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造物的恩宠》 第 1 章 这是冉禁的卧室,一推开门就能闻到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香味。 卧室很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苟。 迟遇站在卧室里往左手边看,是个普通的步入式衣帽间,右边挂着油画和化石拓片的走道可以通往宽敞的书房。 书房里暖黄色的阅读灯还没关,桌上放着几本插着书签的书。 可以想象昨晚冉禁从她车里狼狈地逃出来之后,应该没能入睡,或许读了一整晚的书。 衣帽间里东西不算多,整齐地排列着黑色系的工作装和需要应酬时穿的长裙。 还有一些分类悬挂和摆放的手表、袖扣和戒指等配饰。 迟遇用指尖挑起一条项链,端详了片刻后随意放下。 款式和冉禁这个人一样单调,多年如一日。 卧室里除了一张一米五的床之外,没有任何娱乐设备,甚至连电视都没有,宽敞的办公桌和两台电脑格外醒目。 办公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摞文件夹,迟遇翻开看看,全都是冉禁经手的项目文件和图纸,上面有她手写批注。 浅灰色的床品,将办公桌放在卧室里,这些都符合她的风格,和姐姐倒是不太搭。 而且这张床的大小有点出乎迟遇的意料。 想象不出以前姐姐和她是如何睡在这么一张不容易伸展开的床上。 迟遇一直以为起码姐姐是个会享乐的人。 据迟遇所知,这处公寓是姐姐五年前买的,因为距离公司近,工作太晚的话会直接在这儿休息,第二日早起去公司也很方便。 如今看来,这个临时行宫里,姐姐的痕迹已经不复存在。 迟遇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转了一圈,透过明亮的窗户往外看,一碧苍穹中,up大厦近在咫尺。 如同地外建筑一般雄伟的up大厦,是姐姐迟理一手打拼出来的商业帝国。 大厦像一只外星生物,伏在纵横交错的高速公路之上,是这座超级都市最醒目的地标之一。 迟氏帝国是一只饥渴的猛兽,贪婪地侵吞着能源产业。 如今,姐姐多年的心血落到了她一手培养起来的昔日恋人冉禁的手里,不仅没有停下步伐,反而变得更加凶猛,更加让人胆战心惊。 六年前,这个叫冉禁的女人被姐姐带回了迟家。 初来迟家,谁也不知道这个只剩下半条命的女人是谁,从何而来,又是怎么与姐姐认识的。 大家只看到大小姐细心栽培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陆续让她接手了迟家旗下大部分的生意。 当年不过二十三岁的冉禁,在迟氏帝国生根发芽。 不仅手握半个迟氏,她这张美丽的脸陆续出现在各大商业杂志和大荧幕上,成为商业、科技、娱乐版头条上最吸引眼球的面孔。 美丽,聪颖,看似毫无缺陷的冉禁在一次次的曝光下,渐渐站到了万众瞩目的最高峰。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完美的她被称为“造物的恩宠”。 在追随者的眼里,冉禁是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是老天爷精心雕琢出来的维纳斯。 当时还是个高中生的迟遇埋头在自己的学业中,对家里的生意不太关注。 父母早早就过世了,大她十六岁的姐姐迟理非常照顾她,长姐如母,姐妹两人相依为命,感情甚笃。 姐姐从不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放手让她自己规划人生。 姐姐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不用走别人走过千百遍的路,你只需要做你喜欢的事,成为你喜欢的样子就好了。” 父母早亡并没有让迟遇品尝到苦难的滋味,她知道是姐姐为她撑起了一个无忧无虑的成长空间。 埋头学业的迟遇,对姐姐将集团渐渐交给冉禁这件事没什么意见,她知道姐姐是个很清醒的人,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更何况,这位“外人”在进入迟家之后,很快就摆脱了外人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了女主人。 姐姐和冉禁的亲密关系毋庸置疑,即便八卦的媒体再怎么铺天盖地地报道商业巨贵和她的女朋友,再怎么用猎奇的角度来爆炒“绯闻”,也没有妨碍她俩出双入对。 冉禁早就名正言顺地成为迟家的一份子,迟遇见到她都会尊称一声“大嫂”,下属们也称她为冉总。 即便冉禁每次面对这样的称呼,总是淡笑而过。 迟遇知道,“大嫂”对内有些腼腆,但她是姐姐的贤内助,办事果敢手段强硬,加上姐姐的大力护航,冉禁在迟氏集团中的地位早就无法撼动。 冉禁的侵入实在太过迅速,迅速到从迟氏帝国到整个能源产业的圈子都大为惊讶,不能理解。 不可避免,流言四起。 无论外界有什么传闻,冉禁都像没听到一般,只一心为姐姐做事。 冉禁具有非常清晰的商业头脑和灵敏的市场嗅觉,在迟遇离开国内去海外读书的这段时间里,冉禁已经帮助姐姐解决掉了最强大的竞争对手,争取到了月区月海玄武岩和氦3的开采权。 离开国内时,迟遇依依不舍地跟姐姐道别。 姐姐那时候还温柔地安慰她,说等到她学成归国,她们姐妹俩就再也不分开。 谁能想到,这竟是她与姐姐的最后一面。 再回国时,是来参加姐姐葬礼的…… 他们说,一向乐观又充满理想和抱负的姐姐是自杀。 迟遇不可能相信。 在葬礼上心碎欲死的感觉,如今想来依旧刻骨铭心。 含辛茹苦的姐姐,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退路。 如今,最疼爱她的姐姐没了,死得莫名其妙。 失去姐姐已经让她肝肠寸断,而警方的草率结案更是让她万分恼火。 那个漏洞百出的结案所透露的诡谲让迟遇不得不多想。 姐姐不会自杀,她没有自杀的理由。 何况还是一声不响,没给至亲留半句话就匆匆离去。 迟遇在回国奔丧的路上就开始调查来龙去脉。 所有隐藏在灰色的角落里,被迟遇掘地三尺的证据,全都指向了那个女人—— 冉禁。 四年前,迟遇出国时就听到了一些关于冉禁身世的传闻。 那些流言蜚语中描述的冉禁,对真心爱对她倍加呵护的女朋友并非真心,她目的不纯,是来吞并迟氏财产,向迟家复仇的。 当初的迟遇只觉得这些是无稽之谈,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谣言罢了。 多年共处一个屋檐下,她对这位貌美又聪颖的大嫂是有好感的。 在出国之前,她将造谣者中蹦跶最欢的人送进了监狱,替姐姐和大嫂出了口气。 没想到,事情竟如同传闻一样,往最可怕的方向发展了。 想到不明不白就这样长眠于地底的姐姐,迟遇心口被悲愤的情绪撕扯着,“哗啦”一声将冉禁卧室的窗帘给拉了下来,力气大得几乎要将罗马杆也一块儿拽毁。 或许不是造谣。 得到的调查结果一字一句都证明,冉禁在姐姐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就在暗中扩张自己在迟氏的势力,她来历不明却真的步步为营。 在姐姐去世之前,她俩分手了,分手得毫无征兆。 迟遇一直觉得,分手是她杀死姐姐的导火索。 或许姐姐发现了她隐藏多时的秘密,所以她杀了姐姐,还想将姐姐的心血全部吞噬。 想得挺美。 迟家人还没死光。 迟遇从未这么憎恨谁。 想起曾经的真心相待,将她当做亲近的家人,迟遇只觉得万分恶心。 手机响了起来,是助理打来的电话。 迟遇说:“我就过去。她人呢?” 助理回道:“冉总一个小时前和路小姐一块儿离开了。” 路司勍,那个警察,又是她。 难怪警方可以对迟遇都查得到的证据置之不理,疑犯依旧逍遥法外。 迟遇将电话挂了,走到冉禁的衣帽间里重新审视了一遍,的确没有一件是姐姐的衣服。 迟遇冷笑,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将姐姐踢出你的世界么? 不过没关系。 迟遇心道,我会让你记着她,记得那个救了你又万分疼爱你的人。 罪恶感会与你如影相随。 今晚有一场晚宴,实则是迟氏集团的新闻发布会,冉禁要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她刚刚抢到手的月区能源开采权一事。 迟遇岂能错过万众瞩目的夜晚? 迟遇要让冉禁后悔,让她痛苦,让她身败名裂之后,连同那狼狈为奸姓路的警察一块儿绳之以法。 出席晚宴之前,迟遇约来了姐姐曾经的助理。 “二小姐,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现在就换上吗?” 迟遇将衣服拿了过来。 碧根果麻灰色的丝质长裙,美艳且极显腰身。 受聘于迟氏集团的化妆师早就恭候多时,为她上妆。 浓密的暗红色卷发披在精致的锁骨上,迟遇睁开眼睛,看看镜中穿着姐姐衣服的自己,鲜红的嘴唇扬起了笑意。 “香水也用我姐的。” “好的。” 混合着冷杉、黑松露和茉莉的香味前调渗入迟遇的嗅觉,这是姐姐惯用的香味。 想必,冉禁也一定会很“喜欢”。 车内安静得如同外太空,冉禁坐在副驾上,双臂交叉在前胸,闭着眼,刚刚进入到浅浅的睡眠之中。 路司勍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冉禁睁开了眼睛。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路司勍单手扶着方向盘,皱着眉拿起蓝牙耳机,很小声地说: “……我在外面呢,和小禁在一块儿。嗯嗯,回头再说。挂了。” 路司勍很快将手机挂断,看向冉禁。 冉禁有些困难地将红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眼下发黑,看着很憔悴。 她瞧了瞧外面的景色,确定离目的地还有段距离。 “昨晚没睡好?” “还行。” “没睡好还是根本没睡?” “……” 路司勍从她的沉默之中得到了答案,她可太了解自己这位老友了。 路司勍不免有点气:“还以为她死了你也能解脱。结果搞成这样。” 冉禁清秀的眉心皱了起来,眼睛闭得更紧了一些。 路司勍看了一眼冉禁扣得齐整的袖扣,纤细的双腕藏在袖子里,再热的天也从未见过她穿短袖。 即便袖扣扣得严丝合缝,依旧能隐约看见她的手腕上有浅浅的红印。 路司勍低声问道:“是迟遇么?” 听到这个名字,冉禁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倒映在车窗上的自己,黑色直长发搭在肩头,眼眸里是一片化不开的沉默,眼白中的血丝多到有些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却恰好构成一幅色彩浓烈的画像。 冉禁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她怎么了?” 路司勍有点火大:“别说最近折腾你的人不是她!” 路司勍心浮气躁地开着车,觉得对一个受害者动气不太仁道,便努力克制了脾气问她:“今晚你真的要去?” “这么重要的发布会,我自然要出席。” 路司勍“嗯”了一声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冉禁回头对她淡淡一笑:“不必了,我自己能应付。” “你能应付得了迟遇?应付得了那小混蛋?这话说出来你自己能信吗?是,你多厉害啊,这些年被你玩死的竞争对手满山满谷,跪你家门口给你咣咣磕头的人能把地府的鬼都吵醒。就说这次月区能源争夺战,跟你争的亿代科技争到这会儿都申请破产保护了,那个创始人王岩都去见了阎王爷。知道冉姐你有手段,可这世间就是一物降一物,就是有那么一个人能摁着你。那个人现在回来了,还在处处针对你,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难道要前功尽弃?” 路司勍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急了: “你真的舍得让一切付之东流?就为了迟遇?” 路司勍的声音在车厢内轰轰地回荡着,冉禁依旧稳稳地坐着,从车斗拿出一颗薄荷糖,剥好了递给她,对她笑。 路司勍:“……” 冉禁在重新闭上眼睛之前,对路司勍满不在乎地笑着说: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 . 第 2 章 今晚的新闻发布会在迟氏旗下的奢华酒店品牌illi举办。 晚间七点,所有受邀的媒体和迟氏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到达酒店,在酒店的中餐厅布置,挂上了电子屏打开投影,安放好座签和各种物料,送给媒体的小礼物整齐地摆在圆桌上。 梯架架稳,摄像机就位。 能源产业和迟氏集团的合作伙伴穿过外场的水晶门,在展板前签名、合影之后进入场中,喝酒闲聊,等待着主角登场。 迟遇坐在不起眼的最角落,手里拿着一杯酒,周围暂时没有人注意到她。 浓甜的花香和甜饼干的气味时不时从酒杯中荡漾进入她的嗅觉。 她只是闻着酒味,并没有喝。 她喜欢这款酒,但她需要保持清醒。 “亿代科技的老总王岩昨晚酒驾,被货车给碾了,这事儿真的假的?” “你也听说了?我觉得这事儿吧,有点玄乎。” 两个媒体人坐到迟遇隔壁的圆桌边,将摄像机和手机放在桌面上,从背包里拿出水喝了几口之后,开始小声地说八卦。 其中一位平头男说:“要是换成别人我信,王岩我可不信。”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姑娘不明白:“为什么啊?” “王岩这货,追他那个宝贝老婆追了这么多年,去年刚刚结婚,成天往健身房里钻,练壮都来不及,惜命的很呐,怎么可能酒驾?” “你的意思是?” “八成是因为争夺月区能源的事,被姓冉的那个女人给……” 平头男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眼镜小姑娘脸都绿了: “这女人这么可怕?这可是杀人。法治社会啊。做生意罢了,怎么还杀人?” “傻啊你,月区能源这块大蛋糕现在全世界那么多人盯着,谁能抢到谁就能主宰往后五十年甚至更久的新能源市场。那是地球的未来!弄个人算什么。你还年轻,不懂。这些资本家为了利益掉脑袋都不怕,更何况是做掉个把人。这姓冉的别说是竞争对手了,为了迟氏帝国的头把交椅,就连自己的金主兼老情人也……” 平头男正说得天花乱坠,正好瞧见不远处有个精致漂亮的女人正看着他。 迟遇天生明眸善睐,一双眼睛常年含笑,即便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她在散发友善的笑意。 平头男被这等美人一笑,心神荡漾,为了彰显自己手中有料,说得更加起劲: “据说姓冉的老情人迟理根本就不是自杀,那个冉禁就是凶手。这个女人私生活极其混乱,情人前脚刚走,后脚她就上警察局局长家去了,整夜整夜的不出来,然后么,迟理的死因报告自然而然成了‘自杀’……” 眼镜女倒吸了一口气:“嘶,看不出来啊,可是我对这个冉小姐印象还挺好的。之前有个活动我跟拍过她,长得是真漂亮。要我说,现在一线明星能比她长得好的都没几个。冷是冷了点,但是怎么说呢,感觉挺真诚的。” “嚯,还真诚。她这样的蛇蝎毒女,专门骗你们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冉禁来了。 他俩立即操家伙去拍,迟遇将酒杯放下,跟了上去。 平头男咔咔咔一阵拍,回看照片感叹道: “美是真美,毒也是真毒。看看,这张脸,有谁不喜欢呢。她是大众的宠儿,也是资本的宝贝。情人一死,让那些不明真相的傻子们又心疼又激动,恨不得将金山银山堆到她面前,为博她一笑,一掷千金。这回月区能源能被她握在手里,全靠她高超的交际手段。” 眼镜女偷偷在他耳边问道:“不会是用特殊交易换回来的吧?” 平头男贼兮兮地笑道:“那谁说得准呢?” 两人挨在一块儿正说得起劲,迟遇从他们身边走过,随手一杯酒泼到他们脸上,将他俩浇得一激灵。 两人被泼懵了,平头男怒道:“你他妈欠抽?!” 平头男一手抹了把脸,想要拽住迟遇。 手还没抓到对方,便见一个人跑过来,一脸的汗,“哎”了一声对迟遇说:“二小姐,您在这呢!我到处找您!” 平头男手悬停在半空,目瞪口呆。 来的人是迟氏的管家之一,陈哥,也是平头男托了很多关系才找上的中间人,没陈哥介绍,他今晚不可能进来拍摄。 陈哥所谓的二小姐,难道是迟理那个传说中的妹妹? 迟遇跟陈管家说了几句话,陈管家便点着头离开了,离开之前警惕地看了平头男一眼。 迟遇没走,依旧带着笑,就在原地等着他们过来继续这场冲突。 对方互相看了片刻,没说话,默默消失在人群之中…… 冉禁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上台发言。 她的黑色正装一如既往,甚至已经成为她的标志性装扮。 从远处看冉禁似乎上了些薄薄的妆,本是明媚的桃花眼有些发红的迹象,倒是少了一份多情,多了一份憔悴和疏离。 薄妆在灯光的映照下犹如素颜,但冉禁的五官颜色天生浓郁,即便是真正的素颜也是神隽灿练。 冉禁站在led大屏幕前讲述月区新能源开采权一事,气定神闲,所有的数据都在她的脑海里,不用助理帮忙写ppt,演讲起来流利而自信。 冉禁向大家介绍了新能源往后会给全球带来什么样翻天覆地的新变化。 它将运用到航天科技、地海勘探、核电等领域,也会深入到供热供电、信息传播、智能家居等日常生活之中,更会孕育出无数超乎想象的智能科技。 冉禁抛出了迟氏集团在海底乐园这项未来五年之中一定会实现的重大计划,在场的人惊叹不止。 迟氏的野心本就不小,没想到董事长迟理的骤然过世,没有对迟氏集团造成太大的影响,由冉禁接手之后,这个庞然大物反而跑得更快,更自如。 迟遇坐在人群的最后,凝视着万众瞩目之下的冉禁。 “……我相信,今后的五十年,是属于新能源的五十年,也是属于迟氏集团的五十年。” 冉禁将电子笔放在主席台上,双手撑于台面,眼神炯炯:“这是迟氏集团的新起点,也是全球能源行业的新起点。大家只需要做一件事——紧紧追随迟氏的步伐。” 冉禁的话犀利,带着十足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攻击性,藐视其他能源企业的攻击性。 这个女人才二十九岁,但她已然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商界新贵。 冉禁这一系列发言让媒体兴奋不已。 今晚的直播和通稿一发出去,肯定会扎着不少人的肺管子,引起能源行业的腥风血雨,这是媒体最乐意见到的场面。 直播完毕,冉禁和迟氏的股东们聊了几件正事之后,企划部的小杨过来,邀请冉禁参加舞会。 “舞会?”冉禁直接拒绝,“我从来不跳舞。” “这……” 小杨年纪轻轻刚进入企划部不久,平时挺活泼,但在这种大场合下冷不丁被冉禁拒绝之后,慌了,跑回去找他们企划部的徐经理求救。 徐经理听了之后,立即提拎起灿烂的笑意过来劝冉禁:“冉总啊,我之前都跟您说过舞会的事儿了,您不是答应过我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反悔了?不行,今天晚上你可一定要跳,我都跟媒体打过招呼了!” 徐经理,性别女,四十出头保养得当,顶着一张漂亮脸蛋一通连蛮横带撒娇之后,在冉禁耳边小声说:“您刚才那一场硬派发言之后,就不想要讨回一点正面形象?求求了!” 冉禁本来就受不了徐经理的当众撒娇,又看了眼在旁极为局促,脸都红了小杨,也意识到刚才因为自己的原因,对无辜的小孩太凶。 但她又是从来不会去哄人,说什么好听话的性格。 “就一曲。”冉禁松口了。 徐经理眼睛一亮,立即招呼人过来:“快带冉总去换裙子!” “不穿裙子。”冉禁说,“我就穿这身跳。” “……行吧。”能够拱得老板跳一曲,徐经理也没好再得寸进尺,穿古板的西装跳舞,指不定也能是个话题。 音乐声起时,看热闹的人散去了一波,媒体没走,他们都等着拍下冉禁跳舞的模样。 舞池之中已经被迟氏集团的人和合作伙伴占满,一对对翩翩起舞。 冉禁从来不热衷于娱乐,跳舞之类的事她是真的不太会。 路司勍从人群另一边提着裙摆走来。 她是冉禁搬来的救兵。 本来徐经理是想让冉禁和ceo一起跳一曲,但冉禁不太喜欢和旁人有肢体接触,打电话让路司勍过来帮个忙。 “有事儿就记得找我了?幸好我惦记着你没走,不然的话你这下可怎么办?” 路司勍在电话里嘲笑她。 “别贫了,救命的事儿,快点来。”冉禁挂断之后,很快看见路司勍来救场了。 路司勍是警察,也一向爱美,工作之余,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种盛装出席的气势,所以临时找她来救场,她的穿着也不算突兀。 反倒是能将一身工作西服的冉禁,衬托得与舞池更加格格不入。 路司勍就要穿过人群来到冉禁的面前,一对舞者从她的面前滑过,挡住了她的视线。 等她再将目光投到冉禁身上时,发现冉禁居然已经有了舞伴。 “好无聊的新闻发布会。” 强行牵起冉禁的手,穿着一身华美长裙,化着精致妆容的迟遇,很自然地将冉禁带到了舞池里。 冉禁嗅到了熟悉的香水味,心口一紧,待她抬头,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年轻美丽,又熟悉的脸庞。 细长的眼睛带着妖媚又危险的气息,似笑非笑的弧度让迟遇唇上的颜色看上去更加娇艳。 “不是晚宴么?居然连口吃的都没有。怎么我们迟氏到了你手里,变得这么小气了?” 迟遇的视线没有落在冉禁的脸庞上,而是看着前方,带着她翩翩起舞。 冉禁在看清是谁牵引着她、握着她的手时,本能地想要挣脱。 “我不勉强。”迟遇说,“如果你并不介意好不容易抢到手的生意功亏一篑的话,大可就此离开。” 冉禁目光一聚,声音难得地变得有些迫切:“你动了对月轨道?” “我不配?” 迟遇的笑容妩媚又有点儿甜美,要是没有听到她说话的内容的话,谁都会误以为她正在和冉禁说些特别甜蜜又开心的事情。 冉禁知道迟遇一直都在攻读的专业就是对月轨道,身边认识的全是专业领域的大拿,去年开始进入著名的星系航道总司实习。 这几年迟遇交往的,全都是星轨领域的权威。 迟理曾经无数次在她面前炫耀过妹妹的能干。 无论多费尽心思夺到了月区开采权,一旦对月轨道被封锁,迟氏集团的冶炼船和运输船无法登陆月球,一切都是白搭。 同时每日巨额的开采专权费、停泊费、保养费、人工费……将会让在这个项目本就上投入超支的迟氏,遭受重创。 冉禁直视着依旧从容的迟遇:“你昨晚那么做,就是为了这个?” 冉禁想过最坏的情况,可迟遇却将最坏的情况又往更深更痛的地方,狠狠地推了一把。 . 第 3 章 “你的手变凉了。” 迟遇一边看似体贴地指出她的变化,一边将右手从握的姿势转变为和她十指相扣。 另一只手扶住冉禁的腰,带着她跟着音律变换脚步。 很自然的共舞姿势,但冉禁知道迟遇正禁锢着她。 这禁锢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道,很明显,迟遇知道冉禁非常在意对月轨道被封锁这件事,并不敢挣脱。 冉禁脚步一乱,将迟遇踩了个正着。 迟遇“嘶”了一声,吃疼,高跟鞋差点也被她踩掉。 “这就恼羞成怒,对我下手了?”迟遇也不恼,继续用轻飘飘的语气对冉禁说。 “昨晚你那么做,就是为了复制我的虹膜,用来打开对月轨道的权限,好操作一切?” “我挺佩服大嫂你的。”迟遇一边笑着,一边跟随音乐性感地扭动腰肢,“哦,我又忘记了,应该是前任大嫂了,毕竟在我姐过世之前你们就分手了。你利用我姐姐,顺利地掌握了整个迟氏集团,然后和她分手,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如今,你的野心就要让这庞大的战舰毁于你手,还能这般淡定自若,的确心理素质超群。难怪我姐姐会被你蒙蔽这么多年。你杀死我姐姐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冷静又冷血?” 听到这句话,冉禁猛然施力,却被迟遇以更大的力道握紧。 “……” 冉禁咬紧牙关,没从表情上泄露任何任何会让她处于下风的疼痛感,甚至继续直视迟遇的双眼。 迟遇沉下眸,看着眼前这张完美的脸,带着一丝悲凉之意,喃喃自语地剖析她: “冷静,且极能忍耐,在我们迟家蛰伏六年的时间,就是为了夺走我姐姐的性命,夺走你想要的一切。财富,权力,一个人的心……你将它们握在手中,肆意玩弄。 “现在的结果让你开心了吗?双手沾满了爱你的人的血,你能安心地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吗?我姐姐,那么信任你那么疼爱你,不惜将一切交付给你。而你呢?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迟遇的语速渐快,在最后一句质问之后,面对冉禁依旧冰冷的脸,她回过了神。 “是啊,我何必和恶魔对话,恶魔怎么会回答人的问题。”迟遇又恢复了之前轻松的,运筹帷幄的镇定。 徐经理和集团的其他人在场外看着,纳闷道:“那个人……不是二小姐么?” “真的是她。” “她来怎么没人说一声?还在和冉总跳舞……” “挨得好近,感觉有点儿亲密哎。” 徐经理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地如此议论,立即回头瞪了她们一眼: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们知道她们俩是什么关系吗?!” 被徐姐这么一吼,没人敢再说话。 冉禁心事重重地跟随着迟遇的步伐,她低着头,看向迟遇的裙摆。 “你发现了吧,这是姐姐的裙子。” 迟遇微微偏了偏头,柔顺的大波浪卷发跟随着她的动作往一边垂下,贴在冉禁的耳边细语道: “香水也是姐姐的,我想你应该早就闻出来了。有没有一种姐姐从坟墓里爬出来与你共舞的感觉?你会亏心,会害怕吗?” “你认定你姐是我杀的。”冉禁凝望着她,被握住的手也开始施力。 迟遇在被她坦然凝视的一瞬间,有了片刻的迟疑,但很快便反问了回去:“如果不是你,那你告诉我,我姐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监控视频只拍到了你?你和姓路的警察频繁往来,是为了什么? “我姐姐那么乐观,那么热爱生活的人,会不会自杀,难道和她生活了六年的你不知道吗?” 迟遇撤开了十指相扣,直接握住了冉禁的手腕,另一只手也施力,直接把她搂入了怀中。 迟遇身上的香水味将冉禁困囿,贴着对方的胸膛,心跳隔着血肉,前所未有地清晰。 “如果不是你杀的,那杀我姐姐的人是谁?”迟遇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问她,“你并没有继续调查姐姐的死因,你就这样放手,让姐姐走得不明不白。谁才是凶手,你能告诉我吗?” 人影绰绰,徐经理紧盯着舞池里的冉禁,几个人影闪过之后,她发现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二小姐这是……在抱着冉总? 徐经理吓坏了。 二小姐虽然很少在国内,但只要是迟氏的人,都认得这张脸。 更不用说那些更为敏感的媒体。 这么多人盯着,她们俩这番举动是什么意思? 迟总去世之前似乎真的和冉总分手了,按理来说冉总再和谁在一起,即便是前任恋人的亲妹妹,这在法律上也没什么不可之处。 但是,媒体可不会这么想,大众也不会这般友善。 路司勍站在角落,双拳紧握,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那小王八蛋给撕开! 但是冉禁没有发话,似乎在跟迟遇说话,路司勍也不好太过冲动。 毕竟这是公共场合,要是她主动闹起来的话,只会让冉禁难堪。 在迟遇的追问下,冉禁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从迟理之死这个极为关键的问题上掠了过去,沉声问道: “你知道你现在抱着我,会被多少人拍下,媒体会怎么写吗?” 迟遇揉着她纤细的手腕:“让我来猜一猜,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淡定。想必你也不是孤军奋战。一点点蚕食迟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个人之力恐怕是完成不了。在你那些神秘又亲密的伙伴之中,一定有你能够依赖的靠山吧?就算是那些靠山也离你而去,以你良好的大众形象,卖一卖惨的话,说不定我这个半路杀回来,流着迟氏血的迟家人,反而会被舆论讨伐。所以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揭下你的假面具?” 冉禁见她马上要将袖扣给揉开,手腕要暴露在外,猛地一挣。 迟遇差点被她挣脱,以为她的确在意自己说的事,笑道: “别这么粗暴,我暂时不想弄伤你。我准备了一份厚礼送给你。” 冉禁对她要送什么厚礼并不感兴趣,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迟遇完全不担心她真的逃走,撤开了一只手拿起手机,手指灵巧地在屏幕上划过。 “你猜猜看,当你的真面目被解开之时,公众会怎么看你?而你身败名裂之际,你的靠山还会残留多少?” 音乐声骤停,在众人一脸发懵之时,场内的音响播放了一段录音。 …… “你也听说了?我觉得这事儿吧,有点玄乎。” “八成是因为争夺月区能源的事,被姓冉的那个女人给……” “这姓冉的别说是竞争对手了,为了迟氏帝国的头把交椅,就连自己的金主兼老情人也……” “美是真美,毒也是真毒。做戏一流啊……这回月区能源能被她握在手里,全靠她高超的交际手段。” 这段录音非常清晰,覆盖了在场所有人的听觉。 徐经理大喊一声:“关了它!” 随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噪音,公放的声音消失了,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媒体人都已经默默拿出了手机,录下了刚才那一段,此时纷纷对准了冉禁。 平头男和眼镜女的对话被迟遇完整地录了下来,她用自己的权限进入酒店系统,将这段话公放给每个人听。 但剪辑掉了恶意评论私生活的部分。 迟遇嫌脏,嫌污染了迟家,玷污了姐姐。 偌大的场内上百人全都懵了,低低的议论声四起。 “迟总,是被冉小姐杀害的?不是自杀的吗?” “太耸人听闻了吧?” “完全看不出来啊……冉小姐看着如此正直的一个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 冉禁知道有很多人在暗中拍着她,但她并不畏惧,反而笑了。 “小遇。” 这是冉禁一向对迟遇这个小她好几岁的小妹妹的昵称,这时候突然拎起这个称呼,多少有些轻蔑的意味, “这些年围绕在我身边的传闻从来没有少过,公众早就看腻了这些无聊的爆料。如果你以为用这些花边新闻就能击垮我,那也太天真了。” “哦?” 迟遇没有露出失败的惊慌,方才从她腰间撤走的手没有再回到老地方,而是抚摸冉禁的下巴,在她小巧的下巴上揉捏着,顺势将她的脸抬起: “如果再加上这一条呢?” 冉禁还在琢磨她这番亲密的实际意思时,她突然做了一件完全没想到的事。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上冉禁的唇。 冉禁没料到迟遇会这么做,火热又香甜的吻来得如此突然。 她一瞬间被迟遇掣肘。 迟遇发现了,冉禁居然没有拒绝,甚至让她非常轻松地启开了唇。 挨得极近的身子即便最细微的颤抖都能被对方感知。 果然是这样。 迟遇心上滑过这句话,顺势更热烈地索取。 “迟遇!停下!” 强迫自己从迷情中挣出来,冉禁骤然回神,往后躲,含糊不清地叫她的名字,警告她。 “如果你已经不在乎迟氏这个趁手的武器,如果你想要迟氏多年的积累毁在你手里,尽管挣脱我。”迟遇停下了亲吻,亮晶晶的双唇轻轻地张合着,散发致命的诱惑,“我不强求。” 一片哗然。 原本迟理和冉禁这对媒体的宠儿突然分手,就让人猝不及防,诸多猜测。 没想到迟理前脚刚走一个月的时间,冉禁就和她亲妹妹在众目睽睽之下吻得难舍难分? 这是亲眼见证了迟家的丑闻? 冉禁眼中藏着怒火,她终于生气了:“迟遇,这一个月来,你处心积虑地迷惑我,就是为了今天?就是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为了让我名誉扫地?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么做也会搭上你自己的清誉?你的名字将和我绑在一起,一起变成罪人!” “罪人。” 迟遇环着她的腰,有些沉醉地看着被激怒的冉禁,平日里完全不可见的表情,此时这么清晰,这么生动。 “只要能拖你进地狱,只要能为姐姐报仇,我有什么可在乎?我不像你,我不依赖名声。冉禁,你夺走的迟氏集团,你夺去的性命,我会用加倍讨回来,让你知道什么叫痛苦,什么是绝望。我会让天上的姐姐看到你的罪有应得。” . 第 4 章 一个月前。 “二小姐,大小姐她……过世了。” 二十个小时之前,人在海外的迟遇接到了陈管家的电话。 正在电脑前熬夜演算的迟遇,一开始没听懂陈管家在说什么,一时沉默了。 陈管家没得到迟遇的回应,便问了一句:“二小姐?” 迟遇这才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话筒那边传来一阵叹息的气流声。 “二小姐,节哀。” 迟遇在接到这个电话的最初,脑海中冒出来的就四个字——莫名其妙。 昨天姐姐一如既往准时跟她视频,说最近有点儿上火,牙疼。 嘱咐她一个人在外面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迟遇一边在演算一边抽空怼她:“姐姐你是不是老了?还不到四十就开启了老年人的唠叨模式。” “我就你一个妹妹,我不唠叨你我唠叨谁?” 视频里的迟理喝了一口咖啡,笑着说:“你偏偏还跑得那么远,想要唠叨你还找不到人,非得通过视频才能念到你。” “你就不能不念我。行了,我不和你啰嗦了,我这边一堆事呢。等我忙完再跟你聊。” 迟遇的确很忙,新轨道的事比她想的还要复杂,偏偏项目组的新人特别喜欢自己出主意,想一出是一出,被迟遇当面冷脸训了之后还没老实。 而姐姐视频来得很不是时候,她正满网找可用的付费程序时,姐姐视频进来了。 还是聊这么没营养的话题…… 迟遇挂得很果断,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们姐妹俩就是这样吵吵闹闹长大的,感情反而一直都很好。 没想到这居然是她和姐姐最后一次通话。 姐姐过世了? 迟遇将手机握在手中,在屋子里站了半晌之后,回拨回去。 “死因。” 陈管家说:“暂时,还不知道……” 迟遇怒不可遏,低沉着声音说:“还不去查?” 陈管家很明显被她的怒火灼得心中一颤,匆忙地应道:“是!” 根本没来得及收拾任何东西,迟遇只将护照和几件随身物品塞到双肩包里,在路上买了最近一趟回国的机票,火速回国。 飞机还没起飞的时候,她接到了冉禁的电话。 “小遇,节哀。” 听到冉禁熟悉的声音,迟遇终于忍不住了,她知道姐姐真的不在了。 心口猛烈一痛,她紧握着手机低着头,无声地砸下一连串眼泪。 好一阵子之后迟遇才艰难地整理好情绪,平稳了声音道: “冉姐,保重。我已经在飞机上了,很快回来。” “你这就要回来?”冉禁的反问出乎迟遇的意料。 “我当然要回来,和你一块儿送姐姐最后一程。”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将航班信息发给我,我去接你。” 那时候并不知道姐姐已经和冉禁分手的迟遇,理所当然地说:“不用了,家里应该有很多事需要你拿主意,我到的时候应该是深夜了,自己回去就好。” 冉禁坚持要来接她,迟遇只好告知她。 得到了迟遇航班信息的冉禁,此刻已经连续二十六小时没睡。 迟理意外过世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 月区开采权的争夺战进入到白热化阶段,整个迟氏集团的人都在卯足劲争取,谁知车头在这个时候忽然断裂。 迟理死了,但月区开采权的争夺不能停。 这是迟氏集团近五年来最重要的项目,他们为此准备了多年,孤注一掷想要拿下。 如今只差临门一脚,要是乱了阵脚的话,只会前功尽弃。 迟理不在了,迟氏集团内部多少有人会恐慌,生怕这是竞争对手不择手段,为了争夺这块巨大的蛋糕不惜痛下杀手。 而迟理的死因尚不可知,迟家人似乎也没有想要对外界公布的意思。 如此一来,大家的猜测和恐惧骤增。 就在迟氏即将陷入一团乱局之时,新任董事长冉禁主持了董事会,干脆利落地做了几大重要决定。 果断地拨款、调派人手、竞拍对月轨道。 也是通过这次的董事会让大家明白,迟氏集团已经改名换姓了。 迟理死了,被她一手栽培起来,这个姓“冉”的女人,已经是迟氏集团的一把手。 冉禁在购买航道这件本该非常谨慎的事情上,大刀阔斧,不惜重金争得了三条价格最高昂,也是最便捷的航道,一买就是十年。 这十年是对月开采最黄金的十年,谁能在十年中于月球上站稳脚,谁就拥有未来的话语权。 这事谁都知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有魄力直接着手去办又是一回事。 毕竟每一条航道每年的价格,要算起来的话得用上两只手。 竞争者无数,有了私人航道才有可能在开采权的争夺上拥有优势,拔得头筹。 航道便是底气,是能够强占市场最有力武器。 道理大家都懂,可要是终究没能将开采权握在手中呢? 迟氏的确可以再转手倒卖航道,可对月轨道是以按照年限拍卖,每过一天便会贬值一分,到时候贬值贱卖也得找得到愿意接盘的买家。 对月轨道虽有最便捷的三条大道,可若是弯弯绕绕走其他的通路也不是不行。 能够亲眼见证迟氏手握航道无法脱手的惨状,绕个远路又算什么呢? 要是没争取到对月开采权,且三大航道找不到下家,砸在手里,迟氏只怕会大伤元气。 面对质疑,冉禁只有一句话: “你们无需有任何犹豫,只需要跟在我身后,听我的决策。” 先前迟理还在的时候都没能迅速拍板决定的事,没想到新皇帝一上台就义无反顾地发号施令,而且迟理曾经的那些跟班们,转眼之间迅速站到了新皇帝这边。 决策立即施行。 整个迟氏从高层到底层,几万人都为自己的饭碗心惊胆战。 在迟氏帝国的掌门人死亡的第二天,冉禁就将迟氏推到了悬崖边,也将自己吊在高空。 稍有不慎,便会被万箭贯心。 有人觉得冉禁有绝世的魄力,也有人觉得她实在她过冒进。 可没有人能否认她的胆大。 有人反对也有人唱衰,在这个信息高速传播的年代,冉禁的决定很快就被爆料到互联网上,引起整个能源圈子一片哗然。 【嚯,一买就是三条?这是要垄断?】 【迟氏还是有钱啊。】 【到底不是自己拼出来的家产,出手就是阔绰,丝毫不心疼。】 【这么鲁莽行事,不怕最后被截胡,赔得底裤都不剩么?】 “啪。” 将质疑声关在门外,连续开了三场会议的冉禁还未吃饭,让助理帮她拿个三明治外加一杯黑咖啡。 坐到椅子上打开电脑,看了一会儿开采权的进度和各方的消息之后,冉禁感觉到眼睛干涩得发痛。 从抽屉里摸出医生开给她的人工泪液,滴了几滴到眼睛里,合眼靠在椅背上歇息一会儿。 等到眼睛没那么难受了,她重新睁开,浓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液,打开抽屉,拿出一朵被封存在圆形透明树脂球里的永生花。 这朵白玫瑰被锁定在了怒放的那一刻,多年来依旧美丽如初…… 一阵敲门声,助理进来了:“冉总,三明治和咖啡给您放桌上了。” “嗯。”冉禁已经将永生花放了回去,“谢谢。” 等助理离开,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刚才端详花端详得太过认真,忽略了时间。 她需要去找路司勍一趟,然后赶去机场接迟遇。 她拿起手包乘坐专用直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人已经离开了,助理再次进屋的时候,发现冉总的三明治和黑咖啡根本没有动一口。 在路家待了很久,直到进入后半夜,快到迟遇航班落地的时间,冉禁立即结束了对话。 她站在电梯边等着电梯的时候,路司勍穿着睡袍站在她身后。 路司勍头发还沾着水汽,一缕缕地搭在肩头,双臂插在粉色浴袍的口袋里,仔细看着冉禁的脸。 “嗯?”冉禁眯着难受的眼睛,发现路司勍正在观察自己,松了松眉心,发出一声疑问。 路司勍笑了起来:“大家知道怼天怼地的冉总,在我面前就像个小孩儿吗?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过来我看看你的眼睛,难受成什么样了,也还戴着吗?” 路司勍将冉禁拉到面前,挨近她的脸庞,仔细观察她的瞳孔。 冉禁往后挪了挪脚步,下意识地去按电梯:“没办法,必须要谨慎。” “你不会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摘吧?” “不摘。” “你真是疯了……眼睛是不想要了么?” 冉禁没说话。 “哎,算了,懒得说你,说你也不听。小禁啊什么都好,就这臭脾气可烦死人了。赶紧回去睡觉吧,今晚还要守灵么?” “我先去一趟机场。” “这点钟去机场?去机场做什么?”路司勍一机灵,很快明白了,“迟遇回来了?” “她姐姐过世,怎么可能不回来。” “也对,她回来挺好,灵就让她守吧,你累这么多天就别管了,迟家人也不待见你。不过,她回来你接什么劲儿啊,迟家没人了还是机场没车?反正你已经和迟理分手了不是吗?你直接回去美美地睡一觉成么?明天还得跟全世界打架呢!” 冉禁看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楼层数字,没应路司勍。 路司勍还想再说什么,电梯门打开,冉禁走了进去,回头说了句“晚安”,将她千言万语都堵了回去。 电梯门合上,连带着路司勍生气的脸也一并挡在了外面。 轿厢带着冉禁缓缓下沉,电梯里热闹的广告冷光一片片地铺在她的脸上,已经数日不见笑容的脸庞,不知想到了什么事,露出了微不可查的笑意…… 冉禁的车停在停车场近一个小时,迟遇所乘的航班延误,依旧没有降落。 冉禁坐在驾驶位上,双臂交叉在胸前,身子微微前倾,垂着头,额头几乎抵在方向盘上。 她本来撑着精神,在等待迟遇的微信,但疲惫感和车内舒服的温度,让这几日连轴转,早就疲惫不堪的她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到睡眠状态。 梦里,她回到了那个下雨天。 瑟缩在巷子里的她浑身都是血污,破烂的躯体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她听见了一阵雨滴拍打在伞面上的闷响声。 不知什么时候,有个陌生女人站到她身边,身后的人为其撑着伞。 那个女人蹲下来,握住了她无力的手腕,翻看着。 “你好啊,小冉。”那个女人抬起她的脸,欣赏了一会儿,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 她又被带到了一间大房子里,这里温暖明亮,每个角落都能闻到好闻的香味。 她不敢坐在柔软的姜黄色沙发上,生怕肮脏的自己将其弄脏。 直到那位爱笑的少女握着一杯桃汁靠近她,拉着她坐下。 “我让人去给你拿睡衣了,你喝点桃汁就去洗澡吧。外面这么冷,你怎么淋成这样,得冻坏了。看你,手这么凉。” 十六岁的迟遇散着垂肩的黑色头发,双唇如晶莹的果冻,完全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将会和姐姐发展出一段什么关系,单纯又充满善意地握着她的手,掌心柔软又温暖,细长而白皙的腿充满了饱满的美感和生命力。 迟遇没有丝毫嫌弃,用雪白洁净的手帮她取暖,让她喝桃汁:“你是姐姐的客人吧?我们家很少来客人。我叫迟遇,叫我小遇就好。你叫什么?” . 第 5 章 午夜,b城国际机场t3航站楼。 延误了一个半小时的航班总算是停稳,登机桥和飞机舱门对接完毕。 机舱的顶灯闪烁,提示可以下机了。 迟遇将眼罩推至额头,动了动发酸的胳膊,喉咙又紧又痛。 她发微信给冉禁:“冉姐,飞机落地了。我没有托运的行李,很快就会出来。” 还未等她将手机放到口袋里,冉禁就回复了她:“我已经在东停车场d区等着你了。你出来到了到达大厅,沿着提示牌走,过桥下直梯到b2停车场,我就在这儿等你。” “好,一会儿见。” 迟遇起身去拿双肩包,将一直放在手边的平板塞了进去。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让她疲惫,即便有柔软的床可睡,但她非常认床,又因为姐姐的过世彻夜难眠。 躺在那狭窄的床上,别说睡觉,她甚至姿势都没有动过,浑身酸胀难受。 眼睛红肿的模样比她以前熬夜写论文的时候还要憔悴,迟遇戴上宽大的墨镜,将半张脸都遮了起来,打开舱门,下机。 午夜时分,到达大厅内人不多,灯光却格外明亮,明亮到即便戴着墨镜,依旧让她眼睛不舒服。 走在消音地毯上,高跟鞋敲击出一点点有节奏的闷响声,仿佛敲在她的心上。 疑惑、沮丧、悲痛的情绪搅在一起,面对未知的旅程,她有种被倦怠的噩梦裹挟的不确定性和烦躁感。 迟遇微信进来的时候,冉禁迅速醒转。 被中断的梦,让她比醒时更疲倦。 冉禁拿过手机,看到迟遇发来的微信,说她的航班已经降落了。 回了迟遇的微信,告诉她自己所在的地方之后,还是不太放心。 怕有阵子没回来的迟遇会走错路,冉禁下了车,从停车场上来,站在桥这头等着她。 迟遇在快步前往停车场电梯时,收到了好友的电话。 上飞机前,她曾拜托在国内做私人事务的好友帮忙调查她姐姐的死因。 听了好友所说的调查结果,迟遇停下脚步,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苍白。 她站在航站楼三层楼高的落地玻璃边,看着深夜时分一架架飞机降落,闪着红灯的一片黑影,仿佛漂浮在夜晚的凶灵之眼。 而她耳边听到的事情,比凶灵更恐怖。 充满疑点的“自杀”,就像是被人精心准备的餐桌,上面陈列着的食物和餐具看似平常,却不在它们应有的位置上。 而布置这一切的,是她曾经无比信任的“家人”,是她喊了这么多年的“大嫂”。 “行,我知道了。” 迟遇将好友的电话挂断时,声音已经沙哑了。 她站在原地数分钟,调整好心情之后,才重新迈开步子去和冉禁汇合。 远远地,只一眼冉禁就看到了迟遇。 二十二岁的迟遇,一米七五的高个子,来参加葬礼的她打扮得已经很低调,可依旧是走到任何地方都万分引人注目的人。 长长的卷发随着她的大步迈前时不时地颤动。她戴着墨镜,一身劲黑收腰风衣和黑色羊毛阔腿长裤,即便穿着高跟鞋前进的速度也十分迅猛。 “冉姐。” 看见了冉禁,迟遇快两步走到她面前,摘去墨镜。 冉禁看到她清瘦的面容和红肿发亮的眼睛,很明显,她比过年回家那会儿又瘦了不少,遭受到人生重大变故之后的风僝雨僽也清晰地写在脸上。 冉禁心被扎一般地痛,张开双臂抱着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哭。 包掉落在地上,迟遇揽着冉禁的腰,贴着她的脖子,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比迟遇矮了小半头的冉禁下巴被她的肩膀抵着,有点儿艰难地抬起头,顺她的背,温柔又极有耐心地安抚着她。 让这个失去了姐姐的晚辈有个可以依靠,可以哭泣的地方。 迟遇细长的手指慢慢地从她的腰间转移到了后脑勺,深入她的发丝里。 扶着她,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好友刚才的话还在迟遇耳边萦绕: “你姐在迟氏集团的系统内部,用自己的账号留下了遗嘱。遗嘱的内容简单到让人不得不想到留遗嘱的时候非常匆忙。 “遗嘱只有两个内容,一是迟氏集团交给冉禁,二是遗体立即火化。所以你姐的遗体在警方‘确认’是自杀后就火化了,现在灵堂里摆着的是她的骨灰盒。 “最早的验尸报告已经不见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发给你的是修复过后的最初版验尸报告,不是很清晰,但也能看得出来你姐胸口中十二刀。我也他妈的很服气,身中十二刀是自杀。 “你那位大嫂,哦不,前任大嫂在警局里关系够硬,不然验尸报告也不可能有不同版本。我顺着这条线去查了,她和一位姓路的警察关系密切,在你姐姐过世前的一个月,双方有二十三次碰面记录。 “我这儿还有更多资料,等你来,我亲自给你看。咱俩碰面的时候监控视频应该也能拿到了。” 迟遇一双血红、带着泪意的双眼直视着前方空旷的午夜机场航站楼。 和这场因奔丧而相拥的会面气氛不太协调的,是迟遇的眼神。 依旧有悲伤之意,但更多的是从琢磨的情绪,变成逐渐了然的从容,以及愈发阴鸷酷烈的坚定。 但这一切,全心全意给她怀抱的冉禁并没有发现。 她只能听到迟遇的声音。 “冉姐,姐姐去世了,你要保重身体。” 迟遇眼睛一眨也不眨,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的。” …… 坐上冉禁的车,往迟家去。 午夜的高速路上车很少,冉禁开得不慢。 “冉姐,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迟遇靠在车椅上,平静地开口。 这份平静不像是在询问,仿佛发问者在抛出这个问题时已经知道了答案,等待着欣赏心知肚明的演绎。 “自杀。” 冉禁在沉默了数秒之后,回答出的这两个字时,语调没有波澜,似乎死去的人并不是她在一起六年的“亲密女友”,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姐姐不会自杀。”迟遇转过头,看向冉禁的侧脸,“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最是清楚。昨天,现在算是前天了,她还准时和我视频,视频里没有丝毫异常,怎么可能说自杀就自杀了?冉姐,你说有没有其他的可能?” “什么可能?” 迟遇盯着冉禁的脸庞,企图记下她所有细微的表情:“姐姐有没有可能是被人杀害的?” 冉禁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被中控的冷光映出的半张脸,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警方也说姐姐是自杀?”迟遇靠回了椅背上,双臂交叉抱在身前。 “嗯。” “是谁最先发现的?” 作为死者唯一的血亲,迟遇对冉禁再穷追猛打地追问也都合情合理。 即便冉禁并不是警察,也暂时不是犯人。 “你姐姐的私人助理兼秘书,洪以玲。” 迟理每周六都会去打高尔夫,在去打球的路上跟迟遇视频,这周也一样。 前天她去迟氏集团下属的高尔夫球场,打了两个小时之后去专门的休息室洗澡,洪以玲来给她送衣服。 洪以玲有进入迟理休息室的权限,平时她将迟理的私人衣物放到衣橱之后就可以离开,并不需要见到老板本人。 但是那天除了来送衣服之外,洪以玲还带了一份需要迟理本人确认的文件,所以她没有立即走,而是在休息室里等着。 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见老板出来,洪以玲觉得很奇怪。 迟总一向恪守时间,也知道洪以玲带来的文件很着急,没理由半天也不现身。 洪以玲便硬着头皮去敲浴室的门。 敲了好半天没有任何回应,洪以玲有些慌了,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般而言,在资本市场里拼杀的人很忌讳和警察沾上边,一旦警察找上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倒霉事,所以迟理能不和警方打交道就不打。 洪以玲作为一名优秀的秘书,站在老板的立场来想问题,是入门必修课。 同样的,拥有察觉异常状况的敏锐嗅觉,也是她能在迟氏集团董事长身边工作这么多年的最主要原因。 洪以玲用力敲了几下门,依旧没得到回应,她知道不能继续耽误下去,便立即去找球场经理,经理用自己的权限将浴室的门打开了。 洪以玲对警方说,门开的一瞬间,水声和水雾立即占据了她的听觉和视觉。 那混沌不清的现场,就像是有人刻意堵住她的耳朵,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第一时间看明白。 但她的鼻子却在正常运作。 她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洪以玲说她当时惊魂未定,几乎是凭借本能,立即转身,让经理和跟着来的工作人员退出去,甚至没等着对方反应过来,便一把将门合上。 洪以玲对门外的质疑声充耳不闻,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向血腥味最为浓郁的地方走去。 “发现的时候你姐姐躺在盛满水的浴缸里,手腕被割开了,已经……”冉禁说到这里,为了照顾迟遇的情绪,没继续说下去。 迟遇继续问:“除了高尔夫球场的经理之外,有权限进入我姐姐休息室的人有几个?” “三个。”冉禁没有犹豫,很快回答她的问题,“你姐姐,秘书洪以玲,以及,我。” . 第 6 章 迟家的别墅在市东边,闹中取静,是当年姐姐亲自挑选的住处。 上次迟遇回来,是今年农历新年。 这栋别墅依旧被打理得很好,院子里的植物被修剪得一丝不苟,并没有因为大堂内拥挤的灵堂和哀悼的音乐声而垂败。 迟遇一身的黑衣黑裤不需要更换,直接进入灵堂便能迅速融入到这压抑、悲伤的气氛中。 屋里全是来吊唁的亲朋好友。 看见迟遇回来了,所有人都停下了谈论,看向她。 她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姐姐的遗像面前。 遗像或许是冉禁选的,这是姐姐很满意的一张照片。 迟遇出国第一年,迟理挨不住对妹妹的思念,跟冉禁一块儿飞去找她。 这照片是迟遇在学校里帮姐姐拍的。 姐妹俩长得很相似,一双漂亮的眼睛一旦带上笑意,便是多情浓丽的灿烂。 迟遇不舍地摸着照片。 抚摸到的再也不是姐姐温热的肌肤,而是冰冷的触感。 没有灵柩,果然只有摆放在遗像前黑沉沉的骨灰盒。 骨灰盒两旁摆放着姐姐生前经常使用的物品,高尔夫球杆、伞、项链…… 看着这些充满姐姐气息的东西,相依为命的过往如疾驰的列车,从她心头狠狠碾过去。 她握着遗像的一角,捏白了指节,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 “姐,我来晚了。”迟遇跪在软垫上,给姐姐上香,弯腰鞠躬之后,将香插在已经插满了香的香炉边缘。 冉禁没跟着迟遇进屋,站在院子里一株老榕树之下,接通了路司勍打来的电话。 “你还没睡呢?” “我听到灵堂的音乐了,你果然还是去了迟家。我说,你都已经和迟理分手了,为什么还要继续管她们家的事?她妹不是回来了吗?都交给她妹处理不好吗?” 冉禁说:“小遇刚刚回来,飞了十几个小时,估计时差还没倒腾过来。迟家的亲戚全都来了,一院子的人她肯定忙不过来。而且她还小,处理不了这种事情,家里和公司的事情她也不太了解,可能应付不了这种场面。” 路司勍:“……你就不怕猝死?” 冉禁淡淡笑了一声,说:“好了,快去睡觉吧。一会儿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也回公寓了。” 路司勍被气得口不择言,留下一句“懒得理你”就要挂掉电话。 被冉禁拉了回来,交待她:“我和迟理分手的事情,你暂时不要告诉她。” “你觉得轮得着我说吗?全世界都知道了。”路司勍说,“行了,我睡了,因为你的案子我还得避嫌,明儿个得出差,八点的飞机折磨谁呢。哎,挂了。” “晚安。” 冉禁挂断了电话,重新回到了人群之后。 此时迟遇上好了香,几段还带着火星子的香灰被她碰了下来,落到手背上。 站在人群之后的冉禁,一直都如无声息的影子一般,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当她看见迟遇手背被烫红了还浑然不在意,眼下两道泪痕也没有去擦,此情此景,让她静若止水的眼眸之中生起了一丝波澜。 “喵。” 一声软绵绵的猫叫,露露安静地走到迟遇的脚边,嗅她的气味,确定是老相识之后站了起来,用前爪扒她的裤管。 这是露露要她抱的信号。 看到露露,迟遇不禁潸然泪下。 十六年前,母亲病重过世,父亲太过忧思不到半年的时间也随母亲一块儿去了,留下只有二十出头的迟理,以及六岁的迟遇。 迟理知道自己应该承担起一位姐姐应该承担的一切,她放弃了理想,卖掉了画室,接手了当时已经破败不堪的迟氏,一边照顾妹妹,一边努力把父母留下的产业发扬光大,也算是留住家人的念想。 当年姐妹俩穷得要命,家里那么多亲戚,只有本也不太富裕的姑姑和姑父省吃俭用来帮衬她俩,原本是没有多余的钱养路边的小野猫的。 那日姐姐来接迟遇放学,迟遇看到了被大雨浇得通透,气息奄奄伏在路边等死的露露,不忍心,但又不想给姐姐制造麻烦,就把自己一直不舍得吃的肉松面包留在它身边。 迟理看见了,便问她:“怎么,喜欢那只猫?” 小迟遇没有回答,拉着姐姐的手问:“它爸爸妈妈呢?” “可能死了吧。” “难怪。”迟遇说,“那它和咱们一样,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大概是当时迟遇说的这句话触动了迟理,迟理将露露抱了起来,没让它继续在外风餐露宿,给了它一个遮风避雨的家,捡回一条小命。 这么说起来,姐姐一直都很有同情心,无论对露露,还是当年差点死在巷子里的冉禁。 “露露”这个名字是迟遇起的。 温柔地抚摸露露,露露一如既往乖巧地卧在她怀抱中,见她哭,就像是通了人性,轻轻将她的泪水舔去。 露露舌头上的倒刺刮得迟遇有些痛,迟遇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将它放下。 周围的人实在太多,猫又是非常敏感的动物,听见稍微匆忙一点的脚步声都会受惊,立即逃走。 露露在这房子里住了很多年,熟悉这儿的所有动线,它一跃而起跳到沙发背上,一掠而过,灵活地钻进了书柜和天花板中间,无声无息地藏了起来。 当年露露来到迟家时带它去检查,医生看过它的牙齿,推算它应该有两岁了,到今年露露十八岁,按照猫的年龄算已经是高龄,身手依旧矫健得看不出真实年龄。 迟遇发滞的目光追随了露露一段路,风尘仆仆赶回来,还未适应时差的她因为疲倦,脑中一时空白,只与姐姐的遗照隔着一层玻璃对视。 直到身后越来越吵闹的对话声挤进她的耳朵,她才渐渐回过神,看向身后。 灵堂门口,迟家的一群远房亲戚们将冉禁围住,不让她前进,也不让她后退。 冉禁手里握着一包纸巾,面色如霜地看向前方,从迟遇的角度正好能发现,冉禁并没有看着迟家任何一个人。 “既然小妹回来了,你也该走了。大家都是体面人,你也不想当着大姐的面让彼此难堪吧?”说话的是迟遇的大伯。 他叼着根烟,时不时吸一口,宽大而黑黝黝的脸庞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支棱着的寸头已经斑白了不少,嗓子更是早就被烟给熏坏了,沙哑不堪。 说起来,这是迟遇四年以来第一次见这位大伯。 站在一旁的小姨将大伯的话接了过去:“是啊冉小姐,这两天多亏了你,忙里忙外的,我们迟家人会记得你这份心的。我听说你和我们小理不是已经断关系了嘛?怎么还当了迟氏集团的董事长?哎,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商场上那么多尔虞我诈实在太危险,迟氏这么大的集团你也握不住。既然你今天来了,也省得回头我再去找你,你和小理分手了,论情还是论理,这董事长的位置也不能是你的。我看交给家里年纪最长的大哥就合适。” 大伯听了之后,扬了扬下巴,露出理所当然的笑意。 小姨说:“你们公司那些事情我也不太懂,交接的事还得冉小姐费费心,等送走小理咱们就去公司里把这事办了。” 周围的亲戚们附和道:“对,对,大哥可以的,无论是年龄还是眼界都最合适。” 大伯用力嘬了一口烟屁股,随手将烟头丢在地板上,脚踩上去来回一搓,被踩扁的烟头和没烧完的烟叶立即被碾得稀烂。 迟遇看见姐姐最喜欢的红檀香地板上,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痕迹。 大伯摆了摆手说:“这件事不着急,还是送小理要紧。那个谁,冉小姐是吧,这几天看你也挺忙活,现在这儿都是迟家人,你也说不上话,你先回去。后天吧,后天我直接去公司找你……” “不可能。”冉禁冷淡地打断了大伯的话,在一片错愕的目光中开口,声音平静但不容置喙,“迟氏集团不可能交给你。” “你说什么?”大伯和他身边的两个儿子走到冉禁的面前,低头看着这单薄的女人,“你再说一句我听听。” 冉禁抬起头,阴影落在她含光带刃的眼睛之上,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 但她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 “迟氏集团不可能交给你们。”冉禁语气平稳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算个什么玩意?你他妈的姓迟?迟家的事关你屁事!给脸不要脸?!”大伯的大儿子突然爆声呵道,在安静的灵堂内犹如银瓶乍破,刺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冉禁泰然自若,语带机锋:“我的确不姓迟,但是我和迟理在一起这么多年,迟氏上下所有生意除了她之外,只有我能接手。交给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能懂吗?”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站在一旁迟遇的小姨“哎呀”了一声,上来拉住冉禁,想要将她带到一旁去说几句“体己话”。 但冉禁半步都没有动。 “怎么这么倔呢?油盐不进的。”小姨拉不动也就不拉了,恼火道,“我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你说你和迟理在一起这么多年,嗐,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算什么事?没名没分的,除了那些八卦新闻,还有谁认你啊?就算你跟她一辈子你也改不了姓,姓不了迟。就算你自己认这个死理,可你也和迟理分手了不是吗?怎么还霸占着迟家的产业不交出来呢?” 小姨说到她和迟理分手的事,冉禁下意识地看向迟遇。 迟遇正背对着她,不知道听到没听到,正在她姐的灵堂前摸索着什么。 熬了两夜的姑姑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见大伯一家子要在灵堂上闹事,一边咳嗽一边上前来拉住大伯:“大哥,小冉这些年帮了小理多少,我是看在眼里的。你们住的远比较少过来,可是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大伯的二儿子指着冉禁:“甭说这些废话了,堂姐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还不知道呢。看她握着堂姐的遗产不撒手的样子估计早就盯上堂姐的钱了。操,她不会就是凶手吧?” 一群人围着冉禁七嘴八舌,恨不得将她拆开了掰碎了,化成齑粉也要一粒一粒地质问。 冉禁并不想再与他们多说。 本以为自己留下可以帮点忙,没想到添乱了。 闹哄哄的灵堂也并非她的本意,对于迟理而言必定是不敬的。 冉禁打算暂时离开。 但这些人围着她,除非她愿意立即交出迟氏集团,否者肯定不会让她离开。 一个人影从不远处晃了过来,冉禁原本已经低垂的眼眸被一根银色的事物吸引。 迟理的高尔夫球杆从大伯的两个儿子脸中间伸了进来,原本还在唇枪舌战的二人被这闪着戾气的玩意吓得一瞬间噤声。 迟遇用高尔夫球杆将人群拨开,面对着大伯说:“好久不见了大伯,有四年了吧。记得上次你来我们家的时候我还是个高中生,你是来向我姐借钱的。后来二十万还我姐了吗?” 大伯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哽住了。 ”还有,小姨,你倒是来得挺勤,三天两头就把你那些狐朋狗友往我姐姐面前领,让我姐姐给介绍工作。也就是我姐姐念旧,能容得了你,换成我早就清扫垃圾了。说我大嫂不姓迟,怎么,小姨,你什么时候改姓迟了?” 小姨张口结舌,起草了一个“你”字之后,半天接不下后文。 迟遇将在场的各位这些年从迟家得到的利益一一细数,谁也没落下。 “迟氏是我姐和我大嫂一手打拼出来的,熬过多少日夜我全都看在眼里。而你们这些人中,只有姑姑和姑父看我们姐俩可怜,寒来暑往地照顾。除此之外,大伯,小姨,你们做过什么?我姐姐尸骨未寒,倒是一个个都惦记起她的家产。不过是姓着同一个姓罢了,你们算个什么玩意这句话我悉数奉还。我这些年不在国内,你们可能对我的脾气不太了解。今天如果你们是真心实意来接送我姐姐最后一程,那我欢迎你们。如果你们是想来生事的话……” 迟遇抬手一舞,手中的高尔夫球杆对着她堂弟的脑袋“呼”地一声挥去。 堂弟吓得立即抱头一个深蹲,“啪”地巨响,迟遇将他身边的花瓶打了个粉碎。 “那我会让你们好好认识认识我。” 迟遇的长发有几缕因为她的动作凌乱地搭在脸前。 狠绝的话、阴沉的笑以及下手之重,终于让灵堂恢复它应有的肃穆和安静。 . 第 7 章 迟遇的恐吓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大伯等人没多久就悻悻而去。 迟遇将迟理的高尔夫球杆放回了骨灰盒旁,低低地跟姐姐说了声“抱歉”。 无忧无虑只一心埋头学业的小孩,在冉禁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大了。 原本还以为她没办法处理好的事,最后处理得很干脆,很强势,超出想象。 冉禁说:“谢谢,帮我解围。” “有什么好谢,我知道你是看在姐姐的份上给他们留面子了,不然他们可能都没法出迟家的门。” 迟遇的声音比迟理的要轻盈一些。 她自小就有一份早熟的稳重和自信,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很有自己的主意,掷地有声,又神采飞扬。 沉重压抑,熏得口鼻发痛的灵堂,因为融入了迟遇的颜色,又有了一丝鲜活的生命力。 冉禁对着迟遇的背影说:“小遇,我走了。” 最有可能惹麻烦的迟家人已经惹过麻烦,离开了,剩下的琐事有管家、佣人和她之前聘请的丧葬一条龙可以帮忙,她继续留在这儿也挺尴尬。 “去哪儿?”迟遇将球杆放好,摆正后,回眸问她。 “公寓。” “公寓?你不住家里?” 从六年前冉禁第一次被姐姐带到迟家,她就一直住在这栋房子里。 二楼南卧,就是她和姐姐的卧室。 迟遇还住在家里的时候,每天下楼都会和冉禁打招呼。 家里家具的颜色、盆玩的摆放、餐具的样式……都带着冉禁的气息。 她早就和这个家融为一体。 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怎么觉得两个女人的关系当不了真,从姐姐过世往前推六年,冉禁都是姐姐身边最亲密最信任的人。 对迟遇而言,这六年来冉禁属于迟家,这儿就是她的家,毋庸置疑。 只是…… 迟遇面无表情地确定,无论是她的姐姐,还是她的大嫂,都已经不一样了。 记忆中的那个家,已经不复存在。 冉禁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和你姐姐已经分手了,不好继续留在这儿打扰。” 佣人苏阿姨送来两杯安神茶,迟遇没让冉禁离开,端着两杯茶坐到沙发上,再往回看冉禁。 冉禁知道她这是要自己坐过去的意思。 冉禁跟着坐到迟遇对面,迟遇抿了口茶,发紧发痛的喉咙得到温热的滋润之后,终于舒服了一点。 花圈、白幡和黑色的挽联,与凌晨的万籁俱寂,营造出了全世界仿佛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安静。 在这样的环境里低声细语,便有种暗约偷期的错觉。 “姐姐欺负你,对你不好了?”迟遇突然发问。 冉禁微微一怔后,说:“不是。” “你想要离开姐姐,开始新的生活?” 冉禁在沉默中摇头。 “那为什么分手啊。”迟遇有点不解,很认真地问冉禁,“你和姐姐感情有多好,我都看在眼里。过年我回家那会儿你忙里忙外的,苏阿姨她们都还在呢,你还亲自动手,又是布置又是下厨,姐姐多开心啊,那会儿不是还好好的么?” 冉禁握着瓷杯,悬停在她的下巴前,温暖的热气儿腾上来,将她一贯清冷的眼眸化出一层薄薄的晶亮。 冉禁说:“那是因为你回来了。” 靠在沙发背上的迟遇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略圆了圆。 “因为你回来了,她才开心。”冉禁也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歧义,很快纠正,且迅速将话题转回到迟理身上,”你姐姐对我有再造之恩,我这条命是她给的,我不会因为分手而记恨她,更不可能杀害她。” 从冉禁的回答可以看出,先前迟遇的种种试探里透露出的怀疑,冉禁早就察觉到了,不想继续拐弯抹角,直接否认自己是凶手。 可到底没有回答迟遇的问题,没说她们为什么分手。 将最重要的答案一带而过。 敏锐的迟遇已经察觉到了弥散在这沉闷气氛中,不和谐的情绪因子,试探着说: “这么晚了就别走了,留这儿吧,姐姐也会希望你多留一会儿的。” 要是冉禁真的是凶手,或者是间接害死姐姐的帮凶,出于心虚或是其他的恐惧,她一定不想多停留在灵堂。 冉禁在这儿待得越久,迟遇就越有可能找到她情绪上的破绽。 看冉禁没有立即答应,也似乎没有抗拒的意思,迟遇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儿后辈撒娇的语气,握住冉禁的手,补了一句:“就当陪陪我。” 迟遇细长的手指覆盖在冉禁的手背上,几乎将她半蜷着的手包进去。 冉禁的目光落在尖尖十指上。 迟遇的指尖也与旁人不同,指甲盖是发亮的粉色。 冉禁沉默了片刻,毫无原则地答应了:“好吧。” 迟遇五指一收,握住她的手。 生怕她会突然反悔,又怕惊着她,紧握之余,疲惫的笑靥中带着感激:“谢谢冉姐。这世上除了姐姐,最宠我的就是你了。” 迟遇这话倒是发自真心。 如果说冉禁对姐姐是尊敬,是从不说“不”的绝对服从的话,对迟遇就是长辈对晚辈的宠溺。 姐姐最忙碌的那阵子,迟遇正在上高中,她上的国际学校周围全都是精英,一向不服输的她压力很大。 每天晚上下晚自习很迟,迟理实在没空来,冉禁也需要处理工作,但她都会提前安排好,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接迟遇回家。 尽管学校到家只有两公里的距离,冉禁也要确保迟遇百分百安全。 在这两公里短暂的路途中,迟遇会跟冉禁聊学校的八卦,说最烦人的男生,说外语发音最标准的女生,说谁是她的竞争对手,谁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有精神的时候会拿零食和冉禁一块儿吃,没精神的时候就枕在冉禁的肩头或腿上,美美地睡一觉。 睡醒了,会发现冉禁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迟遇一直都认为冉禁是因为爱姐姐,爱屋及乌才对自己好。 好到没有脾气,将自己的一切都贡献给了迟家两姐妹。 说回来,冉禁并不是没有父母,迟遇知道冉禁的父亲有自己的企业,现在是有点儿衰退,比不上迟氏集团了,但在五年前也是制造业的龙头之一。 冉禁是冉家唯一的女儿。 当年出了什么变故她会离开冉家,在命悬一线之时被姐姐搭救,迟遇不得而知。 她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冉禁还有这么雄厚的家世,还以为她是无父无母流浪的孤儿。 自从被姐姐带回来,治好了伤后,她就很少回冉家,也从未提过她的父母。 冉禁从未对自家的生意出过半分力,反而全心全意为迟氏奉献一切,对迟家姐妹俩掏心掏肺。 冉禁的身世的确很特殊,姐姐从没提过,一直以来迟遇也没去过问。 如今想要调查姐姐真实的死因,冉禁的身世或许是个突破口。 迟遇让苏阿姨她们去睡了,说不用陪着,今夜她守灵。 “你飞了十多个小时,眼睛都红肿了。”冉禁对她说,“你去睡吧,我来守。” 没想到冉禁会主动要求留在灵堂。 迟遇说:“我去洗个澡。” “嗯,去吧。”冉禁说,“你的房间很干净,每天都有人打扫。你的浴巾昨天也洗过了,可以直接用。” 面对依旧贴心的冉禁,迟遇会有一种错怪她的负罪感。 虽说在一些细节上冉禁表现得很奇怪,肯定在隐瞒什么,但毕竟没有真实的证据能证明她和姐姐的死有直接的关系。 一切都只是迟遇的推断,来自好友调查的一面之词,还没板上钉钉。 迟遇洗了澡出来,没有直接到灵堂,而是透过门缝观察冉禁。 冉禁依旧坐在灵堂里,只有她一个人,面对姐姐的遗像,没有半点内疚和不安,她甚至拿着一本书在看,书封面上印着五个字,《自卑与超越》。 这是阿弗雷德·阿德勒所著的心理学相关书籍。 冉禁一页页地翻看,偶尔往前翻,偶尔会凝神与某个段落,眉心微微蹙起,似在思考。 她的确是在认真阅读,读进去了。 迟遇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内疚不安的情绪。 也没有任何的悲伤与不舍。 这六年,冉禁对姐姐的唯命是从,迟遇是看在眼里的。 迟遇曾经觉得,姐姐就是她的命,姐姐去哪儿,冉禁就会跟去哪儿,天涯海角都不在话下。 姐姐要是没了,冉禁哪可能独活。 可如今,在热恋了六年的恋人遗像面前,冉禁的表现太过冷静,甚至无情。 迟遇更加不明白了。 既不害怕,也不在意,冉禁这局外人的表现让迟遇如入云雾,匪夷所思,后背冷不丁鸡皮疙瘩战栗。 . 第 8 章 迟理下葬的那日,酝酿许久的铅云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下连绵阴雨,雨水溟蒙,气温骤降,整个城市一夜之间入冬。 迟理的亲朋好友们在雨中送她最后一程。 迟遇穿着一身黑,扎起高马尾,素颜,双手稳稳地将骨灰盒抱在胸前,走得不算慢。 冉禁撑着伞,高举在迟遇的头顶。 即便风雨不息,迟遇的肩头和迟理的骨灰盒都没有被沾湿分毫。 秋雨越下越密,天地一色。 雨水拍打在紧绷的伞面上,发闷的声响蒙着耳朵,如网的雨点迷着眼,天地万物都被压得灰沉沉,唯有迟遇黑曜石一般的眸,清洌深邃,清晰明亮。 将姐姐的骨灰盒放入墓地里,看着墓地员工将顶盖封好,从半山坡一路占到山顶的送行亲友们哭声和雨声混合在一起。 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后一程。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迟理。 冉禁的个子比迟遇矮一些,为了不让她脑袋撞到伞边,全程冉禁上臂都是向上扬起的姿势,目光直视前方,似乎要将霏霏烟雨的每一帧都看得一清二楚。 直到送别的哭声在墓园里萦绕,冉禁才收回了漫无边际的目光,看向身边的迟遇,手伸入口袋,想要将那包昨日没有派上用场的纸巾递给迟遇。 出乎预料,迟遇没有哭。 晶莹的雨珠被骤然而起的风卷着,穿透了冉禁的护航,沾在迟遇的长眉上、睫毛上,将她原本就浓丽的五官染得更加鲜艳,寒澈的眼波欲滴。 迟遇从冉禁的伞下离开,屏退了其他人,独自站到了迟理的墓边。 “我会用余生查明真相,无论是谁下的毒手,我都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雨水很快沿着她的脸庞涓涓而下,汇聚在下巴,断了线地往下滴。 迟遇轻微地哽咽了一声,热泪和冷雨混合在一起。她紧咬着唇,待紧绷的唇和汹涌的悲痛暂时被强压下去之后,提及凶手时的一腔怒意,全部化成了割心的不舍。 她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诀别,什么是永远地失去。 “姐姐,我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下辈子……咱们还当姐妹。” 迟遇在渐大的雨幕里,亲吻了姐姐的墓碑。 从墓地回来后,迟遇洗了热水澡,出来之后有点儿发烧的迹象。 她昏昏沉沉地喝了热水吃了药,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发微信。 她记得冉禁没走,跟着一起回了迟家。 吃药的水是冉禁给倒的,药也是她拿的。 递来干燥又柔软的睡袍时,迟遇还嗅到了她身上的雨水味。 “你把衣服换了吧。”迟遇双手握着温暖的水杯,抬头看冉禁,哑着嗓子说,“不然你也得生病。” 冉禁“嗯”了一声之后,也立即没换衣服,而是跟苏阿姨说了些什么,回头对迟遇说:“公司还有些事,我去一趟。你好好休息,好好调时差吧。其他的应该没什么事了。” “辛苦了,冉姐。” 冉姐淡淡一笑,离开了迟家。 迟遇吃了退烧药后稍微睡了一会儿,下午四点醒来,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 从三楼卧室往客厅走的时候,站在客厅的苏阿姨抬头对她说: “二小姐醒啦?这是要出门么?晚饭准备好了,吃点儿?” 迟遇看了眼餐桌,摆得满当当的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她虽然没什么胃口,可又不想辜负苏阿姨的心血,浪费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便坐了下来,努力吃上几口。 “二小姐来量一量体温。没退烧的话可不好往外跑的,外面还在下雨呢,冷得人骨头都疼。”苏阿姨拿了体温枪过来给她测了一下,37度多点,的确是退了点,还没完全好。 迟遇将筷子放下说:“是冉姐交待你的么?” 在她印象里,苏阿姨在她们家帮佣了五年,虽说很勤快,但也不至于这么细致。 这份周到很熟悉,是冉禁的做派。 苏阿姨快人快语:“是啊,冉小姐离开的时候特意交待的,还说让你能不出门尽量别出门了,在家养养病,她忙完公司的事儿晚上来看你。” 要是这份关怀放在别人身上,多少都会透着点儿殷勤的味道,但搁在冉禁身上,便是恰如其分的体贴。 因为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无论是对姐姐,还是对姐姐身边所有亲近的人。 迟遇吃了几口后出门了,她非出门不可。 她要亲自去找好友,看证据。 迟遇中学时上的那所国际学校里人才辈出,如今大多数都走上了正统的精英之路,当然,也有一些不太正统的。 这几天一直在帮她调查姐姐死亡真相的好友,就是她最为要好的发小,齐瞳。 在中学的时候齐瞳就是学校的万事通,从低年级的小屁孩到校董的瓜,她手里全都有。每次迟遇向她打听个什么事,都容易吃一嘴不相干的瓜吃到撑,所以每回和齐瞳聊天她都直奔主题。 迟遇不爱说废话的好习惯,一大半都是齐瞳帮她养成的。 当初迟遇为了能得到对月轨道专业最为顶尖的学府offer,废寝忘食的那段日子,齐瞳看见好友每天都过得这么充实,让她心里产生了焦虑,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够做什么。 “你好好想想自己擅长什么,天生我材必有用。” 没想到还真就因为迟遇这番话,齐瞳好好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发现自己非常擅于吃瓜,要是能够将吃瓜才能变现的话,她爸妈也就不会追在她屁股后面骂她废物点心、不肖女了。 迟遇去国外读书,齐瞳则一边上大学一边开了自己的私人事务工作室,专门帮人解决“窥探隐私”和“收集证据”的事儿,并且保证全程合法。 其实就是吃瓜吃到底,且还要让瓜农付费。 齐瞳的工作室在她大学四年的时间里做得风生水起,她已经不想继续考研,打算毕业之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创业中来。 没想到这个愈发成熟的工作室还能给好姐妹提供服务。 六点,迟遇到了齐瞳的工作室,齐瞳特意提前让员工们下班。毕竟关乎到迟氏集团前董事长最为机密的死亡真相,越少人知道越好。 齐瞳见迟遇进门摘了墨镜,脸上有些发红,精神也不济,便问她:“生病了这是?” “没关系,说正事。”迟遇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 本来今天齐瞳是要去参加迟理葬礼,刚要出门就得到消息,她日思夜想的监控已经到手。 齐瞳立即跟迟遇说了声,没去葬礼,留着接收视频,还花时间修复了一下,确定是非常有价值的证据。 “监控到手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但还是要你辨认一下。发给你还是你过来看?” “我过来。” “行,我这儿将人清了等你。” 还以为迟遇会立即过来,没想到迟遇说她太困了,睡会儿觉再来。 齐瞳这会儿是知道迟遇病了,才没立即来。 其实迟遇自个儿心里明白,面对即将揭开的真相,她得让高速运转多日的脑子稍微休息休息,更清醒一些,才决定去睡觉。 监控是最直接的证据,而且齐瞳的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被拍到的人是迟遇认识的人。 冉禁,很有可能就是她。 迟遇在心里已经有了倾向。 可从昨天回家到今天的出殡,冉禁全程都和姐姐去世之前一样,对她无微不至。 在迟遇刚刚得到那些掘地三尺好不容易挖出来的,指向冉禁是杀害姐姐凶手的证据时,她的确一下就站到了冉禁的对立面。 在机场见到冉禁的昨夜,已然将她当成了嫌疑犯。 但这两日的相处中,一些矛盾的细节一点点往迟遇的心里渗透。 她不明白,要是冉禁真的是凶手,为什么能够这么坦然地出现在迟家、为姐姐守灵,又体贴地安抚被自己杀害之人的亲妹妹。 或许,冉禁是凶手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迟遇并不否认,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冉禁不是凶手。 而让迟遇期待之前的假设能被推翻的另一层原因,还是情感因素。 要是冉禁真是凶手,那么无论是将她放在身边培养多年的姐姐,还是受她照顾,真心将她当做大嫂的迟遇,都是被蒙蔽多年的傻子。 齐瞳将平板拿来,发现迟遇没有接,便放在桌上,问她:“现在看还是?” 迟遇单手撑在下巴上,感觉烧又起来了,缓慢地眨了眨发烫的眼睛后说:“现在看,你放吧。” 齐瞳点开视频:“和被销毁的验尸报告一样,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修复的,本来就不是原视频,像素非常一般,但基本的人形还是能看清。” 迟遇看过了被销毁的验尸报告,虽然很模糊,像是由非常小的图放大而成,一些字句还是可以根据上下文联系起来读懂,图片也能看清轮廓,的确是身中十二刀。 现在齐瞳给她放的视频,是高尔夫球场的监控视频,已经被人销毁过了,齐瞳托人熬了几宿才找回来。 视频开始播放,迟遇没什么表情,心却在不受控制,开始加速跳动。 “这个摄像头安装在你姐休息室的后门。前门走廊也有监控而且不止一处,凶手肯定知道的,为了不被拍到才选择走后门,觉得后门的监控就一处,好处理。没想到啊,后门那是一对子母摄像头,破坏掉了其中一个后,更隐蔽的子摄像头就会启动,防不胜防。大概因为是你姐姐的休息室才特意安装的。” 视频的画面颗粒感很重,模糊得像是早年手机的偷拍。 有一个戴着白色棒球帽,架着墨镜,又用口罩遮住口鼻的女人出现在画面里。 她这一身裹得很严实,甚至外套都大了一号,看得出来是想连同体型都藏起来。 “她走过来,用手里的感应器扫了一下,喏,就这个动作,然后应该是发现摄像头的位置,就将母摄像头给弄坏了。随后子摄像头启动。因为进入你姐的休息室要权限,需要用面部扫描,就在这儿,她摘了口罩,被拍到了脸。” 齐瞳将视频暂停在这个人露脸的一瞬间。 “这个女人出现在后门的时间点,正好在你姐姐进入休息室之后的半小时,你姐秘书来之前二十分钟。可惜面部扫描不需要摘墨镜,脱了口罩就能成功解锁,不然的话她可能就会露全脸了。”齐瞳看着帽檐和墨镜下这模糊的半张脸,问迟遇,“能看得出来是谁吗?” 这话刚问出去,齐瞳就从迟遇一动不动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很显然,见过好多次冉禁的齐瞳都能大概看出这是冉禁,更不用说曾经朝夕相对的迟遇。 “是她。冉禁。” 迟遇不眨动的眼睛盯着屏幕,盯着那张被遮掩的脸,渐渐发红。喉咙也像被人掐住一般,紧得几乎咯血。 “是她,不会错。” “小遇,你,喝点咖啡,冷静一下。” “不用。”迟遇冷笑了一声,巨大的怒意在胸口澎湃之时,她居然已经可以保持冷静,连语调都没什么变化。 冷静之余,想到刚才还在为冉禁开脱,迟遇只觉得自己愚蠢得令人发指。 冉禁是用什么样的心态留在迟家,继续扮演温柔熨帖的长辈呢? 就是为了迷惑大家,逃避追查? 看着别人被精湛的演技蒙蔽,她心里该有多得意啊。 齐瞳看迟遇双眼发直,语气的确很平静,可嘴角已经被她自己咬破了,忍不住握住迟遇的手。 齐瞳这么一握,迟遇略有些回神,这才感觉到口腔里的血腥味。 “继续吧。”迟遇点了一下视频,让视频继续播放。 此时她的心境已经很来时完全不同。 所有摇摆的猜想,都抵不过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在扎实的证据面前,她不可能再犯蠢。 难怪冉禁对掌控迟氏集团这么执着。 或许迟氏集团这块大蛋糕,就是冉禁痛下杀手的目的之一。 所以,当初她为什么会来到迟家呢? 姐姐死了,她这么多年默默的耕耘总算可以丰收了吧? 迟遇低垂着眼眸,逐渐失笑。 齐瞳看着她,后背发毛。 想得美。 姐姐的一切自然由我继承。 迟遇的眼神逐渐尖锐。 迟氏集团,以及你冉禁现在的所有,都该是我的。 . 第 9 章 想起昨夜的试探,冉禁倒是直言不讳地承认有进入姐姐休息室的权限,迟遇更加惊叹,她到底有多的胆子和把握,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承认。 大概她真的以为监控视频已经被彻底销毁了。 迟遇和齐瞳继续看视频。 冉禁用人脸识别解锁了权限,进入迟理的休息室,二十八分钟后走出来。 再次出来,冉禁帽子墨镜和口罩都还戴着,脱去了外套,将外套团成一团抱在怀里,只单穿一件衬衣。 她迈着大步,说不上慌张,反而有种不惊动路人的从容,很快离开了监控范围。 齐瞳摸着下巴说:“有点奇怪啊,要是她真的刺了十二刀的话,得是多大的仇怨才能下这么重的手,情绪必定激愤,怎么可能出来之后还这么从容。” 迟遇说:“因为她是有备而来。她肯定是怀着要杀死我姐的目的来的,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并不需要进行任何谈判,没有言语的刺激情绪可能不会有变化,而且她本来心理素质就很好。这些年我几乎没见过她情绪失控,除了……” 说到这儿,迟遇停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思绪飘向某个记忆中的片段,随后很快又回来,继续道: “所以她不慌张这点不奇怪。二十八分钟,足以让她突袭得手,且处理干净现场留下的痕迹。外套上估计都是血,所以脱了。” 视频结束,两人陷入了沉默。 迟遇努力让自己烦躁欲爆的心沉淀下来,将桌上的咖啡喝了。 咖啡的苦味让她缓和了一些,也想到另一件要紧事。 “这监控你能得到,警方不可能得不到。证据确凿,为什么警方没有抓人?” 齐瞳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大嫂和警察局关系匪浅这事儿吗?她和一位姓路的警察关系很微妙,我调查过这两个人,她们明面上从来没有交集,但是私下却有很多次碰面的记录。尤其是在你姐出事前的这一个月,一个月碰了二十多次,可以说几乎天天都在一块儿。” “你是说,是这个姓路的警察帮她销毁了真正的验尸报告和监控录像?” “是不是这个姓路的动的手脚,暂时不能确定。”齐瞳将一份档案摊开在迟遇面前。 迟遇看了眼,档案上的两寸照里,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整整齐齐地梳起长发,杏眼薄唇,本是偏甜美的长相,但她的五官合在一块儿,配合表情,能让人很清晰地感受到面相所散发的果敢和凶悍。 “路司勍。”迟遇念了一遍这略微拗口的三个字,试图记下。 “这个路司勍我查过了,南岸分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和你大嫂同龄,今年二十九岁,刚刚升上来的。你姐的案子她避嫌了,这几天都在外地出差。” “她已经不是我大嫂了。”迟遇冷言提醒。 “嗯……好,冉禁。”齐瞳是真怕迟遇,从小怕到大,只要迟遇一黑脸,齐瞳就本能地点头哈腰立即改正,活像个卑微的小太监。 “避嫌?”迟遇琢磨着这个词,“警局知道她和冉禁的关系?” “当然知道,因为这个路司勍是证人,能够证明你姐遇害的时候冉禁不在现场。冉禁有非常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怎么可能,监控拍到的人就是冉禁,就算只有半张脸我也能确定,不会认错。”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看错,但这个冉禁既然敢行凶,还是有计划的行凶,必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个不在场证明就是她目前为止没法真的定为嫌疑人的关键。” “什么样的不在场证明?” “直播。”齐瞳指尖在平板上滑动了一番,打开某个app,找到了直播录像,回放给迟遇看。 这是一场商业采访的直播,除了冉禁之外还有三个同样是新能源领域的专家,围坐圆桌侃侃而谈新能源未来的走势。 主持人也专门采访了冉禁关于月区开采权的事情。 这场在线直播有十几万的观众,全都看到了冉禁在迟理死亡的时间,出现在直播间里。 十多万人,都是冉禁不在场的证人。 “冉禁是坐路司勍的车去直播大厦的。据说案发后冉禁被传唤,路司勍还拿出了自己的行车记录仪来力证当时冉禁就在她的车上,公开了她们所有的谈话录音。通过声纹识别,确定是冉禁的声音没错。这个证据已经很铁了,更不用说直播了。 “从冉禁进入直播的大楼开始,不说上百,也有大几十号的工作人员全程跟着,协调工作,确定节目流程。要是说观众隔着屏幕,只算是间接证人的话,那么大楼里的工作人员可都是直接跟冉禁本人接触,实打实铁证。” 迟遇拿来地图,本来她想说“有没有可能是在去或者返回的路上制造时间差时间差”,但在看了地图上高尔夫球场和直播大楼的距离有十五公里,再比对案发时间后,理智告诉她,对于常人而言这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冉禁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可是,越是众目睽睽的铁证,就越像是精心准备的逃脱术。 “而且有一件事情更诡异。”齐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肩膀缩了缩。 迟遇微微蹙眉。 “我特意去查了你姐近期的通话记录,除了一点很奇怪之外,其他的都没什么异样。” “哪点?” “其实我最开始查的就是你姐的通话记录,因为这个最好查。当时查出来后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是当后来我发现冉禁有可能是凶手,且通过验尸报告和监控视频上的时间比对之后,才意识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你姐在距离死亡时间很近的点,打出过一通电话,我猜测很有可能是因为她秘书来了,凶手听到动静不敢再留下,没能等到确定她断气就立即离开,所以你姐姐当时还留了最后一口气,挂出了一通电话。你猜得到你姐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谁吗?” 迟遇被她问得一怔。 很显然,姐姐这最后一通电话并没有打给她。 迟遇眉心紧锁,心里不是滋味的同时,狐疑地说出了经过思考之后最有可能的答案。 “冉禁?” 齐瞳用力点了一下头:“对,就是冉禁。” 迟遇沉默了。 “如果冉禁真的是凶手的话,为什么你姐还要打给杀死自己的凶手?难道不应该是打给距离自己最近的人,打给那个秘书让她快点进来救命?又或者是打给你,打给最疼爱的妹妹,给你留点话么?她既没有选择救命,也没有选择你,而是打给了刚刚逃离的冉禁。这是不是有点说不通?而且,遗嘱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这也很关键。” 齐瞳给自己说出了一身的冷汗,站起来揪起衣衫,轻轻往外扇了扇:“要不是这通三分多钟的电话是从加密频道拨出的,只有记录而没能找到通话内容的话,听到你姐最后对冉禁说了什么,这案就能破了。” 两人同时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齐瞳思索之后又道:“也不是说不通,也有一种可能。” 迟遇看向她。 “你姐太爱冉禁了,即便知道凶手是她,也还要将最后的时间留给她。” 迟遇:“……” 齐瞳被迟遇的眼刀剌得害怕:“我,我就是提供一种思路。” 从齐瞳的工作室出来,迟遇走向露天停车场。 寒流横扫这片顶楼露天停车场,冷风似刀,将迟遇的风衣衣角掀在空中翻飞。 车窗上已经冻上了一层冰渣,迟遇坐到温暖的车里,鼻尖微红,思忖了片刻,发微信给冉禁。 【你在公司吗?】 冉禁回她微信一向飞快。 【你烧退了吗?我有点事,在外面。你好好休息,迟些去看你。】 原本温馨体贴的话,如今一撇一捺间都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虚伪。 迟遇没再回复,将手机丢到车斗里,一脚油门下去,车飞速向up大厦开去。 . 第 10 章 up大厦十八楼,冉禁的办公室在这儿。 迟遇的出现,让集团上下猝不及防。 有些中高层和老员工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放下手头工作过去接待,新人们有点儿云里雾里,不知道来的人是谁,这么大阵仗。 企划部的徐经理将迟遇往会客厅请,说:“冉总刚才有事出门去了,我这就联系她。” 迟遇对徐经理淡笑:“我去冉姐办公室等她。” 身为迟家二小姐,别说前任董事长,就是现在的冉禁也都是将她捧在手心里,这整栋up大厦暂时还和“迟”这个姓氏紧密相连,二小姐说要去哪儿,徐经理不可能不答应。 徐经理将她带到了冉禁的办公室里,又亲自送进去一杯热茶。 一出来就被同部门的小杨给拉住了。 “徐姐徐姐,那个人是谁啊?怎么就让她进冉总的办公室了?” 徐经理用刚刚拿起的文件夹,轻轻地拍了一下小杨的脑门,将她拉到无人的拐角,轻声跟她说:“那是迟总一直在海外读书的妹妹。” “啊?就是她啊?” 就算是迟氏集团新来的员工,没见过迟遇本人,但是董事长有个心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亲妹妹,大家都听说过。 对于妹妹,一向只闻其人,没见过本尊,这会儿迟总出事,又诸多风言风语,妹妹直接杀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展开,小杨脑海中已经刮起漫天的血雨腥风。 迟遇走进冉禁的办公室,这儿朝南,站在明亮安静的落地窗前,能将整个城市的高速公路网络尽收眼底。 冉禁的办公桌上除了工作的文件和电脑外,还立着一个相框。 相框里嵌着张雪山的照片,雪山峰峦叠嶂,山角向外伸展,形成一处深深的怀抱,怀抱里有一片碧蓝如宝石的湖泊。 迟遇拿着相框,觉得这处风景她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或许是在某个纪录片里曾经看到过。 放下相框,坐到椅子上,打开冉禁的私人电脑。 不出意料,需要密码。 迟遇快速输入姐姐的生日,错误。 再次输入冉禁的生日,也不对。 指尖悬停在键盘上,思索了一番后,依次输入冉禁来到迟家的日期,以及她能想到所有冉禁和姐姐重要的日子。 全都不对。 她这趟就是专门来看看,能从冉禁的电脑里挖出什么的。 齐瞳说得对,姐姐临终前撑着最后一口气拨出的电话,没有打到她这儿来,而是打给了冉禁,有可能姐姐对冉禁真的有极深的眷恋,这一点迟遇这些年也都看在眼里,并不惊讶。 那么,冉禁呢? 想到冉禁,迟遇想到的就是她万年不笑的脸,和一双寂静如空山的眼睛。 迟遇一直觉得冉禁虽对家人温和,无所不应,但一向很难读懂她真实的内心。 这次姐姐的事,更是让冉禁的态度扑朔迷离。 或许私人电脑能够留下一些情绪的痕迹。 迟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选了个冉禁不在的时候来她的办公室,可惜解锁不了电脑。 迟遇重重地靠回椅背,心情有些浮躁。 密码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多是任何时候不用去想,凭借本能就可以记住的日子。 要是密码真的是姐姐的生日,说明冉禁对姐姐还是有一定的感情。 但她试过所有关于姐姐的日期,都解不开冉禁的电脑。 所以,冉禁的密码或许跟姐姐并没有关系。 想到那个姓路的警察,迟遇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没等冉禁回来,迟遇就从她办公室里出来了。 徐经理上来说:“冉总说她还要一会儿才回来,让你再等一会儿。” 迟遇:“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哦,那您……” “慢走”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迟遇就已经推门离开了办公区域。 迟遇下楼的时候头有些晕,也不知道是烧还没退的缘故,还是低血糖又犯了。 大厦最底下三层是商场,她打算去便利店买点儿巧克力吃。 去便利店的路上经过一家咖啡厅。 迟遇走过咖啡厅后又退了回来,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她确定坐在咖啡厅里的人是冉禁。 冉禁穿着板正的黑色工作西服,脸上是惯有的清冷,黑色直长发披在肩上,让她看上去很不好亲近。 而坐在她对面的人,迟遇认出来了,是冉禁的母亲,贺枝。 迟遇统共就见过贺枝两次,一次就是在up大厦,一次是在迟家,两次都是她主动来找冉禁,冉禁都没搭理她,将她晾了一个来小时,知道见不着女儿了,她才走。 说起来迟遇并不是一个对别人的样貌很敏感的人,何况见贺枝的两次她都只瞥了几眼。 但贺枝这个人给她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除去她是冉禁从不待见的亲妈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她奇怪的穿衣打扮。 贺枝喜欢上非常白而厚重的粉底,让她的脸看上去苍白不似活人。 墨镜是标配,无论室内室外不见她摘下来过。 再热的天,她都会将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并且配上宽边檐的太阳帽。柔软的帽檐常常会垂在脸边,遮去大半的脸庞,宽大的程度总是会让迟遇想起那家喜欢用巨大的盘子装两口沙拉的餐厅。 迟遇对贺枝很好奇,曾经多嘴问过姐姐,为什么冉姐她妈要这副打扮。 记得当时姐姐笑着说:“可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吧。” 那时候的迟遇没听出姐姐话里的嘲讽,如今想想,曾经的自己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会儿虽然是冬天,但商场里暖气开得非常足,闷得一向不怎么爱出汗的迟遇都有点儿燥,而咖啡厅里的贺枝依旧穿着羽绒服,将整个人裹成了吸血鬼。 原来冉禁是来见她妈了。 结合冉禁以前对贺枝避而不见的态度,今日的会面让迟遇很好奇。 她悄悄地走进咖啡厅,无声地坐进冉禁身后的卡座。 两人的对话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不知前情,贺枝突然握住冉禁的手,声音有点儿急,低声说:“都已经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也是无可奈何,你还恨我们吗?” 迟遇心想,冉禁和她本家果然有问题,当年她爸妈应该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冉禁将手抽了出来,用新闻播报同款不带感情的声音说:“贺女士,我看你是弄错了。” 贺女士? 迟遇不由得琢磨这奇特的称呼。 就迟遇所知道的,冉禁从不爱搭理她妈,几乎没说过话就用冷暴力将人赶走,迟遇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和贺枝面对面交流。 看来冉禁和冉家的过结根深蒂固,就连亲妈都不喊,取而代之的是非常生疏的“贺女士”。 迟遇聚精会神等着听她们接下来的对话,没想到冉禁没再和贺枝说话。 “小遇?” 冉禁的声音从迟遇的身后响起。 迟遇回头一看,冉禁的脑袋从身后的沙发靠背探出来,正好奇地看着她。 从玻璃窗反光里发现了迟遇的冉禁问:“你怎么在这儿?” 迟遇偷听被当场发现,没办法,只好露出乖巧的笑容,假装惊讶道:“哎?冉姐,我刚才去你办公室等了半天你也没回来,我口渴,就下来喝点东西。” 迟遇的目光在空中和贺枝透过墨镜正在打量她的眼神相撞。 即便迟遇再看见冉禁的时候,心里无比抵触,但为了不露出破绽,她还是起身坐到了冉禁身边,礼貌地对着贺枝叫了声:“阿姨好。” “你好……”贺枝的声音有点迟疑,很快就说,“那你们聊吧。小禁,你生日快到了,如果有空的话记得回家吃个饭。我和……你爸爸都很想念你。” 这番为人父母的深情没得到任何回应,冉禁就像是没听到一般,甚至没有当场拒绝,只当贺枝是空气。 贺枝尴尬地对迟遇笑了笑,很快起身离开了。 贺枝离开得太快,甚至有点儿逃避的意味。 迟遇还在琢磨贺枝刚才的话,冉禁已经换了口吻,柔声问迟遇: “你烧退了没有?怎么往外跑?” “已经没事了。”迟遇想起监控里的冉禁,声音无法控制地变冷。 冉禁没立即相信她的话,而是认真观察她的脸:“脸还红着,应该是没退烧。” 她抬起手,问道:“我摸摸你额头?” 以前迟遇生病的时候,冉禁身为长辈,用手掌探她额头的温度是很正常的事,从未询问过。 可现在,大概是因为她已经跟迟理分手,不再是迟遇的“大嫂”,也有可能是出于别的原因,她在触碰迟遇之前,开始征求迟遇的意见。 迟遇不想让冉禁碰她,这双手沾着姐姐的血,即便现在看着洁白纤细,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迟遇总是能嗅到一股让她不舒服的血腥味。 “不用了。”迟遇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我没事了。” 冉禁有点儿尴尬地将手往回收:“没事就好。” 迟遇知道冉禁跟着姐姐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不是个思路迟钝的普通人,要是厌恶感表现得太过明显,可能会让她加强防备心,不利于后续想要做的事。 不同于面对贺枝的冷若冰霜,冉禁面对迟遇即便被拒绝了一次,依旧会主动找话题: “就算现在烧刚下去,也不好一直在外面奔波。天太冷了,我送你回去吧。” 迟遇说:“公司不是还有很多事么,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没关系,我开车送你回家,一会儿再回公司。” 迟遇在国内倒是没车,回来的这段时间她都是开姐姐的车。 不过冉禁这个大忙人主动要求当她的司机,依旧像长辈一样关心她,宠着她,正好给她制造了单独相处的机会,迟遇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套冉禁的话。 但是回家这一路上时间不算太充裕。 调整好心态的迟遇挽住冉禁的胳膊,像以前一样娇声道: “冉姐,我真的不烧了,出门的时候苏阿姨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那时候我没胃口,就吃了一点儿,现在有点饿了。冉姐带我吃饭吧?” “嗯?你想吃什么?”冉禁因为迟遇突然的靠近,声音有些细微的变调,但迟遇没发现。 “吃楼上那家中餐,就是以前姐姐和你经常带我吃的那家。这些年我在国外这胃受尽了摧残,就想吃一口正宗的宫保鸡丁。” “行,走吧。” 迟遇和冉禁一块儿上楼,迟遇全程挽着冉禁,以表两人没有隔阂,尽量让冉禁放松警惕。 迟遇打算利用吃饭的时间来套冉禁的话。 冉禁被迟遇粘着,一直闻到她身上散发的香水味,以及洗发水的清新,腰背挺得笔直,活像位要去升国旗的红旗护卫。 唯一的区别是,她好几次差点顺拐。 . 第 11 章 到了楼上的中餐厅,迟遇特意点了很多份需要长时间烹饪的菜,想要和冉禁好好聊聊天,将她留在这儿的时间拉长。 迟遇跟冉禁直言不讳地说一部分自己调查了解到的事,当然,监控视频里至关重要的证据她没提。 如果说姐姐过世得这般突然,而她回国之后什么都没调查,什么也不知道,冉禁肯定会起疑。 可又不能全部都说,不然肯定套不出冉禁的话。 迟遇先从路司勍这个人说起,毕竟路司勍可是为冉禁洗脱嫌疑的最重要的证人,以前却没怎么听她提起认识这么个警察。 “路小姐是我七年前就认识的,这些年虽然都在一个城市,不算熟人没有联系方式,所以一直都没怎么接触。后来无意间又重逢,这才交换了微信。” 面对迟遇的“好奇”,冉禁说得很干脆。 “这样……你认识姐姐之前就认识她了?” “嗯。你也知道,我在来到迟家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外流浪。”冉禁喝了一口柠檬水,“那时候不小心惹了点事。” “路警官帮你解决的?” “算是。” 本以为冉禁会对认识路司勍的事避而不谈,没想到她说得还挺坦率。 可仔细想想,她说得爽快,但模糊了很多细节。 迟遇继续问:“听说姐姐出事的时候,她送你去的直播现场?” “是。”冉禁说,“那天她爸爸从老家回来,带了点特产,她特意送了点给我。听说我要去直播大厦,她也正好要去那儿调查案子,就一块儿去了。她行车记录仪的录像已经交给警方了,我为什么会坐她的车前因后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冉禁这么说,就是早听出来迟遇在试探。 迟遇也没回避:“冉姐,你知道姐姐的性格,她怎么可能自杀?她上个月还在跟我说正在进行专业的训练,打算在四十岁之前征服珠峰。当年我爸妈过世的时候她才和我现在一样大,放弃自己的前程来照顾我,重振了当初败落的迟氏。她有多大的能量,你和她相恋这么多年肯定是清楚的。她不会自杀。更何况还是没有跟我留下半句话就这么走了……我不知道冉姐你是怎么想的,对于我而言,这是天方夜谭。” 冉禁点了点头,算是赞同迟遇的话:“一开始我也很难相信,在被列为嫌疑人的时候哭笑不得,但如今警方也有结论了,由不得我们不信。” 对于她温吞又含糊的态度,迟遇心里有股无名火在蹿。 迟遇耐着性子继续和冉禁周旋,可无论她怎么下套,冉禁就是在陷阱周围打转,不轻易上当。 即便真的下了陷阱,也有种在陷阱里安稳卧好,不会被伤分毫的从容。 迟遇本来就处于被动,知道继续这样下去没法挖出她想要的答案。 “所以,冉姐你真的觉得姐姐是自杀的么?”迟遇垂下眼眸,灵动的眼睛说红就红,“我一直以为我和姐姐无话不谈,一直以为在她心里我非常重要……没想到,她没给我留下一个字就这样走了。” 冉禁看到她眼睛泛红,声音发紧,一直靠在靠背上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 根本不需要演戏,迟遇所说多半是真实的感受,切肤之痛。 她抬头,两行眼泪自然而然滚落。 冉禁立即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待她说了声“谢谢”,将纸接过去之后,沉思了片刻的冉禁才开口道: “即便是再无话不谈的人之间也是会有秘密的。她没给你留话,未必是不想留。” 迟遇将纸巾捏在手中,没用,眼泪蒙在眼眶里,坚强的她此时多了一种脆弱之气,呈现在冉禁眼前的质感更加复杂。 迟遇问她:“冉姐,姐姐临终前有跟你说什么吗?” 冉禁将目光从迟遇的脸庞上移开,看向自己的水杯,有点无奈地笑道:“她连你都没有留话,何况是我。你知道,我之前就已经和她分手了。” “是姐姐提的分手?” “不。”出乎迟遇的意料,冉禁说,“是我提的。” “姐姐一定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迟遇没忘记这餐饭的目的,继续挖掘有可能挖掘到的任何线索。 可惜,思路清晰的冉禁还是没给她机会,用成年人的稳重和面面俱到回应她:“感情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虽然是我提的分手,但也是我和你姐姐共同的决定。” 难怪没法将她列为嫌疑人。 迟遇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冉禁的滴水不漏。 以前冉禁还是她“大嫂”的时候,两人自然是站在同一阵线,迟遇能从她的口中得到所有想听到的实话。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迟遇知道,她俩如今是敌人,只不过还没真正图穷匕见。 既然在清醒的情况下攻破不了冉禁坚固的防线,迟遇打算让她喝点酒。 她知道冉禁的酒量很不好,给勃艮第酒杯铺两次底的量,就能让冉禁发懵。 要是喝烈酒或者白酒,估计得直接断片。 四年前,迟遇得到她心仪大学的offer,姐姐特别开心,宴请了许多亲朋好友,在家开派对。 迟遇刚刚成年,姐姐第一次同意她沾酒。 其实先前她就和一群狐朋狗友在私下偷偷尝过,生怕回家的时候会被闻到酒味,总是提心吊胆。 如今能明目张胆地敞开喝,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喝多了难免有点儿脱形,加上同窗好友从此以后各奔东西,分离的不舍更是催着这帮准大人们跃跃欲试地想要体会一醉方休的滋味。 那晚派对才过半,迟理的秘书就匆匆来找她说董事局有个临时会议,她没法不去,给妹妹赔罪之后,让冉禁留下来代替她收拾残局。 迟理离开,她邀请来的商业伙伴也都陆续离去。 只剩下迟遇的同学们,以及对她千依百顺的大嫂。 迟遇更放肆了,拎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酒过来,和齐瞳她们玩真心话大冒险。 她们的玩法是,如果觉得大冒险实在太冒险,不愿意做也可以,用喝酒代替。 但是喝多少是开局之前大家轮流倒的。有人倒了一点点,就怕自己中招,有人则咕咚咕咚狠命灌,坚信坑不到自己。 冉禁本来是在一旁看着迟遇,提醒她别喝太多酒。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硬要拉着冉禁一块儿玩。 冉禁年纪比她们大好几岁,一直以监护人的身份坐在一旁看着,没想到会被邀请,她摇了摇头,谢绝了。 同学还起哄,已经喝得脚下跟踩着地震带似的迟遇握着酒杯上来给冉禁解围: “别闹我大嫂,她真不喜欢你们这些儿童节目。” “儿童节目?那也是你发起的啊!” “就是,赶紧的,快点把手里的酒喝了。” “还没看出来么?迟遇这是想装醉,一个站不稳就‘不小心’把手里的酒给洒了,她就能逃过去了。” 迟遇认真地耍赖:“我真喝太多,喝不下了。这杯我能只喝一半么?” 齐瞳带头起哄:“你说行不行!上一轮你怎么灌我的!赶紧喝了,不然姐妹瞧不起你!” 迟遇知道赖不掉,也就是随便撒个娇,推不了就算了,她还不算太醉。 没想到冉禁居然接过了她的酒杯,一口喝完。 包括迟遇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冉禁。 刚才纸醉金迷的欢腾一下子安静了。 冉禁皱着眉将酒硬咽下去,缓了缓,开口依旧是铁面无私的监护人口吻:“小遇不能再喝了,不然她姐该生气了。你们接着玩,我替她喝。” 在场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半都还没正儿八经恋爱过,被冉禁这大嫂力震撼得酒都醒了一半。 “你姐也太幸福了吧!上哪儿找的这么体贴的女朋友!” “我也想要这样的大嫂!” “行了,我的玛格丽特不用放柠檬了。” 那晚迟遇酒没少喝,晕归晕,但凭借多年私下偷喝酒而练就的酒量,意识还是很清醒。 倒是替她喝了那杯酒的冉禁,很快脸变得通红,跟她说话反应也比平时慢了几分。 迟遇这才知道刚才在这儿豪言壮语的大嫂根本不会喝酒,生怕她继续为自己挡酒,到时候得是她没法向姐姐交待了。后半程迟遇就退出了游戏,只在一旁围观。 …… 冉禁为她挡酒的事是迟遇将这个外人彻底当做“自家人”的过程中,非常关键的一步。 毕竟,要对一个人好不算难,但要真心实意地照顾这个人的亲人,不是装装样子就能做到的。 彼时的温馨在此刻却成为迟遇用来攻破冉禁坚实壁垒的武器,足够讽刺。 迟遇的确很难过,眼里的湿润也就一直没有退潮的迹象,说着“太想念姐姐”,点了两瓶酒,想让冉禁陪她喝一杯的一系列行为,看上去也就顺理成章。 迟遇要灌醉冉禁,撬开她这张严密的嘴。 这或许是现阶段最直接、高效的可行性计划。 酒上来了,冉禁全程没有太多的表情,没有拒绝也没有赞同。 迟遇让服务员开了酒,独自闷头喝了两杯。 酒精烧进她喉咙,冲入脑中,她反而更清醒,想到了更多劝冉禁喝酒的借口。 出乎意料的是,迟遇还没怎么开始劝,只是用通红的眼睛看着冉禁,说想姐姐,让冉禁陪陪她。 仅此而已,冉禁就像是无法抗拒似的,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就将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 第 12 章 轻薄的酒杯触碰在一块儿发出轻盈的脆响。 迟遇将手里的酒喝完,暗睨冉禁。 冉禁从脖子红到了额头,耳朵更是鲜红欲滴,一贯防备森严的双眼此时已经被酒精浸得迷离,蒙上了一层水光,反应有点迟缓地看着酒杯中浓稠的酒液。 迟遇说:“冉姐,你怎么没喝。” “抱歉,我酒量不太好。” 冉禁看上去已经有八分醉了,从她硬撑着一字一顿不想暴露破绽的语调,更能看出此时的状态已经超越了微醺,接近醉酒。 “那算了,只能我自己喝了。”迟遇随口说道。 冉禁纤细的手指捏着酒杯的高脚,轻轻晃动了一番。 没等挂壁的红酒重新往下回流,她就抬起了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 迟遇有点意外。 “我喝慢点,行吗?”冉禁温吞地征求迟遇的意见。 看冉禁努力睁开眼睛,强打精神的模样,迟遇将酒杯从冉禁的手里移开。 “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迟遇只想让她喝多一些,头脑发晕放松警惕。 可不想她喝到不省人事,那可真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看冉禁微垂脑袋的样子,迟遇有些分不清,她是依旧对自己百依百顺,还是将计就计,想用另一种极端的方法顺利逃过这场不可避免的暗涌。 “冉姐?”迟遇握住冉禁的手说,“你还好吗?” 冉禁抬起眸,眼睛里一片雪亮,看了迟遇一会儿,声音有些飘,但很克制:“我没事。” “咱们回去吧,我叫陈管家来开车。” 迟遇的手机放在右边口袋,她的右手正握着冉禁,就要松开时,冉禁好像才发现自己正被握着,被烫了一下似的,立即将手抽了回来。 迟遇觉得她有点奇怪,笑道:“我有毒啊?这么怕我。” 冉禁被她说得局促,双手交叠在胸前的桌面上,坐得笔直,活像认真听讲的三好学生。 袖扣规整地将袖口严严实实地扣在一起,雪白的手背因为酒精的原因也有点儿泛桃红。 迟遇和陈管家打电话的过程中暗暗观察她。 冉禁好像清醒了一些,微微蹙起眉,有点儿生气。 …… 陈管家很快来了。 迟遇将外套抱在怀里,跟冉禁说一块儿去停车场。 她站起来走了两步,发现冉禁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冉禁还在桌边,有些艰难地撑起身子,缓慢地往外挪一步,高跟鞋的鞋尖轻轻地摩擦在地板上,就像是蒙眼走钢索一般小心。 她是真的醉了,不是在生气,只是硬撑,不想露出破绽罢了。 迟遇走回来,一手抱着外套,一手挽着她的胳膊,将她拖起来。 一点儿都不想碰这个女人,但现下是个让她说真话的好时机。 迟遇打算直接将她带回迟家。 面对住了六年的旧宅,或许能让醉酒的她触景生情。 “走吧,靠着我。”迟遇在她耳边细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真诚又温柔。 迟遇并不知道冉禁的耳朵非常敏感,也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已经被晕眩感占据的冉禁猛地被热气卷中了耳朵,心也似乎落到迟遇的手中,被大力揉搓了一把,脚下发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迟遇的怀里倒。 “小心。” 迟遇本能地揽住冉禁,将她稳稳地抱了个满怀。 外套落在了地上。 迟遇身上的冷香冲入冉禁的嗅觉,冉禁挣扎了一下,很快从她怀里挣出来,站稳了。 迟遇说了一句什么,有可能在笑话她酒量差,冉禁没太听清,迟遇低低的笑声距离很近,直往她心里钻。 冉禁努力绷起神经,去帮迟遇捡外套,同时拉开距离。 “你也不怕摔倒。”迟遇接过她递来的外套。 “走吧。”冉禁又睁了睁眼,让迟遇先走。 “真的可以自己走?” “可以。”冉禁说得简短又坚定。 迟遇就没去扶她,往门口去了。 陈管家站在车边,看冉禁走路有些不稳,坐进车里的时候更是扶着车门歪着挪进来的,陈管家担心地问道:“冉小姐怎么了?” “喝了点酒。”迟遇坐到冉禁身边,将车门关上,“走吧。” 坐到驾驶位的陈管家问:“二小姐,咱们去哪儿?” 迟遇知道这段时间冉禁都没有在家里住,她和姐姐分手之后就住到公寓去了。 “回家,迟家。” “是。” 陈管家开车一向很稳,但今晚路况有点儿糟糕,上了高架之后就一脚刹车一脚油门地堵住了。 打开车窗吹了会儿冷风,冉禁的胃和脑子刚有点缓和,又被晃荡得翻江倒海,面色开始发白。 “冉姐,不舒服么?”迟遇问她,“想吐?” “嗯……”冉禁双拳紧攥,蜷着身子闭起眼,脸色白如纸,这一声不像是肯定的回答,而是在凝着一口气。 迟遇从车斗里拿出口袋:“想吐的话吐这儿。” “谢谢……”冉禁捏着口袋,还是在忍。 迟遇心想,不愧是你,可真能忍耐。 好不容易回到迟家别墅,陈管家打开车门时冉禁立即下车,扶着石阶边的小石狮子干呕。 陈管家担忧道:“这,冉小姐喝了很多酒么?我找人过来扶她。” “不用了。”迟遇单手拉着冉禁的胳膊,以防她栽下去,眼神没从她身上移开,“你停车去吧。” “是。”陈管家走了。 迟遇见她干呕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知道这比干脆地吐出来还难受。 “吐不出来就进去吧。”迟遇冷淡地将她拉起来,往屋子里送。 冉禁昏昏沉沉没法自己行走,只能依靠在迟遇的身上。 迟遇带着她走了几步,走到沙发边上就将她丢了上去。 冉禁半坐半倒紧闭着眼睛,慢慢向扶手倾倒,枕着扶手蜷起身子,侧躺在沙发上,努力消化着天旋地转的难受,以及胃里的恶心感。 因为姿势的关系,手机从她的裤子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地毯上。 迟遇将她的手机捡起来。 “咦,二小姐?”苏阿姨听到动静出来,目光在带着夜晚寒气的迟遇以及缩在沙发上的冉禁之间来回穿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冉小姐也来了?” “苏阿姨,早点睡吧。”迟遇对苏阿姨甜甜一笑,“让其他的阿姨和姐姐们也都休息吧。” 苏阿姨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二小姐的笑中带刀,弄得她心里发慌,回了一句“二小姐你们也早点睡”,随后立即离开,跟别墅里其他两个佣人说,赶紧回房,别到处跑了。 空荡荡的别墅客厅里,只剩下迟遇和冉禁。 迟遇握着冉禁的手机,按下侧键,屏幕亮了,全都是各种商业app的推送,以及成堆的微信提示。 但因为锁着屏,看不到具体的内容。 迟遇面无表情地输入了姐姐的生日,密码错误。 果不其然。 她蹲到沙发前,拍了拍冉禁的脸。 “冉禁。” 冉禁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神发虚,也没有聚焦,随后很快闭上了。 看来睡得挺沉,那就行。 迟遇扶着她的肩膀,再喊了她一声。 她再次睁开眼睛,手机被顺利解锁。 冉禁什么也没察觉到,重新合上眼,眉头紧拧,将脸往屈起的胳膊里又埋了几分。 迟遇站起身来,喊了冉禁几下,确定她没有反应之后站到一边,迅速点开微信。 一大堆的红点呈现在微信列表里,迟遇快速扫了一眼,除了十多个工作相关的群之外,和她单聊的人也不少。 都不用点进去,从预览就能看出来,大部分的单聊都是在说迟氏集团的合作相关,只有一个人发的是语音。 这个人头像迟遇很陌生,微信名叫“revotionary road”,头像是一把枪。 road,路。 路司勍?是那个警察。 迟遇走进卫生间,将路司勍和她的对话点开。 她并不怕明早冉禁会发现语音已经被读过,她自有打算。 和路司勍的聊天记录里,有六条未读语音。 再往上,除了通话的时长记录之外,没有任何语音和聊天的痕迹。 很明显,已读过的消息都被冉禁删掉了。 这更让迟遇好奇,她和路司勍的对话中藏了多少秘密。 点开未读语音。 【反正现在你也不爱听我的,哼。】 【不过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得有数,因为你,我最近忙的要命,再生病我可没时间照顾你。】 相隔十分钟,又发: 【怎么不回我了?生气了?】 【我才是要生气好吗?这几天因为你的事,跟你同款的黑眼圈都挂我脸上了。】 【好吧好吧,别生气,我知道我最近啰嗦了点,还不是因为我关心你么?明天我就回来了,开不开心?】 最后一条是:【还不理我?】 迟遇虽然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可这语音里的娇嗔和惦记,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会有的状态。 冉禁果然在外面有别人了,还信誓旦旦地说她和姐姐分手是两个人共同的决定。 姐姐临终前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她,她一定知道真相,却跟我说身中十二刀的姐姐是割腕自杀。 冉禁一直在欺骗我。 迟遇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盛怒之下,心口在剧烈地发痛。 姓路的这几条恶心的语音,彻底点燃了迟遇一直忍耐的怒火。 快步走回客厅,冉禁还侧缩在沙发上,睡着了,但也不太踏实。 迟遇直接扣住她的肩膀,将她翻过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在这里杀掉冉禁,为姐姐报仇,这是最直接最痛快的方法,何须再与她虚与委蛇。 迟遇的脑子里、心里,已经被仇恨填满。 她要让冉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冉禁咳嗽了一下,依旧被酒精控制的她痛苦不堪,闭合的双眼渐渐有些眼泪,沾湿了她的睫毛。 要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迟遇是没办法这么轻松地全面压制冉禁,让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如今还处于昏迷中的冉禁,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 曾经那些护送她上学放学的过往,那些风霜雨雪里的等待,拼命往迟遇的脑海里钻,企图让她停手。 迟遇将这些虚情假意从意识里挤出去。 她就要在这里杀了冉禁,杀掉她。 可是…… 现在的冉禁根本不是嫌疑犯,在这里手刃她,迟遇也不可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她会一命偿一命。 等她与冉禁同归于尽,失去领航人的迟氏将会彻底溃裂。 而姐姐之死的真相,也将因为她的一时冲动,永远埋于地底。 这不是她要的结局。 迟遇渐渐松了手。 不行,不能让她死得这么便宜。 迟遇单膝跪在沙发面上,低低地喘气。 我要夺回属于迟家的一切,让冉禁身败名裂,心怀愧疚而死。 这才是她最值得的下场。 迟遇从过激的情绪里慢慢醒转,想明白之后,便要松开手。 就在这时,冉禁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迟遇也没有逃避,和她对视着。 冉禁轻微地咳嗽,刚才恐怖的梦境已经记不清了,感受到有一双手握着她的脖子,纤细的手指推着她的下颚,延伸至她的耳后。 当迟遇的脸庞落入她微微睁开的眼底时,她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似醒非醒地笑了。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的笑容中带着媚意,是迟遇从未见过的样子。 更让迟遇想不到的是,冉禁抬起手,握住了迟遇的手腕,用滚烫又光滑的脸庞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蹭着,小心翼翼,又依依不舍。 . 第 13 章 可能是因为冉禁的体温实在太烫,也有可能是因为迟遇觉得这暧昧的场面不应该发生在她和冉禁之间,所以很快将手收了回来。 冉禁的手中一空,也没继续追究,慢慢地重新躺倒。 不知道什么时候,冉禁一直都扣着的衬衣最上面的风纪扣松开了,已经褪去一大半红晕的脖子,此时呈现出玉一般的柔和无暇。 她有些口渴,微微滚动了喉头,细长的脖子和藏在衬衣领子里若隐若现的锁骨,让迟遇的目光稍微迟钝了一些,没有立即移开。 她将我当成姐姐了吧,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迟遇心想。 她们姐妹俩是很像的,即便相差十六岁,眉眼之间非常相似,有时候迟遇都会认错自己和姐姐小时候的照片。 可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了被自己杀害的昔日恋人,不会害怕吗? 迟遇有些迷茫。 原本她已经认定冉禁背叛了姐姐,但这么一来,似乎又有了可以探究的余地。 迟遇将路司勍的语音在冉禁的耳朵边播放了几遍,没退出微信,就停留在和路司勍的微信聊天页面,锁屏,然后把手机重新放回了冉禁口袋里。 等她明天醒来,解锁手机,看到停留在对话页面,或许会有听过这语音的记忆,会觉得这是昨晚她自己的在醉酒的情况下点开听过了。 就算她还记得事,觉得是迟遇偷看了她的手机,来质问迟遇,那正好,迟遇会和她正面交锋,其他的不说,就问问她和这个路司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暧昧的。 迟遇调整了一下心态,弯腰推了推冉禁的肩: “冉姐,上楼去睡吧。” 冉禁慢慢地醒转。 大概是睡了一会儿工夫,这下醒来比之前几次都清醒,起码看向迟遇的眼神有了清晰的焦距。 “我,怎么回来了……” 冉禁说话的时候喉咙涩得厉害,嘴里就像是吞了一团火一样疼痛干燥。 “我看你两杯酒下去,醉得不行,自个儿走不了,怕你回公寓也没人照顾,就直接把你带回来了。” 没等冉禁开口,迟遇接着用关怀的语气说:“今晚你就睡在这吧,苏阿姨今天才收拾过你和姐姐的房间。” 要是说坐在灵堂里的问心无愧是可以表演的话,那么重新回到曾经共同相处的房间里睡觉,恐惧感一定更甚。 迟遇盯着冉禁,等待她的回应。 冉禁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心口的恶心感还没散去,脖子又无端痛了起来。 “看来今天晚上我的确是没有办法回去了……” 她这么说就是答应留下来。 迟遇扶起她,和她一块儿上楼梯,来到二楼。 上楼的整个过程,冉禁的身子都往楼梯扶手边倾斜,远离迟遇。 迟遇垂着眼皮,无声地观察她。 就要将房门推开的时候,冉禁率先一步打开,走了进去,依靠在门边,对迟遇说:“今晚你累着了吧,快去休息。晚安。” “嗯……” 结果冉禁依旧没有任何推脱和惧意,走进了卧室。 迟遇的目光本能地往房间里探索,但是因为屋里没开灯,此时又拉着厚重的遮光窗帘,屋外花园里的路灯都投不进来,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鬼神使差地,迟遇抬起手,将冉禁不小心散开的风纪扣重新扣上。 冉禁的目光落在迟遇的指尖上。 迟遇安静地把她衣衫整理好。 “晚安。”迟遇扬起笑容,离开了。 冉禁恍惚地将门合上,看了看宽敞的双人床,并没有睡上去,而是扶着墙慢悠悠地走到了衣帽间里,熟练地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回到三楼的卧室,迟遇泡澡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冉禁的事。 从浴室出来,浑身发冷,这才想起这一整天下来烧还是没退。 吃了退烧药之后很快睡着了,一晚上噩梦连连,被惊醒过好几次。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看床边的钟,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洗漱完下楼,苏阿姨端上咖啡。 “冉姐呢?”迟遇坐到餐桌边,慢慢喝咖啡,活动活动酸胀的脖子。 “冉小姐一大早就走了。” “嗯?昨晚上醉成那样,还能一大早就走?” “是啊,早上不到七点我看她就下楼来了,脸色白的要命,眼睛也红红的。我问她要吃什么早饭,她说不在家里吃,然后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就出门去了。” 迟遇轻挑左边的眉。 苏阿姨问她想要吃点什么,她说随便,放下咖啡杯,上楼去了。 走到二楼最里面,姐姐和冉禁的卧室。 这里她很少来,对她而言,这里是姐姐和大嫂的卧房,是两个人极其私密的空间。 从小到大她都被教育要尊重别人的个人隐私,也是怕尴尬,所以她基本上不往二楼这儿来。 迟家这么大,她要找姐姐或者冉禁说话的话,任何地方都能说。 所以,她对这间卧室非常陌生。 咔哒。 迟遇将卧室的门打开一条缝隙,往里看。 窗帘没被拉开,即便这个时候已经是大白天了,卧室里的感觉依旧像是昏暗的夜晚。 卧室里空无一人,迟遇走进去,先将窗帘拉开。 午间灿烂的阳光照进来,将一切照得明明白白。 这个卧室很正常,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就像是没人睡过似的。 迟遇在房间里走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间房间的阳台,可以通往阁楼。 记忆中迟遇只有在几年前进过这间卧室,经过阳台往阁楼去。 那时候冉禁刚刚来到迟家,住在阁楼上。 她身上有很多伤,常常发烧烧到说胡话,离不开人。 一开始姐姐很忙,是迟遇帮忙照顾冉禁,一点点地将她病骨支离重新养回来的。 她记得那时候冉禁很瘦很瘦,几乎是皮包骨,身上还有许多旧伤,就像是一只被人伤透的小兽,眼睛里尽是警惕和害怕。 迟遇每次来照顾她的时候,都会格外小心和耐心。 为了让冉禁能够不那么紧张,迟遇还分给她当时最喜欢喝的桃汁。 “姐姐说以后你就跟我们住在一块儿了,喝了我的桃汁,你就是我的家人了。” 后来姐姐将她从阁楼上接了下来,让她睡到自己的房间来。 现在回想,冉禁就是她和姐姐联手养出的一匹孤狼。 孤弱的小兽终于长成了居心叵测的野兽。 迟遇站在房间里,记忆如潮。 这儿的书柜里有很多姐姐读过的书,厚厚的相簿,还有迟遇出门玩的时候随手买的伴手礼,姐姐全都将它们视之珍宝,整齐地摆放在展示柜里。 迟遇在房间内逡巡,将回忆一点点地拾起。 走出卧房,迟遇吸了吸鼻子,去量了体温,确定自己已经退烧之后便出门去了。 她约了齐瞳,带了几个工作室的人去直播大厦秘密调查。 调查的结果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当天的确有很多人见到了冉禁本人,还跟她说了话。 所见所闻的内容每个人都还不太相似,但相互能说通,的确不太像串供。 在直播大厦这里没有找到什么破绽,她们又往第一个发现迟理出事的秘书洪以玲家去。 听说洪以玲在迟理出事之后连辞职信都没写,这两天已经不见她去上班。 到了她先前租住的出租屋,敲了半天的门没人应。 倒是把住在对面的邻居奶奶给敲了出来。 “你们找小洪啊?别敲门了,她前几天大晚上的搬走了。房东来找都找不见人。” 齐瞳上前问奶奶:“您知道她为什么搬走吗?” 奶奶说:“这我哪知道啊,要不是你们这些人成天咣咣咣的不让人安生,我都不出来搭理你们。” 齐瞳:“……” 从楼里出来,齐瞳说:“这个洪以玲要是找不到还真是麻烦了。” 迟遇接她的话:“这个洪以玲要是被我们找到了,凶手就麻烦了。虽然没有见着她本人,但是能知道有人想将她藏起来,更加证明我姐的死有蹊跷。” “哎!遇姐这脑子就是转得快!”齐瞳习惯性狗腿。 迟遇说:“行了,不用拍马屁今天中午也会请你们吃饭。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么?”说到吃的,齐瞳眼睛贼亮。 迟遇嫌弃她:“你一个月赚的比我多多了,至于这么饥渴?” “那不一样,自己赚的和从家里继承的不一样,我赚的可都是血汗钱。” 两人正说着话,一辆车从她们身边缓缓开过。 齐瞳看迟遇的目光被那辆车牵着走,目光从一开始的疑惑,很快就转变成了憎恶。 齐瞳好奇地看了一眼,就一眼,看得她小心脏乱跳。 对面等着直行的那辆白色suv等红灯停了下来,本来贴着车膜车内一片黑,应该是看不太清的。可是这会儿车窗降了一半,车里开车的女人往副驾上挨过去,偏着脑袋,这姿势分明就是接吻。 副驾坐着的也是个女人。 而且,还非常像……冉禁。 左拐的车队先动弹了,齐瞳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往前挪。 车开到前方,迟遇回头看,看清了副驾上女人的脸。 是冉禁,她没认错。 而开车的女人,就是姓路的警察。 路司勍的手还在冉禁的下巴上,整个身子扭转着,两张脸距离极近,恨不得贴到一块儿。 暴雨欲来的表情压在迟遇的脸上,她沉着脸将目光收回。 齐瞳气都不敢喘,生怕喘太大声自个儿会被波及。 看来我想得没错,甚至超出了想象。 迟遇嘴角渐渐浮起鄙夷的冷笑。 我这位前任大嫂,可真是到处留情。 难怪能哄得警察为她作证,手段可真肮脏。 迟遇突然问齐瞳:“最近冉禁在忙什么商业项目?” 齐瞳被她突然开口吓得一哆嗦。 此时车里就她俩,工作室的其他工作人员在另一辆车里,为了安抚迟遇,她放开了说: “冉禁最近一直在争取月区开采权,这个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好像很早之前你们迟氏集团就在着手,现在正好进入到了白热化,有好多个集团公司都在虎视眈眈。目前来说迟氏的把握最大,就看冉禁舍不舍得花钱将对月轨道砸出来了。” 听到“对月轨道”这四个字,迟遇单手撑着下巴,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 第 14 章 直行车道的车实在太多了,绿灯时间又短,一整个绿灯过去之后,路司勍的车还没能从这个路口过去。 路司勍单手扶着方向盘再回头看冉禁,见冉禁还在不舒服地眨眼,刚才帮她滴进眼睛里的眼药水已经变成了浅浅的泪痕。 “这玩意比隐形眼镜还难受?”路司勍问,“要不要我再帮你滴点眼药水?” “不用了。”冉禁闭上眼,“我休息一下就好。” 其实刚才路司勍靠过来帮她滴眼药水的时候,她就觉得距离有点儿太近了。路司勍不上班的时候身上的香水味甜到蹿脑仁,冉禁刚才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难受得很。 要不是她昨晚宿醉,这会儿手有点抖,滴眼药水洒了一脸, 这点小事她也不会麻烦路司勍。 路司勍撑着脑袋,斜眼看她:“你怎么会喝酒?还喝到醉。平时佛跳墙里的那点儿酒气你不都皱鼻子?” 冉禁笑笑,没回答。 “哎,我是不是傻了,问这种问题。今早你可是从迟家出来的,用膝盖想都知道昨晚你去迟家干嘛了。不会是迟遇灌你酒吧?你说你明明知道她现在在怀疑你,你还对她毫不设防,这可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对她这么好。” 冉禁一抬眸,路司勍以为她要反驳,没想到她轻飘飘地说一句: “绿灯了。” 路司勍:“……” 身后暴躁司机“叭”地一喇叭,刺得路司勍火蹭地一下起来,抬了抬不耐的嘴角,骂了句脏话,点了油门。 到了up大厦楼下,冉禁下车之前对路司勍说:“谢谢你送我。” 路司勍露出做作的笑容:“不客气,为人民服务。” “晚上请你吃饭。” “心领。”路司勍道,“我男朋友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不好再放他鸽子,改天吧。你有这时间赶紧回去睡一觉,比什么都强。” 冉禁点点头,推开车门。 “瞧你这敷衍的样子。”路司勍在她身后长吁短叹,“好像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这样。迟理怎么对待你的,迟家拿你当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把自己当人看。” 冉禁下车的动作没停,把门合上,开口却已经是另外一个话题:“洪以玲失踪了,我已经在派人找她。知道你现在不在专案组,不好再碰这件事,但如果有她死亡的消息,麻烦你跟我说一声。” “啧。”路司勍没脾气,“她要是死了,小混蛋肯定第一时间找你麻烦,还用得着我?” 冉禁知道路司勍说的“小混蛋”指的是迟遇,她对迟家一家子都没什么好感。 “要不是你救过我一命,我才懒得管你这些闲事。” 临走前,路司勍撂下这句话。 无论路司勍说什么,冉禁都笑着照单全收。 她知道路司勍是这世上唯一还在真心实意关心她,念叨她的人了。 “路上小心。”面对路司勍一顿狂喷,冉禁温柔回应。 路司勍:“……” 真是拿她没办法。 “你才是小心点啊。”路司勍还是忍不住交待,“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你已经决定这么做了,我也没什么好再说。我只说一点,小混蛋的手段未必会比她姐温柔多少,你心里要有数。” “嗯。”冉禁点点头。 走进up大厦,和路过的公司职员们一一打招呼后,冉禁走进了直通十八楼的专用电梯。 电梯的门合上,冉禁将电子屏上的“扫描虹膜模式”换成了“扫脸模式”。 “扫描完毕,冉禁,早上好。”电子音发出毫无感情的问候之后,开始播报今日天气。 “今日多云转小雨,最高温度九度……” 电子屏上模拟出来的都市上空乌云密布,冉禁双眼动也没动,思绪回到昨天。 她的确是有些大意,迟遇让她陪着喝酒,她就喝了。 本来应该在第一杯喝完就停止的,只喝一杯的话不至于喝醉。 可是…… 迟遇充满悲愁的眼神看向她,她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根本没有办法抗拒迟遇的每个要求,何况是请求。 冉禁发愁地叹了一声。 下次不能这样了,她要学会适当地拒绝迟遇。 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场景,好像是昨晚做的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还是和迟遇一块儿喝酒的原因,昨晚她似乎梦到迟遇了。 梦到迟遇靠得很近,就在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抚过她的脖子…… 想到这个片段,冉禁浑身紧绷,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喉咙。 梦太真实了,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热得很,在被迟遇抚过后,肌肤更是变成了滚烫。 除此之外,她还梦到迟遇还将她扶上了楼,将她带到了卧房门口。 然后呢? 冉禁回想,似乎还有一段。 对了…… 迟遇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的衣扣重新扣上了。 不对。 冉禁心里一凛。 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事。 叮,电梯到了十八楼,门打开。 “冉总早!” 路过的员工们向她打招呼。 “早。”冉禁调整了一下状态,将公式化的笑容摆上了脸庞。 企划部小杨路过,向冉禁问好之后,好奇地看着她的耳朵:“冉总,外面很冷吗?” 冉禁有点不解:“还好。” “你的耳朵都被风吹红了。” 冉禁:“……是挺冷。” 迟理的葬礼结束之后,迟氏集团大刀阔斧地推进月区新能源开采权的争夺。 迟遇用姐姐的权限,登录了迟氏集团内部系统,查看了整个对月轨道竞标的过程。 冉禁买下了三条对月轨道的权限,很明显已经是胜券在握。 原本还有个亿代科技在竞争,但因为争夺对月轨道失败,亿代科技已经开始申请破产保护。 冉禁的眼光毒辣,出手又准又稳,如今整个迟氏集团已经在她带领下,从迟理刚刚过世时的动荡不安,平稳过渡到了现在。 董事局被她安抚得很好,员工们都在感恩她一手救起了迟氏集团,没让大家丢了饭碗。 眼看着她就要宣布将月区新能源开采权收入囊中,业界已经得到风声的资本纷纷向她靠拢。 她在网络上也很受欢迎,甚至还有超话。 迟遇去她的超话里看过,想起来前几年她出演过一部好莱坞的ip系列巨制,饰演女二,这张漂亮的脸蛋和出乎意料的演技在全球刷了一遍,让她一只脚涉足了文娱圈,获得了国民好感度。 果然是有演技的人。 迟遇将与她所有相关的视频都扫了一遍。 视频里的她谦虚有礼,年轻有为,看上去的确有一层让人无法忽略的光环。 想要将迟氏从她的手中夺回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迟遇梳理了一下这些年冉禁手中的股权以及依附着她的企业,看得出来她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为的就是今日登上无可撼动的宝座。 在能源行业,已经没人是她的对手。 想要把她拉下马,需要剪除她亲手培养起来的庞大根系。 别人做不到,但是迟遇可以。 也唯有她能做到。 想要将她扫出迟氏,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在月区开采权上栽一个大跟头,但是又不能真的让迟氏集团伤筋动骨。 封锁对月轨道是最好的对策。 封锁迟氏的对月轨道对别人而言是办不到的,可是对于迟遇来说,正是她攻读多年的老本行。 迟遇从去年开始就进入到深耕对月轨道多年的龙头公司fpiu公司实习。 虽说迟遇名义上在这个公司实习,实则在两个月前,因为她构架的轨道模型在模拟器里获得了突破性的精确度,引得整个月轨界高度关注。 如今她已经是对月轨道领域最瞩目的新星,实习期也将在一个月后结束,正式签约成为公司的一员。 她深知锁定对月轨道的方法。 只要用迟氏集团董事长的权限,申请核算航道的精确度,最长能将审核时间拖延至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里,航道是不能跑航船的。 迟遇还能在审核期内落井下石。 只要她将最新的对月轨道精确度数值在核算期间发表的话,标杆数值被修正,还能继续申请三个月的核算。 半年的时间,足以拖垮冉禁,她还能趁机争取董事会的支持,减少迟氏的损失。 但是…… 迟遇试着用姐姐的账号登录对月轨道项目系统,发现姐姐的账号已经没有权限了,根本无法查看。 估计冉禁早就有防备,所有的权限都应该在她的账号下。 迟遇总结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冉禁不惜重金砸在对月轨道上,要是能够将对月轨道封锁,就有机会将冉禁赶出迟氏集团,让她吐出不该属于她的一切。 而现在,能够封锁对月轨道的唯一办法,就是盗取冉禁的账号。 迟遇让齐瞳试着黑进对月轨道项目系统,盗取她的账号。 可惜没能成功。 “没办法,太难了。”齐瞳说,“你们迟氏集团的防火墙真的牛逼,没法攻破。再给你说个鬼故事,就算你得到了冉禁账号的密码,登录她的账号,也没法用她的权限来封锁对月轨道。” 迟遇坐在沙发上,支着脑袋侧脸看齐瞳,等她接着说下去。 “除了她的账号密码之外,还有一层加密,需要用她的虹膜解开。” “虹膜……想要盗取冉禁的虹膜,也不是不可能。我知道有种仪器可以做到。”迟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仪器和隐形眼镜差不多,戴进眼睛里,和想要盗的眼睛对视十秒左右,就能完全将对方的虹膜拷贝下来。” “嗯……”齐瞳说,“你要盗取冉禁的虹膜吗?你觉得她会跟你对视十秒吗?” 迟遇沉思了一会儿说:“有可能,我去想想办法。你继续帮我把她的密码黑出来。” 齐瞳:“好。” . 第 15 章 迟遇购买了能够复制虹膜的仪器,戴进眼睛里才半个小时,眼睛就已经发涩发痛,很不舒服。 以前她戴过美瞳,一戴能戴一整天,没什么感觉。现在眼睛里这玩意可比美瞳难受多了。 但是为了将姐姐的产业夺回来,迟遇能忍。 迟遇把伸缩镜掰到面前,睁大眼睛认真往眼睛里看。 在明亮的强光下才能看出仪器的边缘,稍微昏暗点的地方就能很好地隐藏。 可又不能太昏暗,不然仪器无法识别,复制不了虹膜。 迟遇想了想,有个计划。 …… 这几日冉禁一直都在跟进对月开采权项目的进程。 这个项目实在太过于庞大,关系到集团的生死,也是她接手迟氏之后做的最重大的决定,不能出任何一点差错。 午饭的时间,她在公司的食堂一边吃饭一边和ceo和cto聊着工作上的事。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 冉禁看了一眼,是迟遇的微信。 【冉姐,今晚回家吧?】 微信后面还跟着一个红着脸的小面团表情包。 冉禁看到这可爱的表情包,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被冉总的雷厉风行压迫得头发一把一把掉的ceo和cto,这会儿瞥见冉总居然对着手机屏幕露出了微笑,还有点儿含羞带怯的意思,手里的咖啡都停在了嘴边,吓着了。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外露,冉禁很快收起了笑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我打个电话”,随后起身走到无人的落地窗边。 “怎么了小遇,晚上让我回去,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冉禁给迟遇回过去语音通话。 迟遇那边很安静,正在齐瞳的工作室,和齐瞳对视了十秒之后查看手机app,确定成功地复制了她的虹膜,一切准备就绪。 “也不算急事。我知道最近你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情,都没空好好吃顿饭,那天还陪我喝酒喝多了,也不知道你后来休息好了没有。本来公司的事都应该是我来操心的……”迟遇叹了一声,很快转了下一个话头, “我跟苏阿姨学了几手,想要犒劳犒劳冉姐,今晚要是没有别的安排就回家吃饭吧。” 所谓的“回家”自然是回迟家别墅。 “回家”这两个字,落在冉禁的心里,有种别样的滋味。 冉禁正要开口,迟遇好像已经预感到她会推拒,立即接着说:“而且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想跟冉姐说。” 冉禁沉默了片刻,说“等一下”,将语音画面切出来,看了行程表之后跟她说:“我大概得八点左右到家了。” “能来就好。” 得到她的答允,迟遇似乎笑了,笑意扑在话筒上,变成让人耳朵发痒的气流。 “那我在家等你啊,冉姐。” 不知道是不是冉禁的错觉,她从迟遇最后一句话里听到了期待的情绪。 小遇哪里会做饭,从小就是被伺候长大的,以前她姐姐生日的时候倒是有想要露两手,差点把厨房给点了之后就被迟理和苏阿姨联手赶出了厨房。 之后大概她也明白术业有专攻,做菜又累又危险,就没再进过厨房。 挂了电话,冉禁想了想,又追了条微信过去。 【你别进厨房了,晚上随便吃点就好。你想吃l家的可露丽吗?】 l家的可露丽,是迟遇上高中时最喜欢吃的甜点。 有阵子学业压力大,有个转校生一转来就以一分的差距压迟遇一头,活生生地挤掉了她蝉联好几个学期第一的位置。 迟遇又是个极其不服输的性子,那段时间起早贪黑地读书,每天都睡眠不足脾气又大,迟理都不敢招惹她。 迟理跟冉禁抱怨,说这孩子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比鬼都凶。一边抱怨,也一边担忧,问冉禁:“你说我也没给她压力,得不到第一名就得不到,第二名也很好了,怎么就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冉禁目不斜视,专心看着前方开车,帮迟理分析:“小遇一向要强,能得第一就不想屈居人下。就因为这样的性子,她才会越来越优秀吧。” 迟理坐在副驾上,默默地看了冉禁一会儿后,问她:“有办法哄哄她么,起码别让她这么上火。” 冉禁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想想办法。” 将迟理送到目的地后,冉禁就去年轻女员工最多的群里询问,最近大家都喜欢用什么方式减压。 有个小姑娘推荐了l家的甜点,说巨好吃,一点儿都不腻,吃完之后心情都愉悦了。 冉禁私聊那个小姑娘。 【这家甜点哪个最好吃?】 【可露丽吧!吃过的都说好!】 冉禁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这家甜品店,没想到还没开门门口就已经排了长队。 不过二十出头的冉禁,一心帮着迟理做事,从来不懂得年轻人的潮流文化,不解为什么一家甜品店需要排这么多人。 想到迟遇经常和她的闺蜜们讨论流行,猜测她应该会喜欢,冉禁就随着长长的队伍慢慢一点点往前挪。快一个小时才排上她,还限购一人只能买一盒共四枚可露丽。 冉禁记得她将甜点送去学校,在门口等到课间操的时候,得到通知的迟遇出来了。 隔着门口的起降杆,迟遇看见l家甜品的盒子,一愣。 “你姐忙,让我替她给你送点心来了。”冉禁将盒子提起来,送到迟遇面前。 迟遇接过来,愁云密布多日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对冉禁道:“你去买的?这可不好买,成天排长队,我看网上都有黄牛代买了。” 冉禁说:“我就是从黄牛那儿买的。” 迟遇直接打开:“可露丽?我姐居然还知道让你买可露丽?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她特意打听的。” 迟遇用商家配的小叉子吃了一口,很满意,顺手就要喂冉禁一枚。 冉禁赶紧说:“不用了,你吃吧。” 迟遇笑得双眼如新月:“谢谢大嫂!” 从那之后,冉禁隔三差五观察迟遇的心情,见她又开始烦躁,便会去买这款甜点给她。 那个学期,迟遇将别人排一早上队才能买到的爆款甜点当饭吃。 心情好,学得也快。后来期末考试的时候,迟遇高出转校生八分,重新夺回了年级第一。 再之后,迟遇出国去了,冉禁也就没机会再给她送甜点了。 …… 在窗边等了一会儿,迟遇没回微信,冉禁坐了回来。 一直到半小时后,迟遇的微信才进来。 【不用带,你人来就行了。】 冉禁看了几遍这条微信,将手机放回口袋,继续聊工作的事。 晚上,冉禁开完最后一个会,七点出头就离开了up大厦,不到八点到了迟家别墅。 当她进屋时,迟遇还真准备好了一桌的菜。 冉禁一边脱外套,一边迅速扫一眼餐桌。 “我坦白从宽。”迟遇将醒酒器里的酒往酒杯里倒,“就这个煎鸡翅是我做的,其他都出自苏阿姨的手。” “你还煎鸡翅了?有没有被油蹦着?” “我躲得远,没事儿。”迟遇见她一直看着酒杯,解释道,“这是我喝的,我可不想你再喝多了难受。你喝桃汁。” 迟遇放下醒酒器,走到厨房把桃汁拿出来,倒进冉禁面前的酒杯中。 这个牌子的桃汁迟家常备,迟遇非常喜欢喝,以前也常给冉禁喝。 “你想跟我说什么?”冉禁问她。 迟遇站在她身边,单手扶在椅背上,两人正在对视。 这是复制虹膜非常好的机会。 可惜,对视的时间没到五秒,冉禁就将目光转开了。 迟遇眨眨眼,也不着急,把桃汁放下,拍拍冉禁的肩膀,示意她坐下慢慢聊:“这儿又不是公司,不赶时间。” 冉禁坐下,迟遇坐到她对面。 餐桌顶的水晶灯没开,反而点了些蜡烛在周围,有点儿烛光晚餐的意思。 冉禁脖子上酥麻的触感不打招呼地浮现,让她莫名其妙口干舌燥…… 迟遇在看她,她不知道自己发烫的脸有没有在昏暗的环境下暴露什么,不自觉地坐直了,摸了摸扣得严丝合缝的袖扣。 用餐的过程中,迟遇一直在寻找复制虹膜的机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冉禁发现和她眼神有触碰,就会很快转开。 “这几天我老失眠,那晚喝了酒也一样睡不着。” 迟遇还有最后的办法,她将酒杯贴在红唇上,仰起头一口喝净。 在温暖的家里迟遇只穿了一件车厘子色的丝质睡袍,腰带扎得不太紧,导致领口有些松,露出的肌肤也有点多。 喉咙吞咽酒液时缓慢的波动,让她雪白的天鹅颈在昏暗温暖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诱人。 冉禁的眼神有一时间的发滞,很快她回过神,将目光收回来,专心盯着桃汁。 迟遇将酒杯放下,继续倒酒:“你也知道,我爸妈过世得早,我都没什么印象了。对你而言,我姐是有再造之恩的前任,对我而言她即是姐姐又是爸妈。现在她不在了,我连着好几晚都梦到她……” 这话迟遇说得真心实意,她的确一直都有梦到姐姐。 梦到姐姐躺在血泊里,问她什么时候对冉禁动手,为她报仇雪恨。 “睡不着。”迟遇鼻子有些发酸,眼眶连带着也湿润了,娇声问冉禁,“冉姐,今晚能留下来陪我睡么?” . 第 16 章 不久前才跟自己约法三章,要试着适当拒绝迟遇的冉禁,在听到迟遇邀请过夜的话时,苦恼归苦恼,最后还是答应了。 跟着迟遇一块儿往三楼去的冉禁,全程都在皱眉,为自己的没出息沮丧。 就像迟遇很少去二楼姐姐和冉禁的卧室一样,冉禁也很少靠近三楼迟遇的卧室。 迟遇卧室不大,但东西不少,藏了无数她从小到大收集的书、奖状、游戏、各种手办,还有摞起来比人高的科学杂志。 冉禁上回来她的房间,是和家里的佣人一块儿清扫灰尘,将所有的家具打扫得一尘不染,随时恭候着主人的回归。 “我去洗澡,冉姐,你等我一会儿。” 进屋之后,迟遇将落地灯打开,整个卧室散发着迟遇的气息。 她一边背对着冉禁解腰带,一边随意说了这么一句。 冉禁在门口没立即进来,听到迟遇这番话,立即转头说: “我也去楼下洗。” 迟遇听出她音调有些发紧,声音也有点儿仓促,回眸问她:“你睡衣都还在吧?” 冉禁含糊地回了一个“嗯”,人已经到楼梯口了。 迟遇从卧室门口往下看,有点儿纳闷,心中有了个模糊的想法,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洗澡的时候将扫描虹膜的仪器摘下来,洗完穿好睡衣后又戴上。 等着冉禁回来的时间里,她又调整了一下卧室的光线,把落地灯挪得更远了些。 一切就绪。 冉禁来了。 冉禁洗了澡,长长的黑发吹到九成干,因为发量浓密,刚刚吹过显得有些蓬松。 往右偏的刘海略毛躁,看得出来洗完澡没来得及养护头发,立即就上来了。 她穿着一身棉质分体睡衣,深灰色,长裤长袖,有点儿像男式的。 以前迟遇并没有注意过她的睡衣,她只有在自己的卧室里才会单穿睡衣,只要出了卧室,就算在家里的客厅,至少都会披上一件外套。 更不用说大多数的情况下她都只穿古板的工作西服。 带着居家柔软感的冉禁,让迟遇有些陌生。 她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女朋友穿这么一身和性感丝毫不沾边的睡衣,是姐姐的喜好吗? 迟遇先躺到床上,让出了左边的位置,靠在床头,理所当然地等着冉禁上来。 冉禁却没有立即动弹。 “怎么了?”迟遇问。 冉禁看着床边椅,就好像床边椅是迟遇本人,说:“我坐在这儿陪你,等你睡着我再走。” 迟遇被她逗笑:“我睡着你坐着?这怎么睡啊。就算真的能睡着,不小心醒来看床边坐一人,不得吓到失眠?” 冉禁:“……” 迟遇突然问了一句:“冉姐真的怕我啊?上次在餐厅你也是,恨不得离我八丈远。还是说,因为和姐姐分手了,你就讨厌我了吗?” 冉禁站在黑暗与灯光的交界处,弧形的光芒只能照亮她精巧的下巴,和任何时候都紧绷的唇。 “不讨厌。” 冉禁的声音不大,依旧清冷若冬水,但很确定。 迟遇轻笑,将被子打开,邀请冉禁上来:“那就好。冉姐,你跟我说说这些年姐姐的事吧,我在国外,很少能陪伴在她身边,能想起的场景大多都是过年或者你们来学校找我的时候。她在国内的事儿我基本都不知道。” 怕冉禁再拒绝,迟遇翻了个身子,挨近床边椅,细长的胳膊向她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柔声哀求:“好不好?” 冉禁的魂先被牵了起来,而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迟遇领着,坐到了床上。 “……你姐姐她一直都在忙工作,其余的时间就念叨你的事。无论再忙都会抽出固定的时间和你视频,这你是知道的。每年你生日之前是她最忙的时候,因为她要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然后飞去你身边,陪你过生日。” 冉禁的话和up大厦电梯里每日给她报天气预报的电子音没有什么区别,机械,但更紧绷一点。 迟遇单手支撑在枕头上,托着脑袋,另一只手从冉禁上床之后就没从她的手腕上松开。 “那你呢。”迟遇问,“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 “和你离开之前一样,在帮你姐姐做事。” 冉禁被迟遇握着的那只手很不自然地僵硬着。 迟遇的指尖在看似不经意地往上爬,探进了冉禁的手掌里,发现她的手心在冒汗。 因为迟遇“毫无心机”的靠近,冉禁为了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被迫一直外后挪身子。 原本是前后不挨地坐在床面上,此刻后背已经贴着床头了。 迟遇一直在找话题,就是想让冉禁回头,和她对视。 可是冉禁不知道是察觉到了迟遇的计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不是看向墙角的落地灯,就是看着自己的手。 和吃饭的时候一样,总是不肯往迟遇这里看。 迟遇又明知故问了几个问题,冉禁依旧回答得很认真,两人的目光总是碰不到一块儿。 迟遇有点着急,直接支起了身子,上半身横着正过来,面对着冉禁。 迅速拉近的距离让还在认真回答迟遇问题的冉禁猝不及防,脖子往后一仰,后脑勺撞向床头。 迟遇下意识地伸手一挡,挡在了床头和冉禁的脑袋中间,这个动作无异于将冉禁的脑袋揽进了自己的手中。 因为这个动作的牵动,迟遇原本半躺着的姿势已经支棱了起来,和冉禁调换了高度差,两人终于对视时,已经是居高临下。 她将身后的光源挡住了,一片阴影落在冉禁的脸上。 此时冉禁的眼眸里,只有迟遇的脸庞。 无声的火苗蹿进冉禁的心口,肆意燃烧,她立即想要将脸转到一旁。 心里一直记着数的迟遇,已经算到了第六秒,还差四秒钟的对视就能成功复制冉禁的虹膜,当然不可以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冉姐……” 在冉禁要避开的一瞬间,迟遇双手捧住了她的脸,两个人的鼻尖擦在了一块儿,柔嫩温软的感觉如同电流,激得冉禁一阵酥软。 她被迟遇并不用力的一双手,轻易禁锢在原地。 “冉姐……”迟遇紧盯着她的眼睛,拖长语调,尽量让自己开口发出的声音是一个疑问句的开端。 距离太近了,冉禁的心快要承受不住这份紧压,也怕自己的状态会暴露什么,想要将迟遇推开。 手臂刚刚抬起想要往外隔,迟遇就放开了她。 时间够了。 只有迟遇能看见,眼前有一排“已复制目标虹膜”的红色小字提示。 她成功了。 “冉姐,我有点好奇。” 尽管成功了,可是冉禁刚才在她手中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让她脑海中有过的荒唐想法,再一次迅速萌发。 “你为什么脸这么红?” 迟遇双手撑在冉禁的身子两端,上身前倾,如同观察模拟器中轨道最细微的变化一样,带着探究新事物的好奇,观察着冉禁。 “因为你靠我太近了。” 冉禁的回应很快,沉郁又有点儿喑哑的声音让迟遇一怔。 冉禁闭上眼,指尖点在迟遇的心口,轻轻地将她往后推。 迟遇清晰地看见她眉心皱起了一座小小的山丘。 “就算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你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要是你睡不着想让我陪你,这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你不能挨我这么近。” 迟遇眼睛眨也不眨,方才的柔媚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阴鸷的神情:“为什么?” “因为我是同性恋。”冉禁再睁开眼时,眼神冷若冰霜,“你这样做,我们的关系会被人误会的。” 迟遇觉得好笑:“这儿又没有别人。” 冉禁没有搭她这句话,起身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合上,迟遇收回目光,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来,打开app。 虹膜成功复制,她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卫生间里,冉禁站在洗手盆前,将水调到最冷,随后捧起一捧冰水,泼在脸上。 好几捧之后,冉禁终于将发烫的脸庞和着火的心给压了下去。 冷静点。 冉禁在心里劝自己:冷静一些,刚才说那些话太冲动了。以前小遇偶尔也会捉弄我,现在上纲上线的话更是说不清。 可是身体却在自作主张。 冉禁用拳头抵在胸口上,告诉自己,不可以,不行,你不配。 …… 冉禁在卫生间待了近半小时才出来,出来的时候看见迟遇已经背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轻轻地躺回来,冉禁平躺着,双手放在胸下,睁眼看天花板,一瞬天明。 迟遇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来时冉禁已经不在了。 迟遇很快出门去齐瞳的工作室,说冉禁的虹膜复制成功了。 “真的?还是我们遇姐牛掰啊!” “别废话了,冉禁的集团账号黑到了吗?” “别急,咱们先看看这个虹膜。有了她的虹膜能做很多事,集团账号也能伪造。” “哦?” 迟遇看齐瞳在电脑前一顿忙活,她坐在一旁看着。 “咦,不对啊。”齐瞳摸着下巴。 “什么不对。” “这不是冉禁的虹膜。” 迟遇皱眉:“怎么可能,这是我盯着她的眼睛十秒钟,亲自复制来的。” 齐瞳将电脑转回来,让迟遇看:“这儿显示虹膜不匹配。” “……” “我知道了,你把你眼睛对过来。” 迟遇缓缓靠近,app采集了她的虹膜之后,与屏幕上的虹膜叠加,显示100匹配。 迟遇:“……” 齐瞳哀叹:“看!这是你的虹膜!” “为什么会这样。” “你这前任大嫂防备心非常高啊。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她应该是戴着阻隔复制虹膜的瞳孔仪器,只要有人开启复制,就会被反向操作。你没采集到她的虹膜,反而是将你自己的复制了一遍。” 迟遇有点惊讶,要真是这样的话,冉禁的确非常有戒备心。 昨晚她可是洗完澡过来的,居然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摘阻隔器吗? 她是早就预料到有人会在月球开采权这件事上给她使绊子,为了不出差错,二十四小时不松懈? 迟遇指尖抵在唇下,冉禁比想象的还要难以攻破。 还有什么办法吗? 迟遇换了一下姿势,突然想起冉禁喝醉的那晚,用脸庞蹭她手背时,甘愿而甜蜜的笑。 她指尖动了动,回忆起昨晚冉禁因为她的触碰而微微颤抖的肩。 迟遇的双眸发沉。 说出的话可以修饰,但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却是无法说谎的。 . 第 17 章 湛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起伏的海浪驮着一艘商船,船体原本极其庞大,但在渺茫的海天一色中显得宁静而渺小。 太阳的光芒洒出一整片的波光粼粼,波光之中,一小团黄色的事物破水而出。 这是一艘载人潜水器,刚刚结束了三小时的连续作业,返回海面。母船的机械臂将它接了回来。 潜水器的舱门打开,冉禁和迟氏集团聘请的技术人员,以及项目负责人从船舱里出来。 “深度可以继续往下。”冉禁捧着手里的各项数值查看,头也不抬地说。 技术人员本以为这次的深潜勘探很成功,项目也算是奠定了基础,都准备上去和老板握手,道一声“恭喜”,谁知老板却丢出这么一句。 五十多岁的总工程师对她说:“冉总,今天我们下潜的深度正好,是海洋物种最丰富的地带。海底乐园所需要的所有具有观赏性的生物,全都遍布在这个深度。我觉得没必要再往下,毕竟两百米之下没有阳光,黑暗又危险。” 总工程师的话引来周围的人附和。 其实总工程师已经在立项会议上听过这位年轻女老板的想法,她想要往深海探索,当时总工程师就觉得这个想法太天真,浪费钱又浪费资源。 为了出钱的老板着想,那时候他就提过意见,但是项目组没有回应。 现在能够直接面对冉禁,他必须得说:“海底乐园的宗旨是让在陆地上生活惯的游客体会海洋生物的新鲜和多样,亲子共游是最重要的主题之一,要是继续往下走,深海生物多数奇形怪状,跟恐怖电影里的怪兽没有区别,恐怕很多家长都不会想要带小孩来,准会被吓哭。” 周围的人笑了起来,总工程师说:“更何况,深海的不确定性太多了,耗费也会比两百米以上更大,我的建议是不要再往下探索。” 冉禁礼貌地听完他所有的话才开口:“海底乐园就像是普通的乐园,可以分为安全的休闲区和刺激的冒险区。如果说两百米以上是游客们的旋转木马,那么两百米以下就是云霄飞车。我相信会有人愿意探索人迹罕至的地带。” 听她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总工程师觉得自己的提议是想为老板省钱,这么好的项目别烂尾了。 但人家可不这么认为,不觉得冒进。 毕竟钱是人家的,总工程师自认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更何况资本家们表面上是想要建个海底乐园,实际上想要做什么,那么就不得而知了。 记得这位冉总是能源行业的,说不定她的目的是暗暗开采海底的清洁能源。 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他选择闭嘴。 第二天冉禁要继续跟随下潜水器下潜,这回的目标是四百米。 四百米的海洋,比冉禁想象的还要黑。 这儿没有光,仿佛永夜。 偶尔会有一些如同幽灵一般发着幽光的生物一晃而过。 潜水器开着探照灯,在无声的海底前进着。 冉禁通过观察窗往外看,即便黑暗,她也在聚精会神地寻找着什么…… 这几天的勘探让冉禁身体有些不适,原本一周的勘探时长延长为两周。 隔三差五的,她会收到迟遇的微信,问她去了哪儿,怎么好几天没消息。 冉禁回复她—— 【我在外地出差,还有三天才回去。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此刻又一次坐在冉禁办公室里的迟遇,看到了她的微信,回复她—— 【也没什么事,你安心工作。】 随后将手机塞到口袋里。 冉禁的办公室门被她从里面锁了,午饭的时间公司里几乎没有人,是迟遇寻找线索的好时机。 她在冉禁的办公室里慢慢地踱步,从书柜到的休息室,全都是办公资料,没有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 走了两圈,坐回冉禁的椅子上,她往后一仰,有点失望。 而就是因为这一仰,椅子往后挪了半米的距离,她发现办公桌底下居然还有一个贴着桌底面的小抽屉,大概手掌大小,没有上锁,像是用来放首饰的首饰盒。 可如果真的是放首饰的话,为什么要藏得这么隐蔽? 迟遇立即将小抽屉打开。 抽屉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浅,除了一朵永生花和一个香包之外,什么也没有。 迟遇将永生花拿了出来,被封存在树脂里的白玫瑰依旧栩栩如生,依旧能感受它绽放时的生命力。 迟遇靠在椅背上,将永生花托在指尖,缓缓地转动。 有点奇怪。 像冉禁这种一年四季脑子里全都是工作,一身职业装出席任何场合,连睡衣都很保守、古板的人,怎么会在办公室的抽屉里藏一朵永生花? 看上去这花是被她亲手封存的,不是从外面买来的装饰品。 这花对于她而言,一定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迟遇的目光一寸寸地在白玫瑰上挪过去,思索着它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我给你留了一朵最漂亮的,送你!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一句话,迟遇怔了一下。 这句话是她自己说的。 迟遇立即坐直了起来,再去看这朵白玫瑰,很相似。 四年前,她的确送了一朵极其相似的白玫瑰给冉禁。 那天是她毕业典礼,姐姐在外地忙工作没能及时赶回来,冉禁代替姐姐出席。 冉禁站在人群之后,默默地看着她与同学们交换礼物。 迟遇怀里抱着一大捧的花,红玫瑰、白玫瑰、洋牡丹、绣球……什么都有。 她将花一枝枝地分给好朋友,走到冉禁面前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朵,开得最好的白玫瑰。 “姐姐赶不来么?”迟遇有点失望。 冉禁帮迟理送上了礼物: “你姐姐早就准备好了你的毕业礼物,她一直想要参加典礼,但是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不去不行,所以……” “好啦,我能理解,我还没那么不懂事,回头她帮我补开一个派对就行了。” 迟遇将手里的白玫瑰送给冉禁,说:“我知道大嫂你也很忙,谢谢你抽空来陪我。那,我给你留了一朵最漂亮的,送你!” 冉禁有些意外,小心地接过了白玫瑰。 迟遇看她轻轻捻着花枝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大嫂这是怕捏疼它么?” “不是……”冉禁开心地说,“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迟遇“咦”了一声,不可思议:“我姐从来没送过你花?” 冉禁点了点头,随后就像是帮迟理解释一样,补充道:“她一直都很忙,记不得这些小事。” “我姐也太没情趣了。”迟遇扁扁嘴,对自己姐姐的粗心很不满意。 身后有同学叫她,她离开的时候对冉禁粲然一笑,说:“那我替我姐送了,大嫂!爱你哟!”迟遇抬起双臂,在头顶上比了一个“心”。 冉禁有点无奈地对她挥挥手:“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了,不用等我,我和同学逛街去。”迟遇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走远了。 …… 所以,这朵白玫瑰是我送的? 迟遇心里发毛。 因为已经过了四年,她只记得有这么一件事,而且白玫瑰都长得一个样,就算开得特别好,她也不能确定眼前的这朵就是当年她顺手送给冉禁的那朵。 想起那晚冉禁蹭她手背,以及被她触碰时的紧绷……一直飘荡在迟遇脑海深处那个僭越的想法,忽然有了踏实的落脚点。 迟遇立即将冉禁的电脑打开,输入密码。 这回的密码不是姐姐的生日,也不是任何一个关于姐姐数字。 而是迟遇她自己的生日。 按下“确定”之前,迟遇犹豫了。 这个“确定”点下去,开启的不只是冉禁的电脑,更是一个迟遇从未想过的世界。 她要开启这个潘多拉魔盒吗? 指尖悬停在鼠标上片刻,齐瞳帮她找来的验尸报告里,那扎在姐姐身体上十多刀凶残的痕迹,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很快点下了“确定”。 无论这个魔盒里装的是什么,这颗心里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她都要亲手掰开,亲眼验证。 “确定”之后,加载的圆圈迅速转了起来。 密码对话框没有再左右摇晃,没有再显示“错误”。 系统默认的桌面出现在迟遇面前。 打开了,密码正确。 迟遇用自己的生日密码,解开了冉禁的秘密。 电脑的冷光映在迟遇的脸庞上,工作软件挤在程序坞里,于迟遇的瞳孔中映出一汪明亮的泉。 迟遇安静无声地看着屏幕半晌,捏了捏鼻梁,呼出了一口沉重的气。 整洁的办公桌上,唯一的照片里那绵延的雪山,迟遇也记起来了。 那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一部电影的海报。 “我喜欢雪山,还有雪山下的湖。” 迟遇高二寒假的某日,姐姐难得有空,带她和冉禁去看电影。 看完电影,她和姐姐坐在后排,靠在姐姐的肩头说:“有机会咱们一块儿去拍摄地玩玩吧。” 姐姐满口答应,说让冉禁安排。 冉禁握着方向盘,全神贯注地看向前方,说:“等到家了我去查一查拍摄地在哪儿。” 回头迟遇就忘了这件事,迟理也抛之于脑后。 就像是随口说出的计划,随便发表的意见,直到今日,当初说想要去玩的迟遇本人才想起此事。 她忘了,但有人一直记着。 就像那朵她随手送出的白玫瑰,一直被冉禁珍藏着。 迟遇闭上眼,沉淀着复杂的情绪。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难怪每次的靠近,冉禁都表现得很不自然。 为什么……她不是姐姐的恋人吗?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了姐姐? 先是那个姓路的警察,现在又是我…… 迟遇冷笑,这位前任大嫂可真是多情啊。 既然发现了,迟遇打算好好验证、利用这一点。 迟遇给齐瞳打电话说:“我知道冉禁账号密码了,如果她全部的密码都是一样的话。” 齐瞳震惊:“你这是上哪儿找的黑客大佬?” “我自己试出来的。” “……” “还有。”迟遇看着窗外高速网中,缓慢前进犹如蚂蚁的车群,声音平淡中带着确定,确定之中又有一丝咬着牙的决绝,“就算冉禁二十四小时戴着阻隔复制虹膜的仪器,我也有办法拿到她的虹膜。” . 第 18 章 冉禁回来的那天,迟遇一大早就给她发微信,说要来接她。 等冉禁的飞机落地,从沉睡中醒来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发现已经是一个小时前的事了。 冉禁迅速回了一条语音过去,说不必来接了,她这边还有一些工作上面的事情需要处理,处理完之后晚上去找她。 发完之后等了一会儿,迟遇并没有回复。 冉禁今天的确很忙,下了飞机之后就直接去了公司。开了好几场会议,最后确定了月区开采权的事情,十拿九稳。 之前还有亿代科技在和迟氏相争,亿代科技的创始人王岩也不知道在赌哪门子的气,非要硬啃下这块大蛋糕,如今已经在强压之下快要到了破产的边缘,已经完全没有竞争力,不值一提。 暴怒的王岩在诸多公开场合出言不逊,谴责冉禁是想要垄断整个能源产业,迟氏会在她激进的带领下越走越偏。 王岩大放厥词的同时,整个能源行业都在看热闹,没人和他同仇敌忾。 对于一般的小企业而言,迟氏是他们的护航者,冉禁比迟理还好打交道,互赢互惠的合作没人不喜欢。 和她不苟言笑的外表相比,冉禁的商业嗅觉和行动力在登上董事长的宝座之前就已经收割了一大批忠实的追随者,王岩再怎么撕咬,也伤不到冉禁一根寒毛。 冉禁也并不搭理王岩激进的言论,无论他怎么挑衅,只埋头做事。 “辛苦各位了。”在会议的最后,冉禁对大家说,“这次能够争取到月区开采权,多亏了诸位的鼎力支持,谢谢大家选择相信我,跟着我推动迟氏集团继续前进。我相信诸位会得到超出预计的回报。其他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冉禁这段时间一手抓月区开采权的争夺,一手还在稳步推进海底乐园这个超级项目,两手都硬得很。 到底是年轻人,精力充沛,所有关键项目都亲力亲为,效率也非常高。 股东们很满意现在迟氏集团的状态,精明的商人们都知道,冉禁的确很有本事。 她有视野也有野心,在她的心里藏着一团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灼人的火焰。 …… 一整天的会议全部结束了,冉禁跟司机说了一声,不必来开车,她自己开回去。 往地下停车场去的路上,冉禁把手机拿出来,点开了微信,在一大堆的工作相关的消息中,找到了已经沉下去的迟遇头像。 迟遇还是没有回她的微信。 迟遇的微信名叫naoi,是她的英文名,头像是露露的照片。 露露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加上上挑的眼角,让它看上去自带优雅的气质,是一张美人脸。 看了这么多年,在冉禁的心里,迟遇已经和这张照片里的露露合二为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回她微信太慢,她不高兴了,这会儿一直没动静。 冉禁知道迟遇不是这么小气的姑娘,可距离迟理去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迟遇这些日子以来所表现出对她的依赖,也超过往常。 现在的迟遇,她有些陌生。 不知道这是坏事,还是好事。 冉禁当然知道迟遇在暗中调查迟理死亡的真相,也将她当做了嫌疑人,这是毋庸置疑的,换成谁都会这么做,更何况是一向聪明的迟遇。 迟遇有权知道部分的真相,但不是现在。 冉禁坐进车里,给迟遇打电话。 响了很久迟遇也没有接,一直到自动挂断。 发生什么事了吗?冉禁有些担心。 还是说真的生气了? 冉禁不放心,想着买点礼物去找迟遇,给她赔个罪,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连饭都不顾上吃,不是故意不回微信。 冉禁开车去l家的甜品店买了甜品,可惜可露丽卖完了,只好买了其他的。 她将甜品放到后座,开车往迟家去。 半路上她察觉到有些异样。 有辆车从她出甜品店开始,就一直跟着她车后。 冉禁看了眼后视镜,把开了点缝隙的车窗关好,随即加速前行,在车流中行云流水地穿梭,很快就将后方跟着她的那辆宾利给甩开了。 冉禁绕进小路,再开到主路。 本以为这样的操作足以甩开任何人,没想到当她再上主路的时候,那辆阴魂不散的宾利再次出现在她车后。 冉禁平时出入都有司机甚至是保镖,但今天迟遇说要来接她,她不想让别人,特别是公司的人看见她和迟遇出双入对,所以没让人跟着。 没想到会被缠上。 被不知底细的车跟踪,并没有让冉禁有丝毫的慌乱。 在帮迟理做事的这些年里,比现在危急百倍的情形她都经历过。 冉禁冷静地将车往六环路上开。 这个点钟六环路都是大货车,既然复杂的地形没能甩开对方,说明跟踪她的人是本地人,对本地的路况很熟悉。 但论及车技,未必能比她要好。 冉禁的计划就是利用大货车阻断、甩开对方。 在利索地上六环路的时候,冉禁突然想起在哪里看过这辆宾利,给她的秘书打电话问了一嘴,果然是王岩的车。 看来王岩是怒火中烧,想要真人找她算账了。 此时天早已经全黑,六环路虽也有灯火,但相比于繁华的市中心这儿要显得荒凉许多,路灯也少得可怜,往前方看去,全都是在赶路的笨重大货车。 冉禁超了一辆大货,王岩紧追不舍。 冉禁面无表情地加速,加到限速的一百二,再次超车,从两辆一前一后占据两条车道的大货车中间精准地穿过。 她在车流之中娴熟地前进,王岩不要命一样死死地咬着她。 看来这王岩的火气不小,也真够明目张胆的。 不知道有没有携带凶器。 要是被他追上的话…… 冉禁还在思索着后路,车后倏然传来一声巨响,她从后视镜里看到王岩的车在超车的时候操作不当,直接撞上了一辆货车的车尾。 随着巨大的撞击声,白色的宾利在空中旋转,随后被后面来不及刹车的另一辆大货整个卷入车底。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冉禁眼皮也没抬,放慢了车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悄然离去…… 出了匝道回到五环路,冉禁将车停在路边,先是拨打了急救,说明刚才王岩出车祸的地点,随后继续给迟遇打电话。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道迟遇今天久久不回复她,和王岩突然的发疯有没有关系。 王岩会不会也盯上了迟遇? 打了没人接,冉禁再给苏阿姨的手机打。 苏阿姨接到冉禁找迟遇的电话还觉得奇怪:“二小姐没跟你在一块儿吗?她之前就出去找你啦。” 冉禁听到这句话,头皮发麻,心跳猛然加速:“她什么时候出的门?” “这……我不太清楚,二小姐午饭是在家里吃的,这么算起来的话应该是下午出的门。怎么了,这会儿她还没有找到你吗?” 冉禁没时间继续和她多说,直接将电话挂断。 刚才在车流中摆脱跟踪时的她有多镇定,现在就有多慌。 她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深吸了几口气,继续往迟遇的手机打电话。 打到第三通的时候,突然接通了。 “小遇!”冉禁差点从车椅上站起来。 “……你是,手机主人的大嫂吧?”对面传来的不是迟遇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是。”冉禁知道自己在迟遇手机通讯录里的称呼是“大嫂”,迅速应下,急忙问,“她怎么了?” “她……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只是路过这里。”陌生男人的声音也有点发颤,显得很慌,“我刚刚下班路过这儿,看到这位女士的车门是开着的,觉得有点奇怪就多看了一眼,没想到……她,她趴在方向盘上不动了……我听到她手机一直响,就替她接了。” “她怎么样了!”冉禁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她明白对方肯定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继续问下去只会浪费时间,立即改口道,“你现在的位置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好,我用这个手机发定位给你。” 收到了定位,距离这儿不远,只有两公里。 冉禁立即出发。 她将车调头的时候跟对方说:“麻烦您帮我叫急救!” “我已经叫了!” “好!谢谢!” 冉禁都不记得挂完电话之后是怎么到了现场,当她跑到迟遇车边时,发现迟遇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无论怎么推怎么晃都醒不过来。 一大滩的血迹从胸口滴滴答答往下滴,早就将她的裤子和鞋染红。 “小遇……小遇?”冉禁几乎发不出声,脑中嗡嗡直响,喉咙仿佛被泥沙堵着。 迟遇没有回应。 冉禁沾了一手的血,迟遇的身子还是温热的,可是无论怎么唤她她都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即便来的路上冉禁有过最坏的打算,但真的看到没有反应毫无生机的迟遇时,大脑一片空白。 冉禁发现,迟遇的血是从左胸口流出来的。 眼前猛地一阵模糊,窒息一般的痛楚从心底瞬间蔓延出来,堵得她不能呼吸。 断断续续地喊着迟遇的名字,握住迟遇发凉的手,将她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试图温热她。 “是我的错……” 明明知道危机不断,那些人未必不会盯上迟遇,为什么还是掉以轻心了。 她有自保的能力,可是迟遇什么也不知道啊。 为什么没能抽出更多的时间陪在迟遇身边? 即便被讨厌了,厚着脸皮也要好好保护她才是…… 心痛欲死的懊悔在生生撕扯冉禁的心,眼泪不受控制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滴在迟遇耷拉在车椅面的手掌里。 有个冰凉的,小小的透明事物,被冉禁的眼泪冲出了眼眶,无声地掉进了迟遇的掌心里。 迟遇指尖动了动,在冉禁没发现的情况下握了起来,指腹轻轻地摸着,反复确定着。 是被冉禁的眼泪冲出眼睛的阻隔器。 现在冉禁的虹膜已然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 被悲痛占据的冉禁没有发现,刚才给她打电话的男人已经悄然消失,而急救车始终没有来。 就连这个窄窄的街道也罕有人至,分明是个精心设计的舞台。 “是我的错……对不起……” 冉禁情难自禁,忍不住环住迟遇的脖子。 就在她触碰到迟遇脖子的肌肤时,忽然感受到了脉搏。 冉禁一愣。 “你做错了什么?为了什么事说对不起?” 趴在方向盘上一直没动的迟遇突然开口,惊得冉禁后背一直,就要远离她。 迟遇立即握住冉禁的胳膊,让她无路可退。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我?”迟遇的问话就像是魔咒,死死地箍着冉禁的心,“我姐死的时候都没见你哭。” 血在冉禁的袖扣上留下刺眼的痕迹,迟遇死盯着冉禁的眼睛,而冉禁就像是被她摄住了魂魄,眼泪还在滚落。 迟遇一把将她拖进了车里,按在了车椅上。 “你到底为了什么来到我们迟家?当初和姐姐的相遇也都是你算计好的阴谋?姐姐是不是你杀的!告诉我!” 因为愤怒,迟遇的力量大得惊人,冉禁想要挣扎,又怕弄伤迟遇。 反抗了几下之后,她只屈起手臂,不再挣扎,但也没回答。 迟遇见她面色渐渐变冷,依旧只字不提,更气了。 “你——” 就在这时,一群刚刚跳完广场舞的阿姨们说说笑笑的声音传来,迟遇被分了神。 冉禁立即将她推开,从另一侧的车门逃了出去,钻入自己的车里,消失在黑夜中…… 迟遇没能追上她,脱力地回到车内,将车门关上。 安静地坐在车里好一阵子,亲手导演了这场好戏的迟遇才像是再次活过来似的,把手里的虹膜复制阻隔器放到了中控台上,发送复制好的虹膜数据给齐瞳。 “可以了!这回真的是冉禁的虹膜!怎么做到的啊!遇姐你真神啊!” 浑身血浆的迟遇没回复她的微信,疲倦地闭上眼,与黑暗融为一体。 . 第19章 第 19 章(一更) 得到了冉禁的虹膜, 怕夜长梦多,当晚迟遇就去了齐瞳的工作室,和齐瞳一块儿将迟氏集团购买的对月轨道全部锁定。 等忙完一切之后, 已经是凌晨三点。 齐瞳都快被她熬干了,给个枕头就算抱着房梁都能睡着。 可是看迟遇没睡, 她也舍不得留好朋友一个人待着, 何况这当口还是好朋友最需要陪伴的时候。 今晚发生的事,迟遇原原本本地跟齐瞳说了。 她需要齐瞳为她办事,为她查出真相, 所以不能对她有任何的隐瞒,即便是让人尴尬的情感纠葛。 要是隐瞒任何一个细节,有可能导致在调查的过程中被模糊重点,错过最关键的线索。 听完这些不可思议的事之后,原本伶牙俐齿的齐瞳居然找不出半个字来安慰她,自己下巴都忘了合上。 至亲的姐姐惨死,死因不明, 杀死姐姐的很有可能是姐姐亲密的前任恋人。 迟遇之前和这位前大嫂的关系还挺好…… 这都罢了,如今又炸出一条更让人瞠目结舌的真相——原来前大嫂对她一直都抱有特殊的感情。 这让本就迷雾重重的案子,又多了条满是荆棘的岔路口。 迟遇在短短一个月之内, 连续遭遇到的变故, 换成别人恐怕一辈子都消化不了,而迟遇却在这个时候启动了夺回迟氏集团的计划。 齐瞳非常佩服她,遇姐还是我遇姐。 齐瞳亲手给她煮了宵夜回来,坐在沙发上的迟遇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说:“你吃吧, 我不饿。” “怎么能不饿?这一整天都在忙活, 根本没吃一口饭, 我都看着呢。人是铁饭是钢,明天还要干大事,不吃饭的话力气都没有,怎么让你姐沉冤得雪?” 听了她的话,默认片刻的迟遇坐直了,拿过她煮的面条,吃了两口。 “火腿肠香吗?”齐瞳捧着另一碗热乎乎的面,像只抱着过冬食物的鼠兔,期待得到迟遇的褒奖。 迟遇直视着她,说:“冉禁对我姐下毒手这件事,与我有关吗?” 齐瞳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问题实在很难回答,再香的火腿肠都拯救不了。 特别是作为外人的她,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迟遇自己开口了:“在我印象里她俩一直都很相爱,从冉禁到我们家开始,姐姐对她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不仅帮她治好了伤,还让她读书,教她生意上的事,把自己辛辛苦苦救回来的迟氏交到她手里。她看上去也对姐姐很好,很听姐姐的话。表面上看,只要是姐姐让她办的事她都没有二话。无论多远的地方,说去就去了,多繁杂的事情,说做就做了。我以前一直觉得,她俩一定是老天爷亲手捏出来,两枚只能与彼此完美嵌合在一块儿的齿轮……” 说到这儿,迟遇自嘲地笑笑。 中学时代的迟遇有很多追求者,她也曾经和同学约过会,拉过手,可整个约会的过程中她都在想别的事,觉得在这儿和个不熟悉的人看夜色,聊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纯属浪费时间。 从那之后,她就对“谈恋爱”这件事失去了兴趣,一心只想好好搞科研。 