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无声的世界,还有他》 第一章(认识他的那天(一更)...) 《无声的世界,还有他》 文/梦筱二 认识秦与那天,是个很平凡却又能记一辈子的日子。 从食堂出来,迎面一阵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片直往脸上扫,蒲晨不由一个寒噤。 身后吃完午饭的同学三五成群往外涌,她朝边上挪了挪。 校园里白茫茫一片,食堂门前,那棵老树被连夜来的大雪压断了一截树枝,断枝摇摇欲坠。 天气预报说,今天最低气温零下八度,早上出门时,爸爸在她的雪地靴里垫了一双加厚鞋垫。 “彭靖阳你他妈真缺德!” 随后一群男生疯狂大笑。 蒲晨转脸看过去。 四五个男生在打雪仗,刚才骂人的那个男生被彭靖阳的雪球砸到嘴里。男生一边“呸”着,一边擦嘴。 蒲晨认识他们,一班的几个男生。高一一共二十八个班,一班和二班是强化班,学霸都在那两个班级。 收回目光,蒲晨把校服拉链拉到最上头,稳着步子走下打滑的台阶,往厚厚的雪地里走。 她专拣没人走过的地方踩,脚下伴着清脆的“咯吱咯吱”声。 别人都是结伴来食堂,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上课、吃饭她都是一个人。 她走过的雪地里留下两串弯弯曲曲的脚印。 从食堂回教学楼路上,各种嬉笑声不绝于耳。 刚刚结束月考,这场大雪成了他们解压神器。 “砰”,蒲晨眼前一黑,脑门上湿冷,不知道被谁的雪球给砸中。 “不好意思啊。” 蒲晨抬头,眼前跑过来的高个子男生是彭靖阳。 “碍不碍事?”彭靖阳又问,他认出蒲晨。这个雪球原本是同学砸他的,被他躲过去,结果不偏不倚砸到蒲晨脑门。 蒲晨摇头,她拿衣袖掸掸额头,另一只手从口袋摸出手机打字给他看:【没关系的。】 彭靖阳再次致歉,然后过去找他的同伴。 “你砸到了十班的蒲晨。” “哦哦,原来是她呀。” 几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她身体情况特殊,她的名字在学校无人不晓,就连彭靖阳这个校草都知道她是谁。 回到教室,蒲晨还没坐稳,门口有人喊她:“蒲晨,陆老师让你去办公室。” 蒲晨循声看过去,是隔壁班的女生。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 陆老师是她们班主任,教英语。 她成绩一般,只有英语勉强说得过去,任英语课代表。 蒲晨每次去办公室总是先敲门,怕自己突然出现又无法说话会吓到陆老师。 “叩叩”,她轻敲两下。 陆柏声从试卷里抬头,办公室里温度高,他只穿一件白色衬衫,衬衫衣袖挽了几道。 “陆老师。”蒲晨用嘴型无声打个招呼。 简单的唇语,陆柏声看得懂她说什么,她平时喊得最多的是陆老师,偶尔也会跟他说谢谢。 “过来看看你这次月考考了多少。”说着,陆柏声把试卷找给她。 鲜红的三个数字,118。 蒲晨将试卷反正面大致扫了一遍,看错在哪。 “还不错。期末考试争取过125。”陆柏声从她手里抽走试卷,随手抄起一支笔,把她不该错的那几道题圈出来。 蒲晨看着错题,这些知识点陆老师在课堂上强调过。 陆柏声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瞅了一眼,见是孙主任的号码,拿起来接听。 通话内容简短,陆柏声只说了句:“好,我这就过去。”挂了电话,他说,“新来了一个插班生。” 这话是对蒲晨说的。 蒲晨点点头,不知道转来的是男生还是女生。 “下午体育课取消了,改成英语课讲试卷。”陆柏声起身,顺手把桌上那一叠月考试卷给她。 蒲晨抱着试卷离开,在走廊上遇到隔壁班的英语课代表,两人一道回教室。 那个英语课代表花痴了一番陆柏声的颜值,感叹:“要是陆老师教我们班英语,我肯定回回考一百四十分以上。” 蒲晨回以浅笑。 她们高一十班在全校都有名,不止是有个不会说话的她,还因为她们班主任陆柏声。 刚开学那阵,跟陆柏声有关的传闻不下十个版本,据说他的家世高的难以攀附,他还有常青藤教育背景,听说他爱情坎坷,被家里棒打鸳鸯,一怒之下便来苏城教学。 反正越传越离谱,最后传着传着,陆柏声成了言情标配男主。 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陆柏声是北京人。 很快,到了班级门口。 那个课代表的花痴告一段落。 蒲晨走上讲台,在黑板上通知大家,下午体育课改成英语课,讲月考试卷,她最后几个字还没写完,底下哀嚎声一片。 这个天气体育课是没法上,本来巴望着上自习课看看课外书,说不定还能逮个机会睡一觉,现在彻底泡汤。 蒲晨把试卷一一发下去,最高分是142。 她手里还剩最后两张卷子没发完,被淹没在一片惊呼里。 “哪个班的?怎么这么帅!” “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我从来没看到过。” “会不会是转校生?” “希望是希望是!” 周围议论纷纷,声音里控制不住的兴奋。 蒲晨转身,看到陆老师旁边站着一个男生,看来他就是陆老师说的那个新来的插班生。 目测新来的男生至少得有183,或许还高一点,他穿着崭新的冬季校服,拉链敞开,一直被他们吐槽的校服被他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男生漆黑的眼底透着漫不经心,似乎对新班级没丝毫关心和好奇。 “新同学的发型不错,比彭靖阳的顺眼,我就喜欢看这种干净清爽的男生,养眼。”坐在最后排的女生点评道。 她同桌是个男生,接话:“他来之前说不定去理发店搞了洗剪吹。” 周围哄笑声一片。 女生道:“你妹哦,你有毒吧。” 她一个反手把男生爆头。 蒲晨将手里最后两张英语试卷发给女生和她同桌,班里唯二不及格的人。 陆柏声拿黑板擦敲讲台,让他们安静下来。 蒲晨回自己位子,她的课桌紧挨讲台,是班上最特殊的座位,方便课堂上老师提问她时,她用手机打字给老师看。 这些年练下来,她的手速不比说话慢多少。 蒲晨轻轻拉开椅子坐好,秦与就站在她的桌前,他的校服衣摆蹭着她桌上那摞厚厚的书本。 一个女生单独坐在讲台边,秦与多看了一眼蒲晨。 接下来是新同学自我介绍。 蒲晨离秦与太近,要看他必须得仰着脸,动作太明显,她索性看刚发下来的英语试卷。 新转来的男生在介绍自己,声音跟他的气质很像,清冽好听。 原来他叫秦与。 靠后门倒数第二排还有个空位,秦与临时坐在那。 不少人因为高颜值新同学分了神,下课后聚一起八卦。 “我听秦与同桌说,秦与是从北京转来的。” “他干嘛不在北京上?是有多想不开转到我们省来高考?” “说不定他不是北京户口,只能转回来上高中。” “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有帅哥看就行。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以后在我这里秦与取代彭靖阳,成为新一任校草。” 颜值上,秦与更胜一筹,不过校草彭靖阳可是学霸。 彭靖阳数学竞赛拿了国一,化学竞赛拿了国二,除了竞赛外,人家课内学习也没落下,每次月考成绩稳定在年级前三,有这些光环加持,秦与光凭一张脸,很难有说服力。 班里女生都在八卦讨论秦与,在茶水间蒲晨还听到了几句,是她们班的女生跟其他班的女生炫耀: “我们班以后也有校草了,不用再眼巴巴去一班看彭靖阳。” “不是吧?比彭靖阳还帅?” “反正我觉得秦与比彭靖阳帅多了。” “诶诶,那学习呢?” “学习嘛” 原本炫耀的声音突然没了底气。 因为秦与上课一直睡觉,看样子成绩也好不到哪儿去。 蒲晨不知道秦与上课是什么状态,她坐在讲台边上从不往后看。如果她不是当了英语课代表,说不定连班里同学都认不全。 -- 下午第二节是英语课,陆柏声在课上不止一遍看向秦与,然而秦与整节课下来趴在桌上头也没抬。 下课后,陆柏声只是给一个同学讲了一道错题的功夫,再抬头,后门倒数第二排那个位置空空荡荡。 外面走廊上也不见秦与的人影。 “蒲晨,跟我去趟办公室,把秦与的试卷拿给他。” 蒲晨点头,跟在陆柏声身后去了办公室。 陆柏声把这段时间做过的所有测试卷拿了一份给秦与,一共八张。他交代蒲晨:“让秦与最迟周五放学前,全部做完交给我。” 蒲晨:“” 今天已经周三。 秦与来得及做完那么多张试卷? 蒲晨拿着试卷回到教室,秦与不在座位上。 蒲晨撕了一张便签纸,写上陆柏声的要求:【陆老师让你最迟周五放学前全部做完交上去。】 她把便签纸连同试卷搁在秦与桌上,又让秦与的同桌帮忙再提醒他一下。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蒲晨拿上水杯去倒水,等回到教室,她刚才写给秦与的那张便签纸贴在了她的桌面。 便签纸上多了几行龙飞凤舞的字: 【麻烦课代表给我一份所有英语试卷的正确答案。 谢谢。 ——秦与】 第二章(蒲晨一直目送秦与身影(二...) 蒲晨的注意力不在便签纸的内容上,第一反应是秦与的字很漂亮,她强行掰回自己的关注点,从桌面揭下便签纸,粘在自己的英语书里。 合上书,蒲晨转头往教室后排看,秦与支着脑袋,正在翻课本,那个坐姿似乎有点散漫。 蒲晨决定给秦与英语试卷的答案,她整理之前考过的那八张。 不知道什么心理,她居然完全理解秦与想抄正确答案的做法,她们每天的课后作业当天都要写到半夜,试卷几乎天天有,秦与根本找不出多余的时间再去额外做八张英语试卷,除非他晚上不睡觉。 第三节课课间,蒲晨整理好八张试卷,找了一个蓝色长尾夹夹起来,给秦与送过去。 秦与上课不积极,下课绝对第一个跨出教室,这会儿人又不在位子上。 蒲晨将自己的英语试卷放在秦与的桌上,长尾夹下附了一张新便签纸:【错太多,你将就看吧。】反正她在旁边用红笔已经订正过,不影响他抄正确答案。 之前她想着要不要抄一份答案给他,后来作罢。一来她没时间,二来纯答案抄的时候容易看错,不如对着试卷抄。 “诶诶诶,那不是彭靖阳嘛!他认识秦与?” “哪儿?” “后门那边,你头歪一下就能看到。” “还真是彭靖阳,看来秦与老家就是我们苏城,不然怎么跟彭靖阳认识呢。” 蒲晨随着班里八卦女生的声音,往后门外边的走廊上搭了一眼。 秦与跟彭靖阳趴在走廊台子上,背对着教室,两人不知在聊什么,很熟稔的样子。 “我听我们班同学说,十班转来的人叫秦与,我还以为跟你同名。”彭靖阳到现在都不敢置信秦与转到了他们校。 一个下午的时间,十班转来一个帅哥的消息从高一教学楼二楼传到一楼,彭靖阳是无意间听到班里女生谈论秦与,说秦与从北京转来,帅得惊为天人。 他上楼一看,果然就是他认识的那个秦与。 关于秦与在九月份数学竞赛前的遭遇,彭靖阳没提,半年过来,没想到秦与转学,他问起秦与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秦与望着楼下,说:“还行。” 彭靖阳又问:“明年的数学竞赛,你参加吧?” “没兴趣。” 彭靖阳不再多言,男生之间并不擅长安慰,安慰反倒显得多余。 秦与错过高一上学期的数学竞赛,彭靖阳是惋惜的,他跟秦与在一次国外的夏令营上认识,那时他们上初中,两人都对奥数感兴趣,比一般人有天赋。 所以刚才秦与说对数学竞赛不感兴趣,他知道并不是。 “你进集训队了吧?”秦与问他。 彭靖阳耸耸肩,“只拿到国一。” 这回换秦与惊讶,以彭靖阳的水平,进国家集训队不成问题。 彭靖阳笑笑,说:“比赛时翻车了。”没发挥好。 秦与从校服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让彭靖阳加他的新微信。 学校规定不许带手机,不少学生阳奉阴违,连彭靖阳也是。 走廊上学生来来往往,他们俩旁若无人交换联系方式。 上课铃响,秦与回教室,桌上多了试卷,上面是蒲晨的名字,试卷上字迹工整,字体秀气,跟她人一样。 “这是课代表拿给你的。”同桌告诉他。 秦与点点头,拿出自己的空白卷,问同桌借了一支笔,埋头抄答案。 他照着蒲晨原来的答案抄,被老师打叉的题目他照抄不误,根本没空多瞅一眼旁边订正的正确答案。 几十分钟下来,秦与抄完四张试卷。 离下课还有三分钟,他手机震动,有消息进来:【妈妈今晚在上海回不去,公寓附近有餐厅,还有几家五星级酒店的菜品也不错,你自己叫餐。】 随后,他收到母亲转来的钱,十万块。 秦与没回母亲的消息,今天转学第一天,母亲没空过来,这十万大概是表达抱歉。母亲对他的关心一向用钱来表示,前天刚给他转了十万,她大概早忘记给他转过钱。 应该说从没放心上。 下课铃声响,今天下雪的缘故,晚自习不用上。 秦与把他跟蒲晨的试卷折一起放包里,依旧是第一个踏出教室门。 蒲晨背上书包,路过教室后门,后几排座位早已空无一人。 快到校门口,她看到了秦与,他从她身后反超上来,应该没认出她,大步从她旁边经过。 原来秦与跟她走一个大门回家。 学校一共两个大门,东门和北门,她走东门回家,秦与也是。 出了校门,秦与走向路对面。 与学校一路之隔的斜对面是两栋临街高档公寓楼,一栋对外出租,他们学校不少高三学生就在公寓楼租房子,家长陪读。 另一栋是豪华大平层,都是私人购入。 秦与走进那栋豪华平层公寓楼。 蒲晨收回目光,随着人流走到路对过。 马路两旁繁华气派,高楼鳞次栉比,就像秦与家所在的那栋公寓楼,五十多层。而沿着她现在走的这条巷子,往里走不到两百米,就是充斥烟火气息的老城区。 老城区陈旧斑驳,但胜在热闹干净。 巷子两边各种小商铺、小吃铺一间挨着一间,到了下班的时间点,人头攒动,都是出来觅食的人。 蒲晨家就住这里,八十年代的四层楼房,她家住三楼。 小路上铲雪不及时,被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压成了冰块,成了天然溜冰场,每一步都得小心又小心。 蒲晨直奔一家修车铺,爸爸正在忙着给人修电动车。 爸爸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开了一家修车铺维持他们一家的生活,来修车的还有一部分是学校学生。 蒲万里见女儿放学回来,用手语问女儿:【冷不冷?】 蒲晨摇头,笑着回爸爸,【不冷,那双鞋垫很暖和。】 怕作业多,蒲万里让女儿快点回家写作业,他到店里拿了一个保温桶出来,是他给女儿留的饭和菜。 蒲晨没急着走,把店门口那块白板擦干净,将白板笔放边上。 白板是爸爸跟修车的顾客用来沟通的工具,车子哪里坏了、要换什么零件,他们简单写在板子上。 今天格外冷,蒲晨拍拍爸爸的肩膀,【爸爸你今晚早点收工回家。】 蒲万里答应女儿。 其实蒲晨知道,爸爸总会熬到很晚才关店门。 天色越来越暗,路边的街灯依次亮起,还是照不亮浓重的夜色。 老楼离修车铺不远,临街,没有物业。 蒲晨拐进楼栋,楼梯间又黑又窄,声控灯不灵敏,有时要连着跺脚灯才亮。 老房子两室两厅,每个卧室都不大。 姑姑工作后把家里翻新过,爸爸将阳台跟主卧打通,在阳台上定做了转角书桌,连着一个简易书架,这是她的小天地,做作业做累了,推开窗就能看到热闹的街市。 主卧里放了两张一米二的床,她跟姑姑各睡一张。 姑姑在上海工作,平时很忙,只有节假日才能挤出时间回来看她和爸爸。 蒲晨放下书包,脱下外套去吃饭。 手机震动声不停,班级群里刷屏。 这会儿大家到家了,肆无忌惮地玩手机。 【班长,你把新同学拉进群啊。】 【班长应该没秦与的微信号。】 【不知道秦与在北京有没有女朋友,唉】 【你想干嘛?(坏笑)】 【我花痴一下,不行啊!】 【就算秦与没有女朋友,人家也看不上你,要不你追我吧,我很好追的。】 【滚!】 他们七嘴八舌,笑闹开来。 蒲晨从不在群里冒泡,默默爬楼,上百条消息,内容全跟秦与有关。 今天的作业是四张试卷,蒲晨走神半刻,埋头写作业。 家里从来都是安静的,偶尔隔壁邻居两口子的打骂声会传过来。 十一点半,蒲晨完成所有作业。 她有睡前趴床上写日记的习惯,今天的日记很短,最后一句话是: 【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叫秦与。】 -- 次日早上六点钟,闹铃准时响。 学校规定七点之前必须进教室,蒲晨挣扎着从被窝坐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 桌上,热腾腾的早饭端上来。 蒲晨食量小,吃不了多少,可爸爸还是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早餐。正吃着饭,她听到卫生间传来电吹风声音,以为爸爸一早洗头发了。 等出门时,蒲晨换上雪地靴,脚下暖烘烘的,她才后知后觉,爸爸刚才在洗手间是给她吹热鞋垫。 鞋垫毛茸茸的,比之前那双更暖,应该是爸爸昨天刚给她买的。 其实就是去学校的路上冷,到了教室有空调,但爸爸说路上冷也不行,每到冬天,爸爸给她想着法子保暖。 蒲万里换上厚外套,送女儿去楼下。 六点半刚过,巷子里行人稀少,早点铺子冒着热气。 蒲晨走了不远回头,发现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还站在楼栋口正目送她。 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总说爸爸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帅气的男人。爸爸踏实认真,又心灵手巧,本不该是这样的人生。 明明可以鹏程万里,然而折了翼。 爸爸小时候是个正常孩子,因为生病误用了药物导致聋哑。 祸不单行,她上小学时,爸爸和妈妈遭遇车祸,当时开车的是妈妈,她把活下来的机会留给了坐在副驾的爸爸,妈妈当场就走了,爸爸伤了一条腿。 这些年复健下来,爸爸走路还是能看出来一瘸一拐,好在不需拐杖能正常行走。 蒲晨跟爸爸挥挥手,示意他快点回家去,走路当心点。 到了教室,蒲晨看一眼后几排,一个人没来。 他们总是走得最早,来得最晚,如今又加一个秦与。 早读课下课,蒲晨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路过后门,正巧碰到拿着英语试卷出来的秦与。 秦与喊她:“课代表。” 蒲晨脚下一顿,转头看他。 秦与问:“班主任办公室在几楼?” 看来他还不知道她不会说话。 蒲晨手机没带,放在了课桌上,她正想用手势告诉他,后门正好有个女同学出来。 女同学见蒲晨没拿手机,替她回道:“陆老师办公室在三楼,第二间,靠前门那张桌子。” 秦与跟女同学说了声:“谢谢。”他抬步去办公室。 蒲晨一直目送秦与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回自己位子,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划了划屏幕,以后手机不能再离身,她把手机揣兜里。 第三章(过去(一更)...) 秦与靠在班主任的办公桌沿,校服依旧没拉上拉链,他两条长腿自然交叠,手里把玩着陆柏声的一支红笔。 陆柏声在看他的试卷,眉头微皱,一共两张试卷,他一目十行,很快看完。 他抬头,问:“就带来两张?” “嗯。”秦与不傻,就算熬个通宵也不一定能完成八张英语试卷,他昨天抄试卷时瞅了一眼题目,这些练习卷还是有些难度,所以这次只带了两张交给陆柏声。 “哗啦”,陆柏声折上试卷丢在桌上,往后一靠,他抬脚踢了一下秦与,命令道:“站好了,有点学生样。” 秦与置若罔闻,动也不动,还是一副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陆柏声把水杯递给他,下巴对着饮水机那个方向扬了扬。 秦与站直,不情不愿地去倒了一杯水回来。 水烫,陆柏声拿起水杯吹了吹,问他:“你抄了蒲晨的试卷?” 秦与抬头看陆柏声,他眼神疑惑,仿佛在问陆柏声:你怎么知道? 他很确定,陆柏声只看了前面选择题部分,没看他的作文。 听说陆柏声教两个班的英语,批改过的试卷加起来至少上千张,而且这些试卷都是近两个月的,他不至于还记得前段时间蒲晨哪张试卷错了哪些题。 秦与不承认:“你这是欲加之罪。” 陆柏声冷嗤:“还欲加之罪,一点没冤枉你。” “那证据呢?” “你跟蒲晨错的题一模一样。” 秦与狐疑:“你还记得蒲晨的试卷?” 陆柏声说:“记得。” 因为她是课代表的缘故? 除此之外,秦与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 陆柏声问:“八张都抄完了吧?” 