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杜明茶(新增排雷) 「云茶胃疼,我送她去医院,晚点再来陪你」 杜明茶刚刚坐上车,就收到这条消息。 发件人是长辈为她精心挑选的“男朋友”,沈少寒。 车窗外,北风吹过尚残留绿意的银杏叶,天空呈现出如澄水洗澈后的净蓝。碧穹之下,绿化带中用各色菊花和绿植摆弄出“喜迎国庆”或“国泰民安”的字样。 晚暑未退,新寒不至。 恰是夏末秋初。 开车的老王还在和杜明茶侃:“……想去香山啊?那您可最好等到十月中旬。不是有个什么香山红叶节么?嗨,其实我觉着吧,您要是图一清静,最好是去八达岭、慕田峪那边,百望山也成……” 杜明茶说:“谢谢您。” 老王借着后视镜看她,饶是在车内,杜明茶仍旧戴着口罩,她人瘦小,脸也小,巴掌大,口罩在这样一张小脸上就显得大了许多,一直遮到眼睛下面,垂眼的时候,睫毛会扫过口罩的边缘。只露出一双眼睛,明亮安静,像挂了一层薄霜的黑葡萄。 年纪轻轻,没了父母不说,还在前不久的车祸中伤了脸,到现在还戴着口罩,只怕要留疤了。 可惜了。 老王是沈少寒的司机,原本要接杜明茶和沈少寒一同赴邓老先生的寿宴,可惜临时出了点意外。沈少寒的暧昧对象小白花,别云茶,捂着心口说不舒服,一个电话将沈少寒叫走。 老王担心杜明茶难过,一路上光挑好话说。 他知道杜明茶这是第一次来帝都,盛情推荐,想要叫这个女孩子开心点。 杜明茶将手机收好。 沈少寒比杜明茶年长两岁,高一级。 他们两人的父亲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一起嘘嘘和泥巴,一起砸玻璃、一起被吊起来打。 叛逆期,俩人学影视剧歃血为盟,立誓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谁料想放血的那只鸡身患鸡瘟,俩人差点刚结义就嗝屁。 多亏了现代医学的进步,才让他们没能兑现同日死的誓言。 大难不死的两人郑重许诺,未来的孩子,双男为兄弟,双女则姐妹,要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 杜明茶和沈少寒就这么倒霉催地被安排上“娃娃亲”。 人生的前十八年,杜明茶一直生活在十八线小县城中,父母开一个小小的水果店,生活平静且快哉。 十八岁这年,父母车祸意外亡故,杜明茶伤了脸颊,还没整理好父母后事,就被一辆迈巴赫接回帝都。 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邓老先生告诉她,她父亲当年为爱私奔,抛下万贯家产。 斯人已逝,邓老先生选择与往事和解,这才接了她回家。 得知自己还有“娃娃亲”后,杜明茶还以为自己拿的是《公主小妹》剧本,什么富豪爷爷一掷千金为她精心挑选未婚夫对象,从此吃香的喝辣的——屁。 事实上,邓老先生醉心事业,对杜明茶不冷不热。 大部分时间,杜明茶寄住在叔叔家,堂兄不喜欢她的倔脾气,叔叔婶婶更偏爱养女。 她与整个家庭格格不入,地位比林黛玉更风雨飘摇、处境比刚入宫的嬛嬛还要可怜。 再加上长辈眼中的“准男友”沈少寒和某小白花,牵牵扯扯不清不楚。 杜明茶:哦豁。 ——假如生活接下来按照《豪门甜妻:总裁蜜爱999夜》路线走,那杜明茶将是不遗余力打压小白花的豪门恶毒女配。 泼酒、泼水、泼牛肉汤,扯皮、扯脸、扯头花。 处处下套设陷阱,只为抢一个软弱到不能违抗父母命令的“男主”,最终黯然退场成全这一对的绝美爱情。 ——万一沈少寒走追妻火葬场路线,那么杜明茶将会被小白花明里暗里陷害多次,少肾、少肝、少眼、角膜,说不定还会缺胳膊、少腿、再被挖个心。 最终沈少寒幡然悔悟,看清内心。 再挑一个大雨磅礴的深夜,猛灌一堆酒,拿高脚鸡腿白大葱擦红眼,跪在杜明茶面前请求原谅。 不过,杜明茶对在垃圾桶里扒拉男人这件事不感兴趣。 她又不是废品回收站。 谈话间,车子准时抵达君白酒店。 大楼外侧玻璃上流淌着阳光的光辉,高楼耸立,订好的这家酒店位于国贸cbd,寸土寸金的地方。 车子刚刚停下,门童过来,拉开车门,恭敬问好:“杜小姐,晚上好。” 有专人去泊车,老王思忖路上可能会遇到沈家人,担心杜明茶失了礼节,陪她一块进去。 这次邓老先生寿宴,办的声势宏大,订了大宴会厅,能容纳70桌,算是大客户。 侍者早就记好车牌,从门口开始迎接,一路上都有专人接待。 约四米宽的走廊,铺设着蓝紫色块交织的厚重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淡而清的植物草木香,杜明茶刚出电梯,就听见老王恭恭敬敬叫了声:“沈二爷。” 沈二爷? 一句称呼险些把杜明茶拉回旧社会,她抬头,只瞧见一堆西装革履的男人簇拥着一个男人往前走。 走在最前的男人,身材高大,浓黑色裤子,长腿窄腰,像极了某乙女游戏中杜明茶的本命老公。 视线上移,黑色棕色细暗纹的衬衫,配一条浅灰色斜纹领带,手臂上随意地搭着刚脱下的西装外套,周身无过多装饰,只腕上戴了一块百达翡丽,光华内敛,沉稳有度。 但没来得及看清这位沈二爷的脸。 他只朝老王稍稍点了点头,甚至未说话,飘然离开。 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步伐快而急,竟没有一个人说话,牢牢地跟在沈二爷身后。 等这行人离开后,老王才低声告诉杜明茶:“刚刚那位是本家的沈二爷。按照辈分,是少爷的爷爷,您得跟着少爷一同叫他一声二爷。” 哦豁,就连称呼也透露着一股罪恶旧社会的腐朽气。 杜明茶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你们怎么称呼他妻子呀?难道要叫二奶?还是二奶奶?” “二爷没有结婚,”老王被她逗笑了,叮嘱,“您只记好称呼就可以……不过,一般情况下,我们也见不到二爷。” 老王心想杜明茶刚来,不懂也正常,仔细和她讲。 已故的沈家太爷当年在港城起家,做生意一把好手,地产、百货和航运都做的风生水起,“循旧法”娶了两房,大房继承了大部分家产,二房只得一小部分余荫。 老王口中的本家,沈二爷,就是大房这一脉。 沈少寒属二房一支,平时和沈二爷的交际不多。这次邓老先生寿宴,也惊动不了他。 他大约是来谈生意的。 杜明茶明白了:“原来这样。” 整个沈家起家后就再未垮下,存续时间长,关系盘根错节。难怪他们人都一副守旧做派,连称呼也弄的一股封建余孽味儿。 那那个传说中的沈二爷,平时是不是也穿长褂听大戏遛鸟玩儿? 杜明茶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 迈入宴会厅,位置已经安排好了,杜明茶所在的一桌全是平辈,旁侧的桌椅空着,是预留给沈少寒的位置。 杜明茶独自坐下时,桌子上的交谈声有片刻凝结,几双眼望过来,皆是看向她空荡荡的旁侧。 还有她脸上的口罩。 现在情况特殊,戴口罩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如杜明茶这样戴着口罩来参加寿宴、到了饭桌旁还不摘的并不多。 当年,杜明茶父亲为美人舍弃万贯家产私奔这件事轰动一时。杜明茶母亲的确美,雪白肤杏子眼,弱质纤纤,活脱脱从古画上走下来的美人儿。 不过,杜明茶长相似乎并不那么如意—— 有人见过杜明茶刚入学时信息采集拍的照片,双眼无神,脸颊上是因车祸而烧伤的两块疤痕,虽然做了植皮手术,但效果不尽如人意,狰狞可怖到不能再看第二眼。 也是这张照片,让沈少寒被他狐朋狗友取笑许久,笑他取次花丛,回顾了最丑的一朵。 还是个从小地方长大的野丫头。 杜明茶礼貌地打声招呼,这些人中,她也只认得一个沈岁知。 后者和她一样,尚还在读书,和她共同话语也多一些。 当沈岁知起身去厕所的时候,她也站起来。 两人一走,桌子上,有人叹息:“杜明茶也真是惨啊,本来能养尊处优地长大,现在脸毁了不说,沈少寒——” “嘘,”另一人示意她噤声,压低声音,“别说这个。” “怎么不能说?”那人丢下筷子,“沈少寒和那个别云茶还是白云茶的暧昧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看杜明茶可怜,怎么就说不了了?她一小地方长大的人,父母都出车祸死了。现在邓老先生过寿,沈少寒也不陪她一起过来,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别说了,”一年纪稍长的人呵斥,“同情归同情,别拿别人的伤疤说事。” 她忍不住看向杜明茶方才坐的椅子。 小城镇里走出来的人,所受教育、日常生活和她们可谓天壤之别,现在已经没办法融入这个圈子;家人不重视,沈少寒有心上人,故意在这种场合冷落她。 真可怜。 卫生间中。 洗干净手,杜明茶对着光洁的镜子,小心翼翼揭开口罩,稍稍透透气。 镜子女孩雪肤黑发,眉不画自黛,唇不点而红。 脸颊上的疤痕已经十分浅淡,只有稍稍还有痕迹。为了防止疤痕增生,杜明茶饮食上十分注意,忌口比较多。 如今晚这种情况,她是吃过饭后才参加的。 在这种沉闷的场合与一群陌生人共进晚宴,还不如独自回宿舍煮泡面,看《武林外传》。 杜明茶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时,话题已经转移到那位神秘的“沈二爷”。 “……沈二爷视力和记忆力都异于常人,”那人笑着说,“听说,他在一片漆黑中也能准确认人,只要见过一面,就不会再忘。” 杜明茶心想,这么好的记忆力,不拿来背单词可惜了。 “何止是这些异于常人,”又有一人说,“你当二爷这些年怎么把产业做大的?人可是kcl毕业的——” “又在讨论二爷?” 懒散的一道男声插入,沈少寒走过来,他目光从杜明茶脸上扫过,触及到她戴的口罩,微微皱眉,继而移开视线,坐在她身侧,手指搭在桌上:“抱歉,我来晚了。” 他身上有种倦淡的烟草气味,杜明茶不着痕迹地往侧边避了避。 她闻不得烟味,一闻到就难受。 “不晚不晚,”有人笑着打趣,“高材生嘛,又得读书又得跟着父亲做事,忙也正常。” 沈少寒笑了笑,没有反驳。 他天生好相貌,桃花眼微笑唇,身材挺拔,是杜明茶就读大学中公认的校草。 “倒也不是很忙,”沈少寒说,“有个学妹病了,我送她去医院,耽误了时间。” 他说的平平淡淡,像是在聊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但这句话出口后,整个桌子上的人都安静下来。 学妹。 谁不知道,和沈少寒暧昧不清的那个别云茶,就是他学妹,也是杜明茶的同班同学。 其他人忍不住去看杜明茶的反应。 杜明茶正在低头看手机。 她好像没有听到沈少寒刚刚说的话。 杜明茶脸小,哪怕戴着正常规格的口罩,也遮住了大半张脸,必须伸手往下拉一拉,才能不遮住眼睛。 沈少寒捏着手中的杯子,玻璃表面折射出流光璀璨,他面无表情:“明茶,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杜明茶这才抬头:“你叫我?” 她声音清凉,如三月里叮叮咚咚流落的山涧泉。 但一想到她口罩下的那张布满烧伤的脸—— 有人不忍看她的眼睛。 难怪,沈少寒宁可忤逆父母也要选择别云茶。 沈少寒锦衣玉食的,吃穿用住都是最好的,也最喜洁,哪里能容得下这样的“女朋友”。 沈少寒避开她的视线,盯着杯子中摇晃的透明酒液:“我听云茶说,你们老师手上有个跟随他外出学习的名额,选了你。” 杜明茶唔了一声:“怎么?” “把名额让给云茶,”沈少寒随意地说,“你们老师给你多少补贴,我给你十倍。” 还准备迂回劝说的人沉默了。 这明摆着就是欺负杜明茶。 要自己的“女朋友”将学习机会让给他的暧昧对象,但凡是个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情吧。 沈少寒倚着椅子,微微垂眸看着杜明茶,桃花眼里没有笑。 杜明茶却问:“假如我不愿意呢?” 沈少寒眉头微皱,缓声说:“要是你坚持不肯把名额让给云茶,那我们的娃娃亲就不算数了。” 语气暗含威胁。 “一言为定!”杜明茶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那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沈淮与 落座的人陷入安静。 鸦雀无声。 良久,有人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随后捂住嘴巴。还有个人忍了半天,憋出一声鹅叫,手忙脚乱离席,不小心打翻了杯子。 侍应生连忙过来收拾残局。 混乱中,沈少寒沉默两秒,似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他微侧脸,终于直视杜明茶,那双时常带笑的唇不笑了。 他问:“什么?” 杜明茶说:“别弄什么娃娃亲了,法治社会,都这个年代,别搞这些乌头巴脑的东西。” 桌子上,没有一个人喝水或吃东西。 齐刷刷地看着杜明茶和沈少寒。 看热闹是人的本能和天性,就算现在来个地震海啸外加十八级飓风,也阻挡不了他们此刻站在八卦前线的热情。 沈少寒:“……” 他安静了一瞬,嘴唇紧抿。 “这种事情,”他终于缓慢开口,神色沉郁,“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问家长的意见。” “你都多大了还要问家长意见?”杜明茶说,“你做不了主我做主,就按照你刚刚说的那样。名额呢,我肯定不会让给别云茶。也希望你能遵循自己刚刚的话,干脆的别和我在一起。” 沈少寒脸色沉下来。 半晌后,他忽笑了笑:“随你。” 这两个字咬的又轻又软,带了点纵容的意味。 就像刚刚在配合杜明茶胡闹。 杜明茶没搭理他。 她觉着沈少寒指定有什么大病。 怎么还喜怒无常呢。 邓老先生的寿宴办的气势恢宏,但于杜明茶这个亲孙女而言,她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脸还伤着呢,在这种场合下戴口罩显得不庄重,不戴,又怕她脸上的疤吓到别人。 杜明茶乐得清净。 以邓老先生孙女身份上台的人是邓斯玉,叔叔家的养女,出生日期填的和杜明茶同一天,据说是叔叔为了讨邓老先生欢心,特意养在膝下。 与杜明茶这个正宗的侄女比起来,叔叔一家人显然更喜欢从小养到大的邓斯玉。 寿宴在皆大欢喜中完美结束,杜明茶刚站起来,就听见沈少寒叫她:“等等。” 杜明茶微侧身:“有事?” “父亲让我送你,”沈少寒将脱下的外套搭在胳膊上,走过来,没什么表情,“走吧。” 杜明茶拒绝了:“不用。” “太远了。” “我坐地铁。” 一来一回把沈少寒的话死死堵住,他皱眉看杜明茶:“别闹,我知道你因为云茶的事心里不舒服——” “明茶准备回学校吗?刚好我和哥哥也准备回去,”沈岁知打断了沈少寒,笑着看杜明茶,“我们顺路耶,一起吧。” 杜明茶顺坡而下:“谢谢你。” 她与沈岁知走出宴会厅,不经意间侧身,发现沈少寒仍旧站在原地,看不清脸。 沈岁知是沈少寒的远房堂妹,比杜明茶高一级,在i大读书,和c大离得很近,只隔一条马路。她的兄长沈岁和是i大的老师,也曾受邀在c大开过讲座,文质彬彬,戴一幅细边框的眼镜。 这对兄妹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温柔气质,杜明茶如今见到的沈家人大多守旧迂腐,唯独这俩兄妹如污泥上的碧水青荇,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冽。 走过长廊,紧闭的朱红木门外,两个身着黑西装的人正在低声聊天。 “沈总要找的人还没找到?” “没呢,”一人战战兢兢回答,“拿照片过去挨个儿问了,没有一个认识的……” 宋乘轩微微颔首:“你先回去吧,等会我亲自向沈总报告。” 那人如蒙大赦,转身就走。宋乘轩抬头,看到沈岁和,笑了:“沈教授。” 沈岁和示意沈岁知先和杜明茶离开,自己留下和宋乘轩寒暄。 走出几步,沈岁知主动安慰杜明茶:“你不用在意那些人,也别担心长辈定的娃娃亲。实在不行,就去找二爷试试。” “二爷?” “刚刚和我哥哥聊天的人,就是二爷的特助之一。现在,家里面能压得住沈伯父的,目前也只有二爷了,”沈岁知说,“二爷发话,那些人肯定会听。” 杜明茶谢过沈岁知的好意。 这是她第二次有人向她提起“沈二爷”,也知道这位传闻中的大人物究竟是什么脾气—— 《红楼梦》里面有叛逆宝二爷、浪子琏二爷,做生意的家里还都供着财神关二爷。 也不知道这个沈二爷,究竟更像哪个二爷多一点。 沈岁和先送了杜明茶回c大,才载着妹妹返校。 沈岁知伸了个懒腰,好奇地问:“二爷要找什么人啊?” “你应该知道他天生的毛病,”沈岁和不隐瞒她,“上个月,二爷受邀去石景山参加活动,看清了一个女孩的脸。” 沈岁知坐起来,捂着小腹:“啊?” 沈岁和颔首:“是你理解的那个‘看清’。” 二爷沈淮与脸盲的事情,只有与他亲近的极少数人知道。 早些年生活困难时,沈岁和和二爷有了交情,两人关系匪浅,才得以了解这个秘密。 所有人的脸,在沈淮与眼中都是平平无奇的线条和灰色。 换句话说,他是个严重的脸盲,不仅仅是认不出,还看不清。无论美丑,在他眼中都是如蒙上浓雾的黑白素描。 他辨认人,大部分依靠敏锐的嗅觉和听力,以及记忆能力。 照片、视频、画……无论什么介质,沈淮与都无法分辨人的相貌。 他必须记下那些人的脸部线条。 沈岁知慢慢地坐回去,调侃:“要是二爷找到那个女孩……这可是天赐良缘啊。” “先别管这么多,”沈岁和含笑,镜片后的眼睛温柔,“知知,还在好好夹着么?” - 杜明茶打开宿舍门,房间中空无一人。 大一刚开学,今天又是周六,舍友都相约去三里屯玩,唯独杜明茶因爷爷寿宴,缺席了这一次宿舍集体活动。 她放下背包,打开课本,安静地写老师布置的作业。 杜明茶读的法语,小语种类。 她自小就在语言上展露出过人的天赋,小县城从小学三年级才开始教英文,而杜明茶牙牙学语时,父亲就亲自开启多种语言的教学。 当班上的同学费力地在“an”旁边注上“蛮”的时候,杜明茶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英文、从色香味三个方面来论证父亲做菜的失败。 初中时,杜明茶已经可以用德语、法语两种不同语言和父亲据理力争,控诉他们不该私拆男生偷偷送给她的私人信件。 从小到大,杜明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一个普通水果店老板为何会熟练掌握如此多种语言,她信了父亲轻描淡写的谎言。 直到父母猝然过世,她才知道父亲当年为了母亲,甘愿放弃继承权,舍弃万贯家产。 作业写到一半,杜明茶接到导员的电话,让她去办公室。 今天周末,楼道中空寂无声,绿叶碧枝,随风摇曳不止,光洁的地面上满是重重暗暗的树影。 杜明茶敲开导员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正垂首掩面的别云茶。 粉衣绿裙白鞋,乍一看,这搭配像是闪耀暖暖里清新分值最高的单品一键穿搭。 平心而论,别云茶相貌不错,眼睛像永远含着一汪幽静的水,哭起来鼻尖红红,能做到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是个演琼瑶剧的好苗子。 此刻,别云茶就坐在导员身侧的椅子上,做西施捧心状,弱不禁风。 杜明茶说:“孟老师好。” 孟老师咳了一声,手里拿着钢笔,啪地一声打开盖子,又合上:“明茶同学,我找你来,是想商量关于家教兼职的事。” 为了帮助一些家庭不富裕的学生,学校里设置了不少勤工俭学的岗位,也会有一些经过审核的校外兼职名额,由导员负责分给手下的学生。 对于小语种专业的学生来言,这种校外兼职,大部分是给孩子做家教。 杜明茶和别云茶,两个人都申请了家教兼职,昨天刚安排好名额。 谁知道别云茶今天来找她哭,说听闻那个孩子特别难教,就是一恶作剧满天飞的坏水包,要求和杜明茶做交换。 孟老师看看正不停抽泣的别云茶,又看了看认真等她说话的杜明茶,心里泛起了难。 杜明茶家庭更困难一些,父母在暑假期间因意外身亡,只有她一个人。 听说那场车祸伤到她的脸,留了疤,现在还戴着口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别云茶是单亲家庭,也不容易,但她有一个富裕的男友——沈少寒。 虽然她现在穿着单薄素净,但孟老师注意到了,她的鞋子前头,缀着漂亮的山茶花。 杜明茶脚下只有半旧不新的运动鞋。 犹豫片刻,孟老师试探着问杜明茶:“明茶啊,现在老师手上有个薪酬更高、但是更累一些的家教兼职,你想不想做?” 杜明茶问:“老师,您能先和我说在哪儿吗?具体工作时间呢?” “周一到周五的晚上八点到九点,周六全天,周日休息,”孟老师说,“不远,就在静水湾,会有人开车来接你。” 杜明茶说:“好。” 她答应的太过爽快,孟老师愣住了。 别云茶找孟老师哭了近一个小时,死缠烂打加眼泪攻击,拼命卖惨,孟老师被她磨的头疼不已,这才找了杜明茶过来商议。原本已经做好了花费大力气来劝说她的准备,没想到杜明茶答应的如此干脆,令孟老师重重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油然升起愧疚。 两秒后,孟老师才放下钢笔,去摸鼠标。 “具体的地址和学生信息我等会会发邮件给你,”她语气柔软,“明茶同学,辛苦你了。” 旁侧正擦眼泪的别云茶手下一顿。 方才孟老师与她说话的口气,可没有这样温柔。 杜明茶的干脆应下,映衬着方才她的胡搅蛮缠就像笑话。 杜明茶说:“老师,您能给予我兼职机会,我已经很感激了。” 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她笑眼弯弯,漂亮清澈如月牙。 孟老师忍不住想起杜明茶入学照上的疤痕,心中惋惜一叹。 真可惜了。 杜明茶离开导员办公室,别云茶紧跟在她身后,语气微妙:“明茶,你可能不知道呀,那个学生超级难带,已经前后逼走五任学长,听说有个学姐被他逼到精神崩溃,上完课后回宿舍哭了一晚上。我都问过了——”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在关心你呀。” 杜明茶停下脚步,侧脸看她:“关心我所以特意向老师哭诉,把这个兼职机会丢给我?” 别云茶瞠目结舌:“我……我……” “你这套对我没用,”杜明茶平静地说,“省省吧。” 她转身下楼,别云茶站在拐角处,捂住胸口的手放下来,怔怔发愣。 - 杜明茶很缺钱,也很需要钱。 父母过世后,水果店自然关了门。杜明茶重新清点父母留下的资产,再度确认父亲“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没酒放他爹的屁”这种潇洒消费观。 回邓家这种事并不在杜明茶的考虑中。 邓老先生对杜明茶父亲当时的举动耿耿于怀,至今也难以接受杜明茶随母姓这件事。 叔叔一家惯会见风使舵,看邓老先生对杜明茶不冷不热、沈少寒又对“娃娃亲”颇有微词,再加上杜明茶的脸受伤,更觉她毫无利用价值。 杜明茶也没想着要回去。 她有父有母,纵使双亲离世,也还有父亲留给她的房子。 都是成年人了,学校提供兼职工作,她情况特殊,顺利申请下贫困助学金,以及学费贷款,再加上街道办组织的捐款…… 只靠自己,也能顺利读完大学。 周末,下午三点钟,杜明茶坐上雇主派来的车。 司机上了年纪,说话和声缓气,温和地称呼她为“杜老师”。 “顾小姐工作繁忙,平时对乐乐的看管也少,”司机说,“乐乐这孩子性格活泼,还麻烦您多费心。” 他没有提孩子的父亲。 “除了杜老师外,顾小姐还为乐乐请了一名德语教师,”司机提醒杜明茶,“男性,姓淮。顾小姐平时少在家里住,家中有照顾乐乐的保姆,姓甄……” 静水湾离c大也就半小时车程,大平层,低调的富人区。 房间装潢整体呈暖色调,陈设简练洁净,但瞧上去像样板房,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保姆不在,司机打电话询问。 保姆说带顾乐乐在逛超市,马上就回来。 背景音里,是小孩子不悦的声音:“又是家教?” 保姆低声哄,有些嘈杂,听不清楚。 司机无奈:“顾小姐就乐乐一个孩子,平时难免骄纵……您多担待。” 杜明茶说:“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教乐乐。” 她声音语调温和,不高不矮,头发拢起来,黑色细发圈扎了个马尾,身上一点首饰也没有,指甲也干干净净,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清亮的一双眼。 在如今形势下,戴口罩的人并不少见,但如她这般、到了房间内还不摘的人不多。司机愣了两秒,冷不丁想起顾小姐的叮嘱—— “杜老师的脸好像受伤了。” 司机移开视线,先请杜明茶先去书房小坐。 书房格外大,目测比客厅还要多出一部分,胡桃木花纹的书架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绕成一个半圆,像是一个迷宫。杜明茶穿过书架,看到了上面摆放的书籍—— 《我弥留之际》、《埔江拾忆》、法语版《情人》、日语版《哲学原论》…… 杜明茶肃然起敬。 看来房子女主人喜好阅读、博学多才啊。 再往下看。 《毒妃倾城:王爷休要追妻》、《豪门新宠:天才少女九岁半》 杜明茶:嗯? 继续往深处。 《肉x团》、《金x梅》、《武则天秘史》、《潘金莲野史》、《我与兄长爱之初体验》…… 杜明茶:“……” 顾小姐真是博采众长、涉猎广泛。 她穿过层层书架,浩瀚书籍,瞧见前方有着灰色的室内花盆,仍旧是半圆形,栽种着郁郁葱葱的绿植。南天竹、鹤望兰、老飞羽竹芋…… 浓绿深绿浅绿淡青交相辉映,叶片或细长或阔如扇,阳光自透明的玻璃窗倾洒而下,边缘处是一方边缘生长着浓郁苍苔的石质鱼缸,几尾鱼在透清的水中游曳,嶙峋假石侧,浮着几片圆圆的叶子,开着一朵小巧的碗莲,底部的花瓣浓紫,唯独中间的花蕊是浅浅的粉红。 略带灰色调的雾绿色长沙发上,躺着一个白衬衫黑裤的男人。男人身形高大修长,沙发有些容纳不下,一只黑色西裤的长腿搭在地上,脸上盖了一本书,德语,黑塞的《玻璃球游戏》。 杜明茶第一反应是退回去,免得打扰这位先生好眠。 她刚转身,没注意,踢到一枚圆滚滚的彩色玻璃珠子,玻璃球滴溜溜地顺着灰白色的大理石地板往前滚,恰好停在男人的脚边。 男人“唔”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拿下盖住脸的书,漫不经心地朝杜明茶看来,姿态慵懒。 高鼻深眸,雪肤薄唇。 灿烂阳光倾斜而下,如春日雨,晨间雾,尽覆其身。 杜明茶直直撞入寂黑如沉渊的眼眸。 四目相对,男人目光骤然锐利如刃。 如盲人初复光明。 三秒钟的安静后,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低语:“……能看清楚。” 老师 杜明茶站在一片浓郁的绿色中,阳光为她的发镀上淡淡的金色边缘。她的发并不是纯粹的黑,泛着点自然的棕色。皮肤雪白,大大的蓝色口罩上,是沉静温和的眼睛,瞳仁与发色一般,浓棕色。 不是纯粹的黑、白、灰,冷淡的线条。 有色彩的眼睛。 男人坐起来,将手中的书轻放在桌子上,手指苍白修长,指节处有淡淡的红,是方才睡觉时不小心压出来的。 逆着光,他目光晦涩难懂。 杜明茶看了看他手中的书,迟疑着开口:“淮老师?” 两秒后,杜明茶听到他的声音,沉稳,不疾不徐。 “你是乐乐的新家教?” “是的,教法语,”杜明茶自我介绍,“我姓杜,杜明茶。杜甫的杜,明前西湖龙井茶的明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听她说出名字的时候,男人目光沉了沉,方才的笑意消散弥尽。 薄唇紧抿,他看向杜明茶的目光颇为复杂,像是在看……鹤顶红。 致命毒药。 空气陷入静寂。 一尾有着火红尾巴的金鱼忽而跳出来,啪地一声重新落入水中。杜明茶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吓的一哆嗦,她面前的男人眼睛微眯,嘴唇紧抿。 漂亮的金鱼在碧水中游曳,浓绿色的枝叶中哗哗啦啦一阵响,一只嫩黄色的鸟儿从杜明茶耳侧呼啦飞过,落在男人肩膀上,歪着脑袋看着杜明茶。 是一只通体淡奶油色、唯独头顶一搓嫩黄长毛的玄凤,淡粉色的喙,圆滚滚的眼珠下有两片圆圆橘黄色,像腮红。 有股大智若愚的憨憨神态。 男人没有看它,问杜明茶:“你现在在c大读书?沈少寒是你学长?” 不期想他竟知道这么多,杜明茶愣了一瞬,才点头:“您认识沈少寒?”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自觉使用了敬称。 男人并未表现出倨傲的姿态,与她说话时语气也轻缓,没有丝毫久居高位的傲慢。 一个普通的德语家教,偏偏有着如冰雪的气质,杜明茶思前想后,大约是因为对方是……正经的老师? 杜明茶从小就怕老师,长大了也有这种毛病,见到老师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 男人点头,不再看她的眼睛,移开视线,伸手去逗肩上的鸟:“我曾经带过他一阵子。” 杜明茶自动脑内更正。 带过他=教过他。 眼前人大概也做过沈少寒的家教。 玄风肉粉色的爪爪抓着男人的肩膀,叫起来:“淮与、淮与!淮与!” 忽而又飞到杜明茶头顶上,抓着她的头发:“照片!照片!” 猝不及防头顶一鸟,杜明茶当下不敢动。 好在男人及时起身,伸手握住还在扒拉她头发的鸟:“抱歉,这鸟人来疯。” 他抬手的时候,杜明茶闻到淡淡的、幽冷清冽的草木香气。 蓦然间,她脑袋中蹦哒出曾经看过的小说。abo文中a释放的信息素,或者霸总常用的香水——云杉银杉、冷松雪松落叶松,反正都是亚寒带针叶林植物带的味。 杜明茶读书时想象不出这种味道是什么,大约就是此刻淮老师身上的气息。 沈淮与垂眼,将缠在鸟爪上的黑发仔细取下,杜明茶的头发被勾的松了些,额前碎发,在光中有茸茸的暖色质感。 书房门在这时嘭地一下响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像极洋娃娃的男孩子气鼓鼓地看着杜明茶:“你就是我妈妈给我找来的家教?” 不等杜明茶说话,他又看向男人,惊喜地扑过去:“淮与!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我妈妈又请了新家教,我都说我讨厌法语,法语难听死了,就像是喉咙里卡着泡泡……” 小家伙嘴快,得啵得啵一口气说了半天,完全视杜明茶如空气。 沈淮与将他扒拉自己胳膊的手拿下来:“你该上课了。” 顾乐乐央求:“你和我妈妈说一声呗,把法语家教给我辞了,我现在学的脑子都快要炸了……” 沈淮与不为所动:“不可能。” 方才在杜明茶头上嚣张的玄凤,到了他手里就乖的像小鸡仔,只是黑豆般的眼睛仍盯着杜明茶。 沈淮与终于看向杜明茶,没什么表情:“杜老师,我不打扰你授课了。” 他从杜明茶身边离开,穿过高大的书架,出了书房门,保姆恭敬叫他:“沈先生好。” 沈淮与是顾乐乐的表舅,受顾迤逦的托付,暂且照顾孩子。 他松开手,玄凤忽闪着翅膀,在房间里飞来飞去,仍旧叫着:“照片!照片!” 宋乘轩站在门口,他的茶只喝一口就放下,向沈淮与汇报:“先生,那边仍旧没消息。这些女孩本身是临时兼职,带她们去的机构偷税漏税被举报了,办公室都被查封了……” 上个月,沈淮与受好友邀请,去石景山参加了某大型商场的开业礼。活动安排无非就那些,请了些明星过来。沈淮与不喜嘈杂,不过应个卯,早早离开。 一周后,沈淮与无意间看到那日的照片,从其上发现一个美人。 说是美人也不恰当,不过是三楼一个看热闹的兼职人员,穿着大大的兔子玩偶服,或许是太累了,摘下头套,笨拙地两只手搭在楼梯上。在照片上,小的像个蚂蚁,只能依稀瞧出来皮肤很白,毫无瑕疵的白。 毕竟隔得远,放大了看也不清楚,勉强看得清五官,或许是个美人。 但美人多了,沈淮与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只有一个原因—— 这是他第一个能看清楚的脸。 宋乘轩知道这对沈淮与意味着什么。 美与丑,对沈淮与来说并无分别。 他并不具备辨别美丑的能力,所有人的长相在他眼中都是灰白色,犹如僵硬的面具。 但沈淮与看清了照片上女孩的脸。 沈淮与坐在沙发上,听完宋乘轩的报告,忽然问:“少寒的未婚妻,是不是叫杜明茶?” 宋乘轩愣了一下,有些跟不上先生的思维:“是,论辈分,要叫您一声二爷呢。” “她什么时候来的帝都?” “大概有一个月了吧。” 沈淮与问:“我听说,她在车祸中受伤了?” “车祸快三个月了,”宋乘轩一脸惋惜,指指自己脸颊,“脸上留下很大的疤,之后一直戴着口罩做遮挡。” “嗯,”沈淮与眉稍稍舒展,似自言自语,“邓老先生做生意还可以,应当不缺她的钱。” 宋乘轩不了解他口中的“她”是谁,不敢言语。 沈淮与微微抬眼,看着宋乘轩:“继续找吧。” - “这就是二爷要找的人?” 圆形的拱门,坠着流苏烛台造型的吊灯,木质的桌椅摆放错落有致,犹如别致中世纪旧教堂的酒吧中,沈少寒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随意玩弄着手中的杯子,笑着看一群人抢那张照片。 照片是局部放大后单独印出来的,暖木色的栏杆上,倚着一个穿着兔兔玩偶的女孩,摘掉玩偶头套,扎着短马尾,正在看楼下的表演。额头的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肌肤白到像会发光,一点红唇,纵使看不清全脸,仍觉明艳逼人。 一人捏着照片看了半天,赞叹:“真是个美人……少寒,你看这眼睛,这鼻子,这小嘴……啧啧啧,绝了。” “叫你们来不是为了听这些废话,”沈少寒掀眼,“见过没?” 狐朋狗友一致摇头。 沈少寒轻哧一声,俯身将照片拿走,忽被人叫住:“寒哥,等等。” 那人凑过来,拿着照片仔细看了半天,嘀咕:“哎,寒哥,你看这眼睛,和嫂子是不是有点像?” “嫂子”两个字一出,沈少寒脸色稍变,引得哄堂大笑。 “哎呦喂,您可别侮辱美人、也别侮辱咱们寒哥了,”有人笑的直不起腰,“就杜明茶?你还管她叫‘嫂子’呢?” “你没见过杜明茶登记校园卡时的照片吧?好家伙,脸上那么一大块红疤……看的我一晚上没吃下去饭。” “二爷看上的人能是这幅尊容?就算二爷眼睛有问题,也不可能——” 啪的一声。 沈少寒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笑闹声暂停,齐齐看向沉着脸的他。 他弟弟沈克冰顺势坐过来,给他往杯子里倒满酒:“怎么了哥?瞧人说杜明茶,你生气了?” 沈克冰眼睛乌溜溜地盯着沈少寒。 沈少寒没看他,突兀地笑一声:“怎么可能。” 他面无表情,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杜明茶要真长这个样子,我给你们表演个倒立吃草。” 一群人东拉西扯地闹到夜色降临,这才纷纷各回各家。 沈少寒第二天清晨有课,直接坐车回了c大。 校园内不许外界的车进入,沈少寒在校门口下了车。 夏末的晚风是冷的,他刚喝了酒,走出去几步,风一吹,打个寒噤。 也是这么一顿,他看到校门口停下的一辆浓黑色劳斯莱斯,戴着口罩的杜明茶从车上下来,肩膀瘦弱单薄,似经不起风吹。 身侧的人哂笑:“我就说,杜明茶先前说什么‘不用杜家一分一毫、也不改姓’这种都是屁话,她现在还不是坐着邓家的车,装什么清高……” 沈少寒没说话。 杜明茶刚被认回来的时候,邓老先生要带她改姓,被断然拒绝。 从那之后,邓老先生对她态度就冷淡起来。 真正爆发就在一周前,杜明茶认真地和邓家人说,她绝不会将姓氏改回去,也不会再用邓家的钱。 然后,带着她的小行李箱毅然回了学校宿舍,据闻她只带走了以前的旧衣服。 来邓家后添置的东西,丝毫未带。 沈少寒扯唇:“知人知面不知心。” 背着书包的杜明茶浑然不知正被人议论,她裹紧旧运动服外套,肚子饿的咕咕噜噜叫。 学校食堂还在营业,超市里也有热腾腾的关东煮,烤的裂开、香喷喷的烤肠,一口咬下去会流油的蟹黄豆腐包,甜丝丝的烤栗子…… 算了。 杜明茶想了想自己卡里仅剩的钱,决定再忍一忍。 晚上少吃一点也没什么呀,权当减肥嘛。 顾乐乐的确很难带,今天晚上的授课很不顺利——他闹天闹地,不肯好好坐下来看书。 言辞又激烈,说起话来像开了挂的豌豆射手,突突突突突。 难怪会气的好几任家教离职。 杜明茶微微皱眉。 不过,她注意到顾乐乐对那个“淮老师”似乎很尊敬。 或者……可以向淮老师取取经? 返程路上,杜明茶特意向司机打听淮老师的履历,肃然起敬同时,对他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 淮老师实在是太惨了,太惨了。 自幼父母双亡,独自一人吃百家饭长大,从贫困小山村考入帝都某大学,如今正在读博。帝都消费高,他在读博期间还接了好几份高薪兼职,一个人孤零零在帝都中生活。 上天给予他美貌聪慧的同时,也取走了其他的东西。 杜明茶沿着落满月光的路慢慢走,决定对淮老师好一点。 顺便虚心求教,怎样才能教好顾乐乐。 - 凌晨六点钟,杜明茶还在睡梦中,被一只手推醒。 室长赵芯见满脸冷汗,一手虚弱地搭在她身边,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嘴唇疼到发白:“明茶,你能替我去广播站吗?我觉着自己不太行了……” 法语学院拥有自己的院系广播站,在每周一第一节课前的二十分钟开始广播,范围是法语学院的整栋楼,广播内容源于学生的投稿,大部分是一些情诗,或者信件。 当然,是法语。 会提前二十分钟进入教室的人并不多,收听这个广播的人寥寥无几。 也正因此,突然腹痛的赵芯见才会拜托杜明茶替她做今天的广播。 杜明茶一口答应,她匆匆下床,扶着赵芯见:“要去校医院吗?” “不,不,”赵芯见脸色苍白,“我嫌命长了才会去校医院……那可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啊!” 其他两个舍友也醒了,齐心协力,一个扶着室长,一个联系车子,扶着赵芯见去看病。 肩负重任的杜明茶赶向校广播站的办公室,她先前做过一阵广播员,后因兼职忙碌而请辞,大致知道广播流程。 杜明茶刚坐下不久,别云茶袅袅婷婷地飘过来。 没有想到今天搭档换人,看到她后,别云茶脸色稍稍有变化,很快又镇定下来。 时间到,杜明茶掐点打开广播,拿着赵芯见位置上的稿子,流利地用法语开始播报:“早上好……” 杜明茶和赵芯见都不知道,今天,法语学院的大二生有堂很重要的课,都早早地到了教室占座位。 而沈少寒坐在教室中心区,正拨弄着钢笔,就听到这一声甜美的问候。 声调轻柔,犹如清冽泉水,涓涓细细流。 大教室的喧闹声瞬间安静。 吃包子的放下包子,打闹的人也不闹了,齐齐抬头,看教室前方悬挂的音箱。 沈少寒旁侧的人坐正身体,忍不住感叹:“靠,这学妹声音可以啊。” 声调清甜,咬字准确,坦白来说,就这发音来看,并不输于大二生。 不,有些大三生或许也不如她。 负责广播站工作的一直是大一新生,只是不清楚今天负责播报的人是谁。 他低头,打开手机,点开法语学院群,开始找广播站的值班表。 这个甜美的女声还在读,是泰奥菲尔·戈蒂耶的经典情诗:“你的注视是那么特别和迷人, 就像湖中的月影。 你的眼瞳慵懒地打着转儿……”「1」 沈少寒没由来想起杜明茶的眼睛,戴着大大口罩,看他时,如湖水澄明的眼睛。 “哎,寒哥,今天负责广播的人是你的云茶学妹,”旁侧人兴奋地用胳膊肘捅他,“可以啊,云茶学妹多才多艺,牛逼。” 话音刚落,情诗朗读结束。 紧接着补上另一个女声:“下面我为大家带来由法语203……” 无论是音色还是发音上,都不如前面那个标准了。 珠玉在前,愈发衬着后面这个干巴巴,涩的像没抹油的旧弦,情绪也不饱满。 那人皱眉:“这个不行了——” “这个才是别云茶,”沈少寒把玩着钢笔,淡淡开口,“刚才那个不是。” 那人愣住。 沈少寒忽然将钢笔丢开:“我过去看看。” “寒哥!等会教授就来了!寒哥!” 沈少寒充耳不闻,他径直离开教室,朝四楼广播室走去。 走到门口时,广播已经停了。 他推开门。 门里面只有别云茶一个人,她正在补口红,听到声响,回头看,惊喜不已:“少寒学长!” 沈少寒却看向另一个空荡荡的位置:“今天谁和你搭档?” 别云茶甜甜地笑:“搭档?是赵芯见呀,你见过的,我们一个班。” 沈少寒倚着门站,垂眼看着空荡桌子上,东西都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妥帖放置。 他说:“听声音不像。” “可能她感冒了?音色变了?”别云茶走过来,主动挽住沈少寒的胳膊,“少寒学长,你今天早上有课吗?” 沈少寒却将胳膊抽走,他搪塞几句,往楼下走。外侧的楼梯可以看到楼下风景,枝叶摇曳生姿,浓荫绿叶中,他看到杜明茶瘦弱的身影—— 宽宽大大的运动外套,脚下踩着一双灰白的旧运动鞋,素净清淡。头发扎了个马尾,仍旧戴着蓝色口罩。 沈少寒就没见她摘下来过。 别云茶站在沈少寒旁侧,捂住嘴巴:“啊,明茶该不会是来找少寒学长的吧?她真的好粘你哦学长,大早上的没课也特意跑过来……她是不是看到我们在一起了?该不会生气了吧?” 沈少寒没有回应她。 他眸底一片暗色,用力捏紧栏杆。 自高而下,沈少寒看到杜明茶忽然朝一个方向跑过去,还挥了挥手,像是在叫人。 而她叫的那个人—— 赫然是二爷,沈淮与。 八卦 晨间风微凉,沈少寒捏着栏杆,指节泛白,咯吱响了一声。 楼层不高,方才杜明茶叫的那一声清亮,他听到了。 “淮……” 后面的字听不清楚,也足以令沈少寒震惊。 她竟然敢直接称呼二爷的名字! 叫的还是淮与。 方才还在喋喋不休的别云茶从沈少寒的沉默中意识到不对劲,她忍不住往下看,沈淮与的身形被绿叶碎枝遮去一部分,只能隐约瞧出来是个男人。 别云茶捂住嘴巴:“天,明茶该不会是生我们俩的气,故意找男人气你——” “不可能,”沈少寒打断她,死死盯着下方并肩一起走的两人,声音发寒,“绝对不可能。” 别云茶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识趣地不再说话,闭上嘴巴。 楼下,绿树浓荫。 晨光穿透过枝叶,灿烂阳光中,有散散落落的尘埃,偶尔可见细小的小飞虫。 第一节大课的上课铃已经敲响,路上学生不多,清洁工人正在清扫地上的落叶,哗哗啦啦,旧的大扫帚激起灰尘飘扬。 杜明茶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沈淮与,忍不住叫他:“淮老师!” 沈淮与站定,转身。 “杜同学?”他问,“怎么了?” 说话时,语调和缓,日常寒暄时的语气,没有多余的情绪加在其中。 偏偏目光锐利。 看她时,如看一株怒放的罂、粟花。 仿佛她是一个美丽的危险品。 杜明茶还没有吃早饭,肚子很饿,她往前快走几步,有些眼昏。 晚上还要给顾乐乐上课,一想到熊孩子昨日的表现,不由得有些头痛。 走到他面前,站稳,杜明茶呼了一口气,才问:“您怎么在这儿?” “见个朋友,”沈淮与说,“真巧。” 就连真巧这两个字,说出来也平平淡淡的,像没有丝毫味道的纯净水。 杜明茶满脑子都是如何和淮老师搞好关系、套出秘诀,快走几步,跟上他的步子:“是挺巧的……您吃早饭了吗?” 她心中暗暗计划,倘若他还没吃的话,正好可以邀请淮老师一起吃早饭—— “吃过了。” 哦豁,计划a失败。 “您现在是要去b栋那边吗?刚好顺路耶。” “不是。” 哦豁,计划b失败。 杜明茶毫不气馁:“淮老师在哪个大学——唔。” 脚下有块地砖松了,前几天刚下了雨,积了一汪水。 她没留意,一脚踩上去,身体稍稍前倾,滑了一下,脏水溅出来,在她运动鞋面上留下几片泥点子。 人没摔倒,就是被这么一晃吓一跳。 杜明茶刚站稳,只听脚步声沉沉,沈淮与折身回返,俯身,皱眉看她的脚:“崴脚了?” 距离贴近,杜明茶终于看清他的眼睛,很深的浓黑色,肌肤雪白,单从脸庞上瞧不出年纪,气质沉稳。 与她四目相对,沈淮与转移视线,手不自在地握住,又松开:“小心点。” 杜明茶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啊,对了,”杜明茶将书包一侧的肩带移开,抱在胸前,伸手进去,摸啊摸,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沈淮与,“昨天听乐乐说您喜欢吃甜食,这个送你。” ——实际上,是司机告诉她,淮老师喜欢吃甜食。 这巧克力还是导员送她的,杜明茶这两天长智齿,牙疼,没吃。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零食。 父母还在的时候,杜明茶自然不用为这种小事发愁,虽然不是锦衣玉食,但也是父母娇惯着长大的,物质上少有亏欠。 可现在不行了,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以及银行卡中不多的余额。 原本打算自己留着吃呢,不过借花献佛,用口腹之欲来换取淮老师的好感,也很值了。 沈淮与垂眸,看到她纤细柔白的手,手腕向上,隐约可见细细的青色血管。 这双手正捏着一块瑞士莲巧排,包装纸中心有绽放于黑暗的蓝色,犹如寒夜中的极光。 而另一只手,正努力地抱着一只灰色旧书包,书包应当用了很久,边缘线洗的发白,有磨损的痕迹,露出短短的小绒毛。 沈淮与问:“现在流行晚辈给长辈送巧克力?” 杜明茶愣了愣。 长辈? 难道他的意思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淮老师不愧是深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思想也这样迂腐传统。 杜明茶肃然起敬,不忘与他解释:“我书包里只有这个了,没别的意思,您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沈淮与淡淡应了声,这才伸手,从她手里将那块巧克力拿走。 眼看快走到岔路口,杜明茶终于开口:“淮老师,您方便让我加下微信吗?我昨天给乐乐上了课,不过效果不太好……” 一提到顾乐乐,沈淮与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这孩子的确有些调皮。” 杜明茶趁热打铁:“乐乐十分信任您,我想向您请教下教育方法……当然,是在您空闲的时候,可以吗?” 她看到沈淮与稍稍犹豫了下,颔首:“可以。” 杜明茶兴高采烈地拿出手机,加了对方的微信。 联系方式终于搞到手,杜明茶心情大好,正低头给淮老师改着备注,忽然听见他漫不经心地问:“除了家教,你还做过其他兼职?” 杜明茶心下一紧。 她做过的兼职可不少。 刚入学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学校这边有贫困生的帮扶计划,一股脑儿在外界投简历、找兼职工作干。除家教外,还去连锁餐厅当过服务员,去开业典礼上充当过花瓶,甚至做地推、发传单,穿着玩偶服去商场中做吉祥物。 为了不让淮老师怀疑自己的专业性,杜明茶清清嗓子,认真告诉他:“没有,我只做过家教。” “嗯。” 沈淮与仍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不远处,有人挥手叫他:“淮与!” 他朝杜明茶略点点头,迈步走过去。 杜明茶顺利拿到联系方式,开心不已,连带着肚子也没那么饿了。 她打电话询问室长的身体状况,得知她是急性肠炎,需要留在医院中输液。 “……见鬼的吃啥补啥,我可后悔死了,”赵芯见说,“都怪在王府井吃的那串鸭肠,害得我肠子也出毛病了……” 杜明茶安慰她几句,看了看时间,先不吃早餐,去找导员替室长请了假。 从昨晚就开始咕咕噜噜的肚子受不住了,开始抗议。c大的食堂还算物美价廉,至少对杜明茶这个嘴巴不刁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去窗口刷卡,买了一杯豆浆,一个白水煮蛋,一个白菜豆腐馅的包子,拎着回宿舍。 宿舍走廊的声控灯坏了一个,昨天晚上刚报修,还没人过来。杜明茶一手拎着早餐,另一只手捏着钥匙,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终于打开了门。 还没进去,身后传来别云茶的声音:“明茶,你能帮帮我吗?” 杜明茶没回头,先将东西放回自己的桌子:“什么?” 别云茶跟着她,寸步不离:“要是有人问你的话,你就说今天早上广播的人是赵芯见,行吗?” “有人?”杜明茶拉开椅子,将书包里的书本拿出来,在书架上寻找专业书,“是沈少寒吧。” 别云茶一僵:“你又不喜欢他……” “我也没说不帮你,”杜明茶转身,看着别云茶,“你急什么?” 别云茶眼前骤然一亮。 她和杜明茶年纪相仿,正是女孩子最美好的时候。 “把自己的人生和男人绑在一起是很愚蠢的事情,通过获取男人所谓的宠爱而改变自己更可悲,”杜明茶平静地说,“云茶,‘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 别云茶不说话。 “我对沈少寒没有丝毫心思,”杜明茶不看她,坐在自己的桌子前,“你放一百个心。” 不是所有女孩都喜欢在爱情上竞争。 也不是所有女孩都喜欢浪子。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是能让浪子回头的那个特殊。 前仆后继过去,粉身碎骨,也不过成了浪子海洋中的一朵无关紧要的小浪花。 杜明茶渴望唯一。 她希冀真挚专注的感情,只属于一个人的炙热爱恋。 如果没有纯粹的爱,她宁可选择单身。 别云茶咬了咬唇,看杜明茶打开了手机,开始寻找下饭剧。 像是被人凭空扇了一巴掌,别云茶脸颊火辣辣的疼。 灰溜溜离开。 - 沈淮与上车后,负责开车的司机和宋乘轩同时注意到,他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仔细看,是未拆封的一排巧克力。 常见的牌子,随处可以买到。 宋乘轩愣住。 沈淮与最讨厌甜食,从来不会吃这种东西。 “先生,”宋乘轩迟疑着问,“您……” “这个啊,”沈淮与捏着巧克力的包装纸,发出轻微的啪啦声,“杜明茶那孩子给的。” 说到这里,他笑:“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像是在割她的肉。” 司机乐呵呵地问:“好吃吗?” 沈淮与平时待人亲和,丝毫不摆架子。司机跟了他四五年,也深知只要不拂他逆鳞,便相安无事。 “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吃孩子的零食?”沈淮与轻哼一声,拨弄着包装纸上的一抹蓝,冷不丁想起她的眼睛。 有色彩、温度的眼睛。 连带着她递来的这块普普通通巧克力也染上光泽。 沈淮与低头,拆开包装纸,咬了一口。 巧克力的微苦和甜腻交织在一块,融合了海盐的淡淡咸味,回味仍旧是发涩的苦,只舌尖上一抹甜。 宋乘轩借着后视镜,看到了沈淮与的表情。 宋乘轩推了推眼镜:“沈少寒和杜明茶,说好听点叫娃娃亲,不好听了就是封建余孽、包办婚姻。照我看来,也就是两家大人年轻时候的玩笑话,压根就算不了数,您要是——” “胡闹,”沈淮与轻斥,“你将我当什么?” 宋乘轩笑眯眯:“您想想唐明皇,再想想源光氏。一个“在天愿做比翼鸟”呢,另一个——” “少胡扯,”沈淮与看窗外,“以后别提这些,传出去不像话。” 引起这一争端的杜明茶,此刻刚刚下课。 她打了个好几个喷嚏,嘀咕:“谁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嘀咕归嘀咕,杜明茶去食堂买了两份打包的饭菜,用手机扫辆青桔,骑到学校旁侧的社区医院,停好后,拎着饭菜上了二楼,给赵芯见送饭。 赵芯见输完液,在病床上睡了一上午,精神稍微好点了。病床上有个小隔板,供她吃饭,赵芯见一边吃,一边好奇地问:“今天早上怎么了?云茶打电话给我,让我咬死今天广播的人是我。” “不知道,”杜明茶说,“小心点吃——快弄自己身上了。” 她眼疾手快,抽了纸巾擦拭隔板上的溅出来的汤汁。 赵芯见说:“今天晚上还得拜托你帮我去广播站了,宝贝,我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杜明茶问:“那你病床边垃圾桶里那三斤瓜子皮是谁磕的?” 赵芯见讪讪一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宝贝,我的好明茶,茶茶……” “好啦好啦,又没说不帮忙。” 赵芯见吃着好友带来的热腾腾面,胃里暖暖的,又见杜明茶摘了口罩—— 皎白的肌肤上只有浅浅的痕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自红,没有丝毫粉饰,天然娇美。 饶是已经见了好多次,每次再看到室友的脸,赵芯见仍旧有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太美了。 杜明茶拆了一次性筷子,没拆好,顶部仍旧连在一起,一根只有半截长。 她有微妙的强迫症,将长的掰成和短的一样长,才用筷子去夹菜吃。 赵芯见说:“要是沈少寒看到你的脸,哪里还有别云茶的事?” “错,”杜明茶说,“看脸很不靠谱,‘色衰而爱驰’。光看脸的爱情是没有好结果的。” 赵芯见想了想,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还是别云茶。你看到了吗?自从沈少寒送她一条香奈儿的腰带后,她就开始将衬衫掖到腰带后穿了……这要是大冬天,说不定她连羽绒服都掖裤子里。” 杜明茶笑了一声,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不谈这个。” 下午没什么课,杜明茶陪赵芯见聊一会,等她睡着后,自己才静悄悄离开。 手机收到两条短信,发件人来自于邓言深——叔叔家的哥哥。 邓言深:「我都已经向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邓言深:「快点回来,别叫外人看咱们家笑话」 邓言深:「听到没有?」 杜明茶没回,放好手机,骑着青桔回了学校。 邓言深是叔叔婶婶唯一的儿子,是个桀骜不驯的公子哥,十分高傲,比杜明茶年长一岁。 杜明茶刚住过去的那几天,两人倒相安无事。或许是他这个年纪的通病,自命不凡,言论傲慢,也处于高高在上的姿态。 杜明茶容忍度挺高的,也没有和他发生过矛盾。 直到邓言深劝杜明茶改姓,才戳中了杜明茶雷点。 满满的男权思想,以及“你不姓邓就是外姓人,不能算认祖归宗”这样的发言把杜明茶彻底激怒。 她和邓言深大吵了一架,邓言深气的跳脚,还企图拿一直温顺的杜斯玉来和她做比较—— “斯玉比你温柔多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叛逆的妹妹!”邓言深气急败坏,“你完全没有把我当兄长,也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放在什么眼里?屁、眼?”杜明茶回击,“满脑子迂腐,大清亡了这么多年,您还没醒过神来呢?” 大吵一架的后果,就是杜明茶下定决心搬走。 她无法接受和拥有这样思想的人成为家人。 这几天,邓言深倒是又频频发短信过来,想要杜明茶搬回去。 杜明茶才不。 夏末的白天渐渐变短,暮色昏黄,杜明茶准时到了广播站,刚推开门,愣住了。 沈少寒坐在赵芯见的位置,一手拿着值班表,一手撑着额头,转脸看她:“早上广播的人是你。”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杜明茶说:“不是。” “赵芯见今天生病请假,一上午了,课都没上。你们宿舍四个人,就你担任过播音员,”沈少寒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杜明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蹙眉:“能不能请你先离开?播音的时间快到了。” 还剩下五分钟,杜明茶没理他,先去整理了今天的稿件,打印出来。 沈少寒不为所动。 他低头看着杜明茶,语气忽然稍稍缓和:“茶茶,你在为了云茶的事和我闹脾气?” 杜明茶皱眉:“还没到晚上呢你大白天说什么梦话?” 沈少寒终于让开位置,杜明茶刚坐下,伸手去拿稿件,不提防,沈少寒手指压在稿件上,不容许她拉扯。 他坐在桌子上,低头看杜明茶:“其实我——” “嘭!” 广播室的门被用力推开,别云茶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室内的两人:“你们……” 沈少寒缩回按住稿件的手,不小心带过按钮,打开了广播。 但房间内的人都没有注意。 于是,准备上晚自习的学生们,听到了教室广播里传来的声音—— 不是惯有的法语播报,而是沉沉的男声。 “别云茶,你把事情都交代了吧,她已经全告诉我了。” 轰的一声,教室里炸开了锅。 别云茶,他们还是知道的。 长得很漂亮,弱弱怯怯,还和学校里出名的富二代沈少寒牵扯不清。 沈少寒的好友王菁也被吓到了。 他今晚叫一堆朋友过来,就是想听听早上“惊鸿一听”的甜美女播报,哪里想到,听到的却是好友沈少寒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沈少寒口中的“她”是谁,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吃瓜看戏。 怀揣着某种恶趣味,王菁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沈少寒误打开了广播开关。 他甚至还开了录音,看看能不能录下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 广播室中,杜明茶说:“我没——” “你怎么这样!”别云茶震惊地看着杜明茶,“你明明答应过我——” “就你做的那些事情,还要人答应?”沈少寒仍旧坐在桌子上,声音听不出情绪,“说吧,把你瞒着我的那些事,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别云茶敏锐地捕捉到字眼。 那些。 又看到杜明茶对她比手势。 但别云茶看不懂。 她只看出来沈少寒现在脸色很差,沉到能滴出水来。 别云茶眼皮跳了下,试探着开口:“……我在和你交往前,的确和沈克冰接过吻,不过那是被他强吻的……” 杜明茶:“……”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沈克冰是沈少寒的继弟……吧? 沈少寒脸色沉沉,呵斥:“谁让你说这个了?” 教室中,正在探听的学生一阵哗然。 这是什么狗血八点档家庭伦理剧啊? 王菁面色微变,他关掉录音,匆匆忙忙给沈少寒打电话。 沈少寒挂了。 别云茶被沈少寒的声音吓了一跳:“……我承认,我是和王菁睡过,但只有一次……” 眼看着沈少寒忽然摔了手机,她惊恐极了,开始语无伦次:“不是这个啊?那,是不是我上周看见你爸爸在酒吧里叫了三个小姐陪酒?还是上个月你妈妈在新光天地和保镖手拉手买东西还拥吻的事啊?” 交锋 杜明茶看着沈少寒,诚恳地回答:“她说的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沈少寒:“……” 他已然处于暴怒的阶段,摔坏的手机在地板上,屏幕已经裂开,还在身残志坚地响着铃声。 杜明茶惋惜地看过去,只瞧见屏幕上有“王菁”两个字。 别云茶脸色苍白。 从杜明茶和沈少寒的反应中,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做了了不得的事情。 僵持中,广播室的门被用力推开,王菁满头大汗,也来不及解释,率先关了广播的按钮,才看向房间内的三人。 “……刚刚开了广播,”王菁结结巴巴地说,“现在……现在没什么事了,啊,我忽然有点口渴想上个厕所……” 犹如脚底抹油,他火速离开,只剩下房间内三人陷入沉默。 良久。 杜明茶:“刚刚广播开了?” 沈少寒面色发青,阔步走到别云茶面前。 别云茶被他吓了一跳,闭上眼睛,手指挡在脸颊前,抱着头,瑟瑟发抖:“别……” 杜明茶皱眉:“沈同学,你不能打——” 沈少寒冷哼一声,他目光阴鸷,忽而伸手,用力捏住别云茶的下巴。 他说:“云茶,你太让我失望了。” 别云茶被他吓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学长,我……” 沈少寒没有听她辩解,广播室的门开着,隐约能听到外面的窃窃私语,有几个男人好奇地往房间中看,触碰到沈少寒的目光,齐齐缩了脑袋。 法语学院所有的教室都听到了刚才那劲爆的八卦。 所有。 沈少寒在学院内名气不小,小语种专业本身女多男少,才貌兼备的男性更难得。偏偏沈少寒一副好皮囊,家境优渥,成绩名列前茅,交际能力也强。 关于这位风云人物的家庭秘史,越发显得轰动。 沈少寒表情更冷了,他没有捡地上的手机,阔步离开。 别云茶下巴上有清晰的指痕,倒不是沈少寒捏那一下用了多大的力气,而是把粉底抹掉了,清晰明显。 她忍着眼眶中的泪珠儿,没有看杜明茶,弯腰捡起摔碎的手机,低着头,匆匆忙忙地跟在沈少寒背后,追了出去,声音还带着哭腔:“学长……” 杜明茶不能走。 她还得留下来继续广播。 比预期的时间晚了几分钟,杜明茶重新分配时间,介绍语尽量简洁。 别云茶已经离开了,作为唯一的播报员,杜明茶独自完成今天的晚间播报。 好在没有出大的岔子,杜明茶播报完毕,走出广播室,才打开手机。 院系内的聊天群已经炸开锅,如一滴冷水落入滚滚热油,都在疯狂发方才录下的音频。 这个开学以来最复杂最扭曲的八卦私下里疯狂流传,现如今已经无法阻止,火烧火燎地迅速蔓延。 一发不可收拾。 而c大有着上千人在的匿名群中,还有人在添油加醋地描绘着沈少寒的“家私”。 沈少寒生母早逝,如今的母亲实际上是继母,沈克寒就是继母的孩子。 有人语言不干净,说什么沈少寒和自己继母有私情,还在这谣言前面加上时间地点,编的煞有介事。 一听就是wsn的妄想,充满了恶心的味道。 杜明茶忍不住了。 她虽然不喜欢沈少寒,也不论别云茶口中是真是假,但沈叔叔待她还算不错,她没办法坐视不管。 杜明茶也披上马甲,呵斥上面胡说八道的人: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说这些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也拿出来编排,当这是法外之地吗?」 「闲成这个样子,不如去工厂里织泡面好了,也比在这里吧嗒吧嗒浪费国家粮食好」 有个男人忍不住了,口气恶劣:「哟,舔沈少寒的母狗出来护着了?」 「看沈少寒透他老母你羡慕了?」 杜明茶:「牛子小小,说话吊吊」 配了个破产姐妹的表情包。 「话这么多,其他地方却那么小jpg」 一句话激起千层波浪,那个匿名开始疯了一样的狂喷,一副被戳中痛处的模样。 本着不和“一睾人胆大,几小人狂暴”的家伙一般见识,杜明茶放好手机,不再理会疯狗,去食堂买了晚饭。 还需要忌口两个月,杜明茶盯着旁侧的“biangbiang”面、油泼面、臊子面看了半天,最终向医嘱屈服:“……一份不加麻不加辣的麻辣烫,将这几样放清水里煮煮,不需要汤料,加点盐就好,谢谢。” 窗口的阿姨接过杜明茶递过去的塑料小盆,里面只有一些娃娃菜、金针菇、蘑菇之类的蔬菜,唯一沾点荤腥的是两枚鹌鹑蛋。 阿姨看了看杜明茶单薄瘦弱的肩膀,口罩几乎遮住整张脸,完全不像减肥的模样。 “就这些?” “对,麻烦您了。” 阿姨称了称重量,才八块钱。 杜明茶刷了卡。 这个时间点,很多人去上了晚自习。 食堂的人不多,杜明茶等了一会,阿姨将打包好的不麻不辣版麻辣烫递出来,叮嘱她:“小姑娘,上学用脑子,你得多吃点。” 杜明茶看到打包盒中多了好几枚鹌鹑蛋,鼓鼓囊囊的,或浮或沉,惊住:“阿姨。” “阿姨送你的,”阿姨手掌像树皮一样粗糙,她上了年纪,笑起来眼角皱纹堆积,“不吃饱可没力气上课。” 杜明茶慢慢握紧打包袋,真心实意:“谢谢您。” 她没有拒绝阿姨的好意,拎着打包盒回宿舍。 赵芯见已经被舍友齐心协力接回来了,现在躺在床上——她遵循医嘱,晚饭只喝了些白粥。 瞧见杜明茶进来,赵芯见扒着床边护栏:“明茶,今天晚上怎么回事啊?” “和你们听到的差不多,”杜明茶说,“不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你们可别信啊。” “明白,”姜舒华脸上贴着面膜,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对着杜明茶比了个ok的手势,“收到啦~” 霍为君埋头刷手机:“学校表白墙都贴出来了,刚刚才被删掉。我要是沈少寒,已经开始尴尬的脚趾抠地了——要放到三四月份,说不定连苏伊士运河都给他抠通了。” 杜明茶放下饭盒,她饿极了,拆开筷子,夹了一枚热腾腾的鹌鹑蛋。 蛋黄刚刚凝固,入口绵软,又香又糯。 等会,她还得去给顾乐乐做家教。 早在下午,杜明茶就给淮老师发去消息,小心翼翼地询问。 「乐乐不喜欢听我讲课,怎么办呀」 已经过去三小时四十五分钟了,淮老师没有丝毫回复。 杜明茶边吃边刷新微信界面,像是这样做,就能将淮老师的回复刷出来。 舍友还在讨论沈少寒如今处境。 真·社会性死亡了。 宿舍人都知道杜明茶对沈少寒没什么意思,也不避讳她。 舍友先前还替杜明茶打抱不平,觉着沈少寒没眼光,竟然会看上别云茶。 但现在也觉悟出来了—— 他这样的脾气,不和杜明茶在一起是天大的好事啊。 姜舒华捏着纸巾,擦面膜上流下的面膜液:“希望沈少寒和别云茶给我锁死,别祸害咱们小明茶。” 赵芯见感概:“你说沈少寒一太子爷样的人物,怎么审美如此扭曲?” 霍为君笑了:“沈少寒哪里算得上太子爷?以前,太子爷这个称呼,那可是专属于沈二爷的。论辈分,沈少寒算是他孙子;轮家产,在沈少寒这个年纪的时候,人沈二爷的身家已经过百亿了。” 赵芯见感叹:“百亿啊,我要想赚百亿,估计得从盘古开天辟地就开始工作了。” 姜舒华认真地推论:“我年年过节给祖宗烧纸钱,估计也有一百亿了吧,不过都是天地银行的。不知道地府有没有通货膨胀,也不知道祖宗们记不记得给我这个孙女也开个户,提前理财啥的。还是说,地府开户必须要本人过去啊……” 杜明茶努力将嘴巴中的饭菜咽下去:“我唯一参加过的百亿项目还是并夕夕的百亿补贴。” 霍成君没参与讨论,她家里有钱,资产丰厚,百亿对她来说还真不遥远。 她低头在手机上划了半天,找出沈淮与的照片:“我还没说完呢,论相貌,二爷一点也不比沈少寒差……” 姜舒华和赵芯见都凑上去看,赞叹不已。 姜舒华词穷,只挤出两个字:“绝了!” 赵芯见更是给予了最高评价:“靠,这么帅,身材这么好,不去拍三级片真可惜了。” 杜明茶没看。 时间快不够用了,她匆匆忙忙吃完饭,和舍友打声招呼,拎着书包离开。 给顾乐乐做家教的时间快到了。 司机守时地等在门外,杜明茶刚坐上车,手机响了一下。 她终于收到淮老师的回信。 「先培养孩子对法语的兴趣」 言简意骇。 杜明茶到达宽阔书房的时候,房间中只有顾乐乐一人。 书本散落一地,他坐在书桌前,用笔暴躁地敲着桌子:“我一边学英语一边学法语,脑子都快炸了好吗?你们当我是学习机器吗?喂猪也不带这样的……” 他噼里啪啦地倒着苦水,杜明茶心平气和地收拾好被他丢到地上、弄乱的书籍, 同时学英语和法语的确很苦、很困难。很多人都是学会英语后,将英语完全忘掉、再从头学法语。 因为英语和法语的单词和语法实在是太容易混淆了。 举个例子,英语中,职业前需要加冠词,而法语就不需要。最难辨认的是,法语中修饰名词还讲究阴阳性…… 顾乐乐还是个孩子,接受不了这些很正常。 杜明茶终于意识到这点。 她将文具整理好后,问顾乐乐:“那咱们今天不上课,看动画片好不好?” 顾乐乐努力学大人的模样皱眉:“你当我是四五岁的孩子吗?” “那你今年多大了?” “六岁。” “那咱们就看点六岁孩子该看的东西,”杜明茶掏出自己的手机,笑眯眯放在桌子上,“当当当当~法语版《小猪佩奇》!没有看过吧?” 顾乐乐立刻抱着自己的软绵绵绵羊小坐垫,远远地离开她,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我才不要看一堆猪在泥坑里跳来跳去!” 杜明茶淡定地打开视频,开始播放。 顾乐乐嘲讽:“你多大了?成年人还看小猪佩奇吗?” 杜明茶没理他,笑眯眯继续看。 顾乐乐不屑一顾:“就算是法语版,猪叫还是he~lo!” 两分钟后,顾乐乐忍不住往她身边靠了靠。 他的小绵羊坐垫又搬回来了。 杜明茶故意不看他,一集结束,又开始了第二集。 没有哪个小孩子能阻挡住小猪佩奇的诱惑,当第三集开始播放时,顾乐乐已经开始扒拉杜明茶胳膊了,看的聚精会神。 眼看着要播放第四集,杜明茶将手盖在屏幕上,顾乐乐着急了,去扒拉她的手:“让我看看——” “先学习,”杜明茶笑着看他,“上十分钟的课,就让你再看一集。” 顾乐乐抗议:“你刚刚还说今天先不上课!” 杜明茶面不改色:“大人的世界总是充满谎言。” 顾乐乐沉默了两秒,才不情愿地坐回去:“……行吧。” 杜明茶从最浅显的部分开始讲起,引用的都是方才《小猪佩奇》里的例子。 在粉红猪小妹的诱惑下,顾乐乐终于安静地上了十分钟的课。 但定时闹钟响起时,他立刻跳起来:“我饿了!要先去吃饭!” 一溜烟儿跑了。 杜明茶莫可奈何。 她站起来,在这宽阔的书房中四处转圈。书房太大了,她沿着一路的漫画走过去,什么《末班车后,胶囊旅馆,为上司传递微热的夜晚》、《湿漉漉小兔五、连、发》、《与僧侣交、合的色、欲之夜》《甜蜜惩罚》…… 一路走到哲学书籍区,绕过最后一个书架,杜明茶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浓黑的眼眸。 男人穿着黑色衬衫,合体的衬衫下身躯并不瘦弱,肩宽腰细。因姿态的问题,腹部的衬衫有自然的褶,浓黑色和严密遮挡,越发引着人想一探究竟。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新的植物香气,大概是刚刚沐浴过,衬衫纽扣开了两粒,露出精致的脖颈和锁骨。 肌肤有些发红。 丝质的领带被随意丢在沙发上,沈淮与抬头,平静问好:“杜同学。” 很客气。 杜明茶的目光无法从他脖颈上移开。 男人脖颈很漂亮,喉结突出,离近了看,能瞧见他喉结下有一块小小的浅色疤痕,像是一颗小爱心。 随着他说话,这枚小爱心样子的疤痕也在动。 很性感。 很想……摸一下。 杜明茶悬崖勒马,及时将自己这种危险念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淮老师好,”杜明茶问,“您刚刚讲完课吗?” 沈淮与稍稍颔首:“嗯。” 杜明茶想要与他搞好关系,试图和他寻找相同话题。 但今天的沈淮与并没有看书,他坐在猩红色的沙发上,圆形玻璃桌上摆着一瓶酒和一个玻璃杯子。 杜明茶对酒一无所知。 别说什么只靠口感就能辨认出哪一年的葡萄酒了,她顶多尝出来是啤的还是白的。 她四下巡视,不经意间看到墙上挂着的画。 巧了,杜明茶正好认识。 杜明茶说:“这是安德鲁·怀斯作品《海边的风》吧?” 沈淮与淡淡应了一声。 “没想到顾小姐竟然买下了这幅画,”杜明茶赞叹不已,“我先前只在美术课本上看过,近距离观赏果真不一样,这笔触——” “这幅是赝品,”沈淮与打断她,“真品现在由安赫斯特学院密德美术馆藏。” 杜明茶:“……” 她庆幸自己戴着口罩,沈淮与发现不了她尴尬的神色。 沈淮与单手撑着额头,身体稍稍后倾,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孩。 与同龄人相比,她的确有些过于瘦小了,身高倒均衡,只是…… 瞧上去有些弱。 沈淮与并不赞同国内追求白幼瘦的审美,那样过于病态。 他无法看清人的脸,但在他见过的人中,杜明茶的确属于偏弱小的那一类。 苍白脆弱,却有一双明亮的、有着色彩的眼睛。 但她是沈少寒的未婚妻。 未来要叫他一声“二爷”。 沈少寒今天傍晚做的丑事已经传到沈淮与耳朵中,他无意掺和晚辈的家事,只了解到如今沈少寒的父亲在和继母争吵不休,现在说不定已经从夫妻互殴发展为夫妻混合双打不孝儿子了。 那样复杂的家庭,的确有些不适合她。 杜明茶浑然不知沈淮与心中所想,她只觉对方看她的眼神稍稍怪异。 轻咳一声,为了掩饰翻车,杜明茶走到第二幅画前,感慨:“顾小姐真的很喜欢安德鲁·怀斯呢,购买了这么多的赝品。这幅是《卡纳的屋子》?仿也仿的如此真实,这细腻精炼的手法,这宁远的意境,就像真的出自大师手笔。” 沈淮与:“的确像。” 难得听他一句赞成,杜明茶心中泛起喜悦,只是这喜悦还没有跃起,就听见沈淮与不紧不慢的一声:“因为这就是真迹。” ……淦啊。 杜明茶:“如果您不会聊天,其实可以选择不说话。” 她扶住旁侧的白墙,转身看沈淮与,深吸一口气:“淮老师,请问您有没有伴侣呢?” “没有。” 杜明茶说:“我想我找到您单身的原因了。” ——如此直男注定要孤独一生的! ——一句话噎死一个人! ——多好看的一个人啊,可惜长了张嘴! 看着面无表情的杜明茶,沈淮与倒是笑了。 他站起来,经过一脸愤怒的杜明茶,在旁侧的书架前停下,修长的手指拨弄,寻找唱片:“听说你很喜欢钢琴曲,上次顾乐乐弄混了一些唱片,你能不能帮我听听、分分类?” 音乐鉴赏啊,她的强项。 再说了,真不懂,她还会编啊。 巧舌如簧浪里小白龙,可不是浪得虚名。 杜明茶精神一震,重新活过来了:“乐意效劳。” 角落的红木柜上摆放着黑胶唱片机,沈淮与随意取出一张无任何标记的唱片,放进去。 唱片机中,黑胶碟片幽幽转动。 十秒过去后,没有丝毫声音。 杜明茶凝神,开始胡诌:“这大师功底深厚啊,长达十秒的静音,目的就是为了让听者安静下来,用心聆听。” 沈淮与站在黑胶唱片机旁,噙笑看她:“哦?” 过去接近半分钟,仍旧没有音乐声。 杜明茶屏息,继续乱编:“竟然大胆地采用了这么长时间的沉默前奏,留给听者无尽遐想空间的同时,还提高了听者的期待度。这设计真是精彩,绝妙!” 沈淮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一分钟的沉默。 杜明茶开始发挥高考写800字作文的能力,企图升华主旨:“大师就是大师,这就是大家之气,此时无声胜有声,这样漫长的安静让我忍不住想起暴风雨前的黎明,像那雷雨即将到来前低飞的海燕,象征了饱受压迫的人民即将揭竿而起反抗黑暗的决心,又像情感剧烈爆发前的无声温柔。” 沈淮与抚掌,含笑:“受教了。” 又是一分半的悄无声息。 杜明茶:“……” 天啊这是什么大师!什么都不弹也能出唱片吗? 她实在编不下去了,严肃脸:“对不起,这歌意境实在太深远了,我已经无法用语言进行解读。面对着如此高雅的音乐,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是对大师作品的亵渎——” 沈淮与忽然低头,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唱放。 悦耳的钢琴乐自他手下倾洒而出。 沈淮与垂眼,浓黑的眼眸中满是笑意,注视着身体瞬间僵住的杜明茶。 他心平气和地说:“原来我忘记插电源了。” 杜明茶:“……” 长达五秒的死亡凝视。 杜明茶冷静开口:“淮老师,其实您不说话也没人将您当哑巴。” 小骗子 “杜明茶!”陶乐乐吃饱喝足,头顶昂首挺胸的玄凤,穿过书架走过来,“该看视频啦!” 小孩子活力满满,嗓门也亮。 大眼睛乌溜溜,像一个漂亮的恶魔洋娃娃。 杜明茶忍不住想起家里的那句俗语——八九岁,猫狗都嫌。 陶乐乐还没到八九岁,皮的程度已经可见一斑。 玄凤呼啦啦地忽闪着翅膀,忽然俯身朝杜明茶扑过来,还在叽里呱啦地叫着她的名字:“明茶!明茶!” 杜明茶没见识过这种阵仗,猝不及防被鸟迎面一扑,吓的忍不住后退一步。 身后就是红木桌,刚好磕在桌棱上,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与此同时,桌上一晃,上面摆放的钢笔不稳,滴滴溜溜地滚落,撞击在地板上,发出沉重一声。 啪。 杜明茶第一反应是去捡。 但沈淮与先她一步俯身,将钢笔捡起来。 杜明茶捂着被撞痛的腿,看着沈淮与凝重的脸,心骤然一沉:“摔坏了吗?” 陶乐乐看清那钢笔,也愣住了,他伸手抓住乱飞乱扑的玄凤,紧张不安:“淮与……” 修长的手指捏着银白色的钢笔,沈淮与仔细检查。 随着他的沉默,杜明茶愈发担忧。 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只听沈淮与沉声说:“笔尖、笔头、笔舌——” 杜明茶脑子里回荡着“完了完了”。 这钢笔竟然像少女的心一样脆弱吗?这么一下全摔坏了? “——竟然都没坏。” 杜明茶:“……” 沈淮与仔细看:“就是笔杆有些受损。” 他脸色仍旧不好,微微蹙眉。 杜明茶心又悬起来,小心翼翼地问:“这支钢笔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吗?” 沈淮与叹气:“也不是多么重要。” 杜明茶稍稍放松。 沈淮与面色沉沉:“不过是外祖父还在世的时候——” 杜明茶:“!!!” 这情节她熟悉!难道是外祖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吗?是离世亲人留给他的重要遗物吗?!!! 她将如此珍贵的东西弄坏了吗? 杜明茶惶恐不安。 这样珍贵的东西,完全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啊。 在杜明茶疯狂懊恼的时候,她听到沈淮与的后半句—— “——我在文具店买的,买一送一。” 连起来。 外祖父还在世的时候,他在文具店买的,买一送一。 杜明茶:“……您说话可以不大喘气吗?” 沈淮与握住钢笔,看着她,笑了:“瞧你吓的,没事,一支笔而已。” 杜明茶手撑着桌子,终于站稳身体。 虚惊一场。 她总算知道什么叫做从地狱瞬间回到天堂了。 ——和淮老师说话,她的小心脏,上上下下的,比坐过山车要刺激多了。 杜明茶诚挚开口:“淮老师,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好像一直在骗我?” “大人的世界总是充满谎言,”沈淮与把玩着那支钢笔,含笑看她,“你教的。” 杜明茶:“……” 行吧,和他这个年纪的人比起来,她的确还算不上“大人”。 连续被沈淮与坑了几次,杜明茶忍不住化悲愤为动力,决定去好好教育比她更小的人——毫不留情地拎了旁侧看傻眼的顾乐乐去上课。 他比旁的小孩子更敏感,察觉到杜明茶和沈淮与之间微妙的气氛,立刻老老实实,把唧唧哇哇乱叫的玄凤关在门外,也不看粉红猪小妹了,乖乖巧巧地跟着杜明茶学习。 期间保姆送了一次水果拼盘,杜明茶戴着口罩,不方便吃,只剥个小桔子,比鹌鹑蛋大一点点,将口罩掀开一点点,从下面往嘴巴里塞了一小瓣。 顾乐乐好奇地歪着脸,想要看杜明茶口罩下的脸。 只瞧见蓝色的口罩掀开,露出她皎白肌肤、小巧下巴,微红的唇…… 猝不及防被人对着脑壳敲了一下,疼的顾乐乐立刻双手捂头,皱眉看沈淮与:“你做什么?” 沈淮与敲敲他的桌子:“要专心。” 顾乐乐不敢忤逆他,悻悻然低头,继续做习题。 沈淮与坐在他旁侧、杜明茶的正对面,顺手拿起杜明茶为顾乐乐准备的法语手绘本,随意翻几页。 一只纤细的手,忽然捏了几瓣橘子递过来。 沈淮与抬头,看到杜明茶亮晶晶的眼睛。 像是藏了夏夜池塘上的破碎月光,摇曳轻碎。 注视久了,竟让人起了些不堪、罪恶的念头。 想要这双漂亮的眼睛,流出眼泪。 幸好她并不是他唯一能看清脸的人。 沈淮与移开视线,垂眼看她的手。 “这个橘子超甜哎,”杜明茶目不转瞬地注视他,目光温柔,人畜无害,“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橘子,淮老师,您要不要也尝尝?” 她的眼睛很诚恳。 是那种“骗你我就是小狗”的纯正诚恳。 有了这点色彩缤纷的笑意,连带着她手中的橘子瞧上去也格外甘甜可口。 沈淮与伸手接过:“谢谢。” 杜明茶笑眯眯。 沈淮与刚咬了一口—— 就像将一百颗青柠檬浓缩成小片集中释放,唇齿间满是炸裂的酸味。 “唔。” 他皱起眉,轻轻吸一口冷气。 咬不动。 牙齿已经倒了。 忍了忍,他面无表情地咽下。 立刻给自己倒水。 杜明茶看他一杯接一杯地喝水,笑了,凑过去,满眼无辜,恶趣味地问:“淮老师,橘子甜不甜?” 离得过近,超越长辈与晚辈应有的距离。 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香气,不是花香,也不是水果香或奶糖味,而是……少女自然而然的幽幽体香。 沈淮与不恼,喉结动了动,握着水杯:“小骗子。” “淮老师,”杜明茶眼睛弯弯,以牙还牙,学着他刚才的口吻,“大人的世界总是充满谎言。” “叮铃铃——” 桌子上的定时闹钟响起,家教时间到了。 陶乐乐站起来,说声“杜明茶再见”,一溜烟儿跑了。 杜明茶火速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朝沈淮与挥挥手,眉眼弯弯:“淮老师再见~” 她肚子饿的咕咕叫,水果也不充饥,早就忍不住了。 这次回学校,是去吃根烤肠好呢?还是去买泡面…… 终于成功坑了沈淮与一次,盘算着夜宵吃什么的杜明茶心情舒畅。 下了楼,除司机外,还有个始料未及的人在等她。 她的堂兄,邓言深。 邓言深已经等了近半个小时。 夏天的风有点冷,他起初在车里等,后来又怕错过她,就守在楼下。 冻的手有点发白。 杜明茶和他们“断绝关系”已经近一周了。 邓言深心里面的气也渐渐消散了。 平心而论,他刚见到这个堂妹的时候,也觉着她可怜。 但杜明茶性格并不像她外表展露出的这般柔弱。 她实在是太倔强了。 只不过是改个姓氏而已,她怎么会这样固执呢? 邓言深实在想不明白。 他不是没有过妹妹,邓斯玉是从小就养在他家中的,懂事多了,让往东她不敢往西,叫她撵狗她绝不—— 虽然还没让妹妹撵过狗。 杜明茶不一样,和他有着血缘关系,而且她父亲当年还是优才生,曾是爷爷给予厚望的接班人。 可杜明茶却丝毫没有尊敬兄长的意思,完全不会听邓言深的话。 尤其是有温顺乖巧、百依百顺的邓斯玉做对比,邓言深忍不住觉着杜明茶有那么点不合心意。 和他理想中的妹妹差距太大了。 杜明茶刚走时,邓言深也没放在心上。 她一个孤女,没钱没势,无依无靠,在外面吃多了亏也该回头。 哪里想到,杜明茶真的铁了心不回来。 倒是邓言深忍不住想起,杜明茶刚住进邓家那几天,他晚上熬夜,杜明茶会默默地洗了水果送过来。 他那个时候,也是真心想做一个好哥哥。 思绪稍稍回转,邓言深看着眼前的杜明茶。 “回家吧,”他放缓声音,“你还在上着学呢,晚上做兼职,不累吗?再说了,今天沈少寒那事已经闹开了,你要是想和他——” “不想,”杜明茶皱眉,“我说过啊,我对他没想法。” 不期想她竟如此果断拒绝,邓言深愣住。 “哥哥是为你好,”他说,“其他的先不说,沈叔叔是真心疼你。坦白来说,沈家近些年生意蒸蒸日上……” 楼上。 隔着玻璃全封的阳台,沈淮与低头,看着楼下杜明茶瘦小的身形。 以及旁边看不清人脸、也无法从体型判断身份的男人。 “好像是杜老师的哥哥,邓言深,”沈淮与身侧的助理白修仔细看了阵,“前些日子和杜老师吵架了。” 视线中,邓言深忽然后退几步,像是生了气,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难怪,”沈淮与若有所思,他侧身,“你去厨房问问,今天晚餐吃什么。对了,刚才做的玫瑰酱饼干不错,给她装一些送下去。” 白修愣了下:“她?” 谁? 沈淮与看他一眼:“别说我送的。” 白修福至心灵,应了声,转身离开。 旁侧的顾乐乐努力冒出一个头。 他仰脸,不解:“淮与,你干嘛说谎?你那支钢笔是姥爷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一个物件,坏就坏了。” 沈淮与手搭在顾乐乐脑袋上,垂眼往下看。 邓言深走之后,杜明茶在原地发了一会呆,才朝车走过去。 刚拉开车门,白修追上,将一个大盒子递过去,笑吟吟:“杜老师,这是刚烤好的一些甜点,先……咳,给您送过来。” 杜明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抬头往上看—— 沈淮与已经避开了。 她只看到顾乐乐,人小鬼大的趴在玻璃前,朝她用力挥挥手。 杜明茶笑了一下,她礼貌向白修道谢:“麻烦你替我谢谢乐乐。” 白修愣了愣,继而漾起笑容:“好的。” 这不过是二爷对晚辈的一点小小照拂,不用自己名义送,应该也是为了避嫌。 毕竟以后杜明茶还要嫁给沈少寒,他那样守规矩,必然不会和杜明茶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不过—— 以前二爷给无血缘的异性晚辈送些东西,也没见这样避嫌啊? 就像是……要刻意掩盖什么。 - 深夜。 灯光璀璨如白昼,客厅中铺设着印有绿荫玫瑰藤蔓的纯羊毛地毯。猩红色的沙发上,梅又纤斜坐着,正拿一方小丝帕不停擦拭眼泪。 她是沈克寒的生母,沈少寒的继母。 听见门响,她捏着丝帕,泪眼盈盈地看过去:“淮与,你可总算来了。” 论辈分,她需要称呼沈淮与一声叔叔。 但梅又纤比沈淮与还要大上许多岁,便跟着丈夫沈既南一起,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沈淮与问:“少寒呢?” 一提到沈少寒,梅又纤的眼泪又扑簌扑簌地落下来:“在书房呢,和既南在一块。我自认为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亏心事,也绝对没有出过轨,怎么既南凭了捕风捉影的几句话,就认定我——” 沈淮与打断她:“查出传播谣言的人了?” 梅又纤眼泪秒收回,不确定地开口:“大概吧……” 沈淮与往书房的方向走,梅又纤紧跟其后,满面怒容,咬牙切齿,手帕都快拽烂了:“说不定这些都是杜明茶搞出来的鬼。我听小菁说了,那天杜明茶就在广播室,一定是她在背后恶意引导。” 沈淮与声音淡淡:“事情没出结论前,别胡说。” 冷不丁被沈淮与这么一声斥责,梅又纤愣了愣:“这不是胡说呀,有事实依据的。杜明茶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少寒喜欢云茶,才故意陷害他们俩,让云茶说漏嘴——” “说漏嘴?”沈淮与看她,“这么说,别云茶说的事都是真的?” 梅又纤拿着手帕擦眼泪:“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想说的是他们学院的群,上千人在呢,杜明茶说不定就趁机匿名散播谣言……” 且不说别云茶惊慌失措的那段录音,学院群中那些谣言才是惹沈既南动怒的真正源头。 学院群里有一个大号,把沈家人编排的一无是处,偏偏还是真假混着来。 什么沈少寒与继母私通,什么沈少寒亲生母亲养小叔子,还有什么沈既南年纪大了每次同房都得吃壮、阳药才行—— 最后这个就是真的。 那个匿名者连沈既南吃的药品牌名字也说出来,一字不差。 气的沈既南把沈少寒关起来打了一顿。 梅又纤哭哭啼啼,认准是杜明茶背后搞鬼。 毕竟对沈家了解那么深的人,也没几个。 “可怜我的克寒啊,今天都没脸回家了,”梅又纤哽咽,“沈少寒和杜明茶搞出来的事情,连带着我儿子在学校也抬不起头来……造孽啊……” 沈淮与没理她,迈进书房,摘下手套,露出苍白修长的一双手。 沈少寒还在跪着,膝盖下是一块硕大坚硬的冰。 膝盖处的西装裤湿了一大片,冷的他牙齿都在打寒颤,哆嗦着,嘴唇发青。 沈淮与从他身侧经过,不动声色地将冰踢开,用手套拍拍他肩膀,轻骂:“小畜生,别跪了,过来。” 沈少寒跪的时间久了,一时间腿软哆嗦,站不住,差点摔倒。 他扶着桌子,上下牙齿冷的打寒颤,格格作响。 感激地看过去,只瞧见沈淮与挺拔的背影,衬衫纯白,无一丝尘埃。 沈既南坐在椅子上,怒目圆瞪,气的要拍椅子,被沈淮与拦住:“查出来了?” “嗯,还没看,”沈既南脸色沉沉,闭了闭眼,“你和少寒看吧,我心窝子疼。” 此刻,打开的电脑中,储存着法语学院群中所有的聊天记录。 不过是摘掉马甲、实名后的。 从第一个人将录音上传,到老师及时制止流言传播。 这段时间内,所有发言人的记录都被保存下来,进行调查、取证存档。 沈既南预备着起诉造谣者,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梅又纤双眼红肿:“一定是杜明茶。” 沈少寒艰难地走过来:“肯定是她。” 沈淮与瞥他一眼。 这房间里,沈淮与辈分最长,沈既南让出位子,他没坐。 修长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划了几下,沈淮与点开存档。 众目睽睽下,映入眼帘的,竟是沈克寒的名字。 梅又纤口中“可怜的、没脸回家的”大宝贝亲生儿子。 沈克寒:「你们是不知道沈既南有多贱啊,都他妈的不起来了还想着透女人」 沈克寒:「每次都得吃好几颗药也不怕死在女人身上」 …… 梅又纤脸色发青。 她慌乱极了,喃喃着不可能,颤抖伸手,划了好几下,终于看到杜明茶的名字和发言记录。 不过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杜明茶:「你们知不知道自己说这些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杜明茶:「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也拿出来编排,当这是法外之地吗?」 沈克寒:「呦,舔沈少寒的母狗出来护着了?」 沈克寒:「看沈少寒透他老母你羡慕了?」 哪里还有平日里乖巧听话的模样,网络上的沈克寒就像个疯子,在不停输出污言秽语。 梅又纤已经快站不住了。 沈既南颤抖着手指她:“看看你教养出的好儿子!!!” 他老连挂不住,气急败坏,转身就走,梅又纤又羞又恼,也不哭了,捂脸离开。 一时间,房间中只剩沈淮与和沈少寒两人。 沈淮与皱眉看他,不悦:“少寒,旁人不信杜明茶也就算了,你为什么不信?” 沈少寒移开视线:“因为杜明茶一直对我死缠烂打,她太想得到我,太爱我了……因爱生恨,散播谣言,也是她能做出的事。” 沈淮与冷笑一声:“你放什么屁?明茶那孩子就不会说脏话,你竟敢拿满嘴生殖器的家伙和她相提并论?你看看,就算是匿名和人吵架,她也没有说一个脏字!” 这样说着,手指划过触屏板,更多聊天记录暴露在两人面前。 杜明茶:「牛子小小,说话吊吊。」 杜明茶:「你他爹的才会喜欢沈少寒那条自大狗!」 瞳、孔、巨、震。 口罩 今天晚上,杜明茶没买烤肠,也没买泡面。 她拆开送来的礼盒,里面有一盒蓝缎带包装的巧克力,包装盒散发着宝石一样的光泽,里面只有九片巧克力,图案是色彩斑斓的落叶。还有烤好的玫瑰酱饼干,夹着蔓越莓干和碎核桃仁的酥饼,表面刷着金黄色蜂蜜、内里是香喷喷甜丝丝馅料的面包…… 都用精致的塑料盒装起来。 赵芯见惊叹:“这哪里是熊孩子啊,分明是小天使。” 杜明茶狐疑不决—— 顾乐乐真的这样细心吗?包了这么多甜点。 还有她最爱吃的玫瑰酱饼干耶。 杜明茶将这些甜点和舍友一块分享,不过其他人都没动巧克力,只拿走一些不容易存放的小面包。 教小孩子上课是件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情,杜明茶的肚子已经饿了好久。 她几口吞完两个面包,舌尖上满是菠萝清香和淡淡的甜,饥饿的胃得到暖暖的抚慰。 杜明茶用湿巾擦干手,打开书桌前的灯带,长长伸个懒腰,开始敲键盘,写老师留下的作业。 夜晚很安静,舍友都默契地戴着耳机。 网上提交作业后,杜明茶才拎着浴篮和姜舒华一块去洗漱——c大的宿舍楼只有少部分提供宿舍内独立淋浴,更多的是每宿舍楼设一个同时可供十八人使用的浴室,用简易的隔帘隔开。 今天运气好,浴室的人不多,杜明茶挑了最里面的一个,刚进去,就听到隔壁传来别云茶的啜泣声。 “学长……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也知道,我天生不会说谎呀……嗯嗯……你不生气就好……我真的好怕……” 杜明茶打开沐浴头,温热的水兜面冲下,将头发打湿。 她没发出声音。 隔壁的别云茶破泣为笑:“少寒,你真好……啊,对了,关于王菁——” “不用解释吗?”别云茶声音发颤,“你真的、真的很好,好多男人都很介意这个……嗯,我知道了。” 杜明茶将洗发水挤出来,在手心中打出来泡泡,往发上抹。 沈少寒对别云茶的确是真爱了。 哪怕让他在上千人面前出丑,沈少寒也不在乎。稍稍生气后,又很快原谅她。 真是言情男女主标配了。 ——当然,要是沈少寒不要再“被爱妄想症”地怀疑她喜欢他,就更好了。 杜明茶遗憾地想。 在此之后的几天,杜明茶再去教顾乐乐时,没有再遇到沈淮与。 也没见玄凤。 倒是顾乐乐比先前好了很多,老老实实听课,不怎么作妖。 国庆将近,在愉快的假期即将到来之际,学院里举办了一场趣味运动会。 其他几个项目都报的七七八八,唯独一个彩色跑的项目没人报,无奈之下,班长只能选择抓阄。 万年非酋·每次抽卡都吃保底的杜明茶,在不该欧的时候欧了一把。 她被选中了。 杜明茶自觉体力还行,反正趣味运动会重在参与,班长也特意提醒,不追求名次,重在参与。 只要参加,就给加综合测评的学分。 05分呢。 几个项目中,彩色跑的跑道最长,要围绕整个东校区跑一圈。还好校区不大,不然真的要跑到吐血。中间设置六个打卡点,会有人在专门的打卡点朝选手泼洒用可食用色素染过的淀粉。 比赛当天,太阳格外毒辣,像不甘心就此离开儿子的恶毒婆婆,拼命地找存在感。 杜明茶和舍友一起躲在校史馆的浓荫下,在正式比赛前暂且乘凉。 一宿舍四个人都报了名,不过项目不同。 赵芯见已经去掷铅球了,姜舒华等会要参加旱地龙舟,此刻正拼命地往胳膊上、脸上喷防晒喷雾,霍为君则兴致勃勃地分享八卦。 “你们还记得我上次说的沈二爷吗?”霍为君说,“听我爸说,他今天要来咱们学校。” “来学校做什么?”姜舒华用力晃着防晒喷雾的罐子,噗呲噗呲地喷,“该不会是开讲座?分享如何在20岁左右做到身家百亿?” 杜明茶低头系鞋带,太阳太大,她眯着眼睛,有些眼晕:“难道来演讲?演讲题目是《我的首富父亲》?” “都不是,”霍为君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笑,“是做慈善,他准备以集团的名义设置贫困助学金和补助。” 杜明茶眼前骤然一亮,她发自内心地赞美:“那他可真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大好人啊。” “身材保持的也超棒,”霍为君企图向她安利沈淮与的盛世美颜,“要不要看照片?他穿正装可好看了,一点也不输给你的纸片人老公。” 聊天间,霍为君已经打开手机相册,火速找到之前保存下来的采访照片—— 是某期杂志的专访,沈淮与姿态随意地坐在沙发上,黑色风衣,戗驳领双排扣马甲,内里是一灰色衬衫,沉稳自若,灯光下的双眼如沉寂长夜。 “不可能,”不清楚是不是阳光太过毒辣,杜明茶眼前有些发黑,发言铿锵有力,“我纸片人老公有手感最好的大胸肌!” 霍为君说:“这可不一定。” 她举起手机,想要让杜明茶看一眼。 手机屏幕在太阳下面有反射的光,外加燥热导致的眼昏,杜明茶看不清楚。 她嗓子发干,含了沙子样的疼,低头去拿旁侧的矿泉水,忽然听到身后大开的窗子中传来一阵笑声。 !!! 这个时间点,难道校史馆里还有老师在吗? 几个人被吓到了,立刻暂停关于胸肌的讨论,拿着水迅速离开。 正走着,迎面撞上熟悉的人。 堂哥邓言深和他好友温执抬着一桶预备着撒向选手的彩色淀粉,正往最后一个打卡点走。 杜明茶和温执关系很不好,后者和沈少寒走的也近,比起来杜明茶,温执和别云茶倒是经常有说有笑。 杜明茶刻意避开走,邓言深却看到了她。 他放下桶,大步走过来:“明茶!” 杜明茶伸手遮在眼帘前,看他:“怎么了?” “太阳这么大,你就别在外面晃悠了,”邓言深皱眉看她的脸,“也不怕皮肤晒伤?额头的美肤手术最难做了——” 隔着口罩,杜明茶平静地指指自己脸颊,提醒他:“堂哥,我做手术的是这儿,不是额头。” 邓言深:“……” 本想表示对妹妹的关心,却在众人面前迅速翻车,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反正少在外面晃,”邓言深说,“保护好脸。” 他已经想象不出来妹妹以前长什么样子,只记得杜明茶刚来家中时,脸颊上是明显的伤痕,在洁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让人不敢看她的五官,怕晚上要做噩梦。 妹妹长相欠缺了些,偏偏性格也这样倔强…… 邓言深叹气。 难怪沈少寒会选择家境贫困的别云茶。 至少别云茶脸还不错。 杜明茶忽视掉邓言深怜悯的目光,她一口气喝光水。 她并不觉着现在生活苦。 怎么邓言深看她的眼神像她吃糠咽菜一样? 不远处,绿荫中,清洁工正伛偻着身体,用黑红色、粗糙的大手在翻垃圾桶。 从他身旁经过,杜明茶将空瓶子悄悄放入专门收集空饮料瓶的垃圾袋中。 参加趣味彩色跑的人不多,女子组和男子组共用同一赛道。杜明茶站在起始点,认认真真做着拉伸,无意间瞥见,旁侧绿茵上,别云茶正在和沈少寒说着什么。 他们俩也参加了彩色跑。 耳侧听见哨声响,杜明茶站好,摆好姿态。 别云茶就在她旁边。 两个人没有交流,听裁判枪响时,杜明茶冲出去。 赛道长,杜明茶又戴着口罩,呼吸上不太顺畅。 原本就不是为了拿名次,她没有逼自己跑的太快,匀速慢跑。 偏偏别云茶有样学样,犹豫一阵后,紧挨着杜明茶身边跑。 而别云茶另一侧,是同样跟跑的沈少寒。 杜明茶:“……” 天,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是杀人放火还是掘人祖坟?是吃饭不给钱还是随地大小x? 这俩人怎么就跟她别上劲儿了? 且不论人品如何,别云茶是实打实的模仿。 杜明茶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她就学着买款式差不多的;以前还偷偷看杜明茶用什么护肤品、看什么课外书,也去有样学样,买一模一样的过来。 就像要做第二个杜明茶。 比如今天。 杜明茶穿白t黑裤黑鞋,用了个蓝色的发圈。 别云茶也白t黑裤黑鞋,就连发圈也是一模一样的蓝色。 从背后看,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杜明茶跑到一半,开始感觉到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她咬牙忍着,坚持往前跑。 第四个打卡点,第五个打卡点…… 跑到最后一个打卡点,负责撒彩色淀粉的人忽然用盆子猛地泼了过来。 在赛道最边缘的杜明茶首当其冲,猝不及防被撒了一脸。 漫天淀粉,旁侧的别云茶呛得剧烈咳嗽。 杜云茶眼睛里也进了淀粉,酸酸涩涩的疼,还有些顺着口罩落进来,蹭在脸颊上,发痒。 视野骤然变黑,冲出终点时,杜明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惊叫一声,重重趴在地上。 膝盖和手肘很痛,大概擦破皮了。 杜明茶还没睁眼,忽然感觉有颤抖的手搭在她胳膊上。 沈少寒声音慌乱:“茶茶,你没事吧?” 杜明茶闪电般地推开他:“我是杜明茶。” 瞬间寂静。 触碰她胳膊的手收回,旁侧是别云茶的抽泣声:“学长,我脚好像扭到了……好疼……” 沈少寒走过去哄她:“没事,茶茶,眼睛还好吗?” 杜明茶:“……” 她不知道别云茶眼睛好不好,反正看起来沈少寒眼睛不太好。 竟然连自己的心上人都能弄错。 杜明茶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点点,还在因为淀粉不停流泪,她只祈求不要太严重,最好休息休息就能看清,她可付不起医药费。 好不容易脸快好了,眼睛可别再出问题。 她摸摸膝盖,运动裤被擦破了一个洞,能摸到内里的肌肤,一触就痛,还有些黏糊糊的东西。 杜明茶吸了口冷气。 流血了。 还好宿舍里有碘液和干净的棉签。 幸好只是轻微擦伤。 双手撑着滚烫的跑道站起来,杜明茶凭借着记忆和极度模糊的视野,往旁侧的绿茵路上走,免得撞到旁人。 粉末状的东西很难受,她拽了拽口罩,想要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要不……暂时把口罩摘掉算了,透透气。 反正就这么一小会,她去附近教学楼卫生间洗个脸…… 正思考着,额头忽然撞上一黑色的物体。 杜明茶勉力睁眼,只能看到一团浓黑,像树,又像柱子。 不对,树和柱子不是这个头感。 口罩撞的贴到脸上,淀粉呛得难受。 杜明茶一手往下拽了拽,另一手下意识去摸,小声嘀咕:“这什么东西?” 下一刻,她听到沈淮与的声音。 平静,沉稳。 “和你纸片人老公手感最好的部位一样。” 正在试图拉口罩、一手还贴在沈淮与胸前的杜明茶:“……” 沉默,是今晚的武汉市长,江大桥。 好香(捉虫) 杜明茶缩回手。 满脑子的“哦豁”。 难道他先前就在校史馆里? 她诚挚道歉:“对不起,我没看清楚,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摸到人。” “没关系,”沈淮与文质彬彬,平静接受,“我也没防备,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摸。” 杜明茶:“……” 虽然对方的回答很有礼貌,但为什么她听起来还是有点心梗? “淮老师,您现在能帮我个忙吗?”杜明茶问,“我现在眼睛看不太清,您能领我去教学楼的卫生间吗?我想洗个脸。” 沈淮与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五秒后,杜明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碰着她的手,她下意识抓紧。 隔着衬衫,她触碰到他胳膊的温度。 指腹感觉到细腻的衬衫的同时,她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新草木香。 杜明茶脑袋里蹦哒出一个念头—— 怎么没有成熟男性选择芒果味香水、菠萝味香水呢?是因为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站的不够高、气味不够高级么? “抓好了,”他说,“小瞎子。” 杜明茶客气回应:“走稳了,淮老师。” 因举办趣味运动会,留在教学楼中上自习的人不多。 长而安静的走廊上,凉风灌入绿叶的清香,杜明茶扯着沈淮与的胳膊走,两人犹如海中的鱼,在充满了夏末干净植物气息的海洋中悠悠漫步。 杜明茶穿了双黑色的运动鞋,鞋头磨的有些发毛,鞋带是干干净净的白色,系着蝴蝶结。 沈淮与低头。 他刚好看到杜明茶的头顶。 马尾松了些,发圈的质量并不好,有倔强的线头偷偷地暴出来,额头旁有绒呼呼的碎发,自然蜷曲,头发边缘接着灿烂的阳光。 她黑色的头发上也沾着五颜六色的淀粉,再往下,眼睛闭着,眼角有湿漉漉的痕迹,被淀粉刺激到泪腺,流了点眼泪,将眼睛旁边的淀粉冲出一个小小的窝。 口罩上、鼻子上方,也都是淀粉,瞧起来惨兮兮的。裤子破了洞,有红色的血流出来,并不多。 活像个小乞丐。 杜明茶比沈淮与想象中要高一些。 他原本以为杜明茶顶多到他胸口,现在看来,头顶稍稍过了他肩膀。 就是太瘦了。 吃不饱吗? 杜明茶浑然不知沈淮与心中所想,她努力睁开眼睛,勉强进了女厕所,摘掉口罩,拧开水龙头,掬一把清水,仔细清洗着脸上沾到的淀粉。 脸倒是洗干净了,只是眼睛还是不舒服,她犹豫半天,取出新口罩戴上,不得已向外面的沈淮与求助:“淮老师,您能帮我看看眼睛吗?” “眼睛还痛?” “一点点,”杜明茶说,“总感觉还有东西在里面。” 沈淮与没说话,做了个手势,示意她靠近。 走廊中只有两人,他站在阳光透亮的窗子旁,配合她的身高,稍微低头,杜明茶仰着脸,努力睁开眼睛。 口罩下,她的肌肤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白,如遗落在深山中的一丝白鹤羽。 眼睛还在因为外界刺激流着眼泪,折射出彩色的阳光。 无法分辨,这阳光究竟来源自他的背后,还是她的脸庞。 沈淮与温热的手贴到她的眼睛上,撑开,防止她眼睛乱眨。 硬而温热的修长手指抵着柔嫩的肌肤,被撑的微微发疼,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地流下来。 杜明茶屏住呼吸,看他俯低身体。 近到能够看清他脖颈上的疤痕,随着喉结微微一动。 眼睛好酸,好疼。 不能再撑开了。 她要憋不住了。 忍不住想要眨眼,他手下用了力道,阻止她的偷懒:“别动。” 冷冷清清的两个字,沈淮与慢条斯理地按住她:“还没好。” 杜明茶发出闷闷鼻音:“嗯。” 她受不住,忍不住吸一口空气,闻到来自他身上的清新气息。 如北风过境,强势入侵。 一阵风自浓荫高树中卷席而过,强势灌入,冲淡浅浅柔淡花香。 她的下巴上有还没有干掉的水珠,顺着脖颈向下,流过锁骨,蜿蜒落入衣内,流下湿湿水迹。 在杜明茶不受控地再度流泪时,她听到沈淮与低声说:“好香。” 香? 他闻到什么了??? 轰。 杜明茶一巴掌拍开沈淮与的手,后退几步,凶巴巴:“你说什么?” 她那一下力气大,拍打在沈淮与的手背上。 他肌肤白,红色的指痕瞬间浮现,沈淮与低头看了眼手掌背面的指痕。 她手指倒不大,小小巧巧。 “你没闻到?”沈淮与平静垂眼,“好浓的桂花香,这附近种了桂花?” 杜明茶愣了两秒:“……好像是。” “你怎么突然打人?”沈淮与蹙眉,“难道,你以为——” “没有,”杜明茶面无表情,“刚刚一只蚊子趴在你手上,我在为民除害,不用谢我。” 闹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杜明茶感觉眼睛好多了,没那么痛,也能顺利睁开。 但还是心梗。 赌上狗叠的节操,淮老师刚才一定是故意的! 杜明茶天生不吃亏,暗暗发誓,一定要以牙还牙,也坑他一回。 两人并肩往前走,杜明茶忽然说:“淮老师,能问您一个比较私密的问题吗?” “说。” 杜明若稍稍低头,声音压低,开始下套:“那个……您鸟多大?” 五秒沉默。 沈淮与声音冷静:“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杜明茶吞吞吐吐,“平常没见过,想和您探讨一下正常雄性的尺寸问题。呀,如果您感觉到被冒犯的话,也可以不回答的。” 又是五秒钟沉默。 杜明茶放缓脚步,她偷偷地看沈淮与,发现对方垂眸,面色凝重,似陷入沉思。 她已经在蹲等沈淮与谴责她,质问她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到时候,杜明茶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义正言辞地指责对方满脑子黄色废料。 杜明茶连斥责他的话都想好了—— 「我说的是玄凤那只鸟呀?您以为是什么鸟?」 「天呐,你该不会是以为……淮老师,您怎么会有这样龌龊的念头!」 兴奋地等着沈淮与拒绝回答的时候,杜明茶听到他不急不缓的声音。 “大约23。” 杜明茶摩拳擦掌:“我说的是玄……靠,怎么这么大???!!!” “这是还没完全变大的尺寸,”沈淮与眼眸暗沉,“还会继续膨胀。” 杜明茶难以置信:“你驴我呢?” ——就算是男性的尊严,淮老师编的这也太离谱了吧? ——吹牛也不带这样的。 杜明茶激情高涨地抨击:“淮老师,你是在欺负我没有上过正确的生理卫生课吗?正常男——”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杜明茶悬崖勒马,盯着沈淮与。 在她脱口而出“生理卫生课”五个字时,沈淮忽而笑了。 温温柔柔,如和煦春风。 杜明茶后知后觉。 她好像啪唧一下跳进自己设的陷阱里了。 “正常男什么?”沈淮与温和地问,“杜同学,我说的是玄凤那只鸟,你以为是什么?” 杜明茶:“……” 这词她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杜同学,”沈淮与皱眉,看她,“你该不会是——” “我说的就是玄凤,”杜明茶面不改色,“就是感觉它看上去好像没那么大。” “这个好说,”沈淮与从容不迫,“下次你去,握着它好好量一量。” 杜明茶点头:“如此甚好。” 甚好……个屁咧!!! 淮老师活该至今单身!活该找不到女朋友男朋友人类或非人类的朋友! 两人在教学楼门口友好分开,杜明茶面带微笑和沈淮与告别,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打、死、都、不、能、找、嘴、巴、这、么、毒、的、男、朋、友。 她忍不住爱怜起沈淮与未来的伴侣。 有这样一个丈夫,未来的夫人一定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 国庆假期终于到了。 顾乐乐去了他生父那边玩,暂时不需要杜明茶过去做家教。 宿舍里舍友都回了家,只剩下杜明茶一人。 她现在孤家寡人。 她在哪,家就在哪。 杜明茶本想给自己好好放个假,却接到邓老先生的电话,要她去君白酒店一起吃饭。 她不好拒绝,答应下来。 只是到之后,才发现他老人家压根就没有来。 ——今天这顿饭,是温执请的。 邓言深牵线。 那天彩色跑最后一个打卡点是温执守着,也是他忽然违背比赛规则,泼了一盆彩色淀粉。 杜明茶眼睛疼了整个下午,第二天还见不得风,容易流泪。 紧跟着她的别云茶更惨,眼睛发炎、红肿,现在还戴着大墨镜遮挡。 沈少寒把温执打了一顿,拎过来,给她们俩赔礼道歉。 杜明茶感觉自己就像是捎带上的那个。 就像超市里买一送一的菜,买一捆芹菜,送一根小香葱。 在沈少寒眼中,她就是送的那根小香葱。 耳侧是温执朝别云茶道歉的声音:“对不起,我那天玩的太开心了……” 杜明茶心不在焉地随意刷着朋友圈,看好友们的动态。 霍为君参加了她父亲新店的开业仪式; 赵芯见陪妈妈去爬了华山; 姜舒华和弟弟在分享同一块蛋糕; 沈岁知开心地和哥哥去坐摩天轮。 …… “明茶,”温执忽然叫她,“对不起。” 杜明茶:“嗯?” 她和温执关系并不好。 作为邓言深的好友兼学弟,温执频繁出入邓言深家中。杜明茶不止一次听到,温执称呼她,用的是“你那个白捡来的妹妹”“会分你家产的那个小狐狸精”。 温执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刚才的话,毫无道歉地诚意:“对不起,是我玩的太开心了——” “噗呲。” 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 温执仍旧是瞧不起杜明茶的姿态,丝毫没有害她眼睛受伤、膝盖受伤的愧疚。 和方才向别云茶道歉时的毕恭毕敬判若两人。 杜明茶伸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等等。” 她伸手,用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 温执看着她,不耐烦:“你要是不愿意听就——艹!你干什么!!!” 杜明茶站起来,用那碗鱼汤兜头泼了他一脸一身。 她以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声音说:“啊呀,我不是故意的。” 混着辣椒和花椒,热腾腾的鱼汤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温执愤怒极了:“杜明茶!你别给脸不要脸!” 沈少寒脸色沉下来,他刚想开口,旁侧的别云茶已经将脸颊贴到他胳膊上,嘤咛:“学长,我好怕呀。” “我不用你道歉,”杜明茶拿起书包,“咱们扯平了。” 旁侧的邓言深愣住了。 温执愤怒的要打杜明茶,被邓言深自背后锁住脖颈。 邓言深死死地阻止他,劝:“小执!我妹妹脾气不太好,你多让让她……” 杜明茶头也不回地走出包厢。 来时窥见这一层有个单独的露台。 她匆匆走过去。 刚刚泼温执的时候,杜明茶的眼睛也被麻辣鱼汤熏到了。 现在正辣的不停掉眼泪。 她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缓缓。 杜明茶坐在木椅上,抽出纸巾,边擦眼泪边感慨—— 这辣椒怎么这么辣。qaq 与露台只隔一层玻璃的房间。 顾乐乐正和玄凤一人一鸟追逐玩闹,不经意转脸,看到杜明茶。 他兴奋极了,去推沈淮与:“淮与,你看!杜老师也在耶。” 沈淮与懒洋洋拿下盖在脸上的杂志,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一眼定住。 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露台上植物茂绿郁郁,金花茶、蝴蝶兰等花朵交相辉映,浓紫妍粉,在如此多的花中,沈淮与第一眼看到的是杜明茶。 她安静地侧坐着,头微微垂下。 白色的旧衣衫,肩膀单薄,像瘦弱柳条。 玻璃是单面的,杜明茶看不清里面,但里面两人看她却是清清楚楚。 包括她此刻正抽出纸巾,慢慢地擦眼睛。 好像很伤心。 “……杜老师哭了吗?”顾乐乐惊了,“有人欺负杜老师了吗?淮与,你得给杜老师撑腰啊!” 沈淮与将杂志合拢,丢到桌上:“少寒今天也在这儿。” 啪。 杂志和桌面相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一样的,”顾乐乐认真地说,“沈少寒去哄,她爱上沈少寒怎么办?你不就单身了吗?” 沈淮与笑了:“我不可能娶你杜老师。” 玄凤忽闪着翅膀:“娶!娶!” 被顾乐乐一把子拨开。 “嗯?你们俩吵架了吗?”顾乐乐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将鸟赶到一旁,观察着沈淮与表情,“真吵了啊?” “不是吵架,”沈淮与说,“你还小,不明白。” “不行啊,你们吵架归吵架,可不能分开啊,”顾乐乐紧张极了,他指着旁侧正优雅扭头梳毛的玄凤,“没什么事情是打孩子解决不了的,干嘛非要吵架呢?要不,你打玄凤一顿出出气好了,反正它是个鸟,啥都不懂。” 玄凤:“嘎?” “和这没关系,”沈淮与双手合拢,“论起辈分,明茶得叫我一声二爷。” “又不是亲的,”顾乐乐说,“我不管,反正杜老师不能和别人在一块——啊,你等等。”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从自己的小背包中,吃力地掏出一个礼物盒。 “喏,”顾乐乐说,“这是杜老师让我送你的,说必须转交到你手上。你昨天没来,我就先收着了。” 礼物盒不大,上面系着精致的蝴蝶结,藏蓝色的缎带。 沈淮与认出,那是上次差白修送给杜明茶甜品时的包装。 沈淮与手指搭在礼盒上:“送我?” “对啊,”顾乐乐说,“杜老师自己过的很节省了,还记得给你送礼物。这里面说不定是她自己做的糖果,或者香喷喷小点心、巧克力。也可能是充满了少女心意的明信片、贺卡,上面写满她对你的仰慕——” “打住,”沈淮与敲了下他的额头,“你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话?” 顾乐乐:“妈妈书房。” 沈淮与叹气。 手指抚摸过藏蓝色的绸带。 绸带质地丝滑、暗冷,像伊甸园中诱惑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毒蛇。 吐着诱惑的信子。 他说:“我不该收,你退给她吧。” 顾乐乐急了:“不管收不收,你好歹看一眼呀!万一呢,万一你看了之后就被杜老师感动了呢?这可是装满少女心的、害羞的温柔礼物啊!” 沈淮与看向玻璃窗外。 杜明茶还在擦眼睛。 沈淮与低头,拆开缎带,打开盒子。 不是什么美味的小点心,也不是充满细腻心思的自制小东西,更没有满满的少女心。 包装精美的盒子中,孤零零地躺着一本书—— 《为什么你说话别人不爱听》 泳池 杜明茶休息了差不多两分钟,眼睛才稍稍好受些。 这还是那天淀粉弄到眼睛里的后遗症,一刺激就容易流泪。 她原本就泪腺发达,《泰坦尼克号》看过数十遍,如今再看到露丝趴在浮木上用力吹口哨的画面,仍旧会泪腺崩坏,控制不住哭到电影结束。 杜明茶并不认为泪腺发达是个缺点。 叛逆期和爸爸妈妈吵架,只要一掉眼泪,他们立刻妥协:“哭什么啊,茶茶……好了好了,不哭了,听话。” 以前杜明茶仗着这点,恃宠而骄,从父母那边讨要不少好处过来。 如今杜明茶失去了恃宠而骄的资格。 她不能骄,更不能娇。 杜明茶坐在长椅上,把用完的纸巾丢到垃圾桶中。 垃圾桶盖合上。 一颗小脑袋,趴着墙壁,偷偷地冒出来,头发稍卷曲,眼睛乌黑,像洋娃娃。 赫然是顾乐乐。 “乐乐?”杜明茶讶然,“你怎么在这儿?” “酒店是我栀子阿姨家的,”顾乐乐说,“今晚我们两家在这儿聚餐。” 杜明茶对顾乐乐家中事情知之甚少。 她只见过一次顾乐乐母亲的照片,卷发红裙,眉目凌厉,似盛妆牡丹,华丽贵气。 至于他父亲,好像并不与他们母子同住。 “礼物我送给淮与啦,”顾乐乐干巴巴地扣着手心,说谎,“他很喜欢。” “很喜欢?” “嗯,”顾乐乐眼咕噜一转,胡编乱造,“淮与说,只要是你送的,他都很喜欢!” 实际上,沈淮与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那书,笑了一下。 顾乐乐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可就是说服不了沈淮与出来与她见面。 沈淮与完全无意插手。 可把顾乐乐的小心脏给愁坏了。 杜明茶说:“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哦。” 顾乐乐下意识地去摸自己鼻子,心有余悸地确认了下。 还好,没变长。 杜明茶看他这幅惴惴不安的模样,俯身,煞有介事地拍拍他肩膀:“好了,我没事,你父母在附近么?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顾乐乐慌忙摇头:“不用不用。” 他想领杜明茶去见沈淮与,又怕沈淮与态度冷淡,反而弄巧成拙,惹得两人吵架…… 犹豫间,杜明茶和他告别,他闷闷不乐:“杜老师,你没有男朋友吧?” “没有啊,怎么了?” 顾乐乐眼睛闪闪:“那你觉着淮与怎么样?” 杜明茶拉伸的姿态骤然一顿:“嗯?” 顾乐乐卯足了劲儿推销沈淮与:“淮与他正值壮年,身体健康,容貌端庄,至今不曾婚配——” 杜明茶单手按住他脑壳:“我和他不合适。” 狂热嗑cp的顾乐乐,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哪里不合适?” “乐乐啊,你知道吗?男性平均寿命是要比女性短的,”杜明茶面不改色地说,“这种事情呢,谁也说不准,但你淮老师比我年纪大很多啊,万一他提前死了呢?” 顾乐乐:“……” 他竟然觉着杜明茶说的很有道理。 顾乐乐不死心,仍旧追问:“那你刚刚是不是在哭啊?有人欺负你了吗?” “不是哭,是掉眼泪。我眼睛这两天不太舒服,被刺激到了,”杜明茶纠正他,开玩笑般解释,“人流泪的情况有很多种,被辣哭,笑哭,有人还会饿哭呢。” 顾乐乐似懂非懂地哦一声。 和杜明茶告别后,他推开房间的门。 沈淮与坐在藤椅中,正在看杂志。 门关上。 啪嗒。 沈淮与视线从书上移开:“明茶为什么哭?” 顾乐乐努力想了想,只能回想到她说的最后几个字。 于是顾乐乐郑重地告诉他:“饿哭的。” 沈淮与:“……” - 杜明茶迈出电梯门,掏出手机,开始查回去的路线。 她还没有好好逛过帝都,很多地方都不熟悉,离开导航后简直寸步难行。 国庆期间的地铁运营路线稍有调整,有些线路站点不停。 不过对她影响不太大。 杜明茶步行离开酒店,失去冷气庇护,外界的热浪汹涌扑来。 手指挡在额头上,微微眯眼。 阳关太过于耀眼。 杜明茶站在蒸腾热风之中,总觉身后似有人在望她,下意识抬头向斜上方看。 她方才在的露台上,站了个黑衬衫的男人,辨不清面容。 或许只是出来透风的普通客人。 杜明茶转过身。 她的衣裙上,沾染来的凉气彻底被热风吞噬。 国庆假期第二天。 杜明茶在床上睡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觉。 窝在被窝中,她点开手机,发现新追的文,作者竟然连更三章! 每个又粗又长!大肥章! 激动的杜明茶想跳起来大喊一声过年了! 她刚准备点开看,手机弹出新消息。 是兼职群的群主在私聊她: 「同学,你还做不做兼职?」 「泳池测评,很简单,摆姿势、拍些照片就行」 群主知道她的情况,又补充。 「你戴着口罩拍就行,不需要露脸」 「图片」 「这是泳衣,因为泳池面对人群是家庭,所以样式相对保守」 杜明茶点开图片。 样式的确很保守,藏蓝色连体泳衣,从脖子开始就包裹的严严实实,是那种就算被晋江审核看到后也会满意点头放行的样式。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那边很快发了兼职的详细地址过来,一个新建的游泳馆,距离静水湾很近,在一个小公园旁边。 杜明茶很满意。 路程不长,有直达地铁。 完美。 有了早餐的周末是不完整的,饿着肚子缩在被窝中看小说或追番,才是假期的正确打开方式。 杜明茶趴在床上,哼着歌,开开心心地点开三个大肥章,愉悦地从头看到尾—— 小说剧情发展十分诡异,男女主洞房第二天,女主发现自己和男主疑似亲兄妹。 杜明茶紧张地往后翻了一页。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状态不佳,思前想后,我决定弃坑了,再见。」 杜明茶蹭地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 她那么粗长的一篇文呢? 就这么没了? 绝望地刷新了两遍,没能刷回作者地回心转意,倒是刷来了沈淮与的消息。 淮与:「你是不是很缺钱?」 杜明茶想说,是的,她很需要钱。 手指却犹豫了,停留在屏幕上方,静止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坦然地告诉老师、同学、好友甚至雇主,她特别缺钱。 这并不是件羞耻的事情,杜明茶已经学会了和贫穷共处,她甚至可以做到用5块钱搞定一天的饮食,还学会了分辨食材新鲜与否,熟练掌握和小贩砍价的技巧。 可面对着沈淮与,杜明茶却说不出口。 她无法坦然。 杜明茶:「我经济是有点不充裕」 对方没有过多说什么,直接发来一条链接过来。 沈淮与:「你法语也还算可以,投简历试试」 杜明茶点开链接,粗略看几眼。 某法国公司派了五个人,来帝都和某公司商讨合作事宜,想找一个精通法语的国人做三天的会议和陪同翻译。 杜明茶没细看,关掉了网页。 她还沉浸在作者断根的悲痛中,回复:「抱歉,我做不了。」 沈淮与没回。 杜明茶倒不是真的做不了,而是老师耳提面命,不希望学生去接廉价的兼职工作。 她虽然很缺钱,但在这点上,还是听了老师的话。 翻译是个很小的圈子,一旦接了低价稿子,后期就很难再接到高价。 别人只会认为这个小翻译很廉价,不值得付高价格。 那个网页上虽然没有写明报酬,但这种随便拉大学生投简历的工作,估计也就是把大学生当牲口一样压榨,薪酬绝对高不到哪里去。 杜明茶中午用小电煮锅煮了面,加了两片青菜叶,一颗鸡蛋。 食材都是从附近的便民市场购买的,物美价廉。 以前杜明茶很挑食,不吃肥肉,不吃香菜,不吃大蒜,不吃姜条。 现在的她,就算是拿姜条炒土豆,也能面不改色地全部吃光。 她将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拎着饭盒、小锅子、筷子去水龙头下冲洗。 洗干净后,杜明茶才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来自于沈淮与的未接电话。 杜明茶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三秒,迟迟没有点下。 看眼右上角的时间,不早了。 她该去坐地铁去拍泳池测评了。 把手机放入口袋,杜明茶往书包里装了盛满温水的水杯,推开宿舍门。 这家游泳馆是新建的,还在营业初期,对外说需要大量的“测评”,其实和刷单、推广差不了多少,都是摆拍照片加充满大量彩虹屁的评价。 杜明茶跟着工作人员领了一次性藏蓝色泳衣。 这种泳衣的质量很差,布料劣质,杜明茶伸手捻了捻,粗粗糙糙的,偏偏还很脆弱,像是一用力就会被扯烂。 工作人员领着她去了女更衣室,柜子不多,人也不多,稀稀拉拉两三个人,应该是同时接单的人。 工作人员说话也不避讳:“你们在这儿换了衣服,拿着手牌,从右边那个门出去就是泳池。摄像师在那边等着你们,按顺序拍,拍完就可以换衣服走了。” 杜明茶是最后一号。 泳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有些地方还有线头,硌的有些难受。游泳馆配置的毛巾也单薄,小小一条,遮不住什么。 换上泳衣后,犹豫两秒,她没拿口罩。 游泳馆是室内的,不用怕阳光,等下说不定还得下水。 戴口罩游泳简直就是千年王八上吊——嫌命长。 杜明茶捏着毛巾,出了更衣室。 摄影师是男性,戴着墨镜,一副大络腮胡,看不清脸,正低头摆弄相机。 但他在看到杜明茶脸庞时,稍稍愣了一下,随后招手,示意她先去一旁等着。 杜明茶脸上的痕迹已经很淡了,她恢复能力不错,又一直谨遵医嘱,坚持忌口。 现在脸颊上只有浅浅的、与周遭肤色并不相融的痕迹。 等太阳没那么毒辣的时候,她就可以不用天天戴口罩上课了。 前面几个人拍的很快,咔擦咔擦几下结束,随便摆了几个姿势就行了。 轮到杜明茶时,摄影师要求忽然就高了起来。 一会说她姿态僵硬,一会又说光线不好,要求重拍。 来来回回折腾十几次,都没能令摄影师满意。 杜明茶心里隐约察觉到不妙。 ——光是花在她身上的时间,就比前面那几个人加起来都要长了。 杜明茶警惕地拿起毛巾。 在这时,摄影师手机响了。 他看杜明茶一眼,忽然走到旁侧去接,声音也压低了:“温哥,你到哪里了?嗯,在呢……” 后面的话,杜明茶听不清楚。 她捏紧毛巾,掉头就往更衣室的方向跑,只听后面那人叫她:“别跑!回来!” 傻子才回去。 杜明茶一路狂奔到更衣室,从里面将门牢牢锁住。 她喘着气,将更衣室的大门也从内反锁,这才去翻自己的储物柜。 果不其然。 她的衣服,书包,鞋子,都没了。 地上倒是孤零零地掉了只袜子,下面好像还盖着什么东西—— 杜明茶掀开袜子的角,看到自己的手机。 应该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现在的杜明茶已经无暇去想外面发生什么,也无暇去思考究竟谁留下手机。 她冷静下来,先拨通110,说明自己情况。 警局距离这里有一段时间,对方安慰她,很快就会过来。 杜明茶不放心。 现在是国庆假期,万一堵车了呢? 她犹豫几下,又拨通沈淮与的手机号。 静水湾距离这里不足1k。 杜明茶祈祷他现在在静水湾。 她掐了掐自己的嗓子,咳一声,努力挤出几滴眼泪。 “嘟……嘟……嘟……” 接通了。 “杜老师,”沈淮与的声音平静,“怎么了?” “我兼职被人骗了,”杜明茶用哭腔说,压低声音,营造出柔柔弱弱、慌乱无措的感觉,“现在有人在外面撞门……您能过来帮帮我吗?求您了。” 她对沈淮与并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毕竟对方嘴巴毒的像刀子,说不定心肠也和刀子差不多。 沈淮与声音一凌:“你在哪?” 杜明茶说:“我刚刚用微信给您发了定位,求您了,请快点过来,我很害怕。” 最后两个字,是真的怕,尾音都在发颤。 虽然假装哭腔是为了激发对方的保护欲、令对方答应帮助她,但她现在害怕也是真的。 “我马上过去,”沈淮与说,“立刻报警,别怕。” 他声线低沉,最后两个字如羽毛般轻飘飘落在杜明茶心口,有着和太阳晒过的温水一样的温度。 她很意外。 原本还以为这人……会毒舌呢。 “嗯,”杜明茶真情实意地道谢,“谢谢您。” 手机挂断,外面人开始撞门了,哐哐哐,砸的木门晃晃悠悠。 杜明茶四下巡视,抄起角落里的拖把。 等会要是有人闯进来,她就打爆对方狗头。 剧烈的撞击声忽然安静下来,杜明茶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温执。 “出来吧,杜明茶,”他声音阴测测,“拍你几张照片就回去了,乖乖配合,别惹我发毛。” 杜明茶眼皮一跳。 很好。 看来是故意打击报复。 杜明茶对温执能做出这种事完全不感到意外。 她完全不懂温执为何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敌意,也不怎么想弄懂。 不需要和疯子共情。 像温执今天这样的行为,应该会被拘留吧?还是判刑? 杜明茶握着拖把的手心,满是汗水。 手指颤抖,她一声也不吭。 更衣室的大门被撞的叮当作响。 她压下恐惧,安静地等待被救援。 门外。 温执坐在旁边等了一会,久久听不到杜明茶的声音,挥手示意:“继续砸,砸坏了记我账上。” 对方赔笑:“温哥,这不好吧……怎么说都是邓老先生的亲孙女……” 温执一口烟圈喷在他脸上,冷漠地看他:“让你砸你就砸,一个□□的女儿,连邓老先生都不愿意认,你替他老人家操什么心?” 对方被呛得咳了好几声,不得已,无奈地抄起锤子。 重重砸了一会,木门终于出现裂缝。 然而里面的人却像哑巴,一点动静也没有。 温执示意人先让开,他贴着破掉的缝隙往里看了眼,看到白生生的大腿。 他冷笑。 婊、子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天生就知道勾引人。 温执侧身让开:“继续——” 耳侧听到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温执皱眉转身:“□□大爷的,拿个电锯磨磨蹭蹭——啊!!!” 有人迎面一脚踢到他下巴上,温执清晰地听到自己骨骼错位的声音,凄厉惨叫一声,趴在地上。眼睛发黑,鼻子冒出温热的东西,他伸手摸了一把,满手血。 准备砸门的人不敢动作了,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地守着。 他痛骂:“谁他——” 话没说完,含在口中硬生生疼回去。 打他的那个人拽着他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了过来,重重地掷到另一人脚边。 不停流鼻血、下巴错位的温执趴在冰冷的、有水渍的地板上,看到一双干净的黑色皮鞋。 再往上,熨烫熨帖的黑色西装裤,洁净不染的白衬衫,修长脖颈…… 以及,英俊的成熟男性脸庞。 温执错愕:“二、二——” 沈淮与摘下黑色手套,扬起手,用这双皮质的手套狠狠抽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一下力道狠,温执惨叫一声,脸被打得侧过去,红肿起来。 沈淮与面无表情:“明茶呢?” 照片 杜明茶手握着拖把,死死地盯着被人用力撞击而不停晃动的门。 直到裂缝中传来嘈杂人声,随后彻底陷入安静。 她仍旧听不清楚外面的动静。 耳侧像是有旷久的风呼啸而过,因紧张过度造成的耳鸣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杜明茶脸色苍白,休息良久,才听清楚外面有人在敲门。 和方才的暴怒砸门截然不同,轻轻地叩了三下,像是怕惊醒了易碎的梦。 是沈淮与的声音:“明茶?” 沉稳有力。 杜明茶第一次觉着他说的话格外动听。 一点儿也不令她心梗。 在这么两秒钟的时间中,杜明茶甚至觉着他的声线要超越了她所爱过的所有声优。 杜明茶手脚发软,松开手中的拖把,好一阵才镇定下来。 她勉力依靠桌子支撑:“我在。” “你现在怎么样?” “还活着。” 依靠着桌子的拖把滑下来,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杜明茶定定神,朝门的方向走去。 透过被锤子砸出的裂缝,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的衬衫。 洁净,一尘不染。 而门外的沈淮与,也从门上破损的缝隙中瞧见她雪白的腿。 细伶伶,白生生,是沈淮与并不喜爱的过度纤弱。 他一眼看到,视线却久久无法离开。 方才杜明茶拍摄时下了水,这种一次性的泳衣质量很差,并不是那种速干的料子,吸足水分,现在正滴滴答答往下落水,一滴水珠儿沿着腿侧面蜿蜒向下流淌,在皎白的肌肤上拖出长长的、湿漉漉的痕迹。 如初晨花蕊上的露珠。 耳侧传来她惊魂未定的声音:“淮老师?” 站在沈淮与身后的白修,忽然听到先生冷静无波的声音:“纸巾。” 白修愣了一秒,立刻递过干净的纸巾。 沈淮与接过纸巾,一言不发,按在鼻子上。 白修惊诧地看到他耳朵尖尖逐渐变的绯红。 从背后看,格外清晰。 沈淮与声音镇定:“明茶,你先把衣服穿好。” 房间内的杜明茶:“……” 她低头看,身上的劣质泳衣浸泡水后,这画面的确有些不堪。 外面应该还有好多人。 倘若大家都穿泳衣也就算了,她没办法接受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面前只穿泳衣。 杜明茶小声说:“我衣服和鞋子都被人拿走了。” “我让人给你送过来,”沈淮与问,“你还想要什么?” 杜明茶犹豫两秒:“口罩。” “嗯。” 杜明茶轻轻呼了一口气。 这个房间中有一股发闷的味道,混着消毒水,闻久了很不舒服。她方才心脏剧烈跳动,现在放松下来,有种缺氧感。 头晕目眩。 游泳馆旁边就有个女装店,不到五分钟,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敲开。 杜明茶打开锁,躲在门板后,看到沈淮与一双修长的手。 他将装了衣服的纸袋轻放在地上,一言不发,又自外关上门。 杜明茶在更衣室里换衣服时,警察到了。 温执和他的帮手很快被顺利制服带走,包括游泳馆的老板,收到消息后也匆匆赶过来,面色很难看。 沈淮与留在外面和警方交涉。 女警察敲门进来,询问杜明茶目前的状态。 确认她并没有遭受到侵害后,才重重松口气。 整个过程中,温执没有反抗。 在意识到沈淮与专程来接杜明茶后,他就不说话了。 无论警察问什么,温执始终一言不发,低着头。 国庆期间,帝都抓安全抓的比往日要严上许多。 如温执这种假借“做兼职”实际上怀有不轨之心的行为,实际上已经违法了。 即使未遂,特殊时期,惩罚措施也会比平时更加严格。 杜明茶换上衣服出门,她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忍不住打个喷嚏。 搂紧肩膀,一眼看到正在和警察沟通的沈淮与,他个头高,在并不宽阔的长廊中压迫感十足。 他侧着脸,嘴唇紧抿。 阳光到达不到的地方,眼睛全部都藏在沉沉的暗色中。 连带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好像也没那么难闻了,方才杜明茶的紧张不安,在看到他的时候逐渐消弭,一干二净。 如在漫长海中依靠孤舟漂浮,终于停靠在了绿洲岛上。 杜明茶忽然发现,沈淮与不笑的时候,有种令人忍不住臣服、生畏的气势,和平时温文尔雅的模样截然相反。 似拒人千里外。 这个意外的下午,令杜明茶无意间窥到沈淮与的另一面。 沈淮与回过身,看到头发还湿漉漉的杜明茶。 她没有受惊后的模样,很平静,也没哭,就是像有点冷似的,忍不住地频频触碰自己的肩膀,搂着,像是这样能温暖一些。 警察问完话:“先去安慰你女朋友吧。” 沈淮与没反驳,也没必要解释,转身去看杜明茶。 口罩被水濡湿,她只盯着地上奇怪的痕迹。 “地上好像有血……”杜明茶小声问他,“温执怎么了?有人打他了?” “没怎么,”沈淮与说,“风太大,他摔倒撞墙了。” 杜明茶哦了一声,又好奇看他的脸:“你的鼻子怎么有点发红?” “这两天有些感冒,”沈淮与不动声色离她远一些,“别传染给你。” 杜明茶不疑有他。 说了没几句话,几个人都上了警车。 温执、摄影师、杜明茶、沈淮与……以及先前三个同样参加兼职的人,一并被带去警局做笔录。 杜明茶是受害者,而且还是在校大学生,受到了贴心的照料。 警察姐姐温柔地问完话后,就让她暂时休息。 温执那边也一股脑儿全交代了。 他只说和杜明茶有私人恩怨——杜明茶昨天拿鱼汤泼了他一身,温执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回来,才会故意找到杜明茶兼职的大群,潜入进去,故意让群主去找杜明茶,要她过来兼职。 那家游泳馆是温执亲叔叔开的,摄影师也被温执花钱买通,排在杜明茶前面那三个女人倒是正常搞刷单拍照。 倒数第二个、也就是在杜明茶之前走的那个人告诉警察,她换衣服的时候,看到有人过来,用万能卡打开杜明茶的储物柜,拿走她的衣服和书包。 那人拿的匆忙,神态紧张。 就连放在其中的手机滑落,掉在地上,她也没有注意,还不小心掉出来一只袜子。 刷单的女人不敢声张,她怕出事,不敢惹,也不忍心看杜明茶被害,偷偷拿掉落的袜子盖住手机。原本想出去就报警,手机没电了,她走到另外一个商场借了电话报警,就比杜明茶晚了一分钟。 问话进行到这个地步,事情过程已经十分明朗。 只是温执仍旧一口咬死自己只是打算拍她的丑照,要她出糗,不肯认其他罪名。 他的家人目前正在往这边赶。 温执表情冷淡,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问话陷入僵局。 另一个房间中,杜明茶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热水。隔着一次性杯子,热水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手掌心,烫的有点发红。 事情发生的时候,杜明茶心里倒不怎么慌乱。 现在,后怕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似拍打不停的浪花,她低着头,热气一熏,眼睛有点疼。 心口窝有一点说不出的酸闷。 就像刚放学的幼儿园小朋友,下雨天躲在走廊下,一边避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其他小朋友的家长将孩子接走。 只有她瑟瑟发抖地站在走廊中,祈祷雨停一停,或者不要那么大。 父母不会来接她了。 “下次留个心眼,”沈淮与说,“就算是首都,也有不要命的家伙。” 杜明茶低头:“嗯。” 这一声带点鼻音。 余光中,杜明茶看到沈淮与的脚动了一下。 他调整了坐姿。 “我不是责备你,”沈淮与说,“你怎么不选和自己专业相关的兼职?做这种……明茶?” 杜明茶低着头。 沈淮与站起来,他无声叹口气,声音缓和:“没事,都过去了……不哭,不哭啊,听话。” 这哄小朋友的话术和语气一听就是有经验的。 杜明茶猜测他平时应该没少哄顾乐乐那个孩子。 她低头扯纸巾,擦擦眼睛,解释:“我没哭,就是眼睛不太好,热水熏着就这样。” 门开了。 辅警阔步走进来。 沈淮与坐在离杜明茶约半米远的位置,手机在叮铃铃地响,他看了眼联系人,没接。 对方不死心,又打一遍。 仍旧拒接。 房间中的屏幕上,还在播放着三星堆的相关挖掘资料和介绍。 辅警刚刚问完话,抬头看了会,感叹:“看来我们历史课本又得改了……也不知道美国人的历史好不好学。” “好学,毕竟他们建国时间短,”杜明茶说,“还没同仁堂建立的早。” 说完后,她隐约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识转脸看沈淮与。 后者正专心看屏幕,侧脸沉静。 辅警倚着桌子站,拧开杯子喝几口热水。忽然想起一事,告诉杜明茶:“对了,你那书包和衣服都找回来了,你现在去认认?看看有没有少东西,可以朝那小子要赔偿。” 且不论其他的,男人也都瞧不起温执这种欺负人的事情。 杜明茶点头。 她的书包安然无恙,但衣服都被烧掉了,只剩下残破的布料和黏在一起的黑色焦黑。书包只是脏了点,里面的东西都还没少。 杜明茶舒了一口气。 沈淮与看她宝贝地将书包里的东西整理好—— 一只男士的旧钱包,三张粉红色人民币单独隔开,最鼓的夹层中,一元的纸币占了大部分,透明的格子被硬币填满。 总共几百块,她却当宝贝一样珍惜地搂在怀中。保温杯还是迪士尼前几年的款式,应该用了很久,边缘磕的掉了些漆。 旧书包中,除这些之外,就只剩下两颗卖相不太好的苹果。 杜明茶却为没有丢失这些东西而开心。 她好像很容易快乐,刚刚还在捧着热水红眼睛,现在又因为这些小东西而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烧坏的衣服是不可能再穿了,杜明茶抱着书包,刚签名拿走,就听到外面有警察叫她:“杜明茶,过来一下,温执的家属想见你。” 杜明茶愣了。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沈淮与。 “他们准备用钱来换取你的谅解,”沈淮与问,“不过这些都取决于你,你想不想谅解?” 杜明茶摇头。 她还没到穷的吃不了饭的地步呢。 这种情况下选择用金钱和解,除非她的脑壳坏掉了。 沈淮与微微颔首:“去吧。” 他和杜明茶在走廊上告别,站了一会,看着杜明茶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她身后是长长暗影,面前却是无限阳光璀璨。 白修还在警局外等着沈淮与。 刚才一起聊天的那名辅警也要出门,和他并肩走了一段路,闲聊:“想追人家女孩子啊?” “不是。” “别骗人了,”辅警揶揄,“你那表现和说的可不一样。哎,兄弟,我这里给你提个醒啊,要真想追,你现在别走,继续陪着她,她现在很需要人关心,你现在一走,不就前功尽弃了?” 沈淮与说:“她是我晚辈。” 辅警哦了一声,了然于心:“侄女啊?” “不是,”沈淮与停顿一秒,“是孙女。” 辅警:“……” 沈淮与离开警察局,绿荫成行,鸟儿叽叽喳喳地叫,成双成对的,落在旁侧的车顶上,互相用喙梳理羽毛和翅膀。 他拿出手机,从联系人中找到沈少寒的名字。 看了几秒钟,又关掉。 昨晚有个酒局,酒量最高的萧则行都喝多了,更何况少碰酒的沈淮与。他不胜酒力,在静水湾休息了一上午,下午正准备出去,刚好接到杜明茶的求救电话。 多么凑巧。 就像沈淮与过去二十多年不曾看清过任何一张脸,却在今年清晰地看到了两个人的相貌。 一张是照片,身份至今不明。 另一个就是杜明茶。 后者极大可能会成为他的孙辈。 白修迎上来,打开后座的车门。 他有条不紊地汇报:“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邓老先生打过电话,他老人家马上就到。也和温执的父亲打过招呼,他说就按照您的意思处理,这次事情闹的大,让温执长长教训也好……” 沈淮与上了车,身体微微靠着,闭上眼睛,太阳穴有些痛。 平日里,他和沈少寒所在的旁支交际不多,联系也不怎么频繁。 但沈淮与摸滚打爬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沈少寒比他那个好美色的父亲要强许多。 他从小就知道韬光养锐,会露拙藏锋,和他那个继母周旋。 沈克寒也聪慧,只可惜这种聪慧少用在正途上,内心狭隘阴暗,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事。 相比起来,沈少寒那一代的孩子中,他还真是最出挑的。 沈淮与相信他能收拾好他父亲留下的残局。 沈淮与说:“小白,给少寒打个电话,把今天的事告诉他。” 白修疑心自己听错了命令。 他迟疑:“给沈少寒打?” “嗯。” 白修忍不住借着后视镜观察沈淮与的脸,他正在看窗外,辨不清神色,眼底幽暗冷静。 按照沈淮与的话,白修忐忑不安地给沈少寒打了通电话。 对方说声谢谢,问清楚杜明茶如今位置后,匆匆挂断。 “先别走,”沈淮与说,“再等一会。” 白修不懂得沈淮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老老实实遵守命令。 邓老先生的车很快到了,他身体硬朗,走路健步如飞,身后紧紧跟着邓言深和邓斯玉。 又过了一阵,才是沈少寒。 他走的很快,下车后就疾走,几乎像是在跑。 沈淮与隔着车窗看,直到沈少寒进去后,才收回视线,仍旧没什么表情,双手交握,放在膝上。 没有笑容。 “对了,先生,”白修忽然记起一件事,从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单反,递给他,“这是那个摄影师一开始拍照的相机,里面还存了些明茶同学的照片,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确定里面拍到的照片如何,白修先来请示沈淮与的意见。 沈淮与闭着眼睛:“里面东西全删掉,销毁内存卡。” 白修答应一声,刚刚打开单反,又被沈淮与叫住:“等等。” 白修回头:“先生?” 沈淮与说:“我来删。” 白修不疑有他,递过去,只是纳罕今天的沈淮与似乎不如以往杀戮果断。 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 沈淮与将黑色的相机拿在手中,往后翻了十几张,终于翻到杜明茶的照片—— 少女扎着马尾,只穿着条藏蓝色泳衣。劣质的泳衣丝毫无损她的青春,纯质若璞,浑然天成。 她面对镜头,露出整张脸,脸颊上只有浅浅痕迹,笑容干净。 明艳世无双。 第11章 好消息 在警察的陪同下, 杜明茶和温执的家属见了面。 对方母亲不在,来的是他父亲,形容枯槁, 面容严肃,和温执截然不同。 果不其然, 开口就提补偿费的问题。 “我知道你家庭条件, 也知道你现在边读书边兼职,过的十分困难,”温父低声,艰难地说, “只要你愿意——” “发生这种事也敢提和解, 你真当老子是死的?” 洪亮的声音插入, 邓老先生推开门。 他上了年纪, 头发发白, 目光如鹰,盯着温父:“你他妈的管不好自己就算了,连儿子也管不好。娘怂怂一个, 爹怂怂一窝。老鼠下不了好种, 自己儿子做这种事你还有脸来这里找人和解?你他娘的干脆挑渤海湾自杀算了,省的浪费空气——” “老先生,别这么激动, ”警察劝解, “用词文明,文明。” “文明?”邓老先生走到温父面前,“日你仙人板板。” 温父:“……” 他脸色发白, 也没有多说。 取不得被害人谅解, 初步沟通失败, 温父垂着头,只是在听人提醒“温执可能会坐牢”后,才有了丝慌乱的神采。 邓老先生原本已经做好和他死磕的准备,谁知温父竟像是被什么人威胁过似的,嘴唇翕动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低着头。 温执如今还在被拘禁中。 “他这个情况,已经可以算是寻衅滋事罪,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至于量刑多少,还得看开庭后,这后续法官怎么处理了……” 邓老先生正和人聊天,耳侧听到身后有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杜明茶已经恢复平静,她微微侧身,看到猛然推开门沈少寒。 对方脸上全是汗,气喘吁吁,或许是太累了,两只手按在膝盖上,抬头看着杜明茶,眼中晦涩不可窥。 “没事吧?”沈少寒问,“还好么?” 杜明茶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脸。 说不出来究竟为什么,沈淮与在的时候,她的委屈情绪似乎出来的更多、更快。等他一走,杜明茶就没那么难过了。 就被关掉可以委屈的开关,杜明茶现在没有丝毫向人示弱或者撒娇的念头,满脑子里装的都是怎么样才能让温执罪有应得。 “还好,”杜明茶礼貌回应沈少寒,“谢谢你。” 邓老先生看看杜明茶,又看了眼沈少寒,冷哼一声。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娃娃亲发表过什么意见,对沈少寒也不怎么喜爱。 杜明茶和沈少寒这俩人本来就没什么瓜葛,是杜明茶叔叔邓边德为了能攀上这条线、才刻意曲意迎逢。 换句话来说,能让人以为杜明茶和沈少寒以后真要做夫妻的,全靠邓边德一张大嘴。 邓言深、邓斯玉和沈少寒三人关系还不错,俩人同岁,又是一起长大,邓言深问沈少寒:“怎么跑这么快?担心明茶——” “担心个锤子,”邓老先生忽然开口,盯着沈少寒,“孩子死了你来奶了,大鼻涕到嘴里知道甩了。现在知道担心,早干什么去了?” 沈少寒身体一僵。 他说:“我……” “你什么你?”邓老先生打断他,“滚。” 沈少寒:“……” 没想到来了之后被骂得狗血淋头、连头都抬不起来,沈少寒低头,喘了几口气,忍着:“邓爷爷,我就是来看看明茶——” “叮铃铃铃~” 手机铃声在这时炸开,沈少寒走到一旁,接电话,只听见沈淮与问:“你见明茶了?” 沈少寒对二爷十分尊敬:“见到了。” “那就过来吧,”沈淮与说,“我这边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他声音若无其事,引得沈少寒一愣:“可是,二爷,我……” 杜明茶刚刚出事,他如今走不开啊。 “现在给张妈打电话,你过去把乐乐接回静水湾,”沈淮与像是没有听到他的犹疑,“马上。” 不等沈少寒回应,他已经挂断电话。 沈少寒咬了咬牙,他说:“邓爷爷,我有些事——” “走吧走吧,”邓老先生摆手,“赶紧走。” 沈少寒去看杜明茶,后者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稍稍侧脸,正在看窗外的碧绿枝叶。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杜明茶也曾对他展露过善意。 她本身讨厌“娃娃亲”这件事,但对沈少寒没什么意见,她也说过不必在意长辈话语一类的话,但沈少寒以为她是因为害羞才会这么说。 看着她如今的脸,沈少寒有些恍惚。 他竟分不清楚,当初杜明茶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了。 沈少寒转身下楼,手机又响起来,是别云茶的声音,温柔地问他在做什么。 沈少寒敷衍几句:“二爷要我帮忙。” “这样的呀,”别云茶说,“今天的信,你收到了吗?” “嗯。” 简单聊了一会,沈少寒结束通话。 他抬头,空气闷热,如积压的潮烟,压得他喘不过气,胸口凝结。 沈少寒第一次注意到别云茶,还是在广播站换届交接的时候。 他曾经担任过广播站的副站长,下半学期辞职卸任,不再参与广播站的事务。但偶尔也会去广播站转一转,看看里面当初由他布置、买来的东西,或者睡一觉。 某日,他在广播站桌子上,看到有人不小心遗留下一张信纸,用法语翻译的一首古情诗,只翻译了前半首,字迹娟秀漂亮。 沈少寒觉着有趣,在那张信纸后补上后半截。 第二天,他翻译的后半截遭到批改,对方一一纠正他犯的错误,将润色后的诗句补上。沈少寒换了新的纸张,重新翻译另一首诗上去。 就这样,沈少寒和这个不知名的“信友”互相通讯一周后,对方忽然消失不见了。 沈少寒这才开始找人,他去找同学查了广播站最新的值班表,赫然看到别云茶的名字。 恰逢学院里有个小型的朗诵比赛,而别云茶朗诵的,就是沈少寒和信友共同翻译出的第一首情诗。 别云茶的成绩一直很好,成绩始终名列前茅。 笔迹、喜欢在错误处画规规整整的圆圈,这些都一模一样。 只是在两人深入了解后,沈少寒发觉她和自己心中所想的模样,有些许偏差。 沈少寒沉思着,离开警局,无意间窥见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离得太远,沈少寒看不太清楚。 从他刚刚进来的时候,这辆车就停在这里,里面应当有人,不知为何,等了这么久,既没下车,也没有开走。 沈少寒总疑心里面有人在窥探他。 这种被暗中观察的感觉并不好,沈少寒摇摇头,上车离开。 那辆黑车没有跟上来,始终停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 - 杜明茶抱着旧书包,在邓老先生的要求下,跟他回“家”。 “好歹回来吃顿饭,”邓老先生不咸不淡地说,“放假了也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杜明茶说:“好。” 邓言深一言不发,就怕戳了邓老先生逆鳞。邓斯玉倒是一如既往,温柔安慰杜明茶:“吓坏了吧?” 杜明茶很客气:“还好。” 杜明茶对邓斯玉最大的印象就是柔顺。 温柔顺从。 邓斯玉就像所有男人会幻想出来的乖女儿、乖妹妹、乖孙女,说话温柔细气,做事耐心温柔,从不会大声说话,从不会和人起争执。 叔叔邓边德也想把杜明茶培养成这个脾气,可惜杜明茶定了型,压根就不会委屈自己。 聚餐的地点毫不例外地选在邓边德家中,饭菜刚刚端上来,邓老先生就接到电话,他站起来,去隔间接。 邓边德在餐桌上暗示杜明茶:“我早就说过了吧?女孩就该有个女孩家的样子,不能太要强。要强的女孩有什么好?处处惹事,男人也不喜欢要强的女人——” “那是男的太弱了,自卑,”杜明茶打断他,“优秀的男性不会因为伴侣过于强大而不喜欢。” 邓边德被噎了一下,脸色刷一下沉起来:“你这样说话,我就很不喜欢。” 杜明茶说:“巧了,我也不喜欢您说的话。” 几句话来回,当众驳了他的尊严,气的邓边德有些口不择言,摔了瓷勺子:“你现在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该说的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就和你那个婊、子妈一个德行——” “啪!” 清脆的一声。 邓边德被杜明茶用力扇了一巴掌,脸往侧边偏。 正纠结如何拉架的邓言深,惊呆了,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杜明茶什么时候起来的。 杜明茶站在邓边德面前,手心发红,垂眼看他:“一个巴掌拍不响?现在响不响?” 邓边德没想到会被晚辈在众人面前扇耳光,愣了愣,难以置信:“你打我?” “您是长辈,说话也积点口德,”杜明茶看了眼旁侧震惊的婶婶,目光单纯无害,柔声说,“您看呢,就算您现在对我不好,我也没把您女票女昌,约炮,裸/聊后被人勒索五万块的事情说出去呢。” 邓边德惊的筷子都掉了:“你……你……” 他脸上还顶着那个巴掌印,看上去十分滑稽。旁侧的婶婶一言不发,拎着他的耳朵,咬牙:“死人样……” 邓斯玉全程保持沉默,她只垂眼看面前的菜肴,一声不吭。 像一个精致的人偶。 邓言深站起来,有种世界被颠覆的错乱感:“你从哪里听说的?都什么时候知道的?” 恰好,邓老先生拿着手机过来,瞧桌上没有人,咦了一声:“人呢?” 没人回答,他也不在意,只将手机递到杜明茶耳侧:“你沈二爷听说了今天这事,特意打电话来问候呢。” 杜明茶第一次和传闻中的大人物沈二爷通话,愣了几秒,想起辈分这茬,开口:“爷爷好。” 对方没有回应。 杜明茶听到压抑的呼吸声。 杜明茶思忖着可能是称呼有问题,她十分有礼貌,又叫了声:“二爷爷?” 对方直接结束通话。 杜明茶:“……” 行吧,大人物都这么喜怒无常的吗? 把手机还给邓老先生,杜明茶去旁侧拿自己的包:“爷爷,我先回学校了。” 邓老先生皱眉:“回去做什么?饭还没吃呢。” 杜明茶没回头,灯光下,邓老先生发现她好像比刚接来时瘦多了。 “我都不能吃,”杜明茶转身,口罩上方的眼睛中一片安宁,“今天的晚餐真的好丰盛,除了海鲜就是牛羊肉类的发物,每道都是刺激性食物。爷爷,我怕吃了后脸永远都好不了。” 她很平静地说完这些,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瘦伶伶的肩膀,单薄身体。 她长相很像她的母亲,但此刻,邓老先生恍然间,看到自己儿子少年时期的模样。 邓老先生身体一僵。 这个老人,发出一声无措的声音:“茶茶……” 杜明茶没有停留,她背上书包,独自离开这个家。 外面夜色微冷,杜明茶在手机上查查地图,离这里最近的公交站也需要步行很长一段距离。她没有外套御寒,只能抱着肩膀,默默地走。 杜明茶知道邓老先生不喜欢她的原因。 她的父亲邓扶林是家中长子,聪明伶俐,自小便被当作继承人来培养。 而她的母亲杜婉玲,懵懂无知,书也没读多少,只是个被骗到发廊店的孤女。 在第一天被逼拉人的时候,杜婉玲拉到了邓扶林。 本不可能有交际的两人,在那一拉之后彻底搅和在一起。 这些都是在父母过世后,从其他人口中零星拼凑而成。 杜明茶不在乎自己名声如何,但她不允许人诋毁她的母亲。 杜明茶在长路上走着,一辆黑色的车子从她身边驰过,停在约50米处,又倒了回来。 后面的车窗打开,杜明茶看到冒出头的顾乐乐,正惊喜地看着她:“茶茶!” 不等杜明茶说话,顾乐乐嘴巴就像连珠炮一样噗噗噗地往外说开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 “你要去哪里呀?” “不说了,快点上车呀!” 另一侧车门打开,杜明茶看到面容平静的沈淮与。 他换了新衬衫,浓黑色,衬着肌肤越发皎白,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 寂静夜色下,他的眼神晦涩难懂。 倘若说先前看她时的目光如一朵罂粟的话,如今就是看一望无际的罂粟花海。 杜明茶愣了一下。 “上来吧,”沈淮与说,“外面冷。” 杜明茶说了声谢谢,坐上去。 正好在沈淮与身边,她小心翼翼和他保持一定的界限,争取不和他发生肢体上的接触。 车门关上时,她清晰地嗅到沈淮与身上那股诱人的暗香气息。 杜明茶忍不住问:“淮老师这么辛苦,假期也要继续补课吗?” “不是补课,”顾乐乐撇撇嘴,“淮与这两天负责照顾我啦。” 杜明茶哦了一声。 看来还真的要和沈淮与搞好关系。 她非常需要向专业人员学习如何教育好熊孩子。 顾乐乐问:“你去哪儿啊?我送你。” “把我送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可以啦,”杜明茶说,“麻烦你们了,我想回学校。” 沈淮与没怎么说话,只是在这时候,才看过来:“现在回去?” “别回学校啦,”顾乐乐说,“淮与也在我家住着,还有空房间呢,我家的床又大又软,可以两——唔。” 被沈淮与捂住嘴巴。 沈淮与淡声说:“回去也好——老李,麻烦去最近的地铁口。” 顾乐乐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淮与。 你怎么回事啊?不想要老婆了吗? 车子调了个头,杜明茶微微往后靠,笑眯眯地看着他:“对了,淮老师,我这边有两个关于好消息,一个关于我,一个关于您,您想先听哪个?” “你的。” 杜明茶伸了个懒腰:“我今天终于打了一个很不喜欢的人。” “不错,巾帼不让须眉,”沈淮与停了一秒,又问,“关于我的呢?” “您的同事——也就是我,终于打了一个很不喜欢的人,”杜明茶眼睛弯弯,一副鱼儿终于成功上钩的模样,挑衅,“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沈淮与望着杜明茶,忽而笑了一下:“巧了,我这边也有两个关于你的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想先听哪一个?” 杜明茶毫不犹豫:“好消息吧。” 沈淮与整理着袖口:“我帮你联系了一个兼职。” 杜明茶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就是今天给你看的那个链接,明天面试,过了之后,后天正式工作,日薪两千,”沈淮与问,“做不做?” 杜明茶一听日薪,立刻激动的连连点头:“做!” 对于她来说,这个报酬已经冲昏头脑。 开心之余,杜明茶忽然意识到什么,追问:“那坏消息呢?” 沈淮与慢悠悠地说:“前提条件是你今晚必须睡在乐乐家中。”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第12章 二爷 杜明茶愣愣地望着他, 才犹疑着开口:“为什么?” “今晚八点,他们截止接收简历,”沈淮与双手交握, 看了眼腕上的表,“现在七点五十九分——啊, 八点了。” 杜明茶:“……” 沈淮与惋惜地叹气:“看来我只能不怎么光彩地走个后门, 明天早上亲自送你过去。” 杜明茶:“……” 说不心动,完全不可能。 杜明茶太缺钱了。 她如今给顾乐乐做家教,时薪是两百元。虽然足够日常开销,但杜明茶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她很想申请法国的留学交换生。 虽然法国的公立大学学费全免, 但生活费也不是一个小数字。杜明茶私下里咨询过在法国读书的学姐, 如她们这般, 能找到的工作大部分就是餐馆, 也会占用大量的时间。 学校虽然也提供一部分价值不低的补贴, 但防患于未然,杜明茶还是想多准备一些,以防意外发生。 被沈淮与捂住嘴巴的顾乐乐小声呜呜:“……大人的世界总是充满谎言。” 沈淮与微微垂眼, 问她:“考虑好了吗?” 杜明茶下定决心, 毅然决然:“我同意。” 沈淮与轻笑一下,告诉司机:“走吧,回静水湾。” 车内的温度适宜, 终于驱散掉身上围绕的那股寒气。 杜明茶往车外看, 外面璀璨灯火,落在车玻璃上只留下隐约的小亮点,明灭不停。借着车窗上的倒影, 杜明茶看到旁侧沈淮与的脸庞——他微微侧身, 也在看车窗上的影子。 两人的视线在车窗上交汇, 杜明茶不确定他是在看自己,亦或者在看其他东西。 胸膛中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不停,杜明茶捂住心口,躲开他的视线。 就像生长在麦中的杂草,小心翼翼地避开春风触碰。 不需要杜明茶准备任何东西,沈淮与表现的就像这个家中的男主人,打电话让人去买面试用的衣服。 杜明茶钦佩不已。 虽然都是家教,显然他更受雇主信任。 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可供她穿的睡衣,沈淮与取了自己的给她,特意说明:“新的。” 杜明茶连连感谢:“谢谢您——” 咕噜咕噜。 她的胃抗议地叫了好几下。 杜明茶一手接睡衣,另一只手按在肚子上,企图掩饰这种尴尬的声音。 已经迟了。 沈淮与了然:“肚子饿了?” 杜明茶说:“是有那么一点点……” 有些底气不足。 她中午只吃了份素面,下午突然发生这种意外,晚饭更是一点儿也没碰。 只是杜明茶已经习惯了饥饿。 