要是说这世上有谁的恋爱是能给予她期待感和安全感的,那一定是姐姐和冉禁。 她们俩的相识本就充满了戏剧性,姐姐对冉禁的呵护,以及冉禁对姐姐的唯命是从,让她俩的爱情蒙上了一层戏剧里才会有的浪漫色彩,而之后的相处更是相濡以沫的典范。 谁能想到,眼睛所看到的只是幻象。 在这绚丽的肥皂泡里,藏着一戳就碎的危机。 姐姐和冉禁的情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跟我有关吗? 冉禁对我的情感,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看到一贯心如金石的冉禁为她痛哭的那一幕,迟遇不得不这样质问自己。 还是说,我从来都没看透过这两个人的关系?一切都是假的。 密码用的是我的生日,因为我出了意外这么慌张……冉禁的情感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冉禁对我有感情,为什么又与姓路的警察关系匪浅?难道只是单纯的肉体交易? 平心而论,以她对冉禁的了解,冉禁不该是那种人。 可说到“了解”,迟遇已经不明白习以为常的真相里的“真”能有多少。 潘多拉的魔盒已经被打开,迟遇的脑子里有无数的问题。 齐瞳陪在她身边,看她陷入了沉思,也没有打断她,而是将她手里已经变坨的面拿走,去厨房重新煮一碗。 “谢谢……”迟遇疲惫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嗐,这么多年的闺蜜,咱们俩之间还提什么谢谢。”齐瞳说,“我就希望你能吃饱了饭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没烦恼。” 明亮的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给了迟遇一种久违的,家的温暖感。 虽然胃口依旧不好,什么也不想吃,但她不想浪费齐瞳的一片好意,将宵夜解决之后,去洗澡、强迫自己快点入睡。 她想入睡,明天冉禁就要召开关于月区开采权的新闻发布会了,她要在新闻发布会上对冉禁宣战,夺回姐姐苦心经营的迟氏集团。 她需要睡眠,需要无梦的夜晚换回一颗清醒、理智的大脑。 可能真是因为齐瞳给她煮的那碗面的缘故,身心交瘁的她真的很快睡着了。 但没有逃过一场和现实回忆几乎一模一样的梦。 在看视频监控的时候,迟遇还跟齐瞳说,冉禁就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这些年她几乎没见过冉禁情绪失控。 除了那一次。 出国读书的第一年,迟遇在异国他乡生了一场大病。一开始她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并没有在意,没想到因为她一时的疏忽,迅速发展到了病危的程度。 姐姐和冉禁得到消息后,立即赶来。 迟遇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冉禁刚刚替下昨夜陪在这儿一夜没睡的迟理,正要帮她翻身。 “大嫂……”迟遇用微弱的声音唤她。 冉禁发现她醒了,精神一震,上前握住她的手:“小遇,你醒了,难受吗?” 迟遇感觉浑身都疼,记忆也不知道停留在什么地方,迷糊地看着她,见冉禁原本就红肿不堪的眼睛里全是眼泪,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凝视的双眼都不舍得眨动。 这样的冉禁她可从来没见过。 迟遇虚弱地笑:“你怎么来啦?还哭了……我姐滑雪摔断腿那次……大嫂你都特镇定,怎么……现在哭成这样?我还活着呢。” 冉禁听她这么说,才发现自己的失态,立即放开了她的手,用手背将脸庞上的眼泪拭去。 医生来了,帮迟遇检查了一番,而情绪已经全部收回去的冉禁站到一旁,给迟理打电话,说小遇醒了。 迟遇在昏沉见目光发滞,停留在冉禁身上。 她看见冉禁在努力地将起伏的情绪压抑下去,可脸上的憔悴和担忧却是无法掩藏的。 那时的迟遇看冉禁的模样,还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她才这么悲痛又焦虑。 没想到半个月后她就出院了,很快康复,迅速重新投入到学业之中。 之后她还给冉禁发微信,说当时醒来看到大嫂哭,可真是吓死了,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冉禁很快回复说:【一个人在外面,我和你姐都照顾不到你,自然担心。你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适要立即去医院,好不好?】 繁忙的学习和生活让迟遇没有去细想当天冉禁为何突然暴露出来的情绪,也很快抛之于脑后。 但在这个被迟遇亲手探索出真相的夜里,迟遇的思绪仿佛再次回到了那间病房,再次想起了处于情绪崩溃边缘的冉禁。 这些年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或是偶尔想不通的情愫,此刻都有了归处。 …… 在梦里,狂风呼啸的悬崖边,迟遇质问冉禁: “你把我姐姐当成什么了?” 而对面的人却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的疾风和控诉,沉默着,身影如烟如雾,易散易碎。 冉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如往常,无言又甘愿地落泪,一滴滴烫在迟遇的心头。 …… 第二天醒来,迟遇头痛欲裂,向齐瞳讨了两片止疼药吃。 齐瞳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问她:“你真的要这么做。” 迟遇微微抬眉。 “不怕她和你玉石俱焚,真的毁了迟氏集团么?” “不会。”迟遇很快回答,“手里的刀要是掉了,还能再捡起来用。可要是断了,就杀不了人,达不成目的了。她不会舍得毁掉迟氏集团。” 齐瞳好奇:“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这个集团?为了钱?” 迟遇穿衣服:“暂时还不知道。” 齐瞳:“……” “不过不要紧。”迟遇打开手机,输入冉禁的公寓地址,“我要做的就是让她吐出不该属于她的一切,将她送进警局。等一切尘埃落定,倒是可以听一听她的故事。” 这一刻的迟遇更加自信,因为她知道自己手里握住了一柄能够“击杀”冉禁的致命武器。 这晚,迟遇在冉禁的新闻发布会后,当着无数媒体的面,和冉禁共舞,与她“亲密无间”“耳鬓厮磨”。 就算旁人感受到了她们俩之间的暗潮汹涌,知道她们的争锋相对,这一切都有可能是迟遇的计谋。 但最后那个石破天惊的吻无疑带着极其确定的含义,连同那段将冉禁列为嫌疑犯的录音,把她良好的公众形象彻底击碎。 迟遇并不害怕身陷泥沼。 一身的污泥比起多年来被欺骗,最后还以悲惨的结局结束一生的姐姐,根本不算什么。 她给了冉禁最后的机会,她给她机会说出一切,但是冉禁依旧没有开口。 这是一场注定要发生的生死对弈。 那个热情的吻结束之后,迟遇将冉禁从怀里放开了,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她发现冉禁迅速握住了右手的手腕,在检查袖扣是否被解开。 确定袖扣好端端地扣着时,冉禁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在盛怒的情况下,下意识的第一个举动却是这样。 迟遇看似漫不经心地,将这反常的举动记在了心里。 冉禁什么也不想说,就要离开。 迟遇也没想挽留,她知道冉禁这个人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只要对月轨道还在她手里,她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 她勾勾手指,冉禁就得来她身边。 迟遇在冉禁耳边轻笑着说:“明天见。” 冉禁这才发现,自己的耳尖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 有可能是在和迟遇共舞时,也有可能是在与她接吻时。 而此时被她这句近在咫尺的话弄得如火烧一般滚烫。 冉禁加快步伐离开,徐经理立即通知安保清场,将所有的媒体人都请出去,但没让他们真的离开,希望能够交出录像设备。 媒体人一听,怎么可能交出这惊天爆料?立即从另一个安全出口逃走,誓死要保全自己的kpi。 陈管家跑上来,一头的汗,很为难地对着迟遇,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将她劝走。 迟遇也没为难他,对陈管家礼貌地笑了笑,见还有一小波正在“逃难”的媒体人倾斜着身子拼命想要再拍她两张照片,她大方地站在原地,摆好笑容,让他们拍个够。 …… 迟遇离开illi酒店,回到车里时,发现有个人怒气冲冲地追上来。 迟遇用眼角瞥了一眼,是路司勍。 “你给我下来!”路司勍一脚踹在迟遇的车门上。 迟遇隔着敞开了一半的车窗对她笑:“路警官,请问我犯了什么法?” 路司勍今晚的打扮让人没办法将她和“警察”联系在一块儿,更像是来交集应酬的千金小姐。 但她的脾气可是一点都没变。 “你已经知道小禁对你的心思了对吧,居然还这么做。”路司勍单手撑在车窗上,像一只盛怒的斗牛,“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良心?”迟遇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用好奇的语气说,“对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轨的前任大嫂兼杀死亲姐的凶手,提‘良心’这两个字,是不是有点太可笑了?” 路司勍深吸一口气,迟遇靠近车窗,眼底尽是咄咄逼人的冰冷。 “说起来,咱们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路警官。我知道你和冉禁很熟,关系非比寻常,看来你对她还是很了解的。既然如此,我更不明白了,为什么你还要站在她的立场来替她说话。你也是她万千利用对象中的一个,竟还这么心甘情愿,真让人钦佩。” 路司勍咬紧了后槽牙,盯着迟遇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你以为你知道了一切,但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迟遇颔首,笑了笑:“我的确有很多想不明白的,那劳烦路小姐告诉我,她是怎么出现在你车里的同时,又出现在我姐休息室后门的监控里的。” 路司勍听到她这句话,愤怒的情绪有了一丝微妙的转变。 “看来路警官也被蒙在鼓里了啊。被当成傻子的感觉不好受吧,这点我还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路警官哪天在无意间想起了自己是人民警察这件事,觉得心有所亏的话,可以来找我聊聊。” 说完迟遇给了她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随后很快消失。 路司勍站在停车场,听到身后有媒体人刻意压低但还是难掩兴奋的议论声,她便很快离开了。 回到酒店休息的房间里,冉禁已经走了。 路司勍问徐经理冉禁上哪儿去了,徐经理也不知道,也在到处找她。 路司勍给冉禁打电话,冉禁没接,过了一会儿给她回了微信。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路司勍看着手机屏幕,没辙。 一口气卡在胸口,堵得她五脏六腑都要冒烟了。 . 第20章 第 20 章(二更) 迟氏集团为了月区开采权所举办的晚宴, 原本就邀请了众多媒体,而迟遇与冉禁的这个吻,迅速成了爆炸性新闻。 很快, 如迟遇所愿,这个“禁忌之吻”迅速遍布网络, 引爆了晚间的舆论。 一直到第二日清早, 整个科技新闻板块几乎变成了社会频道,无论哪个科技、商业平台都在头版头条上报道了这件事。 更不用说各大娱乐app,黑和冉禁的支持者们杀了个腥风血雨, 吃瓜群众啧啧称奇。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除了引发口水战和诸多猎奇之外,迟遇的确收获了她想要的效果。 因为对月轨道被锁,原本跟在冉禁身后的合作伙伴们第一次见识到了迟理那个传说中的妹妹的手段,不免重新考量与迟氏集团未来的合作计划。 对月开采项目,以及一些关联项目受到波及,不少人开始静观其变, 甚至有点儿打退堂鼓的意思。 整个迟氏集团刚刚才从前董事长离世的巨震中缓过来,现任董事长又陷入了禁忌恋的绯闻…… 这日一早,公司上下大伙儿见面都不用说话, 只互看一眼都能从亮得跟贼似的眼神中读出对方跃跃欲试的八卦之心。 “你看到了?” “我看到了, 你也看了?” “我也看了!” 小杨和企划部的女同事芒芒在卫生间里一边补妆一边说着没头没尾的暗号。 “讲真。”芒芒环视了卫生间一圈,确定此时没有外人,拉着小杨几乎要将她耳朵给含嘴里,小声到不能再小声, “冉总不是和迟总分手了嘛, 迟总也不在了, 现在就算和小迟总在一起, 也不能算是什么禁忌恋吧?都什么年代了,谈个恋爱有什么好禁忌的。” 小杨也打抱不平:“真的,那些新闻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光看标题还以为小迟总要生吞地球了。” “不过,说起来小迟总最近好像经常来十八楼啊,不知道究竟和冉总怎么着了。毕竟迟总出事的原因似乎还有说头……” “嘘!”芒芒打了小杨的胳膊一把,“你不要命了啊,八卦别八到迟总头上,这是才是最大的禁忌。” 有人走进来,她们就挽着手臂出去了。 小杨好奇:“为什么提一嘴就要命啊?” 芒芒跟她科普了一下失踪的洪以玲。 结合昨晚在晚宴现场公放出来那段说冉总就是杀死迟总的凶手这件事,小杨后背发冷,凭空打了个冷颤:“这……所以,小迟总是来为姐姐复仇的么?用和冉总谈恋爱复仇?” 芒芒捂着心口一阵叹气:“太虐太狗血了,心肝疼。我只希望不管她们怎么斗法,别斗到公司来,别波及到咱们就好……” 两人刚走到办公区要接咖啡,就见方才她们所说话题的主角——迟遇,从门口走进来。 小杨和芒芒愣住。 “早。”迟遇对迎面来的人微笑打招呼,似乎一点儿都没受到昨晚事情的影响,靓丽无双,径直往冉禁的办公室去了。 小杨和芒芒:“……” 两人坐到电脑前,愁眉苦脸,不约而同打开了招聘网站。 谁都觉得昨晚宴会上那么一闹,今天冉禁肯定不会来公司了。 没想到一大早冉禁就到了公司,几乎是和保洁一块儿进的门,弄得整个公司上下所有人如坐针毡。 今天她来得太早,助理小张都还没影子,她为自己倒了杯黑咖啡,一口喝完,好让疲倦的脑子精神一些。 她坐到电脑前,梳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对月轨道进入航道精确度的核算,最少需要三个月。而三个月之后,迟遇可能还会有其他的打算。 以冉禁对她的了解,她说要将迟氏集团夺回去的话,不可能只有这三个月的布局。 冉禁握着鼠标的手在隐隐有些发软。 昨晚迟遇对她所做的事还残留在她的肌肤记忆上,每次想要将它清出脑海,偏偏适得其反,越是不想去想,越是拼命地往脑子里钻。 “我会用加倍讨回来,让你知道什么叫痛苦,什么是绝望。我会让天上的姐姐看到你的罪有应得。” 最后迟遇说的话刺进冉禁的心,让她骤然清醒。 迟氏不能给她。 冉禁深吸一口气,握住了鼠标,目光也变得犀利。 对月航道被暂时锁定,她必须得想别的出路。 除了争取董事会的支持,不能让迟遇以对月轨道为筹码掌控董事会之外,冉禁也需要找一条活路。 让助理小张给所有大股东发邀请函,今晚她将举办一场晚宴,请大家务必赏光。 随后,她在电脑里调出通讯录,找到了明日科技的创始人周宇。 明日科技是迟氏集团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他们有自己的对月轨道。 虽说比起冉禁之前拍下的那三条轨道而言,走明日科技的非常烧钱,但对比轨道被封而产生的巨额费用来说,这点钱迟氏还是烧得起。 冉禁就要联系周宇的时候,手机推送进来一条新闻。 为了了解行业动向,冉禁的手机里有非常多工作相关的app,昨晚发生的事也一直疯狂推送给她这位当事人。 冉禁早就知道外界会怎么报道这件事,她谁也不想联系,就把手机放到一边,没看,早上起来的时候一清屏,眼不见为净。 所以这会儿再次推送过来的新闻,倒是非常瞩目。 冉禁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更疼了。 集团的公关团队对这件事反应神速,已经开始发通稿了。 推送进来的这条新闻用知晓内幕的口吻爆料,昨晚在舞会上的事情纯属意外。 因为前任恋人过世得太突然,冉禁这段时间精神恍惚,见到长得极为相似的妹妹,想到了过世的前任,一时间情难自禁。 类似的通稿遍地开花,说冉禁痴情的评论如山如海。 冉禁:“……” 公关部是嫌事不够大么? 昨晚冉禁一整晚都没睡,加上前一晚在公寓的书房抱着书小睡了两个小时,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可就是没法入睡。 原本有点昏沉,这下倒好,看完这荒谬的新闻,彻底清醒了。 在周宇和公关部之间,冉禁选择先联系公关部,让他们将这个无聊的通稿撤了。 “外界想怎么说就让他们去说,合作公司我去谈。如果会因为我的私生活而选择不与迟氏集团合作,这样的合作伙伴也不可靠。今天不掉链子,以后也会掉。” 还没等公关部的人说完,办公室的门居然开了。 冉禁警惕地抬头。 冉禁在公司一向严肃,下属对她基本上都是敬而远之,不可能会不敲门直接闯进来。 当她看到带着满面笑容的迟遇出现在门口时,很快挂断了和公关部的语音通话。 “冉姐,好早啊。” 迟遇这一声叫得很亲切,蓄着意味深长笑意的嘴唇微微上扬,上着浓妆的她看上去有种游刃有余的成熟。 反手将身后的门带上,毫不避讳地走到冉禁的身边,将自己的手机往桌上一放,屏幕正对着冉禁。 坐在椅子上的冉禁想要站起来,迟遇一只手撑到了她的左侧,将她要起身的动作打断了。 “冉姐好痴情啊。”迟遇站在她右后方,微微弯着腰,绕过她肩膀撑着桌面的动作,就像是把她揽到自己的怀里,“我托朋友打听了,这是咱们集团内部发出来的通稿。这手苦情牌倒是挺出乎意料的。” 冉禁面无表情地看着被迟遇推到面前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是那条离谱的新闻。 冉禁语气冷得就像是带着一层冰碴:“这的确是集团公关部发出去的,但不是我的意思。” 迟遇笑着,将腰弯得更低,鲜红的唇距离冉禁小巧的耳朵也更近。 没跟她纠缠公关部的通稿到底是不是她的意思,迟遇对她耳语:“昨天你在和我接吻的时候想到我姐姐了吗?想到了我姐,所以才情不自禁地默认我和你热吻……” 说到这里,迟遇笑了:“我有点好奇,这些年你是看见我的时候想起了姐姐,还是在看见姐姐的时候想起了我?” 冉禁回头,眉眼里噙着一丝怒意,不禁提高了声音道:“你在胡说什么。” 迟遇全然不跟她急,依旧保持着从容的笑,目光正好落在贴着桌底面的抽屉上: “不然的话,冉姐解释一下,藏在抽屉里的那朵花是什么意思。” 迟遇将抽屉打开,直接将永生花拿了出来,纤细的五指将它托到冉禁的眼前。 阳光落在白玫瑰上,脆弱而纯净。 冉禁的睫毛动了动,很快问她:“这朵花怎么了。”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它的来历吗?” 冉禁昂起头,从下巴到脖子,延伸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语气不疾不徐:“愿闻其详。” 迟遇以为,当她拿出这朵白玫瑰的时候,一定会牵制住冉禁。 出乎意料,冉禁反而变得镇定了。 迟遇把白玫瑰放在桌上:“我毕业典礼那年,姐姐没来,你代替姐姐来的。这朵花是那天我送给你的。怎么,冉姐的记性突然变得这么不好了?” “哦,原来这花是你送的。”冉禁指腹随意在树脂外壁上滑过,笑道,“你不说我早都忘了。” 迟遇没说话。 冉禁脚下一蹬,将身子转了回来,正面凝视迟遇:“我一向喜欢各类化石,你应该也知道才对。昨天你用你姐姐的权限进入到我公寓的时候,看到了我挂在墙上的化石拓片了吧,那都是我这些年好不容易得到的收藏品。永生花也算是化石的一种,当年我想要制作一朵永生花当装饰,就随手选了这朵。” 迟遇的笑容渐渐有点僵硬。 她的确知道冉禁喜欢化石。平时冉禁为姐姐忙前忙后地工作,休闲的时间非常少,爱好更不多,收藏各种化石的确是她唯一的休闲娱乐方式。 迟遇这些日子所有的精力都围绕在发现了冉禁情感的秘密上,完全没想到这件事。 冉禁在回答她的问题时,说得很自在,前后自洽,还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那,”迟遇的目光转向冉禁身后,“电脑密码呢?你为什么要用我的生日当密码?” 冉禁听完之后,失笑道:“看来你已经偷偷来过我的办公室,悄悄试了我的电脑密码。你会这么做,别人也会。无论用你姐姐的生日还是我自己的生日,都容易被人猜到。用你的生日是最保险的。” 冉禁表现得完美无缺,将迟遇所有的疑问都打了回去。 冉禁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跟迟遇说:“那晚我看你出事,浑身都是血,的确着急坏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你姐姐最亲的亲人,我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你出了事我当然很着急。如果因为这些事情让你有什么误会的话,我向你道歉。” 话已至此,显然冉禁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再往下说,只有更尴尬了。 但迟遇并没有因此乱了方寸,琢磨了片刻,淡笑着,目光下移,落在了冉禁有点儿发白的双唇上。 “你这张嘴,有时候很严,有时候又能轻易启开。” 冉禁忽然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昨晚那个吻实在来得太突然,让冉禁始料未及。 迟遇见冉禁的神情未变,的确是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无论内心是何等的情绪,都能够做到面上声色不动。 可惜,身理反应依旧不能控制。 迟遇就等着这回冉禁还能怎么反驳。 冉禁低垂的眼眸落在迟遇光洁的脖颈间。 她开口道:“我和你认识那年,你才十六岁。我是看着你一点点长起来的,昨晚你突然那样对我我的确很惊讶。” 迟遇没有表情地听她继续说。 冉禁抬眸,眼中有些戏谑的情绪瞬间压进了迟遇的心底,甚至连语气都变得轻浮: “我说过,我是同性恋,突然被这么漂亮的小姑子强吻,多少会有些慌乱,也会被激发出一些本能的反应。小遇,这和爱情无关,你太年轻了,也没谈过恋爱,或许还没弄明白。硬要说的话,不过就是一时激情被点燃罢了。换作任何一个漂亮的女人这样对我,我可能都会有同样的反应。” 迟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脸色阴沉得可怕:“所以,你居然是个凭直觉行事的人?” 冉禁单手撑在桌面上,微笑着点点头:“有何不可?在你心里,恐怕我比这还不堪。” 迟遇靠近她,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拉扯,否则会显得很自作多情。 “冉姐,无论你这颗心里装了什么,为了什么来到我们迟家,又想要从迟家拿走什么,我现在叫你一声姐,你也曾经是我大嫂,这份情谊我都当真过。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只要你说出你知道的真相,我会……”迟遇顿了顿说,“我会将这件事控制在最小的舆论范围之内。” 迟遇说完这句话,觉得有点儿心软的意思,这对被害死的姐姐不公平。 她握住冉禁的手臂,提声道:“如果你执迷不悟,还要继续霸占姐姐的产业,不交出迟氏的话……我倒是有很多时间一一去找股东们,让他们知道现在对月轨道的情况,让他们明白继续支持你,只会烧光自己的钱。对月轨道我能封三个月,就能再往下封。你就算找到其他的航道,依旧是血亏。你猜猜看,董事会还会继续站在你这边吗?” 冉禁见迟遇的指尖似乎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往她袖扣的缝隙里钻,她立即想将手腕撤回来。 迟遇跟着她往后撤的举动,挨得更近了:“冉姐,你的秘密可真多。” 右腕是她的禁区,迟遇确认了。 冉禁彻底收起了笑容:“就像之前在你姐姐的灵堂跟你大伯他们说的一样,集团内外的事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撑得起来。就算交给你也一样。小遇,你了解迟氏集团吗?了解怎么运作这么庞大的集团公司吗?你根本不懂,迟氏到了你的手里,只会迅速衰败。” 迟遇眼皮在不自觉地颤抖:“无论是姐姐还是姐姐的心血,对你而言不过是工具罢了,用来满足你这颗肮脏的心的所有欲望!” 冉禁听她这番控诉,心已经不那么痛了。 迟遇在离开之前对她说:“既然你不退,那只有鱼死网破这一条路。” 冉禁站在办公桌前,倦了:“小遇,你姐姐的心血我会交给你的。” 迟遇一顿。 “但不是现在。” 迟遇“哈”了一声,说:“不愧是当过演员的人,你就是用这精湛的演技欺骗我姐这么多年的,是么?” 说完之后,迟遇将办公室的门“砰”地一下关上了。 迟遇走了,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但她的声音还残留在冉禁的脑海里,嗡嗡作响。 独自一人,她终于松懈下来,坐回椅子上。 无论刚才发生了什么样的腥风血雨,这朵被迟遇推到了光天化日之下的白玫瑰,依旧兀自宁静、美丽。 . 第21章 第 21 章 “你姐姐的心血我会交给你的, 但不是现在。” 骨节分明的手抚过露露后背上的毛,一直延伸到它的脑袋。 手的主人因为常年待在实验室和办公室里,皮肤白皙得略有些不健康。 露露正趴在迟遇的腿上睡觉, 被她这么一摸,舒服得喉咙里开始呼噜呼噜地哼哼。 迟遇刚刚洗完澡, 长发还带着水汽, 没怎么打理,随意搭在肩头。双眼放空,手指几乎是无意识地在露露脑门上摩挲。 从up大厦回来一直到现在, 几天过去了,迟遇的脑子就是装满冉禁所有表情、言语的花瓶,满当当的,没法思考除了冉禁以外的任何事。 难道真的是我误解了吗? 迟遇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回味着冉禁所说的所有细节。 听上去每字每句毫无破绽,仿佛演练了无数遍的走位。 冉禁应该早就想到了会去找她对峙,她的回应, 是一堵不知道花费了多长时间铸造起的,密不透风的城墙。 迟遇不免想,这感觉, 和姐姐错漏百出, 但又能自圆其说的死亡何其相似…… “喵!”露露睡醒了,对着迟遇叫唤,讨食儿。 苏阿姨听到了露露的叫声,装了碗猫粮来唤它:“开饭啦!” 露露立即舍弃迟遇, 一个猛冲到饭盆前。 苏阿姨看迟遇阴沉着脸, 想要帮她调节一下心情, 就乐呵呵地说:“哎呀, 你看露露都快二十岁了,换算成人的年纪都是个百来岁的老寿星了吧,还能跑得这么快,这么活泼。我老家有个朋友养的猫,才十五岁,每天就知道睡觉,别说跑,就是走路也不爱走,走两步……” “苏阿姨。”迟遇突然开口,问她,“这些年你在家里,看我姐和冉禁之间感情好吗?” 苏阿姨双手捏在一块儿,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个问题二小姐总算是问了。 “其实吧,之前警察也问过我了,我每天在家就是煮煮饭,做做家务,楼上都还有小冯她们打扫,其他我真的不太知道。” 迟遇看着狼吞虎咽的露露,点点头,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想要从苏阿姨的口中问出什么关键的线索,也没想要进一步为难她。 她站起身来,去厨房开了个猫罐头。 刚刚吃完猫粮正在舔爪子的蠢三花,忽然闻到了猫罐头的味道,迅速跑向迟遇。 “慢点儿吃,谁抢你的啊。”迟遇摸摸露露的后脑勺,声音低低的,有点变调。 “二小姐,是不是感冒了?我去给你拿点药吃。” 迟遇最后撸了露露一把,站了起来:“不用了,昨天没睡好有点上火而已。我出门一趟,晚上不用煮我的饭了。” “哦,好。” 四十分钟后,化完妆的迟遇下楼来,苏阿姨一眼就看出她是要出门和谁碰面去。 因为姐姐过世的原因,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一身黑。 即便如此,随意穿搭的迟遇依旧很亮眼。 迟遇知道今晚冉禁举办晚宴,宴请了迟氏集团所有大股东,必定是要笼络人心,挽回一些体面,争取继续得到董事会的支持。 迟遇坐进车内,将音乐声调到最大,用轰隆隆的节奏刺激着肾上腺素。 这么盛大的场合,她怎么可能不出席? 她和冉禁的争夺,这才刚刚开始。 冉禁下午开完会之后,在休息室的小沙发上睡了一会儿,入睡的过程很艰难,醒来更加难受。 手机响了,她预约的造型师即将登门,帮她准备晚宴的装扮。 冉禁用冷水洗脸,又给自己灌了一大杯的美式咖啡,这才稍微清醒一些。 造型师是冉禁私人聘请的,每次冉禁出席各大重要场合都是这位造型师帮她打理。 对于老板的偏好,造型师心里特别有数,老板永远都喜欢穿职业西装,基本上用不着帮她置备其他风格的服装。 可是今天她在前往迟氏集团之前,收到了冉禁的电话,破天荒地让她准备一些适合晚宴的裙子,越招摇越好。 虽然不知道冉总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但是造型师每年从冉总这儿拿那么多的薪水,工作难度却一成不变,难免觉得受之有愧。 如今冉总终于有了不一样的需求,可喜可贺。 一直都觉得她暴殄天物,辜负自己一副艳绝皮囊的造型师立即让助理联系合作品牌,将所有适合冉禁的裙子都带上。 【对了。】 冉禁再发一条语音过来: 【裙子要长袖的,谢谢。】 造型师带着助理过来给冉禁穿衣、上妆。 一切都捯饬完,造型师都感动了。 一直喜欢古板、深颜色工作服的冉总,一旦换上了颜色明艳的服饰,原本就极美的她更显超凡脱俗。 玫瑰金收腰长裙和冉禁冷白皮相互衬托、点亮彼此艳美的细节。冉禁原本就腰细腿长,这身长裙能将她身材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腿侧有一道镂空设计,美腿白肌会在行动时若隐若现。 常年被冉禁藏在厚重的工作服之下的锁骨和后背,竟这么匀称、精致。 造型师将她的黑长直烫卷,发尾染上一些森青色,浓密的长发往右分,从锁骨垂至胸口。 大波浪长发和闪亮的眼妆,让她看上去丰神绰约,风情万种。 这是冉禁要求的,她想要性感,想要妖娆,想要今夜的自己在人群中一眼被发现。 造型师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满意,对啊,这才是冉禁! 她早该好好打扮自己了! 造型师开心地寻找镜子,打算让冉禁立即欣赏自己有多美。 转了一圈,没见着镜子。 忘了,冉总有个怪癖,就是不喜欢照镜子。 说起来这个癖好也真怪,你说长了这么一张完美无缺的脸蛋和姣美的身材,却不喜欢打扮也不喜欢照镜子,这不成心气人吗? “有镜子,在衣柜后面。”冉禁也对自己全新的模样有点在意,想要看看。 造型师的助理帮她把衣柜后面藏得严实的镜子拖出来,推到冉禁面前。 造型师一看,镜子有点奇怪。 说它是全身镜吧,冉禁往镜子面前一站,正好照不到脸。 要说它不是全身镜吧,脖子以下却能完美呈现。 谁家的镜子做得这么缺心眼啊? 造型师纳了闷,问冉禁:“冉总,您这个镜子要不要我帮您顺手换了?哪有照人只照半截的?” “不用。”冉禁很直接地拒绝。 造型师保持着安详的微笑,行行行,金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镜子前转身,端详着有点陌生的自己。 这身裙子正面只是露出锁骨,双臂裹在长袖里,看上去成熟的韵味不减,可多少还是有点儿保守的感觉。 一旦转身,后背长长的v字形设计直接开叉到了腰窝的中心点,如玉如雪的肌肤被玫瑰金衬托得更加白皙细腻,漂亮的腰背曲线毫无保留地展露着。 造型师和她的助理在一旁夸得天花乱坠,冉禁的眼神却有些黯淡。 造型师还以为冉禁不太喜欢,正想着要帮她换一身的时候,听冉禁说: “就这样吧,辛苦了。” 造型师离开了,冉禁站在窗边,看着灯火渐澜的都市夜景倒映在玻璃上,星星点点朦胧了她的五官,融化了她如死水一般的眼眸。 亦幻亦真。 必须这么做。 她已经做好了亵渎神明的准备。 冉禁选择的晚宴地点在迟氏集团旗下一家叫慕兰的俱乐部。 俱乐部地处市郊,位置有些隐蔽。 迟遇从高速下来又开了近二十分钟才到会所的大门口。 来之前迟遇就查过了,这家俱乐部挂在冉禁的名下,应该是她自己开的。 慕兰俱乐部平日里供集团的股东们在这儿喝酒,谈生意,在很多正式场合不好说的事情,可以约到这里暗度陈仓,保管不会隔墙有耳。 每天夜里,出现在这儿的商界名流和文娱明星数不胜数。 迟遇开着迟理的车,停在了雕花铁门之后。 夜色之中,岗亭里的安保人员没有将大门打开,看见这辆熟悉的车和车牌都有些纳闷,从岗亭里走到车边。 这不是迟总的车么? 迟总不是已经…… 安保人员的疑问才刚刚升上心头,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一张神色冷峻的女人脸。 这个女人散着弧度优美的长发,身穿紧身黑色皮衣,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罩着一层冷若冰霜的外壳,长眉之下一双美眸渐渐浮出一些不耐的情绪,没有往车外看。 等了两秒,大门没开,迟遇压着火气的眼睛终于转了过来。 “二小姐……”安保人员认出了她。 “开门。” “可是,二小姐,您有邀请函吗?” 安保人员几乎是用颤音问出这句,迟遇定定地看了他片刻,他上司“啊呀”一声跑了回来,将他拉开,对迟遇笑嘻嘻地说: “二小姐您怎么来了!快!给二小姐开门啊还愣着干嘛!” 那二愣子还在说:“可是,冉小姐说了,没有邀请函的话……” 上司痛心疾首,在他后背上用力推了一把,他这才跌跌撞撞地开了门。 在门口被拦了一道的迟遇,将车往小山上开的过程中难免有些恼火。 那灯火通明的别墅矗立在荒凉冰冷的夜里,犹如一只吞噬了所有温暖的怪物。 看来冉禁是不太想我来坏事。 迟遇推开车门,冷风一瞬间将她吹透,可此时的她感觉不到寒冷。 修长的腿被黑色的紧身皮裤和细高跟短皮靴衬托得更加修长,迟遇从门口走进来,垂坠的长发带来寒夜的冷意,让靠在窗边谈话的两个中年女人看傻了眼。 这腰到人家胸口的女人是……迟家二小姐? 迟遇走进人群之中,扫了一眼,来这儿的果然都是迟氏集团的大股东,还有些是她最近翻看的商业杂志里熟悉的面孔。 不少人在对这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侧目,迟遇拿了杯酒,坐到了角落的沙发里,两位她曾经见过面的股东上来跟她攀谈。 今天她过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笼络股东,眼前这二位她认得,都是姐姐的旧部,以前就对她很客气。 迟遇将酒放下,认真地和他们讨论对月轨道的事情。 迟遇从他们的谈话里发现,忠于迟氏,对于冉禁的大刀阔斧狠命推进的做法不太赞同的大有人在。 迟遇很欣慰,看来她能争取的盘面还是很大。 她一边聊着天,一边在人群中寻找冉禁的身影。 奇怪,那一身古板的工作装应该很容易从酒池肉林之中分辨出来,迟遇已经将所有人都扫了一遍,没发现冉禁的身影。 倒是有个身材火辣穿着性感的女人教她有些在意。 那女人穿着露背装,雪白到反光的肌肤对着她,是来来往往所有人的中心。 这个人迟遇没什么印象,也是冉禁的合作伙伴么? 今晚可是冉禁的主场,她是还没来呢,还是在二楼走廊? “冉小姐,今天这身装扮真适合你,你早该这样打扮了。” 迟遇刚刚将目光收回来,就听到有人提到了冉禁的名字。 再抬眸,发现那人所称呼的“冉小姐”,正是穿着玫瑰金露背装的女人。 迟遇有些惊讶的目光落在冉禁微侧的脸庞上。 的确是冉禁,可又太不像冉禁。 正在跟冉禁说话的女人盘着长发,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妆容成熟魅丽,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冉禁的肩头,一只手托着酒杯,含情脉脉的眼睛落在冉禁的脸庞上,往冉禁的方向顶着一侧的腰,整个人几乎贴在冉禁身上,正有滋有味地品味她的美貌。 冉禁对于这等亲密居然没有丝毫的抗拒,反而任对方纠缠,还带着只有对着迟家姐妹才会有的笑容。 “是啊,龚小姐说得对,早该这样打扮了。”冉禁和对方碰杯。 迟遇对身边的股东们含笑说了句“失陪”,端着酒杯倏然起身,走到冉禁的身后。 在龚小姐和来势汹汹的迟遇对视的那一刻,迟遇的手已经穿过冉禁的后背,撇开龚小姐的手,取代了对方搭肩的动作,将冉禁揽住。 “大嫂。”迟遇用一贯得体又礼貌的笑容面对所有因为她的出现而笑容僵硬的人,“我有些话跟你说,能和我去二楼吗?” 龚小姐被她这么一撇,差点没站稳,带着怒意瞪她。 迟遇倒是平静地回视她,笑容未变,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龚小姐:“……” 冉禁感受到迟遇在她肩头暗暗施的力度,抬了抬嘴角,对宾朋们说:“抱歉,我离开一会儿。” 两人沿着台阶上楼,到了无人的二楼走廊。 二楼的落地窗明亮无尘,凌冽的北风将夜空里的云吹得一干二净,露出漫天璀璨的星辰。 “她是你下一个目标吗?”迟遇靠在窗边,端着酒杯无意识地摇晃着。 冉禁双臂抱在胸前:“没错。因为你的关系,对月轨道被锁,我当然需要去寻找能帮助我度过困难的合作伙伴。” 迟遇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冉禁裸露出的锁骨上:“今天这一身可真是出乎意料,完全不是你的风格。” 冉禁正要开口,迟遇抢先一步说:“你知道今天晚上我会来,所以故意演这出戏给我看,是吗?” 冉禁侧面对着她,在暧昧的灯光和月光之下,她看见冉禁的嘴边毫不掩饰地漾起一丝笑意。 有些轻蔑,且嘲讽。 “咣”地一声,迟遇将手里的酒杯放在了窗台上,迅速靠近冉禁。 冉禁蹙起眉,本能地往后靠,腰一下子抵在了身后的窗沿上。 迟遇挨着她,眼眸清冽似冰,而握着冉禁手腕的掌心里却滚烫如火。 “可惜你的演技拙劣,这一身戏服也实在不适合你。你何必舍近求远寻找什么其他的合作伙伴,你大可来求我。只要你足够有诚意,对月轨道的事情咱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被她堵在窗边的冉禁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挑衅的她。 冉禁淡笑道:“你该不会还在惦记着我喜欢你的事吧?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说过的话呢?我说过了,我对漂亮的女人没什么抵抗力,刚才那位和我交流感情的龚小姐就长得很美,除了谈生意上的事之外,我和她还有别的事情可以聊聊。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说完,冉禁慢慢收敛起了笑意,转开了目光。 无论她说不说话,笑不笑,她的气质都是一成不变的。 如同无人能抵达的森林之湖,水面如镜无风无浪,寻觅它的所在已经很难了,更何况是打破她心湖的平静。 迟遇太阳穴在暗暗发痛,倏然靠近,将二人双唇的距离猛地拉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极近距离。 带着各自香水味的呼吸瞬间缠绵在一块儿,变成了复杂的嗅觉,在两人的鼻尖和唇面上翻涌。 她想打破冉禁的沉默,想要一眼看到她心底里去。 可是,这个吻终究没有落下。 她发现冉禁依旧没有闪躲,没有窘迫,反而毫不回避地凝视她的眼眸,笑了。 “怎么停下来了?是因为这儿不是新闻发布会,没有观众吗 ?”冉禁不仅没有躲开,反而往前一步,胸口贴在迟遇的胸前。 “小遇,你到底是没谈过恋爱的孩子……”冉禁的语调随着她的靠近,慢慢放低,渐渐染上了和月色一样暧昧的气息,“你的吻跟你的人一样,天真可爱。” 迟遇要直起身子远离,却被冉禁一把抓住了领子。 “要大嫂教你,成年人应该怎么接吻吗?” 没等迟遇回答,冉禁已经吻了上来。带着莓果甜香的气息顷刻间蔓延在唇齿之间,纠缠着,炙热得仿佛要将她融化。 . 第22章 第 22 章 对于接吻这件事, 每个人在真的实操之前心里都有个预判,迟遇也不例外。 在新闻发布会上,当着无数人的面和冉禁接吻的那一次, 是迟遇策划已久的计谋,同样也是她的初吻。 初不初吻的她其实不在乎,她对这些所谓的“第一次”没什么执念,她在意的是能不能达成目的。 和冉禁的吻,集合了她成长过程中所看见的所想象的全部集合,以及严谨的科研精神。 但还是和冉禁的吻完全不同。 要大嫂教你, 成年人应该怎么接吻吗? 原来亲热的事可以这么娇蛮, 缠得这么密, 如一场突然而至的暴雨, 让迟遇的双唇被反复碾转到发痛, 仿佛魂都被冉禁吞噬了。 极其成人式的吻唤醒了迟遇内心世界非常隐秘的原始冲动。 电流在血液里蠢蠢欲动时, 冉禁的五指深入了她的发丝, 将她有点儿想要拉开距离的脑袋控制住, 重新压回来。 迟遇:“……” 迟遇幡然转醒的一瞬, 冉禁唇上一阵锐痛,放开了她。 双唇脱离时, 迟遇皱眉退后了两步。 冉禁抿了一下发痛的嘴唇,血腥味迅速侵占了口腔。 迟遇的唇上也沾了点她的血。 冉禁舔了舔伤口, 笑道:“怎么了, 吓着你了?” 迟遇嘴唇被冉禁磨得发红, 口红糊了, 覆着一层晶亮。 她瞪着冉禁的眼神能杀人。 “对不起了小遇, 谁让你破坏了我的好事。原本我和龚小姐气氛很好, 你横插一手破坏了气氛, 这个吻就算补偿吧。” 化着陌生浓妆穿着性感的冉禁很陌生,带着奇怪笑意的话放荡的行为,更加陌生。 “你这么做很无聊。”迟遇咬紧腮帮。 “嗯……无聊。”冉禁品味着迟遇的话,将迟遇之前放在窗边的酒杯拿了起来,一口喝完。 冉禁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双唇和迟遇留在酒杯边缘的唇印重合在一块儿。 “大概是跟你姐姐在一起的这些年挺辛苦,太压抑自己了,现在有些报复性地想要全部讨回来。其实我做得挺隐秘的,但还是逃不过那些风言风语。还记得你在新闻发布会上播放的那段录音吗?我能有现在的位置,能一手掌握迟氏集团,的确和我超高的交际手段脱不了关系。你刚才也领教到了吧。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前菜,你想继续品尝吗?” 冉禁酒量很差,她俩都知道。 一杯下去,很快,她的脸颊就有些红晕浮起。 狂热的吻不仅弄乱了迟遇的头发,也让冉禁的凌乱了,配合她被酒气沾染得更加肆意的笑容,此刻端着空荡荡酒杯的她逆着光,正在笑着的脸庞被昏暗覆盖,五官模糊不清。 冉禁将酒杯随手一丢,借着醉意上前,依在迟遇的怀里。 “你问我,之前是不是对你就有那方面的想法。我说的是实话,我看着你长大,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妹妹。不过……”她昂起头,有些迷醉的眼眸里倒映着迟遇的脸。 她轻笑着,手指从迟遇的脖子慢慢往上,勾勒着迟遇的轮廓。 “不知不觉中你都长得这么大了,这么美,让人心动。反正你姐姐已经死了,我不介意从这一刻开始,和你……” 迟遇猛地将她推开。 冉禁往后一退,勉强稳住了平衡。 迟遇感觉眼皮在隐隐地跳动着,连同她的心跳,越来越清晰。 “无聊透顶的戏。” 迟遇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拥有刺破静谧的狠意。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又沉了下去。 “你这么做就开心了吗?”她补了一句。 冉禁原本惬意地靠在窗边,将自己放纵在醉意里。 突然听到这句话,笑容有一刻的不自然。 迟遇被戏弄之后,反而看清了一些事。 借着光仔细观察冉禁的表情之后,她更加确定了。 “我是不可能放下迟氏集团的。”迟遇暂时将心里的疑惑放到一旁,“股东那边我势在必得,你就等着被我扫地出门!” 迟遇走了,冉禁依旧站在原地。 二楼走廊很快就因迟遇的离开而彻底安静下来。 也变冷了。 冉禁就像一尊矗立在这儿千百年的雕像,不说话也不动。 今晚她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无论她的所作所为迟遇信不信都没关系,只要让迟遇讨厌她就行了,越讨厌越好。 当然,如果能让迟遇知难而退就更好了。 可惜,看现在的结果,迟遇不是个容易击退的人。 甚至很敏锐地当场拆穿了一些事。 冉禁知道,迟遇已经查到了很多事,包括迟理最后的通话,包括真正的验尸报告,她应该都知道了。 但她并不像个冒进的傻子,在警方也无法确认真凶的时候,将自己的底牌全部亮出来。 她在继续寻找机会,甚至已经逐渐掌控了优势。 而面对冉禁这个和自己姐姐死一定有关系的前任大嫂,她心里有恨,冉禁可以理解。 只要迟遇讨厌她,那些快要昭然若揭的事情,即便有一日真的暴露,也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 她要斩断和迟遇所有妄想的可能性。 原本可以不露马脚,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毁了一切。 她以为永远都只能远远瞻仰,放在心中谁也不能触碰的净土之中的神明,今天被她亲手玷污了。 嘴唇上的伤口有一点痛。 她不喜欢痛,也不喜欢快乐,不喜欢任何真实的感受。 可这伤口是迟遇留给她的,想到这儿,她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丝病态的欢喜。 …… 迟遇下楼,但是没有直接走。 她迅速镇定下了情绪,调整心情,暂时遗忘刚才在二楼和冉禁的交锋,与迟氏集团几位刚刚到场的大股东谈了一会儿。 大股东们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一切利弊在心,不形于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一流。 直到迟遇离开之前,他们都没有对她保证些什么。 其实迟遇也不需要他们在口头上说什么,现在对月轨道控制在她手里,这是非常优质的筹码。 至于冉禁还能搬什么救兵……她已经有了方向。 迟遇重新拿了杯酒,一口喝尽,强迫自己离开了。 “冉小姐?” 龚小姐提着裙摆走到二楼,看见冉禁正背对着她看着窗外。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大伙儿都在等着你呢,让我来看看你。”龚小姐走到她身后,嗅到了她身上的香味,目光不自觉地往冉禁的后腰上瞧。 龚小姐是航空材料供应商的千金,从小就是弯的,在认识冉禁的时候就对她一见倾心,魂不守舍。 可惜,那时候冉禁和迟理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璧人,自从这位冉氏千金和迟氏集团的创始人交往之后,迅速融入到了以迟理为核心的交际圈,想要从中插足都寻不到机会。 没想到啊,迟理居然死了,冉禁又被回国来找晦气的前任小姑子折腾得伤了元气,急需各方资本的支持。 这可是拿下冉禁最好的好机会了。 龚小姐四处打听,得知今晚冉禁在慕兰俱乐部举办晚宴,她卯足了劲儿得到了邀请函,打算借着谈生意的事情接近她。 居然被那迟家二小姐破坏了。 还以为她俩真的搞到一块儿去了,没想到迟二小姐这么快就从二楼下来了,面色还不太好看。 看来她俩闹得不太愉快。 还是有机会的。 想起被迟二小姐打断之前她俩的互动,看着冉禁瘦削又美丽的肩,龚小姐忍不住上前揽住她,贴着她用调情的语调说: “冉小姐有心事吗?说给我听听?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忘记烦恼。” 龚小姐心头正热,落在冉禁腰间那只安分的手被大力捏住了。 龚小姐:“?” “龚小姐,我记得我没有给你发邀请函。” “??” 冉禁将她的手推开,完全没了先前的暧昧,被她看一眼,仿佛被冰水灌头。 “没什么事就请自己离开吧,不然的话我会让人带你离开。” “……” 俱乐部这边有专门代驾,迟遇从慕兰俱乐部离开,往市区去的时候,齐瞳给她打电话,问她在什么地方,晚上要不要一块儿吃饭,有事要跟她说。 喝一肚子酒生了一肚子气的迟遇倒是没什么胃口,她舔了舔被冉禁吻到发痛,暂时还没消肿的嘴唇,跟齐瞳说一会儿见。 一个小时之后,迟遇到了和齐瞳相约的餐厅。 “你上哪儿去了?我发你一晚上微信你也不见你回。本来想约你吃晚饭,得,现在是宵夜了。饿死我了今天又是跑一整天。我跟你说啊……” 齐瞳呼呼地吃,一边吃一边跟她说了同学聚会的事情,迟遇坐在那儿就喝了一口气泡水。 说了半天,迟遇一直没搭腔,齐瞳疑惑道:“怎么了?这么严肃,又出什么事了?” 迟遇没回答她的问题,撑着下巴,四根手指挡在嘴前,反问道:“你是不是交过好几个男朋友?” 齐瞳眨眨眼,迅速将嘴里的面咽下去,更疑惑了:“是啊,你不都知道吗?” 迟遇看似不经意地问:“你一定是接吻高手。” “……”齐瞳连筷子都放下了,“遇姐您抬举了,高手真谈不上。怎么了,遇姐您这是要向我请教接吻的事儿?” 迟遇从小到大都聪明,身为学霸几乎就没有不懂的事儿,所以只有齐瞳向她请教,很少反向操作的。 但接吻这回事,没真的和谁实操过,想要凭空想象,在真实的细节上有一定的难度。 就像迟遇之前强吻冉禁那次,即便熬夜做功课,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依旧露出马脚。 但是,从慕兰俱乐部出来之后,一路上迟遇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冉禁口口声声说什么“教导”,却将她嘴唇都教疼了…… 冉禁就真的会接吻吗? 齐瞳问了一句,没得到回答,看迟遇不仅眼神有点飘,口红也有些糊,不仅糊,还略略发肿,心里一咯噔: “你不会又和你大嫂接吻了吧……” “前任大嫂。”迟遇纠正。 “……” 齐瞳在心里吐槽,继续再这么折腾下去,前任大嫂得成你现任女友了。 . 第23章 第 23 章 齐瞳原本就是迟遇的闺蜜, 中学时代两人无话不谈,上了大学之后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时常发微信视个频什么的,的确没有中学时代那么亲密无间了。 这回因为姐姐的事, 迟遇将她家最为私密的一切都告诉齐瞳, 齐瞳是她在这段昏暗痛苦的日子里最重要的支柱。 两人的关系又迅速重燃,甚至比之前更加亲密。 可是, 即便是面对齐瞳, 迟遇也不想将慕兰俱乐部二楼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被冉禁牵制和“教导”这件事,让已经成年了四年, 独自在海外生活了四年的迟遇, 有种被当成小孩调教的羞耻, 更是落了下风。 齐瞳见迟遇并不想多说,但她心里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以她多年处理私人事务的经验来看,迟遇和冉禁还有得斗, 甚至两个人之间还存在很多安定的因素。 从迟理之死的复杂程度来看,她俩的关系肯定还会转变。 至于向哪方面转变,现在还不好说。 即便迟遇不说, 齐瞳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接吻这事儿真没法说, 怎么形容都不可能真的说明白,那口感啊得你自己领悟,自己多实操才能体会。” 迟遇听到“多实操”这三个字, 翻了个白眼。 齐瞳:“……” 我这金玉良言都没把公主殿下伺候舒服了?小太监真不好当。 算了,别说这些拱火了, 还是继续说同学聚会的事儿吧。 齐瞳一早就知道有高中同学聚会, 觉得迟遇肯定不会去的, 随意提了一嘴后, 开始聊以前同学的各种八卦给她解解闷。 到底是齐瞳,毕业这么多年了一张口还是老瓜农,跟还在一个学校一间教室似的,谁谁谁和什么社会名流商界巨富结了婚,谁谁谁创业失败上了几次天台,谁谁谁生孩子了,谁谁谁出柜了……再小的一点点小事,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齐瞳说这些完全是想要调节一下气氛,转移转移迟遇的注意力。 可当迟遇的注意力真的转过来,甚至很认真在听她说话时,齐瞳又害怕了。 毕业这些年都没有搞什么聚会,就在前两天迟遇的事闹得那么大,到处都是关于她的新闻报道,突然班级群里开始热热闹闹地组织吃饭。 齐瞳用头发丝想都知道,这帮人就是看到这大新闻实在太好奇,才组织了这次同学聚会,想要当面向迟遇八卦。 以迟遇的聪明脑子一想就能想到这一层。 “你说,楚维嫁给了谁?周宇?”迟遇的重点出乎齐瞳的意料。 “嗯……是、是啊。”齐瞳有点儿张不开口,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明日科技的创始人?” 得到了齐瞳的肯定,迟遇思绪一转,问她:“同学聚会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七点。怎么,你要去啊?” 前几天迟遇闯到冉禁的办公室里,与冉禁那一通没有占到优势的对话过程中,她看见了冉禁的电脑屏幕的角落里,调出了通讯录,停在“明日科技 周宇”这个名字的页面。 对月轨道被封锁,迟氏集团的大股东们也在被迟遇分化,冉禁没有投降,还在硬撑。 可硬撑肯定也得有硬撑的办法。 这个明日科技在对月轨道方面有一定的实力,迟遇是知道的,她所在的fpiu与明日科技还有合作项目。 所以冉禁会向明日科技求救? 不能让她找到退路了,迟遇打算步步紧逼,将她所有的后路都掐断,毁掉她所有的可能性。 “同学聚会什么时候。”迟遇对齐瞳说,“我去。” 齐瞳:“……” 高中毕业也有四年多了,他们有个群,迟遇也在里面,但常年都处于屏蔽状态。 在去同学会的路上,她打开了班级微信群。 微信群里的昵称全都改成了真名,迟遇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楚维的名字上。 前几年楚维还向她询问了一些对月轨道方面的专业问题,迟遇也耐心解答了。 据迟遇所知,楚维自己有一个外贸公司,和星系航道不搭界。 或许那时候楚维就是为了她丈夫周宇来问的。 三天后,迟遇来到市南一家餐厅的露台,这儿今晚被同学聚会包场了。 迟遇和齐瞳在餐厅楼下见了面,一块儿上楼。 到了餐厅露台时,已经有三十多号人在了。 为了防风又不妨碍观赏景观,餐厅一早就罩下了半圆形的透明防风墙,内置新风系统,能看见远处渐渐点燃的城市夜景,不冷也不闷。 迟遇一现身,原本三三两两分开聊天喝酒的小圈子,立即向她这儿聚拢。 迟遇一边和老同学聊着天,四两拨千斤地避开他们的八卦,一边跟齐瞳坐到了沙发上。 坐下拿起酒杯的时候,迟遇看见了坐在她对面,愁眉不展的楚维。 …… 手机点了一下,一百万很快转入了熟悉的海外账户。 以前这件事都是迟理亲自来做,现在需要冉禁来完成了。 冉禁在开始视频之前将平时面朝墙壁的镜子翻过来,短暂地端详了一番。 因为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她的脸色极其难看,没办法,只好稍微上了点妆。 化了妆气色好了不少,练习了几下温柔的笑容后,按下了视频请求。 等待了几秒后,一棵挂满了各种装饰物的圣诞树出现在画面里。 “rry christas!” 随着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突然冲出来,对着镜头用力亲了一口。 小女孩看上去三、四岁,一双大眼睛晶莹剔透,乐起来变成两道新月。她看见镜头里的冉禁,忍不住捧着放在桌上的平板,亲了又亲。 直到平板被她撞倒,负责照顾她的管家才匆匆赶来,将平板重新立了起来,顺便扶正自己脑袋上的圣诞帽。 冉禁笑着对小女孩说:“距离圣诞还有一段时间呢。” “冉小姐。”管家说,“小小姐这几天一直吵着要视频,估计是过节太想你和迟总了。” 冉禁对着视频笑道:“想我就跟我视频啊,让我看看宝贝,是不是又长高了。” 小女孩扬起小下巴,叉腰站好,在跟管家比个头:“长得可高啦!” 冉禁见她活泼的样子,略有点安心,忍不住伸手隔着屏幕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妈妈,你们什么时候来看我?我好乖的,都有好好吃饭。”小女孩跪在地毯上,脸蛋凑近屏幕,委委屈屈。 冉禁眼睛有点热:“对不起,宝贝,妈妈现在有点忙,等妈妈有时间了一定飞去看你,好不好?” “哦。”小女孩有点失望,她听懂了冉禁的意思,也就是这个圣诞节她得一个人过了。 冉禁陪着小女孩聊了很久。 小女孩跟她说起无数琐碎的事情,吃了什么看了什么玩了什么,只要她想到的都跟冉禁说。 冉禁也没有半点不耐烦,一直跟她聊天,直到小姑娘最后抱着平板睡着了。 管家蹑手蹑脚过来,将她抱回卧室去睡觉,冉禁才将视频给挂断。 冉禁觉得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上次还问起了迟理,这次却没特意提到了。 冉禁捏了捏鼻梁,头有点疼,也有点累。 不过因为迟遇已经拷贝走了她虹膜的原因,倒是让她松了口气,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地戴着阻隔器,那仪器太伤眼睛,摘下之后轻松不少。 冉禁喝了杯咖啡后,重新振作精神,回到电脑前。 浏览器开了很多窗口,大多数都是工作上的内容。 她重新打开一个窗口,没在个人收藏里找,而是直接输入网址。 这是一个邮箱网站,她输入了账号密码登录。 有新邮件。 冉禁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后,有些震惊,同时也觉得庆幸。 邮件的最下方留了联系的手机号,她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对面很安静,没人出声。 冉禁率先开口:“你是,周宇周先生吗?” 对面的男人呼出一口沉重的气流,打在话筒上。 “我觉得他在外面有人了。” 楚维的一句话,让迟遇和齐瞳停下了喝酒的动作,诧异地看着她。 楚维说的“他”,正是她丈夫,周宇。 “怎么了?为什么啊?从哪里看出来的?”一下子到了齐瞳的专业领域,她速速三连问,生怕错过了这惊天大瓜。 楚维和迟遇、齐瞳三个人坐在角落里,点了酒,随便聊聊。 楚维就是当年转校过来后的第一次月考,以一分之差艳压过迟遇,后来又被迟遇摁回去摩擦到毕业的万年老二。 大概是两个人常年争夺年纪第一的宝座,打着打着打出了感情,后来迟遇也帮过她忙,这个同学聚会,楚维对其他人都没什么想法,加上这段时间生活上很不顺利,有点后悔这么早结婚,看到事业已经小有所成的迟遇,就想和她聊几句。 周围的同学在聊什么明星八卦,谁谁谁五十好几了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还跟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也不知道哪儿做的医美。 而她们这块,一片愁云惨雾。 楚维单手支着下巴,知道齐瞳这几年开自己的个人工作室,开得风生水起,回头说不定还能让她帮帮忙,就跟她们一块儿说了: “最近他总是会跑到阳台一个人抽烟,抽烟的时候不知道跟谁打电话,我一去他就挂了。上个厕所也是手机不离身,我问他要手机,他也不给。” 齐瞳一听,从职业角度分析,手机捂得这么严实,外面肯定有人了。 “可是,我查了他最近的行踪,没有任何开房记录。回家的时间点也挺正常。上周他说开会要晚回来,我假装送宵夜去他公司突然袭击,结果他真的在开会。” 迟遇慢慢抿着酒,齐瞳问她:“那除了他总是手机不离身之外,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楚维想了想,说:“有。就是这几个月,他说话的时候莫名其妙会加一个‘对吧’‘行了吗’,这样的口头禅,以前都没有。那天早上他要去见一个合作方,在选领带。他发现我在注意他,就选了那条蓝色的,然后跟我说,‘我见合作方都用这条领带,对吧。’。 “以前早上他会体贴地帮我往咖啡里加冰博克,每回浓度都刚刚好。最近他加完之后居然会问我‘行了吗’,完全是心不在焉的感觉,很敷衍。 “以前他绝对不会这样说话,他要不是真的在敷衍我,就是不知道从谁那里学来的口头禅。” 说到这里,楚维的眼神变得锋利:“不管是敷衍我还是被别人影响,很明显,他在外面有状况。” 迟遇安静地听完她的话后,问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有问题的?” “三个月前,他从上海回来就不对劲了。”楚维又闷下一杯酒,脸色泛红,“我觉得他就是在上海遇到了什么野女人,心跟着跑了。” 楚维这一晚都在买醉,最后还是迟遇和齐瞳一块儿将她劝住,这才没当场昏睡过去。 不管周宇究竟在外面有没有人,来之前迟遇已经调查过了,周家和楚家有根深蒂固的合作关系,他俩的婚姻有感情基础,同样也有物质联系。 最近周宇家的生意还出了点问题,无论如何,周宇都不可能轻易切断和楚维的关系,特别是在当下。 争取到楚维,再加上明日科技和fpiu的关系,迟遇依旧有把握切断冉禁这条外部支援的线。 迟遇和齐瞳一块儿送楚维回家。 到楚维家的社区门口,迟遇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车。 冉禁那辆保时捷就停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 开车的齐瞳也认出来了,疑惑地看向副驾的迟遇。 迟遇目不转睛地盯着冉禁的车,这时候,周宇推开了副驾的车门,走了出来。 随后冉禁从另一侧开门,一并下车。 原本就有八分醉的楚维看到这一幕,犹如一桶油浇在烈火上,蹭地坐了起来,死盯着冉禁就要开车门出去。 迟遇立即下车,在楚维出来之前将她摁了回去,对齐瞳说:“拉着她,别让她发疯。” “好咧!”齐瞳立即绕到后座,拽住楚维说,“你冷静点。” 楚维一肘怼在齐瞳的胸口:“我冷静?那女人就在面前,我他妈的怎么冷静!” 齐瞳差点被她肘得绝过气去,痛得眼前发黑,依旧不忘迟遇的指示,死死压着楚维,别让场面太过凶险。 迟遇穿过寒冷的夜风,慢慢靠近。 她看见周宇握住了冉禁了手。 迟遇:“……” 至于么? 迟遇皱着眉,心里被拧了一把似的酸痛。 “合作愉快。”周宇握着冉禁的手,嘴上说的是合作的事情,可看着冉禁的眼神里是清晰的欣赏和不舍,甚至那诚恳的态度还带着点儿崇拜。 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看得见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齐瞳很是时候地捂住了楚维的眼睛。 “合作愉快。”冉禁则是公事公办的从容。 她就要将手缩回去的时候,迟遇突然上来,走进了周宇和她之间。 沿着冉禁的手掌,把她的手从周宇那儿接了回来,与她十指相扣。 “大嫂。”迟遇撑起笑容,还特意在这个称呼上加重了语气,“好巧啊,在这儿遇到你。” 冉禁看见迟遇的时候有些讶异,但很快明白了,迟遇肯定想到了她会找周宇帮忙。 “回头见。”周宇对冉禁笑得温文尔雅之后,默默看了迟遇一眼,离开了。 周宇这一系列细微的表情和态度,让迟遇知道,周宇已经认定了冉禁。 . 第24章 第 24 章 周宇离开之后, 北风骤起,将光秃秃的树枝吹得像是野兽狂舞的爪子。绿化带前的告示板左摇右摆,似乎也在瑟瑟发抖。 冉禁本来就穿得少, 被这一吹忍不住微微发颤。 迟遇看一眼她身上这件薄薄的风衣, 以及没戴围巾空荡荡的脖子,将她拉上了车, 两人坐在后座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 让周宇对你这么死心塌地。”迟遇一关上车门就单刀直入地问她。 车厢内的温暖, 让冉禁冷到没什么感觉的皮肤渐渐恢复知觉。 冉禁将风衣的袖扣扣好:“我现在不能跟你说, 不然的话你肯定会来捣乱的。” 想起楚维说周宇可能在外面有人了, 迟遇又想到关于冉禁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和她假意的轻浮, 心里不快地说: “我的确是想要报复你, 让你退出迟氏集团。但我心里也是有数的。但我说过了,对月轨道的事你可以向我求饶, 不必去外面拜托别人。还嫌你身上的事儿不够多么?” 如果冉禁愿意在这个时候与她和解, 说出真相,退出迟氏集团的话,迟遇会遵守之前说过的承诺,将这件事的影响力控制在最小范围。 冉禁明白迟遇的言下之意,笑了笑说:“你别多心了,我和周宇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我想要好好享受人生,但对男人我并不是很感兴趣。” “我多心?”迟遇屏开冉禁刻意的轻佻,声音变得低沉,回到了最终的目的, “从头到尾我只想知道我姐是怎么死的, 对你在外面的事情也没兴趣知道。” 冉禁面色渐渐冷下去, 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迟遇知道无论问什么, 用什么方式,冉禁都不会说了。 疯狂的质问只会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无能的傻子。 “如果你还是不愿意开口,那咱们就这样一直斗下去。”迟遇眼角发红,“只要姐姐的死一天没有真相大白,我一天都不会放过你。你这张嘴我终有天会将它撬开。这辈子我就跟你耗着了。” 冉禁知道,她和迟遇的心上被缠上了一个死结,连在一块儿,只要一扯,彼此都会痛。 短暂的沉默中,迟遇看见冉禁唇上被她咬伤的地方结痂了。 一小块深红色,在她娇嫩的唇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你和那个周宇什么都没有当然最好。”迟遇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就要下车去了,她怕齐瞳镇不住楚维,过来惹事,“跟你说一声,姑姑和姑父明晚过来,让你回家吃饭。回迟家。” 姑姑和姑父是迟家对迟遇俩姐妹最好的亲戚,姐妹俩刚刚失去父母的时候,是身体不太好也没什么钱的姑姑和姑父一直在帮衬她们。 冉禁知道,迟家姐妹一直都记得对方的恩情,之后日子越来越好了,非常孝顺这对长辈,只要有空就会去邻市探望。 姑姑和姑父的话,迟遇是不可能不听的。 应该他俩也看到了新闻,吓坏了,打算来做做晚辈的思想工作,让迟遇叫冉禁回家聚聚,谈一谈。 迟遇不想让他们操心,只能答应。 “嗯。”冉禁应了声。 “你几点来?” “你想我几点来?” “明晚六点。” “好。” 迟遇从车里下来,重新被裹进了寒冷之中。 回味最后那一场对话,冉禁的语气很熟悉,仿佛回到了对她千依百顺的从前,仿佛她俩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迟遇闷着头往车里走,回到车里时,楚维已经在酒精和齐瞳的双重作用下昏睡过去了。 迟遇:“……你扛她上楼啊?” 齐瞳:“??遇姐,您忍心啊?我替您办事呢!” 迟遇没办法,只好让齐瞳将楚维抱到她背上,找到物业问了楚维家的地址后,在物业的协助下,累个半死,总算是将她运到家门口。 门铃按了半天,周宇才慢吞吞地来开门。 看见门口的人,周宇警惕地将楚维接了过来。 楚维这时候已经有了点意识,趴在他怀里又哭又打,说你个不要脸的,死没良心…… “谢谢。”嘴上道谢,周宇的脸上可没有任何道谢的意思,反而有点警惕和不耐。 迟遇想要跟他说两句话,他却一点儿机会都没给,直接把门给关上了,“砰”地一声,动静不小。 齐瞳:“……这什么人啊这,也太没礼貌了。” 迟遇往猫眼的方向看了看,说:“走吧。” 回家的路上,迟遇给楚维发了条微信,问她怎么样了。 楚维一直没回,直到第二天迟遇醒来发现楚维半小时前给她回复: 【我没事了,就是头有点疼。我听周宇说了,昨晚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迟遇和她来来回回发了几条微信,确定她已经不记得昨晚看到冉禁的事了,便让她好好休息,下次再约饭。 关了微信,迟遇给她老东家打电话,说明现在的情况,她还得继续在国内待一个月。 公司那头倒是很宽容,除了扣薪水之外,其他的都为她保留着。 毕竟是对月轨道这几年最瞩目的新锐科学家,fpiu不会轻易放她走。就算她从fpiu离开,也会有很多公司抢着要。 看看现在的情况,迟遇有可能就此留在国内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还有变数。 约好一块儿吃饭的那天,姑姑和姑父中午就来了。 苏阿姨帮他们把客房准备好,他俩把带来的土特产整理到冰箱里,还去买了菜,说要亲自为小遇和小冉下厨。 “姑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平鱼好不好?” 以前迟家还很困难的时候,家里没什么钱,吃不起昂贵的鱼,可是姑姑的手艺却是没得挑的。 特别是平鱼,姑姑将它裹了淀粉往油锅里一炸,再浇上糖醋汁,外酥里嫩,好吃又开胃,迟遇一个人能吃四条。 迟遇全程在厨房陪着姑姑姑父,一副乖小孩的样子说:“好啊,我有好几年没吃到姑姑做的平鱼了,可馋死我了。” 在一旁咣咣咣切菜的姑父说:“那还不是你一下子跑的那么远,你姑姑想给你做点好吃的都找不到你人。一个人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吧。” 迟遇微笑:“有你们惦记着我,不苦。” 迟遇不仅长得甜,说起话来更是甜,弄得二老心情大好。 他们俩身体不行,所以没有要孩子,一直以来都把迟理和迟遇当做自己亲生的看待。 迟遇也对他们非常尊敬,无论在外面怎么犯浑,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乖小孩的样子。 快要到六点,姑姑一个劲地透过窗户往外看,念叨着:“小冉怎么还不来呢?” 姑姑姑父一向把冉禁当做自家人看待,以前他们买任何礼物,只要有迟理迟遇的一份,就一定会给冉禁带一份。 “我给她打个电话。”迟遇拿着手机乖巧地说了一句,转身出来厨房,发送毫无感情的微信语音给冉禁: 【你还来不来?】 语音刚发出去,就听见屋外陈管家的声音:“冉小姐,您来啦。” 大门打开,冉禁带着一股寒流进屋。 她低头看着手机,迟遇的声音被公放出来,回荡在说话人的耳畔。 “我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的。”冉禁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脱外套,将手包放在桌上。 迟遇看她大衣里又是工作时穿的西装,就知道今天她依旧很奔波。 迟遇特意交待:“今天姑姑姑父来肯定是要说咱们俩的事,我不希望咱们的恩怨让她们不开心。” 冉禁将衣服挂好的时候,顺从地说了声:“好的,我会配合你。” 原本还想多说两句的迟遇:“……” 这一答应,仿佛她们之间从来没有那些争锋相对和剑拔弩张。 就像是下一秒姐姐就会开门进来,将她抱个满怀,赴这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家庭聚会。 迟遇鼻子发酸,扭过头低声道:“洗手吃饭。” 和迟遇想的一样,姑姑姑父就是看到了这阵子铺天盖地的新闻,担心她俩有什么矛盾,或者是关系发展到了另一个阶段,不好处理,这便急匆匆地赶来,想要缓和缓和。 吃饭的时候姑姑姑父一直在说这几年你们三个感情有多好,说小遇和小冉是难得的缘分,不是血亲胜似血亲。大伯他们虽然暂时走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来闹,你们一定得互相帮助。 饭没吃两口,话说一大堆。 迟遇看姑姑说得嗓子都快哑了,想要宽慰她两句,也为了证明她和冉禁的关系至始至终都没变过,就握住了冉禁的手,说: “放心吧姑姑,我和大嫂好得很。姐姐不在了,我和大嫂自然要齐心协力将集团撑起来,不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趁虚而入的。” 冉禁被她突然一握,有点不自在。 但是她答应了要配合迟遇,也就没有将手抽出来,任她握着。 迟遇的手干燥,细长,掌心很烫。 冉禁冰冷的手很快就被她捂热了。 见姑姑姑父的神情僵硬,笑得不自然,迟遇当然明白他们想到了什么。 全世界都知道的“禁忌之吻”,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迟遇补充道:“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了,都是为了博眼球的。她是我大嫂,以前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冉禁转过头看迟遇,正好对上她发亮的眼睛。 “嗯。”冉禁跟着她笑,“永远。” …… 姑姑和姑父有段时间没来了,上次来还是迟理的追悼会,心情悲痛,都没说上几句话,加上迟遇一直在国外,难得聚在一起,聊以前的事一聊就聊到深夜。 “哎,我二哥……小遇的爸爸,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留下两个更可怜的孩子……我那时候又在住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姑姑喝了点酒就开始忆当年,一把鼻涕一把泪。 迟遇看冉禁强撑着精神在这里陪她们聊天,不敢喝酒只喝桃汁,困得眼皮一直往下掉,眨眨眼,再抬起头。 看得出来她最近应该都没休息好。 等吃完饭,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 见冉禁有点儿精神恍惚,外面又北风呼啸,树影狂摆,姑姑说: “小冉今晚就别走了,留这儿睡吧。” 冉禁的确是累了,有点犹豫地看向迟遇。 迟遇都是为了姑姑姑父,不让他们担心,便顺着姑姑的话说: “卧室还是老样子。” 冉禁跟迟遇说了声“打扰了”,便拿着外套和手包上楼去了。 迟遇去给露露加餐的时候,姑姑端了个盘子,上面摆着两个剥好的橙子,对迟遇说:“这是小冉喜欢吃的沃柑,你给你大嫂送去。” 姑姑到底是过来人,能看出来两人之间有一些别扭,让迟遇去送橙子就是想要进一步缓和关系。 不想姑姑操心,迟遇想着做戏做到底,不过就是两个橙子罢了,给她端上楼。 敲了敲门,没人应,迟遇说了句“我进来了”,打算把橙子放下就走。 浴室里传来水声,原来冉禁在洗澡。 迟遇就要离开的时候,目光落在了橱柜的一本相册上。 她走上前,将相册拿下来。 捧起沉甸甸的相簿,前面是姐姐和爸妈的合影,渐渐地,三口之家有了新的成员,小迟遇挤进了三人中间。 随着她一页页往后翻,照片里的主角又只剩下两个人,一对神情严肃,少年老成的姐妹。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们姐妹是没有什么合照的,因为没有爸妈帮她们照。 迟遇有很多单人照,都是姐姐帮她拍的。 她的笑容也随着年纪的增长,慢慢变多了。 姐姐一直都将她照顾得很好。 翻到相册的后三分之一,剩下的照片迟遇都有在相机和手机里见过,但没见过它们被冲洗成实体的样子。 到了青春期的迟遇,开始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朋友圈子,只有姐姐跟在她身后念叨的时候,她很少去关注姐姐在做什么,自然也不会去留意这本承载了迟家记忆的相册里,又多了哪些照片。 继续往后翻,姐妹俩的合影又变多了,大多数都是冉禁照的。 还有很多迟遇被姐姐催着发回来的自拍,有些自拍的表情是明显的无奈和嫌弃,没想到这些照片姐姐都洗了出来。 迟遇不禁失笑。 笑完之后,更难过…… 如果她知道自己将要失去挚爱的姐姐,那时候一定会给姐姐足够的耐心,不用姐姐催着,她也一定会按时和她视频,分享在异国他乡生活中的所有心事。 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 一旦知道的时候,就是已经失去的时候。 迟遇忍了忍,没哭出来。 她已经哭恶心了,她讨厌眼泪,讨厌懦弱。 她要打起精神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做。 当她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相册里没有冉禁的照片。 迟遇立即回忆了一番,冉禁多数情况下会帮她俩照相,可是迟遇也是有亲自给冉禁和姐姐拍过照片的。 她迅速往回翻,看到一套照片,这是前年和她姐姐、冉禁三人去富士山时拍摄的照片。 她清晰地记得那天她们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传说中难得一见的“草帽富士山”,非常漂亮,那是幸运的象征,迟遇兴奋地拉着她俩合影。 她们彼此两两合照,也有单人照,迟遇还用自拍杆勉强拍下三人和富士山的合照。 绝对不会记错,冉禁肯定有和姐姐的合照,而且不止去富士山的那回。 迟遇立即再翻了一遍,甚至将照片一一抽出来,全部检查过,下面也没有夹层。 冉禁的照片呢? 在这本按照时间顺序整齐排列,被精心布置过的家庭相簿里,没有冉禁的一席之地。 迟遇皱起眉。 是冉禁拿走了?要是照片是被人抽走了,会留下不整齐的空位,但是这本相册并没有。 还是说被重新整理过了? 迟遇疑惑的目光转向了这间她很少进来的卧室。 有点儿奇怪。 她皱起眉,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对……冉禁的外套和手包都带上来了,但是这会儿她居然没看到。 迟遇将相册放回去,在卧室里走了一圈,真的没有。 按理来说,外套应该直接挂在衣架上,手包也应该放在床头柜上,可是她居然没找到。 一种奇异的感觉推着她往前走。 前方是亮着灯,充盈着满满水声的浴室,左手边是衣帽间。 这间衣帽间很大,几乎和一间卧室一样大。 这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迟遇发现有一面墙的下方漏出了一丝光。 鬼使神差间,迟遇走上前,推了一把那面墙。 居然被她推开了。 迟遇心跳骤然加快。 她从来不知道,姐姐的衣帽间里居然有个小小的储藏室。 不对…… 这儿有张简单的单人床,还有个小衣柜,而冉禁的手包就放在枕头旁边。 迟遇不能理解,后背一阵阵地发麻。 她打开陈旧又窄小的衣柜,里面除了几件眼熟的外套和睡衣之外,还挂了件冉禁今天穿来的那身外套。 什么意思? 迟遇万分纳闷,冉禁的东西为什么放在这样的地方? 之所以迟遇第一眼会觉得这个是个储藏室,除了逼仄、昏暗之外,连个窗户都没有。 但是…… 迟遇不小心踢到了床底一个盒子,她拖出来一看,有本薄薄的小小的相册,里面的照片少得可怜,全都是迟遇和她姐的双人照。 没有冉禁自己单独的照片。 小相册很快翻完了,直到最后一页,迟遇看见了唯一的一张单人照。 她认出了相片里十八岁的自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身后的门被推开。 “你在这里做什么?”冉禁头发还在滴水,只围了一条浴巾,难掩慌张神情。 . 第25章 第 25 章 “你在这里做什么?” 冉禁站在门口, 难得在她的表情里读出了明显的慌张。 大概是洗完澡在沐浴的时候,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直接冲了出来。 迟遇的注意力很难不被她因热水而泛出桃红色的肌肤吸引过去, 精致的锁骨上残留着发亮的水痕。 “要不是姑姑让我给你送点水果, 我也不会进来。我倒是想问问你。”迟遇半环视周围,“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和姐姐的卧室里会有这样的一间房间?你睡在这?” 冉禁回头,从衣帽间里随意拽了一件迟理的外套披上。 突然看到奇异的房间, 即便表面上依旧保持镇定的迟遇, 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刚才冉禁在情急之下难得露出了手腕,她却没来得及观察。 现在外套一披,看不到了。 “这儿适合冥想。”冉禁很快收起了慌张, 说, “而且我在这里可以静下心,睡得更好。” 即便冉禁说得不慌不忙,也的确勉强能说得过去,可眼前看到的实在太诡异。 骗小孩的话也就骗过去了, 迟遇没法相信。 上次冉禁从迟家离开之后,迟遇也到这间卧室来看过,想要寻找姐姐的气息。 那时沉浸在刚刚失去姐姐的悲伤之中, 没注意观察细节。 结合今天所见, 迟遇回忆起当时进卧室的时候,外面那张宽敞的双人床被褥极其整齐, 就像是一整夜都没人睡过一样。 迟遇没被她的话迷惑,问她:“你和我姐很早前就分开睡了么?” 冉禁正用浴巾将头发沾干的动作略有一顿,但很快又动了起来, 没回答她的话, 将浴巾放好, 去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不算大,也足以占满整个安静的卧室。 当冉禁将头发吹干的时候,抬起头,见迟遇将迟理的相册捧在手里,一页页地翻开:“为什么这里面没有你的照片?一张都没有。” 还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凌乱又有点毛躁,让一贯一丝不苟又板正的冉禁,带上了一种野蛮的威胁性。 “我和你姐分手的时候全部拿走了。”简简单单一句话。 “然后你还整理了相册?”迟遇说,“还是我姐整理的?你那个冥想的小房间里的相册又是怎么回事?” 冉禁回答时声线平稳:“是我整理的,将一部分我想带走的照片整理出来,放到了那个小相册里。这件事是我跟你姐姐商量过的,她同意我带走。本来小房间里的东西我早就该收拾好,搬到公寓去,可是你姐姐过世得太突然,这段日子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没能来得及。” 又是一段合情合理的解释。 就像是同时出现在凶案现场的监控视频和十万人直播间里,那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和否定了珍藏那朵白玫瑰是因为迟遇的关系时,一模一样。 “你整理出来的相册里全都是我和我姐的照片。还有一张我的单人照,并没有你自己的照片。” 冉禁听完她的话,笑得完全是一位和蔼的长辈:“小遇,我知道你又想说什么。我的确很在意你和你姐,我不否认。因为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你姐姐将我救回来,而你……在我艰难康复的那段时间里,你姐姐很忙,是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那时候我情绪和身体状况都很不稳定,但你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你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记在心上。” 冉禁这是在认真说,迟遇见她眼角渐渐变红,忍不住捏紧了相册,咬紧腮帮。 “我要离开……迟家了,虽然在你们身边只有很短的时光,我还是想要留一点念想。我自己是不爱照相的,所以从来没有洗过照片,挑选出来的都是你和你姐姐的。抱歉,当初决定带走这些照片的时候没跟你说一声。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现在就还给你。” 呼吸似乎有些困难,迟遇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将相册放下了,没有接冉禁的话,转而看向衣帽间: “那间房间看上去很早就有了。” 冉禁道:“你姐会梦游,而我睡眠状况一直都不太好,有时候我好不容易快要入睡了,还会被她吓醒。所以才将衣帽间里隔出这么一个小房间。” 冉禁总是能把一切令人无法全然信服的事,解释得合情合理。 迟遇坐到了转角的小沙发上,那儿是以前迟理读书的地方。 “昨天,我翻到了一个月前的一则新闻,我姐姐在外面和别人约会被拍到了。这件事闹了一阵子,各方对她口诛笔伐,然后你就出面澄清,说在此之前你们俩就分手了,只是没对外公布,所以我姐有权和任何人约会。” 对于迟遇能查到这则新闻,冉禁一点都不惊讶。 只要在互联网上搜索“迟理”的名字,翻过铺天盖地的死亡报道之后,很快就能查到。 但也仅限于新闻本身。 迟遇自嘲地笑:“我已经分不清你和我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究竟是她先背叛的你,还是你先背叛的她。” “不用分清。”冉禁说,“这是我和你姐姐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出去吧,我困了,要睡了。” 迟遇火辣又不甘的目光在起身去梳头的冉禁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离开了。 第二天冉禁又是一大早就离开了迟家别墅,迟遇醒得已经很早了,依旧没能和冉禁碰到面。 和苏阿姨一起给姑姑姑父做了早餐,从陈管家那边拿了姐姐的车钥匙,亲自送他俩去车站。 姑姑姑父上车前还在嘱咐,让她多念着点别人的好,别与人结仇。 看来昨天演的那场戏,他们似乎还是没相信。 “放心吧。”迟遇说,“我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送走了二老,迟遇给齐瞳打了个电话,去她的工作室。 接下来的几日,迟遇借用fpiu项目组成员的身份,多次想要联系周宇,约他见面。 而他的秘书回复的永远都是“周先生预约已满,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会主动来联系您的”。 迟遇和齐瞳一块儿扒周宇的资料,看看能不能扒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在互联网高度发达的今天,只要有点儿名气的人都会在网络上留下痕迹。 迟遇和齐瞳几乎将周宇所有的相关访谈都看了,也查到周宇在上海出差的时候被卷入了一起交通事故。 当时出事时的车牌号到手,一查,正是周宇在上海分公司的车,当天他就在车上。 奇怪的是,上海所有的公立医院都查不到他的踪迹。 “像他这样的人为了不暴露隐私,有可能去自己的私人医院。”齐瞳躺在沙发上,一条腿很没形象地耷拉在外面,“如果去的是私人医院的话,像周宇这样的人消息会被保护得很好,那就更难查到了。” 任何时候都能保持优雅的迟遇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一边喝咖啡一边在看搁置在腿上的平板: “楚维说他从上海回来之后就变得很奇怪,估计楚维并不知道他在上海出了事故。周宇的变化应该和这事故有直接的联系。而且我发现一点……” 迟遇招呼齐瞳过来看平板:“你看,这是一年前周宇在大学里的演讲,讲得挺不错的,都不需要看稿子,现场掌声雷动。还有这个视频,半年前的采访,这个采访的主持人嘴毒,问了不少敏感问题,他回答得都很得体。” “可不么。”齐瞳说,“张口就是老资本家了。” “在上海发生事故之前,他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次数很多。但是近三个月来明显减少了。我对比了一下,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再看这个,这是两周前他参加的一档财经节目,你看看有什么区别。” 画面里的周宇面色严肃紧绷,全然没有先前在大学演讲时的从容、谈笑风生。主持人抛给他的问题,他只用最简短的几个字概括。 “是有点奇怪啊。”齐瞳打开手机里的另一个视频,“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这个视频里他怪在什么地方了。这是的采访,比你这段更早,是两个月前的了。他说一句话就要往一个地方看一眼,看上去很不确定,生怕自己说错话似的。” “他在看什么地方?” 齐瞳将视频时间轴往后滑,视频转换了角度,转向另外一位嘉宾,正好拍到了刚才周宇视线的方向:“喏,他看的是他的助理。” 迟遇和齐瞳同时陷入了沉思。 “太奇怪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助理?” “这助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人没什么啊。”齐瞳说,“我已经查过了,他的助理已经跟了他五年,男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除了工作上的交集,和周宇也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迟遇的思绪有点乱,随意翻了翻网上周宇的相关搜索结果,看到不少他和楚维的合影。 合影里的两个人看上去分外恩爱,周宇总是揽着楚维的腰,楚维也都微笑着将脑袋偏向他的方向。 完完全全是甜蜜的伴侣。 这些合影都是以前的了,最近三个月的合影一张都找不到。 …… “你有双胞胎姐妹吗?” 路司勍一开口的问题就让冉禁一愣。 路司勍最近在陪她异地恋的男朋友,两人又因为结婚的事情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男朋友前两天走了,今天中午她约了冉禁吃饭。 菜都还没上来,路司勍就迫不及待地问她。 “没有啊。”冉禁回答,“怎么?” “那天我在停车场拦下了小混蛋,小混蛋说她在迟理被害的现场监控视频里看到你。怎么可能!”路司勍喝了一大口水之后说,“迟理死的那天你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她死的时候我亲自送你去的直播大厦。你怎么可能出现在监控视频里?” 冉禁笑了笑,没打算解释。 “我看迟遇说得特别笃定,她肯定也在调查你。所以你真的没有双胞胎姐妹?” 冉禁说:“真的没有。当年……贺枝是在妇幼保健院生的孩子,很容易就能查到,去查一下出生记录就知道了。” 冉禁对自己亲妈直呼大名这件事,路司勍已经见怪不怪了。 其实在来之前,路司勍已经查过了冉禁的出生记录,当初贺枝的确只生了她这么一个女儿。 她父亲是非常有名的制造集团领航人冉铭。 冉家曾经在制造行业呼风唤雨,家里只有一个女儿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迟理的案子她在避嫌,但想要调查冉禁的户籍,还是有合法的手段。 路司勍知道这几年冉禁从未回过冉家。 她与家族的关系是个谜。 “嗯,我已经查过了。”路司勍坦白,“的确,冉家只有你一个女儿……我查了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冉禁摇摇头,没说话,看上去谈话的兴致不高。 路司勍有点着急:“还不是因为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么。我一直觉得咱俩是最好的朋友,过命的交情。有时候我觉得咱们走得很近,有时候我又觉得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小禁,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么?” 冉禁低头吃饭,不言不语。 路司勍这个行走的炸-药桶已经快被她治得没脾气了。 路司勍也跟着她猛吃了几口饭,将火压一压之后,用余生所有的耐心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说: “如果你真的没有双胞胎姐妹的话,出现在监控视频里的人是谁?会不会是有人想要假扮你出现在那儿,企图陷害你?” 冉禁“嗯”了一声,说:“有可能。司勍,他们家的糖醋小排好吃的,你不是最爱吃的么?多吃点。” 路司勍:“……” 行吧,又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路司勍打算将一整盘的糖醋小排吃完,不给冉禁留半块。 自从跟冉禁认识之后,路司勍就知道,冉禁一直走在一条极其危险的道路上。 她亲眼看见过迟理是如何对待她的,也知道冉禁一直独自在世间艰难行走。 爱对于她,就像食物对于饥肠辘辘的旅人,只要施舍一点,都会让她发狂。即便爱里藏刀,她也会甘之如饴。 所以即便她是个将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的闷葫芦,路司勍也从未舍得将她放下。 …… 送路司勍回家,一路上冉禁都在努力说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企图安抚路司勍。 确定路司勍安全进屋后,冉禁没立即开走。 她从车斗里拿出那本从迟家带出来的小小相册,慢慢翻看着。 看到迟遇和迟理的合照,即便照片里没有她,她也都能想起拍摄这些照片时发生的点点滴滴,每个细节都还栩栩如生。 想起曾经拥有一个家时的快乐和满满的归宿感,冉禁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笑容。 . 第26章 第 26 章(二更) 迟遇一直想要想约周宇出来聊聊, 当着面试探一下他,探一探对方的口风,看看他和冉禁的纠葛有多深, 为什么会这么坚定地站在冉禁那边,完全不考虑其他的合作伙伴。 可惜, 现在看来周宇一点儿不想给她机会。 两天之后, 齐瞳跟迟遇说,打听到了周宇有个习惯,他经常会去公司附近的一家意大利餐厅吃饭。 周宇是个海归,在国外长大, 所以口味也跟着洋人跑, 这家意大利餐厅是他的最爱。 隔一段时间的周三,这家餐厅的主厨都会推出一道新品, 这是周宇一定要第一时间品尝的, 肯定会出现。 得到这个消息,迟遇去这家餐厅吃了几天的饭, 的确遇到了周宇。 迟遇在暗中观察他, 发现他吃饭的时候面无表情, 也吃得很快。 观察了他几天,到了推出新品的周三, 迟遇早早就到了餐厅, 坐在距离周宇平时最喜欢坐的位置隔壁,点了些吃的喝的, 等着他来。 周宇来了之后, 还是坐在老位置上。 迟遇起身, 走到他餐桌边 , 没说话直接坐到他对面。 他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抬头看到是迟遇,还没等迟遇开口,他就说: “对月轨道的事情没好说的,我肯定是会和冉小姐合作的。” 迟遇靠在椅背上问他:“我能知道你这么坚定选择冉禁的理由吗?” “没为什么,我相信她的人品。”周宇的语气非常不善,带着讥讽地笑了笑,“她跟你这样处心积虑,想从别人那儿夺走什么的人渣不一样!” 迟遇:“……” 虽然一上来就被骂了,但迟遇也不是没有收获。 眼前的周宇想法偏激而固执,表达也有点问题,不像个八面玲珑的商人。 而且,迟遇在心里想,我想夺回来的是我迟家的产业,什么时候成为“别人”的了? 周宇把迟遇打扰了他进餐兴致的心情直接写在脸上,已经不想继续待着了。 就在这时,服务员将迟遇随意点的泡芙端了上来,看到迟遇坐到了隔壁桌,便往这儿送。 周宇瞥服务员,特意看了一眼泡芙,说:“我没点这面包。” 服务员笑着说:“泡芙是对面这位小姐点的。”随后把装着泡芙的盘子放在迟遇面前。 周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迟遇察觉到了这点,短暂蹙眉之后,故意说: “我从楚维那边听说您最喜欢吃泡芙,特意点了一个。就算咱们生意谈不成,还是可以坐下来好好享受喜欢的食物。” 周宇听到她这句话,身子明显坐直了,有点生气,语速又快到掩盖不住心虚感:“可是我现在不想吃。” 随后直接站了起来,离开了餐厅。 迟遇自然是骗他的,楚维从来没有说过周宇喜欢吃泡芙,泡芙是迟遇点给自己的。 回忆起这段时间观察周宇吃饭的过程,他可以称得上是狼吞虎咽,一点都没有在细细品尝,好好享受的感觉。 就像是在完成任务。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餐厅。 而且,一个在国外生活这么久的人,为什么会将自己常来的餐厅里的泡芙说成面包? 迟遇的手背慢慢贴近唇边,陷入了沉思。 同学聚会之后,迟遇和齐瞳一直跟楚维保持着联系。 楚维有自己的生意要忙,约了几次,好不容易有时间跟她们出来吃个饭。 楚维心里还是惦记着丈夫的异常,想趁着这次见面让齐瞳帮忙她调查一下,没想到这两位老同学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调查已经展开了。 楚维正想感谢她们,就被迟遇突然丢出来的一句话弄懵了。 “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在你身边的这位周先生可能不是你的丈夫,而是另一个人。”迟遇说,“一个和他长得非常相似的人。” 楚维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地变僵硬了,本来要去拿水杯的动作停下,双手握着杯子半天,都忘了拿起来。 “你们查到什么了吗?” 迟遇将那天她在意大利餐厅和周宇碰面的事情,以及反常的点都跟楚维说了。 “据我所知,你先生是在海外长大的,对于西式点心应该比较熟悉,更何况那家餐厅还是他经常去的。在泡芙端上来的时候,他还特意看了一眼,将泡芙说成面包……感觉不是很合理。” 楚维听着迟遇的话,肩膀微微往里缩,目光停留在迟遇的眼眸上,眨也不眨,脑子在高速运转着,试图将所有可疑的点和之前没有发现的细节,跟迟遇所说的话串联起来。 齐瞳接着迟遇的话说:“就算是一时的口误吧,但是,阿维,你有没有发现你老公从上海回来之后,在外面的各种采访和活动表现得也很不专业,很不对劲?你知不知道他在上海出了事?” 楚维果然并不是毫不知情:“其实我也查过了,他在上海分公司的一辆车撞上了高架的护栏,车头被撞得一塌糊涂。有人说当时周宇就在上面,受了重伤。可又有人说他不在,当时在车上的是他助理。这件事高速监控没拍到,我没得到确切的证据。但他在上海头尾就半个月的时间,回来之后我看他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不像是出了那么严重的交通事故。” 齐瞳和迟遇也都没吃没喝,全神贯注地听她说话。 楚维继续说:“不怕你们笑话,自从他从上海回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了夫妻生活。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睡在书房,说公司有很多事要做,还要上各种节目,没时间分给我。 “偶尔躺在一张床上,他对我那敷衍的态度,有时候都懒得遮掩。有一次我甚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来不及收回的厌恶感。 “他真的……我感觉他是在讨厌我,厌弃我,还有一种……我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我们是从来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你说他换了一个人,这件事我不是没有想过,跟那些电影里演的一样,被什么长得跟他一模一样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兄弟顶替了,或者是被一个照着他的脸整容的人调换了。” 齐瞳想说“都这样了,那肯定是被掉包了”,谁知说了这么一大堆之后,楚维说:“但是我能百分百确定,他还是他,没有换成别人。” 齐瞳脱口而出:“为什么?” 楚维满是愁绪的眼睛里,难得透出了一份笃定:“因为他对花生过敏。” 迟遇大概已经猜到楚维接着会说什么。 “首先我排除了双胞胎的可能,双胞胎再像也会有些不同的地方,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不可能就连我这个枕边人都认不出来。那么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整容成他的样子。 “我听说现在的整容技术非常厉害,真的能做到分毫不差。然后我就想,一个人可以整容成他的样子,但不可能连他的过敏体质都一起改变。前段时间我是怀疑过他出轨,可是后来我看了一本小说,受到启发,觉得跟出轨相比他更可能是被调换。为了得到真相,我在早餐里放入了他会过敏的花生酱。我亲眼看着他吃下去的时候,多希望他不会过敏,没有任何变化,那就证明眼前这个突然对我冷淡的男人不是我丈夫。可是……让我绝望的是,他吃完之后真的过敏了。和他以前过敏时起的红疹子一模一样。” 说到这,楚维肩膀无力地往下坠:“再说,除了脸之外,体型也是一模一样的,所以我能肯定是他,是周宇。他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心变了。” …… 约的这顿饭聊到最后,迟遇和楚维都没能吃几口。 今天所说的事太离奇,让她们陷入了噩梦一般不解又没法醒来的状态。 一旁的齐瞳实在不想浪费,最后差点吃顶到天灵盖。 “我们会继续调查周先生。”临走前,迟遇帮齐瞳说,“有什么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楚维的思绪还有点混乱,笑起来很勉强:“嗯,谢谢你们能听我说这些事。这段时间我真的很烦,所有的一切都压在心里,不好对别人说。估计你们也听说了吧,周氏现在处于非常关键的阶段,关于周宇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要了公司的命。他爸挂着点滴还来找我,希望我能继续帮他。他爸一直对我很好的,所以……哎!要是查到了什么,也麻烦你们不要声张,只告诉我就行,我会付双倍的价钱。” 说到这儿,刚刚还一直捂着胃不停叫唤的齐瞳眼睛一亮。 行了,有这句话突然又有斗志了! 迟遇宽慰了她几句,她笑着对迟遇说:“我会尽可能地帮你向周宇那边争取对月轨道的。希望我说的话还能管点用。” 即便走在迷雾之中的楚维依旧很聪明,早就知道迟遇的来意。 迟遇看着她的车开走,长发倏然被冷风卷起。 密密匝匝的雪从天而降,很快就将这座城市铺上了一层耀眼的银白。 迟遇坐进车里,齐瞳一个劲说着什么,她全都没听见。 被风雪覆盖的城市霓虹,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幻影。 “我要去迟氏集团工作。” 齐瞳正说到她打算派一名工作人员全天候紧盯周宇的一举一动时,迟遇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冉禁说得对。”迟遇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头歪向另一边,长长的波浪卷发帖在她的脸侧,看不清楚她的表情,“现在的我跟大伯他们没有任何区别。这些年我一心赴在专业上,对姐姐的生意一点都不了解,现在的我根本不了解迟氏。就算冉禁把集团交到我手里,我也很有可能将它搞砸。” 迟遇自嘲地笑了笑,说:“如果我是周宇,我也会选择冉禁合作,而不会选择一个门外汉。” 齐瞳说:“还是我遇姐觉悟高啊。你想去迟氏集团工作这主意挺好,但……你要去做什么?就像你说的,你对能源产业没什么概念吧,要怎么工作?” 迟遇已经想好了:“当冉禁的助理。” 齐瞳:“……助理?哎,这个主意挺好。当她的助理不仅能从她那儿偷师,还能了解她的行踪和接触的人,说不定对你姐姐的案子也有帮助。” 迟遇“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这样一来她的个人行程不就暴露了么?而且你将集团上下的脉络捋顺了,不就多了一层取代她的砝码了吗?你觉得她能答应这事儿吗?” 迟遇睨一眼,说:“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心里有了明确的方向之后,这一晚没再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迟遇很早就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迟遇就到了up大厦十八层,前台看到她立即迎上来,说:“小迟总!冉总还没到呢。” “我不找她。”迟遇说,“你们冉总的助理呢?” “冉总的助理?哦,哦!我现在就叫小张过来。” “把人事也叫来。” “好的……” 刚到公司连口水都没喝的小张,和在停车场就被电话连环催命的人事一块儿被前台带进了冉禁的办公室。 两人推门一看,坐在冉总办公桌后面的不是熟悉的那张脸。 等她们从办公室里出来,还在恍惚。 “那……”人事对小张说,“你就先去企划部?我去跟上面说一下,看看这个情况该怎么处理。不过小迟总都开口了,应该……” 迟遇在公司也有股份,也是大股东之一,加上最近发生的事人事多少能察觉到董事会对迟遇的倾向。 “什么事?” 她俩说到一半,冉禁从走廊尽头走来。 今天特别冷,冉禁依旧是标准的黑色西服,外面套了一件长至膝盖的同色系呢子风衣,宝蓝色的羊绒围巾堆在她的脖子上,将黑发黑衣之中白皙的脸庞衬托得更晶莹雪亮。 人事将迟遇刚才跟她们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冉禁沉默了一小会儿,说:“你们先去忙吧。” 冉总都开口了,人事和小张只好先往企划部去。 去的路上小张回头看了眼,正好看见冉禁走进了办公室。 小张想起过去无数个被极其严格又严肃的冉总支配的恐惧,打心底里感谢小迟总,帮她脱离苦海。 推开办公室的门,见迟遇正在帮角落的绿萝喷水。 听见进门的动静,迟遇也没往冉禁这儿看:“你也挺厉害,绿萝都能给你养蔫儿了。你多久没浇水了?还是从来没浇过?” 冉禁的确忘了,这段时间实在太忙,助理小张也被她使唤得脚不沾地,加上她的办公室除了迟遇这种刺儿头之外,没人敢随便进,所以这盆可怜的绿萝垂头丧气已经有段时间了。 “听说你要当我的助理。”冉禁将围巾解下来,“将小张调去了企划部?” “嗯。”迟遇将喷水壶放下,转过身,单手撑在办公桌上,“对啊冉总。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助理了。” . 第27章 第 27 章 迟遇要来当她的助理, 还是在没有跟她提过任何一嘴的情况下,直接将她的助理调走,入侵迟氏集团的气息已经非常浓烈。 不过冉禁倒是不怎么抗拒, 将大衣和围巾都挂好之后,走到办公桌前:“行啊, 你想当我助理自然没问题, 不过这个工作看似简单,其实很繁琐。小张不止是助理,还有些秘书的工作她都承担了。想要做好并不容易。” 迟遇还以为一直在刻意让自己讨厌的冉禁,会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没想到她居然就这样答应了。 就这样没有任何刁难, 直接让她当了这个助理? 冉禁这个人未免太矛盾了。 矛盾感让迟遇察觉到自己还有很多没有解开的谜团,她看着冉禁说:“我就喜欢有挑战的事。” 冉禁坐到电脑前:“知道你从小就聪明, 只要你想, 没有做不成的事。你如果要当我的助理,可以直接用我的电脑。” 迟遇有些不解:“助理可以随意动你电脑?” 你就不怕我将你硬盘里所有商业机密都抢走? 冉禁说:“别人不行, 你行。” “……” “而且密码你也知道了, 方便。” “…………” 冉禁让小张交接了一下工作, 叫人事给迟遇创建了邮箱账号,交接的邮件发到迟遇的工作邮箱里。 “你想另配一台电脑也行, 用我的也可以。”冉禁说, “在外面办公,或者你觉得人来人往太吵了就在我这儿加个位置都可以。你决定好了我去找人。” 迟遇心想, 当然是离她越近, 越是能监视她。 “在你办公室里加个位置吧。” “好。”冉禁的目光没离开电脑屏幕, “等一会儿, 我回复完这封邮件就打电话。” 迟遇全程在旁, 将她与某位股东谈关于和明日科技合作的邮件内容,看了个一干二净。 可即便全部看在眼里,里面一些商业相关的术语,对于她这个埋头实验室的人来说也很陌生。 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为什么冉禁会对她毫无防备,她想要当助理就让她当,电脑也答应给她用。 因为她知道迟遇看不懂这些。 而且冉禁电脑里全都是迟氏集团利益相关的文件,迟遇的目的是夺回迟氏,而不是搞垮迟氏,所以她也不可能做损害迟氏利益的事情。 迟遇这才发现,冉禁好像并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冉禁写完一段之后抬头看看,不带任何嘲讽非常真诚地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我。” 立即停下了腹诽的迟遇:“……” 虽然术业有专攻,但迟遇的脑子还是很好使,冉禁三言两语就将迟遇不解的地方理顺了。 迟遇看了小张的工作交接文件,发现小张的工作量惊人的大,光是冉禁各种会议前的准备,以及各种预约,就需要耗费她大量的时间去沟通、计划。 冉禁去开会了,迟遇暂时坐在冉禁的位置上,用她的电脑看邮件。 咚咚咚,有人敲门。 “小迟总。”小张来了,“我刚才邮件发给您的那些工作太繁琐了,今天周一工作量很大的,我来跟您一块儿做吧。” 迟遇知道小张是好心,怕她这个新手入门困难。 可要是冉禁知道她自己主动要来的工作还要别人帮忙的话,不管嘴上说不说,肯定会在心里笑她没用。 迟遇让小张帮她将工作分了优先级,向她询问了一些刚才邮件里弄不明白的地方之后,就让她回去了。 小张战战兢兢地问:“哎?小迟总真的可以自己做吗?” “可以。”迟遇对她笑道,“我尽量自己做完。如果实在不行我再请教您。” 小张比迟遇大三岁,工作以来一直都处于高压状态。 以前迟理在的时候,她还是个底层小员工,是听着迟总手段狠辣的事迹成长起来的。后来到了冉禁身边成日被她周身覆盖的冰碴子弄得如履薄冰,精神衰弱,自然也觉得小迟总是一样难对付的人。 没想到小迟总一笑,让人心旷神怡,跟大夏天吃了口香甜的冰淇淋一样舒服。 声音也好听,长得又美,还会说“您”,真讲礼貌。 小张也不明白自己在脸红个什么劲,说起话来不自觉地打磕巴: “好,好!辛苦小迟总了!” 小张的确挺能干,通过她这么一梳理迟遇能将一半的活安排到明天。 迟遇撑着下巴,粗粗地捋了一下冉禁一整天的行程。 从早上十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点,除了午饭的时间之外,几乎没有休息。 今天是,明天是,后天也是。 这一整个星期的行程排下来,只多不少。 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成熟的集团公司董事长干的活儿,跟创业小老板的紧凑有一拼。 迟遇微微蹙眉。 居然有这么多工作要做,这还只是助理这边顺好的行程,不包括她自己私下要见的人要做的事。 她还有娱乐的时间吗?还有休息的时间吗?哪有去外面勾三搭四的时间? 迟遇往回看了一整个月,发现相比于姐姐刚刚过世的那个月,她现在的工作安排算是少的了。 迟遇明白了,因为姐姐突然的过世,冉禁将集团接到手里之后,以往的合作伙伴和项目她都需要重新接触,以防对方因为姐姐的原因有什么变数。 看上去冉禁是在迫不及待地将迟氏集团抓在手里,但迟遇发现了点违和感。 她记得在监控视频里进入到姐姐休息室里的冉禁,来得果决去得从容,是有计划的谋杀。但如果她早就计划要杀死姐姐,为什么之后的行程会这么混乱又紧迫?不像是已经规划好的,又有点矛盾。 迟遇稍微放空了一会儿,冉禁开会回来了,路过她的时候也没说话,只看了一眼电脑屏幕。 工作进展有点堪忧。 迟遇靠近冉禁目光的那边脸,略有点发烫的迹象。 “先吃午饭吧。”冉禁跟她说,“吃饭最要紧,吃饱了再工作,事半功倍。” “行吧。”迟遇说,“我去食堂看看。” 冉禁知道她其实挺挑食的,愿意去食堂说明她是真的想要融入到公司的气氛中来。 “行。”冉禁说,“我带你去。” “不用,你去太扎眼了,我自己去就好。”迟遇拿了手机要出门,想了想又回来,问她,“你平时吃饭也是助理给你准备的吧?” 冉禁“嗯”了一声,问她:“你要给我带回来吗?” 迟遇见她看上去有点期待,在临走前用生硬的口吻说:“既然这是助理的工作,我当然要完成。” 冉禁对她淡笑:“谢谢。” 迟遇推门出去了。 up大厦的食堂在十六楼,迟遇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了,略显吵闹。 整个集团公司人非常多,食堂几乎都坐满了。 大家中午都和要好的同事一块儿吃饭,聊聊八卦轻松轻松。 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有几个人倒是发现了迟遇,毕竟迟遇个高又出挑,加上前段时间和冉总的绯闻闹得这么大,想不知道她的脸都不行。 但是没人敢声张。 迟遇站在二十多家不同菜系的档口前犹豫了很久,最后在一家川菜档口点了四个菜两个汤两份饭,打包带走。 迟遇想的是她和冉禁分别两菜一汤,应该够吃。 没想到打包好之后她一手拎一份,沉得要命。 她从人群中艰难穿过,等着回去的电梯。心里还想着幸好就在楼上两层,电梯应该很快。 结果迟遇赶上了午间高峰期,四部电梯全都挤满了人。 电梯每一次打开,和轿厢里快要淤出来的人面面相觑的迟遇,脸色都会臭一分。 被溜了好几次,迟遇打算爬消防通道的楼梯。 不就是两层楼么! 一个转身,外卖盒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来的汤汁沾在她衣角。 迟遇低头看了一眼她大几千块钱的衣服,就这样被玷污。 迟遇:“……” “小遇。” 迟遇顶着一张能杀人的黑脸往消防通道的方向去,正好路过冉禁专用的电梯,电梯门开了,冉禁叫她,“进来吧。” “你怎么下来了。” “我忙忘了,这个点钟人太多,你可能等不到电梯。”冉禁将后半句“所以我来接你”给省去了。 迟遇本能地想说“谢谢”,话到嘴边,硬生生被她咽了下去。 “买了这么多?”冉禁要帮她把饭菜接过来。 迟遇没让:“不用,我自己拿。” 两人就此陷入沉默。 幸好只有两层楼,很快就回到十八楼。 此时办公区域零零散散地有几个人,刚吃完饭都在犯食困。 回到办公室,迟遇的办公桌和椅子已经准备好了,她刚才下去的时候都还没弄好。 她的办公桌和冉禁的办公桌几乎一模一样,桌角形成一个小小的夹角,并列在窗边。 迟遇将冉禁那份放在她桌上,随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用我的电脑,还是用新电脑?”冉禁问她。 “用新的好了。”迟遇当然知道冉禁电脑里存了多少工作资料,要是给她用,冉禁得重新调试电脑、拷贝半天。 也不嫌麻烦么…… 迟遇在心里想。 也是,冉禁对她好像从来都不嫌麻烦。 以前迟遇还没出国,或是放假回家的时候,只要她想吃什么又不爱动的时候,冉禁在她身边的话一定会立即帮她去洗好、切好,比苏阿姨都勤快。 “那好,你就用这台笔记本吧,还给你配了一个平板,和笔记本是一个账号,就是你工作邮箱,所有资料在云端都是互通的,你随时能同步。”冉禁将笔记本和平板都放在桌上,耐心跟她说。 “嗯,我知道。” 冉禁听她这么说,觉得自己有点过度操心。 迟遇连无比复杂的对月轨道都能算出全世界迄今为止最精确的数值,何况是这点办公用品。 她只是不太熟悉商业运作罢了。 “那你吃饭吧。”冉禁低头往迟遇的衣角看了眼之后,坐了回去,在微信上问小张她那边有没有去祛油污的湿巾。 小张告诉她说在休息室的抽屉的第三格就有。 冉禁将去油污的湿巾拿了过来,蹲在迟遇的身边为她将衣角的油污擦去。 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是出于习惯,她以前都是这么做的。 迟遇却愣了一下,捏过湿巾说:“我自己来。” 冉禁也怔了一怔,她想起了横亘在她们两人之间无法填补的深渊。 想起现在的迟遇已经不需要她了。 冉禁将湿巾给她,说:“这个湿巾很有效,擦几下就祛干净了,不会留痕迹。” “嗯。” 迟遇其实没什么胃口,吃了食堂的鱼香肉丝之后更没胃口。 她吃了一口之后就开始对着电脑继续看文件,将小张给她的“合作公司的秘书和助理微信,一定要都加为好友!!!”表格里的人从上到下加了一遍。 一边加的时候,一边偷瞄冉禁,发现她在认认真真地吃饭,两个菜一个汤,连带着米饭居然在缓慢的进食过程中,全部解决了。 迟遇:“……” 大概是真的饿了,毕竟是从早忙到晚的人。 冉禁吃完之后,坐直了,悄悄摸了摸自己几乎突出来的胃,面色有些凝重。 她回头看了眼迟遇的餐盒,就动了一口。 迟遇靠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手机,嘴里念念有词:“……谁是骗子,我才不是骗子!” “你怎么不吃?”冉禁说,“都凉了。” “我不饿。”迟遇见她吃完了,将手机一放,履行助理的职责,打算将餐盒装起来拿去丢。 “我去吧。”冉禁很快收拾好,“正好我要出去一趟,你继续工作。” 迟遇的确有很多工作要做,就让冉禁去丢了。 冉禁出门去丢垃圾的时候,正好碰见小张。 小张已经和企划部的小杨混熟了,两个人手挽着手要下楼去买咖啡,见着冉禁手里拎着的餐盒,惊讶道: “咦,冉总,你不是从来不吃他们家么?” 说完之后小张脑内突然闪过一道雷。 傻了我!说不定是新来的“助理”小迟总给买的! 冉禁对小张笑笑,没接这个话题:“下楼啊?” “嗯嗯嗯!下,下下下!”小张拖着小杨火速消失。 冉禁拿出手机,给企划部的徐经理打电话: “徐姐,我要麻烦你件事。” 一整个下午迟遇都在埋头工作,连冉禁什么时候又去开会的都不知道,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肚子饿得直叫唤。 去底层的商场太累,迟遇打算忍忍过去就算。 “小迟总!”企划部的小杨突然来敲门。 迟遇说:“请进。” 小杨露出个脑袋,手里拎着个甜点盒子:“今天我们徐经理请下午茶,我给你带过来啦!” 迟遇正好肚子饿得轰隆隆地响,说了声谢谢,收下了。 居然是l家的甜点,打开一看,还是她喜欢吃的可露丽。 真巧。 迟遇胃口大好,开开心心地一口气将四枚可露丽全部吃完。 . 第28章 第 28 章 迟遇进入迟氏集团当任助理的这段时间, 很忙,但也学到了很多。 不止是冉禁每天需要做什么她得了如指掌,身为助理兼秘书,她还要比冉禁更明白日常工作内容和重点。 迟遇很快就上手了, 除了她本身的天资聪颖之外, 各个部门的经理和同事们都对她非常耐心。 只要她问, 一定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就算不问,只要小迟总稍微蹙个眉,立即就会有人上来询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迟遇在当任助理之前, 想过自己可能会被冉禁拒之门外, 就算自己威逼利诱得到了这个位置,冉禁也很有可能交待公司上下对她藏着掖着点。 没想到, 一切都很顺利。 迟遇不禁想, 莫非这些帮她的人是在看在姐姐的面子上, 才对她这么耐心? 还是说…… 迟遇抱着电脑离开企划部的时候, 没有立刻走, 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 “你们说冉总和小迟总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一块儿了啊?冉总特意来交待我们要多帮衬小迟总。” “让咱们有问必答, 不要对她有什么隐瞒……这节奏, 难道真的要将集团交给她?” “不会吧, 小迟总不是研究对月轨道的科学家么?经营公司是不是不太行?” 徐经理路过,听到她们的谈话, 将手里的文件夹从她们头顶一一飞过。 伴随着惨叫声, 徐经理冷脸道:“有在背地里说闲话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业绩!策划都做完了吗?!小杨!” 刚刚说闲话说得左右逢源的小杨低下头,弱声道:“还没……” “那还不快去工作!” “是!” 企划部瞬间进入到了紧绷的工作状态,站在门口的迟遇将这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冉禁特意交代她们对我毫无保留? 当任助理之后, 迟遇早出晚归, 看上去真成了个上班族。 齐瞳想见她都得来up大厦找。 “周宇那边有什么进展吗?”迟遇请她到楼下商场的餐厅吃饭。 “我都盯着呢, 暂时还没发现新的线索。你这儿呢?怎么感觉你瘦了一大圈啊?” “每天都连轴转,能不累么。” 齐瞳觉得挺逗:“你这天生当千金的命,哪会伺候人。” 迟遇活动活动酸痛的脖子和肩膀:“怎么说话呢,工作不同各有分工,谈不上伺候。你没查到新线索,来找我干嘛?” “……我是你的工具人吗遇姐?我就不能想你了,来探望探望你么?” 两个人一块儿长大的,说话向来毫不忌讳,想到什么说什么。 两人随意聊了一会儿,从餐厅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哎,是冉禁,还有那个姓路的警察!”齐瞳立即压低声音说道。 迟遇见怪不怪地“嗯”了一声:“她俩经常在这家餐厅见面,吃个饭什么的。” “也是。”齐瞳想起来了,“我之前帮你调查冉禁和路司勍私交的时候,这个餐厅的出镜率很高。除了这儿之外,她俩碰头的地方就是路司勍家了。” 齐瞳的话让迟遇想起某日在路上偶遇路司勍和冉禁,她俩在车里亲吻的场面瞬间撞进了迟遇的脑海里。 要是说她和姐姐早就分手,姐姐在外面都已经有了别人,因为表面上还要维护迟氏集团的利益,所以才暂时不选择公开的话,那么冉禁和路司勍在一块也无可厚非,甚至是一件非常公平的事。 所以冉禁和姐姐的分手,到底是不是导火索? 姐姐之死,是因为她们之间复杂的情感关系才招来了杀身之祸吗? 姐姐那个被拍到的约会对象又是谁?这个人会不会是一直藏在幕后的真凶? 真的误会冉禁了吗? 监控视频里拍到的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儿,迟遇立即将保存在手机里的视频给齐瞳看,让她帮忙调查此人。 这段视频是她昨晚翻遍了全网,才找到的关于姐姐和绯闻对象约会,从而引发冉禁公开她和姐姐分手一事。 齐瞳看着视频惊呆:“这视频糊成这样还能认出是你姐?跟她一块儿的裹得更严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就看出一团马赛克了。” 迟遇说:“要不是有难度,哪用得着你这尊大佛出马。” 齐瞳被迟遇这么一夸,立即精神起来:“遇姐都开口了,我扒自己一层皮也要帮你查清楚!放心吧交给我了!” 迟遇欣慰道:“等我瞳姐查出真相,你要什么我送你什么。” “真的?” “真的,倾家荡产也满足你。” 齐瞳被迟遇顺毛顺得就差跟露露一样在她怀里舒服得四仰八叉了。 齐瞳正在傻乐,一抬头正好和早就发现她俩的路司勍在空中来了一个眼波相撞。 路司勍目光微微一顿,随后在嫌弃的表情下,翻了个绕地球两周的白眼,双唇动了动,隐约是“傻逼”两个字。 齐瞳:“……” 在当任冉禁助理的这些日子里,迟遇发现冉禁是实打实地将迟氏集团握在手里,几乎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重要的决策和细节。 这就是为什么冉禁一天到晚所有的行程都非常满。 迟遇为了彻底了解自己在国外的这些年家里发生的事,借着助理的名义,不仅在公司里全方位地了解冉禁的工作,更是渗透到她的生活之中。 她开着姐姐的车去上班,冉禁什么时候下班,她也什么时候跟着离开,遣走了司机,亲自送冉禁回公寓。 尽管冉禁的公寓距离up大厦就短短的几公里,迟遇还是风雨无阻。 冉禁反对过几次,但迟遇很强硬地坚持,之后也就随她了。 只是夜里安静无人语时,还残留着迟理专属香薰的车厢里,曾经亲密无间可以枕在腿上说心事的两人,如今只剩下无尽的沉默,以及试图缓和气氛的电台音乐。 “谢谢你送我。” 每天上楼之前,冉禁都会留下这句话。 迟遇不会回应她,两人就这样在凝结的冷场中告别。 冉禁上楼之后,迟遇没有立即离开,会继续坐在车里,看着冉禁公寓的小小窗口亮起灯来。 冉禁的确回去了,没有到别的地方去。 电台里的音乐有时候很吵,有时候又会放一些年代久远,但一听前奏就让人难过的歌。 车斗里有一盒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烟盒,和一枚打火机。 迟遇记得以前姐姐就是总抽这个牌子的烟。 她将细长的烟从烟盒里抽了出来,看了一会儿之后很不熟练地含在口中,点燃之后第一口就把她呛得连连咳嗽。 为什么姐姐会喜欢抽这玩意。 迟遇将烟灭在车斗烟灰缸里。 那一口根本没进入到肺里的烟燎得迟遇喉咙万分难受。 一会儿想起死得不明不白的姐姐,一会儿又想起蹲下来帮她擦衣角的冉禁。 她将五指插在浓密的顶发里,将眼前的头发往后撩,露出明亮又困惑的眼睛。 脚下的这条路有无数的岔路口,而前方大雾溟溟,早已没了来时路,也不见归途。 …… 冉禁让她当助理,也让她送回家,让她深入到自己的生活之中看个明白。 冉禁的确会当着她的面给她不认识的人打电话,言语轻浮,和那晚在慕兰俱乐部戏弄她时如出一辙。 可即便如此,迟遇观察过冉禁的生活规律,计算过她要完成的工作量,她没有时间在外朝三暮四。 就像她常年穿着毫无情趣,扣子扣到下巴下面的工作西服一样,冉禁的生活里大概只有嘴上的调情,和一波又一波脚踏实地的工作。 除此之外唯一可以称得上放松的事情,就是和路司勍吃饭。 路司勍所在的南岸分局距离up大厦不算远,她俩隔三差五就会在餐厅见面,聊聊天,到了点路司勍就会离开,冉禁再继续上楼工作。 更偶尔的时候,冉禁下午要去某个地方而路司勍顺路,就会搭路司勍的车。 迟遇悄悄跟过几次,在车流中观察。 这两个人之间的举动的确很亲密,但平心而论,很多女性闺蜜之间的举动比这还要亲密许多。 就迟遇自己以前都喜欢枕在冉禁的大腿上,或者仗着自己个高没大没小地揽她脖子,都比冉禁和路司勍的交往要密切。即便如此,那时候迟遇也只是将她当成亲人而已。 所以这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路司勍真的是冉禁新交的女朋友吗? 迟遇对她们的关系非常好奇,只要有空,就会跟着她们。 那天迟遇跟着她俩到了周宇公司楼下,冉禁上去之后,路司勍往前走了两条街,将车停下,进了商场。 迟遇知道她跟着冉禁也不可能跟到周宇的办公室里,所以选择尾随路司勍。 迟遇在后面走得很慢,见路司勍今天依旧穿得光鲜亮丽,一双大长腿下面踩着高跟鞋,来商场肯定不是办案的。 等她发现路司勍甜蜜地挽着一个高个的男人,两个人腻歪在一块儿上楼,还同吃一支冰淇淋的时候,迟遇想起路司勍在那辆suv里侧身去吻冉禁的画面,一股火不由自主往外冒。 那男的去排大长队买网红奶茶的时候,迟遇走路司勍身边走过,跟她说:“路警官请你跟我过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路司勍看见迟遇,脸色也很快垮了下去。 迟遇走进了消防通道,路司勍想了想,随后跟了进来。 “那是你男朋友?”迟遇在楼梯间里开门见山地问她。 “怎么。”路司勍还以为她要来问冉禁的事,一开口所说出乎她意料。 “真是你男朋友?”迟遇眼里压着火,嘴角溢出冷笑,“一边交着男朋友,一边对冉禁献殷勤。路警官可真厉害。” 路司勍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迟遇的话里有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阴阳怪气的气氛还是能听得出来,本能地反击: “我和小禁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什么人?只不过是前任的妹妹罢了。而且什么叫献殷勤?我……” 说到这儿路司勍回过味来了:“不是,你给我等一下,你是觉得我脚踏两只船么?你是以为我和小禁有什么?” 迟遇没吭声,用不善的表情看着她。 这沉默就是默认。 路司勍早就看迟遇不顺眼,上次在停车场被她堵得一肚子话没来得及说,回去之后反省了好一阵子,觉得自己吵架没发挥好,堵得难受,痛定思痛下一次一定要好好表现。 机会这就来了,这会儿正好当着迟遇的面狂疯狂反击。 “怎么着!你姐是同性恋全世界都得是同性恋啊!在你眼里是不是小禁和谁待在一块儿就是有见不得人的事?对!刚才你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偷看到的那个人就是我男朋友,我和小禁之间清清白白!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姐姐!我跟你说迟遇,我不管小禁怎么舍不得你护着你,你在我这里就是一个欠揍的二世祖。我劝你最好带点脑子好好想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好好想想小禁的处境!” “她的处境。”迟遇直视着她,仿佛正在抓紧这次机会,迫切地要一眼看到路司勍心底里有关冉禁的秘密,“她到底在什么样的处境里,你能告诉我吗?” 路司勍刚才激昂的声音还在楼梯间里震荡着,仿佛回到了逼仄昏暗的审讯室里,她本能地用对待犯人的态度与迟遇抗衡。 她以为迟遇听完这些怒斥之后肯定会和她对喷。 没想到迟遇的语调和刚进来时没有区别,依旧平稳,但没了嘲讽之意。 “你也并不知道她所有的事,但你比我知道得更多。”迟遇说,“路警官,你和冉禁是在哪儿认识的?当时她为什么会在外面流浪?” 路司勍发现这次迟遇的态度似乎有点改变。 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迟遇没对她笑,却是在真心询问冉禁的事,让路司勍刚才冲到天灵盖的怒火熄灭了不少。 路司勍双唇动了动,迟遇很明显看出她欲言,却又止住了。 “小禁的事情我不方便替她说。你之前说的也没错,我的确不了解她所有的事,但知道她一步步走到今天非常不容易。她有自己的使命,我多嘴的话只会干扰到她。不过我看你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你大可直接去问她,如果她想告诉你的话自然会告诉你。不过……有很大的概率你问了也白问,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了解她,她不想说,你是没有办法撬开她的嘴的,即便……” 路司勍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猛然停下,随后用一种嫌恶的眼神看迟遇。 “她的确不想和我说明白。”迟遇的心慢慢沉入柠檬汁里,发酸,发软。 路司勍想到刚才迟遇将她叫到这儿来,实则是想为冉禁打抱不平,这么一寻思,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很多事我不知道,知道的也不好多说。但是,迟遇。”路司勍手机在震,她男朋友买了奶茶出来找不到她人,给她打电话了。 她打开消防通道的门,出去之前跟迟遇说:“你没看明白的人或许不止是冉禁。灯下黑知道吧,有些人你以为你很了解她,其实,真相未必是你一直以来用眼睛看到的。” 路司勍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消防通道,只剩下迟遇站在这静谧的楼梯间,闻着已经和墙壁融为一体,隐隐约约传进她鼻子里的烟味。 . 第29章 第 29 章 在商场和路司勍那次碰面之后, 迟遇终于在云迷雾锁中嗅到了一丝新鲜的气息。 跟齐瞳说了路司勍是直女,还有男朋友的事,齐瞳也挺惊讶。 “看不出来啊, 见她成天粘着冉禁, 还以为……” 迟遇打趣道:“这事儿齐大老板居然没发现。” 齐瞳长叹了一下, 说:“我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活儿还不少, 你姐的事查起来实在太难了, 后来多了一个周宇,更别提还有一些钱少事多的小客户。工作室加上我就四个人, 成天累成狗,哪还有精力去管那警察有没有男朋友啊!而且她和她男朋友联系肯定不频繁, 不然我也能发现。” 迟遇让齐瞳帮她先调查另外一件事情, 这件事相对其他事情而言要简单得多,所以在迟遇开口之后的三天齐瞳就查到了。 迟遇去齐瞳的工作室找她,刚刚坐下,就听端着两杯咖啡过来的齐瞳说: “那个王岩的确是酒驾出的车祸。出事那晚,王岩和几个朋友开了个派对,一群狐朋狗友全都是能源圈子里被迟氏摁在地上摩擦的。以前恨你姐,现在你姐不在了,自然将仇怨全都转移到冉禁身上。这群人聚在一块儿没少埋汰冉禁。 “据说当时那个王岩越说越生气, 还扬言要去教训教训冉禁。他那群朋友都觉得王岩不过是酒后胡乱说的话,谁都没当真,还有个喝多了嘲讽他是嘴强王者。没想到啊, 王岩扭头还真的就找冉禁算账了。 “开着他那辆宾利在冉禁车后追了很长一段路, 一直追到了六环外想要继续跟紧冉禁, 超车的时候被大货车给碾了。喏, 这就是出事的时候监控视频。车速也太快了, 有几条命啊敢这么造。” 迟遇看监控视频里冉禁的车在车流中快速穿梭,觉得有些陌生。 以前冉禁每每开车送她上学放学,都是小心谨慎,几年下来连小的剐蹭都没有。 有时候迟遇嫌她太慢,她回答说:“你在车里我当然得慢点,保证你的安全。” 原来一直龟速开车的冉禁,其实可以将车开成这样。 就算知道冉禁最后没事,但在看见她于大货车之间为了逃避王岩的追击迫不得已超车的时候,心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 有好几段在不同路段拍摄到的视频,视频里的王岩跟在冉禁车后穷追不舍,的确有种喝得烂醉丧心病的样子。 看他这般气势汹汹,真不知道要是真被他追到,会怎么对待冉禁。幸好冉禁逃走了。 王岩试图想要超车跟上冉禁,酒后驾驶原就是极度危险的行为,同时还折腾着更危险的操作,所以当他的宾利失控地飞到半空,又被后面来不及刹车的大货车碾过时,触目惊心的画面落在迟遇和齐瞳的眼里,也是意料之中了。 齐瞳一边喝咖啡一边道:“所以,王岩的死虽然说跟冉禁有一定的关系,但冉禁可没有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向他下毒手,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迟遇眼眸里能伤人的锋芒在渐渐暗淡,化成了一片不太分明的柔和:“可以这么说。” 对发小态度上的变化,齐瞳还是很敏锐的,顺着她的话说:“这么说起来,路司勍不是她出轨对象,王岩也不是她杀的,咱们之前多少有点误会她了。” 迟遇想到冉禁还让公司里的人不厌其烦教导她,暂时没应齐瞳的话,反问道:“和我姐约会被拍到的那个人,追查到了吗?” 齐瞳快哭了:“遇姐,你瞧瞧我这小工作室,因为你的事儿抽搐好长一段时间了,你姐这案子能推翻自杀结论的最重要的凶器还没有下落,后来多了一个周宇。现在啊我吃饭都只给自己五分钟,恨不能捧着饭盆子飞奔。我知道这事儿你惦记,我只能尽量查。麻烦遇姐您稍安勿躁,无论如何我一定将你想知道的事排在第一位安排,行不行?” 齐瞳也不是抱怨,就是习惯性地跟发小念叨两句,但中心的意思还是以她的事为重。 按照以前的路子,两人肯定要互相怼两句。 没想到迟遇看向她,很认真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齐瞳。谢谢你这么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齐瞳听得后背一僵,心立即软了。 “哎哟,说这些干嘛!咱俩什么关系,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齐瞳说两句,迟遇眼眶开始泛红,又硬生生地将情绪给压了回去。 这可真是吓坏齐瞳了,赶忙抽了两张纸过来:“别哭啊遇姐,你说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不是一起扛过来的?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还有我……” 迟遇没哭,她接过齐瞳递来的纸后眼泪没落出来,对齐瞳笑了笑。 迟遇一直都觉得自己足够的坚强、勇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直面。 但是这段时间无数出乎意料的事情在她心里拉扯,试图击碎她过往二十多年来建立起的认知。 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有弱点的。 “我没事了。”迟遇鼻尖微微发红,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之后说,“你也别太累,咱们一步步慢慢来。” 齐瞳用力点头:“嗯嗯!” 从齐瞳的工作室离开之前,迟遇从她这儿拷贝走了案发当日路司勍的行车记录仪的录像。 这是冉禁最重要的不在场证据之一,迟遇之前就看过了,但是是快速播放着看的,不算仔细。 一整晚迟遇都在看行车记录仪的录像,反反复复地对比之前就拷回来的姐姐休息室后门的监控录像。 监控视频里面的人怎么看都是冉禁,这张脸她不可能认错。 但是监控行车记录仪里面说话的人也是冉禁,这声音她也分辨得清。 所以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迟遇想起了似他本人,又不像他本人的周宇。 会不会是有人假冒成冉禁的样子,想要诬陷她杀死了姐姐?而冉禁早有防备,所以在案发的那天和路司勍一起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但是,如果冉禁早就知道有人要向姐姐下毒手,却没有告知姐姐的话…… 迟遇捏着自己的虎口。 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她俩已经分手了,冉禁都有足够的理由不提醒她。 姐姐到底招惹了什么事? “灯下黑知道吧,有些人你以为你很了解她,其实,真相未必是你认定的。” 路司勍的话浮现在迟遇的心头。 结合这些日子在公司被冉禁照顾的点滴,此时的迟遇不可避免地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冉禁可能真的不是凶手。 …… 一夜没睡,作为助理还有很多需要做的工作,迟遇从来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她必须去公司。 让苏阿姨给倒了一杯黑咖啡,迟遇配了几口奶酥吐司之后就出门去了。 冉禁今天早上要去见star集团的董岭,迟遇之所以今天爬都要爬到公司,就是因为这个行程。 star集团在国内星系航道方面影响巨大,迟遇在国外的时候没少听董岭的名字,star和fpiu是全世界的星轨人才最为向往的两间公司,自然也有竞争关系。 之前冉禁大手笔买入的三条对月轨道,就是star集团开发的轨道,这回再回头来找他们,冉禁的目的肯定还是轨道。 有可能以新加入的合作方周氏为谈判的资本,或者以让利为诱饵,企图与star集团达成新的合作计划。 冉禁已经招揽了周宇,要是再得到star的支持,迟遇之前封锁对月轨道的事恐怕得白忙活了。 一早上迟遇都在找借口要跟着冉禁去star集团。 在心里罗列了十多个借口,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冉禁说:“小遇,一会儿你跟我出趟门。” 迟遇抬起头,看向冉禁。 “一起去star集团。”冉禁说。 在温暖的室内,冉禁脱去了外衣和西装,只穿了一件收腰的白底淡蓝纹衬衣,袖扣和手腕依旧斗榫合缝,整洁的袖口露出一小截纤细的手腕。 手腕上戴着一块表,迟遇记得,这手表是姐姐在她来迟家的第二年送给她的礼物。 她还戴着姐姐送给她的东西。 没得到回答,冉禁有些纳闷地看向迟遇。 “嗯,好。”迟遇回答道。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么?”冉禁从她脸上发现了熬夜的痕迹。 迟遇没回答她的问题:“十五分钟后出发?” “可以。”冉禁说,“我先去开一个小会,十五分钟后准时回来。你如果困的话就休息一下。” 迟遇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几乎是用气音回答她的。 冉禁出门之后没去开会,而是拐到前台问道:“我的快递到了吗?” “到了!”前台立即拿出来,“需要我帮冉总拆开么?” “不用。”冉禁难得有些笑意,“你帮我把快递箱子外面擦一擦就好。” “好咧!” 冉禁还一直怕来不及,这是她托在外国的合作伙伴好不容易拍卖来的,算好了一周前会到,结果半路上不知道有什么问题,耽误了很久,快递昨天半夜才到本市。 冉禁催了快递小哥好几次,终于送来了,幸好没错过。 迟遇给董岭的秘书打了电话,对方一口一个小迟总,特别热情,说董总今天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都空出来了,就等着她们呢。 将电话挂断,迟遇打算起来活动活动清醒清醒脑子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齐瞳的微信,发了一段语音,下一行跟了一大串的蛋糕。 迟遇有点懵,点开语音,是齐瞳大嗓门的“生日快乐”。 今天是我生日啊。 迟遇恍然,是,的确是她二十三岁生日,难怪今天一早她工作用的app里有好多未读消息的提示,她还没打开看,估计都是祝她生日快乐的。 姑姑和姑父也发微信给她了,因为昨夜没睡而混沌的脑子,在一片祝福中渐渐又开始活跃。 就在她在一一回复的时候,手机进来一封新邮件的推送提醒。 看到发件人的名字,迟遇的表情在一瞬间凝结。 【发件人:迟理。 邮件内容:二十三岁生日快乐呀,宝贝!】 自脊柱往头顶蹿上一阵发麻的感觉,迟遇眼睁睁地看着这条推送带着姐姐的名字出现在自己面前,直到推送弹回,她也没反应过来。 姐姐? 迟遇用发凉又发颤的手打开邮箱app。 不是她一夜未睡产生的幻觉,真的是姐姐发来的邮件。 一个视频。 真的是姐姐?姐姐还在? 迟遇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无数的猜测和一点微末的希望在她心上横冲直撞。 她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之后,往手上呵了几团热气,镇定了一下情绪才将视频打开。 【小遇!宝贝!么么么!】 视频里的人真的是姐姐,姐姐抱着视频狂亲了几口。 【天哪,我们家小宝贝都要二十三岁啦!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吧。记忆中你还是那个成天跟在我身边只会撒娇的小屁孩呢,一转眼你大学都要毕业了。哎,岁月如梭,你长大了,我就要老了。】 鲜活的姐姐,许久未听见的声音,让迟遇一瞬间泪如雨下。 视频里的迟理坐在迟家客厅的沙发上,穿着家居服,脸上的妆还没卸,似乎喝了点酒,很兴奋。 【去年我就忙忘了你的生日,被你好一顿训,今年我提前录好了视频,定好了发送时间,肯定不会错过,你就说不着我了!哈!所以呢,这个视频就是专门来给我的宝贝庆祝生日的。生日礼物……我还得再想想。你知道你有多挑剔么?想要送个能到你心坎里的礼物真的不容易,我头发都要想秃了。不过你姐我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到时候保证让你喜欢!】 这是姐姐生前提前录好的,为的是不错过她每一个生日。 可是这个全世界最爱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 冉禁抱着快递,站在迟遇的身后,听到了从她手机里公放出来的迟理的声音。 迟遇听见了冉禁回来的脚步声,低头将眼泪擦去,回眸,尽量做出平静的表情:“现在走么。” 冉禁看她强忍泪水的样子,心像是被人用力拧着,痛得厉害。 而迟遇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转移到她怀里的快递上,冉禁察觉到了她隐约的期盼。 迟理没来得及给迟遇准备礼物就死了,冉禁知道。 她也知道,对于此时的迟遇而言,过世的姐姐为她亲自挑选的礼物,比一个过期大嫂送的,要珍贵一百倍。 “这是……你姐姐给你准备的礼物。”冉禁将快递给她。 听闻此话,迟遇眼睛果然一亮。 “我帮你打开。”冉禁启开快递,从里面拿出一本有些磨损的牛皮笔记本。 这是迟遇最崇拜的一位英年早逝的科学家的工作笔记。 冉禁知道很早很早以前迟遇就在寻找这个工作笔记,冉禁也在暗中默默帮她寻着,三个月前终于在某个拍卖行发现了它。 迟遇紧握着笔记本,骨节发白。她低下头,努力控制着奔涌的情绪,但冉禁还是看到一滴滴眼泪从她低垂的脸庞砸下来。 冉禁心疼不已,抬起手想要像从前一样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安慰她,可是…… 垂在身侧的手只是微微动了动,没有抬起。 冉禁帮她拿来纸巾,和她保持着距离,安静地陪着她。 而迟遇在一波情绪爆发之后,看清了快递上的收件人。 收件人不是“迟理”,而是“冉禁”。 . 第30章 第 30 章(一更) 这些日子出行都是迟遇开车, 今天冉禁察觉到了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就叫了司机来开车,她和迟遇坐到后座。 “现在的路况到star集团大概需要四十五分钟, 趁这会儿睡一下?休息好了注意力才能集中, 不然的话一会儿见到董总, 谈判的重点和技巧我怕你记不过来。” “不用了, 我不困。”迟遇说。 两人分别坐在后座的两头, 中间都能再挤下一个彪形大汉。 车缓缓开动,出了地下车库, 冉禁跟她说了star集团和董岭的背景,与她讲解了很多与star集团合作的注意事项。 迟遇安静地听着,冉禁讲了二十多分钟, 车才开出了不到三公里, 今天早上的路况是真的有点糟。 冉禁看着窗外说:“今天是你生日,本不该让你跑来跑去,但是董总实在太忙,不太好约,约了很久才约到今天。咱们早去早回吧。中午可能还要在他们那儿吃顿饭, 下午回来你就去找你朋友, 和朋友们好好庆祝一下生日。” 冉禁目光一直落在外面, 没听到迟遇的回答,好奇地回头,见迟遇不知道安静地看着她多久了。 和迟遇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的一瞬,冉禁心底里的情绪有一时的紊乱, 率先将目光移开了。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冉禁想起昨天路司勍跟她说在商场遇到迟遇的事情。 昨晚路司勍跟她打电话, 复述在商场和迟遇碰面之事的时候火气还很大, 说迟遇居然以为她们俩有特殊的关系,实在莫名其妙。 后来路司勍都跟她说明白了,强调自己有男朋友,根本没她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还以为小王八蛋要来找我晦气,要是她真的跟我动手,我也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对她手下留情。没想到,她不但没动手,看上去还挺相信我说的话。而且最后你猜她问了什么?” “什么?” “关于你的事。” 冉禁的心被路司勍这句话弄得倏然发紧。 “问了什么?” “她甚至没有提到她姐,她想要让我告诉她你现在的处境。” “……” “我当然没说了,因为我对你的事也只知道一层皮啊。”路司勍说到这儿,自嘲地笑了笑,“你不想说的事情,谁能强迫你说呢。” 冉禁正要向她道谢的时候,路司勍又道:“不过我提醒了她关于她姐的事。” 冉禁立即从公寓的沙发上站了起来:“司勍!你答应过我永远不说的!” “……我没说,我只是提醒她而已。” “司勍!”冉禁很少这样生气地喊叫,脸都涨红了。 “我真的没说!我想说我也得有东西可说啊,我只是看到了那点点事而已,你和迟理之间所有的秘密我根本就不知道好不好。”路司勍放缓了语调,“不过,那些事也足以见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冉禁:“……” 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是,我是多嘴了,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毕竟是你和迟家姐妹的事,我这个外人说什么都是多嘴。” 听出路司勍的不悦,冉禁也沉下了心,跟她说:“我没有责怪你。只是……你也知道,只要是跟小遇有关的事我就容易冲动。” “我早就想问你了。”路司勍说,“你要瞒她到什么时候?你觉得能瞒到什么时候?” 冉禁握着渐渐发烫的手机,睫毛闪动了一下,说:“到我死的那一天。” 电话两头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路司勍轻叹的气流打在话筒上。 “小王八蛋心思细得很。”路司勍的声音像夜晚的涓流,很轻,却能凉得让人发抖,“你不可能瞒她那么久的。你有想过,当她得知一切真相时的感受吗?她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蠢货。” “冉姐。”迟遇见她看窗外的风景看得出神,便唤她。 冉禁就像是从来都没有走神似的,转回来看着前方司机的头顶,轻轻地“嗯”了一声。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迟遇说。 迟遇的话让冉禁发怔,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她。 “我看到了,快递的收件人是你。”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的缘故,迟遇身上的侵略感和咄咄逼人的气息收敛了很多,说话的声调也变得平和了,“如果是姐姐之前就准备好的,她应该会写自己的名字吧。” 迟遇后来再看了好几遍姐姐发给她的视频,因为像素高清,所以能看到她身边电脑屏幕右上角的日期。 录制视频的时间晚于冉禁公开她和姐姐分手的时间。 如果这礼物真的是姐姐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收件人会是她自己的名字,而不会让分手的前女友代收吧。 更何况,谁能预计自己的死亡呢?如果姐姐没出事,迟遇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国,预先准备好的礼物不会寄到up大厦,而会直接寄到迟遇在海外的家里。 “大概姐姐没来得及准备吧……迟遇垂着眼眸,“谢谢你。” 冉禁双手交叠在一块儿,嘴角紧绷,将所有试图表露在外的情绪都忍了回去。 “没什么,小事一桩。我也是听你姐姐说才知道你想要什么。虽然我和你姐姐分手了,但是,这些年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迟遇安静无声的目光中,藏着隐约燃起的热度。 冉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转回了刚才说的,继续教她一些商业运作上的事,如何应对生意伙伴,梳理迟氏的一切,说谁谁谁靠得住,谁谁谁其实心已经不在迟氏了…… 迟遇有点分神,被冉禁发现了,笑着问她:“你不是想接手迟氏集团吗?回头这些事情你都得自己做的。现在先了解一下,多学习,以后才不会手忙脚乱。” 迟遇不解:“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想接手迟氏吗?” 迟遇一下子坐直了。 此时车已经到达star集团的地下车库,冉禁说口渴,让司机出去买瓶桃汁回来。司机很识相,跑到隔壁大厦去买桃汁了。 “为什么这么惊讶。” 车里只剩下她们俩人,冉禁微笑道:“我以前也跟你说过啊,你姐姐的心血我会交给你的。” 迟遇当然记得,也记得当时冉禁说的后半句:“但不是现在。” “嗯,现在……的确不能。”冉禁微有些情绪的漂移,而后很快转了回来,“总会有那么一天的,现在的你还在学习,但学得很快。我相信不用多久你就能独当一面了。” 原来那天的剑拔弩张之时,冉禁说的话是真的,并不是在演戏。 只不过当时她俩情绪正偾张,说出来的话从耳朵流入内心的过程中,混入了一点就燃的油,怎么听都容易上火。 冉禁继续说:“迟氏交到你手中之后,有几个值得托付的人可以帮助你。但是这些人性格不同,跟他们打交道的方式也不同。回头我写一封邮件给你,你可以慢慢看。” 写邮件哪有当面说来得快,冉禁想的是迟遇应该不想和自己面对面太长的时间,所以还是写邮件比较好。 写邮件的话也容易保存,方便以后反复阅读。 “下车吧,跟我上楼……” 冉禁就要推开车门的时候,迟遇问她:“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好像我接手了集团,你就会不在了。” 冉禁握着车门把的手停下了动作。 迟遇拉住她的胳膊:“你打算去什么地方?你把我交托给别人之后,你要去哪?” 姐姐是不是冉禁杀的,姐姐的死究竟和冉禁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迟遇看到监控视频的那一刻所产生的万分确定,慢慢被一丝丝一缕缕违和的细节切割得体无完肤。 绝对的不在场证据、孤身一人的疯狂工作、为了躲避追击反而被泼上污名…… 即便在被迟遇怀疑,被针对的过程中,依旧在为迟遇不露痕迹地着想着,帮她规划未来。 迟遇真的不确定了,冉禁在姐姐死亡这件事上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突然出现在视频里的姐姐猝不及防地撕扯开迟遇的神经,而当迟遇意识到冉禁也有可能突然消失的时候,她无法控制自己,拽住了冉禁,不想她走。 “如果,姐姐不是你杀的……姐姐最后一通电话也是打给你的,你一定知道什么。” 迟遇扣住冉禁的手腕,几乎将她整个人压在车椅上,这个画面像是某个带着血腥味和眼泪的夜晚的重演。 冉禁眼睁睁地看着迟遇眼眶变红,声音也在发颤,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迫切甚至无助的迟遇。 “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一定知道什么,你一定知道的……姐姐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你比谁都懂。冉姐,你告诉我好吗?你能不能告诉我……” 迟遇最终没有落下眼泪,冉禁在极近的距离下看见她在用力全力克制自己,眼泪噙在眼眶里就是将掉不掉。 她手中甚至没有用力,只是想要挽留,想要知道她最该知晓的一切,没有任何进犯的举动。 越是坚强的迟遇,越是让冉禁无法抗拒。 看着迟遇动容的样子,冉禁几乎要失控。 但她还是忍住了。 “你弄疼我了。”冉禁沉着声音,别开了目光,“再不上去的话,今天的行程就要来不及了。” 内心的狂风暴雨和望眼欲穿,被冉禁的一句寒冷如冰的话彻底浇灭。 迟遇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双眼丢了魂一般,手指抽搐般动了动,松开了。 冉禁立即挣脱,从她的身下起来了,推开车门跨出车厢。 转身背对迟遇的一瞬间,冉禁用力一口咬在唇内。 鲜血的味道和尖锐的疼痛,帮助她压抑住了不可控制的颤抖和泪意。 不能,不可以,现在不是时候,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地。 冉禁在心里跟自己说,你也不配。 深深地呼吸,用力将心里的情绪挤走,冉禁喑哑的声音很低很低,仿佛磨在砂石地上: “走吧……” 眼睛被刚才憋回去的一层泪浸渍得发干发痛,迟遇的整个世界都在发白,在摇晃。 迟遇看着冉禁依旧沉默不语、瘦削的背影,融在地下车库的晦暗中,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迟遇带着一身致命的毒刺冲向冉禁,冉禁并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刺伤,反而在担心迟遇的刺要是断了会不会痛。 迟遇曾经那么坚定地相信冉禁是凶手,如今却不那么确定了。 她也曾经那么确定自己要利用冉禁的感情,无论是哪一种感情。可现在,她也不那么确定了…… . 第31章 第 31 章(二更) 即便在停车场内有一番剧烈的情绪起伏, 冉禁和迟遇在上楼见董岭之前,都很快将心情调整了回来。 没再继冉禁不想说,也撬不开的话题。 进到董岭的办公室之前, 迟遇悄然观察了冉禁一番, 将她拉进了卫生间里。 star大厦的女性卫生间和up大厦如出一辙, 设有专门的化妆间,此时正是办公的点钟,宽敞明亮的化妆间里没人, 只有淡淡的香味和音乐声。 冉禁以为她还要问关于迟理的事情,正要开口的时候,迟遇说:“你有带补妆的吗?” “补妆?没有。” 大多数的时间里,她都是只上简单的淡妆。 并不喜欢长时间地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所以对于化妆这件事她不太了解,也不想了解。 迟遇知道冉禁自己的化妆技术的确很一般, 但这张脸蛋不愧是“造物的恩宠”, 没有修饰的情况下, 反而能衬托出她骨相惊人的好,五官更是完美无缺。自带的清冷气质和疏离感, 还让她这张脸美得很有辨识度。 迟遇抬了抬嘴角, 就像自言自语一样, 声音很低:“天生丽质的人,果然可以肆无忌惮。” 冉禁:“嗯?” 她从手包里拿出补妆用的化妆包:“你的妆刚才被我碰花了。我帮你补一下?不然一会儿见董岭人家会觉得咱们迟氏的人太随意了。” 冉禁还想说什么,迟遇的指尖已经托在她的下巴上:“放心,这是全新的, 我还没用过。” 冉禁就没再开口。 迟遇将粉扑轻轻地拍在她脸上, 看上去色号挺对, 冉禁原本就细腻的肌肤在化妆间的灯光下显得吹弹可破。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 冉禁不断将目光转向别的地方。 眼珠转动,脸就容易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跟着动。 一动迟遇就抬抬她的下巴:“别动啊。” “嗯……”冉禁挺直了后背,暗自沉了口气下去。 当这口气沉下去,迟遇察觉到方才一直在轻微颤抖的冉禁,终于将这份紧张克制住了。 想起慕兰俱乐部的那晚,接吻时冉禁的舌尖已经带了葡萄酒的果香和单宁,所以在她来之前,冉禁就已经喝过酒了。 虽然不知道喝了多少,不过迟遇对冉禁的酒量有多浅,心里是有数的。 做那种事,还需要借酒壮胆么? 当时强势的她,和现在被自己乖乖摁在这儿补妆的她,就像是两个人。 而现在这个冉禁,才是她熟悉的冉禁。 “嘴,张开点。” 冉禁没想到迟遇会说这样的话,目光一转,发现迟遇距离自己更近了一些,正用一种前所未有,非常成年人的眼神在凝视自己。 刚刚挺直的后背骤然僵硬,冉禁被迟遇的眼神锁住了。 心中一酸,激起了一个无法克制的冲动。 她缩起肩膀,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迟遇抬了抬眉:“怎么回事?幸好我及时撤开了手,不然口红得划到脸上去了。继续张嘴。” 本能地听从迟遇的话,将双唇微微张开。 迟遇见她眼神发沉,耳朵红得厉害,一种未揭开的心情情不自禁地在心口翻涌。 迟遇忍着干燥喉咙的痒感,将手里的口红点在冉禁只涂了一层唇膏的唇上。 枫叶红一点点覆盖在冉禁几乎看不见唇纹的嘴唇上,滋润了双唇,加深了颜色,更显娇嫩。 迟遇用指腹将冉禁唇边的颜色轻轻抹开,虚化了边界,形成一种自然柔和的晕染效果。 冉禁已经不知该将眼神落在哪儿合适,全程都闭着眼。 没想到因为切断了视觉,触觉反而变得更加敏感。 迟遇的指腹贴上她唇瓣的时候,这样的接触对她而言非常陌生,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往后躲。 但是下巴还被迟遇托着,这么一躲,迟遇又将她轻捏了一下,定住了她的动作。 “别躲啊。”迟遇轻声道,“再动弹的话,刚刚补完的妆又要花了。” 迟遇的口红抹着冉禁的唇瓣,不小心看到了她唇内侧有个新鲜且触目惊心的伤口。 迟遇皱起眉头,问道:“你自己咬破的么?” 这是刚才在停车场里冉禁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而留的伤口,下嘴重了一些。 对她而言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她“嗯”了一声。 “不疼吗?”为了看那伤口的严重程度,迟遇用口红把冉禁的下唇微微往下点,“你瞧,出血了。” “不疼的……”冉禁感觉那支口红就像是迟遇身体的一部分,在不停地拨她的唇,搅她的心,让她好不容易抑制下去酸痛的情绪又有探头的趋势。 不能再这样下去,冉禁迫不得已抬起手,拉住迟遇的衣角,往下扯了扯,问道:“补妆要很久吗?” 迟遇舒出一口带着笑意的气。 她这是在对我撒娇吗? “不用很久,马上了,你再忍忍。” 冉禁的脸在迟遇手中,被她肆意地打扮着,待迟遇说了声“好了”,手从她的下巴上移开,冉禁总算能睁开眼睛了。 见冉禁居然都不往镜子里瞧一眼就要走,迟遇很好奇:“你也不看看?” 冉禁说:“你补的妆肯定很好,不用看。” 迟遇:“……” 以前迟遇和冉禁住在一块儿的时候,忙着读书忙着交朋友也忙着叛逆,多数的时间里只享受姐姐和冉禁的宠爱,作为一个青少年,她很少去关注家里的长辈。 到了今天,当迟遇暂停了其他所有的事,将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生活的这个家庭之中,她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注意过的细节。 可能姐姐不是她想象中那个完美的姐姐,冉禁也有许多让她不解的习惯和行为。 补完妆出来,冉禁和迟遇跟着董岭的秘书,到了董岭的办公室。 董岭近五十岁,人又瘦又高,看上去很精神,没像冉禁那样穿着古板的西服,而是穿了件浅灰色的卫衣。看到她俩进来,没有一点儿架子,立即上前握手。 跟迟遇握手的时候他神色严肃又郑重无声,迟遇一下就明白了他这是为姐姐的过世致哀。 随后他为了活跃一下气氛,特意夸了冉禁的妆:“没想到啊,见冉小姐这么多回,这可是第一次见你妆这么艳。哎,也不是艳吧,其实挺恰如其分的,是以前的妆太淡啦。是小迟总给的意见么,气色好多了。” 也不知道是董岭的观察力出众,还是他随口一嘴歪打正着,冉禁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随后很快进入正题。 和迟遇想的一样,冉禁是为了对月轨道来找董岭的。 两人在聊的时候,董岭的目光会时不时会落在迟遇身上。 以董岭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迟遇和冉禁前段时间闹出的事,自然也明白冉禁势在必得的三条对月轨道被核查,与迟遇脱不了干系。 今天冉禁来找他谈的不就是这事儿么? 怎么小迟总也来了呢? 董岭在话里话外试探了一番,冉禁也不藏着,大方地跟他透了个底——以后迟遇是要接管迟氏集团的。 董岭听到这个消息,一双浓眉抬起好长一会儿才放下。 “迟氏集团最近的变动真的很多啊。”董岭长叹了一声,看着冉禁道,“新老交接肯定会有些不适应,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star和迟氏集团可是相互依存,一块儿成长起来的,算起来可都是自家人。” 董岭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让人不得不想到动画片里奸猾的狐狸。 他接着补了一句:“不过,对月轨道这件事,咱们还是得好好聊一聊。” …… 午饭是董岭请的,请冉禁和迟遇去大厦顶层的餐厅,一边欣赏着蓝天浮云,一边谈对月轨道的价格。 离开star集团的大厦,坐回车里,迟遇不快地说:“那个董岭是趁火打劫吧?开的什么天价。” 对月轨道的价格,恐怕没有人比迟遇更懂了。 冉禁靠在车椅上,捏了捏鼻梁,刚才在跟董岭谈话的整个过程她的注意力都很集中,一边要从董岭那边争取到最好轨道价格,一边还要让迟遇能够听得懂重点。 其实昨晚她也没怎么睡好,早上起来头疼得厉害,吃了一片止痛片压下去一会儿,这下又开始疼了。 冉禁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皮摞了起来,好看的双眼皮变成了多眼皮,看上去有点儿刚刚睡醒的惺忪懵懂感。 冉禁说:“他的价格已经不算高了,挺合适的。” 迟遇沉默了片刻,说:“你之前买的那三条对月轨道,三个月的核算期一过就会解封的。里外里算一下,还是等三个月更合适。” 冉禁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怎么。”迟遇和她目光相接。 “我还以为……” 迟遇很干脆地说:“我原本是打算在这三个月内修整一次月轨的标杆数值,到时候你买的轨道刚刚结束审核,又会因为精确度不够再次进入修正审核,又能继续封你三个月。半年下来,对于你而言会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就算你想倾尽整个集团的力量来补救,董事会不可能不找你麻烦。” 冉禁听完她的话,也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欣慰:“是我太小看了你了,以为你还是象牙塔里的学生,对于商业竞争方面不会太了解,没想到你一出手就让我栽了个大跟头。一直到现在,我都在为了对月轨道的事情忙活。” “也是你对我没有戒备心吧才让我得逞了,换一个人,你的虹膜也不会被复制。” 想到那晚冉禁看见迟遇浑身是血时的失控,两人又一次进入到了沉默之中。 但这次的沉默和之前不太一样。 之前的不言不语是话到尽头带着火药味的暗涌,而这一次的沉默,却带着暗暗发酵的柔软香味。 冉禁很难得先开口打破沉默:“口红有点甜味。” “是啊,这家的口红就是有点甜。” “是桃子的香味。”冉禁轻抿嘴唇,尝了尝,“小遇你一直都很喜欢桃子味的东西。” 这么一说,迟遇发现自己的确偏爱桃子味。 从小到大她都喜欢喝桃汁,买所有的东西,只要有桃子口味的,她都会下意识选择桃子味的。 “而且你心算也很快。”冉禁继续说,“这么快就算出了走哪个轨道更合算。” 迟遇听出了冉禁的心情似乎有点好,笑着说:“当然,吃这碗饭的。” 姐姐过世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比一年还要漫长。 迟遇有种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和冉禁好好聊会儿闲天的感觉。 回去这一路也很堵,司机开得慢悠悠的。 温暖的车厢让放松了神经的冉禁迅速被睡意捕捉,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原本她是自己靠在椅背上睡,一个拐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迟遇的肩头倾斜。 迟遇的肩头落下了一点儿分量,让原本也很困的她精神了点。 冉禁呼吸均匀睡得很沉,司机往后看了一眼,说:“冉总居然睡了,真难得,以前她再困都没法在车上睡着的。” 迟遇没说话,低头看冉禁乌黑的长发,有几丝贴在迟遇光滑的脖子肌肤上,让她有些痒。 冉禁对我毫无防备。 迟遇心道,如果她是杀死姐姐的凶手,为什么能对我这么掉以轻心呢? 上次那么轻易就将她灌醉了,差点亲手掐死她,而现在,她又靠在我肩头,睡得这么安稳。 想起以前总是自己赖在冉禁的腿上,将她大腿当枕头,此时迟遇没有睡,用力睁了睁眼,坐直了,让冉禁靠得更舒服一些…… 回到up大厦,今天依旧是忙碌的一天。 冉禁去开会一直到晚上七点也没回来,整个十八层都在加班。 迟遇去问小张,哪家外卖好吃。 小张和坐在旁边的小杨立即给她提供方圆五公里内口碑最好的外卖。 小杨激动道:“小迟总,你要请客吗!” 迟遇看着手机里刚才她们的推荐说:“是啊,十八层今晚加班的有多少人?” 小杨更激动了:“小迟总是要请所有人吃晚饭吗?” 迟遇对她甜甜一笑,“嗯”了一声。 这一笑就像是给小杨的心湖里投了枚手雷,轰地一声,脸都红了。 迟遇问:“大家有什么忌口吗?” 暗地里嫌弃小杨的冉禁前助理小张说:“只要不定食堂那家川菜外卖就行。” 迟遇一愣:“为什么?” 她这段时间有一大半的时候都是买这家外卖,除了第一天没胃口之外,后来她对比了其他几家,卖相都没那家川菜好,所以就经常买了。 小张被这么一问,意识到自己嘴秃噜太快,说错话了,立即说“没什么”。 迟遇感觉到她的不自然,放下手机追问。 小张被迟遇问怕了,只能实话实说:“冉总……她不太喜欢吃那家,应该是太油了,每次吃完她都会犯恶心。” 迟遇更觉奇怪,每次她买那家川菜的外卖回来,冉禁都会全部吃光啊。 回想起每回冉禁努力吃饭的样子,迟遇心里咯噔一下。 冉禁正好开会回来了,和旁边的人说着话,眼神无意间瞟向迟遇,发现迟遇靠在小张的办公桌前,正在看自己。 冉禁跟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话之后,向迟遇走过来。 “你来。”迟遇将她叫到了办公室里。 “我不知道你吃不惯那家川菜。”迟遇说,“我真不是故意买你不喜欢吃的东西给你。” 冉禁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一路上特别严肃,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 冉禁笑着说:“没关系啊,这段时间我都吃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吃的。” 迟遇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回忆起这些年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冉禁拒绝过她什么。 无论问冉禁什么,她都只会说“好”。 “为什么啊。”迟遇握着她的双肩外沿,“为什么你要习惯?你可以跟我说你不喜欢啊。” 冉禁被迟遇这话弄得一愣,忽地,玻璃割破口腔的痛感突兀地从记忆中刺了出来。 连同那个人的话。 “我给你的一切,这个世界给予你的所有,你都得吞下去。你喜欢或不喜欢,有人会在意吗?你不配挑拣任何事,无论什么时候都给我记得这点。” 这句话至始至终锁在冉禁的心里,成了她记忆里那片永远刺在口里的玻璃片,拔不掉,也好不了。 冉禁脸色发青,挣开迟遇。 迟遇被她突然的发力弄得手腕一痛,没拉住她。 冉禁推开办公室的门,很快消失在走廊上。 . 第32章 第 32 章(一更) “张小姐, 你来一下。” 迟遇来企划部说了一声,随后回到冉禁的办公室。 整个企划部都在加班,全场的目光都投向小张这个幸运儿。 小张心里就两个字——“完了”。 不会是因为刚才一时嘴快, 真的让小迟总和冉总之间有什么不快吧? 等她进了办公室, 看了眼, 冉总不在,吓得她天灵感都要凉了。 “我有些事要问你。” 小张绷直了身子,准备挨打:“您说!” “你当冉总的助理这么久, 她喜欢吃什么你应该知道吧。跟我说说。”迟遇双手握着手机,就等着小张说完了她记下。 小张保持着安详的微笑,心里已经确定了冉总这会儿不在肯定跟自己之前的多嘴有关。 但是看上去小迟总涵养很好,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 小张立即将订外卖的app打开,把冉禁最经常吃的餐厅和点的最多的几样菜都跟迟遇说了。 宫保鸡丁、虾饺、煲仔饭、干炒牛河、黄金带鱼……还有一些汤汤水水。 抱着将功补过的心态,小张殷勤地对迟遇说:“一会儿我给您拉个excel表?” 迟遇:“……那倒不用, 我都记下了, 谢谢。” 小张立即说:“小迟总太客气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小张走了之后, 迟遇越看手机记下的这些菜就越饿。 从中午开始到这个点钟,她只喝咖啡没吃任何东西, 中午因为面对着董岭, 她也没什么进食的欲望。 这会儿满屏幕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色, 肚子已经在不由自主地叫唤起来。 想到这儿,迟遇忽然发现了什么。 她再将菜单看了一遍,发怔,拿来手机给小张发微信: 【你还是给我拉一个excel表吧。】 小张:“……” 小张干活麻利, 几分钟之后就将冉禁经常点的外卖清单发了过来。 看过excel表, 迟遇验证了心里的猜测。 冉禁所有爱吃的食物, 都是迟遇爱吃的, 或者是曾经爱吃的。 不会错。 以前她还在家里住的时候,苏阿姨会特意收集迟理和迟遇喜欢吃的菜,写在冰箱边的小黑板上,每餐在考虑营养均衡的前提下,还必须有一样合姐妹俩口味的菜。 当初苏阿姨写在小黑板上的菜,几乎都在这个表格里了。 但是只有迟遇喜欢吃的,并没有姐姐喜欢的。 这么说起来这些年冉禁不仅从来没拒绝过迟家给予她的一切,她甚至都没有表现出对任何事物的偏爱。 要是说唯一表露出的喜欢之意的话…… 迟遇的目光不可控制地转向冉禁的办公桌,想起那朵藏在桌下的白玫瑰。 上回迟遇当着冉禁的面,试图拆穿她的心思,结果被冉禁完美地圆了回来之后,迟遇就没再提过那件事。 羞耻心是一,更多的是一种回避心态。 毕竟冉禁在她心里是姐姐的女朋友,就算已经分手,姐姐也过世了,她和冉禁还有过于亲密的行为。 但在迟遇的心里,冉禁和她之间的关系依旧是因为姐姐而存在。 理智而言,除了想要压制对方的情况之外,她俩之间横亘着一道不可僭越的沟壑。 何况是在渐渐看清冉禁有可能是无辜的当下。 可是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摆在迟遇面前,不由得让迟遇反复去思考一个问题—— 姐姐和冉禁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初姐姐为什么要将冉禁接到家里,这些年又为什么要栽培她。 姐姐和冉禁,真是恋人的关系吗? 迟遇进入到全神贯注的思考时,会下意识地咬着指关节。 她的记性很好,虽然没怎么认真去观察过姐姐和冉禁的相处方式,但毕竟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认真回忆一下,她俩最亲密的举动就是姐姐揽过冉禁的腰。 除此之外,连手都很少牵,更不要说亲吻这些更为深入的互动。 迟遇和她们在一块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和姐姐一起走,冉禁在身后帮她们拎着东西,或者是在前方开着车。 当然并不排除姐姐不想在自己妹妹面前做太过成人的事,所以刻意回避了。 但结合卧室里的小房间,以及冉禁奇怪性格的形成,这里面似乎又藏着触手可及,却永远只差一点点才能触碰到的未知。 一直以来迟遇都很想知道真相,而现在,她依旧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冉禁心里又藏着什么。 同时,她也意识到了真相之下蛰伏着洪水猛兽。 待她掀起真相的一角,只怕会被撕咬得尸骨无存。 可她没有退路。 当初父母过世的时候,姐姐是怎样义无反顾切断自己所有的前程,接过烂摊子,扛下所有风雨呵护迟遇长大的,迟遇不可能忘记。 如今姐姐不明不白长眠于地底,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她都得冲进去。 迟遇将心思沉了沉,听见门口有声音,抬头一看,是冉禁。 冉禁回来了,手里拿着外卖餐盒,就像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将外卖放到迟遇面前: “晚上吃它家的外卖可以吗?有你最喜欢的宫保鸡丁。” 迟遇看了一眼餐盒,是她喜欢的那家中餐厅。 “谢谢冉姐。”迟遇说,“那你呢?” “我在楼下吃了。”冉禁将厚重的外套脱了,将外套挂起来的时候,合身的收腰西服将她的腰身曲线展露无遗。 “你吃得真快。”迟遇的视线落在冉禁的后腰上,等她转过身时,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 “一个人吃自然快。”冉禁坐回椅子上。 迟遇将excel表最小化,拿起手机说:“那我给小张她们订外卖,就不订咱们的了。” “嗯。”冉禁说,“其实没什么事儿了,你吃完饭就回去吧。” 迟遇回她:“你不是也忙完了?我送你回去。” 冉禁原本在点鼠标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指尖又开始点击,轻微的啪啪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回荡。 “不用了。”没想到冉禁拒绝了她,“我还有点别的事,你自己回去吧。” 迟遇坐进车里,没开暖气的车内冷若冰窖。 将暖气打开,迟遇开着车慢慢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被冉禁拒绝的感觉很陌生,在迟遇的印象中,姐姐过世之前冉禁完全没有拒绝过她,无论迟遇提出任何要求,冉禁都会在第一时间满足—— 无论她想要吃什么喝什么,得到什么,只要冉禁办得到,她都会立即献上。 而在姐姐过世之后,争锋相对的那些日子里,冉禁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在逾矩的边缘不停试探,甚至主动靠近。 为什么偏偏是今晚,突然拒绝了? “为什么你要习惯?你可以跟我说你不喜欢啊。” 就是因为这句话吧。 不喜欢的要习惯,喜欢的却要隐藏。 都市的灯火映在迟遇的瞳孔里,眉心在不知不觉中蹙起一座小山。 第二天冉禁没有来公司,迟遇听小张说才知道她去外地出差了。 迟遇莫名其妙。 冉禁所有的行程都在她手里,完全没有去外地出差的工作,怎么说走就走了? “怎么啦?”小张还是小心翼翼的,“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么?” 迟遇笑着说:“没事,我就是问一嘴。” 随后她回到清冷的办公室,拿来手机,撇开一大堆的推送,打开冉禁的朋友圈。 冉禁的头像是一片灰蒙蒙的化石拓片,看上去像是某种已经灭绝的鱼类。 迟遇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张图片,想起冉禁这段时间事无巨细地交待关于集团上下的事,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有种压抑的、不详的死亡气息,让迟遇呼吸逐渐沉重。 冉禁的朋友圈是对迟遇开放的,里面没什么内容,还是老样子,只有一张春节时迟遇和姐姐的合照。 就像是冉禁带走的那本薄薄的相册,只有迟家姐妹俩,而没有她自己的痕迹。 迟遇将手机握在手中,越想越奇怪。 冉禁的内心世界似乎并不以自己为轴心,或许在她的心里,最重要的是那段在迟家的记忆。 迟遇看着照片里和姐姐脑袋靠在一起,拿着新春对联笑得像颗饱满的桃子的自己,感觉已经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事了…… 迟遇心思沉沉,没发现刚才手指无意间划过屏幕,点赞了这张照片。 她也不知道,冉禁的朋友圈只对她一个人开放。 当冉禁乘坐潜水器,从四百米深海回到海平面的时候,头晕和恶心的感觉让她在母船甲板上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不舒服么?” 海风和落日的余晖中,周宇端了杯热水过来,递给冉禁:“喝喝水缓一下。我就说我自己下去好了,你非得一块儿。” “谢谢。”冉禁将水杯拿了过来,没喝。 她看着发沉的落日渐渐坠下了海平面,晚霞如火,烫得晃晃荡荡的海面似乎要沸腾。 这个世界是有尽头的吧? 壮阔的夕阳烧尽所有的画面落在冉禁的眼里,带给她一切将要结束的轻松。 …… 回到休息室,冉禁看了眼手机,全都是工作相关。 嘴唇发干,不知道什么时候裂了一个小口,有些疼。 冉禁以前是不太在意这些事的,但是双唇擅做主张,记下了迟遇给予的滋润,如今细小的疼痛感都这么敏感又矫情了。 冉禁轻轻地咬唇,想要吞下这份在胸口漫延的思念。 以往无数个日夜她都是这样熬过来的,这次也一定行。 可是当她看见朋友圈有个小红点的时候,自我安抚了许久的心一下子狂跳了起来。 她点开朋友圈,真的看见了迟遇的头像,以及迟遇头像前那颗小小的桃心。 冉禁凝望着那颗桃心,安静的,小小的。 这个世界是有尽头的吧。 可是世界的尽头,不会有那双温暖过她的手。 想到迟遇,她又不舍得就这样将自己埋葬,不舍得就此切断和这个拥有迟遇的浑噩世界所有的联系。 . 第33章 第 33 章(二更) 冉禁回来的那天, 迟遇正在听徐经理给企划部开会,自告奋勇来做会议记录。 隔着会议室的玻璃门,冉禁看迟遇将长长的头发盘在脑后, 妆容一如既往的无懈可击,凛有生气, 精明干练。 冉禁静默无声地凝望迟遇, 而迟遇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 她打字速度飞快,手边还放着个录音设备,将整个会议记录的发言都录下来,回头可以对着录音来校对记录, 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再听一遍消化吸收。 冉禁看了迟遇一会儿后回到办公室里, 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喝过咖啡头又开始有些疼, 心悸的感觉反反复复。 自从这次出差第一趟潜入四百米的海底返回后, 她的状况一直都不太好。 原本一个星期的出差行程也缩短为三天。 回来后冉禁在公寓里休息了半天时间, 几乎都在昏睡,今早醒来感觉好了些,放心不下公司里的事情, 吃了些药就来公司了。 【你最好真的是放心不下公司, 你明明是放心不下小王八蛋好吧?】 冉禁坐到办公室里,收到了路司勍相隔半小时回过来的微信。 路司勍的语音直接公放了出来,冉禁往合着的门口看了一眼, 确定迟遇没在这会儿进来, 打开电脑登录邮箱,一边查收邮件一边对路司勍说: “我当时走得太突然,一堆工作都丢给她了, 她这几天肯定忙得焦头烂额。” 微信发出去后, 冉禁想到那天离开时的冲动, 和离开之后辗转难眠的担忧,不免在心里自嘲,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果决。 别人到底是拿得起放不下,而她,是拿不起也放不下。 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冉禁知道是迟遇来了,忽地紧张,嘴角也绷了起来。 “你回来了?” 迟遇手里抱着电脑,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一扫刚才在会议室里的严冷,一双漂亮的眼睛本来就明丽多情,这会儿又多了一层不带掩饰的惊喜。 被她瞧上一眼,冉禁只觉得脸颊禁不住地发烫。 “嗯,回来了。”冉禁淡笑着回应,习惯性地迅速将目光转开。 迟遇将电脑放下,没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走到冉禁身边问她:“你去哪儿出差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身为你的助理居然完全不知道。” 冉禁嗅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不蹿也不腻人,忍不住暗暗地增加了呼吸的频率。 “一个项目突然出了点状况,没来得及跟你说。” “哦?什么项目需要你亲自出马,还走得这么急。” 迟遇也并非要她回答,她知道冉禁要说的话,刚才回答的时候就会直说了,只含糊地用“一个项目”概括,说明她并不想言明。 所以迟遇自己接了后半句:“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嗯?” 冉禁回头,看迟遇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腰抵在椅背边沿,距离她的肩膀非常近。 衬衣的衣角收进了裤子里,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色衬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尽显无余。 冉禁就看了一眼,便不自然地将头转了回去,手中装忙,随意一点。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冉禁盯着电脑屏幕,但没有一个字能进入到她的脑子里,“是真的事出突然,我决定出发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不想打扰你,所以就没跟你说。那地方手机信号也不太好,不方便联系,所以……” 迟遇打断她的解释:“没生我的气就行。你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弄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会踩着你的雷区。以后我要是说错话你就直接告诉我好了。” 冉禁以为自己不声不响地离开这么多天,再回来迟遇会逼问她偷偷去了什么地方。 结果迟遇并没有这么做,而且言语之中,还有缓和关系的趋势。 冉禁知道,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带迟遇进入迟氏集团,毫无保留地教导她,所以她才会主动缓解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 可归根结底她们之间最最重要的矛盾并没有彻底消除。 就算现在的关系比之前好了许多,也并不代表往后不会再生变数。 冉禁的思绪有些飘,迟遇离开的时候拍拍她的肩膀提醒她:“你看了五分钟的这封邮件是封已回复邮件。” 冉禁眼睛圆了圆,心里一阵窘迫。 迟遇坐到自己的椅子上,见冉禁不动声色地退出了那封邮件页面,重新点开一封未阅读的。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迟遇,忍不住将笑意挂上了嘴角。 一整天的工作下来,冉禁发现自己突然的离开,并没有让迟遇手忙脚乱。 迟遇不仅完成了助理的全部工作,还帮她梳理了轻重缓急,让她一回到公司就能快速处理最紧要的事。 托迟遇的福,今天还算轻松。 傍晚七点半,up大厦的灯火开始陆陆续续地熄灭。 窗外的天早已经黑了,密密匝匝的雨已经将整个城市浇透。 因为窗户的隔音效果太好,埋头工作的迟遇都没发现外面什么时候下了这么大的雨。 今天她嫌太累就没开车,打车来的。 这会儿下大雨又晚高峰,肯定叫不到车。 迟遇就要给陈管家打电话让他来接的时候,冉禁说:“我送你回去吧。” “好啊!” 坐进冉禁车副驾,迟遇有种熟悉的踏实感。 当冉禁稳稳地驾车进入到雨夜车流之中,迟遇才发现,原来让她舒适的并不只是冉禁副驾这个坐了无数次的位置,还因为整个车厢内充满了熟悉的气味。 “吃巧克力吗?垫垫肚子。” 等红灯的时候,冉禁从车斗里拿出一盒没开过包装的巧克力递给迟遇。 冉禁说:“看现在的路况,到迟家可能得一个多小时。我太疏忽了,上车的时候应该给你把晚餐准备好。” “不用这么麻烦,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我喜欢吃。” 熟悉的宠溺让迟遇全身放松,听到迟遇上扬的声调,和那句“喜欢吃”,冉禁的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溢出了浅浅的笑意。 迟遇将巧克力拿了过来,打开包装,吃了一枚,目光一直锁定在中控台右侧,那儿摆了一枚小小的车载香氛。 这款香氛的外形是颗小蜜桃,白里透红,小桃尖上的粉嫩做得特别真实、可爱。 桃子味柔和香甜,所以当年迟遇特别喜欢,可惜还没到考驾照的年纪,就买了一堆,非要放在姐姐和冉禁的车里。 无论是巧克力还是车载香薰,全都是迟遇的心头所好。 这不免让她想起,冉禁喜欢吃的那些菜色,也几乎是比着她的口味来的。 “冉姐。”迟遇一边吃巧克力一边说,“这香氛两年前就停产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买不着了,没想到你还用着呢。” 绿灯了,冉禁慢慢点油门,瞥一眼小桃子,说:“我那还有,回头我给你拿。” 迟遇吃第二颗巧克力,若有所思地试探道:“你买了很多?” “嗯……”冉禁看着雨刷器不知疲倦地将挡风玻璃上潺潺的雨水刮去,实话实说,“用惯了就不想换了,之前听说它要停产我就多买了点。” “真难得。” “嗯?” “你也会有喜欢的东西。” 冉禁的表情有片刻的不自然,昏暗的车内迟遇隐约捕捉到了。 车实在太多,根本跑不起来。 车里的两个人都不太着急。 只不过这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点钟,迟遇想起中午的时候她给冉禁买了一份宫保鸡丁,冉禁吃了几口之后似乎胃口不太好,怎么都吃不下了,还不丢,想要放到冰箱里说明天再吃。 残羹冷炙被迟遇直接塞进了垃圾桶。 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一直撑到了这个点钟,还只惦记别人呢。 “你也饿了吧,也吃个巧克力?”迟遇问冉禁。 “好,等下个红灯……” 冉禁话还没说完,迟遇就将一枚剥去包装的巧克力递到她唇边:“张嘴。” 以前她坐在冉禁副驾的时候,经常喂冉禁吃各种东西,从零食到水果,只要她在吃的,就不会少了冉禁的份。 大概是这几天迟遇想明白了一些事,也因为冉禁突然的离开,让她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蒙在心窝里酝酿了好几日。 