去之后三人才算是觉得活过来了。   就在这时,墨阳突然目光锐利的看向通往后院的门。   “什么人?”   杨册被墨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举着手小步挪出了,面上虽然还能保持平静,眼中却被墨阳充满戒备的眼神吓得闪烁个不停。   其实整个下午他都一直在后门站着,就等着几位东家忙完了呢。   刘楠正好也看明白了林真留的言,“等一下!阳哥,是自己人!”   “阳哥,小林说她卖了四个人,就安顿在后院了,让咱们闲下来跟他们说说规矩,”抬眼看了一下杨册,“这位应该就是杨册吧,小林说他曾经做过掌柜,让他负责店里的大事小情。”   墨阳闻言,这才放松了姿势,看着杨册的目光总算不是警惕了,但也多少带点审视。   程星也好奇的看过来。   “见过三位东家,小人正是杨册。”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虽然心里疑惑为什么买了他们的东家不在,但也规规矩矩的按照他们四人的身份跟这三位做了个介绍,这些都是林真走之前跟他交代的。   “你是雍州人?”墨阳开口就是这个问题。   “回东家,小人祖籍雍州。”   “离异族边境有多远?”   “很近,非常近。”   杨册说到这儿的时候,墨阳留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仇恨。   挑了挑眉,“那你为什么离开那里来到这郾城啊。”   杨册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沉,“我家娘子祖籍是郾城,此次遭难我们在雍州已经无家可归了。”   几人想到他背井离乡,结果到了这却还是因为这样和那样的问题被迫卖身,一时间都不免有几分唏嘘。   墨阳原本还想多问问雍州的事,见他情绪低落也不忍心戳人伤处。   毕竟虽然杨册管他们叫东家,但是加上他们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毕竟和林真不是不分你我的关系。   不过墨阳最后还是警告了一句。   “买了你们的人想必也说了,你们的责任只是这个店里的生意,我们四人有时候要去城外接货,经常不在店里,除了工作的事,其他的不要多问,这是最大的忌讳,如果妄加猜测再到处乱说的话,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墨阳虽然平时看起来就是个身材略高大的普通人,可若是把一身的锋锐全放出来,恐怕就算是猛虎面对面都要吓得落荒而逃,更何况是杨册这么个普通人了。   原本以为来这里好混日子的想法在这一刻就哗的一下烟消云散了,面上至始至终的平静也被打破,态度也比一进来的时候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慎重。   三人看到他的表情变化,知道这一记下马威是成了。   刘楠和程星崇拜的看着墨阳,刚刚他们就算没有直面威势,也吓得大气不敢喘。   等晚上林真回来,发现整个三楼静悄悄的,好奇的往楼下走去。   “你们怎么都在这啊?”原来三人都在一楼会客室坐着呢,而且人手一杯凉茶,面前还摆着瓜子。   那个惬意的呀,让被训了一下午连体力带脑力全部告罄的她分外羡慕。   几个大步上前,林真抓起一把瓜子,在牙尖上一压一转,瓜子仁已经进了口中。   “嗯!”刚一咀嚼,就眼睛一亮,“好香啊,这谁炒的啊,火候正好啊。”   程星嘿嘿一笑,“这生瓜子是我买的,谁能想到这时候还有生瓜子啊,吃着不错就带回来了。”   “这个啊,是刘茵那丫头炒的,我们都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刘楠说话间嘴巴不闲着,吃了一颗又一颗。   “不错不错,”林真也啧啧称奇,“我带了宵夜,不知道楼下什么情况,就没带下来,你们要吃就自己上去拿吧。”   都十点了,就算这郾城晚上再热闹也差不多该安静下来了。   “小林,你白天的时候忘记安置刘茵了,不会想让她和那几个臭男人住在一间房子里吧,这个不合适。”刘楠看在这么好吃的瓜子的份上,可算是没把人给忘了。   刘茵在后面的茶水房里听到东家终于说起她了,心也提了起来,连忙凑到门口细细听着。   林真一拍脑袋,“哎呦,我给忘了,本来白天就想这事的,结果一回来见店里那乱象,一下子就忘了。”   “不知道你原本是怎么想的,我暂时在二楼找了个房间安置她。”刘楠指了指茶水间。   林真眼角一瞄,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没有异议,既然有外在,大家就没有在说起不合时宜的话题。   程星原本还想上楼去拿宵夜,可现在家里不只是他们四个了,谁都知道林真今天没出去过,这东西的出现根本解释不通,索性就先忍着吧。   “白天什么情况啊,我在外面听说小星和阳哥救了个人,那人现在情况如何了?”   程星一听林真提起,立刻满脸兴奋的样子一个跃身坐在林真身边,说了一遍他并不知道的林真在别人口中已经听到的故事,只不过这次变成了第一人称。   可林真依然不厌其烦的细细的听着,还不时的点头附和,听得无比认真。   墨阳和刘楠哭笑不得的对视一眼,显然今天一晚上被兴奋过度的程星折磨的够呛,可算是有人能承受这个小话痨的折磨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程星自从事情发生过后就一直出于精神亢奋的状态,这是他第一次救人。以前不管是学校还是邻居,见到他都会很排斥的样子,今天是第一次周围的人都用赞赏的态度看他。   以至于他晚饭后还特意出去溜达了一圈,虽然在被好几个人拉着追问婚事之后就狼狈的逃回了店里,但是这种兴奋依然没法平息。   “这次确实是小星立功了,我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便宜,一个下午竟然卖出去将近五千份,日营业额达到了三万五,咱们的半年的房租都出来了,小星算立首功,有什么想要的,下次回去给你带。”   林真抬手重重的压在程星的肩膀上,她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程星的骨子里是有着仁心和侠义之心的。   “可惜的是店里的货卖没了,要不然能卖更多的。”刘楠惋惜的喃喃道。   林真倒是看得很开,立刻安慰了起来。   “没事,相信我,经过今天的发酵,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加火爆,这五千份可不是一盒一盒卖的,实际上可能都不到三千人吧,整个郾城不说村镇县城,光是这城内,可就不下数十万人口,这才哪到哪啊。”   四人在大堂坐了一会,把公事都聊完了,准备上楼吃宵夜了,这才把刘茵叫出来收拾一桌狼藉。   他们还需养足精神,明天将会是另一个挑战。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第二日店里的情况果然如林真所料。   因为昨天已经跟杨册交代过了, 所以今天主要的接待人员换成了杨册、王达和刘茵。   一大早还未开门,就已经能听到门外隐约传来的嘈杂声了。   “六婶你也来了,昨天不是买过了吗?”   “哎呀, 这东西谁还嫌多呀, 人家大夫都说这东西是个万金油,能缓解好多病,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我多买一些回头婆家娘家都送过去点, 他们在外地可不知道这好东西啊。”   “是啊是啊,我今天也准备给家里人每人都备一盒, 昨天买少了。”   “这东西真的那么好用吗?昨天人太多了, 我就回去了,等人少了再过来,结果断货了,你们说今天还能有吗?”   “真好用啊,我是最招蚊子的, 入了夏天天都睡不好, 昨天这东西在露出来的头和四肢擦了擦, 你们猜怎么滴。”   “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这一晚上都没被咬, 而且以前的包擦了都不痒了。”   “我就不一样了,昨天有书院的学生拿回去用, 说是提神,读书效果都好了,简直事半功倍, 我也买点回去给儿子用,说不定明年就能考秀才了!”   “哎呀, 这么好用啊,原本我还想少买点试试,这么说我得多买,万一哪天涨价了呢,这东西这么好用,还卖的这么便宜,太实惠了!”   王达手放在门后的横木上,半天没动弹,外面的各种声音不绝于耳,听得他都入了神。   “到点了,还磨蹭什么!”杨册看着沙漏中的时辰,连忙身板挺的笔直,开口提醒,“今天是我们第一天上工,都把皮子绷紧点,谁也不许出纰漏!听见没有!”   “是!”王达使出了吃奶的劲,一把将七八十斤的横木抬了起来。   终于,中州百货在整个郾城人期盼的视线中开张了。   这一天上午,程星墨阳等人轮流从二楼的楼梯往下看,见销售状态稳定,秩序维持的不错,杨册应对不耐烦找茬的顾客也很有经验,就安心在楼上听课了。   直到林真带着大包小包的回来,大家还一直很投入呢。   林真也不打扰,把午餐送到每人的房间后就下了楼。   杨册首先看到了林真的身影,连忙上前,“东家,您学习结束了。”   今天早上林真离开前,曾把杨册四人召集到一起,说了一下他们这的规矩。   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每隔一天的上午或下午都是不能被打扰的,以未初三刻过半的时间为分界点。   理由是她需要闭关学习,就是天塌了着火了也不能去她房间敲门。   有事可以找其他三位东家,他们总有一位会在店里留守的。   这个规矩很奇怪,时间点弄得那么复杂也很莫名其妙,但是四人都没多追问。   还是那句话,做好他们自己的事,这是他们这种身份之人的最基本要求,如果连这都做不到,趁早回家吧。   下午的时候,林真就决定整个一下午都在店里待着,说到底这店是她的,不能总做甩手掌柜。   来买东西的人见杨册对林真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恭敬有加,都很好奇这人到底是谁。   一听竟然是这中州百货的东家,赞叹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后来竟然发展到进门的人都会先好奇的扭头看林真一眼,再去看货。   不过这天下午注定不平静,林真还没在店里坐上一个时辰,就见刘千出现在门口。   “刘二叔,稀客啊,快请进快请进。”说着还亲自起身引他去一边坐下谈。   刘千站在门口不进去,“今天有正事,你们的户籍办下来了,把钱带上,再叫上其他几位跟我去做最后的核实。”   林真一听终于是办下来了,心情一阵激动,招呼杨册招待刘千,自己转身就一步两个台阶的上了楼。   之前就因为没有身份户籍证明的缘故没法去扬州,现在可算是办下来了,去扬州的计划也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衙门和官府所属的各个部门都在鱼衔街旁边的朱雀街上,林真在包里准备了点小东西,毕竟她也不清楚这边办事的情况下怎么样,需不需要上点态度,有备无患嘛。   不过没想到刘千带他们去的地方竟然是府衙。   在大门口,林真脚步微顿,抬头看了看大门两边的两面大鼓,电视上经常演到一有冤情要申诉就可以来敲这面鼓。   不过当时没留意,此时走到近前才发现这两面鼓特别的高,鼓的低端跟她的头差不多高,要敲响鼓可不是个轻松的活。   “我带你们去找主簿大人,上次你见过的。”刘千一进衙门整个人都下意识的放低音量,就连抬脚也是轻抬轻放,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可他却没留意到身后的四人却一个个的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就连年纪最小的程星也丝毫没有敬畏之态,反而好奇的东张西望。   “刘二叔,若是有人击鼓鸣冤,是什么官来审案子啊。”程星甚至还跳起来伸手在鼓面上拍了一下。   吓得刘千连忙冲过来按下他,“嘘!这鼓可不能随便拍的。”   “自然是捕头先进行简单的问询啊,如果都是东家长李家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连都尉大人的面都见不着,顶多是找林捕头来做调解,若真有大案要案,才会报到都尉大人那里。”   “都尉是什么官啊?”程星被这乱七八糟的官职弄得有些懵。   刘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我们郾城是郡,官级最高的大人是太守,下面分别设有郡丞、主簿和都尉,守治民,丞与主簿辅佐民政,尉则典兵。”   见程星还是不明白,以免他问出更无知的问题,刘楠连忙凑过去小声解释。   “太守相当于我们那的省长,郡丞相当于分管民事的副省长,主簿相当于分管秘书处或是户政科,都尉就是公安局。“   这么说程星就明白了,“那个林捕头是不是相当于刑警大队队长。”   “孺子可教也。”刘楠拍了拍程星的头顶。   时隔这么久程星的头发已经可以在头顶梳个小揪揪了,刘楠和林真每次都习惯性的上来拨弄一下。反抗多次无用后,程星已经选择躺平了。   林真倒不像程星这么无知者无畏,主要是她早就在那边上过课了。   一行五人在衙门里走了没多久就到了放置户籍文书的院子,这个刘千也跟他们解释过,张主簿一般就在这里办公。   让守门的皂隶通报后,几人就进了屋。   坐在书桌后面的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张主簿。   这次见面虽然是在衙门这么个严肃的地方,可张主簿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依然面容慈和笑容可掬。   “你们来了,刘千你先带他们坐一下,老夫先把手上的事处理完。“   等了大约五分钟,张主簿从旁边高高一摞文书上面翻了翻,取下来四份。   “林真,20岁,徐州人士,籍贯十万山脉……”   “嗯,20岁,还未成亲?”   开始一句还是很正经的例行确认,没想到后一句却转到询问亲事上去了,林真难得在这异国他乡重新体验了被街坊大妈好奇个人问题的时候,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是,小女子还未有婚配。”   张主簿捋了捋胡须,看了其他三人一眼,“都是不错的年轻人,如果碰到合适的完全可以在我们郾城定下来嘛。”   尤其是墨阳,被他重点关照了一下。   最近这些日子的体验,他们算是明白了,这郾城的人都有一股子地域自豪感,恨不得所有优秀的人都能落户郾城,既能为这里添砖加瓦,又能让他们受到官方的庇护。   从张主簿,到刘千,再到拦住程星的街坊邻里,几乎各个都一个样。   林真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张大人,我们先办正事吧。”   张主簿看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洞悉的眼神,“这就是正事啊,你们估计不知道,郾城的规矩虽然大龄未婚的不会强制配婚,但却会加税的,寻常人头税是男子每年五百币,女子三百币,但是若男子超过30未婚,就要翻倍加收税款的,女子是25岁。”   墨阳和刘楠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剑。   他们俩按照郾城的规矩都是要加税的大龄未婚人群啊。   林真和程星也对视了一眼,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他们还不算滞销品,不然上他们中州百货求亲的媒人都要把门槛踩平了。   “你们要抓紧啊,年年加税也不是个小数字的。”张主簿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楠和墨阳。   那一眼中的意味好像再说,实在不行你们就内部消化一下吧,老夫是为了你们好。   墨阳/刘楠:“……”   汗!   林真看好戏似的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随后张主簿例行公事的把每个人的资料都做了最后核实,就让他们自己签字画押了,如果日后查实资料有问题,是有承担责任的。   落户费倒是不贵,就是第一年额外加收一年的人头税,最后一式三份,每一份都分别盖了官印,这就算是完事了。   “日后你们如果需要去其他地方,也要来我这领取过所才行,记住了吗?”   张主簿每说一句话都是慢悠悠的,言辞清晰,确认对方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林真等人连忙点头,没想到这里竟然这么麻烦,就连跨越州郡县都要开过所。   不过张主簿知道他们是外地来的,以前没有户籍,估计会有疑惑,所以倒是不厌其烦的给他们解释了一下。   原来所谓开过所,其实就相当于证明,这个东西一般人去走个亲戚说实话也没啥必要,但是若像在扬州界那里遇到的车队就一定要开过所,像是去都城和军事要地,或是要去对方地区的衙门办事,也是要开过所的。   这么一说林真他们就明白了,都对张主簿的耐心和细致非常感激,就算是在中州,有时候还能碰到对民众不耐烦的政府官员呢,更何况这里是封建王朝统治的古代。   见微知著,从张主簿这一行为可以看得出来,这郾城上行下效,整个官吏队伍只怕都不是傲慢跋扈的行事态度。   最后临出门,张主簿一拍脑门又想起来了一事。   “对了,你们顺路去捕班找林捕头,他找你们有事,好像是关于清凉油的。”   “什么?衙门准备采购清凉油!”   林捕头点了点头,“没错,之前干杂店里中暑的事闹得挺大,老夫和大人们都听说了,现在正当最热的时节,大人们就决定给三班衙役每人十日一盒清凉油,回头你就给送一个月的量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每次结账,概不拖延。”   一听“概不拖延”,林真等人又诧异了,官方采购哪家能说当次结账概不拖延的,就算中州都做不到。殊不知多少挂名官方采购的单位最后都被拖黄了,倒闭了。   可以说“官方采购”就是个看着光鲜但是大多数人都又爱又恨的“馅饼”。   可是林捕头竟然能大大方方的说,“每次结账概不拖延”,现在林真他们真的对那位声名在外的太守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心。   其实殊不知郾城衙门从上到下几乎所有官役对中州百货也好奇得很。   这些日子也就是林真他们整个店里的人都对衙门里的面孔不熟悉,恐怕早就会发现有不少人都是穿着便装去店里买东西的。   几日后,林真按照约定和墨阳一起带着一箱子清凉油送货上门。   却没想到在捕班扑了个空。   “你们是中州百货的吧,林捕头有事带人出去了,临走时交代你们到了就直接送到郡丞大人那里去,原本就算他在也是要带你们过去的,我们可没钱给你。”捕班的年轻衙役好奇的望向地面的箱子。   “这里面就是清凉油?我这几天都当班还没来得及去呢,听其他的哥哥们说,这东西是万金油,哪里痛就擦哪里,真的这么神奇吗?”   林真可不像清凉油真的被传的这么神奇连忙解释,“这可不是的,这清凉油主要的功效是消炎止痛,提醒醒脑,驱蚊止痒,如果实在是症状严重,我们还是建议先去看大夫,最好在大夫的指导下使用。”   小衙役仔细听完后咧嘴一笑,“你真奇怪,寻常卖家都恨不得把自家的东西吹上了天,那你有你这样还澄清的。”   “我这还不是怕担责任,就怕有人得了小病不在乎,擦完不疼了,就不当回事,这清凉油治标不治本,小病拖成大病,那可不是罪过。”   林真也是过分谨慎了,还特意让店员跟每一个顾客讲清楚。   其实大多数来买清凉油的也就是一些头疼脑热蚊虫叮咬的小病。   交代完事,小衙役这才反应过来林真竟然是个貌美的女子,耳根瞬间就染上了红晕,埋着头就往前走,不敢再跟林真多说一句话了。   “我,我带你们过去吧。”   墨阳抬头看了林真一眼,见她丝毫没认清情况抬步就跟上去的样子,忍不住无语。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发现了林真的这一点说大不大的小问题。   那就是对她自己的长相有点认知模糊,从来不把自己当个美女,跟人说话办事也不持美自重,大大方方的有事说事,正是这种态度让很多跟她打交道的人无形中都跟着忽略了她的长相。   一路上林真丝毫不清楚年轻的小衙役是因为自己的长相这才埋着头快步走的,眼瞅着就要到地方了,连忙询问有关郡丞的信息。   弄得这小衙役面红耳赤,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这两个人倒是无所谓了,只是辛苦了墨阳,抱着个颇重的纸箱子跟着他们屁股后面。   直到三人来到郡丞办公的院子,推门进去,发现里面竟然有两个人的时候,一下子都蒙了。   “小人见过太守大人,郡丞大人!”小衙役纳头便拜,丝毫不知林真和墨阳在旁边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谁是谁。   只好把东西往旁边地面上一放,做了个通用的拱手礼,弯了弯后背,目视地面,”小民林真/墨阳见过太守大人,见过郡丞大人。“   郾城的郡丞刚才路上已经打听清楚了,姓周名浚,字开林,46岁,兖州人士。   可是该死的是古代男子都是留胡子的,面前的这两个人从面相上,根本看不出来哪个更像46岁的人。   李重与周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好奇。   “无须多礼。”周浚见上司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摸摸鼻子抬手让三人起来。   李重原本只是临时有事过来找周开林的,却没想到正好碰上了中州百货的人来送货。   “你们就是来送清凉油的吧。“走过去围着两人转了一圈,视线下移,放到纸箱子上。   “咦?这箱子倒是从未见过的样式。”   不够他这一说话倒是暴露了年龄,三十多岁的男人,说话的语气还带着几分昂扬,不如周郡丞来的稳重。   “回太守大人,这确实与寻常的木箱不一样,而是用纸做的。”   林真说完见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心里就有数了,看来是没猜错。   “用纸?”李重没想到这看起来倒是和油纸的颜色挺像的东西竟然真的是纸,也不管在场的人怎么看,弯腰就要去抱起来。   墨阳下意识的身形微动。   “大人……”郡丞对上司这性子也是无奈了,见阻止不了,只好也走了过来。   衙门里三班衙役一共有将近五百人,其中皂班和壮班人最多,捕班次之,但是这次既然发福利了,也没只给基层衙役发,官吏的人数也都填上了,一共有六百余人,在按照相应的品级分配的数额由多至少,这一箱子里一共装了将近三千个清凉油,加上箱子重量大概是二十斤左右。   李重一感受到这重量眼中就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这箱子上面没有封口,能看得出来纸很薄,可是装上二十斤的东西竟然能做到完全不破损,可以看得出来承重再多些都无所谓。   这就很神奇了。   “你这纸箱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重下意识的想抬头问墨阳,可当看到他的姿态时眼底闪过沉思。   这纸箱子为什么能承重的原因,中州上小学的人都知道,林真用眼神示意墨阳接过来。   墨阳微微颔首,上前想接过来,搬了一下没动,诧异的抬头看着两只手扣着箱子角的年轻太守,又加了三分力道,又没抢过来。   两人就这么无声的僵持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在场的人这下子都发现问题了。   周浚一拍脑袋,再次对这个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兴起胜负欲的上司无语了。   “行了,你不好奇么,让林掌柜给你解释一下,别为难人家小年轻了。”   李重这才露出了一个洞悉的笑容,撒了手。   “快给我说说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缘故导致的。“   看李重这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好奇这种事,林真扯了扯嘴角,再次陷入见到一大群男人划火柴的尴尬中。   不过尴尬归尴尬,还是要解释的。   下面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林真跟郡丞要了一张寻常的纸,架在两只茶杯做成的底座上,拿起另一个茶杯往纸上一放,瞬间就掉了下去。   “两位大人请看,寻常的纸是很薄的,几乎没有承重力。”   接着又把这张纸正反正反的折了几折,再把它扯开成一个合适的宽度,再放上去。   这次一个空茶杯轻而易举的就站住了,林真拿起旁边的茶壶开始往杯子里缓缓注水,直到一整个杯子都满了,也没掉下来,又拿起一个空杯子放上去,同样开始注水……   就这样,直到第三个杯子快要注到七成满的时候,纸桥开始摇摇欲坠了,林真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两位大人(小朋友)看明白了吗,让纸承重就是这个原理。”   虽然心中已经在腹诽了,面上依然若无其事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这些异世界人不知道在这种简单的原理而轻视。   他们只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李重和周浚对视一眼,拿起纸桥翻来覆去的琢磨。   周浚见李重还没弄明白,从他手里把纸拿过来,拉着两个边来回拉开、合上,来回几次,突然恍然大悟。   “这张纸如果被扯开,承重力就会减弱是不是,如果把折痕变得密集,承重力也会减弱,这其实跟纸的厚度有关系,对不对。”   还不等林真说话,周浚又想明白了一件事。   “就像拱桥虽然不是完全是实心的,但是做了几个像这张纸一样的桥洞一样能增加承重力,还可以节约成本。”   林真对着周浚竖起一根大拇指,在没有任何力学理论的时代,能通过一个实验就明白这个道理,着实了不起。   李重经过周浚的解释,也似懂非懂的明白了些,不过他到底是武将出身,对这些东西并不在乎,他反而对另一个人很感兴趣。   不知何时,他已经默默的走到了墨阳的身边,丝毫没有当朝太守的官威,开口就跟一个无名小辈套近乎,“兄台姓墨是吧,你应该比我小,我就叫你一声墨老弟吧。”   墨阳眉间动了动,“小民不敢。”   说是不敢,可身姿还是那么笔直。   “我姓李,名重,字疏直,老弟怎么称呼?”   对这位的自说自话,墨阳依然面容平静,目视前方。   “姓墨,名阳,无字。”   “那我干脆就叫你墨老弟得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也是行伍出身吧。”李重见那边周浚已经拉着林真在研究这种方法还可以运用到什么上面,而他则依然拉着墨阳自说自话,语气满是笃定。   墨阳早就知道有些东西是掩饰不来的,他虽然经历过诸多任务,但却没有接受过卧底的训练,也缺乏掩饰的能力,对于这一点,他们先前也早就商量好了,所以此时,他就直接点了点头。   “我果然猜对了,刚才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你是哪一军?” 第34章   墨阳没有丝毫犹豫的立刻接道, “十万山脉,中州私军。”   他们早就打听过了,这个世界是允许组建私军的, 当然明面上不能这么说, 而是叫部曲,所以他的身份出身是完全解释得通的。   “你们还真是十万山脉里出来的。”没错,刚才其实就是个试探而已。   墨阳一凛, 转头看了过去。   李重伸手从桌子上把刚才实验用的茶杯拿过来低头喝了一口,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们四人如此突兀的出现在郾城, 而且身上带着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身为一方太守总要查一查的。”   “嗯,这茶不错,听说是张主簿从中州百货拿过来的,十万山脉气候和沿海不一样啊,也需要这种祛湿的凉茶吗?”   看似一直和郡丞谈论承重问题, 但实际上一直分了一点注意力在墨阳这边的林真见状连忙插话。   “凉茶不仅可以祛湿还能清热去火, 生津止渴, 我们那秋冬的时候还是比较干燥的,上火起来早晨话都说不出来, 而且我们喜欢吃麻辣火锅,那东西贼上火, 配着凉茶喝别提多爽了。“林真生怕墨阳解释不清被套了话,连忙插了过来。   “说起凉茶,这次我们也拿了一些过来请各位大人们品尝的, 一点小小的心意。”   说着走过去掀开别成四块的纸箱顶,只见里面除了清凉油, 上面放着几个大大的牛皮纸包。   见话题被林真生生转移了,李重和周浚对视一眼,都不敢小瞧这个年轻的姑娘。   不过又听见一个新的名词,李重好奇心又起来了,顺势就问麻辣火锅是什么东西。   林真心里直咬牙,这两个家伙竟然这么难缠,就让你尝尝麻辣火锅的威力,辣不死你,她就不是中州人!   随即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择日不如撞日,两位大人若是有空,不如一会就去中州百货尝尝,这辣椒啊,可是个稀罕物,是十万山脉特产,保证你们外面没有的。”   十万山脉延绵千里,她就不信了,还能真的去找有没有个中州!   李重总觉得这两个人,尤其是墨阳的身上藏着让人探究的秘密,让他好斗之魂熊熊燃烧,刚才若是林真没有横,插一脚,他再说两句都准备提出约斗了,正好从功夫路子探一下这人的底。   既然林真提出来了,那正好了,“别说,本官还真好奇,开林你也是吧。”   周浚本来并没有感兴趣,见上司使劲的给他使眼色,只好捏着鼻子点了点头。   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马上就要逼近的两位大人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吃夕食的时间了,干脆就直接早退了,当然临走之前也没忘了给中州百货结账。   走在回去的路上,林真和墨阳都觉得这事情的走向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是去送货的,怎么就演变成带着一方太守和郡丞回家吃麻辣火锅的。   不过林真也不是随口胡说,他们今晚真的准备吃麻辣火锅的。   起因还是刘楠说她馋了,磨着林真特意从老家带的牛油锅底,至于食材为了新鲜,干脆就地取材。   索性这边因为不限制马匹使用,所以对牛的宰杀也没那么多限制,一大早上刘楠就带着李恒特意跑去菜市场,买了好多各个部位的牛肉、牛肚、牛百叶,而且还弄回来了几个猪脑。   这里的人是不吃猪脑的,而是把它当做药材“以形补形”。   这太守不是怀疑他们的来历吗,今天就让他见识一下大吃货国中州的威力!   一行四人并没有直接从正门进去,而是走了后门。其实从朱雀街过来,走后门更近。   大夏天的,原本他们也没准备在屋里吃,而是在院子里枣树下支了个桌。   在得知林真把太守和郡丞都忽悠过来吃麻辣火锅后,刘楠和程星都用同情的眼神看了那两位还无知无觉的人,转头疑惑的看着林真。   这两位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这样子对他们真的好吗?   今天过后咱们还能在这立足吗?   疑问三连。   林真把人带回来之后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谁让当时太守提出好奇麻辣火锅是什么,自己总不能单靠描述吧,耳听而虚眼见为实嘛。   呵呵。   李重和周浚从后门进来之后,两人就一直好奇的看着院子里的东西,直到李重看见院子角落的几个训练设备之后终于忍不住手痒了。   “墨老弟,这个东西是怎么用的?”李重指着个像是被四根杆子支撑着横在半空中的梯子一样的东西问道。   墨阳见他站在直云梯旁边,便默不作声的帮他演示了一番,只见他两手高举交替握紧梯子上的横杆,单靠手臂的力量就将整个人以飞快的速度吊到另一边。   李重眼睛一亮,也跟着上去试了一下,就立刻发现了问题,他左手的力量根本不行,右手倒是可以轻松地将自己吊在半空中,可一但涉及到换手就会立刻掉下来。   没想到自己从第一个项目就翻车了,李重知道了问题所在之后就转战旁边的另一个器械,是个铺在地面上的绳梯。   “这个呢?”   见他关注到了绳梯,墨阳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这个有一百种玩法。”   李重瞪大了眼睛,低头看了看,这不就是个最简单的绳梯吗?   墨阳见他不相信,马上就给他试了一个双脚侧面跑和单脚侧跳。   “这很简单啊,不就跟小时候玩的跳格子似的吗!”李重还以为有多难,笑的前仰后合,为了证明这个确实很简单,立刻跟着墨阳在后面一起做。   墨阳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开始进行跳□□一、跳飞机、开腿蹲跳……   别说,两个人一起做,看起来更像跳格子了。   墨阳照顾他第一次做,给他演示的都是正面朝前的动作,侧面的和后退的都没做,就这样,李重跟了十个跳跃的动作,直到快速跑的时候出问题了。   李重不能很好的把每一步都踩在中间的格子里,后来甚至差点被绳子绊倒。   在这之后好像按下了什么诅咒的开关了似的,肢体的协调度和敏捷度逐渐开始跟不上,错误越来越多,直到交叉步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的脚都缠在绳子上,这才终于认输的停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不行了,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了。”李重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林真听他找这种借口,转身“小声”的问了一下,太守大人的年龄。   “三十六。”郡丞好笑的看着李重耍无赖,对于上司翻车非常的喜闻乐见,谁叫这家伙经常凭借着自己行伍出身的素质欺负他们这些文官,这回算是碰到对手了。   随即林真装作无意的接了一句,“阳哥没比太守大人小多少的,阳哥今年刚三十。”   咻——   一支箭好像随着这句话插在李重的心口。   “你都三十了!”完全看不出来啊。   郡丞也很惊讶的看着墨阳,可能是不留胡子的缘故,看起来就像二十出头,说句不好听的,跟李重站在一起不说年龄都好像是父子俩。   “难道就是因为你比我练得好就显得年轻?”李重四下扫视,见还有几个器材都是他没试验过的东西,光是看着最简单的绳梯都这么难了,其他的就更别说了。   “墨老弟,你看,咱们相识也是有缘,要不你我这些东西怎么练好不好,回头明年有宫廷采购的名额我给你们报一个。”李重给出了一个只要开店就任谁都无法拒绝的诱饵。   “宫廷采购!”林真脱口而出。   墨阳心头也是一动,当初他承诺林真,一定帮她找到镯子的,对方这段日子都很努力经营店铺,努力挣钱,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兑现承诺了。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李重和墨阳的手重重的拍在一起。   突然,李重又转头对林真说:“那个丫头,你应该没有墨老弟那么大吧?”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自己身上了,林真连忙摇头,“没有,我是真的二十。”   “那就好,免得我家夫人看见你受不了,二十就好,回头你准备点新奇有趣的东西送到府衙内宅去,我让夫人把周大人和张大人他们的家眷都叫来,你给她们好好推荐推荐,别成天到晚的就是打叶子牌,今天你赢明天她赢,一点意思都没有。”   周浚在一边也是连连点头。   林真一下子就明白了,太守大人这是让她去上门做货婆呀,上门的货婆不仅可以卖东西,最重要的是还有赏钱,有的时候夫人小姐们满意了,赏钱甚至比买东西的钱还多。   而且也是她一个外乡人打入郾城上层市场的好机会,这简直是个天大的人情啊,这也有利于自己从她们口中去了解更多杨家的事。   林真激动地正想上前道谢,并在心里反思自己先前准备用麻辣火锅捉弄太守大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还不等林真说什么,李重抚了抚腹部,“活动了一下,我都饿了,感觉能吃下一头牛,你们的肉准备的够吗,要是差不多就快开席吧!”   就他这话,林真决定就这样吧,反正他们也没有弄成太辣的,只是微辣而已,应该没问题吧,   嗯,应该吧……   其实大浏因为游牧民族内迁的缘故,是有火锅这种吃法的,只不过大家习惯叫暖锅,一般都是冬天吃,很少夏天吃的。   这一点就跟中州不一样,他们那里一年四季吃火锅,有的人甚至一周不去吃一次火锅就浑身难受。   刘楠就属于这种人。   可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她已经快大半个月没吃火锅了,可不是把她给馋的要命啊。   一桌上只有林真他们四人和太守、郡丞两位大人。   旁边伺候的是李恒和刘茵两人。   “东家,这个就直接放在锅子里煮吗?”李恒犹犹豫豫的看着碗里的颜色红红火火的油块,觉得自己都有点恍恍惚惚了。   李重和周浚也面面相觑,也有点怀疑这东西煮的汤,真的能吃吗?   刘楠见他无从下手,干脆自己抢了伺候锅的工作,给他们打个样。   为了这顿火锅,他们提前就找人订好了这口铜锅,还专门打了个特殊的桌子,中间掏了个洞,这样就可以从下面加炭了。   如果硬要形容,有点像东北的铁锅炖,锅是直接坐在桌子上的。   “这个油块可是精华,没有这个就不是麻辣火锅了。”刘楠闻了闻从热锅里慢慢沸腾起来的诱人香味,连忙把嘴巴闭紧,生怕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林真见李重他们已经开始鼻尖泛红眼眶湿润了,却还强忍着,连忙凑过去给他们解释了一下。   “这个锅子里有辣椒,那东西的口感非常刺激,第一次吃的人恐怕会有些受不了,一会我让人给你们一人准备一个清水碗,把食物在水里过一下再吃比较好,不然我怕你们明早上难受。”   “这辣椒是何物啊?”李重强忍着咳嗽,把头向后靠着,锅里蒸腾出来的气都呛眼睛。   林真有点难以形容,她这次来没带实物,只好用手指沾着水在桌子上画了个简单的外形。   “大概就是这样,像个塔型,上面是尖的,下面带着把,没有成熟之前是绿色的,熟了之后是红色的,品种不同,有大有小。”   周浚一边听着林真的描述,一边眼睛余光瞄着锅,他倒是不像李重那么夸张的排斥,反而觉得这味道令人匪夷所思的诱人,虽然有些呛,但还是可以接受的。   锅里烧的差不多了,刘楠连忙招呼李恒把九宫格拿过来。   “大人您看,这样九个格子,每人占一个,把喜欢吃的菜和肉涮到自己的格子里,旁边没人用的格可以用来放一些非常容易熟的东西。”   刘楠见周浚明显对这麻辣火锅是感兴趣的,一边操作一边帮他解释,顺便用公筷帮他夹了几片牛肉,又给他演示了一下怎么涮毛肚。   在场的六人里,李重和周浚是地位最高的,其他人都看着他们动作,等着开吃信号。   李重没办法只好也跟着涮了片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牛肉。   周浚见李重下手了,自己也连忙迫不及待的把刘楠帮他涮的食物送进口中,匆忙之下竟然忘了用水涮一下。   刚入口就被浓重的香味冲了一下,牙齿就好像有自己的思想一样,上下咀嚼着。   林真坐在对面,刚还想提醒他来着就见人已经把牛肉吃进嘴里,当下都顾不得自己了,紧盯着周浚的反应,准备及时送上凉茶。   可没想到这周郡丞看着文质彬彬一书生,还挺能吃辣的,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得出来,这人越吃越香,一口牛肉咀嚼了两下就下肚了,张着嘴斯哈了一会,又迫不及待的去夹碗里的毛肚。   李重见周浚甩着膀子吃的满头大汗,好像很美味的样子,腹中早已空空了,连忙把筷子上已经不热的牛肉就往嘴里一放。   可没想到这一下就出事了,嘴里好像着了火似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墨阳坐在李重旁边刚才一直关注他来着,见状连忙把茶杯递了过去,   “咕嘟咕嘟!”一杯清凉带着点甜味的凉茶下肚,李重总算是活过来了。   捂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锅子里翻腾的红汤,“这到底是什么呀,毒药吗!”   想到刚刚就是因为见开林吃得那么香自己才跟着吃的,转头好像咬了舌头似的,“开领,里不蓝瘦吗?”   周浚抬起头看着李重这夸张的反应,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舌头是有点麻麻的不太舒服。   也端起凉茶喝了一口,这才好点。   “味道是有点怪怪的,不过还挺好吃的,让人吃了还想吃。”   这么说着,就从旁边见夹了片牛胸口肉放进自己的格里,也顾不得表示礼貌的担忧了,说话间眼睛都没离开锅。   程星原本还想看好戏的,就没来得及吃,现在见这位年纪不小的郡丞大人动作麻利的样子,哪里还能等啊,连忙夹了一筷头牛肉开涮。   一时间桌子上除了墨阳还关注李重的反应,其他人都埋头苦干。   可能是刚才一同训练的情谊在,墨阳好歹没不管李重,把旁边的水碗往他那边推了推,“有的人天生就不能吃辣,要不你还是涮涮吧。”   李重看着一桌子人没人管他,盘子里的肉以飞快的速度在变少。   咽了咽口水,别说辣味过去之后,肉的鲜香留了下来,砸吧砸吧嘴还是挺回味的。   拼了!   也顾不得辣不辣了,也跟着甩开膀子吃了起来。   林真在一旁看着,觉得李大人已经领会了吃麻辣火锅的精髓。   那就是只要我吃得快,辣味就赶不上我。   见两位大人都吃的不错,也渐渐适应了,林真也顾不得别人了,跟坐在她旁边的程星飞快的抢肉。   “真姐!最后一片肉了!就不能让让弟弟吗?”   “抱歉了,麻辣火锅面前没有姐弟!你等下一盘吧!”   这边程星只好委屈巴巴的去吃虾滑了,却发现对面两位大人也快打起来了。   “大人,下官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您就把这片里脊肉让给下官吧,那片眼肉也不比里脊差多少。”   “开林,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刚才抢肉的时候速度还是蛮快的,里脊肉一头牛身上就那么一点,你都吃了不少了,就不能让给你的上官吗?”   既然都这么说了,周浚还能怎么样呢,突然他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什么,“那盘是里脊吗?”   还有一盘里脊?   李重下意识的往身后一看,身后什么也没有啊,下一刻在回过头来,果然最后一片牛里脊已经进了周浚的格子了。   冷眼旁观的林真夹起最后几片牛胸肉默默地涮到自己的格里,有那功夫争来争去的,多吃口肉不香吗,毛肚百叶也不错啊。   所有的牛肉全部一扫空,大家都吃的大半饱了,动作也慢了下来。   刘楠招呼李恒一声,“李叔,压轴的东西该上啦!”   程星这才反应过来,还有关键的东西没上呢。   “楠姐,那个你买的够一人一个吗?”看着这一桌狼藉,突然有点担忧啊。   “应该……吧?”   刘楠犹犹豫豫的样子看的李重和周浚两人都有些好奇。   “那个东西,你们男士就不要吃了,我和楠姐吃就行了。”   听林真这么说程星就不干了,“我和阳哥都没对象呢,可以吃,两位大人就不要吃了。”   两句话把人的好奇心吊到了极致。   “到底是什么呀?”李重和周浚对视一眼,这些人越是欲盖弥彰越让他们想试一试。   墨阳虽然也吃过那东西,但是不如刘楠吃的精,还真不知道这个典故,闻言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时候李恒才脚步有些踟蹰的从厨房里端着个托盘出来,里面放着四个碗,面容有些一言难尽,刘茵甚至都躲在门后不敢出来了。   程星见在场的三位成年男士不太了解猪脑,连忙上前在墨阳耳边嘀咕了一番。   听着他的解释,墨阳眼睛微微睁大,低头看了他一眼,在得到程星肯定的点头后,也有些犹豫了。   见两位大人还等他的解释呢,也凑过去小声把刚才得到的说法做了一下转述。   “损阳。”   就两个字,简单易懂。   这么一说两人都犹豫了。   林真和刘楠可不管那个,和程星一人端走了一个碗,一看吃法就很专业,各自拿着个漏勺在格子里悬着烫。   对面的三人就看着他们此番作为。   李重动了动嘴唇,“老弟,这东西你以前吃过吗?”   墨阳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那个症状明显吗?”   仔细回想了一下,墨阳还是摇了摇头,他就吃过一次,如果不是程星这么说,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见他们三人在哪那里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程星到底不太忍心,“其实这东西到底是食物而已,药性能有多少啊,就像韭菜似的,都说韭菜壮阳,能有多少效果也很难说嘛。”   对于他这话,林真是表示认同的,其实猪脑的功效,她还是回去买红油锅底的时候听老板说的,但是大家都在吃啊,中州每一头猪的脑子都不能幸免遇难,也没听说谁因为吃猪脑吃多了不能行房事的。   李重和周浚一听,就立刻被说服了,这两人其实就等台阶下呢,程星此言一出,两人立刻不约而同的伸手去够最后那只碗。   作者有话要说:   隔日清晨,太守和郡丞不约而同的坐在马桶上欲哭无泪,而早已各就各位的主簿和都尉面面相觑,怎么从来不迟到的两人同时迟到了,这到底是权力的腐蚀还是责任心的丧失。   太守/郡丞:这是麻辣火锅的罪过啊! 第35章   “大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下官帮你尝尝吧。”   “滚蛋!这个地狱老子心甘情愿。”   墨阳虽然也挺回味曾经的那个味道的,但他们想吃的话随时都能再来一顿麻辣火锅, 也懒得跟这两位抢了。   而这边三人等着锅的时候, 程星眼珠子一转,突然问道:“两位大人,你们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   这一下就问道点子上了, 争抢的热闹的两人手一顿, “这个反正是能吃的东西吧?”   没看那边都煮上了吗,既然能吃, 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这是猪脑。”林真还是怕这两人知道之后会浪费这一顿饭的, 紧忙提醒。   猪……猪什么?   李重和周浚浑身一僵。   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锅里煮的三个时不时被红油和辣椒翻腾的白白的沟壑状物。   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其实在我们中州老家,也有为数不少的人是接受不了猪脑的,但这东西很有营养,口感也很特殊。”林真见他们实在受不了,连忙找补了一下。   不过虽然这么说, 两人还是接受不了, 最后这一份猪脑, 墨阳就受用了。   四人意犹未尽的吃完了猪脑,又跟其他人一起涮了几叶蔬菜, 这顿饭就算是结束了。   六人捧着凉茶坐在院子里吹着夏日傍晚带着几分凉意的微风,都是一副满足又惬意的样子。   其实林真之前把两位大人带回来本来是想着借坡上套套近乎, 拉拉关系的,再加上也想用眼见为实的东西抹去对方的戒心。   谁能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啊!   一顿麻辣火锅的威力也太强了,开始还有些板着架子的, 后来干脆上司不上司下属不下属的,大人不大人百姓不百姓了。   事实证明, 大家一起抢肉的经历,更容易拉近关系。   “别说凉茶味道还真不错,和麻辣火锅是绝配啊!”李重这会算是相信这群人真的是从一个避世之所出来的了,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他从来没听过没见过的东西出现。   不说吃的,就饭前墨阳用来训练的那些器械,看似简单易得,却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既然如此,李重也就不在用怀疑警惕的态度对他们了。   感受到对方的善意,林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凉茶都是一些比较廉价的药材,大人感兴趣的话,一会我给二位拿点就是了。”   “那不行,交情归交情,买东西归买东西,若是混为一谈,对双方都不好。“   周浚也认可的连连点头。   见他们这么清正廉洁,林真也拎得清,不屑于用谄媚的手段维持双方的关系。   大家坐了一会之后就干脆起来消消食,李重和周浚对他们店里卖的东西感兴趣,林真和墨阳就干脆带着两人去前面溜达溜达。   “你们这些店里的东西还真有意思啊,”走到摆放着大声公的柜台,李重指着它道:“这个我见过,张主簿和林峰那里各有一个,那天下午老张在府衙用了一下,整个衙门里都听见了,吓得我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林真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干笑了一下。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得对整个衙门的人都产生了一点微乎其微的同情。   这边李重对各种新奇有趣的东西好奇,另一边周浚作为李重的副手,显然和对方的喜好完全不同,在不吃麻辣火锅的时候,俨然就是一名地道的文人,经过程星的介绍视线长时间流连在文具区。   “这个也是笔吗?”指着一杆像毛笔那么粗细但是从头到尾都是六边形柱体的东西问道。   因为怕当地人分不清楚是什么,所以林真突发奇想在陈列的时候每一件商品旁边都放着一张产品介绍的牌子。   而这个东西的旁边就写着铅笔,可是铅笔是什么笔,周浚就搞不懂了。   “这个是一种很方便携带,而且写错了还可以无痕消除的笔。”程星用言语把铅笔描述的非常神奇,等引起了周浚的兴趣之后,就从旁边拿了一根样品和一块橡皮。   “大人请看,”说完就用铅笔随意的在旁边的试写纸上划了几下,又拿起橡皮轻轻地一擦。   周浚下意识的上身前倾,整个人都快趴在柜台上了,眼睛直直的盯着这神奇的一幕。   众所周知落笔无悔,是因为根本没法改,墨汁落在纸上之后就会瞬间渗透进去。   可是眼前这一幕打破了他的印象——在纸上写字真的能“悔”呀!   周浚迫不及待的伸手想要试一试铅笔,程星手把手教他硬笔的拿捏手法。   开始用着很不习惯,不是下意识的悬腕把字写的轻飘飘的,就是用力过猛,纸都戳透了。   不过多年练字的功力自然不是白来的,没一会的功夫,周浚就找到了最合适的力度,甚至还能用拿毛笔的手法捏着铅笔,也能写出工整的字来。   程星钦佩的看着这可以当做字帖的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楷书,发自内心的竖起了通用手势——大拇指!   不过试了一会之后很快周浚就发现这铅笔写的字色牢度不好的缺点,有的时候还会把衣服和手都弄脏,蹭过的字迹也会变得不那么清晰。   “有一得必有一失啊。”   就算是有这样的缺点,可铅笔的优点依然是无法磨灭的,比如省纸。   要知道就算是以郡丞的俸禄也不是可以毫无限度的用纸的。   所以周浚决定买几只这样的铅笔回去用。   另一边李重也选好了想买的东西。   是一款扩胸拉力器。   这个东西应该可以算是中州最早一批健身器材了,九十年代出生的人小的时候应该就有印象,当时几乎家家都有一个,和哑铃的国民化不相上下。   这东西也跟大声公一样,都是林真弄出来丰富品类的,根本没指望能卖出去多少。   其实两人还有很多东西想买的,只不过临时出门,谁也没在身上带那么多钱,干脆先选了最可心的东西。   林真他们也没硬推,先让他们对中州百货产生了认可,还差没有细水长流的机会嘛。   不过针对李重这个大客户,林真决定晚上回去就定一批健身器材,什么握力器、战绳、健腹轮……都给他安排上。   哑铃就不用了,这边都是用石锁的,那个重量比哑铃可重多了。   约定好上门看货和墨阳亲身教学的日子,两位吃饱买好的大人就满足的走了。   周围一直关注中州百货的商贩和民众可不像林真他们太守走到面前都不认识,他们好歹都对郾城的几位大官很眼熟的。   见二人拎着东西从店里走出来,纷纷窃窃私语。   没一会就有一位之前曾经来买过清凉油的顾客上门。   一踏进门槛就直截了当的问:“听说太守大人刚从你这出去,大人买了什么啊?“   林真正好还在店里,见是一位和太守打扮很像同样是一脸络腮胡的魁梧汉子,就明白了,感情这是太守大人的粉儿啊。   她也没隐瞒,直接就把拉力器拿了出来。   络腮胡汉子问清楚这东西怎么用之后当场就试了起来。   可没想到这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东西,拉了几下之后就能让人恨不得身侧有两个人在帮忙拉着两只手辅助一下,是真拉不动几个啊!   络腮胡汉子涨得满面通红,羞愧的一副“太守大人,我给你丢脸了”的样子。   看他这副样子,林真没好意思告诉他真相,其实李大人也没拉几个。   “这个其实你可以适应一下,慢慢来,先拆几条下来,一步步让自己适应比较好。”林真给他示意了一下,原本是五条弹簧,拆掉两边的两条只剩三条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可以轻松拉上十个。   这样子循序渐进,成就感就比较强了,不会一下子就把心态弄崩了。   络腮胡汉子试了一下,果然轻松多了。   立刻掏钱买了一个。   没想到没过一会的功夫,又来了三个身着军服的汉子,也是一进门就问。   “刚才刘校尉说太守大人买过你家的拉力器,给我也拿一个。”   这拉力器本来店里也不多,才五个库存,这一会的功夫就卖了四个。   “小星,你说这是明星效应吧?”转头问拿着最后一个货品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的程星。   程星想了一下,“应该可以这么说,据我了解,郾城的人都很崇拜太守大人的,是那位当年来这里任职之后,才让郾城的治安好了起来,所以不论是民间还是军中,应该都不缺少崇拜者。”   其实在程星心里,有个不太合适的对比,觉得有很多百姓说起太守大人的时候就跟他爷爷当年说起中州的开国领袖似的。   尽此一事,林真就决定要多屯一些拉力器之类的健身产品,到时候来个太守同款的噱头,恐怕都能赚的盆满钵满了。   关店之前算了算这一天的收益,这开店还没几天,已经达到每日固定营业额一万以上了。   基本上每天都能给老家那边送钱回去。   不过今天也不全是好消息,还有一个来这买东西的顾客带来的坏消息。   “什么?你说有医馆在卖凉茶?”   听到这个消息,程星非常生气的想去找对方算账,却被林真给拦住了。   “您好,请问你喝过那家卖的凉茶吗?”   顾客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来店里是想买火柴的,被邀请到宾客休息区之后,这才跟林真讲清来由。   “喝过呀,那家医馆就在我店铺的旁边,还特意送过来给我尝尝呢,不过啊,说实话,没有你家的甜。“这位也算是老顾客了,中州百货开店没几天,这位就来了两次,第一次买了好几盒清凉油和火柴,林真当时在店里,跟老人聊得比较愉快,就做主送了对方一包凉茶。   “价格卖的怎么样啊?”林真见他喜欢自家的凉茶,对刘茵招了招手,后者心领神会的端上来一壶凉茶。   其实凉茶这东西,在中州百货都算是半卖半赠的,平时在店里的顾客如果口渴了,都可以随便喝,林真根本不在乎。   只不过让她好奇的是,竟然都开始有人跟风做他们中州百货的仿品了。   老者一口烟一口茶,惬意的舒了口气,“卖的贵啊,比你这贵多了,不过他说是用的好药材,效果好,要我说啊,宁可买点便宜的回去当水喝,也不乐意弄那些中药汤子似的东西来喝。”   听老者这么一说,林真就明白了,感情这家是想模仿,但是还没仿到位啊。   中州人都知道,凉茶这东西就跟饮料似的,做的就是亲民,大众化,而且必须长年累月的喝,才能产生循序渐进的效果,不同的厂家也有不同的配方和味道细微的差别,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却没有改变过。   如果想追求效果更好,见效更快,为什么不去抓中药呢,对不对。   这家以为自己能做的更高端,说不定还在心里鄙视中州百货买廉价品,药效跟本就不好,自以为会抢占这一份市场呢。   岂不料根本就是东施效颦。   弄明白前因后果之后,林真就不把这当回事了。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听说除了那家店之外,很多家医馆都开始卖凉茶的药包,有的抓到了精髓,有的没有,但是很快就把最初那家店给挤得凉茶卖不出去,后来就算发现了问题,也于事无补了。   等那时,整个郾城的凉茶市场已经被几家瓜分了。   中州百货因为历史悠久,配方经过多年的实验,味道和效果是公认最好的,几乎占了凉茶市场的半壁江山,剩下的那些都是各花入个眼,总有不喜欢中州百货这个口味的。   “姐,你说有那些人喜欢喝苦的凉茶,为什么咱们不上点不一样味道的呢。”程星有一天突然好奇的问道。   这几天光是凉茶,他们就卖了上万包,一包不贵就卖两个币,但也给占了差不多店里十分之一的营业额的。   如果能把整个市场都占了,岂不是能挣更多,而且他们没有研发成本也不会试错,直接去老家找合适的口味就好了嘛,为什么林真不那样做呢。   “小星,你说市场这么大,我们真的能全占完吗?”见他因为自己这句话而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咱们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就不要赶紧杀绝了,咱们吃肉也得给人家一下汤喝。”   让他反应一会,接着又道:“而且咱们的目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程星这才恍然大悟,“姐,你是想带动这里的人开动脑筋研发出更多更丰富的产品。”   “孺子可教也。”林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个存在把我们拉过来就是希望能带动这个世界进步的,如果我们只薅羊毛而不帮助羊更多的下崽,想必这也不是它希望看到的。”   从这之后,不论是盗版,还是通过研究中州百货卖的东西从而模仿出类似的产品,程星在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们身后站着有五千年历史的中州,在产品丰富性上怎么可能输给后进者。   当然,凉茶引发出的深思是后话了,林真他们还是按部就班的开店、上课、时不时地从老家带点特色的食物,有时候也会趁太守或郡丞来店里买东西的时候邀请他们品尝新鲜的美食。   原本定的吃过麻辣火锅隔天就上门看货的,后来又派人过来说几家的夫人们都去鲁城参加杨家举办的花宴了,这才拖了下来。   期间李重干脆也没让墨阳去衙门教他用那些健身器械,而是时不时散步溜达过来就会进来坐坐,顺便跟墨阳请教。   无形中竟然起到了站台的作用,让林真这店开了快大半个月竟然都没有地痞流氓混混之流来找麻烦。   因为拉力器的事,中州百货都跟衙门的人快混熟了,期间几乎每天都会有少则三五位多则十位八位的人来买太守同款,其中一半是衙门的官吏,一半是军方的人。   因为拉力器定价并不便宜,所以来买的人也都是衙门里中上层的官员,一来二去的竟然让林真认识了不少人,也跟一大半官员都能对上号了。   另外这些日子卖的比较好的,铅笔也算一个,最开始也是一些文官从郡城那里看到了铅笔这件好物,觉得非常实用来买的,后来就是一些囊中羞涩用不起笔墨纸砚的文人书生,听说很多人都是拿着铅笔和橡皮去书馆抄书的,弄得书馆老板怨声载道,都告状到了中州百货这里。   当然,结果是他们也买了更多的铅笔回去,准备加上一点价,放在店里一起卖。   就这样林真等了半个月,终于等到夫人们回来了。   “你自己可以吗?”墨阳眉头微簇的看着林真,眼中满是不赞同。   “当然可以。”林真背着她习惯的帆布背包,站在后门跟大家告别。   自从来这之后林真几乎没有一个人出过门,几乎每次都有一个人陪着。   不过这次临出门前她说服了其他人让她自己去,毕竟随着这些日以来,大家几乎都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程星几乎整日的不着家,除了上课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外面和本地的少年们凑在一起打听一些消息,还把郾城大大小小所有的官员和他们的关系网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可以说林真能把大部分官员都对上号,程星要记首功。   刘楠则几乎不出门,因为她迷上了中西医结合,希望能在这个时代开创属于当地特色的医科专业。   对于这一点林真是举双手赞成的。   而墨阳……林真早就有预感,等收到同胞的消息时,就是他离开时。   随着中州百货营业的日子越来越久,墨阳离开的日子就会越来越近。   大家迟早会有自己的生活,她自己也一样啊。   从后门出去拐过两条巷子就是朱雀街,走到衙门的时候还不到十五分钟。   可刚走进衙门大门就被人叫住了。   “林掌柜!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送货的日子啊!”   林真听见声音熟悉,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第一次来送货的时候接待他们的小捕快啊。   “这么巧,又碰到你了。”   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了,可小捕快依然耳根通红不敢正面对着林真,眼角往右下方瞟着。   “是,是啊,我当班。”   林真看了看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我要去内院,你能带我过去吗?”   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虽然来了衙门几次,但是她却不知道怎么去内院啊。   小捕快头低的更深了,“那个,我,我也进不去,有人看门,不过,可以带你到门口。”   说完快走几步走到了林真前面。   有人带路就方便多了,几乎没走弯路就到了内院与外院交界的月亮门。   还差十来米远,小捕快就不肯在往前走了。   林真正准备道谢,就听见一声呼唤在不远处响起。   “小林哥,你怎么来了,你,你是来找我的吗?”   这句话刚听完,林真就下意识的觉得有点耳熟啊,回想了一下,可不就是刚刚小捕快说的“林掌柜,你怎么……”这个句式一模一样啊。   带着几分有趣的看过去,想看看是哪个人这么有意思,就见一个姑娘站在月亮门旁,而在她身边的树梢上挂着一块手帕。   此时她根本顾不得那块手帕了,拔脚就要往外冲。   小捕快显然就是这位姑娘口中的“小林哥”了。   “你姓林啊,这么巧,林捕头是你的……”林真好奇的看着原本转身要走的小捕快听见声音后竟然脚步挪的堪比龟速,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我想走,我装的“。   “林捕头,是我爹。”小捕快嗫喏的说到。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那姑娘已经小跑过来了。   “小林哥,你怎么话都不说就要走啊。”说着竟然要伸手去拉小林捕快的衣袖,却扑了个空。   小林捕快在她要靠近的时候飞速的转了个身,正巧躲过她的拉扯,眼角微微抬起,从看着对面变成看着面前人的衣角,好像在与自己作斗争一样,最后还是闷声道了一句就转身飞也似的跑远了。   “李小姐,我走了!”   这句话,显然时跟这位姑娘说的。   而她绞着手指噘着嘴,看着小林捕快的背影狠狠地蹬了一下地面。   这一幕戏看的林真眼睛直冒光,现场版的偶像剧啊,男方情感与理智作斗争的纠结与痛苦,和女方这从见到心上人的兴奋到生气的小劲儿拿的太到位了。   这时李小姐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好像才发现林真似的,把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边后,小心隐藏起了对林真身高的羡慕,挺胸抬头让自己显得高一点,这才开口。   “你是谁啊,怎么让我小林哥送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拉力器,老童年回忆了,小时候家里的那个就是被一条条的往下拆,结果后来拆下来的都找不到了。 第36章   想到程星探到的消息里面有一条是李重有一个十五岁的妹妹, 再加上刚刚小林捕快称呼对方为“李小姐”,这人的身份几乎是可以呼之欲出了。   挂上了礼貌的笑容,林真伸手拍了拍身后的背包, “我是中州百货的老板, 是受邀来给内宅的女眷们选货的。”   李小姐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就是张伯母说的那个中州百货,她说张大人从你那里买了一个大声公, 林伯伯也有一个是不是?大声公是什么啊?”   “大声公就是可以把人的声音放大的一件物品。”   “那不是和戏园子里面那种可以让人坐在二楼都能听的很清楚的东西一样啊。”   林真一愣, 第一个反应她说的是麦克风,可是后来一想不对, 这里没有那东西, 估计可能就是像中州的一些剧院一样,用墙壁的棱角做出可以将声音反射扩大的东西。   “那应该不是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原理是一样的。”   又听到一个没听过的词,李小姐立马就不纠结大声公了,开始追问“原理”是什么。   没想到还没进内院, 就要让林真经受这种“十万个为什么”的折磨。   正想着怎么给她解释“原理”, 月亮门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小姐!您怎么在这啊?”   是一个身着仆役打扮的人, 捂着肚子匆忙的赶了回来,想必这就是为什么刚才月亮门这里没有看到小林捕快口中的看门人的原因了。   那人见小姐和另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一起, 警惕的上前一步。   “你又是谁!这里是衙门内宅,外人不得随意进入。”   李小姐好像才想起来, 转头又问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是小林哥送你进来的。”   对这位姑娘讲话永远东一头西一头的风格林真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嘴角礼貌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我是中州百货的老板,定好了今天来给内宅的女眷们看货, ”转头看着李小姐,“我在门口碰到了小,林捕快,不认识路,所以拜托他带我进来的。”   杂役这才恍然大悟,“对对对!您快进来吧,夫人们都等着了。”   “小姐,您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吗?”转头就有些为难的看向李小姐。   林真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小姐,您没事也快回去吧。”   李小姐这才好像突然想到她出来是干嘛的,连忙指向树梢的高处,“我的手帕被风吹过来了,我是来找手帕的。”   衙役抬头一看,顿时又有些为难了,不怪别的,只因他的身高也是个五短身材,不比李小姐高多少。   见这情况,林真无声地叹了口气。   只好走过去抬头看了看位置,把背包随手找个树瘤子搭一下,一个助跑在月亮门的墙壁上蹬了一脚,依靠反作用力硬是抬手将差不多挂在两米高树梢上的手帕摘了下来。   幸好她这段时间天天都上一节体能课,不然说什么也做不到这种难度的动作。   “哇!姐姐你好厉害啊!”李小姐接过自己的手帕,原本还有些嫉妒林真能跟小林哥那么亲近的说笑,这下都化作了崇拜。   “你和小林哥一样厉害,只比哥哥差一点。“   对于自己能和这位的心上人比拟,林真表示无所谓。   可能在这个明显被保护的很好的少女心中,哥哥就是她生命中最厉害的存在了。   林真抿嘴一笑,“不敢和太守大人相提并论。”   因为李小姐也是要去嫂嫂院子里的,所以干脆就主动提出让林真跟着她好了。   “林姐姐,你也姓林啊,那你和林伯伯是什么关系啊。“   林真一愣,“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林姐姐,我听说中州百货有很多新奇的东西,只是哥哥嫂嫂都不让我出去,听说你那里的凉茶也很好喝是不是……”   就这样不得安静的一路行程,林真觉得明明府衙内宅并不如杨府来的大,却好似永远也走不到目的地,这种度秒如年的感觉真是让她难忘了。   其实只过了一刻钟左右,在又一个“为什么”之后,李小姐的一声“到了”让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是到了。   人还未进去,李小姐就拉着林真的手腕快步向其中一间屋子小跑了过去。   “嫂嫂!嫂嫂!我把中州百货的林掌柜带来了。”   不用婢女通知,人已经进去了。   林真不敢随意张望,只是看着自己脚下的那一块地方,直到前方传来让她抬起头的声音,这才慢慢地将视线从上到下缓缓抬起。   屋子里并没有像她想的那么多人,除了打扇的下人,只有以为三十岁左右的衣着素雅的夫人和李小姐是她的客户。   可能看出来林真的疑惑,上手的夫人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大量了一下林真,才道:“我夫君先前交代我把几位大人的家眷都请来热闹一下,不过考虑到昨日才从鲁城回来旅途劳顿,又怕你等得急了,干脆先叫你来一趟。”   林真露出了一个服务微笑,也不说信还是不信她这番话,直截了当的进入正题,“见过夫人、小姐,请问准备在哪里看东西呢?”   对于林真不攀关系、套交情的态度,李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就在这吧,请入座。”   因为之前跟着张婆一起经历了一次做货婆的流程,此时林真也不犯怵,依言坐在下手的位置,对给她上了一杯茶的婢女大大方方的礼貌点头一笑。   没想到那婢女倒是愣了一下。   往常来的货婆面对她们的服侍一般分两种态度,一是受宠若惊,夸张点的还要站起来双手躬身接茶,二是装作见过世面的样子,傲气的不做理会,殊不知有些气度是装不出来的,后者反而更惹人笑话。   可是今天这位林姑娘却不同,明明看起来还是个姑娘,却不卑不亢,让人很有好感。   其实自从这位被小姐拉进来之后,满屋子从上到下都在不着痕迹的观察她,她们都知道这位是太守大人特意叮嘱夫人叫来的。   都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向来对女人不假辞色的太守大人亲自开口。   甚至暗地里还有下人在传这位是太守大人养在外面的,叫她过来是给夫人看看,如果入了夫人的眼,日后说不定就抬进府里,身份大不同了。   可她们屋里的这些人眼见为实,却觉得传言不太可信。   这位姑娘一声正气,毫无献媚之色,一言一行都是堂堂正正的,就连下人看着都觉得特别舒服仿佛受到了尊重。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柔和了一些,偏偏林真无知无觉,自顾自的把帆布包放在膝盖上,一样一样的往出拿东西。   首先是一个丝绒布托盘,就是珠宝店用的那种,把托盘放在身侧的茶几上之后,就一样一样的摆出来。   李夫人和李小姐好奇的伸过头去看她都带了什么。   她们对中州百货可是屡有耳闻,知道这位拿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一般货婆的那种,除了钗环珠佩就是一些面料首饰。   林真没有一股脑的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出来,而是分着品类的。   先是几盒胭脂,按照色号从浅到深,一字排开,一共五盒。   “夫人,小姐,这些是五种不同色号的胭脂,请看。”说完就示意站在一旁服侍的婢女接过去。   按照货婆的规矩,看货不可近身,必须让府内的婢女先查验。   “胭脂啊……”李小姐一阵失望,撅了噘嘴,“除了杨家小姐那个桃花粉的胭脂,我看其他的也没什么稀奇的。”   桃花粉?   没想到杨小姐还真把那盒胭脂用在花宴的场合上了,想必引发了很大的热潮吧。   李夫人看了她一眼,“嫣儿,不得无礼。”   林真抬头看着她们无所谓的笑了笑,眼中带着自信,“二位不如先看一看再说。”   刚才端茶上来的婢女接到李夫人身边打扇婢女的眼神,抬步上前,把托盘端到一边泡茶的桌子上一一打开,当打开第一个盖子的时候,突然惊呼一声。   “啊!这,这是……”   “夫人,小姐,这就是杨家小姐用的那款桃花粉啊!”屋里的这几位都是当初跟着一起去的,自然知道小姐对那盒与众不同的胭脂有多羡慕,偏偏问了好久,杨小姐只说是无意中得到的,具体来历一点不肯透露。   可没想到这传说中的胭脂,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这里!   李涵嫣等不及婢女拿过来,起身亲自走了过去。   “嫂嫂,真的是啊!”   说完难以置信的看着林真,“林姐姐,这东西你是哪里得来的?”   先前去杨府的事自然不能说,林真微微一笑看了明显被这第一件商品捕获的两位夫人小姐,并没有回答李小姐的问题,而是把她们心中真正的疑惑回答了出来。   “先前我欠了一位货婆的人情,那盒胭脂就是当做还礼送给她的。”   此言一出,一直都保持淡然的李夫人都面容一惊,眼睛微微睁大,投向林真。   李小姐用先前林真帮她捡回来的那块手帕垫着手指沾了一下盒中的胭脂,慢慢撵开。   只见粉色的胭脂在白绢布的手帕上缓缓晕开,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浅,竟然真的仿佛桃花拧出来的汁水一样绚丽无双。   “那东西竟然是从你这里出去的?”李涵嫣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   下一刻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冲向剩下的四盒,刚才那位婢女还算有眼色,早就已经盖子打开放在托盘上端过来了。   