秦与:“应该吧。” 陆柏声抿了一口水,训斥道:“秦与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态度,像不像话?” 秦与反驳:“你为难我在先,还怪我抄?谁能在那么短时间里做完八张试卷?又不是只有你这一门英语有作业。” 陆柏声看着他,说:“以前,你能。” 秦与突然沉默。 陆柏声说的是以前,而不是现在如此消极又敷衍一切的他。 秦与转脸望窗外,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低,他跟窗户之间又隔着一张桌子,目光所及,什么景色都看不到,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天。 “秦与,我现在是你的班主任,不是你的陆叔叔,自暴自弃在我这里行不通。” “我要早知道你在这当老师,打死我也不转过来。” 从北京转到江南的苏城,谁能想到还能遇到老乡。陆柏声已经不是老乡那么简单,他是正儿八经地看着他长大。 他姥爷家跟陆柏声家是大院里的邻居,两栋别墅相隔十来米,他小时候在学校惹了什么祸都是找陆柏声给收拾烂摊子。 他一直以为陆柏声在国外,陆柏声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秦与问他:“陆爷爷知道你在这当老师吗?” 爷爷并不知道,家里没人知道。陆柏声这么回:“我三十岁的人了,选择什么职业,那是我的自由,别人管不着。” 秦与听得出言外之意,那就是陆家人还不知道这事。 也对。 陆家要是知道陆柏声跑到苏城来当个高中老师,不得有一大半人被活活气死。 秦与好奇问了句:“你前妻的老家是苏城?”不然他没道理到苏城来教书。 陆柏声喝水的动作微顿,没吭声。 秦与了然,没否认就是默认。 陆柏声跟他初恋在大学认识,两人大学毕业就偷偷领了证,奈何陆家知道后根本不同意,领证又怎样,必须得离。 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陆家的门槛高,一般人根本踏不进去,而陆柏声的前妻家庭很普通。 陆秦与好心道:“前师母应该不知道你在这当老师吧?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陆柏声放下水杯站起来,抽过教科书对着秦与脑袋敲下去,“小孩少管大人的事。” 秦与:“没想多管你闲事,难得你跟我爸不是一类人,我还是盼着你好的。” 秦与的父母在秦与四岁时离婚,离婚后各自又结婚,加上第一段婚姻,他的父亲一共三结三离,而他的母亲两结两离,本来他母亲今年打算跟第三任领证,没想到秦与发生了意外。 后来婚事不了了之。 陆柏声不想多聊自己的事,他接着说那两张英语试卷:“你这个态度,是跟你自己过不去。秦与,你才十六,以后要经历的比你想的复杂的多,怎么着,你还不活了?” 秦与把那两张被陆柏声嫌弃的英语试卷拿过来,怎么说也是他花了时间抄的,弄丢可惜。 他把试卷叠好装外套口袋,回怼:“你还知道我十六啊,那就别用你三十岁的所谓人生经验来说教一个十六岁的学生。毒鸡汤我懂,喝了不少,差点没被毒死。” 陆柏声无奈地笑了声,无言以对。 现在这些小屁孩,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陆柏声拧上水杯的盖子,下节课是九班的英语课,他跟秦与一道下楼去。 两人不再聊沉重的话题。 秦与双手插兜,跟陆柏声并肩走,他说了句:“其实你当老师还不错,听说我们班这次月考,英语平均分仅次于两个强化班。” 陆柏声瞥他,“谢谢肯定。” 秦与听得出他话里的揶揄,但也难得笑了笑。 陆柏声没再说教他,拐进九班,秦与跨进十班教室的门。 接下来两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羽绒服脱了放在讲台桌上,穿一件灰色羊绒衫。 数学老师四十来岁,很是精神的寸头,带着一副黑框细边眼镜,一脸严肃,眼神犀利。 秦与的余光扫到蒲晨,她正低头看手机。这孩子胆子不小,居然在老师的眼皮底下玩手机,难怪英语试卷错那么多,还有一道题目订正了都没订正对。 上课铃响。 秦与在位子上坐下来,掏出口袋那两张英语试卷塞书包里,接下来就是他的自由时间,趴桌上睡觉。 数学老师的课没人敢睡觉,交头接耳更不用提,就连赵姝这样不爱学习、班里唯一一个英语考不及格的女生,在数学课上也坐得笔直。 听不听是一回事,但态度必须得有。 赵姝坐在秦与后面,她拿脚轻轻碰了一下秦与的椅子,示意他千万不能睡觉,不然以后日子不好过。 秦与压根不当回事,该干嘛干嘛。 赵姝懒得再多管闲事,她假模假样地认真听课,脑子里却是昨晚看的小说,这段时间她追了一本连载,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写到她想看的高光时刻。 讲台上,数学老师瞄了秦与那个方向不下十遍,他不想耽误课堂时间,于是对秦与在课堂睡觉的行为忍了又忍。 一节课下来,秦与趴在那睡得很安稳。 下课铃响起。 蒲晨还没算出刚才老师留在黑板上的那道题,她把草稿纸翻过来,从头开始检查,不知道哪步出了错,一道题她半张草稿纸还没够写。 应该有简单的算法,但她不会,只能用最笨的那种。 “谢了。”随着一声道谢声,她桌上多了一叠英语试卷。 蒲晨抬头,秦与人已经走出两步远。 还不等她回应,他只留一个背影。 数学老师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秦与,敢在他课上睡觉的人还真不多。 “蒲晨。” 蒲晨抬头,刚摸过桌角的手机,数学老师问:“你们班新转来的那位男同学叫什么?” 她打字递给老师看:【秦与】 数学老师点点头,表示知道。 蒲晨默默叹口气,老师被气成这样,八成是秦与上课睡觉但下课就顿时来精神,一秒钟不耽误玩。 第二节课还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点名秦与,让他到黑板上把刚才留的那道题做出来, 除了蒲晨,班里所有人都朝他投去同情的眼神。上数学课睡觉,果然还是遭殃了。 秦与丝毫不紧张,从容走上讲台,看都没看粉笔盒,随手拿了半支粉笔。刚才他从座位走到讲台的这段时间,已经在心里算出了答案。 站在黑板前,恍惚间秦与感觉好像站在他在北京的那个班级,不同的是,他那时是站在讲台上给班里的同学讲题,而现在,他是被老师拎到黑板前做题。 他转到苏城来上学是个意外。 抄别人的英语试卷更是他人生里的一个意外。 从小到现在,都是其他人抄他的作业。 秦与走神了半天,只在黑板上写了一个“解”字。 他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较劲,反正不是故意跟现在这个数学老师作对。 最终他没有去做那道数学题。 数学老师看他实在写不出来,没时间可浪费,厉声道:“回位子上好好听课。” 秦与转身,直接把手里的粉笔扔粉笔盒里,他还沉浸在过去一些不好的回忆里,没控制好扔粉笔的力度,蓝色粉笔头砸在蒲晨鼻子上。 “不好意思。”他歉意道。 蒲晨摇摇头,把弹落在桌上的粉笔拾起来放在粉笔盒里。 课间,蒲晨把手机揣兜里,拿着水杯去茶水间接水。 走廊上,秦与背靠护栏台面对教室,在低头玩手机。 她走到秦与跟前时,他恰好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 转到这个班,除了同桌和后座的赵姝,秦与只认识蒲晨。他看了一眼蒲晨,她是冷白皮肤,鼻梁上那块蓝色粉笔灰异常显眼。 应该是他之前在讲台上扔粉笔失误留下的杰作,她没擦干净。 “你鼻梁上有粉笔灰。”秦与提醒她。 蒲晨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秦与是在跟她说话。 她脚步不由停下,拿手背大概擦擦。 没擦对地方,粉笔灰还在。 秦与:“再往上。” 蒲晨窘,干脆把整个鼻子抹一遍。 粉笔灰还剩一个点。 秦与捏着她衣袖,带着她的手朝上,落在粉笔灰那个蓝点上。 “这回没了。”秦与松开她的校服袖子,没事人一样,低头接着打游戏。 蒲晨不知道自己的脸红没红,反正心脏跟刚跑完八百米是一个感受。 还好她带了手机。 【谢谢】 她把手机举到他面前。 秦与还以为她递来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让他添加,他瞄一眼她的手机屏幕,转而又看她。 慌忙中,蒲晨已经迈出一大步。 秦与瞅着她的背影,发觉这个课代表真有意思,说谢谢非要用手机打出来,惜字如金也不带这样。 第四章(要是她会说话该多好(二更...) 沾了冰雪天的光,今天又是不用上晚自习的一天。 秦与腿长,第一个走出教室,他直奔东侧楼梯。 昨天第一天转来,他走错了大门,走半天走到了北门,发现路对面没他住的公寓,只好从校园里原路回东门。 今天没走错大门,他大概是班里第一个冲出学校的人。 “秦与!” 忽然身后有人喊。 陆柏声很快赶上来,他看着手表,说道:“刚下课三分钟你就到了大门口,平时上课不见你这么积极。” “我这不是急着回家补英语么。” “少来!” 秦与耸肩,那意思,你要不信那我有什么办法。 陆柏声看不惯他这副样子,碍于这是在学校,他为人师表,忍着没抬脚踹他。 他问:“你妈妈在家吗?” 秦与漫不经心道:“不在,十点前很少回。” 母亲跟父亲合开律所,即便离婚这些年,合作没断,他们俩是利益至上者,特别般配。 经过近二十年打拼,如今硕与律所是业界最具实力律所之一,他名字也是父母没空取,从律所名字里挑了一个字。 硕与律所总部在北京,全国一共有十五家分所,母亲原先负责上海的分所,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她现在负责苏城分所。 苏城离上海不远,上海那边的项目母亲也兼顾。 “你晚饭怎么吃?家里有没有请阿姨?”陆柏声关心道。 秦与:“没请,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他下巴冲着对面那条小巷子一扬,“里面都是小吃店,饿不死。” 陆柏声一个人住,来苏城一年半学会自己做饭。 他跟秦与说:“走吧,去我家吃。” 秦与看着他,一副“我疯了吗放学还要去班主任家”的表情。 陆柏声表态:“放心,只吃饭不谈学习。” 鬼才信。 陆柏声无奈,最后决定:“那就在外面吃,省得我做。” 秦与勉强答应,他的关注点回来,问他:“你还会做饭?” 陆柏声‘嗯’了声。 “真稀奇。” 陆柏声岔开话题:“何二哥中午给我打电话,聊了聊你学习情况,他应该是从你妈妈那听说我是你班主任。” 陆柏声口中的何二哥,是他亲爹何君硕,他随母亲姓秦,父母离婚后,他在姥姥家长大。 不明情况的外人以为,当初离婚时是母亲仗着秦家的背景欺负父亲,拿到他的抚养权,把他改姓秦。 然而并不是。 不存在父母争夺他抚养权问题,他们光顾着赚钱,没空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孩子身上,美名其曰,两人共同抚养。 从四岁到他如今十六岁,都是姥姥和姥爷照料他,爷爷奶奶在国外,他暑假在那边度过。 这些年父母在他身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不如他们一个大客户来得多。 小学时老师问他理想是什么,他想都没想回答,成为最有钱的人,这样就可以买下父母所有的工作时间来陪他。 “陆老师,咱聊点高兴的行不行?” 话说间,两人过了马路。 陆柏声反问他:“你想聊什么高兴的?” 秦与:“比如,打游” 话说一半被陆柏声打断:“你就死了打游戏这条心。” 秦与“呵呵”,还真以为他想带他打游戏。 走进巷子不远,后面有骑车的学生超上来,是九班几个学生,有男生有女生。 “陆老师。”他们纷纷跟陆柏声打招呼。 陆柏声讲课风趣,私下里跟学生的关系不错。 其中有个女生开口说:“陆老师,我们一会儿买关东煮,请你和新同学吃。” 请陆柏声是幌子,主要是想请秦与,借此跟他熟络熟络。 她们几人慢慢悠悠骑车,特意放慢速度等陆柏声和秦与。 陆柏声转头问秦与:“想不想吃关东煮?” 搁在平时秦与不爱吃这些,今天例外,他不想跟陆柏声一道吃饭,保不齐吃饭时就是各种人生大道理轮番上阵。 话不投机半句多。 如果打包一份关东煮,他能在最短时间内跟陆柏声分道扬镳。 “行啊,我就爱吃这个。”秦与口是心非道。 陆柏声随着几个学生去了路边卖关东煮那家小门店,他哪会让学生请客,给了老板两百块钱,让她们自己挑选。 “挑你们爱吃的,不够我再付。” “足够足够,根本吃不完,我们都减肥呢。” 蒲晨远远地看到围在一起的几个人,有她最熟悉的陆老师,还有秦与,只是这样的热闹她向来格格不入。 关东煮那家店在路右边,她紧挨着路左边走过去,没人注意到她。 再往前几米是她们家的修车铺,爸爸正忙。 蒲晨像往常一样,把摆门口的那块白板擦干净,给爸爸的保温杯里续上热水,拎着保温桶打算回家写作业。 刚走到门口,迎面过来一个人。 “陆老师。” 她笑着,用嘴型喊出来。 陆柏声递过手里打包的一份关东煮,说:“刚才请那帮孩子们吃东西,给你顺便打包了一份,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就都拿了一点儿。” “谢谢陆老师。”蒲晨依旧用嘴型无声说出来。 陆柏声来店里在蒲晨那算是家访,她感激陆柏声对自己这么关心,对爸爸也如此尊重。 蒲晨拿着那袋打包的关东煮回家去,留他们两人在店里聊天。 蒲万里见女儿班主任过来,忙放下手里的活,脱下手套去泡茶。茶叶是新买的,特地为了招待陆柏声准备。 陆柏声常过来,不管是蒲晨还是蒲万里,连周围街坊邻居都习以为常。她们说蒲晨命好,遇到这么负责的好老师。 蒲晨在小学四年级时,一家人遭遇车祸,当时她也在车里,母亲走了,父亲搭进去半条命,她也受了重伤。 后来,蒲晨的声带发声病变,治不好,自那之后再也无法说话。 接连的打击,那几年蒲晨基本处于自我封闭状态,除了爸爸和姑姑,她不跟任何人交流。 这半年,蒲晨性格变得开朗不少,脸上也有了笑容,学习上尽管仍然很吃力,但进步不小,也愿意主动去学习,功劳有一大半是陆柏声的。 蒲万里无法表达对陆柏声的感恩,每次陆柏声过来他只有泡一杯茶,聊表心意。 陆柏声坐在门边,热茶放在活动矮几上,他示意蒲万里接着忙。 他会简单的交流手语,这半年来跟蒲万里学的。 离元旦不远,陆柏声和蒲万里聊完蒲晨这次月考情况,问蒲晨元旦假期有什么安排。 蒲万里:【应该没什么安排,她不爱热闹。】 陆柏声没打算回北京,他不想回陆家,到时随便找个借口应付家里人,说在国外谈项目,没空赶回去。 他跟蒲万里说:【我假期在苏城,要是蒲晨没事,可以让她视频找我补课。】 陆柏声经常辅导蒲晨,不止英语,数理化也是陆柏声的强项。 蒲万里哪好意思在假期里打扰,陆柏声看不懂复杂的手语,他在白板上写到:【放假了你好好休息,文心说不定也回来,她读书那会儿成绩好,晨晨不会的问她,不能总麻烦你。】 陆柏声一直看着白板上‘文心’那两个字,思绪飘远。 蒲万里写好又看一遍白板,发现不妥,他在‘文心’这两个字下面划了一道,解释道:【文心是晨晨的姑姑。】 陆柏声回神,点点头。 直到外面天色暗下来,陆柏声才起身告辞。 小巷子里正热闹,熙攘的车流和人潮,拥堵不堪。 蒲晨打开阳台上的一扇窗,趴在窗台上吃着关东煮,凝神看楼下热闹的街市。小时候她最爱站在这里往外看,那时身高不够,要踩在凳子上。 每晚她都站在窗口等妈妈下班回家,她总能在那么多人里一眼看到妈妈,然后大声欢呼“妈妈!” 妈妈站在楼下仰头看她,声音总是那样温柔:“猜猜妈妈今天给晨宝买了什么好吃的?” 她说:“糖果!” 妈妈说:“不对哦,妈妈给晨宝买了关东煮。” 一杯关东煮吃完,蒲晨回神,擦擦眼泪,关上窗户写作业。 今天作业不多,十点不到全部完成。 爸爸还没回来。 今天比昨天还低一度,零下九度,苏城从来没这么冷过。 蒲晨换上厚外套,去店里接爸爸下班。 蒲万里正把白板往屋里搬,打算关门回家,看到女儿出现在面前,他问她这么冷天怎么下楼来了。 蒲晨说不冷,帮着爸爸把所有修车工具收拾进屋。 爸爸拉上卷帘门锁门,她站在门口,无意间朝斜对面那家烧烤店扫了一眼。真是巧,她看到了秦与颀长的身影,他在等烧烤打包。 看来一份关东煮不够他吃,他又出来觅食。 不知道他作业写没写完。 蒲万里拍拍女儿的肩头,问她吃不吃烧烤? 蒲晨忙摇头,闻闻味道就好,太晚了吃烧烤发胖。 她挽着父亲往家走。 路灯下,影子一长一短,紧紧偎依在一起。 蒲晨目视前方,对着空气说道:“班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第二间。”然而什么声音也没有,只哈出一团白色水雾。 水雾很快消融在无边夜色里。 要是她能够说话该多好,哪怕就只能说几个字,也好呀。 第五章(【我的嗓子真的坏了是个...) 蒲晨夜里没睡好,她关了起床闹铃,在床上多赖了半小时。 爸爸一早起来给她做了寿司,但她来不及在家吃,爸爸将切好的寿司放在保鲜袋里打包,连同一盒温牛奶装在她书包里,又给她洗了几十颗樱桃带上。 蒲晨一路从家跑到学校,跨进学校的大门时,她松了一口气。 只要在七点钟之前,哪怕是踩着七点钟的整点铃声进校,都不算迟到。 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六点五十五分。 这个时间点,跟她一样冲进学校的学生不在少数。 刚才跑得急,她慢下脚步平复呼吸。 今天依旧是阴天,前两天的积雪还没完全融化。 蒲晨挨着路边的灌木层走,拿手指拨弄着灌木丛上的雪渣子玩,走了一路弄了一路。 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秦与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她一路,他实在不理解,一块块被冻得跟盐粒一样的冰渣子有什么好玩的。 蒲晨没回头看,并不知道秦与在后面。 到了教室,人来的差不多,除了倒数第二排的秦与。 今天是秦与转来的第三天,蒲晨发现他是班里走得最早来得最晚的那个,听后排同学说,他上数学课不再睡觉,但也没好好听课。 有同学说他上课看英文原著小说,看得格外认真。 她还听班里女同学议论,说秦与一支笔都没有,全靠借笔度日。 不知真假。 今天的课间操结束后,秦与没随着班里同学上楼,绕路去了学校小卖部买了几盒中性笔。家里的笔多的是,他每次都忘记带。 买了笔回来,秦与从前门踏进教室,一进来就看到蒲晨正拿着一盒牛奶喝,他快走到她桌边时她恰好抬头,毫无防备的,他跟她的目光直直撞在一起。 对视短短一秒钟,她便垂下眼眸。 秦与发现她一个上午都在吃,早读课下课时她吃寿司,第一节课课间她吃水果,现在又在喝牛奶。 他还没走到自己的座位,坐在他后座的赵姝迎面走来。 赵姝跟他说:“秦与,你和我一组,今天是我们组值日,下午放学你别忘了拖地。” 秦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赵姝负责擦黑板,她拿着一块湿抹布和一张娱乐报纸走上讲台,嘴里哼着歌。 蒲晨感觉赵姝是班里最乐观的女生,永远不知道烦恼是什么,就算英语是唯二不及格的人,总分在班里倒数第一,也从来不影响她的心情。 “晨晨,我要擦黑板咯。”赵姝称呼她时从来都这么亲切。 赵姝不爱学习,但对值日绝不敷衍,是班里最认真值日的那个,每次挨到她值日,她都会自带一块抹布,再备一张娱乐报纸。 蒲晨的桌子离黑板近,擦下来的粉笔尘总会落一层在桌上。 每次赵姝值日,总会用报纸盖在她桌上,将所有的书遮得严严实实。 有了报纸,粉笔灰的小烦恼彻底解决。 赵姝贴心道:“晨晨,你先出去,我擦好了黑板叫你回来。” 蒲晨浅笑,拿上手机和水杯,去茶水间倒水。 这几天秦与成了明星一样的存在,不管到哪都能听到女生讨论他。茶水间有几个女生在排队倒水,话题离不开各种八卦,后来不知谁提到秦与。 “我听我闺蜜说,秦与是北京人,户口在北京。” “真假的?” “这有什么好骗人的,我闺蜜调位子后坐在彭靖阳前面。” 她们几人瞬间一脸‘我懂了’的表情。 