今天冉禁终于回来了,迟遇不得不承认,因为见到了冉禁,枯燥又沉闷的心情迅速变好。 这一刻喂冉禁吃巧克力的举动,即便知道有些不妥,可蠢蠢欲动的逾矩感还是诱惑着她这么做了。 冉禁略略一愣,一下子按到了喇叭上,叭地一声,迟遇手里捏的巧克力差点被吓掉。 “谢谢……”冉禁很快将巧克力含入口中,含糊地道谢。 因为她在开车,吃巧克力的这一下动作没太掌握好力道,吃到巧克力的同时,发烫又柔软的唇蹭到了迟遇的指尖。 “……”冉禁只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软糖一般的触感迅速蔓延至迟遇的心里。 指尖沾了点冉禁的口红色,她这才发现冉禁居然抹了樱粉色的口红,通透又自然,将她的年龄减了好几岁。 “好吃吗?”迟遇就想多问她几句。 “好吃啊!”巧克力球将冉禁的脸蛋撑起一个小小的半圆形起伏,真情实感又加重了语气,怕迟遇不相信似的。 还以为这场冬雨会下一整夜,下了高架雨势就开始转小,等到了迟家时风雨已歇,依旧冻人。 “谢谢冉姐送我,明天见。” 迟遇推开门下车,一股冷空气从外面灌进来,让全程都忽略了不适感的冉禁又一阵鸡皮疙瘩战栗。 “小遇。”冉禁叫住她,迟遇回头,盘起的头发有几缕被风卷起,连带着她的风衣也向冉禁的方向张开,就像是要将她包围似的。 “巧克力喜欢吃的话带着吧,家里应该没有。”冉禁将巧克力递给迟遇。 “还真没有,那我拿着了。”迟遇拿了巧克力进了院子,冉禁的车还停在门口,没有立即走。 她想看着迟遇安全进屋。 迟遇高挑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客厅橘黄色的灯光在冬夜有种穿透一切寒冷的温暖力量。 小遇在这安全又温暖的地方,真好。 冉禁用指背压了压紧痛的眼皮,似乎有点发热的症状,浑身恶寒,且头晕恶心。 大概是前几天下潜得太频繁了吧,身体有些不适。 她抓了两颗薄荷糖丢进嘴里,想要用薄荷提神,振作精神回公寓。 刚要开车,迟遇又从屋里跑了出来,苏阿姨也跟在她身后。 “怎么了?忘带什么了吗?”冉禁见她慌慌张张的,将车窗打开问她。 迟遇满面焦虑:“露露丢了!” 冉禁:“露露丢了?怎么会丢?” 难怪冉禁觉得奇怪,迟遇也不能理解。 露露年纪已经不小了,虽然它平时看着比其他的老猫要活泼一些,喜欢上窜下跳。 但毕竟猫是领地意识很强的动物,平时基本不会从它熟悉的领地里离开,外面有些风吹草动,都会让它惊恐地藏起来,半天不出来。 苏阿姨双手交握在一块儿,眉心压了一座大山:“咱们的新风系统不是有点问题吗?我就让物业的人过来看看。今天物业来了两个人扛了工具,敲敲打打的,估计露露就是被那动静惊着了。平时家里一来人它就会藏起来,所以我也没记得关门,露露大概就是那会儿跑出去的。” 迟家别墅上下三层还有一间宽敞的阁楼,很大的前后院,大几百平的面积平时苏阿姨要找露露都难,何况是发现幽闭空间爱好者露露趁人不注意跑出去了。 迟遇问她:“几点钟的事?” 苏阿姨说:“物业来的时候是下午两三点那会儿。” 这么一算,露露已经跑丢好几个小时了。 迟遇的脸色阴沉,心急火燎的情绪全都铺在脸上。 冉禁和苏阿姨都知道迟遇有多宝贝露露。 小学到初中那段时间,冉禁还没到迟家,迟理忙得几乎见不着人,是露露陪伴迟遇熬过来的。 它的善解人意和乖顺,化解了迟遇年少时的寂寞。 对于迟遇而言,露露不止是一只猫,更是极其重要的家庭成员,迟遇一直将它当做妹妹。 姐姐刚刚离世没多久,露露又不见了,以它的年龄和在人类家庭生活的时长,恐怕已经丧失了在野外生存的能力。 一旦失踪,极有可能活不下去。 这对迟遇而言是多大的打击,不言而喻。 “你先别着急。”冉禁握住迟遇的胳膊,“我马上通知物业,让物业一块儿找找。社区的外墙很高,露露未必跳得出去。要是从大门出去的话物业的人说不定会看见的。苏阿姨,你叫上家里人一块儿出去找,让物业那边也盯一下监控,看看能不能拍到露露。” 苏阿姨说:“好!我这就去!” 冉禁跟迟遇分析:“露露很早以前在外面流浪过一段时间,就算待在家里十多年,最基本的隐藏行踪的能力应该还在。它不熟悉外面的情形,这会儿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找一个安全又隐秘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咱俩分头往绿化带里看看,露露很有可能在里面。放心啊,有我在,肯定能将露露给你带回来的。” 迟遇原本繁乱焦躁的情绪,被冉禁极有逻辑的安排给抚平了一些。 别人说这种话,她可能不太会信,但是冉禁说她能将露露带回来,那就一定行。 “好,我先去西面的花圃里找找。”迟遇说,“你去东面人工湖附近瞧瞧。拿着手机,找到露露的话互相通知一下。” “嗯,你小心点,刚下过雨,路滑。”冉禁提醒道。 “好。”迟遇在朦胧的夜灯下回眸,对冉禁说,“你也是。” . 第34章 第 34 章 迟遇在花圃里转了一大圈, 深冬的花圃全都是枯枝,被物业修剪得又短又密。露露没找到,迟遇的衣服倒是被勾得乱七八糟。 又开始下雨, 这会儿的雨不止是冷,还夹带着一粒粒的小冰团子, 砸在迟遇的脸上、鼻梁上, 有几次砸得还挺疼。 天气越来越恶劣,随着风雨,气温也在迅速下降。 迟遇大衣已经被雨水打湿,变成一件吸饱了水沉甸甸的海绵, 紧贴在她身上。 雨水划过已经冻得没知觉的脸庞, 暴露在寒风里的手指也在微微发颤。 她一直在告诉自己别着急, 一定能找到露露。 可一旦想到多少年没有在外面受过苦的露露, 此时被风吹着被雨浇着, 不知道有多害怕,她却没能在身边……心底里的焦虑和痛楚让她的心被摁在粗砂地上,来来回回地锉着。 “小遇!” 是冉禁的声音。 迟遇立即带着希望回头, 看见冉禁从远处向她跑过来。 路过路灯, 灯光将她照亮,她的怀里分明抱着一只猫。 是露露! 迟遇立即迎上去。 冉禁真的把露露找回来了。 这只蠢三花的长毛早就被雨水打湿,平日里优雅的美貌荡然无存, 湿漉漉的毛发贴在身上, 整只猫小了两圈,在冉禁的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活像只外星生物。 “露露!你这个死孩子!”迟遇将露露抱过来, 露露“喵”了一声, 嗓子都哑了。 迟遇又想亲它又想打它, 最担心的还是怕它年纪这么大了万一冻出个好歹,立即用大衣服将它裹住。 迟遇的大衣虽然外面已经湿透了,但是里面贴着身子的部分相对而言还是干燥暖和的。 露露被冻到发抖的身子,在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之后,慢慢被迟遇的体温温暖,渐渐平复。 迟遇问冉禁:“你在哪儿找到它的?” “就在人工湖的树上。它也不知道怎么爬到树上去了,结果下不来。”冉禁说起来也觉得好笑。 “你衣服怎么湿成这样?” 迟遇发现冉禁从腰往下的衣服全部浸透了,再看她的裤子也像是泡过水一样,颜色发深。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干干净净的皮鞋,此刻沾满了泥水。 冉禁无奈地说:“我找到它的时候,它就在树上下不来,还特别紧张。我靠近它想将它抱下来,结果还没抱到,它就将树枝给蹲断了。我怕它摔进人工湖里想要将它接住……” 迟遇帮她说完:“露露接住了,结果你蹚湖里了。” 冉禁抿嘴,刮了刮自己的耳朵。 迟遇都不知道该不该夸她。 原来那个在商业竞争里杀伐决断所向披靡的冉禁,也会有糊涂的时候。 露露走失的焦灼被冉禁平息了,迟遇心里那团急躁的火变成了失而复得的庆幸。 再一次观察冉禁,她的长发已经湿透,有几缕不太听话地垂在眼前,她将左侧的头发往脑后拨了一把,顺利地夹在耳后,露出一半清爽的脸庞,桃花眼更显动人。 大概是因为天气实在太冷,冉禁的衣服也湿透,她在肉眼可见地勉强控制着寒颤。 迟遇有些想象不出,她这样温柔的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拿起屠刀。 姐姐灵堂之上的镇定,以及手腕上这枚姐姐送给她的手表,似乎都在立证她或许是姐姐死亡的知情人,但不是真正的凶手。 除了姐姐之外,冉禁是这个世界上最宠她的人了,迟遇一直都非常肯定这点。 这段时间里,她也在草蛇灰线的细节中,强行挖出了冉禁一直压抑至今,真正的心意。 设身处地地想,要她是冉禁的话,也是不可能承认这份尴尬的情感、不可能往前迈一步的。 冉禁对姐姐的死闭口不谈,肯定有她的考量,迟遇相信终有一日她自己能够查到。 在此之前,迟遇不想再将一直都对她呵护有加的冉禁打成罪人。 “快点带露露回去吧,吹吹毛。”冉禁的发尖在滴水,“它不喜欢吹风机,记得将它放到烘干的笼子里,它能呆得住。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见冉禁说走真的要走,迟遇皱眉,一手抱紧露露,一手抓住冉禁的手腕,正要开口,冰冷的手掌几乎被烫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烫?”迟遇不解,顺势握住她的手,想要确认这滚烫的体温是不是真的。 还没握住,就被冉禁挣脱了。 “是你手太冷……我走了。” 借着路灯迟遇看清了。 想要赶紧离开的冉禁脸庞上浮着与寒冷的冬夜不太相符的红晕,唇色也变深了,眼神恍惚。 以前她说话的速度就不算快,如今变得更慢,更迟缓。 “你生病了?”迟遇再次拉住她的手。 因为两个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在拉扯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度,迟遇的指尖直接穿过冉禁在救露露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散开的袖扣,探进了袖子里,握住如火一样的手腕。 冉禁一惊,下意识地要缩回手。 迟遇也觉得有点儿不妥,将她手腕放开了。 但依旧没让她就这么拖着病躯离开,拉住了她上臂。 “你真的生病了,是因为淋雨的关系吗?”迟遇将她拉近,仔细地观察她发虚的眼神,“都这样了还走什么啊,今晚就在家里休息吧。去换身衣服,我让林医生过来看看。” 林医生是迟家的私人医生,住得不远,二十分钟就能赶到。 冉禁想要摇头,但她也发现了自己的确烧到恍惚。 从海底乐园项目回来之后休息的半天,稍微将病情压了压,今天工作其实都挺轻松的,如果不是露露跑丢了,以及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她应该也不会突然烧得这么厉害。 迟遇见她都说不出话了,赶紧说:“好了好了咱们别再在这儿淋着雨了,先回去。你走得了吗?” 冉禁低低地“嗯”了一声:“你先走,我跟在你后面。” 她声音又喑哑了几分,迟遇真怕她一脑袋栽地上。 迟遇想起自己高中那会儿走路的时候常常看手机,有一次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身上擦出了好几个血口,还没吸取教训,还要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来接她放学的冉禁替她着急。 “小遇,走路的时候先别看手机了,上次摔得不疼吗?”冉禁在她耳边念叨。 迟遇正在看吃瓜群里齐瞳发的关于老师的八卦,敷衍了冉禁几句,打算将手机收起来的时候,冉禁握住她的手说: “好吧,有要紧事你先看,我牵着你肯定不会摔着。看完了就把手机放起来啊,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对眼睛也不好。” 迟遇原本已经想收起来了,被冉禁这么一牵,心里踏实不少,又开始继续看。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小心翼翼一个肆无忌惮。 阳光穿过树荫,光斑落在她俩的身上闪闪发亮。 这些被后来诸多繁琐的人生主干道的大事挤到了记忆角落里的琐碎,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迟遇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份温柔。 那些埋藏在岁月里不起眼的细节,全是冉禁不曾言明过的一片赤忱。 …… “我拉着你吧,别摔了。”迟遇没放她一个人走,依旧拉着她的胳膊,以防她一不小心摔倒。 露露很乖,也很依赖迟遇,即便迟遇单手抱着它,它也没有胡乱动弹,整张脸贴着迟遇的胸口。大概是真的吓着了,这会儿回到熟悉的怀抱,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冉禁被她牵着手,也没再反抗。 两人一猫在回迟家的路上碰到了苏阿姨和陈管家他们,见到迟遇怀里湿嗒嗒的露露,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管家去跟物业的人说一声,苏阿姨回去给大家煮姜茶,驱驱寒气。 “哎哟,冉小姐怎么脸这么红啊,是不是生病了?”苏阿姨去厨房前看了冉禁一眼,担忧地说。 冉禁没力气说话,她现在昏沉得厉害。 迟遇将自己的外衣脱了,随手丢在衣架上,让佣人给露露去烘干身子的时候给林医生打了个电话,回头对冉禁说: “你先跟进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别湿乎乎的了,林医生说她这会儿就出发。” 冉禁双唇红似血,漂亮的桃花眼也烧得快睁不开,轻声说:“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迟遇想了想,道:“你别去二楼了,就在一楼客房住吧。” 二楼南卧的秘密迟遇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冉禁会睡在那个连窗户都没有的逼仄的小房间里,躺在舒展不开的小床上。 如果再让她到二楼去住,恐怕她还会睡那儿,不如直接睡在客房,有窗床又大。 不过…… 迟遇问她:“上次你是不是将剩下的衣物连同相册都带走了?” 冉禁点点头。 迟遇有点犯难了。 总不能让她穿姐姐的衣服吧。 迟遇在原地走了半圈:“……那,我拿我的睡衣给你。行么?” 坐在沙发上的冉禁不知道听没听到,沉着脑袋,似点了头又好像没动弹。 迟遇单膝点地,蹲在她面前,微仰着头问道:“起得来吗?” 冉禁艰难地睁开眼,眼角都烧红了。 “我扶你起来。”迟遇双臂环住冉禁的腋下,要将她的身子捞起来。 出乎意料,她还以为要花多大的力气,结果冉禁比她想的要轻多了,一下就抱了起来。 冉禁摇晃了一下,往前一扑,差点扑进迟遇的怀里。 就在两人要贴一块儿的时候,冉禁伸手压在迟遇的肩头,控制住了彼此的距离。 而迟遇怕她摔倒,手已经揽住了她的腰。 这一刻,两人的姿势和新闻发布会那天迟遇明目张胆地吻她时,一模一样。 迟遇的目光落在了冉禁微微张开的双唇上,冉禁额前弯曲的头发上滴下来一滴雨水,从她湿润的脸颊滚过,经过烧成鲜红的唇,凝在完美的下颌线上。 迟遇眼神变沉,冉禁双唇里的滋味她是品尝过的,如今那丝甘甜和柔软的记忆开始揪着她的神经,拼命往她的感官中挤。 冉禁眼眶又红又热,被迟遇凝视的她也唤起了关于吻的记忆。 浑身的血液瞬间涌入心底,激起了一个无法克制的冲动。 冉禁身子一缩低下头,憋着气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迟遇被她这个喷嚏震回了神。 这时候苏阿姨端了两碗姜茶从厨房走过来,听到冉禁打喷嚏,人还没到客厅声音先传来:“哎哟,赶紧去把湿衣服换了吧,瞧瞧这喷嚏打的。先喝完姜茶,不会特别烫,能入口。” 迟遇让冉禁先喝姜茶,回头问苏阿姨体温枪在哪儿,苏阿姨立即找出来。 迟遇一测冉禁的体温,吓了一跳。 “39度了,烧得这么厉害。” “没事,我先去换衣服。”喝完了姜茶的冉禁往客房去。 迟遇上前扶了她一段路,送她进了客房,站在门口说:“我给你拿睡衣去。” 冉禁小声地“嗯”了一下。 迟遇上三楼到自己的卧室里,在衣帽间里看了一会儿,最后选了一套高中时候穿的睡袍,很大很暖和,白色的,朴实无华但是面料很舒服。 再扒出一套分体的睡衣,应该也很适合冉禁。都给她带上,她喜欢穿哪身随她。 她抱着浴袍和睡衣下楼,苏阿姨说:“二小姐,你自己也换换衣服啊,姜茶喝一下呀,一身的寒气。” 迟遇应道:“嗯,马上。” 往客房去的路上,迟遇想起刚才指腹无意间触摸到了冉禁手腕内侧的肌肤,有些奇怪的粗糙感,不像她其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完美无瑕。 不过当时迟遇的指尖已经被冻得发僵发麻,说不定也有可能是错觉。 迟遇心里想着这事儿,推开了客房的门,听见了浴室里的流水声。 “冉姐,我把衣服放在这儿了。” 冉禁没应她。 迟遇听那流水声似乎空打在地上,不免有点担心,靠近了浴室问: “冉姐,你还好吗?” 还是没人应。 迟遇心里一惊:“你没事吧冉姐?冉姐?” 浴室里空荡荡的流水声让迟遇心慌,冉禁不会晕倒了吧?毕竟烧到了39度,最好是不洗澡的。 担心冉禁出事,迟遇说:“冉姐,我开门了啊。” 迟遇手握在门把上,想了想她和冉禁现在的状况,在犹豫要不要去叫苏阿姨进去看看的时候,门被打开了一道缝。 冉禁站在门后,声音几乎要和浴室里飘起的热气融为一体:“浴袍……能给我吗?” 迟遇立即帮她拿过来。 冉禁实在没力气用浴巾擦身,直接将睡袍套在身上。 身上的水珠很快被柔软干燥的浴袍吸收了,这件浴袍的材质特别,非常能吸水,吸完之后也不会有湿乎乎的触感。 身上的水被吸干了,但头发还在滴水。 冉禁推开门出来,眼睛上犹如附着两团火,浑身的皮肤发紧发痛,也顾不得长发还是湿的,她只想快点上床,蒙头睡一觉。 刚往床的方向走了一步,脚下发软,差点跪地上。 幸好迟遇眼疾手快将她抱住。 “怎么回事,烧得这么严重还洗澡。”迟遇知道冉禁爱干净,淋得浑身湿透换成谁也想洗个热水澡,但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洗澡的原因,烧得更猛了。 “小遇……” 冉禁疲惫地抬眸,一口热气儿滚在迟遇的脖子上,让迟遇心尖上倏然发颤,隐隐地有点儿酥软的电流在她的心头乱窜。 “我抱你过去吧……” 迟遇常年在研究所、实验室和健身房来回奔波,对自己的力气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之前将冉禁扶起来那下已经掂量过她的重量,将她抱起来走到躺椅上这几步路不成问题。 迟遇提起一口气,将冉禁横抱了起来。 人是稳稳抱了起来,但冉禁随手一扎的腰带太松,这么一抱衣襟直接散开。 迟遇眼看着一片雪白就要暴露在眼前,赶忙将护在冉禁肩头的手往前伸,往上一扽,衣襟这才没散开。 可这个动作让迟遇顾此失彼,衣襟没散开,力气却散了,冉禁摇摇欲坠就要摔出她的怀抱。 “冉——” 迟遇惊魂之时,冉禁突然张开双臂紧紧圈住了迟遇的脖子,将自己重新挤进了迟遇的怀里,也让两人之间仅有的一丁点的距离瞬间消失。 迟遇和冉禁胸口相贴的时候,柔软的触感让她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咚咚的心跳无与伦比地清晰,已经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冉禁的。 冉禁将脸从她的胸前抬起,眼神迷离又动情,可能是因为烧到迷糊,也有可能是…… 冉禁又猛地打了两个急促的喷嚏,迟遇立即清醒,将她抱到了躺椅上,扯来毯子,一边给自己也烧红的脸扇风,一边给林医生打电话,让她快些来。 放下手机,迟遇拿来吹风机,站到冉禁身后说:“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吧。” 冉禁扬起下巴,努力往后看她。 “谢谢小遇,我很沉吧。” 从迟遇的角度能观赏到冉禁漂亮的眉和挺立鼻梁,一双轻轻眨动的睫毛如羽扇。自柔软的唇珠往下,隐约露出一截雪白如玉、曲线优美的脖子…… “不,不沉啊。”迟遇喉咙发干,这么短短三个字居然磕巴了一下。 . 第35章 第 35 章 冉禁闭着眼, 躺在躺椅上,脑袋微微倾斜出椅背。 迟遇的指尖伸进她浓密顺滑的黑发里,轻轻拨弄着, 好让吹风机的热风能将她长发里潮湿寒冷的水汽吹尽。 林医生来的时候冉禁已经在迟遇的伺候下舒服地睡着了,帮她测体温的时候她醒了一会儿。 林医生帮她输液, 迟遇觉得这躺椅有点儿硬, 半躺在这儿久了肯定不舒服,就伏到她身边问她: “冉姐,我抱你去床上?” 冉禁眉头缓缓地蹙起来,弱着声音说:“我自己去。” 迟遇其实是想将她抱起来的, 但她见睡了一会儿似乎精神了些, 能自己撑起来。林医生还在这儿看着, 迟遇再去抱她就显得过分亲密了。 怕冉禁起身会摔着, 迟遇站在她身边注意着她的举动。 冉禁安全地自己挪到了床上, 林医生帮她扎好了针,挂上吊瓶。 “二小姐,我留在这儿看着冉小姐, 你去休息吧。”怕打扰到冉禁休息, 林医生和迟遇在门口说话。 迟遇淡笑道:“不用,我留在这儿看着。换挂瓶我也会,你去休息吧, 有什么事儿我再叫你。” 作为私人医生, 林医生很有眼力见,自然不会坚持留着,苏阿姨过来领她去专门的客房休息了。 房间里又只剩迟遇和冉禁两人。 迟遇回房间里拿了一本书过来, 坐到冉禁身边的沙发上。 冉禁以为她回自己的卧室睡觉去了, 没想到又折返回来。 昏昏沉沉之间, 听到一阵挤压声,睁开眼看见落地灯照亮了迟遇一半白莹莹的脸庞。 “小遇?你怎么没去睡觉?很迟了。”冉禁的声音很虚,都是气声。 “我不困啊,你还得换吊瓶呢。”迟遇往椅背一靠,靠得更扎实,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最近这么忙,很多想看的书一直都没时间看,正好这会儿一气儿看完。你踏实睡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迟遇在她身边守着,冉禁虽然头疼喉咙痛,但的确有种被守护着的安全感。 只是,穿着厚实的浴袍裹着被子实在太难受了。 她看了眼放在一旁的睡衣。 迟遇很快从她的目光里察觉到她的意图。 “想换睡衣么?”迟遇将书扣在床头柜上。 “我自己来……”冉禁从被子里挣扎起来。 迟遇将她的手背往床面上轻轻一按:“病号能老实躺着吗?我给你拿。” 迟遇把睡衣拿来放到她面前,看她掀开被子,一只手因为在输液的原因没法用,只能用左手,看上去格外艰难。 迟遇想说“我帮你换”。 她以前也不是没帮冉禁换过衣服。 冉禁刚刚到迟家的时候,独自住在阁楼上。 那时候姐姐没空照顾她,让林医生过来帮她看伤,迟遇放学早的话就会去看看那个陌生的小姐姐今天能不能下床了。 彼时的冉禁腿伤很严重,后背也布满了老伤、新伤。 不仅不能下床,连平躺着都会疼,得趴在床上。 因为伤口的关系,冉禁还不能洗澡,身上的污泥是迟遇端来热水盆,一点点地帮她轻轻擦拭干净,打结的头发也是迟遇一缕缕帮她顺开的。 “疼吗?”每次给冉禁擦身子的时候,迟遇都会问她,“我没照顾过病人,更没见过伤成你这样的,我劲儿又大,下手可能有点重。不舒服就跟我说啊。” 沾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腥,以及世间污浊的冉禁,被迟遇一点点地洗涤,慢慢地露出了洁白的小脸,明媚的眼。 “不疼。”她用沙哑的嗓子说,“谢谢你……小遇。” 迟遇没想到她居然记下了自己的名字,还以为不吭声的她根本没在听呢。 “你说你腿伤得这么严重,刚来那天还非得站在客厅里。”迟遇帮她换了第二盆水,将柔软的毛巾投进去。 “也是,看你将你自己弄成什么样了,要换我肯定得哭天喊地,你还能一言不发,也太能忍了。” 冉禁眼尾漾起一点儿笑意,但她不敢真的笑,牵连伤口的话会让她控制不住在迟遇面前喊疼。 她不想让这个连她真实身份都不知道就对她好的人担心,所以一直忍着。 但是她来迟家已经有好几天了,即便有迟遇照顾,身上穿的这身脏兮兮的衣裤已经开始有味道,不换不行,她不想熏到迟遇。 迟遇拿来自己新买的还没穿过的睡衣给冉禁:“这套睡衣超级柔软,很好穿,直接接触伤口应该也没问题。我帮你换吧。” 冉禁有些羞赧,想要自己换。 当时只不过是初遇,完全不知道往后冉禁会变成自己大嫂的迟遇见她自个儿翻身都得咬牙,也不跟她废话,抱住她的腰说: “你环着我脖子,我抱你起来啊。” 冉禁嗅到她身上的香味,更怕自己弄脏春花嫩蕊一般的迟遇,便往后躲。 迟遇以为她是没力气起来,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帮她坐了起来。 “坐得住吗?”迟遇单膝跪在床面上,雪亮的眼睛带着心疼,询问冉禁。 冉禁从腰到腿都痛得像针扎,这是她从高处跳下来造成的,但她没跟迟遇说,咬着唇摇了摇头。 迟遇笑出声:“看你,脸都白了还在这儿硬撑。快,抬胳膊,咱们迅速换完你就不用受罪了,我再抱你躺回去。” 冉禁都没来得及害羞,就被迟遇握住了胳膊,往上一抬,随后脏兮兮的衣服被从头脱掉。 冉禁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女孩,心会跳得这么快。 迟遇倒是心无旁骛也没多看她,很快将解开了扣子的睡衣展到她身后:“来,伸手。” 就算再痛,冉禁也立即抬手,迅速将睡衣穿好了。 “舒服吗?”迟遇还体贴地帮冉禁将扣子扣好,双臂撑在她腰两侧,身子前倾,笑着等待她的夸赞。 “舒服……”冉禁低声说,说完之后或许是觉得自己用奇怪的语调说了奇怪的话,暗暗脸红。 迟遇一点儿都没往别的方面想,将裤子拿来:“舒服就好,来,腿伸出来,裤子……” “我自己可以!”冉禁立即捏住了睡裤,发誓能自己穿。 迟遇看她艰难地穿上了睡裤,痛得额头上都是汗,耳朵尖和脸蛋都红了,以为她是忍痛忍的。 这件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六年,迟遇不知道冉禁来迟家之后心境的变化,但她知道六年后的今天,她是不可能再为冉禁换睡衣的。 所以那句“我帮你换”也就没能说出口。 现在再回想,因为那时并没有注意到冉禁手腕上的秘密,没有关注,所以也就没有与之匹配的记忆了。更何况那时候冉禁浑身都是伤,还没有做医美祛疤,手腕若有点什么特别的,也见怪不怪。 迟遇看着冉禁在被子之下,艰难地用单手抽开腰间浴袍的腰带,这个隐秘的举动反而比明目张胆来得更让人遐想。 迟遇的脑海里突然涌进了和冉禁接吻的画面,甚至联系此时此刻所见,还有更深的举动。 她想缓解她的痛。 耳朵里传来一阵耳鸣,迟遇胸口在起伏,留下一句“我出去一下”,便迅速离开了房间,一路走到后院。 雨已经停了,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寒冷的冬夜里,很快浸入皮肤和骨血的冷意让迟遇冷静了下来。 我在想什么? 迟遇深呼吸,让冷空气灌满整个肺。 迟遇告诉自己——且不说姐姐的案子还没有真相大白,就算冉禁是无辜的,我和她也是不可能的。 我和她…… 迟遇站在星幕之下,呵出一团白气。 仰望着天际,所有的星辰都仿佛是姐姐的眼。 冉禁第二天醒来,烧退了。 前一晚换上了迟遇的睡衣之后,吊瓶怎么换的她都不知道,很快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再醒来,还有些微微的头疼,林医生给她测了体温,已经恢复到正常了。 这一觉是她这段时间睡得最香的一觉,这会儿有点饿了。 她从客房出来,往餐厅走的路上,路过一面全身镜。 放在平时,她是不会往镜子里看自己的,但此刻她穿着迟遇的睡衣,稍微有些大,睡裤叠在脚背上。 大了一号又熟悉的睡衣,让她有种置身亲密关系的错觉。 冉禁看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后,走到餐厅,苏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冉禁拉开椅子要坐下,回头看了眼三楼,问:“小遇呢?” “二小姐一早就出去了,走得还挺急的。”苏阿姨说。 冉禁将手机拿出来看,全都是公司的事儿,迟遇没给她发微信。 什么事走得这么急?这会儿才八点,昨晚折腾半天,她得是几点起的床? 此时的迟遇已经到达了机场,正在国际航站楼,她的飞机将在四十分钟后起飞。 昨晚她没怎么睡,凌晨的时候收到fpiu发给她的邮件,是项目组询问她何时能回去。 她是项目的骨干,一走就是这么久,项目肯定进展得很不顺利。 公司没每天一催已经算是很体贴了,她也不能这么不负责,得回去给一个交待。 迟遇没跟冉禁说自己的去向,只给小张发了一封交接邮件,起码保证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冉禁在工作上不出问题。 回头通过小张的口,冉禁也应该知道自己回去了。 迟遇坐在晨间的机场,喝着提神的咖啡,等待登机。 冬日的阳光晒在她身上,只觉得刺眼,并不温暖。 她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去解决一些事,也弄明白一些事。 “喂?!遇姐!”就在迟遇上飞机之前,齐瞳的电话打了过来,火急火燎地说,“你在哪儿呢!有情况,快来我工作室一趟!” 迟遇说她这会儿正在登机。 “啊?你要回去?也是……你都回国多久了,公司那边估计都急坏了。那我现在将我调查到的事发到你邮箱,你在飞机上慢慢看。” 迟遇有些急迫地问:“关于谁的事?” “周宇!” 听到周宇相关,迟遇稍微松了口气:“你发过来吧。” 迟遇推开头等舱的门,将背包放在一边,坐在床上,看齐瞳给她发过来的文件。 这段时间齐瞳没闲着,一直在帮迟遇查案子。 先有线索的是周宇在上海出的事故。 道路监控没能拍下周宇事故的细节,齐瞳一直在挨个排查事故当时周围车辆的行车记录仪,工作室有个工作人员专门在上海调查这件事。 调查的结果是当时周宇的车一头撞到了防护栏,车头都撞扁了,有人立即报了警,也叫了急救。 120来的时候发现周宇根本不在车上,通过其他路过车辆的行车记录仪发现,在这辆120来之前,就已经来过一辆急救车,将一个已经不会动弹的男人接走了。 经过当天周宇衣着比对,被接走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周宇。 现在有些急救车是私人承包,追查起来需要绕一道。 其实这都好说,只要是通过正规私人渠道承包的,齐瞳都能查得到。 奇怪的是这急救车在接了周宇之后,并没有往最近的任何一家公立或私立的医院去。 这辆急救车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面是在上海的郊区,从那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消失不见了。 …… 迟遇撑着下巴,看完了齐瞳发给她的所有文件。 倒回去再看一遍对向车道的行车记录仪拍下的画面,先到现场的120急救上下来的人全都戴着口罩,非常专业,很迅速地将周宇抬上了急救车。 全程周宇都没有动弹。 据楚维所说,周宇在上海头尾就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伤痕? 不过也说得通,毕竟楚维说周宇从上海回来之后,两个人就没有性生活,要是周宇受伤的刚好是身体躯干部分的话,楚维的确不是很容易发现。 可是,这辆120急救是怎么回事? 它载周宇去了什么地方? 萦绕在周宇周围的秘密,虽说不能被直接证明和冉禁有关系,但迟遇能嗅出这两人在冥冥之中有相似的地方。 她知道,只要拆开周宇的秘密,就能更靠近冉禁,也会距离姐姐的死亡真相更进一步。 迟遇不在国内的这段日子里,冉禁倒是能收心好好工作,包括一些迟遇在身边不好进行的事,也能趁此机会快速推进。 而迟氏集团在得到了月区开采权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也不再以开拓为主。 想要消化月区开采这一个史诗级的大项目,即便是迟氏集团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冉禁在梳理完集团内部的工程之后,发到了迟遇的邮箱里。 看了一下最近的工作计划,她再忙两天的话可以挤出一周的时间。 这一周,她打算兑现承诺。 “真的要来看我吗?!” 视频对面的小女孩听到这个好消息,激动得在原地转圈,大眼睛瞪起来,无比惊喜。 “是呀,妈妈终于把工作做完了,这就去陪你。”冉禁坐在办公室内的休息室里,将门关着,对着手机里的小女孩笑得温柔。 “妈妈真好!那我等着你们来噢!” 听到“你们”这两个字,冉禁明白,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总是要告诉她的,就趁这次跟她说了吧。 . 第36章 第 36 章 “妈妈——!” 冉禁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才刚刚在院子前下车,小女孩就欢叫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愈发修长的双腿一瞬间就奔过了草坪, 整个人扑进冉禁的怀里。 几个月没见小姑娘长得飞快,重量也重了不少, 冉禁一个没防备, 差点被她撞倒。 “宝贝,别跑得这么快,当心点啊,摔着怎么办?”冉禁将小女孩抱了起来, 掂了掂, 的确沉了些。 “我才不会摔倒!” 小女孩长发过肩, 一早就听说冉禁要来看她了, 兴奋得在屋子里跑了好几圈, 跑得满头是汗头发也没梳起来,这会儿好几缕头发都粘在了额头上。 冉禁细心地将糊着的头发丝一根根勾下来,夹到小女孩的耳朵后面, 帮她把衣服整理了一下, 抱着她往屋子里走: “是,奈奈最厉害了。” 被称为奈奈的小女孩勾着冉禁的脖子,一直往回看。 等冉禁抱着她进屋了, 她才小声地问:“我迟妈妈呢?” 久别重逢的开心已经被奈奈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想要知道迟理为什么不来,又怕自己说错了话。 冉禁的笑容也在慢慢消失,她将奈奈抱在沙发上, 单膝跪在地毯上, 认真地对她说:“迟妈妈离开我们了, 以后她都不能来看奈奈了。” 奈奈大眼睛里掠过一瞬的不安和不解,随后问:“迟妈妈是死了吗?” 冉禁握着她柔软的小手,点了点头。 “噢……”奈奈垂下圆脑袋,不言不语。 中午奈奈吃得很少,就吃了点儿西蓝花就不想吃了。 冉禁也没逼她,问她:“想不想喝桃汁?” 奈奈没说话,冉禁去帮她拿了一罐过来:“喝完去睡午觉好不好?” 奈奈一边喝一边点了点头。 桃汁也只喝了一半,她不想喝冉禁帮她放回冰箱里,抱着她去睡了。 哄着奈奈一块儿睡午觉,奈奈睡着之后一直在说一些胡话,冉禁躺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肉嘟嘟的小脸蛋。 看到这么甜美可爱,小小的奈奈,无论什么时候都让冉禁觉得神奇。 尽管她应该是最习惯的那个人。 因为时差的原因,冉禁一直没能睡着,傍晚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时候国内应该是凌晨,什么事这么着急? “喂?”冉禁接通了电话,一听,脸色骤然惊变。 迟遇已经开了三个小时的车。 她看了一下导航,越过这条盘山公路,预计还有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天文台。 回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浸在实验室里,日夜不停地演算,咖啡当水喝。 短短的十几天,她就将因为她而搁置的项目重新拉回了正轨。等今天从天文台拿到她想要的支撑数据回来,这个项目就可以进入到尾声,回头她远程指导就行。 她还是要回国的,还是要见到冉禁的。 姐姐的事、迟氏集团的事,她必须去面对去解决,这是她不可能回避的责任。 繁忙的日子里,冉禁的脸时不时地浮现在迟遇的脑海里。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发微信。 冉禁依旧保持着过往六年来对迟遇的关心,只是关心的渠道从即时联络的微信改成了邮件。 以现代年轻人对手机的依赖程度,要是说看不到微信那是不太可能的,现在看不到,几个小时之后也该看到了。 不回就是不想回,回晚了就是不在意,这是很多人用即时通讯工具解读出来的现代人心态。 但是邮件不同,没看到邮件再正常不过,而且冉禁还是发到迟遇在迟氏集团的工作邮箱。 在海外工作的迟遇,无论收没收到邮件,回不回复,都非常正常。 冉禁怕迟遇在联系或不联系之间摇摆不定,影响心情,这便找到了最好的途径。 在姐姐出事之前,不曾给迟遇一丝压迫感的冉禁,如今依旧殚精竭虑地不让她为难。 迟遇的工作邮箱里每天都会收到冉禁转发给她所在地的天气预报,没有其他多余的情感,意思很直白——让她注意天气变化,不要生病了。 迟遇有很多次想要回复,可是那晚冉禁的体温像一团难息的火种,依旧烫在她的指尖。 冉禁是天地间乍然兴起的狂风,吹得她心思开始摇摆,也是红尘里突然而至的霰雪,想要避开,却已化在眉间。 …… 冬日的山林被染上了一层霜白色,一条蜿蜒的公路将静谧的山林和澎湃的大海隔开。 两种鲜明的颜色同时被天际浓烈的蓝映衬着,很容易让人眼睛发痛。 迟遇开车开得有些疲倦,将音乐声开到最大,好让枯燥的神经注入一些兴奋感。 满是脏话的说唱声一起,迟遇的注意力就被后视镜里突然出现的一辆车吸引了过去。 天文台大多建立在远离市区的山上,这条路越往山上开越是冷清,自从半小时之前对面有辆车迎面而过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车。 后方的车是从哪个路口开上了盘山公路,迟遇没注意到。 等她意识到这辆黑色的沃尔沃正在匀速跟随着她,且跟着过了两个出口时,她的注意力更频繁地落在后视镜上。 将音乐关掉,迟遇看了眼导航,距离下一个出口还有两公里。 她打算从下个出口下去,稍微绕一段小路也能到天文台,同时还能验证身后这辆车究竟是不是真的在跟踪。 要真是跟踪的话,迟遇有把握在小路将身后的车甩掉。 黑色沃尔沃就像是听到了迟遇的心声,没给她上小路的机会,突然加速,猛地撞上迟遇的车尾。 这猝不及防的撞击让迟遇猛地往前一震,方向盘一松,车轮偏移,车头对着大海就去。 迟遇立即将方向盘打了回来,控制住了车的方向,重新回到了正轨。 刚刚将车摆回来,沃尔沃又发了疯似的加速,撞得更狠! 比第一次更猛烈的震荡下,迟遇整个视野都在摇晃,她感觉自己和车一块儿被迫腾空而起,向着悬崖的方向急冲。 眼前是一片明晃晃的海平面,迟遇心跳几乎要消失了。 生死一瞬,她咬紧牙关硬是将车头再次打了回来,车头擦在防护栏上,火花四射,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迟遇的车在曲折的盘山公路上失控地扭摆了两道,随后被她险险地控制住了。 沃尔沃里的男人呿了一声。 这都没把她撞下去。 男人握紧了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 冷汗都没来得及往外冒,迟遇看了眼前方的路,比之前她开过来时转弯的弧度要大得多。 要是身后的车再发难,她一不小心就会被撞出路面,葬身鱼腹。 沃尔沃飞速追上来,打算再撞第三次。 迟遇也狠踩油门,两辆车在盘山公路上呼啸而过,于弯道上漂移。 迟遇从来没有将车开得这么快过,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她知道自己只要稍有疏忽,被身后的车追上,一定会彻底失控! 偏偏前方一个近乎90度的急转弯,以迟遇的车速不减速硬转的话,翻车只在瞬息间! 可减速的话,身后的车极有可能趁这个机会直接将她撞出公路。 生死一瞬来得实在太快,迟遇根本没思索的时间。 如此焦灼的时候,弯道前方有辆车沿着内车道迎面飙过来,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前后夹击,完了。 迟遇心底里一片冰凉。 就在迟遇做好了夺命撞击的一刹那,对面开来的那辆车鬼使神差地并没有撞上她,而是与她擦身而过,冲向了她身后那辆沃尔沃。 极短的交错时间里,迟遇的余光中留下了一抹浓黑又明亮的残影。 那是她熟悉的长发,熟悉的脸。 冉禁。 这两个字浮上迟遇心头时,身后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迟遇从后视镜里看见,冉禁开着车对着沃尔沃猛冲。 没有任何犹豫,仿佛一只以命抵命的疯牛,在高速行驶中一头撞向沃尔沃的车身。 沃尔沃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甚至都没看清撞他的车长什么模样,就和防护栏一块儿摔下悬崖。 遥远的撞击声从海面的礁石上传来,迟遇被追击的时候都没这么慌张,此刻好不容易将车停下,推开门几乎是扑出了车厢。 她惊恐地往回看,沃尔沃已经不见踪影,而救了她一命的那辆车堪堪悬在悬崖边上。 防护栏已经被撞变形了,半个车身都悬在外面。 车体在海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坠入海中。 大冬天的,迟遇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浸湿了,她一口气冲到车边。 透过破碎的车玻璃,看见冉禁的脸贴在气囊上,刺眼的血从她的额头上滴滴答答地沿着脸庞往下滴,迅速将白色衬衣的领子染红了。 “冉……” 看到这个画面,迟遇脑子里嗡嗡地响。 冉禁听到她的声音,费劲地睁开眼睛。 她被气囊顶着,被疼痛控制着,身子没办法动弹,能动的只有眼皮。 “小遇。”冉禁睫毛上也沾着血,空山般的眼眸此刻不再晦涩难懂,写满了担忧的情绪。 “你有受伤吗……”一说话,一串血珠从冉禁下唇中缝滚滚落下,唇珠也被鲜血沾红。 迟遇:“……” 迟遇强行将一阵泪意忍了回去。 车头晃动不止,车的重心也在慢慢往前倾,迟遇知道她不可能等待救援,必须立即依靠自己的力量将冉禁救出来。 “冉姐,你看着我,看着我,别睡。我这就救你出来。” 迟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慌张也不带颤音,不影响到冉禁。 听到迟遇说“你看着我”,原本已经开始昏沉的冉禁重新艰难地提起精神,看向迟遇。 破碎的玻璃尖割着往车里钻的迟遇,衣服被割破,血很快渗透了出来,但迟遇就像是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冉禁看着那个让她朝思暮想,却只能死死锁在心底的人,如今奋不顾身地来到她身边,向她伸出了手。 冉禁不怕死,但在这一刻,本能地往迟遇的方向去。 如无数个静谧之夜,万千心潮涌向她。 迟遇的手被千斤顶磨破了皮,但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将卡着冉禁双腿变了形的车头顶开,解开安全带,迟遇终于抱住了冉禁。 将她拖出车的同时,车头冲下,轰然一声,坠入大海。 迟遇看着身下的冉禁,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迷在眼前的汗水很快被寒风吹干。 冉禁无力地看着她,嘴角在笑,眼睛却在慢慢闭起来。 “冉姐!”迟遇急忙握着她的手,“不能睡!你跟我说说话!” 迟遇一边唤着冉禁,一边将她抱起来,往自己的车上去。 冉禁想要开口,被血呛了一下,胸口猛地起伏,眉心急蹙。 “先别说了……” 迟遇将她抱上副驾,立即寻找最近的医院。 她记得来时路过一家医院,虽然医院很小,却是冉禁最大的希望。 开车前往医院,迟遇几次见冉禁就要睡去,几次将她唤醒。 “冉禁,别睡!”迟遇紧握着她的手说,“我还有话跟你说!” 冉禁昏昏沉沉,快要无法控制涣散的思绪,可是迟遇让她别睡,还有话要跟她说,她又舍不得闭上眼。 要说什么…… 冉禁反反复复地在心里问自己,小遇要跟我说什么呢? 要不要喝桃汁? 要不要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要不要一起吃可露丽? 要不要回到过去? 想着想着,冉禁的嘴角扬起一丝甜笑。 . 第37章 第 37 章(二更) 脚步声, 人声,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 这一切都离冉禁很远,她像是被一个黑色的罩子罩住, 不能睁眼也不能动。 意识如水,的确能感知到, 可是一旦想要抓住它, 它就会迅速流走。 她在外界微弱的信号中,仔细地分辨哪些是属于迟遇的。 一开始没找到,让她有些着急,等迟遇打电话的声音由远及近, 冉禁才松了口气, 随后, 意识摇摇摆摆地在记忆之海浮浮沉沉。 回到了六年前, 回到了她最喜欢的那段过往。 在来到迟家的最初, 她独自居住在迟家的阁楼里。 每天林医生和两个护士都会过来帮她检查伤口,给她开药,让她吃营养餐, 帮助她快速恢复。 此情此景实在太熟悉, 让冉禁不得不提防。 她防备着这个大房子里的每个人,却也一直惦记着初来的那日,不嫌她脏也不害怕她的那个漂亮的小妹妹。 冉禁趴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 总是想起迟遇。 那个妹妹长得那么好看, 晶莹剔透,从发梢到指甲尖都干净无尘,却愿意接近我…… 冉禁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接到这个阁楼里, 接她来的那个女人在那晚之后也没再出现。 其实她并不太关心自己的命运, 也已经不那么怕痛了。 如果这次能死在这儿, 也挺好。 就是,她心里隐约有个模糊的期待——如果死之前能再见一次那个妹妹就好了。 没想到死是没死,那个妹妹真的又见到了。 林医生帮她做复健的时候,带着她下了阁楼,在院子里走一走。 那时候冉禁还需要辅助器具才能行走,每次走两步就痛得浑身冒汗。 林医生虽然冷着脸,但对她也算是有耐心,她复健的时候会在一旁督促。 “我说,林医生你也太凶了。”迟遇突然出现,“小冉姐姐伤得这么严重,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林医生对迟遇笑笑,对金主家的妹妹当然是笑脸相迎。 “我不是也没凶她么。” 冉禁突然看见一心想见的人,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幸好迟遇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你看看!”迟遇回头对林医生说,“小冉姐姐都快晕倒啦,今天能不能就练到这儿?” 林医生笑眯眯地说:“二小姐说什么是什么。” 迟遇将胳膊从冉禁的双臂下穿过,环住了她的身子,将她稳稳地托起来。 “小冉姐姐,你站得住吗?” 那时候冉禁身上伤口没好,不适合洗澡,衣服都没换,满是脏污。 而迟遇穿着一件白色的绉纱褶裥连衣裙,刚刚洗完澡身上尽是浴盐的香味,还有从白嫩的脖子与发丝之间散出洗发水的清爽。 那是冉禁从来没嗅过的味道,她形容不来那是什么气味,有点清甜和复杂,与迟遇的气质非常贴合。 这么干净的迟遇,却一点都没嫌弃冉禁,愿意靠近她,帮助她。 冉禁总是怕自己会弄脏迟遇,不仅身上脏,因为复健还出了不少汗,她本能地想离迟遇远一点。 可是她又没办法抗拒迟遇,也没有力气推开她。 “我看你自己没法走,我送你回去吧。”迟遇说,“你可以扶着我,慢慢上楼,实在不行我叫陈叔来帮你。” 冉禁的腰和腿其实很疼,但她不想别人来帮忙,更不想离开迟遇,就说:“我可以的,真的。” 迟遇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笑了,用手背将她额头上的汗水擦去:“你真的太逞强了,康复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欲速则不达。” “欲速则不达……”冉禁重复着这句话。 “是啊,听医嘱,循序渐进,才能事半功倍。” “事半功倍……” 冉禁没怎么上过学,身边的人和她差不多,都不这么说话,她本能地跟着迟遇重复。 迟遇听她老是学自己说话,“噗”地一声笑了:“干嘛,小冉姐姐是鹦鹉不成?” 冉禁有点脸红,又有点开心。 好不容易将她扶到阁楼,刚刚洗完澡的迟遇又冒汗了,腰也酸痛到让她撑着后腰,往后仰了仰。 重新趴在床上的冉禁担忧地问她:“难受吗?下次别管我了。” 迟遇摇摇头说:“这算什么,我活动活动就好了。倒是你,为什么不洗个澡?头发都粘一块儿了,不难受么?” 冉禁道:“林医生说我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沾水的话容易感染。” “哦……这样。那不洗澡你难受吗?” 冉禁摇摇头。 迟遇坐在她床边,单手扶着床面,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谎言:“怎么可能不难受啊,说谎不眨眼。不能洗澡……擦身子总是行的吧?不碰到伤口只擦你没受伤的地方不就好了?” “嗯,应该……” “肯定行,我去问问林医生,可以的话我来帮你擦一擦。” 迟遇旋风一样去了,不到十分钟就端着一盆水和毛巾回来:“林医生说没问题!我帮你擦身吧,擦完之后你肯定能舒服很多。” 冉禁永远都不会忘记柔软温热的毛巾抚过她身体时的感受。 迟遇小心地避开了她所有伤口,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被呵护的温暖。 后来迟遇知道她没怎么上过学,有点吃惊,也觉得可惜,便从同学的妹妹那边借来了小学和初中的课本,利用课余时间来教冉禁。 冉禁非常聪明,迟遇也很有耐心,那段时间迟遇就是她的小老师,教她识中文,也带她读英语,数理化史地政生……只要迟遇有空,就会跑到阁楼上来轮番教她。 冉禁还不能坐起来的时候,迟遇让苏阿姨拖个地毯过来,她抱着一堆书趴在冉禁床下,给她念语文课本上的故事,也读历史典故。 冉禁有时候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迟遇也躺在地毯上抱着书睡了。 她怕迟遇着凉,艰难地撑起身子将自己身上的被子铺下去给她盖着。 后来冉禁能坐起来,迟遇更是像模像样地搬来书桌,将阁楼当做小课堂,几乎将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在冉禁身上。 直到她成绩下滑,原本断层第一的成绩差点被万年老二反超,迟理觉得她在耽误学习,而且冉禁能动弹了可以自己去上学了,就不让迟遇再来教她,让冉禁去集团旗下的学校上学,课余时间再跟着她学点儿集团里的事。 就此,迟遇和冉禁的“师生”关系才告一段落。 冉禁明白,即便迟遇心无城府地善待她时,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当她是姐姐的客人。 当初还在复健的某日,冉禁无意间听到了姐妹俩的对话。 迟遇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她们家,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的特殊客人非常好奇,问姐姐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 迟理也不跟她明说,反而有点苦恼:“原本我是不想让你这么快知道她的,谁让你那天逃课回家正好遇见她。现在你知道了也好,有空你就去看看那位小姐姐,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会在咱们家。和小姐姐好好相处,不许胡闹。” 迟遇不屑道:“谁会胡闹啊,我看她见到你的时候比较紧张,看到我的时候挺放松的。一定是你长得太凶了。” 迟理点了点迟遇的眉心,从陈管家的手臂上拿起外套往外走。 迟遇还追了一句说:“那我就常去看看她了,她好像还不能自己下床,我去帮帮她。” 已经走到院子里的迟理回头对她笑说:“行,我就知道小遇心肠好。不过你不可以单独去找她,身边必须得有别人。” 迟理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冉禁不太确定。 但是冉禁可以确定的是,无论迟理想干什么,迟遇什么都不知道。 并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受的伤,就愿意对她好。 迟遇就是这样的人。 是迟遇将她破碎的人生重新拼凑了起来。 那些日子迟遇的悉心照顾,让冉禁在内心世界的废墟上,重新绽放了一朵羸弱的花。 冉禁对她的情感在超越了普通的憧憬,变成了敬仰。 迟遇就是她的神明。 要是说这一生有什么让她放不下的,那必定是迟遇还没出国的那两年。 往后的日子当然也很好,只不过一年之中能见到迟遇的时间少之又少。 除了迟理实在太想妹妹,又还没发现那件事的时候,愿意带上冉禁一同去看迟遇之外,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迟遇了。 一整年下来如山的思念,在见到日益成熟、美艳的迟遇时,无法宣泄毫厘,反而会变得更笨拙。 冉禁认为自己是有自知自明的。 在迟遇离开迟家去海外求学的时候,冉禁就已经做好了某日她会带着爱人回来的准备,到时候她也会真心祝福迟遇。 毕竟,除了平日里的宠爱之外,她什么也给不了迟遇。 那张迟遇十八岁时的照片,被她一意孤行地留了下来。 这也是后来她祸患缠身的源头之一。 可是她并不后悔。 迟遇是冉禁在人世之海的锚,没有她,冉禁或许不会活到现在,有可能在数年前就离开迟家,寻一处地方安静地死去。 万般痛苦的尘世,还是让她遇见了迟遇,遇见了活下去的理由。 在冉禁知道迟遇有危险的那一刻,她发了疯一样奔向迟遇。 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迟遇。 只要她还活在这世上一日,迟遇就是她的珍宝,是她的心肝,是她绝对不容侵犯的禁地。 为她献上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 冉禁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发痛。 不过这没什么,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习惯的疼痛。 迟遇坐在她身边的躺椅上,手里拿着本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冉禁指尖动了动,心里不禁念叨,怎么就这样睡了?也不盖条被子。 她指尖一动,护士站那头看见灯亮了,叫医生过来看看她的情况。 护士来时的动静将迟遇吵醒,迟遇偏头,正好与冉禁对视。 “你醒了!”迟遇一起身,刚才拿在手里的书掉了下来。 冉禁目光缓缓沉下,看到了迟遇手里那本书的封面。 《自卑与超越》,是冉禁前阵子正在看的书。 这一刻,冉禁心里产生了一种贪婪的幻想。 迟遇为什么要看她看过的书? 心魔一起,她立即将那份贪念压了下去。 . 第38章 第 38 章 冉禁从重症监护转到普通病房, 再到后来渐渐好转,迟遇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都不用迟氏集团来找冉禁,迟遇在出事后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董事会。 在国内给冉禁当助理的时候, 冉禁已经跟她交待过了,现在迟氏集团的哪些人是值得信赖和托付的。 迟遇得留在冉禁身边照顾她, 便逐一联系了冉禁信赖的高层。 柯正兴, 柯叔叔,就是迟遇选中的托付对象。 柯叔叔是迟氏的三朝元老了,当初是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核心骨干,迟氏最艰难的时候他没有离开, 时至今日已经为迟氏效力近三十年。 柯叔叔立即派人来海外协助迟遇, 同时也让她放心, 就算她和冉总都不在国内, 集团里的所有项目他都会盯着, 绝不会出纰漏。 “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迟遇听到这句坚定的话,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 不过她离开国内时已经在集团内部安插下了自己的人, 无论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冉禁醒了之后,果不其然立即惦记起国内的工作。 “你好好养病,集团里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迟遇坐在床边的躺椅上, 剥掉桃子的皮, 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正好能入口的大小,用叉子叉起,递到冉禁的嘴边。 “如果你乖乖吃个桃子, 我就给你看看现在所有的项目进度。” 见迟遇像哄小孩一样哄她, 冉禁有点哭笑不得。 “小遇, 别闹了。虽然我出来之前交待好了很多事,可是我没计划在外面待这么长时间,只怕各项目后期的推进都要耽搁,这可都是烧钱的正事。” 见冉禁很不放心的样子,迟遇一手拿着叉子,一手将平板拿了过来,打开集团内部的系统,用柯叔叔给她开设的权限,把现在迟氏所有项目的进度和反馈报告打开,一一跟她解说。 冉禁认真地看着,越看越觉得惊讶:“小遇,你很厉害,全都有条不紊。” 这些日子迟遇一直都待在冉禁身边守着她,冉禁基本上都处于昏迷状态。冉禁昏迷的时候,迟遇就抱着电脑和国内的柯叔叔连线,一块儿处理集团的事。 从柯叔叔那边她学到了很多,柯叔叔夸奖她特别聪明,不愧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就算不是自己专业领域的事,一教就能举一反三。 集团里的事迟遇没少出力,不过她从来都不是喜欢邀功的性格,就说: “都是柯叔叔在处理,我隔着太平洋呢,只能打打下手。怎么样,现在可以好好吃口桃子了吧?” 冉禁还要说什么,迟遇直接将桃子顶在她唇上了,没给她继续絮叨的机会。 “好好吃水果,补充维生素。吃完桃子我再给你切个橙子。看,那边一大盘的水果,你都得慢慢吃完。” 冉禁安静地吃桃子,看了眼堆成小山的果盘,已经有点饱了。 迟遇说到做到,桃子喂完了,又去切橙子。 依旧是将果肉切成一口吞的大小,端到冉禁面前,叉起一块,要继续喂她。 冉禁刚才被她喂了一顿,浑身不自在,看她还要再喂,忍不住说:“……我自己来。” “你想自己吃,倒是看看手能不能抬起来啊。” 冉禁在刚清醒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仅伤了腿,一只手骨裂,一只手软组织挫伤,动一下就疼,想要拿起叉子自己进食恐怕暂时还做不到。 冉禁有点尴尬,迟遇轻笑了一声后,想到了在盘山公路上的生死一瞬,过去了大半个月,依旧令她后怕。 迟遇特别真诚地说:“冉姐为了我救我差点儿把命都搭进去,让我喂你吃点儿水果怎么了?是不喜欢吃橙子,还是不喜欢我喂你?” 冉禁立即说:“没不喜欢啊。” 这个回答一语双关,喜欢橙子,也喜欢迟遇喂她。 迟遇能清晰地察觉到冉禁在否认自己的“不喜欢”时的迫切,生怕迟遇会误会她。 其实以前冉禁也是这样,对迟遇从不会说一个“不”字。就算是为难的事情,只要迟遇撒个娇,她立刻就会投降,毫无原则。 现在的迟遇回溯过往,很多细节早就印证了冉禁的心思,可惜以前的迟遇因为姐姐的原故一直都将她当成大嫂,从未往这方面想。 即便是现在,她依旧觉得有些陌生,且不可思议。 而冉禁却在说完之后,暗暗地后悔…… 冉禁额头缝了六针,手臂、腿和脏器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如今脱离了危险,自理能力却大打折扣,需要人照顾。 当然可以请护工,但迟遇不想将冉禁交给别人。 迟遇买了一只黄皮黑爪肥肥的小狐狸玩偶过来,给冉禁解闷。 冉禁看着眯着眼睛憨态可掬的小狐狸,觉得这么可爱的小玩偶和自己的年龄不太相符。 但一想到是迟遇为她挑选的,又舍不得冷落它,将它放在枕边,每夜和小狐狸一块儿入睡。 这一场从天而降的车祸,宛若时光倒转,好像回到了冉禁刚刚来迟家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浑身是伤无法自理,迟遇帮她擦过身洗过头发,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吃饭,扶着她如厕。 “小遇,我自己可以的……” 当年的冉禁站都站不起来,如厕的时候迟遇不嫌她,心无城府地帮她,甚至直接动手脱裤子。 而现在,面对窘迫的冉禁,以迟遇的立场也不好坚持,只能将她扶进卫生间之后就出去了。 “有事叫我啊。”迟遇在门外说。 “嗯……” 隔了一会儿,冉禁没听见她的脚步声,问道:“小遇?” 迟遇果然还站在门口,听到她呼唤立即就要推门进来:“我来了。” “等一下!”冉禁赶紧说,“我是想让你走得远一点!” 迟遇:“……” 这卫生间比不家里,也不比公司,虽是单间病房,但卫生间很小,还没有音乐声遮掩尴尬。 迟遇心里挂记着冉禁,怕她自己撑不住,所以堵在门口没走。 她俩相当于只隔着片薄木板。 一想到这,冉禁就没法放松。 迟遇听她这么说,明白了,清了清喉咙道:“有事你喊我。” “嗯,不会有事的,放心。” 迟遇走回床边,用手机放音乐,将声音调大。 卫生间里好不容易自己坐下来的冉禁听到了音乐声,她撑着下巴低着头,长发垂在脸旁,暖融融的感觉包裹着她的心。 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可是又情不自禁。 …… “你怎么会出现在盘山公路上?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险?”迟遇给冉禁削苹果的时候问她。 冉禁打了个闷嗝,跟迟遇求饶说真的吃不下了,迟遇便自己吃了起来。 “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冉禁说,“我听小张说,你把助理的工作重新交接给她,要回fpiu一段时间,我想应该是在国内待得太久,你公司那头催你了吧。正好当时我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到a城出差,和fpiu相隔不远,就想着来看看你。本来要打电话给你,你手机一直接不通,打到fpiu才知道你要去天文台,我就开车过来碰碰运气了。” 通往天文台的盘山公路信号烂得很,迟遇是知道的,手机信号时有时无。 从a城前往天文台,必然要经过这段盘山公路。 要是到了天文台,手机肯定有信号,就能接到冉禁的电话了。 只要迟遇还没到天文台,冉禁沿着这条路下来必定会和迟遇相遇。 大概是前一段时间要思索、提防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迟遇本能地在分析冉禁突然出现的事。 不怪她多想,冉禁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凑巧,换成谁都想知道为什么她会恰好出现在紧要关头。 迟遇安静地吃完苹果后,跟冉禁说:“撞我车的那辆沃尔沃前段时间已经被打捞上来,警察来找过我,开车的是个白种男人,有吸毒的前科,无业,我确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更没有私人恩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盯上我。” 冉禁帮她分析:“根据你出事的地点来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应该是跟着你到了没人也没监控的地段,有预谋地动手。” 迟遇眉毛微抬:“大概是我查到了一些见得不人的事吧。” 在迟遇出事的当天,将冉禁紧急送入医院后,在手术室外,迟遇接到了齐瞳的电话。 “什么?你也被车撞了?”迟遇盯着发亮的手术室的灯,听见电话那头齐瞳说的话,她头皮发麻,“怎么回事?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没事……幸好被路过的,咳咳路过的警察同志救了,就擦破点皮而已。” 齐瞳在那边说话有点支支吾吾的,迟遇只当她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难,还没缓过神来。 迟遇听她这么说,紧绷的心稍微舒缓了一些,随后跟她说了盘山公路上的险情。 听到这个堪比好莱坞灾难大片一样的事情经过,齐瞳大大地“啊”了一声:“卧槽,不是吧,这么可怕!那你冉姐人呢?!” “还在抢救……”迟遇的声音弱了下去,想到冉禁浑身是血的模样,心被锥得难受。 齐瞳那边安静了片刻,才说:“你冉姐是真的在意你。换成任何人都很难做到以命换命。小遇,跟你说句真心话,咱俩这么多年的发小,可这么可怕的事儿,换成我估计都会犹豫一下,人都是有求生本能的。我觉得你冉姐要不是把你的命看得比她的还重要,要么就是有自毁的倾向。不然真的没法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下定决心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迟遇在电话这头沉默着。 她知道齐瞳看得挺准,她更知道冉禁二者皆有。 内疚的情绪在心口不停地沸腾,她捏了捏鼻梁,转了话题:“咱们同时遭到了暗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咱们查到了关于周宇出事的时候来。我觉得这事应该和周宇有关。” 齐瞳重重地“嗯”了一声说:“我也是这么觉得。周宇这件事太蹊跷,要不是一点点找行车记录仪,根本就不可能发现现场出现过两辆120这件事。大概是咱们碰到了谁的底线,来索命的。” 迟遇冷笑了一声:“要是没这场杀人灭口,我还不确定周宇就是真正的突破口。这么一来倒是让我确定了方向,周宇一定有问题。你这段时间小心一点,尽量别出门了。等冉禁的情况稳定了我就回国。” 周宇和冉禁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冉禁肯定知道姐姐死亡的真相,可是迄今为止,冉禁没有想要告诉她。 早在那场图穷匕见的新闻发布会上,迟遇就问过了冉禁,但她没说。 为什么她闭口不谈呢? 如果她不是杀死姐姐的凶手,那么就又回到之前设想过的可能。 有人扮成了冉禁的样子,杀死姐姐,想要嫁祸给她。 难怪她们查到了周宇的时候就遭遇危险,肯定是和这两张长得极为相似的脸有关。 联系姐姐在死之前给冉禁打了那一通电话,应该是姐姐临终之前需要给冉禁交待什么。 姐姐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冉禁,会不会是让冉禁为她办什么事,也为她瞒什么事。 而迟遇,就是她最要瞒的人。 这一切很合理,但再合理都是迟遇的猜测。 在这庞大的黑幕之后,不知道上演的是一出什么样的剧目,有可能和迟遇所想一致,也有可能完全不同。 但迟遇知道,自己一定要查下去。 为了姐姐,也为了她自己。 冉禁听了她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迟遇:“你不问我查到了什么吗?” 冉禁颦眉蹙頞,拉住迟遇的衣袖道:“我不知道你查到了什么,但是很明显你已经被人盯上了。小遇,你听我的,迟氏集团我肯定会给你,但……” “但不是现在。”迟遇替她说完。 冉禁不置可否:“你能不能留在这儿,暂时不回国?等我将国内的事情处理完了,你再回来。” 迟遇凝望着她,眼里看不穿的情绪摄住了冉禁。 “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冉姐,你能告诉我吗?” 和上一次的万念俱灰和痛苦相比,这时的迟遇问得很平静,平静到冉禁几乎不敢回望她的眼睛。 冉禁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开口:“这件事我们之前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小遇,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知道冉禁又要重复以前说过的话,迟遇打断了她,用低沉,但毫无侵略性的柔软声音说: “之前我已经问过你了。但是我现在想要再问一次。冉姐,我姐是你杀的吗?” 夕阳落在冉禁的瞳孔里,将她双眼染成了琥珀色。 吃完了水果后,被迟遇细心地抹上了唇膏的双唇微微张启,落下了两个字: “不是。” 一颗巨石从迟遇的心头落下,却没有让她情绪有太大的起伏。 听完冉禁的回应,她微笑着“嗯”了一声,说:“我相信你。” 冉禁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回答。 如碎星般灿烂的笑意,和那句再平实不过的“相信”,让冉禁鼻尖发酸。 迟遇低下头努力将难过的情绪从心里挤出去,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深呼吸了两下,笑着问冉禁晚上想吃什么。 作为成熟的成年人,隐藏自己的情绪是一门必修课。 冉禁也很快调整好思绪,无奈地说:“你一直喂我吃水果,这会儿真的一点都不饿,还撑着呢。” “你还记得吗,以前你跟我说过水果不算饭,非要让我按时吃饭。怎么这会儿到你这就耍赖?” 冉禁被她说得一时语塞。 迟遇一副家长宠溺的语气说:“多少吃点吧,我给你买点排骨汤,能吃多少吃多少,行不行?” 冉禁可以对这个世界铁石心肠,对自己满不在乎,唯有对迟遇的话无所不应。 这条命都可以交给她,何况是为她喝一口排骨汤。 坐在病床上的冉禁乖顺地点了点头,说:“不要太多,好不好?” 迟遇感觉不按照她的话来简直就是欺负她,难得颠倒了辈分,温柔道: “好好好,就来一点儿小鸟胃的分量,正好适合你。” . 第39章 第 39 章 迟遇去买了排骨汤回来, 正往病房走的时候,看见一男一女两位警察,带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亚裔小女孩迎面走过来。21ggd 21格格党 要是只是亚裔, 迟遇倒是不会多注意,但这小女孩才三四岁的模样却被警察带着进来, 多少有些违和感, 迟遇多看了她两眼。 这么一看,震惊的表情逐渐爬上迟遇的脸。 这张脸…… 警察带着小女孩询问护士,迟遇竖起耳朵听她们的谈话。 谈话之间的意思是,这小女孩自己坐公交车, 被司机发现了, 就问她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 小女孩说她跟着母亲生活, 但是母亲受伤住院没回家, 她想去看妈妈。 司机见这小姑娘年纪实在太小了, 这就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问了几句,小女孩年纪虽小,说得倒是很清楚, 还知道自己母亲住在哪家医院, 随后警察开车送她过来找母亲。 迟遇看护士带着他们三个人往冉禁的病房方向走,立即跟上去。 病房的门打开,警察站在门口, 护士和小女孩进去了。 迟遇拎着外卖就要到门口时, 听见小女孩用中文清脆地喊了一声“妈妈”。 迟遇怔住。 那是冉禁的单人病房,除了冉禁之外没有人在里面。 而这个小女孩之所以会引起迟遇的注意,正是因为她和姐姐小时候长得极其相似。 听到这声“妈妈”, 迟遇诧异得手中的外卖差点脱落。 她走到房门口, 警察询问了她什么都没进到脑子里。 她看见那个小姑娘趴在冉禁的腿上, 看到冉禁受伤的样子立即哭了,一双大眼睛里眼泪涟涟。 冉禁似乎也没有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费劲地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之后,便和魂不守舍满目疑惑的迟遇对视上了。 …… 迟遇和警察聊了很久,确定冉禁是真的意外没法照顾孩子,让孩子跑出门。 两位警察做了一些记录,这才暂时离开。 她从走廊回到病房的时候,看见那个叫奈奈的小女孩坐在冉禁的床上,听见身后的动静,警惕地回头。 冉禁坐在她身侧,正在低声打电话。 迟遇看过很多姐姐小时候的照片,大概是奈奈和照片里的姐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像到仿佛姐姐逆生长,变成了幼年的样子。 奈奈眼睛很漂亮,即便从远处看,也能看得出她睫毛浓密纤长。一双大眼睛里仿佛能将世间所有的灿烂都装进去,融化在一片懵懂里。 她眼尾和姐姐一样,是微微上翘的。笑起来便是谁也无法抗拒的纯真可爱,要是生气,立即让人觉得她有着生人勿进的坏脾气。 冉禁坐在她身侧,正在低声打电话,目光却落在迟遇身上。 迟遇坐到一旁的躺椅上,无法不去观察这个小孩。 奈奈抱着迟遇给冉禁买的小狐狸玩偶,也在看着迟遇。 估计她也发现了眼前的人长得非常眼熟,或许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是,她跑到我这儿来了,你来接她回去吧。”冉禁很快将电话挂了。 “她是谁?”奈奈一下子扑到冉禁的怀里,抱住她的脖子,看着迟遇问道。 小孩哪知道伤患的痛,她这么一扑正好压到了冉禁骨裂的胳膊,冉禁没吭声,但被迟遇发现了。 迟遇拎着她的后衣领,将她从冉禁的怀里撕下来,凶神恶煞地说:“你小心点,压着伤处了。冉姐,你也不说说她。” 奈奈被她这么一拽腾空而起,吓得小脸发白。 “小遇,别吓着她。”冉禁赶紧让她放下。 迟遇像提拎菜篮子一样将奈奈提起来,听到冉禁的话,慢吞吞将她放下。 奈奈屁股重新挨到床面的第一刻,一骨碌躲到冉禁身后,像一只刚刚出生的狼崽子突然遇到了一只大豹子,害怕又不甘,瑟瑟发抖还充满敌意。 “妈妈,她是谁啊。”奈奈更小声地问。 迟遇也看向冉禁,也在等冉禁的回答。 冉禁:“……” 等了许久,冉禁才对奈奈说:“她是你小姨姨,迟妈妈的妹妹。” 从奈奈那张脸的走向,迟遇已经大致猜到了答案。 但听冉禁亲口说出真相,还是让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奈奈也是很惊讶:“咦?迟妈妈还有妹妹吗?从来没听她说过。” “嗯……”感受到迟遇炙热的眼神,没敢往她的方向看,冉禁握住奈奈的手,说,“迟妈妈只有这么一个妹妹,非常疼她的。你要和小姨姨和平相处。” 奈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再打量迟遇的时候,眼神多了更多的好奇感。 …… 迟遇让冉禁将排骨汤喝了,冉禁问奈奈喝不喝,奈奈摇摇头,说:“这是小姨姨买给妈妈的,妈妈喝。” 迟遇在一旁暗睨。 因为奈奈的存在,冉禁和迟遇都心照不宣,之前有点儿过于亲密的举动都没有继续,迟遇并没有喂她,冉禁自己艰难地喝了几口,饱了。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冉禁问奈奈。 奈奈实话实说:“妈妈突然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后来我听阿宽叔叔打电话才知道妈妈出了事,在医院。我让阿宽叔叔带我来看你,他总是糊弄我,我就趁他没注意出来了。” 阿宽是照顾奈奈的管家之一,负责平时奈奈的出行和安全。 看来阿宽这个月的薪水是得扣干净了,冉禁心想。 “你怎么知道医院的地址?”冉禁问她。 “我早就知道阿宽叔叔手机密码是他女朋友的生日了,偷偷看他手机知道的。” 冉禁一阵头疼:“……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说你什么好。” 迟遇在一旁听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后,将外卖盒拿出去丢。 站在走廊上,她有种一切都很不真实的荒诞感。 不知道再回到那间病房里,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儿还会不会在。 迟遇在走廊上去买了罐可乐,咕咚咕咚灌进口中,感觉轻松了一些,便回到病房。 轻轻推开门,那个凭空出现的外甥女并没有消失,还睡进了冉禁的被窝里。 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在外面跑累了,这会儿奈奈靠在冉禁的腰间,抱着她的腹部,睡得死死的。 睡梦中奈奈粉嫩的小嘴被她侧躺着的小肉脸给挤得微微张开,梦里还在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小手紧紧捏着冉禁的病号服衣角,生怕一撒手“妈妈”又会不见。 “她是……我姐的女儿?”这话是她自己说的,但还是被字里行间透出的陌生感弄得心里发毛。 冉禁没有立刻回答她,小心翼翼地将指尖伸进奈奈攥紧的掌心里,慢慢松开她捏着衣角的手,随后将小狐狸玩偶代替自己,塞到她怀里。 冉禁看向阳台,迟遇明白她的意思,将轮椅推了过来,扶冉禁坐上去,推她到阳台,随后把玻璃门合上。 “奈奈的确是你姐姐的女儿。” 冉禁这句过于开门见山的话,让迟遇握着轮椅的手紧了紧。 “小遇你应该发现了吧,她长得和你姐姐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冉禁回头对迟遇说。 迟遇神色僵硬,半天才将心里的疑惑说出口:“……你和姐姐,用什么方法生的小孩?” 冉禁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待惊异之情下去之后,肩膀轻颤,笑出了声。 迟遇:“……” 迟遇不解:“我认真问你呢!她不是叫你妈妈?” 冉禁说:“奈奈的确叫我妈妈,但我不是她亲生母亲,我只是负责照顾她。之前她就这么叫,我也有跟她说过叫我阿姨就好,但是她不接受。她还不到四岁,很多事不明白,我打算等她长大一些再跟她好好谈谈,现在她想怎么叫就先叫着。” “……” 迟遇更不解了:“那她是我姐和谁的孩子?” 冉禁眼神略略有些闪躲:“这件事你姐姐没有跟我直说。有很多事你姐姐不会跟我说明白,只会让我去帮她处理,你应该也知道的。” 知道,迟遇当然知道。 出国之前,迟遇虽然忙着自己的学业,但姐姐是怎样将冉禁带入集团,让她为其办事,迟遇还是看在眼里。 姐姐时常会消失一段时间,将所有的事都交给冉禁打理。 说是“出差”,可结合她在国外有了一个孩子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姐姐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埋藏了很多迟遇想都想不到的秘密。 姐姐一走,冉禁又要照顾集团的事,还要处理家里的事。 没接触过公司事务,根本不知道冉禁有多忙的迟遇,还三天两头来烦她。 让她陪自己逛街买东西,开家长会,或者是参加学校组织的运动会,跟她配合两人三足的游戏。 …… 迟遇从来都知道冉禁能干,可她再能干也是人,只有一双手一双腿,也会累。 那时候只觉得冉禁对姐姐是一片真心,甘愿为她做任何事,即便再累也毫无怨言,作为一个晚辈,迟遇没资格说什么。 可是,姐姐是如何对待她的? 住在主卧衣帽间里憋闷的小房间里,没有窗,没有任何的娱乐设备,只有一张不好伸展的单人床。 如果她们俩早就没有感情了,大可分房,迟家那么多房间,怎么会没有冉禁的容身之处? 但姐姐却让冉禁住在极度憋屈的地方,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她,个中原因除了要掩人耳目之外,还能是什么? 为了让她俩之外的人不怀疑她们的关系,即便分床,还要住在一间卧室里。 又因为真的没有关系,又或者姐姐不想让冉禁靠近,亦或者是迟遇根本想不到的缘故,还让冉禁睡在衣帽间的隔断屋里。 迟遇并不想这样去恶意揣测对她宠爱无边的姐姐,可是所有的线索自行在她的脑海里拼凑着,拼接出让她不得不去面对的结论。 晚风四起,迟遇看夕阳之下冉禁病号服的衣领被吹开,露出洁白的锁骨。 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把冉禁裹住。 “不用了,我……” 没等冉禁说完,迟遇就说:“那个小孩三岁多,三年多了,我姐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她。路司勍说得对,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不容易发现对方身上隐藏的细微末节。姐姐做了很多在我意料之外的事吧,如果不是她过世得这么匆忙,可能我一辈子都不知道。” 风从冉禁的脸庞吹过,带起了她乌黑的发丝,一缕缕地往后飘荡,向迟遇纤细的腰间延伸。 逆风而立,衣衫勾勒出迟遇愈发成熟性感的轮廓。 她双手从轮椅的推把上抬起,搭在了冉禁的肩头。 因为她的触碰,冉禁后背不由自主地发紧,坐直了一些。 “这些年,姐姐对你好吗?” 这句话出乎冉禁的意料。 迟遇的声音从冉禁的头顶上传来,进了她的耳朵,落入她的心间,一瞬,化成了一汪无垠之海,淹上心头。 迟遇的指尖微微发颤,从冉禁的肩头离开,交错在她的脖子前,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 暖意迅速将冉禁包围,习惯了寒冷的身体几乎被这温暖融化了。 “冉姐……” 迟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轻颤,她平复了好几次,才把澎湃的酸楚压下去。良久,一肚子的话在诸多情感矛盾的切割下,只挤出单薄的只字片语。 “谢谢你。” 冉禁快要溺亡在迟遇铺天盖地的气息里。 干涸皲裂的心尖因为这个拥抱,又变得柔软,能活下去了。 “永远不用对我说谢谢。”冉禁艰难地屈起手,触碰到迟遇的手背,“要不是因为你……和你姐姐的照顾,可能现在的我已经变成黄土下的白骨。” 你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我的全部。 如同抚慰大地的长风,缤纷坠地的花泥,我向着你的心,永不会停歇。 . 第40章 第 40 章(一更) 奈奈睡醒之后, 冉禁让阿宽将她送回家。 奈奈舍不得冉禁,冉禁向她承诺,每天都会跟她视频, 病一好就回去陪她。 “那我明天再来看妈妈好吗?”奈奈问道。 “不行哦。”冉禁学着奈奈的语调, 奶声奶气地说,“你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再在外面胡乱跑了,很危险的。要是你走丢了妈妈上哪儿找你去?有什么事都跟阿宽叔叔和刘阿姨说, 好不好?” 奈奈低着头, 有点不甘心,但看得出来她很听冉禁的话, 不想违背。 嘟起果冻一般晶莹剔透粉粉嫩嫩的下嘴唇,小圆脸也鼓成了肉团子。 冉禁看她委委屈屈的样子, 无奈地将她揽过来,跟她额头顶额头:“宝贝乖, 等妈妈身上不痛了, 一定第一时间回去看你。妈妈一直都很想你的。” …… 阿宽带着奈奈去停车场,迟遇跟着他们送一段路。 奈奈自己上了车, 阿宽要跟迟遇道别的时候,迟遇问他:“奈奈今天没去幼儿园,老师得找吧?学校那边的联系方式你有吗?我去解释一下。” 阿宽略有些僵硬地笑了笑,说:“没,没关系, 学校那边的事让刘姐处理就好了。刘姐负责奈奈生活起居方面的事, 她和学校很熟的。没必要麻烦二小姐了。” “哦, 这样。” 阿宽的回答在迟遇的意料之中, 迟遇对他微微一笑, 说:“路上慢点。” “好的好的,走了啊二小姐。” 阿宽上车时,迟遇看见奈奈已经自己坐上了宝宝椅,正透过车窗在观察自己。 想到“小姨姨”的身份,迟遇对她挤了挤嘴角,扬起不自然的笑。 奈奈很快将目光转开…… 迟遇回到病房,见冉禁自己下床去了卫生间。 “怎么不等我,也不叫护工。”迟遇上来扶住她。 “我得尽快康复。”冉禁说,“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不能在这儿耽搁太长时间。” “那也得循序渐进,别逞强。看你,都冒汗了,疼不疼?” 冉禁:“我不怕疼。” “都是肉体凡胎谁能不怕疼,你没必要去习惯忍受疼痛这种事。”迟遇坐在躺椅上苦口婆心,“当初为了保护虹膜日日夜夜戴着阻隔器,眼睛都不要了。对你而言,迟氏集团真的这么重要吗?” 迟遇说完这话,感觉有点儿词不达意,似乎有质问冉禁的嫌疑,很快补了一句:“你要拿它来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出乎冉禁的意料,迟遇竟会这么说。 “不用的,小遇,你别想这些事。”冉禁道,“集团里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我是希望你可以留在这儿,专注你自己的事业。如果你还能相信我的话,国内的事情等我处理完之后你再回来。到时候月区的开采会进入到最平稳阶段,每年你只需要盯着各项基础开销的数据就好。当然,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比我更懂,我能做的就是帮你把一切繁琐的事情都处理好。” 冉禁再次强调:“我会将迟氏完完整整地交到你手里,你先别着急。” 迟遇说:“我要回国。不过别误会,我不是回去跟你争迟氏的。我这回发生这么惊险的意外,我一位发小在国内也同样遭到了袭击,一定是我们在调查的事情踩到了谁的痛脚,对方才会铤而走险,想要杀了我们,以绝后患。我怕你回国之后也会有危险,我在你身边多个人照应,起码那些人想要动手的时候也会多一层顾虑。记得吗,我学过格斗,这些年练得不太勤,但是对付个把人还是绰绰有余。” 冉禁笑道:“当然记得。还记得在武术馆后门堵你的日子。” 冉禁这么一说,迟遇也想起来了。 学格斗是迟氏发展得越来越好之后,姐姐怕她成为商业竞争对手的眼中钉,怕她出事,强迫她去学的。 学格斗自然容易受伤,迟遇学了一阵子之后就有些懒惰,试图逃跑。 要不是冉禁每次都能洞察她逃跑的路线,将她堵个正着着,恐怕她当时根本坚持不下去。 想起这段往事,记忆就会一并提拎起无数与之相关的碎片。 一起吃冰的那家冷饮店、并肩走过夏日街道、姐姐不让她吃但撒个娇就能得到冉禁无可奈何允许的烧烤摊…… 不止是迟遇时不时会回溯过往,说完之后冉禁好像也想到了许多过往。 两人面对面谁也没说话,只有放在床边那一大盆的水果在暗中散发清香。 “总之……”迟遇拿起个桃子,将桃尖粉红色的尖端咬了一口,“我会回国,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身处危险之中。” 迟遇的话让冉禁心中万般情绪交织在一块儿,有心窝被捂热的感动,也有左右难为的纠结。 她一如既往将所有情绪死死地压下,表现在面上的,只有一点点欲说还休的平静。 …… 冉禁能拄着拐杖自己行走的时候,就让助理订了回国的机票。 “两张。”迟遇正在帮她倒水,听到她在打电话,在旁边提醒道。 “嗯,订两张,后天吧。”冉禁被迟遇盯得死死的,没法糊弄。 迟遇这头的工作处理得非常顺利,找她上司谈了,说明自己要回国的打算,没办法和公司签约。 上司万分痛心,但只能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并且说fpiu中国也有适合她的职位,如果可以的话直接调任到fpiu中国,他可以帮忙牵线搭桥。 迟遇很感激上司,但她回国之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不想再分散注意力,只能婉拒。 “现在的项目要是遇到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我永远愿意为fpiu的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 回国之前迟遇开车送冉禁去看奈奈,打算陪她一两天。 奈奈居住的地方是a城有名的富人区,这儿治安很好,生活设施完善,邻里也和睦,是个很适合生活的地方。 奈奈听说冉禁要来,一早就待在户外的蹦床上跳来跳去,每一次蹦起来都能张望到路的尽头,每次有陌生的车开过来,她都会伸长脖子盯上半天。 冉禁终于来了,奈奈开心地大叫一声,一个猛扑就往她怀里蹿。 突然看见冉禁身边黑着脸的迟遇,想起她上次拎自己时的恐怖,奈奈瞬间惊魂,一下子停住了。 冉禁拄着单拐,摸了摸奈奈的脑袋:“都说了别跑这么快啊,摔倒的话你就要跟妈妈一样了。” 迟遇在一旁听着,心道:我看你也不是很排斥她叫你妈妈啊,自己主动叫上了。 奈奈拉着冉禁的衣角,开开心心地领着她进屋,顺便带着冉禁拉开和迟遇的距离。 进屋之后奈奈回头观察迟遇,看迟遇也要跟着进来,奈奈脸色一变,如临大敌。 “怎么,小崽子。”迟遇轻轻点了一下她脑袋,“不会叫人?” 奈奈觉得自己不叫人的话,能被这大怪物吃了,只能暂时委曲求全:“……小姨姨。” “乖。”迟遇在她头顶摸一把,将她为了迎接妈妈回家专门梳得可可爱爱的小辫子给揉成了鸡窝。 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奈奈:“……” 冉禁拄着拐亲自下厨,给奈奈做了她最喜欢吃的黄油煎芦笋,磨了些黑椒玫瑰盐。 劝了冉禁半天都没法将她劝出厨房的迟遇,在一旁打下手,闻到了香味,停下手里腌制鱼肉的动作,往冉禁这儿看。 冉禁正在精益求精地摆盘,一点儿汤汁或是盐落在盘边,她都要拿厨房纸巾给擦干净,保证整盘菜美味又美观,这才让刘阿姨端出去。 以前冉禁对她和她姐就这样,总是把最好的给她们。 而现在姐姐不在了,又多一个小祖宗。 迟遇说:“至于吗,一盘芦笋而已,我顺手就煎好了。你还不能自己站呢就想着伺候这那小崽子。” 迟遇是常常对她撒娇,但这种带着点儿脾气的语气倒是很少。 冉禁有些莫名:“我也不好总坐着,医生不是说了么,多活动对我复健是有益的。怎么啦小遇,我在这儿碍事么?” “可不么,你去陪她玩会儿吧,不是说回国前尽量多陪陪她?煎龙利鱼简单,不用叫刘阿姨了,我来,一会儿就好,你出去等着。” 冉禁不知道为什么迟遇突然不高兴,也没敢继续在厨房里待着,轻声说了句“那我在外面等你”,就拿着芦笋出去了。 迟遇:“……” 还真走了。 迟遇给鱼翻面的时候,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一系列的举动,有点儿拈酸吃醋的嫌疑,莫名其妙的。 我跟一个三岁的孩子争什么宠。 将龙利鱼端出来的时候,见奈奈和冉禁坐在沙发上。 冉禁拿着一本画册,正在给趴在她腿边的奈奈说画册里的故事。 将餐盘放下时,迟遇想起在来的路上她问冉禁的话。 “奈奈的幼儿园在哪儿?我们顺路去把她接回家吧。” 冉禁回答得不快不慢:“她没在幼儿园,她在家里。” “为什么?” “她身体一直都不好,不宜频繁接触外界。”冉禁说这番话的时候,难得没有看着迟遇,而是凝视前方,“就是因为只有在这儿有专门针对她疾病的研究所,不然的话,你姐姐早就把她接回国了,也不会现在才让你知道她的存在。” “她得了什么病?” “大脑方面的问题,我也说不清楚,时好时坏的,不容易治好,随时都有可能……” 冉禁的余光里,迟遇的表情很平静,单手扶在方向盘上,正在等待绿灯。 “所以,姐姐才不跟我说的吧?”迟遇转头看着冉禁,“怕刚刚和奈奈建立起感情,她就有离开的可能。” 冉禁淡淡地“嗯”了一声。 冉禁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在迟遇面前的确稍微会多一些情绪,但因为认识的时间太久了,迟遇能从很细节上察觉出她情绪上的变化。 有时候是从回答的恳切程度来判断,有时候甚至连她语调细微的变化,都能听得出来冉禁是不是想回答这个问题。 在姐姐过世之前,冉禁对她可以说是毫无保留。 姐姐过世之后这段日子,迟遇明白了,无论是冉禁还是姐姐,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当她提到一些敏感问题时,冉禁会下意识地冷淡处理,这是冉禁的习惯。 …… 迟遇将煎鱼放在桌上,叫她俩来吃饭。 奈奈一下子坐起来,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要和这个可怕的小姨姨同桌进食。 “来吧。”冉禁要将奈奈抱到椅子上。 迟遇快她一步将奈奈拦腰抱起,奈奈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迟遇把她稳稳地在餐桌边搁置好,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会自己吃饭吗?不会还要人喂吧?” 奈奈眼睛里亮晶晶的,又怕又气,低声嘟囔:“我两岁的时候就会自己吃饭了!” 也是两岁才自己吃饭的迟遇大言不惭:“两岁才会,小傻子。” 奈奈:“……” 迟遇回头要去搀冉禁,发现冉禁已经自己拄拐走过来了,看奈奈坐在这儿硬邦邦的都不敢动,哭笑不得: “小遇,你可是小姨姨,怎么成天欺负奈奈。” 迟遇挽着冉禁的胳膊,慢慢地将她扶到椅子上,甜甜一笑:“我这不是跟奈奈沟通感情吗,哪有欺负她。对不对,奈奈,我欺负你了吗?” 奈奈见冉禁对迟遇的字里行间根本没有一点儿责备的意思,两人还挨得这么近,突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打算就地反击,随后“哇”地一声,大哭。 冉禁立即站起来,过来抱她:“怎么了,怎么哭了?” 奈奈环住冉禁的脖子,挤进怀里哭,痛斥道:“她打我!” “啊?”冉禁疑惑地看向迟遇。 迟遇全程就捏过奈奈小脸蛋,但是因为背对着冉禁,视野全都被挡住了。 迟遇:“你这小王八蛋还会说谎?我什么时候……” 迟遇一开口,奈奈哭得更惨。 冉禁赶紧将她抱起来,在刘阿姨的帮助下把她往卧室里带,安抚她。 迟遇见奈奈两只手环住冉禁的脖子,小脑袋搁在冉禁的肩头,大眼睛里还藏着泪,表情却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楚楚可怜。 她霸占着冉禁的怀抱,得意洋洋,将脸庞贴在冉禁的脖子上,头发丝扫着冉禁的肌肤,有点儿痒。 伤还没痊愈腿脚也有点不便,但冉禁还是将她紧紧抱着,耐心地哄她。 迟遇:“……” 小鬼,你这是在挑衅? 说挑衅奈奈还真就挑衅,她捧着冉禁的脸,吧唧一口亲上去。 冉禁侧过脸,依旧对她温柔地笑。 被抱进屋里的时候,迟遇清晰地看见奈奈向她做了个鬼脸。 迟遇:“…………” 确定这是姐姐的孩子? 这是姐姐和谁的孩子啊,这么讨厌的个性怎么来的?哈!这死崽子! . 第41章 第 41 章(二更) 陪了奈奈一天多的时间, 冉禁就要走了。 本以为走的时候奈奈肯定会闹上一顿,没想到奈奈并没有闹。 冉禁和迟遇要回国的那天,奈奈不需要人叫, 大早上自己起床了, 将她亲自挑选的小胸针给冉禁别上,踮起脚尖,亲手帮冉禁围上围巾,依依不舍地问她: “妈妈下次什么时候能来看我?” 冉禁弯着腰, 单手将她往怀里紧搂, 闭着眼睛感受她小小软软的身子。 看得出来,冉禁也十分不舍:“妈妈只要一有时间就飞来看你的, 宝贝,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 你要听陈阿姨和阿宽叔叔的话,照顾好自己。” 迟遇在一旁将自己的背包背好, 静静地看这对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一大一小在那儿依依不舍。 本以为小混蛋会趁机撒娇, 博一下冉禁的疼爱,没想到小混蛋不仅没撒娇, 还吸了吸小鼻子,硬生生地将眼泪给忍了回去。 “我想妈妈的时候怎么办?我能去看妈妈吗?”奈奈胖乎乎的小手捧着冉禁的脸,很认真地问她。 冉禁凝视着她,没说话。 奈奈就知道了。 “那我在这儿等着妈妈来看我,我会很乖的。”奈奈的手指慢慢从冉禁的手掌上离开, 将她放开了。 这两天迟遇和她没少争锋相对, 可想到奈奈是姐姐的女儿, 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 迟遇最终还是软了心肠, 临走时蹲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小手,说: “小姨姨的微信给你加上了。你妈妈忙不过来的时候,想要什么,联系我也行。” 奈奈看着她,撇撇嘴说:“妈妈再忙也会抽时间跟我视频,听我说话。” 迟遇一番好意被小鬼当面拒绝不说,还骑脸秀了一把冉禁对她的疼爱。 迟遇慈祥的笑容还挂着,心里已经将她的小圆脸给捏变形了。 就不该心软,你自个儿在这待着吧! 阿宽将行李箱全都放进了后备箱里,迟遇扶着冉禁上车,两人往机场去。 奈奈没出屋子,没送她,也就免了一番依依不舍的惜别场面。 冉禁陪着奈奈睡觉的时候,基本都没法好好睡。 习惯了自己睡觉的奈奈丝毫没有身边有人的概念,所以睡着之后并不安分,动不动就横着翻身,冉禁每次陪着她睡都会被拳打脚踢,半夜惊醒。 昨晚也被奈奈一脚蹬到胳膊,醒了,看着奈奈可爱的睡颜一会儿之后没了睡意,心里很多事沉沉浮浮,她勾着奈奈的小指,断断续续地浸在浅睡里。 早上醒来时,冉禁短暂地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被迟遇悉心照顾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养下去的黑眼圈又隐约要浮现。 冉禁不想迟遇担心,找来一副圆形细边框的眼镜戴上,眼镜的下沿正好能将她眼下的青黑挡一挡。 迟遇很少见冉禁在私下的场合配上什么装饰品。 袖扣和手表算是最标准的搭配了。 今天的冉禁难得戴上了眼镜,穿了一身暖和的姜黄色羊绒大衣,嘴唇上了一点颜色,还是学着迟遇之前帮她补妆的手法,将唇边用指腹轻轻揉化一点,显得很自然、可爱。 迟遇发现她这张被老天爷恩宠的脸,什么造型都能被她完美消化。 圆形细边框的眼镜与她静雅的气质非常贴合,宝蓝色厚实垂坠的围巾堆叠出了温暖的效果,让她看上去斯文内秀,像位艺术家。 看得出来冉禁的情绪不高,去机场的路上全程靠着靠背,闭着眼。 迟遇知道她在消化离别的情绪。 “公司里的事不算多。”虽然迟遇不是很喜欢奈奈,但见冉禁情绪低落,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安抚,“之前我和柯叔叔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你回去肯定也不忙,等你伤养好之后就再抽空回来看她吧。” 迟遇知道奈奈不能回国的原因应该不止是身体状况。 姐姐和冉禁之间有太多的秘密,奈奈只是其中之一。 换成以前的话,迟遇肯定会迫不及待地问冉禁,让她开口。 可是现在,迟遇已经不想再为难冉禁。 因为姐姐的过世,迟遇慢慢地挖出了迟家埋藏多年的秘密,渐渐知道聪明又向来顾全大局的冉禁为迟家付出了多少。 现在的缄默肯定有需要考量的利弊,继续为难冉禁的事迟遇做不出来。 但姐姐已经过世,不会开口,迟遇也不可能止步在真相大门之外,她选择自己挖掘真相。 冉禁心情果然有些低落,以往迟遇主动开口找的话题,她一定会多说几句回应,绝不会让迟遇的话掉在地上。 但这会儿她依旧垂着鸦羽般的睫毛,只轻声说了个“好”字。 迟遇和她并肩坐着,微微偏头看向她。 强光之下冉禁的肌肤依旧细腻如玉,洁白胜雪,快要三十岁的她一点儿细纹都没有。 迟遇的目光从冉禁的脸庞慢慢转移到她放在腿上的手背上。 冉禁是很特别的冷白皮,从脸到脖子,到手背,以及她发烧那晚不小心泄露的一小截胸口,让迟遇发现她浑身上下的肤色一致,并不是化妆的效果。 也是,她可是仗着自己天生丽质,极少化妆的那类人。 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她如此的特别,越了解她越觉得不懂她。 她就像是永远站在悬崖的浓雾之中,分明就在一步之外,而这一步之遥,却怎么也跨不过去。 刻意隐藏的过往和无数的秘密,让迟遇有种想要将她亲手拆开,好好看个明白的冲动。 她知道这份冲动是僭越,是逾矩,是不该发生在她和冉禁之间的。 可是,在她内心深处,有一个邪恶的,微弱的,但一点儿都不孱弱的声音在不时地鼓动—— 冉禁和你姐姐说不定从来都没有恋爱过。 衣帽间里的那间小屋子不就说明一切了吗? 如果她和姐姐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恋人…… …… 她俩订的都是头等舱包厢,这趟航班是迟遇常坐的航班,包厢里面有可以躺着的床。 看冉禁拄着拐杖行动不便,空乘想要上来帮忙。 迟遇礼貌地跟对方微笑,谢绝了,说她来就行。 两个人的包厢面对面,大件的行李箱托运了,她俩每人一个置放随身物品的小背包。 迟遇怕冉禁拄拐又背包不方便,就将她的小包塞到自己的双肩包里,帮她背着。 将她扶到床上之后,将她的小包拿出来,放在床头。 “我回去了。”迟遇说,“这飞机上有wifi,可以点播电影,得飞十几个小时呢,你无聊的话就看看电影。” 冉禁坐在床上,拿出了平板说:“不会无聊,这一路上我可以工作。” 戴着眼镜散着黑色长直发,脱去了外套穿着一件休闲衬衣的冉禁,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迟遇听她这么说,不满道:“你能好好休息休息么?还没回国呢,就操心起工作的事了。” 见迟遇有点不高兴,还是因为她不好好休息而不高兴,冉禁心里漾过欣喜和满足,忍不住顺从迟遇的话,暂时先将平板收了起来:“好嘛,我看部电影。” “嗯……” 以前只觉得冉禁总是会第一时间采纳自己的建议,如今再看,迟遇竟觉得冉禁有种乖巧的感觉。 冉禁坐在床边缘,一条腿打着石膏,不自然地往前伸着,她将平板里工作app关了,连接飞机wifi,进入航空公司提供的娱乐主页。 娱乐主页里面有书、音乐、电影和游戏,有多国语言可以选择。 在来迟家之前冉禁是一点儿英语都不会的,来迟家后,迟遇教过她一段时间,之后她上学和工作之余也在进修。 英语进步最快的阶段,是迟遇出国留学之后。 冉禁想着迟遇在英语国家生活,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时不时地冒出几句英文。要是接不上她的话,或是去找她的时候没法和她新认识的朋友交流的话就糟糕了。 尽管迟遇除了工作时必要的交流之外,没动不动在家人面前说英语,但勤学的冉禁还是掌握了英文基本的读写能力。 这会儿也没切换成中文,直接选择了电影页面,出来一堆前阵子的院线大片,她抬头问迟遇: “我好久没看电影了,也不知道哪部好看。小遇给我推荐一部吧?” 迟遇心想:我随口让你点播电影,也没说只能看电影啊。 心里这样说,又觉得冉禁好听话,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 将嘴角快要浮起来的笑意强行压下去之后,单手撑在冉禁身边的床边上,降低身子保持着平衡,下巴挨近冉禁的肩头,手指在冉禁手中的平板上随意滑动着。 “最近我也没怎么看电影,上网的时候倒是听人说过几部还不错。你不是喜欢文艺片么,这几部都还行。” 迟遇帮她指了三部电影时,轻微的呼吸已经在她脸侧滚了三趟。 冉禁尽量放空自己,但那热度和迟遇挨近时太好听的声音却无法控制地揉着她的心。 想要打喷嚏的局促感和不可抗拒感让她整个人发紧,脑子里空白一片。 冉禁没吭声,迟遇有点好奇地转过脸去看她。 这么一转,距离更近,鼻息的热度直接涌进了冉禁的耳洞里。 冉禁忍不住一抖,缩起肩膀低下头,还是没控制住,连续打了两个短暂的喷嚏。 迟遇:“……机舱里冷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机舱何止不冷,还有点热。脱去了外套只穿一件衬衣的迟遇,这会儿皮肤已经开始发烫了。冉禁平时就不是一个怕冷的人,怎么会打喷嚏。 不过,说起来之前好几次两人靠近的时候,冉禁都会突然打喷嚏。 也不是在寒冷的环境下啊,听她打喷嚏都很小声很急促的喷嚏,难道是…… 迟遇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冉禁。 冉禁靠近迟遇这一侧的耳朵和脖子都红了,没吭声,更没将视线转过来和迟遇对视,就怕被她发现独特的体质。 迟遇挨近她血红耳朵的鼻尖,除了能嗅到她耳后散发出来洗发水的香味之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可怜的小耳朵不正常的热度。 “冉姐,你打喷嚏是不是……” 冉禁颇为难堪,这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是只有迟遇的靠近能开启她身子特殊的反应。 以前迟遇从来没有发觉过,这会儿她也一点都不想让迟遇知道。 迟遇看了她一会儿后,后退了一点,说:“是不是因为我香水喷太多,让你鼻子不舒服?” 冉禁:“……” 就当是吧…… . 第42章 第 42 章 回到国内, 陈管家来接她们。 冉禁说先去迟家别墅,送迟遇回家。 “先去冉小姐的公寓。”迟遇对陈管家说。 就要将车发动的陈管家,听到了两个目的地, 一时间僵在原地没动弹。 他转过头,对身后两位大小姐微微一笑——您二位先决定了我再动弹。 “为什么要先去我的公寓?”冉禁问迟遇, “从机场去迟家更近啊。” 先去迟家再去公寓,分明就是一条更顺的路。 迟遇目光往下转移,落在冉禁那条不自然往前翘起的腿上。 “你没请佣人吧。” “嗯……” “没人照顾, 你腿这样, 自己要怎么生活?” 迟遇话里的意思不仅是要将她送回去, 还要留下来照顾她。 “没问题, 我自己可以。”冉禁说得很肯定, “只是一条腿有点不方便而已, 不是还有拐杖吗?我在家不过就是一些日常的起居罢了, 又不做什么高难度的运动,真的……” “陈叔,开车吧,去冉小姐公寓。”迟遇不和她多说,直接下达命令。 冉禁还想再说什么, 迟遇抢先一步道: “是不是这段时间我照顾得不太好?那行吧,我回头让苏阿姨过去, 还是说你想重新聘请个能干的护工?” 冉禁:“……” 没办法, 冉禁根本说不过迟遇,只能听她的。 而且……迟遇主动要去照顾她这件事,本身就让她暗暗向往, 难以拒绝。 冉禁还在思索的时候, 陈管家从这沉默中收到了确切的讯息, 开车前往冉禁的公寓。 到了公寓,迟遇也不跟冉禁多说,直接将她搀扶上楼,回头跟陈管家说: “陈叔,帮我把行李都搬上来。” “好咧!” 将她们的行李全都搬上去,归置好之后,陈管家就离开了。 这间公寓迟遇曾经来过,冉禁也知道她来过。 公寓和迟家别墅比起来很紧凑,面积不算大,一厅一卧一卫,加一个衣帽间和书房,就是它的全部。 上次迟遇是偷偷借用姐姐的权限,在主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潜进来的。 那时的迟遇带着已经揭开了一切真相的愤怒,怀着要让冉禁坠入痛苦深渊的决绝。 而如今再回到这儿时,居然是为了来照顾当初一心想要击杀的“仇人”。 迟遇又一次站在挂满了油画和化石拓片的走廊上,心情复杂。 冉禁知道不该让迟遇上来,知道应该保持距离。 可是当迟遇拉着她上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借助酒精,根本没有抗拒迟遇的能力。 此时迟遇正站在她家的客厅,观察她关于她生活的细节,在往后的好几天都要留在这儿。 进入到她生活之中的迟遇,让冉禁紧张。 “喝桃汁吗?”冉禁暗暗调整心态,自己架着拐杖走到冰箱前,拿了罐桃汁出来。 “谢谢……”迟遇看了眼,这桃汁还是她从小喝到大的那个牌子。 迟遇喝着桃汁,问她:“你为什么喜欢化石?” 以前只知道她喜欢,却从来没问过她为什么喜欢。 冉禁没想到迟遇会对她的爱好感兴趣。 这间公寓是冉禁的栖息地,很少有人来。 路司勍每每都只是到楼下,冉禁没邀请过她。 迟理是来过的,只不过她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有来拿个东西或者办点事,偶尔停留。 冉禁没有什么朋友,她也不想交什么朋友。 迄今为止,这是第一次有人进入到她的真实的生活中来。 这个人居然还是迟遇。 “因为化石是生命的遗迹,记载了生命的起源和它这一生走过的路。”冉禁撑着拐杖,立在迟遇身边,看着她最喜欢的菊石外核化石拓片,有些掩藏不住对迟遇倾述的欲望,“无论它们消亡了多久,从生到死的痕迹都浓缩在了化石里。” 迟遇看冉禁目不转睛地看着化石拓片,仿佛再一次看见了那个在万众瞩目的主席台上宣讲新能源的未来属于迟氏集团的冉禁。 “真实。”冉禁的眼里有光,几乎目不转睛,“化石最让我着迷的就是它凝刻了生命最真实的模样。” 对着她无比温柔体贴的冉禁,只要她一句话就会围绕着自己转的冉禁,偶尔将注意力投入到别的事情上,对别的事情痴迷时,有些陌生而特别。 迟遇好奇:“为什么你只收集拓片,而不收集化石本身?就算化石不好保存,现在还有很多直接用3d打印出来的,甚至是仿真模型,你怎么不收集那些,不是更真实立体吗?” 没想到冉禁说:“我只想要留下关于生命的痕迹,并不想要真正拥有它们。” 冉禁的话似乎有某种象征意义,就像她对化石拓片的执着。 只是那时的迟遇听进了耳朵里,也放在心上转了几道弯,却没能真正理解。 毕竟冉禁所经历过的,此刻所肩负的,超过迟遇所想太多太多。 冉禁自迟遇从未想到的世界走来,心里藏着普通人永远不可能理解的痛。 公寓就一间卧室,一张单人床,冉禁要让给迟遇,她自己去睡沙发。 要不是顾及着冉禁比她大,迟遇恨不得点她脑门:“我是来照顾病患的,让你一个病人睡沙发算什么事?” 迟遇当然不肯,将冉禁塞进卧室之后直接将客厅的沙发霸占了,驱赶冉禁快点睡觉。 原本力气就没迟遇大的冉禁,又因为腿脚不便更是没辙,没有迟遇帮忙,她下床的确不太方便,只能暂时这样。 第二天冉禁刚醒,迟遇也醒了,过来敲门问她要不要起床。 “我进来了啊。”迟遇在门口问了一句。 “嗯……”冉禁抱着抱枕翻了个身,半天才含糊地应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迟遇在的缘故,昨晚冉禁睡得很踏实,没有失眠,竟连时差都不用调,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这对睡眠状况一直很差的她而言,非常罕见。 她很少在醒来的时候觉得眼睛不酸涩,浑身不发痛,昨晚她很快就入睡了,还做了一些愉快的梦,轻轻松松就睡到了今晨。 因为太舒服了,有些贪恋梦里的安逸,在迟遇进来之后冉禁还被睡意裹着,半睁着眼睛。 “没睡好?”迟遇走到她床边,要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不是啊……”一向神经紧绷的冉禁这会儿说话的声音都是轻的,鼻音有些重。 迟遇揽住了她的后腰,被抱住的触感让冉禁很快醒转,立即自己撑起身:“我自己能起。” “别逞强了。”迟遇没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支撑着她站起来的姿势,“我抱你不是抱得稳稳的么?要是站不好再摔一跤,你刚长好一点的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造。” 冉禁在她怀里没好再说什么,跟迟遇一起努力站起。 迟遇一伸手就拿到了靠在墙边的拐杖,更觉得这卧室小得可怜。 “为什么不买一间大点的公寓?”迟遇看向窗户,窗户也不是落地窗,视野不太好。 “不用买大的,太大我不习惯。”冉禁将拐杖拿过来。 冉禁的话让迟遇想到姐姐卧室衣帽间里的小隔断。 的确很小。 不喜欢大房子……难道冉禁是住那个小隔断住出的习惯? 可是,冉禁的父亲不是知名的制造业龙头吗? 就算她后来跟家里因为不明的原因闹掰了,在外面流浪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是,很多习惯都是自小养成的,她怎么会住不惯大房子呢? 冉禁自己走到厨房去了,问迟遇:“早餐你想吃什么?” 迟遇跟上去,将她劝回去:“你一边歇着去行么?我来你这儿是要照顾你的,不是给你添麻烦的。说吧,你想吃什么我来做。你要是真的想活动活动的话就去刷牙洗脸,等我做完了你刚好能吃。” 冉禁还要再说什么,迟遇站直了身子,一米七五的她比一六八的冉禁要高出一截,即便年龄上有些劣势,可是依仗着身高和健康程度上的差距,迟遇气场全开: “冉姐,你再说我要直接把你抱出去了。” 冉禁:“……” 立即逃走。 以前迟遇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厨房本身,什么食物也做不熟。 她知道那是因为没将心思放在做饭这件事上。 但凡她想要花心思学习点儿什么,很快就能学会。 早上她会给冉禁准备好早饭,吃过早饭后问她想要做什么。 她想要看书的话就为她准备好书,如果她想要查看工作内容的话,就帮她把平板跟笔记本电脑拿来。 将冉禁的需求安排好之后,迟遇会去公司一趟,将必须处理的事情处理好。 中午来得及就回来帮她做饭,来不及就问她想吃什么,回来的路上带外卖。 一般情况下冉禁对于吃饭这件事毫无追求,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小遇,你想吃什么我跟着你一起吃。” 迟遇想想,也对,毕竟前助理小张给迟遇的那张excel表格里,冉禁所有爱吃的菜色都是随迟遇来的。 “那我带宫爆鸡丁和干炒牛河回去行吗?就是公司楼下的那家中餐厅。” “可以啊。”冉禁对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永远都是软软的。 一向怕麻烦的迟遇,在中餐厅等待外卖的时候,居然没有一点儿的烦躁,心甘情愿站在这儿候着。 冉禁这处公寓挺方便的,距离公司很近,她来回也快。 只是,除了小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几乎没有镜子。寻遍了整个屋子,只有卫生间角落有一面小到不能再小的,照出半张脸的镜子。 冉禁习惯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对于迟遇这个处处离不开镜子的人而言,实在很麻烦,只好自己买一面。 有迟遇在的日子,冉禁享受了前所未有的高质量睡眠。 即便一人在卧室,一人在客厅,依旧让冉禁分外有安全感。 可冉禁看迟遇睡在沙发上还是很心疼,请医生上门帮她复健,很快,冉禁就能自己走路了。 即便有些不舍,但她更不愿意迟遇睡沙发。 “我已经不用拐杖,能自己走路了,你别再睡沙发,回家好好睡个觉吧。” 以为迟遇会如释重负,没想到她微微一怔,一丝失落的情绪不加遮掩。 “行吧。”迟遇说,“那我就不打扰了。” 冉禁:“……” 迟遇说走就走,冉禁也没脸挽留。 等迟遇走后一小时,冉禁给她发微信,问她到家没有。 她回复得倒是快,但只有两个字—— 【到了】 干巴巴的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小遇生气了啊? 冉禁:“……” 懊丧地用手机敲了敲额头。 也好吧,冉禁坐到沙发上,最近的确太亲密了一些,这是她渴望的,却不是她想要的。 今天中午不用再掐着点去冉禁的公寓操心她的午饭,迟遇无事一身轻,约了齐瞳,两人到up大厦的中餐厅吃饭。 “可算是见着活人了。”齐瞳一来水都没喝一口就开始感叹,“之前你一声不吭就飞海外了,见不着人很正常,怎么回来之后还捞不着你人呢?你这段时间都在干嘛啊?” 迟遇将柠檬水递到齐瞳面前,示意她喘口气。 齐瞳吨吨吨喝完一杯水,迟遇才慢悠悠地说:“冉禁为了救我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段时间我当然是在照顾她了。” 齐瞳将玻璃杯放下,仔细观察迟遇。 “干嘛?” “照顾病人很累吧。”齐瞳话里有话。 迟遇则全然不在意,心思似乎有一部分不知道落在哪儿了,没有全部在场:“还行吧,毕竟她当时那一撞能活下来已经非常幸运了,双手跟腿都受了伤,昨天才能脱离拐杖自个儿走路。” 齐瞳更好奇了:“那咱们遇姐怎么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劳累,还红光满面的。” 迟遇:“……” “你和你大嫂,不,前任大嫂,这个月朝夕相对的,没发生点什么吗?” 齐瞳到底是吃瓜专业出身,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迟遇实话实说:“那倒没有。” 齐瞳不信:“怎么可能,你之前那么恨她,别说是照顾她了,不趁她病要她命就不错了,现在居然会想照顾她。” 迟遇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将她最近所想的一条条,全部罗列出来。 齐瞳听后也觉得挺有道理:“也是,如果冉禁真的是凶手的话,为什么还要将已经到手的迟氏集团还给你啊,更不会舍身救你这个大阻力了。” “最重要的一点。”迟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往身边看了一圈,压低声音说,“咱们是在查到关于周宇的事情之后出事的,我在国外你在国内,同时遭遇到车祸,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肯定是因为查到了非常敏感的线索。当时冉禁突然出现在我去天文台的路上,她说是来a市出差,正好来找我碰上的,是巧合,但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 “你是说,冉禁得到了有人要对你不利的消息,千里迢迢的飞去保护你?” 说完这句话,齐瞳都被冉禁的一片真心感动了。 “也不全是。“迟遇说。 齐瞳:“啊?” “她在海外有个女儿,她是去看女儿的。” “女儿??” “也不算女儿吧,不是她亲生的。” “遇姐,您说话能一次性说完吗?吓死我了。”齐瞳拿过迟遇的水,喝一口压压惊。 迟遇:“是我姐亲生的。” 齐瞳差点喷出来。 “什么!?你姐什么时候孩子了?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啊?” “别说你了,我自己都没听说过。” “这……孩子多大了?你姐和冉禁生的?不对啊,能生吗她俩都是女的。” “三岁多,是我姐和别人生的,跟冉禁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听冉禁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她替姐姐照顾这个孩子。” 齐瞳双眼放空:“三岁多了……你们有钱人的世界,关系真混乱。” 即便是吃瓜老将,听到这么震撼的消息,依旧让她有点消化不良。 迟遇抬手敲了她脑袋一下:“少幸灾乐祸。” 齐瞳摸着脑袋噘嘴,回味了一下这个香甜的瓜,感叹道:“冉禁对你姐真是没话说啊,她俩都分手了,你姐也不在了,她还去照顾你姐的孩子。哎?不对啊,你说那孩子住在a市,和你也不远,为什么要瞒着你呢?她俩之前人在国内,让你时不时去照顾一下不比她俩飞十几个小时方便?而且你姐俩的关系还那么好,肯定会好好照顾小孩的不是吗?” 说完之后齐瞳又察觉到另一个疑点:“也不对,为什么要把小孩放在海外?你姐不是常年住在国内么?” 她立即拿出平板:“是,我没记错。我查过你姐这几年的所有行程,她是满世界的飞,可是能查到的行程中,最长的海外出差时间是三十四天,其他不可查的消失时间也只有六十五天。她哪有时间生孩子?” 对于齐瞳的话,迟遇一点都不惊讶:“我也想到了这点。这孩子或许也不是姐姐生的。可是,她长得却和我姐小时候一模一样……” 齐瞳问:“……不会是代孕吧?” 迟遇瞪她:“我姐不会去代孕的,她之前赞助过反对代孕的组织。” “嗯……”齐瞳的脑子在高速转动:“那个叫奈奈的小孩不接回国肯定不是因为生病,或许,是因为她不能在国内暴露。而不让你知道,是因为你不能知道。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呢?奈奈的存在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不良后果?” 她的话让两人陷入了沉思。 “我已经让我在海外的朋友帮我去查这个小孩的出生记录了。”迟遇看着落地窗外人来人往的商场长廊,眼神有些发沉,“我有种感觉,这个小孩和我姐姐的过世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是她过世之后,我所知道的所有新鲜事一样。” 从之前得到的所有线索来看,冉禁和姐姐之间似乎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么恩爱,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恋爱关系。 那为什么冉禁还戴着姐姐送她的表?只是因为懒得更换? 但是手表是随身携带的亲密饰品,谁会愿意戴着一个不喜欢的人赠送的礼物? 更何况,她和姐姐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去照顾姐姐的“女儿”? 冉禁和奈奈的相处,迟遇全程都看在眼里,一点都不敷衍。 甚至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温柔呵护。 不像只是受姐姐所托,迫不得已的样子。 迟遇想,或许她和奈奈之前就相处过,产生了感情,所以才愿意在姐姐过世之后接着照顾。 再回到之前冉禁突然出现在盘山公路救了她一命这件事。 在奈奈意外出现之前,冉禁说来a市是因为出差,迟遇推断她应该不是出差,而是去a市探望奈奈。 或许姐姐死得太突然,奈奈还不知道,且因为琐事缠身,冉禁有段时间没有见奈奈了,这次是专门去安抚奈奈的。 她出现在盘山公路这件事,要说是巧合,迟遇不可能相信。 冉禁一定是探听到了内情,特意来救人的,才会在盘山公路上以高速精准将追击迟遇的车撞下山崖。 欲对迟遇不利者,一定是不想让迟遇查到真相,一定是想要掩盖姐姐的死亡内情,这反而坚定了周宇的异常和姐姐死亡有关。 而站在了对立面,保下了迟遇的冉禁,起码在迟遇生死这件事上,和幕后之人是相左的。 迟遇一边想,一边将现在的疑点和所想一一记录到手机里。 打字的时候她问齐瞳:“你之前不是说被车剐了一下么,扭伤了膝盖,现在怎么样了?” “早就好了。”齐瞳说到这事的时候又开始喝水,四个字解决。 迟遇有点奇怪地抬头看她。 齐瞳的风格迟遇太熟悉了,一点小事能给你展开成长篇巨制,被幕后黑手追杀这么刺激的事她居然就一个短句回答完事儿? 这简练的说话方式肯定暗藏玄机。 迟遇正要再问,突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迟遇:“你手机响了。” 齐瞳纳闷:“这不是我手机铃声啊。” “从你包里发出来的声音。” 齐瞳往包里一掏,还真多了一只陌生手机,但来电头像可一点都不陌生。 “小禁”两个字连带着冉禁低头被抓拍的头像,齐瞳震惊,立即将手机递给迟遇: “你大嫂的电话!” 迟遇看了眼,疑惑地接通:“喂?” 对面却不是冉禁的声音,凶神恶煞道:“姓齐的,你在哪儿呢?我手机落你包里了!” 迟遇一听,把手机重新还给齐瞳,说:“果然是找你的。” 齐瞳拿过去听了一会儿,忙不迭毕恭毕敬地说了一串的“好的好的”,最后报了中餐厅的地址,挂断。 “谁啊?”迟遇想了想,能有冉禁私房照,说话还自带一股子火药味的人,难道是…… “路司勍?” 看齐瞳心虚的表情就知道猜中了。 迟遇更奇怪:“不是,你心虚什么呢?路司勍的手机怎么会落你包里了?” 两人正说话,路司勍居然这么快就杀来了。 打电话的时候路司勍和冉禁刚好在餐厅这一层见面,两三步就到了。 路司勍一阵风一样冲进餐厅,冉禁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走进来。 “手机给我。”路司勍向齐瞳伸手。 齐瞳将手机给她,都没敢抬头。 迟遇:“?” 感觉这两个人的状态有点微妙是怎么回事? “进去点。”路司勍拿了手机也没想走,拍了拍齐瞳的肩膀,示意她往里坐。 齐瞳头也没抬,挪了挪屁股,听话地坐到了最里面。 随后路司勍坐到了迟遇对面,和齐瞳并排。 迟遇:“……” 这是要一块儿吃饭的意思? 路司勍说:“都是你这个倒霉鬼,害我一早上上大火又饿肚子。” 说完路司勍捞起一杯水猛喝。 齐瞳小小声提醒:“那是……我喝过的。” 路司勍:“……” 干,唇印还叠在一块儿了。 迟遇坐在沙发正中,冉禁站在一旁,场面分外尴尬。 当冉禁想要跟她们道别,打算离开餐厅时,迟遇和齐瞳用了同款没抬头的姿势,和同款挪屁股的动作,给冉禁挪了个位置。 “……谢谢。” 位置都让出来了,冉禁只好挨着迟遇坐了下来。 为了缓解莫名紧绷的气氛,迟遇将瑟缩在角落的齐瞳给拎了出来,质问她:“你怎么感觉怪怪的?” 齐瞳:“啊?我哪儿怪了?没有啊,你才怪。” 迟遇目光在她和路司勍之间转动,想起齐瞳先前电话里说,她出意外被一个警察救了的事,立即明白了。 “救你的人是路警官?你俩有故事?” . 第43章 第 43 章 “你俩有故事?” 迟遇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齐瞳, 等着她坦白从宽。 来的路上就已经觉得不太对劲的冉禁,也在同一时间看向路司勍。 这对过期姑嫂同时的凝视,让对面二位有种上法庭的错觉。 “有什么故事啊, 事故倒是有。” 比起龟缩起来的齐瞳,路司勍倒是大大方方地开口,说完这话, 回头瞟一眼齐瞳,看上去还是有点上火:“说起来也是巧了,算我倒霉。” 齐瞳和迟遇同时出事的那天, 她正好和一位媒体人约见面,想要追查迟理被拍到的那位神秘的约会对象。 约见的地点在某家咖啡店。 为了低调行事, 齐瞳还特意约了一家比较偏僻的咖啡厅, 没想到这儿成了凶手最佳的作案地点。 当时齐瞳将车停到了门口,下车往咖啡厅里走的时候,突然从后面开来一辆面包车,没有减速,反而加速向她冲过来。 齐瞳看见车头距离她近在咫尺的那一刻,她心已经凉了,魂魄甚至率先进入了六道轮回。 身子的确飞了出去,可是待她重重落地时, 发现自己的小命还在, 没被撞个支离破碎。 而身上凭空多了一个人。 都还没看清那个人是谁, 对方就摁着她的胸口, 借力站了起来:“给我躲进店里!” 对方明明是个女人,力气却这么大, 五指跟铁爪一样。 齐瞳被她抓了这一下, 感觉原本一马平川的胸口都肿大了一个size。 连滚带爬地跑进咖啡店里, 整个咖啡店的人都惊恐地往外看。 齐瞳抱着椅背惊惧发抖,见刚才将她扑出去救了她一命的女人跟拍电影似的,抢了一个路人的共享单车,喊了一句“警察办案”,几乎是飞上了车,屁股都没沾着坐垫,呼地一下就蹿出去了。 那辆撞齐瞳的面包车司机从后视镜看自己没有得手,骂了一句,想要转个弯离开。 没想到后视镜里突然多出一个骑着自行车对他穷追不舍的女人。 司机纳了大闷,这谁啊,刚才坏了他好事,这会儿还想骑着自行车追他,做梦呢。 救了齐瞳又用两轮追四轮的正是路司勍。 路司勍整个人支棱在自行车上,蹬得飞快,转弯的时候面包车转得慢了,路司勍脚下一撑,速度丝毫未减,转眼就到面包车的车后了。 司机一惊,立即要提速。 路司勍跟玩杂技似的单脚踩在坐垫上,往斜上方猛扑,趴上了车顶。 司机听到头顶上“咚”的一声,立即往一旁狂打方向盘,想将这个疯女人甩下去。 路司勍经验丰富,没站起来,趴在车顶上手抠着车身的边缘,重心也低,这一下没将她甩出去。 司机看她的脑袋从车顶倒挂下来,要开他的车门。 这面包车为了躲避追查,特意挑了辆报废的车,车门是坏的,很容易就被打开。 司机浑身的白毛汗都起了一层——这疯子是谁啊! 迟遇和冉禁都听得入神。 冉禁说:“你也太敢了,这么危险,然后呢?抓到犯人了吗?” 迟遇听出了她话里对路司勍的关切,悄悄看她一眼,心道:说别人好说,你自己开个车高速行驶将人撞下山崖,不比这野蛮么? “没抓到。”隔了一段时间再说起这件事,路司勍依旧有点丧气,“要是不刚好经过一个桥洞,他也没机会将我刮下来。” 一直都沉浸在“被死对头搭救我真是没脸见遇姐”迷思之中的齐瞳听到这里,突然活了过来,问路司勍:“你被刮着了?” 路司勍瞥她一眼:“算那孙子幸运,桥洞口有个老式的限高栏杆,他用那立柱把我撞下来的。不然就算进了桥洞,我也有办法把那破车的门给打开,当场将他抓获。” 齐瞳拎她胳膊抬起来看:“不是……你怎么没跟我说你被刮下来了?你不是说你没受伤吗!” 路司勍将手撤回来:“别跟我动手动脚,我是直人。我能那么傻干待着被立柱撞么?当然在撞到的那一瞬间自己跳下来了啊。磕了一下肩膀,落地的时候有点擦伤罢了,这点伤可以忽略不计。” 齐瞳:“不是,谁还不是个直的了……你救了我的命,我这不是在关心你么!好心没好报!” 也就是迟遇在这儿镇着场,她才敢跟路司勍大小声。 那天路司勍一身的擦伤往回走,回到咖啡厅的时候,齐瞳还神情恍惚,抱着椅背不撒手。 附近派出所的民警第一时间赶到,正在对齐瞳以及目击者问话。 路司勍过来亮了证件,和同事们一块儿询问。 之前救人的时候路司勍都没看清齐瞳的脸,她是来附近查案的,没想到还能救下一条人命。 这会儿看清了,她救的人是小混蛋身边的跟班,那个私人侦探。 “是你啊。”路司勍“啧”了一声,“看给你吓的,就你这胆子怎么当私人侦探?” 被一群警察围着,有了安全感的齐瞳渐渐缓过来:“我干哪一行我也是个普通人啊!刚才差点死了,能不怕么!” 路司勍嘲笑她一番:“你这种人,走在街上都被索命,多遭人恨啊。别再干坏事了,好好给自己积德吧。” 齐瞳在心里盘算着是看在她这救命恩人的份上不和她计较,还是去投诉她这张破嘴时,到处找不到人的路司勍男朋友慌慌张张地杀了出来。 男朋友看到路司勍身上的伤,听她冒险救人,第一时间火冒三丈,将她痛骂了一顿。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做这么危险的事!你知不知道你的生命安全不止关乎你一个人!还有我!异地恋就算了,每个月就见那么一两次我也能忍,可是你现在在干嘛!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这位异地恋男友,早就不想让路司勍干警察这行,没少因为这事吵架。 这回两人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对方给她两条路,辞职,跟他去他所在的城市结婚,不然就分手。 路司勍这火爆脾气从小到大没被人威胁过,也最痛恨别人威胁她,听到这种话架都懒得再吵,直接让他滚蛋。 那次的意外之后,齐瞳和路司勍有了联系,时不时地请路司勍出来吃饭,买了礼物送给她,感谢救命之恩。 礼物路司勍一概没要,交往两年的对象分了,路司勍的情绪多少还有些低落。 忙着干活儿的齐瞳昨晚才腾出空来刷朋友圈,看到了好些天前路司勍在朋友圈里说自己恢复单身要好好庆祝一下。 这么一看吓着了。 齐瞳惊恐,不会是因为我分的手吧。 今天早上她约路司勍吃早茶,委婉地问分手是不是因为救她的事。 路司勍本来都快忘了分手的事,被齐瞳这么一说又想起来,被气得上火:“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这是我和我男朋友……不,前任男朋友的事!你往你身上揽什么责任!神经病!” 路司勍一顿咆哮,走的时候从置物筐里抱起外套,手机不小心掉了出来,正好掉到齐瞳开了个口的包里,谁也没发现。 路司勍忙一早上,没发现手机不见了,耽误了正事,被局长一顿训。 她根本不记得齐瞳的手机号,午休的时候她正好跟冉禁约好了一块儿吃饭,让冉禁联系迟遇,肯定能找到那个姓齐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逮到她了。 路司勍说完之后,干燥上火的喉咙更痛,懒得再说,让服务员点餐。 齐瞳一看这气氛,还真要同桌吃饭啊? 她们这隔空互骂的两队人马,怎么就其乐融融了? 齐瞳心惊胆战地看着迟遇,见迟遇似乎没有要发作的迹象,略有点安心。 在座的四个人都忙活了一早上,这会儿饥肠辘辘,路司勍点了两个菜之后,迟遇又点了三个菜。 路司勍看冉禁一如既往对点餐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但是她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迟遇点的那三个菜都是冉禁最有可能吃的菜。 路司勍不免多看迟遇一眼。 迟遇和冉禁虽然并排坐着,但是此刻的情况有点奇怪。 全程无交流,像是彼此之间有一层看不到的墙隔着,气氛僵硬。 但迟遇又默默地点了冉禁喜欢吃的菜…… 路司勍之前就在追问冉禁和小混蛋怎么会在海外遇见,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冉禁会受那么重的伤,冉禁又是避而不谈,只让她别担心。 现在看来,还有别的可能么? 她哪次受伤和迟家姐妹能脱得了干系? 干。 恢复单身没多久的路司勍,很不爽地嗅到了类似恋爱的酸臭味。 这顿饭吃下来,齐瞳的肚子吃饱了,头顶也快冒烟了。 对面那二位就像是没有感情的进食机器,完全不说话,就埋头吃。 路司勍一边吃一边嘴还不闲着,摁着齐瞳各种数落,像骂孙子似的从头数落到尾。 尽在外面干坏事,被人打击报复了吧? 还想七想八觉得别人分手是因为你,想得挺美。 继续再干这行指不定哪天死路上都没人收尸。 巴拉巴拉…… 齐瞳半句话不多说。 骂吧骂吧,谁让你现在晋升为我的救命恩人了呢,这条命都是你捡回来的,何况被骂两句。 路司勍和齐瞳热闹了一整个午餐时间,冉禁吃完之后就要离开了。 “你这么快就走?”路司勍说,“就吃两口,下午不饿啊?” 冉禁道:“我下午得去一趟明日科技总部。” “我送你。” “不用了。” 冉禁走了,迟遇看着她的背影一会儿后,似乎发现了什么,立即结账起身,对齐瞳说“回头给你电话”便跟在冉禁身后一块儿离开了。 到了地下停车场,冉禁走到车边,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胀的膝盖。 其实她的腿还不算完全好了,只要走一会儿就会酸痛。 她应该再拄一段时间的拐,可公司里的事她惦记,更不想让迟遇继续睡沙发。 在她心里,迟遇就是个娇养起来的小公主,什么时候睡过沙发啊,不能因为她的原因受罪。 冉禁打算坐进车里歇会儿再出发,不行的话让司机过来开车。 就要坐进驾驶位的时候,膝盖猛地一痛,差点失去平衡一下子载进去。 身后有人拎住了她的胳膊。 冉禁回头一看,是黑着脸的迟遇。 迟遇没好气道:“就说你还不行!” 冉禁被她一凶,没吭声。 迟遇真是快被她气死了,自己也是第一次这么丢人,被冉禁赶走了,还回头上赶着再照顾她。 “我刚才不小心,休息一下就好。”冉禁还要狡辩。 迟遇气呼呼地将她拉到副驾,心里想着“丢人就丢人吧又不会死人”,随后用安全带将冉禁锁在原地。 “行了,你这没句真话的嘴可休息会儿吧。我送你去。” 冉禁:“……” 将冉禁送到明日科技总部十一层,迟遇跟着她一块儿上楼,电梯门一开,周宇已经在电梯口候着了。 迟遇心道,周宇对冉禁未免也太重视了。 周宇看见电梯里的两个人,先向冉禁微笑打了招呼之后,很快发现了冉禁身边的迟遇。 他肯定也听说迟遇最近成为冉禁助理的事儿 ,想起先前不太愉快的碰面,迟遇已经做好迎接嫌恶眼神的准备。 没想到周宇居然对她得体地笑了笑,不谄媚也不冷淡,拿捏着恰如其分的距离,对她说:“迟小姐,许久不见。” 迟遇跟冉禁一块儿出电梯时回应周宇,三人宛若毫无芥蒂地小声攀谈了一会儿,迟遇发现,周宇又跟她上次见面时不同了。 那个因为她的出现突然发火,言语吞吐,容易紧张的周宇,在短短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不见了。 现在这位站在明日科技宽敞明亮的走廊上,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笑容从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散发着精英该有的样子。 迟遇为了调查周宇,看过很多关于他的视频,对他的气质很了解。 眼前这个周宇,好像又回到了她看过许多回的视频里所记录的,无论在多盛大、重要的场合下,都能侃侃而谈的企业家。 人的行为甚至是外表展现出来的习惯,都有模仿的可能性,这是通过训练就可以达到的。 但是一个人说话时试探的深浅,语调中的城府,以及面对任何人和任何事时处之泰然,是需要经历和沉淀才能恰如其分的。 迟遇从小到大对她影响深远的前辈和老师,都是沉稳之人。 眼前的周宇,和他们的某些形象重合了。 这让迟遇有种感觉,好像她和冉禁在海外待的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周宇又被换了一次。 这只是一种假设,很快迟遇就否定这个猜想。 这个周宇还是和她在意大利餐厅有过一点龃龉的周宇。 “迟小姐。” 一直称冉禁为“冉总”,但对迟遇只称之为“迟小姐”的周宇,在邀请冉禁进他的办公室详谈之后,回头对迟遇说,“请您在这儿等一会。” 随后让自己的助理给迟遇倒茶,拿杂志来看看。 迟遇:“……” 好气哦,但是还是保持着微笑。 “你在这儿等等我吧。”冉禁对她说,“很快。” “嗯,不急,你们慢慢聊。”迟遇回以弧度标准的笑容。 迟遇坐在沙发上,交叉着一双又长又匀称的大长腿,腿上的肌肤细腻到发亮,浓密的卷发轻盈地搭在肩头。她展开杂志放在腿上,垂下纤长的睫毛看杂志,做好了等待的准备,一点儿也不着恼。 冉禁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这幅精美的“画卷”上,片刻,周宇在办公室前唤了她一声,她才无声地将视线收回来。 办公室门一关,迟遇掐断了铜版纸上看了半截的文字,抬眸。 前台的姑娘从之前就在默默偷看她,被她突然的回望,弄得心下慌张,不自然地把眼神转开。 迟遇觉得自己跟冉禁传染得有点儿不正常,看谁都像同性恋。 她将杂志合上,卷在手里,走到前台面前。 前台是位二十出头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模样,和迟遇差不多年纪,看到迟遇走过来,热情地问她:“请问迟总有什么需要的吗?” 迟遇笑着说:“没什么需要的,就是等人无聊,想和你随意聊会儿。” 这时候没有新的访客,面对这位迟氏集团漂亮的二小姐,和前阵子轰动整个行业的绯闻中心人物,小前台那颗原本就跃跃欲试的心难免躁动。 …… 办公室里的谈话很快结束,周宇起身,绅士地握住了门把手,帮冉禁开门: “话说回来,还是要多谢冉总让我参与了海底乐园这个项目。对他们而言,只有真实的利益到手,才有话语权。” 几乎和迟遇同时察觉到周宇的改变,且在这场谈话中更加确信了这一点的冉禁,对他道: “海底乐园的前期回报率会超过80,中后期更是无可限量。你专心经营这个项目,对你而言会有很大的帮助。” 周宇感激地点头:“谢谢冉总,没有您的话,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您是我的恩人。” 冉禁对他淡淡地笑。 开门之前,周宇低声说:“海底那部分的勘探交给我就放心吧。我保证会竭尽所能,为您搜索。” 冉禁颔首之后提醒他:“在外还是别用尊称了,你年纪比我大,会引人注意。” 周宇满口答应:“好的,一切听你的。” 冉禁刚走出办公室,就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女生清脆的笑声。 冉禁和周宇同时向前台的方向看。 迟遇高高的个子站在一群小鸟似的小姑娘中间,格外醒目。 长卷发铺在她浅笑的侧脸,阳光正好落在瞳孔里,将她温柔的眼眸映成了琥珀色。 见老板出来了,聚集在迟遇周围的小姑娘们立即将春心荡漾的表情收起,换成在谈正事的严肃脸,互相交换了一下需要的数据、资料和客户的消息,假装刚刚结束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旋即离开。 迟遇已经在和明日科技的女职员闲聊的过程中得知,最近她们公司最主要的项目就是和迟氏集团一同开发的海底乐园。 得逞的迟遇回头,刚才向着别人笑的表情还留在脸上,对着冉禁说:“谈完了?” “嗯。”难得冉禁没对她回以相同的笑意。 迟遇:“?” 迟遇看她走路的时候膝盖似乎又开始打不了弯,主动扶住她的胳膊,以免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倒,丢人。 “还疼不疼?”迟遇问她。 主动关心冉禁就是个暗示,暗示冉禁她已经不生被赶走的气了。 迟遇主动示好,冉禁却沉着声音说:“不疼,走吧。” 迟遇:“??” 周宇亲自将她们俩送到电梯口,电梯合上之后,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俩。 迟遇一贯享受被冉禁宠爱的感觉,冷落她倒是很少见。 想到今天中午在up大厦吃饭的时候,冉禁就几乎一言不发,似乎心情有些低落,后来走得也很匆忙。 来的路上她俩几乎没怎么说话,气氛不算很好。 冉禁不是一个喜欢聊闲天的人,以前也都是迟遇起了一个话头,她才会滔滔不绝地附和。 这会儿的冷淡,大概是因为在异国那段朝夕相对的日子里,她俩的关系有了一些不好宣之于口的转变。 不知道冉禁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迟遇心里,她和冉禁的关系已经不似从前。 正因为这微妙的改变,接近捅破这层窗户纸又因为姐姐无法真正捅破,才让她俩在若即若离中,牵上了一根剪不断的红线。 迟遇悄悄藏着红线的一端,没跟任何人说。 另一端在冉禁的手里,迟遇知道她暂时是握着的,可也有可能随时放开。 迟遇当然还记得,在慕兰俱乐部的二楼,冉禁是如何放纵自己,想要惹人讨厌。 如今走过泥沼的迟遇再想起来,心也跟着那时的冉禁微微抽痛。 “谈得不太好?”迟遇主动问她,声音还很轻柔,好像凶一点冉禁的膝盖就会被她击碎似的。 虽然你将我赶走,又对自己那么勉强,这会儿还对我摆臭脸,但我一点都不记仇。 冉禁一声“还行”,结束这个完全可以展开谈谈的话题。 迟遇:“……” 迟遇猜得没错,冉禁的确因为她俩的关系心情低落。 以前迟遇什么也不知道,只将她当做姐姐的女友时,望着遥远的迟遇,所有的孤独和寂寞她可以自己化解,她是这方面的高手。 可是现在…… 在海外的那段日子,迟遇眼里只有她的日子里,垲垲之心被迟遇的温情灌溉,一地齑粉被那双手重新塑性,捏成了近乎于人的形状。 无论谁都是会贪得无厌的吗? 而今的冉禁,就算心里否认着,但在无法回避的内心深处,她没法欺骗自己,她渴望着迟遇。 在看见迟遇对着别人笑的时候,她开心不起来。 其他的所有事她都能快刀斩断,唯独迟遇,只有迟遇,是她斩不断牵挂,和唯一的底线。 进不可,退不得。 进退维谷,她原本就不喜欢自己,而现在的情况,让她更加讨厌这样的自己。 坐进车里,迟遇闷声开车。 车里谁也没说话,气氛一时间很沉闷。 车开到收费口,前面有一辆奔驰停了半天才缴好了停车费。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迟遇和冉禁都盯着前车尾号三个7的车牌,几乎放空。 车开到了地面上,地下车库内的昏暗被春光取代。 春季,整个城市都复活了。 到处都是娇花绿树,四处都能嗅到来自生命绽放的沁香,空气里飞扬着看不见的花粉。 河边的柳树仿佛一夜之间抽出了丝绦,绿油油的一整片,垂于水岸,跟着风轻轻摇曳。 甚至已经有飞絮了。 冉禁看着车窗外,正是一年一度难得的春色。 万事万物都开始复苏,是冉禁最喜欢的季节。 不该让迟遇开车的,应该让她多欣赏一下短暂的春天。 但是现在小遇应该在生气吧。 冉禁叹了一声,心道: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 扶着方向盘,正在等红灯的迟遇,听到了她短暂的叹息。 明眸微动,转向她。 冉禁似乎很喜欢笔直地站着,直挺挺地坐着,不会喊累,不懂享受。 冉禁情绪正低落,心里想着该怎么安抚迟遇的时候,脸被戳了一下。 冉禁有点意外地转过头。 对上了迟遇灿烂的笑容。 “才几岁,老是叹气。”迟遇又戳了她两下,“脸上没什么肉,还这么软。怎么啦,一整天拉长着脸,我这个被你赶回家的人都没生气,你还不搭理我。” 冉禁:“我没……” 迟遇才不想听她解释,反正她也从不说真话。 将一颗糖拍在她掌心里。 “桃子味的水果糖,不太甜,果味足。” 绿灯了,迟遇慢慢点上油门,对她轻抬眉之后说:“我以前在实验室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因为小数点之后零点零几跟人掰扯半天,一周七天,几乎天天生气。气到头疼的时候我就会吃颗糖。吃完就开心了,你试试。” 冉禁捻着这颗被漂亮的锡箔纸包起来的糖果,有点儿愣神。 迟遇见她没吃,光看了,问她:“要我帮你打开吗?” 冉禁摇摇头,自己拆开了。 “好吃吗?” “嗯……”冉禁脸颊上鼓起一小团,诚实地说,“好吃。” 一直以来被呵护的坏脾气少女,被冷落之后不仅没发脾气,反而耐着性子将冉禁不良的情绪化解了。 口中有甜蜜的滋味在蔓延。 冉禁看着前方的车流,用舌尖轻顶口中的水果糖。 其实桃子口味,本身并不那么难吃啊。 . 第44章 第 44 章 将冉禁送回了公司, 冉禁去开会了。 迟遇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打开手机里的思维导图,将周宇加入到迟氏集团的海底乐园计划这件事记录。 目前为止,迟遇得到的所有线索都记录在手机里。 她撑着下巴, 将嫌疑一一扫过。 周宇的变幻莫测让迟遇原本已经认定的事情, 又开始有些动摇。 为什么他在这两个月内又重拾了曾经的游刃有余?这两月来他做了什么才有这么快的改变? 迟遇暂时想不通这点。 不过她能想明白另一点。 这么飞速的改变, 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改变,继续不“专业”的话,必定会引发更多的麻烦。 周宇身上一定有可以探索的秘密,毋庸置疑。 冉禁最开始是因为对月轨道被封锁, 才想要和明日科技合作, 得到周宇的支持。 如今迟遇已经承诺她不再在对月轨道上找麻烦,按理来说,冉禁继续和明日科技合作的话只会大把大把的烧钱,没有必要。 看来双方的确没有继续在对月轨道上展开合作, 而是将合作的方向转移到了另一个项目上。 迟遇打开迟氏集团内部系统,调出了海底乐园项目的相关资料。 海底乐园将依托月区开采出来的新能源,打造全球最大“水族馆”, 让所有游客进入到海洋生物最为丰富地带,身临其境地感受同一个地球上另一个世界的美景。 迟遇将项目企划从头看到尾, 的确是个很有赚头的项目。 这项目迟氏集团完全可以自己做,为什么还要找上周宇?明日科技主营的是航空, 海底可不是他们的领域。 迟遇在“周宇海底乐园”之后打了一个问号。 除了最初的线索之外, 还有几件事她很在意。 第一个到达姐姐浴室的秘书洪以玲的下落、冉禁和冉家过往的纠葛、盘山公路上向她索命的幕后黑手、奈奈父亲的身份、姐姐约会对象的身份。 现在又多了一个海底乐园项目。 这些事一部分她拜托齐瞳在查。她也知道齐瞳工作室人手紧缺,交给她的每件事都相当复杂, 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清的。 为了加快速度, 迟遇雇佣了另一个工作室的人在同时推进。 依旧置身在看不到头的漩涡之中, 但她已经不再沮丧。 她有种预感。 在她得到真相的那一日,是她解脱之日,也是打碎纠缠在冉禁身上沉重枷锁之时。 冉禁在开会,收拾好线索的迟遇继续做助理的工作。 去找小张要资料的时候,她发现前台有个合作公司寄来的生日礼盒,她问小张:“今天谁过生日?” 有了上次的经验,小张战战兢兢,但又不好对小迟总撒谎,实话实说说:“今天是冉总的生日啊……” 冉禁生日? 对哦,的确是冉禁生日。 最近忙得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想起冉禁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迟遇有些惭愧。 迟遇问小张:“你们给冉总准备的生日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张冷汗都要下来了:“这……冉总从来不过生日啊。” 小张这么一说,迟遇也想起来了。 她是在冉禁来到迟家之后的两年出国的。之前那两年的确没有给冉禁过过生日,后来她出国了,更是没听到她冉禁和姐姐提及生日的事。 好像这些年,从来没有“冉禁过生日”这个概念。 迟遇心道:难怪今天冉禁闷闷不乐的,是因为我根本没提及过生日这件事吗? 迟遇双手撑在小张的办公桌上,带着社畜标准笑容的小张脸上被一团阴影盖住。 迟遇带着慈祥的笑意问她:“冉总从来不过生日,难道你们就真的不为她准备吗?” 小张吓坏了,立即去找徐经理。 “徐经理!今天是冉总的生日!” 小张推门进来的时候,头顶被吹起一撮呆毛。 徐经理手里一堆事要忙,瞥她一眼:“什么猪脑子,你难道忘记了吗,冉总从来不过生日。前几年你拉着我们企划部为她准备生日会的那次,她老人家看到蛋糕当即黑了脸,吓得几个小姑娘都拉肚子了,后来加班加到凌晨三点,她不走谁也不敢走。” 说到这儿,徐经理停下了工作,仰头看向天花板,似在回忆自己人生中悲催的一天:“那一夜,整个up大厦灯火通明。你如果想给冉总过生日你自己请她出去吃饭吧,别连累我们。” 小张哆哆嗦嗦:“可是这次是小迟总要求的!” 徐经理一愣。 不是吧……小迟总这是要拉着整个十八层一块儿陪葬啊。 就算徐经理已经能预料到前路有多少荆棘,可小迟总都开口了,她也没辙,只能让企划部和行政那边协调,硬着头皮准备了生日会的事了。 徐经理想了想,跟小张说:“你们去准备一个蛋糕,巴掌大的就行。上面千万不要有任何关于生日的标记!就当做普通的下午茶好了啊,两边都好交差,知道了吗?” “明白!” 小张叫上小杨,两人去楼下买了一个特别小的蛋糕回来。 这蛋糕还真就巴掌大,雪白的奶油上面点缀着树莓和蓝莓,小杨一口气能吃仨。 “这,会不会太小了?”小杨有点担忧,她还没见过这么迷你的生日蛋糕。 小张听这位小新人的话,拍拍她肩膀:“你是嫌蛋糕太小,还是自己的命太大?” 小杨:“?” 她俩拎着蛋糕刚到十八层,碰到了站在门口的迟遇。 迟遇说:“买蛋糕回来了?” 小张后背一麻。 “就是你手上的这个?”迟遇皱眉,打量了一下感觉尺寸不太对劲。 把蛋糕拿过来一看,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迟遇差点背过气去:“这么小是拿来喂猫吗?而且,蜡烛呢?给寿星戴的小皇冠呢?都没有?” 小张真是有口难言。 迟遇将蛋糕还给小张:“行了,我来订吧。” 小张恨不得跪下感谢小迟总不杀之恩。 迟遇有一家熟悉的蛋糕店,在官网上挑选了一款他们家的经典款,奶油青葡萄芝士蛋糕。 这家店的奶油用的是北海道进口奶油,奶香味足,吃多少都不容易腻,采用的葡萄皮薄个大没有籽,味道清甜,跟奶油和芝士非常搭。 再跟客服确定好,用奶油花做成白玫瑰的形状后,连同生日气球、蜡烛和小皇冠……只要是这家店有的,迟遇全部扫进了购物车里,立即下单。 很快蛋糕就送到了,大厦有门禁,外人不得进入,连外卖也不行。 迟遇亲自下楼提蛋糕。 将沉甸甸的蛋糕和装饰品拎在手里,迟遇兴致勃勃地上楼。 迟遇乘坐的电梯门合上,门禁之外有个女人走过来,拉住了一个年轻男人:“请问,你是迟氏集团的员工吗?” 那女人戴着太阳帽、墨镜和口罩,穿着一件米黄色呢子风衣,黑色的手套套住了双手,一张脸更是被挡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她的模样,入春之后越来越高的温度一点都没有让她有卸下装备的打算。 被她拉住的男人穿着迟氏集团工作服,是迟氏集团的商务,最是懂得人情世故,就算对方这一身装扮看上去有点儿瘆人,他还是礼貌地问:“请问您是?” 这个女人就是冉禁的妈妈,贺枝。 贺枝呵呵一笑,说:“我是你们冉总的妈妈。今天是她生日,我是来给她过生日的。但是我没有门禁,保安不让我进去,你能不能带我进去呀?” 做商务这行多数好打听,他自然听说过冉总有个不太对付的母亲。今天是冉总的生日,妈妈亲自上门,是想来重归于好的吧? 小伙子立即殷勤地带贺枝进入大厦。 反正贺枝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小伙子心想,将她带上去之后就溜之大吉好了。 和好不了也没他什么事,万一母女关系改善了,他再出来邀功也不迟。 贺枝感谢他,和他一块儿进了门禁。 …… 冉禁开完会出来,看见办公区域左边贴了两排香槟色的“happy”和 “birthday”,右边是大大的“3”和“0”,花篮摆满角落,桌面上全都是礼炮、拉炮。 整个办公区域被装点得就像是派对现场。 冉禁:“……” 用不解的眼神看向徐经理。 坐在角落的徐经理已经放弃治疗了,冉总的表情像是能直接用眼睛把人吞了,直接甩锅:“冉总!这是小迟总特意交代我们给您布置的生日会!马上就布置好啦!” 原本看见有人给她布置生日会场,冉禁闷不吭声的样子有点吓人。 可就在迟遇推着生日蛋糕出来时,冉禁看见烛光之后的迟遇,心里又有些被在意的欣喜。 徐经理她们发现冉禁并不抗拒现下的气氛,壮了胆,跟迟遇一块儿唱起了生日歌。 迟遇将金色的小皇冠架在冉禁的头顶,让她许愿吹蜡烛。 这个小皇冠让冉禁有点别扭,但因为是迟遇给她戴的,她不忍心将它拿开。 生日蛋糕、蜡烛和愿望…… 对冉禁而言都是憎恶的东西。 可眼前的一切,是迟遇赠予她的,她又有点想要。 本来想抬头对迟遇说“我真的没什么愿望想许”,突然,她看见角落里站着一个女人。 是贺枝。 笑容就像从高处落下的流水,一瞬间从冉禁的脸上流失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发现了她表情的变化,惊惧地顺着她的目光往角落里看。 “小禁啊。”贺枝上前,从包里拿出一份礼物,说,“妈妈来陪你过生日了。特意给你选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 第45章 第 45 章 冉禁和贺枝去了办公室里, 大门合上,所有的声音都被关在了门里。 整个十八层极度好奇,冉总她妈是怎么上来的,里面又会发生什么天人交战。 跟成群结队的狐獴似的, 默默往冉禁办公室的方向张望。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呢?工作都做完了吗?” 迟遇平地一声雷, 将冉禁办公室门口不断徘徊的人全都吓走了。 真是, 居然想要偷听,太不雅了。 而且贺枝是怎么上来的?up大厦不是有门禁吗? 迟遇曾经亲眼见识过冉禁对贺枝的态度,完全没有想要跟她和解的意思,极其冷淡。 别说不叫“妈”了, 面对贺枝的时候冉禁阴沉的表情, 说贺枝是她杀父仇人都不为过。 她俩会说什么? 冉禁的身世也让迟遇非常好奇。 迟遇将大伙儿散开,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优雅地靠门口边偷听。 可惜隔音效果实在太好,迟遇只能模糊地听到两人在说话, 每个字的声母韵母全都粘在一块儿了,像被一层湿乎乎的布盖着,根本分辨不出来说的具体是什么。 迟遇在门口走了好几遭, 突然听见冉禁的声音由远而近,她走到了门口, 打算开门。 “我没什么想跟你说的了,贺女士, 请便吧。” 迟遇一个转身就要逃走, 结果门没开,贺枝也走了过来, 两人站在门口。 “迟理现在已经死了……”贺枝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 听到姐姐的名字, 迟遇的脚步立即被牵制住了。 “难道你不想重新开始吗?”贺枝几乎是哀求,“放下过往的仇恨,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当年我们也真是没办法……真的……” 迟遇还没来得及细想贺枝话里透露出的信息,门就被冉禁打开了。 “贺女士。” 迟遇站在墙壁的转角后,听冉禁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 “请您离开。” 贺枝只能走,走之前依依不舍地说:“你的生日礼物我放在沙发上了,那是我和你爸爸挑选许久才决定的,我们觉得你……你会喜欢的。别拒绝好吗?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给你送生日礼物,但,我非常希望这是一个起点,一个你能回到我们身边的起点。” …… 贺枝走了之后,迟遇反复回味冉禁最后说的那四个字时的语调。 依旧带着绝对的疏离感,但是以迟遇对冉禁的了解,她要是非常抗拒的话,语气会更强硬,更让人害怕的。 所以,冉禁还是有些心软? 不难理解,毕竟是亲生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悔过,迟遇也听到贺枝的话,感觉她想要重修亲子关系的心还是很诚恳的。 而因为什么才不辞辛苦地重修,那就不得而知了。 迟遇坐在休息室的懒人沙发上,喝着那杯早就凉掉的咖啡,琢磨冉禁和贺枝短暂的对话。 为什么贺枝在提及修复关系之前,要加上“迟理已经死了”这个前提?又为什么迟理死了,就可以重新开始,放下仇恨? 那意思好像是因为什么旧恨,冉禁才来到迟家的。 迟遇突然想起以前听到的传闻。 说冉禁来到迟家的目的不纯,是想要来报复迟家。 这种没头没脑的传闻迟遇当然不会全盘相信,不过也给迟遇提供了另一种猜想。 …… 小杨和小张可是吓死了。 那位贺女士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声不吭,还穿得跟木乃伊一样,突然发话,惊得人脑壳都凉了。 这会儿冉总不在了,小迟总也不见踪影,小杨问徐经理: “现在怎么办啊?今天的生日会咱们还过不过了?” 徐经理右脸的肌肉往上抽了抽:“还过什么过?还不快把生日蛋糕收起来!” “哦……” 徐经理继续打预防针:“大家都做好今天晚上要在这里加班的准备啊,该打电话给家里人报备的,赶紧去报备吧。” 听到徐经理的话,众人的心比那个迟遇买回来没被人吃一口的蛋糕还要凉。 “太可怕了,我来公司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冉总那么吓人。”小杨跟小张在角落里嘀咕,“十八层仿佛被当场丢了两颗原子弹!你说小迟总到底是真的喜欢冉总,还是故意来给她添堵的?冉总不喜欢过生日她硬给筹办,最后把冉总她妈都给召唤来了!” 小杨一通说,说完了发现小张的表情不太对劲,整个人五官都恨不得缩进脸里面,手里的水杯摇摇晃晃就要掉。 小张看见迟遇站在小杨身后,把她刚才所有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那两颗原子弹没丢在十八层,而是切切实实丢在了小杨身上…… “小迟总……”小杨如芒刺背,回头,对上迟遇的脸,魂也没了。 原来甜美的小迟总也可以有和冉总一样凶的表情啊…… 迟遇目光在她俩身上短暂停留,随后穿过走廊,碰到了徐经理。 “麻烦您把蛋糕丢了吧,生日会的装饰也拆了。”说着迟遇率先去扯气球。 周围看着的人都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帮忙。 徐经理想了想,将蛋糕捧着,往走廊垃圾桶的方向去。 丢了就丢了,让这个罪魁祸首消失,她们还能多活几年。 把蛋糕捧到垃圾桶前时,冉禁正好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出来。 冉禁看到徐经理将好好的蛋糕悬在垃圾桶上方就要丢,快步上前来,皱眉问她:“为什么要丢?” 身处这个要命的夹缝多时,已经没想挣扎的徐经理实话实说:“小迟总说丢的。” 冉禁说:“把它给我吧。” 徐经理恨不得直接抛给她。 冉禁捧着沉甸甸的蛋糕看了一圈,用奶油花做成的精致白玫瑰没有损坏,安心了一些,随后把蛋糕重新拎了回去。 迟遇的确没料到冉禁从来不过生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单纯讨厌过生日。 这是个很反常的点,和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这么说起来,冉禁之前的不开心也不是因为生日被遗忘了,那是因为什么呢? 越是猜测冉禁的心,就越是猜不透。 她只是想让冉禁开心罢了,没想到害得她在生日这天这么生气。 可是贺枝真不是她召唤来的好么! 迟遇心里有点儿内疚。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六点了,今晚等着冉禁,再送她回去吧。 暂时别提贺枝的事了,迟遇心想,今天就让冉禁开开心心的吧。 回到她自己,也是冉禁的办公室,一开门看见冉禁正在一边看报表一边吃蛋糕。 整个生日蛋糕底盘占据了冉禁办公桌一大块的位置,她正用叉子一块一块地叉下来吃。 叉子小小的,她叉的蛋糕也小小的,动作还很缓慢,看一看思考思考,隔了半晌才像是记得手里还叉着一小块蛋糕,慢慢地吃了。 按照她这个速度,吃上两天都未必能把这么大的蛋糕吃完。 迟遇见她慢吞吞的样子和巨大的蛋糕形成鲜明的反差,有种可爱的感觉,像是露露的猫尾巴,在迟遇心里撩拨着。 “你怎么把蛋糕弄回来了?”迟遇进门。 冉禁说:“正好我肚子饿了,当晚饭吃。这么漂亮的蛋糕怎么好浪费,你居然说丢就丢。” “你一个人能吃得完吗?”对于她独占大蛋糕,似乎没有想要分给同事这件事,迟遇多少有点开心。 “嗯……应该可以。” 冉禁说这话的时候和比她脸大好几圈的蛋糕面面相觑,说完也觉得只有傻子能信。 迟遇不免想到曾经给冉禁买的那家她不喜欢吃的外卖时,她也是这样毫无怨言,慢慢地一口一口吃掉。 冉禁手边有个用过的餐盘,上面还有些奶油和蛋糕渣的痕迹,应该是刚才冉禁用过的。 看来冉禁之前是整块切下来吃,冲着自己一个人包圆了蛋糕去的。没想到吃顶了还没吃掉四分之一,不得已放慢了速度,改用小叉子。 看她现在进食的节奏,想要全部吃完,得一刻不停地吃到明天早上。 迟遇抓着椅背,将自己的椅子溜到冉禁身边:“我能和你一块儿吃么?” “可以啊。” 冉禁脚下一蹬,让出了位置,想让迟遇坐在蛋糕正面,方便吃。 迟遇拉住她椅子的把手,将她拽回来:“别动,今天你是寿星,当然是你该坐在中间。” 冉禁被她固定在蛋糕面前,两人椅子挨在一块儿,不能更近了。 冉禁一整天都紧绷着脸,无数焦虑的情绪心头过,觉得自己擅长处理低潮情绪的她,此刻嗅到迟遇身上的香水味,依旧是那款冷香,压抑的心绪有了一丝回甘。 “你为什么不喜欢过生日?”迟遇叉下一块沾着奶油的蛋糕。 “不是不喜欢,就是,过生日很麻烦。”冉禁说。 就连不喜欢过生日这点,都要找个托词么? 迟遇“嗯”了一声:“不是讨厌就好,不然的话,我又惹你不舒服了。” “怎么会。”冉禁几乎是接着她话尾,迅速道,“你为我花心思,我其实……” 很开心,非常开心。 后半句冉禁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听见了就好。 迟遇等那后半句,等了半天没等着下文,莫名地看向冉禁。 这么一看,发现冉禁小巧的鼻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点奶油。 小小的一团奶油支棱在冉禁一向严肃的脸上,犹如一小朵绽放的白玫瑰。 滑稽奶油和冷肃的脸,让冉禁看上去更可爱了几分。 “冉禁。”迟遇心里腾地冒出这个称呼,连名带姓地唤了冉禁。 她就想这么叫。 冉禁自然也发现了迟遇对她称呼上的变化。 少女时期的迟遇叫过软乎乎的“小冉姐姐”,后来叫过“大嫂”。 随着她年纪的增长,“冉姐”这个称呼是她叫了最久的。 直呼“冉禁”这两个字,从未有过。 看似疏远的称呼暗自消除了两人过往身份的局限,反而展开了无限新的可能性。 冉禁的心一瞬间就被迟遇给予的新称呼掳获了。 “冉禁,你过来点。” 迟遇专注地凝视冉禁的脸庞,说着让她过来的话,自己却挨近了。 渐渐失焦的对视中,香气更浓烈。 . 第46章 第 46 章 “冉禁, 你过来点。” 迟遇向着冉禁抬起手。 冉禁没想到她会突然想要触碰自己,本能地往后躲。 迟遇只想把她鼻尖上的奶油给抹去,并没有想做别的。 冉禁这么一躲, 迟遇下意识地伸手,五指穿过脸颊伏在她的耳朵上, 扶住闪躲的脸, 控制了她的动作。 “躲什么嘛?” 迟遇的掌心永远都这么热, 贴在冉禁终日发冷的脸颊上, 仿佛雪地里滚进了一团火。 修长的手指拨开冉禁浓黑的细发,穿过温热的侧颈肌肤,延伸到后颈。 有种完全落入迟遇手中的包围感。 迟遇见冉禁的眼眸有些转不动, 想到了什么,喉咙中的干涩来得飞快,一瞬间就让她有想要轻咳的冲动。 在这个时候清嗓子, 很容易暴露内心不良的想法,迟遇努力克制着, 迅速一抹冉禁的鼻尖。 指尖掠过冉禁的鼻子, 冉禁被这一晃条件反射地眨了眼, 瞧向迟遇指尖的一点儿奶油,明白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又无声地发酵着暧昧。 “谢谢小遇。”冉禁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去的。” 对于刚才迟遇喊她全名这件事,她没有提出抗议, 默默纵容了。 相比于冉禁的顾左右而言他,迟遇倒是坦荡很多。 迟遇放开了她的脸颊, 笑道:“当然是你大口吃蛋糕的时候蹭到的。” 冉禁嘴角动了动, 继续专心致志地看报表。 但是迟遇发现她耳朵尖红了。 是因为刚才这一点儿的触碰么? 迟遇注意力没法从冉禁的耳尖上移开。 只是轻轻一碰, 就红成这样?这么敏感? 冷白皮的耳朵顶着被烫红的小尖儿,让迟遇想到她最喜欢吃的桃子。 软软的,香香的,还很甜。 手里叉蛋糕的动作什么时候停了她也没发现,所有的注意力都箍着冉禁,紧紧地贴在冉禁身上。 “冉禁。”她又唤了一声,很明显是故意的,“这报表有什么特别的吗?看了十分钟。” 冉禁:“……” 这才发现这报表的确盯着瞧了好久。 要是报表能感受到冉禁那能够灼穿电脑屏的目光,估计早就卷铺盖跑路了。 冉禁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的确没什么特别,很普通的市场调研数据。” 随后从容地把这报表给划了过去,仿佛这是一场毫无玄机的对话。 即便她这么镇定,想要假装无事发生,迟遇还是发现她从耳朵尖发红,升级到脸庞也抹上红晕。 迟遇的心在不受控制咚咚地跳着。 “冉禁。”迟遇第三次这么叫她,上了瘾一般,仿佛只有这样称呼,才能击碎两人之间早就不该存在,又一直没法忽视的隔阂。 “别再叉那装饰品了,那不能吃。” 经过迟遇这么一提醒,冉禁意识到自己划去报表之后,另一只手捏着叉子,想叉起从蛋糕上拿下来的树脂小葡萄。 难怪戳不进去。 冉禁回眸,迟遇带着笑意的眼睛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她。 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仔细品味”。 冉禁毫无预兆突然站了起来,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随后火速逃走。 她刚刚进卫生间,迟遇就听到一阵短暂又压抑的喷嚏。 迟遇:“……” 闻了闻自己,今天香水没有很蹿啊。 巧合么?还是冉禁太敏感了? 迟遇靠回椅子上,忍不住在脑海里一帧一帧地回味刚才发生的一切,嘴角笑意起来的时候,她本人都没发现。 看向那个晶莹剔透的树脂小葡萄,跟冉禁在灯光下的小耳朵一模一样。 迟遇学着刚才冉禁的动作,用叉子戳了它一下。 圆滚滚的小葡萄滴溜溜地滚到一旁,迟遇再将它戳回来。 戳来戳去,完完全全将它当成冉禁本人了。 在今天之前,能激发迟遇“喜欢”这种情绪的,基本都不是人类。 l家的各种甜点可爱又可口,长耳兔又软又萌,露露一身干爽的长毛站在空调内机上的模样有种君临天下的气质。 她喜欢的是这些,会被这些吸引。 至于人类么,一身的臭毛病,还妄图将这德性散播到外太空。 可是眼前的冉禁不一样。将“可爱”这个词用在她身上,超越了年龄和样貌的限制,非常恰当。 即便将“可爱”堆叠起一栋千丈高楼,都未必能够向没见过冉禁的人形容出她真实动人之处的万分之一。 …… 不知道冉禁在卫生间里做什么,过了好半天才出来。 看她眉毛上方的刘海和两侧的头发被水沾湿了,面上的妆也不见踪影,这是去洗了把脸? 这让迟遇想起露露走丢的那一夜,独自站在寒风之中企图冷却热意的自己。 “就沾了一点奶油,也不用把整张脸都洗了吧?”迟遇偏着脑袋,带着娇俏的笑容,明知故问。 “顺便洗了一下。”冉禁没看她,坐回到了电脑前。 “抹面霜了吗?不干燥吗?”迟遇蹬了一下椅子,再次追过来。 “嗯……我没带。” 冉禁的话音刚落,果然,迟遇接得飞快:“我带了。” 冉禁:“……” 迟遇将补妆的小包拿出来,里面应有尽有,连便携化妆棉都没落下。 “来,我先给你上点儿补水的。”迟遇将水拍在化妆棉上,说着就要往冉禁的脸上招呼。 “我自己来吧。”冉禁要接过去。 “你懂得怎么弄吗?” 冉禁被她质疑这点,无奈地笑道:“我虽然化妆技术很烂,但基本的护肤还是会的。” “哦,那行。”迟遇将水、肌底液、精华、眼霜和面霜,一大堆便携式的瓶瓶罐罐往她面前一摆,“请。” 冉禁:“……” 一个个拿起来看,瓶身上的字冉禁都认得,可组合在一块儿,真有点弄不明白它们的功效和具体的涂抹顺序。 迟遇见她疑惑的模样,噗呲一声笑了。 “得了,我帮你吧。”迟遇将瓶瓶罐罐都拿回来,压低了语调,意味深长地说,“你不用擅长所有事。” 冉禁眼眸里闪过一星点儿的波澜。 你不用擅长所有事,你也不是孤身一人。 你还有我。 护肤品一层层地糊在脸上,迟遇的指腹一而再再而三地抚摸冉禁的脸庞,冉禁全程都挺直着腰背,就像是在参加阅兵仪式。 冉禁才知道护肤居然需要这么多步骤。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脸上是不是没那么紧绷了?”迟遇微微一笑。 “嗯。”冉禁的回答一向都很简洁,听在别人的耳朵里或许有冷淡的嫌疑,但迟遇不会这么觉得。 冉禁转身就要继续工作,迟遇站起来,还带着湿润感的掌心覆盖在冉禁的手背上,趁着她一愣神的工夫,将她手里的鼠标给拿去了。 “我说。”迟遇在冉禁身后,单手撑在桌面上,有点儿生气地直视冉禁的脸,“今天可是你的生日,能不能给自己放天假,不要再工作了。就算你不喜欢过生日,可没人不喜欢放松不喜欢开心地玩一场吧?无论是吃不完的蛋糕,还是做不完的工作,别管了,今天随心所欲一点,只顾着自己开心不好吗?” 冉禁欲言又止,迟遇根本不想听她说什么,让她把所有的文件都保存好,顺手关机,把电源都拔了。 “走,我带你玩去。” 听到“玩”这个字,冉禁脑海里都想象不出具体的场面。 “玩什么?” 迟遇见她跟二愣子似的,受不了:“玩都不会?” 也是,看冉禁那随时都有可能猝死的工作安排,她的字典里没有“玩”这个字很容易理解。 “你跟着我走就行。”迟遇将她拉起来,走到衣架边上,帮她把风衣取下来,怕她逃走似的非要帮她穿上,跟照顾傻女儿一样让她把双臂伸进去。 “要去哪里?”冉禁对于自己不知晓也掌握不了的事情,本能地担心。 迟遇帮她系上腰带,闪亮一笑:“今晚就带你这个老古董返老还童。” 五光十色的夜间游乐场,冉禁真的不熟悉。 这儿宛若梦境,那些耀眼的颜色和香甜的味道,在冗长的黑夜里炸出所有人的幻想与快乐。 被迟遇拉着手的冉禁,每一步都走得很犹豫,好像每一个下一步都会突然踏空,从梦里醒来。 “你不会没来过游乐场吧?”迟遇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牵着冉禁,生怕她会突然反悔,调头逃走。 冉禁看着身边一大排各式各样的抓娃娃机,眼神有点直:“来过。” 她的确来过,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再想起来,感觉是上辈子的经历。 那时候她八九岁的样子,在一个快要倒闭的游乐场门口,五官诡异的旋转木马边上,有两个又破又小的娃娃机。 娃娃机里堆满了品相不佳脸部歪斜的盗版玩偶,冉禁却很喜欢,每次路过都要看一眼。有只胖乎乎的,被压在最底下的小黄鸡好可爱。 “你想要吗?”那个时候有人握住她的手,问她。 冉禁没说话,她不想给对方造成负担,她知道那个人带着她已经很辛苦了。 “你生日就要到了,等你生日的时候带你来抓好不好?”那人指着小黄鸡,“就抓它。” “真的可以吗?”小孩总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和渴望。 “真的啊!妈妈答应你了呀!” “谢谢……”小冉禁少年老成的脸上浮现了期待的笑意,她是真的很想有只小黄鸡。 只是,那个小愿望没有实现。 要带她来玩的人,在她生日之前就消失了。 …… “冉禁!” 迟遇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你喜欢这只鸡?”迟遇指着冉禁看了不知道多久的大黄鸡。 冉禁:“……” 面前这个比冉禁还高的大娃娃机里,挂着一只跟她上半身差不多大的大黄鸡。 和那只她始终没有得到的小黄鸡长得有点像,只是大了许多,可爱的圆脸蛋也漂亮规整,圆墩墩的身子憨态可掬。 它脖子后面插着个薄薄的塑料牌,塑料牌堪堪横在一根前伸的铁杆前端,感觉只要稍微用爪子一抓,就能将它抓下来。 冉禁说:“我没说喜欢啊,只是有点惊讶,现在娃娃机都升级成这样了。” 一整溜的娃娃机占据了整片墙,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什么玩法都有。 迟遇扫了一眼,没好吐槽:这都是老款式了。 冉禁本来想说“看看就好”,话还没说出口,迟遇就扫了付款二维码,“哗啦哗啦”一阵好大的动静,也不知道她买了多少,掉出小山一样的游戏币。 冉禁诧异:“你干嘛啊。” 迟遇摸起两个游戏币,投进了大黄鸡的机器里:“给你抓这只鸡啊,不抓出来不罢休。” 冉禁:“……” 真是哭笑不得。 “我没说要这只鸡!” 迟遇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握住了摇杆,眼睛眨也不眨,迅速推进到肥鸡的头顶上。 “这样可以吗?”冉禁跟着紧张起来。 迟遇指挥她:“你到侧面帮我看看角度。” 冉禁立即晃到机器侧面:“好像正好。” “冲!”迟遇一按按钮,爪子下来了。 冉禁发现爪子似乎歪了点,正要喊“可惜”,只见那爪子没勾到肥鸡脖子后面的塑料片,反而在往回升的过程中刮了一下铁杆和塑料片连接的顶端,铁杆“嗡”地颤抖,肥鸡被震了下来,应声掉落。 迟遇:“!!” 冉禁:“!!!” 迟遇将肥鸡从出货口里抱出来,和冉禁两脸震惊: “我这么牛掰的吗?两个币就搞定了?还是它听到你的召唤,给你投怀送抱来了?” 迟遇将大黄鸡塞到冉禁怀里,冉禁差点被它撞得后仰。 迟遇:“你的,抱好。” 冉禁:“……” 肥肥的软软的,手感好好。 冉禁没想到迟遇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技能,心突突地猛跳,用大黄鸡将自己发烫的脸挡住,问迟遇:“那你买了那么多币怎么办?” “玩啊,全玩了。”迟遇将游戏币都装到盒子里,对冉禁笑道,“今天不玩完,不许回家。” . 第47章 第 47 章 迟遇向来说话算话, 说不玩完所有游戏币不能回家,还真就拉着冉禁在这儿玩到底。 捧着小山一般的游戏币,两人横扫整个娃娃机区域。 迟遇带着冉禁, 将所有品种,各种玩法的抓娃娃机都玩了个遍。 冉禁这才知道,原来娃娃机不止是用机械爪子往外抓这一种玩法, 剪绳子的,戳洞眼的, 还有吹小乒乓球的…… 事实证明, 迟遇最开始将大黄鸡弹出来的那一下,并不是只有运气成分。 她是运气和实力兼具选手。 但凡冉禁多看一眼的小玩偶, 迟遇就能立即锁定, 在成山成海长得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玩偶中,和冉禁想要的那只死磕。 冉禁在一旁看她抓的时候也不是无事可干。 冉禁给迟遇递游戏币, 帮忙到另外一侧看角度, 一块儿商量让爪子前一点还是后有点, 以及负责紧张。 有几次怎么都抓不上来的时候,迟遇见冉禁似乎有点儿失望,就跑去跟工作人员商量, 说她已经抓了几十次了, 能不能帮个忙。 工作人员其实都在一旁默默看着,见这大客户的确抓了很久, 就会摆成一戳就掉的位置。 迟遇再抓一把,稳稳到手。 迟遇抓得兴奋,顾不上腰酸, 抓了有十几个娃娃, 有大有小, 让工作人员拿袋子套上。 两只手都快拎不下了,她对冉禁说:“今天是给你开心来的,你怎么就只看着我玩?你也来玩啊。” 冉禁实话实说:“我真不会。” “谁一开始就会啊?”迟遇鼓励她说,“我也是之前看别人玩过,还看了一些视频才会的,一点都不难。你这么聪明,刚才看了这么久肯定心里有数。来来来试试呗,把东西都给我。” 都没等冉禁答应,迟遇就将她怀里那只被牢牢抱了许久的大黄鸡给接了过来,双臂交叉将它锁在胸前,两只手拎满各种大小和花纹的口袋,甚至都没能腾出手来去指娃娃机,用脑袋代替了手的动作,向娃娃机的方向偏头。 “上啊,冉总,让它们看看你的厉害!” 迟遇的话让冉禁瞬间热血沸腾。 她看了一圈,看到一款粉红色的小桃子,头顶还带着高贵的皇冠,看上就跟迟遇投胎成的桃子精似的。 就抓这个了。 这个机器一次只要一枚币,冉禁推了个币进去,开始! 迟遇见她挑了个小桃子,意味深长地含了一汪笑意在漂亮的眼睛里。 迟遇负重,有点儿笨拙地挪到侧面,当任起了刚才冉禁的工作,指挥道:“好!再往前一点点!就一点点别多了!行!上!” 冉禁带着跃跃欲试又兴奋的笑,目不转睛,听到迟遇的指令,她用力一拍按键,爪子在欢悦的音乐声中下降,抓住了距离出货口最近的那只桃子。 “来了来了!”迟遇眼睛发亮。 没想到爪子的力气在半空中卸了,桃子距离出货口仅一步之差,脸朝下掉了下去。 “哎,只差一点!”迟遇泄气。 冉禁也惋惜地悲叹。 “再来再来。”迟遇指着堆成小山的玩偶最顶上的一只桃子说,“你抓这只,不用抓起来,只要拨它一下就好。” 冉禁一瞬间就明白迟遇的战术,立即重新来过。 按照迟遇的指示,冉禁将爪子推到了山尖上方,往下抓,抓起了一只桃子。那桃子依旧在半路上掉下来,但它沿着同伴们组成的山脊往下滚,和某个同伴相撞之后,弹了起来,一下子落进了出货口。 冉禁:“!!” 迟遇在一旁得意洋洋:“瞧瞧我这精明的战术。” 冉禁将小桃子拿出来,双手捧着它,手感细腻又膨又弹,每一处细节都做的很漂亮,配得上迟遇。 她笑着递给迟遇:“这是送给你的。” “我知道,谢谢啦。”迟遇一个矮身,将小桃子从冉禁的手里给顶了起来。 小桃子稳稳地被迟遇的脑袋托着,雄赳赳气昂昂地占据了迟遇头顶绝对高位,小皇冠更是显得贵气不凡。 迟遇抱着大黄鸡拎了满手可爱的口袋,现在脑袋上又多了一只比她还神气的桃子精,实在太滑稽了,冉禁没忍住,笑了起来。 看冉禁毫无负担地笑,迟遇也开心了,精神一松懈,桃子精从她脑袋上滚了下去。 迟遇:“……” 迟遇立即要去捡,可惜腾不出手。 冉禁弯腰将桃子精捡起来,拍拍干净。 “东西给我拿着吧,你还想玩什么,安心去玩。”冉禁要将东西拿过来。 迟遇一个转身躲开她:“你那点小力气就别操心了,说好了今天是带你来玩的,你才是给我安心玩。我去把东西存一下,一会儿去坐云霄飞车吧!” 迟遇是奔着要看冉禁害怕的表情说的,并没有真的想坐。 虽说她是研究对月轨道的,但自从小时候被她姐带着坐过一次云霄飞车之后,落下了阴影,迄今没敢再坐。 她将这游乐园里最恐怖的“杀手”摆出来,完全是恶作剧心态。 没想到提出这个大胆的建议之后,冉禁迅速同意了,没一点犹豫。 “好啊。”冉禁几乎瞬间答应。 迟遇:“……” 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 我傻了,迟遇心想,冉禁怎么会怕什么云霄飞车呢?她可是在现实中把汽车当飞车开的人。 迟遇任何一个小细节都逃不过冉禁的眼睛。 冉禁嘴角慢慢扬起:“小遇不会是自己害怕吧?” 迟遇完全不想被自己坑,一点儿怯都不露,更何况看上去冉禁似乎还挺期待坐云霄飞车的,她便硬撑着说: “怎么可能,我上空间站都不怕,哪会怕个云霄飞车?走!这就走!” 只要冉禁能开心,别说云霄飞车了,就是跳楼机她一咬牙一闭眼也就上了。 将所有的娃娃都存好,两人走到云霄飞车附近,发现这儿一片黑,与其他灯火辉煌的项目完全不一样。 认真一看,夜场的云霄飞车不开放。 迟遇暗暗松了口气,老天爷还真是怜惜我。 “那……”冉禁看了一圈,“小遇还想玩什么?” “当然是要看你喜欢什么啦。” 冉禁就要看到海盗船的时候,迟遇突然挽住她,指向前方不远处的儿童版小青虫过山车,是真的只在二维上过几个小山,没有在空中上下疯狂翻转拧魔方的那种。 “你看那个过山车是不是可以代一下云霄飞车?”迟遇兴致勃勃。 冉禁:“……” 看上去倒是很温婉的游乐项目。 “可以啊。”冉禁很想知道迟遇这么高的个子缩在幼儿设施里,是怎样让人内心萌动的画面,“咱们就去坐它吧。” 今天是工作日,夜场的小孩很少,这一整趟小青虫就是为她俩开的。 两人坐在车头上,扣下了安全杠,小青虫呜呜呜地出发。 小青虫的轨道绕了半个游乐场,高度不算高,但视野很开阔。 从一片挂着彩灯的小树林穿出去,晚风和灿烂的夜景同时扑向她们。 冉禁的长发“呼”地被吹起,刚才她还在想今晚实在太逾矩了,此刻风贴面而来,眼底尽是璀璨和梦幻的颜色,心上千思万绪一瞬间被荡空。 “没想到这个小青虫还不错啊,舒服。” 迟遇握着前方的扶手,在缓缓的汽笛声中,安稳而悠闲地缩着大长腿,丝毫不惧。 冉禁暗暗偷看迟遇,低声笑。 小遇果然害怕云霄飞车。 小青虫过山车意外的非常适合小遇啊。 两人的手一并握着身前倒u形扶手,一个小转弯,迟遇往冉禁这儿靠了一些,手和她贴在了一块儿。 迟遇看着前方万丈的璀璨,而冉禁低眸珍惜着眼前的体温。 小青虫慢吞吞地在夜间游乐场的半空穿梭,它已经很慢了,但冉禁还想它能慢一些,再慢一些…… “好渴,好热,天气热得这么快。” 从小青虫上下来,迟遇将风衣的扣子解开,拨了拨贴在脖子上的发丝,风“呼”地一下将她的衣角翻起。 冉禁皱着眉将她衣襟拉回来:“这才刚刚入春,怎么好随便解扣子?特别是刚刚出了些汗,你这样最容易生病。” “哦。”迟遇低头看冉禁帮自己重新将扣子扣上,完全是贤妻良母的模样。 游乐场绚烂和明丽都落在冉禁纤密卷翘的睫毛上,洗了脸之后没有上妆的她,自带未加修饰的清新自然之美。 “你和你最爱的化石一样。”迟遇突然说。 冉禁抬头。 “真实。”迟遇一眨不眨的眼,穿透冉禁的眸,轻易烫进冉禁的心尖上。 冉禁指尖微不可觉地一颤,帮她重新扣扣子的动作稍有些停滞后,很快继续帮她把所有的扣子都扣好。 “不是口渴么?要不要喝点什么?”冉禁的手从她的衣领上离开,笑着问她。 迟遇刚才的注意力都放在冉禁的长相上,微微有些走神,这下回过神来了,看不远处有卖可乐、冰淇淋和棉花糖的,拉着冉禁往小吃摊走去。 冉禁本来要帮她买可乐,她知道迟遇喜欢喝可乐。 没等她开口,迟遇就要了两杯可乐两个甜筒两个棉花糖。 冉禁:“我吃不下那么多啊,别买了。” 这么一说,迟遇想起来了,是哦,从公司出来之前冉禁已经给自己塞了一肚子的生日蛋糕了。 这会儿迟遇钱付了,老板也把食物都准备好了。 “没事。”迟遇拿过来,递给冉禁,“你尝尝就是了,不用全吃了。” “那多浪费。” “不浪费。”迟遇可真是知道冉禁有多节省,因为浪费的事情没少唠叨,“吃不完给我,我来解决。” “……” 冉禁看着眼前被自己咬了一小口的冰淇淋,沉默了。 迟遇以为她真就吃一口就吃不下了,将两杯可乐放在长椅上。 两个粉蓝和粉红相间的棉花糖,以及她自己的冰淇淋用一只手握着,细长的手指很稳地把控着一切,另一只手将冉禁的冰淇淋拿过来,问她: “好吃吗?” “好吃啊……” “好吃就行,尝尝味道又没说真的要撑着你。”迟遇接着把她吃了一口的冰淇淋吃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笑弯了,“我帮你善后,你专心享受就好了。” 冉禁没再说话了,捻着迟遇递给她的棉花糖下的塑料棒。 迟遇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偷偷看冉禁的脸。 果然有一片不易发觉的红晕。 有什么好害羞。 迟遇心道,以前我吃不下的东西也会给你啊,你不都帮我吃完? 那时候都不觉得不妥,现在都接过吻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 冰淇淋只咬一口,棉花糖和可乐也是,她轻轻松松地享受了美味,也不会太过饱胀,剩下的迟遇全帮她解决。 两人坐在长椅上,看夜场的游行表演,和一飞冲天的烟火。 冉禁看得有些痴。 缤纷的流光在她脸庞上轮转过一整圈,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她的笑容一直未消失。 她在看人间烟火,迟遇在看她。 “开心吗?”迟遇问她。 “嗯。”冉禁很认真地回应。 被迟遇尽心呵护和疼爱的这一夜,她暂时遗忘了过去,也真的没有去想将来,只将自己沉浸在这份不敢奢望,却又真的被眷顾的温柔里。 冉禁很认真地说:“特别特别开心。谢谢你,小遇。” . 第48章 第 48 章 一直到游乐园打烊, 迟遇才依依不舍地跟冉禁一块儿离开。 后来她又给冉禁买了好多小动物的帽子,非要她一个个试戴。 每戴一个迟遇都说可爱可爱,买买买。 闹得冉禁想说一个“不”字都不舍得。 往车里搬东西的时候,迟遇才知道自己买了多少玩意, 后座几乎被占满, 光是那只大黄鸡就占了一大半的空间,脑袋还被挤变形了, 正用一双不善的眼神瞪迟遇。 “你买的实在太多了。”冉禁头疼, “我家里根本放不下啊。” “放得下, 你书房和卧室都空空荡荡的,放几个玩偶的位置还是有的。” 冉禁看着小熊猫、小鸭子、小狐狸……各种小动物的毛绒帽, 面对每一个小可爱, 她都觉得自己超龄了。 可是, 这些都是迟遇买给她的, 她又好想要。 “你要是觉得摆不了,我去给你收拾。”迟遇大言不惭。 冉禁可太知道她了:“你自己的屋子都从来不收拾,还能给我收拾吗?” “你这是不相信我。”迟遇单手撑在车门上,“我今晚就杀你家去, 现场给你表演一个。” 玩了一晚上, 两个人都忘了冉禁的膝盖还没完全好,坐到车里往公寓开去的路上, 冉禁在默默地给自己的膝盖按摩。 “对哦,玩过头了。”等红灯的时候迟遇看向她不舒服的膝盖, 担忧道, “怎么样, 很疼吗?” “没事, 活动一下就行, 也是我自己没注意。”冉禁看上去的确没有很不舒服的样子,依旧在笑,“太开心了,忘了这事儿了。” 冉禁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在迟遇的记忆里她身上总是带着沉甸甸的晦暗之气,走到哪儿阴郁感都如影随形。 很少能见笑容在她脸上挂这么久。 “怪我,没提醒你。” 这个红灯有点长,迟遇身子往冉禁的方向倾了点儿,伸手握住她的膝盖,想要捏捏看有没有积液,有没有肿起来。 冉禁被她握着,身子随着眼神逐渐僵硬。 迟遇帮她揉了揉,感受了一下,说:“应该没积液,一会儿我上楼给你拿拐杖,你在车里等着我。” “不用。”冉禁说,“到电梯几步路的距离,我能走。” “拿拐杖还是我给你抱上去?” “……”冉禁没想到迟遇会这么强势,“那,拐杖吧。” 绿灯亮了,迟遇对她甜甜一笑:“乖。” 冉禁:“……” 下一个红灯,迟遇伸手往后座捞了一顶小熊猫的毛绒帽,扣冉禁脑袋上。 冉禁:“?” “晚上了,降温,护着点脑袋,不然膝盖又会疼。” 整个脑袋被小熊猫垂下来变成护耳的黑爪子护得严严实实的冉禁:“??” 迟遇也戴上同款帽子,开了音乐哼着歌,往冉禁的公寓去。 到了公寓停车场,迟遇让她在车里坐着,抱着一大堆玩偶上楼,塞到书房后很快拿了拐杖下来。 冉禁的公寓的权限一直都对迟遇开放,到现在也没改,迟遇进出只要扫脸就能通过。 将拐杖拿来,冉禁熟练地支起身子,下车。 她想拿点东西,刚才迟遇一趟没拿完。 “别了,你专心走路。”迟遇没让她沾手,轰她上楼。 冉禁看迟遇大包小包恨不得头上都顶一个,按完了电梯之后向她伸手:“给我点吧,我可以的,别摔着你。” 迟遇没给,硬是要将寿星宠到底:“你走你的,这点东西还难不倒我。” 冉禁叹了一声,进了电梯,帮迟遇按着开门键。 回到家中,迟遇将东西先放下,把冉禁扶到沙发上坐好,轻车熟路地将医院开的药从柜子里拿出来,让冉禁将裤腿卷起来,说:“我帮你上药。” “给我吧,我自己可以,你别蹲着了。” 迟遇一屁股坐到她身边:“这样行了吧。你怎么老这么唠唠叨叨的?以前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帮你上药还少吗?” 提及这事儿,自然会想到当时迟遇帮她脱衣服的事。 蔽体的衣物被迟遇褪去的记忆不打招呼地在冉禁的脑海中浮现。 迟遇大概也想到了什么,手中的动作也没停顿,低着头将外用涂抹的药从包装里拿出来。 “你照顾我这么多年,还救了我的命,现在膝盖上的伤是因我而起,痛也是因为而生,你就不能放宽了心依赖我吗?” 迟遇将包装丢到茶几上,抬起头时,眼眶红了一圈,表情还很倔强:“还是说我不值得你依赖?” 迟遇的情绪是打开冉禁心门的钥匙。 她情绪稍有变化,冉禁内心的城池就为她摇摆。 更何况是“难受”这种情绪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脸庞上。 本来冉禁想跟她说,一点小伤而已,凑巧而已,我又不是特意去救你,只是在找你的路上无意帮你化解了危机罢了。 就像曾经无数次想要让迟遇讨厌她,想要离开迟遇的世界时,一样的措辞。 “我是自愿的。” 可最终说出口的也跟以往无数次一样。 她没办法真的让迟遇难过。 任谁伤害迟遇一分一毫她都能豁出命去撕咬,更何况是因为她自己。 看到迟遇红了眼眶,冉禁对一切都麻木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抽痛。 呵护迟遇,守护神明,是她的本能。 原本以为这句话能让迟遇不难过了,没想到说出来之后,迟遇眼眶发红的迹象并没有消退,反而一瞬间汇聚了大量的眼泪。 “小遇?”冉禁吓着了,拉住迟遇的袖子。 迟遇很快低下头,不想让冉禁看到她动容的模样。 即便低头低得很迅速,但是从眼眶里掉落的眼泪,还是清晰地映入冉禁的眼底。 “自不自愿的……最后经历这些苦痛的还不是你自己?” 迟遇早就厌倦了哭这件事,她曾经发誓不再哭,无论再遇到任何事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 谁能想到,会因为冉禁短短的一句话,胸膛被活生生地撕开猩红的裂口。 迟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音,她在难过她在哭,冉禁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明明没有什么事,她没死,还几乎都痊愈了,小遇不该难过的。 抽纸放在茶几的远端,距离有点远,一时间够不到。 冉禁用指背轻贴在迟遇的眼下,将她眼泪一点点拭去。知道她对自己的妆很在意,冉禁的动作也很仔细,没弄花她的妆。 “你今天愿意陪着我,带我去游乐园,我很开心。” 冉禁犹豫地轻握上迟遇的手腕,看着迟遇的领口中间,那截雪白的肌肤和隐约藏在里面的细亮的项链, “一点疼痛忍过去就好了,但是快乐的记忆可以跟随我一辈子,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能将抵消疼痛。小遇,你给我才是最好的。” 是我最想要的。 迟遇的眼泪吧嗒吧嗒滴在冉禁的手背上。 冉禁:“……” 今晚是不是说什么都不对了啊? 迟遇沉淀了一下心情,“矫情”两个字在她脑海里呼啸地穿梭。 她“哈”地一声笑了起来,吸了吸鼻子,将不良情绪从胸膛里挤出去:“别搭理我了,我最近情绪总是来得莫名其妙的。没吓着你吧?来,裤管卷起来别磨蹭了。” 说着迟遇就去卷她裤管。 可这裤管窄,很贴身,推到小腿肚一半就推不上去了。 迟遇直接说:“你把裤子脱了。” 