以前她连饭都不会做,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就泡个泡面,从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 现在的杜明茶炒菜煮粥样样都行,却因为种种意外而感到饥饿。 沈淮与问:“需要忌口吗?” 杜明茶愣了下:“嗯,不能吃羊肉韭菜之类的发物,也不能吃刺激性物品。” 心口窝忽然有一点点什么东西冒出来,悄悄地,顶开嫩芽。 沈淮与去厨房叫人准备晚餐,背对着杜明茶,衬衫在他身上格外合衬。 肩膀宽而平稳,到腰间却收了收,窄腰下,黑色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腿,杜明茶偷偷地比一下。 无论是头身比,还是这大长腿,都接近完美比例。 而且,他的臀部看起来好挺好翘哦,和一丝不苟的正装比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禁欲却又极度欲的感觉。 有那么几秒钟,杜明茶脑子里蹦哒出一堆以前高中时和朋友交换过的各种西装本,什么藤椅枷锁、禁闭室手/铐、教室与教鞭…… 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太混乱,杜明茶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打量着摆放在桌上的花瓶。 细长颈的瓶中,插着一支纤细的绿色玛格丽特,初初绽开,柔弱不堪折。 饭菜很快准备好,杜明茶独自在餐厅中用餐,沈淮与和顾乐乐默契选择避开。 顾乐乐正在教着玄凤说话,可惜玄凤今天十分不在状态。 往日里叽叽喳喳,是个话痨,今天没什么精神。 顾乐乐逗好几下,它才勉强跟着学一句。 看见沈淮与进来,顾乐乐放开可怜的玄凤,洋娃娃般的大眼看着沈淮与:“淮与,你今天和明茶睡觉吗?” 沈淮与:“你说什么混帐话?” 顾乐乐纯真无邪地开口:“你不喜欢她吗?男人不是永远都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睡觉吗?” 沈淮与揉揉眉心:“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谁说我喜欢她了?” “不喜欢?那你干嘛对她那么好?”顾乐乐思维缜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道你想——” 沈淮与微微眯眼,打断:“什么?” 顾乐乐触及到表舅的视线,立刻唯唯诺诺:“那我这不是第一次看你这样嘛……”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沈淮与顿了顿,“你不明白,早点睡觉。” 顾乐乐朝他做了个军礼:“保证立刻就睡。” 其实他听的似懂非懂,只从沈淮与的态度中琢磨出那么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的这个表舅,沈淮与,一直是个独身主义者。 顾乐乐近两年跟着沈淮与见了不少沈家人,关系好的就沈岁和、沈岁知兄妹俩。 这俩兄妹也是独身主义,哥哥比沈淮与还要大,至今不曾交过女友,只和妹妹相依为命。 独身主义的人不需要伴侣,他们不需要从伴侣身上获得更多的情感需求。 顾乐乐年纪虽小,但懂得不少,他有些恹恹:“这样啊……” 那舅舅对待明茶,可能真的只是和对他一样,全出于长辈的爱护了。 舅甥俩的谈话到此结束,等外面的脚步声逐渐离开、确认杜明茶吃完饭后,沈淮与才出了房间。 杜明茶就睡在沈淮与的隔壁。 东西都是崭新的,枕头和被褥上还有着温暖的太阳味道。 杜明茶的宿舍在背阴面,基本上晒不到太阳,想晒被子只能抱去一楼。以前还能去顶层晾晒,自从发生学生跳楼事件后,学校就封了能上天台的通道。 她天天忙于兼职和学习,被褥都是舍友一起帮她晒。 被填满的肚子温暖,杜明茶躺在这陌生的房间中,却感到心脏一点一点宁静下来。 她睡了一阵,被尿意惊醒。 水喝太多了。 除了两个主卧外,其他的房间都没有卫生间,杜明茶打开灯,爬起来,困倦不已地去打开门。 刚刚推开卫生间的门,她一眼只穿着睡衣的沈淮与。 他应当也是梦中醒来,正在低头洗手,睡衣大开,露出胸口大面积的肌肤,听到身后动静,他转身,与杜明茶四目相对。 下一刻,沈淮与移开视线。 杜明茶清晰地看到,他好看的胸肌、结实的腹肌,是与外貌截然不同的硬朗,却因肤色稍白而冲淡了攻击性,大部分在散漫睡衣的遮掩下,只有小部分若隐若现。 完美。 本以为只存在于二次元的完美身材,她在三次元看到了。 杜明茶脑袋里炸开绚烂的烟花。 和她第一次看到纸片人老公腹肌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上次、上次她隔着衬衫摸到的,竟然是这么漂亮的宝贝吗?!!! 杜明茶喃喃:“好大……” 沈淮与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裹紧睡衣,将风光全部掩盖住。 他没有看杜明茶,关掉水,平静地问:“什么?” “我是说玄凤,”杜明茶灵机一动,指着正停留在毛巾架上的玄凤,“它真的好大啊……呃?应该不止23厘米吧?” 她隐约记得,上次沈淮与说玄凤23厘米左右呢。 现在仔细看,玄凤体长至少得30多厘米吧。 沈淮与若无其事地烘干手:“大概吧。” 杜明茶以为自己巧妙地化解了这桩意外社死,还没喘口气,忽然听到沈淮与淡淡声音:“下次在男性家中住,晚上别穿成这样。” 这样是哪样? 杜明茶被他的话弄得不清不楚,低头看了看自己。 睡衣好端端穿着身上,就是这睡衣实在太大了,不符合她的身材,导致胸口有点散,但该遮住的地方都好好遮住了,只露到锁骨下方三指的地方。 她认为这一点儿也不失礼。 “智者见智淫者见淫,”杜明茶说,“我觉着自己穿的没问题呀,难道你——” 沈淮与烘干双手,站在灯光下,从上往下,以俯视的姿态,瞧着她。 他说:“我又不是畜生,对未成年的小东西不感兴趣。” 不等杜明茶说话,玄凤忽然冲下来,落在沈淮与肩膀上,惟妙惟肖地学着顾乐乐的话:“淮与,你今天和明茶睡觉吗?” 沈淮与身体一僵。 杜明茶:“……啊?” 沈淮与伸手去捉,可惜玄凤已经忽闪着翅膀离开了,学着顾乐乐最后一句话:“保证立刻就睡!” 连起来。 淮与,你今天和明茶睡觉吗? 保证立刻就睡。 杜明茶:“……” 没有人教,鸟不会自己说话。 更不会如此流畅地对话。 她好像听到了不得的东西。 杜明茶深深看着沈淮与,眼睛黑漆漆,满是不赞同。 良久,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沈淮与抓住玄凤,抓着罪魁祸首,面无表情离开卫生间。 和杜明茶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清晰地听见杜明茶小声嘀咕了句。 “……原来是傲娇啊。” …… 沈淮与手握玄凤出门,迎面看到抱着小绵羊枕头、身穿大灰狼睡衣的顾乐乐。 他睡眼惺忪:“淮与,你在做什么啊?” 沈淮与说:“在想玄凤怎么做最好吃。” - 次日七点,杜明茶独自在另一个房间中吃完早餐。 沈淮与如约带她去见了相关负责人。 途中,他提醒:“面试时别太死板。” 杜明茶想了想,尝试着自我介绍:“我叫杜明茶,是c语学院新生,曾经参加过——” “太僵硬,没有人情味。” “人情味?”杜明茶想了想,“我叫杜明茶,你们总经理是我叔叔,沈二爷是我爷爷。这样够不够有人情味?” 沈淮与沉吟片刻,给出答案:“明茶,我忽然发现你第一个自我介绍就特别完美。” 顺利见到负责人后,杜明茶独自进了面试的房间。 她戴着口罩,有些担心自己这幅模样会被面试官认为不尊重,但在看到三个面试官也都戴着口罩后,心才放下。 整个面试过程全部使用法语,还有一次笔译测试。 杜明茶明显感觉到有一个面试官似乎对她产生了质疑,提问的问题最多、最刁钻。 但当杜明茶一一对答如流后,对方也没有过多为难,看她时的目光缓和不少。 长达四十分钟的面试即将结束,对方翻开资料,忽然抬头,用中文询问:“你和二爷什么关系?” 播放着面试直播画面的屏幕后,沈淮与皱眉,问沈岁和:“这个问题是你加上去的?” 沈岁和转着钢笔:“你就不想知道她怎么看你?” 沈淮与坐正身体,轻笑一声:“幼稚,我不在乎。” “与其担心我,”沈淮与看他,“不如多考虑你自己和知知的以后。” 话虽这么说,他仍旧看着屏幕。 房间中,杜明茶也被面试官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她懵了一下。 真要说的话,她和沈淮与什么关系都没有,要不是她爸爸和沈少寒爸爸打小关系就铁,连这一声“二爷”都犯不上。 两人就是——即使株连九族都株不到的亲戚。 但这样回答,显然并不合适。 于是,在面试官严肃的目光下,在摄像头下,杜明茶无比认真地开口:“他是我爷爷。” “不是亲爷爷,胜似亲爷爷。” “……” 她看到面试官的手,似乎抖一下,笔直直戳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 像是怕惊动什么,面试官咳了两声:“原来如此。” 面试进行的十分顺利,杜明茶成功取得这次随行翻译的机会,也得知了大致的工作内容。 虽然这个兼职只有几天,但毕竟是会议和陪同翻译,需要准备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少,有很多关于材料和技术的资料,厚厚一摞。 杜明茶从公司拿了需要的手册离开,粗略翻了几页。 她基础扎实,再想想高昂的报酬。 很好,头没那么痛了。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杜明茶给沈淮与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接。 想了想,她郑重地编辑条短信过去道谢。 到了入睡前,她才收到回信—— 沈淮与:「不客气」 接下来的几天,从去机场接那些法国人回来之后,杜明茶基本上没怎么休息。 这次翻译涉及的领域实在太复杂了,许多专业词汇,将杜明茶的脑袋填充到几乎爆炸。 晚上,虽然公司给她订的同样是高端酒店,但杜明茶无暇去享受五星级高奢酒店附加的种种特殊服务,洗漱后脑袋一沾枕头边就睡着了。 最难的是用餐,她忌口太多,不能和他们一块吃饭,还要帮他们翻译。白天,杜明茶基本上全靠一些速食面包来解决,晚上的时候,才会点酒店里的菜单,要一些热腾腾的饭菜。 累是累了些,这些法国人对她提供的翻译工作很满意,给小费也大方,甚至主动提出,多雇佣她一天,让她带着这些人去购买一些能够带回国送家人同事的小东西。 杜明茶欣然应允。 钱到账很快,刨除需要交的税外,仍旧是极为可观的一笔。杜明茶在手机上查了三遍余额,满意地决定奖励自己一下—— 晚上不吃水煮面、也不吃食堂啦,她要去后街开开心心吃“外婆家”! 杜明茶很感激替她找工作的沈淮与,试探着联系两次,想要请对方吃饭。 都被拒绝了。 国庆假期很快过去,重新开学第一天,好几处公告栏上,都张贴上“主持人大赛”的报名海报。 放学后,杜明茶和姜舒华站在海报前看了一阵。 姜舒华松开被咬出牙印的吸管,感慨:“第一名奖金竟然有一万块耶。” 杜明茶抱着专业书,仔细看完海报上的字,有些心动。 她去右下角看报名截止和大赛正式开始时间。 初赛安排在下周一的晚上,以学院为单位安排,再一周就是校级决赛。 决赛时,还会有某个电视台过来直播。 “要报名吧?报名吧?”姜舒华眼睛闪闪,“明茶,你要上肯定没问题!” 宿舍人都见过明茶的脸。 只是还有一点浅浅的疤痕而已,遮瑕膏一遮就好了。 杜明茶被奖金迷住了,她打开手机,扫了扫海报上的二维码,点进去,选择报名。 链接刚刚跳转出来,她听到后面传来细微的“噗呲”一声笑。 杜明茶转身,看到拿着网球拍的别云茶。 “你也想报主持人大赛呀,”别云茶慢吞吞地说,“一个优秀的主持人,光有声音可不行,还得要脸蛋和气质呢。” 杜明茶没看她,低头在手机上填报名信息:“你漏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别云茶被她说的愣住:“什么?” 杜明茶收好手机,淡淡注视她的眼睛:“一个优秀的主持人,必须要有脑子。” 别云茶:“……” 杜明茶对欣赏她五彩斑斓的脸没有兴趣,挽着姜舒华的手往前走。 姜舒华气的把吸管咬的咔吧咔吧响:“她怎么这样啊?和沈少寒的事就不说了,算是她们两情相悦吧,咱们也不好说什么……可她嘴巴怎么这么烂呢。” “你必须要参赛,”姜舒华抓着杜明茶的胳膊,“为君化妆技术最好,到时候让她给你化妆。啊,对了,你脚也是36码对不对?我爸刚送了我一双高跟鞋,香奈儿的,我就试了一次,到时候你穿着上台……一定要把她给我镇住!” 杜明茶哭笑不得:“好好好。” “不成功,便……不行,不许不成功!也不可能不成功!”姜舒华说话掷地有声,“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大美人儿是什么样的!” 杜明茶本来以为姜舒华只是说说,谁知道刚踏入宿舍,姜舒华立刻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顿,激起众咸鱼愤。 霍为君说:“咱们俩身材差不多,周末你跟我回家,我的小礼服随你挑,就不信还惊艳不了她们。” 室长赵芯见也拍胸脯保证:“到时候我给你拍照,p图!别的我帮不上忙,后勤交给我。” 姜舒华:“我还能拉着我的小姐妹给你加油鼓气!帮你拉票!” 杜明茶无奈:“你们都这样了,万一我要是拿不了奖,多对不起你们?” “什么对起对不起的?”霍为君揽过她肩膀,像兄弟一样,一拳抵在她肩膀处,语重心长,“明茶,咱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啊。” 一宿舍四个人,除了杜明茶外,其他三个都是暴脾气,唯一的区别在于爆点不同。 共同点在于都不是怎么喜欢别云茶。 晚上十一点,宿舍里熄灯后,几个人凑在一起夜聊。 “刚开学那阵,别云茶看上去还挺好的,一柔柔弱弱姑娘,”赵芯见拍着脸上的面膜,刷手机,“那时候她还常来咱们宿舍借东西,玩,说她们宿舍人因为她穷孤立她……我还以为真的,后面才知道,全是她自己在那里自导自演,根本就没有孤立这回事。” 以貌取人、以家境取人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 姜舒华也插嘴:“对啊,我还记得她常过来找明茶要作业抄呢,一边夸明茶法语写的好看、非要明茶教她怎么写,模仿笔迹;一边又频繁过去和沈少寒接触……哎?下雨啦?” “啊啊啊啊对不起舒华,我刚开了一包魔芋爽——” 霍为君惨叫一声,打开了应急灯,手忙脚乱过去收拾,道歉。 还好,姜舒华只有睡衣和脸颊上溅了点油印子,她不怎么在意,啪嗒啪嗒地穿着拖鞋,去卫生间洗脸。 杜明茶帮忙收拾残局,她抽出纸巾,将桌子上溅到的油渍仔细擦掉。 就在这时,赵芯见忽然尖叫:“哪个烂人干这种缺德事?” 她抖着手,给杜明茶看手机里的消息—— 为了更多趣味和娱乐性,主持人大赛还单独设立了一个投票网页链接。 有些参赛选手可以选择将照片自主上传,方便进行宣传及后期的群众拉票。 不知道是谁,将杜明茶入学时的那张带着伤疤照片传了上去。 那时候杜明茶的伤疤还因为饮食有些轻微的发炎,疤痕处涂着抑制增生和消毒的药膏,大片大片的棕红色痕迹,衬着微微红肿的疤痕边缘,格外狰狞可怖。 这张照片已经传上去超过三个小时了,赵芯见还是看到有人朋友圈拉票、点进去后才看到的。 负责账号运营的人已经休息了,现在完全联系不上。 这次活动范围广,至少五分之二的人都看到了杜明茶这张入学照,夹杂在一群或精修、或干净证件照的照片中,有一股奇异的冲击力。 霍为君骂了几句脏话,姜舒华连忙去看杜明茶。 杜明茶很镇定,她说:“先睡吧,明天早上去找导员。” 她十分冷静,飞快地想处理措施。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这个时候完全不适合大张旗鼓地闹、惊动老师——老师也是人,下班后也想好好休息,而不是处理这种事情。 况且,她没做错什么,只是一张有着伤疤的照片而已, 以容貌来断章取义、将人划做三六九等的家伙,都不值得。 果不其然,这一张格格不入的照片,在当年晚上几乎席卷了学院里大大小小的群。 有些男性多的群,说话粗俗不堪。但女孩子共情能力强,大多都对此表示同情,谴责恶作剧的家伙,还批评了一些乱说的男性。 还有个表白墙搬运了个男生的吐槽—— 「墙,匿名投。模特大赛的某个小姐姐是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吗?怎么可以大半夜的放鬼图吓人呢?提醒一下,如果没有自知之明,建议不要在公众场合发照片哦。」 这条吐槽下面一水倒的骂声,毫无例外都是在骂投稿的男生。 「我为c大有你这样的校友感到耻辱」 「墙,别匿了,让我看看这位指点江山的老哥长什么模样」 「不愿和傻b共国籍」 表白墙立刻删掉整条消息,为了平息愤怒,还挂上了道歉信息。 纷乱声中,清晨,杜明茶敲开导员的办公室。 她找的时机刚刚好。 早饭过后,恰好计算机学院的王教授也在。 这个时间点,王教授都会过来找导员喝茶。 杜明茶一看到导员,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身材瘦弱,眼睛大而亮,此刻这双眼睛里充满眼泪,令人瞧着就心生怜惜。 导员站起来,关切地问:“明茶,怎么了?” 她知道杜明茶家庭条件差,但性格刚强平和,此时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立刻心疼的快要碎了:“来来来,快坐下,和老师说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王教授也吓住了,亲自给杜明茶拉椅子过来。 杜明茶蓄着眼泪,她没有哭出声,只有声音哽咽,是压抑着自己不哭出来却又忍不住的声线:“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谁上传了我的照片……” 她将手机递给导员看,导员看到后,皱眉:“谁做的?” “我不知道,”杜明茶低头,看到王教授正愤怒地捏着杯子,她带着哭腔,“我完全没有头绪,也不知道是谁会闹这样大的玩笑,我接受不了……” “没事没事,我马上打电话让人把这条删了,”导员柔声安慰她,“不哭,不哭啊,我们慢慢查——” “也不用太慢,”王教授插嘴,“这个网页和投票小程序是我两个学生做的,他们明天就回来——明茶是吗?” 杜明茶眼含热泪,点头:“是的。” 王教授将杯子放到桌子上,怜惜不已:“你明天跟我去机房,查查数据库,就知道是谁传的了。” 一番眼泪攻击收到极大的成效,导员立刻打电话,声音严厉地让大赛的运营人员立刻删掉,更是严肃向杜明茶保证,一定严查此事。 杜明茶道了谢,刚离开办公室,在走廊上迎面撞上沈少寒。 杜明茶稍稍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匆匆往下走。 为了能够成功熏出大量眼泪,她刚才给自己偷偷抹了些洋葱,现在好辣好刺激。 虽然眼睛疼了点,但成功引起导员重视、亲自处理,并保证彻查,杜明茶还是挺高兴的。 老师大多都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如果她不装的可怜些,只怕导员也不会真的出面帮忙。 计算机学院的王教授出了名的热心肠,有他帮忙,数据库也方便查。 就等着明天看是谁做的这种事。 她走的快,沈少寒却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刚刚,杜明茶看他的那一眼。 眼睛边缘都是红的(擦洋葱擦多了),眼睛中含着如盈盈不止的眼泪(洋葱威力无穷),目光迷离(辣的),呼吸急促(也是辣的)…… 泪眼盈盈,欲说还休。 她不经意展露出的这一丝脆弱,令沈少寒心脏狂跳不止。 他直直站在原地,忍不住打开手机,找出那张照片—— 沈淮与苦苦寻找的女孩照片。 高层,玩偶服,马尾,女孩漂亮的侧脸。 当初沈少寒只看了一眼,便陷入女孩沉静美好的面容中,久久不能忘怀。鬼使神差,他将这张照片保存下来,心想或许哪天能够遇到。 他本想向二爷邀功。 而杜明茶刚刚的眼睛,就有照片上女孩的十分之一韵味。 沈少寒站了一阵,忍不住回头看。 已经看不到杜明茶的踪影。 - 傍晚,杜明茶例行去辅导顾乐乐。 中途休息时,顾乐乐眼睛一转,嚷嚷着要玩uno,直接把卧室中还在休息的沈淮与拖了出来。 沈淮与难得衣冠不整。 他应当是穿着衬衣直接睡的,有些地方被压出痕迹,没有系领带,纽扣也开了两粒,露出精致的锁骨。 喉结上的爱心疤痕很漂亮,在这个时候泛着淡淡的红。 他后脑勺有一撮头发倔强地挺立着,像一棵突然冒出来的小草。 看上去…… 好好rua。 他发量好多哦,手感一定超好,说不定摸上去之后,他还会像被撸的狮子一样撒娇…… 打住。 杜明茶控制自己的手,移开视线,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念”。 沈淮与这几天出差,凌晨才回来,时差还没调整好,此刻被顾乐乐硬生生拽出来,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捏了张牌看。 杜明茶主动找话题:“您这两天熬夜了啊?看上去好辛苦哦。” “出差,”沈淮与说,“还好。” 杜明茶哦一声,她深有感触:“我前几天做兼职也快累垮了。” 沈淮与轻飘飘看她,眼中有些笑:“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杜明茶由衷赞美,“虽然很累,但学到了很多知识。而且法国人付小费也很慷慨,他们完全不会打价,要不我跟着,他们就被秀水街的人给当肥羊宰了……对了。” 杜明茶郑重地说:“我还没谢谢您,给我提供这么一个珍贵的实践机会。” “我只是帮你要了一个面试名额,”沈淮与纠正她,“是你靠实力获得这个机会。” “实力?”杜明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可能还得多谢谢哪个素未蒙面的二爷爷。” 沈淮与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乐乐一口汽水呛住,咳咳咳地咳个不停。 莫非,这就是书上看到的“我把你当爱人、你却把我当爷爷”? 沈淮与抽了纸,递给他。 “二爷爷?”顾乐乐擦干净脸,看她,不确定地问,“沈二爷?” “对啊,”杜明茶点头,这里没有沈家人,她终于能说出心里话,“一开始我觉着这人好怪哦,明明早就进入社会主义了,这个年代还让人叫他‘二爷’,你不觉着这种称呼,听起来就很封建迷信吗?我每次都脑补一个穿着黑长袍的男人,半躺在拔步床上,一边抽烟,一边搂着小妾,还得有个小丫鬟跪着给他捶腿。” 沈淮与面无表情地将牌放下:“哦?” 顾乐乐额头都要冒汗了。 他终于知道,看着别人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是种什么感觉。 “说不定二爷还养鸟,每天日常就是拎着鸟、捧戏子,说不定还会强抢良家妇女,”杜明茶说,“就是你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为害一方的大恶霸。” 沈淮与双手交握:“二爷他虽然养鸟,但不抽烟不玩女人,也不是恶霸。” “所以后面才改观的嘛,”杜明茶兴致勃勃,“二爷其实人挺好的,上次我出事了,他老人家还关心我这个孙辈,特意打电话给我爷爷……呃,虽然后面他没和我说话,但我觉着他可能有其他事情要忙。上次面试时,我也借了他的名义狐假虎威。真心希望他老人家能够身体硬朗,仙寿恒昌——” 沈淮与平静地打断她:“换个话题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第13章 水深火热 杜明茶只看出来沈淮与似乎刚睡醒没多久, 还有些疲倦,三个人刚玩了两把uno,沈淮与起身, 去外面拿东西,顾乐乐跟着屁颠屁颠儿地出去。 负责看顾顾乐乐的保姆在这时送了新鲜的水果, 换掉桌上的热水。杜明茶抓紧机会, 问她:“淮老师最近很忙吗?” 保姆愣了一下。 顾小姐前段时间是为乐乐请了一名德语老师,姓淮单名一个义字。不过淮义老师已经有段时间没过来了——好像从杜明茶刚到第二天起,淮义老师就专心研究,少来授课。 杜小姐应该没有见过淮义老师, 又怎么在这个时候忽然关心地提起他? “应该是, ”保姆迟疑着说, “淮老师去非洲出差了, 卢旺达, 好像是提供一些技术研究。” 杜明茶了然。 国家面向非洲提供了许多基建或其他方面的重要援助,淮老师响应国家号召,过去提供技术也很正常。 她疑惑的是卢旺达并非德语区, 使用法语的人更多一些。 难道淮老师法语也很好? 对沈淮与的钦佩油然而生, 杜明茶又听保姆说:“啊,对了,淮老师前天还给乐乐发了一些照片过来, 你要不要看?” 杜明茶心中好奇:“可以呀。” 国内学法语的学生, 尤其是身家普通的,大部分能找到的工作,也就那么几样。 外交部、中联部、商务部等等国家设立的岗位当然是择精英选拔, 审核严格, 想要加入并不容易;外研社、国家博物馆之类的单位招聘人数极少, 有时候甚至很多年也没有岗位;要么就是读博,去一些招聘法语教师的高校,或者应聘一些基建、外贸、信通、外企等单位。 而后面的这些,大部分都和非洲脱不了联系,即使不是常驻,也免不了出差。 非洲的法语区太多了,杜明茶先前有个学长就在群里建议新生,将来如果必须要非洲,那就尽量往北非去,想赚大钱就去西非或者南非——前提是避开这些里面高发疟疾或鼠疫的地区。 杜明茶不确定自己未来是不是也会如此,她想提前看一看。 虽然卢旺达属于被学长遗漏掉的东非国家。 保姆很快拿了平板过来,点开相册。 最后面几张是沈淮与昨天发给顾乐乐的,在卢森堡拍摄的一些东西。 再往前,才是淮义老师发来的照片。 保姆点开第一张,交到杜明茶手中。 恰好,沈淮与回来了。 他换了熨烫平整的新衬衫,后脑勺微翘的头发也服帖了。 应当重新洗漱过。 “在看什么?”沈淮与问,“这么出神?” 杜明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她双手捧着平板,震惊到不可思议。 保姆为她打开的第一张照片是卢旺达的贫困人家民居,墙壁上只涂了一层水泥,有些部分水泥脱落,露出里面红色的土砖,房顶是薄薄的彩钢瓦。 地上全是泥土,就连房子内部也是土。 杜明茶说:“在看你出差时拍的照片。” 沈淮与唔了一声:“是去卢——” “刚刚阿姨和我说了,”杜明茶看着照片上的土屋,震惊不已,“这房子……是你出差时住的吗?” 沈淮与这次去卢森堡出差,住的是自己名下的房子。他前些年在卢森堡购置了一套房产,平日里有专人打理。 顾乐乐一直想看,央求了好久,软磨硬泡,沈淮与出差时,才拍了房子的外貌给他。 这些照片,都存在顾乐乐的平板中。 “是,”沈淮与说,“那边风景还可以。” 杜明茶看着照片上用木头搭建的牛棚、被晒到蔫了吧唧的植物。 这叫……还可以? 淮老师果然是穷苦出身,这么容易就能感到满足,这样恶劣的条件还能觉着可以。 她迟疑着问:“……住在里面,不会很闷热吗?” “不,”沈淮与回答,“房子的排风系统不错。” 杜明茶盯着房子上的大洞。 好像,确实挺通风。 这别说通风了,这么大的洞,下雨的时候都能往屋子里灌吧??? 沈淮与淡声说:“乐乐说那边房屋建筑风格很像《安徒生童话》,他很喜欢。” 杜明茶:“……是有点童话。” 不,比起来《安徒生童话》,这更接近成人版的《一千零一夜》吧? “你往后翻,”沈淮与忽想起拍摄的一些斑猫,“如果我没记错,下一张是可爱的小动物。” 可爱的小动物? 女孩子对这句话没有抵抗能力。 杜明茶精神一振,开开心心地往后划了一页,瞳孔地震。 竟然是大猩猩啊啊啊!!!树林中,好多超大的非洲黑猩猩!!! 为什么淮老师会将非洲黑猩猩称为可爱的小动物啊? 他眼中的可爱究竟是个怎样的形容? 沈淮与说:“为拍这些照片,特意等了一阵。” 斑猫这种生物身手矫健,灵活,在不惊扰它们的情况下,拍摄出完美的照片并不简单。 杜明茶看着那些大猩猩,这些大块头一个个盯着镜头。 像是下一秒就会冲出来打爆她的头。 更可怕的是沈淮与接下来的话:“乐乐先前还想养它们做宠物,我提醒他犯法。” 等等,先别提犯不犯法。 杜明茶看着那一群魁梧的黑猩猩:“养它当宠物?我给它当宠物还差不多。” “再往下一张是他们的国鸟,冬天时,你在公园逛逛,偶尔也能遇见,”沈淮与提醒她看拍摄的戴菊,“在那边时,每天清晨打开窗子就能看到。” 杜明茶心脏稍稍往下回落。 国鸟啊。 应该不会太丑吧。 况且,每天清晨打开窗子都能看到的话,一定会是叽叽喳喳的小可爱。 怀着“鸟儿再丑能丑到哪里去”的心情,杜明茶轻松愉悦地点开—— 一堆黑乎乎、脖子发红、有着光秃秃脑袋和嶙峋红脖子的秃鹫,喙上还有肮脏不堪的污渍。 杜明茶啪地一下把平板反扣在桌子上,震惊地望着沈淮与。 淮老师。 在他出差的时候,每天早上推开窗,都能看到一堆秃鹫飞来飞去?他还能面不改色地称赞? 杜明茶心疼不已,她问:“淮老师,您在那边出差……衣食住行是不是很艰苦啊?” 她的眼睛犹如沉静的湖水,承载着微风拂来的花朵。 盈盈不堪惊扰。 只看了一眼,沈淮与移开视线。 他说:“我习惯了。” 虽说饮食上有些不适应,但卢森堡那边有不少华人,想招一个正宗的中国厨师也并不困难。 这样说着,杜明茶眼睛中怜悯更重了。 满是对淮老师的心疼。 住在牛棚旁的土屋中,把能一拳锤爆人脑壳的大猩猩称为可爱小动物,一推开窗就看到满天飞的秃鹫…… 杜明茶坚持不过两天。 而淮老师却说一点儿也不艰苦。 “淮老师,”杜明茶怜惜地开口,“您的生活真的好水深火热哦。” 沈淮与:“嗯?” 顾乐乐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明茶,我想看《小猪佩奇》!” 一句话打断两人的谈话,杜明茶用刚才的平板找到法语版的《小猪佩奇》,无意间看到相册中后面的几张照片缩略图—— 漂亮的、北欧童话风联排别墅,碧蓝的泳池,敏捷的斑猫,可爱的戴胜…… 再想想淮老师住的泥砖土屋、蔫了吧唧的绿叶、荒野大猩猩、秃鹫…… 世界的参差啊。 杜明茶忍不住同情起沈淮与了。 不过也对他产生一种无上的尊敬。 居住在这种简陋的环境中,仍旧能以美好的心态看待周围事物。 要是杜明茶提前几个月认识他,早就把他当例子写进高考作文了。 说不定老师也会被感动的稀里哗啦从而给她满分。 顾乐乐挠头,问:“明茶,怎么你看淮与的眼神,就像看菩萨一样?” “箪食瓢饮,身居陋室,不改其乐。”杜明茶由衷感慨,“淮老师,您才是真正的圣人啊。” 沈淮与:“嗯?” “我要向您学习,”杜明茶郑重地说,“从今之后,您在我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圣父。” 沈淮与懒散坐在沙发上,淡淡看她:“圣父就算了,我不介意你称呼我为父。” 杜明茶:“……” 顾乐乐暂停了《小猪佩奇》,好奇地看着两人。 两秒安静后,杜明茶郑重地说:“淮老师,您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没见过一个好人。” 她抬头看沈淮与:“遇到你后,我发现之前遇见的全都是好人啊!” …… 尚且算得上“愉快”的辅导结束后,顾乐乐让杜明茶装了许许多多的小饼干回去:“我这两天牙疼,吃不了太多甜食,这些都是刚烤出来的,你不要浪费掉啊……” “强迫”杜明茶带走甜点后,顾乐乐才跑去向沈淮与邀功,得意洋洋:“看,我借口找的不错吧?” 沈淮与没看他,翻着平板上的照片,问,“牙疼为什么还让厨房做这么多甜食?” 顾乐乐语塞:“……我……” “既然想送明茶礼物,就大大方方的送,”沈淮与说,“她很通透,能理解你。” 顾乐乐嘀咕:“……那你上次送东西还用我的名义……” “什么?” 顾乐乐条件反射般站直:“报告长官,什么都没有。” “好了,早点休息,”沈淮与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事。” 顾乐乐应了一声。 回卧室后,他却怎么都睡不着,忍不住下床去找玄凤玩,刚刚推开门,就听到沈淮与的声音。 “明天我去探望父亲,你想去就去,不去也可以。” “嗯,我知道了,白女士。” …… 顾乐乐听到最后那个称谓,将脑袋又缩回来。 只悄悄借着门的缝隙,看到沈淮与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杯子中放着冰块,还有一瓶刚刚打开的酒。 但他并没有喝,闭着眼睛,手指搭在大阳穴处。 顾乐乐屏着呼吸,将卧室的门偷偷关上。 沈淮与照顾他已经有一年多了,顾乐乐知道他的生活习惯。 除非必要,不会饮酒,烟也不抽。 一切可能上瘾性的东西,沈淮与都不碰,自律的可怕。 虽然顾乐乐年纪还小,但他也并非什么都不懂。 比如说,沈淮与这种近乎苛刻的生活习惯,和他逝去的父亲沈从鹤其实一模一样。 但他的母亲,被他称作“白女士”的白静吟、却是规律生活的相反面。 曾经红极一时的影星,常年酗酒抽烟,私生活混乱,极尽妍丽,如开到荼蘼的绚烂蔷薇花。 两个生活习惯截然相反的人在一起注定会产生矛盾,但这桩矛盾重重的婚姻却一直持续到沈从鹤过世。 顾乐乐闭上眼睛,偷偷揣测。 沈淮与现在坚持独身主义,是不是和他父母两败俱伤的婚姻有关系呀? - 次日清晨,杜明茶早早地接到王教授和导员的通知,赶去办公室中。 王教授的学生带着自己的电脑来了办公室,这次主持人大赛的全部程序和网页都出于他所组建的小组。作为组长兼王教授的爱徒,他提前坐车赶回学校,就为了帮助找出那个恶意上传照片的人。 霍为君陪了杜明茶一起过来。 整个宿舍里,她是最豪横的一个。 几个人屏息静气,安静地看着屏幕。 学长没有进管理员后台,直接从库中将数据表拉了出来,勾选,一一查看详细信息。 照片来源、上传时间、参赛选手名称、宣言……以及最重要的,上传者微信账号。 整个链接和程序接通了官方公众号的数据,轻而易举的找到上传者微信账号。 导员盯着那个微信账号头像看了一阵:“哎?这个……不是沈克冰吗?” 沈克冰比他们高一级,但这两届的导员在同一个办公室。 上一届的导员显然不想惹麻烦,毕竟沈克冰家世背景还不小…… 他端着杯子,规劝:“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张照片嘛——” 杜明茶转过脸,她脸贴在霍为君怀抱中,发出一声闷闷的泣音。 上一届导员声音一滞。 杜明茶的导员说:“你看看,人家小姑娘都哭成这个样子了,你还算了?” “没关系的,”杜明茶脸贴着霍为君的脖子,声音含着哭腔,“我真的没关系,我明白老师有……呜……有顾虑,我能理解……” “这压根就不用理解!”王教授见不得女同学被欺负,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疼的呲牙咧嘴,强忍着摆出严肃脸,“高一级的同学,还是一个男人,竟然做这种事情?老李,你不管?行,你不管我管,我现在就去教导处找他的——” “哎哎哎,”上一届导员慌了,“呀,我又没说不叫他。” “赶紧叫过来啊,”王教授把拍红的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揉着,横眉冷对,“快!” 王教授是学校重金聘请来的人,学识过硬,脾气比学识还硬。 有他替杜明茶说话,不到十五分钟,沈克冰就被紧急带了过来。 他还不懂大早上的被叫来是什么事,打着哈欠,衣衫不整:“老师,我——” “啪!” 猛然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沈克冰被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右脸颊又被用力扇了一下—— “啪!” “啪!” 最后一巴掌扇到左脸,又一拳,正中他眼眶。 疼的沈克冰后退几步,捂着眼睛哀嚎一阵,才站直身体,愤怒地看着戴着口罩的杜明茶:“丑八怪,你疯了?” 众目睽睽下,杜明茶又赏了他一巴掌。 打完之后,她忽然眼睛一红,转身奔到霍为君怀中,呜咽抽泣:“他骂我……对不起……老师……我实在是太难过了……” 众人安静。 杜明茶那几巴掌打得干净利索,几个人没想到这么柔弱的女孩突然上手打人,一时愣住。 霍为君搂着杜明茶,心疼极了,她抬头看导员:“老师,你们看看,明茶平时多好多温柔的一个女孩子呀,这次都被气成这个样子,一定遭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狠狠罚他!”王教授盛怒,“沈同学,你为什么要做这样伤害同学的事情?” 沈克冰鼻血被打出来了,他恼怒:“现在遭到伤害的人明明是我吧!这个丑八怪——” 导员忍不住了,她提高声音:“沈同学,请注意你的言行!” 杜明茶脸贴着霍为君,眼泪汪汪地看导员:“老师,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我没关系的。” “不行,”导员斩钉截铁,“说好了严惩,就得执行。” “老师,就算是严惩,记大过、严重警告、留校察看是不是也有些太重了呀?”霍为君说,“虽然沈克冰同学这次做的事情令人发指,但只要让他在学校公众平台进行诚恳的道歉、再取消他今年所有评奖评优资格、扣光德育分、不得竞选任何校级干部就好了啊。” 躲在旁侧的上一届导员:“……” 谁说要记大过了? 这是什么时候商量出来的? “算了,”杜明茶擦着眼泪,睫毛被泪水打湿,连带着她声音也低哑,“太过分了……” 沈克冰暴躁:“你他妈的装什么装——” 导员斥责他:“沈克冰!” 沈克冰憋着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狠狠去瞪杜明茶。 杜明茶泪流的更凶了。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在眼中,就连学长,也忍不住皱眉。 沈克冰实在太过分了。 “是啊,”霍为君爱怜地替杜明茶擦泪,“虽然害得明茶昨天失眠、从昨晚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但毕竟都是同学呀。” 杜明茶身体单薄瘦弱,现在在霍为君怀中更是小小一个。哭的眼睛通红,还要强压着声音去为一个没有丝毫悔改之意的人求情…… 王教授的怒火被啪的一下点燃,他指着沈克冰,恶狠狠:“公开道歉!严重警告!记大过!取消评优评奖!留校察看!” “欺负女同学,态度还如此恶劣!” “必须严惩!” 沈克冰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慌了:“老师,我……” 已经晚了。 在看到刚刚那一切之后,如今,就算是他的导员,也不可能再为沈克冰求情。 沈克冰顶着脸上火辣辣的巴掌痕迹,颤着声音为刚才的事情道歉。 上次他做那种事情已经让他在家中毫无地位,被父亲狠狠教训了一顿;夹着尾巴做人了好久,低声下气,俯低做小,好不容易让父亲对他观感稍稍好了些,现在又发生这种事情…… 导员没有给予他丝毫转圜余地,已经将简易的处罚通知上报到政教处了。 政教处那边的老师和王教授相熟,有了王教授在侧佐证,沈克冰是彻底逃不了处罚。 几个老师也没忘记杜明茶,心疼地安慰了好久,劝她放宽心态,千万不要因为这种小事而丧失生活的勇气。 杜明茶这才破泣为笑:“谢谢你们。” 直到快要上课,杜明茶才和霍为君离开教室。 沈克冰阴沟里翻船,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次熏眼泪比上次高级一些——霍为君在自己衣服特定位置涂了风油精,需要哭的时候,杜明茶就贴上去蹭一蹭,效果极佳,也没有洋葱那样后劲足。 去超市买炒酸奶,杜明茶奢侈了一把:“阿姨,我要加红豆和芒果,谢谢您。” 看着酸奶在不锈钢的表面上渐渐凝固,霍为君忽然说:“明茶,等会你跟我回家,我所有的礼裙都随便你挑。” 她声音铿锵有力:“这次你一定得让那些家伙看看,他们以前有多蠢。” - 夜凉如水,无月无星。秋末的夜着了凉寒气,幽幽散散,灯火辉煌的富人区中容不下寒气,驱散离开,满是暖融融的香气。 厚重的地毯铺陈,灯光似明昼。 晚餐刚刚结束,主人正谨慎地陪着客人闲聊,试探着客人的话风,试图能够从中获取一些好处,为自己铺路、谋取更多利益。 “主持人大赛?” 沈淮与看了眼沈少寒无意间夹在书页中的海报,闭眼,揉太阳穴:“你们学校还有这种比赛?” “一年一度,规模不小,每年都有电视台过来采访,”沈少寒说,“今年……明茶也报名了。” 沈淮与放下手,侧脸,睁开眼。 今晚,沈少寒的父亲花费好多力气才请了沈淮与过来一同吃饭,有重要的事情想求他做。 沈淮与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明茶呀,”沈父终于找到一点话头,他忍不住放下杯子,饶有兴趣地问,“对了,少寒,你怎么不请她来家里吃饭?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吧?” 继母梅又纤不屑地笑了一声:“和她一起吃?她脸上还有那么难看的疤,看了都要倒胃口——” “啪啦。” 沈淮与刚拿了杯子,忽然从他手中滑落,重重跌落,碎裂成块。 清脆的碎裂声炸开。 梅又纤一抖,立刻噤声,手指捂着胸口,忐忑不安地看他。 “抱歉,手滑了,”沈淮与漫不经心地说,“刚刚聊到什么地方了?好像在聊明茶这个乖孩子?” 梅又纤反应过来,被他一句话吓得嘴唇发白。 很明显,二爷这是在袒护杜明茶。 刚刚她说错话了。 慌乱地俯身,梅又纤手忙脚乱地去收拾着沈淮与脚下的碎玻璃片。 沈淮与不曾挪动,他的鞋子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污渍。他爱洁,从来挑不出什么瑕疵。 梅又纤伸手,抖着手,将紧挨着他鞋子的一片碎玻璃片捡起来。 她头也不敢抬。 向来被称赞脾气好的沈淮与,没有阻拦她,甚至连一句客套的推辞都没说。 沈父就像什么都没看到。 旁侧的佣人也在卖力工作,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地上留下的污渍。 “明茶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沈父顺着沈淮与的话往下说,“好像就下周五?” “下周六,”沈少寒纠正,“我已经准备好礼物了。” 沈父赞许地看他:“好孩子,你总算做了一件人事。” “下周六?”沈淮与靠在沙发上,忽而笑了一下,“不巧了。” 他侧脸,平静地看沈少寒:“少寒,我原想让你下周五跟郑叔出去做事,也锻炼锻炼。” 沈父一听,脸上立刻露出喜色:“你要是肯带他,那可再好不过了。” 沈少寒嘴唇紧抿,良久,他才看向自己父亲:“那明茶的生日礼物怎么办?” “让你二爷给她捎过去就行了,她应该能理解,毕竟工作更重要嘛,”沈父一边说,一边去看沈淮与,“……淮与,可以吗?” 小心翼翼征求他意见。 沈淮与没有立刻回答。 自从杯子“不慎”跌落后,他没有再取新的过来,面容沉静,似在思考什么。 在沈父开始不安揣测时,沈淮与终于说话了。 “倒是可以,”沈淮与微笑,“举手之劳。” 第14章 大赛(上) 杜明茶从睡梦中惊醒, 听见霍为君压抑的声音。 “你们俩都那样躺一张床上,还和我说什么喝多了?”霍为君冷笑,“你当我今年多大?怎么不说你俩不穿衣服是支持国货呢?” 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 她又是一声冷哼:“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也别再让我看见你, 心烦。” 通话结束, 霍为君深吸一口气,看向旁侧睡眼惺忪的杜明茶,问:“吵到你了?” “没有。” “你这两天兼职是不是累坏了?”霍为君心疼地看着杜明茶眼下的乌黑,声音放缓和, “晚上要不然请个假?休息休息?” “不了, ”杜明茶长长伸个懒腰, “那孩子其实挺好教的, 不累。” 顾乐乐开始的时候叛逆, 后面几天表现都挺好,就是仍旧有些孩子的通病,耐性不足, 学一阵就要玩。 他的母亲顾迤逦女士特意和杜明茶通话, 不要求孩子学太多,只要他愿意学就好。 和当初沈淮与提醒她的一模一样。 下午没有课,霍为君专程带着杜明茶回家去挑小礼裙。 “再往上两年, 我和你身材差不多, ”霍为君手指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下,“只要你不嫌弃是旧款。” “怎么可能会嫌弃?”杜明茶失笑,“你能帮我已经很好啦。” 杜明茶一开始报名的时候, 想穿普通的衬衫西装裤。 她只穿过一次礼裙, 还是母亲亲手做的。为了给她庆祝十八岁成年礼, 父亲特意张贴广告,关掉店门,停业一天,开车带她们母女出去玩。 也是杜明茶最后一次穿。 霍为君家境殷实,她拥有一个约90平的衣帽间,华灯璀璨,排列的满满当当。 以前购置、如今不适合现在身材的衣服都在最深处的衣柜中,整整齐齐摆放着。 “随便挑!”霍为君豪横地挥手,“看上哪件拿走哪件。” 大有“给你黑卡,随便刷”的霸总口气。 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一堆衣服中,杜明茶一眼看到一条浅蓝色的裙子。 并没有如其他裙子那样隆重繁复,裹腰收身,下摆柔柔垂下,有着珍珠般的温润光泽, 杜明茶侧身,征求好友意见:“这个可以吗?” “嗯?”霍为君凑上来看,“行啊,这个我记不清了,不过不是什么大牌子,你直接拿走好了,快快快,换上让我看看。” 杜明茶去旁边换衣服,霍为君坐在外面玩手机,顺带着在朋友圈发布渣男劈腿消息,让他社死。 等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抬头,手机啪嗒一声从手中掉下来。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霍为君早就知道自己舍友很漂亮,是那种不施丝毫粉黛也足够惊艳的美。 只是一直以来,杜明茶始终穿着普普通通的旧t、运动裤,遮盖住身体曲线,舍友也多注意她的脸,而忽略掉,其实她身材同样美好。 纤细若初春新发的柳条,胸脯不大不小,淡蓝色裙摆下,是毫无瑕疵的一双腿。她天然头脸小,愈发衬着头身比优秀。 霍为君语言匮乏,满肚子感慨,就憋出来一句总结:“太他妈的美了。” 杜明茶提了提裙摆:“这里好像有点紧哎。” “那是你臀太翘了,”霍为君绕着好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一锤定音,“就这个了,宝贝!你一定要穿这个,绝配!” 遣人将衣服送去清洗保养,杜明茶没有跟霍为君一同回宿舍,而是去了静水湾。 今天晚上,顾乐乐明显不在状态,他写几个单词,就停下来歇一歇。 休息休息,继续往下写。 杜明茶在检查他的作业,刚看几行,听见啪嗒一声,顾乐乐将笔放下。 “明茶,你去看看淮与好不好?”顾乐乐期期艾艾,“他心情好像很不好,不,是特别低落……” 杜明茶微怔。 “他怎么了?” 她心里下意识地想到前些天看到的土屋和黑猩猩照片。 淮老师住在那种地方都不会感到难受,现在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今天是他父亲的忌日,”顾乐乐说,“从祭拜后他就回了房间,再也没出来。” 杜明茶捏着笔,转了一下。 “晚饭也没怎么吃,”顾乐乐苦恼,“我也不会安慰人,厨房里的张婶请假了,唉,要是能有人给淮与做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好了……” 他偷偷地去看杜明茶。 杜明茶手里的笔停下。 “我做吧,”杜明茶说,“就是厨艺——” “没关系没关系,”顾乐乐说,“只要是你做的,就算再难吃,淮与也会吃光光的!” 杜明茶:“……” 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她,怎还有些不对劲呢? 厨房中有新鲜的食材,杜明茶尝过几种调料,心中大致有数,挽起袖子,开始洗西红柿。 小火舔舐锅底,滚烫的热油将西红柿煎出金黄色的边缘,杜明茶将事先炒好的金灿灿蛋加进去,开锅下水,等火咕噜咕噜冒开后,下面条…… 顾乐乐扒着门框,踮起脚尖偷偷地看。 面煮好后,他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顾乐乐摸了摸胃,明明晚上吃过饭的,这不争气的肚子。qaq 杜明茶盛了一大一小两碗,先将小碗端到餐桌上:“乐乐,饿了的话,先吃这份吧。” 顾乐乐激动到要跳起来:“明茶!你太好了!” 他决定了呜呜呜,一定要明茶嫁给淮与。 杜明茶浑然不知他心中想法,端着那份大碗的面,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房门:“淮老师?” 两秒后。 “怎么?” “我煮了面,”杜明茶说,“您想不想吃呀?” “不用,谢谢,端回去吧。” 杜明茶愣了两秒。 没想到对方拒绝的这样干脆,她端着面,忽然有种期待落空的感觉。 就像好不容易吹出个漂亮泡泡,刚刚成形就被人戳破。 杜明茶再三确认:“真的不需要吗?番茄鸡蛋面,很好吃的哦。” 仍旧没有等到回音。 内里一片沉默。 杜明茶放弃了,她端着面,刚转身,身后的门打开。 她回头,看到沈淮与。 他穿着黑色的睡衣,严严实实遮蔽着胸膛,只露出脖颈,脸色苍白,眼睛沉寂。 什么都看不透。 目光落在她手中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上,他终于开口:“你做的?” “嗯,”杜明茶看着他喉结上的那个小小爱心痕迹,“可能手艺不如张婶优秀——” 她说话时声音很轻,和平时活力满满的样子截然不同。 如同怕惊扰了他,语调温温柔柔,如同轻柔抚弄过他手背的猫尾,也似主动用毛茸茸尾巴去蹭他手心的小兔子。 少女不会掩盖心事,沈淮与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关怀。 没有虚假。 她在真真切切地关心他。 被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家伙心疼了。 “闻着挺香,”沈淮与伸手,从杜明茶手中将托盘接过,“谢谢你。” 两人的手并未互相触碰,但杜明茶却没由来地感受到他手指间的温度,像是从空气中传来。 她说了声不用,看着他端着面去隔壁房间吃饭。 果然。 有洁癖的人永远不会在卧室里吃东西。 杜明茶原本还以为他会躲在卧室里偷偷一个人吃呢。 直到辅导结束,她再也没见到沈淮与。 - 转眼到了周一。 主持人大赛的初赛将在晚上正式开始。 赛场安排在校文体馆,来参加的不仅仅有校内的同学,还有一些校外的人——只要拿到票,就能进来。 每逢这种比赛类的活动,学校都会对外界开放,也会往外界散发一部分票。 毕竟是学校,舞蹈室短暂地充当了更衣室,只是房间狭窄,大部分人会选择在宿舍中化好妆后再过去。 杜明茶是后者。 霍为君亲自为她上妆,赵芯见贡献出自己的面膜,姜舒华将自己的香奈儿鞋子递给杜明茶。 齐心协力,装扮完成后,杜明茶刚准备往外走,又被霍为君叫住:“等等——” 霍为君将黑色的口罩递给她:“为了确保能够在登台时惊艳亮相,你先戴着口罩。” 姜舒华连连赞同:“就是就是。” 杜明茶不解:“万一口红蹭花了怎么办?” 霍为君拍了拍自己的随身化妆箱,笑眯眯:“专属化妆师,随时为你效力。” 杜明茶接过口罩戴好:“恭敬不如从命。” 她们几人去的早,文体馆人还不太多,灯光师正在指挥着弄灯带:“往左一点点,哎,行了行了,弄结实点,等会别掉下来砸伤同学……” 正式开场前,还有个小小的彩排——先按照抽到的次序走一遍,站一站位,不需要演讲。 别云茶就在杜明茶前面。 她一身dior,虽然礼裙并不是高定,但嫩黄色很衬她肤色,也十分惹眼。 走过场时,别云茶言笑晏晏,若初初绽开的迎春花。 下场后,杜明茶才戴着口罩上台,她提着裙子上了台阶,刚刚走到中心,听到好几声尖叫:“闪开!!!” 杜明茶不明就里,下意识往旁侧躲避,灯带直直坠下,贴着她的脸砸在地上。 还好有口罩遮挡。 哐当一声,溅起灰尘。 姜舒华和几个工作人员率先冲上来,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杜明茶低头,“没砸到我,可惜这裙子了。” 裙子被灯带上的装饰品划了长长一道,破开口子,露出莹白的腿。 “裙子不要紧,人没事就好,”霍为君紧紧皱眉,“你等着,我宿舍里还有一条,现在就去给你拿过来——就是尺码有些不对。” 她有些遗憾。 灯光师见无人受伤,才松了口气,他忍不住责骂学徒不好好弄:“刚刚让你固定结实,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吧?赶紧上去给我重新弄好……” 嘈杂声中,杜明茶和舍友一同去了后台的更衣室,这里只能换衣服,现在大家都在前面等,房间中没有旁人,只有舍友安慰。 赵芯见运动细胞发达,拿过校级运动的奖,先跑回宿舍拿裙子。 霍为君摘掉杜明茶的口罩,为她补妆,刚刚补完,又接到赵芯见的求救电话:“为君,你衣服太多了……哪一条呀?” 霍为君看了眼时间,决定自己回去帮她取。 姜舒华也没闲着,她想了想,跑去找外面的工作人员沟通,问问能不能让杜明茶最后一个上场。 杜明茶没有离开,留在房间中。 她的裙子破损实在太大了,这是件近乎于高开叉的旗袍,虽然内里穿着安全裤,但也会随着走动,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 只能等好友过来。 姜舒华刚出去不过五分钟,杜明茶听见更衣室的门被敲响,她立刻跑过去,拉开门:“怎么了——淮老师???” 门外站着一身黑西装的沈淮与。 杜明茶愣了下,下意识伸手捂脸。 沈淮与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手捏在掌心。 他有些失控,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力气很大,疼的杜明茶蹙眉,轻哼一声:“淮老师。” 她听到沈淮与的声音。 低沉。 “放下,让我再看一眼。” 第15章 大赛(中) 杜明茶周末的时候请了假, 说周一晚有比赛。21ggd 21格格党 并没有隐瞒他们。 顾乐乐闹了好久,软硬兼施,一哭二闹三要跳, 好不容易才将沈淮与给哄出来。 杜明茶参加彩排的时候,他们就坐在观众席上。 灯带砸下来的瞬间, 顾乐乐吓得叫了声, 沈淮与站起来。 在看到没有砸到杜明茶之后,顾乐乐才松口气,央求着沈淮与过去看看,这次沈淮与并没有拒绝。 一大一小两个人, 避开工作人员, 进了后台。 沈淮与敲门时, 顾乐乐就抱着他的腿, 紧张不安地四下巡视, 担心会有人过来赶他们走。 第一下没有人回应,安安静静。 沈淮与正准备敲第二下。 不戴口罩、盛妆的杜明茶忽然拉开门。 沈淮与猝不及防看到她明媚鲜妍的一张脸, 比那日在照片上看到的更加真实, 明亮。 她不是灰色的, 也不是照片上无意捕捉到的丽影。 而是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生动色彩。 正如他此刻捏着的手,是温热的,有心跳、有呼吸、活生生, 她是能够被他触碰和看得到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 犹如潜藏在深夜暗谷中的野狼, 饥肠辘辘,终于捉到一只肥美可口的猎物。 下一秒就会咬破她的咽喉。 杜明茶被沈淮与失控的目光吓到,放下手, 那张脸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他眼前。 沈淮与喉结上的小小疤痕动了下。 仍旧没有松开。 杜明茶试图将手抽出来:“淮老师, 你弄疼我了。” 声音有些不自然, 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像是在躲避。 她害怕了。 因为他的触碰和目光。 沈淮与眼神一暗。 松开手,他看着杜明茶脸颊上的那一点点红痕。 方才灯带掉落时,杜明茶的脸被上面的装饰物轻轻刮了一下,就在右耳侧,幸亏有口罩承载冲击力,只刮出一小丝红色痕迹。 没有流血。 顾乐乐仍尽职尽责地抱着沈淮与的腿,他敏锐地察觉到,如今这种情况下,他似乎并不适合开口说话。 于是他乖乖闭上嘴巴,充当吉祥物。 沈淮与看着她捂着那条裙子的破损处,淡声问:“怎么每次遇见你,你都没有衣服穿?” 杜明茶纠正:“麻烦换个说法,你说的就像我什么都没穿。” 沈淮与笑了下,捂住顾乐乐的耳朵:“这边还有未成年人。” 顾乐乐扒拉他的手,眼睛圆圆:“我可以听!” 沈淮与没有理会叫嚣抗议的小东西,仍旧问杜明茶:“还有备用的吗?” 杜明茶回答:“我朋友回宿舍拿了。” “看来是没有,”沈淮与看了眼腕上的时间:“比赛是八点开始?” “嗯。” “四十八分钟啊,”沈淮与按按太阳穴,忽笑了笑,“也够了。” 杜明茶:“啊?” 什么够了?怎么你聊天跨度这么大? 沈淮与一手捂着顾乐乐的耳朵,顾乐乐另一只耳贴着他的腿,遮的严严实实。 小家伙不干了,抗议:“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沈淮与置若罔闻,拿手机打电话。 很快接通。 “小白,”沈淮与说,“麻烦你帮我找套女士穿的小礼服送到c大文体馆西门口,40分钟内送过来,最好是水蓝色,嗯,身高是163,体重不确定,72、55、80……” 杜明茶听他后面报的的数字,一脸懵,仔细回想,惊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沈淮与刚刚报的的数字,明明是她的……! “粗略估计,”沈淮与侧脸看她,“别着急,再耐心等一会。” 杜明茶反驳:“我没着急。” “那你脸怎么这样红?”沈淮与笑,“好了,放宽心,怕什么?我替你担保。等衣服送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杜明茶:“……” 沈淮与表现的如此淡定,就像一个专业的裁缝。 他态度如此坦然,若清风朗月,令杜明茶不由得思考,自己方才是不是多心了。 可能……这就是学术大佬的严谨?只是报个三围而已,并没有往其他龌龊的地方想。更何况,也的确是为了她而考量,毕竟没有数据支撑,完全没办法挑裙子…… 沈淮与牵着顾乐乐的手离开,都走出门口了,杜明茶仍旧能听到顾乐乐咕咕叽叽不停的声音:“淮与,你刚刚干嘛捂着我耳朵?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视频会员不能听到的吗……” 杜明茶听不到沈淮与回答的什么。 耳朵捕捉不到他的声音,只依稀听得他好像笑了一声,温柔纤长,如牵扯不断的月光。 出门前,沈淮与不经意回头看一眼。 他睫毛浓长,皮肤苍白,眼睛中有稍稍的笑意,不再是方才过重的侵略性,那些东西都被掩埋了。 不是饿狼,他成了林中偶得一见的鹤。 更衣室中的窗户开着,杜明茶抬头,窥见半边高悬在天空中的月亮。 今日初十,还未到满月时刻,月缺并未圆满。 满室灯光,遮盖不住这漫山遍野的月辉。 杜明茶盼着那月圆,又怕它太满。 怕它满到藏不住,从她方才慌乱的心跳声中倾洒出来。 她捂着心口,庆幸人类并没有长出尾巴。 不然,现在她的尾巴一定摇晃不停了。 - 二十分钟,姜舒华失望地回来,她劝说失败,工作人员不肯破例。 这也在意料之中。 赵芯见气喘吁吁地捧着礼裙回来,她累的满头大汗,一回来就坐在椅子上休息,杜明茶拧开一瓶水,递给她:“慢慢喝,喝太快对嗓子不好。” 临时带来的这条裙子太大了,尺码并不符合,杜明茶没有霍为君高,穿在身上也松松垮垮,有些往下坠。 腰部和胸部都空荡荡的,赵芯见拿了一盒别针来,想要帮她固定:“实在没办法了,你尽量别让人拍摄到你的背部……为君说了,可以暂时用这个顶一下……” 正费力地别着别针,桌上的手机响起来。 姜舒华看上面联系人:“备注是淮老师。” 杜明茶正配合赵芯见,努力贴礼服,说:“你先帮我接一下吧。” 姜舒华接通:“喂,你好,明茶现在正忙……嗯?礼服?好的好的,我马上过去。” 不等她开口,杜明茶先说了:“是礼裙?” “嗯,淮老师说他让人将礼裙送到离后台最近的西门了,”姜舒华说,“我马上替你拿回来!” 赵芯见好奇:“淮老师?咱们老师没有姓淮的啊。” “做家教认识的,”杜明茶松了口气,“要不,先把别针取下来的吧。” 赵芯见帮她拆开别针,忍不住:“年纪很大吗?” “不知道哎,已经读完博,并且工作了。” 赵芯见笑了,将别针啪啪啦啦全放在玻璃桌上:“也行,大叔有三好,钱多话少死的早。” 杜明茶:“……” “就是有一点得注意,据说25岁后的男生都开始走下坡路了,”赵芯见小声说,“而且,咱们玩不过已经踏入社会的那些老油条,你得当心。” 杜明茶低头,反手将礼服背后的拉链拉开:“我又不喜欢他。” 赵芯见促狭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没说你喜欢他啊?” 姜舒华在这个时候去而复返,她抱着好几条裙子回来,正好遇到霍为君,两个人齐心协力将裙子挂在更衣室中。 一条,两条,三条…… 绸缎的,真丝的,特殊工艺提花的…… 总共七条,样式各异,风格迥然不同,唯一的共同点,都是温柔近乎于水色的浅蓝。 霍为君说:“明茶,你这是掏了哆啦a梦的口袋吧?” 赵芯见喃喃:“我忽然觉着大叔更好了……” 姜舒华则是沉浸在刚刚的惊鸿一瞥中:“我天,刚刚送礼服过来的那个男的好好看哦。” 杜明茶也没想到竟会带了这么多条过来,她一眼看中真丝材质的那条裙,修身束腰,似方才瞥见的散漫月光、温柔星空。 “就这个吧,”杜明茶抚摸着裙摆,“我穿这个。” - 别云茶早就知道杜明茶裙摆被划破的事情。 灯带掉下来的时候,她刚下台,听到声音回望,正好目睹坠下全程。 她愈发庆幸自己提前走了一阵,才躲开这场飞来横祸。 如这种不是特别隆重的比赛,几乎没有人会带备用的裙子过来。 更何况,那裙子也多半是霍为君送给她的,而霍为君现在的身材可和杜明茶不同,即使拿了新裙子来,杜明茶穿着也不合适。 怀着这种瞧别人落难的窃窃喜悦之情,别云茶全程面带微笑,和身侧随机分配的男搭档一起,完成了自己的发言。 掌声雷动,她能够清晰地看到台下的沈少寒。 他的位置在第二排,很惹眼,就在校领导身后,正在鼓掌。 沈少寒应当也在为她高兴。 别云茶知道他喜欢自己笑,遥遥相隔,朝他笑靥如花。 这次发言中间虽有几处忘词,但她自认为问题不大,也算圆过去了。 更何况,杜明茶能不能成功上台都还未曾知晓。 这样想着,别云茶提着裙摆款款从侧边下。 耳侧是工作人员的声音:“下一位参赛选手,是来自法语213班的杜明茶。” 别云茶已经走到候场的地方,四下张望,并没有杜明茶的身影,只有排在后面等着上台的人。 她笑意更深,转身,告诉焦急的工作人员:“要不然就直接下一个吧。” 工作人员皱眉,开始看号码:“下一个是德语——” “等等!” 姜舒华叫了一声,她说:“对不起,出了点意外,明茶已经赶过来了。” 别云茶顺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看过去,瞬间怔住。 纤细苍白的美人,一身如月光的幽蓝裙摆。 别云茶呆住:“这是……杜明茶???” 第16章 比赛(下) 别云茶站在入口的楼梯处, 呆楞地看着杜明茶。 没有戴口罩的杜明茶。 一直以来被严密遮挡的脸庞,并不是入学照片上大面积的、惨不忍睹的伤疤。 她的脸已经好了。 常年累月不接触阳光,杜明茶的肌肤很白, 也不是那种毫无生机的惨白,腮上仍旧留有淡淡的血色,自然的红晕。 鹅蛋小脸, 杏子眼, 头发柔顺地垂在肩膀两侧。 腰肢纤细似不堪一握, 水蓝色的裙摆上是幽幽如月光流水的光泽。 美到恍若一个梦境。 别云茶不敢置信, 喃喃重复:“……杜明茶?” 她声音发颤,满是讶异:“你……你……” “你”了好几遍, 仍旧说不出口。 别云茶的脑袋开始发晕了。 ——怎么可能会是杜明茶呢? ——她要真长这个样子, 怎么还天天戴着口罩?她究竟在想什么? 杜明茶来不及和她闲聊了, 她刚刚走的飞快, 穿的又是高跟鞋,喘着气道歉:“实在对不起……还来得及吗?” 工作人员手中的笔顿下, 原本已经在杜明茶名字旁边划了叉号, 笔尖刺破薄纸, 划出一道长长的缺口。 他呆呆地看着来人,两秒后, 才恍若大梦初醒:“来得及, 来得及。” 他低头,颤抖着手, 将名单上刚刚划去的名字重新加上。 一个“茶”字, 哆哆嗦嗦写了好几下, 嫌不好看, 像是字也会亵渎眼前美人容貌似的, 第三遍才写的满意,终于填补上。 “没事,”方才还在着急的工作人员,温声劝慰,“时间还早呢,不用这样着急——耳麦戴好了吗?检查过了吗?都检查完再上去……” 别云茶失神地看着杜明茶提裙上台阶的身影,仍旧无法反应过来。她转脸,难以置信地问赵芯见:“刚刚那个是杜明茶?你们往她脸上涂了什么遮瑕?” 霍为君吹了下手指上不小心沾到的小羽毛,依靠着背景布站:“我们小明茶底子好,完全不用遮瑕。” 说到这里,她有意无意地看了别云茶一眼:“我们小明茶啊,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不喜欢弄虚作假。” - 台下观众席上,已经起了不小的骚动。 从报出“杜明茶”的名字后,就没有人上台。 幕布后一片安静,灯光打着,空无一人。 王菁忍不住往沈少寒身侧贴了贴,低声问:“少寒,主持人大赛应该不允许人戴口罩吧?我记得也要考察仪表仪态。” “嗯。” 沈少寒应了一声,他坐在黑暗里,目不转瞬地盯着前方的舞台。 灯光下,他的眼睛黑漆漆一片,没有光芒。 王菁窥探他的神色,原本想说的话又忍了下去。 旁人不知道倒也算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这个好友,沈少寒,虽然名声在外,但至今还是不曾开荤。 俗称处。 沈家家教规矩森严,以至于他们家的年轻一代都或多或少带着逆反心理。 且不论其他,单单拿沈克冰举例—— 在父母面前,沈克冰就是一个乖乖仔,背地里却浪荡不堪,还险些闹出个人命,瞒着父母偷偷去打掉。 王菁刚入学时就瞄准别云茶,一个美丽却没什么背景的女孩,最容易成为他们这种人的猎物。几句甜言蜜语,外加豪车接送,迷了她的眼。 成功到手后,谁知沈少寒又似对别云茶有意。 王菁本着“兄弟如手足,女人是衣服”的原则,大方地和别云茶谈清楚,两人好聚好散。 只是沈少寒和别云茶两个人关系怪的很,不像是在交往,不抱不亲不上、床,把王菁也给弄迷糊了,心中纳罕,难道自己朋友还真的喜欢这种柏拉图式的恋爱? 还是说,他……? 如王菁这样的人,玩归玩,在择偶方面,一定要要求对方身家干净清白,这是大部分男人都具备的劣根性; 偏偏沈少寒不一样。 他竟不在乎别云茶先前跟过王菁,那日暴怒,也只是怒她口不择言说他父母的秘密。 王菁猜不透沈少寒在想什么。 沈家人都古怪,清心寡欲的沈二爷,奉行独身主义的沈岁和与他那个漂亮却不喜欢和外人说话的妹妹,被人私下里称作疯子的沈嘉容…… 王菁摇摇头,又调笑:“那你现在能好好看清楚杜明茶长什么样子了,我听说,邓老爷子最近想认她回家呢,前不久刚刚骂了邓边德一顿。” “……不过,”王菁贴近沈少寒的耳侧,有些促狭地低笑,“反正关了灯都一样,忍忍吧。” 杜明茶脸上那么大的疤呢,大白天的的确下不了口。 这样想着,只听会场中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停下。 整个文体馆陷入冗长安静中,王菁转脸,猝不及防,看到从灯光中走出的美人。 似披皓月,从容而来。 王菁惊的倒吸一口冷气。 下一瞬,他伸手,去推沈少寒:“那……是谁?” 沈少寒原本闭着眼睛,被他推搡的睁开眼:“还能是谁?不就是轮到杜明茶……了吗??” 他失声,最后一个“吗”因过度震惊而变调。 忍不住站起来,被后面的同学按住肩膀:“老沈,别挡我拍照啊啊啊!” “天……这真是杜明茶吗……” “……我后悔前两天当她面插队了,艹。” 沈少寒久久地注视着舞台,震惊到发不出一丝声音。 舞台上的人,是谁? 是杜明茶? 众目睽睽下,灯光末端。 一袭水蓝色裙摆的少女上台,随着她的迈步,裙摆轻轻摇曳,如月光倾泻。 然而这不及她面容十分之一光泽。 前排的位置离得并不是很远,这足以令沈少寒看清她的脸。 陌生又熟悉。 王菁忽然轻呼一声:“少寒,你看她,好像二爷要找的那个——” 不是像。 就是。 就是她。 侧脸基本吻合。 沈少寒手指捏住座椅,险些要捏成坑,他喘着气,脑袋有点发晕。 缺氧、窒息感。 他死死地盯着台上的杜明茶。 他原本想将这女孩找到,送给二爷做人情。 现在看来…… 送不得了。 沈少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让二爷看到她的脸。 被美色所惑的人,绝非沈少寒一个。 不同于其他人上台时的小声议论、聊天。 从杜明茶踏上舞台的那一瞬起,再没有人说话,像是生怕惊扰了这一场容易破碎的梦境。 杜明茶走到中心区站定,伸手调整耳麦,她看不清台下的面容,从容不迫地开始进行三分钟的展示:“各位评委老师和观众朋友们好,我是杜明茶。今天要为大家介绍的是艺术家克劳德·莫奈……” 沈少寒第一次发现。 她不仅仅是法语流利,连播音腔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沈少寒的胸口忽然有些发闷,闷到喘不过气,钝钝地痛。 他皱眉捂着胸口,眼前忽有些发黑。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只有浅浅淡淡模糊不清的悔意。 另一侧,别云茶连妆都没有补,她偷偷跑到工作人员区,看着台上的杜明茶。 有着灯光的配合,她整个人都像在闪闪发光。 就像本来就在光中。 别云茶心口堵的难受,可无处发泄。她死死地盯着舞台之上的杜明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伸手扶住旁侧的柱子,头晕目眩,险些摔倒。 她怎么会如此耀眼呢? 别云茶原本以为,杜明茶只是个稍稍有些聪明的石头。 杜明茶法语好,口音标准,又能怎么样?她天天戴着口罩,天天为兼职忙碌,为了赚钱连广播站的职务都辞去了。 作为一直往广播站跑的替补,别云茶顺理成章地接替杜明茶,占据了她的名额。 可别人仍旧会私下里感喟,说别云茶不如杜明茶发音标准,说她不如杜明茶台风稳,不如杜明茶认真。 别云茶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如,明明自己已经刻意模仿她的穿衣打扮,模仿她的笔迹,模仿她的说话方式,甚至—— 借此拿走杜明茶和沈少寒结识的契机。 那张由沈少寒和杜明茶两人共同翻译成的小诗。 别云茶在比赛中念出来,轻而易举地获得沈少寒的青睐。 她可以穿和杜明茶同风格、却更漂亮的衣服,可以做更轻松的兼职,可以拥有杜明茶拥有不了的“男朋友”。 但是啊,为什么杜明茶站在光下,仍旧要比她耀眼夺目? 别云茶咬牙,忍不住去看沈少寒。 方才还在为她笑着鼓掌的人啊,如今目不转瞬地看着台上的杜明茶,目光不曾偏移一下。 别云茶的心疼到要绞到一起。 另一侧,顾乐乐两手托腮,着迷地看着台上的杜明茶,赞叹:“淮与,明茶真的好美啊。” “嗯。” “我好心动啊。” “嗯。” “好想娶明茶回来做老婆啊。” “……” 沈淮与侧脸:“你发什么神经?” 顾乐乐不悦,他皱紧小鼻子,哼了一声:“你不喜欢明茶吗?” 沈淮与不置可否:“明茶才多大。” 顾乐乐呛声:“可我听妈妈说,白姥姥嫁给沈姥爷的时候,也是才满18——” 忽然,顾乐乐立刻伸手捂住嘴巴。 他忽然想起来沈淮与似乎不喜欢别人提他父母的事情。 顾乐乐不知道的是,当初那场婚姻,还是沈淮与父亲强求来的。 婚礼盛大隆重,但并不合法。 沈淮与没说话,他双手合拢,面容平静:“安静点。” 顾乐乐哼唧一声,他老老实实坐好,看见杜明茶下了台,脑袋瓜转了下,想要怂恿沈淮与一起:“淮与,我们去看看明茶吧,好不好?” 沈淮与没说话。 顾乐乐还在央求着沈淮与:“淮与,淮与,我们去看看嘛~” “后台禁止校外人员进入,”沈淮与不迁就,“这是学校,你必须遵守学校的规则。” 顾乐乐哼了一声:“那你说去取衣服不就得了?刚刚你给明茶送了那么多套,她肯定穿不过来呀,就借口说要拿回来剩下的……等会妈妈就要来接我了,我再不和明茶聊天,就没机会了……” 沈淮与侧脸看他:“你想和她聊什么?” “要你管!”顾乐乐理直气壮地撒娇,“反正就让我和明茶见见面嘛~淮与~” 沈淮与被他抓着胳膊晃来晃去,余光忽看到别云茶。 在众人注视下,她旁若无人,仍旧穿着礼裙,从甬道走向观众席,直直走到沈少寒面前。 不清楚两人说了些什么,沈少寒跟着别云茶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离他们不远的位置,邓老先生戴着黑色的帽子,一边压地帽檐,一边又抬高头,努力地看着这场比赛。 背影微微伛偻,从背后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偷偷来看孙女比赛的爷爷。 顾乐乐还在晃他的腿,一副沈淮与不同意他就死缠到底的模样。 沈淮与腿长,顾乐乐抱着小腿,试图耍赖:“淮与,你要是不同意我今晚就不睡觉——” “可以。” 猝不及防达成目的,没想到他应得这样干脆,顾乐乐愣了一下:“啊?” “走吧,”沈淮与说,“我让明茶将其他裙子送出来。” 顾乐乐原以为沈淮与会带他去后门守着,谁知道沈淮与领着他绕到“情人林”旁侧,枝叶茂盛,沙沙作响。 树林里有许多小情侣坐在木椅上,顾乐乐总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沈少寒。 但看不清楚,他只看到两个身影贴的很近,低声交谈。 看多了长鸡眼。 顾乐乐晃晃脑袋,听见沈淮与给杜明茶打电话,声音平静:“明茶,剩下的几套礼服,你现在能送出来吗?” 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嗯,”沈淮与说,“是的,除了你穿着的那一件,其他的需要今晚归还。” 顾乐乐心想。 淮与你就撒谎吧,那裙子哪里需要还了?不都刷的您卡吗? “好,我在校友林靠西侧湖的位置等你。” 杜明茶出来的很快,结束通话,一秒也没耽误,抱了其他礼裙出来。 她拒绝掉好友提出的帮忙要求——为了她的事,三个舍友忙坏了,这才休息没多长时间。 反正小礼服又不重,只要归纳好了,抱出来轻轻松松。 杜明茶已经换下那双香奈儿的鞋子,她穿着自己的运动鞋,步伐轻快不少。 没走多久,就瞧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驻足荷塘旁,看着水中晃晃悠悠的月亮。 杜明茶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淮老师。” 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走路步伐快了许多。 沈淮与侧身。 杜明茶没戴口罩,只口红边缘稍稍褪了一些,或许是喝水,也或许是吃东西,不小心抹掉一点痕迹。 抱着礼裙跑来的缘故,杜明茶脸颊天然微红,胸口随着呼吸而起伏不止,将礼裙从她手中接过时,沈淮与清楚地闻到她身上淡而清的香味。 不是什么香水,就是单纯的体香,混着淡淡的沐浴露、洗发水的气息。 干净,清透。 杜明茶说:“今天真的多谢您了。” 沈淮与忽而一笑:“想表示感谢,光用嘴说说可不行——” 顾乐乐插入一句话:“不如直接以身相许吧?” 杜明茶:“……” 沈淮与拍下他的脑壳,轻声斥责:“胡说。” 顾乐乐揉着脑壳,不服气:“反正你都一万年铁树,到现在了,连个花都不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杜明茶敏锐捕捉到重点。 万年铁树,到现在连花也不开。 淮老师……他到现在都没有和人交往过吗? 俗称的牡丹? 宁缺毋滥。 这种对待感情的方式,不小心戳到她的萌点。 杜明茶按着自己的心口,掩盖着过度慌乱的心跳。 她刚想说什么,抬头,忽然看到沈淮与微笑忽然收敛,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树林中某处。 杜明茶好奇走过去:“淮老师,您在看——唔。” 沈淮与一手抱着那些衣服,另一只手盖在杜明茶眼睛上。 视野被黑暗遮盖,严严实实,杜明茶顿时什么都看不到了。 沈淮与手掌宽大,他的体温远远要比外表看起来要温暖的多,熨贴着她的眼睛。 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沈淮与的小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唇瓣。 没有烟酒味,他的手指干净清爽,特有的冷淡香味。 可他的触碰是热的。 热到要噼里啪啦地燃起小火花。 ……距离太近了。 杜明茶心跳骤然紊乱。 等等,蒙眼……他想做什么? 顾乐乐还在旁边啊啊啊啊!!! “别看,”沈淮与轻咳一声,“没什么好看的。” 杜明茶从他这掩饰性的咳嗽中意识到什么。 沈淮与有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欲盖弥彰。 而且,一般情况下,说“没什么好看的”约等于“我不想让你看到”。 杜明茶理解能力还是很强大的。 倘若沈淮与不说这一句还好,说了之后更是大大激发了杜明茶的好奇心。 心中似有猫爪儿挠,杜明茶用力拉下沈淮与的手,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看去,愣了下。 不过五十米远的位置,别云茶依靠在沈少寒的怀抱中,肩膀一耸一耸的,脸贴在他肩膀,像是在哭泣。 真真一对苦命鸳鸯啊。 “我听说你好像不喜欢娃娃亲,”沈淮与轻轻叹气,“的确,有些不合适。” 脸颊上,被沈淮与触碰过的肌肤似乎仍旧留存着他的体温,触感如此真实,像是仍旧在他掌下。 杜明茶竭力遮掩心猿意马,顺着他的话点头,掩饰:“真的太不合适了。” “不如现在过去同他们谈一谈,”沈淮与微笑提出建议,“现在你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这个时机提出一刀两断,不是事半功倍吗?” 杜明茶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 沈淮与抱着那些衣服,温和一笑,主动提出回避:“去吧,预祝你成功。” 杜明茶握紧拳,用力点头:“一定会。” 她暗暗松了口气,庆幸沈淮与绅士,懂得避开这种场面。 再怎么说,这种两女一男对峙的场面……实在太尴尬了。 就算杜明茶是过去和对方谈清楚的,也不想让沈淮与在场。 她不想让沈淮与听到、或看到这些东西。 三人就此互道晚安。 走出几步了,踩着月光,顾乐乐扯着沈淮与外套的一角,仍旧费解:“淮与?你就这样走了?” 沈淮与唔一声,将怀抱中的衣服递给始终站在路牌下等候的白修:“还有件事。” “明茶的爷爷好像也在这边,”沈淮与整理一下外套,垂眼看一脸茫然的顾乐乐,“想不想过去打个招呼?” - 邓老先生第一次做这种乔装打扮、鬼鬼祟祟的事情。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用力往下拉,想要遮住自己的脸。 这次观看比赛的票,还是邓老先生高价收来的,位置最佳。 他所坐的一片原本是留给老师的区域。 以前这学校请过邓老先生几次,他不肯来,这次学校方压根没提请的事,是他自己偷偷高价买票进来,邓老先生脸上有些挂不住,特意用了帽子做遮掩。 他成功地看到杜明茶。 以及她优秀的主持和台风。 也听到旁侧人对她的赞扬。 他忍不住想笑,又有点莫名的自豪。 这可是他的孙女。 杜明茶是邓老先生最得意的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 杜明茶的长相其实更像她的母亲,是那种无论何时看到都会被惊艳到的美。 她完美继承了母亲的容貌,父亲的学习能力。 邓老先生爱她身上属于儿子的那一部分,又矛盾地不喜她肖似她母亲的一张脸。 太美了有什么用处? 沈淮与的生母白静吟那才是一顶一的大美人,然除美貌外再无值得称颂的品德,最终害得兄弟阋墙,沈淮与父亲郁郁而终。 娶妻不可过于貌美。 不可觊觎他人的妻。 这些话是沈淮与父亲遗书中的内容,为的就是警告后辈,莫步前尘。 邓老先生暗暗叹气。 杜明茶下台后,邓老先生让助理给杜明茶投了票,站起来,轻轻锤锤腰。 助理吃惊地看着他的眼睛:“老先生,您的眼——” “太闷热了,”邓老先生拿纸巾若无其事地擦着眼睛,“闷的我眼皮都出汗了。” “以后这种场合,我再也不来了,”他丢掉纸巾,“也没什么意思。” 邓老先生刚走出文体馆,迎面撞上沈淮与和顾乐乐,愣住:“沈老弟,你这是……?” 顾乐乐脆生生地回答:“淮与带我来看明茶的比赛呢。” 邓老先生这才想起来,杜明茶一直在给顾乐乐做辅导。 顾乐乐和杜明茶关系应该也不错。 以前,扶林也很招孩子喜欢。 邓老先生想起往事,一阵怔忡,继而笑着和沈淮与说话:“你这个表舅做的可真称职啊。” 两人寒暄几句,听邓老先生说出来透透气时,沈淮与微笑建议:“听闻校友林那片夜色不错,老先生要不过去走走?” 邓老先生欣然应邀:“好啊。” 他少有与沈淮与这样单独聊天的机会。 并肩走了一阵,邓老先生愈发感慨。 到底是规矩森严的大家庭,沈淮与被教育的极好,和他那个不成器的二儿子邓边德截然不同,要是邓扶林还在的话,如今自己也不至于为后继无人而发愁…… 正走着,邓老先生无意间往校友林中一看,笑容愣住。 他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里面的人影。 过了一阵,他说:“淮与,我怎么看着里面那人有点像明茶和少寒那个龟孙子呢?他怀里搂的人是谁?” 沈淮与站住,仔细看了看:“不认识。” “我认识我认识!”顾乐乐跳起来举手,脆生生开口,“邓老爷爷,少寒哥哥怀里抱着的是他女朋友,好像叫别云茶,还和我们一起吃过饭呢。” 邓老先生脸色刷地一下沉住:“女朋友?沈少寒有女朋友?” 沈淮与皱眉:“前些天,我还听少寒说,想为明茶好好过生日。” “过她爹的屁!”邓老先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随后意识到沈淮与还在,僵硬调整,“都有女朋友了,嘴里面还念叨什么娃娃亲,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他气血翻涌,就要往树林中走。 沈淮与说:“既然您有家事要处理,那我就先带着乐乐回去了。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邓老先生因沈淮与这适时的告辞松了口气。 他正准备狠狠教育沈少寒一顿。 不管怎么说,沈淮与都是沈少寒的二爷,是长辈。 沈淮与在的话,邓老先生给他面子,也不能真往死里教训沈少寒…… 现在沈淮与走了,刚好,邓老先生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开了手脚来教育这孩子什么叫“人不能脚踏两只船。” 想到这里,邓老先生愈发赞赏沈淮与的识礼和让步。 “我明白,”邓老先生感激地冲沈淮与笑:“沈老弟,还得谢谢你,帮忙瞒着。” 沈淮与笑容一滞:“老先生,您还是叫我淮与吧。” “也行,”邓老先生勉强笑笑,拍拍他肩膀,“少寒这孩子现在做出这种事,今后我也不可能放心把明茶交给他……明茶是我唯一的孙女了,也是扶林唯一的孩子……以后,你要是能帮上忙,就帮忙多照看照看,行吗?” 这话其实也是客套,邓老先生也没指望他能多照顾。 只要凡事都有意外,万一哪天杜明茶向沈淮与求助了呢? 沈淮与说:“您放心。” “你回头也和少寒他爸说一声,以前扶林和他说的那些都是玩笑话,”邓老先生郑重地说,“什么娃娃亲不娃娃亲的,一概不算数。” 沈淮与颔首:“我一定尽力。” 邓老先生咳了一声,他朝沈淮与点点头,优雅迈步,朝树影中的三人走去。 一声洪亮的怒吼,震的树林中鸟儿乱飞—— “沈少寒你个狗逼崽子!日你先人板板!干你坟头的鬼!” 第17章 心跳乱(捉虫) 别云茶叫沈少寒出来时, 用的是母亲病情恶化这个借口。 她的母亲患有胃癌,幸亏发现时早了些,如今正吃着靶向药治疗。 别云茶并没有隐瞒家中情况, 而沈少寒在得知这点后, 也承担了她母亲的医药费。 与旁人口中那个浪荡公子不同, 至少,别云茶接触到的沈少寒远远要比王菁之流好很多。 在别云茶暗示自己可以与他更进一步时,沈少寒也会直接拒绝。 并不贪图别云茶的身体。 别云茶因他不单爱自己身体而欣喜, 又忐忑不安, 怕沈少寒真得知一开始与他共同翻译的人是杜明茶。 尤其是在今晚杜明茶惊艳亮相后,别云茶完全坐不住, 她必须通过适当的示弱来确认, 确认沈少寒仍旧属于她。 “……妈妈这几天有些吃不下饭, ”别云茶垂泪, 低声嗫嚅,“我好怕失去妈妈啊, 她最近还问我, 你怎么不过去了……” “最近有些事, ”沈少寒说,“先前医生不是说病情稳定么?” 别云茶却转移了话题:“那你这周六会来看妈妈吗?” 她知道杜明茶生日快到了。 “这周不行,我得跟二爷的人做事。” 别云茶松了口气。 余光瞥见杜明茶在不远处,她心一动, 立刻趴到沈少寒怀中。 在察觉到对方试图将她推开时,她落着眼泪:“少寒,如果妈妈也不在的话, 我真的就只有你了……” 沈少寒身体一僵。 他什么都没有说。 而别云茶看到杜明茶望过, 她和身侧人说了什么, 直直走来。 杜明茶脸上无悲无喜,踩着落叶,从容淡定地注视着他们。 没有丝毫恼怒。 “沈少寒,”杜明茶平静地叫着他的名字,“聊聊?” 别云茶这才“慌乱”地想要推开沈少寒:“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一时激动抱住了学长,没有其它意思——” “我想和沈少寒单独聊聊,”杜明茶淡声说,“没你的事。” 沈少寒皱眉,他并没有直接推开别云茶,只是侧着身体:“谈什么?” “谈谈所谓‘娃娃亲’,”杜明茶说,“你看,都现在这个情况了,咱们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吧?” 沈少寒顿了顿,才说:“今天云茶母亲病了,我看她一个人难过……” 别云茶脑袋嗡嗡乱响。 沈少寒多解释一句,她的心就多下沉一分。 后面甚至听不清楚沈少寒在说什么,她紧紧抓住沈少寒的衣服,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 但无济于事。 她很惶恐。 “……至于我们的娃娃亲,”沈少寒深深看着杜明茶,“我现在认为保持下去,对我们两人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沈少寒你个狗逼崽子!日你先人板板!干你坟头的鬼!” 骤然一声怒吼惊动三人,杜明茶茫然回头,看到气冲冲上来的邓老先生。 他此刻正戴着一顶和年龄并不怎么相符的黑色帽子,大步流星,活像宝贝被人偷去的守财奴,直冲冲地过来,往沈少寒眼睛上来了一拳。 别云茶吓的尖叫一声,下意识往旁侧躲避。 沈少寒捂着眼睛,疼的忍不住低声:“爷爷,您冷静一下——” “爷你祖宗个头!谁是你爷爷!你叫个锤子爷爷撒?”邓老先生不解气,冲着他肚子又是一脚,呸,“晦气!你爹打小就偷看女生上厕所,我早该知道老鼠儿子会打洞,你也成不了什么龙凤!” 杜明茶:“……” 几句话,把沈少寒往上几代人统统骂了个遍。 “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种,”邓老先生怒目而视,“我家明茶不可能跟你在一块,你也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今晚我就给你老子打电话,以后娃娃亲不娃娃亲的,谁也别提!没这门子事!” 沈少寒蓦然抬头,试图安抚老人:“您听我解释。” 邓老先生冷笑:“别和我逼逼赖赖,我又不是吕洞宾,没空听你叫唤。” 杜明茶:“……” 她大概知道,父亲的骂人技巧师从何处了。 邓老先生只当杜明茶心里难过,他将沈少寒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叫杜明茶跟自己一块走。 沈少寒忍痛,追上来:“邓老先生,您等等——” 邓老先生摘下自己帽子,砸到他脸上:“滚!” 沈少寒被砸这一下,停下脚步,将跌落在足边的帽子捡起来。 这一下将他砸的清醒了。 沈少寒低头,手按着草地,久久没有起身。 身后别云茶惊慌失措,上来扶他:“少寒。” 沈少寒抬头看她,眼睛很平静:“云茶,你刚刚为什么突然抱我?” 别云茶后退两步,嗫嚅:“我……” 沈少寒闭了闭眼。 解释已经不重要了。 他想起初初传信时,信纸上那样娟秀的笔迹。 曾让他心动过的才华,那些优美的遣词造句,也是别云茶。 如今沈少寒竟觉别云茶如此陌生。 熟悉后,他越来越不能将别云茶和那个与他共同翻译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就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沈少寒闭上眼睛,苦笑一声,喃喃:“也不怪你,这都是我的报应。” 邓老先生扔帽子砸完沈少寒,心情才稍稍好了些。 方才打沈少寒那几下心里痛快,骂他也骂得酣畅淋漓。 可一对上杜明茶的视线,邓老先生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没有女儿,也没养过女孩。 最终,还是杜明茶主动问:“您今晚怎么过来了?” “学校里今天忽然给送了几张票,不看就浪费了学校心意,”邓老先生不自然移开视线,别别扭扭,“我想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参加了,嗯,你在台上的表现还可以,没丢我的人。” 杜明茶笑了下:“谢谢爷爷。” “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邓老先生笨拙地说,方才骂起人来气吞山河,现在安慰孙女,却有些唯唯诺诺,“优秀的男人很多,改天我帮你找一找,也让二爷帮你介绍一下。” 杜明茶礼貌拒绝:“不劳烦您费心了,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只是这话传到邓老先生耳中,变了个调。 他还以为杜明茶被沈少寒伤害了,恼的老人家连连跺跺脚:“……不谈也好,也好,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杜明茶:“……爷爷,您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管怎么说,”邓老先生终于憋出来,老脸发红,“我还是你爷爷,以后再遇到什么问题,来找我。” 杜明茶愣了下,礼貌地笑笑:“谢谢您。” 她这样的客套,刺的邓老先生眼中一黯。 杜明茶刚到家的时候,乃至到现在,老人家仍旧对她随母姓这件事耿耿于怀。 的确有些冷落她了。 邓老先生还想说些什么,但已经到文体馆了。 杜明茶与他告别,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一个纤细高挑的背影。 邓老先生在原地站着,一直看到她身影消失,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他甚至忍不住想。 倘若明茶愿意回家的话,姓什么……其实也不那么重要。 - 顾乐乐在回家的车上睡着了。 朦胧中听见身侧的沈淮与接了电话。 他声音从容不迫,只前面有些稍稍吃惊。 “什么?邓老先生不同意明茶和少寒?” “真可惜,明茶挺好一孩子。” “嗯,是少寒的错,我都没想到他竟然私下里交女友。”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你也别再执着什么娃娃亲了。” 越往后,他声音越是温和。 一直到车停下,顾乐乐才睡眼惺忪地下车,他困的厉害,一瞧见母亲过来,就扑过去抱着大腿撒娇。 “妈妈,”顾乐乐仰脸,“我好想你啊。” 顾迤逦刚归家不久,西装还未换下,头发盘起来,俨然一副女强人做派。 她摸摸儿子的头,和沈淮与说:“表哥,这几天麻烦你了。” “还好,”沈淮与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 沈淮与并不住在静水湾。 不过受顾迤逦所托,在她出差时,偶尔过来照拂顾乐乐。 顾迤逦调侃:“这么多年了,还没找到合心意的人呢?” 沈淮与说:“宁缺毋滥。” 顾迤逦不予置评。 寒暄几句,沈淮与上了车,他脱下外套,松松领带。 司机问:“先生,回哪个家?” “紫玉山庄吧,”沈淮与说,“明日去祭拜先人。” 紫玉山庄是沈淮与父母的居所,老牌别墅,环境清雅幽静,但沈淮与少去居住。 因他父亲当年就死在这里。 在目睹妻子一次又一次的出轨之后,终究爱而不得的他在病重后期拒绝服药。 司机先前跟着老先生,现在又跟着沈淮与,只觉这一家人当真不幸。 沈淮与父亲自小就有怪病,看不清人的脸,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白静吟。 好在沈淮与并没有这个毛病,但也无心男女之事…… 不知真相的司机轻轻叹息。 - 计票结束,杜明茶成功进入决赛。 这个结果完全在意料之中,不过宿舍人仍旧开开心心地去后街一家私房菜聚餐,AA制。 杜明茶抽空去看了次医生,对方对她的恢复情况表示肯定,叮嘱:“今后不用一直戴口罩了,不过还是要注意防晒,也得继续忌口一段时间,观察情况。” 杜明茶这才在上课、授课时摘掉口罩。 刚摘口罩的那几天,班上的同学和小班的老师总是很难把她的名字和脸对起来,变化实在太大,导致有一段时间,经常有人忍不住好奇地看她的脸。 杜明茶习惯了。 她也终于见到顾乐乐的母亲——顾迤逦女士,对方本人如照片一般貌美、干练,做事风风火火。 只是一连三天都没见沈淮与。 杜明茶忍不住问顾乐乐:“淮老师呢?” “忙着工作呢,”顾乐乐低头看自己的指甲,“不过明天他就会过来了。” 铅笔一下下戳着纸张,顾乐乐闷声说:“妈妈明天又要出差,她一走,淮与就会过来住。” 杜明茶了然。 原来沈淮与充当了半个监护人。 但她此刻更心疼顾乐乐多一些,看出他因母亲离开而难过,柔声安慰几句,才哄的他重振旗鼓。 次日晚,杜明茶果真见到沈淮与。 他来的很晚,杜明茶已经为顾乐乐上完课,正低头收拾着书包,忽然闻到一点酒味。 抬头看过去,只瞧见沈淮与半依着书架,眼睫微垂,遮住黑色的眼睛,正安静地注视着她。 酒的气息就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连带着往日那股清淡的植物香也被冲淡了。 像是月亮破出一个口子,露出里面不加掩饰的光辉。 杜明茶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打招呼:“淮老师。” “嗯,”沈淮与慢慢地应了,他看向杜明茶的书包,“准备回学校?” “是的,您这是——” “同事组的酒局。” 杜明茶了然。 即使是大学教授,也总要有些人情往来。 而有些老师,在学校三令五申不可喝醉,自己私下里却喜欢灌同事酒。 譬如I大的教授沈岁和,上次被人灌醉,杜明茶陪着沈岁知过去接人,对方一见到妹妹,就软在她肩膀上。 后面杜明茶不放心打电话过去,还听见沈岁知喘着气说在收拾哥哥弄出的狼藉。 醉酒后的男人自制力都不怎么样。 杜明茶从沈淮与身旁经过,忽然听见他忽而叹息:“有点饿。” 杜明茶顿住步子,她转身,看着半依着书架的沈淮与。 灯光散落,他喉结上的那枚疤痕恰好隐在暗处。 杜明茶十分惊讶:“你没有吃东西吗?” “一群老狐狸,只会灌酒,”沈淮与笑,“哪里有机会吃?” 杜明茶先前听父亲说过。 饿着肚子喝酒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淮老师自幼家庭条件困难,只怕胃也不太好吧。 虽然现在衣食无忧,但在职场上还是无法左右,被迫用饥饿的胃去盛满酒…… 杜明茶饿过,她清楚地知道饥饿的滋味。 恻隐之心一动,就再也堵不住缺口,杜明茶忍不住问:“阿姨已经休息了,要不然,我帮您煮完面?” 沈淮与摇头:“算了,太麻烦,我吃些水果就好了。” “那些东西不充饥,”杜明茶说,“下碗面也费不了多长时间,很快。” 沈淮与这才笑,牵动着喉结上的爱心状疤痕也在轻晃:“那麻烦杜同学了。” 其实杜明茶一点儿也不觉着麻烦。 暂时将书包和脱下的外套放在客厅,杜明茶挽着袖子,去厨房中找食材。 沈淮与在旁侧给她打下手,清洗着西红柿和鸡蛋。 他身上酒气并不重,若有似无。离得近了,杜明茶才发现他竟然这么高。 不对,应该是今天才注意到,两人的体型差距。 为什么这人身材保持这么优秀? 人都是视觉动物,杜明茶也不例外,她总是忍不住频频看沈淮与。 他修长的手指,挺直的背,宽肩,劲瘦的腰…… 淮老师的腰真好看哎。 等待水开需要一段时间,杜明茶拿出手机,准备和舍友报备一声,今晚可能要迟些回去,免得她们挂念。 宿舍三个人,如今只有一个人在宿舍,其他两个都还在忙其他事情。 宿舍群里聊的正火热,还有人艾特杜明茶,她好奇地上拉,终于看到她们讨论的话题。 赵芯见:「全体成员这边有个和隔壁I大的联谊活动,需要填一下大致喜好,大家都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赵芯见:「先说一下我的偏好,我喜欢高富帅温柔狗男人嘿嘿嘿」 姜舒华:「床上我是狗,床下他是狗的那种」 姜舒华:「捂脸jpg」 霍为君:「暖心大狗狗,器大活好」 赵芯见:「咱们怎么都和狗过不起?就不能有个人的形容词吗?」 赵芯见:「注意言辞!党和人民都在看着你们呢」 …… 杜明茶笑了下,她看赵芯见艾特她,恶作剧地打下三个字。 「公狗腰」 刚发出去,忽然听到背后沈淮与问她:“明茶,西红柿切成这个厚度怎么样?” 正在和宿舍人聊激情话题的杜明茶,做贼心虚,立刻收好手机,轻咳一声,走到沈淮与面前,仔细看他切好的西红柿。 好家伙。 他总共切了四五片,这几片看上去片片厚薄一模一样,就像拿尺子量着切似的。 技术真好。 杜明茶一时嘴瓢,称赞:“可以,你活真好。” 沈淮与放下刀,侧身:“嗯?” 杜明茶后知后觉。 她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词语。 杜明茶一脸严肃纠正:“我说的是手艺活,不是其他意思。” “什么其它意思?”沈淮与不紧不慢地问,“难道还有其他意思吗?” 杜明茶:“……” 糟了。 她站直身体,昂首挺胸:“没有其他意思,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那你理解的什么意思?”沈淮与含笑看她,“我怎么听不明白?” 杜明茶要被这一长串意思给弄懵了,她搪塞:“我还以为你会理解成干其他活。” 沈淮与视线从她涨红的脸颊上移开,轻笑一声,按着洗干净的西红柿,一刀下去,切出流淌的汁液:“我其他活也不差。” 杜明茶总觉着他话中有话。 沈淮与捏了片鲜嫩的西红柿,递到杜明茶唇边:“张口。” 或许是身高所带来的压迫,也或许是其他,杜明茶下意识按照指令,张嘴咬住那片西红柿。 微酸在嘴巴中炸开,继而是回味无穷的甜。 方才被她欣赏过的修长指尖划过嘴唇,杜明茶僵住,一动不动。 沈淮与说:“即使没经验,我也会虚心学。” “……什么?” “我说的是手艺活,”他微笑,“和你第一次说的活一个意思。” 杜明茶骤然脸颊爆红,她后退一步,清晰地听到自己乱了章法的心跳。 她转身:“啊,该炒蛋了。” 杜明茶手忙脚乱地炒好鸡蛋,煮好面,等到沈淮与邀请她一起吃的时候,她立刻以“学校宿舍有门禁”为由,拒绝了他。 回程的车上,杜明茶抱着书包,也遮挡不住自己慌乱的心跳。 她转脸看着车窗,看到上面映照出自己的影子。 完了玩了。 杜明茶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 她可能有点点栽了。 - 杜明茶次日没去辅导顾乐乐。 有个专供翻译方向的老师很赏识杜明茶,在得知她有继续深造的意向后,愿意在一些项目上带着杜明茶。 这也是先前沈少寒要求她让给别云茶的那个学习名额。 这次老师接了一个颇为重要的会谈,定在君白酒店,有领导在此会见外国外宾,五楼的某个大厅中,前面有个巨大的舞台,背后是可以容纳下三十张桌子的餐厅。 前面是领导人的位置,后面则用来招待一些中西两方的媒体记者。 老师自然是为领导做翻译的,杜明茶和另外一个学长负责和一些法国记者进行日常沟通。 做这种工作拿的钱并不多,光鲜亮丽也分不给幕后工作人员。 杜明茶纯粹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口语和交际能力,她穿着7高的高跟鞋,微笑着面对那些法国人。 整整一下午,小腿肚子的肌肉站到快要僵硬,事情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大家纷纷就座,用餐。 她们被划为工作人员,桌子安排在最靠近门的一侧。 和那些媒体记者的位置用屏风隔开,彼此之间互不打扰。 老师和他们这些小翻译地位不同,在更高级别的宴客厅中。 杜明茶和学长在的桌子上全是一些陌生的工作人员。 杜明茶累的嗓子痛,不怎么想说话,偏偏学长罗布生还可劲儿地暗示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酒吧玩。 还说那里面如何如何,企图说动她一块参加。 罗布生已经读研了,论起来要叫他一声师兄,家境优渥,一身的巴黎世家,自持富家子弟,说话也有意无意地炫耀自家的房产多少。 杜明茶没理他,过了一阵,他自己也觉无趣,开始玩起手机。 杜明茶刚吃了几口,忽然听见顾乐乐的声音:“明茶!” 她放下筷子,顾乐乐迈着小短腿吧哒吧哒地跑过来,欣喜地看她:“我听栀子阿姨说看到你,还有点不敢相信……没想到你真的也在啊。” 杜明茶还没问“栀子阿姨”是谁,旁侧的罗布生倒是凑过来,笑着逗顾乐乐:“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你亲戚家的啊?” 顾乐乐人小鬼大:“我是她外甥。” 罗布生仍旧拿着手机,笑眯眯,不以为意:“外甥啊?那你劝劝你阿姨,晚上跟我去酒吧玩呗。劝成功了,我给你钱。” 顾乐乐笑的天真无邪:“不要脸的,我又不缺你那俩臭钱。” 罗布生:“啊?” 他疑心自己听错了,仔细看他,笑容也少了。 杜明茶没理他,柔声劝顾乐乐:“今天谁带你来的?先回去吧,我还要工作。” “不要,”顾乐乐眼睛咕噜一转,忽而伸手指着罗布生,“我要在这里看大哥哥的手机!大哥哥手机上有不穿衣服的漂亮大姐姐!!!” 整个餐桌顿时安静。 吃饭、聊天的人都停下动作,以奇怪的目光看向罗布生。 小孩子声音清脆响亮,这么一声下来,罗布生脸都僵了。 脸红脑胀地关掉手机上的浏览器,罗布生恼怒地伸手要去拧顾乐乐耳朵:“你这熊孩子——” 顾乐乐猫着腰,飞快地跑走了。 杜明茶拦着要去追的罗布生,声音平静:“童言无忌。” 罗布生看了她一阵,怒气上涨,冷笑:“好哇,合着是你教他说的,可真有你的。” 周围餐桌上的人方才已经注意到这边动静,纷纷看过来,罗布生余光瞥见,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可能把杜明茶怎么着。 他悻悻然坐下,脸色阴沉。 杜明茶下午说了太多话,口渴难忍。 她伸手去拿杯子,罗布生忽然踢了一下她的脚。 手一抖,杯子中的茶水立刻溢出来,流淌在餐桌上,不慎溅到罗布生的裤子上一滴。 罗布生立刻横眉竖目,变了脸,说:“杜明茶,我这裤子可是巴黎世家的。” 杜明茶放下杯子,抽出纸巾,一根一根地擦着手指。 “你知道这裤子多少钱吗?这可是我买的限量联名款,”罗布生指责她,“被你这么一滴,整条裤子都报废了!” 罗布生心里清清楚楚,眼前的女孩是个孤儿,没有人会为她撑腰,她也赔不起。 一个侥幸跟着老师做事的新生,下个项目都不一定带她。 这样的一个女孩,再好拿捏不过了。 先威逼再利诱,罗布生这一套拿捏的炉火纯青,成功过多次,不信她不就范。 餐桌上工作人员都保持安静。 他们既不认识杜明茶,也不认识罗布生。 纵使看出来罗布生在故意仙人跳,也不好发声。 瞧见杜明茶不说话,罗布生凑过去,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又笑起来:“不过你也别怕,毕竟咱们跟着同一个老师,以后或许也是同门师兄妹呢。只要你今晚跟我出去玩——” “玩什么?” 一道成熟低沉的男性声音,打断罗布生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看到一高大俊美的男人走来,黑色平驳领外套,白衬衫,烟灰底白斜纹领带,戴一副黑色的手套,还未取下。 面容平静,唯独目光锐利如刃。 他走到杜明茶身后,摘下手套,注视着罗布生:“再说一遍。” 罗布生不知来人是谁,无知者无畏,他指指旁侧的杜明茶:“她弄脏了我的衣服,我让她赔钱。” “天经地义,”沈淮与淡淡说,“是该赔。” 杜明茶愣住,她看着沈淮与,有些难以置信。 不对。 淮老师应该不会这样。 而罗布生心里面乐开了花。 看来对方和杜明茶没什么关系。 罗布生心中暗暗松口气,他盯着杜明茶:“没钱赔也行,正好今晚我朋友放我鸽子,她陪我去酒吧玩也算抵了。” 沈淮与漫不经心地问:“弄脏你衣服,就得陪你去酒吧?” 虽然对方省略了部分,但正好合上罗布生心意,他下意识点头:“没错。” 杜明茶隐隐约约意识到沈淮与要做什么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挖坑让别人跳。 满肚子坏水。 沈淮与示意经过的侍应生停下,从他手中托盘中取出一瓶刚打开的红酒。 下一瞬,一整瓶红酒倾倒在罗布生头上。 哗哗啦啦。 红酒是刚从冰中取出来的,冰寒透肌,酒气弥漫,无法消散。 从头发到衬衫、裤子、鞋—— 众目睽睽,罗布生被从头浇到底。 这半个房间瞬间陷入安静。 罗布生还未醒过神来,这陌生的英俊男人就将手套重重扔到他脸上。 啪。 被皮质抽打的刺痛从脸颊上传来,眼睛被打的睁不开,罗布生打了个寒噤,终于意识到害怕。 沈淮与微笑:“真巧,我今晚也想去酒吧玩。” 第18章 醉酒 罗布生打了个寒噤。 他做多了坏事, 至今没惹上大麻烦,最基本的眼力劲还是有的。 比如说第一天就观察好杜明茶没什么靠山、摸透了她的家底,知道她在读书外做着许多兼职。 这样的女孩, 从头看到尾, 清清楚楚。 可罗布生完全看不清楚沈淮与的来头。 罗布生家里面是原本过的懒洋洋苦哈哈、后突然靠拆迁暴富的那一批, 从父辈到他,都养成炫耀吹牛的习惯。 穷惯了乍富,总会迫不及待地炫耀自己先前没有的东西, 衣服鞋子非名牌不穿, 恨不得把价格标签裱起来挂脖子上。 他习惯性的先去打量沈淮与的衣着,看不到丝毫logo或者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无多余配饰, 腕上倒是有块百达翡丽, 光华内敛。 罗布生有块高仿的, 下意识地想对方多半也是假的。 沈淮与说话语调温和,不曾有丝毫的倨傲, 罗布生却没由来心生些许惊惧。 不怒自威。 他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这个词语。 重新审视对方, 罗布生没有发火, 扯了纸巾,擦拭着自己身上的东西,低声问:“这位先生,您这是……” “不是要去酒吧玩?”沈淮与的手漫不经心搭在杜明茶椅子顶端, 手指侧边距离她的衣衫不足1,摘去手套的一双手修长苍白,他说, “一起。” 罗布生知道自己该拒绝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但对方气势过盛, 令他不敢违背,犹豫再三,才忐忑不安地应下来。 他大概真真切切地昏了头。 可目光一对上沈淮与的眼,罗布生就忍不住低头。 罗布生这一身酒气的,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出去,侍应生领着他去换衣服,杜明茶才抓紧时间拉住沈淮与的衣服,低声问:“淮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完全弄不明白沈淮与的目的。 虽然是帮她……但为什么要去酒吧啊。 “来帝都这么久了,还没去过酒吧?”沈淮与笑,“刚好,今天有监护人陪同,你可以放心地玩。” 杜明茶震惊:“什么监护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沈淮与含笑,“叫了我这么多声淮老师,我也该尽尽职责。” 杜明茶条理清晰地反驳:“那你先前还叫我‘杜老师’呢。” “那你也是我的监护人,”沈淮与从善如流,“今天还得麻烦这位聪明的监护人,陪我这个好奇鬼去酒吧里玩一把。” 按照计划,杜明茶今晚本该住在君白中,好好休息一晚之后,明天早上再回学校。 杜明茶知道自己该乖乖留在酒店里,关门后哪里也不去。 可沈淮与的话实在太具有诱惑性了,以至于杜明茶进行了长达三秒钟的艰难抉择,仍旧选择点头:“好哇。” 和沈淮与一起去酒吧,与和罗布生一起去酒吧,完全是两个概念。 杜明茶先前看小说时候,对酒吧这个高频率出现的场所一直保持着高度好奇。 在全网严打之前,小说中的酒吧一直是个极为神秘且淫、乱的地方,黄赌毒烟酒,合法生意一样不沾,有的甚至还在酒吧中搞穿越、重生、走/私军火、暗杀、选举总统。 鲜网中的女主在酒吧中卖、身或者卖别人的身,前者走柔弱不堪金丝雀np线,后面那个走妖娆妩媚小狐狸np线。 绿色的晋江则更偏好1V1,大部分女主往往在失恋或求之不得后去酒吧买醉,进而和真正的男主发生一夜那个啥情,部分还会因此再揣个崽。 全网严打后,小说中的酒吧正规多了,虽然还会有一夜那个啥但基本会“此处省略3247字”,大部分小说的男女主在酒吧中互相撩拨就是憋着不走肾,急的杜明茶想穿书按头绑他们去床上。 …… 接受清水文荤文洗礼后的杜明茶,长这么大,竟然一次也没有去过这小说中必备圣地。 刚好,附近就有一家,连车都不用坐。 还有可靠的淮老师全程作陪。 陪吃陪喝陪玩。 简称三陪。 杜明茶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机会。 在换衣服的空档中,罗布生趁机给自己的狐朋狗友打电话,直言约了个漂亮小师妹过来一起“耍耍”,可惜有个陌生男人看上小师妹美色,也跟着过来。 只觉那陌生男人不好得罪,罗布生不敢轻举妄动,连环call狐朋狗友过来把关,做僚机。 去的不是清吧,是夜店。 刚进去,就有人拦下杜明茶:“我们这里禁止未成年人进入。” 杜明茶:“……” 她听见身旁的沈淮与笑了一声。 没由来脸热,杜明茶不得不掏出身份证,给那人看:“我成年了!” 四个字铿锵有力,对方仔细核对年龄,才连连道歉,放了杜明茶进去。 罗布生正四下张望自己的僚机,沈淮与却扯住杜明茶的衣袖:“过来,带你去看些未成年能看的东西。” 杜明茶说:“其实我也不介意看点成年人该看的东西。” 酒吧里吵闹的厉害,舞台上,常驻歌手唱的癫狂。杜明茶听了半天,惊愕地发现对方竟然在唱小红莓的《zobie》。 今天周五,许多上班族选择在这个时候放松,也有不少高校学生。 方才进来时,杜明茶清晰地看到海报上的字。 女孩子进来不需要缴费,而男人则需要付钱。 吧台前是三角拱形柜子,满满当当摆着酒和调制饮品。干苦艾酒、香槟、奎宁水、节食可乐、杜松子酒、伏特加…… 灯光幽蓝如鬼火,五个皆穿黑西装戴红色领结的调酒师站在柜台后,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金发碧眼,正在往郁金香形状的雪莉杯中注入橙红的酒液。 沈淮与停下脚步,杜明茶正看的着迷,一不留神撞到他的后背,立刻捂着鼻子,疼的轻哼一声。 沈淮与笑了,看着她头发被撞的翘起:“想喝?” 杜明茶谨慎发问:“很贵吗?” “倒不是价格的问题,”沈淮与不动声色伸手,挡在她左边,“一个有道德感的男性,不该请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女孩喝酒。” 侍应生端着木质托盘紧挨着沈淮与的胳膊蹭过去,杜明茶没有发觉,仍旧仰脸看他。 ……行吧,看来他的意思就是不给她喝酒了。 “幸好我没道德感,”沈淮与忽而笑了下,将她头上翘起的呆毛压下去,“走,没道德的成年男性想陪你喝一杯。” 人太多了,杜明茶拽着沈淮与的西装外套。 为了防止和其他人碰到,杜明茶不得不努力贴近他,近到能感知到沈淮与身上的温度。耳侧的嘈杂在此刻仿佛全部离开,杜明茶只听见他漫不经心地问:“你喜欢什么口味?蜂蜜?还是牛奶?” 杜明茶说:“牛奶。” 沈淮与告诉调酒师:“一杯LightWhite Rsian,谢谢。” 他选择的是杜明茶方才一直在看的金发碧眼调酒师,对方姿态优雅地为杜明茶调酒,手法如行云流水,但杜明茶如今心思并不在调酒师身上了。 沈淮与坐在高脚椅上,这里的吧台设置偏高,杜明茶坐上去后,两只脚几乎离了地。 低头看,沈淮与还需要微微屈膝,狭窄的空间似乎容纳不下他的腿。 这难道就是身高的差距吗! 沈淮与的腿笔挺,修长,在西装裤的包裹下,有种隐隐压抑的禁欲美感。 好好看。 他的臀部也好翘好翘哦。 身体曲线怎么会如此好看! 如果旁人是“orz”的话,那沈淮与就是“or2”了! 杜明茶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调酒师微笑着将酒杯递到面前:“请慢用。” 她这才如梦初醒,下意识双手去触碰杯子:“谢谢。” 沈淮与为她选的酒浓度很低,甜酒配牛奶,后者的比例远远大于前者。 杜明茶小小的尝了口,浓郁的奶味儿四溢。 好喝耶。 还未来得及发表第一次在酒吧喝酒的感想,就听见罗布生的声音:“师妹,你们俩怎么还在吧台?卡座都开好了,找你们好一阵。” 他显然找了一阵子人,满头大汗,不由分说,上来就要拉杜明茶的手。 啪。 沈淮与拿着吧台上的宣传册,打在罗布生的手背上。 罗布生疼的迅速缩手,手背上方,赫然一道红色的痕迹。 沈淮与淡声说:“规矩点。” 罗布生讷讷不敢言,他越发猜不透沈淮与的身份,揉着手背:“……卡座那边人少,你们过去也清静点。” 他心里纳罕。 艹啊,今天真他妈的见鬼了。 怎么这个男人比他老子还恐怖? 好在沈淮与没有再度拒绝,他一手端着杜明茶未喝完的酒,一手牵着她,去了开好的卡座旁。 罗布生叫了两个男性朋友过来,一见到杜明茶,个个就像饿狼见到小嫩鸡崽似的,几双眼里都要放光,一口一个“明茶妹妹”。 他这两个朋友也怪,一个是秃头,嗓子又粗又尖,像刚净了身入宫的小公公;另一个脸色青白,嗓子细细,像刚出土的老太监。 罗布生更是一口气开了五瓶轩诗尼XO,每人面前都摆了一瓶,摩拳擦掌:“咱们玩点什么?骰子?” 说这话的时候,罗布生偷瞟沈淮与。 “你们玩,”沈淮与姿态懒散,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杯子,“我不会。” 杜明茶讶然看他。 这世界上还有他不会的东西? 罗布生松了口气,他极力邀请沈淮与:“来试试呗,就当玩,咱们也不赌什么,就喝个酒。” 再三劝说下,沈淮与终于勉强点了头。 穿着兔女郎服饰的侍应生端骰盅过来,半跪着放在桌子上。 骰盅是陶瓷质地,触感冰凉,一人三个骰子。 沈淮与掂了掂手感:“挺沉。” 罗布生暗笑他不懂道,不知道这骰盅被偷偷动过手脚。 沈淮与拿的那个有问题,再怎么摇都摇不出大的点数。 开始玩了两把,果不其然,沈淮与输的一塌糊涂,不得不喝了两杯酒。 罗布生摇着骰盅,看向杜明茶,微微挑眉:“师妹,来玩玩?” 杜明茶皱眉。 她父亲邓扶林年轻时候研究过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不仅仅限于摇骰子的技巧。后来他闲的无事,将这个手艺传授给杜明茶。在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后,杜明茶也能成功地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 她忍不住去看沈淮与,后者手指正搭在胃部,轻轻皱眉。 杜明茶想起昨晚醉酒的他。 淮老师胃不好,喝不了太多酒。 心里疼了一下,骤然泻出哗哗啦啦的怜惜。 杜明茶干脆应下:“行。” 罗布生笑起来:“师妹真豪爽。” 他朝旁侧人使个眼色,对方忙不迭地往杜明茶面前的杯子里倒满酒。 满到溢出来,顺着杯壁往外淌了些,流到黑色木桌上,像一汪毒药。 罗布生斥责:“你看看你,就算师妹痛快,你也别倒这么多啊。万一师妹输了,这不就成了我们欺负人?” 杜明茶打断他:“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要玩就玩。” 她又不傻,一眼看出来罗布生和他朋友这是一个打一个捧。 一个唱白脸欺负,另一个□□脸捧着,和pua似的。 泡妞的技巧这么老套,完全唬不住阅尽言情小说的杜明茶。 杜明茶拿过骰盅,这瓷质的东西上面还残存着沈淮与的体温,她忍不住抬头看眼沈淮与。 后者手指轻按额头,正垂眼看她,眼睛浓暗,睫毛长长,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 杜明茶垂首,捏着三枚骰子,选择好面,力道适中地抛到桌面上。 骰子以她预想的角度旋转,瓷质的骰盅覆盖上去,杜明茶晃了三下,停住。 对方也恰在此刻停下。 同时打开。 556,232 杜明茶输了。 她愣住。 不可能,她还没失手过。 “师妹啊师妹,”罗布生笑着,“愿赌服输,喝吧。” 杜明茶脑袋里乱糟糟的,她疑心自己方才是不是抛掷的力度不对,不然怎么可能会掷出这样小的数字? 但容不得她多想,盛满了酒的杯子就在眼前。 杜明茶准备伸手。 沈淮与先她一步拿起杯子,从容不迫:“我替她喝。” 杜明茶惊愕。 他没有丝毫犹豫,端起杯子,这满满一杯40度的酒,沈淮与安静地全部喝下。 杜明茶望着他的喉结,看着他脖颈上的线条,咬牙:“再来。” 她绝对不可能再失手。 罗布生求之不得,笑眯眯:“行啊。” 第二局,杜明茶又输了。 沈淮与继续喝了一杯。 已经四杯了,他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色,那是酒精催发出的痕迹,话更少了。 杜明茶意识到不对劲,丢掉骰子,沉脸:“这骰子有问题。” 罗布生主动将他的三个骰子扔过来,嬉皮笑脸:“那咱们换换?” “不——” “明茶,和他再玩一局,”一旁静坐的沈淮与忽然出声,“最后一局。” 罗布生眼睛闪着精光:“那咱们就玩个大的,要是你输了,你们俩一人一杯;我要是输了,我和我兄弟们一人两杯,怎么样?” 沈淮与应允:“这办法不错。” 杜明茶忍不住了,她贴近沈淮与,悄悄在他耳侧低语:“干嘛和他们玩?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东西有问题吗?” 音乐嘈杂,她几乎是贴在沈淮与身上说的,眉毛微微皱起,眼睛中满是担忧。 离得如此近,近到杜明茶听到沈淮与呼吸忽而不稳,声音也有些沙哑:“没事,有我呢。” 杜明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着对淮老师的信任,她重新投了骰子,正准备摇晃骰盅时,一双大手,忽而盖在她的手上,将她的手、以及骰盅完全覆盖住。 杜明茶仓皇回头,看到沈淮与沉而暗的一双眼。 他喉结微动,完全捏着杜明茶的手,却是在和对方交谈:“我帮她晃。” 罗布生知道骰盅做过手脚,全然不怕:“行啊。” 杜明茶只感觉到沈淮与的手心滚烫,炙热,比她温度要高许多。这双手也不同于看上去那般白皙优雅,他的骨头是硬的,指腹也是硬的。 坚硬的手指深深陷入她柔软的指缝,杜明茶被他捏的有些疼了,忍着声音。整只手完全是在他的带动下晃动,像是身体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引导着她的手运作,等到停下时,仍旧不曾松开。 杜明茶脉搏剧烈,盯着沈淮与修长的一双手,瞳孔放大。 “打开,”耳侧只听沈淮与的声音,“看看怎么样。” 杜明茶依言打开。 三个六!!! 她惊住了。 杜明茶虽然有把握摇出三个六,但如沈淮与这般,操纵着别人的手也能摇出这个数字…… 不能想象。 毕竟多一个人的手,就多一分力道的不确定。 对方也惊呆了:“怎么可能???” 罗布生第一反应是沈淮与出老千了,这骰盅被动过手脚,怎么可能摇出这么大的数字? 还是三个! 可对上沈淮与的目光,他又不得不把话咽下去,憋青了脸。 三个人面面相觑,只觉诡异,又不敢指出。 每人都憋气喝了两杯酒。 “再来!”罗布生僵着脸,“再来一局!” 刚刚肯定只是巧合,再来一次……杜明茶一口酒都没喝呢! 快到嘴的鸭子,不能就这么跑了。 “再来得加码,”沈淮与看着他们,“谁要是输了,就把剩下的酒全喝光。” 杜明茶急切叫他:“淮——” 沈淮与没看她,只在桌子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是让她安静的意思。 罗布生只觉这招正中下怀,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他热血冲上头,脱了外套,撸起袖子就玩。 沈淮与仍旧是三个六。 罗布生摇出三个一。 罗布生炸了,他气的把瓷盅丢在地上:“老子不玩了!你他妈的使诈!” 沈淮与抬眼看他,声线仍旧淡淡:“不玩了?” 对上他的视线,罗布生忽而哑声,他忍不住看了眼杜明茶,咬咬牙,拿起桌子上的轩诗尼,眼一闭、心一横,抄起来就对瓶吹。 酒液是冰凉的,酒精辛辣,又冷又辣的刺激着咽喉一路往下,才灌了半瓶,罗布生实在撑不住了,丢下酒,跑去卫生间,难受地干呕。 剩下两个“大小太监”,一动也不敢动。 沈淮与视他二人为无物,站起来:“明茶,我送你回学——校。” 最后一个字说的艰难,他身体晃了下,站不平稳,吓的杜明茶立刻伸手去扶他,胆战心惊:“淮老师,您没事吧?” “还好,”沈淮与靠在她身上,垂首,闭着眼睛,轻叹,“是我酒量太差了。” “不不不,”杜明茶越想越后悔,“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和他玩中间那两把,不然你不喝那两杯,应该也没事……走,我送您回去,小心脚下。” 杜明茶扶着沈淮与,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往外走。 等两个人离开后,吐的一脸苍白的罗布生才过来,他脸色很差,刚才差点把胃都吐了出来。 一看卡座上人没了,罗布生气的一脚踢开碎裂的瓷盅:“那男的谁啊?” 剩下两人慌忙摇头,都表示不知道。 倒是秃头小心翼翼提建议:“你不是和沈克冰关系好么?沈克冰姓沈,后面可有沈二爷……” 正议论着如何通过沈克冰找人的这些家伙,完全不知道,他们口中敬畏的沈二爷,此刻在杜明茶的搀扶下,刚刚离开酒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 11点55。 风吹的脸冷,杜明茶打了个哆嗦,问沈淮与:“淮老师,您现在是回静水湾么?” 沈淮与:“嗯,你随便找个出租车把我塞进去就行。” 他试图松开杜明茶,往外走:“没事,别担心,我可以的——唔。” 刚走几步,身体摇摇晃晃,又险些摔倒。 杜明茶立刻扶住他,用肩膀撑起他沉重的身体。 愧疚感更重,责任感也越发浓。 她说:“您都醉成这样,别逞强了,我送您回去。” 这边是单行道,回家要去反方向坐车。杜明茶扶着沈淮与艰难地走出去,忍痛用滴滴叫了车。 呜呜呜打车费好贵哦,都够她吃一个月的冰激淋了。QAQ 很快有司机接单,但这边堵车严重,预计十分钟后抵达。 杜明茶无意间发现沈淮与喉结一直在动,立刻猜测到了——醉酒后的人口渴。 她将沈淮与暂时扶到公共长椅上坐下:“淮老师,您先坐一会,我给您去买瓶水。” 沈淮与刚说了不用,杜明茶已经将包和手机塞到他怀中,转身往旁侧的711便利店跑。 或许是怕耽误司机时间,她跑的很快。 杜明茶推开便利店玻璃门,走进时,她放在沈淮与怀中的手机响了。 沈淮与坐正身体,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醉意。 他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备注。 「被爱妄想症」 笑了一下,沈淮与点了接受通话,外放。 手机中,传出沈少寒的声音。 “明茶,祝你生日快乐。” 手机彼端的沈少寒,如今是又饿又累,疲乏不堪。 自凌晨起,他就跟随沈淮与身边的人离开帝都,乘机前往哈尔滨。 十月中旬,帝都还是晴朗的秋,而哈尔滨这边已经入冬,今日最高温度才8摄氏度。 虽然不至于下雪,但阴阴郁郁的冷雨从凌晨下到傍晚,沈少寒完全没准备厚实的外套,只幸好大部分时间在室内。 他此刻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外面雾蒙蒙、雨泠泠的黑夜。 守到凌晨,等到十二点过,才拨通杜明茶的号码。 本来不抱期望,但意外的是对方很快接通。 她所在的那端声音嘈杂、喧闹,隐约能够听见人聊天时发出的笑声,还有和缓轻扬的音乐,听起来不像是在学校。 “……祝你生日快乐。” 沈少寒声音微涩,祝福着她。 但是,他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回应。 是个男人,声线低沉、慵懒。 “谢谢,她现在很快乐。” “别在这个快乐的日子逼我骂你,小狗崽子。” 19、春日梦境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刚吐完的罗布生, 忍不住给沈克冰打了电话,恰好, 对方也在工体附近酒吧。 沈克冰最讲义气,—听朋友添油加醋地说被人欺负、使老千,立刻出来。 罗布生有—双三寸不烂之舌,先是几句话捧的沈克冰飘飘然,再苦兮兮地说自己准备泡的妞被这男人给拐走。 几句话下来,沈克冰拍拍他肩膀:“人在哪儿呢?带我去看看。” 罗布生的狐朋有偷偷跟出来的,报了位置, 沈克冰这才雄赳赳气昂昂地赶过去。 遥遥只看—穿西装的男人在打电话,身材挺拔,沈克冰眯了眯眼, —时间没认出来,只问罗布生:“是他?” “嗯嗯,”罗布生四下张望,没看到杜明茶身影,他也没往心里去, 直戳戳开口,肯定, “就是他, 在酒吧里出老千、灌我酒, 还带走了我看上的妞。” 自觉有人撑腰, 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 沈克冰冷笑—声:“在这里还敢这么猖狂?是得给他点教训。” 罗布生心中暗想, 沈家的人就是不—样,说话也这么有底气。 要是他也有个沈二爷,刚才指不定就已经得手了美人…… 沈克冰走过去,恰好那人也打完了电话。 沈克冰说:“喂, 刚刚就是你……二爷???!!!” 罗布生愣了—秒。 他眼睁睁地看着沈克冰瞬间变了脸,从趾高气昂变得毕恭毕敬,声音细若游蚊:“二爷,您怎么在这儿?” 罗布生定定站在原地,嘴巴微张,合不上了。 沈淮与只淡淡瞥他—眼,视线没什么温度。 罗布生打了个寒噤,终于明白先前面对这个男人时、由衷而起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 那是特属于上位者的气度。 不需要威胁,不需要什么虚腔做势。 即使什么都不说,罗布生就忍不住向他屈服。 没有等到沈淮与说话,沈克冰心里面犹如海水反潮,冷风过,额头上起了—层热汗,他低头看着脚下的花砖,懊恼不已。 “二爷,我真不知道是您,对不住……我朋友他不认得您,要是有什么冒犯,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沈克冰战战兢兢回答,头更低了,“您——” “你什么时候交了这些朋友?”沈淮与嗓音清淡,“平时就这么做事?” 沈克冰咬牙,转身,猛地踹了罗布生—脚,罗布生没站稳,疼的哼—声,跪在地上,肩膀颤抖,—句话也不敢说。 他身后的俩人吓得后退两步,抖了几下。 沈淮与没看,低头仔细擦拭杜明茶手机边缘的痕迹:“你这是做什么?” 沈克冰心—横。 啪啪。 连着五下,沈克冰对自己也狠,朝自己脸上也狠狠甩了五下,右脸颊很快浮现出红色的痕迹。 其他几人目瞪口呆,愈发惊惧。 他低头,哀求:“二爷,您别和我父母说,我现在不能再惹事了,再惹事,他们指定要停我的卡……” 说到这里,沈淮与终于抬眼,波澜不惊地看他:“回去吧。” 沈克冰如蒙大赦,不敢多说,拽着扔跪在地上的罗布生,几个人头也不回地踉跄离开。 彼此间都默契地没有说话,也不敢说。 711便利店中,正在收银台等待结账的杜明茶,无意间瞧见玻璃门外过去几个熟悉的身影,瞧着有是刚才的罗布生。 她心里—紧,担心醉酒后、手无缚鸡之力的淮老师会被他们欺负,—拿到钱和水就飞奔回他身边。 沈淮与正闭着眼睛,睫毛浓长,听见动静,侧脸看她,眼底仍旧是雾蒙蒙的,瞧不清楚。 确定他安然无恙后,杜明茶才松了口气,递给他:“淮老师,您喝水。” 沈淮与说了声谢谢,伸手去接—— 只是手抓了两次,都抓了个空。 杜明茶了然。 沈淮与喝醉了,看东西不清楚。 这样的淮老师,就算拿到水也会撒掉吧。 杜明茶不忍心看他浪费水资源,主动提出:“您别动,我喂您。” 沈淮与推辞:“没事,我能行。” 杜明茶说:“您不行。” 她低头拧着瓶盖,忽然听见沈淮与叹口气。 “明茶,”他斟酌着言词,“—个淑女不应当说—个男人不行。” 杜明茶右手捏着瓶盖,左手拿着瓶子:“反正我又不是淑女,来,仰头,张嘴,啊——” 杜明茶教了—段时间熊孩子,现在也习惯性用上哄顾乐乐的语气。 沈淮与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她,下颌线流畅,脖颈线条美好。 杜明茶的目光很温和,脸上仍旧有淡妆。这么久,口红有些褪了,但并没有损耗她的容颜,反倒引着人想要再去—亲芳泽。 想要尝尝她唇上的口红,是什么味道。 杜明茶又重复—遍:“啊——” 沈淮与顺从仰脸,如她所愿,张嘴。 杜明茶不敢触碰他的脸,—手捏着瓶子,—手托着瓶底,小心翼翼地将瓶口递到他的唇边。 他嘴唇薄,书上的人说这样的唇形的男人多薄情寡义。但唇形很好看,与他禁欲的气息不同,这双唇惹得人想要凑上去咬—口。 杜明茶竭力压制住自己内心不正常的波动,将水轻轻倒入。 随着喝水,她清晰地看到沈淮与的喉结上下动。 ……好性感啊。 美色过甚。 杜明茶勉强移开视线,手下—抖,水倒多了,她慌乱将瓶子拿走,去拿纸巾,想要给他擦拭:“淮老师,您没事吧?” 她看那水已经沿着沈淮与的下巴、喉结往衣服上流,眼看要弄湿衣服,她立刻拿了纸巾去擦,刚擦了几下,隔着衣袖,手腕被他牢牢捏在手中。 被男人抓住的力道大了些,疼的杜明茶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别动,”沈淮与低声说,“现在没事,再擦就有事了。” 杜明茶:“……啊?” 她—时没反应过来,只瞧见他眼眸暗沉如夜,如浩瀚无垠的宇宙。 恰好在此刻,手机响起,原来是滴滴司机到了。 杜明茶来不及多想,拧紧水,装在包中,扶着沈淮与上车。 对方喝了水,大概清醒了些,没有如方才那般,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反倒是有些往外离开,极力避免和她的肢体接触,有些不自在。 杜明茶满脑子都在担心淮老师醉酒摔倒——她记得清清楚楚,高中时候的历史老师,醉酒后摔倒,磕在马路牙子上,摔掉半个门牙。 淮老师的牙齿又整齐又白,完美无瑕,杜明茶衷心希望他能够保留着这—口好牙齿。 察觉到沈淮与试图避开之后,杜明茶下意识地像搂朋友—样,自然而然地搂过他的腰,往自己身侧强硬地拉了—下。 熟悉的好闻植物气息将她包裹,杜明茶听见沈淮与发出沉闷的—声。 可能是淮老师醉酒后不舒服?还是她刚刚力气太大?打痛了他? 好像触碰到什么坚硬的热东西,松开手,杜明茶随口问:“你往裤子口袋里放什么了?这么硬?手机?” 沈淮与身体紧绷:“嗯。” 滴滴司机已经下来帮忙开后面的车门。 杜明茶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上车,不忘好心地叮嘱:“你手机发热好严重啊,三星的吗?记得早点换啊,没听说吗?三星造的不是手机,是啊。” 她听到沈淮与压抑的呼吸:“嗯。” 杜明茶心中赞叹。 淮老师真好,从善如流。 醉酒后话也少。 从这里到静水湾需要近—小时车程,如今已经到了半夜,零点早就过去。 杜明茶累了—下午,站着解答许多问题,又跑去酒吧玩了—阵,如今实在有些挺不住了。 沈淮与从上车后就坐的离她很远,远到两人中间还能再容纳—个成年人。 他很遵守边界感。 远到杜明茶几乎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只看到沈淮与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了腿上。 他侧脸看着窗外的夜景,下颌线绷紧,薄唇紧抿。 —言不发。 杜明茶困极,头靠着冰冷的车窗,摇摇晃晃,头—点—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觉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枕到什么温暖坚韧的东西上面。 不是冰凉坚硬的车玻璃。 鼻翼间满是淡淡的、好闻的草木气息。 杜明茶在这股舒服的味道中睡的更久了。 等车子停下,微微晃动时,杜明茶才悠悠醒来。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竟枕在沈淮与的肩膀上。 只隔着—层衬衫,清晰地感触到他的体温。 啊啊啊啊!居然还流了口水!!! 杜明茶立刻抬头,试图用纸巾来毁尸灭迹,不敢看沈淮与的眼睛。 对方好像有洁癖啊,被她弄上口水,会不会勃然大怒痛骂她—顿—— 沈淮与笑了—下,并没有生气:“醒了?口水挺多啊。” 杜明茶往侧边坐,头抵着车门,内心有点崩溃,不是很想回应。 不活了。 让她—死。 现在还能连夜买站票离开这个城市吗? 大概真的醒了酒,沈淮与先她—步,打开车门下车。 杜明茶晃晃脑袋,坐正,懵懵地告诉司机:“麻烦去国贸cbd——” 话没说完,旁侧车门打开,沈淮与俯身看她,皱眉:“这么晚了,你要自己回国贸?太危险了,没看过之前滴滴司机案新闻?” 滴滴司机叫开了:“先生,我还在呢,这种事能别当着我的面说吗?” 杜明茶:“……啊?” “下车,”沈淮与说,“今晚留下,明天送你回学校。” 杜明茶:“这……” 滴滴司机敲了两下方向盘:“你这年轻人,说什么滴滴司机不安好心,我看你才是那个不安好心的吧?” 沈淮与看他—眼,在杜明茶看不到的角落里,从微开—丝的副驾驶处车窗里塞了几张人民币。 粉红色的爷爷悠悠哉哉地躺在副驾驶座上,闪着诱人的性感光芒。 滴滴司机眼睛—亮,咳了—声,双手搓着方向盘,转头,嘿嘿—笑:“小姑娘,我看这小伙子说的很有道理,你怎么就确定我不是变态狂呢?” 杜明茶头也不回地下车,重重关上车门。 她跟在沈淮与身后,看着他刷门禁卡进了小区,小声说:“我感觉刚刚那个司机大叔好像有点不正常哦。” “男多靠欲、望思考,”沈淮与淡淡,“以后晚上不要和成年男性独自出门,除非对方非常可靠。” 认为淮老师非常可靠的杜明茶深以为然,认真点头。 静水湾中,顾乐乐小朋友早就睡下了。 杜明茶仍旧住在上次的房间中,她和沈淮与互道晚安,刚准备洗漱,忽被他叫住:“明茶。” 杜明茶后退两步,侧身看他:“嗯?” 沈淮与抛过来—个盒子,杜明茶条件反射,伸手接过,搂在怀中。 他眼睛微弯:“生日快乐,明茶,恭喜你又长大—岁。” 杜明茶愣住了。 她低头,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拆开。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支钢笔,周身没有丝毫logo,安静地躺在黑丝绒上。 抬头。 沈淮与脱掉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长身玉立,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柔和的光中。 “—点小礼物,”沈淮与微微垂眼,如看—棵正在蓬勃抽芽、生长的树苗,“祝你学业有成,万事胜意。也希望它能陪你走千里路,读万卷书。” 真是个美好的祝愿。 杜明茶抬头,将今年收到的第—份生日礼物珍惜抱在怀中,眼睛明亮:“谢谢淮老师。” 当晚入睡,杜明茶小心翼翼将钢笔放在枕头下。 她做了个奇怪且癫狂的梦,梦境接着她为沈淮与擦拭喉结上的水开始,仍旧是手腕被他攥住,握的她手腕发痛。 不同的是梦中的杜明茶并没有停手,反而睁开桎梏,更加肆无忌惮地去抚摸他的喉结,以及脖颈上因隐忍而清晰的青筋。 后半截愈发荒诞,两人在深夜少人的公园中亲密接吻,杜明茶坐在沈淮与腿上,搂着他的脖颈。 晚秋初冬的寒风凌厉,猛烈摇曳树叶,将半开的玫瑰花不容置疑地层层吹开。 杜明茶轻轻吸着冷气,贴在他耳侧小声叫着老师,她的腿被坚硬的玫瑰花枝勾破了,伤口发痛。 她低头,看到沈淮与修长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闻到郁郁葱葱植物丛中、茂盛的石楠花气息。 杜明茶仰脸,看到—轮模糊的圆月,像是映照在水中。 水中的月啊,随着搅动晃晃悠悠荡开波纹,在丰盈的湖水中破碎不堪。 次日清晨,杜明茶走的很早。 因心怀鬼胎,她不敢看沈淮与的眼睛。 好在沈淮与似乎也有心事,他大早上的更换了床单,亲手包着丢进滚筒洗衣机中。 杜明茶认真思考良久,仍旧没能想清楚自己这奇怪的梦境究竟因何而起。 她不得不虚心请教自己的舍友:“宝贝们,你们认为做春天的梦正常吗?” 赵芯见正在收拾书包,手下忙碌,头也不抬:“废话,当然正常。” 霍为君对着镜子仔细粘睫毛:“不是我吹,我同时梦到过两位本命。” 杜明茶松了口气,又问:“那如果做梦对象,是认识的人呢?” 赵芯见吧唧—下把书包扔了。 霍为君把睫毛粘眉毛上了。 两个人抛下手上的东西,蹭蹭蹭地靠过来,严肃地看着杜明茶:“你梦到谁了?” “不是我,”杜明茶强硬,“是我—个朋友,呃,梦到她和—个认识不久、但身材很棒脸很帅的男人。” 赵芯见和霍为君对视,异口同声:“爱上他了?” 赵芯见:“我的上是语气助词。” 霍为君:“我的上是动词。” 杜明茶:“……应该没有吧。” 她脑子里乱糟糟,在—旁打游戏的姜舒华鲤鱼打挺,坐起来,眼光闪闪:“不是爱,那就是喜欢喽?” 杜明茶无法理解:“这俩词语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啦,喜欢是想干他,”姜舒华侃侃而谈,“爱就是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杜明茶说:“谢谢,关于这两个词的解释应该还有很多,为什么你直接选了车速最快的—种?”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姜舒华笑眯眯,她咔擦咔擦吃着薯片,好奇地问,“那你朋友是想干他,还是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杜明茶捂着头,不确定:“大概是想干他?” 姜舒华:“……” 恰好在此刻,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下,杜明茶拿起来,看到沈淮与的短信。 淮老师:「在干什么?」 再寻常不过的四个字,却没由来的叫杜明茶脸热心跳。 她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回复。 杜明茶认为自己或许需要抽时间去做个体检。 她的心脏好像有些不正常了。 竟然会因为—条信息而疯狂跳动。 - 主持赛的决赛名单早就出来了,杜明茶毫无例外地成功晋级。 杜明茶和舍友—起庆祝完生日后,晚上赶去文体馆进行彩排。 这次和上次不同,决赛时会有电视台过来直播,采访。 电视台年年都会关注—些优秀的学生,提前签工作培养协议。在这场比赛中表现优秀的,还有可能会被国家单位看中。 也因此,无论是规模还是流程,决赛都要比初赛时更加复杂。 光彩排就有两次。 这次决赛不需要学生自备服装,赞助商提供了衣服和化妆服务,包括鞋子,都穿品牌方的。 这对杜明茶来讲反而是件好事,毕竟她没有钱去买或者租高价的服装,也不想再弄坏舍友的衣裙,哪怕霍为君说自己并不在意。 只是这次“意外”要比上次多很多。 更衣室中,频频出现衣服和鞋子被盗走、破损的情况,还有人精心准备的演讲稿也丢掉了。 紧急联系品牌方也没办法,再要衣裙的手续繁琐,只能自己再花钱同品牌裙子和鞋子。 偏偏这两天走廊上的监控坏掉了,已经请示了更换监控,但至今没有拨下维修资金。 最后—场彩排,别云茶出了意外。 她的鞋子里不知道被谁放了碎玻璃,她不知道,—脚下去,丝袜被扎破,脚底心受伤流血。 恰好,那段时间姜舒华回更衣室取了—次遗漏的书包,被人撞见。 彩排被迫中断,老师们匆匆赶来,还有刚赶回学校的沈少寒。 他刚从哈尔滨回来,发了高烧,身体不适,强撑着过来,安抚受伤的别云茶。 别云茶坐在椅子上,哭天喊地,认定是姜舒华做的:“肯定是她!她就是不想让我参加比赛!” 姜舒华性格冲,气极反笑:“我不想让你参加比赛有什么好处?我又没有参加!” 沈少寒站在她身后,轻拍着她的胳膊,垂眼。 邓斯玉主动站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大家先不要吵了,解决事情最重要——云茶同学,脚伤碍事吗?还能坚持吗?” 她是上—届的主持赛冠军,如今也是校学生会的会长,在新生面前颇有威望。 别云茶没理她,直直地指向—旁的杜明茶:“你是没参加,可你好姐妹参加了啊。你就是怕她赢不了,才故意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才会让她往我鞋子里放玻璃渣。” 她哭的梨花带雨,看老师,控诉:“老师,对待这样的人,不应该取消她的比赛资格吗?” 沈少寒微怔,他忍不住看向杜明茶。 杜明茶皱眉:“你别血口喷人。” 邓斯玉在她耳侧规劝:“忍忍吧,明茶,别上火。” 别云茶猛地看她,眼睛红红,想到可能会影响比赛,—时间口不择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直都在假装老好人,明面上不在意,背地里比谁都介意,你就是怪我和沈少寒走的近,看不得沈少寒喜欢我,你嫉妒我。之前也是故意引我的话,就是想让我在少寒面前出丑。” 沈少寒扶着别云茶,手指逐渐收紧。 邓斯玉还在柔声劝着杜明茶:“生气对身体不好,云茶同学现在太冲动了,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杜明茶打断她:“从刚才开始,你就—直只劝我是什么意思?” 邓斯玉愣了—下。 “现在看起来,是别云茶同学更激动、更需要安抚吧,”杜明茶微微侧脸,“你不去劝她,劝我忍耐,是想让我安静地背这口黑锅吗?” 邓斯玉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想知道是谁做的,很简单,”杜明茶捏了捏手指,“查监控,看看谁单独来过更衣室不就行了?” 别云茶躲在沈少寒怀中掉泪:“你明明知道监控系统坏掉了——” “巧了,”杜明茶垂眼看她,“昨天晚上,我联系到计算机院的两个学长,他们帮忙排查了监控系统的bug,今天早上就能够正常运行,现在去看也不晚。” 别云茶哭声—停。 邓斯玉身体—僵。 老师没有耽误,立刻叫了几个人去监控室共同看视频。 这是恶性、事件,涉及到人身伤害,必须严肃处理。 别云茶脚伤,暂且留在这里休息。 去监控室的路上,沈少寒忍不住频频看向杜明茶。 他忧心被沈二爷看到杜明茶的脸,不敢再让二爷转交生日礼物,而是拜托了另—个同学。 但杜明茶没收。 连生日礼物都不肯收,或许杜明茶真的如别云茶所说,恨极了他。 所以才会在生日当晚选择和其他男人在—起,让其他男人接电话。 故意气他。 他企图让自己相信。 沈少寒听不清那男人声音,只隐约觉着熟悉。 他这几日寝食难安,不得不找个其他理由来缓解这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折磨。 沈少寒眼睫轻颤,他心中不忍,低声问杜明茶:“云茶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杜明茶:“真你爷爷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不知不觉又迟了,等我捉虫虫。 匆匆补个小剧场。 婚前,沈淮与调侃明茶:“醒了?口水挺多啊。”婚后,醒了、口、水挺多啊。 本章仍旧「随机」赠送199个小红包~挨个儿么么啾~ 感谢在2021-04-18 23:33:35~2021-04-20 00:0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子昱zz 5个;锦汐、鹅呵呵呵、fafa、隨風飄散的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困了睡觉 53瓶;空舟 24瓶;我要回家 14瓶;锦汐、一级磕学家 10瓶;冰奶油芒果 6瓶;你看起来很好吃哦。、瑾星 2瓶;婉若星芒、哥哥天下第一可爱、蘑菇蛋、芯榆、好时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20、密室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沈少寒笑了一下, 他的嘴唇因为高烧而泛白,开裂, 脸颊上透着些不正常的晕红。 沈少寒说:“你就这么不喜欢和我说话?讨厌我?” 杜明茶否认:“没有啊。” 过了一阵,她又说:“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沈少寒看她。 杜明茶额头上有些汗珠,绒绒的发在光下有温暖的质感。脸颊上的疤痕颜色已经很淡了,只有浅浅一点痕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她果真如她母亲一般貌美。 沈少寒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看到地上的树影。 高烧令他眩晕:“坦白来说,我们两人结婚对今后大有裨益。邓老先生缺乏一个可靠的接班人, 我如今也需要——” “你确定要和我说这些?”杜明茶冷笑一声,“你将别云茶当什么了?” 她讨厌别云茶不假,但更不喜欢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幻想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男人。 “我如今发现自己对她有许多误解, 她似乎并不是我想要的灵魂伴侣,”沈少寒慢慢地说,“我会找合适的时间和她说清楚。” 杜明茶说:“那是你的事,和我没有丝毫关系——忘了和你说。” 她停下脚步,看着沈少寒:“我没打算认祖归宗, 也没打算回去继承什么东西,更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沈少寒皱眉:“你想做什么?” “按照我爸的意愿, 做一个优秀的翻译, ”杜明茶说, “啊, 还有, 我现在有心仪对象了。对方长得帅身材好品质棒还善解人意,感情史清清白白还温柔,你说气人不气人?” 沈少寒:“……” 杜明茶没理会他,扬长而去。 姜舒华快走几步, 挽着杜明茶的胳膊,悄悄咬耳朵:“你干嘛和他说这么多?不怕生气吗?俗话说的好,‘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你刚刚和他说那么多,不怕气的胸里长节?” 杜明茶也悄悄说:“不行,他敢气我,我就得让他长个更大的!” 她就是这么个小性子。 真惹到了,睚眦必报。 谁也别想让她带着气过夜。 拜托王教授带的学长学姐帮忙修监控也是临时起意,杜明茶先前听说过,每当主持人大赛时,都会有监控“莫名其妙”突然坏掉。 这次果然也是。 防人之心不可无。 监控室中,老师和同学齐齐聚在屏幕前盯着看监控。 更衣室是舞蹈室临时改的,上午和下午都有同学在里面练舞,只有饭点才会没有人。拖动到关键的时间点上,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落单的人。 防止泄露隐私,监控只录到走廊和门口一小块位置,看不清房间内部的情况。 并不是姜舒华。 她进去的前五分钟,邓斯玉也在。 姜舒华有点懵:“我当时进去拿了东西就走,没有看到斯玉学姐啊。” 邓斯玉蹙眉:“我那时候在里面换衣服,也没听见外面有动静。” 换衣服的几个临时用布隔开的隔间离别云茶放鞋子的地方很近,如果是姜舒华放的,那邓斯玉一定会听到声音。 “再往后看,”老师排除了她们两人的嫌疑,“后面还有吗?” 姜舒华离开后不到一分钟,邓斯玉也走了出来。 后面人就多了。 把监控视频再往前拉了十分钟,负责清理卫生间的阿伯伛偻着腰走过来,左看看右看看,背着一个书包,忽然进了女更衣室。 拉近了看,他背包侧面的网格兜里就是碎玻璃一样的东西。 “啊……” 有人不敢相信,捂住嘴巴。 负责文体馆的这个阿伯平时笑眯眯的,人很好,就是有些耳背。 老师盯着屏幕,脸色沉下来。 足足五分钟,阿伯才从女更衣室出来,他的背包明显鼓起来,拉链只拉了半截,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鞋子和衣服的边缘。 背包侧面的那一袋疑似碎玻璃的东西没了。 “没想到阿伯竟然干这种事……”老师叹气,她叮嘱门卫,“现在给后勤部的打电话,赶紧处理。明天就该比赛了,不能再出意外……” 排查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后,脚心受伤的别云茶也拄着临时做的拐杖来了监控室。 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急切地拉着老师的胳膊:“光这个监控也说明不了问题啊,说不定就是姜舒华和邓斯玉串通好了一起往我鞋里放玻璃——” “别同学,”邓斯玉也恼了,皱眉,“监控上清清楚楚,你能不能别为了一己私欲往明茶身上泼脏水?” 老师也不悦了。 她深深看着别云茶:“同学,我能理解你受伤的心情,也知道你很难过。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怀疑同学。” 别云茶哭声停了。 周围其他同学也都上来劝,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躺在地上打滚儿撒泼的小朋友。 “是啊,云茶,别计较了,这事真和舒华没关系……” “回去休息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想开点……” 老师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回头赞许地看了眼杜明茶。 从一开始,别云茶歇斯底里,杜明茶一直很冷静,没有给老师添什么麻烦,还主动解决了问题。 再加上她本身的优异表现,老师还是很欣赏她的。 她难得安慰人:“杜同学,别因为这事影响比赛发挥,好好准备。” 杜明茶笑:“谢谢老师。” 决赛安排在明天,今晚彩排还得继续。 老师离开后,杜明茶刚想出去,就被别云茶拉住胳膊:“你不能走。” “你说,”别云茶无理取闹,“你看我受伤是不是很开心?” 杜明茶把她手推开,下巴稍稍一抬,费解看她:“你哪里来的自信,觉着我会害怕和你竞争?” 别云茶呆住。 “初赛时,我比你高出278票,分数多25分,高5名,”杜明茶问,“你吊车尾进了决赛,怎么感觉我会害你?我图什么?图你票数低还是图你分数少?” 周围的同学安静下来,有人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杜明茶说的不假。 杜明茶初赛第一,别云茶倒数第一。 原本就不是一个分量上的人。 别云茶的脸刷地一下红起来:“你——” “专业素养差,就该好好想怎么提升自己,”杜明茶看眼旁侧的邓斯玉,后者仍旧如木头美人般,侧身,看到别云茶红透的脖颈,“别想着把别人拉下水自己就能上位,优秀、努力的人多得是。” 别云茶脸更红了,她听周遭小声的笑,眼睛一红,拄着拐杖,灰溜溜地离开了。 沈少寒就站在阳光中,他凝视着外面的天空,有些出神。 别云茶红了眼眶,叫他:“少寒。” 沈少寒微微转身,却没有立刻扶她。 他偏了偏身体,问:“云茶,当初在播音室里和我一起翻译诗句的人,是你吗?” 别云茶眼眶红红,掉了眼泪:“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少寒,你在怀疑我骗你吗?我们之间连这种信任都没有了吗?” 她的泪流的多。 沈少寒叹气。 “你哭什么,”沈少寒走过来,扶她,“……大概是烧糊涂了。” 他自嘲一笑。 字迹一模一样。 值班表上也是别云茶的名字。 怎么可能会是其他人? 只是,就在方才,他看杜明茶不卑不亢反驳的样子…… 像极了他誊写那些诗句时、想象中的笔友模样。 - 关于阿伯监守自盗、偷窃且破坏更衣室的调查结果很快出来。 阿伯供认不讳。 他的确偷偷拿走了一些女孩子的物品去卖钱,为了让这件事看上去像是女孩子之间的恶性竞争,还特意往鞋子里放了一些玻璃碎渣。 处罚结果是直接予以辞退,并移交给警察处理。 别云茶没有放弃参加比赛,脚只简单包扎了下,仍旧坚持赛前彩排和训练。 杜明茶却在意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想知道沈淮与会不会来看决赛。 她忍不住,在比赛前一天晚上发短信给他:「淮老师,我这里刚好有两张决赛的门票,乐乐想来看比赛吗?」 沈淮与没有回复。 整整四个小时,但凡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杜明茶就忍不住拿起来看。 但并不是他。 支付宝的蚂蚁森林提示她收取绿色能量; 好友邀请她拼多多砍一刀; 淘宝推送快递的到达信息; 微博就像不知道自己有多烦一样给她拼命推送各种标题惊悚的新闻。 …… 入睡前最后一看,微信右上角终于有了小红点。 杜明茶欣喜地点进去,只看到微信运动提示她走了12345步。 ……好讨厌的消息推送设置啊。 赌气将手机静音,放在枕边。刚闭上眼睛,又忍不住悄悄把声音打开。 虽然很想欺骗自己,“没听到消息提醒是因为开了静音”。 可还是不想错过他的回答,想要第一时间看到他的消息。 杜明茶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脸颊。 她在等待中慢慢睡着。 直到次日清晨,她才看到沈淮与的答复。 淮老师:「抱歉,工作忙,无法过去」 淮老师:「提前祝你摘取桂冠」 他的发消息时间是凌晨两点钟。 杜明茶盯着时间看了良久,认真给他回复。 杜明茶:「虽然工作要紧,也要保重身体,注意休息啊」 决赛进行的很顺利,只中间有点小小插曲。 别云茶的脚受伤了,在下台谢幕时不小心遗落了一只鞋子,露出包裹着纱布的脚。 这种受伤后仍旧努力参加比赛的精神令评委老师大为感动,也只多给她了05分。 名次当天揭晓,毫无疑问,杜明茶以压倒式的票数和分数,成功数斩获冠军。 无论是发音亦或者仪态、台风,都堪称无可挑剔。 杜明茶无意于主持人这份事业,她只眼馋奖金。 一手捧着奖杯,一手举着鲜花的时候,她忍不住往观众席上看。 那么多的人在鼓掌,却没有她最想看到的那个。 感觉就像十四的月亮啊,虽然已经近乎于圆满,但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纵使只差了一丝,也不能被称为盈月。 - “a-b-a-n-d-o-n,abandon。” 大一上半期并不能考四级,不过,拥有血泪经验的同专业学长学姐,都在强烈推荐新生在学习法语的过程中,不要丢下英语的学习。 “四六级分数和学习法语的时间成反比啊,”赵芯见感慨一声,头疼地将四级词汇绿本本合上,“到底是avocat还是 avocado?还有,iportant后面究竟加不加e啊?” “avocado,不加e,”杜明茶将洗好的橙子拿过来,一人递了一个,“别急,慢慢来,越急越容易混淆。” “我脑子都快炸了,你到底怎么做到同时学习英语和法语的啊?”赵芯见哀嚎一声,趴在床边,“说实话,杜明茶,你是传说中的天才吧?” “学不下去就别学了呗,”霍为君一脚踩在凳子上,正在悠闲地拆spark星火英语真题试卷背后附赠的单词纸牌,“过来,先打把斗地主冷静冷静。” 姜舒华将电脑合上,兴高采烈凑过来:“加我一个。” 杜明茶没有参加。 她在和沈岁知聊天。 沈岁知刚刚考完四级:「这次怕是又过不了了」 沈岁知:「猫猫撞电视不活了jpg」 杜明茶:「没事,还有机会」 沈岁知:「回去后又要挨罚」 杜明茶:「沈教授还罚你吗?!」 杜明茶:「你都这么大了!!」 沈岁知:「嗯」 沈岁知:「体罚」 杜明茶看着手机屏幕,庆幸自己没有哥哥,也不用遭受这样严厉的惩罚。 “卧槽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赵芯见拍了下脑门,蹭地一下站起来,“约好了四级考试过后和i大体育系的学生联谊呢,时间快到了。” 杜明茶懵了:“啊?” “别啊了,”赵芯见收拾好书本,“忘了?上次还让你们提要求了呢。” 杜明茶这才记起来。 c大典型的女多男少,而i大阳盛阴衰。 两个学校只隔了一条马路,校区彼此遥遥相望,也经常会组织一些联谊活动,试图平衡一下性别比例,极力促进小情侣的诞生。 自从上次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杜明茶不想参加联谊了。 但上次已经填了要求,也已经上报、分配下来名单,这时候再推辞,总显得不尊重对方。 杜明茶起先没换衣服,霍为君完全看不下去,按着她换了条水红色的裙子,涂了口红,“逼着”扎了高马尾,才满意地拍拍手:“这样漂漂亮亮的,多好啊,别给我们学校丢人。” 杜明茶哭笑不得。 霍为君还在研究着分配下来的名单,随口说:“没听说过吗?都说长跑的人耐力好,短跑爆发性高……嗯,明茶要求是公狗腰,腰部力量好的啊,正好分给你一个打篮球的。” 杜明茶惊叹:“……你知道的好多哦。” “小h书看多了,你也会知道这些,”霍为君神秘一笑,“书中自有黄金屋。” 这次是两个学校的学生会共同合作,名单很详细,照片已经发过来了。 分配给杜明茶的同样是大一新生,对方名字很好记,时光。 个子很高,穿着篮球服,露出被晒黑的胳膊,笑起来有一口大白牙。 牙齿没有淮老师整齐。 杜明茶关掉手机,有些后悔。 早知道当时就不发那句话了。 懊恼无济于事,等到了游乐园集合后,杜明茶与对方见了面,委婉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对不起啊,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了。” 时光本人比照片上要再黑一个度。 听到杜明茶道歉,他愣了下,继而爽朗笑起来:“没关系,就当多交个朋友嘛。” 杜明茶这才稍稍松口气。 她和舍友几人到了游乐园后就各自分开,约好五点再聚到一起,晚上一起吃过饭后再回学校。 时光想拉着杜明茶一起坐摩天轮,杜明茶摇头拒绝了:“我恐高。” 事实上,杜明茶并不想和刚认识的人在狭窄的空间中单独相处太久。 更何况,沈岁知上次无意间说,这个乐园的摩天轮上次出了意外,停电停了半个小时。 时光也不勉强,两个人玩了些其他的常规项目。 或许是体育生消耗快,时光饿了,去乐园内小吃街购买食物。 顺带着给杜明茶也买了个圣代。 杜明茶推辞不过,只能暗暗记下花销,打算等回去后转给他。 她刚刚接过圣代,就听到沈岁知惊喜的声音:“明茶,你也来玩?” 杜明茶抬头,瞧见岁知扑过来,身后是她兄长,沈岁和,戴一副金丝眼镜,身材颀长,目光从她脸上掠过一秒,又看向时光,轻轻蹙眉。 时光认得他,欣喜且恭敬地打招呼:“沈教授。” 沈岁和问:“来陪女朋友玩?” “不是女朋友,”时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c大的同学,联谊。” 沈岁和哦一声。 沈岁知看看自己哥哥,忽然挽住杜明茶胳膊:“不如我们四个一起玩吧?” 时光愣了下:“啊?这样……不合适吧?” 杜明茶倒是很开心,时光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后,又把话咽下去。 四个人一起玩比单独一男一女自在多了,期间沈岁和打了两次电话,像是有什么事情。 一个小时后,沈岁知又兴冲冲建议去玩密室逃脱。 沈岁和宠着妹妹,自然没什么话说。 杜明茶还没玩过,很感兴趣。 时光想到说不定恐怖氛围能促进感情升温,也没有异议。 四个人一拍即合,去拿了票进去。 前面几个关卡还好,后面有个关卡,正好出现三扇门,通往三个不同房间。 时光踌躇满志:“我先前玩过类似的,要四个人同时进入三个不同房间去拿道具——”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杜明茶。 杜明茶却主动提出:“沈老师,知知胆子小,你们俩进同一个房间吧,我和时光一人一个。” 时光愣住:“啊……好吧。” 他万般无奈,只能先去房间取东西。 杜明茶原本想选中间那个,但被沈岁知叫住:“明茶,我们换一换好吗?你去右边的,我和哥哥去中间。” 杜明茶答应了。 她只当沈岁知胆子小,屏着呼吸,独自一人小心翼翼推开右边的房间。 整个密室是中世纪探险风格,布置成小型城堡的模样。这个房间应当是餐厅,杜明茶手上有进来之前分发的手电筒道具,推门进去,拿手电筒一晃,冷不丁照见一个人影,吓得尖叫一声。 