这五种颜色装在白瓷的小罐子里,被黑丝绒的托盘衬的颜色愈发鲜艳夺目,可以想象用在人的檀口上会是如何的娇艳欲滴,引人遐思。   “这些是我精挑细选出来非常具有个性化的色号。”林真一一为她们解释。   这五种也是中州近些年来几乎每个美妆品牌都会用的色号。   桃粉色就不用说了,斩男色;蜜橘色,近乎裸色的效果,涂上去之后嘴唇仿佛刚吃完水果一样活泼又俏皮;大红色,经典中的经典,比大浏本土的红色胭脂更纯更正;玫瑰酒红色,极有质感的高贵色;莓果色,不挑年龄不挑肤色,提亮肤色,显肤白。   这些胭脂各个都看得两位目不暇接,恨不得每种都试个遍。   小姑娘原本还珍爱桃粉色的,结果看到蜜橘色之后就移情别恋了,爱不释手的,李夫人更钟爱玫瑰酒红色和莓果色,年纪偏大了,肤质也不如年轻时水润亮丽了。   不过成年人何必选呢,两人决定她们要两套,一人一套。   正好一旬用两轮。   林真第一次出手就拿下了两位女士的芳心,见她们眼睛一直往自己背包里瞄,心领神会,要回托盘,把样品收回。   “这是何意?”李夫人见她又收起来了,有些不解。   “二位不必着急,刚才拿出来的是样品,我给你们拿新的。”说完就从包里将两套全新的胭脂分别递给二位。   李夫人和李小姐惊喜的对视一眼,没想到林真这么贴心,两人刚刚打开的时候那胭脂原本就是没用过的,只不过因为她们用手帕沾了一下而已,林真就要给她们换新的,这也太讲究了吧。   被重视的感觉,让她们心中分外熨帖,暗道一会一定要多给点赏钱,不能让林真吃亏了。   第二个拿出来的是真珠膏,林真注意到李夫人的肤色有些暗沉,所以拿出这款原本并没有在店里上架的产品。   在听到是珍珠磨粉而成,经过试验之后,两人就好像捡到宝一样,李小姐直接放在身边的贴身婢女手中让她捧着。   随后林真又拿出了一款香膏,这次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李夫人都震惊了。   不大的长条铁盒,里面竟然被封印了一朵真花。   “这,这是茉莉花?”一朵带着花枝的茉莉花从半透明的香膏中半遮半露,连带着浓郁清雅的茉莉花香逸散而出,诱的人都要迷醉了。   李夫人这次是发自真心的不像让其他人看见这些东西了。   不过可惜,她根本就没权利让林真只买给她。   东西贵精不贵多,店里有的大众货林真都没拿,这次为了拉进与李府的关系,同时也是感激李重给的机会,拿出来的都是新品。   为的就是确保这两位绝对是第一个用的。   看出了李夫人的想法,林真笑着安慰道:“两位放心,这几样都是目前还没上架的新品,两位贵客就当是帮我们中州百货试用,一旬之后将正式上架。”   一听这话,两人惊喜的连连追问是真的吗?   林真不厌其烦的点头。   就为了林真的这份心意,李夫人就决定了,这十天内一定在府里举办一次饮宴,把郾城大大小小的夫人小姐都找来,好好地推销(炫耀)一下。   结束了这次看货,李夫人对林真的态度早已不像先前那样冷淡中带着疏离了,而是异常的亲近,不仅是从言谈举止中喜欢她的为人,当然也和林真让她们先用货分不开关系。   李小姐则不同,她对林真一开始的态度就是很喜欢,觉得她不像一般女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很多复杂的心思,能早一点用固然很好,若是不能也无所谓的态度。   “我听说你那里有一款非常有名的面脂叫做‘万紫千红’,这次你带了吗?”   这个到并不是在杨家花宴中得来消息,毕竟杨小姐也不是眼皮子浅的人,招人眼的东西有一个就行了,再说面脂又不是什么稀奇物。   李夫人之所以知道,纯粹是因为最近中州百货确实是太火了,就连她院子里的小俾都去光顾过,对于比面脂更便宜的万紫千红更是府里的下人几乎人手一盒,反而是跟着她们去了鲁城的没用上。   别说,林真还真带了,从包里拿出了一盒没用过的递给李夫人。   李涵嫣凑过来一看,突然发笑:“你这字写错了,万紫千红不是这么写的。”   李夫人对小姑子的快嘴拦都来不及,“你懂什么,中州百货那么大一家店会写错吗,人家是故意的。”   没错,万紫千红上“故意”写错的两个字,如今也成了潮流,甚至有人就是为了来看一下这两个字,特意来店里买一盒,买不起大的就买小的。   李小姐却直率的觉得就是错了,非要林真说明白。   “这个其实是一种防伪标志。”林真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用一开始的说法继续说下去。   其实最开始选择的一些经典的品牌产品,根本不接受贴牌,没办法,林真只好将错就错下去,没想到反而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后来干脆有些带着字的货品,也没有非得追求用繁体做标。   不过这次带来的胭脂,陶瓷小罐上原本就没有字,是用一张不干胶贴纸打印了“中州百货”和颜色色号的繁体字样的,真珠霜和香膏原本就有繁体款。   所以李夫人她们这是第一次见到故意“写错”的“防伪标志”。   李夫人使用了一下,发现效果没有真珠膏好,就没要,却给自己和小姑子院子里的下人每人发了一小盒,跟着她们去鲁城都是贴心人,干脆每人一盒大的。   乐的下面人一片恭维声,就连林真都得到了几个连带的感激眼神。   送林真出门的时候,两三个小婢女争着抢着送她出去。   目送林真离去,李夫人笑容微收,“这林掌柜真是个有趣的妙人,女子能做到这样,也真是让人羡慕。”   大浏虽然对女子的约束不强,如果没有男丁的也可以独立门户,但大多数还是以相夫教子为人生追求。   偏偏这样的生活过了几十年也过够了,此时再看到这样鲜活的风景,也忍不住产生好感。   “那,嫂嫂,我可以去找林姐姐吗?”李涵嫣捏着手指,抬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夫人让她过来,接过婢女递上来的刨花水和篦子帮她把散下来的一点碎发泯好,一边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顶,“去呗,多带点人,注意安全就好。“   李涵嫣抬手碰了一下还有些湿润粘稠的发髻,突然想到林真的发型,“嫂嫂,你有没有留意,林姐姐的头发是用什么东西绑起来的,好像没看到头绳和簪子啊。”   李夫人这还真没留意,只记得是个很简单朴素的发型。   先前给林真端过茶水的婢女正好刚进屋,听见夫人和小姐讨论这个话题,“夫人小姐,女婢看见了。”   这人恰好也是李夫人的梳头婢女,回忆了一下林真那个简易又好看的发型,发现头发那么梳一定也很舒适的,不会像她们那样把头发竖的高高的,还必须用刨花水涂抹,费时间又麻烦。   “我记得应该是把头发的上半部分扎在一起,从中间掏洞把头发翻卷几下,然后把下面一半头发编成两股辫子捆扎在一起,最后把上面的头发从辫子里掏出来。”   林真的头发是用的很现代的手法弄得,非常适合少女,既文雅又好看,显得人干练有气质。   这名女婢觉得自己描述的很清晰,可在李小姐耳中却听得发蒙,强烈要求对方明天给她梳个一模一样的,软磨硬泡的让李夫人明天把人借给她用一天。   “好好好,明天就让她过去给你梳头,梳的不好就别回来了。”李夫人装作没好气的样子点了一下李小姐的额头。   一时间屋里笑成一片。   而这些林真都不知道,她只知道第二天在店里碰到和她梳了一个发型的李小姐,完全没想到,她还成了引领潮流的人了。   而此时她还不知道,曾经预感到的那个墨阳将要离开的日子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了。   “这是先前在□□和扬州交界处遇到的商队领队送过来的东西,我一见到赶紧的就给你们拿过来了。“   程星将一支钢笔放到四人面前的桌子上。   林真看了墨阳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伸手一用力,将钢笔帽拔开。   只见笔尖上凝着一点渗人的鲜红。   作者有话要说:   先前有位小仙女提醒我古代可以用刨花水,非常感谢,我去查了一下果然是非常环保好用的定型水,淘宝都有的卖,就是一种树皮做的,那一定很亲民,大家都用的起,古人真了不起,他们的智慧现代人了解的太少了。 第37章   “老丈, 请问是谁让您把这东西拿给我们的啊?”林真把商队的领队请到会客区,细细的问道。   昨日他来的时候林真和墨阳都不在,是程星接待的人, 就让他把东西留下后另约时间。   “老夫是在扬州的庐江城外碰到此人的, 那时候其实刚进入扬州境内没多久,距今也有大半个月了,当时我们商队在一间山神庙中避雨, 和这东西的主人就是在那里巧遇的。“   领队老者说了句话觉得有些口干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又接着说道:“当时他好像遇到什么难事了,蓬头垢面一身狼狈, 我还以为是个乞丐呢, 结果他看到了火柴,就扑过来追问这东西是哪来的,我就把扬州边界发生的事与他一五一十的道来。”   “听见我说你们的事之后起初他想让我带他来找你们的,但是听说我们暂时不会离开扬州,就放弃了。”   林真一听同胞有难, 连忙急着问道:“那后来又是为何把这东西交给您的?”   “你听我慢慢说呀, ”领队老者也不卖关子, 接着道:“我说等出了扬州的时候说不定会来郾城找你们上点货,但是也不确定什么时候, 那人听我这么说,就把这东西拿出来, 拜托一定要来找到你们,并提醒你们小心,只不过却没说小心什么。”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 也拿到了林真的报酬——上货打八折之后,就离开了中州百货。   四人面色凝重的回到楼上。   都聚在林真的房间沉默半晌后, 刘楠叹了口气,“跟这位同胞比起来,我们真幸运啊。”   墨阳摇了摇头,“他的情况和你们不一样,当初你虽然被抓了,但是对方好吃好喝的,也没刑讯,可是这位明显是遇到危险了,他用这钢笔来向我们示警。”   “可奇怪的是他明知道我们在郾城,为什么不找过来呢,反而用这种方法提醒我们小心,可又不说小心什么?”程星有些费解。   “可能他根本就出不来扬州,有人为了抓他设了卡,而且虽然示警了,却没有要求我们去救他,就说明对方认为,危机与我们也是同样的。”林真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的角度想了想,只有这几种可能性了。   墨阳也认同林真的猜测,看着林真,目光凝重。   被这样注视这,林真能理解他的为难,一方面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同胞受难,另一方面却放不下自己的安危。   叹了口气,抬头扬起了一个自信的笑容,“阳哥,你去吧,晚一天,他就多一点危险,我就在郾城哪也不去,不会出事的。“   程星也劝他,“是啊,阳哥,你去吧,我们这些日子都没断了训练,再加上老家给准备的防身武器,十个八个汉子都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   当初如果不是墨阳来救了他们,他和楠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现在也有别的同胞在等着救援,他们出不了力不拖后腿还是能做到的。   不去的话,墨阳确实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见三人都用支持的眼神看着他,半晌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一会我列一些单子,小林你帮我准备装备,明天我就出发前往庐江。”   “放心吧,绝对给你准备好。”   *   当天晚上,林真拿着被手帕包好的钢笔回了那边,一出来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肖闵和戴越。   “肖哥,越姐,紧急情况,请求开会。”   肖闵打开布包,看到里面染血的钢笔时面色一变,立刻对讲联系各部。   异世界那边逐渐步入正轨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严肃的开会了,记得上次还是因为程星和刘楠。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的看着张程,等着他的结果。   “找到了!”张程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投屏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资料。   “陈书从,男,40岁,洛城大学中文系教授,知名书法家,这支钢笔是洛城大学校庆纪念款,上面有他的名字。“   照片上只一个白面无须带着个无框眼镜,面无表情起来显得文质彬彬的男子半身照,旁边还有一些生活照,里面的他表情就多变了一些,有和妻子孩子一起的照片,还有讲课时候下面座无虚席的照片。   生活照理里面的他笑容夸张的眼睛甚至眯成一条缝,上课的时候下面的学生听得聚精会神。   可以想象,这个人生活中这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也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事业很成功,年纪轻轻就成为教授,能力一定不差。   “这位同胞现在遇到危险了,我们的分析有可能是别的同胞对他产生了威胁,不然的话,他不会只是警告我们小心,而不请求救援。”   其实先前他们的分析中并没有加害者可能是同胞这一条,因为下意识的就认为是暴露了穿越者的身份这才遇害的,可是直到她一个人回了房间之后脑海中突然出现总领曾经跟她说的那句话——   “如果遇到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枉顾大多数人的利益……“   她突然恍然大悟!   对啊,如果陈书从被迫害是因为暴露了穿越者的身份,那么如果有另一个穿越者不希望有跟他一样的人存在的话,就完全说得通了。   可是陈书从并不知道,随着中州百货的产品流往全国各地,不论是同胞还是敌人,都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个世界注定被中州人打破平静。   参与会议的人全部因为林真的这个猜测而陷入沉重的心情,如果有可能,没有人会希望,有中州人在异世界迫害同胞。   第二日早,林真把东西交给墨阳的时候也带来了国家转达给他的指令。   “如果真的是中州人迫害同胞,一定不要手软,能在对你自己和同胞没有损害的前提下把人带回来最好,若不能,就地击毙!”   这是连夜请示了总领之后拿到的指令,可以说权限大到匪夷所思,底线全靠他们自己把持。   “阳哥,多余的叮嘱我就不说了,相信你出任务那么多年,能把握好这个度,我们等你回来。”   墨阳缓慢的抬起右手,仿佛整条手臂上都肩负着无比沉重的重担一般,指尖坚定地抵在耳边。   停顿了两秒后,啪的放下了手,拎起背包转身离去。   林真看着他义无反顾的背影,胸口仿佛被一团棉花压住了似的闷闷的。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了两天,直到李小姐来店里找她,并且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林姐姐,你说文人书生有什么好的,那些个小姐们都喜欢文人,我就不一样,我就喜欢像我哥哥那样的,让人有安全感。”   看她一派天真的样子直言喜欢,林真这几天一直有些沉重的心情也不免有些忍俊不禁了。   “我知道,你就喜欢小林哥那样的嘛。”顺手递给她一颗草莓,这个是从老家带过来的,颗粒饱满,鲜红欲滴。   看到草莓,李涵嫣又跑题了,“这个不是院子里种的红果吗?你怎么拿来吃啊?”   没错,就是因为在府衙内院看到了草莓,所以林真才敢大大方方的拿过来吃。   “很好吃的,我们管它叫草莓。”   李涵嫣见林真也示范的吃了一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在最红的尖上咬了一小口,顿时眼睛一亮,眼睛眯眯着,又咬了一大口,吃的开心又满足。   “这个真好吃啊,林姐姐你说叫草莓啊,怎么以前都没人拿来吃呢,好奇怪哦。”   林真倒是一点不觉得奇怪,辣椒和西红柿最初也是被当做观赏植物的,在没有第一个人吃螃蟹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东西能吃。   不过中州的草莓都是经过数代改良的,味道已经趋于完美了,原始品种可能本身就不适合食用也说不准。   “对了,你刚才过来为什么提文人书生什么的啊,是有人跟你提亲了吗?”   其实林真还挺喜欢李涵嫣的,觉得这姑娘虽然生长在封建社会,但是并没有受到一般女子的束缚,活得单纯,活得通透,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所以她一直没有避讳过对林捕头的儿子有好感的事,虽然小林捕快或许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回应她,但她也一直没有放弃。   李涵嫣摇了摇头,又捏了一个草莓捧着一点一点的啃,“前几天我们去鲁城参加杨家举办的花宴,其实说白了就是给年轻人互相相看组织的饮宴,有扬州那边的士族也过来了。”   这就难怪周边的都过去了,像杨家这样的大家族,一个鲁城也就这么一家,若是在当地找,恐怕很难门房户对。   “听庐江刘氏的姑娘说,最近她们那里出现了一个很有才华的书生,极善于作诗,引得很多当地的姑娘魂牵梦绕的,以至于这次去饮宴看其他家的公子都不入眼了。”李涵嫣是没见到那个公子有多出色,所以对这话存疑。   庐江?   林真仿佛被刺激了似的,眉心猛的抽了一下,好像有什么线要连上了,却还是差那么一点。   索性李涵嫣是不需要旁人接茬的,自己也能说的尽兴,“刘姑娘说那人还擅长给秦楼楚馆的行首们写词,被奉为上宾,就连春风楼的飘絮姑娘都对他青睐有加呢。”   “春风楼?是咱们这的那个春风楼吗?”   春风楼就是曾经被程星误会是饭店的地方,其实说那里是青楼也不太形象,用中洲的话说,有点像是高级会所,里面的姑娘都是清倌人,各个才艺出众,不是一般人拿着钱就能成为对方入幕之宾的。   李涵嫣摇了摇头,“不是,很多城都有春风楼,但是最有名的就是庐江的那一家了,据说每年全国的春风楼会举办一场才艺比拼,在琴艺上庐江的春风楼的飘絮姑娘已经连续三年夺冠了。”   好家伙!这春风楼深谙选秀精髓啊,通过这种比拼的噱头,不禁让楼里的姑娘们拼命内卷,无形中还拉高了在同行业中的逼格,让人一说起春风楼就是高端。   而且众所周知顶级的红尘女子身边往往围绕着盘根错节的势力,很多身份地位不凡的人都是这些人的入幕之宾,这样一来这个春风楼就形成了一股势力的纽带。   这春风楼的东家高明啊!   “不过刘姑娘有句话倒也没说错,那人作诗确实很厉害,这一点飘絮姑娘能够证明。”   “那你说的那个很会写诗的人到底有多厉害啊?”林真还真不觉得有人能做出让经受了唐诗宋词洗礼的她也会觉得惊艳的诗。   说到这,李涵嫣突然面露惊叹,“你知道吗林姐姐,刘姑娘当场念了一首那人写的诗,张主簿的夫人听了都说其言辞之精炼,内涵之深刻,世所罕见。”   说来说去,也没说到底是什么诗,林真取笑道:“你光说别人觉得多厉害,你自己不会是没背下来吧。”   “谁说我没背下来啊。”李涵嫣好像被戳中痛脚似的眼神一阵闪烁,低头拿着一颗草莓小仓鼠似的拼命地啃。   一直站在一旁的春草见自家小姐被戳中痛脚了,忍不住用手帕掩着嘴角,“小姐,昨天你不还在家里念来这,小婢都背下来了,不如就让小婢给林姑娘念一首吧。”   有春草解围,李涵嫣连连点头,“对对对,我昨天背了好几遍,你赶紧给林姐姐念一首。”   春草向前挪了两步,清了清嗓子,“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引用)……”   林真一愣,面容瞬间就僵硬了,眼中明明灭灭,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握拳,后槽牙都咬紧了。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林真咬着牙接了后半句,接着便把后半阙背了下去。   李涵嫣诧异的看着她,“林姐姐,你也知道这首诗啊?”   “太知道了!”林真一字一顿的道。   “还有别的诗吗?”她倒是想看看这位文抄公到底把多少名诗名篇安到自己头上了。   春草想了想又念了一首月下独酌。   只气的林真肺都要炸了,这位可真是不客气啊,小李杜没抄过瘾,大李杜都不放过!   这下子陈书从为什么会被迫害终于是有解释了,感情有人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干这种丑事,所以想把知情人灭口啊。   不过他以为灭了陈书从就行了,殊不知整个大浏境内还有九十七个知情的呢。   灭的过来么他!   林真找了个借口打发了李涵嫣,噔噔蹬蹬的就跑上楼。   “小星,楠姐!我知道为什么陈书从会出事了!”   刘楠正在听课,程星在屋里用健身器材训练,两人都听见了林真匆忙跑上来的脚步声,一听这话,哪还有心思干自己的事啊,连忙跟着进了林真的房间。   “到底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的?”   林真把刚才从李涵嫣那里听来的事一说,这两人也都气笑了。   “感情这位是小说看多了吧,以为自己穿越了,背几首诗引得众多男女争相追捧,就能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啦!”刘楠嗤之以鼻,跟林真的反应一样,气的银牙紧咬。   “显然他已经摸到了走向人生巅峰的路子,不然怎么能逼得陈教授走投无路呢,封锁整个扬州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诗人能办到的事。”   林真赞许的看了程星一眼,没想到他能想到这一步,“或许凭借几首诗不一定能做到,但是作为敲门砖倒是没问题的,这位现在已经抱上金大腿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扬州只手遮天,恐怕阳哥和陈教授要有难了。”   算算日子,墨阳也该赶到庐江了。   恐怕以这位的张扬程度,怕是一进庐江就能听到这人的消息,他们都能想到的事,墨阳一定也能想到,这样好歹敌人在明我放在暗,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我们就这样看着他做这种事吗?丢尽我们中州人的脸!”刘楠咬牙切齿不服气的直捶桌子。   林真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找你们来就是想集思广益,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揭露他的真面目。”   “如果能让他后方着火,被金大腿抛弃,就更好了,若是他真有本事能蛊惑的对方还继续信任,那也得让他知道不只有二人穿越,还有更多的中州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好歹能让他行事不要那么无所顾忌。”   程星和刘楠都对林真的想法很赞同,可问题是想什么办法呢?   “咱们现在跟衙门的人也算熟悉了,能不能想办法找李太守报案啊,”程星捻着下巴笑的奸诈,“若是能直接通过李大人跟对方的靠山对上话,那就更好了,我们直接送本唐诗宋词过去,不用说得太清楚,想必那人自然就明白了,”   刘楠拍掌大笑,“对啊,每个诗人都有自己的风格,他抄的这几位更是如此风格独特,真正懂诗的人一定能明白真相的。”   这个办法的确可以,只不过林真还有别的顾虑,“我担心像他这样想法的还有别人,虽然九十九位不一定还能出现多人出现在同一个城市,但是也不排除万一,若是再出现一个想灭口的,可就不一定能及时发现了。”   这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程星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那我们就再出本诗集,标注清楚中州诗集,干脆就让中州通过这本诗集彻底出现在世人的眼中,也会加速传播,让所有同胞都知道!“   别说,程星这个办法真不失为一个妙计。   既然办法有了,那就兵贵神速了。   林真看了下时间,才十点,还有四个小时,当即起身准备前往衙门。   程星拉着林真,“真姐,我跟你一起去,人多更有说服力。”   “行!”转头看着刘楠也想开口,先一步阻止,“楠姐你就别去了,店里至少得留一个人。”   说完两人收拾一下就出了门。   因为这到底是正经事,两人也没拐弯抹角的找关系托人,干脆直接到衙门口击鼓。   程星甩开膀子拎着鼓槌使劲敲了三下,就有些受不了了。   “呼呼……这东西怎么这么沉啊!还要举的这么高才能敲响!这是谁发明的呀!”   林真站在一旁看好戏,“当初咱们来办户籍的时候,没想到还能有敲鼓的一天吧。”   程星呼哧带喘连连点头。   没一会功夫就有人听到消息跑出来了。   “林掌柜,怎么是你们在敲鼓啊?”出来的是一位林真不太熟悉的捕快,有些脸熟,但是叫不上名字。   “我们要报案!”程星见来人了,终于可以把鼓槌放下了。   既然是报案,这位捕快就把两人领了进去,按照规矩先找了林捕头。   林捕头一听就直皱眉头,报案牵扯到了庐江那边,正常来说他们是不能跨境办案的,不过到底顾忌林真与太守大人们熟悉,免得回头她直接找自己上司,还是报上去问一下再说吧。   就这样又转到了都尉大人那里。   都尉倒是不像李太守那样膀大腰圆一看就像个武人,而是有些干瘦,年纪看起来也是四五十岁的样子。   “你们说庐江有人抄袭了你们中州先辈的诗当做是自己的?“吴都尉眉头紧皱,”这种事严格来说得有原告和被告,现在对方抄袭的诗不是你们写的,那你们就不算是原告,被告更是不在现场,这样不好办啊。“   林真恭恭敬敬的对吴都尉行了一礼,“大人见谅,我们今天来也不是想给大人添麻烦的,只是人微言轻,却不能眼看着庐江上下被这等小人欺骗却视而不见,所以希望大人能出面帮忙联系庐江的官府,我可以把他抄袭之人的诗全部背写下来作为凭证。”   吴都尉倒是对庐江最近非常出名的那人有一些耳闻,昨天还听张主簿说起,对那人很是推崇,没想到竟然是个骗子。   “这样吧,我带你们去见太守大人,想要联系庐江官府,就不是我能做决定得了。”   当然,也不是林真说什么,他们就信的,还是要经过一番验证,而他这个武人就不擅长了,还需要求助郡丞和主簿。   *   “竟然有这种事?”张主簿一听竟然有人做这种一被发现就会声名丧尽的勾当,眉头就皱的死紧,眼中满是鄙视。   周郡丞倒是更理智一点,“这种事空口无凭的,你怎么能证明张公子抄袭。”   张?   林真先前并不知道这人的姓名,此时也来不及问了。   “小女子我虽然不懂写诗,但是却会背,而且我相信每个诗人都有自己的风格,或奔放、或雄奇,用词也可能工丽、或平易,每个人在创作中都会有极具特色的个人风格,这些是装不了的。”   “这也不是一定的,在不一样的年龄,遇到不一样的事故,这种文风是会有巨大的变化的。”张主簿倒是有不一样的意见。   “没错,可是不可能完全变得一点都不一样吧,总有迹可循。”   张主簿抚了抚嘴边的胡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倒是个理。”   “那你准备怎么证明呢?”周郡丞一直在观察林真,见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心虚,从头到尾都很镇定,跟她来的少年也是一直都是愤慨的情绪,心里已经信了八分,只等她拿出证据了。   林真见他这么说,就放心了,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就可以了。   “就像那‘相见时难别亦难……’的作者不可能只写一首诗,我会选十首最出名的写出来,看完之后相信几位就有判断了。”   周浚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张主簿倒是有些激动,当初那“相见时难别亦难……”出现的时候他自认就写不出来这种水准的诗,此时能见到更多同水准的,一时间忍不住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出现了,论古早文里的文抄公如果被人发现抄袭该怎么办。 第38章   林真挑选了一些没有明显地名的诗, 就在几位大人的面前结结实实的写了一沓。   当拿着纸过来的时候,张主簿和周郡丞都忍不住凑了过来,还不等看到内容, 光是这一手字, 就让两人忍不住直皱眉。   诧异的看着林真,没想到这姑娘看着板板正正的,写的字竟然歪歪扭扭, 缺笔少划。   被两人用这么明显的眼神看着, 林真耳根一红,把脸瞥到一边去, 正好看到偷笑的程星。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行你上!   写得好不如她呢!臭小子!   程星挠了挠头, 做了个告饶的动作。   两人自然又随意的小动作落在在场三位大人的眼中,忍俊不禁的一笑,这才把这一沓纸分成三份看了起来。   “我就不看了,你们看吧,看也看不出花花来。”都尉连连摆手, 又把自己手里的分成两份, 分别给了另外两人。   周浚和张主簿这才专心看了起来。   “好!好诗啊!”张主簿惊呼一声, 竟有些深入到了诗词的世界中去了,全然忘我。   林真一看, 原来他看的是一首登高,这就怪不得了, 能被放进课本里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这首诗是诗人老年的时候所做,他当时因为肺病而戒酒,所以心情很沉郁。”这首诗里面唯有一个“长江”算是地名, 但是也说得通,可以解释成是十万山脉里的水脉。   “没错没错, 这首诗明显就是晚年所做,病痛缠身,壮志不得申,这么一想,那张某人诗中有很多心境方面的问题不是很符合他的年龄。”张主簿是真的用心研究过的,此时剥离了滤镜,旁观者清,一下子就多了很多疑点,连称呼都从“张公子”变成了“张某人”。   周浚那边也有发现,有几首的个人风格确实和“相见时难别亦难”的作者很像。   不!应该说有九成的可能性,就是一个人写的。   而这个人显然不是那位张某人,因为这几首是按照年龄有少到老划分的,风格也有些许变化,但是过度的非常自然顺滑。   “这些诗词每一首都是可以名垂千古的水准啊!”张主簿用有些颤抖的手奉若至宝的捧着这一沓字迹感人的诗作,感叹道:“若是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些诗就好了。”   林真心里被自豪的情绪充斥着,余光看到程星身体微微颤抖,发现他也是呼吸略微急促双目湿润的样子。   是啊,他们的国家有五千年的历史,有世界上最摧残的文化传承,其中出现了无数的佳作,不仅可以传到他们这一代,就算以后移民了,也会被带到整个宇宙,继续传承下去,向无数的生命展示她的荣光。   周浚和张主簿互相交换了之后,也对他的看法表示认同,“可惜不能与这些诗人生活在一个年代,若能与之见上一面,此生无憾啊。”   在林真的印象中周郡丞是一个比较冷静理智的人,和李太守一起打配合的时候更是像个老狐狸一样,没想到也会产生这种迷弟情怀。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杜甫都能因为隔代痴迷写了那么多追忆诗呢,在生活中那位想必也不是这样的人。   “三位大人,其实我很认同张大人的话,这些优秀的诗篇应该被更多的人所传唱,我有意将这些诗传播出去,就是不知道有什么比较好的方法呢?“林真真心求教。   张主簿和周郡丞相视一笑,“这有何难,你把这东西送到春风楼就可以了。”   “春风楼?”林真诧异。   “没错,”周郡丞点了点头,“你们久不出世估计不太清楚,自从春风楼面世,就已经成为众多诗人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方了,只要他们的作品能被那里的女子看上了,很快就能传遍大江南北,若是碰上一首佳作,既能成就诗人自己,又能成就寻访到佳作的春风楼女子。”   林真是真没想到,春风楼竟然比她想的地位还要高,竟然成为了被千里马梦寐以求的伯乐了。   而春风楼本身则成为了文化传播中心啊。   原本林真是想着刊印出来,送到书店去卖的,可是后来想了想她买书花掉的巨款,应该很大一部分的书生都没不起书,或者是根本不会舍得花钱去买诗集。   当时就想,若是有能让人口口相传的途径就好了。   却没想到这个途径竟然是春风楼。   出了府衙,林真看着程星,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而对方则是面露得意。   “看吧,当初你们若是信我的直接去春风楼,说不定早就知道那个张某人了,何须等到现在呀。”   见他难得有符合年龄的样子,林真配合的做了个赔罪的动作。   “好好好,这件事是我们武断了,那程公子,这就带路吧。”   程星“哼”了一声,昂首挺胸的踱着方步。   林真轻笑了一声,因为提前打听过,春风楼是可以接待女子的,所以她也没避讳,出了府衙就直接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体验,他们都觉得大浏此时的文化和思想的开放程度,有点类似于唐朝,对女子的束缚不大,虽然不能和男子有一样的地位,但是出门逛街,甚至是逛青楼的都比比皆是。   而且若是有文采出众的大家女子和青楼歌妓成为密友互相谈词论画,还会被称为美谈。   不过等两人看到春风楼门口的“日沉开张,非营业时间请勿打扰”的牌子之后,都愣住了,随后笑的前仰后合。   显然是又想起来了当初刚到郾城时的样子。   “既然日沉开张,那咱们就先回去吧,正好我晚上在过来,到时候叫楠姐一起来见识见识古代的青楼。”   程星耸耸肩,“只能这样了。”   这一上午发生了太多事,从发现文抄公,到去府衙找大人们帮忙联系庐江的官府,等回了中州百货两人都精疲力尽了,林真也不想回去吃饭了,回去还有回去的事呢。   索性跟着他们一起吃一顿李叔做的饭菜。   因为林真的特殊情况,她几乎不和大家一起吃饭,开始李恒还会觉得有些失落,以为自己的手艺没有被东家品尝的机会,不过后来他就习惯了,不该问的也从不多问,每天只管准备杨册他们四人的食物。   今天难得林真提出想尝他的手艺,李恒恨不得把压箱底的都拿出来。   郾城临海,最普遍的食物就是海鲜了,而林真因为从小就长在内陆,那里海鲜价格高,她从来没有机会吃到。   后来在警局虽然大厨的手艺也很不错,但是做的也都是尽量满足所有人的综合口味。   什么叫综合口味呢,就是不太咸、不太酸、不太甜、不太辣的没有明显地域特色的食物。用的食材也都是猪牛羊一类的大众食材。   所以林真她可以说没有这么正儿八经的吃过海鲜。当她坐在餐桌上,看到一桌子螃蟹、海参、大虾、海鱼的时候,都惊呆了。   “你们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平时都吃这些啊!”早知道她哪会从来不在这边吃啊!   刘楠也没想到李叔竟然这么厉害,“以前也没这么夸张过啊,我们三个吃的时候顶多四菜一汤,两荤两素。”   程星家庭条件一般,也从来没吃过这么豪华的海鲜大餐。   “你们还说什么呀,快开动吧!”说完就直接伸手抓了一只大螃蟹过来。   林真不着急吃对站在一旁的李恒说道:“李叔,这些太多了,我们肯定吃不完,你把杨叔他们也叫过来吧,让王达那小子看店,给他单独留一份出来。”   李恒连连摆手,面上带着点高兴和惶恐,“不行不行,哪能跟东家一起吃饭呢,我们都是粗人,在厨房吃就行了。”   刘楠夹了一筷子海鱼,拉住林真,挥挥手让李恒先下去,这才转头说道:“你以为我们以前都是地主啊,我们吃着让他们伺候着?早都劝了八百遍了,根本没用,而且后来我们想啊,就算让他们上桌,也不会跟我们一起伸筷子的,这么不自在,倒不如自己下去吃算了。”   这么一说,也确实有道理。   突然林真觉得自己也应该入乡随俗,有些规矩需要适应,不然万一给他们养成了没上没下的习惯,以后他们拍拍屁股走了,杨叔他们换了下一个东家就不适应了,由奢入俭难。   这样对他们反而不好。   “哎,算了,年末给他们多包点红包吧,有钱比什么都实在。”   “没错,就是这个理。”刘楠笑了笑,夹了个大虾给她,“这里是海边城市,海鲜是特产,而且全是纯野生,还不趁这机会赶紧多吃点。”   在座的三人,只有刘楠有条件也有精力去满足口腹之欲,这一顿几乎是手把手的教林真和程星怎么吃螃蟹,哪里不能吃,腿里的肉怎么吃的干净,自己反而吃的少些。   其实这些年看着林真过得那么辛苦,她一度也想过要不要想办法让她轻松点,可是后来还是没有这么做,林真有她自己的尊严,她如果那么做了,恐怕林真知道后并不会高兴的,毕竟谁也不能帮谁一辈子。   而且,刘楠可不会觉得自己不应该拿了林泽的全部家当作为赔偿,她也不会觉得让林真过得这么辛苦而内疚。   真正需要为林真负责的是那些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   酒足饭饱后时间也差不多了,林真挥别二人。   短短几天内,又一次召集所有人开会。   “没想到真的有人这么做。”戴越难以置信。   “人性的阴暗处,就是在于他认为身边没有认识他的人,就可以做出最可耻的事。”肖闵勾起一边的嘴角讥诮的道。   张程没参与他们的讨论,一般在这种时候他向来是最沉默的,一心沉浸在电脑上。   “符合条件的,有三位。”   此言一出,满室安静。   “不!是只有一位!”林真插话,指着其中两位道:“他们叫那人为‘张公子’说明那位应该年纪不大吧,其中两位三十岁往上的,就排除了吧。“   ”那就剩最后一个了,“张程连问都没问其他人的意见,就直接把那人的资料投在大屏幕上。   “张新语,男,27岁,顶级会所男公关。”   看着上面几张不太堪入眼的照片,林真嘴角扯出一个尴尬的弧度,僵了僵。   “这个,也算是某行业的顶尖人才了。”   做公关能做到这个年纪就能在首都买房的,可不是顶尖人才嘛。   也难怪找个靠山就能在扬州只手遮天了,感情这是人家的专业素养啊。   “墨阳已经走了两天,以他的脚程应该已经到庐江了,不知道找没找到人。”通讯不便利,这真是一件麻烦事。   而此时墨阳也确实已经抵达庐江了。   到了之后就直接去了商队领队说的那个破庙,果然如他所料的没有找到人。   陈书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要躲避追捕,想必是很艰难的。   墨阳面上满是凝重之色,最后搜查一遍确定破庙真的没人之后,在显眼的地方留下拼音作为暗号。   随后就进了城。   一进庐江,立刻就能感觉到和郾城不一样的地方,首先就是庐江的文艺气息特别的浓,城门口就有人边走边讨论诗歌。   有的说自己应该用这个词,另一个人说不对,应该用另一个词……   这种气氛在郾城几乎是不存在的。   问了过路的人就直接在最繁华的街道上找了家不错的客栈住下,这次出门他把所有的薪酬都带上了,不愁不够花。   进了客栈,店小二先是殷勤的凑上来,当看到墨阳一身武人打扮时,面色微收,只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将人迎了进去。   “客观,您准备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墨阳把缰绳递过去,“马也放在你这里养着。”   “好嘞,普通草料每日二十币,两捆,精饲料每日五十币,是一桶豆饼,若是想用黑豆和没脱壳麦粒来喂,那就贵了,每斤十币,一匹成年马一天怎么也要吃十斤,不过如果客官您一时半会不走,小人建议您选普通草料和精饲料就行了。“   店小二跟墨阳把规格说的很清楚,这年头,出门的时候如果马不给照顾好了,可是要耽误大事的,当然如果去粮食店里买,肯定不会这么贵,只不过他们这还给出人来喂的,标准高的养的待遇也不一样。   墨阳没有考虑太久,就选了纯粮食喂养。   自从生活条件好了,他向来是给自己这匹马喂最好的吃食,皮毛都油光水滑的,可舍不得给它吃次品。   店小二一听一天光喂马就要花一百币,简直是贵客啊,顿时笑容又灿烂了起来,“您放心,我一定跟马棚的人说好了,保证给您喂的膘肥体壮。”   后面选房的时候,果然墨阳也没让他失望,选了一天三百的乙号房。   跟着店小二回房间的时候,墨阳状似很随意的问道“小二哥,庐江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那当然有了,咱们庐江可是有着全国闻名的庐江书院,至今为止两百年出过十位状元,十三位榜眼,二十位探花,您若也参加科考,庐江书院是必不可少一定要去的。”   “还有呢?”   “还有就是西城的临江楼,也是一定要去的,站在那里可以俯瞰庐江风景,也是几乎每个来庐江的外地人都要去的地方,而且有不少书生都会在楼上题诗,有不少佳作流传。”   最后又说了城外的一个寺庙,原因是求的签很灵,许多学子考科举之前都会去算一下……   墨阳听了一圈,发现这店小二说来说去都离不开做学问的事,再次对庐江的学术氛围表示赞叹。   之前太着急了,没来得及打听清楚庐江的人文风貌,感情这还是个求学圣地啊。   墨阳跟在店小二身后,眼中闪过沉思,语气有些索然的道:“那除了好玩的地方,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店小二一听,顿时起了精神,“要说有趣的事,还真有,大概是一个月前吧,庐江突然来了一名落魄才子,都快饿死了,就委顿在临江楼门口,后来你猜怎么着。”   没想到这位店小二讲故事还想找个捧哏,墨阳哭笑不得的接话:“怎么着?”   “后来正巧被楼外楼的东家碰上了,东家说给他个馒头,结果那位张公子坐在门口吃完了馒头,就说,为了感谢要送临江楼一首诗。”   说到这正好店小二也领着人到了房间,没在接着说下去,不过就算他没说,墨阳也能猜到,无非是大家一听这诗顿时惊为天人,从此这东家的仁善和那书生的才学一下子就声名远扬。   这跟中州古代一旦有什么饭店想做个噱头,就说百年前皇帝曾经在这吃过,在夸张点的还会弄个“天下第一”的题字说是某某名人写的。   无非是给自己编个品牌故事罢了。   如果他猜得没错,根本就没什么落魄书生,从头到尾都是临江楼编出来的一个故事。   这个店小二也是个假精明的,就这么在顾客面前给对家打广告。   不过显然,这次墨阳他猜错了。   一个月前确实有个身无分文快饿死的人在临江楼留了首词,而且还是一首恐怕整个中州人都耳熟能详,曾经无数次在电视上洗脑的词。   只不过却不是什么抵一饭之恩,而是直接进了临江楼里,说给他们店作了一首词。   故事的后续,也确实就那么狗血,从此这位公子功成名就,被临江楼奉为上宾,吃穿用度一概不愁,简直是当做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墨阳见店小二给他介绍了屋里的用品,什么东西需要额外加钱之后就要走,喊住他,记继续问道:“还有什么有趣的事?”见店小二有些不耐烦,还丢了五个油币过去。   这会还有什么不满意啊,这可是赏钱,可以直接留下的,笑容热情的再提一个等级,干脆在唠五个油币的吧。   “客观您想听什么类型的?“   给钱就是好,都可以点菜了。   墨阳也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餐,直截了当的问,“你们这当地有什么比较大的家族或是势力吗?”   店小二恍然大悟,“您是怕初来乍到得罪人吧,那我就跟您说道说道。”   “庐江最不能惹的那肯定是庐江书院啊,扎根庐江二百年,势力盘根错节,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其次就是刘家,庐江刘氏那是大浏数得上号的大家族,多年来雄踞文坛从无敌手,据说啊,“店小二突然凑过来鬼鬼祟祟的小声道:”庐江书院最初就是刘家办的。“   墨阳若有所思,把刘家放到此行最值得警惕的行列。   “还有呢?”   “还有就是官府了,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庐江太守章大人最是刚正不阿了,就连刘家的子弟欺行霸市,都能带着人打上刘家去抓人的,如果你不犯事,不用担心官府方面。”   墨阳了解了,见店小二又开始时不时地看向门外,就知道不能再问了。   安顿好之后,在外面的小摊上简单吃了一碗汤饼,就开始漫无目的的找了起来。   一边走一边还在思索。   当初他们根据商队传来的信息分析的是扬州或是庐江内可能有一股势力在对陈书从进行追捕,但是显然不可能是堂而皇之的,因为商队的人并没有觉得陈书从像个被通缉的人。   当然也不排除,陈书从的形象实在是凄惨,这一点领队也提过,当时还以为是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可是他来了庐江之后,却并没有发现过扬州界的时候有人拿着画像在找人之类的行为,庐江内也一片平静,城门出入自由,没有任何阻拦。   那么就还有一种可能是,人已经被抓了。   墨阳漫无目的的随着人群走动,很快就走到了庐江的江边上,通过旁边人的谈话才留意到进了八月很快就要到了观潮的日子了,这才反应过来,此时已经快到七月底了。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当初给程星过生日的时候,曾经提过林真的生日就是七月份,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也不知道在林真生日之前能不能即时把人带回去。   而且这么一想,林真的成绩也差不多该下来了,不知道她能考个什么学校。   不过不论什么学校也去不成了,不过这种特殊情况倒是可以提出休学申请。   站在江边,墨阳看着江面心思万千,如果让家里的老太太知道曾经满脑子任务和国家的家伙,现在也有了惦记的人,恐怕指不定多乐呢,国家机器终于有了感情啊。   正想着身边突然嘈杂了起来,两个书生不知道为什么争吵。   “就你还想在临江楼提诗,以为你是张公子呢!”就算墨阳没看见这人的表情,也对他讥诮不屑的语气皱了皱眉头。   “张公子是很厉害,这点我也承认,但那又怎么样,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远的不说,书院里的几位首座都不会比他差!”   “首座自然不会比他差,但你是首座吗?呵!”   “你,你,我只是说日后若有希望能做出被临江楼承认的诗作就此生无憾了,为什么刘公子你非要给我抬杠呢!”   “我是想让你看清楚你自己,不是什么人都是能和张公子相提并论的,起码就你这穷酸样,不行!”   墨阳转头看过去,正好见他说到“不行”的时候,还斜着眼睛上下打量这对面已经气的浑身发抖的人,视线在对方衣角的补丁上停留了一会后又回到那人的脸上吗,姿态出奇的气人。   若是对面站的是他,恐怕就要上去抽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下一章我们的小真真就要去逛青楼啦 第39章   可是这位书生毕竟不是墨阳, 说又说不过,恐怕看那身材也不是很能打,只能把自己气的浑身发抖。   墨阳冷眼旁观, 都有错觉, 以为这人随时都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仰头喷出一口老血,血染庐江。   不过这人显然还是有几分骨气的, 被气到极致了, 伸手就在那位衣着光鲜的刘公子胸前推了一下,发狠的一下把人推得一个踉跄, 差点撞到江边的栏杆上。   这一下可是激怒这位刘公子, 横眉怒目面色狰狞的看着他,“你竟然想把我推下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刘家人!临江楼就是我刘家开的!别说你能不能写出‘滚滚长江东逝水’那样的佳作,就算有, 你这辈子也别想上临江楼!”   说完就冲上去以牙还牙!   墨阳见两人你一下我一下的逐渐打出了火气, 再加上那句“滚滚长江东逝水”震得他脸色微变, 上前一手抓一个,拎着两人肩膀的衣服就把人提溜下了江边。   “喂!你谁啊!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么对我!”   “撒手!你给我撒手!”   墨阳人高马大, 拎着两个人跟拎小鸡似的只能脚尖着地,几步道的功夫嘴里一直骂骂咧咧, 面容丑陋毫无风度,若说刘家人都这样货色,那恐怕刘家也长不了多久了。   “公子!这位公子, 有话好好说!”   另一个人虽然没有爆粗口,但也被墨阳这一下子吓得魂不守舍, 他比姓刘的还要瘦小一些,竟然被拎的腾了空,只听一声衣服破裂的声音响起。   “刺啦”一声,那人就一个屁股蹲落了地。   墨阳竟然把他的衣服都扯破了。   虽然获得了自由,但是衣服却烂了,那人一脸的欲哭无泪。   “这位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呀,小生并无得罪过你吧。”   墨阳也没想到他的衣服质量竟然这么差劲,见离江边也有一段距离了,索性把那姓刘的也放下。   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你们在江边打闹,太危险了,一旦失足落水,后果不堪设想。“   刘公子没想到这莽汉竟然是为了他们好才这么做的,想了一下刚才自己站的位置,冷汗一下子就爬满了后背,也顾不得跟这姓冷的扯了。   更抹不开脸道谢,留下一个”你们给我等着“就灰溜溜的跑了。   冷彦虽然还是忧伤自己的衣服,但却做不出来恩将仇报的事,勉强掩了掩衣襟,感激的对墨阳行了一礼,“在下冷彦,字元夏,多谢这位兄台刚才出手相助。”   墨阳见他明明是肉眼可见的穷困,却半字不提自己弄烂他衣服的事。   摆了摆手,见周围无人,连忙把刚才的疑惑问了出来,“刚才你们所说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是何人所做?”   冷彦没想到面前这位壮汉一副武者打扮,开口就是问这首词。   “这首词是一个月前张新语张公子在临江楼观庐江时有感所做。”   墨阳微微敛目,眼中好似流畅着浓墨一般暗沉,却很好的掩饰住了,没被面前这人探知。   “冷公子,能不能把这首词念给我听听。”   冷彦背手做个开场,却想起衣襟连忙按住,尴尬一笑,只好就这么捉襟见肘的唱了一遍,“这有何难,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唱完之后就默默地叹了一声,本想做个对得起这首诗的姿势,可是配上尴尬的着装,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墨阳听过之后半晌无语,嘴唇抿得死紧,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从兜里掏出一把零散的油币塞给冷彦,就转身大步流星的朝着临江楼径直而去。   “诶!兄台,不用这样客气!”冷彦还想追上去还了,可他的脚程就算跑起来也追不上那人快走的速度,只好无奈的一摇头,低头数了数这一把油币。   “竟然给了我二十七枚,扯块布都够在做一件了,算了,这件补补还能穿,还是拿去买一刀纸吧……”   墨阳对于张新语抄袭古人的诗词挂在自己身上这事倒是没有林真他们想的那么生气,在他看来文艺作品在重要也比不过人,他生气的是这位张新语就是因为这些古诗词才迫害的陈书从。   同在一个城市,两个同胞,一个受人敬仰崇拜,另一个人颠沛流离生死不知。   事情还不够清楚吗!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先前在客栈店小二说的那个故事,不禁暗骂自己自作聪明。   而且他现在也知道了,临江楼竟然是这庐江一霸刘家的产业,那张新语受到谁的庇护也就不难猜了。   这时候墨阳也和林真想到一块去了,如果他能证明这人是抄袭的,是不是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可惜啊,林真刚刚高中毕业,还出于人生中知识储备最丰富的年纪,而他早都毕业十年了,若是念首诗给他,他有可能接个下句,但若是让他凭空背一整首诗,五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总之,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   最简单的方法排除了,只能还是按照老计划走了,先想办法找人再说。   他这头陷入了僵局,林真那边倒是顺利。   晚上过去的时候还特意找人给她精心打扮了一下,至少看起来有那么点风流女子的意思。   这才带着同样特意打扮过的刘楠和程星出了门。   “真姐你真心机啊,竟然把自己打扮的这么好看,衬的我和楠姐都像跟班的了。”程星故作不满的噘着嘴抗议。   刘楠也不说话,看着他扯着自己做话头。   林真挑了挑眉,乜了他一眼,“你才多大,打扮的这么帅气,难不成也想找漂亮的小姐姐谈诗作对,你行吗?唐诗宋词来几首听听。”   程星一哽,感觉自己受到了学霸的蔑视。   奈何啊,这确实也是他的短板。   刘楠忍不住抿嘴一笑,林真果然还是那个林真,PK起学渣,来一个灭一个。   别说,上午衙门里当场一口气写出几十首诗,还能根据诗中的地理节日进行筛除的,他们几个人中,估计也就林真能做到。   她勉强能背个几首短的,像长的那就别提了,背了上句接不了下句。   程星委屈巴巴的跟着两个姐姐身后走着,别说这蔫头耷脑的样子,更像个跟班小厮了。   三人走到春风楼所在这条街,林真和刘楠到了郾城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晚上来到这条街,没想到竟然比鱼衔街那边热闹这么多。   整条街的两边全是服务型的店铺,若说鱼衔街是十家里三家是客栈,那这里就是十分之三是秦楼楚馆,既有春风楼那高大上的,又有姑娘站在门口姿态妖娆拉客的。   后者一见又有一位衣冠楚楚的男人从她们面前目不斜视的走进春风楼,就撇撇嘴露出不屑的表情,转头又对下一位经过的人笑的妩媚娇柔。   林真三人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位姑娘正慵懒闲散的靠在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一柄桃花扇,见有脚步声走来,连忙摆出来一个完美的笑容准备凑过来,结果一见是两个姑娘带着个半大的小公子。   立马就没了兴致,却没想到其中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竟然大大方方的看过来对她一笑。   惊疑不定的看着三人的背影,直到他们走进了春风楼。   “怎么还有姐姐带着弟弟去春风楼的?呵,亲自带弟弟见世面吗?”旁边一位没好气的撇嘴。   得到了林真一个笑容的那位姑娘瞪了她一眼,“看把你闲的,还有心思管别人姑娘的事。”   后者抿了抿嘴没说话。   林真这边还不知道自己一个习惯性的笑容竟然让一个姑娘为她出头。   三人走到春风楼门口,刚一脚迈入,就见一名风韵妩媚的女子摇曳生姿却不显低俗的走了过来,林真见状竟然一愣,觉得这人走路的姿态好眼熟啊。   “三位贵客,好面生啊,是来找哪位姑娘的吗?”柳湘兰用不惹人生厌的眼神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三人,试探的问道。   虽然春风楼也有女子做客,但一般都是郾城的一些女商、与楼中姑娘在外面认识的知交,或是慕名而来的才女佳人,而据她的感觉,这三人那一类都不是。   打头的高挑女子虽然看着消瘦,但容貌却清丽脱俗,见人便笑,后面跟着的女子娇小可人,容貌也是不俗,若单论长相,她这楼里也很难找出几个超过她们的人。   至于后面跟着的少年,一看就是跟着来长见识的,眼神好奇又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看着楼里的每一处。   林真把莫名的熟悉先抛到脑后,看着面前的老鸨,嘴角勾起一道熟悉的微笑,“这位姐姐,我们是第一次来,想长长见识。”   柳湘兰见状倒是没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好像跟接待普通宾客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姑娘既然是第一次来,那想必也不知道规矩了。”说着就带着人往里走。   进了门就是一扇屏风,从两侧都能拐进去,却没想到一走进才发现里面竟然做成了个天井的设计,正中间就是一座高台,两边各有楼梯可以通到楼上。   大堂里也有一些桌子,此时已坐半满,可却奇怪的没有什么声音,诸位宾客就算闲聊也都是凑着脑袋小声谈笑,丝毫没有影响到别人。   “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那天我经过的时候里面可吵了,又是鼓掌声又是说话声的。”程星难掩好奇的道,也下意识的放低音量。   柳湘兰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不奇怪,春风楼里每天都有节目,现在只不过是还没开场而已,那天小公子经过的时间应该比这要晚一些。”   林真了然的点了点头,“姐姐刚才说这里的规矩,不知道怎么讲?”   “简单,看着楼上的房间了吗,里面都有一位姑娘,分别有擅长的东西,分为琴棋书画诗词歌舞,而且楼层越高级别越高,如果你们有所偏好的话,进门的价钱都是不一样的,若是只想在楼下听歌看舞,只要付点花茶的费用就可以了。”柳湘兰一点也不没有讳言,清楚的跟他们解释。   林真看了一眼大堂上每个人面前的茶杯,原来此“茶”非彼“茶”。   想来这就是喝花酒的文雅说法喝花茶。   “如果我有几首诗词想给姑娘看,应该选哪一类呢。”   柳湘兰诧异的看了一眼林真,一般主动想来给姑娘题诗写词的都是一些不得志的书生,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姑娘为这个目的来的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几位应该选一位歌伎。”虽然看起来对诗比较精通的应该是擅长诗的姑娘,但实际上若是追求的被看重之后能声名远扬,那选择歌伎才是对的。   不过柳湘兰随后露出了一个有些为难的表情,“但是今天楼里的歌伎只有一位是空闲的。”   林真他们没想到竟然这么火,不过这有什么可为难的呢。   “可是有什么难处?“   柳湘兰解释道:“是这样的,这唯一没有客人的就是我们的歌伎行首玉楼姑娘,她的价格有点高。”   刘楠奇怪的问道:“为什么其他人都有客人,行首却空了啊?”   这一会的功夫又有几位客人被其他姑娘引了进来,柳湘兰陪了他们这么久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解释了一下。   “玉楼姑娘原本是早在三个月前就定给郾城书院山长的儿子邹公子梳拢初夜,而且早就已经挂牌广而告之了,”说到这柳湘兰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可是刚刚传来消息,今日上午邹山长被查出舞弊受贿已经带走了,你说这当口,邹公子怎么可能还来呢。”   林真没想到这其中曲折竟然这么多,不过既然只有一位歌伎,她又着急只好贵点就贵点吧。   柳湘兰没想到这三位竟然真的愿意花高价点了玉楼啊,这倒是意外之喜,连忙亲自领着几位上楼。   林真落在后面和刘楠对视一眼,无奈苦笑,没想到她此生花在自己身上的第一笔巨款竟然就是为了喝花酒。   这事可千万不能让戴越他们知道,不然铁定要被笑死。   柳湘兰把三人引到顶楼,这春风楼一共三层,在古代算是高的建筑了,而此时站在楼梯上往下看,发现视角竟然格外的好,而且看向中间那方平台的角度也很舒适。   柳湘兰倒是没有直接就带着他们推门而入,而是在门口敲了三下,等了片刻里面这才有人走过来开门。   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看着门口的柳湘兰诧异的问道:“不是说邹公子不会来了吗?”   “是啊,但是有几位姑娘想见玉楼。”柳湘兰错开身,露出后面的林真四人。   小丫头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圆溜溜的格外可爱。   “好了,别愣着了,叫你家姑娘准备一下。”   进去之后这才发现,这房间竟然出乎意料的大,看着应都有六七十平了,打眼一看没找到人,不过很快林真就在一扇屏风后面听到了略显凌乱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想必以为今天不必接客了,也没那么好好打理自己,临时准备难免着急。   “姑娘不用着急,我们在外面喝杯茶。”林真开口提醒。   柳湘兰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几位先坐,我去叫人上些果品,你们边吃边聊。”   又转头叮嘱玉楼好好招待,这才转身出了门。   小丫头在一旁烧水泡茶,一边眼角余光时不时地就看他们一眼。   屏风后面的人没让林真他们等太久,几分钟后就出来了。   看到坐在桌旁的三人时就是一愣。   玉楼完全没想到她要接待的竟然是两位极漂亮的女子和一位小公子。   林真也在她出来的那一刻被惊艳到了,她原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各风格的女子已经不少了,就像刘伶是风情的美,杨家少奶奶是端庄的美,杨家小姐是优雅的美,李夫人是成熟的美,李小姐是可爱的美,这的美却都与面前的这人不同。   面前这人是一让人欲罢不能的美,让人看了还想看。   但是你要说这人眼睛鼻子哪里长得好看,却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是觉得舒服,好看。   反正嘴巴鼻子都长得恰到好处,想一想若是眼睛再大一点,鼻子再挺一点,嘴巴再小一点,不论是动哪里,都会破坏这份和谐。   这是一张就算拿到最顶级的整容专家手里,都会让其讨饶的长相。   可等她一说话,林真就发现原来长相还不是她身上最大的有点,声音才是。   “几位久等了。”   林真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姑娘,这一刻她多少有些理解为什么古代的诗人一到这场合就文思如泉涌了,此刻她的脑海中也频频闪过这十几年背诵过的所有形容美好的容颜、悦耳的声线的那些诗句,恨不得一股脑都倾倒在这位姑娘身上。   “姑娘?姑娘?”玉楼用手帕掩住嘴角,只露出一双含情的双眸好似弯弯的月牙。   玉楼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被一位美貌并不下于她的姑娘看的直了眼,对一名女子而言也是骄傲了。   “真姐!真姐!口水流出来了!”程星无语的拉了她一下。   林真一愣,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嘴角,结果自然什么都没摸到,转头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真姐,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很像一个登徒子吗,我真该给你录下来,回头让你自己看看,绝对社死。“就庆幸吧,现在是在这边不方便把手机拿出来,要是在老家绝对会被他损友一下的。   “呵呵!”清脆悦耳的笑声响起,玉楼好笑的看着面前看似姐弟的二人。   两人逗趣了一番,玉楼就在旁边笑眯眯看着,直到敲门声响起,是送果盘的人。   房门重新关上,楼下却传来奏乐声,三人好奇的凑到窗口,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的古风歌舞。   期间遇到感兴趣的乐器或是舞步,就求教一下专家玉楼。   屋里三女连说带聊分外和谐,直到第一个节目表演完了,间歇的时候,林真才有机会喝着茶把她们的来意给说了。   玉楼笑了笑,其实来点她的人有一半都是想获得诗作上的青睐的。   不过等她看到诗作的时候,却无法冷静了。   程星看了看纸上的字迹,诧异的问道:“真姐,这不是你的字啊,你去找谁写的啊?”   林真瞪了他一眼,当然是她回去的时候找专家写的啊,是国家找来给他们上课的一位教授,她自己的字哪里好意思拿出来献丑啊。   这时候外面的音乐又响了起来。   林真见玉楼沉浸在诗作中,也不打搅她,倚着窗边摇头晃脑的听着,一边还在腿上打着拍子。   看的程星一阵牙酸,趁着林真没注意便和刘楠打起了眉眼官司。   你说真姐这么下去真的不会被腐蚀吗?你看她那享受的样子。   难得来一次,那么多钱都花了,还不得玩个够本啊,不够投入才是浪费好吗。   刘楠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转而和林真一样,投入到对艺术的欣赏中。   程星倒是有些意兴阑珊,楼下的表演刚开始看还觉得新鲜,看了一会也就那样吧,也没有舞美,就是一个光面的台子,几个人在上面跳,他就没见过这么简陋的节目。   不过等舞台上的歌舞伎跳完前奏开始唱的时候,林真他们面色就都变了。   特么这春风楼果然传播神速啊!   几百公里外的庐江才风靡没多久的诗作,郾城已经开始唱起来了,而且还排了歌舞。   他们要是再不想办法,恐怕用不了多久,李诗仙、杜诗圣、东坡居士……的诗全成了张新语的作品了。   气的林真都看不下去了,狠狠关上窗,发出了一声巨响,虽然影响不到楼下的人,却把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玉楼惊魂未定的看着林真,“发生什么事了?”   林真见她已经看得差不多了,遂问道:“你觉得这些诗作怎么样?”   “堪称绝世佳作,可以流传千古的。”玉楼毫不掩饰的夸赞,随后却面色一变,从中挑出了一张纸,“只不过林姑娘,能不能解释一下,这首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林真低头看了一眼, 气定神闲的好像没什么不对的样子看着玉楼:“这就是我们来找你的目的。”   春风楼里的姑娘果然见多识广,她从李涵嫣那里打听来的诗竟然还不如玉楼知道的全。   林真非常冷静的与玉楼解释了一下他们的来历,和这些诗的关系。   玉楼听的都傻了。   旁边的小姑娘惊呼:“你们说那张新语张公子, 拿出来的所有诗都是抄袭的?而且抄的还都是作古了的人?”   “没错, 这件事我上午已经报给了本地太守,期望能通过官府,向庐江官方传话, 揭破他的真面目。”林真认真的看着玉楼。   后者好像被林真的视线烫了一下似的, 闪躲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诗作, 有些为难, 但最后还是推了过去。   林真诧异的看着她:“玉楼姑娘,这是何意?”   玉楼艰难的把视线从那一沓诗作上面移走,抬头看着林真叹了口气,“不瞒姑娘说,我梳拢在即, 真的很需要这些诗, 如果这些东西从我这里传出去, 能让玉楼身价倍增,不再是那个随便有些钱就能买下初夜的人。”   再说这番话的时候, 玉楼素手轻抬,将身后的辫子移到身前, 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头发,楼里的姑娘,只要做了红倌人就要把辫子梳上去了, 原本她以为今天会是最后一次把辫子梳在下面的,却没想到发生邹山长的意外。   不过没有邹公子, 还有王公子、李公子,总有觊觎她的人能出够价钱。   林真不懂,盯着她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既然如此,那你不是更需要它们吗?”   玉楼摇了摇头,“林姑娘,你不懂,比起成名,玉楼身若漂萍更不敢得罪张公子的靠山。”   其实在看到这些诗的时候她已经相信了林真的话,只可惜有时候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庐江的临江楼,”玉楼见林真他们摇头,便解释道:“其实最初那张公子是在临江楼一诗成名的,他给临江楼写了一首词,名叫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一时间张公子与临江楼几乎是传遍大江南北,临江楼成为许多文人梦寐以求一定要来的地方。”   林真很能理解这种现象,就跟中州的黄鹤楼似的,原本它可能就是众多楼里的一座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楼,可偏偏被一个诗人以一首《黄鹤楼》而互相成就,名扬四海,后世千年,数不尽的诗人前去打卡留诗。   玉楼见林真还没明白其中的关系,只好再掰碎了解释一番:“现在临江楼和张公子已经成为了利益共同体,一旦证明了张公子沽名钓誉,那么临江楼也将声名扫地,而临江楼是庐江刘氏的产业。”   其实玉楼这这一番话里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她得罪不起刘氏这么大的家族。   如果没有张公子这一番事,她就算上门跪求也要起码求到一首诗的。   可事实就是,在真相不明之前,只要她帮林姑娘传唱这些诗,就是和刘家作对,到时候刘家追究起来就算是她的靠山春风楼恐怕都护不住她啊。   其实如果刘家追究起来,只要推说不知道这回事,也是可以搪塞一下的,但是玉楼没有这份勇气。   因为她是真的知道内情的,知道与不知道,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辨识的出,真的很难遮掩。   玉楼这番情真意切,林真也能体谅她的为难,无奈的叹了一声。   进门才一个小时,林真三人就从春风楼走了出来,沿途回去的时候,没想到竟然又在另一家青楼门口看到了眼熟的美女。   “奇了,三位竟然这么快就从春风楼出来了,向来进去的人没待到散场是不会出来了。”香君还是倚在门口,原本和她一起站在这的姑娘已经不在了。   林真几人下意识的顿住脚,扭头看去,“是你?你还没接到客?”   香君翻了个白眼,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原本有个客想和她进去的,却被她故意放水让给那个小浪蹄子了,其实她也不知道想在这等什么。   不过现在她或许知道了,可能她等的就是一个平等的、不带任何让人厌恶的感情色彩,纯粹欣赏的一个笑容吧。   在春风楼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说实话林真是挺沮丧的,她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世家的势力竟然大到这个地步。   她现在很怀疑,就算是让庐江那边的官府知道了张新语抄袭的事,对方非亲非故的能不能愿意和刘家作对,还是说会把这事透露给刘家以换取一些利益。   香君直起身也是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走到林真他们面前,扫视一眼这一行人,摇着一柄精美的桃花扇对眼神闪烁不敢与其对视的程星抛了个媚眼。   “怎么,这一副受霜打了茄子的样儿,我真好奇,你们在春风楼遭遇了什么?“要说兜里没钱也不太可能吧,要被撵出来早就出来了,何必待了半个时辰啊。   林真看着她,突然说道:“姑娘需要诗吗?很好很好的诗。”   话一说完,一阵带着香气的微风吹拂过她的面颊,眼睛下意识的微微眯了眯。   就见面前这个明显长相丝毫不差却比自己还年长的女子微微一笑,“我是歌伎啊,自然需要好诗的。”   林真明显能感觉到,她再说“我是歌伎”的时候,眼中微不可查的落寞,一时冲动,竟把怀里一沓每一首都足以名垂千古的诗作往面前的姑娘怀里一塞。   “那这些,就送给姑娘了,里面都写着作者的名字,希望姑娘在传唱的时候能提一嘴作者就好。“   这一时林真也不知道是什么冲动让她做了这样的行为,可能是刚才走出春风楼的时候那一股子恨不得印它千万份撒的满天下人手一张的愤怒吧。   香君根本没看手里的东西,只是好奇的问道:“这诗是你写的?”   林真摇了摇头,眼神认真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不,是一群非常优秀的作者,我只希望你能把他们传唱下去,让这些好作品不要被小人挂在自己的头上,也不要让它们埋没了。”   听到这话,香君原本脸上故作轻浮的笑容微微收敛,原本她是想敷衍的安慰一下受挫的小姑娘的,可是看着林真认真专注,眼底深处却带着几分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恳求时,她迟疑了。   下意识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诗。   可没想到,瞅着瞅着却看了进去。   林真见她专注的样子,无望中也涌起了几分希望。   不过到底还是害怕她知道了真相就就和玉楼一样退缩了,林真默不作声的就带着人远去了。   里面被玉楼挑出来的诗已经被她拿出去了,如果这位姑娘真的能凭借这些诗作互相成就,那至少能缓解一些她隐瞒风险带来的愧疚感吧。   有的时候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等香君从诗中将自己□□的时候,面前已经空无一人了,香君面容复杂的看着手中的这一首首绝世名作,心情复杂。   她们相识于街头,连双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对方却如此重担交付与她,不留一言就走了,让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打算。   毕竟她们明显刚从春风楼出来,如果这些诗没有问题的话,何至于一脸颓丧的遭了闭门羹。   可是明显那高挑的姑娘又不是为自己扬名,这里面她仔细看了,每一首都是有名的,甚至连人生的大致经历,心境变化都写的很具体,与诗作都能对应上,不像是编出来的。   可偏偏这些诗和人她都从来没有听说过,真是奇哉怪哉。   等数月之后,这些诗作开始在全天下传唱,而她作为第一个传出来的人名声大噪时,香君终于知道了那人身份,而对方也成了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三人走在繁华的街头,却好像与身旁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走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程星小心翼翼的用肩膀推了推刘楠。   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要不你去安慰安慰真姐。   你想你去。   可最后到底还是没挺住哀求的刘楠翻了个白眼,快走两步上前,“阿真,你有什么打算?“   林真这一路上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好像进入了死胡同,找不到头绪。