冉禁:“……” 说完之后迟遇也察觉到不太妥当,又不想表现得尴尬或惊慌,便转过头去说:“你脱,我去给你拿睡裤,不看你。” 迟遇说走真走,到冉禁的卧室里,将她叠得整齐的睡裤拿出来时,冉禁刚刚把裤子拉链拉开,脱了痊愈的那条腿,膝盖发痛的那条不好打弯,裤子又紧,她想得还太多,越是心急就越不好脱。 “别硬扯啊。看不出来你照顾别人挺拿手,自理能力这么差。” 迟遇将睡裤放在单人沙发上,走到冉禁面前,单膝跪在冉禁腰侧的沙发面上,上身伏下来拉住她的裤腰,要帮她脱。 “等一下!”冉禁脸色蓦地涨红。 “等什么啊,别等了。”迟遇就看着冉禁的脸,没往下瞧她白花花的腿,“快脱了完事。你,腰抬起来一点。” “……” “这儿动一下。”迟遇拽住裤腰,用裤腰卡了卡她的腰下,示意抬起来。 “…………” 迟遇弯着腰,上半身和冉禁平行,鼻尖几乎要贴到她的侧脸上了。 冉禁忍了再忍,终于艰难地将想要喷嚏的感觉压了下去。 这次要还这样,肯定会被小遇发现的…… 实在太羞耻了。 但裤子被迟遇拽着,不照她的话做,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冉禁只能乖乖地顺从迟遇,迟遇让她怎么办她就照做,裤子倒是很顺利地脱掉了。 迟遇回头捞过睡裤还要给她穿。 “我自己可以,真的。”冉禁差点指天发誓。 “哦……”迟遇假装无事发生,把外用的药按照说明在掌心摩擦到发热,见冉禁几乎一瞬间将睡裤穿好,觉得有点好笑,说,“你自个儿卷起来,我给你擦。” 已经认命的冉禁卷起裤管,迟遇发烫的手掌贴在她膝盖上,很快,伤处肿胀的痛楚被这团如火的热覆盖、消融…… 按摩了半个小时,迟遇让她稍微活动活动。 冉禁抬了抬腿,肿痛感基本消失了。 “那就好。”迟遇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她将手洗完,出来时看了一眼挂钟,说,“今天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了,你生日愿望是不是还没许?” 在公司的时候,冉禁是觉得没什么愿望可许的,但现在她有了愿望。 “趁今天还没过去,许个愿吧。”迟遇偏着头对她笑。 “好。” 迟遇明媚的笑容即便在冉禁闭上眼许愿的时候,还残留在眼前。 冉禁双手交握在一起,闭着眼,虔诚地许愿—— 我唯有一个愿望。 希望小遇此生幸福、快乐,无病无灾。 . 第49章 第 49 章 当晚迟遇没走, 冉禁没让她离开。 “太晚了,你就住在这儿吧,别奔波了。” “行, 那我就不走了。”迟遇很快答应, “你的睡衣借我穿, 我睡沙发。” 冉禁拒绝:“不可以,你睡床, 我睡沙发。” 迟遇早就猜到她又会在这点小事上执拗,便说:“哦,那我不睡沙发, 你也别睡,咱俩一块儿睡床。” 冉禁:“……” 没给冉禁继续掰扯的机会,迟遇熟练地从衣柜里抽出睡衣,去浴室了。 等迟遇洗完澡出来,冉禁已经换好了睡衣,外面还正经地披了件薄外套,正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看书。 见迟遇进来, 她随即翻了一页。 “你去洗,洗完回来睡觉。对了, 最好坐着洗, 避开刚刚抹了药的膝盖。” 迟遇去拿吹风机, 之前她留在这儿照顾冉禁的那段时间,已经将这公寓里物品的摆放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迟遇这话说得毫无遮掩,冉禁将浴巾贴在胸口, 转身去洗澡。 洗了快一个小时, 迟遇将头发吹干都要睡着了, 冉禁才慢吞吞地出来。 “好慢……”迟遇趴在床上, 睁开一只眼睛,带着浓浓的睡意看向冉禁。 “你快睡吧。”冉禁拿了吹风机去浴室吹头发。 等她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耗尽能量的迟遇已经如她所愿,睡着了。 只是,她没枕着床上唯一的枕头,就这样睡在床上,连被子也只盖了一个角。 冉禁抿了抿嘴,真是傻了,怎么会忘记她这儿常年就只有一个枕头呢。 床垫的承托力优秀,她这头上床,那头的迟遇并没有怎么感觉到震荡,依旧睡得很熟。 冉禁帮她把被子盖好,再想把迟遇的脑袋托起来,将枕头塞到她脑袋下面,又担心弄醒她。 一来二去的,没能成功。 冉禁可太犯难了,要是不枕枕头的话,明天脖子会不会不舒服? 睡觉姿势不对的话,脖子可是要疼上好几天的。 冉禁想了想,将手背慢慢伸到迟遇的脸下,随后屈起五指,小心地将她的脸往拨。 睡梦中的迟遇哼了一声,终于翻了个身,仰面躺着了。 冉禁趁机将枕头贴到她脸边,再把她脑袋拨回来。 一来二去总算是成功了,冉禁去抱来一条毯子,安静地看了会儿迟遇的睡颜,随后背对着迟遇,挨着床边睡了。 一觉睡到天亮,迟遇醒来时正抱着冉禁的枕头。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床上就她一个人。 “冉禁?”迟遇几乎是闭着眼下床,赤脚走到客厅,还是没见冉禁的影子。 餐桌上却有个保温罩。 迟遇拿来手机,将保温罩打开,里面是冉禁为她准备的早餐。 手机里有条来自冉禁的微信:【早餐给你准备好了,吃完再工作哦。冰箱里有桃汁,咖啡机里面胶囊我放好了,你直接按就行。】 “怎么又一大早就跑了啊……”迟遇歪了歪脖子,好痛,怎么有枕头不睡非抱着。 迟遇一边活动脖子,一边将冉禁这条文字微信看了三遍,才去洗漱。 洗漱回来顺便端来咖啡,坐到冉禁为她准备的丰盛早餐面前,还没吃,先拍一张,打卡留念。 喝一口咖啡,握着手机叭叭叭地打字,回复冉禁的微信。 【才几点啊你就去公司了?早饭你自己吃了没?准备这么多喂猪仔么?你膝盖怎么样了?也就是你跑得快,不然我肯定得给你摁家里,不让你到处跑。没想到你的床小归小,睡起来还挺舒服。昨晚没挤着你吧?你睡得好吗?】 打完之后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迟遇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感觉太春心荡漾了,将“不让你到处跑”之后全删了,审阅一遍,发出去。 发出去之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冉禁的回复,反而等到了齐瞳的视频电话。 “遇姐,哪儿呢?有空吗现在?跟我去一趟y市。” 齐瞳一上来都没有给迟遇说话的机会,一连串的连珠炮,让迟遇的心跟着她的话立即绷起来。 “有线索?” “有。”齐瞳一个字回应。 …… 半小时后,齐瞳的车到了公寓楼下。 迟遇上车后,两人立即向高铁站奔去。 “你确定洪以玲在y市?”迟遇扣安全带的时候问她。 “确定。” 齐瞳平日里嬉笑打闹坐没坐相,很少有正经时候,可一旦正经起来,立即披上让人信服的威严。 迟理的秘书洪以玲,是第一个进入迟理死亡现场的人,迟理死后,她连辞职报告没有提交,很快消失在迟氏集团,甚至是人间蒸发。 迟遇和齐瞳一直都没放弃追查她的下落。 洪以玲是非常重要的线索和证人,而她的消失,更加证实了她一定知道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甚至因此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齐瞳说,她一直都有派人监视着洪以玲唯一的家人,她妈妈的日常行动。 最开始都不用怎么刻意去监视,自从洪以玲失踪之后,她妈联系不上她,就报了警。 警察也找不着人,她妈就每天去警局,按一天三顿来闹。 可是从某天开始,她不再去警局,甚至没像以前那样见天的愁眉苦脸,还慢慢回到了老姐妹们的广场舞队伍里。 齐瞳特意差人去旁敲侧击关于洪以玲的事儿,她妈支支吾吾的,也不多说,只道“人生还是得向前看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女儿就回来了”。 齐瞳得到这个线索之后,立即去查她妈是从哪一天开始不再去警局的。 把当天小区里所有的监控都调出来,发现她妈早上的时候还按点出门往警察局跑。 两小时之后回来了,垂头丧气地进了小区门。 有个遛狗的邻居过来跟她说了两句。 听不到说了什么,推测是在说洪以玲的事情,说完之后邻居走了,她妈还站在原地抹一会儿的眼泪,随后失魂落魄地进了单元楼。 隔了十五分钟又下来,去自提柜拿快递回去。 再丢垃圾时已经是晚上了,她妈拿着快递包装的纸壳下楼。 从监控视频里能看出,快递单上一团醒目的黑,她随手丢在垃圾桶边上,随后有小区专门收集纸壳的大爷将其收走了。 收纸壳的大爷也不是当天就卖,困在一起成堆了一块儿卖。 齐瞳工作室的人扒拉了半天,找到了那个纸壳。 前段时间有个科普,说的就是快递单都是热敏纸,只要用打火机靠近一加热,快递单就会变黑,上面的地址就能遮盖掉。 估计洪以玲她妈是看到那个科普,如法炮制。 作为翻了她妈好几个月的专业翻垃圾人士,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以前她妈可没这么重视信息安全,从来没有撕过快递单面,更没烧过。 而这次,被烧掉的正好是寄件人的地址和姓名。 “我猜测,那个快递很有可能是洪以玲寄来的,虽然不知道寄了什么,一定是安抚她妈,告诉她妈她还活着,所以老太太才不再去警局折腾。我得到线索之后立即去查了快递信息。” 说话的工夫两人已经到了高铁站,齐瞳帮迟遇买好了票,刷身份证进站。 “那个快递寄件人用的是假身份,但是发出的地点没法作假,一查物流信息就查到了,快递的发出地点就在y市。 “根据快递发货地址,只是初步确定她的活动范围,还没有真正找到洪以玲本人,我让同事到这附近打探,今天早上同事说见着洪以玲了,虽然乔装改扮,但不会认错,就是她!” 到y市不远,高铁四十分钟直达。 从闸机出来时,迟遇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冉禁回复的微信。 【膝盖没事了,你今天才是应该好好在家睡一睡,昨天很累吧?我今天不在公司,晚些时候再回来。】 迟遇停下脚步,回复。 【我今天也在外面,等咱们办完事回头再联系。】 发完之后她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与齐瞳快步往外走。 不远处一家书店里,站在货架之后的冉禁将手里的书放下,目光依旧落在迟遇的后背上。 等她们走远了,冉禁才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齐瞳约好了出租车,上车后马不停蹄往市西边去。 y市的西边有一片城中村,常年居住着来y市打工的流动人员。这儿鱼龙混杂管理不善,时常发生一些小案件,一般人都不喜欢往这儿来。 迟遇站在城中村门口,感觉到了里面复杂的气息。 齐瞳说:“洪以玲来到y市之后一直住在这儿,看到那个红砖头的筒子楼没有,她就住在那里面。没有上班也没有和任何人来往,昼伏夜出,除非有快递或者外卖。她几乎帽子和口罩不离身,生怕被人认出来,也不去人多的地方,市场、小卖部之类的都不去,靠快递和外卖活着。” 说着齐瞳拿出了个老式诺基亚手机,一看就是一次性的:“我查了一下她今天有快递到,给她打个电话,引她出来,关于你姐姐的事咱们好好问问她。一会儿我来问哈,您老人家别激动一开口把人给惊走。” 正说着,齐瞳脸色有变:“卧槽,她怎么就出来了?我还没打电话呢。” 迟遇往街里看,见一个瘦高的女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打扮得普通到不能更普通,在花粉过敏的季节里一点都不突兀,正往她们这儿走过来。 迟遇:“难道她早知道我们要来?也不对,如果她想跟我说什么的话早就联系我了,要是不想跟我说什么,得到消息还不得跑?” 正说着,她们看见洪以玲往右拐,距离她十米多的地方,有个外卖骑手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等她。 “这么巧?” 迟遇和齐瞳对视一眼。 洪以玲向那个外卖走过去,城中村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她于人潮中穿过。 迟遇和齐瞳盯着她,生怕走丢。 这次要是被她逃走,可真就打草惊蛇,滴水入海,恐怕再也找不着了。 就在洪以玲距离外卖还有三、四米的距离时,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诡异的亮响,与此同时,洪以玲就像是被那声音牵制似的,额头上冒出一团血花,脚步一停,没能再走。 她在原地摇摇晃晃的,很快身子软了下去,摔在地上。 路过她身边的人被她刮了一下,差点一块儿摔了,正要骂人,回头一看,墙上大片喷溅的血迹,脚下从洪以玲脑袋里流出来的血正在飞速蔓延。 那人伸长脖子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声音大叫。在混乱的尖叫声中,迟遇和齐瞳逆着人群挤到了洪以玲身边。 “洪以玲!”迟遇喊她的名字,想将她扶起来。 齐瞳看她睁着惊愕的眼睛,被一枪穿脑,没救了。 迟遇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变故,立即拿手机要打急救。 洪以玲不能死在这里!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线索! “趴下!”齐瞳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猛然按住迟遇的头,将她摁在洪以玲的后背上。 迟遇眼前一黑,耳朵里传来更加惨烈的叫声、东西倒塌的声音,以及末日般连续的枪响。 . 第50章 第 50 章 即便在惨叫声中, 开枪的声音依旧清晰,每开一枪都会引发更可怕的骚乱。 这是在无差别射杀。 和齐瞳一块儿伏在地上的迟遇,撑起身子艰难地看向前方, 看清了开枪的是那个外卖骑手。 他还坐在摩托车上, 握着一把手枪,脸上带着兴奋到扭曲的笑容, 对着慌乱逃窜的人群射击。 跑在人群最后的男人正在组织大家迅速疏散,是殿后的。 他察觉到了危险还没来得及往回看,一股巨大的力量撞进了他的身体里,后背晕出一大片的红。 他往前走了两步, 动不了了, 缓缓跪在地上很快就没了动静。 又是一条人命。 啪啪啪的枪响,肆无忌惮。 城中村村口的街道本来就不宽敞,小摊小贩到处都是,杂乱,人又多, 疏散效率很低。 大概是因为迟遇回国调查姐姐的死亡真相,这一趟下来磨练了更加沉稳的心智,后来又在盘山公路上经历过一次生死时速,再次遇到危险时能比一般人更清醒。 即便心在狂跳,也明白危险近在咫尺,她还是一个翻身而起,几乎是拽着齐瞳的衣领将她塞进了身边的手机店。 齐瞳后背撞开了手机店的玻璃门, 摔在地上, 迟遇对她吼:“躲进展柜后面!” 齐瞳摔得七荤八素, 还没回过神, 躲在展柜后面的两名卖手机的店员就算怕得要命, 还是冲出来将她拖进去躲好。 迟遇对着慌乱无章的人群喊:“找掩体!摊子!柱子!墙!店铺!” 迟遇喊得声嘶力竭,声音穿透力有限,但凡听见的立即被提醒,火速趴到煎饼摊、小吃店和各种底商里面。 外卖骑手听见了迟遇在喊话,看向迟遇,手里的枪口也转了过来。 迟遇大学的时候最热衷的体育运动就是垒球,她还参加过一段时间的垒球比赛。 她在喊话之前就已经操起了地上的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外卖骑手看向她的一瞬间,是她和另外两个人唯一的机会! 给我中! 石块被迟遇狠狠投掷出去,“呼”地破出一道劲风,几乎和外卖骑手的枪声同时响起。 石头非常精准地砸在外卖骑手的鼻子上,鼻血登时开花一般喷了他一嘴。 他在摩托车上的身子左右晃了一下,迟遇大喊:“快!” 迟遇早就注意到在外卖骑手身后不远处的转角,有穿着黑色制服的一男一女,正在寻找制服他的机会。 这一男一女身材高大,目光如鹰,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透着一股子机敏和训练有素。 只不过再厉害的人也是肉体凡胎,面对黑森森的枪口也不可能贸然出击。 迟遇无论是喊话还是投掷石头,都是为了吸引抢手的注意力,制造后面两人行动的机会。 机会转瞬即逝,那二人和迟遇配合默契,火速出击!一人夺枪一人控制歹徒,将那外卖骑手双手压在身后,“砰”地一声撂倒在地。 利落果断! 歹徒还想要负隅顽抗,就像是落网杂鱼挣扎了好几下,没能扑腾出什么动静。 迟遇见黑西服女人将枪稳稳地拿在手里,拨通了报警电话,正在描述当下的位置。 这时候迟遇冷汗才下来,才知道害怕,晃晃悠悠地扶住了墙面。 “小遇!”齐瞳听到枪响可吓坏了,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手机店,拉住迟遇上上下下地查看,“你有没有中枪?!别吓我!哪里疼跟我说啊!” 迟遇看向齐瞳的时候脸色惨白,缓了片刻心脏才像是能够重新正常地跳动了,她说:“疼,你掐疼我了。” 那歹徒不是什么神枪手,看上去用枪的样子也并不熟练,和迟遇争锋相对的那一下子弹打在了墙上,没伤到迟遇。 迟遇看穿黑西服的男人将歹徒双手用群众递来的绳子给绑了,让大伙儿看着他。女的把枪交给赶来的城中村居委会的人后,他俩很快如影子一样消失在人潮之中,并没有等警察。 附近商场的两名保安拿了防爆钢叉匆匆赶来,将歹徒稳稳地叉在地上。 恶徒彻底被制服,群众们提着胆子上前,开始七嘴八舌。 “怎么回事啊这人!哪来的枪!” “妈的,完全是报复社会,这么多人居然乱开枪!” “有人不行了!急救车到了吗!” “警察怎么还没来啊!大家一起压着他,别让他动弹!” 更有见不得这种灭绝人性的社会败类,趁着警察没来对他好一顿拳打脚踢。 “死了。”齐瞳蹲在洪以玲身边,哀叹了一声,刚刚找到的洪以玲就这样彻底凉了。 迟遇回头,刚刚活过来的脑子在飞速转动。 她矮下身,环视了周围一圈,所有人都在围着歹徒,怕他跑走,也怕他被人活活打死,注意力没有放在她们这。 迟遇迅速在洪以玲身上搜了一圈,找到了一串钥匙和一部手机。 确定没有其他东西之后,迟遇用洪以玲的面部解锁手机,将齐瞳拉了起来说:“走。” 齐瞳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两个人暗暗对了一个眼神,远离人群,往城中村去。 走到筒子楼前,齐瞳说:”洪以玲是出来取外卖的,应该什么都没带。我知道她住在这栋楼里,但不确定是哪一间。“ 迟遇将手里的钥匙晃了一下:“试试就知道了。” 因为村口发生重大命案,而且据说歹徒已经被制伏就等着警察来,城中村一大半的人都溜出去看热闹了,筒子楼里也空空荡荡。 迟遇和齐瞳迅速排查。 洪以玲死了,死人不会开口,但她居住的地方或许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一楼都还没找完,就在最里面发现了洪以玲的住所。 她们甚至连钥匙都没试就确定了,因为这家门锁从侧面被撬开,大门正敞开着。 看到此情此景,两人对视一眼,是同等的失落。 迟遇和齐瞳悄声进屋,贴着墙听了一会儿动静,确定没人之后才往里走。 屋里已经被翻查得凌乱不堪。 的确是洪以玲的住所,迟遇试着用钥匙试着插进锁孔里,正好匹配。 “咱们来晚了。”齐瞳在屋里说,“所有东西被洗劫一空,看来有人在咱们来之前就已经动手了。” 迟遇道:“那个装成报复社会的枪手,大概率是谁养的替死鬼,身上早就有命案的亡命之徒,这辈子是没有再当人的机会了,到了要用的时候就被推出来干脏活儿。就算被抓,无论犯过多少事,杀了多少人,最多不过是‘吃黑枣’,都是贱命。杀洪以玲灭口转移咱们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是洪以玲的家。看现在这个情况,估计关键的东西已经被搜走了。” 齐瞳有点儿丧,一屁股坐在乱糟糟的房间里,低声说:“很有可能。好气哦……” 迟遇没死心,想了想洪以玲这个人,没放弃,继续在“垃圾堆”里翻找。 估计警察很快就会过来,她们必须在警察来之前离开。 齐瞳看她还在找,知道她对于姐姐之死的真相非常迫切,好不容易得到了线索要是就这么丢了,肯定不甘心。 但是,还会有线索留下吗? 迟遇说:“不知道洪以玲为什么还会留在国内,要我是她的话,早就出国找个没人的小岛蹲着了。她能藏了这么几个月,必定背后有金主帮她,但她却没走。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留在国内,她会乔装改扮昼伏夜出,说明她明白自己身处危险之中。设身处地想一想,她一定设想过自己可能会死,但她是个聪明人,自尊心又强,一定会不让自己白死,死,也要让害她的人掉块肉。” 迟遇说着,一把将床垫给掀翻,查完了床底再在床架子的缝隙里搜索。 “洪以玲这个人我打过几次交道,挺聪明的,她当了姐姐这么多年的秘书,脑子肯定好使。她一定会留个后手,肯定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留下来,藏在一个就算家被拆了也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床下一无所获,齐瞳听她这么说也来了斗志,开始去推沙发。 两个人忙活了大半天,什么有用的都没找到,甚至连疑似线索的东西都没有。 齐瞳累得气喘吁吁,浑身都是汗,坐在倾倒的沙发扶手上歇会儿:“可是,如果藏得太严实,歹徒发现不了咱们也够呛吧?这儿能搜的地方在咱们来之前就被掀了个底儿掉,有用的肯定被拿走了,对方都没能发现的话,咱们一时半刻上哪儿找去啊……” 迟遇也累够呛,双腿有点软。 这小开间统共都不到四十平,很快就全部扫了几遍,没有迟遇想要的。 洪以玲,难道你一点后手都没准备?你这么傻? 迟遇站在屋子的正中,叉着腰环视,看到散落在厨房角落的一袋猫粮。 迟遇心思动了动,将洪以玲的手机拿过来,迅速翻看相册。 大概是因为在外逃难,相册里没有什么照片,只有一些随意拍摄的杂物,和一只在太阳下打呵欠的猫。 她有一只狸花猫。 迟遇抬头,问道:“她养的猫呢?”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后院卡拉卡拉几声,像是一堆小而硬的物体批量掉落的动静。 原来还有个后院。 通向后院的门被杂物堆得乱七八糟,没有一点儿光线,完全像是一面墙,刚才根本没发现。 自己也有养猫的迟遇,很敏锐地听出了这应该是定时的自动喂食器到了时间,掉落猫粮的声音。 将杂物费劲地搬走,露出一扇门,门下方有一扇可供猫行走的小洞。 她们合力把门给打开,走到后院一看,有一只狸花猫大概是听到了声响,从对面的矮墙上一跃而下,到院子里吃饭。 这只猫就是洪以玲手机里的那只。 狸花猫没心没肺地吃得正香,完全不知道给它留口饭吃的“主人”已经死了。 “散养的猫吗?还是野猫?”齐瞳有点好奇。 迟遇蹲到狸花猫身边,那狸花猫不是很怕人,就算有人靠近它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危险之后继续吃饭。 迟遇发现,这狸花猫和照片里有一处不一样。 脖子上多了一个项圈。 迟遇将猫拎起来,发现猫的项圈上除了吊牌之外,还串着一个u盘。 齐瞳眼睛一亮:“这是!” 迟遇立即将u盘取下来,放了狸花猫。 两人兴奋地相视而笑,齐瞳恨不得尖叫! “遇姐牛掰啊!这真的是……” “嘘。”迟遇让她别激动,“咱们快点离开。” “好!” 就要出门的时候,迟遇想了想,随手拾起洪以玲的手包。 …… 两人从屋子里出来,迟遇说:“把u盘放手包里,保险点。” “好!” 此时,暗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们看。 两人躲着人从筒子楼出来,没再往出事的地方去。 齐瞳跟一直留在y市调查的同事联系上,在同事的指挥下,她俩从另一个门出来。 同事说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十分钟就到! 迟遇四下看了眼,对齐瞳说:“咱们到那个巷子里躲着点。” “好!” 往巷子里走的时候,突然从后方冲出一个人,一把抢过迟遇装了u盘的手包,飞速逃走。 齐瞳大叫:“小偷!” 迟遇也跟着叫起来,骂了句脏话,气愤道:“我们才找到的!” “追啊!” “追!” 两人追在小偷身后大半条街,体力透支实在跑不动了,小偷回头一看她俩大汗淋漓,冷笑,翻过铁栏杆消失不见。 迟遇和齐瞳喘着气,意味深长地互看一眼。 …… 小偷跑了两条街,到了一条巷子的尽头,刚才制服歹徒的一男一女正在这里等他。 一手交钱,一手交手包。 男人打开手包看了一眼,小偷数着钱离开。 一男一女上了辆别克gl8,里面已经有个黑发女人坐在这儿等他们了。 黑发女人也穿着一身黑西服,白底蓝纹的衬衣扣到最上面一个扣子,袖扣很特别,看得出来是特别换的扣子,能将袖子扣得更牢固。 那女人沉着脸,心跳还快得过分,手里拿着手机显示,刚刚在微信里给“naoi”发了微信。 黑发女人问:“她受伤了吗?” 男人说:“没有。” 男人拿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将u盘插进去,随后把电脑转向黑发女人。 打开u盘的同时,她手机的手机震了一下,naoi给她回复了。 【午饭我就在外面吃了,你也记得吃啊。】 冉禁看了一眼,看得出来迟遇回复得有些仓促,但好歹还能回,应该没什么事。 冉禁有些烦躁地拧着眉,将目光重新转回电脑屏幕。 洪以玲留了什么? 屏幕上一堆音频视频,她往下拉,起码四百多个。 冉禁:“……” 这么多? 随意点开一音频,录的是一个女人痛斥老公出轨家暴。 “……” 再点开一个视频,是好几十米外的偷拍。 冉禁再点其他的,全部都是这些偷拍内容。 她目光微微闪动之后,笑了起来。 这不是洪以玲的u盘。 被小遇摆了一道。 这会儿想要再找小遇,应该已经找不着了吧? …… 之前在洪以玲房中,迟遇捡起来一个手包,问齐瞳:“你有带别的u盘吗?” 迟遇细声在齐瞳耳边说:“肯定还有人盯着咱们,以防万一。” “有啊!常年必备u盘!” “给我一个。” 她将洪以玲的u盘交给齐瞳,让她保管,故意出门之后才把假的u盘放进手包。 没想到还就真的防住了。 迟遇和齐瞳追了小偷半条街,就是让对方信以为真,觉得自己偷去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俩相视一笑,击掌:“戏不错啊。” . 第51章 第 51 章 “刚才那个小偷, 和杀洪以玲的是一国人?”等齐瞳工作室同事时,齐瞳问迟遇,“跟当初咱们查到周宇的事下毒手的, 也是同一帮人?” 迟遇想到那两个悄无声息出现制服了歹徒,又不留一言离开的一男一女, 说:“未必。” “嗯?”齐瞳累得站不住, 后背也痛得要命, 往后摸一把。 “我觉得有人在暗中保护咱们, 但这个人似乎也不太想让洪以玲身上的线索落我手里。”迟遇陷入沉思。 这个人会是谁? 迟遇心里有了一个答案。 “靠。”齐瞳突然骂一声,迟遇转头看她,见她手掌上一大片的血红。 “怎么回事?”迟遇吓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伤着的,难怪我之前就觉得后背痛得厉害, 还以为是磕着了。” 迟遇摁着她的肩膀将她掰过去,检查后背。 一看,脸都僵了。 齐瞳后背的衣服早就被血浸透了,一大片血红触目惊心。 “怎么样了?”齐瞳问。 迟遇都不敢碰她:“你, 还能站着已经是奇迹了。什么时候伤的你一点都没发现?” 齐瞳想了想,应该是那歹徒无差别开枪的时候, 她把迟遇一把按在身下,后背划过火一样烫的灼烧感, 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伤的。 现在回想起来, 或许当时擦过她后背的是一颗子弹。 齐瞳后怕出了一身白毛汗。 幸好子弹只是擦着后背过去,要是再低一点射到她头顶,就算她头再铁也已经归西了。 之前不知道受伤的情况,只是觉得又痛又痒。 这会儿齐瞳心理作用一惊一乍的, 腿都软了。 她同事开着车赶到了, 是个三十多岁胡子拉碴, 戴着棒球帽的男人。 迟遇将齐瞳扶上车,同事一看她浑身是血,联系到刚才听到的新闻,以为她中枪了,差点一脚油门给她直接送icu。 “子弹应该没有留在身体里,不然的话你哪还能像现在这样生龙活虎。”迟遇将车门一关,先安抚齐瞳,自己吓自己最容易吓出个好歹。 “那、那就好……”齐瞳说话都开始不利索,浑身发抖,发凉。 迟遇又是心疼她,又是觉得好笑。握住她的手,为她缓解紧张的情绪:“之前你把我摁地上那会儿多威风啊,这会儿怎么怕成这个样子了,别担心没事了啊。” 齐瞳本来就不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虽然常年从事私家侦探的工作,可是说到底都是为有钱人解决一些家长里短的情感事件或经济纠纷,给迟遇查命案都已经算是超纲了,碰到这种亡命之徒更是头一遭,比上次差点被车撞还刺激。 迟遇不知道她伤的情况,决定还是先将她送到医院去好好检查一下才能安心。 y市这儿有一家迟氏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迟遇跟齐瞳的同事说了地址,立即往医院开。 到了医院一检查,子弹将齐瞳后背开了一道伤口,幸运的是并没有伤筋动骨,只是一些皮外伤,休养几天就能好。 齐瞳大难不死,趴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迟遇将她安顿好之后浑身虚脱,累得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的四肢给拆下来,挂起来晾晾酸痛。 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迟遇向齐瞳的同事借来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后向医院申请了一间单独的病房。 她对这个u盘里的内容实在是太好奇了,必须立即看。 打开u盘发现里面的确有一段视频,且只有一个视频。 迟遇深吸了一口气。 她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告诉自己,无论这个视频是不是她想要的线索,她都不能气馁。 无论得到什么答案,都要冷静,不可冲动。 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之后,迟遇点开了视频。 视频一开始的画面就是洪以玲租住房里那张破旧的沙发。 有个人架好了手机,绕了过来,坐到沙发上。 迟遇的心砰砰直跳,画面里的人正是洪以玲。 这是洪以玲自拍的视频。 洪以玲面对着镜头,抿着嘴,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不知道正在看视频的人是谁,但我知道,当有人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她停顿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本来我这个时候应该在太平洋的某个小岛上晒日光浴,喝着红酒享受得来不易的余生,可惜啊,假护照为什么失效我也不知道……肯定是有人不想我走吧。幸好她的人赶到了,不然我可能都离不开机场。” 她的人? 从洪以玲的口述中,迟遇暂时无法分辨这是男的他还是女的她。 洪以玲环视了一圈现在的处境,惨笑道:“现在我只能藏在这种地方,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有家不能回。估计我妈都担心死了吧……我之前给她寄了一份快递,暗示她我还活着。希望这个消息能够一直陪伴她,给她带来一些希望。就算哪一天我真的死了,她也能够带着希望活下去。她这辈子可没少为我操心……” 洪以玲声音越说越小,眼睛有些发红。 沉淀了一下情绪后,她继续说: “我知道我很有可能没有办法撑到这件事情结束,更很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死亡。我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具体背后又是什么人在主导着一切,但是我能感觉到其中牵连的事和人实在是太过庞杂。但是,蝼蚁尚且贪生,就算我死了,我也必须将知道的事情留下来,或许能够帮助到其他的人了解到这件事的全貌,让受害者能够沉冤得雪,被牵连的人也明白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被改变吧……” 洪以玲的每字每句都是强烈的暗示,让迟遇呼吸愈发沉重。 洪以玲讲述了她所目睹的,迟理死亡最后一刻发生的事情。 和她跟警察所说,冉禁所说的,完全不同。 那天她去高尔夫球场找迟理,给她送衣服和一份需要立即签字的文件。 当她进入休息室的时候,听见浴室里有些听不分明的动静,她有点不安,就叫了一声。 “迟总?” 回应她的是一声可怕的喊声,像是因为突然而至的疼痛所引发的喊叫。 洪以玲吓着了,想了想,还是上前去敲门了。 “迟总,您怎么了?” 里面一阵慌乱的动静,但因为隔音效果很好,门外的洪以玲并没有分清是什么声音,只能听到一阵阵连续的闷响,和分辨不出字的人声。 她本能地觉得有大事发生,在外面喊了半天,浴室门也开不了,她立即去找球场的经理,用经理的权限打开了浴室的门。 当她回忆起这件事时,脸上毫无血色,连眼神都直了,仿佛坠入了噩梦之中。 “当我走进浴室的时候,迟总,迟理她……浑身都是血,墙上、地板上也全都是喷溅出来的血点。她背对着我坐在浴缸里,之前应该是在泡澡,整个浴缸都被她的血染红了,满地血水。我看到这一幕吓坏了,但很快就想起球场经理还在我身后。大概是跟随迟理这么多年,保护她的隐私已经成为我的习惯,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门给合上,而且当时浴室里都是雾气,球场经理应该没有看到这一幕。” 迟遇死死捏着自己的虎口,眼睛都忘了眨。 洪以玲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迟遇几乎站起来。 “后来我走过去,发现迟理还活着,但她胸口已经血肉模糊,似乎……被人疯狂地刺了很多刀。她坐在浴缸之中,浴帽掉在了一旁的地上,眼睛微张还能说话,但是很艰难。” 迟理眼珠转动,看向了放在一旁铁架上的手机,说:“拿……” 洪以玲立即会意,帮她把手机拿过来,迟理眼睛几乎要闭起来了,撑着微弱的气息道:“出去。” 听从迟理的话,已经成为洪以玲的本能。 她听话地出去了,但实在太好奇,在关门出去之前,她透过门缝最后看了迟理一眼。 她看到迟理登陆了集团的系统,正在打字。 “后来我从新闻报道里听到,迟理在集□□统里留下了一行短短的遗嘱,我猜,当时她应该就是在写遗嘱。不得不说,迟理真的很冷静,即便是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行事。那时候她应该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吧,毕竟被刺了那么多刀……” 迟遇听到这里,没能忍住眼泪。 姐姐果然是被杀的,不是什么自杀! 十二刀……她被刺了十二刀! 那么爱她的姐姐,居然在死之前受了这么多苦……想到这里,迟遇心痛若死。 洪以玲继续说:“她很快打完了那行字,然后开始打电话。那时候她可能已经快不行了,声音特别特别小,断断续续的。别说相隔好几米的距离,就是贴她耳朵边上也未必能听得清。估计也只有电话那头的人能知道她说了什么吧。加上球场经理一直很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一直在我身后张望。我怕节外生枝,只好将门关上,没给他机会。然后我就报警了。” 洪以玲叹了一声:“本来我是想跟警察说实话的,毕竟这种事我没理由撒谎。但是后来突然来了一拨人,我也不认识是什么人,在警察来之前就去浴室里待了一段时间,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之后我看新闻,都说迟总是自杀。当初现场那么混乱看上去怎么也不会是自杀吧,我猜测后来进去的那拨人是处理现场去的。再后来冉禁找到我,要求我更改口供,按照她说的来跟警察说,并且给了我一笔钱和一个假护照,让我立即离开。” 迟遇眼前被眼泪染得一片朦胧,她听到洪以玲这段话之后,愣住,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没听错,她说的的确是“冉禁”。 “不想死就走。”洪以玲双手握在一起,在帮助自己缓解紧张的情绪,“当时冉禁就是这样跟我说的,我真的怕极了。这个冉禁平时看上去虽然古板严肃,可也算是个正常人。当时她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表情实在太吓人,感觉我如果不听她的话,就会死于当场。” 迟遇立即将眼泪抹掉,认真听洪以玲的话。 她发现洪以玲能提供给她的线索,比她想的还要多。 “冉禁要我迅速离开国内,可是在机场没能出去,假护照被发现,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有另一方人在暗地里等着我自投罗网。要不是冉禁的人将我带回来,我现在可能已经在牢里了。哈……说不定在牢里也好,不必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卷入这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到了迟理的死亡,连是谁杀的她都不知道。我进去的时候凶手已经跑了。对了,我进现场的时候没看见凶器,应该没有,迟理身上没有,浴室也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洪以玲靠在沙发上,双眼闭起来,似乎在消化这倒霉的人生。 “恨迟理吗?或许。但我也因为她的信任和提拔,赚了不少钱,治好了我妈的病还还了外债,那阵子起码活得像个人了。所以,并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吧,这一切都要用别的来还的。” 迟遇以为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没想到洪以玲坐了回来,表情一变,靠近了镜头,表情可怖: “网上都说冉禁是凶手,我看也不是不可能。我曾经看见过迟理怎么对她的。她恨迟理,想要杀迟理,并且伪造成自杀的样子,可一点都不稀奇。” . 第52章 第 52 章 “咔哒。” 迟遇按下鼠标, 暂停了洪以玲的视频。 周围的空气在迅速变冷,冷得她指尖已经没了知觉,浑身不由自主地寒颤不已。 在打开这个视频之前, 她就已经告诉自己了,无论看到什么都要冷静。 甚至她已经在心里预演了很多遍, 要是洪以玲所说的与自己多年以来所认知的背道而驰,要挑战她的人生,她也能咬紧牙关看到底。 不可全盘否认也不可全盘接受,一定要带上脑子好好分析, 她相信自己的理智和承受能力。 但听到此处,终于站在了诡秘城堡门口的迟遇还是犹豫了。 她看了一眼视频的进度条,大概还有三分之一。 这三分之一的内容一定不是三言两语,有可能是详细的细节。 诡秘城堡的大门一推就能开, 那是她未涉足的领域, 是颠覆她想象的秘境。 要进去吗? 迟遇站起来,为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克制因紧张而产生的颤抖。 她周身发寒,掌心里还都是汗水。 她站在窗边, 姐姐和冉禁的脸不停地在她心上交织, 变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她的心紧紧地裹住,难以呼吸。 她闭上眼, 摁进虎口早就被她抠破的伤口里, 用疼痛尽情发泄之后,冷静了。 无论她去不去了解, 那些事已经发生了, 它客观存在着, 且已经成为一把妖刀,割伤了无数人。 她不能任凭这把利刃继续行凶。 她要将其握进手里。 迟遇睁开眼睛,回到了电脑前,继续播放视频。 洪以玲的脸从镜头前退了一点回去,微垂,似乎也在回想:“大概……是五年前了吧,反正挺久的了,冉禁刚刚来到集团工作那会儿,她当任迟理的助理,我是迟理的秘书,经常会一起工作,交集挺多。那会儿我还不用干助理的活儿,挺轻松的,但冉禁就不一样了。” 洪以玲说,当时冉禁非常低调,谁都不认识她是谁,还以为是迟理老家的什么远房亲戚,随便给安插了个职位。 毕竟她们老迟家三天两头来向迟理借钱,让她给安排工作,公司里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还以为这回也是随便糊弄一下,按月救济一下穷凶极恶的亲戚,没想到并不是。 洪以玲发现迟理亲自教导冉禁,将大量的工作交给她,带着她工作。有些还是非常重要的项目,每天就将她关在办公室里,给她讲解所有商业知识,让她学。 成山的工作压在冉禁身上,还不让别人帮忙,就要她自己完成。 有时候洪以玲看冉禁早上来得最早,晚上睡在公司,白天一大早就得起来继续忙活,眼睛全是血丝,都觉得她可怜。 可是冉禁却从来没有任何怨言,看得出来她对迟理很尊敬,对于迟理交给她的任务全盘接受。 甚至是将一些灰色项目交给她,她也照单全收。 洪以玲甚至怀疑迟理是不是把她当成垫背的替死鬼。 后来听说冉禁被迟总救过一命,那就好理解了。 为什么她能长期忍受高压的工作,原来是为了报恩。 有过了一段时间,洪以玲听八卦才知道,原来冉禁是冉氏集团的独女。 豪门恩怨真是让她这个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人费解。 不过,能被迟理选为贴身秘书,一干就是快十年,洪以玲当然有自己的优点。除了干活麻利,她从来不瞎打听或碎嘴跟她无关的事情。 因此,得到了迟理信任的她,那天才会跟着迟理和冉禁,去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地方。 “具体是几月几号,我真的已经不太确定了。”洪以玲说,“我只记得应该是个初夏,已经很热了,我只穿了一件薄的短袖衬衣,但是后来到了那个地方之后,感觉阴冷阴冷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迟理带着她和冉禁,坐了很久的车,到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像是一个巨大的仓库,散发着让人不太舒服的香料气味,走廊很长,不算明亮但也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一切都很压抑。 洪以玲和迟氏集团的几位安保人员跟在迟遇和冉禁的身后,穿过那条阴冷长廊,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洪以玲和安保人员站在门口,迟理将冉禁带了进去。 房间里横着一张大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看上去四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有种温吞的书卷气。 洪以玲跟在迟理身边这么多年,见的人也不少了,自然练就了一双看人的火眼金睛。她从远处看了眼这个男的,猜测他应该不是商人。大概是因为在这么阴森的地方见着个温文儒雅的人,反而显得更古怪,此人给洪以玲的感觉有点儿衣冠禽兽的意思。 另一个女的比他稍微年轻一点,三十来岁吧,盘着长发,丹凤眼,看上去就是脾气不好,不太好招惹的样子。 她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很显眼。 房间里除了那一男一女之外,没有别人。 洪以玲瞥见一男一女身后也有一扇门,门外站着几个高大的男人,应该是对方的安保。 房间很大,迟理说话的时候有回声,即便洪以玲距离她们有一段距离,一开始说话声音也不算太大,也能听清她们说的话。 “能够听到她们说的每个字,但不代表能够听得懂她们说话的内容。我坚信她们当时是在用只有彼此知道的暗语,我分析大概的意思就是冉禁失踪了这么久,居然在迟理这儿,可让他们好找。” 说到此处,洪以玲的话给迟遇的感觉还是比较可信的,起码是客观描述。 冉禁在来到迟家前的确是在外面流浪过一长段的时间,具体流浪了多久,因为什么事流浪,迟遇并不知晓。 根据现在所掌握的线索大致能够判断,当初冉禁应该是和家里闹翻了,家人也对她铁石心肠,这才会踏上流浪这条路。 所以即便现在贺枝千方百计表达悔意,冉禁也并不太买账。 这么说,那一男一女是冉家的人? 迟遇思索着。 洪以玲继续道:“我记得对面那两个人的意思是,希望迟理将冉禁交出来。迟理笑了笑,回头让我去把合同给整理了,意思就是让我离开。那天我跟着她去,就是为了帮她整理合同的,这是我当时的日常工作,后来多数也交给冉禁了。我猜那时候迟理应该是要跟对方讲一些不想让我听到的话,让我干活是一,更多的是不想让我听到不该听的。” 洪以玲就要走的时候,看见迟理后退了两步,走到一直闷不吭声,却是话题核心人物的冉禁身边。 冉禁全程都站在迟理的斜后方,安静的听着她们在讨论自己的事。 她当时是背对着洪以玲,所以洪以玲看不到她的表情,猜不出她的情绪。 迟理揽住了冉禁的肩,将她往前带,来到桌前,面对着那对男女。 洪以玲本来要走,因为好奇而缓了脚步。 下一刻发生的事,她完全没想到。 迟理的手从冉禁的肩头移到了后脑,手指伸入她的发丝之中,突然发力,将她摁在了桌面上。 冉禁似乎也没料到迟理会这么做,脑袋被摁到桌上时,她本能地用手撑了一下桌的边沿。 但迟理的力气太大,她没能撑住,被这么一砸头晕眼花,侧脸紧贴在冰冷的桌面上,长发像水藻一般铺散,无法动弹。 “你们想要把她带回去也不是不行啦,随时恭候。”迟理的声音带着笑意,“但是这样一来,我得和我亲爱的女朋友分开,那可怎么办?你们拿什么来换?” 洪以玲被这一幕吓到了,迟理嘴上说“亲爱的女朋友”,可是对冉禁的举动一点都看不出疼爱,就像对待一件可供交易的物品。 洪以玲说:“本来我还想再看下去,但被安保赶走了,去整理合同去了。那份合同我记得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份商业合同。我没记错的话,对方是一个叫‘明鹏生物’的公司,迟氏集团一直都在给他们投资,每年投下去的钱还不少。那个明鹏生物我查过,做医药研究的,研究抗癌药物。不过这个明鹏生物每年的回报率也就那样,医疗行业都这样吗?不是吧?对这方面我不太懂。 “后来在回去的路上,我看冉禁额头红了一块,嘴角也有个结痂,迟理应该不是演戏吧,下手挺狠的。冉禁呢,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对于‘主人’的指令只有全盘接受的份。我感觉不出这个人的情绪。 “其实之前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迟理对冉禁的栽培和照顾都是表象,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她对冉禁有恨,之所以将冉禁带到身边,既为了让她背锅,也是为了折磨她。冉禁的工作量巨大,完全是透支状态,还成天给她姐妹当司机、当保姆。迟理那个妹妹多大了,还让冉禁在百忙之中又接又送的。” 迟遇:“……” “不过,冉禁或许是在隐忍,在韬光养晦。”洪以玲笑了笑,“等到最合适的机会,雇凶杀人,一击致命,还能骗到迟理的信任,甚至死后还立下遗嘱,亲手将集团交给凶手。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放过羞辱我的人。” 说到这儿,视频总算到了尾声。 迟遇的心情跌落谷底。 她心里早就有一些猜想,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琢磨过,可是被证实的时候,还是让她无比难受。 视频的尾声,洪以玲又念叨了一些自己的事情,迟遇麻木地听完,将电脑扣上,坐在电脑前久久未动。 直到手机响了。 迟遇看了一眼,接通。 “喂?小混蛋,是我。” …… 齐瞳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迟遇不在,她工作室的人正在外面跟谁说话,对方的声音还有点耳熟。 齐瞳稍微想要变化一下姿势,一动后背裂开一样痛,疼得她叫唤了一声。 门口的人听到她的声音,立即进来。 “醒了啊?我说你这人胆小如鼠,居然还能救人?这会儿知道疼了?” 齐瞳吃力地抬头看,果然是路司勍。 路司勍因为避嫌,不在迟理的专案组,但之前冉禁拜托她留意洪以玲的死讯,她听说洪以玲死在了y市,悄悄拿到了现场的监控视频,在视频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胆小鬼和小混蛋? 从迟遇那边打听到了医院地址,了解了大概的经过,路司勍深感震惊。 就齐瞳那个胆小鬼,上回差点被车撞都吓尿了,这次居然会在枪林弹雨里保护迟遇。 想到这里路司勍更不爽了。 一个冉禁一个齐瞳,你们是被迟遇灌了什么迷魂汤,就向着她! 齐瞳说:“你怎么来了……” 路司勍笑道:“我来看你倒霉的样子。” 齐瞳正要骂她,迟遇从走廊快步走过来,拉住路司勍,粗暴地将她往应急通道里带。 “你活得不耐烦了吧!”路司勍没想到这小混蛋居然敢扯她,就要将她按到墙上时,发现迟遇眼睛红得吓人。 迟遇将应急通道的门合上,问路司勍:“上次你说的灯下黑,是指我姐吗?我姐和冉禁之间的事你知道,对吗?” . 第53章 第 53 章 没想到迟遇会逼问迟理和冉禁的事, 路司勍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后很快平静下来。 “我怎么会知道她和你姐的事。” 迟遇靠近她,眼睛比狼眼还亮:“那天在商场的消防通道里, 你跟我说过的话我一字字都记得。你说,小禁的事情你不方便替她说,但你知道她一步步走来不容易。你还说她有她的使命,你多嘴只会干扰到她。” 路司勍:“……” 这是什么狗记性,还真一字字都给她复读一遍。 “你有没有想过, 你要是不说,她可能会被困在更凶险的处境里!” 迟遇在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可全世界都对她守口如瓶的荒诞、愤怒感,快要把她逼疯了。 要是换在以前,迟遇敢这样大小声,路司勍早就让她知道什么叫拳头才是硬道理。 不过, 此时此刻,路司勍全无斗志。 她暂时和迟遇站在同一边。 “小崽子,你先别激动。”路司勍劝下她, “嗓子哑成这样了,先别说话,听我说两句。” 迟遇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哑得快要咯血了。 从看洪以玲的视频开始, 她的神经就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只喝了少量的水,没有吃饭,自今天早上到y市开始她就奔波不已, 体力早就耗尽了。 现在她还能站在这里, 是靠意志支撑着。 “我的确在无意间看到了一些事情, 也是因为那件事, 我和小禁重新联系上了,并且慢慢成为朋友。对,只是朋友。在我的认知里,所谓的好朋友,所谓的知己,起码是要相互坦诚,没有隐瞒。我是很想要和她成为知己,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但是我知道她有她的难处,有她的不能说。所以我就算会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担忧、动怒,也从来没有强迫过她告诉我什么。那是她的秘密,我答应过她绝对不能跟别人说,那就要遵守这个承诺,任何时候都不能走漏半个字。如果我无法做到对她的承诺,我还算是个人吗?” 迟遇安静地听着,听她说完后没有再追问,诘道:“就算她一辈子都被你我都不知道的仇怨囚禁,一辈子都无法放下,不能幸福,你也要继续守着你那狗屁承诺?” 不得不说,迟遇永远有一句话让路司勍暴怒的本事。 路司勍忍了又忍,才没真的起杀心。 “那我明白了。”迟遇没什么想继续跟她说的,打开了应急通道的门,就要离开。 “迟遇。”路司勍叫住她。 “现在的冉禁,对于你而言,算什么呢?” 路司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灶王爷扫院子,多管闲事。 可她夹在这中间,两头为难。 除了为冉禁从她那朝思暮想的心肝宝贝那儿捞一点真心话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迟遇回头,从走廊里打进来一道光,正好铺在她的脸上,将她年轻的脸庞衬得更有侵略性。 “她对于我而言,算什么?”迟遇咬牙道,“这个回答我会亲自告诉她,不劳路警官费心了。” 路司勍:“……” 看得出来迟遇现在就是行走的火药桶,走到哪儿都可以炸飞一栋楼。 还以为她会用力关门,没想到她出去之后,门在合上的那一瞬间被她撑了一下,只传来轻微的触碰声,没把对面病房里的齐瞳吓出个好歹。 看来小混蛋虽然愤怒,但还有理性。 五脏六腑都快要颠个个的路司勍倒是快要失去理性了。 迟遇走到走廊尽头的小窗户前,看着愈发黑沉、藏污纳垢的夜色,紧攥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她和冉禁的微信对话。 她反反复复地看着冉禁的头像,看冉禁发给她的所有嘘寒问暖。 冉禁是怎么消化这一切的呢? 冉禁又是为什么要消化这一切呢? 就算姐姐这样对待她,她还是戴着姐姐送她的手表,完成姐姐临终时的托付,隐瞒了那么多事,独自扛下这么多事。 无论别人怎么看待她,怎么中伤她,浑身伤痕的她依旧在沉默中孤独地前行。 冉禁啊…… 迟遇念着她,此刻就连这熟悉的名字,都带着令人心碎的痛感。 手里“嗡”地震动,所有的文字气泡往上挪了一行,冉禁就像是感受到她的情绪,发了一条微信给她。 【我已经吃过饭啦。小遇,今晚会下雨,早点回家。】 鼻尖上的酸楚推着眼泪往上蔓延,视野一刹那模糊了。 迟遇紧握着手机,一时间没法回复。 而发给她微信的人,正在一墙之隔,她看不见的黑暗楼梯间,下一层的拐角处。 冉禁站在这个拐角,正好能看见迟遇一点儿后背。 手机照亮了她忧郁的眼。 迟遇缓了又缓,用指背一点点拭去眼泪,回复冉禁。 【我很快就回家了,不用担心。】 冉禁调成静音的手机很快收到了这条消息。 这条来自迟遇乖巧的回复,让冉禁看了又看。 冉禁看到第三遍的时候,迟遇又发了一条进来。 【疼吗?】 这两个字一瞬间钻进了冉禁的心里。 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并不觉得痛,因为早就麻木了。 可一旦有人问候,那伤口居然擅作主张开始发作。 冉禁手指拂过这短短的一句话,有一份不用宣之于口的默契。 【膝盖。】 很快跟进来两个字的掩饰。 冉禁笑了起来。 【不疼。】 迟遇收到这两个字的回应,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救赎,克制了许久的泪无声而汹涌。 迟遇站在窗边多久,黑暗中的冉禁就陪了她多久。 迟遇努力地消化心情,确定自己不挂脸之后,回到齐瞳的病房。 同时,冉禁也收到了来自路司勍的电话。 …… “怎么样了你,想吃点儿什么吗?我给你点外卖。”迟遇进来的时候,齐瞳正趴在床上看手机。 “饿!”齐瞳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离开手机屏幕,“遇姐买什么我吃什么!路警官,你想吃什么?” 齐瞳这么一说,迟遇才发现路司勍正拿着手机站在她身后的窗边。 “我不吃。”路司勍挂了电话,将手机锁屏,没好气地看迟遇一眼。 迟遇这会儿调整了心情,没那么怒气滔天了。 她不喜欢路司勍,但也明白路司勍出发点还是为冉禁着想。 只不过和她一样,一直无法真正走进冉禁的人生之中,所以才会被焦躁和无力感折磨得一点就燃。 在这一点上,她和路司勍算是同病相怜。 “不吃的话路警官一会儿就看着我们吃吧。”迟遇看着手机点外卖。 路司勍:“……” 齐瞳干脆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想活命就别被卷入这俩战佛的战场。 迟遇迅速下单,她对自己家旗下的私人医院挺熟,有专门的食堂,二十四小时营业,可以直接送到病房来。 迟遇下单十五分钟之后,饭菜就送来了。 路司勍就要走,迟遇掰着筷子也没看她,自顾自地说:“点了你的份了,来垫垫肚子吧,没下毒。” 被迟遇扶着坐起来的齐瞳,正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路司勍。 让路司勍想到小时候养的一只博美。 那博美也是这样,总是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喂食儿。 不同的是,现在眼前这只顶着一头棉花糖般的卷毛“博美”,正用眼神呼唤她过去吃食儿。 路司勍说:“不用,你们吃吧,我不饿。” 说着就出门去了,给迟遇和齐瞳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路司勍将门合上,齐瞳一声叹气:“倔,一个个都死倔。天大的事也得先吃饭啊,不吃饭哪来的体力生气?” 迟遇将掰好的筷子递给齐瞳,顺便丢给她一句不得了的话:“你俩谈着呢?” 幸好齐瞳还没吃东西,不然这一下得呛到肺管子里去:“遇姐,别吓我了行么?路警官一瞪眼我都恨不得缩回我妈肚子里,还谈?再说了,我们俩直女谈什么?要谈也是你和你前任大嫂谈啊。” 说到冉禁,迟遇的嘴角微微扬了一点儿,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太好。 迟遇说:“路司勍估计一直在盯着洪以玲的线索,洪以玲一死,她就查到咱们俩在现场,电话打到我这儿来。” “肯定的。”齐瞳喝一大口排骨汤,“她虽然没在专案组,但一直咬着跟你姐案件相关的线索。刚才她在跟冉禁打电话,说了洪以玲的死讯。” “她倒也不避讳。” “没什么好避讳的吧,冉禁不关心洪以玲的生死那才奇怪,毕竟洪以玲可以算是唯一的目击者了。”齐瞳夹起一片手撕包菜,往门口瞧了一眼,确定门关严实了,压低声音问迟遇,“洪以玲的u盘你看了?” “嗯,看完了,u盘我也让保险银行的人过来取走,存好了,没有我的权限,谁也拿不出来。” 迟遇简单地跟齐瞳说了洪以玲u盘内容。 齐瞳听完了,那一口手撕包菜还没往嘴里送。 “我……去。你姐,和冉禁,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这……” 齐瞳其实挺认同洪以玲的想法,要是谁这么对她,她也会起杀心。 可那个人是迟遇的姐姐,齐瞳没法这么说。 迟遇看穿她的想法,道:“你想到了什么,直接说吧。” “洪以玲说,去仓库的时候是五年前的事儿了?也就是冉禁来到你们迟家的第二年。那时候她和你姐不是关系挺好吗?” “是,在我记忆里,她俩关系一直都挺不错的。虽然在我面前没有过分亲密的行为,但总是出双入对,一块儿忙集团的事,一块儿出席各种场合。我还经常在我姐的朋友圈里看到她带着冉禁参加她朋友聚会的照片。也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冉禁不是孤儿,而是冉氏集团家的女儿。” “所以,在冉禁来迟家之初,两人看似亲密的关系之下,恐怕就藏着一些外人不知道的龃龉。结合你之前说的,她们的卧室衣帽间里有个没窗的小房间,冉禁就睡在那里面,所以她们可能真的是伪装情侣的关系。那么又回到源头上来了,为什么你姐要将她带回迟家?如果她这样对待冉禁,冉禁为什么不走呢?是因为冉家在找她,而你姐能给她庇护吗?” 迟遇摇摇头:“冉禁有很严重的自毁倾向,未必会因为想得到庇护而委曲求全。” “那……” 迟遇夹住一颗花生米:“我觉得冉禁和我姐之间应该是有交易的。” 这是最有可能的。 冉禁是被交易所捆绑,才会在受到姐姐的欺辱之后,继续留在她身边。 既然是交易,那一定是想要达成某种目的。 姐姐想达成的目的或许在继续探查之下可以揭开,迟遇是了解她姐的,她姐是个有欲望的人,想要任何一件事,或是权力、地位、金钱……都不奇怪。 难猜的是冉禁。 迟遇不会自恋到觉得冉禁留在迟家全是为了她。 有一定的可能,但这个理由太单薄了。 还有别的事。 自己喜欢的食单都没有的冉禁,想要的能是什么呢? . 第54章 第 54 章 “对了。”齐瞳问她, “洪以玲说迟氏一直在投资的医药公司,叫什么来着?” “明鹏生物。” “怎么写?” “不知道,洪以玲自拍视频也没字幕。” “……” “等会儿,我现在查。” 迟遇利用自己的权限, 一边细嚼慢咽垫垫肚子, 一边在迟氏集□□统内部查看了一番。 “明天的明, 鹏程万里的鹏。”迟遇找到了。 齐瞳立即将这个公司发到工作室的群里,让大家帮忙查一查。 “集团内部系统里对这家公司的描述没什么特别的。”迟遇喝了口汤,“和洪以玲说的一样,这个明鹏生物是做抗癌药这一块的, 迟氏集团常年投资,可以说是明鹏生物的大金主了。” 迟遇蹙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想到了一件事。 齐瞳仿佛和她心有灵犀:“你妈妈是不是因为癌症过世的?” “对。”迟遇想到的也是这件事。 “所以……”齐瞳的声音小了下去,“你姐常年给这个公司投资也能理解了。” 是,是很合理, 可这合理感非常熟悉。 就像是冉禁一直灌输给她的各种理由。 迟遇将这个明鹏生物记了下来。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口,就是冉禁和冉家的关系。 冉禁是离开了冉家在外流浪的,和贺枝的龃龉可以看出她和冉家一定存在和很深的矛盾。 据洪以玲所说,五年前姐姐曾经带着冉禁去了那个“仓库”,与想要将冉禁带回去的一男一女会面。 而当日洪以玲负责核查的文件, 却是投资“明鹏生物”医药公司的相关合同。 明鹏生物和冉家是什么关系? 姐姐一直在投资明鹏生物, 只是因为当年妈妈因为癌症过世, 成为她的一个心结吗? 妈妈和爸爸在迟遇六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她只有一些很模糊的记忆。 但那年姐姐已经二十多岁,她与父母的情感肯定更深厚。 不难理解, 设身处地, 迟遇有多爱姐姐, 姐姐对父母的依恋就有多深。 y市的警察来问过话,因为她俩也算是受害者,做完笔录之后警察就走了。 齐瞳在医院趴了一晚上,迟遇找来个折叠床,就睡她身边。 “别了,你去酒店大床上躺着不舒服么?我自己能行。”齐瞳知道迟遇娇生惯养长大的,哪能受这种苦,齐瞳更不想她因为自己在那硬邦邦的折叠床上将就一晚。 “没事,我守着冉禁的那段时间都习惯了,睡哪儿不是睡?以前在实验室熬夜,趴桌上睡得也香。” 迟遇扯来条毯子卷在身上:“你安心睡,起夜的时候叫我,我扶你去。” 齐瞳抱着枕头对她嘿嘿笑:“遇姐真好,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温柔体贴呢?要不然你也别惦记你前任大嫂了,咱俩凑一对过日子得了。” 迟遇瞥她一眼:“你不是直人么,大言不惭。” 齐瞳娇滴滴:“我愿意为遇姐而弯。” 迟遇闭眼,眼不见为净:“我不愿意,睡吧。” 齐瞳:“……” 皮外伤很快就好了,齐瞳和迟遇回程的路上翻看新闻,果然都在用“报复社会”“无差别射杀”这样的字眼来描述y市那一场惊天动地。 看完一波各方言论,迟遇想到枉死的洪以玲,心绪难平:“她不过是整幕戏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在毫无准备之下被卷入了争斗。即便死,得到的也是‘倒霉’这样的评价。” 如果只是洪以玲被莫名其妙地射杀,“倒了八辈子霉死在反社会变态手里”这样的话勉强能成立。但在同一时间她的家被洗劫一空,想杀人灭口,搜走线索的心思就太明显了。 迟遇很少发表感慨,即便所说的话乍听之下没什么情绪,齐瞳也明白她心里不好受。 齐瞳拍拍迟遇的手背:“她有什么遗愿吗?” “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妈。她说有个银行账户,里面有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十万块钱,以及……冉禁给她的三百万。” 说到“冉禁”时,迟遇顿了顿,接着说:“这三百万她几乎没动,她希望看到视频的人能将这个账户交给她妈。” 齐瞳说:“那我回头让工作室的人跑一趟吧。” 迟遇却说:“不用了,我自己去。”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都无法改洪以玲的人生是被迟理改变的事实。 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了多少迟遇不知道、不认可的事情,对于被她牵连的人,迟遇都觉得自己有善后的责任。 而姐姐…… 迟遇始终没有办法讨厌她。 洪以玲养的那只小猫已经被迟遇送去了有口碑的领养中心,他们会在网上发布领养消息,并负责后续的跟踪观察。 出了高铁站已经很晚了,陈管家来接她们。 将齐瞳送回住所之后,迟遇没直接回迟家,让陈管家开到了冉禁的公寓楼下。 在一片灯火之中,迟遇努力寻找着属于冉禁的那一间。 公寓的确不大,也很空,但那儿的所有点滴都属于冉禁,是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地方吧。 想到和冉禁的相遇,或许正是冉禁被折磨的开端,她的心就克制不住地隐隐抽痛。 她想上去看看冉禁,就算什么都不说,看到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或是在工作,只要看见她鲜活地存在着、呼吸着就行。 说一些无聊的家长里短,也像电影一般精彩。 有辆车缓缓驶进了地下车库,那是冉禁的车。 迟遇不禁失笑,原来冉禁刚才一直没在家啊,回来的正是时候。 迟遇让陈管家将车往车库里开,这车是姐姐的车,在冉禁的公寓楼下也有车位,还和冉禁挨在一块儿。 跟着冉禁的车下到b1,冉禁的车已经停进了停车位,迟遇就要跟上去的时候,看见车里下来两个人,迟遇立即按住陈管家的肩膀,说:“等一下。” 陈管家悄然把车停进了附近一个空着的停车位,还非常贴心地选择了能让迟遇正好看见的角度。 冉禁从驾驶位上下来,副驾上也下来一个女人,是贺枝。 贺枝那副神神道道的打扮,就算看不到她的脸,也立即能从她的穿着认出她。 冉禁居然会载着她回家? 她俩和解了吗? 她们没有立即上楼,而是靠在车边说了一番话。 贺枝突然上前,将冉禁一把抱住。 而冉禁双手垂在身侧,面无表情地任她抱着,也没有将她推开。 此时被贺枝抱着的冉禁,在地下车库灯光的映照下,苍白的脸上无波无澜,没有任何动容,也没有任何的厌恶。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不会喜怒,正在执行命令的机械。 最终,看着她俩一块儿上楼的迟遇没有下车。 今晚大概是属于她们母女俩的和解,不适合有其他人在场,更不会在有旁人的情况下说真心话。 迟遇让陈管家开车回迟家,回去的路上她调出手机里的思维导图,把“明鹏生物”加了进去,也将姐姐和冉禁之间的关系之间的箭头上,加了个红色的问号。 线索越来越多,越来越庞杂。 但迟遇觉得自己离真相反而近了。 到家时已经是深夜,泡在热水里解解乏,迟遇拿来平板,在网上搜索明鹏生物和冉氏集团。 她发现几则旧新闻。 原来冉氏集团也曾是明鹏生物的投资方。 冉禁的父亲叫冉铭,这张新闻图里,他和明鹏生物的创始人何溢握着手,一块儿对着镜头笑。 冉铭很英俊,即便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依旧能从五官轮廓中看出他的倜傥俊逸。 不得不说,冉禁和他长得像,特别是那双眼睛,深邃而迷人。 只不过冉铭的眼神深情且通透,而冉禁的眼睛却始终笼罩着一层欲言又止的复杂。 再看明鹏生物的创始人何溢,也是一表人才,戴着一副眼镜,五官的底子是清秀的,只是上了点年纪,曾经年轻清秀的样貌竟透出了一些尽在掌握的圆滑。 这个何溢,就是洪以玲说的仓库里那一对男女中的男人吗?长相的趋势倒是有点类似。 迟遇继续翻新闻。 关于明鹏生物的新闻少之又少,最多的就是关于抗癌药物的报道。 寻遍所有新闻图,也没找到洪以玲说的那个鼻尖上有一颗明显红痣的女人。 要是找到她的话,应该能很快确定当年追查冉禁的到底是明鹏生物还是冉家的人吧。 冉氏集团也有投资明鹏生物…… 那么迟氏和冉氏是什么关系?竞争关系,还是共生关系? 冉禁是多大的时候逃离冉家的?她连学都没有上过,应该是非常小的时候就离开冉家了。 什么仇怨能让那么小的孩子离家出走? 还有奈奈的身世。 姐姐的另一半,会是绯闻里和她约会的那个人吗? …… 凌晨两点半,劳累了好几日的迟遇泡在舒服的热水里,一边思索着混乱的问题一边进入了梦乡。 而另一头,冉禁的公寓楼下,午夜,万籁俱寂。 来接贺枝的司机已经睡了两轮了,贺枝才从公寓里出来。 司机立即醒转,下车帮她开门。 贺枝就要坐进车里的时候,一个女人快速逼近她。 贺枝和司机同时察觉到了危险,回头。 “小禁!不要!”贺枝吓坏了,大叫着连连后退。 那把匕首还是刺进了她的腹部。 冉禁将贺枝压倒在地,把匕首拔出来,血“噗”地溅了满地。 贺枝又是惊声惨叫,整个人蜷缩起来,就像一只濒死的虾。 司机这才回过神来,立即上前把冉禁拽起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车身上摁。 “别伤害她……”贺枝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了。 司机自然也没敢真的对冉家的千金怎么着,只是想要把她手里危险的武器夺过来。 “谁!”二十四小时巡逻的安保人员手电往这儿打。 司机被晃了一下眼睛,冉禁趁机挣脱,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跑了。 “别追了……”贺枝气若游丝,司机赶紧打了急救电话,将她送进了医院。 . 第55章 第 55 章 迟遇昨晚躺在浴缸里睡着, 后来水凉透了,她活生生被冻醒。 裹了浴袍浑浑噩噩又浑身发痛地回到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胳膊酸得像断了一样, 迟遇艰难地翻了个身,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去看手机。 没有冉禁的微信。 以前冉禁都会在早上给她发天气预报, 即便洗漱台前的玻璃就是个巨大的电子屏, 洗漱的时候都能看见天气预报和空气质量状况,但迟遇还是习惯以冉禁发来的为准。 今天居然没动静? 迟遇眯着眼看时间, 已经七点了。 迟遇去洗漱回来,苏阿姨为她准备好了早餐。 她揉了几把露露, 在露露嫌弃的眼神之下,弄了一身的毛回来。 粘掉猫毛,坐到餐桌前, 迟遇吃饭的时候有看新闻的习惯,拿着手机快速翻阅早间新闻。 早年看海量论文养成了一目十行的能力,她刷新闻的速度非常快。 以前她是不看社会新闻的, 但是最近因为姐姐的案子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每天扫一遍这个版块,说不定某个看似不起眼的事件, 能够给她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当她扫过一条新闻之时,忽然停住,再拉回来。 昨晚冉禁公寓楼下有伤人事件? 似乎有人被刺伤了, 满地的血,一直到清晨才被小区物业清扫干净。 至于伤者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目前还在调查中。 迟遇一片牛小排已经递到嘴边, 还没来得及吃, 立即将叉子放下, 给冉禁打电话。 居然没人接。 迟遇继续打,打到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怎么了小遇,什么事这么着急?” 听到冉禁的声音,迟遇刚才砰砰乱跳的心总算平复了一些。 “你在干嘛啊!怎么刚才不接电话!” 迟遇一着急,常年被冉禁养成的骄横语气不打招呼地冒出头。 以前她就是这样,平时算是知书达理,一着急就会对冉禁发脾气。 她并不知道,总是无奈地对她笑的冉禁,其实很享受迟遇在她面前肆无忌惮任性的样子。 冉禁听到迟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在脑海里补充出她的表情,暗自品味着。 “刚才在开会啊,有个和海外公司的线上会议我必须出席,早上五点就开始开了。怎么啦,小遇,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原来是在开会。 迟遇问她:“你家楼下昨晚有人被刺了,你知道吗?” 冉禁“嗯?”了一声:“我还没下楼呢,也没看新闻,还不知道。谁被刺了?” “新闻里没说,我也是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迟遇跟她坦诚布公,“洪以玲死了,这事儿路警官跟你说了吧。” 冉禁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当时我也在现场,目睹了洪以玲死亡的全过程,有人将她骗了出来,打扮成外卖骑手的身份开枪射杀她,随后伪装成报复社会的样子,开枪乱射,死了好几个人……真是惨剧。” 迟遇简单复述了一番当时的场面,特别讲了突然出现制服歹徒又无声消失的那两个人。 她觉得这两个人有可能是冉禁安排在暗地里保护她的。 而洗劫洪以玲家,以及抢走假u盘的,应该是另一拨人。 她并不介意冉禁对某些事守口如瓶,她只希望冉禁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起码能认下几件,能让她大大方方地报答冉禁的恩情。 一直到迟遇说完,冉禁也没有对她在y市的遭遇做任何评价,只是问她:“你有没有受伤?” 迟遇:“……” 有点儿丧气,连带着声音也低了下去:“没有……就是胳膊扭了一下,还有一些擦伤。倒是齐瞳为了救我后背被开了一道口子,差点没命。” 冉禁听她这么说,加快了语速:“胳膊怎么扭伤了?严不严重?擦伤呢?你去医院了吗?” 迟遇是在向歹徒丢石子的时候用力过猛,从垒球队退出之后又很长时间没有练过,使劲儿一下子使大了,有些酸胀感。 其他的擦伤都是小伤口,消个毒贴创可贴就行。 她满不在乎地说完之后,冉禁很快道:“不行,要去好好检查一下,不可以糊弄。胳膊很重要的,外伤处理不好也是会引起炎症。” 迟遇本来想说“不用了一点小伤,不行的话我找林医生过来看看”。 可是念头一转,想起冉禁家楼下的血腥事件,不知道跟她有没有关系,万一真是伤了她,她这会儿是不是想要隐瞒? 又念及洪以玲说的冉禁被姐姐虐待的过往,有一种很想要见到她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迟遇说:“要怎么处理?冉禁,我去找你,你帮我看看?” 冉禁:“……你叫林医生帮你看看就好。” 冉禁不想和她见面。 迟遇就要见面。 “我要你看。” “……” 冉禁对感情方面再迟钝,再卑微,她也有正常人的理智和分析能力,能听得出来迟遇对她的依赖比以前更甚。 她应该开心的。 可很讽刺…… 冉禁捏着手机,只恨自己太贪婪。 最后冉禁没让迟遇出门,她很快赶到了迟家。 迟遇站在门口,等着冉禁来。 她想在冉禁不经意的时候看她下车的动作。 如果真的隐藏了受伤的事,有可能会露出破绽。 迟遇心里有点懊丧,冉禁出发得实在太快,本该她去找冉禁的。 万一冉禁真的受伤还奔波这一趟,得多难受? 冉禁行动力实在太强,之前微信才发出去,等了两分钟再收到回复时,她就说“你在家里等我,我现在去找你”。 根本没给迟遇出发的机会。 迟遇有点担心,但扪心自问,冉禁为了她的一句话立即跑过来见她,她又有点蠢蠢欲动和开心。 冉禁今天没自己开车,而是让司机开车。 车停下来的时候,迟遇紧盯着车门。 冉禁下车的时候没有什么异常,甚至连之前因为膝盖疼痛所引起的不便都看不见痕迹了。 她火速下车,利落地朝迟遇小跑过来。 冉禁一向不穿太高的高跟鞋,顶多四五厘米,所以行动起来很迅速。 她看迟遇一反常态站在门口等她,心有点慌,下车后立即奔向她。 “小遇!”冉禁拉住她的手,眉心拧在一块儿,额头和鼻尖有一层因焦急而生的细汗,“你怎么站在这儿?怎么了?” 迟遇见她是真心实意地担心自己,本该开心才是,但心尖上莫名地被掐出一丝酸意,让她又痛苦又享受。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某一种“痛”这般钟意。 “知道你要过来,就在这儿等你。” 迟遇的话让冉禁想到了奈奈。 每次说要去看奈奈的时候,小奈奈也是这样站在门口,远远地眺望,等着她。 冉禁催着她进屋:“不是受伤了么,怎么还要在这儿站着,快点进去吧,让我看看伤口。我已经给林医生打电话了,她应该也快到了。” 迟遇:“……” 从迟家大门口进入屋内,需要穿过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四季如春,与迟理还在时相比没有任何变化,无论是榕树还是桃花树、各类盆玩,依旧郁郁葱葱,青翠古朴。 冉禁就要踏尽青石板路走到玄关时,手腕突然被迟遇握住。 “冉禁。”迟遇将她的手腕抬起来,眼里聚着一片炙热,忽然挨得她很近。 冉禁心下轻颤,不知道迟遇要做什么,神色有一瞬的紧绷。 “你的手怎么伤了?”迟遇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转移到了虎口上。 冉禁右手虎口有一道很明显的血口,像是被利器划破留下的伤痕。 相比于迟遇的惊讶和着急,冉禁对自己的伤反应平淡很多:“昨天喝水的时候杯子不小心碎了,被割了一下,没事,我已经处理过伤口了。” “杯子不小心碎了?”迟遇不解。 “大概是突然受热的缘故,真的没事。”冉禁提起一点笑意,“我是来给你看伤的,怎么反倒是先唠叨我了?” 冉禁就要将手抽回来,迟遇没让,捏住了冉禁欲要逃脱的指尖。 冉禁皱眉:“小遇?” 迟遇说:“让我好好看看。” “……” 冉禁就没再动了。 今天的冉禁,乖得有些特别。 冉禁的手很白,跟她身上其他地方的肌肤一样白若冬雪,从指尖到指骨都是清秀匀称,细腻的肌肤上多了这么一道伤口,更显得触目惊心。 公寓楼下的伤人事件。 满地的血…… 迟遇很难不将冉禁突然多出来的这道伤口,和新闻里这些要素结合在一块儿。 可是,在冉禁身上的线索实在太多了。 曾经毋庸置疑的真凭实据,抽丝剥茧之后却发现一切看似真实的东西,总有它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迟遇不能轻易下结论。 “你们真的不进屋吗?” 林医生出现得很是时候,她眯着眼笑,也不知道站在那儿欣赏这对前任姑嫂多久了。 迟遇可没有被谁调侃一句就慌张的毛病:“林医生,您来得正好,冉小姐的手伤得挺严重的,你先帮她看看吧。” 林医生上前一瞧:“哟,是挺严重的,怎么回事啊?” 冉禁又将杯子突然破碎的事又说了一遍。 “这样……”林医生果然是一位优秀的私人医生,金主怎么说她就怎么听,丝毫没有要拆穿的意思,“二位怎么倒霉到一块儿去了?来来来,进来我给你们都处理一下。” 林医生开了点药交待她们几句后,很快离开了。 冉禁见迟遇在活动胳膊,每活动一下就会龇牙咧嘴地疼一下,疼得冉禁眉头都没松开过。 洪以玲被射杀时,冉禁亲眼看见迟遇就在现场,距离洪以玲不过几步的距离。 枪响之后她还逆着人群往最危险的地方去。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她头晕目眩。 子弹无眼,万一被射中的话…… 光是想象迟遇倒在血泊里,捱着剧痛,甚至因此殒命,冉禁的心便会无法克制地狂跳。 “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冉禁坐在沙发上,目光沉静、温柔,又锋利,“一切交给我。我可以保护你。” 浓黑的长发和粉妆玉砌的脸,形成鲜明的反差。 这是冉禁的颜色,也是她刚柔并济的性格。 冉禁坚定的话,和她这些年的遭遇一同撞在迟遇的心上。 迟遇走上前,环住冉禁的细腰,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 冉禁吃了一惊,想要躲开,迟遇没让,双臂收得更紧。 “你才是……”迟遇抚摸着冉禁的后脑,将圈在自己的怀抱里。 她知道这么做僭越了,可她非要这么做。 紧致的怀抱,任这世间万事万物都不可以伤害她。 “你才是好好看看,你身边明明还有我。” . 第56章 第 56 章 被迟遇拥抱, 是冉禁一直以来期盼,又不想去要的希冀。 或许是因为迟遇的拥抱太紧密,也或许是她自己贪恋迟遇的温柔, 便任由这个拥抱持续下去。 冉禁短暂地放弃了抵抗。 大概是这段时间一直被迟遇呵护着, 无论是身子还是情绪上都被迟遇熨帖地照顾, 冉禁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份甜蜜浸得发软、怠惰, 毫无斗志。 甚至让她产生一辈子就下去也不错的念头。 她在迟遇的气息中迷醉,就像沉溺于蜜糖之中的蝼蚁, 就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最是幸福的时刻,那扎进口腔里的玻璃片再次从记忆的深海里杀出来, 刺得她一机灵。 不可以。 冉禁倏然睁开眼睛,咬着唇揪紧神经,挣扎着, 艰难地将意识拉回来。 “伤口的确不是被杯子划破的。”冉禁僵着身子,没法从迟遇的怀里挣脱,就只能尽量让自己距离迟遇远一些, “是出了点意外。” “意外?”迟遇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扶起来。 “嗯,昨晚, 我妈来找我了。” 冉禁说到“我妈”这两个字的时候,迟遇一时竟没能将这个称呼和“贺枝”挂上钩,差点脱口反问一句。 转念一想, 迟遇的确看到她俩一块儿出现在公寓楼下,贺枝还将冉禁抱住了。 “后来发生了点意外。”冉禁看着迟遇漂亮的锁骨,说, “手上的伤也是那时弄的。我不该骗你, 对不起。” 迟遇一时无言。 冉禁对她说的谎话连在一起估计能绕地球一整圈。迟遇知道冉禁有她自己的苦衷, 不说真话就不说了, 迟遇觉得自己已经跟冉禁培养出了默契。 眼前这个突然说了实话,还为先前的谎言道歉的冉禁,反而让迟遇不解。 “伤口不深,真的不痛。”冉禁对她笑,笑得很真心,“很快就会好的,很快。” 冉禁离开迟家时正是晌午。 春季这么快就要过去了,仿佛一眨眼就到了末尾,短暂得它仿佛没存在过。 初夏的热度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至。 只穿一件衬衣的迟遇站在院子前目送冉禁离开时,阳光晒在她身上,肌肤慢慢变烫了。 空蓝天际没有一丝云,视野里的一切都被阳光锐化。 她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白炽灯下,所有的人、物和心情都被烤得发蔫。 冉禁在亮到耀眼的金光里回眸,仿佛要去不知名的远方,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小遇,进去吧,记得好好吃饭。” 迟遇本来是要留她在迟家吃午饭的,但冉禁拒绝了。 她说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她已经偷了一早上的时间了,必须回去,做她应该做的事了。 冉禁站在车门边上对她说着“下次”的感觉,和刚才被她抱着时说的话一样,让迟遇疑惑、不安。 迟遇想要再说什么,冉禁已经坐进了车里,没有像以往一样回头看她,等她说完最后一个字。 不见任何的依恋,干脆地离开。 看着冉禁远去,迟遇有些怅然若失。 …… “停一下。” 等车开到转弯口时,冉禁让车停了下来。 透过车窗和墙的那一点点缝隙回望,迟遇已经往屋子里去了。 只留下一细条的背影,还有被风卷起的发尾。 说起来,恐怕这世上没有人比她还要熟悉迟遇。 无论多遥远的距离,无论是一个模糊的身影还是一声轻叹,冉禁总是能够迅速地分辨是不是属于迟遇的。 她对这个能力很满意。 能和迟遇相遇,能在她身边安插一个位置长达六年的时间,该心满意足了。 “走吧。” 车缓缓启动,冉禁收回了眷恋的目光,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温柔一扫而空,只剩下冰冷与决绝。 …… 为了帮洪以玲完成最后的遗愿,迟遇亲自跑去找了她妈妈一趟。 她妈妈在看到这个陌生女人沉着脸出现在门外时,似乎有了某种预感。 本以为又是快递,在看到陌生人时脸色一变,带着逃避的心态立即要将门关上。 迟遇手臂一撑,将门挡住了。 “阿姨,我是……”迟遇还没开口,她妈就捂着耳朵念叨着“我不听我不想知道你什么都别告诉我”。 迟遇也没想拆穿洪以玲已经死亡这件事。 洪以玲在视频里说了想要给妈妈留个念想,迟遇自然也不会去当那个戳破人美梦的混蛋。 她只是来送银行卡的。 她将银行卡放在桌上,说:“阿姨,这是洪姐的卡,里面有五百万,您拿着。密码是您的生日。” 其中三百万是冉禁给的,十万是洪以玲自己存的,至于剩下的么,是迟遇给补成整数的。 她姐以前每个月都会往她的私人账户里存一大笔钱,让她随便花。 她总是嫌弃,跟她姐说自己成天实验室、家和健身房三点一线地跑,用不着这么多钱,都没时间花。 “有备无患。”迟理四个字总结。 还是姐姐高瞻远瞩,迟遇到底是用上了。 自从洪以玲失踪后,她妈不敢看新闻,连电视都不敢开,就怕哪天看到让她受不了的消息。 今天这小姑娘过来不是来宣布噩耗,而是来送银行卡的…… 她妈正在发怔时,迟遇就要走了。 “小姑娘,玲玲她……”她妈拉住迟遇,犹犹豫豫,想问又不敢问。 迟遇从小就没妈,不太知道跟妈妈应该怎么交流,但洪以玲不想让她妈活着的最后一点儿的奔头都没了,迟遇肯定不能当那恶人。 “阿姨,我就是替洪姐跑个腿,其他的不太清楚。您记个我电话,回头有什么难事儿您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她妈木然地记下了迟遇的电话。 迟遇出来的时候合上门,正要走,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迟遇的脚步停了片刻,心里有些不好受,缓着脚步慢慢离开。 这一整天迟遇都有点恍惚,说不上来的心悸。 想要见冉禁。 她下午去了公司,冉禁不在。 “不在?” 作为冉禁的助理,冉禁所有的工作安排都出自她之手,而冉禁的生活除了工作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安排。 今天下午冉禁应该在公司开会才是。 居然不在? “她去哪儿了?”迟遇问前台。 前台犯难:“您都不知道的事儿我更不知道了。冉总大概一个小时前离开的吧,手包也带走了,应该不会回来了。要不我替您打个电话问问?” 机敏的前台以为这小两口又闹别扭,不好联系对方,很体贴地自告奋勇。 “不用了。”迟遇对她笑笑,“谢谢。” 迟遇自己打。 可是,没人接。 想到今早夺命狂call似乎打扰到冉禁工作,后来又折腾她跑了一趟,迟遇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打。 冉禁每天有那么多的事要忙,她跟在屁股后面连追带问的,也太像个问题儿童了。 等会儿吧,等冉禁忙完了看到她的电话,会回过来的。 迟遇刚走两步,手机就震了起来。 迅速抬起来一看,齐瞳的视频通话申请。 “……” 迟遇回到办公室,将门带上,接通了视频。 齐瞳依旧趴着,估计后背的伤还没好明白,一头棉花糖一样厚重的自然卷没怎么打理,看上去有些憔悴,大脸怼着镜头,眉心堆起了一座明显的小山。 “遇姐,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怎么看出了一丝嫌弃?见到我很不开心吗?” 迟遇:“没,怎么?” “……还说没有,就三个字敷衍我。”齐瞳艰难地将身子撑起来,一边撑一边疼得叫唤,“虽然你对我这么冷淡,但我还是爱你的,给你带消息来了。” “嗯?”迟遇坐直了,“查到了什么?” “是关于冉禁和冉家的事。” 迟遇立即握紧了手机。 “你之前不是让我查冉禁和冉家过往的纠葛吗?我查了一大圈,她家内部的事还真捂得挺严实,不太好查。她和冉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关系破裂,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只查到她还在冉家的时候不常出门也没什么朋友,甚至没去过学校,几乎找不到社交的痕迹。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这条线还能继续追一下,就顺下去查了。” 说完这些,齐瞳有一下不太自然的停顿,随后道:“虽然没查到冉禁和冉家的矛盾,但我查到了另一件事。” 迟遇熟悉齐瞳的说话方式,知道她这么说必然是有些顾虑,不太好开口,就跟她说:“你还查到了什么直接跟我说吧,我觉得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就算是天上掉下来一颗陨石,我都能马上给它切吧切吧塞嘴里。” “那我就说了啊。我绕着冉家过往的事查了一段时间了,确定冉家就只有冉禁这么一个女儿。她很小的时候身体非常不好,成天待在医院里,还曾经器官衰竭差点丢了性命,后来很幸运地移植了匹配的器官,这才活下来。” “是么?”迟遇回想了一下,冉禁性格比较沉闷、内敛,酒量很差,但要说到身体的状况,并不算是一个体弱的人。 没想到在年少的时候居然移植过器官。 “然后呢?” “问题就在这器官移植上。其实当年冉禁并没有通过合法的途径等到匹配的器官,很快病入膏肓,后来移植给她的器官不该是她的,而是从别人那儿抢来的。” “抢来的?”迟遇知道器官移植需要排队,并非一登记就能等到合适的器官。 “这事儿吧,说起来真挺糟心。当时与冉禁匹配的器官和另一个病患也匹配了,那名病患是实打实排了很久的队,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合适的器官。她病情也很重,可以说除了器官移植基本上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一直在用痛苦的治疗维持最后的生命。本来以为等不到了,没想到老天爷突然给了她一线生机,这个匹配的器官出现的时机恰如其分,对患者而言可以说是绝处逢生。医院这边都已经联系那患者了,患者一家非常开心,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医院,可院方突然跟失忆一样说弄错了,并没有匹配的器官,让她们再回去等等。” “弄错?” “并不是弄错,而是被冉禁的父母抢先一步,用非法的手段硬生生地抢走了别人老老实实排队等待的器官,救了自己女儿一命,院方帮着掩盖了真相。正因为冉禁父母这个自私、违法的举动,让另一个人没能等到原本该属于她的器官,很快就过世了。” 迟遇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你是说……” 齐瞳道:“被冉家抢走匹配器官的人,就是你妈妈。” . 第57章 第 57 章(一更) 迟遇叫来陈叔送她去齐瞳的工作室。 路上, 齐瞳将当年器官移植的线索发到迟遇的邮箱。 迟遇反反复复地看,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每当她发现一个重要的、超出想象的线索时,如入冰窖的寒意依旧让她浑身僵冷, 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锤炼, 迟遇已经能够迅速的调整心态,集中注意力,厘清其中的细节。 马上就要到齐瞳工作室的时候, 迟遇忍不住先给她发了段语音。 【这些资料都是旁敲侧击的细碎线索, 恐怕没法当做刑事诉讼的证据。】 齐瞳很快回复她。 【我调查的过程未必合法,也不算石锤, 但我敢保证它们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迟遇抓了一把蓬松的长卷发, 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早已经干涩发痛, 但她浑然没有精力去处理。 难怪洪以玲会觉得姐姐对冉禁有恨意, 原来他们两家居然有这么深的渊源和纠葛。 姐姐的确有理由恨冉家, 恨冉禁。 妈妈本应该得到救命的器官,却被冉家用非法手段抢先一步,最后弄得家破人亡,换成是谁都难以消化这样的悲怨。 迟遇听姐姐说过,爸妈的感情非常好, 是从小一块儿长起来的青梅竹马。 他俩不仅是夫妻还是无话不谈的知己, 相互陪伴着一起成长的灵魂伴侣。 迟遇常听姐姐说,爸妈形影不离, 结婚这么多年,分开的时间加在一起恐怕都没有超过半年。 正因如此,在母亲离世之后, 本来就憔悴不堪的父亲很快就随着她一块儿去了。 姐姐埋葬了自己的理想, 削尖了脑袋, 在一众虎视眈眈的亲戚夹击之下,将迟家这片断井残垣重建成了一栋摩天大楼。 姐姐从来没在她面前抱怨过命运对她的不公,她一直都将最好的情绪和最舒适的生活留给迟遇,没给她任何负面影响。 但迟遇不少次看到姐姐偷偷看着爸妈的遗像发呆。 每年清明,无论姐姐在任何地方工作,都一定要赶回来,带着迟遇一块儿去给爸妈扫墓。 迟遇对爸妈的印象不太深了,但他俩是怎么认识怎么一块儿长大,一起创建迟氏集团的所有点滴,迟遇都知道。 全都是姐姐告诉她的。 “不要忘了爸妈。” 迟理经常对迟遇说:“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爱你。你出生的时候妈妈彻夜难眠,爸也没睡,就坐在保育箱前盯了你一晚上,生怕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你发生什么意外,也怕万一你被人抱错什么的。哈哈,真的很傻。” 每年春晚迟理都会拉住迟遇一块儿从头看到尾,即便迟遇根本就不喜欢,也看不进去。 “爸妈还在的时候,咱们家每年过年吃完年夜饭,都会洗一盆子的水果,再摆一大盘的零食,一家四口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春晚可能没有那么好看,但它是咱们家的传统,是每年一定要做的事。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小的时候有多馋,饭不好好吃就一心想吃零食,零食盘刚端上来就被你吃掉一半。”每次姐姐提到这事的时候都要笑着嫌弃她一顿。 迟遇噘嘴:“我哪有那么贪吃。” “你还不贪吃?哎,都被爸妈宠坏了,我就揉了一下你的小脑袋你就哭,跑去跟爸妈告状说我打你,害我被爸妈一顿骂。” 姐妹俩说得哈哈大笑,一边聊着闲天一边吃东西看春晚,这几个小时也没那么难熬。 迟遇也能看得出迟理对春晚的内容兴致缺缺,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只有这么做,才不辜负爸妈,才会让她心里踏实——即便爸妈不在了,这个家也还没散。 仔细想想,正因为姐姐对爸妈之死执念之深,才会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忘记家破人亡的惨痛。 心细如发又有怨恨在,这些年里姐姐不可能没有去调查过当年器官移植的真相。 随着迟氏集团发展得越来越好,姐姐能够采用的调查手段肯定也越来越多。 可能她早就查到了当年妈妈的死不是没等到器官,而是被人恶意截走了生还的机会。 这种事迟遇想想都不免憎恶,何况是在爸妈羽翼之下二十多年的姐姐。 姐姐的性子比她还要强硬许多。 冉禁和冉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迟遇暂时还不知道,但姐姐肯定知道。 姐姐正是在利用这一点。 迟遇在电梯里将已知的线索串在一起,一推开齐瞳工作室大门,立即对齐瞳说: “我姐当年肯定调查出了我妈去世的真相,知道一切都是冉家所为,想要报复冉家。冉禁那时候因为和冉家的矛盾,离开了冉家在外流浪。姐姐知道了这件事就将冉禁接到了迟家。为什么姐姐并没有善待冉禁,却不怕冉禁离开她的掌控,或许她和冉禁达成了协议,能让冉禁心甘情愿待在她身边,或许就是以弄垮冉氏集团,替冉禁出一口恶气为诱饵。所以这些年来冉禁一直没有回冉家,而是在为姐姐办事,为迟氏集团卖命,这样就能说得过去了。” 齐瞳难得没被她一进门就砸过来的连珠炮弄晕,还跟上了她的速度,说:“啊……所以冉氏集团从制造业龙头迅速衰落,也是你姐和冉禁一同联手使绊子?” “有可能。”迟遇道,“我查过,冉氏集团正是从四年半前开始走下坡路的,也是冉禁来到迟家的一年半之后。很有可能是我姐和冉禁联手所为。” 两人正说着,从齐瞳的卧室里走出来一个女人,接上迟遇的话:“所以当年冉禁在外流浪走投无路,你姐对她施予援手,也只是想要利用她。现在你算是知道你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迟遇和路司勍突然打了个照面,一愣,目光往她身后看。 她的确是从齐瞳的卧室里出来的,还穿着齐瞳的吊带睡衣。 迟遇:“……” 齐瞳见迟遇的眼神从不解到了然,变化迅速,生怕好友误会,赶紧说:“路警官是过来跟我一块儿交流线索的!我们在客厅聊的,后来她困了才去我卧室眯一会儿。穿着工作服不好睡啊我就拿了睡衣借她。” 迟遇没有八卦人家私生活的兴趣,更懒得说齐瞳惊慌之下的此地无银:“你们是在客厅交流线索,或者在床上交流其他事都好,你们开心就行。” 齐瞳:“……” 黄河在哪,我要去洗洗! 路司勍嫌弃地瞥齐瞳一眼:“你解释那么多干嘛?咱们俩直女能有什么事?” 齐瞳:“……” 真里外不是人。 迟遇将话题转回来:“路警官,上次我想让你多说几句,你拒绝了我,这下是良心发现,过来坦白了么?” 路司勍坐在齐瞳最喜欢的单人沙发上,用她的杯子喝咖啡,没搭理迟遇言语中的挑衅:“我说过要保守的秘密就一定会保守。但是该合理推断的时候也不会装傻。无论小禁拿我当什么,我都将她放在心上。她的事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迟遇“哦”了一声:“感人肺腑。” 路司勍凶狠的眼神沿着杯口扎过去,迟遇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任她扎。 “哎呀二位!”齐瞳立即站到她俩中间,煽灭了浓浓的火药味,“别闹了,你俩不都是为了冉禁的事在着急么?别自家人先掐起来好么?说正事要紧!” 迟遇和路司勍同时说:“谁和她自家人?” 齐瞳:“……” 行吧,齐瞳也不劝了,你俩先咬一顿,看看最后谁能活下来,她再去抢救另一个。 齐瞳不劝了,她俩反而不斗嘴了。 迟遇接过齐瞳递给她的水杯,发冷的指尖贴在温热的杯壁上,渐渐回暖。 “那么,出现在我姐死亡现场的那个女人又是谁?”迟遇想起了她最早得到的证据,监控视频里出现的“冉禁”。 “无论她是谁,我都能肯定她不是冉禁。”路司勍说得很坚定,“案发时她和我在一起,全程都没有分开。我和她到直播大厦,分头工作的时候,已经过了你姐的死亡时间了。” 迟遇支着下巴,问路司勍:“冉禁是冉家独女,没错吧?” 路司勍曾经调查过这件事,给了迟遇一个肯定的回答。 “会是一个和冉禁很像的人吗……”迟遇感觉又绕了回来,“而且我姐身中十二刀过世的,那么杀人的凶器呢到?现在为止能够证明凶手身份,最重要的杀人凶器依旧下落不明。” 迟家和冉家的旧怨被解开,让迟遇震惊,可这一切拼在一块儿,也只能解释冉禁到迟家的原因,并不能解开姐姐之死的真相。 路司勍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怀疑小禁是凶手吗?这会儿怎么又转性了?” 迟遇没说话。 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和冉禁的相处,深入到她生活的细节之中,迟遇更加了解冉禁。 她相信冉禁和姐姐之间是有一些恩怨和羁绊的,但冉禁不会是凶手。 她和冉禁关系的变化,她并不想跟别人多说。 眼下情况依旧让她有些丧气。 她似乎看到了某个发着光的目标,往那个目标狠狠地冲刺了一段距离,以为能够得到想要的惊喜,可惜,事实告诉她,她依旧身处在无路的荒漠。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沉默着。 路司勍率先开口,问迟遇:“你爸妈过世的时候你几岁?” 迟遇眼睛都没抬:“六岁。” “小禁大你七岁,也就是说她移植器官的时候也才十三岁。十三岁的孩子懂什么?还病得那么重,自然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 迟遇闭上眼,有点烦:“放心,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不会迁怒她。” 路司勍抬了抬眉,将杯子递给齐瞳,让齐瞳给她再续一杯咖啡。 齐瞳:“……我是你的仆人吗?” 路司勍:“哦,所以当初我舍身救你算是白救了,一杯咖啡都讨不来。” 齐瞳:“……” 面对救命恩人,齐瞳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卑微地接过杯子,满足她所有需求。 “路司勍。”迟遇说,“你答应冉禁不能说的事里面,包括你俩是怎么认识这件事吗?” 路司勍接过咖啡,抿了一口道:“那倒没有。” 迟遇将“请您开始表演”的眼神传地给路司勍,让她好好说道说道。 路司勍莫名看向齐瞳,说:“跟咱们俩的事有点类似。” 齐瞳:“?” “要不是小禁,我的命早就没了,是她救了我。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怀疑她,我都会站在她那边。” 路司勍的话让迟遇不好受。 她很有可能是故意这么说,但此时的迟遇已经不想和她较劲了,只想了解更多关于冉禁的事。 . 第58章 第 58 章(二更) 路司勍二十出头那会儿, 还没调回南岸分局,在l市的刑侦队工作,是整个刑侦队里年纪最小, 但也是肝火最旺, 每次冲得最快的那个。 那时候路司勍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最是天不怕地不怕,嫉恶如仇又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年纪。 她师父带着她和另外两名刑侦队的师兄, 盯上了一个贩毒的小窝点。 盯了很长一段时间, 终于打算收网了。 路司勍永远记得那一天,差点丢了性命的那一天。 师兄一脚踹开了门, 路司勍冲在前面大喊着:“警察!别动!” 在外屋的四个人被控制, 没想到卧室里还有一个人。 师兄发现卧室里有开窗户的声音, 立即冲进去。 对方知道这一下是人赃并获, 居然狗急跳墙, 砰地一枪,打在师兄的腹部。 路司勍听到枪响,见师兄捂着腹部拽了那人一把,没拽住,对方蹬上了窗台三楼的高度说跳就跳。 怎么能让这种祸害逃走! 路司勍太生气了, 脑子发热, 根本没听到她师父在后面喊的什么,跟着那毒贩子一块儿往下跳, 落在一辆车上后,利落地滚翻下地,死咬着毒贩不放, 连追了他三条街。 一直追到一个废弃的工厂后, 她才发现自己落进了圈套, 同事已经被甩开了,此时孤身一人的她被五六个人围住。 她手里有枪,但对方也有,另外几个还拿着刀和棍棒。 荒废的工厂隔绝了所有救援的可能性,路司勍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距离她这么近。 她没有时间害怕,她告诉自己必须打起精神来。 她一生的抱负还没有实现,那么多的社会渣滓还没有被清扫,她不能死得窝窝囊囊。 在警校的时候她是格斗冠军,可这会儿面对五六名手持凶械的歹徒,子弹全都打完了,她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虽然撩倒了两人,但她肩上挨了一枪,身上也被划开了好几个口子。 要不是对方的子弹也打完的话,在冉禁出现之前她就已经没命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出手这么狠,手里的铁棍抡起来的力道是冲着敲爆对方脑浆去的。 铁棍几乎舞出了风声,一棍下去,拿刀要刺路司勍脖子的那人当场被砸晕。 又是一顿猛敲,铁棍都给敲弯了。 那几个歹徒的脑袋全都被这个不知道从那儿冒出来的人砸得血肉模糊,防不胜防。 等趴在地上的路司勍意识稍微回笼一些,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居然是个小姑娘。 “你没事吧……”冉禁喘着气,将沾血的铁棍丢到一旁,双手在微微发颤。 不是因为害怕而发抖,而是因为用力过猛。 路司勍浑身都是血,已经趴在地上动不了了,只有眼珠子还会转。 她感觉生命正在从身体里一点点地流逝。 老天爷落井下石,开始下雨。 路司勍记得那时还是个大冬天,雨一下更冷了。 冻雨滴在她的手背上,像是要将她仅有的血都凝固。 冉禁蹲到她的身边问:“为什么铁钉这帮人要围你?” “铁钉”是路司勍刚才追捕的毒贩子的诨名。 路司勍暂时不确定这个程咬金是谁,费劲地抬眸打量她。 眼前人穿着一身灰蓝色的校服,好像是l市一中高中部的,扎了个马尾辫,看上去应该是个高中生。 不过能认识铁钉,打人时下手的狠劲儿,实在不像是普通的高中生。 冉禁校服上全都是血,连脸上都被喷了两道血迹,她也丝毫不在意。 普通高中生应该下不了那么重的手,倒像是为了蒙混过关披了一层学生皮,道上混的。 “我是警察……” 不管是真的高中生还是披着羊皮的狼,路司勍已经没有精力和她虚以委蛇。 如果她恨警察直接给个痛快了事,反正这条命也是她刚刚救下来的,要杀要剐随她便。 如果真是道上混的,和铁钉那帮人是一丘之貉,路司勍也不屑于被自己最痛恨的毒贩子搭救。死就死吧,她也算是因公殉职,烈士,爸妈都会为她骄傲。 冉禁听到“警察”这两个字,默然片刻,随后将自己的校服脱了,盖在头上,蹲到路司勍身边,帮她撑起一个小小的空间,挡住了愈发冻人的寒雨。然后快速打急救电话,说明了出事的地点。 原本就失血过多的路司勍看冉禁这么做,知道她应该不会索命了,思绪放松,很快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昏睡了多长时间,等路司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icu,父母和师父、同事们都在外面看着她。 看到她终于醒了,一圈人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妈妈被允许进来看她,路司勍虚弱地问:“救我的小姑娘,去哪了……” 妈妈却说:“哪有什么小姑娘,没看见啊。” 没看见? 路司勍被她这么一说,不免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次追捕行动差点赔上一条命的路司勍,获得了集体三等功和个人二等功。 当然也没躲过师父好一顿臭骂:“你可真是命大啊,这都没死!有几条命啊敢这么造!下次再这么鲁莽,出去别说是我徒弟!” 路司勍知道师父是气她太冒失,所以还敢顶嘴:“你不追我不追,社会安危能靠谁。” 师父:“……” 后来想想,路司勍的确还是有点后怕。 可是如果一切重来一次,她还是会不顾一切的追毒贩子。 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将这些恶徒绳之以法,要是一次害怕,次次都得怕。 怕歹徒的警察,多可笑啊。 不过师父说得也对,她就一条命,追犯人也得讲究方式方法。 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正式归队。 路司勍一边继续调查手头上的案件,一边也会想到那天救了她一命的姑娘。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到救命恩人。 如果见到的话得好好感激人家。 大概是心诚则灵,半年之后她真的与冉禁重逢了。 那天路司勍正好在休假,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和当时的男朋友约会。 约会的地点是个深藏在巷子里的酒吧, 她往酒吧走的时候,迎面慌慌张张地跑来一位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那人跑得飞快,似乎在躲避谁的追击。 巷子本来就不宽,冉禁一直在顾及着身后追她的警察,根本就没发现对面有人,直接和路司勍撞了个满怀。 路司勍踩着好看却难走路的高跟鞋,身上裹着非常显腰身但是行动极其不方便的长裙,即便她在冉禁蹿过来的一瞬间已经想要躲开了,脑子是比身子反应快,最终还是身子拖了后腿,两人撞得那叫一个结实。 路司勍整个人被冉禁撞得一个后仰,差点把身后的墙都撞裂。 路司勍当时没认出这是她朝思暮想的救命恩人,只觉得是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瞎眼小鬼,火气一上来就要开骂。 冉禁回头看了一眼,路司勍愣住。 是她! “哎!你!” 路司勍话还没说完,冉禁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两名警察很快追了上来,路司勍见是她认识的分局同事,立即问他们什么情况。 同事们完全没停下脚步,一边追人一边喊:“那女孩是水客!” …… “水客?”听到这里,迟遇终于忍不住插嘴。 路司勍说:“就是搞走私的,冉禁在外流浪的时候做了不少违法的事儿,似乎还进过局子。这事情我没有问过她,估计她也不想再提。当时我和她再次遇见的时候,她的确是在折腾走私。 “那个年代对岸各种电子产品不是便宜吗,税低,l市就有很多人雇人打扮成学生的样子,将值钱的电子产品甚至是值钱的手表裹在身上,违法携带入境,以此获利,然后给小马仔一点报酬。当时冉禁就是靠这个赚钱糊口。 “她跟着的那个老板不把她当人看,知道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就想方设法的压榨她。别人按照走私货款来提成,一趟能赚个千把块钱,她呢,只能赚个百来块钱,连别人的一半都没有。赚得最少不说,每一回还给她最多的东西,很容易暴露的。 “那次被追,也是因为她携带走私物品实在太多了,不被发现才有鬼!后来我千方百计找到她,从抓到的同伙那边了解了她的情况。我就跟冉禁说,别跟着那混蛋混着了,他只把你当成运货的工具,根本不在意你会不会被抓,更不在意你的死活。 “冉禁当时还跟我挺生分的,没想和我深聊的意思,说她心里有数。我可真的气坏了,问她,你有手有脚又年轻力壮的,为什么不去找份正经工作,偏偏要干这一行。” 听到这里,齐瞳也纳闷:“对啊,为什么!” 路司勍道:“你猜当时她跟我怎么说的?快要气死人。” 迟遇接话:“她说,有些事你不明白。” 路司勍:“……没错,她说‘我和你不一样,你不会明白’,就是这混账话!” 果然是你——迟遇无奈地笑,笑完心又难受得要命。 冉禁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啊…… “后来她没有进局子,因为我向上面申请了让她当我的点子,就是线人。那段时间我和她往来得比较频繁,对她也算是一点一点的慢慢了解,算是成为了朋友吧。有时候会给她一些生活上的帮助,算是报答她救我一命的恩情。时不时地请她到我家来吃饭,我那时候发现她实在是太穷了,每天就只吃什么煎饼包子之类的凑付,瘦得跟麻杆一样也没人管,我实在看不过去。 “一开始她很认生,并不愿意来。后来我硬拉着她吃过一两次之后,知道我对她是好意,也就愿意靠近我了。 “我跟她聊过,知道她在l市混了好几年,l市盘根错节的犯罪网络她多少知道一些。她最适合当点子的一点就是她在她老板那边存在感一直很低,但干的活儿都是赚头最大的。老板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危险的、别人都不愿意做的事全都推给她,所以她能接触到的线索反而最多。” 齐瞳好奇:“这么苛待她,她也愿意继续卖命啊?” 齐瞳的话让迟遇和路司勍的眼神同时黯淡,她俩都想到了一些事。 “她这个人没法说。”每次提到冉禁的事儿,路司勍就没好气,“当时她那个老板曾经给她付过一笔医药费吧,还给她分了间小屋子住,算是给过她一点恩惠,所以无论这个老板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那会儿冉禁是真的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能穷成这样……” 迟遇打断路司勍的话:“冉禁到迟家之前没有上过学。最重要的一点,冉家那时候在到处找她,她很有可能是黑户,也为了隐藏行踪,所以没办法找正经的事做。” 齐瞳:“对哦,很有可能。” “原来是这样……”路司勍已经将手里的咖啡喝完了,捧着个空杯子,眼睛都不会眨了。 迟遇揉着太阳穴,看着地面,脑海里展开了一幅让她心碎的成长故事。 迟遇说:“我猜测她整个青少年时期甚至是整个童年,都是独自在陌生的人世间一边挨打一边慢慢长大。就像是离群的狼,离开母亲的幼兽,年纪那么一点儿就被迫进入到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摸爬滚打。没有家庭的温暖也没有家长的引导,她只有在失败了,受伤了,才能在疼痛中摸索到这个世界的规律。 “你说她为什么不找正经的事做,她从小就没了家,没人教导她最基本的是非观,也没得到过疼爱,所以她本能地以一种报答的心态,无止境地为那些对她给予一点儿温暖的人贡献自己拥有的一切。” 迟遇明白冉禁为什么对她那么纵容,那么宠爱,全都是因为初来迟家时给予她的那点照顾。 迟遇不过是随手帮忙,但她却铭记在心,一直在默默回报。 路司勍同意迟遇说的话,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和更多的心疼说:“只要别人对她有一点好,给她一点点小恩小惠,她就像命根子一样的握在手里,恨不得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豁出命去。殊不知别人根本不把她的命当回事!给我当点子提供线索这事儿,我也是后来才发现,她给我提供的所有线索都是她老板另一个合作伙伴的。关于她老板的所有消息被她巧妙地调换了。直到她突然消失之后,我才反应过来。” 迟遇明白路司勍说得对。 冉禁和姐姐之间也是这样的关系吧。 即便姐姐是在利用她来宣泄对冉家的仇恨,她也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可是在姐姐去世之后,她依旧戴着姐姐送给她的手表,说着“你和你姐姐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记得”这样的话。 . 第59章 第 59 章 “后来呢?”迟遇迫不及待地追问, “冉禁说是最近这段时间你们才重新联系上的。” “也不是最近了,有个一两年了。当初她突然从l市消失,我其他的几个点子说她在掩护她老板逃走时从四楼摔下去, 摔死了。但是我去找过她的尸体,没能找到。我就觉得她应该没死, 只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还担心过她很长一段时间。” 迟遇和她对了一下冉禁从l市消失的时间, 的确就是姐姐将她带到迟家前后。 路司勍继续说:“后来我调到了本市南岸分局, 世界那么大,我还换了生活和工作的地方, 本来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和冉禁重逢,但没想到我和她缘分真是不浅呐。 “前年……秋天那会儿吧, 我和冉禁在一个小吃街很偶然地遇到了。她看上去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没有再穿掩盖身份的校服,而是换上了一身职业装,看着精炼了不少。也不叫那个小名了,跟着个女人。” 路司勍目光一转:“那女人你熟, 就是你姐,迟理。” “小名?”迟遇好奇, “什么小名?” “也不算是小名吧, 说起来应该算是代号。毕竟她在l市时可是在道上混的,道上混的都有自己诨名、代号,什么铁钉、锤子, 强哥什么的, 没有人会用自己的真名。她也有自己的代号, 因为她那代号听上去很像小名, 所以我才会这么一记。” “叫什么?” “小淙。流水淙淙的淙。” “小淙……”迟遇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是不太像代号。 “她来到我们家时, 腰和腿的确伤得很重,的确像是从高处摔下来所致,躺了几个月才渐渐康复。”迟遇说,“所以,当初她很有可能真的是为了保护她老板受的伤。” 迟遇在这儿分析,路司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思绪有点飘,没接她的话,眼神直得跟没听见似的。 “路警官?”迟遇把她的神给唤回来,“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 迟遇的眼神毒,路司勍的确想到了一些事。 想到了在小吃街和冉禁重逢时,无意间看见的。 也是她答应了冉禁,不对任何人提及的事。 她目光落在迟遇的脸上。 这张脸比迟理更年轻,更有朝气,但轮廓还是非常像的。 在路司勍的记忆里,迟理尽管长得漂亮又穿得光鲜亮丽,任谁第一眼看都会觉得她是位成功精英。 可是路司勍第一次遇见她,就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另一面。 来自迟理身上的凶戾。 那天她和异地恋男朋友约了来这儿逛街,随便吃吃喝喝之后再去看电影。 路过一个煎饼摊时,迟理拿了个刚煎好的煎饼往路司勍的方向来。 路司勍是刑警,对于人的异常举止总是很敏感。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迟理是谁,但是她似乎看到那女人往煎饼里夹了点东西。 她支开男朋友让他去排队买炸酥肉,自个儿跟着迟理,看看这女人在做什么。 才跟了两步,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路司勍一愣,以为自己认错人了,靠近之后仔细看,的确是“小淙”。 冉禁手里拿着个甜筒,吃了一半,正坐在红色的长椅上等待着。 迟理捧着煎饼走到她面前,笑着说:“还是热乎的哦,快吃吧。” 为了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小淙”,也怕她看见昔日的警察朋友,以为是来抓她的,会立即逃走,路司勍便隐藏着身形,慢慢靠近。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冉禁并没有发现路司勍。 她穿着一身工作西服,见迟理来了,很开心地站起来。 “饿了吧。”迟理将煎饼递给她,“你怎么就这么爱吃这玩意呢?” 迟理的话让冉禁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有想吃……” “你不是喜欢吗?我排了好一会儿的队呢。” 冉禁捧着煎饼,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样子。 对迟理道谢后,没怎么多想就开始吃了。 路司勍站在不远处,目光紧紧地黏在冉禁身上。 看两人关系好像还不错,路司勍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冉禁才吃了两口,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得疼了,蓦然皱眉停下咀嚼的动作。 当时冉禁是侧面对着她,她见冉禁嘴里动了动,不解地看向迟理。 迟理的笑容甚至更明媚了,捏着冉禁的脸,将她渐渐往下低的脸抬起来。 当时冉禁还没有演过电影,也没有大规模地在人前曝光,周围的人只当她们是关系要好的情侣,并没有过多地关注。 “怎么不继续吃了呢?”迟理问她,“你不是很喜欢吃这玩意吗?我有让你停下来吗?” 冉禁神色有些麻木,紧闭着嘴。 “我之前都看到了,你早上经常会在公司楼下买煎饼,不带上楼,在过道里自个儿躲起来吃。哎,怎么,是怕我说你吗?那你偷着喜欢我妹的事情怎么就不怕我知道呢?” 冉禁听到最后一句话,立即开口:“不是……” 嘴一张,一串血珠沿着她下巴落了下来。 路司勍距离不近都能将那抹血色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没看错,路司勍心道,这个女人的确往煎饼里加了什么进去,大概是尖锐的东西,故意给小淙吃,将她嘴割破了。 这女人是谁? 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不太清楚她现在的处境,路司勍不好贸然上去。 继续躲在店铺的拐角处,竖起耳朵听她们说什么。 迟理靠近她,声音放低了很多,即便路司勍的听力出色,也只听到了什么“照片”,什么“一点都不愿意藏”…… 冉禁没再说话,唇上沾着些血珠,低垂着眸神色落寞,完全是认罪的姿态。 路司勍不明白,不就是喜欢上那女人的妹妹吗?至于这么恶毒地对她? 迟理拽着冉禁到了小吃街后面行人稀少的走道,问她:“身为冉家的大小姐,你觉得你能喜欢吃煎饼这种底层人喜欢吃的碳水垃圾吗?” 冉禁低着头,不言不语。 迟理将她吃了几口的煎饼丢在地上,手指从她的脸庞上抚过,做出一个抚摸的动作:“我也不想伤害你,可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时不时会让我失望。哎,现在居然还惦记起了小遇,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 迟理改摸为拍,一下下拍在冉禁脸上:“你觉得你配觊觎小遇吗?你是个什么玩意,可不能真的忘了。需要我再提醒提醒你吗?” 路司勍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冲出来将迟理推开:“你怎么能这样对她!你知道什么叫基本的尊重吗!你再这样我可以起诉你!” 冉禁没想到时隔多年,又会遇到路司勍。 当年路司勍关怀过她,大概是她被迟理匆匆带走,没有机会跟路司勍道别,再遇见时对路司勍有一份独特的亲近感,却也很惶恐,死死拉住路司勍: “路小姐,你别管了。” “我不管?我再不管你就要被这个人欺负死了!”路司勍指着迟理,“她是谁啊?又是你哪个老板?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忍气吞声?!” 迟理打量了路司勍片刻,因为路司勍的约会穿着和“警察”这个职业身份相去甚远,所以迟理还真没把她往警察这上面想。 冉禁也特意将以前称呼的“路警官”改为“路小姐”。 即便路司勍正怒不可遏,她也听出了保护她身份的潜台词。 “小禁,这是谁啊。你不给我介绍一下?”迟理问冉禁。 小禁?路司勍听出来,她换名字了。 冉禁说:“她是……我在l市认识的一个朋友。” 迟理“哦”了一声,彬彬有礼地说:“那还真巧。鄙姓迟,叫迟理。路小姐你说可以起诉我,我倒是想问问小禁,你想起诉我吗?” 路司勍看向冉禁,冉禁的唇上还沾着血,因为嘴里的伤口,有些口齿不清地说:“迟理,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想和路小姐单独谈谈。” 迟理从容地笑了笑,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随后离开了。 路司勍指着迟理离开的方向,额头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这人什么来路?你跟她是怎么回事!她这么羞辱你,你为什么还要跟她待在一块儿!” 冉禁闭起眼:“这件事,是我的过错。” “什么叫是你的过错?我都听到了,你不就喜欢她那倒霉的妹妹,这有什么错!你告诉我,错哪儿了!” 路司勍记得当时冉禁的神情,有些烦躁,更多的是难过和无能为力。 路司勍看了眼被丢在地上的煎饼,有个东西在反光。 她蹲下来拾起那玩意,是尖锐的玻璃片。 不止一个,煎饼里起码放了六七片又薄又尖锐的玻璃片,就怕她吃不着似的。 路司勍眼皮突突地跳,将玻璃片举到冉禁面前:“她这是蓄意伤害,你有什么毛病吗!怎么都不懂得保护自己?” 冉禁不说话,神色冷得不像是活人。 “路警官,谢谢你关心我,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能处理好。” “……” 路司勍被这句话堵得,仿佛吃了玻璃片的人是她一样。 见路司勍脸色极其难看,冉禁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不忍心再让她生气,便用软一点的语气说:“路警官,当初我是迫不得已才离开l市的,我知道我身上还有案底,我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我知道,但是现在,我在做的这件事非常重要,可以说是我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一环,我不能在这时候前功尽弃,我要完成我的使命。” 路司勍不爽地瞥她一眼:“使命?你还有使命?”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 “不过,刚才那个女人是迟氏集团的董事长,我现在在帮她做事,我手里有很多线索可以提供给你。我愿意继续当你的线人。路警官,只要你不要在这个时候逮捕我,你想要什么情报我都会尽全力给你去挖。” 路司勍见她语速一快,嘴唇里血越来越多,便让她打住,拿出纸巾给她:“你可少说几句吧,擦擦血。” “谢谢……” 路司勍问她:“你叫小禁?” 冉禁沉默了一会儿,说:“冉禁,是我的本名。” …… 从回忆里回神,路司勍发现迟遇不知道盯着她看多久了。 现在的迟遇只是知道她那个倒霉的姐姐对冉禁不好,可太多的细节都还不知晓。 路司勍很好奇,这件事要是被她知道了,这张和迟理肖似的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 第60章 第 60 章 “路警官, 看够了吗?我脸上写着你要的答案吗?” 虽然不知道路司勍为什么盯着她看,但路司勍那琢磨的眼神让迟遇很不舒服。 路司勍笑了笑:“你不过是正好坐在我视线的路径上,我还没嫌你挡着我了。” “哦?需要我帮助您矫正一下歪斜的眼珠子吗?改锥还是电钻您选一个?” “哎呀!你俩怎么又开始斗嘴!”齐瞳察觉到苗头不对, 立刻跳到她俩中间,“赶紧打住!刚才的气氛不是很好吗?怎么回事,没说到两句话又开始掐!咱们现在有同一个目标,就是查清迟理死亡的真相, 解开冉姐身上的谜团,咱们应该是同舟共济的小伙伴啊, 怎么能内部互殴呢!” “要是咱们都不团结的话!案子谁来查?”说这半句话的时候齐瞳看向迟遇,随后立刻转向路司勍, “谜团谁来解?不能这样的嘛!咱们要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要吵要打,等案子了解之后随你们骂,随你们打,你们从这儿打到火星我都不拦着!现在, 好好配合行不行呐?” 迟遇和路司勍一个高冷一个烦躁,都不说话了。 齐瞳就像是动物园里操碎了心的管理员, 想方设法地抚慰两只高傲的孔雀, 生怕她俩撕成斗鸡。 这会儿孔雀终于不斗法了, 安静了,齐瞳摸了摸脑门上的汗, 后老悔了。 这俩祖宗就是不能关在同一个笼子里, 不然就得掐得鸡飞狗跳。 齐瞳刚缓口气,迟遇说:“我想喝焦糖玛奇朵。” 路司勍:“来杯黑咖啡。” 迟遇:“我要甜到发腻。” 路司勍:“我要苦到提神。” 齐瞳:“……行行行,二位太皇太后稍安勿躁, 奴婢这就去办。” 行吧, 只要不炸了地球, 端茶递水算什么呢。 齐瞳安慰自己,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齐瞳去厨房了,路司勍拿来手机安静地看着,迟遇则是在收邮件。 迟遇发现自己的工作邮箱里有柯叔叔给她发了好几封工作邮件,其中两封是抄送过来的项目进度汇报,还有一封是董事会会议通知。 迟遇细长的手指托着下巴。 这两个项目迟遇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跟进过进度,以前的相关邮件可从来没抄送给她。 董事局的会议她也很少出席。 这两件事如果单独发生,也没什么太奇怪的地方。 可同时发生的话…… “迟遇。”路司勍突然开口问她,“冉禁有回复你信息吗?从今天中午到现在。” 看路司勍问得很认真,迟遇也不犯浑,回答她:“早上我见过她,中午的时候她从迟家离开,之后我有打过电话给她,她没接。” “也不在公司?” “不在,我之前刚从公司过来。” 经路司勍这么一提醒,迟遇看了眼通话记录。 下午三点五分的时候她给冉禁打了电话过去,冉禁没接。 四个小时过去了,也没回给她。 迟遇再拨冉禁的电话,等待接通的过程中问路司勍:“你也联系不上她?” “嗯。”路司勍说,“已经失联快五个小时了,以前她虽然回复得不算太快,但只要忙完手头上的事就会给我个消息,不会隔这么久都没动静。” 一直到自动挂断,冉禁也没接迟遇的电话。 迟遇将手机握在手中,和路司勍沉默地交换眼神。 “可能是在忙工作上的事吧。”迟遇说,“漫长又重要的会议,或是见一位难缠的合作伙伴,都有可能耗费大量的时间。等等吧。” 即便这么说,她自己心里也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在蔓延。 齐瞳在厨房里接了个电话,用脸和胳膊夹着手机,两手都端着咖啡往外送:“什么?真的啊?卧槽——我马上过来!” “什么事?”迟遇和路司勍也就这时候能同时开口。 齐瞳一扭脖子,用脸将手机甩到沙发上:“周宇真的有外遇!终于抓到了!” 路司勍:“……” 这种无聊的业务也值得狂欢? 路司勍无奈地喝一口她的黑咖啡,没承想被甜得差点齁死。 路司勍:“??” 那头迟遇也毫不设防地喝了一口黑咖啡,苦得她五官险些皱没了。 齐瞳赶紧交换回来:“不好意思啊两位奶奶,我给错了。别介意,继续喝。” 迟遇和路司勍:“……” 谁要喝她喝过的咖啡。 路司勍嫌弃齐瞳干的活儿无聊,那是因为她不知道楚维给了齐瞳多少钱让她查周宇的事。 齐瞳可是煞费苦心花了很多工夫才有点儿收获。 这周宇越来越精,出门都不用自己的车,时间也非常不固定,神出鬼没的,想要找到他的狐狸尾巴极其不容易。 挖了他这么久,将工作室两个小哥熬成了人干,终于找到了证据! 齐瞳眼前已经开始下钞票,算一算楚维答应给她的尾款能换台豪车了。 迟遇问道:“对方是谁?” 齐瞳立即拿外套去:“暂时还不知道,我得去盯着。” 迟遇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迟遇始终觉得周宇和冉禁之间有密不可分的关联,关于周宇的所有细节她不能错过。 “走走走!”齐瞳拿上她的战斗装备,将沉甸甸的单反背上,一头蓬松的卷毛完全没打理,跟小孩手里胡乱舞动的棉花糖似的,就往外跑,“开我的车!” 她出门之前问路司勍:“路警官,你去么?” 路司勍打了个呵欠:“不去了,你们玩吧。我再补个觉。难得的休息日。” “行,你睡去吧。” 迟遇知道齐瞳可不是轻易能将床借给别人的。 她俩这老夫老妻的对话方式……直女的“友情”,进展也有点太快了吧? 坐上齐瞳的车,齐瞳用车载蓝牙接通了同事的电话。 “周宇在ht公寓里待了近二十四小时,这会儿终于下来了,进了一辆车里,之后的半个小时,有个这副武装看不清长相的女人进了同一辆车,现在这辆车已经离开了ht公寓,大概是为了躲避监控吧,都走的是小路,往东南郊区方向去。最绝的是这辆车的车牌居然遮挡着,就是怕人知道是谁的车。” 齐瞳在开车,迟遇帮她看了发到手机里的照片。 照片拍得算是清晰。 周宇戴着个棒球帽和口罩,随后下来的那个女的也是相同的装扮,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她的模样。 迟遇觉得自己有些魔怔,在一开始听到“全副武装看不清长相”时,她第一时间居然想到的是贺枝。 这会儿看照片能确定不是贺枝,她穿得要少许多,黑色的短袖潮牌t恤和牛仔裤,看上去比贺枝要年轻。 他俩上了一辆被遮挡了号牌的白色奔驰,这辆车还挺低调,不像是周宇会买的车。 心思挺缜密。 不过还是被拍到了两个人在车里接吻的照片,是外遇没跑了。 跟着白色奔驰的同事发来个定位,齐瞳紧追,往东南市郊去。 开着开着,周围越来越荒凉,迟遇突然说:“这是去慕兰俱乐部的路。” 齐瞳:“慕兰,就是冉禁自己的俱乐部?” “是。” 这两个人偷情,居然去冉禁的俱乐部偷…… 也是,这种私人俱乐部安保很严格,无论做什么事都很方便。 跟着定位开了近一个小时,真的到达了慕兰俱乐部门口。 同事发来语音:【他们车开进去了。】 齐瞳问迟遇:“咱们是直接进去,还是战术迂回一下?” 迟遇想了想,道:“直接进去。” “行!” 将车开到门口,迟遇将车窗放下来,安保人员上前,迟遇认得这人,就是上回她没有邀请函硬要闯进去,最后给她开门的那人。 迟遇看着对方,等待对方认出自己后主动开门。 没想到对方却说:“不好意思啊二小姐,今晚俱乐部有重要客人,不接待任何人。” 迟遇听他这么说,便问:“冉禁在俱乐部吗?” “这……”安保人员笑眯眯地,用为难的语气说,“这我不便透露。” 迟遇点点头:“那就是在了。” 安保人员:“……” “我有要紧事找冉禁,不能耽误。”迟遇打算进一步试探。 对方依旧笑眯眯地:“真的没办法,二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 迟遇将车窗合上,对齐瞳说:“冉禁肯定在,而且交待了不让我进。你往北边绕一下,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轻松爬进去。” 齐瞳立即将车往北边开。 到了迟遇说的地方,两人下车。 静谧的夜色之中,齐瞳抬头望,在她面前是一面近三米的高墙,墙上还有尖锐的防盗杆。 齐瞳:“……这就是你说可以轻松爬进去的地方?请问,哪里轻松了?!” 齐瞳话还没说完,迟遇就蹿到墙顶,像一只敏捷的猫,双腿一里一外踩在防盗杆前后,轻松地蹲在墙头。 “因为只有这个地方因为布局的关系没电网,所以轻松。”迟遇说,“来。” “我来什么啊我来,我也得上得去才行!就算上去了保不齐直接戳成菊花残!” 迟遇嫌弃地看她一眼,随后往院子里张望片刻,向齐瞳伸手:“把你的家伙什给我。” 齐瞳垫着脚将相机艰难地递给了迟遇,迟遇拉镜头,往俱乐部的方向拍。 “窗帘全都拉上了,看来是真的在谈大事。” 不仅窗帘都拉着,门口还站着两名魁梧的安保,看来是真的进不去了。 再转头,看到了摄像头。 摄像头正对着她,她也淡然地回看摄像头。 齐瞳提醒她:“这儿二十四小时有人巡逻!很快就会巡到这儿!” “你功课做得还挺详细。” 迟遇往院子里看,看到了那辆白色的奔驰,边上停靠着冉禁的车。 冉禁果然在啊。 “谁!” “给我下来!” “二小姐?是您?” 迟遇往不远处眺望,巡逻的安保果然赶来了。 她把相机递还给齐瞳,随后轻巧地从墙头跳到院子里,自冉禁的车和白色奔驰中间穿过,走到那一群安保人员的面前。 “我有事要找冉禁,你们不让我进来,我就只好□□了。” 安保人员平时最怕的就是这位二小姐,动她么不敢,不动她么,等她闯进屋子里,他们这一票的安保人员都得全部被解雇。 可是今天这些人面色不善,看上去已经得了冉禁的命令,如果她要硬闯的话,对她动粗倒也未必,可将她架起来丢出去还是轻而易举的。 今晚她恐怕是见不到冉禁了。 为首的安保人员生硬地说:“二小姐,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们也有妻小需要养家糊口,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迟遇看了他们片刻,突然一脚用力踢在身边的车头上,动静大得将安保人员都吓一大跳。 “让我不为难你们,你们为难我起来倒是得心应手。”迟遇脸色阴沉得可怕,在场的所有人都缄默。 迟遇目光从他们面孔上一一扫过,看着身后的铁门说:“把门给我打开。” 她这么说就是要走了,立即有人为二小姐开门。 迟遇转身离开的时候,目光往下一沉,随后很快将视线转回来。 大门打开,迟遇缓缓走了出来,等众人向她道别,门合上之后,迟遇才扶着齐瞳抹眼泪。 “靠,没控制好力道,疼死我了……”迟遇疼得一瘸一拐。 齐瞳不解,将她扶到车里问:“遇姐,您这一顿折腾为什么啊,不像你风格。” 迟遇说:“nctr777。白色奔驰车牌。” 刚才这一通故意撒泼故意发火,就是为了有撒火踢向白色奔驰车牌的理由。 迟遇在极短的时间内快准狠地一脚将遮挡车牌的布给踢掉了。 车牌完全暴露在她眼前。 迟遇瞄了一眼,很快记了下来。 齐瞳喜出望外:“遇姐牛掰啊!!我这就查!” 迟遇拿出手机看了一圈,冉禁还是没有回她的电话,之前发出去的微信拉到最后,她发出的那条【能理理我嘛?】依旧没被搭理,孤零零地压在最底下。 冉禁……你到底在做什么? 迟遇往慕兰俱乐部的方向望去。 夜色下,一堵阴森的高墙横在她和冉禁之间。 她在这头提心吊胆,而冉禁似乎又回到了她看不见的黑暗深处,不言不语。 . 第61章 第 61 章 慕兰俱乐部今天特别冷清, 平时熙来攘往的交际大厅里,此时只有三个人。 两人坐在沙发上, 冉禁则独自站在二楼的监控屏前。 投影仪正在孜孜不倦地播放第三部电影,周宇和一个女人并肩坐着。 那女人打了个呵欠,年轻漂亮的脸甚至没有因为这个过分放松的表情而变形,泪意蒙上了眼睛,反而显得她楚楚动人。 她像没骨头一般挨着周宇,挽住他的胳膊, 娇声道:“这部也要看完吗?” 周宇摸着她的脸蛋,安抚她说:“乖了,好好看, 坚持一下。” 电影其实很好看, 是一部大制作的科幻电影,讲述的是外星高等生物降临地球之后, 给人类带来的灾难性毁灭。 女主角是国内影坛资深女演员汪欣仪。 汪欣仪是活跃在影坛的常青树, 从影近四十年所有的奖项拿到手软,依旧炙手可热,人气不减。 即便如此, 她也从未对自己放松过,要求所有的动作戏都亲力亲为, 在业界有“拼命三娘”的称号。 电影里的汪欣仪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她穿着紧身衣拿着两把锋利的陌刀, 孤军深入外星人基地疯狂砍杀的画面,被誉为影史中的经典。 之所以这么让人念念不忘, 除了这场反杀极其震撼人心, 更是因为穿着紧身衣的她毫不吝啬地展示出了傲人的身材, 战损状最是让人过目不忘, 无论男女都对她如痴如醉。 此时,电影里那个美丽且心狠手辣的汪欣仪,正靠在周宇的肩头,强撑着意识,仔细地琢磨自己的代表作。 周宇给她讲解了一会儿之后,往楼上看,冉禁依旧站在那儿,对着满墙的监控视频不知道在看什么。 “冉总。”周宇对着楼上喊了一声,“不歇一歇吗?下来坐会儿?” 冉禁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安静又认真地凝视监视墙。 墙上密密麻麻的屏幕能监视到俱乐部所有角落。 她只看了一个监控,反反复复。 迟遇果然来了,还翻了墙。 当她翻越尖锐的防护杆时,即便动作轻巧敏捷,还是让冉禁看得心惊肉跳。 那种紧张的晕眩感和上次眼睁睁看着迟遇为洪以玲冒险时一模一样。 冉禁快速呼吸了几趟,手心里全是汗。 等她思绪回敛时,发现迟遇看向了摄像头。 两人仿佛隔着时空对视了。 她知道我会看监控视频。 迟遇的眼睛里,永远带着让人着迷的笃定。 当周宇呼唤她第三次之后,她从楼上下来。 “冉姐姐!”汪欣仪从沙发上蹦起来,亲密地挽住冉禁的胳膊,缩了缩肩膀道,“我还是有点害怕……” 冉禁不带表情,暗暗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移开,平声道:“明天的拍摄我会去探班,你放心好好工作就行。” “真的呀,那太好了,有冉姐姐在我就不那么焦虑了!” 冉禁交待她:“在外面不要这么叫我。” “哦……那要叫什么?” 周宇提醒道:“冉总、小冉或者冉小姐都可以嘛。” 汪欣仪笑嘻嘻地:“知道啦!那我叫你冉小姐好了。” 汪欣仪嘻嘻哈哈不停,冉禁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臭。 “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不是在玩游戏,汪小姐。”冉禁的语气冷得能将人冻出一层冰碴,“如果你觉得自己做不到,我现在就将你送走。” “送走……送到什么地方?”汪欣仪有点害怕,就像是被虎豹盯上的食草动物。 “送到世界尽头,荒无人烟,再也见不到任何人的地方。” 冉禁的话几乎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单是那份话里话外的狠意,就已经让汪欣仪倍感压力,这会儿就算是让她笑,她也笑不出来了。 周宇看汪欣仪捏着衣角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上来打圆场:“哎,冉总,您和她计较什么。她就是太久没见到我了,一时开心。放心,她很聪明的,又有你我照看着,肯定不会误事。” 冉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周宇:“海底乐园项目的进度你给得太慢,我自己查了,搜索速度还要更快一些。” 周宇立即说:“是啊是啊,我这段时间不是忙着欣仪的事儿么,分身乏术。我已经又调派了两个工程队去v海域了,相信很快整个v海域就能搜索完成。” “嗯。”冉禁说,“辛苦了。” “所以……冉总,您到底为什么要搜索整个v海域?我对这事儿可太好奇了。”周宇小声问,“跟咱们的计划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冉禁将外套罩在身上,拿起手包说:“v海域是明鹏生物最重要的善后处。” “哦……”周宇心领神会,“原来是明鹏生物的垃圾场,明白。” 冉禁听到“垃圾场”这三个字,眼神里很明显地掠过厌恶的情绪。 她走到门口,虹膜解锁电子屏,虚拟对话界面垂直投放到她面前。 冉禁问:“她走了吗?” 很快,传来安保人员的回答:“看到二小姐的车开走了,她的确离开了。” 冉禁手往外一扫,对话界面关闭。 走到自己车边上,无意中看到了汪欣仪的车。 遮挡车牌的布不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冉禁回忆刚才监控视频里拍摄到的画面。 因为角度问题,没有拍到迟遇对着安保人员发火的正面画面,只拍到她生气一脚踢中了汪欣仪车的一幕。 难怪之前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冉禁就觉得有些怪。 果然…… 迟遇踢的那一下,是为了看到汪欣仪的车牌。 车牌被看见了,估计汪欣仪的身份应该很快就会暴露。 小遇很聪明,也很危险。 冉禁扶着方向盘,眼神如冰。 就像是洪以玲遗留下来的那个u盘一样,汪欣仪的身份她可一点都不想现在就暴露。 没想到躲过了强大的敌人,却没能躲过迟遇的双眼。 【能理理我嘛?】 迟遇给她的微信还安静地躺在她的手机里,没得到回复。 冉禁面无表情将手机放进车斗里,开车离开了慕兰俱乐部。 “什么!小禁也在?!你们怎么不跟我说!” 迟遇和齐瞳回到工作室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了。 颠倒了时差的路警官刚刚睡醒,听说她俩去了慕兰俱乐部,冉禁也在,激动一声吼。 要不是齐瞳这儿隔音效果不错,估计这个时候邻居就已经来砸门了。 “我们也是去了之后才听说的啊。”齐瞳无奈地跟她解释,“而且俱乐部大门闭得紧紧的,谁也不能进去,遇姐□□了都没让进。” “那你们查到了什么线索吗?” 齐瞳笑得格外狡猾:“嘿嘿,必须的啊,遇姐出马能空手而归?” 迟遇正在查nctr777这个车牌的车主信息。 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迟遇记性还算是不错的,她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这个车牌。 “车主还没消息吗?”迟遇问齐瞳。 “姐,别急,我刚夺命连环call把同事从床上踹起来,上吊还得喘口气,现在正查着呢,天亮之前应该会有结果。” 正说着,齐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还以为是同事打了电话,一看,居然是楚维。 齐瞳在返程的时候给楚维发了条微信,说她查到了关于周宇出轨的一些线索,约她明天来工作室一趟,当面聊聊。 没想到夜里一点了,楚维还没睡,直接打电话过来。 “嗯……是,拍到了一些照片。啊?您要现在来?也行,不麻烦不麻烦,那我在工作室等您。” 齐瞳挂了电话,感叹:“哎,真是造孽。” 楚维风风火火地赶来,本来路司勍要回避一下,当楚维听说路司勍是警察时,希望她留下,并且很乐意与她交换微信。 谁不想拥有一位刑警朋友呢? 特别是楚维这种常年在商场上杀伐的人,以前想要特意去认识刑警都要费一番心思,这会儿有现成的在,她肯定不会浪费机会。 四个人围着茶几坐下,她们都没吃晚饭,到了这个点钟饿得要命。 齐瞳迅速下了一大锅的面,卧了几个荷包蛋进去,青菜火腿肠的一大堆切吧切吧全倒进去,再把她家冰箱里所有口味的拌料存货都贡献出来,有点儿自助火锅的意思。 大伙儿一边吃宵夜一边说事儿。 楚维没太大胃口,说不用准备她的份了。 迟遇和路司勍一个是奔波饿了一个是睡饿了,吃起来相当不客气。 齐瞳为了保持礼貌,陪着金主妈妈饿肚子:“我拍到了证据,在给你看之前你最好做一点心理准备。” 楚维无所谓地笑笑:“我已经做了大半年的心理准备了。没事,就算你直接给我看他俩的接吻照我也能接受。” 齐瞳:“嗯……的确是接吻照。” 楚维:“……” 齐瞳将拍到的照片同步到大屏幕平板上,拿给楚维看。 “其实,因为车膜的关系照片有点模糊,但正好有光,看得出来两个人关系很亲密。”齐瞳解释道。 楚维面无表情地看了之后,说:“不算模糊,挺清楚的。” 她认得出自己的丈夫,和那年轻女子接吻的的确是周宇。 “这小贱人是谁?”楚维眼里带火,问道。 迟遇突然想起来:“我的确见过这辆白色奔驰出现在明日科技总部大楼的停车场。对,尾号三个七。那天我和冉禁一起去找周宇,离开的时候这辆车在我们前面,等它缴费等了好半天,所以有点印象。” 迟遇刚说完,齐瞳的同事就查到了nctr777的车主。 车主是女演员汪欣仪的助理,但对比照片里的人,和周宇在一块的应该是汪欣仪本人。 楚维指着照片,不可思议道:“汪欣仪?那个女明星?” 迟遇和齐瞳觉得不太对劲:“这汪欣仪……好像,年纪不小了。” 路司勍从来不关注文娱圈,吞一口蛋后问道:“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楚维脸比猕猴桃还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汪欣仪是我妈那个年代的演员。” 路司勍:“??” 齐瞳:“是,我记得我很小就看过她主演的电影,那时候她好像都是中年了吧?” 路司勍:“???” 迟遇的眼神从手机搜索页面抬起来,对她们说:“汪欣仪,从影四十年,二十二岁出道,今年周岁六十二岁。” 众人:“……” 同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 第62章 第 62 章 “呵。” 最后还是楚维打破了沉默, 她一只手扶着额头,闭着眼冷笑。 对她而言,她已经不想消化这件事, 也不想去思考周宇为什么这么做, 她只想骂人。 “太可笑了。”楚维说, “这件事真是太可笑了。这位汪女士六十二岁, 比我妈都大一轮。周宇到底是什么毛病?他是疯了吗?” 齐瞳赶紧给她递瓶气泡水过来,压压火气:“别说气话,犯不着为这种人动怒,生气只会伤自己的身子。阿维, 现在咱们有他出轨的证据了, 往后无论是要跟他打官司还是要怎么做, 咱们都占据优势,对吧?不用去管他什么毛病,咱们得往前看!” 楚维闷不吭声地擦掉眼角的眼泪,接过齐瞳递来的水, 听到齐瞳的安慰, 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别客气。”齐瞳是真心实意安慰楚维,楚维不仅是她的金主, 还是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本身就有感情基础。 楚维有多好强, 齐瞳和迟遇都看在眼里。 自尊心越强的人,脆弱的时候就越让人心疼。 迟遇则在全心全意扒拉着汪欣仪的新闻,看了一会儿, 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冉禁, 周宇和汪欣仪, 这些人身上都有一个奇怪的点?” 路司勍去捞第二碗面:“什么奇怪的点?” 迟遇:“就是, 她们都很奇怪。” 路司勍:“奇怪的点是她们都很奇怪?” 齐瞳:“……禁止套娃。” “你们看这个视频。”迟遇将视频投屏到电视上。 【盘点娱乐圈的不老神话……1,童颜永驻,汪欣仪。】 这个视频盘点了汪欣仪最近二十年来重要的影视作品,以及出席各大颁奖晚会、综艺、时尚场合……全程聚焦在她容貌和状态的变化上。 从视频里面可以清晰地发现,二十年前,也就是汪欣仪四十出头的时候,反而没有现在六十二岁时状态这么好,无论是颜值还是工作时的精力都在走下坡路。 脸上肌肉走向和高清镜头之下暴露出的细纹,都可以清晰地察觉到她的年龄感。 很神奇的是,当她四十五岁再次出演电影的时候,整个人状态堪称“返老还童”。 下垂松弛的肌肉不见了,细纹也消失,她就像一颗饱满的水蜜桃,充满了活力,任谁都看不出来她是一个四十五的人。 和女儿一同出席时尚派对的时候,两个人出现在同一张合影里,完完全全就像是同龄人。 四十五岁的汪欣仪在电影里从十八岁演到五十岁,居然是五十岁的时候更有违和感。 “你们还记得吗?”迟遇对齐瞳和楚维说,“咱们见面的那场同学聚会,当时就有同学在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说有个女明星越来越年轻,谁谁谁五十好几了还跟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不知道哪儿做的医美。当时说的这个人好像就是汪欣仪。五十好几,估计是汪欣仪留给大众的刻板印象,实际上她已经六十二岁。” “是,我也记得。”楚维轻咬着指背,“这个汪欣仪好像没少以驻颜有术为卖点炒作,我上网的时候经常看到关于她不老神话的营销。” 楚维自己旗下有娱乐产业相关的公司,所以她对这行的操作很熟悉。 四个人围着电视,看了一圈汪欣仪的影视作品,从四十五岁最为巅峰时期看到最近的作品。 最新的作品是前年拍摄的一部玄幻剧,看上去状态又是下滑得很厉害。 从前年玄幻剧之后,她就没有出席任何公众场合。 去年夏天她被偷拍到了一组照片,体态有些臃肿,还被网上一群碎嘴子嘲讽,说年纪这东西终究是藏不住的,看看这遮盖不了的小肚腩,不知道还以为汪奶奶以六十二岁高龄怀孕了呢。 当时汪欣仪亲自下场与路人黑大战,这事儿还闹上了热搜。 “这个汪欣仪真的很奇怪。”齐瞳说,“你们看这个综艺节目,是她五十三岁的时候参加的旅行综艺节目。虽说有磨皮和滤镜吧,但是她整体的状况和四十五岁突然重返巅峰时一模一样。再看从四十五岁巅峰时期到五十一岁时的状态,也是逐步下滑的。然后五十三岁的时候又突然重返峰值。这感觉就好像是……” 迟遇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借着齐瞳没说尽的话继续说:“就好像在四十三岁和五十三岁的时候换了一副身体,年轻的身体。” 迟遇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毛骨悚然。 而她看向楚维之后,说了一句让人更为心惊肉跳的话:“和在上海出事的周宇一样,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急救车接走之后,周宇也像变了一个人。冉禁也是,一张脸同时出现在直播大楼和我姐被害现场,我相信这是两个人,有两个冉禁。” 对于发生在周宇和汪欣仪身上的事,大家心里都冒出了各类科幻片里的恐怖场景,结合各种骇人听闻的科技新闻,心里多少都有自己的猜测。 只是都没说出口,感觉这类事情距离自己太远,太荒诞了。 从小看各类科技杂志和学术报告、论文的长大的迟遇明白,科幻片里所描述的科技怪物、未来灾难其实并不只是幻想。 更多的已经在普通民众看不到的角落里暗暗发生,甚至已经在不为普罗大众所知的地方开始影响世界。 路司勍一口面吃完,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汤,问道:“你的意思是……” “大概和你们想的类似,不过只是我的猜测,还没有真凭实据。”迟遇道,“但是做这种事,肯定得背靠强大的生物技术。我有一个重点怀疑的对象。” 齐瞳立即心领神会:“你是说,明鹏生物?” “嗯,我让柯叔叔帮我查过明鹏生物,每年光是从迟氏集团这边得到的投资,和它花在基础运作和抗癌药研究上的经费都对不上,而且差距很大,三分之二的钱去向不明。更不用说给它投资的不只是迟氏集团。我猜测有大量的资金被投到了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运作的研究上。”迟遇说,“而且我怀疑当初我姐和冉禁接触过一男一女中的男人,就是明鹏生物的创始人何溢。” 楚维手指背都被自己咬红了,也丝毫没觉得疼。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迟遇所说的话吸引过去:“你的意思是,这个明鹏生物得到了大量的资金支持,表面上在研发抗癌药以此掩人耳目,实际在研制……”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齐瞳自个儿手脚凉得跟冰棍似的,还在安抚大家:“就算再奇葩的事儿现在有了点方向,知道往哪儿使力气不是很好么?总比以前闷头不知道该走哪条路的好吧?” 迟遇对楚维说:“明日科技有可能也投资了明鹏生物。楚维,现在你们楚家的生意和周氏应该还是联系紧密,你能查到一些线索吗?” 楚维:“我去查查看。” “好,多谢了。” 齐瞳说:“我来负责盯梢明鹏生物的高管,将他们日常活动的轨迹都记录下来,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全都扒出来,肯定会有用的。” 路司勍将剩下的几口面吃完,把面碗一放,对齐瞳说:“你可担心着点吧,上次不过是查到了点儿皮毛就差点被人撞死,这次说不定动的是对方的龙脉,你有几条命可以往里搭?” 齐瞳没继续跟路司勍开玩笑:“谁想动我就试试看,反正遇姐的事儿我帮定了。” 路司勍:“……” 迟遇有点儿感动,握了握齐瞳的手背,也跟她道谢。 “有什么好谢啊。”齐瞳说,“咱俩什么关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提‘谢’字我跟你急。” 路司勍斜眼看齐瞳,没再说话。 午夜,迟遇等人离开了齐瞳的工作室,各忙各的去了。 离开之前她们建了个微信群,约定查到什么事可以立即在群里分享。 迟遇提醒道:“我会联系安保公司的人在暗中保护大家,但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要留心,调查尽量低调。” 迟遇没有直接回迟家,而是去了冉禁的公寓。 公寓里没有人,冉禁不在。 意料之中。 开车回家的路上,等着红灯。 迟遇今天不知道多少次将手机拿出来查看,微信里上百条的信息,依旧没有一条是来自冉禁。 迟遇觉得自己已经往冉禁的方向狂奔了很久,也在奔向她的路途上拾起了无数属于她过往的零星碎片。 越是拼凑,就越是发现她的过往是不可见底的深渊。 深渊之下大夜弥天,迟遇知道,冉禁从未从黑暗中离开,她依旧被锁在泥沼的最深处。 冉禁…… 迟遇握紧方向盘。 你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 回到迟家时天快亮了,迟遇却没有睡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查一查资料,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休息,想想冉禁的事。 夜猫子露露一个猛扑扑到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卧下了。 迟遇被它压得思绪全无:“你真是,我给你买了那么多窝不睡,就喜欢睡我怀里。” 露露仿佛听懂了她的嫌弃,不仅没走,还将肚皮翻出来,浓密的毛发舒展开,犹如一朵绽放的花。 对露露一向有求必应的迟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它肚子,陪伴着它。 露露会抱着迟遇的手啃,但都不会下狠劲儿,只是在跟迟遇玩,这是她们俩相伴十多年一贯的相处方式。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露露咬得有点儿兴奋,似乎将迟遇的手当成了零食,咬得格外起劲,小尖牙将迟遇白皙的手背上咬出了几道红印子。 迟遇微微皱眉,垂眸看它。 快二十岁的老猫了,牙还这么好使? “别闹了你这只傻猫,再咬我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迟遇撑着露露前爪的胳肢窝将它抱起来摇晃摇晃,把它最脆弱的肚皮毫无防备地亮给“敌人”。 露露爪子和身子被控制着,果然老实了,不动弹,肚皮也彻底展现在迟遇面前。 这么一看,迟遇突然发现了一件万分怪诞的事。 除了踢脚线的灯带之外,此时客厅开着一盏落地灯,不算太明亮,可也足够将露露肚皮上的花色照得一清二楚。 露露肚皮上的花色变了。 迟遇记得清清楚楚,露露这只三花猫,以前肚子上有一片黑黄相间的毛,并且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变过。 可是此时躺在她腿上的三花,肚子是一片白毛。 露露左前肢的肉垫上有一个是黑色的,但它,全都是粉色的。 迟遇一惊,立即站了起来放开了露露。 露露稳稳地落地,好奇地回头看她。 迟遇的脸色迅速发白,头皮麻了一片。 这不是露露。 . 第63章 第 63 章 它不是露露。 凌晨的客厅, 迟遇一动不动和这只三花猫对视着。 她从来没想过,这张熟悉的漂亮脸蛋,会让她不寒而栗。 仿佛眼前的不是她心爱的宠物, 而是被凶灵附体的怪物。 “喵!”露露也察觉到了迟遇的不对劲, 有点不解地朝她叫了一下。 这是露露一贯的沟通方式,连它叫时的音调和胡须上扬的角度都和迟遇熟悉的露露一模一样。 迟遇又有种误会了露露的不确定。 可能猫年纪大了, 毛色也有所改变? 这些年迟遇和露露的相处时间不算多。 就算露露喜欢粘着她, 她每次也只是摸摸露露, 抱抱它, 梳毛跟洗澡的清理工作都由苏阿姨她们来完成,根本不用迟遇惦记。 迟遇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注意过露露毛色的变化,毕竟在她的概念里,一只成年的猫毛色已经定型了。 翻找脑海里关于它肚子上的毛色的记忆,都是迟遇十多岁时的事儿了。 或许露露肚皮上的毛色早就发生了变化, 只是她没有发现呢? “喵!”露露上前扒迟遇的裤腿,这是要她抱抱的暗示。 露露从来都是这样向迟遇撒娇的,从小到大从来没变过。 蓝宝石一般的眼睛里是不解和焦急,它不知道迟遇为什么突然不疼爱它了。 迟遇有点犹豫地将它抱了起来。 再看了一眼露露的肚皮, 还是白花花的毛。 肉垫上的颜色也不对。 不是她眼花。 迟遇左右拨了几下, 白毛里没有一点杂色。 露露依旧舒服得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享受声。 肚子上的毛和肉垫有变化,可露露对迟遇的依赖没有改变。 它对迟遇很熟悉, 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情感。 要是露露被调换的话, 怎么可能还这么粘她? 还是说, 露露早就被调换了? 但,谁要调换一只猫?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突然的神经紧绷让迟遇头开始疼。 大概是因为汪欣仪的事, 让迟遇凡事都往不可思议的方向想了。一夜没休息, 神经更是衰弱。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的过程中,她回头看见露露卧在她刚才坐的地方,正眯着眼睛打量她。 通体茂密又柔顺的长毛,让露露看上去优雅而极有灵性,昏暗光线下的露露被覆盖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不像一只猫,宛若一位突然造访的午夜来客,正在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观察迟遇这位女主人。 迟遇被恐惧感震慑,她从来没觉得露露这么陌生。 “二小姐?”一向醒得很早的苏阿姨在卧室门口轻轻唤了她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早。”迟遇仿佛刚刚从噩梦中醒转,僵硬地将水杯的水喝完。 苏阿姨刚才一出卧室门就被吓了一跳。 大早上青色的晨光刚透了一些铺在客厅地板上,幽谧的清晨,迟遇就那样直愣愣地站在客厅正中间,苏阿姨打眼一看看见个不会动的人矗在那儿,心跳都快被吓停了。 “二小姐,你没事吧?怎么起这么早?”苏阿姨双手交握着,犹犹豫豫地靠近。 “没事,昨晚没怎么睡,有点儿困了。”迟遇试图用微笑来化解苏阿姨的紧张情绪。 殊不知她此刻笑容有多勉强和僵硬,没能安抚苏阿姨,反而让她更觉得害怕。 “麻烦您帮我倒杯咖啡。” 苏阿姨紧张归紧张,多了个人在,迟遇放松了一些。 朝阳渐起,屋子里敞亮了不少,属于昼时的安全感很快让迟遇的理智回归。 苏阿姨去帮她倒了咖啡来。 咖啡的苦味和热度驱散了迟遇的不安,她看着露露问苏阿姨:“露露一直都这么健康吗?活蹦乱跳的。” 苏阿姨一边准备早饭,一边在回忆:“好像……是吧。之前不是就老说,露露比其他的老猫爱跑爱跳多了。十八岁还能像它这么活泼,喜欢往高处蹦的猫不多了。” 苏阿姨想到了什么,正在洗菜叶的动作停了停,看着水龙头说:“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有段时间露露好像很憔悴,不吃不喝了一阵子。后来大小姐将它带出去治病,还治了好长一段时间呢,回来后就活蹦乱跳了。” 苏阿姨一说完,忽然发现迟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 “什么时候的事?”迟遇急不可耐地问道。 苏阿姨一早上尽害怕了,被迟遇急吼吼地一问,脑子一下子短路:“什、什么时候……我想想。嗯……好像,有几年了。” 迟遇捏着苏阿姨的肩膀,帮她缓解:“没事儿,您慢慢想,别急。具体是几年前?我出国前还是后?” 迟遇用一个对于迟家而言比较大的事件来作为时间的分割点,帮助苏阿姨回忆。 苏阿姨果然想起来了。 “是你出国之后的事了,对,是你出国没多久的事。那时候你很忙,我记得大小姐怕你分心,还吩咐大家暂时不要告诉你露露生病的事。” “我刚出国没多久……”迟遇琢磨了片刻又问,“是我住院前还是后?” 迟遇在刚刚出国读书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丢了命,吓得姐姐和冉禁都跑去照顾她。 也就是那一次,迟遇第一次见到冉禁情绪几近崩溃的模样。 这件事对于迟家而言,也是件绕不过去的大事。 苏阿姨将水龙头关了,面露难色,极力地回想:“啊呀,我想想……嘶,感觉好像是露露生病在前,然后大小姐不是将它送去治病了嘛,然后你也病了,那段时间家里都蛮乱的,我也是忙里忙外。后来你病好了,大小姐和冉小姐也回来了。这么一顺,应该是在你生病之前你姐姐带露露去治病,你病好了后一段时间,露露才被接回来的。” “露露离开家,前后有多长时间?” “时间不短,我记得有快一年了。当时我还以为露露回不来了,后来大小姐将它接回来我还说露露果然是猫啊,忘性大,刚回来那会儿都有点不认人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迟遇单手撑在水台边,手里咖啡正在散发着浓郁的咖啡香,“出国读书第一年我回来的时候,露露也躲过我一阵子。” 当时迟遇还骂它小没良心,才离开一年时间就把她当陌生人。 不过没用两天,露露就开始和迟遇亲近。 对猫的习性和露露的性格算是熟悉的迟遇,当时也没多想。 “也就是说,露露是三年多前生了病,治好之后状况就越来越好,对吗。” “对!”苏阿姨跟着迟遇的思路,把一切都理顺了,这一次回答得很肯定。 迟遇若有所思地将猫罐头打开。 露露立即朝她飞奔过来,开开心心吃罐头。 天光大亮,阳光晒在露露身上,它还是那么美那么乖,一切都好像不曾有过改变。 但迟遇知道,并不是这样。 她的人生迄今为止本该经历的那些离别的苦痛,或许都被姐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一抹平。 她想到了奈奈。 …… 视频对话接通,说了一会儿后挂断,迟遇静思了片刻,买了最近一趟去a市的机票。 航班在傍晚时分。 她知道现在有很多线索等她去解开,这一来一回起码要好几天,可她必须去。 她一直都在让人调查奈奈的身世,刚才联系的那个男人已经找到了奈奈出生的医院,就在a市。 出生资料上也只有母亲迟理一方的信息,父亲是谁,依旧没有记录。 所有的资料都可以在网上传过来,但是迟遇需要去做一件事来印证自己的猜想。 这件事非她自己亲自去不可。 订好机票之后收拾了行李,迟遇看了看时间,给小张打了电话。 “是吗!好!”迟遇听到小张说的话,眼睛雪亮,立即挂断电话,开车出门前往up大厦。 小张说今天冉禁会到公司来开个会。 几点不确定,在哪个会议室开不确定,开多久也不确定。 即便是“三无”消息,依旧让迟遇心潮澎湃。 冉禁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公寓里也不见踪影…… 迟遇万般后悔。 昨夜在慕兰俱乐部,就算和安保人员动粗,难堪地撕扯泥里打滚,她都该闯进去。 她想见冉禁,她太想冉禁了。 迟遇到up大厦十八层的时候,公司里几乎没有人,保洁也才刚刚到。 冉禁还没来。 迟遇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不知道冉禁什么时候会出现。 生怕自己离开一步,就会错过冉禁。 保洁在这儿拖地擦墙,迟遇杵着很碍事,但她也不好说什么。 迟遇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加上这点钟实在太早了,她便回到办公室等会儿。 冉禁的电脑还在这里,所有的办公设备都规规整整地放置在冉禁习惯的位置上。 阳光如约而来,城市车水马龙没有丝毫改变。 万事万物仿佛都在固定的轨道上前进着,只有迟遇这个局外人格格不入。 迟遇坐在冉禁的椅子上,打开她的电脑查看文件。 冉禁的密码依旧还是她的生日,所有的密码完全一致。 迟遇用自己最熟悉最习惯的生日,能在冉禁的电脑里畅通无阻。 这是冉禁原本就想给她的。 电脑里没有能解开冉禁心门的线索,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细心地梳理过了,全都是留给迟遇关于迟氏集团的运作资料。 柯叔叔转发给迟遇的那些邮件,以及冉禁最近异常冷淡的态度,让迟遇心绪混乱,惶恐难安。 迟遇等着,盼着,到八点多的时候,连轴转且注意力高度紧绷二十多个小时没睡的迟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 是手机震动将她惊醒的。 小张的电话。 “小迟总,您在哪儿呢?冉总开完会就要走啦。” 小张最近重新接手了部分董事长助理的工作,冉总不知道在做什么,神出鬼没的,谁想找她都找不到人。 小迟总给她打电话问冉总的行程,肯定是有要紧事想要见她。 这会儿冉总都要走了,小迟总怎么还没个人影? 小张都着急了。 迟遇立即站起身往外跑。 冉禁和柯正兴以及董事会的一群人走到电梯口,转身对他们说:“从今往后就要劳烦诸位了。” 柯正兴等人都面有苦色。 “冉总,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冉禁淡笑,走进电梯里,按下顶层按钮:“谢谢各位的照拂,以后迟遇就麻烦你们了。” 电梯门合上,迟氏集团这些熟悉的面孔一一消失。 冉禁木然地看着电梯之外的都市全景,逐步爬升的视觉感,让她仿佛逐步远离人间。 电梯到了顶层停机坪。 冉禁走出来的时候,天空中直升机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慢慢降落在停机坪上,巨大的声响和风浪占据了整个顶层。 冉禁看着直升机,看着她即将前往的宿命。 “冉禁!” 就在冉禁要上直升机时,迟遇从另一侧的电梯冲出来,大喊她的名字。 冉禁回头,黑发和衣摆被吹得翻飞。 迟遇的状态很不好,冉禁最喜欢的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此刻布满血丝,憔悴不堪。 “你要去哪里……”迟遇向她的方向走来。 冉禁说:“别过来。” 这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迟遇没被冉禁这么强硬地拒绝,眼前的冉禁陌生极了。 迟遇往黑色的直升飞机里看,机舱里坐着个女人。 那女人看不出具体的年纪,可能三十多,也可能四十多。 她装扮精致,正用一种看可怜虫的眼神看着迟遇。 距离不算远,迟遇发现这个女人的鼻尖有一颗明显的红痣。 冉禁面对迟遇后退了几步,往直升机的方向去的时候,对她说:“你一直想要的迟氏集团现在还给你。” 迟遇被风吹得有些摇晃,她在等待着冉禁的后半句。 她觉得冉禁还会再跟她说什么,总是会交待些什么。 可是,没有。 冉禁没有再说任何话,敛起了眼眸中最后一丝明亮,利落地登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变成一个小黑点,很快消失在阴云密布的天际,带走了冉禁,带走了迟遇的心。 . 第64章 第 64 章 迟遇独自在停机坪待了很久, 直到开始飘小雨,她才乘电梯下楼。 小张魂不守舍一直在走廊上游荡。 手里的活没干多少,光担心小迟总跟冉总的情况。 她听说冉总退出了董事会, 将迟氏集团交给了小迟总, 今天是冉总最后一次来up大厦…… 难怪前一段时间她的工作那么密集,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原来是为了给小迟总铺路啊。 可是为什么铺好了路她就走了呢?一个字都没给大家留…… 小张想想都觉得难过, 更何况小迟总了。 电梯门打开, 迟遇走了出来。 小张眼前一亮,立即迎上去。 只有迟遇一个人,冉禁没有下来。 小张心里咯噔一下,已经知道结果了,可她还是想问。 “小迟总……冉总她,为什么要离开啊?” 迟遇回头, 见小张身后的办公区域里, 全都是往她们这儿张望的员工, 眼神和小张全都一个样,都像是突然找不到主人的小宠物。 迟遇知道自己和她们差不了多少。 看来冉禁这一次离开,走得很干脆、决绝,没和任何人告别。 小张说:“虽然冉总在工作上非常严格,整个十八层没有人不怕她的。但在工作之余,冉总从来没有摆过什么架子, 对我们都非常非常好,私人生活她都时常帮忙。我……之前我妈妈生病了,冉总特别批了我一个月的假, 让我好好照顾家人, 薪水还照发。后来我才知道, 那个月她忙得不可开交,但她一个字都没跟我抱怨过,连薪水也是她自己掏腰包补贴给我的。” 小张的话让迟遇心里酸得难受。 “冉总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温柔以待身边的每个人。”小张说得眼睛红红的,“她的好大家都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她就这样离开了,连句告别的话都没让我们说……” 听到小张所言,很多人都难过得直掉眼泪。 迟遇目光从她们真情实意失落的脸庞上扫过,替冉禁记下这些对她的不舍,上前握住小张的手,说: “她怕跟你们告别,就舍不得走了。” …… 迟遇这句话让整个十八层一整日工作状态低迷。 没有了冉禁,她们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干起活儿来没精打采。 迟遇以为自己也会精神涣散,但当她回到办公室,接收了董事会的邮件之后,她明白自己没有时间消沉。 直升飞机上的女人鼻尖有个红痣,就是洪以玲视频里提到的,是明鹏生物的人。 迟遇之前一直在找这个女人的下落,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迟遇将手头的线索重新整理一遍后,先给陈管家打电话,让他带着露露去做骨龄测试,随后在四人微信群里说: 【楚维,你找一下有没有周宇的旧物,能做dna的鉴定的那种,和现在的周宇dna比对。】 信息发出去后,迟遇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登机还有六个多小时。 来得及。 迟遇立即召开了董事会会议。 虽然不知道冉禁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和明鹏生物的人在一起,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颓靡的时间。 她不能让迟氏集团陷入恐慌。 当初姐姐意外过世之后,是冉禁一手托住了倾颓的楼宇,稳住了人心。现在,轮到迟遇来做这件事了。 董事会不可能不对冉禁突然的退出,以及迟氏集团半年时间连续更换董事长这件事惶恐难安,迟遇必须立即出面,稳住所有人的情绪。 迟遇将最近柯叔叔发给她的项目进度邮件快速看了一遍,有些是之前就发给她了,有些是新的。 迅速记下所有数据。 在看邮件的时候,迟遇偶尔会分神。 “我会将迟氏集团给你,但不是现在。” 原来冉禁这些日子废寝忘食,没日没夜地工作,就是为了今天安心地离开。 迟遇曾经觉得她做完一切就会消失的恐慌感,并不是错觉。 迟遇握紧拳头,捱着心被撕裂的痛。 所以,现在你觉得可以安心离开了吗? 你不要我了吗? 眼前一片模糊,迟遇深呼吸,将濒临溺亡的心重新打捞回来。 距离董事会还有半小时,不可以让董事会的人看到新一任董事长情绪崩溃的痕迹。 她努力稳定心绪。 董事会上,年轻的董事长让众人眼前一亮。 大家都听说小迟总在数月前就到冉总身边当任助理的工作,踏实肯学,触类旁通非常聪明。 当时就有嗅觉灵敏的人猜测,冉总很有可能是要将董事长的接力棒交给小迟总,没想到会这么快。 虽说迟遇实在太过年轻,之前在国外搞科研,到底不是内行。 但这一次董事会让大家有点儿改观。 迟遇有超乎年龄的沉稳,也有科学家独特的严谨气质。 即便冉禁离去得这么匆忙,她还是能把迟氏集团现有的项目全都梳理得井井有条,对于集团未来的规划,除了按照冉禁之前铺设好的路线之外,也有自己的见解。 果断、务实,不说废话的性格,让大家很容易想到之前她的姐姐迟理。 姐妹俩的行事风格多少有些相似。 这场董事会开得很是时候,起码安抚了军心。 会议结束之后,迟遇和柯叔叔单独谈话。 迟遇说她需要离开几天,这几天所有的工作都可以发到她邮箱,她会随时查看。 柯正兴见迟遇在强撑着状态,其实脸色很不好,和刚刚回国的时候相比,此时的她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 柯正兴也算是看着迟遇长大的,心疼地说:“集团里的事不用操心了,冉总在离开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最近没有什么要忙的事情,你安心去吧。” 听他这么说,迟遇心上又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勉强笑了笑,随后离开了up大厦。 回到家中,陈管家已经送露露去鉴定骨龄了,他找的这家鉴定机构很快就能给结果,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就能有答案。 出门前迟遇将姐姐过世的时候,用姐姐的血液调查出具的一份dna结果,以及姐姐一部分旧物带上。 迟遇让司机开车来接她,把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里一起带走,去找陈管家。 等她到的时候,陈管家正好拿到鉴定结果。 “奇了怪了,真是奇了怪了。”陈管家已经看到了鉴定结果,难以置信地递给迟遇。 露露的骨龄鉴定结果——三岁六个月至三岁九个月。 陈管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露露来迟家都多少年了啊,比我来的都早。我在迟家都快八年了,露露才三岁?是不是有点问题啊?我让他们重新去鉴定一次?” “不必了。”迟遇看完了鉴定报告并没有像陈管家那么惊讶,就好像这么稀奇的事情她早就想到了。 迟遇将鉴定报告交给陈管家之后,走到屋子里,见露露正卧在一个铺着毯子的小窝里,对周围有些警觉。 看见迟遇进来,对她叫了一声,似乎在说:“你怎么才来!” 迟遇走到它身边,像往常一样将它抱起来。 她知道害怕陌生环境的露露,只有在她怀里的时候最有安全感。 果然,露露一进入到她怀中就开始舒服地“咕噜咕噜”。 迟遇抚摸着它,安抚它的情绪。 面前是一扇落地窗,正好对着医院外的小花园。 小花园很美,有树有花阳光明媚,偶尔能听见鸟叫声。 这是夏季,人间鲜活的夏季。 姐姐是怕露露走了我太难过,才这么做的吧。 “露露……”迟遇摸着露露的脑袋,这是露露全身毛最细腻的部分,手感一点儿都没变。 迟遇看着露露的蓝眼睛,叹了一声:“你们都是,一声不响就离开我了。” 让陈管家将露露送回家,嘱咐他不能对任何人提及今天的事。 迟遇马不停蹄地去机场。 往机场去的路上,楚维给她打电话,说周宇刚出生的时候留下了胎毛,她有办法弄到胎毛,拿周宇现在的头发可以去做dna的比对。 迟遇问:“多久能有结果?” “大概要明天了,我现在正在去拿胎毛的路上。” “嗯,我已经让安保公司的人跟着你了,一切小心。有结果第一时间联系。” “好。” 迟遇准时登机之前跟齐瞳发了语音,说冉禁离开的事情,让她和路司勍追查冉禁的动向,一有消息就联系。 上了飞机将厢门一合,到达处的安保人员发来语音通话,跟她确定航班落地的时间。 迟遇躺在床上,语音通话结束之后有些倦了。 连轴转近三十个小时,匆匆忙忙地赶了一整天,她很疲惫,骨头缝里都透着任何躺卧姿势都无法缓解的酸楚。 她想睡一会儿,但飞机上时不时的颠簸让她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睡着,梦里的场景更是让她难过。 她梦见浑身是血的姐姐,她想要抱住姐姐,却怎么也抱不住。 姐姐看着她,慢慢沉入一汪血泊之中。 迟遇大喊姐姐的名字,被身后的冉禁抱住了。 “小遇。”冉禁在她耳边说,“一切都还给你。” 迟遇惊恐地回头,就要抓住冉禁,冉禁却化作细砂,风一吹消散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迟遇被一阵气流颠簸惊醒,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汗水。 她难受地辗转发侧,再也睡不着了。 她将手机拿来,看见齐瞳给她打了电话,没接着,又给她发了语音。 【冉姐的事我知道了,有消息马上跟你说。最近我盯上了一个明鹏生物的高层,过两天给你消息,等你回来。】 迟遇回复她:【注意安全。】 国内这时候应该是午夜,齐瞳很快回复:【放心,路警官说她和我一起行动,会保护我。】 迟遇安心了一些,将手机压在心口,望着机舱的顶部一会儿,重新打开微信,习惯性地点了冉禁的头像,进入到对话页面。 【能理理我嘛?】 很讽刺的是,这句话之后,冉禁再也没有搭理过她。 迟遇抚摸着冉禁那古老、沧桑的化石头像,犹豫了半天,打出一行字。 【任何时候,我都在你身后。我也可以保护你。】 想了又想,终于下定决心发了出去。 但是没发送成功。 冉禁将她拉黑了。 . 第65章 第 65 章 冉禁将她拉黑了。 迟遇茫然地看着手机屏, 点开她的头像,进入朋友圈。 朋友圈里的内容也看不见了。 冉禁朋友圈的封面是一片白色,如今里面的内容也变白了。 她看着这一片空白, 半晌,将手机压在心口上。 飞机带着她飞跃太平洋。 无法剥离的心痛, 伴随她从万米高空返回地面。 抵达a市机场时,迟遇雇佣的安保人员已经恭候多时。 迟遇联系上帮她调查奈奈身世的人,对方给了奈奈出生医院的地址,她们打算在那儿见面。 迟遇和安保人员往停车场去, 她行色匆匆又因为太久没休息好,整个人有点儿恍惚。 安保人员帮她放行李的时候,突然有人用力撞了迟遇一下, 迟遇差点被撞倒。 安保人员立即将对方给推开, 互相激烈地问候了彼此的亲戚。 迟遇不想闹事,耽误时间, 催促他快点上车。 一上车迟遇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一直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不知道睡了多久, 睡得也不好。 等到医院被叫醒,迟遇揉了一把脸, 很快打起精神,走进医院。 帮迟遇调查的这个人是一名华裔男性,姓翁,他会说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 和他之前所说一致, 这家医院是迟氏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 迟遇从来都不知道迟氏集团居然在a市还有这么大的私人医院。 私人医院能干的事实在太多了,特别是在a市, 简直是如鱼得水。 迟遇拿到了奈奈的出生记录, 的确只有迟理的资料。 看着那张两寸照片里的姐姐, 联想到最近知晓的一系列的事,迟遇觉得姐姐的五官透着说不清的陌生。 就像路司勍说的那样,可能她不曾真的了解姐姐。 而姐姐,也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所作所为。 迟遇是能理解姐姐的,姐姐最初的动机肯定是不想让迟遇烦恼。 旧怨、新愁,让人不安的生物技术…… 迟遇在姐姐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一直到姐姐猝然过世,她才不可避免地卷入了这个旋涡。 两个人在安静的病房里聊了很久。 翁先生说他这段时间查了所有的精子库,没有发现孩子父亲的痕迹。 所以他转变了思路,想过这个小孩会不会是领养的,但见鬼的是也没有她在福利院的记录。 “不是领养的。”迟遇闷声说。 “啊,是啊,我后来看到迟女士的照片,和小女孩长得太像了,领养有这种缘分也是很少的。” 迟遇问他:“当初奈奈出生时有留下什么吗?胎毛之类,可以用来检测dna的。” “这个……好像没有。” “是么。” 那只好亲自去接奈奈来一趟了。 迟遇记得奈奈的住址,上次可是她亲自开车送冉禁去的。 动身之前,迟遇有一瞬间的迷茫。 她真的要知道这件事吗? 万一奈奈和姐姐的dna比对结果出来,真的完全一致,那…… 那她要怎么面对奈奈?奈奈的未来该怎么办?这个世界能容下她吗? 她是见过奈奈的,还跟她待过一阵子,是个会哭会笑还会耍小心机的小姑娘。 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迟遇十指交叉,撑着额头。 她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行事。 就在迟遇思忖之时,听到外面走廊有人在提到了“naoi”这个名字。 这是迟遇的英文名,在国外这些年,已经养成了对于自己的英文名也很敏感的习惯。 似乎还不止一个人提及,像是一群人在讨论着什么。 迟遇到走廊一看,见四个穿着统一的男人正在和病房这儿的护士长说让naoi转院的事。 护士长听得莫名其妙,一双大眼睛瞪得老大,好像并不知道naoi是谁。 对方拿出手机给了她一张照片,说是今天出了车祸,送到这儿来的病人。 任何人对于自己的照片总是很敏感,即便那张照片只占了手机屏的三分之一,但迟遇还是发现了,的确是自己的照片。 护士长看了照片,自然认出了这是迟遇,传说中新上任就跑到她们这儿的集团董事长。 院长还亲自过来交待过她,要好好照顾董事长,协助她的工作。 护士长本能地往迟遇所在的病房方向看,这么一看,发现迟遇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两拨人面面相觑,迟遇察觉到了不对劲,用英语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四个人看这个女人是照片里的“naoi”,可是她好端端的,看上去没有受伤,更不需要转院。 拿着迟遇照片的高个男人盯着迟遇看了片刻,回头跟其他的伙伴低声说了几句。 迟遇耳朵尖,听他们说“好像弄错了”。 弄错了?什么意思? 迟遇正疑惑不解,走廊尽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用英语喊了句:“尼尔森先生!” 高个男人和身后的三个人同时转头。 这么一转身,迟遇从他们的间隙里,看见了被阿宽紧紧抱着的奈奈。 奈奈眼里噙着眼泪和害怕的情绪,手也在推拒着阿宽。 阿宽根本不将一个三岁小孩的力气当回事儿,快步向这儿走来。 可当他和人群之后的迟遇对视时,急切的脚步忽然止住,身子因为惯性往前一晃,差点把奈奈甩出去。 阿宽满脸诧异,迟遇满怀不解,整个走廊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出了意料之外的岔子。 奈奈一见到迟遇,刚才还在强忍的情绪一瞬间崩溃,眼泪稀里哗啦往下砸。 迟遇本来就要亲自去接奈奈,没想到阿宽主动将奈奈送来了。 为什么?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迟遇明白此刻必须留下奈奈。 她上前强硬地把奈奈抱到怀里,发现奈奈身子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奈奈是真的在害怕。 奈奈环住迟遇的脖子,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不敢去看阿宽。 “小姨姨……”奈奈抽噎了几声,委委屈屈,孱弱的小身子让迟遇想起第一次把露露抱在怀里的感受。 “没事儿了啊,小姨姨在呢。”想到奈奈或许和姐姐有超出“母女”的关系,迟遇这声“小姨姨”的自称还是有些别扭。 也正因奈奈的身份,迟遇更是不能放任别人将她欺负哭。 “阿宽。”迟遇稳稳抱着奈奈,唤阿宽的时候声音冷了许多,“你为什么把奈奈带到这儿来?” 此时阿宽正在和尼尔森等人细语,听到迟遇的问话,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迟遇的问题。 事实上,他也没有义务必须回答迟遇的问题。 尼尔森带着人离开了,护士长摊手耸肩,莫名其妙。 阿宽走到迟遇面前,迟遇聘请的安保人员面色不善地跟上来,如果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下一秒就会将他推开。 迟遇将奈奈抱得更紧,看着阿宽的眼神倒是没有任何畏惧。 迎着迟遇充满敌意的双眼,他笑了笑说:“二小姐,您大概不知道您装着证件的钱包被偷了。偷您钱包的小偷出了车祸,被撞得面目全非,无从确定身份,现场只留下了您的证件。警方通知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您出了事,知道您被送到了这家医院,所以赶了过来。” 迟遇听他这么说,腾出一只手来摸外套的口袋,钱包真的不见了。 想到来之前在停车场被撞了一下,莫非就是在那个时候小偷偷了她的钱包? 这一番对话,让迟遇的安保面露一丝尴尬之意。 阿宽将钱包递给迟遇:“你看,在这儿呢,我可没说谎。” 迟遇接过钱包,看见上面还有一些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 这一块的确只有这家私人医院,从时间上来看,小偷偷走她的钱包应该没跑多远就出了意外,凑巧被送到这家医院说得过去。 阿宽说的话乍听之下似乎没有破绽。 “我有个疑问,不知道阿宽先生能不能回答我。”迟遇问他,“据我所知,警方的效率可从来没这么高过。从钱包被偷到现在也就不到三个小时,你就找到这儿来了,堪称奇迹。而且,为什么要带着奈奈过来?奈奈又为什么哭?你对她做了什么?” 阿宽依旧挂着淡然的笑意,答非所问:“二小姐没事就好。我要带奈奈回去休息了。” 奈奈一听他这么说,立即抱紧了迟遇的脖子:“我不跟他回去!” 阿宽沉下脸,手臂往前抬了抬,迟遇和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 “怎么,要硬抢?”迟遇和她身边的安保都已经做好了要跟他硬碰硬的准备。 这时候护士长看情况不对,去打电话叫人了。 阿宽衡量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微笑着抬起双手慢慢后退,随后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直到听到脚步声逐渐消失,奈奈才敢回头看。 “他走了吗……”奈奈长长的睫毛上全都是眼泪,小脸蛋贴在迟遇的脸上,像不小心看到恐怖片,在问妈妈鬼离开了没有。 “走了,别怕。”迟遇想起冉禁是怎么抱奈奈的,换了个让彼此都舒服一些的姿势,拍着她后背,将她带到病房里。 迟遇要将她放在小沙发上,奈奈死活不肯从她身上下来,勒得她脸都红了。 这死小鬼…… 迟遇正要将她撕下来,突然想起姐姐以前对她无微不至的宠爱,无论她怎么任性也从来不生气,耐心照顾她的过往点滴,迟遇又不舍得了。 虽然还没有做dna的比对,可此时在迟遇心里,奈奈已经和姐姐划上了约等号。 “你先坐下来啊,哭了这么久不渴吗?我给你拿点喝的去,行不行?”迟遇耐心地哄她。 奈奈这才松开她,坐到小沙发上,情绪慢慢缓过来一点。 迟遇说:“那我现在去给你找点喝的,暂时离开一会儿。我让护士姐姐过来陪陪你,你乖乖地在这儿等我,能做到吗?” 奈奈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行,真棒。”迟遇想要捏一捏她的小脸蛋,手都抬起来了,又不自然地放下。 