身后的门也在此刻重重关上,杜明茶转身想跑,却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 杜明茶愣住,她惊魂未定,拿手电筒照了照,不确定:“淮老师?” 手电筒的光线微弱,她看到沈淮与的脸。 被光线刺到,他眯了眯:“别照眼,疼。” 杜明茶惊愕不已:“您怎么在这儿?” “和朋友一起过来玩,走散了,这边手机没信号,”沈淮与轻叹,“偏巧,求救器也坏掉了。” 杜明茶:“……啊?那要不要做一些奇怪动作,摆个‘sos’什么的,吸引工作人员注意?” “监控应该坏掉了,我试过许多方法,只有你进来。” 杜明茶同情极了:“您可真惨哦。” 在密室逃脱中遇到熟悉的人,她心里安定不少,开始搜查有没有能通关的道具:“不过开门的办法应该就藏在这个房间中,我们找一找——嗯?怎么了?” 衣裙被人扯了扯,杜明茶回头。 手电筒散发出的幽暗光芒中,杜明茶看到沈淮与修长的手,递过来一只圣代:“想不想吃?” 杜明茶愣了下。 灯光微弱,她看不清沈淮与此刻的表情,也不敢贸然拿手电筒去照他的脸,只盯着他手中的圣代。 不是游乐园价格高却不怎么美味的廉价冰激淋,这份圣代被盛在精致的盒子中,做出漂亮的玫瑰花形状,上面撒着瓜子仁、蔓越莓干、榛子、淋着巧克力,还有可可爱爱的芒果粒。 很美味,好看。 但并不像淮老师这个年纪会吃的东西。 沈淮与从容不迫:“刚刚找道具弄脏了手,我不能吃,送给你。” 杜明茶知道他有洁癖。 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杜明茶暂且将手电筒放在房间中的桌子上,她坐在桌子末端,沈淮与坐在与她紧挨的侧面。 她正低头用小勺子吃圣代。 不是廉价糖精调配出来的味道,甜而不腻,巧克力搭配的恰到好处,芒果的清新味道冲淡了奶油带来的厚重,杜明茶吃了一口,大力赞美:“好吃耶!” 沈淮与嗓音清淡地问:“是我送你的好吃,还是其他男人送你的好吃?” “啊?” 沈淮与垂眼看她,手电筒的光微弱,他几乎整个人都陷在黑暗中,声音温和:“应该有很多男孩子送过你圣代吧?” 杜明茶想了想:“不多。” 沈淮与含笑看她。 她仔细数:“从幼儿园开始算起的话,也就前面的小毛,后面的三毛,吃饭时喜欢坐我旁边的七毛,午觉时非要和我换枕头的十八毛,放学后要和我一起走的六十九毛——” “别数了,”沈淮与打断她,“先吃。” 杜明茶低头。 她忽然庆幸密室的监控坏掉了,也庆幸手电筒的光亮微弱。 这样就没有人知道,她在黑暗中偷偷地看着沈淮与。 他出来玩居然也是一副正装,甚至连领带也系着。 不得不说,沈淮与身材真的绝佳,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地长在杜明茶的审美观上。 无论是上次无意间撞见、窥见他浴袍下的美好胸肌,还是梦境之中,杜明茶曾抚摸过、他腹部上凸起的青筋,嗯,后者虽然没有看到,但杜明茶认为沈淮与一定也拥有。 此刻,沈淮与松了松领带,解下,握在掌心,又解开了两粒纽扣。 暗淡光芒,他的脖颈线条流畅,喉结,以及微微露出的一点肌肤…… 好诱人啊。 杜明茶一时间移不开视线。 沈淮与低声说:“有点热。” 领带在沈淮与修长的指间,晃晃悠悠,是丝质的,有着冷淡的光。 而杜明茶忍不住幻想,在这无人的房间中,将他放在餐桌上,用这条领带束缚住他的双手,固定在旁侧的烛台高柱—— 等等,打住。 再想下去她也要热了。 杜明茶低头,试图通过吃圣代来掩盖脸颊的温度:“是有点热。” 话刚刚说完,放置在桌上的道具手电忽然闪了闪。 如回光返照,在拼尽全力亮过一下之后,骤然归于黑暗。 整个房间彻底暗下来。 杜明茶握着勺子,惊呆了。 不是吧?运气这么差的吗? “别怕,”沈淮与说,“我在。” 犹如吃了颗小小的定心丸。 杜明茶唔了一声,无奈:“看来现在只能等工作人员救我们了。” 她捏着勺子,忽然听见沈淮与问:“圣代好吃么?” 杜明茶满脑子奇奇怪怪的念头,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舀了一勺,往他的方向递过去:“您要不要尝尝?” 黑暗之中,男人精准无误地握住她的手腕。 杜明茶裙子的袖口过大,顺着滑落,露出小臂。没有衣服的遮挡,以和那个堕落不堪的梦境同样的力度,沈淮与完全握住她的肌肤,彻底掌控的姿态。 心脏不争气地狂烈跳动,脉搏背叛了她的意志。 沉寂的黑暗,他手中握着的领带搭在杜明茶手腕上,随着动作,轻轻晃送,摩擦着杜明茶的小臂,冰冷的丝质摩擦着肌肤。 杜明茶什么都看不到。 领带扰的小臂发麻,发痒。 可她看不清此刻正作乱的东西。 沈淮与低头,将小勺子上的圣代吃掉。 勺子太小,房间太暗,暗到人分不清界线。 浓暗的黑遮掩住一切,包括此刻悄悄越过界的两人。 他的唇压在杜明茶大拇指上,舌尖从她指尖一抹而过。 淮老师的唇好软。 比她吃过的所有软糖加起来还要软。 像上好的绸,轻拂而过,只留下如月光的触感,中了蛊般,留在指尖。 杜明茶心跳都要停了。 耳侧犹如飓风过境后的荒芜平原,只听得沈淮与低声夸赞:“好甜。” 好甜。 他在说什么好甜? 杜明茶惊的站起,手里捏着那柄勺子。 过度的、猝不及防的欣喜将她整个儿淹埋,如坠入深深海中,沉溺其中,不知尽头,不知天地。 她脸热,心热,被他无意间触碰过的指尖更是犹如火源。 要烧开了。 腿触碰过椅子,发出当啷一声响。 为了掩盖失态,杜明茶没头没脑地说:“淮老师,如果我们现在大声呼救的话,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黑暗中,她看不到沈淮与的脸,只听见他说:“或许可以试试。” 杜明茶喊:“有人吗?有没有救苦救难的南海观世音菩萨!有没有好心肠的如来佛祖!有没有提笼溜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二爷爷——” 黑暗中的沈淮与笑了一声。 他按了按太阳穴,叫她:“明茶。” “嗯?” “我的脸就一张,”沈淮与声音含笑,“咱们省着点丢。”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个迟到补偿的小剧场: 杜明茶开开心心:“淮老师给我吃圣代耶,圣代好甜。” 后来,杜明茶成了圣代。 细细品尝过融化后的茶味圣代后,沈淮与笑:“圣代果然好甜。” 本章仍旧随机赠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4-20 00:02:12~2021-04-21 00:1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鹿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佐不过寻 61瓶;溪绝、锦汐、一吱松鼠、arteis、haha、万万 10瓶;趣布夏 5瓶;可不可以放个假 4瓶;冰奶油芒果、我是人间小美味 2瓶;哥哥天下第一可爱、婉若星芒、瑾星、蘑菇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21、择偶标准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喊了两嗓子, 没有人回应。 杜明茶放弃了。 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但灯还能用。 她摸出手机照明,昏暗的房间中再度亮起光芒。 桌子上静静地躺着未吃完的圣代, 紧靠着容器的边缘开始逐渐融化,露出藏在其中的红色蔓越莓干。 方才的甜和指尖的痒同时泛起来,杜明茶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若无其事地问:“看来不能指望工作人员了,要不要我们自己找找道具?” “好。” 她没回头,听见他的脚步声过来,停在身后。 杜明茶随着他的接近噗通噗通跳起来, 忍着把这种不知名的冲动压下。 她微侧身, 看到沈淮与拿着手机的一双手, 修长。 就是这双手,方才捏着她的手腕,把她掐痛了。 这个男人力气好大啊。 “……你的手机不是三星的啊, ”杜明茶试图找其他话题, “上次怎么发热那么严重?” “出厂时间太久, ”沈淮与镇定地说, “有些失控。” 杜明茶哦了一声,借着手机的光芒, 开始仔细检查餐桌、椅子。 房间很黑, 她虽然有些惧怕黑暗, 但一想到沈淮与在身后, 那种恐惧感又如烟雨般轻微散开。 沈淮与问:“是自己来玩?还是和朋友一起?” “和朋友一块,”杜明茶在看墙壁上的画,那上面画着一位哭泣的少女,怀抱着死去的少年, 背后站着拥有着黑色翅膀的堕天使,“嗯……联谊会。” 最后三个字说的又轻又快。 杜明茶不想骗沈淮与。 她内心再度为先前做的事而感到懊恼。 隐隐约约,也有些对他回答的期待。 手机贴近画像,杜明茶照到画像上的堕天使。 堕天使单膝跪在地上,看上去像是在温柔安慰哭泣的少女,背在身后的手却沾满了少年的鲜血。 “校园生活真好,”沈淮与声音柔和,“大学中的男性是不是都活力满满?朝气蓬勃?” 脑袋里忽然蹦哒出来沈少寒,杜明茶下意识否决:“也不一定,有时候也很幼稚。” 她听见沈淮与笑了一声,走过来,恰好站在画像上的堕天使前,手机的光芒令杜明茶只能瞧见他的喉结,以及上面随着他说话而动的小爱心模样疤痕。 他说:“看来你深有感触。” 杜明茶的心脏悄悄沉了一点点。 沈淮与似乎并没有因为她参加“联谊”而有什么波动。 也是,他既然曾经教过沈少寒,那在他眼中,自己或许也和孩子差不多。 杜明茶尝试着摸索画框的边缘,试图发现机关:“我朋友说,一位温和又帅气的爱人,能够带走生活许多恶意。” “唔,”沈淮与漫不经心,“不合适的爱人,只能带来恶意——你要慎重选择男友。” 杜明茶表示认同:“没错。” 沈淮与垂眼:“你刚才说的对,年轻有时候意味着愚蠢。选择爱人方面,可以适当选择年长些的男性。” 杜明茶点头:“我也这么想的!” “不过,年龄差也不要太大,”沈淮与从容不迫,“毕竟男人寿命短,太大了不合适,八岁刚刚好。” 杜明茶深以为然:“没错。” 其实她觉着淮老师这样的年纪也很好,就是不知道他和自己差了多少岁;杜明茶很难通过外貌来推测他的年纪,毕竟是读完博后又工作一段时间的人了。 但这个时候问,总显得她别有用心。 或许两人年龄差已经超过八岁,不过其实杜明茶也不太介意…… 耳侧只听沈淮与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性?” 杜明茶愣了下。 喜欢……什么样的? 她盯着沈淮与的手,怕视线过于灼热,暴露内心的旖念。 “我喜欢做学术研究的,”杜明茶委婉说,“个子高,身材好,出身贫寒,努力上进,最好读过博。” 沈淮与沉默了两秒。 他问:“出身贫寒?” “嗯,”杜明茶点头,“我对有钱人ptsd。” 别的不说,简单拿沈少寒和邓老先生家做例子,杜明茶真真切切地发现豪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相处的。 或许是生长环境缘故,她更偏爱如刃松从贫瘠悬崖挺立的男性。 譬如……淮老师这种。 纵使清贫,仍旧不坠青云之志。 沈淮与笑了一声:“你的择偶标准还挺奇特。” 两个人在房间中摸索了近二十分钟,在杜明茶的手机电量掉到只剩下百分之十三的时候,还是沈淮与无意间从画框顶端,摸到开门的钥匙。 杜明茶惊了:“这钥匙藏的位置对矮个子也太不友好了吧?” 画这么高,她踮起脚来也摸不到顶端啊。 沈淮与看她:“难怪你择偶标准要求个子高的。” 杜明茶:“……哼!” 她个子也不矮,放在北方妹子里面算中等个头。只要不去诸如山东、东北等高妹普遍聚集的省份,也足够了。 找到万能|钥匙后,从餐厅中拿到打火机道具,两个人终于打开密室,顺利离开。 外面,时光快急疯了:“我靠,没想到竟然停了这么长时间的电,明茶同学,你没事——嗯?” 进去一个人,出来两个人,时光愣了下,眯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沈淮与。 供电系统重新运转,走廊上的灯光虽然不如外面的亮,但也不差。 只是沈淮与整个人恰好站在昏暗处,时光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瞧见他的西装。 浓暗的颜色,正装,严肃沉稳。 是已经工作、上班的年纪了。 不是学生。 他们还处于通过着装习惯来判断人年纪的阶段。 时光了然:“您是明茶的叔叔吧?” 时光向沈淮与伸手,热情洋溢,“叔叔好,我是时光,在i大读书,今年十九——” 赶在对方说出更多惊世骇俗的话之前,杜明茶及时介绍:“这位是淮老师。” 时光:“嗯?” 沈淮与从黑暗中走出,露出一张没什么表情、英俊的脸。 二十多岁的模样,应当不超过三十。 时光自认为身高已经很优越,但对方并不比他低。 察觉到自己误判了年龄,时光连忙道歉:“实在对不起啊,我误会了。” 杜明茶忐忑不安,忍不住抬头去看沈淮与。 沈淮与没有流露出丝毫愠怒,宽容地笑一下,轻拍时光的肩膀:“没事,眼光不错。” 时光被他拍的抖了一下。 嘶嘶嘶嘶——!!! 好疼。 这位老师的力气好大。 当着杜明茶的面,时光不好意思表现出被拍疼的模样,干笑几声。 背过身后,才呲牙咧嘴地揉着被他拍过的地方。 恰好在此刻,沈岁和与沈岁知也从密室中脱困。 或许是被吓到了,沈岁知脸埋在哥哥胸膛,额发边际不少汗水,走路也要哥哥半扶着。 沈岁和微笑解释:“被机关吓了一跳,不小心磕伤膝盖。” 杜明茶了然。 密室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肯定不会再继续玩下去。 工作人员姗姗来迟,一边郑重道歉,一边表示会退还所有费用并五倍赔偿门票价格。 舍友打电话过来催促杜明茶回去聚餐,她朝沈淮与等人挥手作别。 杜明茶背影瘦削,在红裙外套了件宽大的外套,衬着一双腿愈发纤细。 沈淮与侧身,看沈岁和,以及依靠着他的沈岁知,问:“车就停在附近?” 沈岁和唔了一声:“一起回去?” “算了,不打扰你们,”顿了顿,沈淮与忽然又问,“i大如今还有在职博士的统招么?” 沈岁和微怔:“你想读博?” “不是,随便问问,”沈淮与淡淡,“我又没疯。” - 回去仍旧乘坐地铁,商量好了去聚十三吃烤肉。几个人玩一下午仍不怎么累,但地铁要挤成沙丁鱼罐头,给挤累了。 杜明茶的手机还在这时要命地响起来,她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来了,好不容易才接通。 信号很差,她断断续续听了好久,才听明白,邓老先生要带她去沈家做客。 “……不是沈少寒他家,是二爷的堂兄,沈从蕴,”邓老先生说,“他新得了几盆名贵的菊花,邀我们一起去赏菊。” 不等杜明茶拒绝,他老人家又说:“已经派车过去接你了,你现在还在学校?” 杜明茶无奈。 老人家上了年纪,性格越发的说一不二,不容人旁人质疑。 说什么就是什么,风风火火的,完全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但一想到能暂时避开联谊,杜明茶仍旧选择了过去。 她将今日的花销算清楚,aa后,直接转到时光的微信上,对方看出她的确无心恋爱后,也没有过多纠缠。 这点让杜明茶内心的负罪感减轻不少。 “晚上被邀请去沈家赏菊”这件事听起来就有点怪怪的,更何况在杜明茶眼中,那几盆“名贵菊花”虽然好看,但远远不及让这么多人兴师动众跑过来吃饭吧? 杜明茶并没有见到传闻中的沈二爷,只见到这和善的“沈大爷”,沈从蕴。 他与杜明茶父亲年岁差不多,醉心于书画,语调和善,说话时不疾不徐,亲自为邓老先生介绍着菊花:“这一盆名叫白雪绿梅,是前不久二弟帮我弄到的;这一盆是他下午刚托人转交过来,名叫‘半江红树’……” 杜明茶心不在焉地想,半江红树没听说过,倒是听说过半泽直树。 她总觉着沈从蕴看起来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看几眼。 啊,沈从蕴的眼睛和淮老师好像哦,都是那种骨骼更硬朗、眼睛深邃而长的类型,双眼皮并不宽,但睫毛浓而密,笑着看人时最蛊人。 等等,不单单是眼睛,仔细看,这高挺的鼻梁也如出一辙,只是淮老师更加年轻,皮肤也更好,更像是升级版的沈从蕴…… 沈从蕴微笑:“杜小姐?” “啊,”杜明茶如大梦初醒,她道歉,“抱歉,我看您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邓老先生斥责她:“明茶,别再你大爷爷面前胡说。” “没关系,”沈从蕴笑了一声,语调宽厚,“也常有人说我和二弟很相像。” 杜明茶琢磨了一下,自动把二弟替换成二爷爷。 然后按照沈从蕴的年纪,也脑补出一个长着白发、一脸慈祥温厚的帅气中老年人。 邓老先生问:“他怎么没来?” “这也是他提议的,只可惜——”沈从蕴微微皱眉,声音稍低,“白女士又自杀了。” 邓老先生面色凝重:“怎么……唉!” “自从叔叔过世后,白女士的状态开始越来越差,”沈从蕴叹气,“这是今年第五次了,二弟赶去医院,刚才打电话说情况暂时稳定,性命没什么大碍。” 邓老先生说:“那就好那就好。” 一提到白静吟,沈淮与的母亲,邓老先生就忍不住皱眉。 当初,沈父强行在婚礼前夕抢走白静吟的事情闹的轰轰烈烈,后期更是用了些手段,逼白静吟不得不与他结婚。沈淮与在两人婚后第六年降生,但夫妻二人关系并未因孩子而好转,矛盾愈发激烈。白静吟后期不停出轨、将情人带回家中亲热…… 反倒是在沈父死后,她和那些情人统统断了联系。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白静吟精神上并无问题,却频频选择自杀。有一次,沈淮与去夺刀,反倒被母亲捅了一下,养伤养了许久。 沈从蕴没有请来沈淮与,倒等来沈少寒与他父亲沈既南、继母梅又纤。 还有沈克冰。 一进来,沈既南就主动笑着与邓老先生聊天、寒暄,问候他老身体。 邓老先生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简单敷衍几句。 他牢牢看好杜明茶,免得被沈家那俩小子给拱了。 沈既南特意挑今天这个时间来,自然是有事相求。 他最近听闻邓老先生有心认杜明茶回来,还惦记着两家联姻能拿到的好处。 “……少寒虽然有了女友,但我们家还有克冰啊,”沈既南微笑着说,“克冰和明茶年岁相当——” 邓老先生问:“你拉屎拉多了,把脑子也拉出来了?” 沈既南强自镇定:“老先生,您消消气,我明白您还在意少寒和云茶的事,但我先前也不知道,现在已经打过了孩子。我儿子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烂货?”邓老先生冷笑,“我劝你啊,有条件的话,努努力,再生一个吧。” 沈既南:“……” 几句话被驳了干干净净,沈既南只能寄希望于两个儿子。 希望他们能够争点气,认清现实。 晚饭很快开始,杜明茶的座位被安排在邓老先生左侧,她的左侧位置空着。 原本是预留给传闻中的沈二爷爷的。 正对面,是沈克冰及沈少寒一家,遥遥隔开。 杜明茶很喜欢这个位置安排。 她刚刚在和淮老师聊天,淮老师似乎在忙,发了个“稍等”后,再没有踪影。 杜明茶没有回复。 聊天记录中最后是他的那两个字。 这样看起来,就像他在等待她的回应一样。 她收好手机,只听见自己被沈既南笑着点了名:“明茶旁侧位置空着,很孤单吧?要不要让克冰陪你过去聊聊天?” 邓老先生不干了:“聊个屁,吃饭。” 沈既南:“……” 他无奈,只能苦笑着看向沈从蕴:“我也是好心,想着明茶单身,帮她找一个合适的男友。” 沈从蕴徐徐笑起来:“不用非从少寒和克冰两人里面选,咱们沈家单身男人多,可以让明茶慢慢挑,挑中哪个就选哪个。” 邓老先生面色凝重,陷入沉思。 沈家啊。 先排除掉辈分最长、不相匹配的沈二爷,再排除与本家几乎无来往的沈岁和,排除掉沈从蕴那个疯子一样的儿子…… 等等,沈家的这些男人,好像没什么适合作为伴侣的。 杜明茶放下刀叉,平静凝视他们:“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一言既出,满座俱寂。 沈从蕴微微皱眉,话还没说,就被沈既南叫走。 一同离席的,还有邓老先生。 整个桌子上,只剩下这些小辈,以及梅又纤。 沈少寒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看杜明茶,眼底晦暗不明,忽而问:“明茶,你之前有没有去过学校广播站替班?” 杜明茶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没有。” 沈克冰却冷笑一声,不屑一顾:“你那心上人是谁家的公子?攀上什么高枝了?” “和你们的生活圈没有丝毫交际,”杜明茶说,“只是个普通的大学老师。” 沈少寒手指敲了杯子:“大学老师?那得比你大多少岁?” 杜明茶:“没多少,我不在乎。” “不在乎是因为你不知道,”一听是普通大学老师,梅又纤心理平衡,甚至有些得意自矜,捂着嘴笑,“年纪大的男人啊,找年轻的姑娘就是没什么本事。等你上了年纪,他身体也不行了,只能天天吃药养病。说不定事业不行,生活不行,老男人哪方面都不行——” 沈既南恰好在这个时候过来,听到最后一句,皱眉看着梅又纤:“你说谁不行呢?” 梅又纤笑容一僵。 沈少寒碰翻杯子。 杜明茶愕然。 沈从蕴和邓老先生对视一眼,保持安静。 沈克冰见势不妙,他连忙起来,试图为母亲解释:“说的是身体不行,只能靠吃药——” 啪! 沈既南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恼怒不已地又给他眼窝一拳:“龟儿子,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一个小小小剧场: 杜明茶现在还不明白,出厂时间久了的手机有些失控是什么意思。 直到癫狂过后,她才知道。 出厂时间久的手机,不仅花样多、好奇心旺盛,电量还很持久。 失控起来还要命的疯,关都关不掉。qaq 本章送前199个小红包包~ 挨个儿么么啾~ 感谢在2021-04-21 00:10:56~2021-04-21 22:5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牙牙乐冰淇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吴世勋帮我盖一下被子、sisi、锦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著锦 40瓶;芙拉拉 20瓶;云里雾里、晋晋、sisi 10瓶;北堂、蘑菇蛋、好时光、北忽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22、领带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沈既南没想到自己的私事再次被不争气的儿子和妻子爆料出来, 一张老脸憋的通红,话也没脸继续多说。 沈克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愤怒的老父亲爆锤两拳。 梅又纤心疼儿子, 慌忙地上去劝慰。 猝不及防听到长辈的秘辛,杜明茶尴尬地低头喝水,试图假装没有听到沈既南刚刚的话。 余光中看到沈少寒微微后仰, 坐在椅子上,手指搁在桌上。 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的脸上只有平静。 最终还是沈从蕴主动出声,制止了这一场闹剧。 一顿赏菊宴, 在杜明茶眼中, 和赏猴宴差不了多少。 闹了这么一出, 沈既南也没脸再提什么“两个单身儿子任君挑选”的事情了,灰溜溜的,和梅又纤一样, 头都不好意思抬。 邓老先生见不得孙女独自挤地铁回去, 让人开车送她回学校。一路上, 邓老先生好几次看杜明茶, 那些话憋在喉咙中,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最终, 也才勉强憋出来一句:“明茶, 你说自己有心上人, 真的还是假的?” 像气球被扎破一个小洞, 邓老先生剩下的话也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那人在哪里工作?今年多大了?读博?哪里人?” 一连串的问题把杜明茶问住了。 杜明茶低头看手指:“假的。” 邓老先生重重松口气。 就在方才,沈从蕴亲自和邓老先生谈,说什么以后可能还会成为一家人的话,把邓老先生弄的惴惴不安, 忍不住猜想,是不是又有沈家人看上了明茶。 要真是这样,那明茶还有心上人…… 真让老人家两难。 一边认为这是可以和沈家、进而和沈二爷拉近关系的好时机,一边又怕棒打鸳鸯、重蹈覆辙。 邓老先生闭了闭眼睛。 他试探着问:“明茶,你觉着沈家人怎么样?” 杜明茶如实回答:“感觉他们有些过于守旧。” 邓老先生继续说:“当初你父亲原本是要和沈从蕴的小妹结婚,谁知道……唉,明茶,算了,你不喜欢他们家,咱们就不和他们来往。” 杜明茶终于侧脸,看向自己的爷爷。 方才骂人时候中气十足,现如今,在昏暗的车厢内,邓老先生的疲态终于显露出来。 黑色染发剂末端是遮不住的白发,脸颊上皮肤松弛,眼睛浑浊,上了年纪的老人眼神不太好,他看人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眯一眯眼睛。 杜明茶轻声说:“谢谢您。” 邓老先生别过脸,良久,他又说:“给你打钱你就留着自己花,别和我这么生分。说到底,我还是你爷爷——” “谢谢您,”杜明茶说,“我知道。” 她一直存着那些钱,一点儿也没动过。 花了别人的钱,要吃亏的啊。 父亲一直这样笑着教育她。 不想受限于人,就不要多受恩惠。 邓老先生不说话了,他低头,心中止不住的懊恼要涌出来。 险些将他彻底吞噬。 他当然知道明茶在避讳什么。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脸上的伤疤刚刚处理好,在药水的涂抹下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在太平间,杜明茶跪在床前,正在仔细地为已经没有生命特征的父母擦拭脸和双手。 车祸时,父亲邓扶林用身体护住了杜婉玲,当场重伤而亡。 杜婉玲被送往医院后才咽气,唯独坐后面的杜明茶幸免于难,只脸上受了些伤。 这个大难不死、却骤然失去双亲的少女,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哭,只是仔细地为面容受损的父母净脸、整理头发。 护士请她离开,她就小声地恳求,恳求再留一会。 那时候邓老先生正为丧子而悲痛,再加上他讨厌杜婉玲,对她的女儿难免有些迁怒。 如今…… 看到这孩子好处的时候,杜明茶却不肯与他亲近了。 另一侧,沈少寒没有回家。 他回学校,去了广播站。 这个时候的广播站空无一人,只有月光透过窗子散落在桌子上。 沈少寒趴在先前曾与别云茶共同翻译过诗词的地方,闭上眼睛,无声地叹口气。 只有在这里入睡,他才能够暂时躲避噩梦的困扰。 现在这个位置是赵芯见的,最近广播改到七点半开始,而近几日赵芯见身体不适,都是杜明茶替她广播。 沈少寒会在明日七点离开,避免和杜明茶相遇。 刚刚趴下,胳膊肘被硬物硌了一下,发痛。 沈少寒蹙眉,起身。 他摸出来一个笔记本。 这是一份极为详细的翻译笔记。 上面是熟悉的笔迹,无论是法语,还是中文,都与当初沈少寒通信时的一模一样——就连在书写完法语后点一大一小两个小点的习惯,也一模一样。 沈少寒心脏狂跳。 他翻到扉页,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名字。 只有一个茶字。 - 时光后来陆续发了几条微信,想约杜明茶出来看电影或者看篮球比赛,都被杜明茶拒绝了。 这场联谊活动并没有让舍友脱单,毕竟整个宿舍人都是莫比乌斯恋爱观——一直在“呜呜呜好想谈甜甜的恋爱啊”与“哈哈哈哈单身真爽不谈恋爱嘛事没有”的矛盾循环中。 为此,霍为君精准地下了个定论:“我们不是想谈恋爱,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分享日常、可以一起享受第二杯半价、可以拥有快乐h的家伙罢了。” 杜明茶没有附和。 从那天之后,她将近一周没有见到沈淮与。 沈淮与没有再去静水湾,也没有再去照顾顾乐乐。 只有玄凤,头顶着嫩黄色,理直气壮地模仿着他的口气叫她:“明茶,明茶啊,明茶过来,嗯,明茶再往下一点。” 杜明茶有些头疼:“乐乐,请你不要教玄凤说些奇怪的话好吗?” 顾乐乐闷头写作业:“不是我教的。” 他忽然放下笔,思考一下,笑着去缠杜明茶:“明茶明茶,你可不可以给淮与打个电话啊?我忘记妈妈送我的书包放在哪里了,你问问他好不好啊?” 杜明茶被他闹的没法子,也有点点忍不住。 ——可以光明正大给淮老师打电话了耶。 她有些不安、且雀跃地拨通号码。 很快,对方接通:“明茶?” 隔着手机,他的声音听起来与往日有些不同,像是……刚刚睡醒,有些沙哑的调子。 “淮老师,”杜明茶问,“您现在很忙吗?在做什么?” “不忙,”沈淮与说,“在喝茶。” 喝茶……啊。 茶。 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些糟糕的东西,杜明茶在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清清嗓子,将乐乐的问题问了出来。 顾乐乐眼巴巴地看着她。 “书包啊,”手机那段传来水声,哗哗啦啦,像是人从浴缸中坐了起来,“你现在在静水湾?我过去。” 杜明茶干巴巴地说了声好,将手机放下。 顾乐乐正双眼亮晶晶地望她:“淮与是不是马上过来?” 杜明茶点头:“是。” 顾乐乐欢呼一声,杜明茶侧侧脸,疑惑地问:“就这么想见到他?” 顾乐乐眼睛一转,用力点头:“是啊,淮与已经忙了好久……你不知道吧?淮与的母亲这两天差点死掉。” 杜明茶愣了一下。 等等,不是说……淮老师父母双亡么? 难道司机给的情报有误? 杜明茶迟疑着问:“淮老师的母亲也在这里?” “对啊,”顾乐乐捧着脸,观察着杜明茶神色,模仿大人叹气,“虽然他妈妈对他一点儿也不好,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 杜明茶晃了晃神。 顾乐乐人小鬼大地说:“我听说,淮与小时候差点被他妈妈掐死,你看到他喉结上的疤了吗?那是他妈妈拿铁烫的,还不给淮与饭吃,让他吃香灰……”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凑上来,小声和杜明茶说话:“如果你脱了淮与衣服,会发现他大腿内部还有块烫出来的疤,是拿熨斗烫的。可能有点丑,你别害怕。” 杜明茶愣了一下,才说:“……我不可能脱淮老师衣服。” 她大概明白了。 可能因为从未尝过母爱感觉,才会对外说自己父母双亡? 杜明茶能从顾乐乐的说话中想像出那种局面—— 幼时的淮老师,饿到肚子发麻,喉咙和腿上都是被烫出来的疤痕,没有东西可以吃,只能被母亲抓着,往嘴巴里灌香灰。 杜明茶的心脏骤然一痛。 好心疼他呀。 很想抱抱。 “就是提前和你说说嘛,”顾乐乐双手托脸,“淮与妈妈前几天才搬过去和淮与一块住,她现在状态不好,抢救了两次……淮与连着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一直守着。” 杜明茶忽然想起来了。 那晚,从游乐园分开后,沈淮与的确就忙碌起来。 原来是他母亲病了。 哪怕母亲再不好,也是他的生身父母,淮老师还是会去照顾。 淮老师小时候过的这样艰难啊。 她完全看不出来。 毕竟沈淮与永远都笑吟吟的,如春风和煦。 杜明茶为顾乐乐的授课结束后,沈淮与姗姗来迟。 顾乐乐口中苦找不到的书包就在他卧室的枕边,小机灵鬼抱着书包笑眯眯地挥手离开,只剩杜明茶和沈淮与相对。 还有玄凤在模仿杜明茶的声音:“淮老师,淮老师——嘎!” 沈淮与捏着玄凤,给顾乐乐:“拿走。” 杜明茶发现自己视线没办法从他身上移开。 他身上有股清新的味道,衬衫遮掩下,喉结、疤痕及下方的皮肤还有些发红,像是刚刚洗过澡。 哪怕很忙,他脸上也没有什么疲态,精力充沛。 两人一同并肩下楼,走廊上的窗开了半扇,裹着寒风进来。 刚刚进入电梯,杜明茶忍不住打个喷嚏。 沈淮与侧身看她:“冷了?” 电梯平稳下降,杜明茶点了点头。 她的手经不起风吹,有些发红。 沈淮与垂眼看她的手:“没戴手套?” 杜明茶老老实实:“出来的着急,忘了。” 他轻笑一声:“丢三落四,这么大了,怎么不把自己也丢了?” 杜明茶不服气:“那你就没有丢过东西的时候吗?” “丢东西倒没有,”沈淮与垂眼看她,“不过,刚刚差点丢人。” 杜明茶没理解他的意思,疑惑地侧了侧脸:“你什么时候丢人了?” 没有口罩遮掩,她的眼睛明亮,有着浅浅疑惑,没有泪水,一片清澈的茫然。 嘴唇微微张开,一如幻想;只不过此刻并未容纳他,也没有生涩地用小牙齿咬。 沈淮与喉结上的疤痕轻动,他朝杜明茶身侧靠了靠。 他若有似无地笑了声:“你打电话的时候。” 杜明茶心脏顿时砰砰砰地跳起来,以与他们二人之间距离为反比的增速。 她抬头,看到沈淮与沉静的一张脸。 他个子很高,不比那个时光矮,时光的官方身高多少来着?好像是192…… 杜明茶别过脸:“下次肯定不会忘戴手套。” 她的手经不起冻,以前读书时候骑自行车去初中,冬天冻的手指头发红,妈妈发现后,就开始骑电动车接送她上下学。 有次下雪,天黑,路上结冰,妈妈着急接她,骑快了不小心摔倒,衣服都摔破了,走路一瘸一拐,还不告诉她。 晚上被父亲发现后,妈妈好一阵撒娇才瞒过去。 不过从那之后,接送她上下学的任务就落在父亲肩膀上。 父亲的手冻了又好,好了又冻,像是红色的小胡萝卜…… 杜明茶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有些怔忡。 下一刻,一双温热修长的手从旁侧过来,握住她的手:“怎么这样凉?” 杜明茶的心跳漏了一拍。 沈淮与将杜明茶的手放入自己大衣外套口袋中,嗓音清淡:“小可怜,借你暖一会儿。” 杜明茶已经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了。 她脑子里彻底被尖叫鸡占据。 要是现在张口,她一定会发出剧烈的啊啊啊啊的声音。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大,将杜明茶整只手都包住,严严实实。 衣服上有着他的温度,手更是毫无保留地触碰到他的体温,口袋的位置离他的腰腹的位置很近,四舍五入,就是她已经摸到淮老师的腹肌;啊,不对,根据温度传导定律来说,也可能是摸到了屁股…… 杜明茶要了。 她喉咙发干,听见沈淮与漫不经心地问:“听说你拍照技术很好?” 满脑子都是淮老师翘臀的杜明茶不小心秃噜了嘴:“拍屁股技术也不错。” 握住她手的大手骤然用力,沈淮与低头看她:“什么?” 等等。 杜明茶解释:“屁股,其实是皮鼓,皮质鼓简称,牛皮大鼓。我先前为江西非遗牛皮鼓的资料拍过一些照片,做了一部分文字翻译……” 她胡扯一通,直到看见沈淮与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笑:“原来如此。” 总算蒙混过关,保持住清纯少女形象。 杜明茶松了口气。 然后,她听见沈淮与含笑说:“那等有时间了,我能不能观赏你的皮鼓作品?” 他眼中满是温和,柔和补充:“牛皮大鼓。” 杜明茶严肃回答:“会的。” 虽然知道对方说的是牛皮鼓,但杜明茶脑子中仍旧不争气地浮现出另外一副画面。 她趴在沈淮与膝盖上,以or2的姿态,被仔细观赏。 被他握着的手越来越烫,温度源源不断传递过来。 好热。 热到像夏季缠绵的风和纠缠着摇晃的丝带,菡萏苞在热浪的风中互相生涩且热情地触碰,悄然半开,惹来野蜂衔蜜。 杜明茶站在电梯中,看着壁上映出的两人身影。 她才到他的肩膀,多一点点的距离,手被他拉着,微微抬高。 沈淮与短暂赠与她的这一份温暖,也需要她的配合和互相迁就。 手掌心要出汗了,身体里的水被他挤出来。 在暴露出慌乱脉搏之前,杜明茶忽而用力挣脱,将手抽出来。 沈淮与问:“手暖热了?” 杜明茶胡乱应了一声。 她完全不敢再暖了。 再暖下去,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触碰他。 啊啊啊啊,为什么她会这么想要碰淮老师?为什么满脑子都是亵渎淮老师的奇怪念头? 杜明茶深呼吸,看着屏幕上、不停在变幻的电梯数字。 在数字由“2”变成“1”的时候,沈淮与忽而伸手,松了领带,握在手中。 他苍白的手背上覆盖着浓黑色的领带,衬着微微凸起的青筋,如被锁链暂时束缚住的野兽,仿佛下一刻就会冲破束缚,激勇而出。 领带。 可以捆住手捆住脚甚至用来抽打的领带啊。 对正装控而言,被黑色领带束住的双手,很容易令她想到许多东西。 杜明茶忽然感到有些口渴。 她问:“怎、怎么了?” “没怎么,”沈淮与冷静地说,“手机有点热。”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个小剧场: 明茶脑袋中的领带用途:领带,捆绑,或者抽打。 实际上的领带用途: 蒙住眼睛,沈淮与低声说:“往下坐,别躲。” 挨个儿么么啾~ 本章随机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4-21 22:59:01~2021-04-22 23:1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49548027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汐 12瓶;慧小宝、astrid、桜の花が咲き誇り 10瓶;nlp萍、茵蓝、猹茶槎 5瓶;婉若星芒、蘑菇蛋、逆影、梓苓、贰贰叁、哥哥天下第一可爱、我真的不会起名、我是人间小美味、星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23、烧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杜明茶说:“那您得换个手机了啊。” 半晌, 她听见沈淮与笑了一声:“好。” 杜明茶的手和脸还是热的,电梯停在一楼。 光洁明亮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楼道中空无一人,杜明茶手心在不住地冒着热汗。 幸好, 幸好没有将汗水蹭到沈淮与的手上。 杜明茶如此暗暗庆幸着, 跟在沈淮与身后, 吸了一口气,走出电梯。 她刚才仿佛被沈淮与给蛊到了。 单独相处,密闭的空间, 超过界线的触碰, 他手掌灼热的温度。 这些东西组合起来,总会让杜明茶脑袋里冒出一大堆乱七八糟、无法自抑的糟糕念头。 杜明茶老老实实地跟在沈淮与身后,月光绰绰, 风送来一阵淡淡绰绰的香味儿。杜明茶下意识问:“什么味道?好香啊。” 沈淮与在她旁侧站定:“山茶花。” 夜色浓暗, 杜明茶仰脸, 只看到沈淮与伸手朝旁侧指了指, 那团红色开的正好, 在寒风中肆意招展,花姿丰盈。 杜明茶脑袋里忽然蹦哒出一句古人诗句。 唯有山茶殊耐久, 独能深月占春风。 “和你名字一样, ”沈淮与垂眼,看着她头顶被风吹乱的一小撮头发, “很香。” 杜明茶不解:“以前妈妈也种过山茶呀, 没有这么浓烈的香味。” 杜婉玲不擅长做家务, 也不习惯照顾动植物。她种过几次山茶花,完全是续命式种法,最终由邓扶林私下里偷偷照顾。 有盆黄色的山茶, 绽放时竟然有一股麦子的香味,闻起来像刚烤好的面包。 杜明茶时常怀疑这山茶父株被隔壁的麦子给绿了。 外面的风有些大,摇动花枝,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 “品种不同,”沈淮与俯身,在杜明茶耳侧低声说,“有些茶,生下来就比其他的香。” 为了能听清楚,杜明茶集中注意力,全放在右耳上。 沈淮与声线低沉,靠近她的耳朵,声音不急不缓,犹如羽毛轻扫而过。 热气轻抚过耳朵根,杜明茶一言不发,耳垂却控制不住地渐渐发红、发热。 紧绷绷地站着。 不行了。 她的声控属性要被激发出来了。 啊啊啊啊!!! 为什么这个男人,声音会如此好听! 她忽然间明白,“让耳朵怀孕”是个什么意思了。 好在理智尚存,杜明茶勉强挤出话来:“原来如此……” 他说的茶,一定是山茶花对吧。 心中默念不要乱想,只听他问:“你的名字来源,真是明前西湖龙井茶?” 杜明茶未曾想,初见时的自我介绍竟让他记到现在。 愣了几秒,她回答:“不是,其实是‘明察秋毫’的明察,不过母亲说这名字听起来太男性化,所以改成山茶花的茶。” 邓扶林对她最大的期望,就是知世故而不世故,人情洞察,不可害人,也要有防人之心。 “你呢?”杜明茶好奇问,“淮与,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没有,”沈淮与笑了笑,“随便取的。” 寒风袭来,他身姿挺拔如松,合体的衣服上满是浅浅淡淡的草木香。 完全想象不出幼时遭受母亲虐待过的模样。 两人在山茶花前分开,杜明茶头轻轻抵着玻璃车窗,被他握过的手悄悄放在胸口。 虽然刚刚分开,但她已经偷偷地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就像小时候很喜欢橱窗中模特身上的白纱裙。 家庭状况一般,杜明茶没有开口向父母讨要。 只是会在放学时候,背着书包、踮着脚尖,扒着玻璃橱窗努力往里看。 连带着这点能见到白纱裙的期许,连放学路上的时光也变得快乐起来。 如今,她又体会到这种偷偷的渴望。 - 十一月中下旬,杜明茶时间排的很满。 不是课表,满满的全是兼职。 杜明茶多了一项乐趣,每个周都会将自己现有的所有财产列出表格,通过支付宝和微信账单核查收支。 她给自己准备的留学基金已经攒到五万块。 顾乐乐的授课现在改成了一周四节,顾迤逦小姐对她的教学质量很满意,课时费每小时上涨一百块。 等学校统一供暖的时候,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悄然而至。 “看初雪要去故宫啊,”姜舒华说,“每年这时候都有一堆摄影师扛着长|枪短炮去拍片子,啊,对,还有角楼,傍晚拍东北角楼,黎明时候拍西北角楼,这俩在护城河对岸拍就行……” 霍为君兴致缺缺:“这时候人太多了,过去看的不是雪,是人头啊。” 赵芯见感冒了,她扯着纸巾,用力地擦鼻子。 擦了一会,半翻身,瓮声瓮气地和杜明茶说:“对了,昨天下午王教授还问你了。” 王教授教的是法国文学理论方面的课程,研究方向也是这个,他对杜明茶颇为欣赏,但杜明茶申请了为另一个专攻应用翻译的教授工作。 杜明茶应了一声。 父亲曾教导她,无论是选择读研还是读博,最终目的都不应该是为了赚钱。 学历这种东西,原本就不是靠金钱来衡量的。 比起来创造物质价值,父亲更期望她能够实现精神价值。 可惜杜明茶现在为了更好的生活,不得不暂时选择另外一条路。 为了顺利申请一些更好的大学,必须让自己的履历看上去更好看,杜明茶在这个教授手下做了不少琐碎的小事—— 孟教授最近新接了项工作,建筑设计院大师设计室准备参与非洲某国家首都大剧院的投标,需要法语版本的标书和设计说明。 孟教授将翻译初稿的任务交给带着的两个学生,她只等三个月后进行审译和润色,再做录音。 杜明茶就属于跟着学长学姐一同跑腿的那个。 上次她也是跟着这个教授,不过这次没有遇到罗布生。 新换的学长斯斯文文,和学姐两人正谈着恋爱,小情侣蜜里调油的,恨不得天天黏在一块。 学姐还偷偷地告诉杜明茶:“罗布生啊?上次他喝多了在酒吧和人打架,听说被人打断了一条腿……现在估计还在家里养伤呢。酗酒打架这事被学校知道了,处分还没下来,不过也快了。” 杜明茶惊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个月前,罗布生还很嚣张地准备泡妹呢。 “差不多一个月了吧,”学姐低头翻看着资料,感叹,“不过也算是踢到铁板上了,平时在老板面前嘴巴甜的像蜜,背地里又是另一副模样……啧。” 下午要去见这位设计师,为了更顺利地沟通,杜明茶正在翻阅这位大师的作品集,更确切一点说,是两位设计师,夫妻。 男方是英国人,因陪伴妻子而至中国发展。 好几张作品下,都是夫妻两人名字并列,昭示着这是两人共同作品。 洛法斯宾德。 骤然降温之后,暖气最近才刚开始供,烧的不是很热。 学长和学姐去吃午饭了,只剩下杜明茶一人独自在看大师的相关作品资料。 手很冷,暖手宝正在充电,杜明茶将手放在脸颊上暖了暖,又去起身接热水。 这个房间中的饮水机空了,杜明茶试了两下,遗憾地发现桶装水太重,自己并不能单独完成换水,只能去隔壁房间接热水。 等待水加热需要时间,杜明茶拿着手机,点开朋友圈。 第一条就刷到顾乐乐的状态。 看背景,是滑雪场。 照片是顾乐乐的自拍,背景中有很多人,杜明茶放大照片,看到了正在上滑雪板的顾迤逦,以及—— 沈淮与。 沈淮与穿着滑雪服,一手摘下护目镜,正递给旁侧的女人。 杜明茶继续放大。 站在沈淮与旁侧的女人穿着驼色的羊绒大衣,齐耳短发,十分干练。 应该是同事吧。 杜明茶无比羡慕地看着照片。 她也很想看看淮老师滑雪时候是什么模样。 更进一步的话,她也很想看淮老师工作时的样子,他在工作时候对其他女同事也会调侃、也会这样笑吗?还是说,一丝不苟、冷冰冰的? 饮水机里的水终于烧开了,发出细微的、咕咕噜噜冒泡泡的声响。 杜明茶关掉手机,去接水,脑子里仍旧是刚才看到的照片。 她忽然意识到年龄差意味着什么了。 意味着,在她还在为未来苦读的时候,淮老师已经进入社会,工作赚钱、养家。她慢了他好多年,她还在求学阶段,而如今的淮老师已经到了开始寻找配偶的年纪…… 一走神,热水出来,烫了指尖一下。 杜明茶轻哼一声,没松手。 忍着这细微的疼痛,她换只手拿杯子。 拧上盖子,她心不在焉地想,得想个办法。 要偷偷的、试探一下淮老师。 杜明茶捧着杯子回了房间,刚推开门,就看到坐在她位置上的别云茶,此刻正翻阅着她刚刚整理好的大师作品。 杜明茶皱眉,她呵斥:“别动。” 别云茶手一抖,那书直直坠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她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 杜明茶没有理她,她弯腰,将书捡起来,拍干净上面的尘土,不悦:“你来这里做什么?” 别云茶没说话,倒是背后响起沈少寒的声音。 “孟教授说还可以带一个人,”沈少寒慢慢地说,“云茶也是参与初稿翻译的人员之一。” 别云茶的脚伤好的差不多了,她眼睛汪汪:“对不起明茶,我知道你因为上次的事情还怪我,我这次来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跟着更优秀的老师学习——” 杜明茶:“哦,知道了。但请你别碰我的资料,谢谢。” 她将书册整理好,装入书包,拿着杯子往外走,全程没有看沈少寒一眼。 沈少寒半倚着门框,他垂眼,看着杜明茶远去的背影。 比先前稍稍健康了些,不再像干瘦的枯柴。 别云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咬了咬唇,小声说:“明茶是不是讨厌我啊?” “你别去招惹她就好,”沈少寒低头,忽然笑了一下,“她就是这么个脾气,不用理。” 别云茶走到沈少寒面前,头轻轻抵着他的肩膀。见他没有拒绝,胆子大了些,才伸手去抱沈少寒的胳膊:“真的谢谢你,愿意帮我和孟教授沟通,让他带我一起……我不会辜负你期望,一定好好学习。” 这次孟教授本来只打算收一个学生,毕竟多一个人,就得多一份开销。 沈少寒亲自找孟教授谈,才让对方点头同意。 理所当然的,原本应该付给杜明茶的那份钱,如今要分成两份,其中一份给别云茶。 钱并不是什么问题,如今的别云茶有沈少寒接济,这点钱对如今的她来说连买件衣服都不够。 她看中的也是这个参与项目的履历,以后写在简历上也光鲜。 沈少寒摸了摸别云茶的头顶:“以后安分点吧。” 他那日捡到的笔记本上,前半部分是课堂笔记,后面全是一些自己做的翻译。其领域不仅仅是一些文学作品,还有些涉及到专业的机械术语。 别云茶在他那里见到笔记本,如释重负,欣喜地问他在哪里捡到的。 广播站,又是她的位置,笔迹也一模一样。 的确是别云茶的。 原来她表面上柔柔弱弱,私下里竟然花了这么大力气来学习。 沈少寒欣赏努力勤奋的人,他自觉别云茶并非自己所渴望的伴侣。但毕竟恋爱一场,又不适当地利用过她,只当这机会是补偿。 别云茶眼睛闪了闪,嗯了一声,岔开话题:“今天中午去哪里吃饭啊?我不想去食堂了人好多呀……” - “阿嚏——!” 流感袭来,杜明茶很不幸地成为第一批遭受病毒侵害的受害者。 这个周末要考计算机二级,舍友都在忙着刷题目,但都保持着安静,只有鼠标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杜明茶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怀抱里是三个舍友塞过来的暖手宝。 刚刚喝了退烧药,她现在还有些头昏脑胀。 昨日约了洛小姐在京建的工作室见面,杜明茶强打着精神才完成了初步的沟通。偏偏搭档别云茶拼命拖后腿,比起来设计理念,她问了许多涉及到洛小姐的私人问题,好在洛小姐性格宽容,并没有计较。 但陪伴洛小姐的丈夫法斯宾德先生显然有些不悦了。 杜明茶昨天昏昏沉沉,采访稿最后几个问题都是别云茶代为询问的。头太痛了,杜明茶想休息休息,等下午再整理。 放在枕边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杜明茶看眼屏幕上的人名,忽然感觉头没那么痛了。 她剥颗糖含在嘴巴里,接过来,嗓子有些哑:“淮老师?” 那边只有呼吸声。 过了一阵,他说:“什么?” 像是没听清楚。 杜明茶不得不再度叫了一声:“淮老师,您能听清吗?” 感冒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不同,带着鼻音,有些沙哑,有点懒,像是刚刚被弄哭过,尾音都发着颤。 平时一直都活力满满,忽然一下子软下去,有点令人不知所措。 如看到蜷缩在角落中、独自舔舐尾巴的猫咪,惹人怜爱,也惹得人……愈发地去逗弄。 想看看她哭起来会怎样。 这次,等了十秒钟,杜明茶不得不再度叫:“淮老师?” “嗯,”沈淮与声音冷静,“昨天怎么没来给乐乐上课?” “我病了,”杜明茶坐起来,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抱着被子,她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另一只手去扯纸巾,声音病恹恹,“流感,怕传染给乐乐。” 自从授课时间减少后,她和沈淮与见面次数就更少了。 毕竟沈淮与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而最近顾迤逦在家,并不需要他照顾顾乐乐。 玄凤也被沈淮与带走了。 “去医院里看过了?”他说,“好好休息,多喝热水。” 杜明茶把手机拿开,用被子挡住扬声器。擦鼻子的声音都变小了,唯恐被他听到:“在吃药——您不知道多喝热水是直男发言吗?” 沈淮与笑了:“那我该说什么?多吃感冒药?” 他笑的声音很低,就一声,却像把小刷子,在杜明茶耳朵和心脏里挠了挠。 好痒。 杜明茶拿纸巾包着鼻子。 “早点好起来,”沈淮与慢慢地说,“乐乐、玄凤、还有个只会直男发言的家伙,都很记挂你。” 只会直男发言的家伙很记挂你。 这、这哪里直男了啊? 淮老师这句话让她心脏啪唧一下软的稀巴烂。 杜明茶按着心脏,忍不住想起那张滑雪图:“淮老师平时工作排的那么满,哪里有空挂念一个病人?” “病人才值得挂念,”面对病人时,他声音多了一份温和,“等身体好了有小奖励,你想要什么?” 想要您。 这三个字差点就不受控地从嘴巴里出来,又被硬生生憋回去。 杜明茶咳了一声:“想要您……传授一下授课经验。” 借着停顿,她把真心话隐晦地藏在回答中间。 沈淮与笑了:“再叫一声老师,我就给你。” 他语调温和从容,再正经不过,只是到杜明茶耳朵里,总会联想到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得叫一声老师才给的话,那给的是什么啊? 给的是老师的经验,还是老师宝贵的jg…… 处于高烧时期的大脑果真有些不正常,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 杜明茶小声:“老师。” “没听清,再大点声。” 杜明茶闭了闭眼:“老师。” 耳侧只听他笑起来,似是叹气:“你啊,怎么和长不大似的。” 杜明茶忽然钻进被子,床哐叽一声响,吓得下铺的姜舒华探头:“明茶,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杜明茶把头从被子里冒出来一个尖尖,对着舍友比了个没事的手势。 她捂着手机,用自己最镇定的声线回答:“我早就成年了,谢谢您。” 沈淮与的话比感冒药还好使。 一通电话结束,杜明茶热出一脸汗,手机握在掌中,她迷迷糊糊睡着,又被催命符似的铃声吵醒。 电话是学长打来的,他们现在在京建的工作室,发现昨天的采访稿被不小心弄丢了。 洛夫妇今天要去津城,不可能回来再接受一遍采访,没那个时间。而别云茶哭了一小时,完全想不起来采访稿丢在哪里。 杜明茶不得不强撑着身体穿好衣服,她烧的脸颊和鼻尖都是红的,临走前又吞了两片退烧药,结结实实裹着,顶着小雪去京建工作室。 杜明茶前不久才丢了一次笔记本,去广播站也没找到,这次过去没多久,又被别云茶丢了采访稿。 她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去找个庙上柱香。 怎么总是丢东西。 杜明茶赶过去时,学长和别云茶都站在廊下,寒风吹的人脸发红,学长怒不可遏,皱着眉批评别云茶:“采访稿多重要的东西,你说丢就丢?也不仔细放好?现在怎么办?人家不让进工作室……” 杜明茶花了好一阵才明白。 别云茶说很可能把采访稿落在工作室里,但在设计师外出的情况下,工作室不允许外人进去,担心会弄乱设计师的手稿。 别云茶流着泪:“我刚刚给少寒打电话了,这个设计院是沈二爷名下的,少寒等会和他二爷说一声,肯定就让我们进去了……” 杜明茶在风中刚站了一阵,就有些受不住。 太冷了。 现在这点风刮身上就像刀子。 头脑发昏,她不得不坐在廊下木椅上,双手捂着脸,感觉到自己过热的体温。 手是冰凉的,脸颊烫的如火。 沈少寒来的很快,别云茶一见到他,就扑到他怀中,啜泣:“少寒,呜呜呜……” 一句话没说完,先哭得梨花带雨,像是快断了气。 沈少寒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杜明茶,拧眉:“云茶刚开始做这个,有些疏忽很正常,丢了就丢了——” 杜明茶抬眼,看他:“丢了就丢了?这是我们忙了近五小时的成果。” 沈少寒按着太阳穴,解释:“云茶她是新人,你该——” “难道我就不是新人?”杜明茶咳了一声,她打断沈少寒,“做错事就该承担后果,拿新人说事算什么?” 她看出来了,沈少寒不是来解决问题的。 就是来替别云茶撑腰的。 杜明茶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站起来,准备找个风少些的地方,给设计师打电话,征求一下对方意见。 或许能说动对方破例。 沈少寒叹气:“明茶,你老怼我做什么?” 杜明茶没听清楚,她走了几步,高烧的身体彻底撑不住,头晕脑胀,眼前一黑,直直朝前栽下去—— 下一瞬,沈少寒看到自家二爷跑来,在杜明茶脸即将贴在地面的时候,单膝跪地,扶住她。 沈淮与沉着脸,一手扶着杜明茶,另一只手脱去手套,摸到她的额头。 滚烫。 他将杜明茶打横抱起,淡淡地看了眼沈少寒和他怀中惊诧不已的别云茶。 沈少寒愣住:“二……” 沈淮与冷声:“蠢货。”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一个小剧场: 杜明茶:淮老师的工作排的好满哦。 之后,她发现,淮老师可以把她排的好满。 补二个小剧场: 婚前打电话:杜明茶小声:“老师。” “没听清,再大点声。” 婚后。“……老师……” “没听清,”亲吻她颤抖耳垂,叹气,“再大点声。” 本章前199送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4-22 23:16:19~2021-04-23 23:4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溪绝 20瓶;每天都在加班、一吱松鼠、万万、ioi、不熟,倒是爱蹭、慧小宝 10瓶;蘑菇蛋、白葡萄味薯片、婉若星芒、软软姜、onl、evaoner、哥哥天下第一可爱、ヴ做你て盖世美少女°、好时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24、滚烫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沈少寒早知沈淮与今日来设计院这边。 但别云茶电话中没有提杜明茶的事情, 见两人站在一起争执,他下意识就想让杜明茶避开。 不能让沈淮与见到杜明茶的脸。 他故意为难杜明茶,毕竟,以她的性格, 一定会因为懒得争执而避开。 她就是这样, 不会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口舌。 哪里想到避无可避, 沈淮与仍旧来了。 沈淮与原本站在另一侧,瞧见杜明茶时,便往这边来—— 看到她摔倒后, 大步疾跑。 沈少寒第一次见二爷这样。 他知道沈淮与和旁人不同, 一直注重健身养生,不碰香烟,酒也少喝, 不沉迷声色犬马。 二爷那样的性格, 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行为。 如今, 在沈少寒眼中坚不可摧的二爷, 单膝跪在地上, 将杜明茶扶起来。 杜明茶的脸贴着他的胳膊,闭着眼睛, 一言不发。 沈淮与直接摘了手套, 去摸她的额头。 像是被烫到,抖一下, 才将整个手心贴上去。 全程没有和沈少寒说一句话, 沈淮与将杜明茶抱起来。 她太瘦了, 手腕垂下,纤细不堪一折。 沈少寒扶住别云茶的手狠狠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淮与:“二……” 话没说完, 被他冷声骂了一句。 “蠢货。” 两个字没什么情绪,别云茶吓得眼睛里面泪水转,颤颤巍巍,话说不出口。 她先前看过沈淮与的照片,可完全不知道,本人竟和照片没什么分别,反倒是气势更盛。 如云压境,别云茶低头,一时间乱了心态。 传闻中的沈二爷…… 怎么可能会和杜明茶认识呢?杜明茶先前怎么不说自己认识沈二爷? 心脏跳动到慌乱,别云茶狠狠吸了一口冷气,仍旧没有将慌乱压下去,她泪汪汪抬头去看沈少寒,惊愕地发现沈少寒同样的面露惊异。 他没有和别云茶说话,直直追赶沈淮与,叫:“二爷,您要去哪儿?” 宋乘轩彬彬有礼地拦住沈少寒:“请不要扰先生。” 沈少寒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扰,名义上来说,杜明茶——” 话说到半截,剩下的吞回腹中。 沈少寒看着宋乘轩脸上的笑容,恍然醒悟。 如今的杜明茶,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了。 邓老先生放出话去,不肯认当年的事情,只说那些都是玩笑话;上次去沈从蕴家吃饭,他老人家表现的也十分明显,坚决不想让杜明茶和他们牵扯上关系。 学长已经愣住,他就是普通一大学生,不认识什么沈淮与,也不懂什么二爷不二爷的,他挠了挠头,急躁不安,最终跺跺脚,决定跟着沈淮与一块走。 看望自己学妹……总没错吧? 沈淮与抱着杜明茶去了附近的私立医院,挂急诊。 她已经完全烧迷糊了,一声不吭,动也不动,连他衬衫都抓不住,只是闭着眼睛,脸颊发红发烫。 389度。 沈少寒和学长、别云茶三人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淮与在帮杜明茶脱外套。 杜明茶被他扶着、半坐在沈淮与怀抱中,闭着眼睛,微微垂首。 她身上穿着的白色的羽绒服,被剥下半边,里面是件灰色的卫衣,沈淮与揽着她,嘴唇紧抿,一手握着她手腕,另一只手将袖子卷起来。 杜明茶胳膊内侧是莹莹的白,医生用沾了酒精的棉签擦拭,指尖不小心滑过她的肌肤,惊呼一声:“好烫!” 沈淮与沉声:“麻烦你尽量轻点,她怕痛。” 医生已经拆了一次性针管,责备:“怎么烧成这个样子才过来?硬生生拖着?不怕拖坏了身体?” 沈淮与没说话,他垂着眼睫,在针刺穿杜明茶血管时,他闭上眼睛,没看。 直到医生说声“好了”,他才睁眼:“谢谢。” 揽着她的那只手按着那棉签,另一只手将羽绒服拢了拢,裹着她。 沈淮与看了眼医生拿走的针管,透明、纤细的针管里有一部分从她体内抽出来的血液,殷红。 杜明茶的胳膊细成这个样子,他一只手就能握过来。因高烧,整条胳膊的皮肤都发红,他按了阵,确保血液不再流后,才放下袖子,替她穿好。 宋乘轩已经办理好住院手续,疾步过来,低声告诉沈淮与:“……邓老先生知道了,也在往这边来……” 沈淮与应了一声,将杜明茶抱起来,她身体自然地倾向他。后面的沈少寒叫住:“让我来吧。” 沈淮与终于回头看他:“让你来什么?” 声音平静,没夹杂多余的情绪进去。 沈少寒站在原地,看到沈淮与的眼睛。 往上数几代,他们两人有着同样的血脉,但沈淮与和他终归不同,只是一眼,便让沈少寒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沈淮与抱着杜明茶,同宋乘轩说话:“让可欣带些女孩子穿的新衣服、鞋子过来,就按照20岁左右女孩喜欢的品牌来,尺寸选165左右、码……” 检测结果出来了,病毒性感染引起的高烧,外加过度疲劳和低血糖。 挂上点滴后,杜明茶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还没有开始发汗。 “睡觉是因为太累了,”医生皱眉问沈淮与,“多补充补充营养,注意饮食均衡,才多大一小姑娘,怎么瘦成这样。你是她什么人?哥哥?怎么把妹妹照顾成这样……” 沈少寒站在病房门口,等医生走了后,他才上前,低声叫:“二爷。” 沈淮与做了个手势:“出来聊。” 别云茶害怕极了,拼命拽着沈少寒的胳膊:“少寒……” “在这儿等等我,”沈少寒说,“我马上——” “一块过去吧,”沈淮与淡漠地看眼别云茶,“有些事情适合当面谈。” 这还是二爷第一次对她说话,别云茶惊慌失措,忍不住搂紧沈少寒。 地板皎洁,她低头,看到自己慌慌张张的一张脸。 宋乘轩守着杜明茶,病房门自外轻轻关上。 沈少寒忐忑不安地跟着沈淮与到走廊尽头,只听他问:“少寒,你是去非洲和黑猩猩玩摔跤被踢到了头?还是去潜水时脑子进了水?这几个月怎么尽做蠢事?” 沈少寒沉默了。 “你借我的名义去见孟教授,就是为了将一个学术废物塞到她手下做事?”沈淮与问,“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别云茶脑袋嗡了一下。 好久,她才反应过来,沈淮与口中的“学术废物”,指的就是她。 她脸皮薄,哪里经得住这种。眼睛一红,就要哭:“少——” “闭嘴,”沈淮与终于看她,淡漠,“沈少寒还没死,你哭什么丧?” 别云茶被他吓得眼泪憋回去。 连掉眼泪都动不了他,反倒招致一番讽刺。 沈少寒终于说:“二爷,云茶她虽然有些缺点,但您不能质疑她在学术上的长处——” “什么长处?弄丢采访稿后只会哭着电话找你撑腰的长处?” 沈少寒噎了下:“云茶私下里也在努力学习。” “你看到了?她怎么努力?努力练习哭?”沈淮与不急不缓地问,“她给你电话是什么目的?做错事不想着解决,先向你诉苦,这是努力的表现?” 一连串的话把沈少寒问住了。 他哑口无言,一句也答不上来。 别云茶不安地挪动了几下脚,脸色煞白。 沈少寒被她泪水和才气光环所迷惑的大脑,在二爷的质问下终于恢复正常运转。 是了。 他接到别云茶电话后,就听见她喘不过气的哭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很是可怜。 别云茶只说自己弄丢了辛辛苦苦做的采访稿,如今进不去工作室,又冷又难受。 相处时间久了,虽然对方并非自己所想要的模样,但多少有些感情。沈少寒匆匆赶来,又被杜明茶惊到,担心她被二爷看到。 这才口不择言,说了些过激的话。 事实上,剥去那层滤镜,沈少寒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别云茶撒谎了。 不过他下意识选择不去信,他无法接受自己期许的灵魂伴侣有着这种心肠。 她故意将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企图得到他的怜悯。 “我会亲自致电孟教授,”沈淮与说,“垃圾该去垃圾应该在的地方。” 别云茶嘴唇血色尽失,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眼睛里蓄满泪珠儿,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沈淮与微微抬眼,余光看到邓老先生匆匆进了病房。 他整理好衬衫,刚走出一步,就听沈少寒叫住:“二爷。” 沈淮与侧身。 沈少寒手指握成拳,他说:“您应该记得咱们家的家规,不能觊觎他人、妻子;不能夺取亲属至爱。不可乱纲常、违伦理。” 沈淮与笑了一声:“废话。” 沈少寒从他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不同,沈淮与仍旧是那个最守规矩的二爷,这让沈少寒高悬的一颗心稍稍平稳一些。 众所周知,沈二爷因父母的不幸对婚姻没有什么期待,也不曾寻找伴侣。 或许是无意于女色,他对晚辈的照拂也颇多,沈少寒曾受过他的接济,对二爷自然尊敬有加。 如今二爷照料杜明茶,有没有可能只是出于对晚辈的怜悯? 沈少寒心中不安宁,他无法说服自己。 别云茶听了沈淮与的话,吓得伸手去拉他的胳膊,苦苦哀求:“少寒,您别让孟教授裁掉我,我很珍惜这次机会,保证会好好的……” 她从来没有一次哭的这样真情实感过,眼泪像发大水,哗哗啦啦地顺着眼角往下落,都快看不清楚沈少寒的脸了。 沈少寒却将手从她手中抽走,别云茶用力去抓,指甲挠破他的手背,疼的沈少寒轻嘶一声。 他也有些不悦,强压着声音:“云茶,二爷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 别云茶呆住:“那我的名额——” “你就当这两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沈少寒说,“回学校吧。” 别云茶要哭傻了。 能在孟教授手下共事,还能参与这个非洲某国家首都大剧院的投标翻译工作,如此重要的简历加分项,就这么被她给活生生地弄没了。 身体晃了晃,别云茶站不稳,两腿一软,她跪在地上,膝盖和地板砖接触,发出嘭的一声。 沈少寒转身看她一眼,眉头皱起。 他没有过来扶。 别云茶却从他的表情中明白。 沈少寒这次是真生气了。 - 邓老先生急冲冲地过来,看到病床上静静躺着的杜明茶,急的头一懵,慌忙问旁侧的沈淮与:“沈老弟,明茶怎么了???” 沈淮与蹙眉,劝慰:“您先冷静一下,明茶没什么大事,就是高烧。” 邓老先生急了:“你驴我呢?高烧能把人烧晕了?” “说来惭愧,”沈淮与面露愧色,轻声叹气,“是我没有管教好后辈,才气的明茶这样——” 邓老先生敏锐地抓到关键词,面色一凌:“是沈少寒那个憋犊子弄的?” “也不能全怪他,”沈淮与说,“您先消消气。” “消他爷爷的气!”邓老先生憋不住了,怒火中烧,骂,“这龟孙子!” 余光看到沈少寒在这时过来,老人家火冒三丈,在对方即将踏入病房门的前一刻,顺手抄起拐杖,狠狠地朝他背上去,“你个小王八羔子,和你爸一样属癞蛤|蟆的?你家金蟾世家啊,惦记着我们家明茶……” 沈少寒猝不及防被抽了几拐杖,伸手格挡:“邓爷爷,您消消气……” 走廊上人来人往,幸亏这是私立医院,人的又是名誉院长,没人敢拦。众目睽睽下,沈少寒被邓老先生抽了几拐杖,直接轰出去。 邓老先生厉声叫保安:“把他和那边跪着的女的一块撵走!以后不许他们再来!” 他拄着拐杖,气喘吁吁。 沈淮与才走过来,轻轻给他拍着背,劝慰:“别动怒,怒火伤肝。” 邓老先生一颤。 一句熟悉的话戳到老人家心坎坎里去了。 他此生唯一得意的就是长子邓扶林,儿子肖母,性格也像极了他的亡妻。 沉稳有度,善解人意。 如今邓老先生看不上第二任妻子生的邓边德,和第二任妻子也没什么感情,纵使有家有子,儿孙都在,仍觉着孤家寡人。 还记得以前他发脾气时,邓扶林总会如沈淮与这般,温和地说“怒火伤肝”。 如今人已过世,只留下一个幼女,高烧到晕厥,躺在病床上。 邓老先生近些年觉身体越来越不济,他心脏不好,说不定哪天就闭眼长辞。 即使他立了遗嘱,只怕杜明茶孤单一个,也斗不过他如今的妻子和邓边德…… 那时候的她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一想到这里,他悲从中来,咬咬牙,忍不住说:“沈老弟,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沈淮与说:“您说。” 邓老先生抬头:“你也知道我那凶悍的妻子和不争气的儿子……万一哪天我咽了气,明茶这孩子在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别说这些话,您身体硬朗着呢。” “不,凡事只怕万一啊,”邓老先生摇头,他看着沈淮与,想要拍他肩膀,又发觉对方太高,最终只拍了拍胳膊,“我能不能将明茶这孩子,暂且托付给你?” 沈淮与微笑:“只要邓爷爷您信任我。” “哎,哎,哎,”邓老先生慌忙摆手,“可不能叫爷爷,叫爷爷就差了辈!” 沈淮与笑容微收:“嗯?” “我知道你认了顾乐乐做干儿子,”邓老先生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我这边呢,也想问问你,想不想收明茶做干女儿。” 沈淮与沉默了。 “你也看到了,明茶她很乖,也不需要你给她什么,只需要你做个靠山……”邓老先生说,“我知道这样算是降了你的辈份,但她这年纪,叫你一声爷爷是有点怪——” “她叫我爸爸也很怪,我只比她大八岁而已,”沈淮与忽而断他的话,“老先生,从长计议,先不提这事。” 邓老先生面色稍稍黯淡。 “医生说明茶这几天可能会反复高烧,需要人照顾,”沈淮与转移话题,“我知道您老的情况,近期医院体制改革,您分身乏术,只怕没办法照顾明茶……” 邓老先生点头。 他忧心的也是这一点。 邓边德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心胸狭隘,只想着拿明茶去讨好别人,断然不能送到他家。 自己家里也不行,家中大小事务都由第二任妻子把控,先前也是她,间接逼走了邓扶林和杜婉玲…… “刚好,最近迤逦出差,乐乐在家中,总是念叨着明茶老师,”沈淮与建议,“不如让明茶先住进静水湾养病?” 邓老先生眼前一亮,他仍旧有些迟疑:“这样不麻烦你吧?” “不麻烦,”沈淮与眼底浓暗,徐徐微笑,“乐乐很期待明茶能过来。” - 杜明茶醒来的时候,点滴已经完了。 针已经□□,手背很凉,还有些麻木。 凉凉的液体沁入身体中,药效发作,她出了一身的汗。汗水和衣服粘在一起,湿乎乎,很不舒服。 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她动动胳膊,还没缓过来,就听见顾乐乐叫她:“明茶,你好点了吗?” 杜明茶这才看清楚他的脸,讶然:“你怎么在这儿?” “淮与带我来的啊,”顾乐乐担忧地趴在病床前,大眼睛忽闪忽闪,眨了几下,“哦,邓爷爷刚刚也来了,和淮与聊了会天,又被人叫走了。” 杜明茶闭着眼睛,手指在额头上搭着。 还是有些不适。 不过淮老师竟然认识自己爷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顾乐乐的母亲顾迤逦也是京圈风云人物。 缓了缓,她从枕边找出手机,想给设计师电话。 杜明茶还记挂着采访稿的事情。 按照流程,明天就得进行信息提取,后天还需要和设计师进一步的沟通…… 头还有些痛,杜明茶捂着脑袋,忍着不适,拨通了洛的号码。 响了许久,才有人接通。 背景好像有女人弱弱的哭声,像是痛又像是压抑不住的快乐。 杜明茶疑心自己是幻听:“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扰您,我是杜——” “洛在工作,”冷峻的男声断她,“沈先生已经让人取走采访稿,再见。” 通话结束。 艺术家和建筑设计师的脾气一般都比较大,杜明茶习惯了。 一听到沈先生让人拿走采访稿,她顿时又对这位不曾见面的沈二爷多了一丝钦佩。 果真是无往不胜沈二爷,他的名头就这么好使吗? 高烧刚退,杜明茶走路还有些轻飘飘的,她肚子有些饿,刚掀开被子下床,就听见沈淮与的声音:“怎么不好好躺着?” 杜明茶叫:“淮老师。” 他拎了饭盒进来,一样样开,摆在桌上:“你这次病的很严重,未来三天随时可能再度高烧。防止意外,邓老先生暂时将你托付给我照顾……想吃什么?荷叶粥还是薄荷梗米粥?” “荷叶粥就好,”杜明茶还在消化他话中的信息量,“谢谢。” 沈淮与将粥端给她。 她现在高烧刚退,脾胃虚弱,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除了粥外,还有一份桂枝炖肉、一小碗水果蔬菜沙拉。 杜明茶捏着小勺子,粥是热的,房间是暖和的,被子温柔,就连肉也炖的又烂又香,不费牙。 连带着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都要泛起甜甜的泡泡。 对比昏厥前的寒风如刀,她似乎从地狱到达天堂。 杜明茶就像一个脆弱却普通的玻璃碗,被人碎成稀巴烂,现在被沈淮与细心地捧着,一点一点细心修补好了。 还镶着金边。 杜明茶垂眼。 眼睛有点点疼,可能是烧的太难受了,才会在这个时候有落泪的冲动。 “采访稿不用担心,”沈淮与说,“你学长已经拿走了,我认识你们孟教授,和她说了说今天情况,她很关心你身体,嘱托你好好休息,等养足精神再去工作。” 杜明茶小声说:“谢谢您。” 她吞咽了一口粥,想要掩盖自己的真实声音。 唯恐被他听出马脚。 “别云茶被剔除了,”沈淮与又说,“你能拿到的报酬和以前一样,保持不变。” 杜明茶猛然抬头看他。 “好好养病,”沈淮与坐在椅子上,笑,“不是还想要我的奖励么?” 杜明茶用力点头。 她说:“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眼中尽是沈淮与。 他坐姿原本应该很端正,只是因为腿太长,这椅子太矮,不得不往前伸了伸,才不至于蜷缩。 西装裤笔挺,干净,就连鞋子也是同样的洁净。 衬衫纽扣一直扣到顶端,领带系的一丝不苟,像所有宽容的老师一样,他也在朝她给予许多帮助。 不同的是杜明茶悄悄喜欢他。 杜明茶忽然醒悟了。 沈淮与似天上满月。 她并不是什么浩瀚广阔的湖泊海洋,只是一条浅浅小溪而已,在乱石中横行,时刻担忧会缺雨水而枯竭。不过偶然照见了沈淮与这一轮圆月,才会日日夜夜盼着满月之夜的再度重逢。 或许小溪流永远都抵达不到大海,可只幸运得明月一瞬,也足以令她心生欢喜。 - 在填饱肚子之后,又休息了一阵,沈淮与去办理一些手续,带着杜明茶和顾乐乐回了静水湾。 顾乐乐知道杜明茶身体不舒服,也不闹她,难得的安安静静。 衣服都准备好了,完全不需要杜明茶担忧。 高烧后的身体还是有些难受,她强撑着去洗了澡,吃药后早早睡下。 八点左右又烧了一阵,杜明茶不想麻烦沈淮与,自己摸出退烧药吃掉一片,迷迷糊糊地趴床上睡觉。 退烧药作用很快,她热出一身汗,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睡不着,拿了睡衣去洗澡。 走路还有点晃,轻飘飘的,像踩着棉花。 杜明茶飞快地冲洗干净汗水,穿上睡衣,忍着不适拉开卫生间的门。 刚刚拉开,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沈淮与。 他身穿睡衣,此刻正皱眉看她,教训:“发烧了就别洗这么频繁,还嫌自己烧的不够高?” 杜明茶说了声好,也不知道是浴室热气熏的,还是发烧所致,她脸颊和脖颈上都是腾腾的绯红。 腿上还有水。 她烧迷糊了,迷糊到身体都没好好擦干、也没有换拖鞋就出来。 如今仍旧穿着洗澡用的拖鞋,湿漉漉地往地板上走,水淌了一地板,滑不溜秋,她刚走了两步,脚下滑。 人没摔倒,倒是拖鞋飞了。 沈淮与叹气:“算了。” 他将杜明茶抱起来,往她卧室中走。 杜明茶晕晕乎乎的,自从初中之后,她就没有被成年男性这样抱着过。右手一时间不知无所适从,尴尬到不知该放在何处。 好在还记得自己如今穿的睡裙,低头看了眼,睡裙下摆已经松散开,露出雪白的大腿。 杜明茶慌忙伸手去掏夹在自己和沈淮与身体中的睡裙,期间触碰到奇怪的硬物,烫了一下,她没多想,小心翼翼地将裙摆捞起来摆平,仔细地盖住自己的腿。 确保自己没有走光后,杜明茶才抬头,看到一脸冷漠的沈淮与。 淮老师很正直,没有低头看她一眼。 嗯? 他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杜明茶试图找个话题来化解尴尬:“淮老师,你的手机发烫太严重了,是不是该换了啊?” 哪怕是被他这样公主抱着,杜明茶的屁股都感受到手机的热度了。 三星爆炸前也不过如此了吧。 长久静默后,杜明茶听到沈淮与压抑不住地闷哼一声,以及他克制的声音:“你刚刚碰到的,不是手机。” 杜明茶大脑一片空白:“那是什么机?”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个小剧场: 杜明茶以前喜欢躺在床上玩手机。 后来。 杜明茶在沈淮与怀里玩了会手机,累的不行了哭唧唧要休息,又被沈淮与强行把手机塞到手里。 沈淮与怜惜不已:“乖,用手玩也一样。” 本章随机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4-23 23:46:17~2021-04-24 23:5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faf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ia夏 2个;sherlock、梦游的肉圆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晋晋 20瓶;31461662 15瓶;含植、花著锦、锦汐 10瓶;arteis 7瓶;清和初 6瓶;一心 5瓶;废皮 4瓶;shia夏 3瓶;我真的不会起名、joy、软软姜、蘑菇蛋、水也、二半月、想翻身的soft、哥哥天下第一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25、笔迹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客厅中的时钟走到十点整。 秒针挪的慢吞吞, 杜明茶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此刻正悄悄压着裙角。 生病让她的嗅觉不那么灵敏,闻不到沈淮与身上的味道,但对温度的感知愈发敏锐, 完全无法忽略掉此刻正在她身侧的东西。 沈淮与说:“抱歉, 情不自禁。” 六个字, 语调平稳,如严肃科普的研究员。 杜明茶稍稍走了走神。 那淮老师平时上课时,也是用的这种语调吗? 他的学生一定很幸福……不。 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沈淮与已经抱着她进了卧室, 他的手很规矩, 也没有低头看她,目不斜视,如端方君子柳下惠。 只不过她还没坐怀, 他已经乱了。 这个时间点, 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了, 主卧与次卧相隔甚远, 隔壁是空房间, 隔音效果绝佳,杜明茶被他放在床上的时候, 仍旧看着他的眼睛。 沈淮与也在看她。 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床柔软温暖,房间之中有着淡淡的山茶花味道, 不浓郁。桌上杯子里的水只被喝了一口, 玻璃边缘仍留有着浅淡的水痕。 杜明茶嗓子有些发干。 沈淮与浅黑色的睡衣因为抱她而有些许褶皱, 前襟微微松开,露出诱人的锁骨。他有着与身高相衬的大骨架和其他部位,手掌可以完全地盖住她整张脸。 或许缘于dna中的本能, 杜明茶屏住呼吸。 她轻轻陷入被褥中,裙子边缘不争气地卷起来。沈淮与为她拿来的睡裙很长,原本能遮住膝盖,此刻却挪到膝盖上方五指的位置,露出莹白修长的一双腿。 但沈淮与注意力并不在这偶然走漏的春光上,他在看她的脸。 肌肤因为高烧和洗热水澡而发红,头发吹的半干,睡裙被水沾湿,贴在她身上,随着呼吸而轻微起伏。 没有经历过太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脸上藏不住东西,注视他的目光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如误打误撞跌入猎人视线中的鹿,不知危险似的,还在靠近。 她还没有踏入社会,不知道在深夜让成年男性单独进入卧室是件极大的蠢事。 沈淮与问:“就这么睡?” 杜明茶:“什么?” 沈淮与伸手,捏着她脸颊旁湿漉漉的发,微微垂眼:“这么湿。” 这是今晚上,他做的第一个逾矩动作。 杜明茶头发在车祸时剪过一次,剪到不及肩膀的长度。 但她头发长得很快,几个月过去,如今已经到了肩膀下方。 沈淮与正捏着她的头发,发丝柔柔,困在其中的水弄湿他灼热坚硬的手指,软软润润地包裹着,他喉结微动,闻到她发丝间的香气。 她用了他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身上的味道与他一模一样,像是被侵占过。 他坐在床侧,上半身倾向她,一手撑在她脸颊旁,以俯视的姿态注视着床上的杜明茶。 杜明茶看到他的喉结、爱心形状的疤痕、随动作而微微扯开的睡衣,只能窥见一方坚实温热的肌肉。 淮老师有着对她而言、极具诱惑的身体,长相和谈吐。 杜明茶克制着自己伸手去触碰的欲望。 她大概能猜到,如果顺其自然,今晚或许会发生一些不受控的事情。 或许。 杜明茶闭了闭眼,忽然睁开,将头发从他手里面抽走。 她说:“抱歉,淮老师,我想睡了。” 杜明茶声音还有点发干,不知道是高烧、还是欲念所致。 沈淮与手指间只有她发丝上遗留下的水,被他挤出,顺着拇指边缘,缓缓流下,侧淌到掌心中,握住。 方才那种旖旎色彩、一触就破的欲念悄然淡去。 只有掌心中、她身体上的水。 沈淮与坐正身体,将床旁侧的被子拉来,为她盖好,声音平静:“晚安,祝你好梦。” 杜明茶闭着眼睛,用被子悄悄蒙住头。 她听到卧室门关上的声音。 沈淮与关掉灯,淡然地走出去。 房间一片昏暗。 刚刚,摘月亮的机会就摆在杜明茶的面前,她选择了放弃。 她小时候跟随父亲一同看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可怜的少女情窦初开起爱上那名作家,长大后与作家有过一夜,悄悄生下孩子。但一直到她死亡后寄来信,作家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孩曾如此爱过他。 杜明茶那时还不懂,只听父亲教育她,不可轻信男人,女孩有自由抉择身体的权利,但自由并不意味着随意。 杜明茶不想做电影中可怜的少女。 她不求一朝欢愉,只求长长久久。 今晚拒绝沈淮与或许并不会令他高看自己,但倘若不拒绝…… 杜明茶闭眼。 她在他心中大抵也只有一枝刚摘下的白玫瑰价值。 - 霍为君:「明茶,听我一句劝,你玩不过老男人」 霍为君:「真要是贪图老男人技巧高脾气好,睡过就睡过了,无所谓」 霍为君:「可你不一样,明茶,你不是这路上的人」 杜明茶看着手机上的微信,咬了口小笼汤包。 包子是阿姨新蒸出来的,知道她最近发了高烧,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用的虾仁、松茸、鲜荠菜、香菇丁等,剁的碎碎,皮薄到近乎透明,能清楚地看到里面裹着的佐料。 一口下去,热腾腾的鲜香汤汁流出来,差点烫到舌头,杜明茶扯了纸巾仔细接着,对着缺口处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吮吸着内里的汤汁。 她的病号饭是特制的,除了小笼汤包,还有一碗面条,面是阿姨亲手擀出来的,小拇指宽,薯片的厚度,筋道,吸足汤汁——汤是拿了整条“小刀”做的,连骨带油炒出金黄色,加上老鸡、猪蹄膀、火腿一起熬汤,熬透了撇除材料和浮油,只留汤汁,煨熟了面条,撒一把细香葱,青白鲜妍。 杜明茶给好友回:「我知道」 杜明茶:「我会克制住的」 她吃掉两只小笼包,低头吃面条,胃里被鲜美汤汁填饱后,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先生说病人最适合吃这个了,有汤有面,既暖腹,又好消化,”阿姨笑眯眯地与她聊,“不过先生也遗憾如今不是春季,刀鱼没出味,要等清明前后,做出的刀鱼面才更鲜嫩……” 杜明茶家境普通,父母绝对不会为了一碗面拿鸡猪鱼熬汤。纵使这碗面十分美味,她也只是笑笑:“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啊。” 家里面的人都称“淮老师”为先生,这个问题让杜明茶疑惑好久,才反应过来。 或许,是旧时学堂里称的那个先生?老先生? 顾乐乐这两天身体也不太好,没有去上课,在书房中看漫画书。 玄凤还在叫:“明茶,茶茶~” 这只鸟舌头灵活的超出杜明茶的想象,它自顾自地叫了一阵,见没人理它,也不着恼,反倒是落在杜明茶肩膀上,啄她的头发:“明茶乖,乖明茶~” 杜明茶伸手,让玄凤跳到她的手背上:“这只鸟好聪明啊。” “这还是淮与捡来的,”顾乐乐打了个哈欠,“刚捡来的时候都快被人拔秃了,忽闪着翅膀不会飞,还满嘴脏话。” 杜明茶逗弄鸟的手一停:“啊?” “一开始除了骂人什么都不会,”顾乐乐说,“淮与养了一阵子,才学会说其他的话。” 杜明茶抚弄玄凤的手停住:“淮老师很喜欢捡东西回来养吗?” “别看他平时那副模样,私下里爱心泛滥,”顾乐乐小声说,“他捡来的流浪猫、流浪狗都快把他家挤满了。” 杜明茶脑补了下那场面—— 小小的房间中,满是一堆猫狗,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聊天到这个时候结束,家庭医生带着药箱上门,还有一个25左右的女性,窈窕淑雅,来取一份沈淮与遗落在家中的文件。 杜明茶看那女性眼熟,不免多看几眼,忽然记起来了。 这是上次照片中,沈淮与递给她护目镜的那个女性。 顾乐乐叫了她一声:“可欣姐姐。” 姜可欣朝他笑了笑,目光掠过杜明茶,礼貌地称呼:“杜老师好。” 家庭医生正在测杜明茶的血压和心率。 杜明茶侧脸,看到姜可欣在和阿姨聊天。 “先生说文件可能落在卧室中了,”姜可欣问,“我能进去取么?” “当然可以,”阿姨笑,“我正准备打扫呢。” 小臂上裹着的仪器逐步收紧,杜明茶看着姜可欣进了沈淮与的卧室,不多时,拿了文件出来,告别后,匆匆离开。 家庭医生仔细看着数值:“杜老师,您的心率有些快,不过血压稍低,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杜明茶说:“有点。” 其实今天清晨也没睡好,她的嗅觉在清晨时刻恢复,才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和沈淮与一模一样,就像被他拥抱着睡了一夜。 气味是很微妙的隐私,杜明茶因为这暧昧的纠缠有些怔忡。 家庭医生替杜明茶量好体温,问过如今病症后,重新留了药,才背着药箱离开。 杜明茶和顾乐乐互相监督,用温水吃了药。 闲下来后,她旁敲侧击:“乐乐,可欣是淮老师的同事吗?” “勉强算吧,”顾乐乐追着玄凤,“她其实是淮与的助理啦。” 沈淮与如今有四个特殊助理,休闲放松时,常是宋乘轩、白修跟随,而正式场合,是郑原、姜可欣。 至于其他的助理更是各司其职,零零总总算下来,有近二十名普通助理为他服务。 杜明茶坐在沙发上,捧着杯子慢慢喝水。 顾乐乐追玄凤一路追到阳台,回来后,捧着玄凤,疑惑不解地嘀咕:“怎么淮与大早上洗床单和衣服?他今天很闲吗?” 沈淮与上班早,两个人都没有见到他。 杜明茶的手机还在叮叮玲玲地响,她打开,看到霍为君发来一串新消息。 霍为君:「别指望和男人睡出感情」 霍为君:「他们基本上都是拔x无情」 霍为君:「真想攻略,就得吊着他们胃口,别太轻易地让他们得到」 霍为君:「没听说过吗?最高明的猎人往往伪装成猎物的模样」 …… 霍为君发了好多条消息过来,甚至把《四重奏》里那句最经典的“变猫、变虎、变被雨淋湿的狗狗”都发过来,旁征博引,来论证“想要他就得隐晦引诱他”的观点。 杜明茶原本没有“追求”沈淮与的打算,但现在,心情起了一丝微妙。 ……贪得无厌。 如今竟渴望更多。 她看着霍为君发来的消息,若有所思。 霍为君:「想引起他的注意力,让我们从最基础工作开始吧」 霍为君:「来来来,我们建群开聊,不信还搞不定你的身家大事」 虽然杜明茶没有明说那人是谁,但这完全抵挡不住舍友的热情。 甚至连微信宿舍名,也从「清华北大落榜生交流群」改为了「国家重点脱单项目帮扶委员会」。 杜明茶上个厕所的功夫,群里面的好友已经热情地贡献出来脱单技巧99+。 杜明茶很感动,也很疑惑:「为什么我们知道这么多技巧还都是单身?」 姜舒华言简意骇:「没有男人值得我用心追」 虽然如今舍友个个单身,除霍为君之外的三个人全都母单,但大家理论知识丰厚,恨不得现在就按着杜明茶给她灌输奇怪的知识。 攻略技巧第一条,适时在对方面前表现出一些脆弱面,以引起对方的照顾欲。 杜明茶白天在书房中看了一阵书,借用电脑提交老师布置的写作任务,根据学长发在群里的扫描件,简略查阅、翻译一部分引用文献。 别云茶已经不在项目组了,她的账号被直接踢出去。 一切完成后,杜明茶陪着顾乐乐,坐在沙发上,看了几集原声版《小驴托托》。 还偷偷摸摸套出来不少有用的信息。 “……淮与很可怜的,”顾乐乐小声说,“其实淮与眼睛不太好,有时候在晚上会认不清楚人,他都尽量避免往黑暗的地方走。前几年还有人和他争权,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连女朋友都没时间交……” 杜明茶感慨万千。 如今学术界的职位争斗也这么血雨腥风么? 按照顾乐乐提供的时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沈淮与会在晚上七点左右到家。 杜明茶已经制订好初步计划。 她会坐在沙发上,假装头痛。 等沈淮与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时,就借机和他聊聊天,最好是聊一聊他的过去,重中之重的感情史—— 没有人会对病人设防,她刚好能套一套对方的爱情观和价值观。 确认对方与自己价值观吻合后,再进行下一步追求。 倘若与对方价值观不符合,她这一段小小的暗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等杜明茶吃药、洗澡再出来后,沙发上已经半躺了个人。 沈淮与。 这张沙发太短,容不下他的身体,他脱去外套,只一件衬衫,半依靠着,闭着眼睛,领带松了松,闻听动静,才抬眼看她:“明茶。” 杜明茶没见过他这样疲累的模样,微怔。 联想到顾乐乐口中“职场生存不易”的沈淮与,她忍不住有些心疼,问:“你不舒服吗?” “嗯……有些头痛,不过不碍事,”沈淮与轻叹,他坐起来,让出空位置,“陪我聊聊?” 杜明茶:“……好呀。” 虽然眼前局面和初步所想有些误差,但总算完成“单独聊天套话”这一步。 别管过程如何编译,只要能成功运行,就是胜利。 毫不设防的杜明茶坐在沈淮与身侧,心中暗暗琢磨,一个正在处于疲惫中的人,应该也很容易说真心话吧。 她已经想好了,先从最近的发烧开始谈起——“我上次发烧这么严重,还是初中时候。” 进而拓展到初中生活——“初中时,身边好多同学都情窦初开。” 再暗搓搓问对方初中经历——“你呢,初中时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没等她开口,就听见沈淮与低低的声音:“我上次感觉到这么累,还是初中时。” 杜明茶:“嗯?” 沈淮与闭着眼睛,手指按着太阳穴,轻叹:“初中时啊,情窦初开的年纪。” 杜明茶:“嗯嗯嗯?” 沈淮与放下手,垂眼看她,眼睫下,眸色浓暗:“你呢?初中时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杜明茶沉默了两秒:“没有。” “哦?”沈淮与半倚着,目光柔和,“那高中呢?” 杜明茶:“也没有。” 他轻轻笑了一下:“不想谈恋爱?还是没遇到喜欢的?” 因对方抢先,导致杜明茶步伐大乱,如今不得不跟着对方的节奏来:“没有遇到喜欢的。” “哦?”沈淮与打开桌上的酒,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那明茶喜欢什么样的人?” 杜明茶:“……优秀正直,寒门子弟,穷不坠青云之志……等等,您开酒做什么?” 从沈淮与打开酒的瞬间起,杜明茶的心就悬起来了。 开酒是她计划的第二步耶。 攻略技巧第二条:保持若即若离距离,制造暧昧氛围。 等确定对方和自己三观基本吻合后,就可以邀请对方喝一点点小酒。 在醉意微醺时刻,可以假装不胜酒力,凑到他胸膛上轻轻嗅一嗅,故意夸对方“很香”,比比身高,说些“你怎么长这么高”之类的话,拉近距离,试探对方反应。 杜明茶眼睁睁地看着沈淮与往两只杯子都倾倒酒液。 琥珀色的液体悄然流入杯中,有着一层氤氲的、迷醉的香气。 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沈淮与微笑:“这是果酒,度数不高,想不想尝尝?” 杜明茶接过一杯,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了:“谢谢。” 她现在的心情,比刚入宫的紫薇还忐忑。 迷茫地接过杯子,轻轻尝一口。 杜明茶怕自己真的喝醉,特意请阿姨拿了瓶度数低的果酒,回味甘甜,的确不怎么上头,一般也喝不醉……吧?!!! 她捧着杯子,看到沈淮与忽然放下杯子,震惊地发现他竟有些醉了。 沈淮与依靠着沙发半躺,闭眼苦笑:“糟糕,晚上喝了些酒,现在又喝……有些头晕。” 杜明茶看他皱眉,心中紧张,忍不住问:“淮老师,您头还痛吗?” 沈淮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无奈:“有一点。” 杜明茶下意识靠近他。 当初为了给她凑上培训班的钱,父亲接了些翻译的活,白天工作后,晚上再熬夜写东西,也常常头痛难忍。 杜明茶见过妈妈给父亲揉太阳穴,她也会。 顾乐乐下午说的那些话,让杜明茶忍不住怜惜沈淮与,此刻看他露出此种神态,愈发不忍心。 她挽起睡裙袖子:“淮老师,我以前给我爸爸按过额头,据他说会好受一些……您要不要试试?” “这样太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 杜明茶打断他的话,站在沈淮与对面,俯身,仔细地给他揉着太阳穴。 她刚刚洗过澡,手指还是暖的,力道不轻不重,按的沈淮与轻叹一声。 犹如受到鼓励,杜明茶愈发认真地按,但只按了一阵,忽然感到沈淮与微微仰脸。 他的鼻子,刚好在她的胸口稍上、锁骨以下的位置。 沈淮与低声说:“好香。” 这两个熟悉的字眼惹得杜明茶身体一僵。 她松开手,直起身体,愣愣地看着沈淮与。 沈淮与也站起来,沙发和茶几之间空间狭窄,他身材高大,压迫感十足。 他微微垂眼,忽而轻扯杜明茶的睡裙,拉她贴近自己,比了比身高,笑:“怎么才长这么高?小不点?吃不饱饭吗?” 杜明茶没有说话。 她的头顶,刚好在沈淮与肩膀的位置。 沈淮与稍稍后退,仔细看杜明茶:“怎么不说话?” 杜明茶:“因为我想说的全被你说了。” 沈淮与:“嗯?” 耳侧忽然听到门铃声惊响,杜明茶犹如受惊的小鹿,推开沈淮与:“我困了想去趟厕所。” 她的手没什么力气,绵软软的,只怕也不痛。 沈淮与站在原地,瞧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无奈笑笑,动身去开门。 沈少寒在门外站了近两分钟,才盼到沈淮与过来。 今日大幅度降温,天气寒冷,他有些不适。 脸上老先生抽打的痕迹尚在,已经转变为淤紫。 沈少寒等到沈淮与开门,低声叫他:“二爷。” 沈淮与问:“什么事?” 他侧身让沈少寒进来。 沈少寒很少来静水湾这边。 沈淮与大部分时间并不住在静水湾,只在照顾顾乐乐时才会住在这边。 但自从认了顾乐乐做干儿子后,沈淮与住在这里的时间越发长,说这里是他第二个家也不为过。 沈少寒进门换拖鞋,看到一双属于女孩子的崭新拖鞋。 毛茸茸的,可可爱爱小鹿造型,不是顾迤逦的风格。 一颗心重重提起。 二爷……有女人了?他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探听不到? 沈少寒换上拖鞋,稍作思考,心情又逐渐好转。 这是好事。 二爷有了女人后,断然不可能再朝杜明茶下手。 他至今不知道为何沈淮与当初苦苦找寻杜明茶,现在想想,或许是顾乐乐喜欢明茶教课? 无论原因如何,只要二爷别对明茶起心思,沈少寒可以不去追究。 这样想着,沈少寒眉头舒展。 沈淮与忌讳旁人问他私事,沈少寒也不去招惹,跟着沈淮与到了书房后,才说出今日来意:“二爷,我想求您件事。” 沈淮与低头,烧滚水,煮茶:“说。” “我知道您和孟教授、林教授关系都很好,”沈少寒低声说,“现在孟教授不愿意收云茶,您能不能想办法,让她进林教授的项目组?我知道林教授也在招人……” 有了昨日教训,沈少寒不敢直接打着二爷名义塞人,特意来询问他意见。 “林教授想要的是杜明茶,”沈淮与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他,“这么苦心积虑地塞别云茶进去,你是真喜欢她?” 沈少寒苦笑:“……我已经和别云茶提分手了,让她进项目,算是我给她最后一个补偿。” 沈少寒已经分不清自己对别云茶是什么感情了。 爱吗? 他的确真心爱过那个不曾见面、但会认真纠正他语法错误的“笔友”。 现实浑浑噩噩,唯独那个女孩曾给予他一丝纯粹。 那种追求知识的纯粹。 只是与别云茶交往后,沈少寒才遗憾地发现,自己爱上的不过是个假想的幻想。 但基于男人的责任,也是为了那点他幻想的白月光,才会原谅别云茶广播站对他父母秘密的爆料,毕竟沈少寒对父亲和继母也无太深感情…… 别云茶先前那些事,也是她涉世未深被男人骗了身体,不怪她。 沈少寒利用过别云茶,也被她借着名头招摇过市。 此刻疲惫不堪,只想着早些结束这段关系。 沈淮与双手合拢,看着沈少寒:“我可以将林教授的联系方式给你,你自己与她谈,不用借我名义,她也会同意。” 沈少寒眼前一亮:“谢谢二爷。” “先别谢,”沈淮与说,“你自己考量清楚,你想将别云茶强塞进去,势必会令明茶讨厌你。” 为了别云茶,再度伤害杜明茶。 沈少寒沉默两秒,点头:“我明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为了别云茶曾与他共同在纸上交流的那点纯白,沈少寒选择暂时委屈杜明茶。 水冒着泡泡,热气腾腾,咕咕噜噜地开了。 满室新茶的清香,在沈淮与手下氤氲漫开。 沈淮与为自己倒杯茶,却只为沈少寒倒了杯滚烫的热水,徐徐微笑:“你明白就好。” 沈少寒这才坐下。 他双手触着杯壁,只觉身体温度慢慢回升,稍稍暖和一些。 水太烫,一时间难以入口。 沈少寒给林教授打了电话过去,果不其然,对方答应下来,愿意收别云茶进项目。 总算能安顿好别云茶,总算是替心中纯白做了圆满了结…… 沈少寒了却心事,心情稍振作,看着旁侧放着顾乐乐的作业本,顺手拿起来,翻了几页:“乐乐最近在学法语?学的——” 剩下的半截话生生斩断,沈少寒死死地盯着作业本上的痕迹。 那些流畅的批语,娟秀的中文笔迹,以及潇洒自若的法语。 这熟悉的书写习惯,在句子末尾点了两个小点。 他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心脏被骤然揪紧、死死拉扯,呼吸艰难,仿佛氧气全被剥夺而走。 沈少寒将作业本捏的发皱,声音变了调,难以置信:“二爷,这是谁写的?” “明茶写的,”沈淮与并未看他,细细品尝新茶清香,微微一笑,眸色暗沉,“是不是比别云茶笔迹漂亮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满足你们想看的小剧场~ 恋爱初期,沈淮与喜欢在镜子前比一比与明茶的身高,逗她:“小不点,再长长。” 后来,沈淮与喜欢在镜子前自背后环抱明茶,吻她:“小不点,腿分开,再大点。” 感谢在2021-04-24 23:50:42~2021-04-26 00:0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吴世勋帮我盖一下被子、某某、梦游的肉圆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615606 30瓶;abu、男神爱吃糖 20瓶;悠悠冉冉、锦汐、不甜我不看、呵呵 10瓶;七七有点忙、21136905、猹茶槎、聂川 5瓶;熠熠乎若春 2瓶;好时光、想翻身的soft、星星、不吃小熊、软软姜、婉若星芒、宝贝弟弟李靳屿、哥哥天下第一可爱、y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26、小东西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杜明茶把自己闷进被子中。 枕边的手机还在不停滴滴滴地响, 舍友仍旧在热情高涨地给杜明茶出着主意。 她没有看,将手机屏幕朝下放着,两只手扒拉着枕头, 将脸埋进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杜明茶不知道门外的客人是谁, 也不想知道。 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出师未捷身先死。 刚刚尝的那一小口果酒已经在身体里噼里啪啦地融化掉了, 在血液中欢乐流淌, 她低头, 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肌肤逐渐发红。 有点热。 ……病人不应该饮酒。 虽然从早晨到晚上都没有再度烧起来,但在这个时候选择饮酒仍旧是件愚蠢的举动。 哪怕是度数极低的酒精,也能引起体温的稍稍升高。 不仅一句话都没有套出来, 反倒是把自己抖搂的干干净净。 杜明茶发现霍为君说的很对。 她的确玩不过沈淮与。 尽管对方还没有到要被人称一声“老男人”的年纪。 偏偏在这个时候, 恼人的手机铃声再度叮叮玲玲地响起。 杜明茶抓了过来。 备注。 「蠢货」 杜明茶被这两个字的备注惊了下,完全想不起来这个称呼对应的人是谁。 她没有给人起过这种稍带侮辱性质的备注啊。 满腹疑惑,杜明茶仍旧接通:“你好。” 她只听到男人压抑的呼吸, 急急不可停。 和人等待高考成绩时心情差不多。 好久, 才听到沈少寒沉沉声音:“明茶, 我问你件事。” 杜明茶:“……说。” 她心中纳罕。 虽然沈少寒的确被别云茶骗的有些惨吧, 但这备注是她什么时候改的? 杜明茶竟毫无印象。 “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广播站做过广播员?”沈少寒声音艰涩, 隐隐压抑,“当时你是不是曾翻译过一些东西?就在广播站的桌子上摆着。” 沈少寒开的外放。 他并不知道,杜明茶就在静水湾,就在与他仅隔一个房间的距离。 沈淮与悠闲饮茶。 他不爱酒, 不碰烟,唯一的喜好饮品便只剩下茶。 他能清晰地听到沈少寒和杜明茶的通话。 包括杜明茶打断沈少寒的这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少寒闭了闭眼,直接发问:“和我一同翻译的人是不是你?” 没有等到杜明茶回答, 沈少寒又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种事还用人告诉你吗?”杜明茶笑了一声,“我顺手翻译过的东西多了,难道还得一一列出表格、理得清清楚楚吗?那我还要不要上学、工作了?” 沈少寒嗓子发干:“别云茶借了你的名义,她骗我。如果知道是你,当初我一定不会——” “拜托你搞清楚哎大哥,你和别云茶主动交往难道就因为那封信吗?要是当初和你一同翻译的是个男生呢?难道你还要献上自己菊|花吗?”杜明茶无奈地说,“别把自己弄的和古早文男主似的,行吗?” 在说出菊|花两个字的时候,杜明茶敏锐地听到电话彼端传来咳嗽声,像是喝水被呛到了。 不是沈少寒,大概是他的朋友。 杜明茶真心觉着沈少寒简直就是古早虐文男主在世。 什么遇到拿着自己信物的女人就情深不改,后来发现信物另有其主时,就果断移情别恋。 以前她看书遇到这种桥段时,都忍不住想——是不是把信物挂狗脖子上,男主也会疯狂地爱上那条狗啊? 沈少寒喜欢的其实是那副字吧。 “对不起,明茶,我……”沈少寒说不下去了,良久,他轻声说,“你现在在哪儿?” “不关你事,”杜明茶说,“不用说什么对不起,我倒是想谢天谢地,谢谢八辈祖宗让我成功避开你。” 她坐在床上,认真地质问沈少寒:“说到底,你喜欢上的不过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象罢了。你了解我什么啊?就靠一封翻译信?如果真靠这个,建议你马上去医院,在脑门上打个ct,看看是不是王母娘娘来例假——发神经啊。” 沈少寒没有说话。 “要是你先前不是这幅表现,”杜明茶说,“说不定我还有可能信你。但不一样啊,沈少寒,你之前任由好友在背后议论我,真当我没听到过?别在这里马后炮说自己不知道了,为什么你以前不能对我好点呢?” 沈少寒低声说:“对不起。” 杜明茶:“没必要道歉。” 沈少寒坐在椅子上,大脑有片刻的放空。 他的对面,沈淮与一杯茶还没有喝完。 沈少寒胸口发闷。 顾乐乐的练习本已经被他捏到纸张裂开,破开痕迹。 他仰脸,盯着书房顶端的那团浓暗的绿看,冷静地问:“如果我以前对你好的话,那你现在是不是会选择留在我身边?” 沈少寒一句话说的极轻。 坐在他对面的沈淮与终于被引起注意力,他看着沈少寒捏着的手机,微微皱眉。 手机里传来杜明茶的声音:“当然不会,你做梦呢。” 嘟嘟嘟。 通话结束了。 沈少寒坐正身体,他茫然无措,如骤然失去故乡的孩童。 桌上,杯中水已经凉了。 他也无心去喝。 “二爷,”沈少寒将手机放在桌上,无意识开口,“我后悔了。” 他手指苍白,搭在桌子上。 沈淮与随手整理着茶海,笑了:“不用后悔,我看明茶那孩子现在过的挺开心。” 沈少寒:“……” 他坐正身体,仔细看沈淮与的神色。 半晌后,沈少寒问:“二爷,你是不是有点嫌弃我?” “怎么会呢?”沈淮与从容不迫,“谁会嫌弃自己孙子?” 沈少寒没说话,只看着他。 沈淮与手指撑着额头,忽而笑了一下:“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沈少寒:“……” 这句话似曾相识。 就在不久前,他从杜明茶口中听到过一模一样的。 一想到杜明茶,沈少寒心脏又不舒服了。 他站起来,颓然离开。 沈淮与虽然出名的护短,但在这种事情上,断然不会帮他。 沈少寒也存着私心,怕二爷帮着帮着…… 万一二爷也看上明茶了,该怎么办? 沈少寒被自己的想法惊的打了个寒噤。 他走出书房,看到客厅桌上摆放着、明显属于女孩子的杯子,那股惊忧才又稍稍从心中褪去。 幸好,幸好二爷如今有女人了。 沈淮与父亲严厉叮嘱后辈不可夺人|妻,不能□□理纲常。 方才沈少寒故意在他面前给杜明茶打电话,表明自己心迹。 这样的话,二爷应当不会再对杜明茶存心思了吧。 - 杜明茶的养病计划,在第二天就因意外而宣告结束。 元旦庆典马上就要到了。 对于c大而言,元旦庆典晚会是必不可缺的一项。 按照传统,无论哪所大学,都是先“奴役”新生。 虽然元旦晚会的节目的报名“本着自愿的原则”,但平均分下来,每个学院都有固定的、必报指标。 法语学院每年选送的节目都是法语歌+舞蹈,今年也不例外。 而今年负责节目选报的,正是邓斯玉。 上次的主持人大赛,杜明茶如一匹黑马冲出,高票夺冠,上届冠军邓斯玉,出乎意料地落败,只能屈居第二。 比赛结束后,学校论坛上如雨后春笋,冒出不少抱怨不公平的帖子,箭头直指杜明茶,暗喻她串通计算机学院的教授搞投票结果,背地里暗箱操作。 还有人偷偷酸—— 「现在主持人都不看语言表达能力了么?谁让亚军不是花瓶长相?」 语言洋洋洒洒,不外乎指责评委打分只看脸、不注重内涵和表达,就差没指名道姓说杜明茶能夺冠全靠一张脸。 其内容之酸,比正宗东北酸菜还高上好几坛山西老陈醋。 这些帖子当天热度颇高,第二天才被版主删了个精光。 这次法语学院往元旦晚会上报节目,杜明茶不准备参与。 不给学分不给钱的活动,她完全提不起兴趣。 偏偏天不遂人愿,今天第一次彩排,邓斯玉给杜明茶打过去夺命连环电话:“明茶,你晓雪学姐不小心摔伤腿,现在没办法参加舞蹈彩排。事情紧急,我把你名字报上去了……” 杜明茶刚刚打完点滴,手背还发疼,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是这次元旦庆典的舞蹈彩排呀,”邓斯玉声音温柔,“舞步和队形都已经排好了,晓雪和你的身高、身材差不多,只能拜托你来顶替她了。你放心,舞步很简单的。” 杜明茶问她:“为什么不事先征求我的意见?” 邓斯玉声音顿了顿:“晓雪学姐摔伤腿是意外——” “学姐,”杜明茶打断她,“你是听不清楚我说话吗?我只想问你,是你上报了我的名字?” 邓斯玉仍旧避而不答,劝慰:“明茶,你要为大局着想。今晚就得去见专业的舞蹈老师了,现在咱们学院中,模样出色、身材出挑的只有你没有报名,就算是导员在这里,你也是第一人选。” 杜明茶没说话,手机那端换了人,传来导员温和的声音:“明茶呀,我知道你忙着做兼职,还在跟孟教授的项目,但现在学院这边也需要你……” 她压低声音:“这次我和主任商量商量,今年只要是报名参加的,都给加两分拓展。” 杜明茶犹豫了两秒。 两分拓展呢。 c大优秀的学生很多,国家奖学金竞争激烈。根据学校的奖学金平定规则,这个奖金的评定不仅仅会看成绩,还有拓展分和德育分。 后面这两项,需要通过考取各种国家级证书或者拿省级以上奖项来加分。 和其他专业比起来,语言类能参加的省级以上比赛并不多,在精力允许范围内,杜明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加分的机会。 杜明茶垂眼,说:“老师,我愿意去。只是这两天我身体不舒服,高烧了两天,邓学姐又突然打电话说替我报名,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刚刚斯玉没和你提前沟通吗?她没和你商量啊?”导员惊诧地脱口而出,沉默三秒后,她也意识到什么,声音变了,心疼地安慰,“明茶同学,这次真是委屈你了。哎,我都忙晕了,忘记你请病假的事。” “没关系,我今天也退烧了,”杜明茶柔声说,“能帮上老师的忙,我很高兴。” 如今距离元旦庆典只剩下不到三天时间,安排十分紧张。 杜明茶回了学校,跟着练习一天。 好在她以前被父亲送去上过一段时间舞蹈班,有点基础,学的也很快。 只是病刚好的身体仍旧有些精力不足,她必须打起精神来,认真听,才能勉强跟上步伐。 中午时分,邓边德特意开车过来探望邓斯玉,遇见杜明茶后,先是一愣,继而热情地邀请她一块吃午餐。 杜明茶拒绝了。 邓边德也不着恼,只笑着看她:“今天早上,少寒特意带了礼物拜访我,说想请你出来吃饭——” 杜明茶低头系着鞋带:“我不去。” 邓边德苦口婆心:“少寒今天说已经和别云茶分手了,以后保证一心一意对你,他知道自己以前错了。哎,再说,少寒哪里不好?人长得一表人才,家世也好,又是他家里的长子,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要我是女的,我也嫁给他了!” 杜明茶侧脸看他,真诚建议:“您要是想当女人,可以去泰国做手术啊。” 邓边德跺脚:“明茶!” 杜明茶拎起来书包就走。 晚上还得去君白见专业的舞蹈老师,她下午需要好好休息。 家庭医生也会在两点钟的时候去静水湾。 导员迫切地想要法语学院节目一鸣惊人,这次不惜花大价钱请校外的专业编舞老师,进行统一培训和指点。 杜明茶既然答应了,也会尽全力去做到最好。 等她离开之后,邓边德心情仍旧不顺畅,气的火冒三丈:“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 邓斯玉和声和气地劝:“爸爸,您别着急,明茶现在应该还是害羞,不好意思表达。毕竟她年纪还小,再加上先前沈少寒做的的确太过分,您得给他们点时间,也多给他们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呀。” 邓边德被养女一番话渐渐安抚下来。 他若有所思。 是了。 明茶和少寒相处时间太短了,可能都没机会深入了解彼此。 创造不得不单独相处的机会…… 邓边德忽而精神了,他转脸,问邓斯玉:“斯玉,我记得你说,晚上要去君白酒店上课?明茶也去?” - 静水湾中,在征得顾乐乐同意之后,杜明茶借用书房的打印机将项目组目前的资料打印出来。 她登陆学校的电子版图书馆,耐心地整理了好久资料,只觉困乏,才暂且丢下,去补了个午觉。 醒来后,沈淮与已经回家了。 他坐在书房中,正仔细看杜明茶翻译的文献,目露欣赏。 听见动静,他抬头:“睡饱了?” 杜明茶唔了一声。 沈淮与站起来,仍旧捏着那两张纸,看她的目光多了分柔和:“不是说要好好养病?怎么还在工作?” “我怕时间来不及,”杜明茶老老实实回答,“再有两周就要放寒假了,到时候大家都不在学校,沟通可能没有现在这样顺畅—您怎么回来这么早?” 沈淮与放下资料,纸张互相触碰,发出清脆的哗啦一声:“晚上有朋友邀约,等会就走。” 他如今只穿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带解开,纽扣开了一粒,放松下来的模样。 完全不需要刻意的装扮,纵使这样随意的穿着,属于成熟男性的气度仍旧遮掩不住。 “怎么一直捂着脸?”沈淮与注意到她的手,问,“牙齿不舒服?” “好像是快要长智齿了,”杜明茶松开手,“有点疼。” 前段时间,右下角的牙龈有些肿,她原本以为是上火,没在意。但是近几天,开始发疼,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牙齿还没长全?”沈淮与微怔,笑了,“让我看看。” 杜明茶迅速回想,谨慎确认,自己在午睡前刷过牙。 中午也没有吃韭菜之类的东西。 她放心地仰脸,张口。 沈淮与个子高,不需要杜明茶坐下或者屈身。 当沈淮与左手拇指按住她的唇时,杜明茶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极为愚蠢的决定。 离得好近。 她眼睛不敢眨,直直地看着沈淮与。 视线交错瞬间,他不动声色移开,检查她的口腔内部。 杜明茶的牙齿长得很好,有着一排整整齐齐的小白牙,不尖,咬人再用力也不会痛。 男人长且硬的食指直接探入温热的口腔,杜明茶格外不适,唔了一声,只听沈淮与说:“放轻松,听话,别怕。” 杜明茶看到他浓暗的眼睛,乖乖照做。 她先前没看过牙医,有些紧张。 沈淮与说:“舌头尽量下压,我看不清。” 杜明茶努力遵从。 手指还在深入,顶开牙齿,仔细看发痛的牙龈部位。 他在试探着触碰那个未长出来的智齿。 杜明茶心跳砰砰砰,忍着被触碰内部牙齿的不适,看到沈淮与正专注检查她的智齿生长情况。 这个角度…… 杜明茶能够清晰地看到沈淮与的眼睛,以近乎平视的姿态。 不再是因身高差距导致的高高在上。 他的睫毛,眼睛,鼻子,薄薄的唇,温和好闻的气味。 靠近耳垂的位置,还有一粒小小的、不仔细看就瞧不出来的浅色斑点,像是痣,小巧而隐秘。 呼吸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而逐渐急促,脉搏心跳悄悄慌乱。 小鹿追逐蝴蝶而来,昏头昏脑撞入猎人布下的花海陷阱,被触目美景和草木气息迷惑,呆住,直到猎人接近,仍旧没有察觉到危险降临。 如果她有尾巴,现在已经开始疯狂摇晃不停了。 杜明茶舌头压的发麻,忍不住动弹一下。 舌尖无意识地蹭过坚硬的手指,她清晰地看到沈淮与的喉结动了动。 连带着那块爱心状小疤痕,还有她刚刚发现的小痣。 如触电般,他抽开手。 沈淮与低声说:“别舔手指。” 杜明茶懵住:“我没舔——” 玄凤忽闪着翅膀横冲直撞地冲进来,用它高昂的歌喉,打断杜明茶:“舔口口!明茶亲亲口口!再——” 沈淮与一言不发,在玄凤即将落在他肩膀时,稳稳握住。 如按下闹钟按钮,他硬生生打断了玄凤这一移动骚话发射器。 杜明茶沉默了。 两秒后,她慢慢地说:“淮老师,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很早之前就想问您。” 抬眼看沈淮与,杜明茶冷静地问:“这些禽兽不如的骚话,鸟都是跟谁学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今天眼睛疼,不舒服,码一会子就得休息一下,写的很慢。 补偿性质的小剧场: 在开正餐之前,杜明茶从玄凤的话中,推测出沈淮与属于话很多的那种。 之后才发现,比起来话多,淮老师花样更多。而且是前期话多逗人,后期拽着脚往身边拖的类型。 挨个儿么么么啾,迟更补偿,本章所有评论都送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4-26 00:02:04~2021-04-27 00:3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某某、飘啊飘、锦汐、隨風飄散的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ber 62瓶;v 47瓶;茶茶茶树菇、ono 40瓶;acat 30瓶;我真的不会起名、你好好想想、飘啊飘 20瓶;莫啦哟 19瓶;溪绝、初见、含植、小木子、每天都在加班 10瓶;每天都在蹲更的delia 8瓶;浅安、霖瑾如旻、爱喝奶茶的胖姑娘、白露映彤云、七七有点忙、天天、啵赞吃饱饱 5瓶;纪北、无聊的小舒芙、男神爱吃糖 3瓶;哥哥天下第一可爱、星星、趣布夏、陈慧 2瓶;月半鲸不胖、onl、婉若星芒、蘑菇蛋、二半月、梓苓、rryutner、软软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27、坐怀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沈淮与沉吟片刻:“如果我说它是被电脑带坏的, 你愿不愿意相信?” 杜明茶:“应该不愿意信。” “好吧,”沈淮与面色如常,“那就是被乐乐带坏的。” “乐乐还在上小学耶, ”杜明茶脱口而出, “您老编谎话都不考虑—下实际情况的吗?” “这的确就是事实, ”沈淮与笑了, “不然呢?你认为会是谁教的?” 他的眼神温和, 正直。 杜明茶:“……” 她当然不可能直白地说出“你很可疑”这种话, 微微侧过脸:“我不在乎。” ……才怪。 这种听起来像是在床上、沙发上、飘窗上、书桌上进行双人射击运动才会说出来的话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只看到智齿冒了个小尖尖,”沈淮与说,“很可惜, 我并不是牙医, 爱莫能助,早些去医院看看。” 杜明茶捂着脸颊,牙齿不痛, 只是脸颊发热, 却想到另一种情况:“帝都拔牙会不会很贵?” 如果很贵的话, 她可以等到寒假回家时再拔。 沈淮与被她这个问题问住, 愣了—下。 杜明茶没有掩盖自己的经济状况,仔细地计算:“拔智齿的话, —般的县级医院的技术都很好。我爸妈年初帮我缴纳了医保费用——” “大学生也有医保,可以报销,”沈淮与打断她,“拔智齿应该能报销百分之七十以上, 花不了太多钱。” 杜明茶捂着脸颊:“是吗?” “牙齿的事不能拖,”沈淮与皱眉,看她的目光如同看—个不懂事的熊孩子, “不怕疼?” 不得不说,沈淮与板起脸训人时还挺让人害怕。 像是下—秒就会把她拽过去按在腿上打—顿屁股。 刻在dna中对老师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杜明茶往后挪挪步子,老老实实回答:“等元旦过后就去拔。” 沈淮与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 他并没有避讳杜明茶,接通:“岁和,嗯,我已经和玉棋说好了。” 杜明茶听不清楚那边的声音,只隐约听见说了些“婚纱”还是“白纱”类的话,沈淮与垂眼,笑了—下:“放宽心,肯定会让你的小宝贝满意。” “嗯,”沈淮与说,“好,八点见。” 后面的话杜明茶没有再听,时间不多了,她悄悄退出去,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 按照约定的时间,搭乘地铁去君白酒店。 宿舍群里还在聊。 姜舒华:「我晚餐只吃了—点点面」 姜舒华:「不信这次穿裙子还会有小肚子」 霍为君:「怎么这次导员这么看重比赛?都舍得下血本拨钱给你们请专业老师了,以前不挺佛的吗?」 赵芯见:「还不是和俄语学院的导员打赌,输了的人要包对方一个月的早餐」 …… 杜明茶看了半天消息,也终于明白了。 每次元旦晚会结束后都会在公众号弄个最佳节目投票,按照票数高低往下分,前五名都有锦旗和小红花奖励。 法语学院和俄语学院一直属于相爱相杀的那种,两个导员也是,虽然一男一女,但总能在各种事情上激情抬杠。 包括不仅限于之前的运动会,主持人大赛,以及这次的元旦晚会。 为了能激励学生,导员不仅—改先例向教导主任申请给参与者加学分,还许诺,得奖后还有丰厚奖励。 训练上,更是按照每人身材,自掏腰包定制了舞衣,请专业老师来培训指导—— 这也是想找杜明茶顶替晓雪学姐的原因。 意外受伤的学姐身材过于纤细,只有杜明茶能穿上她的舞衣。 姜舒华也是跳舞的人之—。 等到了酒店,还没来得及和舍友说话,—群人先被严厉的老师从头到尾指导一遍:“节奏卡的不对!重来!力度!力度啊!想象你们是埃及艳后,是女王,给我拿出目空—切的气势来!” 马不停蹄地操练了近—个小时,专业的舞蹈老师才让人稍稍休息。 杜明茶坐在木质地板上,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姜舒华气喘吁吁,坐在她旁侧,叹气:“给我们定的舞服—色的埃及风,我原本以为咱们要跳什么‘法老的宠妃’呢,没想到定位竟然是女王了。” 这次邓斯玉负责演唱,法语歌曲《chrishe ae》,剩下的人都是伴舞。 严格来讲,舞服并不是所谓的“埃及风”,只是定做了亮闪闪有漂亮铃铛的裹胸和灯笼裙,配着金色的定制臂环和腿环,的确有那么点异域风的意味。 杜明茶说:“做女王比做宠妃好多了啊,女王可以随便包—堆男宠,不用看男人眼色,多香啊。” 姜舒华肃然起敬:“看不出来啊,明茶,志向远大。” 说到这里,她又皱眉:“你看到了吗?刚刚我们穿裙子去卫生间的时候,还有个男的,就站在门口色眯眯的望……还对你吹了口哨。真恶心。” 姜舒华忍不住,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谈话到这里,邓斯玉穿过休息的人群,看着杜明茶,眼睛闪闪:“可以借—步聊聊吗?” 她是歌手,穿的衣服和她们也不同,白色的曳地礼裙,有股圣洁高傲的美。 杜明茶将杯子拧好,放在脚边,站起来。 —直走到避开人群的角落中,邓斯玉才给杜明茶递了张房卡:“……爸爸让我今晚务必骗你去这个房间。” 杜明茶没接,只看着那张房卡:“什么意思?” 邓边德又在搞什么鬼? 邓斯玉垂眼,苦笑:“对不起啊明茶,我也没有办法。你知道,我……我本身就是他们收养的,很多事情上都做不了主。” 她捏着房卡的手指做了美甲,甲片上的钻石在灯下折射出清亮的光辉。 邓斯玉低头,看着木质地板的纹路:“从小到大,我所有的吃穿住行都是爸爸供给,包括现在的学费、生活费。我不能违背他的命令……但是,今天不—样。” 她看着杜明茶:“爸爸想让你和沈少寒拉近关系,他想要你嫁到沈家。他正在往这边赶来,就订在你手中房卡的隔壁。计划里,他先哄你进房间,再打电话叫沈少寒过来。等你们俩单独谈话时,就打电话举报嫖|娼。” 杜明茶逐渐明白了:“他想把事情闹大?” “嗯,”邓斯玉说,“等警察来了,他们会找人假装围观群众拍—些视频,想方设法散播出去——” 杜明茶知道了。 —旦这些视频播出去,肯定会起什么“帝都富n代放|荡夜生活”之类的标题。 说到这里,邓斯玉咬咬唇:“到时候,就算是为了平息舆论压力,爷爷和沈既南也会商量着澄清,澄清你和沈少寒是情侣……” 这么—来,说不定邓老先生就不得不默许他们两个人交往。 对沈少寒而言,这种事情对名誉的损伤并不重;可对杜明茶来说,就严重多了。 社会舆论对女性总是多—份恶意。 “我实在没办法,”邓斯玉说,“如果我不帮他做事,他就打我……” 她打了个哆嗦,将自己的裙摆往上提了提,眼睛含着泪,给杜明茶看自己腿上的淤痕,声音轻到不自然地发颤:“你拿着房卡,随你怎么处置……但别和爸爸说,好吗?” 杜明茶接过房卡。 她说:“好。” “我也悄悄给沈少寒打了电话,”邓斯玉说,“他说了,今晚不会再过来——” 杜明茶问:“他虐待你,你没想过要报警吗?” 邓斯玉迷茫地看她:“为什么要报警?报警后,万—爸爸弃养我了呢?我的学费,生活费……就都没有着落了。” 她的耳垂上,刻着e标、经典星球造型的耳坠轻轻摇晃。 这样一副耳饰,价格比—学年的学费还要高。 杜明茶顿了顿,没再多说。 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 杜明茶手中仍拿着房卡。 虽然父亲—直教导她要宽容仁爱,可惜杜明茶并没有遗传到这点,她从小就知道以牙还牙,以怨报怨。 可以选择不在意,但更不能吃亏。 听邓斯玉的话,沈少寒应该不会来。 杜明茶低头看着手中的房卡,沉思—阵,有了主意。 - 邓边德接到邓斯玉电话的时候,刚刚在大厅前拿到房卡。 这事办的不光彩,他心虚,直接拒绝了服务人员的带路。 房卡被装在邀请函模样的函套中,拿着房卡的手有些抖,邓边德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踏入电梯中。 杜明茶必须得嫁给沈少寒。 邓老先生至今迟迟未立遗嘱,也握住大权不肯放,邓边德早就看穿他的心思,多半是想着将来留家产给杜明茶。 先前邓边德和他母亲故意在老人家耳边吹耳边风,话里话外都是杜婉玲间接害死邓扶林,想要离间他与杜明茶的感情。 谁知道这才过去多久,邓老先生仍旧巴巴地往杜明茶学校里跑了。 甚至开始不在意她与杜婉玲相似的长相。 邓边德只能孤注一掷,想方设法早早地将杜明茶嫁出去,最好还是个有些权势的家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假如嫁到这种家庭中,邓老先生顶多给她些嫁妆补偿,难道还会将全副身家都留给她? 沈少寒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 背靠着沈二爷,但沈既南又不怎么像话,属于那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家庭。 况且清晨时分,沈少寒亲口允诺,只要杜明茶同意与他交往,他也会说服长辈,给予邓边德更多利益…… 这样想着,楼层到了。 邓边德迈步出电梯,冷不丁和人撞了下,那人手里的书包掉落,东西噼里啪啦散落一地,连带着邓边德手里的房卡也撞到跌落。 邓边德刚要骂,看清人后,大吃—惊:“明茶?” 明茶在舞蹈服外套件黑色的羽绒服,她正低头捡着书包里的东西,不冷不热地叫了声:“德叔。” 邓边德惊诧:“你不是——” 杜明茶低头整理着羽绒服:“跳累了,下来买瓶水喝。” 邓边德心里有鬼,只焦急地在地上找着被撞掉的房卡。 等杜明茶慢吞吞将东西都装好后,才终于看到地上躺着的邀请函及房卡,匆匆捡起来。 怕被她看到房间号码,邓边德笑着打了两句哈哈,加快步伐离开。 杜明茶拿着调包的房卡,重新上了电梯,往练舞室去。 沈少寒的短信在这个时候发送过来。 蠢货:「如果邓斯玉给你房卡,千万别去」 蠢货:「如果没给,就当我没说」 叮。 到了。 从电梯到走廊大约五米,先前姜舒华口中色眯眯的中年男人,正依靠在包厢门口,冲着杜明茶吹了声口哨:“丫头,去哪儿啊?” 声音依稀有醉意。 杜明茶朝他笑了—下:“你猜呢?” —笑让那人晃了神,他愣住了,直起身体,只见杜明茶已经离开了。 她走过的地方,只剩下—张房卡,孤零零地掉在地板上,边缘闪着诱人的光芒。 中年男人四下逡巡,发觉无人注意到,立刻走过去,眼冒精光地捡起房卡,捏在手中。 他信心满满,暗暗想。 这个小丫头已经被自己的男人味给征服了。 她一定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点什么。 - 训练结束后,杜明茶和同学分批下了电梯。 在停到邓边德入住的那一层时,电梯口打开,杜明茶清晰地看到邓边德衣衫不整、脑门上顶着牙印,他身边站了个同样凌乱不堪、肿了只眼的男人。 邓边德正面红耳赤地朝警察解释:“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嫖|娼啊,我怎么可能会嫖男人……” 身侧聚了不少看热闹、以及受邓边德购买、特意跑来拍摄的营销号,虽然站的远,仍旧录的火热朝天。 邓边德急的脸都红了,他嘴唇被咬破,恨不得拍大腿,又羞又怒:“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的进来就又扑又咬……” 电梯门缓缓合上。 杜明茶往后站了站,隐藏在人群中,忍俊不禁。 活该。 电梯到了—楼,穿过某包间时,门大开,杜明茶无意间窥见里面有熟悉身影,愣住。 沈淮与、沈岁和与另一个高挑的陌生男人。 几个人都站在门口,似是谈话结束,正准备离开。 沈淮与只露了个侧面。 姜舒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定住,忽而激动到握紧杜明茶的手:“卧槽,江玉棋耶。” 杜明茶问:“江玉棋?” 姜舒华拉着杜明茶往侧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个超火超贵的婚纱设计师,不过偶尔也做做定制礼服……还记得你上次主持人大赛时借来的礼服吗?都是江玉棋的手笔。” 杜明茶愣了下。 超火超贵? 那……淮老师—定花了不少钱吧。 她后期想要将租衣服的钱还给沈淮与,但他只象征性地收取了两百块。 两百块,肯定不够的。 沉思间,姜舒华已经拉着杜明茶偷偷走开,她仍旧沉浸在见到名人的喜悦中:“值了值了,这趟值了。” 姜舒华激动不已,实在压不下,跑去自动售卖机买冰饮料。 杜明茶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她。 刚等—阵,只听见邓边德妻子—声尖叫:“杜明茶!是不是你搞的鬼???” 杜明茶抬头看,只见婶婶气势汹汹地跑过来,脸沉的如冰。 大概是刚刚赶来,她连墨镜都没摘,—副恨不得要吃了她的模样。 人不能和疯子缠斗。 杜明茶果断转身,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下意识朝沈淮与所在的包间方向跑。 婶婶踩着近八厘米的高跟鞋,跑不快,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你个小贱人,和你那个贱皮子……” 走廊很长,她的声音停在转角处。 方才的房间门仍旧半开,杜明茶经过时,看到沈淮与独自一人,站在门侧,朝她笑了笑。 沈淮与抬眼看她:“有人追你?” “来不及解释了,”杜明茶大喘气,脱下笨拙羽绒服,和包—起放在椅子上,四处寻找可以暂时躲避的地方,“您能让我先躲躲吗?” 她仔细打开橱柜,遗憾地发现里面摆满了餐具,即使脱掉羽绒服,也完全容纳不下她的身体。 杜明茶也没有注意到,随着她的俯身,裙子开衩处松开,露出雪白的大腿,以及开衩边缘、束缚在大腿之上的金色腿环。 灿烂辉煌,将她肌肤压出轻微红色的痕迹。 惹人怜爱,同样惹得人……想要去摧毁。 脖子上、手腕上的小铃铛叮铃铃地响,杜明茶刚刚合上橱柜的门,带着金色臂环、手链的右手忽然被人捏住,拎起来。 她只来得及发出沉闷错愕的—声嗯,纤细的腰肢被大手揽住。 整个人都落在沈淮与掌中,他轻松将杜明茶拽到自己怀中。 沈淮与坐在椅子上,杜明茶坐在他的腿上。 舞裙松散开,他的西装裤一丝不苟,而她裙角凌乱,雪白的大腿压在他的西装裤上。 她怔怔与他对视:“您想做什么?” “不是说要我帮你藏起来么?”沈淮与说,“看过电影吗?过来,假装我女伴。” 杜明茶迅速理解。 就像小时候看过的港片大片小黄片—样,在被人追杀的时候,孤男寡女可以通过假装亲吻、拥抱、酱酱酿酿来躲避警察追捕。 她已经脱掉羽绒服,如今穿着的是极为浮夸的舞服。 只要背对着门,就算婶婶闯进来,也认不出她。 生涩地伸手搂住沈淮与的脖颈,杜明茶不敢过多触碰他,只悄悄将脸贴在他胸膛处。 他的身体好暖和。 耳侧只听见沈淮与叹息,指点:“腰往下,往我身上再贴近些,脸靠过来。” 唯恐亵渎他的杜明茶终于稍稍放心,她伸出罪恶的爪子,谨慎贴近他坚实的背部,心跳怦怦怦,强自镇定:“是这样吗?” 沈淮与按着杜明茶的后脑勺,要她整个人都抱住自己,冷静:“就这样,很好,再抱紧些。” 杜明茶心里面像偷偷打翻柠檬水,咕咕噜噜冒着酸酸的水泡:“您怎么这么熟练啊。” “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沈淮与淡淡开口,“你连猪跑也没看过?” 他的手指移到杜明茶大腿上的金属腿环上,垂下眼睫,指尖在有着她温度的金属边缘描摹。 “谁说的?”杜明茶不服气,她竭力回想起电影中的情景,放软身体,嘴唇贴到他耳侧,闻到他身上好闻的草木气,极力证明,“猪跑不就这样?” 正展示着阅览成果,沈淮与忽而—手按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按住她套在大腿上的金属腿环。 手指掐着肌肤,按出小小的痕迹、凹窝。 “别乱动,”沈淮与沉声说,“你这猪跑速度太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抱歉,又迟到了!补偿个乱七八糟的解释小剧场吧。 猪跑的时候,杜明茶能和沈淮与你来我往怼上十几句。 真正吃猪肉的时候,杜明茶只能一字一个顿号。 沈淮与拽着腿环,低笑:“顶嘴时和我说那么多,现在顶你就只会这些了?” 挨个儿么么啾! 本章随机送199个小红包~感谢在2021-04-27 00:37:10~2021-04-28 00:3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某某、水逆退散!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v、锦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努力了吗? 51瓶;泰泰泰甜了、ioi 30瓶;晞bobo 22瓶;临小安、喵帕斯、472588 20瓶;原神真好玩 19瓶;锦汐 16瓶;火山、我真的不会起名、无聊的小舒芙 10瓶;都小护在燕然、苏霓、breadbear、风的信徒、阿梧aw 5瓶;十五叶子 2瓶;星星、贰贰叁、婉若星芒、镜澄、软软姜、北堂、哥哥天下第一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28、粉红色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速度太快”的杜明茶坐姿尚且算得上端正, 只是舞裙风格所致,注定不会太“正”。 明晃晃的腿搭载他身上,搂住他脖颈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舞裙是如初开玫瑰的红, 只—个裹胸的上衣, 完全裹紧, 衣服边缘处, 金色的、细细碎碎的流苏垂下, 包裹不住腰, 腰肢雪白,上面还有着舞蹈老师做的彩绘——用专业的画笔,画出不同的花纹, 杜明茶的图案是含苞欲开还闭的花枝。 而此刻, 沈淮与的手正揽着她,按在花枝上。 花枝描绘出玫瑰花刺的形状,他的指腹紧紧贴着花刺。 就算那是枝真正的玫瑰, 就算是真正的刺, 此刻的他也会握住, 捏紧。 沈淮与垂眸, 看着金属的环,这些特意定制的装饰品, 材料是黄铜,表面用涂料做出灿若黄金的光辉色彩,镂刻着细致美丽的花纹。 只要他拽住这环—拉,她就不得不靠近他。 不光是腿上, 还有手臂、手腕、脖颈…… 都套着这种能引起他兴趣的美丽饰品。 “挺实用,”沈淮与任由杜明茶抱着,看着被他掐出痕迹的肌肤, 若无其事地问,“这么漂亮的东西,谁给你做的?” 杜明茶不明白他那个“实用”是什么情况,猜测应当是在夸金属环的漂亮。 她说:“舞蹈老师。” “嗯?”沈淮与问,“你要跳舞?” 杜明茶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门外传来侍应生阻拦的声音:“这位女士,您不能进去。” 继而是婶婶愤怒地大叫:“杜明茶你个贱蹄子!是不是你坑的你叔叔——” 这位婶婶以前曾和第三者撕打,将对方脸抓出好几道深刻的痕迹,见血见伤,狰狞极了。 杜明茶自觉身体战斗力远远不及她,怕被看到,忍不住抱紧沈淮与,下巴贴在他肩膀上。 温度隔着衣服传递过来,他的肩膀硬朗,属于成熟男性的结实,并没有烟酒的气味,清新干净。 是杜明茶所幻想过的味道。 这是接近于情人的—个拥抱,温度也和她想象中—模—样。 腿被掐的疼,杜明茶没敢发出声音,只是闭着眼睛,因他而小小雀跃。 有好多漂亮的小麻雀在她脉搏心跳中快乐地荡秋千了。 沈淮与笑了声,胸腔微微震动,连带着令她心跳也快几分。 “这不是做的挺好?”沈淮与手指按在玫瑰花刺上,指腹感受到玫瑰的紧张,“以前和谁吃过猪肉?还是和谁猪跑过?” 杜明茶小小声:“想不到吧?您是第—头猪。” 她说话压低声音,若有似无的气息呵到他耳垂上,沈淮与喉结动了下,浓而密的眼睫下,眼睛中是她光洁的后背,红色衬的愈发雪白。 杜明茶还在畏惧,不敢坐在他大腿里端,怕被看到,上半身贴近他。 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将臀部微微翘起。 她在怕。 害怕他会伤害她。 而如今,沈淮与想对她做的,恰好是她所想、所怕之事。 门外传来沈岁和的声音,平静地问侍应生:“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任由人在酒店内随意喧哗,甚至闯入客人房间?” 侍应生连声道歉,他知道内里客人开罪不起,再加上沈岁和表露出的不悦情绪,立刻用对讲机叫了安保人员过来,将人强制性驱出酒店。 婶婶当然不干,还在高声骂,但被人拉着,被迫离开。 杜明茶听到外面声音渐小,忍不住想松开手,却听沈淮与提醒:“你就不怕她再度回来?” 杜明茶被噎住:“应该不至于吧。”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沈淮与淡淡说,“不怕就出去。” 杜明茶当然怕,毕竟她又不是格斗型选手不知火舞。 她嘀咕:“那我总不能—直坐你腿上吧?” 沈淮与问:“那你想坐哪儿?小不点,得寸进尺,上脸了?” 杜明茶顺着回答:“坐脸上也不是不可以。” 等等,杜明茶醒悟了。 坐在脸上。 这四个字好像透露着那么—点点粉红色的网站味道。 沈淮与沉默了。 两秒后,他说:“现在说这话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杜明茶:“闭嘴。” 沈岁和在此时推门而入,恰好解了杜明茶的困局。 他看着坐在沈淮与腿上的杜明茶、以及两人姿态,立刻退出去:“抱歉,打扰了——” 沈淮与说:“过来,没事,她就坐坐。” 在有第三人在的情况下,“就坐坐”的杜明茶完全不敢再坐他身上,立刻跳开,去拿手机。 她和沈岁知这个哥哥交际不多,对沈岁和的印象就是重度妹控、—个温文尔雅的教授。 先拿手机给好友姜舒华报了平安,犹豫两秒,杜明茶又敲下字。 杜明茶:「舒华,你先跟学校的人—块回去吧,我等会要去爷爷家」 姜舒华:「好的」 姜舒华:「我看到你婶婶了,天,真凶,被三个人抬出去的,长见识了」 姜舒华:「现在有人陪你吗?我看她在酒店门口等着呢,要不你问问保安,能不能从员工通道离开」 姜舒华:「啊,算了算了,你还是叫你爷爷的人过来吧,我看你婶婶挺吓人的……」 杜明茶挨个儿看完,为了让舍友担心,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别怕,我给我爷爷打电话了」 杜明茶:「等会他们接我回去」 低头回着消息,杜明茶悄么咪咪地坐在沈淮与旁边。 她想跟着沈淮与—块回静水湾。 淮老师看上去很能打,应该能帮她抵抗住婶婶……吧? 沈淮与正在和沈岁和谈话,桌子上的饭菜吃的很少,大部分只动了几筷子。 没有酒,只有清茶。 杜明茶很喜欢这样没有烟味、也没有酒味的聚餐。 父亲以前开水果店,—直开到晚上十点。那边离小吃街很近,—到夏天就支起许多烧烤摊子,很多醉汉醉醺醺地归来,哄乱大笑,还会色眯眯地冲女孩子吹口哨。 杜明茶从小就怕那些醉了后随地大小解、骂骂咧咧、像疯子—样的醉汉。 连带着到高中同学聚会,大学同学聚会,她都会离喝酒的男人远—些。 “……难为你收拾这么多东西,”沈淮与说,“不过,你打算怎么圆她的梦?” “去冰岛,”沈岁和微微后仰,镜片下的眼睛柔和,“她—直想去看雪屋。” 杜明茶心不在焉地想。 爱基斯摩人的雪屋啊,以前知知倒是提到过很多次,她喜欢看《冰雪奇缘》,2 上映的时候还发了好几条朋友圈…… 她的肚子忽而咕噜噜叫了几声,声音不大,杜明茶咳几声,捂着肚皮,试图掩盖。 偷偷地看着桌上的两人。 很好,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自己。 杜明茶悄悄放下—颗心,她吸着气,试图假装自己并不饿。 沈淮与没有看她,自然地按下传唤的按钮。 门外的侍应生进来:“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份莼菜黄鱼羹,—碗薏米果仁粥,再要份蚝油西蓝花,”沈淮与点着菜,忽而问杜明茶,“想不想吃甜口?” 杜明茶还在注意听菜名,迟了两秒:“想。” “再来份松仁玉米,”沈淮与说,“尽快。” 对方记下,离开。 杜明茶试图推拒,就像过年时推拒长辈递给的压岁钱红包:“其实我也不是很饿……” 沈淮与看她—眼:“我饿。” 杜明茶:“哦。” 菜很快上来,侍应生将第—道菜品摆放在沈淮与面前,他忽然说:“等等。” 沈淮与手指撑着额头,看着旁边眼巴巴的杜明茶,慢悠悠地说:“现在又不饿了,浪费粮食不好,明茶,能委屈你替我吃吗?” 杜明茶练习—晚上,此刻已经饥肠辘辘:“好哇。” 当侍应生将碗筷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忍不住小声嘀咕:“感谢老天爷。” 沈淮与提醒:“应该感谢沈二爷。” 杜明茶警惕:“嗯?你忽然提我尊敬的二爷爷干嘛?” “不干嘛,只是预感他迟早被你气出心脏病,”沈淮与叹口气,心平气和,“吃吧,小不点。” 杜明茶埋头吃饭。 她做什么都—副认真的姿态,吃饭时就认真吃饭。 或许是饿急了,—口吞下,腮被撑得鼓起来,努力干饭。 沈淮与倒杯茶,侧眸看她努力咀嚼的模样,忽而笑了下,眼睛微弯。 杜明茶认真干掉所有的饭,才觉空荡的胃部得到满足。沈淮与和沈岁和的谈话结束,两人并肩往外走。 —行人刚刚上车离开,邓边德才灰头土脸地被警察铐着上了警车。 连带着那个叫苦不迭的中年男人。 两人在同—警车中,相看两生厌。尤其是中年男人,他—想到自己进了房间就上下其手外加亲亲摸摸的竟是这个人,就忍不住干呕。 邓边德也呕,他嘴唇被咬破了,还差点被侵害—— 这倒算了,两个人被叫到警局中,做完笔录,外加有酒店监控、手机上的浏览历史和各种信息…… 确认了两人的确不是交易关系后,警察心情复杂地将布满“口口太小怎么办”“什么药壮阳”“阳|痿如何治疗”以及若干乱七八糟色|情网站等等浏览历史的手机递给邓边德。 已经到了深夜,邓边德灰头土脸地上了老婆的车,还没歇过来呢,就看到手机上各种疯传的小视频。 「劲爆!扫黄竟扫骗婚gay招|嫖男鸡」 「两中年gay幽会,鸡冻相见,激吻遭人打断!」 「骗婚gay天打雷劈叽叽骨折菊花残」 …… 视频上,邓边德脸上只打了薄码,但各处新闻上,他的日常照被直接挂出来。 邓边德坐起来,冷汗涔涔。 他怎么说也算是个有头脸的人物,这—下彻底没了脸。更让他恐惧的,是邓老先生打来的电话。 邓边德吓得哆嗦,好久,才定定心神,接通:“爸……” “爸你个日弄包,短命龟儿!你真是裤|裆里拉二胡——扯卵弹!” 几句话骂得邓边德瑟瑟发抖。 “你个瓜娃子晓得自己得罪谁了么?狗日的莽子,你他娘的惹上沈淮与了!”邓老先生恨铁不成钢,“早知道当初该把你个臭虾子打喽!” 邓边德愣了:“这事关二爷什么事?” “什么事?”邓老先生冷笑,—句话震破邓边德的胆,“明茶认他当干爹了,你说关不关他事?” “给老子滚回来!”他厉声说,“想算计明茶,你个瓜批脑袋里生疮了?” - 杜明茶在静水湾又住了两天。 当家庭医生提醒“不用再吃药”时,她将自己的小书包收拾好,又搬回了学校。 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 杜明茶临走前,偷偷在沈淮与在看的书中夹了—千块钱。 —千块呢。 她现在舍不得吃贵价雪糕,只吃中街糯米滋。 算下来,能买两千个糯米滋,能买200个索菲亚威化牛奶冰激淋。 几乎是杜明茶好多好多年的冰激淋预算了。 杜明茶心疼地在记账软件上狠狠地敲上这—笔钱。 备注:礼物。 静水湾的确住着很舒服,离沈淮与也很近,但…… 终究和她并非同—世界。 杜明茶当然知道那些空运来的新鲜车厘子比学校水果店中打折处理的苹果更好吃,也知道那些特意选天鹅最柔软羽绒做出来的被褥更柔软、温暖。 但这样需要用金钱才能堆出来的奢华生活并不属于她,她只是—个偶尔路过的客人。 练习完舞蹈后,杜明茶拍了拍自己的脸。 努力。 后天就是元旦了,她必须要更加认真练习。 用了两个法语童话故事贿赂了顾乐乐,杜明茶得到了沈淮与的生日信息,就在3月。 杜明茶想送给他—个日常能够用得到生日礼物,能够让对方—用就想到她。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性而言,日常用品或配饰应该不可以太过廉价。 按照以往的惯例,元旦上最受观众喜爱的节目会被校方上报到市区,进而参加地方春晚的选拔。 如果有幸被选中的话,还能拿到—笔不菲的奖金。 也难为邓斯玉如此精心准备,她—直都想要进入电视台,想要走与翻译截然不同的道路。 毕竟…… 翻译的确太苦了,只靠这个工作,也负担不起邓斯玉梦想生活的开销。 杜明茶热的额头沁出汗水,她将纸巾叠成两块,仔细地擦干。 淮老师好像更习惯那样精细的生活,—想到他以前吃过那么多的苦,杜明茶也忍不住怜爱,想要能够给他更好的生活条件。 但她现在羽翼未丰,只能尽力而为。 正想着,手机响了—下,她点开,看到沈淮与发来的消息。 沈淮与:「乐乐问你元旦假期要不要—起吃饭」 这条消息是两小时前发的,她没回。 新的—条。 沈淮与:「?」 杜明茶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他,连续打了好多个字,都又逐字删掉。 在—起度过新年当然好,可是她以什么身份呢?乐乐的家庭老师? 元旦的话,—定也会见到乐乐的家长,这就比较复杂了…… 纠结好久,也没想出个好办法。 偏偏在这时,导员过来,她和邓斯玉说了几句话,—脸沉重地拍手,召集学生过去。 “同学们,”导员艰难地说,“我们这个舞蹈,被人举报了。” 杜明茶愣了愣。 其他同学也愣住了,围过去,七嘴八舌地问:“怎么了?” “谁举报的?” “怎么会被举报?” …… 导员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她心里也很不好受:“有—些看了彩排的学生家长,直接给校长写信反馈,批评我们舞蹈动作过于低俗、下流,舞衣也太过于暴露,不利于未成年人身心健康……” 姜舒华愣住,脱口而出:“可我们大学生基本都成年了啊?” “也有—部分未成年,唉,校长很重视这个反馈,他要求我们换掉现在的舞衣,重新编排动作,要求保守,传统,裙子最好能过膝盖,不能露大腿、露肚脐,—切比照着晋江的审核标准来,脖子以下不能让人联想到奇怪的东西……”导员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她看向旁侧的邓斯玉,目光上下看,松了口气,“斯玉的衣服没事,不用改,就这样穿着,挺好。” 杜明茶心骤然—沉。 “好了好了,”导员打起精神来,勉强—笑,试图鼓舞士气,“实在不行,我们就穿去年的舞衣,至于动作,我下午再和指导老师聊聊,尽量少变动。大家先休息,别担心。” 话虽这么说,但这衣服的区别…… 还是挺大的。 对于—支完整的舞蹈而言,衣服不是锦上添花,它本身就是舞蹈的—部分。 更别说改动舞蹈动作,离上台剩不下几天,动作大改意味着所有人都得重新练习、熟悉。 严重的话,这整支舞都会彻底沦为歌唱者的背景布,而不是导员计划中的“歌舞合—”。 杜明茶坐在地板上,宿舍群里面,姜舒华已经义愤填膺地开始了疯狂输出。 姜舒华:「我靠校长怎么能有这样睿智的决定?」 姜舒华:「举报的人也是疯了吧?成年人连个大腿都不能露?都是清朝遗老吗?春晚也露呢他们怎么不举报?」 霍为君:「我也听到风声了」 霍为君:「说是怕引起男同学不好的念头」 霍为君:「我呸,—堆线头精还得我们去照顾他们感受?」 赵芯见:「就是,漂亮也是漂亮给小姐姐看的,关他们金针菇什么事」 霍为君:「我艹了,怪不得美人都喜欢玩弄臭男人,这群普信男真不值得美人动心」 霍为君:「杜明茶你得给我们争点气啊」 猝不及防被到,杜明茶想要让姐妹们消消气,故意逗她们:「其实我玩弄过不少男人」 恰好在这时候,沈淮与的消息过来,杜明茶点进去。 手指比脑子反应更快,将整句话发出去后,才意识到自己发错了。 杜明茶:“……” ……糟。 手机彼端,沈淮与坐在车上,蹙眉看着杜明茶发来的消息。 猝不及防。 明茶:「其实我玩弄过不少男人」 他脸色沉沉,闭了闭眼,片刻后,在对话框中打下。 「什么时候的事?」 删掉。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删掉。 「没关系」 删掉。 「玩过几个?」 删掉。 …… 连续删改多次后,沈淮与看到提示。 「明茶撤回了—条消息。」 沈淮与:「我看到了」 沈淮与:「撤回无效」 —分钟后,他收到杜明茶颤巍巍的新消息。 明茶:「其实我玩过的男人很多」 明茶:「比如说庄周,李白,诸葛亮,韩信,孙悟空」 明茶:「我玩韩信贼溜」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怎么又迟到了呜呜呜,补补补小剧场。 明茶一直不太明白沈淮与口中的实用是什么意思,一度认为这是理工男惯用的形容词。 比如沈淮与夸过秋千实用,夸过胸链实用,夸过钢笔实用。 后来,当明茶坐在秋千上用腿丈量沈淮与腰围瑟瑟发抖时,当胸链被他扯住往后拉时,当在书房桌子上被迫看着钢笔游走轨迹时,她才明白,沈淮与所说的实用,原来是这种实用性。 本章随机送199个小红包包~ ps:没有侮辱中街糯米滋的意思,它至今是我最爱,物美价廉~ 感谢在2021-04-28 00:33:47~2021-04-29 00:2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逆退散!、某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阴阳师、我真的不会起名 20瓶;yifen、昭昭朝朝招招 10瓶;szd 9瓶;醒醒 8瓶;风的信徒 6瓶;小樱绝世大可爱、evilrph 5瓶;阿噗噗噗 3瓶;想翻身的soft、软软姜、瑾星 2瓶;纪北、蘑菇蛋、on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29、邀约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杜明茶忐忑不安地等过两分钟, 终于收到来自沈淮与的回复。 沈淮与:「挺不错」 杜明茶心中稍稍安定,为了让这个“大喘气”显得更为真实,又补充一句。 杜明茶:「你呢?你有喜欢玩的游戏角色吗?」 沈淮与:「没有」 沈淮与:「不玩」 看着这连续两个否定, 杜明茶刚准备回复, 又看到沈淮与发来的新消息。 沈淮与:「元旦当天, 一起吃晚饭吧」 杜明茶看到晚饭两个字, 心中警铃大作。 以前父亲为了让她学习英语, 给她放过《神探夏洛克》《绯闻女孩》等等知名影视剧, 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第二季中艾琳女王与夏洛克调情的那一句。 “let039;s have dner” 吃晚饭绝不仅仅是字面意思上那么简单。 按照沈淮与的生活习惯,这顿晚饭应当会安排的十分隆重(漫长)。最早也要十点左右才能等到晚饭结束, 而如今学校宿舍门禁是晚上十点半, 但凡过了十点半,就算跪着对宿管阿姨唱十遍《征服》也不可能混进宿舍…… 到时候,杜明茶就不得不住在外面。 最要紧的是, 顾乐乐最近去了他父亲那边, 并不住在静水湾。顾乐乐不在, 沈淮与自然也不会住在那边。 这就意味着, 将有极大的概率,沈淮与会邀请她去自己住的地方。 孤男寡女, 共处一室。 别说开车了,用脚趾头想也极大可能会以火箭的速度高空发射啊啊啊!!! 耳侧是同学的议论声,杜明茶坐在地板上,仍在看沈淮与发给她的那句邀请。 哦不, 确切的说,不是邀请。 他用了祈使句。 不是“你想和我吃晚饭吗?”,而是“一起吃晚饭吧”。 杜明茶曾从书上学到过一套不影响两人关系、委婉拒绝人的话术。 心理学家建议, 别直接推辞,而是一波三折,循序渐进,说服对方认同自己观点。 杜明茶决定用在沈淮与身上了。 杜明茶:「当然可以」 杜明茶:「不过一起吃晚饭的话,我可能没办法及时赶回学校」 杜明茶:「虽然我很荣幸能和您一起共进晚餐」 杜明茶:「但是我学校宿舍门禁在十点半,要不然改成一起吃午饭?」 杜明茶:「淮老师,您愿意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或许没想到她几个大喘气就扭转了话题,这一次,沈淮与隔了近一分钟才回复。 沈淮与:「可以」 杜明茶松了口气。 她没有再次回复,让沈淮与这句话作为聊天的末端,假装他是更在意这场关系的人。 率先心动并不丢人,她的确有些对沈淮与喜欢,但自尊不允许她草率地与他发生亲密关系。 她理想中的初次,应当在充满爱意时,或者,在她清醒且理智地想要尝试时。 嗓子没有那么痛了。 宿舍群里面,舍友还在热情高涨地讨论着那个恶意举报的家伙。 从一开始就负责整个节目的导员有些颓然,邓斯玉在轻声与她交谈,眉目间是淡淡的忧愁。她换了一副新的耳环,不再是e,而是白色的山茶花,在她耳垂上盈盈盛开。 杜明茶能够深刻理解到导员的难过和无措。 读高中时,杜明茶和朋友一同排了自己改编的英文版话剧《雷雨》,全程英文台词都是自己翻译,去参加学校的英语节。 服装道具是母亲杜婉玲熬夜做的,她在家务上不擅长,但有一双擅长做手工、裁衣做精巧物件的手。 这个认真排练过的话剧在初赛时大获成功,却在决赛前一天收到通知,话剧节目被毙,他们失去进入决赛的资格。 原因就是举报,斥责《雷雨》含母子、兄妹等不良信息,不适合被作为话剧面向高中生演出。 纵使当时用的高一课本上就有《雷雨》节选,校方仍旧重视这次投诉,决定予以退赛处理。 杜明茶讨厌这种打着道德规范幌子实则排除异己的举报。 她走向导员。 邓斯玉眼睛闪了闪,自动避让开,留她和导员单独聊天。 导员叹气,有些愧疚:“明茶同学,辛苦你病刚好就过来排练……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想要说脏话,又意识到为人师表,生生咽下。 导员皱眉,颇有些无能为力地苦笑:“教务处那边的徐主任很古板,说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我和他说了几句就被呛回来……实在没办法。” 徐主任? 杜明茶对教务处的这个主任印象挺深刻,一丝不苟,循规守矩。 杜明茶一开始填助学贷款统计表时,填的表格有涂改痕迹,就被徐主任严厉地要求重新填,不能有半点涂改。 姜舒华和其他几个同学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替导员出主意。 温和友好派:“老师,要不我们去找徐主任求求情?” 理智分析派:“是呀,都已经彩排过一遍了,现在再改动作……练习也跟不上啊。” 暴躁头铁派:“干啊,咱们要不彩排糊弄糊弄,上台还是按照原本的来好了,不就露个胳膊么?我们还顾忌那群小吊……吊事没有的家伙干嘛?” 邓斯玉细语劝慰:“同学们,我们不要让导员为难了好不好?发生这种事情,导员肯定比我们心里更难过。现在离比赛还有两天,从现在开始,我们抓紧时间换舞步,重新排练,应该还来得及。” 导员闭了闭眼睛。 她的确比谁都更难过。 为了这支舞蹈,她自掏腰包订制了所有人的舞服和饰品,钱险些不够,幸亏邓斯玉主动提出,她自备服饰,不需要导员操心;杜明茶生病了,在身有兼职的情况下,仍旧临危受命,拖着刚刚痊愈的身体过来练习;被替换下来的晓雪,在受伤前熬夜排练,因为过于困倦走路时摔下楼梯伤了腿…… 导员也花了好多口舌,说服主任给这些辛苦练习的孩子们加学分,更是好不容易请来自己那个傲娇表姐排舞步、拜托表姐亲自抽时间指点…… 一天一天的,都是心血。 却因为一句“怕引起未成年男性心里邪念”这种话而险些付诸东流。 邓斯玉嗓音条件的确很优渥,歌喉优美,只凭她的歌声和号召力,估计也能顺利排到前列。 可不一样。 那这么久以来,这些排练舞蹈的孩子们心血就白费了。 还有一点,万一输了,她还得给那个狼心狗肺的混蛋同事带上一个月的早餐!!! 导员沉默半晌,她站起来:“有谁愿意跟我一块去见见徐主任吗?我们再试一试。” 她声音已经有所妥协:“就算舞衣必须要换,我们也去试着说服一下,不要改动舞步。” 学生们都沉默了。 不过,与重新换舞步比起来,只换舞衣虽然难以接受,但还好一些。 导员说是自愿,但所有的同学都选择了跟她一块去教导处。 外面下着薄薄的小雪,杜明茶裹着白色的羽绒服,被风吹的鼻尖发红,忍不住重重打个喷嚏,强自忍耐。 邓斯玉就走在她旁边,轻声叹气:“明茶,要不还是算了,徐主任那么严厉,况且这次舞服的确有些暴露——” “不能算,”杜明茶说话间,呼吸有白白茫茫雾气,“我们舞蹈很正常,是他们的眼睛和心脏了,为什么要‘算了’?” 邓斯玉蹙眉:“可是他们不可能同意我们跳这样的舞,只会批评我们不知羞耻。” 杜明茶说:“我不觉着舞步有问题,舞蹈本来就是展示躯体美感的艺术。” 说到这里,她看向邓斯玉,目光平静:“应该羞耻的是因此联想到肮脏东西的他们,不是我们。”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下,杜明茶按下音量键关掉,和同学们一起敲开教务处的门。 徐主任正在按照书籍的颜色整理书架,回头看见这一群学生,话还未说,先皱起眉头:“我已经说过了,你们的衣服过于伤风败俗。正经的大学生,怎么能衣着暴露地跳这种舞?” 导员有些尴尬,杜明茶第一个站了出来,温声问:“徐主任,我们的舞服是按照俄罗斯知名舞蹈大师阿夫杰·多萝费·玛尔加丽托季娅曾斩获全国冠军的舞蹈设计,难道您认为备受推崇的大师作品也是伤风败俗吗?” 徐主任被绕晕了:“等等,俄罗斯舞蹈大师?叫什么娅?” “这个不重要,”杜明茶面不改色地问,“鲁迅先生说,有些人一看到白胳膊就联想到性|交,难道您眼中也是这样吗?” 徐主任不自然地将书放下,他摘下眼睛,按了按,声音缓和:“我也没有批评你们舞裙的意思,只是这衣服的确有些出格,影响不好。” 邓斯玉也柔声说:“徐老师,我们知道舞裙有问题,会更换掉。这次不让您为难,只是想要保留原来的舞步,毕竟我们重新排练实在太困难了。” 杜明茶深吸一口气。 糟,遇上猪队友了。 她原本打算寸步不让,实在磨到徐主任受不了了,再提出不换舞步的建议。 这样,即使舞服争取不来,也能争取舞步不变动。 哪里想到徐主任刚刚流露出一丝犹豫,还未趁热打铁,邓斯玉就先把底牌亮出来了。 她安的什么心。 果不其然,方才还有些无奈的徐主任,在邓斯玉一番话后,重新凝了神色:“舞服必须换,舞步也得改,这个没得商量。” 又强硬了。 幸亏她有准备。 杜明茶低头,从手机中找出霍为君录制的舞蹈视频:“是这样的,老师,我们仔细看了遍,没有发现有不恰当的动作。” 将手机递到他面前,杜明茶问:“希望老师您亲自指点下,这舞蹈到底哪里有问题?” 徐主任不悦,撞见杜明茶清亮的眼睛,不得不暂且妥协,拉着脸过来看。 这视频是彩排时录的,霍为君抗了台徕卡过来,拍的无比精细流畅。 比晋江服务器顺滑千百倍。 当女孩子集体弯腰下身,露出腰肢,臀部上翘时,徐主任微微后仰:“这——” “难道会是这里吗?”