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   “我准备去庐江。”   没错,林真觉得或许刘家会想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包庇张新语,但是他毕竟不能只手遮天,她准备这一路上每经过一座城市,都找人来传唱这些诗。   而且之所以目的地在庐江,也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当初有点想当然了,觉得以墨阳的能力没问题,可是现在发现士族有的时候真能做到很多他们生长在新社会下无法想象的恶事。   所以她还是决定去和墨阳汇合,至少在这件以抄袭为起因的事件上,她应该还是可以出点力的。   况且她就不信了名人滤镜真的能这么厚,事实摆在眼前会一点怀疑都没有。   一听林真竟然要走,程星先不干了,也小跑两步冲到林真面前,“我跟你一起走!”   “你也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要走一起走!”刘楠也急了。   林真一听他们都要跟她一起走,反对道:“外面什么情况暂且不知,你们还是留在郾城安全些。”   程星拉着林真的一条袖子,面容严肃的看着她,“你自己走肯定不能答应,你还能用绳子把我们绑起来不成吗!”   “没错,这些日子我们都勤练不缀,手上功夫不比你差,你都敢只身前往,我们三个臭皮匠还顶不过一个诸葛亮啊。”   刘楠也拉着林真的另一条衣袖,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或许是归属感吧,自从墨阳走了之后刘楠一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生怕他们四人就这么一个一个的散出去了。   刚才林真的话可以说把她内心最恐惧的事变成了现实。   刘楠抓着林真衣袖的手指都紧张的有些泛白了。   林真看看左边刘楠眼中泛着泪花,右边程星眼中满是倔强,两人都有志一同的盯着她。   没办法,只好妥协,他们有句话说的很对,还能绑着他们啊?   其实林真也不愿分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只有他们几人待在一起,才能给各自心灵带来归属感和安全感。   见林真点头了,刘楠和程星对视一眼,露出了个真心的笑容。   一路上三人好像又有了目标一样,充满了冲劲。   “真姐,咱们都走了,店里怎么办啊?”   林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才想到啊。”   程星干笑了两声,挠了挠额头。   “而且咱们还要往老家送油币啊。”刘楠提醒道。   这些都是问题,不能说走就走的。   回去的路上,林真也在考虑这些事,不过她对当地的情况下不太了解,先前也考虑过带着大笔油币太不方便的事,但是后来开了店,有了固定的住址,就习惯了把钱存在家里,每天都把一大部分营业额送回去,这样倒也没不方便到哪里去。   但是出门就不行了,现在每天店里的营业额都能有数万,多的时候十多万,若是一个月还没回来,恐怕一间屋子都能填满了,安全上确实是个问题。   三人边走一边想办法,直到程星一语点醒梦中人。   “要是古代也有银行就好了,拿着银行卡走到哪都能提钱。”   林真脚步一顿,脑子里竟有片刻空白。   没错啊,古代是没有银行,可是有钱庄啊。   第二日一早回去之后,短短几天内,再次开了第二次会议。   “我反对!你现在是整个国家的希望,一旦出了意外该怎么办!”一位参会的人员提出反对,和他一样想法的人占参会的三分之一。   另外三分之一觉得林真不可能永远在一个城市待着,毕竟郾城这个店现在已经进入正轨了,而所能提供给国家的油币对于整艘飞船的建造而言还是杯水车薪,拓展版图的行为势在必行。   这次出去就当是出去考察市场,而且说到底林真跟国家只是合作关系,他们对另一个世界的约束少得可怜,她能在做决定之前通知大家,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林真当然也可以任性一点不征求大家的意见直接说走就走,可是到底她还是做不出这样不负责任的事。   也正是她这种性格,让另外三分之一的人很犹豫。   这其中也包括吴局。   半晌之后吗,吴局开口,“小林,你和墨阳不一样,不能说走就走,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林真有些犹豫,“可是我担心阳哥他……”   毕竟他一个人出去,如果武器装备用光了,都没有补给。   “小林,你是当局者迷了,也不要小看了墨阳,他就算找不到人,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虽然没有先进的武器防身,但是你不要忘了,他带着那些东西去本来就是降维打击,以他的能力,就算不用热武器,也能应付的来的。“   戴越也跟着劝她:“没错,你才练了多久啊,他都已经捶打十多年将近二十年了,他的能力远远不是你能想象的,你知道吗。”   见林真露出了犹豫的神情,吴局趁机提出他的想法。   “而且我想你可以再买一些人了。”   在座的人都对吴局的这句话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现在是说林真要不要在没有墨阳的跟随下独自出门的事,跟买人有什么关系。   吴局从前面站起身,踱步到林真身边坐下,“小林啊,要知道你的安全不论是对你自己而言还是对国家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事,为此国家可以放缓建造飞船的进度,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在那个世界建立属于你自己的私军。”   领导就是领导,这一番话说出来,就比刚才那位来的中听,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心动了。   毕竟现在她只有一个店,每次传油币回来,都是单线一对一,这样是很方便,可是日后她是一定要扩展版图的,到时候怎么办,那不成她一直在路上吗,奔波在每个店之间收钱,这样对于她的安全确实是个大问题。   “你说大浏可以豢养私军,这种情况我们国家历史中也是有出现过的,在生产力低下的年代,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可能连饭都吃不起,这样的人只有卖身一条路可以走,只要你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让他们能看得见未来的光,再加以人文关怀,想收拢人心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也不用担心背叛。”   吴局就这样坐在她身边,像一个慈祥的父亲一样,一点一点的帮她剖析人性,引导她变得更加强大,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很多人都觉得影视剧中的死士很难培养,必须从小养起。   其实根本没那么难,战乱时期的时候大把的人活不下去,这时候世家大族把这些人招募起来组成部曲,也就是私兵,好吃好喝的养着,自然就身强体健,在做一些简单的规范化的训练,拿出去就是比一般人要强很多的死士了。   林真听着吴局给她讲述这些东西,好像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其实他们都是社会主义中生长起来的人,每个人到了那个年代之后都多少有些不适应,而且有时候还带着自以为是的怜悯去对待杨册他们。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认可,或者说发自内心的想用那里的规范来为自己带来利益。   当时口口声声的说想改变那个世界,帮那个世界变得更好,也只是一时热血上头,并没有仔细的去想该怎么做。   可是吴局他们不同,林真不在这边的时候,吴局和张教授他们曾经多次开研讨会,今天提出来的豢养部曲的建议,就是他们研究出来的方向。   想改变世界,首先得有人。   其次得发展势力。   人和势力是相辅相成。   两个人、三个人、一百个人都不能组成一个足以影响时代走向的势力。   会议结束后,林真都是有点恍惚的。   因为最后吴局跟她说,自从她在郾城开店之后送回来的所有油币,并没有送到航天研究院那里去,因为常院士和周院长他们一直在研究油币,虽然当初初步得出了一个可以运用在航天飞船上面的结论。   但是如何用,需要用多少,融入了油币之后,航天飞船整体的设计需不需要重新调整……还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考虑,远远不是这么简单粗暴就能决定的。   还需要经过千百次实验,甚至要和现有的所有矿物质、合金全部拿来做实验,才能得出最终的结论。   油币的利用除了航空航天方向,还有哪些方向是可以运用的,这些都需要去研究。   而这些,都是以前的林真所不知道。   而现在吴局把这将近一个月攒起来的油币,统统又还给了她,让她去组建自己的势力。   用吴局的话说,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看着面前的两个150*80*70cm的超大行李箱,林真眼中满是惊叹。   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些日子蚂蚁搬家似的一趟趟转移过来的钱,放到一起竟然这么惊人。   当初她离开县城的时候,一笔大单八万八千八,就装了将近一筐,现在她面前是一百多万。   时间紧张,想一次性弄回去,只能临时定做了两个能有多大就有多大的超大号行李箱,就这还没装下呢。   身后还背着一个至少五十斤的超大包。   就这样以一个极度夸张的姿势,林真出现在刘楠和程星的面前。   “这……这是……什么情况?”程星长大的嘴巴都能把他自己的拳头塞进去了。   刘楠也惊呆了。“你是去上货了吗?”上次这么夸张还是快开店的时候。   但那是也是分了好几天搬的,并没有一次性转移这么多东西。   林真急忙把手从箱子拉杆上松开,把大背包放下,落在地上竟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这些都是钱,吴局把我送回去的油币又还给我了。”把吴局的决定跟他们转述了一下。   “啊!那之前不都是换成老家的钱给你存到卡里了吗,你进货都花了不少啊,这一下怎么算的?”刘楠没想到吴局竟然让她买人带着一起出去。   别说,这么一提,她倒是觉得多了几分安全感,要不然,一想到他们还像从鲁城来郾城的一路上那样,偶尔为了等林真穿越,就要露宿荒野,心里就直打怵。   “所以啊,我欠钱了,这些都算是欠了国家的,我都打欠条了。”说到这林真也很无奈啊,说能想到是这么个走向。   忙活一个多月,结果还欠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一百多万, 她也不能就这么个奇怪的造型去找刘千啊。   只好一方面让程星跑个腿去牙行说一声,让刘千准备好。   另一方面林真和刘楠就上街去找钱庄。   这个在她回老家的时候,程星早就打听好了。   “应该就是这家了, 九州油号。“   林真看着面前的钱庄。   据说这家钱庄开遍九州, 还可以定制服务,这让她还是挺心动的。   好奇他们所谓的定制服务到底能人性化到哪里去,到底能不能和老家那边的银行相媲美。   可没想到一走进店里, 就被掌柜的给认出来了。   “掌柜的认识我?”林真奇了。   刘掌柜笑了笑, 将两人引进来就坐,“小老儿姓刘, 我还在想林掌柜什么时候能来呢。”   “为什么这么想啊。”林真心中一凛, 看来自己光进不出的事还真有人关注啊,幸好今天就准备花一大笔,要不然天长日久还真不好解释。   “林掌柜别多想,只不过我们几家油号都在惦记着您呢,关注您到底会选哪一家。”刘掌柜看得出来林真不是个喜欢虚头巴脑的人, 上来就直言不讳。   原来如此, 感情自己竟然也成了他们惦记的大客户了。   不过也不稀奇, 老家那边全国百强的企业,也都是各个银行争相抢夺的大客户, 更何况是这边了。   “既然你都知道我的来意了,不如那就讲讲吧, 看看您家有什么竞争力。”林真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嘴角挂起一抹气定神闲的微笑。   刘楠坐在一旁看着林真,心里都有几分难以置信的诧异, 没想到林真在外面跟人打交道的时候是这样的。   谁能看得出来,这是个才二十的姑娘啊, 说是商场老油条都不为过。   林真虽然第一个来了他家,但是刘掌柜丝毫不敢松懈,若是这种优势的条件都能跑单,回头铁定被其他家油号给笑死。   “是这样的,我先跟您简单说一下一般的情况,我们基本服务是存取,您可以将大额油币存入,兑换油票,因为我们九州油号在全国九州五十四郡都有分号,您不论去哪个城都能用油票兑换油币,当然,大额交易油票也是可以直接用的。”   “这项服务的收费标准是按比例收费,一万油币收取一百的保管费。”   林真点点头,没说什么,这个保管费如果和中州存钱还有利息相比起来自然亏大了,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没法计较那么多。   刘掌柜见林真依然是面色平淡,没有一般人第一次来油号存钱时觉得亏了的情绪,也没有露出认为这个比例多了还是少了的任何态度,这让他有些摸不透了。   “既然这是一般的服务,那么不一般的呢?”林真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刘掌柜一激灵,面容更热情了几分,“另外如果能保证长期稳定的合作,自然还会有不一般的服务。”   “说来看看。”   听着话,刘掌柜眼中精光一闪,起身从柜台后面取来一枚玉牌凑到林真面前。   “您请看,若是能保证每年存入十次一百万以上的额度,就可以领取一枚玉牌,凭借玉牌可以享受我们油号的跨城存取服务,这种服务是只有我们九州油号才能做到的,你如果选择我们九州油号,小老儿可以做主让您提前享受这项服务。“   林真目光微动,“跨城存取又怎么讲?”   见她好奇,刘掌柜多了几分胜算,身子微微坐直,“我打个假设,比如您本人不在郾城,在外地需要用钱,一般小来小去的,可能会托人带一下,既要托人情,安全程度自然也不能保障。”   说着眼睛看着林真的态度,见她点头,刘掌柜笑容更胜。   “但是如果您人在扬州,您可以提前送信回来,让这边的掌柜把油币存好,您本人就可以提前两天用玉牌作为凭证,申请提钱,我们这里收到消息之后,会派人八百里加急把油票给您送过去,这种服务是免费的。”   接着刘掌柜又给林真讲了一个真实发生过的事。   说□□某个世家的少爷在兖州与一名妓一见钟情,可梳拢却需要付一大笔礼金,那少爷随身没带那么多钱,就用这个办法让家里人在□□的油号存好了钱,五天之后他就在兖州收到了相应油票,梳拢仪式顺利进行,还邀请了大批的风流雅士参加,一时传为美谈。   这种事也会被传为美谈,林真也是醉了。   不过这个方法确实适合林真,它就相当于花钱发了个快递,而且还是免费的。   这种方法确实是好,如果半途被抢了,那这油票总得拿去换钱吧,每张票上面都有票号,只要通报全国,这张被盗走的油票就作废了,抢走也是没用的。   就这样顺利的谈了下来,领玉牌的时候林真问了一下定制服务的事。   刘掌柜问了林真的需求,得知日后可能不会一直待在郾城,在其他的郡城也会开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沉吟半晌,这才帮她琢磨了一个适合她的服务。   “您看这样行不行,如果您在一个城市长期落脚,就可以让各个郡城的分店每月固定选一个日子存钱,这样十日之后,您就可以去当地的油号提取了。”   实际上这也是很多商行都会选择的方法。   浏国只有一种流通货币,那就是油币,可是油币也确实携带不便,所以便衍生了这种服务。   而且也不怕有什么误差,行商的东家总要定期查账吧,不可能总当甩手掌柜,查账的时候就可以按照存入油币时领的收据对账。   有些店铺少的,或是都在一个州做生意的,每个月至少要查一次账,这样的就不需要这种服务了,查账的时候把油票拿回来就行了。   所以九州票号做的就是大客户的生意。   林真虽然现在只开了一家店,但是刘掌柜分析了中州百货卖的东西,和这些日子的大致营业额,觉得很有潜力,所以才这样下大力气争取的。   既然谈好了,回去的时候干脆就带着九州油号的几个伙计上门取钱。   用不了两个小时,一共一百五十万的大额资金就存好了,这里不仅是从老家带过来的,还有她先前留下作为移动资金的,干脆一起存起来了。   刘掌柜签票的时候笑容就没落下过,中州百货开店一个月不到,就有一百五十万存到他们九州油号了,另外还有一万五的存管费,这样算下来一年就是十八万,这才是一个店而已,日后还会继续开店的,不用多久,一年的功夫,就能成为九州油号数得上的大客户了。   此时刘掌柜还不知道林真以后会大量的把钱提走,此时还在想美事呢。   存了钱,换了一沓大小金额不等的油票,林真也没回店里,直接就带着刘楠去了牙行。   离得老远,就见程星在门口等着。   “姐,你们办完了?”   林真见他额头满是汗,眉头微皱,“你怎么没在里面等啊。”   程星咧开嘴,抬起手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下,“没事,刘二叔那头人都准备好了,我先看了一眼,个顶个都是没毛病的汉子,就是精神头不太好,到时候你看看能不能压压价,咱好歹也算是大客户吧。”   感情他特意在门口等着,就是想提前告诉自己,要讲价呀。   林真又是感动又是哭笑不得。   刘千见林真三人过来,连忙起身迎接,“林掌柜,你家弟弟太犟了,我让他坐着等,非不干,一定要出去等,哎,你们一家人的感情啊,可真让人羡慕。”   林真见他好像生怕自己怪罪似的把自己撇干净,顺便还拍了个让他们都舒服的马屁,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就算对方不解释,自己也不至于认为他亏待了程星,不至于,真不至于。   刘千知道林真的性格不喜欢磨叽,简单寒暄了两句后,就直接进入正题,“林掌柜,令弟说您打算买几个护卫看家护院,我都把人给您找好了,只不过这地方狭窄,还得请您移步。”   短短一个月,刘千对林真的态度一变再变。   最开始就是看小辈似的,后来就算林真从他这租了房子这态度也没改变,直到中州百货营业日进斗金,他这才把林真当做平辈对待,可没想到后来这个女子竟然和太守等几位大人处好了关系,还和太守的妹妹做了手帕交,让李小姐见天的往店里跑。   他这才发现,每当他以为林真已经很不简单之后,这人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人还能更不简单,绝对不能把她当做寻常女子看待。   牙行后面是个大院子,里面住着签了卖身契的人,牙行不白养人,居住条件自然很差,大通铺,一屋里能住二十人,吃的也只能保证饿不死。   就是杨册刘茵他们当初都是面黄肌瘦的,好吃好喝的养了几天这才有点人样。   而此时林真面前站的都是身高七尺的汉子,硬是给饿的好像痨病鬼似的。   就这样不用程星说她也是要讲价的,这些人不好好调养几天都没法带出门,生怕半路晕过去。   “这些都是青壮的汉子,你别看这样,身体都是健康的。”刘千见林真眉头一皱,连忙解释。   “刘二叔,给介绍一下吧。”见他们就这么站在日头下面,林真有些不忍心的催促。   “青壮的汉子起价就是一万,都是二十岁往上没超过三十的,早就过了最能吃的年纪,人也成型了,这些人有的是做过佃农的,有把子力气,会种地,就是一万,做过护院的,手上有点功夫的要高一些,一万五,会驾车的加两千,会骑马的加两千,会弓箭的要加三千。”   林真算了一下,全套的一个人就要两万二,这个价倒是比她想的便宜多了。   只不过出门,光带着人也不行,还得买马,买车,准备路上用的,这都需要花钱,还得留一些应急。   “刘二叔,会骑射驾车手上有功夫的,帮我挑十人。”   林真把决定权交给刘千。   权限大了,刘千反而不敢大意,这些人的本事他都心里有数,既然要十人,那自然优中选优,有过案底在主顾家小偷小摸偷懒耍滑的都要筛出去,受过外伤,日后可能会有问题的也筛出去。   刘千把自己挑出来的十人叫出来,“孙坦,游旷,李非……你们十人站出来。”   “巧了,这十人都是在大户人家里做过部曲的,后来主家家道中落,就把人送了回来,都是训练好的,还懂规矩。”   顺带还给林真介绍了一下因果。   原来他们都是当地一个姓盛的珠商家的私兵,日常就是看家护院,跟主人出门去外地巡视店铺。   但是今年效益不好,很多店铺都开不下去了接连关门,再加上那位珠商良心不好,逼迫手下的珠农拼命采珠,死了好几口人,被家人闹起来告到官府,光赔的钱就弄得差点倾家荡产。   林真也没想到竟然是盛家出来的。   这盛家的事她还真知道,甚至有不少来中州百货采购淡水珍珠的人原本都是盛家的客户。   “他们中还有两个人曾经做过小队长,按理说不是一样的价,只不过看林掌柜一口气要这么多,我也给你便宜点,都按照一口价走。”   刘千为了维护林真这个大客户,没等对方开口,直接先压了价,林真仔细看了看,这十个人确实是综合条件都强过其他几位的。   而且被指出来的两个曾经做过小队长的孙坦和游旷,看着也是目光清正,身板笔直,就算饿的面黄肌瘦,也能看出来精气神不一样。   林真对此很满意,当即就交了钱,跟每个人都重新签了卖身契。   “对了,他们的税怎么交啊,男子过了三十不婚的是不是还要多交的。”   听到林真这个疑问,刘千笑了,“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像他们这种签了活契的,在契约期内都不算良民,当然也不算贱民,只有良民才需要交税。”   这么一讲就懂了,怪不得先前买杨册他们的时候,说王达和刘茵是因为家里办不起婚事才卖身的,感情还有这回事。   确实,双倍的人头税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寻常家里只有几亩田的农民来说,就是很大一笔钱了。   办婚事要钱,不办婚事要加税,除了卖身哪还有活路啊。   心里唏嘘了一下,林真就抛在脑后了。   不过既然出来一趟,林真就准备把能办的事全办了。   让程星刘楠带着五个人先回去,她则带着孙坦和游旷直接去了车行。   他们这么多人一起走,光有一辆马车自然是不够的,草料行礼哪样不需要占空间啊,而且每人也至少要乘一匹马才行。   这次林真手里钱宽裕了,也舍得在这方面花钱了,选的马都是耐力佳的好马,跟当初从县城出来的时候绝对不能同日而语。   这一趟下来,林真手里的钱就花了差不多快一半了,一百多万看起来不少,可这钱是真不抗花啊。   回去之后林真给李恒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不计成本的把他们十人把身体补起来。   接下来的每一天林真都不闲着,先是去张主簿那里把一行人的过所办了,接着又去了一趟府衙后院,跟李小姐道别。   自从那次去后院送了次货之后,没过几天太守夫人就在家里办了场花宴,邀请郾城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可是狠狠地给中州百货打了个广告。   从那之后中州百货的门槛都快被那些夫人小姐们踩塌了,这一百多万的营业额,有一百万都是在那之后卖出去的。   所以临走了,林真说什么也要去太守夫人那里拜访一下。   没想到在李夫人那里竟然碰到了李大人也在。   李重一听林真要去庐江就知道她还是为了之前张新语抄袭诗词的事而去。   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小林啊,我跟墨阳这些日子相处的也不错,就把你也当个妹妹来看吧,你也别嫌弃。”   有这种好事林真怎么会嫌弃,连忙起身感激的道谢,“是小女子高攀了。”   李重摆摆手让她坐下,“前些日子墨阳离开郾城,想必也是去了庐江吧。”   “嗯,不瞒大人,确实如此,”林真索性也跟他说实话,“其实当初我们中州人出山的不止我们四人,还有一些人也分散到全国各地去了,有些人甚至连我们都不熟悉。”   “那张新语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中州先辈的诗作,就信口雌黄的讲做是自己的出去卖弄,不仅如此,他还迫害了一位中州同胞。”   李重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林真抬了口气,把来龙去脉捡能说的讲了一下,“原本我们是打算去把人找回来就算了,不想直接跟那张新语正面起冲突,可是当天我从府衙回去晚上就直接去了春风楼,那里的玉楼姑娘不敢跟刘家作对,不愿接我的诗。”   “这样一来,说实话,墨阳的安危我都有点担心,毕竟庐江是刘家大本营,所以才准备带点人亲自过去一趟。”   李夫人在旁边听了个全,难以置信的诧异道:“那张新语竟然是这等小人,夫君,这事是真的吗?”   李重尴尬了一下,他一个不通文墨的粗人哪里能看得出来这诗是不是一个人写的,“开林看了,他说是这样的,那应该就是事实了吧。”   “简直岂有此理!”李夫人恼羞成怒的一拍桌子,“那张新语扒上刘家的大腿,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李重想到自家夫人回来的时候还念叨了几句那张新语的诗呢,顿时更是有点幸灾乐祸。   心想,看吧,文人作诗有可能弄虚作假,他们武人可不是,自己的本事那就是实打实的。   李重安抚的拍了拍夫人的手,见她平复了下去,这才转头道:“文书已经送出去了,庐江的太守是我知交,他的为人我很清楚,应该不会对此坐视不理的,不过你也说了,那些诗的原主早就已经作古了,这种事没有苦主总归是有点说不清楚的。”   听他这么说李夫人不干了,“就算是苦主不在了,是不是一个人写的还是能看出来的,这么想着我也觉得不对了,那张新语一会田园诗,一会边塞诗,风格也是大不相同,以前从没见过有人的风格如此多变的。”   林真点点头,“没错,所以我准备一路过去,一路找人传唱这些诗作,我就不信到时候那张新语还能有脸硬往自己身上揽。”   李夫人看着林真坚定的样子,心中也有几分感触,“没想到你身为一介女儿家竟然有这么大的决心和勇气想为古人伸张正义。”   林真一笑,“我相信邪不压正!”   “好!”李重也重重的一跺脚,猛地起身,“我这就亲自修书一封,到时候你带在身上,如果有需要就拿去给庐江太守,他会帮你伸张正义的。”   林真这次是真感动了,一封私信,在这里就算是引荐信了,可以说是用自己的名义为她背书。   说实话,林真不希望这封信有用上的机会,不过这不影响她感激李重的这份心意。   连忙两个大步走到李重面前深深地行了一礼。   李重抬手虚扶,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于忧虑,若是前说不定还这能被他刘家糊弄过去,现在可不行了,马上就要迁都扬州,到时候刘家可不再是扬州的土皇帝了。”   这句话李重说的好似蕴含着什么深意,可以林真对这里政坛的了解程度却有些没有听懂。   李夫人瞪了自家夫君一眼,“但是你也要小心,刘家毕竟是代王的母家,圣上看在代王的面子上,只要刘家不自己找死,圣上也不会主动去挑他的毛病,你最好还是不要牵扯到刘家身上,不然就算我与夫君想帮你,也鞭长莫及。”   李重干笑了一声,他是看不上刘家女生了个乳臭未干的皇子之后,刘家这几年越来越嚣张的样子,但林真他们一介平民,到底和他们不一样。   代王?   林真疑惑,但见他们讳莫如深的样子,也不好多问,只得告退之后再找路子去打听了。   从府衙回去之后,林真心里一直惦记着代王的事,可惜皇家的事普通百姓别说知不知道,就算知道的,也都不敢随便说。   直到一切都收拾好了,准备出发,还是林真心里未解的疑问。   出发的这天正好是林真的生日,原本他们还说想一起过生日来着,结果墨阳就缺席了。   林真心里一直有事,根本快乐不起来,就干脆不过了,直接启程上路。   “东家,一切都打理好了,可以出发了。”游旷在林真房间门口汇报。   刘楠和程星听到动静,也带着自己的行囊推门而出。   林真开门将巨大的行李包递给游旷,看着刘楠和程星,三人的表情都格外凝重。   这次他们不是出门游玩的,而是带着任务和计划的。   踩着沉重的步伐走下楼,杨册也带着另外三人站在楼梯口,面带不舍的看着林真。   “杨叔,店里就拜托你了。”   杨册表情复杂的看着林真,按理说生意做得大了,东家很难在一个店待长久的,但是他们就是不舍,这么好的东家,有他们在这个店的气氛都不一样了,好像真的像个家一样。   “东家放心,如果有中州的人找过来就帮您留下好好安顿,每个月底最后一天去九州油号存油币,按时给衙门送清凉油,让刘茵去衙门后院……小人一定把账做好等您回来。”杨册念叨着林真这些日子交代的所有事,一字不落,说说眼眶越红。   堂堂一个中年男人,离别时刻竟然感性了。   刘茵和王达也眼泪汪汪的,李恒惋惜自己还有很多拿手菜没做给东家吃过呢。   林真看着他们,叮嘱道:“你们也记住,吃好喝好,吃用上别给我省钱。”   看时辰不早了,林真挥别四人,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游旷以前是珠商家的护院,经常跟着前主人往返□□周边的几个州,扬州的庐江自然也是熟门熟路。   “我们一路上会经过多少座城?”今天正要阴天,林真便和他们一起在外面骑马,借着机会把骑术好好练练。   游旷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三座城,分别是南城、锡城和湖城。”   “简单介绍一下这三座城。”   “南城位于扬子江入海口,以扬子江为界以北是南城,以南是锡城,到了锡城便是扬州了。”   林真听着游旷的解说,在心里画了一个路线图,他们当初从内陆往南走的时候行的是另一条路线,并没有经过扬子江,不知道这边跨江的话是不是还要坐船啊。   “锡城和湖城是环泽湖的南北两端,如果过了锡城走水路会比较快。”   也就是说他们差不多要走两段水路啊!   林真诧异的问道,“如果走水路,我们的车马怎么办?”   人生中的前二十年都在内陆城市生活的林真完全想不到坐船是个什么体验,就听说有人会晕船,可是马呢?   游旷和孙坦笑了,“东家,马匹和车都是可以上船的。”   林真这才恍然大悟,也对,都说北方的人都是旱鸭子,那南方的马也都是不会晕船的马呗。   这么一想倒是把她自己给逗笑了。   一路出来可能也跟见到开阔的风景有关系,林真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多了。   既然都出来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先去庐江看看,如果顺利的话,返程的时候倒是可以在这几座城市多停留些时日,有合适的店铺就可以把分店开起来了。   虽说天下九州,有一半都不太平,但是扬州定是最安稳的地方。   他们一行十三人两辆马车的队伍算是比较大了,沿途就算有山匪一见十个配着武器的壮汉,也都不敢上前骚扰。   一路没什么波折就到了南城,他们是早上出发的,快马赶路到南城的时候也快下午一点了。   林真连忙让孙坦去找客栈,下午是不能走了,她要回那头,晚上在这边睡觉,明日上午也走不了,还得下午才能重新出发。   这么一想,林真脑壳都有些疼,如果能自主决定什么时候穿越就好了。   平时在家的时候不觉得这样穿来穿去的有多碍事,只有在路上,特别是还有急事的时候才能体会到这种焦灼。   不过晚上的时候林真也并没有真的回来就睡觉,而是先去了趟青楼。   没错,就是青楼。   这次她没找春风楼,而是在一间寻常的青楼里找了她们的行首直接把诗词送给了对方。   别说费用比春风楼里便宜多了。   而且她没想到的是,古代的这个文化传播中心果然速度,那一沓子诗词里面有一首被那位姑娘挑了出来,说是已经在郾城有人都唱过了。   林真这才知道,原来当初在街上无意中碰到的姑娘竟然叫香君,和当年秦淮八艳之一的人叫同一个名,同样也是歌技一绝,只不过因为年纪大了,所以不受人追捧了,但才艺丝毫不差。   南城的这位姑娘也没介意不是一手货,反而非常高兴,因为同样的诗词不是一个人唱出来曲子也不会是一样的,这些绝世名篇虽然无法让她拥有超越春风楼行首的地位,但是却会让她拥有比肩的身价。   几乎大半宿没睡,第二日林真去了那边也没休息,而是选择上课,在得知张新语投靠了刘家之后,由几位教授组成的一个智囊团专门为她出谋划策。   她身后站着整个国家的力量,就不信还斗不过一个刘家。   *   一行人站在码头上,游旷正指挥其余人把马车和马匹赶到船上去。   林真看着起伏的江面和混浊的水,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点打怵的,今天的风还是挺大的,整个人站在码头都感觉被吹得直晃,很难想象上船之后会是什么景象。   “阿真,你以前乘过船吗?“刘楠好奇的问道。   林真摇了摇头,嘴唇抿得死紧。   程星见林真面部表情都有僵硬了,忍不住喷笑出来,“真姐,我还以为你无所畏惧呢,龙潭虎穴都敢闯,原来你怕水啊!”   虽然口中这么说,可手上还是很诚实的递过去一盒清凉油。   林真瞪了他一眼,接过来在头上揉了揉。   喉咙间翻涌的感觉这才缓解了几分。   总算能说出话来了,而不是担心一开口就要吐出来,“真没想到风浪这么大,我站在这都感觉身体在晃了。”   一听她反应这么大,刘楠连忙扶她往后退一退,“你离水太近了,看到波浪就下意识的犯晕,你试着不要看水面。”   “东家,小人选的船是比较大的一艘,这样会比较稳一些,今天风是有些大了,若是风小的时候,乘在船上和路面上都没什么区别的。”   孙坦连忙把水壶递过去,里面装的是凉茶,喝一点会好一些。   林真接过来和了一口,果然感觉好一些,苦笑,“我也不晕车啊,怎么还没上船就晕船了。”   孙坦笑道:“东家,您这不是晕船,您是晕水。”   刘楠和程星也笑了,可不是么,这就是晕水。   果然,等上了船进了船舱一坐下,林真就好了,没看见晃动的波浪,就可以自欺欺人一下。   “大概需要多久能到对岸啊。”林真问道。   大部分的人都跟着马车那边,随在林真身边的只有孙坦带着两个人。   “很快的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算算时间,嗯,如果幸运的话,他们不用再锡城停留,上了岸之后可以直接去另一个码头,时间赶得及就可以直接到湖城在整顿。   不过她只有八个小时的时间在路上,万一不小心卡在水面上,就算让船停下,也很难一点都不动的,到时候就是真人版的刻舟求剑了。   果然,就算为了节省时间,没在锡城停留,想跨越泽湖快的话也要六七个小时,为了保险起见,根本不能一口气坐船到对岸。   所以林真当即决定在锡城码头直接包一艘船,半途在湖中的岛上露营一宿。   当然不是真的露营,只是借着露营的由子,回去另一个世界。   可没想到意外就是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发生了。   当林真被身下坚硬的木板惊醒,找件衣服匆匆穿上,再从马车里钻出来的时候,看着昏暗的天空,恍惚间竟然以为自己又穿越到别的世界去了。   不然为什么还没到点就过来了呢?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不到四点。   昨夜大部队都在船上过的夜,因为林真的特殊情况,不能跟人说自己晚上根本不在马车上,为了不引人怀疑,只能选了人守夜。   游旷负责守下半夜,正是最困倦想要打瞌睡的时候,却见东家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惊之下,瞌睡虫都吓跑了。   “东家!您这是……”游旷下意识的看了看天边,“看日出的话,还要等半个时辰左右。”   林真有苦说不出,她怎么就提前穿越了呢?   忐忑席卷了她整个人,这一刻林真心中百转千回。   是不是无形中的力量舍弃了他们?   与老家的桥梁还能不能联通?   他们……还能回家吗?   林真没有理睬游旷的话,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湖边走去。   她也不知道想去哪里,整个人就好像大脑已经无法控制四肢了一样。   可就在这时,冥冥中仿佛有着指引一般,将她带到一条不引人注意的小沟边。   在那里,有一个灰白的人影正生死不知的趴着。   而就在此时,无人知道林真挂在脖子上的龙形玉佩在她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曾经微不可查的裂缝正在缓缓愈合。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写到快二十万的时候男主终于登场了,顺便排雷,姐弟恋,男主比女主小两岁,古代出生就算一岁了,所以也可以说是小一岁。   为了庆祝这一天,我们9000! 第42章   林真一惊之下, 理智瞬间回笼,被吓得整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一个反应是——死人!   游旷此时也看到了,顾不得僭越了, 两个大步跨到林真身前, 拔出武器对着生死不知的人影。   等了一会,见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游旷这才放松了几分。   “他是……死了吗?”生长在和平年代, 林真这辈子都没见过死人, 此时她脑中闪过的全是刑侦影视剧里面溺水而死的人被泡的发胀变形的样子。   手脚都僵硬了,喉咙间那股子熟悉的感觉好像又来了, 就等一个信号好喷涌而出了。   “东家, 您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林真梗着脖子点了点下巴,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瞄向湖边的那具——   “东家,还有气!人还是活着的!”   游旷把人翻过来,虽然这个人被水浸的浑身冰凉, 但是胸口确实在起伏着, 只不过已经微弱到几不可查了。   是活人?   一听是活人, 林真就不怕了,连忙拔腿也跑过去, 和游旷一起把人拉上来。   双手碰到那人身体的时候竟然被冷的一个激灵,夏天能达到这种温度, 由此可见这人是在水里泡了多久啊。   如果他们没有发现这个人,等一会天亮了风吹水荡,说不定人就飘进湖里没救了。   两人这边动静太大, 把船上的人都惊动了,程星穿着睡衣跑出来, 看到林真的那一刻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真姐?你怎么,怎么……“程星惊得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那事回头再说,先救人!”林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可现在身边都是人,根本没法说。   而且她也确实没搞明白原因。   “去叫你楠姐出来,来活了!”   程星应了一声,转身拔腿就往回跑,没一会的功夫就把刘楠给扯出来了。   四点多钟正是人睡得最香甜的时候,就被程星疯狂的敲门惊醒,此刻见到林真,都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快醒醒!救人啊!”   刘楠被吼得一激灵,顾不得别的了,救人要紧。   踉跄的跑到岸边,黑暗中也看不清这人的面容如何,只能通过身体的表现检查是不是溺水。   “呼!幸好不是溺水,这人应该只是脱力了。”刘楠松了口气,起身的时候差点一个恍惚屁股着地,幸亏程星站在身边扶了一把。   赶忙招呼人把这位不知道是谁的落水者抬进船舱,交代孙坦给他换衣服。   “你们把人看好了,如果发热了就即时来找我。”刘楠把需要注意的事情交代一下之后,就和程星一起把林真拉到了三楼船舱。   楼上一层都是他们三人的,也不用担心别人看到他们三人进了一个房间会有什么非议。   “到底怎么回事啊?”刘楠撒开林真的手,看了一眼枕头下方的手机,就算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也还不到五点呢。   林真眉头皱的死紧,一直没有放松,“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马车上,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衣。”   拉开外面裹得外衣,里面还是睡衣的领子。   刘楠和程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忐忑,固定的穿越时间突然打破,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而先前他们做的一切安排都是在还能继续穿越的基础上的。   林真叹了口气,“早知道会这样,干脆当初不要接受吴局的提议把那些油币都拿回来了,不然好歹能用一下。”   “哎,你也别想了,那些油币就算在那边,恐怕也是杯水车薪,万一真的回不去了,这些钱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以后安身立命之所。”刘楠见她还想着国家呢,也忍不住跟着叹气。   没有油币了,国家可怎么办啊,上哪里去找建造飞船的材料。   就在三人都陷入低潮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跑来。   “东家!东家!”孙坦站在三层的入口处,不敢往里走,只能扯着嗓子喊:“东家,救上来那人身上有外伤!”   “怎么回事?”林真推门出去。   孙坦微低着头,“东家,刚才我和游旷给那人换衣服的时候发现那人腹部和后背有两处刀伤,伤口不浅,都被水泡的皮肉翻白了。”   林真一听,急忙回屋从她的大背包里翻出一个小药箱,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小瓶云南白药,捏着巴掌大的小瓶稍加犹豫,便直接捧着药箱重新走了出去。   刘楠趁着功夫也回房间匆匆打理好自己,这才跟着往下面的船舱跑去。   “这泽湖上有水匪吗,怎么还有人受了刀伤落水的?”程星边走边问。   孙坦一时间有些支支吾吾,见程星逼问,这才说了实话,“以前是有的,但是从来不伤人命,只要交了过路钱就行了,很好打发也讲道义,可是自从有消息传出来要迁都扬州,就再也没听说过有水匪出没了。”   所以才没当回事的,可说到底在这件事有隐瞒之嫌,若是东家怪罪下来,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林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事有轻重缓急,此时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训他们了。   其他的人都听说救上来的人受了刀伤,不是寻常的落水,便在游旷的安排下在甲板上护卫着,争取戴罪立功。   此时见到林真下来都有些蔫头耷脑,不敢抬头看她。   游旷尤其如此,站在楼梯口见林真下来,主动单膝跪在甲板上,低着头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   林真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越了过去,刘楠一跺脚也跟了上去,只有程星指着他的鼻子“哎”了一声道:“你最好有正当的理由解释这次的失误。”   游旷羞愧的跪着一动不动。   孙坦拉了他一下,也不敢插话。   一楼的船舱就是个大通铺,此时所有的人都在外面护卫,船老大在二楼,不干他的事从来不出声,只负责行船。   他们一进船舱就看到了被安排在铺上的男人,此时已经被脱去了外衣,因为怕伤口感染,不敢用被裹着,只用件不知道是谁的里衣简单搭在身上。   程星站在门口堵住想要跟过来的游旷和孙坦二人,刘楠的手法和使用的东西都是老家那边的西医手法,不适合让外人看见。   林真和刘楠进了屋之后则一左一右爬上床,跪坐在这人两边,伸手便把单衣掀开。   下一刻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身上果然就像孙坦说的,腹部的那一处刀伤有手臂长,从前腹一直划到腰侧,皮肉都翻着,还能看到清晰的肌理,再深一点恐怕肠子内脏都要流出来了。   先前说林真没见过死人,可这伤成这样的人也没见过呀。   刘楠倒是全程理智到冷酷,接过药箱放在身侧,先用消毒凝胶给自己消毒,随后便用镊子夹着棉球用双氧水给他消毒。   林真和程星在一旁看着她一下一下的用棉球擦拭肉里泛出来白沫,直到重新出现血丝,才停止,看的旁观者直牙酸。   而床上躺着的男人则是全程一点反应都没有,若是寻常人伤口被双氧水刺激一下,那酸爽都恨不得跳起来,就算挺住了,肌肉的下意识神经性抖动也得有啊,这个人自己是控制不了的。   可这人连这种神经性反应都没有,可见都已经丧失知觉到什么地步了。   因为考虑到刘楠的本事,林真早就给她带了全套的手术器具,此时真是无比庆幸啊。   消毒完,刘楠就细细的给这人敷了药,又用针线缝合,处理完后又让程星上手把人挪一下,把后背的伤口如法炮制的处理了。   把人包扎好,这才呼了口气。   “看看他晚上会不会发烧吧,到时候给他来点消炎药,也只能这样了,尽人事听天命吧。”刘楠把工具收拾好直起身。   三人这才有空好好观察这人,刘楠惊讶的发现,这人竟然还挺帅的。   “哇,这人,也太帅了吧!”   程星凑过去看了一眼,酸溜溜的给了个不太中肯的评价,“也就一般般吧。”   林真也好奇的换了个方向看过去,她对自己的相貌向来认知比较模糊,可对其他人上面倒是正常的审美。   此刻看到这人的面貌,也不得不承认,“嗯,这人到了中州,也是个超级爱豆的苗子,光靠脸就吃喝不愁了。”   刘楠瞥了一眼另一个其实也能光靠脸就“吃喝不愁”的家伙,不过多做评价。   把孙坦和游旷招呼进来,两人一走到近前就双膝跪下。   林真没有叫他们起来,这些人不要以为自己好说话,就好糊弄,也该给点教训了。   冷冷的道:“这人有带什么随身物品吗?”   游旷低着头,闷声说:“除了一身衣服,没带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品,也无贵重物品。”   孙坦补充:“只不过他那身衣服倒是不便宜,小人虽然认不出来,但盛老爷当年穿过最贵的面料,都不如那件衣服材质好。“   点了点头,林真看了一眼被丢在床头水盆里的衣物,看这的反光度,确实不是凡品。   这里可没有各种各样的化纤材料,能有反光的都是蚕丝制品。   “说说吧,水匪的事是什么情况?”   孙坦和游旷这才解释道:“水匪是泽湖上约定俗成的惯例了,这一片行商的都知道,而且最近一个月这水匪都没有再出现过,小人们就以为是,是迁都的消息传来,他们避其锋芒,这才不在行动了。”   盛家把他们送回去就是最近的事,甚至直到重新被卖,他们还跟着盛老爷去湖城关了一家店铺呢,所以消息还是比较可靠的。   这才让他们以为没事了,就没有多嘴。   林真站起来走了几步,停在桌边坐下,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桌面,幽幽的道:“这人总是脱不掉‘我以为’怎么样的固有思想,而忽略了他人的想法,毕竟你们现在跟着我,不是跟盛老爷,有些事他知道的,我不一定知道。”   见他们头越来越低,林真这才缓了缓语气:“这人的伤也不一定是水匪所为,所以这次就先这么过了,下次再有‘你们以为’这种事,别怪我把你们重新送回去,自己去找能跟你们‘心有灵犀’的主顾吧。”   孙坦和游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羞愧,先前他们确实有些轻视这位新主顾了,觉得她年轻,还是女子,就能被他们拿捏,此番林真刚柔并济,既有警告又留着几分情面的训诫下,连忙承诺发誓,以后绝不自作主张。   这一早上忙活下来,林真三人都精神不太好,早餐也没有胃口吃了,就准备回船舱补觉。   天亮之后,船老大就会重新起锚,要到中午才能到湖城码头呢。   而局里此时也因为林真没有在固定时间出门而乱了起来。   戴越和肖闵连电梯都顾不得等了,直接从楼梯跑到五楼吴局的办公室,门都没敲就直接“砰”地一声推门而入:“不好了!小林恐怕出事了!”   吴局眉心紧锁,见他们慌乱的样子,更加不满,目光锋利的怒道:“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天塌下来了吗!镇静!”   戴越慌乱的呼吸都平复不下来了:“吴局,真的出事了!“   肖闵也是连连点头。   吴局认识他们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两人这样束手无策的样子,“说!”   “每天早上小林都是提前半个小时出门的,先去楼下吃早餐,再带着打包的饭上五楼实验室穿越。”   吴局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确实如此,开始是周院长他们要监测林真穿越的情况,可后来数次实验后发现所有的设备都无法捕捉此等现象,更何况每到时间就固定穿越,根本无法阻止,也完全没有陌生的病毒和辐射被带过来。   所以后来干脆也不在强制性的让林真去无菌房穿越了,可林真却每次都遵守规定,到了时间就一定会去固定的房间,回来之后也会经过消毒才会出来,这一个多月从来没有变过。   她这种对自己负责也对旁人负责的态度,让吴局非常欣赏。   “可是,小林今天不见了!戴越去她房间里查看过了,床上有睡过的痕迹,被子也铺的完好无损,衣服鞋子都在固定的地方没有动过,如果她不是被人劫走了,就是睡觉的时候穿越了!”   这两种情况真不知道哪一种更加糟糕。   吴局听到这个消息,面容也凝重了起来。   当即决定去林真的房间查看。   林真的房间和一般局里工作人员的宿舍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和寻常的两人一间相比,林真是一个人独享一间宿舍。   屋里的东西都很整齐,正如肖闵所说,睡前拖下来的衣服还整整齐齐的叠着放在床头柜上,拖鞋也整整齐齐的摆在床脚。   以他多年的刑侦经验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并没有其他人进入这间屋子把人带走,林真也没有出过这间房。   结果已经出来了,林真是睡着觉突然消失的。   出大事了!   林真此时还不知道她闹出来的轰动事件,一觉睡醒,精神头果然好多了。   三人在林真房间心情复杂的吃着从老家带过来的蛋糕。   程星吃着吃着就突然抽噎了起来。   以为他是难过再也见不到嫁人了,还不等刘楠和林真安慰他,就突然仰着头冒出一句。   “呜呜!以后再也吃不到炸鸡、汉堡、关东煮了!还有烤肉拌饭、肉夹馍、奶油蛋糕!”   林真一阵无语。   要是对方的父母知道自己在程星心里还不如垃圾食品,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只能说自作自受!   这人最怕的就是给了希望又让人绝望。   本来程星刚穿越的时候都以为再也回不去了,都决定在鲁城先扎根再说,可是林真的出现告诉他还是有希望的,这一下子就把人心里的那一丝小火苗给挑起来了。   而且人都是由奢入俭难,这些日子他们都已经被养刁了,只要想想以后不仅没有那些吃的了,就连游戏也只能反复玩平板里的那些,小说看完了也没有更新的,就让人绝望。   听他这么一说林真和刘楠也一下子就觉得手里的蛋糕让人没了胃口。   “哎,想开点,说不定下午我还能按时回去呢。”   要不然怎么办,人还得想办法活下去吧。   再说就算真的回不去了,她离开前好歹在中州百货屯了至少半年的货呢,都卖出去怎么也有几百万了。   到时候万一真的回不去,就把店铺关了,在郾城买个宅子照样接收同胞落脚,大家众志成城再求生计呗。   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   这三人里林真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可却是适应能最好的。   别看上午林真睡得那么香,其实刘楠和程星都烦的没睡着觉,一直在想万一回不去怎么办,满脑子都是绝望啊。   可没成想一听,林真竟然都把后路想好了。   而且还打算着接收同胞呢。   这一点真是让刘楠不得不佩服,反正若是换了她,是绝对做不到的,顾自己都顾不过来呢。   “如果我们回不去了,也得按照计划进行,先把诗词都传出去,去找阳哥,别人暂时没有消息,陈教授咱们说什么也要找到。”林真一口接一口的吃着蛋糕,噎得慌了,还抽空喝口牛奶,半点不耽误说话。   一行人按照原计划中午就到了码头,沿途不仅只有他们一艘船,每当碰见其他的过路船的时候孙坦和游旷都会冲对方喊话,询问水匪的事。   自然还是那个结果,水匪已经一个月没有出现过了。   碰到相熟的还能借着交错的机会聊两句,大部分人的态度其实并没有因为水匪的消失而感到高兴。   “为什么啊?”程星好奇的问道。   “因为水匪说是匪,其实倒不如说是泽湖的地头蛇,没有他们之前泽湖上水患频发,有好几路人马,路数各不相同,有的劫财,有的劫色,还有的要命呢。”孙坦心有余悸的唏嘘。   游旷也点点头,“后来不知是哪里来的一伙人,整顿了整个泽湖,把其他的水贼都给收编了,行事过于恶毒的则杀一儆百,自此泽湖上才太平起来。”   林真疑惑,“那他们收的过路费多吗?”   游旷琢磨了一下,“不能说多还是不多,他们会根据船的大小,船上拉的货物,和乘船人的身价灵活的提出不同的金额。”   这倒稀奇,说是匪,倒是有几分正气。   所以最开始游旷他们没提这事也是因为那伙水匪的行事真的不算过分,交点钱买一路太平,都算合理的。   “所以现在大家都担心,若是水匪不坐镇泽湖了,万一再出现更穷凶极恶的匪徒,日后不走水路走陆路,就要绕好大的远。“   “若是按照我们的水准,一般要收多少钱啊?”刘楠伸手指了指他们自己。   “大概一千油币左右吧。”   三人对视一眼,对于他们现在而言,十多个人一千确实不多。   日头越升越高,周围的船也越来越多,远远地甚至能看到对岸的码头了。   上面人流如潮,还有隐约的喊号子声音,叫卖的声音,和搬货算钱的声音。   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这一路上除聊聊水匪的事,刘楠和程星时不时地就要避开护卫他们看一下时间。   恨不得度日如年的等着平时穿越的时间到。   不过中午的时候,林真和刘楠还是去看了一下救上来的男人。   结果发现状况非常不好,人已经开始发热了,而且嘴巴闭得死紧消炎药也喂不进去。   “你说用电视剧里经常演的那招行不行?”刘楠看着这家伙昏迷着都这么帅气,计上心头,推了推林真。   “啊?”从来没看过偶像剧的林真不理解她的意思,试着说:“你是说把药用水化成汁,硬把嘴掰开,往里灌吗?”   “什么呀,我说的是嘴对嘴喂啊!”刘楠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林真一眼,“这家伙被你救上来,你不觉得他应该以身相许报救命之恩吗!”   林真一皱眉头,下意识的反对:“嘴对嘴喂也得把药溶成汁,不然这药片不就粘在嗓子了。”   刘楠一拍额头,对林真脑袋里那根弦也是无语了。   程星站在一旁偷笑,偏偏真姐的关注点一如既往的这么奇怪。   就在这时,床上的男人突然说起胡话来。   “夫人,快跑!快跑!”   “母亲,求您不要这么做!放过她吧!这些年还不够吗……”   刘楠表情一垮,“这人看起来也没多大呀,怎么都成亲了。”   “这不是很正常嘛,咱们几个这样的,在这儿才不正常。”林真瞪了她一眼,真以为她没听懂啊,现在她没办法回去,这人还有没有得救都难说呢,还有心情开玩笑。   听他反反复复的就是这两句,林真多少动了点恻隐之心,把手搭在这人的额头,却被那滚烫的温度吓得下意识的就想抽回。   却不成想竟然被那男人睡梦中一把抓住手腕。   “诶,你们快来帮我拉开,这人怎么手劲这么大!”林真一惊连忙用另一只手往下扒。   “完了这人烧糊涂了,口服消炎药恐怕都不管用了,得用静脉注射才行。”刘楠惋惜的摇了摇头。   林真见两人一动不动,急的手上越发没了章法,额头都渗出汗来,“你们别看热闹了,这人手劲真的很大,一会我手腕就要断掉了,静脉注射倒是小事,前提是我得回去——”   刚准备上前的刘楠和程星一愣,面前哪还有人在啊。   林真连同床上的人一同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真:你刚见面就让我负伤了,这笔账怎么算吧。   男主:以身相许怎么样。 第43章   “停船!快停船!”回过神来之后, 程星连忙冲出船舱,对船老大喊道。   完了,真姐是个旱鸭子, 这要是万一出现在水里可怎么办!   刘楠则依然是一副蒙圈的样子怔在当场。   而另一头, 林真却和一个男人毫无准备的出现在她早上刚离开的被窝里。   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却被手上的力道拉的差点失去平衡直接扑在男人身上。   这时候他倒是不说胡话了,倒是身体热得烫手。   林真艰难的用另一只手从床头摸来自己的手机, 幸好这屋里的一切还是她消失前的样子。   而此时几乎所有知情者都在五楼办公室, 包括早就搬出去的周院长、常院士。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表情都很凝重, 他们都在等。   等下一个穿越的时间, 林真还能不能回来,就看这次了。   突然,一道铃声响起。   吴局目光嗖的一下就射了过去。   原来是戴越的手机响了,手忙脚乱的在会议桌下面准备挂断,手指一动, 铃声戛然而止。   室内再次恢复安静, 吴局收回视线。   戴越松了口气, 老吴的眼神太可怕了,大家心里都憋着呢, 现在谁犯错铁定就是出气筒。   等等!   不知想到什么,戴越忽然一愣, 刚才是谁给她打的电话呀,这个号是他们负责林真穿越事件之后特意办的内部号,是走卫星信号的, 所有在这个信号群里的人都在现场啊。   不对!还有一个人,没在现场。   想到那个可能性, 戴越突然手脚都开始有些发麻了。   颤抖着手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点开通话记录。   “林真”两个红色的字眼好像在嘲笑她。   戴越猛地站起身,双眼激动地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下意识的拨打回去。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   大家都一脸懵逼的看着戴越这番举动,就在此时,肖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戴越立刻反应了过来,没等肖闵打开手机,劈手就抢了过来,直接接通。   安静的室内响起对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肖哥,是我,林真,快到我房间来!”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起身看着戴越……手里的手机。   “小林!你回来了,我们马上就到!”戴越顾不得跟领导汇报,一边说话一边往门口跑。   肖闵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也跟着跑了出去,“我的手机!”   话语声中却透着满满的喜悦。   接着,吴局也快步跟上,其他队里的人都紧随其后。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周院长和常院士了。   周院长看了看会议室墙上的表,十一点,“小林早上到底是几点走的呀?”   常院士瞥了一眼陷入头脑风暴之中的周院长,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双手插兜,起身走了出去。   他们都去找小林了,他们两个老家伙在这干等着做什么。   第一个跑到林真房间的戴越看着屋里两个人的造型,脚步直接在门口来了个急刹车。   下意识的觉得是不是她打搅了什么。   林真感觉自己手腕都疼的要麻木了,这家伙是职业掰手腕选手吗,怎么这么大的劲!   “越姐,快!快来帮忙!”   戴越犹豫的走过去,看了看他们的姿势,“那个,帮什么?他是谁啊?”   “你先别管他是谁了,快把他手给我掰开!”唉呀妈呀,林真要疯了!   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这时候不是应该先来解救她吗!   “啊?哦哦!”戴越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上前帮忙,却没想到这人的手劲出奇的大,连忙冲着门口喊,“老肖,快来帮忙!”   加上肖闵两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家的手指头都快掰断了,才把林真的手解救出来。   林真瘫坐在床沿上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欲哭无泪,偶像剧里也没说昏迷的男人手跟钳子似的啊!   这一会的功夫,其他人也都到了,看着屋里混乱的场景,一时间都有些懵逼。   “小林,这是什么情况?”吴局开口打破尴尬的氛围。   林真用另一只手捧着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手,抬头苦笑的道:“吴局,看来我们都需要去医院了。”   四个小时后,林真坐在会议室,手臂上打着夹板挂在脖子上,她没想到那个恩将仇报的男人竟然真的把她的手腕捏到骨裂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   周院长若有所思的看着虚空,双目显然没有聚焦。   吴局先是关心了一下她的手,得知只是骨裂了,好好养一段时间就好,这才放心。   “看来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目前来看,首先是穿越的时间改变了,具体间隔暂时没有发现规律,其次是似乎可以带着人穿越了。“   周院长突然”醒“了过来,插话道:“不,带人穿越还需要实验,这么说并不严谨。”   常院士也点头认同。   对于科学家的坚持,吴局不可知否,“对于穿越时间的间隔问题,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对于这个林真还真有点想法,“这个我怀疑,穿越好像进化了,早晨的那次暂时还不明原因,但是回来这次,回想了一下当初发生的事,我似乎在说‘静脉注射倒是小事,前提是我回去’,然后就回来了。”   周院长灵机一动,难以抑制激动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穿越开始受你的自主意愿控制了?”   林真点了点头,“或许。”   这个她也不是瞎说的,其实从医院回来之后她就不止一次怀疑这件事,所以就试验了一下。   每当她想到“回去”的时候,冥冥中就有一丝拉扯感,只不过当时她在车上,所以下意识的就转移了注意力,没想到就这样拉扯感消失了。   之后她接连试了两次,能确定那一丝微乎其微的拉扯感并不是错觉。   相反她还有种直觉,如果她继续想“回去”的事,拉扯感就会增加,她就能自主的穿越两个世界了。   周院长一听这话,顾不得还在开会,起身就要拉着林真去实验室,看看这次还能不能检测到什么。   吴局见周院长想一出是一出,连忙阻止:“等一下!小林,你带回来的人打算怎么处理?”   想到还在医院昏迷的人,林真心情就满是复杂,手腕上好像重新涌起熟悉的刺痛。   “那个人脱离危险之后还是接回局里吧,趁他没醒我尽快把他送回去。”   吴局也表示认同,确实,现在他们国家还有九十九位同胞在那个世界,暂时不适合让对方世界的人知道真相。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此时告诉他,自己身边有一个科技更发达,但是资源相对匮乏的外星来客,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警惕!   “好的,那我这就联系肖闵,让他把那人带回来。”   周院长见吴局没有交代的了,直接上手拉着林真没受伤的那只手,就把人拽到实验室去。   “小林,现在我们先做三个实验,首先你尝试一下可不可以自主控制穿越的时间和地点,其次看看能不能把同胞带回来,最后试一下带着我能不能穿越。”   此话一出,所有跟过来的人齐齐反对,吴局干脆冲过去,把周院长拖出来,“周老,您忘了总领交代的事了吗!”   戴越趁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越众而出,直接站在林真身边,拉着她的手臂。   “还是我来吧,当初做带人穿越实验的时候,小林就是选择带着我的,而且我也会游泳。”戴越笑着拍了拍林真穿着救生衣“臃肿”的后背。   周院长小心思破灭,满腹怨念得看着吴局。   吴局干脆当自己是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人。   怨念打在棉花上,周院长也只好放弃了,转而亲自操控检测设备。   “好,闲杂人等退开!”   “倒计时三个数!三!二!一!”   和第一次带人实验的结果仿佛昨日重现,戴越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挫败的垮了肩膀。   看着玻璃墙外的人们,“看来还是只有她自己能穿越了。”   这次大家都没有散开,而是继续等在实验室,刚才约定好的,如果林真能成功控制穿越的时间,一定要尽快回来。   他们还要实验穿越次数有没有限制。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林真再次出现在玻璃屋内。   一时间掌声雷动,欢呼声在林真耳边炸响,隔音玻璃都挡不住的浪潮。   恍惚间好像有种,第一次登上可移民星球的宇航员载誉归来的场景重现一般。   不过相对周院长他们而言也差不多吧,这是个里程碑式的进步,毕竟被迫穿越本身就代表不自由,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生命。   戴越激动地跟走出玻璃屋的林真用力拥抱了一下,“太好了,这下子终于不在受束缚了。”   周院长也跟着激动地鼓掌,“虽然还没有研究出来这种变化的成因,但从结果上来看是好的。”   “没错,而且我发现,现在穿越不在受地域的限制了,先前有一次我在马车上消失,出现的时候而是在原地,可是这次回去的时候还在船上,并没有出现在水里。“   得亏她还提前做了准备穿着救生衣的,结果根本没用上。   刚才回去她用最快的速度交代刘楠和程星要紧的事,这才着急忙慌的赶回来。   今天事发突然,把两头的人都给吓坏了。   正好,肖闵这时候也把人带回来了,是推着医院的车带着点滴一起回来的。   “这次小林你带着这个男人一起试试。”周院长郑重其事的看着林真。   肖闵和另一个男刑警一起把人推进了玻璃房,笑着对林真道:“我带他去医院的时候做了个体检测了一下骨密度,他可比你还小两岁呢。”   林真一愣,比她还小两岁,她刚过了生日,那不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   他第一个反应是,这么小就已经成亲了。   “你看着他的时候,这人有说梦话吗?”   肖闵摇了摇头,“可能是发烧有缓解吧,他一直没什么反应,还是挺老实的。“   林真欲哭无泪,怎么就对她一个人有反应啊,她宁可不要这种有妇之夫的特殊。   这次实验非常顺利,就直接连人带床一起带到了船上。   林真突然发现了一个新的变化,如果只要她的手碰在物体上,就能把这个东西连同所有和它连接的物体一起带过来的话,那下一次她就可以带个推车,里面装的满满的,岂不是一次性就能搬好多东西,甚至连床都可以带过来。   这也是一个大好消息啊。   今天接二连三的发现好消息,让林真忘却了手腕的疼痛,一整天都是喜悦的心情。   直到傍晚,林真还在一次次的实验穿越次数,穿过来穿过去,穿的她都快吐了。   终于周院长宣布,当日的穿越次数是无数次之后,林真终于解脱了。   拿着打包的大鱼大肉,炸鸡啤酒回了船上。   刘楠见林真回来,抬了抬眼皮之后就下意识的继续低下头看自己的书。   这一下午她都已经看林真消失、出现、消失、出现的都快看麻了,完全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正好这时候船舱外传来说话声。   “程公子,东家有说咱们什么时候走吗,船老大又过来催了,如果傍晚我们还不上岸,就要多交一天的钱了。”   程星有些为难的道:“这样吧,我进去问问真姐,今天走不走。”   林真推开门直接道:“走!我们这就上岸!”   刘楠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林真这次并没有直接消失掉,“你不做实验啦!”   “在做我都要得穿越PTSD了。”林真没好气的嘟囔。   “正好,离靠岸还有些时间,我们先吃点东西吧,今天一直跟着担惊受怕,都没吃好。”叫程星也进来,现在已经不需要守着门防止闲杂人过来了。   见有他最爱的炸鸡,而且还有冰镇啤酒,程星惊喜的一个快步冲过来:“有冰睥啊,我也可以喝吗?”   程星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向来我行我素,就连家人都不管他的人,不知不觉中竟然开始在意林真对他的看法了,也总是下意识的征询对方的意见。   林真看了看啤酒的度数,发现戴越给她拿的竟然是菠萝啤,上面写着1%,这玩意的酒精度数只有一度,她都从来不知道一度也叫酒吗?   “你以前喝过吗?”   程星小心翼翼的瞄了她一眼,犹豫的点了点头,“喝过一次,有点苦,不好喝。”   不过这东西好像是成年人的象征似的,他以前和同学在外面混,不喝点酒都不敢说自己是男人。   林真看着配料表,猜测道:“这个是菠萝啤酒,原料是菠萝,应该是甜的吧。”   刘楠一听是菠萝啤,顿时垮了,“菠萝啤哪能叫啤酒啊,那玩意就是饮料。”   好吧,不管是啤酒还是饮料,都可以用来庆祝。   *   从昏迷中恢复意识,司峻恍惚间似乎听到有男人和女人的说话声,其中一道声音似乎在梦里出现过,他努力想睁开双眼,只可惜眼皮却好像挂着千斤石锁一般沉重无比。   努力良久,还是没能睁开眼睛看一看那个人,最后可能是精力耗磬了,他再次陷入了昏迷中,只不过这次却是安心的。   等他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刚换班吃完饭回来的游旷没想到一进屋就发现东家救回来的公子似乎有苏醒的迹象,连忙退出去拉住一个刚经过的兄弟让他去通知东家。   进屋后,果然见床上的人已经挣扎着睁开了双眼而且整个人都充满防备意味的半撑着上身坐了起来,虽然还是精力不济的样子,但眼中的光却微弱且明亮。   “这位公子,你醒了,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游旷见他不自觉的抿了一下嘴唇,便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见他虽然接了,但是一直没动,游旷了然。   “公子已经昏睡一天了,是东家救了你,如果我们有恶意,恐怕也不会好好帮你处理伤势还等你醒过来了,希望公子一会不要误解我家东家的好意。”   这人对他怎样倒是无所谓,就怕东家面对这么个救回来的俊俏公子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会难过。   在游旷心里,东家虽然手段厉害不输男人,但到底是个正值风华的姑娘,面对这么个相貌出众的男子,没有什么想法恐怕才不正常。   可他不知道他的东家就是这么个“不正常”的家伙。   林真本来还想趁着夜色去湖城的青楼逛一逛,就收到消息救回来的人醒了。   一行三人就这样打扮的光鲜体面出现在司峻面前。   司峻其实一打眼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林真身上,而是不受控制震惊的情绪看着跟在她身后进门女子。   “您——”怎么在这?   不过理智及时将他拉回,可能是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的缘故,再见到长得这么像的人也没那么惊讶了,应该说是适应了。   不过如果那个人见到这个女子,应该是不会放过她的吧。   司峻在心里撇撇嘴,低眉敛目间嘲弄的意味一闪而过。   整理好情绪这才抬头观察进门的其他两人。   见醒来后见到的男人叫其中一位吊着个手臂的女子为东家,又见她一身特意打扮过的样子,司峻眉头微动,眼中的戒备和排斥更浓了,却很小心的做成一个面对陌生人比较合适的度上。   却不想林真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位公子,我们救你上来的时候,你身上除了衣物之外,并无其他随身物品,倒是可以帮忙联系你的家人朋友,不过我们只在湖城落脚一天的时间。“   言外之意就是联系到人之后赶紧走,不送。   见她丝毫未提救人之后的报酬,司峻倒是略有些意外。   这才开口说了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在下李峻,多谢姑娘相救,不知我该如何感谢你,不论是财物还是……姑娘尽可开口。”   说到还是的时候,司峻有意停顿了一下,好像带着点暧昧的意有所指一般。   刘楠瞪大了眼睛,这一套若是对一般情窦初开的姑娘,恐怕立刻就沦陷了。   不过林真的思维方式确实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听他这么说,眉头一皱:“你没有人可以联系?身上也没有钱,莫非是想继续跟着我们?”   听她这么直的说出来,司峻眼神微动,沉默不语。   林真视线落在他腰腹部的伤口上,刚才他强撑着坐起来,已经有些渗血了,由此可见这是个不愿在人前示弱的人,可这样的人却用装可怜和出卖色相来争取跟着他们一起走。   “你是想借势逃避追杀?”   在场的人一听“追杀”皆是面色一凛,用排斥和警惕的目光看着司峻。   被追杀还想跟他们在一起,这个人的良心大大滴坏了,假如在遇到追杀他的人,岂不是想拿他们做挡箭牌!   司峻完全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这么敏锐,嘴唇微抿,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确实在逃避追杀,虽然他大致对罪魁祸首心里有数,但孤掌难鸣,跟着他一起南迁的手下为了保护他恐怕都葬身泽湖了。   