然而她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他干嘛不在北京高考?” “谁知道呢,彭靖阳没说。” “说不定人家高三就出国,在哪上无所谓。” “这个有可能,反正秦与家有钱。” “哟,你连这个都知道呀。” “听我们班男生说那天送他来学校报到的车最少得七八百万,车牌也值钱。” 她们小声说着,可声再小,茶水间就这么大一点,蒲晨一字不落全部听到。 教室里,赵姝还在擦黑板,粉笔灰扬得到处是,蒲晨接了水回来在走廊上待着。 “赵大爷!”门口有女生往里探头。 蒲晨经常看到这个长得漂亮的女生来找赵姝,好像是六班的学生。 赵大爷是赵姝给自己取的外号,刚开学时有同学调侃她,喊她赵叔,赵姝不乐意,觉得不够霸气,然后改成赵大爷。 赵姝戴着口罩在擦黑板,眼睛微眯,“喊你大爷干什么呢?” “你过来。”女生对她勾手指。 随后,蒲晨就听身后那个女生用不算小的声音跟赵姝说:“帮忙问你们班秦与要微信号。” 赵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瞧你那怂样,连要个微信都不敢,你还真打算搞暗恋啊。我告诉你啊,以你大爷十六年丰富的人生经验来看,女生暗恋没几个有好结果的,净浪费时间。喜欢就去表白,不行拉倒,咱再换棵树。” 六班的漂亮女生撒娇:“哎呀,帮个忙。” 赵姝:“没看我正在忙事业擦黑板呢吗?” 蒲晨:“” 她不是故意要听她们说什么,只是她们毫不避讳地聊着,声太大,不想听到都难。 蒲晨不想听人家的秘密,往后门那边挪了挪,她趴在护栏台上往楼下看。 没两分钟,旁边有个高大的身影过来,她转脸,过来的人是秦与,跟她隔着顶多一米。 秦与整个人慵懒地趴在护栏台上,明目张胆地玩手机。他的手型属于特别漂亮的那类,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秦与两手在打字,手指快速在键盘上移动。 蒲晨只是往那边扫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秦与。”六班的那个漂亮女生走过来。 蒲晨没听女生是怎样跟秦与要微信号的,她快步离开走廊。 女生看着秦与,心里七上八下,她只能强装镇定:“你好,我是赵姝的朋友,能加个微信吗?” 说完,女生不由耳廓红,这是她第一次问男生要联系方式,她一直对自己的长相有自信,可站在那么高又有点冷漠的秦与跟前,她突然没了底气。 秦与:“不好意思,我手机里没手机卡。” 没卡,所以没微信。 他说:“我家里管得严,只能玩连连看之类的小游戏。” 女生:“” 在她失神时,秦与已经进教室。 -- 第四节课是英语课,第三节课课间,蒲晨去陆柏声办公室拿试卷,昨天下午她们英语又考试了。 陆柏声正跟一位家长交谈,说什么表现凑合,慢慢来。 蒲晨敲门。 陆柏声示意她过去,递给她试卷。 最上面那张试卷是她的,比上次多考4分,122。 “下节课轮到这几个人讲试卷,让他们准备一下。”话落,陆柏声把一张纸条给她。 是到讲台上讲题目的学生名单,秦与的名字赫然在列。 陆柏声经常让学生讲试卷,讲得不全面的地方,他在旁边给予补充。除了她,班里每个人都有机会上去讲,就连考不及格的赵姝都讲过,陆老师让她挑自己会的题目讲。 陆柏声今天没时间给她单独讲错题,蒲晨抱着试卷离开。 秦明艺的目光从蒲晨进办公室那刻就如影随形,很少能有谁的素颜让她一眼惊艳,这个小姑娘是其中一个。 柔美中透着一丝冷冽的气质。 就如同一潭最柔软清澈的湖水,但这湖在雪山上。 等蒲晨走远,秦明艺不吝啬夸赞:“这小姑娘真漂亮,就是性子冷不爱说话。” 陆柏声:“她不是不爱说话,是说不出,她很懂事。” “啊?”秦明艺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陆柏声说:“小学时嗓子坏了,彻底出不了声。” 秦明艺错愕不已,感慨小姑娘不容易,更是羡慕:“秦与要像她那么懂事就好了。” 陆柏声看一眼秦明艺,没接话,心道:你跟何二哥这父母当的,连蒲万里十分之一都不如,就别要求那么高。 秦明艺今天上午有一个多小时空档,律所在附近,她趁空过来一趟,下午还有案子要开庭。秦与来报到那天,上海分所有件棘手的案子,她一大早急匆匆赶过去,只好让司机把秦与送来学校。 今天过来算是弥补一下秦与。 秦明艺对儿子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知道秦与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跟他说什么他都敷衍。” 陆柏声瞥了眼手表,准备去上课。 至于秦与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他无从得知,没经历过便无法感同身受,“先让他放纵自己吧,等他觉得没意思,他自然能回到正轨。” 但愿。 秦明艺跟陆柏声一起走出办公室,担心道:“我就怕他彻底自暴自弃。” 两人走到二楼楼梯转台,陆柏声多说了一句:“姐,你多陪陪秦与吧。” “我哪”有时间。秦明艺沉默几秒才说:“就算在家,我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说学习上的,他不爱听。” 有时候她恍惚,儿子都长这么高了呀,赶上他爸高了。 陆柏声没予置评,临了,他拜托秦明艺一件事:“姐,我在苏城的事,别跟其他人说。” “放心,这个分寸我有。”秦明艺跟陆柏声挥挥手,下楼去。 -- 教室里,蒲晨在发试卷,秦与的试卷在最后一张,考了49分。 赵姝终于不用再倒数第一了。 秦与这个课间没出去,低头在看小说,全英文。 蒲晨轻轻把他的试卷放在桌上。 旁边的身影没有要走的意思,秦与抬头,问:“还有事?” 蒲晨把早就打好的一行字递给秦与看,【陆老师让你下节课到讲台上讲题目。】并附了要讲哪些题。 秦与看完,靠在后排课桌上,盯着她看,他不明白他哪里得罪了她,让她对他成见颇深,话都不愿跟他说。 蒲晨被他看得不知所措,提醒他:【你别忘了准备。】 秦与知道怎么回事了,跟她解释:“我那天扔粉笔不是要故意砸你,后来不是帮你擦掉了吗,也跟你道过歉,你怎么那么小心眼,连句话都不能跟我好好说。” 蒲晨:“” 她打字:【我声带坏了,没法说。】 秦与以为她感冒嗓子哑了,纠正道:“那不是坏了,是不舒服。” 蒲晨:【不是不舒服,我的嗓子真的坏掉了,是个哑巴,没法说话。】 秦与无奈地看着她,她这脾气,还真能杠。 这得有多不想跟他说话,连‘哑巴’两个字都杠出来。明明昨天陆柏声给她送关东煮时,她还张嘴跟陆柏声有说有笑,说的好像是陆老师。 当时他在关东煮店门口,看得一清二楚。 一开始他不明白陆柏声为什么朝那边走,随后看到蒲晨,原来陆柏声是给她送一份关东煮过去。 后来蒲晨跟陆柏声聊了多久他不知道,他拿到自己的关东煮就往家走。 秦与无所谓她愿不愿意跟他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不喜欢她说她自己是哑巴,哪怕她只是跟他赌气,他也不想听到。 莫名地,他就想跟她较劲:“不好意思,我眼睛深度近视,看你手机费劲,以后你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 蒲晨抿抿唇,转身回自己位子。 秦与一直看着她,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他脸色看。 上课铃响,同桌和后座的赵姝从后门慢吞吞进来。 秦与回头问赵姝:“蒲晨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赵姝莫名其妙:“哪样?” 秦与:“不爱跟人说话。”或者说,只是不爱跟他一个人说话。 赵姝:“闹误会了。” 秦与不知道蒲晨不会说话不奇怪,满打满算,他转来三天,只有刚来那天,他跟同桌打了声招呼,同桌问他以前在哪个高中,他说在北京读书。 但在北京哪所学校,他没说。 他同桌是个老实孩子,平时话少,两人没交流,更不会主动跟秦与说班里的事。 她跟秦与说的话加起来也没超过三句,秦与下课不是睡觉就是一个人在外面走廊打游戏,放学第一个走,来得比她还晚。 这两天恰好老师没提问过蒲晨,而蒲晨除了收发英语作业,从不跟班里同学交流。因为蒲晨不会说话,所以没什么重要事,没人打扰她。 赵姝:“晨晨不会说话,小学生时声带就坏了,你没看她一直带着手机啊,只能靠打字跟人交流。” 秦与愣怔。 第六章(道歉) 蒲晨假装在看自己的英语试卷,目光并未聚焦。 她已经快忘了自己能说话时是什么样子,有时努力想也想不起自己的声音,家里的电脑里有好多段她以前参加儿童合唱团的视频,她从来不敢点开看。 小时候,姑姑最爱听她说方言,姑姑说:我们小晨宝说吴侬软语时,都能把人的心给融化了。 “叩叩”,陆柏声经过她旁边时,在她桌面上很轻的敲了两下,提醒她注意听讲。 陆柏声没作停留,继续往教室后面走去。 蒲晨坐直,回过神认真订正试卷。 同样没听讲的还有秦与。 半节英语课下来,不管是陆柏声说了什么,还是到讲台上讲试卷的同学总结了哪些知识点,秦与一个字没听进去。 破天荒,这节英语课他没看课外书,指尖把玩着刚从小卖部买来的中性笔,不时他看一眼坐在讲台边的蒲晨,她很认真,用红笔在试卷上订正。 讲台上,有位同学在讲阅读理解部分。 马上就轮到秦与上去讲题,也是一篇阅读理解。 同桌程强把自己的试卷换给秦与,小声说:“你到讲台上再看文章来不及,照着我翻译的讲吧。” 他简单将这篇阅读理解的大意写上面,涉及到的考点一并总结好,秦与只要照着他写的讲,出不了错。 秦与这才看程强的分数,131分。 “谢谢。” 程强:“不客气,你要是认真做试卷,肯定比我考得高。” 秦与能无障碍看英文原著,英语差不到哪儿去,昨天英语测试时,秦与对着试卷走神,后来快交卷时,秦与随便瞎填选项,一张试卷全是蒙的。 当然不排除另一个可能,秦与确确实实不会,英文原著也是装装样子。 但这个概率微乎其微。 很快,陆柏声点名秦与上去。 随之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听说他考了全班倒数第一,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讲。 陆柏声两手抄兜,站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前。 他了解秦与什么德行,49分应该是他眯着眼瞎填的答案,这篇文章讲的什么内容,秦与肯定不知晓。 陆柏声示意他:“把这篇文章通读一遍。” 秦与再怎么轻狂,不会不分场合,这是课堂上,陆柏声说什么他便照做。 他朗读的声音一出,除了陆柏声外,所有人震惊脸,有种在听原声电影的感觉,而这种发音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 要不是他们亲眼看到秦与在读,固有的思维里,肯定不信这是考49分的秦与的发音。 听他读文章是一种听觉享受,就连赵姝这个不爱学什么都听不懂的人都希望秦与一直读下去。 蒲晨始终低头看自己的试卷,她的余光里,只看到他的校服,之后她拿手挡住额头,连他的校服也不看。 很快,短文读完。 秦与把卷子上总结好的内容照着讲了一遍,陆柏声在教室踱来踱去,补充秦与没讲到的知识点和做题小技巧。 试卷全部评讲完,离下课还有三分钟。 陆柏声向来好说话:“你们收拾一下桌子吧,等铃声一响就能往食堂冲,咱们班学习拿不到第一名,但吃饭总不能落后。” 教室里笑出声。 陆柏声对着秦与:“你出来一下。” 赵姝送给他一抹同情的眼神,以前陆柏声找谈话的那个人大多是她,现在来了秦与,她彻底解放。 她这回英语测试进步了一名,考了倒数第二,忙不迭给爸爸发消息报喜。 教室外,陆柏声关紧后门,小声说道:“你妈妈上午在我办公室坐了会儿。” 秦与沉默,仿佛跟他无关。 “你打算破罐子破摔到什么时候?给我透个底。”安静的走廊上,陆柏声的声音听不出半点质问,是心平气和在跟他说话。 “秦与,尊重得是互相的,如果你跟我说,陆老师,接下来两个月我还是什么都不想干,你别管我。我绝对不管你,也尊重你的想法,因为人都得有一个宣泄口,可是宣泄不代表可以肆无忌惮。” 陆柏声如今这个态度,秦与也说了几句心里话:“没破摔。” “暂时提不起劲儿。” “什么也不想干。” “挺没意思。” 他断断续续说着。 “不提我的事了。”秦与看向陆柏声,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能记得蒲晨错的每一道题。” 陆柏声忽而一顿,随后面不改色道:“嗯,你说是为什么?” 秦与:“我今天才知道她声带坏了。” 最后一个字跟下课铃声重合。 “吃饭去吧。”陆柏声率先离开。 秦与靠在护栏边,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才准备去食堂。 赵姝吹着欢快的小曲,拎着拖把桶从教室出来。 秦与瞅着她:“你怎么中午拖地?” 赵姝笑:“我高兴啊。” 她在秦与跟前站定,晃着手里的桶:“今天不用你拖地,你的活我全包了,我这个考倒数第二的要是让你这个考倒数第一的拖地,有点不人道。你好好学习,值日的活交给我。” 秦与:“” “哦,对了。”赵姝走了几步又回头:“现在你知道了晨晨不能说话,以后不许拿她的缺陷调侃她,不然后果自负。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整个高一年级都知道,晨晨是我罩着的。” 秦与无语凝噎,拿上手机去楼下找彭靖阳吃饭。 -- 食堂窗口长长的队伍里,蒲晨排在中间位置。 她在手机上打了今天中午要吃什么菜,删删减减,犹豫不决,她被爸爸惯的有点挑食。 排到她时,食堂阿姨笑着问:“晨晨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呀?” 蒲晨每天都在这个窗口排队,阿姨认识她,她把手机递给阿姨看。 打好菜,蒲晨端着餐盘去找位子,这时周围一阵不小的动静,不少女生跟约好了一样,齐刷刷往食堂门口那个方向看。 秦与和彭靖阳一同出现在食堂,惹得不少女生纷纷侧目,秀色可餐,她们交头接耳谈论他们。 蒲晨先看到了彭靖阳,再往他旁边看,跟秦与的视线不期而遇,她倏地别过脸,往最边上的那张空桌子走去。 秦与没收回视线,一直看着她。 之前在教室不觉得,现在在热闹的食堂里,她一个人单独坐在角落,他更自责上午口不择言的那几句话。 他没有饭卡,彭靖阳问他吃什么菜。 秦与:“不吃鱼和虾,其他随便。” 吃饭期间,秦与朝蒲晨那个方向看了好几次。 彭靖阳也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你看什么呢?” 秦与:“在看蒲晨,我之前不知道她不会说话。” 他问彭靖阳:“她一直一个人吃饭?” “嗯。”彭靖阳多说了几句:“蒲晨没朋友。我们班有个同学,她小学跟蒲晨一个学校,她说蒲晨五六年级那会儿没少被调皮的同学戏弄,不少男生还经常恶作剧,模仿她不会说话,还模仿她爸爸走路和打手势,她有段时间不愿去上学。” 现在到了高中,可能是大了几岁的缘故,没人再调侃她。 也许是有心理阴影,也可能是怕别人跟她在一起玩会很无趣。 久而久之,她习惯了一个人。 秦与问:“她爸爸怎么了?” 彭靖阳:“她爸爸是聋哑人,就在你们家公寓楼下那条巷子里开修车铺,她妈妈前几年车祸去世了,她爸爸的腿也在车祸里伤了。反正蒲晨挺不容易的。” 秦与突然食不知味。 从食堂回来,秦与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看手机,二十分钟过去,蒲晨姗姗来迟。 她两只手插在校服口袋,嘴巴不时吮裹,像在吃东西。 蒲晨从楼梯拐上来就看到了秦与,这么冷的天,只有他一人在走廊上吹冷风。 “蒲晨。” 在她的手快碰到教室前门的门把时,秦与喊她。 蒲晨看过去。 秦与示意她:“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上午的事很抱歉。” 迟疑片刻,蒲晨抬步走过去。 “我不是故意的,昨晚看到你跟陆老师说话,我以为你”秦与顿了下,没往下说,跟她道歉:“对不起,别生气了好不好?” 蒲晨摇摇头,打字给他看:【没关系的,说清楚就好,你不用放心上,我不生气,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秦与问她:“真的一点没生气?” 蒲晨眨眨眼,她不习惯说谎,跟他说实话:【就气了一节课,吃过饭就不气了。】 秦与被她逗笑,原来是中午饭救了他。 蒲晨:【不气是觉得,肯定有误会。】 两人离得近,她身上有股似有若无的水果糖甜味,秦与很确定她在吃东西。 他在这里等了她快二十分钟,然而从食堂到教学楼顶多五六分钟的路程,看来她中间去了学校小卖部。 他问:“你在吃什么?” 蒲晨:“” 她告诉他:【千纸鹤糖果。】 原来去小卖部买糖吃了。秦与不知道这是什么糖,他鲜有耐心道:“给我看看这个糖长什么样子。” 蒲晨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给他看。 小小的,五彩缤纷。 还不等秦与看清楚,蒲晨把糖收回口袋。 秦与确定她真不生气了,问她:“课代表,能不能加你微信?我上课没听,作业不会做,等你做完作业拍了发给我。”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人要联系方式。 蒲晨嘴里还在吃糖,吃得津津有味,他突然就想逗她:“你要是不给我抄作业,我就告诉陆老师,说你上课也吃糖。” 蒲晨:“” 她眼睛不由睁圆,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 秦与看着她那么好玩的表情,兀自失笑。 他点开自己的二维码,把手机屏递到她面前,说话时的声音不自觉变温和:“加我一下吧,好不好?” 第七章(套路她) 蒲晨到底是没能拒绝秦与加微信的请求,只是加了后,她一个下午走神三次,以前上课她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今天的晚自习正常上,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赵姝又开始忙她的打扫卫生事业。 蒲晨没去食堂吃饭,她晚餐向来简单,一瓶酸奶再加一个苹果,在教室就搞定了。 她见赵姝一个人在擦玻璃,那么一大片玻璃,得擦好一会儿,她放下喝了一半的酸奶,过去帮忙。 赵姝回头就看到蒲晨拿着抹布过来,“晨晨,不用你擦,这点活儿我分分钟搞定。” 蒲晨笑笑,没听她的,站在窗户前仔细擦起来。 赵姝跟她闲聊:“秦与那个粗心孩子,跟你道歉了没?” 蒲晨点头,从兜里摸出手机:【中午就跟我道过歉了。】 赵姝:“嗯,你别往心里去,他可能就是一时大嘴巴,也没坏心眼,咱是大度又美丽的孩子,不跟他计较。” 蒲晨:【他道歉前我就不生气了,猜到他不是故意的,彭靖阳都能跟他成为朋友,他应该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不靠谱的人。】 赵姝看完,笑说:“看来秦与沾了彭靖阳的光,论交朋友的重要性。” “我沾了他什么光?” 蒲晨忙回头看,秦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教室,他靠在椅子里好整以暇看着她们俩。 反正也不是说了他什么坏话,赵姝不慌不忙道:“沾了他好人卡的光,彭靖阳给咱们晨晨留下的印象还不赖,人以群分,所以你也不错。” 秦与没想到自己的人品还得靠彭靖阳来证明。 他问赵姝:“今天课代表也值日?” 赵姝扬眉,嘚瑟:“不啊,晨晨看我人美心善,帮我值日。” 秦与无言,起身走到蒲晨旁边,伸手:“抹布给我。” 蒲晨眼神疑惑。 秦与:“上面的玻璃你够不着,还要踩在凳子上擦。” 略微停顿,他又说:“今天我值日。” 蒲晨把抹布给他,在他边上站了十几秒,这才回座位。 她接着喝剩下的半瓶酸奶,不知道教室后面是什么情况,玻璃有没有擦好,她不好意思总是回头看。 -- 晚自习下课,蒲晨站起来收拾书包,故作不经意往后边看了一眼,秦与那个座位早就空了。 回到家,蒲晨冲个热水澡就开始写作业。 刚过十点钟,秦与在对话框里提醒她,该把做完的作业拍给他了。 秦与加她的微信不是请教英语上不会的题,是真的为了抄作业。 蒲晨不自信自己的成绩,于是委婉道:【我数学和物理很多题都不确定答案,你同桌学习比我好。】 