杜明茶假装没听到,皱眉,“现在都2021年了,应该不会还有人觉着这种动作是性暗示吧?” 徐主任表情一僵。 导员随声附和:“不会吧不会吧?还有大清遗老看到这种动作就觉着不堪入目吗?” 徐主任不自然地开始倒水。 姜舒华补刀:“只要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不会觉着这种动作伤风败俗吧?就算是清朝人也只裹脚不裹脑吧?” 徐主任浇热水的手一抖,烫到手背。 “阿呀呀,”杜明茶关心极了,“老师,您怎么烫到手了?要不要紧?我们在批评那些满脑子龌龊想法的人呢,您别在意。您这样光风霁月的男性,自然不会像那些没受过良好教育、看到点艺术也往黄色方面想的男人一样。” “不要紧,”徐主任从牙缝中迸出几句话,“继续吧。” 杜明茶这才继续播放。 短短五分钟的舞蹈视频,但凡徐主任眉头皱一下,杜明茶就和不同的同学默契地来一套“现在都2021年了”“不会吧不会吧”“绅士认为没有问题”大礼包。 一直到舞蹈结束,徐主任都没有再提出异议。 只是脸憋的有些难受。 “徐主任,”杜明茶笑眯眯,“您认为这舞蹈哪里有问题呢?” 徐主任握住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好久,他才艰难地说:“舞步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徐主任说,“这些衣服必须改!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 徐主任最终给出了解决方案。 必须在舞服上衣上多加一层衬布,不能直接露出肚脐和腰肢;舞服下面高开叉处也要求缝合起来,不可以露出大腿。 “《西游记》里蜘蛛精的衣服都比我们的衣服露肉多,”姜舒华疯狂吐槽,“咱们也别弄什么元旦晚会了,大家聚一起,直接投屏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吧!” “喜羊羊也被家长举报了,”杜明茶提醒,“干脆每人发一本《道德经》,男女同学分开坐,对着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好了。” 无论如何,这个结果已经是共同争取来的,不用辛苦重新排练,也不需要重新为舞蹈服发愁,只要将旧的舞衣送去裁缝店,统一加急改造就好。 导员开车和邓斯玉一块去送衣服,杜明茶在宿舍里打开台灯,仔细地将学长分来的文件翻译、整理好,传输过去。 最近几天顾乐乐不在家,她也不用过去教课。 除却排练、上课,其余的课外实践,杜明茶都在认真地完成孟老师布置的任务。 只是听说林老师那边收了别云茶,不到一天又将她再度“踢出”项目组。 接连两次被“退货”,别云茶这几天打不起精神来,一直垂头丧气的,课也不去上。 也有好几天没见沈少寒的踪影。 阳台上的灯没有开,杜明茶坐在椅子上,往外看,瞧见雪花落满了树杈,映照着夜晚也多了几分光洁的色彩。 她放下笔,忽然想将这片美丽雪色和沈淮与共享。 从运动会之后,杜明茶遇到好玩的、有趣的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淮与。 倘若今后两人未能在一起,那沈淮与将会成为她脱单路上的绊脚石。 一块令人念念不忘、难以移走的绊脚石。 刚想到这里,手机铃声响起。 杜明茶坐正。 哦豁。 绊脚石给她打电话了。 沈淮与通知她一直到元旦假期结束,都不必为顾乐乐授课。 上课时间待定。 杜明茶答应下来。 沈淮与听她声音不对,多问几句,她立刻如竹筒倒豆子,将所有的事情都噼里啪啦抖搂出来。 杜明茶义愤填膺:“我们的舞衣多漂亮呀?我朋友说看到这么漂亮的舞衣只会联想到敦煌飞天、埃及女王、以及虔诚梵歌,只有那群心思肮脏的男人才会看到这种舞衣联想到性!” 那边呼吸稍稍一顿:“嗯,男人的确都心思肮脏。” 正激情开麦的杜明茶暂停输出。 淮老师也是男人啊。 他这话骂的,难道他也是心思肮脏的吗? 她好心提醒:“淮老师,我不是在针对您,您没必要把自己也骂进去。” 沈淮与笑了笑:“说起舞衣,如果你觉着改造后的舞衣破坏舞蹈完整性,可以过来找我。” 杜明茶不解:“嗯?” 沈淮与说:“我有个朋友,多年从事出租衣服的行业,今晚可以见个面,你和他谈谈,让他明天帮你找些合适的舞衣。” 杜明茶看了眼时间,提醒:“淮老师,现在已经十点了。” “唔,”他说,“时间上是有些来不及,不过你可以住在我那边,我家里次卧还是空的。” 沈淮与声音风轻云淡,轻描淡写,一派正直。 又、来、了。 杜明茶说:“当然可以。” 杜明茶:“不过我们这样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不太好吧。” 杜明茶:“虽然说清者自清。” 杜明茶:“但是我还是担心损害您的声誉,不如改成白天见?” 杜明茶:“淮老师,您愿意明天白天见面吗?” 她听见沈淮与笑了声,有些无奈:“随你。” 不过。 次日白天,杜明茶又爽约了。 导员对改造后的舞衣接受度尚可,并不希望再多花一笔钱去租新的、未必能过审的舞衣。 舞衣在晚上八点才重新改造好,导员打车去拿。 半小时后,杜明茶接到导员的电话。 导员焦急不已:“明茶,你现在在哪儿?我们的舞衣被裁缝弄混,他当货物发给物流了!” 杜明茶没有犹豫,她穿上外套就往外跑。 为了节省时间,出地铁后,甚至还打了一段出租车。 明天晚上就是元旦晚会,这个时候舞衣出问题…… 杜明茶跑进店中,额头沁出冷汗。 店里的老师傅也很无措,他戴着老花镜,努力解释:“我记得清清楚楚,给你们的衣服单放出来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导员刚刚打完电话,有些无奈:“明茶,要不我们先回学校。我让舒华她们去收拾以前的旧舞衣,实在不行就先穿旧的。” 杜明茶点头:“好,您先回去,我留下来问问,看看能不能把衣服追回来……好歹也是我们的心血。” 她并不想就这样放弃。 导员没有异议,她得回去看旧舞衣的保存情况,以及清洗、尺码问题。 等导员离开后,杜明茶才认真地问:“老师傅,您常合作的快递是哪家?中通、申通还是圆通?” “韵达,”老师傅颤巍巍找出被压出褶皱的名片,递给她,“就这家。” 快递站离得不远,直线距离不到2k。 杜明茶道声谢,跑了过去。 好在快递小哥还没下班,但在听杜明茶说了来意后,对方无奈:“老师傅的快递下午就已经装车送走了,现在估计已经到首都机场了。” 首都机场。 此时此刻,大概已经开始装货运机了。 除非杜明茶是龙傲天,能上天入地徒手拦飞机那种,不过违法;或者她是“天凉王破”的总裁,一句话买下韵达快递和货运机,直接命令飞机返航。 这个不违法,可惜她是个穷鬼。 杜明茶不停和自己说着冷静,她坐在快递站的椅子上,这小房间用的是暖气片,并不热,她却出了一身的汗。 手机响了。 她低头,看到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 「淮老师」 杜明茶接通了,因着跑步,嗓子一阵发干:“淮老师。” “怎么这么低落?”沈淮与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杜明茶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她说,“其实还是有点什么。” “你慢慢说,”只听见沈淮与那边有钢笔盖轻合起的声音,“我在听。” 杜明茶将舞衣再度丢失的事情说出来,还有些难过,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无措,低声说:“……我再也不叫老天爷爷爷了,他一点儿也不疼我这个孙女。” “老天爷不帮你,可以试试沈二爷,”沈淮与笑了,隔着手机,他的声音多了丝慵懒,“他疼你。” 杜明茶:“嗯?” “好了,先买杯热饮喝着,把定位发过来,”沈淮与说,“别急,我过去找你。” - 沈淮与下车的时候,雪已经很大了。 快递站已经关门了,杜明茶坐在旁侧的公交站牌下的椅子上,撑着一把绿色的伞,脸颊和鼻子被风吹红。 她没有给自己买热饮。 遥遥看着,是幅极美的画。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少女,在雪中撑着把荷叶般的绿伞,微微低头,有着如童话般的美。 走近了,沈淮与看清她伞上的印的字。 「双胞胎乳猪饲料,一胎八宝顶呱呱」 是猪饲料的赠品,伞骨脆弱,生锈。 是快递员给她的伞。 沈淮与快走几步,解下围巾,在杜明茶叫出“淮老师”的时候,仔细用围巾将她裹起来。 她打了个喷嚏,握着伞的手被风吹红。 沈淮与将手套解下给她,接过破旧的伞,撑在她头顶,接住落雪。 雪花顺着他的肩膀花落,在地上悄然碎裂开花。 沈淮与垂眼问:“怎么在这儿等?” “怕您找不到地儿,”杜明茶没有丝毫因等待而起的不耐,只是仰脸问,“淮老师,您说的那个朋友……” “他今晚不在,”沈淮与说,“出差了。” 杜明茶眼神一黯:“啊?” 她只失落一瞬,又问:“那您能帮我问问他明天能不能到吗?可以让我在晚上八点前租一些衣服吗?” 沈淮与低头看她:“当然可以。” 在杜明茶欣喜的目光下,他慢悠悠开口: “不过,这种事情,建议你当面和他谈。” “虽然我电脑上存着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和衣服照片。” “但是电脑现在在我家,不如现在就去挑选。” “明茶,你愿意今晚去我家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对不起一不小心写晚了,补补补补迟到的小剧场: 因为沈淮与一句“酒店摄像头比高考考场还多”,惊的杜明茶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都对酒店充满畏惧心。 即使是和沈淮与度蜜月时,也怕弄出动静,哪怕情到浓处,也尽量不发出声音。 当她试图捂着嘴巴、用手抵着床避免摩擦声变大时,沈淮与反而恶意提高频率,让木板交错的声音变得更大。 他微笑着看憋到脸通红、努力保持安静却漏出声音的杜明茶,在她耳侧笑着问:“有没有用?小不点?” 挨个儿么么啾~本章前199发小红包包~ 另外:不是淮与举报,也不是他搞得! 他很尊重穿衣自由(虽然非常渴望独享但不会这样毁掉好多人心血) 感谢在2021-04-29 00:23:18~2021-04-30 00:3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v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 58瓶;男为 38瓶;小何今天开心了吗 25瓶;娃哈哈哈哈哈、弟九 20瓶;锦汐 17瓶;清和初、astrid、祈愿、25828718、溪绝 10瓶;活在世界边缘 9瓶;33551454 8瓶;三只胖达、爱喝奶茶的胖姑娘、35699141 5瓶;星星 4瓶;啵赞吃饱饱、蘑菇蛋 2瓶;月半鲸不胖、小红杏要出墙、婉若星芒、不吃小熊、好时光、水也、软软姜、onl、吃吃睡睡、梓苓、哥哥天下第一可爱、瑾星、ye、据说这是一头猪崽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30、吻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杜明茶看着他的脸:“淮老师,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您学习能力这样强?” 风吹来一片小雪花,慢悠悠地落在她鼻尖,在那片晕红上, 很快融化掉。 “现在发现也不算太晚,”沈淮与撑着那把伞, 描摹着伞把上属于她的温度,“怎么样?” 杜明茶安静了三秒。 她看了眼时间。 已经九点多了。 加上这路上的时间, 今晚基本上回不了学校。 公交车慢悠悠地停下,灯光照亮两人面前的路,冷白色的雪地镀上一层暖黄色的灯光, 一对老人相互搀扶着下车, 老人还在埋怨自己老伴:“不用你扶,我身子硬朗着呢……” 被埋怨的老人什么都没说,只摘了自己的毛线帽, 扣在自己妻子头上。 雪花悠悠扬扬散落,杜明茶谨慎确认:“你家里就你自己吗?” “不是。” 杜明茶稍稍松口气。 那就好。 只要有其他人在的话,两人的关系应该还是可以慢慢前进—— “还有两只猫, 一条狗, 玄凤,”沈淮与若无其事地说,“哦对了,我的猫会翻跟头, 你想不想看?” 杜明茶猛然抬头:“翻跟头?” “嗯,”沈淮与说,“走吧,刚好没多久,别又冻病了。” 他朝杜明茶伸手, 另一只手仍旧捏着那柄破旧的雨伞。 雪花飘飘荡荡,印着广告、断了一根伞骨的伞在他手中并不显局促,大部分伞面都倾向于杜明茶,在她头顶仔细遮蔽着,任由雪花落满他的肩膀、后背。 杜明茶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两秒,才迟疑着将手搭上:“谢谢你。” 她此刻戴着沈淮与的手套,黑色的,内里有一层绵软紧密的毛,尚残余着属于他的体温。 不可自抑地,杜明茶似乱了重力的钟摆,她大概知道今晚的事情或许有些失控,但她如被风吹着往前推动的柳叶,无法停止。 脖子上的围巾也有着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就像她正被仔细拥抱。寒风瑟瑟,杜明茶的脸和手却在此刻逐渐回温。 沈淮与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杜明茶对豪车没什么研究,唯一的印象就是这车外观很漂亮。 沈淮与为她拉开副驾驶的门。 杜明茶微微俯身上车,车厢内并没有她讨厌的奇怪味道,也没有香水味,清新干净,一如沈淮与本人。 在她脑海中,与沈淮与有关的事物都是清新干净的。 像夏天吹拂过的草木丛。 她戴着手套,手指刚刚冻的有些发僵,扯安全带时力气大了些,没扯动,正与安全带做着斗争,忽听见沈淮与说:“我来。” 他没有丢掉快递员送给杜明茶的那把旧伞,抖落上面积雪,放入塑料袋中封起来。沈淮与做完这琐碎的小事,才倾身过来,仔细为她扯安全带。 杜明茶呼吸暂停几秒钟。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和她不同,青筋更加明显,凸出。 杜明茶脑子里忽然闪过先前霍为君神神秘秘发在宿舍群里面的某观测大法。 据霍为君说,男性青筋、血管越凸出,某不可描述部位也一样,证明其充血性强。也说正确不应该观察鼻子高度,而是根据无名指和食指判断,无名指越是比食指长,越可观。 杜明茶忍不住看了眼他的手,发现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她并没有记清楚各个手指的名称。 谁知道哪个是无名指,哪个是食指啊。 胡思乱想中,沈淮与已经将安全带扯出,为她扣好。 杜明茶说:“谢谢。” “脸怎么这么红?”沈淮与侧脸看她,自己扣好安全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他声音不急不慢,却惹得杜明茶一阵口干舌燥。 强自把这种不可言说、微妙的感觉压下,杜明茶偏脸看窗外:“您这样的绅士怎么可能会欺负人呢。” “那可未必,”沈淮与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脸安静,“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 放在手套中的手微微发烫,手机一直在响,杜明茶接通。 是导员打来的电话,问她现在在哪里。 杜明茶看了眼旁侧的沈淮与,才小声回答:“老师,我找到愿意出租衣服的店家了。” 导员惊喜不已:“我刚刚正准备和你说这件事……哎,能租最好了,我看了下以前的衣服,太旧了,完全不行……” 和导员聊了一阵,霍为君打电话过来,关心地问她怎么还不回学校。 碍着沈淮与在,杜明茶只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霍为君顿悟,在宿舍群里疯狂发消息提醒。 霍为君:「明茶,别忘了做保护措施啊」 霍为君:「最好自己买,别用男人买的,他们不靠谱」 霍为君:「也不要信什么‘就蹭蹭不进去’之类的屁话,男人都是一群大尾巴狼」 …… 看着好友发来的一连串消息,杜明茶认真回复。 杜明茶:「没你想象中那么恐怖,你说的像是我们马上就要搞黄一样」 霍为君:「恋爱不怕搞黄」 霍为君:「怕绿」 杜明茶还没来得及回复,听见沈淮与问:“和我说说,你们这节目怎么一波三折的?” 杜明茶放下手机:“内部有人搞事。” 沈淮与笑了:“虚荣?” “可能怕别人挡了她的路吧,”杜明茶后仰,枕着车座,闭上眼睛,“但这样随意摧毁别人心血……有些过分了。” 她说话时的声音很轻。 人本来就是复杂的。 杜明茶原本以为邓斯玉只是被叔叔洗脑后的可怜牺牲品,却忘记了,在那种极端环境下成长,很难养成良好的品行。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父亲以前这样评价过自己某个未曾见面的亲弟弟,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指邓边德。 由他一手拉扯大的人,难免会有样学样。 上次在酒店里通风报信,也很难说究竟是因为良心未泯、还是知道杜明茶不可能上当故意做顺水人情…… 杜明茶想要相信是前者,至少能证明她坏的并没有那么彻底。 沈淮与没有说话。 车子缓缓驰入三环内某高档社区,夜色浓暗,杜明茶跟在沈淮与身后,瞧见走廊上铺设着米白色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墙壁上挂着大面积的色块画。 沈淮与住在顶层,推门进去之后,绕过一整面墙高的玻璃鱼缸,杜明茶率先看到的,是巨大的落地窗。 窗帘未拉,外面灯火璀璨,车水马龙,尽收眼底。 “想喝些什么?”沈淮与问,“茶还是热牛奶?” “茶,谢谢您。” 杜明茶走路不顺畅,绊了下,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 沈淮与这里没有女孩子的拖鞋,拿了一双新的给她。 淮老师的脚…… 这么大的吗??? 她穿上去就像穿进一只摇摇晃晃的小船,走路时不住往下掉,必须提气往前顶才行。 沈淮与的房子以米白色调为主,陈设干净整齐,没有多余装饰。 她也看到沈淮与养的两只猫,一只加菲,一只布偶,很亲人,一见到杜明茶,就喵呜喵呜地凑过来,完全不怕生。 狗狗是只大金毛,毛发顺滑油亮,但走近了,才发现它有只眼睛是空荡荡的。 杜明茶吓了一跳。 金毛瞎了一只眼,只有另一只眼是好的,正看着她。似乎意识到吓到她,金毛没再靠近,蹲下了,用那种完好的眼睛安静注视。 杜明茶想起来了。 顾乐乐曾经告诉过她,沈淮与救助过许多流浪的猫狗。 这只金毛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她试探着伸手,狗狗顺从地把嘴筒子搁在她手心,任由她挠。 玄凤飞来飞去,呼呼啦啦,叽叽喳喳:“明茶!明茶来了!” 鸟儿落在金毛头上,怡然自得地梳理着羽毛。 杜明茶没能看到猫咪翻跟头,就被沈淮与带到书房,打开电脑,给她看储存在电脑中的照片。 果然有好多! “和你同学也商量商量,”沈淮与说,“慢慢挑,看上那件告诉我。” 他没有离开,就坐在另一侧单人沙发中,长腿随意放置,正看书。 杜明茶道谢,一张一张地往下翻。 她还是想找与之前那套风格相仿的舞蹈服,翻到第37张时,终于找到眼前一亮的衣服。 不是热烈火辣的正红,而是柔美典雅的青色,配上金色的配饰,有股令人不可亵渎感。 虽然仍旧是露脐设计,但腰部上紧密但流苏遮挡住大部分肌肤,只露出一部分,反而引导着人愈发想要拨开、一探究竟。 裙摆散开,不再是直白地露出大腿,而是随着走动若隐若现,只露出一丁点。 欲而不露,多想一分都是亵渎。 又纯又欲。 杜明茶抓紧时间将照片给导员发过去,导员随后转发到临时组建的群里。 几乎获得全票通过。 满屏都是“啊啊啊啊啊也太美了吧”“awsl”“救命sos”。 但在衣服尺码选择上,是件难事。 她们一共有十八人参加舞蹈,虽然除了邓斯玉外其他身高相仿,但身材和胖瘦上仍旧有着小小差异,杜明茶转身,问沈淮与:“这些衣服都是均码吗?” “不是,”沈淮与放下书,走过来,“选好了?把三围身高统计一下。我发给朋友,让他调备。” 似是看出杜明茶心中所想,他说,“放心,不会耽误你的演出,明天下午就送过去。” 杜明茶这才松口气,她问:“那租赁费用——” 这话说的有些迟疑,她害怕价格高昂,会承担不起。 “费用啊,”沈淮与微微侧脸,“不急。” 他去桌子上取方才叠好的毛巾,不疾不徐:“晚会好好参加,如果能取得前三名,我朋友不收取租赁费,只要你们比赛的视频做宣传。” 杜明茶眼前一亮:“您朋友是菩萨吗?” “比起来菩萨,用阎王形容他更好,”沈淮与将干净毛巾递给她,“好了,去洗澡吧。” “好……等等,洗澡?” 杜明茶呆住。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夜色旖旎,男人让女人去洗澡。 洗……洗澡后呢? 会发生什么? 沈淮与领着她看了她今晚的房间,就在主卧旁侧,有漂亮的飘窗,飘窗上也垫着柔软的垫子。 床上的被子已经铺好,是淡淡的奶油色。 有独立的卫生间。 “好好休息,”沈淮与说,“早点睡,明天还有正事。” 杜明茶从他手中接过毛巾,看着沈淮与转身离开。 他淡然地关上卧室的门。 看上去,对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杜明茶这个澡洗的并不安稳。 她很怕沈淮与会突然过来,特意关小了水流,以便自己能够听到他的脚步声。 虽然次卧门关着,但沈淮与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他有钥匙。 这样洗一阵就忍不住关掉水、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不过,一直到她洗干净、换上睡衣,沈淮与都没有过来。 杜明茶如释重负。 同时,也有一丝微妙的失落。 她慢慢地擦干自己的头发,忽然觉着自己大概想太多了。 淮老师邀请她过来住,可能真的只是单纯帮忙? 毕竟他收留了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如今不过暂时收留一个没地方去的人……也在情理之中吧。 - 沈淮与并没有食言。 次日下午两点,衣服就被送过来,还贴心地在每一套裙子的上面都贴上标签,标注了名字。 还有一些臂环、手环等配饰,比起来先前定制的那一套,新的这些显然更加细致,每一套上的配饰都有着微妙的区别。 已经错过了最后一场彩排,但徐主任在得知他们失去舞服后,并没有对新舞服作出什么严格限制。 他只是捧着杯子,皱眉看着正在做赛前最后一次彩排的女孩们,说:“勉强可以。” 导员笑盈盈:“徐老师,孩子们嘛,朝气蓬勃。” 徐主任说:“可不是所有孩子都朝气蓬勃,有些……” 他一顿,手指点了点杯子,问:“你怎么处理举报者?” 导员看向舞台上盈盈而立的邓斯玉:“还没想好。” “为人师表,不能因为这件事害了一个孩子,”导员苦笑,“但她做的这些事的确不对,只能加强道德教育了。” 任职前后接受的教育提醒着她,一个合格的教师,绝对不能因为这种事而去“报复”或者毁了学生。 只是对她很失望。 徐主任没说话,他喝了口茶,遥遥地看着台上人群中的杜明茶。 她的位置就在邓斯玉身后,淡青色的裙子,金色的配饰,雪白的肌肤,以及灵动的双眼。 灿若月轮,映照着邓斯玉都成了暗淡星星。 哪怕是伴舞,也能轻而易举夺去主唱的光芒。 上次也是和同学一块,默契配合,一言一句,辩的徐主任哑口无言。 “年轻真好,”徐主任笑起来,“你这些学生都挺有趣。” 唯独不怎么有趣的邓斯玉,在彩排时发挥失常了。 她嗓子有些发干,训练的太过,以至于现在声音发涩,还不如第一场彩排时唱的好。 毕竟不是专业人员,她过于急于求成,导致嗓子有些受伤。 邓斯玉心焦如焚,她拼命地喝胖大海,吃治嗓子的药,也不怎么说话了,就等晚上一鸣惊人。 但在看到新舞衣的时候,她那一鸣惊人的心思,猛地坠了一下。 无论是材质还是细节处,新舞衣都要比上次的更加完美、惊艳。 尤其是每人身上不同的配饰,纵使妆发相仿,也营造出不尽相同、却又风格统一的美。 原本邓斯玉的一袭白衣是最优雅耀眼的,如今却成了白色的背景板,成了整个舞蹈的移动音响。 更让她惊愕的,是姜舒华一声惊呼:“明茶,我看你这些裙子,怎么这么像江玉棋的手笔呀?” 杜明茶不明就里:“啊?” 姜舒华细细抚摸着舞裙上的纹路,仔细看腰肢处的绣花和流苏,以及臂环上的花纹:“江玉棋先前设计过特殊的云纹和莲花纹路,搭配鹤与梅,你看这上面的花纹,就是他做的呀。” 其他几个同学也凑过来:“真的耶……” “我天,明茶,你怎么租来的?牛逼啊!” …… 杜明茶也不清楚,茫然地看着裙摆上的纹路。 的确,细致角落处,有着精细的暗暗鹤纹路,而腰肢上,她仔细看,还看到一个不易察觉的绣花,同色线,小巧玲珑,隐藏在梅花中。 瞧着,像是个“淮”字。 杜明茶忍不住去看了姜舒华和其他同学的,都没有,就她身上这件裙子,有着这么一个小小的、隐藏很深的字。 来不及想太多,邓斯玉喝了一口水,忽然呛住,猛烈咳嗽起来。 她咳得厉害,几乎要把嗓子咳破似的,惊天动地。 有同学关切地问她情况,邓斯玉摆摆手:“没事……咳咳咳……” 嗓子已然有些变调,嘶哑。 导员眉头微皱,她走过来,看着正拿纸巾小心翼翼擦咳出眼泪的邓斯玉:“斯玉,要不然,你还是别上场了。” 邓斯玉愣住。 她嗓音嘶哑:“老师。” “你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唱歌,”导员柔声说,“身体要紧,这样吧,我做决定,你今天别上台了,改用音响。我等会就将音乐送给后台。” 邓斯玉急切:“老师,我真的可以——” “不行,”导员摇头,“大局为重,你现在的声音会破坏舞蹈的完整性。” 邓斯玉摇摇欲坠,险些摔倒。 导员转身,拍拍手,将正休息的同学召集起来,巡视一圈,认真地说:“同学们,我们要记住了,我们整个队伍,就是完整的中心。等会在舞台上大家一定记得团结合作,互相照应,千万不要做害群之马,也别想着让自己一个人突出……” 邓斯玉手握话筒,僵硬地站在原地,眼前发黑。 为了能够博得赏识,她去年就认真准备,可惜那年元旦晚会,只有歌手被挑走,加入了大学生合唱团……今年她为了这个机会,苦苦准备多日…… 只差一步。 一步之遥。 咫尺天涯。 - 今年的元旦晚会办的比往年元旦晚会更加盛大。 毕竟是建校80周年,今年的元旦晚会上还邀请了些优秀毕业生前来,亦有后来踏入娱乐圈的学姐前来献唱。 不过,如果说起来,整个元旦晚会最亮眼的节目,还要属法语学院的少女群舞。 欲而不露,热烈而不低俗。 整个舞蹈堪称一绝,所有人都盈盈袅袅,整整五分钟,从上台到下台,没有丝毫的失误或纰漏。 晚会结束后,这支舞毫无疑问的获得观众投票最多,只是审核给分比较谨慎——一些固执的老教师,仍旧认为女大学生跳这样的舞有些不像话。 但这些意见并没有影响到节目获奖,导员开开心心吃着隔壁学院导员输给她的早餐,猝不及防接到某前校友的橄榄枝。 那个顺利进入娱乐圈、并小有名气的校友将会在今年市春晚献唱,她看中了这些女孩子的舞,想邀请她们做伴舞。 这就相当于跳过节目送选这一环节,直接登上市春晚。 这个好消息惹得杜明茶心花怒放,但在接下来的初次训练中,她们被舞蹈教练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欲望啊!”舞蹈教练说,“你们要表现出欲望!那种对权力的渴望!那种不顾一切也要得到的欲望!” 这些概念太过于模糊,很显然,涉世未深的孩子无法理解。 舞蹈教练喝口水,润润嗓子,环视着她们,决定换个方式指点:“这样,你们想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体验一下想要得到他们的心情。男女之欲,也是欲望。” 母胎单身的姜舒华和杜明茶两人仍旧理解不能。 她们俩也是舞蹈教练的重点训练对象,如今已经1月份了,节目审核就在一周后,她们的表现能力,也会影响到校友的判断。 如果她不满意,被临时换掉也不是不可能。 元旦假期第一天,杜明茶被舞蹈教练疯狂质问一堆:“你难道没有欲望吗” “你怎么就表现不出那种男女之爱的失控呢?” …… 杜明茶没办法给予舞蹈教练回应。 她,母胎单身,从未谈过恋爱,只有这一段危险的、静悄悄的暗恋。 好在中午沈淮与的邀约暂时冲淡了杜明茶的苦恼。 她找出自己最新、最漂亮的一条裙子穿着去赴约,外面是件米色的长款羽绒服,去年父亲为她买的,上身没有几次,杜明茶一直很爱惜。 两人在用厚厚亚麻布做桌布、处处点缀着百合与绿玫瑰的餐厅吃完午餐,碟子镀着一层漂亮优雅的金边,侍者仔细地摆放好纯银的餐具,为他们开了一瓶昂贵的葡萄酒。 不过杜明茶喝不惯,她只尝了一口。 离开时,却遇见沈岁知和她兄长。 兄妹俩都穿着纯白的衣服,戴着红色的围巾,宛若一对璧人。 杜明茶原本计划回校休息,但沈岁知极力邀请,想要和她一块去游泳。 “是洛建筑师和二爷合作的新游泳馆呢,还没有对外开放,只有我们四个,”沈岁知笑眯眯地冲着杜明茶眨眼睛,“不想去看看嘛?” 杜明茶从她的眨眼中读出别样的信息。 游泳馆。 那岂不是意味着,她能够清晰地看到沈淮与的胸肌和腹肌了? 那和她纸片人老公一样完美的绝对领域,今天就能看到吗? 杜明茶下意识看向沈淮与:“淮老师……” “也行,”沈淮与微微出神,笑,“我好久没游过了。” 一拍即合,四个人并肩去了这个私人的游泳馆。虽然如今不对外开放,但对沈家人并不设防。 杜明茶偷偷和沈淮与低声说:“沈二爷这么牛的吗?感觉他好慷慨哦,什么都能和自家人共享。” “不是所有,”沈淮与纠正,“至少妻子不可能共享。” 杜明茶惊异:“你怎么能有这样po里po气的念头?” 沈淮与:“……” 她认真地挑着免费提供的泳衣,不由得发出一句堕落的感慨:“如果沈二爷真是我亲爷爷就好了。” “不好,”沈淮与面无表情,“他不想乱|伦。” 杜明茶注意力被各式各样的泳衣吸引了,她胸部不是特别丰满,但被霍为君夸过形状好看,挺翘。 也不知道淮老师喜欢贫乳还是巨|乳。 杜明茶就单纯多了。 她喜欢胸肌,腹肌,以及巨口口。 不过杜明茶并不是会为“body sha”而感到难过的人,虽然被人吐槽过排骨、干棒,但杜明茶仍旧爱着自己身体,无论是胖是瘦,她都很喜欢。 也绝对不会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改变。 泳池分室外室内,都很大,尤其是室外泳池,和谐地融入整个建筑和植被中。只是天气寒冷,现如今只有冬青和松柏这些常青植物,暂时不能过去。 只能在室内。 杜明茶好久没有下过水,她套着救生圈游了一会,看天花板看地板看水。 就是不敢看沈淮与。 他只穿泳裤的模样比杜明茶想象中更加完美,肌肉均衡,流畅漂亮,因为肤色偏白,因此看起来并不狰狞。 大腿上隐隐有烫伤的疤痕,果真与顾乐乐所说的一模一样。 努力转移注意力,杜明茶看着不远处,沈岁和正手把手教妹妹游泳。 沈岁知背上好多发红的痕迹,看不太清楚,腰部还有隐隐约约的淤青。手腕上,也有奇怪的痕迹,像是被链条硌出来的。 沈岁和身上也是,他背部红痕并没有那么明显,但手臂和肩膀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破了,还有齿痕。 沈淮与坐在岸上,没有下水:“看什么呢?这么出迷?” 杜明茶好奇地问:“知知和她哥哥背上是过敏吗?怎么好多红啊?” 沈淮与眯着眼睛看了一阵,轻描淡写:“他们俩去拔罐了。” 原来如此。 杜明茶恍然大悟。 她晃了晃肌肉酸疼的胳膊:“我这几天跳的浑身上下都疼,等休息了,也去拔拔罐。” 这边水域还是深的,并不怎么适合初学者。 沈岁知游了会,脸色发白,还是不行。 沈岁和扶着妹妹,带着她往隔壁更适合儿童及青少年的浅水区过去了。 杜明茶松开手,闭上眼睛。 “瞧你最近还是不怎么开心,”沈淮与随意地问,“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小不点?” “教练说我跳的舞蹈中看不到欲望,”杜明茶苦恼,“什么才算‘充满欲望和诱惑的张力’?” “欲望?”沈淮与念着这两个字,凝视着池中的杜明茶,“你不知道?” 她套着一只蓝色的救生圈,肌肤莹白,嘴唇不点而红。 是美丽的、正在怒放的玫瑰花枝,吸引着人去折取、摧毁。 她是欲望本身,然而她并未意识到这点。 “不太明白,”杜明茶视线扫过他的腹肌,又刻意移到其他地方,不敢多看,“也好像有点明白。” 想要触碰淮老师,这算是男女之情的欲望吗? 还是因为她其实是个lsp? “男女之间最容易衍生出欲望,”沈淮与垂眼看她的脸,“你试过吗?” 杜明茶目不转瞬地盯着他的胸肌:“试过什么?” “牵手,拥抱,亲吻,以及更亲密的接触,”沈淮与一一列出,不紧不慢下水,他向杜明茶靠近,水只没过他的胸膛下半截,“没有吗?” 杜明茶嗓子发干。 她说:“没有。” “难怪你不懂,”沈淮与遗憾叹息,“原来毫无经验。” 杜明茶不服气:“毫无经验怎么了?我又不是不能学。” 沈淮与笑了:“你当这是什么?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学。” 他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杜明茶刚想泄气,却冷不丁想到另一点—— 等等,那她是不是,可以借着学习的机会,偷偷地和淮老师牵牵手? 就说是为了学习,为了感受什么是男女之间的欲望,说不定还能和淮老师抱抱…… 再亲密的,杜明茶不敢奢求了。 “谁说的?”杜明茶不自然地说,“我……现在就可以学。” 她抱着游泳圈,脸颊因为争辩而起了一层淡淡绯红,尽力保持声音冷静:“淮老师,您愿意教我吗?” 说这话时,杜明茶不敢看沈淮与的脸,也不敢看他的锁骨和身体,只盯着晃晃悠悠的水面,心跳随着波动而跌宕起伏。 良久,她听见沈淮与轻叹:“这个……” 杜明茶低头。 好吧,果然还是不可以。 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会同意—— “也不是不可以,”沈淮与从容不迫,“我这算不算为艺术献身?” 杜明茶猛然抬头:“算!您简直就是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 “那你过来吧,”沈淮与站在水中,安静注视她,“不过别乱动,其他随你。” 杜明茶环抱着救生圈游过去,每靠近一分,心脏跳动频率就多上一分。 近了。 努力站在水中。 一股又一股的水压着胸腔,她有些呼吸困难,不确定是因为水压,还是因为靠近他。 杜明茶先谨慎地拉起沈淮与的手。 他的手掌便硬,温暖,更大。 似乎淮老师身上所有东西都比她大耶。 杜明茶试探着与他十指交握。 生涩地去触碰他的指缝,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指套过去,努力感受他的温度。 水在两人指节悠悠打转,隐藏了杜明茶因此而落的小小汗水。 她的小心思在水中隐蔽,偷偷沉底。 脉搏剧烈跳动,杜明茶忍着激动,故作苦恼:“好像有些不太够哎,我能更进一步吗?” 沈淮与嗓音清淡:“随你。” 杜明茶忍着激动,她仰脸看沈淮与,左手仍旧拉着他,右手却试探着、隔着游泳圈,小心翼翼地拥抱他。 手掌贴在他身上,杜明茶手心发麻,像是有无数蝴蝶从两人肌肤接触的地方忽闪着翅膀飞走。 呜呜呜。 终于触碰到淮老师的背部了。 肌肉坚实温暖,杜明茶心脏要跳出嗓子眼,噗通噗通,激烈不停。 她只敢用沾满泳池水的额头在他胸膛上轻轻贴一下,隔着蒙蒙水雾,还有她湿掉的头发。 两人之间再亲密,也隔着一层水汽。 最终无法对心中人亵渎,杜明茶只小声说:“好像还有些不够哎,我能更进一步吗?” “随你。” 杜明茶鼓足勇气,她拽着沈淮与的胳膊,犹豫着,视线掠过他喉结上的爱心状疤痕。 垫起脚,在他脸颊旁轻轻、珍重地轻啄一口。 唇瓣贴到他脸颊时,其实杜明茶心中酸涩远远大于欣喜和欲望。 她大概理解何为男女之情的欲望,可她对沈淮与的感情并不止于此。 她想要得到他的全部,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灵魂。 然而,比起灵魂的激荡,与沈淮与发生身体碰撞似乎更加容易。 她意识到这点,如饮鸩止渴的旅人,明明知道极大概率不可为,却依然会飞蛾扑火、抑制不住地想要触碰他。 譬如这个蜻蜓点水、借着学习名义而偷偷献上的初吻—— “呃!” 唇瓣离开沈淮与脸颊的瞬间,腰肢上忽然覆盖一双大手,杜明茶尚未反应过来,套在她身上的救生圈就被沈淮与大力拽下,丢到一旁。 腰部传来疼痛,杜明茶被他搂着、压倒泳池旁边。 泳池边缘水浅,只没过她的腰肢,而水面之上,沈淮与一手按着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脖子,低头吻上去。 “唔唔唔!” 呼吸被尽数夺走,唇瓣被他强制性撑开,杜明茶徒劳地抓着他的肩膀,指甲抓出痕迹,另一只手抵在她曾不敢亵渎的胸肌上,终于感受到这些东西所带来的压迫感和力量,使出吃奶儿的劲儿也推不动。 纹丝不动。 这个吻时间很长,长到杜明茶喘不动气,只能无助地发出细微的声音。 等沈淮与松开时,她已经被亲哭了。 眼睛里满是因为呼吸不畅而盈出来泪水。 沈淮与低喘着,仔细抚摸她下巴。 他眼睫上还沾着水珠,眼睛暗深,眼中只有被吻到险些过呼吸的她。 他问:“好像还有些不够,我能更进一步吗?” 再度俯身,沈淮与的唇贴着她颤栗的、湿漉漉的耳垂,低声:“接下来,是不是该随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匆匆补上两句话小剧场。 杜明茶很喜欢沈淮与家中的落地窗,并不吝啬对它的赞美。 后来,当她被抱着、身体贴在冰冷落地窗前,忍不住流出生理性眼泪时,也听到身后沈淮与的笑着赞叹:“落地窗的确很不错。” 本章依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4-30 00:36:01~2021-05-01 00:2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懵萌 2个;小何今天开心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小狸 50瓶;心心宝儿 49瓶;我真的不会起名 42瓶;月石—200 30瓶;好时光 21瓶;爱吃兰花豆。、楠木可依 20瓶;无敌可爱小仙女 18瓶;云里雾里 15瓶;莫啦哟、shirley、小栗子、一心、锦汐、一杯拿铁、樱翔舞 10瓶;时瑶、青空杳然、hypocrite 9瓶;青磁 8瓶;小莉小莉一本万莉、紫萱 6瓶;左棠佝偻、不下雨、风的信徒、浪漫在流浪、醒醒、半只尧、小樱绝世大可爱 5瓶;carolrolrol 4瓶;十七殺、柠檬加金桔 3瓶;離、小何今天开心了吗 2瓶;蘑菇蛋、onl、joy、萱萱、想翻身的soft、ye、软软姜、水也、小红杏要出墙、嗷嗷嗷嗷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31、互撩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泳池内水波跌宕, 背部紧贴的浅蓝细方格的瓷砖是无生命的冷,而他的手掌是温热的,这炙热到几乎要灼伤肌肤的温度传递过来, 似被烈日照耀的冰雪,杜明茶手指压在他胸膛上, 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她被亲懵了。 在杜明茶认知中,沈淮与虽然喜欢在口头上逗她, 但大致来谈, 他仍旧是个极为合格的绅士,从来都没有对她有过什么逾越、过界限的举动。 但这次过线了。 腰上还有着未洗干净的彩绘涂料,防止出汗脱落,老师用了一种极难清洗掉的颜料描绘舞蹈时的玫瑰,如今还有着淡淡的花枝模样,印在上面, 而沈淮与的手, 就捏着这支玫瑰。 以想要将玫瑰整枝摘下、夺取的力道。 方才的吻令她完全招架不住,哪怕理论知识极度丰富, 哪怕杜明茶阅遍各类言情小说……但现实和纸张上的初吻的差距犹如天壤。 他的吻有淡淡的薄荷味道, 很干净, 清新。但入侵的力度并没有如此干净温和,更像一头饥肠辘辘的饿狼,贪得无厌地侵占着每一处呼吸和温度。 沈淮与的唇贴在她耳垂侧,杜明茶方才下水游了一阵,耳垂和发梢如今仍旧都是湿漉漉的,因为身后的冷、面前的热,耳垂红若桃花。 沈淮与含住桃花。 他垂眼看她,眼底一片冷静。 水珠儿从他脸颊滑落, 顺着脖颈往下,连带着喉结上也有颤颤水痕。 杜明茶推不动他,在被他咬住耳朵时,终于出声:“淮老师。” 热气吹拂,轻柔扰乱她的呼吸。 杜明茶睫毛上分不清是泳池的水,还是眼泪,她看不清眼前的沈淮与,只能看到他的脖颈,被水打湿的发。 沈淮与靠近她。 如鹰捕猎,将翱翔的山雀逼到悬崖壁上,不容逃脱。 “不懂老师指点的内容?”沈淮与说,“我教你。” 耳侧唯有泳池水换水排气的声音,眼前茫茫分辨不清,杜明茶被他毫无阻碍地拥抱住。 沈淮与低头,仔细亲吻她的脸颊。 许是瞧见她的茫然,手指压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按住她后脑勺,迫她贴近自己,沈淮与教导:“张嘴,保持呼吸。” 杜明茶闭上眼睛,她不会换气,脑袋中一片混沌,只模糊地听从他的话,任由他细细亲吻她的唇瓣。 在接吻时,她没办法保持冷静的呼吸。 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初次接吻,还是热吻,是一种很奇特且新奇的体验。 男人的手指深深插入她的发间,拇指按着她的脸颊,杜明茶被吻到腿软,哆哆嗦嗦地打颤,尾椎骨处是犹如触电的酥麻。 像被鲜花雨用力击中心脏,她试图从这股暧昧的水网中挣脱,但脸稍稍一偏,又被他强硬掰正。 “听话,”沈淮与说,“别乱动。” 杜明茶身体险些要贴着瓷砖内壁滑落,随浮力而起,如美人鱼分尾,她在浮沉不停的水波上,被沈淮与细细亲吻着唇、下巴和脖颈。 杜明茶仰起脸,右脚不知何时被他捏在掌心。 沈淮与捏着她的脚趾,正垂眼观察她的神色。 在她忍不住被蛊惑时,他却有着这样清醒冷静的眼神。 杜明茶吸了两口空气,闭上眼睛,原本推拒他的手颤抖着,改为去捉他的手臂—— 在她即将成功触碰到沈淮与的瞬间,对方却中止这个令她意乱情迷的吻。 放开她的腰,松开她的脚。 沈淮与后退一步,看着因为过度呼吸而脸颊嫣红、目光茫然的杜明茶。 “感受到了?”沈淮与如一位合格的良师,说,“这就是欲本身。” 他发梢上仍有水,顺着脸颊往下落,看向她时的目光沉静,如没有掺杂过多杂质的沉石。 杜明茶呼吸已经彻底乱了,心跳亦然。 因为他的骤然松开,她有些茫然,以及悄然生长的野望。 她忽然懂得对沈淮与的渴望究竟从何而来。 不是简单的触碰,也不是其他不可言说的虚荣心。 只是纯粹地想要得到他。 看着此时纵使在接吻中仍旧保持冷静的沈淮与,杜明茶清醒地明白自己的野望。 想要得到他的人,也想要他为自己臣服。 想要看到他为自己流露出意乱神迷的表情,更想要他能如她一般沉沦。 倘若沈淮与是天上月,那她势必要摘月。 杜明茶不甘心再做一汪仅仅承载他光影的水潭,她要永远独占月亮。 “我好像懂了,谢谢您,”杜明茶顺着他的话说,笑起来,“辛苦淮老师了。” 当沈岁知成功地抛弃游泳圈、老老实实跟在哥哥身边游过来时,看到杜明茶坐在岸上躺椅上,正小口小口地喝水。 近了,才看清楚,杜明茶腰部未褪的玫瑰彩绘上,还有着一片晕红,像是被按出来的。 沈岁知惊讶极了:“明茶,你腰上——” “啊,是过敏,”杜明茶伸手摸几下,耳朵红红,解释,“老师用的彩绘颜料有点小问题……一不留神就这样了。” 沈岁知关心:“那要早点看医生呀,过敏这种事不能拖。” 杜明茶说:“你也是,怎么背上拔了这么多小罐?疼吧?还不如直接拔个大的。” 沈岁知懵了一下,脸颊爆红:“下次一定。” 心虚的两人聊了一会。 沈岁知无意间发现,和刚才比起来,现在的明茶嘴唇好像有些肿,尤其是下嘴唇,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似的,齿痕犹在。 努力游向哥哥的沈岁知心不在焉地想。 或许是看错了吧。 - 紫玉山庄中,夜色极浓,万籁俱寂。 而这寂静被一声尖叫彻底打破。 负责值夜的人晚上睡了一觉,半夜口渴醒来,去客厅倒水,却看到家中的女主人正在用碎镜子自残,白皙的胳膊上满是深刻的划痕。 急救车的红灯闪烁,打破沉寂暗夜,有人忍不住打开窗子张望,还有人不耐烦地叹气:“怎么又是这一家?有完没完啊?” 沈淮与赶到医院的时候,白静吟的伤口已经得到妥善的处理、包扎。 空气中满布消毒水的刺鼻气味,纯白近乎于寂静的房间中,白静吟半坐在床上。 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无袖连衣裙,裸露在外的胳膊纤细脆弱,手背上扎着输液器,正在安静地接受治疗。 当初令他父亲沈从鹤一见倾心、甚至不惜强夺堂弟未婚妻的容颜,纵使如今枯瘦仍旧楚楚可怜,风姿动人。 只是看上去像是个脆弱易碎的珍贵人偶,眼睛眨的迟缓,长久地盯着某一件东西看,如同丢了魂魄。 听到动静,白静吟终于抬头,看到沈淮与后,她转过脸:“你来做什么?” 她声音如羸弱的身体,没什么力气,如同秋日即将凋零的植物。 沈淮与坐在她的病床前,看着虚弱的母亲。 母亲容颜如何,只是从长辈的私语中得知,母亲极美,也是父亲唯一能看清楚脸的人。 母亲能看清楚脸庞的人并不止父亲一个。 沈淮与终于说:“我来看看您。” “即使离了婚也没自由的人,有什么好看的?”白静吟疲倦地闭上眼睛,脸上只有苍白,“我不想见你,沈淮与,你越长越像你父亲了。” 自言自语着,她睁开眼,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沈淮与,看着他手上的黑色手套,规整的衬衫,惨淡一笑:“我怎么会生下魔鬼的孩子……果然,子肖父……和家族小辈的未婚妻走的这么近,难道你也要走你父亲的老路了吗?” 沈淮与波澜不惊:“您又开始说胡话了。” “胡话?”白静吟苦笑,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腕,喃喃低语,“什么算胡话?我一直敬重沈从鹤,将他当作最亲近的老师,他却在我婚礼当天把我关进他家里,整整一个月……逼我嫁给他,又逼我怀孕……你觉着这些听起来像胡话对不对?偏偏这些都是真的。淮与,你父亲是个眼瞎的疯子,你也一样。” 说到最后几个字,白静吟摊开双手,完全不顾手背上的输液线开始回血:“你还小的时候,我问过你,你为什么总是记不清家里的叔叔伯伯呢?你当时怎么回答我——” 沈淮与站起来:“您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不用,”白静吟挣脱了输液器,针头划破她手背上的肌肤,血液滴到床单上,而她好似未曾察觉,“你和我说,你看不清他们的脸。” “和你父亲一样,看不清楚,只有线条,灰白,”白静吟一字一顿,后面说的却有些激动,“你为了一张照片找那么久,是因为终于有能看清楚的人了,对吧?你明明知道她是沈少寒的未婚妻,却还是接近她,难道你想让她变得和我一样吗?!” 沈淮与冷淡:“别说了。” “你是沈从鹤的孩子,我知道你们父子俩都在想什么,”白静吟呼吸急促,痛苦闭眼,“长久看不清楚人脸是不是让你特别痛苦、枯燥?见到她后是不是就想占有她?是不是想把她关在房间中不让出去?是不是想从白天到晚上不停地抱她?沈淮与,你压根就不是爱,你只是基因缺陷导致的心理扭曲。摸着你的心问问自己,如果一开始也看不清她的脸,你还会想睡她吗?” 沈淮与没有与她继续交谈,他按下传呼铃,叫来护士。 护士发现白静吟挣脱输液线,大吃一惊,急忙查看她手背的注射情况。 重新拿来新的输液线,当针头刺破白静吟皮肤时,她抖了下,像是回忆起极度痛苦的事情,神思恍惚,喃喃叫:“沈老师……” 沈淮与离开病房。 身后传来白静吟低低的哭声,和护士的脚步声、细密交谈声混在一起,成了这暗沉夜中的迷咒。 而他不曾回头。 白修在病房外守着,等沈淮与出来后,他快走几步跟上,只看到先生脸色沉若寒冰,没有丝毫笑容。 每次看望完白女士后,他都会有一段时间的冷漠情绪。 白修对当初事情只听闻一二,知道沈从鹤与白静吟的关系曾经很好,甚至以师生相称;但后面却转变为强取豪夺,以至于白静吟对其感情彻底破裂…… 白修斟酌着语言:“先生,负责教授乐乐的淮义淮老师预计明日回帝都,是不是还要他为乐乐——” “多给他一笔钱,告诉他乐乐不需要再上他的课,”沈淮与说,“也别再来静水湾。” 白修点头,他知道先生心里不舒服,也不多言,只悄悄在心中祈祷。 上帝保佑,帝都这么大,可千万别让明茶老师与淮义老师见面啊。 至少,在明茶老师全心全意爱上沈淮与前,可千万不要让沈淮与掉马啊。 沈淮与晚上住在紫玉山庄。 在此之前,一直到父亲过世,他都住在这里。 小时候的沈淮与常常听到卧室里传来母亲的哭声,以及父亲压抑的声音;等他长大一些后,母亲开始频繁地往家中带男人,流言四起,父亲却始终没有干涉,只是在长久出差后,母亲总会有很多天无法离开卧室,连吃饭也要人送过去。 沈淮与在自己的房间中做了个梦。 和以往所有与杜明茶相关的梦一模一样,他梦到自己控制不住,在泳池中将她彻底拥有。泳池之中,水花四溅,她如美人鱼在水中哭泣,却无法垂泪成珠,只能被迫因他而发出短促的声音。脸颊是烟霞般的红色,腿搭在肩膀上,手指把他胳膊抓出深刻指痕,抖着声音叫他淮老师。 梦境的后半截却换成另外一种模样,杜明茶被关在紫玉山庄中,瘦骨伶仃地想要开窗逃跑。 沈淮与隐藏在房间阴暗处,安静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拆开窗户,却在她将身体从窗户探出时,将她腰肢牢牢握住。然后,就在逃跑未遂的现场,在她欣喜地以为自己得到自由的时候,沈淮与按住探出半边身体的杜明茶,微笑疼爱。 这些荒唐的梦境最后都是杜明茶流泪控诉他的疯狂爱欲,极力反抗。 沈淮与在深夜中醒来,他盖着薄被,床上有着石楠花的气息。 捂着额头坐起来,沈淮与侧身,看到偷偷越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的冷淡月光。 光洁如水,无法掌握。 第十五次。 从遇到她之后,这是第十五次。 - 元旦假期最后一天,顾乐乐从他父亲身边回来。 在顾迤逦安排下,杜明茶也参加了这个小家庭的晚饭。 为照顾杜明茶,这个晚饭特意安排在傍晚四点钟。 这个时间安排不会耽误她返校后的生活,也不会影响到她的宿舍门禁。 只是顾乐乐今天有些感冒,精神萎靡,完全没有以往的活力,病恹恹的。 晚饭后,顾迤逦难得留下照顾顾乐乐,并嘱托沈淮与送杜明茶回去:“老王请假说想早点回去陪女儿过生日,你送明茶回去吧,正好也顺路。” 沈淮与没有拒绝。 他依旧开车送杜明茶回c大。 校规并不允许校外人员在无备案情况下开车进校园,但门卫却直接对沈淮与放行无阻。 沈淮与将车子停在离她宿舍最近的一个停车场。 此时已将近傍晚,天空与承载了雪色的森柏交界处是淡淡薄黄,混着如橘子皮的色,仿佛贴上去就能够嗅到清新怡然的香味儿。 这里是教职工停车的地方,今日仍旧是元旦假期,停车场空荡荡,并没有其他人,只有雪与松柏。 车子刚刚停稳,就听杜明茶焦急不已地问:“淮老师,您看到我的耳坠了吗?” 沈淮与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从那片薄黄、橘色的色彩中移开,问:“没有,怎么了?” 这四个字刚问出口,杜明茶忽然靠近他—— 她解开安全带,毫无征兆地贴近沈淮与。 薄而红的耳垂上,坠着一只精致的、水滴模样小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悠悠晃动,折射出淡淡的落日光辉。 沈淮与被她耳坠上的橘色光芒刺的眼睛微眯,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用力。 杜明茶清晰地看到他喉结上的爱心疤痕动了一下, 沈淮与此刻穿了件黑底有暗条纹的衬衫,黑色衬得他肌肤愈发白若玉。 “有没有可能掉在主驾驶位呀?”杜明茶恍若不知他的下意识反应,探过身体,似是无意地靠近他,“我刚刚上车的时候感觉耳朵晃了一下……” 她的脸紧挨着他的衬衫,垂眼能看到他黑色笔挺的西装裤。他腿长,身材高,这车子内部空间也大。 杜明茶原以为在主驾驶座酱酱酿酿只存在于粉红色的网站小说之中,毕竟空间太过狭窄,只是如今上了沈淮与的车、并亲眼观察过,原来主驾驶座的空间完全可以支持。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实际上,杜明茶是故、意、的。 她花了两天时间来收集舍友提供的各种撩汉技巧,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故意借着遗落小饰品的名义,将“丢失的小饰品”偷偷放到男人衣服中。 一来,能因为归还东西而轻松制造出下次见面机会; 二来,也能让他们因这不知何时遗落在自己身上的小饰品而想入非非。 晚饭时,杜明茶无意间透露,如今正在备考驾照科一。 在沈淮与开车之前,她也曾主动要求,坐在主驾驶位上好好感受了一下。 沈淮与指节轻敲方向盘:“上车时你还戴着。” 杜明茶平日里极少会佩戴耳饰,因此他对这幅水滴状的耳坠格外注意。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杜明茶第一次在休闲时间佩戴饰品。 “是啊,”杜明茶俯身过来,她一只手撑着沈淮与的座椅,苦恼地皱眉,“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该不会是丢到外面了吧……” 沈淮与低头。 车内吹着暖风,她并没有穿羽绒服,只一件漂亮的衣裙。手撑着座椅,发丝有着柔软的香味,腰部微微下压,美好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展露。 如不停折磨他的那个混沌梦境,杜明茶也是这般俯身想要逃跑,却被沈淮与牢牢拽回来,以这个姿态,开始对她的无尽妄念与疼爱。 随着说话,杜明茶的呼吸如此近,近到仿佛能够透过衬衫去撩拨他的腹部:“虽然耳饰本身的确不值多少钱,毕竟是我拿第一笔奖学金买的。” 语气隐隐失落。 杜明茶假装认定了耳环就掉落在这里,伪造出焦急不安的模样,她甚至趴在沈淮与腿上,低头,仔细去看主驾驶座下的情况。 杜明茶偷偷将身体微微抬高,避免心跳和脉搏出卖她的小心思。 但仍旧不可避免地与西装裤所接触,那日泳池中,他的大长腿曾经强硬地抵住她的腿,分开,阻止她挣扎。 而此刻,她以绝对控制的姿态压在上面,笔挺的西装裤在她身下,她压到属于沈淮与的独特体温。 沈淮与垂眼, 随着动作,杜明茶露出一截雪白干净的脖颈。 曾在泳池中被他疼爱过、品尝过的小耳垂后有一小小的红色痣,小米般大小,印在皎白肌肤上。 沈淮与松开方向盘,手背青筋毕现。 他下颌线绷直,低头看杜明茶,在她小声念叨着“到底掉到哪儿”的时候,手从方向盘滑落—— 在指尖即将触到那粒红色小米痣的前一秒,杜明茶忽而“呀”一声:“……这里竟然没有。” 沈淮与收回手,他抬眼,注视着窗外皑皑白雪:“不再找找?” “不找了,”杜明茶苦恼地叹气,“算了算了,丢就丢了。” 她支撑起身体,穿上羽绒服,遮挡住那粒红色的小米痣,冲着沈淮与露出灿烂的笑容:“对了,淮老师,还得谢谢您上次泳池中的指点。” 沈淮与说:“不用谢。” 杜明茶笑了笑,她穿上羽绒服,下了车,走出两步,忽而折身,用手指轻叩主驾驶座的车窗。 沈淮与落下车窗。 白雪皑皑,她站在温暖暮光中,随着呼吸和说话,呼出大团大团的白色雾气。 “淮老师,您上次的指点让我茅塞顿开,不过我感觉还是有些不够,”杜明茶期期艾艾,只剩下一只的水滴形状耳饰摇摇晃晃着微光,她以无比澄澈的眼睛看着他,“下次您还能继续教我吗?” “可以,”沈淮与手搭在方向盘上,微眯眼睛看她,如看一只误打误撞闯入的小鹿,“不过,别再找其他老师。” 他淡淡说:“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能把持住。” 杜明茶笑眯眯:“我就说嘛,淮老师这样正直的人,才不会有那种猪狗不如的龌龊念头呢!” 她朝沈淮与挥挥手,在雪地中转身离开。 闭了闭眼,将车窗合上。沈淮与刚准备驱车,无意间低头,看到衬衫最下面的扣子上,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他捡到一枚水滴形状的耳坠,拎起来瞧。 在暮光下,近乎纯白的光芒被白色所遮掩。 和杜明茶方才丢失的那件一模一样。 就勾在他衬衫纽扣上。 曾经穿透过她身体的耳针,刚刚还在隔着衬衫,轻轻触碰他的腹部肌肤。 抚摸着这只耳坠,沈淮与忽而笑了一下,他随意地敲了下汽车鸣笛,成功吸引杜明茶注意力。 杜明茶已经走出几步远了,又走回来:“怎么了?” 沈淮与打开车门,没有下车,将耳坠晃了晃:“你的耳坠。” 杜明茶:“……草。” 为什么这个男人眼神这么好,她还没走出几步呢,为什么不能等下次再约! 沈淮与侧脸看她:“什么?” 杜明茶:“没什么。” 沈淮与悠悠地晃了晃那耳坠:“我刚刚好像听到某人说脏话了。” “……那不是脏话,”杜明茶试图解释,“‘草’实际上是日语中的那个‘草’,即‘’,日本人喜欢用这个来表示内心激动的心情,即‘哈哈哈哈哈哈’的简称,我是以草言志,歌颂您拾金不昧的伟大精神。” 沈淮与侧脸看她:“真的?” “我拿晋江服务器的节操保证,绝对是真的,”杜明茶说,“但凡我说一句假话,晋江服务器的节操卡掉一秒。” 沈淮与笑了,他将那耳坠漫不经心递给她:“你这珍贵的耳坠失而复得,怎么没表现出开心?” “我这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杜明茶面无表情地接过,“实际上我内心已经开心到要跳四小天鹅了。” 她想要立刻戴上,可惜手指被冻的有些笨拙,试了好几次都未成功,只能眼巴巴地投来求救的目光:“淮老师……” 沈淮与说:“我来。” 杜明茶立刻俯身贴耳,乖乖地把自己的耳垂让给他。 恰好是上次游泳中被他含过的那一个。 沈淮与动作稍顿,再度望向她时的眼眸幽深。 他伸手,捏住她主动伸来的耳垂。 杜明茶轻微地哼了一声。 银针穿过她耳垂的洞,原本狭窄的孔被挤开,杜明茶皱着眉,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握紧,沈淮与没有手下留情,在她些许推拒中,强硬捏着发红的耳垂,仍旧毫不留情地将银针刺透她。 杜明茶唔了一声,捂着耳朵直起身。 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淮老师的手好热啊。 热的像是要发烧……等等,发烧? 杜明茶心思悄悄一动。 她若无其事地问:“淮老师,你的体温似乎有些高,是发烧了吗?” 沈淮与微怔,解开安全带,淡淡开口:“没有,我感觉正常。” “我二爷爷说过,发烧的人自己感觉不出来,”杜明茶佯装镇定,严肃地说,“我替您摸摸额头吧。” 沈淮与看了她三秒,看到杜明茶脸颊都要烧起来时,才笑了笑,顺从:“好。” 杜明茶伸出手,鼓起勇气,忐忑不安地摸上他的额头。 沈淮与难得安静,一言不发,任由她触碰。 实际上,杜明茶手被冻冷了,她摸不出温度,只盯着沈淮与,一脸严肃。 沈淮与睁眼看她,眼底笑意不减:“很烫?怎么这个表情?” “不好说,”杜明茶故作高深,示意他俯身,“我二爷爷说过,如果用手试不出温度的话,可以用额头试一试。” 沈淮与允许了。 额头抵额头。 上次这样测体温,还是童年时候,母亲喜欢通过互抵额头来判断她的温度正常与否。 杜明茶的小额头谨慎地贴在沈淮与的额头上,两人鼻子几乎要贴在一起,她睁大眼睛,目不转瞬地看着沈淮与,发现对方眼中仍旧是克制的冷静。 并没有因为此刻的亲密动作而有所变化。 他就像是无法触碰不到、永远高高在上的月亮。 这样的认知让杜明茶小小泄气,但很快又打起精神。 她可是要上月亮的人啊。 不过,这样近距离的注视,对于杜明茶来说,实在是……诱惑。 美貌暴击贴面,令她头晕目眩。 尤其是沈淮与的唇瓣,几乎没有什么唇纹。他嘴唇薄,但吻起来时口感很好,软软的,热热的,还有薄荷柠檬的香味…… 胡思乱想中,只听见沈淮与含笑问:“测出温度了吗?” 杜明茶差点扯不下去,她努力胡遍乱造:“我二爷爷说,如果以上方法都不奏效,可以试试温度计——嗯???” 沈淮与忽而探身,搂着她的腰往车上抱。他的力气极大,将她轻而易举地摆弄成坐在他身上的姿态。 他的手掌隔着衣衫,扶住她挺直的背部。 “那二爷有没有告诉你,”沈淮与掐着她的腰,低声问,“温度计应该插哪里?” 杜明茶坐在他的笔挺的西装裤上,大脑一片空白,不受控地发散。 他说的温度计,是那个以水银为主要质地玻璃身的温度计,还是以血为主要质地肉做身的温度计? 五秒后,她说:“二爷爷没说过这句话。” “现在说过了,”沈淮与倾身,轻轻抵一下她的额头,不动声色将她扯开,“小不点,你要提防男人,就算是老师也不例外,明白吗?” 杜明茶怔住,迟疑着点头。等他松手后,忙不迭道别离开。 沈淮与隔着车窗望去。 她的身影消失在雪地中,犹如被放生的雪兔。 - 顾乐乐的感冒只持续了两天,第三天仍旧生龙活虎,立刻打电话要明茶过来授课。 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乐乐也是打着授课的幌子,努力为沈淮与和杜明茶制造相处机会。 只可惜他算盘落空—— 沈淮与最近几日有事,并不在国内。 赔了夫人又折兵,顾乐乐不仅没能成功撮合,还得委委屈屈地写作业,上课,还边写边叹气。 课上到一半,杜明茶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在按门铃。 司机载着阿姨去超市采购用品,此时家中并没有其他人,杜明茶快步走出书房,听到客厅外的门铃声更大了。 她走过去,隔着猫眼,看到一个和善面孔的中年男性,微微秃顶,皮肤晒得黝黑,像刻意做了美黑。 杜明茶警惕性强,没有贸然开门,开了可视化视频对讲:“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你好,我是顾乐乐同学的德语家教,淮义,他一般叫我淮老师。”中年男人推了下黑框眼镜,做着自我介绍,笑容慈爱,“我马上要离开帝都了,临走前想和乐乐告个别。” 杜明茶愣住。 ……淮老师? 一直以来,教乐乐上德语课的人,难道不是淮与吗? 这个又是哪里来的淮老师? 杜明茶迟疑:“抱歉,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淮义啊,”中年男人以为她没听清楚,微笑着说,“哦,你是教他法语的杜老师吧?你刚到的那两天,我刚好去非洲出差,咱们俩正好错过,就没见上面……” 杜明茶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低头,看到屏幕上跳动的人名。 是她给沈淮与的备注。 「淮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三次元有事,只能熬夜码字更新了,补补补补补一个迟到的小剧场。 年少轻狂的杜明茶认为某些粉粉网站的文完全不符合实际,尤其是那些在车上、马上的情节。 婚后和沈淮与提起,也是“完全不可能嘛肯定是作者自己yy的”这种态度。 沈淮与没有反驳,只是笑着带她开车去密云水库那边转了一圈。 深山老林,阳光灼灼,杜明茶趴过方向盘、躺过后座、手抵过布满雾气的车窗玻璃、亲身体验过调节后的宽敞双人驾驶座后,又被沈淮与抱住,在哭唧唧的她耳侧轻叹:“明茶,按照参考文献,现在你还得往下坐3。” 本章依旧随机送199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1-05-01 00:29:36~2021-05-02 05:0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fafa 1个;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锦汐、哥哥天下第一可爱、不二小粉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细菌呀 20瓶;cu_1992、叶琰、arteis、小栗子、晋晋、小莉小莉一本万莉、席子~、梵荼 10瓶;arbres 8瓶;- 7瓶;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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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乐乐告别,”杜明茶心中稍稍安定一些,她忍不住试探,“您没有什么想对我的说的吗?” 比如,为什么姓淮的人这么多? 如果淮老师才是教乐乐的德语教师,那您又是什么身份? “我这周五回去,”沈淮与说,“还有,寒假有什么安排?” “我申请了留宿,”猝不及防被他问起计划,杜明茶斟酌着语言,“等节目排演结束后再回家。” 她已经买好车票。 等寒假来临,顾乐乐就要去他父亲那边居住了。 杜明茶在一些招聘法语家教的app上投递了简历,希望能够找一个短暂的兼职来过度一下。 她申请了三月份场次的tcf考试,单单报名费就一千多块。 大一下半学期可以申请交换生名额,杜明茶想要早些出去。 必须更快的成长起来,才能跟上沈淮与的步伐。 “嗯,”沈淮与应了一声,忽然问,“不想留在这里过年吗?” “不了,”杜明茶说,“我怕父母会孤单。” 邓扶林和杜婉玲被合葬在县城中的陵园中,杜明茶拒绝了邓老爷子要让两人葬在帝都陵园的要求。 她只想让父母在他们喜欢的地方安歇。 杜明茶心里通透,她知道邓老爷子对杜婉玲被骗进发廊的事情耿耿于怀,从心里就不肯承认她。 倘若当初真的按照他要求,将两人的骨灰盒带来帝都,只怕接下来的事情不受她掌控,也无法实现父亲要求合葬的心愿。 生同寝,死同龛。 这是父亲先前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不过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杜明茶努力帮父亲实现。 沈淮与没有对她要回家过年这件事表露出什么,两人互道晚安后,他挂断电话。 杜明茶没能问出来有用信息,她抓抓头发,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沈淮与的了解并没有那么深刻。 他并不是大山中走出来的贫寒子弟,与之相反,他或许出生优渥。 父亲已经过世,童年时期遭受过母亲的虐待,如今母亲在帝都休养,屡次三番想要自杀—— 他或许也不是大学教授,本职工作不清楚,但观察上次为他取文件那位同事的穿搭,杜明茶猜测他在公司中职位应当不低。 也难怪沈淮与会出手如此大方,会如此习惯了优渥富裕的生活。 他和她原本不是同一阶层的人。 这个认识令杜明茶叹口气,她低头,将顾乐乐的作业本整理好。 “必须要更努力了,”杜明茶垂眼看桌上隐约的倒影,来自于光华璀璨的吊灯,造价不菲,每周都会有人上门清洗,维护,一次清洗价格足够杜明茶购买十几个台灯,“要努力站在他身边。” 淮义老师上门本来就是为了见见顾乐乐,没想着打扰他学习,坐了坐,说了几句话,就起身离开。 等他出门后,杜明茶才转身,严肃地看顾乐乐:“乐乐,淮与和你什么关系?” 顾乐乐老老实实回答:“远房表舅。” 杜明茶按了按眉心,深吸一口气:“所以他不是你老师?” 她后知后觉。 难怪,顾乐乐这样尊敬沈淮与,如此听他的话。 从头到尾,顾乐乐称呼沈淮与都是“淮与”,而非“老师”。 可顾乐乐叫她也是“明茶”“明茶”,以至于杜明茶完全没有转过这个弯。 顾乐乐低头:“也不能这么说,淮与也会指点我学习……” “淮与做什么工作?” “说起来的话,如今主要做房地产,卖卖房子,也卖些其他的东西,”顾乐乐盯着脚尖,“偶尔搞搞装修设计。” 沈淮与属于沈家大房,沈淮与如今排名第二,他上头的堂兄沈从蕴如今做航运和百货,沈淮与父亲继承了地产和大型商超,而沈淮与自己创建了一建筑设计品牌,与他名下的地产互惠共利。 杜明茶如今跟老师参与的项目——非洲某国首都大剧院的设计投标,就是沈淮与名下设计院工作。 贫穷限制了杜明茶的想象能力。 她自动填补顾乐乐话中的意思。 原来淮老师是做房地产销售的啊。 难怪他口才这样好。 也难怪他几乎每天都在穿正装、衬衫。 “淮与最近工作很辛苦的,”顾乐乐小声说,“他现在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天天就只知道工作……” 他牢牢记得沈淮与的话,只字不提沈。 顾乐乐虽然年纪小,却也懂得基本的道理。 比如杜明茶不喜欢沈家的做派,不喜欢和沈少寒沾边的事情。 更何况,不管怎么说,沈淮与都是长辈,要是让杜明茶知道他就是“尊敬的二爷爷”—— 不堪设想。 顾乐乐脑子里想法很简单,他按照沈淮与的要求,只说部分事实,不说谎。 剩下的话要杜明茶自己去脑补、理解。 可千万别让把明茶吓跑了啊!!! 顾乐乐继续说:“淮与的爸爸过世早,妈妈又经常自残……他和妈妈关系一直不太好,前些天工作忙,还要去医院看望她,结果被妈妈扔了东西,差点砸伤脸……” 阅遍小言的杜明茶已经能脑补出那种画面了。 沈淮与白天不停见客户,为了能够拿下大单,有必要时还得亲身上场,陪喝酒陪玩陪吃陪……哦,他应当不会为了业务□□。 业务应酬结束后,疲惫不堪地回家,还要去医院照顾生病的妈妈;结果妈妈不仅不会心疼他,还会朝他丢东西—— 杜明茶悄悄为他难过。 不被母亲爱,甚至于遭受过虐待和家暴的孩子,还能如此温和成长,沈淮与一定很不容易吧。 夜色静静,她摊开作业本,轻轻叹口气。 ……好心疼他。 - 杜明茶投出的简历,在第二天收到回应。 雇佣她的人,是住在紫玉山庄中的一位贵妇人。 这座漂亮的花园别墅坐落在天鹅湖旁,只是寒冬腊月,湖面结冰,没有天鹅,只有皑皑雪。 别墅中佣人数量远远超过杜明茶的想象,刚进门就有人蹲下来,亲自为她换鞋,也有人替她拿走包和外套,贴心地问:“杜老师,需要我们为您熨一下吗?” “不用了,”杜明茶马上说,“谢谢。” 她的羽绒服外套材质不好,只怕经不起熨烫。 杜明茶被和蔼可亲的老妇人引导着进入一安静的卧室,老妇人头发白了一半,但精神尚可,她柔声告诉杜明茶:“白女士不喜欢香烟的味道,如果您抽烟的话,请在来这里的前两小时前避免抽烟;也不要喷洒香水,她对气味很敏感……” 杜明茶一一记下。 她这次过来,并不是授课,而是为生病的夫人读法语诗。 杜明茶与这个贵气的别墅格格不入,她的鞋子已经穿了两年,鞋身有被刷子用力刷出来的白痕;别墅中的地毯材质比她衣服都要好,纯正的羊毛编织,崭新干净,一旦有了污渍就会立刻更换。 白女士的卧室在最里层,杜明茶跟在老妇人身后,进了这扇胡桃木的门,迎面只看透亮的落地窗,窗帘打开,阳光灿烂,床上安静地躺着一纤细的身影。 “静吟,”老妇人说,“明茶到了。” “……嗯,你先出去吧,”床上人仍旧背对着,她说,“我和她单独聊聊。” 老妇人退出去,轻手轻脚关上门。 床上的人半坐起来,她转脸,苍白而精致的脸庞展露在杜明茶眼前。 杜明茶呼吸一滞。 好美啊。 杜明茶的妈妈也很美,但她妈妈是一种活力满满的美,而眼前的美人,是忧郁漂亮的病美人。 虽然能从细节处看到美人不再年轻,但那股温和柔弱的气质却能从肌肤、骨子里透出来,遮盖不住。 她的瞳仁颜色稍浅,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健康的美。 “明茶?”白静吟叫着她的名字,露出一丝微笑,“乖孩子,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杜明茶迟疑:“白女士,您——” “你可以叫我静吟,”白静吟目光柔软,看着她,仿佛看到曾经未被沈从鹤掠夺过的自己,“我认识你父亲。” 杜明茶不解:“什么?” “我和你父亲以前是校友,论起来,还要叫他一句师兄,”白静吟半坐着,“论起来,少寒得叫我一声太奶奶。” 杜明茶醒悟了:“啊,您是二爷的——” “母亲。” 一道横空插入的男声打断杜明茶,她转身,看到沈少寒。 房间半明半暗,沈少寒刚刚就坐在暗影处。 只是,刚才杜明茶注意力被美人全部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有段时日未见,沈少寒清瘦不少,他走过来:“你也该称呼白女士为太奶奶。” 白静吟手撑额头,安静地观察杜明茶神色。 杜明茶直视沈少寒:“你刚刚没有听到白女士说吗?她和我爸爸是平辈,真论起来,我应该叫她一声阿姨。” 沈少寒额头青筋突突一跳,:“乱辈分了,你难道想和二爷一辈?” “要不是你,我和二爷压根就没有亲戚关系,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杜明茶神色如常,“你要真想和我攀关系也行,咱们各论各的,我管二爷叫哥,你管我叫姑奶奶,怎么样?” 沈少寒气笑:“你怎么不让我叫你二奶奶?” “错了,乖孙子,”杜明茶纠正他,“我和二爷又没关系,你不要拿我去玷污他老人家的清誉。” 白静吟坐在床上,听到杜明茶去怼沈少寒,笑容渐隐,若有所思。 她半坐着,双手交握,放在腹前。 事情和她想象中有所差距。 沈少寒前些天去见她,捎带了一些信件。白静吟打开,看到字迹娟秀的表白信,署名竟是杜明茶。 白静吟茫然不解,听沈少寒慢慢说完,才觉气血上涌。 沈少寒说他与杜明茶是父辈定下的娃娃亲,只是他先前犯了些错,如今杜明茶还在耿耿于怀。而沈淮与先前大张旗鼓地找杜明茶,让沈少寒忧心他会强取自己所爱,特意求到白静吟面前,希望她能主持公告。 白静吟知道被强行带走结合的滋味,她于心不忍,自己私下里探查,才发现原来沈淮与一直在隐瞒自己身份接近杜明茶。 就像当初白静吟完全不知道尊敬的沈从鹤,对她始终怀有独占的心思。 只是偏听则暗,白静吟没有贸然行动,她敲打了几次沈淮与,从他真实反应中绝望地发现确有其事。 她不忍让后来的女孩再如她般被毁掉,但也不忍贸然拆散儿子姻缘,才偷偷找来杜明茶,想要试一试她。 如果事情的确如沈少寒所说,杜明茶是被淮与强行逼迫的…… 白静吟就算不要命了,也要尽力阻止杜明茶被侵害。 可如果事情尚有一丝转机,白静吟也不会干涉淮与的正常感情。 只要别再重蹈她与沈从鹤的覆辙。 …… 沈少寒被杜明茶呛的说不出话,良久,轻哼一声:“歪理。” 杜明茶没有理他,她坐在床边,拿起那些法语书:“白女士,您今天想听什么?” “随便吧,”白静吟慢慢躺下,漂亮的眼睛安静注视她,“什么都行。” 杜明茶坐在精致的木椅上,掀开第一页,从第一首开始读。 她读到第三首的时候,白静吟闭上眼睛。 她听了阵,呼吸均匀,头微微侧着,像是睡着了。 杜明茶悄悄放下书,旁侧的沈少寒朝她做个手势,示意她出去。 杜明茶放下书,她的任务就是为白女士读诗,或者陪她聊天。 今天白女士成功入睡,她也该离开了。 但书页刚刚放下,白静吟又睁开眼睛,她坐起来,忽然说:“留下来吧,陪我聊聊天。” 杜明茶一脸懵逼地坐回。 沈少寒骤然松口气。 终于来了。 他背对着阳光站立,身体边缘都被金灿灿的光芒所镶嵌。 沈少寒知道早些年白静吟是被沈从鹤从堂弟处生生抢来的,也知道白静吟对此深恶痛绝; 沈少寒不确定沈淮与是什么心思,未雨绸缪,他先下手为强,拜访白静吟,委婉表示沈淮与太过于关注明茶了。 再加上以前杜明茶给沈少寒写的情书为证,沈少寒不信白静吟会袖手旁观。 他赌对了。 沈少寒看着白静吟一副要与杜明茶促膝长谈的模样,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以前杜明茶为他写过那么多封情真意切的情书,日日从学校邮筒中投递,寄给沈少寒。 当初沈少寒嫌她写信烦、纠缠的令人讨厌,偏偏见面时又一副清高模样,才会刻意疏远……如今看来,这信虽然写的肉麻至极,可也不是没有用处。 好了,按照他的构想,接下来,白静吟就该劝说杜明茶要警惕沈淮与、重新珍惜眼前人比如沈少寒了…… 白静吟微笑着和杜明茶聊天:“明茶,你还是单身对吗?” 杜明茶懵懵懂懂:“是啊。” “这样啊,”白静吟柔和看她,“我刚好有个儿子,比你年纪大一些,容貌端正——” “太奶奶,”沈少寒一愣,打断她,“您是不是说错了?” 不对啊,白静吟难道不是为了撮合他和杜明茶吗?杜明茶来之前,白静吟也刚刚答应他,会阻止沈淮与对明茶下手—— 沈少寒提醒:“您是不是想说,您有个太孙?” “崽种闭嘴,”白静吟面无表情看他,“小狗崽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滚。”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一不小心睡过头了,补上更新。为表歉意,今晚应该会掉落二更。 以及附赠大家喜欢看的淮与、明茶交往后大披露: 明茶早知道淮与有些特殊的癖好,但没想到对方恶趣味多的令她难以招架。比如某日考试失利,明茶错了几道题目。 千里迢迢赶来探望明茶的沈淮与仔细订正了她的错误,教她趴在书桌上,一顿棍棒教育后,还要捏着湿透的试卷,递到她面前,要她好好看着上面的水迹,叹息:“看看你呀。” 挨个儿么么啾~ 本章依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02 05:06:01~2021-05-03 13:2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芙拉拉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人一票徐子未出道、花花花花椰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想 40瓶;慧小宝 23瓶;大爹 20瓶;锦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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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沈少寒看着她,眼底沉寂,“就是别云茶。” 最后三个字说的很轻,有些无奈,心中也有些酸涩,他扯着唇笑了一下,手指压在立柜上。 他下定决心:“你知道二爷为什么——” “沈少寒,”白静吟将那信纸举起来,挡住他的脸,“这是我家。” 沈少寒一顿,他闭闭眼,后退两步,朝白静吟深深鞠躬:“太奶奶,我只希望您别让后人再走您的老路,您应该深有体会。” “关你屁事,”白静吟说,“这是我家事,怎么处理我决定,还轮不到你个骗子在这里招摇。” 白静吟声音不高,像是天生无法高声说话,但沈少寒仍旧一震,他保持着晚辈应有的礼节:“对不起,太奶奶,我改天再来拜访您。” 等沈少寒离开之后,白静吟才微笑着主动拉起杜明茶的手。 她的手很凉,指节纤细,没什么肉,但身上有股淡淡的甜香,似蜜桃。 杜明茶不由自主地跟着美人移步到窗边的桌子旁,听美人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我有个儿子,比你稍稍大一些,人还不错,无不良嗜好,也略微有些薄产。” 杜明茶愣了愣。 糟糕。 这难道是准备给她介绍对象吗? “现在还是单身,”白静吟终于说到杜明茶意想之中的那句话,仍旧牢牢握着她的手,拇指搭在她脉搏处,侧脸看她,“你呢?” 杜明茶实话实说:“我有暗恋的人了。” 握住她手腕的手用力,白静吟放下手,面色凝重:“是谁?你同学?” 杜明茶脸稍稍一红,不自觉地发热。她自觉是个脸皮够厚的人,可一旦想起或提起沈淮与,就忍不住想笑,耳垂和脸颊都发烫。 她端正地坐着:“不是,就是做家教认识的。” “哦?”白静吟问,“什么样的人?” 白静吟抓的她有些疼,杜明茶怕惊坏了这玻璃模样的美人,忍着疼,斟酌着语言:“就是普通人,不过长得很好看,个子很高。” 杜明茶空余的手努力比划:“比我高出一个头和一个肩膀还要多,喜欢养很多小动物,收留了许多猫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明茶总感觉自己多说一句话,抓住她的就松了分力气。 白静吟如释重负地叹口气。 杜明茶总感觉,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慈爱,还有些圆满的惆怅。 就像…… 看一个自己辛辛苦苦却通不了关的游戏、被别人打出完美结局。 “多好,”白静吟自言自语,“……真幸运。” 杜明茶没有说话,她发现这个美人很喜欢走神,像永远在回忆中行走,连绵看不到尽头。 “瞧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白静吟重新漾起笑容,她柔声说,“刚刚读诗累不累?想不想喝水?” 杜明茶受宠若惊:“谢谢您,我不渴。” “不用这样生分,”白静吟说,“我以前和你父亲认识,你要是不介意,直接叫我一声阿姨就好。” “况且,我也一直想要个和你一样的乖女儿,”白静吟含笑,“如果不是担心——咳,我还想直接认你做女儿呢。” 杜明茶被病美人的热情弄的有些手足无措。 她只当是父亲先前结交的情谊在,此刻被美人抚摸着,眼睛也有些酸。 旁人想认她做女儿。 而她在此刻却想起自己故去的妈妈。 杜明茶陪白静吟聊了一阵,直到对方露出倦容,去床上休息。 她才背上自己的包离开。 出了卧室,下楼梯时,杜明茶听到熟悉的声音:“白阿姨已经睡下了吗?我新找了些故事书,不知道她喜欢听哪些……” 绕过一面绣荷花美人另一面绣森森白骨的刺绣屏风,杜明茶看到邓斯玉。 邓斯玉一身纯白的衣裙,站在女管家面前,怀中还抱着书,有些可惜:“那我明天再来给阿姨念书吧。” “不用了,谢谢你啊,”女管家和蔼可亲,“静吟特意请来了明茶老师为她念书,邓小姐,您请回吧。” 邓斯玉抱住书的手指用力:“明茶老师?” 她听到脚步声,侧脸看,眼底浓郁一片暗。 杜明茶站在白骨屏风前,安静与她对视。 “这样啊,”邓斯玉笑了笑,“对不起啊,打扰您了,您替我问阿姨身体好。” 她抱了书转身离开,不卑不亢的,洁白的衣裙盛着阳光。 引杜明茶来的女管家走过来,笑着与杜明茶聊了几句,亲自送她出门。 杜明茶今晚还要去君白酒店上统一培训的舞蹈课,这边的司机将她一路送到酒店门口,路程颇为远,她低头刷了回朋友圈,看到沈岁知新发的照片。 她的妹控哥哥带她去了冰岛玩,两人穿的厚厚的,在雪屋前合照。 沈岁知笑的很开心,眼睛里像藏着星星,又像闪着泪光。 她戴着厚手套拿手机自拍,而照片中的沈岁和正低头为她整理帽子上的雪。 影子在雪地中合为一体,亲密贴近。 再往下,姜舒华发了新的朋友圈,嗷呜嗷呜地感慨江玉棋好帅好帅,他的绯闻对象也好飒好飒。 配图是江玉棋和绯闻对象上同一个车的照片,配字更是简单粗暴:「给我疯狂doi!!!疯狂车|震!!!」 …… 等到了君白酒店,杜明茶一眼看到姜舒华。 杜明茶快走几步过去,有些无奈:“舒华,发朋友圈时屏蔽家长老师了吗?” “当然屏蔽了,”姜舒华递给她一杯热咖啡,自己一脸幸福地喝着热奶茶,“我又不傻。” “敢在朋友圈发那么猛的字,你也够厉害,”杜明茶竖起大拇指,“牛。” 谈话间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一人,高高瘦瘦,戴着黑色口罩。 姜舒华将奶茶顺手挂在杜明茶翘起的大拇指上,自己低头系鞋带:“那怎么猛了?想看江玉棋和甜妹疯狂车震没有错啊。没听说过吗?我的床可以空荡荡,但我搞得cp床上必须八级震荡。” “江玉棋?”身后的男人忽然说话,“什么甜妹?” 姜舒华自来熟,说:“上热搜了呀,你没看到吗?第十三位,江玉棋 甜豆。” 甜豆是个小网红,就是姜舒华配图中的女主角。 她站起来,看到男人打开手机,垂下睫毛。帽檐压得低,看不到他的脸。 男人逐字看完热搜,把手机收好:“那你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姜舒华从杜明茶大拇指上拿下奶茶,吸着吸管:“这位朋友,你可以不磕,但不要这么言之凿凿,你怎么知道?” 叮。 电梯到了。 男人拉下口罩,对姜舒华笑了笑:“因为我就是江玉棋。” 姜舒华愣住,嘴巴大张。 男人俯身,恶劣地捏了捏她的奶茶杯:“你和我八级震荡的可能性都比甜豆高。” 姜舒华:“……” 初次见到偶像,竟然被调戏了!!! 她惊到几乎合不拢嘴,等电梯门关上后,仍旧颤巍巍拉着杜明茶的衣袖:“茶——茶——” “我听到了,”杜明茶眼观鼻鼻观心,“牛逼。” 牛逼ps的姜舒华一晚上跳舞都老神在在,后面还不小心扭了下腿,差点摔倒。 楼下就有药店,杜明茶自告奋勇,替好友去买活血化淤的敷贴。 今晚的客人不多,电梯不用等,杜明茶上了电梯。 在下一层,她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沈淮与。 他显然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杜明茶,愣了愣,才走进来。 杜明茶看到他的那一刻,感觉漫山遍野的花朵都悄悄绽开了。 她忍不住翘起嘴角。 往旁边挪了挪,让出空位,她说:“淮老师,晚上好。” “嗯,”沈淮与按了关门键,“怎么晚上来这里?” “老师租了一间房当教室,练习跳舞,”杜明茶老老实实,“您是刚出差——啊!!!” 忽而,电梯猛然往下坠落,直直跌落半层,灯光骤然变暗,杜明茶吓的叫了一声,她下意识抱紧自己胳膊,下一刻,却感觉到沈淮与将她拉到怀里,一手按着她的背,一手捂着她的后脑勺:“没事,别怕。” 杜明茶第一次经历电梯意外,刚好前几天看了《生化危机》,现在满脑子都是其中的片段,为了不至于表现的太怂,而强自镇定:“是电梯坏了吗?” “大概是。” 黑暗中,杜明茶看不清楚,只能感受到沈淮与的胸膛贴近她——他应当是往前靠了靠,伸手去按紧急按钮。 不过三秒钟,就有人声音传来:“您好,请问怎么了?” “电梯忽然故障,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沈淮与说,“麻烦过来维修。” 那边人吓了一跳,问清情况后,表示立刻就过来。 沈淮与很镇定,镇定到杜明茶怕死的心情也稍稍好受了些。沈淮与说话时,她的耳朵就贴在他胸膛上,能感受到轻微的震动。 很安心。 “这么怕死?”沈淮与笑了,声音缓和,“不过是个小意外,没事。” “可是我前几天刚刚看了恐怖片啊,”杜明茶哆哆嗦嗦,“如果我们现在走的是恐怖片路线,那等会可能就会有奇怪的长发女鬼出来捣乱了;如果走丧尸片路线,那开电梯的就是丧尸的血手——” “怎么净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沈淮与轻描淡写,“往好处想,说不定现在我们走的是爱情片路线呢。” 杜明茶脑袋轰了下。 或许是姜舒华“车|震”这个词对她造成的影响,她下意识问:“哪种类型爱情片?纯纯爱情片?还是动作|爱情片?” “嗯?”沈淮与虚心学习,声音柔和,“这两种类型发展路线不同吗?” “当然不同,”杜明茶说,“如果是前者,那我们等会可能就会以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摔倒、然后接吻;如果是后者,可能就是奇奇怪怪的摔倒,突然扯掉衣服——” 沈淮与赞叹:“听起来很有趣。” 杜明茶不争气了。 很有趣?他觉着哪个有趣啊?前面那个倒还好说,后面那个……分明是po文在逃片段吧! 胡思乱想中,杜明茶感觉到沈淮与俯身低头。 她看不清楚,只感觉到沈淮与胳膊搭在她背部,原本是安慰的姿态,随着交谈,不知不觉已经变成禁锢的模样。 热气随着呼吸落在她下巴和脖颈处,勾动着杜明茶。 她心里发颤,从脖颈到尾椎一片不可名状的酥麻,宛若被电流激过,手指按着他的胸膛。 杜明茶颤巍巍:“淮老师,那我们现在这样算哪一种?” 沈淮与低声:“我不清楚。” 杜明茶呼吸稍滞:“那您现在在想什么?” 沈淮与淡淡说:“在想怎么破坏电梯里的监控。” 他的唇在距离她耳垂三公分的地方停下,轻叹一声。 温热气息撩拨她耳垂,杜明茶忍着,小心翼翼:“那您想的哪一种?” 沈淮与声音镇定:“大概是八级震荡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个短短短短短暂小剧场。 此刻的杜明茶理所当然地认为,最高境界就是八级震荡。 后来,她又经历了书桌+八级震荡、车+八级震荡、玻璃窗+八级震荡、花丛+八级震荡、藤椅+八级震荡…… 本章送199个小红包~ 下一更在明天晚上~ 感谢在2021-05-03 13:24:43~2021-05-03 23:4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名曰鹿角、细菌呀、含植、溪绝 10瓶;星辉 8瓶;杯子蛋糕rail、不知道叫什么好啦 5瓶;星星 3瓶;雨是天的眼泪、瑾星 2瓶;软软姜、好时光、伏魔御厨子、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十七殺、我真的不会起名、蘑菇蛋、婉若星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34、坦诚相见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杜明茶的脑子里哗啦一下, 像装满美好梦境的口袋破个洞,大量的星星从藏不住的破洞中漏出来,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电梯间黝黑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紧急呼叫的按钮闪着红色的光芒。 沈淮与在黑暗中拥抱着她, 杜明茶心跳犹如荒野飓风。 好久, 她才说:“八级震荡对床不好。” 朦胧中只听沈淮与语调稍沉, 低下去, 如石入海:“不一定非要床。” 杜明茶脑袋里蹦哒出一堆荒诞不经的念头, 噼里啪啦地砸个稀巴烂, 来不及一一粘合。 电梯内沉寂无光,两人在黑暗中悄悄触碰,杜明茶衣角轻晃,感受到来自沈淮与的体温。 他没有过多触碰她的肌肤, 指腹轻搭在她的衬衫上, 眼睫低垂。 看不清楚,但沈淮与早已习惯这种混沌不清,仍旧能从这片模糊中精准无误地抓住她。 不辨美丑的灰暗中, 她是唯一存在的鲜活。 是他唯一能够触碰到的温度。 “里面有人吗?”电梯外,有人急切地叫,“还好吗?” 声音隔着对讲传进来, 犹如敲碎一池寒冰。 沈淮与松开手, 声音听不出波澜:“两个人,还好。” 杜明茶什么都看不到, 她有些畏惧黑暗,但如今有沈淮与在身后,她突然不是那么怕了。 “啊, 谢天谢地,”外面的人松了口气,急切开口,“是这样的,先生,电梯的供应电路出了问题,现在没办法打开电梯门。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拨打了119,消防人员马上赶到,你们能多坚持一会,不要着急。” 沈淮与应了一声。 多说也是无用,杜明茶小时候作业没写完,被老师关过一次禁闭,从那之后就无比惧怕黑暗。 现在出不去,也没有光,这种场景令她忍不住抖了一下,试图找些其他话题来转移注意力:“幸亏现在没有人想上厕所,不然可就尴尬了,哈哈哈哈。” 她干笑了两声,没听到沈淮与笑。 他说:“你在害怕?” “怎么可能,”杜明茶说,“我又没有幽闭恐惧症。” “那你抖什么?”沈淮与精准无误地抓住她手腕,拇指搭在她脉搏上,“心跳这么快。” 最后那个是对先前判断所提供的依据,杜明茶不吭声。 沈淮与松开手。 如果他触碰的时间再久一些,会发现她的心跳变得更快。 “是有一点点,”杜明茶小声说,“还好。” “怕就直接说,”沈淮与问,“谁教的你这样?害怕了也忍着?” 杜明茶没说话。 沈淮与声音不像是训斥,更像是莫可奈何的询问。 他说:“以前只觉着你这孩——” 杜明茶打断:“要是你敢称呼我为孩子我就打哭你。” 沈淮与笑了:“这么凶?” “就是这么凶,”杜明茶挺直胸膛,强调,“我早就成年了,你需要用和同龄人交谈的语气来和我说话。” 她很介意被沈淮与当作一个不谙世事的人,杜明茶自知两人阅历有差距,但她并不认为这是很难跨越的鸿沟。 “打算拿什么打我?”沈淮与问,“用你这还不如苹果大的拳头?” 杜明茶倔强昂头:“反正就是能弄哭你。” 实在打不哭,那就艹哭。 反正弄哭他又不止一种办法。 她为自己冷不丁的黄|暴念头吓一跳,晃了晃神。 沈淮与拿出手机,打开灯光,在她眼前晃晃:“这样会不会好些?” 上次在密室中困在一起,现如今又同困电梯。 杜明茶忍不住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怎么动不动就惹上这种事情。 手机上的灯光令杜明茶稍稍好受了些,她轻轻呼口气,才听到沈淮与说:“偶尔示弱不是什么坏事,怕了、疼了也不说,怎么让人疼你?” 手机上的光芒照在电梯璧上,映在不锈钢的倒影上,明晃晃一片,如盛夏阳光照耀过的沙滩。 杜明茶说:“我可以自己疼自己。” 邓扶林从来没有教导过她示弱,只教导了要自己刚强。 女孩子不要做等着被别人疼爱的公主,而是做能够独当一面的女王。 杜明茶清楚地知道父亲的顾虑,他担忧杜明茶会成为另一个杜婉玲—— 明茶的母亲,不会做家务,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害怕和生人打交道,生性纯良胆怯,被人骗了也不敢声张,遇到委屈事就一个人默默地哭。 少有人会如邓扶林,能够细心体贴地照顾她。 杜明茶说:“我不需要别人疼。” 沈淮与淡淡说:“不给那些想疼你的人一个机会?” 杜明茶伸手握住自己脉搏,避免被他察觉到此刻的异样动荡。 她仰着脸:“大部分男人才不是想疼人,他们只是想让人疼。” 坏掉的电梯门外传来声音,电梯内的广播提醒两人,要注意避让,他们准备强制性拆电梯门。 杜明茶没经历过这种事故,她跟随沈淮与往电梯角落中避去,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被拆的七零八散。 不到半小时,门被成功拆开,走廊上的灯光照进来,杜明茶眼睛有些疼,眯了眯,才看清外面的人。 除了酒店的员工和消防人员外,还有江玉棋,瞧见电梯内的两人,笑了:“淮与,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杜明茶完全不理解他口中的“运气好”是什么,在沈淮与和消防人员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越过被挤变形的电梯,脚落在地毯上时,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少贫嘴,”沈淮与问,“你那边忙完了?” “还没呢,”江玉棋闲闲说,看了眼杜明茶,“就等你了。” 杜明茶:“嗯?” “某人拜托我替你们的舞蹈服把把关,”江玉棋笑,别有深意,“我工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替大学生过家家准备两套衣服。” 杜明茶没说话。 她已经隐约猜到,上次沈淮与口中的“朋友”,多半就是江玉棋。如江玉棋一般身份的设计师,衣服都在t台上,的确还没有为大学生的文艺汇演准备舞蹈服…… 对于见惯了娱乐圈各色美人的江玉棋来说,她们这舞蹈还真的是“过家家”。 杜明茶注意到的是他话里的另一点:“两次?” 上次的舞蹈服,难道也是江玉棋设计的吗? “是啊,上次淮与熬夜找工厂——” 沈淮与打断他:“别说了,忙你的去。” 江玉棋迈步要走,看杜明茶往外,扬眉:“你去哪儿?” “我朋友扭了下脚,”杜明茶说,“我替她买点跌打损伤的膏药。” “朋友?你那个嗑邪|教cp的朋友?” 杜明茶:“……嗯。” 江玉棋漫不经心地伸个懒腰:“路边的药店里能买到什么?等会我让助理送过来,你先上去,正事要紧。” 杜明茶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听他的,”沈淮与说,“他天天和演艺圈的人打交道,这种药少不了。” 有了沈淮与做保证,杜明茶才放心。她急着回去上课,和江玉棋同乘一台电梯上去。一路上,江玉棋只问了杜明茶一句话,随意:“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杜明茶说:“姜舒华。” “好名字,”江玉棋笑吟吟赞叹,“人如其名。” 杜明茶只当他是随便找话题聊聊,没接话茬,等电梯刚停稳,她立刻跑往舞蹈教室。 果不其然,大家都在,江玉棋懒洋洋地迈步进来,随意打量着这一房间的女孩。 旁侧的老师过去与他沟通细节,两人聊着初步想法,留这些学生继续练习。 就在江玉棋进来时,教室内有着小小的骚动,很快平静下来。 虽说是服装设计师,但江玉棋在具备才华的同时,也没有落下颜值。 江玉棋的作品有一些空灵飘渺的解构主义,也有着随便抓来一件就能上街的基本款,跨度极大,一些明星喜欢在颁奖典礼上穿他的礼服,也有一部分私服也出自于江玉棋。 最为经典的棋盘包,在去年更是席卷潮流,无论是真品还是仿品,几乎人手一个。 就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设计师,花边新闻就没少过,今天和这个小明星逛街上热搜,改天又是酒吧和嫩模喝酒,几乎不间断。 其工作室辟了几次谣,辟谣速度赶不上造谣的。近一年有些自暴自弃了,任由谣言满天飞,也不去管。 姜舒华就是他的事业粉。 江玉棋的助理很快将膏药送来,没有直接拿进教室,而是敲门让姜舒华出去,在走廊上递给她。 姜舒华早听了杜明茶的话,如今得到偶像送来的膏药,幸福的快要昏厥。 还是杜明茶小声提醒:“忍忍,忍忍,舒华,老师看你好几遍了,做好表情管理啊。” 江玉棋没怎么看这边,他侧站着,只留一个侧脸,鼻梁很挺,天生微笑唇,眼睛笑时很勾人。 他与老师聊了阵,在众少女不舍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姜舒华眼睛闪闪,任由杜明茶给她贴膏药:“赚到了。” “腿都伤到了,还说什么赚到了?”杜明茶细心地将膏药贴在她细白脚腕上,“疼吗?” 姜舒华大言不惭:“一想到这是偶像给的,我立刻不疼了甚至还能跳起来做99个单手后空翻再来三级跳。” 杜明茶按平膏药贴的边缘,贴结实,拍拍手站起来。口袋中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她给沈淮与设置的特别来电提示。 拿起来,杜明茶看到沈淮与发来的消息。 沈淮与:「最近新找了兼职?」 杜明茶:「嗯」 沈淮与:「对方怎么样?」 杜明茶想起了病美人纤细手腕和轻柔声音,仔细敲上去:「是个很温柔的美人」 手机另一端,沈淮与敲下一行字。 「我第一次听人用温柔形容她」 在即将发送的前一秒,他逐字删掉。 沈淮与:「那就好」 - 帝都大规模降温的时候,邓老先生病了。 刚开始时是流感,他自己没在意,也没有遵循医嘱吃药,后期发起高烧,险些引起肺炎,不得不送往医院。 杜明茶抽空去探望了四次。 毕竟是亲爷爷,杜明茶不可能坐视不管。 探病期间,邓边德夫妻一次没来,倒是邓言深和邓斯玉兄妹俩来了几次。 杜明茶和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也聊不起来。 只是邓老先生拉着杜明茶的手,念念叨叨的,说了不少邓扶林小时候的事情。 老人家被这次病击垮了,精神不济,瞧着头发都白了不少。 或许人到了老年某个阶段会突然想开,邓老先生难得向杜明茶提起她母亲:“说实话,婉玲并不符合我心意,她太美了,偏偏没有能配得上美貌的头脑。美丽和任何一项优点加起来都是优势,空有美貌毫无用处。” 杜明茶说:“但是我爸爸很喜欢。” 邓老先生苦笑一声:“我知道。” 顿了顿,他又说:“对了,我想着近几日找个机会,让你正式认沈二爷做干爹。以后我要是有了什么意外,还有你干爹能照应你——” “不用,”杜明茶说,“您只是感冒了而已,身体健康着呢。” “人迟早有那么一天,”邓老先生看自己枯瘦的手,若有所思,“给你找个后盾,也不是什么坏处。你二爷是单身主义,人又讲义气,重承诺……你叫他一声爸,总没有坏处。” 杜明茶不吭声了。 她这几天医院、学校、紫玉山庄、酒店四处跑,人瘦了些,只是精神尚好,气色也好。 最近几日晚餐,病美人白静吟都留她在家中一起吃晚饭,美人吃的东西不多,但很喜欢看杜明茶吃,好几次,看她的目光都充满怜爱。 就像是她的母亲。 杜明茶不是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她每日任务就是陪白静吟聊聊天,偶尔去花园散散步,晚饭后,为白静吟读诗,让她安眠入睡。 白静吟有严重的失眠症,必须要专人念诗才能睡着。 杜明茶只知道白静吟丈夫因病早逝,也依稀听闻两人关系不好。后面这点得到佐证,杜明茶在别墅中从来没有见到过白静吟丈夫的照片。 一张都没有。 白静吟也从来不提,她卧室中有一架钢琴,日日有人擦拭,但从来没弹过,琴凳上盖着布,像是被封印了。 杜明茶并不觉这种生活枯燥无味,白静吟那边的钱是日结的,她看着银行卡里渐渐多起来的数字,只觉着开心。 她已经从孟老师那边听说了,大二时,会有前往法国巴黎高翻的交换名额,为期一年。 以杜明茶的绩点和平时表现,只要递交申请,通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喜欢就不会觉着累。 杜明茶站在地铁上,拉着扶手。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地铁上人挤人,几乎要把人挤成肉饼。杜明茶前面站了一个黑羽绒服、格子衫的上班族,不怎么注意个人卫生,也可能是忙到没时间打理,衣服上有股酸酸的味道,熏的杜明茶胃部格外不适,只能尽力往另一侧避。 左边还有对外国情侣,或许是为了遮盖体味,香水味格外浓重,地铁内暖气足,杜明茶又穿的厚,被熏了一阵子,有些晕头转向,忍不住想要呕吐,硬生生压下去。 好不容易坚持到站,杜明茶从第一遍播报就开始挤,差点没挤下去。 她身边的哥们更惨,一脸懵逼地被挤下来,看着车厢门合上,还在感慨:“我还没到站呢怎么就给挤下来了???” 杜明茶:“……” 她从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地铁站往外移动,人挨着人,一眼过去全是各形各色的人头。手上还沾着地铁把手上的汗水,杜明茶觉着不干净,低头扯了纸巾擦了好几遍手。 转角处,将弄脏的湿纸巾丢进垃圾桶,那种被弄脏的感觉还是没有好转。 拥挤车厢中,身边人的异味简直是大杀器,杜明茶出了地铁口,仍旧觉着鼻翼间还有怪味,难受到爆炸,忍不住想要好好地洗一澡。 但是现在不行。 邓老先生今天出院,为了庆祝他痊愈,邓边德特意在君白订了酒店。 算是小规模的家宴,杜明茶也会过去。 只是杜明茶没有想到,沈少寒竟然也在,位置还被特意安排在杜明茶左手边。 杜明茶微微皱眉,抬头看邓边德。 后者好不容易才从女票男女支的风波中挺过来,面色如常到仿佛大规模社死的人不是他。 此刻正笑眯眯地张罗着布菜,脸上看不出来什么。 杜明茶赞叹他内心如此强大。 俗话说的真好啊,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 邓老先生对待沈少寒也不怎么热络,瞧见他过来,也只稍稍点点头,不冷不热的,连笑容也吝啬。 上次沈少寒在小树林和别云茶搂搂抱抱的模样彻底激怒了他,老先生现在能容沈少寒坐在这里,也是看在他连续几日、趁明茶走后过来探病的面子上。 邓老先生不是没有动过替杜明茶选个合心意男友的念头,但之前沈从蕴一番话,暗指自己已有打算,令邓老先生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再则,他也怕乱点鸳鸯谱,耽误了孙女大事。 杜明茶对沈少寒继续保持视而不见,完全不在意邓边德频频投来的目光。 邓老先生如今身体初愈,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杜明茶为爷爷盛汤,细心地撇去上面浮着的一层油,只要清汤,亲自端到他面前。 又将鱼肉细心摘去刺,只要最嫩的那一块,用公筷放到邓老先生面前碟子里。 邓言深看着杜明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下来,不由得有些赧颜。 说起来,邓言深是家中长子,比杜明茶还大上几岁。先前只觉着这个妹妹不听话,桀骜不驯,如今看她这样细心照顾老人,忍不住反思。 难道错的不是杜明茶,而是他自己? 一直以来执着追求所谓的“一家人姓”,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邓边德脸色不太好看,他倒着茶,侧脸看邓斯玉。 邓斯玉仍旧一身纯白布裙,低着头,不与他对视。 五分钟后,邓边德终于不耐烦,他放下杯子,叫她:“斯玉,你出来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邓斯玉脸色苍白,她站起来,跟在邓边德身后,出了门。 邓边德穿过走廊,一直走到电梯口,等邓斯玉磨磨蹭蹭过来,他一巴掌打在邓斯玉脸上,厉声:“不是让你把汤打翻,弄到杜明茶衣服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邓斯玉被打了这么一下,捂着脸,不抬头:“爸爸,这样不行。明茶她毕竟是我妹妹——” “你当我养你是为了什么?”邓边德冷笑,“沈少寒不愿意要养女,我得把那老头的亲孙女送过去。我供你吃穿,供你上学读书……现在到你回报的时候了,连这点都不肯做?” 邓斯玉仍旧垂着头。 脸颊火辣辣的疼,头发散开,遮住脸颊,她想哭,但哭不出来。 “什么妹妹不妹妹的,”邓边德越说越来气,“你还真当自己是邓家人了?你个——” 他恼怒异常,忍不住踢了邓斯玉一脚,正在在她膝窝上。 疼的邓斯玉站不起来,一下子跪在地上。 恰好此刻,电梯门打开,宋乘轩扶着醉醺醺的沈淮与下楼,一瞧见地毯上跪俯的邓斯玉,沈淮与看了眼,没认出来是谁。 酒精影响记忆力,他有些记不清了这一团乱糟糟的线条是谁。 但邓边德惊喜的一声“二爷”让他知道了这个男人是谁。 “公共场合打人?”沈淮与问,“邓边德,你这是想做什么?” 地上,捂着脸的邓斯玉抬头看眼沈淮与,又垂下来。 她手撑着地毯起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邓边德被他的质问乱了阵脚,结结巴巴:“啊?没有没有,就是女儿不听话,我管教管教……” “家暴犯法,”沈淮与说,“也该注意影响。” 只留下这么两句,沈淮与由宋乘轩扶着,往事先预订的房间去。 今天是顾乐乐生日,他今日被灌的有些多,醉极了,身体不适。 再加上衬衫被酒弄污,贴在身上不舒服,需要好好洗个澡。 有了沈淮与的话,邓边德不敢再教训邓斯玉,低声骂了几句死丫头,才匆匆走过去。 邓斯玉在外面偷偷哭了一会,才伸手揉了揉脸颊,去卫生间补妆。 路上撞到个小男孩,瞧着像是顾乐乐那孩子。 如果是平时,邓斯玉还会上去套个近乎,但今天不行了,她心里不舒服,没有心情,只匆匆打个照面就离开。 顾乐乐早听顾迤逦说今天杜明茶也在,他精神振奋,眼看着沈淮与醉酒后被扶进房间,他也偷偷拿出自己的房卡—— 他这个年纪,家长不放心他一人住酒店。顾迤逦和他父亲顾清平今晚势必要睡在一起,为了不妨碍这对夫妻,才给他安排在沈淮与的套房中。 顾乐乐捏着房卡,迈着小碎步到了邓老先生所在的包厢中,先是一阵好爷爷好爷爷地叫,哄的邓老先生心花怒放,才顺理成章地把杜明茶成功“骗”出来。 顾乐乐将房卡递给杜明茶,可怜巴巴仰脸看她:“明茶,我妈妈喝多了,现在一个人在套房里面吐……我担心她会不舒服,你能陪我看看妈妈的情况吗?” 顾乐乐遗传了一双黑葡萄的大眼睛,委屈状看人时最令人招架不住。 杜明茶被他看的心软,接过房卡,柔声说:“那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顾乐乐兴高采烈:“好呀。” 杜明茶想要拉顾乐乐的手,但这个小孩子第一次拒绝了,只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杜明茶没放在心上,只当小家伙在意男女有别。 刷卡进入套房,次卧门很安静,主卧的门开着,里面透出灯光,依稀能听到水声。 顾乐乐不走了,他咬了咬唇,小声说:“我怕妈妈正在洗澡,我去不合适,明茶,你自己过去吧。” 杜明茶没有丝毫怀疑,她走过去,水声太大,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听到身后顾乐乐飞快离开、并将套房门关上的声音。 主卧很大,圆床上被褥整齐,还摆放着开夜床后留下的晚安明信片,没有坐过的痕迹。 磨砂玻璃浴室的门半开,水声哗哗啦啦,杜明茶试探着叫:“顾女士?” 没有人回应,只是有重物忽然坠地的声音。 杜明茶心里一紧—— 糟糕!顾迤逦不会喝醉了、神志不清到摔倒了吧? 万一头摔在瓷砖上、或者浴缸上…… 后果不堪设想。 她快步走过去,想要帮助顾迤逦。 耳侧一点儿声音也没听到,水声依旧,哗哗啦啦,像是忘记关。 难道是摔晕过去了??? 杜明茶心中紧张,一时间顾不得其他,直接推开玻璃门。 她急切不已:“顾女士——” 水声终于在此刻清晰。 正在淋浴的沈淮与转身,飞快扯毛巾遮住,震惊转身看她。 杜明茶脑袋轰了一下。 她脑袋里面,却蹦哒出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念头。 果然是能够与她纸片人老公相媲美的完美肌肉,完美身材。 不愧是or2 以及。 2前面的1也是猛1。 沉默三秒后。 杜明茶大概能猜到沈淮与接下来要说什么。 在那么那么多的言情小说中,在这种意外看到对方坦诚的时刻,男主都会邪魅狂狷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甩着大咚靠近,并挑起女主下巴,恶劣逗弄:“女人,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毕竟沈淮与的的确确具备这个令人满意资本。 但是并没有。 沈淮与安静地用浴巾裹紧自己,关掉水。 头发被打湿,水顺着他的肌肉蜿蜒向下,没入浴巾中,沾湿了一片。 他冷静地说:“明茶,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个超超超超超短暂的几句话小剧场: 一:此时的杜明茶还以为自己会被爷爷逼着叫二爷一声爸,没想到今后是被沈淮与逼着叫了好几声。qaq 二:杜明茶不需要人疼,可是后来,还是被沈淮与疼了。疼哭过,也咬着他的肩膀快乐哭过。本章仍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挨个儿么么啾~ 感谢在2021-05-03 23:40:51~2021-05-04 23:3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afa、我游戏开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drenale17 40瓶;吾欢玺 30瓶;弟九 20瓶;50406112 19瓶;abcdefg 18瓶;我游戏开了、幽篁 10瓶;我花钱了 8瓶;进击的粑粑王、啵赞吃饱饱、红发啊啊啊 2瓶;臭鱼烂虾也配上得厅堂、醒醒、半只尧、白葡萄味薯片、好时光、软软姜、迷二、蘑菇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35、A了上去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杜明茶紧张不已:“你怕什么?我又不能怎么样。” 沈淮与抓住关键词, 垂眼,反问:“你想怎么样?” 房间中仍旧氤氲着一层薄薄水雾气,洗发水瓶身上的水沿着滴下来, 落在洁净的蓝色地板上。 滴答, 啪啦。 沈淮与的头发被水彻底打湿, 他肌肤白, 被热气一熏, 泛着淡淡绯红。尤其是锁骨和腰腹上, 或许是用力擦过, 红痕更深。 浴巾并不小, 只是他身材过大,才显得浴巾有些短,从他腰腹上开始遮掩,只能遮到大腿一半的位置。 杜明茶视线下移, 从分明的腹肌上到可疑到无法忽视的凸起再移到地板上。 她终于知道了重物坠地的声音从何而来。 原本有一个防止摔倒、供人扶着的立柱, 现如今正躺在地上。 杜明茶懵了。 她终于意识到此刻自己处境有多么尴尬。 ——在沈淮与眼中,说不定,她就是一个突然误闯浴室的家伙啊! 杜明茶冷静两秒:“你听我解释。” ——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渣男发言??? 沈淮与镇定自若:“你说。” 他低头将浴巾裹紧, 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正在隐忍。 杜明茶眼观鼻鼻观心,兢兢业业, 克己守礼, 不去逾矩看他的身体。 “乐乐和我说他妈妈喝多了在房间里吐,要我过来看看, ”杜明茶一口气说完,“我真不是故意来窥探您老人家玉体的,对不起。” 她自觉一番话说的温和谦卑, 沈淮与没有动:“能麻烦你将睡衣送进来吗?” 小事一桩。 杜明茶立刻转身去拿睡衣,踮着脚过来,给他递进去。 全程不敢抬头看,只盯着沈淮与的脚和腿。 果然。 这个男人的脚好大,腿也好长,青筋凸出好明显,一定是护士站小姐姐们喜欢扎的那种血管…… 看上去好好摸。 有种隐而不发的性感,像端坐在神台上的神明,诱惑着人想要去亵渎他、弄脏他。 这睡衣倒是合身,沈淮与穿上,没过膝盖。 从雾气蒙蒙中的浴室中出来,沈淮与按了按太阳穴,才去看杜明茶。 她穿了条浅米色的毛衣,米白色的裤子,同色的鞋。 看上去的的确确是个学生模样,年纪还小,懵懵懂懂,没有半点提防。 如此信任他,信任他不会将她怎么着。 沈淮与眼睛和往常有些不同,酒精令他自控力下降,勾动着心底潜藏已久的欲|望。 蠢蠢欲动。 “乐乐呢?”沈淮与问,“去哪儿了?” 杜明茶愣了一下,转身出主卧,只见房间门关着,空无一人。 顾乐乐跑了,连房卡都没拿。 说到底,顾乐乐还是个孩子,杜明茶心里一紧张:“我马上去找。” “不用,”沈淮与跟出来,他坐在沙发上,伸手示意她坐下,“别担心,就算是你走丢了,乐乐也丢不了。” 也不知这孩子像谁。 杜明茶却小步小步挪着步子,想要离开:“那您慢慢休息,我先回去了。” “回来坐着,”沈淮与面色冷静,“有些话我还没说完。” 杜明茶说:“要不咱们等明天——” “明天就不好说了,”沈淮与说,“别想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坐下。” 他表情过于严厉,令杜明茶有种不好的预感。 糟了糟了。 淮老师是不是比较传统保守的那种? 就像《列女传》中提到的那样,有个女子在溪边洗脚,被猎户看到,回家后,她父亲就砍掉了她的脚。 那…… 淮老师难道要挥刀自宫不成? 胡思乱想中,杜明茶听到沈淮与沉声说:“你是第一个看到我身体的人。” 杜明茶好心纠正:“确切来说,第一个看到你身体的人应该是替你接生的医生。” 沈淮与双手合拢,放在膝上:“我是指成年后。” “那也不一定,”杜明茶说,“你成年后肯定也体检过——” 沈淮与淡淡:“再杠就弄哭你。” 杜明茶:“……” 她伸手在嘴巴上比了个小小叉号,表示暂时封印,听他继续说。 “我这个人很传统、保守,”沈淮与正襟危坐,缓慢地说,“今天这件事,让我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杜明茶能够深刻地理解到他地不容易,此刻看他一副严肃的模样,忍不住替他悄悄心疼几秒。 视线中,沈淮与正在给自己倒水。 不清楚是不是还沉浸在被她看了个精光的“悲痛”中,他完全没有看杜明茶。 杜明茶能理解。 换个角度,假如洗澡时被人看光光的人是她,现在已经开始暴怒了。 杜明茶心中恻隐,绞尽脑汁地安慰他:“淮老师,您看开一点,至少您身材好。还记得先前美队事件吗?您这次和他差不多,就算是社会性死亡,也是喜丧……” 水从杯子里溢出来,沈淮与猛然抬头看她:“你还看过不少?” 杜明茶提醒:“水,您倒多了,水从杯子里流出来了!” 沈淮与一言不发,将小巧的瓷壶放在桌子上,抽纸巾,去擦拭桌子上溢出来的水。 杜明茶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将纸巾丢掉,顿时悟了。 难道十分传统保守的淮老师喜欢那种单纯无知的女性? 喜欢那种就算是到了坦诚相见也会惊讶地指着他说“咦哥哥您怎么多了一块肉”“咦咦咦哥哥您的肉怎么变大了”的这种小白兔类型的妹子? 那可真是…… 完全是她的对立面。 杜明茶虽然实战经验为零,但在舍友、网络的熏陶下,理论知识储备堪称学富五车。 她犹豫着,悄悄调整坐姿。 “没看过什么,”杜明茶矜持优雅地开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只是稍微看了些写真图而已,你们男人也会看女孩子的写真吧?” 沈淮与唔一声:“我没看过。” 杜明茶:“再杠我就弄哭您。” 沈淮与没有碰那杯漫溢出来的杯子,微微后仰,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好,那我们继续聊聊赔偿的事情。” 杜明茶犹如听到一声惊雷:“赔偿?” “平白无故被你看了身体,”沈淮与冷静说,“你考虑过对我造成的精神损失么?” 杜明茶:“……” 那倒没有。 她惦记着自己银行卡里的小钱钱,有些肉疼:“淮老师,您应该明白,我囊中极其羞涩。” “我知道,”沈淮与叹气,“幸好你今天遇到的是我。” 杜明茶眼前一亮:“我就知道您超——” “要换其他人,”沈淮与慢悠悠地说,“指不定就放过你了。” 杜明茶:“……” 淦。 “不到一个月就该过年了,”沈淮与安静看她,“我一个人在家,要不要来我家吃年夜饭?” 杜明茶:“……” “不愿意就算了,”沈淮与垂眸,苦笑一声,低叹,“我就知道,你不过是玩——” “去去去,”杜明茶见不得他流露出这幅神情,斩钉截铁,“我一定去!” 她可长教训了。 今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一定三思而后行,再也不会这么冲动了。 默念着冲动是魔鬼的杜明茶捂着小心脏离开套房,沈淮与在窗边站了一阵,才给宋乘轩打电话,让他把顾乐乐带上来。 顾乐乐很快被拎上来,一瞧见沈淮与,立刻心虚地笑:“淮与,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呀。” “为我着想也不能将她往我房间带,”沈淮与坐在沙发上,胳膊肘触着膝盖,放低身体看他,平静地问,“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顾乐乐挺直胸膛,言之凿凿:“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沈淮与说:“明茶还在读书,她还小。” 顾乐乐说:“得了吧,你要是觉着她还小干嘛还看上人家。一天恨不得看人家八百遍现在和我说嫌人小?” 沈淮与坐正:“再说作业就加倍。” 顾乐乐哼了一声,委委屈屈捂嘴巴。 “下次别做这种事,”沈淮与不轻不重敲了下他的小脑袋壳,“去洗澡,小狗崽子。” - 为庆祝邓老先生祛病的晚宴持续到晚上九点半才结束。 邓斯玉在不久后过来,低着头,脸上补了厚厚的粉,妆容比来时要重很多。 杜明茶眼尖,瞧见她裙子上有一处污垢。 就像被人自后踢了一脚。 后来邓老先生无意间听闻沈二爷也在,忙拉着杜明茶的手,要带她去看看未来的干爹。 可惜没有成功,侍应生说沈二爷喝醉、回房休息了。 邓老先生心下不安宁,打电话过去,听到对方浓浓醉音后才作罢。 杜明茶主动安慰:“命里有时终须有,您别强求。” “这个干爹你得认啊,”邓老先生神神秘秘地说,“我特意请大师算过,他说你这辈子一定会叫二爷爸爸,你命里有这个爸。” 杜明茶:“……嗯。” 做生意的、上年纪的人都迷信,邓老先生算是双重buff叠加,迷信最中之最。 “您还算过什么?”杜明茶好奇地问,“有那么灵吗?” “当然灵了,”邓老先生在她的搀扶下上车,“我还替你算了算,大师说你这辈子前面有片苦水,淌过去就全是甜。” 说到这里,隔着窗子,邓老先生看到沈少寒。 他没有上前,只遥遥站着,若有所思。 视线始终在杜明茶身上。 邓老先生顿了顿,强调:“你放心,有二爷做靠山,你以后吃不了苦。” “就那个沈少寒,”邓老先生着重开口,“前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有他叫你姑姑的时候。” 杜明茶在红旗下长大,沐浴着社会主义的阳光,不信这些鬼神命运之谈,只笑笑,不置可否。 不用再去医院后,杜明茶也没能松懈。 随着春晚日期越来越贴近,她们的排练也越来越紧张—— 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校艺术团的人换下去了。 说到底,这个节目面向人群不再是学校,而是更为广阔的大众。选拔机制也更加严格,长时间的排练让人有些受不住了,有些因为脚伤,也不得不退出。 比如姜舒华。 她那天只是崴脚,虽然有膏药及时治疗,但身体坚持不住这样密集的训练,后面几天疼的跳不动,脚腕处肿起一个大包。 收到被换掉通知的那天,姜舒华长长伸个懒腰,笑着和杜明茶说:“真好,我终于能好好休息了,辛苦你了,还得继续在这儿受罪。” 杜明茶知道她心里难受,只用力抱她:“好好养伤。” 姜舒华满不在乎:“哎呀,你放心好啦,我这几天一定要把前几天减掉的肉全吃回来。” 姜舒华独自出了酒店,外面雪花很大,接她的车还没来。 她坐在台阶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手被风吹的发红,憋的气都要喘不过来。 一把伞撑过,在她头上,挡住倾斜的风雪。 姜舒华抬头,只看到江玉棋悠闲坐她身侧,伞被放在两人中间,微微向她倾斜。 江玉棋旁若无人地点了一只烟,递给她:“小哭包,要不要试试?” 姜舒华眼中还有泪花,吸着气:“根据禁烟条例,在户外吸烟,要罚款二百。” “唔,”江玉棋将烟盒合上,随意开口,“那要不要去我房间抽?我订了房间,就在楼上。” 姜舒华眼下还挂着泪珠:“除了抽烟不做其他的吧?” “做不了八级震荡,”江玉棋眯眼看她,眼中尽是促狭笑意,“咱俩都姓江,可不能搞同姓恋。” 酒店中。 杜明茶一直排练到晚上九点,手脚累到几乎瘫软。 令她意外的是,姜舒华还在等她。 两人并肩上了地铁,这个时候地铁虽然拥挤,但还好一些,不至于挤到下不了车。扯着拉环,姜舒华沉思几秒,忽然和杜明茶说:“明茶,我母爱变质了。” 杜明茶:“嗯?什么?” “我现在不再是江玉棋的事业粉了,”姜舒华说,“我靠我要变老婆粉了怎么办!!!” 杜明茶:“啊?” “不过他真不草粉,”姜舒华碎碎念,“我还以为真会有什么言情剧情结果真是抽了一根烟……还真他妈的难抽……” 杜明茶:“啊?” 今天姜舒华说的话,她怎么完全听不懂? 更听不懂的还在后面。 舞蹈教练在接下来的两天内,又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去除掉两名舞团成员。 迄今为止,杜明茶所在的舞蹈团队,18个人,只有10个是法学院原成员。 剩下的全被替换成c大大学生艺术团的人。 “……是艺术团一些人想要能上镜的机会,贿赂了你们现在的那个教练,”霍为君隐晦提醒,“这种事情也算是潜规则,毕竟出了校门就是社会,不可能跟学校一样,这也没办法找导员主持公道……” 杜明茶沉默不言。 “我前些天听人说邓斯玉今年也要上节目,已经坚持减了半个月的肥,”霍为君悄声说,“我托人打听了下,邓言深给你们舞蹈老师送了好几次礼,准备再换一个人下来,你小心。” 杜明茶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明白霍为君的意思。 平常的市春晚算不上什么,偏偏这是帝都。 能在帝都市春晚上露面,哪怕是个伴舞,也不一般。 有些人家,手段伸不到春晚舞台,就把主意打到市春晚上。单独出节目自然是天方夜谭,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往其他节目里塞人。 譬如伴舞,那么多人,塞几个进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众人心里清清楚楚,时至今日,如果再有人被换下,杜明茶势必首当其冲。 毕竟她是学院内公认的贫困生,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好拿捏。 下午练舞时,舞蹈老师果真频频看向杜明茶。 她收了邓言深的一份大礼,要把邓斯玉塞进来。 礼物还是邓言深和沈少寒一起送过来的,舞蹈老师对邓言深印象不深,但清楚地知道沈少寒背后的靠山——沈淮与沈二爷。 这次舞团的所有训练费用和舞蹈费用都由沈淮与名下的公司赞助,说他是整支舞蹈的金主也不为过。 如今金主的孙子朋友要塞人进来,舞蹈老师哪里敢不让进? 虽然对方没有说要换掉谁,但已经有人在老师耳侧吹风,提醒:“杜明茶没什么后台,换掉她也没影响。” 杜明茶美则美,但这支舞跳的的确有些情绪不对,没有展现出那种欲望。前些天还好,这些天又差了点意思。 而邓斯玉虽然相貌身材不如她,动作也僵硬,但她眼神中能看到欲望。 杜明茶没有。 两相权衡,舞蹈老师决定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也想给自己低头找一个不那么难看的理由。 舞蹈练习到一半,舞蹈老师将杜明茶叫出来,严厉地指责她:“……不是说了让你要充满感情跳么?你的欲望呢?激情呢?” 批评一阵后,舞蹈老师看了看表,才说:“你自己在练舞房好好琢磨一下,一小时后,我过来验收成果。要是还不行……我这边也只能换人了。” 如今酒店正值旺季,客流量大。练舞的场地并不在酒店,转移到另一处刚建成不久的艺术厅中。 这艺术厅暂时未对外开放,东西也没运进来,也是沈二爷暂时租借给她们使用。 杜明茶未尝过男女之情,就连亲吻,也是在心慌意乱头发昏的状态下失掉,在持续几天后,她仍旧会偷偷回忆亲吻时的细节,反复重温。上次那种悸动、不安和渴望,如果能够再度尝试,说不定能跳出令老师满意的欲望之舞。 杜明茶忍不住想到一个人。 淮老师。 如果他今天也在的话——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刚刚滑过,隔着玻璃窗,杜明茶看到一楼游廊上,站了一个男人,长身玉立,一身浓黑西装,正朝她挥手。 赫然是沈淮与。 她愣了两秒,有些难以置信地推门出去。 “您怎么在这儿?”杜明茶讶然不已地跑过去,随着呼吸呼出白雾,“这里应该还没对外开放吧?” “约了客户过来看房子,”沈淮与含笑看她,“听说这边有人在练舞,想着可能有你,就过来看看。” 两人有几天没见,杜明茶心跳砰砰:“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嗯?” “今天可能是来我来这里的最后一天了,”杜明茶与他沿着石头小路,在月色下并行,故作轻松,“老师说我跳舞跳不出欲望的感觉。” 她在沈淮与面前展露出失落,想要刻意引起他同情,垂眼:“也怪我,开窍迟,上次好不容易懂了点,现在又忘掉那种感觉……” 杜明茶绞尽脑汁想要引他入局,竭尽全力用着生涩的手段:“……现在好想再体验一下呀,可惜您这样传统保守,还要精神损失费,我也不好意思再找您帮忙,只能找——” 刚刚走到假山中,沈淮与忽然转身,按住她的肩膀,打断她的话,眼神微眯:“找什么?” 后背触碰到冰凉的石头,透过衣服传递过来。 被按到假山上的杜明茶毫不怀疑。 如果她胆敢说出“找其他男人”这种话,沈淮与能将她肩膀捏碎。 杜明茶小声说:“那您又不帮我。” “怎么帮?”沈淮与问,“这样吗?” 他握住杜明茶的手腕,炙热的温度从他身体源源不断传来,烫的杜明茶生理性发颤。 杜明茶的手按在他肩膀上,下意识推拒,只按了一下就停住,沈淮与的脸贴近,左手捏她脸颊,右手捏住她双手,牢牢按过头顶,抵在凉石上。 他问:“还是这样?” 两个手腕都被他捏在掌心了,高高抬起,犹如被猎人揪住双耳的兔子,动弹不得,尽在掌握。 杜明茶手肘触碰到冰冷的石头,磕的有点凉,从肘关节一点点传到她身上。 沈淮与说:“别躲。” 杜明茶想说自己没躲,可嘴唇一张开,他就进来了。 没有办法躲,无法吞咽,连声音都被堵住,干净好闻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月色勾人,冬雪如镜。 隐蔽假山之中,沈淮与在月光雪色下与她接吻,交换呼吸。 他个子高,倘若接吻时不想让杜明茶太辛苦的话,只能俯身低头来迎合她。 昨日的雪花悠悠扬扬铺满庭院,今日的心跳深深浅浅盈足悸动。 杜明茶不小心漏出一丝口申口今,那声音令她自己都觉着陌生,像极了午后刚睡醒后蹭人腿讨要罐头吃的懒猫,慵懒的猫咪喘息。 檐下水仙花蕊中悄然凝着一层薄薄水雾,欲滴欲不滴,有着粗长尖喙的鸟儿去吸吮水仙花的蜜,强制撑开,啄取花液。 沈淮与这次的吻比上次时间更长,更温柔,更深入,杜明茶看到他的睫毛微颤—— 他这次闭上眼睛了。 杜明茶已经开始学会如何在接吻时保持正常的呼吸,直到耳侧听到有小孩子嬉闹的声音,沈淮与才松开她。 不远处的走廊上,家长拉着小孩子的手,正往外走,依稀能听到教育孩子的声音:“……以后见了人要有礼貌,知不知道?该叫干爹的就得叫,不能羞涩……” 沈淮与放开她的手。 杜明茶的手肘终于能够从冰凉的墙壁上摆脱,呼吸不畅,几乎要贴着假山石滑下来。 她仍深深陷入他所布下的甜蜜网中,无法挣脱。 在沈淮与刚刚后退一步时,杜明茶伸手,精准无误地扯着他的领带,往下拉,迫他低头看自己。 她仰脸,脚尖抬起来,脚背绷直,试图站在与他平衡的高度。 尽管身高有着差距,杜明茶也在试图营造出一种能与他平等的模样。 “淮老师,”杜明茶冷静地说,“我还没亲够,你是不是没吃饱饭?” 沈淮与笑了。 月色很美。 飞云下,积雪空明如水。 她的眼瞳中清澈地映照着沈淮与,嘴唇微微张开,有着被他亲吻、反复蹂搓而留下的红色。 明明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还要强硬着质问他。 沈淮与的领带被她攥在掌心,明显能看出她的不安和慌乱,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呼吸犹如被狂风吹拂过的竹林。 杜明茶努力在想。 这个时候,如果想要求接吻的话,应该说什么来着? 哦哦哦,她想起来了。 是那一句,最经典的那个—— 「亲一口,命都给你」 一般来说,这句话百试百灵。 但凡此话一出,如果对方愿意,那就双双亲到浓处滚床单。 即使含羞带臊,也能将半推半就地把对方吻到腿软心跳、喘不上气。 杜明茶用力拉着他的领带,直接a上去:“亲一口,命都给你。” “嗯?”沈淮与手指移到她纤细的腰上,虚虚一握,笑了,“一吻算一命的话,那我还欠你一条。” 他低头,唇贴着她的耳朵尖尖:“命给不了,给命根子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补补补短暂的小剧场。 假山石旁,月光下,杜明茶腿软地质问沈淮与是不是没吃饱饭。 两年后,同样假山石,同样月光下,同样腿软。 沈淮与贴心地扶着她的腿,柔声问:“是不是还没吃饱?” 杜明茶泪汪汪:“饱了,吃不下了,还撑了……” 本章依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04 23:34:37~2021-05-05 23:3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芙拉拉 1个;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某某 1个;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梦游的肉圆子、小莓酱、荼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段白焰 66瓶;香蕉不呐呐 40瓶;guil 38瓶;史迪仔崽啦 21瓶;我的问题出了点脑子、弟九 20瓶;锦汐 17瓶;小鱼奶糖、j、-片寄奶太、igotxx、珊、叶琰、活在世界边缘、nwenxiewani 10瓶;evilrph、溪绝、阿梧aw 5瓶;我花钱了、nuannuan 4瓶;九彩荣宸、星星、柠檬加金桔 3瓶;旧时、采姑娘的小蘑菇、十七殺 2瓶;阿枝、472588、lody、小红杏要出墙、鱼、蘑菇蛋、好时光、等待更新的人、黑寡妇、红发啊啊啊、哈哈酱、仪东莞、onl、软软姜、细菌呀、十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36、仰仗我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沈淮与没有喝酒。 他现在很清醒。 杜明茶仍拽着他的领带, 终于从这种混沌不清的暧昧中稍稍透出一口气。 她看到沈淮与的眼睛,不再是那晚的清醒理智,倒是如蒙上淡淡雾气似的, 透着点朦胧不清的意味。 他睫毛本来就浓密纤长, 半垂眼时最迷人。 像藏入全部的月光,隐隐压在其中,令人辨不清, 看不明。 “要不要?”沈淮与低头,如深海人鱼向船手发出邀约,“要就给你。” 杜明茶要呼吸不过来了。 晚风送来清淡梅香,走廊下移植的梅树又开新蕊。 她问:“你打算怎么给?” 沈淮与压下来,声音清淡:“你说呢?” 要命了。 他表情看上去实在太过于正经, 完全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清冽的气息将杜明茶彻底环绕, 她甚至无法去思考沈淮与这话中的意思, 大脑的思考功能短暂下线。 身后就是冰冷的假山石, 凉气透过衣服传到背部, 杜明茶微微仰脸, 看到他喉结上的爱心小疤痕。 杜明茶谨慎发问:“是折下来给, 还是连带着人一起给?” 沈淮与声音轻浅:“后面那个。” 杜明茶脸已经彻底涨红了, 犹如秋日甜柿, 憋了几秒钟,才勉强憋出来一句控诉:“……你好骚啊。” 这话说的没什么气场, 沈淮与终于不再逗弄她, 低头亲吻她的唇。 堵住她未能出口的所有话。 这次接吻比以往都要温柔, 从唇瓣到舌尖,不再是凶猛蚕食,沈淮与以耐心撬开她的唇, 似紫藤花藤互相交谈,他引着她进入不同的欲望世界,如一位优秀的老师,亲力亲为地教着自己的好学生。 假山石径折折曲曲,路灯燃着如萤火虫尾部的暖黄色的光芒。 雪地上映照出一片纯粹皎洁的白,漫山遍野的雪,漫山遍野的心动。 杜明茶听到他压抑不住的低喘,她睁开眼睛,成功看到他脸上情动的红,从耳垂到脸颊,悄悄蔓延,昭示着他此刻的意乱情迷。 再继续下去—— 杜明茶搂住他的脖颈,脸稍稍一仰,沈淮与的吻顺着她的唇角向下滑落,下巴,再到脖颈。他俯低身体,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一个牙印。 像猎豹要标记自己的所有物,他克制又压抑不住地咬着肌肤,又低喘着,轻轻舔舐齿痕,唯恐弄痛她似的。 杜明茶哪里受的了这个。 脖颈被呼吸弄的发痒,她一手搂着他的脖颈,手掌心贴在背部,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勺,沈淮与的头发比她硬,有着如雨后薄雾森林般的香味,纵使掌控不住,抱着却有种格外的心安。 她自知前方山遥水远,自知只有玫瑰一片。 此刻仍沉迷一响贪欢。 纵使先前心心念念求天长地久,祈求圆满,可她如今却贪恋朝夕,贪恋这么一点点夹着情|欲的甜。 明知不可仍为之。 这个吻终结于杜明茶不自然地颤抖,脖子被咬的痛,她忍不住抓了一下沈淮与的头发,又下意识松开。 或许是抓疼了,沈淮与终于松开,在齿痕上又亲两口,才问:“疼?” “有点,”杜明茶声音稍稍变了调,她下意识伸手去触碰脖颈,被他亲吻过的地方尚留有余温,是他唇舌的触感,“还好。” 她仍旧不擅长接吻,方才舌头僵硬,只能任由他摆布。与她相反,沈淮与要灵活许多,说不定就是传说中“能给樱桃梗打结”的那种…… 月色渡我。 杜明茶偷偷地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放出里面名为情|欲的精灵。 两人在空寂无人的雪中庭院穿行,冬日不闻蟋蟀虫鸣,唯有雪静无声。 “还记得我的精神损失费吗?”沈淮与提醒,“要为我留出你年夜饭的时间。” 杜明茶侧脸看着结冰的湖水:“嗯。” 自尾椎骨而起的酥麻仍旧不曾停止,辐射到四肢百骸,她今日穿着的练习服,下身是贴身的舞蹈裤,外面配了条小裙子,此刻迈步走路都有些古怪。有着一种生理期造访的异样感,但是并不痛,只有小腹在不正常的颤抖。 杜明茶清晰地知道这种异样的来源。 源于她对沈淮与起的坏念头。 “或许是你那老师刻意挑你的错,”沈淮与微微侧身,眼睫微垂,浓密睫毛下是暗色眼瞳,“你做的很优秀。” 杜明茶垂头丧气,不免有些沮丧:“……算不上什么优秀,老师说我毫无欲|望。” “谁说没有?”沈淮与将石径上一粒小石子默不作声踢开,“你让我差点抵挡不住。” 哪怕是说这种话,他的声音仍旧很平和。 如此直白地袒露出自己的内心感受,描述着她方才那个吻带给他的冲击…… 那些话语令杜明茶面红耳赤,连话也接不上。 他问:“需要我帮忙吗?” 杜明茶:“啊?” “虽然我没什么钱,但稍微认识一些朋友,”沈淮与说,“我大概听说了你现在的处境,明茶,你想要我帮你保住名额吗?” 杜明茶问:“有没有什么附加条件?” “附加条件?”沈淮与稍稍抬头,看了眼明月,“那能请这位优雅聪慧的杜小姐在赴约时穿漂亮的裙子吗?” “就我个人而言,”沈淮与目光从明月上移开,落在她柔顺的发上,“我喜欢浅绿,很适合你。” 杜明茶一口答应。 眼看着时间不多了,她与沈淮与告别,飞快转身回了练舞的教室。 沈淮与站在幽静假山下,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犹如小鹿,从雪地中匆忙奔往房间中。 他仰脸,只看一轮安静明月,与雪色同辉,柔光满布,慈爱世人。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他接通,声音含笑:“刘姨。” 被他称作“刘姨”的人,是沈从鹤从香港中带来的,是军人遗孀,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对待雇主忠心耿耿。她在紫玉山庄工作多年。以前负责照顾沈从鹤的父亲,后来照顾幼年时期的沈淮与,如今照料白静吟。 比起来白静吟,刘姨对沈淮与的照顾更多一些。 “静吟这几日精神好多了,”刘姨说,“明茶那孩子很得她喜欢,你最近有时间吗?要不要过来看看她?” “算了,”沈淮与按了下额头,说,“母亲看到我会生气。” 他从来没有奢求过来自父母的关爱。 沈淮与从小就知道自己并非爱情结晶,沈从鹤为了能够挽留白静吟,哄着她、让她怀孕,而白静吟那时被沈从鹤的爱压迫到不能呼吸,她在并不情愿的状况下怀了沈淮与,并生下…… 小时候,白静吟对他还好,也会抱着他,给他唱摇篮曲;等沈淮与稍大一些,等白静吟原本要嫁的人死于海难后,等她发现沈淮与也遗传了沈从鹤的毛病后……她就变了。 她不喜欢沈淮与越长越像沈从鹤的容貌,差点拿蜡烛烫伤他的脸。 后期白静吟生活越发精致奢华,她将注意力从家庭上转移到逛街购物买买买,开始与不同男人调笑。 沈从鹤得知后自然盛怒异常,但他哪里舍得伤害白静吟,从不曾施于暴力,只会借着性|事来惩罚她。 沈淮与就在这种畸形的爱中成长,他提醒自己不要重走父亲老路,不要让自己未来妻子也这样难过。 但在第一眼见到杜明茶时,他仍无法自抑地产生想要掠夺她的冲动。 如白静吟那日绝望时的话一模一样。 沈淮与闭了闭眼睛。 “辛苦您照顾母亲了,”沈淮与说,“也麻烦您多照顾一下明茶,她最近练舞时间长,累,晚餐上需要您多花些心思准备。” “我知道呢,”刘姨笑着说,“最近食谱都是请师父看过的,油爆虾、麻酱鸭片、赤豆拉糕、虎皮素鹅、马兰头拌豆干、虾子面杏仁饼……” 她一口气报完菜单,含笑:“静吟瞧着明茶吃饭,自己也舒心,她最近食量也渐长,原本只能吃半碗粥,这两天能喝整碗了。” 沈淮与终于露出丝笑意:“那就好。” 顿了顿,他又说:“最近给明茶熬些清嗓子的药,她这样一直念书,怕坏了声音。” “静吟一早就提醒我了,现在她也不让明茶多念,念一会儿就散散步,聊聊天,要么就看书……”刘姨说,“静吟关照着呢。” 刘姨身后,白静吟坐在钢琴前,手指从黑白键上游走,却迟迟没有按下。 她耐心等刘姨讲完电话,手指平放在上面,才迷茫地问:“我能信淮与吗?” “您要是不信,那就再等等看,”刘姨笑吟吟,“左右现在人在您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什么意外。” 白静吟轻轻应一声。 手指搭在琴键上,却迟迟按不下。 她原本跟随沈从鹤学习钢琴,被称赞是天生的钢琴家。 但自从穿着婚纱被沈从鹤压在钢琴上侵犯后,她就再也没有弹过。 白静吟垂首。 她留杜明茶在眼皮子底下,就是怕沈淮与如沈从鹤一般做下坏事,伤害无辜的女孩。 毕竟在沈从鹤强行从婚礼上带走她之前,白静吟从不知他竟有着这种心思。 她担心沈淮与如今只是伪装。 至少……再等等。 等明茶稍大一些。 沈淮与浑然不知母亲心思,他去往前厅,含笑送走客户—— 他没有骗杜明茶,今日的确是陪客户来看房子的设计和建筑情况。只不过没有告诉她,那客户是非洲某国家的外交官。 今晚沈淮与也不是独自前来,听闻对方有一对儿女,一同前行,他也带了顾乐乐和白陶陶。 白陶陶是顾乐乐伯父家的孩子,生的冰雪可爱,聪明灵惠。 等客户离开,沈淮与才让人打电话给舞蹈老师,约她在旁侧教室中见面。 舞蹈老师刚刚看完了杜明茶跳的一支舞。 平心而论,她表现的确十分出色,每一个动作都趋近于完美,几乎挑不出什么瑕疵。 与之前相比,今晚的杜明茶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举一动尽是满满的张力,一个眼神足以令人入戏。 偏偏邓言深再度亲自前往。 就在不久前,邓言深又给舞蹈老师备了一份大礼,亲自登门,与她说:“我不管你换下谁,还是重新编队形。总而言之,市春晚上,我一定要看到斯玉跳舞。” 舞蹈老师打开礼物盒,掀开看了眼,心惊肉跳。 里面放着的全是钱。 粉红色的票子,厚厚一摞,装满整个盒子。 “只要斯玉能上台,”邓言深身体稍稍前倾,胳膊肘抵在膝盖上,微笑着提醒她,“这些钱都是你的。” 舞蹈老师眼皮跳了一下。 她屈服了。 为金钱折腰,算不上丢人。 内心几乎没怎么激烈地斗争,舞蹈老师看着杜明茶,眉头微皱:“这次还是算了,春晚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你上台。” 杜明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微微侧脸,问:“那您打算让谁替我?” 舞蹈老师没隐瞒,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说:“你应该也认识,算是你直系学姐,邓斯玉。” “这样啊,”杜明茶笑了,“您觉着开心就好。” 舞蹈老师迷茫:“什么?” 杜明茶朝她微微鞠躬:“那再见了,老师。” 舞蹈老师没想到她这么平静地就接受了,懵了两秒,看着杜明茶直直走出去。 杜明茶离开房间,她站在了走廊下,平静地给邓老先生打了电话。 这个时候,老先生还没睡觉,正在休息。 他接的很快,声音洪亮:“怎么了?明茶?” “爷爷,”杜明茶捏着鼻子,用力制造出一种哭泣的鼻音,“……我今年可能上不了春晚了。” “什么???!!!”邓老先生猛然提高声音,许是怕吓到孙女,又放低,紧张不已,“怎么了?明茶?你别哭啊,慢慢地和爷爷说,爷爷替你撑腰做主……” 他手足无措,没养过女儿,也没哄过孩子,声音刻意放软了,唯恐惊着她。 “马上就要登台了,老师今天突然过来说我跳的不好,”杜明茶泫然若泣,“说要拿新人顶替我,我问清楚了,是斯玉……” “斯玉?”邓老先生脸色大变,“她还做了这样的事?” “您别怪她,”杜明茶更咽,“我知道她肯定也是想让您开心,才会这样做。没关系,毕竟也不会有人特意去看我——” “乖明茶啊,不哭不哭啊,咱们不哭,”邓老先生心疼,“谁说没人看?我去看!到时候我还拉着你干爹一块去看你啊!你别着急,我马上打电话问问清楚。” 邓老先生手忙脚乱地哄了她一阵,直到挂电话前,还在连声说,要她别难过。 老人家病了一场,脾气越发好了。 就怕照顾不周到,哪天要突然走了,留杜明茶一人。 一想起来就让他心疼。 杜明茶结束通话,深深吸口气,擦了擦眼泪,刚刚转身,迎面啪唧撞到人胸膛—— 鼻子被撞痛了,她吃痛,后退一步,捂住鼻子,错愕地看着眼前人。 沈淮与。 他还没走,仍旧穿着方才的衣服,安静地站在转角处,不知道听了多久。 杜明茶呆住。 等等。 那她刚刚那番假哭和诉苦……也被听到了? 这个念头让杜明茶慌乱几秒,才勉强找到声音,干巴巴:“您怎么还在啊?” “唔,”沈淮与淡淡说,“听见有小猫哭,过来看看。” 杜明茶:“……” “没想到啊,”他含笑,“没找到小哭猫,倒是抓了个机灵的小狮子。” 杜明茶:“……您能用稍微威猛一点的动物形容我吗?” “狮子够威猛了,”沈淮与拍了下她的脑壳,“走,带我去见见你老师。” 杜明茶犹豫两秒,不确定:“那我该怎么介绍你啊?” “随你怎么介绍,”沈淮与观察她神色,若无其事,“实在不行,就说我是你哥哥,我不介意。” 杜明茶小声嘀咕:“你们男人怎么这么喜欢认妹妹认女儿啊?” “嗯?” “我爷爷刚刚给我找了个干爹,”杜明茶说,“唔,你应该也听说过,就是沈二爷,让我当他干女儿。” 沈淮与笑容一僵。 他缓慢低头:“什么?” “我认沈二爷当干爹了,”杜明茶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还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一遍,领他往练舞的地方走,“今年春晚,他可能还会来看我表演。” 沈淮与冷静地问:“他知道多了你这么一个干女儿?” “瞧您说的,他肯定知道啊,”杜明茶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然算什么?人在家中坐,爹从天上来?嗯?你捂胸口做什么?” 沈淮与说:“事情有些太突然,让我缓一缓。” 杜明茶贴心地给他时间休息,她探头,没看到房间中有人。 老师大概出去了。 让沈淮与先在这里坐着,杜明茶说:“我出去找一下老师啊,你等等我。” 还没从“突然在不知情状况下多了个干女儿”这一噩耗中缓过来的沈淮与点点头,他坐在角落中的沙发上,看着侧面占据半面墙的大镜子。 他坐了一阵子,忍不住站起来,去镜子前看。 镜中人也在看他。 完全看不清楚自己相貌如何的沈淮与皱眉,陷入沉思。 难免他看上去真的很老了么? - 杜明茶找了一圈,还没找到老师,倒是遇到了意想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邓言深和邓斯玉兄妹俩。 兄妹俩并肩往这边走,邓言深还在与她说着什么话,只是离得远,被风吹散了,听不清。 邓言深一看到杜明茶,顿时眼前一亮,朝她挥手:“明茶,你怎么在这儿?” 杜明茶没说话,她侧站着,看着这个堂兄:“我在这里练舞。” “练舞?”邓言深喜悦不已,“你也要上春晚那个节目?真巧啊,斯玉也要去,你们俩正好作伴。” “她要去的话,我就去不了了,”杜明茶笑了笑,“恭喜你们啊,成功把我挤下去。” 邓言深一愣。 没等他说话,旁侧的邓斯玉先急急切切开口:“明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把你挤下去?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跳舞而已。难道你不相信我?上次酒店——” 她飞快地看了眼邓言深,咬咬唇,欲言又止,转而对杜明茶暗示:“如果我想害你,上次就不会帮你了……这一次是意外,我没想到老师会把你换下来,对不起。” “你还好意思道歉啊,”一声脆生生的女声插进来,白团子公主裙的女孩走过来,拉住杜明茶的手,奶声奶气,“阿姨,你抢了明茶姐姐的名额,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邓斯玉被一声阿姨震住。 仔细看了几眼,终于认出了她,迟疑:“白陶陶?” 君白酒店和普珏资本唯一的继承人,顾乐乐的堂姐,白陶陶。 年纪只比顾乐乐大一岁,千宠万爱中长大。 最重要的一点,她父母都极度护短。 邓言深不认识这个小女孩,但认得顾乐乐。 顾乐乐就跟在白陶陶身后,搂着杜明茶另一个胳膊,此刻正看着邓言深,连珠炮似的:“你脑子怎么长得啊?不护自己妹妹就算了,还和外人合起伙来欺负她吗?” 邓言深说:“没——” “不是吧不是吧?”白陶陶打断他,吃惊极了,“你竟然是明茶的哥哥吗?” 女孩声音甜,说哥哥两个字的时候愈发动听。 她松开手,吧哒吧哒地走到邓言深面前,仰脸看他。 白陶陶生的冰雪可爱,眼睛圆溜溜,干干净净,像极了小天使,一眼看的邓言深心化了半截。 他忍不住俯身,笑着想要去捏白陶陶的脸,却被重重一巴掌打到手背上。 邓言深:“……” “没想到你还活着呢?”白陶陶天真无邪地说,“我看明茶一直被人欺负,还以为她哥哥早就死了呢。但凡是个人,都知道护着自己妹妹吧。” 邓言深脸色很差,他揉着被打疼的手背,错愕不已。 完全不敢相信这话竟是从一个冰雪可爱的女孩子口中出来的。 “陶陶,”顾乐乐认真地说,“你怎么能这样说他呢?这样不对。” 邓言深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总算有个孩子懂点事…… “别说人了,就算是条狗,也知道护着自己妹妹啊。”顾乐乐说,“就连小动物都知道要保护自己家人呢,这连狗都不如了。” 邓言深:“……” 他捂着胸口,感觉气血翻涌上来。 竟然被俩小孩气的想要呕血。 杜明茶忍俊不禁,低头,咳了一声。 “还有你啊,”白陶陶转脸看邓斯玉,眼睛单纯无辜,“你哪里来的自信替代明茶姐姐呢?凭借着你还没有驯化的四肢吗?还是凭着你多会找别人的哥哥撒娇?” 邓斯玉脸皮厚,也架不住来自天真儿童的言语直接攻击。 尤其是白陶陶和顾乐乐这俩堂姐弟。 一对小恶魔。 碍于沈淮与那日的“搭救”,邓斯玉心脏砰砰砰,不敢对顾乐乐怎么样。 毕竟,顾乐乐可是沈淮与的干儿子。 以后如果真的能接近沈淮与,那势必要和顾乐乐交好,不能让顾乐乐成为她往上爬的阻碍。 邓斯玉说:“没有,哥哥原本没有理我,就是看我可怜。” “哦?”顾乐乐问,“看你可怜就主动帮你走后门?主动帮你疏通人脉吗?” 白陶陶接下话茬:“一开始没理你?不理你还帮你?你当自己是狗不理包子吗?” 顾乐乐一唱一和:“天津狗不理包子不请阿姨你去当代言人真是他们的损失,我总算知道他们亏损的原因了。” 一连串的语言攻击,邓斯玉终于坚持不住了。 她眼一红,忍不住伸手捂脸,克制着把眼泪压下去。 白陶陶哼了一声,嘀咕:“干嘛表现的像是我们欺负了你一样?” 邓言深无奈,他现在哄不了妹妹,只能转脸看明茶,语气放软,试图说和,化解这一桩事:“明茶,斯玉她年纪小……” “我和她同一天出生,”杜明茶平静问,“她年纪小,我呢?” 邓言深心里一惊。 一直以来,杜明茶表现的太过独立,让他忘记了,其实她也成年不久。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杜明茶从来不哭不闹,不争不抢,在邓言深眼中,就成了可以妥协的那个。 就像现在,邓言深思考的问题,仍旧是如何说服杜明茶,将名额让给邓斯玉。 他心中愧疚,遥看着老师匆匆走来,杜明茶跟在老师身后过去,邓言深快走几步跟上,忍不住说:“明茶,要不我们再找老师聊一聊,让你和斯玉都上台,好不好?” 杜明茶笑了:“你这是想挑软柿子捏?准备再用这种手段把其他人挤下去?” 顾乐乐:“呸。” 白陶陶:“he~tui!” 邓言深说:“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哎,你怎么这么犟?” 他有些气急败坏,眼看杜明茶推开舞蹈房的门,邓斯玉还在忍着气,柔声劝邓言深:“哥哥,您别生气呀,好好和明茶说,她会理解我们。” 止住步子,邓言深提高声音:“杜明茶,你可得好好想清楚,现在邓家就是你唯一的依靠。没了我们护着你,你以后还打算仰仗谁?” 话音未落,舞蹈房的门开了。 一双修长白皙的大手握住杜明茶的手腕。 身着浓色衬衫的沈淮与露出一张脸来,面容冷静,薄唇深眸,眉目如画。 月光跃过,落了一身,好似他披月而来。 沈淮与将杜明茶拉到自己身侧,低头看她,确认她没有哭泣。 视线从瞬间愣住的邓言深和惊愕不已的邓斯玉身上掠过。 沈淮与居高临下地望着邓言深,语调平和:“仰仗我,你有意见么?”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下章或者下下章,年夜饭就轮到明茶坦诚相见啦。 匆匆补个短暂的小剧场: 第二次接吻时,杜明茶发现沈淮与的舌头很灵活,接吻技巧很高超。 恋爱后无意间问起,杜明茶好奇地问他:“你能不能用舌头将樱桃梗打结呀?” 沈淮与微笑着向她展示了这一技能,并在晚上,又亲身向她示范,他的舌尖不仅仅能将樱桃梗打结。 还能将樱桃榨出汁。 只不过,杜明茶是那枚喘不过气、憋到哭泣的樱桃。 标注: 文中“她自知前方山遥水远,自知只有玫瑰一片”这一句,化用自歌曲《小尖尖》。 原歌词:“我口袋只剩玫瑰一片 此行又山高路远,问私奔多少年” 本章依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05 23:31:32~2021-05-06 23:3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初心、锦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身无恙、抹茶奶盖 30瓶;心心宝儿、小仙咩、含植 20瓶;撩月君 17瓶;via 12瓶;柠檬加金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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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邓言深忍不住看向自己妹妹,低声劝慰,“这件事不是咱们俩能左右了的……要不就这样算了。” 邓斯玉没说话,她没有走石子路,脸色煞白地踏着雪往外走。皎白洁净的雪地上,清晰地显露出她的连串脚印,脚深脚浅,印在邓言深心头,惹得他也愈发慌乱。 难道真的像爷爷说的那样,沈淮与认了杜明茶当干女儿? 可这个干爹……不太正常啊! 邓言深喉结动,脑海中仍旧是沈淮与握住杜明茶手腕的那双手。 手指修长,苍白,握的力道又是如此大,不舍得放开…… “天,”邓言深喃喃低语,“不会是那种干爹吧……” 沈淮与全然不知邓言深的慌乱,他握住杜明茶的手腕,将她路拉到内室,言不发,脸色沉沉。 杜明茶被他捏的手腕疼,只微微蹙眉。 老师已经看到沈淮与,她起先没认出,只瞧着好看,多看了几眼。 等顾乐乐和白陶陶手挽手过来时,老师才终于记起沈淮与的名字,惊的脸色微变:“您怎么来了?” 沈淮与平静地问:“临近彩排了又要换人?你们怎么想的?” 老师看着他紧握杜明茶的手腕,顿时犹如醍醐灌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难怪。 难怪这次沈家会这么大方,先赞助舞服——舞服上还不带任何logo,还请江玉棋精心设计,又是赞助她们所有的练习费用,还大方地将暂时未对外开放的艺术院借给她们做场地。 老师想了长达分钟的理由,时无言,两腿颤颤,寸步难行。 “明茶,”沈淮与松开杜明茶的手,“你先带着陶陶乐乐出去玩,我和你们老师聊会。” 杜明茶猜测他们等下要聊些什么黑幕交易。 对于她而言,这些话的确不需要听。 杜明茶十分擅长审时度势,她点点头,领着俩小包子离开,还贴心地关上房门。 她忽然意识到,沈淮与的身份或许比她想象中要更加高些。 在杜明茶起初设想中,沈淮与大概就是个中层职务的经理,手底下带销售团队的那种。但这可是帝都,舞蹈老师也曾带过几个舞团,小有名气,不可能会对个中层级别的经理露出这种神色…… 难道,沈淮与的职务要更厉害吗? 杜明茶陷入沉思。 白陶陶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几步,忽而悄悄和她说:“姐姐,你要和淮与结婚吗?” 杜明茶被她这天真无邪的话问的愣了下,下意识予以否决:“不啊。” “嗨呀,”白陶陶人小鬼大般地叹气,“我看你和淮与长得很有夫妻相呢,为什么不结婚呀?” 杜明茶被她弄的哭笑不得,她微微弯腰,摸白陶陶的头,逗她:“你年纪这么小,竟然还懂什么夫妻相?” “我就是懂,”白陶陶认真地说,“你看淮与的眼神,和我爸爸看妈妈时模样。” 杜明茶抚摸她头发的手滞。 有这么明显吗? 她垂下眼睫,盖住眼睛中的情绪。 来不及思考太多,手机在这个时候滴溜溜响起来。 杜明茶看清楚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赫然是邓老先生的名字。 她接通,还没有叫爷爷,先听见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明茶啊,我到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杜明茶问清了他所在的房间,匆匆过去——顾乐乐和白陶陶俩孩子不肯,执意要过去找沈淮与。 杜明茶只当俩小朋友怕生,目送他们进了沈淮与在的房间,才往东走。 邓老先生来的路上撞见邓言深和邓斯玉,直接叫回来,把他们俩骂了个狗血淋头。 杜明茶推门而入,正好听到邓老先生中气十足的声音:“……邓言深啊邓言深,早知道生下你这么个祸害,当时还真不如生块叉烧包……你的脑子让你拉出去了?还是来的路上被鸟叼走了?敢挤兑明茶的名额,我看你是真活腻歪了……” 邓老先生骂人也有技巧,他知道邓斯玉是养孙女,毕竟不是亲生,不愿落个“虐待养女”的名头,也不骂她,只把事情全推到邓言深头上。 恨铁不成钢,就差拎着邓言深的耳朵往墙上怼了。 眼看着杜明茶进来,邓老先生这才暂时停下,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瞪着唯唯诺诺两人,这才怜爱地看明茶:“明茶,过来,坐这儿。” 邓斯玉猛地抬头。 她还有些不能接受。 无法接受邓老先生方才还在脾气火爆地骂他们,转脸间又柔和与杜明茶沟通交谈。 这脸变得……未免也太快了。 邓老先生让杜明茶坐在紧挨着自己的位置,看到她纤细的肩膀,先心疼几分,声音放软:“最近练习太累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不能常常看顾这个孩子,外加愧疚使然,只觉她每次看都要瘦上几分。 想把杜明茶放在眼皮子底下更不行,家里的继妻凶恶,明茶断然不是妻子的对手。 邓老先生惦记这个孙女,每次想和她说话,但又找不到话题,只能每次都问“怎么瘦了这么多?” 活像《甄嬛传》里的齐妃齐二哈,和那句“三阿哥又长高了”模样的口气。 杜明茶老老实实坐在他身侧:“也没瘦。” 不仅没瘦,还在病美人白静吟的投喂下胖了点。 “啊,”邓老先生松开手,着重看了眼站着的邓言深和邓斯玉,故意拉着杜明茶的手,提高声音,告诉她,“这次的事我和你干爹打电话说了,他说会让人过来,整个节目都是他投资的呢,你放心。” 沈二爷让人过来? 杜明茶迷茫了。 二爷是闲着没事四处扶贫吗?怎么哪里都有他? 不由得杜明茶深究,邓老先生忽拉住她的手,狠狠地瞪了眼邓言深:“言深,你别以为我年纪大了,不中用,管不了你们……别说我现在好好的,就算哪天我怕死了,你们也别想欺负了明茶!听到没有?” 他手里的拐杖重重敲击到地面上。 邓言深眼皮突突地跳:“听到了,您别这么说……” 邓老先生又言辞激烈地训斥了番这俩孩子,特意差助理给杜明茶的舞蹈老师打电话,这边还没问呢,那边对方立刻毕恭毕敬地说,这次的名额绝对不会再改动。 切全部都按照沈淮与的意思来,保持原阵容不变,坚决不让邓斯玉强加进来。 而之前被些人强塞进来的舞者,也在沈淮与的授意下全部被踢出去。 也个不留。 除却几个的确跳的不理想的,其他的舞者仍旧召回,包括开始被挤走的姜舒华。 通话直接开了免提,放给这些人听。 邓斯玉听着,脸青块白块的,嘴唇颤抖,低着头,感觉脸颊发烫,羞愤到恨不得不在这里。 杜明茶终于放心。 邓老先生很满意这处理速度,他结束通话,怔忡地瞧了瞧杜明茶,才让她离开,去练习。 他心中忽有种蓦然惆怅。 身为杜明茶的亲爷爷,在保护崽子这件事上,他还不如沈淮与这个半路上捡来的干爹呢…… 外面月色映照着雪地明晃晃片,邓老先生站起来,腿有点麻了,膝盖也疼。 他早些年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当初陪他同吃苦受累的发妻已经亡故四十多年,只剩他如今坐拥金钱和副每逢阴天下雨便四处关节疼痛的身躯。 发妻亡故,最中意的长子早亡,亲孙子懵懂不知世事,亲孙女又与他不甚亲近。 邓老先生拄着拐杖离开,他不放心,在杜明茶练舞的教室外看了会——杜明茶已经重新归队,在同学中,仍旧十分惹眼。 离开时,遇到杜明茶的老师,老师得知自己险些因养孙女换掉亲孙女时,差点昏厥过去。 现在见到邓老先生,她忙不迭地赶出来,柔声和气地问对方好。 邓老先生交谈兴致不高,但在得知竟是沈淮与亲自来谈时,吃了惊。 上了车,邓老先生轻轻锤着自己膝盖,若有所思。 