伪装成他走陆路的队伍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若是同样遭遇了不测,他一时间除了继续跟着这队人之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可想。   短短时间,司峻就在脑海中把所有的利弊关系权衡了一遍,这才抬头看着身前不远处眼中似乎满是洞悉的女子,幽幽的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在下确实被人追杀,只不过对方见我重伤落水,可能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小心些想必不会被发现,只要这位小姐送我到广陵,你想要什么报酬都可以提。“   林真却丝毫不为所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直到把人逼得眼神微动,才道:“再多的报酬都没有命重要。”   “可是这世间有很多东西都能让人赌上生命的危险,如果我没猜错小姐是经商的吧,”司峻转头看了一眼游旷,刚才那人叫她东家,“有人跟我说,如果可以有翻倍的利润就可以让人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林真听了他的话,心头一动,伸手向后抓住一直在她后腰拉拉拽拽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听他说。   “如果你能帮我平安抵达广陵,宫廷采购的名额我可以让你拿到,要知道卖进皇宫里的鸡蛋都能翻十倍,所得利润难道不够小姐冒一次险吗?”   林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你连我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我连你是谁也不知道,就敢说帮我拿到宫廷采购的名额,你觉得我很好骗?”   “而且,我不需要你帮忙,也能拿到宫廷采购的名额。”李重可是早就承诺她了,如果墨阳肯把训练方法交给他,就帮他申请一个名额的。   司峻没想到这个对商人来说最有诱惑的东西这个女子竟然都已经拿到了,眉心微动,突然笑了,抬眼看着她,目中渐渐染上了冷光,“别说你还不是,小姐就算已经是宫廷采购商了,也能变成不是。”   好像绕口令似的一句话,却满满都是威胁。   程星这才听懂了几分,心头火起,难以相信竟然有人可以脸皮这么厚。   “你简直恩将仇报,我们救了你,你不知感谢,竟然还要威胁真姐。”   刘楠连忙拉住程星,生怕他打乱林真的布局和谋划。   林真也装作受到了屈辱的样子,眼中带着点水光的瞪着他。   “很好!能教出你这样恩将仇报的贼子,我可真想见见跟你说那番话的人!”   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好像拿面前之人没有办法,却只能迁怒于说了一句话的人。   司峻也没有留意,勾了勾嘴角,轻轻地靠在枕头上,“如果你能进宫,就能见到那个人了。” 第44章   林真嘴角抽了抽, 好像在忍着怒意似的,甩袖而去。   刘楠拉着程星,看了一眼靠在床上明明是一副弱势的姿势, 却能先是示弱□□, 再是利诱威逼的达成自己目的的人。   随后转身跟着林真离去。   程星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   看着东家都走了,游旷也有些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照理说轮到自己守着他了, 可是人已经醒了,还需要守着吗?   更何况这人刚刚还惹了东家生气。   想了想还是关上门跟着走了出去。   却没想到没走几步, 就在楼梯转角处见到了先一步离开的东家三人。   “东家, 刘小姐,程公子,里面那人?”   此时林真的表情却让游旷心头一惊,她丝毫没有愤怒受辱的样子,平静的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中。   “我们走的时候带上他, 另外再安排个人专门照顾他, 每日给他换药。”说完递上去一个瓷瓶, 里面的是云南白药的粉末。   游旷猜不透林真心思,干脆也不猜了。   今天事发突然, 林真也不准备再去青楼了,拉着刘楠和程星就去了她的房间。   房门一关, 刘楠就激动的拉着林真:“你听见了吗,他说的那句话!”   林真点了点头,“这个李峻身边肯定有同胞, 而且据他透露出来的意思,这个人似乎还是进了宫的。”   程星看看两位姐姐在说他听不懂的话, 插嘴道:“真姐,楠姐,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就他身边有同胞了,他说什么啦?”   林真笑了笑,给了刘楠一个眼神,“要不让你楠姐给你解释一下。”   “嘿嘿,”刘楠得意的一笑,“让你多读书,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他说的那句若有翻倍的利润就能让人冒绞首的风险,这个可是《资本论》里面的名句,只不过原话是‘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冒绞首的危险’。”   程星这才恍然大悟,“哦,所以真姐这才装作好像被威胁的样子,顺势把人留了下来。”   林真点点头,“没错,而且这个人的身份一定非常尊贵,不然他也不可能斩钉截铁的说能否掉宫廷采购的名额,我们现在势单力孤,能多认识结交浏国社会顶层的人士是好事。”   “我们一路要去庐江,如果他的身份给力,说不定还能帮我们对付刘家,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可是他现在正被追杀呀,我们带着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见他这么担心,林真和刘楠相视一笑,弟弟真是长大了,处事也越发周全了。   刘楠抬手搭在程星的肩膀上,弹了一下他头上的小揪揪,“放心,别忘了老家的三大邪术,是时候让异世界人见识一下它的威力了。”   程星这才恍然大悟,“你们想给他化妆!”   林真点点头。   “那谁会啊?”程星看了看林真和刘楠。   两人都是自身底子过硬,整天素着一张脸,到底谁有这么高超的技术啊。   刘楠挑眉笑了笑,意味不言而喻。   “你?楠姐?”   “嗯嗯。”   刘楠也没想到曾经因为接受不了这张脸长得像别人让她遭遇了那一切才去学的仿妆,有一天竟然能用在帮人逃脱追杀上。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早就已经走出来了,但是她也曾有接受不了自己穿越到别人身上还做了替身的时候,那段时间疯狂的想靠化妆来找回自己原本的长相,直到后来经过时间的推移,这才慢慢接受。   毕竟她原本的那张脸,就是个平凡的普罗大众的长相,能没有后遗症的换一张更美的脸,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何苦再回头看呢。   而林真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多亏了之前她们一起研究拿什么东西去府衙,这才知道刘楠还有这本事的。   第二天一早,刘楠和林真就带着化妆包去了李峻的房间。   程星也好奇的跟过去看热闹。   “你们说什么?”司峻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   “你没听错,我的意思就是换一张脸。”林真看好戏的表情溢于言表,坐在桌边端起茶杯“滋溜”一口茶水,一边嗑着瓜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昨天虽然结果如她所愿,但是这不代表她不记仇,这家伙先是弄得她手腕骨裂,她都看在是昏迷是无意识的行为上原谅他了,现在还敢威胁她,哼!   今天他们就是过来试妆的,提前把要换的脸做好了样,明天照着这个样子化就快了。   “换一张脸?”说着这么容易,司峻看着已经跃跃欲试的把奇奇怪怪的工具铺了一床沿的人,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眼中满是怀疑。   “看什么看,我这可是自己的脸。”刘楠瞪了他一眼,毫不介意的把脸凑过去,又挪开,“弟弟,既然你想跟我们走,那就得听我们的,总不能带着你这张俊脸招摇过市吧。”   司峻受不了的把自己往后靠,对于她用这么一张脸叫自己弟弟下意识有些难以忍受。   有点反胃!   程星在旁边跟着出馊主意,“楠姐,你准备仿谁啊,别说仔细看看,他有点像明世隐(王者荣耀英雄)。“   “你可别添乱了,刚还说要把他画的丑一点,弄成明世隐岂不是更好看,咱们还要不要低调了。”   司峻一听她说“低调”,抬眼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已经坐在那边悠哉的嗑瓜子的人和面前拿着几根粗细不一的“毛笔”好像准备在自己脸上画画的人。   有这两位在,怎么也谈不上低调吧。   “那你准备把他化成谁啊?”程星好奇。   “谁也不画,干嘛非得找个模板啊,”刘楠摸着下巴琢磨怎么把这人五官上的所有优点全部反过来处理会是什么效果。   “直接按照他的脸把眉毛弄得短一点粗一点,眼窝做的平一点不要那么深邃,鼻翼模糊一下,显得不要那么挺,下颌线的线条也处理的柔和一点,降低一下锋锐感,脸色倒是可以不用调整了,这样就挺好……“   林真琢磨了一下如果按照她描述的样子,嗯,果然平凡多了,就是走在街上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长相。   “平凡就是最好的隐藏方式,不用弄得奇形怪状的,这样你化起来也快。”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帮他决定了。   司峻哭笑不得,不过也知道他们是为了减少麻烦,这样做只会对他好,也就兴不起反对的意思了。   刘楠一上手,果然是业余中的顶级派头,三两下的功夫就按照先前想法给弄得明明白白的,最后借着画眼影的名义让他闭眼睛的时候偷偷拿出手机拍了个照片定妆。   卸完妆三人也不走,干脆做下来聊天 (套话)。   “有没有兴趣说说,是谁在追杀你啊,你不想说也行,反正我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就是可惜到时候让我们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冤死鬼。”林真低着头艰难的用指甲剥着瓜子皮,状似随意的开口。   刘楠收拾着化妆用皮的动作顿了一下。   程星也好奇的看过来,眼中满是直白的疑问。   见他们三人神色各异,司峻感觉自己好像被三个狐狸包围了似的,忍不住笑了一下:“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是嫡庶之争罢了。“   刘楠抬了抬眼,“那你是嫡还是庶啊。”   司峻冷笑了一下,“都是同根生,嫡庶有何别。”   “你这想法倒是挺奇怪的,做庶出的拿到的资源自然和嫡出的不一样,怎么可能没有区别呢。”林真没想到他想法还挺独特,跟这边本土的思想不太一致。   或许是在座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对他也和对旁人没什么区别,司峻难得的感受到了渴望的平等,也产生了吐露心中多年苦闷的欲望。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生长在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不论出身,只凭能力,能力高的就能理所当然的享受更多的资源,爬到更高的位置,受到更多人的敬仰,能力差的,也只能怪自己不够努力,怨不得别人。”   司峻难看的扯了扯嘴角,他是享受到嫡出资源的人,无法跟任何人理直气壮地说希望大家都是平等的,自小到大,兄弟们都觉得他只是占据了身份之便,能力上并无出色之处,其实他自己又何尝活得快乐,所有的努力都是被逼无奈的,他活的一点也不开心。   如果不是出身导致了他不得不坐那个位子,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他真的不想被束缚在那个圈子里,他想看看外面的名山大川,江河湖海。   更想去见识一下李夫人口中描述的繁荣富强的中州。   或许是终于把憋了多年的话说出来了,司峻面容上多了几分慵懒,靠着枕头的样子,竟然格外的惹人心怜。   林真咽了咽口水,心道这人倒也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起码他受那位不知名的同胞影响挺多的。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虽然我们可以带你去广陵,但是本身也有自己的行程,要先去庐江办件事,如果你着急的话……”   司峻这时有伤在身,那里敢和他们分开,“我不急。”   心道难得有机会脱离那些人享受自由的空气,有什么可着急的,更何况李夫人已经到了广陵,他也不用担心了。   林真点点头,在没弄清楚他身边的那个同胞是谁之前,她还真不想让这个李峻走。   *   当晚林真又找了家档次适中的青楼进去逛了逛,照例找了个顺眼的姑娘把诗给了她,二话没说就走了,至于人家用不用,她就管不着了。   这里离庐江越来越近了,受到那边的影响也非常大,一晚上她在青楼里待了不到两个小时竟然就听见好几拨人在讨论那张新语盗用的诗词。   甚至还听到一位姑娘用临江仙的词牌做了另一首词,在她听来同样非常优秀。   回去的路上买了一些小零食沿着泽湖边走边吃,看着水中的画舫,好奇心起:“没想到湖中竟然真的有画舫,可惜咱们只待一天,不然倒是可以去见识一下。”   刘楠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只有程星,对这事反而不如两个女子来的有兴致。   主要是这边的青楼文艺气息真的是太足了,每个姑娘说话都文邹邹的,林真找的还都是诗歌双绝的人,如果你不跟她们谈诗歌,人家都不乐意打理你。   “哎,赶紧找到阳哥吧,我可不想再配陪你们两个女人逛青楼了,很尴尬的好不!”   刘楠心理笑他还没开窍,“这有什么尴尬的,有美人可以给你欣赏,就算话不投机,也饱了眼福啊,要是回了老家,这种水平的都是爱豆明星,你想近距离的接触都没办法呢。”   “而且这的人可都是真才实学,跟老家那边可不一样,隔着屏幕你知道人家开的是全麦还是半麦啊。”林真拨开面前的垂柳,回头笑道。   这回眸一笑不要紧,竟让身后的两位正好看到的公子脚一滑差点从拱桥上栽下去。   程星无语的看着林真毫无自觉的样子,外面的美人有什么好欣赏的,天天看着两位姐姐,他都有点免疫了。   三人溜溜达达的回了客栈,没想到正好在大堂见到坐在窗边望风景的李峻。   “李公子,这么晚还没休息?”   湖城和郾城可不一样,只有他们去的那条街才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其他的地方都已经安静的不得了了。   比如现在客栈里就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这一波人。   经过一天的休养已经可以自己下地活动的司峻在林真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就敏锐地闻到了一股不属于这个环境的甜香。   “你们这是去哪了?”好奇的看着他们衣冠楚楚的样子。   林真毫不在意的道:“我们去青楼了。”   司峻被她的回答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们,去青楼?”   见他这幅样子,林真故意调笑,“怎么我们就不能去青楼啦,上午不还说平等呢吗,看来你对平等的理解还不够通透,不止是身份地位不同的人需要平等,男女之间更需要平等。”   说完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无所谓的笑了笑就上了楼。   程星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坐下。   司峻被凳子挪动的声音惊醒,抬头见程星坐在对面,疑惑的看了过去。   “嘿,兄弟,看你的样子也不比我大多少吧。”程星把装了蜜饯的口袋递过去。   犹豫了一下后,试探的抓了一颗放进口中,微皱着眉头嚼了嚼,没有再吃第二口。   直到全部咽下之后才开口道:“十九。”   “才十九就成亲了!”程星瞪大了眼睛,“在我们那,十九还在上学呢,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结婚?是成亲吧,你们是哪里来的,大浏男子十五岁就可以成亲了,怎么会十九岁都没到法定年龄。”司峻心中生疑,“而且谁告诉你我成亲了。”   “没成亲?”程星凑过去看了看,见他表情确实只有疑惑,“之前你说梦话,见到真姐吊着那只手了吗,就是你梦中的成果。”   “我说梦话!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夫人啊,母亲什么的,没事,我懂,不就是婆媳矛盾嘛。”   司峻心中一紧,暗怪自己烧糊涂了,幸好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得无礼,我口中的夫人是一位长辈。”想到林姑娘一直吊着的手,想来是自己在梦中把她当做敌人,手上没有轻重的才伤了她,“那个,林姑娘的手,怎么样?”   程星撇撇嘴,现在知道愧疚了,早干嘛去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恐怕你好了她都好不了。”   这么一听司峻更愧疚了,眉心紧锁,暗自打算日后把报酬再多加几分补偿林姑娘。   程星留下就是特意为了告诉他林真手的事,既然说完了,就起身准备上楼了。   司峻想到什么连忙叫住他:“昨天你们也是准备去青楼的吗?”   “嗯。”   “那你们,去青楼,做什么?”这辈子都没去过青楼的司峻是在想不出来,两个姑娘带着个少年能去青楼做什么。   程星耸耸肩,“没什么就是听听歌,然后把我们老家比较不错的诗词送出去,让对方传唱。”   一听有不错的诗词,司峻就感兴趣了,“是什么诗啊,你念给我听听,你们老家是哪儿的啊。”   最后他还是惦记着那个法制和大浏不一样的地方呢,如果说是个有自己的律法的封闭部落,看他们的气度倒是不像。   程星一听要他念诗,脸色就是一绿,不过他这几天跟着走来走去,倒是背下来几首短一点的五言绝句。   “咳咳!听着哈,”程星往回走两步,站在对方身前不远处挺了挺胸膛,还没念范儿倒是先起来了。   “江雪·柳宗元,千山鸟飞绝……独钓寒江雪。(引用)”念完之后,立马松了肩膀。   扭头炫耀似的一抬下巴,“怎么样,我们老家的诗不错吧。”   半天没听见捧场声,这让每次送诗出去都被夸赞一番的他有些不太适应。   “怎么?你觉得这诗不好吗?”说着就给了他一个“没眼光没文化”的鄙视眼神。   司峻这才回过神来,眨眨眼睛,扶着桌子缓缓起身,看着程星严肃地问道:“你听没听过一首诗,叫《静夜思》?”   “静夜思?”程星听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你念一句,我看看能不能接上。”   司峻缓缓的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的竟然和程星刚刚那番傲娇的范儿挺像,“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程星眼睛一亮,立马抢答,“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原来这首诗叫静夜思啊,我会我会,这个我学过!”   他其实有点很多中州学子都有的毛病,那就是不记诗名。   记得曾有一次考试,让默写《竹里馆》,结果他就没写出来,后来讲评的时候,特么才知道原来那首诗他会啊!   这分扣得冤不冤枉!冤死了好吗!   “这首诗张新语那孙子也给盗用了吗!这家伙是真不要逼脸啊!”国民度这么高的一首诗竟然被盗用了,程星简直火冒三丈。   还以为李峻是听到从庐江那边传来的呢,紧忙拉着他把张新语道貌岸然的真面目批判了一遍。   司峻一听竟然有这种事,想到李夫人常常念的这首《静夜思》,没想到林姑娘他们竟然是中州人。   这中州到底在哪里啊?这么多年每次问起李夫人,她都顾左右而言其他,只说是一个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   既然这样的话,他到时真的要考虑一下想办法带他们去皇宫里看看。   李夫人这些年身体愈发不好了,让她见见同乡人,好歹能有些慰藉。   隔日,一早林真就带着刘楠去敲门,却突然发现这人好像对他们的态度有了些许改变,其中的原因不得而知,不过她也懒得深究,彼此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因为两人带伤,再加上刘楠不擅长骑马,三人就一起坐在马车里,程星则是一有机会就去外面感受风与大自然,让他安静的坐在马车里,根本不用想。   昨天对他们还很疏离客气的人这会却突然开口道歉。   “林姑娘,实在抱歉,昨日在下无意中伤了你。”   林真看了看自己裹着夹板的手腕,幸好是左手,如果是右手就太耽误事了,不过就算这样,起码也要三个月才能好全。   “没事,你也是无意的。”这能找谁说理去,要不是她手欠,也不会出这事。   司峻听她这么说更愧疚了,“那个,等到了广陵,你们可以把我送去杨家别院,那里有上好的伤药。”   车里的两人一听杨家,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刘楠甚至出现了应激反应,整个人浑身紧绷,嗖的一下就靠到了车厢上,恨不得离这人越远越好。   司峻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眼中闪过沉思。   “杨家?”林真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挡住刘楠的身影,“你和杨家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会背诗不记诗名的人其实就是我,就是现在也有这毛病,听歌不记歌名,每次出去唱K,都想不出来点什么,结果别人一唱就跟着抢麦,哈哈! 第45章   司峻此时化名李峻, 见刘楠的反应,几乎瞬间就产生了不好的联想,难道……有杨家人对她做了什么?这样的话就遭了, 他不会找到了杨家的仇人身上吧, 心头想着,他也不动声色的产生了一些警惕。   面对林真的戒备,李峻把思绪遮掩好, 若无其事的道:“我母家姓杨, 是杨家的远亲。”   林真见他对刘楠的长相没什么反应,这才降低了几分警惕度, 或许杨家太大, 他这样的远亲,并不认识那个人也说不好,而且他们现在也没有准确的消息知道,那个和刘楠很像的女人,到底是谁, 在杨家是什么身份。   刘楠说那人是她的母亲, 可是毕竟人有相似, 既然能出现一个刘楠,又为什么不能出现个别的人呢。   李峻此时已经被遮挡住了原本的长相, 林真只好看着他的眼睛,试探的问道:“杨家可是个大家族, 你先前说能影响宫廷采购的事,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面对林真的试探,李峻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解除双方的误会, 只能尽量表现出对那位刘小姐的长相没什么特殊的样子。   “杨家很大的,其血脉遍布整个大浏九州, 更何况我都不姓杨,其实跟杨家的关系也并不紧密,李家是兖州那边的家族,世代为官。”   李峻此言也不算假,如果他们去查,也是能查到兖州有一个李家,那家的主母也确实是姓杨的,只不过是和杨家出了五服的关系了。   见林真默不作声,又主动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原本准备去往何方啊?”   说完好像怕林真误会,连忙解释:“我们好歹要同行一程,若是我连你们一点都不了解,人家问起来也容易露馅。”   好像真的是为临时的同舟共济做一些了解似的,李峻问的随意又真诚。   林真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却也有一个认知那就是不能让对方知道他们从鲁城经过的事。   现在他们是互相制衡互相利用的关系,如果一旦让对方知道他们勉强算是杨家的敌人,恐怕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她也很难从对方口中打听到同胞的消息了。   脑中快速的思考完利害关系,林真看似随意的笑了笑:“我们是从郾城而来,此行是打算去扬州开分店的,李公子也知道我们是经商的嘛!”   听到是郾城,李峻倒是不意外,他早就在游旷和其他照顾他的人那里听出了郾城的口音,此时得到了这个答案倒也是意料之中。   只不过还是没得到他真正想要的答案,那个中州到底是在哪?   在大浏的境内,竟然有着这么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而且那里还有着那么璀璨的文化,和近乎神技的伪装术。   在其位谋其事,身为大浏的皇帝,他是绝对不能任由这样一个未知的存在脱离掌控的。   一路上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一直在互相试探,几乎每一句话都打着机锋,说任何一句话之前都要考虑会不会暴露,可又想从对方口中探听到一些消息,以至于明明都心力交瘁,却还是不停地主动找话题。   不知道的人见了恐怕还要想这两人关系真好,聊了几个时辰还是源源不断的有话题可聊。   刘楠最开始还对李峻保持警惕呢,但是后来就变成了看戏,反正她的脑子是跟不上这两个家伙的,不如干脆不要想他们说的内容,直接看表情。   别说,这一路上刘楠可真是看戏看的意犹未尽,最后得出结论,这两个小狐狸,功力不相上下。   最后到了庐江的时候,两人下车的当口,还互相笑了笑,心里却不约而同的暗道。   李峻:厉害!   林真:不简单!   李峻先一步下车还顺手调整了一下下车凳的位置,这才仰头关心道:“小心,不要碰到手。”   林真也好像几个时辰的功夫就成了弱柳扶风的女子了似的,小心翼翼的提着裙角走下马车,同样抬头关心道:“你也一样,搬东西这样的动作就交给别人去做好了。”   说完,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笑。   站在一旁的程星都看傻了。   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楠经过时见他好像要裂开了的样子,同情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才跟着两人的身后走进客栈。   一边走林真一边交代孙坦:“一会安顿好,你安排人挨家客栈问一下,有没有一位叫墨阳的人住店。”   在这种车、马、信件都很慢的地方,想联系人实在是太麻烦了,就算同处一座城,也一样如此。   见李峻站在一旁沉默无声,实际上却侧身对着他们耳朵伸得老长,林真好歹良心发现的解释了一下:“是我们的一位同伴,他提前过来了。”   “如果你们想找人,可以去城门前的告示处贴寻人告示,那位墨公子看到之后自然会找过来。”李峻倒是真心给她出了个主意。   林真一拍脑门,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   不过她也想起来了,当初她和墨阳刚进县城的时候,就是在告示板那里看到一些内容,这才知道这里的文字是繁体的,每个城的门口都有告示板的。   却没想到,告示竟然是可以随便什么人都能贴的。   好像看出了林真的疑惑,“只要不遮挡官府的告示就行,都可以随便贴。”   可没想到,最后墨阳还真的就是靠这种方法找到的。   当天傍晚,还不等林真他们打理好准备去逛青楼,游旷就来敲门。   “东家,有一位墨公子找了过来,说是——”   林真猛地拉开房门:“他在哪?”   “在楼下。”游旷话音未落,林真就已经跑出去一丈远了,只留下一句话,“去通知他们。”   这个“他们”自然就是刘小姐和程公子,游旷领命。   李峻就住在林真旁边的房间,这是他自己要求的,经过白天马车上的棋逢对手,他也对林真有点“惺惺相惜”的情绪,开房间的时候就直接抢了这间房,当时刘楠和程星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怪异。   本来已经准备换药休息的他,一听到外面的动静,下意识的就跟着走了出来,开门只见到林真“咚咚咚”跑下楼梯的声音。   知道她是去迎接一位公子,李峻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复杂,脚步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似的就跟了上去。   刘楠和程星选房间的时候只能选到靠近尽头的房间,等他们收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李峻和墨阳好像中间有一道鸿沟似的泾渭分明,林真则拉着墨阳问东问西。   “他怎么也跟下来了?”刘楠疑惑。“我去,不会真的对阿真感兴趣吧,我开玩笑的,再说他可是有妇之夫啊!”   程星听见她的话,连忙帮李峻解释:“不是,我问过了,他说那个夫人是他的长辈,并不是那个夫人的意思,他还未婚呢。”   昨晚的对话程星并未告诉她们两人,刘楠连忙追问什么情况。   “就是昨晚,你们都上去了,我留下告诉他真姐的手是拜他所赐的事啊。”   刘楠这才若有所思的道:“难怪,今天他的态度这么奇怪了,原来是你告诉他的呀,我还以为他是从游旷他们口中得知的呢。”   “行,你真姐没白疼你。”   程星嘻嘻一笑,“那是了,我能让真姐吃这亏吗,总得让罪魁祸首知道。”   正巧,这时候楼下墨阳一见面见她吊着个膀子,二话没说,也是上来就关心问到林真是什么情况。   林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以为是刘楠他们也下来呢,见是李峻,这下子倒是有点不好说了,当着人的面说人坏话,总归是有点别扭,而且大堂里人来人往的,也不适合说李峻先前被追杀的事。   不过李峻可不是敢做不敢当的,当即就站出来承认是自己无意所为。   当下墨阳周身的气场就变了。   刘楠他们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见墨阳一定要问个究竟,林真只好凑过去附到他的耳边,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墨阳一听这人竟然自带危险,目光顿时幽深了起来,充满了威势。   面对林真则带着几分愧疚,原本他的任务就是保护林真的安全,结果他一离开,人就出事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中间还可能遇到其他不测,万一没养好落了病根,这就是他的责任。   正巧刘楠和程星也走了过来,林真干脆拉着墨阳就上了楼,只留下一句话就把李峻打发了。   “楠姐,你帮李公子卸妆,我带阳哥先上楼,游旷你给墨公子开个房间。“   墨阳原本看到刘楠下来嘴角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被林真拉了一下,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就跟着上楼了。   刘楠知道林真要支开李峻,单独跟墨阳把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讲一下,主要是需要把穿越发生的变故告诉他。   和程星对视一眼,确定互相都了解了,“小星,你陪一下李公子回房,我一会就到。”   “好嘞。”程星笑嘻嘻的接了任务,心里却妈卖批,有外人跟着就是不好,还没来得及高兴终于可以实现宵夜自由了,结果就来了这么个跟屁虫。   原本他还想在老家开个户,存点工资进去,好随时让真姐帮他叫外卖呢。   现在看来啊,在把人送去广陵之前,炸鸡已经一去不复返。   楼上,林真的房间   墨阳听完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一切,不禁感叹,“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是啊,”林真也是无尽感慨,“你呢,有什么进展吗?”   墨阳无声的摇了摇头,他来庐江满打满算也将近十天了,可是对于陈书从的踪迹还是一无所获。   “我进刘家查探过多次,也遇见张新语两次,发现他们也在找陈教授,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新语倒是越来越着急,刘家那边却放松了追捕的力度。”   “这是什么原因呢?”张新语着急倒是能理解,他担心自己才子的名头破灭嘛,可刘家那边难道不再重视他了吗?   对此,墨阳有一些猜测,“其实他们两方对于追捕陈教授的动机就不一样,张新语自然是急得不行,可却不敢跟刘家说他找陈教授的原因,只能用一些含糊其辞的说法应付,所以久而久之刘家的人也不是傻的,自然不肯在做白工。”   这一点自从他到了庐江其实就发现了端倪,有一次夜探临江楼的时候,正巧听见张新语在和临江楼的东家谈话,这才得出这些结论。   这么一说林真倒是多少能够理解了,“不过阳哥,你觉得刘家的行事作风怎样,若是他们知道临江仙是张新语抄袭来的,会是什么反应。”   是会恼羞成怒与张新语分道扬镳,还是将错就错帮其隐瞒。   墨阳这些日子已经把当地的势力摸透了,听林真这一说,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沉吟片刻,才道:“其实整个刘家的势力遍布扬州,是不在乎一个小小的临江楼的,但那是从前,自从临江楼因为《临江仙》成为文人学子打卡之地后,这种态度就变了。”   说到这墨阳给林真了解了一下事情的起因,“临江楼原本是刘家长房嫡子刘敏建来玩票的,只是个寻常的观景游玩加餐饮住宿一体化的酒楼而已,可是自从《临江仙》火起来之后,帮刘家拉拢了好些有才华的学子,所以刘家家主就对刘敏刮目相看,刘敏也就越发重视临江楼。”   林真眉头微皱,“也就是说,若是这件事爆出来,首先不答应的就是刘敏,刘家的其他人到是不一定在乎,其他和刘敏竞争的人说不定还乐见其成。”   “没错!”墨阳点了点头,“刘家并不是长房嫡子继承家族,而是从所有的嫡系中选有能之人,非常重视后辈的能力,早年间因为刘家二房的公子和代王同岁,所以幼年时就被送去做了伴读,在刘敏脱颖而出之前原本刘家老家主是更重视二房的。”   “代王?”又听到了这个人,林真连忙追问。   “刘家是代王的母家,现在的刘家老家主是代王的外公。”   没想到代王竟然有刘家的血脉,难怪当初李太守说起代王的时候那么讳莫如深,对刘家也是劝他们不要与之正面相斗。   确实在封建王朝统治的世界,像这种外戚就是比较难缠的一方势力了。   林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代王和如今大浏的皇帝关系怎么样?”   墨阳笑了一声,对林真天马行空的联想表示赞赏,“非常差。”   “小皇帝三年前登基现在也不过十九岁,而代王的母亲与杨家的太后同一年入宫,却早了杨家女一年生子,所以代王是长子,现在的小皇帝是嫡子,两人在小皇帝还没登基之前就针锋相对了。”   “据说,当年新皇登基的时候,正好扬州的分封王过世,还没有后,就有人建议将扬州封给代王作为封地,皇帝强烈反对,不过幸好他反对,不然扬州就真的成了刘家的天下了。”   皇帝,代王,杨家,刘家,鲁城、庐江,兖州,扬州……   这些词汇在林真脑袋里疯狂旋转,最后连成了两个势力。   不对,应该还有一方是势力的。   “军方如何?皇帝和代王谁占优势?”   墨阳摇了摇头,“大浏的军方势力和你想的不太一样,因为政权分散,每个分属地兵权都归各个王私有,皇帝手中的兵只有兖州军,可是兖州军却要和冀州军一起守着北方门户,基本调动不了,扬州虽然也有驻军,但是因为扬州临海,基本上都是水军,而且因为尚未正式迁都,一直处于散养状态,暂时还未收归皇帝手中。”   “就是说,在军方势力上面两方基本上是都拉胯呗。”   林真总结,“这皇帝当得还怪窝囊的,腰杆子不硬啊,人没到就连扬州军都调不动。“   不对啊,“古代不是应该有虎符那东西的吗?”   “据说上一任扬州王死后,虎符就没找到。”   我去!   这可真够乱的。   林真有点哭笑不得,说是封建王朝,可是君主政权一点也不集中,乱的一批。   既然话题已经歪楼,就干脆聊聊天下大事。   其实自从昨天穿越功能好像更新了似的,她就一直心里总有种隐隐不安。   总觉得这一变表面上看起来是与她有利,但实际上,或许正是因为外界的大局势出了问题,所以才帮她升级,以防万一。   “先前不是听说雍和关外异族蠢蠢欲动吗,还有梁州那头也有起义军,最近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墨阳摇了摇头,“暂时没听到有什么异动,不过异族入关,向来会选择秋收后入冬前,经过一个夏天草肥马壮养精蓄锐,就等着打秋风呢。至于起义军那里恐怕也在等秋收,今年夏天少雨,干旱,万一是个灾荒年,起义军一定会起刺的。”   距离秋收还有三个月,一想想就头疼,林真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皇帝恐怕都没她想得多。   可不是么,皇帝尚未亲政,就连南渡都是带着人偷摸的还差点死了,现正在隔壁卸妆呢,还真没她瞻前顾后。   “还是先做好眼前的吧,其他人咱们顾不了,尽快发展势力,把所有同胞都聚拢过来才是正经事,“林真在天下大事上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回归他们力所能及的地方。   “现在看来陈教授是躲起来了,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打算?”墨阳也认同她的决定。   既然墨阳都找不到,那就说明陈教授躲得还是挺好的,那她就暂时不担心了。   “我改变主意了,既然他们也没找到陈教授,那咱们就等着他自己找过来吧,不过也不能让张新语太得意,明天开始想办法散播他抄袭的消息,看看刘家的反应,在做定论。“   做完决定,林真肩膀一垮才突然觉得疲惫感涌上全身,坐了一天没有减震的马车,本来就颠的够呛,一路上还要跟李峻那个家伙斗智斗勇,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看了看时间,都十点了,可不是该睡了么。   游旷没有林真的指示,就一直在大堂里等着,直到她带着墨阳下了楼,这才起身迎了上来。   “东家,房间已经开好了,正好李公子隔壁的房间刚空下来,我就定下了。”   林真赞许的点了点头,“非常好,阳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你也是。”   刘楠和程星也拼了,客栈隔音不好,生怕他们一走,这家伙就贴墙上听隔壁的谈话声,他俩干脆拉着李峻聊了一晚上美容护肤、化妆技巧,听到隔壁响起开门声,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啦,今天教你这么多,我也不收学费了,明天早上就自己试试看看能不能画明白,也省了我这一路上天天给你化妆卸妆了,我给自己花妆都没这么用心过。”最后那一句吐槽实在是太真实了。   李峻脸上礼貌的微笑都快僵了,可偏偏人家毫不吝啬的来教他怎么伪装易容,他还不能把人家往外推。   就这么被半强迫的和那位长得和他母后一模一样的女人有了传艺之情。   一开始他也是半推半就的有些心不在焉,可后来一想这两人为了拦他都下了这样的血本了,索性全情投入的珍惜到学习一份技艺之中。   隔日,林真见到自己收拾好从房间里出来的李峻,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情,“这是你自己化的?”   昨天晚上刘楠过来跟她说李峻在化妆上还是很有天赋的时候,她就有点不敢相信,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啊。   李峻点了点头,“没想到竟然有人能研究出如此神奇的东西,只是深浅交叠就能改变人的骨相,简直不可思议。”   昨天被逼着了解各个东西的用途的时候,他也没想到,今天一早只是早起一个时辰,练了两遍就和刘小姐给他化的像了七八成。   那些东西看似复杂,但是只要理解了用途和原理,其实就跟他平时作画差不多,就把自己脸当成一张画布,在上面尽情大胆涂抹,再多一份细心即可。   林真竖起一个大拇指,“厉害,你这化妆术比我都强,等你回去可以给尊夫人试试,保管你后宅安定。“   李峻眉头一皱,看着林真严肃的道:“林姑娘,我并没有夫人,我已经跟程小兄弟说过了,我梦话里的夫人是我的一位很重要的长辈。”   “啊?”林真原本都要下楼了,见他如此认真只好顿住脚步,抬眼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笑道:“你有没有夫人跟我也没有关系,不必如此认真。”   忽如其来的挫败感涌上李峻的心头,好像认真地解释撞进了一团棉花里似的,得不到丝毫自己想要的反馈。   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反馈。   作者有话要说:   听听每个人的心里话   程星: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司峻:没想到我对化妆还这么有天赋。   刘楠:我给自己化妆都没这么上心!   墨阳:分开这么久了,想找那个人说说话都没机会,唉!   林真:…… 第46章   早餐时间林真借着吃饭的功夫, 跟其他人小声的安排了一下今日的行程,刚才问了程星都跟李峻说了什么之后,对付张新语的事也不再避着他了。   “小星, 你就负责散播谣言, 究竟怎么说想必也不用我教你了。”程星混迹市井的本事,散播谣言这个工作非他莫属。   “瞧好了您!”程星嘴里含着个馒头怪模怪样的做了个接令的架势。   林真轻笑了一声,“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嘞!”   “阳哥, 咱们一起去临江楼走一趟, 趁着还是网红点,赶紧去打个卡, 不然等东窗事发, 说不定就要拆了。”林真反讽的跟他们挤了挤眼。   在座能听懂她意思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唯有听不懂“网红点”“打卡”是什么意思的李峻,心中暗自气闷。   “李公子你——”就在客栈休息。   话还未说完就被李峻打断了:“我已无大碍,就跟你一同去临江楼,早就听说那里非常适合观景了。”   林真沉吟片刻,看向刘楠。   “看他这精神头想必恢复的不错。”刘楠也不愿做坏人, 既然人家说是没有夫人的, 男未婚女未嫁, 说不定到时候真能凑作对呢。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关着人家, “那行吧,你自便。”   李峻主意得逞, 余光下意识的瞄向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却见墨阳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埋头认真的吃着饭,看得他心头一梗, 瞬间觉得饭菜就不香了。   最后除了程星独自行动之外,林真也给随行的护卫放了假, 只带着游旷和孙坦一行六人去了临江楼。   正巧了,他们去的路线正好和墨阳当初刚到庐江时走的那条江边路。   六人就真的好像看风景的人似的,一路走一路聊,时不时还停下来指着远方嬉笑一番,做足了游客的派头。   李峻不知何时走到了林真身边,状似不经意的道:“现在是八月,很快到了中旬庐江就要到观潮日了,林姑娘你准备留下来观潮吗?”   观潮……林真脚步微顿,想到了上学的时候读到的那一篇《观潮》,开篇第一句就是:钱塘江大潮,自古以来被称为天下奇观。   不知道这庐江大潮比之钱塘江的景象如何。   这么想着还真有些心动,不过若是那般的话就要在这多留将近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走到广陵了。   抬头看了看李峻:“你到底着不着急去广陵?”   李峻一时有些无言以对,按理说他是急着去广陵的,若是失联太久,于公于私都不是件好事。   可是一想到从出生到如今十九年全都在母亲和杨家的掌控下,他就连想保护一个人都做不到,一时间又有些颓然,有些不想面对那些人和事。   甚至被救起来的那一刻,确定了所有跟随的人都不见了的时候,他都有种冲动,就让那些人以为自己死了吧,从此是不是就自由了。   林真见他半晌不说话,挑了挑眉,从他醒来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矛盾之处,那种感觉此时愈发明显了。   刘楠和墨阳稍微落后几步,看着前面的一男一女,“老墨,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挺配的。”   男的俊女的美,简直般配的磕死她了。   其实最开始刘楠是和林真他们一起叫阳哥的,只不过后来相处久了,就觉得她只比墨阳小两岁,还跟十几二十的人一起叫他阳哥,未免太腻乎了,后来就改成了叫老墨。   这样才像是他们这个年龄的称呼嘛。   墨阳先前从没没往那方面想过,此时听她一说,仔细捉摸了一下,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身份不明,还自带危险。”   “拜托,磕一下CP而已,不要这么认真吧。”刘楠无语的摇了摇头,“只是从外观上来看比较般配而已,她也到年龄了。“   这两人还在讨论别人般不般配,殊不知在其他人眼中他们也是无比般配的一对。   男的高大英挺沉默寡言,女的娇小玲珑活泼可爱。   走在最后的孙坦和游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副吃撑的情绪。   哎,当初他们就是没钱娶媳妇又不想交翻倍的人头税才卖身的,当时不觉得做光棍怎么样,身边不是有很多都孤老一生吗,也没觉得怎么样啊。   可现在走在前面两对身后,却突然觉得——他们好多余。   一行六人边走边聊的,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临江楼门口,大家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林真仰头看着这座孤立在江边的建筑,难得的是这座楼竟然建的好像一座塔,稳定的结构让它可以支撑五层的高度。   从这种角度看上去,显得它如此的遗世而独立。   “真是得天独厚的条件啊。”林真说的就是这座楼,没错。   李峻倒没觉得这座建筑有什么特殊的,飞檐和瓦片都是很普通的。   周围不止有他们一群人在仰头看着临江楼,很多人同样如此,所以也不显得多么突兀。   “兄台!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前面那位兄台!”   身后人群中传来呼喊的声音,起初他们都不觉得这是在叫他们呢,直到一个人从后面跑过来绕了个圈停在他们面前。   “呼呼呼……真的是你啊,兄台!”   墨阳定睛一看,原来冲到近前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当初他刚到庐江在江边上遇见的书生。   “冷……彦?”   “对对对,小生冷彦,字元夏,兄台好久不见。”   墨阳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对方却丝毫不在意。   “兄台,上次忘了问你的名字,你留下的钱太多了,一件外衫不值那些钱的,小生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说着就要往怀里掏钱。   “不用还了。”   “不行不行,最近我找了份刻印字模板的工作,没有那么拮据了。”说着干笑了两声,见墨阳盯着他衣襟看个不停,连忙解释,“这衣服补一补还能穿。”   林真见他说到衣服,也跟着转头看过去,只见他肩膀上有将近一尺长的一个布丁,虽然针脚细密,贴片平整,但是看着还是很丑。   不过这个书生显然丝毫不以为忤,笑容灿烂,坦坦荡荡的。   一看就让人很有好感。   “阳哥,这位是?”   冷彦这才意识到墨阳身边的一群人原来是一起的,见有两名女子,连忙微微颔首,“小生冷彦,字元夏。”   说着上前一步摊开手掌,将墨阳当初给他的几枚油币递出去,“说到底上次若是没有这位兄台,说不定我这条命都要没了,你是救我的时候不小心扯破衣襟的,怎么能让你赔钱呢,无功不受禄,这钱我拿着于心有亏。”   见墨阳并不伸手接,他也一直坚持着递过去的动作。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旁边甚至都有人好奇的看过来了。   林真这才明白了其中的因果,上前做主将那一串油币拿了过来,这些钱被一根麻绳小心的穿成一串,想必这些日子他一直带在身上,就等着找个机会还给墨阳的,这钱若是不收,恐怕他会一直记在心里。   “干脆这样吧,相见就是有缘,我们请你去临江楼喝杯茶,就当是交个朋友。”   冷彦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憧憬的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临江楼,又有些犹豫。   最后一咬牙这才道:“还是不了,我想日后能作出《临江仙》那样的诗,然后凭本事堂堂正正的进去。”   临江楼原本就价格不菲,进去就算只是观景要交的茶水费一人就有五十油币,自从因为《临江仙》名声大噪之后,价格更高了,直接翻倍。   也不象以前一样随便谁都可以在这里写诗了,现在除非是特别优秀的诗作,寻常的需要花更高的费用才能入选。   用他们的话说,临江楼就那么大,如果人人都来题诗,也没有那么多地方。   看似很有道理,但是掩饰不了他就连进去都没有资格的现状。   林真给了游旷一个眼神,意味深长的道:“冷公子还是跟我们进去吧,不然我怕你就再也不想来了。”   一听他对《临江仙》那么推崇,就知道这是个纯挚的人,实在不忍心他上当受骗,干脆在张新语成名之所将他沽名钓誉的本质揭露给冷彦。   游旷生拉硬拽的就把人带了进去。   冷彦不明白她为什么说“再也不想来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拉着进了临江楼。   在门口围观却因为舍不得交茶水费的人见有人竟然愿意白给一个穷书生交钱,顿时羡慕嫉妒的视线齐齐射了过来。   暗道,这小子一身穷酸相,长得也不出奇,怎么就被那美貌小姐看上了。   重点是被看上的怎么就不是他呢!   一行人进去之后才知道,原来每人一百个油币的茶水费,说是这么说,其实别说一杯水,就连落座的机会都没有,你只能在楼里上下参观,若想找个桌子落座,每一楼都有基础的费用,层层加高。   林真都要被气笑了,听冷彦说以前不是这样的,就明白了,这一套是张新语教的吧。   把老家那些景区搂钱的本质表现的淋漓尽致。   真是好的不教,尽教坏的。   一行人也不着急找桌落座,跟着人群就往楼上走,据说五楼高处最适合观景,视野最好。   刚走到五楼,就听到一片嘈杂声,听着意思竟有人在临江楼闹事。   “他张新语就是沽名钓誉,他是个骗子,这些诗,《临江仙》《无题》《月下独酌》根本就不是他的作品!大家都被他骗了!“   “周兄,你在说什么呀,《无题》可是他在刘家举办的花宴上以情为题现场做出来的,怎么可能不是他的!你不是最推崇他的吗?”   “对啊,周毅,你不要随便污蔑张公子!”   “我污蔑张新语?”一脸癫狂的满身酒气的男子指着墙上挂的诗,“你们看看,这一手破字,他会写诗?那《那临江仙》是用修先生的作品,《无题》是义山先生的作品,《月下独酌》更是太白先生的作品,他全都按在自己身上,是仗着死人不会说话是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是疯了吧!”   周围的人见他连原作者的名字都说出来了,有的便开始将信将疑,有的还是“我不信,我不信,就是污蔑”的态度,甚至有两个极端的都要挽起袖子从口角上升到肢体冲突了。   “周毅,你到底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啊?空口无凭就能胡说!”   “哈哈哈!”周毅一把甩开拉着他的手,踉跄了一下,拍着自己胸口,“我连夜从湖城赶过来,外面,外面都传遍了!这三位先生的其他作品,早就满大街都在传唱了!就你们,你们还在这自欺欺人!”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周毅一首一首的念着,最后竟然落下泪来,“这些都是义山先生的诗,如此缠绵悱恻,风格秾丽,放在一起来听,谁又能听不出来呢!”   “难不成这些诗的作者还能豁出去这么多优秀的作品,就为了陷害他张新语吗?他配吗!”   “我们都被骗了啊!”   曾经那么仰慕那个人,觉得他是个能自由掌控各种风格的大才子,当今诗坛的领军人物非他莫属,周毅自己也是其中一名忠实的拥趸。   可是当初有多崇拜,知道真相的时候就有多绝望,甚至觉得当今诗坛已经完了,被一个骗子独占鳌头,没有人能站出来把他压下去。   喊到最后,周毅干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还哽咽的念着更多太白先生等张新语盗用过的其他诗人的作品。   渐渐地周围一片寂静,大家都在仔细分辨着那一首首优美的诗词。   直到周毅嗓子干哑,无声落泪,突然一道声音在五楼里响起。   “这些诗和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以前从未听闻过。“   此时这句话中已经不再是质疑了,而是憧憬和向往。   那些人好像通过这一首首的诗逐渐在众人面前清晰了起来,如太白先生举着酒杯仰头向天狂笑的潇洒,义山先生多愁善感朦胧凄美的飘逸……   透过这些作品他们真的好想看到了那些惊才绝艳的人们。   而不是像张新语那样突然的甩出来一首首仅仅只是不错的诗而已。   “是啊,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此时周围的人都已经完全相信了周毅的话,毕竟,确实没有人会甩出来这么多首绝世名篇,就为了陷害一个人。   冷彦此时已经完全懵住了,什么?《临江仙》不是张新语的作品?   是他盗用的?   林真冷冷的看着这一出闹剧,她也没想到,就这么巧,赶上有人来揭穿张新语的真面目。   曾经因为这些作品受过多少的推崇,今后他就要接受多少的辱骂,这都是报应。   这地方已经没必要再待下去了,林真带着人转头就往楼下走。   正好与听到消息赶上来的掌柜擦肩而过。   身后掌柜安抚众多学子的声音隐隐传来,似乎还有撕纸的声音响起。   突然二楼有人站在窗口喊道:“张公子,那是张公子!”   这一声可谓是石破天惊,五楼的人都顾不得要掌柜的给他们解释了,纷纷顺着楼梯往下冲。   林真一行人就在四楼准备往下走呢,突然听身后传来一句“东家小心!”   还未分辨缘由,就感觉身旁突然传来一阵推搡的力道,侧不及防的差点从楼梯上栽下去。   幸好李峻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即时拉了一把。   可就算躲过了性命之危,却躲不过手臂和某人的腰腹狠狠地撞在一起的命运。   “嘶!”“嗯!”   两人的伤处同时产生了碰撞,这可真是互相伤害啊。   林真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都怪这楼梯太窄了,墨阳在后面护着刘楠,猝不及防之下根本赶不过来,游旷他们更是如此,两人并排走的楼梯,他们和冷彦都落到最后。   一群人贴着楼梯不敢动弹,身后乌泱泱的学子们疯了似的往下冲,口中喊着“李新宇”“骗子”“别跑”之类的话。   直到人群都走了,林真他们这才直起身,松了口气。   林真这才来得及关注李峻,只见他把手搭在腹部面露痛色,“你没事吧?伤口还好吗?”   李峻缓了缓面色才没有那么苍白,嘴角强扯出了个难看的弧度,“没事,无碍的。”   “咱们还是先客栈吧。”林真还是不放心,刚才到底是他救了自己。   “还是再等等吧,你看下面,这种情况咱们一时间也出不去,不如把好戏看完再走。”   李峻指着下方,林真这才发现原来此时楼下也被从五楼下去的那些人惊动了,有人抓住一个就问什么情况,最后整个楼的人都知道李新宇抄袭的事了。   整个临江楼都炸了!   能花高价来临江楼的基本上都是仰慕张新语的粉丝,或是听说了此处是张新语的成名之地,特意来打卡并祈求说不定能碰到他。   结果却没想到得了这么个答案,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跟着人群疯狂的冲下楼,实在挤不下去的,就在二楼的窗口对着楼下尚且茫然的张新语口出恶言。   林真他们干脆就停在四楼不再往下走了。   站在窗口,首先望去的是辽阔的庐江风貌,就像先前林真说的,临江楼这个位置实在是得天独厚,再加上高度足够,俯瞰下去,那种雄伟壮丽尽收眼底的畅快,让人一见难忘。   当然,此时楼下的闹剧也让林真心中更加畅快,这一天发生的事同样也会让她此生难忘。   冷彦站在外围,茫然的看着楼下疯狂的场面,若有所思的看着林真,“姑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张新语他沽名钓誉啊。”   “啊?”林真转头看着冷彦似乎是失去了目标的空虚委顿之态,眨了眨眼,反问道:“你觉得这还重要吗?”   说完,又转头欣赏起了风景,伴随着楼下众人妙语连珠的辱骂声和张新语张口结舌的解释声,更添了几分意趣。   此时林真站在窗前的身影落在冷彦的眼中,竟让人觉得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秘感。   不过她说的也对,是没有意义了。   冷彦看着楼下张新语百口莫辩,脸色苍白神色惊慌的样子,就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他确实抄袭了,那些好作品都不是他的,《临江仙》也不是他的。   “唉……”一声叹息后,冷彦缓缓抬头平视远方,竟觉得往日见到的张新语受尽追捧的种种都好像过眼云烟,转瞬即破,让他心中无尽感慨。   当天去之后,冷彦突然文思如泉涌,借着张新语事件涌出的感叹之情写了首《临江楼观张新语有感》火便整个庐江城。   而且借着这东风,在庐江带起了一股借着写诗讽刺批判张新语的风潮。   正是这股风潮,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把临江楼一遍一遍的挂在耻辱柱上鞭挞,最后甚至发展到有人开始在大白天的站在临江楼门口往里面泼潲水,丢石头,人们说起临江楼就是辱骂。   若说起这件事里面临江楼也是受害者才对,他们也被张新语蒙骗了,但是都怪张新语声名鹊起的时候与临江楼的东家一起狼狈为奸,多次曾和刘敏一起出入各种饮宴。   别的不提,就临江楼价格翻倍这件事,就能导致民愤沸腾,这一下子可算是有了发泄口。   果然没过几日临江楼就开不下去了。   可令人没想到是之后还发生了一件事,中旬庐江大潮起的时候浪高的超乎寻常,有一道大浪竟然径直冲上了临江楼所在的高坝,一下子就将这五层楼摧毁殆尽。   幸好那时候楼里空无一人,这才无人员伤亡。   不过大家都在传,这是上苍在惩罚临江楼利欲熏心。   多年后,曾经亲眼见到“他高楼起,他楼塌了”的冷彦,逐渐成为文坛领袖,他一生都勤学克己,以此为戒。   当他晚年再次想起那件事的时候,依然还能对那位当时并不知道姓名的姑娘站在窗口的背影印象深刻。   那时候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道背影总给人高深莫则的感觉。   原来一切的真相都是那些人暗中揭露,而他们则都是大家所憧憬的中州人。   作者有话要说:   抄袭者没有好下场! 第47章   “那张新语就任由他自生自灭了?”程星有些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   “要不然呢?”林真反问。   “哼, 那个家伙,要是放到中州,他都犯了指使他人杀人罪了。”   “呦, 你还知道指使他人杀人罪呢, 不错哦。”   程星气的一跺脚,“真姐,你别逗我了, 说正经的呢, 难道就这算了吗?”   林真停住脚步,眼睛向身后一瞄, 给了程星使了个眼色, “我们现在也没办法把他送回去啊,难不成还要一直管着他呀。”   收到林真的暗示,这才醒悟,可不是,他们现在自己的事还没忙过来呢, 哪有时间关着他。   刘楠走过来拍了拍程星的肩膀, “他现在声名丧尽, 而且慢慢的也会知道我们的存在,光是提心吊胆就够他受得了, 这里可不比中州,做一个丧家之犬的痛苦会让他有深刻的领悟。”   告别冷彦之后, 一行人沿着江堤继续往前走,沿途欣赏风景的同时,也在讨论张新语。   虽然领导们给的指示是便宜行事, 但是对方罪不至死,他们现在又没办法把人送回去交给国家制裁, 那就只能暂时让他在外面游荡。   不过相信经过这件事,刘家也不会再成为他的靠山,这人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兴风作浪了。   “现在咱们的任务是尽量多的开分店,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事。”   李峻心头一动,“你们经营的是什生意?有没有打算去广陵开分店。”   林真沉吟片刻,转头看着他,“我们经营中州百货,去广陵开店?正有此意。“   听她这说,李峻笑了,“那你要抓紧了,广陵会是日后的都城,各方势力都在想广陵汇集,如果去的晚了,连犄角旮旯的店面都腾不出来了。”   “怎,你这会又着急了?”对于这家伙的多变,她已经见识到了,也懒得多问。   “我是为你着想,别不识好人心。”   李峻倒是不着急,只不过觉得既然自己已经学会了这中州的伪装术,那就不必拘泥于地域了,去广陵不就是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皇帝都到了广陵却不联系别人回宫呢。   林真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的看着他胡说八道。   不过此间事了,张新语不能借着刘家的势迫害陈教授,只要他们在附近的城市开分店,再把名头打出去,想必陈教授一定会自己找过来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而且就在林真他们离开庐江当天,一个身背竹筐,头戴布巾的中年女子悄无声息的进了城。   一进城门,下意识的就往告示栏走去,她习惯每次进城都要来看看有没有什新的消息或是官方有没有什需要昭告天下的事。   可没想到刚站在告示栏上她就愣住了,随即便是狂喜。   不过刚抬脚的下一刻她就顿住了,眉心微微皱起,眼中闪过警惕和思索。   最后经过权衡,她还是决定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一路打听来到凌云客栈,抬头看着门口络绎不绝的人群,抿了抿唇,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习惯性地上前,可看清进门的人时,热情的笑容却收了收,打量了一下这位老妇人全身上下的打扮后不着痕迹的往后稍了稍。   程茵是社会学的教授,有一定心理学的知识,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是后悔上前了,觉得自己吃不起他家,又不好意思扭头走。   不过她也确实不是吃饭和住店的,面上包容又慈祥的笑容不变的说道:“你好,我是来打听个事的。”   虽然嫌弃这人打扰了自己接待别的顾客的时间,但是见她态度亲和,不卑不亢,却又让他有些拿不准了,“您说。”   “我看到告示上,你这有位姓林的客人在找一位姓墨的公子是吗?”程茵观察着小二的表情,准备一旦有什不对,立刻想办法逃离。   “嗷!有,有啊。”   “那人呢,他们人在哪儿?”程茵连忙问道。   小二对她的态度有些费解,不过介于他对那一行人的印象实在不错,也就忍着不耐烦回答了一下:“林姑娘已经找到墨公子了,而且他们今天刚离开,就和你前后脚刚退房,你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追上,听说是要去广陵,那应该是走南城门。”   程茵一听刚走,而且正好是她来时的城门,那还等什,打听了一下他们一行人的特征,扔下句“多谢”就赶忙跑去追。   不过可惜,程茵到底年纪大了,再加上林真他们是骑马坐马车的,就算走的再慢,也比她的脚程要快,等沿着主路追到城门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啊。   这一路上她也在观察,根本没发现有小二说的那种两个马车一行十多人的车队。   程茵颓丧的站在城门口,看着远方扬起的灰尘,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可此时她却感到无比的孤单。   再次抬脚来到告示板那里。   上面用拼音写着“墨阳,看到消息速往凌云客栈”落款是“林”。   不过很快程茵就振作了起来,看来这两位同胞是汇合了,就是不知道是小陈听说的那个卖火柴的还是另外的人了,看他们生活的还不错,她也就放心了。   而且既然人是去广陵的,她和小陈也可以想办法去汇合了。   至于要不要在这上面留些信息,斟酌半晌后她还是决定不要了,万一再引去了一个像张新语那样心怀叵测的,她不就是给年轻人招祸了嘛。   呼了一口气,刚准备买点必需品就出城的程茵突然听见两个年轻的书生在城墙边上好像在说什,别的没听清,就“张新语”三个字让她格外敏感,倒是收入耳中。   不着痕迹的缓缓靠近那两个人,离得近果然听的更清晰了。   只见他们好像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正在闹别扭,也不在说话,程茵就有些急了。   忍不住凑上前去主动招呼:“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周毅听到声音转头一看,见是位貌不出众的老妇人,连忙躬身行礼,“这位阿婆,请问您有什事吗?”   和他闹别扭的友人见状也顾不得冷战了,也跟着行了一礼。   程茵为他们的态度感到几分熨帖,笑容越发慈祥和煦,“刚才听到你们在说张新语,是他又写了什新作品吗?”   周毅见这位老妇人也关注张新语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也不忍心她继续上当受骗,恳切的道:“这位老夫人,那张新语是欺世盗名之辈啊,他以前写的诗都不是他自己的作品,是盗用了别人的,您不要被他骗了。”   程茵一怔,她这些日子一直不动声色的打听张新语的近况,先前每次都是收到一些让人憋屈的吹捧之语,可偏偏小陈的前车之鉴让她无法解释。   没想到这次竟然还有了意外之喜。   还不等她说什,先前和周毅争吵的男子开口了,“周兄!张公子自己都没有承认呢,你不要到处污蔑他的名声!”   周毅见友人还执迷不悟,深感痛心啊,“贤弟,你前些日子去广陵你不知道,如今就连徐州都传遍了,当日我亲眼所见,那无耻鼠辈在临江楼下被大家质问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推开人群狼狈逃窜,直到今日都不敢冒头,你说如果他是无辜的,怎可能是这种态度。”   说着见友人还是不信,就把他从湖城听来的那些诗篇又念了一遍。   “你说说,看见这些诗,你能昧着良心说这不是一个人写的吗?”   程茵没想到竟然有人从别的地方迂回作战,打了张新语一个措手不及。   真是漂亮啊,他们怎没想到呢,把这些诗拿出来就好了啊!   “太好了,真是双喜临门啊!”程茵笑着转身离去。   等周毅二人回过神来,就发现向他们打听张新语的老妇人已经走了,对望一眼,感叹道:“我们庐江做学问的氛围这好,就连一位平平无奇的老妇都关注他的诗,这张新语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真是害人不浅。”   *   位于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村里,一个人迎来了好消息。   “小陈,小陈,好消息啊!大好消息!”程茵跑到村边的茅草屋中,激动的推开院门。   只见院子里一个男人正用他那握惯了钢笔的手掐着竹篾,认真的编着竹筐。   闻言连忙抬头看来,“程教授,是什好消息啊?“   程茵将两个好消息与他一一道来,陈书从果然如她所料欣喜若狂。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兴奋地在院子里踱步,陈书从大步跨到程茵面前,“程教授,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太好了!”   “没错,也不知道是哪位义士做出这等壮举,让我中州诗词传遍九州,像张新语这样蝇营狗苟、投机取巧之辈就该有这样的报应。”程茵也高兴有人做了他们想做的事。   陈书从兴奋地情绪逐渐平复,“你说那姓林的姑娘和姓墨的男子是要去广陵,那就有可能是外省来的。”   “对,小二是这说的,他还说听那护卫的口音像是郾城一带的。”   “郾城?”想到那商队的领队说曾经碰到的同胞说要去郾城的,“莫非正是他们?”   “对啊!就是他们!”陈书从一想到他们有可能是收到了他的传信后这才赶过来的,就忍不住激动。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看来这真的是他们策划的,好啊!这一招真是打的他张新语措手不及,不费一兵一卒就切断了他和刘家的联系。”   “只是可惜,和他们错过了,恐怕他们是为了营救你而来,我们要尽快赶去广陵,不然恐怕那几个年轻人会一直惦念你。”程茵也很感动有中州的年轻人不远千里来相救小陈。   “没错,我们得尽快出发。”   当初程茵就是直接落脚在这个小村子里,正巧赶上村长的小孙子被东西卡喉,被她所救,村长一家感激她救命之恩,听说无处可去就干脆把这间无人住的茅草屋匀给她居住。   幸好她还会点打结编络子的手艺,勉强还能够了吃用,后来在城外无意中遇到了陈书从,就把他接回来偷偷藏了起来。   那张新语恐怕挖空心思也不会想到,他们就在庐江城外,他眼皮子底下。   程茵把东西放下,洗了把脸一边问道:“你手上的活忙的怎样了?”   这些日子她在得知陈书从善书法还会刻印之后,就帮他接了一些雕刻活字印版的工作。   陈书从也没想到当年为了给老婆亲手做个私印做礼物才去学的手艺也能在这派上用场。   将近一个月下来,他每天都能刻几十个字,每个字能挣十个油币,除了贴补家用,手上也剩下了三四千,应该能支撑他们赶到广陵了。   程茵一听,忍不住笑了:“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啊,当初如果我没带了你回来,光靠我打络子这点钱,我就是存一年也去不了广陵。”   打络子没什技术难度,只要手巧都能学,打一个手工费一个油币,她一天就算打上五十个,也才能挣五十币,光是用来吃就很紧张了。   “程教授可千万别这说,如果不是您救了我,恐怕这条小命早就没了,又何谈日后呢。”   两人相依为命的躲藏了大半个月,陈书从早把程茵当做姐姐对待不分你我了。   他们这得了好消息,正准备做一顿好的庆祝一下,另一边庐江城内犹如过街老鼠一样的张新语就不好过了。   原本他这辈子想靠“才华”成为人上人,不想再出卖色相取悦他人过活了,可谁成想,不知道哪里来的中州人直接把那些古诗词白送似的扬的天下皆知。   一下子就打破了他的春秋大梦。   幸好他这些日子早已把刘家大少爷笼络住了,就算真面目被揭露出来,对方也没想让他自身自灭,而是彻底成为了对方的禁脔。   都说名气养人,当初张新语被大家追捧的时候一走到人前就带着骄傲又谦逊的微笑,昂首挺胸一派翩翩公子的架势,引得男男女女争相靠近,甚至有世家女子还想嫁给他。   那时候谁能想到他以前就是个出卖色相的小白脸呢。   这一下被打回原形,再次回归老本行,仰人鼻息过活,姿态气度比在老家的时候还不如,若是再走到街上被书生们看到,那一身搔首弄姿抛声炫俏的姿态恐怕都会认不出来了。   刘敏经过此事在刘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可他并不怨恨是张新语先欺世盗名的,毕竟他和张新语相处久了,有没有文化是遮掩不出来的,对此也早有预料,他是怨恨将这件事捅出来的人。   在同仇敌忾这一点上两人简直是一拍即合,仿佛有了共同的敌人似的,将两人联系的更为紧密。   林真一路上从郾城过来每次去青楼都并未做掩饰,很快刘敏就动用了自己的势力查出了罪魁祸首。   “你说是一个姓林的女人带着一刘姓女子和一程姓男子沿途散播的?”   刘敏满面阴沉的看着来传最新消息的小厮。   “没错,公子,那一伙人在前几天就住在凌云客栈,后来又有一个姓墨的和他们汇合。”   “现在人呢?”张新语抢先问道。   刘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张新语立刻眼神瑟缩了一下,微垂着脑袋不敢再出声。   见他识相,刘敏这才满意。   哼,当初他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时候,自己对他客气了几分,就把这人惯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现在他什都没有了还敢当自己是头蒜呢,给他脸了。   眼神示意小厮回话。   小厮不屑的瞄了张新语一眼,这才恭敬的道:“公子,那一行人已经离开庐江了,据说是要去广陵。“   “广陵?”刘敏眼中神色明明暗暗,周身的气质也愈加阴郁,“他们害的我连老宅都回不去,就想这一走了之?”   张新语一听人走了,顿时又急了,“公子,可不能就让他们这走了,他们把我害成这样,这口气我说什也咽不下去!”   刘敏见他还没学乖,也不管厅里还有人在,当堂就给了他一脚,直把人踹的痛苦的躺在地上蜷缩成个虾子状。   “呸!把你害成这样?你他娘的是咎由自取!”   不过也确实不能就这算了,若是如此日后谁还把他放在眼里。   刘敏把小厮叫上前来,对他耳语一番,“……仇黄沟里的人也该出来干干活了。”   小厮了解的点点头,“是,小的明白,一定把公子的意思带到。”   张新语疼的满头都是冷汗,但见刘敏已经发话,躺在地上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   扬州是大浏境内除了梁州和雍州外最大的州了,几乎是占了整个东南沿海一带。   