迟遇出门的时候让安保去叫护士过来照顾一下奈奈,她迅速追着阿宽刚才离开的方向,穿过走廊,在分岔路张望了一会儿,见左手边的走廊尽头有一扇门,她推开门,看见阿宽站在一处隐蔽的拐角,正在打电话。 “……是,没想到横生这种意外。嗯,我明白,好的。那我先挂……” 阿宽就要将电话挂断,突然手机被抢走。 阿宽一惊,回头看,居然是迟遇。 “你!” 迟遇拿着手机立即退回了门里,将门关上顺便上锁,把阿宽堵在外面。 阿宽在外愤怒地砸门,迟遇背靠着门,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没有记录对方的称呼,但是这个号码是国内的号码。 她将手机贴在耳边,沉默了一会儿。 对面也很有默契地保持着同等的沉默。 但是迟遇的心跳快得过分,她也不知道这份沉默里究竟在哪儿藏着冉禁的气息。 “冉禁。”迟遇开口道,“我知道是你。” 但她就是知道。 对面有一瞬间的凝滞。 嘟——电话挂断了。 迟遇紧绷了许久的嘴角,总算露出了一点笑意。 将门重新打开,把手机抛给阿宽。 阿宽接住手机,脸上依旧带着愠色。 “抱歉,我有我的立场,刚才抢手机也是迫不得已。”迟遇率先缓和气氛,“我知道你也是拿钱办事,如果你愿意开口,我可以给你双倍的价钱。” 迟遇的话让阿宽的眉头略有些松动,但很快,阿宽就再次露出和善的笑容:“二小姐言重了,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管家,负责照顾小小姐的安全,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是吗,既然你叫我一声二小姐,那好,我打算换管家了,从今往后奈奈的安全我会交给别人负责,你可以走了。”迟遇报以相同的笑容。 阿宽:“……” 迟遇再次将门关上。 还以为能从阿宽那儿听到什么消息,还是晚了一步。 但他的确是直接受冉禁的派遣,这一点可以确定了。 冉禁为什么突然让阿宽带着奈奈来找我? 也是误以为我出了车祸? 我出车祸为什么要带上一个小孩来? 迟遇快步回病房的路上在思索,她明白,自己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 上次她出了危险,冉禁火速赶到,那时候说是巧合迟遇就没信。 现在再琢磨这件事,迟遇有个新的发现—— 奈奈住在a市,距离我曾经学习和工作的城市这么近,能在我“出车祸”之后极短的时间内赶到我所在的医院,难道也是巧合吗? 迟遇站在奈奈的病房门口,一个全新的念头破土而出,惊得她浑身血液迅速流失,开门的动作也僵止了。 . 第66章 第 66 章 房间里, 护士正在跟奈奈细声地对话,迟遇想起来自己是出来给小孩儿拿喝的。 不远处就有个自动贩卖机,她神情恍惚地走过去, 没有细想,随意点了个最熟悉的桃汁。 罐装桃汁有点儿冷, 迟遇握在手心里暖和暖和,回到病房。 跟护士道谢之后,护士离开了,迟遇将桃汁倒进杯子里, 递给她之前才想起来,问她: “你爱喝桃汁吗?” 迟遇多希望奈奈能说一句“不喜欢”,那么, 刚才她在门口的那些荒诞的想法, 都有可能是一派胡想。 “爱喝。”奈奈不仅开心地肯定了,还补充一句, “妈妈也总是给我喝桃汁!” 迟遇眼神里尽是疑惑。 奈奈胖乎乎的小手握住杯子, 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迟遇目光没法从奈奈的脸蛋上移开。 太像姐姐了。 第一次见到奈奈的时候, 她就有一种仿佛时光倒流,姐姐变成了小孩的错觉。 奈奈明明这么像姐姐啊。 “小姨姨。”奈奈问, “妈妈呢?” “她,有点事,很忙,没法亲自过来看你。”见奈奈很明显地失望, 迟遇补充道,“她很想你的, 别噘嘴啊。” “她想我吗?”奈奈将杯口贴在粉粉的小唇珠下, 细语道, “我觉得她没有很想我,她都没有跟我视频呢……” “当然想了。”迟遇握住奈奈的手,说,“她忙到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啦,还跟我说特别想你,特别担心你过得不好。这不,让我来照顾你了。” “是吗……”奈奈到底是个三岁的小孩,迟遇说完之后她有点儿信了。 等一杯桃汁都喝完,见奈奈情绪缓和了不少,迟遇问她:“阿宽叔叔为什么要把你带来啊?” “我也不知道。”奈奈双腿悬在半空上下摇摆着,回想起来还有点害怕,“我本来在玩乐高,他突然过来拽我,很用力拽我,很凶,也不说要去哪里,就让我上车。” 迟遇引导她:“直接就往这儿来了吗?” 奈奈点点头。 “路上阿宽叔叔有跟谁打电话吗?” 奈奈想了想,点头说:“有。” “说了什么?” “说……”奈奈回忆了一下,“好像很着急,车开得很快,我都吓哭了。阿宽叔叔打电话说马上就到,说,嗯……别着急什么的。” “他在安慰通话的人?” 奈奈再点点头。 迟遇坐在她身边,单手撑着下巴。 当时阿宽肯定是在给冉禁打电话,这次乌龙事件让冉禁以为出意外的是我把。 当时冉禁在慌张吗?慌张到需要阿宽安慰吗? 迟遇很难不出神,想象冉禁在得知她出事的那一刻,会是什么表情。 “哦!”奈奈突然想到什么,小手一下子打在迟遇的手背上,“出门之前,阿宽叔叔说了一句话!” “什么?” “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对,说的就是这个。” 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奈奈说得很肯定,这小孩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机灵,应该没记错。 迟遇琢磨着这句话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楚维的语音通话申请。 迟遇走到窗边,接通了。 “小遇。”楚维的声音很急迫但很低,似乎在快步走路,“周宇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迟遇心一瞬间被拔高:“怎么样?” “不匹配。” “……” “但是很奇怪,比对结果虽说不能证明他俩是同一个人,但匹配率又超过直系亲属。” 迟遇一时间没听明白。 “鉴定机构这边的人跟我是这样说的,他们以前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也就是说……”迟遇整理了一下思路,“现在这个周宇的dna,和周宇出生时留下的胎毛dna比对,并不是同一个人,但又无限接近于是同一个人。” “对,就是这个意思。” 迟遇懵了。 她人生很少有这么迷茫的时刻,一向自信的她甚至感觉这件事快要超出她智力的边界。 “所以,我们之前想的方向是不是有点问题?”楚维坐进了车里,周围安静了很多,但她声音更小了,“我们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吧。克隆,周宇是克隆人。” “嗯。”迟遇的确也是这样想的。 两个截然不同但过敏体质又一样的周宇。 永远都不会老的女明星汪欣仪。 还有,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能用同一张脸解锁权限的冉禁。 她们都是被复制出来的人类。 除此之外,迟遇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能够完美解释清楚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件。 迟遇的专业是对月轨道,对于克隆这件事不是很了解。 从小到大她在不少科学杂志里面看到过克隆技术。从最开始的克隆羊多利,到后来伦理的不认可,克隆似乎一直都是边缘技术。这些年被其他迅猛发展的科技衬托得存在感越来越低,迟遇几乎要忘记这世界上还有“克隆”这种事。 要是没猜错的话,明鹏生物应该就是克隆技术的研发基地。 姐姐每年投给明鹏生物不知去向的巨款,应该都是投入到了克隆技术的研发之中。 研制抗癌药不过是幌子。 很多细节迟遇尚未想明白,但是她觉得大方向来说应该是不会错的。 克隆人类违法,但就迟遇现在所察觉到的细节,或许这门违法的勾当可能早就渗透到了人类社会之中,悄然改变了人类的现在和未来。 洪以玲说姐姐临终之前非常的冷静,或许她早就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死于非命,脑海中演绎过无数次自己死时的场景,所以才能在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刻,有条有理地交待身后事。 大概在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姐姐就想到了自己会死,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为什么? 因为明鹏生物和当年妈妈的死有关?是迟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自然不必说冉家了。 迟遇觉得这个思路也没有问题。 而奈奈…… 迟遇安静地看向正喝着桃汁的奈奈。 迟遇一开始想的是——奈奈是姐姐的克隆人。 就像周宇,出了严重的车祸之后他的克隆人不仅可以提供手术需要的器官,若是意外死亡,还能代替他稳住整个集团和正在进行的重要项目。 一个大集团的领航人至关重要。 当初姐姐突然过世的时候,迟氏集团也经历了大震荡,要不是有冉禁在,恐怕不分崩离析,很多合作伙伴也会弃它而去。 周宇是明日科技的创始人,绝对的核心人物。 就像是政要、文娱巨星和能够影响整个世界的超级商业帝国的领导者,他们的名字就是招牌,他的存在就是定海神针,就是金钱源源不断滚入腰包的保证。 他们要是死了,一个国家的政坛将大乱;巨额商业投资将打水漂;消费者和投资人将不买账。 招牌不能就这样倒了,必须得有备用品。 迟遇猜测,克隆人可能就是为了供给、顶替这些巨贵们而存在的。 周宇对于明日科技而言,地位极其崇高。 而明日科技在国内已经算是第一梯队里的佼佼者,他能够成为明鹏生物的客户,并不稀奇。 迟遇觉得,现在的周宇就是个工具人,顶替了意外身亡的周宇,是暂时稳住周氏集团的工具。他很有可能在周氏平稳过渡之后被丢弃,早晚而已。 而汪欣仪两次重返巅峰,也有可能是通过剥削克隆人来实现。 至于她是保存了大脑换了身体,还是干脆被背后金主整个人换掉,尚不可知。 迟遇本来都要确定这一切猜想了,可楚维所说的结果又把通天大道变成了死胡同。 真的是克隆人的话,为什么dna会不完全一致呢? 是方向真的错了,还是对克隆技术有什么误解吗? 而且,奈奈该怎么理解? 奈奈是为了给姐姐提供器官存在的吗?那么为什么姐姐过世到现在,奈奈依旧完好无损? 而且奈奈的年龄和周、汪完全不一样啊。 她和楚维各怀心事,隔了许久楚维才问她:“你那边怎么样了?” 迟遇说:“我迟些再联系你。” “好。” 挂断语音之后,迟遇站在窗边良久,而后走到奈奈面前,问她:“最近有生病吗奈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奈奈听她这么问,骄傲地说:“我好着呢,从来不生病。” 奈奈的回答已经在迟遇的猜测之内。 之前冉禁说奈奈是因为生病且只有这儿有医疗条件,所以才不回国。 看来奈奈不回国和她所想一样,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身份。 “奈奈,”迟遇说,“一会儿会有几个叔叔阿姨会带你去检查一下身体,可能会抽血。” 迟遇打算为她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有没有生病,一目了然。 同时也和姐姐的dna做个比对。 奈奈“哦”了一声。 “你怕疼吗?” 奈奈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用稚嫩的声音无奈道:“小姨姨,不要把我当小孩。打针就打针,我不怕。” 迟遇摸摸她脑袋:“乖。” 奈奈用杯子挡住自己的脸,斜着眼偷看迟遇。 “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奈奈狐疑道。 迟遇对她呲牙:“把你养肥了好宰了吃。” 这是姐姐曾经对她说的话。 小时候迟遇顽皮的时候,姐姐护着她,她也会问姐姐“你怎么这么好”。 “我才不好。”姐姐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对她呲牙,“我坏得要命,但你看你瘦瘦的一把骨头,得养肥了才好吃啊。” 当时小迟遇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儿奈奈也是脸色突变。 迟遇看她这副傻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将眼泪抹去。 她眼睛太疼了,因为长时间没睡好觉,此刻脑子里一片混沌,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到猝死的边缘。 但她根本睡不着。 护士来带奈奈去做检查了。 抽血的时候,奈奈全程跟小勇士一样,丝毫不畏惧,还主动伸出手来给她抽。 迟遇看着奈奈的血从娇嫩的胳膊里流出来,眼神有些发滞。 恍惚一瞬之时,不免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很荒谬,她居然怀疑这世上有克隆人。 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条荒诞不经的路,或许才是通往真相的唯一道路。 明鹏生物总部大楼。 冉禁从走廊尽头走来,黑发垂肩,规规整整的衬衣和西装裤显得她腰细腿长。 只是这张脸好看归好看,却不能多看。 多看一眼眼珠子都能冻出一层的冰来。 “冉小姐。” 盘着长发的女人似乎特意在这儿等着她,鼻尖上的朱砂痣在阳光下仿佛一个细小的血点,极其醒目。 “恭候多时。”那女人语气里很客气,但看着冉禁的眼神带着并不愿意收敛的打量意味,皮笑肉不笑,“请。” 两人前后脚走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大门一关,所有夏季带来的燥热被彻底隔绝在外,会议室里冷气蛮横地霸占了整个空间。 盘发的女人为冉禁拉出了椅子,请她坐下。 会议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关于……” “关于对月轨道你们可以放心。”冉禁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打断她的话,“虽然我现在离开了迟氏集团,但对月轨道的权限还在我手里。之前和贵公司签订的合作计划不会延误。” 盘发女人平时不是个爱笑的人,此刻面对冉禁挤出的假笑,让她整张脸就像是雕刻出来的,僵硬,死气沉沉。 “冉小姐误会了。”盘发女人说,“在对月轨道这件事上我们是绝对信任您的。正因为您是明鹏生物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所以有件事我们必须要和您协商。” 冉禁安静地看着她。 盘发女人将手机里的两张照片投在投影屏上。 这是一张偷拍照片,周围的光线不太明亮,但画面里的人物拍得非常清晰。 齐瞳和路司勍坐在车里,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某处。 她们没有想到,自己在盯梢的同时也被人盯上了。 “这两位是冉小姐的朋友吧,最近一直在暗中调查我司的高层,让人很困扰。我司的意思是两个都除掉,可是她们到底和冉小姐有些交情,除掉之前肯定要跟冉小姐知会一声。若是您能够规劝您的朋友,我们还是可以考虑将她俩送到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冉禁听完之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迎着盘发女人探究的目光,站了起来。 “邹小姐。”她眼眸里带着厌恶和不耐,“下次再有这种小事,你们自己定夺就好,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她就离开了房间,留下独自冷笑的邹小姐。 . 第67章 第 67 章 深夜。 路司勍拎着外卖回到车里, 身上还带着点儿宵夜摊子独有的烟火气。 靠在副驾上睡得很不踏实的齐瞳听见了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睛,闻到了饭香, 立刻一个饿虎扑食。 “慢点!”路司勍嫌弃道,“看你这样,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小小的身板还得吃两人份,你都吃哪儿去了?也不长肉, 纯粹浪费粮食。” 齐瞳狠狠扒了两口饭, 咽下去之后才倒腾出嘴:“我们年轻人干什么都精力旺盛, 阿姨你不懂。” 一块儿行动了这么多天,齐瞳也发现了, 路司勍看上去虽然凶,却是假凶, 人还是很好的, 起码不生吞活人, 很有安全感。 刑警到底是刑警, 有很多刑侦手段, 让齐瞳大开眼界。 跟着路警官走, 从来不会走错路。 比齐瞳大了七岁的路司勍听她这话,连“阿姨”都叫上了, 把外卖往中控台上一放:“我看你年纪轻轻倒是活得挺腻的。” 说着就去捏她的后颈皮。 要不是这会儿坐在车里没有施展的空间, 路司勍能像黑背叼博美一样, 当场把她拎起来。 齐瞳吱哇乱叫:“别闹别闹, 盯人呢!饭洒了!” 路司勍:“哦,就许你闹, 你闹完别人就不能闹了, 你是什么皇族后裔有免死金牌吗?” 这几天盯梢盯的, 路司勍眼都快直了。 白天日常工作、寻找冉禁的下落,晚上还要跑到齐瞳这儿来“加班”,干的全都是最枯燥的活儿,这下捞着欺负齐瞳的机会,也当是放松放松,练练手劲儿了。 “放开我!你下手好重啊,痛死了!”齐瞳眼泪就要被她捏出来了,突然看见目标下楼,她立即低喊道,“出来了出来了!快放开我!” 路司勍也看到了那个男人出现,立即放开齐瞳,将盒饭全撇到口袋里,拿起望远镜。 齐瞳也将她的单反扛起来,疯狂拍摄。 齐瞳工作室的人一半在找冉禁下落,其他的包括老板齐瞳本人在内,都在盯明鹏生物的高层。 齐瞳和路司勍亲自盯的这个人叫董城,是明鹏生物的ceo。 他行踪的确有些问题。 他白天去公司,晚上定时定点地去健身房,生活看似非常有规律,但有一点非常奇怪。 他从健身房出来后总是会绕行一段路,去一家酒吧喝酒。 齐瞳和路司勍跟进去过,那酒吧昏天黑地的,她俩假装,在一边默默关注董城。 她俩都快把对方的脸和下巴摸破皮了,也不见董城和任何人说话。 从头到尾,他只是一个人待着,闷头喝酒。 喝完之后找个代驾,回家。 齐瞳和路司勍一个出身中产一个公务员,完全无法理解姓董的图什么。 就图一醉解千愁? 他喝得也不算醉啊。 齐瞳这颗八卦心,到底是没有刑侦思维。 路司勍率先发现了疑点。 “他每次点的酒都是一杯,但是付款的金额却不同。有时候是两位数,有时候是三位数。昨晚最离谱,一杯柠檬汁居然给了1781元。” 齐瞳纠正:“那不是柠檬汁……是马提尼,柠檬皮只是妆饰。” 喝酒需要往上报备,嫌麻烦所以从来不喝酒的路警官:“……那也离谱啊!” “是挺离谱。”齐瞳猜测,“可能付款的数字并不是消费的钱数,而是他们对接的暗号。这家酒吧也不简单。” 从那以后,齐瞳和路司勍就开始全天候盯梢董城。 今天夜里九点半,董城一反常态下楼了,开车出门。 路司勍放下望远镜,悄悄开车跟上去。 九点半,车流在渐渐减少,跟车很容易被发现,路司勍跟得小心翼翼。 路司勍正在全心全意地开车,手机响了。 “你帮我接。”路司勍将手机丢给齐瞳。 齐瞳接听之后连续“嗯”了好几下,最后说了句“知道了我这就跟她说”,随后挂断电话。 “怎么?” “你的同事说你一个姓张的点子死了。” “老张死了?”路司勍心上一缩,“怎么死的?” “说是,喝多了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下去,脑袋被磕着了,当场死亡。警察去了,但是暂时看不出其他问题,现在就等着验尸报告了。”齐瞳声音有点颤,“这个老张是在帮忙查何溢的事儿吧。” 何溢,明鹏生物创始人,著名慈善家。 也是最近她们重点怀疑的对象。 路司勍这个叫老张的点子人脉很广,基本上本市大小事黑白道,只要他出面,多少都会给他点面子。 他是这几年接手了父亲的生意说话才越来越有分量。 路司勍刚调到南岸分局的时候救了老张的女儿,所以他一直都念着路司勍的情分,只要路司勍开口,能帮的一定帮。 老张这都还没查到什么确实的证据,居然就丢了命。 路司勍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施力,呼吸也变沉重了。 恼怒。 同时也察觉到,越是接近真相就愈发危险的气息。 说明她们走的路没有错。 齐瞳想起前两次的大难不死,以及洪以玲睁着眼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路司勍分她一眼,见她脸色惨白,知道她害怕。 路司勍压了自己的火气,冷静下来,腾出一只手覆盖在齐瞳的手背上。 以前没特意感受过,原来女孩子的手摸起来这么软这么纤细单薄。 “别怕。”路司勍说,“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出事。” 齐瞳没想到棺材脸也会说人话,她的确在一瞬间被路司勍安抚了。 “我,没事……”齐瞳用手背贴了贴额头上的汗水,“为了遇姐,拼了。” 路司勍有点不解,齐瞳这么胆小一人,居然能为朋友的事情豁出命去。 她跟迟遇的关系得有多好? 思绪稍微飘了一下,齐瞳见董城的车出了高速,立即反握住路司勍的手说:“路小姐,他出去了!” 路司勍一声“嗯”,缓缓地跟着下高速。 平稳驾驶的董城正在打电话:“抱歉啊冉总,出了点意外,可能要迟点儿碰面了。” 冉禁那头很安静,安静到一点儿都听不出她在哪儿。 冉禁只一个“嗯”回答他,随后就挂了。 董城单手扶着方向盘,狭长的眼睛往后视镜看,目光落在身后很有技巧跟踪的车,很快移了回来,手指在中控上划动几下,拨出了电话。 “董总?” “把苍蝇打了。” “是。” 就在董城给下属下达命令的时候,黑暗的高处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在小路上缓缓前进的车。 …… 夜里十点过半,路司勍和齐瞳发现董城车越开越偏,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少。 这条路每隔一长段才有路灯,亮度非常有限。 仿佛进入了恐怖游戏场景。 “后面有人跟着咱们。”齐瞳有点紧张,频频往回看。 “你傻了。”路司勍说,“那是迟遇聘请来保护咱们的人。” “是哦……” “倒是挺敬业,不过这条路本来车就少,他们再跟着实在太容易被发现了。你拿我手机给他们打个电话,我之前存了的,让他们先撤。” 齐瞳按照路司勍的指示打了电话,不一会儿,后面的车就在岔路口离开。 路司勍说:“咱们得小心一点,这个董城敢每次都单独行动,反侦察能力肯定很强。” 齐瞳往四周看:“这儿是什么地方?作为土著我居然不知道市郊还有山林?” 夜晚的气息被道路旁摇晃的树影烘托到了极致,鬼影森森。 路司勍看了一眼导航:“快到隔壁市了,这一块还没开发,前面是县道,左侧是启山北麓。没想到他居然会跑到这儿来。看来今晚虽然刺激了点,但应该会有所收获。” 董城的车停在了路边,路司勍眼疾手快,跟着停了下来,慢慢退到了一个弯道之后。 从这个弯道可以看见斜前方董城的车车门开了,他从车上下来,往山林里去。 “要跟上去吗!”齐瞳有些紧张。 路司勍不想错过这么重要的线索,将齐瞳往车椅上摁了一把,说:“你在这儿等我,别下车。” “什么?你要一个人去?不行!太危险了!”齐瞳一把扽住她袖子。 “放心,我有分寸,也懂得怎么跟踪。你这重手重脚的傻子要是跟我一块儿去的话反而容易暴露行踪。” “可是!” “别磨磨蹭蹭的了。”路司勍神色一肃,将齐瞳的手给拨开,“再不跟上去就得跟丢了。你记得,要是我四十分钟之后没回来就报警。” “报……喂!” 路司勍一把将车门给关上,临走时隔空指了一下齐瞳,示意她“老实待着”。 路司勍走了,齐瞳在车里待了个心惊胆战。 董城往林子深处走,手里拿着个手电照路。 路司勍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 夏季的林子里虫鸣鸟叫还时不时有各种小动物经过的声响,董城似乎对这一代的地形很熟悉,走得很果断。 路司勍腰间有枪,身上有功夫,但也不是鲁莽的人。 她见董城越走越深,脚步还没有任何犹豫,心里有些疑惑,缓下跟踪的步伐。 她跟踪过很多人,大多数被跟踪者往往都自觉身处危险之中,会频繁往后张望,前行得犹犹豫豫。 反观这董城,一眼都没回望,很反常。 路司勍躲在一棵树后,思绪行至此察觉到了危险。 突然听见声后有极速接近他的脚步声。 路司勍就要回头,迎面一棍对着她的脑袋猛击。 路司勍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这一下来得实在太快,她本能地一个偏头躲开了部分力道,但还是被敲了个正着。 路司勍眼前一片发白,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靠回了树干上,意识迅速从她的脑子里流逝。 在晕倒前,她艰难地看向眼前袭击她的人,还以为对方会趁势再给一棍子,或是直接要她的命。 结果那个戴着黑色的帽子、墨镜和口罩的人并没有动手。 那人蹲下来推了推路司勍,确定她昏迷之后,摸出她的手机,熟练地用密码解锁,找到了齐瞳的微信,给她发微信。 revotionary road:【你到路边来接我一下。】 齐瞳突然收到路司勍的微信,立即下车,绕着董城的车慢慢靠近路边。 她不敢发语音给路司勍,不知道路司勍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同样打字回复她。 【我过来了,就在路标后面。你没事吧?你在哪儿呢?】 齐瞳留了个心眼,没说实话。 她缩在路标对面,猫着身子四下张望。 她身后有个人影在无声地慢慢靠近。 齐瞳察觉到了背后有一丝异样,还没等她回头,口鼻突然被捂住,后背被人大力往下顶,脖子也被死死地箍住。 一瞬间她就被极大的力量摁在地上,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叫都叫不出声。 齐瞳就要挣扎的时候,一支针扎进了她的脖子里。 齐瞳“呜呜”地哼呢,惊恐万状,而意识和力气却在失控地迅速消失。 很快她就没法动弹了。 确定齐瞳昏迷之后,身后人将她放开。 歇了一会儿,将齐瞳拖进了车里,再返回到林子里,把路司勍也拖出来,和齐瞳一块儿塞在后座。 折腾的过程中,此人的墨镜掉了。 抓回来一些薄弱的意识,暂时还不能动弹的路司勍眼睛睁开一条缝。 她看见那个人弯腰将墨镜捡起来,重新戴上。 只是一瞬,昏暗的光线下她看见了那个人的眼睛。 即便一瞬,她还是认出了这双熟悉的眼睛。 是冉禁。 路司勍没力气惊讶也无法思考,她看冉禁重新将墨镜戴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路司勍将眼睛闭上,假装昏迷。 冉禁将她的头发撩开,似乎在检查她的伤口。 “抱歉。”冉禁的声音很细很小,但路司勍还是听清了。 一群迅速靠近的脚步声靠近,冉禁走向他们。路司勍艰难地向动响的地方看,见不会动弹的董城被人塞进了他的车里。 冉禁跟着上了那辆车,帮董城系安全带的时候问:“董城的人解决了吗?” “您放心,全扫干净了。” “行。”冉禁看一眼路司勍和齐瞳的方向,“把她们带走。” “是。” 小禁…… 路司勍头痛欲裂,意识像是巨浪上的孤舟,一个猛浪打下来,她重新坠入深海。 冉禁在开车之前把董城的嘴捏开,灌了一整瓶的烈酒。 将空荡荡的酒瓶子往外一抛,她便开着车一路急速行驶。 董城垂着脑袋在她身边晃晃荡荡,她看了眼前方的路,面容上没有一丝的变化,狠点油门,车直冲着树林猛撞。 惊天巨响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冉禁从昏迷中醒转。 车头已经被撞瘪,董城歪斜地靠在椅背上。 冉禁想用左手推门,刚刚撑在车门上便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 骨头可能裂了。 冉禁深吸一口气,忍着痛,用右手开门。 下车之后将董城拖到驾驶位,冉禁扶着车门拢了一会儿意识之后,拿出手机,报警。 . 第68章 第 68 章 前面有个孤独的身影, 深一脚浅一脚,安静地走着。 迟遇一直在打量对方,很熟悉。 “小冉姐姐?” 十六岁的迟遇是认出来了, 那个人是冉禁。 听到迟遇的声音, 冉禁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 停顿之后没有回头看她, 继续往前走。 一边走, 一边有血从她的指尖缓缓滴落。 血滴在地上,变成一条断断续续, 曲折的血线。 迟遇发现她正在走向一处深渊。 深渊之中传来野兽的低吼, 深不见底,任何人摔下去都会尸骨无存。 冉禁马上就要步入深渊。 “小冉姐姐!危险!”迟遇大叫着,冲上去一把拽住冉禁。 不知怎么,她俩失去了平衡,迟遇怕冉禁摔疼了, 将她抱在怀里。 “你怎么不理我!”迟遇又急又气地质问她, “这儿太危险了, 跟我回家吧!” 冉禁在她怀里抬眸, 刚才那一身正经的工作装变成了发烧那晚换上的浴袍。 整个人香香软软,无骨般依偎在迟遇怀里。 迟遇被她缠着,几乎不敢动。 “我没有家。”冉禁说, “从来都没有。” 迟遇被她说得万分难过:“难道我不是你的家人吗?你不把我当家人吗?只要我还在, 你的家就在。” 天空中传来直升机的声音,迟遇听到那声音立即着急了, 因为她知道冉禁要离开了。 “让大嫂教你怎么接吻。”冉禁启开她的唇瓣, 吻她。 她这句话犹如魔咒, 让迟遇乖乖地闭上眼睛, 被她吻得浑身躁动。 迟遇用力抱着她,不让她走:“一切交给我。我可以保护你。” 细语犹在耳边,怀里却空了。 冉禁不见了,她被带走了。 迟遇急坏了,一直在喊冉禁的名字。 “小姨姨?小姨姨!” 奈奈用力一推,迟遇惊醒。 “你总算醒了啊!”奈奈趴在她的床边,大脑袋搁在交叠的手背上,一脸的无奈道,“你一直在喊妈妈的名字,吵死啦。” 迟遇安静地看着小家伙,随后环视了一下周围,才想起自己在哪儿。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估计是太困了。 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心跳得还有些过快。 她打电话拜托护士帮忙送套病服过来,去洗了个澡。 热水从她的肌肤划过,迟遇站在花洒下,心绪还有些不稳。 即便她知道那是梦,可是大脑还是轻而易举就控制了她,感觉冉禁的吻还残留在唇间,她的身体还在怀里。 “一切交给我。我可以保护你。” 想起这句话,想起那天的点滴,迟遇懊丧难当。 她其实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可是没有将冉禁留住。 冉禁,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个不值得依靠的小孩,所以才选择孤独地走向深渊? …… 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她也没精力去吹。 这一觉睡得她很难受,体力恢复了一些,精力却还在谷底,宛若无根的幽灵。 迟遇拿来手机逐一查看信息,奈奈坐到她身边也不吵她。 “怎么,饿了吗?”迟遇问她。 “小姨姨。”奈奈有点迷茫,“我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迟遇用医院的app查看,奈奈和姐姐的dna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在点进结果之前略停顿了片刻。 “你啊。”迟遇夹了一下奈奈的脸蛋,说,“你跟着我走。” 奈奈眼睛一亮:“那你能带我去见妈妈吗?!” “你这么喜欢她?” “当然了,全世界我最喜欢她!” 奈奈笑起来的样子几乎和姐姐重叠了。 迟遇心情复杂地说:“你等我一会儿,我有些事要先处理一下。” 奈奈立即坐好,不说话了。 迟遇点开了dna比对结果,无声地看了又看。 奈奈屏息静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气不敢喘。 迟遇茫然地抬头,像是不解,又像是大脑宕机了。 僵直了片刻,目光很快从天花板落回了奈奈的身上。 奈奈被这么一看,小身板又挺了一些,鼻尖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怎么了小姨姨,我做错什么了吗?”奈奈担忧地问。 “不……”迟遇的嗓子紧得要命,声音都劈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了奈奈的体检结果。 奈奈身体很健康,什么病都没有。 当初冉禁说她因为健康问题不能回国,果然是说了谎。 而亲子鉴定结果,让迟遇魂不守舍的结果也在眼前。 迟理是奈奈母亲的或然率为——0。 即迟理不可能是奈奈的母亲。 亲子鉴定之下是dna比对,显示两个人的基因比对结果,最接近的关系为“同族姐妹”。 同族姐妹? “姐妹”这个词,让迟遇之前所想的那个更为荒唐的想法又开始蠢蠢欲动。 奈奈不是姐姐的女儿,与姐姐的dna比对的结果居然跟周宇的结果不一样。 并非无限接近于相同,而是“同族姐妹”。 那么,奈奈是…… 发尖上还在不断往下滴水,一点点洇透她后背的衣物。 粘腻感紧贴着她的肌肤,就像这份dna报告所带来的恐慌和无措,如冰冷的蛇缠在心头,越收越紧。 以至于齐瞳打来电话时手机嗡地一震,让迟遇惊到一哆嗦。 奈奈看上去比她更加无措且无辜。 这三岁的小孩什么也不知道。 迟遇调整了一下心情,撑起僵硬的笑容,摸了摸奈奈的脑袋说:“我接个电话。” 奈奈“昂”了一声,自己乖乖坐好了。 迟遇单手将长发撩起来,攥进手里,露出脖子后面雪白的肌肤,走到小阳台外面把门关上后,接通了齐瞳的视频通话。 “遇姐。”齐瞳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刀划过似的。 迟遇见她嘴唇破了一个明显的血口,下巴也有一块红肿,皱眉问道:“你怎么这副样子?受伤了?遇到危险了?” “你先别着急。”齐瞳反过来安抚她,“的确出了点状况,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到医院检查了一下,我就是扭伤了手臂而已,路小姐就惨了点。” 齐瞳将手机往左边挪了挪,露出不远处的路司勍。 路司勍的确惨多了,齐瞳看上去只受了一点皮外伤,而路司勍则是整个脑袋被包了起来,活像是用网兜包装想要买个好价钱的西瓜。 虽然迟遇和路司勍不对付,但是看她这副模样,也知道她伤得很重。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迟遇追问。 齐瞳将昨晚发生的事跟迟遇说了。 迟遇听完后怕不已:“就这样你们还能捡回一条小命,也真是老天保佑了。” “我也是这么说。”齐瞳抱紧医院的枕头,哆哆嗦嗦,“当时我被摁那儿的时候,感觉下一秒就会有刀扎进我脖子。没想到扎是扎了,却只是给我打了一针,让我晕倒而已。醒来的时候我和路小姐被丢在市区一个小街道里,小命还在。路小姐一脸血,还把大早上来打扫的清洁工吓得住了院。” 迟遇看齐瞳怕归怕,还能讲笑话,应该没什么大事。 齐瞳还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冷笑话,路司勍将她手机抢过来,说:“向我们下手的人好像是小禁。” “什么?”迟遇不解,“你这脑袋是冉禁打的?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她曾经一个人拿着铁棍敲傻了一群混子吗?”路司勍说起来有点气,“我都没发现她一路跟着我,哼,打闷棍的功夫可一点都没退步。” “先别气了,你这脑袋再一气得裂了。”迟遇揉了揉太阳穴,“她没理由对你们动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过紧绷且疲惫的迟遇,思考能力在大幅度下降。 问出这些话全然都是无意义的口水话。 即便在只有她和齐瞳两个人的病房里,路司勍还是将声音降到最小:“我们盯的那个明鹏生物的ceo董城,昨晚跟丢之后就不见踪影,今天也没有去公司。我查了一下,他的尸体已经被找到了。” 迟遇停下揉太阳穴的动作,倦怠的大脑还是凭借本能将路司勍的话拼凑出了一个可能性:“你是说,董城死了?” “很有可能,他这条线索断了。”路司勍在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怒气,“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断了。这件事应该是小禁干的。” 视频两端都沉默着,彼此心里都有了些猜测,却没有说出口。 “我很快就回来了。”迟遇说,“等我回去再说。你们这段时间先别查案了,肯定已经暴露了,太危险。等我回去咱们再从长计议。” “嗯。”路司勍说,“你赶紧回来吧,我感觉小禁要铤而走险。” 她看着窗外突然刮起的风,让人惴惴不安。 迟遇去找dna鉴定中心的主任,询问了一些问题。 主任看了报告,跟她解释的和她所想的一样,亲子鉴定显示,姐姐和奈奈不可能是母女关系,同父同母的姐妹倒是更有可能。 迟遇主要是想询问一些克隆方面的问题。 这位主任对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有些惊讶,但还是细心地跟她说了。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克隆出来的人类,那么,克隆体和本体之间dna不完全一致是很有可能的。” 主任用一般人能听得懂的,平实而通俗语言给迟遇解释。 克隆技术这些年的确在发展,但已经没有刚刚诞生时那么受到关注了。 它在慢慢改良、成熟,有可能已经运用到了大众视野之外的领域。 沿着迟遇的猜测,主任帮她分析—— 无限接近的两个基因,很有可能一个是本体,一个是克隆体。 也只有克隆技术能够做到这种结果。 如果克隆人体或者克隆人体器官是为了在本体生病,或者遇到意外的时候能够更换,从而帮助本体续命的话,那么克隆体肯定得是健康的备用品,不然一切都没有意义。 我们一般人的基因里或多或少都带点遗传下来容易患病的基因,克隆技术是可以在培育克隆体的时候,敲除易患病的劣质基因,以创造出趋近完美,不易生病的备用品。 这么一来,克隆体比本体更加健康,需要用的时候也可以直接使用。 用这样的方式培养出来的克隆人,和本体的dna自然会有微妙的不同。 敲除劣质基因只是原因之一,后天生活环境和生活习惯也有可能导致本体和克隆体的dna呈现不完全一致的状态。 虽说后天基因突变的情况很少,但加上诞生之初“敲除”这个环节,可以这么说,二者dna想要完完全全一样是不可能的,也没有必要。 “原来是这样……”迟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情况,“那么宠物呢,比如说一只三花猫,在克隆它之后,有可能出现毛色不一样的情况吗?” 主任说:“有可能。克隆猫的毛色大部分会相似,但是有可能出现一些位移和偏差。这种情况应该是比较常见,毕竟克隆宠物不违法,还套了一层人文关怀的外衣。现在世界各国都已经有公司开展了克隆宠物的业务。很多宠物主人将自己的宠物当做孩子来养,可是这些宠物的年龄往往没有办法像人那么长,没办法陪伴主人一辈子。所以在它们死去之前,很多主人愿意花上一笔钱来得到和它们相同性格和极为相似长相的克隆体寄托情感,这也是能够理解的。现在在网上你能看到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经过他这么一说,迟遇能够彻底确定了,骨龄只有三岁多,现在在迟家的那只露露,肯定是十多年前迟遇捡回来那只露露的克隆体。 所以这只露露在第一次见到迟遇的时候,对她会有一些害怕和陌生的情绪。 但因为露露的本体就是一只对人非常亲近的猫,它继承了相同的性格,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再一次和迟遇熟悉了。 露露…… 迟遇想起了和露露初次相遇的雨天,想起了在路边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看着她的小猫。 那只萍水相逢又朝夕相伴的露露,已经离开人世三年多了。 迟遇眼眶发热,努力将思绪平静下来。 鬼使神差地,迟遇说:“请再做一次dna比对。这次,让奈奈和我的dna进行比对。” ……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能在手机app上查看了。 迟遇找了个没人的安静角落,沉淀情绪。 看着窗外耀眼的艳阳,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姐姐和冉禁什么都要瞒着她,不告诉她了。 要是她知道了这个真相,的确很难接受。 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诡异、恐惧,无法消化。 但她必须得消化,她能做到。 她并非是那个跟在冉禁身后叫“小冉姐姐”,要冉禁车接车送只会撒娇的小孩了。 迟遇盯着湛蓝的天际半晌,随后垂落了目光,坚定地打开结果。 她和奈奈的dna比对结果,和周宇的比对结果一模一样。 双眼几乎不会眨动。 她看完了结果,打开手机里的思维导图,添加进了自己的名字,与奈奈之间拉了一个箭头,标注—— “从遗传背景来看,我和奈奈是同一个人。奈奈是我的克隆体。” 写完之后,迟遇安静地看着自己写的东西。 这些文字一个个的多么熟悉,连在一起,所表达出来的内容却令人极度不适。 奈奈…… 迟遇在阳光下眯起眼,整个人静止了。 naoi? 迟遇一只手紧紧地捏着手机,另一只手伸入浓密的发丝之间,拨乱了长长的卷发。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躁动的情绪有一个发泄的出口。 当她将奈奈和自己的名字连在一起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件事。 之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迟遇惨笑着,几乎笑出了声。 此刻如果有人路过她的话,看到她又哭又笑的样子,铁定会将她当成疯子。 “奈奈”,nana。 就是迟遇英文名“naoi”的昵称。 答案一直都在眼前,迟遇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 第69章 第 69 章(一更) 奈奈是我的克隆体。 是啊……迟遇心道, 我和姐姐小时候长得那么像,奈奈就是复制了小时候的我,之前觉得她和姐姐长得相似, 很正常。 迟遇坐在那儿也不知道多久了, 久到忘记动弹, 连眼睛都没眨。 躯体对她而言就像一层僵硬的,布满寒气且没有生机的硬壳, 禁锢着她。 此刻的迟遇甚至开始自我怀疑,自己是她爸妈亲生的,还是和奈奈一样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迟遇后背僵硬到发痛, 她强行将意志拉回来,站起身走到阳光里,想让阳光的温度融化血液里的寒冰。 当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 线索也开始在她脑子里一一串联。 迟遇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奈奈是我的克隆体? 当初刚刚到海外上大学的时候,迟遇生的那场大病实在太突然, 突然到她自己什么时候进了icu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姐姐和冉禁了。 据说当时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冉禁情绪失控,姐姐也吓得够呛。 幸好有惊无险, 她活了下来。 姐姐应该很早就知道明鹏生物在研发克隆技术,甚至制造出了克隆人。 在唯一的妹妹病情稳定之后,她害怕这么凶险的事情突然再降临,她必须有所准备, 所以克隆出了一个“备用品”, 奈奈。 要是迟遇真的再有什么意外, 这克隆人的器官就能立刻派上用场。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克隆器官, 甚至是要培育一个克隆人的幼体,花费时间让她慢慢长大,迟遇暂时想不明白。 但可以确定的是,迟遇生重病的时间和奈奈的出生时间是前后脚,不是巧合,一定是姐姐的计划。 而露露应该是在这件事之前不久就开始衰老、生病的。 当时就已经十五岁的露露,或许已经病入膏肓,救不回来了。 姐姐或许是想要先克隆一只猫,看看明鹏生物的克隆技术到底值不值得信赖,同时也能给妹妹一个念想,不因为挚爱的宠物死去而太难过。 要是克隆出来的猫没有太大的问题,那么她下一步就是要克隆人了。 克隆露露诞生之后,姐姐应该很满意,除了有一些花色的位移之外,克隆露露继承了本体露露的美貌和亲人的性格,就像是衰老的露露重生了一般。 随后,奈奈在a市迟氏集团下属医院出生了。 那时迟遇已经康复,在a市不远的fpiu总部实习 ,而奈奈则被放置在距离迟遇不远的地方生活。 明鹏生物所做的克隆人业务,没有哪个国家是允许的。 无论是法律和人伦都难以容忍这样的事。 所以,用违法的手段诞生的奈奈,是不可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在阳光下生活。 因为特殊的身份,她不能上学也不能回国,在阿宽的“照顾”下,待在那间房子里,等待着意外发生。 意外可能会在下一秒发生,也有可能,意外永远都不会到来。 迟遇无法想象奈奈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 她在那栋房子里孤独地长大,没有朋友也没有未来,唯一可以拥有的,就是等待着她的“妈妈”并不频繁的联系,以及一场注定要到来的掠夺甚至是死亡。 奈奈的诞生计划冉禁知道吗? 迟遇猜测,冉禁应该知道奈奈的身份,知道奈奈是克隆人。 这也是冉禁和姐姐一起隐瞒她的事情之一。 而姐姐过世之后,冉禁还在负责照顾奈奈,大老远的跑去看奈奈,为她做饭伴她入睡。对奈奈那么温柔,那么有耐心…… 迟遇忍不住想:冉禁抱着奈奈,体贴入微地照顾奈奈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究竟是奈奈,还是小时候的我? “真实。” 冉禁的话荡在迟遇的耳边。 “化石最让我着迷的就是它凝刻了生命最真实的模样。” “我只想要留下关于生命的痕迹,并不想要真正拥有它们。” 迟遇曾经觉得自己懂冉禁,起码自己向着她的方向披荆斩棘这么久,自诩能够窥见她内心一隅。 没想到再回味冉禁说过的话时,迟遇才明白,冉禁也是克隆人吧? 冉禁自旁人完全想象不到的世界里走来,她所思所想所喜所悲,以普通人的经历根本无法理解。 她觉得自己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吗?所以才向往真实。 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惊惧而一直在瑟瑟发抖的迟遇将自己的唇内咬破了。 迟遇在不经意间模仿了冉禁自我镇定的方式。 冉禁用疼痛来镇定,是她习以为常不当回事的习惯。 她为什么会习惯将自己弄痛? 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迟遇用牙磨着已经见血的软肉。 被撞毁的车里,冉禁浑身是血,因为疼痛而无法动弹。 她明明有血有肉,也会因为疼痛而无法动弹。 痛楚让人清醒,此刻的迟遇就用尖锐的痛,荡涤了心中混乱的愁绪。 痛,是真实的。 很多人用来区别梦境和现实的那个巴掌,就是相同的原理。 迟遇难过地想,冉禁是在用疼痛向自己证明,自己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吗? …… 奈奈站在病房门口往迟遇的方向眺望,安静地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 迟遇垂着头转过身,看到了她。 奈奈穿着小裙子,散着软软的长头发 ,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裙摆,担忧又不知所措地看着迟遇。 “小姨姨。”奈奈小声地问道,“你还好吗?” 没有人能亲眼看见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迟遇走向奈奈的时候心里自嘲地想,多么难得的体验啊。 迟遇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很冷,随即将她抱了起来。 “我两岁的时候就会自己吃饭了!” 想起上次来的时候,和奈奈斗嘴时奈奈说的话。 当时迟遇还嘲笑她“两岁才会,小傻子”,其实她自己也是两岁的时候才会的啊。 所以奈奈喜欢喝桃汁,并非是大人给她拿什么她就喝什么养成的习惯,这是和迟遇一样,与生俱来的偏爱。 奈奈住在距离迟遇工作学习的地方不远的a市,并不是巧合,也是姐姐或者冉禁刻意安排的。 迟遇的信息应该被监控着,一旦她出现意外,像周宇在上海出车祸那般性命垂危,需要克隆体的时候,就会第一时间通知给克隆体的“监护人”,“监护人”便会立即带着克隆体出现。 克隆体不能远离本体,不然的话很有可能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当然也不能太近,不然两张相似的脸出现在同一个城市,很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克隆体被安置在临市,这是最适合的距离。 迟遇推测,这次丢了钱包的乌龙事件极快地传到了阿宽那边,阿宽立即带着奈奈赶到医院。 阿宽守了奈奈这么久,恐怕就是等着这一日吧。 所以他才会说“终于派上用场了”,说的就是奈奈可以“使用”了。 而出现在医院里的尼尔森等人,恐怕是明鹏生物在海外协助手术的人,他们所说的“转院”,应该是想将“受伤”的迟遇和克隆体奈奈一起转移。 有可能转移到更隐蔽更适合手术的医院,也有可能是实验室。 在那里,他们应该有办法直接使用奈奈体内的器官。 当然,将奈奈直接带到了这儿,也有可能是怕情况太严重来不及转移,有可能立即在此手术,毕竟这里也是迟氏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 所有的事都说得通了。 迟遇想,她此行来就是为了解开关于奈奈的秘密,没想到老天爷让她这么顺利知晓了一切。 她又高兴又沮丧,更是觉得讽刺。 奈奈的肌肤和迟遇的手臂相贴,热热的,还有小孩儿特有的嫩滑。 迟遇看着她,感受到她的温度,她的存在,甚至是她的情绪。 她就是个人啊。 难道因为另一个人命运起伏,就要将她剖开,取她的脏器,活生生地杀死她吗? 那么姐姐呢? 姐姐有为自己的意外准备一份“备份”吗?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露出一丝端倪。 如果没有的话,又是因为什么不这么做? “小姨姨,怎么了?”奈奈见迟遇抱着她却不进屋,只是用一种让她害怕的眼神盯着她,让奈奈担心。 奈奈抹了迟遇的额头一把:“你出了好多汗,你热吗?” 迟遇略略回过神,将她抱进了病房,把门合上,问了她几个问题。 和迟遇想的一样,奈奈没有去过幼儿园,从来也没有交过朋友。 以前迟妈妈和冉妈妈会一起来看她,后来迟妈妈死了,只有冉妈妈联系她,照顾她了。 “我也知道她不是我妈妈。”奈奈嘟着嘴,有点不安地看着自己的膝盖,“可是,我希望她是我妈妈……只有她最好,最疼我。” “迟妈妈呢?她对你不好吗?” 奈奈想了想,说:“迟妈妈对我也很好,可是,可是,我有点怕她。” “为什么?”迟遇耐心地引导着她,“你为什么怕她?” “她……”奈奈抠着手指说,“感觉她并不是很喜欢我。” 迟遇大概能想象,姐姐在看着奈奈的时候,或许并不把她当做“人”。 她只是个备用的物件,随时都有可能被拖上手术台。 迟遇没见过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可姐姐一定是见过,当姐姐面对奈奈的时候,肯定更会有种时光倒转的荒谬感吧。 一旦和奈奈建立起了感情,或许就舍不得杀死她了。 所以姐姐连一个像样的大名都没有给她起,只叫她“奈奈”。 姐姐并不像冉禁那样,宠她爱她呵护她,将她当个“人”来看待。 迟遇忍不住摸了摸奈奈的小脸。 她不能将奈奈一个人丢在这儿。 不可逆的生命已经被带到这个世界上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姐姐一手操办的,迟遇自认有责任负责到底。 “家里还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吗?”迟遇问奈奈。 “啊?” “明天,跟我回国。有什么要收拾的我陪你去收拾。” “真的吗!”到底是个小孩,一有什么开心的事心情立即变好了。 迟遇看着她乐呵呵的样子,无奈。 我小时候就是这傻样? “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要收拾,就是妈妈送我的一些礼物我想都带着。” 迟遇知道奈奈不加姓氏,直接称呼的“妈妈”,就是指冉禁。 “妈妈送了你很多礼物吗?” “是啊,很多很多!我想要什么妈妈就会给我买什么,就算很难买的限量款玩具只要我说想要,她都会熬夜蹲着开售时间给我买到。我想吃什么,她就去学做什么。”奈奈说,“她从来都不会生我的气,她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妈妈。” 迟遇听奈奈的话听得有些入迷。 迟遇回忆起冉禁腿脚不便,还要抱着奈奈耐心哄她的样子。 那时候迟遇还有点儿吃醋,可现在想起,冉禁以前也是这样照顾她的。 分明和那些烫在迟遇心里过往的温柔点滴,一模一样。 . 第70章 第 70 章(二更) 迟遇将奈奈转移到了一家酒店, 聘请了四名保镖专门看护她,任何人来都不许将奈奈带走。 又带了几个人去了奈奈的住所,打算将她想带走的东西一并打包。 迟遇想好了, 阿宽要是阻拦的话, 看在冉禁的份上不跟他动粗, 将他捆了,不碍事就行。 没想到阿宽不在, 整个屋子空空荡荡,没开灯,残羹冷炙也没人收拾, 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败气味。 看来这两天阿宽并没有回到这儿来。 也好,迟遇迅速将奈奈想要的东西都收好,居然收拾出了三大箱子。 迟遇发现冉禁送给奈奈的玩具、书本和各种伴手礼真不少, 衣服裙子也都应有尽有,分明就是将她当做小公主来养。 迟遇将三大箱行礼装上车,站在车边心里又翻了点醋劲。 冉禁给我买的礼物都没这么多吧? 回去接了奈奈她俩就向机场去了。 奈奈是有护照的, 大概是怕意外随时随地降临,怕迟遇在国内出事, 所以姐姐和冉禁提前为奈奈去往任何地方都做好了准备。 倒是方便了迟遇。 看着宝贝们全都被托运了,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奈奈有些紧张,生怕会弄丢了。 迟遇学着冉禁的样子将她抱起来,往航站楼去:“小姨姨办事你还不放心么?你到哪儿,妈妈送你的礼物就会跟你到哪儿。” 奈奈开心地环着迟遇的脖子, 在她脸颊上啵唧亲了一口说:“小姨姨, 你真好。” 迟遇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我当然好了。” 看奈奈开心的样子, 迟遇也跟着一块儿高兴, 两个人笑起来的一模一样。 但想到回到国内将要面临的事,迟遇又有点儿忐忑难安。 奈奈能像别的孩子一样上学吗? 要是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怎么想。 冉禁又会如何看待离开了那栋房子 ,走入人世间的奈奈? 飞机一飞冲天,气流给机舱带来的震荡,让坐在小床上的奈奈有些紧张地握住迟遇的手。 迟遇捏了捏她的小手说:“不用怕,小姨姨在呢。” “嗯……”奈奈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好奇地往窗外看。 “外面好漂亮啊。”奈奈兴奋地问迟遇,“小姨姨,云上面是什么?” “是星空,是宇宙。” “宇宙,美吗?” “美。” 迟遇看奈奈好奇追问的模样,便知道,刻在基因里的偏好是难以改变的。 她的基因复制一遍,变成了奈奈。 但迟遇知道,现在在奈奈脑海里所有的喜怒哀乐并不属于她,而是奈奈的专属。 看到奈奈,迟遇就没法不想到冉禁。 在见不到冉禁的日子里,心尖上的情绪拼命往心窝里钻,一瓣一瓣地,将她的心剥开。 刻骨般的想念让迟遇明白,想要拥抱冉禁想要亲吻冉禁,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不止是梦里的渴求。 酸痛的疼惜之情搅进锥心的思念之海,迫切地想要化成现实里的温度。 我想要冉禁。 迟遇辗转发侧地想将冉禁的一切都圈入双臂里,不再让任何人有伤害她的可能。 车经过一条漫长的隧道,通过好几扇坚固的铁门,终于出来了。 来到一处私人山林深处,不远处能看见一间黑色的仓库突兀地耸立在树林子里。 车门打开,冉禁自车上下来,在一群保镖簇拥下走到了仓库的门口。 在进行一系列的搜身、扫描,确定她没有携带任何设备之后,安保人员用虹膜开启了仓库大门。 冉禁面前是一条森冷昏暗的走廊。 这儿和数年前她与迟理一同来时没什么变化,依旧充斥着类似香料的刺鼻气味。 别人不知道,但冉禁懂,这不是香料,而是某种无法祛除的化学品的气味。 “冉总,您可算来了。” 还是那间房间,还是明鹏生物的创始人何溢,以及与他形影不离的邹清。 何溢声调很欢快,就像是会见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对冉禁说话的时候眼睛笑得眯成两道缝,嘴角也很有技巧地上扬。除了这两处之外,脸庞其他地方一点儿笑意都寻不见,让他看上去似在一张假面具上贴了一双诡笑的眼睛和扭曲的嘴。 邹清穿着无菌服在一面玻璃房间里,戴着口罩,将她标志性的红痣遮去了。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冰柜前,和其他几位相同穿着的同事说着什么。 冉禁来了,她便往冉禁的方向看了一眼。 “恭喜恭喜。”何溢西装革履,依旧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上前来要跟冉禁握手。 冉禁从随从手里拿过一副手套,并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一边戴一边垂眸低语:“有什么可恭喜的?” 何溢伸出来的手有点儿尴尬地悬在半空,只能自己握住了自己,笑容更甚:“自然是恭喜冉总重回冉家,这可是冉先生和贺女士的夙愿呢。谁不想要有个温暖的家呢?如今你们一家三口团圆,当然是天大的喜事。” 冉禁微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身边人递来无菌服。 她穿无菌服的时候左臂有些僵直,抬不起来。 这些都落在了何溢的眼睛里。 “对了,冉总。”何溢说,“一直都没来得及问您,那晚您和董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喝那么多,竟然闹到车毁人亡的地步,您这胳膊也是那天伤的吧?” 冉禁将无菌服穿好:“你们的董总想要的加百分之五十的投资,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们拿出亮眼的回报率完全可以商量。但他的意思好像我不答应就没法活着回去。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便和他有了些小争执。他口口声声要带我去个地方让我开窍,为了我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只能稍做一些自保的还击,我想何总你应该能理解吧?” 何溢淡笑着。 冉禁穿好了无菌服,不在看何溢,越过他往玻璃房里去。 何溢也不着恼,站在门外看着她。 冉禁走到邹清身边,目光被眼前这个大“冰柜”吸引。 这是个散发着寒气的巨大培养皿,与其说是冰柜,不如说更像是一口敞开的棺材,或是人造子宫。 培养皿壁上有个小小的电子屏,电子屏上面一串的信息,最醒目的便是一串编号,“1781”,这四个数字下面有个条形码。 培养皿里面灌满了淡蓝色的半透明营养液,营养液之下躺着一个女人,三十来岁,圆脸长发。 女人闭着眼,栩栩如生,像位安详的溺水者,仿佛随时都会深吸一口气,破水而出。 培养皿前方有个显示屏,显示屏里反复播放着一段视频,拍摄的是某场晚宴。 视频的主角打扮得俏美艳丽,正穿梭在人群之中,谈笑风生。 视频里的女人和沉在培养皿之下沉睡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杜焯,三十五岁,星火地产家的女儿,冉总应该知道她吧。淋巴癌晚期,大概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了。” 邹清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冉禁的脸上,试图捕捉她脸庞上细微的表情。 “但她已经跟楚家大公子订婚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死,杜家好不容易搭上的联姻没法联,星火地产最后一丝希望就此破灭。这不,杜家人火急火燎地跑来立即要一个克隆体,还非得在三个月内催到三十五岁,为了这事儿好几个工程师加班加点,人都累瘦了一圈。” 冉禁面无表情,目光没有从克隆人的脸上移开,平声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催出来的产品,不会露出破绽?” “还行吧,毕竟周宇的克隆体也是这样催出来的呢。”邹清像个合格的向导,耐心向冉禁解释,“当时也想要尽量自然发育来保证克隆体的心智健全,脏器的稳定,但谁知周先生突然出了意外,‘替身演员’只能立即上岗。不过现在看来催熟的产品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冉小姐常和周先生联系,最清楚不过了。” 冉禁像是听到了邹清的话,也像是没听到,指尖抚过电子屏上的那串数字,问:“星火地产给了多少?” “啊,他们是新会员,买的是加急套餐,一共五百来万吧。这个催熟技术刚刚研发出来的时候一千万都下不来,现在倒是越来越便宜,也算是薄利多销。” 冉禁没再问,邹清倒是很有兴致继续说:“二十多年前要是有这个催熟技术的话,得避免多少悲剧上演?无论是器官还是人,都能在一周之内催发完备,病患们都不用为一个匹配的器官苦苦等待了。” 冉禁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冰冷的目光转向她:“据说单独克隆的器官,比在克隆人体内自然发育的器官更容易老化?” 邹清抬了抬眉,呵呵地笑:“冉小姐不亏是咱们明鹏科技的大股东,这都打听好了。是啊,肯定的,人造的哪有天然的好呢?肯定会有些缺陷。所以越早下单越好,便宜不说,还能慢慢培养健康的克隆人。给克隆人充分的自然发育时间,等要使用的时候自然鲜活又健康,保活。就像是……” 邹清马上要开口的话,悠然停住了,掐断了下半句,对冉禁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冉禁,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这双眼像犹如冰湖,无论邹清往里面投入任何的情绪,都不见波澜,掀不起一丝涟漪。 屋外传来手机铃声。 何溢接了个电话后,对邹清点点头。 邹清说:“将她唤醒吧。” 工作人员按下培养皿侧边的按钮,营养液很快排空,克隆人的眉心开始有些微弱的起伏,她像是被梦魇罩住无法立即苏醒。 邹清操纵机械臂,将克隆人的右手箍住,抬起来。 另一个方形机械臂从上方往下延伸,指甲盖大小的端头对准了克隆人的手腕,像盖章一般盖在她的手腕上,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三秒之后离开。 原本白皙无痕的手臂上肌肤之下,有一点儿突起,像是镶嵌进了某种东西。 冉禁目光沉沉地落在这只手臂上,几乎忘了眨动。 “好了,带她去基地吧。”邹清说,“三个月的时间让她适应适应,各种细节还需要微调,以求尽善尽美。” 整个培养皿被推走,沿着另一条长长的通道,很快消失。 看完克隆人苏醒的整个过程,冉禁往屋外走,一边脱无菌服一边对何溢说:“我要去基地。” 何溢听她这么说,耸肩笑了笑:“冉小姐,别开玩笑了,基地可是绝对保密的,您……” 冉禁将无菌服脱到一旁,摘下护目镜,随意丢在桌上,头发被脱去无菌服的动作带起来几丝。 她转头看何溢,言语间带着不耐和冷傲:“投给你们明鹏生物的那些钱,我随手丢给要饭的也能听个响,到你这儿居然还要跟我讲规矩?怎么,要钱的时候觍着脸什么都好意思说,想看一眼你那破基地这么难?不看的话我怎么知道我的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了?” 冉禁瞥一眼玻璃房里的邹清:“给我看那玩意,就想让我增加50的预算?是不是太可笑了,何总?” 何溢大声笑了一声:“哈!哪儿的话,冉总多虑了。冉总想参观基地的话我可以直接视频连线,何须去现场。那基地偏远又……” 冉禁厌烦地闭上眼,整了整衣领,从他身边走过,离开了仓库。 何溢脸上还带着面具一般的笑,对着冉禁的背影说:“冉总别动怒啊,回头我跟您连线!” 冉禁走了,邹清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董城的死不会这么简单。” 何溢依旧保持着笑容:“是他自己疏忽,被盯上了。一个ceo换一个亿的投资,还是很值的。” 何溢算盘打得响,邹清依旧觉得反胃,看着冉禁离去的方向说:“她算个什么东西。何总,你就不怕她……” 何溢冷哼了一声:“她不会把自己克隆人的身份说出去,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阴沟里的老鼠披上了人皮,又怎么舍得再脱了?” …… 坐了许久的车,冉禁回到了市区。 她没有回住的地方,而是往市北边的一家医院去。 在去医院的路上,她将手机拿出来。 她已经将迟遇的电话、微信以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 明明知道不会再收到迟遇的消息,但她还是忍不住将微信打开,找到沉到下面的迟遇。 看见露露的头像,和“naoi”这个印刻在她心上的名字,冉禁紧绷了许久的心还是意料之中地被触动。 对不起,小遇。 冉禁略略发颤的指尖在“naoi”上面掠过。 我不能再和你联系,我怕看见你的信息,听到你的声音,好不容易坚定的心又会被击碎。 不过是认识了短短六年的时间,你的人生还很长,你应该留在属于你的世界。 冉禁艰难地呼吸,指尖不小心点到了迟遇的头像,点进了和她的对话页面。 迟遇的头像变了。 冉禁的眼睛圆了圆,还以为看错了。 仔细一看,没看错。 迟遇的确将她的头像换成了化石拓片,和冉禁的头像一模一样。 原来拉黑之后,还是能看见对方头像的变化。 冉禁那片如死水的心骤然尖锐地痛了起来。 模糊的视野中,她再次触碰迟遇的头像,进入迟遇的朋友圈。 迟遇的朋友圈更新的内容是看不到了,但是能看到她的封面。 迟遇万年不变的封面也换了。 换成了一张合影,冉禁和她的合影。 冉禁很少很少照相,但也有例外,那就是迟遇拉着她向她撒娇非要和她合影,她拗不过迟遇也不想让迟遇失望的时候。 照片里冉禁笑得很僵硬。而迟遇正是十八岁的年纪,她挽着冉禁,两人依偎在一处木栈道边,脑袋歪在冉禁的肩头,笑得比春光更灿烂。 两个人挨得很近很近,阳光几乎将她们融化在一起。 . 第71章 第 71 章 冉禁的车开到了一家私人医院门口时, 冉禁已经将脸庞上的泪痕处理好,不露任何情绪的痕迹。 “小禁!”贺枝在门口等待多时,一见到冉禁的车就迎了上去, “你来啦, 累不累?吃了饭没有?” 贺枝依旧带着口罩和墨镜,被刺的那刀还没好清楚, 即便她全副武装,已经能看得出她脸色苍白动作拘谨, 生怕行动的幅度太大了伤口会裂开。 贺枝握住冉禁的手,仔仔细细地抚过还没有彻底愈合的伤口, 心疼地说:“怎么伤得这么深呢?当时可疼坏了吧?为了保护妈妈,小禁受苦了。” 贺枝手指传来的温度让冉禁很不舒服,她将手抽了回来, 藏进袖子里。 “进去吧。”她淡淡地说。 “好好好,我带你进去见爸爸和奶奶。” 贺枝带着她走进了医院,来到一间病房。 病房里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她形容枯槁似乎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脸色苍白, 只剩下皮包骨。 床边坐着一位中年男人, 他正在为母亲削苹果。 这个男人就是贺枝的丈夫,冉禁的父亲, 冉铭。 “妈, 吃点苹果吧?”冉铭要将切好的苹果递到母亲嘴边。 老人咳嗽了几声, 心烦地说:“不想吃。” 冉铭没办法, 只好将苹果放了回去:“那我给您削个梨。” 老人没应。 贺枝带着冉禁轻声推门进来, 冉铭看向冉禁, 在看到她的脸庞时, 目光微微一聚。 冉禁也凝了他一瞬,随后很快无表情地将目光转开。 冉铭“嘶”了一声,手指被刀给削破,出血了。 “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贺枝赶紧过来给他止血。 说话的声音让老人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她就看见了站在病床边上的冉禁。 “小禁?你,你来啦?”原本无力又混沌的瞳仁,在看见冉禁的一瞬间,绽放出了难以置信的光。 刚才还在浑浑噩噩充满厌世情绪的老人,立即就要坐起来。 “妈,小心点。”冉铭赶紧来扶她。 贺枝拉着冉禁到老人身边,带着希冀说:“小禁,怎么不叫奶奶?” 冉禁双唇翕动,称谓已经到嘴边了,但她最终还是没能喊出来。 “奶奶”对于冉禁而言,还是太陌生了。 贺枝尴尬地对老人笑了笑:“小禁这孩子,之前身体一直都不好所以没能来看您。这不,刚有些好转就说要来看奶奶。小禁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您呢。” 奶奶握着冉禁的手,老泪纵横:“小禁啊……让奶奶好好看看你,气色好多了,哎……我可怜的孩子,我的小禁……” …… 护士过来说不要刺激老人,让她好好休息,探视的时间别太长。 贺枝跟冉禁走出了病房后,奶奶依依不舍地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冉禁,随后主动要吃苹果。 冉铭立即给母亲喂了苹果,之后意味深长地往她们的方向看一眼。 贺枝将冉禁带到走廊尽头,对她说:“你也看到了,奶奶这么喜欢你,有你在她的病说不定能很快好起来。要不然……要不然你回家住吧。” “回家?”冉禁想起了那个大宅子。 那个大宅子宽敞幽森,散发着让她从骨子里发颤的寒意。 嫌弃又厌恶的眼神,歇斯底里的尖叫,鲜红的伤口…… 冉禁嘴角轻轻扯动,她问贺枝:“我回去,家里的那个人答应吗?” 贺枝一瞬间就明白她没有提及姓名的人是谁。 正要说话,却见一群警察从电梯里快步走出来。 匆忙而笃定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护士站的人,路过的病人和家属全都往这儿张望。 警察走到冉禁面前,神色冷峻,问她:“你就是冉禁?” 奈奈看蓝天白云一直看到天色变黑,百无聊赖了才在迟遇的胳膊上沉沉睡去。 等她醒的时候飞机已经落地,迟遇帮她整理好衣服又戴上小帽子,拉着呵欠连天的她下了飞机。 在等待托运行李的时候,迟遇迫不及待给齐瞳打电话。 一开始齐瞳的电话占线,等行李都拿了,迟遇走到地下车库找到陈管家的时候,齐瞳给她打了回来。 迟遇不想让奈奈听到电话内容,就将她抱上车,让他们等一会儿,走了几步拉出了一段距离,确定奈奈听不到了,她才说: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姐的那个养在国外的女儿吗?她其实不是我姐的女儿,她是克隆人。” “啊?”齐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也疑惑得有点迟钝。 迟遇将最近查到了所有事情简要地齐瞳说了。 齐瞳那一头安静得宛若月球。 “这……那……”好半天,齐瞳才哆嗦出两个字,“虽然我之前也有这方面的猜想,可,变成真的又是另一回事了。我的妈,这世界这么危险吗?克隆人,也可怕了吧?” 齐瞳在那儿语无伦次,迟遇没有立即接她的话,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在她口中“可怕”的克隆人里,说不定还包括了冉禁。 齐瞳正要找补几句,就听见迟遇说:“这么一来就能够说得通了,当时出现在我姐休息室后门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冉禁……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冉禁。不管她俩哪个是克隆体,哪个是本体,杀害我姐的肯定不是她。” 能听出迟遇的声音带着即将揭开真相的兴奋。 这让齐瞳更难以启齿。 此刻坐在车里的齐瞳透过夜色,往警局的方向看。 路司勍进去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回她的微信。 “遇姐,有件事要跟你说。”齐瞳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要向迟遇认错似的。 “嗯?” “凶器找到了。” 迟遇本来都要回车里去了,听到这句话,动作静止了。 她居然一时间没能听明白。 “凶器?”迟遇反问。 “杀害你姐的凶器,警方找到了。” 迟遇一时无言,脑子迟钝地转了片刻之后才问:“凶器找到了,那凶手呢?” 齐瞳似乎在叹气,声音扑在了话筒上,制造出一阵混沌杂乱、让人不安的气流声。 “凶器上不仅有你姐的血迹,还有另一个人的。我听路小姐说,凶器上的dna已经找到匹配者了。” 迟遇立即提醒她:“克隆人和本体的dna的比对结果会有微妙的不同,路警官在哪里?我要跟她说这件事……” 没想到齐瞳说:“一样。” 迟遇今晚怎么总是听不懂齐瞳在说什么:“什么一样?” “凶器上血液dna已经找到了完全匹配者,没有微妙的不同。” “完全匹配?” “对,百分百匹配。” 迟遇顿了顿,问道:“是谁?” 齐瞳说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是……冉禁。我们熟悉的那个冉禁。” 不知沉默了多久,久到陈管家都好奇地往迟遇这边张望,迟遇才再次开口。 她喉咙干涩发紧,语调也变得急促,语序混乱。 “冉禁,她……怎么就找到凶器了?谁找到的?警方?dna百分百匹配?” 齐瞳也不确定凶器是警方找到的还是谁送到警方手里,路司勍不在专案组,所有关于此案的消息她都是旁敲侧击得到的。 齐瞳跟迟遇说,有位老刑警觉得迟理的案子有疑点,所以顶着压力一直默默在查。 那老邢警怀疑迟理自杀的报告是伪造的,他没有任何的证据,就凭借干刑侦这行三十多年的直觉。 而且他重点怀疑的对象就是冉禁,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调查冉禁。 在他心里,冉禁就是最有可能的凶手,毋庸置疑。 虽然不知道冉禁是怎么做到分身两地,但太过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永远都让人怀疑它是提前准备好的障眼法。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凶器也是老邢警拿来的。 他没说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但现在能肯定的是,因为他带回来的凶器上沾着迟理和冉禁两个人的血迹,局长让老邢警出任专案组的组长,现在这老邢警开始去找验尸报告被调换的痕迹了。 齐瞳说:“我能找到初版的验尸报告,这老邢警肯定也能找到,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一旦找到了最初的验尸报告,比对凶器和伤口,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候冉禁恐怕……” 夏季的停车场本就闷热,胶状的热气缠在迟遇身上,闷出的热汗和情不自禁发出的冷汗,让迟遇的衬衣完全湿透。 但她本人却浑然不觉,僵直在停车场立柱边上。 即便有两个冉禁,有克隆体和本体,她们也不会有完全一样的dna。 而凶器上留下的dna和冉禁百分百匹配的话,那无疑就是冉禁本人。 迟遇没有发现,此刻的自己脸色白到吓人。 她完全没想到,不辞辛苦飞跃太平洋得到的那个答案,反而成为冉禁是凶手不可辩驳的证据。 “她胸口已经血肉模糊,似乎……被人疯狂地刺了很多刀。” 洪以玲的话在迟遇的脑海里不停地穿梭。 “整个浴缸都被她的血染红了,满地血水!” 姐姐惨死的画面里,持刀者变成了冉禁。 迟遇立即闭上眼睛,要将这个画面硬生生地从脑海里抛出去。 “会有其他可能性吧。” 迟遇努力克制着颤抖的身子,控制着快要失控的声线。 “凶器来历本来就存疑,那上面是不是冉禁的血还两说。而且、而且冉禁有绝对不在场证据,从这一点来讲,她就不可能是凶手。” 说完这些话,迟遇发现自己都能辩驳。 只要是凶案,就一定有凶器,除非是徒手杀人。何况姐姐身中十二刀而亡,凶器必定是一把利刃。 凶手进入到案发现场,前后一共待了二十八分钟。在这二十八分钟里,她未必能顺利杀害姐姐,满地的血水也能证明,她们应该是经历了一番搏斗。 所以那凶器上沾了凶手的血,完全有可能。 洪以玲说她注意到了现场没有凶器,而凶手离开现场的时候,将外套脱了,团成一团抱在怀里。 除了遮掩外套上的血迹之外,很可能将凶器藏在了里面。 所以凶器是被凶手带走了。 要是没有彻底销毁的话,自然有可能被找到。 迟遇的呼吸混乱了,整个人有些摇晃,也不管干净与否,她单臂扶在立柱上,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直播现场的冉禁,到底是哪个冉禁……” “遇姐,你冷静一些。你现在在哪儿呢?”听到迟遇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不太对劲,齐瞳非常担心她,想陪在她身边。 迟遇反问:“凶器被找到了,那警察去找冉禁了吗?” “嗯,她被带来配合调查了。”齐瞳说,“我现在就在南岸分局门口。我还查到了另一件事,是你一直以来想知道的。我来找你,给你看。还是说现在直接发给你?” 迟遇等不及:“是什么?你发给我。” “你姐当初被拍到的那个绯闻对象。”齐瞳说,“我总算是找到那个人清晰的照片了。不过,遇姐,这消息恐怕来的不是时候。” “什么意思?你现在发给我。” 齐瞳把照片从微信上发过去给迟遇。 还没打开大图,迟遇就认出了照片里的人。 这是夜晚在户外拍摄的照片,很暗,还是从很远的地方拍来的。 被拍的那个人站在迟理身边,穿着宽大不合体的衣服,试图将自己的体型遮掩,还戴了口罩罩上了帽子。 但这张照片里,她露出了眼睛。 是个女人,是个拥有漂亮桃花眼的女人。 她望向镜头,却好像没发现自己被偷拍,双眸拍得非常清晰。 是冉禁。 迟遇感觉自己的魂都被冻结了。 是冉禁,是她。 迟遇不能理解地看着手机屏幕。 为什么? 她曾经认定冉禁是凶手,之后又全然推翻了。 如今被她全然推翻的结论卷土重来,再一次铺天盖地遮挡了她所有的视野,试图讥讽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不远处有个自动贩卖机。 她走过去,找到了惯喝的那款桃汁,买了一罐冰镇的,一口气喝完。 冰爽的桃汁压制了胸口一团极度暴躁的火焰,让她想要炸毁一切的思绪平复了不少。 迟遇分析了一下,冉禁现在是嫌疑人,在配合调查,即便她现在去警局肯定见不着人的。 她打算先带奈奈回迟家。 “小姨姨,你怎么了?” 迟遇总算回到车里,奈奈担忧地问她。 迟遇疲惫地摸了摸她脑袋,没有精力说话,这一下算是安抚奈奈。 奈奈很乖,也像是听懂了迟遇的意思,没有再打扰她。 回去的路上,迟遇想到姐姐所谓的绯闻对象。 长了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那是冉禁吗?还是另一个冉禁? 到底哪一个才是冉禁? 如果真的是她熟悉的那个冉禁,怎么会因为被拍到了和自己女朋友约会,就对外界宣布两人分手,所以单身自由这样的话? 又是为什么要裹得让人很难认出? 迟遇闭着眼睛,将她手机里那个看过无数遍早就印在脑海里的思维导图里的细节过了一遍。 少时离家出走…… 患病,移植器官…… 绯闻对象?两个冉禁? 迟遇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睛一个猛起,将奈奈吓得一哆嗦。 “小姨姨?”奈奈见迟遇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跟被鬼附身似的,吓坏了,哆哆嗦嗦地唤了她一下。 迟遇都没听到奈奈在叫她,火速拿出手机,打开迟理的朋友圈。 和她记忆里一样,姐姐的朋友圈里有很多照片,记录着每一次朋友聚会的细节。 以前迟遇只觉得姐姐是个交际狂人和秀恩爱爱好者,可这回带着疑问去看,往下翻找,一个月一个月,一年又一年…… 越翻她越是震惊。 是这样,真的是这样…… 迟遇立即再将存在手机里凶手出现的视频调出来再看一遍。 果然! 迟遇差点站起来! 奈奈像看鬼一样看着迟遇,陈管家将车停到了迟家别墅门口,也有点紧张地回头看向迟遇。 “二……二小姐,到家了。您还好吗?” 迟遇有个非常大的优点,就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思路也清晰。 她说了句“没事”,将车门打开抱奈奈下车,牵着她走进迟家,刚让苏阿姨给奈奈做点儿吃的垫垫肚子,再去翻自己手机通讯录。 迟理的好朋友不多,身边常年围绕着各式各样的人,但一直保持联系,且每次都出现在她朋友圈里的,只有倪珍。 迟遇有倪珍的电话,立即给她打过去。 …… 挂断了倪珍的电话,奈奈已经吃完了一碗小馄饨。 她很少吃中餐,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让她浑身舒服。 她往回看,见迟遇还站在落地窗前,月光给她披上了一层幽森的寒意。 迟遇握着手机在不停地翻看着什么,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打断了她的动作。 迟遇静默地看着这串号码,片刻,接了起来。 她没有先说话,对面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开口了。 “迟遇?” 不过是单单叫了迟遇的名字,却在一瞬间摄住了迟遇的心。 这是冉禁的声音。 “你……” 冉禁正在警局协助调查,怎么会给她电话? “你是迟遇吧,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视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能把你的微信号给我吗?”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细腻清冽,音质很独特,迟遇不会听不出这声音是属于冉禁的。 而此刻电话那头的人,语速比冉禁要快一些,急切一些,而且在某些语调和咬字上,又跟冉禁有细微的不同。 冉禁虽然把她拉黑了,但也是知道她的微信号的。 只要将她重新加回来就好,没必要给她打电话询问。 迟遇左胸腔里的心,在疯狂擂动。 “你是谁?”迟遇分明已经知道答案了,偏偏还要问,她想让对方亲口说出来。 对面的人顿了一顿,才说:“我姓冉,叫冉禁。” 第72章 第 72 章(一更) 在飞机上奈奈没怎么睡好, 这会儿吃了馄饨又开始犯困。 迟遇带她去自己的房间里,帮她洗澡,吹干头发之后还要抱她上床。 奈奈拒绝了:“小姨姨, 我自己会睡觉, 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奈奈自带小大人的语气,她似乎很喜欢将自己伪装成大人的模样。 迟遇坐在床下的地毯上,看着她思索着——我小时候是这样的吗? 好像并不是。 六岁之前爸妈还在世,迟遇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有爸妈照顾还有姐姐疼爱,她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 六岁之后,爸妈过世的确给她带来了一段时间的阴霾, 不过很快姐姐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弥补了缺失。 在她记忆里, 同龄人有的她都有, 同龄人没有的姐姐也会尽全力满足她。 她无忧无虑地享受着自己的童年, 从来没有想要立即长大,变成大人的想法。 为什么从遗传背景来看奈奈明明和她是一个人, 却会有不同的性格? 是因为成长环境不同吗? 迟遇对奈奈笑着说:“行,知道你厉害, 敢一个人睡觉吗?” 奈奈很用力地点头:“都是我一个人睡觉啊, 当然敢了。” 也是, 冉禁没法经常去陪她,三岁多的小孩子早就学会独自睡觉了吧。 迟遇倒是上初中了还时不时挤到姐姐的床上,非要和她一块儿睡, 迟遇就要关灯, 已经缩到被子里的奈奈赶紧道:“别关灯。” 迟遇有点想笑, 到底还是怕黑。 “给你留盏灯。”迟遇开了小夜灯, 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看见放在沙发上那个冉禁亲手帮她抓回来的小桃子玩偶。 “喏,给你,你抱着它睡觉吧。”迟遇将小桃子递给她。 奈奈双手握住那戴着小皇冠的桃子精。 迟遇说:“是妈妈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哦。” 奈奈立即将它塞进被窝里,抱着它不撒手。 轻轻合上门,离开卧室的时候手机响了,她去了书房。 将门关上之后,打开台灯,把手机摄像头用纸胶带粘住,深吸了一口气,接通了那个自称是“冉禁”的人发来的视频申请。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戴着口罩,有点凌乱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头,有几丝搭在脸前,黑边框眼镜后是一双疲倦、无神的眼睛。 即便她看上去有些病容,影响了整体的气质,有点儿不修边幅,可就算遮挡成这样,依旧能看出她五官的底子非常好。 这张脸和冉禁一模一样,连露出一半的体型都非常相似。 窄窄的肩膀,线条优美的脖子,冷白皮…… 迟遇似乎看见了在病中的冉禁。 但冉禁身上有一种冷硬的禁闭感,尤其是眼神里的状态,全然不同。 “嗨,迟遇。”对方说,“我能看看你吗?我想要确定是你,有些话才能说。” 这人言语间并没有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她说这番话的语气甚至和迟遇熟悉的冉禁无限接近。 迟遇想了想,将纸胶带给揭了。 “说吧。”迟遇并不算很冷淡,但也没什么好热情的。 虽然这个人很像冉禁,但她不是冉禁,她和冉禁还是有区别的。 迟遇在心里告诫自己。 对方愣愣地看了迟遇一会儿,随后将口罩摘掉了。 摘掉口罩露出完整的五官,她抬头的一瞬间,迟遇仿佛看见了让她牵肠挂肚的冉禁,心跳漏了一拍。 太像了…… 迟遇一直保持着单手压在唇上,遮去了下半脸的姿势,为的就是能够遮挡自己细微的表情,不将情绪透露给这个陌生人。 但此时此刻,迟遇不确定自己的眼神有没有透露过多的信息。 就算有所准备,可此时她双眸还是完全直了。 这张全然一样,甚至更加憔悴更能激发人怜悯之情的脸就在眼前,让压抑了许久的迟遇内心掀起安静的巨浪。 “虽然我叫冉禁,别人都这么称呼我……”对方低垂着脑袋,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我是不配叫这个名字的。” 迟遇眼皮不住地跳:“什么意思?” “我……”她抬起头,停顿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说,“我是冉禁的克隆体。” 迟遇眼睛蓦地一睁。 冉禁独自坐在审讯室里,挺直着脊柱,没有依靠椅背,看不出情绪的双眼直视着前方。 审讯室的门打开,老邢警和他徒弟走了进来,看着冉禁面色不善,又不甘。 “余警官,我可以走了吗?”冉禁的声音比审讯室里冷空气还要冰冷。 余警官就是一直在追查迟理案件的老邢警,他见冉禁的态度这般嚣张,有恃无恐,更是气愤,背对着她骂骂咧咧了一阵,原地转了几个圈,离开了。 余警官的徒弟,一位年轻的刑警过来说:“你跟我来一趟。” 疑似凶器上有冉禁的dna,但她依旧有那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支撑,无法真的起诉她。 这件事这太荒谬了,荒谬到之前少有可以参考的先例。 二十四小时之后,没法将她继续留在局子里,得放她离开。 但她依旧是犯罪嫌疑人,离开警局可以,但必须佩戴电子脚镣,限制活动,不能离开她的住所更不能离开本市,以便下次传唤。 “没问题。”冉禁带着淡笑,“协助警方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余警官看着她肆无忌惮主动戴上电子脚镣,眼睛里的怒意几乎化成有形的火焰。 冉禁走出警局时,天已经全黑了。 天际只剩下最后一道深红。 她站在石阶上望向那道深红,安静地出了一会儿神。 来接她的车已经等候多时,她的律师从后门走出来,对她笑着说:“冉总放心,我保证您很快就能摘掉电子脚镣。” 冉禁还没应她的话,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小禁!” 路司勍迎着炎热的夏风快步过来,头还被包着,脸上挂着又怒又愁的表情,风将她的制服吹得紧裹在身上,冉禁一眼就看出她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先去吧。”冉禁对律师说。 律师离开了,路司勍盯着冉禁,眼眶发红:“你到底怎么回事,那晚袭击我的人是你吗?你……” 她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人,才小声问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凶器上有你的dna!” 冉禁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客套语气说:“对于这件事我也很意外。路小姐如果你有什么要询问的,得等到下次传唤了。现在我不方便回答警方的问题。” 路司勍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诧异道:“你叫我什么?” 冉禁说:“哦,抱歉,路警官。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冉禁说走还真的要走,路司勍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来。 “路警官。”冉禁皱着眉说,“你这样我可以起诉你。” 路司勍直视着她,划清界限的话听在耳朵里,堵在路司勍心上。 冉禁无意间扫向她,发现她眼睛里蒙着一层发亮的眼泪。 她没见过路司勍这样,原本要脱口的冷心冷肺的话,一下子没能说出口。 “迟理不是你杀的。”路司勍声音都软了,“绝对不是你……” 冉禁看着别处,板着脸,不语。 “克隆人。”路司勍突然在她耳边说,“迟遇已经查到了克隆人的事。凶器上的dna和克隆人有关吗?” 齐瞳刚才在电话里说这件事的时候,让路司勍震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克隆人?挺有趣的。”冉禁像是想要笑,但是嘴角提起来之后就像泄了气的球,很快又坠了下去。 路司勍能发现,即便是非常擅于隐藏情绪的冉禁,此刻也泄露了一丝慌张。 路司勍继续说:“那天出现在迟理被杀现场后门监控的人根本就不是你,是克隆人对不对?凶案发生的全过程你都和我在一起。你不是凶手。” 冉禁听她这么说,有点好奇地问:“路警官怎么这么肯定?” 路司勍被她这个反问弄得一懵。 冉禁直视着她,笑中带着讥讽:“如果像你说的,真的有什么克隆人的话,那你怎么确定当初在你车上,出现在直播大厦的人,是现在这个我?现在在你眼前的冉禁,到底又是克隆人还是真人?你能分得清吗?” 路司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冉禁的话让她从后脊梁蹿上了一阵麻意,所有的动作都静止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路警官的话,可能我现在早也进局子了。多谢你当我的证人。” 冉禁将手抽了回来,随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离开。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空中飘洒,炙热的大地并没有降温,反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冉禁沿着石阶往下走,一直到她离开路司勍的视野,路司勍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路小姐!”齐瞳撑着伞跑过来帮她挡雨。 齐瞳比她矮半个头,为了不让她被伞边刮着,将胳膊往上抬:“下雨了,先回车里去吧。” 恍惚中,路司勍握住齐瞳的手。 齐瞳感觉到路司勍被雨水打湿的手很冷,还带着微微的颤意。 “小禁她在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情绪激动的路司勍愈发使劲地攥着齐瞳,“她要做什么?要完成她那什么使命吗?克隆人的dna真的和本体会有区别吗?” 齐瞳被她捏得疼了,但也没撒手,反而将伞往她的方向偏得更多,雨水浇在齐瞳的后背上,很快把衣衫打湿。 “路小姐,你先别着急。”齐瞳蓬松的头发被风卷起,小眉头皱成了苦大仇深,“这件事肯定有咱们还没想通的地方,先去车里吧。” 两人回到车中,路司勍看齐瞳后背全湿了,雪白的手上多了几道红印子,知道这是刚才自己没轻没重做的孽。 路司勍指尖在她被捏红的地方推了推:“疼吗?” 齐瞳立即晃脑袋:“我又不是纸糊的,放心,不疼。我想去找一趟小遇,我担心她的状态不好。先送你回家吧。” 路司勍说:“我跟你一起去找她。” “我是冉禁的克隆体。” 这句话让迟遇呼吸猛地加快,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忍不住靠近了手机屏幕,用锋锐和审视的眼神问道: “你说你是克隆体?” 这和迟遇一直预设的不一样。 她一直都觉得她熟悉的冉禁才是克隆体。 “是。” 对方的声音有点沙哑,提到这件事仿佛提到了巨大的耻辱,眼神发直, “你所认识的那个冉禁才是本体。我是她人生的‘备胎’。” 说到此处,对方冷笑了一声,说:“她从小体弱多病,她爸妈怕她性命不保,为她定制了克隆体,以备不时之需。我,就是那个制造出来的备用品。你应该知道一些事了吧,你和你的朋友正在调查的明鹏生物就是负责研发克隆技术的黑心公司!” 她说得有点快有点激动,说完之后猛地咳了几声,被迫停了下来。 迟遇冷声问她:“你说你才是克隆体,那她为什么自小在外面流浪?没有上过学,也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疼爱。她是克隆体才更符合逻辑吧。” 那人哈哈地笑了两声:“为什么她会在外面流浪……因为,她知道她爸妈的秘密。她恶心她的父母,她一刻都不能在留在冉家,所以将我调换了,让我代替她当冉家的女儿,这样她才能顺利逃脱。” 迟遇皱眉:“她爸妈的秘密?什么秘密?” 那人眼眸有些发沉,一字一字往外吐露:“她妈,冒用了别人的身份……她不是贺枝,她是冉铭的亲妹妹。冉禁是那对乱伦兄妹生下来的孽种!” 第73章 第 73 章(二更) 从那个自称“冉禁克隆体”的女人口中, 迟遇听到了一些她有所猜测的事,但更多事超出了她的意料。 “冉禁从小身体就非常不好,三天两头要往医院跑, 有时候干脆住在医院里, 所以她基本上没怎么上过学。 “十三岁那年,病入膏肓的她在她爸妈的帮助下抢了别人的器官,苟延残喘活了下来。她爸妈害怕她旧病复发,就从明鹏生物那边为她定制了克隆人,也是我。 “明鹏生物一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进行着spare计划,也称之为备用品计划,专门为有钱有权的人提供克隆服务……” 她所说关于明鹏生物的克隆项目, 跟迟遇之前想的差不多。 有些人是为了守住金钱帝国不垮台, 而有些人则是为了自己或是自己亲爱的宝贝能够“健康长寿”, 造出一个“人”, 再残忍剥夺、杀害。 “spare计划”,备用品。 迟遇非常不喜欢这个词, 让人恶心。 “冉禁得知自己是乱伦兄妹生下来的孽种,非常不能接受。她恨她父母, 也恨自己, 她让我假扮她, 顶替她,趁机逃离了冉家。她在外流浪多年,冉家也在找她,而后遇到了迟理, 也就是你姐姐。 “你们家和冉家的恩怨你也是知道的吧。当初就是为了让她活下去, 冉铭和贺枝用非法手段夺走了本该是你母亲的器官, 导致你父母双亡。这件事你姐姐很早就知道了, 一心想要向冉家报复,四处寻找在外流浪的冉禁,到底是找到她了……” 迟遇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 “我有个问题。按照你所说,冉禁十三岁的时候换了器官,之后才定制了克隆人,也就是你。那么她是几岁离开的冉家?那时候你多大了,你起码比她小十三岁吧?如何假扮她?能逃得过她父母的双眼?” 对方没怎么犹豫,并不觉得自己露出了破绽,反而温柔笑了笑:“看来迟遇你对这个spare计划不是很了解。 “克隆人不需要和人类同等的时间发育,spare计划可以催熟克隆体。我出产时已经和十三岁的冉禁一模一样了。明鹏生物有个基地,在基地里他们会对将要投入使用的克隆体进行性格塑造、外形微调……我在那里接受的是全面的训练。 “当时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我被灌输的终极理念就是,全力模仿我的本体。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我是为了冉禁所生,扮演好她就是我毕生追求。所以,在短时间内被催熟的我,能够模仿冉禁模仿得惟妙惟肖,即便是她爸妈也未必分辨得出来。不过后来我明白了,我虽然是被克隆出来的,可我也有自己意志,我不想当任何人的备用品。” 迟遇重新坐了回去,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有看手机屏:“是么,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呢?” “迟遇,你一直都在调查你姐姐的死因吧?”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方似乎很喜欢直呼迟遇的名字。 迟遇“嗯”了一声说:“对,我的确在调查这件事。你有什么线索吗?” “据我所知,凶器已经找到了。你姐的案件已经从自杀变成了谋杀。而凶器上的dna和冉禁百分百匹配。我们克隆人在出产的时候基因经过一些修正,又因为早年催熟技术的弊端,所以跟本体还是会有些差别。你看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刚刚出产的时候健康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本体是杀死我姐的凶手?”迟遇问她,“你知道这么多,一定知道冉禁的作案动机了。” 对方沉默了很短的时间后,坚定地说:“知道。” “哦?动机是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对方笑了笑,说:“这些年我假扮成冉禁陪在她父母身边,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我既然能找到你,自然花了很多时间调查过很多事。关于冉禁和迟理当年的纠葛,我也调查得一清二楚。” 迟遇安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发言。 迟遇心里预设了很多答案,自认为自己所想已经概括了所有的可能性。 最大的原因肯定是当年的器官之争,姐姐为了向冉家复仇,把离家出走的冉禁接到了身边,一直在利用她。 她和姐姐之间的恩怨是如何激化的,迟遇不太清楚,但是矛盾的源头八九不离十。 没想到,对方说的话居然超出她的预料。 “冉禁喜欢你很多年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迟遇一时竟接不上话。 怔了一会儿,迟遇说:“……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对方笑起来,嘴角的弧度也和冉禁一模一样。 “你姐姐知道她是个孽种,嫌她脏,将她带到身边不过是要利用她复仇罢了,她居然敢私自喜欢你。你姐对你多在乎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觉得冉禁不配觊觎你,而她还是对你贼心不死,这件事让你姐非常非常生气,极度厌恶她。她们俩的矛盾就是因为你而起,因为冉禁的不愿意放手而逐步激化。 “迟遇,你被她迷惑了。她是不是一靠近你就会露出无法克制的模样,还一直留着你送她的东西,好让你发现她对你的心思?她是不是总是在无意间透露她在默默对你好?她能够掌握迟氏集团这样庞大的商业帝国,这样的一个人要是真的想要隐藏一件事,怎么瞒不住? “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冉禁。迟遇,你好好想想,她就是在迷惑你,好让你内疚,让你觉得你对不起她,让你觉得她经历那么多的苦难,值得被宠爱,被呵护!好让你对她死心塌地,从而彻底占有你!” 对方越说越激动:“这么一来,她就能彻底向你姐报复了!你姐越是厌恶她,觉得她不配得到你,她就越是要这么做!她要让你姐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对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情绪激动,胸口不住地起伏。 而迟遇安静地坐在那儿,一个字也没有说,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迟遇没有接着刚才她的话题,而是另起了一个疑问:“所以我姐出事的那一天,冉禁这张脸同时出现在了两个地方,其中有一个是你。既然你这么憎恶她,为什么还要愿意帮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对方很快回答:“迟遇,你觉得拥有冉禁那张脸的只有我和她吗?你觉得她在克隆了一个人之后难道就不会再克隆第二个吗?” 迟遇十指相交抵在胸前,冷若冰霜。 “凶器是我给余警官的。”对方见她又沉默了,主动向迟遇坦白了这件事,“我一直在跟踪冉禁,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很关注。所以她藏凶器的地点我也知道。关于迟理的死,她一直在用各种方法掩盖真相,正的反的,真实的,真实里又裹着谎言的,让人无法判断,防不胜防。你也被她欺骗了,这不怪你,她实在太可怕了…… “还有,你出车祸的那次,她那么凑巧赶到你身边救了你,你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吗?她怎么就能从天而降?因为那场车祸就是她精心布局,她想要感化你,想要让你看到她对你奋不顾身,可以舍掉一条命! “迟遇,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从那件事之后你就认定她不是杀死你姐姐的凶手了?这就是一出苦情戏,让你彻底陷进去的苦情戏! “所有的计划都按照她所想的推进,她也的确拥有了她想要的一切。现在,是她以退为进的最后一步。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你了吧,你一定很难熬。她正是在欲擒故纵,迈过这一步,她会完全斩获你的心。迟遇,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念她? “这一切都是她的精心布局,她是个演员,更是个恐怖的编剧。 “哼……可是她一定没有想到,背地里还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她。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她所作所为一定会有被曝光的一天。我因为她而诞生,踏上了这条我恶心至极的人生路。如今她肯定察觉到在背后揭发她的人是我,为了不让她这庞大的计划流产,她一定会对我下手……” 对方站了起来,靠近屏幕,迟遇能看见她鼻尖上出了一层的汗,眼睛血红,看上去像是一只刚刚借尸还魂的鬼。 “冉铭和贺枝他们终究是冉禁的亲生父母,他们最终只会站在孩子身边。我现在无路可去……迟遇,你能保护我吗?如果你能够为我找一个藏身之地,我可以继续协助你,协助警方,将冉禁绳之以法!” 迟遇一向灵动的双眼此时蒙着一层灰败、木然的神色。 “你现在在哪里?”半晌迟遇才说,“我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保护你。” 对方立即眉开眼笑,感激道:“太好了!我给你个地址,咱们明天在那里见面。” “行。” 挂了视频,迟遇就要出门,路司勍和齐瞳来了。 还没等齐瞳说话,迟遇一下拉住路司勍:“你跟我来。” 齐瞳见迟遇气压低得可怕,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冲,路司勍也濒临暴怒的边缘,生怕她俩打起来,齐瞳赶紧追上去。 “遇……” 迟遇将路司勍拽到小花园里,齐瞳正要跟进来她把玻璃门一关,差点迎面撞上。 齐瞳在外面拍了半天门,活像只被人扣在盒子里的小仓鼠,焦急万分,就是出不来。 迟遇和路司勍不知道说了什么,这玻璃门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 齐瞳见路司勍的表情从生气过渡到苦恼,愁苦了许久,终于打算破罐子破摔,随后一直说说说。 迟遇则是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路司勍越说,迟遇的脸色就越可怕,仿佛能吃人。 到最后,恐怖的表情从迟遇的脸上消失了,化成了一脸的心碎。 路司勍终于说完了,迟遇手放在门把上半晌,才刚刚想起要开门似的,一把将门打开,齐瞳差点跌进来。 “你要去哪儿啊!小遇!”齐瞳看迟遇马不停蹄地往外走,对她喊道。 迟遇没有回答她,交待了苏阿姨好好照看奈奈,没叫陈管家,自己开车出门了。 齐瞳急得在客厅打转:“你和遇姐说了什么?她为什么那么吓人?你怎么刺激她了?” 路司勍单手撑在沙发背上,无比愧疚道:“我答应小禁永远不说的事,还是跟迟遇说了。” “啊?这……”齐瞳不解,“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路司勍看着被调到很小声的电视,没立即回答齐瞳的话,咬紧了腮帮。 她没开口,齐瞳也没有继续逼问她。 齐瞳知道违背了诺言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更何况是路司勍这样性格的人。 她一定是迫不得已,为了更重要的事情才背叛了承诺。 苏阿姨走过来问她俩要不要吃宵夜,她去准备。 “不用了。”齐瞳向她道谢,“我们这就走了。” 两人就要离开迟家的时候,突然被电视里的新闻吸引。 新闻正在报道迟理谋杀案的事情。 她俩愣了片刻,立即用同频率的步伐冲到电视前。 “迟理自杀案变凶案的事情,这么快就开始报道了?”齐瞳觉得不太对劲,“凶器找到的事情都知道了?” 路司勍看了眼台标,眯起眼睛:“肯定不是警方发出来的官方消息。” 齐瞳莫名:“是谁?” 路司勍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从这个突然出现的凶器开始,有人在背地里在故意散播、发酵这件事的意图很明显了。” 与此同时,想起冉禁判若两人的态度,路司勍心里掠过前所未有的恐慌。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冉禁都会对路司勍抱有无限的耐心,从来都不会说什么重话,更不用说用疏离、嘲讽的语气跟她说话。 而现在的冉禁已然面对终极危险,挣脱了所有人的手,义无反顾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终于要真正做那件事了吗? 路司勍浑身发寒。 完成她的“使命”。 夜里九点半,迟遇开着车奔驰在拥堵的立交桥上。 她手机不时推进来一些新闻,今晚的震动频率似乎有些过高了。 但她没有在意。 堵车,是她最烦的事情之一。 密集的雨点打在车顶,等待的时间里迟遇打开电台,打算放点儿声音出来,安抚一下焦躁的情绪。 电台一开,还没听到舒缓的音乐,就听见了关于她姐姐案件的报道。 迟遇动作一停,凝神倾听。 听完之后,她立即拿出手机,发现她关注的几个商业、新闻app,全都在推送这件事。 口吻比电台言之凿凿多了。 她扫了一遍推送内容,虽然没有看到“冉禁”的大名,但那些漫天掩地的“迟理前任女友”“冉小姐”,任谁也不可能想不到冉禁。 还有更八卦更猎奇的。 大概是觉得凶杀案已经不能满足吃瓜者的胃口,更劲爆的新闻在已经被疯狂传播,引起轩然大波。 “知名女演员、商界宠儿冉某,谋杀前任女友,以卑劣手段夺权,只为和前任妹妹双宿双栖”——这条引爆热点的新闻,在网上光速传播。 前阵子迟理的死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停歇了一阵子,这会儿被灌入了新鲜元素,开始新一轮的狂沸,甚至比之前那次更震撼。 迟遇在网上看了一圈,直到被身后暴躁的喇叭提醒,才回过神。 网上铺天盖地全都是对冉禁的辱骂,她工作室和万年没更新的微博下面已经被骂声占据。 …… 任谁看到都会难过的文字全都针对着冉禁,不知道冉禁有没有看到。 刻薄的口诛笔伐一丝丝浸入迟遇的心里,她缓缓地将手机放到一旁,霓虹灯被雨水融得支离破碎,在她悲酸的脸庞上轮转。 她紧咬着唇,将心头上汹涌的情绪强硬地回吞。 从拥堵的立交桥出来,她将车开上小路。 一路风驰电掣,坚定地向冉禁的公寓去。 她要见冉禁,一定要见到她,就在今夜。 第74章 第 74 章 冉禁公寓。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从浴室出来的冉禁围着浅灰色松软的浴袍, 坐到沙发上,粉白赤踏在柔软的地毯上。 正在打电话的她因为微微前倾的姿势,浴袍的领口略有些松散, 露出白玉一般的锁骨。 细细的电子脚镣箍在她漂亮精致的脚踝上,偶尔跳闪红色的光。 “好好考虑。” 说完, 没等对方回答,冉禁就将电话挂断了。 她将手机放到一旁, 刚才在打电话时强硬的态度和不容置喙的眼神, 逐渐凝固。 寂静的客厅犹如无波深湖,她像一具没有气也没魂的尸体,僵直地坐在这里, 慢慢下沉。 干发帽吸去大部分水汽的黑发还是半干状态, 一缕一缕搭在肩头, 贴在她雪白的脸侧。 骨裂的左臂还在隐隐发痛,她没有精力也没有力气去打理自己。 茶几的平板屏幕还停留在乌烟瘴气的社交app页面,层层叠叠不堪入目的话里, 尽是她的名字。 窗户上沾满了雨水,划过玻璃的水痕犹如囚禁着她一根根交错的铁链。 冉禁目光有些发滞, 透过雨珠望向漆黑、扭曲的夜,不知看了多久,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头正疼得难忍。 夜里十点, 对于冉禁而言还很早, 难熬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她收回目光, 很累, 但并不想睡。 梦里总会有她无法控制的画面, 有她深爱的那个人的声音和温度,让她贪恋,又害怕。 她走到书房想去拿本书阅读,分散注意力。 走到书房的时候,猝不及防看见那只迟遇抓回来的大黄鸡占据了整张单人沙发,憨憨的脸正对着她笑。 冉禁望着它的眼神变得柔软,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将它拾起来,单臂抱了它一会儿。 那夜的游乐场里所发生的一切,每每想起来就像是幻觉。 但迟遇送给她的这些玩偶、帽子,遍布房间的角落,似乎在提醒着她,那不是幻觉,她的确和迟遇共同拥有了无与伦比,足以回味一生的一夜。 鼻尖有些酸意,她忍着,没让那情绪泛滥。 咔哒。 轻微的声响让冉禁骤然回过神,睁开眼睛,往身后走廊尽头看。 这是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有权限直接开启她大门的人,只有—— “冉禁。”迟遇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不大的房子里,她的声音非常清晰,“我进来了。” 一瞬间冉禁的脑子里闪过一片混乱的思绪,她立即将大黄鸡放下。 目光在书房里流转,最后锁定在了一瓶开过的红酒上。 那是她情绪低迷,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时的武器。 “冉禁?”迟遇站在玄关,没有立即进来。 冉禁在家,她戴着电子脚镣无法离开这间住所。 从一些细节来看,冉禁刚刚还在客厅。 轻轻的脚步声从书房传来,冉禁出现在她面前时,右手端着一杯葡萄酒。 冉禁微微摇晃着酒杯,停在了距离迟遇十步远的地方。 素颜的她看上去有些倦意,发红的桃花眼和带着水汽的头发让她显得更加真实、性感。 宽松的睡袍被腰带扎得很牢固,衣襟也细致地对叠过,尽可能将肌肤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一些人为的痕迹反而让迟遇想到冉禁被她灌醉的那一夜,无意间散开的风纪扣里的景色。 冉禁站在性冷感的化石拓片下方,依靠着大片大片白色的墙,用迟遇不太熟悉的生冷语气道:“我忘了更改权限,你这样不打招呼突然闯进来,我可以报警。” 迟遇安静地看着她,似乎在欣赏她的表演。 “你将我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我联系不上你。”迟遇脱了高跟鞋,带着夏夜的雨水气息靠近冉禁。 看着迟遇距离她越来越近,冉禁握着酒杯的手指渐渐发僵。 她清晰地发现了迟遇眼神里的眷恋,以及在极力压抑的汹涌情绪。 此时的迟遇委屈,又危险。 “你有什么事吗?”冉禁声音发紧,立即叫住了她,“我已经将你想要的东西还给你了,你现在已经是迟氏集团的董事长。在我离开之前还帮你把所有的项目都理顺了,咱们也算是两清。我也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咱们没什么好再说的。” 迟遇没有辩驳她的话,目光落在斜对角客厅茶几的平板上。 “原来你是看到了新闻,来找我算账的。”冉禁主动提及网络上热议的那件事。 冉禁发现迟遇发梢上沾着水,肩头也有一块被雨水打湿了。 她出门的时候又没有带伞吧,她一向如此,总是不记得这些小事,宁愿淋雨也不想麻烦。 发现这个细节的冉禁微微有些走神。 迟遇将目光转了回来,落在冉禁脸庞上。 眼前的冉禁让她想起慕兰俱乐部二楼,那个同样端着一杯红酒,说着轻浮的话,主动让人讨厌的冉禁。 以及她唇里柔软的触觉,莓果的香气。 “你是说,凶器上有你dna这件事吗?”迟遇和她面对面站在走廊上。 冉禁一时间没法从迟遇的表情和语气里判断她说这句话是在质问,还是其他的情绪。 冉禁低头,将目光投向自己的脚踝,引领着迟遇往这儿看:“所以你今天来是想从我口中挖点儿什么出来吗?小遇,你很聪明,有些事并不需要我开口你应该也能想到了。你一直在调查我和你姐姐的事,现在不用你调查,全网都知道了。” 迟遇背着光,五官落在阴影里。 “今天有个人来找我,跟我说了很多。” “哦?”冉禁没看迟遇,只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谁?” “你的克隆体。” 冉禁摇晃酒杯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迟疑,她双眸微动,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迟遇等着她反驳,却听到她说:“她居然敢来找你,胆子不小,不过是个备用品居然跳到人前,也是活腻味了。” “这么说,你承认她是你的克隆体?”迟遇问道。 冉禁嘴角微微上扬,不置可否。 “她让我保护她,约我见面。”迟遇在慢慢靠近冉禁,“说你利用她逃离冉家,说你对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我发现你喜欢我这件事,是为了让我对你死心塌地,用我来报复我姐。” 迟遇的身子前倾,一只手挡在冉禁的肩膀边,将她圈在自己的身子和墙之间。 冉禁的神色因为迟遇的靠近,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抬起酒杯,挡在她和迟遇之间,眼皮在不受控地隐隐跳动,强扯着思绪回归到正常的路线,将迟遇带来的香水味和炙热的目光从心尖上挥去。 “那你来我这儿想要什么,让我亲口认罪?还是想撒撒火?” 没有宠溺的情绪,也没有故意让人讨厌的轻浮,冉禁第一次用厌烦不耐又充满寒意的表情对付迟遇。 “虽然我戴着电子脚镣没法离开这间房子,但也不是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的。迟遇,我的确是想让你对我死心塌地,我也的确……喜欢你。” 冉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微微变软的声音很快强硬了起来,冷笑道:“可惜你姐觉得我不配。” “就是这个原因,让你杀了她?” “不全是。”冉禁将酒杯贴在唇边,轻蔑地说,“我和你们迟家的恩怨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但我憎恶她这件事毋庸置疑……” 就在她要将酒一口喝完时,手被迟遇握住了。 冉禁的手背感受到迟遇手掌的热度,犹如一团火,迅速蹿到她的心上。 冉禁的身子倏然紧绷:“小遇?” 迟遇紧握着她,眼里蒙上了一层晶亮:“你对我的好也都是一早的计划?只是想要让我爱上你,向我姐报复?” 冉禁正想开口,迟遇接着说:“要不然我替你一口气说完吧?你说的这些谎话和我想的一模一样。”迟遇眼里是难过的泪,是灼人的火,挨得太近了,她几乎要将冉禁抱住,“你还是需要依赖酒精,才能面对我。” 迟遇撑着墙的那只手撤了下来,环住了冉禁的腰,紧紧地将她纤细的腰肢揽进怀里,柔软相贴,体温相融。 另一只伸进冉禁的指缝里,在她极力克制的轻颤中,将她的酒拿了过来。 迟遇仰头一口喝得精光,没让冉禁沾到半滴。 冉禁被迟遇紧紧地抱着,眼神全然直了。 事情突然向她不可控的方向急转。 迟遇将挂着残液的酒杯随手放到一旁的矮柜上,这只手也腾了出来,一双手臂能够尽情地拥抱冉禁。 “我想你。” 迟遇指尖深入冉禁的发丝,轻轻地揉着她的脑袋,全是思念的宣泄。 带着颤音和一丝压抑的哭腔滚在冉禁的耳畔,她的声音在冉禁的耳朵里流动着,躁动着,撕扯着她的心,来来回回不放过她。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爱你。” 冉禁被迟遇拥着,环着,整个人陷入迟遇的包围之中,她想要推拒,可是迟遇的每个字和每一寸的气息都把她的力气往下消减。 不行,不行…… 冉禁急蹙眉头,紧闭着眼,集中所有的精力努力抗争着。 但还是没能忍住,整个人缩在迟遇的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锁骨,连续打了两个极其压抑的喷嚏。 迟遇将她抱得更紧。 “果然不是因为我的香水味。” 冉禁的耳尖在发烫,或许是故意的,迟遇在她已经血红的耳边轻语:“你在动情的时候就会打喷嚏吧?没有其他紧张的情绪或是酒精的掩盖,就会袒露无法抗拒的真意。它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冉禁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会让迟遇发现自己变调的声音。 她紧闭着眼,自腰肢往下完全软了。 偏过头想要躲开迟遇的唇,迟遇捧住了她的脸,没给她逃离的机会。 克制太久的迟遇在全方面地控制住她。 “你不是要教我怎么接吻吗?”迟遇启开了她的唇,“教我,现在。” 这些日子被冷淡对待,被隔绝到冉禁的世界之外,迟遇压抑多时的痛苦和不想再克制的激情,在真实拥抱到冉禁的这一刻全面爆发。 从路司勍那边听来的姐姐对冉禁伤害的细节,说的那些不许不配,让迟遇报复性地想要将自己的一切给予冉禁。 全世界都在冰冷地指责她,残忍地伤害她,而迟遇只想将她的唇吻烫。 “不行……” 冉禁强撑着推拒,依旧没能说完一段完整的话,又是两声小声到不能再小声的喷嚏,浑身轻颤。 迟遇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她:“我听到了你的实话。” 冉禁没见过这样的迟遇,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成人的欲念。 她甚至发现迟遇在扯她的腰带。 冉禁揪起最后的理智神经,要将迟遇禁锢着她的胳膊从腰上推下去。 但没有成功。 反而被迟遇轻松地攻占了唇齿。 冉禁被她抵在墙上吻,浴袍也松散了。 继续这么下去,她所有的伪装都要白费。 腰和唇都还被迟遇控制着,冉禁摁着迟遇的肩头艰难地说:“你清醒点,迟遇!是我杀了你姐!你不是一直在怀疑我吗!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在眼前,你怎么又不相信了!” “那个女人说的话只是为了迷惑我,我不会信的,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迟遇抬起迷醉的眸,见冉禁的头发和浴袍被她弄乱了,唇也变得鲜红。 “小淙。”迟遇抚摸着她的脸,缓声道,“你再也骗不了我了。” 冉禁听到这个名字,心跳在一瞬间静止了,所有的反抗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腰带完全松开了。 细长的手指沿着衣襟慢慢滑动。 “杀害我姐姐的人不是你。”迟遇的指尖划过,引起冉禁无法克制,陌生的战栗感,“我说过我相信你,永远都会相信你。” 第75章 第 75 章 睡袍松松散散地挂在冉禁的肩头, 露出一大半的雪白莹润。 落着零星的红印,像是落在雪地里的红梅。 并不狠,不是咬的, 是又轻又密碾出来的痕迹。 奇异感箍着冉禁的心,她从没想过会有比吻更亲密的事情发生在她和迟遇之间。 而此时冉禁一只手被摁在墙上,另一只手压在迟遇横在她腰后的胳膊上, 只是搭着,全然忘记了往下剥离的动作。 迟遇的动作也不粗暴,却缠着她,让她没办法将迟遇推开。 迟遇手慢慢往冉禁顶着墙的后脑勺移动, 没让她后脑继续压在坚硬冰冷的墙面上,小心翼翼地捧进了掌心,同时掌握着她的去向,不让她再躲避。 迟遇的吻却没有这么温柔。 模仿着上次冉禁所谓的“教导”,迟遇已经将她的唇吻得如火一般滚烫。 被玻璃刺破的痛楚在意识里猛然冒头,冉禁惊醒似的往后一躲,握住了迟遇的手腕。 迟遇感觉到她的抗拒, 停下了更深的举动。 “小遇。” 冉禁低着头, 额头轻轻点在迟遇的下巴上, 尽量将沉重的喘息声咽下去。 从脖子到耳朵已然全红了, 冷白皮上落着的都是迟遇给她的痕迹。 她低垂着脑袋, 看着那双白皙的没进浴袍里的手腕, 真实,又像是梦。 可她知道这不是梦。 即便是在梦里,她也从来没敢这般想象。 “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名字?”冉禁问她。 “小淙吗?”迟遇没有放开她, 依旧紧紧地抱着。 冉禁有些晕眩, 她明明没有喝酒, 是因为迟遇喝的酒通过刚才的热吻渡给她了吗? 这么一想,体温更高了。 “是路司勍跟你说的吧?”冉禁尽量让自己镇定,控制着晕眩感。 在迟遇来之前就隐约发作的头疼,这会儿更剧烈,刺激着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 无意间扫到客厅橱柜玻璃上的反光,看见一身凌乱的她被迟遇抱着的画面。 很快转开了目光。 “是我逼她说的。”迟遇说,“我一直一直在逼问她,她因为和你有约定所以都没跟我说。但因为突然出现的凶器,她怕你出事,只能将所有事告诉我。” 来之前,迟遇家。 迟遇将路司勍拉到小花园里,质问她:“路警官,事到如今冉禁进了局子,甚至是‘证据确凿’,再这样下去对她非常不利。你还要继续守着你的承诺吗?” 迟遇问她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很克制,但路司勍依旧能感觉到她的眼里藏着浓烈的火药味,以及快要强撑到极限的疲倦。 路司勍还记得迟理刚死那会儿回国的迟遇,即便有些劳累,但神采奕奕,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警惕和敏锐的洞察力。 可现在的迟遇,枯瘠而脆弱,又因脆弱染上了一层随时会发疯的恐怖。 这全都是因为冉禁。 路司勍明白,冉禁扎根在她心里,即便不说出口,迟遇对冉禁的在意也显而易见。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人能够拉回冉禁,那个人一定是迟遇。 路司勍犹豫了很久,才将心一横,把当初在小吃街看见迟理怎么往冉禁的煎饼里夹了五六片尖锐的玻璃片的事儿跟她说了。 …… 迟遇当着冉禁的面,将这件事剖了出来,那些扎在冉禁记忆里的玻璃依旧痛着,却不必再藏着掖着,能够爽快地痛。 “姐姐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待在她身边?”迟遇问她,“你和她有什么约定吗?” 冉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腰上移开了。 “我的克隆人没有告诉你这件事?” 没有喝酒的冉禁虽然在刚才的对峙中输了一轮,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她的头脑依旧清晰,依旧记得自己是谁,要做什么。 将浴袍重新穿好,腰带系上,冉禁靠在墙边,双手警惕地抱在胸前,沉默地看着地面。 没有养护的头发有点儿毛躁,更因为刚才迟遇的蹂躏显得凌乱,恰好,能将她的五官遮隐。 “你的克隆人?”迟遇重复着这句话,将双手搭在冉禁的肩头,凝视她的眼睛,“小淙才是你的名字,那个人并不是你的克隆人。你确定还要继续对我说假话吗?” 迟遇的话说一半藏一半。 没有听冉禁直接说过,可是迟遇是有感觉,有自己的推断的。 没有镜子的房间,自卑的性格,自毁的倾向…… 这一切以前就注意到却没有着落的细节,在此时全都能串起来。 迟遇知道,来找她视频自称是“冉禁克隆体”的女人在诱骗她。 眼前的冉禁才是被克隆出来的那个。 “小淙”,这个可爱的名字才是属于她的真名。 她并不确定冉禁对于克隆的身份是怎么想的,过往的细节大致能推测,有自毁倾向的冉禁并不喜欢自己,大概也不会喜欢这个特殊的身份。 所以迟遇没有直接说出口,她不想已经压抑到至极的冉禁再受到伤害,特别是来自于她的伤害。 “小遇。”冉禁回视她,“我一点都不想让你知道克隆人的事,这也是为什么我守口如瓶。你跟这件事彻头彻尾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想让你烦恼。但你……比我想象的还聪明,既然你已经查到了克隆这件事,我也没办法继续隐瞒下去。想必你也明白我和你姐姐之间,迟家和冉家之间的纠葛,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那个克隆人憎恶我,合情合理,我的确从来没有将她当成人看待,她就是我的备用品……” 冉禁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迟遇正在对着她笑。 不带讥讽也不是嘲笑,是温柔的笑,日暖风和的笑,是冉禁最喜欢的那种笑。 “我想的没错,你和姐姐一直在做的,就是在暗中一步步替代真正的冉禁。” 迟遇的话将冉禁所有的举动都冰封了。 迟遇发现冉禁的僵直,明白自己说对了。 这阵子几乎每时每刻都陷在紧绷情绪里的迟遇明白这种感觉不好受,紧张久了肌肉很容易发酸发痛。 她轻轻揉着冉禁的胳膊,帮她放松,之后所说的事也尽量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出来,不让冉禁着急。 迟遇打开手机,托到冉禁面前,手机屏幕上是迟理朋友圈里的照片。 照片里迟理搂着冉禁的腰,在一片纸醉金迷中和一群穿着打扮都很精致的年轻人合影。 “这是五年多前的照片。”迟遇说,“这是她发的第一张和你的合照,大概是你来迟家的四个月后。那时你伤好得差不多,已经能下床自己走路了。我看这张照片的时候还跟齐瞳感叹,虽然你气色还是不太好,但姐姐能带你出去玩,认识朋友,可以帮助你快点康复,真好啊。” 迟遇看向她:“但这张照片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你,对不对?” 冉禁眼下微微抽动:“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因为这个冉禁穿着短袖。”迟遇的目光隔着袖子落在她藏在里面的手腕上,“而你,是从来不穿短袖的。出现在我姐被害现场视频里的那个人离开时,脱了外套里面穿的是短袖,所以杀害我姐的人也不是你。你不是凶手。这么简单易见的线索,我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冉禁一时无言。 “被我姐带到她的朋友圈子里的是两个人,你,以及那个冉禁。我看了我姐发过的所有照片和视频,在她身边的‘冉禁’有时候穿短袖,有时候不穿。除了这点之外,长袖的冉禁和短袖的冉禁表情上也有细微的不同。”迟遇用柔软的眼神看冉禁,“别人可能分辨不出来,但我可以。” 冉禁将视线转开了。 当迟遇发现姐姐的绯闻对象,拥有一双和冉禁极为相似眼睛时,更加疑惑了。 她俩分手的动机变得非常奇怪,充满了矛盾点。 如果被拍到的人是冉禁本人的话,冉禁根本不用为了保全姐姐的名誉承认她与姐姐已经分手,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说那是情侣间的约会而已。 为什么冉禁要否认,甚至直接将分手的事情公布于众? 这是迟遇最想不明白的地方,而她知道,越是想不通的点,就越是关窍。 此时迟遇已经确定了有两个冉禁,一个是本体一个是克隆体,她们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一明一暗。 迟遇想,有没有可能两个冉禁都在姐姐的身边,其中一个就是姐姐的绯闻对象? 从这个角度思考,有了后续一系列的开窍。 “我姐姐想要报复的对象是那个冉禁,冉铭和贺枝的亲生女儿,也就是这张照片里的女人。”迟遇说,“她想借由那个冉禁为跳板,报复整个冉家。而你,因为拥有和冉禁一模一样外形,成为的姐姐的目标。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你的,她一定费了不少的力气寻找,终于在l市找到受伤的你。那时候你伤得太重无法反抗,被她带到了迟家。 “我猜测她在接你到迟家,帮你养伤之前,就已经和那个冉禁接触了,甚至和她开始了恋爱。朋友圈里这些亲密的照片就是证明。 “我问过我姐的闺蜜,倪珍倪姐,她的话印证了我的想法。她说我姐从六年半前,也就是你来到冉家之前的几个月,就已经带着那个冉禁出现在一些朋友聚会的场合,介绍她是冉氏的千金,大方承认两人在交往,是恋人关系。 “那个冉禁自小身体不好,上没上过学我不知道,但她因为身体欠佳性格孤僻,精力也十分有限,社交太需要精力了,所以她几乎没有朋友。 “我查过所有关于冉氏集团的资料,她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社交场合,整个商界圈子里没有人见过她。 “我姐带她出席的这场聚会,是她第一次在商界圈子里露面。对于这件事,当时冉铭和贺枝应该不知晓。 “等到她带着那个冉禁在朋友圈子里走了几圈,让商界朋友们知道她的身份,看过她的脸,都明白冉氏集团唯一的千金就是她的女朋友之后,我姐的计划就可以全面展开了。” 这些真相对于冉禁意味着什么,迟遇不十分确定,但她知道,被当做冒名顶替的人,肯定不会是愉快的回忆。 她甚至不确定冉禁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姐姐胁迫的。 说话的过程中,迟遇拉着冉禁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握着冉禁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冉禁想要将手抽回来,但被迟遇牢牢地握住。 迟遇掌心的热度从指缝传到心头,温柔又坚定地呵护着她,包裹着她。 她发现,好像真的挣脱不了迟遇了…… 第76章 第 76 章 “我姐的计划, 就是你和那个人冉禁交替出现,慢慢减少带她出席朋友聚会的次数,渐渐增加你曝光的频率, 从而让你慢慢替代她,让你成为真正的‘冉氏集团独生女’。事实上你们真的做到了,现在任谁都说你就是冉氏集团的独生女。 “姐姐安排你出现在观众面前, 拍摄广告甚至出演电影,万众瞩目,让你频繁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应该是有更深层的原因的。以前想不明白, 现在懂了。 “之所以要这么高调,是为了让你和‘冉禁’这个名字和身份彻底挂钩,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冉氏集团的千金。这么一来,那个冉禁就更不敢出现跟你抢这个身份了。 “那个冉禁被我姐逼得不敢出现,甚至出门都要乔装的地步。不得不说我姐胜利了。” 迟遇知道自己说对了,因为冉禁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坐着, 无表情地看向前方。 迟遇说:“这个想法其实是有破绽的, 我想到了过程, 却想不明白根源。为什么那个冉禁不敢出来证实自己的身份呢?只因为怕克隆这个非法产业曝光吗?我查过了, 冉氏集团的确是明鹏生物的投资方, 但真正在做克隆这个违法勾当的是何溢, 是明鹏生物,跟冉氏集团关系不太大。 “先前想不明白的事,那个冉禁冒充克隆人的身份突然出现来找我, 说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想要诱导我走错路误解你时, 倒是帮我解开了一个谜题。” 冉禁似乎对她这番话有些好奇, 专注地看向她。 “因为冉铭和贺枝是亲兄妹。现在的贺枝并不是贺枝本人,她冒用了贺枝的身份。想要冒用别人的身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克隆的话,首先得改变样貌,还得模仿对方的习惯。现在这个贺枝估计没办法模仿得惟妙惟肖,所以每次出现的时候总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那么,真正的贺枝在哪里呢?我猜应该被他们联手杀了,再也不能出现拆穿这对兄妹了。而那个冉禁之所以体弱多病,也是拜这二位亲兄妹所赐吧?她肯定很憎恶自己的父母。” 迟遇叹了一声:“这才是冉家最大的秘密。要是那个冉禁出现在人前,非要将你拉下水,那么明鹏生物所做的勾当肯定会被公布于世人面前。这么一来很有可能连带着冉家的丑闻也会被连根拔起。到时候他们不仅丢尽冉家的脸,更有可能涉及到命案,这是会掉脑袋的事。冉铭和贺枝肯定不会让那个冉禁这么做,所以迄今为止,你依旧是冉氏千金,而那个冉禁仍然被困在黑暗之中,丢失了身份。但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说到这里,迟遇说了太久话的喉咙已经变得沙哑无比,即将说的这件事也让她痛苦。 “被媒体偷拍到的那次,就是那个冉禁来找我姐谈判的吧。她想要让我姐收手,但是我姐肯定不会答应。没想到这次私会被媒体捕风捉影炒成了绯闻,你们就将计就计,说你俩已经分手。这么一来,一直惧怕迟理的冉家发现你们俩切断了关系,便会对你少一分戒备。即便只少一点点,都是值得的。这也是姐姐为你铺的路,为你真正进入冉家取代冉禁而铺的路。而那个冉禁呢,她一定觉得是我姐毁了她的人生,所以假扮成你的样子,用和你一样的脸得到权限。潜入到姐姐的休息室里,杀害了姐姐。 “这么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你可以出现在直播大楼,同一张脸却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凶案现场。以及我姐为什么会在生命最后时刻打电话给你。因为她也知道杀害她的不是你,她需要将所有的事托付给你,托付给你这个可靠的同伴。 “那个冉禁有备而来,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而愤怒也让她失去理智,十二刀……” 迟遇停了片刻,心里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一般难受。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将冉禁的手攥进了她双掌之间,指尖抚过冉禁右手虎口上还没好明白的伤。 “其实在她被替换了身份和残杀我姐之间,还缺少了一个重要的催化剂。我在想,即便她再愤怒,有冉家的羽翼护航,也不至于铤而走险。杀人,即便是最精妙的布局,也一定会留下破绽。一旦事情败露,等待她的将是极刑。 “她为什么会这么疯狂?我想不明白。动机似乎不太充分。” 迟遇拉起冉禁的手,看着那伤痕问:“催化剂和你受伤这件事有关系吗?你将我拉黑,不理我,是不是因为你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不想连累我?” 冉禁看着自己的手落在迟遇的手中,喜欢的人正与她十指相扣,眼神有些发滞。 “你觉得你配觊觎小遇吗?你是个什么玩意,可不能真的忘了。” “你喜欢或不喜欢,有人会在意吗?” “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藏着我妹妹的照片?你喜欢她?哈——你喜欢小遇?你有资格喜欢她吗?除了让她困扰之外你能给她什么呢?你应该明白最后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归宿。月球,或者是v海域。” “你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令人作呕的肮脏东西,本来也活不了多久。要是让我再发现你觊觎小遇,让小遇知道这些事,我不会像上次那么客气。” 记忆中迟理将冉禁的右臂抬起来,渐渐施力:“上次感染还没吃够苦头吗?屡教不改的话,这次可以让你记忆更深刻一点。” 其实这些话迟理基本上都只说过一遍,但冉禁想起来的时候,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每个字,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迟理的确在她心里埋下了一根刺,一旦她靠近迟遇,那根刺就会狠狠地扎痛她。 冉禁将手抽了出来,离迟遇较远的那侧的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支着脸,让自己和迟遇拉开一段距离。 双眼依旧被长发遮去了一些,她含笑的表情有些轻佻。 冉禁用迟遇见识过的轻浮语气说:“小遇,我知道你很聪明,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有点好笑。我和你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觉得我看上去不像个正常人吗?克隆人是什么东西呢,它们怎么可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迟遇没有反驳,看着她的目光安静、温柔,又难过。 冉禁暗暗地深呼吸,索性闭上眼,用一种慵懒又有点厌烦的语调说: “你想太多了,什么代替什么催化剂,我只是想要那个碍事的克隆人离我远一点。 “我已经将迟氏集团所有的项目梳理完了,让柯正兴辅佐你,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也算是报答了你们迟家收留我的恩情。 “现在我好不容易离开迟家,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很烦。如果没有别的事你走吧。” 冉禁说完这些话之后,屋子里寂静无声。 迟遇没有回应她。 半晌,她张开眼睛,只是看着茶几。 她正在思考,如果迟遇再不走的话,还能再说点什么话做点什么事来赶她。 心里铺垫了些许,冉禁一抬头,见迟遇的眼睛红红的,正在强忍着泪意。 冉禁想到了她会难过,可亲眼看见她难过时,仿佛被人当面痛击,连指尖都开始发凉。 “你都不敢看着我说这些话吗?” 就像迟遇之前说的那样,她不会再被冉禁迷惑,冉禁已经骗不了她。 迟遇挨过来,捏住冉禁的肩头。 “那天你离开迟氏集团的时候,和鼻子上有红痣的女人在一起。她是明鹏生物的人吧?你想要接近明鹏生物,对吗?明鹏生物也知道你的身份吧……他们能信任你吗?他们可是会真的下毒手,你这样很危险。” 被冉禁用不耐烦的态度对待的迟遇,话里没有责备,只有满腔的担忧。 冉禁微微出神,而迟遇已经伏在冉禁身上,单膝跪在冉禁的腿边,往她右手的袖子里探。 迟遇的指腹划过冉禁手腕上的动脉,冉禁心跳不可控地加快,方才的战栗感又开始作祟。 冉禁将手腕一抽,离开了迟遇的指尖。 两人近距离凝视着对方,迟遇那一双眼犹如深海,只要被她凝望,冉禁心窝里就开始发软,心尖跟着抽痛、酥麻。 冉禁噤声抑制着呼吸,绷着所有的神经,压抑着翻涌的情动。 迟遇的发尾蹭在她的脖子上,仿佛刮在她心头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她抓着沙发的手指渐渐缩紧。 亲吻又一次来临,冉禁在她怀里缩着肩膀,咬着唇,恨自己的没用。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如何冷淡如何绝情,身体都会因为迟遇的触碰给予最诚实的回答。 别说是这样的亲近,就是迟遇只是靠近她看着她,嗅到属于迟遇的气息,都会让她受不了。 此刻的忍耐,仿佛极刑。 迟遇感觉到冉禁的紧绷,抚摸她的后背帮她缓解,在她耳边说:“我早就长大了,我不是一无所知,我知道了奈奈的身份,我也将她保护得很好……” 说着说着,热泪落在冉禁绯红的耳廓上,一滴滴,沿着小巧精致的轮廓往下落,水火相融。 “无论你从什么地方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我们一块儿相处的这六年你对我倾尽所有地宠爱,现在我也明白自己对你的感情。我喜欢你,我爱你。不管你是谁,我喜欢的只是你而已。” 迟遇的声音带着颤音,和她的眼泪一块儿落进了冉禁的耳朵里,切割着她的心。 迟遇紧紧抱着她,害怕她会突然消失,几乎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冉禁被她抱得快要喘不上气,巨大的幸福和极大的罪恶感交替在她心上翻涌。 迟遇的确是长大了,比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成熟了,也更让冉禁心动了。 在迟家阁楼独自静养的最初,冉禁很忐忑,她不知道自己又会被怎么对待,她一身的伤根本逃不走。 她觉得自己会死在这儿。 没想到她没死,还遇到了迟遇。 迟遇是从天而降的温柔,是深渊之上的光芒万丈。 冉禁只不过是深渊里的污泥,偏偏还想苟且偷生,向往着温暖。 她们俩分处两个全然不同世界,冉禁渴望着,爱慕着,却又不忍心染指。 她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对迟遇有非分之想。 但她没能做到,之前她就已经玷污了迟遇。 在慕兰俱乐部二楼的那个吻,与其说是让迟遇讨厌她故意为之,不如说是她贪婪的占有欲。 在内心深处她无法欺骗自己,她想要占有迟遇,哪怕只有那么一次。 她以为那是她俩最后的交集,可是聪明的迟遇一次次将她拉了回来。 此时此刻,被迟遇拥着、吻着,爱着的冉禁,根本无从抵抗她的神明。 冉禁承认自己又一次升起了贪恋的情绪。 那是她对迟遇唯一的恶念。 被刚才这一通折腾,冉禁睡袍的腰带又散开了,她也没再去拢。 冉禁主动迎上迟遇的唇,圈住她的脖子将她带下来,吻她,发了狠似的。 迟遇没想到冉禁会这么做,主动启开她唇瓣的冉禁仿佛在她心上点了一把燎原烈火。 前所未有的情绪控制住了迟遇。 比慕兰俱乐部二楼的那次还要激烈。 冉禁又一次压抑地喷嚏,这是给予迟遇的信号。 她捏着迟遇的衣襟,贴着她,肩膀往里合着,正在压抑难忍的轻颤。 迟遇察觉到冉禁双膝很不自然地拢起。 冉禁动情的信号和迟遇察觉到自己奇异变化同时降临,迟遇扶住了冉禁的膝盖。 第77章 第 77 章 膝盖推向外, 迟遇根本是随着本能行事。 冉禁双唇发痛,实在受不了,只好轻轻地在迟遇肩头推了推。 “不是越粗暴就越好。” 冉禁的眼神变了, 她双臂勾着迟遇的脖子, 鼻尖轻轻地蹭着迟遇, 若即若离似有似无。 见迟遇眼底的情绪在被快速点燃, 冉禁故意在她耳边轻笑,迟遇被冉禁要给不给的态度弄得火速升温。 “冉禁……” 不说很明显发红的脸和血红的耳朵一眼就能看出迟遇已然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状态, 就是她这一把发涩发紧的声音,也能听出她此刻心中的汹涌。 冉禁眼睛微合, 妩媚的笑映在迟遇的眼底,荡进她心窝里。 冉禁握着她的手, 引领着, 娇媚地笑了起来:“小遇研究对月轨道很厉害, 但在其他的事情上就差很多了。你未必知道我最喜欢的地方在哪儿吧。” 她俩此刻都在沙发上,冉禁躺在迟遇的身下,凌乱又轻浮。 从她这个的角度能够清晰地看见迟遇的脸庞, 能够将她的睫毛细数,将她眼里的光, 眸底的情绪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迟遇的眼神闪烁着, 耳尖已经全红了, 嘴唇发红,很干燥似的舔了舔。 天鹅颈修长而美,喉头在肌肤之下轻轻滚动着。 脸上也罩着一层桃粉,就像是她最喜欢吃的桃子。 冉禁有些移不开眼神, 她想将此刻的迟遇永远记在心上。 而迟遇在听到冉禁那绵软、性感、放荡又充满了勾引意味的话之后, 情不自禁地心动, 又很不舒服。 冉禁不该是这样的。 这六年来的相处,迟疑明白冉禁是个习惯性自我封闭的人,从她所有的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古板又内敛的性格就能看出来了。 即便她有一副为人着想的软心肠,但也永远都和人保持着不深交的距离。 她就像是飘荡在尘世间寂寞的雪花,孤傲又冰冷。 唯独面对迟遇的时候,才会展露温暖的一面。 迟遇被冉禁的温柔细腻和那深不见底的神秘吸引,而如今冉禁却换上另外一副面孔来轻贱自己。 迟遇心里很明白冉禁是故意这么做的,这是在她们交锋最初,那场亲吻表演的升级。 就算明明知道,迟遇心肝依旧被她攥成了一团,魂被她勾着,只需要指尖轻轻一动,就会去任何冉禁想要的地方。 迟遇被冉禁引领着,目光落在冉禁的锁骨上,它白得像是梦的入口,圆润、柔软和热度不知究竟是真是幻。 细微的变化也能被掌心捕捉,迟遇发现冉禁的表情正随着自己一点点的力道在改变。 方才尽在掌握的笑容因为迟遇指骨的缓缓隆起,慢慢变僵。 甚至在迟遇想要收回的时候,不小心搓了一下,让冉禁眉心很不自然地急蹙。 刚才撑起的软媚和放纵的神情一瞬间被打散。 怕被迟遇发现自己神态的变化,泄露了真实的情绪,冉禁在身子微颤的同时立即别开了脸庞。 迟遇心疼地问:“是不是弄痛你了?” 冉禁喘了两道,将高昂的真实情绪压了下去。 “没关系。”冉禁将她往下带,娇声道,“小遇,来这儿……” 迟遇略有些吃惊,冉禁要带她去的地方让她始料未及。 有一瞬间的迟疑,她觉得冉禁的情绪不太对劲。 但冉禁没有给她退缩的机会,环住迟遇的脖子,自己迎了上来。 迟遇被她紧紧包裹,一刹那,热度烫进了心里。 冉禁比谁都知道渴望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曾经在无声的角落里,寂寞的梦里,无数次地于虚构的思潮中靠近迟遇,迟遇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在迟理死后,冉禁身上的枷锁总算是断了一根。 迟遇也发现了她的心思,并且为了调查真相,曾经利用她的感情步步为营。 冉禁喜欢被迟遇利用,尽管那段日子里左右为难让她分外苦恼,但那是她距离迟遇最近最亲密的时光。 她心甘情愿。 之后一次次逾越的玷污,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给予迟遇幸福,也不能陪迟遇走完人生,却还死性不改,难以戒断。 冉禁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正因为她从未得到过,所以才会无限渴望。 所以现在迟遇的心情,冉禁明白的。 为什么迟遇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因为她尚未得到,尚未消解内心的渴求。 那是心魔,会勾得人越陷越深,会让人失去理智,分析不出利弊。 只要让小遇得到就好了吧。 冉禁将自己推向迟遇的时候,没想到的感觉激得她发颤,咬紧双唇,不透露任何的声音。 昏昏沉沉又迷乱的时候,她告诉自己,让小遇彻底得到就好了。 只要将渴求握进了手里,得到过了,哪怕只有一次,心魔就会自行瓦解。 再也不会想着她,再也不会渴望。 从此以后迟遇就能顺利忘了她吧。 冉禁后背上起了一层汗,冷白的皮肤上泛起和迟遇相同的粉。 她本想让自己看上去游刃有余一些,装出过来人的从容。 小遇那么聪明,肯定能从她的娴熟中体悟到什么,最好能够反感她。 只是现在落入迟遇掌控的她,不说游刃有余,就是呼吸的节奏都依仗着迟遇,更遑论从容。 对自己的健康状况一直不在意的冉禁,还以为这件事肯定无法与皮肉之苦相提并论,她能忍得过去。 没想到,完全不是一回事。 皮肉受伤只是外在的锐痛,她的确能忍。 可此时,是在一层层剥开她的灵魂,让她失控。 迟遇左手的胳膊贴在冉禁右腘,汗水几乎将滚烫的肌肤黏合。 冉禁原本还环着迟遇的脖子,几番过后越发无力地软,攀附不住只能往下坠,整个人陷进宽敞柔软的沙发。 后背贴在沙发面上时,迟遇追上去亲吻她。 动作转变了,原本还在迟遇手臂上的右腘此时扣在了迟遇的肩头。 思绪全然沉溺在海中的冉禁好不容易分出一绪,往迟遇的肩头看,又往下看了一眼。 看见迟遇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 迟遇跟着她的眼神落到了同一处。 迟遇知道冉禁肌肤嫩白,即便在医美祛疤之后还留有一些不太明显的伤痕,也不影响她整体的盈透。 但这儿都粉红且娇嫩,还是大大出乎迟遇的意料。 所以,敲除了劣质的dna,也包括这部分吗? 迟遇恍然间想到了这件事,心头更烫。 迟遇的汗水将头发沾了一些在脸侧,她垂着目光眼里尽是渴望。 “小遇……”冉禁昂起头,现在的样子实在太羞耻,想要调整回来。 才刚刚往后缩,迟遇上半身前倾,随着她昂头的动作跟随着,肩头前耸,没让她得逞。 这一下更要命。 冉禁枕着沙发扶手,差点漏出声来。 她紧咬着嘴唇,眉心也蹙了起来,非常勉强才将变调的声音吞回去。 此时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一盆装满水的容器,只要迟遇再轻轻一碰,就会外溢。 迟遇发现,冉禁并没有再打喷嚏,动情之后便是深深浸溺在潮水中。 迟遇终于彻底握住了冉禁。 一次次地将她送入海中,在她将要溺毙时又一次次精准地将她捞起。 冉禁不想让迟遇看到自己情不自禁的样子,抬起手臂横在眼前,想要趁机将情绪调整回来。 迟遇当然没给她这个机会。 …… 暴雨倾盆。 轰隆隆的雷声震得整个世界为之颤抖,紫电像漫天穹幕的血管,一次次撕裂风雨。 夏季的暴雨来得凶猛,路面上很快就湿透了,地面上的水流沿着深深的沟壑流入水道。 行人撑伞的手背上落满了湿哒哒的水珠,缓缓往下淌。 …… 一直在推拒的冉禁倏然半坐起身,抱住了迟遇,将迟遇紧紧箍在自己的怀里。 迟遇侧腰感受到冉禁双膝的力量。 指腹也承着地心的节奏,隐隐约约,一下一下。 直到冉禁慢慢卸下力气,稍微平静了一些,迟遇才略略松开她,抚着冉禁后脑将她放平,不忍她花一点儿的力气,温柔地帮她纾解僵硬酥软的四肢。 冉禁额头抵在迟遇的胸前,气息还很不稳,浑身发烫。 迟遇舍不得放开她,亲吻她沾了汗水的额头和脸侧,缓解红肿的唇。 扶着戴着电子脚镣骨骼匀称的脚踝,缓缓从自己的腰间托回到沙发上。 “累吗?”迟遇看着眼前近在咫尺,脸上满是春潮的冉禁,问她,“想不想喝水?我帮你去倒?” 冉禁失焦的眼眸在慢慢回笼。 迟遇温柔明媚的眼眸就在面前,她俩隔着又薄又大敞的凌乱睡袍,刚刚完成了一次温柔又激烈的共融。 冉禁低眸,心还跳得很快,鼻尖萦绕得都是迟遇的气息。 不止是鼻尖,现在的她整个人都被迟遇的香味浸透了。 她总算将自己完全献给了神明。 可以结束了。 迟遇看她这个样子,以为她是真的累了,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了一个吻,随后要从沙发上下去,为她倒水。 刚刚支起身子,手腕就被冉禁再次握住。 “能再给我一次吗?” 冉禁没看向她,目光落在迟遇的手背上,有点儿无力且偏细的声音在向她讨。 还没等迟遇答应,冉禁就主动咬住了自己卷起的衣摆,眼波里流转着勾人的气息,想要再次引领迟遇。 迟遇没有被她带下去,小心翼翼又温柔地说:“冉禁,我的确很想……很想要你。可是,你现在的情绪不太对。而且那儿好像受伤了,你没察觉到吗?其实你很脆弱。” 迟遇说这番话的时候,漂亮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声音轻得不能再轻,眼里全是疼惜,像是在呵护最珍贵的宝贝。 冉禁微眯的眼睛挑起诱人的弧度,冷白皮早已经染了一层暧昧的樱红。 这一声轻哼尾音向上,带着一点儿笑意,勾人的笑意。 “哪儿不对?”冉禁一开口,衣摆掉了下来,打在迟遇的腿上。 迟遇坐在沙发上,冉禁跪到她面前,挨过来,指尖卷着迟遇卷发的发尾,用鼻音道:“不是你一进屋就开始吻我?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今晚你来我当然要让你尽兴,只是一次怎么够?” 迟遇正要说话,冉禁抢先一步道:“我和你姐姐第一次做的时候,全程都是她带着我,不用我说半句话就找到了我最舒服的地方。每回她都能带着我玩一整夜,次次都折腾到我实在没力气了才作罢。你呢,就这么一次吗?和你姐姐比真的差太远了。” 本来还有火种还残留在迟遇的心里,在冉禁这番话之后她浑身骤然僵硬,体温急速变冷。 “你说什么?”迟遇不解地看着冉禁。 第78章 第 78 章 “你说什么?”迟遇的唇还是红的, 比冉禁见过最艳丽的玫瑰都要好看。 因为不解,让她的双眼忘记了眨动。 冉禁觉得有点好笑,没骨头一样依靠在她肩头:“这种话还需要再听一遍, 小遇, 你真是……” 迟遇眼皮在狂跳,她双唇动了动, 说:“你和我姐姐明明不是真的情侣, 你们只是为了在人前表现才伪装成情侣的样子。” 冉禁更觉得好笑了,:“小遇你真是天真得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一直没恋爱过吧,估计调情都很少, 一心扑在科研上,不了解成年人的世界很正常。两个人怎么可能睡在一起这么多年什么也不做?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我和你姐姐六年了,当然什么都做过了。” 迟遇将她从自己的肩头扶起来,直视着她的双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最有力地拆穿她的谎言: “你们根本没有睡在一起, 你们一直都分床。衣帽间里的小隔断才是你的卧房。” “我说了,那间屋子让我心静, 也适合冥想。”冉禁接她的话接得很快,就像是戏剧表演里提前排练过很多次的台词, “没想到会让你误会我和你姐姐分床睡。我和她并没有分床,也没有理由分床……” 冉禁还没说完,迟遇就插话道:“我姐那样对你, 你和她还能好好相处吗?” 她俩心知肚明迟遇指的是什么。 “小遇, 你可能不知道, 有些人只有被特殊对待的时候才会有快感。”冉禁顿在这儿一会儿, 像是留给对方足够遐想的空间才说, “所以我说你姐姐很聪明, 她知道该怎么让我快乐。” 迟遇完全没有接她的话。 她在暗暗发抖。 两人陷入了一时的沉默。 “你和姐姐一直是合作关系吧……”迟遇抬眸,用一双红透的眼睛看着冉禁,声音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彻底沙哑了,“你有想要做的事,就是你所说的‘使命’,但只有你一个人恐怕没法完成。我姐能给你提供便利条件,同时给你庇护,让你免于被明鹏生物或是冉家找到。即便找到了她也可以有办法从明鹏生物那里将你保下来。钱,或者是其他更强硬的手段。你们是同伴,你们有共同的目的,而在她临终前这个计划还没有完成,所以才打电话给你,交待了一些事,并且希望你继续完成。是这样吗?你帮助姐姐伪造成自杀的样子也是不想让那个冉禁被抓,从而将整个明鹏生物提前暴露。明鹏生物能够藏在地下这么多年,肯定有他们自保的方法。你们计划得非常长远,不想在这个时候打草惊蛇。” 冉禁的眼神有些直:“你就这么希望我是克隆人?” “不是吗?”迟遇抬起头,她终于有些生气了,她的手指重新贴在冉禁的肌肤上,沿着袖子往里摸索。 “这里面,藏着你身份的秘密。” 冉禁的眼眸终于露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波澜。 迟遇说:“如果我是明鹏生物负责研发的人,在克隆人出产的时候会给予一个标识,便于区分克隆体和本体。也有可能会植入皮下一个定位装置,以便在需要的时候跟踪查找,甚至是控制。” 迟遇完全伸进了冉禁的袖子里,另一只手环住她细软的腰肢,再一次紧拥着她。 冉禁一直以来穿着长袖,所有的袖扣都是定制的,为的就是能够将袖扣扣得严丝合缝,从来不暴露在外。 除了手腕里藏着她身份的秘密之外,还能是什么呢? 迟遇的指尖在冉禁小臂上摸索着,这是一片细腻柔滑的肌肤,没有任何异样的触感。 她犹豫地停下了动作,指尖有些慌乱地摸索,不解的神情渐渐占据了她的五官。 她讶异,直接将冉禁睡袍的袖子往上推,露出整只前臂。 雪白的胳膊没有任何的痕迹。 迟遇彻底愣住了。 没有她所说的标识,更没有所谓植入皮下的装置。 迟遇执着她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看,不放过任何一处,甚至将袖子一直推到了上臂,将左手也卷起来,什么也没发现。 冉禁一直以来小心翼翼藏着的手腕上,没有任何异常。 迟遇难以置信地看向冉禁。 “怎么会……” 被迟遇卷起来的袖子干脆就没再放下来,冉禁索性让她一次性看个够。 “你想太多了。”冉禁道,“我说了很多次,我不是克隆人。” 迟遇双臂撑在她的腰侧,上身前倾,急切地靠近她的脸:“上次,露露跑丢的那次,我明明在你的手腕上摸到了一些粗糙的触感,类似伤痕的触感!” 对于冉禁手腕的推侧,迟遇想的是多年以前冉禁不甘被掠夺,从制造克隆人的地方偷跑了出来,还一直被明鹏生物追查。 这样一来她自小没有上过学还在外流浪,不能去工作只能靠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糊口,就都能说得通了。 或许在离开了危险的地方,暂时获得自由的冉禁自己用粗暴的方法将手腕上的标识去掉了,起码能够暂时遮掩身份,藏匿行踪。 那一定不是个可以轻易彻底抹去的痕迹,更何况是流浪着、穷困潦倒的冉禁,不会有闲钱用医美祛疤,所以那痕迹一直跟着她。 后来姐姐将她带到迟家,冉禁渐渐自由了,有了经济实力,为什么还死守着手腕不让任何人看见? 迟遇想,在姐姐过世之前疤痕没有祛除,有一种可能——姐姐不让她祛。 这些日子迟遇挖出的那些埋在黑暗深处的线索,构建了一个让她不熟悉的姐姐。 睡不着的夜里,迟遇试着重新去认识姐姐,将所有关于姐姐的碎片一一拼贴之后。 她无法否认,尽管姐姐对她关怀备至,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不忍心她受到一点伤害,可姐姐对于其他人而言恐怕不算是个好人。 “不许将伤疤修复,毕竟我也需要分辨你是谁。” 可能姐姐曾经这样对冉禁说过,且命令她继续留存着能够识别身份的痕迹。 这是迟遇觉得最为合理的解释。 而姐姐过世之后,冉禁还是穿着长袖,意味着她手腕上还是有不想被人洞察的痕迹。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生物公司所留下的标识不是用普通的方法就能去掉的,即便现代医美也做不到。 不然姐姐过世之后冉禁再忙,也能挤出时间去消除,不会留到现在。 冉禁可能试过了,但没有成功,所以才会一年四季一直都穿着长袖。 迟遇在来之前,已经将所有推测出来的线索反反复复地思考,自认为没有矛盾和破绽。 可是……最最重要的证据,却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居然没有任何痕迹? 迟遇茫然。 “那次啊。”冉禁笑着说,“那次是大冬天,下着雨,你是不是被冻得指尖发麻触觉有了偏差,所以才会觉得碰到了什么?” 被冉禁这么一说,迟遇的确想起来了,那天是很冷,她也只是很短暂地触碰了冉禁的手腕一下。 但那粗糙感并非是错觉。 可眼前冉禁白皙无暇的手臂更不是错觉。 清清楚楚地摆在她面前。 “那你为什么不穿短袖?” “没为什么,不喜欢而已。”冉禁一句话就将这件事彻底说完,让迟遇无法反驳。 迟遇的人生从未有过这么迷茫的时刻。 如果冉禁的手腕上没有伤痕,没有克隆人的印记,意味着她所有的推论都会被打翻。 她刚才所有的滔滔不绝都建立在冉禁是克隆人的基础上。 最基本的论点不复存在的话,她好不容易构架起来庞大的推断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迟遇慌了,她察觉到冉禁的神色在迅速变冷,在冉禁的身后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黑洞,马上就要将她纳进去。 “冉禁,你说实话好吗?”迟遇紧握着冉禁的手,生怕她又会突然消失,“你说那些话明明不开心,伤害我也伤害你自己,为什么还要说?别再将我往外推,我想保护你。” 迟遇大概没有发现自己正在落泪,一向镇定、聪颖,对任何事都十拿九稳的她,此时慌张、急切到几乎用上了恳求的语气。 被迟遇紧握着的是冉禁骨裂的左臂。 正处于情绪高峰的迟遇将她弄得很痛。 迟遇似乎察觉到了,很快松开了她。 冉禁咬着唇靠在她怀中,将痛感硬压下去,脸上还带着没有彻底褪去的潮红。 她将抠出血的手指藏进了手掌里,用冰冷彻骨的语气说:“到底做不做,不做就滚吧。” 她和迟遇,在她离开迟氏集团那天,拉黑迟遇所有联系方式的时候,就该彻底结束了。 神明应该在属于她的世界里永远快乐,永远纯净。 那些不小心沾染上的污秽,冉禁会亲手帮她洗去。 …… 之后冉禁的手机很是时候响了起来。 冉禁将迟遇推开,拿起手机听了大概半分钟左右后,轻轻地“嗯”了一声,挂了。 “你走吧,一会儿警察要来问话。”冉禁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疲倦。 迟遇走了,走的时候步伐沉重。 冉禁知道她很难过,但是并没有上去安慰她。 好了,策划已久的剧目终于演完了。 虚脱的冉禁站在无声的客厅里,似乎还能嗅到迟遇的气息。 嘴唇内侧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她狠狠地咬破,此刻满嘴的血腥味。 刚刚被迟遇拥抱的身体,自作主张地空虚,空虚到她发抖。 就在她贪恋最后一丝残余的温暖时,右手腕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像是又被迟理撕扯开。 痛得她捂住雪白无瑕的右臂弯腰蹲了下来,冷汗狂生,将胳膊死死地压在怀中。 “令人作呕的肮脏东西。”迟理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第79章 第 79 章 齐瞳不放心迟遇, 非要跟着。 路司勍知道冉禁公寓的地址,也知道戴上电子脚镣的她只能回到这间公寓,看她实在担心就带她过来了。 路司勍和齐瞳在冉禁家楼下等得快睡着, 才看见迟遇下来。 迟遇来得太匆忙, 没开迟理那辆有公寓停车场车位的车,所以只能将车停在路边。 路司勍和齐瞳立即下车, 迟遇没有发现从远处走来的她俩, 坐进了车里把车门关上,却没有立即将车发动。 路司勍就要上去敲她车窗,齐瞳突然发现了什么, 叫了一声“等下”,生怕叫不住一向大步流星的路司勍,匆忙之下一把将路司勍拦腰抱住,用自己的体重禁锢了她的脚步。 “先别过去。” 透过夜色,齐瞳隐约看见迟遇在坐进车里时的表情, 脸上似乎带着泪痕。 此时迟遇趴在方向盘上,脸埋在双臂之间, 身子微微抽动着。 齐瞳很少见到情绪这么低落的迟遇。 无论是高中时候还是成年之后的迟遇,在齐瞳眼里一直都很乐观自信。 迟遇是她见过最聪明、最洒脱又最富激情的人, 常年身处学霸光环里,再困难的事都尽在把握,是父母口中常年念叨的“别人家的小孩”。 可是此时此刻, 迟遇没有将车开走, 坐在驾驶位上的她似乎在无声、压抑地哭。 齐瞳不知道迟遇在冉禁公寓里遇到了什么事, 但她是了解迟遇的, 此时此刻脆弱的迟遇需要自己的空间, 不让人看到狼狈的一面。 路司勍也发现了迟遇的异常, 和齐瞳一块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她抬头望向冉禁公寓的窗户,开着灯,但那么小小的一扇窗,根本看不见冉禁身影,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路边半天,默默无语。 半晌,路司勍发现齐瞳还环着她的腰,整个人依在她身侧。 也在出神想着别的事的齐瞳忽然感受到炙热的目光,被路司勍这么一看,意识到自己还跟只树懒一样的赖在她身上,立即撒开了手。 等到迟遇的心情稍微稳定了一些,从方向盘上起身,想要发动车,齐瞳和路司勍走上来敲了敲她的车窗。 迟遇在看见她俩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在冉禁那边喝了半杯的酒。 “遇姐,你没事吧?”齐瞳有点忐忑地问她。 迟遇抹了一把脸,想要将倦乏的神色一同抹去似的。 她将车门打开走下来,强撑着情绪说,“我喝了酒,坐你们的车回去吧。” 齐瞳见她精神不振,脸上还有泪痕,在夏夜的晚风中单薄得犹如一片随风飘荡的落叶,心也跟着她一块儿痛了起来。 齐瞳看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便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将她带到车里,说:“你的车就停在这儿吧,我先将你送回去再过回来帮你开车。” 迟遇听到齐瞳温柔的话,坐在后座上轻轻地说了声“谢谢”,随后闭上眼睛。 齐瞳坐到副驾上,回头说:“你和我还客气什么呀。饿不饿?我先带你吃点东西去。” 迟遇摇了摇头,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路司勍开着车往迟家别墅去,前半程她一直很沉默,等齐瞳跟迟遇聊了一会儿闲天,看她稍微平复了情绪之后,才问她在冉禁公寓里发生了什么。 迟遇将冉禁否认了自己是克隆人的事情,以及冉禁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腕没有任何可疑痕迹这些事说了。 自然隐藏了她们俩之间亲密行为所有的细节。 说完之后,车厢里陷入了一阵寂静。 路司勍被冉禁敲的那一下伤口在隐隐作痛,齐瞳拉着安全带,眉头锁得解不开。 还是迟遇率先开口:“齐瞳,楚维有消息吗?” 齐瞳说:“最近周宇一直不着家,她在跟踪周宇。” “不着家?” “嗯,楚维上次给我电话的时候说周宇最近一直往r市的影视基地跑,大概是汪欣仪在那儿拍摄,他就在影视基地边上的酒店住下了。” 迟遇还没来得及跟楚维说关于克隆人和本体dna为什么会有区别这件事。 不过以楚维的聪明脑子和行动力,应该也已经找了熟悉克隆技术的专家答疑解惑了。 如今她还在跟踪,大概是不死心吧,迟遇比任何人都懂她。 除非得到她丈夫,那个真正的周宇确切死亡的消息,不然心里总是会存着一线希望。 迟遇看着午夜的街景,萧瑟寂寥。 “你是想看周宇的手腕上是不是有痕迹?”路司勍很快跟上了迟遇的想法。 “嗯。”迟遇的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但是思维还在线,“明鹏生物制造克隆人,并且让他们流入人类社会,不可能就真的撒手不管,肯定需要留一手的。不然这条黑色产业链被揭发,他们全部都得玩完。冉禁一直对自己的右臂小心谨慎,肯定有原因,或许就是明鹏生物留下的印记。无论冉禁是不是克隆人,周宇肯定是。只要看他手臂上有没有独特的痕迹就知道我的猜测对不对了。可惜,他现在在外地……” “都用不着他。”正好红灯,路司勍回头提醒迟遇,“你不是把那个小孩带回来了吗?叫奈奈的那个。她不也是么?手臂上有没有痕迹,能不能确定是克隆人身份的象征,看她就知道了。” 迟遇被路司勍这么一提醒,灰沉的眼神稍微亮了一些。 是啊……迟遇怎么一直都忘记了,直接查看奈奈的手腕不就知道了吗? 迟遇提起精神回忆了一番。 的确,这几次见到奈奈,她都是穿着长袖。 大概是最近的事太多,线索一波波如层层叠叠的潮水,让迟遇的世界天翻地覆。 好不容易才接受、吸纳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迟遇在路司勍的提醒下才发现,她和奈奈接触了这么多次,居然从未注意过奈奈的穿着。在知道她是克隆体后也没有想到查看她的手臂。 迟遇一门心思都落在冉禁身上,视野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极为狭窄。 长期的睡眠不足和精神紧绷让她失去了敏锐度。 路司勍的话让她的思维重新活跃。 回想刚才在冉禁公寓里发生的一切,她明白冉禁是用更极端的方式推开她。 有可能是因为冉禁正在做的事情太过危险,她不想让迟遇涉险;也有可能是因为克隆人的身份一旦被揭发,将无法在这个社会里生存。 无论她能不能完成那个“使命”,她都有很大的概率活不成。 即便能活着,恐怕也无法在阳光下行走。 看着一望无际的夜幕,重新整理思路的迟遇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冉禁现在想做的,就是将明鹏生物的所作所为展现到人们面前,将这个黑暗、残忍的罪恶彻底揭发,让所有压在痛苦深渊里的克隆人得到救赎。 这些年她所遭遇的流亡和痛苦,让她更能切实地体会这特殊身份的身不由己。 可一旦明鹏生物的克隆生意被曝光,她的身份必然会暴露。 人类会怎么看待克隆人?克隆人将会何去何从?很大概率不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克隆人的寿命又会有多长? 所谓的“备用品”可以和人类同寿,还是会更早地衰弱、死亡? 冉禁明白自己无论走哪条路,最终都有可能走入永夜。 正是因为对自我归属的极度悲观,才让她这些年极力压抑着所有的情绪,只付出,从来不想得回报。 而一旦她察觉到了爱,便会不顾一切地将爱她的人推开。 是这样吗? 冉禁,你是这样想的吗? 迟遇在厘清了冉禁最有可能的行动轨迹之后,心情更是跌到了深海中,难以呼吸。 …… 但这一系列的推测依旧建立在“冉禁是克隆人”这个基础上。 迟遇很清楚地知道,只要无法证实冉禁是克隆人,所有的推断都只是迟遇的一厢情愿。 在抵达迟家之前,迟遇振作精神,除了奈奈之外也不能放过周宇这条线索。她给楚维打了电话,让她想办法揭开周宇的胳膊。 “无论如何,一定要看到他右手前臂内侧有没有痕迹。” 从车里下来,迟遇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对楚维说:“拜托你了,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点。” 现在正是盛夏,大家穿的衣服都很薄。 即便穿的是长袖,也比冬天里三层外三层扒起来轻松多了。 此时楚维正躲在酒店的消防通道里,汪欣仪拍完戏刚刚回来,周宇和她前后脚从两辆电梯里出来。 “好。”楚维看见他俩挽在一起过来了,心头一股无名火往上蹿,用气音说,“我尽量……” 最后一个尾音差点没收住。 因为她看见周宇那张熟悉的脸正在对汪欣仪耳语。 汪欣仪妖娆地笑,打情骂俏似的推了他一把,将房门打开了。 周宇看了一眼寂静无人的走廊,在进入房门前环住了汪欣仪,贴着她的脸边亲她。 汪欣仪的娇笑声传到了楚维的耳朵里,和两人热吻的画面一同撞在楚维的眼中。 是,她是知道眼前的周宇很有可能是假的,不是她丈夫。 但他冒用周宇的身份,冒用他的社会关系,堂而皇之地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约会。 他凭什么? 楚维将消防通道的门用力推开,快步向周宇杀过去—— 迟遇她们到迟家的时候,奈奈早就睡了。 迟遇让路司勍和齐瞳在客厅等她一会儿,她独自到卧室里去,免得一群人杀进去吵醒奈奈。 悄悄推开房门,奈奈被夜灯淡淡的暖黄色灯光轻柔地罩着,紧抱着桃子玩偶安安静静地沉睡。 迟遇蹑手蹑脚走到她身边,将她右手握住。 她果然穿着长袖睡衣。 迟遇把她睡衣的袖子缓缓往上推。 尽管夜灯并不明亮,但她还是在奈奈的小臂内侧细滑的肌肤上,看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小小的突起。 迟遇心头一震,为了确定它的存在,指腹轻轻地抚了上去。 是发硬的触感,像是皮肤之下移植了一片金属物质。 是它了…… 是迟遇一直在寻找的“标识”。 …… “迟遇,我看到了。” 楚维气喘吁吁地坐电梯下楼,给迟遇打电话的时候她感觉到脖子有些疼,往轿厢壁上一看,一道血印。 被那个丧心病狂的汪欣仪抓的。 不过她也没吃亏,那个女人脸上的五指印可以作证。 迟遇正好从奈奈的卧室里出来,问她:“怎么样?” “没有。”楚维很肯定地说,“两只手都没有可疑的痕迹。” 迟遇蹙眉,迎着路司勍和齐瞳急迫的目光,问道:“你确定?” “确定。”楚维非常肯定地说,“因为他穿着短袖。” 刚刚才得到惊喜答案的迟遇再次陷入了沉思。 第80章 第 80 章 深夜迟家, 苏阿姨她们已经睡了,迟遇本来要自己去弄点儿吃的,被齐瞳拦了回来。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你去歇会儿。” 齐瞳打开冰箱, 虽然里面的食材应有尽有,但给她做的话未免糟蹋。 她最拿手的还是煮面条。 齐瞳下了一大锅的面,连放六个鸡蛋和一盒牛肉丸下去,又洗了蔬菜切了午餐肉……最后上桌的时候依旧是热闹的火锅效果。 这是齐瞳的看家本事了, 闻着特别香。 可是这会儿别说迟遇, 就是路司勍也似乎没有多大的胃口。 “吃点儿东西垫垫吧。”齐瞳苦口婆心, “忙活到这么晚,无论还有什么事儿想不明白也得吃饱饭然后去洗个热水澡, 痛痛快快地睡一觉。再不睡觉你们脑子都得转不动了。” 齐瞳亲自给她俩盛好面, 铺上嫩黄的荷包蛋, 各种配料塞得满满当当, 就差亲手喂她俩吃了。 迟遇今天才飞回来, 连着折腾到了半夜, 居然已经不觉得累了, 饿也饿过了头, 一口面到了嘴边, 直到热气儿都散干净也没想起往嘴里送。 齐瞳正要催她, 她突然抬头道:“奈奈是我的克隆体, 是为了在我遇到意外的时候能迅速给我提供替换的器官而住在a市的话, 为什么我回国这么长的日子, 也从fpiu离职了, 她明明有护照却没跟着我一块儿回来?从克隆这件事本身的意义出发, 万一我在国内出事的话, 不就来不及了?” 齐瞳被她突然喷这一串话弄得一懵。 “嗯……”路司勍接上她的思路,“奈奈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是你的克隆体,但为什么没有跟在你身边,或许是因为你姐过世,而冉禁对于奈奈的身份和她存在的价值意义没有你姐那么坚定,她没办法向那么小的小孩下手,所以一直没有将她接回国。” “但是这回我在海外出了乌龙事件,奈奈也被第一时间送到医院了。那时候应该是要启用她。” 路司勍瞥她一眼:“小禁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即便不想伤害无辜的小克隆人,但在你出事的那一刻,她别无选择。你永远是她的第一顺位。” 迟遇脸上一热,随后陷入了矛盾和纠结。 克隆人的结局无论怎么想都是件残忍的事,但路司勍分析得挺在理。 “这么说来,冉禁对于克隆人的回避心态,应该能从侧面证实她也是克隆人。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和周宇手臂上都没有痕迹?奈奈却有?” 迟遇机械地吃了两口面,路司勍也陷入了沉思。 两个人眼下的青黑都很严重,在凌晨时分出神的样子看上去格外恐怖。 齐瞳吃下一颗牛肉丸,想起刚才打开牛肉丸的包装,弱弱地说:“我有一个思路,大概能解释。” 迟遇和路司勍同时扭头看向她。 齐瞳说:“顺着小遇的想法,如果说克隆人在出产的最初,需要有个印记来区别他们和真实的人类,那么肯定也是在本体健全,克隆体还未启用的时候才会有印记吧?就看周宇和汪欣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个人的本体应该都已经死了,才会启用完整的克隆人来取代他们,利用他们的身份支撑商业运作。那么,在克隆人被真正启用的时候,印记可能也会被消除。毕竟本体已死,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明日科技的创始人周宇和著名老戏骨汪欣仪,明鹏生物的人心知肚明,即便出了什么事需要解决,目标也明确,不会混淆。为了让克隆体在人类社会生活中不被发现,曾经植入皮下用来区分本体和克隆体的东西看上去被去除了也很正常。当然,只是看上去,有可能还藏在皮下,肉眼无法看出来,但依旧能够控制克隆人。” 齐瞳的话,让迟遇和路司勍眼里散发异样的光芒。 “是啊……是啊。”迟遇呓语一般出神,想到了和冉禁同行的贺枝,以及冉禁改口称的那句“妈妈”。 迟遇明白了:“冉禁和我姐姐这么多年来做的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替代本体冉禁,如今她应该成功了,冉家接纳她了,所以她成为了真实的冉禁,又和明鹏生物的人有交集,用特殊的方法将手臂上的痕迹去掉也不是不可能。而奈奈,因为还没有被启用,所以依旧留着印记。” 迟遇一把将齐瞳抱住:“齐瞳!厉害厉害!你也太聪明了!” 齐瞳有点尴尬地笑笑。 她是不可能跟迟遇说,这个想法是通过拆牛肉丸的包装袋想到的。 “这么说起来,那个冉禁的本体的确有性命之忧。”迟遇想通了一个问题,又陷入了另一个漩涡。 冉家肯定知道谁是本体谁是克隆体,为什么要抛弃亲生女儿呢? 贺枝对冉禁的殷勤迟遇可都看在眼里。 他们骨肉的情分要是这么淡薄的话,估计矛盾早就爆发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迟遇想起了冉禁公寓楼下那场伤害案,以及冉禁手上的伤。 似乎就差一点点就想通了。 迟遇拿出手机记入思维导图里。 记完之后不免感叹,幸好齐瞳提醒,差一点又被冉禁带偏。 迟遇又是庆幸又是心痛。 庆幸的是她眼前再次有路可走,心痛的是冉禁还在隐瞒身份,说明她之前推断正确,冉禁越是闭口不谈,她所处的境地越是危机重重。 路司勍也有点佩服齐瞳:“果然吃饱喝足睡够了,脑子就转得快了。” “是吧。”齐瞳对她灿烂一笑,“所以你们得好好睡觉,好好吃东西,才能像我这么聪明。快,把面都吃了。 迟遇吃了几口面,胃开始不适。 她以前泡在实验室的时候就成天忘记吃饭,胃闹过一阵子的脾气之后她老实了一段时间,这阵子完全没时间在意这件事,这又开始痛了。 “你们先吃。”迟遇去她的卧室拿了常备的胃药,吞了两片,回到客厅的时候,路司勍已经将一大盆子面吃干净了。 “路警官,明天你有事儿么?”迟遇用手腕压在胃的位置,不是很痛,她还能忍。 “你要我做什么?”路司勍站起来活动活动腰。 迟遇将冉禁的本体跟她视频,试图迷惑她且向她求助的事说了。 齐瞳听得汗毛倒竖:“她这是要干嘛啊……难道冉禁要取代她,她反过来想要取代冉禁?是这样吗?” 本体和克隆人对调身份? 图什么? “不管她要干嘛。”迟遇的脸色因为胃部的疼痛而蒙上一层狠戾的颜色,“她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杀害我姐的凶手。既然她自己要送上门,岂能让她逃了。” 路司勍想了想,说:“明天几点?” “约了中午十一点。” “行,那先去睡觉,养足了精神才好动手。你那边有几个人?” “六个安保,身手都可以。” “足够了。明天我先去看看地形,安排围堵路线,肯定能将她抓住。” 漫长的一天走到了尾声。 太晚了,迟遇让她俩别走了,有房间可以睡。 回到自己的卧室,迟遇将身子投到浴缸里,胃痛的感觉在热水中一点点被舒缓。 闭上眼,浸在梦的边缘,手腕仿佛又被冉禁握住了。 湿润火热的,脆弱敏感的……超出迟遇想象的。 迟遇的心还留在冉禁那儿,而冉禁却不在她怀里。 难受地转了个身,脑袋抵在墙上,沾着水珠的光洁后背微微卷起,难耐的情绪在迟遇的心头翻涌。 她从来没有这么渴望一个人,渴望到失魂落魄,渴望到摧心剖肝。 特别是在初尝了冉禁的滋味后,那如罂粟的诱惑攥着她的心,勾着她的魂,让她只是想到冉禁的唇,就已经魂不附体,爱意漫溢。 …… 这一夜的梦里,只有冉禁。 冰冷的她,微笑的她,温柔的她,受了伤在隐忍的她,或是主动宽衣的她。 迟遇在梦里与她缠绵,醒来时床上只有她自己的温度,肌肤上沾着一层悸动的薄汗,身侧寂寞又空虚。 迟遇重新闭上眼,努力消化那自行幻想却又无法宽解的缱绻。 待心思好不容易平复,她重新去洗了个澡,吹干头发之后扎牢。 感受了一下,胃里的不适症状消减了不少。 路司勍跟迟遇说,克隆的事情暂时得保密,所以在外面交流的话别说什么本体克隆体的,被别人听去只怕是不好。 所以她们约定,冉禁那个本体叫大冉,她们的冉禁叫小冉。 “行。”迟遇答应。 对于“小冉”这个称呼她非常亲切,不由得想到以前追在冉禁后面叫她小冉姐姐的时候。 齐瞳想跟着她们一块儿去抓大冉,路司勍没让。 路司勍吐槽:“就你?去的话只会被当成人质,不许去。” 齐瞳:“……” 她也知道自己弱鸡,轻轻松松被小冉制服,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但是我可以在外围给你们出主意啊,多一个脑子多一个思路嘛。要不让我去,不知道你们那儿的情况,我得难受死了!” “行,你一块儿来,上次去找洪以玲的时候要不是你反应快,我坟头野草都三尺高了。”迟遇说,“咱们这段日子并肩作战,谁也离不开谁。” 齐瞳笑靥如花,立即开心起来。 “但是咱们得说好。”迟遇交待,“你不许往前冲,给我蹲最后。” 齐瞳挽着她胳膊,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肯定的,我也没命往前冲,我就在后方给你们当军师!” 她俩就像高中时那样亲密无间,已经开始制定抓捕大冉的计划了。 路司勍在她们身后气急败坏,还没人发现。 怎么着啊你们这就决定了?完全忽略我的意见是么? 路司勍心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酸劲,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 也是,毕竟人家才是发小,你顶多就是个暂时的合作伙伴罢了——路司勍在心里念叨着。 “我先去勘探现场了。”路司勍丢下一句话就走了,齐瞳还想说跟她一块儿去,帮她打打下手,结果路司勍一路飞一般消失,留给她一个怒气冲冲的后脑勺。 齐瞳:“?” 路司勍到了大冉和迟遇约定好的酒店,探查了一番,地形还是挺简单的,只有三个门,守住这三个门的话,大冉想要逃走就只能跳窗。 路司勍还将她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全部画了出来,没想到部署了半天,也等了半天,迟遇一直联系不上大冉。 “她不会已经逃了吧?”迟遇独自在一辆车里,给齐瞳发微信。 “有可能。”齐瞳和路司勍在一个车里,“你不是怀疑她就是杀死你姐姐的凶手么,她如果有这个本事,还能知道那么多关于你和小冉的事情,肯定非常谨慎,说不定一直都在暗中窥探咱们的行动。昨天晚上你去找小冉的事情,恐怕她都已经知道了,有可能早就跑了。” 齐瞳的话在理,迟遇怀着最后一点希望继续联系对方,结果大冉留下的手机号一直无人接听,发给她的微信也没有回,所有的语音和视频通话都石沉大海。 “算了。”路司勍也有点气馁,“应该是藏起来了。” 迟遇握着手机,心道:到底是拥有相同的基因,聪明又敏锐,估计这大冉不好对付。 就在迟遇等人被大冉溜了一大圈,疲惫地往回走时,突然看到一则出乎意料的新闻。 大冉被通缉,新闻铺天盖地地报道,她正是杀死迟氏集团前董事长的凶手。 贺枝指认,她是个心术不正的神经病,因为爱慕迟理不成,整容成她们女儿的模样,一直纠缠不休! “我们都可以作证,迟小姐去世的那天我们小禁在直播大厦,休息的时候还跟我们视频了。她绝对不会是凶手!” “我们女儿和迟小姐是和平分手的,之前感情一直都很好,分手之后她还来过我们家做客,她俩不可能有积怨。这神经病一早就缠着迟小姐,就算是分手了这个神经病还跟踪我们女儿好长一段时间,当时就觉得她很不对劲,没想到居然做出这么骇人的事。” “那天我从我女儿家里出来,她居然拿了一把匕首刺我!要不是我女儿及时赶到将她打跑,我恐怕已经没命了……” “那个疯子就是那个时候偷走了我女儿的血液!凶器上的dna也是这样得来的!太可怕了,太歹毒了……我女儿是冤枉的,她没有杀人!” 贺枝和冉铭一起出面,力证小冉清白。 如今警方正在全力搜捕大冉。 迟遇看见警方发出的悬赏通缉上的照片,一脸病态的女人的确是大冉。 迟遇明白了。 这是小冉的将计就计,让杀死姐姐的凶手暴露人前,彻底伏法的反杀。 或许在最开始小冉只是想要占据大冉的位置,成为冉氏千金,冉家的独生女,或许只有这样才算是暂时摆脱了克隆人的身份,能得到明鹏生物初步的信任,亦或者是以利益诱惑。 而大冉憎恨她取代了自己,想要用带着小冉dna的凶器来陷害她。 还以为是一剑封喉的杀招,没想到冉家人,她的亲生父母居然站在小冉那边指认她。 如今大冉成了疯子,成了通缉犯,彻底丢失了原本的身份。 “所以冉家的确是在大冉和小冉之间选择了小冉。”迟遇一边沉思着一边说。 路司勍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着前方:“为什么冉家会选择小冉?难道他们不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吗?不可能的,当初向明鹏生物定制克隆人的话也不可能是小孩的主意,一定是这对夫妻所为。还是说,他们亲子关系向来不好?小冉所做的一切只是导火索?” 迟遇目光一聚,说:“有可能是催化剂。大冉杀害我姐这件事恐怕冉家父母也是之后才知晓,对冉家而言恐怕是极大的隐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大冉一直都修补不好的健康状况也让冉家这两口子心力交瘁。 “这对亲兄妹生出的孩子患病的概率非常大,而这对夫妻所说大冉的精神问题恐怕也不是随口一说。 “当初在冉禁公寓底下不是有一起伤害事件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就是大冉向越来越靠近小冉的贺枝行凶,想要发泄母亲背叛她的愤怒。 “健康和精神状况都堪忧的大冉,现在又背负了命案,或许她还做了更多我们无法想象的事情,才导致众叛亲离。被折磨多时的冉家应该早就知道小冉在商界的能力,让他们无比动心。这个健康、正常又优秀的女儿,不仅挽救即将崩盘的冉氏集团,还能保住他们乱伦真相不被揭发。