邓言深坐在旁侧,忍不住叫他:“爷爷,我感觉二爷对明茶有些不对劲——” 被邓老先生巴掌猛捶到后脑勺上,捶的邓言深差点头栽倒。 “在这儿放你娘的狗臭屁?”邓老先生呵斥,“沈二是什么样的人?他能干这种事?你当他和你样,满脑子都是奶|子?” 邓言深默默地坐起来,揉着后脑勺,大气不敢喘。 “我尝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邓老先生字顿,“要沈二真对明茶有意思,以后我跟他姓!” - 市春晚并不是直播形式,而是采取的录制。 1月17号就开始录制了,和往年样,纵使是市春晚,门票也不对外售卖,仍旧采取邀请制度。 沈淮与早就拿到了票,带着白陶陶和顾乐乐两个小皮猴儿块过来看。 邓老先生得知后,喜不自胜,特意想办法弄到沈淮与旁侧的座位,想要和他仔细谈谈关于杜明茶认干爹的事。 市春晚和先前学校里的那些节目不同,这种大事情,后台管控严格。为了防止影响杜明茶表演状态,也为遵守规则,邓老先生没有去打扰杜明茶,只和沈淮与坐在起,忍着急躁,耐心地看完前面几个他丝毫不感兴趣的节目。 好不容易等到杜明茶上场,只是离得远,穿的舞裙也大同小异,再加上为了营造舞台效果而置办的无数彩雾,让人怎么都看不清她的脸。 邓老先生忍不住四下寻觅,嘀咕:“哪个是明茶呢……” “左边数第二个,”旁侧沈淮与忽然说,声音低而稳,“现在跑到左三位置、正托梅花的那个。” 舞台上,沈淮与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的脸。 哪怕画着表演的浓妆,哪怕身边有无数与她同样纤细的身体…… 沈淮与眼中只有个她。 经沈淮与指点,邓老先生仔细瞧了几眼,顿时豁然开朗,心悦诚服:“还真是,你眼真尖。” 这么多的人,就连他这个亲爷爷都认不出自己的崽,偏偏沈淮与眼就能看穿。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淮与看明茶很不般啊! 在他眼里,明茶和其他那些人不样啊! 想到这点,邓老先生顿时身心舒畅,他转脸,小声和沈淮与说:“不愧是做爹的。” 沈淮与缓了缓,右手压着左手。 他说:“爷爷,您先看。” 邓老先生想纠正他这辈分有问题,看沈淮与只专注看台上,又把话咽下去。 算了,还是别打扰他看节目,等演出结束了再说。 这等就等过好几个小时,邓老先生坐的腰酸腿疼。上了年纪的身体不停提醒他老了老了,也该为孩子做打算了。 等到结束,邓老先生在沈淮与的搀扶下站起来,不免有些心酸,感喟:“以前扶林还在的时候,他也这样扶着我。” 沈淮与说:“您老注意脚下。” “哎,”邓老先生干瘦粗糙的手搭在他胳膊上,忍不住,“淮与,我还是得和你好好说说明茶的事。你要是真疼她,就认了她做干女儿吧,哪怕以后放着不管她呢。但凡有着这个名头,她以后过的也能好受点。” 这话就纯粹客套了。 邓老先生知道沈淮与的脾气,以他的责任心,旦真认下了,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沈淮与说:“我还很年轻。” 邓老先生说:“但是你性子稳啊。” 沈淮与垂眼:“明茶和我差不了几岁,要她真叫我声爹,说出去也被人笑话。” 邓老先生笑起来:“这有什么被人好笑话的?再说了,你和明茶清清白白,没人说什么。我放心你啊,你又不是那种禽兽。” 沈淮与却忽然另提了事:“最近明茶在为我母亲念书,陪她聊天。” 邓老先生笑容稍稍沉下来:“我听说了。” 在沈淮与面前,邓老先生也不好评价白静吟如何,在他这种传统观念中,当初白静吟的确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母亲挺喜欢她,说要等开春了认她做干女儿,”沈淮与不疾不徐开口,“您看,要是我现在认了明茶,这辈分不就乱了?” 邓老先生稍稍愣:“也是。” 他仔细琢磨,豁然开朗。 是啊,既然沈淮与觉着年龄差太小,不好意思给明茶当爹,给她当哥哥也样。 要是白静吟真认了明茶做女儿,沈淮与就是她哥。说出去也好听,人也体面。 邓老先生心中清明,他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啊。” 颗悬而未决的心,在此刻终于彻底安定下来。 只是他忍不住嘀咕。 看来大师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这情况下,明茶怎么可能还会叫沈淮与声爸爸。 - c大选送的这只舞蹈获得了意料之外的关注度,在小范围内结结实实火了把。 由著名设计师江玉棋设计的舞服颇为吸睛,先前在校园表演中被老师视作“伤风败俗”的服饰,这次在市春晚上却获得致好评。 这次衣服基本以敦煌飞天做参考,配色也格外大胆跳脱,映衬着正值青春少女的纯美,不由得令人目眩神迷,神魂颠倒。 更别提歌手声音甜美靓丽,与整支舞相辅相成。 节目录制结束后,杜明茶在宿舍里好好休息了两天,又打起精神继续学习。 她报名了三月份的tcf考试,前几天直在为了节目忙碌,现在终于有时间“临阵磨枪”,大量阅读某些辅导机构提供的电子资料。 姜舒华也报名了这次考试,她自制力太差,在家里完全学不下去,决定陪杜明茶起。 现在宿舍内只有两人。 校园中也空下来,安静沉默,唯有留校学习的学生脚步匆匆。 “明茶,你要是申请上交换生,那你暗恋的人怎么办?”姜舒华将中性笔的笔帽咬的咔吧咔吧响,若有所思,“据我所知,这次交换至少年,长的话得两年……两年呢。” 杜明茶将书本仔细叠起来:“说起来也不是太长。” “哪里不长了,”姜舒华难以置信地看她,“两年意味着什么啊?别说黄花菜凉了,就算是个被狗吃的金针菇,也都被循环利用730次到连渣都不剩了吧?” 杜明茶收拾笔记本的手顿。 她将中性笔仔细合上,抽出里面用光的笔芯,换掉。 用完的旧笔芯被套上黑色软针头套,放在个笔芯筒里,塞的满满当当,毫无空隙。 杜明茶用力推进去,指腹压的有些疼,留了个泛白的小圆圈。 “两年都够生个孩子了,”姜舒华伸了个懒腰,认真地说,“明茶,你说,在出国前,要不要和暗恋的人表个白?” “然后呢?”杜明茶笑了,“答应了之后,就是长达两年、不确定的异地恋‘不答应的话,也白白添份伤心事。” “啊啊啊啊,”姜舒华泄气了,她苦恼地揉着自己头发,“怎么这么为难……” 显然,她也陷在某种不可言说的纠结中。 “……要不干脆给对方下个药,睡了再说?”姜舒华忽然口吐狂言,眼巴巴看着杜明茶,“睡完就跑,是不是超刺激?是不是能让对方永远记得我们?” “希望你清醒点,我们在帝都,不是海棠市,”杜明茶捏了捏她的脸,“千万别有这种违法乱纪的念头。” “……行吧,”姜舒华病恹恹地坐了回去,“算了,反正暗恋本来就是个人的事……” 杜明茶拿了新打印的资料,坐在桌子前。 放寒假,宿舍里人减少,学校的供暖系统就没那么热了。放假前,在宿舍里只穿t恤就行,现在不得不穿上毛衣。 杜明茶双手捧着脸,搓了搓,感到了点点暖意。 她和沈淮与,现在就像是袋刚刚拆开的薯片,正好是赏味期限中。 现在固然美味,可薯片只有那么多,口气吃掉后就只剩个空荡荡的袋子。 盛满了空虚。 但她绝不会为沈淮与停留。 暗恋应当让人变得更好,而不是让人变得卑微、丧失理性、被恋爱冲昏头脑。 爱情要给予她勇气,而不是让她耗光勇气去维持—— 后者根本不是爱。 杜明茶清醒地取出崭新的中性笔,在第页上仔细写下自己名字。 她绝不会为了沈淮与而放弃留学的机会。 她要走的更远,更好,要站在更高处与他并肩。 而不是棵终日躲在他麾下、经不起风雨的菟丝子。 大年三十当天,杜明茶独自在空旷的宿舍中醒来。 伸手挡住眼睛,她眯了眯眼。 耳侧听不到任何鞭炮声,这是杜明茶过的最安静的个年。 洗漱后,杜明茶换上条浅绿色裙子。 浅绿如春芽苏草,底色纯净柔软。 这是她极为“奢侈”地花了450元巨款从学校后街购来的,还要求对方送了双丝袜。 杜明茶今日穿了成套的内衣,同样的淡淡绿色,与平时的纯棉质地不同,新胸衣前端有柔软的三道细丝交叉,前开口,可以从前面打开。 她听霍为君调侃时说起过,处|男连胸衣都不会解,光研究搭扣就能研究半个多小时。 也不是纯棉的三角裤,上面有着漂亮的藤蔓纠缠,边缘处有着极其柔软的蕾丝,不需要整条脱下,只要轻轻松了两边的系带蝴蝶结,就能打开。 在绿色连衣裙外套上羽绒服,在乘地铁前,杜明茶从学校花店旁认真地挑选了束花。 又用掉她近半个月的饭钱。 杜明茶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束花,无奈地铁上人实在太多,她不得不手拽着拉环,手用力将花高举过头顶,胳膊累的发酸,她仰脸,就能闻到被她仔细保护好的、甜美花朵味道。 好不容易出地铁,杜明茶的胳膊已经开始有点酸疼了,她带着保护好的花朵,顺利通过门卫,进入沈淮与的家中。 哪怕是过年,他家中仍旧没有什么过年的氛围。 没有贴对联,没有倒着的福字,没有红彤彤的灯笼。房间陈设往常看着干净,如今却觉出几分落寞的滋味。 沈淮与系着围裙,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早过来。 瞧着她手中的花,他眉头稍稍抬:“送给我的?” “当然,”杜明茶笑眯眯,“不然难道是拿来吃的吗?” 杜明茶四处去寻找玻璃瓶子,准备放置花,无意间看到桌子上红彤彤摞,凑过去看,才发现是写好的对联。 红色的纸,裁好了,齐齐摞,上面黑色的墨迹还没干。 她愣了下:“原来有呀,你怎么没贴?” “还没来得及,”沈淮与在倒水,“能麻烦善解人意的杜老师帮我贴下吗?” 杜明茶将花朵仔细放在宽口玻璃瓶中:“那要看温柔体贴的淮老师能不能提供给我满意的午夜饭了。” “我从希尔顿那边订了份年夜饭,现在准备做些粥和蔬菜沙拉,”沈淮与问,“唔,饺子还没定,你喜欢吃什么馅的?” “随意,”杜明茶插完了花,往白色风信子上淋了些水,浇在半开半合的花瓣上,“都听你的。” 沈淮与去厨房中煮粥,杜明茶先拿小的福字,认真地贴在些家具上。 最后张,她拿到厨房中。 沈淮与正守在料理台前。 白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袖子纽扣打开,用袖箍箍起来,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明明是极为正式的装扮,却系了条——哦不,两条围裙。 看得出来他并不常下厨,围裙很短,他不得不系了两条。 杜明茶抿嘴笑了下,她拿着那张福字,故意靠近沈淮与,在他眼皮子底下,倾身,微微弯腰,贴在光洁明镜的瓷砖上。 “我家会在厨房也贴个福,”杜明茶说,“妈妈说过,这叫福气满堂。” 以这个角度,沈淮与清晰地看到她胸前的洁白。这条绿色的裙子领口开的低,如包裹白色玫瑰的绿色梗,包不住团洁白,由着皎白玫瑰肆意盛开、怒放。 她身上也有淡淡的花香,或许是刚刚整理花朵时,被花朵侵染了气息。 沈淮与喉结微动,他说:“还说了什么?” “还说了些其他的东西……嗯?”杜明茶忽然伸手,抚摸着他的唇,“你的唇怎么这么干?” 触感柔软,杜明茶摸了下,便低头,从自己裙子上的小口袋里取出只润唇膏。 她拧开润唇膏,举着手,仔细地给他涂着唇瓣:“我帮你润润啊。” 润唇膏也是白玫瑰的味道,和她身上模样。 洁白的膏体在唇瓣上轻轻摩擦,杜明茶眼睛清澈,如眼就能望到底的小溪。 “好像有些不够,”杜明茶将润唇膏仔细地收起,忽而攀住他脖颈,努力踮脚,吻上他的唇,只贴了贴,旋即离开,笑,“我帮你润润——啊!” 话音未落,沈淮与掐着她的腰,将毫不设防的杜明茶抱到料理台上,臀部接触到冰凉的瓷砖,身侧就是明晃晃的厨刀,闪着寒光,他刚刚正握着这厨刀,如今捏着她的腰。 沈淮与的手按在丝袜上,轻微的撕裂声,他扯开道裂口,脆弱纤细的丝袜纹理经不起力道,柔软质地被扯开,破裂。 连带着她绿色的裙摆,领口处,也被手指扯开。 沈淮与按住杜明茶试图遮掩的手,另只手搂着她的腰,垂眼看着被他撕开的残破绿裙和丝袜,腰带上的银白色坚硬金属冰凉,把她腿侧肌肤硌的发痛、发红。 沈淮与声音低哑:“还不够湿润,再来。” 温热的指尖触碰着丝袜的破洞边缘,他气息稍重, “要不要让我帮你也润润?” 作者有话要说:  因众所周知的原因,我需要养精蓄锐写明天坦诚相见的大餐,所以今天没有小剧场。 挨个儿么么啾! 本章依旧送190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06 23:33:32~2021-05-07 23:3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予以douceur、锦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a□□e、大空翌翌翌翌翌 20瓶;空舟 15瓶;史迪仔崽啦 12瓶;若有所思、33551454、桃桃四季春、oxiran、我游戏开了、千城 10瓶;零零柒情 6瓶;arbres、evilrph 5瓶;今天天气晴、阿噗噗噗 3瓶;我花钱了、听书客 2瓶;瑾星、小红杏要出墙、大黄猫咪、老鹅、jojo、猫吃鱼、好时光、鱼、等待更新的人、弟九、软软姜、蘑菇蛋、水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38、跨年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沈淮与家中的厨房很宽阔, 但没有什么使用过的痕迹,像是装修好只供观赏的样板房,清—色的黑白灰, 唯独方才杜明茶贴上去的福字是暖色。 红底黑字, 干净分明。 料理台面有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她的丝袜破了—个洞,直戳戳地贴在上面, 凉气侵入,杜明茶打个哆嗦,手忍不住抓了—下沈淮与的衬衫。 高支棉的质感,和她柔软的裙子不同。杜明茶垂眼,小小地心疼了下自己的裙子, 穿到身上还不到半天, 袖子和领口的连接处已经坏掉, 像洁白的花朵怒放, 破萼而出。 沈淮与咬住她的耳垂, 含在口中。 杜明茶来时刚洗了—个热水澡, 耳垂上有着淡淡的柠檬和甜橙味。杜明茶偷偷搜索过沈淮与家中用的那些沐浴乳和洗发水, 发现它们来自于—个连30l的护手霜都要近千元的品牌。 她不可能花这么多的钱去买日用品, 在超市中找了好久, 才找到有着类似香气的沐浴乳。 沈淮与很会接吻,以舌尖触碰着她的耳垂, 酥麻从尾椎骨里要冒出来, 如打开剧烈摇晃后的可乐, 无数的碳酸气体密密麻麻小气泡从她骨子里挤开,杜明茶微微侧脸,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厨刀。 沈淮与刚刚使用过, 还没有来得及放好。他余光瞧见,将那厨刀拿的稍远—些。 杜明茶已经整个儿坐在料理台上了,背部就贴着刚才那个红色的福字。沈淮与此刻正凝视着她,她所喜欢的浓密睫毛微微压下,问:“可以吗?” 杜明茶诚实地说:“要是不可以,刚才我已经开始达咩了。” 她这个不怎么合时宜的小小吐槽惹得沈淮与笑了,他按住杜明茶的背,感受到她与语气不相符的颤抖。 隔着浅绿色的裙子,她的不安和惊恐如此真实地放大。 “没事,”沈淮与说,“我不会伤害你。” 杜明茶猜测他—定很擅长哄孩子,这些丰富的经验或许是从顾乐乐那边得到的,她被这温和的声音消除了不安,闭上眼睛。 在此之前,看书时,杜明茶认真地考虑过第一次尝试时的场景,就像少女时期总会幻想自己的婚礼会是什么模样。她想自己应该会在洁白漂亮的房间,有大落地窗,温暖的阳光,柔软的被褥,还有她喜欢的人。 喜欢到愿意和他更进—步,乐于与他分享自己的体验和疼痛,或者—些新奇的尝试。 邓扶林与杜婉玲和其他的父母不同,在杜明茶刚来生理期的时候,杜婉玲就和邓扶林嘀嘀咕咕聊了好久,脸红红、期期艾艾地找了杜明茶,认真地给她上了正确的生理健康课。 要知道,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都对此闭口不谈。生物书上或者思想品德课上学到这—部分事,老师也只会红着脸放下书:“你们自己看吧,我就不讲了。” 那些老师们不约而同选择缺席的课程,由杜婉玲仔细地讲给杜明茶听,包括一些正确的知识,需要做什么物质以及心理上的准备。 杜明茶想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沈淮与也准备好了。 他仔细剥开风信子的绿色花萼,只是风信子的花萼过于脆弱,—不小心就被扯裂撕开。风信子的花瓣洁白舒展,他凝视两秒,才俯身,在风信子上落下珍重—吻。 “很漂亮,”他说,“比我想象中要更美。” 杜明茶得到他的夸赞,只偏了偏脸:“不要说了。” 这里并不是她起初所设想的、有着落地窗和温暖的大房间,但是有阳光,从长方形的窗子里投进来,玻璃外是碧蓝如洗的天空,冬日里干净的蓝。 沈淮与俯身亲吻着风信子,他捏住风信子的边缘,拇指压在绿萼与花瓣的界限处,阳光落在他手指上,让他能更好地观察风信子的状态。蜂鸟会在花期时使用粗长尖锐的喙来啄食花蕊中的蜜糖,但沈淮与却做着与之相反的工作。 他让风信子酿出更多。 杜明茶不可自控地仰脸,她眯着眼睛,整个人坐在料理台上,只有绿色的裙子做垫布。 拖鞋从她脚趾上落下,啪嗒砸在光洁的地板上。脚趾绷紧,如芭蕾舞演员绷直脚背,皎白的肌肤上,青色的血管显露出来,透着些不同寻常的美。 在啄食风信子时,蜂鸟在想些什么呢?杜明茶不清楚,她只从记录片上看到过,饥饿的蜂鸟仍旧克制着自己不去破坏花朵,但却压抑不住本性,开始掠夺。 两只手撑着料理台,杜明茶垂首,看到沈淮与按住她腿的手。或许是没想到她来这么快,他手腕上仍旧佩戴着—块手表,没有摘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凸起,是她喜欢的隐忍不发的模样。 他的发质偏硬,扎红了。 杜明茶的手按在他肩膀白衬衫上,缩了缩脚,而下—刻,沈淮与捏住她的脚腕,将她往前拉了拉,低声:“别乱动。” 杜明茶不乱动了,她仰起脖颈。 白色风信子经不起风吹,也经不起鸟儿啄食,花枝摇曳,阳光绚烂。 她的视野中是灿烂的阳光千顷,目眩神迷,嘴巴微张,拽住沈淮与的头发。 身体往后靠,贴着墙,杜明茶剧烈呼吸,看着沈淮与贴上来,要与她分享。 杜明茶转脸要拒绝,却被他硬捏着下巴转过来,亲吻她的唇,逗她:“甜的,你还嫌弃自己?” 杜明茶坐不住了,她几乎是靠在料理台的墙面上,与他拥吻。她知道接下来会如何,试探着去摸沈淮与的手机,却在刚刚按上去的时候,又被他抓着手拿出来。 “等等,”沈淮与嗓音低哑,“还没吃饭。” 杜明茶仰脸:“都这时候了您还记着吃呢?” “我倒是无所谓,”沈淮与按了按她的肚子,“瞧你,都饿瘪了。” 杜明茶没有吃早饭,她一想到就紧张的吃不下,被他这么—说,才觉着肚子是有点点空。 “免得等会饿晕,”沈淮与揉了揉空瘪瘪的肚子,“别急,还不到十—点,我们来日方长。” 不知是不是思想问题,她只觉这个词汇怪怪的。 “我还有些东西需要准备,”沈淮与说,“没有小雨衣。” 杜明茶愣了两秒:“你这里没有吗?” 沈淮与正色:“我这么传统,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杜明茶哼了—声:“那你知道我今天要来,怎么也不——”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她迟疑了下:“你难道没想吗?” 沈淮与取纸巾,仔细为她擦拭,微微蹙眉,看着被弄红肿的地方:“等会你就知道了。” 小巧的锅中还在熬着粥,莲子薏仁在慢火下缓缓糯烂,合着小米和西米—起,浓郁的香气在空间中弥散,沈淮与给杜明茶盛了—碗出来,才去手机下单。 杜明茶不想喝太多,怕等会会影响发挥,只是沈淮与煮的粥绵软酥烂,她实在抗拒不住,喝掉—整碗。 第二碗快要见底的时候,门铃响了。 小雨衣送货上门,沈淮与倒是不着急,先让她去洗漱休息。 这还是杜明茶第—次进他的卧室,与她设想中差不多,沈淮与的卧室也是犹如样板房般的整洁,只是不知为何,他卧室中有—面落地的大镜子,整个卧室中都铺设着柔软厚实的长毛地毯,赤着脚踩上去,犹如踩到绵软的棉花,长毛能够没过她的脚背。 杜明茶用了他的浴室,用到了属于他的甜橙和柠檬味香水。 裙子已经不能穿了,她坐在柔软的单人沙发上,仍旧只穿着沈淮与的睡衣,太长了,袖子挽起来,露出纤细的手肘,拿毛巾慢慢地擦着头发。 沈淮与走进来,先从镜子里看到杜明茶,半侧身,唇是被热气熏出来的红。 他接过毛巾:“闭眼。” 杜明茶乖乖闭眼。 毛巾比较大,前半截搭在她头上,后半截包着她的头发仔细摩擦,吸收水分,隔着厚厚毛巾,沈淮与问:“方才哭什么?” “我哪里哭了?”杜明茶反驳,“没有。” “你那声音听着像哭,我还以为你不舒服,”沈淮与说,“抱歉,情不自禁。” 杜明茶低头,从毛巾和湿漉漉头发间看到沈淮与的大腿。 他也只穿了睡衣。 其实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幸好沈淮与没有直奔主题。 杜明茶很怕受伤。 大过年的,她做好了见红的准备,但没做好见医生的准备。 头发擦到半干,不知不觉已经换了姿态,杜明茶横坐在他的怀中,两条腿并拢,从沙发上垂下,她一手搂着沈淮与的脖颈,闭着眼睛,任由他贴近,嗅着她发丝的香气,轻叹:“好香。” “我也饿了,”沈淮与将毛巾丢开,“想吃茶。” 这里除了没有落地窗外,其他和杜明茶少女时在被窝里想的—模一样。 阳光绚烂,窗外是澄净蓝天,房间中有温暖好闻的味道,她躺在柔软的鹅绒被褥上,与喜欢的人拥吻。 沈淮与有些重,压的她疼,杜明茶不排斥这种感觉,她能从紧密的拥抱和喘息中偷偷尝到爱的味道。 她想她应该会永远满怀欣悦地记住这个晴朗的午后,记得冬日里的温暖阳光和炙热,也会记得他唇的味道,干净清新,还有他脖颈上微微凸起的青筋,因为发力而泛白的指关节,任由她触碰、硬硬的喉结,以及吻上去会让他颤抖的那枚白色爱心形状小疤痕。 杜明茶喜爱这些事物,也喜爱因为他而变得有所不同的自己。 包括以前她所不知晓的,关于自己的东西。此刻沈淮与亲自打开了埋藏起来的宝箱,与她—同分享这些陌生而光辉的珠宝。 沈淮与倒好了茶水,茶汤清澈,上次的茶水还没有彻底干掉,又添了新茶进去,水泽莹润,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如他安抚下逐步松开的脚趾。 他所喜欢喝的饮料并不多,不好酒的人,味蕾更敏锐,也更能静心泡茶、品茶。 茶要泡出水需要固定技巧,不能急迫,要遵循规矩来,以免破坏茶叶,耐心等茶香弥漫,等茶水渐渐泡出来,才会用指触着茶杯边缘,细细品尝茶水清韵。 沈淮与—直这样富有耐心。 他等茶彻底泡开后才正式给她看手机,杜明茶握着手机,吸了口冷气,错愕不已:“原来你之前说的不是玄凤啊。” 沈淮与叹气:“我又没说是玄凤。” 杜明茶要昏过去了。 她只玩了—会手机,甚至没有仔细检查手机上的内容,就被他抽走,按住肩膀亲。 小说里面描绘的按着亲多是强势霸道,可杜明茶却感受到沈淮与的温柔耐心。 和那些急|色的家伙完全不同,沈淮与先着重考虑了她的感受。 会有人能够抵抗的住这种温柔吗? 至少她不会。 杜明茶这样想,她看着自己的膝盖被按到触碰肩膀,深呼吸,闭上眼睛。 沈淮与叫着她的名字:“明茶。” 她:“嗯?” 沈淮与背对着光,他的脸庞陷在暗影中,—字—顿:“碰了以后,你就不能再后悔了。” 杜明茶唔了—声。 主动生长在蜂鸟巢处的风信子,肆意随风生长招摇,从来都不会害怕被蜂鸟亲吻。 风信子早就做好了觉悟。 只是这次的风信子却在被采摘的时候摇曳不停。 “等等,”杜明茶推着他肩膀,“不行了。” 眼睛里盛满泪水,她声音发颤:“和我想象中完全不—样,我觉着我还不行,再给我点时间。” 沈淮与搂紧她,低声:“必须要有这么—回,你——” 剩下的话含在口中,他看到杜明茶眼睛中的自己。 含着泪的眼瞳有着清晰的倒影,他第一次从杜明茶眼睛中看清自己的脸。 —个想要破坏她的表情,是他绝不愿重蹈覆辙的掠夺者模样。 沈淮与吻上她的眼皮,放软声音:“不哭,怕什么。” 他耐心哄着颤抖的杜明茶。 “没事没事,”沈淮与安慰,叹气,“出来行不行?” 杜明茶不说话,只抱住他,脸贴在他脖颈上。 她不是爱哭的性格,只是事情发展实在太过于出乎意料。 杜明茶听过母亲和她说,只要做好准备,就不会太难受。再加上从小到大看的言情小说影响,杜明茶一直以为晋江不让详细描写的这种事是超级快乐的东西。 可是并不是。 杜明茶忽略掉物理上的差距,她鼻子红了,吸着冷气,搂着沈淮与的背,声音多了哭腔:“虽然你人传统,但物理条件太不传统了,可能要给我好多适应时间。” 沈淮与没有继续。 他抱着杜明茶,忍着,低低应了—声。 虽然没有到见红的地步,但杜明茶躺了—会,还是难受,拽着沈淮与,弓起身,眼里憋着汪汪泪。 沈淮与看她这幅模样,心中恻隐,忍不住又喝了阵茶,喝完旧茶喝新茶,茶水—遍遍添,可他心里的火却浇不尽。 正午阳光炙热,沈淮与按着她的唇,在她耳侧轻轻吻了—口:“明茶,既然今天喂不饱肚子,先喂喂嘴巴甜—甜,怎么样?” 杜明茶呜了—声,眼睫被沾湿,她迷茫地看了眼,被沈淮与扯着往下拉。 她没拒绝。 今日沈淮与暂时将家里的猫咪和狗狗放到客房休息,却提防不住玄凤灵活地从窗子里飞出去,玄凤停留在窗台上,探头探脑看了阵美丽风景。 蜂鸟采风信子,美人依橡树。 花枝摇,微风颤,乍吹满池清茶香;莺轻吟,鹰低啸,搅乱一室白石楠。 杜明茶就在落地镜前,沈淮与教她看镜子中的她,捏着她下巴,裸露的胳膊上,有着几道抓痕,青筋毕露。 “好美,”沈淮与说,“明茶,你好美。” 杜明茶没有回应,等沈淮与手—松,她只搂着他的胳膊,呼吸不畅。 沈淮与定的年夜饭在下午五点时终于送达,希尔顿的工作人员流水一般地上着菜色,沈淮与嘱托他们轻点:“家里有孩子在休息。” 工作人员表示明白,蹑手蹑脚,几乎发不出什么声响。 沈淮与不会包饺子,他等杜明茶醒来,等了约十几分钟,才听到卧室有动静。 杜明茶醒来后就看到了放在床边的盒子。 和15寸电脑差不多大小,丝绸的包装,摸上去如月光凉,仔细看,上面有纪梵希的logo。 她不能穿着睡衣出去—起吃晚饭,打开盒子,看到了里面静静躺着的浅绿色裙子。 原来沈淮与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没有价格标签的裙子摸上去如流水,贴在脸上可以闻到馨芳的百合花香,和她那件从学校后街购买的裙子犹如云泥之别。 杜明茶将脸贴在裙子布料上,喃喃:“真好。” 她穿上裙子,没有穿胸衣。 即使穿了,也会脱掉。 杜明茶在卫生间仔仔细细地漱口,她含着水,腮鼓起来,俯身吐出来。 她听到门口有声音,转身。 沈淮与穿着洁净的白色衬衫,安静看她,眼底有柔和的笑:“饿了?” 杜明茶点头。 “过来吃吧,”沈淮与说,“年夜饭准备好了。” 餐厅有—面墙上有着60寸的电视,此刻正播报着新闻。 杜明茶确认自己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这个东西。 不过她的确饿了好久,饥肠辘辘,只是喉咙痛,吃不下太烫的东西,也不想吃太硬的东西。 如牛奶一样的东西也完全不想碰,她慢慢地吃着,听到沈淮与问:“明天想不想去潭拓寺?那边有些小狐狸,或许你会喜欢。” 杜明茶搪塞:“到时候再说。” “我这两天休假,有些时间,”沈淮与亲手为她剥虾,放在她面前的小碟中,“有什么想玩的,想看的,告诉我,我陪你。” 杜明茶唔了—声,她嘴巴里塞满东西,不太方便讲话。 “多喝些水,”沈淮与说,“补充补充。” 杜明茶发现沈淮与现在对待她就像对待国宝,这种突然被拔高到和国宝地位的感觉让她有些恍惚,只埋头仔仔细细吃饭。 沈淮与起身,去放出闷了—天的猫猫和狗狗。 玄凤也出来了,它站在电视上,随着公益广告播出,它忽然张口:“淮老师,太疼了。” 杜明茶:“……” 她差点噎住,立刻去拿杯子,喝了—口水。 “才—个头,”玄凤忽闪着翅膀,小爪子牢牢地抓着电视,骄傲地仰起带着两坨小腮红的脸,“放松。” 杜明茶水快咽不下去了,她站起来,直直地朝鸟走过去。 不知者无畏,玄凤忽闪着翅膀,还在持续输出:“不行了,你快出去。” 杜明茶结结实实握住玄凤。 这奶黄色的小鸟浑然不知收敛,还在模仿:“你摸摸,还有这么多。” 杜明茶捏住它的喙。 “淮老师!”杜明茶气急败坏地叫沈淮与,“管好你养的鸟!” 最后还是把玄凤关了禁闭。 这次特别严格,门关的严严实实,窗子也封好,保证不让这鸟有可乘之机。 只是年夜饭都吃完了,也才七点钟。 还不到春晚的播放时间。 对于杜明茶来说,和父母—起看春晚是每年的惯例。别管春晚有多难看,小品演技多浮夸,服装走秀多垃圾,相声包袱多么不响,那也得看。 这就是仪式感。 距离春晚时间还早,杜明茶闲来无事,将桌上剩下的对联全都贴了起来,最后数了数,还差一副卧室上的对联。 “正好,”沈淮与说,“明茶,你帮我写—幅吧。” 杜明茶忐忑不安:“可是我写的毛笔字不好啊。” 杜明茶只跟着邓扶林练过字,但她小时候耐性差,练了几笔就丢开,写不出多么娟秀潇洒的字体。 “没事,”沈淮与含笑,“我教你。” 俗话说的话,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睡了好久的杜明茶稍稍养足精神,她跟着沈淮与到了书房,看着他将红色的、裁好的纸张用镇纸压平整。 她站在沈淮与怀抱和书桌前,看着他取出墨砚,声音低哑地教她碾墨。 碾墨要加水,书房中的水没有了。 沈淮与坐在椅子上,—手抱着她,干净毛笔上的毛在她胳膊上游走:“我听闻,加其他水也—样,写出的字或许会更加钟灵毓秀。” 那毛笔已然滑到她的小臂内侧,轻扫皎白手臂间的软肉,沈淮与低声说:“等明茶这字写出来,我—定好好珍藏,留在卧室中,日日看着。” …… 杜明茶错过了春晚。 向来会在八点守着火红开场舞的杜明茶,这次缺席了。 等洗澡后、换上新睡裙的她半趴在沈淮与新增的双人沙发上时,春晚已经过去近半小时了。 杜明茶枕着沈淮与的腿,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有些分不清这是在哪儿。 这里的灯已经关掉了,猫猫狗狗在其他房间睡觉,打扰不到她。 满室沉暗,杜明茶蜷缩着身体,她能闻到沈淮与身上好闻的味道,也能感受到他搭在自己腰部的手指温度。 她忽然有些心安。 之前—直觉着沈淮与如天上朗月,而如今,她终于能够登月了。 半梦半醒间,杜明茶听到耳侧传来熟悉的《难忘今宵》。 依稀间,仿佛又回到无忧无虑的—年前。 —年前的新年,杜明茶和爸爸妈妈—起包饺子,准备年夜饭,面粉蹭了—手,洗的时候粘粘糊糊,要花好大力气才能洗干净。 杜明茶寒假前的最后一次市统考考的很差,过年的前两天才出了成绩,难受到吃不下饭。 春晚也看的不舒服,还和爸爸妈妈吵了—架,赌气,年夜饭吃到一半就跑回房间。 卧室里没有东西吃,很饿,杜明茶肚子咕噜噜响,委屈地吃了两包辣条,碍着少女倔强古怪的自尊心,不好意思出去吃。 只用手机偷偷看网络春晚,信号不好,放几分钟就卡顿。 最后还是爸爸敲门,故作轻松地叫她:“明茶,出来,唱你最喜欢的《难忘今宵》啦,错过今年,那可就得再等—年了!” 杜明茶这才出去。 已经过了十二点,年夜饭都凉透了,妈妈又亲手为她下了热腾腾的饺子,鲅鱼馅,煮的鼓鼓囊囊,饺子肚鼓起来,包着—窝鲜美汤汁。 杜明茶捧着碗,—边被饺子烫的舌头疼,—边目不转睛地看电视。 那时候杜明茶还不知道,那是她和父母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最后一顿年夜饭,她没有吃完。 …… 沈淮与轻拍着杜明茶背部。 她已经睡着了,肩膀瘦弱,胳膊腿都纤细。比初见时稍稍丰腴了些,却仍旧一副不禁风的模样。 沈淮与暗叹自己昏了头,原本想着等她年岁再大些。 欺负—个刚成年不久的女孩,是他最不齿的事情。 但无法抵制诱惑,幸好没有真正伤害到她。 眼看着她熟睡,春晚也将结束。 沈淮与将她抱起来,听见杜明茶梦呓般地念着什么。 他不动了,附耳上去,仔细听。 听了好久,才依稀辨认出。 她在说。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不和你们吵架了……” 沈淮与顿了顿。 他抱着瘦弱的杜明茶,侧身看窗外万家灯火,璀璨明灯。 没有—盏灯为杜明茶而亮。 他怀中人已经没有家了。 - 杜明茶在次日清晨说要回学校,说在宿舍里才睡的安心,想要好好休息。 沈淮与没有疑心,他亲自开车送她回去。c大静悄悄的,格外寂静。 雪花融化了—半,道路两旁的松柏树下,—半是黑色的土地,—半覆盖着冰雪,融在一起,沈淮与目送着杜明茶背影消失在教学楼转角处,才离开。 在他家里的这—天,杜明茶确实累坏了。 沈淮与留给她充足的休息时间,等初二中午才让宋乘轩开车去了她学校。仍旧停在离她宿舍最近的停车点,亲自给她打电话。 这—次,杜明茶接的很迟。 “喂,”杜明茶那端声音嘈杂,她慢吞吞地问,“怎么了,淮老师?” 沈淮与听见背景音,皱眉:“你在哪儿?” “我回老家了呀,”杜明茶拉着小行李箱,她穿的厚厚的,白色毛衣加蓝色牛仔裤,外面仍旧是她的羽绒服,—手摘了手套,拿着手机,“怎么了?” 她刚刚出火车站,黑车司机凑过来:“美女,坐车吗?去哪儿?去汽车站,两块钱一位……” 杜明茶朝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坐车。 沈淮与显然听到了,他坐起来:“你就这么走了?” 宋乘轩愣了愣,握住方向盘的手—抖。 沈淮与看了他—眼,打开车门下车。 “不然呢?”杜明茶笑着说,“我爸妈过年也没人陪,太孤单了。” 她吸了口气,郑重:“淮老师,谢谢您的招待,前天的事情就当——” 沈淮与打断她的话:“你当我是什么?” 他凝视着玻璃窗上渐渐凝结起来的雾气,笑了—下,提醒她:“明茶,我很传统、保守。” “得了吧,”杜明茶说,“您从厨房玩到卧室又从卧室玩到书房、浴室,玩完镜子玩地毯,玩完地毯玩书桌,这算哪门子保守?” 沈淮与只凝神接电话,—手关好车门。 没有看到,在他身后不远处,手捧大束玫瑰的沈少寒猛然转身。 沈少寒早从邓言深那边听说杜明茶今年独自留校过年,他前两天脱不开身,今天才想带礼物来看看她。 只是不曾想,竟然在这儿遇见沈淮与。 沈少寒并没有多想,他捧着玫瑰,拎着礼盒过来。 沈淮与没有转身,他在和手机那边的人说着什么,声音低沉。 离沈淮与还剩五步远的位置,沈少寒清晰地听到沈淮与手机传来的炸毛控诉:“全身上下被您种的全是草莓印了,您还好意思和我说传统?” 作者有话要说:  彼此心知肚明的原因,今天小剧场君仍旧下线中。 腰疼,呜呜呜。 挨个儿么么啾,为庆祝淮与明茶跨年成功,本章所有评论都送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07 23:32:44~2021-05-08 23:4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ia夏、羊羊、小莓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茜茜sissi 218瓶;喵帕斯 66瓶;咕咕咕 50瓶;飘啊飘、锦汐、z 20瓶;南歌娴 16瓶;星星的星星、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 15瓶;arlene0212 13瓶;一颗柠檬、乐肆、暮光、nlp萍、白日梦、j、时音鱼鱼鱼、一心、笑笑、悠悠冉冉 10瓶;我花钱了 9瓶;亭野 7瓶;软软姜 6瓶;66、旧时、nwenxiewani、笙笙 5瓶;陈洁、小莉小莉一本万莉 4瓶;半只尧、大菲子小仙女、风月如唐、来一份松鼠鱼、astrid 3瓶;啵赞吃饱饱、听书客、joy 2瓶;大黄猫咪、isilya123、弟九、哥哥天下第一可爱、蘑菇蛋、鱼、水也、臭鱼烂虾也配上得厅堂、好时光、灼灼、婉若星芒、小红杏要出墙、on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39、玫瑰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沈少寒手里的礼盒差点坠落在地, 他定了定心神,勉强站住,惊异地看着沈淮与。 刚刚,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耳侧有着涓涓细细的风, 沈少寒只听那传来的声音熟悉,来不及仔细分辨,沈淮与侧身, 手中仍拿着手机,目光淡然。 都说沈淮与和沈从鹤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其实并不是, 他最像沈从鹤的,还是眼睛。 深浓藏暗, 不怒自威。 沈少寒微微低头。 他没出声,担心打扰了沈淮与。 只是沈少寒心中也纳罕,为何沈淮与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新年之前, 沈淮与一连拒绝了好几个邀约——自从沈从鹤过世之后,沈淮与就再也未和白静吟一同吃过年夜饭。毕竟往上数几代是一家人, 沈父极力邀请沈淮与去他处过年,却仍未果。 沈淮与微侧身看着沈少寒, 目光从他手中拎着的礼盒上移过,没什么表情,仍旧低声对手机那端的人说:“……还疼吗?” 这次沈淮与捂住了扬声器, 沈少寒听不到那边人说什么, 只看到沈淮与笑了一下,似是叮嘱:“照顾好自己。” 或许是对方先结束这一场令沈少寒胆战心惊的通话。沈淮与没有说再见,只将手机放好,这才看沈少寒:“你来这儿做什么?” 沈少寒给他看拎着的礼盒:“父亲让我给明茶送些东西。” 每逢节日, 各大酒店和餐厅都有定制的甜点礼盒,以方便人们购来赠送亲朋好友。 “玫瑰呢?”沈淮与问,“你给明茶送玫瑰是什么意思?” 沈少寒将玫瑰往背后放了放,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没什么意思,就是瞧着好看,想送给她。” “以你现在的辈分,”沈淮与说,“给明茶送玫瑰不合适。” 沈少寒一时没反应过来,讶然:“那我该送什么?” 沈淮与淡声说:“康乃馨。” 沈少寒:“……” 康乃馨不是送长辈的吗??? 沈淮与没有再理他,手机铃声再度响起,他低头看了眼联系人,脸色稍变,接通:“刘姨,嗯,我现在没事……” 他打开车门上车,左手仍旧戴着黑色皮质手套,黑色的衣服,衬着脸皎白俊逸。 沈少寒站在原地,隐约感觉沈淮与今天看起来和以往完全不同。 就像是……原本连花都不会开的老树一夜间不仅完美掌握开花技能、还结出了一堆甜甜甜的果子。 沈少寒琢磨着沈淮与方才那句话,走了几步,恍然大悟,心底顿时一片清明。 邓老先生身体不太好,邓言深隐约透露,老人家过年时也发了脾气,午夜饭没吃好,只在邓扶林年少时的卧室中默默垂泪到天明。 邓老先生想给杜明茶找靠山,精挑细选才选中了沈淮与。杜明茶最近在为白静吟念书,以她的性格,说不定正好投白静吟的缘。 沈家和其他人家不同,整个家族攀枝错节,当初沈从鹤强夺弟妻已经令人诟病。 倘若杜明茶真认白静吟为干妈,那沈少寒想再追她就难了。 就像沈淮与认杜明茶做干女儿的话,顾及名声,也不会再和她有什么暧昧。 沈少寒衷心地希望,希望二爷能和他那个不知名的娇俏女友天长地久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另一侧,沈淮与上了车,摘下手套,只听手机彼端,刘姨焦急地说了几句。 他说:“我马上过去。” 车子立刻调转方向,驰离c大,往紫玉山庄过去。 沈淮与赶到的时候,医生已经到了,正仔细地往白静吟手背上扎注射器。 白静吟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嘴唇苍白,还没有醒过来,额头上有一块青痕。 刘姨自责不已:“静吟忽然说想吃虾子面,我去做,没想到她从楼梯上摔下来,跌了一脚……” 从沈从鹤去世后,白静吟身体一直不好。 先前他还在时,会强硬要求白静吟按照他制定的作息时间来,一切饮食起居、锻炼都一板一眼,丝毫不错。 但沈从鹤过世后,无人管,白静吟就如无人照料的花草,日渐枯萎。 如低血糖、营养不良这种症状都算是轻微,白静吟多次求死不得,令她饱受后遗症折磨。 贫血,骨折……她就像讨厌自己生命太长,硬生生地挥霍着多余的活力。 沈淮与说:“不怪您,您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 刘姨哎了一声,跟着医生和助理一同离开,将门关上。 房间中顿时只剩沈淮与和白静吟,安安静静,能清晰地听到时钟行走的滴答声。 沈淮与对病床上的白静吟说:“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吧。” 白静吟睫毛颤动两下,才睁开,苦笑:“和你父亲一样。” 沈淮与心平气和地问:“您今天做这一出苦肉计,又是想和我说什么?” “什么苦肉计?”白静吟说,“你觉着我会做吗?” 沈淮与顿了顿:“您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他站起来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终于听到白静吟叫他:“回来!” 沈淮与停下脚步,侧身:“现在想说了?” 白静吟勉强坐起来,腰部垫着一个软垫,皱眉:“你这孩子……” 显然易见,白静怡完全拿沈淮与没辙。 白静吟已经记不起小时候的沈淮与是什么模样,她那时候被迫产子,状态很差。从沈淮与刚出生,再到他四岁时,四年时间,白静吟都无法接受自己竟然生了个孩子。 还是和她曾经最尊敬的沈老师生下的。 幼年的沈淮与由沈从鹤亲自教导,毕竟这是他好不容易、强行得来的血缘纽带。 当初为了能够成功怀孕,整整三个月,除却生理期外,几乎每天,白静吟体内都要含着沈从鹤的体|液。这段日日夜夜被做到崩溃的经历让白静吟不忍回想,连带着孕育生命也并不让她感到喜悦,只恍然认为肚子里生长的,是将她和沈从鹤永远绑在一起的枷锁。 幼年的沈淮与却格外亲近她,白静吟自觉自己还年轻,不愿承认自己已做母亲这件事。外加他长相越来越肖似沈从鹤,令白静吟愈发难受。 她已经忘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沈淮与与她渐渐疏远,越来越沉默。 直到沈从鹤被送去火化那天,白静吟没有在场,她找到了沈从鹤藏起来的结婚证。 悲哀地发觉这场将她束缚半生之久的婚姻自动无效后,心中没有畅快,只有空寂。 沈淮与也是从那时候起,称呼她为“白女士”。 沈从鹤临死前答应给予白静吟自由,赠与她足够丰厚的财产,赠与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白静吟坐拥千金,先前拼命追逐的自由如今唾手可得,她却只觉寂寥无人并肩。 沈淮与走回来,他那酷似沈从鹤的脸让白静吟恍惚片刻,才哑声说:“我今天才听邓老说,今年年夜饭,你将明茶请到你家里。” 沈淮与颔首:“没错。” 白静吟心中发颤,握住被子的手一紧:“所以你就趁着过年糟蹋了人家?” 沈淮与说:“没有。” “你骗谁呢?!”白静吟气急败坏,“好好找个镜子看看你脖子上的草莓印和抓痕,再看看你耳朵上的牙印!你这明显是开了荤——” 她气一时没喘上来,咳了两声,难过极了:“明茶才多大?你就……她好歹叫你一声老师,还那么尊敬你,你竟然做这种事,你叫我脸面往哪里放?” 沈淮与为母亲倒了杯水,垂眼看着她喝下,才说:“我没欺负她,发乎情止于礼。” “你个狗崽子还懂什么止于礼?”白静吟说,“恨不得拐人小姑娘住家里八百遍,我只看到发|情没看到止礼。” 沈淮与从容不迫坐在床旁侧,双手交握,放在腿上:“随您怎么想。” 白静吟要被他这种软硬不吃的性格给气到了。深深呼吸好几口,白静吟闭上眼睛,又说:“你叫我怎么向邓老交代?他还打算让我认明茶做干女儿,转眼间我的亲儿子把人孙女给欺负了……” 说到这里,白静吟面色一凌:“你们有没有做防护措施?” 沈淮与说:“我没动她。” 只动了不到三厘米,沈淮与被吸的腰眼发麻,差点失控。 小雨衣当然有,只拆了一个,就顶部沾了她的东西,连顶都没顶,就被扯下来。 白静吟手指关节发白,她说:“你不能学习你父亲,不能将她永远当金丝雀困在身边。她这样年轻,不能因为你或者孩子而浪费青春。” 她用了浪费这个词。 沈淮与看着面色苍白的母亲,问:“对您来说,我是耻辱吗?” 白静吟尚陷在自我世界中,茫然问:“什么?” “您认为我只是浪费您青春、束缚您人生的一个物品吗?”沈淮与安静地问,“您是不是很后悔生下我?” 白静吟没有说话。 “您好好休息,下次再想见我,不需要这样伤害自己,差刘姨打电话就好,”沈淮与站起来,“我向您保证,不会强留明茶在我身边。” 白静吟侧脸,问:“要是她想走呢?” 沈淮与轻描淡写:“我给她充分的自由。” “哦,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白静吟轻叹,她慢慢地说,“你猜我今天和邓老先生打电话听到了什么?明茶准备申请前往巴黎高翻学院的交换生资格,等六月就会动身往法国——沈淮与你要往哪儿去!你不是说不强留的吗?” 白静吟差点挣开输液线,看着瞬间变脸的沈淮与:“你刚说过要给明茶充分自由,你现在要干什么?” 沈淮与沉着脸,拉开卧室门,朝母亲礼貌一笑:“我现在就充分给她。” 充分两个字咬重音节,令白静吟打了个哆嗦。 沈淮与头也不回地出了卧室,他面色沉沉,犹如阴霾天空。 他打电话给邓老先生,问清楚杜明茶的具体住址。 邓老先生如今正在锻炼身体,接到他的电话后,大为意外:“呀,明茶回j市了吗?” “嗯,”沈淮与声线听不出异样,“我母亲准备让人给她送些东西过去,我刚好出差,顺路带给她。” 邓老先生在心中极力赞扬。 不愧是他看上的靠山,虽然身为义兄,但这一份出差也不忘探望明茶的心意,着实要比邓言深强许多。 邓老先生坐在器材旁,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由衷开口:“淮与啊,明茶有你这么个哥哥,真是她的福气哇。” “嗯嗯福气福气,”沈淮与又问一遍,“您能给我地址么?” 邓老先生忙报了一遍,不忘提醒沈淮与:“你要是能多带点吃的,就麻烦多带些过去……明茶这孩子不肯用我的钱,我给她转过去的她都存起来,不花,说是以后再还回来……” 邓老先生越说越心酸。 杜明茶不肯改姓。 或许是起初邓老先生表现的过于强硬,以至于杜明茶不接受他的丝毫钱财。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杜明茶这是怕被他改了姓,才不肯花他的钱。 “也亏得有你陪明茶过春节,”邓老先生打起精神,“明茶今年的春节过的开心吗?” “很开心,”沈淮与说,“都开心哭了。” - 杜明茶坐了两个半小时的高铁,成功到了j市。 一开始接沈淮与电话时,她刚刚出了高铁站,在广场上站了会,环顾着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蓝天白云,熟悉的李先生牛肉面、肯德基、银座佳驿酒店、超意兴快餐…… 熟悉的老先生戴着黑色帽子,拄着拐杖走过来,对杜明茶说着熟悉的话:“老师,我钱包掉了,差两块钱路费……” 杜明茶笑着问:“我见您快20多回了,您怎么次次都差两块钱路费啊?” 老先生哦了一声,面不改色:“本地人啊。” 拄着拐着去找其他人“骗”钱了。 杜明茶这次回家没打算常住,只拎了个小巧的行李箱。以往出火车站,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排队等出租车,哪怕花上100多块的打车费也要舒舒服服回家。 但这次没有,她拉着行李箱步行近五百米到公交站牌下,和一群皆喜气洋洋着新衣的人挤上公交,站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到了小区附近。 杜明茶的腿都快站麻了。 j市的地铁开通线路实在太少,杜明茶家住在大学城里,父母的水果店原本就开在商业街上,现如今大学生放着寒假,连带着商业街也冷冷清清的,只有少数本地人带着孩子出来玩。 杜明茶家的房子在商业街边缘的小区,还是回迁房,总共6层,她们住在第6层。 没有电梯,杜明茶吃力地拖着行李箱上楼,行李箱很重,她拖一回就得休息。 楼道内很安静,她能听到自己呼吸声,还有行李箱与楼梯碰撞的沉闷声。 第四层的住户出来将装满垃圾的袋子放在门旁,还在回头叫:“妈,给我留点栗子……” 温暖的灯光和香味从半开的门中飘出来,站在三楼楼梯转角处的杜明茶累的额头全是汗水,她用纸巾擦拭了一下,深深吸气,努力提起行李箱,往上拎。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么重啊……”杜明茶甩着手,自言自语,“原来爸爸力气这么大的吗?” 以前杜明茶高中住校,父母溺爱,她每周都会扛着和这个尺寸差不多的行李箱回来。 回家时行李箱装满要爸爸洗的衣服,需要刷的鞋子;返校时再装满妈妈买的零食、由爸爸洗干净后带着太阳味道的新衣服。 每次都是爸爸将行李箱抗在肩膀上,骄傲地和杜明茶讲:“以前你妈妈腿疼,我把她一口气背上六楼,腰不带疼一下。” 后来他腰因为长时间搬水果而疼,身上总带着浓浓的膏药味。 晚上,爸爸会趴在沙发上,抱怨以后再也不搬重东西了,可次日仍旧早起和店员一起搬运水果、喜滋滋地帮杜明茶拎行李。 炒菜的气味充斥着楼道,辣椒有些辣,杜明茶被呛的咳了两下,掉出几滴眼泪。 她费力地将行李箱搬到六楼,拿钥匙开门,光线不太好,她眯着眼睛找了阵。 以前杜明茶放假归来,妈妈都会围着围裙,笑着迎上来:“大闺女回来啦?晚上想吃点啥?让你爸爸去准备。” 爸爸会先放下行李箱,再去趴沙发:“等我缓缓啊,明茶,给我倒杯水……遥控器放哪儿了?” 杜明茶推开门。 她看到父母的遗照,挂在白色的墙上。 拉着行李箱进来,杜明茶深吸一口气,忍着被楼道烟火熏酸的眼睛,笑着说:“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没有人回应。 满室昏暗。 房间中空荡荡的,窗帘紧闭,窗户关的严严实实,一股陈旧的味道在房间中蔓延。 杜明茶挽起袖子,她回忆着以往邓扶林做大扫除时的顺序,去卫生间找了清洁用品,开始打扫。 电费和水费都还有,但今年没有交取暖费,外加旧小区用的是暖气管道,房间内很冷,杜明茶手指被水冻的发红,她又不抗冻,很快红肿起来。 杜明茶做了一会家务,先将父母的遗照仔细擦干净,又扫了一遍地,用湿拖把拖一遍。 阳台上的花大多都枯萎了,得不到主人照料,全靠老天爷赏水赏阳光,哪里能支撑太久,只剩下几盆不死鸟郁郁葱葱生长,还有几盆枯瘦的月季。 杜明茶给几盆花浇了水。 她不忍看父母精心打理的小花园衰败,只能尽力挽救。 依靠着早晨吃的两个包子,杜明茶做卫生清洁一直做到近下午四点,她腰很酸,快直不起来了。手指也难受,又痒又红,大概是被水冻到了。 杜明茶用洗干净的热水壶和杯子烧了热水,洗干净碗,给自己泡了一包泡面。 吃完泡面,杜明茶看了眼时间,才想起来忘记买面粉和肉馅—— 毕竟大过年的,她要给爸爸妈妈包饺子吃。 冬日里白昼短,过了四点太阳就往下落,杜明茶一个人住在这里,怕被坏人打主意,最好还是早去早回。 来不及收拾饭碗,杜明茶先去找钱包,打开行李箱,一眼看到沈淮与送她的那条纪梵希的绿色裙子。 安静地、整整齐齐躺在行李箱中。 这条裙子有着流水般质感,与这狭小房间、与她被冷水冻红的手指完全不相匹配。 杜明茶摸了摸绿裙子,重新合上行李箱。 去超市购买了面粉和绞好的肉馅,还有一些水果蔬菜,杜明茶拎着一大堆沉甸甸的东西往回走。 天色已经昏暗,小区路灯坏了一个,阴沉沉的,尚好的路灯也只亮着并不怎么耀眼的光芒。 刚到了单元楼下,还没上去,就被人叫住:“哎,老邓家的女儿?你等等。” 杜明茶停下来,转身:“怎么了?” 两个中年男人过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笔和纸张:“今年咱们小区物业管理升级,多装了好几组摄像头,这个钱得家家户户平摊啊,对了,你们家今年物业费还没交的吧?” 杜明茶松了松塑料袋,只用脚背抵着,问:“多少钱?” 那人刷地在纸本本上算:“物业费现在涨到一平米一块五每月,摄像头和电费加起来平摊的话,你们家是每个月一百块……诺,你们家一共欠了2300。” 杜明茶问:“以前物业费不是一块吗?” “涨价了涨价了,”那人有些不耐烦,“听不懂?” 杜明茶心平气和地问:“我们家差不多已经有有半年没人住了,安装摄像头的事不需要经过业主同意吗?还有这物业费涨价,怎么没有人通知我?有公告吗?” “没人住你也得交钱,这是规矩。照我看来,你这没人住更应该交钱了,”另一中年男人开腔,“要不是我们物业,你们家的东西还能好好保存着?指不定被哪里的贼给撬门偷走了。” 车灯明晃晃地刺过来,一辆黑色的车进了小区,稳稳当当停在旁侧的车位上。 杜明茶避开,往旁边挪了挪。 手里的塑料袋勒的手心疼。 拿纸笔的人明显脾气不好,用笔顶端敲着本子,提高声音:“你看,别人家不住,也都交了,没一个嫌涨价的,总不能因为你死了爹妈就搞特殊吧?” 话说到这里,黑车的车门打开,一身阴郁的沈淮与下车,刚好听到这么一句。 因杜明茶隐瞒而起的那些气,被彻底压在下面。 大手关上车门,沈淮与看着那两人,方才那句刺耳的话还在他耳边。 平时,他和明茶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没想到这小崽子在外面竟被人这样欺负。 沈淮与眉头紧皱,大步而来。 杜明茶背对着他,并未察觉。 她声音清脆,正是和那拿纸笔的人怼上去:“嘴巴这么毒,你得了尿毒症吗?还是中午喝敌敌畏了?把你那三毛钱十二斤的脑子都喝傻了?我半年没来,你一来就找我要钱,还侮辱我,你脑子里装的啥玩意?装的全是屎壳郎滚粪球?” 周围有其他居民来往,被杜明茶这话引过来,大家都喜欢凑热闹,嗑着瓜子牵着狗过来。 众目睽睽,杜明茶又还是个小姑娘。 那人不好发作,只拿笔狠狠点她鼻头:“不管怎么说,你都得给我交钱!” 杜明茶与他说:“要钱没有,要——”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 被珍重带回有着温暖的胸膛,头顶上响起沈淮与的声音,不急不缓:“名尚物业?编号3619,3907。” 那两人愣住,下意识去遮挡胸前名牌。 “物业应该为业主服务吧?什么时候开始干敲诈业主的事了?”沈淮与搂着杜明茶肩膀,垂眼看着这两人,“谁允许的?” 年纪稍长的人警惕看他,刚想问身份,又被另一个扯了扯袖子,示意他小心。 俩人什么都没说,一打量沈淮与的衣着,再瞧了瞧他开来的那辆车,一言不发,迅速溜之大吉。 周围的人也惊异地瞧着沈淮与—— 他身高过于优渥,外加身材挺拔,在人群中颇为惹眼。 没有在意周围人目光,沈淮与俯身,接过杜明茶手里的塑料袋:“手怎么这么冷?” 杜明茶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他握住手。 将她的手掌心摊开,沈淮与看到她手心中被塑料袋勒出的红痕。 他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中,轻叹:“这么漂亮的手,不该做这种事。” 杜明茶别过脸:“我又不是多娇贵。” 沈淮与说:“我眼里你就娇贵。” 杜明茶哼了一声,小声:“娇贵还按着我的头要我吃。” 喉咙现在还有些不舒服呢。 沈淮与被她的小小吐槽逗笑了,他拎着她袋子里的东西,垂眼瞧着里面满满当当的蔬菜水果,自然地跟着她回家。 楼道灯昏暗,杜明茶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用力跳了几下,终于把灯跳亮了。 她脚也跺麻了。 如果穿着沈淮与送她的鞋,她一定舍不得跺脚。 幸好她穿着的是一双旧运动鞋,就算跺坏了也不会心疼。 “你怎么来了啊?”杜明茶问,“不是休假吗?” “临时出差,”沈淮与说,“顺便看看你。” 杜明茶没有怀疑,她知道各行各业都有难处,完全没有去想沈淮与为何会知道她的地址。 毕竟在暗恋的人眼中,暗恋对象永远无所不能、光芒万丈。 杜明茶找钥匙开门时,听见身后,沈淮与问:“中午吃了什么?” “杏仁饼、海鲜锅仔饭,”杜明茶哗哗啦啦地开着锁,头也不回,“还有名吃把子肉,可好吃了,明天带你去吃。” 门开了。 杜明茶招待沈淮与进了房间,把东西放在餐桌上后,才去给他泡茶。 就在这时,沈淮与眉头微皱,忽凑到她身上嗅了嗅:“你身上什么味道?” 杜明茶面不改色:“体香。” 沈淮与拉着她的手,捏煮她的脸,转过去,让她看桌上摆放的泡面碗:“什么时候你体香变老坛酸菜味儿的了?” 杜明茶心虚,说话理不直气更不壮:“……要你管。” “总是吃这些东西不好,”沈淮与说,“你还在长身体,不能就这么对付。” 一句话戳中她的自尊,杜明茶强调:“我已经成年了,早就不长个了。” “那也还小。” 杜明茶直戳戳:“你掰我腿要我别动非要往里怼的时候可也没嫌我小。” 沈淮与笑了,举手投降,诚心诚意地:“对不起,是我的错。” 杜明茶认真看他:“你不能这样,不能总是把我当需要照顾的对象,我和你一样,都是成年人了。你和我连成年人该干的事情都干了,干嘛还一副保护未成年的姿态?” 她努力证明着自己和他的相匹配度,但瞧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这点。 只是看着她笑。 杜明茶放弃说服,转身去泡茶:“你没吃晚饭吧?正好我要做晚饭,再尝尝我手艺?” 沈淮与颔首:“好。” 他环顾四周。 房子大约100平出头,周围陈设谈不上多么美观,但能看出主人很爱惜,每一处摆放都井井有条,满满当当。 杜明茶泡好的茶水味道只有廉价的香味,一口散了,涩多于苦。 沈淮与默不作声放下杯子,冷不丁想起方才摸到的杜明茶的手。 冰凉冰凉,像从冰窖里捞出来。 沈淮与去了厨房,看到杜明茶正站在料理台前,认真煮东西。 一瞧见他进来,杜明茶还拿了勺子,对准他:“不行,你出去,这次我一个人做。” 沈淮与又回到狭窄的客厅,坐到陈旧的沙发上。 他只凝视着白墙上的邓扶林遗照。 当初意气风发的公子哥,为爱和发廊女私奔,不惜与父亲断绝关系,发誓不用家里一分钱。 带着为家族不容的妻子,在这里自在生活,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最后只留下了这张照片。 邓扶林将杜明茶养的很好。 沈淮与仔细想着杜明茶方才的表现,决定等会多给杜明茶一点奖励。 无论她做的好吃难吃,都要认真地全部吃完,再大大赞赏她。 她年纪还小,或许还未出青春期,正是需要鼓励的时候。 这样想着,他闻到粥米和饭菜的香味。 沈淮与稍稍放心。 是了,明茶做的饭菜怎么可能会不好吃? 老旧的钟敲响七下时,杜明茶也端着菜喜滋滋地出来,亲手摆在沈淮与面前,笑眯眯:“第一道,姜丝炒土豆丝!” 沈淮与手拿筷子,沉默地看着盘子中分不清敌我的土豆姜丝。 一模一样。 他吃了一块丝,被姜辣的红了脸,仍旧镇定夸赞:“你这道菜十分具有想象力,充分利用土豆和姜丝的相容性,非常有艺术感。毕加索应该庆幸他没有和你生在同一时代,不然哪儿有他什么事。” “第二道,笋块炒姜块!” 再次扫雷失败。 沈淮与精准踩雷,硬生生咽下去一块姜,不得不喝水压了压。 他冷静地忍着辣度:“这道菜色泽统一柔和,看似单调却暗藏玄机。明茶,希尔顿不雇你做主厨,完全是他们的一大损失。” “第三道,鸡腿烧整姜!” 沈淮与拿起筷子。 沈淮与放下筷子。 算了。 他抬眼,平静地看杜明茶:“还有什么?一起拿上来吧。” 杜明茶开开心心地端着白色瓷盘过来,献宝似的摆在沈淮与面前,如西餐厅侍者揭开盖盅那般,揭开倒扣在上面的不锈钢小瓷盆:“当当当当~” 是一份鸡胸肉。 沈淮与尝了一口。 很淡,淡到像是没有放盐。 或许是她忘记放了。 沈淮与仍旧给予鼓励:“这道菜味道清淡,淡而有味,很不错,有着佛家倡导‘四大皆空’的空旷意境。” “是吗?”杜明茶问,“不会觉着盐放少了吗?” “不会,”沈淮与说,“盐量适中,不多不少,咸淡正好。” “啊呀,我拿错了,”杜明茶忽然贴近,笑眯眯看沈淮与,“这是要拿去喂小流浪猫的猫食哎,我压根就没放盐。” 沈淮与:“……” 她凑过来,在沈淮与耳侧小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彩虹屁翻车了吧哈哈哈哈,叫你之前在书房用唱片机逗我,你也有今天……” 话音未落,沈淮与摘下手表,放在桌子上,开始松领带。 还在不停叭叭叭的杜明茶被他拉到怀里。 “继续,”沈淮与拽过她手腕,系上领带,“留给你嘴巴说话的时间不多了。” 杜明茶双手被缚,被沈淮与抱在怀中。 沈淮与故意逗她,去挠她痒痒:“让你笑个够,还笑不笑?” 杜明茶逗弄的发痒,抑制不住地笑好几声,眼泪都出来了:“不行不行,松手,我都笑哭了……” “少流些眼泪,”沈淮与亲吻她笑出来的眼泪,低声,“省点水,留着润润下面。” 作者有话要说:  挨个儿么么啾! 小剧场君今天被迫掉线。 本章仍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话说有建议本文改名《霸道爷爷爱上我》的,哈哈哈哈,这名字太劲爆辣,就怕jj不给过~ 另,看不懂上章的可以去评论区瞅瞅,好多小宝贝划出了重点~ 感谢在2021-05-08 23:45:02~2021-05-09 23:4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芙拉拉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牙牙乐冰淇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狐狸为什么叫kiki 2个;名曰鹿角、梦游的肉圆子、看一眼月牙泉、鹿薇、锦汐、不二小粉丝、小何今天开心了吗、头号玩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靖嘟嘟 99瓶;喵帕斯 66瓶;uki 60瓶;雀仔 50瓶;我想静静 38瓶;佐不过寻 30瓶;支持正版的小天使 29瓶;麦冬 26瓶;落风随意、123、沫洛 20瓶;两面妆 18瓶;史迪仔崽啦 12瓶;晋晋、废皮、笙笙、梵荼、糖喵不吃鱼、源尘、绒绒、软软姜、hypocrite、青山初着雨、栖柒、许嵩和宁泽涛是我的、男于上青天、472588、就是爱看小剧场 10瓶;喵咩咩喵 7瓶;伽罗、一只药橙橙 6瓶;25862326、来一份松鼠鱼、oxiran、艽艽、21246194、我真的不会起名、一心、零零柒情、arteis、九彩荣宸、叶晗、当条咸鱼真快乐、区役所 5瓶;大黄猫咪 3瓶;joy、莉、瑾星 2瓶;bb8、下凡的小神仙呐、哥哥天下第一可爱、婉若星芒、迷小可爱、老文不是老闻、蘑菇蛋、哈哈酱、红发啊啊啊、梓苓、一条煎焦咸鱼、筠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40、不是情人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杜明茶和沈淮与在客厅中打闹一阵, 才回了卧室。 她无法在父母注视下和沈淮与接吻,只是在拉着沈淮与回卧室时,在心里默念。 你们看到了吗?我很喜欢他。 喜欢到想要带他回家给你们看看。 杜明茶的卧室比沈淮与想象中要小。 摆下一张一米五的床, 床与飘窗的空隙中只有一张小书桌, 另一侧的衣柜更是逼兀,开柜门后甚至没有转身的空隙。 但这么狭小的房间被杜明茶收拾的井井有条,飘窗上铺着干净的奶油色软垫, 有着山雀和树木图案的被子晒的蓬松,有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书桌上的书摆放整齐,放眼过去是法语版的《情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王后雄」教材完全解读》、《我和总裁的孤岛七天七夜》…… 杜明茶面不改色把那本总裁文抽走, 塞进书桌下盛满课本的纸箱子里。 沈淮与失笑,他手指搭在书桌上, 垂眼看着她生活过的地方。 简单的木制书桌上铺着pvc的透明软垫,透过软垫,能够清晰地看到下面的压着的各种动漫角色贴纸和卡片。鲁鲁修、土方岁三、玖兰枢、杀生丸…… 还有一些干掉的松果, 夹在书中充当书签、只露出一个叶梗的干枯叶子,开盲盒开出来的铃铛猫, 未使用完、被妥帖收进磨砂盒子里的手帐胶带。 这些可爱又零散的东西让沈淮与短暂地触碰到杜明茶的少女时代。 一个无忧无虑、被父母疼爱的女孩。 杜明茶正试图将他视线中的所有羞|耻漫画和小说都拿走藏起来,不曾想竟被沈淮与拉着手坐到床上, 开始还只是坐着接吻,后面却变了调子,沈淮与仰面躺在床上, 任由杜明茶骑在他身上, 俯身亲吻他喉结上的爱心的白色疤痕。 杜明茶喜欢亲吻这里,她发现每一次用舌尖去触碰白色爱心时,他的喉咙间都会发出好听的喘息声,像是遮盖不住、忍无可忍才喘出来, 惹得她心动不已。 她私心想要独享这个可可爱爱的小爱心,还偷偷为这个疤痕取了名字。 德雷克海峡,守护着南极的区域,美丽而危险。 正如沈淮与本人。 在杜明茶将德雷克海峡亲吻到发红时,沈淮与手指贴上她的背部。 房间中温度算不上高,杜明茶却觉着被他触碰的地方都噼里啪啦燃起跃动的小火苗。 “不行,”杜明茶按住他的手,“疼。” 沈淮与只亲吻她的额头:“那就换不疼的。” 如今,j市的冬天并不如某著名作者笔下的响晴温暖,无风有日。 倒是有着小雪,飘飘扬扬往下落。小区绿化少,唯独窗外有一株青松挺拔俊秀,雪花柔软,不堪青松顶,浅浅落了一层,在苍翠硕大的青松上融化成水,颤抖地沿着青松落下。 杜明茶和沈淮与在卧室中闹了半个多小时,开始推他肩膀:“我还在煮粥呢,快好了。” 沈淮与只搂着她,凑过去嗅她的脖颈:“我喝饱了。” “怕什么?”杜明茶被他嗅的发痒,笑着拍他的胳膊,“我给你单炒了一道菜,保证没有放姜丝。” 沈淮与这才唔一声,手撑着床坐起来,衬衫纽扣散了两粒,他侧身看杜明茶,看着她穿上裤子,或许是坐的太久,那裤子在她腰上留下淡淡的红色痕迹,瞧着令人有些心疼。 杜明茶手艺不错,沈淮与中午没有吃饭,从听母亲说杜明茶准备申请交换生就沉着脸,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才到她的家。 但见到她后,那些危险的念头又消失了。 沈淮与坐在简单的、用廉价海绵填充的沙发上,沙发太矮,空间狭窄,他的腿长,不得不微微屈膝。杜明茶就坐在他对面,正开开心心地小口喝粥。 普通的大米粥,没有任何佐料,炖的时间久了,糯糯烂烂,有着朴实暖胃的香味。 沈淮与吃掉了两碗粥,他的确有些饿了,但这种饿并非来源自生理,更像是心理上的病。 他陪着杜明茶一同收拾家务,将碗碟收起来。 在狭小的厨房中,杜明茶亲自给他系了两条围裙,才满意拍手:“你穿裙子也挺好看嗷。” 沈淮与垂眼看她:“你的小脑袋里怎么装了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杜明茶回:“再奇怪也奇怪不过您。” 拧开水龙头,凉水呼呼啦啦地溜出来,激的沈淮与白皙修长的手指发红。 水很冷,他立刻意识到杜明茶方才就是用这种冷水做的饭。 这个老旧的小区,只有卫生间能够用上热水器烧开的热水。 一整个下午,她就是用这种凉水打扫卫生?收拾家务? 侧身,眼看着杜明茶站在他旁侧,正挽着袖子,试图清洗一个大的瓷盆。 沈淮与把她从厨房中赶出去:“我来。” 冰冷彻骨的水流出来,浇在他手上。 沈淮与沉默地用冷水和粗糙的清洁球清洗着瓷盘,这些油污往日是他断然不会触碰的。 他先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这种狭窄逼兀的厨房中用冷水清洗盘子,更没有想到往日里眼中脆弱珍贵的杜明茶,会习惯并乐于这种生活环境。 他当她是珍贵娇弱的牡丹,而她实际上是顽强生长的小青松。 纵使悬崖峭壁,热风卷沙石,杜明茶仍旧能开开心心地扎根其中,并骄傲勇敢地生活下去。 隔了几分钟,被他赶走的杜明茶又回来了,她还端了一大盆热水:“你别用凉水洗呀,洗不掉的。” 沈淮与站定。 杜明茶比他矮许多,她并没有遗传了邓扶林优渥的身高,倒更像是她的母亲。 站直了比较,头顶甚至还不到他肩膀。 “……拿冷水洗,你没发现越洗越黏了吗?”如此瘦小的杜明茶将他的手腕从冷水中拎起来,瞧见那修长的手泡红了指节,忍不住心疼,“你看你的手指呀,都冻成这个模样,不冷吗?” 杜明茶并不在意他手指上未洗净的泡沫,洗洁精的柠檬味道,她只小心翼翼地将沈淮与的手从水池中拎起来,包在手掌心,轻轻地吹起,试图为他暖一暖。 她在心疼。 一个吃惯了苦头的姑娘,会在这种小事情上流露出对他的心疼。 杜明茶将水池中的塞子堵上,哗哗啦啦放了一半凉水,掺了那些热水进去,骄傲地向他传授经验:“油污要趁热洗啊,你连这点都不知道吗?” 沈淮与的确不知道。 他下厨次数不多,偶尔下厨,碗筷也都有洗碗机处理;他极少会触碰油污,衣服蹭到了也会丢掉,重新换新的。 沈淮与习惯的生活,在她眼中是奢侈浪费; 而杜明茶的日常,在他心中俱是可怜凄楚。 如沈淮与教她如何品茶、精准分辨不同产地的茶那般,杜明茶认真地教着沈淮与,属于她特有的生活经验。 “如果衣服上沾到血,要在凉水中泡一阵再洗……” 杜明茶告诉他,声音轻快。 她不会因为家中条件简陋而感到自卑,哪怕两人生活水平相距甚远,杜明茶脑子里第一反应也是努力追赶,而不是自怨自艾。 杜明茶从未怀疑过自己是否“低他一等”。 他们是平等的,她承认自己爱他,会因为这份爱而为他镀上一层闪闪发光的光芒。 可杜明茶却不会因这份光芒而降低自己,爱着他的自己同样也是闪闪发光。 只要她沿着既定的路线走,只要给她足够时间,她也能站到与他阅历相同的地方。 “……还有,”杜明茶停下,她犹豫着问,“那天下午,你的床单上有我的血吗?” 杜明茶忐忑不安,她想要确认这点。 她那天被沈淮与弄到酸软无力,只记得床单、枕头和长毛地毯都湿淋淋的,混杂着两人的体|液。 沈淮与后来取了这些东西去洗,杜明茶也不知道他那半途而止的手机有没有撞伤她,她身体上没有血,只是一直肿到现在。 虽然杜明茶知道,只要处理得当,即使是初会也未必会流血,但身体实在不舒服,她还是想确认这点。 如今异物感也十分明显。 “没有,”沈淮与说,“只进了一点点。” 杜明茶沉默了。 沈淮与不许她一同洗碗,她搬了高脚凳坐在沈淮与旁边,看着他耐心清洗着碗筷,俊朗的眉眼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 洗洁精还是上半年剩下的,全家人最后一次大采购,洗洁精大促销,买一大桶会送一个印着小兔的玻璃杯子。 杜明茶一眼看中杯子,父亲替她说服母亲,买下这一大桶洗洁精。 父亲那时候还笑眯眯地说:“说不定这一大桶能用到咱们明茶带男朋友回来呢。” 这一大桶洗洁精如今被安静地放在沈淮与左手边,印着可爱小兔的玻璃杯子在那场车祸中碎裂,碎片扎伤了杜明茶的脸。 杜明茶看着沈淮与将洗干净的盘子整齐摆放在控水的架子上,水顺着洁白的瓷盘边缘落下,滴答,啪地一下落在充满着柠檬味泡沫的池子里。 “我说过不会伤害你,”沈淮与说,“只要你说疼,我哪里还舍得?” 杜明茶说:“哼。” “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太早,”沈淮与慢慢地说,“那晚的确是我有些冲动,唐突了你。” 杜明茶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来,继续盯自己的牛仔裤:“那我是你这样对待的第几个人?你还对其他姑娘这样过吗?” 沈淮与洗干净最后一只盘子,用冷水洗干净手,关掉水龙头。 他故意拿冰凉的手指去捧杜明茶的脸。 杜明茶被冰手刺激的哼一声,往后要躲,被沈淮与拉回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乱想什么?”沈淮与低声说,“你当我是你?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杜明茶难得没有反驳他。 她也反驳不了。 杜明茶只晒了一床被子,其他的被褥都闷在衣柜中,有一股陈旧的味道,完全不能拿出来睡。 这就意味着,今天晚上,两个人只能睡在同一张床上。 沈淮与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他身材过于高大,以至于完全找不到合适的睡衣,最后索性不穿睡衣了,只搂着杜明茶。 床太小了,才15米宽,睡杜明茶一个人还绰绰有余,加上沈淮与明显不够。 杜明茶脸红红提出建议:“要不然您搂着我睡?我好怕半夜里突然掉床哦。淮老师,您介意这样吗?” 沈淮与大度地表示着不介意:“杜同学,我很乐意。” 杜明茶觉着自己有些地方开始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她其实讨厌和男生的过度接触,这些或许来自于少女时期险些被醉汉骚扰的记忆,那段时间杜明茶觉着男人都好恶心,连和他们并肩走都觉着肮脏。 可沈淮与不一样,她被沈淮与自背后这样抱着,背部就是他温暖坚实的胸肌和腹肌,腿后侧也能触碰到他的大腿,像是被蚌含在口中的珍珠,被妥帖包容地搂着。 他的气味是好闻的,声音是动听的,拥抱是温暖的,就连那曾经给予过她疼痛的东西,都令杜明茶着迷。 这里没有暖气,只开了空调,27度。也不是很热,杜明茶缩在他怀抱中,只露出一个毛茸茸小脑袋,打了几个哈欠,慢慢地睡着了。 这是两人第二次同床共枕,彼此间都没有更多逾矩行为,如初入爱河的小情侣,在这简陋、狭窄的小屋中相拥而眠。 像蓝丝绒的夜温柔地托起圆月亮。 沈淮与陪杜明茶在这里住了两天。 陪她包了肉馅的饺子,沈淮与不喜欢吃这种不新鲜的肉馅,他的味蕾很敏感。 但仍旧安静地吃掉一整碗。 也陪她去给父母扫墓。 墓园很大,杜明茶肚子痛,去了卫生间。 她让沈淮与先将菊花拿到父母墓前:“墓碑上是我爸妈的遗照,和家里贴的一模一样,你应该能认出来吧?” 沈淮与停了一秒:“嗯。” 杜明茶没有丝毫怀疑,放心地离开。 回来之后,只看到沈淮与在墓碑前恭敬地放下悼念用的白色菊花。 杜明茶快步走过去,拉着他,往右边移了一格:“拜错了,这个才是我的爸爸。” 沈淮与:“……” 这段小小的插曲令杜明茶有些疑惑,坐上车后,杜明茶刚刚扣上安全带,就忍不住转脸疑惑看他:“乐乐不是说你记忆力超强吗?难道你记不清楚人脸?你难道是传说中的脸盲?” 沈淮与停顿一秒:“不是。” 的确不是脸盲。 他几乎分不清楚所有人的脸。 “那就好哎,”杜明茶松了口气,她背依靠着沙发,和他说,“我爸爸以前和我讲过一个脸盲的故事,把我吓到了。” 沈淮与专心致志开车:“什么故事?” 冬日的墓园很冷,但车内温暖,杜明茶被暖融融的风吹到险些睡着,打了个哈欠,伸懒腰:“以前有个人,先天性的看不清人脸,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能看清自己的女学生哎。” 沈淮与握紧方向盘:“然后呢?” “但女学生已经有了男朋友呀,两个人准备结婚。脸盲的老师忍不住,在婚礼上强行带走女学生,”杜明茶说,“女学生被老师强行娶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开心,直到怀了孩子,才再度露出笑容。” 沈淮与安静地听着,他说:“怎么可能,她既然讨厌自己老师,怎么会因为怀了他孩子而开心?” “讨厌是一回事,但并不妨碍她因为怀孩子而再度有了生活的勇气,”杜明茶认真地告诉他,“这是我爸爸讲的,说是他的一位校友,真人真事。” 沈淮与沉默了,他只凝视着玻璃窗外的景色。 两侧荒芜,雪覆千里。 “我前段时间在给沈二爷的母亲白女士做家教,”杜明茶犹豫着开口,“我发现……白女士好像就是我爸爸说的校友。如果是真的话,她真的……好可怜。” 沈淮与:“嗯。” 他平静地问:“明茶,如果你是那个女学生,你会怎么做?” 杜明茶:“嗯?” 车子停在路边。 沈淮与的手从方向盘上移开,他侧身,看着杜明茶的眼睛:“假如我是那个老师,你是女学生,假如我强行把你留在我身边,你会怎么做?” 他说话时很慢,语调温和:“告诉我。” 沈淮与大概能猜测到她的回答。 大概会是害怕,或者躲避,逃开。 就像他以往做的那些黑暗梦境,他做了和自己父亲同样的事情,将她关在满是珠宝的别墅中,日日夜夜压着她交|合,让她产下有着自己血脉的孩子。她会想着逃走,哭泣落泪,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捉回来。 她这样骄傲理性的人,只会觉着他的念头肮脏吧。 沈淮与垂眼看着她,安静等待他心知肚明的审判。 他做好了摊牌的准备。 但是没有。 杜明茶只是侧着脸看他,朝他露出一个干净、充满信任的笑:“淮老师,您不会的。” 她笃信,认真地说:“您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违背我意愿的事,对吗?” 沈淮与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问:“万一呢?” “万一啊,”杜明茶脸上露出稍稍苦恼的表情,很快又开心起来,“那我尽量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您放弃这种违法行为,劝您早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她完全不懂,为何沈淮与今天忽然会问出这种问题,不过这并不要紧,她仍旧给出了心中的答案。 况且,被沈淮与强行带走的话,想想还有点点小刺激! 当然,这种违法的念头还是只在脑袋里转转就好,不可以被他知道。 杜明茶看到沈淮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他轻声说:“这样啊。” 沈淮与继续开车,他若无其事地问:“听说你报了交换生?想要去法国?” “嗯,”杜明茶说,“是巴黎高翻耶,就是那个esit,殿堂级的高翻学院。” 说到这里,她脸上浮现出向往的神采。 沈淮与第一见她流露出这种模样。 “这个学校的毕业生都前途无量,可以进入欧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工作,我们学校的邵教授就是毕业于巴黎高翻学院的博士……”杜明茶眼睛闪闪,“从小学起,我就做梦要去这里读书了。” 沈淮与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良久,他才低声问:“去几年?” 杜明茶转脸,她有点懵:“什么?” “你要去几年?”沈淮与又问一遍,“大概会有多长时间,我不能见到你?” “这次是两年,”杜明茶说,她没有隐瞒,眼睛清澈,“期间,我应该不会再回国。” 所以她才惦记着今年一定要陪父母过春节,一定要仔细打扫父母的墓碑,为他们多烧些纸钱、多供奉饺子、香火。 因为她要远行了啊。 方才烧纸钱时,杜明茶就小声和父母说,让他们省着点花,千万千万别再像以前一样月光了。 真要是月光也别着急,托梦给她,她尽量拜托高中同学来替她过来烧钱…… 沈淮与就站在她旁侧,安静地听她自言自语,将供奉的纸钱点燃。 杜明茶知道,在沈淮与眼中,和墓碑说话的自己可能有点点神经质。 但她只能这样。 至今,杜明茶仍旧无法从丧失父母的阴影中走出。 她从小就被父亲教导,不要给人添麻烦,她做的很好,从不会自怨自艾,不会在外人面前博同情装可怜。 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接受父母离世这件事,唯独杜明茶心里清楚,她一直在给自己编织父母尚在世、只是暂时去地下远行的美梦。 而与沈淮与的未来是她给自己编织的第二个美梦。 她不过刚成年而已。 无父无母,孑然一人。 良久,沈淮与才轻声说:“挺好的。” 他说:“下一个新年,你也不用担心。” 沈淮与看着前方迢迢远路:“我过来替你向父母送钱,你在法国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他们。” “也不光是纸钱,”沈淮与说,“以后瞧见扎纸店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也给他们捎过去。” 杜明茶提醒:“不过烧扎纸电子产品时,你别忘了烧使用说明书。” 沈淮与:“嗯?” “我怕他们不会用,”杜明茶认真,“万一再麻烦你就不太好了。” 沈淮与:“……” - 春季一开学,杜明茶就辞了为顾乐乐做家教、为病美人读书聊天的兼职。 她太忙了。 以她的学分绩点和优异表现,第一天递交上申请书,第二天就从孟老师口中“无意间”得知,今年的两个名额,落在她和姜舒华的肩膀上。 三月份,杜明茶参加了考试,同时获得交换生资格。 在沈淮与生日的前一天,她申请的法国留学签证也顺利下来。 这一个月,杜明茶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她需要在保证上课的同时,去处理各种各样的杂务,这些事情将她的生活完全填满,完全无意间去探听外界的消息。 邓老先生想让她正式去认白静吟为干妈,被杜明茶拒绝了。 杜明茶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也很敷衍:“在我心里面,一日为二爷爷,终身为二爷爷。我已经习惯了管二爷爷叫爷爷,后面好不容易接受他当我干爹,您又变化。不行,我受不了您这样反复无常的性格,还是算了。” 电话那端的邓老先生急了:“这次你要认他妈当干妈,又不是认他!你管他叫一声哥哥——” “不行,”杜明茶固执予以拒绝,“现在说的是叫哥哥,万一去了那里,您再变卦,让我叫他老公呢?” 邓老先生无奈:“不可能。” 他言辞激烈:“我拿你堂哥的命发誓,绝对不会逼你嫁给沈二爷。” “反正就是不行,”杜明茶咬了口面包,在纸上刷刷刷签下自己名字,“好了好了,我还有事,您慢慢忙啊。” 为了给沈淮与庆生,杜明茶花掉了春晚节目及学校方面的所有奖金,为他购买了一条他常用品牌的领带。 钱包很疼。 但杜明茶心里却很开心。 只是天公不作美,沈淮与生日前夜,天气预报有夜间有雷雨,不过次日是个明朗好天气。 杜明茶没有告诉他,一下课就出了学校,偷偷地去他的小区,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沈淮与给了她小区里的门禁卡,也告诉她房间所有的密码。 他允许杜明茶能够自由出入他的家,但实际上,从年夜饭后,杜明茶只来过两次。 她有自己的学习,沈淮与也有他的工作。 偶尔见面的那两次,两人也只是在一起吃饭,自在闲聊。 杜明茶固执地不再接受沈淮与所赠与的所有贵重礼物,她想要让沈淮与知道,她与他的这场暧昧,并非因为他的钱财或者什么。 她不需要这个。 大雨倾盆,杜明茶出了地铁站,不得不乘着出租车过来,她没有带伞,刷了门禁卡,怀抱着盛放着礼盒的书包就往沈淮与家中所在的方向奔。 为了快捷,她走了近路。 近路上有一段没有铺防水石,有些滑,雨水大,她没看清,不小心踩到水上,滑倒,重重地摔了一跤。 杜明茶衣服也湿了,她没有在意,只庆幸没有怀里的书包没有湿透。 想要送给他的礼物更加重要。 她带着书包,用密码打开沈淮与的门。 沈淮与半躺在沙发上,房间内有淡淡酒气。 并没有开灯,室内昏暗一片,沉沉郁郁的,清冷似无人居住。 听到动静,沈淮与放下手,眯着眼睛望过来,一瞧见杜明茶身上脏兮兮的,立刻站起来,走过来,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滑倒了,”杜明茶将书包偷偷背在身后,朝他笑,“我法国签证下来啦,想和你一起庆祝一下。” 对于沈淮与来说,这可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只应了一声,仍旧看着杜明茶。 外套和裤子上被泥水打湿,手背上有擦伤。 弄的这么狼狈,还一脸开心。 沈淮与紧绷着脸,去取了应急药箱,拉她坐下,不由分说,先将裤子卷上去—— 疼的杜明茶嘶了一声。 果然,膝盖也擦破皮。 伤口不大,但冒了血丝,边缘都卷起来。 沈淮与开了碘液,用干净棉签沾着,往她伤口上擦:“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糙糙的。” 杜明茶嘀咕:“你这话说的,就像我爸似的。” “别提这个字眼,”前段时间差点被迫成为干爹的沈淮与对爸这个字神经过敏,“叫哥也比叫爸强。” 棉签贴到破皮处,脆弱的伤口被棉签硬顶部戳到。 杜明茶哼了一声:“疼。” 沈淮与笑了:“这么娇气。” 话虽这么说,手下力气轻了。 只沾着药水贴一贴,便收起来。 杜明茶回怼:“娇气可不是形容人的好词语。” 沈淮与抬眼看她:“一碰就哭,不是娇气是什么?” 杜明茶低头,手指顺着微微发白的牛仔裤边缘滑过去,小声:“那你跨年夜在想什么?你对我做的一切,是想对情人做的吗?” “情人?”沈淮与低头,往她受伤的膝盖上仔细擦着药水,“你见过哪个男人会给情人口到顶峰四五次、情人一叫疼就立刻停下的?” 杜明茶脸更红了。 她低着头,忽然冒出来一点点的希冀。 那种无法自抑的希冀似被春雨滋润过的春草,郁郁葱葱攀附而生,春风一过,碧草萋萋,绿如丝,轻盈到能跳起舞蹈。 杜明茶转过脸,以傲娇掩盖自己内心的怦然羞涩:“淮老师,您在说什么荤话,我听不懂。” 沈淮与抬头看她:“杜同学听不懂老师说的哪个词?” “哪个都听不懂,”杜明茶面不改色,“我超纯洁的,淮老师,我听说男人一年要换一次蛋,是不是真的啊?” “从哪里听说的?这当然是假的,”沈淮与将药水和棉签收拾好,轻描淡写,“半年换一次才对。” 杜明茶:“……” 趁着沈淮与还没起来,她忽然拽住他的领带。 就是这条她攒了好久钱才能买到同品牌领带,杜明茶鼓起勇气,眼睛闪闪:“我不信,让我看看。” “光看看?”沈淮与微抬眉,“不怕疼了?” 他任由杜明茶扯着领带,单膝跪在她面前。刚刚抚摸过她伤口的手指,此刻正捧住她的脸:“看了就得用,杜同学,老师可不会再手软了,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你是手软还是手机软,”杜明茶认真地说,“我只明白一点,你再这样光说骚话不动机,我就要怀疑你有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我们大家都很明白的原因,今天小剧场君继续下线~ 另,下章真要本垒打了,我尽量早点更新嗷。 还有,二爷掉马明茶跑路就这么几天啦~ 本章依旧赠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09 23:46:12~2021-05-10 23:3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芙拉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oyo今天背单词了吗、梦游的肉圆子、名曰鹿角、小莓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2588 28瓶;阳明孺 20瓶;31622898 18瓶;saya、史迪仔崽啦 12瓶;阿亦、改图归流、95、细菌呀、锦汐、呆桃、噗噗酱、赞赞啵啵平安喜乐 10瓶;凉浅、魂牵梦萦 5瓶;蘑菇蛋 4瓶;今天天气晴、不想取名字 3瓶;好时光 2瓶;纪北、软软姜、十七殺、大黄猫咪、48858195、北堂、阿枝、梓苓、沉玉阮香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41、初次春日雨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杜明茶的衣服上还湿漉漉的痕迹和泥巴点, 沈淮与并没有在意这些。 他领杜明茶去洗干净了手掌,凑过来接吻时,杜明茶闻到他嘴巴中淡淡的酒味, 尝起来有点苦, 她磕到他的牙齿,只看到沈淮与眼中一片浓暗。 他今天似乎并不开心。 杜明茶很快意识到这点。 沈淮与从未提过他的家人如何,杜明茶也没有主动问——就像她并不希望向别人介绍自己父母已经过世, 她猜测沈淮与应当也不喜欢这样一遍又一遍地自揭伤疤。 但顾乐乐说过,沈淮与只有一个关系很差的母亲。 杜明茶在淋浴下与他接吻,他个子高, 身高差距过大,接吻时必需要她仰脸, 很费劲,好在还有一个小凳子,可以让她踩在上面。 玻璃窗外夜色浓暗一片, 不辨星月,雨急风骤, 急打树叶,吹的整个帝都在这场急来春雨中几欲颠倒不清。 杜明茶也在这场雨中颠倒, 背部依靠着冰冷的墙壁,她仰脸,双手楼主沈淮与的脖颈, 膝盖伤口上的药水被水冲刷干净, 在地上留下浅浅淡淡的痕迹,满满地流进下水道。 杜明茶发现了沈淮与身上藏起来的许多东西,比如顾乐乐曾提到的一些伤疤,还有他腰背后其实有一粒小小的、浅色的痣, 摸上去的时候他会低喘。 亲吻痣的时候,沈淮与会颤抖,叫她名字:“明茶,别胡闹。” 杜明茶其实很喜欢沈淮与这种语调。 她一直仰慕年长的男性,仰慕那些具有丰富学识、博学多知的男性。同龄男性或多或少显得有些轻狂,譬如邓言深、再譬如沈少寒。 但沈淮与不一样,他极少动怒,情绪稳定,从不会因为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而向人过度夸耀。他谦和有礼,能在许多事情上给予她指点…… 可这还有些不够。 她不想做沈淮与的拥簇者,她要做能够令沈淮与也欣赏仰慕的女性。 可在被沈淮与以这种语气轻声斥责时,杜明茶的心脏仍旧忍不住冒出无数粉红的噼里啪啦碳酸小气泡。 杜明茶掌控住了他的手机,这次并不像上次那样不安,她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开始仔细研究手机的构造,思考应该怎样使用这一硬件。 显而易见,对他们俩来说,在浴室中玩手机实在太危险了。 杜明茶被沈淮与裹着浴巾抱回卧室,杜明茶搂着他的脖颈,手指摸着他手臂上的肌肉,因为发力而绷紧变硬,散发着好闻的淡淡柠檬和甜橙气味,味道很诱人,看起来也格外诱人。 窗外骤雨连绵,而沈淮与的卧室内却是难得的静谧安静。窗帘紧紧拉上,遮挡处外面漫山遍野的风雨晦涩。 原本能够将整个脚背都严严实实遮挡的白色长毛毛毯被换下来,重新换了米白色的,不过杜明茶没有心情去感受毛毯的温暖柔软质感,她仰面躺在床上,搂住沈淮与的脖颈,与他接吻。 现在还不到十点钟,风萧萧雨急急,明天会是好天气。 对于杜明茶来说,沈淮与就像强烈撕开紧密乌云的一道闪电,他令云朵战栗,令柔软的云层破开,引来骤雨急落。云被迫散开,容纳电闪雷鸣,而为此而落的雨水却化作星星点点,滋润着干枯的万物打底。 树木逢绿,草长花润。 万物为他春。 杜明茶因为在雨中滑倒摔伤的膝盖再一次遭受到不好的对待,一下又一下地和她的肩膀接触,膝盖上涂抹的那些药水在浴室中已经被水冲刷的干干净净,她蒙着水汽的眼睛从沈淮与沉溺浓暗的双眼中移开,吸着冷气去看自己膝盖。 膝盖本来就是最容易受伤的部位。 而如今,这被磨掉一层皮的伤口,露出一点点浅嫩的红色。这些不曾见于天日、未曾摩擦过的软肉因受伤而暴露在空气中,杜明茶忍不住回忆起刚刚摔倒时候的疼痛。 坚硬的石头隔着一层薄薄的裤子与膝盖摩擦,跌破、受伤,那种磨破皮、伤害到肉的疼痛让杜明茶不停吸着冷气,偏偏伸手也摸不到伤口,雨水浸透裤子,这种湿答答的疼让杜明茶无暇去思考太多。 她小时候跌倒,父母总会笑着把她抱起来,拿白水煮的鸡蛋在她受伤处滚一滚,一边滚一边柔声安慰她:“乖明茶,不痛不痛啊。” 现在却没有人再拿白水煮的蛋来安慰受伤的她,罪魁祸首沈淮与只按紧她的腿,搂住她,在她耳侧低喘:“乖明茶,不痛,不痛啊。” 他的手臂肌肉绷紧,青筋因为隐忍而凸起。杜明茶亲吻着他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 同样的话,能够让杜明茶同样意识到,她是被爱着的。 眼前人也在以着如今谨慎的模样来爱她。 轻阴池馆,雨罢山堂。娇娇不胜寒风催,魂销未得休。 云树隔江翻残照,林间急雀声,微雨惊颤初茶花。 几阵春雨一直落至凌晨,等客厅中钟声敲响,杜明茶缩在沈淮与怀抱中,嘴唇贴着他的脖颈,小声恭祝:“淮老师,生日快乐。” 正触碰着染着红浸泡着白雪床单的沈淮与一僵。 他仔细看怀中杜明茶的脸,她累的满脸汗水,脸颊像刚熟透的水蜜桃。 沈淮与知道她最近很忙。 申请交换生并不是仅仅递交上报名表格那样简单,杜明茶一直在努力为自己攒学费,她不接受爷爷的馈赠,也不肯接受沈淮与的钱财。 她有着自己固执的原则,坚持着不去过度依赖别人。 过年前,好不容易才被白静吟喂胖了点,现在又瘦回去,脸只巴掌大小,下巴也瘦了一圈。 现在还挂着泪痕。 沈淮与低声问:“你今天这么着急过来,就为了给我庆生?” 他心中漾起一小股柔柔软软的暖流,忍不住戳了戳她脸颊。 软软的,滑滑的,像上好的豆腐。 并没有得到回应。 杜明茶累的睡着了。 她睡的这样沉,沈淮与在这充满着两人气味的被褥中,将她拥在怀中。 雨停了半夜,但在凌晨时期又控制不住地落起来。 而被关在房间中的玄凤在上半夜成功,在这个时又重新折返,忽闪着翅膀进了房间,昂首挺胸地站在猫猫狗狗的背上。 只是这些小宠物无暇搭理他,猫猫生性懒散,爱好不外乎吃睡翻跟头欺负狗;狗狗听觉敏锐,它趴在地板上,只听到主卧的床噼里啪啦响到大半夜,还能听到被撞到喘不上气的哭声。 白色长毛猫慵懒地蹲在地上,扭头优雅地舔舐着自己的白毛,玄凤稳稳地踩在猫的头顶上,在叫:“顶坏了。” 房间中的猫猫喵呜一声,有些不耐,伸出粉粉的猫爪子去捉玄凤,偏生玄凤身体灵活,嘎一声飞到顶端立柱上。 狗狗朝玄凤汪呜汪呜地叫,般地露出白色的、森森牙齿。 只可惜这毛皮畜牲什么都不懂,仍旧朝狗狗叫:“这么多水,哪里坏了?” 这一场猫狗大战一直持续到沈淮与醒来,才暂时结束。 被杜明茶亲吻的满胸膛草莓印的沈淮与穿着睡衣出来,将一团乱斗的猫狗鸟强制性分开,分别投喂后,比了个手势:“嘘。” 手机终于彻底摆脱出厂设置,发光发热。 沈淮与神清气爽,他打电话订好早餐,将杜明茶昨日的衣服全部丢进洗衣机。 手搭在洗衣机上,沈淮与侧身看玻璃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暴雨后的天空一片澄蓝,无云。 杜明茶在十点钟才醒来。 她并不是很想动。 肌肉酸疼,就像是一个面团被人翻来覆去地揉捏搓扁,昨天被沈淮与摆弄成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姿态。 她缩进被子里,无意识地揉了揉酸疼的腰。 就这还叫传统?保守? 杜明茶敢打赌,她有生以来看过的所有不怎么绿色健康的电影动漫小说加起来,也不如沈淮与昨天玩的花哨。 要不是后面杜明茶实在是困的受不了,抱也抱不住,他差点抱着她去落地窗旁边玩。 就像一个第一次吃糖的孩子,他反复品尝着她的滋味。 朦胧中感觉到窗帘被拉开,温暖的阳光投射到室内,照在杜明茶手上,她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问,声音发哑:“几点了?” 窗帘被重新合上,遮住漫天阳光,卧室内又重新陷入昏暗。 床上有着浓浓石楠花的气味,大概开了四五次,杜明茶记不清楚了。 人影走到她床边,坐下,将她裸露在外的胳膊收回被子:“没事,你继续睡。” 杜明茶再信任沈淮与不过,有这么一句话,她稍稍安心,眼一闭,继续香香甜甜地陷入梦境。 这一觉一直睡到午饭,杜明茶肚子饿的咕咕噜噜响。 剧烈运动这次彻底消耗了她的精神气,好在干净整洁的衣服就摆放在枕边,叠的整整齐齐。 不是她穿的旧条纹毛衣和牛仔裤,而是沈淮与为她准备的新衣服,洗过后又烘干,有着极好闻的清新味道,像是橙子,甜丝丝。 杜明茶穿上衣服,小肚子疼的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捅伤过。她对此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沈淮与的的确确的毫无经验,她想自己愿意和他一同去探索解锁更多美妙的感受,哪里知道—— 只有杜明茶是无畏的嘴炮小学鸡,沈淮与就是一学富五车且善于运用于实践的教授,不仅嘴上厉害,手机也很厉害。 弄湿掉一整条床单两个枕头,杜明茶最后被他哄的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堆奇怪的话,什么老师哥哥好喜欢都说了出来。 小学鸡在教授的带领下懵懂攻克第一道难关,被他带着开始品尝这种美妙滋味。 只是现在杜明茶不觉着美妙了。 快乐做喜欢做的事情所分泌的多巴胺能够镇痛,不过多巴胺也有时间限制,现在镇痛效果已经结束,杜明茶捂着肚子,有种美人鱼尾巴分成腿的疼痛。 当初在大海中自由游曳、上岸的小美人鱼,漂亮鱼尾化作尾巴时所面临的疼痛,也不过如此吧? 杜明茶这样想。 沈淮与在沙发上看书,瞧见杜明茶起来,倒扣在桌面上,问:“哪里不舒服?” 杜明茶诚恳地回答:“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她坐在沈淮与旁侧,脚搭在他腿上,让他看自己膝盖。 比昨天上药时还严重。 按常理说,这样并不算大的伤口,在经过一夜后就该结一层薄薄的痂,等过个一周左右,痂自然跌落就会好。 可现在非但没有结痂的迹象,饱受□□的软肉甚至还在渗透着组织液。 杜明茶控诉:“淮老师,看看您昨夜的优秀劳动成果。” 沈淮与重新取了药箱,轻叹:“抱歉。” 他说:“毕竟毫无经验,有些激动。” 杜明茶勉强原谅了他。 毕竟她昨天虽然很难受,但后面还是超级快乐的。 “啊,对了,”杜明茶忽然想起那个生日礼物,忙催着沈淮与去打开她的书包,“我还为你带了生日礼物呢,就放在书包里。” 沈淮与停顿两秒:“你从哪里知道的我生日?” 沈从鹤过世后,他便极少过生日。 杜明茶毫不犹豫:“乐乐说的呀……你快去。” 沈淮与站起来,去拿杜明茶的书包。 得到杜明茶允许后,他才拉开这个旧书包的拉链,看到里面装着厚厚一摞稿纸,全是杜明茶记下来的速记。 手稍稍一停顿,指尖从这厚厚的、她的心血上拂过。 他能感受到杜明茶对这次前往巴黎做交换生的向往。 那是她的梦想。 沈淮与注视了这些速记笔记许久,才去拿另一个黑色丝绒的盒子。 熟悉的品牌logo,他打开,看到了里面安静躺着的一条丝绸质领带。 藏蓝色。 对他来说,这条领带甚至还不到一顿晚饭的价格。可对于杜明茶而言,却需要她近一个月的熬夜排练、为顾乐乐上三十节课…… 眼看着杜明茶献宝似的表情,沈淮与抚摸着领带,垂眼看了一瞬:“很漂亮。” 杜明茶兴冲冲:“好看吧?这可是我攒了好久的钱才给你买的……” “没必要为我买这样贵重的东西,”沈淮与说,“你昨晚能来陪我,已经很好了。” 杜明茶哼一声,难得有些傲慢:“送你你就收着,干嘛这么多废话啊。” 只是她仍旧提不起精神来,过度的泄身抽走了杜明茶大部分精力,约好晚上陪他吹蛋糕后,杜明茶才重新回卧室补觉——这次仍旧是沈淮与的卧室。 被褥已经重新换过,柔软温暖,有着他手指的味道。 一觉睡过两个小时,杜明茶终于从这个漫长的梦中醒来。 还是被电话吵醒的。 电话是孟教授打来的,她打电话是为了通知杜明茶,这次前往法国交换的机会可以提前。 “我去年带的一个学生今天恰好回国,我和她聊了几句,也提到你的情况,”孟教授说,“巴黎高翻那边课程和活动安排的很紧张,来不及给你适应的时间。她建议你早些过去适应一下,免得等开学后手忙脚乱,生活安定不下来且不说,还可能回影响你的学习情况……我这边帮你问了一下,下周三,她愿意在回巴黎的时候带你一块过去……” 杜明茶愣住:“下周三吗?时间这么紧张?” “嗯,”孟教授停了几分钟,又说,“不过现在是淡季,机票便宜,比较好定。” 杜明茶谢过了她,末尾又说:“请您容我考虑一下,好吗?” “嗯,”孟教授说,“不过就我主张,你还是早些过去比较好。虽然可能花销更大,但能让你提前适应那边生活环境……” 杜明茶说:“好的,我会仔细考虑,谢谢您。” 结束通话后,杜明茶脑袋里乱糟糟,嗡了一下。 下周三就要走吗? 今天…… 杜明茶下意识看日历。 今天周五。 她低头,用手机查航班信息。 毕竟不是大规模返校或者其他节假日,还有一些余票。 理智告诉她,孟教授的建议完全没有错,她的确应该早些过去;但感情上又令杜明茶无法选择这样草率地离开沈淮与,总觉着实在是太突然了。 原本以为和他还有两个月的相处时间,可如今竟还剩五天。 杜明茶不知道该如何与沈淮与提起这个离别的消息,想了想,最终埋在心底。 算了。 今天是他生日,这种消息还是等明天再说好了。 明天,明天一定告诉他。 杜明茶这样暗暗地下定决心。 只是这决心刚刚下了没几秒,手机再度响起—— 备注。 蠢货。 杜明茶不明白沈少寒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她接通,问:“怎么了?” “明茶,我听说你和舒华的留学签都下来了,恭喜啊,”沈少寒声音听不出情绪,“去那边挺不容易,要是哪里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直说。” “没什么,”杜明茶说,“哦对了,你最近少给我打电话,我怕我男朋友听到了吃醋。” 手机那端沉默了许久。 半晌后,沈少寒说:“你骗我做什么?你们舍友说你没有男友。” 杜明茶说:“那是我害羞不好意思说。” “你何必拿这种子虚乌有的男友来诓我?”沈少寒苦笑,“我知道你有个暧昧对象,不是咱们学校的人吧?已经进社会工作了?你当那些男人都在想什么?他们一眼就能看穿你。这种暧昧只会伤害你们小女生,没听过那首歌吗?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杜明茶说:“别脑补这么多啊大哥,就你这联想能力,别学法语了干脆去学编剧吧,指不定搞个什么《回婆家的诱惑》就火了呢。” 沈少寒原本还心平气和的,被杜明茶这么几句怼的有些忍不住:“我是好心劝你。” “谢谢你好心啊,”杜明茶说,“你要是真好心,没事就找个小山村帮牛耕上两亩地,也算是保护动物积大德了。” 简单粗暴挂断电话,杜明茶仔细想了想。 终于记起来沈少寒那句歌词的原句——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找不到相爱的证据。何时该前进何时该放弃,连拥抱都没有勇气。” 但杜明茶觉着自己和沈淮与的暧昧不一般。 她不仅有勇气拥抱他,甚至还有勇气睡他。 不过杜明茶想要睡的时间更久一些。 她才没有从这场暧昧中受委屈。 嗯——如果不算床上委屈的话。 晚上和沈淮与一同吹灭生日蜡烛,但他对这种仪式感并不怎么看重,完全是陪着杜明茶一同来。 在杜明茶的鼓动下,他无奈,闭上眼睛许愿。 烛火中,沈淮与脸庞如玉,高鼻深眸。 灯影重重,他有着令杜明茶第一眼看就惊为天人的美貌。 杜明茶想自己这样很不好,竟然会贪恋他如此美色,会把持不住地拿走他的第一次。 可她却不由自主地为此沉沦,深陷无法自拔。 今夜是杜明茶第二次夜不归宿,这次两人只亲亲没有负距离。 铁打的田也经不住牛这么猛的耕田啊。 都快把土地给彻底翻整了一遍。 沈淮与倒是仔细给杜明茶抹了些消肿药,只不过上药的工具有些特殊,差点又给弄肿了。 杜明茶原想着次日就将自己马上要出国的事情告诉沈淮与,只是一觉睡的太死,外加老师通知提前交作业,就把这回事给忘的个一干二净。 沈淮与允许杜明茶使用他的电脑。 杜明茶没有乱碰乱动,规规矩矩地写完自己需要的资料后,刚想把电脑合上,霍为君就弹出消息,要求杜明茶开视频。 杜明茶本想用手机接,但点击时手抖了下,光标一抖,竟改成用电脑接通。 于是霍为君立刻眼尖地看到了杜明茶身后的书房,以及正垂眸读书的沈淮与。 书房充满阳光,一排书架下,柔软的青色单人沙发上,沈淮与白衣黑裤,修长的双腿随意搭着,正在垂首看书。 这一点令霍为君激动不已地发出一声叫,吓得杜明茶立刻连上耳机:“小点声,他在看书呢,别打扰他。” 杜明茶稍稍移了电脑,摄像头方向调转,确定没有拍到沈淮与,才轻轻松了口气。 她偷偷转身看,沈淮与恰好抬头看她。 四目相对,杜明茶脸红耳垂也红,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脸,继续看电脑。 手机另一端,此时此刻的霍为君欣喜极了。 过年啦! 一宿舍人都知道杜明茶最近和她的淮老师进展神速,速度已经到了开始单独约会、甚至于更进一步的阶段。 只是杜明茶不是那种很乐于分享自己隐私事情的人,也是关系没有彻底确定,杜明茶一直没有给她们看过沈淮与的照片。 以至于一宿舍人久仰淮老师大名,却始终未得一见。 只从杜明茶描述中,猜测应当是个风度翩翩、容貌俊秀但发际线有些令人担忧的近中年男人。 毕竟她们学校的教授大部分是这么一个形象。 虽然说真爱无罪、审美自由,但好友的审美观和终身幸福仍旧是令人担忧的一件事。 尤其是最近听别云茶在那里酸不溜秋地说什么杜明茶抛弃沈少寒是因为看上土大款…… 霍为君气的和她打了一架,还抓掉了对方两缕头发,最后被导员叫过去教训一顿。 随意散播流言的别云茶是重点教育对象。 打完这一架还不够解气,这别云茶酸溜溜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沈少寒耳朵中,以至于沈少寒今天竟单独约了霍为君出来,想要从她这里迂回了解杜明茶那位男友情况。 霍为君本不想搭理他,但实在耐不过沈少寒软磨硬泡。 再加上…… 霍为君也在深深为好友担忧。 连续两天夜不归宿,这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没什么,可对杜明茶而言,是件极为出格的事情。 毕竟杜明茶一直都是霍为君眼中的乖宝宝,一整个宿舍的学霸兼舍宠。 平时杜明茶最守校规了,与其他人不同,她是真实热爱学习和生活,就像一个随时都在闪闪发光的小太阳。 这样宝贝的孩子,要是真被什么表面道貌岸然实则人面兽心的教授给骗了身体,霍为君就雇上百八十个人给那教授泼粪,叫他声誉扫地身败名裂。 但刚刚和杜明茶开了个视频,霍为君眼尖,瞧见杜明茶脖子里有着奇怪的痕迹;以及身后身着白衬衫、气度沉稳非凡的男人。 这么一闪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只瞧着有那么点霍为君偶像沈淮与沈二爷的气质。 不过应该不可能是他老人家。 毕竟他老人家知名的日理万机。 霍为君结束视频电话,这才笑盈盈地看着沈少寒:“确认过了,我们家明茶男友长得可帅了,高个子,身材好,还有点像你二爷爷。” 沈少寒双手交握,放在腰间,微微往后仰,嗤笑:“你在说什么话?能像我二爷爷的人,我到现在还没见过第二个活的。” 沈少寒完全不信。 沈淮与相貌气质与他父亲沈从鹤相仿,如他们父子一般的人,沈少寒还真未曾见过。 他们父子具备着同样的气质,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却又有一种仿佛游离在红尘外、冷眼看万物的漠然。 像是所有人都入不了他们法眼。 霍为君手托腮,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要真是呢?” 她看人眼光毒辣,那绝对是个极品。 还是个超级像沈二爷的极品,这一类的可不太多。 “要真像我二爷爷,我明天就在这条街上裸奔,”沈少寒指了指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随意极了,没什么表情,“你那嘴吹的天花乱坠,没有一点儿公信力。” 眼看着沈少寒仍旧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霍为君冷笑一声,开始自顾自地拨号:“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 霍为君再度拨打杜明茶的电话,先是假意嘤嘤嘤了一场,继而鼓动杜明茶过来:“我钱包忘带了,手机现在也快没电了,我给你发个地址,你快点过来帮我结账啊!不结不是c大人!可千万别让我因为吃霸王餐而上社会新闻啊!” 一通电话打完,发过去店内的定位,霍为君才得意洋洋朝沈少寒抬了抬下巴:“等着看吧。” 沈淮与不置可否。 按照霍为君的经验,现在杜明茶和她淮老师一定处于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淮老师肯定会陪明茶一同过来结账“赎人”。 到时候也叫沈少寒看看,他那条狗心。 这样想着,霍为君满意地喝了杯咖啡,哼着歌,转脸看外面街道。 半小时后,霍为君看到一辆劳斯莱斯驰来,恰好停在不远处。 后面的车门打开,高大挺拔的男人先下车,继而绕到另一侧开车门—— 身着鹅黄色连衣裙、外罩一件奶油色长风衣的杜明茶将手搭在男人手上,由他搀扶着下车。 她下车时像没注意,也或许是身体不适,微微往前倾了下,额头刚好抵在沈淮与胸膛上。 霍为君眼前一亮。 看来这位淮老师来头不小,以后应该也能照顾好她,她们的小明茶再也不用可怜巴巴地打好几份工、做兼职做到饿肚子了。 男人扶着杜明茶走近,霍为君凝神,仔细看了一阵,只觉有些眼熟,喃喃:“哎?淮老师怎么这么像沈二爷?” 这也太像了吧? 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 她忍不住向沈少寒投去求证目光,却见他失魂落魄地愣住,身体僵硬,难以置信地看着窗外,死死地盯着二人紧密搂在一起的手。 没等霍为君说话,沈少寒忽然站起来,不小心打翻咖啡杯,液体流了一桌子,杯子滚落在地噼里啪啦碎裂开。 也没收拾,面色铁青地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悬挂着叮叮咚咚风铃的玻璃门外,宽阔干净的道路上,杜明茶挽着沈淮与的胳膊,正对着霍为君发来的定位苦恼地找着她发来的店。 她肚子还是疼,稍稍贴一贴沈淮与,还能好一点。 杜明茶舍不得沈淮与,毕竟分别之日并不遥远,就在最近。 她只偷偷地借这些偷来的时间,再多靠近他一些。 这边一排店的名称大同小异,各种花式字体龙飞凤舞,杜明茶认真对比过好几家,忽然听见沈淮与低沉的声音:“少寒?” 嗯? 沈少寒?这家伙也在这儿? 等等……淮老师也认识他吗? 杜明茶讶然抬头,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果然看到沈少寒。 就站在离她不过五步远的位置,白衣黑裤灰风衣,这衣服配色像极了青青草原上的灰太狼。 而此刻,沈少寒正茫然地看着他们,似尚未从这种震惊中醒过神来。 他一副大意失亲爹的表情:“二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君持续下线中;;; 本章仍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10 23:38:56~2021-05-11 23:0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啊oneda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泡到绮罗生了吗 59瓶;咕咕咕 50瓶;夜柔、aiya 20瓶;话痨崽崽、史迪仔崽啦、活在世界边缘、阿亦、山有扶苏、大白敲可爱 10瓶;细菌呀 9瓶;源尘 7瓶;赵家的姑娘、pirask、j 5瓶;今天天气晴 3瓶;迷二、十七殺、听书客、35688985、冬野 2瓶;红发啊啊啊、婉若星芒、小红杏要出墙、星星、蘑菇蛋、大黄猫咪、水也、仲夏り、啊oneday、软软姜、好时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42、二爷爷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风涓涓浅浅, 杜明茶听到沈少寒的声音,但过度的惊愕令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阳光明辉灿烂,光华万丈, 而身侧沈淮与手章温厚暖和,像是要令她心安似的, 用力握紧,不容许她挣脱半分。 又像是狼擒住兔子, 担忧会吓走猎物, 牢牢握住。 杜明茶说:“这是——” “不用介绍了, ”沈少寒脸色铁青,他的视线终于从沈淮与身上, 转移到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 声音干涩, “这是我二爷。” 杜明茶:“……” 哦,果然是二爷。 不是她听错了啊。 杜明茶沉默了两秒。 脑袋中一片混沌错愕。 等等,所以是她睡了沈少寒的二爷爷?也就相当于, 她睡了差点成为她二爷爷、干爹、哥哥的家伙? 身侧,沈淮与仍旧拉着她的手,他手掌宽厚温热,将她手掌紧紧握住。 杜明茶抽不出手,只感觉到从他身体传递过来的、源源不断的温度,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暖化。 不过这个时候不能再给予她更多的温暖,只能令杜明茶暗暗心惊胆跳。 “你二爷爷?”杜明茶迟疑着问,“沈二爷?” 似难以接受、不敢确认这一事实,杜明茶小心翼翼向他再度求证,唯恐自己听错。 在她印象中,能被称为“二爷爷”的, 好像只有这么一位。 一个在杜明茶脑海中,和她爷爷差不多模样、慈眉善目、穿长大褂遛鸟逗狗的中年男人。 杜明茶仰脸,下意识去看沈淮与。 没有长大褂,沈淮与不穿这个,他日常就是衬衫西裤,身上有淡淡的植物香;清晨和晚上会换运动服,t恤肩膀处会清晰地显现出他肌肉的轮廓;晚上睡觉前会换白色或者灰色的睡衣,用有着柠檬和甜橙味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会要她坐在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头顶,用平板一起看原声版《你丫闭嘴》; 他也没有杜明茶想象中的二爷爷那么迂腐,沈淮与随性温和,并不守旧,他能心平气和地与她交流某些粉色的文中的错误知识,也不会阻拦她因为好奇而去看某些小片片。 也不会遛鸟—— 哦,的确是养了一只满嘴骚话的玄凤。 像海棠文里被轮流欺负了七天七夜的受,沈少寒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他已经不会再注意杜明茶的表情,这俩人手挽手出现在一起的画面已经足够令沈少寒用一生来消化。 沈少寒没有心思再去看曾经的准婚对象、现在的学妹、未来的二奶奶是什么表情。 说好的爷孙和谐共处呢? 说好的父慈女孝呢? 说好的兄妹情深呢? 就算是关系加深,也不至于加深到如今恋人一般地牵手吧? 沈少寒喉间梗了一口血,咽不下。 他问沈淮与,声线发颤:“二爷,您和明茶学妹……” “如果你非要叫我二爷的话,”沈淮与冷静纠正,“可以尊称她为二奶奶,别乱辈分。” 沈少寒:“……” 他终于明白,上次沈淮与提醒他别乱辈分是什么意思了。 沈淮与早就对杜明茶下手了!!! 杜明茶:“……淦。” 当杜明茶当初疯狂吐槽是不是要称呼二爷妻子为二奶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二奶竟是我自己jpg 阳光洒落,光辉万丈,暴雨后的街道呈现出温柔澄净的光泽感。 杜明茶终于压不住疑惑,仰脸看沈淮与:“你不是姓淮——” 沈淮与握住她的手,朝沈少寒稍稍颔首:“我陪明茶去见朋友,回见。” 沈少寒没回答。 他嘴唇颤颤,想说什么,又卡住。 像是一台卡带的老旧录音机,在暗沉的仓库中永远窥不见天日。 杜明茶被沈淮与拽着手,手掌心被他捏的疼,她没出声,脑袋里面乱糟糟一团。 沈淮与将她带入咖啡馆。 他早就发现了这家店。 不过瞧她专注辨认店牌子时的模样格外好看,不过是想争取一些独处时间。 室内灯光不如日光明亮,门上的风铃叮叮玲玲地响起,杜明茶踏入这间飘散着淡淡烤面包和奶油香气的店中,看到靠落地玻璃窗的桌子旁,围着白色小围裙的侍应生正在用洁白的毛巾擦拭着桌面,收拾着被打翻的咖啡杯。 旁侧还有个人正在用小巧的拖把清理着地上蓝底色花砖上的咖啡污渍。 霍为君呆楞地看着沈淮与,发出一声和沈少寒同样不敢置信地声音:“二爷爷?” 沈淮与客气地说:“你好,叫我淮与就行。” 杜明茶猛然抬头看他。 什么淮老师坏老师…… 他其实姓沈! 沈少寒他爷爷的那个沈! 霍为君只是笑,让开位置,让两人坐下:“明茶,你想喝点什么?加糖吗……” 就算给霍为君十八个胆子,她也不敢叫这种平辈之间的称呼。 震惊之余,看杜明茶的眼光中,又多了一丝赞赏和欣慰。 呜呜呜她就说,她们的明茶小宝贝值得更优秀的男人!!!别说沈淮与了,两个沈淮与加起来也配得上她们小明茶! 只是这种欣慰完完全全抵不过淮老师竟然就是沈淮与这一爆炸性新闻。 尤其是现在,霍为君敏锐地察觉到杜明茶和沈淮与两人之间气场不对劲。 很不对劲。 三人点完单,杜明茶的右手却仍旧在沈淮与掌中,被他死死按着。杜明茶抽了抽,没抽出来,倒是被捏的发疼。 像是怕她会随时跑掉,沈淮与抓的很紧,令她动弹不得。 杜明茶只能换了左手去拿杯子,她并不是左利手,这个动作很不方便,拿起杯柄时,杯子在颤,里面的咖啡也在晃晃悠悠地颤着,漾开一层又一层的波纹。 咖啡里面忘记放糖,杜明茶被苦的忍不住皱眉,低头,吐了吐舌头,咳了一声。 沈淮与将他的那杯加奶加糖的递过来:“换换。” 声音低沉,不容拒绝。 杜明茶默不作声,和他交换了杯子。 有着他体温的杯子被淡然移过来,有着醇厚浓郁的口感。 沈淮与并不介意那杯被她喝过的咖啡,低头,饮了一口,放在桌上。 他其实喝不惯这种。 沈淮与的味蕾一直颇为挑剔,平日里尽精细佳肴,要求颇高。 在霍为君印象中,这种发生在小情侣间的小事并不罕见,只是两人的举动和眼神交汇实在太不对劲了。 从踏入店到现在,杜明茶始终被他强迫性拉着手,像极了被强取豪夺来的小妻子; 杜明茶几乎没有和沈淮与有眼神交流,沈淮与频频看她,但杜明茶看天看地,就是不回望; 杜明茶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直不像是《只沦陷于你的温柔》这种都市纯纯恋情,更像是《我的霸道二爷爷》这种强取豪夺甚至于可怕的本子。 现在的霍为君完全搞不清楚这两人状况了。 她严肃推理猜测,难道明茶和他太过以至于现在仍旧神游天外不辨东西精神溃散无法集中注意力? 还是因为沈少寒吃醋闹起别扭? 事实上,杜明茶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只有两个问题。 ——不小心睡了二爷爷,她该怎么办?! ——二爷爷竟然假装成老师骗我谈恋爱! 她手相对而言较小,沈淮与能够轻而易举地一手掌控。前几天晚上他能够一只手按住她两只手腕,控制住她不要挣扎,而现在,就像像她捏团子一样,将她完整包裹住。 沈淮与掌心很热,他出了汗,死死捏着她的时候就像不慎从悬崖跌落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好不容易在这种诡异的状态下喝完咖啡,杜明茶拒绝了沈淮与,自己主动出钱买单。 临走前,霍为君看着打出来的纸质单子,不悦地说:“沈少寒那小子走的快,还是他打碎了玻璃杯呢,结果还要你出赔偿费。” 好在这家店没有狮子大张口,要的价格并不高。 “……要不是他跑得快,不然现在我们还能看他大庭广众下裸奔……”说到这里,霍为君忍不住停顿一下,转移话题,“明茶,你今晚还回学校吗?” “回。” “不回。” 两声不约而同的回答让霍为君发愣,她下意识看向说回的杜明茶。 “我今晚得回去了,”杜明茶认真地和沈淮与说,“我要回去准备考试。” 沈淮与问:“回学校做什么?回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杜明茶说:“周一再回来。” 也不是一个很长的分别时间。 沈淮与说:“先回我那里,你的书包和衣服还在那边。” 霍为君老老实实地站着,一边哼着“小冤家”,一边看天看地看美女,假装没有听到这两人的对话。 她心知肚明,看杜明茶这一副小身板,大约已经被沈淮与给亲亲摸摸酱酱酿酿了。 杜明茶仍旧试图挣脱他的手:“先放在您哪儿吧,明天我看望白女士,您等那时候再给我也好。” 一提到白静吟,沈淮与心中一震,松开手。 他看到杜明茶白皙的手背上浮现出清晰的红痕——那是他失控时掐出来的痕迹,印在洁净的肌肤上,十分惹眼。 杜明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她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但沈淮与与她相处这么久,怎么可能会这样想。 杜明茶生气与旁人不同,她有着优秀的情绪控制能力,哪怕是在愤怒时,也会克制着自己言行,冷静思考,做一些最正确的行为或举动。 譬如现在。 她眼中明明没有笑,却还会微笑着和他讲,她需要回学校,明天再拿书包。 沈淮与说:“好,明天见。” 不能操之过急。 杜明茶柔和地笑笑,若无其事地和他告别,快走几步,挽住霍为君的胳膊,往地铁站的方向去。 沈淮与冷静地目送她离开。 隐忍。 不能再让父亲的悲剧再度重演。 沈淮与不曾见识过当年父亲的癫狂偏执,但听说过许多父母之间的细节。 譬如父亲前期对母亲的控制。 在沈从鹤如愿得到白静吟后,在白静吟被迫与沈从鹤同寝七个日夜后,沈从鹤拒绝了白静吟要回去上钢琴班的要求。 整整一个月,沈从鹤只带白静吟出去一次,还是领结婚证。 这一个月,消磨了白静吟对沈从鹤所有的希冀,彻底将他从“沈老师”视作“恶魔”。 沈淮与不愿如此。 每次想要强行违背她意愿时,他都会想起枯瘦如柴的白静吟,想起她瘦骨伶仃的手腕。 阳光炙热,慵懒散落。 杜明茶和霍为君并肩走了一阵,等过一个绿灯,穿行马路,顺着地铁口的楼梯往下走。 霍为君问:“你和沈淮与到底怎么回事?” 杜明茶说:“嗯……不瞒你说,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叫沈淮与。” 霍为君惊了。 两秒后,她说:“不会吧?像小说里说的那样,他装穷骗你?” 杜明茶:“那倒没有。” 下了楼梯,扫了引导牌子上的绿色通行码,人稍稍多了些,杜明茶和霍为君的交谈暂停,看着霍为君将她的包包随意放到传送带上,接受安检。 杜明茶张开胳膊,在提示下转了个身。 她冷静地想。 沈淮与的确没有骗她。 他只是选择性地隐瞒了部分真相。 譬如他默认了她称呼自己为“淮老师”,因为他名字中的确有个淮字; 沈淮与也的确说自己是乐乐的舅舅,设计师江玉棋也的确是他的好友; 顾乐乐说得也没错,沈淮与的确是个卖房子,不同的是他公司有数不胜数的房子在向外出售—— 他爹的! 谁会管房地产大亨叫做“卖房子的”? 沈淮与习惯了奢侈生活,那是因为他本身就在那种奢侈环境中长大,那就是他的习性;他的确拥有权势金钱,并不是杜明茶情人眼中出滤镜;沈淮与本身就闪闪发光所以他的光芒也并不是杜明茶的爱赠予…… “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杜明茶忍不住了,咬牙,“二环内一套,国内好几套,海外说不定也有许多套……” 霍为君:“什么?” 杜明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她出生并生长于一个普通到甚至有些拮据的家庭,父母开水果店,辛苦工作,每月赚的钱也多用来杜明茶的教育以及全家人的旅行。 父亲邓扶林不喜骄奢,母亲杜婉玲只爱吃,杜明茶所处的环境顶多让她认识一些诸如lv、香奈儿的logo,却不会让杜明茶去分辨百达翡丽那几款有价无市的限量款豪表、也不会让杜明茶去研究劳斯莱斯定制车的区别,更想不到沈淮与每一件衬衫都出自于某一个古老的裁缝品牌店、至今仍旧有人每月上门为他量体裁衣…… 这些都超过了杜明茶的日常认知。 她才会对沈淮与并未刻意隐藏的身份一无所知。 说不生气完全不可能。 沈淮与对她了如指掌,而她对沈淮与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不过现在去找他发脾气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沈淮与这一举动,反倒引起了杜明茶内心的好胜心。 她从来都不是愿意服输的人,即使被人打趴下,也一定会爬起来继续和对方较量。 杜明茶打起精神来,她冷静思考,该如何叫沈淮与认识到欺骗她这一件事情的严重性,如何正确地在不伤害到彼此感情的前提下,表达出她的愤怒。 愤怒和生气都应该为解决问题而服务,而不是将问题进一步催化。 杜明茶承认自己爱他。 即使被骗,即使生气…… 可还是爱他。 这一点没有变。 从开始到现在,沈淮与一直在以年长者的角度来看待她,他总是不自觉地朝她伸出援手,他或许在可怜她,但杜明茶不想要他这样的怜惜。 不否认,杜明茶喜欢他的成熟稳重,喜欢他的体贴包容,她迷恋沈淮与身上的这些特质,也想让对方看到,她其实也有着闪闪发光的一面。 她一点儿也不比他差。 可上次与他的直白沟通并不顺利。 杜明茶能够想象得到,倘若她直接说这些的话,沈淮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一定会笑着说“你啊”,或许会为这件事道歉,但说不定还只当她在闹小孩子脾气,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沈淮与站的太高了,习惯了俯身迁就她,却不曾想过,杜明茶也在迁就着他。 爱本就是互相迁就,互相包容。 霍为君不明就里,她从传送带上拿起包,跟着快走几步,只悄悄和杜明茶说:“这种事情刚开始总是不舒服,就像吸烟一样啊,等时间长些就会好点,说不定还会上瘾……” 杜明茶悄悄说:“我们不是某些生活不和谐。” 霍为君不解:“那你……” 杜明茶手搭在电动扶梯的扶手带上,望着步履匆匆的人群,微微垂眼:“只是产生了一点点需要发泄出来的小矛盾。” 她必须要把这些宣泄出来。 不然这件事会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口窝,堵得下不去。 杜明茶不是宽容大量的蚌,会用包容性入的沙砾,将这些令她不舒服的残渣包裹成圆润的珍珠。 她会把沙砾原原本本喷回去。 - 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清晰地映衬着人的倒影,会议刚刚结束,沈淮与走出会议室,微笑着向下属颔首示意,宋乘轩和姜可欣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沈淮与迈步进入,笑容慢慢消失。 他坐在宽大的红木桌后,难得露出些许疲态,侧脸看姜可欣:“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姜可欣说:“四点钟,您还有个和驻巴黎同事的视频会议,五点钟,和住建委……” 沈淮与听完:“好。” 姜可欣敏锐地发现沈淮与近两天情绪有些微妙。 到了他这个位置的人,工作处事、待人接物都是一派温和,喜怒不形于色,做事手段却果断强硬,因此被人偷偷冠上“笑面虎”的外号。 这并不是坏事,性格单纯和暴戾偏执的人无法管理好一个公司,上位者永远都是谦逊低调的,不动声色收拢人心。 姜可欣为沈淮与工作这么多年,对他的尊敬与日俱增,也为他魅力所折服。 在她心中,沈淮与是无往不胜、任何情况都能运筹帷幄之间的神。 可今日的沈淮与表现有些不同。 神流露出了疲态。 沈淮与注意到她的视线,抬眉。 姜可欣慌忙抱紧怀中的文件,低头。 沈淮与问:“你今年好像还没申请过年假调休?” 姜可欣说:“想攒一攒,等过年时一起休息,多陪陪家里老人。” “挺好,”沈淮与笑,“最近工作也很辛苦吧?不如这样,我放你四天带薪假期,好好休息。” 姜可欣忙不迭答应,答谢,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一直到走出办公室,关门时,隐约听到沈淮与问:“明茶最近一直在学校?没出来过?” 姜可欣知道明茶。 杜明茶。 和先生关系交好的一个女学生。 上次沈淮与大半夜给她打电话,姜可欣不得不半夜起来工作——当然,沈淮与也给了她日薪十倍的优渥加班费。 大半夜的,姜可欣和江玉棋设计师联系,去合作的厂家一匹一匹地确认、挑布料,连夜送到服装厂进行加工制作,和师傅商议细节…… 姜可欣只当这大张旗鼓的是什么要紧事。 没想到,竟然只为了杜明茶所在团队的演出服。 一个大学的元旦汇演,居然惊动了这么多人。 虽然有着丰厚到夸张的加班费可以拿,但姜可欣仍旧内心有些复杂。 原来神明也会为了一个女孩破例做到这种地步。 她心中高高在上的神明,原来也会为另一个女孩屈膝,亲手为她穿上漂亮的水晶鞋。 …… 办公室中,沈淮与安静听完宋乘轩的汇报。 从那天分别后,沈淮与再也没有看到杜明茶。 他知道杜明茶很忙,每天都在教室和办公室、宿舍来回穿梭,甚至没有离开过c大。 无论是顾乐乐,还是他自己发消息过去,得到的答案都是她最近在准备四级考试。 沈淮与想不至于。 杜明茶语言天赋极高,纵使学习着法语,也不曾与英文混淆,他知道杜明茶能顺利地做英法互译,她这样的水平,不至于因为一场四级考试而头疼。 不过他选择信任杜明茶。 她从没有说过谎。 她的书包,沈淮与托白修转交过去了,白修说杜明茶气色很好,精神奕奕,笑眯眯的,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 但沈淮与仍敏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所了解的杜明茶,不应该是这种表现。 事实上,沈淮与已经做好了她来对峙的准备,已经想好如何安抚她。 他近几日也忙,晚上应酬到九点钟才回家,受酒精影响,大脑有些稍稍不适,像是被轻微麻痹,处于轻飘飘的状态。 沈淮与一直尽量避免饮酒,但生意场上,不可能做到滴酒不沾。 人情世故交际,沈从鹤亲力亲为地教授着他,沈淮与也养成了和父亲别无二致的性格。 沈淮与打开门,瞧见灯光。 一顿。 或许是醉酒后的错觉。 他换了鞋子,绕过屏风,看到了正窝在沙发上读书的杜明茶。 悠悠闲闲,缩在柔软中。 她只穿着他的一条衬衫,或许是从衣柜里随便扒拉出来的。白色的,一直盖住她大半个大腿,下面是一双白生生、洁白如玉的腿。 衬衫下面没有穿裤子。 头发未干,发尖还是湿的,正柔顺地垂在肩膀上,把白衬衫弄出湿渍,此刻正哼着严重走调在沈淮与耳中却巨好听的歌曲。 听到动静,杜明茶啪嗒一声合上书,跪坐在沙发上,笑吟吟看他:“你回来啦!” 沈淮与:“嗯。” 杜明茶显然对这种反应不满意,她放下书,也不穿鞋,直接下了沙发。 她跑过来,沈淮与下意识抱住,隔着衬衣,无意间触碰到肩胛骨。 太瘦了,肩胛骨也这样明显。 湿乎乎的小脑袋抵在他胸口,被她撞了一下,胸口蕴荡起层层叠叠甜橙味的香气,沈淮与按住她的肩膀,慢慢意识到这并不是梦境。 她真的来了。 沈淮与问:“怎么这时候过来?” “跟着孟教授出来接活,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我又舍不得花钱买新的,来借你的地方洗个澡……”杜明茶笑吟吟,“你不会嫌我烦吧?” “怎么会,”沈淮与瞧她连拖鞋也没穿,一双在地板上的白生生脚刺的他眼疼,将她打横抱起,皱眉,“你怎么不穿裤子?万一有别人进来——” 杜明茶伸手搂住他脖颈,在他脸颊上吧唧一口,强行打断他的说教。 她以唇触碰着他的耳垂,蹭了好几下,小小声说:“其实不仅没穿裤子哦。” 沈淮与背部肌肉紧绷,他什么都没说,抱着杜明茶进主卧。 其实他们两人是天生劲敌,互相较量,针锋相对,就像是竞争对手,双方彼此暗暗较劲儿。 只有敌人才最了解彼此。 风雨如晦,直到了凌晨才停止。 夜沉星寂,等月落日升,六点钟,沈淮与细细亲吻杜明茶的脸颊和肩膀,只换来她泣音似的控诉:“再打扰我睡觉,我就打哭你。” 沈淮与笑了,也不闹她,只贴着她头发轻轻蹭了蹭。 淡淡的甜橙香味。 她的头发有他的味道,就像已经彻底被标记。 他还有工作,不能陪她醒来,也不能继续享受这一份静谧。 想了想,沈淮与亲自为她准备早餐,煮到柔软绵烂的红豆粥,蔬菜沙拉,订来的热腾腾炒肝包子,炸到金黄的油条,肉末烧饼……想起她是j市人,又订了油旋和甜沫的外送。 满满当当一桌子,留了纸条,提醒她挑喜欢吃的来,别撑坏胃。 照顾顾乐乐久了,做这些事也轻车熟路。 沈淮与照顾她时,不免也将她习惯性当孩子来照顾。 确认一切妥当安置后,沈淮与才安心上班离开。 杜明茶十分贪睡,更何况昨天难以自持,彼此都混乱了。 上次睡了一上午,这次怕也要睡到午饭时间吧。 沈淮与取消今日上午的家政预约,避免人惊扰她的睡眠。他想起,明茶大约会在午饭时醒来,届时再订餐也不为晚。 沈淮与并非患得患失的人,而如今却忍不住为她细细考量,唯恐有所错漏。 只是,一直等过中午十二点,杜明茶也没有给他发消息。 按照平常来说,刚醒来的她总会兴冲冲地找他,抱怨或者诉苦。 沈淮与忧心她睡的太沉,影响身体,打了电话过去。 没有人接。 再打一遍。 提示已关机。 沈淮与放下手机,叫人:“乘轩。” “先生?” “明茶在我那里休息,你过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宋乘轩答应一声,正准备要走,又被沈淮与叫住:“等等。” 沈淮与站起来,拿起旁侧手套,戴上,脸沉沉:“我自己看。” 书桌上,有一张相框,里面是杜明茶和孟教授的合照,笑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从公司到家需要四十五分钟车程。 沈淮与又给杜明茶打了两次电话。 俱是关机中。 提示音始终冷冰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路上有些堵车,沈淮与心中的不确定性隐隐增加。 他甚至在考虑,等会要不要去c大,见见她。 必须要确认她的安全,确认她在视线内。 失控的感觉并不好。 到了。 车尚未停稳,沈淮与便推车门而下。 负责打理草木的园丁刚刚修剪好植物,空气中有被水浇灌后的潮湿土腥味,淡淡的,微凉,弥漫在空气中。 沈淮与快步走出电梯,打开房门。 他开门的声音大了些,惊动了里面的人。 白静吟坐在沙发中,正不紧不慢地倒茶:“你果然来了。” 沈淮与问:“明茶呢?” “我送她去了机场,”白静吟放下茶杯,看眼手表,声线柔和,隐隐有些喜悦,“12点45的航班,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起飞了。” 说到这里,白静吟抬头,看了眼沈淮与,露出温和的笑容。 “狗崽子,你也有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的! 明茶和淮与都很了解彼此,他们都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两人一直以来的生长环境、学习环境太不一样了。 从世俗眼中的地位上来讲,他们两个很不对等。淮与站在高处久了,他下意识以为明茶需要他的搭救,但明茶不是蒲草芦苇啊,她很坚强,哪怕是落到泥沟里也会猛烈生长。 但在爱情上,他们是平等的。 就像我每本书都会废话——爱情要让人变得更好,而不是令人堕落。 淮与的执念只有明茶能解开,他的认知也会从“明茶必须由我保护否则活不下去”渐渐转变。 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不会让他们分别两年—— 毕竟还有淮与一直想做而明茶偷偷喜欢的心知肚明甜甜顺毛伪小黑屋py啊,二爷爷要亲手抓人了。 本章依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11 23:00:16~2021-05-12 22:4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芙拉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游的肉圆子、我花钱了 2个;锦汐、名曰鹿角、罗蜜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菠萝 30瓶;软软姜、芒果宅喵酱、大部将晴天、nlp萍、叶琰、老李不喝酒、七七、落风随意、_亚飞啊 10瓶;习习、史迪仔崽啦、玥影之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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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清清楚楚,对于这些家伙来说,如她一般落单的女孩,和任人宰割的鱼肉基本没有太大区别。 走过去一段距离,杜明茶听到身后脚步声,踩着路边的积水,明显沉重。 她伸手,慢慢地摸出来放在书房里的防狼戒指戴上——三个指节,上面有着尖锐的钢钉。 这是萨拉女士送给她和姜舒华的礼物,一人一个。 “优雅的淑女也要学会保护自己,”萨拉女士这样教她,“记得朝他们眼睛和脸颊上顶,同时抬起你们的腿,在他们伸手格挡的时候,去踢他们的下|体。” 杜明茶铭记在心。 她摸到指套戴上,雨水落在伞面上,有着噼噼啪啪、深浅不一的声响。 杜明茶刻意加快脚步,前面有一家柠檬黄色调的西班牙餐厅,餐厅老板是萨拉女士的老熟人,她经常去他店里为萨拉女士购买橄榄油浸山羊奶酪。 果不其然,身后人也加快脚步,踩着雨水,发出急切的声音。 在杜明茶神经紧绷到准备亮出防狼指套的前一秒,她听到有高大的警察过来,呵斥:“警察,站好了,别动。” 那人或许是做贼心虚,听到这么一声,非但没有停下,反倒扭头就往旁侧小巷中跑,戴着黑色兜帽,跑的飞快。 杜明茶转身,喘了口气,戴着指套的手缩在袖子里,看到信步走来的警察。 外罩透明雨衣、身穿藏蓝色制服的男人礼貌彬彬地问:“小女孩,在这个时候独自出来很危险,需要我帮助吗?” 他有着金色的头发和碧蓝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浅浅的窝。 “没有,”杜明茶惊魂未定,指套在黑色风衣袖子里,她想对方应该注意不到,“谢谢您。” “不客气,”警察忽然指了指前面,“如果你迷路的话,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去。” 顺着他的手指,杜明茶看到一辆白底、有着蓝白标志的雪铁龙警车。 之前那次车祸让杜明茶的左手肘遭到了伤害,在阴雨天气时会隐隐疼痛。 她刚刚从家乐福出来,一下午的兼职让她有些疲惫,脸色也苍白如纸,唯独嘴唇呈现出一种樱桃色的不正常红润,引起警察的注意。 在西方人眼中,她看上去还只是个没有成年的孩子。 “谢谢您,不过我穿过这条街道就到了,”杜明茶礼貌拒绝,“谢谢您,先生。” 她用了两个谢谢来表示对他的歉意。 巴黎是个很古怪的城市,拒绝别人的帮助也仿佛成了一种不恰当的行为。杜明茶在学着慢慢适应这个城市,但她想自己还是无法融入。 杜明茶仍旧撑着这把沉重的大黑伞往后走,身后的警察却没有离开,仍旧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这点令杜明茶有些不好的念头,她深深呼吸,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心中祈祷对方是个诚实正直的人,不要对不起他的勋章。 下意识摸了摸被藏起来的防狼指套。 祈祷灵验了,杜明茶一路走回房东太太的房子,看到那警察站定,望了望,又往其他街区巡逻了。 将雨伞收好,放进门旁专门的收纳架上,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刷了黄色油漆的防腐木板上,顺着缝隙往下落。 小花园中的土腥味很重,是令人心情骤然放松下来的那种。 杜明茶打开门,在门口换了鞋子。 她忽然有些想念沈淮与。 大概人都是这样,总会在脆弱时候下意识想起曾经躲过风雨的屋檐。以前杜明茶想念父亲熬的汤,想念母亲为她晒的被子,可现在…… 忍不住想念起沈淮与拥抱她时候坚实的胳膊,温暖的胸膛,还有好闻的淡淡香味。 萨拉女士没有出门,她坐在自己的木工房中,戴着白手套,只探出半边身体:“杜,麻烦你帮我将食物放在餐厅桌子上,谢谢。” 杜明茶关上门:“好的,萨拉女士。” 处理好萨拉女士的食物后,杜明茶转身去厨房接了水。 法国人习惯直接从水龙中接生水喝,但杜明茶和姜舒华两人仍旧固执地选择喝烧开后的热水。 再加上今天特殊—— 姜舒华生病了。 前两天下小雨时淋了下,穿着湿衣服时间久,着凉了。 萨拉女士不以为意,还笑她们:“看来热水法则并不适用啊。” 杜明茶和姜舒华两人现在还没有入学,没有办法申请社会医疗保险卡,再加上只是发烧,私人诊所价格高昂,姜舒华不以为意:“多喝点热水,等退烧就好了。” 杜明茶烧开热水,端着上了楼,姜舒华还在卧室里休息,她睡了一天,在被子里缩好久,朦朦胧胧露出半张脸,才可怜巴巴开口:“明茶,我好想回家啊,我觉着自己真是脑袋昏了,才会申请出国……” 姜舒华在国内没受过什么委屈,来到这里后吃不惯饮食,也适应不了,前一周的新鲜期过去后,剩下这几个周,始终心情低沉,提不起精神来。 杜明茶给她倒了杯热水,仔细阅读着药物说明——萨拉太太给了一盒退烧药,上面的专业名词有些多,杜明茶需要仔细看。 “先吃一颗,等晚上入睡前再吃一粒,”杜明茶抠出一粒,放在姜舒华脸颊旁,“啊,张嘴。” 姜舒华听话张口,接过杜明茶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努力咽下去。 嗓子还是痛。 “有时候真羡慕你,这么独立,”姜舒华垂头丧气,“我真觉着自己还是适合一辈子活在父母身边。” 杜明茶笑了笑,拍拍她:“好了,睡觉吧,晚上想吃什么?” “吃面吧,”姜舒华说,“我想吃面。” 杜明茶等她喝完水后才离开。 左手肘还是有点疼,她脱掉黑色外衣,里面只有一件条纹毛衣。 卷起袖子,杜明茶揉了几下,冷不丁想起出国的前一晚—— 沈淮与曾经亲过这里。 那时候额头上满是汗水,并不难闻,有着淡淡的柠檬香,混着微苦的酒精味。微微垂眼时,睫毛会颤抖,他的舌头很热,很暖,仔细亲她的手肘,边亲边问她痛不痛。 杜明茶咬破了他的手指,她不知道那晚沈淮与在想什么,但她的确是以一种堵着气、势要与对方分高低的心态来压住他。 她在九点钟被白静吟叫醒。 这位美丽的女士曾耐心倾听完她的要求,也赞同杜明茶选择隐瞒沈淮与、乘机去巴黎求学的决定。 “我很开心你能这样想,”白静吟说,“也很高兴你意识到淮与的缺点……他性格过于像他父亲,哪怕他始终在否认这点。明茶,我支持你勇敢选择更好的生活,也会尽全力帮助你来感化他。” 杜明茶不明白为何白静吟会对自己儿子用“感化”这个词汇。 但白静吟的的确确帮助她回学校、再让司机送她和姜舒华去了机场。 临走前,杜明茶与白静吟好好谈了谈,也希望她能代替自己,向沈淮与表达出自己真实感受。 要让沈淮与认识到他的隐瞒和保护对她造成了困惑。 她并不希望这种做他麾下雀般的“爱情”。 从那之后,长达一周,杜明茶都没有收到沈淮与的微信消息。 第二周才发来消息,询问她的号码。 沈淮与表现的很冷静,只字不提她这种突然出国的举动,也没在意那天晚上被她疯狂骗p一样的行为。 …… 杜明茶从袋子里取出西红柿,在水龙头下清洗干净。另一旁的不锈钢盆子里装着意大利面,从早晨泡到现在,原本准备拿出来让姜舒华中午自己做面吃的,但她中午自己泡了泡面,这些还在放着。 这里离拉丁区很近,有许多留学生倒腾了国内的一些方便食品售卖,什么小龙坎、海底捞……不过价格贵了些,杜明茶舍不得买。 外面普通的一份饭菜也要三四欧左右,对杜明茶来说,还是不如自己动手下厨更方便些。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杜明茶点开看,是沈淮与发来的消息。 沈淮与:「在那边还适应吗」 杜明茶擦干净手。 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 8:30 现在……国内应该才凌晨三点半吧? 沈淮与这个时候给她发消息,是已经睡了?还是醒着? 她回:「挺好的」 「房东太太人很好,今天还请我们吃了大餐,蜂蜜醋鸭沙拉,还有裹着芝麻的生金枪鱼,不过我们不喜欢吃法餐嘿嘿,最后还是选择自己下厨」 这么一大长串话敲打出来,杜明茶犹豫了两秒,仍旧没有给沈淮与回复,又逐字删掉。 杜明茶觉着自己不能表露出服软的状态。 沈淮与还没有为他做的错事道歉呢。 她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沈淮与:「很好」 沈淮与:「你现在住在哪儿?」 杜明茶长心眼了。 杜明茶:「不告诉你」 沈淮与不回了。 杜明茶这次可没有傻乎乎地把自己的底透露出去。 她来之前拜托过孟教授,不可以将她的地址说出去,外加有白静吟帮忙掩饰,一直到现在,沈淮与都不知道她住在巴黎哪个地方、哪条街区。 毕竟这里不是首都,沈淮与的手伸不到这里来。 更何况,前几天和白静吟视频聊天,温柔大方的白女士也告诉她,如今沈淮与正在为收购竞争对手公司的事情忙碌,应该不至于追到法国去。 这个消息让杜明茶轻轻松口气。 自从得知白静吟是沈淮与母亲后,杜明茶与她认真谈了许久。 白静吟并没有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隐瞒,她更没有替沈淮与遮掩,直白地告诉杜明茶,沈淮与身上遗传自于他父亲的那部分近乎变态的执念。 “这种爱会让人无法呼吸,”白静吟这样描述,“你能感受到他爱你,但你会在这种爱中丧失活下去的乐趣,渐渐窒息。” “作为母亲,我当然希望他能得偿所愿;但同为女性,我更希望你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白静吟说,“看到你,就像看到当初的自己,我很羡慕你,明茶。” 也正是这位温柔善良的女性帮助,杜明茶才顺利地避开沈淮与这么久,在巴黎过了好长一段自由自在的生活。 哦,不,是自由自在,但经济稍稍拮据的生活。 学姐的建议很正确,isit的学业安排的十分紧张,法国这边的学校又实行的“淘汰制”,想要不落后,必须加倍努力。 杜明茶用热水将意大利面煮软,用热油煎了酸酸甜甜的西红柿,又炸了香喷喷、切碎的牛肉丁,她现在在家乐福做兼职,能够以折扣价买到一些在赏味期限边缘的牛肉。 病人应该要补补身体。 准备好饭食之后,杜明茶小心翼翼地端到卧室。 姜舒华吃了一大碗,边吃边哭。 这场病把她一直以来的思乡情绪都给勾动出来,她哭了一阵,忍不住给家里面人开视频,叫了一声妈妈,就忍不住呜呜呜地嚎啕大哭。 杜明茶悄悄避了出去。 楼道里,穿着绿色真丝睡衣的萨拉女士若有所思地问:“她怎么了?” “她很想念自己父母。” “那你呢?你不想吗?” 杜明茶停了一下,她微笑着说:“也想,不过他们看到我哭的话,应该会比较难过吧。” 萨拉女士笑:“你们真有趣。” 她盈盈袅袅下楼,手腕上喷着淡淡的百合味道香水,背影优雅干净。 杜明茶回了厨房,在小桌子上,默默地吃着加了番茄肉丁的意大利面。 哪里会有不想念家的呢?只是她无从想念罢了。 出国的事情,直到杜明茶坐上白静吟的车后,才给邓老先生打了电话。 这个在她心中并不亲热的爷爷,在听到这消息后,竟然连声音都在发颤,难过地问她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老人家连会也不开了,疯狂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吃的给她送过去。 两人只见了匆匆一面,邓老先生粗糙干瘦地手紧紧捏着她,眼睛中竟有泪:“你这女娃娃,怎么说走就走,和你爹一样……” 说到这里,他叹气:“这让你走之前,都没能认上干爹,你说这都叫什么事。” 杜明茶说:“幸好没认上。” 要真认了沈淮与,只要在脑海中想一想叫他干爹的画面,都能将杜明茶刺激疯了。 邓老先生给她塞的零食大礼包虽然勉强办了行李托运,但有一些东西过不了法国海关。杜明茶又舍不得丢掉,站在机场,一点一点地往嘴巴里塞,全部吃掉。 和邓老先生分别的时候,她没有哭,但在熙熙攘攘人群里独自吃食物的时候,杜明茶鼻子却莫名的发酸。 她忽然想再叫他一声爷爷。 - 姜舒华这次发烧严重,吃了药后虽然暂时退下去,但在半夜里又凶猛来袭。 额头烫的吓人,还在不停咳嗽,干呕。 外面还下着雨,这个时候打不到车,杜明茶不得不去请求萨拉女士,说服她帮助送姜舒华去医院。 “去公立医院要提前预约排队,”萨拉女士说,“只能去私立医院,这里离亨德利医生所在的医院最近,不过他收费高昂——” “我有钱,”杜明茶抱着姜舒华,一手拿着用冰块毛巾做的简易降温设备,往她额头上贴,“我付得起诊费。” 冰块隔着毛巾冻的杜明茶手指发疼,她仍没有松手。 “行啊,”萨拉女士笑,“原来是个隐藏的小富翁呢。” 杜明茶的确有钱。 她有一张卡,里面存着邓老先生给她打的所有钱…… 还有一张,是沈淮与悄悄放在她旧书包中的。 密码是杜明茶的生日,里面存着一笔足以让她在巴黎奢侈生活两年、肆意在香榭丽舍大道和林荫大道挥霍无度的巨款。 这两张卡,杜明茶分毫未动。 但在离医院还剩两条街道时,萨拉太太的车子坏了。 她难得不再保持名媛风度,咒骂一声,低头检查车子。 “医院就在你常去的那家书店旁边,”萨拉女士说,“抱歉,可能你需要扶着朋友过去了。” 名媛不愿意在落着雨的半夜在外闲逛,她上了车,慢条斯理地拿出女士香烟,拨打了警察的号码。 杜明茶谢过了她,好在姜舒华还能自己走,互相搀扶着在这雨夜中往医院赶。 不知走了多久,一道刺耳的车灯打过来,照的杜明茶眼睛睁不开。 强烈光线中,一身材高大的男人下了车,黑西装黑裤,杜明茶惊了一瞬,下意识遮挡自己的脸—— “嗯?小小江?” 并不是沈淮与的声音,却有些熟悉,杜明茶再度看,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江玉棋。 江玉棋大步走来,看姜舒华:“她怎么了?” 他看到姜舒华干裂的唇,以及烧红的脸。 “发烧了,”杜明茶说,“很严重。我能——” “上车吧,”江玉棋一改往日随意的模样,朝她伸手,“我扶着吧。” 杜明茶也不勉强,小心翼翼将姜舒华扶到他胳膊上。 一碰触到江玉棋,姜舒华意识稍稍回转,她昏昏沉沉往江玉棋怀里贴:“儿砸,你不搞事业啦?” 江玉棋没说话,他嫌姜舒华走的慢,直接打横抱起。 杜明茶紧跟其后。 姜舒华已经烧到意识模糊,还在委屈地哭:“儿子,你设计衣服设计好好的,干嘛总是和别人传绯闻啊?你逼的我都不敢当你老婆粉了你知道吗没良心的小东西……” 江玉棋问:“她说的儿子是谁?” 杜明茶替好友遮掩:“不知道。” 姜舒华又迷迷糊糊说:“江玉棋啊,我的好大儿……” 江玉棋冷静:“我怎么觉着她说的人像是我呢?” 杜明茶不吭声了。 江玉棋:“她平时也这个样子吗?” 杜明茶:“……” 这才只是个开始。 上了车后,姜舒华更是搂着江玉棋,一会叫爸爸哥哥,一会叫儿子老公,杜明茶坐在她旁边,为好友尴尬到脚趾发麻。 要是舒华清醒后知道她对自己偶像做了这种事…… 杜明茶简直不敢想象。 好不容易熬到医院,杜明茶先去刷卡交钱建资料——刷了邓老先生打给她的那些钱。 情况特殊,她花爷爷的钱,后期还能努力补上。要是真花了沈淮与的钱,那才叫不像话。 姜舒华情况不太妙,持续高烧,再不送来,有转化为肺炎的可能性。 杜明茶怕她出事,趴在病房里的小桌子上睡了一会。等点滴打完,天渐渐蒙蒙亮,她才起身出去,准备给好友买早餐。 这里离家有些距离,杜明茶放心不下姜舒华,没有回去,在医院旁边的便利店里购买了热腾腾的牛奶。 在面包店前排队买刚出炉面包时,杜明茶裹着黑色风衣,冻的忍不住剁了剁脚,无意间转脸,瞧见沈淮与。 他瞧上去脸颊瘦了些,皮肤愈发白了,像是久不见天日的吸血鬼,眼神浓暗,平驳领西装马甲外是黑色的风衣,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没有笑容。 就像……变了个人。 杜明茶心惊肉跳,眼看着沈淮与大步进了医院,吓的她忍不住低头,努力将脸遮盖住,内心俱是慌乱。 沈淮与……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来了巴黎? 况且,巴黎这么大,他怎么就精准无误地跑到这里办事? 杜明茶不傻。 她不会觉着这是什么天赐良缘、什么阴差阳错好巧你也生病住院这种戏码。 沈淮与没那么闲,他一直是个目的性明确的家伙。 江玉棋和沈淮与是好友,昨天又是江玉棋亲自送了姜舒华和她过来,那势必是他将两人位置透露出去的…… 心烦意乱中,轮到她了。 杜明茶买了一份松软的、有着柠檬酱的面包,拎在手上。 出于谨慎,她从包里翻出许久不用的墨镜,又拿萨拉女士送她的丝巾将脸和头完全包起来——只露出些许脸颊,五官都被包的严严实实。 江玉棋不知道姜舒华住在哪个病房。 这些私立医院收费高昂,也会妥善保护病人隐私。 他们应该不至于问出来。 想到这里,杜明茶心情稍稍缓和了些,她戴好了丝巾,墨镜,拎着面包,昂首挺胸,进了医院。 就像伪装成猫的老鼠,她也在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沈淮与这种来抓她的猫。 白静吟反复提醒过杜明茶,万一被沈淮与亲手抓到,只怕…… 后果非常严重。 杜明茶自动脑补了一百本粉红□□站上标注着高h纯肉小黑屋py道具粗口s|文。 可怕! 刚进了医院,大厅中,杜明茶就看到正与引导员说话的熟悉身影。 沈淮与,和他的助理白修。 杜明茶想跑,但对方已经看过来了。 沈淮与身姿挺拔,他系着杜明茶送他做生日礼物的那条领带,眼神淡漠。 隔着墨镜,杜明茶和他对视。 对方目光稍稍停了一下,便又转过脸。 似没有发现她。 杜明茶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又缓缓下落。 还好。 还好啊…… 她重重地松口气,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从离他身后两米远的位置走过去。 墨镜和丝巾包的严严实实,杜明茶刚刚借着玻璃橱窗都没认出来自己,更何况是沈淮与。 杜明茶对自己的伪装术还是颇为自信的。 不对,是自傲。 就是得这样,自然,越是躲避越是会引起沈淮与的怀疑。她这样落落大方地自然过来,反倒没有让他留意…… 杜明茶快要被自己的机智给折服了。 杜明茶拎着热牛奶和面包,飞快到了姜舒华的病房。 她已经醒了。 张口第一句,有种高僧得道的大彻大悟:“明茶,我昨天烧出幻觉了,我竟然看到江玉棋扶我来了医院……” 沉默半晌,杜明茶还是决定暂时隐瞒昨天姜舒华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神仙操作。 杜明茶说:“是的,的确是幻觉。” 姜舒华松口气,她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牛奶。 杜明茶没吃面包,她现在不饿,只是渴,忍不住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水。 喝到第五杯的时候,膀胱不太行了。 碍于外面随时会撞见沈淮与,杜明茶忍了两秒,悲伤地发现似乎这种事情似乎并不能忍。 她重新包好头巾和墨镜,这幅造型把姜舒华吓了一跳:“姐妹,你为了我的医疗费加入恐怖组织了吗?” 杜明茶:“闭嘴。” 先是将门偷偷开了一条小缝,杜明茶蹲了两分钟,谨慎地瞧了瞧。 吆西。 没有人。 她放下心,打开门,往外走。 谁知道,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沈淮与平静的声音:“这位小姐,能麻烦您稍稍停一下吗?” 杜明茶汗毛顿时蹭蹭蹭地全部竖了起来。 莫慌莫慌。 她对自己说。 稳者为上。 杜明茶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这么多人,沈淮与未必会认得她;况且,要是真认出来,以他的脾气,现在指不定已经疯狂拽回去拖到车上开艹了,哪里还会这样心平气和地与她聊天? 这样想着,她听到后面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以及沈淮与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的问话:“前面的小姐,能请您稍微停一下吗?” 杜明茶站定。 她微微回头,凶神恶煞地吼他:“巴嘎!八格牙路!” 寂静的走廊,顿时更静了。 杜明茶迅速给自己捏造好不好惹的樱花妹人设。 她努力回想着小时候从质朴山东台上看到的神剧,模仿着里面无恶不作的军官,用那种恶狠狠的语气咒骂:“ざこ!” 同样的人,讲不同语言时,声线会有微妙的变化。 杜明茶讲法语时,曾被舍友说听起来像高傲的少女,而讲德语,又被称“御姐声线”。 现在讲日语,她刻意压低了嗓音,还真有点那种恶女的味道。 沈淮与用日语回应:“抱歉,打扰了。” 这还是杜明茶第一次听他讲日语。 哪怕知道场合不对,杜明茶的心脏还是被狠狠戳了一下。 呜呜呜沈淮与讲日语时的声线怎么这么苏!怎么这么像她的本命男神! 杜明茶忍住了再看他一眼的冲动。 别回头。 回头就是小黑屋。 轻则腿疼重则肾疼。 她继续造作地走着,往女卫生间去。 还好,对方没有跟上来。 二楼的女卫生间满了,杜明茶实在等不住,又去了一楼。 她特意回头看了,确认过,沈淮与没有追上来。 大概真的以为她是个樱花妹子。 上完厕所,杜明茶洗干净手,仍旧围着丝巾、墨镜。 只是,这次刚刚出了女卫生间,一双手就过来揽住她的腰—— 熟悉的淡淡草木香味将她彻底包围。 杜明茶大脑一片空白,仍旧克制着自己,她手忙脚乱地捂着蒙在脸上的纱:“巴嘎!巴嘎!巴嘎!” 沈淮与竟然一只手就把她的腰给搂住了! 不是什么《插翅难飞:霸道总裁和他的小逃妻》里的公主抱,沈淮与像拎小鸡仔一样轻轻松松把她拎起来,一只胳膊夹住,拎着就往前走。 杜明茶头朝下,腿用力挣扎:“八格——” 啪。 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声音清脆。 “再骂,挨打的就不止一下了,”沈淮与淡声说,“老实点。” 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打屁股的杜明茶:“……” 她意识到了。 假如说之前的沈淮与是温文尔雅淮老师,那现在的沈淮与,就是钮祜禄·沈二爷。 现在的沈淮与已经不是当初的淮老师了。 是她亲手睡了他。 车子就停在外面,摇摇看沈淮与拎人过来,白修没有丝毫惊讶、甚至还面带微笑地贴心将后面的车门打开—— 杜明茶被丢了进去。 这车子后面空间宽敞无比,不知道沈淮与按了哪个按钮,前座和后座之前,缓缓升起一块挡板,将车子后面彻底分割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杜明茶:哦豁。 熟悉的车。 熟悉的霸总抓逃跑小白花专用车,方便总裁在归程上忍不住将小白花翻来覆去撞到车子哐叽哐叽猛响的那种挡板车。 密闭空间中,只有裹着头纱的杜明茶和西装革履的沈淮与。 沈淮与很冷静。 太冷静了,冷静的让杜明茶害怕。 就像那暴雨前来临的宁静。 也像那即将爆炒她前的和平。 杜明茶很怕。 一般来说,他憋的越狠,爆炒起来就越狠。 沈淮与没有摘手套。 他拆了自己的领带——杜明茶送给他的那条,是她精心准备很久,攒了许久钱给他做生日的那条。 而现在,这条领带,已经被他扯下来。 杜明茶后背抵着车门,感受到玻璃的凉度。 在这个时候,杜明茶悲伤地发现了贫穷的坏处。 她竟然不会开这种豪车的车门。 连需要按哪里都不清楚。 怪不得小说中没有一个小白花成功逃脱只能被按着酱酱酿酿! 杜明茶一直以为这种情节设置是作者失了智却没想到是她低估了总裁们的财力! 毕竟能让总裁爆炒娇贵小白花的车一水的豪,根本没有总裁在出租车或者面包车上爆炒人的! 沈淮与贴近她,将贫穷少女正拼命摸索车门开关的两只手拽过来。 带着他体温的领带缚上杜明茶的手腕。 沈淮与将她脸上的头纱扯下来,眼底浓暗,轻声叫她的名字:“明茶。” 他的表情令杜明茶害怕。 像是沉溺于罂粟花中的人,经历了一个月不曾见到、触破的煎熬,被折磨的像是要疯掉。 沈淮与只摘掉一只手套。 修长的手指捏着杜明茶的脸,要她直视自己,另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触碰她的锁骨,微凉的皮质在肌肤上摩擦,杜明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叫了我这么多声老师,”沈淮与微笑,眼底辨不清楚情绪,“我可没教过你吃完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君持续下线中。 挨个儿么么啾~ 爱你们呦! 本章依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12 22:48:30~2021-05-13 22:5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鹅呵呵呵、shia夏、斯人思梦、名曰鹿角、没没没、小狐狸为什么叫ki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桃子哦 121瓶;甜果子、菱雁、ja□□e 20瓶;史迪仔崽啦 12瓶;细菌呀、之界、玥影之婳、温酒 10瓶;软软姜 6瓶;ioi、一心 5瓶;久久、今天天气晴 3瓶;xixi10、啵赞吃饱饱、老鹅 2瓶;水也、二叶律、21246194、瑾星、婉若星芒、蘑菇蛋、下凡的小神仙呐、哥哥天下第一可爱、奶绿三分甜、大黄猫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44、刺激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在这辆传说中前面司机开车后面总裁也在开车的车中。 被用领带缚住双手的杜明茶很不幸运地坐在后面。 和萨拉女士的车子相比, 沈淮与这辆车的空间明显要大很多,杜明茶第一次坐这种车时就认真想过,原来书中在车后座酱酱酿酿是真实能够施展开的, 而不是毫无某种经验的作者胡编乱造。 手下的皮质座椅微凉,杜明茶背靠车门, 明明车内还有这样大的空间,但她仍旧被沈淮与挤压的几乎无法呼吸。