而庐江位于扬州的最北端,广陵则在扬州的中部一带,想要从庐江去广陵,林真估摸着怎也有几百公里,按照他们这样走走停停,晚上还要找地方修整的状态,怎也要走半个月吧。   以往在路上的时候林真多半是选择回中州的,可以回去上课、学习、充实自己,可自从有个外人加入他们之后,是严重的被拖垮了进度。   为此林真多少有些不高兴,却没有办法,只好找了几本这边本地的书拿出来打发一下时间。   当初她在县城买的《浏九域图》就很好,图文并茂,看着也不枯燥。   只不过当时店里就只有两本,总纲和徐州的。   后来去了郾城之后,林真也没忘了收集书册,总算是把《浏九域图》凑了五本,剩下的三本分别是兖州、青州和徐州的。   李峻见她沉迷看书,忍不住出言叮嘱,“你当心眼睛,这车上晃来晃去的,看书对眼睛不好。”   她在车上看书到底怪谁啊。   林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到底没有怼过去,合上书道:“那我能做什,嗑瓜子,吃点心,到底只有一个胃。”   “那我们来说说话吧。”李峻以前从来没出过远门也没想到原来出远门坐马车这无聊。   当初他从兖州过来的时候,是从沿海做船过来的,到了扬州这才换乘马车,可谁想还没走多远在泽湖上又需要换船。   可以说他这才体会到坐马车的不便之处。   没有地方方便倒是次要的,是真的很无聊啊。   林真一听他要说话,哪还有不应允的,不过她在从湖城到庐江的一路上已经对与这位李公子“说话”有点心有余悸了。   此刻也是即想打探一下同胞的事,又怕他还跟自己打马虎眼。   却不想李峻也不想再和她打机锋了,他对那天发生的事同样是心有余悸。   开口就主动就着林真手上的书谈论了起来。   李峻虽然未行万里路,但着实做到了读万卷书,说起每个州郡的特点那是一个头头是道。   每个地方的特色和民俗他都能讲的深入浅出,另外在说这些事的同时,还能偶尔穿插一下当地有名望的大家族的趣事。   把林真听的那真是如痴如醉的。   车外,听到里面热闹的谈论声,刘楠一夹马腹快走几步到墨阳身边并行。   墨阳瞄了身侧一眼,“你今天怎没坐马车?”   她学骑马就是墨阳教的,自然知道刘楠娇气,不爱受风吹日晒,就喜欢在马车里追剧,就算闭目养神听着声音都行。   刘楠抬起一只手艰难的遮挡着阳光,“我可不想去做电灯泡,这次感觉好像要来真的了。”   他们从临江楼下来之后,林真和李峻之间的气氛就有眼可见的缓和了很多,林真就是那样的人,投桃报李,对方只不过是在楼梯上拦了她一下,在她心里就跟有救命之恩一样,自然对他冷不下脸来。   再加上李峻多主动,短短几天,他们已经不再是那种明争暗斗剑拔弩张的气氛了。   在她看来,男未婚女未嫁,两人之间的气氛又那拉丝,不管他们有没有可能发展,她都不能在其中做招人烦的角色。   “身为好朋友,就是要在关键时刻牺牲小我,成全朋友。”   见她晒得额头都油光锃亮了,墨阳知道她所谓的牺牲小我是什意思了。   现在是八月初,正处于最热的时候,刘楠跟着他们这些大男人在外面骑马,是有些过于辛苦了。   “不是有防晒的吗?”   “我不喜欢涂,那东西倍数越高就越油腻,糊的脸上特别不舒服。”   墨阳想到什,抬头问道:“游旷,还有多久到下一座城?”   游旷在前面领路,闻言放慢速度,“墨公子,前面还要走一个时辰才能到一座县城。”   刘楠一听还要一个时辰,顿时垮下脸,“还有一个时辰啊,我的天啊,古代出行真是太麻烦了。”最后一句小声的抱怨。   墨阳抿了抿嘴唇,一夹马腹跑到了最前面。   刘楠见他默不作声的就走了,也有些莫名,不过也见怪不怪了,耸耸肩继续贴着马路边走,尽量能借点树荫的遮挡。   却没留意到整支队伍的速度似乎在慢慢加快。   原本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行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教授马上就要追上去啦 第48章   太阳还没落山, 但是考虑到如果继续赶路,天黑之前根本到不了下一座城,为了不露宿荒野, 一行人只好暂时停下来修整。   扣除半路给马休息喂饲料的时间, 这一天满打满算下来,走了还不到四个小时。   照例,在客栈落脚之后, 就自由活动了。   林真不闲着, 带着游旷和孙坦沿街溜达。   每到一座城市她都会如此,一来是借此亲身了解这座城的风俗民情, 二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给她灵感。   现在她开始有点陷入上货的瓶颈了, 不知道该上什么新货来得好。   主要是她考虑的太多,即想挣钱,又不忍心抢了本土的特产。   生怕因为他们的出现导致某些人原本的生计维持不下去。   李峻同样闲不住的跟着出来,一行人也没什么目的,就是随便溜达, 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车行。   “阳哥?你在这做什么?”   墨阳正在从兜里往出掏油票, 闻言转头看过来, 说话的功夫手上动作不变,直接把钱给了老板, “没什么,我买辆马车。”   “啊?买, 买马车?”随着墨阳的动作,她感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扭头一看, 发现他手上竟然拎着一个帷帽。   这东西出现在他手里也太违和了。   “你怎么还买了帷帽啊?”   李峻见状眉头微皱,紧盯着墨阳的表情。   墨阳交了钱从车行老板手里接过马车的缰绳, 坦荡荡的直言不讳,“我给刘楠买的,她不想跟你们挤一辆马车。”   啊???   林真:……   下意识的转头和李峻对视一眼,就好像触电似的连忙分开,“什,什么叫不想跟我,我和他一辆马车啊,干脆我和楠姐一辆马车,让他自己坐好了。”   李峻面露不满,刚想开口,就被墨阳打断了。   “不用,她喜欢安静,自己一个马车就好。”   林真这次真是无言以对。   不过李俊倒是满意了,赞许的目光看向墨阳。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林真就一直时不时留意墨阳和刘楠之间的互动,当然以她这个情窦未开的菜鸟来看,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啊。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程星虽然也情窦未开,但是他有种小动物的直觉告诉他最好离这四人远一点,所以干脆吃饭的时候都没回来,只是让人送信过来说他在外面吃了。   第二日一早,林真还是继续关注墨阳,见他一下楼就把刘楠拉到一旁,两人的面前就是他新买的车。   “老墨,这是什么意思啊?”刘楠拍了拍马车的厢壁,又掀开窗帘往里看,里面空间很宽敞。   墨阳又把帷帽递给她,“你还是坐马车吧,外面热,要是想骑马兜兜风,就把这个带上。”   见墨阳把一切都想好了,刘楠也不是什么未经过世事的雏鸟,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意识的问道:“那你呢?”   “你要是坐马车,我就驾车。”后面还有半句未说,你要是想骑马,我也陪你骑马。   刘楠听了这番话,突然有些恍惚,上马车的时候差点在车辕上绊了一下。   墨阳连忙伸手将她扶住,“小心。”   被他碰触的地方好像触电似的,一阵酥麻,刘楠连忙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捂住。   看也不敢看墨阳,闷头就钻进了车厢。   直到马车走起来了,她的心脏还是跳个不停。   微风吹起门帘,外面驾车的身影时隐时现,刘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墨阳对她起了这个心思。   从郾城离开之前也没有任何预兆啊。   其实她不知道墨阳的性格,他是个极度隐忍克己的人,如果没有想明白,下了决心,他是不会给人任何不好的联想的。   正是这些日子的分别,他才突然觉得自己想刘楠的时间有点多,多到他无法自欺欺人。   既然如此,就把自己的心意展露出来吧!   不过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对待感情不在冲动的不顾一切,而是细水流长,润物细无声的。   这次墨阳全程都没在骑马,而是一直驾着马车,安静又存在感十足。   原本应该在车里戴着耳机听歌看剧的刘楠这次也和以往不同,她坐在马车里同样沉默不语,手却搭在身边的帷帽上,时不时地摸一下透明度极高的细绫,感受那好像水一样的质感,凉凉的滑滑的,在手中流过,很舒服。   一路上坐在另一辆马车的林真简直好奇爆了。   唯一比较郁闷的就是李峻了,他一路上都在找机会挑起话题,可林真一直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把脑袋伸出去往后面看。   就这样走了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村子,考虑到正好需要修整一下,给马歇歇喂点草料,而且按照林真他们的习惯也该吃中午饭的时候,快到村口,车队就慢了下来。   几个在村口嬉笑打闹的小孩见到有马车过来,都好奇的凑过来看热闹。   车队顺势停了下来,就在游旷准备过来问林真是否要进村修整的时候,村里追出来一个手里拿着洗衣锤的女人。   “你们这几个小崽子,不去郑先生那里上学跑出来干什么!”   这个人显然很有威慑力啊,几个小子一哄而散,还跑的很有计划,大家分散奔逃。   “臭小子!看我不抓到你的!”   林真正好掀开窗帘,见这位妇人对他们这队人无动于衷的转身就准备要进村了,连忙叫住,一边动作灵活的翻身下车。   程星见她人都下来了,也翻身下马,把缰绳往身边的护卫手里一抛,跟着林真身后走了过去。   “这位嫂子,我们是过路的,想在你们村里歇歇脚,顺便借用一下锅灶。”林真停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真诚的请求。   李嫂子好奇的打量这一群人,看着都是年轻人,又有女人还有少年的,不像是坏人,就停下了脚步。   “你们要借锅灶,现在也不是吃饭的时间啊?”   林真笑了笑,“我们习惯了一日三餐,日头正中的时候食中餐,您放心食材和调料我们都自备,借用炊具也会付钱的。”   李嫂子奇怪的“咦“了一声,又听会付钱,就不那么抗拒了,“你们和郑先生一样喜欢吃三顿啊,那就进来吧。”   一听她说吃三顿,林真就是一愣,连忙打听这位郑先生是什么人。   “哎,郑先生是这里给孩子们启蒙的先生。”更多的,她也就不说了。   林真见状心中焦急,正想准问的时候,正巧这时又一群小孩从村里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唱着“人之初性本善……”。   童声合唱带来的效果是奇特的,几乎所有听到的人都下意识的勾起嘴角。   李峻迟了一步下车,这时候听到这群孩子的唱词,脚步一顿,面容上竟然闪过一抹惊讶。   “他们念的这些内容是从那里学到的,我竟然从未听过?”   可偏偏却把人生至理全部蕴含在这三个字三个字的句子里,让孩子可以简单的就领会一些道理。   李嫂子见他是赞赏的语气,面上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这是我们郑先生教的,孩子们可喜欢学了,天天的跑着唱着,一早到晚不停歇,可烦死人了。”   说是烦死了,心里指不定又多高兴呢。   这时候刘楠和墨阳也走了过来,五人汇合站在一起,平时这种相貌的人一个都难见,此时竟然一下子就见到了五位,李嫂子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林真上前一步非常正式的恳求,“这位嫂子,我们对这位郑先生非常仰慕,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忙引荐一下。”   “哎呀,啥引荐不引荐的,我就带你去看看吧,不碍事。“   说着就把人往村子里引,游旷和孙坦照例跟着林真他们,其他人原地修整。   “孩子们下课了,现在郑先生应该正好是休息的时间,你们也不要打扰太久啊。”李嫂子生怕影响了下午的学习,连连叮嘱。   林真笑容真诚,连连应是,可心里就不那么想了,在她心里觉得如果这位郑先生真的是同胞的话,可能直接就跟着他们走了,之后不会再继续上课了。   李嫂子带着人往村边的一间院子走去,沿途偶尔碰到一些人,都好奇的围观。   每每李嫂子都要停下脚步解释一下是去拜访郑先生的。   一个人这时候突然对林真他们说道:“你们可不要是想招揽先生去做什么幕僚的吧,先生不会去的,你们死心了吧。”   旁边的人也附和:“是啊是啊,郑先生要留在这里帮我们教孩子的,她不会走的。”   林真没想到已经有人来招揽过了,看来这位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李嫂子一听,脸上也闪过戒备的神色,脚步都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好像也很害怕有人会用更诱人的条件把郑先生带走。   不过就算走的再慢,也有走到的时候。   林真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女人时,说实话,她心里是惊讶的。   原本李嫂子和村民口口声声一个“郑先生”的,她下意识的以为会是个男人的,可没想到竟然是个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的女人,而且这个人她还是见过的。   正在疑惑时,林嫂子一声“郑先生”喊出,那人转身望来,这才彻底解了疑惑,感情此“先生”非彼“先生”啊。   这位郑先生转身后就看到门外站了一群人,为首的几位年轻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的情绪。   “有什么事吗?”郑燕疑惑的看着他们。   林嫂子先是伸头看见自家儿子还在院子里帮着打水,脸上闪过满意的神色,这才道:“先生,这几位过路人说是仰慕您,要来拜访。”   郑燕突然一笑:“仰慕我?我一个半只脚快伸进土里的老太婆,有什么好仰慕的。”   林真隔着半人高的院子门,突然意味深长的一笑:“郑老师,我们要不进去聊聊。”   这一声“郑老师”让郑燕一愣,熟悉的让她恍若隔日。   稍候才回过神来,先是转头对院里还在闷头打水的少年道:“小树,你先回去午休吧,下午上课的时候再过来。”   林树默不作声的走过来,恭恭敬敬的对郑燕行了个礼,就推门走了出来,全程都没对外面的一群陌生人有什么好奇之类的情绪。   林嫂子抬起袖子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跟郑燕道别后就走了。   随着远去,还能听到她跟少年的说话声。   “小树,你做的很对,先生教你读书识字,你要心存感激,力所能及的事就帮先生做一些,不要怕苦怕累……”   “嗯,娘,我知道了。”   林真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母子俩,也很诧异,乡间村妇竟然也能有这样的觉悟。   所有的孩子都下课了,只有那个小树留了下来帮忙干活,他娘不仅不觉得自己儿子吃亏了,反而很欣慰。   这种母亲在她生活的年代,简直太少见了。   在她的记忆中的同学就算是放学留下来做值日的时候被分配到了厕所,都会有父母过来找老师的,口口声声“凭什么别人不扫厕所,让我家孩子扫厕所”,大扫除的时候被分配到了擦窗户,也有人过来抗议“擦窗户多危险啊,为什么让我家孩子去”。   好像做什么事都要有因果,都要问个为什么、凭什么,好像自己家孩子多干了点活就是被欺负了,吃亏了一样。   母子俩走远了,林真这才带着人走进了院子。   “郑老师,您辛苦了。”林真转头看着这简陋的环境。   “孩子,你认识我?”郑燕看着林真自然而然又熟悉的态度,有些不解,“你这个年纪也不是我带出来的学生啊?”   郑燕,首都某中学退休教师,任教数十年,曾教过数学、语文、生物、心理健康教育,带出来无数优秀的学生,曾评为国家级优秀教师。   当初墨阳发现刘楠留下的SOS标记的时候,曾经通过车辆承载的重量猜测里面的人是一百斤左右的体重,当时通过数据筛查出来三个人,分别是大学教授程茵、中学退休教师郑燕、还有博士生在读刘楠。   当时林真就重点关注了一下这三人的资料,其中郑燕年纪最大,已经六十五岁了,同时也是所有穿越者中年纪最大的。   因为还有李峻在场,林真就干脆凑到郑燕耳边小声将这一切的由来和这段时间他们身上发生的事做了简单的讲述。   郑燕全程冷静的听着,直到结束,也没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可最后却突然伸手揽着林真的肩膀,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让她直接愣住了。   “孩子,是你辛苦了。”   好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一下子就席卷了林真的全身,一瞬间眼眶就酸了起来。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好像过电影一样都被这句话给勾起来了。   从最初提心吊胆的保命,到挣到第一桶金的兴奋,在发现移民的重担要压在自己身上时的坚定,和发现有同胞或遭遇危险的急迫……全部都在脑海中一一划过。   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剥离了一般,让她周身一松。   随之而来的就是委屈。   郑燕就好像一个最慈祥的母亲一样,轻轻地安抚着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用无声的语言告诉她,“没关系,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都没关系,这里是你心灵的港湾,就是你的加油站,只要你累了,随时都可以回来,我的怀抱随时都为你敞开。”   整整一刻钟的时间,林真都把自己的头埋在郑燕的肩头。   从李峻的角度看过去,只能见到她颤抖的肩膀。   手足无措的抬脚就想上前去安慰她,却被墨阳拉住了,对他摇了摇头。   李峻眉头皱的死紧,眼中闪过心疼,下意识的转头求助似的看了看其他三人。   却见刘楠和墨阳的眼中都是相似的神情,和心疼之后的安心。   程星太小了,他还不能理解这种情绪,但是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出声打破真姐宣泄情绪的气氛。   直到林真的情绪平稳下来,这才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颊把头从郑燕肩膀抬了起来。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郑燕肩膀都有些酸了,可她却面不改色的,拍了拍林真的肩膀。   “好孩子,你的老师会以你为荣的。”   听到她的夸赞,林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中州人都喜欢在饭桌上谈事情,林真给她介绍在座的几位的时候,就让游旷去准备东西了,今天林真高兴,就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了几道菜。   李峻听林真想下厨,想也没想的就跟去了厨房。   院子里郑燕拉着其余三人一起在树下坐下。   树边还立着一块木板,上面用炭笔写的字,想必是当做黑板来用的。   看着李峻的身影跟进了厨房,墨阳这才对她解释了一下李峻之所以跟着他们的原因。   “是这样啊,不过那孩子看着也是个好孩子,当初拿条件要挟你们,想必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吧,看你们现在相处的就不错啊。“   刘楠意有所指的看着厨房笑了笑:“郑老师,他是和阿真相处的不错。”   郑燕了解的笑出了声来,眼角的皱纹越发深了,却丝毫不在意的笑的开朗。   “年轻人的事,顺其自然吧,随心而为就好。”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暗喻的谁,眼睛却看了看墨阳和刘楠。   一下子就把两人闹了个大红脸。   墨阳倒是很淡定,只有耳根红了红,刘楠却羞的脸颊都烫起来了。   郑燕笑了笑,这才把视线放到程星身上。   可能是学渣对老师天然的畏惧,程星视线下意识的就闪躲了一下。   郑燕也不在意,只是对他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价值,不要拘泥于当下,也不要过于在意他人的看法,真正在意他的人,只会希望他快乐就好。   程星没想到她竟然会给他这样一番话,原本还以为她会像所有的长辈那样,看到晚辈第一个问的就是学习呢。   不过他现在已经找到了真正在乎他的人了,于是转头对郑燕笑了笑,笑容爽朗,现在他每一天都生活得很快乐,用自己擅长的事能帮到在乎的人,自己也能创造价值这种感觉,简直太美妙了,让他乐此不疲。   对外面的谈话一无所知,厨房里林真见李峻也跟进来了,择菜的动作一顿。   “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帮帮你。”李峻有些不自然的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林真。   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你能帮我什么啊,你会择菜还是会切菜啊。”   这话问的李峻张口结舌,他确实没进过厨房,只不过方才突然想起李夫人曾经说过,两个人一起做一件事会很开心,刚才见林真似乎不太开心,这才跟进来的,进来之前完全没想过能做什么。   “需要做什么,你可以教我,不会我可以学。”虽然锦衣玉食的长大,但是他自认为动手能力还是可以的。   林真打量了他一下,见他这话似乎是真心的,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就试探着教他怎么择菜,哪种是不能吃的要挑出去。   最后发现这家伙做事确实认真,就比如摘韭菜,林真平时自己弄的时候也只是把干叶子摘掉,可没想到李峻做的虽然慢,却慢工出细活,连根上的泥都撸的干干净净,韭菜尖上的一点点干叶也揪掉了。   等他拿过来一看,好像洗过了一样干净,让林真都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见他还跃跃欲试的看东看西,干脆又拿了另一样给他收拾,果然也处理的很完美。   两人就这么把备菜的工作都做好了,只剩下下锅的时候,林真傻眼了。   她不会烧土灶!   连忙出去把游旷和孙坦叫进来,这些护卫都是穷人家出身,这种基础的活几乎各个都会做。   李峻见林真在上面忙活,游旷在下面忙活,面容就沉了下来,眼中闪着不满的情绪。   不过他也没有打断配合,而是认真的观察游旷是怎么烧火的,又主动去问旁边的孙坦怎么挑选合适的柴火,长短粗细,什么时候添粗柴,什么时候加细枝,学的仔仔细细的。   林真全情投入炒菜的过程中,丝毫没留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烧火的人换了。   “好了!把这些菜都端出去吧!”   一低头却被脚下的人吓了一跳,“你这脸,噗嗤!怎么搞的啊!哈哈!”   只见李峻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黑斑,还有无意中蹭上去的手指印,被抹开的汗渍,怎得一个狼狈啊。   见她笑得开怀,李峻倒是茫然了,不过能见她高兴了,也知足了。   心中暗道,李夫人说的果然没错,两个人一起做事确实很开心,他还没见过林姑娘笑的这么开怀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两对的感情都有了进展啊。 第49章   把孙坦和游旷打发去和其他人一起, 林真他们六人就在郑燕家院子里把当做黑板用的木板反过来往井栏上一盖,大家围着一坐,这就是个桌子了。   李峻跟着忙活做饭, 林真也不好意思把人撵出去, 不过有他在大家说话是真不方便,说之前总是要在脑子里转一圈,筛查一下有没有不应该说的词汇。   不过饭桌上大家也没多说什么, 就了解了一下郑老师这些日子的近况。   “我这辈子就会做这一件事, 那就是教书,正巧这村里启蒙的先生刚过世, 村里人知道我以前也是教书的, 就收留我在这里住下来了,教孩子认字数学,用一些米面油盐做束脩。”   原本退休之后郑燕一下子就失去目标,儿女都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女儿在国外留学, 儿子早就结婚了, 也移民去了国外。   她自己孤零零的, 活的没意思极了,就连身体都出现了些问题。   “那您现在怎么样了?”林真急忙问道。   郑燕拍拍自己的肩膀手臂, 骄傲的笑道:“好了,我那毛病就是闲出来的, 你看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别提多健康了。”   对于一个老师而言,最能让她体现人生价值的事就是教学生, 只要有学生给她教,她就开心了。   “现在我只有一个愿望, 就是把小树他们这些孩子教出来,不用考什么功名,那太远了,让他们会算数,会识字就行了,日后可以去城里找个账房的活,足以改善家庭。”   林真一愣,“郑老师,您不准备跟我们一起走吗?”   郑燕笑着摇了摇头,“我老了,以前我老伴还在的时候,就曾经说过等退休了,就去农村生活,有个小院子养点鸡鸭,开个菜园子种点想吃的菜,你们看,现在不是就是这样吗,这样多好啊,还能教学生,没有这样的生活更让我开心的了。”   林真原本是有点难过的,可是见郑老师满心满眼都是喜悦和满足的样子,她一时间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若是让她来这里生活,挑水劈柴,天黑了连个灯都没有,也没有手机可以看,想来她一定没有办法这么开心的。   虽然有些不理解,但是林真选择尊重。   “郑老师,有什么是我能帮您的吗?”   郑燕连想都没想就不假思索的道:“如果方便的话,你帮我弄点书过来吧,最好是这边的书,还有繁简体转换的字典,”说到这,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繁体字我好多年没写了,除了一些常用的,好多都写不出来,有时候教学生不确定的字我都不敢教他们。”   这个林真绝对可以满足她,当初那些书籍她拿回去之后,局里特别派了人将所有的内容都做了扫描和誊写,这边的书太贵了,她可以找机会回去拿个平板和太阳能充电器过来。   为了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林真干脆就决定今晚先不走了,一宿的时间怎么也能把东西都准备齐了。   当天晚上她回去之后有根据自己的想法,采购了很多日常用品,被褥之类的,将郑老师的家装饰一新,还给她准备了很多教具和文具。   原本晚上她还问郑老师要不要录一个视频回去给家人报个平安,没想到郑老师选择和程星一样的决定,让国家为其编一个莫须有的保密借口。   “为什么呢?”   “早年为了工作多少有些忽略了孩子,这辈子我可以无愧于心的说自己是个好老师,却无法说自己是个好妈妈。他们怨是应该的,而我也不觉得年轻时候决定是错的,人生总有取舍,也不奢求他们的原谅,就这样吧,等老了走不动了,要是能回去就找个养老院,退休金还是够的,就不给孩子添麻烦了。”   想到资料里备注的话,当初郑老师失踪的时候,局里是给她国外的儿女打过电话的,对方听说他们母亲失踪的消息之后的表现也很冷漠,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国一次的事,林真没有告诉她,她也没有问,或许是早有猜测吧。   郑老师说的对,人生早有取舍,选择将精力投向一方,自然就会忽略另一方。   就像那些驻边军人一样,他们为国守边疆,却一年回不去一次家,作为家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可以觉得骄傲,也可以怨恨,都是正常的,无非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隔日,林真他们收拾好东西就准备辞别郑老师了。   “我们准备去广陵落脚,您随时可以过去。”林真最后一次邀请郑老师。   郑燕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挥了挥手。   “上路吧,天色不早了,而且我也要上课了。”   院门外孩子们已经拿着东西等好了,林真甚至还看到几个昨天在村口被追着骂的调皮鬼,今天都早早地就来了。   “郑先生,您不会走吧?”一个孩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他人也都带着期待又不舍的眼神看着郑燕。   那个叫小树的孩子站在角落里,眼睛里满是恳求。   郑燕笑着摇了摇头,“孩子们,时间到了,要上课了。”   孩子们欣喜若狂的争先恐后的挤了进去,各自搬着自己的小凳,在固定的位置坐好。   林真一直站在院门外看着,郑老师给孩子们每人手里分了一支铅笔和本子,教他们学写字,所有的孩子都腰背挺直,求学若渴的认真读着三字经。   一路上她都很沉默,看着早上那一幕,她似乎能理解为什么郑老师会选择留下了。   *   数日后,一路追上来的程茵和陈书从同样在这个小村落脚,故事的走向惊人的相似。   三位同样是教育岗位的人恨不得秉烛夜谈,陈书从是中文系的教授,郑燕在教学上和他有更多的共同语言,陈书从教龄比她短,也有很多关于怎么教学生方面的经验想要请教。   程茵是社会学教授,对民俗民情和学生心理学的研究非比寻常,这三人碰在一起简直是停都停不下来。直接把程茵和陈书从的行程拖慢了三天,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而另一头,林真他们却遇到了麻烦。   那是跟郑燕告别的第三天,在经过一个叫仇黄沟的地方时出了状况。   “别废话!把女人和油币都交出来!”   看着身前和身后围堵的人,林真其实早就在想,他们会不会遇到劫匪,没想到还真碰上了。   只不过对方的人并没有说那句经典台词。   林真下了车之后先扫视了一下对方的人数,表面上只有二十多人,是他们的双倍,就不知道暗地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在埋伏。   李峻刚想拦着她,没想到人已经翻身下车了,丝毫不受吊着一条手臂的拖累。   没办法,只好也紧跟着下了马车,见林真想也不想的直接走到墨阳的身边,站在队伍的正前方,气的他直咬牙。   一个姑娘家,不知道躲在大家后面吗!都受伤了还往前冲!   李峻带着腹诽只好也跟着跑到他们身边。   “阳哥,怎么办?”说不心慌是假的,生长在和平年代哪里见过这个啊,虽然平时也练了格斗,但是她却从没想过,真有和人短兵相接这一天啊。   墨阳接过刘楠递过来的背包,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找掩体躲起来。   刘楠也知道自己身手跟他们都比不了,为了不拖后腿,躲起来才是最好的方法。   关键时刻还虐狗,林真站在一旁看得直牙酸。   对面的匪徒见这一队人竟然不理他们,顿时怒不可遏,领头的骑着马向前一步,一条刀疤断了半截眉毛的脸色无比难看。   给了身边的人一个眼色,后者冲着他们又喊了一句。   他们现在正好出于一个峡谷,两边都是角度极为陡峭的山崖,入口和出口都非常狭窄,把中间包成一个沟状的地势。   墨阳带着所有的人背靠着一边的坡,以免腹背受敌,一边咨询旁边的游旷。   “墨公子,这里叫做仇黄沟,是去广陵的必经之地,没听说过有山匪啊。”虽然对面的人比他们多两倍,游旷也丝毫不虚,招呼所有人都把武器亮出来一致对外。   其他的护卫也都是丝毫不惧,有的甚至把汗巾拿出来缠在手上防止出汗太多武器脱手。   一边听着,墨阳也没闲着,从包里把国家给他们准备的武器拿出来给除了他之外的三人装备上。   何骠见对面的人还没反应,面上的疤随着怒气的上涌好像都有些泛红了,显得人形如恶鬼,越发骇人。   “前进,再给我喊!”   站在他身边的人估计是嗓门大,专门用来放狠话的,得令之后又吼了一遍。   林真没受伤的那只手里攥着一把像是袖箭的东西,听他说把女人留下,就心头火起,今天他们是人多,而且还有把握全身而退,若是别的队伍被劫了,里面的女人岂不是全都要糟了这些人的祸害。   越想越来气,也是给自己壮胆,转身回了马车取出了一物。   刘楠站在马车后面,看林真拿着那东西,眼睛都瞪得滴流圆。   阿真怎么把这个东西都拿出来了。   林真又冲回来,拿着东西的手都在抖,却目光炯炯的瞪着为首的男人,深吸一口气,举到嘴边。   “放你娘的屁!”   原本想放几句狠话的,可林真实在不会骂人,最后只憋出这么一句来。   不过就这一句也是有用的,没见到对面的人和马都吓得瞬间倒退好几步。   何骠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那目标人物手上形如吃人恶鬼,声如旱地惊雷的东西。   刚才猝不及防之下就连他都心跳漏了一拍,更别提还不如他的手下了。   有的都吓得摔下马来,口中只喊着“鬼”“恶鬼吃人”之类的话,连滚带爬的往后跑。   “都给我稳住!”何骠又惊又怒,努力压着身下的马。   可惜别的手下没有他这本事,一时间周围人仰马翻。   林真这天马行空的一下子,不战而屈人之兵,眼看着有四五人都没了战斗力,剩余的有一半身下的马都乱了步伐,主人怎么控制都没办法稳定情绪。   不过也有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边的自己人也被吓得够呛,几乎所有的马都是一阵嘶鸣。   李峻一直跟着林真,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怎么把那个“血盆大口”拿出来,又是怎么对着那东西说话的。   就算如此,也被吓得怔了一下。   没错,林真拿出来的就是当初卖给林捕头的那个大声公。   刚才她怒意上头,下意识的就想到当初林捕头之所以特别中意那个开玩笑似的“血盆大口”就是说能震慑住宵小匪类。   正好车上有一个,就拿出来用了。   墨阳见他们自己都乱了阵脚,连忙抓住机会翻身上马冲了上去。   他这匹马自从跟了他一直都是精心调·教的,就算后来手头宽裕了也没换更好的。   最近这几天没骑,现在一驾上顿时像脱缰了似的,兴奋地“嘶”了一声,就按照墨阳的指挥向对面人群冲了进去。   这边的自己人眼看着墨阳冲进乱了阵脚的敌方人群中。   之后的动作就因为都站在墨阳背后的缘故什么都看不见了,不过眼看着墨阳并没有直接冲进人群,而是绕着他们跑了一圈,分别往里面丢了些什么东西,就远远的退开了。   何骠他们几个尚能控制的人见他只是绕了一圈就回去了,也搞不懂他做了什么。   “是烟雾弹!”林真激动地猛地拍了一下身边的李峻。   烟雾弹这个东西并不像□□似的,落地就产生效果,从引发引信到发烟就要几秒的功夫,再到完全形成烟雾,基本上也要几秒,所以等对面的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墨阳绕了一圈出来,第一个落地的烟雾弹这才在周边开始形成一道烟墙,逐渐形成个闭环。   一时间何骠他们看不见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见里面,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人马惊呼声,和惨叫声。   静等两分钟后里面好似突然安静了下来,一阵风吹过峡谷,展露在众人面前的一幕让没经历过血腥洗礼的人都差不多反胃呕吐了起来。   空地上只有几匹马在惊慌失措的踢踏着脚步,而几乎每一只蹄子上都粘着血液和泥土的混合物。   它们的背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林真差不多快吐了将近十分钟,刘楠和程星也差不多,只不过区别于两位女士都有人嘘寒问暖,程星就可怜了点,只能被孙坦守着时不时递点水过去漱漱口。   “阳哥,这也太凶残了,就没有办法留个活口吗,好歹审问一下他们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啊。”   林真吐得实在难受,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刚才吐的太厉害,衣襟里的玉佩都掉出来了,为了防止粘上秽物只好用受伤的手搭着。   刘楠刚想给墨阳说句话,一阵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yue……”   墨阳一边给刘楠拍背,自己也眉心紧锁,“下一次用迷雾弹。”   “为什么你这次不用迷雾弹呢?”刘楠好不容易缓过来点,就听见这么一句。   被问得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墨阳得承认,他是被那些土匪扫到刘楠身上的肮脏视线给刺激了。   这个结果,可以说完全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有没有杀过人的,他几乎是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地上那一滩,几乎人人眼中都带着对生命的漠视,领头的那个刀疤脸比之其他人更多了几分嗜血的兴奋。   所以,“他们手上都有人命,死不足惜。”   一行人重新整装出发,这次所有人都很安静,几乎每个护卫经过那一滩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用余光瞄一眼,之后就会瑟缩一下。   从那之后,原本因为林真对他们比较宽容而产生的些许散漫彻底消失殆尽,整支队伍行进起来竟然带上了点军人的肃穆和规范。   孙坦他们对墨阳也第一次有了深切的认知,这位的真面目可不仅仅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坐上车之后林真这才发现李峻半天没说话,抬眼望去却发现他将视线落在自己胸口。   下意识的在自己胸前一掩,手下平平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   虽然这一个月一直拼命的补,但是到底错过了发育的最佳时机,只能勉强把飞机场补成荷包蛋。   但是这种高度就连健身做得好的男人都会比它们优秀,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什么呢?”不过男人视线落在这个地方到底不礼貌,林真眉头微皱的轻斥。   李峻突然回过神来,看见林真略显戒备的动作,这才留意自己孟浪了。   “那个,我,”这辈子没做过这种事,李峻脸颊几乎是一瞬间就爆红了起来,“我看你的玉佩掉出来了。”   林真低头一看,可不是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竟然掉出来了。   用一只手举到面前对着光仔细查看,发现没有沾到不干净的东西,这才放心的收进衣领。   李峻见她放的位置,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瞬间将头转了过去,却不想用力过猛后脑勺“砰”的一下竟然装在车厢上。   猝不及防的一下子,疼的李峻眼冒金星。   “哎!你这是干什么?”林真“嘶”了一下,都有点感同身受了。   李峻捂着头呲牙咧嘴的摆摆手,“没事,我不小心,嗷!”   “你自己观察一会,要是有脑震荡了就得去就医才行。”   看他头发梳得那么高,也看不出来头有没有肿起来。   “砰砰砰!”   车厢外面突然被人敲了敲,两人受惊似的跳了一下,还以为谁又撞了呢。   “真姐,里面怎么了,刚才突然发出那么大的声响。”程星刚刚正骑着马跟在车厢旁边,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把他的马都给吓的差点绊了自己的脚。   林真无语的吐着额头,嘴角勾起哭笑不得的弧度。   李峻欲哭无泪,连忙掀开窗帘,对外面解释。   程星得到答案也放心了,“那你小心啊,身上的伤还没好,别磕出脑震荡来。”   李峻整个人都僵硬了。   除了在仇黄沟遇到的意外,后半程一路顺利,众人只用了十天左右就到了广陵。   林真看着面前的城楼,眼中满是震撼,她原本以为郾城已经算是很繁华的了,却没想到若论壮丽,在广陵面前根本排不上号。   光是进城的车队就排到半里地远了,沿着队伍甚至还有挎着篮子卖水果和饼的人。   马车上的人都出来透风,林真用艰难的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身子骨都僵硬了。   “没想到这广陵城这么繁华。”   李峻原本在想自己的事,闻言下意识的回道:“自然如此,要不然也不会选择这里迁都了。”   周围人来人往,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李峻丝毫没留意,就在他开口的那一刻,旁边经过的一个人脚步一顿,好像习惯性的就要屈膝,不过很快就遮掩了过去,眼中闪过震惊。   人已经走过去了,却还是频频回头。   而李峻根本没留意到任何异样,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沉默的站在原地,任由林真看了他好几眼也没有反应。   程星根本闲不住,下了马就要跑到前面去凑热闹,一边还把从旁边经过的小孩那满满一篮子梨全买下来分给众人。   “小星,你这是干什么啊,平时没见你多喜欢吃梨啊。”   林真哭笑不得的接过李峻提前擦干净的梨。   程星笑嘻嘻的凑过来道:“小时候我看水浒传,那里面不是有个和武大郎一起卖脆梨的小孩吗,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我穿越了,就天天包圆他的梨。”   没想到程星还有这种情节呢,众人站在队伍中捧腹大笑。   笑过之后,林真下意识的扭头看向李峻,想跟他解释一下他们笑的原因,却发现他好像没听到似的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嘴角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林真回想一下,最近这几天这人好像就一直是很沉默的,总是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过林真怀疑他只是把视线放在这而已,并不是真的看她,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走神。   刘楠察觉到这边的气氛,拍了笑的前仰后合的程星一下,把人拍的一愣。   “怎么了?”   “你去问问李峻……”在程星耳边嘀咕了一会,眼神示意他过去。   “干嘛让我去啊。”程星嘴里嘀咕了一下,不过到底还是在墨阳眼神的威慑下,走了过去。   经过这一路,墨阳和刘楠之间的感情简直是坐火箭一样攀升,现在已经到了丝毫不避人的撒狗粮的地步了。   “咳咳,”程星凑到李峻身边,“那个李兄,你到了广陵是不是就要走了?”   “啊?”李峻突然惊醒,“你说什么?”   程星又重复了一遍,旁边林真此时也下意识伸着耳朵听。   “其实我——”   还不等李峻把话说完,旁边突然半信半疑的冲过来一个圆球。   “皇——公子!公子真的是您!”圆球,哦不,是个很胖的少年,突然扑到李峻的面前,二话不说“噗通”的一下就是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在地面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脸的时候额头上满是被碎石子磕出来的血痕,甚至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公子!您没事就太好了,小人不敢声张,就让杨家的人沿途寻找,却始终没有您的消息,再找不到您,小人就要以死谢罪了!”   李峻此时还顶着化了妆的样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真,眉头皱的死紧,眼中闪过不耐,“起来起来!”   “你怎么认出我的?”他化妆的手艺已经熟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原本还在纠结进城之后要不要联系人,却没想到根本没给他机会就被认出来了。   顾不得自己额头的伤,李安忙回道:“是谢培那小子刚才听到您说话声了。”   林真留意到这个胖胖的少年除了最开始冲过来的时候仔细的对着李峻的仔细的打量了几眼,确定是他要找的人之后,就再也没有抬过头,一直是眼神盯着地面的微微弓着背的样子。   而且这个人说话声音也很奇怪。   李峻,哦不,应该叫司峻,这才恍然大悟,谢培也是他身边的人,当初为了做得逼真被派到另一个替身那里打掩护的。   宫里的人是不能直视贵人的,所以通常都练就了一身听声辩人的功夫。   声音才是他们认人的凭借。   作者有话要说:   排一下雷,咱们这个男主他不是传统的那种很厉害的皇帝,提前剧透一下,我的设定是最后大浏要亡国的,这个前面已经有了些铺垫,但他也不是弱,只不过是时代的局限罢了。 第50章   司峻转身看着林真, 半晌不语,眼中满满的都是不舍。   直到最后留下一句话,“对不起, 先前骗了你, 其实我不叫李峻,我叫司峻。”   见林真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司峻眼中闪过挫败, “但是别的我都没有骗你。”   “无所谓, 反正你也要走了不是吗。”林真其实刚才就有点猜到了他的身份,知道他的名字后基本上就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怪不得他说起皇宫来那么随意, 好像自己家一样, 那可不就是他家。   “最后问你一句,你说的那个人,真的在皇宫吗?”   司峻郑重的点了点头,“等我的消息,她一时出不来, 我想办法让你们见一面。”   “另外, 提醒你们, 在广陵,刘姑娘最好遮掩一下你的长相。”   说完见她直到最后这句时眼中才露出些许波动, 司峻心头挫败感难平,看了看林真受伤的手, 嘴唇动了动,见她又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好带着李安转身离去。   李安离开的时候飞速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一行人, 原本他是想记住这个能让圣上开口说出自己名字的人的长相,结果却不成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墨阳身边的刘楠。   吓得他差点一脚绊倒扑在司峻身上。   这一会的功夫司峻面上的表情几乎是一步一变, 直到走出十丈远,这才转头冷冷的看了李安一眼。   “刚才你什么都没看到,我是自己找到广陵的。”   李安连忙收束心神,“是,小人明白,谢培他今天也只看到了公子一个人。”   司峻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安早在城门口准备好了马车,没走几步的功夫就到了。   上马车的时候司峻抬脚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动跪下用后背做马凳的谢培,脚步踟蹰了片刻。   “公子?”   司峻摇了摇头,抬脚踩着人上了马车。   这是他以往的生活,可是现在却突然不习惯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遇到林真他们的大半个月对他而言,就好像是梦一样。   不过就算是个梦,那也是个美梦吧。   林真他们远远地看着司峻背影,直到他坐上一辆异常豪华的马车离去。   刘楠原本还想撮合两人的,此时也默不作声了。   一行人随着队伍向门口一点点的挪着,林真早就回到了车上,刘楠这次也没自己做一辆马车,而是跟着林真上了原来那辆。   程星想了想也跟了进来,墨阳接替了原本赶车的位置。   等着进城的时候,程星和刘楠一直留意着林真的反应。   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拿着一个她经常用来随手记的小本翻看着,但是他们心中还是不安极了,因为林真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她面上的表情非常低落。   直到下车查验过所的时候,她依然没有说一句话。   墨阳当初从郾城离开的时候是没有办理过所的,不过后来林真临走前去拜访李太守,对方劝她还是帮墨阳办一个过所。   没想到阴差阳错,他们因为李峻的原因没有返程而是直接来了广陵,这过所还真派上用场了。   林真发现自己又想到了那个人,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脑袋,想把里面的东西都重新归位,该占据最重要位置的是中州百货、是同胞、是她母亲和手镯……不该是那个萍水相逢的人。   “呵呵,突然想到,刚才若是没碰到那个小胖子,李峻也是进不了城的,他没有过所啊。”说着嘴角就扯开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不过想必他也是高兴的吧,本来当初他就说要来广陵的,说不定这一路上还觉得他们走的太慢了呢。   程星在旁边欲言又止,想提醒真姐那人不是说了叫司峻吗,就被楠姐给按住了,也只好当做没听到的样子。   不过林真到底还是那个林真,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进城的功夫就已经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嗯,看起来。   而另一边司峻由李安引着前往广陵行宫。   虽然说是要迁都,可是并非一日之功,光是建造皇宫可能就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功夫,为此只好先去前朝在广陵建造的行宫落脚。   说是行宫其实和兖州的皇宫比起来并不差什么,地方稍有点狭小,该有的都不缺。   洗漱完换衣服的时候,李安和其他宫人看到他身上的伤势时都变了脸色。   “奴婢该死!没有保护好皇上,奴婢罪该万死!”李安脸色惨白的匍匐在地上,浑身都抖若筛糠。   司峻对他们的态度有些许不耐,受这点伤他自己都不觉得是多大事,偏偏下面的人好像自己快死了似的。   不过经过这些日子和林真他们的相处,他也多少能换位思考的体谅一下这些人。   这么一想也就释怀了。   “都起来吧,朕没什么大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收拾好之后司峻就迫不及待的让李安带着他去见太后。   “先前在路上没来得及细问,太后和李夫人一路都还顺利吗?”司峻不动声色的问道。   李安到底是司峻的贴心人,他自然知道自己主子真正想问的是谁,也装摸做样的回答:“因为有李夫人一行打掩护,所以太后娘娘一路平安,据说是去了鲁城杨家呆了几天,据说有几波人马都被引去了李夫人那里,不过万幸的是人没什么大碍。”   司峻在衣袖的掩饰下双拳紧握,颌骨都绷紧了起来,“走水路的那一方人怎么样。”   李安面上闪过一丝不安,不过还是照实回答,“回圣上,另一拨人并没有收到袭击。”   他和太后前后脚出发,太后那边因为有李夫人沿途张扬的打掩护,所以都被引了过去,他这边却刚好相反,掩护的替身毫无大碍,他却差点死在半途。   看来他身边的人也不干净了。   这么想着司峻面上却没有任何波动,仿佛预料之中。   因为他暂时后宫并无人,所以太后所在的宫殿被安排的很近,走了一刻钟就到了。   离得越近,司峻的脚步就越快,迫不及待的想去见那个人,告诉她自己最近刚收到的消息。   却没想到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当他一进屋看到那个人时,差点没有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杨楣看到自己儿子眼中难以掩饰的失望神情,眉梢微动,“怎么,皇上看到本宫似乎有点失望?”   司峻顿住脚步,低眉敛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这才恭敬地行了个礼,“母后误会了,只是听说母后去了鲁城,以为您会多待几天的。”   该死,太后宫里的消息就连他的人也打听不到多少,没想到一年都不见得能在宫里待几天的人竟然这么早就出现在广陵了。   杨楣可不是好糊弄的,以为自己不在,却还是一回宫就立马来这问安,问的是谁的安,还用问吗。   不过她也懒得和这个总共也没相处过几天的儿子虚以为蛇,反正也能拿捏他,不撕破脸就行了。   “还不是因为半路上听到你遇袭的消息,这才担心的快马赶了过来。“   司峻心道,担心?是担心政权旁落吧。   “多谢母亲关心了,儿臣并无大碍。”   这对真母子虚头吧脑的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互相关怀的话,就无话可聊了。   最后司峻试探的问道:“母亲,儿臣已经快满十九岁了,这些日子在外面走,见识了很多,古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子觉得已经有了一些见识,您看是不是该亲政了。”   这些年就算杨楣不在皇宫,也依然牢牢地把控整个国家的政权,司峻早就不满已久,每次一有机会就会提起此事。   杨楣也知道她也不能一直就这么捏着,这些日子她在外面行走,偶尔都能听见坊间对她执政的非议,不过她难道是在乎那些非议的人吗,自然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面对皇帝的逼迫,杨楣毫不在乎的一笑,“皇帝说得对,你是长大了,不够古也有云,成家立业,等广陵这边一切都顺下来了,不如安排一场选秀,皇帝大婚的同时亲政,岂不双喜。”   他以为亲政就是说说而已的吗,杨楣心中冷冷一哼。   这个儿子长得越大就越不听话了,也不亲近杨家,长此以往可不是好事,也是该成婚了,不过人选倒是要好好挑一挑。   司峻心头一冷,大婚?几乎是此话一出,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了。   可没想到此时他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人竟然是林真。   司峻大惊,可是一想到若是和别人成亲,一起躺在一张床上他就浑身别扭,可是若那个人时林真的话……   杨楣见司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眉眼越来越柔和,好像想到什么让人开心的事一样。   她曾经也年轻过,自然对这种神情知之甚深。   知道儿子有了喜欢的人,杨楣并没有挑破这层窗户纸,也没有任何想法要问出那个人是谁,因为是谁都不重要,她也不会成全他们的。   看着司峻离去的背影,杨楣招招手,把旁边打扇的宫女叫到身边。   如果林真在现场的话,她应该就能认出来,这个低眉顺眼的宫女可不就是曾经在客栈门口见到的那个杨家女婢,而此时她可丝毫没有那时候的张扬跋扈,在杨楣面前完全就是一个言行非常符合身份的样子。   “去,查一查皇帝这一路上都跟谁在一起。”   此时林真他们对宫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们原本只是为了帮司峻逃过追杀所以才想到的用化妆的方法掩饰,最后竟然让她自己逃脱一劫。   因为司峻虽然是从城门口上车被带回宫的,可是他多长了个心眼,在车上的时候就把妆容给卸了,除了身边的两个当初认出他的人之外,并没有人见过他易容的样子。   太后想找和司峻一起的人这个想法自然就没有了后续。   另一头,重整精神的林真已经带着人在广陵城落脚了,并且很快就决定在这开店。   他们已经有过一次开店的经历了,第二次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只不过广陵的房价和郾城比起来高出不少,而且还是在不怎么理想的位置。   果然就像李峻说的,现在就算没脑子的人都知道广陵会是未来的大浏中心,无数有钱有势的人都会往这边涌来,就算是在街边开一家汤饼店都一本万利。   “怎么办啊,这房子也太紧张了。“程星愁眉苦脸的,原本他们也想找个想郾城那样的临街三层楼,楼上住人楼下卖货,这对他们来说最方便不过了。   可实际上条件却不允许,广陵空闲的商铺非常少,还不是在主街上。   “看来只能求其次了,先租个店铺安顿下来再说,日后有合适的咱们再搬好了。”林真算着自己手上的钱,够租个多大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刘楠却有别的看法,“据说日后广陵城还会扩建,目前现有的会作为内城,假如阿真你手里钱够的话,我建议还是买下来比较好,用作升值也可以了。“   不得不说她这个建议还真说的林真心头一动,她手里的钱还有将近一百万,昨天他们去牙行看过了,沿街的商铺,单层一百平加个院子和同样一百平的后宅,差不多要六十万,这个价格不算贵了。   肯定还有升值空间。   只不过这样的话,剩下的钱就只够租个住宅了,毕竟他们还有十多个人要住的。   而且开店还有需要准备的地方,别的不说,店员和掌柜还是要买几个人的。   林真在自己的小本上写着预算,这么算来算去,发现带出来的这些钱真的是捉襟见肘。   快点挣钱吧,她一天都不能等了。   林真做事就是干净利落,既然决定要买房,下午就带着人重新去了牙行,因为昨天就已经对目前市面上的商铺有了大致的了解,很快就做了决定。   她选了东市偏街一个临入口一百一十平的店铺。   因为是偏街,还比她预算的要便宜点,五十五万就拿下来了。   顺便还把想要租的房子也找好了,离东市不远的平康坊一栋一亩的宅子,租金是每年三万,这个价格也还算合理。   轮到买人的时候,价格就高了,在郾城一个伶俐的下人十年的契约是七千,到了这边直接翻了一倍,要一万五,一个有经验的掌柜竟然要五万。   虽然广陵的店铺比郾城要小不少,但是林真考虑到要换班的问题,依然选了三个口齿伶俐会来事的,再加上一个掌柜,四个人十万就出去了。   这一下子就是将近七十万。   林真的紧迫感简直要爆了。   要知道她可是还欠着钱呢,这些开店买人的钱都是欠钱置办的呀!   刘楠揽着林真的肩膀摇晃了一下安慰她道:“放心吧,这里是广陵,全是有钱人,开了店说不定用不了一个月咱们就挣回来了。”   “没错,到了广陵咱们还能比在郾城挣的少吗,我可不信。”程星叉着腰看着面前盖着红布的匾,踌躇满志,“而且宣传计划我都想好了。”   一听他这么说,林真和刘楠都好奇的看着他。   见他们好奇,程星笑的狡猾,招招手,两人配合的凑过头去,三人就这么在大街上埋着头窃窃私语了半天,时不时还会发出奸笑声,看的经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   墨阳靠着墙,意兴阑珊的样子,丝毫没有意愿加入他们,却会偶尔用宠溺的眼神看向刘楠的身影,虽然经过修饰和她原本的长相并不一样,平凡了很多,但在他眼中好似并无区别。   店铺开得很快,用不了十天的功夫就全部收拾出来了。   店面上的货基本上仿照郾城的配置,不过也进行了一些微调,增加了女子用品的占比,减少了健身器材。   广陵没有李重李太守给他们做“代言人”健身器材恐怕是很难卖出去的。   吃过有“代言人”的甜头,林真他们一直在琢磨有没有什么办法在广陵拉到一个合适的代言人呢。   正琢磨着呢,却没想到这个人很快就来了。   广陵书院的裴山长最近收到了一封信,和一个不小的包裹。   “这是你家山长让你送过来的?他应该刚到郾城没多久吧,怎么这么有闲工夫啊。”   站在下方的一个仆役打扮的男子躬身回道:“这些都是最近风靡郾城的东西,我家主人选的时候还念道呢,说是虽然不贵重,却非常好用,让小的快马加鞭的带了过来。”   裴启和郾城的新任山长是好友,每次换了新的地址都会互相通知,并且顺带一些地方特产,这些年都没变过,这次也不例外。   裴启好奇的打开这个包裹,发现里面还用棉絮做的薄被隔着又包了一层,见他这么重视,期待感瞬间拉满。   只见里面用油纸分别分成了几分仔细地包裹着。   把最上面的那一包拿出来,没想到重量还不轻,只见上面写着“清凉油,清热祛暑,驱蚊止痒,提神醒脑,可缓解头风症状,若有中暑者,将此物在相应穴位揉按,可急救……”后面还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可以治疗的症状,裴启开始还很感兴趣的,看最后就变成了皱着眉头,脸上非常夸张的迷惑表情。   “这,清凉油……”斟酌了半天没想出合适的词汇描述,最后憋出来一句,“你家主人不是被骗了吧?”   哪有东西像万能药似的,这不是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兜售狗皮膏药的说法吗?   送货的仆役见裴山长的表情,差点没笑出声来,可想到主人说的把裴山长的每一个表情和话语都记住了回去转告他,就赶紧收住,免得笑出眼泪就看不清了。   连忙严肃的道:“现在整个郾城,这清凉油几乎人手一份,而且府衙也从中州百货采买了一大批,每个月分给官吏,自然不会是大家都被骗了。”   裴启一听官府都采购,郾城府衙的那些人他多少也有点了解,李重是个搅屎棍混不吝的配上周浚那个一肚子心眼的小狐狸,再加上都尉和太守都是在当地做了几十年的官了,应该不会上当受骗。   这才放心的将这一包东西放在一边,决定一会再查看。   接着又拿起下一包,上面写着“凉茶,生津止渴,清热解毒,以沸水泡之,可冷饮”,这个就比较简单明了。   拿到面前闻了闻,有一丝淡淡的药材味道。   放到一边再拿出一包,发现这包上面写的字更让他看不懂了,“铅笔橡皮,古有云落笔无悔,此物神妙,落笔可悔之重写”。   裴启迫不及待的打开纸包,只见里面是二十支比小指还略细的棍状物,和五块手感怪异的块状物。   “这……这物该如何使用啊?”裴启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没有见识,但面对这两件物品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啊。   这个发现让他略有些羞恼,他的好友以前都是在西北一带做教谕的,西北资源匮乏,各方面都比不上扬州,虽然每次通信他字里行间并无轻视,但实际上心里多少还有些自傲的,可没想到这次自己竟然成了没见识的那个。   送货的仆役没想到自家主人竟然对裴山长的反应猜的八九不离十。   “小的需要山长的拆信刀一用。”   裴启一头雾水的把拆信刀递了过去,只见那人一手持笔一手拿刀,轻轻几下,就将那棍状物削出了一个尖头。   他这才发现原来木头包裹的里面竟然还有一根黑色的芯。   自己也忙不迭的拿出一跟新的放在面前查看,见果然如此,横切面平整,工艺巧夺天空,中间那根芯竟然严丝合缝的被包裹在木质外壳里。   仆役将铅笔头仔细整理好,确保无毛茬木刺,这才递了过去。   裴山长试探的用两根手指捏着在纸上轻轻地划了一下,又在仆役的指导下用那块叫做橡皮的东西再笔迹上轻轻一擦,只见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一条痕迹竟然消失无踪了,纸上丝毫都没有残留。   “这真是太神奇了。”裴山长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铅笔,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迫不及待的把剩下的纸包一个一个拿出来查看。   只见剩下的有“随身之笔,使用便捷,值得人手一个”“大声公,讲学必备,角落学子亦能清晰如在耳畔”……   随后的每一样都让他耳目一新,最后又掉过头来把第一个写着“清凉油”在他看来过度夸张的纸包也拿过来试用了一下。   别的功能不知道,提醒醒脑的功效简直是绝了,几乎一下子就让他挖掘到了其中的妙用。   一番试用之下,裴山长简直是每一个都爱不释手,口中不停地说道:“你家主人果然是吾挚友啊,吾不如其远已。”   最后当即铺开一张信纸,也不研墨,直接用好友赠与的“随身之笔”写了一首感情充沛用词考究的诗,作为回信。   原本要是按照寻常的惯例还会让下人买点当地的特产的,但是面对这些并不“贵重”的礼物,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在新奇度、实用度和心意上能与之媲美,只好在后面写道“不日将去汝地”。   得到了想要反应的仆役满意的起身请辞。   “等一下!”裴启连忙叫住,“你家主人这些东西到底是在何处所得啊?”   仆役爽朗一笑,“中州百货。”   作者有话要说:   林真日后知道了裴山长收到的伴手礼,在看到那一些“随身之笔”一类的广告词,不禁感叹,古人真是了不得,为了省纸抓重点的本事真强,放到现代个个都是广告界的人才。 第51章   九月初, 中州百货广陵分铺正式开业。   因为有郾城的教训,这次林真提前做好了功课,只选了一挂两千响的鞭炮放了。   广陵和郾城离得并不远, 再加上郾城是著名的珠城, 所以很多扬州的商人都去过郾城。   现在中州百货俨然已经成了外地人在郾城不得不去的打卡点了,那的东西也在短短两个月间成了去过郾城的人必须给亲朋带的伴手礼。   开业这天,基本上用不着宣传什么, 就有人开始络绎不绝的进店选购了。   原本程星还想用他的方法给店铺做宣传的, 结果根本没用上,以至于他这几天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林真对他的心理已经十分了解了, 凑过去对他耳语几句, 后者听完,立刻就支楞了起来,做了一个得令的姿势,“真姐你就等我的消息吧。”说完一溜烟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你跟他说了什么啊?”刘楠好奇的凑过来。   林真莞尔一笑,“我就让他去打听一下宫廷采购的事。”   “哦……”刘楠闻言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 “宫廷, 采购啊。”   林真一哽, 话说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真的就是想关注那个名额的。   毕竟如果挂了这么一个名, 就代表着地位,那就是皇商, 日后他们在此立足也方便多了。   最近林真很少在想那个人了,而他离开时说的想办法让她和宫里的那个人见上一面的事也没了音讯,或许人家回了属于他的世界, 就把这一段短期的旅程给忘了吧。   正巧这时门口进来以为衣裾飘飘长须冉冉的文人模样的男子,林真立马凑了过去, 抢了掌柜他们的活。   “贵客需要点什么,还是想自己看看。”   裴启好奇的打量着这间店铺,从外表上看起来和外面到是和其他的店铺没什么不同。   一步迈进店铺,就有一名明眸皓齿的女子走了过来,声音清晰悦耳,态度温和可亲的问他需要什么。   “我是想问问你这里有适合用铅笔书写的纸吗,寻常的纸似乎不太合适,用橡皮擦一擦就起了毛屑,次一点的纸写起来也有凹凸不平之感。”   经过这几天裴启拿到那一包东西的新鲜感逐渐退去,也开始发现不合适的地方了,原本还想修书一封给好友的,却没想到今天准备去赴朋友孩子的百日宴,无意中却看到了这个在好友信中数次出现的中州百货。   林真一愣,没想到竟然有人上来就直接按照自己的需要问货啊。   裴启见她没有马上接话,还以为没有呢,忍不住面露失望。   “有,怎么没有。”说完亲自去了文具区,拿了几种本子过来,都是十六开的大小,有小田字格,大田字格,和纯白纸的本子。   裴启见这写本子都入手光滑,色如白雪,眼睛顿时就亮了。   口中喃喃自语,“嗯,这么滑,适合用铅笔来写,即使多次擦改应该都不会有破损,不过渗透度不好,用毛笔的话恐怕不行,咦?这个格子很适合用来练字啊,只可惜没有寻常的纸做的……”   “有啊,怎么没有!”林真忙道,“有寻常纸做的!只不过目前店里没有,如果您有需要,等过两天到货了,您再过来看。”   先前林真还觉得不知道上什么新品呢,没想到这位一看就很有书生气质的中年男子给了她灵感。   没错,类似于大声公之类的东西在古代多数被认为是奇淫巧技,用可以,但是若是谁去研究它,就会被人看不起,那么只售卖那些东西的店铺也会被认为是上不了台面的。   若是想提升影响力,就要把这个时代最有影响力的那波人作为店铺的主要客户群体。   而当今什么人影响力最大,文人啊!   只要牢牢地抓住文人这个顾客群体,店铺逼格就上来了。   至于什么米字格田字格的纸,别说中州有没有,没有也可以让他有,必须有!   当然女人那面的化妆品护肤品饰品之类也不能放松,这个朝代女子地位很高,在家里也都是掌钱的,在打扮自己这方面不论哪个朝代都有的是舍得花钱的女人。   裴启一听说有,喜不自胜,太好了,等两天有什么要紧的,十天半个月都等得。   突然他灵机一动,看着面前的女子问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旁边一直旁观林真售卖的掌柜正好凑了过来,“裴山长,这位是是我们中州百货的东家。”   林真给了掌柜一个满意的眼神,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人竟然是山长。   因为之前在春风楼听说郾城的山长受贿被抓的事,她才好奇的问了一下,原来大浏的每个城市都有书院,而书院的山长都是朝廷指派的,官阶还不低,权利也大的可怕,甚至能影响科举出题。   “小女子姓林,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裴山长有礼。”林真立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抬头看过去的眼神都带着崇敬。   看得裴启难得虚荣心起,笑眯眯的抚着美髯等她说完,才道免礼。   “林姑娘年纪轻轻就能在郾城和广陵开起来这么大的店铺,也是年少有为。”   两人你来我往的聊了两句,林真就顺势把人邀请到一边坐着谈。   掌柜的在一旁看的真是对这位东家佩服不已,这位可是广陵书院的山长,更是整个扬州文人中的中流砥柱,说是领军人也是可以的,据说为人清高,知交甚少。   可是没想到林真三言两语的功夫就把人哄得眉开眼笑,每句话的分寸和距离感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简直是厉害啊!   两人聊了一会,裴启也喝了一杯林真亲自倒的凉茶,这才说起正事。   “实不相瞒,老夫本来是要去参加好友孩子的百日宴的,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澄泥砚作为礼物,可是今日一到你这店里,突然觉得这砚台也不是那么合心意了,恐怕参宴的人,十人里得有七八人会送文房用品。”   林真这么一听就明白了,这位老山长是希望自己的礼物不要泯然于众,最好能脱颖而出。   这就有点好奇了,是什么人竟然需要裴山长这么用心的去准备礼物呢。   “其实若说适合的东西,我这里不是没有,但是不知道您这位好友有没有什么忌讳啊。”   裴山长到没多想,主要是这事也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我这位好友是广陵的郡丞,老年得子喜不自胜,这才找老夫这些好友前去庆祝。”   原来是郡丞,怪不得这么用心,不过先前说那么多人都会选择文房用品,想来这位郡丞定在文人中定是位地位不凡的人物。   林真思考了片刻,觉得裴山长考虑的还真没错,这种身份办的宴肯定去的人也非富即贵,恐怕收礼人家收的手都软了,没什么新鲜感是肯定的。   想好了主意之后,林真去了蒙童专柜,大浏这边的富贵人家启蒙都早,三五岁就要进学了,她选的这件东西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用上了。   裴启见她拿了个不小的板状物走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半天,直到林真都走到面前了还没打量出个所以然来,心中不禁期待感更胜。   林真将东西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掌柜的见状很会来事的上前将两人的茶杯换了个地方。   “山长您看,此物名叫消除板,想必这位郡丞大人一定很想从小就能培养孩子对书写绘画的兴趣吧。”抬眼真诚的看着裴山长。   后者还在琢磨何为消除板,顺势接道:“没错,我那好友正好能书善画,前面三个儿子个个都是文坛新秀,对这个小儿子虽然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但是期望程度丝毫不亚于前三个儿子。”   林真又道:“但是一两岁的孩子手指无力,精细动作没有发育好,根本不能很好的拿笔。”   “没错没错。”裴启也有孩子,自然知道她说的全对。   “孩子都喜欢模仿大人,这个消除板可以让孩子握着笔在板子上书写绘画,肆意涂鸦。”   裴启见林真拿着板子上自带的笔在上面随意的写了几个字,画了几笔,虽然线条粗细始终一致,不失为个有趣的东西,不过如果仅仅只有这样的话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就跟一张纸一样嘛。”   林真见他念叨了一句,连忙伸出一根手指,“这可不是一张纸而已,您请看。”   说着用一根手指推着板子下方的一个推拉杆,轻轻往另一边一滑,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板子上的东西竟然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在上面书写过一样。   裴启惊得瞪大了眼睛,掌柜的就算上货的时候都试用了,此时再见依然觉得神乎其技,一脸的惊奇和与有荣焉。   “这是好物啊!”裴启说着竟忍不住悲从中来,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若是有此物,我那至交好友,郾城如今的山长就不会因为被人上书朝廷告他为了给蒙童涂鸦,挥霍纸张奢靡浪费,就被贬到西北做教谕整整十年啊。”   林真听的直咋舌,没想到古代对纸的珍稀都达到了这么夸张的程度,真该让后世的人看看,浪费纸就要被贬官,看谁还敢浪费。   半晌后,裴启情绪才平复下来,问都没问价格直接就买了下来,而且一口气就买了三个,让店里直接把其余的两个送到他家。   