虽然只是文字聊天,但秦与在键盘上敲出这些字时指尖的力度很轻,好像是在对应说话的语气,【你不是说你不生我的气了?那你还不给我抄作业。】 蒲晨嘬着吸管,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不给你抄。】 秦与问:【你是不是在吃东西?】 话题过于跳跃,蒲晨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惊诧:【啊?你怎么知道?】 秦与猜的,看着屏幕上她回的消息,他能想得出她现在的表情。 他支着下巴,单手打字:【在吃什么?】 蒲晨乖巧回复:【在喝牛奶。】 她怎么跟个小孩似的,一天要喝那么多牛奶。 秦与:【你哪几门做完了?都拍给我。】 蒲晨把做好的作业全部拍下来发给他,她的数学作业还没做。 秦与点开她发来的截图,随手拿支笔对着电脑屏幕抄她的答案。 他刚抄了半张试卷,敲门声响。 “秦与?”秦明艺刚回来,站在他卧室门口轻声喊他。 秦与淡淡道:“在写作业。” “咔哒”,秦明艺推开门。 秦与头也没抬,换成其他学生正在抄作业看到母亲进来,那还不得手忙脚乱关掉页面,他却没事人一样,该怎么抄怎么抄。 秦明艺手里端着一个果盘,随意洗了几样水果放里头,她不知道秦与爱吃什么,路过水果店时拣最贵的买。 “吃点水果再写。”她把果盘放桌边,没话找话说。 秦与哼也不哼,当水果不存在。 秦明艺搬一张椅子在书桌边坐下,气氛尴尬,她只好跟着秦与一块看电脑屏幕,问道:“作业多不多?” 秦与没吭声,腾出手拍了下旁边的一叠试卷。 秦明艺对屏幕上的答案视而不见,没有多嘴问是谁的试卷,也没拿出各种大道理来说教,她今晚早回来是听了陆柏声的劝,回来多陪陪他。 母子俩相顾无言十多分钟。 秦明艺不指望儿子主动开口跟他说话,她说起:“你爸过几天要来看你。” 秦与来了句:“他又要结婚了?” 秦明艺被噎。 秦与:“你让他把请柬直接寄给我,用不着专程跑一趟。” 儿子浑身都是刺,秦明艺不敢刺激,她好生说道:“没听说你爸要结婚,就是来看看你。” 秦与:“我有没什么好看的,脸上又没长钱,他实在想看的话你拍个视频给他,让他一天多看几遍。” “秦与。”秦明艺无可奈何。 秦与抄完一门作业,把试卷折起来放一边,从一叠试卷里抽出一张语文试卷,他关掉当前页面,在对话框里找蒲晨的语文试卷图片。 “听说你们学校每周日下午休息半天,到时妈妈带你逛逛苏城。”秦明艺主动找话跟儿子说。 秦与忽然顿笔,转头看母亲,问:“你是又谈了新男朋友,还是决定跟陈致仑复合再继续你们的婚礼?” 陈致仑是母亲黄掉的第三任未婚夫。 秦明艺受不了儿子这个语气,她说话声不由拔高:“秦与,不管是你爸还是我,我们就是单纯关心你,想带你出去走走,你能不能好好跟我们说话?” “我怎么不好好跟你说了?” “你这叫好好说?” 秦与“呵”一声,转回头接着抄题。 秦明艺伸手从果盘里拿了几颗草莓,再不转移注意力她非疯不可,孩子是她自己生的没办法,换别人她哪受得了这个气。 她吃了两口水果,顺顺气,“现在跟你聊天怎么就那么难?好好跟你说话你偏要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秦与接过她的话:“没人阴阳怪气,那是你们自己心虚。” “”秦明艺想发火来着,忍了又忍,她跟他摆事实:“你爸要来看你,你说他要结婚,我要带你出去逛逛,你又扯到我交了新的男朋友,你这是好好说话的样子?” 秦与盯着电脑屏幕,不疾不徐道:“从小到大,你一共带我出去旅游过三次,第一次是认识你男朋友,另外两次是告诉我你要结婚了,想得到我的祝福。我爸每次带我出去玩,目的跟你一样。” “既然都是为了通知我你们要结婚,何必再绕弯子,我不是几岁那会儿,还对你们抱有幻想,每次被骗还总不长记性,总以为你们会真心实意带我出去玩一次。” 秦明艺心里一阵钻心的疼,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羞愧。 秦与蹙眉看着蒲晨试卷上的答案,她得多粗心,送分题都能出错,他没爱管正确答案是什么,照她错的写。 “对不起,妈妈以前没考虑你的感受。”秦明艺知道一句道歉于事无补,她再次解释:“周末我只是想带你出去散心,没别的意思。” 秦与置若罔闻。 “你写作业吧,写完早点睡。”秦明艺关上门离开,在客厅发了一会儿呆,她回自己卧室,拨了何君硕的电话。 电话接通她后知后觉不妥,大晚上打电话给前夫,实在不是前妻该做的事,只是刚才脑子一热没顾得上别的。 “方便吗?” 何君硕:“在律所。”问道:案子上的事?” 秦明艺:“不是,聊聊你个人的事。” 何君硕放下手头的工作,揉着眉心:“你说。” 秦明艺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抱臂,问他:“你前几天说要来苏城看秦与,是不是你又要结婚了?” 何君硕手上动作一顿,“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私事了?放心,以后不管结不结婚,我都不会再要孩子,不影响秦与财产的继承。” 秦明艺不奇怪他说的如此直白,她跟何君硕离婚后,十次通话九次聊的都跟律所的利益有关。 但刚才何君硕明确表示不会再要孩子,出乎她的意料。 她跟何君硕的财产并不是只有律所的股权,这只是小部分,秦家属于她的那部分,何家属于何君硕的那部分,那才是财产的大头。 当然,他不再要孩子最好,这样不会在钱上委屈了秦与。 有时想想,她跟何君硕能从初恋走到今天这般田地,除了悲哀再无其他。 “问你结不结婚不是关心你的私事,我也没那么多闲功夫,你要是打算四婚,”秦明艺加重了‘四’这个字,“先别跟儿子说,他现在心情不好。我在反思,这些年除了给他钱,我还给过他什么。” 何君硕:“你用不着反思,秦与这是不缺钱矫情出来的毛病,你去问问那些在社会上辛苦打拼的孩子,问他们要钱还是要父母的唠叨。” 秦明艺不想跟他抬杠,忍着火气:“要不你暂时别过来,还有一个多月秦与放寒假,到时你来接他回北京。” “你呢?”何君硕问。 秦明艺:“国外有个项目,我要出差。” 何君硕:“过年不回来?” 秦明艺“嗯”了声。 何君硕猜到她是不想回来面对家里的亲戚和朋友,秦与之前被人捅伤,闹得挺大,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插足人家婚姻,成功上位后,被对方的前妻报复。 但事实不是。 别人不信,他信她。 她真要是那种主动又能放下面子的人,当年他跟她的婚姻不会走到穷途末路。 他宽慰她:“那正好出去散散心,别人说什么你不用放心上,又不指望他们给你钱,不用拿好脸色对他们。” 秦明艺道了句:“谢谢。” 这是时隔半年,他们第一通跟工作无关的电话。 何君硕跟她多聊了几句:“儿子现在怎么样?” “不怎么搭理我。”秦明艺心里满是自责,“以后我不打算再结婚,多点时间陪他,你要有时间也多关心关心他。” 何君硕沉默一瞬,“明艺,你有必要这样?” 秦明艺:“我没要求你不结婚,只是让你抽点空陪儿子。” 何君硕觉得秦明艺小题大做:“他快赶上我高了,还需得着陪?你不用盯他两天他开始嫌你烦。你有那个时间不如好好放松自己。” 秦明艺无话可说,再说下去肯定要吵起来,她气的是他有时间陪女朋友,没时间过问儿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没好气道:“我挂了!” 何君硕最厌烦她动辄就要挂电话:“你跟我发什么脾气,动不动甩脸色给我看。” 秦明艺忍无可忍:“何君硕,你搞笑了吧,我对你甩脸色,我敢吗我?” 她这倒打一耙的本事一如当初。 说的好像那些年都是他对她甩脸色一样。 他喝了半杯咖啡压压脾气。 “我不跟你吵。”何君硕控制自己的语气,尽力心平气和道:“明艺,你能不能别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儿子被伤着,我没怪你,那种事你也不希望发生,你别因为儿子现在这样就小心翼翼。你记住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秦明艺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儿子前几个月被捅伤这件事,成了家里的禁忌,谁都不愿多提。 捅伤秦与的人是陈致仑的前妻,半年前陈致仑还是她的未婚夫,要不是这件事,她跟陈致仑早就领证结婚,开始她的第三段婚姻生活。 而现在,她跟陈致仑成了陌路。 陈致仑和前妻离婚时,正逢他事业低谷,资金流断裂,公司陷入债务危机,他和前妻那时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最后闹崩。 之后几年,陈致仑登山再起。 去年底,他的公司在两地上市。 而她跟陈致仑这几年感情一直不错,他对她格外包容,原打算今年结婚。 就在她们领证前,陈致仑的前妻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陈致仑的公司当初根本没陷入债务危机,所谓的公司欠债,其实是欠了他自己另一个公司的债,另一个公司的注册地在开曼群岛,实际控制人就是陈致仑。 他前妻又不知道听谁说,她这个律师是第三者,当初陈致仑能顺利离婚而不用分割财产,全是她给出的馊主意。 她跟陈致仑确实在他婚姻存续期间认识,不过是因为陈致仑的公司跟她的律所有业务合作。 后来合作结束,她和陈致仑没联系,再次有联系是他离婚后,他主动追求她。 可谁信。 在前妻眼里,现在陈致仑坐拥那么多资产,他平常对女儿又不闻不问,她女儿大概率以后得不到什么财产,陈致仑现在四十出头,再要个孩子很正常。 前妻越想越不甘,再加上过得不如意,于是去找陈致仑算账,结果可想而知。 前妻被刺激地失去理智,最后把气都撒在秦与身上。 那个女人没打算让秦与活,连捅两刀,事发在校门口,正值放学,秦与当时正跟同学说话,没有丝毫防备。 秦家来接秦与放学的车停在路对过,几十米距离,司机根本反应不过来,等司机冲下车一切都晚了。 还好,秦与命大,抢救过来。 隔天他原本要参加数学竞赛联考,错过了机会。 那时学校疯传,她做了人家婚姻的小三,所以那个女人才去报复秦与。不是学生传的,那个女人在捅秦与时,泄愤说出来。 后来她才知道,陈致仑当初离婚确实转移了共同财产。 谁曾想,那副好看的皮囊下,是一颗如此卑劣的心。 前妻被捕后,陈致仑得知前妻有可能被判无期时,他哭得稀里哗啦。 他到底在哭什么,谁知道。 陈致仑的女儿明年就要中考,自从她妈妈出事,她一直休学在家,不愿出门,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不过期间她去了一趟医院,去看秦与,替她妈妈说了对不起。 秦与怨她们,说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就被她们大人给毁掉了。 秦与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后来一直在家养着。等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她带他来了苏城,想给他一个清静的学习环境。 然而就算她跟儿子在同一座城市,有了更多的时间相处,可她跟儿子的母子关系却陷入前所未有的僵局。 “明艺?”何君硕见电话那端始终没动静,喊了她一声。 秦明艺从回忆里抽离,回他:“听着呢。” 何君硕到底还是不放心儿子,“柏声现在不是秦与班主任吗,你找他商量看怎么办。不跟你聊了,我有电话进来。” 临挂电话前,何君硕解释:“是客户电话。”省得秦明艺以为他为了接哪个女人的电话不关心儿子学习。 通话结束,秦明艺冷静片刻,觉得何君硕的话也不全是废话。 她先给陆柏声发消息,问他方不方便。 陆柏声随后给她回来电话。 秦明艺问:“秦与现在上课还是那样吧?” 陆柏声没瞒着:“嗯,除了数学课,其他课都在睡觉。我正好要打算微调座位,到时把秦与跟蒲晨调同桌。” 秦明艺:“就是那个不会说话的漂亮小姑娘是吗?”她当时在办公室看到了蒲晨试卷,记得这个名字。 陆柏声:“嗯。” 秦明艺问:“她成绩怎么样?” 陆柏声如实道:“很一般,当时她遭遇车祸加上嗓子坏掉,落下好几年,后来一直没跟上,也不跟人交流。” 秦明艺顺着他的话:“有这样的成绩已经不错。” 其他的,秦明艺没多问,既然陆柏声安排了座位,自有他的考量,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也许秦与跟蒲晨坐了同桌,他看到人家小姑娘那么不容易还那么努力学习,说不定对他有点触动。 这么想了想,秦明艺心里稍微轻松一些,希望儿子能早点走出来。 跟陆柏声打完电话,她闲下来没事干,再次敲秦与房间的门。 秦与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秦明艺推门进去,没话找话说:“你水果够不够吃,要不要再给你洗一点。”她瞅了眼果盘,一动未动。 秦与:“我不吃了。” 秦明艺只好把果盘收走。 秦与花了一个小时抄完所有试卷,就差数学试卷没写,蒲晨还没发答案过来,他敲她:【人呢?】 蒲晨着急道:【你再等等,我数学最后一题还没做出来。】 秦与把数学试卷翻到反面最后一题,这题的难度对他来说连脑子都不用动一下,一眼就看出怎么做。 他找出一张草稿纸,把解题步骤一步步详写下来,字迹工整,他小学时都没这么认真写过步骤。 秦与花几分钟做完这道题,他瞅了眼电脑下方的时间,还早,他玩了一把游戏,这才不紧不慢把草稿纸拍下来发给蒲晨,【我替你问了彭靖阳。】 蒲晨惊讶:【真是他做的?】 秦与反问:【难不成还是我做的?】 蒲晨没想到有学霸+校草光环在身的彭靖阳竟然这么有耐心,对他来说有几步完全可以省略掉的步骤,他还是认真写了下来,连涉及到的知识点也在旁边标出。 她回秦与:【我没跟彭靖阳这样的学霸接触过,他比我想象中还要耐心谦和。帮我谢谢他。】 秦与:【以后你不会的题都跟我说,我替你问他。】 蒲晨道谢,开始认真研究答案。 十一点半,秦与发来消息:【我刚抄完,以后你做作业做快点,不然我要抄到半夜,影响睡觉。】 没见过谁抄作业都能抄那么理直气壮。 蒲晨好心相劝:【老师布置的作业,你以后多少还是做点吧,至少把自己会做的都做了。】 秦与看着电脑屏幕,他甚至能想象出,此刻蒲晨一脸认真地在打字说教他。 也是奇怪,他对着她时总有用不完的好脾气:【好,听你的,课代表教训得对,我以后争取做一点作业。】 蒲晨接着劝他:【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月,你给自己定个目标分数,不用很高,比如英语,你给自己定70分,等你考到那么多分,你会很开心的。】 秦与手指在键盘上停留几秒,回复:【行啊,那就定个70分,要是考到了70分,到时所有寒假作业你帮我做。】 蒲晨:“?” 这会不会太为难她自己了。 她问他:【你其他几门成绩怎么样?】 秦与:【其他的还没英语好。】 蒲晨微微叹气,那他的成绩得多差。 秦与:【说好了,要是期末我英语考70分,你给我写寒假作业。】 蒲晨想给秦与一点动力,又不能挫败他的积极性,定了一个不高不低的门槛:【80分吧,如果你每门都考到80分,我把你所有寒假作业包了,如果你有一门考不到80,我只给你做英语作业。这样行吧?】 秦与忽而笑了,她还知道跟他讲条件。 他问:【能不能把语文除外?】毕竟语文他不好把控分数,哪能正好考80。 两人达成友好协议。 蒲晨只是单纯好奇:【要是我不给你作业抄,你还真打算告诉陆老师我买糖吃了?】 秦与:【会啊。你都不给我作业抄了,我为什么不告诉老师你吃糖?】 蒲晨:“”强盗逻辑。 秦与:【我跟陆老师是老乡,关系不错,你要是不给我作业抄,我说不定无意间就在他跟前说漏嘴,说我们班英语课代表好像很爱吃糖,上课都停不下来。】 蒲晨:“” 秦与笑,不再逗她,对她说:【今天太晚了,我们明晚再聊,你早点睡。】 蒲晨在对话框里打了‘晚安’两个字,犹豫数秒后又删去。 第八章(她跟秦与坐同桌...) 第二天早上六点十分,蒲晨顶着黑眼圈起床。 昨晚十一点半躺到床上,辗转反侧到凌晨一点半才睡着。 即便她不愿承认也无法忽略掉的事实,跟秦与的微信聊天,影响了她的睡眠。 她微信联系人里没超过十人,学校里除了陆柏声还有‘赵大爷’赵姝,秦与是她添加的第三个人。 爸爸和姑姑希望她试着跟同学接触,她算是做到了吧? 蒲晨心不在焉想着,牙刷上半天没挤牙膏,直到爸爸走到门口,看她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没洗漱好。 【马上好。】蒲晨回神,用手语告诉爸爸。 蒲万里盯着女儿看,黑眼圈很严重,问她:【昨晚是不是作业很多?】 不算多,黑眼圈跟作业没一点关系。 蒲晨没法对爸爸说实话,这几年她头一回跟爸爸撒这种不算善意的谎言,她回:【昨晚写完作业又多背了一小时英语。】 蒲万里心疼女儿,他对女儿的成绩没任何要求,只要她开心就行:【不要那么大压力,能考多少就考多少,身体要紧。】 蒲晨心虚地笑笑,对着镜子开始刷牙。 虽然没睡上几个小时,但一点不困,她食欲也比以前好,早饭吃得津津有味。 心情这个东西,真的让人难以琢磨。 天蒙蒙亮,寒气逼人,蒲万里今天要去早市买菜,顺便送女儿去学校,他不时偏头看一眼女儿,生怕风大吹掀了羽绒服的帽子。 出了巷子口,蒲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秦与从公寓楼那边走过来。 蒲万里见女儿一直盯着穿校服的男生看,【你们班同学?】 蒲晨点头,告诉父亲秦与是新转来的。 秦与也看到了蒲晨,他没避讳家长在,大大方方同她打招呼,又同蒲万里问好。 蒲万里止步,叮嘱女儿:【人家是新来的,你是英语课代表,平时多照应一下新同学。】 蒲晨知道爸爸的用意,希望她多跟同学交流,她再次点头。 秦与看不懂手语,等他们说完,他跟蒲晨一道过马路。 蒲万里目送两个孩子进了学校大门,才转身去菜场。 蒲晨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跟秦与聊,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他个子高,正好挡挡从前面吹来的冷风。 秦与瞧不见她人,转头找她,他以为自己走太快,于是放慢步子,问她:“你每天作业都做到那么晚?” 蒲晨拿出手机打字:【嗯,有时更晚。】 她解释:【很多题不会,要一题一题查。】 秦与一时忘了她跟人交流要用手机,这么冷的天手放在外面,一般人受不了。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后不再找她说话。 两人回到毫无交流的状态。 他们并排走,蒲晨用余光看他,紧跟他的步伐,那样小心翼翼。 迎着冷风,蒲晨不自觉将手缩回校服袖子里。 明明这些年她早已习惯安静,甚至喜欢让自己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没人打扰是最好。 她不喜欢跟别人接触,更不愿跟不熟的人交流,但这会儿她想跟秦与聊点什么。 他跟一个不会说话的人走在一块,应该是种折磨。 她胡思乱想着。 可她跟秦与之间能聊的太少。 【你跟彭靖阳是好朋友?】等她把手机递到秦与面前,她发现问了一句废话。 秦与:“嗯,跟他在初中的一个夏令营认识。” 接下来她问的几个问题无一例外都是跟彭靖阳有关,似乎是想从他这里打听彭靖阳的一切。 秦与瞅了蒲晨一眼,她暗恋彭靖阳? 应该是了,她跟彭靖阳没接触过还对彭靖阳印象那么好,就连他的人品也得靠彭靖阳来证明。 就算她暗恋也不稀奇,他后座的赵姝说,彭靖阳是顶着学霸光环的校草,喜欢他的女生从高一到高三都有,还有的女生为了彭靖阳跟原来的闺蜜反目成情敌。 到了教室门口,蒲晨收起手机,手指头快要被冻掉。 还不到六点三刻,教室没几个人,她从前门进教室,秦与从后门绕到座位。 蒲晨从包里拿出暖手宝,握在手里取暖,右手又冷又麻。 她翻开英语书,默背单词。 早读课结束,蒲晨开始收英语作业,收到后面几排,秦与正趴桌上睡觉,不知道他是下课才睡还是从进教室就睡。 她在他桌边站了几秒,犹豫要不要叫醒他。 “蒲晨!”