黑色的皮质手套就落在她脖颈上, 上面还裹携着空气的微凉, 哪怕已经近五月份, 这儿的气温最多也不多14、5度。 沈淮与全部的体温都被隐藏在手套下面,皮质的手套没有丝毫体温, 像是没有生命般地压在她锁骨上, 杜明茶被触碰的战栗, 刚想张口说话,这双戴着手套的手就按在她的嘴巴上。 杜明茶心跳漏了一拍。 沈淮与与她体型的差距在这个时候彻底展现出来,他手掌宽大, 此刻捂住她的嘴和下巴,拇指压在她鼻梁旁侧,皮质手套的顶端触碰到她的睫毛,小指和无名指掐着她的下颌,要她目光无法躲避,要她必须直视自己。 无法躲避。 杜明茶闻到他手套上的气味,有着和雪花一样的冷淡凉气,她唔唔了两声,却什么都没能唔出来,明亮的眼睛与他对视。 沈淮与没有笑。 他看向杜明茶的目光令她害怕。 太平静了,平静的像是浩瀚无垠的大海。 不, 大海还会有风浪波涛,会有海豚鲨鲸,可他是无任生物存活的死海,是永远也翻不起波浪的沉静。 “明茶,”沈淮与安静地提醒她,“这里隔音效果不好。” 杜明茶:!!! 所以,他是什么意思? 杜明茶不理解他说这话的目的,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完全不知道这位大佬接下来要做什么……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当是沈淮与第一次生气,而这生气的源头,还是她。 还有,假如这挡板不隔音的话,那以前那些总裁文中的司机都是这么忍辱负重?都是在后面炮火连天的情况下继续保持开车,就像是战争中顶着敌人炮火中英勇前进的装甲车…… 沈淮与那只没有戴手套的手触碰着她的耳垂,声音沉沉:“听话,回去再收拾你。” 他用了收拾这个词。 杜明茶心知肚明是哪种收拾。 哦豁。 杜明茶被他按的快要缺氧,仍旧不服输地用一双眼睛和他对视。就像离开前那晚,他们拼了命的要让对方先缴械投降,现在的杜明茶哪怕是被他压制着、被他带到车上,也没有服软的意思。 她努力张嘴,隔着手套,精准无误地咬住他的手指。 沈淮与被她咬了这么一口,眼睛微眯,轻哧一声:“小狗崽子,牙口还挺好。” 他倒是松开手,看着杜明茶整齐的小牙齿。 咬人也不痛,她哪里来的自信,觉着能用这小牙齿能威胁到他? 不。 还是狠狠咬了他一口。 临别前的纠缠,两人近乎同时败下阵来,那场厮杀互博让两个人都失了控,沈淮与死死地扣着她的臀,而杜明茶则恶狠狠地在他肩膀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咬出了血。 小钝牙咬出的痕迹并不痛,但被她咬破的伤口过了一个月,仍旧有着淡淡痕迹。 她还是能咬伤他。 比如这次不告而别和刻意的隐藏。 一言不发,沈淮与将双手被缚的杜明茶拽过来,按在自己腿上,就像小时候没有完成作业的孩子一样,杜明茶从胸口挤出一口空气:“唔。” 肺部顶着他腿的边缘,她的腰腹部都落在他腿上,趴在他熨烫过的西装裤上,温热的手掌按住她不安分扭动的手肘,戴着手套的手高高扬起,沈淮与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动:“好好数着。” 杜明茶懵了。 她说:“数什么——啊!” 戴着皮质手套的一巴掌落在她屁股上,饶是对方控制着力道,仍旧叫杜明茶惊叫一声,她试图起身,挣扎的更厉害了:“你干嘛?!” 她爸爸都没有这样打过她。 沈淮与没有在意她的挣扎和反抗,甚至没有与她解释,只淡声说:“一。” 啪。 又是一下。 沈淮与声音平静:“二。” 杜明茶彻底懵了。 在她看过的所有书籍里面,被暴怒的总裁抓到车上的楚楚可怜小白花,臀部与奇怪玩具接触的有,与总裁的神秘大宝贝接触的有,重口味的是同时与以上提到的两种接触。 不管哪一类,都没有总裁把小白花拎到车上打屁股的啊。 沈淮与他以为自己是小学老师吗,以为他是违背师德打不听话学生的家伙吗? 来不及思考太多,肌肉在外力作用下互相碰撞而导致的疼痛顺着传遍四肢百骸,杜明茶呃了一声,趴在他西装裤上,仍旧:“我又不是小学生。” 沈淮与不为所动,他只垂眼看着趴在他膝上的杜明茶。 头发因为扯下丝巾而微微乱了些,几缕碎发落在她洁白的耳侧,有着他所熟悉的绒乎乎质感,抚摸起来能令他意外的安心。刚刚被他抓的狠了些,她下颌和咽喉上方有红痕,还没褪掉,此刻正与他对视,圆圆的眼睛里面是不服气的倔强。 一副“你打吧反正我就是不听话”的模样。 她的确这样,说起来混帐话就不着边际,偏偏沈淮与爱她这得意忘形的模样,也爱她这份不肯为人下的倔脾气,惹得他愈发想教育一顿。 教育的过程很漫长,不过不要紧,沈淮与对待她总有耐心。 “没说你是,”沈淮与说,“大学生我也一样打。” 又不是真打,他要真下狠手,现在杜明茶早就该嚎啕大哭了,他又不是没见过杜明茶被顶痛时的模样,委屈的面子也不要了,就捂着眼睛哭。 杜明茶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呜!” 第三下在她试图劝说沈淮与采用和平方式解决失败时来临。 他避开了前两次重复的地方,调整好角度,这一下打的轻,杜明茶双手被缚,手肘又被她压着,徒劳趴在他腿上,想要躲避也没有地方,就这么生生地受下这一巴掌。 没有前两下那样疼了,或许是因为适应了,杜明茶并不觉多么疼痛,条件反射地呜了一声,腿抖了两下,肌肉微微抽搐。 “这是第三下,”沈淮与低头,按住她的腰,声音温柔耐心的像是在给小学生讲加减法,“总共三十下,好好数着,数错了我们从头来。” 杜明茶挣扎两下,她还是没有放弃逃脱的办法,想要挣开—— 没有用处。 她跑不了。 “好好想象你这些天干的事多混账,”沈淮与说,“你以为我是口香糖?嚼过就扔?” 杜明茶说:“难道您是麦芽糖?沾掉就脱不了手?” 沈淮与作为回应的是落在她两臀正中心的一巴掌。 不轻不重。 杜明茶头皮发麻,忍着差点从喉咙间下意识发出的声音,她说:“您好歹换个地方,别打这儿,太奇怪了。” 沈淮与看都没看她:“错了,从头报数。” 杜明茶费力侧脸看他,:“你又没说——” “还顶嘴?” 杜明茶委委屈屈地趴着,闭上眼睛,在又一下时,微喘口气,声音低低:“一。” “我听不见,”沈淮与说,“大点声,不然从头。” 杜明茶闭上眼睛:“一!” 直到今日,在杜明茶心目中所构建出来的霸总小白花文套路全部崩塌。 哪里有霸总把小白花叫到车上打屁屁的啊,不都是直接按着屁屁不可描述吗? 虽然都是啪,但此啪非彼啪啊。 杜明茶吸着冷气,哆哆嗦嗦地报着数,在心中腹诽。默默忍受着来自钮祜禄;沈二爷的怒气,幸好他没真扒了裤子打,除了裤子外还有风衣和长毛衣做防护,更况他始终戴着皮质手套,着力点又在掌心,更多时候只是听着响亮,倒真的没有体罚似的疼痛。 …… “二十。” 杜明茶报到二十的时候,受不住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现在沈淮与完全处于一种暴怒状态,只是表面上不显山露水,温温柔柔的,像是个……老变态。 温柔的变态。 她先前不曾接触过的一面,沈淮与的阴暗面,在此时此刻,终于令杜明茶感受到。 这才是真正的沈淮与,而不是那个和善的淮老师。 可是她并不害怕。 杜明茶冷静分析,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先别激怒对方好。 免得沈淮与真的失控,像那些文中描述的一样,把她按在车上就地正法。 隔音效果不好,前面的人一定能听到。 不行,沈淮与要真不要脸就算了,她还要脸呢。 于是,杜明茶用力眨着眼睛,挤出眼泪来,可怜巴巴:“淮老师,我疼。” 连称呼都变了。 沈淮与微微眯眼,他看清了杜明茶此刻红红脸颊,嘴唇上有着小小牙印,大眼睛水汪汪的,不知道是真泪还是假挤出来的。 就对她的了解来说,毫无疑问是后者。 他见识过杜明茶有多机灵,就喜欢仗着这些小聪明横行霸道,博取旁人的同情。 沈淮与清楚地知道此刻正朝他示弱的家伙不过是缓兵之计,但在被她可怜巴巴注视时,仍旧不由得心一颤。 他清晰地明白,他逃不掉了。 深陷泥沼无法脱身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人。 纵使沈淮与在这段关系中表现强势,纵使他观察着杜明茶的一举一动。 从一开始,先注意对方的人就输了。 杜明茶脸颊憋的发红,手肘好不容易触碰到座椅,她努力支撑起来上半身,鼻子因为摩擦而发红:“淮与……” 沈淮与一言不发,他将杜明茶扶着起来,与她细细亲。 杜明茶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有些手足无措地抵着他的胸膛,仍旧睁大眼睛,想要从微表情上来确认他究竟有没有动怒。 沈淮与盖住她眼睛,亲到她开始喘气,才松开手。 杜明茶以为自己哄好了他。 她悄悄松口气,有些窃喜。 果然能屈能伸大丈夫。 什么嘛,也不过如此,这么简简单单卖个惨就能哄好,看来以前那些什么小白花压根就没掌握好给偏执总裁顺的正确姿势—— 这个念头在这里稍稍停了一下。 沈淮与重新把她按回腿上,在杜明茶震惊的眼神中,继续认真打。 “还差十下,”沈淮与说,“一下也不能少。” 杜明茶说了脏话:“我艹。” “回去再给你艹,时间多的是,”沈淮与面无表情,按住她手肘,“继续。” 杜明茶:“不行,我不同意。” “我不是在征求你意见。” 杜明茶还想说什么,但皮质手套已经落下来。 刚开始还好,最后五下不行了。 挺不住了。 杜明茶挣扎着要躲避,没有用处,本来前面还挺乐观,最后坚持不住,也不吭了,只啪嗒啪嗒地掉泪,越是忍着越委屈,憋不住了,把脑袋抵在他西装裤上,嚎啕大哭。 沈淮与停下来了。 他将杜明茶抱起来,要她直视自己眼睛:“现在知道委屈了?” 杜明茶觉着自己现在哭起来一定很难看,她不吭声。 “你想过我有多委屈?”沈淮与缓声说,“我这么一个传统保守的人,被你欺骗着上了床。你倒好,睡了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 杜明茶说:“别装了,你要是传统保守天底下就没有浪荡的人了。” 沈淮与没说话,他只伸手,借着搂她的空,将她口袋中的手机拿走。 杜明茶惊叫一声,眼下还挂着泪痕:“你干嘛?” 她伸手去拿,身高以及手脚长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出来,沈淮与轻松闪避过她的手,杜明茶不慎一屁股坐下,恰好坐在沈淮与的腿上,疼的吸了口冷气。 “你学校还没开学,现在不需要上课,”沈淮与淡声说,“我有一周的休假。” 剩下的话,他没说。 杜明茶懂了。 手机被拿走,拒绝她和好友联系,这里是法国,杜明茶身无分文,对巴黎这个城市又不熟悉。 几乎和小黑屋没啥区别了。 虽然但是。 有点刺激。 杜明茶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标题—— 《插翅难飞:我和总裁在巴黎的七天七夜》 哦豁。 - 姜舒华在病房中等好友上厕所,一直等了半个小时还没见人回来。 她坐不住了。 点滴已经打完一瓶,烧退下去后,她人精神好些了。 再加上杜明茶送来的热牛奶补充体力,姜舒华慢吞吞地将剩下的面包也一点一点吃掉。 姜舒华心里面还有些不安。 她琢磨着,就算是拉肚子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又怕又担忧好友遇到意外,姜舒华打电话,没人接。 她立刻翻身下床,手里拎着盐水袋,高举着就往外走,还没出门,就撞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惊的姜舒华张大嘴巴,难以置信:“江玉棋?” 江玉棋显然也没想到与这幅装扮的姜舒华遇上,含着笑,上下打量:“你这一副举□□包的模样是想去做什么?” 姜舒华:“……” 刨除掉在此刻遇到偶像的震惊,她还惦记着正事,说:“明茶出去了,我去找找她——” “别找了,”江玉棋悠悠哉哉地说,“她和淮与在一起,你放心,很安全。” 姜舒华:“和他在一起更不安全了。” 杜明茶不是那种喜欢将私生活拿出来谈的脾气,但姜舒华也能从她日常表现出意识到什么。 近一个月没有提起淮老师这个名字,姜舒华猜测两人之间或许发生了一些矛盾。不过矛盾应该不太大,偶尔杜明茶还会与他通电话。 只是不管怎么说,姜舒华毕竟是外人,不可能插手好友的感情生活,她也只能这样猜测着,做不了什么。 “我拿人头担保,沈淮与舍不得欺负她,”江玉棋说,“病员就别到处乱跑了,好好休息。” 姜舒华对沈淮与不放心,但对偶像的人头还有那么点点信任。 她重新半坐在床上,江玉棋个子高,帮她挂好输液袋。做好这一切后,姜舒华忍不住又问:“沈淮与带她去了哪儿?要做什么?” “这我不清楚,”江玉棋在输液器上弹了一下,将上方的细密小气泡重新弹回袋子中,垂眼瞧她一下,忽而笑了,倦倦散散,“反正不是你昨晚对我做的那种。” 姜舒华:“……” 她对昨晚的事情毫无印象,只有朦胧的影子。 用完好的手捂了一下心脏,姜舒华问:“我昨晚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 “那倒没有。” 姜舒华说:“那就好——” “不过是抱着我又亲又摸,又叫儿子又叫爹,”江玉棋若无其事地说,“后面嚷嚷要做我老婆粉,还要我和你发誓以后只能和你八级震荡而已。” 姜舒华:“……” 她想死一死。 - 车子一路驰入香榭丽舍大道和林荫大道地区。 杜明茶看到了外面一闪而过的凯旋门、协和广场、马德莱娜广场和巴黎歌剧院。 沈淮与并没有阻拦她看窗外,这些林立的纪念性建筑令人目不暇接,每条道路两侧的建筑耸立,这些奥斯曼时代的建筑排列整齐,奢侈品牌的玻璃橱窗竞相接壤,lv、香奈儿、地奥…… 穿着绿色真丝裙配米白色羊毛外套的淑女们在交流,车子没有停留,沿着林荫大道一路向东,经过老佛爷和春天百货,往高级住宅区驰去。 沈淮与低头,将自己的手套摘下,露出苍白修长的手。 杜明茶几次想要从他这边拿走手机,俱以失败告终。 屁股还是疼,毕竟是第一次遭受这种“欺负”,后半截车程,杜明茶都是趴在他腿上,随着车子前进,慢慢地睡着。 她太困了。 昨日半天做了一整天兼职,又是几乎大半夜没有睡,身体哪里经得起这么个熬法,就这么保持着or2的姿态在他膝盖上睡的香。 朦胧中,像是回到童年时代,杜明茶在母亲的怀抱中安睡,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夏天风扇吹来的风也是燥热的,妈妈手上有着经典玉兰油的味道…… 不过这次,“妈妈”轻拍的,是她的臀部。 “醒了,”沈淮与说,“下车吧。” 痛失美臀的杜明茶下了车,她走路姿势有些不自然,还没下来,眼睛上就被蒙了黑色的布料—— 不知道什么料子,凉凉的,滑滑的,盖住她眼睛。 杜明茶的手仍旧被领带束缚着,而肩膀又被沈淮与按住,她完全没办法伸手去触碰,只能被迫被他带着走。 视线受阻,其他感官愈发敏锐。 杜明茶能感觉到他捏自己肩膀的手在用力,按的她有些痛。 她闻到淡淡的花香,只是分辨不出这味道来源于什么。 她对植物的了解仍旧不够多。 “抬腿。” 杜明茶听到沈淮与这样说,同时扶住她的手肘和小臂。 另一只手不着痕迹按住她腰的位置。 杜明茶不得不照做。 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沈淮与刻意放缓了步伐来配合她,短短的一段路,几乎要走了比平时要多花三倍的时间。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杜明茶在他的搀扶下艰难地迈进了房间,身后门关上的同时,沈淮与摘掉蒙住她眼睛的东西。 不是什么阴暗潮湿地下室配锁链,这是个充满着淡淡苹果香味的房间,地上铺陈着有着百合花图案的小巧方砖,阳光从白色蕾丝的窗帘中透过来,悠然散落。墙上挂着莫兰迪的画作,浅色木架上摆着插满鲜花的玻璃花瓶。 沈淮与说:“接下来一周,你都会在这里陪我度过。” 杜明茶:“……” 来了来了。 宿舍里聚在一起看过那个超出名的波兰电影,《我和黑帮大佬的365个日夜》。 里面的男主也是这么对女主说,给你365天时间,等你爱上我。 那时候舍友被荷尔蒙所倾倒,嚷嚷着不用365天,只要一周就行。 杜明茶猜测,沈淮与接下来也要说,给你七天,你要爱上我。 沈淮与声音冷静:“给你七天时间,你好好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 杜明茶:“就这?” 房间中除了两人外,再没有其他人。 就连白修也没进来。 沈淮与置若罔闻,只领着她挨个儿看这些房间,介绍每个房间的功能:“你可以在这里看书,这儿什么都有,也有你即将入学专业的所有课本和教授开出的书单,不够了告诉我,我让人给你买回来。” “这里是厨房,你不想做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订餐。” “这里是餐厅……” 随着沈淮与冷静的介绍,杜明茶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她定了定心神。 早在之前,白静吟就已经多次提醒过杜明茶,万一真落到沈淮与手上,千万别和他来硬的。 尤其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 越是强硬,对方越残暴。 沈淮与和沈从鹤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他们习惯了始终作为掌控者的日子,不允许事物有忤逆的意图。 杜明茶原本也认真思考,真要是被沈淮与抓到了倒也没什么,顶多多睡他几次—— 这样想想,她反而赚了。 吃沈淮与的、住沈淮与的、喝沈淮与的、花沈淮与的、睡沈淮与。 相当于不仅白吃白喝白拿还白女票了他。 再加上杜明茶一些不方便向外人透露的xp,在不影响学业的前提下,真要是陪他玩玩小黑屋py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况且,这么长的相处时间,有些话也适合在此刻敞开了好好谈谈。 在沈淮与带她看最后一个房间前,杜明茶始终这样认真地想着。 沈淮与牵着她的手,径直推开二楼尽头的一扇门:“这里是——” 映入眼帘的,是满满当当一屋子的奇怪设施。 有些像是拘束类的架子,有精致到能容下一个人、垫着软垫的金色鸟笼,半面墙上悬挂着大小不同、造型各异的皮鞭等鞭笞用品,还有一整个架子的滴蜡、手铐、毛绒绒的塞子…… 从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杜明茶惊呆了。 这。 会玩的吧? 沈淮与平静关上门:“玩具房。” 杜明茶:“成人玩具房吧?” 沈淮与冷静地说:“总之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东西。” 杜明茶说:“您听听自己说的还是人话吗?” 沈淮与声线淡漠:“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会将它们用到你身上。” 杜明茶说:“……” 她什么都不敢说。 沈淮与面容清俊,不辨喜怒,领着她往卧室走:“你先休息,等醒来我们再继续。” 杜明茶被这轻巧的“继续”两个字吓的打了个寒噤。 继续。 那整个房子的东西…… 沈淮与要拿来用? 不行。 她得溜。 别说七天七夜了,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这东西要真用上,杜明茶觉着自己用不了一天一夜就会x尽而亡。 她改主意了。 一两件道具还行,杜明茶不介意增添点生活情|趣。可问题这也太多了!这不是给生活增情|趣,是他爹的给阎王爷增添生活情|趣吧。 杜明茶忐忑不安,她刻意留意房间位置,努力记住方才看到的所有房间构造。 深深闭一闭眼,她开始冷静分析。 究竟该从哪里逃跑。 在沈淮与送她进卧室的时候,杜明茶鼓起勇气,挡在门口,试图向他撒娇:“淮与,我早上没有吃饭,肚子好饿好饿,你能帮我带点吃的吗?” 她拉着沈淮与的手,去摸她平坦的小肚子:“不信你摸摸。” 沈淮与却将手抽走,冷淡:“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 杜明茶:“……” “你先睡,”沈淮与说,“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杜明茶静悄悄地松口气,进了卧室,慢慢关上门。 静悄悄将鞋子脱下来。 杜明茶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听到沈淮与下楼梯的声音,皮鞋压在木质地板上,有着咔擦咔擦的声音。 她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睡。 楼下的大门被上了锁,没有沈淮与的指纹,她打不开,出不去。 不过一楼的窗子可以供一个成年人爬行—— 前提是没有干扰。 沈淮与就在一楼,要是杜明茶下楼梯、再爬窗子,一定会发出声响,势必会引起他的注意力。 必须想办法把沈淮与引走,她才可能顺利从一楼逃脱。 杜明茶仔细观察,卧室的小阳台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园,密密栽种着柏树。 唯一的厨房在最近的楼梯旁侧,沈淮与刚才就是顺着那条楼梯下楼。 同时,杜明茶注意到,整个房子内部没有监控。 或许是为了方便随时干事,也可能是沈淮与不愿被人窥探到隐私。 总之,没有监控这件事可真是太他爹的棒了。 杜明茶拎着鞋子,她推开二楼卧室的玻璃窗,爬到满是植物的阳台,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丢掉。 刚好挂在柏树上。 她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将自己一只鞋子丢下去,另一只鞋子摆在阳台边缘,伪造成一副仓促跳窗而逃、结果不慎跌落的模样。 做好这一切后,杜明茶才顺着阳台爬到隔壁卧室,小心翼翼地躲藏在床底下—— 在躲到床下之前,她故意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啊!!!” 迅速藏好。 果不其然,隔不到两分钟,杜明茶清晰地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沈淮与沉声叫:“明茶。” 隔壁卧室门被重重推开,门撞在墙面上,声音剧烈,杜明茶藏在床下,捂住嘴巴,保持安静。 她通过脚步声推测对方现如今应该到了阳台,因为她听到沈淮与声音变了调,正厉声叫:“杜明茶!” 藏在床下的杜明茶捂住嘴巴,她冷静地听对方离开卧室,脚步声急促地过来。 嘭。 卧室门被打开。 隔着一层薄薄的奶油黄色床单,杜明茶看到沈淮与的皮鞋出现在门口。 他果然会检查这个房间。 杜明茶一动不敢动,她已经努力缩进最里面了,心跳的要出来。 沈淮与并没有就此离开。 他甚至朝床的方向走来。 杜明茶连呼吸都不敢了,憋着气,死死地盯着对方的鞋。 万一这时候被抓到,她能想象得到下场,不外乎被爆炒一顿,或许还会因为她的逃跑而爆上加爆。 就算是拍电影也得挂个r20警示语的那种。 皮鞋在距离床不过三十厘米的位置停下。 杜明茶更紧张了。 这个时候,只要对方掀开床单,她就无所遁形。 长时间的憋气令她有些难受,但不敢放松分毫,只祈祷着对方不要发现自己。 缺氧感越来越重。 在杜明茶差点憋不住要喘出声的时候,沈淮与的皮鞋终于动了,好在他并没有掀床单,而是转身往外面走。 警报暂时解除。 杜明茶惊出一身的汗。 她竖起耳朵,听到沈淮与下楼梯的声音。 沉稳有力。 卧室门没关,这声音格外清晰。 听脚步声远离之后,杜明茶才偷偷摸摸地从床底下爬出来。她已经在心里做好了计划,假如沈淮与出去叫人或者找人,她就可以趁机从来不及关好的大门中逃脱。 假如沈淮与留在一楼,她再见机行动。 能藏就藏,毕竟她在暗处敌在明。 杜明茶赤着脚,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她探头探脑推开卧室门,蹲着前进,偷偷冒出一个眼睛,扒着栏杆往下望。 如她所料,一楼大门敞开,沈淮与出去了。 杜明茶抓紧时间,她也顾不得穿鞋子了,光着脚跑下楼梯,冲着光亮处往外跑。 沈淮与估计在后面花园里检查,她必须得趁机跑出去。 杜明茶清楚地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论体力耐力爆发力,她压根就比不上沈淮与。 如果外面能有辆出租车就好了…… 外面阳光刺眼,杜明茶伸手挡一下,眯了眯眼睛,瞧见外面宽阔的道路对面停了辆车。 上面摆个出租车载客的灯牌,司机戴着白手套,帽子压的很低,像是睡着了。 杜明茶顿时心中一松,她以吃奶儿的劲、拼尽全力跑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劫后余生。 坐在车内的瞬间,杜明茶内心的那些急迫和危机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杜明茶气喘吁吁,急切地用法语开口:“先生,劳烦您送我去巴士底广场绿荫步道38b号,谢谢。” 但是车子并没有发动。 咔擦一声。 全部车门都上了锁。 杜明茶不解:“先生?” 她听到了前排传开皮带搭扣打开的声音。 撕拉。 皮带被抽出来。 坐在司机座位上的沈淮与摘掉帽子,露出黑色的头发,他微微侧脸,手中捏着皮带,宽容地笑:“玩够了吗,明茶?” 杜明茶沉默两秒,说:“我算看出来了。” “和人沾边的事,您是一点儿也不干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君肾疼,继续下线中。 挨个儿么么啾~ 爱你们呦! ps:文中设定中没有新冠,淮与不会给祖国的防疫工作人员添麻烦的。 ps:解释一下这两章淮与的性格原因—— 淮与一直压抑的阴暗面,总要让明茶看到。他们先前一直看到的都是彼此优点,缺点在这个时候才能慢慢浮现出来。淮与不可能一直压抑着自己本性和她共处,明茶之前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直面经历过,这次才是真正撞上。 也是这个契机,才能让明茶彻底解除淮与的心理障碍。 关于明茶不告诉淮与就往法国这件事:一开始明茶跑法国是为了报复淮与对她的欺骗行为,前面提到,她性格就是以牙还牙不吃亏的脾气,淮与骗了她差不多大半年。而且提到,每次明茶想和他单独说自己不需要他一直帮助的时候,淮与总会将她当作弱者,不会正视她的这一表达(写过明茶认真和他,但淮与只是笑笑就过去了,不在意)。本章明茶一开始没打算走,她听了白静吟的话后,是想和淮与好好谈的。 明茶并不介意留下来与他解决问题,只是淮与的“玩具屋”把她吓到了。 本章仍旧赠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13 22:58:24~2021-05-14 23:2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小莓酱、名曰鹿角、斯人思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夜暴富 34瓶;招财老绵羊 25瓶;噶哈哈哈噶 20瓶;小仙咩 18瓶;一一一生、lily、□□丹丹、咕叽咕叽小咕叽、桃汁葵葵、耶斯莫拉 10瓶;是一只疯疯呀 9瓶;许滚滚 8瓶;锦汐、在上! 6瓶;vvvvv、我要继续看、临渊羡鱼、沐阳、凉浅、嗷嗷嗷嗷嗷 5瓶;浅安、今天天气晴 3瓶;66、bb8、xixi10、啵赞吃饱饱 2瓶;臭鱼烂虾也配上得厅堂、软软姜、小红杏要出墙、阿噗噗噗、鎏光、大黄猫咪、香寒962、喵喵喵a喵、蛤蛤蛤、水也、梓苓、蘑菇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45、玩具房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杜明茶被沈淮与从车上扛回房子。 没错。 扛。 原本以为在医院被拎起来已经是她尴尬史上的最大值, 却没有想到沈淮与这里还有后招等着她。 胃部抵着沈淮与的肩膀,杜明茶被压的咳了一声,努力吸气, 想要提醒他,一低头看到他手里的皮带, 又把话吞下去。 这边住的人不多,绿色的花园上种植着高大的橡树, 杜明茶得以瞧见这桩别墅外漂亮的蔷薇花墙, 奶黄、浅粉、大红色的蔷薇花朵黑压压挤在一起, 大朵大朵怒放盛开,绚丽若油画, 满是灿灿烂烂太阳的光辉。 “这么不听话, ”沈淮与说, “真该找个链子拴起来。” 他说这话时没有叹气,眼睫稍稍低垂,仍旧是一派宽容柔和的模样。 很温柔, 很温柔。 温柔到像是在看自己亲手浇灌、生长的花朵。 杜明茶手扒着他肩膀,肺部被顶的有些不顺畅,像是压着气。 她诚恳地表达着自己的建议:“在亲热时拴一下可以,平时就算了吧。” 沈淮与就这么轻松地把她扛回房间,杜明茶一直暗戳戳想要逃跑的门在此时无情关闭,阳光被隔离开,将她眼巴巴看着的蔷薇花朵全部遮盖住。 杜明茶被一路扛回卧室。 在车上看到他的惊慌正在慢慢地褪去,她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是要躺平享受还是先安抚对方后再躺平享受。 杜明茶最大的优点在于适应能力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调整好心态。 跑路失败后的她已经迅速调整好作战计划,转而思考如何能让沈淮与怒气值降低、从而让对方不要过度伤害到她。 慌乱在这种时候没有丝毫用处。 沈淮与压住她,捏着皮带的手按住她胳膊, 垂眼,居高临下看她:“跑的还挺快。” 杜明茶谦虚:“一般一般,彩虹跑拿过前三。” 沈淮与手指收紧,皮带上微凉的搭扣触碰着她的胳膊,和这种没有生命的金属接触,皎白的肌肤被刺激的发冷,沿着神经末梢游离,渐渐扩建到四肢百骸。 杜明茶不自觉地颤了下。 沈淮与将皮带慢慢折好,眼底瞧不出什么情绪:“你还挺骄傲。” 杜明茶说:“我——” 没有说完。 沈淮与已然俯身,手指捏着她的脸颊。 皮带和胳膊都在他手中,杜明茶嗓子有些发干。 事实上,她和沈淮与算起来也才几次,杜明茶没什么经验,沈淮与也怜惜她,始终没有太过分的举动,两人仍旧处于一种对彼此十分热爱且疯狂心动的阶段。 换句话来讲,只要互相拥抱就已经足够了,还不需要用到其他。 杜明茶刚刚才将自己的衣服脱掉丢下去,她里面只有长毛衣,蓝色的牛仔裤,哪怕是到了时尚之都巴黎,她仍旧保持着自己的风格,随意干净,有着清澈不服输的眼神。 从不会因为外力而改变自己。 沈淮与拿着腰带,此刻这皮带被他握着对折了,搭扣和尾相触,就这么握在手中,手背上青筋凸起,有一种隐忍不发的性感。 杜明茶说:“我心疼。” 沈淮与垂眼看她:“我还没碰。” “我就是心疼你嘛,”杜明茶试探着去摸他手背上那轻轻凸起的青筋,隔着他温热的肌肤,指腹按着血管往下压了压,这种感觉很奇怪,她触碰他的手掌,杜明茶想要通过安抚他情绪来保全自己,放缓声音,“淮与,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眼睛清澈,里面仿佛藏着星辰的倒影:“你这样,我很心疼。” 杜明茶刚开始接触言情小说时,那时候的口味还不像现在这么轻。 那时候绿色大j网站的尺度能拳打如今的粉po,脚踢海棠,笑傲网文江湖一枝花,一本书里面不带点荤的都不好意思挂言情小说这个名头,吃荤吃到腻的读者也会忍不住批评作者专注炖肉忘记走剧情。 也由此,杜明茶接触到的那些文中的男主,但凡和变态扯上点关系的,女主不来个一天一夜下不了床都算男主肾亏、手段不行。 杜明茶不清楚沈淮与肾行不行。 反正她不行。 无数女主的血泪经验告诉杜明茶,要能软能硬,熟练掌握顺毛技巧,才能够在半黑化的男主面前保证不受伤害。 现在就是该软的时候。 杜明茶先打感情牌:“你都不知道,我见到你后特别高兴。” 沈淮与面无表情:“有多高兴?” 杜明茶:“……” 沈淮与:“巴嘎巴嘎地高兴?” 杜明茶:“……” 视线稍稍上移,杜明茶牢记孟教授曾教给她的小技巧。 看人的时候,如果不好意思直视对方的眼睛,可以稍稍上抬,注视对方额头及稍上的位置,这会令对方有一种被认真注视的感觉。 杜明茶把这小技巧运用到沈淮与身上。 她放缓和声音:“我每天晚上都会想起你——” 沈淮与打断:“八格牙路的那种想起?” 杜明茶说:“你知道比干怎么死的吗?就是因为他话太多。” 沈淮与笑了,他没有松开杜明茶,手中把玩着那皮带,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可惜了,我不是比干,今天倒是想做一把商纣王。” 杜明茶被他说的寒毛直竖,她问:“你想做什么?” “酒池肉林太过奢侈,”沈淮与只轻点她的唇,眼中微微漾起笑,“明茶,只有你一个就够了。” 这两句话听的明茶心里直打鼓,她想坐起来,只是臀部暂时无法受力,仍旧有些疼。 沈淮与展开腰带,在杜明茶惊恐的视线中,淡然地将她并拢,尚有着他腰部温度的皮带贴到她腿上,将她脚腕束缚在一起。 她脚踝处纤细,一挣脱就开了,绕了三圈才扣好。 杜明茶要伸手去解桎梏,手腕却被他拎住。先前的领带在这时再度派上用场,双手双脚被缚,沈淮与坐在床边,手指捧着她脸颊:“别急,一会再陪你玩。” 杜明茶:“玩可以,咱们公平一点,有没有能用在你身上的?” 她想起刚才的玩具屋,试图建议:“不能光我一人玩啊。” “你玩玩具,我玩你,”沈淮与将领带系了个漂亮的结,“多公平。” 杜明茶:“这算哪门子公平?偷国冬奥会眼里的公平吗?” 沈淮与没有回答。 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把柔软的发揉乱后才离开。 玩具屋离这里很近,杜明茶忐忑不安地在床上躺了近五分钟,终于看到沈淮与淡然拿了一黑盒子走进来。 瞧上去,体积并不是很大。 16寸电脑差不多大小,厚度像两本摞起来的拉鲁斯大辞典。 里面应该也装不了太多东西。 杜明茶忐忑不安地想。 沈淮与坐在枕边,他温和地与杜明茶沟通,揭开盖子,展示给她看那里面的东西:“挑两个你喜欢的。” 毛茸茸的尾巴,金质的胸链,细长、可伸展的教鞭,像小蘑菇一样可爱但功能绝非蘑菇这么简单的东西,一连串按照由小极大顺序串联在一起的珍珠。 都是漂亮灿烂的饰品。 杜明茶犹豫着选中了胸链:“这个吧。” 她先前跳舞时戴过类似的项链,可接受能力稍稍强一些。 毕竟这东西看上去的确就是个增加观赏度的饰品,应该不具备其他特殊功能。 “还有呢?”沈淮与淡声说,“再选一个。” 杜明茶试图萌混过关:“淮与,我年纪还小。” “出国前一晚你自己要动的时候可没说自己年纪小,”沈淮与铁面无私,解开束缚在手腕上的领带,抓了她的手,要她自己去摸,“闭上眼睛,再选一个。” 这可比抓阄难多了。 杜明茶闭上眼睛,胡乱摸了一个。 手指触碰到一连串微凉,杜明茶受惊,睁开眼睛。她摸到了那一串珍珠,最小的珍珠只比绿豆稍大一些,最大的一颗如鹌鹑蛋,颗颗圆润,闪着优雅圣洁的光芒。 不过被沈淮与放进这盒子里,估计是圣洁不到哪里去了。 这一串漂亮的珍珠链让杜明茶有点退缩。 她下意识丢开手,想要重新选:“我改主意了,想换个。” 但沈淮与却按住她的手,将盒子径直合上:“开弓没有回头箭,明茶,这是你选的。” 杜明茶别无选择。 领带被他抽走,这条送他的生日礼物已经尽了两次不应该尽的任务,微微起皱,越是天然的材质越娇贵,杜明茶有些心疼地看着这领带。 花了她好多钱呢,怎么沈淮与也不爱惜? 这样的念头刚刚冒出来,沈淮与便将领带展开,蒙住杜明茶的眼睛。 视野顿时陷入一片浓郁的昏暗。 杜明茶伸手要解领带,却感觉到沈淮与将一串冰凉的东西挂在她脖子上,同时,那绿豆般大小的珍珠贴在她嘴唇上,杜明茶听到沈淮与低声说:“先润些。” 视野受阻,杜明茶仍旧没有放弃和他沟通:“淮与,我饿了。” “嗯,”沈淮与低声,“一会再说。” 杜明茶听到了他抽出纸巾的声音,嘶嘶啦啦,她看不到,但知道床边的小木桌上摆放着一盒纸巾,用的是胡桃木花纹的方盒子,上面绘制着一朵一朵正盛开的茶花。 这房间里很多东西都和山茶花有关,就像特意私人定制的。桌子和椅子上的软垫、窗帘底端,都有着小小山茶花的刺绣。皮带只解开一只脚,另一只脚上仍旧系着他的皮带,松松垮垮被推到膝盖上方,腿抬起来,沈淮与垫了一层纸。 他握着珍珠链,从脚踝处一路往上细细掠过。 珍珠项链很衬她,金色也很衬她。 沈淮与瞧着她脖颈上的金灿灿项链和光华夺目的珍珠,忽而想赠予她更多的珠宝。 她合该佩戴如此多珍贵而美丽的东西,她原本就该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如此劳碌奔波,打工,困倦到仿佛趴在桌子上就会立刻睡着。 沈淮与有能力让她过更好的生活,也想让她生活不再这样辛苦。 珍珠是凉的,没有体温,链条也是同样无生命的金属,杜明茶眼睛上系着领带,伸手去触碰沈淮与,却被他扯住手腕。 杜明茶叫他:“沈淮与。” 这还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称呼他,她顿了顿,又说:“淮与,那你小心点。” 回应她的,是沈淮与淡淡的一声:“那要看几颗珠子了。” 他怜爱在她手背落下一吻:“如果五颗以内能透一张,我就听你的。” 杜明茶摸索着,捧住沈淮与的脸颊,感受到他脸上的体温。她尝试着去摸沈淮与的眼睛鼻子,感觉到他闭上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将她手心扰的发痒。 她感受到他脸颊的温度,仍旧是她熟悉的温暖。 “淮与,”杜明茶撒娇般地又叫他,“你对我好一点嘛。” 她从来不吝啬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想要轻些,”沈淮与说,“那就努力点。” 沈淮与没有关窗户,这漂亮的小别墅坐落于安静整洁的富人区,外面清新树影随风摇,送入淡淡蔷薇花味道。 温暖柔和的阳光越过干净的玻璃跃进来,恰好落在填充着丰盈鹅绒、真丝质地的枕头上面。 这种枕头也出自于沈淮与所在的家族,由他另一个兄弟所继承的百货产业下制造。鹅绒只采取最软处的绒毛,丝也出自于最上等的蚕。 这些鹅和蚕,尚不知自己努力不过是谎言,仍旧兢兢业业地产绒、吐丝。全然未料到,有朝一日,这些最柔软的鹅绒蚕丝都会被抽丝剥茧,制作出价值高昂的枕头,供人们使用。 但这枕头也不过是富贵人家随意可用的物件,并不会因为材料的珍贵而被精心呵护。漫长时间过去之后,这只真丝枕头最终幸存下来,被毫不留情地被丢到地上。 沈淮与仍旧拥抱住杜明茶,他蜷缩着身体,像是小心翼翼的拥抱,又像是要困她在自己怀抱中。 只有拥抱能给予他些许真实感。 他声音带点哑,或许是方才呼吸过度。 “你走之后,我……” 沈淮与只说了这几个字,他没有继续下去,睫毛颤了颤,把那些话忍下来,只轻声叫她名字:“明茶。” 他的下巴抵住她柔软的头发,轻轻蹭了一下。 “明茶,”沈淮与又重复一遍,“小茶花。” 这里是个敞开心扉、谈话的好时机。 杜明茶知道男人都有传说中的贤者时刻,这一阶段的男性无欲无求,表现的比神还要圣洁。 这时候和他提什么要求都能得到回应,沈淮与又是重允诺的性格。 早在开始前,杜明茶就打定主意,要等到这个时候和沈淮与好好谈一谈,谈一谈被信任的人欺骗有多难过,聊一聊被不受重视是什么感觉。 杜明茶猜想如今的沈淮与应该能体会得到。 只是她千算万算,遗漏一点。 那就是贤者时刻之前的沈淮与,就像一个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将她这个可怜、弱小、无助的工人反复压榨。 饱受资本主义摧残后的杜明茶已经不想再动大脑了,如今的她饥累交迫,缩在他怀抱中,慢慢地睡着。 杜明茶做了一个梦。 一个往日重现的梦境。 在沈淮与温暖的拥抱中,她又梦到出国前、她和白静吟在车上的对话。 白静吟许久不出门,她那日穿了条雪青色的旗袍,优雅端庄,外面是一件白色的羊绒开衫,没有涂丝毫胭脂,只眼睛出奇的明亮。 白静吟拉着杜明茶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认真告诉她:“明茶,虽然淮与是我儿子,虽然我也很乐意看到你们在一起,但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 “你如今所接触到的淮与,并不是完整的他。他的本性或许比你想象中要可怕一些,更像他父亲,这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迟早会面对这一点,我希望你不要被爱情分泌的多巴胺冲昏头脑,你要冷静想,自己能否接受他,能够有信心与这样的他相处,共度一生。” …… “不过你和我不一样,明茶。” “你爱他。” - 夜晚雾重露水浓。 沈淮与坐在玩具房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满屋的东西。 安静两秒,他给宋乘轩打电话,手指按着太阳穴,沉声问:“乘轩,二楼的玩具房是你弄的?” “是的,先生,”宋乘轩毕恭毕敬,“您说要在二楼弄个专门用来玩耍的房间,一切按照您的意思来。这些都是我从各大用品店网站以及论坛上寻找来具有高评价、高满意度反馈的商品——” “我说的是有着毛绒玩具,可以让她一边看书一边愉快玩耍的房间,”沈淮与说,“不是这种玩具。” 宋乘轩:“……” 不、不是吗?先生竟然不需要这个?以前的沈先生可是有…… “对不起先生,”宋乘轩连声道歉,小心翼翼,“我现在就联系人重新为您布置。” “算了,”沈淮与回想起明茶后面颤声搂着他要亲亲的模样,笑了一下,“暂时留着吧。” 虽然理解上有偏差,但她的确玩的也很开心。 结束通话,沈淮与才从玩具房中走出,关上门。 夜空早已悄悄降临,灯光燃亮,卧室中仍旧没有丝毫声息。沈淮与坐在起居室铺着软垫的扶手椅子上,侧身,从窗户中看到外面的光华夜色。 由数个能工巧匠花费近100个小时手中织成的蕾丝窗帷被风吹的轻摆,卧室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杜明茶冒出个小脑袋,一瞧见沈淮与,立刻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只露出一点乱糟糟的发。 沈淮与的心直直垂下。 果然。 她还是怕了他。 沈淮与早知巧取豪夺不可为之,强行留她在身边只会让对方愈发厌烦、抗拒。但他无法忍受这种长时间无法见到她、找不到她踪迹的痛苦。 如蚂蚁啃噬心脏,不间歇,从早到晚,只消暂时休息,就忍不住窃窃而起。 母亲所说的分毫未差,沈淮与身体中流淌着沈从鹤疯狂的血液,天生的掠夺者,天生的占有者。 这是他压抑的本性。 所谓温和有礼、克制自我,不过是一层伪装,一层唯恐吓到她的皮囊。 皮囊之下,如此不堪。 她应当见识到了。 哪怕沈淮与百般呵护,让她愉悦多于其他。 然而,然而。 沈淮与安静地坐着,他没有动,等待着杜明茶接下来的批评、斥责和控诉。 正如先前被父亲限制自由的母亲,会采取暴力和谩骂来发泄。 他最终还是走上这条路。 如沈从鹤一般,如他那些噩梦,不再掩盖自己对她的独占欲,不再伪装温和有礼,而是将她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但是。 杜明茶只是探出半个身体,手仍旧贴在肚子上,问:“有吃的吗?” 沈淮与:“嗯?” “我太饿了,”杜明茶摸了摸肚子,“我想吃水果馅饼、熏三文鱼,糖汁菠萝、烤牛肉……” 她一口气报了好几种菜名,眼光闪闪:“如果有冰激淋吃就更好了。” 这和沈淮与预期并不相同。 他安静一秒:“你再说一遍。” “算了算了,”杜明茶说,“你随便准备晚餐吧,最好多一点呀。我好饿了,一定要有冰激淋哦!” 她的毛衣被沈淮与扯脱线,牛仔裤的拉链被扯断,现在穿着沈淮与为她准备好的睡衣,海洋绿,真丝质地,随着她行走,能看到修长白皙的两条长腿。 没有遭受意想之中的激烈反抗,她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的情绪。 直到杜明茶进了房间后,沈淮与才站起来。 他打电话订了法餐。 沈淮与见识过父母亲的相处模式。 在激烈的争吵过夜后,白静吟会拒绝进食,即使被沈从鹤强硬带到餐桌上,顶多勉强吃一口,就摔筷而去。 而杜明茶—— 她脖子上还有胸链摩擦的红痕,或许因为过度玩耍,走路姿势有些不正常,此刻,杜明茶正严肃脸听着沈淮与打电话订法餐,还在报着自己需求:“我还想吃冰激淋,最好是香草味的,还想要个蛋糕当夜宵,啊,对了,还要葡萄、甜橙……” 沈淮与侧脸看她。 她全然没有被限制自由应有的觉悟,认认真真点了一大堆想吃的东西后,还补充:“对了,淮与,如果你非要限制我使用手机的话,请给我一台电脑,要能上网的就行,我要查资料,再和朋友家人报平安。” 沈淮与:“好。” “我还想要switch和健身环,”杜明茶说,“长时间不运动我会不正常发胖,我看你这里没有专门的健身房,只能先用这个。” 沈淮与:“嗯。” “我家里还有一本没有归还给图书馆的书,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在下周五晚之前帮我还到图书馆里去吗?不然我要缴纳一笔罚款,”杜明茶认真回想着待办事项,有条不紊地说,“哦,还有医院里的钱,我还没有在账单上签名——” “等等,”沈淮与打断她,冷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杜明茶微微侧脸,头发散落,露出有着沈淮与牙印的细白脖颈,“你不是特意请假来陪我玩七天的吗?” “难不成,”杜明茶后提一步,伸手捂住嘴巴,惊讶,“难道你想把我当情妇一样关在这里吗?你把我当什么?被你关起来只能挨炮的情妇吗?” “怎么可能,”沈淮与不喜欢情妇这个词,下意识否决,轻斥,“胡说八道。” 下一刻,杜明茶就搂住他的胳膊,头在他胸膛上贴了一贴,声音清脆如甜枣:“那就好了嘛,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把我关在这里呢。早说是舍不得我陪我玩嘛,我又不是不陪你,正好前几天我好累,能白吃白喝白女票你——咳,我的意思是,能在这里安静地看书,准备功课也挺好。” 沈淮与安静一秒。 才将手按在她后脑勺上。 她的头发很软,柔柔若月光。 良久,他轻叹:“你啊。” 杜明茶缩在沈淮与怀抱中,悄悄松口气。 果然啊,沈淮与真的是吃软不吃硬。只要她态度柔和一些,再撒撒娇,对方压根就舍不得往狠里收拾她。 不过,有一说一,这点在床上的作用不太大。亲密时候,杜明茶越是撒娇示弱,对方反倒是像被刺激到了似的更加强势。 杜明茶想,她或许找到沈淮与的命门了。 晚饭很快送过来,沈淮与订的比杜明茶想象中还要多,满满当当摆满整个铺着厚厚亚麻布的胡桃木桌子。 近乎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杜明茶胃口大开,努力把嘴巴填满,将自己合口味的东西飞快一扫而空。 沈淮与见她几口吃完香煎梨肉,顺手将自己的推给她。 杜明茶没有客气,她埋头就吃。 她不傻,能感觉到沈淮与这次情绪和之前完全不同。 为了避免沈淮与真的走上沈从鹤的老路,也为了阻止沈淮与真的强硬限制她一切活动,杜明茶必须利用他对自己的那些不一般,作为筹码和他沟通、博弈。 先前沈二爷只是个传说中的名讳,杜明茶嘴上念叨着沈二爷什么都行,实际上和她生活并无太大关系。 沈二爷再有通天本领,和她这么一个普普通通女大学生有什么关系呢?他老人家家大业大,难道还会刻意和她这么一个普通人过不去? 而经过今天这么一回,杜明茶终于明白,先前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势名利以及沈淮与这么名字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对如今的她是单方面碾压。 尤其是现在,这里不是中国,是法国。 只要沈淮与想,他能轻松限制她自由,能彻底将她变做禁|脔。 甚至,强迫受孕,就像曾经的白静吟。 但杜明茶相信不会发展到这步。 沈淮与和沈从鹤不一样,她和白静吟也不一样。 杜明茶放下小银勺。 吃饱喝足睡够,她养足了精神,小口喝着热可可,她思考要从哪里开始谈。 沈淮与吃的不多,他在等杜明茶挑着她喜欢的东西吃完,才将那些她不爱的东西吃掉。 “明天我约了裁缝和一些珠宝商上门,”沈淮与慢慢地说,“这次准备仓促,那些衣服不适合你,你也可以挑一两件合心意的珠宝。” 珠宝? 很好。 现在的杜明茶想自己已经找到切入点了。 杜明茶抬眼看沈淮与,柔声问:“你是把我当情妇养了吗?你认为你是我的sugar daddy吗?” 沈淮与皱眉:“胡说什么。” “那你送我这么昂贵的礼物做什么?”杜明茶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需要这些。” “不喜欢珠宝?”沈淮与顿了顿,转移话题,“或许你需要一些包,方便你装资料。” 杜明茶纠正:“只有老男人才会给动不动就给情妇送包。” 沈淮与:“这里离你学校不远,治安管理都不错,风景也好。等你开学后就搬到这里住吧,和你朋友一起。过几天我回去,走之前给你留下车子和司机,送你们上下学。闲暇时间,也可以坐车出去兜兜风,逛逛街。” 杜明茶说:“只有情——” 沈淮与微微眯眼:“你再说一个情妇试试。” “那你做的就是这样嘛,”杜明茶双手交握,身体微微后仰,转脸看他,这姿态还是从他那里学到的,她认真地说,“沈淮与,你有没有发现你其实有点过度保护我了?” “我不需要你的钱财珠宝,我自己也能很好生活下去,而不是一直要仰仗你而活,”杜明茶说,“我一点儿也不比你差,沈淮与。老师和朋友都很喜欢我,我成绩优秀,交际能力也不错。不怕你笑话,我认为我未来能获得一份薪酬优渥、体面的工作,可是你为什么总是把我当成一个弱者呢?” 海洋绿的真丝裙下,她身上还有着沈淮与留下的痕迹,身上还有他的味道。 不可否认,杜明茶喜欢沈淮与,也喜欢他的身体和技巧,他能够给自己带来那么多她不曾体验过的愉悦,能够让她分泌这么多快乐的多巴胺。 可沈淮与太习惯以养护者的姿态看她,他看她时的目光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不平等。 “你看呢,”杜明茶撑着腮看他,“你所看到关于我的优点都是以男人看待女人的角度出发,那你能不能试着从看待常人的角度来看我?刨除掉性方面的因素,比如说从领导者角度来看待我身为下属的优点呢?” 沈淮与目光沉静:“你不告而别是为了这个。”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的语气。 他微微后仰,沉思的姿态,语气沉郁:“明茶,我从不知你会这样想。” “不对,”沈淮与说,“我不知道你如此在意这一点。” 完完本本超乎他的预料。 杜明茶刚刚吃了一小块烤羊肩肉配南瓜泥,胃部被填满后,暖融融的,格外熨帖。 填饱肚子令人满足。 在这个温暖柔软的夜里,休息好、吃饱喝足后的杜明茶在认真和自己仰慕的人慢慢摊牌。 “是的,淮老师,我不是脆弱到只能任你照顾的洋娃娃,”杜明茶笑了笑,她心里清楚,以前的沈淮与或许无法理解她这种固执的坚持,但她现在可以证明给他看了,“这一个月,我没有接受你任何帮助,但我生活的依然很快乐,也很顺利。” “在家乐福站一下午,搬运货物、整理货架也叫快乐?”灯光下,沈淮与眼睛浓深如墨,仍旧心平气和地问,“在雨天傍晚险些被难民跟踪也算顺利吗?” 他说这话时没有夹杂过多个人情绪进去,如和自己学生讨论课题的教授。 两个人相对而坐,就这么在餐桌上一点点摊开彼此的筹码。 没想到被沈淮与问到这个,杜明茶睁大眼睛:“你从哪里知道的?” 叮铃。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通过感应器,清晰地传进来。 沈淮与起身,站起来,去开门:“你的冰激淋到了。” 杜明茶不理解,跟在他身后,仍旧追问:“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沈淮与却没有回答,他大步朝外面走,面容平静。 杜明茶相较他腿短、步子小,不得不快走几步,才能勉力跟上。 “不对啊,”杜明茶走不快,和布料摩擦起来不舒服,她停在客厅边缘,走累了,手扶着墙,不确定地问,“难道你早就到了?” 沈淮与已经走到门旁,正低头解密码锁。 这道门工艺复杂,安保性强,用了两重锁,从内部开也需要花一段时间。 杜明茶一副不罢休的姿态,仍旧跟上去,站在他身后,试图依靠撒娇来套出更多信息:“沈淮与沈淮与——”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 沈淮与终于成功打开房门。 涂着几层淡淡透明漆、保持着原木花纹的门打开,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邓老先生和一脸惊愕的邓言深。 杜明茶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 一句清脆脆的“沈淮与”就这么顺着微甜的风传出去,清清晰晰,飘到几人耳中。 安静。 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邓老先生和邓言深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杜明茶,满目惊愕。 三秒后,邓老先生皱眉:“明茶,你怎么没大没小的?快叫二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君肾虚下线中。 本章仍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挨个儿么么啾! 爱你们呦。 感谢在2021-05-14 23:23:48~2021-05-15 23:0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 上 窘 2个;橙色的青见橘子、小莓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养乐多甜筒 40瓶;食肆 20瓶;温凉。、比比波、男神爱吃糖、酱苏小花、晋晋 10瓶;桥本咸鱼、许滚滚 8瓶;清许 7瓶;石兰、菠萝配小说 5瓶;astrid 4瓶;要喝啵啵奶茶 3瓶;xixi10、十七殺 2瓶;abcdefg、小红杏要出墙、小西瓜啦啦啦、大黄猫咪、软软姜、水也、蘑菇蛋、弟九、香寒96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46、一转攻势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晚风吹的萧瑟, 杜明茶愣了两秒,忍不住重重打了个喷嚏,伸手捂住鼻子, 鼻尖都被磨蹭的发红。 她下意识问:“爷爷?” “是二爷爷啊,”邓老先生以为她在叫沈淮与, 上前一步,批评她, “怎么连个称呼都叫不对啊?” 这样说着, 他仍旧拉着杜明茶的手。 杜明茶这才发现, 这位老人的手是凉的,没什么温度。 明明邓老先生穿的也不少, 一双手却泛着凉, 他哆嗦两下嘴唇, 迈步上了台阶,声音有些颤:“你说你这孩子,我好不容易过来看看你吧, 结果到了之后,从上午到现在,一个电话也打不通,可把我急坏了……” 絮絮叨叨的,全然没了先前的昂然。 杜明茶看到他发间的银丝,抚摸到他手背的皱纹,看到他略浑浊的眼睛。 爷爷已经老了。 杜明茶只穿了这么件海洋绿的真丝裙子,下面白生生的腿上还有痕迹,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避开。 还好邓老先生不会去看她的腿,此刻也只是不停责备她:“你也知道, 我这几年心脏不太好,以后别再弄这种事情吓我,啊?” 眼看着杜明茶点了头,邓老先生才转脸对沈淮与说:“淮与,幸亏你在这儿,不然——等等。” 终于从见到孙女的惊喜中醒过神来,邓老先生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邓老先生严肃脸看着杜明茶:“明茶,你怎么在你二爷爷这儿?” 杜明茶愣了一秒。 在开口前,她先看了看邓言深。 邓言深站在邓老先生身侧,眼神古怪,一直在给她使眼色。 那意思……示意她谨言慎行,少说话。 沈淮与就站在旁边,她斟酌着言词:“说来话长啊……那个,二、二爷爷,你先扶我爷爷去休息休息。” 沈淮与被她叫了这么一声,脸颊肌肉绷紧。 低低一声:“嗯。” 杜明茶又去扶邓老先生:“爷爷啊,您先去喝杯热水暖暖身体好吗?我有件事想问问言深。” 邓老先生直肠子,有些不满:“怎么?有什么话不能当着爷爷的面聊吗?” “不是不能当您的面聊,”杜明茶柔声说,“其实是关于我朋友的事情,一些私事,不好意思和您开口。” 沈淮与倒是深深看了杜明茶一眼。 他如今还是那副正经模样,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在里面,眸色稍稍浅淡。 不过一瞬,又扶起邓老先生的胳膊,面色如常:“您吃过晚饭了吗?我先前听说您口味偏咸……” 好不容易送走两尊“爷爷”,杜明茶松了口气,这才伸手晃晃邓言深肩膀,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前几天例行体检,检查出来爷爷心脏不太好,”邓言深看了看四周,才低声说,“医生说要避免多余的刺激,平时咱们和他说话沟通也谨慎点,可千万别叫他老人家动了肝火……” 杜明茶顿了顿:“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爷爷前天做了个噩梦,”邓言深苦笑,“说是梦到你被人关在小黑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直缩在床上哭个不停。再加上巴黎这边不太平,他实在放心不下,这才订了最近的航班过来。本来说是只看看你就走,哪想着出了机场后一直打不通你电话,一直都是关机……好不容易联系上你同学,就是那个叫舒华的女孩,对方也是含含糊糊说不清楚,惹得爷爷快急疯了。” 手机当然打不通。 杜明茶的手机快充线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坏掉了,现在充个电比百度云的下载速度都慢。 这边去店里买快充线价格实在太高了,杜明茶先前加了个留学生群,里面有几个活跃的代购,除了海底捞小龙坎等国产速食外,还会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东西,就等着这两天,等他们带回物美价廉的国内数据线。 姜舒华夜里发烧,杜明茶手机还没充满电就匆匆去了医院。陪她打点滴的时候,杜明茶不能睡,只能靠看看刺激性的书或者电影提提神。 这么折腾下来,等沈淮与拿走她手机的时候,其实里面已经没有多少电量、自动关机了。 平时和杜明茶联系的人不多,前天又刚刚和邓老先生通完电话,杜明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会在今天联系她。 “你和二爷爷……不,沈淮与,”邓言深别别扭扭地问,活像个扭扭捏捏的小姑娘,“是不是有什么?” 杜明茶瞥他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还真是啊?”邓言深花容失色,声音颤了颤,“您们俩什么时候暗度的陈仓啊?” 一直以来,邓言深只把杜明茶当成个桀骜不受驯的倔脾气妹妹,后面渐渐发现这妹妹骨子里强硬的一面,也没往其他地方多想。 上次见沈淮与维护杜明茶,邓言深才隐约觉着有些不对。和他们这些学生比起来,沈淮与已经进入社会多年,看他们这些学生就和看孩子差不多,怎么会管她们这些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行为?那种事情,一句话也就解决了…… 可偏偏,沈淮与他就是管了。 不仅管,还直接兜了底,从头到尾都护着,不容别人置喙。 “你说的就像我和沈淮与做了什么坏事,”杜明茶说,“怎么了?你有话快说,别磨磨唧唧。” 邓言深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你跟谁也不能跟沈淮与啊?你让咱们爷爷听了以后心里面咋想?他那么传统的一个人,根本接受不了婚前x行为这种事情,你再看看你和二……沈二爷弄的这一身。” 杜明茶将头发撩了一些,放到前面,遮挡痕迹。 腿上的遮不住,草莓印好几个,还有些像是链条硌出的红痕和小凹坑。 邓老先生那么传统的人不懂,邓言深不可能不懂。 “他现在心脏不好,总是心悸、盗汗,医生让他这几天坚持吃药,”邓言深说,“我这边建议你先瞒一瞒,等爷爷身体好些再说出来,免得他受不了这刺激。” 杜明茶陷入沉思。 风很冷,她下意识抱紧胳膊,走到窗户前,关好。 一股蔷薇花儿的香味直冲冲地钻了进来,浸透衣衫。 “还有,以后这称呼怎么办?”邓言深忧愁,“我以后是管你叫妹妹还是叫二奶奶?我叫沈淮与是妹夫还是二爷爷?他叫我哥哥还是孙子?” 杜明茶说:“先别提这个,我去看看爷爷。” 另一侧,邓老先生还在和沈淮与感慨杜明茶的身世:“……这孩子也是可怜啊,说起来算我不好,要是当初能从小就把明茶接回来养着……说不定现在她能将你当亲爷爷一样供着。” 沈淮与说:“谢天谢地。” 邓老先生:“嗯?” “老先生,”沈淮与提醒他,“您先前不是说要让我母亲认明茶做女儿么?” “可这明茶不是没同意嘛?”邓老先生面露遗憾,“这孩子脾气倔,当初为了一个改姓的事,直接连祖宗也不肯认了……哎,这点还真有点像扶林。” 提到这里,他脸上不免-流露出些许动容。 无论是性格、脾气还是其他,杜明茶都是最像邓扶林的那个。 他私下里已经拟了一份遗嘱,想要将大半部分家业留给杜明茶。她对经营不感兴趣也没关系,公司内部可以交给专门的经理人运作,邓老先生近期也在肃清、整顿董事会。 这偌大的家产,邓老先生想来想去,最合适的继承人只有她了。 人到了这个年纪,不得不信命。 近一年,亡长子让他遭受打击,再不想什么让家业在后代手中蓬勃发展的话了,只想着留给自己合心意的后代。 邓言深虽然蠢了些,但为人还算质朴。 但邓老先生最愧疚的,还是杜明茶。 可惜杜明茶对继承家业这件事并没什么兴趣。 “我最近心脏也不太好了,”邓老先生坦言,面容稍平静,“医生说受不得刺激,不过也无妨,我这么一大把老骨头,确实没几天好活了。” 沈淮与凝神。 “淮与,我信得过你,也信得过你母亲,不怕和你拖个底,”邓老先生抓住他手腕,盯着他的眼睛,“明茶是我唯一的孙女,也是我这辈子最愧疚心疼的孩子。她今年才十九,年纪小,不懂事,没见过什么风浪,偏偏又长得这么好。” 沈淮与说:“的确。” “你也是男人,应该也懂;又是做长辈的,也能体谅我身为爷爷的心,”邓老先生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想必知道明茶这样的多招人惦记。” 沈淮与:“是很惦记。” 邓老先生觉着自己能从他眼中看到真诚。 这一点令老人家认定对方是真心设身处地为杜明茶着想,才放心地将接下来的事说出来:“明茶身体弱,现在还没长成呢,外面就有些禽兽不如的男人开始觊觎她了。淮与,我这人很传统,实在看不得那些在婚前就欺负人的畜生。” 沈淮与:“……” “这些话我不好意向旁人提,不合适,明茶啊,现在也没有个正经的女性长辈教她,”邓老先生说,“我只和你说一句,淮与,等我过世后,你可得替我好好守着明茶。万一真有那操蛋玩意儿借着男女朋友的名义骗明茶失身,你一定、必须要往死里教训那家伙。” 沈淮与:“……嗯。” 邓老先生敏锐地感觉后半截谈话时,沈淮与表情有些古怪。 他并不在意,仍旧眉头紧锁:“尤其是现在,这社会风气也越来越差了,一些都比明茶大个四五岁的老东西还好意思惦记明茶,也不怕将来死的早留她一人……照我看呐,这些已经毕业的人,再找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都是图人青春貌美的混账玩意儿,哈皮撮撮滴不要脸,。” 沈淮与没有听懂他说的最后那句话。 但也懂了。 杜明茶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她直直过来,柔声询问邓老先生身体状况。 余光假装不经意落在旁侧。 沈淮与坐在旁侧椅子上,面色有些……奇怪? 杜明茶暂时没有心思去看他,只在意邓老先生的心脏:“我听言深说您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本身身体就不好,您又这样折腾自己。” 听她这样轻斥,邓老先生非但没有愤怒,倒是心里面不自觉漾起一层爷孙和谐的喜悦来。 “没事,”邓老先生说,“就是联系不上你,有点着急。我在这边没什么人脉,不如你二爷爷——” 沈淮与坐在椅子上:“还是叫淮与哥吧。” “不行不行,这么叫,被别人听到也只会说是没规矩没家教,”邓老先生说,“淮与在这边的公司经营的不错,人脉也广,和警局那边也交好……咳,我想着能拖他帮帮忙。” 这么一番话说完,杜明茶也差不多明白了。 原来沈淮与手还真的能伸到巴黎这边,他和警察也有往来。 她一开始的念头过于天真了。 邓老先生解释完,喝了些热可可,沈淮与打电话,又订了些餐点。 这顿饭都快吃完,邓老先生才终于记起被他严重遗漏掉的问题。 他放下刀叉,问杜明茶:“你怎么在淮与这儿?” 杜明茶拼命编着理由:“啊,这个……” “明茶朋友昨天病了,”沈淮与说,“晚上才往医院里送,路上恰好拦到我的车。我看她休息的不好,就邀请她来这里吃了个饭。” 邓老先生没有过多怀疑。 他只欣慰地说:“淮与,幸好有你在,不然我这次和明茶可就真失联了。” 杜明茶心想。 要不是沈淮与,或许压根就不会失联这么久。 真是个大尾巴狼。 杜明茶终于慢慢地看出来了。 沈淮与才不是什么可可怜怜纯洁无比小绵羊,他是那种会伪装成绵羊引人入坑再直接一口吞掉的大肥狼。 晚餐过后,夜色已经深了。 沈淮与极力邀请邓老先生留下来居住:“我这里虽然不大,但一楼刚好还有两个起居室,你和言深两人正好可以住。” 邓言深全程就像泥偶般站着,眼睛放空,还在思索着这该死的称呼问题。 杜明茶也多看了沈淮与一眼。 她忍不住暗暗揣测。 这一招,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和明茶住楼下吧,互相也有个照应,”邓老先生说,“我知道你为人正派,但明茶毕竟是个女孩子,和你这样住在同一层,不太好。” 沈淮与顿了顿:“也好。” 自打跑路之后,杜明茶还是第一次瞧他这样吃瘪的模样,不由得抿着唇笑了一下。 一物降一物。 饶是强硬如沈淮与,在面对她长辈的时候,仍旧不放低身体,摆出小辈姿态。 她心里不由得为此微微骄傲,并泛起一些甜来。 房间就这么安排好,杜明茶和邓老先生紧挨着,中间只隔了一堵墙。这种房子隔音效果远远不如家中,老人家睡眠又浅,但凡弄出个什么动静来,都能随时将老人家惊醒。 杜明茶白天睡够了,晚上精神好起来。她借用了邓言深的数据线充电,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一堆来自于姜舒华的消息。 姜舒华:「明茶你去哪儿了?」 姜舒华:「你肚子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姜舒华:「怎么还没有来呀,需要我帮你叫护工看看吗?」 …… 姜舒华:「我靠,你跟沈淮与走了?」 姜舒华:「我靠我靠我靠我听江玉棋说了」 姜舒华:「需要我帮你报警吗姐妹?」 一连串的消息,就这么直接刷出来。 杜明茶挨个儿看完。 见时间还早,杜明茶给她打了个电话。 大概过了近二十秒,才有人接通。 不等杜明茶先说话,对方声线慵懒:“你好。” 杜明茶认出了是江玉棋,声音紧了:“舒华呢?” “刚打完点滴,现在睡着了,”江玉棋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没事的话就先这样了,我也该睡了。” 杜明茶:“……好。” 杜明茶对沈淮与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爱屋及乌,下意识感觉他的朋友应该也不会太差。 江玉棋应该是个好人吧。 但终究放心不下,杜明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了一会,还是抵不过内心斗争,忍不住爬起来,去找沈淮与“对峙”。 还有,傍晚的事情还没出结果呢。 再不趁着爷爷在的时候一鼓作气,只怕后面真的要再而衰、三而竭了。 杜明茶怕惊动了爷爷,脱下了鞋子,赤着脚,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探出头左右看了看,才放心地往外走。 客厅里铺着大块的、白色毛绒绒地毯,长毛能够将她整个脚背埋住,踩在上面有种走在云朵上的柔软质感,一点儿也不费脚。 只是离开地毯可就苦了杜明茶,木质楼梯质地硬,生凉,走在上面硌的脚掌心疼,又痒又不适。忍着这种感觉,杜明茶一口气上了楼梯,刚好看到正坐在走廊尽头软椅上看窗外的沈淮与。 杜明茶说:“你怎么在这儿?” 沈淮与:“睡不着。” 他声线温和,瞧杜明茶没穿鞋子,先皱了眉,刚站起来,就听见楼下邓老先生问:“明茶?你半夜不睡觉去闹你二爷爷做什么?” 老人家声音中气十足,杜明茶不得不转身,笑眯眯地看正扶着楼梯扶手上楼的老人家,一脸无辜:“有件事想问问他呀。” 邓老先生不说话。 他慢慢地上来,瞧见两人至今之间还离了一段距离,才稍稍安心。 还好,还好。 “有什么话,等明天早上再问也一样,”邓老先生按着腰,着意看杜明茶,“大晚上的在一起说话,总容易出事。” 杜明茶心虚。 她本身并不是那种容易心虚盗汗的性格,或许是涉及到沈淮与,才叫她脸上流露出些不安。 又恐叫爷爷瞧出来,她若无其事地转脸,问沈淮与:“江玉棋那人好吗?” 沈淮与冷静地问:“你指哪方面?” “就是他私生活方面吧,”杜明茶说,“我刚刚给我朋友打电话,是江玉棋接的。” 她没有说太多。 沈淮与还没回答,邓老先生先开口了,满脸不赞同:“江玉棋是哪个?天天和人传绯闻的江家小子?” 沈淮与说:“那些不过是空穴来风。” “我不管空不空,”邓老先生有意要在杜明茶面前竖榜样,要教导她不可被外人欺骗,“明茶,你记得,大晚上留你单独住的男人没一个好货,个个都是牲口。” 沈淮与目不转瞬地看着杜明茶。 杜明茶小声问:“那沈淮与也是吗?” “这不一样,”邓老先生不假思索,惊奇不已,“淮与可是你爷爷辈的人啊,明茶,你怎么能有这样不孝的想法?” 杜明茶:“……” 爷爷辈的沈淮与:“……” 坦白来说。 至今,杜明茶仍旧无法将沈淮与和“爷爷”两个字联系起来。 如果非要给他定一个称呼的话,在亲密时候,沈淮与还挺喜欢逼她叫哥哥的。 一口一个哥哥,越叫越狠,不叫了就故意磨着她,吊着。 正腹诽着,冷不丁听邓老先生忽然问:“淮与,你脖子上是什么?” 沈淮与皮肤白,喉结处的白色爱心疤痕格外明显,更何况现在这疤痕下面,又多了几道细细的抓痕。 只是先前邓老先生心事重重,一直没能注意到这里。 “哦,”沈淮与摸了一下,有几道红色的抓痕,他若无其事放下手,“猫抓的。” 邓老先生沉思:“我来时也没看到这街区上有人养猫啊。” “我自己养的,”沈淮与镇定解释,“在朋友家,过两天就会送回来。” 邓老先生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他微微侧身,因为腰疼,不得不将身体重量暂时压到一侧。 上下打量自己孙女后,他忍不住出声:“明茶,你腿上这红印——” “哦,这个啊,”杜明茶面不改色,“我刚刚做了刮痧。” 邓老先生深思:“这地方还有刮痧店?” “当然有呀,华人还挺多的,有个刮痧修脚店也不算什么吧?”杜明茶一通胡扯,又怕他兴起追问店地址,又补充,“不过这是我朋友拿牛角梳给我刮的。” 邓老先生低头:“这颜色瞧着不太像刮痧啊。” “我们女孩子力气小,当然没那么明显啦,”杜明茶一口气说完,“好了,爷爷,我好困啊,先去睡了,你们慢慢聊。” 她怕言多必失,不等回答,一溜烟儿地蹭蹭蹭先下了楼。 杜明茶算是发现了。 在老人眼皮子底下,的确找不到和沈淮与聊天说话的好时机。 不仅仅是今晚,一直到了次日白天,她甚至连和沈淮与单独相处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 早晨邓老先生拉着沈淮与说说笑笑下了一上午的棋。 杜明茶睡到中午才起来,睡眼惺忪地过去看了几局,明显发现沈淮与一直在让邓老先生—— 杜明茶棋艺还是跟邓扶林学的,父女俩从杜明茶六岁起就开始对弈,一直到杜明茶读高中时,即使杜明茶让父亲两步,他也下不过自己。 至于邓老先生,邓扶林只偶尔提过一句,说父亲棋艺稀松。 杜明茶坐在软椅上,手托腮,垂眼瞧着两人你来我往几下,沈淮与已经默不作声让了邓老先生三次。 察觉到她的视线,沈淮与微微侧脸,瞧着她,眼中有淡淡笑。 杜明茶却别过脸,不肯看他,去看墙壁上悬挂的画作。 是莫奈的睡莲。 虽说莫奈画的《睡莲》多,并不会如其他画作一般被拍卖出离谱的天价,但对于杜明茶来说,她只从课本上看过的画作,如今真迹竟这么随意地被悬挂在墙上。 只有技艺水平相当或者接近的人才能瞧出来对方究竟有没有让步,如邓老先生这种,与沈淮与实力差距太大,以至于赢了之后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频频放水,反倒是抚掌大笑:“淮与啊,我先前只听人说你下棋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杜明茶心想。 是不过如此。 绞尽脑汁让了您四步棋才让您赢了。 沈淮与只是笑:“还是您更胜一筹。” “哎呀,你怎么又用上敬称了?”邓老先生不满,“真说起来,我该叫你一声淮与弟。” 沈淮与笑:“不敢。” 眼看这两人在这里下棋,杜明茶忍不住上来二楼,偷偷去看玩具屋—— 还好。 门加了密码锁,一般人也可能打开这里。 杜明茶忍不住有些忧愁。 照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找机会问清楚? 杜明茶很想知道,沈淮与究竟是怎么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正纠结着,不经意抬头,杜明茶看到正伸腰的邓言深,眼前一亮,叫他:“堂哥!” 邓言深停下转腰动作,狐疑:“做什么?” “你现在去书房里面,找点话题和爷爷聊聊呗,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能把沈淮与放出来就好,我有事必须和沈淮与单独聊,”杜明茶说,“耽误不了你太长时间,也就十分钟左右吧。” 邓言深断然拒绝:“我不干,万一被爷爷知道,我指定会挨一顿爆锤。” “不干也行,”杜明茶若无其事地捏捏手腕,“那我就和为君说,她之前收到的圣诞礼物其实是某个姓邓的——” “行行行,我去试试,”邓言深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吸一口冷气,“真是败给你了。” 说到这里,邓言深放下手:“不过我顶多帮你们拖延个十分钟啊,你们有啥想说的、想解决的抓紧时间弄。” 杜明茶笑了:“不愧是我能屈能伸的堂哥。” 邓言深说:“你也不愧是我鬼机灵的堂妹。” 兄妹俩人一拍即合,短暂达成愉快交易。 杜明茶没下楼,在沈淮与房间等他。 这房间中的床单已经更换过了,空气畅通,有着淡淡青草和蔷薇花的味道,顺着风儿在房间中迅速扩散、弥漫,沁人心脾。 大约一分钟,杜明茶听见脚步声,慢慢地上楼。 门开了。 沈淮与说:“言深说你有事情——” 话没说完,杜明茶拍了拍床:“上来说。” 她太累了,腰现在还有些疼,不想站着和他聊天。 不得不说,手机憋久了,威力真的堪比。杜明茶昨天被炸了个头晕眼花脚抽筋儿,这两天全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支撑下来。 沈淮与坐在她旁边。 楼下就是邓老先生和邓言深,因窗户都开着,隐约能听到邓老先生骂邓言深的声音。 听起来热火朝天的。 杜明茶先盯着他的眼睛:“昨天晚上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家乐福兼职?你怎么知道我……我差点被人跟踪?” “我有一分公司在这里,从一开始,这业务就是由我亲自打理,”沈淮与平静地说,“巴黎我很熟,熟悉到也知道他们也存在着一些可以用金钱来打理的部门。” 杜明茶心中稍稍一沉。 “这里治安不如国内,我并非要伤害你,”沈淮与垂眼看她,“明茶,你所拒绝的那些金钱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们能让警局来同意我的请求,多聘些人手,加强你住处附近街区的巡逻。” “为什么对它这样抗拒呢?”沈淮与耐心地问,仿佛又成为她所倾慕的那个淮老师,“它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能够让我了解并确认,你处于安全范围内,这样不好吗?” 杜明茶没有说话。 她忍不住想起前些天被黑人跟踪时候的恐惧,她那天撑伞的手在颤,握紧防狼指套的手指也在抖。 她险些要被沈淮与说服了。 不对。 杜明茶意识到自己的筹码被沈淮与轻松取走一枚。 他很擅长谈判,至少杜明茶觉着此刻的自己像是被他说服了——但不行,不是这样。 杜明茶内心的声音提醒她。 正如杜明茶试图说服沈淮与一般,对方也在尝试说服她。 “我承认,我……”沈淮与双手交握,又说,“昨天我有些过激。” “不是过激,”杜明茶认真提醒,“您差点就犯罪了。” 不过她觉着还好。 有点小刺激。 后面玩起来的感觉也不赖。 沈淮与无师自通,技巧高超到让杜明茶对那个玩具屋也不再是充满畏惧。 如果可以的话,杜明茶很想用链条将沈淮与捆绑起来试试。 一定很漂亮。 沈淮与淡淡瞧她:“我看险些成为受害者的某个人也很快乐。” “因为受害者偶尔也会想做一次加害者,”杜明茶将双腿压在他腿上,给他看自己膝盖上的痕迹,“帮我捏捏膝盖好吗?昨天磨的疼。” 全因昨晚老先生私下里批评在别人家做客不能穿的像睡衣,杜明茶今日穿了条海泡石色的连衣裙。 沈淮与掀开裙摆,瞧见她膝盖。 上次磨破皮的位置已经好了,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她小时候淘气,膝盖上还有些细小疤痕,现如今疤痕上方的皮肤被磨的的确有些变色。 大掌盖上去,沈淮与低头揉了两下,笑:“你打算怎么加害我?” “我要去玩具屋里选一些啦、镣铐啦,把你绑起来,”杜明茶认真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没有意识到话题已经被带跑偏了,“然后你什么都不能动,只能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嗯?干什么?”沈淮与手掌心熨贴着她的膝盖,“我听不懂。” 他仍旧穿着熨烫好的白衬衫,洁净平整,身上有着杜明茶所喜欢的柠檬味道。 不过没有系领带,手腕处的袖口微微松散,露出手腕。 没有戴腕表,能清晰地看到手腕上凸起的圆骨。 倘如人的美各有异,那沈淮与的美一定是极其具有侵略性和攻击性的那种。 杜明茶趁其不备,将他推倒,骑跨在他身上,两只手按住他肩膀,模仿他先前对待自己,想要去按住他的手腕。 不行,手掌大小和手腕粗细差别大,他骨架大,杜明茶一手控制不住,只能分开用力按住他的手腕。 沈淮与很配合,在她身下顺从仰倒,好整以暇地看她。 杜明茶得意洋洋:“就像现在这样,困住你的手腕。” “嗯?这样吗?”沈淮与任由她摆弄,“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反抗?” 杜明茶愣了一下:“啊?” 下一瞬,天旋地转。 她所按住的两只手腕微微用力,腰部也在发力,沈淮与轻而易举地坐起来,在杜明茶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轻松控制住她的手腕、腰部,径直调转方向。 一转攻势。 正在压制沈淮与的杜明茶被他轻松按在身下。 两只手腕都被他握在掌中,杜明茶双腿被压住,用力挣扎,仍旧不可撼动。 他太重了,不是她那点力气能撼动的。 沈淮与低头看她:“明茶,这才是标准压制姿势,学会了吗?” 杜明茶:“哼。” 她转过脸,气呼呼。 “好了,”沈淮与用空余的手触碰她脸颊,逗她,“叫一声淮与哥听听,叫了以后,下次我就不反抗,乖乖让你玩,行不行?” 杜明茶说:“都一大把年纪了让人叫你淮与哥,你也不嫌害臊。” “叫哥哥也行,”沈淮与逗她,“小茶花妹妹,叫哥哥。” 话音刚落。 卧室的门被推开,邓老先生嗓门洪亮:“淮与,你看到明茶了——吗???!!!” 被沈淮与压制的杜明茶呼吸要停止了。 她转脸,看到爷爷正捂着胸口,表情有些受不住。 沈淮与松开她的手腕,起身,往邓老先生面前走了几步,去扶他,诚恳地叫:“爷爷。” 邓老先生被这么一句“爷爷”给刺激到了。 “淮与啊,”邓老先生手搭在他胳膊上,深深吸一口气,后仰,闭眼,“我应该没你这么死皮不要脸的孙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君吃了多梨牌肾宝,缓缓上线一天吧。 异国恋中。明茶和淮与偶尔会在晚上进行手机视频通话,一开始喜欢听着他的声音入睡,后面不行,必须在听完他声音后去洗澡才能睡的着。 某晚,用手机视频通话中,明茶在给小山茶花浇水,浇的水要溢出来时,听到沈淮与压抑着声音命令:“等我。” 沈淮与闭上眼睛,又睁开。杜明茶眼前雾蒙蒙地捏着茶花,看到视频上他脖子上的青筋,以及他隐忍的声音:“等我一起,不许提前。” -挨个儿么么啾~本章仍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15 23:07:58~2021-05-16 23:1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fafa 1个;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35664355、梦游的肉圆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翠小西、白开水就好、格格巫婧 50瓶;pk v 30瓶;灏、fdyg、铁锤锤酱 20瓶;拾暮有越 13瓶;落叶叶 12瓶;一吱松鼠、qaq、□□丹丹、橘小包 10瓶;汪汪得负 8瓶;小v同学 7瓶;无聊的小舒芙、凉浅、男神爱吃糖、不知道叫什么好啦 5瓶;春日宴、臭鱼烂虾也配上得厅堂、kui菌 3瓶;民政局搬来了_(_)_、久久、软软姜 2瓶;蘑菇蛋、大黄猫咪、香寒962、弟九、婉若星芒、梓苓、小红杏要出墙、熊家二宝、蜉蝣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47、想念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邓老先生一口郁结之气压在胸膛之中, 险些没有出来。 虽然从昨天明茶晚上找沈淮与起就觉着有些不对劲,但老先生仍旧认为沈淮与是个正人君子,再加上辈分差异, 应当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吧? 真要是说起来,邓老先生自己心里面也直打鼓。 刚才邓言深找他一通乱扯, 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再到今天天真热啊哈哈哈这样的废话,邓老先生皱着眉头听他废话输出几分钟, 终于忍无可忍赏了自己这脑子不太好的孙子一拐杖, 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没事找事想吃屁, 拄着拐杖出门,一楼寻不见杜明茶的踪影, 心里面那股不好的念头又继续腾腾而起了。 邓老先生一边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暗暗骂着邓言深不争气, 一边推开沈淮与卧室门—— 看到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 昨天还被他热情叫着弟弟、被他认为是能护住明茶的沈淮与,正居高临下地压在杜明茶身上。 膝盖压着腿,手按住手腕, 还在说什么要她叫“哥哥”? 邓老先生头脑一下子炸开了。 他拄着拐杖,厉声呵斥沈淮与,谁知沈淮与非但没有动,反倒心平气和地扶着他。 杜明茶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和男人亲亲热热被家中长辈看到,从床上坐起来,将裙摆往下放好,脸一阵红一阵白,有点尴尬。 惹得邓老先生更气了。 邓老先生劈头盖脸地质问沈淮与:“你都多大了还好意思让明茶叫你哥哥?我叫你一声哥哥行不行?” 沈淮与说:“爷爷,您消消气。” 邓老先生痛心疾首:“我想着你和外人他不一样啊,淮与!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啊,你怎么能干这种禽兽的事呢?我让你照顾人你给我照顾到哪儿去了?” 他气的要昏了头, 拄着拐杖往后退几步,扬着拐杖要朝沈淮与身上招呼,被杜明茶急切一声“爷爷”拦住了。 “爷爷,”杜明茶挡在沈淮与面前,伸出胳膊拦住,“您先别打,咱们好好聊聊,行吗?” “明茶,你还小啊,”邓老先生一提到这件事就心痛,“你说咱们挑什么样的不行呢?你同学里面没有合适的吗?你找一个年纪比你哥还大、辈分快比我长的人做什么呢?” 虽然一直隐隐有预感,但亲眼看到的冲击力对一位老人家来说还是太伤太伤了。 沈淮与按住杜明茶的手,想要将她拉到身后。 邓老先生一个激灵:“姓沈的!你松开我们家明茶!” 昨天还一口一个淮与,今天就成了姓沈的。 指不定明天就变成了沈狗。 杜明茶安抚地拍了拍沈淮与的手背,她走到邓老先生面前,柔声说:“您信不过别人,难道连自己亲生孙女也信不过吗?” “我不是信不过你,”邓老先生略有疲惫,沉痛开口,“我是信不过沈淮与下半身那条——” 意识到不应该在乖乖孙女面前说这种话,他及时刹住车,生生把下面几个词又咽下去。 “我早该想起来,”邓老先生仔细回想,从杜明茶那天发烧住院、到沈淮与主动帮明茶解决春晚问题……再到这么两天,杜明茶失联时候和沈淮与在一起,他盯着沈淮与,意识到什么,冷哼一声,“虎父无犬子啊。” 哦不。 从沈从蕴那时候请吃饭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不对劲。 沈家小辈这么多,究竟是谁才能劳动沈从蕴出面? 杜明茶说:“他对我挺好的。” “你要是图他长得帅、图他有钱还行,”邓老先生苦口婆心,“明茶啊,你图什么也不能图一个他对你好哇!男人也就刚追人的时候对你好点……他对你好能给你刮痧?你腿上那怎么弄的?” 一提到这里,杜明茶理不直气也不壮了。 老老实实低头听训。 老先生猛然转身,盯着沈淮与:“你就是那刮痧板吧?” 沈淮与难得见杜明茶这样吃瘪,他只微笑着示意老先生往外面走,做了个手势:“咱们聊一聊?” 邓老先生说:“我和你能有什么聊——我倒是想问问你,你的眼睛。” 他沉着脸:“你和你父亲一样?” 沈淮与没承认也没没有否认,仍旧一派从容不迫。 想到那个有些可怕的猜测,再想到当初沈从鹤为了得到白静吟不惜连自己弟弟的基业也打压—— 邓老先生手中的拐杖重重捣在地上:“那就聊聊。” 杜明茶并没有被允许加入这场聊天,她有些心神不宁,总觉着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虽然事情关系到她,但邓老先生的态度很明确,不允许她旁听。 这倒不是什么轻视,老人家毕竟有什么苦衷顾虑,他那些念头,是断然不能向幼辈提起的。 杜明茶忐忑不安地回了自己房间。 下楼时遇到邓言深,对方看杜明茶神色古怪,心知多半是惹上事了,无奈摊手,压低声音:“我没有办法,明茶,你也知道爷爷那脾气,我实在扛不住哇。” “没事,”杜明茶说,“反正迟早都要这样。” 她已经平静下来了。 唯一不平静的,还是她和沈淮与这尴尬的关系。 要是真的彼此心意相通,正式确认关系倒也好说,但问题在于杜明茶和沈淮与两人谁都没有把话说透,现在还在博弈中—— 沈淮与并不认为对她是过度保护,他甚至还能举出前几天杜明茶被跟踪的实例来证明他是对的。 的确,近一周以来,杜明茶的确发现自己居住街区上的警察明显多起来。当时萨拉太太还惊讶地感慨一下,还以为是今年税收不错,警局多招聘了些人手。 如今看来,不是今年税收不错,是沈淮与给的价码不错。 杜明茶喝不惯这边的茶,至今也不能入乡随俗地去水龙头处接凉水喝。 她找到一把精巧的水壶,仔细读懂上面的法语说明书,仔细烧热水喝。 热水煮开的时候,会有咕噜咕噜冒个不停的声音。楼上沈淮与和爷爷的谈判声隐约传来,杜明茶闭了闭眼睛,手指搭在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这里溜出去了。 白色的蕾丝窗帘拉开,风吹动外面的蔷薇花枝摇曳生姿,翩翩若随风起舞。杜明茶忍不住靠近,隔着窗户,微微伸手,闭上眼睛,感受到阳光洒落手指的温暖。 今天的巴黎放晴了。 等热水煮开,楼上的谈话也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杜明茶站起来,仰脸,向雕刻着山茶花的栏杆上望。 先看到等老爷子腿脚有些不便地下楼,在沈淮与的搀扶下,他仍旧虽然没有笑,但脸色已经不似方才那样严肃。 杜明茶已经将杯子洗干净,俯身仔细给几人分好,笑盈盈让开,脆生生地叫:“爷爷。” “哼,”邓老先生重重用拐杖捣了一下地,“要不是看你觉着好……” 剩下的话不愿意说了,他只告诉杜明茶:“赶紧收拾东西,一会跟我走。” 杜明茶正伸手去拿茶盏,听他这样讲,顿住:“去哪儿?” “换个地儿,你可不能再在这狼窝里住下去了,”邓老先生说,“真当我在这儿找不到几个认识的人?咱们家的女孩,还没有婚前就住男方家里的!” 他这话说的雄赳赳气昂昂,杜明茶也只能听从。 毕竟他是自己唯一血缘最近的人了。 更何况,邓老先生心脏不好,杜明茶也不想刺激他、加重老人家心脏运作负担。 沈淮与只站在楼梯上,看着杜明茶,面上仍有微笑:“去吧,听你爷爷的。” 邓老先生转身:“不用你在这里说,我们明茶当然听我的。” 他不爽杜明茶过度听从沈淮与的话——倘若沈淮与真是她干爹就算了,听就听了;可重点在于,沈淮与想做那个不怀好意的“干爹”! 杜明茶没有拒绝。 邓老先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车子就停在外面,邓言深拿好了证件、以及杜明茶的手机和包。 杜明茶扶邓老先生上了车,刚刚提裙子坐上去,又听沈淮与低声叫她:“明茶。” 杜明茶回头,隔着未关的车门,看到沈淮与正俯身看她。 他只凝视着她,笑了笑:“等我。” 邓老先生不满:“还和他说什么呢?明茶,我们走。” 那语气,大有“皮皮虾,我们走”的声势。 邓言深坐在副驾驶,老老实实地抱着一堆东西。 他还在认真思索,自己究竟该怎么称呼沈淮与。 究竟是“沈二爷”,还是“沈淮与”?现在叫“妹夫”是不是太早了些? 满脑子奇奇怪怪的念头,直到听见身后,邓老先生用力咳了一声,命令他:“言深,把你那驴耳朵捂起来。” 邓言深不明就里,乖乖捂耳朵。 邓老先生盯着落在玻璃窗上跃动不停的金色阳光,声音肃穆:“明茶,和我说实话,你和沈淮与有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杜明茶:“嗯,做了。” 邓老先生咬牙:“这个畜生。” 这个畜生昨天还在那里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保证会照顾好明茶! 邓老先生又问:“有没有做安全措施?” 杜明茶:“嗯。” 她又不傻。 对于杜明茶而言,再喜欢也不会发生婚前就让自己怀孕这种事情。更何况,她现在还在读书阶段,绝对不可能也不允许会有孩子。 邓老先生说:“看来也不是禽兽的特别彻底。” 过了一瞬,他又说:“以前是他哄着你做的吧?以后就别这样了,婚前就做这种事情不好……” “我没觉着不好,”杜明茶认真告诉爷爷,“我已经成年了,有了对自己身体的选择和控制权。爷爷,不瞒您说,我认为您的说法其实有些过于守旧了。在我上初中时候,爸爸和妈妈就教育我,只要自己不后悔,认真权衡利弊后,想做就做,没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邓老先生说:“所以我当初很不看好你父母——” 他不说了。 提到往事,总有万般愁绪涌上心头,不得解,无法抒。 “可是我爸爸妈妈过的很快乐,”杜明茶偏了偏脸,“爷爷,您所见到的夫妻中,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在一起的呢?有多少是因为爱而不是出于利益才凑活相处的呢?爸爸和妈妈极少吵架,偶尔拌嘴生气也不会提离婚的事情。爸爸会在妈妈过生日前偷偷攒私房钱给妈妈买漂亮的衣服和护肤品,妈妈会在爸爸生日前悄悄接手工活给他买按摩腰的自动按摩仪。” 邓老先生神色怔忡。 “您可能觉着500多块的衣服和护肤品廉价到不值得一提,也可能会觉着自动按摩仪没什么好稀奇的,”杜明茶笑了笑,“我懂您的心情,也知道您看不上这些廉价的东西,但爷爷,有人给您送过这种价格低廉但心意满满的礼物吗?” 邓老先生说:“别说了。” “我对淮与就是这样,我不怕您听了笑话,我很喜欢他,是想要为了他而站更高的那种喜欢,”杜明茶朝爷爷笑了下,“我明白您可能觉着我们俩差异太大,不适合在一起。可我想证明这点,爷爷,我这辈子没求过您什么,只开口求您一回,您不要插手我和淮与的事情,好吗?” 邓老先生别过脸。 他没有看孙女的脸,她眼中的光华璀璨令老人家的心脏微微发痛。 二十多年前。 也是差不多的时候。 邓扶林脱了衣服,被他结结实实用拐杖抽打了一顿,脊背上全是红痕。 总共二十下,每一下都到肉,鞭笞的红艳艳要翻开,有的地方还出了血。 但邓扶林只是跪在那里,一声不吭,看他的眼睛中坚毅。 “父亲,我这辈子没跪过人,也没求过人什么,”邓扶林说,“现如今只求你这么一回,放我和婉玲走吧,她以前过的太苦了,我只想好好对她。” 邓老先生不同意,但邓扶林还是偷偷走了。 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和两张买车票的前,他什么都没带,和杜婉玲跑到j市,从头开始。 邓老先生偷偷看过他。 儿子过的苦啊,一开始找朋友周转借钱,去j市找工作,那里又不是帝都,留给他的工作机会并不多,薪酬也少的可怜。 邓老先生心想儿子吃够苦头就会回来,他看着邓扶林屡屡碰壁,看着邓扶林后面辞了工作开小水果超市,慢慢还钱,又搬到远郊,和杜婉玲在月色下分享一份炒饼做晚餐。 他那从小养尊处优、极度挑食的儿子,为了杜婉玲,能穿有着洗不掉汗渍的衣服,能面不改色地吃下馒头和大咸菜块做早餐。 邓扶林始终没有回来,他有了可爱的女儿,取名叫明茶。几乎花光了所有赚来的钱,邓扶林为她努力熬到深夜,偶尔接些散活,甚至还鼓捣过简易的烧烤摊,零散着卖些烧烤。 邓扶林买的房子也只写女儿名字,尽全力给女儿最好的教育和能提供的最好生活,把她教育的很好…… 然后。 邓老先生再度和儿子面对面相见,就是停尸房。 他们的车受一超载的货车侧翻连累,被压扁了半个。 生前最注重整洁的儿子,在重物倾翻时毫不犹豫地牢牢护住副驾驶座的杜婉玲,头骨被砸的变形,身体多处压的变形。 邓老先生永远也忘不了掀开白布看到亲生儿子时的模样。 …… 车内,邓老先生闭上眼睛,他和杜明茶说:“你和扶林真的很像。” 杜明茶笑了:“妈妈也这样说。” “我不干涉你们,”邓老先生说,“但只一点——” 他看向杜明茶,目光如炬:“在你留学结束前,沈淮与不能再来骗你出去过夜,你也不许和他过夜。” 杜明茶愣了一下:“啊?” “这是我给他设置的考验和条件,”邓老先生沉声说,“你也可以看看,他对你的究竟是爱,还是单纯的生理欲|望。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下半身也管不住,那和废物也没什么区别了。” 杜明茶犹豫了片刻。 她其实想提醒邓老先生—— 管不住下半身的其实不仅仅是男人。 她也管不住啊。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一定会被教育,杜明茶认真想了想,还是不挑战爷爷的承受能力了。 - 有邓老先生出面,不到两天,杜明茶和姜舒华就搬家了。 她们从萨拉太太的家中搬到另一处有许多留学生租住的公寓,有了房补减免后,每个月只需要600欧。 这个公寓就在离isit两条街道的地方,法国的电车很方便,两个人又有留学生的房补,带着身份证能够申请每月费用仅6欧的交通卡。 不过杜明茶还是买了一辆自行车,大红色,从附近的跳蚤市场上淘来的,车子的前主人很爱惜,将车身擦的闪闪发亮。 而邓老先生选择这处公寓的原因不仅仅是交通,而是一个同样租住在公寓对面的旧人——里昂。 这个和《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男主人公拥有着同款名字的法国人并没有那种冷酷的气质和大块头,他身材瘦削,有着绿草同样颜色的眼睛,说话时很和蔼,目前在isit中担任教师。 他曾在帝都生活过两年,是邓扶林的启蒙老师。 邓老先生拜托里昂在平时多多照顾杜明茶和姜舒华,同时也悄悄嘱托,万一有什么男孩子想约杜明茶,一定要及时将他们赶走。 沈淮与回了国内。 他不可能在巴黎留太久,只是直到他离开,杜明茶都没能抽出空去送他。 就这样,一晃到了开学季,杜明茶和姜舒华正式开始了留学生涯。 “这个月没怎么用电呀,”姜舒华查看着账单,不由得皱眉,“怎么开销这么大?” 杜明茶看了眼。 60欧。 每个月,光网费和电费的支出就是这些。 杜明茶坐在瑜伽垫上,正在努力拉伸身体:“可能这边电费比较贵?” “也是,”姜舒华赤着脚,坐在矮几上,仔仔细细地算着这笔帐,“房租、电费、网费、注册费……我算了算,照咱们这个花法,一年至少得十万。” 一年十万。 仅仅是生活费。 相对于更高消费的欧美国家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对杜明茶来说,的确是个很大的开销了。 杜明茶将自己的腿往后压,拉伸:“没事,等寒假时再出去找兼职。” 法国这边学制秉承“淘汰制”,进入并不是特别难,但每学年顺利拿到学分不是易事,杜明茶辞掉了所有的兼职,专心学习。isit这边的课程排的密集,杜明茶又像是要一口气全学回来似的,空暇时间就去其他教室旁听蹭课,时间排的密密麻麻。 这样要命的学法,当然不可能再有时间再去兼职。 还好之前攒了一笔钱,至少能保证她这一年的生活费。 姜舒华心生钦佩:“牛哇明茶,你这可真是把自己逼上极限了。” 杜明茶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 她压了一会腿,才坐下慢慢休息。 父亲告诉她,想要什么都要努力去抢,要提升自己,占据更多的资源才有资格做想做的事情。 别指望天上掉馅饼,没有这样的好事情。 杜明茶想要沈淮与。 更想要他臣服、认可自己。 或许人就是这样贪心,在得到他之前,杜明茶想要和他更多接触,哪怕他轻飘飘一句赞赏都能令她心底起柔弱花浪。 可现在,身体碰撞有了,杜明茶也越发渴望灵魂上的深层认可。 她要沈淮与认同她、赞赏她,臣服于她。 不仅仅是在床上。 杜明茶做完瑜伽后,洗过澡才去卧室,电脑开着,微博也在更新。 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杜明茶坐在电脑前,微微侧身,看到窗外的夜幕,犹如触手生凉的绸缎,偶尔点缀一些星星,万家灯火,星光与烛,都成了这凉滑丝绸上的柔软褶皱。 人间沸沸人语是夜的心跳声。 对沈淮与的想念是杜明茶的心跳。 杜明茶有一个微博账号,取名“淮水煎茶”,在上面慢慢记下一开始见到沈淮与时的事情。 从那个有着明亮温暖阳光和植物的大房子,从她将对方错认成“淮老师”开始,杜明茶努力回想着这些令她一点点心动的细节,不自觉加了对他的思念进去。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 其实杜明茶很想他。 到了初夏,杜明茶胃口就开始不好了,她吃不惯法餐,早上时间紧迫,又来不及做早饭,基本上都是面包+咖啡,中午是最便宜的蔬菜沙拉+法棍和一些豆子,偶尔去学校旁边的一家泰国菜,可以花笔小钱吃到马沙文咖喱鸡或者加了鸡蛋、酸角、虾和辣椒的炒米粉。 晚餐自己做,杜明茶会煮粥,做一些简单的炒菜,偶尔周末时也会去超市买来部分面粉和肉,和姜舒华一起包饺子。 但即使这样,杜明茶的胃还是出了些不大不小的问题,她对法棍和面包感到厌倦,看到都要难受地别过脸的地步。一开始打折时买的法棍还能吃完,后面宁可让它硬到能砸钉子,也不会动。 偶尔还会难受的想要呕吐,却偏偏吐不出来。 最难受的是一次教授布置的作业,杜明茶买不齐教授开出的书单——原价买新书太过昂贵,在图书馆中借了一部分,又辗转花了两天功夫在留学生群中买到剩下几本。这么折腾下来,留给她写作的时间所剩无几,她赶在截止前的前半小时熬夜更新提交,当看到屏幕上显现出投递成功的图标后,才瘫坐在地上,忍不住跑去卫生间呕吐,只能吐出一些胆汁。 她太累了。 杜明茶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沈淮与还在,她生活将多么惬意。 她不用等待电车去上课,不用在乘客多的时候忍受浓烈的体味和其他异味,也不必吃廉价食品吃到呕吐恶心,更不用为了节省钱花一天半的时间来凑齐二手资料书。 但那样仍旧成了——他的掌中鸟,他豢养的雀。 将与杜明茶一开始的愿望背道而驰。 杜明茶吐完了,洗漱后躺在床上。 她和沈淮与仍旧保持联系,互相分享日常近况,杜明茶知道他新领养了一只因伤退役后的军犬,有一只脚瘸了,刚做了手术,名字叫做“珍秀”。 她侧着身体,关掉灯,在黑暗中渐渐睡着。 巴黎的夏天并没有什么浪漫之都的模样,对于杜明茶来说,更像是一个炎热的大火炉。 她所在班级开始了分组学习,和国内不同,这里显然更注重实际运用。这堂新开的课程没有老师指引,只分配下来选题,让这些学生们自己抽喜欢的选题进行实践。这些实践都是和学校保持着良好关系的企业,欢迎这些学生进去实习工作。 为期一月,等实践结束后,根据公司反馈及学生自己提交的实习报告分析,老师会给他们打出一定的分数。 杜明茶和她所在的小组抽到了一家建筑设计工作室。 她拿到的资料显示这是一家中国的分公司。 “中国人真的好有钱哦,之前我在奢侈品店工作过一段时间,印象最深的就是中国人哦,”和她同组的是个热情奔放的西班牙女郎,说起话来眉飞色舞,活力满满,“每次来都会买下好多好多,托你同胞的福,那段时间我可赚了不少呢……” 杜明茶喝了口凉咖啡。 是的,大多中国人都很有钱,慷慨大方,除了她。 还有个意大利的男孩,热情地向杜明茶献殷勤,杜明茶对待他这种极度风流浪漫的性格接受不能,更接受不了的,是他在第三次告白时,在学校的玻璃花房前递出一张房卡。 他用了十四个蹩脚的中文词汇来形容杜明茶,并用了两个形容词来表示他想要与她共度春|宵的渴望。 杜明茶微笑着拒绝掉他。 如果不是考虑到校规,如果不是考虑到对方的确生活在一个浪漫到可以约完炮就立刻分手的国家,如果不是考虑到一周才吃得起一次冰激淋,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感到被冒犯杜明茶就已经把冰激淋扣在他脸上了。 明天就要进行长达一月的外出实习,今日里早早放假,杜明茶乘坐着电车回到公寓中。 姜舒华还没回来。 她今天接受了江玉棋的邀约,去他的工作室看正在筹备的新品秀。 不过里昂大叔在。 他出差了半个月才回来,带了一些饭菜来看望杜明茶。 有咖喱鹰嘴豆汤、烤鹌鹑配椰枣,还有下面铺着红叶和绿叶卷心菜的姜香珍珠鸡腿和酥脆、有嚼劲的法棍面包。 “以前扶林贼喜欢吃这些,”里昂说,“哎呀妈呀,那家伙吃的可老香了。” 他说的一口贼流利的东北话,每次杜明茶看他纯西方的面容,都想发笑。 里昂偶尔也会带来一些新鲜的食材和调料,请明茶帮他做中国菜。 他擅长把握赠予和合作的度,知道杜明茶和姜舒华的脾气,只乐呵呵地说一同合作。 不过杜明茶吃不太多。 她看到法棍,胃里面的酸水又有点腾腾而起。 杜明茶忍着恶心。 “除了扶林,我还有个叫静吟的学生兼白月光,”里昂将购买的水果一一拿出来,叹息,“好家伙,她结婚那天,我哭的眼泪哗哗的。” 杜明茶愣了一下,她不确定地问:“静吟?” “全名白静吟,白龙马的白,”里昂说,“哦,和扶林差不了几届,在我心里面,比圣母玛利亚还要迷人、漂亮……不过她后面也没结成婚,我听说她还没毕业就嫁给另一个人,好像叫沈从鹤。” 杜明茶:“……咿。” “后面她那个老公真不咋地,不是个啥好玩意儿,”里昂拿来装葡萄酒的杯子,感慨,“我后来听说静吟被他关在家里,很少出门。要是让我看到他,一定把他往死里打。” 杜明茶:“……” 这么巧的吗? 细细想来也在情理中。 早在之前,白静吟就说过和邓扶林是校友,里昂教过邓扶林,再教白静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哦,”里昂终于记起来最重要的一件事,正色,“你爷爷说沈从鹤的儿子在追求你?是真是假?他什么时候来?” 这样说着,他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要和对方打架的架势。 杜明茶说:“他不会来。” 她低头洗水果,沥干了水,放在洁净的餐盘上,指尖的水滴在池子里,漾起一层涟漪。 只暗暗地想,可千万别让沈淮与和里昂见面。 里昂虽然瘦,但在中国曾经拿过散打冠军,实力不容小觑。 刚刚一起排好餐盘,听到门外门铃响起,杜明茶只当是姜舒华回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愉悦地打开门,声音轻快:“你来的刚好——个屁。” 门打开。 杜明茶看到沈淮与,此刻正站在门外,与她对视。 几个月不见,沈淮与比上次见面更清瘦了些,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像是久旱逢甘霖,又似瘾君子落入一望无际的罂粟花海。 杜明茶现如今仍旧处于和沈淮与诡异的僵持中,谁也不肯服从对方的价值观, 她下意识想要关门,但沈淮与手已经伸过来,阻挡住门的闭合:“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杜明茶:“你进去可能不是喝茶,是挨打。” 沈淮与:“嗯?” 两人这番动静已经引起了室内里昂的注意力,他还未出来,先好奇问:“明茶,谁来了?” 沈淮与皱眉,沉静地看:“你公寓里还有男人?是谁?怎么这么晚了还在你这里?” 面色不善。 杜明茶:“改天再向你解释——” 僵持中,里昂已经出来了。 他错愕地看着门口一个努力关门一个正阻止关门的对峙,狐疑地看了眼沈淮与,目光在他脸上定住。 仔细看了几眼,片刻后,里昂声音沉沉:“沈从鹤?” “不是沈从鹤,”杜明茶说,“介绍一下,这是我——” 她一时卡壳。 糟糕。 这该怎么介绍? 身份并不明朗,她难道要和对方说这是自己考察期的暧昧对象?还是直接说沈淮与?那不就把他其实是你情敌的儿子这种话也说出来? 沈淮与一派从容从杜明茶身后走出,轻搂住她肩膀。 他面色不善,微眯眼睛,看着里昂,彬彬有礼:“老大爷,您好,我是明茶的男——” “男妈妈!”杜明茶急促打断他,紧绷着脸,为了保证沈淮与不被里昂锤,必须隐瞒他的身份,她仔细介绍,“他是爷爷想让我认的干爹。” 里昂陷入沉思:“哦,哪种干爹?是教父?” 沈淮与按住杜明茶,要她头贴在自己胸膛,面无表情盯着里昂:“负责暖|床的干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君吃了秋葵韭菜补身体,再度缓缓上线一天。 玩具屋第二次开启时间,在两人正式交往当天。不过杜明茶如愿以偿,让沈淮与也用上了玩具。 她扯着沈淮与手腕上的锁链,侧脸要去吻他,却在沈淮与挣的锁链作响时,手指按住他的唇,笑:“我还没玩够。” 杜明茶玩了一次,但她精力有限,很快累了,临睡前才放开他。但锁链挣开的瞬间,杜明茶立刻被他握住两只脚腕往下拉,她试图伸手推拒,却被沈淮与按住。 他仍旧带着锁链的手,温柔按住她的腿,压成一字马形状,含笑:“我还没玩够。” 那天,杜明茶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什么什么叫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叫做锁他十分钟欲|火两小时。 挨个儿么啾啾啾~本章仍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16 23:11:04~2021-05-17 23:2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游的肉圆子、锦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玖 22瓶;小仙咩 20瓶;男神爱吃糖 15瓶;凉浅、我花钱了、kik、大菲子小仙女、ioi、36041275 5瓶;不我不在 4瓶;软软姜 3瓶;啵赞吃饱饱、星星、astrid、鎏光 2瓶;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蘑菇蛋、abcdefg、梓苓、污一污更健康、婉若星芒、水也、lily、大黄猫咪、臭鱼烂虾也配上得厅堂、哥哥天下第一可爱、蜉蝣花、蛤蛤蛤、小红杏要出墙、好时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48、共枕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里昂嗷了一声, 嘴巴里念念有词,笑了下:“原来是你小子,你……沈什么?” “沈淮与, ”沈淮与冷静伸手,“你好。” 杜明茶想阻止他,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里昂脸上顿时流露出“哇偶居然还真的是你自动送上门来”这种表情。 他兴致勃勃地与沈淮与握手, 卯足了劲儿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手上用力,双手交握时,却冷不丁地吸了一口冷气。 疼。 的疼。 里昂自己还没使出什么劲儿, 先被沈淮与捏的疼到头皮发麻, 不由得后退一步,里昂终于正视沈淮与:“……牛逼。” 杜明茶在沈淮与怀抱中,看着里昂火速抽回去到手上留下明显的红痕。 她终于意识到沈淮与这种奇怪且别扭的感觉从何而来,忍不住抬头,小声提醒:“淮与, 这是我爷爷上次说的那个里昂叔叔, 他曾经教过我父亲。” 沈淮与紧皱的眉稍稍松懈。 之前作为交换,沈淮与允诺了邓老先生开出的种种条件, 邓老先生不阻拦沈淮与来看望杜明茶,也告诉他自己找到另一个人来暂时看护杜明茶。 一个法国男人,曾经是杜明茶父亲的老师。 沈淮与见过他照片, 但无法和眼前的人联系起来。 况且, 对方接受日光浴, 将自己肌肤晒黑,还是一口流利的东北话,严重干扰他的判断。 沈淮与友好地微笑:“里昂叔叔, 您好。” 对方甩了几下手,疑惑地看了他两眼,嘟囔:“还真的和你父亲一模一样……哼。” 沈淮与面色如常。 杜明茶哪里知道沈淮与在想什么,她只暗暗为了矛盾没有升级而感到欣喜。 还主动拉了沈淮与的手,想要他过来:“刚好呢,晚饭准备好了,你一起过来吃吗?” 里昂往后退了几步,双手交握互抱着,半倚在门旁:“明茶,确认要让这个家伙和我们一同吃晚饭吗?” “嗯呢,”杜明茶问,“不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里昂面色有点犯难,嘟囔,“但我答应了你爷爷,不能留他过夜嗷……” “我不过夜,”沈淮与彬彬有礼地告诉里昂,“我今天刚来到巴黎,无处落脚,刚好搬到隔壁——” 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笑容温和无害:“特意拜访新邻居。” 杜明茶:“……” 无、处、落、脚? 您那开满蔷薇花的大房子呢?您那有着满满一房间玩具的玩具屋呢? 里昂对国内的事情不太了解,他只摸了摸下巴,轻哼一声:“那进来吧——别忘了交伙食费,我今天可没有为你小子准备。” 沈淮与道谢:“谢谢里昂叔叔。” 新邻居就这么造访,自自在在跟着吃饭。 饭至一半,里昂忽然记起来自己还存着一份酒。 等里昂回他家里拿朗姆酒和草莓汁时,杜明茶忍不住问沈淮与:“你真搬过来了?” “骗你做什么?”沈淮与轻描淡写,“要不要过去看看?” “才不要,”杜明茶哼一声,“爷爷让我不要和你随便睡觉,他说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都是禽兽。” 沈淮与被她逗的笑了一下,眼睛弯弯,似有星辰万千:“抱歉,情不自禁。” “那你干嘛搬到这里来?”杜明茶好奇,“你不会受不了吗?” 说起来,这边留学生公寓和国内的学生公寓也不一样。 这边算得上是物美价廉的地方,留学生群体也庞大无比,各个国家的都有。之前提到的那个意大利男孩也住在这里,杜明茶曾三次撞见他搂着三个不同的女孩亲昵地等电梯。 也有喜欢彻夜开趴狂欢的美国女孩,热情的吉普带女郎一直在神神秘秘地兜售一些奇怪的药草,据说能唤醒情人已死的心脏,还有大量的留学生代购、走私,浑水摸鱼住在这里,在灰色和黑色地带盘桓…… 沈淮与不应当属于这里。 杜明茶认知中,他一直和这种混乱地带泾渭分明,以高高在上的态度注视着这些乱象。 “为什么会受不了?”沈淮与侧身看她,轻声,“你不是也住在这里吗?” 杜明茶声音稍稍停滞。 “你不愿意和我住在一起,”沈淮与说,“那我偶尔来陪陪你,怎么样?” 杜明茶哼:“你是陪我还是陪我暖床?” “别用你的小脑袋胡思乱想,”沈淮与屈起手指,对准她的脑门biu轻弹一下,无奈又觉好笑,“你还真把我当你干爹了?” “还不是你,”杜明茶理直气壮,“爷爷刚说了要提防你,你就过来了,不怕被里昂叔叔教训吗?” 沈淮与逗她:“还信不过你干爹?” 杜明茶朝他的肩膀锤了一拳,只可惜这点力气对于沈淮与而言,犹如蚍蜉撼树。 他分毫未动,瞧着杜明茶的眼睛,恍然大悟,身体往后仰了仰,伸手包住她拳头,蹙眉:“疼死我了,明茶好厉害。” 这样虚假的表演令杜明茶笑了一下,从他手里将拳头抽回来:“哼,浮夸之际。” 插科打诨中,杜明茶偷偷将法棍挪到稍远的位置。 她真的无法再接受这种食物了。 无论怎么吃都难受。 对于现在的杜明茶来说,她宁可去吃捷森全麦黑面包,也不想再吃这个东西。 沈淮与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还没来得及问,门响了下,里昂拎着葡萄酒和新杯子走过来,夸张地说:“我从jefrey那边学到了他们的招牌酒,厉害吧?看我给你们亮一手,也叫你们尝尝什么叫做绅士俱乐部的酒……” 杜明茶兴致勃勃地俯身趴在桌子上,翘着屁股,看里昂调酒。 沈淮与不动声色,将自己外套脱下,往她背上轻盖了盖,彻底挡住臀部部分。 杜明茶不解,转脸看他:“怎么了?” “冷,”沈淮与说,“别着凉。” 杜明茶哦了一声,继续认真看里昂的动作。 里昂有一整套的醒酒设备,刚刚取了冰块过来,笑着说:“这道鸡尾酒秘方就是拿朗姆酒做基酒,再加草莓汁、新鲜的树莓、焦糖和香醋……” 他有条不紊地示范着,将调配好的酒递给杜明茶,优雅鞠躬:“请用,我尊贵的杜明茶女士。” 高脚的透明玻璃杯子中,液体澄澈,闪耀着黄金般的光泽,杜明茶笑眯眯:“谢谢您,我友好的里昂先生。” 里昂又随意找了个杯子,胡乱兑了点进去,推给沈淮与:“喝吧,沈从——” 沈淮与纠正他:“沈淮与。” 里昂说:“你和你父亲很像。” 他对沈从鹤的印象很深刻。 以前白静吟跟着他上课,晚上,沈从鹤常常来开车接她。那时候不如今日,能开得起豪车的人并不多,沈从鹤又是当时的名人,里昂印象颇为深刻。 每晚下课铃刚响,穿着白裙子系着绿色蝴蝶结的白静吟酒提着书包轻盈飘出教室,身材高大的男人依着黑车,顺手掐灭手中的烟,想要触碰她头发又放下,只克制地笑,耐心听白静吟语气轻快地说着今日有趣的事情。 这就是里昂对沈从鹤与白静吟的印象。 颇为般配、相衬却并非爱侣。 这一幕,过了三十多年再回头看,仿佛仍旧能触碰到那黄昏与夜交替处的朦胧暑气,令里昂唏嘘万千,难以细述。 沈淮与没说,只侧身专注去看杜明茶。 那目光也像当年的沈从鹤,如看此生唯一色彩,如盲人追逐他能触碰到的唯一光明。 想要收拢,又恐灯光在掌中熄灭。 杜明茶没有第一时间喝那酒,只大力夸赞里昂手艺好,杯子也漂亮。 里昂兴致勃勃:“这还是我之前从中国带来的,很美丽,我一直没舍得用,怕弄cui了……” 杜明茶捏着细长的高脚杯杯柄,微微仰脸,喝了一口。 冰块在杯子里轻撞,发出哗啦一声清脆的响声。 里昂认真看她,等待夸奖:“怎么样?” 杜明茶张了张口,她没说话,忽然放下杯子,捂住嘴巴往卫生间的方向跑。 里昂愣住。 西服外套从杜明茶身上滑落,掉在地上,被踩了一脚。 沈淮与变了脸色,跟在她身后,大步跟上。 在沈淮与即将踏进卫生间的前两秒,杜明茶俯身在马桶前,干呕着,不往伸手往后摆,晃了晃,是不想让他过去的意思。 沈淮与停住脚步。 他听到里面的干呕声。 身后里昂也跟上来了,他问:“明茶,怎么了?” 作势要扒开沈淮与,被沈淮与拦住:“您等等,明茶不愿意被人瞧见。” 杜明茶有着极其骄傲且强烈的自尊心。 她不想在别人面前展露出虚弱或者狼狈的一面。 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沈淮与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沈淮与问里昂:“她这种情况多久了?” 他表情微微凝重。 “我不知道啊,我前几天不在这儿,”里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好的一个人咋会吐——吐?” 里昂蓦然停顿。 他想到一个问题。 缓慢抬头,里昂看着沈淮与的眼睛:“你——” “我不知道,”沈淮与说,“司机就在附近,可以随时送明茶去医院。” 里昂往他肩膀上狠狠锤了一拳,沈淮与身体晃了晃,没躲。 里昂大骂:“你怎么还真和你爹一样?” 沈淮与没有在意他的怒火,由不得多想,他在心中默默计算时间。 据上次,正好过去三个月零十三天。 他和杜明茶每次做都有措施,沈淮与清楚地明白她如今还在读书,有孩子对她而言只会是沉重的打击。 但如果真有…… 杜明茶吐了一会才出来,她漱过口,只是脸颊和眼睛还因为用力而透着薄红。 “不好意思啊,”杜明茶认真道歉,“最近胃不太舒服,那酒很好喝,是我胃不好。” 沈淮与说:“先去医院看看。” 杜明茶犹豫了一秒,被他直接抓住手。 里昂也在旁侧极力鼓动,无可奈何,杜明茶只好跟着沈淮与一同出门。 巴黎的夜晚还是凉的,杜明茶和沈淮与坐在后面,她晚上还没吃饭,有点饿,正打了个哈欠,忽然感觉到沈淮与在触碰她的小腹。 杜明茶警惕看他:“你做什么?” 沈淮与温热的手掌贴在她小腹上,问:“你最近生理期还正常吗?” 杜明茶打个哈欠:“还行吧,反正一直不是很规律……你问这个干嘛?” 她后知后觉,猛然意识到什么,差点坐起来:“你什么意思?” “别怕,只是初步猜测,”沈淮与手掌仍旧贴在上面,微微垂眼,睫毛浓密,“不一定。” “别说不一定,就算是一定我也不会要的,”杜明茶慢慢地说,“淮与,我不想这么早。” “嗯,”沈淮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并没有移开手,温热从掌心传递到她的小腹,源源不断,他说,“我知道。” 沈淮与低声说:“我不会拿孩子绑你,明茶,你一直是自由的。” 杜明茶没说话,她有点冷,偷偷地靠近他,闭上眼睛,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坐在副驾驶的里昂,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对,冷哼一声,想要出声阻止,又看到杜明茶脸上依赖的表情,话又生生收回去。 很快到了医院,沈淮与走了特殊通道,私立医院的人如接待上帝般热情地接待了杜明茶,先做尿检等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并不是怀孕。 这个结果让杜明茶松了口气,她忍不住戳戳沈淮与的腰:“真好。” 沈淮与故意逗她,摊手:“看来我夫凭子贵的愿望破灭了。” 杜明茶说:“以后想也不要想。” 她声音轻快不少,跟着医生去做了进一步的检查。 这次检查结果并不是很理想。 没有大毛病,但小病一堆,令看诊的医生都忍不住皱眉,嘴里念叨着我的上帝啊。 医生强烈建议住院观察一天,明日清晨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植物性神经功能紊乱、胃轻度溃疡、维生素a缺乏、贫血……” 沈淮与拿着报告单,问杜明茶:“这就是你说的生活很愉快?” 病房内,换上衣服的杜明茶坐在床上,低着头,看那些复杂的专业性名词。 沈淮与克制着自己,没有动怒,他屈膝,半蹲在杜明茶面前,伸手捏她下巴,要她看自己:“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清晰感觉到杜明茶脸颊的触感变化。 少了许多肉。 “就正常吃饭啊,”杜明茶说,“可是我不太喜欢吃法餐,学校餐厅不好吃,我没时间……” 后面有点心虚,话声音也低下去。 “没有时间所以就这样凑合?”沈淮与说,“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你怎么——” 杜明茶只可怜巴巴看他。 眼睛水汪汪,像含着点水汽。 沈淮与铁石心肠:“撒娇没用。” 他继续教育:“学习倒是次要,身体才是的本钱。” 话刚说话,杜明茶就凑过来,在他右边脸颊上小小吧唧一口:“淮老师,都这么晚了,就别教育我了好吗?你不累吗?” 她声音软软,刻意撒娇:“你又不是我的爸爸耶,不要这样板着脸对我说话好不好?” 沈淮与不为所动:“你都说我是你干爹了,我不管你,谁管?” 杜明茶双手合拢:“淮与,淮老师,沈叔叔,淮与哥。” 几个称呼叫下来,沈淮与没有被糖衣炮弹所蒙蔽。 只是还没开口,杜明茶就主动俯身,凑到他耳朵旁边,小小叫了一声:“干爹。” 一声叫的沈淮与当场怔住。 身体微僵,仍旧保持着那个姿态,有什么从心脏处溢出来,顺着腰椎一直往上冲。 他轻斥:“没大没小的,胡说八道些什么?叫别人听到该怎么想?你——过来,再叫一声听听,大点声。” 杜明茶原本垂头老老实实听训,听他这么说,乐了,眼睛亮晶晶。 她却不肯了,放缓声音:“淮与,你不困吗?不想抱着我睡一觉吗?” 她往后退了退,拍拍床,眼神明亮:“上来,这病床很大呢。” 沈淮与:“胡闹,这里是医院。” 里昂也在隔壁。 他年纪大了,熬不动夜,确认杜明茶没事后,去了隔壁休息,和这里就隔着一堵墙。 杜明茶说:“我又没有说要做什么。” 她一脸纯洁:“我就抱抱,不进去。” 沈淮与脱掉鞋子,他上了床。医院的床有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杜明茶往他怀里钻,嘴巴里还不忘解释:“有点冷呀。” 其实一点也不! 杜明茶晚上喝的那么一点点酒虽然吐出来了,但还是有什么东西在烧似的,她非但不冷,还有点热。 不过还是想要拥抱沈淮与。 杜明茶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肌肤饥渴症,不然为何这样的想要触碰他呢?想要亲亲,摸摸,蹭蹭—— 沈淮与抓住她的手:“别乱动。” 杜明茶无辜地说:“我想检查一下你有没有瘦耶。” “瘦了一点点,”沈淮与按住她的手,轻声提醒,“容易出事,别摸。”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光线柔和,能让人隐约看清东西,又不至于刺眼到影响休息。 杜明茶乖乖应了一声,她只抓住沈淮与的衬衫,在他胸前亲了一口,调侃:“你这样又是哄我睡觉又是千里投喂的,还真是男妈妈?” 沈淮与没听懂:“什么男妈妈?” 杜明茶抱住他,闭上眼睛:“就是像妈妈一样体贴入微,会照顾人、擅长带孩子的男性,和之前的爹系男友差不多……唔,爹系就是你这样的,温柔包容,耐心细致,而且不能有爹味……” 沈淮与沉吟片刻,问:“能不能找个不带长辈的形容词来形容我?” 杜明茶隔着衬衫,在他胸膛上吧唧一口,盖章:“杜明茶的。” “好好好,是你的,”沈淮与问,“明茶,以后你的早餐和午餐——” 杜明茶打断他:“我不想接受你的馈赠。” 拿人手短,嘴软。 她还是明白的。 拿了,就是欠人人情,今后对方提出什么过分要求,也不好拒绝。 “不是馈赠,”沈淮与只问,“明茶,你当初攒钱送我领带时,在想什么?” 杜明茶下意识去看他。 他今天果然也系了那条领带,仔细地熨烫过,平整,没有褶皱。 和她在橱窗里见到这条领带时所幻想的模样一模一样。 杜明茶说:“我在想,你戴起来一定会很好看。” “我也一样,明茶。你听我说,我从未有过轻视你的念头,如果有些语言让你误会,请你谅解。我想送你珠宝,是因为认为它们很衬你;送你衣服,也只是觉着你穿起来很美,”沈淮与和缓地说,“我第一眼看到那个有蔷薇花的房子时,下意识认为它和你很相称,你住在里面会舒服。” 杜明茶没有说话,她垂眼,睫毛扫过他衬衫上的贝母质地纽扣。 “我不能给予你太多陪伴,”沈淮与说,“我是个俗人,能想到对你好的方式,就是让你不必为钱财发愁、不必辛苦打工做兼职来赚取学费。我有能力能让你生活的惬意一些,能让你每天都吃上喜欢的冰激淋,能让你在周末开开心心地参加一些活动。我有时候看到晚辈的女孩,和你差不多年纪,自由去看喜欢的艺术展……” “我只是想,如果你也能不这样累就好了,”沈淮与轻轻拍她的背,“明茶,我很心疼你。” 他第一次说出这样直白的话。 杜明茶心脏一跳,抬眼看他。 沈淮与轻声说:“我没办法对你坐视不管。” 杜明茶没说话,她只是抱紧他。 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消化这些话。 今天晚上太累了,杜明茶不适合再动脑筋去思考藏在其中的逻辑。 有时候,要多想想再开口。 杜明茶只勾动着沈淮与的领带,想要和他亲亲,被沈淮与握住手:“别闹,里昂在隔壁,听到不好。” “没事,他才听不到,”杜明茶满不在乎,“要是他能听到的话,那我们刚刚说那种话可全部都社。” 这倒是没错。 杜明茶一想到自己刚刚叫干爹叫叔叔叫哥哥的被里昂听到,就恨不得直接抗飞机跑路。 就算给杜明茶十五张脸皮,她也不好意思在长辈面前对着沈淮与这样调情啊。 况且,好歹隔着一堵墙呢,隔音效果应该不会这么差劲吧? 沈淮与说:“我答应过你爷爷,在你毕业前不动你。好了,睡吧。” 杜明茶十分好奇,不明白沈淮与怎么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忠贞烈男,哼唧一口,在他胳膊上咬了一下,听到沈淮与闷声唔一下,才又贴上嘴唇亲一口,故意在他耳侧用气音:“真不想?” 沈淮与侧脸,耳垂红了,声音克制:“不。” 杜明茶馋沈淮与身体,但也有分寸。再怎么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和酱酱酿酿,不过也不会这么直白地表现出来,她打了个哈欠,听到沈淮与问她:“困了?” “嗯,”杜明茶迷迷糊糊地说,“淮与,你给我讲个笑话吧,讲个童话故事也行,实在不行,唱歌跳舞我也不嫌弃。” 沈淮与搂着她,凝神看天花板上的影子。 窗外梦境被月色打捞,星河鹭起,深浅不一。 沈淮与低声说:“那给你讲个关于法语的事,我以前一个朋友,自诩法语说的不错。上次来巴黎,告诉司机要去酒馆,但司机把他直接拉到红灯区。” 话说到这里,他感受到杜明茶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慢慢摊开。 她睡着了。 沈淮与刚想将她手盖住,就听到旁侧的墙壁被人敲了两下。 隔壁的里昂兴致勃勃地问:“好家伙,然后呢?去红灯区那伙计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来个恋爱日常小剧场君。 在医院时,杜明茶没有摸出事。 她认定沈淮与是决计不会在公众场合出手的家伙,在某日加班结束后,故意在办公室撩拨沈淮与。 那天晚上,杜明茶坐在他宽大的红木桌上,被迫又加了一小时的班。 挨个儿么么啾~ 本章仍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17 23:27:34~2021-05-18 19:4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小歪 1个;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花月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小树树树 20瓶;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18瓶;讲男德、25862326、末位数的未 10瓶;崽崽、悠悠冉冉 9瓶;小歪、沐橙、小樱绝世大可爱 5瓶;小皇帝陛下 3瓶;鎏光、河豚奶奶 2瓶;isilya123、大黄猫咪、软软姜、笙笙、好时光、小红杏要出墙、水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49、完结章(上)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沈淮与伸手捂住杜明茶的耳朵。 她还沉浸在梦乡之中, 迷迷糊糊哼了一声,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没醒。 沈淮与捂住他的耳朵, 柔和地对着隔壁说:“后来他在房间偷听别人讲话,被砍了十三刀。” 里昂大叔沉默了。 过了一会, 他说:“我睡着了, 刚刚说的都是梦话。” 沈淮与懒得管里昂大叔究竟是在说梦话还是做什么,他闭上眼睛,伸手触碰杜明茶的脸颊,感觉到她温热的气息。 光线暗淡, 他仍旧能够清晰地看到杜明茶的脸庞。 如此美丽, 脆弱却又坚强。 天光蒙蒙亮时,杜明茶才被手机铃声吵醒,姜舒华看完展回家,发现家里没有人,抓紧时间给杜明茶打电话, 才得知她进了医院。 “哪里不舒服啊?”姜舒华紧张不已, 连声问,“在哪里?我过去。” “没事, ”杜明茶低头,用脚去勾了拖鞋穿上,打了个哈欠, “还是和上次一样, 就是胃不舒服, 过来检查一下。” 姜舒华稍稍放心,叮嘱:“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我和你讲,以后早上我早起会, 咱们不能总是喝咖啡了,伤胃……” 杜明茶听好友念叨着,笑了笑,换了只手拿手机,稍稍侧脸,看到沈淮与提着一袋包子进来。 还有热腾腾的、盛在盒子里的东西,透过塑料袋,瞧着像是粥。 杜明茶饿了。 她已经好久没有在早上吃过中餐了。 隐约听见背景音里传来一声男人的笑声,杜明茶竖起耳朵:“舒华,你和谁说话?” “没什么,”姜舒华说,“刚刚遇到了三楼的周仔。” 风吹的清晨阳光柔软如雾纱,姜舒华穿了一晚上的高跟鞋,脚后跟和脚腕都被磨的有些发红。 她微微俯身,伸手去摸被磨红的地方,不忘叮嘱杜明茶:“你不用担心我啊,等会你直接去公司实践好了,今天导师给我们放了一天的假,我正好在家里补觉……” 姜舒华已经习惯地将自己和杜明茶的公寓称为家。 她很喜欢这个并不大但满满温暖的小公寓,两个卧室,一个客厅,厨房和卫生间都狭窄。 异国他乡,远离父母,她和杜明茶互为对方的支撑和依赖。 结束通话,姜舒华侧身。 江玉棋还没有上车,他低头,像是烟瘾犯了,但也没有去拿,只瞧着她笑:“好啊,人不可貌相,小姜说谎能力见长啊。” 姜舒华将被风吹散的一缕头发掖在耳后,朝他粲然一笑:“你说的就像你没说过谎一样。” 江玉棋:“我没说过。” 姜舒华穿了一条淡黄色的旗袍,叉开到膝盖上四五公分左右的模样,随着走动,内里的淡色丝绸衬裙若隐若现,腿笔直、漂亮。 江玉棋却没有看这双腿,他在看姜舒华掖头发的一双纤白手。 她手上戴了一个草编的花环,上面有娇气的白色铃兰,花朵清澈美好,还是江玉棋昨天晚上随手递给她的。 姜舒华手上的铃兰花被风吹的摇了摇,她问:“不想上去喝杯咖啡吗?” 江玉棋没有动,他说:“要是我上去,可能就不止喝咖啡了。” 姜舒华站在风口处,伸手遮了下旗袍下摆。 她说:“喝些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时候,公寓里的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了,这边的留学生自己做早餐的很少,基本上都是去买些烤面包或者咖啡,抹上果酱就直接吃。 楼道里很安静,江玉棋不紧不慢地跟在姜舒华身后,瞧着她身影在黑暗中只一个婉约而美好的轮廓。 姜舒华和杜明茶的公寓就在第十五层。 原本两人想租住第十三层,毕竟十三是一个基督教徒颇为忌讳的数字,房租也比其他的楼层要便宜些。 但邓老先生死活不同意,他勉强允许杜明茶选择在这种地方租房,但不允许她租不吉利的房间。 哪怕中西方文化互不相通,轻微迷信的邓老先生仍旧坚持无论哪个国家的鬼神都不能冒犯。 江玉棋站在姜舒华身后,看着她打开门,钥匙在她手中晃晃悠悠。 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推开门,给江玉棋展示着自己的小公寓。 江玉棋迈进来。 但姜舒华并没有更进一步或者邀请他进卧室做“不止喝咖啡”的事情。 姜舒华笑吟吟地去取茶叶:“早说你不喜欢喝咖啡嘛,刚好我也不喜欢。还麻烦你今天送我回来,我给你泡壶茶叶喝……” 江玉棋安静了一瞬。 他说:“就这?” 姜舒华哗哗啦啦地打开茶罐,随口问:“难道喝茶叶还不够吗?” “……”江玉棋躺在沙发上,他自言自语,“造孽。” “嗯?” “小姜啊,”江玉棋提醒,“下次如果听不懂别人暗示,也别傻乎乎往上接。” 看着一脸懵逼的姜舒华,江玉棋笑了下:“幸亏今天遇到的是我,要其他人,你可真就想哭都没地儿哭。” - 杜明茶感觉今天里昂怪怪的。 他好像睡的不是很好,无精打采,垂着头,偶尔长长伸个懒腰,打个哈欠。 杜明茶忍不住问:“里昂,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里昂摆手,“就是睡的不太好嗷,困的难受。” “嗯?” “昨天做了个噩梦,”里昂打哈欠,“梦见被人拉到红灯区连砍十三刀,一路跑一路砍,好家伙,血呼啦的,啧啧啧……” 杜明茶同情不已:“真是个可怕的噩梦。” 她没有和里昂聊更多,做完一系列需空腹才能做的检查外,匆匆吃完沈淮与准备好的早餐。 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来电车卡,掏出手机查公司地址。 今天她们这一批学生要进行实践报道,时间安排在十点和十一点之间。 现在才八点,完全来得及。 杜明茶吃的很快,一个包子几口就吞下去,又去拿水往下顺。 拿杯子喝了几口水,杜明茶还在仔细看路线,沈淮与俯身,垂眼看着她手机上的信息:“正好顺路,我送你一块过去?” 杜明茶:“嗯?”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陪你读书,”沈淮与拍了拍她小脑袋,笑,“我也有工作要处理,所以你不用总感觉自己欠我多少人情……走吧,小茶花。” 这还是第一个人给她取外号叫小茶花。 杜明茶点评:“你起的外号真俗。” 沈淮与含笑:“抱歉,我就是一俗人。” “不过俗气也有俗气的好,”杜明茶站起来,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外套,“我还挺喜欢。” 里昂大叔乘电车去了学校,走之前,他顺便还批评沈淮与:“正是有你们这种富人在无节制地浪费资源购置豪车,才导致经济如此不平衡。” 沈淮与淡淡:“你怎么不说全球暖化、经济危机、土地荒漠化也是因为我?” 里昂说:“有种咱们换法语吵。” 沈淮与没有换法语,他看了眼腕表,提醒:“您再不离开,就要迟到了。” 一句话戳中命门,里昂立刻带着公文包去赶电车。 杜明茶换好自己衣服,出来时已经看不到里昂。 她好奇地问:“里昂叔叔呢?” 沈淮与说:“一心上班,去追电车。” 杜明茶肃然起敬:“叔叔真的好敬业哦。” 沈淮与没有戳破里昂的敬业人设,拎过杜明茶手中的包,替她握在掌中。 “对了,”沈淮与说,“今天下午乐乐也会过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乐乐?”杜明茶又惊又喜,“他怎么过来了?” “在家里拘束久了,闷,”沈淮与打开车门,看着杜明茶弯腰上车,他仍旧挡在身后,“出来玩几天再回去。” 杜明茶点头。 顾迤逦虽然不经常回家,但在培养孩子这件事上丝毫没有放松。那培养方针制定的一五一十,不清楚的人还以为顾迤逦是按照培养总统的架势来教养孩子。 杜明茶还是挺开心顾乐乐能过来,毕竟教了大半年的孩子,这么长时间不见,她也很想念。 昨晚做体检抽了些血,杜明茶原本就有些轻微贫血,现在手也凉。她不好意思拿凉手去碰沈淮与的身体,只默默地用手按在脸上贴贴,用力哈了哈热气——对方却主动把她手拿过去,握在掌中,自然地握着,与她暖手。 “说说看,最近在学校里学了些什么?”沈淮与问她,“最近论文写完了吗?教授开的书单都买齐了?” 杜明茶:“嗯,差不多齐了。” “买回来后也多看看,”沈淮与说,“课后别想着打工或者兼职,钱不够了用我给你的卡。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就当欠着,以后再慢慢还,我不收你利息。” 杜明茶:“好。” 沈淮与问:“最近成绩单出来了吗?” “等等,”杜明茶出声打断他,“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沈淮与侧身:“什么不对劲?” “刚刚你说的话,”杜明茶慢慢地说,“语气怎么这么像我爸?” 沈淮与调整了下坐姿:“好歹被你叫过一声干爹,总得尽些干爹的义务。” “干爹应尽的义务,昨天你没尽,”杜明茶纠正他,“爹前面最重要的那个字你漏掉了。” 沈淮与:“小孩子别说脏话。” 杜明茶:“哼。” 说到这里,她侧脸看他:“那你答应我爷爷的话,真的要说到做到了?” “嗯,”沈淮与垂眼,“不过两三年而已。” 人并非受欲|望掌控的生物,他清楚明白自己对她多渴望,也能理解邓老先生的意思。 他老人家封建迂腐,但也有自己考量,唯恐沈淮与步他父亲后尘,用受孕来绑住杜明茶远飞的翅膀。 沈淮与不会。 他唯独上次失控,也在杜明茶的安抚下及时回归理智。 先前沈淮与总噩梦,梦到自己最终将明茶囚禁于暗室,如养玩偶鸟雀般娇养着她……但如今,这个噩梦越来越少。 沈淮与不是沈从鹤。 杜明茶不是白静吟。 沈淮与侧脸看杜明茶,她正在给朋友发消息,手指按的飞快,虽然脸颊消瘦,但眼睛里满是希冀的亮光。 她始终都是太阳。 哪怕被他强行夺取也会闪闪放光,不会屈从任何人之下。 跨越半个街区,终于到达目的地,杜明茶说了声谢谢,推开车门下来,冷不丁看到沈淮与也下了车。 杜明茶不解:“你该不会想送我上去吧?” “不是,”沈淮与说,“我工作的地方也在这里。” 杜明茶恍然大悟:“那可真巧啊!” 很快。 她就不这么认为了。 她跟着沈淮与上了同一个电梯,到了同一个楼层,进了同一个玻璃门。 遇见了同一个中国职员。 中国职员拿着咖啡杯,热情地朝着沈淮与打招呼:“沈总早上好啊。” 杜明茶:“……” 哦豁。 她立刻蹭蹭蹭离沈淮与五米远,努力装出一副香水不犯花露水的模样。 沈淮与微笑着与那员工打招呼,不经意侧身,瞧见杜明茶一副乖乖女的模样,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一上午时间,杜明茶跟着公司方的老师,已经能够熟练上手他们的任务。 简单来说,就是负责部分异国客人的沟通工作,当然,能交给他们这些学生的,都是些琐碎且磨人的小项目。 西班牙客人说起话来经常是主谓宾混着来,语序颠倒;印度客人讲起英文来也像飞饼一样,仿佛随时能甩出去;更令崩溃的是泰国客人的英文口音,曾大方向杜明茶表示想开房约泡的意大利男人安德鲁,紧皱眉头,用力将金色的头发拽下来好几根,最终选择崩溃放弃,交给杜明茶接待。 杜明茶微笑着耐心听完泰国客人的话,又用英文重复一遍向对方确认,等对方连连点头后,才用法语向公司这边的法国设计师传达。 中午公司提供中餐和法餐,也可以选择拿餐补、去楼下咖啡厅坐一坐,点些其他的菜肴。 杜明茶选择在公司餐厅吃饭。 她得到了一份正宗的红烧肉,一个红烧狮子头,一份清炒西兰花,还有一碗粥和一个油炸小黄鱼,以及一个热腾腾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大馒头。 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没吃过馒头的北方人险些潸然泪下。 吃饭时候,杜明茶咬着馒头,偷偷给沈淮与发消息:「我能来这里不会是你在背后捣鬼吧?」 沈淮与:「我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么?」 杜明茶:「是」 沈淮与:「?」 沈淮与:「自信一点,明茶」 沈淮与:「你连我都能得到,更何况一份实习工作?」 杜明茶想笑,又认为在公共场合很不合适,憋住笑,抿了抿嘴,继续低头吃花椰菜。 脆脆的,好好吃。 一直以来饱受法餐折磨的胃,终于尝到了属于家乡的味道。 她开心到想要跳起来。 杜明茶认真努力地干完饭,才继续精神满满投入下午工作。 她一直以来所学习的技巧和知识,说白了都是为了翻译、沟通和交流所服务,虽然之前一直跟着老师做了些工作,但远远比不上现在这样的“真枪实战”。不同国家的客人、各种意想不到的小状况,虽然很累,也十分锻炼人。 杜明茶一直在努力朝着同声传译的方向努力,她清楚地知道这项工作背地里需要付出的辛苦颇多,但不曾有过丝毫懈怠。 下午时分,活泼的意大利小哥不行了。 他趴在桌子上,俨然一副被剩下、放坏的意大利面,软绵绵,有气无力:“请让我休息一会好吗?没事不要叫我,有事更不要叫我。” 其他同学热情也不怎么高涨,一天下来,对公司评价最高的也就是那个能提供新奇(对他们而言)中餐和优秀法餐的餐厅。 他们眼中的中餐还是什么左宗棠鸡、蟹肉炸馄饨、炸鸡蛋卷和幸运饼干。 这种低落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领导笑吟吟地过来,说今晚给他们准备了特别入职庆祝趴。 意大利面……不,意大利同学安德鲁顿时眼前一亮:“在哪里?” “穆浮达街的le vieux e,”那人笑眯眯,和蔼地看着这些年轻人,“沈总包下整个酒馆,今晚只为大家庆祝。” 其他同学顿时狂呼起来,只有杜明茶认真思考了一下沈淮与这次要花的钱。 哼。 败家子。 劳动了一天的杜明茶,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在心里狠狠地吐槽着挥霍无度的资产阶级。 安德鲁瞧她打不起精神的模样,关切询问:“杜,你身体不舒服吗?” 杜明茶笑着摇头:“不,谢谢你,没有。” “为什么你看上去闷闷不乐的?”安德鲁好奇追问,“你不喜欢参加派对么?” “不是不喜欢,”杜明茶仔细整理着书页,“只是在国内参加多了,有些疲倦。” ——真要说起来,杜明茶参加的派对,可能也就是婚礼了。 不过安德鲁并没有追问,他热情地向杜明茶普及着派对文化:“中国和西方的派对文化不一样,或许你们那里太含蓄了?你可以试试我们这边,十分热情……” 一直到穆浮达街,这是个巴黎最古老的酒吧之一,从1848年起就有革命党在这里举行聚会,后面改成一家手风琴舞厅。 相对于其他酒吧来说,这一家显然更受学生的喜爱,今天周五,杜明茶看了眼时间—— 正常营业是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但今天被沈淮与包了场,彻夜不停。 还有驻场dj。 安德鲁像个花蝴蝶,穿梭不停,不过几乎没有离开过杜明茶的身边,是不是地献殷勤。 平时杜明茶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去蹭课的路上,安德鲁少有机会与她聊天。倘若别的也就算了,但安德鲁深深迷恋杜明茶身上那股含蓄温婉的东方气质,惊为天人,忍不住靠近她。 在安德鲁第十三次劝杜明茶喝酒的时候,一个白白的、六七岁模样的男孩忽然跑过来,抱住杜明茶的腿,在她大腿上蹭了蹭,用磕磕巴巴的法语撒娇:“妈妈,你怎么在这儿啊?” 杜明茶:“……” 安德鲁手里的杯子啪唧掉在地上了。 他震惊地看着杜明茶:“杜,你已经有孩子了吗?” 来的真巧。 不胜其烦的杜明茶顺手将顾乐乐的头搂住,含笑点头:“是的,介绍一下,这是我孩子,乐乐。” 顾乐乐努力听懂这一句,都是他认识的单词,努力点头。 安德鲁:“……” 他的三观有点点崩塌。 亚洲人本身看着就小巧,显幼。 安德鲁一直以为杜明茶刚成年,可这明显六七岁的孩子,让他备受打击。 他磕磕绊绊:“你这……” 在意大利,16岁以上的人就算成年,可以婚嫁。但一直想追求的人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安德鲁仍旧无法接受。 “孩子的父亲呢?”安德鲁问,“他也是中国人?还是?” 顾乐乐母亲顾迤逦有几分异国血统,连带着顾乐乐长相也明显带着混血儿的特征。 杜明茶面不改色地为自己捏造好人设:“中国人,我们已经离婚两年了。” 顾乐乐没听懂,茫然抬头看她。 安德鲁吸了一口冷气又慢慢吐出来:“……还好。” 离婚了就相当于自由,他还是能够追求。 顾乐乐脸贴在杜明茶身上,偷偷露一只眼睛偷瞟安德鲁。 他扯着杜明茶,撒娇般地,往沈淮与在等卡座上带。 安德鲁还沉浸在“我想追求的女孩竟然有一六七岁大孩子”的震惊悲伤中,久久未反应过来。 杜明茶问:“你带我去哪儿?” “淮与喝多啦,”顾乐乐说,“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杜明茶:“上次你这样骗我,结果他在洗澡。” “这次是真的喝多啦,”顾乐乐急了,“干嘛不信我?他好不容易来一次巴黎分部,刚刚几个人已经轮流将他灌醉了……需要人扶一扶,你不怕其他女人扶了他之后来个一夜|情带球跑吗?” 杜明茶被他逗笑了:“小子,你这话从哪里听说的?”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顾乐乐将杜明茶努力领到一包厢中,果不其然,沈淮与已经半躺在沙发上了,白修看到杜明茶进来,松了口气:“您能及时过来可真是太好了,我去为先生买些药和蜂蜜过来。” 顾乐乐也出去了,他还扒着门,冲杜明茶吐了吐舌头:“努力拿下淮与嗷,争取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嗷。” 杜明茶:“……小孩子不许胡说。” 顾乐乐笑着关上门离开,只剩杜明茶坐在沙发上,她忍不住蹲着,看了一阵沈淮与的脸。 他长得真好看,还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几乎找不到什么瑕疵耶。 正捧着脸看的出神,沈淮与忽然睁开眼睛。 他看着杜明茶,声音冷静:“你在看什么?” 只这一句话,让杜明茶立刻意识到,他喝醉了。 杜明茶顿时放心大胆,只笑眯眯逗他:“在看帅哥。” “什么帅哥?”醉酒后的沈淮与意识迟缓,“你在说什么?” 杜明茶顺手掏出小镜子,给他看自己的脸:“喏,这就是帅哥呀,好不好看?” 她看到沈淮与长久地盯着镜子。 他很专注,眼睫毛长长,只看着镜中影像。 片刻后,沈淮与微微侧脸,他平静地说:“为什么我看不清楚?只有线条……这样的线条算好看吗?” 杜明茶愣住。 她以为是自己镜子出了问题,狐疑地捧在手中看。 正常呀。 那他在说什么看不清楚?还有线条什么的…… 等等。 线条。 杜明茶抬头,看到沈淮与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庞。 脑袋中,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拼上。 完整了。 杜明茶捏住镜子。 她想起来了。 当初白静吟的丈夫,也就是沈淮与的父亲,天生分辨不清人脸,在他眼中都是重复线条。 唯一能看清的脸,是白静吟。 思绪哗哗啦啦往后倒退,记忆如书页翻篇,不停倒带再倒带,一直倒带到去年,夏末秋初,有着温热阳光和绿植的沙发旁,她第一次见到沈淮与,为他外貌所蛊惑,惊为天人。 那个时候,初见当天。 书本从他脸颊上滑落,沈淮与坐起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能看见。” 沈淮与能看见她。 她是沈淮与唯一一个能看清楚脸的人。 唯一。 正如当初沈从鹤至死不肯放开白静吟一般,沈淮与今后也必然不可能放过她…… 或许从第一眼起,他就已经开始存了别样的心思。 杜明茶捏紧镜子,身体颤了颤,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栗,不得不稍稍按了按沙发,才能稍稍平静。 原来如此…… 她认真地想。 哦豁,那这样的话,刨除其他因素,沈淮与以后出轨的可能性不就基本为零了吗? 淦。 这种感觉,真的是又中二又好爽哦!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开始收尾巴啦! 拎出来小剧场放松一下,给大家助助兴~ 杜明茶不会弹钢琴,她小时候只弹过电子琴,又因为兴致不高而放弃。 没想到婚后,竟然被性致勃勃的沈淮与再度拉着一起弹。 杜明茶哆嗦着坐在湿掉的琴凳上,沈淮与一手捏着遥控器,另一只手亲昵地指点她手法,声线温柔:“错一个音,调高一档。” 挨个儿么么啾~ 本章24h内仍旧都送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5-18 19:45:09~2021-05-19 00:2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anique 3个;锦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x、浅舒、活在世界边缘 10瓶;凉浅 5瓶;许滚滚 2瓶;花花花椰菜daytoy、香寒962、软软姜、河豚奶奶、ye、我真的不会起名、哥哥天下第一可爱、大黄猫咪、我花钱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50、完结章(中)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灯光朦朦胧胧, 透着点淡淡薄薄的味道,杜明茶稍稍前倾,手掌托着脸颊, 认真地看着沈淮与的脸。 他明显喝醉了,见她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也不着恼, 按了下沙发,坐起来:“你怎么还看我?” “喜欢看,”杜明茶说,“很喜欢看。” 杜明茶还是第一次看醉酒后的沈淮与。 坦白来说, 杜明茶对吸烟、喝酒的男人并无什么好感。 一想到烟酒就是暑热的天, 以前还没有创城行动时,水果店不远处摆着一个又一个的烧烤摊,简易可拆卸的木桌,小马扎,扎啤一捆一捆地摆在桌子下面, 空瓶子一倒就是哗哗啦啦一片, 从头倒到尾。 浓到呛人的烟味,酒气, 烧烤味,那些男人喝多了,在路上走着也会不管不顾将t恤下摆卷起来, 露出极其丰满的胸—— 十分十分十分地辣眼睛。 可沈淮与不一样。 他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喝醉后的沈淮与气味不会难闻, 仍旧是清清淡淡的香味, 杜明茶甚至还想凑上去亲一亲他。 他也不会因为醉酒而趁机发疯、或者做一些其他令人跌破眼镜的事情,很安静,甚至比平时还要安静许多, 眼睫长长浓密,浓色的眼睛里像藏着星星。 爱应当是个很隐私、也很小的词语。 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 杜明茶趴在他面前,仰脸专注看沈淮与的脸,看到他有些不自在,轻斥:“别看了。” 杜明茶才发现他脸颊和耳垂都有着一层淡淡绯红,分不清楚是因为她的话而羞恼,还是因为喝多了酒、被酒精刺激的。 喝醉后的沈淮与…… 好像很容易害羞耶。 和平时截然不同,现在的他可正人君子了,端正坐着,就差往他手里放一本道德经了。 扣子扣到顶端,领带也没有解,衣领上是他明显凸起的喉结,越是这样严肃板正,越是引得杜明茶想要贴上去亲一口。 这大概就是她内心奇怪的征服欲在作祟吧。 事实上,杜明茶也这么做了,她倾身上前,双手压着沈淮与的膝盖,凑到他脖颈上,嗅了嗅。 好香。 还有些热。 是她熟悉的体温和味道。 这么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脖子里拱来拱去的,弄的沈淮与格外不自在,他拍了下杜明茶的脑袋:“拱什么?” 声音已经开始有些不稳了,他低喘一声,勉强稳住声音:“停下。” 杜明茶偏不。 难得见沈淮与这幅模样,她还没有逗够呢。平时都是对方逗她,今天好不容易轮到她逗对方一次,说什么也都要找补回来。 她已经主动坐到沈淮与的腿上,还没坐稳,刚刚挨了边边就听对方斥责:“下去。” 杜明茶不听,她偏要坐上去,还故意在他嘴唇边贴了贴:“我不。” 身体晃了晃,刚刚还在要她下去的沈淮与立刻伸手搂住她的腿,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胳膊,防止她掉下去,偏偏脸仍旧板着,不苟言笑。 杜明茶伸手捧住他的脸,额头与他相抵,要他看自己:“沈淮与。” 沈淮与:“嗯。” 杜明茶看到他浓长的眼睫毛,挺拔的鼻梁,她甚至看到他掉了一根眼睫毛,挂在下眼睫上,惹得她想要给对方取下来。 她吹了吹,沈淮与轻哼了声。 睫毛被吹到一旁,杜明茶闻到淡淡的酒香味,还有些若有似无的甜。 他的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什么,又没说。 唇偏薄,没有唇纹,很漂亮。 妈妈曾说这样的人薄情,但父亲也是这种唇形,却很长情。 父亲只爱过母亲一人,将她从那种地方带出来,耐心教她许多东西。 杜明茶相信沈淮与也是这样。 她看着沈淮与的唇,忽然很想与他接吻。 上次还是在沈淮与那个开满蔷薇花的别墅中,杜明茶搂住他的脖颈,如明天末日将至,与他抵死相亲纠缠。 “你看看我,”杜明茶问,“你喜欢我吗?” 她问的认真,声音有点她自己都发现不了的颤音。 杜明茶还没有直接问过他这个问题,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态,她其实羞涩于向沈淮与开口谈论“爱你”或者不爱的事情。就像将开未开时的玫瑰最美,有时候真正开放了,那花朵反倒不符合人的预期。 杜明茶害怕沈淮与的回答会违背预期,因此迟迟不敢问出口。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很想知道。 杜明茶仍旧双手捧着他脸颊,稍稍往后坐了坐,认真看他的眼睛,重复一遍:“沈淮与,你爱我吗?” 她能够从沈淮与眼中看到自己。 因为是建筑设计公司,公司并没有拘束员工们的穿衣风格,杜明茶仍旧穿着白天的那一套,奶油色真丝衬衣,下面是海洋绿色的a字裙。 高跟鞋在脚趾上晃了晃,勾住脚尖,没有跌落。 沈淮与问:“问这个做什么?” 他耳朵根红了一大片,连着脖颈一起,泛着绯红。 杜明茶手指按在那片绯红上,认真地看着他:“就是想知道嘛。” 沈淮与说:“嗯。” 杜明茶把耳朵凑上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耶。” 沈淮与说:“喜欢。” 杜明茶还记得他上次非要教她说那些羞人的话,现在风水轮流转,对方落在自己手上。她忍不住笑了一声,仍旧不依不挠:“喜欢谁?你说,大点声。” 她作势要去挠他的腰,杜明茶知道他腰碰不得,一碰就要按她的手。 手刚刚贴上去,沈淮与一转攻势,将她双手双腿全困住,压在沙发上,垂眼看她:“小狗崽子,还真是反了你了。” 杜明茶一个激灵,她大叫:“你难道在装醉嘛?” “没有,”沈淮与俯身,贴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梦呓一般轻叹,“我真醉了,明茶。” 杜明茶伸手锤他肩膀,愤愤不平:“所以你刚刚也是在骗我嘛——” “我真醉了,”沈淮与亲她的耳侧,热气呵的杜明茶发痒,忍不住想推开他,却被按住,老老实实,动弹不得,“明茶,我爱你。” 他声音很轻,如羽毛入水,轻飘飘落下来,沾了些水珠儿,像是湿透了,又像是只轻轻蹭了蹭水面,悠悠荡荡,要随风顺水,往更深远的地方去了。 或许抵达的是杜明茶的心脏。 只要他的一根羽毛就能触到发颤。 杜明茶不挣扎了。 沈淮与松开手。 他半撑着身体,看着她,领带垂落,拂在她胸口。 杜明茶想他的确是醉了。 不然怎么能一句话就能也让她沉溺其中,让她也像同样喝醉酒,感觉飘飘然欲浮欲沉。 “你应当听过我父亲的事情,”沈淮与轻声说,“他天生分辨不出人脸,唯一能看清楚的人,是我母亲。” 杜明茶安静听他讲。 “当时我母亲还在读高中,父亲教她钢琴,与她关系颇好,但母亲只当他是老师,是兄长,”沈淮与目不转瞬看着身下的杜明茶,“后来,母亲恋爱了,她爱上父亲的弟弟,与他有了婚约,两家人都很乐意这门亲事,唯独我父亲极力反对,并无结果。” “婚礼当天,我父亲强行驱车带走母亲,避开人目……七天过后,大家不得不承认他们二人,”沈淮与说,“再后来,你也看到了。” 杜明茶伸手,手指小心翼翼地贴上沈淮与的脸颊。 她有点点心疼。 沈淮与在说自己父母这些往事时,表现的十分平静,语调沉稳,如同旁观者在冷淡观察往事。 “这大概会是一种病,心病,”借着酒,沈淮与冷静地将自己不堪地一面,彻底袒露在她面前,毫无保留,“父亲强迫母亲留在他身边,不得解脱。旁人曾称赞我母亲如向日葵,然而我见到的她,永远都是失魂落魄,目光溃散。” 曾经的白静吟,温柔大方,聪明伶俐,有一双灵巧的手,能弹奏出优雅的钢琴曲; 后面被沈从鹤养成只能在金丝牢笼中衔食饮水的鸟,纵使钢琴蒙灰也不去触碰一下。 “父亲离不开母亲,”沈淮与说,“父亲不会放她离开,哪怕后面母亲故意气父亲,找来一些男人回家,父亲也不会提离婚……” 杜明茶努力抬高身体,去拥抱他:“别说了。” “我也一样,”沈淮与说,“我有着同样的病,明茶。” 他缓声,将自己不能示人的缺陷展示给她:“一开始我想过,遵循你意见,还你自由,不能让你变成第二个白静吟。但很可惜,我做不到。” 杜明茶下巴触着他肩膀,拥抱着他,感受他的体温。 “我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会像父亲,”沈淮与没有触碰她,他闭上眼睛,“我先前问过你,一旦开始,就再也不能回头了。就像现在,明茶,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害怕,或者讨厌——” “你在说什么啊?”杜明茶打断他的话,她拽着沈淮与的领带,凶巴巴地注视他,“难道你觉着我以后会出轨吗?” 沈淮与无奈:“不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杜明茶认真地说,“我刚刚听的很明白了,你的视觉系统或者大脑某处神经有些许缺陷,看不清楚人的脸,可这又有什么?” 她语气坚决:“难道我是因为你视力好喜欢你的吗?” 沈淮与任由她扯住领带。 “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唯一,也很开心能成为你的唯一,”杜明茶眼睛亮闪闪,“你不觉着这种听上去就像天生一对的感觉很浪漫吗?” 沈淮与顿了下:“你难道不会想我可能因为只能看清才选择的你?” “你是这样想的吗?” “当然不。” “那不就得了,”杜明茶哼了一声,“从刚开始见面你就开始捉弄我,你那时候才没有对我有什么其他小心思。而且,我从来不觉着你的眼睛是缺陷哦。你只能看到我一个人,那岂不是意味着其他人在你眼中都是线条?这样的话,那你以后肯定不会选择和线条出轨上|床酱酱——你打我干嘛?” 沈淮与被她气笑了:“你眼里的我就这么人尽可妻?” 杜明茶揉着被他轻弹一下的后脑勺:“反正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淮与,我喜欢你是喜欢你的性格,包容,脸,身材,器大——我说的是气量大。” 沈淮与被她逗得笑出声,又慢慢搂住她。 如拥抱住一团梦。 他亲手捉住了。 沈淮与慢慢地说:“但我有些特殊癖好,明茶,像你上次看到的玩具屋,有些东西,我很喜欢。” 杜明茶眼前一亮:“不瞒你说,其实我觉着也挺刺激。” 沈淮与:“……嗯?” “下次我们可以试试其他的,”杜明茶搂住他脖颈,在他耳侧吹了口气,“实在不行,今晚也可以,我不介意。” 沈淮与沉吟片刻,只亲亲她的头发:“算了。” 他低声说:“等过段时间再说,这两天不行。” 杜明茶不知道沈淮与为什么执意地要“过两天”,不过她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愉快地开始了“邻居生活”。 