不说情感层次,就逻辑角度能够说得通。 “克隆这件事,对冉家而言一定非常致命。你们看他们这次的说辞,只说是我姐的追求者整容成冉禁的样子,半个关于克隆的字都不敢提。” 第81章 第 81 章 闷热的夜, 慌乱的逃亡。 没想到这么偏僻的藏身之地依旧被发现了。 那不是警察,大冉明白。 在盛夏的午夜狂奔,汗水打湿了她的衣衫, 肺里火烧火燎地痛。 即便她用尽了全力奔跑,但她的身体实在太弱, 平时连多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何况是狂奔。 轻而易举地被身后冲上来的黑背咬了个正着,她慌张地想将狗甩开,没能成功, 一群人上前把她摁倒在地。 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是被一盆寒冷彻骨的冰水激醒的。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腿被绑, 正躺在一处地下车库里。 这处宽敞的私人车库被清空了, 没有车,只有身后正盯着她看的高大男人, 以及坐在她面前的女人。 昏暗的光线下, 那女人穿着一身简单刻板的黑西服工作装,像是刚刚从公司开完会回来。 “醒了?” 看清了,那是和自己极度相似的脸。 可是认真看的话, 的确能区分得出来。 正因为这微妙的不同,更是让大冉心生不适的别扭感。 无论第几次看见她,看见自己的克隆人, 她都会不寒而栗,犹如看见一只怪物。 那人慢慢走近, 大冉蜷缩在地四肢被捆着, 难以动弹。 突然, 大冉发现对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寒光从眼前闪过, 将她的心忽地提起。 “你在害怕这个?”冉禁将匕首的尖刃冲上, 看了一眼足以将她的眼珠和肌肤轻松划破的锋利,突然一个猛蹲,那尖刃分毫不差地插在大冉的脸前。 大冉呼吸一滞,心跳也漏了一整拍。 她从刀身的反光里看见了被封上嘴,眼里全是血丝和惧意的自己。 “当初你杀死迟理的刀,和它差不多。”冉禁垂眸,“连刺十二刀之后你还能镇定地离开,没见你有多害怕。” 冉禁顺手将大冉嘴上的胶带撕了,站起来,当着她的面给警方打电话。 “余警官,好久不见,你们正在追捕的逃犯我已经帮你们抓到了。” 说着冉禁给出了车库的地址。 余警官正在局子里,面前是烟屁股堆成了小山的烟灰缸。 听到冉禁不带任何情绪但字里行间透着戏谑的语气,余警官气得脑仁疼,但他此时已经无可奈何。 “走!”挂了电话,余警官立即带人前往车库。 大冉听到她真的通知警方,心急火燎的心口蔓延出无尽的恨,如同疯子一般大笑后,突然吼道:“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该杀了你!你本就不该来到世界上!你这个偷走我的脸,偷走我人生偷走我一切的贱人!” 她喊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极为轻蔑地浅笑了一声,眼神犹如看着什么肮脏污秽一般嫌恶道: “我说错了,你可不是贱人,你连人都不是。你不过是复制出来的玩意,没有父母没有根。你只是我的备用品,和车备胎没有任何区别的工具。看你模仿人类说话、行动,做各种表情,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看了吗?一个只配被使用的工具竟然妄想成为人,真是可笑又恶心,令人作呕的恶心!呸!” 大冉这一番尖锐、夹枪带棒的讥讽,让站在周围的几个人听着都十分刺耳,但冉禁却全然没有被激怒的痕迹。 就像是半个字都没有落进她的心里。 也像是她的心早就被相似的恶毒砌满,多一句少一句,并不会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 大冉的话没激怒冉禁,但的确也让她想到了一些事。 想到小时候的自己被带到那栋大房子时,还以为亲生父母真的将她接回家了,这儿就是她的家。 没想到家里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一见到她就歇斯底里地尖叫,无休止地大哭。 之后她就被关在后院堆放工具的小房子里,闻着铁锈的气味,寒冷又害怕。 而大冉,趁夜跑到小房子里来,拿着餐刀一刀刀扎她。 “肯定是因为你,我才会生病!全都是你的错!” 扎完之后,她抱着冉禁受伤的胳膊,用力咬,吸她的血。 “只要吸了你的血,我就能恢复健康了!” 其实大冉并不知道冉禁的身份,但冉禁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让她惶恐。 对冉禁说的最多的一话就是——你是怪物!怪物!从我家滚出去!去死,去死!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冉禁都觉得自己就是怪物,就应该去死。 时隔这么多年,冉禁以为自己已经忘记这种无聊的往事,没想到再次和大冉面对面的时候,居然还能记起来。 冉禁向大冉伸手,大冉浑身一凛就要躲闪,却没能躲过。 冉禁扯住她后脑的头发,将她的脸掰起来,眼神平静之中带着令人窒息的冷意,就连语调也是平稳无波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但你不该去骚扰迟遇。不过,这的确是你会干出来的事。” 大冉被她扯得痛极,而冉禁后半句似乎在暗示她最在乎的痛脚。 大冉想到了什么,原本扭曲的脸上绽开更加扭曲的笑容,痛到极致却还在笑: “对啊,你喜欢迟遇……哈哈哈?!你就是个肮脏的备用品,盗取别人人生的小偷,无耻下贱至极的蛆虫!迟遇如果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会露出什么表情呢?我可真想看看啊……” 冉禁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丝笑容。 她将大冉松开,惯性让大冉的下巴撞在地上,当即破了一层皮。 “既然如此,那你的人生我收下了。“她轻松道,”你不是想要当我的克隆人吗?成全你。” 大冉眼里的光在她这句话后,最后强撑的一点光很快湮灭了。 从今往后,这世上只有一个冉禁。 冉禁离开车库的时候,看见了余警官的警车。 刺耳的警鸣破开了黑夜,闪耀的警灯映在她无表情的脸庞上,不住地闪动。 不过这个身份也不会持续太久。 冉禁垂下眸。 一切很快都会结束的。 …… 大冉被抓之时,余警官也得到了迟理验尸报告的最初版,她的确身中十二刀,且伤口与疑似凶器吻合。 警方很顺利地找到了迟理休息室后门的监控。 监控画面虽然不算特别清晰,不过也能看清大冉的脸,这张被冉家父母指认“疯子整容成我们女儿”的脸。 虽说凶器上有冉禁的血液dna,但她出现在直播大楼时有无数的人证,她父母指认凶手利用她的血迹想要诬陷她,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毕竟凶器上只有血液,没指纹。 这么一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那个“整容凶手”。 冉禁算是暂时摆脱了嫌疑。 但还有一件事让路司勍不安。 她打电话给迟遇的时候,迟遇正在租来的实验室里废寝忘食。 迟遇接到路司勍电话的时候,合了一会儿酸涩的眼睛,思索道:“大冉居然没有将克隆人的事情抖落出来么?为什么?她都已经被抓,难道不闹个鱼死网破吗?” 路司勍也暂时没有思路。 她太累了,这段时间根本就跟孤魂野鬼一样飘荡,被冉禁打伤的脑袋还时不时地痛一下。 路司勍说:“我现在快要猝死了,什么都想不出来,必须得好好睡一觉。现在小禁已经成为真正的冉禁了,她到了冉家应该暂时安全,我去睡会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嗯。”迟遇说,“你睡吧。” “你最近在做什么?有几天没见着你人了。” 迟遇眼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国际对月轨道官方网站,她正在用自己的认证账号上传最新修正的轨道系数。 手机屏幕停留在柯正兴给她的邮件页面。 这封邮件是柯正兴给她的答复。 如迟遇所料,冉禁虽然离开了迟氏集团,但在对月轨道的项目上依旧和迟氏集团保持着合作的关系。 而最近有一家新成立的叫星航科技的公司,不知道幕后老板是谁,正在和冉禁争夺对月轨道的资源。 看上去冉禁是要包揽整个对月轨道,而星航科技正想方设法地阻挠她。 而且…… 迟遇打开另一封邮件,冉禁最近一些行程调查得不算清晰,她在有技巧地隐藏,但根据这些碎片,迟遇还是能拼凑出她的行动轨迹。 “我在忙。”迟遇对路司勍说,“回头说。” 路司勍:“……” 这段时间路司勍有多累自个儿明白,迟遇只会比她更累,没想到还能忙得起来。 想到齐瞳唤的那声“阿姨”,路司勍不得不承认自己年纪大了,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没法跟年轻人比。 城东,冉家。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女儿终于卸下了倒霉的电子脚镣,可以自由出门了。 难得答应回家,贺枝跟家里的阿姨一块儿兴致勃勃地张罗。 冉铭将他母亲接了回来,打算一家四口一块儿吃饭。 自从冉禁去看过奶奶之后,奶奶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 以前是什么也不愿意吃一副等死的模样,如今冉铭让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健康状况回升,脸上肉变多了也有笑容了。 今天也是奶奶想要举办一场家宴,想要和孙女好好吃顿饭,聊一聊。 先前怕冉禁不答应,贺枝亲自去找了冉禁一趟。 冉禁一直都住在外面的酒店里,并不回家,贺枝求了她许久,她才勉强应下。 “谢谢啊,小禁。” 在冉禁冷淡地答应回家之后,贺枝眼角都是眼泪,“谢谢你能回到这个家。奶奶实在是太想见你了,只有你能救她一命,你不知道她有多爱你……” 冉禁不明白贺枝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虚情假意有什么意义? 她们都明白,那个奶奶爱的是谁。 “行了。”冉禁说,“我已经答应了会回去就一定会回去,你走吧。” 贺枝不敢再招惹她,便打算离开。 离开之前,贺枝依依不舍地拉住了冉禁的手,看着她虎口上好不容易长好的结痂,心疼道: “那天晚上幸好有你救我,不然的话妈妈可能已经死了。” 贺枝又提到这件事。 就在冉禁和贺枝初步和解的那晚,一直都在暗中跟踪贺枝的大冉看见贺枝抱住了冉禁的画面。 有一种想要彻底被抛弃的恐慌和愤怒,让大冉发疯,恨不得当场将贺枝杀死。 可惜被阻止了,大冉暂时逃走,但是心中汹涌的恨意并没有让她放弃行刺计划。 杀一个人和杀两个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已经杀死了迟理,还怕身上再背负一条人命吗?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也一样。 贺枝被送去医院,好不容易处理了伤口,谁知大冉再次出现,居然堂而皇之地在病房里行凶。 那时候贺枝真的以为自己要被亲女儿杀了,幸好冉禁赶来将贺枝救下,在和大冉争夺的过程中被她的刀划破了虎口。 又一次行刺失败,大冉狼狈地逃走。 也就是这回的“舍身相救”,让贺枝对冉禁多了更多的好感。 即便贺枝知道眼前这个救她的,是个克隆人。 是曾经被她全家伤害过的克隆人。 但在看见健康、美丽又厉害的冉禁时,贺枝还是忍不住地心动。 如果她是我和冉铭的女儿,该多好啊? 我们的女儿本就该是这样的啊。 机会很快就来了。 冉禁透露出愿意和解的意愿时,大冉突然将凶器递交给警方,血液dna一模一样! 警方立即传唤了冉禁,贺枝害怕极了,冉铭也黑了脸。 一来是害怕好不容易能够拥有的健康女儿入狱,二来,自然是恐惧克隆这件事曝光,从而将他们做所的陈年旧事一并拔起。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就真的完了。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我和她,你们选一个。” 就在这时,冉禁给贺枝打电话,说她有办法可以迅速扭转现在的局面,只要按照她所说的指认大冉,一切可解。 那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即便受够了她的疯癫和她的凶残,贺枝还是有点舍不得。 最后是冉铭拍板:“选她,我受够了那个疯子。” …… 她终究成了“冉禁”,但这个冉家她无法待下去。 很小的时候,她曾经在这儿待过短短的三天,留给她的是三个月都难以愈合的伤口,以及迄今为止还烙在记忆里的伤害。 本身对吃饭这件事就没什么胃口,吃完之后冉禁就要离开了。 奶奶很舍不得她,拉着她想要她多留一会儿。 “你以前都不愿意来看我的,好不容易来了,多陪陪我吧。” 奶奶的话就像是哀求。 “下次吧……”冉禁见老奶奶的眼里有泪,原本冷淡的话语到了嘴边,加了两分的柔和才说出口。 从冉家出来,冉禁闷到发慌的心才有所缓解。 坐在车里半晌,才说:“去酒店。” 司机带着她去酒店,路上她接通了周宇的语音电话。 周宇说那个星航科技紧追不舍,新的一条对月轨道有可能落入他们手里。 “星航科技的背后是明鹏生物吧。”冉禁冷笑,这么久了,明鹏生物依旧不信任她。 “如果真的被他们抢到了对月轨道,‘罪证’很有可能会被再次转移到月球。”周宇低声说,“对这么一来,想要抓住他们把柄就难了。” 冉禁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好的。”周宇恭敬地应了一声。 “赵先生联系上了吗?” “还没有,他现在还被监视着。” 两人交流了一番之后,冉禁挂断了电话。 此时她已经到酒店了。 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大雨,夏天的雨总是来势汹汹。 冉禁和两名安保一块儿从地下车库乘电梯往上升。 她站在被雨水冲刷的弧形玻璃墙前,看着模糊的都市,目光发直。 她有很多要处理的事,很多阻碍还在眼前,但此刻疲倦感让她脑子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一旦松懈,迟遇就会钻入她的心里。 不知道小遇现在在做什么…… 还难过吗? 电梯到了顶层,走出轿厢的时候这几日的疲倦感突然席卷。 冉禁呼吸困难,心口疼得让她蹙眉,停下脚步想要撑住墙面以支撑身子,没想到这一撑用的是骨裂还没好明白的左手。 刚刚触碰到墙面,就传来一阵锥心的痛。 冉禁身子微晃,身后的安保正要上前扶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被人抱住了。 冉禁嗅到了熟悉的香水味,混合着淡淡夏夜的气息,仿佛那让她痛苦又难以忘怀的一夜重现。 心跳一瞬加快。 发软的腰肢被搂着,冉禁缓缓地抬头,看见了迟遇的脸。 抱住她的人真的是迟遇。 第82章 第 82 章 “你左手果然受伤了。” 迟遇清晰地看见冉禁刚才撑墙的时候, 因为突然而至的疼痛拧起的眉,此刻也不敢用力,只是托着她的左手, 以免再撞着、扭着,疼了。 迟遇的声音软软的, 像是羽毛,轻盈地落在冉禁的耳朵边,若有似无地一刮,便让她发红, 变烫。 冉禁想到那夜在她公寓的走廊、沙发上, 她和迟遇那番缠绵, 精神立即一拔,右手压在迟遇的肩头, 借着她的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 站稳了。 迟遇目光无声地落在她的右臂上,今天的冉禁依旧穿着长袖,衬衣的袖扣一如既往, 结结实实地扣着。 “迟小姐。”冉禁没看她,眼神落在别的地方,只给她一片白瓷似的侧脸, “有什么事吗?” 迟遇在来之前就想象到冉禁依旧会用一张冷脸对她,可在听到从未从冉禁口中说出的“迟小姐”这三个字, 迟遇的心头还是隐隐发痛。 冉禁没直接看迟遇, 但从走廊玻璃的反光中看见她脸上的难过和失落。 冉禁忍着心上的绞痛, 平静地对身后的安保说:“你们先去休息吧。” 安保人员多看了迟遇一眼后, 下楼了。 这酒店的顶层只有两间房, 一间冉禁订下了, 另一间被迟遇订走了。 此刻安静的走廊只剩下她俩,整个顶层无人打扰。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和星航科技争夺新的对月轨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对月轨道的垄断,但我提交了最新的轨道精准度,只有达到这个精准度的轨道才可以直接通航,无需审核。希望这个精准度能够帮助你。能把我的微信重新加回来吗?我把文件发给你。等发完之后,你想再拉黑我也可以。” 迟遇的声音带着点儿一直没好明白的沙哑,平缓地在寂静的走廊流淌,连带着整个走廊和冉禁的嗅觉,都被她的香气占据。 只要迟遇靠近,再多的伪装都有可能被情动的信号摧毁。 冉禁不敢呼吸,她甚至有些害怕迟遇的气息。 只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冉禁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了迟遇,将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整个过程没人说话,安静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俩。 但冉禁知道,迟遇的视线在她侧脸,在她指尖,一直跟随着她。 不行…… 想要打喷嚏的感觉已经顶满了她的神经,冉禁快要难堪地失控。 迟遇像是察觉到她尴尬,突然将视线转开,默默往后撤了一步,消失在冉禁的余光里。 情动的感觉一瞬间瓦解了一层,冉禁控制住了这个喷嚏。 但迟遇体贴的举动却让她心上更加滚烫。 将迟遇从黑名单里解放,站在距离她两步远外的迟遇说了声“谢谢”,随后将文件发给了她。 “还有别的事?”冉禁望着一**雨水从玻璃墙上滑过,整个世界宛若被溶解。 “你左臂看过医生了吗?”迟遇担心她对自己的身子浑然不在意,又不敢去看她,怕会给她造成困扰,只看着自己的脚尖说话。 冉禁默然,将鼻酸的感觉压了下去,确定自己的言语不带情绪后才说:“看过了,休息一阵子就好。” “怎么受的伤,能跟我说吗?” 迟遇话语里的小心翼翼,让冉禁格外不舒服。 冉禁转过身背对着她:“跟你没什么关系,没事的话我走了。” 冉禁往她的房间走,依稀听见身后迟遇的呼吸频率有些不对劲。 就在她要进门的时候,微微侧身,见迟遇用房卡刷开了走廊尽头那间房间的房门,手握在房门门把上,一时间没推进去。 迟遇正用手腕顶着胃的位置,脸色发白。 冉禁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迟遇刚才说话的声音那么轻柔,呼吸的节奏也和以往不同。 她在胃痛。 迟遇还没出国那会儿在家里,有冉禁监督她的饮食,即便她并不是一个按时吃饭生活规律的人,依旧茁壮成长,什么毛病都没有。 但是到了海外,冉禁没法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即便一天没落地发信息念叨她的三餐作息,可常常迟遇看到冉禁的提醒时都已经过了吃饭的点钟。 工作学习的压力与日俱增,迟遇渐渐落下了胃痛的毛病。 冉禁知道后催她去看医生,迟遇觉得她太小题大做了,也因为工作学习实在太忙而敷衍着,最后看没看医生冉禁也不知道。 生怕她年纪轻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冉禁满世界地给她找药,研究不同的药的药效和副作用的多少,随后将一大堆的药和自己手写的清单和注意事项一起寄给了迟遇,还是偷偷寄去的。 吃完冉禁给她的药后,胃不怎么痛了,更是助长迟遇嚣张气焰,生活依旧不规律着。但有冉禁追在她屁股后面千叮咛万嘱咐,胃病还真没再犯。 前几天迟遇就觉得胃有点不舒服,吃了药后压了下去。 这几天为了赶着修正对月轨道的精确度,助冉禁一臂之力,迟遇又是加班加点,只有饿到难受才吃点东西。 她进食的**降到了最低点,只是为了活着吃点东西,喝点水。 这会儿胃又开始作乱,没关系,迟遇跟自己说,我带了药,吃点药就好了。 只是头怎么也越来越晕? 冉禁刷房卡的动作停下来了。 回想刚才迟遇握着她胳膊时的体温,太烫了。 小遇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气息,莫非淋雨发烧了? 冉禁见迟遇动作缓慢地刷开房门,眼神半眯,扎着高马尾的鬓角沾了不少因疼痛而起的汗水,挪着步子往里走。 冉禁立即无声地靠近,在房门要关上的一瞬间轻轻用脚尖顶住了。 透过门缝,她见迟遇没有回头,应该没发现她跟过来了。 迟遇无力地走向沙发边,倒了上去,没再动弹。只有后背还在微微起伏,手还压在胸口正中,看上去疼得厉害。 迟遇的背包放在卧室的床头,这是间套房,此刻她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正专心抵抗着胃痛和发烧的晕眩,一点儿去卧室里拿药的力气都没有。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陷入了沉睡。 ……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这瓶挂完烧就该退了。” 林医生回头对一直站在门边的冉禁说:“胃么,得靠养,药物只能暂时缓解。” “她睡熟了吗?” “嗯……”林医生观察迟遇,说,“她这会儿还烧着,睡得挺沉的,应该没那么容易醒。” 冉禁将迟家的私人医生林医生叫来帮迟遇查看了病情,没什么大碍,冉禁稍微放心了一些。 林医生问冉禁还有没有其他事,冉禁摇摇头:“多谢林医生。” 意思是你可以离开了。 林医生在走之前,目光在冉禁的手臂上停留了一会儿,问她:“冉小姐最近右臂的状况怎么样?还有再感染吗?” 冉禁的指尖因为她的话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 一直没好的伤口,被再一次划开,甚至是直接用手指将刚刚愈合的伤处抠破,这是过往的六年里常常上演的一幕。 迟理捏着她的手,看血沿着她的白皙的肌肤往下淌,一红一白,万分刺眼。 冉禁被她制在墙边,手臂拎高,头反向垂下,不言不语,从不喊疼的她就好像天生不知苦痛。 “疼吗?”迟理的问话并不像是在意她的感受,毕竟此刻折磨她的是迟理本人。 “你的血也是红色的啊,现代科技真是让人惊喜。”迟理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头抬起来。 冉禁脸色不太好,额头上有些薄薄的汗,嘴唇又因为忍痛而被她自己咬破了。 “永远记得自己是谁,对你,对我和小遇都好。”迟理将她手臂甩开,摘下沾血的手套,丢进垃圾桶里,还嫌有点恶心,走到卫生间洗手。 那次之后的两天,又因为冉禁偷偷给迟遇送胃药的事情被迟理发现,伤口再次被迟理粗暴地划开。 右臂里埋藏着的芯片已经被休眠了,在还没来迟家之前,她想要整个去掉,结果伤口过深加上居住环境太差,又因为怕暴露行踪不敢去医院,造成了感染,右臂差点落下残疾。 幸好有人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去治伤,这才保住了手臂。 后来她一直在为这人卖命。 被迟理带到迟家后,一开始迟理是不答应她修复伤疤的。 “你们克隆人呢,得和我们人类有点区别才是。”迟理说,“不然我也混淆了怎么办?” 那时冉禁将迟理当恩人,对她言听计从。 当时迟理也只是偶尔敲打她一番,让她好好扮演“冉禁”这个角色罢了,受的伤也是小伤,干的活虽然多但也能学到很多,冉禁从心底里感激迟理。 但在迟理发现她偷偷喜欢小遇之后,全都变了。 右臂的伤口从来没有愈合过,感染过好几次,都被林医生治好了。 为此林医生还跟迟理建议过,下手的频率可以稍微慢一些,不然冉禁右臂感染太严重的话也很麻烦。 因为这个提议,她被迟理扣去了整整两个月的薪水,后来也就不敢多说话了。 迟理每次握住她右臂的时候,就是要让她伤口再一次流血的时候。 这成了冉禁的应激反应。 只要右臂被握住,她就会神经紧张试图挣脱,这些都是迟理给她的警告,烙在她脑海里的教训。 在迟理过世之后,冉禁右臂的伤口总算是渐渐愈合,后来随着她彻底成为“冉禁”,这印记表面上已经抹去了。 所以迟遇才会看见雪白光洁的手臂。 但那看似完整的肌肤之下,永远都留存着无法愈合的痛楚。 时至今日,冉禁依旧没办法穿短袖。 右臂会在下一秒被划开会让她疼痛的感觉,刻在她的骨子里,和她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是什么身份深深结合。 这个魔咒一直箍着她的心,深入她的血液,不可能忘记。 冉禁的眼眸平静,对林医生说:“没再感染了,谢谢。” 即便嘴上说着感谢的话,林医生却没能从她的语气和表情中听出任何的谢意。 林医生透过眼镜片,暗暗观察冉禁。 她依旧无喜无悲,眼波不兴,难以看透她真实的内心。 林医生走了,房门被轻轻地合上。 冉禁将空调调到最舒适的温度,看迟遇躺在沙发上,之前抱来的被子已经滑下了一半,她便重新将被子盖好。 刚刚盖上,迟遇就难受地哼呢了一声。 她在扯衣服的扣子,似乎发了汗,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迟遇一向爱干净,不洗澡是没法入睡的,冉禁一直都记在心上。 这会儿恐怕很难受。 冉禁见她的确昏昏沉沉没有清醒,便去将毛巾用热水投了,悄然解开她的衣扣,将毛巾伸进去,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 擦拭她漂亮的脸蛋细嫩的脖颈,还有柔软的身体…… 浓密的睫毛轻轻地闪动,沉睡的迟遇就在眼前,冉禁的手掌和她发烫的肌肤只隔着一层温润柔软的毛巾。 冉禁的眼神闪烁,不敢去窥探迟遇。 等帮她清理难受的粘腻之后,冉禁就要离开,却被迟遇拉住了衣角。 冉禁一惊,早就想好的借口就要脱口而出,却发现迟遇根本没醒。 迟遇闭着眼,正在说梦话。 “小冉姐姐……”迟遇眼角有泪眉眼低垂,似乎坠在一个难过的梦里,“跟我回家好吗……” 冉禁被她这个称呼弄得一恍惚,心尖上仿佛被狠拧了一把。 她想要将迟遇的手再一次剥开,但,一时没忍心。 应该离开了,但她没办法离开。 冉禁伏身,轻得不能再轻地揽住迟遇,安抚她。 起码帮她解开这个噩梦。 迟遇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拥抱,涟涟的热泪滚进冉禁的怀里,在她心上无声地沸腾。 第83章 第 83 章 迟遇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醒来的一瞬间, 看着陌生的周遭,差点忘记自己身处何处。 但空气里留着一丝熟悉的甜味。 身上的疲惫感和胃痛已经全部消失了,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缓和, 过度思虑所产生的精疲力竭也都从她年轻的身体里退去了不少。 这一觉似乎睡得非常安稳, 以至于醒来之后脑子里一片清明和活络。 迟遇看着天花板, 想起自己断断续续做了一些关于冉禁的梦。 梦到了她们以前还住在一起的时候那些点滴, 那些许久没有想起的细节, 一一在梦里重现。 让她怀念, 又怅然。 原来冉禁给她的宠爱, 默默的守护,已然成为她记忆深处的一部分,是塑造她灵魂的那只手。 迟遇叹了一声之后坐了起来, 发现自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身上还盖着被子。 被子被她这么一起身, 滑了下去。 迟遇轻轻地蹙眉,记忆只停留在昨天在走廊上顺利见到了冉禁,让冉禁将她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冉禁虽然将她放出来, 可依旧对她冷言冷语。 后来她胃痛又头晕, 坚持回到自己的房间。 再然后呢?是谁帮她盖的被子? 而这一夜香甜的睡眠又是托了谁的福? 迟遇将手机拿出来打开微信, 发现自己的确是将文件顺利地传给了冉禁。 这不是梦。 昨天她应该不仅胃痛,还发烧了,不然不会睡得这么死吧。 她抬起手臂, 发现手背上输液留下的针孔。 她思索了片刻之后,给林医生打电话,询问她昨天是不是来酒店照顾自己了。 林医生有点为难地说:“不太方便透露。” 听她这么说迟遇就明白了:“那就是冉禁让你过来照顾我的。” 不然有什么不方便说。 林医生无奈地笑了两声:“这可是二小姐你聪明, 自己猜到的, 不是我主动说的。” 看来林医生和冉禁的交情匪浅, 即便她离开了迟家,这个林医生还会供她差遣,为她保守秘密。 这个林医生在迟家很多年了,一直都是迟家的私人医生。家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由她照顾,更不用说当初冉禁刚来迟家的时候没有去医院,所有的康复治疗都是林医生一手操办。 当初姐姐刚把冉禁接回迟家的时候,就知道她身份敏感吧,不适合在外就医,连自己集团的私人医院都没有送去,只在家里治疗,为的就是不在替换大冉这件事上出任何纰漏。 看上去,姐姐也很信任林医生。 长时间以来,迟遇的注意力都放在冉禁和姐姐身上,一直都忽略了林医生这个人。 林医生所知道的,或许超出迟遇的想象。 “林医生,有空见个面吗?”迟遇说,“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林医生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虽然我依旧是迟家的私人医生,但现在的雇主是冉小姐。二小姐健康状况我可以帮忙看看,其他的恐怕不方便多说。” “这样,那好。”迟遇也不多做纠缠,以减少对方的防备。 挂了电话,用酒店的胶囊咖啡机泡了杯咖啡,站在窗边一边喝一边思考,随后给路司勍发了一条微信。 看完迟遇的微信,路司勍没多久就回复她:【啊?姓迟的,你是把我当你的马仔使唤吗?这种事都让我去做?】 【什么马仔,说得这么难听。咱们是共同合作的小伙伴。就像齐瞳说的,咱们现在有共同的目标,就是将冉禁拉回来,其他的何必计较这么多。】 【……你是不用计较,反正干脏活的是我。】 不用面对面,路司勍生气又无奈的样子已经浮现在迟遇的脑海里。 【而且我的猜测未必是假的,路警官这在铲除违法乱纪,维护社会长治久安。】 没等她回复,迟遇又发了一条语音过去:【你就说干不干吧。】 路司勍真是没脾气:【小兔崽子,我早晚要弄死你!等我消息!】 配着路警官的怒意将咖啡喝完了,迟遇坐回来开电脑,浏览国际对月轨道官网。 官网显示,冉氏集团的正在全力争取最新的对月轨道,这几天熬到发烧胃痛修正出来的轨道系数有帮到冉禁,看得出来她底气十足。 迟遇心里踏实了一些。 迟遇撑着下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无论冉禁为什么执着对月轨道,迟遇知道她一定有自己的目的,迟遇只需在暗中助力,默默地帮她扫清一切阻碍。 就像这六年来冉禁对她的付出。 除了对月轨道之外,冉禁最近还在频繁地想要接触一个人,但一直没有成功。 冉禁正在换另一条路达成目的。 她也没来找我帮忙——迟遇有点失落,明明我有可能帮她约到那个人的。 迟遇打电话给以前在fiu实习时的上司。 “……好久不见,啊,不是,我现在接手了家里的企业,忙得团团转,暂时还没有机会去fiu中国。不过今天我联系您是想要打听一个人,嗯,是fiu中国的轨道测试工程师,姓赵。” …… 一切顺利。 迟遇挂了电话之后去洗漱。 洗漱完毕快速化了妆,在镜子面前打量了自己一番,确定完美无瑕,迟遇点的早餐也由管家送到了。 她点的是双人份,想要亲自送去给冉禁。 冉禁虽然离开了迟家,但是没有回冉家住,齐瞳查到她一直都住在这家酒店的顶层。 迟遇立即定下了同层的另一间房。 原本这间房是被一位外国人包年的,他每年都是秋季来住三个月,但每次都是直接付一整年的钱。 迟遇直接联系了对方,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买下现在的使用权。 对方不缺钱,不是很想自己住惯的房间让他人入住。 迟遇调查到对方的生意往来,主动给了对方好处,对方才在惊喜之下答应了。 冉禁大概不会想到,一直空着的房间里住进了故人吧。 迟遇将装着丰盛的早餐餐盘托在手中,心里想好了一系列感谢她昨天晚上照顾的话,以及进入她房间的理由,这便走到冉禁的房门口按门铃。 门铃响了半天,没有人应。 是出门,还是直接退房换酒店了呢? 迟遇只能失落地回房,独自吃掉了两人份的食物。 吃饭的时候她打开冉禁的微信,满怀期待点进她的朋友圈,一看—— 果然又被拉黑了。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迟遇已经不觉得难过了。 无论冉禁将她拉黑几次,她都要让冉禁一次又一次把她放回来。 r市,影视基地。 汪欣仪正在片场拍摄,冉禁和周宇坐在不远处阴凉的地方看着。 周宇在跟她说这几天汪欣仪表现得很好,连导演都赞不绝口,根本没有人觉得她有什么异常。 “她就是那个大明星,不老神话。”周宇靠在椅背上,神采飞扬,言语里尽是讥讽。 相比于周宇的春风得意,坐在他身边的冉禁就像一坐散发着寒气的冰山。 她戴着墨镜,将她一大半的脸都遮去了,对汪欣仪的事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问周宇:“那你呢?” 周宇眯着眼笑,表情和语调都已经和明日科技创始人一模一样了。 周宇笑着说:“无论是明日科技还是周家,都已经离不开我了。估计周家人也没想到吧,当初只是想在周宇突然死亡后,用我来支撑一下明日科技的股价,帮助他们顺利过渡,没想到现在却发展到离不开我了。海底乐园项目所带来的利益可是能让周氏集团的资产再上一层楼,想要继续海底乐园的项目就离不了我,否则凭周家那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还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哼……即便我的身体所用的是周宇的基因,可却是比他更加完美更值得传承的优质基因,从前那个周宇以及他所携带的劣质基因都跟着他本人一块儿入土了。就算他现在能从坟墓里爬出来,周家也不会选择他的。备用品?呵,明明是比我们更加劣质的玩意,却妄图让我们成为备用品。好笑。” 冉禁面前的男人,就是周宇的克隆人,邹清口中的“催熟产品”,和自然发育的冉禁不太一样。 冉禁一直在观察他,暂时没有发现他和普通自然发育的克隆人,甚至是普通人类有什么区别。 因为拥有周宇本体相同的基因,继承了这位一手创办了明日科技的年轻企业家的所有优点,他的聪明才智和学习能力胜过普通人,可以理解。 从最开始匆忙踏入人类社会,听从身边人的指挥,心惊胆战地扮演周宇本体这个角色,到后来飞速成长,再也没有露出马脚,他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即便是明鹏生物的大股东,但明鹏生物一直都在刻意对她隐瞒,所以冉禁对克隆技术的细节还不算太了解。 但她可以从自己,以及周宇、汪欣仪的身上观察。 利用克隆技术诞生的克隆人,无论是自然发育还是催熟,克隆技术都只是运用于身体,无法复制本体的记忆和意识。 即便后天成长的环境和敲除劣质dna手段,让本体和克隆人有些差别,但是本质上dna中携带的优点还是会被克隆人继承,甚至比本体更为优秀而卓越。 如今周宇的克隆体能够这么自信也不无道理。 冉禁想起了媒体送她的称号——造物的恩宠。 造物主一手捏造了她,敲除了劣质dna,让她比本体更加健康、沉稳,更有力量。 可如果她能选择的话,她宁愿不要这份恩宠。 从有意识起,萦绕着她的就是无尽的等待,惶恐的疑惧,嫌恶的眼神,和一身的伤痕累累。 无论遇到再喜欢的人,也无法求,不敢得。 她一点都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 心情略有失落的时候,收到了助理的微信。 看完之后,心上的一丝烦闷很快被冲散了。 助理给她发来对月轨道竞拍的最新消息,她十拿九稳了。 握着迟遇给她的对月轨道的最新系数,冉禁在竞拍的时候非常凶猛,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同时让人散播消息出去,对月轨道的精确度修正了,具体系数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要是不知内情,即便拍下了轨道,也有可能会遭遇三个月的审核期。 这三个月无法通航,将会损失惨重。 而三个月后,万一再一次修正系数,依旧会被审核困住。 这是当初迟遇认定冉禁是杀她姐姐的凶手时所采用的策略。的确给冉禁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后来还是迟遇主动放她一马,这件事才过去。 如今迟遇用同样的手段来帮助冉禁,让一直负重向前的冉禁,头一次感觉到有伙伴在暗中照顾她是什么滋味。 没想到,六年前少女迟遇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就无条件照顾她对她好。 六年后,长大的迟遇知道了她的身份,依旧选择对她好。 冉禁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第84章 第 84 章 “那个楚维又来找你们了?”冉禁问周宇。 提到楚维, 周宇咬紧了腮帮,“这个贱女人太烦了,一直跟着我们不说, 也不知道撒什么疯, 居然动手打欣仪!” “动手了?”即便戴着墨镜,可冉禁眉心拧紧时的一道痕迹还是清晰可见。 周宇被她这么一问, 很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身子, 声音也平稳了回去:“我们也不想……可那女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了欣仪一个耳光!直接留了五个手指印在脸上, 她还得拍戏呢!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她都挑衅到眼前了谁能忍得了?” 冉禁反问道:“你们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周宇本还要辩解的话被冉禁凌厉的一问, 堵了回去。 “本来你就已经被盯上了,汪欣仪常年曝光在人前, 身份更是特殊。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们是想要这个节骨眼上前功尽弃?你知道这件事牵连多大吗?只要走错一步,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争风吃醋的无聊游戏好玩吗?” 冉禁这些年在商场打拼, 没点儿凶悍劲儿是会让人轻视的。 平时不说话冷脸的时候, 自带隔绝一切的疏离。 一旦动气, 便会让人有种泰山崩于前的恐怖。 周宇手指抓了抓椅子的扶手,嘴角拉成绷直的“一”字形,没有说话。 冉禁平息了一下火气,回复了平稳的语调。 敲一棒子之后很是时候地给个甜枣:“你是聪明人, 知道孰轻孰重。能够将小汪救出来不容易。招惹越多的事,就越是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你应该能明白。那个楚维再怎么说也是周宇本体的妻子,家族企业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你和小汪何必要激怒她呢?” 虽说楚维是周宇本体的妻子, 可周宇的本体早已经在交通意外中死了。 现在的周宇是和楚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陌生人。 他有自己的爱人, 就是汪欣仪。 明鹏生物那个神秘的“基地”,就是在克隆人投入“使用”之前重要的开蒙、培训和性格与外形微调的地方。 为了让克隆人能够全面胜任自己的角色,基地里有极为严格的训练,和为每个人克隆人量身定做的课程。 周宇跟冉禁说过基地上课的流程。 每个克隆人有单独的教室,配备两位辅导员,他的辅导员是一男一女。男的手里拿着一把电击棒,女的负责每天课程之后的提问。 他们从来不会跟周宇说课程之外的话,也不会搭理他的问题。 对周宇来说,这两个人和桌椅、电视没有区别,就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在那间教室里,周宇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观看影片,观看关于他本体的影片。 看完之后,女辅导员会问他几个问题,或者让他模拟刚才影片里本体的举止。 这不是其乐融融的教学,而是不容许相差分毫的逼迫。 只要他答不上来,或是模仿得不合格,男辅导员手里的电击棒就会好好教训教训他。 在基地的那段时间,周宇每日惶恐。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被百般折磨又是怎么回事。 但他在冷静地观察周围的一切,试图找寻它们的规律。 汪欣仪的教室在他的对面。 两个人的课程不同,很少能碰上,他俩也并不是每天都能遇见,可彼此是除了辅导员之外,唯一能够遇见的“人”。 不用说话不用其他的交流,只需一个眼神,他们就能读懂对方。 只要一个微微翕动的唇,就能一解思念。 在极度封闭、狭窄又令人恐惧的世界里,他们俩没有说过一句话,却爱上了对方。 这对于生活在广阔自由的人类文明里,一生能够和无数人相遇的人类而言,或许无法理解。 但对于周宇和汪欣仪,彼此是最最珍贵的宝贝。 所以,在周宇被迫先离开基地的时候,他曾一度魂不守舍。 他发誓一定要回来,将汪欣仪带走。 他真的做到了,他没有食言。 回味将汪欣仪带到身边的那一天,他梦想成真的那一天,依旧惊心动魄。 这件事,冉禁大概还没发现吧? 她以为汪欣仪本体的死,只是个意外。 周宇很快露出了笑容:“别这样说,冉小姐。这件事是我们太冲动了。你也是因为太在意所以容不得一粒沙子。我会谨记你的提醒。” 冉禁眉睫轻轻闪动,随后便不再说话。 “冉——小姐!” 汪欣仪拍完了一场,休息的时候过来找周宇,看见冉禁开心地叫她。 “适应吗?”冉禁的问候平淡如水。 “适应,特别适应。”汪欣仪额上还有在大太阳下拍戏渗出一层薄汗,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和所有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一样,有用不完的精力。 “我觉得我就是为了演戏而生!”汪欣仪一身仙侠装扮,美不胜收,兴奋的眼睛里是点点亮光。 “好好工作。”冉禁四个字总结后,拿起手包站了起来。 “冉小姐,你这就要走吗?” “你还有什么事吗?” 汪欣仪欲言又止,看向周宇。 周宇摸摸她的脑袋,说:“冉小姐很忙的。你有什么话想跟冉小姐说,现在就说吧,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汪欣仪就像是鼓起勇气,走到冉禁面前,警惕着周围复杂的环境,用只有她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和阿宇都知道冉小姐是我们的领航人,跟着你就能活下去。但是冉小姐也要注意休息啊……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一定要跟我们说,别一个人硬扛。我一直都很担心冉小姐。” 汪欣仪这番话说得真情实意,眼睛里是明显的担忧。 冉禁听完她的话,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离开了。 等冉禁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方才还在汪欣仪脸庞上的一派纯真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漠的眼神和一丝讥讽的笑意。 “真烦。”汪欣仪白了一眼,收回目光。 “你可真厉害,到底是德艺双馨老艺术家。”周宇呵呵笑,搂住她的肩膀说,“走吧。” 两个人依偎在一块儿,往房车的方向走。 汪欣仪全程都在留意周围,就盯着那楚维还会不会出现。 助理帮她找了一条没人的路,掩护她和周宇去了房车上。 回想起刚才导演的赞不绝口,副导演对她的殷勤。 躲在拍摄现场不远处对她满脸憧憬的粉丝,她一挥手,就能收获无数的尖叫。 被呵护被关注,与爱人缠绵。 汪欣仪伏在周宇微微起伏的胸口,一片金灿灿的夕阳正好透过房车的窗户,照在她的脸上。 如今她所感受到的一切,是在冰冷、逼仄,又充满痛苦的基地里感受不到的。 “我舍不得。”汪欣仪抬起上半身,看向落日,“我想一直一直当‘汪欣仪’。” 说完之后她顿了一下,迫切道:“不,我就是汪欣仪。” 周宇含笑安静地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和她看向同一个方向,拍了拍她后背,让她重新躺到自己身上来。 …… 从r市回来,冉禁还在回酒店的车上就开始约造型师,准备今天晚上宴会的服装。 她换了一个酒店,没有迟遇的酒店。 冉禁看了一圈造型师发来的照片,选了一款中规中矩的长袖礼服,和性感挨不上边,但也足够隆重。 今天的宴会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尽管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造型师过来帮她化妆,打理好了一切,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 坐上车往城西去,到达酒店的时候天色已黑,辽阔的天边铺着万丈黑云,被谁硬生生撕开的一缕缕晚霞,如同伤口一般猩红。 院子里已经点上了灯,星星点点地将苍劲的榕树装扮成了一片星海。 此时院子里已经有很多人了,清一色的女宾。 冉禁出现的时候,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年轻漂亮的女人们,都开始往她的方向看。 在一群女人中走过,冉禁的脸上不带任何的情绪,没有看任何一具漂亮的皮囊,仿佛再美再性感都与她无关,激不起她丝毫的兴趣。 莹白色长裙只露出了冉禁漂亮的锁骨和一小截优美的后背,剩下的便是精致的脚踝,其他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 即便是炎热的夏季,冉禁周身也散发着能够清晰感知的寒意,本该多情的桃花眼里满满的冷淡,藏也不愿意藏。 她像是流火的夏季突然而至的寒雪,冷白如瓷又刻意化了冷感的妆容,整个院子都似乎因为她的到来陷入寂静,坠入凛冬。 冻得人胳膊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冉小姐——” 原本在屋子里应酬的高挑女人透过玻璃窗看见了冉禁,立即迎了出来。 “刚刚还在念叨着冉小姐怎么还没到呢,这就来了。啊……”对方仔仔细细地品味着冉禁无与伦比的脸蛋和身材,一双漂亮的眼睛几乎不会眨动了,声音也变得缓慢,变得更加那人寻味, “冉小姐真人可比照片和视频上还要美。不愧是‘造物的恩宠’。” 听到这五个字,冉禁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高个女人叫岑若然,fiu中国负责人的千金,同时也是fiu商业轨道系统的负责人。 今年不过三十五岁,年轻有为。 她手里掌握着冉禁现下最需要的线索,也是冉禁此行的目的。 岑若然原本身材就十分傲人,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裙更是夺目,白皙的肌肤和火红的裙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她无论置身何地都能让人一眼就看到她。 今晚的宴会也是她办的,她在星轨界非常有名,离开星轨界,在另一个圈子里也是著名玩咖。 岑若然自己长得美,爱女人的名声在外,很早以前就盛邀过迟理和冉禁,但那时候迟理看不上她,根本没搭理。 没想到这次冉禁主动要来找她。 岑若然心里大概有了些方向。 无论冉禁为什么主动前来,她终究是孤身来了,岑若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她当初邀请迟理和冉禁的时候,目的也在冉禁身上,她一直都对冉禁非常感兴趣。 这张出席任何场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冰山脸,似乎永远不会对谁笑,为谁宽衣。 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生征服欲。 而此刻现身此处的冉禁本人,比岑若然想象的还要美,还要冷。 这朵高傲的高岭之花,终于到手边了。 岑若然向冉禁伸出手,笑出了一双妖媚的狐狸眼。 冉禁将手递了出去。 岑若然的笑容更甚。 没什么好假装的,冉禁今天能来,就已经打听好了关于岑若然的一切。 她知道这个女人喜欢的是什么,她有把握将一切都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 不至于到皮肉,但多少要牺牲一点色相。 这是最廉价的手段,也是冉禁最不在乎的。 就在岑若然牵着她将她往屋里带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冉禁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冉禁脚步有一瞬的停滞,脸上无所谓的漠然神情也有了一丝触动。 岑若然感受到她的凝滞,贴心地在她耳边问:“怎么了?” 冉禁没敢看那个方向:“没什么,你带我进去吧。” 听到她这番话,岑若然知情识趣地点了点头,手轻轻地贴在她的后腰上,在众人的注视下往屋子里带。 迟遇知道冉禁看见她了,从她微微出神的一瞬就知道。 但冉禁在刻意忽略她,回避她。 从冉禁进来开始,迟遇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穿过面容模糊的人群,分毫不差地捕捉她,目光在她的脸上一寸寸温柔地抚过。 几天未见,漫长得像几个世纪。 只有见到冉禁,迟遇那颗快被思念溺亡的心才能再次呼吸。 见冉禁往屋子里去,她起身将手里的酒杯一放,撇下跟她搭了半天讪的女人,随冉禁一块儿进去了。 冉禁在嘈杂的交际声,觥筹交错间分辨出了迟遇追随的脚步,以及自己愈发紧张的心跳声。 第85章 第 85 章 冉禁知道迟遇一直跟在她身后, 没有说话,也没有将她拦下来,没有质问她为什么要来这儿, 不给她任何的难堪。 甚至连岑若然搭她在后腰上的手也还在那儿, 没有像上次在慕兰俱乐部二楼的龚小姐一样,被迟遇毫不容情地掀开。 在发现迟遇之后, 冉禁所想的一切冲突都没有发生。 迟遇没有说一个字, 只是默默无声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于浓烈的酒气、叵测的人语和纸醉金迷中安静地凝视着, 跟随着。 此刻被迟遇无声地体贴着的冉禁, 想起曾经无数个想要对迟遇好,却不能让她发现的日夜。 想起她是如何将自己的浓烈、无法排遣的爱意小心翼翼地隐藏, 妥帖地收敛,尽自己所能让迟遇舒适,不给她造成任何困扰。 当初她是怎么做的, 如今迟遇正在用同样的方式呵护她。 那些转辗反侧深深压抑的艰涩, 爱的人远在天边或是近在咫尺都无法触碰的痛苦, 冉禁记忆犹新。 如今要让小遇品尝么? 她已经得到过了,尝过了新鲜的滋味之后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为什么还要来? 冉禁短暂地闭眼,屏住呼吸,试图消减心上的酸楚, 将注意力从迟遇身上移开。 没有回头望迟遇,两个人的视线甚至还没有产生今夜第一次正式相接,可迟遇的视线就像是看不见的热量,落在冉禁的后背上, 一直被冉禁感知着。 她们俩的心被不可言喻的力量拧在了一起, 不用眼睛去看冉禁也能感受来自迟遇的专注和执着。 冉禁情不自禁地绷直身体, 心里被极度担忧和矛盾情绪占据。 无论内心如何煎熬,过往的锤炼让冉禁拥有将所有情绪控制住,不表现在脸上的本事。 兴奋的岑若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冉禁的异样,将冉禁带到了一群女宾之间,就要介绍她,女宾们纷纷笑了起来。 “谁不知道冉小姐呢?不用你多介绍了,我们都认识。” “是啊,著名企业家,演员。早就想认识冉小姐,总算有机会了。” 岑若然站在最中间,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也是,那我好好介绍你们给冉小姐认识好了。” 岑若然一一介绍,冉禁笑容挂在脸上,也只是挂着,不带任何感情。 这些人相似的脸和陌生的名字进到她的耳朵里,短暂地在她的眼眸中停留,很快就被思绪中关于迟遇的一切挤走了。 包括岑若然在内,七八个女人围着冉禁,从客套的夸赞开始,渐渐深入到她们感兴趣的八卦。 包括这大半年来最轰动的迟理之死、冉禁洗脱嫌疑重回冉家的事…… 她们随便问,冉禁敷衍的功夫一流,早就想好了无数与真相无关又擦边而过的回答。 她不假思索的话不会让人觉得被怠慢了,也不会让人觉得亲近,距离感拿捏得非常到位。 岑若然察觉到冉禁的心不在焉,但依旧能够游刃有余地控场,岑若然更是欣赏冉禁。 她的目光一直没能从冉禁冷艳的脸上移开。 因为工作的关系以及对冉禁的偏爱,岑若然在很多场合都留意过冉禁。 以前的冉禁总是安静地待在迟理身边,不会和人主动攀谈,只有迟理让她说话了她才会说,让她去做什么也立即去做。 冰冷又乖顺,这矛盾的气质结合冉禁这张无与伦比的脸,任谁都难以抗拒她的诱惑。 岑若然非常想知道,冉禁是只服从迟理的命令,还是只要征服了她,她就能对她的“主人”百依百顺。 迟理终于死了,而冉禁也到了手边,岑若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绝佳的机会。 岑若然将手从冉禁的腰后,转移到她的肩头。 隔着衣料,冉禁察觉到了陌生的温度,这对她而言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在同一时刻,她从落地玻璃窗的反光中发现了迟遇的目光。 迟遇坐在她身后宝蓝色的小沙发上,她没有盛装出席,只是穿了最普通的砖红色衬衫和牛仔裤,柔软的长卷发搭在肩头,一双忧郁又专注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冉禁。 宝蓝色的沙发将她的肌肤衬得雪白,发亮。 她凝望的眼神更亮。 即便她穿得再普通,再毫无修饰,在裘马声色之间依旧有种惊人的纯美和摄心的力量。 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玻璃的反光映出了其他的光亮,冉禁从迟遇的眼睛里看见了一层明显的泪意。 在反光中和迟遇对视了,冉禁迅速收回了目光,暗暗压下心上的悸动。 此时岑若然往她面前递了一杯酒,心思全然没在她身上的冉禁下意识地接过来,等她听到一声轻微的碰杯声,才发现手里多了一杯葡萄酒。 “这酒不错,是我的私藏。”岑若然在冉禁耳边小声说道,“平时我可不舍得拿出来招待人,我那几个妹妹们向我要了好几回我都没给。” 说着眼波一转,带着盈盈的笑意和意味深长,对冉禁说:“专门留给你的。” “是么。”冉禁淡淡地说,“不过我很少喝酒,也不太懂,给我喝要浪费了。” “怎么会浪费呢?”岑若然说,“就算你将它倒了,都是它的荣幸。” 听到岑若然的话,一圈的女宾们都暧昧地笑了起来。 岑若然也笑,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 冉禁没有反抗的动作,就像被牵动的木偶。 分明没有再往玻璃窗的方向看,迟遇的存在感依旧强烈。 冉禁甚至隐约嗅到了迟遇用了很久的那款香水。 冉禁的神经开始紧绷,动情的感觉又开始占据她的神经,让她摇摆。 指尖微颤,冉禁一口将手里的葡萄酒喝尽。 让她不喜的酒味滚入喉咙,冉禁皱起眉头。 虽说她非常不喜欢酒味,无论是啤酒烈酒还是葡萄酒,那味道都让她不适。 但不得不说,对于酒量奇差的她而言,酒精能够迅速压抑情动的信号,一瞬间瓦解想要打喷嚏的感觉,非常管用,屡试不爽。 岑若然见她这么痛快就将酒喝完了,好像挺喜欢的样子,立即又给她倒了一杯。 冉禁拿过来之后,再次一饮而尽。 岑若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岑小姐现在有空吗?”冉禁又拿了一杯酒,对岑若然说,“咱们到阳台外面说句话。” 冉禁想要快点远离迟遇。 “好。”岑若然心上有丝丝愉悦的跳动和隐隐的期盼。 她立即和其他的姐姐妹妹们打了个招呼,跟在冉禁身后往阳台去。 阳台很宽敞,与大厅之间有一扇玻璃门相隔。 厚重的窗帘挽在两侧。 冉禁脚步有些匆忙地步入阳台,岑若然紧随其后。 冉禁忽然发现,阳台上已经有个人在那儿了。 就在岑若然要跨越玻璃门的时候,突然间,香槟色的窗帘舞到她眼前,劈头盖脸坠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岑若然一惊,后退了几步,手里的酒杯都差点被刮翻在地上。 两片厚实的窗帘一合,冉禁的身影完全消失。 “谁把窗帘放下来的?”岑若然的头发都被弄乱了,有点儿狼狈地贴在脸上,她生气地质问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比她还懵。 岑若然拨开窗帘要去阳台,谁知玻璃门居然从外锁上了。 岑若然:“??” 阳台能从外上锁的设计,是她特意做的,为的就是在邀请到心仪的女性单独聊天的时候能有个不被打扰的空间。 只要从阳台外上锁,里面是打不开的。 岑若然:“……” 她怎么会想到这个设计居然会将她自己防住? 她又推又拍,无论如何都打开不开。 隔音效果还特别好,她的拍门声和喊声传到阳台里,只有一点儿可以忽略不计的闷响。 岑若然的视线之外,冉禁已经被迟遇抱住了。 封闭式阳台种了不少花,赏花的同时还能在恒温的室内仰望星空,的确是个很浪漫的地方。 只不过此时昏沉的冉禁根本无暇欣赏美景。 小遇一早就想到她会进阳台吗? 有可能。 酒精一点点侵蚀冉禁的大脑时,冉禁还在想,小遇一直都很聪明,超出她想象的聪明。能够找到岑若然这儿应该是已经知道她来这儿为的是什么了。更不用说全程的逃避不敢跟她对视,小遇应该猜到了她接下来是要找个地方暂时逃避吧。 这个阳台就是最近的“避难所”。 冉禁手里的酒杯摇摇欲坠的时候,还在感叹迟遇实在很厉害。 她能从迟遇的手中逃走吗? 迟遇的怀抱很紧很密,很安全。 冉禁被她从身后抱着,发软又昏沉的身子往前倾倒,却一点儿都不怕会栽在地上。 “我本来不想打扰你,让你难堪。”迟遇的声音在她耳边,很缓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流入了她的听觉。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在作祟,还是迟遇靠得实在太近了,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冉禁靠近迟遇唇瓣的耳朵就已经完全红了。 心尖也在发颤。 “但是你为了逃避我,居然喝酒。你真的喝不了酒,一点点的酒就会醉,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冉禁能听得出来,语调轻微地上扬语速又急,小遇这是生气了。 迟遇说:“你不能这么欺负你自己。” 冉禁回眸,染上了一层迷离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七分醉意,她浑然不在意似的笑。 “我只是想要和岑小姐聊一聊,酒能让气氛更好。” 冉禁这么一回头,她的唇几乎和迟遇的贴在一块儿。 迟遇眼神变了,冉禁察觉到了。 就在冉禁要躲开时,迟遇扣住她的下巴,没给她躲闪的机会,深深地缠了进去。 第86章 第 86 章 酒精和迟遇的气息都能轻易打散冉禁的意识, 如今二者交融,更是让她寻不到出路。 手里的酒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迟遇拿走了,更不知道被放到了何处, 这突如其来不容她抗拒,带着一些火气和压抑之后的汹涌。 反倒是她在恍惚之间动了一下, 牙嗑到了迟遇,应该将迟遇磕疼了。 迟遇没有吭声, 就像浑然没察觉到冉禁的生涩。 月光落在她们身上, 给她们渡上一层浮光。 微凉在慢慢转换, 变成足以温暖心酸的温度。 在最初的沉溺之后,冉禁很快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 她嘴里是含糊的称呼, 右手被迟遇轻轻握着,控制着动作, 左手则压在迟遇的肩头,不清不楚地推拒着。 冉禁的左臂骨裂治疗过了,但还在康复期, 没有好明白,稍微用力还是会痛, 所以这个推拒的动作并没能使上多大的力道。 推拒不了,冉禁只能摇晃地向后躲。 不想冉禁躲避,也不想她被磕着碰着,迟遇单手捧住她的后脑, 依旧稳稳地将她控制住。 “伤又疼了?”迟遇在辗转间略略停顿, 问冉禁。 冉禁在沉默中摇了摇头。 “还是我做得不好,让你不舒服了?” 对于这个问题, 冉禁没有给她任何的回答。 冉禁发现迟遇的气息和她一样起伏不定, 即便是这么短短的几个字说得轻飘飘又急促, 从迷离的情绪里强行让自己回过一点儿神,关心自己是不是让冉禁难受了。 “手不疼了,那,那儿呢?”迟遇双臂收拢,抱着冉禁。 她发现冉禁的腰这么纤细,仿佛再用力一点就能将她折断。 在别人面前刚强又冷漠的冉禁,其实很脆弱。 迟遇的话说得很模糊,但冉禁立即就听懂了她在暗示什么。 冉禁脸上一热。 那个雨夜所有的细节她都没有忘记。 没法忘记。 尽管最后用荒唐的言语将迟遇气走了,可是迟遇的气息却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记忆里。 越是想要忘记的,却记得越牢。 那种感觉非常奇妙,之后的几日,那一点小伤本来很快就开始愈合,可是每当夜晚降临,回归一个人独处的夜晚,她都会分外想念迟遇。 实在难忍的时候,会回味迟遇的气息,幻想迟遇还在。 之前小小的伤口又被她自己不小心弄破了两回,也没能消解对迟遇的思念。 怎么都不太对,又倦又乏又无聊,之后就没再这么做了。 原来只要不是那个人,就全部不对。 本来早就忘记这件事,迟遇这么一问,冉禁又不可避免地浮现了自己模仿迟遇的举动。 即便隔着皮囊和血肉,冉禁也怕心声太大,被迟遇听见。 “你为什么来?”冉禁很快换了个话题,冷冷淡淡地问道,目光落在夜空的月亮上。 她之前没发现,今晚的月亮距离她特别近。 酒精和迟遇让她双腿软得快要支撑不住,察觉到身后有个硬物可以依靠,为了拉开和迟遇的距离,她向后靠。 迟遇以为她站立不稳要摔倒,急忙身子前倾,将她更用力地抱住。 身后是一片茉莉花丛,花瓣和月光洒了一地。 花香在摇曳之间更浓郁。 “你不是想联系fiu中国轨道测试工程师赵信吗?” 迟遇稳稳地抱着她,当她的依靠,将她被弄乱的头发整理好。 “我查过赵信,两个月前他负责测试fiu的一条全新的商业轨道,在前往火星的过程中出了意外,失联长达12个小时。但后来又奇迹般地重新联系上了。fiu对外称只是出了点小状况罢了,赵工程师非常健康,除了受到一些惊吓和失眠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些嗅觉敏锐的媒体人察觉到了这件事上的蹊跷,一直在追。这件事我也有听说,知道你在试图接触赵信,就找了更多的资料。业界现在有两种猜测。一是说他乘坐的探索号的确出了一些问题,但被经验老道的赵信化解了,不仅将这条商业轨道测试完毕,还平安归来,算是fiu的功臣,以后fiu肯定会将他高升,也算是因祸得福。 “另一种就险恶多了,也是更多人猜测的可能。因为轨道精确度的问题,探索号出了问题,赵信死在了火星轨道上,没能完成测试。在人工操作自动转换为系统操控之后,探索号按照预设的航道返回地球,破烂不堪,而赵信已经死了多日,变成了一块冰疙瘩。 “这件事对于整个fiu而言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我还在fiu的时候就听说过火星商业轨道的事情,fiu为此筹备了近十年的时间。谁也没想到耗资巨大的项目居然会悲剧收场,要是赵信死亡的消息传出去,他们已经谈好的合作会全部崩盘不说,前期投入的所有投资都会打水漂。这是fiu不能容忍,也无法承受的。更何况他们相信,火星商业轨道上的问题并不算大赵信会死是他自己的问题。等到的下一个测试员再去测试,一定能够全线贯通,他们就是有这种自信。 “所以赵信不能死,他必须活生生地站在媒体面前,以证实这条轨道没有任何问题。 “事实上fiu的确做到了,他们瞒天过海的技术卓绝。就在两周前的新闻发布会上,赵信真的出现了,活生生地出现,并且当着无数媒体的面讲述了这趟惊心动魄的火星之旅。他说得十分精彩,细节上更是没有疑点,相当完美的演出。 “当他发言完毕之后,fiu中国ceo一番极具煽动性、慷慨激昂的演讲,更是让现场许多人蠢蠢欲动,当天就签了百亿大单。” 迟遇说话的过程中,将冉禁扶到她身后的小秋千上,稳稳地坐下。 不得不说岑若然这个阳台小花园造得很雅致,有花有月有秋千,拥有所有浪漫的因素。 冉禁眼神有些发直,几乎反抗不了迟遇,只能任由她摆布。 迟遇让她坐下,她便乖乖坐着了。 为了看清冉禁的状况和表情,迟遇没有和她并肩坐下,将她扶到秋千上之后就蹲到她面前,单膝点地,手掌扶着她的双臂,凝视她的眼睛,轻声道: “你觉得赵信已经死了吧,代替他出现的是克隆人。你想要得到他的消息,想要和他联系上,就像你与周宇、汪欣仪的合作一样。你们是在联合所有同伴,讨伐明鹏生物,对吗?这个赵信有极高的关注度,要是能够将他拉入阵营,会十分有利。但是他很难联系上,似乎被人监视起来,所以你才来找岑若然…… “可你为什么不来联系我呢?你明明知道我和fiu中国是有交情的,你想要联系谁跟我说,我自然会尽全力帮你办妥。又何必拜托别人,还要来这种地方……” 迟遇在提到岑若然的时候有点儿生气,说到一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火气慢慢往下走,语调也渐渐变软,到了最后成了委屈。 冉禁紧皱着眉头,坐下之后意识回笼了一些。 她看见了之前被迟遇放在花架上的酒杯。 这只酒杯非常精致,杯壁薄若蝉翼。 酒杯里的酒是诱惑,诱惑冉禁伸手去够。 或许是最近太常将饮酒作为顺利入睡的武器,冉禁的酒量有小幅度的上升,两杯酒下去她还有意识。 她主动靠近迟遇,扶住了迟遇的脑袋,将她揽到自己的腿上。 迟遇:“……” 没想到冉禁会这么做,迟遇一直都紧痛着的心,在感受到冉禁柔软的身体时,宛若回到了最安全的地方。 而此时冉禁下巴抵着迟遇的头顶,为的是能够将距离她一臂多一点之外的酒杯拿过来。 迟遇思绪有点儿荡,正要再开口的时候,发现冉禁手里多了一杯酒。 “不可以再喝。”迟遇脸色稍暗,直起上半身就要将酒杯夺过来的时候,动作一滞,没有立即动手。 因为冉禁是用她受伤的左手拿杯。 冉禁预料到迟遇很在意她受伤的左手,肯定不会来抢夺,她正好能借此机会一饮而尽。 再一杯下去,她肯定会彻底喝醉。 出乎意料,迟遇没有握着她的手来阻止她饮酒,而是一把握住了酒杯的杯身。 即便是一只大肚勃艮第酒杯,迟遇修长的手指一张,也能将杯身握住大半。 冉禁捏着高脚,左手又没劲儿,一时争不过她。 酒杯就在她们俩之间摇摆,深红色的酒液随着她们的动作晃晃荡荡,几次都要溢出来。 冉禁使不上力夺不过酒杯,偶尔往她的方向收一些的时候,迟遇怕她受伤,就会顺着她的力道往前推一点,但就是不让她真的喝到酒。 冉禁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她沉着声音说: “小遇,你来这里完全是浪费时间。还是说上次没尽兴吗?不得不说,你这次的吻技进步了……” 熟悉的模样再现,她避开了关于赵信的重点不谈,只妄自菲薄。 迟遇安静地看着她。 冉禁一边说着不着调的话,一边继续夺那杯酒: “我真的不值得你浪费时间,你可以找更年轻更可爱的人谈恋爱,我,脏得很。你还没明白吗?我不过是你姐的玩物罢了,我和她做过的事超出你的想象。你不该……” 冉禁的话说到一半,她发现迟遇生气了,彻底被她激怒了。 “啪”的一声,酒液飞溅,酒杯在迟遇的手中支离破碎。 迟遇的发梢、手上、胳膊上和衣服上沾满了葡萄酒,看上去就像是猩红的血在流淌。 迟遇的眼尾发红,忍着泪意,极力控制变调的声音:“我说过了,无论你是谁,从哪里来,我爱的只是你。不说你和我姐姐根本没有做过你所谓的那些事,就算做过,又怎么样?” 即便是出离愤怒的情况下,迟遇在捏爆酒杯的时候,还是将酒杯拿远了一些。 冉禁身上没有沾到一点儿的酒液,更不用说是玻璃渣。 “你是全世界最干净的。”迟遇单手捧着她的脸,吻她,“如果你觉得脏,那将我一起弄脏。” 第87章 第 87 章 ……将我一起弄脏。 冉禁发现, 迟遇不太一样了。 慕兰俱乐部二楼时她对这种事完全陌生,被冉禁欺骗了难受了,也只是后知后觉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喝了两杯酒的冉禁已经不记得后来是怎么离开的, 在她有意识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两种情绪在交战。 我应该推开小遇。 以及,小遇为什么会这么娴熟? …… 冉禁的梦通常很杂。 梦境里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在逃跑,身后追她的有时候是警察, 有时候是老板对家的人,也有时候是看不清脸的一团凶恶邪气。 她一直在跑, 一直都在拼命往某个能够暂时给予她安全的目的地跑。 有时候到达不了, 在半途上被人抓到,一把手术刀对准了她的心口,毫不容情地剖开她的身体,将她身体里的器官全部取走, 只剩一具冰冷的皮囊。 而有时候,她的确到了心心念念的庇护所,庇护所里有个温柔的女人愿意收留她,给饥肠辘辘的她一口吃的。 “你可以叫我妈妈啊。”那个女人长得很普通,但冉禁特别特别喜欢她。她很爱笑, 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像是幼儿园老师,温柔和蔼。 “妈妈……”冉禁低着头, 很害羞。 她看自己穿上了小皮鞋, 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 虽然“妈妈”带着她过得很辛苦,却一直在尽力满足她一个个小小的愿望。 她以为她能够一辈子在“妈妈”身边, 慢慢长大, 陪“妈妈”变老, 可惜, 等待她的却是另一场屠杀。 连那个好心帮她的人也被一起杀死了。 …… “妈?” 冉禁紧闭的眼睛里流出一道眼泪,还没睡醒的她在梦中找不到那个女人,极度焦虑。 又像梦到了危险,突然一把抓住了一只手。 冉禁这么一抓,迟遇醒了。 迟遇的胳膊正在当冉禁的枕头,怕弄醒她,不太好动弹,艰难地支起上半身,看向怀里的冉禁。 冉禁背对着她,还没有醒,但泪水已经将迟遇的胳膊洇湿了一块。 冉禁握着的是迟遇被酒杯割破,且已经处理包扎过的右手,大概是因为做了噩梦,用的力道不小。 迟遇也没立即挣脱,而是轻轻地吻她的脑袋,唇慢慢往前延伸,吻她的耳朵和侧脸。 迟遇轻柔的吻化解了冉禁凶险又难过的梦,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是她公寓卧室,她记得。 “醒了?”迟遇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冉禁一惊,回头。 迟遇就在她身后抱着她。 冉禁察觉到后背有柔软的触觉,而她正肆无忌惮地枕着迟遇的左臂,还握着迟遇的右手。 她被迟遇抱着,亲密得像是一对毫无隔阂的恋人。 “你做了什么梦?”迟遇柔软的卷发落在冉禁的脖子上,让她发痒。 她没回答迟遇的问题,很快转回去,不想和迟遇面对面,也放开了迟遇的手。 谁知她才刚刚转身,迟遇垫在她脑袋下的左臂轻轻一勾,将她勾了回来。 迟遇亲了亲她的耳朵:“别再压着你的左手了,不然得好得更慢。” 冉禁:“……” 冉禁能向任何人筑起高高的藩篱,将全世界阻隔在她凶险的世界之外,可迟遇却是个极端的例外。 她早就知道通往冉禁内心的道路一片荆棘,却不怕受伤,一步步坚定地走向她。 冉禁的耳尖立即就变红了。 “早上想吃点什么呢?我来做。”迟遇还有点困,闭上了眼睛,被放开的右手正好可以环住冉禁的腰,将冉禁抱得更紧密。 两人挤在一米五的床上,不算宽敞,但也不至于非得紧贴在一块儿。 冉禁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枕着迟遇的,很有可能枕了一整晚。 这会儿迟遇的左臂应该早就酸麻了吧? 她低头看了眼,迟遇右手也包起来了,应该是昨天捏碎酒杯的时候被割伤的…… 冉禁想要问问她伤得重不重,关怀的话心里过了一道,没说出口。 她从迟遇的怀里挣开,坐了起来,翻身下床。 “你要去哪儿?”迟遇跟着她一起起身。 冉禁背对着她,宿醉的难受感随着她站立一下子席卷,头有些晕眩,她扶着墙平衡了一下后,等到眼前的世界不再天旋地转时,发现自己又落进了迟遇的怀里。 迟遇稳稳地帮她控制着平衡。 “你昨天是为了赵信的事去找岑若然,后来我带你离开的时候,岑若然似乎很生气,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我想她可能不会想再见你了。” 冉禁:“……” “我有赵信的联系方法,你把我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我发给你。” 冉禁:“…………” 宿醉的头更疼了。 看上去迟遇的情绪比之前稳定不少,且拥有了一种看透冉禁的从容。 “不着急,你先去洗个澡再说,洗完澡舒舒服服清清爽爽的出来,我就帮你准备好早餐了。你想喝牛奶、咖啡还是桃汁?” 迟遇的确放弃了和冉禁正面冲突,放弃了在言语上和她交流的打算,只用行动告诉冉禁自己的决定。 冉禁越是妄自菲薄,迟遇就越爱她。 冉禁越是觉得自己脏,迟遇就越要热吻她。 “还是桃汁吧,我再给你弄点儿橙汁。”迟遇也不等她回答了,帮她决定,“维生素c能够缓解宿醉,让你好受点。” 冉禁没转过身来,问她:“我的手机呢?” “在外面客厅放着,我怕吵你睡觉就没拿进来。” “我去拿。”冉禁说,“把你加回来,谢谢你给我赵信的联系方式。”冉禁这番话说得很快,大概说完就准备离开了。 “我说了,不着急。”迟遇没放开她,禁锢着她的脚步,“等你洗完,吃饭的时候就给你。” “……” “说到做到。” 迟遇没有要强迫她的意思,只是用一颗冉禁特别想要的糖悬在她面前,诱惑着她。 并不让她觉得不适或生气,只是很无奈。 “好吗?”迟遇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高兴了,便换上哄她的语气,轻轻地在她耳边说。 还没来得及降温的耳朵又红了一层,发紧的心尖上漫过熟悉的动情感,她挣开了迟遇,没说话,往浴室里去。 迟遇看着她的背影,轻声笑了笑,说:“你之前离开公寓的时候,没带走任何东西吧?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还在,浴缸我昨晚也洗过了,你可以直接用。泡个澡缓解一下宿醉的难受,我去做饭等你了。” 没想得到冉禁的回答,迟遇直接出去了。 冉禁已经走到了浴室里,突然说:“你手受伤了,不用做饭,我不想吃。” 迟遇说:“我吃。” 冉禁:“……” 冉禁闷闷地进了浴室。 即便没有看到冉禁的脸,迟遇也能猜测出冉禁此刻无可奈何的表情,应该特别可爱。 想了想,迟遇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 昨晚。 因为争夺那杯酒,迟遇将酒杯捏碎的时候掌心和食指被割出了几道口,不深,但流出来的血却很吓人。 酒醒之后的冉禁已经不记得昨晚后来发生的事了。 在迟遇将岑若然珍藏已久的宝贝洒一地之后,与冉禁热吻的整个过程中,冉禁都没有再反抗。 或许是我那句表白让她动容了。 迟遇很想这么理解,可惜理智分析,冉禁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被酒精完全控制住,让她意识飘忽,甚至开始有些笨拙又生涩地回应。 迟遇确定了,冉禁是真的不会接吻。 之前就是用粗暴的方式试图伪装成老手,还口口声声地说迟遇不懂,她才是对与人亲热这件事一无所知。 迟遇早就知道她和姐姐不曾有过亲密行为,冉禁所说的一切都是要让迟遇讨厌她罢了。 不得不说,冉禁演技真好,意志也足够坚定,迟遇真的被她气到过。 可是,在用稚嫩的回应小心翼翼和她温存的冉禁,很快让迟遇的心里发软,不舍得怪罪她了。 沉醉的冉禁,和其他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即将断片的她已经脱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正遵从着本能,被迟遇带领着,心无旁骛地迷醉和悸动。 放下一切的戒备,全神贯注地回应着喜欢的人。 好乖啊…… 迟遇单手捧着她的脸,心跳难平,更加热情。 迟遇当然不是无师自通,她早就从齐瞳和路司勍那边虚心请教了不少知识。 她要让冉禁明白这世间的快乐,享受这世间的快乐。 让她毫无负担地脆弱,满怀希望地眷恋。 让她知道自己多么可爱,值得被爱。 …… 冉禁的回应慢慢停止了,身子也渐渐发软,她终于陷入了沉睡。 后来迟遇就在岑若然愤怒的眼神中将冉禁带回公寓了。 一路上冉禁都没有醒,全程都是迟遇抱着她。 迟遇手上都是血,沾了冉禁一身,而且这么热的夏天冉禁多少有点出汗,肯定会不舒服。 想到她胃痛那夜,也是冉禁为她纾解粘腻感的吧? 迟遇将她带回公寓的卧室之后,帮她换了睡袍,体贴地擦身。 等冉禁安然入睡,迟遇自己去洗了个澡,随后拿家里常备的药箱处理伤口后,抱着冉禁舒舒服服地入睡了。 半夜冉禁不太舒服似乎想吐,迟遇跟着起来照顾她,把她扶到床边帮她轻顺后背。 结果她干呕了半天看上去很难受,还是没吐出来。 迟遇照顾着她,安抚着,好不容易把她哄得再次睡着。 之后天快亮了,接到苏阿姨的电话,说奈奈一直在问小姨姨去了哪里,非要找她。 迟遇想了想,跟苏阿姨说:“你让陈叔把奈奈送到冉小姐的公寓吧,他知道地址。” 不到一个小时,奈奈就被送过来了。 奈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很困。 迟遇不好带她和冉禁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感觉有点别扭。 看书房的沙发很大很舒服,估计冉禁常在书房睡觉,就让奈奈在那儿睡一会儿。 “等你睡醒了小姨姨给你做好吃的。” 奈奈看见迟遇就安心了,点了点头很快睡着。 迟遇帮她调好了室温才出来,回到卧室里继续抱着冉禁睡觉。 冉禁在睡梦里似乎感知到了迟遇,主动挨过来,枕在她的手臂上。 迟遇柔软地看着她笑了,在唇上轻轻一吻,随后进入平和的梦里。 第88章 第 88 章 冉禁没有泡澡的心情, 只是淋浴,将她不喜欢的酒味全部冲刷干净。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喉咙干涩得像在沙地里磨过几道, 胸腔里也有恶心感不断往上翻,不舒服。 迟遇已经不在卧室了,隐约能够闻到一些煎蛋的香味。 小遇真的在做饭么?她根本不会做饭,煎蛋很容易被油蹦到的。 冉禁想要去厨房看看,想起昨天的吻,进退维谷,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一点胃口都没有,把头发吹干后想直接离开。 “妈妈?” 一个熟悉又稚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冉禁将头梳放下的时候,眼睛微微一圆。 她当然听得出这是谁的声音,是奈奈。 “妈妈, 你好了吗?” 奈奈很乖,即便卧室的门虚掩着, 她也只是在外面问,没有直接闯进来。 无奈的感觉更甚, 冉禁没辙, 走到门口将门敞开。 奈奈穿着一身冉禁没见过的可爱小裙子, 小手捏着裙摆, 见门开了, 有些兴奋又惶恐地抬头看冉禁。 奈奈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一如既往,只是, 以前隔一阵子相见的时候她都会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等着, 一旦冉禁出现在她视野里, 便会开心地大叫, 冲上来扑她一个满怀。 这些年来奈奈都是这么活泼可爱又热情。 可是现在眼前的奈奈依旧可爱,却满怀心事,小眉头蹙起一座小山,压得她一张稚嫩的脸带上和她年纪不符的老沉和愁绪。 看到奈奈,冉禁想起她让阿宽将奈奈送去医院的事,心里不免升起愧疚之情,更难以拒绝奈奈。 冉禁蹲下来单膝点地,和她平视,用温柔的声音问她:“你怎么来了啊?” 奈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居然问她:“妈妈不想见我吗?” “怎么会。”冉禁被她说得心里酸酸的。 记忆里奈奈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虽然有时候胆小有时候会有心事,可奈奈从来都是个开朗活泼的孩子。 迟理也说过,她和小遇小时候非常相似。 同样的,奈奈和迟遇一样聪明,一样对周围的一切保持高度的敏感,擅于观察。 迟理当初去世的事情分明没有告诉她,她自己猜到了。 她一定明白最近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不然迟遇也不会带她离开a市,住在陌生的地方。 看奈奈的穿着和梳得整齐的头发,冉禁知道小遇忙归忙,还是有在好好照顾她的。 小遇无论做什么事都做得很好。 奈奈大眼睛里蒙了一层泪,她明明想要冉禁抱抱她,就像以前每次时隔多日的见面时一样。 但此刻她没有动,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冉禁。 冉禁心里不好受,主动将奈奈抱了起来。 奈奈的小下巴搁在冉禁的肩头,软软的小肉脸贴在冉禁的脖子上,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冉禁。 冉禁抱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在低声跟她说话,把煎蛋端到餐厅的迟遇看到了这一幕,隐约听到冉禁在说“我也想你”。 奈奈,干得漂亮。 迟遇在心里赞叹。 赞叹完又有点羡慕,冉禁都还没亲口跟她说过思念的话。 …… 半小时前。 冉禁还在洗澡的时候奈奈就醒了,迟遇问她想吃什么,她摇头说不想吃东西,就想见妈妈。 迟遇对她说:“妈妈可能洗完澡就走了。” 奈奈一听,如临大敌:“为什么?是我惹妈妈不高兴了么?” “不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奈奈的话让迟遇难过。 当年父母过世,姐姐一个人忙里忙外非常累的时候,六岁的迟遇也问过姐姐类似的问题——是我的错吗?为什么姐姐你要这么累? 小孩很容易将大人的不开心归咎于自己,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 当年的心境居然和奈奈重合了。 “你一直都很乖啊。”迟遇摸摸她的脑袋,安抚奈奈,也像是和自己和解。 得到迟遇的否定,奈奈稍微安心了一点。 迟遇怕这么小的孩子成日心思太重,影响她的成长,便换上灿烂的笑容,对她说:“那你想要妈妈留下来吗?” “想啊!”奈奈小身板都挺起来了。 “那好,一会儿就看你的了。”迟遇捏她的脸蛋,“你跟妈妈撒撒娇,妈妈肯定舍不得你,就不会走了。” “真的吗?” “真的啊,你这么可爱,妈妈一定会心软的。” …… 想起迟遇说的话,此时被冉禁稳稳抱在怀里,温柔又耐心地安抚着的奈奈有点惊讶,又很得意。 我还没开始撒娇,妈妈就不舍得走了。 “饭好了。”迟遇说,“你们先坐,我去端。” 冉禁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将奈奈抱到餐桌边的椅子上,看了一眼,普通的椅子和奈奈的身高不太适合,吃起饭来不方便。 奈奈马上察觉到了,说:“妈妈喂我,妈妈好久没喂我吃饭了。” 冉禁:“……” 迟遇去厨房的途中,暗暗给奈奈比了个大拇指。 奈奈收到她的表扬,满满的自豪感。 迟遇将面包放进多士炉里,烤到金黄后抹上黄油,还做了一大盆的蔬菜沙拉,煎蛋的时候放了一大包的牛肉肠下去,一块儿煎。 所有的食材都是早上她等奈奈时买的。 做早餐的过程相当艰辛,唯一好使的左手手背还被蹦起来的油烫伤了。 不过,当她亲手做的早餐将餐桌摆满的时候,这充满生活气息的一幕还是让迟遇很满意。 特别是冉禁还留在这儿。 无论她是为了喂奈奈吃饭,还是为了赵信的消息,她终究是留下了。 迟遇坐到冉禁对面,将食物一一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冉禁帮奈奈切面包,目光落在餐盘上说:“不用给我拿了,我喂完奈奈就走,我不太想吃。” 迟遇不争也不劝:“吃完早餐我就给你赵信的联系方式。” “……” 冉禁想说什么,奈奈正盯着她看,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她听到,冉禁只好作罢。 “蔬菜沙拉要多吃点哦,不要挑食。” “煎蛋味道会不会太淡?我没放什么调料,怕你胃口不好。” “牛肉肠味道不错的,你可以先小吃一口看,应该不会太油腻。” “橙汁得喝完。” …… 迟遇全程关注着冉禁进食的举动,一句句地交待着。 冉禁一开始还有点迟疑,等到她放弃抵抗,开始下意识地听从迟遇的话后,吃了个手忙脚乱。 奈奈觉得眼前这一切新鲜得很,乐不可支:“妈妈好听小姨姨的话。” 冉禁使用刀叉的动作都停了一下。 以前怎么会觉得奈奈烦呢?迟遇在心里对奈奈道歉。 “是啊。”迟遇往冉禁刚刚喝完的杯子里再倒一杯橙汁,随即对奈奈笑道,“她最听我的话,最爱我。” 奈奈不服气地“哼”一声,吃下冉禁喂给她的一小口牛肉肠,嘟囔道:“妈妈最爱的是我,妈妈都没喂你。” 奈奈这话一出,生怕迟遇会说“喂我吃饭我就给你赵信的联系方式”,冉禁起身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看似云淡风轻地离开,迟遇还是发现了她的窘迫,耳尖上都红了一小截。 迟遇望着冉禁的背影,笑着说:“出来之后这杯橙汁也是要喝完的哦。” 背对着她的冉禁,愁得要命。 …… 没怎么下过厨的迟遇高估了食物对于胃的负担,这顿早餐吃完她撑着了。 冉禁更惨。 一直都被迟遇喂食的她吃掉了迟遇给她的所有食物不说,还喝了两大杯橙汁,这会儿饱得坐不下来,在窗户边来来回回地溜达溜达。 虽然有点饱,可是宿醉的恶心感倒是压下去不少。 头也没那么昏沉了。 不用自己努力想办法,也不用忍耐,身体上的不适就消失了。 冉禁仔细地品味,这就是被照顾的感觉。 奈奈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小肚皮都鼓起来了,撑得直哼哼。 迟遇摸摸她的小肚子后,拿着手机走到冉禁身边,说:“把我加回来吧。” 冉禁双手捏着手机,还是看着窗外:“已经加回来了。” 迟遇很快给了她一个联系方式:“这是赵信康复医生的联系方法,很少人知道他在那里接受治疗。当然,这个赵信并没有任何疾病,被敲除了部分dna的他比本体还要健康。只是刚刚经历一场外太空灾难的他不进行检查和治疗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赵信的动向是我从以前的同事那里打听来的,说来也巧,这位医生和齐瞳家有点交情,是齐瞳她奶奶的学生,受过她奶奶很多照顾,所以我也能直接联系到他。他愿意给你和赵信提供一次见面机会。见面的时间也不可能很长,赵信身边一直都有人监视。最多十分钟吧,但我相信对于聪明的你而言足够了。” 冉禁垂眸,目光落在手机上,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迟遇的笑声缓缓往冉禁的耳朵里钻:“你是在对手机说谢谢么?” 阳光下,冉禁的纤长的睫毛轻轻闪动,慢慢转过头。 迟遇看见自己的脸庞倒映在冉禁琥珀色的眼眸里,心头不由自主地发烫。 “谢谢你。”这是一个合理的对视,冉禁的目光有些贪婪地在她喜欢的人脸庞上仔细地抚过。 还没等她将目光移开,就被迟遇抱住了。 她们俩此刻在书房的落地窗前,跟奈奈所在的客厅隔着一扇们和一条狭长的走道。 清醒状态下被迟遇拥抱,对冉禁而言不是一件很好的事。 迟遇穿着冉禁的睡袍,还洗了澡,身上专属于她的香水味有些淡了,可是这份怀抱的力量和紧密感,还是让冉禁心底里燥热的情动感越来越清晰。 “不行……” 冉禁推拒了一番,还没说完两个字,突然身子一紧,迟遇又听见她在自己怀里压抑地打了个喷嚏。 冉禁脸上发热,以为要被迟遇嘲笑了。 不过是个拥抱而已,就让她动了情,就算嘴上再冷淡也无济于事。 迟遇却没有笑话她,而是摸着她的后脑,帮她缓解紧绷,当她的依靠。 她想依靠多久的时间,就靠多久。 “有什么不行的?你知道你这样有多可爱吗?”迟遇在她耳边说。 冉禁感觉自己的指尖都羞红了。 迟遇轻柔地安抚她:“自己孤军奋战多累,你甚至不相信周宇他们,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在亲力亲为。我能明白你的谨慎,但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不值得依赖。有我,有齐瞳路警官一起保护着你,你想要什么情报我们一起帮你查,你再也不用孤军奋战,不好吗?” 迟遇捏着她的手,看她干净的,泛着淡粉色的指尖,忍不住亲吻她的指骨。 冉禁像触电一样酥软又发痒,迟遇没有让她把手收回来。 吻在她的手背上蔓延。 “不用对我说什么感谢的话。”迟遇的眼睛里的光比阳光还要明亮,“只需要让我爱你。” 第89章 第 89 章 冉禁好不容易从迟遇的怀里挣出来, 说今天还有很重要的行程,必须离开了。 迟遇没继续耽误她,也没在她“得到想要的情报之后就离开”这件事上做文章, 只说:“能让我跟着你一块儿去么?” 如迟遇所料, 冉禁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很坚决地拒绝了她。 “嗯, 那好吧。”迟遇果断地放弃了, “你去见赵信的话,人太多容易暴露,我就不去拖你后腿了。” 迟遇轻易放弃, 让冉禁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不要再拉黑我了, 方便咱们随时联系。你想要我帮你调查什么就跟我说,我、齐瞳和路警官都会帮你。我这儿有情报也方便第一时间发给你。” 冉禁没有说话。 “回来这儿住吧,你行李一件都没带走, 也方便。”迟遇捧起冉禁的脸,和她对视,“我和奈奈都需要你。” …… 冉禁没有给迟遇任何承诺就离开了。 迟遇也不需要她口头上的承诺。 微信没有再拉黑她, 就已经是一种默认。 迟遇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情不自禁地笑。 奈奈这会儿终于消食了, 爬到迟遇的腿上,枕着她的大腿说:“小姨姨, 妈妈都走了你还笑。” 迟遇点她脑门:“妈妈还会回来的。” 迟遇让苏阿姨和两名安保到公寓这边帮忙, 负责照顾奈奈, 也维持这间不大的公寓整洁干净, 等候着它的主人随时回来。 “只要冉小姐回家, 您第一时间通知我。”迟遇交待苏阿姨。 迟遇的心情好了不少, 昨晚抱着冉禁睡得很好, 早上又吃了一顿舒舒服服的早餐,这会儿神采奕奕,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就算右手被割破了,也不妨碍她的好心情。 她给齐瞳打电话,说要去找她一趟。 早上十点,路司勍还在齐瞳的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前段时间实在太累还受了伤,这几天路司勍一直在补眠,带着不复醒的狠劲儿。 除了三餐不落一定要起来吃之外,其他时间都睡得不知天上人间。 路司勍不仅霸占齐瞳一大半的床,还霸占她的抱枕,甚至是齐瞳本人。 路司勍睡觉的时候非要抱点儿什么才行,劲儿还特大,抱枕被她自己踢到床下后齐瞳就只能在睡梦中顶替那抱枕,被路司勍死死箍住。 沦为路警官的床上用品的齐瞳,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有家不回,硬要赖这儿。 可路警官不说要走的事儿齐瞳也不敢提,面对路司勍她就只有“怂”这一个字。 齐瞳安慰自己,交流情报都不用打电话发微信,就当是省流量了。 齐瞳唯一会做的食物就是一盆子无限接近火锅的面条,有什么食材就往里面倒就是了,糙得很,她自己都嫌弃。 但路司勍倒是吃得很顺口,齐瞳煮多少她就能吃多少,胃跟无底洞似的。 不过路司勍也不是只吃只睡,除了要上班之外,为了保持体力她征用了齐瞳的跑步机,每天跑十公里,雷打不动。 除了卷腹、俯卧撑这些基础项目,还穿着小背心小短裤在阳台做引体向上。 没有一丝赘肉的身子在齐瞳余光里晃来晃去,弄得齐瞳心猿意马。 到底是刑警,这身材真是没得说。 因为经常运动,路司勍身上的肌肉线条非常好看,匀称优美又具有力量感,和齐瞳这一身软绵绵的白肉完全不同。 真美,也算是福利了吧——齐瞳心里这样想。 之前和迟遇说好的事,路司勍也一直没忘。 她去找过经侦科的同事小姜,给了她关于林医生的线索。 小姜和她同期调到南岸分局的,虽然不在一个科,也有点儿同期之情,听到她给的线索,多少有点为难。 “就这?” 路司勍当然察觉到她言语里的嫌弃,挽住她的胳膊,小声说:“别看现在就是个小线头,谁知道你这么一扯能扯出多大的毛线团?” 小姜就要开口,被路司勍堵了回来:“你比我还大两岁吧,到现在都还没机会往上走。喏,最好的机会来了。别说妹妹不帮你啊,这件事要是办成了,回头我喂你一口更大的。” 小姜看着路司勍,将信将疑,“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姜信她,跟她一块儿调查林医生。 有经侦科同事帮忙,路司勍查起来更是如鱼得水,很快就有了重要线索。 今天路司勍休息,林医生人已经被传唤了,之前撑着没开口,后来被轮番审问渐渐顶不住了。 小姜往路司勍这儿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着,手机落在客厅了。 但她还是没能睡安稳。 迟遇电话打过来,齐瞳本来在补眠,被震动声唤醒时,她发现自己又被路司勍抱住了脑袋,脸颊紧紧地贴在路司勍柔软的胸前。 往身后扒拉好久才扒拉到手机。 齐瞳原本不想弄醒路司勍,就让她好吃好睡好好养伤,可是迟遇在电话里说的话,让她差点凭空呛一口,路司勍听到动静醒了。 “哈?什么意思?”齐瞳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字面意思。”迟遇说,“我快到你家了,你和路警官都在吧?” “在是在……行吧,那我们等你过来。” 被吵醒的路司勍有点不满地将齐瞳抱得更紧。 齐瞳身上软软的凉凉的,夏天抱在怀里完全就是个柔软的小冰袋,自带降温效果,非常舒服,路司勍爱不释手。 “路小姐,醒醒,小遇要来了。” “嗯?她来就来啊。”路司勍眼睛还闭着,声音也懒懒的,“难道还要夹道欢迎不成?” “也不是……就是她说,要来向咱们请教一些问题。” “嗯?”路司勍用鼻音问道,“什么问题?” “床……床上的问题。”齐瞳说得哆哆嗦嗦。 路司勍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有些事情要继续请教身经百战的二位。”迟遇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关于床上技术提升的问题。齐瞳,你有什么特殊的敏感带吗?路警官呢?” 齐瞳当时耳朵立马烫了,弱声道:“我没有啊!我也不知道……” 迟遇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怎么你们俩睡了这么久,还在玩直女的游戏啊?” 齐瞳:“……” “小兔崽子是疯了么?”路司勍本来困得要命,听完齐瞳转述迟遇前半段的话,不仅清醒了,脸上还红了一层。 别人羞赧起来细声细语,路司勍则是恼羞成怒:“谁还要和她讨论这种事?不荒唐吗?之前问的那些问题就够没羞没臊了,还来?而且谁身经百战?!” 齐瞳都没敢跟她说迟遇吐槽她们“睡了这么久”,小声地附和:“就是,也不是谁都有敏感带。” 路司勍倒是有点惊讶,瞥她:“你没有吗?” “啊?没有啊,没有吧……” “对自己的身体心里还没数?什么叫没有‘吧’?” “就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啊。” 路司勍听她这么说,立即被激发了好奇心,将她拉过来问:“怎么可能,你交过几个男朋友?” 被凶神恶煞的警察姐姐询问的齐瞳,仿佛一瞬间被打入审讯室,自个儿的私事都没敢藏,路司勍问什么她答什么,伸出左手比了个数。 “就这点?没了?” “没了。”齐瞳老实交代。 “那也不对啊,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敏感带呢?” “……这事吧我也不太清楚,有可能是真没有,也有可能是没走对路。所以一会儿还是路小姐您来给小遇开小课堂吧。” 以前跟小姐妹分享恋爱里的事儿也没这么羞愧难当,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路司勍,齐瞳就哆哆嗦嗦说不明白话,也不想说明白,丢了个模棱两可就想逃。 刚将身子调转背对着路司勍,就被路司勍拽住了后衣领子,拦腰环住,抱到了怀里。 “你也太可怜了,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感受过,你那些个前任行不行啊?来,姐姐教你。一般来说,耳朵都是很敏感的。” 齐瞳:“……” 吓得不敢动了,耳朵立即就红了。 路司勍点评:“这不是很敏感么。” 路司勍套着直人的外衣,直得坦坦荡荡,完全是用过来人的身份启发齐瞳,怀着造福姐妹的菩萨心肠。 但看见齐瞳肩膀都缩了起来,刚才还在挣扎的小身子忽然没了力气,也没吭声就让她这么抱着,路司勍的心也不由得猛跳了几下。 齐瞳双手压在路司勍环着她腰间的双臂上,刚才被碰的耳垂滴血一般的红。 路司勍感觉齐瞳整个人都软了。 为什么,觉得有点可爱。 路司勍心道,想要继续欺负。 “还有这里。” 路司勍声音变得更轻了,指背从雪白的脖子上扫过。 齐瞳被这冷不丁地一碰,无声无息地在她怀里发颤。 路司勍看着她桃红色的侧脸,乖得要命,有一种想要吻她的冲动,想要看看轻微的触碰都已经这样的齐瞳,要是有进一步的举动,会有什么更磨人的反应…… “叮咚——叮咚叮咚!” 迟遇来了,毫不客气地连按三下门铃。 路司勍和齐瞳:“……” 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路司勍只好放开了齐瞳,不想暴露自己刚才真实地有感觉了,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开门吧,你现在可以给你好姐妹授课了。” 齐瞳低着头都没应路司勍,火速给迟遇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迟遇还在想事儿,大门一开,见齐瞳脸色绯红眼神还有点闪烁,被迟遇看了一眼立即转移了视线。 而路司勍也很不对劲地站在客厅正中,眼珠子粘在齐瞳后背上,动都不会动。 “你俩最近同居得还好吗?刚才在备课?”迟遇进门,丢出一句不得了的开场白。 “备你个鬼课。好得要命,没看我都被养胖了么。”路司勍常年面对各种穷凶极恶的歹徒,心理素质极好,这会儿也非常镇定。 她坐到三人座沙发上,见迟遇精神状态似乎比前几天好了一些,眼下的青黑没那么可怕了。 甚至有点儿春风得意的意思。 迟遇没跟路司勍并排坐,很识趣地将她身边的位置留给齐瞳,独自坐到单人沙发上。 齐瞳:“……” 完了,真的说不清了! 迟遇没有继续逗她们,先说正事儿:“之前林医生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提到林医生的事,路司勍才想起来自己睡得太踏实,手机都不知道落哪儿去了。 今天虽然休息,万一林医生那边有消息小姜也会联系她。 路司勍拿来手机,发现小姜给她打了几个电话,还从微信传来了一段视频。 第90章 第 90 章 路司勍将视频下载下来, 投到齐瞳家的电视上。 这是小姜录私下录制的。 路司勍看着小姜之前发来的语音转文字的内容,说:“这位林小姐果然有些黑色收入,偷税漏税的情况严重。她不止是你姐的私人医生, 还是帮她洗钱的好手, 挺全能的。这段视频就是你想要的,关于你姐和冉禁过往的事。” 关于林医生涉险经济犯罪的调查是小姜的分内事。 而后面一段关于迟家过往的秘密, 算是小姜送给路司勍的人情。 当然也不全是人情,毕竟迟理身上到底有多少可以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旧案子, 谁也不知道, 说不定到最后还得是经侦科来着手操办。 视频里,林医生已经憔悴不堪, 看得出来经侦科也有审讯能手。 此时的林医生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差,小姜问什么她本能地说什么。 “冉禁……”林医生干涸的双唇疲惫又机械地微微张合,“她和迟理的关系?她和我差不多, 就是迟理的工具罢了。” 迟遇握紧了沙发扶手, 目光犀利:“她果然都知道。” 在看到这个视频之前,迟遇对于姐姐虐待冉禁的事情已经了解不少,自认已经有了免疫力。 可是当她看完整段视频,听明白林医生所言后,还是震惊得心晃神摇。 林医生在迟家当了很多年的家庭医生, 作为雇主, 大方就是最大的优点, 所以林医生对迟理的印象一直都不错。 尽管迟理的性格有不为人知非常暴虐的一面,林医生也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受皮肉之苦的也不是她。 最开始迟理将那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带回迟家,让林医生多照顾她, 争取让她早日康复时, 林医生还觉得迟理对这个女孩挺不错, 挺上心的。 可是后来,通过林医生的观察,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迟理利用林医生洗钱,给她可观的报酬,可利用冉禁来做更危险的勾当却还对她那么凶残。 “冉禁的右胳膊内侧有一处旧伤,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来迟家的时候就有了。我帮她治疗和复健那阵子发现了这处旧伤和其他的皮外伤不太一样。伤口很深,里面似乎有个东西,类似金属芯片的东西。冉禁一直都很配合治疗,但只有这一处伤她是不给我仔细看的,应该是她的忌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作为私人医生我也没有探究病人隐私的兴趣,不给看就不给看了。 “不过后来我还是看到了。因为她这处旧伤一直反反复复地好不了,我一直在帮她治疗,可情况反而越来越坏。 “一开始我以为是她有自残倾向,毕竟那伤口本来就深得让人无法理解,还植入了奇怪的东西,伤口刚有愈合的倾向就又裂开,甚至伤得更重,感染了好几次。我认为是她特殊的癖好,就去劝她不要再继续这么做了,不然胳膊恐怕要保不住。 “没想到才劝了她,回头伤口又裂了。我觉得她没法沟通,就去找迟理,她总该听迟理的话吧。 “是我天真了,原来迟理才是罪魁祸首。冉禁手臂上的伤口之所以一直好不了,居然是迟理不让她好。多次的感染险些到需要截肢的地步,也都是拜迟理所赐。一直到迟理过世之前,冉禁右臂的伤还是老样子。 “表面上迟理跟冉禁是情侣,可是私下对她却很糟糕,像仇人,而且似乎很嫌弃她,将她弄伤之后还要一直洗手。 “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不好打听,就帮冉禁治疗着。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就连这些都是无意间撞见的。当初我还以为会被迟理杀人灭口,结果也还好,她似乎不太介意别人知道她是如何对待冉禁的,只要在她妹妹面前能够保持一个好姐姐的形象就行。事实上也没人敢去她妹妹面前说什么,她妹妹也都在国外念书,没机会知道……” 说到这儿,林医生看上去非常疲惫,喉咙也干哑得变了调:“真就这么多,其他的我真的不知晓了。” 看视频的整个过程,路司勍越看脸色越是黑得吓人。 齐瞳则是浑身发寒,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胳膊,有种疼痛的幻觉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一个伤口被反复撕裂,至少有六年的时间,从来没有好过。 这得遭多大的罪? 迟遇眼波如一潭死水般黯淡:“难怪,即便手臂上已经没有痕迹了,冉禁还是穿着长袖,都是因为疼痛感已经和伤口是否痊愈无关了吧。在有可能被别人触碰到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躲避,躲避被伤害的可能性。” 这么一来更确定了,姐姐和冉禁不可能是真正的情侣。 姐姐在伤害了冉禁之后都还嫌恶地一直洗手,更不会和冉禁做亲密的事。 路司勍猛地站起来,沉重的玻璃茶几“吱嘎”一声被她踢得挪位,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是迟理做的孽,路司勍知道。 可是迟遇到底是迟理的亲妹妹,还长得那么像,路司勍深怕自己继续留在这儿会朝无辜的迟遇发火,还是自己到外面冷静冷静。 她在齐瞳家楼下溜达,看到了小卖部,进去买了一包烟。 很久没抽烟了,以前跟着师父盯梢的时候养成的恶习好不容易戒掉,这会儿烟瘾抓心挠肝地又要发作。 她买了包烟,拆开,咬在嘴里。 手里拿着个红色的一次性打火机,拇指压在上面许久,到底是没点…… 视频已经播放完了,迟遇和齐瞳坐在客厅里,谁也没说话。 等到路司勍嚼碎了两根没点的烟回来,沉默了许久,且在各自的沉默中已经将情绪调整回来的三个人继续讨论。 迟遇说:“之前我也有想过,如果我姐早就知道克隆技术且已经为我克隆了一个奈奈,那她是不是也会为自己定制一个克隆人,以备不时之需?” 路司勍和齐瞳一起看向她。 “现在我确定了,我姐应该没有克隆人。从她对冉禁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对克隆人应该是有排斥的。可能是因为我父母的过世让她记恨冉家,也有可能是她本身就不接受克隆这件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在世界上有另一个自己吧……当初我知道奈奈身份的时候,也调整了很久的心态。所以,我姐姐去世这么久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冉禁,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她的气息,连相似身份的人都没有出现。我猜她应该是真的过世了。” 说起这件事,迟遇的心情万分复杂。 本以为这颗心已经足够坚强,不会再被任何事所伤。 但一想到冉禁所受的罪,一念及这个世界给她的伤害,迟遇的鼻尖还是难以控制地发酸。 齐瞳看迟遇这样就知道她心里不舒服,挪到她身边握了握她的胳膊说:“你姐是你姐,你是你。你和你姐不一样的。你一直都在想方设法保护冉禁。” 道理谁都懂,迟遇也不是一个偏执的人。 但人总是情感动物,容易受情绪左右。 迟遇一时心情非常低落。 路司勍将随身携带的口香糖打开,丢了一颗到嘴里咀嚼着,眼神有点发直,若有所思:“既然你姐早就知道冉禁只是冉家孩子的克隆体,那你姐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只是因为仇恨转移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原因?” 路司勍的话说完,短暂的沉默之后,迟遇提议将先有的线索顺一遍。 “现在我们知道的只有两个冉禁,一个本体一个克隆体。大冉当初害死我姐,留下带血的凶器,以为这是把冉禁送入监狱的妙招,没想到却给自己惹来了最大的麻烦。要不是因为凶器的事被逼入极限二选一,或许冉家还没这么快做出决定。加上大冉还向她亲妈行刺,差点在冉禁公寓楼下杀了贺枝,贺枝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下定决心舍弃她。” 迟遇回想了一下这件事的整个经过,不得不感叹冉禁手段的强硬和聪颖。 冉家和迟家的恩怨,是从抢走迟家母亲的匹配器官开始。 人生遭到重大变故的迟理,一直对父母的逝去难以释怀。 在照顾妹妹,重振迟氏的时候,或许迟理也在暗中想方设法调查冉家,报复冉家。 她故意接近冉家的独生女大冉,用尚不可知的方法开启了大冉的心房,假装与她恋爱。 这是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迟理根本就没有爱上大冉,她只是想要用好不容易寻找到的克隆人来取代大冉。 并且让冉禁以用冉家为跳板,剑指明鹏生物的漫长复仇计划为诱饵,让冉禁心甘情愿成为她的道具。 而最初被蒙在鼓里的大冉,在自己的身份逐步被冉禁替代之后,总算是发现了端倪。 暴怒之下丧失理智的大冉杀了迟理,开始绝地反击。 为什么大冉在进入迟理的休息室之后二十八分钟才出来? 迟遇猜测,有可能是她在进入休息室之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化妆或者是刻意模仿成了冉禁的样子,与迟理说了一番话,迷惑迟理让她放松警惕,寻找杀害她的机会。 如果不是假扮冉禁突然袭击,以大冉的体质,即便是在沐浴中全身心放松的迟理,也未必斗不过手持刀刃的大冉。 这二十八分钟,包括了迷惑和搏斗的时间。 大冉在艰难得手之后离开了现场,满地喷溅的血水目睹了这场势均力敌的搏斗。 将凶器一起带走的大冉应该已经谋划好了后续栽赃冉禁的一切细节。 有可能在行刺之前,大冉已经向父母透露过了自己要杀死迟理的想法,害怕暴露过往罪行的父母没有同意,但她还是选择了一意孤行。 甚至连选择了冉禁去直播大厦,有绝对不在场证据的情况下动手,都是大冉疯狂的挑衅。 她就是要看看冉禁怎么解释这件事,弄不好的话是会立刻暴露冉禁是克隆人的身份。 这也是对于冉家父母制造出了一个试图取代她的克隆人,最解气的反击。 大冉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只想向整个世界复仇。 当初大冉离开现场的时候有点匆忙,因为听到了门外洪以玲的问询声。 洪以玲进不来,去找球场经理的过程中,大冉匆忙离开,甚至没来得及确认迟理是否真的死了。 迟理用最后一口气给冉禁打了电话,临终的电话具体说了什么,只有冉禁知道。 不过以迟遇对姐姐的了解,以及洪以玲留下的话,可以拼凑出一个绝对理智,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在精妙部署一切的迟理。 冉禁在得知迟理出事之后,还在直播大厦的她没有离开,于众目睽睽之下留下了绝对不在场证明。 同时,迅速派人抹去了迟理他杀的痕迹,送走了目击者洪以玲,掩盖了一切。 重新将克隆这件事埋回了安全的地带。 这样一来不会打草惊蛇,冉禁甚至能够以此事向明鹏生物投诚,博得明鹏生物的信任。 当迟理自杀的消息出现的时候,大冉一定非常愤怒。 好不容易谋划的一切没有达到预料之中的效果,她没法善罢甘休。 在杀死迟理之后,她一直都躲在暗中窥视着一切。 不得不说她虽然看上去疯癫,但心细如发。 从她跟迟遇视频想要诱导她走上歧路的那次对话就能看出来,她掌握了冉禁所有的行动线,以及冉禁最在意的人和事。 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没想到冉禁还是在最后时刻翻盘。 大冉这个真正的凶手被绳之以法也算是罪有应得,但她也是被迟理一步步逼到这个境地的。 一切的仇怨环环相扣,她和冉禁都在这一块巨大的砧板之上,被一刀刀地伤害着,被迫走上不同的道路。 或许在迟理死之前给冉禁的那通电话说的就是——机会终于来了,这是你真正进入冉家最好的机会。 向冉家复仇,继而捣毁整个明鹏生物。 无论迟理和冉禁本身的关系如何,冉家和明鹏生物肯定是她们共同的敌人。 “所以。”顺清楚了线索,迟遇喝了口水,“现在冉禁要做的就是利用冉家这个踏板获得方便的身份和地位,继续给明鹏生物大笔投资,从而得到明鹏生物的信任,挖出他们整个产业链和所有罪证,不让他们有翻身和逃跑的可能。” “可是……”齐瞳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如果将克隆的事情公之于众,冉禁要怎么办?她的身份一旦被曝光,她还能自由地在生活吗?现在这个社会恐怕没那么容易接纳她吧……” 说到这里,迟遇的眼神黯淡了不少:“一直以来她的回避和自毁的心态就是被身份困扰吧。她不觉得自己会有活路,所以从来不和别人建立亲密的关系。” 迟遇的话让路司勍心里很不好受。 她想到了这些年和冉禁的相处,冉禁一直都对她好脾气体贴有加,却也一直将她拒之心门之外。 以前只是觉得冉禁的性格太内向,且因为经历的关系有些自卑。 可如今再想,却是另一番酸痛的滋味。 齐瞳见她们俩陷入了情绪的低谷,想要稍微活跃一下气氛,便说:“那个,遇姐,你来之前不是说要讨论那……件事的吗?” “嗯,是。”迟遇说,“你们的课备好了吗?” 路司勍想到那个荒诞的问题,便没好气地质问她:“你自己没经验?” 迟遇眼神凶了几分:“很少,不行吗?” 齐瞳憋笑道:“遇姐常年埋头搞科研,哪有恋爱的心思。” 路司勍问她:“上次教你的还不够?你要知道这种事干嘛?” 迟遇说:“虽然还有很多疑团没有解开,但我明白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什么了。我要保护冉禁,也要让她明白这世界还有快乐,还有我。我想让她能对人世能有一丝不舍。这样一来,她再不把自己当回事,再做任何带有自毁倾向事的时候,也能多一层顾虑。 “就算现在她不理我,疏远我,我也会一直守护她。 “她不是想要捣毁明鹏生物吗?我来助她一臂之力。她想要什么我都会为她双手奉上。” 齐瞳问她:“捣毁明鹏生物之后呢?” “之后?”迟遇的眼神渐渐柔软,“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会带她离开这儿,去一个她喜欢的,谁也伤害不了她的地方。” 第91章 第 91 章 迟遇的话让齐瞳心里暖烘烘的, 恨不得将自己这些年积累下来那微薄的经验倾囊相授。 但路司勍在这儿看着,很多话齐瞳不好意思说,拉着迟遇到小房间里, 两个小姐妹轻声嘀咕。 路司勍:“?” 说什么呢还得躲起来说,不让我知道? 迟遇一反手, 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彻底将路司勍隔绝在外。 路司勍:“……” “原来是这样。”迟遇听完闺蜜的真知灼见,深以为然, “那和我想的差不多。” 齐瞳开门的时候说:“遇姐你放心大胆实践,有什么再问我!” 路司勍坐在沙发上翘着腿,觉得好笑:“你还跟你小姐妹传道受业解惑呢?你都要我教好么。” 齐瞳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接, 恨不得扑上去堵住她的嘴。 “路小姐!” 齐瞳是真的在斥责路司勍,可她天生声音细,斥责的情绪没怎么听出来,反而像在娇嗔。 嗔得路司勍有点舒服。 迟遇皱眉:“你俩等我走了再打情骂俏不好吗?别刺激我了,谢谢二位。” 齐瞳:“……我哪有!” 迟遇笑看面红耳赤的发小, 回头对路司勍说:“路警官,还有一个人是更重要的突破口。我把她的照片传给你。这个人身上更不会干净,路警官肯定能好好发挥。” 路司勍:“……” 看来自己是迟遇马仔这件事, 就要逐步被坐实了。 其实迟遇一开始的调查目标是何溢,明鹏生物的创始人。 但这何溢将自己的行踪保护得非常完美,完全无法跟踪。 跟了他整整一个月之后, 迟遇放弃了, 将目标转移到了邹清身上, 也就是鼻子上有红痣的那个女人。 邹清的起居和生活路线也很隐蔽, 但跟何溢相比还算是容易查。 邹清她带着个八岁大的儿子, 住在市北的别墅区, 但具体的住址和行动轨迹还有些模糊。 不过,换成警察来调查就方便多了。 将邹清的照片发给路司勍,迟遇说:“这个女人的行踪不好确定,只能劳烦路警官你了。现在冉禁还和明鹏生物密切挂钩,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将克隆的事情曝光,也不能打草惊蛇,希望能一次性将邹清拿下,不然很有可能会危及到冉禁的安危。而且,上回你们跟踪董城也差点没命,这一次得更谨慎一些,别再把我聘请的安保支开了。我相信以路警官的机智,肯定会吃一堑长一智的,对吗?” 说到这里,迟遇忽然明白冉禁的左手为什么受伤了。 大概是为了救路司勍和齐瞳,又不想暴露自己,这才受伤的吧。 想到这件事,迟遇的心又软了一层。 路司勍道:“用你操心?给我安心等着吧。” 迟遇微笑:“我相信路警官的能力。希望等我从l市回来,希望咱们都有所收获。” 听到“l市”,路司勍目光一聚,“你要去l市?” “嗯,你是在l市和冉禁初遇的,我姐也是在那儿将冉禁带回来的。虽然过去了六年,但我相信能够找到她之前人生的痕迹。”迟遇眼神坚定,“我要了解她的所有。” 只有知道一个人从什么地方来,知道她生命的根源在何处,才能知晓她性格的形成,讨厌什么,又在意什么。 迟遇对路司勍说:“把当初在l市你知道所有冉禁有关的人和事都跟我说说吧,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路司勍将自己能想起来的都告诉迟遇,迟遇录了音。 “我还有一个老同事在l市,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她或许能帮你的忙。” “好,谢谢。” “甭客气了。”路司勍说,“咱们分头行动吧,希望这件事有好的结果。” 迟遇回家的路上买好了l市的高铁票,不远,只需三个小时就能到。 明天出发。 这次去l市也不知道要多久,怕冉禁在她不在身边的时候又不把自己当回事。 出发之前,迟遇决定将冉禁和自己捆得再紧一点。 她记得衣帽间小隔断的床下,那个冉禁要悄悄从迟家带走的小相册里,夹了一张她十八岁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自己刚高中毕业,去染了一头栗色的卷发,半长,很自然地垂在肩头,穿着一件粉色丝绵针织套头衫。 冉禁会选择这张照片带走,一定是对它情有独钟。 照片里那件套头衫已经找不到了,但迟遇去商场寻觅一圈,找到了一件极其相似的。 剪掉标签直接穿上,迟遇去做了一个和她十八岁时一模一样的发型。 发型快完成的时候,迟遇发出信息:【她在哪儿?】 很快,她的雇员回了一个地址给她。 那是赵信康复医生的私人住所,她果然去了。 真乖。 迟遇满意地笑起来。 头发做好了,迟遇在镜子面前打量了一下自己。 虽说和十八岁的时候相比,二十三岁的自己长大了一些,曾经的一点儿婴儿肥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成熟的棱角和风韵。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唤起冉禁的回忆就行。 迟遇上车,往冉禁所在的地方去。 城东u区,某公寓。 “那好,明天见。” 和吴医生定好了明天的时间,吴医生将冉禁送到电梯口,看了一眼走道里的监控,满怀心事地说:“原本我是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但是我的恩师都开口了,我别无选择。希望冉小姐能够遵守承诺,替我保密。” 轿厢内的冷光洒在冉禁的脸上,让她看上去平静而冰冷,就像一台永远不会出错的机器。 “吴先生放心。”她连说话的语调都不带抑扬顿挫,“我会保证你和你家人的人身安全。” 吴医生淡淡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因为见的人多了,阅历不凡,他能够从一个人的气质和谈吐上看出对方可不可靠。 这个冉禁他早就听说了,不是拍电影就是卷入谋杀案,走哪儿都能看见她的新闻,想不认识都不行。 本以为是个轻浮多情的女人,没想到和他所想完全不同,冷淡又带着点古板。 他甚至没能从冉禁的态度上察觉出她对私下见赵信的事情有多迫切。这么一来,更是不确定她的目的了。 电梯门合上,冉禁和安保一块儿到地下停车场的整个过程中没说话,眨眼的频率都很慢。 到了地下停车场,冉禁一眼就看见了迟遇的车。 一如深湖的眼波,终于有了变化。 当她看清坐在车里换了发型的迟遇时,一开始有些不解,等她想起迟遇的模样和她私藏的那张照片里十八岁的迟遇一模一样时,冷漠的脸上开始浮起一抹热度。 等迟遇下车的时候她发现了。 不仅是发型,今天的小遇就连穿着,都和那张冉禁凝视过无数遍的照片里的她一模一样。 冉禁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迟遇向她走过来,就像是梦里的人撕破了梦境的藩篱,握着她心跳的节奏,出现在她面前。 “小……” 冉禁就要叫出“小遇”这个亲昵的称呼,想了想,改口道:”迟小姐,你怎么来了。“ 迟遇听她又换上这疏远的称呼,也不生气,反正她爱叫什么就叫什么,迟遇已经不在乎了。 “我来接你回家吃饭。”迟遇上来搂住她的腰,意思很明显,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冉禁身后的两名安保紧盯着迟遇,也在等冉禁的指示。 迟遇揽着她贴着她,冉禁的胳膊能清晰地感受到迟遇的柔软。 冉禁有些想躲,可迟遇就是缠着她,让她躲无可躲。 冉禁越躲,迟遇粘得越牢。 “迟小姐……”冉禁低声唤了一句。 迟遇在冉禁耳边说:“除了吃饭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谈。我知道明鹏生物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叫邹清。关于突破邹清这个人,我有个计划需要小冉姐姐帮忙。” 冉禁听到“邹清”这个名字的时候,心还真的紧了一紧。 小遇是真的很有行动力,已经查到了邹清的头上。 但行动力强也未必是好事,小遇很有可能会将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这是冉禁最担心的。 还没等她担心的心情完全铺开,“小冉姐姐”这四个字一出来,冉禁蓦地一愣,缓缓抬眸看迟遇。 二十三岁的迟遇,和十八岁的她,完完全全重合了。 “跟我回家。”迟遇握紧她的手,不容置喙。 同时声音里又带着诱惑,一下下地撩动冉禁的心。 “你们将我的车开走吧。”冉禁回头跟安保说话的时候,嗓音已经有些不自然的沙哑。 安保走了,冉禁上了迟遇的车。 迟遇将车门关上,没有开车,在安静的密闭空间里,在无人的停车场里将冉禁压在车椅上吻。 冉禁的左手被迟遇十指扣着,迟遇完全没有施力,只是将她的手臂屈起来,压在她的脸侧,将她牢牢地控制着。 迟遇的热情到几乎让冉禁的心烧起来。 迟遇发现了,冉禁其实很喜欢的,那晚酒醉之后轻柔又享受的回应就是证据,此刻她因为迟遇的热烈微微颤抖的身子,更是让迟遇立即就读懂了她的心思。 冉禁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努力控制着不给迟遇任何的回应。 但不用言语迟遇也能懂她。 冉禁的意识开始随着温度涣散,到了某个时刻忽然一僵。 迟遇很贴心又熟练地离开了她的唇,和她的脸错开。 冉禁在迟遇肩头释放压抑的喷嚏之后,微微吸了吸鼻子,就像在哭。 “迟……” ”有感觉的时候只要享受就好,不要说话。” 冉禁要开口的时候唇又被迟遇堵住了。 迟遇的热情占据了冉禁所有的情绪。 不能否认,精心准备的迟遇带着她回到了四年前,她记忆里最快乐又珍贵的时光。 回到了最贪恋迟遇,会因为迟遇的一句话和一个眼神夜不能寐的那年。 冉禁的确非常心动,非常有感觉。 第92章 第 92 章 车内燥热的温度终于下去了一些。 迟遇靠在冉禁的肩头, 轻轻捏了捏她的左臂。 “还没好?” 冉禁用鼻音“嗯”了一声。 “有没有认真检查,好好休息?”迟遇的语气里有些不满。 隔了一会儿,冉禁才说:“有的。医生说大致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本来对于冉禁总是不拿自己身体健康当回事的行为很不满, 听冉禁这么顺从地如实回答,迟遇也没法真的生她气了。 “不会卡得难受吗?”冉禁指的是手刹顶着迟遇的腰。 驾驶位上的迟遇要靠到坐在副驾上的冉禁的肩头,这个动作其实有点别扭, 并不舒服。 “不难受。”迟遇说,“我累了,就想靠着你。” 冉禁又是一阵沉默,但迟遇的耳朵贴在她肩头靠近胸口的地方, 能够清晰地听到她一直都很蓬勃的心跳声。 此刻更是在默默加速。 冉禁也没继续唠叨, 将手伸进迟遇腰和手刹之间,帮她垫着,想要缓解迟遇纤细的腰被硬物搁着的不适感。 但这么一来, 冉禁的手得被压着了。 迟遇略皱眉,将冉禁的手握了回来,稳稳地放到冉禁的腿上。 轻轻地揉了揉之后,掌心贴在她手背上,探进她的指缝里, 牢牢地跟她十指相扣, 不让她再胡乱折腾。 迟遇唠叨一句:“就这样还不好好休养, 成天往外跑, 估计三个月都好不了。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想?” 车里的香味是那款和冉禁车里一模一样的桃子味香薰,大概是迟遇在公寓书房里看见的吧, 放的位置挺醒目。 那几颗蜜桃还被冉禁摆在书架上, 整整齐齐。 冉禁也好喜欢这个味道, 甜, 但不腻,是非常自然又淡雅的果香。 冉禁沉默着,迟遇没看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冉禁是在认真听她的唠叨。 看她乖乖地被握住的手就知道了。 迟遇脸上漾起开心又满足的笑容。 冉禁难得没说那些伪装的、让人讨厌的话,安静地在她身边待一会儿。 迟遇想得寸进尺。 “嘴唇有点干。”迟遇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唇,抬起头看冉禁,“你干吗?” 冉禁今天依旧是很淡的妆,唇上的颜色早就被迟遇刚才纠缠不休的吻弄没了,此刻肉眼可见有点干燥。 冉禁说:“你的唇膏在哪里,我帮你拿。” 迟遇摇头的动作像只猫,在冉禁的颈窝里蹭了又蹭,痒痒的:“我没带。” “……怎么会。” 冉禁知道迟遇一直都挺在意自己的妆容,补妆补水的化妆品和保养品都是一整套随身携带的。 “真的没带。”迟遇说,“我要用你的。” 冉禁:“……” “嘴唇真的好干哦。” 冉禁发愁,从西服口袋里拿出她那支只有润唇效果的唇膏,说:“我只有这个,但是是用过的……” 没等冉禁说完,迟遇就往她手的方向挪了一点,微微撅起嘴,等着她来涂。 “迟小姐,自己涂吧?”冉禁有点儿躲闪,无论是声音还是动作都很不自然。 “那我不涂了。”迟遇说,“就让我干着吧。” “……” 冉禁头疼得要命,却又不想迟遇的嘴唇一直干燥着。 “那,我涂了。” “来啊。” 迟遇立即又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挨到冉禁的手上,一双含情的灵动眼睛凝望着冉禁。 冉禁避开迟遇的眼睛,注意力全放在她的唇上,帮她抹唇膏的手轻微有些不自在的摇摆。 迟遇的唇型很美,以前冉禁就注意到了,饱满又润泽。 此时唇膏均匀又细致地抹上,原本干燥的唇面很快被滋润了,水光盈动,看上去就是一颗甜甜的软糖。 “好了。”冉禁很快抹完。 “你的唇也很干。”迟遇没将距离拉开,依旧距离她极近。 冉禁被她这么一提醒,就要给自己抹。 抹之前犹豫了一下——这是迟遇刚刚用过的。 迟遇恶作剧般的轻笑声传进冉禁的耳朵里。 冉禁刚要抬头,迟遇的吻就揉进了她干燥的双唇间,很快就被滋润了…… “好了。”迟遇说,“这样抹唇膏最快。” “……” 跟迟遇拥有相同色泽和气息的唇不自然地紧成“一”字,冉禁低着头,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状况,有没有太多暴露自己情绪的颜色。 她能感觉到,脸颊烫得厉害。 迟遇知道她脸皮薄,没有再欺负她,坐了回去,将车发动。 “奈奈说想你了,特别想见你。”迟遇慢慢将车行驶出停车场,“你不在她都不吃饭。” “迟小姐可以劝她吃饭吗?” “我劝了,没用。大概是天生和小孩不合吧,她根本不听我的,只听你的。” “……” “今晚奈奈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半哄着半拐着,总算是将冉禁顺利带回了公寓。 苏阿姨早就准备好了一桌菜,冉禁跟在迟遇身后进门时,奈奈站在沙发上,一眼就看见了冉禁,大叫一声开心地扑上来。 “慢点!”迟遇一把将她拦腰抱住,捞到自己怀里。 “我要妈妈抱!”奈奈挣扎,不满地抗议。 迟遇才不搭理她的抗议,“妈妈手臂受伤了,好不容易好点,你这没头没脑一冲又弄疼了怎么办?嗯?咱们之前怎么约定的?我帮你把妈妈带回来,你乖乖的听我的话,好好吃饭,是不是?” 奈奈一双大眼睛粘在冉禁身上,特别开心,也不和迟遇较劲,圆脑袋点了又点。 迟遇将她放下来,摸了摸她脑袋:“说好了啊别缠着妈妈,去,帮忙妈妈拿鞋。” 迟遇使唤奈奈起来可真不见外,就像是使唤自己一样。 奈奈开开心心地打开鞋柜,将早就被她放在最外面的鞋拿出来,摆到冉禁面前。 “谢谢……”冉禁向她道谢。 以前奈奈可不会做这些。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奈奈长大了不少。 “不用谢。”奈奈甜甜地笑,监督冉禁换鞋,怕一个不留神冉禁又会离开似的。 冉禁换好鞋的时候,听到从厨房拿果汁出来的苏阿姨向她打招呼:“冉小姐来了啊。” 冉禁对她笑笑:“您好。” 苏阿姨再看迟遇,惊诧道:“二小姐做新发型了?这个发型好适合你。咦?是不是以前也有过类似的?高中那会儿。” 冉禁听迟遇笑着说:“是啊,高中毕业那会儿就是这个发型,好看吗?” 苏阿姨笑眯眯的:“好看好看,二小姐怎么样都好看。” 冉禁本来已经穿好鞋了,又磨蹭了一下,等苏阿姨和迟遇聊完新发型之后才往客厅走。 晚饭的时候,奈奈缠着冉禁喂她吃饭。 冉禁本来对奈奈就很体贴,现在又因为误以为迟遇出车祸的乌龙事件,对奈奈多了一层愧疚,便更没办法拒绝奈奈了。 奈奈想吃什么冉禁就给她夹什么,还怕她吃不了太大口,用餐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她。 伺候奈奈半天,冉禁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吃一口。 迟遇以奈奈为借口哄骗冉禁回来吃晚饭,但这会儿看冉禁一心都扑在奈奈身上,又有点儿醋。 尽管奈奈和迟遇的遗传背景相同,但奈奈拥有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思维,此刻被冉禁疼爱和照顾也只属于她本人。 迟遇可一点都沾不到光。 “奈奈。”迟遇说,“马上四岁了,大孩子了,应该可以自己吃饭吧。妈妈还没吃呢,该饿了。我给你买了小餐桌,你去餐桌那儿自己吃吧。” 奈奈还是有点怕迟遇,“哦”了一声,将冉禁为她切好的一小块一小块的肉码在饭上,捧着碗就要自己去小餐桌那头。 “不可以只吃肉哦。”冉禁实在看不过去,帮她夹了好几坨的菜,“得多吃菜。” 奈奈从来都不喜欢吃蔬菜,这会儿为了冉禁也只能忍了。 迟遇也是看到蔬菜就头疼,收到奈奈幽怨的眼神,忍不住笑。 …… 吃完饭天色也暗了,冉禁往窗外看了一眼,迟遇很敏锐地察觉到她想要离开的心思。 “苏阿姨,麻烦您帮奈奈洗个澡。”迟遇说。 “来,奈奈,洗香香啦。”苏阿姨牵着奈奈往连着书房的小浴室去,两人一走,客厅就只剩下迟遇和冉禁。 这间房子是冉禁的,但此刻她站在客厅却像位客人般局促。 “你之前说有个计划要我帮忙,是什么?”冉禁问迟遇。 迟遇在洗蓝莓,将水用厨房纸巾全部吸干净之后,放入果盘里,又切橙子:“你先把水果吃完然后去洗澡,洗完澡咱们再聊。” “……” 小遇这是将她骗来了吗? 冉禁心道,可是小遇已经查到了邹清头上,未必没有更详细的计划。 她偷偷看迟遇,没想到迟遇突然抬头,被她逮了个正着。 冉禁眼神有些飘忽,迟遇温柔地对她笑,将切好的橙子摆好,对她说:“来。” 冉禁迟疑了一下,走过去。 迟遇站在备餐台边,先吃了一口蓝莓,确定很甜,便捻起一颗软硬适中又饱满的,要喂冉禁:“你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吧,更不用说水果了。” 冉禁说:“我不太想吃……” 迟遇直接推到她的唇边,冉禁没办法,只好吃下去。 “甜吗?” “嗯……” 迟遇又试吃了一片橙子,略酸,眉头都皱起来了。 冉禁看她无奈的模样,笑道:“别吃了,你那么怕酸。” “嗯,我的确很怕酸。”迟遇就像没发现冉禁始终记得她的口味,用平常的语调说,“回头我把它榨成橙汁,放点儿蜂蜜再喝好了。” 冉禁因为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这会儿有点走神。 迟遇说:“你将蓝莓都吃了吧。” “不用了。” “那我继续喂你了。” “……” 冉禁只好自己乖乖地一颗一颗吃完。 迟遇满意地欣赏冉禁被自己掌控的样子,等她吃完之后,迟遇推她去洗澡。 洗澡本身有一些暗示,冉禁抱着迟遇给她的浴巾和换洗的睡袍,犹豫道:“我今晚不住在这儿了。” 迟遇不和她争,语气很平静又温柔:“你先去洗吧。” 冉禁又是一阵无言以对。 以前小遇好像没有这么强势,而这几次的接触下来,能感受到小遇成长的速度飞快,已经知道如何轻松地控制局面,达成自己的目的。 虽说冉禁想要将她推开,可是说到底,对小遇她就是没有办法真正狠心。 小遇本身的魅力就是最大的武器,小遇就是她的克星。 冉禁去洗澡了。 站在淋浴的花洒下,冉禁洗得犹犹豫豫,很慢。 她在思索一会儿出去该怎么面对迟遇。 万一,又要接吻该怎么办? 要说些什么话继续让小遇讨厌她呢? 最残忍的话她都已经说过了,小遇都没有相信。 而且小遇明明很难过,却没有放弃她,依旧在照顾她的心情,在她身后默默保护着她…… 冉禁已经想不出继续推开迟遇的办法了。 冉禁正在沉思,突然浴室的门开了。 心中一跳,往后看,看迟遇站在浴室门口,衣服落在她脚边。 冉禁立即将头转了回去,面对着墙,心声如雷。 迟遇从她身后走过来,双臂一合,和她一块儿站在花洒下,沐浴在温热的水中。 水汽占据了整个浴室。 “小冉姐姐在害羞?上次你可不是这样。”迟遇声音里充盈着魅惑。 第93章 第 93 章 四年前。 迟遇在开开心心准备出国的时候, 也是冉禁最忙的时候。 那时冉禁已经在迟理的教导下逐渐熟悉了迟氏集团的工作,迟理也开始逐步放手,将洪以玲手里的工作慢慢转移给冉禁。 冉禁每天来得最早, 走得最晚,到家的时候迟遇都已经睡了。 一天天从早到晚都见不到迟遇,冉禁有些没精打采。 想到迟遇就要离开迟家出国读书,或许一年才能回来一两次,冉禁更是难受得厉害。 只能用繁忙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让她心碎的事情。 那天早上冉禁出门往公司去的路上,照例转发天气预报到迟遇的微信。 转发的时候冉禁看了一下,没想到这会儿天气这么好, 下午却有雷暴。 看看记录,每次冉禁发送天气预报迟遇都不会回, 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看。 冉禁怕她又不带伞,忍不住发了一条微信。 【小遇,今天天气不太好, 一定记得带伞。】 本以为迟遇应该和以前一样,起码得一个小时后之后才回复她,没想到这次回复得特别快。 【陪我去弄个头发吗?中午我请你吃饭。】 冉禁心一跳, 这是迟遇主动邀她见面。 迟理昨天去外地谈收购了,得三天之后才回来。 冉禁握着手机,心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应该没问题吧,只是陪小遇弄个头发罢了。 冉禁决定之后飞速打字。 fossil:【好啊, 几点呢?我到时候去接你。】 迟遇说:【我得去听一场演讲,在y大, 具体几点结束还不知道, 快结束的时候我给你发微信吧。】 fossil:【好好好。】 【中午见啦大嫂。】 一行字, 带着可爱的语气,让冉禁舍不得移开眼睛。 冉禁看到第三遍的时候,迟遇又发了一只噘嘴要亲亲的小幼猫表情包。 桃心在屏幕上升起来的时候,冉禁感觉心被灌入了碳酸饮料,滋滋地冒着愉快的气泡。 冉禁很想回复一个同样亲亲的表情,思来想去,没这么做。 fossil:【嗯。】 最后她就回复了这个略带冷淡的字。 本来迟遇是约了齐瞳陪她去的,但临时被齐瞳放鸽子,没办法,又不想自己无聊地独自消磨好几个小时,正好冉禁的微信过来,想着说两人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也有阵子没见到面了。 她下个月就要出国了,这次一出去,以后见面的机会更少,趁机多相处相处总没坏处。 中午的时候冉禁如约来接她,带她吃饭,陪她去做头发。 一路上她一直都在听迟遇说她的事,说和同学们的聚会,以及出国的准备。 一点点带着迟遇气息的琐事,都让冉禁听得入迷。 等拥有了新发型的迟遇出现在冉禁面前,问她“好不好看”时,冉禁不确定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或许有些愣有些痴。 她是真的觉得非常惊艳,太喜欢了,反而说得磕磕巴巴:“好看……” 大概是因为冉禁回答得太慢,又因为刻意收敛情绪,所以在迟遇看起来她这句称赞有点敷衍,弄得迟遇一直都觉得这个造型太老沉,不适合她。 冉禁从中午哄到晚上,好话说尽了,迟遇对自己的新造型还是有点疙瘩。 “真的很好看,很适合你。”冉禁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 面对陌生人进行商业谈判的时候,她可以让迟理满意,大杀四方。可是面对迟遇,她的嘴就不由自主地笨了起来,想要将全世界最美好的词汇都用来形容迟遇,却又觉得庸俗不堪。 说到最后迟遇都被她逗笑了:“没事啦,不过是个发型而已,要真难看我改明儿个再换就好。大嫂你别哄我啦,没见你说这么多话,口渴不?喝点。” 冉禁在开车,迟遇拿来水给她拧开盖,又扣上,递给她。 正好红灯,冉禁将车停下,说了声“谢谢”,接过水。 在喝的时候偷偷看迟遇一眼,又低声说:“我没有哄你啊,真的很好看,很适合你的。” 正在好友群里水群的迟遇听到她又说了一遍,“噗呲”笑出声了,摇着头感叹道:“大嫂你真可爱。” 冉禁专心喝水,脸上浮了一片红晕。 迟遇没有发现。 冉禁说的是真的,她非常非常喜欢迟遇的新发型,将迟遇白皙的肌肤衬得更莹白透亮,消减了学生气,增添了更多轻熟女的气质,让她往成年人的方向更近一步。 迟遇一直都没有发现,无论是炙热的眼神还是独一份的体贴,迟遇都没有往“爱情”这个方向想,冉禁很确定这件事。 这些年来,迟遇一心都扑在自己的学业和理想上,没有谈过恋爱,也只将冉禁对她的宠爱当做对姐姐的爱屋及乌。 自从迟遇将“小冉姐姐”这个可爱的称呼改为“大嫂”之后,冉禁更明白自己的位置。 她和喜欢的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有迟理。 她永远只能遥遥地望着迟遇远走,距离她越来越远。 “你觉得你配觊觎小遇吗?你是个什么玩意,可不能真的忘了。” 冉禁没有忘,也没法忘。 她一直都记得自己的身份,即便想要忘记都不可能。 她的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呢? 她甚至可以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爱小遇,她有这个信心。 但是小遇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她不配,那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也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 绝对不能。 …… 卧室的门被迟遇锁上了,任何人打扰不了她们。 迟遇缠着冉禁,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冉禁尚存一丝理智,扯了一把放在置物架上的浴袍。 她被迟遇带倒前,用浴袍裹住了迟遇。 迟遇一手支撑在床面上,一手圈着冉禁的脖子,没让她逃走。 冉禁怕自己没轻没重地一卧压疼了迟遇,此时双手撑在迟遇的身侧,膝盖无可奈何地压在床面上。 冉禁浑身湿哒哒地在滴水,一层凉意让她很尴尬,有些战栗。 迟遇不让她受伤的手继续施力,很体贴地让她躺下来,别撑着手。 刚刚被冉禁胡乱裹在迟遇身上的浴袍,此时已经松松散散了。 换做以前,冉禁肯定要担心她这样会不会感冒,可这一刻的冉禁意乱情迷,难得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什么感冒与否,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身在何方,眼里只看得到迟遇的眼。 迟遇亲她右臂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想躲,迟遇追了上来,继续安抚她。 这份感觉很奇妙。 连迟理日复一日划开的伤口,扎在她嘴里、心里尖锐的疼痛,都被迟遇一个又一个温柔细致,又小心翼翼的吻消弭了。 冉禁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柔软的,易碎的。 也是被精心呵护着,不会被打碎的。 她以为永远都得不到的人,正在眼前。 那个遥不可及,只要有点儿细微末节的回应都能让她开心一整天的人,正在拥着她。 这次换迟遇握住冉禁的手腕:“小冉姐姐?” 冉禁呼吸几乎静止了。 她一直都在努力推开迟遇,用尽各种办法。 可是迟遇想要将她拉近,轻而易举。 一面沉溺而向往,一面又满心的罪恶。 她不该这么做,她不能这么做。 但这是小遇的要求,她没有办法拒绝。 “小遇,我舍不得。”冉禁的语调很轻,带着明显难过的情绪。 “我不管。”迟遇将脸埋进她的怀里,很肯定地说。 迟遇就是要这么做。 迟遇要用自己将两个人紧紧地锁在一起,让冉禁思念要让冉禁渴望,让冉禁无论走到哪里,在做什么事的时候,都能够想起这一场缱绻。 能够想起这个让她不喜欢的世界里,还有人在爱她。 …… 迟遇在冉禁面前一向任性,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迟遇看上去有些疲倦了,冉禁见她似乎不太舒服,更是自责。 将她抱回床面上,犹豫了一下,冉禁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啄。 “难受吗?对不起。”冉禁眼里有一层晶亮,很明显的内疚。 她太过温柔让迟遇很不满意,迟遇捧着她的脸,指尖在她脸庞上轻轻地抚摸过,勾勒她的形状。 “说什么抱歉?不难受。”迟遇轻咬她的下巴,“你给我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一点都不难受的。” 冉禁忍了又忍,将泪意忍住了。 “而且,这才是接吻。”迟遇笑着看她,幼稚地用双掌慢慢搓她的脸蛋,“你之前把我的嘴唇都亲肿了,还说要教我。你啊,果然自己都不会。这下会了吧?” 被拆穿的冉禁有点窘迫,眼神在闪躲,可脸又被迟遇捧着躲不了。 游移的眼神就显得更加心虚了。 迟遇觉得她可爱得过分,将她紧紧抱住。 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冉禁居然挣不开她。 就这样老老实实地被迟遇拥在怀里。 薄薄的被子盖在她们俩的身上,空气里的燥热在缓慢下降。 “明天我要出门一趟,你见赵信的时候要小心。”迟遇在她耳边交待。 “……嗯。”冉禁被迟遇压心口,能听她的心跳声。 相互依偎的姿势和普通的恋人没有什么区别。 刚刚做的事让冉禁有点儿恍惚,觉得不太真实。 但迟遇的温度却在她的脸颊上,掌心里,不是假的。 “我可能要过几天才回来,要分开几日了。”迟遇亲了亲冉禁已经滚烫的耳朵,声音软软的,“要想我哦。” 这一夜冉禁没能离开公寓。 本来她是想走的,但是后来迟遇一直在说不舒服,她就没敢走。 冉禁也不知道迟遇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只要有一点不适的可能,现在的情况她都没法离开。 迟遇心满意足地握着她的手,和她相拥着,嗅着她的气息,很安心。 第94章 第 94 章 睡前冉禁还围着迟遇问她难不难受, 要不要去医院。 迟遇没正经回答,就拉着她教她。 冉禁被她教了个面红耳赤,但又很开心。 “只有你能这样做。”迟遇还在她的心上加了个砝码, “这世界只有你这么做过, 你是唯一的。” …… 迟遇终于累了, 脸上的绯红一直没退, 这会儿额头上也还都是汗。 冉禁舍不得再碰她,拿柔软的毛巾帮她擦拭, 去除了粘腻感, 又倒了水回来让她喝一点再睡。 “真的不去医院吗?”冉禁穿着她的睡袍, 还有些担忧地问迟遇。 迟遇也不知道她是关心则乱,还是真的对这种事懵懂。 也对,迟遇转念一想, 冉禁没有上过学, 没有从小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在某些方面的常识或多或少有些缺失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么一想,之前在逞强着说谎的冉禁更可爱了。 “不必去医院。”迟遇抱着她,闭上眼睛,“你陪着我就能好了。” 冉禁被她搂在怀里, 没吭声, 其实还是有些犹豫的。 等小遇睡着了我再离开吧。 冉禁心里是这样打算的。 迟遇将她抱得很紧, 即便进入到深层睡眠中也一直没撒手。 冉禁怕吵醒她, 就没好挣脱了。 等到大半夜, 迟遇的睡姿也没变化,累了一整天的冉禁也扛不住, 在迟遇的怀里睡着了。 这一夜居然无梦。 第二天早上, 冉禁是被迟遇吻醒的。 冉禁微微蹙眉, 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迟遇近在咫尺的脸。 “……小遇?” “早啊。”迟遇对她柔软地笑。 冉禁快要喘不上气,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要不是订好了行程,我真舍不得走。”迟遇目光凝在冉禁的脸上,看了又看,舍不得移开眼睛,最后怕冉禁饿了,才轻轻一啄,“苏阿姨做好饭了,来吃饭吧。” 冉禁心绪被她搅得有些不平,迟遇发现了。 “小冉姐姐还想要我吗……现在?” 冉禁的心思被迟遇拆穿,脸上一红,立即翻身起床。 迟遇看着她匆忙去卫生间的样子,笑了起来。 紧接着听见她小小声的喷嚏声。 迟遇:“……” 原来这样也会动情。 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放过她。 和奈奈一块儿吃过饭后,迟遇和冉禁都要出门了。 出门前迟遇揽住冉禁的后腰,将她带到自己的唇边,亲了一下。 “给我发微信哦,我的电话也记得接。”迟遇交待。 冉禁没有给予她回应,只是眨眨眼,低声说:“我走了。” 冉禁来到吴医生所在的康复中心,在约定好的置物柜前输入密码,拿出吴医生一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衣服和工牌。 半小时后,她顺利见到了赵信。 见到赵信的第一眼,冉禁就确定他的确是克隆人。 还是一个被迫催熟,踏入人类社会时间并不长的克隆人。 即便他已经学会了扮演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可无论是表情还是说的话都还带着刻板的模仿痕迹。 别人或许无法一眼识破,但冉禁可以。 任何一个克隆人眼里都藏着相同的戒备和恐惧,冉禁比谁都清楚。 “你是?”赵信坐在沙发上,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穿着助理医师大褂,戴着口罩的冉禁,看了一眼安装在手表里防监控设备上的扫描结果。 扫描完成,显示这房间里没有任何监控之后,她自报家门。 “我姓冉,叫冉禁。” 赵信看她的眼睛有种熟悉感。 他疑惑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报纸上。 报纸科技版头版,就是眼前这位冉小姐重回冉氏集团,出席活动的新闻。 “你现在命悬一线,别看那些过时的报道了。”冉禁双手插口袋,凝视他的双眼,“你告诉我,你想要继续当随时有可能被抛弃的提线木偶,还是跟我走一条活路?” ……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吴医生坐在门口,目光移到手机左上方的时间时,冉禁走了出来。 分秒不差。 她和吴医生两人眼神淡淡地交流了一瞬间,离开了。 吴医生将手机放回口袋,推门进去,赵信还坐在刚才的沙发上,手里的报纸被他整整齐齐地叠着,目光转向窗外,似乎在思考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就连吴医生进来他都没有发现。 吴医生和他见过这么多次面,常常能从他的微表情里察觉出他左右摇摆,努力克制的情绪。 虽然吴医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此时此刻,和冉禁不过见了十分钟的他变了。 有什么情绪在他心中沉淀。 “今天还是继续继续上一次的复健内容。”吴医生翻看他的体检报告时说。 “嗯。” 赵信的心不在焉反而有一种专注的力量。 他已经下了某个决心。 冉禁脱去了白大褂递给身后的安保,坐上车,将口罩摘去后平平整整地叠好,放进口袋。 把手机拿出来的时候,查看消息,赵信已经添加了她好友了。 冉禁没有立即和他对话。 她不知道赵信那边是什么情况,贸然联系他只怕会给他带来麻烦。 冉禁不着急,她一向不急不躁。 布局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最后的决胜关头,她更应该走好每一步。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昨天迟遇跟她说,关于突破邹清这个人,有个计划需要她帮忙。 结果后来跟着迟遇一起回家,一整晚都在…… 竟然把正事忘了。 冉禁支着额头,她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心不在焉过。 司机见冉禁撑着太阳穴,问道:“冉总,您没事吧?头疼吗?我这儿有药。” “不用了,谢谢。” 冉禁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想要想点儿别的事情散一散脸庞上的温度。 不知不觉中,夏季已经走到了尾声,这座城市的秋季是一片灿烂的金色。 记得春天百花齐放的时候,她坐在迟遇的副驾上,迟遇给她糖吃。 那颗糖的甜味迄今为止还萦绕在冉禁的心头。 那时她天真地以为,那已经是她和小遇此生最为亲密的时刻了。 没想到…… 冉禁指尖动了动,想到了昨晚到今早的一些细节。 “这世界只有你对我这么做过,你是唯一的。” 迟遇说的每个字,和她说话时每个表情,冉禁都记得清清楚楚。 冉禁干涩的喉咙不自然地动了动。 小遇的身材可真好……她从发梢到脚趾尖,每一处都万分精致又可爱,比想象中的还要让人喜欢和心动。 全世界只有我这么做了吗? 关于小遇的这一切,只有我知道,只有我触碰过? 冉禁本不想去细想这件事,却由不得她不想。 小遇所有的表情和气息在她心上来来回回地碾过,一幕幕都分外清晰。 好想小遇…… 好想现在就紧紧抱住她,吻她。 冉禁闭着眼睛,捱着心上流淌过的思念和酸涩。 事到如今冉禁才明白,之前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以为得到了就会去除心魔,不会再渴望,能够顺利遗忘。 不说迟遇,就是这会儿的冉禁她自己,刚刚得到了迟遇,并没有消除半分对迟遇的情感,痴恋的情绪反而更张狂。 食髓知味,心魔更甚。 才分开不到半天的时间,冉禁就已经想迟遇想到心上发痛了。 也不知道这世界上是否存在心电感应,冉禁双眼发直在想迟遇的时候,迟遇的微信嗡嗡嗡地进来好几条。 冉禁看着“naoi”的名字占据了她的手机屏幕,迫不及待地解锁。 【图片】 【这是我之前说过,想要找你商量的计划里非常重要的东西。昨天太开心居然忘记了……别人肯定弄不到,但你可以,对吗?】 【如果可能的话帮我找一个来,空的也行。】 冉禁的目光在“昨天太开心”这几个字上停留的时间,比整句话都长。 稍稍回神,将注意力落在图片上。 冉禁真不知道迟遇在背地里花了多少时间,查到了多少事情,居然连这个东西都被她知道了。 很难再骗她了吧…… 冉禁有点不安,迟遇这是彻底卷进了这件事,她俩的感情也在失控中突飞猛进。 可是无法欺骗自己的是,在内心深处被迟遇呵护着的感觉让她有点上瘾。 冉禁还是一如既往,很冷淡地回复:【我尽量。】 想了想之后,又追加一句:【你的计划具体是什么?】 迟遇很快回复:【你都不跟我说你的事,我也不告诉你。】 冉禁:“……” 任性起来也这么可爱,真让人苦恼。 迟遇再追一条进来:【想知道么?那咱们交换?】 冉禁回给她一串省略号。 好敷衍啊。 马上就要到站的迟遇对着手机屏幕不满地哼两声。 就知道会是这样,冉禁这张嘴可真难撬。 没关系,你不说我自己去查。 想了想,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撬。 尽管这会儿还有点存在感,但迟遇心情还是很好。 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她发了一串语音过去。 冉禁看到迟遇发来十几秒的语音,没直接点开,而是转成了文字。 【不交换就算了。不过,咱们俩做了最亲密的事,就是彼此最亲密的人了,亲密关系应该是唯一的。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可以让人搂你的肩膀揽你的腰。不许别人动你。不然我要伤心了。】 冉禁本来就想迟遇想得厉害,怕听到她声音更思念她。 可看完这段字后,心里发痒,想要听一听小遇的语气。 最后没辙,还是听了。 唯一。 这个词太让冉禁心动了。 冉禁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回复了一个字:【嗯。】 以为冉禁会就此装死的迟遇甚至都把手机收起来了,没想到居然还会收到冉禁的回复。 迟遇立即点开看。 还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啊…… 想到冉禁总是会在她怀里沉默很久才给一个回答,这的确是她的风格。 好像很多事情都难以启齿,不好表达,却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想要让迟遇知道自己的心情。 迟遇心里有点儿酸,有点儿软。 她越来越了解冉禁了。 冉禁也没想到迟遇还会就她那一字回复再有回应。 打开一看,眼睛都忘了眨。 是一张截图。 迟遇将她的微信备注改了。 冉禁的微信名是“fossil”,意为“化石”。 而迟遇将她改成了“小淙”,在“小淙”的左右两边还加上了对称的一颗桃子,一颗红心和一个蛋糕。 幸福和甜蜜将“小淙”紧紧包围。 第95章 第95章要是她知道我死了会难…… “无论你以前叫什么,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是冉禁,是冉氏集团的独女。” 那个雨夜, 第一次被带到迟家时,迟理根本不在乎她的往,不在乎她有没有自己的名字,将她所的往粗暴地剥离,硬塞给她这个陌生的称呼和身份。 “以后无论在哪里, 做任何事, 记得你的身份。”迟理淡漠又极具威胁『性』的眼神无论什么时候回忆, 都清晰如昨, “如果你乖乖听话, 我可以告诉你, 你一直以来在寻找的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这么多年来, 冉禁已经快要忘记“小淙”这个名字了, 这个陪伴了她童年的名字。 …… “你就叫小淙好不好?” 对于那个温柔的女人大部分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毕竟和她生活的时候冉禁年纪太小。 但她为她起名字时说的这段话,冉禁一直都记得。 “溪流淙淙,小淙, 很适合你呀。希望你能像溪流一样,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往哪里去, 永远不要『迷』茫。” 后种种变数, 让她不得不舍弃了“小淙”这个曾经给她带来希望和幸福的名字。 没想到,迟遇又将这个名字还给了她。 冉禁心上漫过酸楚,但不难过,竟然很幸福。 她从来不知道, 开心的时候也会想哭。 迟遇一直将手机握在手里,等冉禁的回复。 嗡。 迟遇立即打开微信。 [桃子][爱心][蛋糕]小淙[蛋糕][爱心][桃子]:【谢谢你。】 终于不是一个冷冷淡淡的“嗯”了。 虽然只有三个字加一个平静的句号,不已经是进步了。 迟遇得寸进尺地讨要:【我也要专属昵称。】 冉禁点犯难:【你想要什么样的昵称?】 【这种事哪有问我的……当然是你来想了!】 冉禁来想去:【可以改成小遇吗?】 迟遇:“……” 区别吗? 以前真没发现冉禁的『性』格和她的穿着一样死板。 这份死板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会让人觉得无趣,可一旦和冉禁挂上钩,却多了一份奇特的魅。 迟遇想了想,一边打字一边嘴角就甜蜜地扬起来了:【改成老婆吧。】 发出去后迟遇想象了一下冉禁的表情,指背压在唇上,难掩笑意。 整整过了一分钟,冉禁才回复。 回复给她十二个点,无奈的省略号。 看来这次无语得比较彻底。 迟遇肩膀一抽一抽的,公共场合憋笑好难受啊。 好想现场看看冉禁的表情,不知道对她专属的无奈表情没有跟着升级。 迟遇到l市后直接去找路司勍那位老同事了。 路司勍的老同事叫薛灵,比路司勍大三岁,在l市市局刑侦科。 迟遇到之前路司勍就跟薛灵通电话,两人见面时薛灵已经将她手里关于冉禁往所的资料翻出来,加了迟遇好友,传给她。 “就这么多,没了。”薛灵说,“要不是她是小路以前的点子,估计这都留不下。” 这是一份档案,或许为了保护点子的安全,档案里没有冉禁的照片,但名字。 “苏小淙……”迟遇默念这个名字。 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对于迟遇来说是陌生的,又点儿说不出的亲切和只属于冉禁独一份的可爱。 再看出生的年份,也只比迟遇大五岁而已,不是七岁。 籍贯这一栏是空着的,但居住地写的不是l市,而是c市的某个地址。 迟遇眼前一亮。 薛灵说:“她很可能就是从c市来的,你可以去c市这个地址找一找线索。我爸就是c市人,我小时候常去,她写的这个地址我印象,应该是一片老城区,或许还没拆迁。小城市街坊邻里的都熟,你去打听打听,或许会线索。” 迟遇向她道谢,压着火急火燎的心陪她吃完这顿饭。 毕竟是迟遇请客,不好意思得了情报之后立即就走人。 薛灵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 “哎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吧!我自个儿吃没事!” 迟遇立即起身,对薛灵说:“不好意思啊薛小姐,我的确很急。您有我的联系方式了,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甭客气!” 说到最后一个“气”的时候,迟遇已经背着包蹿出好几米了。 c市。 如薛灵所说,冉禁所留的旧地址是个老城区,还没拆迁改造,她在小区门口看到一群老太太围坐在一块儿聊天逗狗,她就去问了几句。 迟遇长得漂亮又能说会道,老太太们知道的情报很快被她掏了个干净。 “咱们这片啊以前是个修理厂家属院,后来国企改革一大批的人离开了,这儿就渐渐破落了,没人啦,剩下的都是我们这些等死的。” “后来来这儿的都是打工的租户,城里租不起房就住在这儿,什么人都有,不是混混就是小偷,『乱』得很,警察都不爱管。” 老姐妹们平日里凑在一块儿没少忆苦思苦,大伙儿心知肚明,说多了也没劲。难得个小姑娘来打听事儿,她们都分外热情,知无不言。 “『奶』『奶』,你们认识一个小女孩,姓苏,叫苏小淙吗?” 迟遇拿出冉禁的照片给大家看,“这是她长大后的模样,可能是小的时候住在这里,具体的时间我也不确定,不估『摸』着得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老姐妹们眯着眼睛看迟遇的手机屏幕,索了半天,个人说:“好像,好像有点眼熟。” “苏小淙?这个人吗?” “嗯?是不是那谁家的闺女啊,苏什么来着……” “苏月珍,是她家闺女吗?” 迟遇握住『奶』『奶』的手,按捺着激动的情绪,引导着,“苏月珍,是苏小淙的妈妈吗?” “啊……好像吧。”这位『奶』『奶』也不太确定,记忆些模糊了。 一群人正说着话,『奶』『奶』的女儿来喊她回家吃饭了,听到她们聊天的内容『插』句嘴:“苏月珍啊,是啊,她女儿是叫苏小淙!” 迟遇眼睛一亮,立即将手机递给对方,“您看看,是她吗?” 那阿姨拿来手机看了一眼,很确定地说:“是是是,就是她,和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哎呀这闺女长得可真是好看。” 说着还用手肘顶她妈,“哎呀就是那对长得一点都不像的母女!你不是还老说那娘俩奇奇怪怪的么!怎么就不记得了?” 迟遇本能地跟着她的话重复:“长得一点都不像……” 『奶』『奶』也想起来了,“哦哦,苏月珍啊,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啦,这么一说有点印象了,住在咱们家对门的是吧。” “是啊。”阿姨点了点头说,“嗯,是有快二十年了,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当年她才十岁左右吧她妈就失踪了,那么点大的孩子满世界的找妈妈,哎,可怜见的。后来被人带走了,也不知道得怎么样了。” 迟遇一把握住对方的手:“姐姐,你能给我说说苏家的事儿么?” …… 赵信终于联系冉禁了,在一个深夜。 冉禁给了他一个邮箱账号,让他只用这个绝对安全的邮箱联络。 【你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赵信在邮件里问冉禁。 【揭『露』所做的一切。】 ,明鹏生物的代号,赵信明白。 【那我真实的身份会暴『露』吗?】 【我不想说一些漂亮的假话来安抚或者诓骗你,不止是你的身份会暴『露』,包括我在内,所同伴的身份都会暴『露』。这没什么好怕的,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站在阳光下。从出生的那刻起,我们就是“备用品”,即便幸运的能够以替身的身份一直活下去,也永远都无法像个‘人’一样的获得自由。 【可我们与别人的区别仅仅是出生的方式不相同,我们有自己的想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情感,我们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能联系我说明你并不想当一个提线木偶,你想获得自由。 【被永远地关在囚牢之中,与死人的区别只是会否呼吸罢了。 【只要你踏出这一步,即便这个世界的所人都会用异样的眼神来审视你。可是他们所审视的是真实的你,不是你所扮演的‘赵信’。】 …… 凌晨时分,坐在电脑屏幕前的赵信将冉禁发给他的邮件全部看完了。 他双眼发红,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将邮箱退出来,步伐缓慢地走到窗边,看即将破晓的天际。 此刻,他一颗心狂跳着,前所未有地剧烈,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知道,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搏动。 迟遇离开的第六天,手机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冉禁在办公桌前醒来。 右臂被她压麻了,腰也些难受,她站起来走动走动,很快恢复。 今天是阴天,从窗户往外看,城市上空乌云密布,随时都会落下一场急雨。 【我明天才能回来,你想我吗?】 昨晚迟遇发给她的微信,她还没回复,倒是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这段时间迟遇发给她的消息,无论是文字还是语音她都会看了又看,听了又听,每一条都铭记于心。 一些琐碎的小事冉禁回复得很快。 对于不太好回答的问题,冉禁就会拖着。 奈奈从卧室里出来找她抱抱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好,我知道了,你放在老地方。” 冉禁右手单手稳稳地抱着奈奈,挂断电话后亲了亲怀里的宝贝,轻声说:“今天妈妈要出门工作,你能自己在家里吗?” 奈奈眨巴着睡意浓浓的大眼睛,随后点了点头。 冉禁对她温柔地笑:“晚上想吃什么?妈妈回来给你做好不好?” 奈奈说:“妈妈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只要妈妈能回来。” 冉禁坐进车里,前往私人银行,去拿迟遇要的东西。 这家私人银行连迟理都不知道,非常私密。 置放保管箱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需要虹膜、指纹和密码三重解锁才能进入。 冉禁知道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探她,这个东西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迟遇精心筹备的计划很可能破产。 “你们在这儿等我吧。”冉禁对安保说。 冉禁独自进入房间,来到保管箱前,就要打开保管箱的时候,身后有一丝让她不安的气流在波动。 人从后排拐了上来,悄无声息。 多年行走于刀锋悬崖的敏锐嗅觉让冉禁瞬间绷起神经,一把刀已经压在她脖子上,就要割开她的喉咙。 “要想我哦。” “这界只有你对我这么做,你是唯一的。” “你想我吗?” …… 迟遇的话和生死一瞬的惊悚占据了冉禁的神经。 小遇就要回来了,要是她知道我死了,会难过的吧。 我不能死,我要活着见她。 冉禁心底涌出强烈的求生欲,猛地抬起手肘一挡,鲜血溅。 第96章 第96章好几天没见了………… 迟遇下了铁, 在下行的扶梯查看微信。 冉禁还是没有回复她。 以为她在刻意回避比较亲密的话题,后来迟遇发她的都是很普通的消息,也没有回。 冉禁也没有再将她拉黑啊。 心里有些不安。 陈管家车来接迟遇, 迟遇说不用回迟家,直接去冉禁的寓,苏阿姨跟她说过冉小姐这几天都回寓照顾奈奈。 在路迟遇冉禁打了电话,冉禁没接。 迟遇握着手机,心在突突地跳着。 难道了什么意外?不然的话, 就算很冷淡的一两个字, 冉禁都会回她的, 至少不让她担心。 在是什么情况?迟遇, 难道是我让冉禁去拿那个东西的时候被明鹏生盯了? 到这儿, 迟遇后背起了一层的冷汗。 嗡—— 迟遇的手机在她发汗的掌心里震动起来, 吓得她一凛。 看到是冉禁的来电, 迟遇立即接了起来:“你在哪儿!” 冉禁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传来平静的回应:“我在外面工。” 听到冉禁熟悉的声音,迟遇悬在半空许久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你找我有事吗?看你我打了几个电话。” “我看你没有回复我的微信,以为你有意外……我担心你。” 冉禁当然听得迟遇声音带着些不自然的颤抖,是因为联系不她在着急。 此刻冉禁正靠在病房的窗边, 用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无力地垂着。 感受到迟遇对她的在意, 冉禁轻抿着多了一个明显血口的嘴唇, 确定能够控制平静的语调了, 才说:“我很谨慎,不会有意外。我经拿到了你要的东西……等着你回来。” 冉禁分明可以不加最后那五个字,对于整句话的表述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还是加了,甚至是在停顿之后有点儿生硬地, 硬是加了后半句话。 冉禁这是在试着表达自己真的情绪吗? 迟遇很敏锐地发了,冉禁肯定遇到了什么事,不然以她的倔强和内敛,在被迫拉近关系且不停推拒的时候,应该不会这么说。 到这段时间查到的那些关于冉禁的过往,迟遇心里更难受。 “我见你。”迟遇说。 短短四个字,带着不易发觉的鼻音。 迟遇再小的变化,再不易发觉的细节,冉禁总是能察觉到的。 心酸又幸福的感觉让冉禁拧着眉,闭眼睛。 不说嘴唇再明显不过的血口是不可能逃过小遇的眼睛,就是藏在袖子里还在火辣辣地发痛的右臂,也有被她当场发的可能。 在不能和小遇见面。 “在不行。”冉禁拒绝了她,“我很忙。” 面对冉禁故意的冷淡,迟遇也不再生气了,她说:“那等你什么时候忙完了我去找你。” “……” “我是去向你要那个东西的,要完我就走,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那个东西我经寄齐瞳了,你去找她要就。” “除了那个东西之外,我还有更多要紧事跟你谈一谈。” “……” 即便有无数句拒绝的话经到了嘴边,可一旦迟遇拿一副事办的子,冉禁再拒绝的话就显得不够专业,拖泥带水。 冉禁明白迟遇在一半的精力在帮她,一半的精力在拉她,几乎日日绕在她身边,照顾她,为她排忧解难。 她的神明正在守护她。 到这里,冉禁的心砰砰直跳。 触碰在手机屏幕的指尖微烫。 “你先忙,不打扰你了。”有时候冉禁的沉默就是一种让步,迟遇很默契地感应到这点,打算暂时放过她,便说,“我先去找齐瞳一趟。” “嗯……” “冉禁。”就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迟遇唤了她一声。 冉禁:“什么?” 冉禁略带疑问的语气是轻软往扬的调子,迟遇很喜欢。 迟遇声音像不着力的指尖刮在冉禁的心尖:“还记得之前的约定么?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有和其他人接触吗?” 冉禁几乎在瞬间就明白她所谓的“接触”指的是什么。 像次和岑若然见面时那。 冉禁说:“除了工伙伴外,我也没有见其他不相干的人。” 迟遇听她在用汇报工的口吻交待这种事,又又觉得她可爱。 迟遇:“嗯,乖。” 冉禁:“……” 感觉年龄颠倒过来了,有种奇妙的违和感,也有种被惦记被宠爱的温暖。 这份宠爱让她很不习惯。 “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冉禁要快点结束和迟遇的对话,不能再听她的声音。 因为冉禁发在的自己对迟遇越来越敏感。 只是听到迟遇说的话,都有种要打喷嚏的不妙情绪…… “嗯,是没什么事了,其他的等见到面再说。”迟遇怕她直接挂断,追了一句,“今晚你回寓吗?” 果然冉禁说:“你回来了有人照顾奈奈,我就不回去了。” “那你住在什么地方?” “外面的酒店。” “小冉姐姐,我今晚在你那儿过夜。” “……” 冉禁沉默了一会才说:“不的,奈奈……” 迟遇抢先道:“她早就敢一个人睡觉了,而且苏阿姨可以照顾她。” 迟遇的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勾引。 “几天没见了……”迟遇故意靠近话筒说,“要。” 冉禁:“…………” 嘟。 电话被火速挂断。 迟遇稍稍一愣,差点声。 挂得也太快了,不知道是冉禁亲手挂断的还是手机直接掉地了。 迟遇亲眼看看冉禁刚才的表情,一定精彩万分。 迟遇来到齐瞳工室门口,还没去就见齐瞳冲了来。 “你怎么知道我到了?” “我一直在楼看你,遇姐你跟我来!”齐瞳一边推她一边往楼瞧,在躲谁似的。 “干嘛,路警官追杀你?” 迟遇被她推到了小区绿化带的角落。 齐瞳抹了抹额头的汗,“差不多了。我们经锁定了邹清的行踪,本来说直接将她绑了,冉禁也把你要的东西寄过来了,等你一回来就能干活,不耽误事。” 迟遇说:“我的妹妹长大了,都会自己找活儿干了。我知道你跑什么了,正直不阿的路警官是不是不支持你直接绑人?” “可不么!也亏我机灵,事先探了她的口风。路小姐太厉害了,我只是刚刚起了个头她就始怀疑我要非法拘禁,警告我不要『乱』来,不然的话有我看的!” “看来你被她吓唬得不轻。” 齐瞳一张小脸都白了,“可、可不么!谁能不怕她啊。她一拳砸下来我得躺到明年!” 迟遇被她逗了,“她舍不得打你。” “……遇姐,别闹了,我这是跟你说正经的呢!邹清那边的线索全都在路小姐的手机里,我都还没看着呢!她肯定不会答应非法拘禁的,非要说等到有线索了再将她拎局子去。邹清那只老狐狸跟着何溢这么多年,线索哪有那么找!我们在得到的资料都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旧事,根本无从下手。等她发自己被暗中调查,跑了怎么办,那我真没处哭了!” 迟遇被她说得也浑身发『毛』。 这个邹清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路警官毕竟是职人员,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她有自己的底线,我能理解。她不干,咱们干。”迟遇眼神一冷,说来的话让齐瞳一下子精神了。 她俩发小,从小就没少一块儿干“坏事”。 每回只要迟遇坚定,齐瞳就能抱着这根定海神针义无反顾。 这回要干真的坏事了,齐瞳又紧张又兴奋。 “可是关于邹清所有的线索都在路小姐的手机里,咱们得先拿到手机,可咱们俩摞一块儿都不是她对手吧。”齐瞳到这件最重要的事情。 迟遇后面背了一个大包装,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思索了片刻之后,突然抬起了眼眸看向齐瞳,目光在她的脸庞来来回回地琢磨。 齐瞳被她看得不自在:“遇姐?” 迟遇抬起手,将齐瞳衬衣的扣子解两个,『露』漂亮的锁骨。 齐瞳:“?” 迟遇捏着齐瞳的小下巴,将她的脸蛋左右转了转,很满意地了:“我们齐瞳长得虽然是可爱型的,毕竟还是漂亮,偶尔『性』感一下能将人弄得五『迷』三道吧?” 齐瞳:“??” 迟遇将自己的计划小声在齐瞳耳边说了,齐瞳越听心里越慌:“这……这,不合适吧!路小姐可是直的!” 说完之后发这话说得有失偏颇,像把自己排除在直女的范围之外,连忙又加了一句说:“我也是直的啊!怎么可能!” “你怎么会怀疑自己人间小扳手的能力呢?” “……” “路警官看你的眼神都快着火了,这段时间跟你同床共枕的估计憋够呛。”迟遇将一个东西塞到齐瞳的口袋里,“也算是帮她撒撒火了。” 一到自己要做的事,齐瞳浑身哆嗦:“我怕这邪火撒来我得当场被烤熟。” 齐瞳『摸』了一下口袋,一下就『摸』那玩意的形状。 “这……” “本来是要邹清用的,不过没关系你先你对付路警官,我还有。” “真的要用吗?” “废话,不用它你怎么办得成?不怕被路警官一个翻身起来啃死你?我这是你保命的武器呢。” “……” 感觉这玩意一用下去,路小姐真得炸了。 齐瞳思来去,算了,为了遇姐拼了。 两人回楼,一门,路司勍就站在门口,审视的目光落在齐瞳和迟遇身。 迟遇能感觉到齐瞳一瞬间身子绷紧了。 “慢啊你们。”路司勍说。 迟遇在齐瞳的后背拍了拍,帮她舒缓紧张的情绪,别『露』破绽:“我刚遇到个熟人说了两句话。” “你这趟查得怎么?找到你要的吗?” 路司勍这么一问,迟遇神『色』有点儿黯淡,似乎到了什么让她不太舒服的事情,微微点了点头:“查到了。这件事回头再说,我要去方便一下,憋死了。” 迟遇将背包一放,离的时候背对着路司勍,了齐瞳一个眼神,和一个嘴型。 齐瞳看来了,迟遇让她——。 齐瞳心里咚咚地跳,艰难地撑起一个小家碧玉的纯良容,对路司勍说:“路小姐……我有点话跟你说,你能跟我到卧室里来吗?” 第97章 第97章手腕突然被手铐铐住 齐瞳走在前面, 带着路司勍一块儿去卧室的路上,都没敢回头。 进了卧室之后,四周更加安静, 密闭的空有她和路司勍。 齐瞳心跳声太大,生怕会被路司勍听。 她镇定了一下,在心预演了一番想做的事,下定了决心转身。 没想到一转身差点撞进路司勍的怀。 路司勍居然距离她这么近,几乎贴着她。 这么一撞差点摔了, 路司勍将她抱住。 “怎么回事, 魂不守舍。”路司勍狐疑地着她, “你和迟遇捣鼓什么呢?” 路司勍长相其实一点儿都不凶, 甚至笑起来的时候有些甜美。 正因为长相的关系, 身为刑警的路司勍总觉得别人会轻她, 刻意练就了一副凶神恶煞。 一旦换上充满怀疑的冷脸, 能让齐瞳一瞬瑟瑟发抖。 “迟遇?和她没有关系, 是我有点怕……” 齐瞳突然握住路司勍的手,路司勍目光被她的举动带了下去,低头一,齐瞳单薄纤细的手正拉着她。 “你怕什么?” “持续了一段时了, 我也不知是谁,每次我在面盯梢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有人在背地观察我。那天我不是蹲着邹清吗?突然有个快递员过来敲我车窗, 说有人送快递给我, 上面真的有快递单, 写明了我车停靠的地点和车牌号。太莫名其妙了……我在车哎!得多熟悉我行动轨迹的人能将寄快递给我?” 路司勍皱眉:“是被明鹏生物的人发现了吗?” 齐瞳摇了摇头:“可能不是。” “你怎么确定的?” “是明鹏生物的人,不会寄一动物的尸单纯吓唬我,可能早就对我下手了……” 齐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握着路司勍的手一直在轻微地颤抖。 路司勍为她是真的被吓着了, 毕竟齐瞳胆子有多小她是知道的。 实则是怕自己做的戏被路司勍拆穿一顿胖揍的齐瞳,没能控制住对路司勍的恐惧,一个劲儿地抖。 路司勍她小脸苍白,眼睛都是惧意,没忍住抬起另一没有被她握住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很长辈式的安抚方式。 等她安抚完之后,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行为真的太“阿姨”了,将过于慈祥的手放下来,回握住齐瞳,两人双手拉在了一块儿。 “有我在,别怕。”路司勍很少会这么认真、温柔又专注地说话。 齐瞳被她这一眼得莫名浑身发烫。 路司勍她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扶着她的后脑,将她压进怀。 “我还有好几天前加班攒下来的假可请,你再出门的话我陪着你,肯定能保护好你,行吗?别担心。” 路司勍自己都没想到还有说这等软话的能力,刺得一向脾火爆的她浑身不自在。 可她就是想这么对齐瞳说,就是想缓解齐瞳不安的情绪。 齐瞳更是惊讶,这还是路小姐吗? “保护好我……”齐瞳被这四个字『迷』住了。 本来两个人就贴得很近,这么近距离之下齐瞳凝视路司勍的眼神更加专注而动情,路司勍察觉到齐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两人的呼吸同时紊『乱』了。 “齐瞳。”路司勍单手扶住了齐瞳的脸。 这是一个标准的接吻姿势。 因为路司勍撤走了一手,让齐瞳的右手自由了。 齐瞳满心满脑都被路司勍捕获,她渐渐靠近的红唇,几乎被她吸引过去,主动和她接吻。 右手垂下,『摸』到了口袋迟遇给她的那个东西,瞬清醒。 齐瞳『迷』离的双眼一睁,总算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这是最好的机会,转瞬即逝! 齐瞳硬着头皮,将毫防备的路司勍一推,推倒在身后的床上。 路司勍齐瞳挨上来,眼神有点直。 “路小姐……你能把眼睛闭上么?”齐瞳咬着唇——这是她克制惧意的方式。 路司勍却被她这娇羞又大胆的行为弄得心神『荡』漾,愣了片刻之后,很乖地闭上了眼睛。 咔哒。 路司勍的手腕突然被手铐铐住。 路司勍睁开眼睛:“?” 齐瞳火速把另一头铐在床架上。 路司勍还在往身后的床架时,齐瞳连滚带爬从她身上下来,奔到卧室门口。 路司勍:“……齐瞳?” 反应过来自己被『色』诱的路司勍,眼已经有火星子在往冒了,死盯着齐瞳。 “你骗我?” 齐瞳吓死,差点跪下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路小姐别生!” 一边道歉,一边将路司勍的手机从桌上拿来,对着路司勍的脸扫描解锁。 路司勍:“……” 路司勍极反笑,笑容的弧度藏着一手掰断齐瞳脑袋的杀,一字一句地说:“齐瞳,你、死、定、了。” 齐瞳一个战栗,将卧室门关了起来。 路司勍:“…………” 齐瞳都不敢去思考自己回头会被路司勍怎么磋磨,立即奔去找迟遇。 齐瞳和路司勍在卧室斗智斗勇的时候,迟遇找到冉禁寄给她的那个东西,对比照片,分毫不差。 将它放入背包时,齐瞳冲过来将路司勍的手机拍到迟遇的手。 迟遇笑她:“厉害啊,这么快就得手了。” 翻了路司勍的手机之后,迟遇称赞道:“路警官和你一能干。” 齐瞳听卧室传来她那张大床被移动的声响,浑身冷汗在往下淌,感觉一直老妖就杀出来,推着迟遇向门口去: “走走走!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冉禁没有住院的打算,最近的事情太多,她停不下来。 她带着赵信来到品酒俱乐部。 这品酒俱乐部很大,像个与世争的庄园,或是一处尔夫球场。从大门刷卡进入之后,坐着观光车穿过绿油油的草坪,能抵达一两层的白『色』建筑。 赵信坐在冉禁身边,有些不安地往周围。 草坪的旋转喷头下方居然藏着摄像头。 摄像头藏得非常隐蔽,不是赵信的眼神好又因为忐忑在不断观察的话,估计都没办法发现。 赵信时不时低头一眼手上的手表。 他的手表连接着门禁,如果有人进他的屋子的话手表上会有提示。 “没被发现?”冉禁着前方,平声问道。 “没发现。”赵信对冉禁憨憨地笑道,“我一直都按照冉小姐所说的做。自两个星期前开始,在家就穿同一件睡衣,每个点钟固定干同一件事情,从来没有更改过。那些在监控监视我的人估计都我的视频得打瞌睡了吧。现在这会儿您黑进了监控系统,给他们放一个星期前的视频,他们肯定还没有发现端倪,不知道我早就离开屋子了。冉小姐,您可真厉害。” 这番话赵信倒不是恭维,而是发自真心觉得冉禁所不能,是他过最机敏能干的人。 “帮你黑进监控系统调换视频的另有其人,我不过是出了个主意,能让你暂时离开监视罢了。” 冉禁说话时的态度说不上亲近也不至于冷淡,有一就事论事不带多余情感的疏离。 赵信依旧用崇拜的语说:“那也很厉害了!” 眼前的赵信让冉禁想起初次面时的周宇和汪欣仪。 那时候,刚到初涉人世的周宇和汪欣仪也是这,对她毕恭毕敬,将她当做恩人。 现在…… 冉禁右臂的伤口有些痛意,她略略皱眉,很快将痛意压了下去。 到了品酒俱乐部门口。 赵信发现这儿很奇特,门禁不是最普遍的扫脸进门,而是用比较古老的指纹解锁。 “因为来这的人对长相都比较敏感,面部扫描就能进入的话会让人有不踏实的感觉。跟脸相比,指纹就像是宠物猫身上『毛』『色』的位移,反倒是独一二。” 冉禁出了赵信的疑『惑』,帮他解答。 赵信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冉禁单手推门,有些使不上劲儿,一下没推动。 赵信帮她开门的时候问道:“冉小姐手受伤了?” “没什么,不小心磕了一下。” 赵信还没开口,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冉小姐怎么又受伤了,实在太不小心了。” 冉禁和赵信一块儿回头,周宇穿着一身定西服,意风发地走了过来,关切地问冉禁:“冉小姐最近都是独自行动,很容易被人盯上。我前阵子刚刚物『色』了一个安保公司,各个经验老到非常能干,不然我给您调派几个人手过去?” 冉禁说:“不必了,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周宇恭顺地笑了笑:“也是,还是冉小姐考虑周到。” 随即,他转头向赵信,和他握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明科技创始人周宇的备用品。” 赵信被他直言不讳的话弄得愣了愣。 周宇“哈”了一声,欣赏着赵信不知所措的表情:“别这么严肃,开个玩笑罢了。我现在就是周宇本人。” 冉禁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但周宇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品酒俱乐部的大门一开,面酒香四溢,人影幢幢。 这儿似低调,出现在此的脸却各个不凡。 这些面容或雅或俊逸,或是城府甚深,经常出现在网络、新闻和电视上。 他们是这个城市、这个国家乃至全世界的风云人物。 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领域独当一面,而今,他们汇聚在这儿,尽管俱乐部已经装修得富丽堂皇,还是被这些名流衬托得简陋。 不过他们不是本,全部都是明鹏生物“spare计划”的受害者。 是所谓的“备用品”。 “冉小姐!” 汪欣仪本来在和别人说话,冉禁来了,立即将旁人撇下,提着裙子向她小跑过来,一下子挽住她的右臂。 “你怎么来!我可太想你了!你总算来了!” 汪欣仪没轻没重地对着冉禁的伤臂一挽,抬头去她的表情,却冉禁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是淡淡地着她。 冉禁:“汪小姐有什么事跟我说吗?” 汪欣仪的笑容迟疑了片刻后,还是绽放出了标准的弧度:“又是好多天没,我太想你了嘛!” 说着她就拉冉禁往人群去,给她一杯酒,冉禁谢绝了,自行拿来一杯桃汁,缓缓地喝着。 不远处,周宇正带着赵信一一介绍,这是某某传媒老板,这是某某地产大亨。 周宇笑着对赵信说:“,咱们都是一跺脚就能让地球抖三抖的大人物啊。赵先生,你可真幸运。” 赵信一边礼貌地回应,一边偷偷往回,在人群中寻找冉禁。 冉禁身边围了很多人。 是她创办了这个品酒俱乐部,将一个个差点『迷』失在这个世界角落的克隆人一点点地“捡回来”,提供了这个能相聚、交流的地方。 而后,被她寻找到的克隆人也在暗中寻找着同伴,壮大他们的群。 最初这有四个人,后来越来越多,如今加入这个私密俱乐部的已经有六十六人。 毋庸置疑,冉禁依旧是这儿的核心人物。 整个俱乐部几十人其乐融融,对于新加入的赵信都很友善。 不太喜欢交际场合的冉禁暂时离开人群,来到阳台。 秋爽的傍晚,有平静安逸的假象。 冉禁着远处的山野和若隐若现的都市地标建筑,发丝被秋风带起,轻盈舞动。 “冉小姐。”有个女人从身后走来。 不用回头冉禁也知道,是星火地产千金杜焯的克隆人,当初冉禁亲眼着她从培养皿醒来。 “冉小姐难得来一趟,怎么自己在这不进去和大家聊聊天么?有很多人都想和你说说话的。” 杜焯没好意思靠冉禁太近,和她保持一个人的距离。 冉禁依旧着远处:“你有什么事吗?” 杜焯微微缩起肩膀,十指交扣:“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是想来感谢冉小姐的,如果不是冉小姐千方百计来找我,帮我开蒙,现在我可能还浑浑噩噩,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冉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谢谢冉小姐为我们这些spare计划受害者所做的一切!” 冉禁听完她的话,回眸对她说:“我们的群的确壮大了不少,但不能松懈。从今天开始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更艰难,任何时候都不能掉轻心。” 冉禁说得很认真,杜焯被她着脸上微微一热,说:“是……我会记得冉小姐的话。” 周宇侃侃而谈的声音时不时传到阳台,冉禁听着他的笑声,右手握紧了阳台的边沿,像是在跟杜焯说话,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路在自己脚下,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第98章 第98章这个迟遇和她姐竟有相似…… 第98章 第98章这个迟遇和她姐竟有相似…… 邹清渐渐从无识的深渊中醒来, 头疼欲裂,脖子的某个点也在不自然发麻发痛。 她艰难抬起头,发现自己的手被反铐在后的管道上, 此时坐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 房间没窗户,闷热而昏暗。 邹清辨认不出自己处何方,也看不出现在几点。 “吱嘎——” 椅子被拖动的声音从她侧传来,她扭头看,看见两个女人坐在距离她三米开外的方。 只看了一, 邹清就认出了这两个人。 对于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个方, 她很快了答案。 邹清在回家的路上被迟遇聘请的“专业人士”打了一针, 随后就失去了识。 这手段还是从冉禁上回对付齐瞳时得来的灵感。 “迟小姐, 齐小姐, 们这是非法拘禁。”邹清也没挣扎, 反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靠在管道上。 