教室前门有人喊她,声音不小,她在后门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蒲晨猛地抬头,还真是彭靖阳。 彭靖阳的出现在班里引起不小的骚动。 彭靖阳到哪儿都是女生讨论的焦点,他早习以为常,扬了扬手里的几本书,“孙主任让我带几本书给你。” 蒲晨顾不上收英语作业,一路小跑过去。 秦与被吵醒,眼看着蒲晨风一样跑向彭靖阳。 他从桌洞拿了一瓶饮料去走廊上醒神,昨晚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他刷了一道数学竞赛题,两点半才睡。 教室前门那边,蒲晨一头雾水,茫然从彭靖阳手里接过书。 彭靖阳看出她眼里的疑惑,解释道:“孙主任早上在校门口遇到我,让我捎给你,他好像去市里开什么会去了,走得急。他说你放寒假没事了可以看看,里面内容很不错。孙主任现在用不着这些书,你什么时候还都行。” 他把孙主任交代的话一字不落带到。 蒲晨看最上面那本书的封面,是如何面对困境方面的书籍,书皮快脱落,用胶带粘了一层,陈旧又珍贵。 开学至今,孙主任对她颇为照顾,每次在学校路上看到她,都会关心她的学习情况。 【谢谢你和孙主任。】 “不客气。”彭靖阳走了两步又回来,叫住蒲晨:“我加你微信,等你看完了跟我说,到时你要是联系不到孙主任,我帮你把书还过去,我跟孙主任家住一个小区。” 其实孙主任是他舅舅,不过学校里没几人知道他们的亲戚关系。 舅舅下学期可能要调走,其他人暂时不知道这个消息。 如果舅舅真调走,到时蒲晨找不到人还书,这些可是舅舅珍藏几十年的书,他爱书如命。要不是蒲晨情况特殊,舅舅应该不舍得将书外借这么多本。 彭靖阳把二维码递给蒲晨。 盛情难却,蒲晨扫描添加他的微信。 到时她肯定要亲自把书还给孙主任,还要当面致谢,但依然感谢彭靖阳的好意。 后门那边,秦与慢悠悠喝着饮料,扫了好几眼教室前门口互换联系方式的两人。 彭靖阳添加过微信,过来找秦与,问道:“还有没有饮料?” 秦与:“有也不给你喝。” 彭靖阳知道秦与带饮料不可能只带一瓶,他不拿自己当外人,从后门进十班,几步走到秦与的座位,从桌洞里拿了一瓶,拧开就喝。 他不小心蹭到了赵姝的桌子,上面有本书被蹭歪了。 “不道歉你就想走啊。”赵姝扯着他的校服衣襟将他拽回来。 彭靖阳拧着眉:“我干什么了,我要道歉?” 赵姝下巴一挑:“英语书歪了。” 彭靖阳不跟她计较,把歪了一点点的英语书给挪正:“这样行了吧?” 赵姝还是没松手,眼睛微眯看着他:“你家狗狗昨天从我家门前路过,在我家花园里撒尿了。” 彭靖阳:“那你去找我家狗呀,你找我干什么!” 他从她手里拽回校服,大步流星出了十班的教室。 秦与背靠在护栏上,转脸小声跟彭靖阳说:“蒲晨昨天有道数学题不会,我给了她答案,跟她说我是问了你,你做出来的。” 这话的潜台词,让他别在蒲晨跟前穿帮,替他保守秘密。 彭靖阳仰头喝了几口饮料,问:“你真打算一直混日子?” 秦与:“不知道。” 彭靖阳耸耸肩。 上午两节数学和两节英语课,所有内容他已经学过,很无聊,秦与看了一上午英文小说。 陆柏声讲完这节课内容,还剩十分钟时间。 有同学开玩笑说:“老师,我们能收拾一下,准备往食堂冲了吗?” 陆柏声:“给你们留两分钟时间冲,我把座位调调。”他拿出事先安排好的座次表,先征求道:“你们有没有特别想跟谁同桌,可以提出来。” 开学至今调了两次座位,每次有要求的同学,陆柏声基本满足,除非是他觉得特不靠谱。 有个站男生站起来,硬着头皮道:“陆老师,我能调到南边第四排吗?” 陆柏声扫了眼南边第四排,考虑几秒:“不是不可以,但有条件,下次考试你要是进不了年级前一百,我可能要棒打鸳鸯。” 其他人哄笑。 他谈恋爱了在班里是公开的秘密,女朋友在本班,坐南边第三排,要是他搬到第四排,就能跟女朋友坐前后座,方便课间给女朋友讲题。 男生耳根通红,他万万没想到班主任知道他恋爱,而且当面说出来,但似乎没有要批评他的意思。 “谢谢陆老师,我一定做到,做不到我自己再搬回来。” 陆柏声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来。 他开始点名班里另一个男生的名字,是赵姝的同桌殷浩。 殷浩笑嘻嘻地站起来,分外期盼:“我要换新同桌啦?” 陆柏声:“你不是喜欢讲话吗,搬到讲台旁坐,坐蒲晨那个位子,以后你上英语课要是想讲话,你找我讲,我这人聊天还算幽默。” “哈哈哈。” 班里再次笑开。 殷浩考试成绩不是倒数第二就是倒数第三,英语次次不及格,除了篮球打得好,其他样样不行,他抓抓头发:“声哥,给我留点面子呀。” 陆柏声:“少油嘴滑舌,中午吃过饭就搬过去。” 蒲晨傻了,殷浩坐她的位子,那她坐哪? 陆柏声继续调位子,调了十几个人座位,之后轮到秦与,他跟秦与说:“你往前挪一排,坐里面。” 秦与无所谓,第五排正好靠窗,视线敞亮。 陆柏声接着道:“蒲晨到第五排坐,跟秦与同桌。” 蒲晨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柏声,她跟秦与同桌? 陆柏声:“先坐一个月,要实在不适应,下学期再给你调位子。” 蒲晨点了一下头。 心里想的却是,不用再调位子,肯定会适应的。 第九章(吃她餐盘里的菜...) 所有座位调整好,放学铃声也响起,班里同学鱼贯而出。 蒲晨见其他人都是等吃过午饭再回来搬座位,她也不好提前搬。 把桌上的书整理好,她从背包里抽出校园卡,拿上手机随人群涌去食堂。 蒲晨一向不喜欢跟别人挤,也跑不过其他同学,以往她每次去食堂打饭基本能错过排队高峰,有些吃饭快的同学在她打饭时已经吃完。 今天是上高中以来,她去食堂吃饭最早的一次。 走廊上、楼梯上挤满了人。 “我也想跟秦与坐同桌,唉,没那个命呀。” “你说陆老师怎么让蒲晨和秦与同桌?” “蒲晨不会说话呀,别人不好意思找她问东问西,你不知道程强和秦与坐同桌这几天有多惨,课间被我们班女生拽出去,向他打听秦与的情况,放学了被别的班女生围着,问他要秦与的微信号。程强那个老实孩子快被烦死,人家只想学习,哪有那么多时间跟女生八卦这些。昨天我看程强去找陆老师,应该是想调位子。” “原来是这样啊。” “让我跟秦与同桌呀,我一点不烦,不管谁来向我打听他的事,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去你的吧。” 几个女生说说笑笑。 蒲晨习惯了晚去食堂,她们潜意识里也以为这个时候她还在教室,说起话来便没有了顾忌。她跟在她们身后她们浑然不觉,楼梯上前后都是人,她进退不得。 终于到了楼下,蒲晨转个弯避开她们。 原来不会说话在和秦与成为同桌这件事上成了一个优势,不管什么原因,能跟秦与坐同桌她已经很知足。 蒲晨今天比平时吃的快,自从声带病变再也无法说话,她做什么事都是温温吞吞,自己也料想不到,有一天“迫不及待”这种心情会再次落到她身上。 而且还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搬座位小事。 直到快吃完,她没看到秦与来食堂,彭靖阳来了,坐在靠门边的桌子,跟他们班的几个同学,不见秦与身影。 也可能他去学校外面的饭店吃了,她这么想。 蒲晨吃完饭走出食堂时收到秦与的消息:【帮我买一瓶水再买一个面包,谢谢。】 她问:【你怎么不来食堂吃中饭?】 秦与很快回她:【没空。】 蒲晨不再多问,揣摩不出他心情是好还是坏。 原本她今天没有去小卖部的计划,前几天买的糖和巧克力还有,从食堂台阶下来,她转弯去了小卖部。 小卖部挤满了吃完饭来买零嘴的女生,虽说孙主任三申五令不许带零食到教学楼,然而真的遵守的没几个,都是悄悄吃了把包装袋带到校外扔。 货架上,面包种类不少,整整堆了一层。 蒲晨不爱吃面包,不知道哪种好吃,她拍下来发给秦与:【你要吃什么口味?】种类太多,看得眼花缭乱。 秦与:【我没吃过,不知道哪个好吃,你自己看着挑。】 蒲晨有点颜控,挑了两个包装袋好看的面包。 快到教学楼时,蒲晨怕遇到值周的学生和老师,她把两个面包分别塞在校服口袋,那瓶水她拿在手里缩回袖子里。 校服宽大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 到了教室门口,蒲晨脚下一滞,她桌面空空的。 她快步进教室,桌洞里一张纸片也没有。 “你的东西搬到第五排了。”后面正在收拾桌子的同学告诉她。 蒲晨点点头,往后看去,看到了她的水杯在第五排座位上,一排课本整整齐齐立在书立架里,她的新同桌秦与倚在墙上,单手托腮在看小说。 蒲晨走过去,秦与抬眸:“我中午饭呢?” 蒲晨从校服袖子里伸出手,把水给他,又掏出两个面包。 秦与怔了下才接过她给的东西,也就是她,换旁人从袖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他肯定不会吃。 蒲晨问:【你帮我搬的?】 秦与点头,解释为什么帮她搬书:“我一会儿要午睡,等你吃完饭搬书影响我。” 蒲晨怎么也没想到他主动帮忙是这个缘故,但她还是说了句:【谢谢。】 她拉过椅子,轻轻坐下。 为什么要如此小心的挪动椅子,她自己也闹不明白。 秦与吃了半个面包,喝了一瓶口感一般的水,凑合了中午饭。 “一共多少钱?”他问蒲晨。 蒲晨:【12】她刚要接着打字,说不用给了,她请客,感谢他帮忙搬东西耽误了他去食堂吃饭。 结果字没敲几个,秦与说:“先欠你,下次我请你,到时别拒绝。” 蒲晨:【不用这么客气的。】 不知为何,秦与每次看她编辑的文字,总是能代入她的语气,柔柔软软的那种。 安静了大概半分钟。 秦与问她:“你家门口那条街上哪家早饭好吃?” 蒲晨:【不知道,我从来不在外面吃早饭,都是我爸爸给我做。】 秦与点点头,他爸除了擅长结婚和离婚,其他好像找不出来还有什么让他印象深刻的优点。 蒲晨紧跟着又道:【等放学回家,我让我爸爸跟周围邻居打听一下,看哪家早餐店的饭好吃。】 秦与看完她的手机,余光看了她一眼,“谢谢。”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副眼罩戴好,趴桌上午睡。 蒲晨从书立架里抽了一本练习题出来,随意打开一页,心里边无法平静,只能瞎写一通,她翻页和落笔很轻,生怕吵着秦与。 这种谨小慎微,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蒲晨课间从不主动跟秦与说话,而秦与上下课都是一个姿势,支着额头一门心思看英语原著小说。 有时她听到一阵“哗啦哗啦”声,瞄过去时发现秦与一连翻过去好几页,他真的看懂这本小说了吗? 她还发现,换座位后他课间再也不去外面走廊上打游戏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坐在里面,出去不方便的原因。 蒲晨拿上她的小暖手宝,站起来给他让位置,这样他进出就方便了,她到教室外面转悠一圈才回到教室。 秦与看着她:“你去哪儿了?” 蒲晨:【就在外面走廊上透透气。】 秦与问:“不冷啊?” 蒲晨:【有点,还行。】 秦与:“这么冷的天别出去了。” 说完,他低头看自己的小说。 蒲晨不知道要怎么回复,索性拧开水杯喝水。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秦与从她身后挤出去,直奔食堂。 没有了换座位的动力,蒲晨今天则不紧不慢往食堂去。 “蒲晨。”喧嚣的食堂里有人叫她的名字。 起初蒲晨以为是听错了,秦与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喊她,她顺着声音找过去,秦与示意她过去坐,他旁边坐着彭靖阳。 蒲晨在无数道或八卦或羡慕的目光注视下,无所适从地走到秦与那桌。 “坐啊。”秦与的下巴对着他面前的空位示意到。 蒲晨在秦与对面坐下,如坐针毡,她后悔坐过来,眼下不仅要承受周围人的八卦眼神,她的餐盘跟秦与的紧紧挨着,她心跳不由加快。 秦与跟彭靖阳怕她拘谨,他们接着刚才的话题聊。 蒲晨听了大半分钟终于听明白,原来他们在说游戏,她以为彭靖阳这样的学霸不打游戏呢。 秦与看蒲晨的餐盘,两份素菜还有一份油焖虾,而彭靖阳今天中午打了两份素材和半条红烧鱼。 这两人从饮食喜好上,蛮搭配。 秦与问蒲晨:“虾好吃吗?” 蒲晨点头,食堂里的菜她最爱吃的就是油焖虾。 秦与用筷子的另一头从蒲晨盘子里夹了一只油焖大虾,拧着眉吃下去。 彭靖阳莫名其妙地看着秦与,这人不是打死也不吃鱼跟虾的么。 秦与从自己的盘子里挑了两块最好的糖醋小排给蒲晨:“有借有还。虾的味道不错,你尝尝小排。” 而此时的蒲晨,食堂里那么嘈杂的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屏蔽,她听不见,只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 当晚晚自习放学后,秦与给她发消息:【今天数理化的作业,有没有不会的题?】 蒲晨以为他来催答案,【还没做完呢,不会的我在网上搜答案,实在搜不到的我再问彭靖阳。】 秦与没回,打开电脑玩了几把游戏,每次都赢,没什么意思,他到书架上找了数学竞赛试卷开始刷题。 接下来的日子,每晚九点半,蒲晨准时收到秦与催她发作业答案的消息。 一个月后,迎来期末考试。 蒲晨跟秦与分在不同考场,两个考场离得远,分在两栋教学楼。 考试期间不用上晚自习,没有课后作业,她连着三天没跟秦与联系,两人微信里的聊天信息还停留在考前那晚。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校园里比平时欢腾。 考完他们各自回教室。 陆柏声等了半天,就差秦与没到,他问:“秦与跟谁在一个考场?” 赵姝举手,她从考场出来看到秦与下楼往学校东门走去,学校超市也在那个方向,看来不是去买东西。 同为学渣,她替秦与撒了谎:“陆老师,秦与应该有急事,考完他接到一个电话就急吼吼离开。” 陆柏声“嗯”了声,他说话向来简短,通知他们,在家休息几天,周末那天返校,然后宣布放学。 蒲晨刚出教室收到了姑姑的消息,姑姑今天来接她下课,她脚下像加了小马达,一路奔向校门口。 “蒲晨。”后面有人喊她。 蒲晨刹住脚步,回头看,她无声喊了句:“陆老师。” 陆柏声从后面几步追上来,笑着说:“怎么走这么快。” 蒲晨拿手机打字:【我姑姑在校门口等我。】 陆柏声盯着手机,稍有怔神。 他说:“那赶紧过去吧。” 蒲晨往大门口走,他朝停车场走去。 陆柏声开车到校门口时,正好看到路边亲昵的姑侄俩。蒲文心气质斐然,化了精致的妆容,明艳性感,路过的行人都不会不由回头再多看她几眼。 远远地,陆柏声望向蒲文心,她比以前瘦了。 蒲文心许久没见到侄女,将侄女抱起,蒲晨快赶上她高,抱起来很费力,“看看我们家晨宝重没重。” 蒲晨无声笑了,被过往的学生盯着看,她有点不好意思。 蒲文心放下她,说道:“比暑假时瘦了,是不是这段时间考试压力大?” 蒲晨摇头,表示没瘦,她挽着姑姑过马路:【姑姑,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蒲文心:“来这边谈个项目,明早回上海。” 就在家待一天呀。 蒲晨很不舍,用力抱了抱姑姑的胳膊。 蒲文心答应侄女:“等过年时我连着年假一起休,到时在家多陪你几天。” 说话间,两人走到巷子里。 蒲晨看到饭店门口的人时,脚下一顿,秦与侧对着她这个方向,饭店门口靠墙摆着一排椅子给顾客排队坐,秦与坐在长队靠前的位置。 这家店是网红店,在这一片很有名气,不管是菜品、服务还是店内的就餐环境都没的说,要说缺点就是人多,要排很久的队。 他考试结束后没去教室集合开班会,她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结果他是过来排队吃晚饭。 第十章(带她出去玩...) 秦与排了半小时队,叫到他的号时,服务员问他几位。 秦与站起来,“就我一个。” 服务员将他引领至两人位的餐桌,把餐单给他。 秦与给自己点了两道菜和一个汤,又跟服务员说:“再帮我打包一份虾和一份果盘。” 他听彭靖阳说巷子里只有这家店的虾味道最好,考试结束他就直接过来排队,以为来得够早,结果还是排了这么久。 秦与撑着下巴看窗外,从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蒲晨家的修车铺,昏黄的路灯下,她爸爸高瘦的身影还在忙碌着。 在他凝神时,服务员端上来他点的菜。 这么大的店里,只有他这桌是一个人用餐。 饭吃到一半,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 秦与拿起来看消息,母亲问他:【你哪天期末考试?】 秦与:【考完了。】 秦明艺:【我这几天给忙忘了。行,我知道了。】 这通莫名其妙的对话没了下文。 秦与懒得多问,慢条斯理吃过饭,拎着打包的食物从店里出来,朝巷子深处走去,他打算给蒲晨送宵夜,边走边给蒲晨发消息:【在家?】 蒲晨:【嗯,我姑姑今天回来了,我们在做蛋挞。你有什么事吗?】 秦与刚才路过修车铺,蒲万里还在店里,没想到她家里还有其他人,他止住脚步,【没什么。今天我没参加班会,陆老师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蒲晨:【没,跟考前强调的内容差不多。】 秦与:【嗯。】 他把手机塞兜里,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翌日,假期的第一天,秦与被六点的闹铃吵醒,昨晚睡前忘了关闹钟。 他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拿来抱枕靠在床头玩游戏。 游戏最消磨时间,不知不觉时针指到七点钟。 陆柏声找他:【你今天要是无聊,到学校帮忙改试卷。】 秦与:【我很有聊。】他脑子坏了想不开才会在放假第一天去学校。 被陆柏声一打岔,他没了兴趣再打游戏,起床洗漱。 家里没人,母亲早就去了律所。 秦与在空荡的客厅坐了会儿,百无聊赖,他拿上外套出门,去了公寓楼一楼的健身房。 健身房为满足客户需求,冬季六点半开放,夏季再提前半小时。 秦与到时,不少人开始早锻炼,恒温泳池里没人,他一个人畅游。 假期的第一个早晨,他在泳池里度过。 秦与从泳池出来简单冲个澡,这才不紧不慢去柜子里拿手机,秦明艺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妈妈今天晚上的航班去波士顿出差,你放假那天你爸来接你回北京。】 【你要实在没事干,到陆柏声那玩玩。】 【有没有处得不错的同学?要不你请同学出去玩。】 手机里还有两条短信进来,卡余额变动提醒,一共转来两笔钱,一笔十万,一笔二十万。 不知道是母亲还是父亲给他的零花钱,通常他们想起来就会转钱给他,以此证明他们从没忘记过自己还有个孩子。 秦与没回母亲的消息,从柜子里拿外套穿上。 工作人员见他头发半干,贴心提醒他:“外面零下六度,最好把头发吹干,不然容易着凉。” 秦与说了声谢谢,来自陌生人的好意和关心,总能让人轻易接受,他把头发吹干才走。 在大厅站了几分钟,他思忖着接下来的时间要怎么打发。这座城市对他来说极其陌生,转学之前他从没来过。 他问彭靖阳:【今天你有什么计划?】 彭靖阳还没起床,【没计划,先睡个昏天黑地再说。要不下午我们去电玩城?】 秦与:【你一整天没课?】 学霸的假期自然不会闲着。 彭靖阳:【有网课,我晚上回来上。】 两人约好下午一点钟在某个商场见面,最大的电玩城就在那家商场。商场离秦与住的公寓楼不远,在最繁华的街区,沿路往前走十分钟就到。 不知道蒲晨放假干什么,秦与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想法。 跟蒲晨同桌一个多月,她每次跟他说话,无一例外,全是跟彭靖阳有关,就差跟他打听彭靖阳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秦与不认为自己是个多管闲事的好人,但想到自己一直抄蒲晨的作业,算是礼尚往来,他决定做个顺水人情,想着要怎么带上蒲晨一块去电玩城。 秦与找陆柏声要了赵姝的微信号,听说有班级群,他一直没加。 隔了十分钟,赵姝同意他的好友申请,【你是来感谢我的?】 秦与一头雾水:【感谢你什么?】 赵姝把昨天她在班里给他解围为什么不去开班会的事,三言两语简单说给他:【我还以为你知道了我替你撒谎,特意来感谢我呢。找我什么事?】 