林真一问,好家伙,原来这位还有两个适龄的孙子。   看这位的年纪差不多也有五六十岁了,有孙子不奇怪,可是那位郡丞,据她了解也是差不多年龄的,若是放在老家六十岁还能生儿子,定会羞臊的没脸见人了,这里却当做个值得炫耀的骄傲大宴宾客。   裴启交代林真顺手把他原本带着的澄泥砚也和消除板一同送回家去。   林真还惦记着开发女客的目标呢,干脆也没麻烦别人,自己就把这活揽了下来,跟掌柜的问清楚这位山长家里的人口问题后收拾了一些东西,带着一个店里的小伙子直接就去了裴山长留的地址处。   大浏这边习惯于直接把办公地点和居住地点相融合,太守就直接住在府衙里,山长也是直接带着家人住在书院里专门开辟的一处院落。   林真带着伙计一迈进书院大门,就被人围观了,实在是因为这书院里都是男性学子,人们都说当兵整三年母猪赛貂蝉,这书院里也也不遑多让,虽然允许随意进出,但是学业紧张,多半也不会浪费时间去多有女性出没的地方。   更何况林真还是个长相不俗气质出众的漂亮女子。   羞涩内向的都拿着本书摇头晃脑的装模作样,却不时地就有人撞了柱子或是人,自认为相貌英俊仪表非凡的则迫不及待的上前打招呼了。   “姑娘来书院可是想找什么人?”   林真看着面前摇着扇子一副矜持样子颔首的男子,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公子有礼,我是中州百货的东家,裴山长在我们店里买了东西,让送货上门。”   一听是个商贾女子,这位公子面上的表情微微一滞,沉默了一瞬后扇子一合,已经是一派疏远冷淡的样子了。   “姑娘顺着这条路一直往里走,看到听竹苑就是了。”   对他态度的转变林真丝毫不以为意,颔首道谢后便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听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生,都是什么“原来是商女啊”“可惜可惜”“中州百货没听说过”……   林真失笑,没想到这书院也和中州的学校差不多嘛。   不过她却不知道在她走后,一位男子听到中州百货的名字大喜过望,立刻追了过来,只不过晚了一步,林真已经进了听竹苑,只好一直在外面等着。   原本以为只是送个货而已,一会的功夫人就出来了,却没想到等了快两个小时人还没出来。   “韩兄,你怎么在这啊?”裴子成正准备回家,却见这名男子在门口徘徊。   韩广下意识的挺胸抬头,扭头一看原来是裴山长的次子裴子成。   “韩兄是想找我父亲吗?父亲今日不在,他去赴郡丞大人的约了。”裴子成好奇的打量这位父亲在外面遇到的学子,听说此人对时政的论点独特别具一格,很得父亲欣赏,看着人却很寻常的嘛。   韩广正准备解释,就见一个女子带着个小厮被听竹苑里的婢女送了出来,一时间也顾不得和裴子成搭话了,满目期盼的看着人走了过来。   裴子成见他注意力偏移,眉心微簇,心头略有不满。   正好送林真出来的婢女见到了门口的两人,“公子,您回来了。”   “嗯,这位是?”好奇的看向被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亲自从送出来的女子。   “这位是中州百货的林姑娘,她来送老爷买的东西。”   裴子成这才了然,面容冷淡疏离的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   林真背着早已换成油币的背包与婢女告别,满心喜悦的准备原路返回。   “请问你是中州……百货的人?”   林真疑惑的扭头望了过去,见那人约莫三十岁出头,和大浏的一般男子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人好像眼神不太好使,看人总是下意识的眯着眼睛。   “我是,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不过看得久了,好像总觉得此人长相好像有些眼熟啊。   韩广心里一阵激动,却怕只是空高兴一场,试探的问道:“请问贵店卖的是什么?”   林真笑了笑:“那得看您需要什么了,我们那卖的东西和寻常店铺都不太一样,我若说名字,恐怕公子没见到实物也对不上号。”   “你说一个听听。”   见这人实在奇怪,林真干脆随口一说:“铅笔。”   “铅笔!”韩广心跳陡然攀升,“你那里有圆珠笔吗?”   林真面上笑容一收,走近几步,仔细端详面前这人。   起初她见这人留着长发带着帽,这才没有留意,可此时再一看,竟然让她和一个人对上了号。   如果戴上个眼镜在剃掉胡子,这人岂不就是——   “韩广!你是韩广?“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听她一口叫破自己的名字,韩广反而愣住了。   林真余光瞄到自己身后的人,清了清嗓子,“你先回车上,我与这位公子有事相商。”   等只有她和韩广两个人时,林真这才两个大步上前,凑到他面前小声快速的道:“韩广,首都大学汉语言文学系古代汉语专业博士后,是不是你?”   韩广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了,连连点头,甩的都出现残影了。   林真没想到自己送个货而已,竟然又碰到一位同胞。   确定了身份后,林真干脆利落的带着人直接回了店里,丝毫没有理会在他们走后,书院里沸腾的议论声。   “韩先生你怎么进的书院啊?而且你这头发……”这是她第一个见到同胞在这生活的毫无违和感的人。   韩广摘下自己的巾帽,苦笑的指着自己头上的发髻,“我在那边的时候就痴迷古文化,自从读了研究生之后就开始束发了,日常也穿汉服,到了这边之后这才没被识破身份。”   车夫和店里的伙计都在马车外面坐着,林真也不敢说话太大声,凑过去与他快速耳语几句将事情的因果交代了一下。   “就是说咱们的人暂时都回不去了。”韩广过了最开始遇到同胞的激动之后,倒是平复了很多,“看来还是要在这边立业了。”   林真见他没有多少沮丧的样子,再想到他都去书院了,想必是准备参加科举的,想来对自己在大浏的人生已经有了规划。   “韩兄,我就入乡随俗这么叫你吧。”   “你随意。”韩广最初听到“含胸”还有些不习惯,现在听久了就苦中作乐的当大家都在督促他注意仪表了。   “韩兄,目前你在这边的生活如何,有什么生计吗?”   韩广见她这么问后骄傲的微微一笑,“我可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放心,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他这些日子以非常快的速度吸收本土的知识,在这里他甚至如鱼得水,比在老家活得更畅快。   有一点他没提,山长与他相交莫逆,已经决定举荐他入朝为官,连科举都不用参加。   林真见他一点不为难,也不准备加入他们的团队享受国家的帮助,就知道他一定活得不错。   既然如此,她就放心了。   回去之后他们五人互相认识了一下,又回住的地方吃了顿久违的麻辣火锅,这才让马车把韩广送回书院。   临走前,林真拉着他叮嘱,“你可以把中州百货当成大使馆一样的存在,有什么事或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们,我们解决不了的,还有国家呢。”   韩广点了点头,一个人坐上了返程的马车。   夜晚,车里也黑漆漆的,韩广嘴角却勾起了一个笑容,面上也带上了符合他度数的眼镜,更赠添几分文化气息。   一个月后,林真他们收到了韩广的好消息,原来他被裴启引荐去了翰林院。   听过他的解释之后众人才明白,原来这里的翰林院虽然也叫翰林院,但是却和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状元榜眼入朝为官后第一个进入的清贵官署不一样,而是类似于供奉机构,里面安置各个类型的人才,医卜星象,书画弈棋等等,只要有一技之长,就有可能被举荐到翰林院。   换一种说法,可以理解成陪皇帝打发闲时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天子豢养的门客集结之所。   韩广倒是很能想得开,“当朝皇帝尚未亲政,肯定急需能信任的人才,我去那里才是能出头的地方。”   “他都快十了还没亲政?”这一点林真倒是不知道了。   韩广点点头,有点惋惜的道:“皇帝其实当初继位的时候也十五六岁了,照理说应该直接当政的,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竟然让太后和一些世家架空了权利,再想要回来可就困难了。”   林真想到那个就连从兖州到扬州都能在路上遭遇刺杀的人,原本那人离开后再没联系过她的气闷也消下去不少。   身在其位,他也有不少身不由己啊。   不过很快林真就想到了那位可能身处皇宫的同胞,会不会也是在翰林院呢。   韩广一听宫里可能也有同胞,立刻来了兴趣,直接就接了找人的任务。   “不过韩兄你一定要千万小心,同胞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张新语那样的小人,在不确定人品的时候,千万不能暴露自己,回来咱们一起商量。”   韩广见在座的四人都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想到自己比他们都要大,还能得到这些弟弟妹妹们的挂念,心中更加熨帖,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   韩广其实是我在北京的时候认识的一位吟诵诗社的朋友为原型,那位朋友就是能穿着汉服骑自行车的存在,感觉一点不影响生活,牛! 第52章   早先他们落脚扬州的时候还玩笑似的说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欠了国家的钱还上了, 没想到果然如此。   先是因为裴山长送出去的消除板,让中州百货在广陵本地官员那里掀起了一波热潮,大批家里有适龄蒙童的官员纷纷来店里购买, 一时间竟成了送礼最佳首选。   曾有人来店里抱怨说孩子办百日宴, 竟然收到了将近十几个消除板,可是把主人弄得哭笑不得了。   这波购买狂潮连带着店里的其他货品都提升了销售额,不到半个月就挣到了数, 林真手上一宽裕立刻就把钱还上了, 可是无债一身轻。   先是消除板,再是眼镜。   韩广当日带着眼镜回到书院, 一下子就引发了一波围观。   不过这眼镜虽然帮中州百货在学子中宣传了一波, 可实际上还没有为店里的营业额添砖加瓦。   在得知这眼睛上带着的无色透明片竟然能让人看东西更清晰,这在近视人数并不少的书院简直是引发了轩然大波。   隔天就有三五成群的书生来中州百货,指明要韩广带的那东西。   林真这才发现原来近视镜在古代也有销路,只不过这东西不是随便就能卖的,她特意回老家找人学了验光和配眼镜磨镜片的技术, 在加上还有别的课程, 体能训练之类的, 磨磨蹭蹭大半个月才算是基本学会。   又把机器拿到店里教店员也学会怎么配眼镜,这才在韩广走后的第二天正式对外销售。   没想到第一个收到消息进店要求配眼镜的人还是裴启这位熟悉的山长。   见他年纪这么大了, 林真怀疑他和韩广的情况不太一样,有可能是老花眼, 所以亲自上手帮他验光。   结果发现这位山长还不是老花眼那么简单,他竟然是散光。   “我这眼睛和一般人都不一样,远处看东西有时候都是重影的, 离近了还能好一些。”   林真一听就明白了,若是重度散光看远处的事物就像个双胞胎, 他这种只是轻微重影,那还不算什么大问题也不会太影响日常的生活学习,怪不得还能做山长。   做了初步的验光之后,林真就用配型眼睛给他试戴了一下。   那一刻,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裴启差点又老泪纵横了。   但是在眼镜的价格上她却犯了难。   原本这种民生用品,她并不想定价太高的,但是又怕定价太低让那些动不动就以“凿壁偷光”为荣的书生们越加肆无忌惮的霍霍眼睛。   最后参考了中州历史上最早出现眼镜时的费用,定价为五千一副,相当于是一匹马的价格。   毕竟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近视这个东西如果不好好养护,是会涨度数的,发育期基本上一两年就要换一次眼镜,就算成年之后若是不留意用眼也是会涨的。   每个人来配眼镜的时候,林真都会跟他们说清楚利害关系,就像烟盒外面写着“吸烟有害健康”一样,林真虽然卖眼镜,却也不希望大浏日后会发展成中州那样,初中的班级都有三分之一戴眼镜的。   这日裴启美滋滋的带着眼镜又来了中州百货。   “小林啊,我夫人在你店里配的老花镜可太好用了,你在给我来一副。”   林真一听苦笑,“裴山长,这眼镜不能随便买的,最好是验过度数再买。”   裴启这才明白自己没说清楚,这才解释了一下。   原来他惜才的老习惯又犯了,见到有特殊才能的就想往宫廷里推送,觉得“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引用)”是每个人都期望的一件事。   这次来就是希望林真能给他一副老花镜,他去拿给采买办的宦官看一下,最好添加到宫廷采购名单中,这样由他来推荐的东西,那群阉人们不敢肆意妄为。   林真一听,这才发现问题,原来只有被各地官员或是某些背景雄厚的大臣申报的商家才不会被低价强买,否则若是好东西被宫里负责采买的人看上来,轻则血本无归,重则倾家荡产。   这一听,顿时一身的冷汗,对李重的心意更加感激了,不然她这生意越做越大,到时候招来的红眼就越多,死无葬身之地都有可能。   “这一季的供期上个月就已经过了,老夫看你这店声势迅猛,若是不抓紧把名字报上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来了。”   林真一听就发现不对劲,连忙追问:“供期是何意?”   “每年四季为供期,秋季的供期是九月初,如今已经过了。”   “不对啊,郾城的太守李大人已经帮我们提了一个名额,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消息呢?”   裴启安慰道:“这也不奇怪,每季九州各处报上去那么多家商铺,也不是每家都能被录选的。”   “到是没想到你竟然得了郾城太守李重的推荐,是老夫多事了。”说完含笑抚了抚胸前的胡须。   “怎会啊,小女子初来乍到,多亏了裴山长好意,不然恐怕……”话未尽林真起身便拜。   负责宫廷采购的那些人有多大的势力她也听说过,早在中州百多年前还是封建王朝的时候曾有著名的天价鸡蛋的故事。   寻常的鸡蛋市面上几文钱一枚,到了皇帝的嘴里就变成了三十多两银子一个,召见大臣的时候皇帝说“鸡蛋太好吃了,卿平时也吃吗”,被问到的大臣都不敢说实话怕得罪采购的人,只敢说“家中祭祀的时候才偶尔吃一个”。   由此可见负责宫廷采购的那一群人势力有多强,裴山长能冒着得罪那些人的危险为中州百货站台,林真心中真的非常感激。   最后她选了四副眼镜,分别是一百度,一百五十度,两百度,两百五十度。   按照统计大部分成年人四十五岁后就有老花眼的毛病了,每增长五岁,老花镜的度数增加五十度,这样算下来加到两百五十度,就是六十岁人戴的。   每季各地呈报推荐皇商名单的时候都会把特色商品直接报上去,林真从郾城离开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报的是冰凉贴。   可她却没想到冰凉贴这东西在没有实物的情况下有多少人能联想到这是干嘛用的。   所以皇宫里拿着这一季的采购清单从头看到尾,司峻也没发现任何有关中州百货的字眼。   “就这些了吗?”   分管采购的宦官不清楚其中缘由,只能听的出来这声音里分明是隐含着不满,却不知道皇上在不满什么。   抖如筛糠的跪在原地,汗液已经顺着脸颊落在了地上,“回,回圣上,就这些了。”   司峻眼中满是不悦,虽然他也不想让母后见到他们,但是这不代表他不希望自己没有理由见她呀。   原本还想着选几个最有特色的东西以好奇心为借口接见的,现在直接名单里都没有。   随便勾上几个选项,就满心不耐的把册子扔了下去。   “勾选的东西到了直接送到太后宫里。”   “是。”   宦官捧着册子连忙退了下去,一出门就忍不住拿出手帕擦汗。   心中腹诽这几年皇上真是越来越有威仪了。   “怎么才这么少啊?”总管太监看着单子上被选中的寥寥几笔,眉心都皱起来了,这上面被批准采购的东西少了,他们可以捞的油水也少了啊。   “圣上好似心情不太好。”跪在下面的小宦官把经过对他描述了一遍。   总管太监拿起单子伸长了手臂眯着眼睛仔细的一个个看下去。   “哼,怪不得圣上不高兴,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千篇一律,没有一点新意,别说是圣上,就是咱家看了都没有一点兴致。”   “师父,那怎么办啊?”   总管太监沉吟半晌,“把先前撇出去的在筛一遍,从名称上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重点关注。”   小宦官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师父,前几天裴启裴山长送过来几样东西,说是广陵城里一家新开的店铺售卖的。”   总管太监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的叫他拿过来看看。   小宦官连忙跑到库房去把四副眼镜拿了过来。   “这是什么?”   “师父,看着像是琉璃片。”   “笨蛋!咱家看不出来是琉璃片吗!”   小宦官马屁拍在马腿上,脸色都白了,只得把裴山长留的话原样重复一遍。   “说是这东西可以让年老眼花的人重新看得清晰。“   总管太监心念一动,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宦官能活到这岁数已经可以说是长寿的,可他衣食不缺,唯有一点困扰就是看东西有些看不清楚。   这么多年伺候人,一下子眼睛不好使了,总让他没有安全感,生怕冲撞了贵人,寻常都很少出门,要不然像这种到贵人面前露脸的活哪能轮到徒弟。   总管太监看着四副奇奇怪怪的东西,随手一拿就拿到了度数最高的,放在面前摆弄了一下就明白了用法。   试探的把两个带着弧度的细杆往耳朵上一架,睁看眼一看顿时一片头昏脑涨。   连忙把这东西从脸上扫了下去,没想到这看起来像是琉璃片落在地上竟然完好无损。   “这是什么东西!”老太监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虽然刚才只看了一眼,却还是感觉眼前晕晕的,还不如看不清楚呢。   小宦官这才见装眼镜的木盒子下面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按照镜片薄厚,从低到高,依次试戴,匹配年龄建议……”   再一看,发现师父戴的是最厚的,吓得连忙上前扶着师父的手,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把纸条递了过去。   “念!不知道我看不清吗!”   “是,是……”擦了擦汗,这才咽了咽口水,抖着嗓子小心翼翼的念了一遍。   老太监按照那上面写的建议年龄,选了第二厚的,用两根手指捏着眼镜腿,好像嫌弃什么脏东西似的犹豫了半天才试着从远到近往前推移,决定一旦发现不对,立刻丢掉。   可没想到先前的那种眩晕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视野。   连忙屏住呼吸从小宦官手里把那张纸条抢了过来,放到面前一看。   眼睛逐渐睁大!   没有看东西模糊过的人,不能理解他此时的感受!   绝对要把这个填到单子上,明日就给圣上看!   *   林真百无聊赖的坐在店铺接待区,拿着她记账的小本。   上面列了每一笔挣到的资金,为了防止遗失,采购花的钱和卖货挣的钱她都是分成两个本的,采购的本从来都没有拿到这个世界来过,一直在另一头的宿舍里放着。   上面写了最近一笔最大的进账就是她昨天刚去九州油号领取的郾城店整个八月份的营业额。   一共三百一十五万,比第一个月多了将近二分之一。   而目前她了解到的广陵店虽然开店还没有满一个月,但已经差不多有这个数了。   现在她手里还完欠款还有将近五百万,所以林真决定先送回去一部分,剩下的可以准备开分店了。   “刘掌柜,你过来一下。”   刚送走一位四品文官,刘掌柜顾不得喝口水,连忙小跑过来,“东家您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的,你觉得这周边的城市哪里适合开分店呢。”   刘掌柜一听开分店,眼睛就亮了,“东家,扬州比大部分州都要大,一共有十个郡城,其实都适合开店。”   大浏一共九州五十四郡,光是扬州就占了十个郡,确实很大。   “这样吧,你先就近选三个郡城,我不管你通过什么渠道去了解,把当地大致的房价和能说的上话的势力信息做好调查报给我。”   这次她不准备亲自自去开店了,而是打算让刘掌柜去,她只要把控大局就好,他们的契书都在手里捏着,想必也不敢谎报瞒报。   刘掌柜一听也明白了东家的意思,激动得满面红光,连连应是。   不过他一走,店里就少了个掌柜的,她不在的时候得需要一个能拿事的。   “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老实本分没有歪心思的,最好以前做过掌柜,找一个合适的来补你的缺,如果没有的话,我再去联系牙行。”   刘掌柜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其实并不是没有人选,而是他想到有些东家最忌讳下面的掌柜结党营私,东家现在是这么说,万一日后在心中嘀咕怎么办,他可不能冒这个风险。   既然如此,林真只能再去找个掌柜了,刘掌柜相比郾城的杨册明显经验更丰富,对城里的各方势力也更了解,其实她就需要这样的人。   杨册毕竟是从雍州过来的,对郾城不那么了解理所当然,再者她当时囊中羞涩,否则也不会选只做过二掌柜的人。   想到就做,当天下午,林真就从牙行领回来一位有经验的掌柜,王掌柜。   “刘掌柜你负责带他熟悉店里的货,把人带出来了你再出发,这段时间注意我交给你的任务。”   刘掌柜喜不自胜的连连应是,看着新到的王掌柜的眼睛里都带着绿光,恨不得填鸭式的把所有应该他知道的事都塞进对方脑袋里。   东家已经私下里跟他说过了,经他手新开的店铺开店首月营业额的一个点将会作为奖金。   看看广陵这个店卖的有多好吧。   一个月四五百万不费劲,开新店就算不是广陵会差一点,一个月三百万总归是有的,那到他手里的就是三万啊,只要开两个新店,他就算是把自己的赎身钱都攒出来了。   只不过他可不会愿意就这么自赎自身,跟着这样的东家多好啊,十年的时间奋斗一下,说不定走的时候就能有几十万可以拿到手,到时候他回乡下做个地主老爷,到时候他也四十多岁,还可以娶个温柔贤惠的娘子,生个乖巧的儿子。   正在刘掌柜想着未来的美事,中州百货依然每天都日进斗金的时候,一个林真他们早就等候已久的人走进了广陵城。   可没成想历经千辛万苦走到城门口却因为没有过所被卡住了。   陈书从和程茵欲哭无泪的对视一眼。   “这可怎么办啊,没想到这里进出城竟然都需要过所。”   程茵没想到自己担忧已久的事终于还是成真了,“想想吧,看看有没有办法不进城也能联系到他们,不然的话就只能在城外找个村子落脚了。”   陈书从点点头,他们身上的钱也不多了,如果不能顺利找到他们的话只能暂时找地方落脚,想办法挣点钱再说。   两人在城门口站了许久,就连守城门的人都看了他们好几次,终于换班的时候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在这站着干嘛呢!”   陈书从将程茵挡在身后,熟练地带着几分谄笑的躬身行礼,“这位军爷,我们姐弟二人是来投亲的,可身上并没有过所。”   “没有过所?”这位守城门的军士看了看他们二人,看起来都文质彬彬的,虽然衣衫简朴,却洗的很干净,说话口音虽然有些奇怪分不出是哪里的,但说话却不疾不徐,能看得出来是有教养的人。   “你们叫什么名字来自何方,要投的亲是什么人,住在何处,姓甚名谁,如果对方是广陵城人,可以为你们担保。”   陈书从和程茵分别报上自己的名字,来的地方就说是庐江,说到来投何人的时候,陈书从倒是犹豫了一下,“那人姓林,是位女子,我们与她是同乡,不知道住在何处,只知道她是郾城来开店的,开的店叫中州百货。”   原本是不知道曾经去庐江的那几位同胞都叫什么的,幸好路遇郑燕郑老师,得知了林真等人的姓名,要不然说是来投亲却连人姓名都叫不出来,怕是要被当做犯了事的抓进衙门了。   不过他打算暂时不要说出林真的名字,毕竟这里当地的风俗对女子的闺名就比较避讳,想着若是对方执意要问到名字再说。   可没想到话音一落,面前的军士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   “你们要找中州百货的林姑娘啊,那行,你们在这先等一下,我正好换班就帮你们跑个腿。”   却不想旁边同样准备换班的几个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抢着应承,一个跑腿传话的活,人人争着要。   “队长,你回家不顺路,我正好顺路,我去就行了。”   “你顺什么路啊,我家离得才近呢,这时候林姑娘肯定在店里还是我去。”   先前的那位军士无语的看着两个兄弟抢来抢去,抬手指了指他俩身后撒丫子已经跑得老远的家伙,“你们在这耍嘴皮子,没看见人都跑了。”   这两人扭头一看,顿时破口大骂,“那个鬼精的滑头,你别跑!站住!“   一边喊着两人顾不得争了,甩开腿追了上去,谁说传话必须一个人的,他们仨也行,中州百货的林姑娘大方着呢,去那买东西凉茶都给随便喝,他们跑一趟,怎么也能得点东西,就算有个清凉油也不错。   陈书从茫然的看着这一出闹剧,好奇的问道:“这位军爷,怎么你们都认识她?”   军士笑了笑,暗含羡慕的看了他们一眼,这才为他们解惑,“如今广陵城谁不知道中州百货啊,你们看,”说着从怀里摸出来一盒清凉油,又拉了拉胸口的甲衣,只见里面贴着胸口的地方贴了两片冰凉贴。   “最近秋老虎作祟,若是没有这冰凉贴,我们天天在城门口晒着得多难熬啊。”   这时候旁边一位拽着马缰绳凑过来看热闹的少年见状,好奇的伸过脑袋一看,毫不客气的伸手就往这人胸口上摸了一把,手一欠就直接把一张冰凉贴撕了下来。   “呦!怪不得你们城门守卫比以前脾气都好了不少,感情是身上凉快心就静了呗。”   “哎!你还我!张公子,我这是用过的,你拿去干什么呀。”   两人显然是熟人,互相追打了一番,那张公子念叨着“就是出了趟远门,怎么广陵城里多了这么些新鲜事物”,打听了中州百货的位置就直接头也不回的翻身上马进了城。   陈书从他们眼瞅着没人验他的身份牌,就这么视而不见的把人放进去了。   军士干笑了两下,“你们放心,我陪你在这等着,要是一会那几个皮猴没找到林姑娘,我就破例一次,亲自带你们去林姑娘住的地方找他们。”   不过最后还是没用上这个机会,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林真就亲自赶着马车从城里出来了。   其实中州百货离城门口说近也不太近,隔着好几个坊市,走过来也得将近一个小时,那几位军士是追着跑着去的,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林真见他们满头大汗,就抓了几大把冰凉贴塞到他们手中,又找了纸,亲自给每人包了十包凉茶。   听说他们队长可能还在城门口陪着呢,连忙用最快速度包了双倍的礼,从后院赶了马车就急吼吼的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要带孩子回娘家,从今天开始就是存稿了,能用多久不保证,过年之前应该没问题。 第53章   “林姑娘, 你来得倒是快啊!”   “别急,我们小队长搁那陪着呢。”   城门的守卫都亲近的跟林真打招呼,还给指了方向。   话说林真这样的人, 谁又能对她印象不好呢, 不论什么身份的人去她店里买东西都是笑脸相迎,体贴入微,让人心里熨帖的很。   更别说这样好性子的人还是个美丽的姑娘了。   林真往他们手指过去的地方一看, 暗赞一声, 可真会找地方。   这时候正好是下午一两点钟,日头最晒的时候, 而且太阳就在头顶, 几乎是没有任何阴凉地。   不过,也只是几乎而已,城门外唯有一处拐角的地方,能有个站两三个人的空间稍微背点阴。   现在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个穿着城门守卫制式服装的人背对着她。   连忙把马在拴马桩上系好, 惊喜的跑过去。   “陈教授!程教授!”   陈书从和程茵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称呼, 越过守卫的队长伸头一看, 只见一陌生女子激动的向这边跑来。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这就是郑老师口中的林姑娘了。   小队长听到声音转头一看, “这感情好,人已经到了, 这么快,那可是快马加鞭过来的。”   林真跑到近前,匆匆看了一眼面前的二人, 就知道没错了,顾不上细聊, 先是跟那守卫的队长感谢的行了一礼。   “真是太感谢了!有空一定要去中州百货喝茶!这些是小小意思,千万不要推辞。”   说着就把怀里的两个大大的纸包往那人身上一推。   守卫一掂量两个包的手感和重量,就对里面的东西大致有数了,顿时乐的眉开眼笑,两人寒暄了几句,照例从怀里拿出了一沓规格明确的担保书,只要在担保人和被担保人上面分别写好三人的名字和手印就行了。   陈书从惊奇的看着那守卫竟然顺手从怀里摸出来一支钢笔似的毛笔地给林真,后者接过之后三两下就写好了名字,又递给他们签了名按了手印。   守卫查看过没有问题就转身走了。   “两位教授,咱们快上车吧,这天太热了,车上再聊。”   回去的路上陈书从让程茵坐在马车里,自己跟着林真坐在外面的前室一起驾车。   “小林,刚才那守卫用的笔……”   林真甩了一下缰绳让马走快一点,大热天的街上人影稀疏也不怕撞到人,“原本按照惯例是要出一个守卫带着人去官署签担保书的,只不过那样麻烦的很,没有点好处他们也都不乐意跑一趟,后来咱们店里上了这种钢笔式的毛笔之后他们干脆每一班领队手里拿了一个。”   “你竟然能想到在这边卖钢笔,真是年少有为啊。”陈书从想到她短短时间就把事业做的这么大,即使有随意穿越的本事,也是一般人做不出来的,起码他自己就自叹不如。   林真摆摆手,对他的赞誉愧不敢当,“还是国家物资丰富,种类齐全,要不然我也有心无力。”   听到他们谈话,程茵也好奇的掀开窗帘伸出头来,她四五十岁的年纪了,还是正当盛年呢,看着广陵城里的一切都很新奇,这一路上他们着急赶路,都没有心思好好领略风光。   “这古代的都城也有它独有的壮丽啊,与现代的高楼大厦是不一样的风情。”   “是啊,咱们一生中能碰上一次这样的事,真是祖宗保佑。”   光是听着陈书从的话,好像是有点阴阳怪气的抱怨,但看他的面部表情,却能发现这人果然是个妙人,挤眉弄眼的,眼中满是笑意。   林真也不见外,跟着开玩笑,“这还得感谢两位自己,这穿越也是挑人的,不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它是不选的。”   两人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没错没错,努力让自己变的更优秀,在什么时候都不晚!”   沿途一片笑声,林真也没把人带回店里,而是直接回了他们租的宅子。   这间宅子很有南方小园林的风格,叠石理水花木众多,建筑紧凑却淡雅朴素,一共有十多件屋子,分为正院偏院,前院后院,每个院子都有两三件屋子。   林真和刘楠两人住了正院两个房间,程星和墨阳住的是旁边的东偏院,孙坦和游旷他们十人住在前院的杂役房。   赶着马车进了宅子,一边走一边介绍,“包括两位,目前已经汇聚了六位同胞了,墨阳是特种兵,现在正带着十名护卫去城外拉练,刘楠是医学生,最近痴迷中医,没事就在房里学习,程星最小,过来之前还在念初三,那小子虽然成绩不咋地,但是天赋点在市井侦察上了,没事就在城里跟当地的原住民玩在一起,顺便打探一些消息。”   最后讲到自己,却只有寥寥一句,“穿过来前刚高考完。”   但是对于她的能力,陈书从和程茵这一路上也见识到了,这位年轻的姑娘实际上有着非常强的亲和力,而且统筹能力也不错,遇事决断,还有责任心。   可以说他们这九十九个穿越者都是各有各的性情天赋,如果没有林真这样的一个润滑油和吸附剂,是很难拧成一股绳的。   看她对救助陈书从上的态度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发现对方千里迢迢不计代价的跑到庐江来帮他,陈书从可能并不会那么果决的就下定决心和程教授一起奔赴广陵。   在遇到郑老师之后,他对林真这个人的好感也更加浓烈。   走到分叉路,林真停住脚步,征询两人意见,“目前我住的主院还有一个房间,墨阳他们的院子也有一个房间空置,如果两位想和我们离得近点,可以考虑这两处,如果想要独立的空间,西侧院还有三间房,后院也有四间房可以住人。”   陈书从和程茵考虑过后,决定还是和林真墨阳他们一起挤一个院子。   既然他们决定了,林真就带着人去安顿下来,当晚他们六人一起在前院一起吃饭,一起说说笑笑,又聊起了韩广。   “听说他虽然初到翰林院但是在每旬一次的讲学中舌战群雄,已经逐渐崭露头角了。”   陈书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若有所思,酒足饭饱各自归去后,程茵找到了他。   “吃饭的时候看你一直没说话,是有什么想法吗?”   两人一起同甘共苦了两个月,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默契,程茵能敏感的感受到对方似乎在做某个决定,但却好像稍有顾忌。   陈书从点了点头,“我也在考虑,要不要想办法在这边的文坛混出点名声,日后若是需要,也能帮上点忙。”   “那你想做官吗?”   摇了摇头,“我的性格不适合做官,如果有可能,还是进入学术领域更好。”   “可是这边的惯例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如果你日后有了一定的影响力,恐也很难独善其身的。”程茵和他一起站在回廊上看着远方的月亮,“先前我与郑老师也讨论过这件事,她也说若非是女子而却年纪大了,那些来招揽她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到时候就不是拒绝那么简单了,中州古代时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不接受招揽最后可能就会被毁掉,以免成为敌人。   陈书从自然不会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决定去做。   毕竟他才三十岁出头,既然来了,那就要做出点事业来。   几个年轻人都有了自己的方向和目标,他们这些做老师的可不能吃着国家的空饷,一点都不出力可不行。   他与程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野心。   两人对学术的研究方向不同,但却殊途同归,这一路上几乎每一个夜晚他们都在讨论,有没有可能复制中州百年前的革新运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封建走向民主是有必然性的。   这个国家目前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实际上也不过刚结束乱局几十年而已,而且完全不具备一个能长治久安的前提。   最重要的就是政权不统一,分封制导致了整个国家想一块被分的七零八落的蛋糕一样,当中央政权势弱而诸侯实力增强后,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而现在的大浏就处于这种很微妙的平衡中。   可偏偏好像没有人意识到这种危险,他们沿途偶尔也会在其他书院听一些人公开讲学,都是以谈论文学为主,根本没有其他的思想碰撞,也很少有人谈论国家大事。   这是不对的。   经过研究后觉得这就是他们努力的方向,不论能不能成功,他们都决定尝试一番。   第二日,通过林真的转述,陈书从和程茵向国家那边提交了自己的想法和论述,官方经过开会讨论后给予一些指导性的意见,丰富了他们的计划。   数日后,广陵城中开始流传一个叫做新论坛的名词。   据说不管是什么人都可以在新论坛上投稿,发表自己的言论,一旦被采纳,会有金额奖励,新论坛鼓励用口语化的论述方式,争取雅俗共赏。   其中一个版块甚至完全是口语专栏,必须是用白话文写的才能入选。   开始大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觉得很新奇,根本不知道应该投稿什么,直到第一版被刊印出来,并且找了整个广陵城许多半大少年沿街赠送。   大家这才搞明白,原来这个新论坛是这么回事。   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被几乎所有人接受。   *   广陵书院   裴子成几乎是踩着点的用最不失礼的速度冲向书院门口,却没想到明明应该是刚刚下学的时间,却已经有几十个人围在那了。   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裴子成眉心皱的死紧,这些人怎么出来的这么快啊。   旁边一个挤不进去的书生见到山长家的公子竟然也来买报纸,原本觉得跟人挤在一起抢报纸有失体统的心情顿时消散了。   “子成兄,你也来买报纸吗?”   “是啊,怎么这么多人啊。”裴子成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面瞅,都看不见每日来卖报纸的小哥。   书生这才为他解惑,“是书院的教谕见大家都心不在焉的,索性提前下学。”   啊?   裴子成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早知道他也提早出来了。   这时候书院的一位教谕突然拿着个大声公从里面跑出来,站在门口举起来就喊。   “大家有秩序购买!不要发生踩踏,已经买完的从另一侧有序进出!”   一边喊着,一边凭借惊人的音量排开人群,硬生生开辟了一条无人的出口。   最内圈被挤着出不来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顺着通道跑了出来,奔跑的过程中还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薄薄的一张纸。   外面没有挤进去的干脆三五一群的围住已经手快买到报纸的好友,“快打开看看,今天有什么新鲜事。”   抢到报纸的也不在意这些人蹭看的行为,得意的在面前展开。   “第一版是中州诗集,今天发的是用修先生的作品啊!“这一波学子凑在一起摇头晃脑的念着诗,逐渐融入到意境中,都有些陶醉了。   旁边还有一波人对诗词没有兴趣的则对第二版的内容陷入了讨论中,“春风楼弈棋行首小小姑娘梳拢在即,著名画家**大宴好友广而告之。”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从内圈走出来,有的甚至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捧着浏览了起来。   裴启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景象,震惊中又不免欣慰,“简简单单一页纸,只卖两枚油币,却能兴起如此大规模的讨论,研究此物的人真是了不起啊。”   此时宫里有人也拿到了这份最近的报纸。   经过上次隔日的重新选品,数日后司峻终于收到了从中州百货采购的冰凉贴。   衣袖下的手臂上各贴了一张,舒服的靠在水榭的美人靠上,吹着凉风心头的烦闷终于消了下去。   翻着翰林院献上来的报纸,看着上面的中州诗集板块陷入沉思。   这些日子他一直等着太后出门,往常杨楣很少在宫里待太长时间,大部分时候顶替她身份在宫里的是李夫人,而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探查出来杨楣在的时候李夫人究竟人在何处。   可这次不知道是何原因,太后在宫里待了快两个月都没动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严重怀疑,南迁的时候李夫人遇险受了严重的伤势,这才导致了她没有替身可以打掩护。   带着这种焦灼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年终。   宫宴时看着下方推杯换盏的人群,司峻面容愈发凝重严肃,可惜距离太远,除了近身的人之外没人看到这一幕。   杨楣眼角一瞟,眼中闪过一抹冷色后继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若无其事的看着歌舞。   宫内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冰冷如霜,而宫外则是实打实的热闹了。   林真一行人趁着还没跨年,全部出动上街闲逛。   程茵突然在街边看好了一个发簪结,丝线在灯光下像水一样流动,美极了,忙叫身旁的刘楠帮着参谋,“小刘,你看这个结打得漂亮吗?”   看了看那个青色的丝结,又扭头看了看已经满头花白的程茵,“程教授,是你用?”   “当然不是我用啊,”程茵失笑,“是给我女儿的,她很快就要过生日了,我想送给她做礼物。”   相处了几个月,他们都知道程茵有个上高中的女儿,若是给十几岁花样年华的女孩子带,倒是正好合适。   “好看啊,不过这个要把头发盘起来才能用的。”   程茵拿着在刘楠头上比了比,笑的满脸慈爱,“没事,她啊,可喜欢传统文化了,还说等上大学了时间不那么紧张日常都要穿汉服呢。”   “那敢情好啊,”林真见后面人没跟上,一扭头才发现两人在选东西,视线在摊子上扫了一眼,突然瞄到一个挂着流苏的禁步,顺手拿了起来,“程教授,这个也不错,算是我送给你女儿的生日礼物。”   最后刘楠也给凑了一个香囊,三人准备的东西将会在合适的时间被林真送回去。   墨阳吊在末尾,见前面的人走远了,这才把脚步停在刚才那个摊子旁,选了一个款式很可爱的玉佩小心的装进一个荷包里收了起来。   那玉佩是三个羊的造型,寓意三阳开泰,可那羊却雕琢的非常萌,鼻子眼睛都圆圆的,两只角也做成像个旋涡一样的圈圈,三只脚对脚的聚在一起,看着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类型。   大浏的生肖和中州是一样的,过了今日明年就是羊年了,刘楠属羊。   这些日子他们虽然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实际上却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没有多少时间相处。   两人间好像一直有种默契在,只不过谁也没有挑破窗户纸。   这边三位女士快步追上前方的陈书从和程星二人的时候,程星正在抓着一把糖,给几个跳格子玩的小孩挨个分,陈书从站在一旁满脸慈祥又怀念的看着。   三人走到不远处,就没有在上前打扰,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在这个全家团圆的日子,一定是想家人了,据说他还有个正在上幼儿园的儿子。   林真幽幽的叹了口气,无数次腹诽那个不知名的存在太任性,今天不知道全国各地有多少中州同胞在思念着家人啊。   年前的时候郾城那边传来消息,有三位同胞先后找了过去,不过好像都有自己的想法,转头又走了,并没有接受国家的帮助,也没说去了哪里。   她想可能人各有所好吧,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受到官方的束缚,渴望自由想独立发展自己的一番事业也是有可能的。   比如,同样隐藏在广陵城的另一位同胞。   六人在街上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一间餐馆门口。   原本他们是准备来着吃年夜饭的,结果见里面竟然宾客络绎不绝,打眼看去连个空桌都没有了。   两个从店里出来的人边走边聊,正好从一行人身边走过。   “张大厨的手艺真是没的说,我都是提前半个月定的桌,要不然肯定排不上。”   “是啊,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恐怕御厨的手艺也不过如此吧。”   “嗯嗯,我猜也是,那今天去宫里的人哪有心思吃东西啊,哪像我们来这就是全心享受美食的。“   “没错没错!”   六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张厨这店才开了两个多月,过年这天的桌竟然都要提前半个月预定,这跟在中州也不遑多让了。   “看来张厨今天也没时间招待我们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林真提议。   “我看行,”陈书从耸了耸肩,没办法,只能返程了,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最后林真只能回去了一趟,让食堂的大厨帮忙准备了几道菜,幸好两边时间并不完全一致,中州过的是元旦,这边过的是春节,要不然他们就算想吃都找不到人来做。   六人照例围坐在一起,周围没有外人,尽可畅所欲言。   酒过三巡后,大家就开始像是年终总结似的说起自己这小半年的成果。   林真除了郾城和广陵之外,还在广陵周边的三个郡分别开了分店,由广陵原本的掌柜刘掌柜主管负责,年前她刚走了一圈巡视了五间店铺顺便补货。   这些店直到年底的收入大概是五千多万,因为最后一个月的营业额需要等到十天之后才能汇总,所以她都是按照上个月的数加的,到了年底怎么也得只多不少。   刨除开店的花销,也能凑个整就算五千万吧。   这个数字简直惊人,每次她看自己的收入小本时都有些难以置信。   目前已经累计送回去三千万油币了,老家那边年前传来消息,已经重新设计好了移民飞船的设计图,年后就准备全面开工了,她送回去的那些应该够暂时支撑一段时间了。   她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明年的计划是把扬州的十个郡全部开上中州百货的分店。   墨阳总是有着忧患意识,天天沉迷于练兵,后来林真又陆陆续续的买了一百人给他,还在郊外租了个更大的宅子,专门养着这些人。   现在那些人已经成为非常优秀的士兵了,年前墨阳听说泽湖重新出现了水盗还亲自带着人去把那窝贼给缴了,找了个无人的小岛建了基地,效仿游旷口中先前那批镇在泽湖的水匪一样有偿庇护来往的商户。   他的计划是明年最好能在每个中州百货开分店的地方都养上一百个精兵强将,一旦有什么变故,能带着中州百货的人和货安全撤离。   刘楠天天在家学习,林真还专门给她在后院弄了个工作室,里面装修成药房和现代实验室相结合的样子,实验器材,高倍显微镜应有尽有。   程星这小子更是不得了,他好像天生适合游走在黑与白的中间地带,虽然做事有底线,却很懂得变通。   这几个月里,在墨阳的帮助下成功统治了广陵的地下势力,平时看着好像是个逛街吃糖的普通少年,其实只要他愿意,走到街上喊一嗓子都有不知道多少人出来喊他老大。   而他则不满足于广陵,期望林真明年能放心让他去别的城市。   陈书从和程茵办的《新论坛》也经营的风生水起,每五天出一刊,已经在广陵城的文人中掀起了热潮,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成名捷径,短短数月,就成了比春风楼更贴近民众的文化传播中心。   他们的计划是明年扩展市场到周边郡城,尽量在整个扬州形成一个无形的网。   人人都对未来有着明确的计划,并且跃跃欲试的准备去实施。   酒足饭饱,天际突然一亮,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声。   林真下意识的抬头望去——是行宫的方向。   对了,那里,还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不知道他回去之后过得怎么样了,而他临走时答应自己的事,一直都没有兑现。   还有那个带走她手镯的人,不知道身在何方。   而此时的她却不知,新的一年,行宫里的那个人将为她送上一个梦寐以求的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还是在吃老本的存稿,提前预告,大家期待的林母要出来了,就在下一章。 第54章   司峻让李安在自己身上粘好暖贴, 鞋子里也放好了自生热鞋垫,这才将外衣穿好。   扬州虽然比兖州温度要高不少,但到了冬天却一样冷, 而且还是与众不同的从骨头缝里冷的那种湿冷。   不过还好, 有从中州百货采购来的暖贴,不然这个冬天真的不好过。   自从中州百货开业之后,整个广陵就有为数不少的人缺不了它了, 从夏天开始的冰凉贴, 到冬天的暖贴,从凉茶到奶茶, 从清凉油到冻伤膏, 从吃的到用的,似乎每个人每天都必须要用一样中州百货的东西。   司峻也是如此,现在他每天早上都要在全身贴上不少张暖贴,早饭是一杯热热的奶茶配着各种点心,用完饭后拿着从中州百货买的随身毛笔练练字, 看看书……午后是习惯性的去太后宫里溜达一圈, 扮演好一个孝子。   这日也是如此, 踩着太后午睡结束的时间走进了仁寿宫。   可没想到一踏进屋门却在主位上却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略显消瘦的女人。   “李夫人!您……您回来了。”司峻余光瞄到旁边耳朵伸的老长的宫女,克制自己的情绪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动作虽然一样,但是态度却和平时的敷衍绝不相同。   这仁寿宫里的人都是杨家派来的, 换句话说都是杨楣的人,平日里她不在的时候,这些人就像看守一样关押监视着李夫人, 就算是他的手都伸不进来。   看到她的样子,司峻就知道先前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恐怕之前杨楣之所以一直留在宫里,就是因为李夫人身体出了问题。   李云惠带着抹略显虚弱的笑容关切的看着司峻,“皇帝,近来可好?”   话是这么说,可她明明看出来司峻瘦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也透着压抑。   虽然名她是太后的替身,可是为了掩人耳目,最初的几年甚至是瞒着司峻的,直到七八岁懂事了,能藏住话了才被告知了真相,可在那之前李云惠其实一直都是把司峻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的。   即使是如今也依然如此。   司峻按捺着情绪与她聊了两句家常,这才看着左右道:“朕有事要与李夫人说,你们先出去。“   左右的宫女犹豫了片刻,最后在司峻冷冷的视线威逼下,还是选择了暂避锋芒。   她们的主人不在,若是把皇上惹生气了,就算是找个由头处理了谁,也没人说个不字,主人还能为了他们这些下人跟自己儿子拧巴吗。   反正主人交代过,皇上只要不企图带走李夫人,便可以不用采取极端措施。   看着屋里的人全部离去,走的时候还顺手把门关上,司峻立刻一个健步冲到李夫人身前,小心的蹲下身,仰头看着她,可就算是这样,依然要把音量放到最小。   “您……”司峻想问她是不是受伤了,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了,面上满是惭愧,说到底对方是给他血缘上的母亲做了替死鬼。   李云惠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明明抬抬眼皮都觉得困难,却还是强撑着对他笑,“我没事,已经好了。”   耳边突然被一个金属物磕碰到,司峻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只见李夫人的手腕上带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镯子,这支镯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简陋,光秃秃的,表面甚至还有着毛毛刺刺的触感,显然还没有打磨好。   李夫人到底是太后的替身,怎么会带着这么简陋的镯子?   不过思维一转,就把这个疑惑放下了,他们时间有限,不能说太多没用的东西。   司峻伸手摸到怀中,把粘在里衣外面的暖贴撕了下来,递到李夫人的面前。   “夫人,请看此物,您可知这是什么?”   李云惠打眼一看只是一个白色的像是块布一样的东西,接过来的时候手上一沉,这布包里面有种沙沙的触感,最重要的是触手温热。   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后,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司峻。   “这是……暖宝宝?你怎么会有暖宝宝?“   虽然李夫人说的明显是个有别于学名的俗名,但是见她那丝毫不陌生的态度,他心里就有数了,看了一眼门口,见纸窗外人影晃动,就知道那些人肯定在偷听。   刻意的扬起声音,“李夫人,这是暖贴,是朕让宫中采买办从中州百货购进的,冬日里身上贴几个浑身都是暖的,回头我让人送过来,您要记得贴啊。”   故意在“中州”两个字上稍微加重语气。   李云惠面露震惊,也故意稍微大点声音说:“好好,这东西果然神奇。”   实际上司峻从怀里拿出随身笔和随身本,在上面通过文字与她交流。   司峻:儿臣在南迁途中遇袭,得数位中州人相救。   李云惠看着钢笔式毛笔,情绪更激动了,以至于胸前早已愈合的伤口都开始隐隐作痛,连忙抬手按住胸口,拼命地想将频率不正常的心跳压下去。   司峻又写:他们现在城里开店,专卖中州商品,夫人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李云惠劈手抢过司峻的钢笔:他们开店,都卖什么?   司峻虽然觉得如此紧张的时刻,写一些闲聊时的话不太好,索性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干脆扬声回答:“据说有凉茶、清凉油、还有能将人声音放大的大声公、可以用橡皮把字迹擦掉的铅笔,都是很神奇的东西,夫人有什么感兴趣的,回头我让人买来。”   李云惠一听竟然卖这么多东西,显然不可能是穿越的时候带的,或是在这边生产的,别的还好说,大声公和铅笔橡皮,就不是光有个创意知道设计图就能生产的东西。   若对方卖的是玻璃水泥之类的,她到要考虑是不是带着知识穿越的,现在看来可能还要更大胆一点。   司峻一直以为自己口中的中州就是一个不知道在那里隐藏的部落,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中州可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呀!再加上南迁的时候无意中买到的原本属于自己的手镯。   李云惠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看着白银哑光磨砂手镯,下定了决心,发狠似的退了下来,要送出去的时候却又有些犹豫了,手指珍惜的摩挲着内侧的刻字——L&L。   林泽和李云惠。   郑重的把镯子放到司峻的手中,拿着笔一字一顿的写道:请麻烦他们帮我找这个镯子的主人,当初在徐州潭县的一个当铺里买的。   虽然当初穿越的时候把这镯子落在了家里,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也不能确定它出现在当铺之前的原主人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如果是林泽的话,虽然当了他们的定情信物,可是到底这么多年了还把这镯子留在身边,凭这份情谊,她也依然想给对方报个信。   如果不是他,好歹也是个同胞,可能正穷困潦倒,需要人帮助的时候。   司峻接过镯子,放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原以为是没打磨好的镯子,实际上好像是一种独特的造型,是故意做出的效果,要不然不可能那么匀称。   掏出一条手帕,将镯子细细包好放进怀里,这才点了点头,问她还有什么别的交代。   在李云惠摇了摇头后整了整衣襟,若无其事的叫人进来后离去。   之后的几天,司峻一直在考虑怎么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就算是李安他都不放心,必须亲自告诉他们才行,事关李夫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终于在上元节找到了机会。   “圣上,您真的要出去吗?”李安经过南迁的事之后总是疑神疑鬼,生怕他一出去就要出事。   司峻将化妆需要的工具都准备好,幸好当初长了个心眼把东西都带着,要不然还想不到这个办法呢。   “那小的怎么办啊?”李安胖胖的脸上满是为难和惶恐,要是想改装易容,他也得装扮了才行,可是他不会啊,难不成要让圣上给他弄。   一想到主子的手在他的脸上描来画去,他就一机灵,尿都快吓出来了。   司峻瞄了他一眼,“看把你吓得,给你易容,朕还没那份本事,到时候你就在街口老实待着,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反正李安也是知情人,让他知道自己去中州百货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交谈的内容除了他和对方外不能有任何人知道。   李安一听不带自己,立马吓得手足无措,“主子,圣上,祖宗,您可不能一个人啊,小的一定要跟着才行。”   司峻蔑笑了一声,“你?带着你真出了事跑都跑不快,难不成当个盾牌吗?”   “是啊,小的好歹能做个盾牌使,您就带着小的吧。”   “想都别想,到时候你就老实的待着,我一个人反而安全。”说着拍了拍他的肚皮意有所指。   李安欲哭无泪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做宦官的多半要常年饿肚子,不能吃得太饱免得在主子面前失礼,像他这样吸收的好,能把自己养成这么个身材的,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现在没想到却成了他不能跟着圣上的原罪了。   这么一想南迁的路上该不会是他暴露了圣上的行踪吧?不会吧!   这么想着差点把他自己吓个半死。   *   在马车停在街口,借着明亮的烛光熟练地给自己装扮上,把特意多穿的一件外衣脱掉,里面是完全不同颜色的另一件衣服。   李安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的一条缝,怯生生的恳求,“主子,真的不能把小的也带上吗,就算远远地跟着也行,您一个人小的实在不放心。”   司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曾经棱角分明的五官变得平凡,走进人群里,就像水滴入海。   李安瑟缩了一下,只能把头缩回去。   “现在架着马车往人群里走。”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李安苦着一张脸只能老老实实按照圣上交代的架着马车往人群里走,街上人流涌动,这速度简直要多慢就有多慢,他也只能老实的跳了下来,牵着马走。   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人最密集的区域了,犹豫了一下,把耳朵贴在车厢壁上听了一会,确定连呼吸声都没有了,这才耷拉着脑袋跳上了前室,绕了个圈重新回到刚才的街角。   司峻此时在人群中拉着人打听中州百货的位置。   他丝毫没想过,万一林真不在店里该怎么办,幸好,林真今天还真怕过节的人流大店里忙不过来,一直在店里帮忙。   王掌柜刚送走一位世家的小姐,回头却发现又进来了一位公子,其他人都在招待不同的顾客,便想也没想的上前。   “我不是买东西的,来找你们东家。”   程茵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敏锐地察觉到他应该是认识林真的,正巧林真在招待另一位女士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这位公子,你找小林啊,她在忙,过来这边坐着等一下吧。”   给了王掌柜一个眼神,让他去忙。   后者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今天是上元节,几乎所有能卖货的人都来帮忙,可店里还是快忙的脚不沾地,这么一会功夫又有人进来了。   司峻打量了对方一眼,见是位打扮的很精神的夫人,能出现在这还被掌柜的那么客气尊敬的态度对待,说不定是和林真他们一样的中州人。   稍显疏离的点了点头,便随着她的指引到了一边的休息区。   原本以为那人还会继续搭话的,却没想到两人分两端坐下后,就各自无言了。   这倒让他放松了几分。   程茵虽然没有搭话,但是自从这个小伙子走进来之后她其实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的,这里的人不留意可能没有发现,可她却不同,走进之后一打眼就看出来他有装扮过的痕迹。   这边的人是不会用眼影高光粉之类的东西修饰五官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这人和林真他们几个年轻人是认识的,只不过不知为何从没听他们谈起过这么个人啊。   程英留意到这个小伙子坐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不停地用眼睛追随着林真的身影。   眼中闪过一抹沉思,稍后,嘴角缓缓勾起一道弧度,笑得意味深长。   终于等到林真那边忙完了,司峻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林,林姑娘!”   林真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扭头,只见一名熟悉又陌生的人站在不远处。   “李峻?哦不,应该叫你司峻,你怎么来了,也不知出声?”   时隔多日,林真没想到在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日子,就这么再次见面了。   司峻听她叫自己的名字 ,连忙左右看了看,朝里知道他名字的人不少,未免多生事端,连忙走到林真近前,悄声道:“我有事找你,有没有安静的地方。”   想到对方的身份和他身边那个不知名的同胞,林真眉心一蹙,想也没想的就拉起他的手腕,“跟我来!”   程星余光扫到两个人向后院走去,刚想开口阻止,这才发现是林真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实在是有几个月没见到那个人了,萍水相逢的,长相都快忘了。   “他怎么来了?”   “那人是谁啊?”程茵踱着步走过来。   程星没说对方的身份,若无其事的道:“之前我们来广陵的时候在路上邂逅的一个人,好像是被打劫了,身上分文没有,就顺手把人带过来了。”   程茵知道真相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平平常常的人,也不至于会特意化了妆过来。   那明明是为了隐藏身份的,不然不会修饰过后还那么普通。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回到原地,继续喝茶,她今天的工作是盯着店里,不要让人在他们忙的时候把东西偷了。   这个工作交给她最合适了,每个进店的人,只要让她看一眼,就能从对方的动作神态中,推测出他们的目的。   林真把人带到后院,今天这个时候,后院里一个人都没有,最适合谈话了。   她倒是没想什么旖旎的东西,主要是司峻的神情太严肃了。   “好了,你有什么就说吧。”   司峻先是专注的看了林真半晌,这才道:“先前我说过的那个中州人,最近才又见到她,她让我转交给你一件东西,并且想拜托你们去找一个人。”   “什么东西?”林真还以为想陈教授之前遇到的那种事呢,神情立马就凝重了,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急切。   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荷包,又从荷包里倒出来一个素白手帕包裹的东西。   见他如此细致小心的对待,林真不知为何突然心头有些微的不舒服。   可直到他掀开手帕,露出里面的东西,所有的情绪全部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是……它这么会在你这!”林真劈手就抢过了手镯,双手握起拦在胸前,好像生怕谁再抢走了似的,带着几分警惕和怀疑的看着司峻。   司峻则被林真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一愣,又见她仿佛拿着自己的东西一样护着,心念一动,难道……   “你说话啊!它怎么会在你这?不对!”说着她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朝奉说是杨家人买走的,这么说到你手里也不奇怪,可是……”   她还有很多疑惑需要解答。   司峻见她有些语无伦次,连忙打断:“这东西难不成是你的?你说朝奉,难不成后来你还去赎了?”   林真听他说“赎“这个字,顿时气得咬牙切齿,“这个镯子是被人偷去销赃到当铺的,可惜我去找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给你镯子的到底是谁?”她已经急的快失去理智了,拉着司峻的衣领拉到身前用逐渐充斥血丝的双眼逼迫着他。   司峻完全没想到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由此可见李夫人绝对是她非常重要的人,而那个人同样是他非常重要的人,他也终于可以放心的把李夫人的事说出来了,在林真的态度下,最后一丝担忧也消散了。   “那个人,就是我梦里喊的夫人,是我非常重要的长辈,我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只知道她姓李,和你身边的刘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林真双手一松,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都好像脱力了似的,双目失神的口中喃喃,“姓李,和刘楠长得一模一样,是她,真的是她……”   “她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其实她还想问成亲了吗,是不是有了孩子,可最终还是选择问她过得好不好。   只要人还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司峻咽了咽口水,对林真和李夫人的关系有了猜测,仔细端详,发现她们在一些细微处真的有些许神似。   “她,过得不太好。”   林真眉头一拧,整个人的精气神又提了起来,眼中闪过寒光,“为什么不好,她怎么了?”   司峻被她看得下意识闪躲了一下,“她在宫里,被下了一种慢性毒药,必须长时间使用解药才行,不然……就会死。”   林真双目逼视的看着他,脑中快速的分析他的神色所蕴含的意义,可惜她跟程茵相处的时日尚短,耳濡目染的也没学到多少,只能看出来,他似乎有着浓烈的愧疚和些微的心虚。   他在愧疚什么?心虚什么?   她母亲的遭遇和司峻有关?或者说让她遭遇这一切的人和对方有关!   所有的点在这一刻都串起来了。   刘楠说过抓她的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那时候她母亲正从潭县经过,不可能是她。   就是说还有另一个和她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她才是杨家人,而且和宫廷有关的杨家人,还能让司峻愧疚。   这个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想到那人对刘楠拘禁的行为,就知道她未达目的是多么的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视法度,没有底线。   她的母亲在这样的人手上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对待让她连想都不敢想。   眼泪线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瞬间滑落,眼眶通红,满眼都是仇恨。   “是太后!是她做的对不对!”林真用衣袖狠狠地擦掉眼泪,抬手再次将司峻的衣领拎起来,还是刚刚的那个位置。   司峻扭着头躲闪的更激烈了,抿着嘴,沉默不言。   怒火燃烧理智,林真想到面前的这个人正是迫害了她母亲的仇人的儿子,就恨得牙痒痒!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说吧, 既然你人都来了,想必也是想帮她的,姑且先不把你当作敌人看待, 把前因后果说出来吧。”   情绪平缓下来之后林真也没有过多牵连旁人, 更何况他既然选择帮助母亲出来找她,就说明他都已经站在亲生母亲的对立面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感激他的。   此刻她也庆幸刚才情绪上头没有口不择言否则想求助都很难开口了。   司峻这才把他了解的那一部分告诉了林真。   当年杨家为了让他一起保管秘密, 几乎是把全部的真相都告诉他了, 再加上这些年他慢慢旁敲侧击的,是可以还原出当年的经过。   林真听完缘由, 也对杨楣会抓刘楠的缘由有了几分了解。   这个人真的是个很复杂的女人, 她向往自由,可这种自由必须在能掌控所有的前提下,仿佛带着高高在上的蔑视态度看待所有人一样。   虽然没见过,但是她肯定自己不会喜欢那个人。   司峻讲完之后看着陷入沉思的林真,心情略显复杂, 原本他还对这个女子有着一些不可言说的情感, 可此时身份的复杂性让他没有任何心思再去想那些事, 相信对方也是如此吧。   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后,林真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平静, 在无任何波动。   林真将前因后果捋顺之后,这才道:“你说母亲她身中剧毒, 需要定期服用解药才行。“   没有解除之前看来是很难把人救出来了,必须先保持原样才行。   “没错,这种药是杨家的秘药, 只有杨家家主和母后才知道解法。”   林真抬头看着他,认真的道:“那你有办法弄到这个药吗?”   虽然她自己没有办法, 可是别忘了,她背后可还有国家呢。   司峻点点头,“应该没问题,我可以回去试试。”   听他说可以林真才松了口气,“那就最好了。”   既然已经交代完了,司峻就准备回去了,临出门前,林真又叫住了他。   “等等!”   司峻回头。   林真伸手把刚刚才重新套回手腕上的镯子脱下来递给他,“拿着它,交给我母亲,告诉她,我会带她走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无比的坚定,她坚信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他们的势力在慢慢地积蓄,原本她只是出于自保,可是从今天起不同了,她要随时为了战斗而准备,他们手上的一切都将是战斗时的武器。   司峻接过镯子,又重新包好放回了荷包里。   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林真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抱歉和坚定。   *   过完上元节,似乎就代表着新的一年开始了,原本林真打算亲自去各地开拓市场的,但是因为那晚与司峻的约定,就一直留在广陵没有走。   可是没想到这一等又是三个月过去了,从春天等到夏天,天天都会在店里。   这让不知内情的王掌柜心中无比忐忑,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这才让东家对他不放心,毕竟刘掌柜走之前还说东家人很好相处,只是偶尔来店里的。   为了能留下来,他凭借自己的努力硬是将开年前几个月的营业额拉的跟年底差不多数。   其他四家店收到了这个消息后,都惊呆了,为了不落人后,也都拼命的努力了起来,五家店竟然形成了微妙的竞争意识。   虽然林真没有再开分店,但是因为有这五家店疯狂内卷的劲头,增加的营业额也比得上多开一家店,这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就这样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在清明节的前日等到了那个人。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过了年母后就消失了,直到最近才回来。”   对于这个解释,林真一点不意外,因为自从她将事情的因果分享给其他人之后,墨阳执意要先去探查一番,起码要找到杨楣在的时候,她母亲被藏在何处。   经过多次探查,终于查到了太后是偷偷的在仁寿宫里挖了个地道,直通郊外的一处杨家的别院,平时人就被关在别院里。   虽然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呀,解药还没弄出来之前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林真甚至不敢去那附近游荡,生怕打草惊蛇。   接过放在陶瓷瓶里的小小一枚药丸,打开之后在鼻尖轻轻一嗅,也只闻到草药香和一点苦味。   收到之后,林真先回去拿给了刘楠。   “我闻到有天仙子种子的味道了,使用过量有致幻的作用,还有雪上一支蒿,可致命,其他的就闻不出来了。”   刘楠从她的药房挑出两种草药的样品交给林真,让她一起送回去研究。   “只不过用化学实验的方式去分析这枚药里的毒性其实跟知不知道配方都没关系,是去研究毒药的本源,就像天仙子,它的毒性来源于生物碱,但其实除了天仙子,很多中草药都有生物碱。”   