迟遇翘着腿, 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微笑道:“真没想,在邹小姐心里还法律的一席之,真让人惊讶。” 邹清神如水, 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 “既然认识我们,应该知道这回是为什么请过来。”迟遇扬着下巴, 浓妆之下是冷冽的神情, 平稳的语调中是尽在掌握的轻松。 邹清扬着调子“哦”了一声:“我还真不知道。” 邹清并不把前这两个小女孩放在里, 自认心智社阅历都能碾压对方,怎么可能被带着走。 迟遇神『色』没什么变化,姿势也很安逸,她说:“我现在是个商人, 请邹小姐回来自然是想谈生。据我所知,邹小姐这些年来在明鹏生物那边赚的钱很限吧,才住在距离儿子学校二十公里的别墅区。说是别墅,安保不错,我们请回来也费了一番工夫,可说起来也是真偏僻。每天六点就要起床送儿子上学,晚上再从公司奔波去接他,连个帮手都没,累得皮包骨,我见犹怜。” 邹清冷笑着看她一,随后目光移别的方。 齐瞳坐在迟遇边,一直没说话。 来之前迟遇就跟她说了:“不必开口,一儿邹清醒了我来对付她,记住几个点就行……然后程死人脸,越吓人越好。” “行。”齐瞳说,“我只要模仿路小姐的表情就行。” 想路司勍还被她铐在卧室里,齐瞳的心凉了一层,不知道自己回头被路司勍折成几截。 齐瞳程冷漠脸,就像看个死人一样看邹清。 迟遇一上来就直接攻心:“帮何溢干着最脏的活,拿着最少的钱,看来何总没怎么将放在心上嘛。” 邹清就要开口,迟遇抢先一步说:“邹小姐这么能干,为什么要给何溢卖命呢?还得不应得的那份。我愿出三倍的价钱挖人。只要邹小姐来我迟氏集团工作,我能为邹小姐提供能想象的最好的生活,从此以后儿子在那个学校也不再被人欺负。” 邹清暗暗咬紧了腮帮。 齐瞳早就调查了,邹清费尽心思将她儿子送进了梦寐以求的国际学校,没想她儿子学不好好上,成天人打架。 那国际学校里的学生非富即贵,都是高于顶的二世祖,而邹清在干的事要绝对保密,连她儿子都没说,于是他儿子就成了国际学校里唯一来路不明的“普通人”,没人愿他玩,提他都是带着不屑的语气,甚至联合起来欺辱他。 邹清知道这些,但她暂时没更好的办法。 她让她儿子忍一忍,专心学习,忍过去就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见儿子越来越消沉,也去跟何溢谈过,可何溢根本不在乎也懒得管,邹清又恨又烦又『迷』茫。 迟遇是抓住她最在的一点,就看她受不受得了金钱的诱『惑』。 完迟遇的话,邹清咬紧的后槽牙慢慢放松。 “小迟总这么大手笔,不只是想要让我跳槽吧?”邹清垂着皮,觉得好笑,“一上来就挑拨离间?小迟总觉得我上当?是不是点太看不起人了?” 金钱的诱『惑』,以及下一代的成长、前途,这本是对成年人最大的诱『惑』。 但对邹清似乎没起作用。 齐瞳眉峰略些浮动。 迟遇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表情:“邹小姐不太满我开出的条件。没系,想要什么要多少,只要说,可以商量。” 邹清歪了歪嘴角:“既然小迟总这么说了,就拿迟氏集团来换吧。” 迟遇完她的话,站了起来,冷不丁丢出一句:“看来邹小姐不是很在亲生儿子的命。” 邹清皮跳了跳,但很快镇定下来。 邹清专门调查过迟遇,她是迟理唯一的妹妹,一直都被迟理照顾得很好,在蜜罐子里长大,一门心思都放在对月轨道上,是个在专业领域已所建树的 第98章 第98章这个迟遇和她姐竟有相似…… 年轻科学家。 这种人,在实验室里唇枪舌战几份本事,离开实验室,再厉害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罢了。 邹清的思绪还没转过一轮,头发突然被用力扯住,剧痛之下她被迫抬起了头。 扯着她的迟遇将手机屏幕靠近她的脸,脸上还带着笑,甚至些彬彬礼:“邹小姐好好看看,这是谁。” 视频里的男孩邹清再熟悉不过,那是她儿子邹昊。 这不是录制好的,而是视频通话。 邹昊似乎完不知道人用摄像头对准了他,背景是在学校的『操』场,个人给他递了一个玩具,那是他最喜欢的超级英雄的手办。 邹昊很开心接过,一只大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邹清睛一眨不眨,就要开口,迟遇将视频切断了。 “既然邹小姐这么不在他,那我就请这位小朋友回来玩一玩。” 迟遇用力一推,邹清的脑袋撞在管道上,“咚”一声闷响,让她头晕花。 邹清心底漫过一层凉,她发现自己点小看迟遇了。 昏暗的光线下,迟遇的脸迟理重合了。 邹清跟迟理打过几次交道,很不喜欢这个女人。 迟理上总一种让邹清猜不透的气质,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都可能。 明鹏生物这些年被迟理牵着鼻子走,甚至连逃走的冉禁的克隆人都没办法回收,都是因为迟理的强硬做派。 迟理仿佛没弱点,没常人的情感,即便是一直带在边的克隆人也只是她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一旦一个人没可循的情感轨迹,就不像个活人,就让别人害怕。 每次遇迟理,都让她浑发『毛』。 这个迟遇她姐竟相似之处。 不用说邹清,就连齐瞳都没想迟遇这么做,些害怕滚了滚喉头,掌心里都是汗。 她对迟遇算是了解的,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发小,即便如此,齐瞳也从未见过迟遇这么暴戾的一面。 迟遇对着视频说:“绑了。” 随即挂断。 屋子里静谧得如同午夜的坟场,迟遇重新坐回椅子上,交叠着双腿,不带情绪看着邹清。 齐瞳后脖子出了一层的汗,又害怕又点欣喜。 看邹清的样子,应该熬不住了。 出乎齐瞳的料,邹清在盯着迟遇看了一儿之后,痴痴笑了起来。 齐瞳心中一凛,难道这都没让她害怕? “真可爱啊,小迟总。”邹清肩膀笑得一颤一颤的,“这么幼稚的把戏,是从姐那边学来的,还是从那个克隆人那边学来的?” 齐瞳知道她所谓的克隆人指的是冉禁…… 这个邹清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居然还敢挑衅。 不过,邹清的确很棘手,本以为以骨肉来威胁是势在必得,没想她居然可以完不顾及自己孩子的安危,的确是个狠人。 难以攻破。 迟遇的神渐渐发暗,变得更加锋锐而危险。 “原来如此。”迟遇抬了抬眉峰,“我差点忘了邹小姐的职业。既然邹小姐供职于明鹏生物,做的就是克隆人的买卖,自己怎么不留一条后路呢。想必应该留下来儿子的基因,打算克隆一个备用品,对吧。我就说为什么一点都不心儿子,们干这一行的肯定备份的嘛,就算儿子死了,也没什么好着急的,很快就下一个儿子,一模一样的。” 邹清用鼻音“哼”了一声,并不理她的冷嘲热讽,耸了耸肩,轻松道:“没错,我的确保留了我的儿子的基因,就算这个儿子死了,我还能再克隆无数个。所以要绑还是要杀,随。” 迟遇了然点了点头,没接她的话,将邹清面前倒下的桌子扶起来,拿出一个东西放在上面。 邹清目光跟着落在那个事物上,看清的一瞬,讥讽的笑容立刻冰冻在脸上。 迟遇也没说话,就看着她。 “……不可能。” 沉默了好一阵子,邹清率先开口:“不可能这个东西……” 迟遇安静看着她,笑容渐盛。 邹清突然提高了声音:“都不知道在哪里!根本没权限!” 齐瞳被她吼得耳膜一震,脑子里嗡嗡响。 邹清真的生气了,生气中带着慌张,这味着迟遇终于踩了她的命门。 不,迟遇之前都是在试探,步步为营,为的就是现在这一步——拿出明鹏生物的dna存储盒。 这存储盒很小,很像老式的喷墨打印机的墨盒。 dna存储盒通体深黑,顶端一片小小的,散发着暗光的芯片。 没任何识别牌,只接入了终端才能识别出这是属于谁的dna。 第98章 第98章这个迟遇和她姐竟有相似…… “这肯定不是我儿子的dna。想用这么无聊又下三滥的谎言来欺骗我?”邹清一边笑一边怒道,“觉得我是二极管吗?这都相信?!” 无论邹清怎么骂,迟遇始终保持着从容的微笑看着她。 邹清种被愚弄的愤怒,愤怒渐渐变成了一团火,灼在她心头。 即便极力压抑还是『露』出了破绽。 迟遇要的就是这一刻。 只要邹清开始着急,就落了下风,前面所的铺垫就效了。 “说得对,我的确不知道们的基在什么方,也没开启备用dna冷库的权限。” 迟遇说的这句话看似示弱,让邹清头皮发麻。 即便她口头上在否定,但“基”“备用dna冷库”这两个词非常准确,只明鹏生物内人士才知道。 邹清明白了:“是冉禁告诉的……” 可是冉禁分明没去过基,怎么知道备用dna冷库? 不……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迟遇齐瞳查了于周宇本体死亡的细节,本来是要立即解决她们,可是冉禁突然出现救了迟遇一命,现的时机点非常准确,肯定是内走漏了消息。 杀洪以玲的时候,那枪手在伪装成无差别报复社的时候,分明也机在街头干掉这两个人,被突然杀出来的一男一女制服。那两个人或许也是冉禁的人。 她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得消息。 明鹏生物内冉禁的人在帮她探情报。 或许早就了。 想此处,邹清的脸『色』白了一层,额头上也开始渗出冷汗。 她看向迟遇。 迟遇拿出一个喷枪,打着,呲呲作响的火焰对准了dna存储盒:“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咱们可以打个赌看看,毁了它之后,还没可能再克隆一个儿子出来。” 邹清角血红,汗沾湿了她的衣襟:“……不杀人的,不敢。” 迟遇没任何感情的双她对视着,单手拿起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这是刚才邹清说的话:“就算这个儿子死了,我还能再克隆无数个。所以要绑还是要杀,随。” 邹清神情一僵。 “我也不用杀人,脏了我的手。只要让儿子恨,再也不愿回边不就好了?”迟遇将这段录音发了出去,再加一段语音,“把她的话给她儿子。” 对面很快回答:“是。” “姓迟的!”邹清几乎跳起来,发了疯似的想要挣脱手铐的桎梏,手腕立即被她磨出血,破口大骂,“他妈的太卑鄙了吧!什么就冲我一个人来!凭什么动我儿子!凭什么?!” 她的辱骂让迟遇镇定许久的波隐隐了波澜。 “要说卑鄙,我可不及们明鹏生物万分之一。还记得当年们是怎么将我母亲的匹配器官暗中换给冉家的吗?就因为们的暗中『操』作,我家破人亡。” 迟遇将喷枪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走向邹清,猛一脚蹬中她的腹。 刚才还在发狂的邹清被她这重重一击踢得弯下腰,咳嗽不止。 “还冉禁,苏小淙。”迟遇逆着光,五官陷入黑暗中。 即便看不清她的脸,依旧能够从她的沉重的呼吸中感受她巨大的能量汹涌的愤怒,“她被们带这个世界上,利用、伤害,受尽了折磨。好不容易个好心人收养她,愿爱她照顾她,再次被们『逼』入绝境……苏月珍的死是一手『操』办的吧,邹清。这么多年过去了,冉禁还在v海域殚精竭虑寻找苏月珍的遗体。” 迟遇所说的话让齐瞳都愣住了。 刚发完消息的手顿住。 居然这种事…… 可是邹清才多大,那么多年前的事是她一手『操』办? 迟遇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冉禁还梦苏月珍,还在梦里喊“妈妈”……心便痛得像被生生撕裂。 邹清没说话,咳嗽声渐弱,目光落在面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遇忍住泪,快步走回去,再次拿起了喷枪。 “等一下。”邹清缓缓抬起了头,看向迟遇。 …… 某国际学校。 一个高个男人接了齐瞳的微信。 【事成。】 高个男人看完之后将手机放回口袋,站了起来。 邹昊还在玩手办,见那叔叔要走了,便说:“叔叔,还给。” 男人对他笑说:”送啦。” 说完还真的将手办留下,离开了。 邹昊抱着手办,看那叔叔离开的背影,莫名其妙。 这个人送他手办,然后坐在他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然后就这样走了? 邹昊扁扁嘴缩缩脖子,不管了,手办送给他就是他的了。 第99章 第99章是一家精神病院 齐瞳一盏落地灯打开, 狭窄的屋子里终于有了光。 迟遇手机摄像打开,架起来对准邹清:“说吧。” 齐瞳暗瞄迟遇,见她面上似乎覆盖了一层冰霜, 眼里暗藏杀气,让人非常陌生。 邹清刚才被她踹的那一下伤得不轻,嘴角磕破了,浑身是汗,看上去老了十岁有余。 “你想知道什么。”邹清看着地面, 双唇微动。 “从明鹏生物创立之初说起。”迟遇说, “我要了解你整个克隆产业。” 邹清目光往手机摄像头的方向挪了挪:“要是件事说出来的话, 我和死也没样了。” “但你儿子还能活。”迟遇说, “我可以送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且永远保守秘密, 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迟遇在里顿了顿, 补了一句:“也不让何溢知道。” 邹清听她话中的暗示, 渐渐拧起眉,忍不住新审视迟遇。 迟遇手机摄像暂关闭,对邹清说:“需要我说得再详细点吗?你,是何溢的情人。八前你生下邹昊, 也就是何溢以的亲儿子,但他并没有和你结婚的打算, 以邹昊也只能入你的籍。些何溢对你的儿子不咸不淡也不关心, 缺席了邹昊有的家长会和学校活动, 看得出来他对你母子丝毫不上心。但即便如此,要是被他知道那件事也会怒不可遏的吧?毕竟没人会愿意自己被耍得团团转,特别还是对男人而言非常要的子嗣题。” 别说是脸『色』越来越差的邹清,就是一路跟着迟遇一起调查的齐瞳有点困『惑』。 遇姐是什么意思? 她的确调查到了何溢和邹清是情人的关系, 邹昊是何溢的儿子。不用花心思鉴定,从长相的相似程度也能看得出来二人的父子关系。 那遇姐现在说的“那件事”指的是什么? 见邹清双唇颤抖着未开口,迟遇替她说了:“邹昊,本身就是个克隆人。他虽然是你亲自生出来的,但并不是你儿子。何溢还有个孪生兄弟在九前过世了,之后的十个月你就生下了邹昊,是巧合吗?” 何溢有个孪生兄弟死了很多,件事是齐瞳调查出来的,她也知道。 知道归知道,却没有结合邹昊的生来猜测别的可能『性』。 迟遇么一说,齐瞳浑身起了一层『毛』。 不会吧…… 迟遇道:“还是说你生的邹昊,就是何溢那个过世的孪生兄弟的克隆人?你很爱他吧,连他的克隆人不舍得放进培养皿里发育,怕出任何一点纰漏,宁愿自己历十月怀胎的辛苦,自己生……” “够了!”邹清大喊一声,打断了迟遇的话。 邹清的脸『色』惨白,齐瞳也没到哪里去。 迟遇的意思是……邹清利用克隆技术,自己孕育了死去恋人的克隆人? 而那个克隆人的本体还是何溢的孪生兄弟,以才会长得相似,连何溢没有发现。 齐瞳抿了抿嘴,可太刺激了。 要是何溢知道件事,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被利用,头顶青青草原,恐怕邹清和邹昊不会过…… 迟遇说:“我说会邹昊送到安全的地方,就一定能做到。至于你,只要坦白从宽争取立功表现,说不定有生之还能活着出来。到候还能跟你的‘儿子’兼情人相聚。” 迟遇手机摄像再一次打开:“现在可以说了吗?” 邹清嘴角的伤口已在自己反复的碾咬下破得更严,但此刻只有疼痛才能缓解她的压力。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迟遇『逼』入绝境。 “明鹏生物的克隆技术……你不是已调查得很清楚了吗?”邹清声音很低很慢,嗓子也哑了,“还需要我说什么?” “克隆的过程,全部说明白。”迟遇就是要收集证据,用来彻底捣毁明鹏生物的罪恶产业链,何溢等人绳之以法。 邹清闭上眼,沉默了片刻后说:“我不是技术人员,我只负责运营。以对于克隆技术本身我也不太了解。” 迟遇说:“就说你了解的部分。” “……克隆技术是非法行当,以一直以来很小心谨慎。明鹏生物是会员制的,只有通过会员介绍才能成明鹏生物的客户。我就是一些有需求的客户克隆‘备用品’。你知道,像你样含着金钥匙出身的人有多金贵,你的身份你的生死代表的不止是你个人,还影响着无数人的命运,以及整个集团甚至国家的利益。明鹏生物做的,就是在意外发生,能够减少客户的损失,也等于是一份保险吧。” 邹清说的和迟遇了解的差不多,不过当她用么轻松的口吻来描述玩弄生命的无耻行径,依旧让迟遇恶心透顶。 “克隆的过程无非就是皮肤取样后细胞建系,放入『液』氮中冷冻储存,什么候用户想要克隆行。最早以前是找人类母体受孕,后期研发出了人造子宫,方便多了,也降低了泄密风险。” “什么候想要克隆行?”迟遇,“因你有催熟克隆人的能力吗?催熟会对克隆人的健康有什么影响?” 关于“催熟”件事是大冉想要『迷』『惑』迟遇的候告诉她的,对于邹清而言更是震惊,迟遇知道的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催熟,当然会有影响。”邹清嘴角扬了扬,像是想到了什么得意的事情,“催出来的哪有自然发育的呢?以我才会选择自己孕育。” 迟遇冷笑道:“你倒是很自豪。” “迟总过奖了,只是我了解个行业,以更加谨慎罢了。” 迟遇在c市走访的段间里,查到了冉禁和苏月珍最早的活动轨迹,是在十九前冉禁就读一私立小学的记录。 但是在那小学仅仅待了一个月,她就消失了。 消失的原因迟遇查了很久,总算是找到了当的小学老师,在迟遇的引导下那老师依稀记得有几个看上去像是外地来的人来找苏小淙,人有没有找到不知道,反正从那天之后,苏小淙就没再来上学了,连退学手续没办。 结合冉禁自己填写的出生期,十九前她有九岁了。 迟遇猜测冉禁应该是谓的“自然发育”,没有历“催熟”个过程。 邹清她知道关于明鹏生物的克隆技术说了个干净,从制造到出售的整个过程毫无保留。 即便是早就猜到的事情,迟遇和齐瞳亲耳听见她说的话,依旧愤怒又『毛』骨悚然。 除了用“备用品”替代意外过世的“本体”之外,邹清也坦言,她还会克隆器官,利用催熟技术让器官迅速长成,参与到客户的器官替换手术中。 邹清说,可惜催熟技术是近才有技术突破的,要是早些掌握的话,当初迟家母亲器官被夺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不过催熟的器官还是有缺陷,会衰老得比一般器官更快,和催熟的克隆人是一个道理。 “但在突发事件面前,也没有更多选择,不是吗?”邹清的语气轻松。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类比较特殊的客户,那就是对外貌非常在意的那一波人。 “移植大脑,换一具轻的身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比培育一个克隆人,或是换个普通的器官难多了,以费用也。类客户大多数是明星。不过即便移植大脑也只能保持容颜不改,大脑一旦衰老死亡,他一样要死。” 邹清的话让她想到了汪欣仪。 以过六旬的汪欣仪,是直接移植大脑到更轻的身躯里? 那些身躯原本的大脑呢,就样被替换、丢弃了? 迟遇和齐瞳同一阵恶寒。 明鹏生物的客户遍布全世界,据邹清说,如今从他手里出去的克隆人的数量已过千,且深入社会的各个领域。 甚至已有了克隆人的后代。 “克隆人的后代?”齐瞳总算是没能忍住,发了。 “有什么疑『惑』的?”邹清说,“我明鹏生物出产的产品,除了部分催熟的或许会有先衰隐患之外,他自然发育的克隆人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除了出生方式不同之外,敲除了劣质基因的他甚至比普通人类更健康,更优秀。他的后代也会和他一样,无限接近于完美。” 迟遇:“你也知道他除了出生方式不同之外,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却还称之‘产品’。” 邹清不想和迟遇在里咬文嚼字:“迟总想要怎么理解行,我只是从我的专业角度来解释件事。” 迟遇暗暗舒出一口气,手机拿回来,关闭了摄像,一边回看一边:“冉禁是怎么诞生的,当初你她从c市带去了什么地方?” 邹清有一间的沉默。 齐瞳有点不解,邹清看上去顶多四十出头,冉禁诞生的候她还是个小孩吧,难道那候就明鹏生物工作了? 还是说…… 齐瞳灵光一闪,再看向邹清,试图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端倪。 迟遇用三根手指支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邹小姐移植过大脑,对吗?” 实在来之前迟遇没有想到邹清克隆出一个更轻的自己,再那个自己残忍杀害,霸占她的身体。 只是在c市调查的候,有一件事引起了迟遇的注意。 当初住在苏家对门的阿姨说,苏月珍失踪之后冉禁到处找她,找了个月也没有结果。 后来冉禁被一个女人带走了。 迟遇一直让阿姨回想带走冉禁的那个女人有什么特点,阿姨想了又想,快二十了,想不起来很正常,只记得是个颜正条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的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身后还跟着一帮男人。 “哦!对!”阿姨最后终于想起来一点,“她眉心有颗红痣!是是是,那颗红痣很特别,跟观音一样。” 眉心有很醒目的红痣? 一说到红痣,迟遇想到的第一人就是邹清,只是邹清的红痣在鼻尖上,阿姨说带走冉禁的人是在眉心。 龄也对不上。 要不是刚才邹清突然提到移植大脑换一具新的身体,或许迟遇会儿还没能想到。 就像『露』『露』的克隆体发生了『毛』『色』的位移,邹清的红痣也在她的克隆人身上发生了位移,从眉心移到了鼻尖。 迟遇猜测,当那个带走冉禁的邹清今已有五十多岁了,或许已换了一具更轻的身体,以保持容颜不老,更加匹配邹昊母亲的身份。 用具轻的身体孕育孩子,也更容易一些。 迟遇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邹小姐或许已准备了另一具幼体,和邹昊差不多纪的女童,正在缓慢自然发育。等到邹昊,也就是你过世男友的克隆体长大成人,你就会自己的大脑再次移植到那具轻女人的身体里,和他相遇相知相伴,名正言顺地成伴侣,对不对?” 迟遇的话让齐瞳寒『毛』倒竖,而邹清沉默得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邹清胸口起伏了几道,才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说:“迟总的脑子的确很使……” 也就是默认了。 “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题了。”迟遇再一遍,“冉禁是怎么诞生的?当初你她从c市带去了什么地方?” 邹清说:“明鹏生物有产品是客户下单才会开始制作,你的冉禁也不例外。当初她从c市带走的的确是我,带她去的地方么……” 邹清略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说。”迟遇咬着牙关,挤出个字。 邹清看向她,似乎在计算自己说谎或说真话,会得到什么样区别对待。 迟遇晃了一下腿,被她踢怕的邹清很快说:“带她去了一家私人医院。” “私人医院?”迟遇用不信任的语气反。 “是一家,精病院……等待冉铭和贺枝来见她。”邹清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 第100章 第100章所以拒绝再看见这张脸…… “是家, 精神病院……等待冉铭和贺枝来见她。” 迟遇想过很多种可。 冉禁九岁的时候,直在寻找她的明鹏生物到底是找到她了,为了顺利将她带走, 顺手处理了养母苏月珍。 冉禁有可被带去了个隐秘的不容易被现的地方,或许是所福利院,或许是户人家,暂时住下来假装成那里的份子,等待命运的安排。 可现在邹清, 不是福利院也不是某户人家, 而是家精神病院…… 迟遇在想到个十九年前生的场景时, 无为力的感觉让她心口绞痛。 九岁的冉禁才多大点, 被送去精神病院? 肯定是明鹏生物旗下的私人医院…… 他们会怎么对待个逃走多年终于抓回来的小克隆人呢? 迟遇五指握紧椅子扶手, 骨节青, 几乎要将扶手掰断。 邹清动:“她在精神病院里的事我不太清楚, 我只知道她后来的确被冉家人接走了, 住了不到半个月吧她就从冉家逃走,后直在外流浪 ,再次有消息的时候,就是到了你姐姐身边的时候。” 齐瞳怕迟遇暴怒, 将邹清当场踢出个好歹来,赶紧转了个话题问:“所以冉禁所以要克隆人, 是因为他们女儿那时候的患了重病吗?” 邹清看着地面, 似乎在回忆:“件事起来也让人啼笑皆非。” 三十年前的冉氏集团在制造业独占鳌头, 冉铭接手了家族企业,是业界知名新锐企业家。 在商场上风光的冉铭却有自己的痛苦,他和爱妻所生的女儿体弱多病,出生没多久就经历过大手术, 刚有些好转,年仅两岁的女儿却被绑架,铺天盖地地寻找,只找回来截断指。 贺枝看到截断指时差点吓昏过去,冉铭赶紧将断指妥善保存,原本是想着找到女儿后还有机会将断指重接,没想到很快得到了女儿的死讯。 绑匪是冉铭的商业对手,为私仇泄愤,将他们女儿杀害,并且拍摄了虐杀视频传了冉铭。 悲痛欲绝的贺家父母以为女儿死了,除了协助警方重金悬赏犯人时,有个神秘的生人找到冉铭,告诉他种可『性』。 你们不是保存着女儿的截断指吗?只要百万,就克隆他们的女儿,让死去的女儿“重生”。 百万换个女儿回来,非常便宜了。 冉铭过克隆,但大多数都出现在科幻作品里,现实中克隆技术距离他很遥远,也很神秘。 他不喜欢克隆,光是想想用科技复制出来的人就有些反胃,他觉得那不是真正的人。 冉铭将件事告诉妻子贺枝,贺枝却动心了。 “克隆不是样的基因吗?不就是小禁吗?只是让她再出生次罢了,还是我们的女儿啊!难道你都不想女儿吗?” 自从女儿去世后,贺枝夜夜做噩梦,以泪洗面。 每每在梦里她都梦到小禁,梦到身血的女儿质问她:你们为么不救我?! 冉铭犹豫不决,贺枝却动找上了那个神秘的生人。 神秘的生人就是何溢的父亲,何宇盛。 当时三十岁的邹清,就是何宇盛最得力的助手,件事全过程她都参与其中。 那个时候不过二十岁的何溢和何封两兄弟也在帮父亲做事,熟悉明鹏生物所有的业务。 邹清与何封对相差十岁的恋人那时候还没有苗头,两人是怎么相爱的就是后话了。 三十年前的明鹏生物只是个初具规模,藏在地下的小公司,打着研抗癌『药』的幌子,背地里已经实验诞生了好几个克隆宠物和克隆人。 因为刚刚开展业务,客户很,也不敢将生摆在明面上,都是何宇盛自己多方打找到合适的客户,自行上门推销。 何宇盛邀请贺枝参观他们秘密的实验室,甚至抱了两只模样的狗贺枝赏玩。 贺枝玩了会儿宠物,后和两个克隆孩子了话,完全没有看出他们和普通孩子有么区别。 切都超出她的预料。 原来是个违法的、极其私密的克隆计划,人工培养出“备用品”,无论是器官还是整个“人”。 何宇盛跟贺枝:“只需要区区百万,你们就再次拥有新女儿,最重要的是个新女儿可是比前的还要完美,你怎么可不动心。” “完美?”贺枝疑『惑』。 “敲除劣质dna,让她更健康、聪明和强壮,不是贺女士和冉先生最希望的吗?” 贺枝和冉铭其实是亲兄妹的秘密从未透『露』任何人,当时何宇盛也只是有所猜测罢了,但问心有愧的人总是容易紧张,贺枝从他的话里出了些玄机,可转念想又觉得不可。 没人会知道真正的贺枝早就被她和冉铭联手杀死,永远葬身于雪山。 可就算他们再守口如瓶,从不话的天与地还是见证了他们的罪行。 命运早就开始了残酷的惩罚。 即便贺枝再爱女儿,她也知道女儿身上数不尽的疾病辈子是没办法痊愈了。 女儿诞生的两年来贺枝东奔西跑为女儿求医,憔悴了大圈,几乎没睡过个好觉。 而女儿不仅点都不体谅父母的苦心,暴躁且无法沟通的坏脾气还在慢慢显『露』。 不得不,在得知女儿死讯的那刻,贺枝痛苦是真,松了口气也是真…… 贺枝将她在明鹏生物实验室里所见所闻跟冉铭了,冉铭还是不接受:“怎么可样?再样那也不是我女儿,只是个复制出来的玩!” 可是贺枝因为身体原因,生下女儿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无法再生育了。 贺枝实在太想要个健康的女儿了,日日夜夜在冉铭耳边念叨,冉铭被她缠得实在没办法,只暂时妥协。 贺枝拿了那截保存完好的断指去克隆,邹清接待了他们。 邹清看了眼他俩的体检报告,“冒昧问句,您和您丈夫……” 得到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后,邹清敲除劣质基因的敲除服务算是本公司优惠赠送,就不单独收费了,此项业务够去除因为近亲而产生的隐患,新的克隆出来的孩子肯定超出贺女士的想象。 贺枝边付了定金,开开心心地等待新女儿的诞生。 结果回到家,冉铭跟她警察打电话来了,女儿没有死,他们找到了线索。 贺枝震惊不已。 没死? 到里,迟遇呼出口气。 大冉必然没死,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系列事了。 邹清也冉家女儿没死被警察找回来的事,怕好不容易谈成的单收不到尾款,特让人去打,留冉家的动静。 冉家女儿被虐杀的视频是伪造的,歹徒故么拍摄,用来冉铭和贺枝精神折磨,他为了保自己命没有下毒手,被警方逮捕后他就老实交代了冉家女儿的藏匿点。 女儿平安回来了,直妥善保存的断指也接上了,手指功不再,但起码美观些。 与此时,女儿的克隆人也已经出生。 冉铭和贺枝明明知道克隆的女儿直在等着他们,却迟迟没有现身。 直拖着,直到两年后才去看了那个女婴。 贺枝惊叹,真的和女儿模样……冰雪聪明又漂亮,只是有点怕生内向,不爱话,看贺枝的眼神也充满了警惕,以及渴望。 贺枝看小冉禁么乖巧,有些心疼。 相比于贺枝的心软,冉铭看到冉禁的时候完全可以用“『毛』骨悚然”来形容。 他全程都没有敢靠近小冉禁,害怕个邪物会夺走亲生女儿的幸运,也因为克隆人的缘故,让他想起联合妹妹起杀死了未婚妻——真正的贺枝,永远扎在他心里的噩梦。 “冒名顶替”是冉铭的心病,看到小冉禁就会想起自己和妹妹干过的恶事,更是无法接受所谓的克隆人。 冉铭付了尾款,但是并没有将小冉禁领走,就让邹清用笔尾款把她处理了。 那时的小冉禁没有名字,只有个编号。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工作人员为了让她安分些,就告诉她只要她乖话,父母就会来找她,带她回家。 所以每天她都很乖,从来不吵闹。 父母终于来了,但是没带她离开,她依旧留在实验室里。 想象初来人世的冉禁,那么点点大的孩子是如何在等待和渴望中开始她的人生,又是如何越来越失望的,迟遇眼眶便不由自地热。 太阳『穴』连着她的心,块儿痛。 迟遇调整了下心情,问道:“苏月珍是明鹏生物的员工吗?” 邹清对迟遇清晰的路和强大的推理力已经见怪不怪了:“是……早些年明鹏生物还没展起来,急需技术人员,些技术人员未必是心腹,有些可认识三、四年,就被高薪聘请来了。苏月珍就是其中,她负责照顾、记录克隆人的成长和变,接触冉禁的时间很多,可是看她被抛弃,太可怜了所以心生怜悯,利用务便将冉禁偷出了实验室,随后销声匿迹。” 小克隆人的丢失,让邹清寻找了很久。 “我也曾经试图利用植入皮下的定位装置和神经毒素锁定她的位置,甚至直接杀死她,可是都失败了。苏月珍够破坏实验室的防盗系统带走冉禁,也就将她的芯片沉睡,让我们找不到她们。” 原来是样。 所以迟遇猜测的没错,冉禁右臂的确植入了某样东西,用于追踪,甚至可以远程直接释放神经毒素将逃跑的克隆人杀死。 所以么多年来冉禁都没有被找到,全靠苏月珍。 苏月珍没让冉禁被“处理”,带她离开了可怕的地狱,了她个家,还她起了个可爱的名字,苏小淙。 但明鹏生物依旧在她们身后紧追不舍,怕暴『露』行踪,冉禁没法好好上学,苏月珍也不去正规公司应聘,所以才会住在c城那片鱼龙混杂的老厂区。 她们相依为命四处逃难的日子定很苦。 却是冉禁迄今都难以忘怀的珍贵记忆。 “那你是怎么现苏月珍的?苏月珍的死,是你们的手笔,对吗?”迟遇继续问。 邹清也没么好隐瞒:“是。我们根据张照片现了她们。” “照片?” “嗯,张展示在照相馆门口的照片,是她俩的合照。我眼就认出她们了,进去问了照相馆老板张照片的来历。” c市不大,照相馆还是开在小学边上,老板记得对长得点都不像的母女。 那天是冉禁天上学的日子,苏月珍应该花了很多心挑选以及隐藏身份,总算选定了那所私立小学。 她去接冉禁放学的时候,牵着冉禁路过家照相馆。 老板和小姑娘对视。 小姑娘多看了几眼后也没么,就要走。 被苏月珍拉了回来。 “怎么了小淙,你想照相吗?”苏月珍笑着问她。 冉禁想了会儿才小声:“我想和妈妈照相,我们都没有合影过。” 苏月珍带着冉禁直都很低调谨慎,加上手头拮据,的确没有照过相。 看冉禁小心翼翼地提出样的要求,苏月珍不忍心拒绝,就带着她进来了。 因为冉禁实在长得太可爱,老板在帮她们洗完照片后放大了张贴在门口,当做招揽生的手段,以前照相馆经常么干。 件事还没有经过苏月珍的,甚至没有跟苏月珍提过,就被邹清现了。 苏月珍和冉禁的行踪彻底暴『露』,邹清在苏月珍接冉禁放学的路上将她强行拖上了车,干脆利落地“处理”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月珍向谨慎,和冉禁有过么约定,冉禁并没有到校门口来和苏月珍汇合,所以那天邹清没有抓到冉禁。 没有等到苏月珍的冉禁也没有回家,或许是按照苏月珍前的指示——现有异常情况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贸然回家。 可是冉禁总觉得失踪的苏月珍会回家的,怕她找不到自己,偶尔也会回去看看,等苏月珍的消息,所以对门的阿姨和『奶』『奶』现她在找妈妈。 邹清和冉禁玩猫捉耗子的游戏玩了整整个月才将她找到,将她带走。 原来是样…… 迟遇有些出神,眼睛都忘了眨。 她想起冉禁过“我自己是不爱照相的”,想起她没有面镜子的公寓,终于明白切都是怎么来的了。 当时的冉禁未必知道苏月珍是为何失踪,但后漫长的岁月里,她定想明白了答案,觉得是因为自己贪恋那张合影才导致苏月珍的死亡。 而步步查出了自己的身世,更是明白苏月珍带着她忍受了多艰辛,了她多的爱,所以更加自责。 有可是因为克隆人的系,觉得张脸本身就不属于她,所以不喜欢。 也有可是因为苏月珍的死。 以迟遇对她的了解,她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苏月珍。 冉禁直都很自责吧,所以拒绝再看见张脸。 第101章 (一更)寂寞长路…… 迟遇控制着全局, 她不吭,没人敢开口。 “来呢?”漫长的沉默之,迟遇缓缓地眨眼, “之苏小淙被们送去了精神病院之呢?” 邹清实话实说:“她精神病院里的事我知道的少之又少,毕竟那不是我的业务范围。” “说知道的。” “我只知道……她精神病院里待了概两年的时间吧,冉铭和贺枝找来了,说要她接回家。” 两年,也是冉禁十一岁的时候被接回了冉家。 迟遇算了算, 冉禁实际年龄比冉小两岁, 比她五岁, 冉禁十一岁的时候她六岁。 也是那一年, 迟遇母亲过了。 一切都发生这一年。 “接她回家?” “贺枝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 那个小克隆人被找回来了, 过来找我, 想这个小克隆人接回去。当初冉禁走失之前, 冉铭已经付完全款,让我们私下她处理掉。来我们没能处理却被她逃走了,我们担心客户会对此有微辞,所以一开始没有告诉冉家。没想到贺枝自己打听到了, 还找过来。她没谴责我们的失误,只是想要回自己订购的克隆人, 于情于理我们都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不是吗?” “那时候冉禁体已经病入膏肓了?” “说起来也没有, 只是又开始生病,频繁地去医院。我猜测贺枝应该是察觉出她女儿情况又不太对劲,同时打听到小克隆人还活着,估计是想要她接回去, 当女儿一块儿养着。至于来冉禁体是怎么突然病情加重,以及们家的器官纠纷是怎么产生的,我的不知道。” 迟遇沉沉地看着她,说:“不知道,我知道。” 齐瞳和邹清同时惊诧地看向她。 原这次c市之行三天能结束,但迟遇要返回的时候,意外地找到了一个新的线索。 她雇佣的私人侦探给了她一个联系方式,说这是冉家老佣人的电话,她最近家人病了急需用钱,小迟总以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撬开冉家的秘密。 迟遇立即出发,很顺利地找到了这位冉家的老佣人,用一笔钱从她口中得知的事情,正好能够接上邹清不知晓的部分。 贺枝冉禁带回冉家那年,她十一岁。 老佣人姓秦,秦阿姨冉禁到冉家的第一天见着她了,这小孩的脸让她只看了一眼不敢多看。 也太像了吧……和家里的小小姐太像了,甚至以说是一模一样。 秦阿姨也不敢多说什么,这个冉家来藏着数的秘密,她只是来赚钱的,并不想卷入这些事,平故惹一身『骚』。 是即便她能闭起眼睛闭起嘴,耳朵却没法完全封闭起来。 之冉家发生的一切,让秦阿姨这个帮佣都有点神经衰弱。 来路不明的小女孩到了冉家之,一开始住楼上北卧,距离小小姐的卧室十万八千里远,而小小姐因为身体的原因也常常待自己的卧室里,没有朋友也并不出门。 只要不是刻意去找,错开了三餐的时间,两个人想要偌的宅子相遇,并不容易。 小小姐一向体弱又敏感,脾气很不好,偶尔从卧房里出来,见着人拽着撒气,摔东西踹人,或是用刻薄的言语侮辱人。 她并不把佣人当人看。 家里的佣人都对她又怕又烦,私下都说她脑子有问题,没法跟她计较,只能尽量绕着她走。 来路不明的小女孩从来没有来餐厅用餐,所有的生活起居都三楼解决,三楼的阳台是她的饭厅。 秦阿姨每天负责送食物和水果过来给她,她很有戒备心,一向不吃。 之还是贺枝怕她饿死,才亲自找她,跟她聊了许多,连哄带骗地让她好好吃饭。 小女孩家住了一周,小小姐没发现她,也算是相安事。 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小小姐不知道听说了什么,跑到了三楼来,正好和吃完饭的小女孩打了个照面。 秦阿姨跟迟遇说这件事的时候,一张老脸缩了起来,像是回到了恐怖的现场。 “小小姐也不知道从谁那边听说,家里来了个小姑娘,说她妈妈成天围着那小女孩转,把小小姐气坏了,意去抓人。看到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时,叫,嘶竭地尖叫,是能想象到最恐怖的叫。然又开始疯狂砸东西,家里所有的花瓶都砸烂了,还把贺枝的脸给挠破,流了好多血,要那个小女孩滚出去,不然的话她去死。 “小小姐发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家都知道她有病,只能忍耐。这次她格外疯,连续好几天宅子里都充斥着她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叫,见东西砸,见人打,我也被她挠了好几次,敢怒不敢言。 “那时候我计划着辞职了,毕竟我只是为了一份工作养家糊口罢了,没必要受这份气吧。哎……小姑娘是不知道,那小小姐的太疯了。” 时隔多年秦阿姨再回忆这件往事时,还絮絮叨叨地说冉的恐怖,想而知是的被她弄怕了。 迟遇心里说,我还知道。 为了安抚小小姐的情绪,从那以,小女孩再也没出现宅子里。 秦阿姨来才知道,小女孩被冉铭关了院的工具室,不许她出来,更不许她见到小小姐,以免刺激到她。 秦阿姨意间听到过冉铭和贺枝的争吵。 贺枝小女孩带回来,是想好好对她,把她当女儿看待的。 她想要个健康、正常的女儿。 是冉铭却不那么认为。 “她怎么能和我女儿相提并论?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她根不算人!我不管,要把她带回来带,但不能再刺激小禁。别让我再看到她!不然我不会客气!” 秦阿姨也不知道冉铭为什么这么讨厌小女孩,和小小姐长得这么像,难道不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吗?还说她不算人…… 冉铭居然对她这么有敌意,令人费解。 这个秦阿姨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法理解。 但迟遇知道个中原因,结合之前所知,一直冉禁接触的是贺枝,迟遇知道冉铭对于克隆人有偏见,所以一直不接受她。 来呢,冉被抓入狱,冉家不还是选择了冉禁吗? 冉铭不是也认她做女儿了吗? 迟遇禁不住冷笑。 了解这件事始末之前,迟遇对冉还有一份同情,之她从秦阿姨的口中得知的事,让她唯一的那点同情『荡』然存。 自从冉闹,情绪崩溃之,冉禁被关暗天日的工具室里,吃喝拉撒全里面,冉铭根不让她出来,怕好不容易哄好的女儿又受到惊吓。 秦阿姨说那间工具室没有暖气也没有窗户,非常阴冷,给冉禁送了个旧沙发,让她里面住着。 冉禁不哭也不闹,只是秦阿姨去给她送饭的时候,偶尔她会问一句:“阿姨,请问我什么时候以见到我爸妈?” 秦阿姨当然没好『乱』说话,怕惹祸上身也不理她,放下食物和水走了。 迟遇想,苏月珍收养冉禁的时候,估计没少被人说母女俩一点都不像,或许冉禁也曾经问过苏月珍这个问题。 苏月珍会怎么回答她呢?能说了一部分的实话,说她们的不是母女,但应该没有说明冉禁的实身。 所以苏月珍消失之,被带到冉家的最初,冉禁应该还傻乎乎地觉得自己和亲生父母重逢了。 两岁时实验室望眼欲穿地等待着,如今十一岁时又黑暗中孤独地盼望着。 惜她依旧没有盼来父母的疼爱,取而代之的是冉拿着餐刀,趁夜去了工具室,咬她刺她割她,甚至喝她的血。 冉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以为喝了冉禁的血能恢复健康。 这只是秦阿姨看到的冰山一隅,还有多少是冉禁那个黑暗的小屋子里经历过而没人看到的。 迟遇知道冉禁的成长道路必定布满荆棘,从她自卑的『性』格和自毁的倾向能看出来,她不爱自己。 因为她很少感受到“爱”,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爱”相处。 唯一爱她的苏月珍,还因为冉禁想要一张和她的合影,这样失踪了。 冉禁为什么一直推拒着别人对她的情意,因为她害怕爱她的人再因为她而遭受不幸。 恐怕她的眼里,论她的过去还是她的未来,都是一条充满了悲观情绪的寂寞长路。 冉禁独自忍受间至苦的时候,迟遇做什么呢? 她姐姐的呵护下忧虑地长,享受着边的宠爱。 温暖的阳光之下血腥黑暗深渊,她们俩从完全不同的界里走来,迟遇恨自己没有早几年冉禁相遇,没有早一点发现她的痛苦。 没有早一点她握住、护住。 迟遇闭了很久的眼睛,缓缓睁开。 来的事情不难猜测。 冉再次病重,论贺枝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冉铭肯定是站自己亲生女儿这边,打算夺走冉禁的器官,救冉。 冉禁终于明她一心所盼,来自家人的温暖永远不会实现了。 被杀之前,她逃离了冉家。 应该是从那以,冉禁踏上了流浪之路。 迟遇有点想象不出十一岁的冉禁是怎么逃出冉家的。 不过别看冉禁对迟遇百依百顺,对她温柔体贴,但冉禁卓绝的能迟遇都看眼里。 从十一岁,到进入迟家时实年龄二十一岁,整整十年,她都躲避着冉家和明鹏生物的追查。 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而正是因为她阴差阳错地逃走,才让冉失去了器官的供给。 而,发生了冉家恶意侵占迟遇妈妈器官的事情。 所以啊…… 迟遇想,姐姐应该早知道了一切,她之所以这么恨冉禁,除了她是冉的克隆人之外,更多的是觉得正因为她当年逃走,才害得冉要抢妈妈的器官吧? 所以妈妈和爸爸才会过。 是,这怎么能怪冉禁呢? 她根法预知之发生的一切,她逃走只是求生的能。 更来,她来到迟家,对姐姐一心呵护的妹妹渐渐倾心,这件事被姐姐发现了,更是怒不遏吧。 诸多因素叠加,姐姐才会觉得她不配,才会憎恶她,伤害她。 是这一切的苦痛早倾倒冉禁一个人的身上,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根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她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要爱一个人。 迟遇用手指骨压隐痛的心口,企图用一种痛来抑制另一种痛。 第102章 (二更)有想你…… 心口的痛渐渐被迟遇压了下去。 “苏月珍在哪里?”迟遇邹清。 邹清:“苏月珍的遗骸么?的确在v海域, 就冉禁的海底乐园开发项目所在的地方。她一直以海底乐园项目为借口在v海域搜寻苏月珍的下落。她应该认定了v海域的某地方有明鹏生物的秘密,苏月珍也被弃在那儿,有能迟理告诉她的。不过, 这么年过去,苏月珍的遗骸早就成了鱼食,怎么能再找得到。有时候觉得冉禁很精明,有时候也觉得她挺天真。” 迟遇眉心拧着,心口又开始发痛。 冉禁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她怎么能猜不出苏月珍遗体会被怎么处理? 但她还没放弃, 一直在寻找。 她有执着, 就有愧疚。 迟遇要换话题:“你们的基地, 就在v海域的某处, 对吗?” 听到迟遇这么, 邹清笑了笑, 不置否。 “除了v海域之外, 对月轨道也藏着你们的秘密。别把所有鸡蛋放在一篮子里,你们的基地不止在海底。” 迟遇跟着抛出来的这句话,倒让邹清有点笑不出了。 邹清的表情,迟遇知道自己大概猜对了。 迟遇一直都在观察冉禁的所作所为, 冉禁头脑清醒,做事的手腕也很强硬, 她会在对月轨道上这么执着, 一定有特殊的原因。 如。 “冉禁不惜重金垄断了对月轨道, 只要你们要把任何东西运上月球,或从月球运回来,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当,你们以选择放弃月球, 这么一来你们的路就会被她堵死,只剩下v海域。冉禁要找她需要的东西就更容易了。” 到这里,迟遇也忽明白了,在v海域建立海底乐园的计划,恐怕除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搜索苏月珍的遗骸,冉禁更在意的明鹏生物建立在海底的秘密基地,也就克隆这条黑『色』产业链最至关重要的证据。 迟遇完之后,不得不佩服冉禁的手段,很强硬、直接,又面面俱到。 所以最开始她在姐姐过之后紧握着对月轨道,快速推进这计划,也这目的。 与同时还帮着迟遇梳理迟氏集团的所有项目,让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接手了集团,时至今日迟遇每天只要回复一些邮件,跟进一些项目进度就好,完全不需要她『操』劳。 迟遇将手机摄像重新打开,对准邹清。 “最后一题,明鹏生物的基地究竟在v海域的什么地方,给我具体坐标。还有对月轨道的事,都清楚。” “没办法的……”邹清,“就算告诉你们基地的坐标,你们能查出明鹏生物整产业链,将现在的明鹏生物捣毁,也无济于事。” 迟遇和齐瞳同时蹙眉。 “就像迟理和冉禁,她俩一暗一明,我和何溢也这样。他明鹏生物的灵魂,际上在克隆这一块他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所有都由我来『操』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算你现在录这视频也无济于事,他就研发抗癌『药』的民营企业家,所有关于克隆的事儿都落在我身上,他甚至从来都没有亲自去过基地。一旦克隆产业被曝光我一定活不了,何溢不一样,他完完全全能够全身而退。只要何溢还在,他就能够东山再起,他的克隆生意就会继续在隐蔽的角落里再次萌发。他这老狐狸早就为自己铺好了退路。就算你知道了v海域的基地和对月轨道的秘密,你也动不了他的,还会让他警觉。下次要再找到他的行踪,难上加难。” 邹清的话让齐瞳心里有一瞬间的失落。 也…… 克隆这种黑心产业,一旦被曝光被抓,肯定要掉脑袋的。 何溢能够将生意铺得这么大,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原来早就找好背锅的了。 齐瞳心有点『乱』。 了这么一大堆,结到最后没用么…… “邹小姐。”迟遇站起来,将手机停止摄影,锁屏,握在手里,慢慢靠近,眯起了眼睛她, “你早就知道何溢将你当成替死鬼,你对他也只有利用而已,难道你这么傻,就没有留一手?” 迟遇的话让齐瞳精神一振。 与同时,邹清她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欣慰和得意,渐渐『露』出了笑意。 得到了要的坐标,从船舱出来的时候晚霞漫天,齐瞳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被这铺天的灿烂弄得有些睁不开。 迟遇没放邹清离开,让人继续着她。 “那邹清不简单,你不怕她逃走吗?”齐瞳坐进车里,和迟遇一块儿往市区走。 “就算现在逃走,等她冷静下来好好一,还再回来的。”迟遇在笔直且无车的大道上开得飞快,“我现在她唯一的退路,她只能依附于我。” 齐瞳点了点头。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迟遇开口,齐瞳就百分百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迟遇虽和她同龄,但就有这份能够安定人心的魅力。 迟遇:“麻烦你一件事,邹清的儿子好好着,找地方让他住下,别落到别人手里。” “好,遇姐放心!”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迟遇了齐瞳一刚刚到的题:“你记得吗,邹清她们将冉禁从c市带回去之后,关进了精神病院,为什么当初将冉禁抓回来没有直接处理掉?还在精神病院待了两年?当时的冉禁对她们来还有什么价值?” “嗯……”齐瞳下巴都要被她自己搓变形了,“肯定因为需要她留下她。” 迟遇心里暂时有法,有点反胃,没出来,她对齐瞳:“我拿着刚录的视频跟你一起回去吧,路警官还被铐着呢。把这视频交给她,也算咱们对她的回馈,等拿到何溢确凿的罪证之后警方就能动手了。” 本来今天就过得够惊心动魄的了,迟遇突提到路司勍,让齐瞳心跳更快。 齐瞳思来去,壮士断腕般对迟遇:“你不用跟我回去了,你去找你的冉姐吧。我把视频发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这话真超出迟遇的预料:“真的?” “真的。” “不怕路警官吃了你?” 齐瞳长叹一声:“怕怕,到底我作弄了她,她撒气我也只能随她来。我回去好好给她赔不,她应该不小气的人。” 迟遇对她笑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齐瞳软绵绵的脑袋:“谢谢了啊齐瞳,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好好感谢你。” 齐瞳提了提嘴角,了一会儿要面对的路司勍,心里真诚地希望自己能活到那时候。 虽锁定了v海域里最重要的坐标,迟遇的心情也不算好。 从邹清那里套出不少话,何溢这只老狐狸却比她象的还要狡猾。 一日不将罪魁祸首摁住,迟遇一日就不能放松。 从邹清那边得知的所有过往,与她调查到的一切,终于趋近于拼贴出关于冉禁完整的过往。 “冉禁”这两字和“苏小淙”一起,压在迟遇的心头,只要到就会痛。 冉禁,迫切要见到她,要用这一双手臂紧密地拥抱到真的她。 将齐瞳送回家之后,迟遇给冉禁打电话,她酒店的地址,这会儿就去找她。 还以为冉禁会慢吞吞的,没到只响了一下冉禁就接了。 迟遇好了一百零八式撒娇,非要她交出地址不。 没到只了一句冉禁就老回答:“我在公寓,和奈奈在一块儿。” 迟遇火速回到公寓,开一,冉禁真的在。 苏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冉禁正和奈奈坐在地毯上玩乐高。 迟遇一眼就出冉禁用左手拿着乐高,右手不太自地垂着。 “你回来了。” 冉禁见迟遇进,把组装好的屋顶给奈奈按上,随后站起身,像温柔的妻子一样迎上来,要帮迟遇拿外套。 迟遇进之后目光就没从她的右臂上离开,同时发现了她唇上的伤口。 那已经结痂的血口依旧刺目,让迟遇心上一跳。 她没将外套给冉禁,随手丢在沙发上,捏着冉禁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对着光,确定了伤口的触目惊心,有点生气地她: “怎么受伤了?为什么没跟我呢?” 冉禁轻声道:“只一点小伤,没事的。” 迟遇:“……” 真要被她气死。 奈奈正担忧地往这边,气鼓鼓地对迟遇:“别凶妈妈!” 迟遇撇她一眼:“玩你的乐高!”随后带着冉禁往卧室去。 去卧室的路上迟遇已经在心里质冉禁好几遍“到底怎么受的伤”“你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 到了卧室里,将一关,再日不见思念万分的人,到从邹清那边听来的关于冉禁所有的过往,迟遇半句责备的话都不出口。 迟遇指尖疼惜地掠过冉禁唇上的伤口,轻声:“疼吗?” 冉禁摇了摇头,怕她不信似的,很肯定道:“真的不疼,就不小心磕了一下。” “磕了一下?那胳膊呢?”迟遇轻捏着冉禁右手的指尖,没敢往上碰她的伤处,“也不小心磕的?你有不小心呐?” 迟遇火气已经完全下去了,她发现了自己根本无法真的生冉禁的气,压低了声音,都没敢大声话,她察觉到冉禁穿着一件没见过的高领『毛』衣。 常年穿工作西服的冉禁突变换了装束,灰『色』的高领『毛』衣很贴身,即便这么安全又冷感的『色』系,依旧没有影响冉禁姣美的身段和玲珑的『性』感,甚至因为禁欲的穿着,让她上去更有诱『惑』力。 于同时,也将她优美的脖子藏得严严。 迟遇很敏锐地意识到这陌生的高领『毛』衣肯定为了遮挡什么。 “脖子也受伤了?”迟遇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带着压抑的颤音,似乎在强忍着情绪,“能让我吗?伤得有重。” 冉禁本来“真的没事,蹭破了点皮罢了”,要一如既往地淡化自己的伤。 但小遇难过得眼神里尽疼惜,她要随口的话一时间不出来了。 生怕自己那些轻浮的言语会糟蹋了迟遇心爱的事物,亵渎她的心情,让她不舒服。 冉禁低着头,目光落在不远处床上那只大黄鸡上,乖乖地点了一下。 迟遇缓缓地用手指地勾住她的领边,将领子往下轻翻。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当她见冉禁细腻的雪肤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时,一瞬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痛楚又在心口翻涌,堵得她一阵闷痛。 “不疼了,真的,已经要好了。”冉禁迟遇眼眶红得厉害,赶紧安抚她,“我有一时间去医院处理伤口,医生没什么大碍,只一些皮外伤罢了,很快就没事了。” “你有主动去医生?” “嗯。” “这么乖?” 冉禁觉得自己的年纪比迟遇大了好几岁,一直被迟遇“乖”似乎有点奇怪。 ,又很喜欢,并不抗拒。 “你不在酒店吗?怎么回公寓了?” 迟遇有很事知道,但不继续『逼』她,打算换一轻松点的话题,让冉禁暂时放松的同时慢慢卸下心防,这么一来更有能让她话。 没到迟遇这么一,冉禁还没开口,表情都无甚变化,耳朵先红了。 迟遇发现了这点。 “因为你,好几天不见了……”后半句冉禁没。 迟遇当记得自己的“做”那两字。 “我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我怕你不舒服,所以……”冉禁顿在这里,目光依旧落在地面上。 迟遇凝视着她,不她继续低着头,将她漂亮的脸捧起来,温柔地笑:“这么疼我啊?” 冉禁和她明媚的双眼对视的一瞬间,无法出半字的欺骗,轻抿着唇,慢慢地一字一字道:“你,你离开几天,让我你。” “嗯?”迟遇心跳得更快,刚的闷痛全都转化为了期待。 冉禁有些贪婪地着夜夜出现在梦里的人,一字一字轻声:“我有。有你。” 第103章 第103章心跳超速 齐瞳回到家的时候, 屋子里没开灯,一片黑沉沉的,格外安静。 齐瞳将灯打开, 屋子里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卧室的门依旧关着。 “路小姐?”齐瞳小小声试探问一句,就像是要老虎洞之前制造点声响,老虎在不在家,躲在了何处, 也好有个防备。 没有回应。 齐瞳到卧室门口, 温柔地献殷勤说:“路小姐, 我回来了……你饿不饿渴不渴?晚上想吃什么?我你买。” 没得到回应, 齐瞳的心咚咚跳得厉害:“路小姐, 你还在吗?” 卧室里又沉寂了一会儿后, 路司勍的声音传来:“回来了?” “……嗯, 回来了。”齐瞳隔着门还没和路司勍对呢, 就已经立正站好,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表情。 “来。”路司勍说,“我渴了,我倒杯水。” 齐瞳听声音平静得分, 心里更加不安,嗅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齐瞳?”路司勍没得到回应, 追了一句说, “好渴。” 路司勍的声音听上去的确沙哑, 也是,被铐在床上已经好个小时了,卧室里什么吃的喝的没有,自渴。 齐瞳愧疚不已, 壮着胆子倒了杯水来,将门打开,先往里一眼。 路司勍坐在床上,一手还和床架相连,悬在半空,上去姿势很难受,但也没辙。 “来。”路司勍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已经头,累了,着齐瞳手里的水杯说,“水我,渴得要命。” 齐瞳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依旧和路司勍保持安全距离。 路司勍够了一下,没够着,哀怨地着齐瞳:“这会儿知道怕了?不是你骗我将我铐在这儿的时候了?大半天了总得让我喝口水吧?” 齐瞳想到自己做的一系列丧尽天良的事儿,脑子里就嗡嗡地响。 两个人差点儿贴一起的画,和路司勍为一句话就真的闭上眼的场景,一个劲在脑海里播放着,让愧疚的情绪排山倒海。 “对不起啊路小姐,我向你道歉。”齐瞳大眼睛里湿漉漉的,帮把水杯拿了来,递,“快喝点……” 就在齐瞳靠近的一瞬间,路司勍方才慵懒和无所谓的眼神突变了,伸手猛抓,却不是冲着水杯去的。 一把扣住了齐瞳的手腕,翻身而起,捏着齐瞳的下巴直接将摁在床上。 路司勍跨坐在齐瞳身上,完完全全将控制住。 齐瞳感觉自己被一座山镇着,耸动了一番却根本动弹不了。 力量绝对悬殊的情况下还被路司勍一双暴怒的眼睛紧盯着,齐瞳心被恐怕塞满,真切地害怕了。 齐瞳被捏着下巴,口齿不清道:“……手,手铐?!” 刚才还铐在路司勍手腕上的手铐,如今却被拿在手里。 早就被解开了?! “这破玩意就能铐住我?我个发卡,我十秒钟就能打开!” 可惜齐瞳家根本就没有发卡这玩意,半个小时前肝快炸的路司勍才在卧室里找到一盒没拆开的牙线,折腾了半天才用牙线把手铐弄开了。 在阳台上见齐瞳回来了,刚刚下去了一点的火又往上蹿。 还敢一个人回来,挺能啊。 是啊,到底是小兔崽子的发小,混蛋到一块儿去了! 居敢『色』诱! 更让路司勍生的是,齐瞳敢这么做是一回事,真着了道又是另一回事。 路司勍回到卧室,将手铐的两端虚扣住,上去就像是没被解开的样子,坐在床上就等着齐瞳回来。 我不弄死你! 路司勍熟练地将齐瞳双手举高,和床架一块儿铐住。 路司勍一介刑警,干的是和亡命之徒搏斗的危险事,浑身的力又有技巧,制一个软包子轻而易举。 齐瞳还没反应来,就被压住了。 齐瞳满脸通红,此时这个姿势完完全全是待宰的羔羊。 路司勍嘴角扯出一个轻蔑又生的笑,捏的脸蛋:“怎样,被铐着的感觉怎么样?开心吗?刺不刺激?” 齐瞳不敢挣扎,眼睛里是吓出来的眼泪。 的确很害怕,路司勍这会儿的样子上去非常吓人,齐瞳从来没见这么恐怖。 可是说到底是自己做的孽,齐瞳也不挣扎了。 路司勍见小脸涨红,浑身在禁不住地发抖,手被铐在头顶,脸也被捏着,却没有再挣扎,想要抽屁股的心思暂时缓下了。 “怎么,这就认命了?知道你胆小,没想到胆小成这样。就这点胆还敢招惹我?”路司勍冷哼一声,“还是又装腔作势演戏呢?之前骗我下还嫌不瘾是吗?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很开心?” 齐瞳垂着眸摇头,声音有点儿颤:“不是……是我做错了,让路小姐生了。所,现在路小姐想怎么对我可,我没想逃避。” 路司勍:“……” 路司勍用身子压着,体重来控制的动作,而此刻身下比小好岁,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被欺负得眼泪涟涟,还一副认命绝不反抗的样子…… 要是这还下得去手,不就是禽兽了么? “齐瞳!”路司勍更了,“哪有你这样的?啊?被骗的是我,该委屈也是我委屈!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路司勍一吼,齐瞳吓得整个人又缩小了一团,脸扭到一边埋在手臂里。 缩了片刻,发现自己没被打,又将小脸转了出来,浓密的睫『毛』上沾满了眼泪,双唇的颜『色』也更艳红了。 也为刚才路司勍摁一下,齐瞳衣衫的扣子崩了一个,此时薄薄的衬衣衣领敞着,『露』出一片雪白。 路司勍:“……” 身为惩恶扬善的公职人员,此时的路司勍觉得自己完完全全是在做坏事。 “路小姐别生了。”齐瞳很认真地问,“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 “你跟我说,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 齐瞳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住心情。 别真的哭啊,也太丢人了。 路小姐是吓人了点,但估计最严重就是被抽一顿也就好了,是警察,难道还能真的把弄死在这儿么? 齐瞳打定主意要好好道歉,可是当用胳膊将眼泪抹去时,清晰的视野里,发现路司勍的眼神很不对劲。 “路警官你的眼神快着火了。” 迟遇这句话从脑海里飘时,齐瞳发现自己的下巴又被捏住了。 不这一次,路司勍手上一点没用劲儿,像是怕害怕一般,柔软覆盖上来。 齐瞳:“?” 齐瞳快要喘不上,脑子里却放空,慢慢沉沦渐渐回应…… 奈奈坐在地毯上心不在焉地拼乐高,时不时抬头往卧室的方向一眼。 苏阿姨将果汁倒好,说:“怎么还没出来呢,饭菜要凉啦。” 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冉禁的唇『色』比去的时候深了一些,奈奈盯着的唇了一会儿,又迟遇的,俩深的颜『色』很相近。 两人一块儿到餐桌边,迟遇帮冉禁将椅子拉出来。 “谢谢。”冉禁回头对道谢的时候有点儿拘束。 “跟我客什么。”迟遇坐到身边,乎将自己的椅子和挨在一块儿。 冉禁回头。 迟遇坐到身边,对奈奈说:“乖宝贝,要不要去自己的餐桌吃饭饭?” 迟遇从来没有这么『奶』声『奶』地对奈奈说话,在奈奈的心里,这个小姨姨虽好,但成天凶巴巴的,让人害怕。 突对这么温柔,还笑得像狐狸,奈奈心上一抖,害怕地逃。 迟遇帮奈奈盛了汤和饭菜,送去,『揉』『揉』脑袋后回来了。 餐厅就剩和冉禁。 冉禁有些无奈:“你不要一直欺负奈奈啊。” “我欺负了吗?”迟遇没让冉禁动手,帮将汤舀到碗里,“我是在锻炼独立自主的能力。” 冉禁在思考着该怎么处理迟遇和奈奈的关系。 说起来俩的关系很特殊,如果继续待在一块儿的话,会不会对彼此的生活造成影响? 如果,真的有一天小遇发生了意外,么…… 冉禁不想有么一天到来,可是如果真的要选择,恐怕依旧有选择迟遇这一条路。 万一奈奈和迟遇待在一块儿有了感情,恐怕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可是现在的情况,又没办法将奈奈带在身边,实在太忙也太危险了。 冉禁在认真思考问题的时候,迟遇舀起一汤匙,吹了吹确定不烫嘴了,便递到冉禁嘴边。 冉禁严肃的表情有一刻的凝滞,眼眸闪动了一下,有点儿僵硬地说:“……我自己吃吧。” 迟遇不让:“你左手还没好明白,右手又伤成这样要怎么吃饭?什么也不跟我说,自己置身危险的时候就没想会被我喂饭么?” 冉禁:“……” “来。”迟遇也没催促冉禁,一副理所当等待的样子,目光落在冉禁漂亮的唇上,安静地等待着张开。 刚才在接吻的时候刻意避开的伤口,为冉禁渐渐泛红的脸可爱了起来。 迟遇温柔地笑道:“在手臂的伤好之前,要被我喂饭哦。” 冉禁:“……” 冉禁没辙,不想迟遇一直举着汤匙,手臂得发酸,好将头发顺到耳朵后,身子前倾,喝下汤。 “烫吗?” “不烫的。” 迟遇冉禁软软的样子,心动不已,轻吻的唇。 冉禁:“……” 一瞬间心跳超速。 迟遇坚持要喂冉禁吃饭,冉禁全程心情难言喻,但也没反对。 喝了汤,迟遇让冉禁自己选择想要吃什么菜。 冉禁说:“我好。” 迟遇坚持让自己选:“选你爱吃的。” 冉禁有点犹豫,向来是吃小遇喜欢的菜『色』,可今天桌上好像没有小遇的偏爱。 迟遇让不要着急,就等着。 冉禁很为难地迟遇:“我真的好。” “不哦。”迟遇温和地说,“要选个你爱吃的。” 冉禁的目光落在糖醋排骨上,还没说话,迟遇就察觉到了,帮夹来,喂嘴里。 “好吃吗?” “嗯……”冉禁知道迟遇为什么这么做了,能诚实地回答,“好吃。” 迟遇要让冉禁学会爱自己,让将自己的喜恶放在第一位,这是最最重要的。 如果冉禁依旧不自爱,永远不会顾惜自己,也永远不会真正快乐。 迟遇让冉禁自己选菜,喂的时候也瞧瞧记下的表情,确定哪些菜是真的喜欢吃,哪些自己也说不清,后多吃喜欢的。 迟遇恨不得一次『性』将这些年所受的苦全部补偿。 不迟遇也明白,冉禁的伤痛要一点点地修复,不能『操』之急。 这一顿下来冉禁又吃撑了,吃完饭冉禁还和上次一样,在窗边溜达了一阵子。 迟遇等消食之后,带着回卧室。 之前已经脖子和右臂的伤口了,的确处理,正在愈合,但自己洗澡依旧不太方便。 冉禁说要去洗澡,迟遇说跟一块儿。 “嗯?” “不可吗?小冉姐姐不是怕我见不着你难受,所才在公寓等我的吗?” “……” 冉禁心想,虽是这样,可直接说出来的话是不是太奇怪了,就好像见就是为了这件事…… 小遇不会觉得我对种事很执着很喜欢吧? 可是,关于小遇的一切我的确很喜欢…… 冉禁其实已经有了一些感觉。 小遇将自己交,让明白对于小遇而言有多重要,便会对自己更加爱惜一些。 就像这次生死一瞬,冉禁感受到了很久未曾涌上心头的求生欲。 而今天的晚饭,也是让选择喜欢吃的菜。 不断激发关于“喜欢”这个情绪。 坦对喜欢小遇这件事,从而渐渐喜欢这个世界。 迟遇又陷入了沉思,笑着将脸捧起来,轻轻地『揉』了『揉』:“你真的很容易就陷入自己的世界里。跟我说说,这次又在想什么?” 冉禁一时无言。 脸又被迟遇夹着,目光很难逃开,唯有与迟遇对视这一条路。 迟遇避开唇上的伤口,亲了亲,眉心微微往上扬,轻柔又心疼地说:“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去了c市。” c市藏着冉禁所有的往,埋葬着和养母苏月珍的去。 这是一个再明显不的暗示。 冉禁听这么说,似乎也不太惊讶。 “你知道了吧。” 一直来,冉禁不愿意迟遇参与的往和未来。 这是一条危机重重,随时有生命危险的路。 而克隆人的身份曝光的日,有可能就是和迟遇彻底分别的时候。 现在所有的一切像是偷来的,想要放手,可迟遇硬是要挤的生命,硬是将锁在了渴望的世界里,展现一场美好的幻象,让拥有了许多从不敢想的幸福和快乐。 知道迟遇一直在查的往,冉禁并不想这么做,可是无从阻止。 同时也有一种奇妙又温馨的感受。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想要知道所有的往,而这个极力想要了解的人,还是最最喜欢的人。 此时被迟遇拥在怀里,这么轻易就嗅到迟遇的香味,又开始贪恋了。 “不算是全部。”迟遇抚『摸』着的头发说,“你愿意全部告诉我吗?” …… 迟遇帮冉禁洗了澡,将浑身发软的冉禁抱回床上。 迟遇抱着,说:“我想了解你的一切,我想知道我爱的人所有的往。” 第104章 第104章爱心][爱心][爱心…… 因耗尽了体力, 这会儿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的冉禁被迟遇抱着,没花一点儿力气就回到了床上。 酸软在一点点地被缓解。 小夜灯散发着微弱又温馨的光,在冉禁略带水汽的脸庞上铺上一层柔和的橘『色』。 让上去美丽又脆弱。 “我知道我爱的人有的过往。” 迟遇问完了之后也不着急, 就勾着冉禁的发梢,安静地等待着。 带着桃『色』气息的眼眸在慢慢冷却,冉禁这一双美丽的眼睛,永远都蒙着纱隔着海,藏着沉沉的心事。 半晌, 冉禁没有真的开口提及自己的曾经。 迟遇能解的。 从刚才在浴室的相处迟遇就明白, 冉禁从心到生都在拼命压抑, 克制情感, 这和的人生轨迹相关, 的创伤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好得了。 比一般人更难交心, 迟遇知道的。 但这不妨碍迟遇喜欢和相处, 爱这个人。 迟遇并不打算勉强。 在的冉禁能在的引领下开始慢慢懂得享受, 会开口讨要了,这便留恋人间的第一步。 往后还有无数步要,就算在不说也没关系。 迟遇会一直陪在身边,用一辈子的时间将一点点地修补, 给予缺失的快乐。 冉禁眼睛动了动,向迟遇的手。 迟遇居一下就懂了的心思, 抬起手, 和十指相扣。 冉禁没到自己下意识的一个眼神就被迟遇解读了, 刚刚凉下去一点的脸又有点儿微烫。 迟遇着虎口上有个已经愈合的疤,轻轻叹了一声。 冉禁这具身体,伤了又好,好了又伤。 迟遇对微笑, 『摸』了『摸』的额头,说:“刚才累坏了?睡吧。” 冉禁本来说“不累,你开心我就一点都不累”,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因自己也很开心。 虽做了一些让回就脸上发烫的事,从来没有这么放纵过情绪外『露』…… 冉禁“嗯”了一声,回刚才和迟遇的相处,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都幸福的情绪,嘴角漾起了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再紧密再劳累的工作强压,冉禁都很容易失眠,这会儿真的困了,被浓浓的睡意牵扯着,意识慢慢下沉。 打算入睡的时候,迟遇一个吻先降临,冉禁有些讶异地重新睁开眼。 “我能抱着你睡吗?”两个人距离极近,冉禁能从迟遇的眼睛见自己的倒影。 冉禁犹豫了片刻,没有直接拒绝迟遇。 迟遇便读懂了的心思,很快将搂入怀中。 冉禁的脑袋枕在迟遇的胳膊上,担心道:“这样压一晚上,我这么沉,你胳膊明天会酸痛的。” “没关系。”迟遇怕又跑了,立即环着的腰,将抱得更紧,亲了亲的额头,“你哪儿沉啊?刚才我已经全方位掂量过了,一点都不沉。” 冉禁起刚才的事,心跳又开始加快。 “嗯?”迟遇感觉冉禁身子在发紧,已经有些困了,正好冉禁的耳朵在手边,就轻轻『揉』了『揉』,要安抚安抚。 没到冉禁一下子抓住了的衣角,在怀打了个喷嚏。 迟遇:“……” 睁开眼睛,低头。 冉禁脸『色』血红,捂着嘴,全世界只剩下的心跳声。 “还要吗?”迟遇说,“但我怕你不舒服。” “不啊……”被特殊体质困扰的冉禁简直百口莫辩。 迟遇了,说:“还小冉姐姐来?你两只手臂都受伤了,不好『操』劳吧?” “真的不……”冉禁揪着迟遇的睡衣衣摆,有点着急,“只,就,和你距离太近,就容易这样。” 听冉禁在说什么“只”“就”,好像对这种事很着急。 迟遇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摸』了『摸』冉禁的脑袋,着怀的人脸『色』绯红,笑着说:“知道你特别特别喜欢我。” 冉禁又沉默了。 “我逗你的呢,我知道你很累了。咱们一块儿睡吧,好不好?” 迟遇的声音很柔软,似乎在哄着小孩。 冉禁前也用过相似的语调哄过奈奈入睡。 ……冉禁在心,小遇将我做小孩了吗? 被迟遇『揉』了一下的耳朵热热的,但不难受。 迟遇渐渐入睡,睡容静雅又美丽。 冉禁确定迟遇睡着了,无声地在唇上落上一个吻。 对不起,小遇,你问我的事我还没能亲口告诉你。 我知道邹清已经在你手,你的手段应该已经从的口中撬出了关于明鹏生物大部分的内情。 我的身份我的过往,依旧让我难启齿。 我也怕我过往的经历你全部知道后会伤害你。 我杜绝有会让你受伤的能『性』。 虽这样的,但如今恐怕已经办不到了。 我依旧会尽我的全力。 “我知道我爱的人有的过往。” 冉禁起小遇这句话“我爱的人”这四个字,居说给听的…… 曾经的冉禁自有幻过小遇后的爱人什么样的,否会真的催生的嫉妒。 而有的假设,没有一个角本人。 在的一切,奢侈又美好,完完全全超出了冉禁要的。 ,无论未来会什么样,能够活多久,在的冉禁已得到了不敢奢望的珍宝,甚至拥有了神明遥不及的宠爱,此生已经没有遗憾。 今夜已经很放纵,冉禁下了决心,继续放纵一次。 要安心在迟遇的怀待一晚,无论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这一夜与迟遇相依相偎。 曾经的冉禁在这世间流浪,痛来清醒,告诉自己——我会痛,我也个人。 如今,被迟遇唤醒了爱、恋、痴、缠的冉禁,发原来除了让自己受伤之外,还有这么多的情绪足证明和“正常人”无异。 冉禁拉住迟遇的衣角,闭上眼。 谢谢你,小遇。 …… 本这一整晚都会无法入睡,没到冉禁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日。 昨晚什么时候入梦一点意识都没有,醒来时头脑清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还枕在迟遇的怀。 冉禁凝视着迟遇的脸,温柔地笑。 都因小遇的缘故吧。 大概真的有点累,迟遇这一觉睡得也很沉。 快醒的时候昏昏沉沉做了个梦,梦见冉禁又了,找不到人,心急如焚。 心中一慌,醒了。 醒来的第一时间,发冉禁还在自己的怀中,没,只不过背对着。 原来梦…… 迟遇心中稍微宽了些,眯着眼,见冉禁正拿着手机。 这么早就开始工作? 迟遇还在收发工作邮件。 因姿势的原因,迟遇躺得比怀的冉禁更高一些,能够轻易到冉禁的手机屏幕。 本来并不偷窥,只要一睁眼就能瞧个一清二楚。 迟遇见正停留在微信对话页面,往上翻和“小遇”的对话,将一条条旧消息一遍之后再往上滑。 有些消息停留的时间略短,有些却要来来回回好几次才作罢。 迟遇:“……” 原来不在工作,而在前的微信。 迟遇心有点甜。 ,迟遇突到,冉禁将微信的备注改了,改的却没什么差别的“小遇”。 没改成要的“老婆”。 迟遇有点不乐意,闭上了眼睛手臂收紧了一些,贴贴得更紧密。 冉禁察觉到迟遇醒了,立即将手机锁屏,放下。 “你醒了?”冉禁往身后,但因被抱着的缘故,没办法完全转回去。 迟遇在耳后蹭了蹭,软着声线“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醒的?没睡好?我抱着你不舒服了?” 被迟遇抱着实在太舒服,又安心,让冉禁的声音也轻轻的:“没有啊,我睡得很好。” 迟遇『摸』『摸』的肚子:“饿不饿?” 冉禁没有转过来,但脑袋在怀摇了摇。 圆圆脑袋在怀磨蹭触感特别爱,迟遇忍不住将抱得更紧。 冉禁被抱得心咚咚直跳,迟遇自也感觉到身子的僵硬。 最近的亲密接触后,迟遇对冉禁的特殊体质也越来越熟悉,不再欺负,便亲了亲的头顶,说:“咱们一块儿起床吃饭吧?” 迟遇像呵护易碎的宝贝一样呵护着冉禁,而这句话又带着再温馨不过的日常气息,仿佛在一起生活多年依旧恩爱的伴侣。 “好。” 冉禁撑起身子已经下床了,迟遇却还在床上没起来。 冉禁回头。 迟遇趴在床上抬眸,娇声问道:“小冉姐姐,我的早安吻呢?” 冉禁的眼睛圆了圆:“早安吻?” “不给早安吻不起来。” 冉禁有些无奈,但一直都很喜欢小遇在面前任『性』的样子,最好小遇有的任『性』都倾倒给,只让拥有宠小遇的机会。 冉禁听话地过来,单膝压在床面上,亲了亲迟遇的唇。 迟遇很满意地一下子弹下床,冉禁怕摔着:“慢点儿。” 迟遇揽着冉禁的腰一块儿洗漱,全程趴在身后,下巴搁在肩膀上,和树懒无异。 冉禁被缠得笑了:“小遇,需要我帮你刷牙洗脸吗?” “好啊。”迟遇继续蹭,“说好的话不许反悔。我下半辈子每天都要小冉姐姐的早安吻,也要小冉姐姐给我刷牙洗脸。” 冉禁听一下子说得那么远,有点儿心动,又有些怅。 迟遇不给烦恼的机会,将抱到洗漱台上,肆无忌惮。 …… 冉禁接了个电话之后匆匆准备出。 “等一下。”迟遇说,“你手机给我一下。” 冉禁没问要来干嘛,迟遇要就给,解锁之后递到迟遇的手。 见冉禁恢复了对自己的千依百顺,迟遇扬着嘴角拿着冉禁的手机折腾了一顿,似乎完成了一个恶作剧之后,还给。 冉禁有点好奇地问:“用完了么?” “嗯。”迟遇说,“你要出办事儿么?” “。”冉禁的神『色』有点沉重,欲言又止。 “姓邹的在在我手。”迟遇直言不讳,“我有信心用来扳倒何溢。你那边呢?” 迟遇的目光往的右臂上移:“你一直都很谨慎,能让你受伤的人一定出乎你的意料。你已经锁定对方的身份了吗?” 迟遇的聪慧和强悍让冉禁心头发热,倾心的感觉漫在心头。 冉禁镇定了情绪,点了点头,严肃道:“时我在的私人银行需要三重验证才能进入,那我和同伴接头的私密地点,除了自己人之外其人并不知晓。能在那种地方向我下手,身份不言而喻。” 结合冉禁脖子和右臂上的伤,迟遇的脑海浮了一场怕的暗杀画面,对方必定躲在暗处偷袭冉禁,试图割喉,却被冉禁一臂挡开。 “你好如何应对了吗?” 冉禁不仅已经好,甚至早就开始着手清户。 提及这件事,眼的冷意渐渐浮,“们早已经得意忘形,这次毫不收敛的行就知道了。们要我死,也得们有没有这命。放心,对付们并不难。” 冉禁的杀气很快不自地收敛,意识到自己面对的迟遇,而不的“伙伴”。 怕迟遇会被从未袒『露』在迟遇面前充满戾气的一面吓着。 没到迟遇不仅没被吓着,还有些着『迷』地着,大眼睛一眨不眨。 冉禁倒被瞧得不自在。 “我们小冉姐姐凶起来也很『迷』人啊。”迟遇笑着说。 冉禁:“……我要出了。” 迟遇点点头:“我也有些事要办,晚上见哦。” 冉禁正要开口说今晚或许不回来,让迟遇别等了。 迟遇捏着的衣领,将带到自己面前,贴着耳边说:“晚上继续。” 听到这句话,冉禁的耳尖都红了,目光匆忙落在别处,迅速说:“我了。” “嗯,晚上见。”迟遇依旧保持着微笑。 一整天都马不停蹄,冉禁回到车,打开平板调出一个app,地图上面出两个定位。 冉禁无声地着这两个定位在地图上移动。 这两个定位来自周宇和汪欣仪。 前天、昨天和今天,们去过什么地方,见过哪些人,冉禁了如指掌。 冉禁安静地了一会儿之后,打开一个表格。 这个表格有六十多个人的字,将其中的五个人划掉。 正在思索的时候,手机进来几条微信。 打开微信一,愣住。 [爱心][爱心][爱心]亲亲老婆小遇[爱心][爱心][爱心]: 【坐标】 【邹清愿意带咱们去那个地方,来吗?】 那个地方? 虽没有说明,但冉禁一下就明白了。 一直在寻找的基地,明鹏生物最重要的驯化克隆人的秘密在,也有能善后处。 即便很多克隆人都从那个地方来,在们被投放到“人类社会”的过程中,不能让们亲眼目睹的,无论周宇、汪欣仪还杜焯,来自那个基地,却不知道基地具体在何处。 冉禁心有一阵轻松的喜悦,没到小遇帮解决了这么重要的事。 而且…… “亲亲老婆小遇”? 之前小遇拿手机,就在改这个微信备注? 冉禁:“……” 到“老婆”这两个初没好意思备注上的称呼堂而皇之地出在眼前,脸上的热度迅速攀升。 与此同时,又忍不住了又。 用爱又任『性』的称呼,说出严肃又靠的话,也小遇独一份了。 冉禁了,回复“亲亲老婆小遇”:【来。】 第105章 第105章一个是“控制”一个…… 第105章 第105章一个是“控制”,一个…… 冉禁按照迟遇给的坐标来到一处非常隐蔽的码头。 她下车接近一排货船的时候, 手机信号就被屏蔽,也有隐蔽的摄像头在暗中监视着她。 看来小遇的确心细如,冉禁心里有些安心。 迟遇亲自出来接她, 带她进船舱,迟遇意说一句:“为能够更牢地控制邹清,我用不少手段削减她的精力和体力,让她没有能力挣脱。现在她状况不太好,你看见别害怕。” 冉禁自然明白邹清的嘴多严, 她与明鹏物的产业链联系得有多紧密, 想要从她嘴里挖出罪证, 不用点儿手段是不可能的。 她曾经做无数类似的事情, 只会比迟遇做得更凶残, 迟遇现在她的作为只怕是如指掌, 没想到会担心她看到邹清的惨状害怕…… 迟遇在很细心地照顾她细微的情绪。 冉禁说:“放心吧, 我不会怕的。” 迟遇笑着点点头, 带她进去。 昏暗的船舱里很闷,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邹清双手被铐在身后,头散『乱』,身上沾满血和汗。 她听见动静, 抬头看见冉禁。 冉禁的确没见邹清这么邋遢,犹如一块被随手丢弃在垃圾场里的抹布。 她想到迟遇会动粗, 却没想到迟遇能下这么重的手。 邹清咧嘴一笑, 嘴里是血, 她迟遇说:“人都到齐吧……小迟总……可以去吗?” 迟遇的眉峰轻轻浮:“你确定里有何溢的罪证?” 邹清虚弱又痴地笑来:“我儿在你手里,我能耍花招?你既然选择我,自然明白我是有弱点可以掌控的。我你也有图,双赢的事儿, 何乐而不为?” 迟遇然地点点头:“不在此之,咱们得先做一件事。” 邹清看着她。 迟遇走上,拎她的头,笑道:“个植入手臂皮下用于定位和释放精神毒素的芯片,我很兴趣。” 邹清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 …… 在往v海域之,邹清带着她们来到郊区的仓库。 冉禁这里也很熟悉,她曾经来很多次,每一次都能嗅到难闻的气味。 来到大门,迟遇大概也明白,这就是洪以玲说的个神秘仓库,当年姐姐带着冉禁来的个地方。 “今天没有人。” 邹清的手机在迟遇的手里,邹清让她打开某个app,里面是仓库的方位监控画面。 迟遇看一眼,的确没人。 邹清双手被铐在车椅上,浑身的伤和一夜没让她入睡的疲倦,教她头脑胀,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是在强打精神:“这儿,太容易暴『露』……只有会员想要参观的时候,才会开放……冉总,这事儿你应该熟悉吧。” 邹清的眼神瞟向坐在窗边的冉禁。 迟遇和冉禁排坐着,她挡在邹清和冉禁中,有三个安保围着被束缚的邹清。 别说邹清能动得到冉禁,就是眼神要穿去和冉禁视,都有点困难。 冉禁没说话,冰冷的目光落在窗外。 她已经看到个藏在丛林的仓库漆黑的屋角。 个地方和她实的身份挂钩,也曾经是她恐惧的来源。 如今要和小遇一往么…… 冉禁多少有些别扭和犹豫。 下车之后,迟遇握住冉禁的手,程没有松开。 安保人员进去查看之后出来,示意里面安。 迟遇拉着冉禁往里走。 冉禁的脚步有些沉。 “是你的去,无论是什么样的去,我都想解。”迟遇指腹在冉禁的手背上轻轻地抚『摸』,“给我解你的机会吧。” 荒唐的出身和诸多不堪的往,让冉禁自卑。 以冉禁不想让迟遇知道这一切,她怕迟遇知道之后会觉得她不正常,让人恶心。 这么多年来, 第105章 第105章一个是“控制”,一个…… 几乎有知道她实身份的“人类”,看她的眼神都像审视一只怪物。 可是迟遇早就知道一切,依旧愿意牵着她,说爱她…… 迟遇坚定的眼神,让冉禁原本紊『乱』的呼吸渐渐平缓。 “走。”迟遇牵着她进,走进仓库,走进她实的往。 仓库的走廊狭长而昏暗,刺鼻的气味依旧浓烈。 邹清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一无菌房,此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更显出不似人的诡异。 空『荡』『荡』的房里,只有一台空置的,巨大的培养皿。 “打开。”迟遇命令。 邹清深吸一口气,用自己的权限将培养皿打开,犹犹豫豫,没有立即『操』作。 迟遇虽然没有接触明鹏物的业务,但这些机械一通百通,很熟悉。 邹清不动,她来帮邹清一把。 迟遇让人将邹清的手臂『露』出来,压在培养皿边上。 邹清的眼睛里慢慢透出恐惧。 “被你们迫害的人受什么罪,今天你自己也品尝品尝。” 机械臂缓缓降落,印在邹清不断挣扎的手臂上。 肌肤被切开的锐痛,让邹清没能忍住喊声。 这就是切肤之痛,比她料要痛苦太多。 等机械臂移走之后,邹清的右臂的皮肤下面多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凸,被切开的肌肤上呈现一处已经缝合好的细小伤口。 这是迟遇第一次亲眼见到克隆人的印记是如何植入皮下的,和她想象的几乎一样。 见邹清痛苦的表情,也明白它有多痛。 在来之迟遇就已经『逼』着邹清说出如何定位克隆人,又如何释放神经毒素。 她拿着邹清的手机,开着明鹏物自行开的软件,比培养皿的屏幕上显示的数字,确定此刻已经锁定的编号已经和邹清结合。 软件里除追踪定位之外,有两个选项。 一个是“控制”,一个是“击杀”。 迟遇面无表情地点“控制”,邹清神『色』一僵,一个“你”字未说出口,从右臂传来钻心剧痛,立即流向四肢百骸,邹清惨叫一声跪在地上,很快脸『色』白若纸,双眼空洞浑身抽搐,无法动弹。 迟遇很满意:“看来效。” 笑笑之后,想到什么,回头冉禁说:“我这样,你害怕吗?” 冉禁的确有点惊讶,迟遇超出她的预期,但她一点都不怕。 反而让她有种无论迟遇知道多少往事,以后会再什么,都能接受的踏实。 迟遇让人将邹清抬到车上,随后往机场去。 她临时租一架私人飞机,现在立即往v海域。 “现在就去?”冉禁问道。 “嗯,我不想再拖延。邹清和何溢肯定保持着联系,她消失一整天,或许何溢已经现不劲,不知道何溢会有什么后手。”迟遇精神抖擞,注意力也很集中,“我必须争分夺秒,不能给何溢逃走的机会。” 于迟遇而言,明鹏物以及它的创始人何溢一,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是害死她姐姐的接帮凶,也是折磨冉禁,让冉禁痛苦的罪恶之源。 她必须将明鹏物捣毁,将何溢绳之以法。 现在便是好的时机,她一刻都不能耽误。 v海域里究竟藏什么,邹清大概说一些。 迟遇思索片刻后,拉着冉禁的手,说:“这样,你不用跟着我一块儿去。你有要做的事吗?没有的话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等我办完事儿再来找你。” 冉禁当然不答应,将迟遇的手反握住:“我要去。” “但是……”迟遇垂着布满愁绪和温柔的眉眼,“可能v海域里已经没有你要找的人。” 迟遇知道冉禁一直都在利用海底乐园项目寻找明鹏物的基地,以及寻找她的养母苏月珍。 在和迟遇相遇之,苏月珍是冉禁这辈难得的温柔 第105章 第105章一个是“控制”,一个…… ,苏月珍她的好她一直都珍藏在心里。 即便十多年的时匆匆而,她依旧没有放弃后的希望,想要将苏月珍的遗骸打捞来,好好安葬。 可这么多年去,即便苏月珍的被丢进海里,也是不可能再找到,这个道理冉禁不可能不懂的。 冉禁心里究竟怎么想,她的执着究竟有几分重,迟遇不想妄自猜测,只想以冉禁的想法为准。 是冉禁多年的心愿,迟遇怕她知道相后难以接受。 这句提醒,就是个预防针。 冉禁明白她的意思,双眸在失焦片刻后,说:“我知道……我其实很早很早以就做好准备。” 冉禁很坚强,迟遇知道。 但这不妨碍迟遇心疼她。 捧着冉禁的脸,亲吻她的额头,手指在她柔顺的长里抚,帮她放松紧绷的身。 “好。”迟遇说,“我们一去。” 齐瞳收到迟遇微信的时候吓一跳,她们居然已经抵达v海域。 “她们跑这么远!” 路司勍将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到齐瞳面,说:“既然得到线索当然要快速出击,难道得等到嫌犯跑路才行动吗?” 齐瞳:“……” 之是谁一口一个不许非法拘禁的? 腹诽的话也就留在肚里,被她凶一下,没敢吭声。 路司勍其实没想凶,她说话就这样,很普通的情绪下说出来的话,在别人听来火气不小,仿佛下一秒就能提拳头揍人。 更别说这胆小鬼。 路司勍见齐瞳不说话,便坐到她身边,问她:“下巴疼不疼?” 之她暴怒捏她下巴的一把可没怎么留情。 齐瞳这细皮嫩肉的小下巴,应该受罪。 齐瞳却乖巧地摇摇头:“没有啊,我又不是纸糊的,都去多久。” 路司勍就想和她多说说话,手压在她的后腰上问道:“这儿呢?酸吗?” 齐瞳看她一眼,继续摇头。 路司勍耳朵有点儿烫,想到些细细碎碎求饶的声音,不太自然地说:“嗯,就好……先填填肚。” 齐瞳看这面煮得像模像样,不仅摆放着两颗半切开的青菜,有两片叉烧和一片荷包蛋,和她一股脑倒进锅里犹如麻辣烫的面完不同,丰盛又美观。 “原来路小姐会做饭啊。” 本来路司勍想说,这也叫会做饭?不就是下碗面条么? 想想,是太凶。 从昨晚到今早,齐瞳被折腾这么久也毫无怨言,可爱得分,下来的时候软一下差点跪地上。 路司勍要是这会儿再她凶神恶煞,实在有点儿说不去。 路司勍心里有点儿软意,『摸』『摸』齐瞳的后脑勺,说:“你尝尝味道,想吃随时我都给你做。” 齐瞳有点儿受宠若惊,路司勍笑笑,开心:“我吃啊!” “嗯,吃。”路司勍也跟着笑来。 怎么回事。 路司勍觉得自己很不劲。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一个小姑娘有这心思,以身边也有不少漂亮女人,她一点儿都没往方面想。 偏偏面齐瞳的时候她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她笑一下都能控制她的心跳…… 虽然齐瞳说用手铐铐她这事儿是自己的主意,不路司勍没么傻,齐瞳的胆能有几两重?肯定是迟遇这小混蛋教唆的。 不,看在迟遇为她踹开新世界大门的份上,路司勍暂时原谅小王八蛋。 “v海域有什么?”路司勍看着齐瞳吃面的时候问她,“明鹏物的老窝?” “有可能!啊,路小姐,你这面煮得也太好吃吧!”齐瞳说一半不忘夸赞路司勍,“的好吃,叉烧绝!冉姐之就一直很在意v海域,估计儿有决定的证据!” 路司勍喝着齐瞳的可乐,沉思一会儿,说:“希望这次小禁能得偿愿。” 第106章 第106章捂着她眼睛的掌心一片…… 六小时之, 迟遇的私人飞机抵达了v海域。 即便是一望无际无甚区的海面,冉禁对这里也很熟悉。 她来过无数次,可没有一次能够找到明鹏物的基地, 和她的妈妈。 无数梦里,她都因为寻找不到苏月珍的踪影而心急如焚。 每一次下潜,扛着难受的深海反应焦急地寻找,却一无所获。 她已经习惯失望,习惯了失望之的习以为常, 如今她再一次来到v海域, 终于要前往苏月珍消失之地, 还是迟遇带着她前往, 让她前所未有地紧张。 此时的邹清已经恢复了意识, 但体已经所剩无几。 迟遇掌握着随时能够杀死她的神经毒素, 已经不用将她铐着了。 将邹清的手铐摘了, 迟遇问她:“这基地常年有人?” 邹清已经从面『色』苍变得焦黄, 嗓子也沙哑不堪:“当……” “不过我相信你可以畅通无阻。”迟遇将手里的手机轻轻晃了晃。 邹清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可她只能乖乖听迟遇的话,为迟遇办事。 这是一建在海的工作站,不算庞大, 但那黄『色』的建筑也不至于渺小到无法发现。 冉禁在游艇在看见三角形的建筑时更是不解。 命运竟如此弄人,她辛辛苦苦找了这久, 自以为将v海域一寸寸地寻过了, 居一直都没能找到。 如今被带着, 轻而易举地出现在她千辛万苦寻找的入口处。 邹清带着迟遇、冉禁和三安保来到工作站的时候,负责值守的两男人很快出来迎接。 他们自认识邹清,邹清时常会自己来基地,有时候也会带一些要的客人前来。他们和邹清眼神交汇, 邹清强打精神示意他们开门。 进入工作站,邹清用虹膜解锁了一扇门,带她们进入一部电梯。 电梯缓缓下沉,显示还有九十米的深度。 迟遇起之前在船舱里和邹清的对话。 “何溢本人从来没有到海底基地过,不留下罪证是一,另一原因,虽明鹏物是在他手里发展壮大,但他本人极度恶心克隆人,更不见到这基地里发的事,所以一直都不愿意来。所以啊,这男人其实挺脆弱。基地不也是他父亲一手打造出来的吗?是他经营了这年的意,他居都不敢过来看一眼。” 迟遇当时回应她说:“这不正好,他不来,海底基地就是你的天下。你应该没少表现得忠诚可靠,让他放松戒备吧。你背着何溢留下的证据,也都是在海底基地里?” 当时邹清只是笑,说等你到了海底基地就知了。 电梯终于到了,门缓缓打开,邹清走在最前面,带着她们穿过走。 这条狭长的走『色』调冰冷棱角坚硬,灯光强烈得让人眼前发。 迟遇踏入这里的第一感觉便是冷。 这整基地散发着科技的冷酷感。 走两边是一间间相同大小的房间,像是被整齐切割的豆腐块。 一切都规矩且压抑,安静到令人不适,让人没有任何的遐空间。 每扇房门有一扇高得离谱的小窗户。 与其说是窗户,不如说是一条可以往里窥视的小缝。 要不是迟遇高,普通人双眼恐怕都无法轻易够到那缝。 迟遇随意选了一扇窗往里看,看见房间里有三人,其中一男一女穿着一模一样的『色』工作服,连呆板又死气沉沉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小女孩,看十岁出头,正低着头看什。 女人毫无感情地问:“父亲的日?” 小女孩哆哆嗦嗦地沉默了一会儿,答不来,男人毫不容情地将手里的电击棒刺到小女孩的手臂,小女孩惨叫的声音大部被隔音效极好门窗墙体吸收了,但还是有一小部传入了迟遇的耳朵里。 小女孩的叫声引起女人的反感,她将手里的资料用向小女孩的脑袋掷,毫无感情地命令:“不许叫。” 小女孩瑟缩着单薄的身子,被砸中的额头立即红肿了一块,没敢再吭声。 迟遇顿时停下了脚步,拽住邹清。 她看见那小女孩被欺辱,仿佛看见了年幼无助的冉禁是如何被这帮禽兽虐待。 邹清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再看迟遇愤怒的眼神,是真的被她打怕了,便打开门口的对话系统,说:“今天1895的课程暂时先到这里,带她回吧。” 屋里的男女听完之无甚反应,一前一带着小女孩出来。 邹清怕迟遇要直接带走小女孩,立即低声跟她说:“小迟总,先打草惊蛇,这基地可不止我一人。何溢虽不来,但他还是有很心腹在这儿,到处都是他的眼睛。咱们得低调一点。你要解救他们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到时机成熟,你要怎连根拔起随便你。” 迟遇回头看冉禁,冉禁眼波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地向她点点头,她便放那小女孩暂时离开了。 “你们要的东西在里面。”邹清带着她们穿过长廊,继续往前走。 迟遇初看时觉得这儿有点像老式的教学楼,如今在看,与其说是教学楼,不如说是监狱。 往里走的路,会遇见一些工作人员。 他们都和房间里的一男一女一样,穿着统一又死板的制服,不见血『色』的脸是倦怠意懒的麻木。 可而知,他们在这秘密基地里工作,收入不说,为了保守秘密应该不许他们出,也不许他们跟界有联系。日复一日枯燥的工作让他们活得越来越像机器,所以更容易将烦躁的情绪向无辜的克隆人发泄。 冉禁走在基地里,脚步有些凌『乱』。 她知周宇和汪欣仪他们都是从基地里出来的,无数克隆人都是在这封闭又压抑的环境里,被洗脑、被虐待着开始了他们的人。 冉禁应该是没有来过这地的,这儿是在北川医院之建成的。 此处的一切对她而言却不陌,她已经在脑海里象了无数次。 但亲眼看见时,依旧让她心跳加速,恶心的感觉在胸口不断往翻涌。 冉禁跟在迟遇和邹清身,思绪有点儿飘。 迟遇察觉到冉禁越走越慢,便停下脚步,再次拉住她的手。 面没有透『露』任何情绪的冉禁,被她牵住的一瞬间,汹涌的情绪一下被稳住了。 走廊的尽头是一玻璃隧。 无数的鱼群从头顶游过,远处还有鲨鱼。 邹清带着她们穿过隧,走到监控室,用自己的权限和复杂的密码打开了一组视频。 视频里出现了何溢的脸。 他穿着基地的工作服,进进出出。 迟遇皱着眉,思索着邹清说过的话,何溢不是从来都不来基地的吗? 心里闪电般闪过一答案。 “这是你的手笔?”迟遇问邹清,“他是何溢的克隆人?你利用何溢的克隆人留下何溢的犯罪证据?” 冉禁在一旁冷静地查看所有数据,立即拷贝到手机。 她看了一会儿之,用冰冷的眼眸看着邹清,说:“你不仅录下了‘何溢’出现在此的影像证据,还故意给何溢的克隆人开放最高权限,让他用面部解锁功能刷遍整基地。这一来,警在调查的时候必定会锁定何溢本人,何溢在劫难逃。” 冉禁半都在调查明鹏物,对于他们这群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 邹清利用克隆人,用这卑鄙的手段反戈一击,冉禁丝毫不惊讶。 因为害怕泄密,这件事邹清一直都没对任何人说过,终于有人能够欣赏她的“杰作”,邹清一扫之前的颓靡,颤着肩膀痴痴地笑: “怎样,这法是不是很厉害?他创造了那的克隆人,谨小慎微地走到今天,没到最会栽在他一向鄙夷的克隆人手里吧。这里虽有很何溢的眼线,但他们始终都没有发现我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动作。何溢要是知了,估计能气到咯血吧。” 迟遇问她:“何溢自己从事这项意,必定明其中的风险,不可能轻易被你取走dna。你是怎做到的?” 只要有冉禁在场的时候,迟遇都会下意识地避免直接提到“克隆人”这三字。 “何溢的确很谨慎,谨慎到连全身的『毛』发都除干净的地步,即便单纯使用『毛』发是很难细胞建系的,他也都如履薄冰,非常小心。你们能象吗?他一直戴的是假发。”说到这里,邹清笑得更猖狂,“可是作为情人,我自有我的办法取到他的dna。如小迟总听的话,这点儿私事我也不介意让你知。” 迟遇和冉禁立即就明了。 恐怕邹清是以自己为容器,偷偷存下了何溢的jgye,以此来制造他的克隆人。 冉禁有点反胃地皱眉,将她所要的数据全部都拷好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迟遇问的是何溢的克隆人的下落。 “你们继续跟我来。”邹清很乐意带路。 迟遇发现了,邹清亢奋得有些异常,从之前的被动变成现在的主动。 迟遇怕她有什小动作,便让冉禁走在自己身,更加谨慎。 “就是这里了。” 走了一段路,邹清的脚步一停,用虹膜扫描,前的一面墙正在慢慢升起,里面是一面连接着天花板和地面的巨型玻璃墙。 邹清一直在强撑的疲倦情绪,矗立在这面墙的这一刻,似乎吸入了让她振奋的『药』剂,『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侧身对着迟遇和冉禁的向,展现自己的杰作: “看,这便是明鹏物,这便是何溢最大的野心。” 站在迟遇身,身高矮了一点的冉禁刚要错身往前看,迟遇突转过身一把捂住她的双眼,迅速将她调转了向。 冉禁什也没看到,却从迟遇轻颤的手掌和紊『乱』的呼吸,感受到了异样的恐怖。 “你,看。” 迟遇一向胆大心细,很少有什事能够让她声音干涩,带着能够察觉出的慌『乱』。 冉禁读懂了迟遇的情绪,大概猜到了。 迟遇缓缓地回头,已经做好了准备,确定不会被刚才乍现在眼前的场景惊吓。 即便做好了准备,再次看到的那一刻,心依旧不受控制地狂跳。 邹清所在的玻璃墙,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有无数扭曲着的,依稀能看出是“人”模样的物,在玻璃墙内或痴呆地坐着,或趴在地痛苦呻『吟』,甚至还有相互的啃咬的。 他们身长满了各种可怕的瘢痕,阔嘴、指、连体…… 这些人各有各的奇异,却有一双相同的、空洞的眼睛。 不过很明显,他们也能感知痛苦。 他们似乎根本不知自己是谁,身在何处,拖着笨又畸形的躯体,在满地恶臭的屋子里蹒跚逡巡。 紧紧抱着冉禁的迟遇,呼吸越来越沉,眼角渐渐血红。 邹清倒像是见怪不怪,语气轻松,就像是在介绍某产品一般,看着墙内: “没错,他们都是克隆人。有些是之前研发克隆技术时留下的,有些是客户订购之不要的。就像冉小姐一样。不过冉小姐比较幸运,出的时间比较早,当时的是北川医院,要是现在的话,也是来这儿了。 “这些克隆人没有父母没有,没有人爱更没人在乎,拿来当实验品正合适。何溢在他们身做基因实验,失败了就让人丢到这儿,记录着变化。要是死了,就从垃圾通丢出。垃圾通所连接的就是海底隧的海洋,你们刚才路过的时候也看见了,那些鱼群经常会过来,饱餐一顿。” 说到这里,邹清看向依旧被迟遇抱在怀里的冉禁:“你的养母苏月珍也……” “闭嘴。”迟遇已经知答案,她不邹清直接说出来。 苏月珍早就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迟遇能察觉到冉禁的呼吸渐渐加,捂着她眼睛的掌心一片『潮』湿。 冉禁咬着唇,在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擅长在人面前展『露』情绪,更不在邹清面前失控。 邹清继续:“这是何溢的野心,他的确花了不少精在研制抗癌『药』,有造福所有人类的雄心壮志,同时也对克隆人的『性』命丝毫不在意,对他而言,克隆人就和普通试验用的小鼠没有区,怎虐杀就怎虐杀。 “何溢觉得在克隆技术面自己已经登峰造极了,所以目光也放在比克隆技术更厉害的基因改造技术。在他看来,基因改造可比克隆技术厉害了。 “克隆技术不过是复制,顶在克隆人诞之前敲除一些劣质基因。而基因改造却完全不同,所有优质的基因都可以移植到人类的身体里,甚至是非人的基因都可以试一试。它可以让人类变得更加强壮、长寿,所向披靡。总之,就是变得不像人类。” 邹清说到这儿,哈哈大笑:“他以为自己是谁?征服世界的科学怪才?笑死人。他根本就没有他父亲和他兄弟的才智,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父亲和兄弟的遗产!他只不过是一失败的继承者,一一事无成、平庸的商人罢了!” 迟遇见有下颚已经溃烂的男人慢慢往邹清这走过来。 这男人脸的肌肤几乎没有完整的地,可以称得面目全非。 他的步伐极其缓慢,全程嘴都张着,唾沫残留在溃烂的唇边,嘴里发出含糊的,类似野兽的声音。 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他相遇,迟遇恐怕会觉得自己遇见了鬼或者丧尸,难以将他当成人来看待。 但迟遇却觉得他很眼熟。 邹清很满意迟遇的表情,敲了敲玻璃,向她介绍:“喏,向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手,帮了咱们大忙的何溢的克隆人。和其他何溢的实验品不一样,他是我的杰作。” 第107章 第107章不要过分亲密接触病人…… 第107章 第107章不要过分亲密接触病人…… 迟遇很强硬地让安保先带冉禁离, 她不想让冉禁见人间炼狱。 对于何溢和邹清而言,那些实验品是被创造出来,无父无母的克隆人。可就冉禁而言, 他们和她有相仿的世,他们被轻视被虐杀,冉禁很难不映『射』自。 “我没关系。”冉禁迟遇的怀里说,“我没有那么脆弱。” 无论冉禁说什么,迟遇都没有放捂着她双眼的手, 反而捂得更紧。 冉禁有点想要转来跟她说, 迟遇没放松, 捂着她的眼睛将她的脸往上轻轻一抬, 巴正对着来时的路, 很强硬地说:“外面等着我。” 冉禁脖子微微后仰, 喉咙被情绪带着轻轻浮动。 眼泪时不时地迟遇的掌缝里溢出, 滚落她的巴上。 “小遇, 谢谢你。” 冉禁离前说。 冉禁离时,迟遇双颊咬得发紧,眼眶已经红了。 她将情绪往压,把关上, 回头,拿出手机对着玻璃墙拍摄。 将最后一点力用得意上, 此时的精疲力竭的邹清有点站不住了, 干脆坐地上, 靠着玻璃墙。 她后何溢的克隆人目光呆滞地了她一会儿之后,又挪着步子走了。 迟遇问邹清:“苏月珍有遗物吗?” 邹清眼皮就要抬不起来了,反问迟遇:“你觉得会有吗?” 迟遇用冰冷的眼神注视她。 邹清意识地缩起子,回想了一会儿, 才说:“苏月珍当时,戴着一块手表。” 迟遇乜她:“这么多年前的,你怎么会记得。” “因为那表值钱,大几万吧,当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她带走冉禁之前可是高薪技术人员,应该挺有钱的。为了冉禁隐姓埋名,越来越穷酸。那块表应该也是以前买的吧,戴了很久了。她的时候这个基地刚刚建成不久,什么都没有,但鱼已经养了,神不知鬼不觉处理尸体的能力是有的。苏月珍的尸体往这儿运的路上,有个男人认出那块表价值不菲,想要解来。我最烦这种,就阻止了他,将他痛骂一顿。这个人记仇,之后跟他有一段时间的龃龉,所以这件我就记了。当初将苏月珍的尸体丢出去喂鱼的时候,手表她手腕上。四肢可不是鱼群进食的重点,要是幸运的,或许手表没有进鱼腹,落了这个海域的某个地方。” …… 迟遇取到了证据之后,记坐标,无声无息地离。 回去的路上,冉禁始发烧。 起初她和迟遇一块儿电脑前分析拷贝回来的所有线索,将最有利的证据备份了一份,以防丢失。 这大半日的消息无数,她一一查,并且一直回复邮件、语音通。 迟遇听出她似乎跟踪、监视谁的踪。 迟遇将一些想要调查的线索发给齐瞳后,已经想到要将邹清关何处,她和冉禁各自忙活了一阵子后,稍微喘了口。 飞机窗户往外,天际依旧是一片化不的浓黑。 有三个小时的航程。 邹清透支,彻底睡着了。 迟遇她平静的睡容,分明是个普通人,可是海底基地所到的一切,却不是普通人能干得出来的。 迟遇有点儿倦意,去倒了两杯咖啡回来,一杯自己轻抿着喝,一杯放冉禁的桌前。 冉禁眼皮有些沉重而迟钝 第107章 第107章不要过分亲密接触病人…… 地合了合,抬头对迟遇笑着说:“谢谢。” 迟遇发现冉禁一向白皙透亮的脸『色』此刻有不自然的红晕,眼神也充满了强撑的倦意。 迟遇将咖啡杯放,用手背贴了一她的额头,烫。 “你发烧了?” 冉禁应该早就发现了,“没关系,一会儿吃点『药』就。” “有关系。”迟遇并不和她多说,“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扫尾,你现去躺着,我去翻翻医『药』箱里有没有退烧『药』。” 迟遇的语一点儿也不凶,但是很果断,就像是说一件已经决定的。 冉禁说:“我来找吧。” 迟遇拦住她的腰,将她往小房间带,压枕头上:“找『药』而已,需要你亲自找?躺着休息。” 冉禁没再说。 实上,她不太想违背迟遇的。 近距离,她将目光迟遇凝视她的眼眸上不自然地移。 但这不妨碍迟遇触碰她因为发烧而愈发鲜红的唇。 冉禁有些恍惚,发烧的感觉似乎更清晰了。 “小遇,我生病了。”冉禁轻声地提醒她,不要分亲密接触病人。 迟遇听她这么说,笑着又吻了一。 “要是亲吻能传染,你快点传染给我。传染给我,你就了。”迟遇的笑声轻轻地刮她耳朵里。 刚才坐着硬撑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头晕和皮肤发紧,这会儿一躺来,很快就被晕眩的感觉捕获。 冉禁烧得浑浑噩噩,突然想起以前小遇生病的时候,她一旁细照顾,小遇便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说:“小冉姐姐你别忙了,我自己来。回头传染给你怎么办。” 当时冉禁就说:“最小遇能快点传染给我,传给我你就了。” 冉禁想起这件,眼睛渐渐闭起,笑着说:“小遇学我说。” 迟遇她的确烧得厉害,说都软了许多,『摸』了『摸』她的脸说:“我找『药』去了。” 冉禁点点了头。 租来的飞机有最基本的冰箱、酒柜和『药』箱。 迟遇翻出了体温枪和退烧『药』,仔细了说明之后倒水来给冉禁服用。 一量体温,快四十度了。 冉禁为什么会突然高烧,迟遇里有数,她掌的热泪能够说明一切。 对于情绪一向内敛的冉禁,满掌的眼泪意味着什么,迟遇知道。 上一次见她这般痛哭,是迟遇假装出浑是血,想要将冉禁埋藏内深处的情感毫不容情挖出来的时候。 那时的迟遇一想要解姐姐亡的真相,认定冉禁就是凶手。 而孤立无援的冉禁,连她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喜欢的人都怀疑她,她有难吗? 想到这件,迟遇口钝痛的感觉又翻涌。 如今冉禁终于找到了苏月珍的落,是最让她痛苦的结果,她却没有再提。 冉禁回程的路上一直没问,其实里有数了。 她一向习惯将所有的压里。 迟遇吃力地呼吸了几,握住冉禁的手,冉禁『迷』糊的视线中,吻她手背上如山峦一般精致的骨节。 “……小遇?”冉禁吃力地睁眼,见迟遇的眼眶里汇聚了大量的眼泪。 迟遇将她的手背贴脸上,一笑,眼泪砸来。 “乖 第107章 第107章不要过分亲密接触病人…… ,睡会儿。”迟遇说,“休息,什么也别想,睡醒之后就退烧,就不难受了。” …… 或许是『药』的缘故,或许是迟遇她边让她安的缘故,冉禁这一觉睡得非常沉,飞机降落的动静也没让她醒来。 迟遇没有叫醒她,将她抱飞机,直接带她到了私人医院。 将冉禁放病床上,迟遇也没觉得有多累,冉禁体重有所降,迟遇察觉到她又清瘦了不少。 医生检查,也没什么大碍,有点贫血烧也稍微退了点,让她多睡一会儿醒来应该就没了。 迟遇让人将邹清带走,牢了,之后联系齐瞳,问她北川医院有没有消息。 尽管她现已经有了来自何溢克隆人的证据,可说到底这是个伪证,迟遇希望得到何溢真的犯的罪。 而北川医院,就是当初冉禁被邹清c市带走之后去的精神病院,应该和何溢脱不了干系。 如果能北川医院找到突破口,或许也是个非常有利的证据。 齐瞳说这个北川医院以前的确是个精神病院,挂明鹏生物,人是邹清,后来改建成了一家高端养老院。 第一次审邹清后,齐瞳就着手调查她所说的这家精神病院了,比迟遇更快一步,所以现已经得到了些线索。 齐瞳电里说:“我查这医院的资金往来,有洗钱的嫌疑。人依旧是邹清,但邹清应该只是工具人,有个海外账户一直都很活跃。这个账户不太查,不我已经跟路小姐说了,她让经侦科的同帮忙继续调查这个养老院。有警方介入应该能快很多。” 说到路司勍,迟遇问她:“你和路警官没吧?” 齐瞳当场咳嗽了几声:“嗯……没是没。” 此刻路司勍正躺齐瞳大腿上给同打电,听到齐瞳咳嗽咳得很不自然,了她一眼。 齐瞳立即转移题:“虽说警方这边刚刚始调查,不我找到了一些北川医院的资料,一些员工培训的文件和教学视频,没梳理,不知道有没用。你现回来了吧?我去找你?咱们一块儿一起讨论,肯定比一个人要强些。” “嗯,我回来了,冉禁这会儿发烧正睡觉,我真不离,麻烦你跑一趟吧。吃了晚饭没?我准备吃的等你。” 之前路司勍做了一份蛋炒饭给她,吃得舌头都快一起吃掉,齐瞳这会儿真不饿:“遇姐你着来!我马上到!” 挂了电,齐瞳立即准备出,路司勍也要跟着去。 齐瞳说:“没关系,你家休息就了,昨天不是值班,要补觉的么?” 路司勍冷哼一声:“所以之前果然是骗我。” “啊?” “不是自己出害怕?怕被明鹏生物盯上?怎么,骗完我就不怕了是吧?” 齐瞳赶紧解释:“……不是啊,之前跟你说的那件是真的,真的车里被人寄了快递!” 路司勍上来『揉』了一她脑袋:“既然是真的我就跟着你呗,不然就你?被我单手摁着都动弹不了,要是真的遇见个把坏人,不当场被大卸八块?” 齐瞳听她这一阵恶寒。 不……齐瞳和路司勍一块儿上车之后,偷偷瞄她。 路小姐虽然嘴上很厉害,上去也很凶,不像人真的挺的,没再继续生,愿意牺牲休息的时间保护我。 齐瞳想到她俩做的儿,里忍不住咚咚直跳。 第108章 第108章只因为我喜欢她就一…… 第108章 第108章只因为我喜欢,她就一…… 齐瞳路司勍到了医院, 迟遇经在客厅弄好了一桌子的饭菜。 这几天实在太忙,回头想想她感觉自己好几天都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了,这会儿也被反胃的感觉顶着, 犯恶心。 怕再不吃东西垫垫,胃病又会犯,硬是强迫自己吃了。 她不想生病,她还得照顾冉禁。 “小禁呢?”路司勍一进门。 迟遇生怕吵醒冉禁,用气音说:“烧刚退, 在里面睡觉呢。” 路司勍小声说:“我在外面看她一眼, 不进去。” “嗯, 看吧。” 路司勍轻轻推开门, 瞧了瞧, 无声退了出来。 齐瞳看她鼻尖有儿红, 赶紧过来给她递了瓶饮料。 “没事。”路司勍接过饮料, 很快调整了心态, “是太久没见,看她又瘦了不少……” 三人坐在客厅,一时无言。 路司勍咕咚咕咚喝下半瓶的可乐,迟遇这些日子都查到了么。 迟遇看了一眼冉禁房门的方向, 将她所见所闻简单快速说了一遍。 即便迟遇说得经很简单而笼统,路司勍齐瞳也没有亲眼看见, 可光是她的描述, 经足够『毛』骨悚然。 “他居然……这样对待克隆人……”齐瞳本来经夹了一片肉片, 了迟遇说的海底基玻璃墙里发生的一切,这会儿是真的一都胃口都没有,将肉片新放下,脸『色』发绿, “克隆人也是人啊,他有自己的人格自己的记忆,也有喜怒哀乐,凭么这样对待他!” 路司勍捂住她的嘴:“别说了,别让小禁到。” 齐瞳气得眼睛都红了:“这帮人渣,我一定要将他送进监狱!” 迟遇之前也跟齐瞳一样愤怒、悲伤,而此刻,她知时间宝贵,不能让何溢有逃走的机会。 她经让人盯住何溢,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要是没猜错的话,冉禁也在监视着。 而现在,最要的是找到多的证据,尽快将何溢绳之法。 迟遇快速吃了几口饭之后,把齐瞳带来的u盘放进电脑,投屏到电视。 齐瞳平复了一下心情,说:“这些视频是十多年前了,是北川医院一些纪实报,护工的培训视频。黑客大哥给我传过来之后我还没仔细看。” 光是视频有近两百个,迟遇一一开。 画质不算很清晰,但也足够了。 连续了五十多个视频,用倍速看完,全都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纪录片,及一些精神病患的日常生活。 暂时没发现冉禁。 大概是因为这些视频是被黑出来的,所没有名字标题可供参考视频里的内容,标题上全都是『乱』码。 迟遇只能耐心继续往下,一个个查看,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用倍速看了近四十钟,终于找到一个视频不是无聊的纪录片了。 这是个病房的监控画面。 病房非常小,只有五平米左右,摆了一张小小的床一个肮脏的洗手台,其他么都没有。 有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件白底蓝纹的病号服,坐在床上。 他背对着镜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这样坐着,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一座被人遗忘的石雕。 “他……也是克隆人吗?”齐瞳撑着下巴疑『惑』。 迟遇说:“有可能。当初海底基还没建成,一些被制造出来暂时无处可去,或是还没到启用时间的克隆人或许会被转移到这里,用精神病患者来掩盖真实身份。之前的纪录片都在报这家精神病院为社会做出了多少贡献,对待患者有多好,应该是为了增加社会好感度,消 第108章 第108章只因为我喜欢,她就一…… 减外界对它的怀疑。” 路司勍:“你是说……小禁也被当成实验品了?” “我有这样猜测过,毕竟她在这个精神病院有整整两年的时间。不过这个时候明鹏生物应该还不是何溢当家做主,是他爸在掌管一切,他爸未必有他基因改造的想法。有可能当初这个精神病院只是暂时收容无处可去的克隆人,观察他的成长,记录各种数据。毕竟当初克隆技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每一个克隆人都比较宝贵,应该不舍得胡『乱』当做实验品。” 用三倍快放放了半个小时,镜头里的男人的姿势几乎没有变过。 直到门上的小窗户打开,丢进来一个装满食物的餐盘一双筷子。 餐盘上『乱』糟糟随意扣着米饭,及一些肉块、蔬菜一颗桃子。 迟遇一眼看见了颗桃子,莫名,心漏跳了一拍,有些不安。 男人麻木吃着饭菜,吃完之后将餐盘放到床边的小木台上,趴到床上睡觉了。 五个小时之后,门被打开,男人被两个护工模样的人带走,四个小时之后他回来,浑身是汗,脸『色』『潮』红,看上去似乎刚刚做完剧烈的运动。 “他的伙食比我想的好。”路司勍说,“没想到。” “为么?”迟遇也觉得有奇怪,“这个精神病院看上去条件一般,时候明鹏生物估计资金也不像后来么充沛,为么舍得在克隆人的饮食上花费?” 路司勍想了想,说:“应该是为了保证他的健康吧?你看这人,离开了四个小时,回来一身的汗,倒头睡,估计累够呛,应该是去锻炼了。” 迟遇被她这么一,明白了:“因为克隆人需要保持健康的体魄,这样才好观察记录,也能够随时为需要的人提供健康的器官吧。” 迟遇说完,客厅里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只有电视里传来细碎的声响。 她各怀心事,看向视频。 记录这男人起居的视频很长,还了好几个视频。 每天一模一样的菜水果,相同的睡眠时间,相同的运动时间,日复一日,没有丝毫的改变。 不用说经历这一切的本人,是观看者都不免泛出乏味感甚至是恶心。 这男人在这五平米的小屋子里,除了被殴打之外,每天只有吃、睡、运动这三件事可做。 殴打他的是每天送饭来的护工。 视频外的人并不知他做了么事要被打,看上去像是护工单纯的发泄,有时候他回房间的时间稍微晚了一些,会被教训得严。 当然,这些殴打只是让他受一些皮外伤,不会伤及金贵的脏器。 常年在此工作的护工早拿捏好了泄火的寸。 “为么会有这种视频?记录了对‘病患’的暴行,不怕被发现吗?”路司勍不解。 “很难被外界发现。”齐瞳说,“这是他内部资料,黑客大哥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说是……嗯……” 齐瞳后半句没好说,看向迟遇。 迟遇:“你直说好。” 齐瞳说:“我之前提过了,这里有些视频是从‘员工培训’这个目录下找到的,所……我猜测啊,视频之所存在,是教些新来的护工怎么控制克隆人,让克隆人话。” 齐瞳说得合情合理。 迟遇太阳『穴』一跳一跳痛,她将视频关了。 她有种预感,一种让她很不安的预感,开其他大小相近的视频,一个个找。 往下是个中年『妇』女的视频。 她之前个男人穿着一样的衣服,作息时间饮食都一模一样,连被殴打的频次也没有比之前个男人少多少。 迟遇匆匆扫了一眼,再开下一个。 第108章 第108章只因为我喜欢,她就一…… 忽然,路司勍齐瞳身子往前倾,眼睛都直了。 迟遇一抬眸,一个单薄的、小小的背影落在她眼眸里。 即便小女孩没有回头,只是用后脑勺背对着镜头,迟遇依旧很快认出了。 这是冉禁,十岁左右的冉禁。 心跳几乎在这一瞬间静止。 迟遇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视频的每一帧。 同样的饭菜,一日两餐定时送来。 小冉禁每天都安静吃着,不吵也不闹。 按时吃饭,定时运动,每天她都很累,并不给谁带来任何的麻烦,可是护工依旧扯她的头发让她罚站,劈头盖脸打她。 “你知自己是么东西吗?备用品!一个物件、玩意儿,你跟些鸡鸭有区别吗?一个产『奶』的牛下蛋的鸡,还真把自己当人?” “还敢再跑吗?” “别再你父母么时候来!他妈的烦死了!你又不是人,哪来的父母!再我抽死你信吗?” 暴戾的言语砸过来,故意将她所有的尊严踩在脚下。 冉禁低下头,似乎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 迟遇对她低头的习惯再熟悉不过,原来是在这儿埋下的自卑。 心头怒火烧得迟遇几乎要将牙咬碎。 迟遇坐不住,站起来来来回回走动。 路司勍看得也是一肚子的气,恨不得直接关了。 在这段视频快要结束的时候,迟遇看到了一幕,让她浑身的血『液』凝结。 今天的配餐水果依旧是桃子,没有一天不是。 冉禁经不知吃了多少天的桃子了。 可是如果她不将食物全部吃掉的话,她还会被打。 冉禁握着桃子,犹犹豫豫咬了一口,安静吃。 突然,反胃的感觉从胃里往上冲,冉禁丢下桃子,趴在洗手台前吐了个一干二净。 因为吐了,冉禁又一次被打。 下次,配餐的水果还是桃子,永远都是桃子。 冉禁反复呕吐,反复挨打,可无论如何她是吃不下半口桃子。 桃子的味像她对这个精神病院的恐惧,让她备受折磨。 电视的冷光映在迟遇脸上,她的五官像是被冰冻,双唇微微翕动,很快,眼睛里迅速蓄满了大量的眼泪。 当年迟遇喜欢桃子味,将桃子味的车载香薰放在了冉禁的车里。 这么多年来,冉禁从未换掉它。 记忆角落里无数关于桃子的碎片扎在迟遇的心上。 …… “是桃子的香味。”冉禁轻抿嘴唇,尝了尝,“小遇你一直都很喜欢桃子味的东西。” “如果你乖乖吃个桃子,我给你看看现在所有的项目进度。” 迟遇递给冉禁一颗桃子味的糖,她:“好吃吗?” “嗯……”冉禁说,“好吃。” …… 迟遇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胸前,脸庞上还是一片凝滞。 心口的钝痛堵着她的呼吸,痛感毫不留情撕扯着她的神经。 原来冉禁根本不喜欢吃桃子,厌恶,甚至是害怕桃子的味。 每一次嗅到桃子的气味,都会让她想起在北川医院被虐待的事吧…… 可她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只因为我喜欢,她一直忍受着。 迟遇单手撑在沙发背上,用手背死死抵着心口。 齐瞳吓坏了,过来扶她:“小遇!你怎么了!” 迟遇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沾湿了衣襟。 懊悔之痛让迟遇心痛若死。 可即便这般痛苦,恐怕也不及冉禁所承受的万之一。 第109章 第109章可是我又不想拒绝你…… 第109章 第109章可是,我又不想拒绝你…… “咔哒。” 卧房的门开。 迟遇和冉禁一个对视, 发现冉禁醒,很快转过身迅速将眼泪抹去。 路司勍在心叹一下,好心帮迟遇转移冉禁的注意力, “烧退?” “嗯,退差不多。” “来,我给你量一量温。”路司勍将手边的温枪拿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迟遇一步步的引导和开解,冉禁对路司勍也恢复到早的相处方式,收敛刻意之的疏离感, 也因之前对路司勍的冷言冷语, 这会儿有点内疚, 路司勍让她过去她坐到路司勍身边。 路司勍给她量一下, 37度。 “还有一点点烧。”路司勍说, “我给你倒点水喝。” “谢谢。”冉禁往迟遇那边看, 迟遇正在跟医通话, 让医过来瞧瞧。 即便距离好几步远, 迟遇也有意躲着她的视线,冉禁还是发现迟遇刚刚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 医来,检查一下说没么事, 要注意休息。 迟遇在医来之前将电视投屏给关,但是冉禁刚出来的时候瞥一眼, 应该是看到。 恐怕她这一眼, 认出她曾经待两年的北川医院病房。 这两年时间, 她除吃喝拉撒和高强度的锻炼之外,唯一做的恐怕是挨打,以及细数『逼』仄小房间的墙上所有裂纹和斑痕。 路司勍和齐瞳给彼此一个眼神,很快会意双双站起来, 说下楼买点东西去一会儿回来。 她俩走,迟遇让冉禁坐到沙发上,问她:“饿不饿?有没有胃口吃东西?” 冉禁听她声音还有点儿哑,“我不饿。你呢,有好好吃饭吗?” “嗯,刚吃过。” “喝点水吧。” “你别忙,还烧着呢。”迟遇将她的手握过来,本来想说给她切点水果补充维c,可是往餐桌上看一眼,果盘三个大桃子。 迟遇:“……” 立即起身,将桃子都倒。 冉禁安静地看着她站在垃圾桶边上。 她背对着冉禁,平日高挑的身形此刻显得无比落寞而无助。 冉禁走上来,碰碰迟遇的指尖,思索一下才说:“之前吃不下去只是因在那个地方神经紧张,加上那时候年纪也小,太脆弱,无法自控。小遇,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一直在瞒着你。我的确应该对你更坦诚一点。而且,桃子本身不难吃啊……” 冉禁说的每个字都扎在迟遇的心上。 受苦的是她,她还在安慰我。 迟遇转身,将冉禁用力『揉』进怀。 迟遇想说些么,但无数的情绪堵在喉咙口,她怕一开口会泄『露』哭腔。 一直都习惯沉默的冉禁实是懂迟遇。 六年来迟遇所有的喜恶和『性』格的细节,都被冉禁珍藏着。 她知道她的小遇非常要强,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 迟遇每次哭,冉禁都知道她有多难过。 冉禁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环住,没有说任何话,让她在自己怀发泄情绪。 等迟遇汹涌的难过宣泄完,她抽纸过来,小心地将眼泪都沾干净,不敢用擦拭的办法,怕她皮肉会疼。 迟遇透过朦胧的泪眼,凝视着细心照顾自己的冉禁。 “一会儿我给你冰敷一下?”冉禁的烧还没有完退,脸上不自然的红晕还有些残留,让她看上去少平日的清冽,变得非常柔和。 迟遇的脑袋贴在她的脸侧,轻轻地摇摇。 环着她的双臂也没放松,将她紧紧地禁锢在自己的怀抱。 “是我的问题。”冉禁下巴抵在迟遇的肩头,神『色』有些黯淡,“如果我一开始告诉你这件事,如果我会拒绝的话。” 迟遇贴在她后背上的五指渐渐收拢。 “可是……”冉禁眉心渐渐皱起,一贯冷清的双眼此刻因覆一层 第109章 第109章可是,我又不想拒绝你…… 泪,总算是有桃花眼该有多情, “可是,我又不想拒绝你。” 迟遇心头的痛楚加剧。 以前的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情绪,而如今,一趟趟漫过心野的痛楚让她白,越是爱越在意,越在意越心痛。 “这不是你的问题。”迟遇的指尖伸入她的发丝,“你没做错任何事。” 迟遇将北川医院虐待克隆人的视频,连同从邹清那边得来证据部打包在一块儿,发给路司勍,同时给路司勍发一段语音,让她争分夺秒将何溢逮捕归案。 “要我是何溢,我这会儿肯定在计划跑路。他够这么多年都不留证据,可想而知是个很谨慎的人。谨慎的人一定会给自己留退路。路警官,你这刑侦副队不升正,看这次。” 路司勍听到迟遇的语音,正和齐瞳在医院的小花园走到三圈,听完之后笑骂一句:“小混蛋现在真是商人的脑子,我是升大队长才干活的吗?” 齐瞳也跟着笑:“路小姐这是人民服务!” 路司勍看她笑起来甜穿人心,没忍住,说:“我服务你服务得怎么样?” 齐瞳:“……” 路司勍连夜拿着证据去找她的上峰,这件事牵扯太大,不好耽误。 齐瞳要跟着她一块儿去。 路司勍刚坐进车,看齐瞳挤到副驾上。 “你回家睡觉好。”路司勍见她眼下有些『操』劳的青黑,不想她奔波。 “没事,我回去也睡不着。”齐瞳说,“跟着你心踏实点。” 路司勍看她兴奋的脸,有些话想说,又觉得矫情,一时间说不出来。 “行吧,那你一切听我指挥。” “嗯嗯!”齐瞳用力点两下头,“肯定的。” 路司勍捏捏她的小肩膀,笑。 …… 冉禁给迟遇拿来冰袋,督促她好好敷眼睛。 “不然天真的会很肿,相信我。”冉禁很肯定地说。 你以前常常哭么,迟遇心道,所以才会知道怎么让自己稍微好受一些。 迟遇将冰袋压在眼睛上,慢慢用冰冷的感觉消肿。 一边敷冰袋,一边握着冉禁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玩过去。 冉禁垂着头,看着她玩。 安静片刻后,冉禁主动说:“你想知道我的事吗?” 迟遇听到她这么说,有点惊讶地抬头。 冉禁习惯隐藏情绪,好让自己看上去不被看穿,不被拿捏,也少一分被伤害的可。 所以即便决定要将压抑多时的秘密说出来的时候,无论是表情还是言语,看上去都没有太大的不同,每个字都说得很平。 “不用勉强啊……”迟遇握住她的手。 一心想要知道关于冉禁所有的事,可如今她真的愿意说,迟遇又舍不得。 她知道冉禁的过往是她致命的伤。 她的自卑『性』格她的自毁倾,都来自于她的曾经。 冉禁如今还坐在这温柔地给迟遇递冰袋,说她独自『舔』舐伤口,用自己的方法压抑阵痛,暂时将过往的伤口遗忘,或假装遗忘。 现在要将她把结痂再次撕开,该多难熬呢? 迟遇的目光落在冉禁的右臂上,那一次次被姐姐撕扯的伤,她是怎么忍过来,而没有离开迟家。 冉禁认真道:“我之前不想跟你说,是怕我曾经的事情会伤害到你。关于桃子这件事,我不太想让你不舒服。毕竟桃子是你喜欢的水果,是你喜欢的味道,你将你觉得好的东西分享给我,是想让我也开心。这是你的一番好意,我不想辜负。” 冉禁顿一下,望迟遇,方才的坚定被略微闪烁的眼神取代:“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你有这样的发展……没想过你会将我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已经到这一步,我觉得你有权知道我的一切,不然的话……往后我不确定会不会还有别的 第109章 第109章可是,我又不想拒绝你…… 事情让你难过。” 冉禁的话依旧有很多不安情绪,迟遇握住她的手,没有打断她,怕自己开口说么会搅『乱』她的思绪。 …… 冉禁的过往是个漫长的故事。 迟遇背着行囊,在陌的城市穿梭的那些日子,在船舱『逼』问邹清的一整个下午,已经拼凑不少。 但听冉禁自己提及,还是有不同的感觉。 那些在旁人听上去血腥的、痛苦的过往,由冉禁的口中说出来时,却是用一种出乎意料的平静口吻。 冉禁说她人一个记忆,是一个男人嫌恶的眼神。 那男人总是戴着口罩,给她抽血、打针,每天都让她看电脑屏幕,电脑屏幕有个小女孩和冉禁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一对疼爱她的男女。 冉禁看着屏幕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慢慢学习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负责照顾她帮她开蒙,同时也在观察她且记录数据的人,是苏月珍。 “当时我不知道这是个么地方,因没人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么样的。回头想想,当时我可将实验室当成世界,电脑像是个小窗户,看着触『摸』不到的家人,一心希望他们出现。” 冉禁说到这儿的时候,稍微停顿一下。 迟遇大概猜到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 冉禁是希望父母出现,将她带回家,也像屏幕疼爱大冉一样疼爱她吧。 两岁的小孩或许不会思考太多复杂的事情,但渴望被爱,这是人的本。 只不过,她渴望的事情没有发,冉铭和贺枝不仅没有来接她回家,在得到大冉还活着的消息后,冉铭付尾款,让人将她处理。 之后苏月珍保她一命,带着她逃离实验室的事情,迟遇已经知道。 “我妈妈她……是个很好的人。”冉禁说起这个称谓,实有些陌。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苏月珍的亲女儿。 苏月珍将她带离实验室之后,在市井活的那些年,冉禁渐渐解这个世界,白苏月珍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牺牲多少。 一开始苏月珍手头有不少积蓄,毕竟她曾经是个技术人员,收入可观。带冉禁逃离实验室后,鹏物一直在寻找她们,怕暴『露』身份之后这个可怜的小克隆人会被抓回去。 要是冉禁再被抓回去,等待她的将是炼狱。 她不想苏月珍因她受苦,却又舍不得离开苏月珍身边,贪恋着苏月珍对她的好。 “你可以叫我妈妈啊。” 苏月珍看穿小冉禁的心思,存一段时间的钱,特意买小冉禁喜欢许久却从来没有说过的小皮鞋送给她。 冉禁实一直都想叫她妈妈的,但又怕她不喜欢。 没想到她不仅主动让冉禁这么称呼,还送礼物给冉禁,且帮她起一个名字,小淙,姓氏也随苏月珍。 好像她们真的是母女。 “妈妈……”冉禁很害羞,又很开心。 苏月珍眯着眼,『摸』『摸』她的小脑袋。 我有妈妈,冉禁开心得踮起脚尖,我终于有妈妈! 从两岁到九岁,冉禁和苏月珍一块儿活不过短短七年的时间,却是她和迟遇相遇之前幸福的童年时光。 贫穷,四处搬家,没法上学…… 冉禁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的。 可是苏月珍有神奇的魔法,无论住到么样可怕的屋子,后都被她收拾得干净而温馨,给冉禁满满的安感。 煎饼是她们常吃的早餐。 便宜又好吃,还顶饿,一个煎饼吃完之后大半天都不会饿。 因煎饼对她而言意非凡,算是除按照迟遇的食单进食之外,冉禁唯一会主动去吃的食物。 每次想起煎饼,想到苏月珍,以及和她在大冬天捧着热乎乎的煎饼,顶着寒风依偎在一起的温暖和快乐。 直到,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吃到煎饼的玻璃。 第110章 第110章我舍不得 第110章 第110章我舍不得。 苏月珍害之后, 冉禁关在北川医院两年的时间,直到大冉病情再次恶化,贺枝接到了冉家, 接到了那个大宅子。 那是第一次见识到房子以这么大,所谓的父母以这么冰冷。 之后的事迟遇也是知道的,冉禁为了活命,处心积虑,终于从那栋大宅子逃走了。 苏月珍休眠了臂的芯片, 但已渐渐意识到己和别人的不同。 这个芯片, 就是和正常人不同的证据。 冉禁不免问己:就因为它, 妈妈才会失踪的吗? 一个雨夜, 捡到了一把刀, 那把刀划了臂, 想要将臂的芯片取出来。 不怕痛, 只想成为一个普通人。 惜, 那个芯片就像镶在的骨头,无论什么法,险些弄残了右臂,也没能将芯片和的胳膊分离。 那个沉睡的芯片就这样一直跟着, 如同对苏月珍的思念。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事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时候的己脱离了冉家, 孤身一人的没有户口年龄小, 又因为不能发现只能到处躲躲藏藏, 打黑工糊口,更不说上学了。 为了一口吃的,为了能活下去,什么事都做过。 因为年纪尚小, 在复杂而危险的环境越来越懂得生存之道,有一段时间将头发剪短,穿着男装打扮成男孩的模样,将己的脸抹得脏兮兮,让人根本看不清的长。 倒霉的时候黑工都找不到,最穷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饿得头昏眼花,只能去翻垃圾箱。 就是一只没有主人的流浪狗。 活着对于己而言已没有意义,但还不能。 一直在找苏月珍的下落,从来没有断过,尽了所有的法。 日复一日,渐渐长大的冉禁查到了一些事,且将往事一一拼贴,大概猜到了己究竟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也想到苏月珍或许真的已不在人世了。 偶尔看见和差不多大的小孩儿左牵着妈妈右牵着爸爸,想要吃什么爸妈就给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都会多看两眼,舍不得转看目光。 直到对发现,害怕又有点嫌弃的眼神让明白己落魄又贪婪的样子让他们不舒服了,就会快速离。 也曾有个温暖的家,爱的妈妈,惜,这让愿意命去换的珍贵没有了,突然就全部失去了,突兀得直到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年还没回过神来。 某一个冬夜,生病的蜷缩在公园深处,病得浑浑噩噩,感觉己快了。 如果妈妈不在这个世界了,活下去或者,有什么区别吗? 原本也不喜欢这让痛苦的人世间。 高烧不退的寂静的夜晚包裹着,像躺在一口巨大的棺材。 漫天星斗茫茫宇宙如此辽远而广阔,却没有的家。 打钱包,安静地看着和苏月珍的合影,眼泪划过眼角。 万一妈妈还活着呢?万一呢? 如果我了,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想到苏月珍的笑容,冉禁万分不舍。 将钱包压在胸口,流完了眼泪后,艰难地往医院去。 那场高烧并没有要的命,反而让更加坚强。 渐渐地,在恶劣的生存环境学会了不少生存技巧。 和很多与一样无人在意的孤儿,为了生存,迫不得已赚一些灰『色』收入,时不时就会仇家追杀,过得提心吊胆。 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的很多小孩都不知道,在同一个城市,还有这么一群为了活下去什么都愿意做的同龄人。 渐渐地,变得不在意疼痛,有时候疼痛反而让踏实,让感受到了“真实”。 明明会痛会难过,和那些父母疼爱的孩子是一样的。 也曾得到友情,但很快就消失了。 那些想要握住的情感和人,并没有因为的珍视而留在身边,了、走了,或者为了一点钱将出卖了。 冉禁曾有过一个很珍惜的朋友,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个朋友的长。某年的寒冬腊月没有地住,冻伤了膝盖,这位朋友看怜,就将己的床让了一半给。 对好的人,会永远记在心上。 即便两个人处的时间没超过三个月。 好朋友拎着一罐廉价啤酒,对冉禁感叹:“活着好难啊……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将咱们生下来受罪,生下来也不管,就随便一丢。生,只是短短的十月怀胎,而活,却是漫长看不到头的数十年。” 冉禁听着的话,有些出神。 第110章 第110章我舍不得。 “幸好!干完这一票咱们就有钱了!到时候我想离这座城市,去一个小地重新来过。我想租一间房子,想上学,想谈恋爱,想有个家。” 听到“家”这个字,冉禁无比向往。 “小淙,你跟我一走吗?”问冉禁。 “好啊!” 十七岁的冉禁兴冲冲地答应了,并且始幻想拿到了钱,坐上绿皮火车,在热闹的火车车厢和一群陌生人挤在一块儿,谈笑风生。 而跟着的好朋友,去往一个陌生的地重新始,遗忘曾所有的不快乐,每天能吃上热饭,有热水以洗澡,以在明亮的教室看书,睡在温暖的屋子,继续找妈妈。 大概是因为这个愿望实在太奢侈,所以老天爷并没有让如愿以偿。 好朋友在三天后帮人催债的时候发生意外了。 冉禁拽着和同行的人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在什么地出的事,怎么以就这样让得不明不白? 对嫌烦,跟指了一个大概的向:“就在那座山上,你沿着北边那条道找找应该能找到。干嘛,我警告你别这种眼神看我,是己不小心从皮卡上翻下去的,当时那么多人追在我们后头,停下来我们整车的人都要玩完,谁能顾得上?” 冉禁拽着对的衣领,听他说完这番话,力一把将他推。 冉禁就要离的时候,身后的人冷笑着说:“都是贱命一条,在哪不是?还真把己当人看,你以为你是谁啊?” 不得不承认,那个人说的对。 时隔数年,冉禁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还记得那句充满嘲讽的话。 那一整夜冉禁都在漆黑寒冷的山岭中寻找好友的尸体。 这座山并不大,就在近郊。 多希望己找不到,说明好友有能没有,有能己离了。 就算这次钱没拿到,只要活着还是有希望的啊,只要活着,们还有机会再赚钱,去做想做的事,往己理想的生活奔去。 只要…… 冉禁记得那天的日出,是短短的人生最寒冷的清晨。 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找到了好朋友的尸体。 薄薄的一层金光照在好友的脸上,不是沉睡,就是了。 苍白陌生的气像一把刀,毫不容情地划了冉禁的心。 火车、远,一个家,全都敛一双不会动的瞳孔,沉了亡的深潭,再也不能实现。 从那以后,冉禁的心也了。 妈妈再也见不到了。 认命。 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看过太多人为了活下去,出卖同伴甚至出卖己。 无力又无聊。 不再珍惜己,只要能有一口吃的,皮肉绽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反正总是要的,这条命不值一文。 糟践己身子到了极限,为了掩护当时的老板,人追着从三楼跳下来,腿和腰受到重创,没法再跑。 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那次的痛楚格外惨烈,冉禁觉得己的腰折了腿断了,肋骨也没几根好的。 终于要了。 对而言,居然有些轻松的感觉。 破旧的雨巷充满了霉味和血腥味,感觉生命的温度在一点点流逝的时候,有人握住了的。 …… “后来的事你差不多都知道了,我你姐姐接到了迟家。养好了伤,你姐姐带我去迟氏集团教了我很多东西,而我也渐渐查到了我妈妈的去向。” 冉禁在说己流浪的这段时光时,语气依旧是平静的,和说煎饼这件事的时候一样,只是简单地陈述,并没有讨人怜悯的语气,也没有提及迟理在煎饼放玻璃的事。 不过迟遇的心却平静不了。 冉禁从迟遇的眼神清晰地读出了难过和悲痛,不想迟遇因为的过往不舒服,主动上前,有点儿不然地握住迟遇的,说: “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也不在意了。老天还是对我很好的,让我遇到了你。” 迟遇将冉禁的背贴在己的脸上,冉禁已敞心扉,打算将这件事彻底说明白。 希望今日过后,和冉禁再也没有隔阂,冉禁也能将己身上的枷锁全部卸除,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迟遇说:“我基本上没有见过你吃煎饼。” 眼睛已没有眼泪,但冷敷之后的眼睛还是有些红肿,看上去有些憔悴。 “嗯,后来的确不吃了。” “因为我姐对你做的那些事么?” 冉禁略有停顿,说:“其实那晚你来找 第110章 第110章我舍不得。 我时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只是那时候我还没下定决心让你知道我的身份。包括你说,迟理将我接到迟家,以女友的身份入的朋友圈,慢慢替代那个人的事情也是真的,这的确是我和迟理在做的事情。一心想要让我更像那个人,对我展现出来的所有细节要求都很严格。在看来,那个人虽然从小生病没在外面『露』脸,到底养尊处优,肯定不会喜欢吃煎饼这种东西的。” 冉禁见迟遇不说话,有点儿干涩地继续道:“还因为那时候我对你有了些不一般的想法,偷偷,藏了一张你的照片,你姐姐发现了,所以对我很生气。一直都在保护你,不让你知道关于明鹏生的一切,就是想要你一心扑在科研上,沉浸在属于你的世界,不污染。” 从冉禁的话,迟遇能够听得出对姐姐的确没有太多的恨意。 迟遇目光落在冉禁腕的那块表上,那是当初姐姐送给的。 “而我,前路未知,别说你姐姐,就是我己也不觉得该对你表『露』任何心迹。我和你不是同路人。” 迟遇听这句话,张双臂圈住了的腰,将拉到己面前。 并没有就“不是同路人”这句话发表什么看法,迟遇早就学会不与争锋。 冉禁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迟遇看着冉禁腕上的表,想到了一些事,“这表是我姐送给你的吧?” “嗯……”冉禁不知道迟遇这么问是不是想让摘下来。 迟遇说:“我记得这表的表带断过一次,后来是我帮你修好的。” 冉禁没想到会记得这件小事:“是啊,当初我不小心钩断了,我又忙得焦头烂额,你就说帮我去修。” “所以,你一直戴着它。” 拆穿心思的冉禁闷不吭声。 这表是迟理送的没错,一始也是属于迟理,但是后来迟遇细心地帮它修补好,便沾染上更多迟遇的气息。 冉禁觉得己很像这块表。 也是因为当初迟理发现了对迟遇的心思,一旦再发现有什么苗头,迟理就会不客气地惩罚,冉禁己也问心有愧,便收敛了很多,但这块表和那张照片是最后的念想,还是想要留下来。 迟理应该不知道迟遇修过这块表,冉禁一直戴着,也从未说过什么。 冉禁以为迟遇只是顺帮忙,这么多年过去肯定不会记得这件事了,没想到…… 此时冉禁站着,迟遇坐着,这么一圈,迟遇扬的下巴正好抵在的胸口。 能听见冉禁的心跳得非常快而有力。 “因为我帮你修好的,所以你就不舍得摘了,是吗?”迟遇暗暗嗅冉禁身上让安心的香味。 迟遇拥着己的模样,让冉禁无比心动,忍不住抬,『摸』了『摸』迟遇的脑袋。 “是啊……”冉禁诚实道,“我舍不得。” 迟遇抬头看,“以前都不会说实话的,为什么现在愿意说了?” 迟遇在慢慢引导着,将缺失的人格慢慢一点点填补。 坦诚地说出心声,是最重要的一环。 “因为……”冉禁在迟遇的眼眸看见了己的脸,这张让不喜欢的,会给在意的人带来灾难的脸,心跳得更快。 梦梦外寻找苏月珍的焦灼拧着的神。 v海域所见所闻,灌在心上。 冉禁掌心有些发汗。 并不是真的害怕的情绪捕获,担忧已是的本能。 迟遇察觉到的真话已在嘴边,环住的腰,让迎面坐到己的腿上。 冉禁吃了一惊,这么亲密的动作让始料未及,但很快调整了平衡,顺从迟遇的想法,就这么坐了下来…… 迟遇单捧着的后脑,近距离专注地看着,全神贯注地听说话。 “因为……”冉禁瞧着这张漂亮的脸瞧得有些沉醉,全部的重量落在迟遇的腿上,又抱着,让有种无论说什么都以的安全感,“因为,怕小遇伤心,所以想要活下去。因为想活下去,所以更诚实了吧……” 迟遇望着笑,吻的唇。 “好乖。”迟遇『揉』『揉』的耳朵,“我们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 冉禁没发现,此刻的己完全迟遇吸引,并没有再将目光转移,也没有习惯『性』地低下头。 听到“约定”这个能够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紧紧扣的词,非常向往。 “从今往后咱们彼此坦诚,无论有什么事都第一时间告诉对。我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亲密的人。只要有咱们在的地,就是你的家。” 第111章 第111章不对劲 第111章 第111章不对劲。 或许是为迟遇她全盘接受的态度让她安心, 之后迟遇继续问她的问题,她也都一一作答。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数前,冉禁压抑着内心真实的欲望, 借着别人的名义全心全意迟遇宠爱的时光。 不过,宠爱依旧,迟遇终于回首她,两人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 即便已经知晓了乎所的真相,迟遇依旧没办法真正憎恶姐姐。 冉禁也是明白她的, 迟理一生的温柔全都落在了迟遇上, 独自背负仇恨, 走入阴风晦雨之中, 让妹妹毫无负担地活在阳光之下。 冉禁说:“如果我是你姐姐, 我也会这么做。” 实际上, 冉禁已经这么做了。 那些曾经说过的谎言, 做过的恶事, 全都是为想要将迟遇保护好。 即便迟遇不需要“保护”。 迟遇聪明、坚韧又强大,她不想躲在谁的羽翼之下,她想要成为那个守护者。 迟理所做的事情超迟遇所料太多太多,迟遇依旧想要知道所关于迟理的事情。 迟遇问冉禁, 冉禁就跟她说了。 杀害迟理的凶手的确是大冉,被害经过也和迟遇所想的入不大。 大冉在知自己被迟理欺骗了感情, 甚至要用一个克隆人取代她时, 已经开始了复仇计划。 大冉再偏执再一的病, 冉禁也知道,其实她的脑子很好用很聪明。 手段也很狠辣。 被迟理骗了这么久,这一次大冉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她假扮成冉禁的样子,欺骗了迟理, 进入她的休息室里,和她话,花了一点时间『迷』『惑』她,寻找最好的下手时机。 如今迟理死了大冉也被抓,当初迟理被害时的细节已经无从知晓,不过从洪以玲转述的现场血腥程度来,的确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 冉禁说:“你姐姐最后一通电话的确是打给我的。其实在设计复仇计划最初,你姐姐就已经做好了朝一日会死于非命的准备,所以在被突然袭击命悬一线的时候,她很冷静地立了遗嘱,给我打电话将整个迟氏集团交托给我。” 冉禁接到迟理临终前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正在直播大厦。 她从未听过迟理的声音这么虚弱思绪跳跃,恐怕那时候她的生命已经要走到尽头,能选取最重要的说。 迟理说:“这是,最好的机会……取代她,弄垮冉氏,明鹏生物……迟氏集团归置好,给小遇。” …… 迟遇听完冉禁的话,问她:“后面呢?” 冉禁一时沉默了。 两分钟的通话,不会说了这么短短的一句。 冉禁应该隐藏了后半段。 迟遇望着冉禁,一副渴望又无辜的模样:“说好了是最最亲密的人,最最亲密的人不能保留哦。” 冉禁哪里受了被迟遇这样望着,能说实话:“嗯,后面,算是一段你姐姐我的警告。” 说到这儿迟遇懂了,无需冉禁继续说下去。 姐姐冉禁的份耿耿于怀,更是为她从没说口的迟遇的眷恋一直惩罚她。 当时的姐姐应该明白自己撑不过这一遭了,往后便再也没人能够阻止冉禁,她怕少了最大阻的冉禁会为所欲为,所以在人生的最后阶段,还在提醒冉禁的份,让她不要痴心妄想。 姐姐这样提防着冉禁,临终最后一通电话都还在警告她。迟遇设处地地想,如果她是冉禁,被压制、屈辱这么久,姐姐过世的时候,正是要彻底反扑、泄恨的时候。 迟理一死,手握迟氏集团的冉禁就像是握住了一柄复仇的权杖,不仅能够向冉家复仇,捣毁明鹏生物,自然也能如大冉所说,诱骗迟遇让迟遇爱上自己,以完成迟理最大的报复。 冉禁的手段加上迟遇的了解,想要让迟遇真的爱上她,恐怕不是一件难事。 冉禁没这么做。 即便迟理死了,没人再威胁她压迫她,她依旧遵循着迟理的遗嘱,将迟氏集团打理好,培养了迟遇最基本的管理能,留下了位助手之后,就义无反顾地离开迟氏,踏上了她的“使命”之路。 冉禁是怎么在这个不断伤害她的世界里,坚持心之所向呢? 虽然遗传背景相,就算是拷贝的基,她依旧是世界上独一份的她。 她和她的本体不一样。 她们所走的人生道路不,所遇到影响她们的人不,记忆、思考和感悟完全不。 岁月和经历,雕琢了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苏小淙,是这世界绝无仅,唯一的苏小淙。 …… 冉禁后来又睡了一会儿,迟遇在,她睡挺安稳。 迟遇站在远离病房的窗边打电话,追查何溢的行踪。 “目标一直都在家,没离开。”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迟遇心里一坠,些不安。 “送个卖给他。”迟遇说,“他可能早就不在屋子里了。” 十分钟后,负责盯梢何溢的人给迟遇打了个电话:“是,的确没人取卖,何溢可能真的溜了。” 迟遇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没浪费时间骂他,立即挂断电话打给路司勍。 一直到自动挂断,路司勍都没接她的电话。 迟遇让自己冷静一些,了眼面的浓黑的夜晚,努思索。 何溢肯定是联系不上邹清,知道了 第111章 第111章不对劲。 事,这会儿逃了。 他会往哪里逃? 如果整个克隆产业都曝光了,必然会引起全世界范围内的轩然大波,毕竟从明鹏生物去的克隆人已经渗透到全球无数重要的产业和领域。 他无论逃到世界的任何地方,都可能被抓。 除非…… 迟遇灵光一闪,没错,肯定是这样! 路司勍这会儿联系不上,可能是正在和她的领导见面,说明鹏生物的事儿。 迟遇不能再耽搁下去,下楼,直接去警局报警。 这些视频的证据发给路司勍了一份,迟遇这儿自然还留着一份。 即便这些事情匪夷所思,普通人恐怕无法理解,更可能会觉她脑子问题,此刻已经不她要脸。 不能让何溢逃走! 迟遇门之前冉禁还没醒,她轻声来到冉禁的床边,在床头柜的留言平板上输入“我去一下,你醒了给我微信”。 随后在冉禁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立即门。 机场,国际航站楼。 一个戴着墨镜,扎着小辫子的男人现在快捷通关电子屏前。 电子屏上显示一个名字,陶毅。 男人将墨镜摘了,面脸部扫描摄像头。 很快,快捷通关系统显示通过。 重新戴上墨镜,何溢一边推着行李箱慢吞吞地逛了逛免税店,一边接了个电话。 “程局。嗯,我这不是抓紧时间来了嘛。哦,放心,这事儿您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不用您来办,脏了您的手……嗯,没错,就今晚。” 何溢轻轻松松地说完之后,将电话挂断。 慢慢地走向登机口,坐下,待登机。 程局长挂了电话,将门打开,从阳台回来。 路司勍和齐瞳还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 路司勍了眼手机,刚才迟遇给她打电话了,她正在和程局说话,没接着。 本来想打回去,程局又回来了,她将手机握在手里,向程局。 “克隆人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这个案子的案情重大,又十分复杂,牵扯了迟氏集团和明鹏生物这些大企业。”程局感叹了句,似乎还没从刚才知道这件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样,你把资料都留在我这吧,我已经跟上打过电话了,明天就将这些东西带过去。” 路司勍笑了笑,说:“明天带过去?今晚不吗?不然我再跑趟给送去?” 程局说:“这么晚了家都休息了,你别太紧张,这个案子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这段时间收集证据辛苦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路司勍点点头:“也是。不过u盘我拿着,明天您什么时候发我什么时候再送过来给您。” 程局听她的话,哈哈笑了起来:“怎么了小路,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路司勍“啊?”了声,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会呢程局,我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不过刚才我朋友给我打电话说资料些遗漏,我把u盘带回去再整理下。” 路司勍摇了摇她的手机,笑着说:“明天您电话啊。” 程局双手交叉,架在腿上,着她慈祥地笑。 从程局家下来,一直大气不敢喘的齐瞳被晚风一吹,呼吸终于顺畅了。 她拉着路司勍的衣角,低声说:“我的妈呀!那个程局是不是鬼!我怎么觉他不太像好人呢?这么大的事情,他的态度上去也不是很积极,一副想要将证据留下来把我们撵走的样子!” 路司勍『摸』『摸』她的后脖子,帮她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不来你怂归怂,感觉还是很敏锐。程局的态度的确让我很意,点问题。我傻了,不该来找他,恐怕咱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齐瞳握住她的手安慰她:“你不来找他也不会知道他不靠谱啊,如今也算是从信任的名单里面清理掉一个人吧,是好事!” 路司勍齐瞳竭尽所能安抚自己的样子,又乖又机灵,忍不住将她抱过来,亲了亲。 齐瞳脸一下就红了起来:“路小姐……在面呢。” 路司勍说:“那你别这么可爱啊。” “唔……”齐瞳被她亲了这一下,整个人暖融融的,路司勍扎起马尾一副干练飒爽的模样,让她心动,嘴角浮了点儿笑意来。 “走吧,先回去。”路司勍搂着齐瞳的肩膀,想了想说,“咱们都别回家了,恐怕咱们的家庭住址也暴『露』了,回去肯定危险。你跟着我回警局住一晚,程局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警局里动手。” “好!” 顶着夜『色』,路司勍牵着齐瞳往车的方向去的时候,察觉到齐瞳在隐隐地发抖。 “怕么?”路司勍回头问她。 齐瞳分明很怕,脑海中一直闪现一些血腥的画面,听路司勍这么问,不想路司勍为她分神,说道:“不怕啊,和路小姐在一起胆子就大起来了。” 路司勍笑起来甜甜的,很温柔,『揉』了『揉』她的脑袋,坐到驾驶位上,说:“警局也休息室,今晚你跟我挤一挤。” 齐瞳坐到副驾:“好啊……” 齐瞳在系安全带,话才说了一半,路司勍突然觉车内的气氛很不。 猛地抬头想要往车后,听“啾”地一声闷响,齐瞳浑猛烈抖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剧烈的痛楚从她的左腿上蹿,还没 第111章 第111章不对劲。 齐瞳惨叫声,一条绳子突然勒住齐瞳脆弱的脖子,将她一下子固定在了椅背上。 路司勍就要解开安全带起,一把枪从后座伸来,顶在她的太阳『穴』上。 一瞬间,路司勍所的动作都停止了。 这一下变故实在太快,路司勍居然没能反应过来。 一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潜入了她的车里,坐在后座上,着猎物上钩。 路司勍被冰冷的枪口指着脑袋,见齐瞳的左腿被『射』穿,血滴滴答答流了满车。 勒着齐瞳脖子的绳索死死地控制着她的动作,后座男人子前倾,一手拽着勒住齐瞳脖子的绳索,还在逐渐施,另一手握着枪,顶在路司勍的脑袋上。 “把枪、手机和那个u盘都拿来。”那男人声音低沉,就像是黑夜里突然现的鬼魅。 路司勍能照做。 此刻齐瞳正用双手慌『乱』地抓着绳索,试图缓解极端的窒息感。 路司勍将枪和自己的手机拿给那男人,脸『色』苍白可怕,男人了眼齐瞳,说:“她的。” 路司勍『摸』了齐瞳的口袋,把她的手机交过去的时,说:“你先放开她。” 那男人根本不理会路司勍,“按我说的路线开车。” 路司勍握住方向盘,强迫自己冷静,往齐瞳的方向瞥一眼。 齐瞳的腿中枪,一直在发抖,可想知多痛。时被勒乎窒息,脚下无又无助地往后蹬,脖子后仰着,想要减轻痛苦,却完全没效果。 那男人手中牵着绳子稍微一动,就能让她距离死亡更进一步。 这男人甚至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可能是明鹏生物的人。 在动手之前未必没查过路司勍和齐瞳,或许见她们俩形意不离也知道了她俩的关系。 制服齐瞳轻易举,危险的是为刑警的路司勍。 这男人就是要虐待齐瞳,齐瞳越是痛苦,越是能搅『乱』路司勍的思绪。 他不会在市区里杀人,目标太大,路司勍心想,他应该会选择让车开到郊,制造车祸亡的假象。 “开车。” 果然,那男人用枪狠狠压了一下路司勍的太阳『穴』,路司勍没再说话,将车启动。 路司勍从后视镜一眼,那男人手里的枪,正是警察专用枪。 …… 警局。 三位民警听完迟遇所说关于克隆人的事,又完了海底基地的视频,一言难尽地重新抬头,向迟遇。 忍了又忍,才将“好好的女孩怎么就疯了”这句话压了回去。 迟遇很冷静地,用上了以前在实验室里说服导师和僚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们现在会疑『惑』,会怀疑,你们可以好好想想,如果这件事是假的,我是个疯子,顶多浪费你们一些警,到时候你们可以以故意扰『乱』公共秩序将我拘了,这没问题。可万一是真的呢?” 迟遇强调,“万一是真的,让那个人逃了,或许这辈子再也没办法抓到他了。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会什么后果,又会多少人受罪?你们可能会后悔一生,愧疚一生。” 三位民警里纪最大的一位想了想,说:“你把视频留一份在这里,我往上报一下。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肯定是无法立即下决策,你留个联系方式,什么消息再通知你。” 迟遇喜望:“好!不过时间真的不多了,那个人可能已经了海关,一定要将他拦下!” 民警思忖片刻,去打电话了。 迟遇了半天,很晚了,民警这边也在着回应。 迟遇来的时间太长了,不知道冉禁醒了没,会不会又烧起来。 奇怪的是路司勍的电话打不通,齐瞳怎么也不接呢? 迟遇些不好的预感,不能继续在警局耗着。 她留了个电话之后就回医院了。 警局距离医院不远,三公里。 到了医院停车场迟遇从车上下来,一眼就见穿着病号服的冉禁从远处走过来。 她怎么下楼了?是不是没找到我着急了? 迟遇立即向冉禁的方向迎过去。 迟遇叫了她一声,冉禁似乎听见了,往她的方向。 迟遇刚迈了一步,突然听见一声奇异的、压抑的声响。那声音响起的时,冉禁子一颤,停下了动作,迟遇见她捂住了胸口。 冉禁摁着胸口片刻,张开手,满胸口满手的鲜血。 “小遇……”冉禁远远地凝视迟遇,子在慢慢发软。 她中枪了。 “冉禁!”迟遇脑子里嗡地一声,立即冲过去。 她眼睁睁地见冉禁倒在地上。 “冉禁!冉禁!你怎么样了!”迟遇心口急痛,焦灼感迅速在她上蔓延。 她将冉禁抱起来查伤势,想要立即带她去医院! 突然,落在冉禁脸庞上的目光略些凝滞。 迟遇“咦”了一声。 迟遇早就再无数次凝望中记下了冉禁所的细节。 怀里这个中枪的女人,不劲。 很像,不是她。 “你不是冉禁!”迟遇立即要放开她。 那女人猛然睁眼,一刀『插』在迟遇的腹部。 “我是冉禁,我才是冉禁!”那女人怪笑起来,面容渐渐狰狞。 迟遇认了,她是冉禁的本体,本该被处以极刑的大冉。 第112章 第112章没想到吧咱们还能再…… 冉禁醒来的时候, 周围很安静。 她起身看到了留言平板迟遇的话,将手机拿过来,没有迟遇的消息, 不太确迟遇多长时间了。 冉禁到外的客厅给自己接了杯水,拿体温枪量了体温,烧算是完全退了,只是刚刚退烧,她还有些无力感。 护士过来看她, 记录了一下她的情况。 冉禁问护士有没有留意迟遇什么时候离开的。 “迟总啊, 大概离开了有两三个小时了吧。”护士记迟遇走的时候她正在护士站偷偷吃宵夜, 为了不被迟遇发现, 她还藏了一下。 听到“两三个小时”这个时间长度, 冉禁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么久了, 小遇还没回来? 冉禁对护士点了点头说:“辛苦了。” 护士很知趣地离开了病房, 冉禁立即给迟遇打电话。 手机关机。 不安的情绪在冉禁心口蔓延, 脸的血『色』在一点点流逝。 她知道迟遇一向谨慎,不会突失联让人着急,此时不过晚九点,她不会关机的。 难道手机没电了吗?要是没电她应该会在关机之前发一条微信过来, 交待一声。 冉禁思绪有些『乱』,这对她而言非常不妙。 她知道焦躁只会耽误时间, 拖后腿。 遇到其任何事冉禁都能冷静应对, 就算她自己『性』命垂危都能眼都不眨沉着思忖, 能让她一瞬间失控的,只有迟遇相关的事。 冷静些,冉禁对自己说,冷静点。 她学着迟遇的样子, 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冰镇桃汁,一口气喝完。 桃子的香味并没有让她不舒服,独特的清甜果味和冰爽的感觉灌进她的身体,的确有种提神镇气的效果。 仿佛迟遇握着她的手,抚平她所有的不安情绪。 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将慌『乱』感从脑子挤去,走到窗边继续播迟遇的电话。 无播多少次,回应她的都是机已经关机的电子音。 她将手机握在手,双手撑在桌,目光渐渐锐利而冰冷。 将病号服换掉,她站在窗边一边穿装外套一边往远处张望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她心一跳,立即回身接听。 是杜焯的来电。 冉禁闭了闭眼,将情绪调整一番,确不会泄『露』自己杂绪之后,接通了电话。 “冉小姐!”杜焯说,“你在哪?” 还没等冉禁回答,就听杜焯扬着调子压低着声音,听去情绪非常激动:“何溢要跑了!那个备用的假护照被启动了!恐怕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海关!” 冉禁目光一凝,果,邹清的失联引起了的度戒备。 尽管冉禁在回程的飞机已经利用邹清的手机给何溢发过消息,暗示她很安全,或许俩早就有约的暗号,如果没有提及暗号的话,就能发现对发消息的已经换人了。 何溢果狡猾。 冉禁说:“绝对不能让境。” 多年来在暗中调查何溢的冉禁,比谁都明白的谨慎。 一旦境想要控制就更难了,何况境并不是想要找个荒无人烟的小岛藏起来。 恐怕不会继续在地球待着。 对月轨道。 冉禁一直在想方设法垄断所有的对月轨道,是何溢一手布局的星航科技还是在她没注意到的拍卖会抢走了两条,这两条轨道的发『射』基地都在海外。 这两条轨道虽还未通过审核,不能用于商用开采,硬要私人航行谁拦不住,交罚款就是。 一旦升空切断对地信号,想要在茫茫宇宙中找到何溢,难加难。 而一旦踏了对月轨道,除了月球、星轨之外,都不用一直在外太空流浪或是登录月球采矿基地。 如果冉禁是的话,完全以在任何时间返回地球,溶于茫茫人海,无影无踪。 于无人窥见的黑暗中重建克隆帝国。 这是冉禁能想到最糟糕的结果。 不过,既冉禁能想到这种情况,就不能不做任何准备放何溢逃走。 杜焯此刻正在和冉禁聘请的技术团队在一起,全天候监视何溢的一举一动。 不不说何溢真的很厉害,即便这样还是让逃去了机场。 冉禁一边下楼一边给杜焯指示,让她锁何溢的护照所使用的机场,冉禁在电梯对照着机场航班的状况排除了几趟飞机之后,确了何溢应该还没有起飞。 最有能乘坐的两趟航班,一趟是在半个小时之后登机,一趟则是在四十五分钟之后。 “何溢还在机场。”冉禁说,“登机口45和98,找。” “是!”杜焯立即安排人手。 此刻冉禁已经走到了医院楼下,今夜的风似乎格外躁动,卷起她衬衣的领子,吹凌『乱』不堪。 冉禁环顾四周,依旧看不到迟遇的影子。 冉禁深吸了一口气,忽想到了什么,对杜焯说:“何溢有能不在这两个登机口。” “啊?!” “我能想到的事,肯会想到,提前挖陷阱让我们往跳。” 站在监控视频前的杜焯果说:“我们的人已经到了45和98登机口,没有何溢的影子!” 冉禁说:“直接调查所有护照购买的航班,还需要多久?” 杜焯还没来及转达,就听另一头的技术人员说:“又使用了一假护照。” “又一!” “第四了!” 杜焯:“……” 不用杜焯转述,冉禁已经听到了。 冉禁冷静地说:“看来早就知道我们在监视,故意做好几护照,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迷』『惑』我们。” “那……”杜焯一时间『乱』了方寸,“我们该怎么找?还是说,已经起飞了?” “不,应该还在机场。”冉禁说,“如果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起飞,根不需要在这个时候『迷』『惑』我们。看用第一假护照通过海关的时间是在十五分钟前,机场太大,光是走到登机口差不多都要用十五分钟,不会这么赶,万一错过航班,滞留在机场对而言更是危险。何溢很有能还在机场。” 这火急火燎的时刻,冉禁还能沉下心来抽丝剥茧,杜焯是真的佩服她。 冉禁说:“加派人手搜查机场,应该没来及整容,有能只是稍微易容了一下,注意观察。” “好!” 冉禁挂了电话,抬头,突看见迟遇的车。 这辆车是迟理的,迟遇回国之后就开着她姐姐的车,一直都是这辆。 冉禁慢慢走进车,她有权限,一靠近车身车就会自动解锁。 “滴滴”两声之后,解锁的蓝光从车腰线轻盈划过。 冉禁将车打开,发现空无一人,迟遇真的不在。 冉禁坐在驾驶位,手脚冰冷。 小遇没有开车走? 还是说,她已经回来,又一次离开了? 冉禁要去找行车记录仪,却发现行车记录仪莫名失踪了。 冉禁心咯噔一下。 没有别的能『性』,小遇肯了意外。 被迟遇治愈许久的右臂突又开始锐痛,冉禁无表情地死死摁住发痛的伤处,沉沉地呼吸。 直到那阵幻痛好不容易平息,冉禁后脖子已经布了一层汗。 明鹏生?何溢?还是别人? 周宇? 杜焯的电话再次打过来:“冉小姐!每个登机口都找过了,找了一整圈,没有发现类似何溢的人!能真的易容了!今天是节假日,机场人还特别多!这会不太好找!” 冉禁强行将一颗摇摆的心握了回来,攥紧,对杜焯说:“不能再耽误下去,不能让何溢逃走,开启直播。” 杜焯一愣:“现在吗……” “嗯。”冉禁将右手曾经的伤处压在方向盘,以痛来克制浑身的颤抖,很肯地说,“现在。” “spare计划受害者联盟”,汇聚了六十六多名因为spare计划而诞生的克隆人,们有些已经融入到了新的身份,站稳了脚跟,有些还像赵信一般,在咬牙适应。 无如何,这六十多人的脸、名字和身份,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绝不陌生。 们不甘永远活在别人的身份,们早就达成一致的意见,携手共进,愿意指证残酷的spare计划,指证罪魁祸首、明鹏生的何溢。 如何曝光明鹏生的罪恶产业? 只在网络发酵实在太慢,太容易被不安因素影响。 冉禁要最最直接的直播,迟理过世的时候她去直播大厦,就是为了体验直播在现代社会的渗透力。 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透过所有网络、电视,甚至是世界客流量最大的商业街广告屏,同时直播,将明鹏生的罪行放给全世界看,让受害者亲自讲述自己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如何来到这个世界。 她要“人类社会”看见克隆人所经历的一切。 这一是克隆人历史的转折点,是一步踏去任谁无法回头,不需要回头的革命。 克隆人的确能够伪装成人类的样子,在人类社会苟且偷生,懦弱地苟延残喘,最终的命运依旧是被当做品,使用完之后就能丢弃,们永远都是“备用品”。 更多的克隆人将会在那扇玻璃墙之后,忍受无止境的痛苦。 被丢弃在v海域或是遗弃在对月轨道,将是们最有能的命运。 而帮助过克隆人的人,甚至为此献生命如苏月珍这样的人,她们所做的善举将永生永世被埋在时间的尘埃之下。 克隆人会痛、想爱,盼望着能够自由呼吸。 直播早就准备好了,向全球的直播,对于汇聚了无数精英的联盟而言,并不算一件难事。 这个时候开启全球直播,能让何溢那张脸和的罪行瞬间传遍全世界,无身处哪个角落一都会成为焦点。 而迟遇手的罪证,能将送入大牢,永生永世都不重见天日。 “好……” 知道直播意味着什么的杜焯,声音带着些紧张的颤抖,她说:“我这就去办。” 冉禁就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听见“嗡嗡”的震动声。 冉禁寻着声看去,见副驾的车椅缝夹着个手机。 这是迟遇的手机……冉禁一眼就认来了。 刚才一直打都没有打通的手机,此刻开机了,故意遗留在此处。 冉禁明白,这是对她的邀请和挑衅。 她心砰砰地跳着,将手机拿起来。 手机屏幕是个陌生号码的视频邀请。 . 车渐渐远离市区,越开越偏,路的车辆越来越少。 路灯相隔的距离逐渐拉长。 路司勍知道这条路,十点之后就没什么车了。 果是一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身后的男人全程都没有放松,枪口依旧顶在路司勍的脑袋,而勒着齐瞳的手时不时在施力。 路司勍每次目光有所偏移,或试图跟这男人交流,找寻破绽的时候,男人都会将绳索用力往后拉扯,引起齐瞳难忍的低『吟』。 齐瞳痛苦一次,路司勍的思路就会被搅『乱』一次。 路司勍扎起马尾光洁的脖子,亮晶晶的全是汗水,脸『色』是全所未有的苍白。 她无法想象胆小又娇弱的齐瞳被子弹『射』穿了大腿,又被窒息感紧锁了这么久,换成路司勍都未必受了这等折磨,此刻的齐瞳该有多害怕,多难熬。 路司勍一直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快些想办法挣脱,不再往前开一段路就会进入盘山公路。 这个男人肯是想在盘山公路杀死她们,伪造成意外的假象。 那男人手拿的枪是警察配枪,和路司勍的一模一样,恐怕子弹没什么区别。 即便事后验尸,齐瞳腿中的那一枪不能成为疑点,反而是她俩互相残杀最有利的证据。 这个男人有备而来。 还有不到一公就要到盘山公路了,路司勍必须在此之前想到办法。 是这男人控制着齐瞳,每隔几分钟就对她下手,将她往后勒,用她的痛苦来分散路司勍的注意力,让路司勍胸中焦灼的情绪愈演愈烈,难以集中精力思考。 路司勍看着盘山公路的入口,眼神又有些飘忽,男人手中的力道再次加重,勒着绳索的手臂都因为施力而在微微颤抖,这是对路司勍的警告。 没想到这次齐瞳并没有发任何声音,她被迫仰着下巴,却死死咬住了嘴唇,即便再难忍她忍住了。 处于极端痛苦中,齐瞳还是察觉到了后座的男人是在利用她来影响路司勍。 不能……齐瞳混沌的意识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成为路小姐的负担。 她一只手用力压着中枪的左腿,另一只手拽着脖子的绳索,死死忍着剧痛,将嘴唇咬破了,口腔满是血腥味。 怕无法克制的沉重气息被路司勍听见,她艰难地将脸转到右侧,闭眼睛,用所有的精力忍耐。 没有再泄『露』任何影响路司勍的声音。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勒着绳索的力道再次加重。 齐瞳浑身颤抖了一下,很快压了下去,依旧一点声都没有。 路司勍眼睛蒙了一层晶亮,双唇微微发颤。 她当知道齐瞳的想法。 清晰的狠意渐渐从路司勍的眼睛透来。 这一次,路司勍的注意力没有被齐瞳分散,反而是那男人被分散了。 路司勍趁机问了一句:“警局的内鬼是程局吗?” 那男人的思绪有一刹那的空白,路司勍从后视镜捕捉到了破绽,当机立断狠踩一脚油! 坐在后座没有绑安全带的男人因为惯『性』猛地往前扑,枪口从路司勍的太阳『穴』偏移了。 男人立即扣动扳机,路司勍在踩刹车的同一时间抬起胳膊肘往一挡,装了消声器的枪又是“啾”地一声,前挡风玻璃当场被『射』穿。 男人都没意识到自己勒绳索的右手力气泄了,脖子终于松了,齐瞳深深地吸一口气,疯狂咳嗽。 路司勍火速解开安全带,死扣着男人的手腕和夺枪,挣到最后枪脱手,掉在了车椅下谁没抢到! 车身倾翻,天旋地转。 路司勍早就被怒火浸透,饱含无限愤怒的一拳狠砸在男人的眼睛! 男人眼前一白,路司勍立即挤到后座跟扭打在一块。 . 冉禁捏住了自己这边的摄像头,接受了陌生人发来的视频请求。 对的画很昏暗,镜头是一间没有任何杂,不易分辨特征的房间,中心地带有一道从方照下来的灯光。 有个女人坐在灯光下简陋的椅子,低垂着头,没动,似乎昏『迷』了。 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眼睛和嘴都被黑胶带封着。 即便镜头很远,冉禁在看第一眼的时候,依旧迅速认了那个被绑的女人是谁。 镜头渐渐拉近,那女人左侧腹部被血染红了一大块。 冉禁的心跟随着镜头的靠近,越跳越快,呼吸早已静止。 是迟遇,不能认错。 即便再远的距离,只『露』影子的一小角,冉禁都从人海中分辨她。 刺眼的血迹映在冉禁的眼睛,让她眼皮不受控制地狂跳,浑身的血『液』似乎如沸水一般,轰隆隆地沸腾。 “嗨,我的克隆人。”大冉现在迟遇的身后,身子前倾,双臂搭在迟遇的肩头,用下巴蹭了蹭迟遇的脸,随后看向镜头,隔空和冉禁对视了, “没想到吧,咱们还能再见。” 冉禁单手紧握着方向盘,血红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眨动的能力。 “你,要做什么?” 大冉像没有骨头一般依偎在迟遇的肩膀,一只手『摸』着迟遇的脸,一只手握着把匕首,在迟遇的脖子附近流连:“还不明显吗?” 她的眼神一转,阴狠道:“直播,或者迟遇的命,你选一个。” 说完之后她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哎?这像不像当初的你『逼』着那对狗男女在你和我之间选一个?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 冉禁知道她指的是她『逼』着冉铭和贺枝二选一的事。 杜焯的电话打了过来:“冉小姐!现在开启直播倒计时吗?” 冉禁没有应。 “冉小姐?”杜焯有些焦急地再问一遍。 【叮咚。】 【前往迪拜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axxxx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品,未登机牌,由123号登机口登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登机广播响起,何溢从容起身,往登机口去。 杜焯的催促、即将逃走的何溢,以及迟遇腹部的鲜血,一同绞在冉禁的心头。 第113章 第113章我没理由不尝一尝…… 齐瞳被困在旋地转的车厢, 还在受控制地猛咳。 剧烈的撞击让齐瞳意识涣散,等她回过神来再能呼吸时,枪伤让她感受到左腿的存在。 她来及去检查左腿的伤势, 也道自己的脖子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觉得前襟一片『潮』湿,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完完就是个血葫芦。 车后座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齐瞳没有时间考自己的状况,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将几乎散碎的肢体重新拎了回来, 咬着牙支起身子。 路司勍那男人正在争夺之前被男人丢在后座路司勍的配枪。 男人率先握住了枪, 路司勍死死扣着他的手, 两人在混『乱』堪满是玻璃渣的车厢内殊死搏斗。 那男人脸『色』如猪肝一样涨红, 路司勍僵持让他浑身颤抖。 他在来之前就道这个姓路的女人是刑警, 身上带点儿功夫, 对路司勍他是严加盯防。 可这儿跟她硬碰硬的情况下才发现,这个女人力气大得惊人,一时半儿居然讨到便宜。 但他到底是常年走在刀锋上,而有赖于国内治安状况良好, 生死一瞬的验他比路司勍丰富一些。 眼看着两人的力气就要耗尽,男人单膝跪在椅面上, 借着腿部的支撑渐渐抬起了上半身, 调整成往下压更有利的姿势。 枪口原本对着斜上方, 此刻被男人慢慢转下来,越来越『逼』近路司勍的脑袋。 齐瞳这一转身,正好看到枪口对准路司勍这惊魂一幕。 在她大喊“路小姐”的同时,枪“呯”地一声, 男人扣动了扳机。 齐瞳这一声吼出去,脑子嗡地一声。 她眼睁睁地看见黑暗的车厢那一星点儿火光亮起,没有装消声器的枪响声几乎将她心脏『逼』停。 没想到这一枪并没有打中路司勍。 路司勍在那男人开枪的同一时间立即矮身躺了下来,躲过子弹的同时狠狠一脚踹在男人的心窝上。 路司勍后背靠着车厢,几乎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猛踢,男人被这极重的一脚踹中心口,瞬间喘上气。 可即便被踢中,他依旧凭借本能对着路司勍连开好几枪。 路司勍注意力高度集中,死箍着他的手腕控制着枪口的朝向。 枪口左摇右摆,子弹在狭窄的车厢内『乱』飞。 路司勍根本都道自己有没有被打中,她刚刚踢出去的那一脚让她的脚踝剧痛,可一想到这王八蛋刚才是如何虐待齐瞳,蹿上心头的火更是让她发疯,再猛踹出去两脚,都踹在男人的命根上。 男人:“……” 枪的子弹打完了,疼痛让那男人彻底起急,掐住路司勍的脖子将她死死摁在椅面上。 路司勍毫退让,也死死地抠住他的喉咙。 就在他俩僵持下的时候,齐瞳终于『摸』到了掉在车椅下方男人带上车的那把枪。 路司勍他都用余光看见齐瞳哆哆嗦嗦地举起了枪。 男人猛地一翻身,将路司勍挡在自己前方。 路司勍骂了句脏话,咬着牙大叫一声,将男人翻了回来。 两人拼尽了力扭打,车头撞瘪,车身住地摇晃。 本来就失血过多的齐瞳眼前早就一片模糊,别说瞄准,就连保持意识清醒都万分困难。 她浑身都被汗血浸湿,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颅内,覆盖了所有的声音。 下一秒就要昏厥的齐瞳死死咬着唇,用疼痛撑起最后的意识。 她道她绝对能在这个时候昏『迷』,然路司勍一定有『性』命之忧! 可每一次她看见那男人被翻过来,想要开枪的下一秒,那男人又将路司勍翻过来面对枪口。 这两人完完是以命相搏的食肉猛兽,交替占据上风。 齐瞳手指压在扳机上,犹犹豫豫,快要抽筋了。 痛楚焦急拱起齐瞳心内的狂躁。 路司勍一拳砸在那男人的脸上,趁机对齐瞳大喊:“开枪!” 刚说完,那男人狠踢中她腹部。 路司勍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踢裂,死咬着牙将那男人往枪口的方向拖。 那男人也甘示弱,两人依旧拼了力将对方摁向枪口。 “开枪!”路司勍是满脸的血,她对齐瞳大喊,“我命给你!” 齐瞳的意识早就碎得成样子,要是靠在中控台边,她连身子都支撑起来。 可在到路司勍这句话的刹那,齐瞳双眼忽地一睁,注意力部拢了回来,眼前所有的事一片清澄。 一直在颤抖的双臂,此刻稳稳地定住。 “路小姐。”齐瞳眼中放光,“我要我们都活着。” 利落的一声枪响。 . 指尖从下巴上划过的瘙痒感让迟遇醒了。 醒来的第一时间,她就发现自己的眼睛嘴都被胶带封着,腹部的刀伤随着她每次起伏的呼吸越发尖锐。 耳边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说话,她出来了,那是大冉的声音。 在停车场发生的事情她都想了起来。 “怎么,这都下了决心吗?”大冉的双臂压在迟遇的肩头,站在她身后,对着面前的摄像头笑着说,“看来你对迟遇的爱也就那回事嘛。” 地上摆着一个显示屏,显示屏漆黑一片,应该是被遮挡了。 “这么害怕『露』出脸?”大冉拽着迟遇的头发,将她的头扬起来,正对着摄像头。 匕首贴在迟遇的脸上,刀身轻轻贴着迟遇娇嫩的肌肤滑动。 冰冷的触感在迟遇的脸庞上流连,缓慢而没有章法,道什么时候刀刃调转方向,切开她的皮肤。 大冉故意磨磨蹭蹭地想让迟遇害怕。 她太明白了,没有一个女人怕容貌被毁,越是漂亮女人对自己的脸越是在意。 特别是迟遇这心高气傲的高岭之花,家世好本身就是上的眷顾了,还能健康、聪明美丽,这些都是她高傲的资本。 要是漂亮的脸蛋上留下难看的疤,即便用医美祛疤,近距离观察的话依旧能看出痕迹。脸,可是比其他任何地方都重要。 没想到,她吓唬这几下迟遇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道迟遇醒了。 面对刀刃,面对随时有可能被毁容的风险,她居然没有任何的挣扎,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大冉正有所犹豫,眼前的显示屏忽然亮了。 大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显示屏上,看到了那张自己无比相似的脸。 “好久见啊。”大冉满意地笑了起来,“你终于肯『露』面了?” 迟遇出来了,大冉在冉禁视频。 自己现在的模样冉禁肯定都看到了,大冉就是想要用她来胁迫冉禁,阻止冉禁筹备多年的计划。 一直都在克制自己袒『露』任何被拿捏的情绪,在到大冉这句话的时候,迟遇的眉心终于微微蹙起一道褶皱。 在迟遇看到的显示屏,冉禁的脸『色』如常,几乎看出任何情绪的变化。 但如果此刻凝视着冉禁的是迟遇,一定能从她的眼睛发现深藏着的狠戾,犹如平静无波的深湖之内,有巨大的猛兽随时冲出水面,吞噬一切。 “将迟遇放了。”冉禁说,“你过恨我而,跟她没有关系。” 大冉到她这句话,哈哈大笑:“跟她没关系?怎么没关系呢?她可是迟理一心一意呵护的亲妹妹,也是你的心尖肉。我真是敢相信,像你迟理这样的人,也对谁心意?我之前就很好奇迟遇是什么样的,没想到……” 大冉从迟遇的身后探下来,亲了亲她的脸:“得可真好,漂亮、『性』感,冷酷又痴情。的确是个能让人疼爱,又让人有欲望的女人。” 大冉很明白冉禁的弱点,就是迟遇。 这个克隆人非常冷静又有防备心,以其他的方法很难攻破她,但是她暗恋了迟遇六年,了迟遇居然舍身忘死。 还有比利用迟遇对付她更好的方法吗? 大冉一边说,一边看向冉禁。 此刻的冉禁面『色』阴冷,但依旧没有太多外『露』的情绪。 真能忍啊。 大冉在心讥笑道,也是,到底是克隆人,从小到大历非凡,还能在迟理手中这么多年。忍耐,装蒜,是她最大的本事。 迟遇暗暗咬紧了牙关,还是没有任何动,也没有挣扎。 她就像是一具尸体,见任何喜怒哀乐。 迟遇道这些人什么将她绑来,过是要冉禁妥协,想要她的命。 痴心妄想。 大冉垂眸看迟遇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随后解开了她衣领最上面的扣子。 冉禁一直犹如冰封的脸,终于她这个举动,眉峰略略上浮。 “我的克隆人都尝过的美味,我没理由尝一尝。”大冉『舔』『舔』干燥的嘴唇,脸贴在迟遇的脖子上,一边解她的衣扣,一边继续阴笑着说,“你俩做过了吧?迟小姐,她的声音跟我也没什么区别嘛,估计身体也差了多少。你蒙着眼应该察觉出同,说定有更新鲜的体验……” “是周宇吗?”冉禁突然开口说,“周宇汪欣仪,将你从监狱弄出来的。……应该是在你入狱之前,周宇应该就承诺过你一定把你救出来,然的话以你你爸妈的关系,估计早就在入狱的时候将克隆产业冉家的丑事部抖出来。是周宇让你安心蛰伏,等待最好的反击机。对吗?” 冉禁眼睛一眨眨地看着大冉,一字一句地拆穿。 大冉自己是没办法将迟遇挟持的,毕竟迟遇身边一直都有安保人员在保护她,得需要解决了她的安保才能将她绑走。 虽然冉禁在尽力避免让他周宇道、参与到直播计划中来,但他总有自己的手段道一切。 坐在监视器前紧盯着一切的周宇汪欣仪,在到冉禁分毫差的拆解时,默默互相看了一眼。 这个女人果然很聪明,过,现在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周宇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笑意。 你以你察觉到敌人的破绽?监控到了我们的一举一动? 真的可笑,就像你想要让所有克隆人都走到阳光下一样可笑。 谁在乎什么真实的身份,什么备用品备用品?既然得到了现在的身份,谁敢多说一句话,我直接让他们永远闭嘴。 周宇明白那些妥协、懦弱的。 虽说他是由周宇的父母“定制”的克隆人,可那又怎么样? 周宇的父母早就被他软禁在国外了,周宇的老婆也无可奈何。 现在明日科技甚至是整个周氏集团都在周宇的掌控之中,他想要谁生谁就生,他要谁死谁就死。 他可是被敲除了劣质基,最完美的“人”。 这些凡夫俗子凭什么支配他? 在周宇看来,冉禁的脑子是真的有问题。 迟理都死了,她也顺利取代了本体,成冉氏千金,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控制她,什么还要完成什么狗屁“使命”?别的克隆人怎么生怎么死,跟她有关系吗? 当个克隆人或是自然人,有什么区别? 过就是个身份罢了,何必要给自己找罪受? 周宇真是懂。 过没关系,周宇指尖压在唇上,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第114章 第114章为你自己而活的苏小淙…… 汪欣仪从周宇身后抱住他, 软得像一只撒娇的猫,轻轻在他耳边:“冉姐已经找咱们了。” 周宇的眼睛里漾着一团冷光。 汪欣仪笑了起来:“不过,她应该快发现, 她一直追踪的那两个人虽然和咱们俩长得一模一样,却不是咱们。不道她在道真相的那一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汪欣仪用甜腻的音嘻嘻地笑。 周宇将目光移回监视屏上,悠然道:“冉禁还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呢。” 迟遇的手机权限和车相连,冉禁将视频通话转移车载屏幕上, 腾出的手正握着自的手机, 挂断了杜焯的电话, 不让她的声音透过视频通话传给周宇他们。 藏在屏幕外的手, 正在飞速给杜焯发文字消息。 杜焯正万焦急地等待冉禁回应她直播的事情, 没想冉禁没回应, 反将电话给挂了! 布在世界各地的直播已经准备绪, 纷纷催问她底要不要始。 杜焯已经急得一脑门的汗, 还是赵信给她递了杯水,让她冷静一下。 “冉姐那边可能出了点状况。”赵信,“等一儿,没关系。” 杜焯刚喝半口水, 冉禁的微信发了过来。 杜焯差点喷出来。 火速看完冉禁的微信,杜焯的脸『色』一沉, 也只能这么办了。 她立即通在机场的同伴。 国际航站楼值班经理柜台。 一位中年男人匆匆赶过来, 将一个证件拍了柜面上, 在值班经理耳朵边了一句话。 完之后那经理狐疑地看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后,反问道:“炸.弹?” 那男人满脸都是汗水,神情焦虑, 回应却非常坚定:“你肯定觉得荒唐,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然的话……你也道今天的客流量……万一真的引爆,威胁的可是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那值班经理都没意识自的嘴一直没合拢,又看了眼柜面上高级工程师的证件,声音有点哆嗦:“哪,哪架航班?” 男人:“不道,得排查。” 值班经理:“……” 值班经理让他别走,立即拨打了电话。 马上要轮何溢登机了,突然听了广播。 【各位乘客晚上好。抱歉地通大家,因为特殊原因,您乘坐的航班暂时延缓起飞时间,请您耐心等候……】 整个机场一片哗然。 “什么意思?哪趟航班延缓起飞?” “是……所有航班延缓起飞的意思吗?” “妈妈!妈妈你看,外面的飞机都停了!” 从容的笑容渐渐从何溢脸上消失。 他走机组人员面前问底发生了什么事,机组这儿也不太了解情况,一个在打电话沟通,一个在安抚何溢,现在是突发状况,请他耐心等待一儿。 何溢嘴角往下一沉,拉着箱子逆着过来咨询的人,低调地走入人『潮』中…… 杜焯迅速给冉禁回消息。 【机场稳住了!】 冉禁回复:【找何溢,无如何别让他跑了。】 杜焯心惊,立即通机场的同伴找人! 将杜焯的对话窗口切换,她的人已经在奔向周宇和汪欣仪所在地的路上。 冉禁道,越狱的大冉不可能自行动,她一定得依仗周宇。 她肯定和周宇在一起。 找周宇和汪欣仪,能找绑架迟遇的地点。 冉禁目光略往下沉,看上像是避了摄像头,不看大冉的行为,实则是在联系杜焯。 搅『乱』机场次序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也只能在范围和短时间内起作用。 要是不立即直播,暴『露』何溢的长相和他现在所在的机场,造成巨大的影响力让机场被迫关闭,瓮中捉鳖的话,何溢极有可能从机场逃脱,他依旧有销声匿迹的能力。 要是给他时间换一张脸,想要抓捕他更难了。 “怎么,这不敢看了?”大冉冉禁避了目光,心中更是得意。 讥讽冉禁的同时,已经将迟遇的扣子解了颗,『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和沾着汗水发亮的锁骨。 冉禁眼皮在不受控制地跳动,紧拽着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已经发白。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缓缓抬眸,盯着视频里的大冉,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因为我和迟理一起夺走了你的人生,你恨得要命吧?迟理虽然死在你手里,又怎么样呢?我想要的一切都得了,你,还被我不费吹灰之力关进了监狱。被一个备用品掌控的感觉怎么样?拿无辜的人撒,你不过是个无能的废物罢了。” 大冉想要继续解扣子的动作,在听冉禁精准无误地刺中了她最痛的点,顿住了。 冉禁靠近镜头,用看穿她的表情,继续刺激她:“我是克隆人又怎么样?带着劣质基因的你,恨我,嫉妒我,却永远也比不上我。只隔着屏幕对我耀武扬威,你敢我面前来吗?” 