秦与为了带蒲晨出去玩,认命地撒起谎来:【陆老师说蒲晨有点自我封闭,让我借着抄她作业多跟她聊聊,我没什么跟她聊的,她不是跟你关系还不错?我请你们出去玩,你负责跟她谈心。】 一听跟蒲晨有关,赵姝爽快答应下来。 其实她跟蒲晨关系一般,不过蒲晨跟谁都不说话,偶尔还能跟她聊几句,所以她在蒲晨那成了一个特殊。 她懒得打字,直接语音:【就我们三个人出去玩?去哪玩?】 秦与:【还有彭靖阳,去电玩城。】 赵姝对电玩城没抵抗力,可看到彭靖阳三个字,她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抵触情绪,【他也去呀。】 秦与听出她语气不怎么样,【你跟他有过节?】 赵姝丝毫不掩饰对彭靖阳的讨厌:【何止,深仇大恨!】 秦与:【你们俩谈过?】 他又加了句解释:【我对你们的私事不感兴趣,真要是这样,可能出去玩的计划就要改改,总不能给你心里添堵。】 赵姝冷哼道:【他那样的我看不上!】 她把陈年旧事说给秦与:【我跟他是邻居,还是幼儿园同学,上幼儿园那会儿,他午睡时总不老实,不是在那说话就是吓唬女生,那天他又来惹我,被我一脚给踹床下,他哭了一个中午,然后梁子就结下来了。】 秦与:“” 只要不是前任关系,怎么都好办。 他问赵姝:【那你到底去不去?】 赵姝:【为了晨晨,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秦与和赵姝商量好时间,让她把她家小区地址发过来,【到时我让我家司机去接你,在蒲晨家修车铺集合。】 他把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头,抬步去巷子里。 秦与在巷子里转了一圈,买了一盒牛奶,就是蒲晨最爱喝的那个牌子,味道跟其他牛奶也没什么差别。 他给蒲晨发消息:【起来没?带你出去玩。】 他又加上一句:【还有彭靖阳和赵姝。】 她看到彭靖阳也过去,说不定高兴的能从床上直接跳起来。 蒲晨从不睡懒觉,这会儿正在看孙主任借给她的那几本书。姑姑早上六点半回上海,她起来陪姑姑吃了早饭,之后就窝在沙发里看书。 她没想到秦与主动找她出去玩,【你们去哪玩?】 秦与把今天的安排告诉她,【要不要我跟你爸爸说一声?】 蒲晨:【?】 秦与:【你这么乖的孩子出去玩不得经过家长同意?】 蒲晨:“” 【不用,我爸爸很好说话。谢谢你。】 秦与站在路边,嘬着早已不热的牛奶,惆怅着要怎么打发这个无聊的上午。他忽然眼睛微眯,视线里出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蒲晨今天穿一件白色羽绒服,步履匆匆。 他看了眼手机上跟她的聊天时间,这才过去两分钟,她已经迫不及待下楼,平时不见她这么积极,去食堂吃个饭都要磨蹭半天。 这得多想见到彭靖阳。 蒲晨也看到了秦与,她快步过去,走到他跟前时她在手机上打好了字:【今天放假,你怎么起那么早?】 秦与随口道:“饿得睡不着。” 蒲晨:“” 这倒符合他把吃放在首位的形象。 她看他手里有牛奶,以为他已经吃过早饭。 冷场十几秒。 她只好找话说:【彭靖阳也去?】 秦与抬眼皮看她,淡淡道:“嗯。” 蒲晨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早饭不对胃口,所以心情不咋地,她不再多问,指指她家修车铺:【你冷不冷,去我家店里吧,里面有空调。】 秦与不知道要跟长辈聊什么,坐那尴尬,拒绝她的邀请:“我回家还有事,赵姝十二点半来接你,别忘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蒲晨目送他一段路,外面实在太冷,她忙回店里。 时间还早,没人来修车,蒲万里在屋里没出来,他得知女儿要跟同学出去玩,甭提多高兴。 他二话没说,直接转给女儿五百块:【不够我再转给你,难得出去玩一趟,要玩就要玩得高兴。】 蒲晨的零钱包里有不少钱,完全够用,爸爸对自己很节省,对她一向大方,不管吃的喝的还是穿的,都是给她他能给的最好的。 【爸爸,我钱够了。】 蒲万里:【多放点在身上,你不是说电玩城在商场吗,要是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 蒲晨:【姑姑给我买了好多,我什么都不缺。】 她在店里陪了爸爸一上午,爸爸大多时间在干活,她坐旁边看书。 赵姝很准时,十二点半刚过就出现在店门口。 蒲万里只认得女儿几个同学,赵姝是其中之一,之前赵姝一个朋友的电动车坏了,到店里修过,赵姝性格开朗,对蒲晨也好。 他在白板上写道:【谢谢你们几个孩子,麻烦你们照顾晨晨了。】 赵姝:【叔叔您别客气,我们是同学,应该的。其实是晨晨照顾我,我学习不好,晨晨经常帮我。对了,叔叔,彭靖阳也去,彭靖阳是孙主任外甥,年级第一,也是我以前的同学。】 蒲万里不知道彭靖阳是谁,但知道孙主任,上个月孙主任还专门找了几本书给女儿看。 赵姝挽着蒲晨,跟蒲万里挥挥手。 秦与的车停在巷子口,他看到两人过来,下去给开车门。 赵姝手一挥,“不劳您大驾,这么贵的车门我想自己多开关几次。” 秦与无言以对。 一路上,赵姝说不停,只要有她在,气氛没冷场的时候。 蒲晨很喜欢跟赵姝待一起,她说话幽默风趣,就算开玩笑也能很好的拿捏分寸,不让任何人尴尬。 “晨晨,一会儿你想玩什么游戏,我陪你。” 蒲晨摇头,车里有暖气,她手不冷了,直接打字:【我这是第一次去电玩城,什么都没玩过。】 赵姝:“没玩过也不要紧,那些游戏很简单,你看两眼就会。实在不会玩就让秦与教你,他可是高级玩家。” 蒲晨看一眼坐在副驾驶的秦与,感觉今天的秦与可能没那个耐心。 从巷子口到商场原本走路只要十分钟,结果开车二十分钟才到,刚才赵姝在车上抱怨了句,说这里最拥堵的地段,开车简直找罪受。 然而秦与不在乎找罪受,他宁愿坐在车里堵着,也不愿下来走十分钟的路。 他们到商场时,彭靖阳在电玩城门口等了快十分钟,他知道赵姝跟蒲晨过来,秦与上午知会过他。 他跟赵姝那点陈年旧怨根本不值一提,他对赵姝没意见,只是一想起自己曾经年幼无知扯着嗓子嚎了一中午,他就特别不想看到赵姝,偏偏赵姝每次在学校见到他都是一副骄傲又得意的表情。 让人心梗。 赵姝看在蒲晨和秦与的面子上,不跟彭靖阳计较,她皮笑肉不笑:“嗨,幼儿园学霸同学。” 彭靖阳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她非得时刻提醒他,他跟她是幼儿园同学,他不跟这种小心眼一般见识。 走近,蒲晨冲彭靖阳笑了笑。 彭靖阳跟蒲晨不熟,唯一一点交集就是舅舅让他送的那几本书,问了句:“放假在家看没看书?” 蒲晨点头,【一本快看完。】 秦与觑着蒲晨,看到彭靖阳她像变了一个人,他之前去巷子口接她跟赵姝,也没见她笑着跟他打招呼。 第十一章(让她高兴他还是能做到的...) 刚才来商场的路上彭靖阳捋了捋思路,猜测秦与为什么喊两个女生过来,结合秦与之前吃蒲晨餐盘里的虾,每次去食堂只要看到蒲晨,秦与总会喊蒲晨跟他们坐一桌,还不厌其烦地给蒲晨讲数学题,虽然都是借着他的名义。 他有理由怀疑,秦与貌似对蒲晨有好感。 虽然他自己也被这个荒谬的想法吓了一跳,可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既然好兄弟绞尽脑汁地约自己喜欢的女生出来玩,助攻上他义不容辞。 彭靖阳为了给秦与和蒲晨创造单独的相处机会,他不计前嫌,对赵姝说道:“走吧,找个游戏我们单挑。” 论学习,赵姝比不过彭靖阳,可要是说起玩儿,她没输过谁,“单挑就单挑,别到时输了你又偷偷抹眼泪。” 后三个她说得很小声,只有彭靖阳听得到。 针尖对麦芒,谁看谁都不顺眼。 互相挤兑着,两人去服务台兑币。 秦与跟蒲晨还在原地,他眼看着彭靖阳跟赵姝走了,又不能把彭靖阳给拉回来,他看了眼蒲晨,不知道她会不会很难过。 蒲晨看着那么多抓娃娃机,处在震惊里还没回神,甚至连彭靖阳跟赵姝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关注。 她在心里默默数了数,各种大小娃娃机加起来一共五十五台,摆成两大排,很是壮观。 “想玩什么?我陪你。”秦与的语气比早上温和许多。 蒲晨摇头,她不是小孩子,不需要时时刻刻有人陪,很多时候她不想跟人交流就是怕给人带来麻烦,时间久了惹人厌。 【我想抓娃娃,你去玩自己喜欢的吧。等我抓到娃娃,我去找你】原本她要打字‘找你’,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她又改成‘你们’。 秦与随她,他去兑币,充了不少钱,打算给蒲晨一些,可蒲晨不要,坚持自己买币,他只好作罢。 蒲晨看了看价目表,充值越多越划算。刚刚她看到秦与充了两千在会员卡里,彭靖阳和赵姝也办了会员卡充了不少钱进去。 她听说彭靖阳家和赵姝家都是做生意的,住在别墅区,秦与家就更不用说,单单那辆车,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她不能跟他们比。 不过既然出来玩,不能扫他们的兴,她兑换了一百块钱。 蒲晨拿着小小的筐子,一百多个币不到半筐,她对其他游戏不感兴趣,直接去抓娃娃。 她第一次玩这个,一开始没摸到规律,抓不到就换一台,眼看着筐子里的币越来越少,她一个娃娃没抓到。 最后只剩二十多个币时,她依旧两手空空。 蒲晨站在自己喜欢的那个娃娃机面前,宽慰自己,一个娃娃而已,就算在网上买也没多贵。 这时心里仿佛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买的跟抓的不一样,抓的多有成就感。 她跟自己说,再抓最后三把,实在抓不到就算了。 好运总算降临,她抓到心仪的那个娃娃。 一时膨胀,她又挪到另一台娃娃机前,发现这里面的娃娃也是自己喜欢的。 蒲晨不知道的是,这台机器在两分钟前刚被其他人抓到,短时间内根本抓不到。 眼瞅着筐子里的币越来越少,马上捉襟见肘。 她手机里还有将近一千块,可舍不得再充值。 这才不到半小时,一百块钱马上要花完,爸爸忙一天累一天有时也赚不到几百块,这一百块钱爸爸还不知道要修多少辆车才能赚到。 这几年家里宽裕不少,姑姑自从上班,每年都给爸爸几万块,可爸爸一分没动全部存在银行,爸爸说他没什么本事给姑姑攒嫁妆,这些钱以后留给姑姑结婚时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蒲晨看看筐子里的币,决定不抓娃娃,如果币花完了,她闲着没事可做,会影响其他三人的心情。 出来玩不能太寒酸,这是出门前爸爸再三叮嘱她的,让她别不舍得花钱。 蒲晨最终放弃抓娃娃,她得保证小筐里始终有币,这样一会儿碰到他们三个,她才不会尴尬。 她坐在一款小游戏面前,看着屏幕上不断变换的画面,假装在研究怎么玩,却始终没再投币进去。 她半个小时以来的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落在秦与的眼里。 之前她站在娃娃机前那么长时间,指尖捏着币犹豫要不要继续投币时,他都不忍心看。 他后悔带她来这里,应该带她去一个不花钱的地方玩。她家只有她爸爸修车唯一的收入,她那么懂事,自然不会大手大脚。 不管是他和彭靖阳还是赵姝,他们习惯了花钱如流水。 秦与起身,走去抓娃娃机那边。 他知道抓娃娃的一个小秘诀,其实没有秘诀,就是站在那一直抓,抓到为止,每台机器都设置了一个概率,不停抓下去总会中的。 半小时过去,他抓到五个。 电玩城里有放娃娃的专用袋,能够斜背在肩膀上,他要了两个袋子,打算把所有好看的娃娃都抓一个。 蒲晨抬头就看到那个高高的背影,他也喜欢娃娃? 彭靖阳跟赵姝走过来,他刚刚跟赵姝比赛,被赵姝打得落花流水,过来喘口气,顺便看看秦与跟蒲晨进展得怎么样。 “靠,你这么厉害的呀!”赵姝提起那个袋子看看,已经抓到第六个。“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北京有女朋友?”男生除了给自己喜欢的女生抓娃娃,不会有第二个原因。 蒲晨走过来时就听到赵姝这句话。 秦与专心在抓娃娃,半天才说:“有。” 蒲晨心头猛地一跳,说不上什么滋味。但转念一想,他有女朋友没什么奇怪,长得这么帅,没有好像才不正常。 中间顿了不到三秒,秦与按下确定键,回头跟赵姝说:“好几个。” 有好几个女朋友。 他这个语气,又让人觉得欲盖弥彰。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蒲晨不确定。 “又抓到一个!”赵姝惊呼。 秦与把抓到的娃娃塞到袋子里,继续去下一台娃娃机前,他拿出会员卡递给彭靖阳:“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们把这里的币给消灭了吧,放里面也浪费。” 彭靖阳跟秦与从来不见外,秦与到现在都没办校园卡,两人共用一张。 赵姝就更不客气,她决定把自己卡里的币留到寒假里玩,“谢谢秦老板请客。晨晨,走,我们去兑币。” 蒲晨不好意思拿太多,她跟赵姝情况不同,自己没那个经济实力回请,无形中便失去了在别人请客时可以放开玩的底气。 她象征性拿了点,全用来抓娃娃。 他们玩到晚上七点钟,秦与一共抓了三十五个娃娃,分两袋装。 而蒲晨一个下午只抓到两个,她已经很满足。 夜色渐浓,他们在商场楼下分开。 赵姝爸爸来接她,彭靖阳跟她是邻居,搭了顺风车。 蒲晨一直看着赵姝和彭靖阳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赵姝不跟她同行,到时车里只有她跟秦与,怕是会很尴尬。 秦与则若有所思地望着蒲晨。 回家的路上,后座陪着蒲晨的是两袋娃娃,她不时瞅一眼。 赵姝不在,车里格外沉默。 蒲晨兜里的手机震动,秦与给她发来消息,她抬头看他一眼,他陷在副驾驶座的座椅里,被椅背挡着,她只看到他的肩膀。 可能是司机在车里,他不方便当面说。 【明天想去哪玩?】他问。 蒲晨想都没想地拒绝他:【我明天要去亲戚家,没时间。】她哪儿都不去,只是不想再跟他多待。 也许他真有女朋友。 还有一点,他们三个人的家庭条件好,去哪儿玩随便花钱,她没那个条件天天出去玩。 秦与:【今天让你扫兴了,以后再带你去其他地方玩。】 蒲晨怕被秦与看出心事,忙解释:【没有啊,玩得很开心,谢谢你。】 秦与想说,你的失落都写在了脸上,自己没发现而已。早知道彭靖阳一下午跟赵姝影形不离,他就不该叫上赵姝。 不过赵姝那样漂亮又开朗的女孩子,彭靖阳就算喜欢她,他不觉得奇怪。 汽车在巷子口停下,里面路窄,不好调头,秦与没让司机进去,他解开安全带,推门下去。 蒲晨抱着她抓来的两个娃娃下车。 秦与走到汽车后门,打开车门,把两大袋娃娃拿下来。 蒲晨一脸惊讶。 秦与绕到她这侧,“走吧,送你回去。” 蒲晨:【不用,我爸爸还在店里。】几十米的一段路,路上人来人往,这才七点钟刚过,实在不用送。 秦与背着两袋娃娃,径直往前走。 蒲晨大步追上他,【这些娃娃你怎么不放车上?】 秦与扭头看她,说:“送给你的,放车上还怎么送。” 蒲晨时刻记着他在电玩城说有女朋友的那句话,她拒绝了:【谢谢你,我有娃娃,你送给你女朋友吧。】 秦与:“我都没谈过恋爱,哪来女朋友?”他反应过来蒲晨为什么让他送给女朋友,解释:“要是不那么说,赵姝也不信,又得逼问。”说不定赵姝还会抢他抓来的娃娃。 听说他没女朋友,蒲晨顿感轻松,脚步不由轻快,一晚的闷闷不乐瞬间不知影踪。 前面就是修车铺,里面的灯亮着。 秦与驻足,跟蒲晨面对面站,他把两袋娃娃给她:“我对毛绒玩具没兴趣,抓娃娃只图个痛快,拿回去也是被我妈扔,她不喜欢家里摆这些,帮个忙收留它们吧。” 迎着路灯灯光,他在蒲晨眼里找不到一点不开心的痕迹,她脸上之前的失落一扫而光,眼角也有了笑意。 原来娃娃能治愈她所有的不开心。 彭靖阳不喜欢她,他无能为力,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让她高兴,他还是能做到的。以后他就经常带她去抓娃娃,听说娃娃机里的娃娃过段时间就更换新的,永远抓不完。 他可以陪她一直抓下去。 第十二章(打赌输给了他...) 今天是蒲晨近四五年来最高兴的一天,她背着两大袋抓来的毛绒玩具,满兴而归。 蒲万里急忙替女儿拉开玻璃推拉门,冷风一个劲儿地往屋里钻,他摸摸女儿的脑袋,心疼女儿没把羽绒服帽子戴上。 【买了这么多娃娃?】 蒲晨:【是在电玩城抓的,那里面好多抓娃娃机,袋子里是他们三个抓到送我的。】 她没说是秦与一人送的。 不知道什么在作怪,竟有点心虚。 蒲万里好些年没看到女儿连眉梢都沾染着笑意,这种开心是从心里头散发出来。 【你要是喜欢这些娃娃,放假就经常跟你们同学去玩。】 蒲晨不打算再去,抓娃娃有瘾,不能那么浪费钱。 【经常去反而不新鲜了。】 她岔开话题:【爸爸,你晚饭吃了没?】 蒲万里:【吃了,今晚不忙,做了皮蛋瘦肉粥,给你留了一碗,你当宵夜吃。】 蒲晨把两袋娃娃放椅子上,忽的一阵冷风从身后灌进脖子里,她回头看,爸爸打开门,让隔壁干洗店老板的女儿进来。 小姑娘今年四岁,刚才一直趴在玻璃门往里看,蒲万里怕她冷,让她进屋。 “姐姐。”小姑娘刚才在自家店门口看到蒲晨拿了那么多玩具,脚下不听使唤跟了过来。 她摸着那两大袋玩具,满眼欢喜,仰着小脑袋问:“姐姐,你有这么多娃娃啊?姐姐,你在哪里买的这么多?” 蒲晨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小姑娘认识的字有限,又看不懂手势。 她这么大的人看到这么多娃娃都想拥有,别说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今天晚上秦与背着这些娃娃从电玩城出来,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女生羡慕,一步三回头看秦与。 蒲晨把自己抓的娃娃割爱给了小姑娘两个,秦与送她的娃娃里也有这两个小熊,重复的她舍得送,但仅限于送自己抓的,秦与给她的,她不会给任何人。 小姑娘犹豫,想要又怕妈妈吵她。 蒲晨拿两个小熊戳戳她的小脸蛋,塞她怀里。 小姑娘禁不住玩具的诱惑,高兴道:“谢谢姐姐。” 这时小姑娘的妈妈找过来,表情严肃:“宝贝,那是姐姐的东西,不许拿。” 蒲晨指指自己那两大袋:【没关系,还有那么多,是我送给她的。】 多年的老邻居,相处的不错,又不是什么贵重礼物,小姑娘的妈妈没再推辞,再三感谢后带着女儿回自己店。 蒲万里关上门,跟女儿说:【等改天有空,爸爸再去给你抓两个小熊回来。】 蒲晨摇头,连忙解释:【刚才给妹妹的我这里还有。】她指指袋子里。 蒲万里没说什么,只是笑笑。 今天的活都干完了,他关空调,陪女儿回家。 天冷,街上比平时冷清。 蒲万里把女儿衣服的帽子给她戴好,他对女儿说:【你同学送了你这么多娃娃,记着回礼物给他们。】 蒲晨:【不用刻意回,等有合适机会的。】 回到家,蒲晨把这些娃娃倒出来,开始找地方摆放,床头柜上、书架上,只要空格的地方全塞满,她在玻璃上又挂了几个。 不大的卧室瞬间变得温馨。 -- 返校前一天,陆柏声忙完工作,傍晚从学校出来直接去了修车铺,在巷子口遇到秦与。 他瞅着秦与:“你在这干什么?” 秦与单手抄兜里,另一只手把玩手机,反问道:“来这除了吃,你觉得我还能干什么?” 陆柏声无语。 两人并肩往里走。 秦与看他:“倒是你,隔三差五就去修车铺家访,你知不知道家访多了对蒲晨来说压力有多大?” 陆柏声顿了几秒才道:“不是每次都去家访。” 秦与噎他:“不是家访难不成你去修车?蒲叔叔好像不会修汽车。” 陆柏声没搭腔。 说到去修车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成了他工作的一部分,一周至少过来两次,少来一次感觉魂丢了一样。 在那坐坐,即便不聊什么也觉得心安。 这些他无法跟秦与多说。 蒲万里这会儿正忙,看到陆柏声过来,放下手里的活去屋里烧水泡茶。 秦与没去吃饭,跟在陆柏声身后往修车铺走。 陆柏声回头,莫名其妙:“你不去吃饭跟着我干什么?” 秦与:“聆听陆老师的教诲。” 陆柏声:“” 他早晚有一天被秦与给气死。 今天巧了,蒲晨也在店里,正捧着一本旧书看得入迷。 蒲晨刚才沉浸在书里,没注意到爸爸在烧水泡茶,门口被身影挡住了光线,她才抬头。 “陆老师。” 习惯使然,见到陆柏声她总会无声笑着喊一句。 “在看什么书?”陆柏声关心道。 