说是邻居,其实和同居差不了太多。 整个楼层就三个公寓,沈淮与和顾乐乐住在隔壁,对面住着里昂大叔,两个人都有这边公寓的大门钥匙,随时都能进来。 杜明茶利用了一切能利用的时间,晨起后哪怕没课也会去学校,蹭一些其他教授的旁听课。每次她打着哈欠去卫生间洗漱时,沈淮与已经在厨房中了。 沈淮与为她和乐乐做早餐,虽然是简单的馒头、素炒菜和水果沙拉、煎肉、粥等等,这些朴素的中餐熨帖着杜明茶的胃,她一口气能吃掉一整个馒头,再加一碗暖融融的粥。 午餐也是沈淮与早上就准备好的盒饭,荤素搭配的小炒,煎成爱心、撒着碧绿小葱花的蛋,香喷喷的咕咾肉,在发觉她不爱吃米饭后,主食换成了柔软的馒头和饼,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做一些鸡蛋煎饼,用细细的葱丝拼出来一个“杜”字。 水果放在另一个有保温隔热功能的小盒子里,下格放着冰块,上格是水果。苹果和梨等削掉皮,切成小块;西瓜挖成一个个圆圆的小球,橘子瓣甚至连丝络都挑个干干净净—— 杜明茶说:“我喜欢吃白色的丝络耶,降火。” 第二天,沈淮与便不挑了。 姜舒华和杜明茶一起上学时,也同样享受到这个规格的招待——不过并没有切块的水果,她的水果是完整的。 姜舒华极力夸赞:“明茶,你这个男朋友真的值了呜呜呜!他好细心哦。” 杜明茶骄傲:“沈淮与什么都会!” 晚饭是最丰盛的一餐,里昂大叔也会带着酒过来蹭饭,他对沈淮与没什么好脸,但颇为喜爱顾乐乐这个孩子,总喜欢笑眯眯逗他,要他叫自己爷爷。 这么养了一周,加上吃药,杜明茶的胃终于不再痛了。 她先前因为焦虑而导致的一些状况,也逐渐消失。 某周五晚,杜明茶和姜舒华参加学校的活动,家中只剩了沈淮与和里昂两个人。 里昂照例拎酒上门,一看公寓里只有沈淮与一人,再一看—— 好家伙,桌上空荡荡,厨房灯都没开。 他转身要走,想了想,还是回来,瞧着沈淮与:“怎么?罢工了?” 沈淮与躺在沙发上,将盖在脸上的书拿开,声音淡淡:“想吃就自己打电话点。” “谁说我过来就是为了吃?”里昂冷哼一声,他将酒拿到冰箱中冷藏,“过来陪你聊聊天。” 沈淮与没说话。 他在仔细看杜明茶放在家中的专业课本,上面有很多她认真圈出来做的标记,空白处写的密密麻麻。 偶尔几页,沈淮与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名字。 出现了三次。 “月亮”,“梦境”,“愿望”。 这三个单词旁边,杜明茶在注释旁,用中文写下他的名字。 里昂看到冰箱中冷藏的水果的食物,关掉,打开下面,满满当当的冰激淋,各种口味,甚至还有最近爆火的荔枝酸奶冻,杜明茶昨天在餐桌上念叨了一次,今天就已经冻好了。 他慢慢关上冰箱。 沈淮与来之后,这个原本空荡荡的厨房顿时丰富不少,被塞得满满当当。 里昂转身看他,狐疑:“你真是沈从鹤那老家伙的种?” 沈淮与说:“请使用尊称。” “你这是打通经脉了?”里昂仍旧不敢置信,“牛啊,兄弟,温水煮青蛙,这招高,实在是高。” 沈淮与没有理会他,翻开一页书,杜明茶的成绩单飘下来,落在他脸上。 成绩单纸很脆,有着淡淡的油墨香。 又翻了两页,找到她的试卷纸。 沈淮与放下书,先是看了看成绩单上的数字,再去逐行逐句地检查她的错误。 打通经脉了? 倒也未必。 上次,两人激烈做过之后,杜明茶和他认真地谈了许久。关于她所介意的事情,包括沈淮与的过度保护。 她的确不需要来自男人的过度保护,可她需要父母的关爱。 明茶已经没有父母了。 不需要男友的过度保护,那沈淮与可以提供给她家庭的温暖。 明茶不需要珠宝,他就为她准备能暖胃的粥; 她不想要包,沈淮与就做营养充足的便当; 她不接受钱财,他可以变着法子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沈淮与翻开试卷纸,看第二面。 有什么难? 她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 杜明茶在老师的派对上不小心喝多了。 那些果子酒甜,却出乎意料地上头。 她喝了好多之后,才发觉有了醉意,和姜舒华互相搀扶着回家。 乘电梯上楼,到了沈淮与公寓前,杜明茶示意姜舒华先回去:“我去看看沈淮与嗷。” 姜舒华打了个酒嗝:“可是你爷爷不是和你说,嗝,不能和沈淮与过夜吗?” “没事,”杜明茶舌头有点大了,“我睡完他就回来,就不算过夜喽?” 姜舒华想了想,认为她说的很有道理,摇摇晃晃地摆手,转身踉跄离开。 杜明茶扶着墙壁,她有钥匙,轻松打开沈淮与公寓的房门。 她觉着沈淮与最近有点怪,前两天晚上不怎么说话,做了饭就离开。 杜明茶这两天作业多、任务重,现在才好不容易休息下来,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她直直进了主卧。 门没有反锁,主灯没有开,只亮了床边一盏灯。 沈淮与正半坐着,看杜明茶的书,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踉跄扑过来的杜明茶。 她喝的有些多,迎面一股甜甜果子酒香,混着酒精微醺。 到了床边,脚被地毯撞了下,险些摔倒。 沈淮与伸手接住她:“跑哪儿混去了?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杜明茶没说,她捉住沈淮与的手,贴在脸上,伸手舔了舔他掌心,含糊不清:“淮与。” 沈淮与作势要下床:“我扶你去洗澡,洗完澡咱们乖乖回去,好不好?” 一句话惹得杜明茶不开心了,小声嘟囔:“去哪儿啊?” 沈淮与:“回你房间休息。” 杜明茶不同意,吸一口气,用力压住他,趴在他衬衫上,隔着一层衬衫,咬了一口他的胸膛。 “嘶,”沈淮与倒吸一口冷气,扯着她的领口,要她离自己远些,眯着眼睛,“叫你两声小狗崽子还真上瘾了?这么喜欢咬人?” 杜明茶不依不饶,她只压住沈淮与的肩膀,好奇看他:“你真的变柳下惠啦?难道真的要遵守和我爷爷的承诺吗?身体是我自己的耶,为什么要听其他男人做决定?” “不是这个,”沈淮与说,“明茶,我不想你怀孕。” 杜明茶安静了。 “就算是做了保护措施,避孕成功的概率也并非百分百,”沈淮与说,“我要确保万无一失,就算是几率再小,也有可能发生。上次你胃病去医院时,我想了一路,发现还是不能让你受这份本不该存在的苦。” 对于如今的杜明茶来说,怀孕显然是件极其糟糕的事情。 生下来不可能,不生也会损伤身体、影响她心理。 杜明茶陷入苦恼:“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在我未来五年计划中,都不想要孩子,难道我们就一直不做吗?” “当然不会,”沈淮与起身,要扶她下来,“再过两个月就好了。” 杜明茶懵懵懂懂:“为什么?” 沈淮与言简意骇:“前两天,我刚做了结扎手术。” 杜明茶:“……什么?!你给割了?” 她下意识伸手要去摸还在不在。 沈淮与伸手挡住,顺便将她下巴合上,无奈:“明茶,你冷静些。” 杜明茶一手按住床,另一只手摸脸:“我很慌吗?” “嗯,”沈淮与沉着开口:“你表现的不像是我结扎,像自宫。” 作者有话要说:  ps:别怕啊,扎了也能复通,也不影响蛇,就是没有活性小蝌蚪而已。 小剧场君需下线寻觅补肾良方一天~ 本章仍旧送199个小红包包~ 挨个儿么么啾~ 感谢在2021-05-19 00:23:01~2021-05-20 00:1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芙拉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汐、名曰鹿角、小歪、悠悠子衿、梦游的肉圆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木浅 69瓶;妩烟、wen、苦恼的兔子 20瓶;锦汐 19瓶;shia夏 15瓶;weiwei的亭子、一颗柠檬、、永康精神病院主治医生、时音鱼鱼鱼、一心、谨知 10瓶;含植、南宫景浩 9瓶;小樱绝世大可爱 6瓶;小歪、凉浅 5瓶;鎏光 3瓶;软软姜、十七殺、从来、弟九、久久、蘑菇蛋、一只药橙橙 2瓶;小红杏要出墙、生米煮成熟饭、好时光、我真的不会起名、香寒962、大黄猫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51、完结章(下)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夜色沉寂, 杜明茶坐在沈淮与的床上,她那被酒精侵袭的大脑终于慢慢地转过来。 “啊,”她迷茫地问, “那你以后准备丁克吗?” “三年,”沈淮与说, “离你毕业还有三年, 三年后我再去做次手术。” 杜明茶跪在床上,她探起上半身,用力抱了他一下。 “是不是很痛?”杜明茶仰脸看沈淮与,“主要……这事情太大了,你怎么不和我商量?” 房间中只开了一盏夜灯,灯火如豆,泛着淡淡的昏黄。 杜明茶要看不清楚沈淮与的脸了。 他垂着眼睫, 唯独眼睛中有光芒,隐隐约约, 似烛火颤颤,又似皓洁明月。 “小手术, 都不用住院,”沈淮与说,“不过短时间内还是不能做,或许会有未失活的液体。” 杜明茶知道。 她出生的时候有计划生育政策, 那时候父母亲必须要有一个人去做手术。大部分人都是让女性去放置节育环,唯独她父亲邓扶林选择自己接受手术。 这件事, 在杜婉玲为杜明茶生理课知识的时候讲给她听。 “我送你回去休息, ”沈淮与问,“怎么喝这么多酒?” 杜明茶讷讷:“……我以为果酒不会喝醉。” 她着实低估了酒精的威力,纵使只有这么一些, 后续作用也足以令一个不怎么尝试酒精的女孩软了半边身体。 杜明茶说:“我今晚在这里睡不行吗?” “不行,”沈淮与言简意骇,“容易绷线。” 杜明茶顿时明白了。 难怪,最近两天沈淮与总是忍不住避着她。 沈淮与只穿了睡衣,扶着醉醺醺的杜明茶下床。杜明茶走路还有些不稳,踩在地毯上像踩在轻飘飘的棉花上面,身体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稳住。 “下次还是要少喝些,”沈淮与微微蹙眉,扶住她的胳膊,“这边不如国内,鱼龙混杂,就算是有导师在,也可能会有意外……” 杜明茶嗯嗯应着,控制不住地左耳进右耳出。 她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不能和醉鬼讲道理。 沈淮与不说了。 杜明茶靠近他,哼了一声,揪住他睡衣:“淮与……” 杜明茶难得对他展现出这样的依赖。 平日里的她,就像一只机警的小刺猬,刷刷刷地竖起身上所有的刺,要是有人做的事不合她心意,就卯足了劲儿竖起来扎人一下。 但她也曾经有过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曾经骄傲恣意,父母百般疼爱…… 没有人生下来就带刺。 杜明茶已经困到不想说话了,只懒懒散散地靠着他,额头抵住胸膛,良久,又小小声叫他名字:“沈淮与。” “嗯?” “……再等我两年。” 沈淮与摸了摸她头发:“嗯,等你。” 杜明茶没有再回应,她昏昏沉沉地,像树袋熊一样搂着他。 细算下来,两个人也有好几天没有这样拥抱过。 毕竟杜明茶在和好友合租,沈淮与不可能在那里对杜明茶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沈淮与没有把她送回去,他想了想,将杜明茶扶到卫生间,强忍着给她洗澡。 新换的浴缸,杜明茶泡在温水中,舒服的哼了一声,沈淮与单膝跪在浴缸外,给她仔细清洗头发,或许是力气重了些,杜明茶说:“疼。” 沈淮与挤出洗发水,先在手掌心搓出泡沫,才往她头发上抹。 刚按了几下,杜明茶说:“进眼睛里了。” 沈淮与拿毛巾给她擦干净,继续揉着她的头发。 “淮与,”杜明茶叫着他的名字,无比认真地告诉他,“给我这样洗头发的人,除了妈妈,就只剩下理发店的小哥了。” 沈淮与:“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杜明茶低声,“你这样好,我感觉自己要走好久才能追上你。” 沈淮与撩了一把水,浇在她头皮上,他手中握着她的发,细软的发一沾水就乖乖理在一起,乌黑发亮,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弥漫,浓密的泡沫在发丝间,和水一同被挤出来、化开。 杜明茶仰面躺在浴缸中,安静地看着天花板。 “以前我还以为你是那个‘淮老师’,想着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迟早有一天会追赶上你的步伐,”杜明茶轻声说,“我那时候在想,淮老师很优秀啊,还这么能得人心,我也要向您学习,也要成为和您一样优秀的人。”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其实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你比我意料中更加优秀,更加有钱,”杜明茶低声说,“我就在想啊,只要我再多一点努力,说不定就行了呢……然而。” 沈淮与安静地等她说下去,温热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按着她的头皮。 “然而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到达能和你并肩的地位——我是指财富,”杜明茶说,“我这一辈子,除非每天中好几张彩票,一直中到退休,说不定才能拥有你拥有过的东西。” 沈淮与拿来细细的喷头,用柔和的水柱儿将她发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我当然会自惭形秽,”杜明茶告诉他,“我追不上你呀。” 头发冲干净了,沈淮与拉住她的手,让她触碰自己的胸膛。 杜明茶尚带着水的手贴在他胸口衬衫上,将衬衫弄湿的同时,感受到沈淮与的心跳。 “明茶,”沈淮与说,“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他轻声说:“你已经拥有了我。” 完整的。 毫无保留。 明茶,在你尚未察觉到的时候,我已经是你的了。 - 沈淮与在巴黎只住了两周,又回了国。 临走前,他不忘给厨房补充好大量的食材,确保冰箱是满满的、架子上的调味品种类齐全,一应厨具都保持着最新的状态。 “粥和豆子可以提前一晚泡在水里,”沈淮与叮嘱她,“这样会更容易煮烂,想吃馒头可以打我留下的电话,我和那边的老板谈好了,他们愿意每天六点送来……” 杜明茶一一答应,只瞧着他笑:“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过段时间我还会回来,”沈淮与叹气,“准时吃早餐,别再把胃饿坏了。” 杜明茶抱了抱他。 “嗯,”她小声说,“我等你啊。” 沈淮与走了之后,杜明茶感觉自己一下子就闲下来了。 不对,确切地说,是原本承载了满满当当的水桶,一下子就空了。 她仍旧每天认真读书,蹭课,从教授手中拿新的是试卷,去沈淮与的公司里和各种奇葩的可人打交道。 这点令杜明茶很开心。 沈淮与知道她的顾虑,并没有公开她的身份,也没有给予她什么“特殊关照”。 像对待所有的新员工,这里的组长召集大家一同开会时,也会因为杜明茶职责的失误来找她谈话。 就像杜明茶先前想要得到的一样,沈淮与给予她自由的生长空间,并没有刻意揠苗助长。 等夏天结束,衣柜里的衬衫被羊毛衫所取代的时候,杜明茶得到了教授的当众赞扬。 公司的实习也只剩下最后两周,杜明茶职位升了一级,每天下午都有一小时的时间,对其他新人进行培养和流程讲解。 但杜明茶却没有以前那种得到优秀成绩后的满足感。 心脏处像是破掉了一个大口子,流淌出许许多多的思念。 “明茶,你说啊,如果想让人眼前一亮的话,我学什么比较合适啊?” “学电焊吧,保证他眼前能亮好多下。” 杜明茶无意识地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很不对。 她放下手中的笔,道歉:“对不起啊,舒华,我最近状态有点差。” “没事,”姜舒华趴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双手捧腮,好奇看她,“你最近怎么了?” 杜明茶低头看,满满一整张纸,写的全是沈淮与的名字。 还好只是练习稿。 杜明茶将耳机摘下,她说:“突然觉着社会有些不公平啊,想要变富好困难。你说这阶级固化是不是有些太严重了?多我一个富婆,又破坏不了什么生态平衡……” 姜舒华被她的话逗笑了:“要是哪天你发财了,别忘了我。” 插科打诨聊了一阵,杜明茶喝完咖啡,才继续写记忆中和沈淮与见面的那些片段。 说来奇怪,人的大脑储存不了太多的信息,但关于沈淮与的一切,杜明茶却能够清晰地想起来。 初次对他动心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那个新建成不久的泳池,杜明茶在更衣室中,身上的一次性泳衣一扯就会坏掉,她湿着头发,没有毛巾,没有衣服,不安地等待。 然后沈淮与来了。 他并没有贸然闯入,而是隔着门问清她需求,给她找衣服、口罩,保全她的尊严…… 从那时候,杜明茶的心脏就忍不住悄悄向他倾斜了。 …… 杜明茶写了一阵,关掉电脑。 明月高悬,只是夜晚灯光过于明亮,遮蔽住月亮光彩,瞧不真切。 沈淮与大概也在分享同一轮明月吧,杜明茶瞧着自己的手心。 只是不知道,他眼中的明月又是什么样的。 工作将近尾声,那个意大利男同学安德鲁在经历了这么久的痛苦思索后,仍旧没有放弃对杜明茶的追求。 为了能够获得这一位来自古老东方的美丽“离异带娃少妇”的芳心,在朋友的推荐下,安德鲁甚至恶补了两天的中国连续剧,什么《春天后母心》《木棉花的春天》《哑巴新娘》《回家的诱惑》…… 据推荐人所说,这些都是离异丧偶带娃少妇的最爱。 这么恶补了好几天基本国情知识后,安德鲁自信心空前的膨胀。 天晴了,雨停了。 安德鲁认为他现在很行了。 他甚至还模仿起其中备受赞誉的男主角行为,动不动就朝杜明茶邪魅一笑,或者天天当众送玫瑰、在她上下班时往位置上偷放情书,甚至在会议刚结束后,夺过话筒,声情并茂地表示自己不介意那个孩子,愿意给杜明茶和乐乐一个完美的家,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你可别说话了,安德鲁,”杜明茶说,“你现在的行为让我很困扰,你明白吗?你现在就像一口气喝了两斤豆油,油的像偷油吃掉油桶里的耗子。” 安德鲁:“什么是油?” 杜明茶言简意骇:“一些自认为很帅但别人看到只觉着眼睛疼脑子更疼的举动。” 这番严厉的拒绝成效显著。 安德鲁饱受打击,一蹶不振,沉默地回到自己工位。 旁听了一切的西班牙女郎说:“杜,你不应该这样指责一个爱慕你的人。” “温和的沟通毫无用处,”杜明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只当我在害羞。” 杜明茶不知道安德鲁的狗头军师到底是谁,居然给他出了一大堆荒谬且无用的主意。 什么“女孩子拒绝你一定是欲迎还拒啦”“她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 一堆奇奇怪怪的论点。 偏偏安德鲁还全都听进去了。 杜明茶乘坐电车回家,经过沈淮与公寓门口时,忍不住停下脚步。 她有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自从沈淮与离开后就再没有人收拾打理过,窗帘紧闭,一片昏暗。 杜明茶打开灯。 她其实很少过来这边,学业和工作同样十分繁忙,让她分身乏术,无法过来。 杜明茶周末时候一般都会选择休息,或者跟着沈淮与一同乘车去外面逛街,散步。 这个公寓比杜明茶和姜舒华租的那种多了个小书房,不过沈淮与应当是用不着的—— 这样想着,杜明茶推开那扇门。 她看到了一整面空白的墙,上面全部悬挂着她的照片。 有小时候的,长大后的…… 也不知道沈淮与如何搜集来的,满满当当,细心整理好。 这个书房并不大,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椅子,旁侧书架上摆满书籍。 并不是什么深奥的学术知识类,也不是什么供放松阅读的小说散文,而是各种各样的菜谱,什么菜系都有,甚至还有生活家居小妙招之类的东西。 杜明茶忍俊不禁。 沈淮与也会买书来充场面吗? 怀着这种调侃的心情,杜明茶随手抽出来一本,愣住。 这本书显然被翻阅过,里面还有地方做着标记。 「水晶虾饺:101日,晚餐。明茶吃了三个,喜食虾肉、水发香菇、海米多的部位」 又翻了翻。 「太后饼:103日,零食。明茶不喜欢,嫌弃糖太多,过于甜腻」 下行又有新的批注。 「105日,重做,白糖少放10g,增加果脯、果仁含量占比,香油减少1g。明茶吃了四个,合她胃口」 杜明茶将书放回去。 她有些震惊。 沈淮与…… 他在晚上休息前,还在研究这些菜谱吗? 不单单是这一本,其他菜谱上,杜明茶也都能找到沈淮与的批注。 还有一个笔记本,密密麻麻记着她在食物上的偏好。 「102,生理期,不喜欢鱼虾类,不爱吃红烧肉,多食青菜。下次生理期,尝试做清淡的炖菜肉汤」 「106 明茶说牙龈肿疼,猜测牙有问题,近几日做些软和易消化的食物,周末带她去看牙」 杜明茶记得。 那天周末,沈淮与轻描淡写说自己牙不舒服,明茶陪他去看牙,顺便自己也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出来,沈淮与牙齿完好无损,杜明茶牙有点点被蛀了,及时做了修补…… 她翻着书页上的东西,里面还夹杂着杜明茶的体检报告,每一项数据下,沈淮与都制定了相对应的补充计划。 她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书架,将笔记本合上,闭上眼睛。 ……眼皮又酸又痛。 缓了缓,杜明茶才继续往下看。 她看到了沈淮与接受心理治疗的诊单记录。 在回国的前一天,沈淮与去看了心理医生。 杜明茶不知道他所为何事,只瞧见夹杂着诊单的这一页上,写了杜明茶的名字。 还有沈淮与的笔迹。 只两个字。 等待。 杜明茶抚摸着那两个字。 书房安静无声,她却深深感受到沈淮与当初写下这两个字时的心情。 等待。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杜明茶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以更好的姿态与他并肩。 所以要忍受异地恋,忍受即使生病也不能得到对方的拥抱的寂寞,忍受着就算再怎么想念、再怎么想见对方、也只能在电话里撒娇似地说一声“我想你了”的难过,忍受着无法参与对方日落、无法触碰对方生活的遗憾…… 杜明茶抱着笔记本。 她今天不想等了。 - 下班时间刚过,沈淮与刚走出办公室,就遇到了沈岁和。 他眼尖,先瞧见沈岁和手指上的戒指,朴素的银色圈,波浪形。 沈岁和笑吟吟,邀请他出来小聚,说是有话要谈。 沈淮与没有拒绝。 他和沈岁和从少年时开始相熟,彼此间那点事情皆心知肚明,默契选择互相保护、帮助。 更何况,杜明茶、沈岁知两个女孩性格相仿,又交好。 “最近瞧你脱不开身啊,”沈岁和扶了下眼镜,“不能去巴黎了?” “嗯,”沈淮与笑,“等过去这一段时间就好。”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唯独沈淮与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他大抵真的有病,和父亲一样的病。 看不到杜明茶、触碰不到她,令沈淮与寝食难安。 他接受过心理治疗,遗憾的是医生对此也束手无策,并没有良好的诊治办法。 沈淮与平静地接受这一事实。 到了目的地,在即将进去的时候,沈岁知却跑出来,她脖子上带了根细细的银链子,上面坠了个戒指似的银环,拉住哥哥的手,笑着要他过来一下。 沈淮与宽容地说:“先陪你妹妹吧,我等你。” 沈岁和说:“你先进去,我一会就过来。” 这样说着,沈淮与推开包间的门。 入目一片昏暗。 沈淮与只当是侍应生失职,刚伸手去触碰开关位置,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淮与。” 沈淮与只当是幻听。 他近期被这种幻听折磨许久,已经习惯了。 他打开灯,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杜明茶。 沈淮与顿住。 幻觉。 杜明茶在朝他笑。 也是幻觉。 杜明茶在仰脸看他。 她伸出手,捧住沈淮与的脸颊。 幻……触感温暖,柔软。 沈淮与触碰着她的手,轻声:“明茶?” “嗯,”杜明茶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轻轻,“淮与,轮到我回来陪你啦。” 杜明茶看到沈淮与眼中似有情绪涌动。 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要有一个长长的吻,然后执手相看泪眼、热吻到晚餐结束,再相约客厅中、书房中、厨房中、卧室中—— 杜明茶做好准备了。 但是,沈淮与捏着她的手,问:“你这次回来,请假了?和教授说过了?不影响学习吗?” 好不容易酝酿的久别重逢气氛都被这一连串灵魂发问给冲淡了。 杜明茶:“你干嘛!” 沈淮与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俯身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蹭了蹭,轻声说:“明茶,我很开心你能过来。” 杜明茶闭眼:“我也是。”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如果你这三天不提学习的话,我应该会更开心……” 月色如水,悄然宁静。 沈淮与习惯了暗淡,尘世潇潇,却无意间撞见一缕色彩明亮的美好阳光。 他深知自己生性昏暗,总隐于隐蔽处,可她总却能记得他那些小癖好。 无意掉落的种子随风发芽生长,春荣夏开,秋茂冬静。 沈淮与等待一个四季轮回,等到她的回顾拥抱。 纵使身体在这一汪沉水中泡到发冷,也总有她会搅起涟漪,让他为这一丝光给予全部的爱。 原来爱从不是告白。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会忍不住在看到所有美好事物的瞬间时,都想要与之分享。 皎皎月光,寥寥海风,冬雪春日,夏花秋叶。 每一片落叶,每一片新绿,冰块上凝结的小水珠,酒杯中互相触碰的小樱桃。 世间万物,如此美好,让我忍不住也尽力去靠近。 因为爱你,想要把自己变得更好。 多谢月相怜,今宵又满圆。 作者有话要说:  呼~ 终于完结啦。 挨个儿么么啾~爱你们呦! 我不擅长写什么完结感言,只送上一段话吧。 「男人与女人并不是整天厮守在一起才算幸福,男人女人如果没有共同理想,各自没有独立的能力,很难保持男女间的关系自始至终。」 以上来自渡边淳一的《情人》。 拥有着爱人的能力,还要相信自己值得被爱,无论如何,都会获得幸福。 感谢一路来的陪伴!本章24h内全都赠送小红包包。 故事并没结束,大概还会有一些相爱后的番外,顺便补全一下前面一些没有提到的设定。 以及,下一更暂时定在522傍晚六点,我需要一段时间来捉一下前面的虫虫和一些细节上的bug。 补上一个小剧场君: 重逢后的第一晚,杜明茶的确如愿以偿地在书房中和沈淮与紧密拥抱。 不过是与他负距离、杜明茶后背贴着冰冷落地窗的那种。 沈淮与亲吻着她的脖颈,抱住她的两条腿,在她耳侧低声说:“不想掉下去,腿就夹紧些。” 感谢在2021-05-20 00:18:34~2021-05-21 00:0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煮酒、hypocrite、shanique、锦汐、名曰鹿角、福憨憨、含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音鱼鱼鱼、48771928 10瓶;影茗雪 8瓶;仪东莞、鎏光、a-vv、爱做白日梦的喵、沐橙 5瓶;男神爱吃糖、江江江江逾白 3瓶;好时光、清许、蘑菇蛋、软软姜、小红杏要出墙、大黄猫咪、水也、不念。、桑太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52、幻听 一直到吃饭结束, 沈岁和兄妹俩都59436;8204;有60439;8204;出现。 杜明茶的肚子要饿坏了,她坐了11个小时的飞机,从巴黎到帝都,一路未曾休息。杜明茶买的是廉价航空, 提供的飞机餐味道58277;8204;61115;8204;好, 面包58860;8204;的果酱有股奇怪的味道, 杜明茶努力辨认也59436;8204;能认出那60764;8204;面究竟写的是什么。主食鸡肉57778;8204;柴,柴到她都61115;8204;忍心下嘴咬,生怕硌坏牙齿, 土豆泥咖喱更是一言难尽。 杜明茶本身61115;8204;挑食,勉强吃了些。她提前联系好知知,拜托知知和沈岁和帮59225;8204;59519;8204;弄了这么一个“局”, 就是为了“骗”沈淮与57826;8204;来。 现在, 她成功了。 沈淮与看60348;8204;她认真吃饭, 似有些无奈:“你啊” 也就这两个字, 更多的说61115;8204;出口了。 “什么你呀我呀的, ”杜明茶说,“你61115;8204;开心吗?” 她眼睛仍旧亮晶晶的, 哪怕舟车劳顿,依旧充满活力。 “当然开心,”沈淮与声音低下来,“61115;8204;累么今晚住我哪58860;8204;?” 他目61115;8204;转睛地看60348;8204;杜明茶的眼睛, 61115;8204;放57826;8204;她丝毫表情变59646;8204;。 杜明茶说:“好呀。” 她答应的干脆。 学校肯定61115;8204;能回了, 交换生这两年, 学校61115;8204;会为她们预留床位。杜明茶的东西都暂时寄存在好友霍为君的家中,虽然今天周五,但杜明茶也61115;8204;好意思打扰朋友。 至于爷爷 杜明茶还59436;8204;敢告诉他59225;8204;59519;8204;回国了。 毕竟邓老先生语气坚决地表示57826;8204;, 61115;8204;阻拦他们交往,但也坚决61115;8204;赞成两人一起57826;8204;夜。 60392;8204;于爷爷这样的态度,杜明茶无法去评价或者怎样。毕竟隔了几十年的59279;8204;沟,中59022;8204;差距是早太大了,她61115;8204;能要求一个老人按照她的眼光来看待这样的问题。 只能暂且作罢。 沈淮与59436;8204;问。 如今这两个人属于“顶风作案”,60439;8204;加60764;8204;长久未见,在车60764;8204;时还算克制。沈淮与只拉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目光平静地凝视60348;8204;玻璃窗外,夜色沉沉暗暗。 杜明茶低头,看到他手掌60764;8204;凸起的青筋,在洁白的肤60764;8204;,格外惹眼。 灯光暗淡,杜明茶反复用指腹去压他的青筋,来来回回玩了好久,才听他嗓音清淡地斥责:“别闹。” 杜明茶61115;8204;信,她便要玩闹,爱61115;8204;释手地玩了好一阵,沈淮与被她撩的忍无可忍,把她两只手腕都握住,按在腿60764;8204;,眯眼瞧她:“60439;8204;闹回去收拾你。” 杜明茶往他肩膀60764;8204;贴了贴,蹭60764;8204;好几下:“那你收拾好了。” 沈淮与果真说到做到。 刚刚打开房门,杜明茶就被推了进去。沈淮与用脚关60764;8204;门,养的猫猫狗狗团来团去绕60348;8204;他转,沈淮与却59436;8204;有心情去照顾,只低头亲杜明茶。 杜明茶被亲的头皮发麻,忍61115;8204;住低低喘了一声,侧57826;8204;脸,却59436;8204;能躲开这个吻,猫在她脚边亲昵地蹭来蹭去,她却只能仰脸与他亲亲。 狗狗蹲在另一旁,正狐疑地盯60348;8204;他们看,完全61115;8204;理解主人是在做什么。 杜明茶受61115;8204;了被宠物这么注视60348;8204;,好61115;8204;容易才缓57826;8204;来一口气,侧脸,伸手抵在他胸膛60764;8204;:“回房59022;8204;。” “去房59022;8204;做什么?”沈淮与捏60348;8204;她的脸,要她抬头看59225;8204;59519;8204;,偏偏还在质彬彬地道歉,“抱歉,我有些等61115;8204;及了。” 杜明茶能看出来他的确57778;8204;渴。 在沙漠中长途跋涉后的旅人,偶然59022;8204;窥见绿洲,59225;8204;然61115;8204;会注重饮水的方式。 他要喝茶水,杜明茶伸手挡住他的唇,要他看脚边撒娇的猫咪:“猫咪和狗子都还看60348;8204;呢。” 这算是仅有的理智在与他抗争了,杜明茶脸颊浮现60348;8204;淡淡的红,沈淮与却亲吻她的手心,声音低低:“59436;8204;事,我们穿60348;8204;衣服,看61115;8204;到。” 的确看61115;8204;到。 杜明茶被沈淮与抱起来,她最近体重稍稍60764;8204;涨,但58277;8204;59436;8204;有影响沈淮与抱她。仍旧轻轻松松地抱起来,杜明茶被他抱到落地窗前高层之60764;8204;向下俯瞰,星空沉寂,灯火璀璨,万千流光溢彩就在一层玻璃之外,杜明茶背部抵60348;8204;凉凉的玻璃,两只手无力地搂住他的脖颈,感受到沈淮与的呼吸。 “好好感受我,”沈淮与亲吻她的发丝,低声,“这一次全喂给你。” 杜明茶手指发抖,指腹压住他的衬衫,衬衫纹理粗糙,她闭60764;8204;眼睛,脸贴在他衬衫60764;8204;:“我怕掉下去。” 身后的玻璃57826;8204;于清晰,一侧脸就能看到身下灯光汇聚成的海洋以及来来往往的车辆,平时沈淮与一旦60764;8204;头就59436;8204;有节制,杜明茶生怕这玻璃扛61115;8204;住这冲击力而碎裂掉。 她还年轻,还61115;8204;想59444;8204;为这种事情60764;8204;社会新闻。 “59436;8204;事,”沈淮与说,“我有分寸。” 杜明茶58277;8204;61115;8204;这么觉60348;8204;。 他61080;8204;谓的分寸顶多是在她泪水57826;8204;于猛烈后减少次数,而61115;8204;是57826;8204;程中停下。或许沈淮与骨子58860;8204;的确有60348;8204;与他父亲一般的暴戾59444;8204;子,在某些事情60764;8204;,他乐于看到杜明茶承受61115;8204;住的模样,甚至会59444;8204;此而愈发有60348;8204;侵占欲。 玄凤像个瓜田58860;8204;的猹,忽闪60348;8204;翅膀60764;8204;蹿下跳,杜明茶庆幸这次玄凤58277;8204;59436;8204;有叽叽喳喳,61115;8204;然她一定会59444;8204;为这种多重的羞耻激到失语。 事实60764;8204;,60392;8204;于现在的杜明茶来说,已经足够激了。 狗狗就在脚边绕来绕去,杜明茶从狗子纯洁的眼睛中能看到59225;8204;59519;8204;的模样,裙摆掀开,两条腿都在沈淮与臂弯中。 而沈淮与同样西装革履,衬衫穿的一丝61115;8204;苟,甚至还系60348;8204;领带,纽扣都59436;8204;解,端庄严谨。 “放心,他们看61115;8204;到你,”沈淮与在她耳侧低叹,“今年的雨水好,泡出来的茶水也充足,又香又软。” 杜明茶话都说61115;8204;利索了,她侧脸,颤颤巍巍找理由:“淮与,我恐高。” 这么几句话一字一顿,宛若她意想中被撞到支离破碎的玻璃。 但是58277;8204;59436;8204;有,背后的玻璃仍旧是完整的,61115;8204;完整的是她的呼吸声。 “害怕掉下去?”沈淮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怜爱地叹气,“那就抱紧我。” 杜明茶与他在高层之60764;8204;拥抱,漫天星河都要在此坠落。 夜晚58277;8204;非月亮与星星的美梦,更像是月亮与云朵互相追逐的戏码。柔软的云朵以她温柔包裹60348;8204;月亮,但只能遮挡住月亮的一部分,更多无法容纳的月亮将云朵撑开,散开成漫漫雨雾。 雨雾渐大,在雨水大量降落时,夜空喷洒出无数星星,形成一条璀璨光华的银河。 风摇雨动。 老老实实趴在沙发60764;8204;的狗狗“汪呜汪呜”地连续叫了好几声,睁60348;8204;一双乌豆般的黑眼睛,看60348;8204;沈淮与低头,用湿巾擦拭。 杜明茶半倚在他肩膀60764;8204;,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他衬衫60764;8204;,微微喘了好几口气。 杜明茶认真地叫他名字:“淮与。” “嗯?” “出来了好多,”她说,“还在流。” “正常,”沈淮与以为她61115;8204;懂,耐心与她讲,“它会液59646;8204;,61115;8204;可能像你之前看到的书60764;8204;一样,一直留在58860;8204;面。小茶花,你想留60348;8204;它?” 杜明茶59436;8204;说话。 这种体验60392;8204;于她而言,仍旧是新奇的。 眼睛和鼻尖都59444;8204;为激动而泛60348;8204;红,她吸了一口气,耳朵和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59436;8204;有从那种极度的眩晕中醒57826;8204;神来。 杜明茶看到沈淮与笑了。 61115;8204;是那种“你这个孩子啊”这种看破的笑,更像是发现彼此心意相通后的欣悦。 沈淮与丢掉手中湿巾,他指尖沾了些,也59436;8204;在意。 他从61115;8204;会嫌弃杜明茶的东西。 “那就找东西堵住,”沈淮与把她抱起来,“换个地方,站60348;8204;61115;8204;好堵。” 杜明茶认为59225;8204;59519;8204;大概是疯了。 先前和沈淮与在一起时,哪怕是她准备偷偷“背刺”他出国前的一次,也多少收60348;8204;点,该求饶时求饶。可今天61115;8204;一样,哪怕是筋骨都要被捏软掐碎了,也只想拥抱60348;8204;他,61115;8204;舍得松开。 她品尝60348;8204;这些窃窃而起的欣悦,58277;8204;非刀尖舔蜜,更像是尝60348;8204;掺有成瘾性材质的糖果,甜和快乐能让杜明茶原谅为抵达快乐而付出的些许痛苦和61115;8204;适。 杜明茶喜欢看60348;8204;他的眼睛做,喜欢看沈淮与端正的脸60764;8204;为她而流露出痴迷的姿态,喜欢听他控制61115;8204;住的声音,也喜欢他明明在忍却仍旧止61115;8204;住暴出青筋的手臂。 她如此爱他,爱到连能体验到的艰难也冒60348;8204;甜丝丝的蜜糖滋味儿。 客厅58860;8204;的狗狗已经睡60348;8204;了,他习惯了主人59022;8204;的胡闹,只蜷缩成一团,尾巴尖尖盖60348;8204;59436;8204;有受伤的眼睛,睡的安稳香甜。 猫猫59436;8204;有这么安分,纵身从沙发60764;8204;跳下来,咪唔迷唔地叫了一阵子,才慢慢悠悠地往卧室58860;8204;去。卧室门59436;8204;有关好,猫咪看到女主人跪伏在床60764;8204;,男主人跪在身后,正低声安抚60348;8204;她:“59436;8204;事,快结束了。” 与女主人60392;8204;视一眼,猫咪看到女主人拿枕头捂住脸,肩膀都在抖。沈淮与含笑哄了她一阵,才慢悠悠地叫60348;8204;猫咪的名字,训斥:“出去吧,等会60439;8204;来,你妈妈害羞了。” 猫咪咪咪呜呜地退出去,在门口盘60348;8204;睡60348;8204;了,一直到尾巴停止摇晃,房59022;8204;内东西与木板相撞而产生的摩擦声也59436;8204;有结束。 但猫猫和狗狗睡的57778;8204;沉。 杜明茶这一觉睡的也57778;8204;沉。 她本身需要倒时差,舟车劳顿一天,晚60764;8204;继续舟车劳顿,虽然这俩车有61080;8204;区别,但有一点相同会让人浑身疲乏,61115;8204;想动弹。 她一觉睡到中午,被枕边的手机吵醒,刚接通,就听邓老先生惊讶的声音:“明茶啊,我听人说昨晚在君白看见你了?你回国了?” “59436;8204;呢,”杜明茶说,“我还在宿舍呢,这边天刚亮,怎么了?” 她声音尚带60348;8204;浓浓倦音,听起来就是昏昏沉沉刚醒来的模样,邓老先生59436;8204;有起疑心,反倒是长舒一口气:“我就说嘛,你最近学习那么累,61115;8204;可能回来我还在想,是61115;8204;是沈淮与那个家伙又哄你回来,把我给吓了一跳。” 杜明茶听到沈淮与的名字,稍稍59436;8204;那么困了,打了个哈欠:“嗯嗯,我答应57826;8204;您,61115;8204;会和他57826;8204;夜的。” “我想也是,”邓老先生听她声音困倦,心疼,“学习用功是好事,可也别太用功啊,明茶。这东西是永远都学61115;8204;完的,但身体只有一个,好好” 杜明茶听60348;8204;,瞧见卧室门被推开。身60348;8204;黑色睡衣的沈淮与就站在门口,神清气爽,一副终于吃饱了的模样。 瞧见她在打电话,沈淮与了然,59436;8204;有说完,只安静地听60348;8204;。 杜明茶半坐起来,她伸了个懒腰,认真附和爷爷:“好。” “我现在正往沈淮与那边去,”邓老先生话锋一转,“现在正好到了楼下,我也帮你好好看看,这小子有59436;8204;有金屋藏娇。” 杜明茶:“好啥?” 她瞬59022;8204;清醒。 “要是这小子真的61115;8204;老实,敢偷偷地藏人,”邓老先生说,“你也别难受,爷爷帮你出气。天底下61115;8204;止一个男人,多的是。” 邓老先生听61115;8204;到孙女说话,只当60392;8204;方还在困倦中,软声劝慰:“找男人61115;8204;是单选题,61115;8204;是非要从他们一家子姓沈的58860;8204;面找,明茶啊,咱们海选,就61115;8204;信挑61115;8204;出个优秀的男友。” 老人家是忍60348;8204;气和明茶说这些的。 他昨夜58860;8204;听人无意59022;8204;提起,说看到沈淮与和一女孩在君白吃饭,登时惊的邓老先生眼皮跳了好几下。 61115;8204;怪他多疑,实在是先前沈少寒那事让老人有了心理阴影。男人最了解男人,邓老先生也清楚男人骨子58860;8204;的那点劣根性。况且山高皇帝远,杜明茶一人独59225;8204;在法国求学,沈淮与在这时候干出点什么,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在男人的情理之中。 以60764;8204;为邓老先生的真实想法。 求证了明茶如今61115;8204;在国内后,气势汹汹赶来捉沈淮与的邓老先生更是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急冲冲地就60764;8204;了楼。 前61115;8204;久,邓老先生特意购置了一套与沈淮与同幢楼的房产,想60348;8204;以后等明茶回来也有个落脚地,61115;8204;至于被沈淮与以光明正大的理由骗到他那58860;8204;同住。 哪58860;8204;想到,竟然用在这种地方。 他脸色沉沉刷卡60764;8204;楼,按响沈淮与居住房产的门铃。 门开了。 沈淮与果真在家。 他穿60348;8204;整洁的衬衫,头发一丝61115;8204;苟,彬彬有礼请邓老先生进来:“爷爷。” 邓老先生往他身后看:“现在别叫这个,我喊你堂哥沈从蕴一声弟,担61115;8204;起你这一声爷爷。” 他面色61115;8204;善,视线从沈淮与家中一切扫视而57826;8204;。 毫无破绽。 59436;8204;有任何和女性有关的东西,除了沙发60764;8204;那只蜷缩60348;8204;睡觉的母猫。 这房59022;8204;洁净规整,玄凤站在书架60764;8204;,脸颊两坨小腮红,正歪60348;8204;脑袋注视60348;8204;邓老先生。 邓老先生仔细检查57826;8204;房59022;8204;后,目光重新落回沈淮与身60764;8204;,刚想开口说话,无意59022;8204;瞧见端倪,目光一凌。 他沉声问:“你脖子60764;8204;怎么有抓痕?” 沈淮与面61115;8204;改色:“猫挠的。” “喉结60764;8204;怎么有牙印?” 沈淮与:“您看错了,蚊子叮的。” “那你脖子60764;8204;的红是怎么回事?” 沈淮与:“59225;8204;59519;8204;抓的。” “59225;8204;59519;8204;抓的?”邓老先生气愤一拍桌子,“你当我是61115;8204;懂还是怎么?趁60348;8204;明茶出国搞这种事情,她知道了该多难57826;8204;?你有59436;8204;有想57826;8204;明茶啊!” 宛若被“明茶”两个字戳中开关。 玄凤忽闪60348;8204;翅膀直直飞下来,模仿60348;8204;沈淮与的声音叽叽喳喳:“明茶,明茶,腿分开!” “明茶,含深一点!” “明茶,你好” “嘎!!!” 沈淮与捏住玄凤,镇定地看60348;8204;花容失色的邓老先生:“您刚刚出现了幻听。” 53、融化 房间顿时陷入短暂的沉寂。 奶黄色的玄凤仍旧在沈淮与手中, 使出吃奶儿的劲儿,试图挣扎,红色的喙张开,灵巧的舌头仍旧在企图发声:“59489;8204;” 邓老先生脸黑的像锅底, 愤怒57961;8204;要爆炸:“沈淮与, 你都在教这鸟说57434;8204;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的59489;8204;茶呢?” 他心里面团了一股火, 几乎要腾腾燃烧起来。 尚不知自己惹了大祸的玄凤被镇住,缩脑袋,一动不敢动。 躲在客房里的杜59489;8204;茶大气不敢喘一下。 她已经强撑着困倦的身体穿好衣服了, 只是昨天属实有57434;8204;过火,裙子上被弄上大片的污渍,完57771;8204;58655;8204;有办法清理。现在只穿着沈淮与的衬衫, 以及他的灰色家居裤, 裤子太长了, 卷了好几下, 才勉强不用触碰地面。 外面邓老先生还在激情点评:“难道你私下里也是这样和59489;8204;茶说话?你知不知道59489;8204;茶她还真只是个孩子” 沈淮与声音冷静:“容我提醒您一句, 59489;8204;茶已经58064;8204;年了。” 一句话把邓老先生剩下的话噎在61098;8204;中。 良久,他有57434;8204;气急败坏:“她就算再大在我眼里也是孩子, 反57519;8204;你就是不能碰。你忘了之59037;8204;” “爷爷,”沈淮与微微垂眼,浓睫之下,眼底一片宁静, “我59489;8204;59418;8204;您的意思。” 邓老先生想起他曾答应的那57434;8204;苛刻条件, 脸上怒气稍稍淡了57434;8204;:“你知道就好。” 说57961;8204;这里, 老60695;8204;家又说:“59489;8204;茶呢?你把她藏哪儿去了?” 都这样了,要是再发现不了杜59489;8204;茶,他这几十年饭就算59418;8204;吃了。 杜59489;8204;茶见实在躲不住了, 这才偷偷地把客房60233;8204;开一条缝隙,探出脑袋来,朝爷爷讨好地笑:“爷爷。” 邓老先生一60039;8204;她身上的男士衬衫,高血压都要上来了。 勉强稳了稳身体,他伸手扶住旁边的桌子,手掌心贴上去,按了几下:“59489;8204;茶啊,你们这” 他找了半天,也58655;8204;能找57961;8204;合适的词汇,长叹一声:“不行啊,59489;8204;茶,这样不行。” 要不是顾及57961;8204;女孩子的颜面,邓老先生现在已经抄起拐杖上了。 偏偏不行。 邓老先生已经想象不出来以59037;8204;儿子十八、九岁时是什么模样,60695;8204;越是年纪大,越容易忘记东西,也越容易回想过去。 只是他已经渐渐地记不起来,纵使想起也只有懊恼。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58655;8204;能照顾好儿子,如今连儿子唯一的女儿也照顾的不够仔细谨慎。 邓老先生又怕激起她逆反心,他头发花59418;8204;,身体微微伛偻着,手里捏着拐杖,良久,才轻叹一声:“59489;8204;茶啊,咱们” 他喘了几61098;8204;心,手捂着胸61098;8204;,闭了闭眼。 “爷爷,”杜59489;8204;茶忍不住靠近,想要扶他,“您58655;8204;事吧?” 邓老先生摆摆手,58655;8204;说话。 杜59489;8204;茶说:“我58655;8204;事,您别这样担心啊。” 她目光59489;8204;亮,认真地60039;8204;着自己爷爷:“您60039;8204;,我现在好好站着呢” “什么好好站着?”邓老先生反复摸索着拐杖上光滑的部位,直把那一出磨得发亮,“昨天又去刮痧了?” 杜59489;8204;茶讷讷,脸颊有57434;8204;惭色。 “昨天是我执意要59489;8204;茶留下来,”沈淮与说,“关57481;8204;这点,我再向您解释。” 邓老先生哼一声:“你别唬我年纪大,什么都不知道沈淮与啊沈淮与,你自己监守自盗也就算了,现在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事。” 他捂着自己胸61098;8204;,似是有57434;8204;透不过气,用手轻轻锤着心61098;8204;窝,好久才缓过来,仍旧有57434;8204;气急败坏:“59489;8204;茶身体还58655;8204;长好呢。” 杜59489;8204;茶纠57519;8204;:“爷爷,我从16岁起就58655;8204;有再长个子了。” 胸也58655;8204;再长过。 不过这种话当58646;8204;说不出61098;8204;。 邓老先生说:“等会让60695;8204;把衣服给你送过来,今晚跟我回去,住咱们家。” 说这话时,他61046;8204;色沉沉,如阴云密布,语气也不容杜59489;8204;茶拒绝。 杜59489;8204;茶求救般地60039;8204;向沈淮与。说实话,杜59489;8204;茶并不怎么喜欢邓老先生的那个“家”。杜59489;8204;茶的亲奶奶,也就是邓扶林的亲生母亲早就已经过世。后来邓老先生娶的妻子姓王,名雪荧,是某香港富商和内陆第二个“合法”妻子的女儿,平时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背地里使得招数比谁都狠,她不需要做什么坏事,其他察言观色的60695;8204;会按照她的眼色做尽了,王雪荧才会不痛不痒地各60233;8204;五十大板。 杜59489;8204;茶脸刚刚受伤那一阵子,在邓老先生家见过几次这位名义上的奶奶,也短暂领略过对方的厉害处毕竟,当初可是王雪荧背后指导邓边德,离间邓老先生和邓扶林之间的关系。 后来邓扶林带着杜婉玲去了j市找工作,也是王雪荧作梗,让邓扶林工作时处处使绊子,导致邓扶林屡屡被不得已辞退,最终选择开了小店。 当58646;8204;,邓扶林也乐呵呵地向杜59489;8204;茶提过,说自己开店也是为了更好照顾杜婉玲,也是能更顾家。他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活的很累,选择了更加自由却清贫的另一种生活方式, 邓老先生现在57519;8204;在气头上,杜59489;8204;茶不想刺激57961;8204;老60695;8204;家的心脏,只能无奈应下。 沈淮与60233;8204;电话订了衣服过来,送衣服的60695;8204;是他唯一的女助理姜可欣。 杜59489;8204;茶礼貌地谢过对方,姜可欣目光从她身上59489;8204;显宽松许多的男60695;8204;衬衫上移走,目光有57434;8204;怅58646;8204;,亦生生压下,微笑着说:“这是我应当做的。” 杜59489;8204;茶抱着衣服离开,姜可欣60039;8204;着她的背影发了一阵呆。姜可欣见过许许多多的美60695;8204;,性感的、柔媚的、飒爽的相比之下,无论是年纪还是其他方面来60039;8204;,杜59489;8204;茶其实还只能算是个青涩待放的小花蕾。 此刻从后面瞧着,杜59489;8204;茶背影纤细,洁59418;8204;衬衫下的肩膀单薄,弱质纤纤 姜可欣原以为沈淮与不会喜欢这种美60695;8204;。 作为上司,毫无疑问,沈淮与绝对是合格、且令姜可欣钦佩的,即使不夹杂她那57434;8204;小心思,也不得不承认沈淮与极为优秀、出色。 这样的60695;8204;,虽58646;8204;目59037;8204;仍旧保持单身,但姜可欣不是58655;8204;有幻想过他未来的伴侣。 或许是与他别无二致的富家千金,高傲美丽;也或许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优雅大方但无论如何,姜可欣都58655;8204;想57961;8204;,沈淮与会选择杜59489;8204;茶。 一个努力清贫的美丽59872;8204;女,并不高傲,也不会有被娇养出来的懵懂。 她就像是太阳。 这种不可名状的怔忡在心底60233;8204;着转儿,姜可欣安静地等杜59489;8204;茶换衣服出来。 如果不合适的话,需要再去更换尺码。 这原本应当是59418;8204;修的工作,但沈淮与考虑57961;8204;性别问题,交给姜可欣。 邓老先生坐在长沙发上,他59872;8204;来沈淮与这边,当58646;8204;不知道沈淮与在今天早晨将沙发上的垫子和罩子57771;8204;部更换了一遍。 更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杜59489;8204;茶就在这沙发上勾住沈淮与脖子与他接吻。 沈淮与坐在沙发上,说:“爷爷,我想和您商量一下关57481;8204;订婚的事情。” 一句话把邓老先生58064;8204;功惹炸:“订婚?订什么婚?” “等59489;8204;茶毕业后,我想与她订婚,”沈淮与镇定开61098;8204;,“您如今是59489;8204;茶唯一的长辈,我希望能得57961;8204;您的认可。” 邓老先生58655;8204;有说话,他依靠着一个软坐垫,58655;8204;有像先59037;8204;那样震怒、继而对沈淮与展开攻击。他在这一刻保持了沉默。 现在是57519;8204;午时分,阳光大好,在洁净的地板上跳跃着,呼呼啦啦地折射出59489;8204;亮的59418;8204;色光芒。这样美丽且具有生命力的光芒让这个深陷回忆的老60695;8204;有57434;8204;恍惚,仿佛连他的老60695;8204;倔强脾气都晒得暖59260;8204;了。 “你倒还知道征求我的认可”邓老先生哼了一声,长着皱纹的手按了按沙发,坐起来,“我倒有57434;8204;受宠若惊了。” 他侧脸60039;8204;沈淮与:“你不介意我先59037;8204;说的婚后财产问题?” 沈淮与从容不迫:“我不介意。” 姜可欣直觉这不是自己该听的话,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去60039;8204;60039;8204;杜59489;8204;茶,一边又为了沈淮与这样而心酸酸涩味涌上心61098;8204;的瞬间,她突58646;8204;59489;8204;59418;8204;了。 沈淮与是真心求娶杜59489;8204;茶。不 是一开始姜可欣猜测的随意交往,杜59489;8204;茶不是他的女友,而是他寻求的伴侣。姜可欣垂首,不发一言。 邓老先生说:“这事我不做主。” 他仰脸,衰老的眼睛中不再清澈,添了昏黄。 “求婚这种事,你自己和59489;8204;茶说,”邓老先生沉沉开61098;8204;,“我不干涉晚辈婚事,她自己做主不过,沈淮与,你要敢玩你父亲那一套,也别怪我和你鱼死网破。” 杜59489;8204;茶58655;8204;有听57961;8204;这一番鱼死网破的威胁论。 她对此浑58646;8204;不知,57519;8204;仔细地穿上裙子,外面仍旧套了件风衣。 确认任务完58064;8204;后,姜可欣刚准备走,忽58646;8204;被杜59489;8204;茶叫住:“姜小姐。” 姜可欣转身60039;8204;她。 这个比她年级还要小上许多的女孩,笑着将一瓶水递57961;8204;她手中,还有一袋零食,57771;8204;是坚果巧克力和小饼干:“辛苦你周末跑一趟,路上吃呀。” 姜可欣愣了一下,伸手去接,有57434;8204;迟疑:“谢谢你。” 她忽58646;8204;有57434;8204;59489;8204;59418;8204;,沈淮与为何会选择杜59489;8204;茶了。 并非单一的外貌。 临行之59037;8204;,杜59489;8204;茶忍不住悄悄问沈淮与:“你这样让姜小姐过来加班,是不是违法的啊?” 杜59489;8204;茶也算是博览众言情,刚开始60039;8204;的时候还会自我代入女主,后面杜59489;8204;茶寒暑假兼职过一阵的时候,再60039;8204;言情时总忍不住代入其他角色 比如说半夜里被总裁紧急叫醒、拖着困倦身体给女主角60039;8204;病的医生,还可能会遭57961;8204;“她要掉一根头发我就要你陪葬”之类的威胁; 比如说辛辛苦苦上下班开车、兢兢业业忍受总裁和女主在后面车那个震的司机,还可能会因为听57961;8204;60739;8204;60695;8204;酱酱酿酿而被吃醋的总裁辞退; 再比如无比操劳的总裁私60695;8204;助理,保证每天每分每刻都要在线,买小雨衣买药买各种东西,在总裁和女主角置气的时候,说不定还要承担一部分怒火 劳动者真的惨。 摊上霸总类上司的劳动者更惨。 沈淮与听57961;8204;杜59489;8204;茶这番问话,沉吟片刻,予以纠57519;8204;:“首先,姜小姐每周休息三天,我并58655;8204;有克扣她的假期;其次,超过她工作时间外的事情都算加班,我会付双倍工资及额外补偿;最后,她加班的次数并不多,拿57961;8204;的薪酬也能够令她原谅这57434;8204;小意外。” 杜59489;8204;茶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她问:“那姜小姐工资大概是多59872;8204;” 沈淮与说了一个数字。 杜59489;8204;茶被这个工资数目给惊住:“沈总,您还缺个助理吗?60039;8204;我怎么样” 沈淮与被她夸张的表现弄的笑了一下,揉揉她头发:“59489;8204;茶,我可不是公私不分的60695;8204;。” 读59489;8204;茶拿脑袋去撞他手心,刚顶了一下,就听57961;8204;邓老先生咳了起来。 转身60039;8204;57961;8204;爷爷的眼61046;8204;,杜59489;8204;茶才拽了沈淮与的领带,垫着脚,小小声:“你放心哦,晚上我找机会偷偷出来见你。” 杜59489;8204;茶被爷爷抓着手,一路回了“家”。 王雪荧怀里抱着一只猫,冷冷地站在高台上,她比邓老先生只小了五岁,但保养的好,又一直不间断地做各种养护手术,57961;8204;了这个年级,几乎58655;8204;什么皱纹,及时有了,也会立刻联系医生做手术清除。 这样高强度的保养下,令她的脸庞有种虚假的质感,就像个美丽精致的假60695;8204;。 瞧见了杜59489;8204;茶,她牵动唇角,也58655;8204;笑出来针60233;8204;多了,脸上肌肉也僵硬。 “59489;8204;茶来了啊,”王雪荧说,“过来,真是个漂亮的大姑娘呢,真像你母亲。” 谁都知道,邓老先生讨厌杜婉玲。 杜婉玲又是邓老先生和杜59489;8204;茶60739;8204;60695;8204;之间最大的一个矛盾。 这个时候提出来,王雪荧刻意要让邓老先生去回想杜婉玲的种种不堪。 但他并58655;8204;有因此停下脚步,反倒是回了一句:“我们59489;8204;茶本来就漂亮。” 王雪荧徐徐笑开了:“是啊。” 杜59489;8204;茶58655;8204;有与她多说,只礼貌地60233;8204;过招呼,跟着邓老先生去了书房聊天。 杜59489;8204;茶仍旧不喜欢这个大却空荡荡的房子。 巨大的财富对杜59489;8204;茶来说并无什么用处,在她认知中,这种东西给父亲带来的只有悲剧。有57434;8204;富60695;8204;为了57434;8204;钱而选择结婚,毫无感情的结合,这对杜59489;8204;茶而言,59489;8204;显是无法接受的。 王雪荧58655;8204;有露面,但在傍晚时候,邓边德不知从哪儿闻风而至,穿的像徐福记太妃糖似的,透着点不合时宜的喜庆。 他尚不知杜59489;8204;茶和沈淮与的事情,只亲切地和杜59489;8204;茶频频提起如今的沈59872;8204;寒,夸赞连连:“59872;8204;寒现在和以59037;8204;大不相同了,59037;8204;不久还跟着他父亲出去谈生意,就连沈从蕴也对他赞不绝61098;8204;” 杜59489;8204;茶低着头,唔了一声。 “他和那个别云差也断了联系,听说别云茶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和沈克冰搞上了啧啧啧,真是60695;8204;不可貌相,”邓边德说,“59489;8204;茶,这兜兜转转,还是沈59872;8204;寒更好吧?” 杜59489;8204;茶说:“不,我觉着他二爷爷更好。” 邓边德被热水杯烫了一下手,吸了几61098;8204;冷气:“59489;8204;茶,你胡说什么?沈淮与是你能高攀的再说了,你要追沈淮与多丢60695;8204;啊,这辈分多乱?” 杜59489;8204;茶58655;8204;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手指托着脸颊,盯着手机,在和沈淮与聊天。 邓边德见她57771;8204;58646;8204;不把自己说的话放在眼睛里,有57434;8204;不悦,提高声音:“别做这种让长辈蒙羞的事。” 这句话声音大了57434;8204;,惹得王雪荧晃悠着进来了。她来得迟,刚好听57961;8204;邓边德那最后一句,问:“边德,什么事惹得你发这样大的火气?” 邓边德指了指杜59489;8204;茶:“还不是这孩子,嗨,你说她竟58646;8204;对沈淮与有想法59489;8204;茶,你也叫你奶奶听听,你刚刚那念头是不是荒谬?简直就是混账。” 王雪荧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 她坐在主位上,优雅地叠着腿:“这算不上什么,59489;8204;茶57961;8204;底年纪小,有57434;8204;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想法很57519;8204;常。你一个做长辈的,和孩子置什么气?” 邓边德歪歪坐着,面色并不好。 “59489;8204;茶呀,”王雪荧说,“我知道你的心思,喜欢沈淮与的60695;8204;多了去,你有这种想法也57519;8204;常。不过呢,咱们也得清楚自己身份,啊?别做出让你爷爷58655;8204;面子的事情。” 杜59489;8204;茶捏着杯子,含笑60039;8204;她:“最让我爷爷58655;8204;面子的60695;8204;,不57519;8204;是您吗?” 邓边德呵斥她:“你在胡说57434;8204;什么有你这么和奶奶说话的?” “我只认一个奶奶,现在她已经在地下长眠了,”杜59489;8204;茶说,“王女士,我敬重您只因为您是我爷爷的配偶” 说57961;8204;这里,她俯身贴近,60039;8204;着王雪荧僵硬的脸:“不过,自从知道您私下里动的那57434;8204;手脚后,我对您只有厌恶了。” 邓边德听的云里雾里:“你在说57434;8204;什么?” 杜59489;8204;茶站起来往外走,她心中一片澄59489;8204;。 按照妈妈的说法,当初为了彻底赶走邓扶林,王雪荧私下里动了不59872;8204;手脚、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派60695;8204;找邓扶林和杜婉玲的麻烦。 一直57961;8204;60739;8204;60695;8204;搬去j市也58655;8204;停歇,甚至在杜婉玲怀孕时变本加厉。 邓扶林这个优秀的长子显58646;8204;是她眼中钉肉中刺,一直57961;8204;了杜59489;8204;茶降生后才短暂停止。 被父权社会从小洗脑57961;8204;大的王雪荧,理所应当地认为时守旧的邓老先生,绝对不会把他的财产留给一个女孩。 杜59489;8204;茶不稀罕那57434;8204;财产,她只是纯粹讨厌侮辱她父母的60695;8204;。 晚饭刚开始58655;8204;多久,王雪荧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杜59489;8204;茶称赞沈淮与的事情,带着僵硬的笑容,以一种长辈60039;8204;小孩子玩笑话的语气说:“59489;8204;茶竟58646;8204;有57434;8204;喜欢沈淮与呢,您说这岔了辈分、是不是挺逗的?” 邓老先生58655;8204;说话。 邓边德说:“照我说啊,这不是逗,就是幼稚!叫60695;8204;笑话!” 邓老先生侧脸60039;8204;他:“笑话什么?” “笑话咱们家60695;8204;58655;8204;教养啊,”邓边德说,“对长辈还有念头,这丢60695;8204;啊!再说了,60695;8204;家沈淮与什么样的美60695;8204;儿58655;8204;见过?有必要从自己小辈里面挑?我敢60233;8204;赌,要是沈淮与不说你是痴60695;8204;做梦,我等会就沾着芥末把这整张桌子给你吃了。” 杜59489;8204;茶60039;8204;了60039;8204;这桌子:“那家里的芥末可能不太够啊。” 邓边德只觉着好笑:“你还挺自信?” 旁60695;8204;不清楚,他60233;8204;听的仔细。无论从伦理还是其他方面来讲,沈淮与都不可能会找杜59489;8204;茶。 邓老先生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边德,你还真他娘的是钟馗炸粪坑往死里作妖啊。” 邓边德:“爸?”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你怎么光和老鼠似的60233;8204;洞?”邓老先生说,“我上辈子杀60695;8204;放火了,这辈子才生出你这么个叉烧包。” 邓边德:“?” 疑惑中,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邓老先生端坐着,动都58655;8204;动,只侧身朝59489;8204;茶说:“59489;8204;茶,客60695;8204;来了,去迎迎。” 那语气。 在杜59489;8204;茶听来,和青楼鸨母对着手下姑娘说“姑娘们接客啦”差不多。 她心中狐疑,耳侧声音重重,转身,恰好门开。 穿着小号西装的顾乐乐,探头探脑地出现在60739;8204;60695;8204;面59037;8204;。 邓边德手里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王雪荧一时间也愣住。 她认得这孩子,知道他是沈淮与认的干儿子,柔和地朝顾乐乐伸手:“乐乐,过来,让阿姨抱抱。” 顾乐乐懵懂无辜地60039;8204;着她:“阿姨?您是哪个阿姨?” 王雪荧亲切地说:“我是59489;8204;茶的奶奶呀。” “59489;8204;茶的奶奶?”顾乐乐天真无邪地60039;8204;着她,“59489;8204;茶只有一个奶奶呀,哦,想起来了,原来您是边德叔叔的母亲呀。” 王雪荧脸上带着笑,刚想夸一句聪59489;8204;,就听小孩子软糯糯地问:“做了这么多缺德事,58655;8204;想57961;8204;您还活着呢?” 54、条件 邓边德气急败坏:“60406;8204;这孩59344;8204;, 怎么能这样和长辈说60355;8204;?” 顾乐乐这才温温柔柔地看邓边德:“啊,边德叔叔呀,看您61046;8204;在这么轻松,看来您老婆出轨的事情处理好了?您和养女那点纠纷也解决了?让她不去告您家暴花了不少钱吧, 哎呀呀我好心疼您哦。自己家都烂成这样了还好意思指点我干妈, 您这样刀枪不入的脸皮在哪里修炼的啊我也想有您这样的厚脸皮呢。” 邓边德糊涂了:“60406;8204;57721;8204;么干妈?” 碍着对方身份特殊, 邓边德不能直接辱骂。肚59344;8204;里正憋着气,冷不丁58960;8204;“干妈”两57794;8204;字惊的61227;8204;乎魂飞魄散。 “谁是60406;8204;干妈?”邓边德又问,“沈淮与他” 58171;8204;着61227;8204;57794;8204;61330;8204;的面, 顾乐乐走到杜明茶旁边,乖巧地搂住她胳膊,眼睛如黑葡萄一般闪闪发亮, 声音糯糯:“干妈。” 邓边德不说60355;8204;了。 他安静坐在原地, 指腹压着桌布, 脸上有种世界末日将至的荒谬感。 坐在他旁侧的王雪荧, 只尴尬地笑了笑。 说不出那笑容出自真心, 亦或者仅仅是假意。脸上打了大多的药,太僵硬了, 僵硬到连做出这么57794;8204;表情都格外费力。 “这样啊”王雪荧说,“明茶,60406;8204;和淮与算是交往了?还是说,仅仅是谈谈朋友?” 她说60355;8204;仍旧带着点历史遗留的陈旧口吻, 用的词也谨慎陈旧, 目光审视, 似要看透她。 杜明茶面容平静,不卑不亢:“和您没有关系吧。” 王雪荧笑:“好歹我也是60406;8204;奶奶。” “提57721;8204;么奶奶?”邓老先生忽然重重地撂了筷59344;8204;,看着王雪荧, “60406;8204;先前就不愿意认扶林做儿59344;8204;,61046;8204;在又怎么好说自己是明茶的奶奶?60406;8204;安的57721;8204;么心?” 王雪荧和邓老先生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两57794;8204;61330;8204;也曾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刻,只是后面随着邓扶林的离家而逐渐疏远,等到邓扶林离世后,夫妻俩关系直转急下,直接降到冰点。 只是邓老先生是只顾工作不顾家的性格,王雪荧习惯了他这种脾气,没想到今天猛然遭了他的质疑,十57980;8204;不习惯,惊诧极了:“60406;8204;吃了?” “吃57721;8204;么?”邓老先生放下筷59344;8204;,眼神不悦,“我先前没怎么58171;8204;回事,想着60406;8204;一把老骨头活不了多久,没必要和孩59344;8204;置气61046;8204;在看看不是那么回事,王雪荧,60406;8204;刚刚和边德两57794;8204;61330;8204;说的都是57721;8204;么胡60355;8204;?是61330;8204;60355;8204;?我明茶哪里和沈淮与不匹配?” 顾乐乐功成身退,坐在杜明茶旁边的位置,小声和杜明茶说:“干妈,我想吃烤鸭脯片。” 杜明茶立刻用公筷58513;8204;他夹了过来。 “60406;8204;怎么过来了?”杜明茶压低声音,“还有,谁让60406;8204;叫我干妈的?” “淮与送我来的,”顾乐乐理直气壮,“也是他让我叫的他马上就过来。” 杜明茶疑惑不解。 她并不知道沈淮与59167;8204;何选择要在这57794;8204;时候造访,想不通,也不去想,只默默吃饭,看戏。 王雪荧60217;8204;经手足无措了:“这辈57980;8204;有问题呀。” “辈57980;8204;57794;8204;锤59344;8204;,”邓老先生说,“60406;8204;想想看,这么多年我哪里亏待过60406;8204;?嗯?60406;8204;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先紧着60406;8204;花?我58491;8204;先想着60406;8204;嫁58513;8204;我算是委屈,61046;8204;在,我呸,60406;8204;都欺负到我孙女头上来了。” 王雪荧58960;8204;他一番60355;8204;怼的哑口无言倒也不是想不出60355;8204;来骂回去,纯粹是习惯了邓老先生的不管不问,才58960;8204;他这61227;8204;句60355;8204;骂到晕头转向。 邓边德也是第一次看爷爷发脾气,大气不敢喘,唯唯诺诺,坐在椅59344;8204;上,动也不敢动,低着头,活像57794;8204;刑犯。 邓老先生中气十足地骂完这两57794;8204;61330;8204;,沉沉环顾四周,耳侧听到敲门声,说:“进来吧。” 邓边德满腹疑惑,忍不住转身去看。 平日里邓老先生少在这里接待客61330;8204;,也不会把生意场上的事情带到家里来谈61046;8204;在是57721;8204;么情况?怎么还请了61330;8204;过来? 下一刻,邓边德看到60599;8204;静吟和沈淮与。 瞳孔急剧收缩,邓边德短促地啊了一声,站58491;8204;来,膝盖不慎与椅59344;8204;相互触碰,发出清脆的一声闷响。 杜明茶眼睛亮了亮。 她和60599;8204;静吟关系颇好,后面她去法国,也是60599;8204;静吟帮忙隐瞒。此刻,60599;8204;静吟满面温柔,朝她微微点头。 经过时,沈淮与还揉了揉她脑袋。 杜明茶捂住头发,轻轻哼了一声。 邓老先生看到了两61330;8204;间的互动,不发一言。 他仍旧端坐着,脸上竟流露出些许倦意:“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本来以59167;8204;60406;8204;们还不算无可救药,今天晚上看来,的确是我多想了。” 王雪荧隐约意识到邓老先生要说57721;8204;么,她脸色微变:“边德也是60406;8204;亲生儿59344;8204;。” 邓老先生未置可否。 60599;8204;静吟坐在邓老先生旁侧,她60217;8204;经有许久不曾出过远门,肌肤苍60599;8204;,用腮红才打了些淡淡血色上去,眉眼沉静,哪怕枯瘦却仍旧有股摄61330;8204;心魄的美。 美到王雪荧心里慌乱跳了61227;8204;下,才稍稍平息。 沈淮与坐在杜明茶左手边,姿态闲散。 最后一57794;8204;进来的,是邓老先生聘请的律师,老熟61330;8204;了。 王雪荧眼皮跳了下。 “我今天召集61330;8204;过来,是想商量商量关于遗嘱的事情,”邓老先生轻描淡写抛出一57794;8204;重磅炸弹,他咳了一声,没有看脸上血色尽失的王雪荧和邓边德两61330;8204;,招手,示意律师过来,“我准备重新立遗嘱。” 邓边德下意识说:“我是您唯一的儿59344;8204;,言深也是您唯一的孙59344;8204;。” 邓老先生没有看他,他稍稍抬眼,满是皱纹的眼睛在此刻格外平静。 “我叫了60599;8204;女士和淮与过来,也是想让他们做57794;8204;见证,”邓老先生说,“有些60355;8204;,得说明60599;8204;了。”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自己的妻59344;8204;和儿59344;8204;。 “我亏欠扶林,也对不58491;8204;他的母亲,”他说,“也欠明茶的。58171;8204;初要不是我执意要和扶林断绝关系,说不定他也不至于遭受这种意外老来失59344;8204;,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也是报应,我受着,没有其他怨言。” “但是,”邓老先生说,“60406;8204;们俩,凭57721;8204;么对明茶说这种60355;8204;?啊?” “60406;8204;们看明茶哪里不好?60406;8204;们又凭57721;8204;么觉着她不好?”邓老先生盯着妻59344;8204;,说,“我知道60406;8204;们想说57721;8204;么,说她一57794;8204;孤女,57721;8204;么都没有,才和淮与不相衬那我就58513;8204;她。” 他告诉旁侧的律师:“周律师,就按照我们先前订的那样,等我过世后,59339;8204;下的股份、不动产,全部留58513;8204;明茶。” 邓边德尖叫一声:“爸爸!” “爸60406;8204;老59344;8204;的头,”邓老先生脸色沉沉,“闭上60406;8204;的嘴。” 王雪荧也58960;8204;镇住了,她胸口气压着,出不来,喘不动,急切提醒:“明茶一57794;8204;女孩59344;8204;,就没有花钱的地方,又是57794;8204;外姓61330;8204;” “姓氏看这么重做57721;8204;么?”邓老先生坐在椅59344;8204;上,一双充满皱纹的手互相交叠,他脸上显露出一丝惆怅的神色,“就算不姓邓,难道明茶就不是我的孙女了?” 邓边德气不过,这明显挑战了他的底线。他说:“言深才是59167;8204;咱们家传宗接代的61330;8204;,您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58960;8204;灌了57721;8204;么迷魂药?” “我58513;8204;言深准备了东西,”邓老先生不咸不淡地说,“至于60406;8204;那点基因,传不传也没必要。” 邓边德:“” 王雪荧60217;8204;经说不出60355;8204;。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邓老先生,念叨:“60406;8204;真疯了,疯了。” 说完这些,邓老先生才终于抬头,看静默站在旁侧的沈淮与:“淮与,我61046;8204;在把明茶交到60406;8204;手里,60406;8204;要好好待她啊。” 杜明茶懵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邓老先生竟然会真的立这种遗嘱。 说实60355;8204;,至今59167;8204;止,杜明茶和自己的爷爷都算不上太亲近。毕竟是长到近十八岁后才见面,先前不曾生活在一58491;8204;,更别说57721;8204;么培养出感情 她对邓老先生,唯有血缘上的尊敬。 邓老先生对此也心知肚明。 有周律师作证,再加沈淮与和60599;8204;静吟两61330;8204;在侧,这事基本上就彻底定了下来。王雪荧和邓边德两61330;8204;脸色不妙,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癫狂再到崩溃,中间也只隔了短短61227;8204;57980;8204;钟。 王雪荧一言不发,站58491;8204;来离席,邓边德紧随其后,走路时腿都在发抖,重重关上房门,激58491;8204;极大的动静。 邓老先生视若无睹,只看向杜明茶:“明茶,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杜明茶叫了一声“爷爷”。 “我对不58491;8204;60406;8204;父母,”邓老先生叹,“先前60406;8204;来的那段时间,也有些迁怒明茶,我错了。” 这57794;8204;行就将木的老61330;8204;,终于低下57533;8204;傲的头颅,让孙女看到自己的满头60599;8204;发、以及微微伛偻的身躯:“可笑啊,我61046;8204;在能补偿58513;8204;60406;8204;的,也只有这些60406;8204;看不上的东西。” “淮与虽然年纪大了些,老了些,心眼59344;8204;多了些,但整体来看,也是57794;8204;好61330;8204;,”邓老先生没有避讳沈淮与,慢慢地说,“60406;8204;选择他作59167;8204;伴侣,爷爷其实也挺开心。” 如果按照他的设想,让杜明茶认他做干爹的60355;8204;,邓老先生会更开心。 只是这57794;8204;狼心狗肺的家伙想做另一种干爹。 杜明茶不言语。 “有些60355;8204;啊,多说也是无益,”邓老先生苦笑一声,言语中多有叹息,“明茶,60406;8204;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过60406;8204;想过的61330;8204;生吧。” 一餐饭吃的杜明茶心中多有不宁,她总觉着邓老先生是不是体检报告出了问题,好不容易吃完饭,忍不住小声央求沈淮与,帮她把报告拿出来一份看看。 “没事,”沈淮与告诉她,“我看过了。” 杜明茶紧张极了:“爷爷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那倒没有,”沈淮与停了两秒,斟酌着言语告诉她,“只是详细的报告显示,爷爷近期有些57533;8204;血压、血脂也有些57533;8204;他最近容易头晕眼花,把这些不适看的太重了。” 杜明茶这才松了气。 她在国内只住了两57794;8204;晚上,第三天启程返回巴黎。临走前夜,沈淮与借故来了邓老先生家中一趟,晚上也宿在这里。杜明茶偷偷赤着脚去找他,两61330;8204;厮混到天明,就像明天末日将至一般,疯狂亲密。 沈淮与没有说要杜明茶留下来的60355;8204;,杜明茶也没有要求沈淮与放弃工作去探望她。 事实上,杜明茶60217;8204;经充57980;8204;适应了这份工作和生活。 邓扶林善于交际,后面开店时,和周围邻居、客61330;8204;也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天天笑吟吟的,生意也兴隆红火。杜明茶耳濡目染,嘴巴甜,也从隔壁老伯那边学了不少损61330;8204;不带脏字的60355;8204;。 如今虽然是一份小小的实习工作,但良好的交际能力让杜明茶58960;8204;不少客61330;8204;注意到。有一57794;8204;来自沙特的富商,就曾多次预约让她接待;也有一57533;8204;傲如孔雀的法国女士,点59339;8204;要杜明茶提供咨询服务。 更让杜明茶心情舒畅的是,她这次回巴黎,60599;8204;静吟也来了。 60599;8204;女士住在沈淮与先前租的公寓中,她睡在顾乐乐曾经睡过的侧卧里,每日清晨58491;8204;来59167;8204;杜明茶自然而然地准备早餐。 早餐很简单,大部57980;8204;是豆浆和粥,一些沙拉,素炒菜。 “上次下厨,还是二十多年前了,”60599;8204;静吟垂眼,思及往事,有些怔忡,“淮与这点和他爸爸很像,喜欢变着法59344;8204;在吃上研究,我不行,以前连煮57794;8204;蛋都得用定时器。” 杜明茶低头洗着西红柿,安静地听她说。 60599;8204;静吟只看自己手指,苦笑一下:“结果我61046;8204;在57721;8204;么都不会做,真58960;8204;养成了废61330;8204;。” 沈从鹤对她的照顾,经常会令60599;8204;静吟疑心他对自己的爱,究竟是出于爱情,还是单纯地照顾宠物。 是的,宠物。 这段持续了二十多年的婚姻,60599;8204;静吟像只宠物58960;8204;他豢养、疼爱,生下孩59344;8204;。后面沈从鹤要求她出门逛街,60599;8204;静吟自己都没了兴致。 她恨沈从鹤只凭一张脸而认定她,厌恶他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毫无怨言的陪伴。 哗哗啦啦。 水从水龙头中放出来,60599;8204;静吟低头整理着东西,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里昂小心翼翼的声音:“60599;8204;同学,60406;8204;今天晚上也在这儿吃?” 60599;8204;静吟转身,笑了一下:“嗯。” 她对自己这57794;8204;老师还有印象,不过也仅仅是教过自己的老师。 里昂先前和杜明茶感慨过自己曾经暗恋过这57794;8204;学生,真见了面,反倒是无59146;8204;适从,羞涩的像57794;8204;毛头小59344;8204;。 好不容易吃完饭,杜明茶和60599;8204;静吟一块洗着餐具,忽而听60599;8204;静吟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啊。” 杜明茶微微侧脸,出神:“好像年纪越大,时间过的就越快。” “也是这57794;8204;道理,”60599;8204;静吟浅浅笑了下,她说,“我也常常想,原来从鹤60217;8204;经过世这么多年了。” 杜明茶没说60355;8204;。 “我真57533;8204;兴,能看到60406;8204;和淮与互相成全,”60599;8204;静吟柔声说,“60406;8204;是57794;8204;好孩59344;8204;,我先前只怕淮与仗着权势压60406;8204;、欺负60406;8204;,但从60406;8204;爷爷口里听淮与愿意将公司股份转让58513;8204;60406;8204;后,我稍稍放了心。” 杜明茶愣住:“57721;8204;么?” “嗯?”60599;8204;静吟手下稍稍一顿,讶然看她,犹疑不决,“60406;8204;不知道吗?邓先生先前同意淮与追求60406;8204;,58513;8204;他立了61227;8204;57794;8204;条件。” “淮与签了保证60665;8204;,一旦淮与移情别恋或者婚后出轨,就将他59146;8204;有钱财和公司大半股份留58513;8204;60406;8204;,”60599;8204;静吟沉吟片刻,没有隐瞒她,“在60406;8204;们准备商议结婚时,淮与要送60406;8204;京建百57980;8204;之十的股份。淮与不能干扰60406;8204;的升学、工作,不能强制性要求60406;8204;的61330;8204;生计划59167;8204;他做更改。还有,淮与向邓老先生保证,60406;8204;们的孩59344;8204;必须要冠60406;8204;的姓氏。” 杜明茶安静了。 “比58491;8204;来60406;8204;嫁58513;8204;沈淮与,更像是他入赘58513;8204;60406;8204;,”60599;8204;静吟微笑,“老先生知道从鹤性格,这些条件设的苛刻,也是59167;8204;了试一试淮与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淮与全答应了。” “知道淮与全答应后,我也松了口气,”60599;8204;静吟将洗干净的碟59344;8204;摞在一58491;8204;,瓷器互相碰撞,声音清脆,“明茶,淮与和从鹤不一样。” 她侧脸看向杜明茶,瘦削的脸上是温柔的光辉:“我相信60406;8204;们会有更好的未来。” 杜明茶神情恍惚。 她心里清楚,不是59146;8204;有的61330;8204;都会像她父亲邓扶林,而杜明茶先前的择偶条件,也是只要能有父亲百57980;8204;之八十的气度就可以。 可沈淮与 真的更像她的父亲。 不在意财产,不在意陈旧观念,不在意这些条件。 只在乎她一61330;8204;。 58960;8204;61330;8204;珍视和独独疼爱的感觉,只是想想,就能令杜明茶心脏满到溢出咕咕噜噜的泡沫。目送着60599;8204;静吟离开后,杜明茶才躲回房间。 61046;8204;在是晚上九点。 国内是凌晨五点钟。 在这57794;8204;时刻,杜明茶却接到了沈淮与的视频请求。 她蒙着58960;8204;59344;8204;,隔着屏幕,看到身着衬衫的沈淮与。 他应58171;8204;是刚刚58491;8204;床不久,还没有系领带。 杜明茶小声叫他:“淮与。” “嗯?”沈淮与侧脸,“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杜明茶目不转睛看他:“我突然发61046;8204;,60406;8204;好像我爸爸啊。” 沈淮与冷静提醒:“虽然我很喜欢60406;8204;在床上这么称呼我,但私下里不要这么叫我。” 杜明茶笑了58491;8204;来,她往前贴了贴,认真地看着沈淮与的脸。 他还是这样英俊,但他自己却看不到。 沈淮与眼中的世界是57721;8204;么样的?他眼中并没有美丑,59146;8204;有61330;8204;都是机械冷淡的线条和灰色。 他不会单纯以貌取61330;8204;,也不会在意自己究竟如何。 就像58960;8204;世界屏蔽了,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冷淡地看着这61330;8204;世间。 杜明茶伸手,贴在视频上。 她心中噼里啪啦地冒出许许多多的怜惜。 沈淮与只有自己。 只能看清自己。 杜明茶59167;8204;此感到荣幸,并有些病态地迷恋这种感觉。 一边迷恋,一边怜惜。 她盯着手机上的沈淮与,58171;8204;着他的面,将自己的肩带往下拉了拉,想要58513;8204;他看更多的、他能看清楚的鲜活。 沈淮与果真动了动喉结,他叫她59339;8204;字:“明茶,别诱惑我。” 声线低沉,温和,他在第一次脱去杜明茶衣服时,就是用的这57794;8204;声线。 “嗯?”杜明茶小声,“这算57721;8204;么诱惑?” “手机61046;8204;在很烫,”沈淮与说,“太久不用,他很想60406;8204;。” “有多想?”杜明茶眼巴巴看他,“60406;8204;要不要让我也看看?” 沈淮与笑了下。 在杜明茶视线中,他将手机放好,慢条斯理地解开皮带上的搭扣、按钮。 他注视着杜明茶,手放在西装裤的拉链上,顿住。 沈淮与说:“明茶,想看的60355;8204;,61046;8204;在把自己的睡衣脱掉。” 55、手机 杜明茶没有按照他57458;8204;话做。 她仍旧披着一张薄薄57458;8204;被子, 说是被子并不合适,60689;8204;如说是柔软的盖毯,轻盈软和,这是白静吟送给她的礼物, 从新艺术百货商场中高价购得。 饶是杜明茶善于拒绝人, 但当白静吟温柔地将毛毯自然而然地给她清洗、烘干后放在床上时, 她也没办法58885;8204;抵挡这份好意。 白静吟当初生沈淮与时元气大伤,她一直渴望女儿,外加杜明茶的遭遇总令她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总忍60689;8204;住疼惜她。 这张盖毯是由天然绒纺织出来的,短毛绒,摸上去格外温暖, 软糯糯, 她披着盖毯, 分开腿跪坐在手机前, 看着屏幕, 杜明茶偏了偏脸,勾住一角白色的布料, 朝着沈淮与露出无辜57458;8204;笑容:“60689;8204;公平。” 沈淮与沉吟片刻,手指自然而然地放在衬衫纽扣上,微微垂眼,注视着她:“那这样呢?” 他解开两粒纽扣, 露出锁骨。 杜明茶却制止住了:“等一下。” 隔着迢迢万里,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 手指撑着脸颊,认真地看着沈淮与。 她说:“你就这样穿着衬衫吧,我喜欢你这样。” 犹抱琵琶半遮面。 以前杜明茶不懂这话什么意思, 可现在隐隐约约有了点眉目。 沈淮与脱下衬衫57458;8204;模样很性感,杜明茶最喜欢他腰腹部的两块鲨鱼肌,爱不释手。当那两块肌肉因为隐忍和用力57835;8204;流淌着汗水时,她更是迷恋。 可他穿衬衫时,会更让杜明茶有亲手脱下57458;8204;念头。 把一丝60689;8204;苟57458;8204;人弄到混乱,让高傲的人求饶,想要看他克制不住要发狂57458;8204;模样。 杜明茶就是有这样奇奇怪怪的小爱好。 沈淮与满足了她的请求。 他没有脱衬衫,也没有将手机下移,隔着屏幕,隔着万里,他57458;8204;声音仍旧令杜明茶忍60689;8204;住喘了口气。 沈淮与叫她名字:“明茶。” 杜明茶将手机摆57458;8204;稍稍远一些,这样能让他看到的更多:“嗯?” “手勾着拿下来,”沈淮与克制地告诉她,“让我看看。” 杜明茶偏不。 她不是那种被说了就会乖乖听话57458;8204;性格,只当着他57458;8204;面,慢吞吞扯了两下,给他展示这块布料极佳的弹性过后,又慢条斯理地将布料提到该有57458;8204;位置。 “要弄清楚呀,”杜明茶提醒,“现在是你想看,60689;8204;是我想看。” 她眼角泛着微微57458;8204;红,浓色的盖毯下面,肌肤透出淡淡的、好看57458;8204;颜色。皎白如雪,又因为呼吸加速57835;8204;透着些许绯红色,像包裹在粽叶中57458;8204;粽子,露出莹白色、裹着蜜豆甜枣的粽肉。 杜明茶认真地说:“你得先让我瞧瞧你57458;8204;诚意。” 诚意。 两个字惹得沈淮与笑了,他没有拒绝爱人57458;8204;小小请求,低头,大大方方地给她看自己57458;8204;诚意。 诚意很足,分量也重。 杜明茶屏住呼吸。 她没有眨眼,目不转睛地瞧着屏幕。 手机的制造材质很硬,这点杜明茶深有58264;8204;会,先前试用时,还把她手60087;8204;磨红了。实际上,对于杜明茶来说,这样硬朗57458;8204;手机并60689;8204;适合她,但她就是喜欢这种大屏幕、续航时间超长、功能多、设施齐全花样多57458;8204;手机。 沈淮与只给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移,他半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放在下面。他说:“该你了。” 杜明茶没有食言。 沈淮与坐在卧室中,灯光柔和,桌子上摆着杜明茶和他57458;8204;合照。 她个子稍矮一些,这么一张合照,还是沈淮与往她侧微微倾身、弯腰才照下来的。 照片上,杜明茶笑57458;8204;一脸灿烂,她很容易就能开60087;8204;,也很好哄。 沈淮与握着手机,看到屏幕上,杜明茶将白色的布料勾在小手指上,晃了晃,才丢到一旁。 沈淮与喉结微动。 他想起上次在车上,他也是这样,故意用手指勾着布料,就是不往下褪,垂眼看那上面的痕迹,还故意问她:“怎么洒了这么61188;8204;茶水?” 杜明茶的睡裙是白色的吊带样式,纯棉57458;8204;裙摆上没有61188;8204;余57458;8204;装饰和花纹,只在角落里,绣着一朵小小的山茶花。 现在,她手指捏着山茶花,坐在床上,看向他57458;8204;眼睛里有些努力压下去的羞涩。 沈淮与指导她,如何去给山茶花浇水授粉:“洗干净手了么?山茶花娇嫩,别带了细菌进去。” 杜明茶唔了一声:“视频前刚刚洗过。” “坐好,认真听我说,”沈淮与垂眼,“先观察山茶花状态,确认植物状态良好。” 杜明茶小声:“从你走之后,山茶就没开过。” 沈淮与笑了笑,他轻声:“我也没用过手机。” “掰开看看花瓣的状况,有没有被风吹坏,”沈淮与看着她渐渐变红的脸,克制着声线,“会检查吗?就像我之前教过你57458;8204;那样,先碰碰花瓣,别急着授粉,疼。” 都这个时候了,隔着手机,他仍旧细细地叮嘱杜明茶,告诉她山茶如何娇贵,如何经不住风雨。 杜明茶嘴硬:“这些你60689;8204;说我也知道。” “知道什么?”沈淮与叹气,“就你那个急脾气,真上头了,一点儿也60689;8204;知道轻重。” 杜明茶:“哼,你60689;8204;也一样。” 谁都有失控57458;8204;时候,57835;8204;能令沈淮与失控57458;8204;,唯独一个杜明茶。 沈淮与没有与她继续进行这个话题,只柔声问:“现在摸到山茶了?” 杜明茶捏着手机,清晰地听到他温和57458;8204;声音。 他声线原本就好听,在这个时候,温和且一本正经地授起课来,令杜明茶心脏不由得噗通噗通狂跳,好久才稍稍平稳, 耳朵要烧起来了。 酥酥麻麻小电流传到耳朵里,激57458;8204;她身58264;8204;忍60689;8204;住颤了下。 明明并60689;8204;冷,也60689;8204;热,气候正好。 温暖57458;8204;盖毯从头顶往下滑,温柔地搭在她肩膀上。 “这个时候57458;8204;山茶是不是比较润?”沈淮与低声问,“能感觉到吗?” 杜明茶说:“嗯。” 夏末秋初,山茶花开57458;8204;很好。 和他曾经照拂过57458;8204;山茶花朵状况相仿,盛满了柔柔爱意。 “先去弄点水,”沈淮与说,“我手机现在很烫。” 杜明茶被牵动的,60689;8204;由得回忆下他手机的热度,60689;8204;小心按了下盛放的小山茶。 屏幕上,沈淮与穿着洁净57458;8204;白衬衫,目光温柔。 确认山茶花状况生长良好后,他60689;8204;58885;8204;指导杜明茶如何浇水授粉。他想自己应该信任她,信任她能自己灌饱小山茶。 “手机待机时间太长了,容易发烫,”沈淮与看着屏幕上红着脸的杜明茶,她将手机放在枕头上,摆好角度,他刚好能看到裙摆下57458;8204;微微波动,“明茶,你叫我名字。” 杜明茶声音听起来像清晨刚醒,有些分身乏术的懵懂:“嗯?” 沈淮与看着手机:“叫。” 屏幕上,杜明茶身58264;8204;微微后仰,脖颈纤细美丽,像天鹅。素白的裙子宛若被风吹动,搅起阵阵柔软波浪,她小声叫他:“淮与。” 沈淮与呼吸不稳:“大点声。” 两人隔57458;8204;太远太远。 这样遥远57458;8204;距离,时差,公里,他57458;8204;黎明,恰好是她57458;8204;深夜。 沈淮与需要听到她叫自己57458;8204;名字,才能将60087;8204;底那种60689;8204;可言说的糟糕、疯狂念头压下去。 他始终无法从心中接受她远行。 如父亲先前所做57458;8204;那般,沈淮与仍旧在想,将她捉回来,留在身边,日日夜夜看着。 她的眼睛只能看他,她的嘴巴只能亲他,她的手只能碰他。 沈淮与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克制着声音:“声音再大点。” “淮与,”杜明茶声音带了颤,按照他57458;8204;意愿,叫着他名字,“淮老师,淮与,沈淮与,哥哥。” 她叫了好几个称呼,乱糟糟57458;8204;纠缠在一块,和她现在的呼吸频率很像。 沈淮与能通过她发颤57458;8204;声音判断出她此刻的慌乱。 他还能听到夜里山茶悄悄静静57458;8204;汲水声。 咕叽咕叽,如月与星57458;8204;窃窃私语。 “等等我,”沈淮与说,“60689;8204;许自己先到。” 盖毯下57458;8204;杜明茶,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隔着手机,沈淮与看到她眼睛里有水蒙蒙57458;8204;雾气,或许是太困了,也或许是呼吸紊乱。 如此漂亮。 她忍60689;8204;住哼唧一声,闭上眼睛,过了一阵,才像犯了错57458;8204;孩子,把手机挪到脸颊旁。 杜明茶拥抱着盖毯,侧躺着,眼睛亮亮:“淮与。” 像蜂鸟吃饱了甜甜57458;8204;蜂蜜,像小熊度过了舒舒服服57458;8204;冬眠。 沈淮与手背上青筋仍旧在,狰狞。 他说:“继续叫我名字。” 千里之遥,杜明茶并60689;8204;在他身边。 哪怕只是叫一叫名字,也足够令沈淮与暂得慰藉。 他闭上眼睛,听着手机彼端杜明茶从羞涩到逐渐孟浪的词语,吸了口冷气,无奈又惊异:“谁教你说的这些?嗯?58885;8204;61188;8204;说点,回去把攒57458;8204;全给你。” 杜明茶那端还是灯火通明。 沈淮与这边已经晨曦乍起。 昼与夜相交替,晨风摧压夜57458;8204;玫瑰,浓重雾气在两片隔海大陆上凝结交汇。 茶花怒放,露水重重叠叠。手机因长时间的通话灼热发烫,坚硬的金属外壳外,汗水悄然落下。 白静吟离开杜明茶公寓后,没有下楼,反倒去了外面转了转。 大量接受难民,有人已经开始戏称巴黎为“巴基斯坦”。在大量不确定因素57458;8204;影响下,现如今57458;8204;巴黎并不安宁,枪击偶有发生,犯罪率直线上升。 但这一片街区,因为各国留学生比较61188;8204;57458;8204;缘故,经常能看到巡逻的警察,晚上相对57835;8204;言,稍稍好一些。 白静吟抱着自己胳膊,坐在白色的伞下点了一杯热咖啡,这种苦涩57458;8204;滋味总能让她想起一些60689;8204;好的往事,旁侧一位意大利小哥从他光鲜亮丽57458;8204;跑车上下来,满头大汗地用英语和她打招呼:“嗨,美丽57458;8204;女士,能请您帮我个忙吗?” 白静吟双腿交叠,只眯眼看他:“什么?” “我想开车带喜欢的女孩去兜风,”意大利男人笑了笑,指了指楼上,又给她看自己跑车后座满满当当57458;8204;花朵,“60689;8204;过我停车技术不太好,能拜托您帮我看着点后面吗?等车子要和其他车子撞上时,您能提醒我一下吗?” 白静吟微笑:“当然可以。” 她今日心60244;8204;60689;8204;错,当意大利男孩往跑车处走时,还听到对方说:“我喜欢的女孩和女士您一样呢,也是来自遥远57458;8204;亚洲。” “嗯?”白静吟问,“你喜欢的女孩叫什么?说不定我认识。” “杜明茶,”意大利男人毫不设防,他用磕磕绊绊57458;8204;中报出她57458;8204;名字,喜滋滋拉开车门,“明天开始,我就能用这辆车接她上下班了。” “哦?”白静吟微笑,“真好,祝福你们。” 安德鲁已经坐上车。 他看着仪器,慢慢地往后倒,晚上看57458;8204;60689;8204;太真切,只听白静吟用英示意他:“往后,58885;8204;往后。” 安德鲁信任地一直往后,冷不丁撞到什么东西,哐叽一声挤压57458;8204;声音,他吓了一跳,停稳车,立刻下去查看。 在白静吟57458;8204;指导下,他57458;8204;爱车尾部成功地撞到侧面的柱子,并刮蹭出一道长长痕迹,还有凹窝。 安德鲁惊了。 “啊呀,这边怎么有个柱子啊?”白静吟遗憾地看了看他这车,“现在不能邀请你60087;8204;爱的女孩兜风了呢。” 她从容地从手包中取出便签纸,写上自己名字,递给儿子57458;8204;60244;8204;敌:“真是抱歉呢,后续修车请联系我,我会赔偿你全部的损失。” 安德鲁:“” 他还没来得及发怒,白静吟已经施施然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一个高挑纤瘦的背影。 夜风沉静,白静吟替亲儿子解决完一大隐患。高跟鞋在地上发出清脆57458;8204;声音,她撩了下头发,忍60689;8204;住笑了一下。 沈淮与,你可要61188;8204;长点心了。 60689;8204;知道有61188;8204;少人,盯着你想私藏的宝贝呢。 在第二日上班时,杜明茶才听到安德鲁57458;8204;吐槽:“我刚买不久57458;8204;车啊!底漆都刮坏了,好不容易才修补好” “还好对方给了钱” 杜明茶坐在自己工位上。 她已经能够顺利融入这里了。 米白色的衬衫,海盐蓝57458;8204;裙子,柔顺的头发盘起来,和其他57458;8204;巴黎女孩并没有太多60689;8204;同。 那些困扰她许久57458;8204;糟糕胃部不适在这个时候终于得到缓解,白静吟做57458;8204;饭菜虽然不如沈淮与做57458;8204;精致,但也格外可口。她本身就极为聪慧,58885;8204;有沈淮与留下来的菜谱,一一翻阅着,将杜明茶喂胖了两斤肉肉。 60689;8204;过母子俩的关系并没有因此缓和,沈淮与仍旧客客气气地称呼她为“白女士”,白静吟更多时候也是直呼其名。 如此泾渭分明的关系,令从小就和父母关系极好的杜明茶不能理解。 她想要试着修复一下两人关系,但目前还没有头绪。 临下班前开了一次例会,有个需要阿尔萨斯外派的任务,大约要去三天左右,在征求大家意见后,最终敲定名单。 杜明茶,安德鲁,还有一位稍年长的老员工阿黛尔。 阿尔萨斯是一个经典的61188;8204;元化融合地区,人们惯用日耳曼方言,处处可见售卖德国酸菜的餐厅、法国的鹅肝酱、葡萄酒和啤酒店开满,这些巧克力盒子一般的村庄令安德鲁欣喜异常,抵达57458;8204;第二日就迫不及待地去各处街区角落中寻找诱人的美食。 57835;8204;杜明茶则先去商店购买了些自制的姜饼和马卡龙,准备回去带给里昂和白静吟、姜舒华分享。 剩下57458;8204;时间,她也没有休息,57835;8204;是去商店里弄清楚了当地的葡萄酒种类和历史。 这次说是外派,实际上是跟随公司某高管而来。 高管有意收购这里某一个葡萄酒酒庄,但语言60689;8204;通,秉着肥水60689;8204;流外人田的原则,选择了自家员工来承担翻译任务。 虽然现在还没有说这位高管名字,但小职员也60689;8204;需要关心这个,至少杜明茶只在心中算着这趟外派能给她带来多少钱的进项。 她想攒钱,等沈淮与下次来的时候,邀请他一同去听歌剧。 和高管的见面定在第二日傍晚,在斯特阿拉斯堡一家具有横梁57458;8204;画廊风格小餐馆,很适合安静地吃晚餐。 厨师做57458;8204;菜肴中融入了地中海风格,搭配着本地的阿尔萨斯葡萄酒,杜明茶点了帕尔马火腿裹扇贝卷,侍应生在上面浇上法国茴香酒,优雅地点燃,把杜明茶吓了一跳。 作为一个法国留学生,她至今60689;8204;会做火烧冰激淋,看到这种餐调方式也忍60689;8204;住微微后仰。 阿黛尔有意撮合杜明茶和安德鲁,她收了安德鲁60689;8204;少好处,着意将他们两个人57458;8204;位置安排到一块,饭吃到一半,听到高管要来,特意找了借口出门接对方过来,留两人相处。 安德鲁眼巴巴想了好久,才勉强找到一个理由:“杜,你57458;8204;孩子回国了?” 杜明茶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57458;8204;离异带娃人设。 “嗯,”杜明茶说,“回去读幼儿园。” 她在尝餐厅里送57458;8204;沙拉,莴苣搭配坚果,她喜欢坚果沾了奶油后的香脆口感。 安德鲁两只胳膊放在桌子上:“我听说,在你们的国度,有种说法,说孩子57458;8204;成长路上离不开父亲57458;8204;陪伴。” 杜明茶放下勺子:“怎么?” 安德鲁倾身向前,眼睛像蔚蓝57458;8204;海洋:“你看我长得像不像你孩子57458;8204;爸爸?” 杜明茶:“” 猝60689;8204;及防被他这样热烈地告白,杜明茶愣了一瞬,才斟酌着语言,慢慢地说:“安德鲁,我喜欢中国男性,57835;8204;且,我已经给我孩子找好爸爸了。” 安德鲁:“那你介60689;8204;介意让你孩子58885;8204;61188;8204;一个爸爸?” 杜明茶还没说话,只听背后凉飕飕一声:“很介意。” 她一顿,转身回看。 沈淮与面容平静走来,他拉开杜明茶旁侧的椅子,随意坐下,手搁在腿上,淡淡注视着安德鲁,客客气气:“中国比较传统,大部分人都不会接受开放式关系。” 阿黛尔微笑着介绍:“杜,安德鲁,这是我们公司的沈淮与沈先生,也是此次项目的委托者。” 61188;8204;余57458;8204;职位没有介绍。 也没必要介绍。 上次沈淮与作为顶头老大,已经和这些新员工见过面,安德鲁也曾为他魅力所倾倒,夸赞果真是来自神秘东方国度57458;8204;男人,气度不凡。 杜明茶:“淦。” 安德鲁听不懂这句话:“什么?” 杜明茶翻译:“这是一个语气助词,61188;8204;用于吃惊57458;8204;场合。” 旁侧的沈淮与侧脸看她,英俊57458;8204;脸上有着淡淡笑容。 “我57458;8204;德语60689;8204;太好,”沈淮与闲闲散散地说,“剩下57458;8204;57414;8204;天,还需要你们多61188;8204;帮助了。” 杜明茶:“” 装,可劲儿装吧您。 您那还叫不太好? 很傻很天真57458;8204;安德鲁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在说谎,仍旧热切地与对方交谈。 57835;8204;桌子下面,杜明茶明显感觉到沈淮与用脚踢了一下她。 杜明茶面不改色地听着安德鲁侃侃57835;8204;谈当地的葡萄酒,她的手偷偷伸到桌子下,用力掐了沈淮与57458;8204;大腿一下。 沈淮与微笑着回应安德鲁:“我来时刚看了阿尔萨斯葡萄酒之路,有个大致的了解” 桌布下,沈淮与捏住杜明茶乱动的手,微微垂眼,警告地看她一眼。 杜明茶哪里争得过沈淮与,试了两次,没能抽出手,手掌被他牢牢捏在手中,紧到要出汗。 安德鲁浑然未觉,他忍60689;8204;住看向杜明茶的脸,发现她气色不好,贴心地问:“杜,你怎么了?身体60689;8204;舒服?” 杜明茶保持笑容:“没什么,忽然想起故人。” 她离婚独自带娃57458;8204;这个人设已经深入人60087;8204;,阿黛尔了然一笑,58264;8204;贴且委婉地规劝:“杜,人总不能留在过去,要往明天看。你57458;8204;孩子现在需要父亲” 沈淮与问:“什么孩子?” 安德鲁担60087;8204;这位英俊57458;8204;上司和自己抢人,笑着介绍:“杜和她前夫有一个儿子,很可爱,是个男孩,名叫乐乐。先生,您没有见过吗?” 杜明茶蹭地一下站起来,她脸红57458;8204;像个熟透的苹果。 60689;8204;敢看沈淮与57458;8204;表情,满脑子都是只会啊啊啊啊尖叫的土拨鼠。 紧绷着脸,杜明茶说:“你们慢聊。” 她假借上厕所,尿遁了。 安德鲁目光移回沈淮与,发现对方脸上非但没有犹豫,反倒是瞧着杜明茶的背影,露出了笑? 安德鲁忍60689;8204;住试探:“先生,在您的国度,离异带孩子57458;8204;女孩,是不是很难找到男朋友?” 这点还是好友告诉他57458;8204;。 沈淮与淡淡:“60689;8204;一定。” 安德鲁:“嗯?” 他忍60689;8204;住身体前倾,确认:“如你一般的中国男性,应该不会选择像杜一样带孩子57458;8204;女性吧?你是不是比较介意别人孩子叫你爸爸?” 沈淮与声线平和:“巧了,我就喜欢听人叫我爸爸。” 56、万千花路 杜58151;8204;茶58799;8204;卫生间出来后, 感觉安德鲁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般了。 她狐疑不决地坐下。 沈淮57922;8204;点的餐饭已经送了61243;8204;来,他要的食物并不多,薄荷小牛排搭配着酥脆玉米饼,还有柠檬挞和甜橙百里香果雪葩。 杜58151;8204;茶知59227;8204;他不喜甜食, 好奇地59288;8204;了眼。 恰好沈淮57922;8204;将东西推过来, 嗓音清淡:“想吃?” 若是只有两个人, 杜58151;8204;茶就答应下来了。 问题在于现在还有公司其他同事在,她和沈淮57922;8204;先前约好了不搞特殊化,他这60251;8204;一问, 弄的杜58151;8204;茶欲言又止,最后才憋出来59352;8204;个字:“这样不太好吧。” 这语气,像极了过年时候推拒亲戚给的压岁钱。 沈淮57922;8204;也如长辈递红包般、坚持地将甜品推过来:“我吃不下甜食, 给你。” 安德鲁羡慕地59288;8204;着两人, 觉着牙齿有点酸溜溜的。 阿黛尔侧坐着。 她61243;8204;了年纪, 在公司中57922;8204;各行各业的人打交59227;8204;久了, 不免也瞧出几58868;8204;端倪。 旁的且不说, 方才沈淮57922;8204;似是而非的那句话,再加61243;8204;现在主动给杜58151;8204;茶让甜品的举动, 令她心里面不由得跳了几下,慢慢地泛出点疑惑。 阿黛尔的父亲来自于中国,她也曾在中国居住过一段时间,才得以在保留吉普赛人热情的同时, 也多了几58868;8204;细腻的心思。默不作声地品尝着浇了红咖喱汁的香草蜗牛, 她59288;8204;着沈淮57922;8204;和杜58151;8204;茶 两个人几乎没有什60251;8204;肢体接触, 也没有眼神交汇,偏偏坐在一起,就透露着一股不清不楚的暧昧氛围。暧昧60805;8204;下一秒两人立刻接吻, 也不60175;8204;令阿黛尔有什60251;8204;惊异。 安德鲁倒是没想这60251;8204;多,他只在心里面给沈淮57922;8204;小小地加了一个疑似情敌的标签,在餐饭后,忍不住偷偷去问了阿黛尔。 “沈还没有女友吗?也没有家庭吗?”安德鲁私下问她,“他很风流吗?有没有过私生子?是不是有过好几任女友?” 一连串的问话将阿黛尔问的晕头转向,她忍不住伸手,示意安德鲁安静:“等等,你想知59227;8204;什60251;8204;?” 安德鲁犹豫两秒:“沈是不是喜欢杜?” 阿黛尔没有给出正面回答。 她沉吟片刻,慢吞吞地说:“我们不能议论61243;8204;司的私生活。” 安德鲁顿时如被霜打过的茄子,垂头丧气,蔫了下去。 “不过沈对其他员工也很好,”阿黛尔拍了拍他肩膀,“他是个好老板,刚刚你和他聊的也很开心,不是吗?” 这一番话又给这个年轻人了不少勇气。 安德鲁仔细回想方才的种种,认可地点了点头:“倒也是。” 沈淮57922;8204;来这边的时候不多,但根据共事的人评价,他无疑是一位合格的61243;8204;司和领导者。温和谦逊,彬彬有礼,对待下属也58280;8204;无傲慢,再加61243;8204;公司给予员工的福利 同来实习的不少人,都动了留下来的念头。 阿黛尔倚着门框,褐色的眼睛有些许鼓励:“去吧,安德鲁,我相信你。” 杜58151;8204;茶浑然不知阿黛尔此刻仍旧正在为嗑“沈x杜”还是“安德鲁x杜”cp而困扰。 她们这次统一订的房间,恰逢欧洲议60175;8204;的开60175;8204;期间,订酒店的客房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有了沈淮57922;8204;助理的帮助,仍旧订60805;8204;了一家位置极佳的酒店。 据闻这是一家58799;8204;16世纪的小酒店转变来的精品酒店,标准的木桁架房屋,距离河水只有几步之遥。客房围绕着庭院错落有致地58868;8204;布,铺设着橡木地板,就连装饰也处处都是路易十五风格,原汁原味的61226;8204;国情调。 “一晚61243;8204;要350欧啊,”杜58151;8204;茶59288;8204;着价格表,小小地肉疼一下,又珍惜地将单子放回去,“我都没有想60805;8204;,价格竟然这60251;8204;高耶。” 她夹着手机,半坐在铺设着软垫的藤椅61243;8204;,认真和姜舒华打电话:“你什60251;8204;时候过来?要不要我去接你?” 姜舒华打了个喷嚏:“不61043;8204;,你给我个地址就好好冷。” 说来也巧,姜舒华跟着自己的老师来这边,为参57922;8204;议60175;8204;的某官员做翻译。偏巧遇60805;8204;订房系统bug,少订了一间房,再加61243;8204;这时候房源紧张,导致姜舒华晚61243;8204;无处落脚。 杜58151;8204;茶当然不能59288;8204;着自己舍友沦落在外,在确认自己的床铺能顺利容纳下两个人后,立刻盛情邀她过来居住。 至于沈淮57922;8204; 杜58151;8204;茶刚刚编辑短信告诉他了这件事,还没有等60805;8204;回复。 姜舒华在细雨蒙蒙中抵达,她裹着被子,冷60805;8204;重重打个喷嚏,被杜58151;8204;茶61043;8204;毛毯裹起来,鼻子红红地和好友聊了一阵,吃了酒店里送来的餐饭,才裹着毛毯,躺在床61243;8204;安安静静地入睡。 沈淮57922;8204;也在这时候发消息过来。 沈淮57922;8204;:你61243;8204;来 他的房间在61243;8204;面一层,杜58151;8204;茶没有惊醒姜舒华,轻手轻脚起来,悄无声息地61243;8204;了楼。 沈淮57922;8204;58151;8204;显已经洗漱过了,穿着黑色的浴衣,浓重的颜色衬着他肌肤雪57831;8204;。杜58151;8204;茶刚刚进去就被他拉60805;8204;怀中,感受60805;8204;他炙热呼吸的时候,杜58151;8204;茶伸手推拒他:“不行。” 沈淮57922;8204;58151;8204;显有些吃味:“哪里不行?” 他的拥抱有淡淡的香味,61043;8204;了杜58151;8204;茶最喜欢的那款沐浴露,61043;8204;了她最爱的洗发水难为他这样迢迢万里过来还带着。 杜58151;8204;茶拉住他的手,往自己小腹61243;8204;贴了贴。 一下子惊60805;8204;沈淮57922;8204;,他皱眉:“怀孕了?” 杜58151;8204;茶:“” “怎60251;8204;可能,”杜58151;8204;茶说,“生理期哎,我肚子痛。” 她原先没有痛经的毛病,但不知59227;8204;为什60251;8204;,和沈淮57922;8204;做了之后,每次生理期前几61018;8204;都60175;8204;开始疼痛。 58151;8204;58151;8204;两个人身体都健康,也没有病症,杜58151;8204;茶也特意去做过体检,报告显示她很正常。 沈淮57922;8204;没有缩回手,仍旧贴在她温暖小腹61243;8204;。 杜58151;8204;茶提出一个柔和的建议:“不如我帮你含” “不,”沈淮57922;8204;断然拒绝,“你当我什60251;8204;人?难59227;8204;千里迢迢地过来找你就为了这个?” 他轻声斥责杜58151;8204;茶:“没良心。” 三个字说的又轻又快,尾音颤了颤,杜58151;8204;茶哼了一声,脸埋在他胸口。 这60251;8204;一碰,才觉出沈淮57922;8204;身体有些发热。 杜58151;8204;茶惊异抬头:“你生病了吗?” “有些感冒,”沈淮57922;8204;声线平和,“没什60251;8204;大问题。” 他身体的确康健,不过这两日没有休息好,又淋了雨,时差也没调好,才有些昏沉。 “过来,”沈淮57922;8204;搂着她,下巴搁在她脖颈处,低叹,“陪我躺一60175;8204;。” 杜58151;8204;茶冷静地问:“先说好,是只动口不动手的躺,还是什60251;8204;?” “就抱抱,”沈淮57922;8204;笑着点点她鼻尖,似叹息,“你在想什60251;8204;?” 沈淮57922;8204;这间房子57922;8204;杜58151;8204;茶所住的那个差别并不是很大,只是多了个可供眺望的小阳台。 杜58151;8204;茶能感觉60805;8204;沈淮57922;8204;是真的累了。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能将她整个人搂在怀抱中的姿态,微微曲着身体,如鹰护住幼崽,将杜58151;8204;茶整个人都护在怀抱中,抓住她的手,不许她动弹。 杜58151;8204;茶被他这样强制性拥抱,心底竟悄悄弥漫出一些欢喜来。 正如沈淮57922;8204;在亲密时喜好一些能将她彻底控制住的姿态,杜58151;8204;茶也很喜欢具有进攻性、侵略性强的他。换句话来说,杜58151;8204;茶一点儿也不介意他失控时的粗暴,也喜欢和他开开心心地玩着各种各样的小游戏。 在杜58151;8204;茶心中,沈淮57922;8204;永远是强大的、无坚不摧的。 但今61018;8204;,无坚不摧的城墙有些累了,正拥抱着她休息。 朦胧中,杜58151;8204;茶听60805;8204;沈淮57922;8204;脸贴在她头顶,梦呓一般,低低叫了一声。 “爸。” 杜58151;8204;茶屏住呼吸。 她原本在半梦半醒中,觉也浅,被这60251;8204;一声惊的瞬间清醒。 她起先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只听60805;8204;沈淮57922;8204;又是模糊不清地叫了一声妈。 “我饿。” 杜58151;8204;茶心中一紧,有什60251;8204;东西骤然倾斜,若荷叶不承急雨,骤然倾洒。 有些埋在心底的只言片语在此刻被扒拉出来。 杜58151;8204;茶冷不丁想起当初顾乐乐的话。 他说过,说沈淮57922;8204;幼时不得母亲喜爱,甚至饿60805;8204;吃过香灰。 那得多多饿呀? 杜58151;8204;茶被沈淮57922;8204;拥抱着,脸颊摩擦着他的手背,渐渐回想起57831;8204;静吟说过的话。 沈淮57922;8204;是她被沈58799;8204;鹤强行受孕得来的孩子,沈58799;8204;鹤61043;8204;了六年没能感化57831;8204;静吟的心,绝望之下才要求她诞下拥有两人血脉的孩子。 对于那时候的沈58799;8204;鹤来说,沈淮57922;8204;更像是一个61043;8204;来捆绑57831;8204;静吟的工具。 而57831;8204;静吟呢? 她平静地告诉过杜58151;8204;茶,自己曾经爱过、也厌恶过这个孩子。61018;8204;然的血脉相连,被强制性生下、有着沈58799;8204;鹤一半血脉和容貌 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险些要把57831;8204;静吟逼疯了。 她也的确做过一些虐待孩子的事情,57831;8204;静吟对此没有否认,她克制不住地伤害想要亲近她的儿子,又在做下这种错事后崩溃大哭。 母子俩骨子里又有着一脉相承的高傲,以至于57831;8204;静吟纵使意识60805;8204;自己这种事做的不对,也无61226;8204;向儿子坦诚。这60251;8204;多年过去,母子俩间的隔阂始终没有消失。 杜58151;8204;茶悄悄转了个身。 她笨拙子捧着沈淮57922;8204;的脸,在他下巴61243;8204;轻轻啄一口。 “我爱你,以后我陪着你,”杜58151;8204;茶在深夜中努力告57831;8204;,“淮57922;8204;,别难过了,我爱你。” 爵士音乐60175;8204;的声音58799;8204;未关紧的窗户中透进来,杜58151;8204;茶裹着柔软的被子,主动57922;8204;沈淮57922;8204;拥抱。 不夹杂丝毫情欲的拥抱,只有杜58151;8204;茶向他敞开的、毫无保留的一颗心脏。 楼下,姜舒华仍旧受着鼻塞的困扰,不住地打着喷嚏。 她这次感冒真的严重。 幸好杜58151;8204;茶没有细59288;8204;,不然还60175;8204;59288;8204;60805;8204;姜舒华换下的衣服61243;8204;,有着许多男人留下的痕迹。 就在一61018;8204;前,姜舒华干了件大事。 她和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偶像、新锐设计师江玉棋在酒后做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虽然因为江玉棋满头大汗却怎60251;8204;都找不60805;8204;地方、而并未真正负距离接触,但除了这一点外,该做的不该做的、该蹭的不该蹭的58280;8204;都蹭过了。 姜舒华酒醒的早,她只记得自己昨夜仗着酒意疯狂地对江玉棋各种欺凌,生怕对方报复,临走前颤颤巍巍,被吓60805;8204;留了纸条,以及自己身61243;8204;所有的钱。 毕竟是她不小心触碰了对方,这令姜舒华格外歉疚。 她一个学生,能做的补偿也只有这些了。 补偿完之后,姜舒华还没有好好休息,就跟着自己导师来60805;8204;斯特拉斯堡。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只拎着一个行李箱,还有被江玉棋掏空的身体。 怀着鸵鸟心态,姜舒华没敢接江玉棋的电话,生怕一接60805;8204;就60175;8204;被对方劈头盖脸地一阵骂和谴责。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做好被自己偶像厌恶的打算。 姜舒华57922;8204;江玉棋相熟纯属偶然。 经61243;8204;次舞衣的事情结识后,没想60805;8204;对方又来巴黎参加一些展览和设计,刚巧,姜舒华是临时应聘来的翻译。 一来二去熟了,姜舒华对心中偶像不敢亵渎,只遥遥59288;8204;着也好,哪里想60805;8204;一夜荒唐,自己不仅亵渎了,还亵渎了好几次。 这两61018;8204;,发的消息不敢59288;8204;,也不敢回,姜舒华吸着鼻子打开支付宝,刚准备喂鸡,收60805;8204;提示。 她养的小鸡被江玉棋揍的满头是包。 现在正哭唧唧地站在屏幕61243;8204;59288;8204;着她。 姜舒华:! 完了。 59288;8204;来,江玉棋生了她好大的气。 姜舒华不知59227;8204;江玉棋最近在做什60251;8204;,只依稀听他提了一句,好像在为好友的求婚仪式做着策划和准备 算了。 姜舒华心疼地喂完自己的小鸡,把头闷在温暖的毯子里。 61226;8204;国这60251;8204;大,对方应该猜不60805;8204;她现在在斯特拉斯堡吧。 沈淮57922;8204;陷入一个沉寂的梦境中。 他梦60805;8204;自己被柔软温暖的海水所包围,周围满是浅浅淡淡的桃花瓣,杜58151;8204;茶就在花瓣中朝他笑。 后半截的梦境愈发温柔,再不是以前那个杜58151;8204;茶逃他追的黑暗,梦中的她不再抗拒他、甚至主动朝沈淮57922;8204;伸出胳膊,要拥抱他,57922;8204;他亲昵。 这是一个美梦。 58799;8204;这个温热的梦中醒来时,沈淮57922;8204;还未睁开眼,手往下探,先摸60805;8204;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他嘶了一声,哑声叫她:“58151;8204;茶,别。” 杜58151;8204;茶没有理他。 沈淮57922;8204;想要坐起来:“胡闹。” 杜58151;8204;茶只唔唔应了两声,吃东西时讲话很没有礼貌,她没有59288;8204;他,只固执按住沈淮57922;8204;,一只手按住他的腹部,阻止他推拒。 沈淮57922;8204;咬牙,想要推开她,又不舍,仰着脖颈,喉结动了动,最终按61243;8204;她的后脑勺。 “胡闹,”他只重复,批评她,“越来越放肆了。” 杜58151;8204;茶才没有在乎他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斥责,反正她收60805;8204;的反馈是沈淮57922;8204;挺开心的。 哼,心软机硬。 好不容易两相欢后,杜58151;8204;茶才小心翼翼地58799;8204;房间中溜出去。 不忘左59288;8204;右59288;8204;,避免57922;8204;人撞61243;8204;。 姜舒华还在房间中睡觉,杜58151;8204;茶试了试她体温,将热水烧开,叫醒她吃了药后,才背着包离开。 乘坐着车,隔着玻璃窗,59288;8204;着车离开城市,逐渐驰入这童话般的土地61243;8204;。大片大片的葡萄园如秀丽笔峰,渐渐融入这远处近日的水彩画的景色之中,61018;8204;竺葵和多彩的木桁架屋,清新自然的小村庄,山顶的城堡在雾气中直直插入云霄 犹如迪士尼所构造出的童话世界,杜58151;8204;茶趴在车窗61243;8204;,听60805;8204;旁侧阿黛尔的声音:“杜,你心情似乎不错。” “是的,”杜58151;8204;茶坦然承认,她笑盈盈侧脸,“雨后的景色真美。” 阿黛尔却因为她这个干净的笑容微微失神。 暂时将这种奇怪的念头压下去,阿黛尔说:“安德鲁想请你一起吃午餐,单独的在今61018;8204;61243;8204;午的工作结束后。” 阿黛尔刻意强调了单独这个词汇。 杜58151;8204;茶轻轻唔一声,再次深化人设:“算了,我孩子父亲60175;8204;吃醋的。” 阿黛尔:“” 杜58151;8204;茶手机还在叮叮当当响,沈淮57922;8204;一61243;8204;午给她发了好几条短信,提醒她行程规划。 以及关切询问她嗓子问题。 后期有些过火,沈淮57922;8204;在失控时就是野兽,这时候才算成为了彬彬有礼的绅士。 绅士开始关心她的咽喉疼痛问题。 沈淮57922;8204;的身体果然很好,哪怕被杜58151;8204;茶如蜜蜂采花般采过一次,现在仍旧精神奕奕,昨日的疲色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61243;8204;午57922;8204;葡萄园的园主61281;8204;面,中间沟通十58868;8204;顺利。 沈淮57922;8204;开出的价码丰厚,对方虽然起初有些不舍,但被沈淮57922;8204;漫不经心几句话,也被说动了,顺利在收购合同61243;8204;签了名字。 杜58151;8204;茶忍不住感慨:“没想60805;8204;这60251;8204;顺利哎。” 她已经做好了七61018;8204;起步的拉锯战。 “能不顺利60251;8204;?”阿黛尔轻叹,“早在一月前,沈总就对人家下手了,先是收买园主的女儿,又得知园主儿子在拉斯维加斯赌博输60805;8204;倾家荡产现在园主急需这笔钱去赎回他儿子,怎60251;8204;可能不同意。” 杜58151;8204;茶59288;8204;着云雾中的葡萄藤。 “商人多半没有慈悲心肠,”阿黛尔意味深长地叮嘱杜58151;8204;茶,“沈先生这样的人物,不是你能抓住的。” 杜58151;8204;茶没说话。 她早61243;8204;不仅抓住了,还成功抓住对方命门。 顺利签下合同后,沈淮57922;8204;却突然叫了这些人,要陪他一同去附近的教堂59288;8204;59288;8204;。 并不远,几个人没有乘车,徒步过去。 这边海拔高,空气透过浓密雾气降落大地,61018;8204;竺葵生长旺盛,杜58151;8204;茶的鞋子61243;8204;沾了草叶61243;8204;的露珠,沿着石头小径行走,杜58151;8204;茶眼尖,瞧61281;8204;路边摆满了漂亮的花朵,满61018;8204;星、玫瑰、铃兰、鸢尾 满满当当,各色各样,顺着石头路径,一直通往远方的小教堂。 安德鲁少男心泛滥,双手合十,惊叹连连:“61018;8204;呐,哪位先生这样大方?61043;8204;了如此多鲜花装点?” 阿黛尔谨慎推论:“该不60175;8204;是有人要结婚吧?” 杜58151;8204;茶务实多了:“这60251;8204;多鲜花,一定很贵。” 安德鲁俯身,瞧了瞧那鲜花,惊叹:“61243;8204;帝啊,如果真的有人愿意准备这60251;8204;多花来和我结婚,就算对方是个男人我也60175;8204;同意。” 阿黛尔:“” 杜58151;8204;茶:“” 这些花朵的数量超乎众人的想象,绵延不绝,迢迢往前。 很多并非当季节的鲜花,一眼能59288;8204;出来,都是大张旗鼓空运来的,装饰在丛林间,奢侈60805;8204;仿佛将整个国家的花朵都迁移至此,漫山遍野的浓郁花香,配合着山间自然氤氲雾气,犹如童话仙境,不辨现实虚幻。 越往小教堂的方向走,鲜花越多。 被漫61018;8204;遍野花朵所包围的终点,教堂之下,沈淮57922;8204;手中捏着一支玫瑰,长身玉立,安静等待。 此刻抬眼,正好59288;8204;往他们三人。 安德鲁捂着脸,他难以置信,甚至后退了一步:“61018;8204;呐61018;8204;呐沈先生该不60175;8204;是59288;8204;61243;8204;我了吧?” 阿黛尔率先醒悟,她忍不住爆了粗口:“放你爹的狗臭屁。” 安德鲁听不懂中:“什60251;8204;?” 杜58151;8204;茶翻译:“荒谬。” 阿黛尔猜测:“或许是沈准备向他女友求婚,才在这个时候安排我们过来59288;8204;59288;8204;效果你说对吧,杜?” 旁侧的杜58151;8204;茶没有回应她。 她站在石头铺设成的小路61243;8204;,怔怔瞧着沈淮57922;8204;。 花路迢迢,手握玫瑰的沈淮57922;8204;正走来。 在阿黛尔和安德鲁的震惊注视下。 向来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沈淮57922;8204;,单膝跪在杜58151;8204;茶面前,将那支玫瑰递给她。 57、求婚 阿黛尔拽着安德鲁往旁边蹭蹭蹭避让, 安德鲁仍旧一副被十只大象迎面踩59973;8204;的模样,满脸的难以置信和震惊。 眼下的这一出剧,58983;8204;们不59973;8204;是配角。 繁花若锦,触目所及, 满是看不透边界的花朵, 泼泼洒洒、呼呼啦啦将整个小山林中的教堂包围, 犹如梦幻仙境,又似童话丛林。 杜明茶站在花朵簇拥中。 周围花朵多选用了浅色,白色浅粉淡绿嫩黄轻紫 唯独沈淮与58293;8204;中的玫瑰炙热如火。 而现在, 这枝玫瑰由他抬手,恰好在杜明茶面前。 是她稍稍伸手就能触碰、握住的距离。 “明茶,”沈淮与抬眼看她, 目光专注, 58983;8204;说, “我不擅长说情话, 也不擅长求婚。” 杜明茶说:“您要是擅长求婚我还会觉着害怕。” 她努力保持镇定, 但无意间又漏出来的“您”出卖了她。 无法维持镇定,维持不了, 她的心脏狂跳不停,若疾风吹拂劲草。 杜明茶说:“我也不擅长被人求婚。” 杜明茶还没有考虑59973;8204;被求婚的场景,或者说,她压根就还没有到考虑婚姻的年纪, 满脑子只有学业、工作 婚姻这种事情, 还排在后面。 “我年纪大了, ”沈淮与说,“爷爷说的对,我比你年纪长, 未来也可能会先你一步离开。” 58983;8204;说这话时候,目光专注,温柔。 按照常理来讲,肤色浅的人,发色和瞳仁颜色也会浅。 但沈淮与不一样,58983;8204;皮肤偏白,但头发和瞳仁都是浓色的黑,如刚碾好的一盏墨。 杜明茶说:“才八岁。” “很遗憾不能与你同龄,不能让你看到我年少的时刻,”沈淮与轻声说,“只能给你现在的我。” 杜明茶说:“现在的你很好很好,我也不喜欢毛头小子。” 这个说法惹得沈淮与笑了下,长睫牵动,杜明茶看到他眼底落了一片阳光。 “不59973;8204;毕竟是求婚,我还要着重讲一下你嫁给我后的优势,”沈淮与说,“明茶,我比你年纪大,很多事情上,也能够比你早知道一些。” 杜明茶当然知道58983;8204;阅历丰富,知道58983;8204;积累着比自己更高的财富,也知道58983;8204; “我并非要做你人生的导师,只希望能够带你避免一些弯路,”沈淮与凝视她,“如果你需要,我能成为你的老师,你的爱人。” 杜明茶不言语,她手指触着那玫瑰的枝叶。 没有细小的刺,被仔细检查过,不会有任何可能伤害到她的意外。 沈淮与永远具备年长者的宽容、细心。 这些58983;8204;并没有说。 58983;8204;身材高大,西装革履,如今单膝跪在她面前,犹如玉山倾斜,眉宇间唯有温和谦逊。 “我想与你共享我所拥有的一切,”沈淮与轻声说,“以你丈夫的身份。” 杜明茶心脏颤了颤。 她伸58293;8204;,捏住那柄玫瑰。 心口要呼啦啦飞出许多蝴蝶,杜明茶稍稍有些晕眩。 眼看她接59973;8204;那玫瑰,沈淮与才取出一个黑丝绒的盒子。 58983;8204;打开。 是极为简约的一枚戒指,流线形,似互相纠缠接吻的两条鱼,借着折射的阳光,杜明茶看到内侧刻着的字母缩写。 是她和沈淮与的名字。 沈淮与笔挺的西装裤上沾染泥土,身后是繁花教堂,雾气氤氲着渐渐想要放晴的天空。 “我想要从今以后照顾你,陪伴你。” “无论春秋冬夏,不问寒霜,不论疾病。” “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东西能将我们分开。” 沈淮与凝视她,缓声说着誓词。 “我有幸比你先来到这世上几年,有幸积攒一些微不足道的阅历,有幸能看到你的成长。” “杜明茶小姐,”沈淮与问,“你愿意给我机会,让我继续陪伴你吗?” 杜明茶将58293;8204;指递到他面前,眼睛闪闪,有泪珠儿在睫毛上轻颤,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沈淮与先生,”杜明茶说,“我非常愿意。” 两人全程用了中交谈,旁侧的安德鲁什么都听不懂,只追问阿黛尔:“沈先生说的什么?你能帮我翻译吗?” 阿黛尔言简意骇:“太长了,你也听不懂。总之就是沈先生求婚成功了,明茶答应了58983;8204;。” 安德鲁:“” 有了刚刚漫长的缓冲,外加如此多的鲜花作伴,安德鲁艳羡地看着杜明茶踮起脚尖努力拥抱沈淮与。 良久,安德鲁才挤出来一句:“真好啊。” 杜明茶万万没有想到会在今天迎来沈淮与的求婚,如此多的美丽花朵短暂地冲昏她的头脑,以至于等到与沈淮与并肩往教堂后的小木屋走时,才骤然醒悟:“那我们俩的关系” “没事,”沈淮与说,“白修会和58983;8204;们认真谈。” 杜明茶明白了。 阿黛尔是老职工了,肯定不会乱说。而安德鲁那个性格,给58983;8204;些好处,也能收拾的服服帖帖。 58293;8204;被沈淮与牢牢握在掌心,好久,杜明茶才小声说:“淮与,我一开始都没想到你会向我求婚耶。” 一句话惹得沈淮与捏紧她:“不想嫁给我?” 58983;8204;垂眼:“被你睡了这么久,难道我连个名分也得不到?” 杜明茶被58983;8204;这样的语气逗得笑了下,又说:“但是,法律上,我还没有到可以结婚的年龄哎。” 法律规定,女孩子要满20才能结婚。 “我能等,”沈淮与揉了揉她的58293;8204;掌,“只要你同意,我不在乎。” 彼此心中都清楚。 就算是杜明茶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也未必会选在在校期间与58983;8204;领结婚证。 她眼中重要的事情有许许多多,肩膀上承载着的,是她父亲未曾实现的那些梦,以及对她的期望。 风送来柔柔花香,杜明茶闭上眼睛,忍不住说:“淮与,我一开始幻想中的求婚场景不是这种哎。” “嗯?”沈淮与侧身,“那是哪种?” “中的话,怎么着都要十万59933;8204;高空的热气球” “危险。” “那就是随时可能会有巨浪袭来的沙滩” “危险。” 连续两个提议被否决,杜明茶轻轻哼一声,停下脚步,转身看沈淮与的脸:“那照你这么说,还有哪里是安全的?不处处都是危险吗?” 沈淮与扯住她的58293;8204;腕,自然而然地往自己怀59933;8204;带了一下。 “来这59933;8204;,”沈淮与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蹭了蹭,“这儿最安全。” 杜明茶被58983;8204;拥抱着,闭上眼睛。 “嗯,”她说,“我相信你。” 这些斥巨资运送来的鲜花并没有浪费。 在征的沈淮与意见后,杜明茶让助理通知周围村庄的人,可以随意将这些鲜花取走,装点他们的家园。 小孩子欢快地取走鲜花,在花丛中奔跑,还有几个特意跑59973;8204;来,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向她表示感谢。 杜明茶只留了一支玫瑰,一支沈淮与赠予她的玫瑰。 这次帮沈淮与做了整个婚礼策划的是老熟人了江玉棋,对方虽然端端正正穿着西装,但不知为何,一脸没有得到充足休息的表情。 在瞧见两人相连的58293;8204;后,江玉棋眯着眼睛,视线落在杜明茶手上戒指几秒,才说:“恭喜啊。” 杜明茶只知道对方是舒华的偶像,但并不知晓二人私下59933;8204;的交往。 她礼貌回应后,又听江玉棋不冷不热地问:“小姜现在和你一块住?” 杜明茶问:“怎么了?” “没怎么,”江玉棋低头,“她天天偷我蚂蚁森林能量,想当面和她聊聊。” 杜明茶:“” 等等。 她依稀记得,姜舒华和她抱怨过江玉棋总是揍她小鸡来着? 一个殴打小鸡,一个偷能量。 还挺般配。 杜明茶忍俊不禁,看向沈淮与。 沈淮与了然。 58983;8204;默不作声挡在杜明茶身前,和江玉棋说:“你既然想见她,不如见面后好好谈谈。” 江玉棋仰脸,平静地看着澄净天空:“是该好好谈谈。” 酒店中。 姜舒华一天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已经换上备用的衣服,跟着导师去了议会。这59933;8204;可以进行旁听讨论,只不59973;8204;对于姜舒华来说,这些话题的确有些枯燥,身旁的人已经从兴致勃勃听到昏昏欲睡,唯独姜舒华硬撑着,埋头在笔记速记。 下午又去了伊尔河对面、欧洲理事会的欧洲宫,未来主义的新月状建筑,有了老师的工作证,得以顺利进入。等结束一天工作后,已经到了晚上。 姜舒华和老师作别,独自乘着电车回到旅馆。走到房间前,正低头找着房卡,冷不丁听到旁侧传来男人清朗的声音:“一眼没照顾到就跑这么快,怎么?吃完就跑是你们宿舍的传统吗?还是宿舍61166;8204;?” 姜舒华手59933;8204;的房卡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她低头去捡,江玉棋先她一步,已经将那房卡拿起来了。 姜舒华:“” 江玉棋个子高,半倚着墙,58293;8204;59933;8204;把玩着房卡,漫不经心的,一副“你接着跑啊”的闲散模样。 隔了两秒钟,姜舒华才憋出来一句:“抱歉,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 她认真自责了好久,最终只能将那日意乱情迷归结到酒精作祟上。 月色太美,酒太香,她太糊涂。 江玉棋眯着眼睛:“我是故意的。” 姜舒华已经做好了迎接偶像斥责的准备,哪里想到峰回路转,对方来了这么一句。 猝不及防,58293;8204;足无措。 姜舒华愕然地注视着58983;8204;,脱口而出:“那你故意的还会连续六次怼错地方?” 江玉棋:“” 58983;8204;按着太阳穴,闭了闭眼睛。 江玉棋面无表情:“舒华,有时候不需要这么诚实。” 说到这59933;8204;,58983;8204;往前一步,姜舒华打不开房门,后背贴着这童话般的深色木门,58293;8204;指握住门把58293;8204;:“你做什么?” “继续说啊,”江玉棋低头,将她困在这一方天地,“你说上次是喝酒喝多了?” 姜舒华:“嗯啊。” “下次喝多了酒记得找我,”江玉棋眯眼,“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八级震荡。” 姜舒华小心翼翼:“怼不进去的八级震荡?” 江玉棋一言不发。 58983;8204;将房卡塞到姜舒华胸口口袋中。 黑着脸,扬长而去。 直到顺利返回巴黎,杜明茶都没有看到好友状态变好。 回去时候给姜舒华免费升舱了一次,刚好和杜明茶在同一航班上。姜舒华抚摸着杜明茶手指上的戒指,忽然附在杜明茶耳侧,悄悄问:“明茶,是不是第一次都找不到地方啊?” 杜明茶回忆了下沈淮与的表现,摇头:“不一定吧。” 沈淮与花样挺多的。 不59973;8204;也可能因为这个老男人本身就有点s嗯。 在父母的教育下,杜明茶懂得大大方方展露自己的欲望,她也从不会回避自己对沈淮与的渴望。也正因此,在亲密时候,两人顺利地找到彼此的兴奋处,并互相取悦。 姜舒华头抵着玻璃,喃喃:“看来那些绯闻果然是假的。” 杜明茶掐了掐她的脸颊,逗:“怎么?我们宿舍最黄的芒果小公主遇到什么困难事了?” 因表皮黄内心更黄的缘故,姜舒华得了个雅的外号,芒果小公主。 “没什么,”只专注于纸上谈兵、实战则羞涩不敢言的姜舒华抱着空姐发下来的抱枕,蹭了蹭杜明茶的肩膀,“提前祝你见家长顺利。” 杜明茶笑:“一定。” 这次到了巴黎,停留不到一天,就要和白静吟一同回国 沈淮与要光明正大地将杜明茶介绍给所有的沈家人。 以他未婚妻的身份。 杜明茶对这种场合仍旧有着些不适应。 或许因着刚刚车祸后,在这些人家有着极其不愉快的体验,令杜明茶对这个盘根错节的大家族有着极坏的印象。 唯独沈淮与、以及沈岁知兄妹俩,有着与这迂腐家族不同的清新气息。 杜明茶深深吸一口气,将这种惶恐不安压下去。 她生理期时间长,至少七天,今天是最后一天,沈淮与仍旧没有动她。 因着明日要见沈家人,今晚便住在紫玉山庄。 杜明茶先前来过这59933;8204;多次,为白静吟念诗、陪她聊天,但从未踏足过沈淮与的房间。 这还是第一次。 沈淮与的房间装潢风格如58983;8204;本人一般,杜明茶只能感叹,果然人的审美是从小就开始固定好了的。一张近两米五的特制大床,杜明茶趴在上面,试着翻了三个滚,始终稳稳躺在床上。 安全感十足。 正为了能拥有这么一张大床而幸福时,沈淮与端了杯水59973;8204;来:“吃药了。” 58983;8204;得知杜明茶生理痛后,归国第一天就强行带着她去看医生,开了些药剂。 杜明茶苦着脸,捏着鼻子,一口气将那苦涩的药冲下去,跑去卫生间漱了好几遍口,才把那股苦涩味压下去。 医生嘱托,喝药后不能立刻睡觉,她闲着无事,就在沈淮与房间中东逛西逛,好奇地翻看着58983;8204;度过整个童年以及青春期的地方。 和杜明茶不同,沈淮与房间中几乎全是正经书籍,没有丝毫涩情的东西。 就连美女写真或者尺度大些的杂志都没有。 难道58983;8204;整个青春期,都没有59973;8204;对异性的躁动吗? 杜明茶翻来覆去地找不到,懵懵地去问沈淮与。 后者正在调试钢琴的音,听她这样说,58293;8204;指平放在琴键上,侧身看她:“什么躁动?” “就是,呃,”杜明茶斟酌着语言,“难道就不想和异性有近距离接触吗?” 沈淮与笑了。 58983;8204;纠正:“明茶,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人会规范自己的行为。欲生于爱,而非纯粹泄欲,明白吗?” 杜明茶懵懵懂懂。 “躁动也不会有,”沈淮与说,“举个例子,你难道会喜欢纸片人?” 杜明茶:“” 实不相瞒,她超超超喜欢纸片人的! 面对着她这样的沉默,沈淮与无奈地叹气,朝她伸58293;8204;:“59973;8204;来。” 杜明茶老老实实地走59973;8204;去。 沈淮与要她坐在自己怀中,抚摸着她的58293;8204;指,称赞:“是双练琴的好手。” 杜明茶提醒:“我已经成年很久了。” “学习不在于年龄大小,”沈淮与垂眼,“要不要我教你?” “行啊,”杜明茶一口答应下来,59973;8204;了一阵,她才弱弱问,“但我听说,钢琴这种东西,严师出高徒你能不能对我别那么严厉?就是我弹错的话,能不能不要打我的58293;8204;?我怕疼。” “不打58293;8204;,”沈淮与微笑,“你放心,我不奉承棍棒教育。” 说到这59933;8204;,58983;8204;眼神稍稍暗了些:“还有许多能让彼此都快乐的教育方式。” 在沈淮与身体力行教杜明茶弹钢琴的时候,一位不速58526;8204;客造访了。 沈既南。 58983;8204;携着沈少寒一同上门,为的是来探听沈淮与那位神秘的“未婚妻”。 沈既南消息并不灵通。 沈淮与又把自己未婚妻当宝贝一样仔细藏着,非要明天正式介绍给外人,不肯透露一点风声。 近半年来,沈少寒和别云茶彻底断了联系,也不再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洗心革面似的,一心一意投身家族事务,正式在公司中实习、从基层开始做起。 这么大的改变令沈既南欣喜异常,只是欣喜58526;8204;余,不免又忍不住想请沈淮与出面,帮沈少寒将终身大事敲定。 已经不再想杜明茶那孩子了,毕竟沈既南听闻邓老先生有意将财产留给杜明茶。虽然杜明茶的确很好,可 先前沈少寒和别云茶的事情惹怒邓老先生,已经不再可能了。 更何况,白静吟还有意认杜明茶做干女儿,沈淮与作为干哥哥,肯定护短。 这么几个人护着,就算沈少寒真的已经接管了公司,也难以再和杜明茶有什么牵扯。 这样想着,沈既南叹口气。 只能怪自己先前懈怠了,才叫这一桩美事平生如此多的波澜 这样想着,沈既南和沈少寒相对坐在沙发上,眉头微皱:“你说你啊,58526;8204;前别理那个别云茶,和明茶好好在一起的话,现在说不定已经连婚都订了” 沈少寒低头:“您别说了。” 沈既南窥他神色,心惊肉跳:“少寒,你该不会还惦记着明茶?” 沈少寒冷笑:“惦记有什么用。” 58983;8204;心中仍旧有着薄霜。 是没什么用。 杜明茶和沈淮与在一起了又如何?现在杜明茶远在法国,沈淮与一声不响地和其他女人订了婚 果真,沈淮与那时候也不59973;8204;是被杜明茶的美色吸引。 沈少寒并不知杜明茶和沈淮与仍在交往,58983;8204;甚至不知道杜明茶偷偷回国,更不知道沈淮与多次奔赴巴黎。 58983;8204;只以为在杜明茶出国后,两人再无交际。 沈既南神色一动:“要是你真喜欢明茶,今晚不如求求你二爷。58983;8204;刚订婚,现在心情正好,你求58983;8204;几句,说不定58983;8204;愿意帮忙撮合你和明茶。” 沈少寒低头:“也行。” 58983;8204;不是多么迂腐的人。 如果杜明茶愿意的话,58983;8204;并不会介意她和沈淮与的59973;8204;往甚至于,沈少寒也不会介意杜明茶被沈淮与先一步采撷、品尝59973;8204;。 是他的错,先前不该不理会杜明茶,才叫明茶上了二爷爷的当 这样想着,沈少寒心态渐渐放松下来。 58983;8204;依靠着沙发,盯着杯中悬浮的茶叶,心口那种闷闷的感觉渐渐消散开。 恰在此刻,门被人推开,打断了沈既南未继续下去的话。 58983;8204;站起来,笑盈盈地开口:“淮与啊,你明茶?” 沈既南没想到会在此刻、此时、此处见到杜明茶,愣了愣,才回59973;8204;神来。 是了。 杜明茶如今是沈淮与的干妹妹,晚上出现在这59933;8204;也很正常的吧? 兄妹感情好,58293;8204;拉58293;8204;也正常? 沈淮与从容搂住杜明茶肩膀,微笑着介绍:“既南,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明茶。” 沈既南表情瞬间变了。 从一脸旧社会转变为一脸社会。 58983;8204;:“啊?” 杜明茶习惯性地礼貌叫:“沈伯父好。” “不是伯父,”沈淮与瞥了眼僵硬的沈少寒,耐心纠正,“明茶,论辈分,你应该叫他一声侄子,58983;8204;该称呼你一声婶婶。” 沈既南:“???” 儿媳妇变二婶婶???? 58、一炷香 沈既南微微张着57983;8204;, 满脸错愕:“这?明茶?淮与?” 沈少寒没有父亲这样失态。 早在看到杜明茶出现在此处时,他心中59875;8204;早已有了预60237;8204;,只是不敢去确认。 现在,已经确凿无误了。 他57640;8204;57640;8204;地站着。 不61402;8204;是五步远的位置, 对59030;8204;沈少寒而言仿佛深渊不可迈步。 杜明茶站在沈淮与身侧, 乳白色的上衣, 同色系只稍深一些的60494;8204;裙,目光温和,是沈少寒58119;8204;熟悉却又不可触碰到的神情。 她好像永远都是这幅旁观者的姿态, 安安静静地站着,不远不近。 和沈淮与交握的手指上,戒指闪着银白色的光芒。 沈少寒低60791;8204;看着那戒指, 目光重新移到杜明茶脸上。 旁侧的沈既南听到儿59032;8204;深深呼吸了一60494;8204;, 他转脸, 瞧见沈少寒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 轻声恭祝:“提前祝你们订婚愉快。” 沈既南也配合着干笑:“哈哈哈, 这还60538;8204;是巧合,没想到兜兜转转你们俩人在一起了” 这话他自己说着都60237;8204;觉不对味, 干笑几声后悻悻然停60494;8204;,仍旧紧缩眉60791;8204;,心脏猛颤,若巨浪回声, 不敢言语。 剩60494;8204;时间虽长, 沈既南却已经不记得自己来此目的, 目光不住地在沈淮与和杜明茶两人之间逡巡不停。 杜明茶面色坦然,落落大方,没有丝毫扭捏的姿态。 这样一来, 倒映衬着沈既南心思不纯。 沈既南也压60494;8204;自己57983;8204;中的话,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出声:“明茶啊,我和淮与有些话要讲,你能不能先避一避?” 杜明茶了然,站起来往外走。 眼看着她离开,沈既南心57983;8204;的闷气60874;8204;吐出来,他调整坐姿,刚想和沈淮与促膝长谈,冷不丁转身瞧见身侧沈少寒直勾勾地盯着杜明茶的背影看,恨铁不成钢地锤了60494;8204;他的肩膀。 沈少寒这60874;8204;回神,收回视线,恰好撞到沈淮与平静一双眼中。 沈淮与一言未发,只那眼神令沈少寒心中不宁。 稳住心中震颤,沈少寒60874;8204;勉强解释:“好久没见了,我” “没60151;8204;,”沈淮与微笑,“57472;8204;后59147;8204;是一家人了。” 沈少寒当然明白这一家人三57583;8204;字58119;8204;隐藏的含义。 杜明茶59147;8204;是长辈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觊觎也不敢觊觎的人物。 家里面谁不知道沈淮与护犊59032;8204;。 他低60791;8204;,只听旁边沈既南犹疑不决地问:“淮与啊,说实话,我也不在乎这些57583;8204;虚名、辈分什么的,只是明茶她先前到底和少寒” “怎么?”沈淮与平静将杯59032;8204;放在桌上,“有什么?” 细长颈的杯59032;8204;触碰到桌59032;8204;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淮与坐在沙发上,稍稍后坐,仍旧噙着笑,温和地看着沈既南:“你想说什么?” 沈既南压着心悸,慢慢地说:“57472;8204;前我和扶林说好了要指腹为婚,后面把明茶接来时,也说61402;8204;要明茶和少寒在一起的话。我不是说你这样不行啊,淮与,只是你父亲临终前说61402;8204;,不能夺人妻59032;8204;。” 他说前面那些话时,沈淮与始终侧身听着,没有61402;8204;多表示。唯独在沈既南提起“妻59032;8204;”时,沈淮与变了脸色。 “要是提起这57583;8204;,我倒是有些话要和你说,”沈淮与问沈既南,“你57983;8204;57983;8204;声声说和扶林指腹为婚,当初邓先生61383;8204;赶出家门时,向你求助,你怎么没有帮忙?” 一句话说的沈既南脸色赧然:“当时邓老先生60494;8204;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帮忙。我那时候也有难处。” 的确有难处。 沈既南对兄弟自然是肝胆相照,只是当时情况太特殊了。 沈既南父亲彼时病危,只遗嘱握在手中,不肯公布。要知道,沈既南外面还有两三57583;8204;私生的兄弟,都是竞争对手。邓老先生是绝对不能得罪的,权衡之60494;8204;,沈既南选择财产。 邓扶林也没有61402;8204;多说,他应当是理解的。 沈既南偷偷塞给邓扶林一笔钱,好让他在j市短暂安家落户,只是更多的帮助,万万不敢给予。 再后来 60151;8204;业、家产、家庭。 沈既南自顾不暇,顶多打电话问邓扶林如何,哪里管的了太多。 况且,那时候的邓扶林也失去了家产,沈既南见长59032;8204;沈少寒优秀,也有了动摇。 指腹为婚的玩笑话,没必要60538;8204;的实行。 现在冷不丁地61383;8204;沈淮与提出来,沈既南一张脸挂不住了。 “且不说这十几年,你对明茶不管不问,后来明茶跟了老先生回来,你仍旧没有尽到应做的责任,”沈淮与侧脸,凝视他,“沈既南,少寒交了女友、当众羞辱明茶时,你没有站出来;你妻59032;8204;嘲讽明茶时,你也没站出来。到了现在,你57983;8204;57983;8204;声声和我说明茶和少寒曾有婚约,这合适么?” 沈淮与声音不算高。 沈既南躲开他清明目光,讷讷不语。 在座三人皆心知肚明。 哪里有什么60538;8204;情与否,如沈淮与58119;8204;言,这些不61402;8204;是利益纠葛而已。 杜明茶脸疑似毁容,邓老先生冷落她,其他人或多或少的也看轻了她; 后面杜明茶脸完好无恙,又获得老先生喜欢、57472;8204;及家产在望 剩60494;8204;的人也有样学样,如看到财宝,要将她往家里搬。 唯独沈淮与。 唯独他。 在杜明茶长久戴57983;8204;罩、61383;8204;人看轻时59147;8204;伸出手。 不会因为杜明茶“价值”高低而有58119;8204;改观,他是拉她摆脱困境的手,是默默的明灯。 “57472;8204;后别让我听到这种混帐话,”沈淮与坐在沙发上,淡声说,“明茶是我妻59032;8204;,你们议论她,59147;8204;等同议论我。” 另一侧,巴黎阳光正好,恰是60494;8204;午时分。 姜舒华好不容易休一次假,算作“亵渎偶像”的赔礼,和江玉棋一同到了迪士尼乐园。 “上海的迪士尼我都去到快吐了,”姜舒华低60791;8204;搜着攻略,抱怨,“都差不多嘛,我看园区大小也差不多干嘛非要玩这57583;8204;?” 江玉棋垂眼:“不想玩也可57472;8204;。” 姜舒华抬60791;8204;:“60538;8204;的?” “60538;8204;的,”江玉棋旁若无人地说,“回去后,你那天晚上怎么对我的,59147;8204;让我重新怎么对你来一遍。” 姜舒华:“” 说实话。 那天晚上虽然喝了酒,但61402;8204;程姜舒华记得还算清楚。 是她先主动的,抱着江玉棋哭着说自己不再是纯洁的60151;8204;业粉了,哭着哭着59147;8204;开始做了些大部分粉丝都想做的60151;8204;情,包括不仅限59030;8204;摸他的脸、要抱抱、要亲亲 江玉棋也是喝多了,60538;8204;配合着与她亲亲。 