刘楠这么一说林真就明白了,记住了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锁好门,脚步一转就回了老家。   出了消毒室,林真翻出手机低头一看,信号一格一格的增强,连忙给吴局发了一个申请。   已经回到前面原本的工作室的吴局接收到林真的求助申请后,没有用太多的时间考虑,就决定帮她插个队。   很快,没有两个小时,就收到了周院长那边传来的消息。   戴越听到她手机震动的声音,下意识地一转头,就看到了弹出来的信息,“小林,周院长让你直接过去,人和设备都给你准备好了。”   林真激动的一握拳,一记回旋踢就把肖闵踹到对面的墙上贴着了。   “我去,小林这天赋,用武侠小说中的描述应该就是骨骼清奇,短短半年多的训练就已经能这么厉害了。”肖闵甩了甩格挡的手臂,这一记厉害,差点给他踢骨折了。   林真轻笑了一声,“肖哥你可别贫了,你是让着我,要不然我不可能踢到你的。”   肖闵咧嘴一笑,他是收着力,但也有七八成了,林真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去参加业余的格斗比赛了。   不过比起职业的还差点意思,毕竟才刚练了半年,已经非常不错了。   林真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战斗澡,就带着戴越和肖闵直接去了科学院。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的等人了。   “先生,请问你是——”   林真话还没说完就被抢断了。   “你们是周院长说要来做药物化验的吧,快跟我来吧,都带身份证了吗,抓紧时间先去门口登记!”说完就转身带头去门卫窗口。   没想到这人比她还着急,林真失笑,不过她也赶时间,和戴越肖闵一起拿出身份证递给早已经伸着手等的人。   作为临时出入人员,身份证是要先压在门卫那里的,领取一个临时出入证。   一路上魏起把抓紧时间做到了极致,不仅脚步速度极快,走路的时候还能做了个自我介绍,捎带的还把一会将要做的实验说了一下细节。   “……就这样,我至少需要三克的量,确保药性全面。”   林真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看法,毕竟那药丸是用纯手工做的,很难说有没有混合完全。   “我可以先做个药性分析,成分化验,但是若是想针对对抗药物,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起码要进行一些生物实验,如果有可能,最好是能见到真人,因为我不能确保这药物进入人体后会不会产生不同的变化。”   听到这,林真脚步一顿,这一点是她目前为止做不到的。   戴越见她眼中闪过一抹水光,安抚的揽了揽她的肩膀。   林真勾起一抹难看的弧度,拍了拍她的手。   因为是加急的,很快就得到了药物成分报告,魏起看着这份报告,眼中闪过痴迷的光,“天才啊,发明这个药的人简直是天才啊,模拟实验中显示,竟然能在进入人体后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旦超过固定的时间,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   说着把报告翻得哗哗作响,每看到一个数据就会做一些神神叨叨的奇怪举动,一会在空地上转圈,一会蹲下揪自己的头发,一会又疯狂的捶桌子,俨然是一个科学怪咖。   林真他们三人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这人看着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就能被周院长委派来专门负责林真提供的药物研究,可以说是个货真价实的学霸了,可同样经常被称为学霸的林真觉得,比起他,自己还是不要做学霸了,看着就是很不正常的的样子。   去年六月底,林真就收到了成绩单,697分,可以说是TOP学府随便选的成绩,因为特殊情况直接办了休学,连专业都没有选,不过看到这位之后,她决定到时候一定要慎重考虑。   不过魏起虽然性格不太正常,能力还是没的说的,很快就研究出了那枚药的成分,也针对解药,有了一定的想法。   后续的试验,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了。   就在林真为了找出解药而等待的时候,远在西南的梁州有一波人正悄悄的积蓄自己的势力。   梁州地处西南,多是山区贫瘠之地,甚至有些地方的森林还有能杀人于无形的瘴气,虽然面积是大浏九州最大的一个州,但是人口却是最少的,仅仅只有六个郡,整个梁州遍布大小部落,各有各的语言文化,甚至是律法,以至于就连梁州王都是个接近有名无实的存在。   而就在人们以为寥无人烟的烟瘴之地中却隐藏了一只骁勇善战的奇兵。   齐故穿着一身很现代的衣服穿过人群,沿途不时的有人跟他打招呼,而他却视而不见的大步前行。   有人见了心生不满,跟身边的人抱怨,“这人性格也太傲慢了,要我说,以后见了他不用再打招呼了,人家眼睛长在头顶上,知道你是谁啊。”   他身边的好友倒是不以为忤,憨憨的笑了笑,“要不是齐先生研究出驱逐蚊虫的药物,咱们还以为是莫须有的瘴气夺命呢,就凭这也该感谢他。”   先前那人一哽,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吧好吧,心里是感激他的,但我是真的不想见到他那副样子。”   旁边的人也都发出善意的微笑,“等咱们跟着将军打到中原,咱们就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了,听说那边的蚊虫不杀人。”   “对啊,有齐先生献策,我们很快就能打过去了,听说去年中原大旱,收成都不如往年好,咱们有齐先生指点却得了个大丰收,要是占了中原肥沃的土地,那还用愁吃穿啊!”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都陷入了美好的幻想中,露出向往的神情。   齐故穿着一身用靛色布料做的有些不伦不类的风衣走进寨子里唯一一座三层吊脚楼。   门口守卫的两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少年丝毫没有阻拦他,反而在他经过的时候小声说里面有中原来的使者。   齐故眉心一跳,一丝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这个时间,为什么会有中原的来使?想到他去年秋收后撺掇着将军北上被拒绝的事,下意识的齐故就觉得和这个中原来使有很大的关系。   那时候将军说:“北上中原的时机还未到。”   当时他问:“时机是什么时候?”   将军笑的意味深长,给了他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回忆着曾竟发生过的事,快走到会客厅的时候齐故有意压重步伐,就听到里面原本正常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庾道敏锐地转头看向门外。   恒修略一思索就知道来者是谁了,能不经通传就进他这屋的人屈指可数。   “可是齐兄弟?“扬声问道,同时给了庾道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齐故脚步停在门口,并未走近,而是处于一个很微妙的里外都看不见对方的位置。   “将军,正是齐故。”   “齐兄弟快快请进!”恒修大笑,转头为另一个人解释,“庾先生,这位是我的谋士,齐故,这一年来,他帮了我不少忙啊,绝对是个了不起的有才之士。”   庾道挑了挑眉,转头向外看去,可没想到等他见到从门外走进来的人时,瞳孔一震,随即不动声色的低眉敛目,尽量掩饰自己不自然的神色。   那身衣服……没想到恒修这里也有中州人!   该死!这大浏是被穿成筛子了吧,到底来了多少个中州人啊!   齐故进来之后丝毫没有在外面的倨傲,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   恒修没有留意到庾道的不自然,热情的招手,“来来来,齐兄弟,我为你介绍,这位庾道先生,是朝中贵人的门客。”   朝中贵人?   齐故眼中闪过思索,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坐在次席的人,眼睛在他带着巾帽的头顶停留了片刻,没看出什么异样,这才放心的对其点了点头。   庾道留意他的视线,脖子僵了僵后不动声色的点头回礼,眼神客气又疏离。   幸好他有用刨花水把发根上的头发抿上去的习惯,帽子露出来的缝隙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面对这个同样效力在一方势力手下的同胞,他下意识的不想暴露身份。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现代人有现代人的生活习惯,若是逗留的久了,很难不暴露。   “恒将军,先前我说的那些,您考虑考虑,最近朝上请圣上亲政的奏折愈加增多,恐怕拖不了多少时间了,到时候若再想起事必定难上加难,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说完也不等恒修的反应,起身行礼后头也不回的离去,摆足了架势。   直到听不见丝毫的脚步声,齐故在庾道刚才的位置落座,抬头看着恒修,这才发现此时恒修面容竟然带着些许犹豫,丝毫不像去年底的时候那么踌躇满志。   “将军,这就是您先前说的时机?”   此时屋里没有外人,恒修倒是丝毫不做掩饰了,面对齐故直言不讳,“不瞒齐兄弟,若是去年他的到来绝对会让我欣喜若狂,立马整装待发,可是如今却有点犹豫了。”   齐故见他果然如此想,眉头一皱,强压着心底的烦躁,“这是为何?”   “以往我们想入主中原,甚至不惜用许多珍贵药材开路结交权贵,目的是因为这里确实不适合人住,每年死于瘴气的人不计其数,甚至有巫医将其归咎于天谴,”说完叹了一声,抬头面带感激的看着齐故。   “可是齐兄弟的到来,让我们不在困扰与瘴气之危,而且西南这里有很多权贵梦寐以求的顶级药材,足够交换到我们想要的物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离开故土去追求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齐故:草!   特么谁想跟你在这犄角旮旯里混一辈子啊,穿越一次,如果就这么窝在这山沟沟里,还不是跟上辈子一样。   齐故原本就是西南一带的人,祖上是苗医,手上有着不少的偏方,这才能帮他们解决了驱蚊的问题。   原本他也只是借此当个投名状和敲门砖的,却没想到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么想着,嘴角扯出一抹略有些勉强的笑容,齐故循循善诱的道:“将军此言差矣,此地气候湿热,就算没有了瘴气的袭扰,每年死于毒虫蛇蚁的人也并不少啊,而且所有的将士们都期待着我们能去更富饶的土地过更幸福的日子呢,将军此时打了退堂鼓,你要如何跟万千将士解释,到时候君威何在啊。”   齐故后面的这半句倒是说到恒修心坎上了,当初他以为大家谋福祉的名义拉起来了这支起义军,占领了梁州大半的地域,依靠地形优势,保住了他们的地盘,可是他心知肚明,依靠他们这些人,打下整个梁州不是难事,可若想占领整个大浏,无异于天方夜谭。   所以他暗地里联络了朝中的代王,企图合作均分天下,他的要求是要梁州、荆州和扬州。   可是没想到去年年初竟然传出了要迁都扬州的消息,这下他期望占领扬州的梦想几乎是破灭了,但是梁州和荆州是绝对势在必得的。   齐故见他面色动容,继续加码,“将军如今是坐井观天,其岂不知危机早已近在眼前了。“   恒修心头一凛,疑惑道:“这是何意?”   齐故暗骂:废物!烂泥扶不上墙!   面上却是一副是兄弟为你好的样子,“我们现在是趁着中原政权不稳,这才钻了空子,赌他们腾不出空来弹压,若是中原稳定,将军觉得那小皇帝能容忍咱们占据大半个梁州吗?”   齐故说的正是恒修一直以来担忧的事,他原本就信任齐故,这一下子见其说中自己心坎上了,便更觉得亲近了几分,连忙推心置腹的求教。   见他被自己说动,齐故稍微松了口气,“将军先告诉我刚才那人是哪方势力派来的说客。”   恒修叹了口气,“其实也不能说是说客,他是代王的人,早在三年前,新皇初登基,对方就开始做些小动作了,正巧我也要找同盟,所以干脆一拍即合,我为其提供药材和一些有毒之物,他们提供粮草。”   他的话倒也没有出乎齐故所料,点了点头,“那将军就应该趁此机会快刀斩乱麻!”   恒修虽然瞻前顾后,但到底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原本因为安稳的生活平复下来的躁动,再次被齐故点燃了起来。   “好!该是时候让将士们做好准备了!”   齐故眼中闪着精光,做小部落的谋士兼药师有什么意思,辅助新皇登基的从龙之臣才是他的目标。   第二天收到消息的庾道满意的带着恒修的手书出了城,回程的路上,淡定的从怀里摸出一盒清凉油,在手腕额头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点了点之后,就看着这小小的一盒若有所思。   都是中州同胞,自然应该守望相助,拧成一股绳。   现在据他所知,能确定是中州人的,只有恒修手下的齐故,已经沦为禁脔的张新语,窝在乡下像个支教老师的郑燕,广陵城里开店的厨子,中州百货的林真等人,还有创建《新论坛》的不知名人士。   在他看来最能为他的事业添砖加瓦的就是后两者。   其中以中州百货的人最为神秘,他甚至怀疑对方拥有最大的金手指——可以穿梭两界。   以至于他心里最忌惮他们,始终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就连最大的破绽——头发都处理的天衣无缝。   自从中州百货入驻广陵城,他就一直在关注,开始他还担心对方会大力发展势力,却没想到半年过去了,林真倒是致力于开店。   心头不禁不屑的冷笑,女人就是女人,眼界比起来就差得远了,他可是经济学专家,全球五百强都请他做投资顾问,论经商他现在是没做,若是想做,能用现代的理念吊打古代人。   可他为什么不做,还不是因为古代商人没地位啊。   只有权利才是最有力的武器。   只要他到时候稍加施压,让她生意做不下去,她就知道正确的路该怎么走了。   倒是那个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创建《新论坛》的一方人马比较让人忌惮,无论何时能掌控舆论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次回京一定要想办法把幕后之人挖出来。   若是能收为己用,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他可不像张新语那个废物那般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自从司峻从她母亲那里拿到了药后, 杨楣就突然不知去哪里了,以至于林真一直提心吊胆。   她自从知道了杨楣这个女人的事迹之后,就一直觉得她简直是自己目前为止最大的敌人。   而且是个相当可怕的敌人。   研究解药非一日之功, 科学院那边在得知那份毒药的奇特之后, 周院长又调了两个专家一起协同魏起研究解药。   可是进展却并不顺利,那份药中的成分非常复杂,其中有致幻的成分, 也有致命的成分, 真是还有养生的滋补成分,药性非常的狡猾, 如果解除了致幻的药效, 致命的成分就会占领高地,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研究一时停滞不前。   自从穿越自由后,林真有时候隔很久才会在不那么忙的时候回去学习,可是最近几乎天天都要回去一趟,这边的发展都不管了, 整个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虑。   大家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这日刘楠和墨阳一大早就把林真拦在房间。   “小林, 我觉得你最好调整一下心情,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刘楠拿过镜子举到林真面前,“你那里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简直像是有着中年焦虑的女人一样,完全是在焦虑一些没必要的东西。”   刘楠这番话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下子就把林真点炸了,冲着人脱口而出,“我焦虑没必要的东西?那是我妈, 不是你妈,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刘楠被她突如其来的宣泄怼的震惊了一下, 心中涌出一丝委屈,不过还是眨眨眼睛继续劝道:“是!我们是没有办法对你感同身受,可是你不能被这一件事压倒!国家的力量那么强大,也有着数不尽的人才,你就算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你能去做实验还是去抓到杨楣逼她拿解药?”   墨阳原本见刘楠受委屈,身形微动,不过最后还定住了。   小林是他穿越之后第一个遇到的人,他一直以来都把对方到妹妹看待的。   林真双拳紧握,喘着粗气怒目而视!   刘楠也不落后,定定的看着她,势必要骂醒她。   “你现在的事业是发展的不错,暂时没有危机感了是吗?是,去年是挣得不少,可你是不是把开店的另一个目的给忘了!现在还有那么多的同胞没有冒头,我们现在找到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你的中州百货,只在扬州和徐州有些知名度,但对于整个大浏来说也不过是小小的一处罢了。”   林真呼吸一滞,眼中闪过茫然,是啊,她最近是不是懈怠了,开年已经过去快小半年了,可她还没继续开新店呢,这一点连程星都不如,他都没有满足于现状,一直致力于扩大他的地下势力网呢。   她如今连程星都不如了?   刘楠和墨阳见她眼中慢慢退去怒色,恢复清明,就知道成了,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   对于他们二人而言,林真毕竟还年轻,二十岁的时候都是什么性情,他们自己都清楚,容易冲动,做出点成就就会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听不进去别人的劝,以为自己最清醒。   其实旁观者不知道在心里骂了多少遍“傻叉”了。   他们倒是没想到林真能这么快就恢复理智,刘楠心里还准备了很多话没用上呢。   林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了。”   刘楠上前一步将人拉到怀里,轻轻地抱住,“我们都知道你着急,但是现在着急也没有用的对不对,你要相信大家。”   “嗯,我……尽量。”把自己埋在刘楠的肩膀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的保证。   “想想好的事,司峻那小子不是说李夫人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吗,她也很激动,最近身体都好了不少,她在坚持,在等待,所以你更不能停下脚步,现在你多走一步,你与她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一分。”   林真重重的点了点头,猛地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前的二人,“你们放心,我已经醒了。”   低头看着刘楠,“你说的没错,现在她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就需要我多努力一点,能多走一步,就尽量多走一步,到最后说不定就是那一步之差,才是决定胜局的关键。   隔天林真拜托墨阳往宫里送了个信,就毅然决然的独自踏上了出城的步伐。   这次她准备去荆州,扬州有刘掌柜在,这次她也给对方留了任务,务必在一年之内将中州百货开便整个扬州。   这次一走,她短时间之内恐怕不会回广陵了,货已经提前准备好,每个季度由墨阳培养的人从广陵往各地运输,她提前备下的量足够五家店用一年,就连什么时候大致上什么新款,也都安排妥当了。   可没想到人顺着江水一路西区,刚踏上荆州的门户,就出事了,连绵数日的大雨使江面上涨,农田倒灌,刚出苗的庄稼短短数日就被摧毁殆尽。   一路上见到的惨状让她在没有心思为自己的小我而多愁善感,满心都是灾后那些百姓该怎么办,她又能为他们做什么。   林真接连换了好几个城市,这才在靠近梁州的一座地势较高的城市落了脚,先前的几座城市都闹了水灾。   “这贼老天是真不让人活了,去年大旱,今年发水,照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客栈掌柜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雨帘,愁的唉声叹气。   林真原本坐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同样拄着下巴失神的看着外面,听见掌柜的声音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就是抓不住。   正皱着眉头沉思的时候,可巧旁边有一下没一下拉着二胡的老者叹了口气,语调悲戚的催人泪下,“饥馑荐臻,灾荒不断,疫疠乃作,死亡枕籍……“   旁边的客栈掌柜一听,也悲从中来,“哎,明年的今天不知道还能见到多少熟面孔啊。”   言外之意,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卡在这个难关上过不去。   林真脑中刚才一闪而过的碎片,突然被老者这唱词给补上了。   没错,大灾之后必有疫情,这两年的情况也确实不是个好兆头。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了,遇事随时都可以避到老家去,可是她真的能眼看着数不尽的人死于疫情吗?   又这么过了两天,大雨终于是停了,林真带着口罩走在大街上,看着还未下去的积水和路边倒在污水里不知死活的乞丐,满心沉痛。   周围的人都抱着采购的物资来去匆匆,没人在乎这个人为什么脸上带着个奇怪的东西。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荆州的首府江陵,而她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此地的府衙。   在她身后跟着孙坦和游旷。   此时他们早已经不是当时那番样子了,经过墨阳大半年的魔鬼式训练,再加上林真不计成本的投入,最初的那十人队伍已经成为精锐中的精锐了。   除了孙坦和游旷,其他八人都被派到各地去带领其他的队伍。   这次林真出门,说什么都不让墨阳跟着,并拜托他一定要随时留意宫里的情况。   墨阳没办法,知道林真对她母亲不放心,只好留守广陵,派了孙坦和游旷带着一队人马贴身跟随,并且叮嘱林真一旦有什么危险,一定以保护自己为首要任务。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管其他人,直接回老家的意思。   江陵的府衙和郾城的看起来没什么区别,门前照样立着两座大鼓。   有着在郾城时多次进出府衙的经验,林真去了之后直奔衙役房。   李郡丞此时正在发愁灾后重建的问题,拿着账本算来算去,不管用在哪里都感觉捉襟见肘。   就在此时一名衙役走了进来,“李大人,有一名女子,说是带着徐州郾城太守的亲笔手书前来拜见。”   李郡丞一愣,荆州和徐州并不接壤,之间的交流也几乎没有,“是什么样的人?”   衙役回忆道:“是一名约二十岁上下的未婚女子,带着十几个手下,搬着大概十个很奇怪的箱子,很大,看着倒是不沉,只不过……”说到最后有些支支吾吾。   “只不过什么?”   “他们脸上都带着很奇怪的东西,好像是一块布,遮住了鼻子和嘴。”   李郡丞沉吟片刻,光看这描述,根本分析不出什么来,若是寻常人也不是说见他就能见的,奇就奇在对方竟然带着另一郡太守的手书。   “请进来吧。”   林真接到通知后没有贸然的直接带着人和货一起进去,而是让大多数人都留在原地,她一个人带着孙坦和游旷,再加上一箱货物走进了房间。   进门之后先是快速的扫了一眼前方的人后才躬身行礼。   面前这位江陵的郡丞看着比郾城的郡丞周大人年纪要大很多,已经须发半白了,面容虽有威仪,却能看得出来略带愁容。   “你有郾城太守李大人的手书?”李郡丞大大方方的打量了一番下手三人,见他们确实如衙役所说脸上都带着个奇奇怪怪的面罩,眉头微蹙,身体下意识后仰。   林真从身前的小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封没有加蜡封的书信递了上去。   这封信原本是她在准备去庐江的时候李重留给她以防万一的。   实际上就相当于是一封担保的背书信,也可以说是一封行走于全国各地的通行证,让林真当做去各个府衙的敲门砖。   甚至遇到某些小麻烦,都可以让当地的地方官给点面子便宜行事。   李郡丞仔细的将信封里的那页信纸取出,稍稍拿得远了一点,这才看清了上面写的内容。   上面大致写的是:拿着这封信的林姑娘是他的至交好友,情如兄妹,为人很是大气爽利,因经营中州百货在各地行走,希望见到这封信的人给他一个面子,能略加照顾,李重感激不尽。   书信的下方还印了一枚私印和官印,正好盖在落款和最后的几行字上,确定这是亲笔手书没错。   李郡丞把信按照原本的折痕小心恢复原样,重新放回信封中。   “那么林姑娘此番所为何来啊?”   林真淡淡一笑,虽然被口罩遮住了口鼻,眼睛却是弯弯的,能让人看见眼中的真诚,“小女子此番前来,是想为此地献上一些东西,已尽绵薄之力。”   说完,转身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一盒口罩递了上去。   李郡丞见她规规矩矩的把东西放在桌面上就又退了回去,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起先他还担心这人会不会是个仗着有靠山就不知深浅的人,看来倒是懂规矩有分寸。   没费多少力气就把那巴掌大的纸盒打开,只见里面一个摞一个的放着很多像他们脸上带着的东西。   拿出一片在手中摩挲打量了半晌,也没搞明白她献上这东西是作何用处。   林真干脆自己给他演示了一下,从脸上把自己的口罩取了下来,“大人请看,此物可以遮挡口鼻,名叫口罩,一旦有可以通过呼吸传染的疫情发生,用此物便可预防。”   李郡丞心头一动,“疫情”两个字好像惊雷一般在脑子里炸响。   往年其实三五不时就会有瘟疫发生,小的覆盖数个村子,大的甚至能辐射数个城池,每次因疫情而死的人达到数万都是太常见的事了,可常见不代表不值得在意。   他再次拿起这个叫做“口罩”的东西,学着林真的方法在口鼻上一罩果然立刻就感觉呼吸不在通畅了。   第一次戴这东西多少有些不方便,感觉很闷,但是这也代表了它确实有拦截作用。   李郡丞抓着口罩简直是爱不释手,疫情危机时刻,有这东西毫不客气的说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啊。   “这件事已经超出本官的职权范围了,我需要带你去找太守大人,交由他来定夺。”   林真一愣,“等一下!”   “我就是捐口罩的,不是想要什么回报,这种事还需要去找太守吗?”   “你不要回报?”李郡丞一愣,想到刚才衙役说她的人带着十个箱子的口罩过来,看着一箱的量怎么也有数千上万,十箱很可能就是十万个,如此珍贵的东西说送就送了?   原本他还以为这人主动送东西过来是为了图求一些回报的,他还想着这么多口罩的价值非凡,若是对方提出一些平等的要求,他可能没有权限答应。   林真把口罩戴回去轻笑了一声,“大人可能是误会了,小女子是准备在荆州开店的,但却也不屑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口罩日后也会在店里售卖,这些算是我送给各位大人试用的。”   她是希望能通过官方的上行下效来推广口罩的普及,面对灾难她没有办法做更多的事情了,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郡丞深深地看了面前这位女子一眼,缓缓地起身走到她面前,突然躬身行了一礼。   林真一惊,连忙半侧身子,“不可不可,您这是折煞小女子了。”   ……   交付之后,林真就带着人离开了府衙。   可在她走后,李郡丞还是带着一盒口罩去了太守那里。   “你说这人是李重那搅屎棍亲口承认的亲如兄妹?”刘太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昔日我与他同朝为官,那家伙是什么性子我可太清楚了,他还能给人背书?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李郡丞认真的看着自家上司,“并不是亲口承认,而是亲笔承认。”   刘太守拿自家这个一板一眼的下属没办法,白眼一翻,“差不多差不多,那家伙就像个滚刀肉似的,不知道多少人提起他就头疼,满朝上下也得罪了不少人,他能写出这封信来,你确定是亲如兄妹而不是有深仇大恨?”   可事实就是如此,李郡丞非常认真地看了那个私印和官印,是做不得假的。   刘太守也是开玩笑的,在这方面他还是信得过副手的,拿起一个口罩里外打量,“你说这玩意可以预防疫病?”   “没错,林姑娘教了我正确的使用方法。”李郡丞用自己先前用过的那个口罩做了个演示。   “而且她说过了,这口罩有隔离作用,但确实一次性用品,每天都要换一个新的。”   “那她有没有说开店之后这东西多少钱一个啊。”刘太守一听每天都要换,脑子里那根弦就动了一下,强烈怀疑对方是想用这个方法忽悠大家多买她口罩。   李郡丞眉头一皱,发现自己竟然忘了问价格,回想刚才的心情,可能是太过于惊喜了,以至于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算了,反正她要开店,如果这东西真的管用,官府少不了去采买的,估计也不会太便宜了。”   每天换一个,按照刘太守的想法,怎么也要两三枚油币一个吧,这样价格不算太高,普通百姓也用得起,每人一个月在口罩上花费几十个油币,却能不得病,少花钱吃药,甚至不因为疫情而死人,可以说是很值了。   疫情当头人人平等,就算是皇帝也躲不过,价格再高一些他也是能接受的。   刘太守和李郡丞到底是当官的,他们觉得一个口罩那个价大家都能买得起,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如此。   起码连人头税都交不起,要卖身的人,是买不起两枚油币一个的口罩的。   所以林真定的价格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亲民了,甚至比很多中州药店买的口罩都要便宜。   力求就算是再困难的人咬咬牙也能买得起。   林真从府衙回去后,就在城里绕了起来,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疫情,她就有点停止不住脑袋里的联想。   看到路边积水里有死老鼠就想起鼠疫,再一转头看到草丛里乌泱泱的蚊子就想到疟疾,街上有牛车经过就想起水痘,医馆门口咳嗽的好像要把肺子都咳出来的人就想起了肺结核……   在古代感冒一下都有可能死人的地方,这些病都是传播性极强可以致命的。   “你们记住了,在江陵这段日子里,除了吃饭睡觉,任何时候都不能摘口罩,一旦有疫情,这能救你们的命。”林真一路上每看到一个让她产生联想的东西,就会跟随行的人将各种疫情都有什么特点,凭借什么传播怎么预防。   游旷他们都听的很认真,疫情的危害没有比他们这些穷苦人更有深刻的体会了,非常珍惜林真能这么毫不吝啬地倾囊相告。   这些日子的相处,如果墨阳是个严厉的教官,教会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让他们敬畏,那林真就是让他们发自内心感激并且愿意抛头颅洒热血回报的人。   隔天,林真刚准备出发去牙行,就见一名衙役站在楼下往上探头探脑。   见到她下楼,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林姑娘!林姑娘!“   林真在二楼伸手指了指自己,见那人一边挥手一边点头,连忙加快脚步下了喽。   “这位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衙役走到近前行了一礼,“林姑娘,我们大人听说您想在江陵开店铺,特意让小的带您去牙行。”   林真眨眨眼睛心头一喜,有衙门的人带着她去牙行,绝对不怕被坑,而且对方肯定也会把最好的店铺都拿出来。   果然,去了之后见有衙役跟着,立刻就有人上前询问,听说是太守的朋友,哪里还小瞧是个女子,都不用他们去,直接通报牙行主管下来亲自接待。   之后更是让她用最便宜的价格租下了一间位于十字路口上好的店铺,选人方面也十分大方,不用开口,叫出来的都是上等的人才。   林真最后出门的时候算了算她大致省下来的钱,比那十万个口罩的成本都不低了。   礼送的太值了!   这就叫无心插柳吧,原本她只是出于好意,顺带宣传一下中州百货,是真的没想要任何回报,可没想到越是无心,反而越收获的多。   看来这做人还是要大方。   店铺选址后,就是装修了,一回生二回熟,更何况都是开第六家店了,自然驾轻就熟。   半个月的时间,林真眼见着官府的衙役们戴着口罩上街收拾残局,周围的百姓见到了纷纷窃窃私语,有的混得熟胆大的就在他们经过的时候上前询问。   可能是事先被交代过吧,他们面对百姓的好奇没有任何不好的态度,都细心地为他们解释缘由。   有的人知道内情更多的,还会好心的帮忙指向中州百货准备开店的位置。   大部分人一听可以预防传染病,顿时又惊又喜,还会跑到店里来追问什么时候开店,但有的人却嗤之以鼻,觉得就是一块布而已,又不是说完全隔绝空气,既然不能隔绝空气怎么能隔绝空气里的疫病呢。   只不过就算是后者,也不免对中州百货有几分好奇。   能让平时颐指气使的衙役好声好气的帮他们宣传,这得是什么背景的人开的店啊。   就这样,在众人的殷切盼望下,中州百货开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存稿君,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古代疫情真的很频繁,死几万人都不值得被载入史策,死几百万人才会记录一下,放到现在简直不敢想象,所以说,没有林真的金手指,还是不要随便穿越了。 第57章   在这半个月中, 荆州果然如林真所担忧的那样,开始出现疫情。   开业的前一天,林真亲眼见一个人被医馆赶出来, 那人面上潮红, 脖子胸口等裸露的地方都是腥红的抓痕。   她毕竟不是专业的无法分析出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病,只能看着那人明明在酷暑天里却还是抖得抱着膀子,显然是已经发热了。   原本定的是还要在整顿两天才开业的, 见到那一幕后她当即就决定, 即刻开业。   第二日,中州百货就在悄无声息中开张了, 林真生怕造出动静来会引得人群聚集, 一点宣传也没做,就连旁边的店铺都不知道中州百货除了口罩还卖什么。   当日第一个走进店铺的是位大夫。   开门也不需要人交代,进来就直奔柜台,“听说你们这卖口罩是不是?”   林真按下掌柜,自己走了过去。   “客官您是想买口罩, 我们这有的。”   “怎么卖的?”   “十个一包, 每包五个油币。”   来客一听价格就惊讶了, “你说什么,一包五个油币?”   掌柜以为他还嫌贵, 就要上前解释,却听那人着急忙慌的就要往出掏钱。   “给我来十包!”   林真笑了笑, 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弯弯的,透着真诚,转身去拿了两盒, “大爷,刚才我说的是一包的价, 这里一盒是五十个,按盒买是二十个油币一盒。”   那人一算账,发现竟然是打了八折的价格,连忙数出四十枚油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走出去的时候脸上就带着一个口罩,还喜滋滋的,好像得了什么大好处了似的。   林真看着那人的背影走了出去,放松的呼了一口气。   如果这次疫情的传播途径是呼吸道传播,这一盒口罩卖出去,说不定就能让一个人不得病。   口罩的好处寻常的百姓还在观望,但是几乎所有的大夫都在开店的第一时间去买了好几盒囤了起来,因为他们才是对疫情最了解的人,知道病从口鼻入的道理。   自从那天起,每个去医馆的病人,都能见到诊脉的大夫,戴着口罩给人治病,再也没有出现把病人往外推的情况了。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太守耳朵里。   “你说什么?一包十个才五枚油币,五十个还能打八折?”   “大人,确实如此,小人的娘子开店就去买的一百个回去,就用了四十枚油币。”太守亲信指着自己脸上的口罩。   先前林真送过来的是十万个口罩,江陵因为是荆州的首府,刘太守比起别的太守都要高半个品级,自然不能光顾着他的江陵,还得兼顾周边郡县,按照每人十个的量派发下去,首先供给所有的公职人员。   而公职人员也都有家人,有人口多的,每人一个都不够分,几乎所有人用的时候都没有办法按照林真当初交代的每日一换。   有的甚至一个口罩一直戴到现在。   这不,一见开业了,就急忙去买了回来,紧忙换上新的。   太守一听真的这么便宜,而且买的多还能更便宜,这才相信了林真并不是那种只为赚钱的奸商。   “李重这老小子行啊,看人的眼光不错!”   太守笑了两声,“快去!给大人我买它一千个。”掏出一张油票往桌上一拍,“剩下的就给你家小子买糖吃了。”   那手下一看竟然是张五百的票,顿时乐的喜不自胜,虽然看不见嘴是不是咧开的,眼睛却眯的都看不见了。   自从开店以来江陵几乎所有在衙门当差的人都去中州百货买过口罩,几天下来光是口罩的销量,每天就有数千上万,有很多像刘太守那样的,家大业大,人口众多,直接成千的往回买。   有些富贵人家,自己不愿意带口罩嫌弃不舒服,干脆想出来一个自以为很妙的招数,让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戴口罩,自己干脆就不出门了。   反倒是普通百姓多少还在观望,他们大多是就算家里不差钱但也不是特别宽裕,五个油币十个口罩看起来是不贵,但是好歹也够一家人吃顿饭的,干嘛为了那不确定的万一,买些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啊。   再加上疫情传播的并不十分猛烈,所以很多人都没重视,甚至有人看到邻居出门戴口罩还会用窃笑的眼神嘲讽人家,好像自己多聪明,别人都是冤大头似的。   直到有天一位来城就医的人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大街上。   “是瘟疫!瘟疫开始死人了!”   “死人了!”   “死人啦!”   ……   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在中州百货那条街,掌柜和伙计们听到动静站在门口遥望了一眼,就被吓的抖如筛糠一样跑回了店里,如果不是林真就坐在那,掌柜关门谢客的心都有了。   “东家!有人……有人死在外面了!”   林真叹了一口气,头也没抬的道:“最近你们都把口罩带好了,店里每日消毒三次,进店的客人也要消毒。”   其他的伙计也都畏惧的连连点头。   街上出现了死人,江陵的捕头很快就收到消息赶了过来,站得远远的见到那人浑身都抓的血印子,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样子,都怕的举步不前。   最后还是捕头带着两个人硬着头皮给自己加了两层口罩,还去旁边的店铺要了几个布巾把自己接触死者的皮肤全部裹紧,这才将人带走了。   没过一会又有人拿着艾草在整条街熏了个来回。   林真看着也蛮新奇的,她没想到古人没有酒精消毒,也能就地取材的想出可行有效的方法。   很快就有衙役沿街敲锣,口中喊着,死的那人是城外某个村的,那个村子现在基本上全都染病了已经被封锁了,呼吁城里的大夫能主动前往救助,去的人有赏金多少多少的……   林真见他喊的嗓子都哑了,连忙叫伙计给送了个大声公过去。   那位衙役拿了大声公之后如获至宝,这东西可以录音,他只要拿着沿街走就行了,因为没见过这么大声音的东西,很多人好奇的出来看,反而帮助他更有效的传播政令。   在城里转了一圈后,那名衙役就依依不舍的拿着大声公送了回来。   “林姑娘,你这东西也太好用了,根本不用我扯着嗓子喊。”   林真叫他进来喝杯茶歇歇脚。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衙役摇头叹气,“开始都以为是发热,就买点酒回去擦,结果越来越严重,开始是一家两家,后来整个村子都染了病,那人是来城里求救的,结果半路上就不行了。”   “而且这次发病还奇怪呢,青壮年的男人先得的病,女人和孩子反而症状轻一些。”一般都是女人和小孩免疫力差,这个病却是相反的。   这时候旁边一个戴着口罩准备消毒的伙计一听,顾不得东家和客人在说话,连忙插嘴道:“东家,我知道什么病,是出血热,那个病就是这样的,壮年的男人最容易得了,我爹当年就是得这个病死的。”   林真一惊,连忙把他叫过来。   这名伙计叫阿峰,十七八岁的年纪,却长得还不如林真高,站在一边还习惯性的含着胸。   “你说你爹也得过这病,说说是怎么回事?”   知道病因,就能对症下药,多节省一些时间就能多救一条命。   阿峰虽然含着胸却也不怯懦,大大方方的站在两人面前,“东家,我是荆州南郡人,我小的时候大概是十五年前,就发过一次出血热,当时我爹就是村子里第一个发病的,我清楚地记得,症状就是那样,刚才那人一倒在路上我远远看着就认出来了。”   出血热的病人发病时候的样子真的很吓人,让人过目难忘,更何况还是最亲近的人。   “那你爹是怎么染上的?”   衙役见林真问了他想说的话,“对对对,这病是怎么传播的?”   知道怎么传播就能预防了,衙役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来还个大声公还能让他立了功。   阿峰回忆道:“最初我爹是上山打猎被不知道什么动物给咬了,就在手指上,非常小,起初没留意,后来伤口就化脓了,人也开始发烧。”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语调也越来越低沉,显然这不是个让人愉快的故事。   林真阻止,“行了,别说了。”   衙役虽然想想知道更多的细节,见林真已经开口了,也不好意思在追问,“那林姑娘,您看,是不是让您家的伙计跟我去衙门一趟。”   这么大的事,不能他回去空口白牙一说大家就都信了,最好还是带着当事人过去为好。   万一不是这个病,也是这小子没记清楚,若要真是了,到时候疫情平息了,他这赏钱绝对少不了。   林真见阿峰方才还大大方方的,一听要去衙门眼神便是一阵闪躲。   “没事,我陪你一起去,咱们说明白就回来,回头让张叔做你最喜欢吃的菜犒劳犒劳你。”   一听东家也要去,阿峰就不怕了,东家的为人他最近也了解一些,绝对是个说了就算数的。   “行,那我和东家去。”看了看手上的喷壶,抬头露出犹豫的神色。   掌柜的连忙上前抢了过来,“你快去吧,我让张叔这就去买猪脚,做你爱吃的猪脚面,等你们回来了就能吃了。”   ……   疫情这么严重的事,府衙里头除了派出去染病村子的人,其余的从上到下都在开会,等着大夫来衙门集合,做好了应对准备后就要派人去采购药材和防疫物资了。   可没想到大夫还没等到,倒是把中州百货的掌柜给等来了。   “大人!好消息!大好消息!”那名衙役一进门就大喊着冲了进去,直接把林真两人扔在了门口。   林真表情一震,他刚才还很淡定的样子,怎么这一会就表现得这么夸张了。   不过一想也明白了。   与淡定的过去回话相比,拉足了期待值再把好消息说出来的效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摇头苦笑了一声,小声对阿峰说,“看见没,学着点。”   阿峰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头刚点到一半,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陌生的怒吼,“混账!老子都快愁掉眉毛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大人,真的是很好消息!”   林真带着阿峰继续往里走,到内衙门口被站岗的壮卒给拦住了,里面都是江陵数得上号的几位大人,自然不能什么外人都能随便进去,不然他们不就成了摆设了。   不过站在门口也能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见那衙役扑倒在中间,纳头便拜,“大人,有人知道这次瘟疫是什么病!”   相隔数丈远,林真只能见到内堂坐着四位大人,其中就有她见过的刘太守和李郡丞,另外两位想必就是本地的主簿和都尉了。   而看面相那个横眉倒竖一脸猛相的应该就是刚才吼了一声的大人了。   另一位倒是和郾城的主簿很像,都是看着很慈祥的老者。   太守一听已经知道是什么病了,诧异的道:“已经知道了?难道是哪位大夫诊断出来的?”   此时屋里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报信的衙役身上,丝毫没留意内衙门口还站着两个人。   报信的衙役连忙伸手指着外面。   刘太守转头一看,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李重那厮情如兄妹的林姑娘吗?”   衙役见大人认出来人了,连忙道:“大人!正是那中州百货的伙计认出了这病,说是出血热,他爹就是死于此症。”   刘太守一听,忙抬手让门口的壮卒放人。   林真领着阿峰稳步走来,别人还没怎么样,先把那一脸猛相的都尉急的不轻,“能不能快点!人命关天!”   短短三丈的距离,这人还能等不及的一直催,林真也是无可奈何,索性话音刚落他们人也到了。   两人见过礼之后,林真就站在一旁,让阿峰将他知道的再说一遍。   可能是面对四位大人的缘故,阿峰进来就往地上一跪,回话也不起来。   四位大人听说是被小动物咬了这才染的病,伤口很小,初时都没有留意。   几乎是一瞬间,在座的人都想起了“鼠疫”两个字。   “不对啊,若是老鼠咬的,那鼠疫的症状不是这样的呀。”   四人里还真有了解鼠疫的,正是那都尉大人,林真没想到这人粗中有细,竟然还知道分辨症状。   她也听说过,古代习惯把所有能传染的病都叫做疫病,也有人习惯把通过被啮齿动物咬得的病都叫做鼠疫,但是从病症上分辨,其实每个病都有自己独有的名字。   林真上前一步,“众位大人,据我所知,经由老鼠传播的疫情可不只有一种症状。“   “其中就像这位大人说的鼠疫,症状是发热和淋巴结肿大,其中包括颈部、腋下等部位,还有就是这出血热,症状可能同样有发热,还包含着皮下出血和瘙痒,所以才会出现患者面色涨红,浑身全是抓痕的状态。”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一般性流感、肝炎、和禽流感,这些多数都伴随着发热开始。   他们见林真讲得头头是道,也越听越入迷。   不过他们也不能光凭借林真一家之言,刘太守看向一旁的郡丞,“李大人,按照这位伙计说的年份,去查找一下州志。”   每年发生的大事件都会被记录在州志中,去查找记录的症状和当初是怎么治疗的,最好有现成的药方。   郡丞点了点头就直接从大堂的后门快步离去,剩下的人好像忘了在座还有两个外人呢,直接继续埋首讨论中了。   见他们也没说让他们走,林真干脆上前把阿峰扶了起来,两人往旁边一站。   阿峰佩服的看着自家东家,见她面对太守大人都能面不改色,要知道刘太守可是整个荆州最大的官啊,三品大员!   两人就这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林真站的腿都酸了,重心从左腿换到右腿,又从右腿换到左腿,前面那三位大人这才讨论出个章程出来。   随后三人虽然不说话了,却各自落座,提笔匆匆写着什么,似乎在做会议纪要和总结。   全程看下来,林真也发现这官真不是好做的。   当然,前提是有责任心的好官。   不过她目前遇到的,好像都是不错的人,从李重、周浚、还有张主簿,再到裴启山长,他们人都很好。   直到郡丞李大人从后面快步回来,手上拿着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书,这才打破了平静。   “找到了,我按照年份找到了这本州志,上面确实显示当年的疫情是出血热,而且症状与目前看到的非常相像。”   “有没有处方?”刘太守急忙追问。   “有。”李大人翻开自己一直用手别着的位置,“上面有写,发热期治疗的方向是辛凉解表,清热解邪,应用银花、连翘……每个治疗阶段都写得清清楚楚。”   “太好了!”几位大人对视一眼,总算是松了口气。   正巧这时外面又有衙役通传城中有三位大夫自愿前往支援。   “好!”刘太守一拍掌,“来的三位大夫都是好样的,务必保障好他们的生命安全,本次疫情的药品采买首先从他们的药房采入。”   随后三位大夫被带进来的时候,林真和阿峰全程都站在一旁像个隐形人一样,实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种遇到困难挺身而出的勇气最是困难,也最是难得。   见他们都已经聊完了要各自去做自己的任务了,林真上前一步,“大人!这次疫情,所有前往疫区的患者、医护和公职人员所用的口罩,我想由中州百货免费提供,请务必给我们这个机会。”   林真这一说话刘太守他们才发现原来人还没走,又见她一脸执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既然主动开口,他们也不能白白占这个便宜,总有地方还回去。   他们身在其位自然知道一些便宜行事的灰色地带,这个便宜给谁都是给,为什么不给林真呢。   约好了一会派衙役去店里领口罩,林真就带着阿峰先一步回去准备东西。   就这样,既有大夫又有药,还有防护用品,好像一切都准备充足了,疫情也确实只被控制在小范围内,所有病患都被转移到城外专门隔离出来的一片区域。   看起来好像风平浪静了,至少城里的人不再草木皆兵了。   渐渐地街上行走的人没有几人还忍着闷热坚持戴口罩的,就连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实在热得很了,也会偷偷拉到下巴底下透透风。   可林真每次见到这种情况都会严厉的要求他们重新戴好。   不是不知道有人在背地里抱怨脸上都起痱子了。   而是她一直有种危机意识,她太清楚每当有疫情最危险的并不是刚发现的时候,而是所有人都以为没事的时候。   病毒往往就会在大家松懈的那一刻卷土重来。   不幸的是,这次她又猜中了。   距离那人在街上去世后的半个月,好像只是一晚的功夫,全城到处都是发高热的病人。   “到底怎么回事!城外已经快遏制住了,每天都有病患治愈,为什么城里反而出了问题!”   刘太守气的都快语无伦次了,这次疫情因为确诊即时,除了最早那个村子里的人有几个拖得太久病入膏肓回天乏力的,后传染的人几乎都停留在发热和轻微皮下出血,少有发展到休克的。   可没想到城里的病患初发现就很快从发热器转为休克期,速度迅猛的让人措手不及。   一位被调回来的大夫嗫喏的有些为难,“大人,小人觉得目前原有的药方已经不足以应对这种出血热病情了。”   刘太守一听原本的方子不能用了,心就狠狠的坠了一下,脸色无比难看。   从州志上面抄下来的方子是当年朝廷派来太医给开的方,如果那个不能用的话,他们哪里还有时间让太医过来啊。   到时候恐怕江陵就要变成死城了。   刘太守抱着最后的期望看着他,“目前城里的大夫有没有能修改药方的人?”   大夫惭愧的低下头沉重的摇了摇。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办法,只能发八百里加急求助了,“你把原本的症状、药方和变化后的症状一五一十的写出来,本官向广陵求援。”   如果林真知道了他们的对话,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这种情况在中州有一个说法,叫做病毒变异。   可惜就算她知道也没有办法,毕竟她只是平时跟刘楠在一起耳濡目染才能在那天陪着阿峰一起去的时候侃侃而谈,实际上都是照本宣科罢了。   若是刘楠在,说不定还真能有些办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可她没想到, 先前还念叨的人,很快就要到江陵了。   短短数日后,一个队伍从扬州顺着水路乘船登陆荆州, 之后几乎以最快的速度直达江陵。   刘太守亲自到城外迎接广陵来的队伍。   太医署的成太医远远地就见有一位身着官袍的人站在城门前, 只不过奇怪的是面上却带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刘楠听到声音也从车厢里冒出头来,一看成太医奇怪的东西顿时忍不住哈哈一笑。   “成太医,这是口罩, 可以隔绝一些细菌, 起到防护的作用。”   “这也是你们中州百货卖的东西?”成太医丝毫未对她口中的细菌有陌生的反应,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刘楠点了点头, “早就听说我们中州百货的东家跑到疫区来开店, 我不放心她,这才拜托您带我过来的。”   成太医倒也不介意,不管出于什么心理,能过来帮忙就已经很有勇气了。   行至近前,还未等刘太守拿出口罩, 成太医就兴致勃勃的讨要上了。   “快给我看看你这口罩!”   没有与他们同车的其他几位太医和大夫都很好奇成太医口中的口罩是什么, 不过抬眼看了看刘太守, 再顾名思义,也差不多知道了。   刘太守连忙让衙役每人分一包, “这口罩是一次性用品,每天都要换, 要不然防护效果就弱了。”   刘楠见成太医搞不懂怎么戴,干脆亲自上手帮他把褶皱拉平,鼻梁上也贴服好, 这才手脚麻利的给自己带上。   刘太守见领头的成太医有一位年轻的姑娘熟练地帮忙,虽然奇怪, 但也没多问,直接越过他们去帮剩余的人讲解怎么有效的戴口罩。   第一次戴的人多少有些不适应,觉得呼吸不畅,甚至发闷头晕,不过在座的都是大夫,自然知道在疫区更好地保护自己的重要性,都默默地习惯着。   之后的几天林真只听说太医来了,并不知道来的人里还有刘楠。   而刘楠则一直都在衙门里拿着从患者身上提取来的病原体进行化验。   其他的大夫知道她跟来了却从来不出现在患者隔离的地方,都非常不解,唯有力排众议坚持带人来的成太医信心满满,将期望放了一半在刘楠身上。   另一半则是希望通过尝试性治疗和修改处方来找到行之有效的方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被派去城外隔离区的人都撤回了,最初感染的病患也基本都痊愈了,首批响应号召的大夫也都回了城,转身就纷纷投入到城内隔离区的治疗中。   都说好人有好报,相比城内其他缩着头不敢出来的大夫,这三人有机会和太医在一起共事,无形中学到了很多平时没机会接触的东西,经过此事医术也更厉害了。   转眼数日过去了,虽然通过太医们的全力施救,没有病患病情加重,但也只能维持,想好转更是难上加难。   就在大家都愁眉不展的时候,刘楠突然拿着一张药方冲到隔离点。   “刘姑娘,你怎么来了?”成太医见她仅露出的眼中满是激动,眨眨眼,试探的问道:“难不成你的研究有进展了?”   刘楠疯狂的点头,“这是根据变异病毒调整的配方,在显微镜下,接触到这些药的病毒纷纷溃不成军了。”   这就是成太医执意要带着她来的原因。   刘楠最近走在做中西医研究,原本她硕博念的都是药剂学和病理学。   在一次在《新论坛》上尝试性的发布了一篇关于常见病常用药优劣分析的论文之后,成太医就慕名而来。   从两人的交流中又得知刘楠是通过高倍显微镜来进行数据化观察的,便迫不及待的向她请教,从而了解到了细菌、病毒,还有一些用药的研究后,简直停不下来。   两人就这样结成了忘年交,丝毫不吝啬的互相传授对方自己的知识体系,同时也都像一块疯狂吸水的海绵一样摄取着知识。   又是过了数日,观察到用了刘楠提供的方子后病患开始从休克转为少尿,人也苏醒了过来。   有经验的大夫都知道,这是已经要转危为安了。   药见效了!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药方是一位广陵来的刘姑娘提供的,纷纷奔走相告。   林真这才知道了,原来刘楠来了。   隔日,刘楠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衙门走出来,准备去隔离区再次取样化验,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刘楠脚步一顿,半晌后两个都带着口罩的姑娘相视一笑。   林真看她眼底的黑眼圈,和形单影只的样子,不禁有些自责,若不是为了帮自己必须留在广陵,墨阳恐怕不会让她一个人过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吧。   “要去哪?”下巴轻抬,示意旁边的马车,孙坦站在车旁点头示意。   “噗嗤!”刘楠忍不住一笑,拖着脚步一点点走进,“你知道你现在样子特别想偶像剧里,接女主下班的男主吗。”   林真挑挑眉,眼中满是俏皮,“趁着墨阳不在,那我就做一回江陵短期男主吧,怎么样?”   “哈哈!”“哈哈!”   两个女子笑成一团,走到马车旁,刘楠接过林真递来的喷壶,在自己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喷了个遍,又在林真身上也喷了,这才把脸上的口罩摘了放进随身的垃圾袋里,重新换了一个新的戴上。   收拾好了,才放松的上了马车。   “送我去隔离区。”   孙坦得令后,安静的驾驭着马车稳稳前行。   车厢里,就算只有两人,她们也都没大意的把口罩摘了。   “最近累坏了吧。”林真见她就算在光线昏暗的车厢里依然能看出阴影的眼眶,忍不住既为她感到骄傲,又有点心疼。   在她印象中刘楠是个有点娇气,性格安逸,有些咸鱼的人,真没想到她能主动来到这里。   刘楠也不搞那些默默的爱感动自己,直接翻了她一眼,“我来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不放心你,你说说你可真能找麻烦,去哪里开店不好,非要在发疫情的地方开店,嫌赔得不够多是吧。”   林真承认自己有被感动到,这次出门,可以说是第一次没有朋友独自一人的旅程,时间久了多少有些想念。   “来这之前我不知道会有疫情。”不过面对刘楠的指控还是丝毫没有诚意的解释了一下。   “可拉倒吧,”刘楠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我都听说了,你还没开店的时候就给衙门送了十万个口罩,是有预料吧,既然觉得有可能出事,还是留下了,你说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林真笑了笑,做了个求饶的动作,连忙转移话题,“你这边怎么样了,需要一直住在衙门里吗?”   刘楠点了点头,“疫情结束之前,我恐怕都得留在衙门,随时都要做新的化验,而且每隔两个小时要记录一次数据,还是去浪费别人家的蜡烛吧。”   这句话纯属说笑的,林真可不相信她真的会在做实验的时候点蜡烛。   两人笑了笑之后,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一会,快下车的时候刘楠才问道:“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了?”   林真叹了一声后摇了摇头,她每天都会去那边更新课程,顺便也会打电话问一嘴。   其实也知道是徒劳,毕竟如果真的有进展,那边怎么会不打电话通知呢,还需要她亲自问过去。   不过她现在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每当感觉到焦急的时候就拿出平板听课,实在不行就去找戴越肖闵打一架,宣泄一下情绪,慢慢的也找到了调节的方法。   “我这边是一眼看不到头,你呢,什么时候能结束?”   刘楠沉思了半晌,“怎么也要半个月吧,按照目前的治疗情况,其实只要能证明处方有效,我们其实就可以撤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可能会等到大批病患痊愈才行。”   “到时候我就和队伍一起回广陵,有什么交代的,你最近快点想,到时候我帮你转告他们。”   林真一听她也要走,虽然有些微的失落,但也知道刘楠的性格其实很宅,能为她跑这一趟已经很难得了。   可直到半个月后,林真看着在城门口送走成太医一行人,自己却不上马车的那个人后,发现或许可能还有更难得的事情发生。   “看什么!咱们在一块睡习惯了,你走了之后院子空空荡荡的,我都睡不好觉。”   说谎,程教授难道不和她们睡一个院子吗。   林真轻笑着,抬手挽着她的肩膀,“走吧,江陵有名的特色花糕、八宝饭、还有千张扣肉……我请你去城里最有名的酒楼搓一顿怎么样。”   刘楠傲娇的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刘太守连忙拦住她们,“林姑娘,刘姑娘,不需要你们破费,我亲自宴请这次疫情中所有功臣,咱们一起去八宝楼,他家的才最地道了,外面绝对吃不到的荆州美味。”   刘楠见这人不是客气一下,而是真诚邀请,只好扭头看了林真一眼,撇撇嘴,“好吧,这次就便宜你了,不过记上了,要是这顿吃的好了,下次你还要请我去他家吃。”   “好好好,我的大功臣。”林真推着她上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刘太守颇为有趣的看着两个姑娘的相处, 没到刘姑娘看着比林姑娘要大不少,可实际上相处起来,林姑娘却是更显得成熟的那一个。   进了酒楼, 按照惯例用林真车上一直随身带的酒精消毒, 这才打开窗户摘了口罩。   刘太守这才第二次看到刘姑娘的真容,“你,刘姑娘, 你怎么变了样子啊!”   虽然上一次见到还是在城门口迎接太医他们的那次, 可是他记性好,眼力也不差, 明明记得刘姑娘不是长得这个样子啊, 那时候平凡多了。   刘楠动作一滞,挂耳的绳子还差一个没摘下来,现在再戴上似乎有点欲盖弥彰了,而且吃饭呢,也不能戴着口罩啊。   一时间场面有些凝滞。   林真连忙上前解围, 装模作样的凑到刘太守身边小声道:“大人, 您有所不知, 我这个朋友可是个装扮的高手,那天她旅途劳顿, 没有用心化妆,现在她是精心装扮好的样子。”   刘大人和身边的李大人他们几个大男人对视一眼, 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迷惑表情,转头看着林真,眼中满是“我懂的少你可别驴我”的意味。   林真只差说“看我真诚的眼睛”了, 忙道:“真的,难不成女人还能把自己往丑里话装扮吗, 你们可别在纠结这个问题了,免得她面上难堪。”   这句话倒是在理,有这本事,每人会愿意把自己往丑里装扮吧。   刘太守若有所思的点头。   不过既然她有这本事,不用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刘姑娘短期之内是不是不会离开江陵啊,回头我让家里梳妆的婢女去你那里学学行吗,不白学,我让娘子交束脩。”   其他几个男人也都一脸心动,谁不家里的娘子锦上添花,美中更美啊。   更何况这妆容做的跟换了张脸似的,让娘子学会了,岂不夜夜换老婆。   嘿嘿嘿!   林真为了怕人怀疑,连连点头,直接就帮刘楠应下了。   转身对坐在角落里的刘楠偷偷擦了擦汗,心中欲哭无泪,谁能到就是有这么奇葩的事,明明是个美女,有那么高超的手艺却偏偏要把自己往丑里化。   刘楠尴尬的抬起手指擦了擦鼻尖,这两天戴口罩习惯了,都不露脸了谁会到要化妆啊。   这次太守说是宴请功臣,可实际上在席的只有太守、郡丞、都尉、主簿四位大人,和城中三位在疫情里出力非常多的大夫,再有就是低价卖口罩,并且提供了整个疫情期间所有医护、公职人员的口罩的林真。   最后就是最大的功臣刘楠。   没错,这个大功臣是所有人公认的。   当初成太医他们进入隔离区之后稳住了病情,却没有办法治愈,以至于刘太守他们都快绝望了。   谁能到最后却是看起来不起眼,像是跟着长辈出来摸鱼的刘楠大显神威,提供了行之有效的方子,彻底让治疗的进程迈出了一大步。   可以说刘楠虽然没有亲自治疗过哪怕一位病人,但她就是最大的功臣,无可置疑。   宴席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期间其他人都注意在座两位女子的情绪,并没有让她们过多的饮酒,以至于最后其他人都是里倒歪斜的被家人接走,只有林真和刘楠还能溜溜达达的吹吹风散散步。   两人沿着江边吹着微风,看着万家灯火,感触颇深。   “大家都很高兴,这次疫情完美度过。”   林真轻笑了一声,“能被载入州志的成功案例,刚才在座的所有人都会在州志上留名,他们能不开心么。”   “不过这次我可是借了你的光了。”如果没有她和刘楠之间的关系,可能仅凭一个商人的身份,就算是捐了那么多口罩,也不一定会出现在那种场合,顶多就是事后补偿一下。   不得不说林真把几位大人的心思猜的很透彻。   最初刘太守可不就是这么的,谁道计划没有变化快呢。   实际上只要脑子不出问题,都知道二者应该怎么选,刘太守的身份放在中州就是省长,和省长、副省长一起吃顿饭,至少有个面子请,日后与其他官署打交道的时候,都会一路开绿灯,寻常的地痞流氓也不会有人敢来中州百货惹事。   这是无形的回报,远比有形的回报更加让人心动。   刘楠扭头挑了挑眉稍,“那你是不是应该在多请我吃一顿饭。”   说着就开始点评刚才那一顿饭,“刚才那家酒楼的八宝饭不错哦,馅和米是三比一比例,皮薄馅大,豆沙也磨的细腻,应该是把皮都挑出去了,入口柔滑,甜度适中,糯米也是香醇可口,让人吃了还吃,最难得的是我平时都不喜欢吃的青红丝也点缀的恰到好处,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一路上刘楠都在说刚才的那顿饭,几乎每个菜都会着重点评一下,说的林真直流口水,这顿刚吃完,就开始下一顿了。   最后只好讨饶,“好好好,我的姑奶奶,咱们离开之前,每天都来吃一顿好不好。”   真是极致的吃货啊,不是那种仅仅只会说“好吃好吃”的人,而是能从工艺到材料都能说的头头是道的那种顶级吃货。   刘楠这才住嘴,“每天吃一顿的话,咱俩两个菜就够了,一天试两个菜,把他家的食单全吃个遍。”   “好好好,每天吃两个新菜,还可以给你加一个以前吃过在吃一遍的,这个标准可以吧。”   “果然是个乖女儿,吾心甚慰啊。”   “你竟然敢占我便宜,看我不挠的你求饶不可!看招!”   刘楠反身直接向前方奔跑而去,脸上的笑容非常的灿烂,她知道林真之所以吃完饭后就一直插科打诨,逗她开心,就是希望她不要因为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而难受,她都知道。   虽然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是心情挺低落的,不过到这张脸原本也不是自己的脸啊,反而是她画出来的才是她原本的长相,这么一,也就没有那么不开心了。   不过能让林真钱包大出血还是很让人愉快地。   ……   第二天就开始有人络绎不绝的到中州百货找刘楠,基本上都是年轻的女婢。   在得知化妆还需要用中州百货卖的独门化妆品,纷纷“慷慨解囊”。   忙活了一天,刘楠累的一点都不动,“哎,你可害苦我了。”   林真亲自倒了一杯水送到她手中,“不是有学费吗。”在她看来赚钱还能不开心啊,要是那么多学费给她,别说教四个人,就是十位,一百位,累死也教了。   只不过可惜她没这份手艺,不是刘楠不教她,而是她真的学不会,做些别的都很利索,贴膜贴的完美极了,全是回头客,偏偏这种在自己脸上描摹的工作学不会。   反倒是司峻那个家伙在化妆这方面特别有天赋。   意识到自己相隔这么久又起他来了,这次林真倒是心情很平静,就好像到一个朋友似的。   不过按照他对母亲的感情,或许应该叫弟弟?   两人在江陵停留了将近一个月,店里的事全部进入正轨,墨阳也寄了信过来说很快就会派手下过来江陵,林真在店里给他留了足够的钱,等人到了,就可以拿这笔钱去租个宅子。   可惜没到还没等到这些,江陵就出事了。   起义军打过来了……   齐故看着江陵城的大门,眼中满是势在必得,不仅仅是江陵,就是广陵,日后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远方跑来一名士兵,人未到声先到,“军师!军师,将军让你去营帐。”   齐故转身问都没问是因为什么,就直接向主帐走去。   走到门口脚步未停,只是招呼了一声便直接走了进去。   恒修却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不满,随即若无其事的笑道:“军师来了,刚才有一位斥候回复江陵城里闭门守城,强攻恐怕有些困难,军师以为如何?”   却没到齐故答非所问,“刚才有一名沿途征来的兵说城里有一名女大夫,医术十分了得,竟然可以治疗出血热的变异症。”   “那又如何?不过是名大夫,我们营里也不缺大夫啊。”   废物!齐故心中第无数次暗骂。   “将军此言差矣,那名士兵说这里前段时间发生了很严重的瘟疫,朝中的太医都下来了,却束手无策,最后却是这位没有亲自治疗过一位病人的刘姑娘研究出了药方。”   他们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深入荆州复地直接打到江陵,也是因为江陵太守把很多驻军都派往各地镇压疫情,这才导致人员分散。   最后齐故这才道出目的,“此等人才若是不收为己用,未免可惜了。”   恒修一听比太医都厉害,也忍不住微微侧目,其实他们军营里有为数不少的人离开梁州之后都出现一些症状深浅不一的发热和上吐下泻的反应,齐故说是水土不服,其他大夫也认同,说适应一些自然就好了。   可此时他却张罗着收揽更厉害的大夫,倒是让他心里嘀咕了起来。   莫非那并不是什么水土不服,而是也染了疫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不好的消息,存稿已经没有了,从明天开始请假,七号恢复更新。 第60章   随着去江陵的太医队伍的回归, 庾道也先一步收到了消息。   “没想到那看起来不起眼的刘楠竟然这么厉害。”庾道沉吟片刻,在听说林刘二人为疫情做的努力后,眼中闪过讥诮。   代王在得知庾道希望能通知恒修的起义军在攻占江陵的时候重点关注这两个人时, 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不过是两名女子,庾先生未免过于在意了。”   庾道很难解释他是怕关键时刻对方会对他们的大业产生影响,毕竟他怀疑林真拥有穿越两界的能力。   虽然一个靠着倒买倒卖赚钱的人, 恐怕也没有什么能力把对他们有所威胁的东西偷运过来, 但是终归是个隐患。   对此代王却有不同的想法,抬手阻止了他的继续劝说, “现在是关键时刻, 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与那边传递消息太过于冒险了,本王回头就精挑四名不比那林真长相差的送到你那里作为补偿,此事莫要再提了。”   庾道欲言又止的看着代王用意味深长的警告眼神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去,根本不给自己机会解释,并不是因为看上了林真的美色。   虽然心中始终有着隐隐的不安, 不过他们的界外来客的身份是除了生命以外最大的秘密, 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别人透露的。   只好看着代王的身影越走越远。   起义军的突然发动让整个朝野上下都乱了起来, 司峻在收到消息后虽然对林真的安危忧心忡忡但依然只能整理好心情放下儿女情长,同时为了防止李夫人担忧, 对她隐瞒了林真就在被起义军围城的江陵这件事。   就在他身不由己束手束脚的时候,中州百货的人却开始动了起来。   墨阳和收到消息赶回来的程星、陈教授、程教授经过一番密谈后, 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前往各地安顿好各个分店里的人。   交代他们一旦出事,以保护好自己为最重要的任务,店里的财物尽可舍弃, 并且留下足够的人随时保护店内人员的安全。   其余人员全部收拢到泽湖基地,随时听候指令。   广陵城门口, 墨阳把人挨个送走。   经过将近一年的岁月,程星已经迅速抽条,站在墨阳面前俨然已经是个不比他矮多少的男子汉。   “阳哥,你放心吧,我带人过去走的是暗里的道,一定能把真姐和楠姐平安带回来的。”总有些人能钻一些空子大发战争财,所谓围城也只能困住大多数的人,他要走的就是那些人的路子。   陈书从和程茵虽然也准备离开,但是他们不是为了避难的,而是想去把郑老师送到基地再回来和墨阳一起主持大局。   现在最让他们担忧的就是林真和刘楠二人,她们两个姑娘在江陵,随时都有被俘虏甚至丧命的危险。   可偏偏广陵是都城,也是最快收到消息的地方,就算不顾忌林母的安全,墨阳也是要在这里坐镇的,实在走不开,只能让程星带人走一趟。   而此时恒修带着军队围困江陵之前就已经将整个荆州的大半都打了下来,此时军队驻扎在江陵城外,却停止了动作。   齐故赶到军帐疑惑的问恒修,“将军,为何不一鼓作气的将荆州打下来呢?”   恒修看了他一眼,目中闪过一丝轻视,“虽然你也有些能力,但是这行军之事却不懂。”   齐故面上难掩羞辱,他原本也只是个农科方面的专家,自然对行军打仗一知半解,他也没想到跟着军队从大山里走出来之后会直接暴露他的缺陷,此时箭在弦上也只能低头。   “请将军明示。”   “哼,这打仗虽然兵贵神速,但也要讲究松紧适度才能拿捏好时机,现在大浏可不只是我们一方敌人,我刚收到消息,北面也不安生了,那代王是个蠢货,此番引狼入室的举动,最后只能将大浏四分五裂。”恒修眼神示意一旁墙上的舆图。   齐故还是不懂,“那我们不是更应该抓紧占领更多的土地吗?”   “你懂什么!现在朝廷腹背受敌,却没有足够的兵力能把两方一起拿下,只能做出一些抉择,如果此时我军将他们逼的太紧,万一朝廷抽调兵马全力攻打我方呢。“真当打仗是那么简单的事,大浏就像一块豆腐一样随随便便就能上去啃上一口。   