蒲晨把书签夹上,将书递给陆柏声,她起身拿了两个凳子放在门边,陆柏声不客气坐下来,秦与坐在另一边。 “这书不错,我也有一本,你这个版本更珍贵。” 蒲晨在白板上写道:【是孙主任借给我的。】 陆柏声点点头,孙主任家藏书不少,他早有耳闻。 蒲万里泡了两杯热茶端过来,放在旁边的移动矮几上。 “谢谢叔叔。”秦与说完才想起蒲万里根本听不到声音。 陆柏声用手语跟蒲万里说,他今天顺路过来,没什么事,跟蒲晨随意聊聊,让他去忙自己的,之后又想起来介绍秦与,说是他家亲戚的孩子。 原本他想说秦与姥爷家跟他家是世交,他不会那么复杂的手语,绕来绕去麻烦,于是直接说是亲戚。 蒲万里急着给人修车,有女儿和他们聊天,他放心去忙自己的活。 秦与好奇:“你怎么会手语?” 陆柏声:“跟蒲晨爸爸学的。” 秦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发现陆柏声总能不断打破他的认知,在如此浮躁的社会,陆柏声能放下名利场里的一切,来这当老师,如今还学会了手语。 他从不喝茶,今天学着陆柏声,拿起茶杯吹了吹,打算好好品品。 【陆老师,期末成绩出来了吗?】蒲晨很期待自己的分数。 陆柏声抿一口茶,“总分和排名下午刚出来,你考了班里第二十五名,进步十名,英语考了一百二十八,很不错。” 蒲晨迫不及待到门外去跟爸爸分享这个好消息。 蒲万里戴着手套,手套上满是黑乎乎的机油,他用手腕碰碰女儿的脑袋,为她进步那么多感到高兴,【要谢谢陆老师。】 外面风大,他催女儿进去。 屋里,陆柏声正训斥秦与:“你看看你那个分,越来越能耐了。” 蒲晨推门进来,陆柏声及时打住。 【陆老师,这次年级第一是谁呀?】蒲晨怕陆柏声再训斥秦与,于是找话题给他解围。 陆柏声说:“一班的彭靖阳,物理和化学都是满分,数学扣了两分。”他只记得这么多。 【这么厉害呀。】 蒲晨接着问陆柏声:【那他英语考了多少?】 陆柏声想了想彭靖阳的英语:“好像是145,记不清了。” 秦与靠在墙上,打量蒲晨,凡是跟彭靖阳沾边的,她没一样不感兴趣。 “姐姐?”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柔软的小女孩的声音。 几人齐齐看过去。 是隔壁干洗店老板的女儿,小姑娘抱着两个小熊,额头抵在玻璃门上,往里看蒲晨在不在。 蒲晨对她挥挥手,小姑娘找到了她,顿时喜笑颜开,“姐姐!” 陆柏声靠门边坐,他示意小姑娘站好,轻轻推开玻璃门。 小姑娘瞅瞅陆柏声又瞧瞧秦与,怯生生地走到蒲晨跟前:“姐姐。”她单手抱住两只小熊,腾出手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巧克力。 巧克力是今天幼儿园的小朋友过生日送给她的,她没舍得吃留着送给蒲晨。 “姐姐,给你吃。谢谢你送我的小熊。” 蒲晨笑了,冲她比个心。 小姑娘一抬头就看到靠墙坐的大哥哥盯着她怀里的玩具小熊,她紧紧抱在怀里。 秦与认得那两个小熊,他当时抓了两只,颜色不同,身上的衣服也不同,凑成一对,结果转手到了小朋友的手里。 小姑娘以为秦与要抢她的玩具,吓得拔腿就跑。 陆柏声在店里又坐了会儿,一杯茶喝完,他带着秦与告辞。 从店里出来,他问秦与晚上想吃什么,他请客。 秦与:“不饿。”没胃口吃。 他那么辛苦抓来的小熊,她一点儿不珍惜,说送人就送人。 要是彭靖阳送她的,她肯定当宝贝吧。 陆柏声看着他:“真不饿?” “嗯。”秦与不打算吃了,回家打游戏去。 陆柏声看他不像开玩笑,便信以为真。 还没走到巷子口,秦与收到蒲晨的消息,她解释:【送给隔壁小妹妹的那两只小熊是我自己抓的,你送我的娃娃在家里。】 秦与那天的注意力都在她心情好不好上,没注意她怀里抱的娃娃也是两只小熊,原来误会了她。 他这么回:【没关系,那小姑娘那么小,就算是我送你的玩具,你可以送给她。】 他抬头对陆柏声说道:“陆老师,我又饿了,我请客。” 陆柏声停下来,皱着眉看他,“你这小孩怎么回事,一会儿不饿一会儿又饿了。” 秦与:“你就当我有毛病。” -- 第二天,返校的日子。 不用上早读课,八点钟到校即可。 蒲晨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分数,这会儿安心坐在位子上看孙主任借给她的书,她已经看完两本,这是第三本。 秦与依然是班里最后一个到,陆柏声从前门跨进教室,他从后门踏着铃声进来。 教室安静下来,陆柏声简单分析了这次期末考试情况,他们班每科平均分都有进步,尤其是英语,除了两个强化班,他们均分是第三名,高分段的人数比其他班多不少。 “分数我就不报了,你们自己看。”陆柏声手里拿着成绩单,上面是班里每个人的各科成绩、总分、班级和年级排名,他复印了四份,每排一份。 “记下自己的分数往后传。”他把成绩单发给第一排。 蒲晨拿到成绩单后,用手机拍下来,然后递给秦与。 她看完自己的成绩,开始找秦与考了多少分,她一直记得跟秦与的赌约,要是他数理化和英语考到八十分,她要给他写寒假作业。 秦与的名字很好找,班级倒数第一,年级排在一千多名。有了他,赵姝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成绩垫底。 蒲晨看到秦与的各科成绩,整个人不太好,他是怎么做到数理化和英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四门都考了八十分? 她悄悄转头看他。 秦与问:“怎么了?” 还不等蒲晨打字,陆柏声喊秦与到外面去。 陆柏声开门见山:“我看到你试卷了,你那四门,前面八十分一题没错,后面一题没对。”他大概是怕得分,英语作文的单词,十个错了九个,语法没一处正确,写得驴头不对马嘴。 陆柏声生气的是:“你既然认真做了,正确答案也算出来,为什么不选个对的选项,偏偏选错的?” 秦与趴在护栏上,沉默以对。 陆柏声冷静片刻,发现自己操之过急,这次期末考试,秦与没在试卷上填正确答案,但认认真真把题目在草稿纸上做了一遍。 这是个好现象。 只不过他还在跟自己较着劲,觉得什么都没意思。 “我找人打听过了,陈致仑的女儿已经在看心理医生,陈致仑可能是幡然醒悟,半天时间去公司半天在家陪着他女儿。” “秦与,这是大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那女孩的错,你们别再犯傻,别拿自己的命、拿自己的前程惩罚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秦与说:“没惩罚自己。” 陆柏声抱歉:“是我用词不当。你们俩孩子找错了宣泄口。但积压了那么多年的情绪,能发泄出来也是好事。” 秦与忽然感慨:“我算看清了,只有当时我躺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我爸跟我妈才能彻底放下工作,把感情抛到一边,什么都顾不上只顾着在医院守着我。” 那个时候他们难过担心应该假不了。 可等他术后清醒,没了生命危险,他们只在医院陪了他半天,之后该干嘛还是干嘛,一个月里去了医院三次。 这就是他的父母。 陆柏声问:“你这是想通了?” 秦与“嗯”着,也是这几天才彻底想通。 就算母亲还想跟陈致仑结婚,跟他没一点关系。 至于父亲,他要是想四婚,那是他的自由。就像父亲自己说的,他一没犯法,二没触犯道德底线,单身还不能恋爱结婚了。 陆柏声没说话,不知道要说什么。 “陆老师,”秦与偏头看陆柏声,“我决定看在你面子上,下学期开始重新做人,认真学习,争取做个学霸。” 陆柏声哑然失笑:“承蒙你看得起。”他随口说了句:“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在乎什么学霸不学霸的。” 秦与没多言。 以前他确实不在乎。 可现在,他想为了蒲晨好好当个学霸,这样她能随时问他题目。 第十三章(找个借口去看她...) 期末分数报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赵姝考了班级倒数第二,从看到分数那刻,嘚瑟到现在,今年终于可以好好过个春节。 她吹着口哨,路过秦与那个窗口时,稍微收敛了一点笑意,安慰他:“没关系的,考一次倒数第一也不代表回回都是倒数第一,你看我,现在不就倒数第二了嘛。” 秦与:“谢谢。”他提前给她提个醒:“你假期在家好好享受你的倒数第二名,等下学期月考,你又要重回倒数第一的宝座。” “你这人就不能说点吉利话?”赵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她期末成绩比秦与高出三十多分,这是说能超越就能超越的? 简直开玩笑。 她不跟一个没考好的人计较,拿上报纸和抹布去打扫卫生。 秦与的手机振动,他拿出来一看,是父亲的电话。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挂断,回:【在学校。】 父亲:【知道了。】 下学期课本提前发,主课老师拿了好几叠试卷,这是寒假作业。 蒲晨看到寒假作业那么多,眉心微微蹙着,她还要再帮秦与写一份,这个寒假可要怎么过。 秦与拿她的暖手宝碰碰她的胳膊,说:“寒假作业你帮我做两张英语试卷就行,其他的我自己做。” 蒲晨表态:【答应了要帮你做寒假作业,就肯定要帮你做的,没关系,不算多。】 秦与:“没跟你假客气,我决定了好好学习,那就得从认真做寒假作业开始,是不是?” 蒲晨点了下头。 秦与从英语试卷里抽了两张给她:“意思一下吧。”他话锋一转:“不用你做寒假作业,也不是没别的事麻烦你。” 蒲晨对他向来好说话:【没什么麻烦的,什么事你尽管说。】 秦与看着她,一个寒假见不到她似乎时间有点长,他总得找个借口去看看她,“要是我做寒假作业时遇到不会的题,到时我去请教你,就去你家店里。” 正合蒲晨的心意,她故作风轻云淡:“没问题,如果你假期忙没空去店里,你就在手机上问我。” 不过最好还是去店里找她。 秦与:“寒假里我除了学习没什么忙的。” 蒲晨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不过有件事她始终郁闷,问他:【你怎么正好考八十分?四门都是。】 秦与顺手拿过她桌上的一叠试卷替她整理,边说道:“凭实力啊,可能也有运气。” 蒲晨不好意思让他整理,【我自己来。】 秦与下巴对着他自己的试卷点了点:“你帮我整理。人都有惰性,以后我们互相帮忙,逼着自己认真一点。” 蒲晨居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要是换成她给自己整理试卷,绝不会像现在这么仔细认真。 整理好试卷,蒲晨收拾书包,准备打扫卫生。 自从换了座位,她跟秦与一个组值日。 秦与吩咐她:“我拖地,你负责搬椅子,我拖到哪桌你就搬哪桌的椅子。” 蒲晨很是乖巧地点点头。 秦与包揽了拖地的活,蒲晨就一直跟在他身侧搬椅子,直到整个教室的地面都拖干净。 “蒲晨,我先走了。”秦与拿上背包从教室后门离开,单手点开手机看消息。 蒲晨见他脚步匆忙,应该是着急去见谁。 赵姝负责值日的收尾工作,她还要等其他班的几个朋友,让蒲晨和另外两个值日生先回家,剩下的活交给她。 蒲晨没假客气,背上书包从前门出了教室。 刚才秦与走了西侧楼梯下楼,她从东侧楼梯快步下去。 校园里大家都穿一样的校服,然而蒲晨一眼就能看到人群里的秦与,他低头在看手机,之后还接了一个电话。 离得远,她听不清他说什么。 一直到校门口,他没回头看,她也没赶超他。 今天学校门口挤满来接学生的汽车,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蒲晨看着秦与朝其中一辆汽车走去,是一辆沪牌豪车,这车应该是接他回家的吧。 她收回视线,穿过斑马线往巷子里走。 临近年关,爸爸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这会儿门口有三四辆等着换电瓶的车子。 蒲晨把一张进步奖的荣誉证书拿出来,在爸爸眼前晃了晃。 蒲万里心满意足,对女儿竖个大拇指。 隔壁店里的小丫头今天也正式放寒假,她以为蒲晨手里拿的是奖状,忙跑回自家店里拿了一块糖送给蒲晨:“姐姐真棒,奖励你的。” 蒲晨捏捏她圆圆的小脸蛋,小丫头笑着跑开。 她回到屋里,凳子上放着两只玩具小熊,毛茸茸的,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揉两把。 靠墙边的白板上有爸爸的留言:寒假快乐。 原来是爸爸送她的礼物。 之前她把两个小熊送给隔壁小丫头,爸爸说要再抓两个给她,她说过不需要,可爸爸还是放在了心上。 蒲晨抱着小熊出去,蹲在爸爸跟前,她跟爸爸习惯用手语交流,【爸爸,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可喜欢了。】 蒲万里:【喜欢就好。】他遗憾的是:【跟你之前那两个不一样,我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差不多的。】 他看得出,那天女儿有多喜欢那些娃娃,却还是大方送给邻居家的小妹妹。 蒲晨问:【爸爸,你去抓娃娃了?】 蒲万里但笑不语,埋头干活。 他找不到商场那家电玩城,只好去了附近超市,超市里有不少抓娃娃机,他兑了六十个币才抓到两只小熊。 蒲晨在爸爸的胳膊上蹭蹭额头,回屋写作业。 以前她不怎么积极写假期作业,甚至带着排斥心理,能拖一时是一时,现在有了动力。她打开折叠桌,把试卷铺桌上,挑了最喜欢的英语试卷开始做。 姑姑给她发来消息,说要大年二十九才能回家。 蒲晨翻看日历,还有八天就到除夕。 此刻,两百米之外的马路边。 “你说什么?不回去过春节?秦与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何君硕松松领带,不知道是不是领带太紧,呼吸不顺。 秦与陷在座椅里,没吭声。 何君硕板着脸:“我今天专程从上海赶来接你,你就这态度?晚上的航班我们回北京。” 不容置喙的语气。 秦与还是那句话:“我不回去,机票退了吧。” “秦与!”何君硕厉声喊他名字,已经忍耐到极限。 何君硕在外人跟前不苟言笑,在他手下工作的没几个人不惧他,可秦与不怕他,甚至喜欢激怒他。 秦与轻飘飘来了句:“我回你那过年,不碍你眼?你不用陪你女朋友约会?” 不等何君硕说话,司机默默打开车门下去,假装去便利店买烟。 何君硕今年四十二,身材管理得当,说他三十七八岁没人怀疑。他不论长相还是自身能力,都是拔尖的,再加上何家给他带来的光环,爱慕者从来不断。 秦与前几年总会想,爸爸妈妈明明是别人口中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怎么就非得离婚,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过日子? 后来他就不想了。 感情和责任感这东西,不是想就能想得通。 何君硕结过三次婚,只有秦与一个孩子,另外两段婚姻持续时间并不长,当时他也没打算要孩子。 从秦与出生到现在,他没带过几天,没有跟孩子相处的经验,加之连日来几乎通宵加班赶项目,本就火气大,秦与偏又火上浇油,他五脏六腑都快冒烟,“秦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好好上课,考试瞎胡弄,你到底甩脸色给谁看的?” 秦与:“你要是不来,不就看不到我脸色了?” 何君硕扯下领带,“啪”一下扔后座中间的扶手箱上。 “你别成天没大没小!”过重的话他不敢说,毕竟儿子动过大手术,身体恢复不多久,他但凡能忍便忍着。 他拧开水杯喝了半杯茶,把火气往下压压,“回北京我把你送你姥爷家,一大家人过年热热闹闹的。” 听这话的意思,他又有了新女友,没空陪他过年。 秦与从小在姥爷家长大,早把那当成家,只是随着逐渐长大,他越来越不喜欢热闹,逢年过节几个舅舅家都是一家人去姥爷家,唯独他,孤零零一个人。 母亲再婚后在她自己的新家过年,几年后因为感情不合跟第二任丈夫又离了。母亲离婚后的那个冬天,他盼了好长一段时间,以为终于能跟母亲一起过个春节,哪知道她那年春节出国散心,他的愿望再次落空。 离婚第二年母亲跟陈致仑谈起恋爱,两人感情正浓,那年的春节假期,两人提前度蜜月。 反正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在姥姥家过春节。 秦与坚持:“我不回去。” 何君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你妈妈春节没空,在国外有个项目,你一个人在苏城过年算怎么回事?” 秦与说道:“我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过年,挺好,习惯了。” 何君硕一愣。 他知道儿子说的一个人过年是什么意思,可他心里不想承认自己这些年作为父亲的失职。 不管是他还是秦明艺,再婚后把孩子彻底扔给秦家,他们潜意识里总觉得不管是姥爷姥姥还是舅舅舅妈,对秦与都不错,与其把秦与带到他们的新家去,不如在姥爷家自在。 久而久之,他跟秦明艺渐渐忘了自己为人父母的身份。 “你不是来看我的吗,现在看也看过了,尽了你做父亲的心,我已经跟姥姥姥爷说过,我想一个人在苏城清静清静,谁也不想看到,他们同意我在这过年,你不用担心秦家人说你对孩子不闻不问。提前祝你新春快乐,一切顺利。”秦与推开车门下去。 何君硕在车里坐了许久,心口闷得慌,不顾这是车里,直接点了一支烟。 他打开车窗,寒风裹挟着烟雾到处乱窜。 一支烟抽完,何君硕找出号码给陆柏声打过去,他把来苏城找秦与,跟秦与闹得不欢而散的事说给陆柏声。 他拜托陆柏声:“你今年不是要留在苏城?明艺过年期间正好去国外出差,麻烦你多照顾一下秦与,他要不听话,你该训就训。” 陆柏声还能说什么,只好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他考虑半刻给秦与打去电话:“你爸跟我说了,你不回北京过年,你这个寒假归我管。” 秦与好奇:“你也留在苏城?” 陆柏声:“嗯。” 秦与一听陆柏声这个寒假留在苏城,那他去看蒲晨就方便了,毕竟找她请教学习这个借口用多了显得此地无银。 陆柏声最喜欢去修车铺家访,到时他跟着一道去,不用担心被蒲万里发现端倪。 他试探道:“你假期里不会还要去修车铺家访什么的吧?” 陆柏声只有在这件事上没法理直气壮地怼秦与,他只能干巴巴回一句:“家访是我的工作之一。再说,蒲晨情况特殊。” 秦与:“嗯,理解。”虽然有自己的一点私心,但他是真心实意希望陆柏声多去修车铺:“你有空就多过去,你的家访对蒲晨来说不单单是家访,她会觉得除了她家人,也还是有人关心她,不觉得她是负担。” 第十四章(吃醋(含入V公告)...) 放假当天晚上,蒲晨多了一个微信群,赵姝把她拉入一个四人小群,另外两人是彭靖阳和秦与,群名叫‘我们俩’。 蒲晨把自己在群里的昵称改成真名,方便其他人知道是她。 而赵姝把昵称改成了‘赵小可爱’。 群里静悄悄的,蒲晨等了半晌也没人说话,她放下手机,从书架上抽出还没看完的书接着看。 十分钟后,赵姝吃完瓜在群里所有人: 【我们什么时候约个饭呀?】 【你们再想想去哪里玩?我提前安排。这次期末我没垫底,我爸奖励了我一个大红包(呲牙),先说好了那天我请客。】 秦与瞥了眼群消息,怕赵姝提出去电玩城,上次去电玩城蒲晨玩得并不开心,自责自己乱花钱。他先表态:【寒假忙,没空玩。】 彭靖阳看到赵姝头就疼,尤其是赵姝把他怼得哑口无言时,他附和秦与:【我也忙,假期里基本每天都有课,正在准备竞赛。】 赵姝叹气,看来是约不成。 她蒲晨:【晨晨,你在干嘛呢?要不要打游戏放松一下呀。】 蒲晨:【刚刚在看书,我不会打游戏,从来没玩过。】 赵姝想了想:【那算了,现在你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等高考完我教你。】 她顺着蒲晨的话问道:【晨晨你在看什么书呀,下学期的课本?】 蒲晨:【不是,孙主任借给我的书。】 赵姝实在闲得无聊,【那你看完了要不要再去书店淘几本书啊?