大冉拽着迟遇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周宇眯起眼睛,骂了一声:“这么轻易被激怒,真是个废物。冉禁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寻找何溢罢了。她这都想不明白吗!” 汪欣仪在一旁看平板,脸『色』也不太好看:“冉禁的人已经往我们引导的那个地方了,还有一里。冉禁拖延时间除了找何溢之外,她还想要抓住咱们吧?要是她发现那里只有咱们的克隆人,她快始寻找咱们真正的所在地。这个视频通话虽然加密了,但是高手花一点时间有可能破解咱们真实的地点。” 被这么一提醒,周宇走出了房间,站在二楼往下看大冉和迟遇,以及她们前面的显示屏。 从画面里看不太出来冉禁是否在车。 冉禁将画面的远近控得非常精准,正好对准了她和车椅,一点点车窗外的景『色』都没有透『露』,且镜头也没有摇晃感。 冉禁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周宇心里有点不安,他往大门的方向看,门口有持枪的守卫,外面院子还有不少人。 别冉禁一直追踪的都是周宇和汪欣仪特意催熟、用来『迷』『惑』她的克隆人,是她真的找这儿来,周宇也没有害怕的理由。 可是…… 为什么周宇依旧这么不安? 感觉算漏了什么。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你是个什么玩意?教训我?!” 大冉急败坏,双眼怒睁,用力一扯掉了迟遇眼睛和嘴上的黑胶带。 迟遇全程没有动,即便眼睛能视物了,她依旧闭着。 没有害怕也不话,像是睡着了一般。 冉禁蓦地看迟遇的脸,死命压抑的心陡然被提高空。 即便是细微的变化,也被大冉捕捉了。 大冉从喉咙里发出心满意足的笑,靠近迟遇的耳边,低声:“叫得好听点。” 迟遇刚觉得奇怪,大冉突然一刀用力捅入她忍痛已久的腹部伤口中。 扎得更深。 冉禁的表情在看大冉向迟遇行凶的刹那,凝固在脸上。 迟遇浑身一抖,血迅速洇了出来,剧痛所引发的惨叫已经冲了喉咙口,马上要喊出声,迟遇立即低下头死闭着牙关,用浑身的战栗将痛苦的声音硬咽了回。 大冉这一刀是想让迟遇喊,是要让那个克隆人痛彻心扉,是要她看着自含在嘴里都怕化的爱人受尽折磨。 只有这样,她才有一丝复仇的快感。 可是迟遇没有喊,一点都没有发出任何大冉期待中的声音。 她看迟遇脖子上出了一层汗,一些碎发粘在肌肤上,身子也在控制不住战栗。 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吭声。 迟遇越是不给反应,越是将大冉衬托得像个无能的傻子。 冉禁看着视频里迟遇的血滴在地上,染红了一片,迟遇垂着头不让她看任何表情不让她听任何声音,像是全然感觉不被二次伤害的伤口有多痛。 其实一点也不痛,迟遇暗暗地深呼吸,快速调整呼吸的频率。 真的不痛。 和冉禁这些年忍受的痛楚比起来,这算什么呢? 无是车祸还是被刺伤,冉禁从来都没有向她撒娇,没喊过半个字的疼。 迟遇死咬着牙关,冉禁可以,我也一定可以。 大冉得隐隐打抖,大喊着:“立刻,马上,将你的人从机场撤走!” 冉禁血红的双眼像是能直接将她生吞。 也没有回应她的话。 垂着头的迟遇始笑,闷闷的,虚弱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传来,紧抓着大冉的神经,让她一直紧绷的大脑始发痛。 大冉还要什么,却冉禁从容地将外套脱了,只剩一件薄薄的衬衣。 冉禁将一直藏在工作西服口袋里的匕首拿了出来,单手握在手中。 “伤害迟遇有任何意义吗?你的目标一直都是我,可惜你太蠢,完全找不伤我的机。既然如此,现在我在这给你一个报仇的机。”冉禁对她,“吧,想扎哪儿。” 大冉动了动嘴角,什么意思? “你扎哪儿,我扎哪儿。”冉禁将匕首举高,贴近摄像头。 寒光一闪,这是一真匕首。 大冉僵硬地笑道:“克隆人,你永远都只故弄玄虚。” 冉禁眼里透『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用看废物的轻蔑眼神看她,屈起握着匕首的左臂,将匕首缓缓刺进右肩。 大冉和站在二楼的周宇,以及监控室里的汪欣仪,全都愣住了。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血快从衣衫里透出来,冉禁将沾血的匕首拔.出来,一道鲜血跟着一块儿喷溅在屏幕上。 大冉:“……” 冉禁问她:“够吗?不够?” 一刀,刺进自的左腹部,和迟遇同一个地方。 迟遇抬起眼眸看向显示屏的方向,死死抿着唇,用布满血丝、心碎的双眼看着冉禁。 脸『色』苍白,额头上已经蒙了一层冷汗的冉禁,发现迟遇正在看自,渐渐地,『露』出柔软的笑意。 迟遇跟着笑了起来,也哭了。 冉禁闭上眼睛,次将匕首抽了出来。 遇现在是在忍受这种疼痛吗? 冉禁忍不住想,我和她在相同的位置,一样的痛了。 人人都大冉是个疯子,她是在别人对她的恐惧眼神中长大的。 可如今她看着这个克隆人,觉得自的疯和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连疯都比不上这克隆人? 大冉看着冉禁这张和自一模一样,却又永远定神闲,仿佛世间万物都尽在掌握的脸,她心头一阵阵地抽动着。 “脸。”大冉木然地,“划你的脸。” 冉禁看着她。 “不,那是我的脸啊……”大冉痴痴地笑起来,提高了声音喊道,“那是我的脸!你这个偷,偷走我的脸的偷!” 大冉次扯起迟遇的头发,将匕首架在她毫无防备、脆弱的脖子上,吼道:“不是要扎吗!给我扎烂你的脸!不然我现在割她的喉咙!” 显示屏里的冉禁静默了片刻,真的将匕首压在了左边脸颊,靠近眼尾的位置。 不是做做样子,锋利的刀刃快割破了她娇嫩的肌肤。 并不拖泥带水,毫不犹豫地往下划。 刺眼的血沿着她的脸颊滴滴答答,她像是感觉不痛的机器。 那些血那些痛流进了迟遇的眼睛里,滴在她心上,烫得她呼吸愈发沉重。 周宇受不了大冉无聊的戏,将手机拿过来,声音快传了大冉的蓝牙耳机里: “不要做这些没用的事!现在立即让冉禁那个地方!耗下他们要抓何溢,要直播了!” 大冉不过,可她只能听从周宇的话。 她对冉禁:“你现在市北部的108县道,沿着县道往北十里,看一个服务区,那。你一个人,敢告诉别人的话……” 她手里的匕首一用力,割了迟遇的脖子的皮肤,快了血。 冉禁和迟遇都听明白了,大冉是要冉禁单独他们的据点。 在那里等待冉禁的只是死亡。 周宇不想克隆人的身份曝光,他想永远霸占“周宇”这个身份。 只要冉禁还活着一天,她是周宇的噩梦。 周宇这一系列绑架、囚禁的计划,完完全全是为了杀死冉禁。 冉禁听完大冉的话后,似乎看了一眼导航,:“现在过,得一个半时才能。” “管你他妈的多久!给我过!”大冉的耐『性』已经快要被冉禁消磨光。 冉禁的眼神略有些波动,快『露』出了了然之意。 周宇盯着大冉的后脑勺恨不得直接砍了她,这傻『逼』什么“给我过”,不是透『露』他们几个都不在冉禁要的服务区吗? 周宇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 冉禁:“没问题。” 在她落下这句话的时候,迟遇口了:“淙……” 冉禁听迟遇唤她,心上一晃。 “淙,别了。”迟遇的语调挺轻松的,听不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甚至带着冉禁最喜欢的微笑,“他们要害你,你心里明白,别。我道你担心我在意我,但是,生命的意义不在于能活得多久,能够重来几回,最重要的是活着的时候能活得精彩。” 迟遇这番话出乎冉禁的意料,一字字钉在她心上,让她强忍多时的情绪往上翻涌,心尖上急痛。 “我死了你也别为难奈奈,别为难你自了。我道上次你要启用奈奈的时候有多痛苦,你没,但我都道。你对你的同伴们都有怜悯之心,你其实是个心肠软的人,不该让自这么难受。你是是你,你是唯一的、纯粹的、自由的,为你自活的苏淙。你给了我最好的一生,能和你相遇,我快乐。” 冉禁一脚急刹车,慌张地抓住屏幕,几乎控制不住自的声音:“遇——” 迟遇对她温柔一笑,突然往上猛蹿,将身下的椅子一并带离地面,用尽全力一头撞在大冉的鼻子上。 大冉惨叫,捂着脸『乱』砍,顿时溅了满地的血。 “遇!!”冉禁大喊。 嘟。 屏幕一黑,视频通话中断了。 第115章 第115章突兀又鲜艳的血色…… “遇?!” 冉禁捏着屏幕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立即回拨那个号码, 申请视频通话,但加密号码都是单向拨号,根本不可能回拨成功。 原本因愤怒而沸腾的血『液』, 此刻被迫切断了和迟遇的联系,变成了一腔能将万物冻结的寒冰。 冉禁明白,遇这做就是为了激怒对方,想要让对方一气之下将她……从而不连累我,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你是就是你, 你是唯一的、纯粹的、由的, 为你己而活的苏淙。” 冉禁的神明塑她、爱她, 给了她形, 也给了她魂。 再告诉她, 做己的神明。 头埋在双臂之, 悲绝的情绪犹如一桶热油, 浇在她原本就盛怒不已的心上, 一瞬点燃了她冲天的怒火。 暴怒之下,冉禁反而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抬起沾血的手,拭去眼下的泪,睫『毛』上的眼泪和血混合在一块儿, 于右眼下抹一道突兀又鲜艳的血『色』。 …… 迟遇和椅一起倒在地上,大冉被她撞得鼻血横流, 手里的刀疯狂且毫无目的地砍, 犹如一只发疯的野牛。 一直都保持冷静的周宇大吼一声, 冲过来一脚将大冉踢开。 “艹你妈的你是不是疯了?你有脑吗?!啊?!难怪你的爸妈都不要你,我看你脑里装的就是一堆稻草!如果这女死了,你拿威胁冉禁!你想过没有!” 周宇气得双手叉腰来来回回地走,恨不得直接将大冉的脑给割开看看, 大脑是不是光光滑滑,没有一丝沟壑。 大冉捂着鼻,摊手看,全都是血。 没想到那个迟遇被绑着,脖上架着刀居然还敢挑衅她…… 大冉这头这个火冒三丈,还被周宇披头盖脸骂一顿,是气恼。 但是她能从监狱里面来全靠周宇,此时此刻被周宇辱骂她也不反驳,只能忍气吞声。 周宇走到迟遇身边查看了一会儿,确定迟遇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一颗心暂时落了回来。 视频通话刚被他这头主动切断,周宇让医生和护士过来,带迟遇去治疗一下。 “绝对不能让她死,听见了吗?” 迟遇被抱上推车时,要运去医务室的时候,周宇还特意交代了一声。 医生说:“放心吧。” 迟遇被推走,周宇瞥一眼大冉:“你也快去止血!” 大冉灰溜溜地走了。 汪欣仪从楼上监控室下来,手里抱着个平板,白『色』的长裙在昏暗的房里摇曳,宛若盛开在黑夜的芙蓉。 “别生气啦。”汪欣仪上来靠在周宇怀里,“她有多傻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个工具罢了,怎不见你对一个沙发,一只手机生气?而且有她在,的确是顺利将迟遇绑来了,这就是她的用处啊。消消气,别让己不舒服。” 汪欣仪拿纸巾帮他擦汗,周宇从鼻里喘一口浊气,说:“我怀疑冉禁这一路上都在开车,之前还故意说需要一个半时能到,其实已经悄悄靠近了。” 汪欣仪笑起来:“就算她一直都在移动,等她到了服务区,咱的克隆会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的。在迟遇在咱手里,咱就是手握她的生杀大权。你没看她刚为了拖延一会儿的时,居然对己下手,说划脸就划脸。这份痴心让我都感动了。我真的很想试试看,她能为迟遇做到地步。” 周宇对她和大冉一样奇怪的嗜没兴趣。 他想了想,说:“得让冉禁知道迟遇还没死,不然的话她无所顾忌,恐怕马上就会直播。” 再次用加密的虚拟号码联系冉禁,结果这次冉禁没有接,直接挂断了。 周宇眼皮一跳,骂了句脏话。 汪欣仪比周宇要镇定一些,说:“她是故意的。她或许觉得迟遇牺牲了己保全了她,如今没有了后顾之忧。她拒接视频就是玩心理战,你越是着急就越会上她的当,被她牵着鼻走。” 周宇手掌从额头往脑后『摸』,顺了一把支棱着的短发。 “机场的情况怎样了?”听了汪欣仪的分析,周宇冷静了下来,拿起手机问道。 “机场这边已经快速排查,确定炸.弹是造谣,这会儿飞机已经陆续起飞。之前造谣的已经被控制。” 周宇听完之后笑了笑,挺,效率挺高。 快走吧,何溢,珍惜你生最后的时光。 等冉禁死了……周宇眯起眼,我就接着送你上路。等你都死了,克隆的秘密将永远被埋葬。 机场。 何溢买了杯咖啡,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抬起咖啡杯挡着脸,慢悠悠地缓步在机场,仿佛因航班延误而产生的暴躁气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两个男迎面走过来,正在低声交谈着。 何溢的目光透过墨镜,率看到了他,他俩就像是感受到了何溢的注视,回看过来。 何溢喝咖啡的动作和脚步略有停顿,很快恢复了正常,打算从他俩身边走过。 就在双方将要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扣住了何溢的肩膀。 “这位生。”对方说,“咱是不是认识?” 这话是个疑问句,却一点都没有疑问的成分,手里扣着他的力道反而越来越重,分明是想要将他的脸扳回来看个清楚。 何溢回头,对着那男笑。 那男见这个戴着墨镜的长发男和照片里要找的何溢不太像,可是鼻和嘴分明又很接近。 想起杜焯说的,何溢有可能简单易容,难怪找了这久都找不到他,原来衣装一变,整个的气质立即不同。 心中的念头刚起,何溢突然将手里的行李箱横着甩起来,砸在那两个男身上。 这箱死沉,他居然能整个提起来抡。 被砸到的时候本能地抬起手抵挡,这一下差点把其中一的手砸断! 另一个就要上来抓何溢,何溢反手将滚烫的咖啡掷到他脸上,那眼睛顿时被『迷』住。 何溢拔腿就跑! “抓住他!” “偷!抓住他!”两一身狼狈,急中生智,大喊。 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何溢看上去个头不高,跑起来却非常快,一转眼就消失在群之中。 他赶紧联系杜焯,说找到何溢了。 “抓到了吗?”杜焯喊道。 “没有!让他跑了。” 杜焯:“……” “不过我在在追!他往h1口跑了!” 杜焯迅速通知所有在机场的同伴何溢的逃跑方向:“一定要抓到他!” . 整个世界,齐瞳只能听见己沉重的呼吸声。 差点被枪的后坐力顶翻的齐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歪歪斜斜的车椅的缝隙里爬起来,见那男和路司勍叠在一块儿,都不动了。 远处的灯光隐约能渗透一些到车厢里,齐瞳慌了,颤颤巍巍地下车,手里握着枪,绕到后座将门打开。 “路姐……” 齐瞳刚一说话就看见那个男突然动了一下,吓得齐瞳立即双手握枪,恨不得将枪里『射』下所有弹冲着他打去。 谁知那男没有其他任何举动,僵硬地翻到了车椅之下,『露』了仰面躺着的路司勍。 “齐瞳……”路司勍向她伸手,“你,没事吧?” 齐瞳眼泪差点被她这一下喊了来,腿软,几乎是跪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我没事啊……路姐你还吗?” 最开始紧急刹车的时候,男开的那枪没『射』穿路司勍的脑袋,却也从路司勍的额头前擦过,让前挡风玻璃碎一地的同时也给路司勍的额头开了个口。 加上后来的激战,路司勍在满脸是血,嘴角还是青紫的,『露』在外面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处的地方,看上去非常可怕。 齐瞳见到她这个样,握住她手的同时一下哭了来。 路司勍看见她哭,虚弱又开怀地笑了。 齐瞳:“……” 路司勍无力地『摸』『摸』她的脑袋:“你这个神枪手,刚开枪的时候那帅,这会儿怎又哭成兔了?” 齐瞳嘴唇一颤一颤的,哭腔还是很明显:“路姐别说话了,我在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 “等会儿,你别忙,我看看你的伤。”路司勍费劲地坐起来,拉着她坐到一边的树下,让她背靠着树干。 路司勍撕破衣服的下摆,捆在齐瞳的左腿上,用力扎牢,也算是勉强止血。 齐瞳本来还在看撕破衣摆之后,路司勍那若隐若的腹肌。 路司勍刚说完“忍忍啊”,手中一紧,将她伤口扎住了。 伤口被勒得惊魂一痛,齐瞳带着颤音“嗯——”了一下,下意识地抱住路司勍,在她怀里发抖。 路司勍没想到个儿的劲还是用大了,可是不扎牢根本没有止血的效果。 她等齐瞳在她怀里慢慢将痛压下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检查她脖上的伤。 两圈皮开肉绽的伤口落在路司勍的眼睛里,即是身为刑警的她也看了个心惊肉跳。 “很疼吧……”路司勍凝视着齐瞳,声音很轻,眼里有清晰的泪意。 平时一点儿事都吓得哆哆嗦嗦的齐瞳,看见路司勍这副样,很坚定地摇了摇头,笑了:“我很壮的。” 路司勍想要『揉』『揉』她的脑袋,又怕她受了伤的娇嫩脖受不了她一『揉』,只能暂时作罢。 路司勍亲了亲她冰凉又带着血腥味的嘴唇,齐瞳本来都快要合上的眼皮,因为她这个吻有些惊讶地重新睁开了。 “别睡。”路司勍很认真地说,“我在就去叫救护车,千万别睡,听到了吗?” 齐瞳很乖地点点头。 路司勍立即去车里找手机。 找了半天只找到齐瞳的手机,已经在打斗中碎得开不了机。 她的手机不知道卡到哪个缝隙里还是被甩车外,那个已经变成一具尸的男居然没带手机。 车头整个瘪进去,路司勍试了半天,已经没法启动。 路司勍跑回来,发齐瞳脸『色』越来越苍白,状况越来越差,整个虚弱得像一抹影。 虽然齐瞳听路司勍的话,强撑着精神没有睡过去,可浑身上下也只有眼珠能微微动一下了。 不能再耽搁下去,路司勍将她背起来,往大路上去。 “路姐……”齐瞳的声音得几乎要随风散了,“我很重……你也受了伤。” 路司勍笑了笑,齐瞳只听见她的笑声,没见她的眼泪在掉,“你哪重了?还记得我一只手把你托上桌吗?一点都不重。说起来,咱俩都不算熟呢,你在哪里上的学,读专业的,从来没跟我说过。你是独女吗?有兄弟姐妹吗?为开那倒霉的打探隐私的公司,都跟我说说呗。” 路司勍一瘸一拐地背着齐瞳在夜晚的道路上走着,一边挑话题让齐瞳保持清醒,一边在注意来往的车辆,希望能快点遇到路过的车。 不然的话…… 齐瞳虽有问必答,可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齐瞳…… 路司勍的心前所未有的慌。 . 护士和医生推着推车,将昏『迷』的迟遇往病房里推。 这是型私医院,所有的手术设备应有尽有。 医生看了眼迟遇的伤之后,口罩之上的眼睛『露』无奈,他让护士把推到手术室里去,他准备手术的东西就过来。 医生走了,护士单独推着推车,转弯进入手术室的时候,迟遇突然说了句话。 护士看了她一眼,她眼睛还是闭着的,似乎在说梦话,不知道说了。 护士正有点走神,突然迟遇上半身猛地抬起,长臂一伸扣住了护士的后脑勺,用力将她的脑袋往推车的护栏上砸。 “咣”地一声,脆弱的护士都没来得及想明白发生了,当场晕了过去,身软在地上。 医生推了个推车过来,一进屋就看见那推车上的怎穿着护士服。 “啊?”医生走近,发那并不是换成了护士服,躺在推车上的就是护士本。 心下一惊,已经察觉到危险的医生正要往外跑,突然脖被从背后用力勒住,窒息感一瞬将他禁锢。 迟遇发力的时候,腹部的伤口猛痛。 伤口有多痛她的力气就有多猛,迟遇从来不知道愤怒还能产生这猛烈的力量。 疼痛感让她憋了许久的满腔怒意瞬爆发,全都撒在了医生的脖上。 医生被她勒得晕了过去,迟遇放开他,暗暗喘气。 眼前突然一黑,迟遇险些晕倒,她急忙扶住一旁的推车,努力将意识拉回来。 不行……不能晕。 迟遇的脸『色』惨白如纸,勉强支起身,一回头将手术室的门给关了起来,解开衣扣,咬住衣服的下摆,将医生带来的纱布拿过来,深吸一口气,将伤口一圈圈缠。 痛楚让她浑身冷汗,晕眩感几乎让她带入昏厥的深渊,她不断调整着呼吸,想着和冉禁相处的点滴,想着她可爱的模样,分散对疼痛的感知。 等伤口缠,抹去汗水,迟遇喝了一大袋葡萄糖,给己注『射』了肾上腺素之后,将医生的白大褂、口罩和帽扒了,给己穿戴上。 站在镜前一看,倒也合身,只『露』一双眼睛的她看上去多少隐藏了身份。 『摸』了一圈,医生的口袋里没有任何门禁卡,不知道这地方是用面容、虹膜或指纹解锁入的权限,还是他将门禁卡放在了别的地方。 想要离开这儿,估计还得再找一找。 迟遇开门去后,将门锁上。 从安静的走廊穿过,一拐弯,突然遇见另一名护士。 那护士看向她,微微一愣。 迟遇对她礼貌地点点头,从容地走了。 护士心砰砰地跳,这是新来的女医生吗?高啊,年轻,眼睛也长得很看。 第116章 第116章难舍的激情 第116章 第116章难舍的激情 位护士刚刚帮大冉处理好伤口, 离开了,此时这间医务室里就剩大冉个人。 大冉鼻子又红又肿又痛得要命,鼻梁也被撞歪了。 她站在镜子面前看自己大了圈的鼻子, 越看越恼火。 这个姓周的没用,要把克隆人引到另个地方才敢手杀她,都不敢让她来这面面弄死她。 到底有多害怕她? 大冉站在镜子前低头看着手机,她花钱雇佣的媒和水军已开始在各大平台散播冉铭和贺枝的事了。 当初冉铭和他的亲妹妹冉枫是如何邀请正的贺枝,也就是冉铭当时的未婚妻前往雪山滑雪, 又是怎么联手制造的意外将正的贺枝埋藏在雪山中, 让冉枫整容成贺枝的模样, 乔装她模仿她这么多年, 大冉早就查了个清二楚。 冉铭和冉枫这狗男女, 别妄想将自己摘出去。 大冉看着网络平台上关于冉家秘密热度越来越高, 耸起肩膀咯咯地。 那个克隆人不是硬要当冉家的孩子吗?让她当就是了。 旦冉家的丑闻败『露』, 她能有什么好场? 想到那个克隆人, 大冉不免想起迟遇。 前和冉禁的视频通她有录屏,这会传输到手机,慢慢地欣赏。 她和迟遇的亲热缠绵,以及给迟遇身上开口子的画面, 配合冉禁的表块回味,让大冉越看越兴奋。 前争锋相的时候, 当然都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那克隆人的表变化, 这会仔细琢磨, 发现这克隆人是的能忍。 分明眼眶已红透了,恨不能直接钻进视频里吃人,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在努力转移题。 不过, 最后她捅迟遇的那,那克隆人明显慌了。 在视频通被切断了前的瞬间,她分明看见那个克隆人惊慌失措地扑上来,就像是想要直接从屏幕里冲出来救她的小人似的。 大冉越看越开心,捂着鼻子出声。 那克隆人越是痛苦,她就越快乐。 正在琢磨着会再去找迟遇,拍点更加刺激的视频发给那克隆人的时候,大冉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 她的后脑勺似乎被只手扣住了。 大冉惊魂吓,想要回头,但是那只手却死死地控制着她的作。 透过镜子,她发现个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脸从她的肩膀伸过来,和她块看着视频。 再看,不,这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是迟遇! 迟遇见她反反复复回放冉禁焦灼、痛苦的瞬,喉咙里发出让人不适的尖锐声,兴奋得五官都扭曲了。 迟遇:“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张漂亮脸蛋也能『露』出尖酸的表。” “迟……”大冉就要大叫,迟遇用尽全力把将她的脸扣在镜子上。 “啪”地声,镜子碎了,沾满了大冉的血。 昏『迷』的大冉倒在地上,迟遇四找了半天,找到了把输『液』管,将大冉双手双腿用力捆起来,紧紧绑在墙边的暖气片上。 在她身上寻了会,终于找到张门禁卡。 腹部的伤口因为刚才太过猛烈的举又开始发痛。 迟遇冷汗不断,不停地深呼吸,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小窗往外看。 她刚才从走廊过来的时候已观察过了这个地方。 这是间封闭的私人医院,看得出来这地方不大,就是个回字形的层楼。 楼有什么暂时不清楚,她所在的二楼手术室和门诊、休息室都保留着,楼中心的大厅所有的东都被清扫干净,刚才她就是和大冉在楼大厅里和冉禁视频的。 迟遇从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见楼入口处,有个男人用门禁卡刷开了门,出去了。 看来这间私人医院也是临时被周宇征用的,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明日科技旗的私人医院,和自己关系太过紧密的,很大概率会被冉禁找到。 从装修和设备来看,应该不是家新医院,估计建成有段时间了。 想要将这改造成进进出出都用扫描虹膜或者是指纹的方式开启门禁的, 第116章 第116章难舍的激情 也需要番工夫,或许没来得及改造。 迟遇检查了伤口,暂时没有渗出血来,便将门禁卡放入上衣口袋,将大冉用脸砸碎的几片尖锐的玻璃片起揣进去,开门,慢慢往楼门禁的方向去。 她楼的时候看见了面的周宇和汪欣仪,瞟了他们眼,见他们正在神『色』凝地说什么,确定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脚步便更加从容。 顺利走到楼门口,将门打开,这扇门外居然不是医院外面的街道,而是间充满了饭味的休息室。 幸好没人。 迟遇在心里暗骂句自己鲁莽了。 休息室放着杂七杂八的物件,和张吃饭的桌子。 桌子上堆满了装着残羹冷炙的外卖盒,以及些用过的餐具。不远处的柜子上放着台老式微波炉。 刚才进来的那个男人不见了,迟遇看右手边有扇门,那男人应该没在休息室停留,从这扇门走了出去。 她撩起距离门不远的窗帘,透过肮脏的玻璃向外看。 门外是个小院子,院子里包括那个男人在内,有个人。 此时已是深夜,院子里亮着灯,人聚在块给彼此点烟,聊了会后散开到院子的角落里,继续盯梢。 院子里应该是有摄像头的。 不过刚才她看周宇和汪欣仪没有在监控室里盯着监控,如果她行快点的,或许有有机会顺利冲出去。 可是院子里那个人也不是瞎子,他们身上必定藏着武器,怎么能绕开他们? 目光在这间小房间里环视了圈,想了想,将桌面上吃剩的半盆葡萄和没有拆封的牛『奶』股脑全丢进了微波炉里,回头看到桌上有个金属叉,也给塞进去。 选择高火和最长的时间,微波炉嗡嗡地开始加热,她将门后的拖把拎过来,踩着墩布头,用力拔,将拖把杆给扽了来。 这拖把杆是中空的,她将端头贴在自己的腰上感受了,触感差不多。 切准备就绪,迟遇站在了距离微波炉有段距离的门后。 刚才她往微波炉里丢的,全都是微波炉加热后易燃易爆炸的东。 微波炉快速加热,已开始闪现火花,很快,“砰”的声爆炸,微波炉的门直接被冲开。 迟遇的目光沿着窗帘往外看,院子里的那个人明显听见了爆炸声,面面相觑了番后,两个人往屋子里走,另外个人留守在院子里。 和迟遇想得大差不差。 那两个人打开门进来,迟遇正好躲在门后。 他俩走到微波炉前,不知道为什么微波炉会突然爆炸,谁将这些食物放在里面加热?有没有常识啊? 就在疑『惑』的时候,突然听见关门声,他们回头看,有个人藏在门后偷溜出去了! “『操』?!”他俩立即冲到门前,想将门打开,发现门已被锁上了。 留在院子里的那个人正专心致志地环视周围,察觉到身后有些异,正要回头的时候脖子突然被强力勒住,后脑多了个坚硬的金属物。 是枪…… “想活命的就乖乖听。”迟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那人浑身僵,不敢了。 迟遇用拖把杆戳了戳他的脑袋,“开大门去。” 挟持着这个男人往院门的方向去。 这是扇厚的铁门,非常高,上面布了电网。 就算是身手矫健能够轻松翻过慕兰俱乐部外墙的迟遇,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越过电网。 前迟遇就在观察,铁门是用电子锁锁上的,门禁系统和医院其他地方的都不太相似,迟遇思索,或许大冉的门禁卡也未必能刷开。 她没有第二次尝试的机会,次打不开就完了。 她选择最稳妥的方式。 那男人被她拽到门边,果然,他没有用门禁卡,而是哆哆嗦嗦地用自己的指纹解锁了铁门。 迟遇听见铁门发出“咔哒”的解锁声,立即就要将这人砸晕。 谁知这男人全程看上去唯唯诺诺,却在关键时刻异常强势,不管脑后顶着“枪”,整个手掌拍在门禁上! 瞬 第116章 第116章难舍的激情 间门禁系统变红,整个医院响起尖锐的警报! 他启了报警器! 与此同时,刚刚打开的铁门锁扣直接被锁定! 迟遇恼火,立即给了他闷棍。 那男人被迟遇饱含怒气的棍子打得往前扑,头撞在铁门上,眼前片白茫茫,昏得不知东南北。 迟遇迅速在他身上『摸』了圈,果然有枪。 她将枪握在手里,就要再去看那门禁,被她锁在屋里的两人砰砰两枪,险些打中她。 迟遇被子弹路撵到了院子唯的树后,树屑飞溅的同时,她听见医院里传来喊声以及轰隆隆的脚步声。 迟遇喘着气,在心里骂了句脏,握着枪的手心里发汗。 她可从来没正用过这玩意,除了玩游戏的时候,从未历过枪战。 但枪怎么用她是知道的,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有段时间治安不太好,她就跟同学块买了枪,了解了枪械的使用方法。 没想到第次实战,就是敌我悬殊的生死线。 能活着回去吗? 她当然想活去,关于未来她有那么多事想做,她想陪伴着冉禁,给她吃无数她喜欢吃的食物,看她开心看她,看她往后的人生再也没有悲苦,只有幸福。 迟遇将枪贴在心口,努力把身上的痛感往压。 我可以的,我可以,我定行。 迟遇在心里跟自己。 我定能活着出去。 轮密集的子弹飞『射』,几乎将迟遇身后粗壮的大树『射』穿。 迟遇知道自己必须得行了。 她直在观察周围,打算将距离自己最近的灯打爆,这样来院子里的光线就会迅速变暗,有利于她隐藏踪迹。 那个报警器能开就定能关,迟遇别无选择,只能趁着光线昏暗冲过去探究竟。 迟遇深呼吸了几道,当机立断,精准无误地将最亮的灯『射』爆,院子里果然瞬间变暗。 迟遇立即往电子锁的方向猛冲! 万万没想到,这有道隐藏门! 就在她不顾切冲向电子锁的时候,那扇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冲出来五六个人,着迟遇就扑,有人着她举起了枪。 迟遇心登时凉透。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没想到…… 即将死亡的前刻,在迟遇眼底闪而过的某个场景,是高中的时候冉禁每天送她去学校又接她放学,她枕着冉禁的大腿,任车外风雨如晦。 冉禁望着她时的眼眸,凝敛了全世界的专注和温柔。 那双好看的眼睛又要流泪了吗? 迟遇点都不想让她难过。 可无是六年前是六年后,她似乎总是在让冉禁伤心…… 不起…… 迟遇整颗心已被死亡的气息填满,完全没想到那阻挡她所有希冀的厚铁门会在声巨响后,直接被撞开。 冲着迟遇扑过来想将她擒拿的人,全数被不顾切冲开铁门的车撞飞。 原本在二楼窗户拼命喊着“给我活捉”的周宇,被这六七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蛮车队震住了。 车队撞开了铁门后,迅速占领了小小的院子,从上面来群人,枪声四起。 迟遇差点被卷进车底,距离她最近的车门开,有人揽住了她的腰,有力将她往车里抱。 迟遇在看清抱她的人时,原本已破碎不堪的意识和身,迅速神奇地被黏合,股力量从头灌来,都不用那人抱,她直接钻进了车中,反而将救她的人扑倒在车椅上。 “冉禁?!”迟遇不敢相信,凝视着冉禁的脸,眼睛都忘了眨。 的是冉禁! 周宇惊,冉禁?! 她怎么可能直接杀到这里来?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不可能……周宇大『惑』不解,她直追踪的不是我的克隆人吗! 冉禁被迟遇压在这,姿势有些不雅,可看见活生生的迟遇,心口便漫溢出难舍的激。 冉禁捧住了迟遇的脸,将她拉来靠近自己。 从未这样主、诚又忘地狠吻她。 第117章 第117章“疼” 第117章 第117章“疼。” 冉禁不仅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这个郊区废弃的小医院, 还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带上了个大车队,楼的小院子乎塞不下这么多车和人。 形势在瞬间逆转。 “。”汪欣仪在暗中拉了周宇把。 周宇心里堵着口气,额头上也浮起了青筋。 冉禁果然边视频边在开车, 还在联系他的同伴块儿往这里赶。 她是怎么做到扎自己刀子的时候还分心做他的事? 她都感觉不到疼痛吗? 后槽牙乎被周宇咬碎。 就差最后点点…… “啊!”直都甜甜软软的汪欣仪提高声音,强硬,“还愣着干什么!等着被抓?!” 周宇啐了口,带着人跟汪欣仪从另侧下楼,直冲后门。 汪欣仪的车停在后门外的树下, 虽然万分不情愿, 可他们也不是没有给自己准备失败的后路。 “把那个姓冉的女人起带!”周宇对下属说。 “是!” 周宇边往后门去, 边用手机登录了社交平台。 他刚刚登上社交平台, 立即感受到了平台的卡顿, 这是在发生巨大事件时会有的征兆。 他脑子里“嗡”的声, 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下秒他发现社交平台上的所有视频都诡异地变成了同个视频。 脚下匆忙的脚步突然顿, 他拉住了汪欣仪,正要给她这个视频的时候,发现汪欣仪的注意已经落到了别的地方。 这荒废许久的小医院电系统被他们重新修复之后,墙壁上的显示屏又能正常使用了。 汪欣仪正是被面小小的显示屏吸引。 那显示屏上播放的视频和周宇在社交平台上到的模样。 视频之中, 巨大的玻璃墙内群让人『毛』骨悚然的行尸肉,上去仿佛是人, 可五官就像是呈现半融化的状态, 不人不鬼。 除了痛苦的呻『吟』之外, 他们不会说也无法交流,只用啃咬彼此的方式试图减轻内心的煎熬。 这段视频配的是邹清在船舱里交待关明鹏生物克隆产业链的录音。 周宇和汪欣仪怔在原地。 冉禁启动了球直播。 终开始了…… 将明鹏生物的罪行曝光的同时,知名度极高,在球坐拥数亿粉丝, 得到三次世界足球先生的着名足球运动员l,出现在了直播视频里。 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克隆人的事,震惊世界! 所有社交平台都在疯狂讨论克隆人的相关题,阅读量眨眼间破十亿。 疯了。 足球运动员l之后,陆陆续续又有球最大的连锁零售商的创始人、着名演员,以及科技巨头纷纷『露』面,坦诚地告诉世界—— 本体已死,我们不是由母亲自然孕育而生的自然人类,而是在实验室里诞生的克隆人。 这实在太可怕了,完完的耸人听闻! 普通人完想象不到,这些改变世界的精英、各行各业的英雄、媒体的宠儿……居然是所谓的克隆人。 直播引发了所未有的舆论海啸,席卷球。 而何溢的脸通过直播出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包括他所处的机场。 何溢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两个人,努平息因为狂奔而加快的呼吸频率。 他到卫生间将外套脱,假发摘了,出来之后完变成了另种气质。 可是…… 他在卫生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路过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向他,用种打量、惊恐、不解,又憎恶的表情凝视他。 何溢快就知了原因。 机场系统被黑,所有的屏幕都被同个视频占据,而他的脸和他所处的位置出现在屏幕上,覆盖了整座机场。 机场工作人员发现何溢居然就在这里,立即通知所有出入口的安保,暂时封锁,严格排查。 附近的警在迅速往这里赶。 从直播知了明鹏生物黑暗的克隆产业链,知何溢是怎么虐待克隆人的机场旅客们,腔愤怒正无从发泄,居然发现了当事人! 他们紧盯着何溢,慢慢靠近他,将他围住。 何溢嘴角动了动,有些苦涩。 “别动粗。”何溢微笑。 …… 周宇和汪欣仪在安保的护送下迅速撤到后门,辆敞开门的商务车正等待着他们。 “姓冉的呢?”周宇问安保大冉的下落。 “还在找。”安保实实说。 周宇:“……” 汪欣仪有点烦,说:“别管她了,咱们先。” 司机就要坐进驾驶位,突然后领子被人拽住,股巨大的量将他往后拉扯。 他“哎?”了声直接被拽倒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周宇和汪欣仪愣住,见车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了十多个人,刚才把将司机拽下车的正是冉禁。 不是大冉,是周宇熟悉的那个冉禁! 周宇所有的安保脑袋后面都顶着把枪,像石雕样静止了。 他们迅速被控制。 冉禁站在敞开的车门正中,眼里带火,正言不发地盯着周宇。 她重新穿上了外套,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遮盖,左眼尾到颧骨的地方有她自己划开的伤口还非常清晰。 虽然已经止血了,依旧给她原本清丽的脸庞增添了强烈的戾气和侵略感。 周宇对着她『露』出贯讨好的笑容,想要从车里出来,对冉禁说:“冉小姐来了啊。那个女人就在楼里,我给你找。” 周宇所指正是大冉。 说这仿佛此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和冉禁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周宇才刚刚迈下车,冉禁当胸狠狠脚将他囫囵踹了回去。 想到迟遇所受的苦,冉禁这脚用了十二分的,恨不能脚将他踢残。 第117章 第117章“疼。” 周宇完没有想到这女人的气居然会这么大,将他踹翻,脑袋磕在座椅上。 他还没来得及回神,冉禁猝然蹬上了车,手起刀落,匕首直接扎穿了周宇扣着座椅的手掌。 周宇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等剧痛,被匕首贯穿的瞬间,痛苦地大叫。 冉禁靠近他,问他:“疼吗?” 周宇冷汗已经下来了,眼里填满了敢怒不敢言。 都不用他用嘴回答,疼痛感已经占据了他的五官,让他五官扭曲。 冉禁冷笑之中带着已经不想克制的愤怒:“疼就对了。无论是自然人还是克隆人都会疼,我还以为你不知。” 周宇着冉禁的眼神晦暗不明。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你直跟踪的根本就不是我,是我的克隆人。”周宇不解。 冉禁冷言:“被克隆出来的人,每个阶段会是什么样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就算你教他们模仿,也不过是在拙劣地演戏罢了。我眼就能区别出来。更何况……” 冉禁的眼神转向周宇斜后方的汪欣仪,“你能为了救她出来,花巨资成为明鹏生物的高级会员,再买通明鹏生物基地的工作人员,将去移植大脑的汪欣仪本体直接杀死,假冒她的身份出基地,自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周宇哑然失笑:“原来你早就知这件事,早就开始提防我了。不过这件事不能怪我吧?她本体杀了多少克隆人,就为了维持轻的容貌,相对她的凶残,我只是杀她次罢了,已经仁慈了。而且明鹏生物啊……真是个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周宇喘了下,突然转变了语气,靠近冉禁,用诱『惑』的语调对她说:“你,人类社会的金钱就是这么万能。冉小姐,你为什么要做吃不讨好的事呢?现在的你就是冉禁啊,冉的千金,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让世界都知你是克隆人又有什么好处? “他们不会真的接纳你的,就算表面上亲近你、怜悯你,实背地里依旧会将你当成怪物来。 “别人不懂那些自然人脑子里的恶毒、偏见和狭隘,难你还不懂吗?这些你吃的苦头哪个不是来自他们? “冉小姐,和我起吧,悄悄融入这个世界,改变这个世界。等到我们克隆人的数量越来越多,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到时候就会和人类互换立场。你曾经受过的苦遭过的罪,都可以报复回去。不好吗?” 冉禁听了他的,浓密纤长的睫『毛』闪烁了下。 周宇『露』出期盼的眼神。 “你还记得当初你主动找到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冉禁每说个字,就将手里的匕首转动个角度。 周宇痛得受不了,只能回答她的问题:“我说……我不想当谁的备用品!我要、成为——我自己。” “如今你又是如何做的?”冉禁问他,“你为了继续成为周宇,为了永远霸占他的身份,不惜协助罪魁祸首何溢逃脱。” 周宇痛得发抖,听到冉禁的却还能笑出声:“……有什么不对吗?人本质就是贪婪的。我们也是人,只不过和自然人的出身方式不同罢了。我贪婪有错吗?他们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就该承受我所有的欲望!” 周宇眼睛里是激昂的血『色』,“我没做错任何事。” 冉禁了他片刻,想到了迟遇。 “你是世界最干净的……如果你觉得脏,那将我起弄脏。” “不用对我说什么感谢的。只需要让我爱你。” “你是就是你,你是唯的、纯粹的、自由的,为你自己而活的苏小淙。” …… 幸好她遇见的是迟遇,幸好迟遇步步地将她从泥潭里牵了回来,让她不再卑微不再游移,也不会心怀憎恶。 “拥有欲望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人。”冉禁说,“真正的人,应该懂得如何克制欲望的膨胀,克制伤害别人的冲动。周宇,你并没有真正成为‘人’。” 懂得“伤害”容易,难的是学会“爱”。 周宇沉默了会儿,再次虚弱地笑了:“按你这么说,这世界上有个人算是真的‘人’呢?” 直坐在周宇斜后方的汪欣仪显然对他们这番谈没有兴趣。 “冉小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汪欣仪说,“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而且还能精准地定位到后门这个位置?在我这辆车上装了追踪器?” 冉禁向她。 汪欣仪说完之后自己都不信,毕竟这辆车每天都会有人专门护、扫描,想要安装追踪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而且车内装有屏蔽追踪装置,只要是装在车上的追踪器都会被屏蔽。 思绪到了这儿,汪欣仪突然想到,“追踪器不在车上?” 冉禁冰冷的目光落在汪欣仪右手的戒指上。 汪欣仪心里沉,彻底明白了。 这戒指是她从竞争对手手里硬撬来的。 汪欣仪在圈内直都有个让她心烦的竞争对手,张小姐。 两个月,造型师在帮她做造型的时候无意间提及到枚戒指,那戒指上的宝石是由三百某女王皇冠上的宝石制作而成,非常稀有。 造型师还特意给汪欣仪了那戒指,的确漂亮。 不过汪欣仪身边的饰品多,每天换着戴,下来都未必会有重样的。 到那枚漂亮高贵的戒指,她也只不过是多了两眼罢了。 直到造型师提到了她的眼中刺。 造型师说那位抢了汪欣仪资源的张小姐也在想方设法买这枚戒指,还非要不可,这会儿正削尖了脑袋托人在国外的拍卖行四处寻这个宝贝呢。 汪欣仪听了之后,微微笑。 半个月后,这枚戒指就出现在她的中指上,并且在某个颁奖礼上故意戴着,亮给那张小姐。 张小姐肯定是见了,不过为了面子,程她都在强撑着『露』出并不在意的笑容。 想要表现得不在意,实就越在意,汪欣仪明白。 第117章 第117章“疼。” 而那个造型师也在到那枚戒指出现在她手上时,无比震惊且羡慕,还询问过能不能借她两天,她想带到朋友圈子里展览下这传奇宝贝。 汪欣仪到底是没舍得。 之后这枚能够给她带来胜利喜悦和满足感的戒指,汪欣仪直戴着。 如今再想起来…… “那个造型师……是你的人?”汪欣仪盯着冉禁,恨不得用双眼将冉禁吃了,“这件事程都是你的策划?将追踪器安装在戒指里?所以定位的并不是车,而是我本人?那个姓张根本就不在意这戒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对吗?” 冉禁不置可否。 周宇听她这么说,心情更是复杂。 冉禁恐怕早以就开始在汪欣仪身上布局了。 冉禁的思虑比他所想的要深太多太多。 汪欣仪气得身子往上挺,冉禁身后的人立即持枪对准了她。 周宇赶紧抬起没被冉禁刺在椅面上的左手,做出个投降的姿势,想让冉禁身后的人冷静点,不要真的开枪。 “冉总,没必要动粗。”周宇恢复了贯的沉着,对冉禁说,“要是在这里杀了我们,对你而言也没有好处。你还得继续在人类社会生活,无论杀了人还是克隆人,恐怕都不会好过吧?” 冉禁暂时没有动作。 而周宇抬起手臂这个举动,除了示意“投降”之外,还有个作用,就是将冉禁向汪欣仪的视线遮挡。 曾经周宇和汪欣仪讨论过,如果有天他们的计划失败,陷入危机的该怎么做。 “这把袖珍手枪你拿着,随时随地都放在身上。要是咱们陷入困局,他们的注意肯定会更多地放在我身上,到时候我会掩护你,你记得永远都躲在我身后。只要我手抬起来,做出了投降的姿势,就能将你挡住。然后,我食指动动,你就开枪。” 说着,周宇在她眼演示整个掩护和暗示的过程,“到时候,就是咱们翻盘的最佳时机。” 这套配合他们俩演习过多次,掩护的角度周宇拿捏得恰如分。 抬手的这刻,他的确将冉禁的视线遮住了。 而冉禁身后,以及车外的人更是难察觉汪欣仪藏在袖子里的举动。 汪欣仪开枪,就是反杀的信号! 周宇喉头滚了滚,食指动了。 见周宇的动作,汪欣仪就像是被按下按钮的杀人机器,立即将袖子里的枪掏出来,对准了冉禁! 发亮的枪口『露』出杀气的瞬间,冉禁心口猛缩。 还没来得及害怕,只听声惨叫,汪欣仪就要扣动扳机的瞬,突然像是被电击般大叫着凭空从椅子上翻了下去,袖珍手枪掉在地上。 周宇和冉禁的注意同时投到了那把枪上,乎在同时间扑上去夺枪。 周宇眼着自己就要『摸』到枪,突然从右臂传来阵惊魂剧痛,和汪欣仪样,惨叫着摔倒在地。 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额头上已经多了把枪,以及冉禁投下来的冷光。 “别……”周宇浑身都是冷汗,还在不停地抽搐,多个字也说不出来。 “捆了。”冉禁说。 随行人立即上来将已经无法动弹的周宇和汪欣仪牢牢捆住。 冉禁回头,见迟遇单臂压在车身上,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手里还拿着她的手机,见周宇和汪欣仪这俩祸害总算是被制服,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冉禁立即上来扶她:“小遇,你答应我要好好待在车里的,怎么又跑过来了?这儿太危险了。” 迟遇晃了晃手机,冉禁见屏幕上正是从邹清那边得来的明鹏生物的app,用来控制、追踪所有克隆人的系统。 除了冉禁手臂里的芯片已经被苏月珍沉睡之外,他所有的克隆人,即便是投入“使用”,暂时脱离了克隆人的身份,也只是将右臂上芯片的痕迹修复,却没有真正取出。 毕竟明鹏生物不会这么好心,会让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产品”有开口向世界说出真相的机会,他们依旧用这个随时能够“击杀”克隆人的软件,在幕后『操』控着切,掌握克隆人的生杀大权。 冉禁能够放心直播,也是因为在此之迟遇就强硬地撬开了邹清的嘴,利用她的权限将明鹏生物他人的权限部锁定。 而何溢,为了保险起见,他直都和克隆产业处分离状态,不沾丝毫,所以这个app里根本就没有他的权限。 要不是汪欣仪偷袭,迟遇也不想启动这个能『操』控克隆人的程序,还是当着冉禁的面。 冉禁在车里拿着迟遇的手机,以为迟遇遇难的时候,所有的神经乎要崩断,完完忘记了她手机里有这个权限。不过即便她想起来也使用不了,因为邹清的权限只转移给了迟遇,需要迟遇的虹膜解锁。 迟遇的确疼得浑身难受,见周宇和汪欣仪都被摁住了,大冉也被从楼上拖出来塞进了车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单手揽住冉禁的腰,脱地在她耳边说:“就是因为危险才要过来。我刚才做得不好吗?” 冉禁被她抱着,胸口相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程都处抓狂临界点的冉禁,僵硬的身子也因为迟遇的拥抱,在慢慢放松,心口那团乎要将她焚尽的火,也被迟遇渐渐熄灭。 “好啊……”冉禁声音也变得轻柔了,“特别好。小遇特别厉害。” 迟遇听她的笑了起来,笑了半,想到冉禁为了护她扎自己的那下,心口的闷痛又开始反复。 “疼吗?”迟遇捧着她的脸,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以往无论受多重的伤,习惯独自『舔』舐伤口的冉禁都会说“不疼”“快就好了”这样的。 此时此刻,被迟遇捧在掌心的她想到迟遇说过,她俩要彼此坦诚,她们是天底下最最亲密的人…… 冉禁心底地有种柔软的温情在蔓延。 “嗯……”冉禁缓缓地在迟遇的掌心里蹭着,舍不得离开,闭上眼安心地说,“疼。” 第118章 第118章将她灵魂的每一处折迭…… 第118章 第118章将她灵魂的每一处折迭…… 仿佛穿过几个世纪漫长的黑夜, 齐瞳终于睁开了眼睛。 白花花又单调的天花板,这是个陌的房间。 但是陪在她身边的人却不陌。 路司勍躺在她身边窄窄的折叠床上,似乎睡着了, 手还隔着一段距离有点儿艰难地握着齐瞳的手。 齐瞳上着止疼泵,浑身的疼痛暂时遏制。 她『迷』『迷』糊糊地刚想要转动脖子跟路司勍说句话,止疼泵的副作用让她一阵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涌上来,干呕了一下。 路司勍一激灵醒了,刚睁眼就见齐瞳脸『色』惨白, 额头上蒙了一层冷汗, 双眼懵直直地看着前方, 似乎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原地扭了一下脖子, 就跟惊涛骇浪上的小树叶一样无助。 路司勍看她犯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齐瞳正要抨击她怎么可以这么幸灾乐祸的时候, 却用余光现她眼眶似乎红了。 “路小姐……你怎么啦?” 齐瞳一开口, 这粗糙沙哑的声音把自己吓了一跳, 疑『惑』道, “为什么我声音跟我大舅一样?” 本来正在心疼为什么偏偏是这脆弱孩子遭了大罪,听她还有心情开玩笑,眼泪没落下来,又一次她逗笑。 “路警官, 你这变脸技术厉害啊,这都又哭又笑几轮了?而且齐瞳, 你大舅声音可没你现在这么难听。”迟遇人还在门外, 带着笑意的揶揄就传进了病房。 齐瞳就像个无法动弹的木乃伊一样, 躺在床上艰难地转动眼珠子。 她见迟遇四平八稳地推着个轮椅,因为疼痛一瘸一拐走得不太利索。 冉禁坐在轮椅上,似乎有点拘束,回头小声对迟遇说:“我腿没伤着, 可以自己走。我下来吧?” 迟遇点了点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回去:“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好好坐着么?怎么出尔反尔?” 之前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是冉禁推着迟遇,毕竟迟遇伤得比她要重。 可迟遇硬要说自己坐不住,要活动活动筋骨,改成她来推冉禁。 一开始冉禁不肯,语重心长地说:“小遇,你伤真的很重,不要胡闹好不好?伤口好不容易缝合好开始康复了,万一又不舒服了怎么办?” 眼前这个拿迟遇没办法的冉禁,是迟遇最最熟悉的,最宠爱她的“小冉姐姐”。 不是那个开启了全球直播,让全世界巨震,改写了克隆人历甚至是整个人类历的那个人。 “对付”小冉姐姐,迟遇有得是办法。 “你就听我的话,别让我有闹得机会不就好了?” 迟遇连撒娇带哄骗的,几乎在大庭广众之下软在冉禁的怀里。 冉禁完全没想到迟遇会这么做,脸都她闹红了,用指背顶着鼻子和嘴,很艰难地将想打喷嚏的冲动压了回去,迟遇也顺势将她抱到了轮椅上。 冉禁:“……” 就这么轻而易举迟遇拿下了。 这会儿到了齐瞳的病房,冉禁迎着路司勍和齐瞳的目光又有不安分,迟遇点了点她的肩膀,说“乖了”,便将她稳稳地压了回去。 路司勍看她们这一番你来我往,刚才因为齐瞳而涌上来的动容『荡』然无存,歪着嘴嫌弃道:“你们能在病房里黏糊完了出来吗?可真碍眼。” 迟遇说:“碍眼就对了,我就是来你的。” 路司勍:“……” 永远跟这小王八蛋八字不合! 迟遇将冉禁身上的毯子拢了拢,坐到齐瞳床边的椅子上,问她感觉怎么样了。 迟遇见她整个脖子都包来了,听路司勍说了她受伤的经过,心疼坏了,『摸』『摸』她一头『毛』茸茸的小卷『毛』,柔声道:“没想到咱们四个人里最娇弱的齐瞳受的伤最重。快快养伤啊,等你伤养好了,我带你出去玩,好好散散心,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冉禁看着迟遇对着别人温柔的样子,眼神有点直。 齐瞳这下算是彻底想来自己受伤的经过了。 那场死时速和枪林弹雨居然是真实的事,齐瞳有种深深的分裂感和后怕。 “咱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证据呢?程局长呢?何溢呢?”齐瞳用沙哑的嗓子连环问。 路司勍怕她太激动,赶紧将她安抚回来:“放心,证据没丢,我保护得好好的。程局调查了,现在我们整个系统在大清扫。何溢没跑成也抓了,克隆人的产业链已经彻底曝光。你之前说要将何溢那王八蛋送入监狱,你做到了,你真的特别棒。” 不得不说,路司勍夸人还是很有一套。 第118章 第118章将她灵魂的每一处折迭…… 齐瞳听她这么说,一切似乎都很圆满,稍微松了口。 刚刚松懈不到两秒钟,突然想那个她打死的男人。 “那、那个人是我开枪打死的……我,我杀人了?”齐瞳双手紧攥在一,哆哆嗦嗦。 路司勍将她僵硬的手握住,慢慢『揉』开,怕她将自己弄伤。 “你是为了救我才那么做,放心吧,你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不会有事的。”路司勍双手握住她,“救我的时候那么勇敢,怎么这会儿又开始害怕了?” 齐瞳反握住路司勍的手,哇哇地哭,泄后知后觉的恐惧。 路司勍她逗笑,拿纸巾无微不至地帮她擦眼泪,两人依偎在一块儿其乐融融,甚至有点儿甜甜蜜蜜。 迟遇看着她俩乐得不行:“明鹏物的杀手都你们解决了,怎么还哭成这样?” 而对眼前这份亲密越看越不解的冉禁:? 迟遇见冉禁在很认真地疑『惑』,眉头蹙成了软软的小山,更乐了,过来捏了捏她的脸,在她耳边说:“别打扰她们了,给她俩一点独处的空间。” 虽然不知道路司勍和齐瞳为什么需要独处的空间,但迟遇这么说了,冉禁就她推着,两人到了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 她俩走了,齐瞳的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回忆那一夜,她路司勍背着,在山道上晃晃『荡』『荡』的。 她活了二年,光顾着打听别人的事儿吃别人的瓜,那晚却将自己所有的隐私都跟路司勍坦白了个干净。 从小到大犯的傻事,谈过的恋爱,难忘的骄傲…… 几乎是路司勍说什么她答什么。 换做以前,齐瞳这个瓜农喜欢吃别人的瓜,对自己的瓜可是捂得严严实实,迟遇这个小都未必知道她所有的糗事。 不知道为什么,那晚她对路司勍毫不设防,说到最后意识模糊,字都连在一块儿,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路司勍还在那儿笑笑笑,说她聪明夸她可爱…… “后来呢?”齐瞳问路司勍,“咱们得救了?” “可不么,不然咱们还能在人间重聚?” “……” 路司勍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说话又有点儿凶,齐瞳这会儿就是易碎的小瓷瓶,得好好呵护。 路司勍『露』出人畜无害的甜美微笑,下巴搁在床面上,眨巴着大眼睛,软绵绵拖着尾调说:“幸亏啊,遇到一个好心的姐姐,就算咱们一身血她也没有害怕呢,将咱们载到了医院。这世上还是好人哦。后来你爸爸妈妈赶过来看你,可吓坏了呢。” 齐瞳不解,“路小姐,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怎么怪腔怪调的?” 路司勍,“……” 我温柔一点就是怪腔怪调是吧?行。 路司勍立马坐直了,声音也厚了两层,“你爸妈昨晚守了你一夜,下午过来。” “哦……”齐瞳路司勍这么一凶,吓得缩了缩。 但不得不说凶神恶煞的路小姐才是她熟悉的路小姐。 刚才怪腔怪调的她,感觉更让人心里不安。 路司勍算是现了,无论自己怎么做齐瞳都怕她。 也是有点无奈,忍不住轻轻捏捏齐瞳软软的小脸蛋,很真心地问她:“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不怕我呢?” 齐瞳见她这么说,望向她的目光有点儿闪烁。 路司勍现她嘴唇上有一道血红的裂口,她这需要人疼惜的脆弱勾着,出神地用指背在伤口上轻轻掠过。 齐瞳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眼神游移地看向别的地方。 路司勍现她方才还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上,了一丝害羞的桃粉。 忽然想之前自己亲自探索出的秘密,齐瞳哪儿哪儿都一碰即软。 所以,就连碰碰唇面也…… 路司勍正她的独特之处弄得小鹿在心里冲冲撞撞。 齐瞳目光微微回转,长长的睫『毛』下大眼睛有点儿害羞地望向路司勍,随后,在她的指甲上轻轻一啄。 路司勍:“……” 满世界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内心一叠声地喊着——艹!可爱炸了! 今天的阳光很暖,迟遇将冉禁推到小花园树下的长椅边,晒会儿太阳。 她跪在冉禁面前,将她病号服宽松的裤管卷来一,有担忧地看脚踝上的电子脚镣。 “还会不会磨得疼?”迟遇问冉禁。 冉禁摇摇头说:“你帮我贴了防伤贴之后好了,已经没感觉了。” 天前。 迟遇还不能下床 第118章 第118章将她灵魂的每一处折迭…… 的时候,警察就追到这间迟氏集团的私人医院里,找冉禁。 而无数的媒也淤积在医院外,想方设法想要约到冉禁的专访。 更不用说冉禁的字和照片刷爆了网络,她以前出席各大场合的视频、主演的电影全都挖了出来。 有人爱她美丽、聪颖,坚韧不拔。 自然也有人说克隆人恶心,无法接受这种无限接近于人类,却又不是自然人类的物种,说“这个克隆人不过是个阴谋”,甚至有了末世论。 冉禁没有应任何一媒,也没有刻意隐藏行踪,警察很容易就找到她了。 警方的调查工作在艰难地推进。 这个庞大的、不可思议的案件或许不是一朝一夕能调查完的,如今的法律并不适用于“克隆人”,所以受伤的冉禁没有带回局子,所有的问询都在医院完成,而她依旧需要戴上电子脚镣。 来医院找她的警察,依旧是那位姓余的警察。 这余就是之前负责迟理的案子,觉得冉禁是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一直在追查她的那位警察。 上次冉禁戴上电子脚镣,也跟他有不解之缘。 见到熟人,冉禁没有什么想说的。 余却一改之前的暴戾,很平和地对冉禁说:“原则上冉小姐暂时不能离开本市,如果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可以提,我们尽量帮你解决。” 冉禁依旧没有说话,但看着对方的眼神里了探究的意味。 余说:“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全世界都知道了。之前是我职责所在,你有嫌疑我肯定要查你。不过现在么,我……很佩服你,要是我的话恐怕没法坚持到现在,也未必有勇将真完全之于众。” 冉禁平静地说:“每个人都有权知道真,也有权成为自己。” 余查案厉害,可要让他说点掏心窝子的话或者安慰谁,简直比捅他一刀还难受。 但当他看完了那场轰动全球的直播,知道了克隆人技术,通过初步的调查知晓了明鹏物做的那事,以及冉禁的反抗,初对于这个女人的憎恶也现了变化。 就算难开口,他也想把堵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怕会给冉禁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余说得特别诚恳,将自己赞同冉禁、鼓励冉禁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希望自己没有吓到人,临走前还附赠尴尬又带着善意的笑。 冉禁嘴角动了动,很艰难又别扭地回应了一个笑。 …… 就这样又戴上了电子脚镣,不过这次冉禁的心情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终于卸去压在心头年的秘密,迟遇在一点点帮她解开困住她的枷锁,冉禁开始学会放下沉甸甸的过去。 因为角度的关系,迟遇有点看不清,干脆捧着冉禁的脚踝,将她的腿架到自己的胳膊上,仔仔细细地查看。 冉禁不想昨晚。 昨晚,冉禁第一次非常坦诚地跟迟遇说了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担忧。 她是个克隆人,无论迟遇用无数种温柔的说法化解这份不同,她的出和迟遇就是不一样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精神病院里的那两年,来自于护工的虐待摧残了她的意志和人格。 更不用说在她逃离冉之后,在外流浪时做过很迟遇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尽管迟遇一直都没有嫌弃过她,可是她明白,无论是她的出身还是她的经历,从魂到肉,她并不干净。 这不是迟理强加给她的魔咒,她打心底里也是认同的。 当着自己喜欢人的面说这,冉禁自己也不好受。 可是她答应了迟遇,她想成为全世界和迟遇最亲密的人,心中最重要的想法自然也不想瞒着迟遇。 她怕迟遇会她带入情绪的低谷,没想到迟遇听完之后,情绪不仅没有受到影响,还笑着拦腰将她抱住。 冉禁眼神有闪烁,“小遇?” 迟遇凝视她的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火苗:“我说过了,你是全世界最干净的,你却又说什么脏。我是自肺腑觉得你干净,从内而外,没有一丝污秽。你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需要我好好证明一下我没有撒谎吗?” 迟遇用了一整晚的时间,将她灵魂的每一处折迭细致地抚平。 冉禁没想到迟遇会这么顾及她的感受,能到这个地步。 迟遇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梦里,似乎下雨了,雨水在窗户上滑落。 迟遇将两扇窗户从中推开,抬手臂感受雨珠,滴滴答答,浸在她的手背上。 看那雨珠晶莹可爱,尝了尝雨水的滋味,她很喜欢。 第119章 第119章“去那” 第119章 第119章“去那。” 个梦起起伏伏, 冉禁爱声音一直浮在她耳边。 醒来时候发现己居然在冉禁怀里。 还在梦境中冉禁双臂环着她,身后紧紧地拥着,脸挨着她肩, 轻轻地呼吸着。 息扑在迟遇后颈上,点儿发痒,但迟遇很喜欢。 印象中冉禁除了在她面前假装轻浮那段时间之外,很少会么主动贴近。 “遇……”冉禁连梦呓都是迟遇名字。 迟遇握住冉禁手。 想起昨晚只手被她轻轻压在枕边,迟遇抿了抿嘴, 嘴角忍住浮现笑意。 冉禁脚踝上电子脚镣偶尔跳动出红『色』信号, 病房里安静而温馨。 迟遇扣着冉禁五指, 将她拥着己动作拉得更紧密一些, 再次浸入惬意梦里。 昨夜让冉禁非常意外, 看上去对于她而言确点儿过了。 毕竟整个过程中冉禁打了五六个喷嚏。 迟遇略略分出点神, 心里想着, 看来淙很喜欢样。 等到两人彻底醒了之后, 彼此面对面,记忆翻了上来,冉禁太好意思看迟遇含笑眼睛。 “饭送来了。”冉禁找了个借口下床。 迟遇放开她手,冉禁在前面走她一路跟着。 冉禁将早餐打开时候, 迟遇趴在她后背上,下巴抵在冉禁肩, 跟她一起看今菜『色』。 冉禁耳朵被她息弄得发痒, 忍住缩了缩肩膀, 笑道:“遇,快去洗漱啦。洗漱出来我就把早餐摆好了。” 迟遇在她脖子里蹭来蹭去:“说好每一个早安吻呢?” 冉禁被她逗得笑出声,“遇还是十六岁吗?” 迟遇深以为然地点点说:“是啊,十六岁。淙姐姐喜欢我是几岁, 我就是几岁。” 听到个全新称呼,冉禁微微一愣,回眸看迟遇。 迟遇心地避开她腹部伤口,将抱着她柔软身子双臂收紧了一点,『露』出一双鹿般渴望眼睛,问她:“我以样叫你吗?” 冉禁最喜欢对她独一份任『性』迟遇,每当时候,冉禁就以名正言顺地给她独家宠爱。 其次,就是撒娇时迟遇。 迟遇声音一软,眼神一怜,冉禁便拿她办法。 而且她个要求根算上要求,分明也是在帮冉禁治愈创伤。 “当然以啊……”冉禁被迟遇紧密地环住,整个人陷在她怀里,种被迟遇好好地保护和珍惜安全感,“遇想要叫我什么都以。” 苏淙,个到了迟家之后,就在迟理要求下彻底抛弃名字,如今被迟遇重新握了回来。 已经些陌生三个字,被她最喜欢人念出来,每个音节都好听,让冉禁喜欢。 而冉禁也因为个称呼,种回到了正确位置踏实感。 此刻置身在花园里,冉禁闭上眼,全心全意地感受阳光温暖。 难得用做任何事,用架起任何防备,沐浴在阳光下,半生都在逃亡和忙碌她,很少种悠然体验。 树影摇出点点碎金,铺在冉禁冷白肌肤上,或许是因为此刻她笑容融合了阳光温度,让她一向阴郁脸融了些柔和生机。 迟遇双膝点在草地上,跪在冉禁面前,指尖往电子脚镣和冉禁脚踝中间探了探,认真地确定着防伤贴是否能保护好冉禁脚踝。 关于克隆人案子还悬而未决,前路依旧未知,但见迟遇么细心地照顾她,为了一点点磨出来红肿般细致而介意,冉禁又是开心又是怅然。 片草地专人打理,就是为了给病人放松心情,坐在儿跟家属说说话,排解忧闷情绪。 “你副身子根是钢筋铁骨,被玩意一磨皮肤就破了。”迟遇想到以前冉禁总是把己当回事,老是受伤,心疼之余又点儿好地瞪冉禁一眼, “我算是知道你多脆弱了。” 冉禁被她瞪一下心动得要命,嘴上道歉:“对起啊遇。” 迟遇无奈道:“跟我说什么对起呢?” 她戳一戳冉禁心窝,“要说对起是你己吧。” 冉禁,“唔……” 在医院段时间一直都是迟遇在照顾冉禁。 她怕交给护工照顾话,冉禁什么适愿意跟护工说,她太知道冉禁那爱与人打交道劲儿了。 第119章 第119章“去那。” 很快迟遇就坚持下地了,之后几乎都住在冉禁病房里。 家医院也是迟氏集团旗下医院,迟遇要么做,人好多说什么,她俩单独在屋子里只要按铃,根会人来打扰她们。 迟遇受伤然轻,幸好伤及脏器,过就伤势身而言,换成谁都够在床上躺着哀嚎好一阵子。 而迟遇到底轻,还常坚持锻炼,完全听她喊疼,一下地就为冉禁忙里忙外,又开始监督她每饮食均衡,以及各种维生素摄入量。 堆成山水果里,桃子依旧见踪影。 冉禁还特意说:“我真怕桃子味了。” 迟遇摇摇,“着急,你真正喜欢口味咱们慢慢来探索。在此之前,别碰桃子。” 冉禁无奈地笑道:“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 迟遇说:“你厉害和我疼你,是两码事。” 冉禁在心里回味着“我疼你”三个字。 原来“疼”个字,也能让冉禁觉得温暖而窝心。 迟遇冉禁,和齐瞳路司勍她们四个人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 伤在渐渐恢复中,每都要吃病号餐,吃得路司勍浑身起『毛』。 “也太淡了……”下午四人在草地上吃全素沙拉下午茶时候,路司勍看一眼那满盆子绿『色』就开始抗议,“我想吃荤!” “昨是刚喝了排骨汤?路警官就憋住了?”迟遇往齐瞳方向瞟了眼,“那齐瞳给你吃,别客。” 正在喝椰汁齐瞳差点喷出来。 路司勍接话道:“早就吃干净了。” 回轮到冉禁一下子喝好,呛得连连咳嗽。 迟遇皱着眉帮冉禁抚后背,谴责路司勍:“路警官说话真遮拦。” 路司勍冷笑一声道:“也知道谁遮拦。” 迟遇和路司勍一碰就互相拆台,四人聊着吹着风,一边咽下难嚼蔬菜,一边说说笑笑。 氛错,过迟遇能看得出来,冉禁是心事。 迟遇和冉禁一样,一直在关注克隆人事件发酵。 “spare计划受害者联盟”惜爆身份,讲述己遭遇,让遍布世界角落里更多克隆人站了出来,直面己。 些克隆人甚至是看了全球直播才知道,原来己是被克隆人出来。 半个月以来,越来越多克隆人在社交平台上发声,如星火燎原,整个人类文明面临前所未巨大震『荡』。 面对克隆人早就存在,且已经渗透到然人社会诸多层面件事,大部分人表示以理解,毕竟科技高速发展必然会挑战人类道德伦理。 而克隆人身做错什么了呢?他们也是被迫。 就像贫富差距、健康与否一样,人能决定己出身,克隆人也是如此。 但依旧少数人能接受。 网络上各方论战,硝烟四起。 而警方调查也进入到了尾声。 得益于迟遇邹清那里掌握到大量证据和实拍视频,以及邹清亲口所述,警方调查取证工作虽算上快,也很顺利。 冉禁很快就要出庭了。 她判决结果毋庸置疑将会是人类文明——包括克隆人和然人——最最重要转捩点。 冉禁被通知,明上午十点,她将会被接走。 之后她会被暂时限制由,直到最后宣判。 傍晚时分,奈奈来了。 阵子见到奈奈,她似乎长大了一些。 知道妈妈和姨姨都受了伤正在住院,她在家里一直都很乖,吵闹,倒是苏阿姨看下去,问她想想妈妈,奈奈点渴望地点了点,苏阿姨便帮她跟冉禁视频。 冉禁和她聊着,和以前在异国日子一样。 问她每都吃什么,做什么,奈奈一一作答。 来是很开心,当奈奈看见冉禁侧脸那道还好清楚伤口时,还是忍住红了眼眶。 冉禁实在看得她难过,便主动问她要要过来,见一面。 毕竟她一走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甚至知道能能回来。 奈奈来时候,再像之前那样冒冒失失地一兴奋就往冉禁怀里撞,而是乖巧地走到她面前,牵着她手在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迟遇远远地看着她们,过去打扰属于她俩时间。 “妈妈 第119章 第119章“去那。” 。”奈奈拉住冉禁说,“我知道其实你是我妈妈,但你是全世界最疼我人……以后我长大了会保护你,照顾你。” 冉禁想到她会说些,蹲下来和她平视。 奈奈环着她脖子,问她:“我以当你儿吗?” 冉禁鼻子些发酸,看见奈奈仿佛看见了曾经在苏月珍身边己,忍住将奈奈搂进怀里。 “当然以啊……”冉禁心中愧疚变成清晰酸楚,她察觉到奈奈在迅速地长大,比她在海外被好好保护时候要成熟多了。 四岁孩说出话,已经样让人动容。 些日子关于克隆人风波,或许她已经网上知道了一些。 就算她才四岁,但她拥和迟遇相同遗传背景,是个非常聪明孩子,事情对于她而言难理解。 奈奈现在是是很安全感呢?是是在被迫长大,是是在害怕? 来她想对奈奈说——如果你愿意话以后你就是我儿,往后人生我们互相照顾。 是,她想到苏月珍当突然离去,些话便堵在了喉咙口真说出来。 她怕万一己回来,向奈奈许诺给她一个家能实现,奈奈该多失望? 冉禁『摸』着奈奈脑袋,对她温柔地说:“你想上学吗?想认识更多朋友吗?” 奈奈扁了扁嘴,因为个动作让她原就肉肉脸蛋,挤出了更爱弧形。 冉禁对她笑道:“你会去学校,你也会结识更多好朋友。妈妈和姨姨会好好保护你。” 奈奈点想哭,但她知道己能哭。 她要坚强起来,她要妈妈保护她,她要成为保护妈妈那个人。 …… 一直到太阳落山,冉禁和奈奈还坐在山坡上依偎在一块儿,活脱脱就是一对亲母。 迟遇怕她俩着凉,抱着条厚毯子走过去,手臂一张,身后将她们圈进己怀里。 “虽然我是很想打扰你们母其乐融融,是再呆下去话说定要被吹感冒了,确定要回去吗?” 冉禁回看她,夜风带起她们长发,将尽晚霞落在迟遇眼眸里,像一团温柔火焰。 奈奈刚刚在她怀里睡着了。 冉禁看着迟遇,心动已,抬起手轻抚在她脸颊上,些迟疑,但渴望情绪更甚。 迟遇察觉到她心思,配合她动作伏低身子,交换唇间香甜。 迟遇发现,冉禁确了些变化。 她在慢慢重塑我,慢慢学会在愉悦一刻再紧紧地约束我,试着绽放内心真实渴求。 迟遇说:“我来抱奈奈吧。” 冉禁摇摇说:“还是我来吧。” 迟遇跟她争,她对奈奈情感一样,迟遇明白。 在漫璀璨星斗之下慢慢往回走,冉禁抱着熟睡奈奈,迟遇用毯子很技巧地把她俩围了起来,变成一件容易掉披肩。 迟遇揽着冉禁肩,三个人就像温馨一家三口。 “当初奈奈诞生也是姐姐主意吧?”走了一半路,迟遇总算是开口问了。 冉禁沉默了片刻,随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以姐姐偏见来看,即便是姐姐去世之前,恐怕也未必喜欢奈奈。”迟遇声音很轻,将奈奈吵醒,“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奈奈,对吗?” 冉禁说话,也算是种默认。 迟遇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冉禁短短到三十人生,一直都在被迫割舍各种对她而言无比珍贵事和情感。 迟遇只希望今往后,她能将己放在第一位。 迟遇望着饱满圆月。 月亮,古今饱含了无数人类幻想。 如今它已经是那么遥及了。 “淙,我带你和奈奈离开儿吧。” 迟遇突然说出句话,让冉禁些惊讶。 “什么?” “留下来话,你要面临什么样审判呢?一直以来是你噩梦,是你无法接纳任何爱意痛苦根源。为什么要继续让己受苦?” 很早以前迟遇就下定了决心,件事结束之后,她要带冉禁离开,去一个人能伤害得了她地方。 “用去管那高高在上审判,你该接受任何惩罚。我要带你离开儿,去一个只我们三个人世界。” 迟遇望着月亮,双眼藏星。 “去那。” 第120章 第120章“命运选中了我对不…… 第120章 第120章“命运选中了我。对不…… 梧桐树叶开始渐渐变黄, 又到了黄绿相接的绚烂『色』彩交织在行人的头顶的季节。 一场秋雨之后气温急跌,迟遇穿着厚重的呢风衣,手里拿着一把全黑的伞, 从停车场穿过,来到院前。 迟遇的头发又长了少,偶尔被秋风带起几丝,黏在只涂了一层透明唇膏的双唇上。 修长的身形站在空旷的广场上,从头到脚是压抑而低调的黑, 散发着让人敢跟她攀谈, 甚至敢靠近的压迫感。 院外聚集了少媒体和群众, 她看见那些自发来这里的人, 手里拿着“支持克隆人”“我们会爱, 我们是人类”的标语, 面对着媒体镜头, 情绪激昂。 迟遇站在远处看, 没有过去。 她甚至看见迟氏集团的员工,小张和徐经理她们也在人群之,对着媒体细数冉禁的好。 迟遇嘴角轻轻漾起一点儿。 最终冉禁没有选择和迟遇一块儿离开。 实迟遇在提出带冉禁和奈奈走之前,已经大致猜到了冉禁的想。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努力走出黑暗的深渊, 无论这个荒唐的世界将何判决她,她想告诉这个世界自己真实的身份。 迟遇帮助她修补『性』格上的创伤, 同时也让她更加自信, 更加坚定自己的想。 她要离开。 果离开了, 这辈只能继续逃亡,永远藏在黑暗的下水道里。 “我想和你在一起。”冉禁在决定出庭的时候,对迟遇说,“想用真实的身份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必须和所有自人一样,接受人类社会的一切规则。只有我走进来了,才能真正和你并肩,我们之间才会有未来。” “小遇,我要你为了我走入寂寞的深夜。我想你留在斑斓快乐的世界里,等着我归来。” 冉禁的强大、果断和勇敢,让迟遇无话可说,同时也非常心动。 迟遇尊重冉禁所有的决定。 冉禁的庭审牵动无数人的心。 她的判决结果将会影响所有克隆人的未来。 但克隆人们似乎一点畏惧,他们在直播之前已经想到了今的局面。 ”无论律会怎么裁决,我们会是我们,真实存在的我们。” …… 从v海域回来的时候,迟遇说了一件耸人闻的事。 何溢在机场被围堵的时候,居以一人之力翻了十多个人,要是后来机场特警及时赶到将他制服,说定真的会被他逃走。 有大量的网友议论,何溢很有可能已经在自己身上移植了非人类的基,所以才这般恐怖。 周宇和汪欣仪本身是克隆人的身份,有些敏感,但为他们非囚禁和故伤害,以及协助他人越狱,今已经收押。 冉家的丑闻被大冉爆料到网络上,随着克隆人的事件掀起腥风血雨,冉家最大的秘密也随之浮出海面。 警方火速立案调查,连夜带走了涉嫌谋杀真正贺枝的冉铭和冉枫。 而大冉,本身身上背着人命,之后在周宇的帮助下越狱,继续行凶,她这辈是可能从监狱里出来了。 某一日,迟遇来监狱探视大冉。 大冉在到“迟遇”这个名字的时候,早心灰懒又麻木的她,心上略有一丝触动。 真的是迟遇。 透过玻璃,大冉又看见了这张脸。 和迟理非常相似的脸。 上次相遇,迟遇一身的伤状态很糟糕,即此,震慑人心的美依旧能被轻易地察觉。 今见面,迟遇只是上了一层薄薄的妆,看上去知道她并没有花心思好好扮,只过是为要出门稍微捯饬了一下。 即此,在阴冷的监狱里,迟遇像是一道明媚的光,切开了一切黑暗。 大冉看着她,很自地想起了迟理。 而迟遇这趟来找她,也是想问她关于迟理的事情。 大冉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此刻微微上扬的嘴角牵动僵硬的脸部肌肉,让她看上去苍老,死气沉沉。 “我遇到她的时候,大概又是在闹『自杀』吧,反正那时候我情绪非常稳定。” 大冉眼神发沉,看上去似乎在看迟遇。 过迟遇发现了,大冉眼眸的聚焦并在自己身上,她完完全全陷入了回忆。 迟理无疑是个让人心动的女人,她的美超越了『性』别。 大冉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魅力的女人。 会有人喜欢迟理吗?大冉曾经在心里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即后来诸多的爱恨交缠,此刻回忆起两人“恋爱”的过往,大冉 第120章 第120章“命运选中了我。对不…… 那颗已经死去的心,竟又开始自作主张地犯贱,又开始鲜活地跳动…… 美丽、多金又温柔,那时的迟理对她无微至。 无论她的脾气有多烂,何对迟理无理取闹,情绪有多稳定,迟理照单全收。 算大半夜给迟理电话,让出差的迟理立即从另外一个城市飞回来,第二太阳没升起,迟理已经拎着早饭站在她家门口,对她微了。 面对迟理的宠爱,大冉肆无忌惮地宣泄自己的坏脾气。 无论她怎么矫情怎么做作,迟理只会看着她着,好脾气地承受着。 正为迟理的爱,原本想要『自杀』的大冉又想死了。 她对这个世界有了眷恋。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爱情,一颗心算全部交给迟理,没想到,这是她噩梦的开始。 一切真相大白,迟理只是在利用她向冉家复仇罢了。 在迟理眼里,她是是是个轻易掉进陷阱的猎物?一个彻头彻尾的傻? 那些恩爱缠绵,她完完全全没有怀疑过的温情,全是假的。 迟理居能演到这份上。 迟理被她杀了,可她只有在迟理死的当下有一丝复仇的快感,之后的疯狂全是为了掩盖心里被连皮带肉割除的伤痛。 “她该死。” 大冉最后留下这三个字,以及扭曲的容。 完之后空虚且疲惫,似乎连她自己知道为何而。 迟遇从监狱出来之后,买了姐姐最喜欢的黑玫瑰,去往迟家的家族墓园。 姐姐下葬之后,很久了,迟遇一直在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时间有限,也为想起姐姐,会被更多复杂的情绪笼罩,知道该何面对姐姐,所以没有回来看过她。 穿过连绵的秋雨和挺拔的柏树,迟遇来到迟理的墓前。 这捧黑玫瑰被她抱在怀里,小心地呵护着,依旧沾了水珠。 黑玫瑰,象征着“恶魔的爱”。 它黑暗、张扬又邪恶,今落了星星点点的雨水,放在姐姐的墓碑前,倒显出了几分脆弱。 父母的墓碑在迟理墓碑的后方,安静地相依着。 而迟理则安静又孤独地长眠于此。 迟遇将黑玫瑰放下,独自在迟理的墓前静默着。 今她已经知晓了所有事,依旧无真的恨她姐姐。 十七年前,二十二岁的迟理也曾拉着她来到这里,面对刚刚死去的父母。 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驻着。 那时候的姐姐在想什么呢?她害怕吗? 她卖掉画室,放弃理想的那一刻,难过吗? 独自一个人走在复仇之路上,赌上了自己的一辈,她有想过让自己过得轻松一些,幸福一点吗? 迟遇想知道。 只可惜,当她略有些了解姐姐的时候,姐姐已经也会对她开口了。 后来倪珍来了。 倪珍,是姐姐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闺蜜。 当初也是为有她的帮助,迟遇才能揭开姐姐和冉禁计划的一角。 陈管家着伞将倪珍送过来时,迟遇身上已经覆了一层满满的水汽。 看到墓前的黑玫瑰,倪珍有些动容。 陈管家走了,倪珍和迟遇一块儿坐在静谧又萧瑟的墓园里。 “倪珍姐……”迟遇看着远处分辨出地的灰,轻声道,“你是我姐的女朋友吧?” 这么多年,姐姐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唯有倪珍没有改变过。 在迟遇记忆里,小时候倪珍常常到她们家里来做客,一待是一整,给她和姐姐做饭,厨艺精湛。 迟遇记得前段时间她联系倪珍,倪珍的微信头像是一朵黑玫瑰。 倪珍像是到一件很早很早以前发生过的事,有点儿恍惚。 有多久没人提到这件事了,久到倪珍自己快忘记,她和迟理相爱的过往。 “嗯……”倪珍说,“我是她前女友。二十多岁的时候我和她在一起,非常快乐。” 迟遇回眸,看向倪珍。 年近四十,岁月到底在倪珍的脸上留下了一点痕迹,过她依旧和迟遇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无论情绪平和,身上藏着锋芒。 的确像是姐姐会喜欢的人。 倪珍以为这件事过去了很久,但是当她次跟迟遇提起和迟理的恋爱时,过往岁月那些甜蜜的点滴很快被一一拾起。 她俩在同一所大学同的专业,倪珍永远记得两人初相遇是在一次晚会上,迟理为小心弄湿衣服的她体贴地罩上自己的外套。 虽是完全认识的陌生人,迟理却很细心地发现了她的 第120章 第120章“命运选中了我。对不…… 窘迫,之后有事很快离开了,连名字也没留,是倪珍主动找她找了好久。 “你和你姐姐年龄相差挺大的,可能很多事你已经记得了。你姐姐上大学那会儿是个很开朗外向,又极具艺术赋的人。当年她考进美院,专业和化科是第一名。她在我们学校里走到哪儿是焦点,追她的人一双手数过来。” 倪珍眼里带着一层晶亮,脸有些发红,却得很开心。 “你姐姐啊,非常疼爱你。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从来没跟你说过。你爸妈过世的那段时间你大伯他们成来家里闹,想要让你姐把公司交出来。说你们这两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理得好这么大的公司呢?后来……” 迟遇说:“后来我姐把画室给卖了,放弃了自己的理想,接过了迟氏集团,让它重新活了过来,并且成为能源产业的巨头。” 倪珍点了点头,用骄傲的语气说:“她真的很厉害。” 迟遇陷入了沉默。 想到两人分手的那一,倪珍的双眸渐渐失去了开心和仰慕的神采。 虽当时想明白,过现在回忆,对一下时间线,那会儿应该是迟理刚刚查到她母亲器官被偷走真相的时候。 当她发现母亲的死并是一个外而是有人为之,且背后连着一个巨大的黑『色』产业链时,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迟理决定,要用余生来追凶。 倪珍永远记得那个秋夜,下着让人发抖的寒雨,和今一模一样。 迟理站在倪珍家楼下,倪珍抱着要送给她精心挑选了许久的生日礼物。 开心地想要递给她的时候,发现她半没有接过去。 “我没办和你继续在一起了。”迟理穿着一件单薄到能单薄的外套,发梢已经被雨水湿了。 虽嘴上说着要分开的话,可凝视着倪珍的眼神却充满了舍。 倪珍知道怀里那花费了她好几个月心血,想要哄爱人开心的礼物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 “为什么……” “我喜欢上了别人。” 倪珍敢相信自己到了什么。 这是对所有沉浸在爱里的人最狠的伤害。 “我恨过她。”倪珍看着迟理墓碑上的照片,这张照片似乎是她替迟理拍的,以前当过手机桌面很久的时间。 倪珍有些出神,“过后来我发现,她在做非常危险的事情,在调查着什么谋划着什么。我害怕她出事,次主动联系了她,跟她说算恋人做成是能做朋友的吧。那个时候,你姐姐已经变了……变得阴郁,『性』情定,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对我也很冷淡。 “后来,她和冉氏集团的千金恋爱了,将那个冉禁带到朋友圈里,非常高调。 “我已经是她女朋友,也没计较这些。心里难过归难过,是发现了一些细节。你姐姐身边的那个女朋友似乎太对劲,我发现,她们居是两个人。 “那时候我觉得是是你姐姐被骗了,被一对双胞胎骗了,特提醒她。没想到她好像早知道了。这件事让我更解,情绪也一度崩溃,非常没脸没皮地纠缠她,想要让她告诉我真相。” 喝了很多酒的倪珍哭得妆花了,她活了三十多年,从未此狼狈,在那条无人的走廊,拼命质问迟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会是这样的结局?你真的一点遗憾吗?” 迟理看着她哭看着她心碎,没有安慰她。 原本倪珍以为这次迟理会和以前一样,说只字片语,这么沉默到底。 没想到,最后迟理是开口了,带着一点点,温柔又难过地说: “命运选了我。对起。” …… “这是你姐姐的命运,我的命运。” 倪珍离开墓园的时候,留下这句话。 雨停了,阳光刺破厚厚的云层洒向大地的时候,覆盖着万物的雨珠被照得发亮。 方才连绵的阴霾转眼间变成了一片金『色』的灿烂,像是姐姐知道她在哭,来安慰她一样。 迟遇坐在迟理的墓前,弯着腰缩起肩膀,努力控制着眼泪。 …… “上初了,要挤到我床上来啊?羞羞?”迟理累了一整日,正睡得『迷』『迷』糊糊,发现妹妹又挤进她的被窝里。 迟遇对迟理说:“姐,刚才我梦到爸妈了。” 迟理眼神定了定,语调也变得柔和了许多,『摸』『摸』迟遇的脑袋:“怎么了?害怕吗?” 迟遇没说话。 迟理着说:“怕啊,那是爸爸妈妈。你知道爸妈有多爱你,多疼你。下次梦到他们记得跟他们多聊聊,多说说你的事情,他们肯定很喜欢的。我和爸爸妈妈永远保护着你。” 美丽…… 第121章 正文完让它在暖阳下兀自宁静、美丽。…… 齐瞳和路司勍一块儿赴了楚维的约, 双方一家咖啡厅见面。 “迟遇呢?” 双方刚刚坐下,楚维见迟遇没来便问道。 “遇姐最近的事儿特多,我也找不到。”齐瞳愁眉苦脸道, “改天我将她逮着了,咱们一块儿聚。” 楚维笑着说:“能理解,她这段时间肯没心情做别的事。我这次来是想感谢你们的。” 于克隆的事,实楚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当她看到全球直播的时候是震惊了,克隆的数量和明鹏生物所做的事情, 依旧超乎她想象。 警方未正式通报, 周宇和汪欣仪的事情网上也传得沸沸扬扬, 她明白那些不是一些没有真凭实据的传闻, 但毕竟她也是当事之一, 拼拼凑凑致能将真相原个七八分。 楚维好不容易找到被周宇的克隆软禁国外的周宇本体的父母, 将他们接回国。 这一路上楚维终于将他们的嘴撬开, 得知了周宇本体死亡的真相, 以及他们周宇本体死亡之前,就已参与了“spare计划”,制了周宇的克隆。 “所以,我丈夫的确是死了, 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楚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这么久以来, 她追查的事情总算有了个确的结果, 的确略有些放松, 可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齐瞳递给她纸巾,握着她的手,说:“起码现你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你知道你的丈夫未背叛你。” 楚维被她这句话弄得眼泪更汹涌, 齐瞳无助地看向路司勍。 路司勍也很无奈,『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她,让她别内疚。 …… 之前齐瞳和路司勍知道于克隆一案正式开庭,冉禁暂时被限制了自由,除了律师之外不能见任何。 迟遇又去了v海域,她去做什么也没跟齐瞳说。 前阵子因为调查明鹏生物一案,网传v海域已被警方封锁,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封。 “小遇去v海域做什么呢?” 齐瞳整个心思都迟遇身上,一天天的魂不守舍,自己才刚刚出院,又惦记着迟遇,原本就小的脸蛋又肉眼可见瘦了一圈。 这儿回到家了念叨,路司勍将她扶到沙发上坐好,几乎是将她摁下去。 齐瞳察觉到路司勍有点儿情绪。 路司勍看了她一儿后,泄了气,心里连说十个“算了算了”,站起身说:“想吃点儿什么?我给你做去。” 齐瞳见她都没得到答案就要起身,赶紧拉住她的手腕:“路小姐,你生气了么?” 路司勍“嗯?”了一声,笑道:“我生什么气?” 齐瞳听她这么说,心里稍微镇了一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没想到路司勍接着砸来好几句:“你不是成天想着你的闺蜜,张口闭口都是你发小的事情,对上床的我是称呼‘路小姐’罢了。没事,我懂的,我不闹,我特懂事。” 齐瞳懵了,赶紧把路司勍抱回来,几乎是单腿跳起来她身后将她拦腰抱住,没让她走。 “怎么啦,路……”差点又脱口而出“路小姐”,齐瞳赶紧咽回去,立即换上软软甜甜的称呼,“怎么啦路姐姐,我,我的确担心小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这么多天联系不上她我当然担心她了。但对你是不一样的,真的……让你不开心了,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路司勍听她叫什么姐姐,心里喊了声“肉麻”,嘴角的笑却压也压不下去。 “你别真的生我气。你别忙活了,坐回来嘛,我来给你做吃的。”说着齐瞳就要把路司勍往沙发上带。 齐瞳道歉道得特别真情实感,路司勍开心了,爽了。 强行将笑容压回去,路司勍回,“哼”了一声说:“什么姐姐,恶不恶心?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小气。看你,腿瘸着呢别惦记着表现了,好好待着,今天我继续给你『露』一手,做点你喜欢吃的,帮你扫一扫对你家小遇的相思之苦。” 齐瞳发现了,路司勍实非常喜欢说反话,越是抨击什么就越喜欢什么。 她叹了一声,迎面将路司勍抱住,软乎乎的身子贴她身上:“不想吃饭,想路姐姐抱抱。” 路司勍被她的可爱弄得毫无立场,马上跟她接起吻来。 齐瞳心里感叹,路小姐看上去厉害,实很单纯也很好哄。 迟遇消失的第八天,齐瞳终于联系上她。 【抱歉齐瞳,我之前v海域,那边信号很不好。我已回来了。】 齐瞳立即带着路司勍跟迟遇汇合。 今天是冉禁宣判的日子。 迟遇一早就法院门口等着她。 庭审全程都可以网络上观看,所有都见证了这个克隆不卑不亢地原她的半生历。 包括她的出生,她的成长,她所目睹的、承受的一切,毫无隐藏全部坦诚地告诉给全界。 她讲述那些鲜血淋漓的往事时,法官望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法官见很多,他们讲述于自己的事情时或激或颓丧,终归是带着情绪。 而眼前的这个克隆所历的事情足以让容,但她只是陈述,坚地原真相,让更多知道一个普通的克隆的命运。 没有顾影自怜,也没有任何煽的意味,只是平铺直叙。 不想博得同情的客观发言,反而更有信服力。 或许是她所说的遭遇和她的平静形成太明显的对比,观看庭审直播、录像,或是网上整理的庭审文字版内容之后,很多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类的残忍、傲慢和侵略『性』,类文明历史中不断上演。 同样,类的心是复杂的、多面的。有残忍、傲慢和侵略,就有温柔、理解和守护。 线上和线下发起了全球『性』超规模的民众请愿。 自然的法律没有资格来给克隆罪,冉禁所历的一切都是来自类的恶意,她不该获罪。 请愿的数昨晚就已突破了十亿。 …… 今天就要宣判了,法院外请愿的民众一边交谈一边安静地等待着。 迟遇站群之后。 齐瞳路司勍和楚维她们都来了,今天是难得的晴空万里。 齐瞳抱着她的笔记本电脑看庭审直播,一圈围着她边看边议论,就等着最后宣判了。 【全体起立。】 “来了来了!” “快!宣判了!” 迟遇的目光透群,看见了屏幕的一角。 齐瞳心跳得快要胸膛里冲出来,死死握着路司勍的手。 路司勍手都被她捏红了,不住地抚她的脊椎帮她减压。 数千所的广场,一丝声音都没有。 几秒钟的静默之后,突然爆发汹涌的欢呼声。 齐瞳狂欢的群中不可思议又兴奋地回,眼里含泪,寻找迟遇的身影。 迟遇看见了屏幕里的冉禁。 镜对准了她。 全程克制着所有情绪的她,如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迟遇也跟着一块儿笑了起来,视野逐渐朦胧…… 冉禁法院走出来的时候,『潮』向她涌来。 虽 第121章 正文完让它在暖阳下兀自宁静、美丽。…… 然她的支持者们都非常激,但为了避免她受到惊吓,所有都极力克制,也有现场自发维持次序。 他们送给冉禁无数支持的声音和安慰的鲜花。 冉禁有点儿受宠若惊,没想到法院外有这么多。 她被围中间,礼貌又尴尬地感谢家,目光不断地往外寻觅着。 有位记者挤进了群中,拿话筒对准了冉禁:“冉小姐!请问这次无罪释放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呢?是否标志着克隆已融入类社?你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你觉得你已成为类了吗?” 这位记者的话引起一阵惊讶和嘘声,群外不好暴力拨开墙的迟遇和齐瞳她们也听到了,全都皱起了眉。 她们应该早就想到了,即便法庭判冉禁无罪,可是于克隆的讨论不立即消失。 有可能变成全的、尖锐的种族问题。 冉禁迎着无数的摄像机、手机,冷静而坦然地说:“我不乎别将我如何归类,我只想成为我自己。” 留下这句话,冉禁不解释任何事,她急切地穿群,步向迟遇奔去。 终于,她能够解除所有的防备和负担,奔向自己的内心最深的渴望。 迟遇笑着,张开双臂,庭广众之下,尽情将冉禁拥入怀中。 心心念念的宝贝,欢迎你回来。 …… 和齐瞳她们一块儿吃了午饭,迟遇开着车带冉禁回家。 “奈奈本来也要来的,被我给拦下来了。她刚刚去幼儿园不好随便请假,我让她安心上学,放学之后就能见到妈妈了。” 听到“幼儿园”这三个字,冉禁的目光亮了一层:“奈奈已去幼儿园了吗?” “是啊。”迟遇说,“可闹了好一阵子呢,说不想去,最后被我踹着屁股硬带去的。” 冉禁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迟遇见冉禁变得爱笑了,趁着等红灯的工夫,捧着她的脸,想要吻她。 冉禁看朝思暮想的越来越近,熟悉的气息也开始重她的鼻尖上萦绕,缓缓地合上了眼睛,心感领着她的心跳扑通扑通疯狂加速,突然,她低下,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迟遇:“……” 冉禁捂着嘴,又羞又无奈地小声道歉:“对不起……” 冉禁实太可爱,迟遇不想就这样结束这个吻,刚想继续的时候,突然后方传来催促的喇叭声。 迟遇:“…………” 好气! 回到冉禁的公寓,距离奈奈放学有好几个小时,两一块儿沐浴,宣泄着浓浓的相思之情。 直到冉禁整个都软了,迟遇才将她抱到躺椅上,帮她擦身子吹发。 冉禁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迟遇摇摇,“以前你不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吗?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想吃什么伸手你就给我洗好切好喂嘴里了,现啊我劝你好好适应一下,以后你都要被我这样照顾着,一辈子都跑不了。” 冉禁整个蜷躺椅上,看上去很开心,发丝迟遇修长的指尖上浮着,她望着迟遇小声说:“我也不想跑啊……” 迟遇被她的情话挠得心上又酥又软,『揉』『揉』冉禁发烫的耳朵,问她:“真的不跑了?不像之前那样,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冉禁想起狠心离开迟氏集团,离开迟遇的往事,有些愧疚,她掌心里轻轻地又很郑重地点。 “那说好了,这辈子都和我一起了。” “可以吗?”冉禁的眼里藏着光。 迟遇她唇上一吻:“当然了,就算你用尽各种方法撵我我都不走的。” “我不撵你了,真的。”冉禁分明是发誓。 迟遇笑道:“那我这辈子就交给小淙姐姐啦。” 冉禁抬起手,指尖靠近迟遇。 窗帘被拉起来的半,只透了一些微光进屋,小夜灯正孜孜不倦地散发暖光,铺迟遇的脸庞上,让她看上去像一场美丽的幻影。 迟遇见她的指尖距离自己的脸庞有一点儿距离,却迟疑地停下了。 很快明白她想什么,主将自己的脸贴她的掌心里。 “你瞧。”迟遇说,“真的是我哦,我就这儿。” 冉禁的指尖感受到迟遇肌肤的温度,感受到了——真实。 多年梦里的渴望,真的变成了真实的触感,冉禁甚至拥有了爱她的资格。 鼻尖正有些发酸,冉禁发现掌心里又多了一件事物。 “这是?”冉禁看着这块似乎被修复的手表,有些眼熟。 迟遇说:“这是你妈妈,苏月珍的遗物。” “我妈妈……”冉禁疑『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的确是苏月珍曾戴的表,只是时隔多年又来没有想失而复得,她一时有些没反应来。 “嗯,我v海域明鹏生物的海底基地外捡回来的。” 冉禁不可思议地看着迟遇。 那次v海域之行后,她就强迫自己对苏月珍魂归故里的执着彻底死心。 虽然很痛苦,但苏月珍的尸体早就被鱼群噬尽,她必须面对现实了。 没想到…… “就是庭审的那段时间,我想说既然见不到你,那就帮你做点儿事吧,就又去了一趟v海域。” 迟遇将当初她询问邹清,苏月珍是否留有遗物的对话跟冉禁说了。 她知道邹清说得对,那块手表的确有可能留基地附近,虽然他们刻意地吸引、喂养鱼群,但因为基地的阻隔,处理尸体的这块地带洋流不活跃,要是手表卡岩石或珊瑚里,即便这么多年去,是有可能找到的。 因为寻找的结果未知,怕冉禁满怀希望最后落个失望的下场,所以迟遇之前也没有跟冉禁说,打算真的寻到了直接给她。 这处基地的确是被封禁了,警方正调查此事,迟遇去的时候恰好遇见了那位余警官。 跟余警官说明她的来意,承诺只基地外围寻找,不进入到基地里耽误查案,余警官便帮她向上反映。 因为这个案件部分重要的证据都是由迟遇提供的,所以整个专案组的都认识迟遇。 最后跟她规了时间和范围,便同意了。 迟遇这里找了七天七夜,将能撬开的岩石全都撬开了,一无所获。 就当她有些丧气,想要换个思路时,忽然一团水藻的包裹下找到了一块残缺不全,早就不能走的表。 迟遇来之前已去找邹清,让她画出表的概样子。 邹清也只记得一个轮廓了。 迟遇对照了一下,很肯,就是它! 回来之后她将表拿去修复,换了个表盘,里面朽烂的机芯也都换掉了。 表带只有一截是原装的,算坚固,迟遇坚持要将这截留下来。 迟遇贴心地帮它留下岁月的痕迹,帮冉禁保留了回忆的痕迹。 让这块早就遗失海洋深处的表,回到了意它的手里,重开始滴滴答答地前进,记录着时间的痕迹。 冉禁将它托掌心里,沉甸甸的。 冉禁看着表,几乎看到发痴。 迟遇说:“我帮你戴上?” 冉禁“嗯?”了一声,“可是……” 她左腕上已有一块表了。 “这块先摘下来?戴你妈妈的。”迟遇对她神秘一笑,“于咱们俩之间的 第121章 正文完让它在暖阳下兀自宁静、美丽。…… 信物,回我送你更适合的。” “是什么?”冉禁很好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来。” 迟遇帮她把苏月珍的表换上去,柔韧的表带环住冉禁手腕的那一瞬间,有种久违的温柔将她的心包围。 冉禁将手表疼惜地压心口,失而复得的感慨让她眼眶发热。 “谢谢小遇,谢谢你帮我找回我妈妈。” …… 最终,冉铭和冉枫因为故意杀,和冉一样被处以极刑。 何溢被判终身监禁,而邹清有立功表现,判了十五年。 周宇、汪欣仪因为身份特殊,案子进一步审理中。 克隆产业被连根拔起,科学界也讨论着,是否能将克隆技术应用到合法的现代医学中,造福类——包括克隆和自然。 这是类文明历史上很特殊的时期,当我们说“”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解释一下,我们说的是“克隆”是“自然”,或者包括二者。 不很快的,随着第一次克隆平权运的爆发,当我们说“”的时候,它指代的是所有。 无论是用什么方式来到这个界上,所有都拥有相同的权利。 这都是后话了。 …… 迟氏集团十八层。 迟遇这一整个早上都没离开办公室,对着电脑里一堆邮件疼。 怎么有这么多事需要我决策呢? 迟遇发微信给冉禁一通连抱怨带撒娇。 冉禁很快回复她。 [蛋糕][蛋糕][蛋糕]亲亲小淙姐姐[蛋糕][蛋糕][蛋糕]:【小遇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公司了,肯有不少事需要处理的。很累吗?我来帮你好不好?】 [爱心][爱心][爱心]亲亲婆小遇[爱心][爱心][爱心]:【你要来吗?现吗?正好,那我等着你哦。】 随后发了一个脸红红的小面团害羞表情包。 冉禁怎么看这个红扑扑的小面团,怎么都觉得另有深意,不自觉地想歪了。 小遇上次和她车里亲密之前,也是发了这个表情包。 所以,这回要办公室吗…… 小遇好开放啊…… 冉禁的脸蛋慢慢变得和小面团的表情包一模一样。 半个小时之后冉禁就到了up厦,迟遇楼下等着她,接她上去。 “你好快。”迟遇看她脸有点儿绯红,好奇地『揉』了『揉』她的脸说,“脸这么热,一路赶来的?怎么这么着急?” 今天迟遇穿了一件立领衣,纯黑的颜『色』和梳高的单马尾辫将她衬得更挺拔利落,因为要来公司开,看得出来迟遇今天的妆容非常凌厉,凌厉中又带着艳丽和沉稳。 冉禁看一眼,心口不自觉地发烫。 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冉禁没能回答迟遇的话,突然低下,她的掌心里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迟遇:“……” 冉禁:“…………” 救命,特殊体质太让难堪了,一点点隐私都藏不住! 冉禁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儿帮小遇处理完工作的事,马上去挂个专家号,看看自己这奇怪的体质有没有得救。 收到冉禁的“暗示”,迟遇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悄悄冉禁耳边问她:“现吗?” 冉禁一瞬间脸爆红,忍不住拉住她的袖子,阻止迟遇说出更可怕的话来。 冉禁刚拉住她,正好徐理带着小张和小杨她们一块儿路,远就开朗地跟她们打招呼:“小迟总——冉总——” 迟遇反握住冉禁的手,稳重地向她们颔首。 冉禁听她们称呼自己为“冉总”,有点儿惊讶也有些开心,抬起迟遇没握住的那只手,向她们挥了挥。 “她们非常想你,一直跟我说邀请你回来,哪怕是做做客聊聊天都好。”迟遇拉着冉禁往电梯走去, “今天是迟氏集团三十周年,今晚有媒体,等应付完媒体后举办个舞,自家的员工聚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你想来『露』个脸吗?” “今天?三十周年?”冉禁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 自迟遇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后,她『迷』上了古董修复,最近一直忙着学习修复的手艺,连这事儿都忘了。 “虽然徐理她们迫切地想让我拉你去晚上的舞,不她们也知道你最不喜欢应酬和跳舞,就想着能见见你,一解她们相思之苦。” “我之前对她们都很冷淡,她们怎么想我呢?” 迟遇没想到冉禁居然是这样想的。 “你肯不知道,当初你一声不吭离开迟氏集团的时候,十八层的哭得有多惨。” “……是吗。” “可不么,特别是小张,那时候当着我的面,一一细数你对她的照顾,说得直掉眼泪。说你这个啊来不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温柔以待身边的每个。” 冉禁来都不知道,原来别心里她是这样的。 “当初你庭审的时候,她们也东奔西跑力挺你。”迟遇揽着她的腰说,“有很多很多默默爱着你。” 冉禁和迟遇一块儿坐电梯上楼。 透弧面玻璃,次出现up厦里的冉禁,和迟遇十指相扣的她,恍然间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都市的车水马龙映眼底,她知道这个界不完美,永远都有让失望和痛苦的事情发生。 但是此刻开始,被很多爱包围的她不游移,也不『迷』茫。 她紧握着心里的希望,和迟遇一起,携手这不完美的间,爱着彼此呵护着彼此,好好活下去。 来到办公室,冉禁发现这办公室和她离开前没有任何变化,她桌子椅子和电脑都。 只是有一样不同了。 …… 这是冉禁第一次穿无袖的裙子。 徐理和小张她们才知道,原来冉总双臂那么漂亮,也这么适合亮丽的颜『色』。 “小淙,来。” 舞上,迟遇缓缓向她走来,伸出手。 冉禁和身边的礼貌地微笑颔首之后,立即提着裙摆快步往迟遇的方向去。 迟遇带着冉禁来到舞池,共同将当初没有跳完的这段双舞投入地跳完。 同时,也为冉禁的无名指戴上她精心挑选的戒指。 冉禁惊讶地看着这枚和自己手指小完完全全合衬的戒指。 迟遇她耳边说:“我亲自量,果然分毫不差。” 冉禁被她说得脸上一红,羞赧又开心地笑了。 旁看她俩耳鬓厮磨,完完全全是一对陷入热恋中的爱侣。 迟遇带着冉禁,教她跳舞,让她享受舞蹈的乐趣,享受生的乐趣。 让她的余生没有苦痛,陪她时光长河里翩翩起舞。 冉禁主地靠近迟遇,抵她的肩,轻声细语,坚地说出那句她埋藏心里,曾以为被带入坟墓里的话: “小遇,我爱你,让我用这一生好好爱你。” 十八层的办公室,这间见证了冉禁黑暗岁月的房间,如今又见证了她的涅盘。 那朵曾被冉禁藏抽屉里的白玫瑰永生花,被迟遇捧了出来,摆阳光每天都可以照耀到的地方。 让它暖阳下兀自宁静、美丽。 【正文完】 第122章 番外.路司勍X齐瞳(1)路司勍心里…… 第122章 番外路司勍X齐瞳(1)路司勍心里…… 路司勍的微信里有个家庭聊天群, 里面就三个人,她和她爸妈。 【爸妈,我有新的恋爱对象了, 这周末带她回家吃饭。】 她发完这条语音到家庭群之就去忙了。 一直忙到中午才捞到水喝,一边喝水一边单手给齐瞳回复了信息,发了几个摁着兔子狠狠亲的表情包之,打开了她爸妈的语音回复。 路妈:【哎呀,这是好事, 之前怎么都没有听你提到过呀,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先跟妈妈说说吗?家里是做什么的呀?他己是干什么的呀?】 路爸:【谁啊, 不又是异地恋吧?长什么样?有没有照片给你爸看看, 爸给你把关。】 路司勍回语音:【一个富代, 己开了个私人事务所, 应该挺赚钱的。不是异地恋, 我成天和她见面呢。照片没有, 急什么,周末把本人带回去给你们看看不就知道长什么样了么?反正可可爱爱,包你们满意。】 路妈:【哎哟我们司勍能耐了,看你每天工作这么忙, 还以为你没时间谈恋爱呢。没想到不仅谈着呢,还越谈越好。富代啊……那他平时吃什么?家常菜不不合他的口味?】 路爸:【还是开私人事务所的?那行, 跟你的工作相辅相成, 以要查案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路司勍被逗笑了:【爸妈, 你是不是想太远了?放心吧,虽然是富代,但姑娘脾气好,我随煮碗面都吃得特别香, 好养活。】 路妈:【那就好,这样的姑娘好养活……】 路司勍打开最这条语音,路妈的说一半戛然而止,还没说完似乎意识到不对劲,一子给吓没了。 过了好久,路司勍饭都食堂打回来了,路妈才作为代表再次发言:【司勍啊,妈没听错吧?姑娘??是妈妈想的那个意思吗?】 路司勍斩钉截铁:【是啊,姑娘,叫齐瞳,我女朋友。】 “路姐姐,你看这两条领带,哪个颜『色』适合叔叔?” 刚刚帮路妈买好帽子和包的齐瞳,又开始为路爸挑选礼物。 路司勍站在她身,今天休息,特意打扮的花枝招展和齐瞳一块儿逛商场,快乐约。 路司勍穿了一双不算高的高跟鞋,五公分左右的鞋跟,已经很收敛了,齐瞳也穿了双带跟的皮鞋,两人一前一挨着。 齐瞳问路司勍话的时候,这么一回眸,视线正好和路司勍糖果一样粉嫩的唇平视。 忽然想起刚才在车里,路司勍她压在车椅上吻得忘乎所以,两个人险些不了车。 齐瞳一边红着脸给己新整理衣服的时候,路司勍帮她补妆,补着补着又开始吻起来。 以前没想过和同『性』别的人有一点就着的激情,齐瞳也不知道路司勍身上为什么总有一让她不敢造次,又甘心臣服的气质。 而今天脱去警服,换上私服的路警官俏丽中带着英气,让齐瞳心砰砰直跳。 这儿她一个回头,目光被刚刚品尝过的路司勍的双唇粘住了。 路司勍见她愣神,身子前倾,几乎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在她鼻尖上轻轻落一个吻。 齐瞳被她一啄,回过神来,抗议道:“……路姐姐,都沾上你唇印了。” 尽管路司勍嘴上抨击齐瞳叫她“姐姐”太过肉麻,可心里有多喜欢齐瞳看得出来。 口嫌体正直,说的就是路司勍。 为了让她开心,再被嫌弃肉麻齐瞳也没改口。 路司勍指尖己的颜『色』齐瞳的鼻子抹去,“深蓝『色』那条吧,我爸一退休老邢警,给他橙『色』的估计他扛不住。” 齐瞳才知道,原来路司勍是女承父业。 “叔叔也是刑警啊……” 路司勍刚才沾红了她的鼻子还不算完,这儿又她往墙边堵,一副警察姐姐要查身份 第122章 番外路司勍X齐瞳(1)路司勍心里…… 证的模样,她堵这儿询问:“怎么?你以前到底是做了多少坏事儿,这么怕见警察?” 齐瞳见店员姐正意味深长的目光偷偷打量她们,脸绯红,撑着路司勍的肩膀她撑开一段距离,压低了声音说: “我怕你当了三十年的直女,突然带个女朋友回去,你家人接受不了嘛!你爸不得直接把我楼上倒去?而且……在外面不要这样!” 路司勍见她是真的害羞了,耳尖都红了,也不再欺负她,心满意足地如她所愿,直起了身子,笑道:“好凶,兔子急了也要咬人?” 齐瞳气鼓鼓地瞪她一,拿了领带去结账。 买的一大堆礼物先放到车里,想看的电影快开场了,两人挽在一块儿上五楼。 到了五楼影院,还有十五分钟才开场,齐瞳拉着路司勍去买甜筒,打算一边吃一边等着。 齐瞳都没问路司勍,直接买了一个草莓口味一个抹茶口味,等营业员两个甜筒递过来时,她抹茶那个分给了路司勍。 路司勍问她:“你怎么知道给我抹茶的?” 齐瞳睛圆了圆,以为己买错了,“之前好几次我看你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都偏爱抹茶口味。我想甜筒你应该也喜欢抹茶味的吧。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换一个其他口味的。” 路司勍看了齐瞳手里握着的那个已经被她咬了一口的草莓甜筒说:“我喜欢草莓的。” 齐瞳:“那,我再给你买个草莓的。” “我能吃一口你的吗?” “唔……” 齐瞳乖乖献上己的甜筒,路司勍吃了一口,草莓口味香香甜甜,跟齐瞳之前唇上的滋味一模一样。 “好吃。”路司勍说,“以前没发现草莓口味这么好吃,次咱们就要两个草莓的。” 齐瞳偷偷看一路司勍,依旧有点儿不可思议。 我现在正在跟路警官谈恋爱啊……齐瞳心道,而且已经到了快要见家长的地步。 想到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因为迟遇和冉禁那儿处于剑拔弩张的阶段,她俩也是水火不容。 没想到一转,两人连最亲密的事都做了好几轮了。 “想什么呢?”路司勍敲敲她的脑袋,“和我约还走神?” 不怪齐瞳怕她,路司勍时不时就『露』出“赶紧坦白宽”的表情,齐瞳胆子又,就怕己哪句话说不对,又被摁那儿欺负三天三夜。 而路司勍总是能够非常直接又精准地命中她,她倒不是真怕被路司勍欺负,怕的是一旦开始,齐瞳己就跟着了魔一样停不来。 “没有走神,真的没有!”齐瞳恨不得发誓。 “真的?” “我刚才也是在想你的事……想你的事就不算走神吧?” “嗯?想我的事?关于我的什么事?” 别看平时是齐瞳怕路司勍,可路司勍本人早就发现了,她所有的情绪都是围着齐瞳打转。 齐瞳迄今为止都处于一因为被“压制”着,所以才不敢忤逆她的状态——起码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 路司勍心里有个疑问,齐瞳到底是真的喜欢她,和她互相掰弯了,还是因为对她的恐惧,所以一直没有拒绝和她的交往呢? 这个念头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路司勍都觉得己矫情。 毕竟齐瞳记得她的口味偏好,而且两人在床上还是非常默契的,默契到她俩谁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直到弯的别扭和抗拒,反而很沉『迷』在这份新鲜和快乐中,每天都精神饱满地彼此探索。 甚至可以这么说,路司勍非常确定,齐瞳很喜欢和她亲热,她肯定是比齐瞳各前任们都要了解她,更能取悦她的。 但……这些事她能做,炮友也是能做得到的吧? 路司勍带着这段时日没少她脑海里闪现出来的心事,等着齐瞳回应她。 第122章 番外路司勍X齐瞳(1)路司勍心里…… 齐瞳却说:“电影开场啦,咱们走吧。” 说着挽着路司勍,检票进去了。 为了今天的约齐瞳也特意打扮过,几乎是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 蓬松的绵羊卷和一身可爱的裙子,让她看上去就像一朵清透的茉莉。 齐瞳排队等着检票,路司勍知道齐瞳的嘴闲不住,一场电影来怎么着也得吃点东西,很贴心地去买了点零食和饮料。 齐瞳等着的时候,肩膀被点了一。 她往回看,见身有两个男大学生正在憨笑,其中一个要手里的爆米花递给她。 “姐姐你好,我请你吃爆米花,能不能交换一微信?” 路司勍正好抱着吃的回来,看到这一幕心里骂了声艹。 跟我女朋友搭讪?老娘还没死! 路司勍正要发作,齐瞳赶紧她挽住,紧紧贴在她的手臂上,对那两人说:“我有女朋友了,失陪!” 那两人一愣,齐瞳没再多说,拉着黑脸的路司勍赶紧去检票。 她俩进入影院时,已经暗灯开始播放映前广告了。 齐瞳全程拉着路司勍给她提示台阶在哪儿,心地在乌漆墨黑的影院里找她们的情侣座。 路司勍见她这么温柔体贴,满腔能整个电影院天花板炸穿的火气也稍微降了降。 这家放映厅的情侣座在最三排,是舒服的大沙发,像太空舱一样她俩环在里面,配合一面可以收放的零食桌板,完完全全就是温馨的人世界,即是邻座也很难打扰。 一直路司勍带到情侣座,两人都挨着坐了,齐瞳都没她的手放开。 “干嘛。”路司勍把怀里的零食和饮料摆到桌子上,笑话她,“怕我一个人民警察因为女朋友被搭讪就殴打人民啊?不至于。” 齐瞳说:“没有啊,我就是……单纯想和你牵手。” 短短的一句话,被齐瞳越说越声,最几乎被轰隆隆的杜比音效覆盖了。 路司勍回眸看她,见她也在看着己,可爱的大睛里分明带着浓浓的爱意。 路司勍心中一,正想要挨上去的时候,突然有一男一女走了过来,轻声问她们: “对不起打扰一,请问可以跟你们换一座位吗?” 要现在是在光天化日之,他俩肯定能发现路司勍想要生吞活人的表情。 昏暗的电影院路司勍的怒气都遮掩了,让他俩胆敢继续说:“我们俩想要买情侣座结果晚了没能买到,只买到普通座。能不能,能不能……嘿嘿。” 情侣挨在一块儿笑,『露』出“你懂的”的表情。 意思很明白了,他俩看路司勍和齐瞳俩女的,坐情侣座浪费,不如跟他俩换。 “拜托拜托啦!” 都还没等路司勍开口,齐瞳直接拒绝了:“不换哦。” 齐瞳和路司勍十指相扣,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整个人软绵绵地粘着她说:“我们也是情侣,情侣座是我定了闹钟才抢到的。” 情侣识趣地走了,电影也开始放了。 齐瞳还没路司勍的肩膀上离开。 路司勍有点好奇地低头看她。 齐瞳抬起眸,光影都落在她一双狗狗里,“我可以一直靠着你吗?” 路司勍有点儿出神地想,原来,齐瞳不仅是个一戳就软的兔子,还是个闷『骚』。 和女孩子谈恋爱的感觉真奇妙啊…… “当然可以。”路司勍背挺直,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 齐瞳却不想她看个电影还跟站军姿似的,她往拉,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背上,依偎在一起。 “路姐姐身上好香哦……”齐瞳不仅挽着她的胳膊,还往她怀里钻。 路司勍:“……” 感觉脑子里有根理智的神经被齐瞳的可爱崩掉了。 第123章 番外.路司勍X齐瞳(2)我喜欢的是…… 电影演的什么, 路司勍和齐瞳基上没看,连女主角长什么样都没时间惦记。 两从影院出来的时候,补好的口红颜『色』一模一样。 距离约好回家吃饭的点钟还有点时间, 她俩牵着手慢悠悠地在商场里逛。 想到刚才齐瞳轻轻颤抖的样子,路司勍瞥一眼齐瞳被欺负惨的小耳朵,到这会还红的。 路司勍心情格外好,拉着齐瞳挨家店逛过去,看什么好看的衣服裙子都想给她买。 齐瞳她妈从小也喜欢给她打扮, 因为她长了一张标准的娃娃脸, 很多甜美风格都能驾驭, 她早就习惯被她妈来来回回地按心头所好来打扮, 没想到路司勍也有这爱好。 齐瞳胆子小脾气也慢, 自己开了私事务所之要调查的事情大多都很琐碎, 连同她的耐也被打磨得格外好。 路司勍想看她穿哪身她就穿哪身, 一层层地脱又一层层地穿, 一点都不嫌麻烦。 从试衣间出来大方展示给路司勍看,活脱脱就位娇俏的私模特,把路司勍伺候得眉开眼。 路司勍问齐瞳喜欢哪些,她想送给齐瞳。 齐瞳着说:“我给你爸妈的礼都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就收你的回礼呀?不不太好?” 路司勍纠正,“这可不回礼, 我想买给你的。” 齐瞳明白她的意思, 从那堆她试穿过的衣服里挑了一套出来, 说:“那就这套吧。” 路司勍有点疑『惑』,“为什么这套?” “路姐姐不最喜欢这套么?我穿它的时候看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我,有吗?” “有啊。” 齐瞳都不好直接拆穿路司勍。 她穿这件镂空小裙子出来的时候,路司勍一双眼睛粘在她身上, 整整一分钟眼睛半下都没眨。 虽说齐瞳自认个在爱情方面有点迟钝和冷感的,平时也很少说这方面的事,她无疑非常会观察细节。 路司勍喜欢什么,对什么无感,甚至厌恶,她都看在眼里。 齐瞳拿着裙子到收银台,路司勍结账。 “谢谢啦。”齐瞳挽住路司勍的胳膊,稍稍踮起脚尖,在路司勍耳边小声道谢。 明显上扬的声调带着甜滋滋的开心,让路司勍的嘴角也跟着扬起来。 “谢什么,我乐意。” “嗯……那明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又请我吃饭?咱们都黏在一块一整周了,你也不嫌腻味啊?” 路司勍嘴上这么说,眼睛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语调里的喜悦也很诚实。 齐瞳轻车熟路地接话,继续哄路司勍开心:“我就喜欢这么腻着你。” 买了小裙子,看看时间该往家里走了。 齐瞳挽着她,两聊着天,一路说说往地下车库去。 半道上看两个女生迎面走过来。 这俩女生一个高一点,散着黑『色』的长发戴着顶黑『色』棒球帽,套着宽松的飞行员夹克,脚下『潮』鞋,妆容冷冽,表情也带着点冷淡甚至攻击。 另一个女生比她矮一些,盘着棕『色』的长发,长裙加高跟鞋,手里拿着根棒棒糖。 高个女生程搂着矮个女生的肩膀,两低声交谈,说到开心的事鼻尖凑在一起,双唇都要贴一块了,用只有她俩听得到的声音边边说悄悄话。 都不用谁介绍,一眼就能看出来两个漂亮姑娘,可她俩的情侣属依旧快炸破天际,不可能被认成姐妹。 反观齐瞳和路司勍…… 两个都甜系风格,还挽着手臂,加上直朋友间的互动方式,不将她们认错成闺蜜都对不起两的直女气质。 与小情侣擦肩而过,齐瞳和路司勍的容凝结在脸上。 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乘扶梯下行,程有点尴尬,有点沉默。 齐瞳察觉到路司勍心里的想法,想捡点话安慰安慰自尊心在各方面都极高的路司勍——这种事用不着攀比,她们有她们的甜蜜,咱们也有咱们的温馨啊。 还没等齐瞳开口,路司勍便将手臂抽了出来,搂住齐瞳的肩膀。 齐瞳被她搂着一下子挨近她怀里,加上两奇妙的身高差,一瞬间增添了一大波情侣感。 “我还喜欢我现在的穿衣风格。”路司勍紧紧地搂着齐瞳,顿了顿,又问,“还说你比较喜欢刚才那种……中点的感觉?” 正被她强势的举动和香水味弄得神魂颠倒,听到她居然这么说,依偎她怀里的齐瞳心里感觉被扎了似的,有点痛。 在来往的商场,齐瞳直接用双臂将路司勍纤细的腰搂住,分明就甜蜜情侣肉麻的肢体接触。 “我喜欢的你啊。你什么样的打扮,我就喜欢什么样的打扮。” 路司勍被甜得头晕。 作为曾经的直,当路司勍一次面对“女朋友”这种角『色』时,很难不想到“你有的我什么没有”这句话。 可齐瞳时不时冒头软乎乎又直戳心窝的情话,完超出路司勍以往能接触到的范围。 路司勍从上警校开始,身边甭管不直女,都一拳下去砸个坑的猛士。 以她为圆心,以八十竿子为半径打一整圈,都打不着“软萌”这个属。 当了刑警之更成天被烟熏着雾绕着,脏话充斥着耳膜,每天的日常工作被紧张的情绪占据。更不用说要跟丢了一个重要线索,她一脚下去地都裂一道缝。 野蛮成长的路司勍五脏六腑里一半装着正,一半装着暴躁。 而齐瞳恰好和她相反。 齐瞳就一颗她从来没品尝过的糖果,当她开始品尝一口之,意外地好吃,合她的口味。 丝丝甜味慢慢沁入心中,净化了她多年沉积下来灼的火气。 路司勍以前的恋爱总谈得很不顺利,老会为这样那样的事情争吵,她也反思不因为自己子太直太急,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才会次次都以悲剧收场。 她甚至怀疑过这世上根没有那个真正适合她的,她很有可能孤独终老。 遇到齐瞳才知道,即便她载了一车的火.『药』,依旧有可以将她一点就着的脾气化解,让她明白,原来恋之间的互补并不传说。 真的有那么一个只要在身边,就能给她一整天的好心情。 即便再生气,也舍不得将脾气发在她身上。 . 到路家的时候,路司勍爸妈已经做好了一桌子极其丰盛的晚餐,就她们四个吃,除夕合家欢的圆桌都差点摆不下。 路司勍一推门看餐桌上快要叠起来的菜,震惊了,“你们这干嘛?姥姥姥爷他们也来吗?” 路妈眯眯的,嘴上还在回答路司勍的问题说“不来啊,就咱们”,眼睛却已越过路司勍的肩膀,往她身瞄了。 齐瞳抱着一大堆的礼,站在玄关都没办法脱鞋,路司勍赶紧去帮她接过来,将礼一一放到沙发上,又给她拿拖鞋穿。 路爸穿着围裙从厨房里端着最一道菜出来,看了一眼自家女弯着腰在这里勤勤恳恳献殷勤的样子,很陌生,也让他有点不爽。 哪次上家里来的小子不自己门自己拿拖鞋,怎么换成女朋友,他家女就要伺候着? 路爸将松鼠桂鱼放下的同时,路司勍一动弹,将她身的齐瞳『露』了出来,路爸看了齐瞳的模样。 齐瞳完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地和路司勍她爸隔空对视,有一点尴尬。 路司勍和她爸长得还挺像……只不过她爸当了近四十年的刑警,早就将凶悍的气质长了五官和表情里,蓦然和他眼神接触,感觉像被一只猎犬盯住。 齐瞳脊背一僵,差点当场稍息立正。 “叔、叔叔好……阿姨好。”齐瞳乖巧地跟路司勍爸妈打招呼,努力将招喜欢的容往脸上堆。 路司勍她爸妈之前就在一起合计过,也不知道女突然要带回家的女朋友会什么样的。 对女同恋世界完不了解的中老年夫妻,戴着老花镜在网上瞎逛了一圈下来,有了个大概的刻板印象,觉得女带回来这应该和男没什么区别。 没想到…… 路爸路妈在看到这一小只跟博美犬一样可可爱爱的小女朋友时,用同样震惊的表情愣在原地。 更加恶寒的齐瞳:“……” 不会吧,我这最传统的问候连说错话的余地都没有,叔叔阿姨这眼神什么意思? 齐瞳不免紧张起来,路司勍一回头,她感觉被三个路司勍盯着,天灵盖都快要松动了。 对带女朋友回家这事没什么经验的路司勍,这下也不知道她爸妈在犯什么病,懒得管,拉着齐瞳屋,紧盯她爸妈说: “老,怎么了这?看到漂亮小姑娘眼珠子都不会动了?她就齐瞳,我女朋友。沙发上都她精心挑选一整天送给你们的礼,你们看看去,保证喜欢。” 齐瞳被路司勍牵着,脸上一直挂着僵硬又不失礼貌的容。 路爸路妈算回过味来了,赶紧热情招呼,让她俩快点洗手坐下来吃饭。 “这么多菜啊,我知道做饭最累,叔叔阿姨做得很辛苦吧?谢谢叔叔阿姨。路姐姐做饭就很好吃,原来都继承了叔叔阿姨的手艺。” 齐瞳小家碧玉地坐在路司勍身边,都还没吃一口就开始疯狂夸赞。 来她声音就偏细,这会又矫『揉』造作了好几个等级。 她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看着菜就像看着路司勍,满眼的心动。 她回眸轻声又乖巧地问路司勍:“好饿哦,看上去好好吃。我可以吃吗?” 之前只有路司勍享受过的软甜感,如今弥漫在老路一家的屋子里。别说路司勍被她弄得心猿意马,连路爸路妈都叹为观止。 “吃啊吃啊!小齐想吃什么自己夹,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哈!”路妈立即招呼她开动,还疯狂往她碗里夹菜。 齐瞳特别给面子,路妈夹多少她吃多少,捧场的话变着花地说,还特别真情实感,夸到面路爸都要认真怀疑这么多年来不低估了自己的厨艺。 原做好了面对尴尬场面的路司勍,完没想到她带女朋友回家这件事会这么温馨、自然又热闹。 她这个正牌女都差点融不她们仨其乐融融的气氛里…… 第124章 番外.路司勍X齐瞳(3)惩罚一辈子…… 一边吃饭一边聊着齐瞳家里的事情, 齐瞳有必答没有丝毫隐瞒,俨一副好媳『妇』的模样,弄得路爸路妈全程笑逐颜开, 席间氛二十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重聚没多大区别。 路妈看齐瞳这么瘦,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跟很多小姑娘一样,不顾自己的健康只以瘦美,心疼她那单臂差点儿能圈住的小腰,已她当媳『妇』养似的, 拼命给她夹菜, 让她多吃点儿。 即便是材娇小却能吃还怎么都吃不胖的齐瞳, 这会儿也被路妈搋到裤腰带发紧, 一口都不敢喘到底, 生怕扣会被当场崩开。 齐瞳不想辜负路司勍爸妈的一番好意, 双眼都快吃到泛绿光了, 还没停下嘴。 “了你。”路司勍劝第回了还没劝住, 干脆直接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吃不下得了,还真卯起来吃啊?自己的小胃受得了受不了心里没数?” 路司勍这话又带了点火,但齐瞳听得来, 路司勍这是紧张她,不是凶她。 而且路司勍爸妈相处下来, 齐瞳明白她一家都是嘴硬心软的人, 已完全不怕了。 齐瞳上半还坐得笔直, 肩膀微微向路司勍的肩倾斜,小声道:“的确有点撑。但是阿姨给我夹了这么多菜,我不吃也不好。吃完这些就真的不吃了,听你的。” 路司勍握着她的手指往里收了收, 真是不知道她那么一点点的小板小肚皮怎么装得下那么多食物,齐瞳碗里的菜夹来,帮她分着吃了。 一家人吃吃喝喝,说着路司勍小时候的趣事,吃完饭已是夜里九点多,齐瞳吃得肚发胀,笑得脸颊发酸,倒是很开心。路司勍说带她去散散步,消消食。 路司勍家这儿是家属区,住的都是警察家属,即便入夜,这儿也没有不分敢『乱』闯。 今晚有点儿凉意,风厚厚的云层吹得一干二净,夜幕上星星点点清晰可见,能直接感受到无尽远璀璨的星河散发的能量。 齐瞳穿得有点儿薄,好看是好看,这会儿晚风一灌,让单薄的她隐隐地发抖。 牵着她手的路司勍很快发现了。 “回去吧,太冷了。看你哆哆嗦嗦的脸都冻白了,你也不说。” 被路司勍“教训”,齐瞳也不觉得害怕。嘴上“嗯”了一声,但脚步依旧很慢,拉着路司勍在小区里走了又走,没见她想要回去的迹象。 路司勍她带到面,解开自己大衣的扣,迎面她整个人裹了进来。 被路司勍的体温包围的齐瞳,瞬间温暖了。 “太迟了,今晚就别回去了。”路司勍以没觉得自己这么粘人,好像离开一夜,体里某个重要的东西就会被齐瞳带走,再也回不来似的。 “好啊。”齐瞳鼻尖蹭在路司勍的下巴上,轻轻的痒痒的。 一开始路司勍还以是拥抱的动,让齐瞳刚好蹭到她。 后来才发现,齐瞳是故意在磨着她,无声地撒娇。 让路司勍想起她小时候养的一只小兔。 那只小兔刚来到她边的时候就巴掌大,每回它抱到怀里,它都会自己调整到舒服的姿势,安心又依恋地伏在路司勍的怀里,全程凝视着路司勍,蠕动的鼻胡须总是会蹭在她下巴上,非常可爱。 此刻怀里的齐瞳,那只小兔几乎一模一样。 路司勍没说话,不住地笑。 原来齐瞳她一样,不舍得分开。 …… 回家之后一块儿洗了澡,驱散浑的寒。 齐瞳穿上路司勍的睡衣,无论是衣服还是裤都长了一截。 路司勍细心地帮她裤管手腕卷起来,免得她动起来不便。 齐瞳感觉自己落到路司勍手里,就像生活不能自理,连卷袖的事儿都要女朋友代『操』劳。 “我自己可以啦。”齐瞳不太真心地抗议着。 “别动,我给你抹『药』膏。” 这会儿齐瞳换掉了自己的高领『毛』衣,穿上圆领睡衣,脖的伤痕一览无余。 齐瞳每天早晚都要抹两次防止增生的『药』膏,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去医美祛疤。 刚才洗澡的时候路司勍就看到了那可怕的伤痕,记忆里惊魂一夜齐瞳所受的苦她的隐忍,慢慢变成酸楚,漫在路司勍的心上。 路司勍的指尖沾了冰凉的『药』膏,轻轻从齐瞳的伤痕上抚。 齐瞳没敢去看路司勍近在咫尺的脸,目光下移。 眼是移开了,但避开了眼之后,嗅觉反而更加敏锐地捕捉到她喜欢的人的息。 浴盐的香味呼吸之间带来的热量,慢慢沁入齐瞳的五感,包围她的意识。 腰肢被路司勍紧紧抱住了。 …… 最后两人都很尽兴,齐瞳直接昏睡,路司勍帮她清理擦拭干净之后抱着她一块儿入睡。 第二天齐瞳一觉睡到十点多,是被路司勍亲醒的。 “早啊……” 齐瞳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单手挡在眼,声音软绵绵的。 “小宝贝起床吃饭了。”路司勍看她穿着自己的睡衣裹在被里,像一只刚刚笼的小包,忍不住在她的脖上咬了一口,说,“我妈让我来你,早上想喝点儿什么。” 齐瞳被路司勍咬得皮肉发痒,看见路司勍白皙的脖颈就在眼,忍不住回咬了她一口。 想起昨晚又被路司勍欺负够呛,这一口齐瞳下嘴有点狠。 下口的时候瘾,等恢复了理智,齐瞳发现自己双手的手腕被路司勍扣着,此情此情立即想到第一次,她被路司勍狠狠折腾的那回,两人的动现在非常相似。 “疼吗?”齐瞳她,“我是不是咬得太用力了点?” “你这也叫咬?”路司勍用手骨节撑起她的唇,“让我看看你的小牙齿长得怎么样,怎么咬人一点儿都不疼呢?” 有奇异的感觉在暗暗翻涌,似乎昨晚的某个画面重合了。 突从口中泄一点儿呜咽,路司勍察觉到了,齐瞳自己也愣了一愣。 …… 后来路妈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叩门,路司勍齐瞳才不太甘愿地结束了第二轮。 一塌糊涂的衣服重新穿好,昨晚吃的食物早已消耗殆尽,齐瞳坐到餐桌又是一顿奋战。 路爸路妈看齐瞳小小的个,吃起东西来不含糊,感觉又对她放心了一点。 饭后路司勍齐瞳走了,路妈路爸感觉怎么样。 路妈还怕丈夫那固执老派的『性』格会对女儿交女朋友的事儿挑刺,特意说:“一开始是有点儿别扭,不你看小齐,挺懂事的,买的礼物一看就知道是她用心挑选的。她对咱们,对咱们女儿应该挺上心。” 路爸戴着老花镜看手机新闻,深以地点点头,说:“我看也是,司勍早就该改邪归正了,挺好。” 路妈疑『惑』道:“啊?改邪归正?” “可不吗!”说到这件事,路爸声音都扬起来了,手机往大腿上一拍,说,“你也不看看她以交的那些个男朋友!都不说给咱们送什么礼物了,就是异地恋还成天找司勍吵架这点我就看不去!怎么,异地恋你倒是自己来啊,让我女儿放弃事业跑到别的城市结婚,脸怎么这么大呢?” 路妈震惊,“以你是挺爱说司勍男友的不是,可也没见你生这么大啊,这些事你都没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对异地恋意见这么大。” “那会儿司勍不是还谈着呢么,我顾全大局这才没说。”路爸道,“你瞧瞧小齐,知书达理说话细声细,你给她夹什么她吃什么,老实得很。日就得找这样的。” 路妈:“……” 难怪,以老路就对女儿的男朋友们横竖看不顺眼,她还想象什么样的女婿能得老路青眼。 好么,原来老路好这一口。 不喜欢女婿,倒是喜欢媳『妇』…… 两天假日,昨天在路司勍家,今天她俩打算去齐瞳家『露』脸。 “我爸妈知道你救我,之就老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现在齐瞳坐在副驾上的时候都有阴影了,总是会先确定后座上有没有人,就怕突又被开一枪,勒脖。 “嗯?那你之怎么没跟我说?” “之……之咱们俩的关系现在不一样啊,感觉你挺讨厌我挺烦我的,见我就瞪我、骂我,哪敢邀请你啊。” “我有见你就瞪你骂你吗?你怎么冤枉好人。”路司勍一边否认,一边想到自己以觉得齐瞳就是迟遇的“帮凶”,看她又细声细的好欺负,对她的确挺凶的。 “岂止,你还惩罚我。”齐瞳撇撇嘴,用“你真不是什么好人”的眼看路司勍。 两人都想起了那副手铐,齐瞳家卧室里发生的一切。 “那不是因那时候你骗我么,我铐了大半天,我肯定生啊。” “哦……原来是这样。”齐瞳叹了一声,“那以后如果我不小心又惹你生,你是不是还得像那样惩罚我?” 路司勍眨眨眼,“你确定那是惩罚?” “啊?” 路司勍没开车,先腻上来抱住齐瞳,“你要是记仇的话,我也给你惩罚好不好?” 齐瞳的脖脸颊被路司勍的头发扫得发痒,耳朵被她的话弄得又热又红。 路司勍轻轻一吻,“惩罚一辈都。” 第125章 番外.迟遇x冉禁(1)冉禁腰有些发…… 第125章 番外.迟遇x冉禁(1)冉禁腰有些发…… 冉禁来到迟家的数月, 身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在迟遇的悉心照顾和林医生的帮助下,逐渐能自己路了。 能自己, 说没有残疾,自然件好事。 可自她能够路之,迟遇似乎放心了不少,减少了过来探望她的次数,有时候甚至一周都见不一面。 这让冉禁对她暗自的思念情绪倍增。 只能用繁杂的工作来填补内心的思念和空虚。 她的确自己能了, 或许太着急下地, 稍微的时间长一些的话腰腿还会酸痛难忍, 时不时需要停下来, 用手背敲一敲不舒服的地方, 为自己缓解。 “小冉姐姐, 年纪轻轻的怎么像个太太。” 冉禁突然听到清脆的声音, 蓦然回头, 对她说话的真的迟遇。 迟遇从夜『色』深处来,穿过迟家小院子里茂密的绿植,带着淡淡的笑意到冉禁面前的路灯下。 这张昨晚猝不及防出现在冉禁梦里的脸,将她的心搅得一整日都没能缓过来的人, 如今就在她眼前。 迟遇将两鬓的头发扎在脑,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散在肩头。 今天休息日, 她没穿校服, 套了件和她年龄很不相符, 非常成熟的黑『色』双排扣风衣。 风衣很长,下摆时不时被风卷起,显得她更加高挑而『迷』人,小牛皮的环扣意的有些硬气, 和她今天的气质非常合衬。 迟遇头发、身带着些雨水的气息,手里拎着个包,没带伞。 “面下雨了吗?”冉禁很快调整了捶腰背的姿势,转移了话题。 “嗯,下着呢。”迟遇不以为意,她这个年纪的人没人喜欢带伞,太麻烦。 冉禁正想说“快去洗澡,不然要生病了”,迟遇却将包随手挂在路灯的妆饰角,对冉禁伸手说: “今天不又累着了?早我刚起床看就出门了,我今天还特意早起的。不会这个点钟才刚回来吧?忙了一整天可不得旧伤发作?来,我给『揉』『揉』。” 冉禁还怔在原地,迟遇已心城府地来单臂环住她的腰,按在她的腰:“这儿不?又这里疼?” 冉禁复健的日子里,迟遇看她实在可怜,时常挤出时间来照顾她,从林医生那儿学了不少缓解伤处的方法,也实践过很多次。 冉禁哪里痛,怎么按过之缓解的效果好,迟遇都知道。 冉禁被迟遇迎面抱在怀里,双臂环到自己的腰有力地按了两下,正好按在酸疼的地方,痛得她头晕目眩。 迟遇按的位置很准确,力道也恰如其分,痛过之的确缓解了一些,很舒服,冉禁腰有些发软,差点发出奇怪的低『吟』。 生怕场面尴尬,冉禁将声音吞了回去,硬忍着。 今天一整天迟理交给她很多工作,还处于初步消化的她已被迟理拖着迅速往前,她不想让迟理觉得她很没用,不个值得合作的伙伴,所以一整天都紧绷着神撑着。 在各部门之间跑,一转眼就到夜里,回来的路她才察觉到自己的腰腿的伤处又开始发作。 本想着忍忍就好,或许睡一觉就没事了,没想到会碰到迟遇…… 而迟遇,居然还会记得如何缓解她的伤处。 冉禁在暗暗拉开和迟遇的距离,在她怀里轻微地挣扎,又不敢挣扎太用力,怕会弄痛迟遇。 冉禁被她抱着感觉很不适。 并不讨厌的不适,而乎要控制不住声调的她,怕这么近距离下,会被迟遇发现自己难堪的心思。 迟遇身的香水味快要将她的理智吞噬,和她相贴的胸口柔软的触感让她脸庞红晕浮得飞快,颈都开始发僵了。 还有一种更不妙的感觉在侵扰她的意识。 之前她下不了床,迟遇帮忙照顾她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每次迟遇只要靠近她,跟她有一 第125章 番外.迟遇x冉禁(1)冉禁腰有些发…… 些较为紧密的肢体动作时,她就会不可克制地产生想要打喷嚏的冲动。 一开始她还觉得不自己鼻子有点儿过敏,来发现并不这的。 冉禁很认真地自我对话过,剖析自己的内心,她发现迟遇给予她的温暖让她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爱慕的念头,甚至生理『性』的变化和冲动。 迟遇对她条件的好,加迟遇本身优越的貌和近天才的智商,对冉禁而言都非常致命的吸引力。 那对迟遇心动的感觉。 冉禁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算没脸宣之于口,在内心深处面对自己的时候,论如何都没办法回避。 她喜欢迟遇,仰慕迟遇,只要迟遇靠近她,她就会情不自禁地心动。 一旦心动,奇怪的体质就会催起她想要打喷嚏。 这在以往二多年里,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也对……毕竟以前她有过感激的人,有过愿意用命来报答的人,却没有产生过对迟遇一的心境—— 感激、珍惜,又不知廉耻地暗自爱慕。 因为迟遇一点点不设防的亲近而欢喜。 迟遇越对她心城府地靠近,察觉到内心欢愉欣喜的冉禁,就越觉得自己卑劣。 冉禁暗暗咬破了内唇,终于用疼痛将想要打喷嚏的感觉压了下去。 “不用了二小姐,不用费心思帮我按摩,我不痛了。累了一天快去洗澡休息吧。” 冉禁总算能控制好自己的声音,顺利地说出拒绝迟遇的话。 “又叫我二小姐。我叫小冉姐姐,叫我二小姐,不觉得很奇怪吗?”迟遇轻叹了一声,将她放开。 “那……” “叫我小遇啊,多亲切啊。” 冉禁将这个称呼在嘴边过了一遍,太亲昵了,没好意思说出口。 冉禁欲言又止的子落在迟遇的眼睛里,逗得她笑出声。 “小冉姐姐真的好好逗。好啦,就一个称呼而已,知道脸皮薄,想叫什么叫什么吧。” “唔……” “怎么低着头呢?”迟遇相没大没小地点了点她的下巴,“自信点好不好,不知道长得特漂亮吗?” 冉禁很少照镜子,对自己的脸一向厌恶。 以前也有听过类似的夸奖,她听完就忘了,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没想到……迟遇也这么觉得么? 迟遇借着路灯仔仔细细地看着她说:“怎么又瘦了?近太累了吧?我姐怎么回事啊,就这么磋磨?她人呢?和谁约会去了?居然把公司的事都丢给。” 还没等冉禁回答,就听一个悠扬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怎么回事啊小遇,我人还没到,就听见偷偷说我坏话。” 迟遇回头看了一眼,哼了声说:“我说坏话哪需要偷偷说。自己看小冉姐姐,不又瘦了?” 高挑的迟理踏着碎石路,乎将夜『色』劈开,顶着夜风而来。 她一边摘去墨镜一边捋了一把散在眼前的长发,将左边的头发顺到了头顶,『露』出一双含笑却又锋芒毕『露』的眼睛。 “我看看。”迟理捏住冉禁的下巴,左右转了转她的脸。 冉禁平静地将自己的目光移开,落在不远处的灯。没有躲闪也没有要和她交流自己否真的瘦了这件事,任她摆弄。 “瘦了点,抱歉啦,近真的太忙了。”迟理揽住冉禁的肩头,转过身对迟遇笑道,“不过我没有去约会哦,我出差去了,小遇真冤枉我。” 迟遇的心思没放在她姐的回应,倒饶有兴趣地看着迟理搂着冉禁肩膀的那只手,意味深长地浮起一边的眉『毛』。 迟理很乐意向妹妹解释现在的情况,“小禁,还没跟小遇说吗?” 冉禁漆黑的双瞳落了点灯火,看向迟遇的时候,即便眸中的情绪被克制着没有 第125章 番外.迟遇x冉禁(1)冉禁腰有些发…… 动『荡』,却依旧带了点儿希冀似的,匆匆看向迟遇,随视线很快力地落下去,砸在地面,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我和小禁在一起了哦。”迟理眯起眼睛,像只猫,“以要改口叫大嫂了。” “真的啊?”迟遇难以置信地笑了起来,“都没听们说过,这么大的事们居然瞒我到现在?” 迟理看着怀里的人,“就近的事啊,对不对,小禁。” 冉禁嘴角被迟理的话和肩头不动声『色』的施力牵扯起来,挂没有感情的笑容,这她的拿手好戏。 “嗯,姐姐说得对。” . 迟遇洗完澡感觉有点闷,站在阳台一边跟齐瞳发语音说八卦,一边喝桃汁。 “哎知不知道,之前被我姐带来我们家的那个小冉姐姐,现在成我大嫂了。我姐什么时候下的手我都不知道,服气。” 迟遇一松手指,语音嗖地发出去。 一口气将桃汁喝完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有个人影。 迟遇仔细看着那人影,见那人缓着步子穿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靠在角落的一棵树干之,不知道在做什么。 院子里太黑了,那人又躲得太角落,迟遇沉下五官,轻声下楼,靠近那人影。 就要去捉对方的时候,突然一个照面。 “小冉姐姐?干嘛呢,乌漆墨黑躲在这里。”迟遇见冉禁,长叹一声之,想了想,改口道,“哦,现在该叫大嫂了。这睡不着,跑到出来喂蚊子?” 迟遇一边说,目光一边落在冉禁压着右臂的左手。 冉禁察觉到她的目光,很快将手松开了。 “嗯,白天学了太多东西,这会儿反而睡不着,想出来头透透气。” 冉禁自认这句话没有透『露』任何情感,每个字都冷静得乎冷淡。 但迟遇凝视着她,似乎没有相信。 “有心事?” 迟遇靠在冉禁对面的那棵树前,没有离开,并且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很认真地问。 冉禁没想到迟遇能察觉出她心境微妙的变化,心的隐痛开始矫情地发作。 “没有。” 冉禁看她保持了两步远的距离,以及那一声“大嫂”,心里就有数了。 她平生第一次喜欢了一个人,而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但她的恋爱永远不会开始,也永远不可能开始了。 得到这么冰冷的两个字,迟遇点了点头,打算识趣地离开。 冉禁看向黑暗深处,习惯『性』地咬住嘴唇里的伤口,自虐般用真实的疼痛让自己清醒。 迟遇了吧。 了就好,如果她能讨厌我,不就更好了…… 口腔里充满浓郁的血腥味,冉禁就要再施力的时候,肩头被轻轻地点了点。 她有点惊讶地回眸。 迟遇脑袋从她背的树伸出来,甜甜地笑:“大嫂要有什么心事不方便跟人说,也可以跟我说的嘛。我姐的女朋友,咱们就一家人了,我也妹妹啊。我可以倾诉的垃圾桶,倒给我,然我帮丢到太平洋里去,保证谁都不知道。要我姐欺负,更可以告诉我,我帮去揍她。” 失落至极的冉禁,居然被她逗得莞尔。 “我……真的,没关系,很快就好了。” 迟遇真心关心她,冉禁泥泞的心里被照一道光,不可避免地有点开心。 迟遇点点头,说:“我就这吧。很晚了,早点睡哦。” 冉禁看着迟遇远去的身影,一种被救赎的感觉让她终于能够喘口气。 尽管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将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迟遇从她的生命中离去。 右臂被撕扯开的疼痛应该蔓延才对,可此刻的她,在痛苦中寻找到了一丝隐秘的快乐。 为了能再次看见迟遇的笑容,她又不那么想死了。 第126章 番外.迟遇x冉禁(2)大嫂喜欢一…… 第126章 番外.迟遇x冉禁(2)大嫂,喜欢一…… 在知道冉禁了她大嫂的最初, 迟遇的确刻意和她保持了一点距离,不再像先前帮她复健过多的肢接触。 后间一长,迟遇对冉禁这个新身份越越熟悉, 便将她当做家看待,又开始逐渐恢复了以往对冉禁的亲密。 迟遇想的是冉禁原本格就有些内向,今和姐姐在一起了,很多候依旧表现得很拘束。 她将冉禁当做迟家的一份,尽量让她感觉亲切, 别有什么隔阂, 不然的话姐姐也不好做。 姐姐一向疼她, 她长大了, 得懂点儿。 迟遇常跟冉禁打趣, 说最近流行的各种笑话和有意思的梗, 手头有什么好吃的也直接喂她吃, 算是增进感情。 同也是真心觉得冉禁身世挺可怜的, 对她有些呵护、怜悯之意。 冉禁只是比她大几岁,也是二十头的年轻,想到对于流行一窍不通,迟遇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未必听得懂也跟着她一块儿笑。 迟遇喂什么她也吃什么,问她好不好吃, 答案永远都是肯定的。 “真的假的, 这么巧啊总是挑到喜欢的口味?” 冉禁其实有什么口味上的偏好, 但迟遇喂她的食物在她看自带迟遇滤镜,无论何都好吃得要命。 “大概因为很厉害吧。”冉禁认真道。 迟遇对她有点无奈,但其实也挺开心,“嘴甜, 难怪我姐喜欢。” 之后一段间,冉禁陷入了繁忙的学习和工作中,很多候她甚至空回睡觉。 迟遇忙着学习,在年级排行榜上和楚维较劲,连同学们的聚都怎么席,自然也想起冉禁。 又过了几个月,公司里的务冉禁已经上手,且完得相当『色』,渐渐开始不用起早贪黑甚至是住在公司里,能腾间回迟家住了。 那阵迟理一直在全世界各飞飞去,几乎不着家,听说了几起富家千金绑架的新闻,有点担心妹妹,就让冉禁负责送她上学放学,保证她的安全。 “我姐是不是神经太紧绷了?”迟遇收到冉禁电话,说放学要接她,忍不住笑道,“绑匪一个试试?我正好练练手。” 冉禁听迟遇完全不当回的语气,苦口婆心道:“二小姐,不要闹了,真的有点严重。之前绑架的那个女孩虽然找回,却弄了个重伤,现在还在icu。可别掉以轻心。” “我都叫大嫂了,还叫我二小姐?” 想到迟遇拐到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上。 冉禁本身是很喜欢“小遇”这个昵称的,以前听迟理这么称呼她,冉禁就很心动。 想到有朝一日,她也有机这样称呼迟遇。 “嗯……小遇。”冉禁试着说这个可爱的昵称,心跳加速,一改之前刻意的疏离,声音也轻柔了几分,“我接好不好?” 迟遇那边似乎还在和同学说话,有说了句什么,她笑了起,快速说了几句话转过跟冉禁继续道,“好啦,真拿和我姐办法,就是这么爱『操』心。那放学的候见,麻烦大嫂了。” 大概是有一阵见,听到迟遇的声音,克制许久的思绪一间控制好,冉禁立即接话: “不麻烦啊,不麻烦的。想不想喝桃汁?我接的候顺便带。” 迟遇这回是真的因为她笑了,轻轻的气流声扑在话筒上,迟遇的气息仿佛直接吹在冉禁的耳洞里。 “不用啊,我学校这边也有卖。回见了大嫂。” 迟遇挂了电话,冉禁回味了一番,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略显殷勤,怕迟遇察觉到她迫不及待的心思。 “哎……” 冉禁愁眉不展,用手机边角轻轻磕脑门。 这几个月以忍着不见迟遇,就是为了能够将心底里的火种熄一熄。 压抑得这般难受,心情也在拼命调整,还以为再次面对迟遇的候可以从容一点。 想到都还见着本呢,只是一通电话,冉禁那渴求的心思就打回原形。 真是息。 冉禁无奈想,是不是我这辈都办法拒绝迟遇了? 第126章 番外.迟遇x冉禁(2)大嫂,喜欢一…… 距离迟遇放学的间还有两个多小,冉禁在办公室的窗边回回走着,想象一儿见到迟遇的候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 既不显得过分殷勤,引怀疑,又不想太过冷淡,让迟遇不适。 那段间是冉禁心思摇摆最厉害的候。 一方面她不觉得自己有喜欢迟遇的资格,又特殊的质困扰,一旦迟遇想要靠近她,她本能想要避开迟遇,就怕迟遇现她因为一点点的接触而情动,打喷嚏。 打喷嚏这件不像其,极难控制,即便是一贯特别能忍的冉禁也不行。 要是迟遇知道了她的心思,知道她对自己有这种尴尬的生理反应,该怎么想她呢…… 可另一方面,喜欢的终究是喜欢的,想要靠近,想要对她好的心情无法欺骗自己。 冉禁站在窗边,能去接迟遇放学的喜悦,和何将自己的心思藏好的情绪相互激战。 交战到最后,弄得太阳『穴』隐隐痛。 她以前喜欢过谁,一腔热诚只有“报答”这种情绪。 今第一次陷入到了单相思中,冉禁可以商量这件,不知该何是好。 踌躇了一下午,她有了初步的想法。 现在的情况其实也不错。 她喜欢迟遇,想对迟遇好,而今也有了最好的借口和身份——姐姐的女朋友,她的“大嫂”。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身份,但这是和迟理合作最重要的一部分,她无从拒绝。 迟理让她乖乖听话就告诉她妈妈的下落,为了找到妈妈,她什么都能忍。 既然她和迟遇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终有一日她离开迟遇,走进属于她的深渊。 在她俩注定短暂的交集中,冉禁依旧想要在迟遇的生命中留下点什么。 就算只有一两年的间,甚至更短,冉禁都想将贫瘠的自己所拥有的微不足道的一切都献迟遇—— 即便是以大嫂的身份。 . 放学的候因为帮同学讲题,迟遇的稍微慢了些,冉禁便下了车,站在学校门口等着她。 就算是从校门口到停车场这百米的路,冉禁也不想迟遇自己走。 而且,站在这里望着,也能提前几分钟看见朝思暮想的。 迟遇和三五同学穿过『操』场走到校门口,正好看见站在树下的冉禁。 冉禁依旧穿着古板的西装,站得极其板正,远远瞧见了迟遇,微笑着对她招招手。 迟遇立即过,而是跟身边的同学闹了几句,才往冉禁这儿走。 冉禁安静等着她,见她过的候脸上的笑容还有减缓的趋势。 “什么这么开心。”冉禁也跟着她一块儿笑。 “刚才我同学在说长得特漂亮,像电影明星。” 冉禁以为迟遇是在和同学聊学校的情,想到议论的主角竟是自己。 迟遇拍拍她肩膀:“我就说特别好看,瞧,大家有目共睹。看看那个平头戴眼镜的还向我打听的微信,我说是我大嫂,让赶紧心。” 冉禁安静听迟遇的话,淡淡笑着,她并肩往外走。 今天阳光丰沛,冉禁撑起太阳伞帮迟遇遮挡紫外线。 十六岁的迟遇就已经一米七二了,比冉禁高几公分,冉禁得抬起胳膊才能保证迟遇的脑袋不伞刮着。 走到车边,冉禁将车门打开,等她坐进去,还抬起手悬在迟遇的头顶,帮她挡住有可能的磕碰,温柔交待:“小心不要碰着头哦。” 迟遇觉得她还是有将自己已经是姐姐女朋友的身份认识清楚,依旧在做管家或佣做的情。 正想要对冉禁开口,突然有个男生从远处跑过,喊了迟遇一声。 冉禁回头看,这男生起码有一米八五,长相英俊。 的目光在冉禁的面庞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转向了迟遇,带着笑意的眼神几乎粘在迟遇身上。 “怎么走得这么快?”男生单手撑在车身上,“不是答应跟我一起去玩密室?” “我什 第126章 番外.迟遇x冉禁(2)大嫂,喜欢一…… 么候答应了?”迟遇笑着回应。 “直接拒绝不就是答应了吗?”那男生说着就要往车里去。 冉禁站在一旁,全程有说半个字也有动作,仿佛一尊听不到看不到,也不难过的石像。 迟遇一臂将推了:“有病啊?谁准上去?大嫂!” 一直都像是禁卫军矗立在车旁的冉禁,听到迟遇的呼唤立即回头看她。 “咱们走。”迟遇一步跨进车里,拉着她的手腕,就想要堵那男生的路线一般,将她拽进了车里。 这么一下冉禁的平衡打『乱』,跌入迟遇的怀中。 迟遇也现自己拉扯的力道控制好,将冉禁稳稳抱住。 冉禁扑进迟遇怀中的一瞬间,脊柱都僵了,无声挣扎。 迟遇说:“关门。” 冉禁立即将车门关上。 车开走了,迟遇好气叹了一声,一边抱怨这些男生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一边说今天考了大半天的试,累个。 冉禁正要说几句话宽慰她,就见迟遇软绵绵躺到了她的大腿上。 方才想要说的话瞬间堵回了脑里,忘得一干二净。 迟遇是有点累,头痛。 在学校课间她就枕着齐瞳的腿,齐瞳帮她按摩了好一儿疼痛才缓解,这儿又有点坐不住。 正好冉禁还跟她生分,迟遇打算好好带着她迈为家的一步。 “我重吗?”迟遇抬起头问冉禁。 冉禁心跳早已超常规,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想要看向车窗外避开迟遇的眼神。 迟遇突然跟她说话,她只能又转回,看了一眼大腿上的迟遇,声调紧: “不啊,一点都不重。” “那就好。”迟遇对她笑,脸往她的方向偏,仔仔细细盯着她的脸看。 “怎么了……”冉禁她看得浑身燥热。 “神奇。”迟遇像是品鉴艺术品一般从下往上看她,“从亡角度看都这么好看,真羡慕。” 冉禁:“……” 这是迟遇夸了吗? 冉禁有点开心。 大概是因为迟遇枕大腿这个举动的确是心无城府又纯真,有任何年的调情意味,完完全全将冉禁当做了长辈,之后冉禁也勉强将汹涌的思绪压了回去。 尽量放空,告诉自己枕在腿上的就是个在撒娇的小妹妹。 和迟遇的距离真的在一点点缩短。 两惬意聊了见到面的这段日生的趣,冉禁绕了好大一个圈,层层叠叠铺垫到口干舌燥,才问到了她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刚才的男生,是喜欢吗?” 相对于冉禁的小心翼翼,迟遇的回答就随意很多,“是啊,之前还约了。” 冉禁心猛一痛。 “牵了牵手,完全感觉,好无聊。”迟遇感叹一声,自己自己『揉』太阳『穴』。 冉禁现她头疼,帮她按摩。 迟遇说“谢谢大嫂”之后,目光再次凝聚在冉禁的脸上,“大嫂,恋爱有意思吗?我怎么觉得就是在浪费间?跟约还不回去刷两套题。” 听迟遇这么说,冉禁心里偷偷有些欢喜,正要开口的候见迟遇的眼神变得有些八卦,“大嫂,喜欢一个到底什么感觉啊?和我姐……接吻了吗?” 冉禁完全想到问到这种,回答得有些磕巴,“啊?嗯……” “还?”迟遇有点惊讶。 “嗯……”冉禁都不知道自己在送什么有意义的音节。 “啧,我姐行不行啊。”迟遇痛心疾首,同现冉禁的耳朵红得能滴血,居然害羞了。 迟遇哈哈笑,大小用双掌夹着冉禁的脸,『揉』了一下,“大嫂也太可爱了。好了不闹了,回头我闹我姐去。” 冉禁她这么一『揉』,连耳朵带脸一片血红,打喷嚏的感觉弄得她魂不守舍,捂着嘴将头别到一边,小声打了两下。 迟遇说:“陈叔,空调调高些。” 陈叔回答:“好咧。” 第127章 番外.迟遇x冉禁(3)她真的和迟遇…… 第127章 番外.迟遇x冉禁(3)她真的和迟遇…… 回家的路上, 路片热火朝天的夜市,迟遇被那热腾腾的气氛吸引,想吃烧烤。 “二小姐, 你肠胃不好。”冉禁不是很想她,“吃面的食物会拉肚子的。还记得之前那次吗,你同学吃了大排档,回来闹肚子闹了许久,遭罪啊。” 迟遇骨碌从冉禁的大腿上坐起来, 直视她的眼睛, 对她假凶道:“你叫我什?” “……小遇。” 在迟遇的威『逼』利诱, 冉禁总算是改口了。 “嗯, 既然改口了, 大嫂疼小遇是理所当然的, 小遇想吃烤串嘛!大嫂让小遇吃嘛!” 迟遇哭唧唧地撒娇。 十六岁的她平少借着高挑的身形做成熟的装扮, 可毕竟还是个处于青春期的孩子, 旦发嗲,毫无违感又惊天动地。 “可是……”冉禁料到迟遇说撒娇就撒娇,这技能发动,冉禁哪里是她的对手, 半天“可是”之后跟上半个字,脑子差点被迟遇给萌断线。 “大嫂, 不可以吗?我保证不会拉肚子!肯定不会被我姐知道。好吗?好嘛——” 冉禁嘴上还在犹豫, 心里早就答应了, 只是迟遇撒娇恳求的样子实在可爱,冉禁私心想要享受会儿。 见冉禁还不答应,迟遇拽着她的袖子哼哼唧唧地喊大嫂,差点儿她衣袖给拉开。 最后自然是冉禁投降, 带着迟遇吃烤串。 之前还跟她约法三章,不可以吃。 “嗯,听你的。”迟遇笑得眼睛弯了。 迟遇并不是个口腹之欲特别重的人,只是偶尔心血来『潮』想要解馋罢了,想吃。 她拉着冉禁穿不蹿出火星子的小摊,塞了满耳朵的吆喝声,找了家人最的,跟冉禁说:“这人排队,肯定好吃。” 冉禁正在给林医生打电话,她家里有有备肠胃『药』,有的话她得制备点儿回。 虽然小遇说不会有事,可肠胃的脆弱不是她能控制的啊。 到这候冉禁少有些后悔了,不该被迟遇的可爱蛊『惑』,该拒绝的候还是得坚决点拒绝。 冉禁看着身边笑得灿烂的迟遇,心想——我什候才能拒绝她呢? 可是,又那不想拒绝她。 迟遇买了二十根串,分成两份,份给冉禁。 “好吃!”迟遇说,“大嫂你快尝尝!” 冉禁吃了口,想起小候她妈妈似乎吃烤串,是在这样的夜市,周围人喝酒吃串,说说笑笑的声音很大,铺天盖地的生活气息。 活着的气息。 “好吃吗?”迟遇手里拿着签子,夜市的灯火她带着些稚气的脸庞照亮,活生生的,让人心动。 冉禁又吃了口,淡笑着,发自真心道:“好吃。” . 姐姐不在家这段间,冉禁负责接送迟遇上学放学,保护她的安全。 无论迟遇补课到再晚,冉禁再忙,她会抽出间陪伴迟遇。 风雨无阻。 而迟遇在刻意冉禁拉近距离。 迟遇发现了,冉禁这人年纪不大『性』格却很古板,无论迟遇怎她套近乎,她嘴上是迟遇从“二小姐”的身份转化为“小遇”了,可是举手投足之间看得出来,她还是觉得自己是司机、管家或是佣人这样的身份。 迟遇给姐姐发微信,不明白大嫂为什感觉有点儿自卑。 迟理很快回复她,语气轻松:【每个人有自己独特的『性』格,不是吗?就像你,让你当个听姐姐话的乖宝宝,恐怕很为难你吧?】 迟遇不解:【这可不是回事。】 迟理回她:【我出门这天,不见你我在面忙不忙累不累。小遇长大了不疼姐姐了,呜呜呜……】 别人家的姐姐是长姐如母的形象,只有迟家姐姐是对妹妹娇声娇气。 迟遇真受不了她这个姐姐,好好安抚了迟理顿后,迟遇打算给冉禁个惊喜。 今天是周末,迟遇有学校,冉禁整日在公司,晚上回到迟家的候经是夜里十点半。 迟理给她买的公寓经装修好了,这晚了其实她可以直接住到公寓,毕竟距离公司很近。 但她私心想回迟家。 迟遇应该经回卧室了,有可能根本法她碰面,但只要想到这栋房子里有迟遇的气息,冉禁再累想回来。 有迟遇在的地方,对她而言有种踏实的归属感。 想到迟遇并有睡,穿着孔雀蓝的绸缎睡裙坐在客厅香槟『色』的沙发上,开着阅读灯正在看书,见冉禁回来了,书在雪白的大腿上合,站了起来。 “二……嗯,小遇,还睡?”冉禁在玄换鞋,有点艰难地转换称呼。 这回不用迟遇提,冉禁就主动改了称呼,迟遇很满意。 “我特意等你。”说着迟遇想要邀请她参加派对的事情说了。 “派对?” 冉禁想到迟理带她在众派对上『露』面的事儿,气氛向是她不喜欢的浮躁,她应付倒是能应付,但终究是不喜欢。很候她是在硬撑,回来之后别说腰腿,就是脸僵了。 但迟遇的邀请却完全不同,让冉禁心生向往。 更何况,迟遇还说—— “我想让你认识点朋友。” 第127章 番外.迟遇x冉禁(3)她真的和迟遇…… 派对周日午开始。 冉禁本来手头上大堆的事情要忙,为了不让迟遇失望,这周剩的间里她几乎脚不沾地,效率奇高,中午饭间吃,终于所有的事在周日上午之前处理完了。 马不停蹄地让造型师送裙子来,回到迟家的候口干舌燥,她这才想起来自早上喝了两杯咖啡之后,这大半天她有喝半口水。 迟遇穿了件非常有设计感的黑『色』长裙,站在人群中,冉禁眼就看到她了。 无论什候,迟遇是人群中的焦点,是冉禁追逐的星火。 整个迟家别墅流光溢彩,非常适合派对气氛,酒水糕点早就备齐。 迟遇回眸,目光冉禁撞在块儿,随即笑了,提着裙子快步向她走来。 很年后冉禁依旧能够清晰地记得那刻迟遇奔向她,她心上仿佛能淹全世界的心跳声。 …… 夜里十点,迟家别墅的欢乐气氛依旧在继续。 辆车停进了车库前,管家车门打开,个疲惫的女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用指尖轻轻『揉』着发胀了整天的阳『穴』,听见院子里有些音乐声,迟理原本有些阴郁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冽而疑『惑』,慢慢抬了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二小姐在开派对呢。”另位管家解释道。 迟理手里拿着把细长的黑伞,身上披着厚重的大衣,长发搭在肩头,带着身黑沉沉的煞气往院子里。 鞋跟在碎石路上敲击出有节奏的声响,走了两步,停了来。 远远地,她看见院子里摆了组沙发,冉禁坐在沙发的正中间,周围围了圈人,全是迟遇的同学朋友。 他们在以冉禁为中心聊天、说笑,对冉禁特别感兴趣。 明明还有空位置,迟遇却不坐,非要坐在冉禁身边的沙发扶手上。 冉禁在她的陪伴笑靥生动而灿烂。 这切映在迟理的眼中,慢慢融入浓黑的眼眸里。 “这热闹啊。”迟理笑着走来。 “哎?姐,你就回来了?”迟遇赶紧手里的酒杯藏起来,立即拿来桃汁,喝了好几口,打算自己身上的酒味当着迟理的面“毁尸灭迹”。 “怎,不想我回来啊?” 迟理穿人群,走到冉禁的身边,手搭在她的肩头,对着妹妹笑。 冉禁因为迟理突然的出现触碰,整个人僵硬了。 迟遇很坦诚地说:“怎会,我这不是带大嫂认识更的朋友,你不是说要周才回来?” 迟理“哦?”了声,手沿着冉禁的肩膀伸到她的后颈,轻重地捏着,“是带你大嫂认识新朋友,还是趁机喝酒?” 还成年的迟遇喝酒被抓包,只能打马虎眼。 迟理的手劲很重,冉禁皮肉发痛。 因为角度的原因,谁有发现异样,冉禁不想让迟遇知道这些事,便放空自己,忍着。 “小禁。”迟理低头对她温柔地笑,“我带了礼物给你,跟我来。” 冉禁无甚感情地“嗯”了声,随着她的话起身。 迟遇“哼”了,“就大嫂有礼物哦?” 迟理揽着冉禁的腰,经她带离了两步,听到迟遇的话回头来笑,“我的宝贝自然有,会儿再给你。” 迟遇这才放她。 齐瞳其他朋友见“家长”走了,继续酒拿出来,迟遇回到人群里了喝酒的兴致。 “有候我真是搞不懂我姐。”迟遇对齐瞳说,“有候觉得她俩恩爱得要命,有候又觉得我姐缺点恋爱的神经。” 齐瞳吐槽她,“恋爱的神经?那你你姐差不,祖传的缺。” 迟遇把掐在她怕痒的腰上,齐瞳惊叫。 …… 昏暗的房间里,有清晰的血腥味。 冉禁握着右臂的伤口,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麻木。 面无表情地挨着墙,低着头,不言不语。 “好好接送小遇就行,她的朋友你认识了又有什意义呢?你不会把自己当人看了吧?”黑暗中,迟理的声音很平静。 随后,水声响起,她手上冉禁的血遍遍地洗干净。 就像是想要肮脏的东西从她的手上彻彻底底地洗。 冉禁有对她的话发表任何意见。 她以为自己经习惯了,可当迟理又次这对她,她发现其实自己还是会“人”样,会感受到疼痛难。 “不行哦。”迟理的声音这会儿带上了点笑意,“你哪有这个资格。” . 暴雨说就,迟遇正好又忙着学习小组的事情,给冉禁发微信说别来了,今天不知道要几点放学,她自己回就好。 暴雨了整天,电闪雷鸣。 晚上九点半迟遇才齐瞳她们从学楼出来。 齐瞳见昏暗的『操』场深处有个人撑着伞站在那里动不动,吓了跳,害怕地拉住迟遇的胳膊,“遇姐!有鬼!” 迟遇看了眼,敲齐瞳的脑门,“鬼你个头,那是我大嫂。” 迟遇从齐瞳的伞冲了出来,冉禁急忙上前来迎她。 迟遇钻进冉禁的伞底,带了身的雨水气,她:“不是说不用来接了吗?等了久?不给我打个电话。” 风雨 第127章 番外.迟遇x冉禁(3)她真的和迟遇…… 灯火浇得晦暗,连同冉禁的半张脸被阴影覆盖。 这个角度是冉禁早就选好的,正好能够避开迟遇的视线,嘴角的结痂遮掩。 “雨大,我……你姐怕你回不安全,就让我来接你。你在学习,我就打扰你了。” 冉禁担心迟遇的安全是,思念迟遇是。 她很想见迟遇,即便用尽所有的勇气,等了整晚,见到迟遇本人无法自己真实的心思倾述给迟遇,她愿意这做。 她知道她这辈子不可能迟遇有任何超越姑嫂系的交集。 迟遇是纯净的神明,被冉禁供奉在心灵神殿的最高处,不可染指,舍不得染指。 那些厢情愿的守护,对于迟遇而言只是“亲人”之间的照顾,是因为迟理才有的呵护。 这就够了。 她只想要迟遇幸福,即便这幸福之中有属于她的位置。 迟遇喜欢吃的菜,想的地方,所有的喜恶,所有可爱的点滴,冉禁记在心里。 有候迟遇自己忘了,冉禁还帮她记着。 那部电影里的雪山非常,冉禁在看电影的候就被那壮阔的雪景吸引,想到迟遇很喜欢。 看完电影出来之后,迟理边接电话,迟遇看着夜空还在回味电影里的场景,开心地对冉禁说: “咱们以后起取景地玩吧,真的好漂亮!” 冉禁满口答应。 她知道迟遇所说的“咱们”,指的是她她姐以及冉禁的三人行,并不是她俩单独的约定。 可即便如此,冉禁依旧很开心。 当晚冉禁就开始查航线住宿,以及当地的饮食温度,需要带什穿什…… 不迟遇只是随口提,很快就抛之脑后,繁忙的学习让她再想起这件事。 冉禁那部电影的海报,于雪山的角镶入了相框里,放到了办公桌上,成为这单调的办公桌上唯的修饰。 这是她的秘密,迟理不容易发现。 在强压的工作喘息的间歇里,只要看到这片雪山,看到小遇喜欢的地方,冉禁就能恢复些精神。 她曾经幻想有朝日小遇能够想起她曾经想的地方,幻想在白雪皑皑之间,她迟遇起眺望碧蓝『色』的湖泊。 真好啊…… 带着习以为常的疲惫疼痛,冉禁在半梦半醒间为自己勾勒出了这个场景。 可惜,应该是机会了。 从有记忆以来,她所有渴望的东西,为她短暂停留的幸福,最后失了。 那些温暖只是幻想,小遇,更是她无法企及的好。 即便再喜欢,再珍惜,这次样,会失的…… 总有天她会如同刮骨剜肉般,离开迟遇。 难的情绪挤压着她的心,眼泪沿着眼角往落。 朦胧之间,她从梦中醒了,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眼前拉了半的纯白百叶窗之,是白到发光的雪山。 冉禁怔住了,这是小遇喜欢的电影取景地。 是她放在办公桌上,向往了许久的地方。 分不清梦与现实的冉禁还有点儿懵,身后的人似乎察觉到她醒了,柔软的身子贴上来,她满满地抱入怀中,用巴蹭了蹭她的后脑勺。 昨晚两人温存到很晚,迟遇眼睛还睁开,想到冉禁在她怀里禁不住又不舍得停的模样,先柔软地笑了起来。 “小淙姐姐……”迟遇带着昨夜的甜蜜,轻声在她耳边说,“不累吗?醒得这早。” 嗅到冉禁身上的香味,迟遇的手臂她搂得更紧,在她温热的颈窝里继续睡了。 玻璃窗上倒映着迟遇拥着她的画面,窗是她惦记许久的雪山。 这间酒店房间是俯瞰全景最佳位置,所以昨晚迟遇才有窗帘全部放。 昨晚,迟遇还她抱到了窗台上…… 那蓝『色』的湖泊包围着它的雪山,此刻她与迟遇的姿势模样。 冉禁似乎想起来了。 她迟遇真的来到了取景地。 而她小遇正式在起,经了半年间。 刚才是在做梦吗? 冉禁抬起手,抚『摸』压在她腰上迟遇的手臂,感受到此刻身后的人自己不着物,冉禁脸上红。 到底哪个才是梦啊? 冉禁不解地回头,想找到更真实的证据。 迟遇被她的动作弄醒了,看见她脸上还带着泪痕,迅速清醒来。 她了解冉禁了,即便了半年的间,冉禁依旧会做噩梦。 梦里,冉禁还会孤身回到寂寞的岁月里,还会难。 有候刚睡醒的候,的确会分不清梦与现实。 “现在才是现实哦。”迟遇支起身子,贴着她,温柔地引导着,“我才是真的。” 梦现实衔接得紧,似乎刚才冉禁还在雨里等着喜欢的人,为了见迟遇面在雨里站了两个小,此刻她就被迟遇拥着了。 冉禁被迟遇的热情弄得心头极速发烫,迟遇发现了这点,握住她的手,带她往。 “如果还不信的话,来这儿试试呢?”迟遇单手撑在冉禁的脸边,诱『惑』又妖娆地笑。 烫着冉禁的热度让她在『迷』离间确定了,这是现实。 她真的迟遇恋爱了。 第128章 番外.迟遇x冉禁(4)真的好傻…… 第128章 番外.迟遇x冉禁(4)真的好傻。…… 这是舒适、悠闲的假期。 用工作, 没有会议,在异国他乡度假的她们只需要和彼此安心地相处,温存会被任何事打扰。 “集中精神, 好好品尝我。” 脖子被迟遇的胳膊圈着,迟遇那带着点儿颤抖尾音的声调软软的,缠在冉禁的心上。 真实的触感让冉禁一点点从噩梦之中抽离,确定了幸福的现实。 一开始是迟遇主动引导着,为了让冉禁能够迅速分清梦与真, 她自己摆出了几个姿势, 蹭着, 的确煽得太过火了一些。 冉禁被她弄得有些失控, 小心弄伤了迟遇。 迟遇吃疼, 但没说话, 只是用了点儿力气抱紧了冉禁。 冉禁立即察觉了。 都没等冉禁道歉, 迟遇就『摸』了『摸』她的脸, 笑道:“别怕,一点儿小伤碍事。也是我自己招惹的。” 冉禁垂着头,内疚又可怜的样子,就像是小心咬着主人, 乖乖等待惩罚的小狗子。 迟遇看她这样子心软了,将她抱过, 完全没有所谓的“惩罚”, 只有拥吻的甜。 “啊, 其他地方都厉害得要命,就这件事真的太行。” 迟遇『揉』着她柔顺的发丝,嗅她的香味,有点儿调笑的味。 昨晚洗完澡之后帮冉禁做了头发养护, 效果挺错的。 今晚打算继续帮她做全身护理,让她好好享受,好好放松。 听到“太行”这三个字,冉禁有点无奈,又没法反驳。 “这方……小遇厉害就好了。” 冉禁得承认,迟遇的聪颖表现在方方,根本没有能难倒她的事情。 到了夸奖的迟遇深以为然地点头,鼻尖恶作剧似的,故磨在冉禁发烫的耳朵上。 冉禁被她弄得痒痒的,又想躲开。 “要我教吗,小淙?”迟遇在她耳边说。 这句话似乎有点耳熟。 冉禁很快想到了她和迟遇剑拔弩张的日子,在慕兰俱乐部二楼做过的荒唐事,说过的傻话。 现在回想都会觉得难堪得略有些气短。 迟遇见冉禁是真的羞赧,也继续逗她了。 今天她约了导游,要去爬雪山,这会儿已经有点晚了。 她哄着冉禁一块儿去洗漱,吃完早饭差多点钟就要出门。 迟遇现在完完全全是冉禁后背的挂件,别是每天早上洗漱的候,迟遇肯定要挨在她身后,寸步离。 无迟遇是轻轻挨着她,想要享受亲密无的感觉,还是真的撒娇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冉禁都好脾气地全部应承着,从没有闪躲过。 止如此,无是坐着还是躺着,迟遇压在冉禁身上的是脑袋还是腿,只要是迟遇需要,冉禁都会在一调整好姿势,让迟遇躺得舒服,架得顺心。 有候迟遇都觉得好奇,“小淙,对我这么有耐心哦?” 冉禁认真道:“当然啊。” “所以能跟我说说,是从什么候开始喜欢我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迟遇实在太好奇了。 冉禁这些年藏得如此之深,表现在迟遇前的情感完全是长辈的关怀,让最初察觉到对劲的迟遇都难以置信。 当然,也排除迟遇天生对“爱情”这件事有些迟钝的素。 刚解决完明鹏生物的那段,冉禁的身份被全世界所知晓,亦是比所有的公众人物都要受人关注的热点。 即便迟遇对冉禁心之所很有兴趣,非常想要了解她对自己情感的源, 第128章 番外.迟遇x冉禁(4)真的好傻。…… 却怕说那些往事,会小心触碰到一些让她愉快的回忆。 找到合适的和机会与冉禁好好探讨,便一直卡在迟遇的心,让她十分好奇。 如今舆总算是平息了一段,她们撇下了所有的工作,相约到了一直向往的雪山度假,彻底放松放松。 沉浸在古董修复这个新爱好好一阵子的冉禁心情似乎也错,的路上迟遇便再次问及了这个问题。 “从什么候开始喜欢的啊……” 冉禁看着迟遇和她十指相扣的手背,淡蓝『色』的血管埋在如玉的肌肤之下,丽得像是她们即将奔赴的目的地。 “大概是,我到迟家之后,照顾我那段开始的。” “嗯?”迟遇没想到那么早,“那就是咱们刚认识那会儿?” 冉禁撑着下巴,有点好思地将脸侧到另一边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迟遇看她嘴角带着笑,应该只是害羞而已,便向着她的方向倾斜身子,继续问:“是为我照顾,还给开小课堂的关系吗?” 冉禁依旧没有转回,继续点了点脑袋。 “原如此。”迟遇有点感叹,“看我真的是太迟钝了,当完全没有发现。” “是迟钝。”冉禁说,“小遇一直都很敏锐啊,我当自己也认可,所以藏得很深,并想让知道。而且那候才十六岁,过刚刚上高中而已,我和的关系也挺敏感的,能对说什么呢?” 迟遇听完之后有点惊讶,多的是开心。 原冉禁从那个候就开始喜欢她了。 暗暗喜欢了这么多年却从没有表现出,没有给那候的迟遇造成任何的困扰。 回想那些呵护、包容和陪伴,迟遇鼻尖有些酸,忍住环住冉禁的腰,靠在她怀无声地撒娇。 冉禁『摸』『摸』迟遇的脑袋,挨得她近一些,让她抱舒服点儿。 感受到迟遇的体温,冉禁安心地闭上眼睛。 飞机在气流中偶尔颠簸,冉禁完全在这些小状况,非常安心。 只要有迟遇在,冉禁可以安然对任何事。 想到能和迟遇一块儿奔赴那曾经埋在她心,以为永远都到了的远方,偶尔小小摇摆的情绪,便被安稳又幸福的心情涤『荡』。 …… 迟遇精心选择的酒店房视野已经很开阔了,可到底和亲自站在雪山上俯瞰万有所区别。 雪山有一处延伸出去的观景台,站在观景台的边缘,视野绝佳。 导游将她俩带到这,举目远望,原湖泊这么宽阔,天地苍茫之人变得渺小了。 碧蓝无波的湖泊安静地承接着雪山巍峨的倒影,它们相依相偎,管世事变化,无春秋冬夏。 迟遇很兴奋:“这儿比我想的还漂亮。” 她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风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冉禁。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冉禁知何已经欣赏完了风景,安静地将注力落到了迟遇的身上,在凝视她。 被迟遇这么一回眸,抓了个着,冉禁抿了抿嘴,有些好思地站到她身边,握着木栏杆,和她看向同一个方向。 “干嘛要偷看。”迟遇脑袋伸到她前,“想看我随给看啊。” 冉禁被她靠近的脸弄得脸上有点儿热,又很担心,将她身子往回拉:“要探出去这么多啊,太危险了,掉下去怎么办?” “我傻啊,这都能掉下去。” “唔……” 迟遇看冉禁鼻尖上有些被冻出的粉红,唇『色』也深了。 冉禁依旧喜欢淡妆,晴空与白雪之,显 第128章 番外.迟遇x冉禁(4)真的好傻。…… 她的娇。 好想留住这一瞬。 迟遇捏着手机,心有个想法在蠢蠢欲动,目光在手机和冉禁的脸上回转移。 冉禁察觉到她的心思,问她:“小遇是想照相吗?我给拍啊。” 迟遇想了想,决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和合影,将咱们一同经历所有最好的一瞬都记录下。” 她知道冉禁对拍照这件事有排斥,但她如果一直排斥,心病永远都会好。 或许清创的候会痛,但只有将伤口好好清理、缝合以及包扎之后,才有恢复的可能。 冉禁看向迟遇手的手机,黑洞洞的摄像头好对着她,让她的五官略有些自然。 人有一的沉默。 苏月珍的手表除了洗澡的候会摘下之外,每每刻都环在冉禁的手腕上。 迟遇知道冉禁对苏月珍有多怀念。 苏月珍的逝去依旧是她的心病,换成任何人恐怕都很难忘怀。 是是太『操』之过急了? 迟遇在心有点儿难过地想,我是想小淙开朗一些的,能够带着她走出过去的阴霾。 可是谁的心也是铁打的啊。 小淙一直表现出的是超乎常人的坚韧,但是她越是将自己的情绪外放,越是能看得出过往的苦难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 别『逼』她了吧…… 多给她一点。 迟遇呵出一团白气,要将手机塞回羽绒服的口袋,被冉禁握住了。 “我自拍的候表情很傻的。”冉禁靠近她,脑袋微微往她的方向偏,将手机摄像打开,举高,“小遇别嫌弃哦。” 迟遇眼睛一亮,立即道:“怎么会嫌弃!许这样说我家小淙!” 冉禁:“……” “快快快!”迟遇立即和冉禁头顶头,长长的手臂圈了半圈到头顶上,等着冉禁,“宝贝跟我比个心!” 冉禁:“…………” 在迟遇的指挥下,冉禁僵硬地笑,跟木偶一般和迟遇做了一样的姿势,在蓝天之下雪山之中,留下了和迟遇的合影。 “真的好傻。” 在回国的飞机上,回看几十张合影,每一张冉禁仅表情一模一样,还如出一辙的紧绷,就像是戴了具。 而和她紧挨在一块儿的迟遇,每一张表情都一样,完全夸张也做作,就是笑。 笑而俊可爱,而千娇百媚,看上去神采飞扬,是将冉禁衬托得傻愣登。 冉禁皱着眉叹气,试探『性』地小声问迟遇:“可以删了吗小遇。” 迟遇一听,直接飞过将手机夺走,捂在怀,“休想!” 冉禁头疼了,“但是真的很丑啊。” “居然说我女朋友丑……我要生气了!” 冉禁看迟遇脸都涨红了,似乎是真的认真在拒绝,也没办法。 毕竟她也太舍得删,虽然她很难看,可小遇好看啊。 迟遇一张张地回看,还将冉禁的脸放大,一点点地欣赏,开心道:“这可是咱们俩共同的回忆,我要好好珍藏下,等到老的候拿出回味。” “老的候……” 听到迟遇的话,冉禁一次幻想年老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以前她从觉得自己能活到鬓斑白的候。 有些出神,迟遇握住了她的手,修长又温暖的手指从她的指缝扣进去,将她牢牢地握住。 迟遇靠在冉禁的肩头,用那双让冉禁心动的眼睛凝视着她,低语着: “小淙,和我一拍很多很多照片,和我一慢慢变老吧。” 第129章 番外.迟遇x冉禁(5)你最喜欢的只…… 冉禁以前无论站还是坐, 都不会依靠么事物,总是笔直地挺着身子。 仿佛她天生就不配舒适,不可以享受。 习惯也在被迟遇一点点, 硬生生地扳回来的。 那日迟遇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冉禁的公寓找她,打算和她共度二人之夜。 两人一块洗完澡之打开电视,坐沙发。 迟遇喜欢躺在冉禁腿,挂在她背, 同样的, 她也想冉禁样依赖着她。 可偏偏冉禁就是少一根让自己舒坦的神经, 无论迟遇怎么邀请, 冉禁就是很难让自己放松。 迟遇依旧不和她言语多说, 直接将她抱过来, 轻轻压着她的额头, 让她枕着大腿。 “会压酸你的。”冉禁不自在, 想起来。 “哦,所以我平也会让你不舒服。” “……不一样啊。” “有么不一样。”迟遇捏捏她的腿,“我脑袋还比你沉呢。你不枕着我,以我也不枕你了。” 冉禁喜欢迟遇对她耍脾气, 享受可以对她独家宠爱的权利,又怕迟遇真的不高兴, 只好听她的话乖乖躺着了。 迟遇假凶之总算是“得逞”, 顺着冉禁瀑布一般的黑发, 见她没怎么看电视,反倒一直有点不安地动着脑袋,迟遇她沉不沉,试图要挪动位置。 迟遇点住她的脑, 笑着将她压了回。 “不沉啊,女朋友压多久都不沉。” 冉禁非常喜欢“女朋友”个称呼,迟遇说起三个字的候音调又好听,脑被点着,她也不想反抗。 就样躺着了…… 客厅开着电视,播放着迟遇一直想看没来得及看的纪录片。 迟遇打开一袋零食,给冉禁喂一片,自己转头吃一片,不让食物残渣落在冉禁身。 没沾零食的另一只手还不『摸』一『摸』冉禁的脑袋。 冉禁已经不记得之前么放松是么候了。 电视的声音,懒洋洋的沙发,爱人的触碰…… 些普通人习以为常的一切,对冉禁而言,是人生的第一次。 迟遇再想喂冉禁零食的候,发现她睡着了。 冉禁的脸往迟遇肚子边微微倾斜,双手交叠在腹部,嘴角含着一丝满足的笑,陷入了沉沉的梦。 看得出来,一次她没有做噩梦。 迟遇一点点地教会冉禁怎么让自己快乐,同也在激活她对“喜欢”和“不喜欢”的表达。 再忙迟遇都会陪着冉禁吃饭,每天三餐,迟遇都要让冉禁自己选择一样喜欢吃的,再让她在苏阿姨准备好的食单掉一样不喜欢吃的。 种事对一般人而言再简单不过,可一开始冉禁的确犯难。 她的确不擅长决定哪些是喜欢的,哪些是不喜欢的。 迟遇也不着急,每样菜都夹给她尝一遍,慢慢决定。 有候冉禁吃了某样菜神『色』平静,有候则会微不可查地皱一皱眉头。 迟遇全都看在眼,也不提醒,等待冉禁自己决定。 冉禁坐在她对面,手拿着小餐刀,非常认真地将面前的菜『色』一一扫过,其严肃程度宛若即将决定亿的大单。 “个……有点好吃。”冉禁指着干炒牛河。 迟遇摇摇头,“个不算数。除了我喜欢的菜『色』之外,你再挑一个。” 被发现了…… 干炒牛河的确是迟遇喜欢吃的。 冉禁抿了抿嘴。 虽对干炒牛河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它本身真的挺好吃的啊。 冉禁略有点苦恼,继续在剩下的菜『色』中选出了荔枝肉,“那它吧。” 迟遇抬眸看冉禁。 之前就发现冉禁在吃荔枝肉的候眉峰会微微往浮一些,吃得也比较慢,看就是在品尝。 迟遇便在心将荔枝肉当做冉禁喜欢的菜『色』备选。 “可以吗?”冉禁等待迟遇的检验。 迟遇笑道:“你自己喜欢的菜,怎么我。” 冉禁心想着,那我之前决定的干炒牛河你也让我重选啊…… 迟遇很开心地将荔枝肉记下来,再让冉禁选个不喜欢的。 冉禁选来选,选了一盘辣子鸡丁。 “不喜欢鸡肉还是不喜欢辣?” “辣吧,我好像吃不来。” 迟遇回想了一下,的确如此,次她吃了一点带辣味的菜,嘴唇很快红了,还喝了两大杯果汁。 迟遇也将点记下来。 每天吃饭的小游戏进行了一个月,『露』『露』懒洋洋地卧在它的窝,目睹了她俩总是将饭菜放到凉的全过程,不住地打呵欠。 迟遇做了一张表格,归纳总结之发现了,冉禁其实不怎么挑食,偏爱酸甜口味,只要不是辣的,她都能吃几口。 牛肉是她的爱,也喜欢吃鱼。 迟遇将总结出来的菜单给苏阿姨,让她以多照顾冉禁的口味。 多年前,刚来到迟家的候,迟遇是帮助她学习的小老师。 而现在,依旧在启蒙她,重塑她。 迟遇当非常喜欢冉禁对她无条件的宠爱,可她也想让冉禁拥有正常的情绪。 偶尔的拒绝并不会影响她俩的情,反而会让迟遇更加了解她,让段情更平等,也更稳固。 冉禁却说:“可是,你一直都很照顾我的受,没做么让我想拒绝的事啊。” 迟遇沉思了片刻,觉得冉禁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重要的是,冉禁拒绝了迟遇让她拒绝件事本身,已经达成了“拒绝”成就。 么一想,豁开朗。 迟遇带着冉禁细数界所有能够唤醒她“喜欢”情绪的事物,本以为是一件百利无害的好事,没想到却陷入了意料之外的危机。 自从『迷』了古董修复之,迟遇便让她不要『操』心迟氏集团的事,集团那边大事小事她都会处理妥当,冉禁只需要做兴趣的事情。 冉禁没有放弃收集化石的爱好,同也在四处寻觅喜欢的古董,将那些饱经沧桑、有故事的老物件带回来,一点点地清理、修复,细细品味属于它的历史。 冉禁跟迟遇说过,她觉得无论化石还是古董,跟自己都有点相似之处。 迟遇明白她的想法,闲暇之余也会帮她寻找心仪之物。 冉禁不用忙忙外,间变多了,为了学习修复技术,联系了一位业界大拿。 位大拿是位四十多岁的女『性』,姓闻,迟遇见过几次,沉稳干练,非常有气质。 冉禁每周二、四都会和闻老师碰面,迟遇尽量接送她。 每次接她回来,都会听她眉飞『色』舞地说今天的收获,说那些古董让她动的点滴。 看冉禁开心,迟遇自支持她。 那晚迟遇买了近特别火的一家煎饼,风风火火地接冉禁,想让冉禁第一间尝到。 在车等了一会,冉禁给她发了微信说马出来之,十五分钟了也没见着人影。 迟遇有点在意,打算闻老师的工作室将她接出来的候,看见冉禁了。 闻老师跟在她身,两人不知道说了么,相视一笑,气氛出乎意料的好。 迟遇目光微微一凝,重新坐回了车。 冉禁看见迟遇的车,跟闻老师告别之,快步来。 “等很久了吗?抱歉。”冉禁说,“本来刚才就要了,闻老师突想起来她收的一幅字画,就又聊了一会。” 迟遇自觉自己笑得很完美,不带么不良情绪,将煎饼递给她,“没等多久啊,你想聊就多聊一会,就是怕煎饼凉了,薄脆也不酥脆了。” 冉禁双手接过煎饼,立即咬了一口。 “怎么样?” “薄脆还很脆的,好吃。”冉禁都没来得及咽下就含含糊糊地回答迟遇。 “喜欢吃以我常给你买啊。”迟遇顺了顺冉禁的头发。 “谢谢小遇。” “跟我说么谢。” 迟遇开车带冉禁回家,冉禁聊着吃着,渐渐神,被迟遇敏锐地察觉到了。 一整晚冉禁反应都有些慢,一直被她小心又积极地呵护着的迟遇想要不发现异常都难。 迟遇冰箱拿桃汁的候有点懵。 小淙有么心事吗? 迟遇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却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她回头看冉禁,见冉禁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么。 “小淙。” 听见迟遇喊她,冉禁将手机放下来,一回头就被迟遇吻住了。 “……小遇?” 迟遇将她压在沙发,很快把她搅『乱』。 迟遇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有点激动,动作也比平更大了些。 可即便如此,咬得冉禁皮肉发烫,熟悉的喷嚏却迟迟没有回应她。 迟遇:“……” 冉禁没有打喷嚏,也就是说,她没有动情。 回换迟遇神了。 觉到迟遇的动作慢了下来,冉禁缓缓睁开眼睛。 “小淙……”迟遇有点慌,将冉禁抱入怀中,“发生么事了吗?” “嗯?” “为么,你对我没觉了吗?” “怎么么说?”冉禁听她番言语,困『惑』不已。 “你都没有打喷嚏!” 冉禁愣了愣,脸更红了,有点窘迫地解释道:“打喷嚏那是……我无法控制的。情动的候的确会打喷嚏,可是,不能拿它当评断标准啊!” “那你为么魂不守舍?你在想么,能跟我说吗?” 迟遇的大眼睛很快蒙了一层晶亮,把冉禁吓着了,想要开口,却有点犹豫。 迟遇心像是被泡进柠檬水,发酸。 “没关系,你说吧……我都能接受的。”迟遇垂着脑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此她们在迟家别墅,冉禁下意识地往二楼,奈奈的卧房看。 “我发现……奈奈好像恋爱了。”冉禁在迟遇耳边小声说。 还以为冉禁会提起闻老师的迟遇:“?” “奈奈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奈奈?”迟遇疑『惑』道,“奈奈还不到五岁啊!” “嗯……所以我也不确定,是近她的确和一个小男孩来往得比较密切。” 奈奈一直都住在迟家别墅,苏阿姨照顾她的起居,陈管家负责接送她幼园。 迟遇和冉禁只有在想要二人独处的候才会冉禁的公寓,平也都在家和她一块生活。 她们仨俨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迟遇忙着打理集团的事情,对于自己的专业研究也没想放下,还与冉禁热恋中,对于奈奈的关注度自没有无事一身轻的冉禁多。 冉禁前段间很有空,就代替陈管家每天接奈奈学放学。 奈奈依旧很粘她,不过小孩长得飞快,适应了环境的她愈发有自己的主意,对于自己想要看么、学么,和么人交朋友,奈奈偶尔会询冉禁的意见,之还是自己做决定。 “妈妈再见。” 那天奈奈下了车,兴冲冲地自己往幼园,冉禁坐在车看着她进。 奈奈了一半,突有个小男孩她跑过来,跟她说说笑笑一路。 本来也没么,当冉禁还在为奈奈交到了好朋友开心。 可来几天,每次冉禁来送她或接她的候,都会看到奈奈和那个男孩在一起。 今天早更是看到小男孩拉住奈奈的手。 不是普通的拉手,而是十指相扣。 冉禁晚要来找闻老师,就让陈管家接奈奈了。 她还没来得及跟奈奈聊件事。 迟遇听完她的话,有些不解,“你是担心她年纪小吗?其实还挺正常的。别说是现在,就是我小候在幼园,不止是拉手,就是小男孩小女孩的亲来亲也不算新鲜。只要奈奈自己不反,咱们再引导她一下别让她真的吃亏就好。再说,拉拉手也不能代表么啊。让你心不在焉的就是件事?” 还以为是和闻老师有关呢! 迟遇在心大大松了一口气。 迟遇说完之,冉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迟遇:“?” “所以……小遇小的候,也有关系好的男生吗?” 冉禁说句话的候已经很克制了,还是被迟遇嗅到了醋味。 迟遇一下就明白了。 “你是觉得我和奈奈一样?” 迟遇一语中的,今天一整天让冉禁心思摇摆的,的确是个念头。 奈奈和迟遇拥有相同的遗传背景,件事她们都知道。 而快要五岁的奈奈,眉眼之间和二十多岁的迟遇越来越相似,气质也愈发接近。 就连迟遇自己都说,奈奈和她小候真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冉禁见奈奈对那个小男孩似乎也不抗拒,不禁想到小遇高中的候也跟男生约会过。 所以,小遇原本就是直的吗? 冉禁无法不样想,如果不是我的话,小遇是不是不会喜欢同『性』? 听完冉禁心想法的迟遇气鼓鼓的,“你都没有打喷嚏,就是为件事开小差吗?” “……” “我还以为我没法让你心动,你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冉禁完全没料到她会么想。 “原来是样……”迟遇回味了一番整个过程,忍俊不禁,“你怎么会么想啊。奈奈虽和我很相似,可到底是成长环境不同的两个人。都不用说她长到和我一样大的候会是么样,就是现在她很多喜好跟我都有出入,你和我都明白的,就是环境对人的影响啊。她是她,我是我,我和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个体。” 冉禁当明白,可是一旦跟迟遇有关的事情,她就容易『乱』了方寸。 迟遇算是松了口气,原来是为奈奈的事情。 从冉禁身将她抱住,迟遇闭眼睛安心低语,“在你之前,我都没有考虑过自己是直的还是弯的,对于恋爱件事全没有概念。幸好啊,遇到了你。” “幸好吗?”冉禁喜欢迟遇样拥着她,声音也情不自禁发软,“可是我对恋爱件事也一窍不通,在你之前也完全没有经验。” “没有经验就知道怎么把我宠得么好?”迟遇语调变轻了,慢慢左右摇着冉禁的身子。 冉禁听出了她的笑意,热热的,软软的,情绪很快被染,跟着她一块笑了起来,“就算没有经验,只要想着让你开心,我觉得我就能做好。” 所以,恋爱根本不需要经验,要的只是一颗真心。 迟遇捧着冉禁的脸,和她深吻。 “我一直在努力让你看见个界所有美好的事物,让你喜欢个界。不过……”迟遇说,“你喜欢的只能是我哦。” 冉禁回眸,看着身的人,情难自控地主动吻迟遇。 “我喜欢个界,我会一直喜欢个你亲手为我点亮的界,也喜欢你。”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