齐故虽然不懂却也承认恒修的做法是正确的,低着头被呵斥的出了营帐。   沿途军士对他依然还是那么尊敬,倒是为他找回了几分颜面。   漫无目的的走着,逐渐走到了军营边上,看着远方隐约可见的江陵城,齐故心中充斥着些许茫然。   他选择走这条路真的是正确的吗?   而此时被围的江陵城中则乱成了一团,从上到下都惴惴不安,生怕城外的军队下一刻就打进来,又怕困守城中生死难料,有门路的都在想办法逃出城去。   刘太守和几名副手已经赶到了荆州王府商议应对之策,百姓们除了购买必需品都在家中闭门不出,街上的店铺几乎全部关门闭户。   林真这几天几乎都守在店里,商铺这条街靠近内城,和衙门离得很近,有什么消息也会是最早收到的地方。   刘楠移步到林真身边,并排站着透过一点故意没有合严的窗户缝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   “没想到竟然这么突然就要打仗了。”刘楠语气低沉的充满了不安。   林真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就去找刘太守,有李大人的面子,想必他们也会庇护我们一下的。”   “哎,就怕他们也自身难保啊。”刘楠顺着林真的力量靠着她的肩膀。   两个女子在乱世,也只能互相依靠。   安静的室内,刘楠突然出声,“如果有万一,你就自己回去吧,能走一个是一个。”   林真浑身一震,诧异的转头看着她,见她眼中满是认真,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   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刘楠的手缓缓收紧,转回头来,看着萧条的街道,眼中闪过坚定。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她,刘楠也不会孤身一人来到江陵。   如果,如果有万一,她就是拼尽全力也会和刘楠一起活下来的。   天无绝人之路,她不相信身后站着国家的她们还能就这么死在这。   随着围城时间逐渐增加,期间刘太守发起过几次突围均被打了回来,原本他还寄希望于豫州王能派人援助,可直到最后江陵始终还是没等到。   在被围二十天后,终于还是荆州王先挺不住了,向起义军低头。   听到外面的声音,掌柜的凑到门缝往外看去,见到竟然是陌生的军队从城外走了进来,顿时腿脚一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急忙连滚带爬的往后院跑,“东家!东家!军队,军队打进城来了!”   正巧林真也听到震耳欲聋的脚步声跑出来查看,一听军队进城了,瞬间就明白了。   脚步怔在原地,和同样听到声音跑出来的刘楠对视一眼。   她们原本还以为会有一场战争的,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结局。   荆州王竟然就这样简单的开城投降了。   将整个江陵城的命运送到了起义军的手上。   就在城里的人都忐忑的等在命运的审判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店门紧闭的中州百货门口。   “咚咚咚!“   因为中州百货卖的东西都不是生活必须的物品,所以自从江陵被围之后就关门谢客了。   此时突然听到敲门声,店里的人均是浑身一震,几个伙计两股战战的恨不得哭出声来,生怕此时敲门的会是那匪军的人。   掌柜的还勉强有几分胆色,知道如果真的是匪军的人,装作没听到根本没用,人家能敲门已经是客气了,一旦将人惹急了,直接破门而入他们谁也阻止不了。   撑起身子正准备去开门,就被林真给阻止了。   “你们退后,我去。”   “东家!万万不可啊!”掌柜瞪大了眼睛拉住了林真的衣袖。   伙计阿峰此时也壮着胆子拦在林真面前,虽然以怕的抖如筛糠,却还是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东家,您退后,我去!”   说完也不等人同意快步向门口冲去,期间还不小心把自己绊了一下差点来个五体投地。   站在门口的人听到店里传来的声音哭笑不得的又敲了敲门,声音不大不小的正好能让屋里听见。   “真姐,我是程星。”   林真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双目一瞪,拨开掌柜的拉扯,快步抢在阿峰前面猛地拉开了门。   见门外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昂首挺立,难以置信,“小星?你怎么来了?”   程星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连忙推着林真进去,顺手把店门重新合好。   转身认真的上下打量了林真一番,关切的道:“一别数月,真姐还好吗?”   “就知道问候你真姐,把你楠姐都忘了?”刘楠故意嗔怒的走上前来。   程星表情一变,连忙摆出笑脸,“小弟怎么敢呢,楠姐的威名都传到广陵了,如今是人人称道的神医,小弟巴结还来不及呢,怎敢忘了楠姐啊。”   刘楠白眼一翻,借着程星的故意插科打诨眨掉眼底的湿润。   不仅仅是林真与程星快小半年没见了,其实她也是如此,开年程星就去别的城市开拓势力,比林真走的还早,期间一次都没有回广陵,她临走的时候也没见到这个弟弟。   却没想到在她们最危急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这本还有几万字就完结了,就不日六了,还是日三,我仔细琢磨一下剧情慢点写。 第61章   “现在外面的局势怎么样了?”林真先前被困守江陵, 对外面的局势丝毫不知。   孙坦和游旷他们在疫情刚刚结束的时候就被她派出去探查其他郡县的情况了,如今也不知道是否平安。   谁能想到起义军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打了过来呢。   程星喝了杯水,这才将外面的情况一一道来。   林真听到大半荆州都失守, 北方异族也出兵南下的消息后眉头紧的形成了个深深地沟壑。   原本以为只是起义军动乱, 没想到就连雍州都快失守了。   了解了外面的严峻局势后,这才意识到程星此时出现在这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这时候程星突然面色凝重的抬头看着她,“真姐, 先不要说那么多了, 当前最重要的是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   林真和刘楠被他突然地变色弄得一愣,有些摸不到头脑。   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们不远处的掌柜和伙计, 林真疑惑, “走?走去哪?”   程星看了一眼外面的方向,声音压低,“据我所知,起义军里面有中州人,而且地位不低。”   联想到当前的局势和对方的身份, 程星虽然话未尽, 但林真他们都明白了, 看来这也不是个善茬啊,他们不宜与对方正面接触。   而现在起义军已经进城了, 找过来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恐怕对方很轻易的就能从中州百货源源不断的货物上知道林真的特异之处。   林真点了点头, 给了刘楠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起身去后院收拾。   掌柜和伙计隐约听到几句话,只听见“收拾”“走”几个字眼, 也已经能揣测出程星的来意了,面面相觑, 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和忐忑。   掌柜见刘姑娘起身经过他们的时候埋着头一眼都不看他们,顿时更加担心。   见林真和来者不在说话了,这才试探的上前,“东家,您是要走了吗?”   林真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却还是咬了咬牙,“店里的钱我不会拿走,你们分一分,卖身契一会我都会还给你们,从此以后就各奔东西吧。”   原本她对于这个决定是有些愧疚的,不过想到就算在原来的世界,她现在就相当于是被撤侨了,而在当地雇佣的人没理由跟着她一起走啊,他们在这里都有家人。   自己能做的在金钱上给与一点帮助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果然,听到林真说可以把店里的钱和卖身契都留给他们后,掌柜和伙计们面上都是难以置信的喜悦。   虽然这个月一共也没营业多少天,但是店里的营业额也有将近十多万油币了,他们每人都能分到数万,这些钱足够他们和家人衣食无忧了。   林真以最快的速度安置好店里的人,放他们偷偷离去后就把店铺用一把大锁在前后门分别锁好,门上贴着“店家回乡,开张之日未定”的告示后,三人就扬长而去。   等齐故找过来破门而入的时候,只看到一室空空如也。   而先一步撤离的三人已经在程星手下的护卫下出了城。   虽然起义军的人把城门都守住,但是既然已经占领了江陵,对于进出的人就不在限制了,任由城里的居民和商人自由进出,毕竟若是再封闭下去,就真的要饿死人了。   这一通告下来,蜂拥而动的人不止是林真他们,很多有亲人可以投奔的都抛家舍业的出城,剩下的就是没有办法走不了。   而此时被林真他们惦记着的游旷他们却在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地方。   游旷站在俘虏营的门口带着几分急切的向外观望,一个月前他们在另一个城市被当地的守卫军强行征召入伍后很快就随着战局的失利和其他的将士们一起被起义军俘虏了。   “看什么呢!老实待着!”守卫俘虏营的人见他鬼鬼祟祟的伸头伸脑,眼神中满是警惕。   游旷面色一变,不仅没退后反而带着几分谄笑上前了两步,“两位军爷,小人想问问江陵城里现在的情况,实不相瞒,小人有亲戚是江陵人,实在是挂念。”   守卫见他不似作伪,这才把手里的长矛正了正,“别看了,将军已经带人拿下了江陵城,如今已经接手了城中的防卫,只要不反抗,城中百姓日后都是自己人。”   “是,是,”游旷借着点头哈腰的动作遮掩住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不自然的神情,“小人的亲戚都是普通百姓,不会反抗大人们的,这江陵城谁做主百姓都是都自己的日子,没什么两样。”   守卫没想到这俘虏还能这么有觉悟,微微诧异,“没想到你到时想的透彻,这不就对了么,虽然你现在是俘虏,但是只要效忠将军,日后有的是机会在战场上立功,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做个普通百姓强百倍啊!”   能被派来守卫俘虏营的人都是带着任务的,他们每天都会找各种机会给俘虏们洗脑,恩威并施的软化他们的意志,并且找机会挑选像游旷这样看着就不同寻常且觉悟高的上报。   其实在整个俘虏营中,游旷一行人的素质也算是拔尖的。   当初被强招入伍的时候,就是因为在街上看到他们各个都是有身手的,比一般的青壮百姓拿得出手,这才被编入伍。   被俘虏之后,在一众或颓丧或瑟缩的俘虏中,他们几人天天都正常吃饭,精神面貌丝毫不变,早就被看守俘虏营的人记住了。   此时见他主动凑上前来,而且言语中对他们起义军并不反感,顿时心头一喜,抓着游旷就是一通输出。   无非就是那一套乱世出枭雄的理论,在得知游旷原本是富商的护院后更是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来利诱,见游旷面露意动,守卫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大人,我还有几个兄弟,您让我回去劝劝他们,虽然跟着将军打仗多少有些危险,但是我想明白了,富贵险中求,现在我们已经算是自由之身了,这个机会说什么也要把握住。”   “没错!快去快去!你好好劝劝他们,到时候我帮你举荐上去,等将军带兵攻打下一座城池的时候,让你去做前锋,拿下人头,建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啊!”   游旷点头哈腰的道谢之后就快步转身离去,在脱离守卫视线的那一刻,他脸上复杂难辨的神色一闪而逝。   林真对他们的经历丝毫不知,此时他们已经坐着船以最快的速度沿江下行了。   江陵城是荆州的首府,江陵失守就代表着这个荆州都算是落入了起义军之手。   在广陵收到战报的时候,墨阳也看着凭借程星的地下情报网传过来的消息沉默不语。   “怎么样,是小林他们有消息了吗?”陈书从和程茵在把郑老师安顿好之后就赶了回来。   现在《新论坛》已经在朝廷腾不出手管理下开始为底层百姓和普通学子灌输新民主的思想,再加上战局连连失利,甚至有文人开始壮起胆子实名发表分封制的坏处,市井中甚至有言论开始建议朝中收回各地兵权,统筹调度共渡难关。   墨阳摇了摇头,把最新收到的情报递给他看。   陈书从虽然早已从他凝重的神情上看出了些苗头,但依然对荆州和雍州失陷的速度感到诧异。   “怎么会这么快!”   对于豫州没有伸出援手,陈书从倒是不意外,豫州与雍州接壤,现在腹背受敌不出兵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看来我们要早做打算了,泽湖那边现在有多少人?”   墨阳一下一下的点着桌面,计算着他们参战的时机,“不足一万。”   虽然这数量比起某些州郡的驻兵都少的可怜,但墨阳却有信心这些他用中州先进理念和军备武装起来的人都可以一挡百。   陈书从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带着战意的跃跃欲试,眉梢一挑,转头看向皇宫,“看来是时候联系一下宫里的那位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打算。   那位现在内忧外患,而他们想以扬州为根据地发展势力,势必会与朝廷起冲突,现在合作才是对他们都有利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不太擅长写战争权谋,所以这一部分可能会用几章的时间快进。 第62章   林真站在甲板上看着天边的满月, 整个人虽然被柔和的月光笼罩着,但却透着沉沉的暮气。   刘楠刚才本来准备刷个剧的,刚准备关上窗就见她整个人在凛冽的寒风中衬的越发消瘦的身影, 叹了一声, 放下手中的平板,悄声下楼。   现在他们这楼里可不仅仅只是住了他们几个,二楼的房间几乎都满了。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啊。”   林真身躯微震, 飞快的擦去脸上的湿润, 这才回头,“没什么, 赏月而已, 感觉今年中秋的月格外的圆。”   走到林真的身边,刘楠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发现果然形状圆润优美,难得的是天气非常好,还能看到周围繁星点点, 衬的月亮一点都不孤单。   她们站在当初宴请李重和周浚时的树下一边赏月一边聊天, 旁边还放着当初李重跟着墨阳一起健身用的器械, 院子里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变过。   “又在想你母亲的事了。“刘楠不用想就断言了。   “嗯,不知道杨楣把母亲带到了哪里去, 已经将近一年过去了,程星的势力已经遍布九州, 却还是没有丝毫踪迹。”林真叹了口气,“科学院那边已经研究出了克制她体内毒药的解药,可人却……”   距离她们离开江陵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当初他们原本是打算直接去广陵的,可没想到刚进扬州就收到消息, 广陵发生内乱,代王在刘家等众多家族的拥护下逼皇上退位。   司峻没有办法,只好联系墨阳想提前把李夫人送出宫去,先把人送走,解药的事再想办法,可是没想到政变到来的速度让人猝不及防。   杨楣却先一步撇下了亲生子,逃离了皇宫,就连李夫人也在乱局中失踪了。   直到如今已经过去一年了,墨阳已经派人查过了杨楣并没逃往鲁城,而是出了广陵后就离奇失踪。   杨家也随着政权的变革被甩出了一线世家的队列,只能在鲁城苟延残喘。   这一年里,整个中原大地都被裹挟进了战乱之中,而在一派乱象中,中州代表的势力也开始崭露头角,最开始以泽湖为根据地,以守代攻,随着吸纳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后,开始逐步扩大地盘,并且向着徐州蔓延。   与此同时三方势力齐头并进,开始瓜分整个大浏,异族占领雍州、冀州和兖州,起义军分了梁州和荆州,墨阳凭借中州那边的装备支持,异军突起占领青州、徐州、豫州和大半扬州的沿海一带。   只有新皇领导的朝廷困守扬州以南艰难维持,甚至传言有意将都城再往南迁到与大陆隔海的海岛。   可以说代王发动政变这个决策是无比错误的。   本来墨阳已经和司峻暗地里接触了,谈好了用中州的力量帮他亲政,并且稳定政局,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提供装备支持,目的只是想将流传千百年的制度改为民主制国家。   司峻从小在李夫人的教导下,其实是不排斥改制的,甚至还有一定的前瞻性能看到民主制的优点。   可还不等他们谈好条件,代王不知道在谁的鼓动下开始急吼吼的夺权,打破了所有人的计划,也将他自己推入深渊。   上个月林真收到消息,科学院那边已经有了进一步的进展,几乎可以运用在人体上了,只要能找到林母,就可以投入使用。   可是现在他们连人都没找到。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满一年了,母亲现在不知道在谁的手里,如果是跟着杨楣到还好,若是落在别人手里,哎……”   按照司峻说的,需要每年服一次抑制药性的解药,每年的重阳节就是服药的时间。   眼看着就要到了。   刘楠安慰的拍了拍林真的肩膀,“你母亲是和杨楣一起失踪的,说不定就是她带走的呢。”   林真摇了摇头,“不可能,杨楣是把母亲当做替身的,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机,按照她损人利己的性情,定是要把母亲当做替死鬼,自己好金蝉脱壳。”   见她这么理智清醒,刘楠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安慰她,只好岔开话题,“当时政变韩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之后人也失踪了。“   韩广就是当初被裴启举荐去了皇宫翰林院的同胞,墨阳能和司峻多次联系,多亏了韩广在中间搭桥,同时他也是为数不多知道李夫人身份的人之一,在那场政变中,他也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除了郑老师,就连张大厨都没给我们机会带他离开,更别提韩广兄了。“   不过这一年也不全是坏消息,可能是因为局势太乱的缘故,原本很多同胞属意自力更生的,也因为四处不太平的缘故开始向他们聚拢,目前遗落异界的同胞已经有将近半数主动找到了他们。   目前基本都在墨阳军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且早在一个月前就在墨阳和成熟从等人的领导下建国了,名字也并没有选择叫中州,而是叫东州,取义中原之东。   林真和刘楠没有选择去当个官什么的,而是继续经营中州百货,不同的是现在挣钱也只是个乐趣而已,并不是为了给老家提供油币。   当初之所以选择拿下豫州,就是因为他们发现原来油币开采自豫州,他们直接从矿里搬原石不就好了,何必一点点蚂蚁搬家似的往那边挪呢。   这也是墨阳他们当初想建国的初衷之一。   两人就这样站在月光下一边聊着天一边赏着月,直到一片云飘来将月亮遮了大半,这才微微扫兴的准备回去。   刘楠突然好奇的看着林真,“你今天在这边睡,还是回去啊。“   被她揶揄的眼神看着林真分外不自在,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去那边。”   “了解了解,你去,那边嘛,快去吧去吧,别让人等急了。”刘楠推着她上楼。   林真本想解释一下,她回去不是想去找那人的,只是单纯的回去拷贝一下最新的课程而已。   偏偏刘楠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推着人就把她送回了房间。   “好了,我也要回去追剧了,明天见。”刘楠“砰”的一声就帮她把房门带上。   苦笑了一声,林真简单的收拾几样东西装进背包,抬脚的功夫,整个世界就变了样。   这个时间即时是郾城也开始进入沉寂了,可回到中州却依然还能听到旁边的宿舍传来的打游戏的声音和起哄的喝彩声,从窗外看去,也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林真换了一身简单的着装,拿着平板和笔迹就推门走了出去。   可没想到视听室此时却开着灯。   脚步一顿,意识到里面可能会在的人后,原本坦然的动作却开始有些扭捏了,想到刘楠口中的“别让人等急了”,越发抬不起脚步了。   不过既然走到这了,不进去岂不是心虚啊。   林真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的拉了拉衣襟的褶皱,这才昂首阔步的推门而入。   早已经坐在投影屏前听了一会课程的人闻声转头,看到来人时林真时露出了一个亲近的笑容,“你来了,今天有刘教授的课,我一猜你晚上一定会过来,果然让我猜对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啊。”林真看着一身衬衫短发打扮毫不违和的司峻,略带几分诧异的问道。   没错,先一步来到视听室的就是司峻。   当初司峻原本是想将李夫人送出去,然后在宫里点一把火以身殉国的,却没想到被在宫外没接到人,就直接潜进行宫的墨阳先一步阻止,在进行了一番掩饰后便跟着他出了宫。   现在那个世界的人都以为先皇已经命丧火场以身殉国了,实际上他则在跟林真墨阳他们开诚布公的谈过一次,在得知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甚至自己在不清醒的时候已经被林真带着穿越一次后,他毅然决然的提出想去另一个世界见识一下李夫人口中的大同盛世。   吴局他们在考虑了对方的身份和处境后,答应了他的请求,并且提出要求,虽然可以来到这个世界,但是活动范围只能在这个大楼中。   就算这样司峻也答应了,并且在这里一呆就是大半年。   天天沉迷于吸收现代化知识不可自拔。   原本国家找来那么多教授学者是为了林真服务的,可没想到后来主要的学生却成了司峻。   林真白天多半在另一个世界忙于挣钱,只能晚上过来拷贝视频,真正天天实地上课的一节不落的其实是司峻。   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很多教授都对他非常好奇,一来一回之间甚至结成了忘年交,事后林真知道了,也是哭笑不得啊。   没想到无心插柳竟然成全了司峻这个求学若渴的古人。   司峻笑了笑,往旁边窜了窜位置,把室内唯一一张桌子给林真留出一半,“过来坐,我猜你晚回过来,特意在这等的。“   虽然他们住在一个楼层,但是男女有别,他也不能一直无所事事的等在人家门口啊,索性来这里重新听一遍白天的课程。   见他坦坦荡荡的,林真也顾不得别扭,将屁股搭在长条椅边上,硬是让两人之间保留了还能坐下一个成年人的距离。   “你有事?”   司峻把已经走到中间的进度条重新拉到起始点,“我是想问问有没有李夫人的消息。”   林真见他关心的是母亲,也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反正心里空荡荡的,索性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目不斜视,“没有。”   司峻看了林真一眼,见她没有什么欲望聊天的样子,动了动嘴唇,只好结束了这个干巴巴的话题。 第63章   学完课程时间已经走到了凌晨, 整栋大楼都安静了,唯有视听室走出两个人。   “我觉得你的猜测是有道理的,李夫人绝对不是母亲带走的。”司峻走在最后关灯关门, 两人沿着走廊往宿舍的方向走。   眼看日子就要到了, 林真也是病急乱投医,“你在回忆回忆,觉得还有谁能带走我妈。”   司峻回忆当初发生的事, 面上露出愧疚的神情, “找不到李夫人,你可以想想办法找一找谢培。”   “谢培?”林真只觉得这个人名有些耳熟, 想了半天才回忆起司峻好像跟他们说过他身边有两个心腹, 一个是小胖子林安,另一个就是当初在广陵城门口光凭着一句话就认出了司峻的另一个小宦官。   那个人就是谢培。   “没错,当初我是派了谢培去送李夫人的,可墨阳他们并没有接到人,谢培和李夫人都失踪了, 显然, 除非是他们半途被人捕获了, 否则谢培就脱不了关系。”   其实经过这些日子的回忆和分析,司峻已经有七成的把握那个不知道被哪一方安插在他身边探子就是谢培。   还记得当初南迁的时候, 就是因为他的行踪被人泄露,所以才遭到的刺杀, 当时直到他行踪的人说多不多,除了身边的两个人,就只有当初分别跟着两支队伍的护卫。   所以一时间他没想到那个人是谢培。   甚至他都怀疑过林安, 可最后那个小胖子为了保护他在行宫里被叛军杀死后他就用生命证明自自己的忠诚。   林真见他脚步一顿,扭头就看到对方眉眼低垂有些失落的样子,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不管带走我妈的人是谁,总归是要有用处的。“   司峻见她略带不自然的安慰自己,眉间的沟壑稍平,“嗯,谢培知道李夫人中毒的事,对方应该不会任由李夫人毒发的。”   “希望如此。”   两人互相安抚的看了对方一眼,下一刻却像被烫到似的错开眼神。   “那个,我到了。”林真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房门。   司峻脚步一停,他的房间还要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未免一会走到门口不小心看到林真房间里的东西,他决定人进去之前先不走了。   林真对他君子的做派已经习惯了,脚步不停的继续向前走,直到手指敷上门把。   “等一下!”司峻却突然叫住了她。   “什么?”诧异的回望。   司峻目光下移,“你一直戴的玉佩,你还记得是怎么来的吗?”   这些日子司峻一直没有问过她这件事,可在知道只有自己能被林真带着自由穿越两个世界后,他就一直在考虑为什么会这样,最后得出结论,或许正是因为自从多年前就产生在两人间的那个纽带吧。   林真疑惑的低头,从衣领中扯出被红绳挂在胸口的玉佩,摩挲着还带有体温的物体,略做沉思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东西是我从不离身的,可是很奇怪,是怎么来的却不记得了,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是个很重要的物件,便一直带着了。”   司峻听她这么说也不知道高兴还是失落,嘴角扯出了一个艰难的微笑,“那你一定要好好带着它。”   林真奇怪的看着他,眼神探究,“你今天怎么突然问起我身上的玉佩了?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不!”司峻下意识的否认,眼神闪烁着躲避林真的视线,见林真好像他不给个解释就不会中止话题的样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头一扭,看着斜下方的墙角,飞也似地跑了过去,“太晚了,早点休息!”   林真看着司峻落荒而逃似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回到房间打理好自己躺在床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举着手看向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描摹出纹路和形状的玉佩。   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到了她身上的呢。   照理说这东西她带着十多年了,那时候人已经很大了,不应该没有记忆的。   可偏偏努力回想的时候就会发现脑中的记忆好像被什么东西遮盖了似的,就是雾里看花一样。   最后想的人都有点头疼了,这才终于放弃。   闭上眼睛沉入睡眠的时候林真还在想,又是无功而返。   可见从小到大她已经试过不少次了。   或许是这一日两人关于谢培的推测带来了好的预感,没过几日,一天林真正在店里摸鱼的时候,程星的身影突然从外面狂奔而入。   “真姐!真姐!好消息!大好消息!”   林真原本已经昏昏欲睡了,突然被他惊醒,脑子里都是有点懵的,茫然的看着程星冲过来拉起她来就要走。   “等等!什么事?什么好消息啊?”   “真姐,快走吧!是真的好消息!”程星被拉住脚步,只好扭头带着满脸兴奋的看着林真,“刚才有人去衙门找人,自称是李云惠。”   “什么?”林真一怔,“你说她叫什么?”   “哎呀!来不及多解释了,快走吧!”程星拉着她就往出跑,这回林真丝毫没有抗拒,反而越跑越快,最后竟然变成了她拉着程星跑。   沿途的人奇怪的看着中州百货的两位东家沿街狂奔,面面相觑,纷纷嘀咕,也没听到有什么大事啊。   难不成是异族或是匪军打过来了?   两人对他们造成的骚乱一无所知,很快就奔到了府衙大门。   自从墨阳他们决定把郾城作为根据地后就把办事处设在原本衙门的地方,并进行了一定的扩建,还把原本的主人李重一家住的院子给征用了,并在城中找了另一处房产将一大家子迁走。   现在的府衙就跟政务大楼似的,大事小情都在那处理,已经不再适合给官员家眷居住了。   林真熟门熟路的就冲到了墨阳办公的院子,她知道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最后一定会被带到那里去的。   直到跑到门口,林真还有些仿佛在做梦一样难以置信。   可是那坐在屋里的背影却告诉她,这就是真的。   林真带着点近人情怯的试探喊了一声,“妈?”   坐在堂中的身影似乎愣了一下。   墨阳没想到人这么快就来了,连忙给了程星一个眼神。   程星疑惑的瞪了下眼睛,又见墨阳给他使眼色看向林真,这才反应过来。   虽然不知道阳哥为什么让他注意保护真姐,却还是认真做了,上前一步紧跟在她身边。   随着林真的一声呼唤,那人似乎也需要整理一下心情,片刻后才缓缓起身扭头看了过来。   或许是多年的时间按照杨楣的一言一行训练的,这人的动作间都有一丝让人难以忽视的雍容之态。   终于,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的正脸。   林真顾不得细看对方早已印在自己脑海中的长相,又喊了一声,就飞扑似的上前抱住了她。   “你……”李云惠似乎有几分诧异和茫然,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若无其事的将手搭在林真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抬起的手腕上是熟悉的哑光磨砂银镯。   墨阳起身走了下来,期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李云惠的身上,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程星见他在李云惠背对着的时候毫不掩饰的露出警惕的意味,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刚才为何让自己注意的原因。   阳哥在怀疑这个人的真伪。   而此时林真经过一番宣泄,也开始恢复了理智,感受到被她箍住的人僵硬的身子,眨了眨湿润的双眼,调整一下表情,从那人怀里抬起头,故意吸了吸鼻子,发出鼻涕流动的声音。   李云惠刚才被林真突如其来的飞扑打的猝不及防,见林真鼻头都带着红,眼角还挂着泪的样子,不等她起身,主动又将人拉进怀里。   “我的儿啊……我想的你好苦啊!”   这会哭的人换了一个。   林真被按在她的怀里,心里突然涌出一丝丝的愧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刚才她不应该怀疑的。   这么想着刚收住的泪意又有些翻涌了上来,还带着这么多年没有母亲爱护的委屈。   母女俩就这么在墨阳和程星的注视下抱头痛哭。   直到迟来一步的刘楠也收到消息从实验室里赶了过来,站在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的就是一个哆嗦。   “你……杨楣!”   她没见过李云惠的真人,可对那时匆匆一眼就给她留下极深印象,甚至可以说是噩梦的杨楣却再熟悉不过了。   这一刻竟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要完结了,通过杨楣找到林真的母亲。   最近新开了个预收《到了星际还是古董专家》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文案:古玩界是个阳盛阴衰的圈子,能做到专家的女性更是连十分之都没有,而这条定律似乎放在江离落身上不太合适。   因为她年纪轻轻就打败了祖父的十个得意门生,隔代继承了古玩界数一数二的铺子——迎宝斋。   却不成想,在跨进店门的那一刻,迎来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疑问产生了——   时光跨越两千年,曾经的知识还能成为她的依仗吗?   答案是:当然!   而且她会得到更多。   到了新世界之后……   瓷器专家:“这瓶茅台酒绝对是两千年前的正品,我敢以身份担保!”   江离落: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茅台镇迎宾酒”也是茅台酒啊,而且这后面标的很清楚是浓香型,众所周知茅台酒只有酱香型。   古文字专家:“经过移民返归之后重回地球,显然我们遗失了很多古中国的文字传承,这本书封面上的字已经没人认全了,只能认出上面的‘一’和‘下’两个字。”   江离落:那么大的“语文”两个字,竟然都没人认识,这明显是一年级下册的语文课本。   古动物学家:“我们可以从这个公鸡碗上看到两千年前曾经当做家禽饲养的公鸡的原型,几乎可以肯定如今的四足两翼兽就由公鸡进化而来。”   江离落:那是母鸡不是公鸡,这明显是个仿都没仿到位的赝品。   不知不觉她在新的世界走的越来越远,不仅把迎宝斋做成了迎宝博物馆,也为向往传承的未来人普及了更多那个时代的人和事。 第64章   “什么?”   这一喊再次惊醒了林真, 下意识的将人猛地推开!   李云惠也怔了一下,看着站在门口拥有熟悉的长相却更年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你……你怎么知道我和杨楣长得一样?”李云惠下意识的看向林真,见她眼底深处的那一抹怀疑, 眉眼一垂,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便是双目含泪好像在渴求认同的样子。   “孩子,我是李云惠啊,不是杨楣!”   林真不知道该上前安慰她, 还是该相信共同经历风雨的闺蜜的判断, 左右为难的怔在当场。   刘楠冲过来把林真拉到自己身后,用虽然身高矮了一截但气势更胜的面孔怼到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上, “闭嘴!不要在狡辩了!你就是杨楣!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   “说!你来这想做什么, 李云惠人呢!”   杨楣没想到自己冒充李云惠的身份潜进郾城,一露面就出了问题。   先是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个李云惠的女儿,再是曾经见过她的刘楠将她认了出来。   不过杨楣却没被惶住,躲过刘楠逼人的视线,求助似的看着林真, 咬死了自己就是李云惠。   她吃定了二十年过去了就算是亲生女儿对那人的了解都是有限的, 谁能确定的说自己就不是李云惠呢。   不过这时候墨阳他们倒也没有帮亲不帮理, 没理由的相信刘楠说的,毕竟光凭长相这东西来判断, 他们都觉得不太靠谱。   也不排除李云惠之所以能成为杨楣的替身,就是因为两人的长相和身高都极度相似的缘故。   墨阳见“李云惠”哭的不能自已, 给了程星一个眼神,让他去叫来个女同志带人去打理一下自己。   杨楣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人走了,走的时候还装作依依不舍的问林真一会会去找她吗, 在得知肯定的答案后,这才放心的跟着人走了。   屋里终于只有他们四人了。   林真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人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阿真,那人真的不是你妈,她就是杨楣!你相信我!”刘楠见她这幅样子,生怕她被骗,急的直跺脚,声音都有些尖锐了。   墨阳连忙上前搂住她的肩膀,五官柔和了下来,安抚的抱了抱,“你别急,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还不简单吗,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咱们是哪来的啊。”   刘楠眼睛一亮,“你说说问问她知不知道老家的事?”   “这是个好办法!”   不过林真却很快的就get到了墨阳的意思,轻叹了一声,表情有些沉郁,“阳哥说的是想办法拿到她的人体组织,来验一下DNA。”   “没错,语言可能欺骗,记忆也能编造,DNA却做不了假,万一她想办法从李云惠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可以蒙骗过去的信息,问也是浪费时间,还容易打草惊蛇。”墨阳点了点头。   程星一拍手,“这好办,就让真姐去薅根头发就好了。”   刘楠从墨阳怀里直起身,转头叮嘱,“记得一定是要带毛囊的头发才行。”   林真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四人又说了一会话,这才让林真去找“李云惠”了。   走之前墨阳他们看着林真表情凝重的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奔赴战场似的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程星随便找了个椅子一坐,发愁的拄着下巴,“阳哥,你说那人到底是不是真姐的母亲啊。”   墨阳给刘楠倒了杯茶,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刚才虽然因为林真来的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问几句,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恐怕还真是个赝品。   所以他才让人去把刘楠也叫了过来的。   因为他们这些人中,只有刘楠是见过杨楣的。   而这边林真带着几分忐忑的将杨楣接回了中州百货。   出了衙门的大门,杨楣听说要走路回去,心中就有些不乐意。   暗道,他们是不是太高看这帮山里出来的土包子了,还特意让她冒着风险伪装成中州人来做卧底,一点规矩都没有,生意做得再大也是升斗小民的做派,上不了台面。   “妈,咱们的店离衙门很近的,穿过一条街就是。”林真揽着她的手臂,借着比对方高几寸的优势,偷偷打量这个人。   杨楣抿嘴露出一个包容的微笑,“没关系,妈做梦都想和你这样逛街,恨不得再多走一会。”   “逛街”这个词,是她的心腹从李云惠和司峻的聊天中听来的。   这些年被她派到李云惠身边的几个婢女,肩负着每时每刻监视记录李云惠言行的任务。   原本只是为了让她们在交接的时候不至于产生空白,可没想到多年后却需要用这份记录来伪装起对方的身份。   对于代王委派给她的这个任务,杨楣一直都是很抗拒的,在她看来,李云惠才是她手拿把掐的蝼蚁,她让其往东,对方不敢往西,可现却身份调转了。   她早就打定主意了,这次任务结束回去后她就要送李云惠归西,否则看到她一次就要提醒自己曾经伪装过别人。   杨楣微微侧头好奇的看着沿街的景物,“真儿,你说我们要去店里,不回家吗?”   “当初租下中州百货那个店面的时候就考虑到来回折腾太麻烦了,正好二三层用不上,就干脆用来住人。“   杨楣脚步一顿,带着几分愕然的看着她,“你就住在店里?”   林真点点头,“嗯 ,不仅是我,刚才在衙门您见到的几个人都住在那里。”   说这话的时候,林真不着痕迹的的将杨楣从略带鄙夷到若有所思的神情全部收入眼底,心逐渐下沉。   杨楣装作惊讶的样子,“我来的一路听说东州的领袖就是刚才那位墨阳是吧,没想到他这种身份的人住的地方却这么亲民啊。”   林真心底苦笑,这一句话下来,她几乎已经不需要科学的检验了,正常的母亲,在得知女儿和几个男人长时间住在一间房子里,不该是这个反应的。   即使中州近百年来观念越来越开放,多数父母也是无法接受女儿和男人合租的。   可是杨楣却连问都没问自己和他们都是什么关系。   在杨楣看不见的角度,将难堪的脸色调整好,这才紧了紧手臂。   “他这种人怎么了,虽然职位特殊一些,但这也只代表墨阳他们的责任更重了。”   杨楣眼中闪过一抹晦涩,察觉到开始涉及到一些观念上的差异了,赶紧收口,生怕说得多错的多,被人察觉出异状。   林真这个人杨楣是听说过的。   被指派了这个任务之后,她在代王身边见到了司峻曾经的心腹谢培,是对方告诉她司峻曾经和广陵城中州百货的人交往密切,而且在城破的时候,曾经想让他把李云惠送出宫。   她这才知道原来曾经看似被她捏在手心里的小崽子,私下里竟然和这一群人有纠葛。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是喜是悲,比起现在小命捏在代王的手中,或许让早就殉国的儿子投靠中州的人是更优选择。   可是谢培却没说过李云惠和林真竟然是这种关系。   刚才在衙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杨楣此时也不免对司峻有些刮目相看了,他和李云惠在她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竟然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一路上她都不敢主动说话,生怕林真会问一些“她”必然会知道的东西,幸好林真一直没有谈过任何私事。   对面干货铺的老板摆了个摇椅在门口晒太阳,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人走进,“林姑娘,这是又有老乡来啦?”   林真点了点头,没有说“她”的身份,默认了对方的话。   杨楣却心头一跳,又听那人跟她夸赞林真,“小姑娘人品好啊,还专门接济投靠来的同乡,对了,刚才看到程星小子回来,没来得及招呼人就跑走了,那小子几天没见就窜一窜,老头子我好悬没认出来呢。”   当初中州百货刚开店的时候,郾城的人都来看热闹,结果有个人在干货铺里中暑,多亏了程星灵机一动拿了店里的清凉油帮人消暑,这才救过来一条命。   自从那之后,每次干货店掌柜见到中州百货的人,都会主动招呼,看到程星还会顺手当成自家子侄顺手塞点零嘴过去。   见他提起程星,林真一路上不愉的心情这才好了几分,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眼中冰雪渐消,“是到了长身子的时候。”   “可不是么,一会麻烦林姑娘让他过来一趟,我这有一副祖传的配方,专门缓解少年猛涨期腿抽筋的,不是药,就是用一些补身子的干货煲汤喝。”   “您放心,我肯定让他过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杨楣全程站在一旁不尴不尬的听着他们唠家常。   直到中州百货的掌柜的听到动静出来招呼,林真这才摆摆手结束了话题。   其实平时林真虽然和邻居相处的都不错,但是也不至于会站在门口和人聊这么久,实在是她心头郁结,急需一个宣泄和平复心情的渠道,不然她恐怕就要控制不住把杨楣带到楼上直接掐着她的脖子逼问她妈的下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日更到完结!顺便求个收藏,《真千金到了星际也是古董专家》   古玩界是个阳盛阴衰的圈子,能做到专家的女性更是连十分之都没有,而这条定律似乎放在江离落身上不太合适。   因为她年纪轻轻就打败了祖父的十个得意门生,隔代继承了古玩界数一数二的铺子——迎宝斋。   却不成想,在跨进店门的那一刻,迎来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疑问产生了——   时光跨越两千年,曾经的知识还能成为她的依仗吗?   答案是:当然!   而且她会得到更多。   到了新世界之后竟然成了古文化世家流落在外不学无术的真千金……   瓷器专家大哥:“这瓶茅台酒绝对是两千年前的正品,我敢以身份担保!”   江离落: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茅台镇迎宾酒”也是茅台酒啊,而且这后面标的很清楚是浓香型,众所周知茅台酒只有酱香型。   古文字专家二哥:“经过移民返归之后重回地球,显然我们遗失了很多古中国的文字传承,这本书封面上的字已经没人认全了,只能认出上面的‘一’和‘下’两个字。”   江离落:那么大的“语文”两个字,竟然都没人认识,这明显是一年级下册的语文课本。   古动物学家假千金:“我们可以从这个公鸡碗上看到两千年前曾经当做家禽饲养的公鸡的原型,几乎可以肯定如今的四足两翼兽就由公鸡进化而来。”   江离落:那是母鸡不是公鸡,这明显是个仿都没仿到位的赝品。   不知不觉中,江离落在成功立足未来世界后走的越来越远,不仅把迎宝斋重新开到了星际,做成了迎宝博物馆,也为向往传承的未来人普及了更多那个时代的人和事。 第65章   虽然林真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人的身份了, 但是却依然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当晚以希望母女同眠的请求与她同塌而眠。   期间杨楣生怕林真会秉烛夜谈,忐忑的将近一宿没睡着, 第二日带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强撑着送林真出门。   而林真则在离开中州百货后快步向衙门走去。   现在墨阳的办公室已经成了他们四人密谈之所了, 林真一进屋,程星就迫不及待的上前,“真姐, 怎么样, 拿到了吗?”   林真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塑料袋, 里面是两根细长浓黑的发丝。   原本她是想趁着对方睡着好薅新鲜的, 结果没想到只要她稍稍一动,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粗重了些许,闹的林真也一宿没睡。   直到早上出门的时候她才以帮其梳洗为借口,这才用一个新的木梳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我这就将此物送回去。”   墨阳止住她的动作,“稍等, 你拿回去的时候跟司峻说一声, 至少得让他知道这事。”   林真表情微滞, 半晌才沉重的点了点头。   在得知自己母亲有可能伪装成李夫人的身份出现在郾城的事,司峻心情是很复杂的。   杨楣自幼生在钟鸣鼎食之家, 从来没有受过任何挫折,如果真的是她, 那其如今的出境可想而知。   “你打算怎么办?”林真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司峻却明白她的意思,轻声一叹,抬手在头上骚了几下边将手伸到林真面前, “为了以防万一,顺便用我的DNA匹配一下吧。”   林真打破他得逃避, 并没有伸手,“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司峻双手无力地垂下,几根带着毛囊的发丝缓缓飘落,眼神随着落在地上,好像透过那几分发丝看到了另一个和他有着血缘连接的人。   “如果真的是她,我希望你们能留她一命,更多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法。”   林真抿了抿唇,按照中州的法律,杨楣非法拘禁限制人身自由,还有投毒的叠加罪名,少说也能判十余年。   司峻此言显然并不奢望他们能看在他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你不想见见她吗?”   司峻摇了摇头,从血缘上讲,他应该爱她,敬慕她,可是这些年他早已被对方的冷漠和控制欲磨平了那些亲情,更何况国破的那一日,杨楣明明有能力逃生,却丝毫没有想法关心一下他的安慰。   亲情或许并不是源自于血缘吧,至少从他们母子身上并没有看出来。   林真从他面容上看出了他的想法,在她看来有无亲缘,不在于血缘,就像她虽然从小没见过母亲,却能从林泽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对方是爱她的,所以她一直对其有着不浅的孺慕之情,相反再看林泽,她却觉得对方比起爱她,更爱自己。   在得到司峻的答案后,林真这才让戴越把样本送去检测。   司峻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神情复杂,眼中似有羡慕和忧虑。   不过想必凭借降维打击的实力,他们很快就能从杨楣处着手找到李夫人被关何处了。   因为是加急的,很快林真就得到了结果。   戴越看着林真面无表情的样子,眼中满是担忧。   “小林,你一定要冷静。”   林真捏着报告单的手缓缓收紧,“放心,我很冷静。”   “先前申请的东西批下来了吗?”   戴越点了点头,“肖队已经去拿了。”   一早回来的时候,她就向队里申请了针孔摄像机和隐形航拍追踪器等物。   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林真缓缓闭上眼睛,拿着报告的手垂落身侧。   结果栏上面清晰地写着,A样与B样的亲缘关系约等于无,而B样和C样的亲缘关系为直系亲属。   C样是当初她无意中带司峻回来的时候,在医院那边留存的样品。   B样则是杨楣。   终于是死心了,林真表情很快就肃穆了起来,带着肖闵拿过来的设备转身就出现在墨阳的办公室。   刘楠他们已经在这等候许久了,一见林真回来都纷纷围了上来。   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亲缘检测的事,而是围着一张桌子你一言我一语的研究她带回来的东西。   “杨楣肯定想不到我们能密切检测她的一言一行,还能远距离追踪,相信很快就能知道是谁派她来的了。”程星兴致勃勃的摆弄军方专用的隐形追踪器控制装置,试探着控制蝇状飞行器起飞。   这东西是林真把油币送回去后科学院最新研究出来的产物,那东西利用了油币的特性,将体积缩小的跟个大号的绿豆蝇似的,丝毫不打眼。   这件事事关重大,目前就算在中州同胞中也只有他们四人知情,由此对航拍器格外感兴趣的程星就接过了坚实杨楣的任务。   中州百货二楼住的都是来投的同胞,只不过防备杨楣,墨阳这几天特意给他们安排了出差的工作,还专门让林真把杨楣安顿在相对环境更好的三楼。   而对于这个安排,正中了杨楣的下怀,她早就对三楼觊觎已久了,三楼房间少,先前只有林真等四人住在那,安排的越近,说不定就能更早的拿到有用的东西。   几日后前线传来匪军意图继续东进的消息。   墨阳就知道,机会来了。   对于卧底的心态他可太清楚了,为此故意让杨楣听到了所谓的“军事情报”,就等着人上钩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果然没过几天,监视器就拍到了杨楣在城里和一个陌生人接头的一幕。   程星光明正大的跟踪另一个人。   这航拍器的控制距离可以达到惊人的两千公里,按照郾城的地理位置,不论对方想去东南西北,都会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下。   当年刘楠刚被杨家人抓了的时候,如果有这东西,墨阳就不用费那么多功夫数次探查杨家大宅了。   言归正传,跟着监视器,期间情报被传了好几次,但始终没有摆脱无形的眼睛。   兵贵神速,显然传递情报的人也知道这一点,恨不得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短短几天的功夫,直到最后一个人停留在了荆州。   “咦?难道是起义军的人?”   林真疑惑的看着地图上显示的红点。   不应该啊,当初城破的时候扬州境内的势力只有旧朝和代王所属的叛军,按照他们的推测,控制杨楣的人不应该是新朝的人吗。   可事实就是带着情报的人确实去了荆州。   而且没想到这一次行动还有意外收获。   追踪器在跟着送情报的人进了起义军的总部时,程星竟然在里面发现了游旷和孙坦他们十人的身影。   便立刻分了一个监视器跟着他们,直到拍到他们十人密谋怎么找机会带着大部队投诚东州,这才放心的派人联系他们。   这些日子程星哪也没去,就天天在府衙监控室追着联系杨楣的人,盯得眼睛都花了。虽然可以设定自动跟踪功能,但为了防止情报随时转移,还是要人为盯梢。   终于有一日见到了那人和他背后的人接头。   “终于找到你了!”程星兴奋地一蹬地面。   刘楠正巧给程星送饭,就听到他激动地大笑声,“怎么了?怎么了?是找到了吗!”   连忙把饭盒往程星怀里一塞,凑过去盯着监控。   “楠姐,你看这人,通过两人的话可以听出来他是代王的人。”   就在这时被监视器追踪到的人通过自带的人脸识别功能在屏幕右上角显示出这人的长相来。   “咦?”程星疑惑的看着那人的长相,眼中闪过思索,“楠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啊,可是说不出来哪里眼熟。”   刘楠也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奇怪我也觉得眼熟,会不会是在广陵的时候遇见过啊。”   就在这时林真悄声出现在监控室,正巧也看到了屏幕上那人的长相。   “这不是庾道吗!”   程星回头,“庾道是谁?”   林真把手上的炸鸡递过去,正巧今天食堂大厨做炸鸡,她特意拿了一份过来犒劳程星近日的辛苦。   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一边翻着手机里的记录,“自从同胞们陆陆续续的投奔过来后,我就特殊记了一下剩余还没有露面的人,这个庾道就是其中之一。”   很快就翻到了手机里存的资料,递给程星他们一看,果然是这人没错。   “没想到他竟然投奔了代王,看来其余的人可能也有人投靠了别的势力,就是不知道这人在代王谋反逼宫上起到了什么作用。“林真若有所思。   “我会继续跟着他的。”程星正是猛涨期,虽然刘楠和林真不约而同的给他带了平时双倍的饭,竟然也全部消灭了,只是微微有些撑而已。   当初为了以防万一,林真从老家申请了一百个追踪器,第一次就被派了三十个出去,每次转移情报,都会分出去一个跟着原来的人,就这么分来分去,跟到荆州只剩一半了,就这样,程星还是尽量让多数镜头跟着庾道。   因为他们知道,想找到林真的母亲,就只能靠跟着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求预收《上交金手指都来找我》,这是接档文。   作为特事处的处长,尤悠悠的工作就是接触那些突然得了金手指后,或为大义,或为恐惧,或为求助……总之就是想上交的人。   有了随身空间的女孩并不想闷声发大财,只想将空间出品的蔬菜水果添加到特需农产品采购名单中,当她找到尤悠悠时——   后者问道:“你想要什么?”   女孩说:“我的蔬果可以延年益寿,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给劳心劳力真心付出的领导人吃,我想让他们再活五百年!”   ……   出生在古代,开启时空门回到他母亲口中的那个祖国的少年,当他找到尤悠悠时——   后者问道:“你想要什么?”   少年:“我娘一直惦念着她口中的祖国,终日郁郁寡欢,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帮她回到她出生的地方。”   尤悠悠:“请放心,祖国的儿女不论在何地,只要想回家,我们拼尽全力也会将她接回祖国的怀抱的!”   ……   无意中开了阴阳眼的怕鬼少年起先只想求助特事处,希望能让他变回普通人,他不需要考试的时候有鬼在旁边念答案,他靠自己能行。   可是当他见到那个被亲身父母卖给黑科技公司,最后丧命在实验中的女孩时——   少年:“我要报警!我举报**生化科技草菅人命,买卖人口!”   尤悠悠:“特事特办,予以受理。”   可是当后者找到方法能帮他恢复正常时,少年犹豫了。   尤悠悠:“你放心,祖国会越来越强大,刑侦力量也是如此,虽然可能没有受害者直接报案来得快,但请相信我们,犯罪分子都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后来,所有接触过特事处的人都好奇,为什么尤悠悠这个女人能管得住特事处那帮牛鬼蛇神呢?   尤悠悠:……懂得都懂。 第66章   “找到了!”   清晨的监控室传来一声激动兴奋的高呼, 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刚起床的林真和刘楠听到耳边对讲机的声音,立刻精神一振,连妆容都来不及打理了就要匆匆出门。   不成想在门口撞上了好似刚从外面回来的杨楣。   林真激动地心情暂缓, 低头看了看对方鞋底的湿润。   “这么早, 去哪了?”实在开不了口叫妈。   索性杨楣本身就心虚,再加上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知道中州不像他们这边讲究规矩,也没留意到这点细节。   杨楣笑了笑反问, “你们这是要出去, 怎么这么急啊。”   眼中闪过一抹沉思,关切的上前, “再急也不能不吃饭, 刚才经过后院听说早饭已经做好了。”   林真与刘楠对视一眼,眼神一定,反手拉过杨楣的手腕。   “真儿?怎么了?”杨楣一惊,下意识的浑身僵硬,就差甩开林真的手了。   “府衙那边传来消息, 需要我们过去一趟, 一起吧。”   杨楣心头一喜, 以为是自己这些日子对林真伏低做小温柔体贴奏效了,已经被他们纳入自己人行列了, 哪还有不从啊,直接就跟着人下了楼。   可没想到刚到了墨阳的办公室, 就直接被早已准备好的人给擒了下来。   杨楣瞪大了眼睛,“你们这是干什么!真儿,让你朋友不要开玩笑了, 母亲一把年纪经不得吓,而且男女授受不亲, 这样太无礼了!”   直到冰凉的触感随着咔咔两声金属合槽的声音响起,被人从身后一推,双手背在身后,根本不能支撑自己,直接脸朝下就跪倒在地上。   杨楣这才算是死了心,知道自己暴露了。   林真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死活,凑到墨阳的身边,激动的问道,“真的找到了吗?”   墨阳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像个恶心的蛆虫一样拱来拱去的杨楣,拍了拍手,好像要扫掉什么脏东西似的。   “确实找到了,把她放在这吧,那边程星一直盯着呢。”   既然找到人了,其他的计划,不需要在投鼠忌器,其他的计划也要开展起来了。   这一年多来,墨阳已经按照中州先进的理念培养了不少能力卓绝的手下,想救人这种事完全不用他亲自出马了。   叫来手下把人带走关押起来,通知其他人,准备开会。   杨楣倒地的时候面朝着门口,眼睁睁的看着林真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直接跑了出去,只留给她一个急切的背影。   叹一声气,终于还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或许要经历残酷的审讯和拷打,这些她早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可事到临头却还是忍不住颤抖。   却没想到她只是被像一个普通的囚犯一样被关了起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人了。   期间一日三餐正常,虽然粗糙简单了些,却也没有让她饿死。   开始她还怀疑是不是被下了毒,可理智却告诉她,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那些中州人想要她死太简单了,没必要做这些手段。   就这样,杨楣在随时都在等死的忐忑中,经历了崩溃、嘶吼、绝望、死寂,最终就像一个真正的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犯一样,沉默。   谁也不知道,关押在监牢里的那个女人,曾经是大浏的幕后掌权人,万万人之上的太后。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后的一天,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好像整座城市都沸腾了起来,唤醒了人虽然活着,却好像已经死了的杨楣。   牢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扒着栏杆往外看,只听见牢头们纷纷欢呼雀跃的大笑着,“解放了!解放了!”   解放了?   杨楣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显然不懂的人不止他一个。   旁边一个已经被关了好几年的粗妇着急的问:“牢头!怎么回事?什么是解放了?”   没等到牢头们腾出空来为她解惑,对面监牢里的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进来之前,听说上面的人在推行新法,说是要解放劳动人民,实现人人平等,估计是开始实行了吧。”   “啥?人人平等?”粗妇是因为拐卖人口进来的,已经在这里关了快十年了,她从出生起就没有听过什么“人人平等”,只有人天生分三六九等。   不过很快就有牢头过来宣读新国成立的消息,所有人就都知道了缘由。   哦,原来外面已经不打仗了,东州的军队已经统一了整片土地。   杨楣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眼中的无动于衷终于还是破了。   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统一?大浏不也是统一的吗,大浏之前也不是没有统一过,能坚持多久呢,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她就看看这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中州人到底能维持多久。   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她被通知刑期满了,可以出狱的时候,依然没有等到重新动乱的消息。   可世界已经和多年前截然不同了。   短短数年,这片土地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杨楣看着远方的一栋栋在她看来可接天的高楼,和脚下平整坚硬的地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去往何方。   番外一   刘楠靠着马车,无聊的甩着鞭子,无语的看着林真站在烈日下以一种誓要把地面磨出坑的精神折磨着她脚下的那块土地。   “你别急,刚才监控室的人不是说了吗,很快就到了。”明明可以从监控器上看到那一群人的行程,却偏偏还是急不可耐。   这种心情她是无法理解的。   “怎么还不来啊,楠姐,你再帮我问问看,他们走到哪里了。”林真又走了一圈,伸着脖子看着远方。   刘楠无语的摸过对讲机,第十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后,从监控室的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了答案,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路的尽头。   得,不用说了,人已经出现了。   林真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状况。   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前挪着短短几步的功夫,从走变成小跑,在变成飞奔。   相隔几百米,远方的人马也看到了这一幕。   “看着好像是林姑娘?”骑着马领头的护卫拿出单筒望远镜,这才看清飞奔过来的人是谁。   李云惠听到动静,从马车里掀起帘子,伸头看去,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可以不靠望远镜也能看清楚来人的大致身形了。   “停车!”   还不等马车停稳,李云惠就跳下了车,拎着衣裙也向那边飞奔而去。   已经二十年没有见面的母女仿佛被磁铁吸住了一般,李云惠经过那么久的关押,再加上舟车劳顿身体本就不好,就算是这样也依然奋力奔跑着,向远方的人影努力靠近着。   终于,两人碰触到了对方。   刘楠赶着马车跟着林真的脚步靠近,原本她还想打趣明明四条腿比两条腿跑得快,可见到这一幕,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没想到李云惠真的和杨楣长得一模一样,从身高到仪态无处不像。   可是如果那天在墨阳那里出现的是李云惠,想必她根本不会认错,只要林真一出现,所有人都不会认错。   这个人就是李云惠。   那种母女的亲情吸引是可以让旁观者动容的。   此刻看到她们母女相拥的这一幕,在座的人都眼眶一酸,喉中好像被一团棉花哽住了似的。   她们经历了这么多,跨越两个世界,终于是重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总说写番外,但是我发现只要挂完结,就没有劲儿在动了,所以这次我决定一口气把番外全写完。 第67章 番外二   科学院那边虽然早就研究出来了解药, 可林真一边担心时间来不及,一边又担忧服药后会发生什么异样的变化,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去接李云惠的人虽然手上拿着药, 但是也得到了叮嘱, 如果在一定的时间之前返回的话,就不要提前吃解药。   终于他们还是在日期之前赶到了郾城。   顾不得寒暄,林真把李云惠带上了她和刘楠来时的马车, 也没回中州百货, 直接就去了衙门。   墨阳,程星都放下了手上的事, 以晚辈的身份向李云惠问好。   李云惠第一次以母亲的身份审视面前的两位男士, 揣度他们和自己女儿的关系。   刘楠从两人身后越过,站在墨阳的身边,看着面前这位雍容端庄的女士,其实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毕竟她曾经和这位的前夫有过一段感情。   而且,刘楠用眼神疑问的看向林真。   你母亲还不知道林泽的事吧?   林真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 在她这里也是个难题,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对身边两位女士的眉眼官司没有过多理会, 李云惠在看到这位和女儿一起在城门口接她的女孩出现后墨阳的反应,就把戒备心剔除了。   至于另一位……过于青涩的男孩, 显然成熟度比女儿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绝对还没长成一位可以依靠的存在。   “妈, 墨阳、程星、刘楠,他们三人就是一直陪着我走南闯北的好朋友。”接着林真把他们一路以来发生的事对李云惠讲了一遍。   听过之后,李云惠表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 看着面前三人时都带着慈祥。   “小真能有你们一路陪伴,是她的荣幸, 这次也多亏了你们,我才能站在这,感激的心情一两句话说不完,但还是要说一声谢谢。”   刘楠看着李云惠的表情,恍惚了一下,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太神奇了,在她的注视下,就算是最冷静理智的成年人,都会忍不住软化下来,将好像皎洁的月光照在人们的心间,不灼人,却足够明亮。   怪不对林泽多年来一直惦记着她。   说实话,自己被当做这个人的替身,就刘楠本身而言,她是不服气的。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人确实有这个资本。   几人没有接她的道谢,寒暄几句后,便把话题转到杨家给她下的药。   “小林,你试试能不能把……李夫人带回去,如果能在那边的监控下服用,能更放心。”见程星亲热的称呼对方做阿姨,墨阳却有些别扭,按照年龄来算,李云惠远远不到比他大一辈的程度,最后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称呼“李夫人”最合适。   李云惠刚才已经从林真的话语中知道了,能穿越两界的人正是自己的女儿,此时也不奇怪,转头微笑的看着林真,其中满满都是坚定的信任。   林真点了点头,双手拉着李云惠的手,原本不报任何期望的,可没想到心念一转,双目开合间,眼前的景色就变了样。   林真惊奇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惊喜的看了一眼李云惠。   不等她多想,随时监控这间屋子的人就收到了消息,没两分钟的功夫戴越和肖闵就匆匆赶来。   李云惠抬头惊异的看着周遭的一切,这间屋子里的一切于一个已经远离科技社会二十年的人而言都过于陌生了。   直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跟着匆匆跑了过来,这才张口结舌的瞪大了眼睛。   “峻儿?你不是……殉国了吗?怎么会在这!”   司峻:……额,这个还需要解释一下。   时间还算充裕,在陪着李云惠去做检查的时候司峻就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林真则被人留了下来,只能拜托司峻陪同。   “快快快!试试能不能把其他人带回来!”吴局匆匆的跟李云惠打了个招呼,就连忙推着林真继续进了穿越专用隔离间。   林真也没想到她真的把人带回来了,也不抗议,老实的配合科学院的研究员继续做实验。   不过很可惜的是虽然李云惠被带回来了,可能出于她原本就不是被世界意志选中的存在,是意外穿越的缘故,就没有被设限,可是其他的人,依然还是无法被带回来。   吴局拍了拍林真的肩膀,“你也别泄气,你不也说了那边的统一事业正在进行中,按照对方的要求,你们还没有完成任务,回不来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林真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沮丧,把最新开采出来的油矿做好交接,就叫了戴越一起赶往医院。   司峻刚才已经发消息过来了,林母需要再医院观察24小时,确保身体的状态被调养到最佳状态,才能用药。   这几日林真除了回去交代了一下之外,就一直留在医院陪着李云惠。   母女两从早到晚的好像一直有说不完的话。   只不过她们的话题一直围绕在林真这些年的生活,她既心疼又骄傲的听着林真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讲着她怎么在夜市摆摊的,小区里的人也是怎么照顾她生意的。   好像贴个手机膜都能贴出个人生哲学、交际理念似的。   期间她一直没有问过林泽的事,好像已经感应到了什么。   直到一周后被获许出院的那天,大家一起在医院停车场坐上了车,林真才试探的征询了她的意见,问她要不要去监狱看看。   并用委婉的语气,试探的告诉了李云惠,林泽和刘楠的恩怨情仇,并直言不会的告知了她林真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李云惠听完半晌不语。   直到旁边的车主敲窗不好意思的请他们移一下位置,这才好似回过神来似的。   “小真,我们回局里吧。”   “你的生活想必暂时会以那边为重心,你在哪,妈妈就在哪。”李云惠看着林真的眼睛,坚定不移。   司峻坐在副驾也连忙表态,“我我我!我也跟你们过去。”   这些日子他逃避的也够久了,现在他人生中唯二重要的人都决定去那边,那他也该回去了。   “我去给你当掌柜,帮你看店!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   李云惠看了看林真,又看了看司峻,突然恍然大悟的笑了。   林真白了他一眼,“一个萝卜一个坑,哪家的掌柜都不会希望有人靠着裙带关系抢他们的位置。”   “不过……”见他突然沮丧了下来,话音一转,“我还缺个助理,如果你觉得自己能胜任的话,就来吧。”   “绝对可以!不会的我可以学!”司峻这才笑了。   戴越从后视镜与李云惠对视了一眼,也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终于攒够了飞船用的材料,可以移民了。   下一本《上交金手指都来找我》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专栏收藏,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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