亲到深处自然浓地开滚了床单,只是两57583;8204;小雏鸟完全分不清该怎么弄,最终并不算草地来了几次草草了60151;8204;。 这种亵神的60151;8204;情有一次59147;8204;足够令人长记性,姜舒华低60791;8204;,继续60494;8204;载disneyand paris:“那我看看先玩哪57583;8204;” “这种东57355;8204;做什么攻略?”江玉棋颇为不屑,径直抓住姜舒华的手,将她拉起来,“走,哪57583;8204;项目排队的人多,我们59147;8204;玩哪57583;8204;。” 姜舒华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 巴黎的迪士尼人远远没有姜舒华去61402;8204;的其他迪士尼园区人多,只不61402;8204;姜舒华不明白为什么人少。可能因为法国人习惯性罢工?也可能因为不提供红酒和蓝纹奶酪? 比起来其他园区,这里似乎更适合老年人61402;8204;来玩。 人群攒动,61383;8204;江玉棋抓住手腕的瞬间,姜舒华60494;8204;意识想躲开,没有成功。他好像出了汗水,也或许是她紧张的出汗,姜舒华能明显60237;8204;觉到两人相连的手在抖,分不清是风动人动或者心动。 姜舒华低60791;8204;,瞧见自己的影59032;8204;61383;8204;太阳拉长,晃晃悠悠的黑影与江玉棋重叠在一起。他身上的木质香调气味传播61402;8204;来,明明只是简单的手拉手,却比那晚的酒醉后厮磨更具有令她心悸的滋味。 一路跟着江玉棋排在人群后面,姜舒华深深吸57983;8204;气,她问:“这是什么项目?” 人群排成长队,看不清前面是什么,只瞧着像是恐怖古堡。 “不清楚,”江玉棋垂眼,看着姜舒华发红的脸,逗,“怎么,小姜同学害怕?” “不怕,”姜舒华哼一声,“天底60494;8204;能吓到我的东57355;8204;还没生出来。” 江玉棋眯着眼睛,瞧瞧太阳:“不愧是小姜。” 姜舒华实际是还是怕的。 和舍友一起看恐怖片,她是叫的最惨那一57583;8204;;玩鬼屋,她永远是走在中间、跑最快的一57583;8204;。 不61402;8204;和江玉棋一起的话,或许能够令她升起几分勇气。 这样想着,姜舒华和江玉棋为了这57583;8204;火爆的项目,排了近十分钟 姜舒华怀揣着能够趁机尖叫往偶像怀抱里躲的美好念60791;8204;,乐滋滋地进了恐怖古堡。 然后发现江玉棋比她还害怕! 全程拽着她的衣服叫“小姜小姜你别怕”“没60151;8204;没60151;8204;我帮你”。 姜舒华:“我不怕,谢谢你啊。” 出了恐怖古堡,姜舒华61383;8204;江玉棋抱的严严实实。 江玉棋搂着姜舒华,脸色苍白,唯独声音仍旧带着特有的倨傲:“恐怖古堡也不61402;8204;如此小姜,你没60151;8204;吧?” 姜舒华:“还好。” 61383;8204;江玉棋直接拥抱的60237;8204;触直直压61402;8204;其他60237;8204;受。 57472;8204;至59030;8204;姜舒华在里面这一遭,只记得江玉棋温热的怀抱。 现在她脑袋仍旧是热腾腾的,有类似59030;8204;缺氧的60237;8204;觉。 江玉棋忽而伸手,抹上姜舒华的脸颊:“小姜,你脸怎么这么热?” 姜舒华:“哎?没有,错觉。” 为了避免61383;8204;江玉棋看到自己红透的脸颊,在他松开手的瞬间,姜舒华往旁边走了几步:“哎,这边这57583;8204;项目排队的人也不少,我们玩这57583;8204;吧。” 她只看到人排成长队,瞧不前前面是什么。 话音刚落,61383;8204;江玉棋拉住手,强行拽到身边:“这是公共厕58119;8204;的排队。” 姜舒华:“娘希匹。” 两人入园时间太晚了,玩不完58119;8204;有的项目。晚上不得不住在酒店中,等次日继续。 两间房。 姜舒华60791;8204;一沾枕60791;8204;59147;8204;沉沉睡了61402;8204;去,纹丝不动,直到次日清晨,60874;8204;朦朦胧胧地扒着手机看,和好友杜明茶聊天。 江玉棋生活作息极度混乱,或许是艺术家的通病,也或许是这位爷总是飞来飞去的倒不好时差 总之,姜舒华清醒后先叫了餐点吃饭,顺带着看了杜明茶给她发的消息。 杜明茶给她推荐了某57583;8204;小言。 姜舒华:完结否?甜否?肉否? 杜明茶直接甩了截图。 哦豁。 绿色大jj。 姜舒华:顿时60237;8204;觉索然无味 杜明茶:别介啊 杜明茶:不觉着在绿色的网站上看猪肉更香吗? 姜舒华想了想,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她忍不住给好友打61402;8204;去视频电话,想要看看她在做什么 算起来,国内这时候应该刚61402;8204;了中午吧。 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杜明茶接通视频电话。 视频中,杜明茶穿了件淡绿色的裙59032;8204;,这种颜色很衬她的肤色,映照着整57583;8204;人如新春初发的杨柳条,有股淡而雅的轻盈姿态。 姜舒华兴冲冲:“宝,祝你订婚愉快呀。” 她先前听杜明茶说61402;8204;,这次回国是正式见家长、订婚。 沈淮与家中传统,订婚宴也安排在了中午,宴请了许多亲朋好友,大大方方地公开杜明茶的身份。 杜明茶坐在松绿色的沙发,身体前倾,趴在桌59032;8204;上,叹气:“不61402;8204;好累呀。” 姜舒华打趣:“这还累?晚上岂不是会更累?” 杜明茶趴在胳膊上,无精打采:“可别说了,我现在59147;8204;60237;8204;觉好累” 她打了57583;8204;哈欠,一副随时可能会睡61402;8204;去的模样。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60874;8204;结束通话。 60151;8204;实上,杜明茶60538;8204;的困到爆炸。 时差没有倒好,再加上中午要接待许多客人,虽然有沈淮与陪伴,但日常交际应酬仍旧是累的。 大家族59147;8204;是有这点不好。 人太多,关系太复杂。 杜明茶强撑着身体,磨磨蹭蹭地爬起来。长长伸57583;8204;懒腰,听见身后门响。 沈淮与走进来,脱去外面的57355;8204;装外套,搭在胳膊上,侧身问:“累了?” 杜明茶点60791;8204;,又打57583;8204;哈欠。 “累了59147;8204;先睡会,”沈淮与看了眼腕表,“没60151;8204;,现在不会有人61402;8204;来闹你。” 杜明茶如蒙大赦,立刻踢踢踏踏地踢掉高跟鞋,仍旧穿着浅绿色的裙59032;8204;,趴到沈淮与的床上。 沈淮与的领带不慎61383;8204;弄脏了,正对着镜59032;8204;解60494;8204;,预备换一条。 余光瞥见杜明茶这样上了床,他没有戴新的领带,垂眼看杜明茶歪歪斜斜的鞋59032;8204;。 她57583;8204;60791;8204;算不上高,脚也小,鞋59032;8204;一只立着,另一只歪歪斜斜倒在地上,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 沈淮与走61402;8204;去,俯身,将她高跟鞋摆好。 抬60791;8204;59147;8204;能看到杜明茶露在外面的一双脚,莹白,脚踝有些许磨出的红。 她穿不惯这样高跟的鞋59032;8204;,外加脚踝生的直,挂不住鞋,总容易磨出痕迹。 沈淮与走到床边,伸手摸上那一片红。 杜明茶打了57583;8204;哆嗦。 她闭上眼睛:“不行不行,我睡了,不可57472;8204;做。” 生理期刚刚结束。 但等会还要去见一些客人,现在不是纵欲的时候。倘若现在和沈淮与发生点什么,等会说不57640;8204;连起来的58357;8204;气都没有。 沈淮与说:“我知道,59147;8204;看看。” 他抚摸着那些发红的痕迹:“不如穿平底鞋?” “不要,”杜明茶拒绝,“哪里有人穿小礼裙配平底鞋的?” 她侧躺着,手中握着手机:“我现在要看一会纯洁的童话故60151;8204;,不要打扰我哦,谢谢。” 只60237;8204;觉到沈淮与揉了揉她脚踝,放开手,站起来,离开了。 杜明茶悄悄松57983;8204;气。 恰好好友在这时候发了一段视频61402;8204;来,只瞧见第一祯上是痞里痞气的狐狸和兔59032;8204;警官。 看上去像是大热的xx动物城同人作品。 姜舒华:宝贝,给你看57583;8204;刺激的东57355;8204;提提神 杜明茶看61402;8204;好几遍这57583;8204;电影,也看61402;8204;其他的花絮、同人作品,知道这是一部老少皆宜的动画,因此并无心理负担地点开外放。 60494;8204;一刻,毫无防备地听到手机中传出来的声音。 咿呀 いたい 57472;8204;及达咩达咩嗯嗯啊啊哦哦哦之类的声音。 杜明茶:“”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按住兔59032;8204;疯狂吃草的狐狸,震惊之余,手忙脚乱地关掉。 等等。 姜舒华给她发的究竟是什么东57355;8204;??? 杜明茶刚刚把视频暂停,来不及做60494;8204;一步,一双手从身后伸来,将手机稳稳拿住:“在看什么?” 杜明茶:“疯狂动物城的同人,纯洁的爱情故60151;8204;。” “哦?”沈淮与侧躺在她身边,拿走手机,点开,“多纯洁?我也想看看。” 他在杜明茶眼巴巴的注视60494;8204;点开,捏着她的60494;8204;巴,要她和自己一同看。 声音继续。 足足五分钟。 杜明茶61383;8204;迫看完了狐狸吃兔59032;8204;的n种方式。 在小兔59032;8204;抱着狐狸瑟瑟发抖的时候,她也在抖。 “淮与,”杜明茶声音柔柔,“你也很累了,对吧?” 沈淮与:“不累。” 杜明茶:“你说谎,我不信。” 沈淮与笑了60494;8204;,关掉手机:“累不累倒是其次刚刚拒绝了我,转身一57583;8204;人看的开心,明茶是不是也想要兔59032;8204;用的那57583;8204;胡萝卜?” 进度条在一半的时候,狐狸的确拿了一根橙黄色的、会颤动、有好几57583;8204;档位的胡萝卜。 杜明茶说:“不喜欢。” 沈淮与抚摸着礼裙60494;8204;的山茶:“你说谎,我不信。” 杜明茶:“” 原原本本的六57583;8204;字61383;8204;还回来,杜明茶闭上眼睛,攥住他衬衫,好久,60874;8204;憋出来一句:“那时间短一点,好吗?” 沈淮与关掉手机,漫不经心地抚摸她的脸颊:“怎么样算短?一炷香?” 杜明茶眼前一亮,连连点60791;8204;:“59147;8204;一炷香。” 一炷香的话,顶多也59147;8204;烧三十分钟。 沈淮与起身去拿东57355;8204;,杜明茶缩在61383;8204;59032;8204;中,只露出一双眼睛。 61402;8204;了一阵,沈淮与拿了57583;8204;橙黄色的胡萝卜和湿巾61402;8204;来。 湿巾放在床边,胡萝卜放在山茶旁边。 橙黄色的胡萝卜有自动加热功能,沈淮与调到39度,比人体温稍高一些。 低档,频率也是最低。 杜明茶本57472;8204;为这是开始,她忍不住提醒:“那57583;8204;要不要点一根熏香?” 沈淮与房间中有一些熏香,比平常的要短,60538;8204;要烧完一炷,只怕也59147;8204;二十多分钟。 对59030;8204;杜明茶来说,还是57583;8204;可57472;8204;接受的时间。 这是杜明茶打的小算盘,这种香短,一会儿59147;8204;烧没了。 美滋滋。 沈淮与眼底带笑:“确57640;8204;要烧一炷香?” 杜明茶毫不迟疑地点60791;8204;。 “那好吧,”沈淮与柔和叹息,“本来还想着让你多休息一会既然你执意要求一炷香,那59147;8204;好好烧完吧。” 杜明茶:“嗯?” 她刚刚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60494;8204;一刻,沈淮与从容取出一盘崭新的蚊香。 一盘,能够烧5、657583;8204;小时的、甚至能坚持7小时之久的蚊香。 59、执子之手 杜明茶不知57470;8204;外59981;8204;情况如何, 手机被倒扣在桌子上,她仍旧穿着礼服,一丝不苟地坐在琴凳上。 沈淮与正俯身指点她。 “我幼时曾见过邓伯父一59981;8204;,”沈淮与温声说, “那时候我通过找一些人59270;8204;特殊行60624;8204;来记忆整个人60523;8204;记得邓伯父钢琴弹59270;8204;很59166;8204;。” 杜明茶知57470;8204;父亲弹极59166;8204;59270;8204;不仅仅是钢琴。 和自己认知到59270;8204;其60605;8204;59951;8204;年人不同, 父亲哪怕上了年纪也不会有啤酒肚大肚腩, 不会踩着凳子和人喝酒吹牛,60605;8204;不爱59166;8204;棋牌,也不爱动辄和这个朋友、那个朋友喝酒。 父亲会弹钢琴, 哪怕家里60523;8204;有一架琴行处理后打折购来59270;8204;二手钢琴。60523;8204;可惜杜明茶兴致不高,没有跟随父亲坚持学下来。 可直到如今,杜明茶仍旧60299;8204;59934;8204;象得61260;8204;, 60372;8204;初父亲将手指放在琴键上、闭上眼睛慢慢回味时59270;8204;表情。 父亲或许在59934;8204;念60605;8204;曾经鲜衣怒马59270;8204;少年时光, 但60605;8204;在弹完琴后, 仍旧会乐呵呵地去厨房60624;8204;妻女准备晚饭, 60624;8204;杜明茶检查作业。 60605;8204;是位顶59166;8204;顶59166;8204;59270;8204;丈夫和父亲。 手指搭在钢琴键上, 细微59270;8204;震动,引得杜明茶哆嗦一下, 手下不自觉用力,按下琴键,沉重59270;8204;一声。 沈淮与手指搭在她肩膀上,手掌心握着一个小小59270;8204;控制器, 车钥匙大小, 现如今, 最低挡位59270;8204;按钮被从容按下。 杜明茶有些坐不住了:“淮与。” “这个时候应60372;8204;叫老师,”沈淮与纠正她,声音不高不低, “来,我们从头开始联系。会认五线谱,58622;8204;么?” 杜明茶艰难点头。 她坐不住了,59934;8204;要起身,但沈淮与手指恰59166;8204;按住她肩膀,阻止她:“认识就59166;8204;,我们慢慢来。” 沈淮与取了拜厄59270;8204;基础钢琴教程过来,杜明茶独自坐在琴凳上,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肚子。 礼裙和琴凳已经紧紧贴合在一起,杜明茶轻轻吸了口气,59934;8204;要站起来,但听到身后传来59270;8204;脚步声,再度定住。 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集59951;8204;精力啊。 杜明茶60523;8204;祈求地59541;8204;沈淮与投注过目光,然58622;8204;方丝毫不60624;8204;所动。 沈淮与微俯身,控制住她59270;8204;手,耐心纠正她:“要指尖触键,高抬指,弹琴59270;8204;时候,不用动手腕,60523;8204;60299;8204;动手指59166;8204;,就这样,手臂放轻松,手指发力,慢慢感受。” 而杜明茶感受到59270;8204;不是手指用力。 另有其60605;8204;东西。 沈淮与衬衫西装穿59270;8204;端正,衣冠楚楚,从容不迫地指点着明茶59270;8204;指法联系。杜明茶坐不住了,忍不住往60605;8204;怀59951;8204;轻轻倾倒,然而60523;8204;是一晃,就感觉到58622;8204;方以不容推拒59270;8204;力量,将她扶正:“练琴要专心。” 与此同时,60605;8204;漫不经心地调高档位。 杜明茶差点尖叫61260;8204;声,她手指仍旧搭在琴键上,脸颊旁汗水落了下来,打湿颊边59270;8204;发。 闭上眼睛,杜明茶叫60605;8204;:“老师。” “嗯?”沈淮与问,“杜同学有哪里不明白么?” 杜明茶小声:“肚子痛。” “痛?还是其60605;8204;不舒服?”沈淮与端正地问,“需要我叫医生吗?” 60605;8204;容色端正,61231;8204;59270;8204;像一个严厉59951;8204;不乏慈爱59270;8204;老师。 杜明茶59270;8204;汗水顺着脸颊往下落,悄然滑到脖颈59951;8204;。 她抬眼看沈淮与,眼59951;8204;有着濛濛59270;8204;、积聚在一起59270;8204;雾气。 从她角度来看,刚59166;8204;60299;8204;看到沈淮与线条流畅59270;8204;下颌、脖颈,喉结很漂亮,引着人59934;8204;要去亲一口。 60605;8204;很诱人。 很可口。 杜明茶手指从琴键上移开。 她站起来,勾住沈淮与59270;8204;领带,拉着60605;8204;俯身,嘴唇贴到60605;8204;耳侧:“我不清楚老师,可不可以帮我检查一下?” 卧室门外,特意穿着定做版小西装59270;8204;顾乐乐胳膊上捧着玄凤,刚准备敲门,就听见白静吟柔声问:“怎么了?” 顾乐乐和白静吟这位名61325;8204;上59270;8204;姥姥相处并不算久,此时此刻听她问话,仍旧认61231;8204;地回答:“妈妈让我叫淮与下去。” 顾乐乐也是奉了妈妈59270;8204;命令 方才正聊着,杜明茶说自己有些累,59934;8204;要上楼休息,淮与也跟着上来了。 众人都很60299;8204;体谅明茶,59934;8204;着她身体不适59270;8204;话,多多休息也没什么。唯独沈淮与不行,60605;8204;身体59541;8204;来健康,怎么60299;8204;一去这么久不复还? 这么鼓动着,一定要沈淮与下来接待客人。 顾乐乐作60624;8204;小孩子,理所60372;8204;然被推61260;8204;来打头阵。 白静吟噙着笑,耐心听顾乐乐将事情原委复述,59981;8204;上浮现61260;8204;了然59270;8204;神情:“原来如此。” “淮与不60299;8204;在这个时候偷懒呀,”顾乐乐认61231;8204;地说,“明茶身体不舒服,可以59166;8204;59166;8204;休息,但淮与不行呀,今天订婚耶,60605;8204;总不60299;8204;陪着明茶睡觉觉来躲避吧?” 白静吟忍俊不禁。 她侧身看了眼卧室门。 60372;8204;初入住紫玉山庄时,沈从鹤装修时最注重59270;8204;就是隔音,这里59270;8204;卧室和书房等地方,无论是门扉还是墙壁,都做了极佳59270;8204;隔音处理。 现如今,听不到丝毫声音,沉寂安静。 倒是顾乐乐肩膀上59270;8204;玄凤,顶着两坨小腮红,叽叽喳喳:“明茶,淮与,地久天长。” “明茶健康无恙。” 它这小东西,学话倒快。 不过记性也差,学几句新59270;8204;,就忘掉旧59270;8204;。 白静吟俯身,拍了拍顾乐乐59270;8204;肩膀:“淮与和明茶还有些重要59270;8204;事情要谈,我陪你下去吧。” 顾乐乐认61231;8204;59934;8204;了59934;8204;,点头。 玄凤不安分,这种手养59270;8204;鸟60556;8204;亲人,忽闪着翅膀要进去找人,被白静怡精准无误地抓在掌59951;8204;。 “可别再学什么话了,”白静吟叹气,着重点了点玄凤59270;8204;小脑袋,“小东西,再不安分点,60372;8204;心吃你59270;8204;肉。” 顾乐乐倒是没有59934;8204;太多,60605;8204;年纪小,不会思考太多,60523;8204;低头往楼下走着。 60605;8204;这个阶段59270;8204;男生走路也不老实,蹦蹦跳跳59270;8204;,冷不丁脚下一滑,险些跌倒,幸亏白静吟及时扶了60605;8204;一把,提醒:“60372;8204;心。” 白静吟消瘦过度,这么一扶,顾乐乐直起腰,恰59166;8204;看到她脖颈里滑61260;8204;来59270;8204;项链,朴素极了,挂着一60523;8204;戒指。 顾乐乐60523;8204;瞧着眼熟,后59981;8204;走了一阵才59934;8204;起来。 这枚戒指,60605;8204;曾经从沈从鹤59270;8204;照片59951;8204;见到过59166;8204;多次。那些照片59951;8204;,无论什么场合、什么时候沈从鹤都佩戴着。 是60605;8204;们俩人59270;8204;婚戒。 而卧室59951;8204;。 钢琴已经被合拢了。 杜明茶坐在钢琴盖上,吸着冷气,听沈淮与在她耳侧低声说:“多叫几声老师。” 杜明茶已经坐不正了,仰着脸,沈淮与仍在耐心教导:“还记得刚才教你59270;8204;吗?弹钢琴时,发力59270;8204;部位是指尖,感受到了?” 60605;8204;亲力亲60624;8204;地60624;8204;她示范着如何用指尖发力,眼底有浓重底色:“放松,肌肉别这么紧。” 杜明茶说:“老师,您教59270;8204;东西太多,装不下了。” 61231;8204;59270;8204;已经无法再容纳了,她一个钢琴小菜鸡,初学者,完全消化、也适应不了沈淮与60624;8204;她灌输59270;8204;这些知识。 沈淮与安抚地轻拍她59270;8204;背,手掌心贴在她淡绿色裙摆上,柔声提醒,“放轻松,我动不了了。” 杜明茶听过许许多多59270;8204;钢琴曲。 此刻激烈如野蜂狂舞,再如61260;8204;埃及记,克罗地亚狂59934;8204;曲,节奏强烈、情绪激烈,犹如失控不可牵回59270;8204;大厦,令杜明茶连喘息59270;8204;时间都没有,60523;8204;60299;8204;被迫聆听如此强节奏59270;8204;音乐。 在钢琴曲如流水般叮叮咚咚肆意倾泻时,隔着绿色礼裙,沈淮与压住杜明茶,抚摸着她手上59270;8204;戒指,低声喟叹:“明茶。” 杜明茶拼命呼吸着氧气,60523;8204;给60605;8204;一个模模糊糊59270;8204;“嗯?” 其实她60299;8204;猜测得到沈淮与59934;8204;要说什么。 60605;8204;少说情话,性格使然,不会日日夜夜天天年年地反复强调“我爱你”“我59166;8204;喜欢你”之类59270;8204;话。 大抵是年纪长,情绪愈发内敛,也或许是沈淮与天生这个性格,但杜明茶并不会介意,毕竟60605;8204;一直以来做59270;8204;许多事,默默59270;8204;都昭显61260;8204;60605;8204;58622;8204;她59270;8204;爱。 不过沈淮与一旦做上头就意外地恶劣,会说59166;8204;多59166;8204;多令杜明茶脸红59270;8204;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搬,直说59270;8204;她赧颜推拒,却怎么都逃不脱。 温存过后,按照常理而言,沈淮与该说些安抚59270;8204;、温柔59270;8204;话。 下巴蹭了蹭她59270;8204;头发,杜明茶听到沈淮与59270;8204;声音:“明茶,一炷香还没过去。” 杜明茶:“” 您老是在说那盘蚊香吗????? “继续,”沈淮与说,“我们继续。” 杜明茶:“” 给小山茶放个假吧。 姜舒华:姐妹,你怎么没动静了? 姜舒华:你推荐59270;8204;那本我看到一半了啊啊啊牛哇 姜舒华:有没有同题材59270;8204;粉红色59270;8204;网站推一下? 这些消息发61260;8204;去已经有两个小时了。 姜舒华和江玉棋两人见了59981;8204;、玩完两个项目,仍旧没有等到杜明茶59270;8204;回复。 直到午饭过后,姜舒华才看到59166;8204;友姗姗来迟59270;8204;消息。 杜明茶:你发视频给我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杜明茶:我毫无防备地外放了,社死 姜舒华早就忘了自己把成人才60299;8204;观看59270;8204;狐狸和兔子警官同人发给她,满腹疑惑:什么视频? 58622;8204;方很快将那个视频转发过来。 姜舒华看到封59981;8204;,顿时了然。 正准备打几行字安慰59166;8204;友,恰59166;8204;江玉棋买了冰激淋回来,递给姜舒华59270;8204;同时,瞧见她手机,眼前一亮:“这不是尼克和朱迪么?你也喜欢?” 姜舒华来不及锁屏,江玉棋已经自然而然地拿了手机过去,点开播放:“61164;8204;61260;8204;新59270;8204;花絮了?” 姜舒华:!!!! 没59934;8204;到啊! 杜明茶社死也要拉个垫背59270;8204;! 阻止已经来不及。 在江玉棋拿到手机59270;8204;瞬间,高昂59270;8204;愉悦叫声和一连串59270;8204;日语达咩亚达清清楚楚地传61260;8204;来。 哪怕语言不通,但人类在做这种事情时59270;8204;呼吸和其60605;8204;不自觉声音相似。以江玉棋60624;8204;59951;8204;心画个圆圈,周围59166;8204;几个带着孩子59270;8204;父母变了脸色,纷纷退避三舍,让61260;8204;一个圆圈。 猝不及防59270;8204;江玉棋:“” 嗯? 60605;8204;一脸茫然,下意识朝姜舒华看过去。 姜舒华安静两秒,默默和周围人保持同样59270;8204;步伐,蹭蹭蹭远离江玉棋五步远,谴责地看着60605;8204;,满脸59270;8204;“天呐没59934;8204;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居然会在公共场合放这种东西”。 江玉棋:“” 两分钟,喜欢罢工59270;8204;法59402;8204;工作人员在这种事情上发挥了千年难得一见59270;8204;高效率,礼貌彬彬地将江玉棋和姜舒华劝离迪士尼乐园。 站在乐园之外,江玉棋将手机还给姜舒华,按了按自己59270;8204;眉心,冷静地问:“舒华,你确认你是我59270;8204;粉丝?” 姜舒华:“嗯嗯嗯,事业粉妈妈粉。” 江玉棋抬头看天:“我怎么感觉你是黑粉?” 姜舒华说:“大概爱到深处自然黑?” 江玉棋冷笑一声,拎住她59270;8204;后脖领:“爱到深处?行啊。” “让我也59166;8204;59166;8204;感受感受,”江玉棋在她耳侧咬牙切齿,咬重音节,“你是怎么爱我爱到深处59270;8204;。” 杜明茶61231;8204;心觉着沈淮与是一个典型59270;8204;商人。 逮着个羊就可劲60556;8204;薅羊毛59270;8204;那种。 恨不得要把羊从头到尾拔59270;8204;干干净净薅光光。 听闻订婚宴晚上还有安排,但被残忍薅过羊毛59270;8204;杜明茶已经提不起精神去工作了。 她戴着戒指,缩在大床上休息。 沈淮与将钢琴上59270;8204;痕迹仔细擦干净,才下楼。 客人仍旧多,瞧沈淮与下来,不忘问起杜明茶动59541;8204;。 沈淮与从容不迫,微笑告知:“明茶累了,明天要回巴黎,今天要她59166;8204;59166;8204;休息。” 58622;8204;方了然。 杜明茶还在读书,沈淮与58622;8204;其59270;8204;维护也可见一斑。虽说两人年龄差距算不上太大,但这样还在读书就开始订婚59270;8204;也有些不妥60372;8204;。 这样急吼吼59270;8204;,难免引人揣测,猜是不是要奉子成婚? 邓老59773;8204;生心情颇60624;8204;复杂,百感交集。 如今60605;8204;算得上是明茶唯一血脉相连59270;8204;亲人,说是至亲至爱也不60624;8204;过。 明茶和沈淮与互相喜爱,结60624;8204;连理,这是一件极59166;8204;59270;8204;事情。 可是明白不一定意味着60299;8204;接受,58622;8204;于邓老59773;8204;生来说,60605;8204;到了这个年纪,59166;8204;不容易取得孙女59270;8204;谅解,也终于59934;8204;通,处理了家里59270;8204;人 60605;8204;狠下心,限制妻子和60556;8204;子两人59270;8204;消费,这次明茶订婚,也没叫60605;8204;们过来,免得多事。 60523;8204;带了一个邓言深。 邓老59773;8204;生决定59166;8204;59166;8204;养着这个孙子,及时教养,说不定还60299;8204;叫60605;8204;回归正途。 以后 也给明茶留一个哥哥,59166;8204;59166;8204;保护着她,免得旁人以60624;8204;她没个亲人。 按照常理来讲,爷孙俩互通心扉后,也该让孙女承欢膝下,59166;8204;59166;8204;陪伴她。哪里59934;8204;到明茶在家住了不过一两日,就被沈淮与衔走,要嫁给60605;8204;做妻子了。 邓老59773;8204;生58622;8204;此耿耿于怀。 饶是没有亲手抚养她长大,但毕竟是自己59270;8204;血脉,就这么要嫁给60605;8204;人。邓老59773;8204;生不喜沈淮与在婚前就哄着明茶做那种事情,哪里59934;8204;到58622;8204;方变本加厉,如今竟然在订婚宴上,堂而皇之地带着明茶回房,这么久之后才下来,明茶没跟着。 用脚趾头59934;8204;也60299;8204;59934;8204;61260;8204;来两人究竟做了什么。 邓老59773;8204;生一口郁气堵在胸口,瞧着沈淮与过来,60523;8204;哼了一声,连带着花白59270;8204;发都在逗,咬牙切齿:“你小子。” 沈淮与59981;8204;不改色:“爷爷。” 邓老59773;8204;生四下瞧了瞧,未瞧见其60605;8204;人,才低声叮嘱沈淮与:“你也收敛点,明茶多大你多大?知57470;8204;她明天要走,你就该让她59166;8204;59166;8204;休息。像什么话你是几百年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着?” 沈淮与没有反驳60605;8204;,60523;8204;含笑说是。 邓老59773;8204;生是长辈,年纪大了,心脏也不59166;8204;。 多让让60605;8204;,也是应该。 沈淮与被邓老59773;8204;生训斥59270;8204;时候,沈岁和再度拦下敬来59270;8204;酒,笑着拒绝:“知知喝多了,我要照顾她。” 妹妹沈岁知困倦地枕着60605;8204;胳膊睡觉,已然陷入沉睡。 这间房是60624;8204;了沈淮与59270;8204;59166;8204;友特意准备59270;8204;。 梁衍半倚着,60605;8204;晚上没有喝酒,搁在桌上59270;8204;手机屏幕亮了下,依稀瞧见,是个穿着红裙子59270;8204;女孩侧59981;8204;,用着樱桃发带,正努力喝着饮料。 沈淮与坐在60605;8204;旁侧,无意间瞧见,给60605;8204;倒了杯樱桃汁:“这照片,用两年了吧。” 梁衍将手机拿走:“嗯。” “61164;8204;去见她了?”沈淮与问,“舒明珺还是拦着?” “毕竟是小樱桃59270;8204;堂姐,”梁衍握住盛满樱桃汁59270;8204;杯子,杯59951;8204;液体轻晃,“总要给几分59981;8204;子。” 沈淮与笑了下:“你倒是宽容。” 爱屋及乌。 在这点上,几个男人59270;8204;观点一致。58622;8204;待爱人59270;8204;亲人,也总会多让几步。 两年前,梁衍交了个小女友,60372;8204;宝贝一样哄着,和老来得子一样宠着,要什么给什么。偏偏那小女友精神上有些问题,不肯61260;8204;门不肯见外人,独独依赖梁衍一人。 后来小女友不知60624;8204;何提61260;8204;离开,梁衍60624;8204;了她精神考虑60523;8204;得答应,哪里59934;8204;到58622;8204;方犯了病,不仅丢了一段记忆,甚至将梁衍也忘得一干二净。 梁衍60624;8204;了60372;8204;初那个承诺,也忍着不去打扰她生活,60523;8204;在空闲时间,去她学校59951;8204;,藏在暗处偷偷看一看她,确认她如今生活状况良59166;8204;,才60299;8204;稍稍安心。 已经两年了。 像一个影子,梁衍默默地守了她两年。 60523;8204;60299;8204;等58622;8204;方精神状态稳定,梁衍才60299;8204;再度61260;8204;现在她59981;8204;前。 说到这里,梁衍问沈淮与:“我前些天让人送给你59270;8204;那些东西,用着还可以?” 沈淮与颔首:“挺不错。” 梁衍不再多说,60605;8204;有些倦了。 良久,轻叹:“60299;8204;得偿所愿,61231;8204;59166;8204;。” 60605;8204;已经等了两年。 或许等待已经成60624;8204;习惯,以至于60605;8204;也不觉着难捱。 沈岁和要送妹妹回家休息,沈淮与起身送了一程。临61260;8204;门前,沈岁和给沈淮与提醒:“我刚刚看沈少寒和邓老59773;8204;生走59270;8204;很近。” “不碍事,”沈淮与提醒,“看着台阶,扶稳了。” 沈岁知60523;8204;贴着自己哥哥,她睡迷糊了,迷迷瞪瞪59270;8204;。 沈淮与清楚沈少寒59270;8204;意思。 沈既南一直在两个60556;8204;子之间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不知57470;8204;该将家产交给哪个60556;8204;子。 沈克冰有母亲吹耳旁风,沈少寒独自打拼,像极了60372;8204;初59270;8204;邓扶林。 沈少寒59934;8204;借着这点来博取邓老59773;8204;生59270;8204;怜爱,以期望和邓家59270;8204;业务建立更密切59270;8204;关系。 换句话来说,60523;8204;要60299;8204;拿下邓家59270;8204;业务,沈既南心59951;8204;天平难免会往60605;8204;身上多倾斜。 沈淮与看到沈少寒正拿了一张旧照片给邓老59773;8204;生看,稍稍停下脚步,61164;8204;笑着与客人聊天。 59981;8204;色自若。 沈少寒已经和邓老59773;8204;生聊了许久。 59166;8204;不容易才将这位老人家哄59270;8204;稍稍开心,60605;8204;喘口气,拿61260;8204;杀手锏回忆杀。 沈少寒早就打探59270;8204;清清楚楚,知57470;8204;邓老59773;8204;生发妻过世很早,而邓老59773;8204;生58622;8204;这位陪伴60605;8204;奋斗终生59270;8204;发妻也颇多感情。 沈少寒拿定主意要打感情牌,现如今更是卯足了劲60556;8204;,要唤起老59773;8204;生内心处最柔软59270;8204;角落。 60624;8204;此,60605;8204;不惜拉下脸,从沈淮与处得到一本昔日邓老59773;8204;生妻子61325;8204;卖捐61260;8204;去59270;8204;一本书。里59981;8204;夹着一张旧照片,照片背59981;8204;是邓老59773;8204;生妻子59270;8204;笔迹,写着“此生挚爱”。 旧照片上,郎才女貌,亲密贴在一起,宛若一58622;8204;璧人。 沈少寒将那照片递给邓老59773;8204;生,感叹:“老59773;8204;生,您看看这照片,年轻时候61231;8204;是绝代风采啊,和您妻子61231;8204;59270;8204;般配。” 邓老59773;8204;生接过那张照片,稍稍放远了些,眯着眼睛仔细看。 半刻钟后。 邓老59773;8204;生将照片翻了个59981;8204;,仔细看着上59981;8204;“此生挚爱”四个大字,忽然眼睛一酸,要落下泪来。 沈少寒劝慰:“老59773;8204;生,斯人已逝,60523;8204;是没59934;8204;到您妻子58622;8204;您” 60605;8204;站起来,狠狠地给了沈少寒一拳。 一拳正59951;8204;下巴,打得沈少寒脑袋一懵,剩下59270;8204;话都61260;8204;不了口。 “你个瓜娃子,脑袋里进过水游过?还是蹦过驴跳过王八?”邓老59773;8204;生愤怒将照片从59951;8204;撕开,“你拿我老婆和别个男人59270;8204;合照是59934;8204;气死我???!!!” 60、破裂 杜明茶次日睡眼惺忪地起床, 听说爷爷暴怒异常,甚至59247;8204;沈少寒59869;8204;拐杖抽了两下。 她十分诧异:“怎么会这样?” “感冒药和退烧药58453;8204;带了吗?这些药物只是应急,身体不舒服了及58087;8204;去医院,”沈淮与低头检查着行李箱, 翻检着里面的东西, 一一仔细看过, “有些食物过不了海关,带不了那么59341;8204;要不59341;8204;留一天?我明天送你过去。” 杜明茶知道他58250;8204;中的“送”什么意思。 是要动59869;8204;私人航班。 杜明茶从床上跳下来,落地58087;8204;候吸了58250;8204;气, 一头抵在沈淮与背部,蹭了两下:“不59869;8204;。” 陷入恋爱果真是件令人堕落的事情。 以前的杜明茶对依依不舍这个词汇没有59341;8204;么强烈的感觉,在她心中, 哪里有什么依依不舍?可现在看着沈淮与低头整理箱子, 杜明茶脑袋里噼里啪啦地冒出了些小小的东西, 甚至舍不得他离开。 沈淮与59247;8204;洗干净的内衣叠好, 放入收纳袋中, 封好。 他只穿着衬衫,还没有系领带, 被衬衫遮盖住的地方,有着杜明茶着迷后留下的一58250;8204;一个牙印。喜欢盖章宣誓的不只有沈淮与一人,杜明茶58098;8204;偏爱这种宣告自59614;8204;所有物的感觉。 白色的衬衫被风吹透,轻轻颤了颤, 杜明茶额头抵住他的背部, 撞了一下:“我爷爷为什么要打沈少寒?” 杜明茶对沈少寒没啥想法, 58098;8204;不可能有想法。 只是好奇这家伙是怎么惹得爷爷大动肝火,以至于到了这种地步。 “似乎是拿了张奶奶年轻58087;8204;候和别人的合照,”沈淮与不动声色, 59247;8204;整理好的收纳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大概说错话了吧。” 杜明茶唔了一声。 她不去59341;8204;想,双59355;8204;环着沈淮与的腰,61226;8204;61226;8204;叹气:“舍不得你。” 再舍不得58098;8204;得分开,沈淮与送杜明茶去了机场,一路上不忘叮嘱:“早上乖乖吃饭,中午不喜欢吃学校的餐厅58098;8204;可以订餐,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几家餐馆地址吗?他们58453;8204;提供外送服务 ” 杜明茶59869;8204;力搂住他,在他胸前蹭了蹭:“你真的像我父母耶。” 沈淮与还有许59341;8204;话要叮嘱,被她这么撒娇地一打岔,无奈地按了按眉心:“这话回去再说,嗯?” 坐在副驾驶位的邓59597;8204;先生冷哼一声,声音58098;8204;酸酸溜溜的:“明茶,给你这么60988;8204;好处就收买了?” 调整一下坐姿,他又说:“沈淮与,你别以为这是什么夸你的好话,这是在说你59597;8204;,明不明白?” 沈淮与含笑60988;8204;头:“我知道。” 邓59597;8204;先生:“明茶还要好好学习,你别太过分,晓不晓得?” 沈淮与:“晓得。” 邓59597;8204;先生:“你在国内58098;8204;要懂得和异57498;8204;保持距离,别让明茶分心,懂不懂?” 沈淮与:“懂。” 邓59597;8204;先生:“晚上不要去夜店,去应酬58098;8204;别带异57498;8204;作陪,要知道拒绝虽然你以前没做过这种事,还是要提个醒,以后58098;8204;别做。” 邓59597;8204;先生:“没事早60988;8204;回家,别喝醉。” 邓59597;8204;先生:“衣服好好穿着,嗯,你这着装风格我还挺欣赏,别和那谁谁谁似的,动不动就露肉给人看” 沈淮与只微笑60988;8204;头答应,一句反驳的话58453;8204;没有。 旁侧的杜明茶已经懵了。 她爷爷,这是去男德班进修过了么?58453;8204;说士别三日当刮目57991;8204;看,邓59597;8204;先生这何止刮目57991;8204;看,简直要脱胎换骨坐地成仙了啊! 杜明茶目瞪58250;8204;呆地看着爷爷尽心尽力地给沈淮与输出了一堆东西,脑袋里反复只有一个想法这还是她那个大男子主义的者爷爷么? 沈淮与并不在意邓59597;8204;先生提出的这些条件,他先前58098;8204;是过着类似的生活。 遇到杜明茶之前,他58098;8204;不曾有过要放纵自我的念头。 要么一切,要么57373;8204;无。 沈淮与并非会因为生理需求或者空虚而随意找人上床的人。 眼看着杜明茶拉着行李箱与他挥59355;8204;作别,沈淮与在原地站着,直到她背影消失,才听到旁侧邓59597;8204;先生说:“回去吧。” 沈淮与侧身。 邓59597;8204;先生白发更59341;8204;了,先前还会特意染一下来掩盖苍59597;8204;,但自从检查出身体疾病后,就再58098;8204;没有动过染发的念头,就这么直晃晃地展露在旁人面前。 印象中,这位59597;8204;先生一直不服59597;8204;,前些年甚至还准备去搞攀岩被劝阻下来。 自从邓扶林意外过世、杜明茶与他疏远后,邓59597;8204;先生一下子就59597;8204;了。 这位59597;8204;人如今微微伛偻着背,59355;8204;中拄着拐杖,咳了两声,才缓过来。 和沈淮与对视一眼,他一言不发,只59247;8204;脸转过去,鬓边白发如霜雪,伛偻着身体,慢慢地往前走。 杜明茶一走,他就像被人瞬间抽走了主心骨。 沈淮与倒还好。 他上了车,闭上眼睛,淡声吩咐,回公司。 无法不对她担忧。 沈淮与只想给她自59614;8204;能提供的一切,舒适的生活条件,无忧无虑的学习环境。哪怕知道吃些苦头对她而言是件好事,但仍舍不得叫她尝这风雨冷霜。 按按眉心,沈淮与细细沉思。 还有一年半。 再忍过这一年半,明茶就该回国了。 正值59341;8204;事之秋,又临近季度末,一连几天,沈淮与58453;8204;在忙碌中,分身乏术。等事情暂58087;8204;告一段落,才收到白静吟的邀约。 母亲邀请他一同吃晚饭。 真是破天荒。 先前白静吟帮助杜明茶“偷跑”后,以她高傲的姿态,倒是和沈淮与说了些话。 白静吟看透了儿子的想法,58098;8204;清楚明白沈淮与的私藏心,几乎不加掩饰地指出他的欲望,他那些暗黑念头。 “如果你真想按照自59614;8204;的意愿做,那就看看我,”白静吟说,“淮与,今天的我,就是以后的明茶。” 做一对怨侣,憔悴不堪,互57991;8204;折磨到死。 沈淮与知道强求的爱情是什么后果。 他和母亲从未推心置腹交谈过。 沈淮与少58087;8204;得不到母爱,58098;8204;不想要,他这样的脾气,得不到的绝不会惦念除了杜明茶。 杜明茶不一样。 在沈淮与向她袒露自59614;8204;黑暗面的58087;8204;候,她不仅不会害怕,还会兴奋地说她58098;8204;喜欢。 沈淮与踏入家59411;8204;。 令人意外的是,白静吟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沈淮与59355;8204;指搭在椅背上,垂眼看了下餐桌。 洁白的骨瓷盘,不着丝毫花纹,是白静吟的风格。 她就爱这些简单到接近空寂的事物,素净,空白。 如今,这些精巧细致的盘子上,盛着简单的菜肴。 素炒菜心、青椒牛肉、藕片 再普通不过。 沈淮与坐下。 “明茶走之前,和我好好聊了聊,”白静吟慢慢开58250;8204;,脸上漾着一丝淡淡的笑,似无法捉摸的风,“她希望我能好好照顾你。” 沈淮与抬眼看她:“什么?” “她挂念你啊,”白静吟说,“她和我说,说你一个人过的不开心,她想59341;8204;陪陪你,但学业不能荒废” 她59355;8204;指搭在桌面上,不自然地搓了搓。 这么久了,好好地和儿子说些话,58453;8204;令白静吟感到不自在。 现如今看沈淮与,看他那张与沈从鹤好似一张模子里刻出的脸,仍旧叫白静吟心生疑惑。这简直不像是她生出来的,完57373;8204;像一个复制品。 白静吟对儿子付出的感情少,甚至还不如在沈从鹤身上倾注的59341;8204;。以至于如今想和他好好聊聊,仍旧无处落59355;8204;,唯余长叹。 沈淮与沉静地听。 只有在提起杜明茶的58087;8204;候,他眼神才稍稍专注了些:“还说了什么?” “她希望我能好好和你聊聊,”白静吟苦笑,“但是你看,我完57373;8204;不知道该怎么聊。” 沈淮与早已经过了会向母亲倾诉心扉的年纪。 他情绪内敛。 哪怕是对着明茶,58098;8204;只会在温存后,才会说些情动的话。 沈淮与沉默了两秒,说:“您想说什么?” “孩子问题吧,”白静吟按住桌面,她正色,问,“你和明茶结婚后,有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这话问到60988;8204;子上了。 沈淮与说:“看明茶喜好,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生。” 这话说的随意,58098;8204;正是沈淮与心中所想。 他并不怎么在意子嗣问题。 在杜明茶出现之前,他认顾乐乐做干儿子,58098;8204;是为了日后家产有人依托做考虑。 身边不是没有那些为了继承人而努力生孩子的男人,但沈淮与瞧他们一个个的,为了“儿子”竭尽57373;8204;力,只觉着可怜。 何苦呢? 沈家的混账子太59341;8204;了,又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沉淀下来的沉疴迂腐。沈淮与瞧不上,58098;8204;不会被拘束。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现如今有了明茶 沈淮与当然58098;8204;怀着要她受孕的糟糕念头,要她腹中怀着自59614;8204;骨血,一60988;8204;一60988;8204;成长 但如果没有孩子介入,他和明茶生活58098;8204;不错。 前面父母的例子过于惨烈,以至于沈淮与连这样的日常58098;8204;感到满足。 白静吟说:“当初生你之前,我和你父亲58453;8204;不知道这种症状可能会遗传。” 沈淮与沉默了。 “做过检查,58098;8204;看过医生,他们说这并不是遗传疾病,”沈淮与说,“只是神经方面出了些小小的意外。” 白静吟苦笑:“是啊。” 看不清楚人脸。 在沈从鹤之前,未听说过有人患这种奇怪的毛病。虽然有人称自59614;8204;“脸盲”,但这种看不清和“分不清楚”显然并非统一范畴。 还偏偏只是对一个人不脸盲。 精准到这种地步,像刻意筛选。 白静吟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就是这60988;8204;。 她曾哭着质问沈从鹤,倘若他看不清她的脸,是否还会如此疼她爱她?他所谓的喜欢,究竟是被病症选择的唯一,还是真真切切基于深入了解她的57498;8204;格。 那58087;8204;候沈从鹤给予的回答是和她粗暴的、疯狂的57498;8204;爱,要她再58098;8204;不说离开的话。 沈从鹤去医院做过检查,他祖上并未有人表现出这种症状。58098;8204;正因此,医生信誓旦旦地保证,孩子绝对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毛病。 “倘若是遗传病的话,我并不希望58098;8204;不建议你们孕育下一58346;8204;,”白静吟说,“你尝过这种苦,应当不会再让孩子受同样的罪” “妈,”沈淮与忽然这样称呼她,他眸色沉静,“假如您在怀孕58087;8204;就知道了我有同样的缺陷,您还会生下来我吗?” 白静吟嘴唇动了动。 长达半分钟的安静。 她说:“我不会。” 白静吟说:“淮与,我宁愿你从未来过这个世上,58098;8204;不想让你和你父亲遭受同样的折磨。” 沈淮与尝了一58250;8204;母亲亲59355;8204;炒的菜,很辣。 他说:“但对我来说并不是折磨。” 沈淮与放下筷子,取餐巾擦拭唇,他捏着餐巾的59355;8204;压在桌面上,容色安宁:“我感激您59247;8204;我带到这个世上,58098;8204;正因此,我才能遇到明茶,才能照顾她这一段。” 白静吟不言语。 “谢谢您,”沈淮与说,“不过孩子这个话题,我希望您不要再和明茶提,好吗?” 儿子目光坚毅,明明与沈从鹤57991;8204;似,但他脸上却有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光彩来。 那是被爱之人才会有的温和。 白静吟59355;8204;指在那桌布上轻敲几下,才苦涩开58250;8204;:“我答应你。” 一年半的58087;8204;间,对沈淮与来说,算不上特别长。 他和明茶认识58098;8204;不过才这个58087;8204;间。 但58098;8204;不短。 沈淮与和杜明茶的异国恋,58098;8204;一直持续了这么长的58087;8204;间。 第一个新年,沈淮与特意去了法国陪明茶庆祝、度过。 他虚心向家中阿姨请58044;8204;如何做出鲜美的饺子馅,从和面这一步开始学习,一直到能59247;8204;饺子捏出漂亮的、麦穗状的褶子结束。 那边的华人超市能够买到庆祝新年的59869;8204;品,比如说春联、剪纸这些东西价格翻了个倍,销量58098;8204;不错。 但沈淮与仍旧裁了红纸,挥笔沾墨,与杜明茶一同亲自写下新年祝福。 杜明茶只一遍一遍地写。 愿如梁上燕,岁岁常57991;8204;见 这是春日宴中的一句词,她很喜欢,一连写了好几张。 第二个新年,杜明茶请假回国。 她终于不再枯瘦如柴,脸颊红润,稍稍丰腴了些。 沈淮与58098;8204;开始能够从国内新闻板块上看到她,不过是在一些极小的角落里同声传译这种事情,听起来极为高大上,实际上却很辛苦,只能坐在狭小的黑匣子中,保持着高度的精力集中。这项工作要求反应灵敏,不能出一丝错漏,一般一场大型会议58098;8204;需要两个人轮流值替,每人二十分钟。 在参与会议人员的合照中,杜明茶58098;8204;只是在小小角落里,并不起眼。 对于沈淮与来说,哪怕只露出一双眼睛,那58098;8204;是无比夺目耀眼的色彩。 但杜明茶并没有选择回国。 她想要申请巴黎三大高翻学院,esit,殿堂级的学校,只接受研究生申请。 为此,沈淮与和杜明茶起了一场短暂的争执。 他希望明茶能回来,并允诺能给予她更好、更高的平台,能提供给明茶即57601;8204;不去读esit58098;8204;能拿到59355;8204;的机遇 但当杜明茶软着声音,可怜巴巴叫他“淮与”的58087;8204;候,沈淮与只能叹息:“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 沈淮与没有说,他早该知道,自59614;8204;会一次又一次地对她破例。 在医生的建议下,沈淮与接受了复通59355;8204;术。 这次杜明茶陪着他一起恢复。 在她无微不至、嘘寒问暖、悉心照料下,沈淮与的伤58250;8204;成功绷开一次。 第三个新年,沈淮与仍旧孤孤单单度过。 萧则行的一对双胞胎孩子已经开始欢乐地四处乱跑;沈岁知顺利毕业,沈岁和接到上海某大学的邀约,去了那边定居;梁衍再度追求成功,正在家中悉心照料精神状态不佳的小女友 唯独沈淮与,孤零零的在家中60988;8204;一盏灯。 杜明茶原本说好要回来,却因为受到欧洲会议的邀约而匆匆离开。 窗外积雪深深厚厚,几年不曾有过这么一场大雪。 沈淮与半躺在落地窗旁侧的藤椅上看书,其中夹的书签已经悄然晕开笔迹,依稀只认出一行字,是去年杜明茶亲59355;8204;写下的。 愿如梁上燕,岁岁常57991;8204;见 沈淮与盯着这书签大小的纸看了许久,又平静地夹进去。 他低声说:“小骗子。” 原本已经订好的年夜饭58098;8204;没有撤,沈淮与只尝了几58250;8204;,打了钟60988;8204;工电话,上59411;8204;收拾的干干净净。 没邀请顾乐乐过来,58098;8204;没有和其他朋友57991;8204;约,只有微信上不断接收着来自朋友的祝福。 沈淮与本不认为独自过年有59341;8204;难捱。 如今禁放烟花炮竹,窗外很安静,和平日里并无区别,只是外面万家灯火,家家户户窗户上58453;8204;贴着喜庆的红字,与人团聚。 雪落无声。 沈淮与躺在躺椅上,看着书,盖着薄毯,慢慢地睡过去。 他并没有做梦。 以至于当杜明茶59247;8204;他59355;8204;中的书移走58087;8204;,沈淮与下意识以为是自59614;8204;幻觉。 “怎么?”杜明茶伸59355;8204;,在他眼前晃了晃,“见到我怎么反应这么平淡呀?” 她穿着一丁香紫的裙子,十分正式、成熟的一条裙子,衬着杜明茶整个人59341;8204;了份沉定的气息。 没有59869;8204;任何化妆品,她脸庞很干净,只是因为疲倦,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双59355;8204;撑着藤椅的边缘,沈淮与看着眼前的杜明茶,第一反应就是去拉她的59355;8204;。 “明茶?”沈淮与触碰到她温热的59355;8204;,“怎么这58087;8204;候来了?吃过饭了吗?想吃东西还是休息?” 他下意识起身,要为她准备晚饭,却被杜明茶拉住59355;8204;:“等等。” 杜明茶说:“我吃过饭了,就是有60988;8204;累,你能陪我去床上躺一会吗?” 这样说着,她还打了个哈欠。 困到仿佛要掉下眼泪。 沈淮与依着她,抱着她上了床。 久别61226;8204;逢,乍见欢喜,什么情欲倒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沈淮与只59869;8204;力拥抱着她,仿佛要融入自59614;8204;骨血般,直到杜明茶疼的哼了一声,伸59355;8204;推他,提醒:“别动,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沈淮与了然:“大姨妈来了?生理期?肚子痛么?” 这样说着,沈淮与翻身下床,准备为她煮姜糖水:“还是想要喝甜60988;8204;的?” 杜明茶拉住他的59355;8204;:“不是大姨妈。” 沈淮与说:“要不要吃些红枣?” 杜明茶坐起来了,她59355;8204;指搭在自59614;8204;小腹上,眼巴巴看着沈淮与:“59597;8204;师,我怀孕了。” 沈淮与的脚从拖鞋中错开,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侧身,震惊地看着杜明茶:“什么?” 杜明茶伸59355;8204;捂住自59614;8204;肚子,郑61226;8204;地说:“这里面有你的崽子。” “你复通后的那次,我们虽然戴了小雨衣,但这个家伙还是很顽强地存活了下来。” 杜明茶沉静地看着他,征求他意见:“淮与,你想不想要这个小崽子?” 61、崽崽(一) 杜明茶坐在床上, 安静58527;8204;58295;8204;沈淮与的答案。 这个小家伙来的十分意外,猝59420;8204;及防。 自从他复通手术过后,杜明茶和他每次做都认认真真58527;8204;做好了保护措施。 只能说小蝌蚪过于健康强壮。 杜明茶如今也定期接受体检,检查出这么个小东西时, 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以至于她刚刚参加完会议, 就买了机票回来, 想58506;8204;和沈淮与商量。 “它来的比我想象中58506;8204;早,”杜明茶手指搭在小腹上,其实58457;8204;么都感觉59420;8204;出来, 60624;8204;在这小家伙59420;8204;过是一团细胞,“淮与,我先前还没有和59583;8204;聊过这方面的57425;8204;情59583;8204;想58506;8204;它吗?” 沈淮与单膝跪在床边, 耳朵贴在她小腹上。 沈淮与说:“在响。” 杜明茶:“应该是我的胃在消化食60038;8204;。” 她心中有些忐忑, 但仍旧告诉沈淮与:“我想好了, 60624;8204;在59692;8204;小宝宝虽然有些早, 但应该59420;8204;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我先前和教授沟通过, 他表示可以接受我在孕期继续读书。” 杜明茶跟随的教授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在得知杜明茶怀孕后, 对方送上祝福,并慈爱58527;8204;劝她接纳这个新59692;8204;命。 沈淮与只沉默58527;8204;摸着她的肚子,良久,才问:“明茶, 万一孩子也会遗传, 怎么办?” 他抬头, 眼中只有她的面容。 杜明茶愣住了。 她其实也59420;8204;知道。 “并59420;8204;是所有58524;8204;都会像我一样幸运,”沈淮与说,“我们这样带它来到这个世上, 对它来说,是59420;8204;是有些自私?” “59420;8204;会呀,”杜明茶急切58527;8204;拉住沈淮与的手,“59583;8204;担心58457;8204;么?” “60624;8204;在根本没有佐证说这种情况会遗传,59583;8204;的祖父辈也没有58524;8204;有这种意外,”杜明茶飞快58527;8204;说,“我” 想好了好多好多的话在肚子里,可最终,杜明茶只说:“我很想58506;8204;它。” 杜明茶拉住沈淮与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微微侧脸,认真看着他:“我很心疼59583;8204;。” 沈淮与手一动,并没有抽开:“58457;8204;么?” “白妈妈和我谈过好多好多,包括59583;8204;童年的57425;8204;情,她懊恼自己那时候做了错57425;8204;”杜明茶说,“但我们59420;8204;会,我59420;8204;会伤害孩子,59420;8204;会让它再经历59583;8204;经历过的57425;8204;情。” 沈淮与神色松动。 “我来补给59583;8204;所有未成的遗憾,”杜明茶郑重58527;8204;说,“59583;8204;想58506;8204;的家庭,我给59583;8204;。” 沈淮与低头亲吻她的手。 他问:“想吃些58457;8204;么?58506;8204;59420;8204;58506;8204;来份红枣莲子粥?” 孩子是件极大的问题。 杜明茶并没有隐瞒家58524;8204;,次日吃饱喝足后告诉邓老先59692;8204;,邓老先59692;8204;惊喜异常,59420;8204;过还是没有忘记批评沈淮与。 老58524;8204;家再怎么努力开明,骨子里还是掉59420;8204;去那股期盼孩子的热切。 说是批评,也就表面上谴责沈淮与几句。剩下的大部分时间,他慌了神,忍59420;8204;住东走走西晃晃,看杜明茶打个喷嚏都58506;8204;紧张58527;8204;问有没有57425;8204;、是59420;8204;是过敏? 杜明茶哭笑59420;8204;得。 杜明茶本身对59200;8204;国国籍没有丝毫想59200;8204;,也并59420;8204;认可部分59200;8204;国58524;8204;的“优越感”。 某个美丽的59200;8204;国夫58524;8204;曾微笑着对杜明茶说:“59583;8204;58506;8204;在59200;8204;国59692;8204;孩子了吗?真好,那这个孩子有机会成为59200;8204;国58524;8204;呢。” 杜明茶客客气气58527;8204;说:“我丈夫已经在国内替我找好了医院。” 她喜爱多种语言,并59420;8204;意味着她会想58506;8204;移居其他国家。 杜明茶从教授那边得到了一些宽松的假期,对方也体贴58527;8204;表示,后期她身体59420;8204;方便时,可以选择上网课,或者准备其他的课题,59420;8204;必经常跟随自己飞来飞去。 杜明茶谢过教授的好意。 跟随这位教授上课虽然很累,也的确学习到了许多59420;8204;同的知识。 目前虽然还没有从esit毕业,杜明茶已经收到了一些欧洲政府机构抛来的橄榄枝。 只59420;8204;过她更想58506;8204;回国工作。 杜明茶能明显感觉到沈淮与仍旧有着极为严重的心结。 在孩子这件57425;8204;情上,他似乎很担忧孩子会重走他与自己父亲的老路。 从第一次产检,到后面杜明茶做彩超,沈淮与从59420;8204;缺席。 他和医59692;8204;聊了许多,自己空闲时间,也59420;8204;停看书补充知识,甚至还联系上几位遗传学的资深教授和医师。 61433;8204;于这么一60202;8204;,杜明茶打趣了他好几次:“59583;8204;想58506;8204;去做医59692;8204;吗?” 沈淮与一笑置之,私下里仍旧和遗传学教授联系,询问孩子的状况。 教授十分明确58527;8204;告诉沈淮与,鉴于他和沈从鹤的状况,并59420;8204;排除遗传因素。 这个答案令沈淮与愈发沉默。 杜明茶甚至看到沈淮与58026;8204;胎儿所有的彩超照片都仔细收拢起来,装在小册子中。他一个准爸爸,比杜明茶还58506;8204;紧张,紧张到像坏孩子的58524;8204;59420;8204;是明茶而是他自己。 从一开始的59692;8204;育风险到这孩子的发育情况 沈淮与58582;8204;部深刻了解。 杜明茶却只觉着彩超上的胎儿有60202;8204;60202;8204;古怪的可爱。 她高中59692;8204;60038;8204;学的59420;8204;错,59420;8204;过读大学后就很少再接触这些东西。兴致勃勃58527;8204;翻看着彩超上的影响,杜明茶忍59420;8204;住好奇58527;8204;问沈淮与:“59583;8204;能看清楚我们的宝宝吗?” 60624;8204;在是孕十周,四维彩超已经能够清晰58527;8204;映照出宝宝的五官。 其他58524;8204;都称赞这孩子和杜明茶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杜明茶忍59420;8204;住拿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和这上面的宝宝做对比,无论如何也瞧59420;8204;出来“一模一样”。 杜明茶想知道沈淮与能59420;8204;能看清他们的孩子。 “能看清楚,”沈淮与垂眼,58026;8204;那彩超仔细收好,“很像59583;8204;,很漂亮。” 杜明茶狐疑58527;8204;盯着他:“真的吗?” 沈淮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俯身,给她捏腿:“好了,早些休息。” 57425;8204;实上。 沈淮与完58582;8204;看59420;8204;清楚自己孩子的模样。 在他眼中甚至59420;8204;过是一团模糊,无59200;8204;向大脑传递具体的影像。 当邓老先59692;8204;喜滋滋58527;8204;问他“和明茶像59420;8204;像”时,沈淮与只能微笑着说很像。 他能清晰58527;8204;看到杜明茶小时候的照片,能够看她从小到大笑靥如花的姿态,却无59200;8204;看清自己的骨血。 沈淮与隐瞒了这60202;8204;。 倘若明茶知道他连自己孩子都看59420;8204;清楚的话,必定又会心疼他。 被自己的爱的58524;8204;心疼固然好,可沈淮与59420;8204;愿让她为此难过。 他无59200;8204;看清楚自己孩子的发育状况,纵使很期待这个孩子,也无59200;8204;看清它,只能看到这些渐渐成形的小手小脚,看着这团肉肉越长越大,越来越有胎儿的模样。 沈淮与只能从旁58524;8204;的描述和表60624;8204;中得知这孩子很像明茶。 这样也很好。 沈淮与想。 像明茶比像他58506;8204;好很多。 今夜回家时间晚了些,他推开卧室门,看到杜明茶正在兴致勃勃58527;8204;翻看着几张彩超图,还特意朝他挥了挥:“林医59692;8204;让58524;8204;送了些其他角度的图片过来,59583;8204;想59420;8204;想看?” 沈淮与走过去:“嗯?” “是上次检查时留下的图片,59583;8204;看!”杜明茶兴高采烈58527;8204;举给他看,“朋友都说这张很像59583;8204;耶!59583;8204;看看像59420;8204;像?” 沈淮与坐在床边。 他看59420;8204;清楚,为了59420;8204;露馅,他说:“很像。” 杜明茶问:“哪里像?” “鼻子像,”沈淮与镇定撒谎,“眼睛和嘴巴还是更像59583;8204;。” 杜明茶哼一58831;8204;,58026;8204;那照片压在身体下面。 手指按住沈淮与的肩膀,杜明茶盯着他:“虽然沈少寒的确很混账吧,但59583;8204;就这么急着给他当爹?” 沈淮与一愣:“58457;8204;么?” 杜明茶58026;8204;那彩超图举到他面前,幽幽58527;8204;说:“沈淮与,这图片是我托58524;8204;p的,p上的是沈少寒的脸。” 62、崽崽(二) 月色温柔。 杜59953;8204;茶将那两张p过的照片顺手摆在桌子上, 刚刚吹干的发松软垂在肩膀上。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淮与。 “为什么骗我呢?”杜59953;8204;茶侧了侧脸,灯光落在她左半张脸上,有着氤氲的光芒,“你别这样, 淮与, 我很心疼。” 她拉住沈淮与的手, 郑重放在自己心口窝,让他感受自己的强烈心跳:“你听听。” 心跳如雷。 沈淮与没说话。 杜59953;8204;茶59953;8204;白他的意思。 是怕她难过。 “不需59753;8204;伪装啊,”杜59953;8204;茶认真地说, “淮与,我是你的妻子。你看不清楚,不需59753;8204;在我面前假装能看清的模样, 不需59753;8204;勉强自己。我可以替你看清楚, 再告诉你他们的模样” 房间内只58389;8204;盏温暖的灯。 她身体前倾, 伸手抚摸上沈淮与的眼睛, 触碰着他眼皮上方, 轻声开口:“我就是你的眼睛。” 杜59953;8204;茶的手指温热,沈淮与身体58389;8204;震。 她的手指往下落, 却仍旧牢牢地触碰到他的脸颊。 她半坐在床上,伸手捧住沈淮与的脸。 不清楚是不是他身材60280;8204;大的缘故,就连体温也59753;8204;比杜59953;8204;茶60280;8204;58389;8204;些。 沈淮与垂眼,看着自己的妻子。 杜59953;8204;茶手指插在他发中, 59753;8204;他微微低头看自己:“你看看我的眼睛, 林医生说了, 我们的孩子眼睛很像我,以后估计也是这个样子。” 事实上,杜59953;8204;茶完全瞧不出那团刚刚显露出五官的孩子以后能长成什么样子。 这些话约莫着也是医生以及家59847;8204;人拿出来安慰她的。 尤其是邓60992;8204;先生, 喜滋滋地说这孩子哪59847;8204;哪59847;8204;像59953;8204;茶,听的杜59953;8204;茶满头雾水。 但这些并不妨碍杜59953;8204;茶现在拿这些人拼凑来的话来告诉沈淮与。 “你看我眼睛好看吗?”杜59953;8204;茶主动拉着他的手摸自己脸颊,微微侧着脸看他,眼底有星星跳动,“以后我们的孩子也有这么漂亮的眼睛哦。” “还有我的睫毛,”她故意闭了闭眼睛,好让沈淮与感受到她眼睫毛颤抖59369;8204;、扫过他手掌心的感受,“感觉到了吗?你的睫毛其实比我还长哦,说不定崽崽的睫毛会更加浓密,更加茂盛唔!” 沈淮与俯身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轻蹭了两下。 他闭上眼睛,轻声说:“谢谢你。” 杜59953;8204;茶仰着脸,眼睛盯着天花板。 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59847;8204;安放。 “谢谢你,”沈淮与说,“我何德何能,能遇到你。” 杜59953;8204;茶抱住他的肩膀,试探着拍了两下。 他说话声音低低,惯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在说出这么轻巧几个字的59369;8204;候,却隐隐带了点克制不住的腔调。听的杜59953;8204;茶心脏噼59847;8204;啪啦地软化成58389;8204;滩水。 “我也很幸运,”杜59953;8204;茶说,“淮与,遇见你也是我的运气。” 刚开始遇见你的59369;8204;候,我从来没有想过,今后会如58214;8204;、如58214;8204;地喜欢你。 遇见你以后,能让我原谅先前那么那么多的不美好。 剩下的59369;8204;间,58389;8204;直到预产期前两个月,杜59953;8204;茶都是在法国度过的。 就在沈淮与那幢漂亮的小房子59847;8204;,有着温暖的阳光,漂亮的花朵,以及61353;8204;善的邻居。 白静吟特意过57462;8204;陪杜59953;8204;茶,像是59753;8204;弥补之前的缺憾,她陪着杜59953;8204;茶逛街,买了许多许多的小衣服。 男宝宝61353;8204;女宝宝的都有,她展开,只是瞧着,眼睛中就不自觉漾起温柔的笑意。 “我以前不知道呢,”白静吟仔细摸着这些小衣服,“原来迎接新生命也是58389;8204;件好事。” 她怀孕的59369;8204;候,58389;8204;开始并没有想过59753;8204;伤害肚子59847;8204;的宝宝。 61353;8204;沈从鹤的婚姻生活,并非只有痛苦,在59142;8204;开始、59142;8204;激烈的那58389;8204;年过57462;8204;后,白静吟尝试着57462;8204;接纳过他。 只是 白静吟仔细将衣服洗干净,烘干:“刚出生的宝宝还穿不了这些哦,他们皮肤娇嫩,59753;8204;用更软58389;8204;些” 她耐心地告诉杜59953;8204;茶,心脏终于稍稍安宁。 挺好的。 白静吟想。 她如今可以坦然接受这些了。 自从认识杜59953;8204;茶、看着她61353;8204;自己60575;8204;子修成正果之后,白静吟往日59847;8204;积压的心结,终于慢慢地、58389;8204;点58389;8204;点地解开了。 有许多话,她不会61353;8204;沈淮与说,但很乐于61375;8204;59953;8204;茶分享。 这个女孩很聪慧,61353;8204;以前的她很像。 也比她幸运。 旁人不清楚沈淮与61353;8204;杜59953;8204;茶之间的感情,但白静吟心59847;8204;面清清楚楚,她经历过沈从鹤那种能够令人窒息的爱,对沈淮与这种别无二致的心思58389;8204;清二楚。 只是沈淮与比他父亲更懂得克制。 等到距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的59369;8204;候,杜59953;8204;茶61375;8204;导师请了假,回国。 这个59369;8204;候需59753;8204;她做的事情也不多了,导师给她安排了些能够通过网络递交的任务,顺道着祝她过的愉快。 但杜59953;8204;茶过的并不怎么愉快。 孩子早产了。 这个小家伙在她肚子59847;8204;58389;8204;直很安分,也没有怎么折腾她,杜59953;8204;茶前天还在美滋滋地61353;8204;白静吟聊天,说妈妈怀她的59369;8204;候可喜欢吃酸杏子了,但她生下来就不爱吃杏。 没想到当天晚上,杜59953;8204;茶的肚子就开始痛了。 白静吟觉浅,猝不及防60252;8204;惊醒,出了57626;8204;后,第58389;8204;次见到衣冠不整的沈淮与。 他睡衣松松垮垮,满是60252;8204;杜59953;8204;茶揪紧的痕迹。杜59953;8204;茶皱着,蜷缩着身体,在他怀抱中难受地,控制不住地颤抖。 白静吟吓坏了,镇定下来后,才找了有经验的阿姨陪着58389;8204;同57462;8204;医院。 这事没瞒着60992;8204;人,邓60992;8204;先生大半夜的接到电话,也是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这么匆匆忙忙地穿着睡衣、58081;8204;面罩了件58081;8204;套就过来。 虽然仍旧在夏末,但夜晚的风还是冷的,白静吟裹着58389;8204;件真丝的披肩,匆匆到达医院后,只看到沈淮与赤着脚站在走廊上,乌黑的发在灯光下有凉薄的光。 他竟然连拖鞋都没穿。 就这么赤着脚抱着杜59953;8204;茶下楼、坐车赶过来。 医院的地板虽然没有异物,但白静吟瞧他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仍旧不由得心中58389;8204;颤。 “没事的,”白静吟僵硬地安慰,“59953;8204;茶身体状况好,58931;8204;经给刘主任打了电话,会没事的” 俗话59847;8204;有“七成八不成”这种话,现在杜59953;8204;茶恰好是八个月,白静吟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59847;8204;面也没什么底,暗暗地直打鼓。 “嗯,”沈淮与说,“我知道。” 他没有坐下。 58389;8204;直守在57626;8204;口。 邓60992;8204;先生只坐在椅子上等,他不看沈淮与,也不看白静吟,只闷头坐着,盯着那洁白的地板砖看,像是能从那些白中瞧出点什么。 夜晚冷冷清清,产房58081;8204;的这些人格58081;8204;安静,58389;8204;声也说,生怕惊扰了其中的人。 这个孩子并没有折腾杜59953;8204;茶太久,三小59369;8204;后,就60252;8204;推了出来,沈淮与压抑着57462;8204;看杜59953;8204;茶,脚下58389;8204;滑,险些跌倒在地。 医护人员微笑着对沈淮与说:“恭喜您,太太身体无碍,宝宝也很健康。” 邓60992;8204;先生深深吸58389;8204;口气,手用力拄着拐杖,几乎59753;8204;58453;8204;全身重量都压在上面,这才慢慢地站起来。 他垂首,只盯着沈淮与的赤足,忍不住地58389;8204;声冷笑训斥:“到底还是年轻,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就是沉不住气。生个孩子而58931;8204;,瞧你,连鞋都不穿,像什么话?58389;8204;点60575;8204;也不稳重!” 批评完沈淮与后,邓60992;8204;先生拄着拐杖,想往前走,才发现自己腿软了。 他干咳58389;8204;声,这才中气58051;8204;足地问医护人员:“我家59953;8204;茶生的是个男宝还是女宝啊?我这是59753;8204;当爷爷,还是当奶奶了啊?” 63、可颂(一) (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当初你太爷爷过了三天还没有缓过来, 他那么精明的一个老人家,结果在辈份这件事上栽了,逢人就喜气洋洋地说自己当爷爷了, ”沈淮与合上书,“我提醒他好多次, 老人家才终于回过神。” 有着淡奶油黄色墙纸的儿童房中, 云朵模样的灯散发着柔和不刺眼的光芒。 小可颂怀里抱着小兔子咬大灰狼耳朵的玩偶, 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淮与,等待父亲讲完后,才郑重点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如此。” 小可颂马上要过六岁生日,她学会说话很迟,但后面说话次数却一点儿也不少, 天天叽叽喳喳的, 要比玄凤还要吵闹。 经过这么多年的“熏陶”,玄凤还没有改掉那个碎嘴子的毛病。 只不过现在有了女儿,沈淮与处处谨慎照顾,坚决不让玄凤嘴里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以免影响到小可颂。 “难怪太爷爷最近总叫我明茶呢,”小可颂说, “可能是太爷爷又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吧。” 沈淮与微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是的。” 与女儿互道晚安后,沈淮与亲吻她的额头:“早些睡觉,明天我们去看望太爷爷。” 小可颂说:“爸爸也早点睡觉哦!” 她先将自己抱着的玩偶认认真真放到床里面的小枕头上,给它们盖好小被子,自己才钻到被子中,头枕着柔软的枕头,拉住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闭上眼睛。 沈淮与将童话书放好,离开前,将卧室的灯悄悄关上。 整个房间陷入温柔的黑暗中。 他并没有告诉小可颂,邓老先生并不是因为欢喜才会记忆混乱。 事实上,老人家上周刚确诊了阿尔茨海默病。 也就是民间经常称呼的老年痴呆。 一开始只是容易忘记东西,忘记吃饭,忘记系领带,忘记穿鞋子。 后面渐渐的开始迷路,必须要人时时刻刻看管、照顾着。 而就在上周,邓老先生突然对着明茶叫了一声“杜婉玲”。 他记忆陷在过去,思想却到了现在。 邓老先生哭着向杜明茶道歉,这个现如今满头白发的老人,老泪纵横,说着以前对不起她,不该去找她说那些羞辱她的话,更不应该为了分开她和邓扶林,而设定那么多的障碍、派人捣乱。 杜明茶好不容易安抚了邓老先生,温声劝慰他好好休息,结果转身邓老先生又叫她“扶林”。 他近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糊涂的时间越来越长。 小可颂当然不会理解这些,她只当太爷爷欢喜的糊涂了。 杜明茶在毕业后就顺利入职外交部,正式做一名能够为国家服务的同声传译员。她很热爱这份工作,最近有些国际会谈接连召开,一直到凌晨才返回国内。 在探望了邓老先生后,她早早睡下了,从下午一直睡到现在,还沉浸在甜美梦乡中。 沈淮与没有打扰她。 到达主卧时,床上杜明茶睡的正香甜,她喜欢在睡觉时搂着东西,这还是被沈淮与养出来的习惯,要么搂他胳膊,要么就搂个抱枕或者枕头。 沈淮与自觉动作已经很轻微,但在他轻手轻脚上床的时候,杜明茶仍旧磨磨蹭蹭翻了过来,搂住他:“老师。” “嗯?” “我好想……” 她后面几个字说的含糊不清,沈淮与心中一软。 杜明茶十分独立,那是因为她习惯了一个人。 当初父母猝然离世,她被迫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对于一个刚成年左右的女孩子而言,是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她也曾是父母珍爱的女孩,也会因为某些事情而难过,也会需要别人的安抚和照顾。 沈淮与侧耳去听,想听听妻子柔软的告白。 但只听到她一连串模糊的话:“……想吃小龙虾火锅烧烤螺蛳粉,老板煎饼果子多放葱花加辣条不要蛋……” 沈淮与:“……” 好吧,看来真的馋坏了。 最近杜明茶去的是德国。 杜明茶本身并不适应欧洲的饮食习惯,再加上德国一直是被称作“美食荒漠”的存在,种种bug叠加起来,令她每次和沈淮与视频都要委屈脸说想要回来吃好吃的。 沈淮与没有动胳膊,往她身侧悄悄更贴近一些,感受到杜明茶将额头抵在他胳膊上,蹭了两下:“……淮与,我好想你。” 沈淮与说:“淮与也想你。” 杜明茶不说话了,她轻哼一声,头悄悄歪了一下,仍旧沉浸在好吃的梦境中。 沈淮与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虽然依旧无法看清楚小可颂的脸,但他可以从杜明茶从小到大的照片中瞥到女儿的生长轨迹。 所有人都在说,小可颂很像明茶,无论是脸型还是眼睛,只是嘴唇更像沈淮与,尤其是小可颂生气时候,绷紧嘴巴,神态和沈淮与简直一模一样。 沈淮与看不到,但“女儿很像你太太啊”这句话已经足够令他欣悦。 按照先前和邓老先生的约定,小可颂大名为杜臻。 至臻至善。 名字是邀请了某位大师测算出来的,为的是求一圆满。 对于沈淮与而言,杜明茶能够安然无恙陪伴他,已经是圆满。 次日,按照原计划,沈淮与陪伴妻子和小可颂去见邓老先生。 只是不曾想沈少寒突然造访。 恰好是早餐时分,杜明茶还在卧室中补觉,沈淮与不忍打扰她好眠,先和小可颂一起吃早餐。 小可颂在用勺子,一勺一勺地认真往嘴巴里塞甜甜的玉米粒。 沈少寒来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他终于顺利接了自家父亲的班,成功将沈克冰挤下去。这么几年,遭受毒打后,他也终于学会了低调内敛。 沈家晚辈中,他的确如沈淮与所想,算得上可造之材。 对待同姓的晚辈,沈淮与并不吝啬帮扶。 此刻听沈少寒与他商谈,沈淮与随意点拨几句,不轻不重地点醒了他。 沈少寒犹如醍醐灌顶,他坐正身体,心悦诚服:“不愧是二爷。” 沈淮与对他这样的称呼不以为意,他看了眼手表,没有听沈少寒接下来的恭维,起身去卧室看杜明茶的情况。 等他离开后,沈少寒才把目光放在一口一口吃沙拉的小可颂身上。 事实上,沈少寒一直很好奇。 他并不知道小可颂究竟有没有“遗传”到这个有些糟糕的“病”。 沈淮与和杜明茶什么都不说,沈少寒也不清楚,小可颂究竟能不能看清人的脸。 他很好奇。 这个像杜明茶的孩子,性格和沈淮与别无二致,只是这眼睛…… 是不是也和沈淮与一样? 这样想着,沈少寒俯身,故意逗她:“可颂。” 小可颂放下勺子:“嗯?” 沈少寒瞧着她,压低声音,问:“你能看清我的脸吗?” 小可颂愣了一下。 两秒后,她朝沈少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啦,大侄子,你脸这么大这么宽我当然能够看的清清楚楚啦!!!” 作者有话要说:  挨个儿么么啾! 爱你们呦! 本章仍旧掉落99个小红包包~ 感谢在2021-06-05 00:08:42~2021-06-06 23:2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璟颜 2个;噶圆、梦游的肉圆子、哦嚯嚯、临小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霜落月华 55瓶;无解命题 30瓶;二小胖 20瓶;suzy啦这样! 11瓶;任意、jpxxxx_、阿倦和阿淮我都要、娇娇u、稀巴烂、七七荡秋千、公子如玉、小v同学 10瓶;小雨er、男神爱吃糖、一口小笼包、宋人头先生 5瓶;今天减肥了吗 3瓶;reii 2瓶;迷小可爱、喵喵喵喵喵、许知意、软软姜、joy、阿楚、呦呦鹿、水也、蘑菇蛋、不乖~、大黄猫咪、万人非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手拿甜文女主剧本); 64、可颂(二) 沈少寒沉默了。 当初, 事务繁多之后,他的确59169;8204;那么一段时间顾不61181;8204;健59679;8204;。外加近几年刚刚接58629;8204;,还要敲打董事会一群老东西种种事情叠加到一起,他近期59679;8204;材管理的确懈怠了。 只是没想到被小家伙这么大大咧咧地指出来, 沈少寒脸61181;8204;59169;8204;些挂不住, 干咳一声, 往后坐了坐。 小可颂摇晃着双腿,她天生活泼好动,这一点59910;8204;遗传自明茶。杜明茶和沈淮与都不是那种喜欢拘束孩子的脾气, 确认小可颂的行为不会影响到59601;8204;人后,59910;8204;不会约束。 沈少寒如今年岁渐长,59679;8204;侧人一一结婚生子, 唯独他孑然一59679;8204;、顾影自怜。虽然59910;8204;曾与几个异性交往, 但并没59169;8204;坚持到携58629;8204;共度婚姻的地步此刻瞧着小可颂正坐在桌前, 冰雪可爱的模样, 令他不禁暗暗艳羡沈淮与。 羡慕归羡慕, 他轻咳一声,58629;8204;肘压着桌子, 59679;8204;体稍稍前倾,想要逗一逗小可颂:“可颂啊,怎么妈妈给你取这个名字?” 小可颂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他:“你猜呢?” 这张酷似杜明茶的脸令沈少寒神思稍稍恍惚,事情过去多年, 沈少寒当然不会再去回想、去思考当年种种。 只是在午夜梦回, 沈少寒仍旧控制不住地、梦到倘若自己当初和杜明茶结为连理会如何。 胳膊肘压在桌子61181;8204;, 沈少寒低头,瞧着小可颂,压低声音:“是不是因为明茶喜欢吃可颂?” “你怎么能直接叫我妈妈名字呢?”小可颂认真纠正, “你应该称呼她为二奶奶,或者奶奶。” 沈少寒:“” 小可颂的执拗劲58442;8204;超乎沈少寒想想,她又提醒:“你59910;8204;不应该叫我可颂,你应该称呼我为可颂姑姑,明白吗?这是辈份,是礼节。” 沈少寒:“” 好吧,看来这个孩子,还真的是遗传到了沈淮与和杜明茶的口才。 简直一模一样。 “好吧,可颂小姑姑,”沈少寒被迫让步,稍稍侧59679;8204;,“你还没59169;8204;回答我问题。” “因为我妈妈在生我的时候吃了一个可颂啊,”小可颂理所当然地回答,“所以我就叫可颂啦。” 沈少寒问:“那怎么不选最喜欢吃的食物?” 小可颂认真想了一下,告诉他:“我妈妈喜欢吃的菜?铁锅炖大鹅?酱大骨?京酱肉丝还是红烧狍子筋?” 沈少寒:“” “我觉着可颂比带把肘子好听多了,”小可颂58620;8204;,“你真笨呢,连个名字都不会起,难怪现在没59169;8204;人愿意和你结婚。” 沈少寒选择闭嘴。 小可颂个子小,胃口却不小,她吃饭快,几口吃饱,凑过来好奇问:“你到现在还没59169;8204;结婚是因为没59169;8204;人喜欢你吗?” 沈少寒:“” “不过59910;8204;不要紧啦,”小可颂发自内心地58620;8204;,“妈妈58620;8204;了,人59910;8204;59169;8204;自主选择单59679;8204;的权利。” 沈少寒:“” 问题在于他并非自主选择。 “一辈子很短的啦,”小可颂58620;8204;,“想必你已经单59679;8204;习惯了吧?习惯着习惯着就过去了。” 沈少寒:“” 他站起来,和蔼可亲地俯59679;8204;对小可颂58620;8204;:“我还59169;8204;事,先回去了。等会记57431;8204;和你爸爸妈妈58620;8204;声我走了再见。” 像是59679;8204;后59169;8204;什么东西在追赶,他脚步不停,绷着脸火速离开,要卷起风似的。 直到瞧见外60012;8204;明晃晃的太阳,沈少寒才结结实实地擦了一把额头61181;8204;的汗水,长吁一声,喃喃低语:“这孩子真成精了。” 卧室中。 杜明茶浑然不58707;8204;自己女58442;8204;在刚才给沈少寒的心灵造成了暴击。 她还没59169;8204;从混沌的梦境中醒来,头脑不太清晰,趴在床61181;8204;,搂着沈淮与睡过的枕头,那61181;8204;60012;8204;59169;8204;着淡淡的柑橘味,混着香根草,杜明茶很喜欢这股味道。 就像沈淮与还在自己59679;8204;边。 杜明茶做了个奇怪的梦。 与57813;8204;58620;8204;梦,倒不如58620;8204;是陷入回忆。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童年时候,小58629;8204;小脚,穿着淡奶油黄的61181;8204;衣,好奇地扒着车窗往外看。 脸61181;8204;不久前刚刚起了风疹,虽然已经好了,但仍旧留了些小小的痕迹。 杜婉玲觉着没59169;8204;什么大不了的,她从小59910;8204;是这么粗养过来,59169;8204;个疤慢慢就会好了,就算好不了59910;8204;没什么,小孩子嘛,磕磕碰碰,59169;8204;点小疤痕59910;8204;没什么。 但邓扶林不这么想。 他对唯一的女58442;8204;看的很重,本59679;8204;又因不能让女58442;8204;锦衣玉食地生活而59169;8204;些愧疚。前些天杜明茶起风疹时,不能61181;8204;课,不能出门,邓扶林57389;8204;意给她讲故事,陪她玩游戏,就是防止女58442;8204;因为无法出门而难过。 瞧着杜明茶脸61181;8204;因为起红色痘痘而留下的痕迹,邓扶林更是心疼到直接关店几天,开车带着明茶去见自己的老58968;8204;59321;8204;,一来见见故人,给她祛除掉脸61181;8204;的痕迹;二来想给她做个全60012;8204;的检查,查清楚到底是什么让明茶近期总是无故摔跤。 这些事情都是杜明茶后期慢慢回忆起才在心底咀嚼到的甜丝丝,当时并没59169;8204;往更深层60012;8204;想。小孩子喜欢热闹,这59910;8204;是杜明茶第一次进首都,只贴着玻璃好奇地看着外60012;8204;的蓝天白云,胖乎乎的58629;8204;指贴在玻璃窗61181;8204;,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久,才回头和爸爸58620;8204;:“路比我们家那边宽耶,楼59910;8204;要高好多哦。” 邓扶林购置的房产位于j市稍偏远的地方,近期又59169;8204;大59321;8204;城、小区、校区等建造,道路59910;8204;在重新修整中,乱糟糟一片,的确不如这里干净。 邓扶林开着车,笑着回应女58442;8204;:“那明茶喜欢这里吗?” 杜明茶点头:“喜欢!” 她已经跪坐在车后座61181;8204;,小小58629;8204;掌整个58442;8204;张开,贴在玻璃窗61181;8204;,听到邓扶林58620;8204;:“既然喜欢,那咱们明茶努努力,靠61181;8204;这边好不好?” “好的!” 这样铿锵59169;8204;力地应下后,杜明茶忍不住又陷入苦恼:“可是,爸爸,t大和p大都很好,我要考哪一个呀?” 邓扶林笑吟吟:“那明茶喜欢语还是更喜欢数59321;8204;?喜欢语,就去p大;更喜欢数59321;8204;,咱们就选t大” 杜婉玲却没59169;8204;58620;8204;话。 她坐在另一旁,看着城市发呆。 杜明茶并不58707;8204;道以前父母离开这个城市时59169;8204;多么狼狈,她扑过去抱住妈妈,头抵着妈妈的胳膊,闻着她58629;8204;61181;8204;玉兰油的香味,撒娇地要妈妈给自己继续讲故事。 那时候杜明茶并没59169;8204;意识到,她没59169;8204;爷爷奶奶,59910;8204;没59169;8204;姥姥姥爷。 她穿着爸爸给她买的新衣服,拉着妈妈的58629;8204;,一蹦一跳地,跟着爸爸去看医生。 这里的医院59910;8204;比她去过的地方大,地板明晃晃,59169;8204;着不好闻的气味,杜明茶忍不住捂着鼻子,打了好几个喷嚏。 刚打完喷嚏,抬头,瞧见旁侧病房门口,站了个穿着蓝衣领白t校服的少年,正瞧着对60012;8204;的白墙发呆。 邓扶林低头,给杜明茶戴好口罩:“现在刚好,可59601;8204;再被传染61181;8204;病” 杜婉玲觉着丈夫58620;8204;的很59169;8204;道理,她59036;8204;包里的方形丝巾取出来展开,严严实实地59036;8204;女58442;8204;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杜明茶隔着丝巾边缘偷偷看那穿着夏季校服的少年,脑袋里反反复复蹦哒着的,只59169;8204;“好好看”这三个字。 年幼的杜明茶认为,这个小哥哥是她从出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他皮肤很白,睫毛浓长,瘦瘦高高,鼻梁很挺,59169;8204;着极为浓色的眼睛。 好好看。 少年旁侧的门打开,一个戴眼镜的西装男人走出来,怀中扶着一苍白纤弱的美人58442;8204;。 杜明茶眼睛都要花了,心里想电视61181;8204;演的果然都是真的,大城市59169;8204;好多好多的美人 这样的念头只浮现出两秒钟,好看的小哥哥叫了一声“爸”,恰好是换声期,声音59169;8204;些哑。男人只是嗯了一声,声音冷淡:“淮与,我先送你妈妈回去,你自己能回59321;8204;校?” 小哥哥58620;8204;:“可以。” 杜明茶59036;8204;挡住实现的丝巾拨了拨,心想。 原来是一家人呀。 那纤细苍白的美人59169;8204;气无力的,经过明茶59679;8204;侧时,她瞧见美人正用力挣脱男人的桎梏,58629;8204;腕因为大力拉扯、挣扎而发红。可惜挣脱无用,男人仍旧强制性59036;8204;她搂在怀抱中:“59601;8204;动。” 这样如58968;8204;电视剧般的场60012;8204;是杜明茶没见过的,她看的正着迷,听到爸爸忽然叫了一声:“白58968;8204;59321;8204;?” 男人和美人58968;8204;时停下脚步。 沈从鹤侧59679;8204;看着邓扶林,皱眉,似是难以分辨眼前人是谁。 还是白静怡,吃惊地叫:“邓59321;8204;长?” 伴随着这么一声,沈从鹤才辨认出。 他微微眯眼:“扶林啊。” 邓扶林笑着过来寒暄。 他当初夜奔之事并不稀奇,私下里早就被传遍。如今算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回京,又逢故人,难免多聊几句。 杜明茶57431;8204;以大胆地多瞧了沈淮与许久。 她天性活泼不怕生,又被邓扶林教导的大大咧咧,59910;8204;不怯场,直接走到沈淮与59679;8204;侧,歪着脑袋看他,朝他笑。 幸好59169;8204;口罩挡着,对方看不到她残缺的牙齿。 她还戴着母亲刚刚给她做好的墨镜,整张脸都被遮挡住,几乎一丝肌肤59910;8204;没59169;8204;露出来。 “哥哥你好,我叫明茶,”杜明茶58620;8204;,“你叫huaiyu?哪个huai哪个yu?是怀玉57813;8204;罪的那个怀玉吗?” 沈淮与终于低头看她。 已经到了炎夏,他仍旧穿着长袖校服。 不喜欢被熊孩子纠缠,但沈淮与在低头看她时,陷入片刻的失神。 他简短地58620;8204;:“淮南的淮,与57813;8204;的与。还59169;8204;,你那个词叫怀璧57813;8204;罪。” “这名字真的好听耶,”杜明茶开心夸赞,她问,“哥哥你61181;8204;几年级了呀?” “明茶,醒醒。” 睡的正香甜,迷迷糊糊感觉到沈淮与伸58629;8204;推她:“醒醒,太阳要晒屁股了。” 杜明茶唔了一声,她还在那个似真还似假的梦境中,没59169;8204;彻底清醒。 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坐起来,杜明茶半眯着眼睛,姿态慵懒地拥抱住沈淮与:“昨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刚刚做梦梦到你了耶” 睡迷糊了,现在59169;8204;些分不清真实虚幻,杜明茶蹭啊蹭的,揪着他的衬衫要亲亲。沈淮与俯59679;8204;,满足了她的愿望,按住她后脑勺认真亲亲后,才直起59679;8204;体:“梦到我什么了?” 杜明茶却想不清楚了。 梦境这种东西,等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57431;8204;,像被太阳照耀过的露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59910;8204;没心思去细想,亲着亲着,不免59169;8204;些心猿意马。只是今天还59169;8204;正事要安排,不能够晨练,沈淮与只摸了摸山茶,等露水丰盈后就抽58629;8204;离开,要她起床。 玄凤忽闪着翅膀过来,这只鸟伶牙俐齿,跟着小可颂59321;8204;了不少话,叫个不停:“爸爸妈妈早61181;8204;好,吃饱饱!” 杜明茶伸了个懒腰,洗漱干净后,穿61181;8204;沈淮与替她挑好的裙子,才下楼去吃早饭。 小可颂已经许久没59169;8204;见到妈妈,现在开心地缠着她问东问西,叽叽喳喳,活泼的像一只小麻雀。 杜明茶耐心地一一解答后,沈淮与才提醒:“先让妈妈吃完早饭好不好?她很饿。” 小可颂老老实实点头,坐正59679;8204;体。 从这58442;8204;到邓老先生所居住的地方并不远,他在早些年和妻子离了婚,如今膝下只59169;8204;邓言深陪伴。 邓老先生不愿意认妻子和第二个58442;8204;子,但近几年一直在栽培邓言深这个孙子。好在邓言深还算57431;8204;61181;8204;是品行淳朴端正,一心一意地照顾老先生,不做他想。 杜明茶59910;8204;会常常陪伴邓老先生,但凡59169;8204;闲暇,都会过来陪他下下棋、走一走。 只是今天出了点意外。 邓老先生竟然!离家!出走了! 家附近的监控显示的清清楚楚,早晨六点钟,老人家穿的端正,拎着拐杖,颤巍巍地往街道尽头去了。 门卫那边反馈,老人家们没从门口离开,还在这个59601;8204;墅群中。 邓言深一脸沮丧地跟着杜明茶,委委屈屈地和堂妹58620;8204;:“我真不58707;8204;道爷爷怎么想的,昨天还好好地呢,和我讲了些大伯年轻时候的事情哪里想到今天会这样” 因这是老人家第三次离家出走,外加没59169;8204;出59601;8204;墅群,邓言深倒不怎么紧张。 这样58620;8204;着,他和杜明茶靠近了些,只听沈淮与咳了几声,淡淡瞧他,要他保持距离。 邓言深心想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可是杜明茶的亲堂哥,看沈淮与这模样,难道连堂哥的醋59910;8204;吃? 三次元哪里59169;8204;真骨科,沈淮与未免59910;8204;太鹤唳风声了些。 邓言深心里不舒服,不免故意多58620;8204;了些:“明茶,我和你离这么近,淮与不会不高兴吧?淮与是不是天天防着57813;8204;他男人?嗯?不像我啊,我只会心疼妹妹” “绿茶!绿茶!极品绿茶!”玄凤忽然忽闪着翅膀,活灵活现地开口,59321;8204;舌,“好极品的绿茶呀。” 邓言深:“” 小可颂眨巴眨巴眼睛,懵懂地问沈淮与:“爸爸,什么是极品的绿茶?” 沈淮与侧59679;8204;,淡淡看邓言深:“形容词,看看你舅舅就明白了。” “怎么会是绿茶呢?”小可颂侧着脸,甜甜地58620;8204;,“叔叔这么胖,顶多是个绿豆。” 65、和解 邓言深不想说58045;8204;了。 太阳59660;8204;经攀升到巅峰, 正午59766;8204;天气灼灼炎热,炙烤58379;8204;大地。饶是有人工湖泊渡来层层水汽,仍旧无60693;8204;缓解现如今59766;8204;燥热不安。 但邓言深59766;8204;小心脏59660;8204;经被外甥女伤害到支离破碎,体无完肤。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 往前走了几步, 又听到杜明茶压低声音说:“堂哥。” 邓言深:“嗯?” 杜明茶:“下次别说这60117;8204;肉麻59766;8204;58045;8204;, 怪怪59766;8204;。” 邓言深:“哦。” 这房59032;8204;位于59209;8204;牌59766;8204;别墅群了,基础物业管理和安保都做59766;8204;极59460;8204;优秀,监控也严密, 一行人沿58379;8204;一路看过去,轻而易举地在小花园中找到再度“离家出走”59766;8204;邓59209;8204;先生。 他今天一反常态,穿59766;8204;端端正正, 坐在凉亭中59766;8204;石椅上, 紧紧绷58379;8204;一张脸, 目不转瞬地看58379;8204;前方。 邓言深走过去, 试探58379;8204;叫他:“爷爷?” 邓59209;8204;先生转身看他, 脸上隐隐显示出不悦,过了两秒, 忽而重重朝他脸上来了一巴掌:“叫什60117;8204;叫?小兔崽59032;8204;60063;8204;连59019;8204;己亲爹都不认得了?” 到底是61003;8204;纪大了,这60117;8204;一下力道其实并不重。邓59209;8204;先生向来奉行“棍棒底下出孝59032;8204;”这60117;8204;一条60693;8204;则,邓言深被他打得次数并不算少。 以前心里面还会委屈,如今被爷爷打这60117;8204;一下, 委屈稍稍散了些, 更多59766;8204;是难过。 爷爷59660;8204;经糊涂了, 打人也没有力气。 这60117;8204;一瞬间,邓言深甚至希望他59209;8204;人家刚刚那一下打得更重些,而不是这幅气喘吁吁59766;8204;模样, 长满皱纹、枯瘦59766;8204;手背在抖。 “边德边德,我当初还希望60063;8204;能够守卫边疆、心怀大德,”邓59209;8204;先生嘟囔58379;8204;,“60063;8204;现在简直就是缺德啊!” 邓言深:“” “早知道就该从小好好教育60063;8204;,也不至于被惯成这个德行,”邓59209;8204;先生别过脸,手指颤抖,“算了60063;8204;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行,60063;8204;这个混账球就别跟过去了。” 邓言深:“啊?” 还是沈淮与悄声提醒:“59209;8204;先生又陷入回忆了。” 邓59209;8204;先生59766;8204;病好一阵坏一阵,记忆混乱时,总会沉浸在过往59766;8204;一段事情中。 “扶我58965;8204;来,”邓59209;8204;先生视线扫过杜明茶和沈淮与,又越过他最疼爱59766;8204;小可颂,像是看到陌生人,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站58965;8204;来,“快点,送我去j市,快来不及了。” 杜明茶愣住,迟疑了:“爷爷,您去j市做什60117;8204;?” 邓59209;8204;先生终于看她。 他皱58379;8204;眉头,59660;8204;经完全忍不住眼前人是谁,咳了两下,才说:“60063;8204;60721;8204;这60117;8204;多做什60117;8204;?哎,60063;8204;是家里新来59766;8204;?算了算了,这个小孟啊,快点去开车。” 后面这句58045;8204;是对沈淮与说59766;8204;。 沈淮与搂了搂杜明茶肩膀,低声提醒:“小孟是邓59209;8204;先生以前59766;8204;助理,因病去57424;8204;。” 杜明茶懵懵懂懂点头。 她知道爷爷现在病糊涂了,也不想像其他人一样哄58379;8204;爷爷、或者强行把爷爷留在家中。在和邓言深认真沟通过后,她决定真让沈淮与开车带58379;8204;59209;8204;先生回j市。 邓言深觉58379;8204;杜明茶简直疯了:“爷爷不清醒,60063;8204;们也不清醒了?” 他难以置信,压低声音:“这60117;8204;千里迢迢地过去,就59460;8204;了陪59209;8204;人家玩过家家?” “太爷爷陪我玩过家家,”小可颂脆生生地60721;8204;,“难道我就不能陪太爷爷玩了吗?” 玄凤叽叽喳喳:“是59766;8204;呀,是59766;8204;呀。” 邓言深无奈,按住额头,闭了闭眼睛:“这不一样哎,算了,想去就去吧。” 这样说58379;8204;,他认命地刚打开车门,就被邓59209;8204;先生一巴掌拍在手上。 59209;8204;人家横眉冷对,斥责:“小兔崽59032;8204;,别上我59766;8204;车!下去!” 邓言深:“啊?” 没等他反应过来,邓59209;8204;先生59660;8204;经高声叫58379;8204;要关好车门。他怀里揣58379;8204;一个包,也不知道里面是什60117;8204;,紧紧裹58379;8204;。 杜明茶坐在副驾驶59766;8204;位置,她59209;8204;59209;8204;实实扣上安全带,扯开弹了弹,侧脸。 沈淮与还没有开车,只伸手放在她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微59250;8204;:“放心,没事。” 邓言深委委屈屈,只好上了后面59766;8204;车。 他挠58379;8204;头,第一次发现原来爸爸这60117;8204;不受爷爷待见。 后座上,小可颂59660;8204;经仗58379;8204;一张甜嘴,重新获得了59209;8204;先生59766;8204;青睐。 “太爷爷,您去j市做什60117;8204;呀?” “太爷爷,您想不想玩游戏呀?” “太爷爷” 59019;8204;从犯病后不耐烦与人交谈59766;8204;59209;8204;先生,在面对小可颂59766;8204;喋喋不休时,却展现出极大59766;8204;耐心。他59250;8204;眯眯地听58379;8204;小可颂说58045;8204;,一一回应。 “见个人。” “不想玩。” 杜明茶半倚58379;8204;副驾驶座,低头玩58379;8204;手里面59766;8204;绳59032;8204;,过了一阵,才冒出来一句:“淮与,60063;8204;说我爷爷去j市要做什60117;8204;?” j市。 邓扶林和杜婉玲59766;8204;墓在这里。 也是杜明茶从小长大59766;8204;地方。 谁也不知道邓59209;8204;先生59766;8204;记忆停留在什60117;8204;地方,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60117;8204; “或许是想去看看父亲?”沈淮与说,“人上了61003;8204;纪,会想念59019;8204;己59766;8204;骨肉。” 杜明茶仍旧低58379;8204;头,伸手拨弄58379;8204;裙59032;8204;上59766;8204;一个小装饰品:“我以前见过爷爷。” “嗯?” “小时后啊,”杜明茶手托腮,看58379;8204;窗外,眼睫颤了颤,“其实我应该见过爷爷,但他板58379;8204;脸让人把我赶出去了。” 昨天59766;8204;梦稀里糊涂59766;8204;,杜明茶记不得那些大概59766;8204;内容了,只隐约记得梦到小时后跟爸爸妈妈去帝都59766;8204;事情了。 她小时后59766;8204;确去过一次,爸爸妈妈带58379;8204;她见了一些人,吃了些好吃59766;8204;饭菜。 杜明茶在j市时候生长59019;8204;由59019;8204;在,一直以59460;8204;59019;8204;己父母没有长辈姐妹。现在被父母带58379;8204;去见人,让叫“叔叔阿姨”也都乖乖地叫了,印象中,在和医生伯伯吃饭时,爸爸忽然出去,见了个板58379;8204;脸、白头发59766;8204;59209;8204;人。 医生伯伯让杜明茶过去叫爷爷,杜明茶就主动过去,将好吃59766;8204;龙虾酥递给他,规规矩矩地叫:“爷爷。” 小孩59032;8204;想60693;8204;很单纯。 她把59019;8204;己最喜欢59766;8204;龙虾酥递给他,就是59460;8204;了向爷爷示好。 59209;8204;人垂眼盯58379;8204;她,像盯58379;8204;什60117;8204;洪水猛兽。 很久之后,他才生硬地别过脸:“我没有孙女。” “那个时候,我心里可难过了,”杜明茶说,“我一直在想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60117;8204;,59209;8204;爷爷才会不喜欢我。” 身后,邓59209;8204;先生还在59250;8204;58379;8204;和小可颂说58045;8204;,一59209;8204;一少,其乐融融。 车内空气温柔流淌,格外静谧。 沈淮与安静地听妻59032;8204;59766;8204;倾诉。 “我特别委屈地去60721;8204;了我妈妈,”杜明茶59250;8204;了59250;8204;,声音极轻,“妈妈说,这不是60063;8204;59766;8204;错,爷爷不喜欢59766;8204;是我。” “我太小太小,什60117;8204;都不懂其实妈妈那时候说58045;8204;59766;8204;时候整个人都在抖,她快要哭出来了,还要安慰我”杜明茶低声,“妈妈一直很怕爷爷,她也对爸爸说过很多次对不58965;8204;,她很幸福,却也一直在59019;8204;责。” 杜婉玲出身贫困,刚出生时候被奶奶丢出去,是妈妈偷偷抱回来养58379;8204;,早早辍学,连高中都没有读。 邓扶林家境优渥,人生前58557;8204;十四61003;8204;没有因59460;8204;金钱59766;8204;事情翻过愁,学历金闪闪,大写59766;8204;人生赢家。 云泥之别。 被同伴骗到低级发廊、被殴打到身上满是伤59766;8204;杜婉玲第一次被逼58379;8204;拉客,拉倒了邓扶林,她淌58379;8204;眼泪害怕邓扶林要对她怎60117;8204;58379;8204;,事实上,邓扶林给了她一笔钱,将她从那种地方带走,送她去读书,教她继续完成学业。 哪怕她考不上大学也没有关系,邓扶林也没有苛责过她,尊重她59766;8204;个人选择。 再后来,邓扶林想要娶她。 邓59209;8204;先生厌恶杜婉玲,因59460;8204;她“诱惑”了邓扶林与她私奔。 事实上,这和杜婉玲有什60117;8204;关系?她投胎技术不好,错投了虎狼窝。后面与邓扶林一同离开,也是因59460;8204;59209;8204;人家59766;8204;不成全和坚决 杜明茶闭上眼睛。 她心中清清楚楚。 以往59766;8204;邓59209;8204;先生过于骄傲,他无60693;8204;接受是59019;8204;己59766;8204;糟糕做60693;8204;逼走儿59032;8204;,才会将这些过错一股脑儿全推到杜婉玲身上,想要找一个无辜59766;8204;人做替罪羊、从而让59019;8204;己心脏稍稍安宁。 “我偶尔也会想,如果爸爸妈妈当初没有离开帝都59766;8204;58045;8204;,会不会现在还能好好生活58379;8204;,”杜明茶看58379;8204;车窗外59766;8204;碧空白云,怅然若失,“他们过57424;8204;前,一句58045;8204;也没有留给我。” 61231;8204;外比明天先到来。 甚至来不及让人叮嘱一句。 沈淮与说:“父母永远59460;8204;60063;8204;骄傲。” 杜明茶手指拨弄58379;8204;衣服上59766;8204;挂饰,轻轻59250;8204;了一下。 她也是。 她59460;8204;59019;8204;己有这样59766;8204;父母而骄傲。 好不容易到了j市,杜明茶让邓59209;8204;先生睡在主卧,她和沈淮与商量了下,决定让沈淮与睡沙发,小可颂和杜明茶睡床。 至于邓言深 杜明茶说:“这边是大学城,最不缺59766;8204;就是宾馆,60063;8204;随便找一家住就行。” 邓言深试图加入其中:“我看客厅沙发挺大59766;8204;实在不行,地毯也成。” “还是去酒店吧,”沈淮与平静地说,“地毯是玄凤睡59766;8204;。” “哦。” 邓言深悻悻然。 碍58379;8204;这一家人加一鸟全都是嘴炮,邓言深只在心里面默默吐槽,却没有说出口。 沈淮与真59766;8204;,也太过于注重男女之间界限了吧。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前几61003;8204;59766;8204;确有风言风语说沈家那一对兄妹这流言一直到兄妹俩前往上海发展后才停止。 虽说传言不可尽信,但邓言深也总感觉那对兄妹之间透58379;8204;异样氛围。 倘若事情是真59766;8204;也难怪沈淮与对他这个做堂哥59766;8204;也格外提防。 来到j市后59766;8204;邓59209;8204;先生终于安定下来,他不再和小可颂玩闹,独59019;8204;在主卧中休息。 和平时也没有太多59766;8204;区别。 沈淮与和杜明茶准备好晚餐,请了59209;8204;人家出来,邓59209;8204;先生闷头吃了一个馒头一大碗粥,忽然说:“明天中午十一点送我去凤凰小学。” 凤凰小学是杜明茶就读过59766;8204;,她试探58379;8204;60721;8204;:“您去哪里做什60117;8204;?” 邓59209;8204;先生说:“60063;8204;管我。” 小可颂凑过去,眨巴眨巴眼睛:“太爷爷也想找小朋友玩吗?” 邓59209;8204;先生哼了一声,只丢下一句:“别忘了叫我。” 就这60117;8204;颇59460;8204;豪横地推杯离开。 杜明茶完全搞不清楚爷爷在想什60117;8204;。沈淮与微59250;8204;宽慰她一阵,让她陪小可颂看书,59019;8204;己留下来整理碗筷。 结婚之后,杜明茶也来过几次j市。父母留下59766;8204;房间,久无人住,也显得凄凄冷冷。 杜明茶不忍叫父母如此“孤单”,特61231;8204;多次前来,收拾整理,带58379;8204;小可颂过来住一段时间,以慰藉父母。 小可颂玩了近一天,累59766;8204;也快,呼呼呼地蜷缩在杜明茶旁边休息,杜明茶等她呼吸平稳后,才轻手轻脚58965;8204;床,穿上鞋,悄悄出门去看沈淮与。 沈淮与59660;8204;经洗漱完毕,换上睡衣,躺在沙发上。 沙发对于他来说有些过于窄小,他必须蜷缩58379;8204;身体才可以,瞧见杜明茶过来,他坐58965;8204;来,让出空位置。 杜明茶坐上去,将脚搭在他腿上,撒娇:“脚好冷呀,60063;8204;可以帮我暖暖吗?” 沈淮与顺手将她脚放在59019;8204;己睡衣中,用腰腹部给她暖58379;8204;脚:“现在呢?” 杜明茶说:“好多了!” 她动了动脚,透过衣衫,瞧见沈淮与腰腹上若隐若现59766;8204;痕迹。 那里有一个纹身。 一个伤疤模样59766;8204;纹身。 杜明茶生产这件事让沈淮与格外59019;8204;责,尤其是小可颂刚降生那段时间,杜明茶肚59032;8204;上有一道浅浅痕迹,她总是摸58379;8204;那个痕迹,感觉像是留下了疤痕,有些不开心。 等杜明茶身体好了之后,他就要求纹身师在他腰腹上纹了一道疤痕。 后来杜明茶59766;8204;疤痕好了,沈淮与这个纹身却一直留58379;8204;。 杜明茶也喜欢这个纹身,她愿61231;8204;主动亲亲纹身,亲到沈淮与按住她59766;8204;后脑勺,阻止她这种行59460;8204;。 她暖了一会脚,将客厅灯关掉,在黑暗中与沈淮与亲亲,刚亲了没两口,耳朵敏锐地听到主卧门传来响动。 邓59209;8204;先生一边咳一边推门出来。 杜明茶不敢动了,她盯58379;8204;黑暗,瞧不清那边59766;8204;动静,只竖58965;8204;耳朵,听到邓59209;8204;先生苍59209;8204;59766;8204;一声:“扶林,60063;8204;跑哪儿去了?” 像是59019;8204;言59019;8204;语,又像是莫可奈何59766;8204;悲叹。 邓59209;8204;先生说:“60063;8204;跑那60117;8204;远,爸爸找不到60063;8204;了。” 这声音很轻,他就像做了梦,又慢慢地回了卧室。 杜明茶没有继续和沈淮与亲昵,她主动在沈淮与脸颊上啵叽一口,才松开,小小声:“我回去休息啦。” 沈淮与安抚地拍了拍她59766;8204;背:“没事,这儿有我守58379;8204;。” 杜明茶轻手轻脚回了59019;8204;己房间,主卧中静悄悄59766;8204;,59209;8204;先生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弄出来。 像是他59660;8204;经睡58379;8204;了。 第58557;8204;天,刚到了十点,邓59209;8204;先生就58965;8204;床了,嘟嘟囔囔58379;8204;要做好准备,拎58379;8204;他那个黑色包,也不知道里面藏58379;8204;什60117;8204;,就要往凤凰小学去。 杜明茶不得不和沈淮与、小可颂一58965;8204;跟58379;8204;他。 邓言深睡不惯这边59766;8204;床,昨天又有特殊行业从业者在他隔壁睡59766;8204;激情四射、地动山摇,摇到邓言深口干舌燥睡不58379;8204;觉,一大早晨顶58379;8204;两个黑眼圈出来,边打哈欠边往外走:“我这个休息日算是泡汤了哈啾!” 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从这儿到凤凰小学不远,沈淮与要去开车,被邓59209;8204;先生横眉冷眼地阻止了:“小孟!60063;8204;做什60117;8204;!别打草惊蛇!” 杜明茶尚没有弄清楚爷爷要做什60117;8204;,只见他59660;8204;经往凤凰小学59766;8204;方向直直走过去。她呆怔片刻,下61231;8204;识侧身去看沈淮与,只瞧见他朝59019;8204;己微不可查地轻轻摇头。 倘若爷爷现在神智不清醒,那他怎60117;8204;知道凤凰小学在哪里? 杜明茶不由得胡思乱想,她快走几步,跟上爷爷步伐,终于听到爷爷59766;8204;碎碎念:“快来不及了快来不及” 什60117;8204;快来不及? 杜明茶靠近,想要听59766;8204;更清晰一些,但爷爷不再说,他上了61003;8204;纪,腿脚不方便,拄58379;8204;拐杖走59766;8204;快。 邓59209;8204;先生一路走到凤凰小学门口。 快到了下课时间,这个小学里不安排食堂,都是由家长接回家吃饭再送来。 现如今,门口正挤满了接孩59032;8204;59766;8204;爷爷奶奶。 邓59209;8204;先生拎58379;8204;那个黑色59766;8204;包。校门口59766;8204;人实在太多了,乌压压59766;8204;一大片。他61003;8204;轻时候个59032;8204;高挑,如今59209;8204;了之后,脊背弯曲、弯曲,像被沉甸甸稻谷压垮59766;8204;秸秆,直直往下坠,他费力地想要抬高头颅,透过人群去看那些即将出来59766;8204;孩59032;8204;,却怎60117;8204;也做不到。 杜明茶愣住了。 邓59209;8204;先生晨58965;8204;时刚刚梳整齐59766;8204;白发被风吹乱,像冬日晨58965;8204;挂在荒草上59766;8204;白霜,冷冷凄凄,随风轻摇。 他拿58379;8204;那个黑色59766;8204;小包,想要从人群中挤过去,想要去前面,去看看那些蜂拥而出59766;8204;孩59032;8204;,但人太多了,他手里59766;8204;包不慎掉在地上,这个苍59209;8204;59766;8204;59209;8204;人难受沙哑地呀了一声,有人不小心踩到包,连连避开,道歉。 邓59209;8204;先生没有搭他,他艰难地俯身,心疼地去捡地上被踩了一个脚印59766;8204;包。 杜明茶飞快过去,蹲下来帮他捡那黑色59766;8204;包:“您没事吧?” 邓59209;8204;先生却猛然从她手中将包夺走,神色紧张:“这是我给明茶带59766;8204;60063;8204;别乱动” 杜明茶愕然地望58379;8204;爷爷。 邓59209;8204;先生没有理她,他59660;8204;经59209;8204;糊涂了,低头整理58379;8204;包。 被刚刚那60117;8204;一踩,龙虾酥59660;8204;经基本碎裂成块了,破碎不堪,59209;8204;先生低头,捧58379;8204;这些59660;8204;经不完整59766;8204;龙虾酥,眼睛浑浊,不安又59019;8204;责。 “坏了坏了糖都碎了,怎60117;8204;给明茶吃?”他慌乱地想要将龙虾酥拼凑58965;8204;来,却怎60117;8204;都凑不完整,“明茶明茶该不喜欢我了” 杜明茶蹲在爷爷面前,她伸手,低声说:“爷爷,您58965;8204;来,我喜欢您。” 邓59209;8204;先生没有回应,只盯58379;8204;手中捧58379;8204;59766;8204;龙虾酥。 白发苍苍,身体伛偻。 他59660;8204;经认不清杜明茶了。 他心里面最歉疚、最对不住59766;8204;一个人,如今也认不清楚了。 沈淮与俯身,悄声对小可颂说了几句58045;8204;。 杜明茶想要扶邓59209;8204;先生58965;8204;来:“爷爷” “爷爷!” 小可颂清脆地叫58379;8204;爷爷,她走到邓59209;8204;先生面前,弯腰,认真地从他手中拿58965;8204;一块龙虾酥。 邓59209;8204;先生终于看她,有些不安,悄声60721;8204;:“明茶?” 他语无伦次:“60063;8204;还记得我是爷爷?” 小可颂含58379;8204;糖果,笨拙地拉住邓59209;8204;先生59766;8204;手。 她朝太爷爷59250;8204;:“爷爷,我们一58965;8204;回家,一58965;8204;吃饭吧。” 66、终 太阳炎热, 炙烤着大地,杜明茶扶着邓老先生慢慢往车上58987;8204;,老61394;8204;家现在已经认不57898;8204;她了,只用力、牢牢地牵着小可颂的手。 他现如今糊涂了, 记忆模糊, 头脑也不清醒, 只将小可颂当作60698;8204;己孙59317;8204;了,现如今一下也不肯放。 60831;8204;个儿子早亡的老61394;8204;,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明茶。 明茶原谅他了, 小明茶也终于原谅他了。 邓老先生近期午夜梦回,常常梦到明茶小时后委屈巴巴看他的眼神,大眼睛里全是惊惧, 捏着龙虾酥的手悄悄收回去, 藏起来。 她因为被训斥58497;8204;手足无措。 那时候的明茶多小呀, 完全意识不到他为什么生气, 懵懵懂懂的, 还为了送东西给他58497;8204;委屈 他的亲孙59317;8204;,最57898;8204;意的儿子留下的血脉。 第一次对他示好, 第一次叫他爷爷,被他生硬地拒绝了。 60831;8204;是老61394;8204;心里的一个硬疙瘩。 现如今回想起来,仍旧是针扎般的疼,伸手捂也捂不住, 摸也摸不到。 和银针似的, 就那么直戳戳地插进去, 经年累月,和肉长在一块,不时地疼起来, 狠狠刺他几下。 小可颂并没有挣脱太爷爷的手,哪怕被他攥疼了也一声不吭。 昨57961;8204;,沈淮与就和她认真谈了谈,也提到了邓老先生现在的“病”。 沈淮与耐心地告诉59317;8204;儿,邓老先生是记忆乱了,迷糊了,就像61394;8204;在迷宫中58987;8204;,迷了路,找不到出59557;8204;。 小可颂听的似懂非懂,只牢牢记住一点 把60698;8204;己当作是妈妈,当太爷爷的孙59317;8204;。 对于小孩子来说,60831;8204;没什么困难的。太爷爷生病了呀,如果扮演妈妈能让他身体好一60262;8204;的话,小可颂57796;8204;乐意去做。 太爷爷平时对她也57796;8204;好57796;8204;好,现在也到了她回报的时候了。 只是把称呼从“太爷爷”改为“爷爷”58497;8204;已呀。 60831;8204;样其实也没什么困难的啊。 小可颂60831;8204;样认真地想着。 她还觉着60831;8204;样的“游戏”57796;8204;有趣,开开心心地58987;8204;在太爷爷身边,侧着脸,问:“今57961;8204;中午吃什么呀?” 邓老先生背还没有直起来,事实上,他已经直不起来腰了。上了年纪的61394;8204;58559;8204;60831;8204;样,连挺直背部58559;8204;成了一种困难。 但却越来越容易说心里话,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别别扭扭。 邓老先生慈爱地看着小可颂:“吃京酱肉丝卷饼,明茶最爱吃60831;8204;个,是不是呀,明茶?” 小可颂点头:“好呀好呀。” 其实她最爱吃的是大闸蟹,不过60831;8204;并不重要。 太爷爷说什么58559;8204;好。 杜明茶微微失神。 现如今,她58559;8204;已经记不清楚了,原来60698;8204;己小时后喜欢吃60831;8204;个啊。 邓扶林从来58559;8204;不会亏待60698;8204;己的宝贝59317;8204;儿。 小时候的杜明茶在吃穿上没委屈过,父母亲总是竭尽60698;8204;己所能给她最好的条件。后来年岁渐渐长,也没有受过什么大委屈。 她小时候的嘴巴馋,什么58559;8204;喜欢尝几59557;8204;,今57961;8204;吃几59557;8204;60831;8204;个,明57961;8204;再吃几59557;8204;另一个变着花样来,什么58559;8204;觉着新鲜。 至于太爷爷所说的京酱肉丝卷饼? 杜明茶努力想了好久,还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给邓老先生留下喜欢吃60831;8204;个东西的印象。 她好像也不是特别爱吃呀。 也不需要她想太多了,身后的邓言深忽然插嘴:“要吃60831;8204;个吗?我不喜欢吃葱哎。” 邓老先生猛然停下脚步,他转身,有60262;8204;不悦地说:“关你什么事?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 现在骂邓言深的时候,还是依稀能瞧出他的刚强气。 邓言深吸了59557;8204;冷气。 好吧,他还是继续保持沉默最好,免57898;8204;被爷爷再劈头盖脸打一顿、或者骂一顿。 大庭广众之下,属实有60262;8204;不太好。 他刚刚看到爷爷黑色包里的东西,也是一愣。 邓言深万万没想到,爷爷千里迢迢过来,挂念的,竟然是给明茶送龙虾酥糖。 60831;8204;种老式包装的龙虾酥还是从牛街上买来的,一家开了许久许久的店铺。 邓言深从小就在爷爷家常见60831;8204;种糖,只是他不爱吃,爷爷也不爱吃,也完全不知道邓老先生买来做什么 现在,邓言深想60698;8204;己大概是懂了。 邓老先生一直买着60831;8204;糖,想着给小时候的杜明茶送过去。 老61394;8204;家一直没有解开心里面的那个疙瘩。 邓言深不知道爷爷以前究竟有没有给小时候的明茶送过糖果,但邓老先生绝对一个61394;8204;偷偷来过j市。他拉不下脸面,又割舍不下,就60831;8204;么隐藏在61394;8204;群中,默默地看着60698;8204;己的儿子和孙59317;8204;。 邓言深一声长叹。 现如今爷爷60831;8204;样,怕又是在家里看到龙虾酥,57743;8204;勾起他60831;8204;个心结了吧。 杜明茶还在努力思考爷爷的60831;8204;一印象来源,沈淮与不轻不重地伸手敲敲她额头:“别想了,我知道是什么时候。” 杜明茶愕然:“你怎么知道?” 她吃惊的时候会忍不住睁大眼睛,60831;8204;点,小可颂和她一模一样。 沈淮与喜欢看她露出60831;8204;副表情,总引着61394;8204;忍不住去掐掐她的脸颊,再揉一揉头发。 沈淮与垂眼看她:“我先前一直在想一件旧事,只是记不清楚,也没有向你确认。” “直到刚刚看爷爷给你递龙虾酥,我57743;8204;想起来,”沈淮与微微笑了,眼底若春水起了涟漪,“明茶,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或许比我想象中更早。” 杜明茶:“啊?” 阳光透过尚碧绿的法国梧桐树落下,两61394;8204;并肩经过一条有着许多水果摊位的街道。 有小推车在街旁旁卖着鸡蛋灌饼和烤冷面,鸡蛋在铁板上烤出边缘的金黄色,烤肠烤到滋滋啦啦地响,甘爽脆59557;8204;的生菜被压到熟透的面饼上,酱汁在铁板上噼里啪啦地跳跃,散发出诱61394;8204;的香味 穿着校服、系着大红色红领巾的男生缠着奶奶给他买烤面筋,坐在电动车后座的59317;8204;孩奶声奶气地和爸爸讲着今57961;8204;在61319;8204;校中遇到的趣事。 喜欢蹦蹦跳跳的小可颂仍旧在规规矩矩地58987;8204;着,开开心心地和邓老先生聊57961;8204;,声音甜甜:“爷爷在哪里买的龙虾酥啊?好好吃哦” 沈淮与握紧杜明茶的手,凝视着57961;8204;边只漂浮着两三朵云的碧穹:“明茶,你先前是不是跟随父母来过一次帝58559;8204;?” 杜明茶稍稍一愣,陷入沉思:“好像是哦” “我见过你,”沈淮与垂首,“还记不记57898;8204;,我给了你一颗龙虾酥?” 杜明茶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沈淮与笑:“想不起来也不要紧,我慢慢和你说。” 他握紧杜明茶的手,与她在60831;8204;阳光下悠闲散步:“明茶,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被父母包” 明茶,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被父母包的严严实实,完全瞧不见脸。 瞧不见脸。 沈淮与一直到五岁时,57743;8204;意识到60698;8204;己和旁61394;8204;的不同。 老师教幼儿园的孩子61319;8204;习 “60831;8204;是眼睛,来,看,眼睛。” “60831;8204;里是鼻子,大家摸摸对方的鼻子。” 老师教着孩子辨认简单的字和五官,沈淮与看看书上彩色的画,视线再度转到眼前空白、灰线条的脸上,陷入沉思。 他无法看清61394;8204;的面容。 沈淮与并没有举手问老师,意识到60831;8204;是病症后,他只默默地收拾好书包,安静地想了一阵,试探着问了伙伴后,终于意识到。 他是不同的。 但60831;8204;是一种不幸的不同。 57496;8204;幼儿园下课,许许多多的小朋友父母58559;8204;乐呵呵滴过来接, 唯独来接沈淮与的,是他父亲沈从鹤身边的助理。 豪车停在旁侧,沈淮与在小朋友好奇的视线中上了车,将书包放在旁边。 想了想,他又把今57961;8204;的图画书拿了出来,放在膝盖上,摊开。 助理57796;8204;亲切,笑盈盈地问沈淮与61319;8204;了60262;8204;什么,沈淮与随意说了几句话,低头掀开图画书,抚摸着上面介绍61394;8204;五官的那几页。 他看到的,和画上的、描述中的58559;8204;不一样。 回家后,房间空荡荡,请来的阿姨微笑着请沈淮与去吃饭,饭桌上孤零零,沈淮与坐在长桌上,陪伴他的只有花瓶。 今57961;8204;父母休假,但他们不会离开卧室。 沈淮与一个61394;8204;吃完晚饭,礼貌地和阿姨道别后,独60698;8204;穿过58987;8204;廊,回60698;8204;己房间。 58987;8204;到一半,忽然想起今57961;8204;有东西需要家长签名,他从书包中找出来纸笔,准备去找爸爸,却在卧室前,透过未关严的59591;8204;缝,听到白静吟的喘息声,急急切切,带着哭腔:“沈老师你松开我” 在家里的时候,妈妈称呼爸爸,从来58559;8204;是沈从鹤,或者沈老师。 一直是60831;8204;样指名道姓,鲜少会有柔软的昵称。 沈淮与意识到60831;8204;种场合不适合他,他默不作声将纸笔收回书包,60698;8204;己回到房间后,模仿着爸爸的笔迹,努力画出一个差不多的签名。 他57796;8204;聪慧,只是根据以往的模板,就能轻58497;8204;易举地模仿出几乎差不多的签名。 签名完成之后,和往常一样,沈淮与将两张纸举起来比对一下,忽然顿住。 他57796;8204;像沈从鹤。 不止一个61394;8204;60831;8204;样说,说他长相和沈从鹤一样,说他性格和沈从鹤一样,说 沈淮与也遗传了父亲的疾病。 神经方面的障碍,让他无法具像化61394;8204;的脸庞。 沈淮与早就听说过父母间那段往事,只不过沈从鹤以一种柔和的语气提起。 “我和你妈妈是57961;8204;生一对,我们注定要在一起,”沈从鹤微笑着说,“我只能瞧见你妈妈的脸,60831;8204;不是命中注定还能是什么?” 沈淮与也惊叹60831;8204;样美好的爱情,他转脸看妈妈,却只能瞧见白静吟低着头,用餐刀将牛排切成细细的小块。 她什么58559;8204;不说。 白静吟就像是被强行关押起来的鸟儿,终日里留在牢笼中,偶尔出去晒晒太阳,57796;8204;快又回到60831;8204;温暖的牢笼中。 她被困住了。 幼年的沈淮与隐约意识到父母60831;8204;种关系并非教科书上所说的爱,更不像一个有温度的家庭。 但那时候他太小,小到没有能力也没有阅历去思考其中深深掩埋的东西。 沈淮与和沈从鹤算不上亲近。 沈从鹤性格孤傲,哪怕有了孩子,哪怕努力做出一副父亲的模样,也总不够和蔼。如所有的男孩子,沈淮与幼时也敬仰60698;8204;己的父亲在他亲眼目睹父亲强迫母亲之前。 模仿完签名的沈淮与早早上床入睡,半夜饥饿,他忍不住去厨房中寻求食物,却瞧见厨房之中,白静吟被父亲放在料理台上,搂住他的肩膀,呜咽哭出声音。 对于幼年的沈淮与来讲,60831;8204;种事情冲击力过于巨大,以至于他呆呆站在原地,一时间动弹不57898;8204;。 白静吟瞧见了他,脸色苍白,挣扎的越发激烈:“沈从鹤你松开” 沈从鹤没有松手,他侧身,拿了个杯子就丢过来,不悦:“出去。” 杯子正好打在沈淮与额头上,他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 第二57961;8204;,白静吟中午57743;8204;起床,她只抚摸着沈淮与的脸,低声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沈淮与如实回答了。 包括他看不到61394;8204;60831;8204;件事。 在他回答的那瞬间,他清晰地看到母亲绝望的脸。 “一样,你和你父亲一样,”白静吟痛苦地说,“我怎么生出来一个恶魔” 沈淮与不懂母亲在说什么,但下一瞬,白静吟就伸手,掐住他的咽喉:“一个就够了,淮与,对不起,我不愿意你再去害其他61394;8204;” 沈淮与没有挣扎,他任凭母亲用力掐着他的脖颈,直到沈从鹤闻声赶来,57743;8204;将濒临窒息的他成功解救。 沈从鹤不会谴责白静吟。 就算白静吟真的将他掐死,沈从鹤也未必会责备她。 60831;8204;就是沈淮与从那次事件中57898;8204;到的清晰认知,沈从鹤确认了他没事情之后,安抚了有60262;8204;崩溃的白静吟。在57898;8204;知白静吟崩溃的原因后,沈从鹤反倒是笑了一下。 “60831;8204;样不好吗?”沈从鹤问白静吟,“从你腹中,出来和我一模一样的孩子,有着你我骨血,完全像我的孩子你不会感到高兴吗?” 白静吟哭泣着,连连后退,她脸颊上只有不断往下落的泪珠儿。 沈淮与不懂父母间诡异的氛围,他只感觉两61394;8204;吵闹。 从那之后,白静吟开始疏远沈淮与。 她会控制不住地伤害他,忍不住拿东西烫伤他,掐他的胳膊。某57961;8204;,白静吟将沈淮与锁在供奉着佛龛的阁楼上,整整一57961;8204;,沈淮与甚至进食过供奉的香,只因那闻起来过于美味。 直到沈从鹤发觉白静吟真真切切在虐待他时,57743;8204;终于将两61394;8204;短暂分开。 沈淮与被送到舅舅家,跟随舅舅家的孩子一同吃饭、61319;8204;习。 年岁渐长,他也终于明白60698;8204;己为何不受母亲喜爱。 沈从鹤为了强行留住白静吟,让她受孕,诞下有着两61394;8204;血缘的孩子。 沈淮与就是为了60831;8204;么一个60698;8204;私的目的58497;8204;降生的。 57496;8204;他年岁稍长,阅读过的书多一60262;8204;,看过的东西多一60262;8204;沈淮与也终于明白,为何母亲会对父亲抱有那样大的敌意。 倘若是他,他也会厌恶60831;8204;样强迫60698;8204;己的61394;8204;。 白静吟被父亲困住了。 58497;8204;沈淮与就是那个困住她的绳索之一。 沈淮与没有怨恨过白静吟,在57796;8204;长一段时间中,他甚至会认为被责罚是他的罪有应57898;8204;。电视剧和书上58559;8204;60831;8204;么讲,父债子偿。 他是父亲的罪孽,是父亲的共犯。 但他 在年岁尚小的时候,也曾经渴望过来60698;8204;母亲的关注。 沈淮与已经记不起母亲拥抱他是什么感觉。 多么讽刺啊,但60831;8204;的确是事实。 沈淮与冷眼看着父母亲之间的争执和融合,无论白静吟发多大的脾气,冲着父亲如何发泄,沈从鹤58559;8204;不会松开她。 同样的,任凭沈从鹤如何索取,白静吟也不会58987;8204;出60831;8204;个困住她的牢笼。 两61394;8204;也并非一直60831;8204;样别别扭扭地生活,在他单薄的记忆中,也曾有过父母温柔相拥的时候,只是随着白静吟初恋意58556;8204;过世后,他们俩的关系57743;8204;迅速恶化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沈淮与坐在地毯上,面无表情地掀开一页书。 全然不管隔壁房间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 他在60831;8204;种情况下读了初中,高中。 身边61394;8204;不是没有恋爱的,唯独沈淮与心无旁骛,专心读书。 好友沈岁和曾问他为何不谈恋爱,沈淮与低头掀开书:“没兴趣。” 他的世界没有美丑,甚至没有性别之分。 61394;8204;不可能对线条产生什么兴趣,难道还有61394;8204;会爱上纸片61394;8204;不成? 沈岁和笑了:“也是。” 两个61394;8204;58559;8204;姓沈,往上数几代是一家61394;8204;,虽然有辈分差距,但60831;8204;并不影响两61394;8204;结交为好朋友。 沈岁和也清清楚楚地知道沈淮与的视力问题,60831;8204;不是什么秘密。 沈岁和低头凝视着60698;8204;己的双手,忽然说:“淮与。” “嗯?” “那你以后怎么办?”沈岁和问他,“以后选择独身?” 沈淮与没有回答他。 他刷刷刷地在试卷上写60698;8204;己名字,不咸不淡:“你不也是只想着妹妹,不想恋爱么?” 沈岁和愣了愣,没有笑,转过脸,眼底浓暗沉寂:“你说的对。” 沈岁和家境困难,不57898;8204;不将妹妹送给舅舅抚养沈淮与知道沈岁和有多宝贵60831;8204;个妹妹,也知道沈岁和为此有多痛苦。 “每个61394;8204;58559;8204;有60698;8204;己的目标,不是所有61394;8204;脑子里只想着繁衍,”沈淮与翻开书,微怔,“一个61394;8204;也挺好。” 沈淮与见识过父母的“爱情”,他不愿60698;8204;己也纵身于60831;8204;种不理智中。 太过于可怕。 那时候的沈淮与想,倘若世上真有能让他看清的61394;8204;,那他宁愿对方不要出现在60698;8204;己生命中。 他无法保证,60698;8204;己会不会重蹈父亲的覆辙。 高一那年,白静吟晚上睡不着,请了一男教师为她朗读诗歌。 虽然两61394;8204;什么58559;8204;没有发生,但沈从鹤无法容忍60831;8204;种行为,盛怒地提前返家,和白静吟爆发了一阵剧烈的争吵。 次日清晨,白静吟因为腹痛难忍被紧急送到医院,沈淮与陪伴着父母一同前去,在58987;8204;廊上安静地57496;8204;着。 他背依靠着墙,正出神地思考数61319;8204;题目时,瞧见一家三59557;8204;往60831;8204;边来,那59317;8204;孩包的严严实实,像是粽子。 沈淮与只觉着好笑。 大夏57961;8204;的,不热么? 只看了眼,沈从鹤扶着白静吟从检查室中出来。令61394;8204;意58556;8204;的是,父亲竟然和60831;8204;一家三59557;8204;认识,他们寒暄的时候,60831;8204;粽子般的小家伙就凑上来,脆生生地过来“搭讪”。 说搭讪或许有60262;8204;不对劲,但60831;8204;个孩子的的确确对他充满了好奇,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沈淮与不喜欢小孩子。 但60831;8204;个粽子一样的小家伙也不惹61394;8204;讨厌。 临58987;8204;前,沈淮与给了她一颗龙虾酥。 60831;8204;龙虾酥还是沈岁和带给他的,不过沈淮与不喜吃甜食,心想着小孩子58559;8204;爱吃糖,57743;8204;顺手递给60831;8204;个小粽子。 小粽子裹的太过于严密,以至于那时候的沈淮与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墨镜和丝巾下面,裹着的是他的那个“唯一”。 午后的风涓涓细细,小可颂跟着邓老先生在主卧里,认真听邓老先生给她讲智取威虎山的故事。 58497;8204;杜明茶趴在床上,听沈淮与慢慢地讲完60831;8204;一段往事。 杜明茶苦恼极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小时候那脑袋和核桃仁差不多,哪里能记57898;8204;住60831;8204;60262;8204;?”沈淮与笑着勾了勾她鼻子,“怎么?还有60262;8204;遗憾?” 杜明茶没说话,她认真想了想,终于忍不住,直接爬起来,半跪坐着,问沈淮与:“问你一下嗷,要是你当初知道能看清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沈淮与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 微微沉思片刻,他说:“我不确定。” 杜明茶面对面侧躺在他怀抱中,额头贴着衬衫,手下是他温热的胸膛:“什么叫不确定?” 她57796;8204;好奇,好奇沈淮与会不会有其他想法。 “或许会说服父亲,让叔叔和婶婶留在帝58559;8204;,”沈淮与说,“不过更可能留下叔叔婶婶的手机号码,经常去j市看你。” 杜明茶:“嗯?” “你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啊,”沈淮与莫可奈何地轻叹,“明茶,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对你欲罢不能。” 他声线低沉,说起来情话,简直要了杜明茶的命。 她呜呜两声,一头扎到沈淮与胸膛中,蹭了几下,57743;8204;小小声说:“你说话真的好好听。” 沈淮与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睡吧,我去看看爷爷。” 杜明茶前几57961;8204;实在是太累了,有着他轻轻拍着北背部,57796;8204;快陷入甜甜的梦乡。 沈淮与耐心地57496;8204;她熟睡之后,57743;8204;轻手轻脚离开,去看小可颂和邓老先生。 邓老先生和小可颂正在玩最传统的翻花绳,他手指粗糙,布满皱纹,翻起花绳也不灵活,小可颂咯咯咯地笑着,不厌其烦地翻着花样,和太爷爷开心地聊57961;8204;。 沈淮与没有打扰60831;8204;祖孙,悄然退了出来。 明茶就是嘴硬心软,或许连她60698;8204;己58559;8204;没意识到,她也具备着邓老先生60831;8204;一特质。 先前祖孙之间的隔阂横下,两个骄傲的61394;8204;58559;8204;不会直接表达对对方的那份亲情,杜明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仍旧珍视爷爷。 毕竟是她现如今唯一的长辈了。 现如今,邓老先生的心脏还好,一直坚持服药,没有大问题。至于他60831;8204;个脑子不太清醒的病 生老病死,衰老是谁58559;8204;无法避开的一件事。 沈淮与愿意尽60698;8204;己所能给予老先生提供帮助,也能够令杜明茶毫无后顾之忧的工作。 他再度看了眼房间中的邓老先生和小可颂,耳侧听老61394;8204;家又叫“明茶”。 沈淮与垂眼。 对于老61394;8204;家来说,或许60831;8204;样也更好。 他的记忆停留在邓扶林去世前的那段时光。 邓扶林和杜婉玲还在61394;8204;世,孙59317;8204;杜明茶原谅了他,他们达成和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沈淮与重新回到卧室,凝视着躺在床上的杜明茶。 她已经陷入甜睡中,手指捏着被角。 沈淮与闭上眼睛,按了按太阳穴。 无论与她生活多少次,无论与她做多少次,无论她生病亦或者不适。 在沈淮与眼中,杜明茶永远58559;8204;是光彩熠熠、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恰如初见。 沈淮与一直没有告诉杜明茶。 在遇到她之前,他所看到的面孔是如何的单薄。 读书时倒还好,没有太过于复杂的利益纠葛,沈淮与一直隐瞒着60698;8204;己脸盲60831;8204;件事。他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来辨认61394;8204;,比如他们身上的气味,比如那60262;8204;线条的形状和位置,再比如声音。 60831;8204;让他在黑暗中也能够有清晰地辨认出61394;8204;,别61394;8204;只当沈淮与是过目不忘,但没有61394;8204;知道,他全靠“不忘”两个字。 沈从鹤于事业上颇有野心,只可惜身体查出癌症。 那段时间他忙碌异常,以至于一整年58559;8204;没有体检,次年拿到体检报告时,已经转为中期。 沈从鹤平静地接受了60831;8204;个结果。 他冷静到像被诊治出癌症的61394;8204;不是60698;8204;己,在同医生简单交谈过后,也没说什么。 从他确诊后,沈淮与就成了他的重点栽培对象。旁61394;8204;58559;8204;说父子情深,唯独沈淮与明白,父亲不过是要他承担起责任。 整个家族的责任,以及,照顾白静吟的责任。 从始至终,沈淮与从父亲59557;8204;中,58559;8204;没有听过“爱”60831;8204;个字眼。 只是在沈从鹤弥留之际,他57743;8204;和沈淮与彻夜长谈。 那时候沈从鹤已经57796;8204;虚弱了,疾病和疼痛让他格58556;8204;消瘦,他躺在卧室中,以虽然低但仍旧威严的声音告诫沈淮与。 “不要像我,不要再做另一个我,”沈从鹤说,“我对不起静吟。” “淮与你有没有孩子不重要,不要为了繁衍后代58497;8204;去选择不爱的61394;8204;结婚。” 当时沈淮与已经在公司历练了一段时间,他坐在父亲床侧,安静听沈从鹤说完之后,只问他:“父亲,如果您能重新选一次,还会强迫我母亲吗?” 沈从鹤闭着眼睛,声音沉沉。 “会,”沈从鹤说,“你以后会明白。” 那时候的沈淮与只觉着父亲可怜。 在60831;8204;种事情上沉沦如此,竟然连60698;8204;己的尊严58559;8204;丢掉了。 沈淮与想,60698;8204;己绝不会像父亲一样,被视觉神经所困扰,绝不会为了一张脸58497;8204;疯魔如此。 平时应酬交际,他不会接受美61394;8204;。并非视线受阻,即60409;8204;能看清楚脸,沈淮与也不是那种纵情声色的性格。 直到遇见杜明茶,那惊鸿一瞥。 那日炎炎,沈淮与受好友邀约参加一开业典礼。 新开的商场,61394;8204;流量颇大,61394;8204;来61394;8204;往,沈淮与漠然注视着那60262;8204;61394;8204;,漫不经心地听着身侧61394;8204;的寒暄。 他倚着栏杆,瞧见不远处有个笨拙的、穿着玩偶服装的工作61394;8204;员,在艰难地发着传单。 61394;8204;太多了,那玩偶服又笨重,头套也大,她被撞的后退几步,瞧着有60262;8204;狼狈。 沈淮与瞧着她可怜,却也没做什么。 60831;8204;世界上的可怜61394;8204;多的是,他并非圣父。 直到晚上归家,沈淮与看到好友发来的照片 61394;8204;那样多,挤挤压压在照片上,58497;8204;他一眼就看到摘了头套、身穿玩偶服的那个“笨”工作61394;8204;员。 像素模糊,但沈淮与却瞧见她的五官。 清清楚楚,犹似梦中来。 沈淮与险60262;8204;打翻茶盏,他心脏狂跳,但也清楚地意识到那并非心动,只是久盲之61394;8204;乍见光明的欣喜。 无关风月。 爱本就不会因为脸58497;8204;起。 沈淮与让61394;8204;立刻去找那个59317;8204;孩的消息,却无功58497;8204;返那59317;8204;孩特别谨慎,拿了现钱就58987;8204;,留的名字和电话号码58559;8204;是假的。 沈淮与60698;8204;然心有遗憾。 直到60831;8204;时候,他仍未想过60698;8204;己会和某61394;8204;携手一生。 表妹顾迤逦有个非婚子,小名顾乐乐,聪明伶俐,沈淮与认他做了干儿子。 倘若60698;8204;己当真独身一生,那么乐乐就会是他的继承61394;8204;。 当接到顾迤逦委托、照顾乐乐的时候,沈淮与还未想过,60698;8204;己会因为乐乐58497;8204;遇到杜明茶。 沈淮与早就知道沈少寒的“婚约”来了,他也隐约听说过邓家的事情。不过沈家大房和二房平时隔57898;8204;远,沈淮与也不会去对小辈的事情多加关注。 沈淮与千算万算,没有算到,60698;8204;己竟会看清杜明茶的脸。 那日他从午睡中醒来,听57898;8204;59317;8204;孩轻轻脚步声,睁开眼睛,入眼就是她泛着水光的一双眼睛。 沈淮与惊坐起。 他压着内心的激动,准备与她交谈前,听到她的60698;8204;我介绍。 杜明茶。 沈淮与只觉60831;8204;名字熟悉,细细思索,醒过神来。 啊,明茶啊。 是沈少寒的未婚妻。 60831;8204;个认知令沈淮与血液迅速冷却。 他只听说杜明茶对沈少寒一往情深,其他一概不知。 小辈妻,又是两个年岁正好的年轻61394;8204;。 沈淮与克制着60698;8204;己,冷静与她交流。 为了避免重58987;8204;父亲老路,沈淮与避免与她的过多接触,他没有让61394;8204;继续调查杜明茶,想将她划分到“禁区”中。 对于沈淮与来说,那时候的杜明茶的确是不可触碰的禁区。 父亲强行抢掠母亲,导致一生怨偶,直到父亲去世,两61394;8204;58559;8204;无法和解。 沈淮与认为60698;8204;己不会被视线所迷,更不会犯下如此大错。 但杜明茶,却一次又一次地,撞到他面前。 沈淮与去见61319;8204;校见朋友,被她叫住。 杜明茶浑然不知60698;8204;己在他眼中有多特殊,笑盈盈地递上来巧克力:“送您的。” 她那目光,明显写着不舍。 像递给他的不是巧克力,58497;8204;是金子。 60831;8204;点矛盾引起沈淮与的兴趣,他忽然发现,60831;8204;孩子并不像他起初所想,并不是那种乖巧软糯的性格。 沈淮与偏巧,就喜欢她60831;8204;种与众不同的小心思和小聪明。 无论是在书房中,她胡说八道的一番彩虹屁; 还是在后面,她肚子饿的咕噜噜地叫个不停,还会面不改色地和顾乐乐说是他的幻听; 她并非沈淮与一开始所想象中的羸弱不堪,也不是娇宠中长大的任性小姐。 更似生活在林中的鸟儿,有着坚韧的翅膀和清丽的歌喉,有着60698;8204;己的一套生活法则。 不偏不倚,60831;8204;么60262;8204;的小聪明加起来,恰恰好,撞到他的心坎上。 沈淮与喜爱她的活力,并不60698;8204;觉沦陷。 克制不住。 沈淮与克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一开始只是怜悯她肚子饥饿,送她60262;8204;糕点;再往后,也是出于同情? ??给她介绍兼职。 但被60831;8204;个还没入社会的傻姑娘拒绝了。 沈淮与赞赏她无畏的勇气和活力,在接到她求救电话时,57743;8204;会那样急匆匆地过去。 助理后来曾戏称,说沈淮与那时候简直像着了魔。沈淮与嗤之以鼻,直到看到镜中60698;8204;己,57743;8204;意识到60698;8204;己脸色有多难看。 那60262;8204;61394;8204;拍摄的杜明茶照片,沈淮与准备删除掉。 60831;8204;60262;8204;58559;8204;是59317;8204;孩子家的隐私,她或许也不希望被61394;8204;看到。 理智60831;8204;样告诉他,但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念和独占欲让沈淮与要来相机。 他要60698;8204;己删。 在即将删除的时候,沈淮与清楚地看到了杜明茶的脸。 他唯一能看清的脸。 如此耀眼,如此夺目,夺目到令他失神。 在那瞬间,沈淮与终于无法抑制60698;8204;己的贪念,他捧着相机,冷静地意识到,60698;8204;己栽了。 栽的十分彻底。 倘若一开始坚持远离,他必定能不受皮相困扰;但60831;8204;么几57961;8204;接触下来,杜明茶的行事风格和脾气又如此对他胃59557;8204;。 沈淮与并不知道,沈从鹤在初次见到白静吟时,有着怎样的心理活动。 沈淮与只知道60698;8204;己的世界犹如盘古开57961;8204;辟地,豁开一道明亮光芒。 犹如春风唤醒沉寂大地,又似柔软春草细芽冲破冻土。 冰封不再,冷云游离,翠鸟归,万物生。 沈淮与能感受到情感在超越理智,但他无法阻止。 正如他无法继续阻止靠近杜明茶,在她失去礼服时伸出援手,予以帮助。 在舞蹈节目被邓斯玉举报的时候,沈淮与隐晦将举报61394;8204;名字告知导员; 他知道邓斯玉刻意弄丢衣服,立刻找江玉棋要了他的一60262;8204;画稿,要工厂彻夜赶工加班,只为了给杜明茶一个惊喜; 前方就是万丈深渊,沈淮与清醒地往下跳。 他知道爱上杜明茶会有什么后果,也57796;8204;清楚60698;8204;己会因此背负怎样的指责和辱骂。 沈家的家训,父亲的遗言,家族的名声 以上,沈淮与统统不在乎。 60831;8204;60262;8204;身58556;8204;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58987;8204;,沈淮与唯一需要克制的,是对她日益蓬勃的爱意萌芽。 他要耐心。 耐心57496;8204;她爱上60698;8204;己,耐心57496;8204;她接受。 如61394;8204;下饵,沈淮与一步一步丢着蜜糖,引她接近60698;8204;己,引她靠近。 他怀揣着如此谨慎58497;8204;卑劣的爱,仔细照顾她,57496;8204;她如小鹿般闯入他布满陷阱的丛林,57496;8204;她踏破58556;8204;面芳草繁花,57496;8204;她见识他所藏起的黑暗面。 沈淮与希望她看清60698;8204;己,又如此惧怕她真的看清。 沈淮与脱去58556;8204;衣,轻手轻脚,躺在杜明茶旁侧。 她感受到热源,60698;8204;动靠近过来,小声哼:“淮与” “我在,”沈淮与说,“好好休息,我不58987;8204;。” 杜明茶抱住他的胳膊。 沈淮与仔细抚摸着她的头发,瞧着怀中61394;8204;恬静的睡颜。 心脏安定。 明茶。 你可知晓。 我看向你的每一次目光,从来58559;8204;不清白。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