我在家没事,你要去书店我随时有空陪你去,正好我去书店摆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让家里人看看我现在有多爱学习,也让我爸觉得他那个大红包给的值(狗头)】 不等蒲晨说话,彭靖阳的消息插进来,他蒲晨:【不用去书店买,你要看完了就去我舅舅家借,你自己买了不一定想看,借来的不一样。】 彭靖阳说的是大实话,不过蒲晨暂时不想再看课外书。 她回彭靖阳:【等我高考结束再去借,趁着寒假我想多刷刷题。】 秦与看着她这个拙劣的借口,不禁笑了,等高考结束那得两年半之后,到时谁还记得她要不要借书。 其实她就是不爱看书而已,还把理由说的冠冕堂皇。 他没在群里发,跟她私聊:【就这么不爱看书?】 蒲晨底气不足:【喜欢呀,就是没时间看。】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秦与:【每天抽二十分钟看看杂志什么的,以后跟我一起看Nature。】 蒲晨实话实说:【全英文的杂志,我看不懂。】 秦与说:【就因为看不懂才看。】 蒲晨:“” 群里的聊天还在继续,秦与没再发过来,她也不知道要跟他聊什么,不再单独回他,她点进群里爬楼看消息。 彭靖阳和赵姝在聊孙主任,说孙主任下学期要调走。 蒲晨彭靖阳:【确定了吗?】 彭靖阳:【确定了,新来一个教导主任。】 他问她:【你是不是要还书给我舅?】 蒲晨:【嗯。我今晚就能全部看完。】 这么珍贵的书放她这,始终是个心理负担,她想尽早归还。 彭靖阳:【我明天要去图书馆阅览室找几本工具书,正好路过学校门口,到时我找你拿。】 蒲晨再三感谢。 群聊俨然不适合赵姝,她到游戏里厮杀去了。 没有她活跃气氛,群里很快安静下来。 蒲晨私发给彭靖阳:【我有几道数学题不会,网上也没找到答案,想跟你请教一下,你现在方不方便?】 彭靖阳:【方便,以后我们四个人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他问:【什么题?】 蒲晨把几道题拍下来发给他。 彭靖阳盯着着屏幕上的消息看了几秒,想到之前秦与为了约蒲晨去电玩城玩,费尽心思,现在多好的一个机会,他决定帮帮秦与。 他跟蒲晨说:【我明天一整天都在图书馆,你要不要过去?我当面讲给你听,效果可能要好一点。】 蒲晨求之不得跟学霸一起学习,不止数学,物理和化学也有搞不懂的题目,以前她是得过且过的心里,不会的题全放过,从不为难自己。 现在想法变得不一样。 她又担心:【会不会打扰你学习啊?】 彭靖阳:【不会,我把打游戏的时间分一点出来给你讲题。】 就这么愉快决定下来。 彭靖阳随即联系秦与:【明天去泡图书馆啊,蒲晨也去,我找她拿书,她正好有不会的题要问我。你也不能一直放纵自己堕落下去,跟我一起去讨论竞赛题。】 他没把意图说太明显,秦与又不傻,听说蒲晨也过去肯定比谁都积极。 秦与看到是蒲晨主动问彭靖阳题目,他要是过去不就成了电灯泡?蒲晨应该不是很希望有其他人打扰她跟彭靖阳单独相处。 他拒绝了彭靖阳的邀请,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明天陆老师让我去他家。】 彭靖阳:“” 还真是不凑巧,那肯定不能放班主任的鸽子,秦与不去的话,他感觉自己跟蒲晨泡图书馆有点怪怪的,毕竟蒲晨是秦与喜欢的女孩子。 但他跟蒲晨已经约好,总不能出尔反尔。 迫不得已,彭靖阳硬着头皮给赵姝发消息,让她明天去图书馆。 赵姝:【哎吆喂,你这是约我呀?】 彭靖阳气半天:【要不是秦与有事去不成,我跟蒲晨不太熟悉,你以为我爱让你去!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赵姝哪有那么好说话:【你跟我道歉我就去。】 彭靖阳好笑:【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赵姝提醒他:【幼儿园的床那么矮,我把你踹下去也摔不坏你,你看你扯嗓子哭一中午,害得我在幼儿园挨批,回家继续面壁思过,你说你该不该道歉?】 还没完没了了。 可人在屋檐下,彭靖阳只能逼迫自己低头:【行行行,都是我的错,当初年幼不懂事,就不该劳烦您赵大爷抬脚,我应该自觉从床上滚地上去。】 赵姝哈哈笑出来,【我已经截屏保存:)】 心情爽了,于是痛快答应去图书馆。 -- 翌日。 蒲晨早早起来,她跟彭靖阳约了八点半在校门口碰头。昨晚她把今天要问的题目勾出来单独放一边。 蒲万里问女儿:【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蒲晨点头:【回来,我不能老在那打扰彭靖阳,他要准备竞赛,时间宝贵。】 蒲万里:【那等你回来我们去逛超市,把该买的年货置办齐。】 蒲晨:【好。】 她挽着爸爸下楼。 刚到楼下,彭靖阳给她发了一个红包。 蒲晨一头雾水,没点开,心想着他可能是没睡醒发错了。 彭靖阳的消息紧跟着进来:【在巷子里帮忙带份早饭,牛奶和一个饭团。】 他告诉她巷子里哪家店的饭团好吃,转给蒲晨的钱正好够买早饭,不多不少。 蒲晨没跟他推辞,大方收下红包。 她跟爸爸说,先去早餐店给彭靖阳带早饭。 蒲万里记得彭靖阳这次期末考试又是年级第一,他侧头看着女儿,肉眼可见的女儿变得开朗起来,特别是最近一个多月,她愿意跟同学出去玩,愿意和同学去图书馆做作业。 搁在初中那几年,他根本不敢去奢求这些,只要女儿好好活着就是他最大的安慰和欣慰。 【等你姑姑回来,我们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请陆老师到家里吃顿饭,请他去饭店他肯定是不去的。】 蒲晨:【那要等陆老师年后从北京回来,就怕到时姑姑假期结束得赶回上海,时间凑不到一起。】 蒲万里点头,好像是个问题。 蒲晨:【希望姑姑能找个像陆老师那样的男朋友,不是找陆老师,就是陆老师那个类型的,姑姑应该会喜欢。】 蒲万里笑笑,没接话。 女儿对文心的事了解不多,文心之前有过一段婚姻,大学时谈的,两人毕业就领证,文心一直瞒着他。 直到去年过年,他跟文心聊天时说,她年纪不小了,要是有合适的该找一个人恋爱,不要把家里的担子都往自己肩膀上压,家里还有他。 文心这才对他坦诚,说有过恋情也领了证,不过已经离了。不是故意瞒他,想等着男方家里不气了,她再跟他说。 既然离了,看来男方家里最终没同意她们的婚事。 至于那个男的是做什么的,家是哪里,他一概不知,结果已经是这样,他没再多问妹妹,怕触及她的伤心事。 到了早餐店门口,蒲晨给彭靖阳买饭团。 彭靖阳发来消息:【我差不多五分钟后到校门口。】 蒲晨:【我也差不多,正在给你买饭团。】 彭靖阳:【不着急,你慢慢走,我到了在路边等你。】 蒲晨拎着做好的饭团,跟爸爸挥挥手,朝巷子口走去。 看着眼前那栋高耸的公寓楼,她莫名就想到秦与,不知道他在干嘛。 -- 秦与这会儿刚从健身房出来,因为太闲,他在晨练游泳上成了一个自律的人,准时准点到健身房打卡。 今天彭靖阳要跟蒲晨去图书馆,他找不到人玩,漫长无聊的一天不知道该怎么消遣。 想到要多督促蒲晨看看课外书,他问陆柏声:【你家里有没有什么书或杂志,我拿几本回来看?】 陆柏声:【怎么突然想起来看书?】 秦与:【想做个文化人。】 陆柏声:【有《Nature》期刊,就怕你看不懂。】 秦与第一次被熟悉的人这么毫不留情打击。 陆柏声:【过来吧,下午跟我去趟超市,你爸妈把你交给我,总不能让你饿着。】 他自己一个人过年无所谓,有吃的就行,之前没打算备年货,现在多了一个人,多少得意思一下。 秦与:【你把地址发我。】 他打开手机软件叫车。母亲给他配了一个专职司机,他用车少,提前给司机放假了,现在只能打车去陆柏声家。 从公寓大楼出来,冷风扑面,他一个寒噤。 秦与把羽绒服拉链拉好,忽的脚下一顿,他看到了路对面的彭靖阳,坐在一辆出租车里,车窗摇下来,他正对着巷子口挥手。 不用想,彭靖阳在跟蒲晨挥手。 很快,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蒲晨穿过斑马线,到了出租车前,她把手里的打包袋递给车里的彭靖阳,然后才坐上去。 离得远,秦与看不清那是什么早饭,他看着出租车缓缓开走,视线还没收回来。 他之前让她帮忙打听巷子里哪家早饭好吃,她嘴上应着,说回家让她爸爸帮忙打听,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一点动静没有,怕是根本没放心上,早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公寓楼下拐过来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探头问是不是他叫了车,秦与这才回神,点点头,大步走向汽车后座。 坐上车,秦与靠在座椅里,一路望着窗外。 她今天要跟彭靖阳去图书馆,他也事先知道,而且是他自己不愿过去。 她顺便帮彭靖阳带份早饭,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所以,他在不开心什么呢? 大概,他只希望她对他一个人好,哪怕是带早饭这样的小事。 第十五章(他记得她喜欢什么(一更)...) 蒲晨在图书馆门口看到赵姝时, 心里松了一口气,有赵姝在气氛永远不冷场,不用担心没话说的尴尬。 她跟彭靖阳打车来的这一路没说几句, 两个不熟悉又没什么可聊的人待在一起是煎熬。 蒲晨远远地跟赵姝挥手。 三人进了图书馆大厅。 “晨晨,我来给你背包。”热心的赵姝根本就不给蒲晨拒绝的机会, 把她肩膀的书包卸下来自己背,“我的妈呀, 你这里边装的是铁吧?怎么这么重。” 蒲晨不好意思地笑笑:【孙主任的几本书在里而。】她伸手, 要接过来自己背。 赵姝摆手, 不由分说道:“我给你背着,你还要长个子呢, 万一压得不长了,这损失可就大了。” 赵姝在班里是最高的女生, 赤脚量身高是一米七一,她身材偏瘦,加之脸又小, 给人感觉还算小巧玲珑。 不过这个感觉是她自己的感觉。 彭靖阳每次听她说自己娇小他浑身鸡皮疙瘩。 蒲晨并不矮, 但站在赵姝跟前还是矮了六七公分。 蒲晨今天穿了短款白色羽绒服,扎一个丸子头, 衬得天鹅颈更白皙漂亮,通身的那种灵动美让人有保护欲, 赵姝觉得自己是个大姐姐应该照顾好蒲晨。 到了三楼阅览室,除了站在一块聊天的几个工作人员,空无一人。 阅览室里暖烘烘的,蒲晨将羽绒服脱下来搭在椅背上。 刚才蒲晨外而穿着羽绒服, 赵姝看不到她白色卫衣上的logo和身前图案,这会儿突然看到, 她不由激动:“这件联名款卫衣我都没抢到呢!晨晨你在哪买的?” 蒲晨不知道什么联名款,没特别关注过,【我姑姑给我买的。】 上次回家姑姑给她买了一大包冬季的衣服,光是白色羽绒服就三件,姑姑说每件款式都漂亮,选择困难症,于是全部买下来。 至于这件卫衣,她只是觉得适合在空调房间穿,薄厚正好,所以今天才搭在羽绒服里,没想过是联名款。 说起蒲晨的姑姑,赵姝印象颇为深刻,她在学校门口见过一次便过目不忘,姑姑跟蒲晨一样,美得有特色。 在赵姝眼里蒲晨才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子,尤其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切最美好的事物都在里而。 不止她,班里男生每次说起来总是惋惜,说要不是蒲晨不会说话,性格有点孤僻不合群,还不知有多少人追。 赵姝从包里拿几块巧克力塞进蒲晨的口袋,她自己剥了一块放嘴里,问:“咱姑姑结婚了吗?” 蒲晨摇头,她盼着姑姑能遇到一个懂她的人。 赵姝嚼着巧克力:“不知道姑姑这种大美女的眼光是什么样的。” 蒲晨也想知道,她从来没见过姑姑的男朋友,以前她好奇问过,姑姑说没有呢,天天做梦都想遇到霸道总裁。 她知道姑姑这么说是跟她开玩笑,想借此把话题给绕过去。 既然姑姑不愿多说,她后来就没再问过。 赵姝向来口无遮拦,怎么高兴怎么来:“我真想做个媒人,把咱姑姑介绍给我的陆男神,晨晨你不觉得姑姑和姑父很般配吗?” 眨眼的功夫,陆柏声从男神变成了姑父。 “赵姝,你能不能去找本书看?”彭靖阳无情打断她,他颇为无奈:“你说个不停,你让人蒲晨怎么学习?” 被点名的赵姝冲彭靖阳翻白眼。 蒲晨笑笑:【没关系,不影响。】 赵姝经彭靖阳这么提醒,意识到蒲晨来阅览室是正儿八经写作业,不像她,纯粹打着看书的幌子来消磨时间。 “晨晨,我去给你淘书。”她拿上手机,慢慢悠悠往书架那边晃去。 赵姝对这个阅览室的所有书籍和杂志都提不起兴趣,要是有言情小说就好了,她随意从书架上拎了一本杂志回去。 翻了几页杂志,赵姝看不进去,安静在桌上趴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于是摊开蒲晨的一张试卷,顺手拿过草稿纸。 彭靖阳瞅着她,问:“你要干嘛?” 赵姝把手机递给他:“帮我拍几张照,我要告诉我朋友圈的所有人,我是有多努力学习,真以为进步一名有那么容易呢。” 她从蒲晨笔袋里巴拉出一支笔,低头开始在草稿纸上画图,有模有样。 做好摆拍动作,赵姝示意道:“好了,你拍吧。” 彭靖阳快无语死,可要是不帮她拍,她不会让他安宁。 他打开相机,胡乱拍了几张。 赵姝夺过自己的手机,回看照片,拍得马马虎虎。 她挑了两张勉强入眼的照片po在朋友圈,并配文: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沉浸在学习里而没发现有人偷拍我(捂脸) 刚发出去的状态还没人评论,她像个戏精,自导自演,装作回复别人:【嗯,对的,在图书馆阅览室,跟同学约了来学习呢。】 她在假期来图书馆这件事,必须要广而告之。 没多会儿,秦与给她点赞。 还给她留言:【你跟蒲晨在一起?】 赵姝:【对啊,我们都是认真学习的好孩子。】 彭靖阳还在给蒲晨讲题,赵姝闲得难受,要是秦与今天过来,她说不定还能有个学渣陪聊。 她问秦与:【你来不来?我们互相监督着学习。】 【不去,没时间。】 秦与这会儿到了陆柏声家,他脱下外套挂起来。 陆柏声关上门,“你要看的杂志给你找出来了,在客厅。” 秦与应了声,往客厅走。 房子三百多平,陆柏声一个人住,冷色调装修,看上去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陆柏声拿了一瓶苏打水给他,瞅着他:“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秦与佯装不知:“听不懂你说什么。” 陆柏声拆穿他:“平时看到我就拉着一张脸,跟我欠你钱一样。今天你的嘴差点咧上天。” 秦与没接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形于色。赵姝今天也去了图书馆,不是只有蒲晨和彭靖阳。 莫名的,心情大好。 陆柏声靠在中岛台上,问道:“你不是说你想通了,昨天怎么又跟你爸吵起来?” 秦与:“没吵,就是因为不回去过年这事,我爸非上纲上线。” 陆柏声比他大十几岁,又长他一辈,有些事儿没法跟陆柏声这个年纪的人说。让三十岁的人理解十六岁的人,不大可能。 陆柏声看似闲聊:“你不是决定下学期好好学习,开学后什么打算?” 秦与听得出弦外之音,“有话你就直说。” 既然秦与点破,陆柏声也没再拐弯抹角,“明年的竞赛,你不参加?” 秦与不答反问:“我妈让你问的?” 陆柏声没否认,道:“再错过一次,赶不上你申请学校。”申请名校总要有含金量高的敲门砖,参加国际竞赛是其中一条路。 秦与微微仰头喝水,没回应陆柏声。 高中毕业就去国外念书,包括申请哪所学校读哪个专业,早被父母规划好。错过高一的竞赛,暂时转来苏城上高中,只是他人生里的一个意外。 而遇到蒲晨,也是一个意外。 陆柏声受人所托只好忠人之事,“寒假你要没事可以准备起来,竞赛那些题你放了快半年,进入状态需要点时间。” 秦与态度模凌两可:“再说吧。” “你看杂志吧,我去收拾行李,回北京几天。”陆柏声边说着,往卧室走。 秦与抬头:“你在北京待几天?” 陆柏声:“差不多三四天,年前肯定回来。回去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再回家看看老爷子,不然又说我不孝。” 秦与讥诮:“你回不回家都一样。按你们家那个标准,你不听从家里给你安排的婚事,跑到苏城来当老师,那可不就是最大的不孝。” 陆柏声回头,“下次你回北京,去看看我家老爷子上上课,好好挖苦挖苦他,最好堵得他一个字说不上来。” 秦与:“” 陆柏声进了卧室。 秦与放下苏打水看杂志,去年全年的周刊全摞在茶几上。 杂志内容他看懂了,只是看得很慢,有一半时间在走神。 -- 下午,秦与跟陆柏声去超市采购年货,他对逛超市没兴趣,奈何陆柏声非让他过来。 临近年关,这几天超市人山人海,东西好像不要钱似的。 陆柏声到生鲜区拿了一些菜,他跟秦与说:“你想吃什么自己挑。” 秦与问他:“你什么菜都会做?” 陆柏声:“不是太复杂的应该会。” 油焖大虾不算复杂吧? 秦与拿了两盒虾放手推车里。 秦与在北京上学时,陆柏声有空会带他出去吃饭,秦与喜欢吃什么陆柏声记不清楚,不过秦与不爱吃的他印象深刻。 他看向秦与,奇怪:“你不是不吃鱼和虾?” 秦与:“你以前不是很烦给人讲题?” 最烦给人讲题的人结果成了老师。 谁都没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往零食区逛。 秦与现在基本不吃零食,“你买了你吃,给我买点饮料就行。” 陆柏声的胳膊被人碰了下,超市人多,他以为是谁不小心碰到,没回头看,他抬手从货架上拿饮料。 下一秒,手臂又被人晃了晃。 陆柏声这才回头,没想到是蒲晨跟蒲万里,他笑笑:“你们也来逛超市?” 蒲晨笑着点头。 陆柏声跟蒲万里聊起来,秦与站在蒲晨旁边,余光看她,她应该很喜欢白色,上次去电玩城穿的也是白色羽绒服,不过跟今天这件款式不一样。 四人小群里有消息,赵姝发了几张她跟彭靖阳吃饭的照片,是去年开的一家餐厅,菜品不错,她拍了几道菜推荐到群里。 秦与问蒲晨:“你上午不是跟他们一起去图书馆,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蒲晨:【彭靖阳给我讲完题后,我就先回来了。】 秦与看着赵姝发到群里的照片,对她说:“有你喜欢吃的油焖虾。” 蒲晨惊讶,没想到他记得她的喜好。 秦与抬眸看她时,她不可思议的眼神正打量他,被他逮个正着,蒲晨尴尬地忙低头看手机,掩饰窘态,【我也听说这家餐厅的虾好吃,以后有机会去吃。】 秦与点点头,问她:“寒假作业做了多少?” 蒲晨:【不多,你的那两张英语试卷我还没写。你是不是很着急?】 陆柏声在旁边,秦与打字回她:【不着急,你开学做完给我就行。你替我写作业,我请你吃饭吧。】 秦与先跟她敲定时间:【你哪天有空?明天还是后天?】就去今天彭靖阳和赵姝去的那家餐厅。 她喜欢那里的油焖虾,那他就带她去。 第十六章(口是心非(二更)...) 蒲晨婉拒秦与, 帮他写作业是因为他考到八十分,她愿赌服输,也是想给他一点学习的动力, 要接受了他请客,意义就变了。 【我们是同桌, 不用那么客气,等开学你请我吃几颗糖就好。】 秦与:【嗯, 到时给你买糖。】 蒲晨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在她沉默的时间里, 秦与继续打字:【不是特意请你, 准备去赵姝发在群里的那家餐厅,我一个人过去没什么意思。刚坐同桌时你给我买了面包和水, 这次算我回请,那家餐厅不贵。】 怕她还是不去, 他解释:【我请你吃饭也是想跟你打好关系,这样我偶尔能改善改善早餐。】 蒲晨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秦与:【你不是说蒲叔叔做早饭好吃?哪天你吃不完, 带点给我, 外面的早饭我吃腻了。】 蒲晨:“” 秦与再度问她:【你哪天有空?我打算明天去。】 盛情难却,再找理由推脱下去彼此都尴尬, 蒲晨没再扫兴:【明天我有空。】 她忽然想起来:【就我和你吗?】 秦与:【嗯,就我们俩。】顿了下, 他想她应该很想见到彭靖阳,【你要想见彭靖阳和赵姝,就叫上他们一起去。】 秦与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不乐意, 于是反悔:【等下个月再请他们。马上月底,我这个月零花钱不多了, 不够请三个人,只够请你。】 蒲晨关注的重点偏了,秦与家这么有钱,原来他父母也限制每个月的零花钱。 “发给你了。”秦与示意她看手机。 蒲晨点开对话框,他把明天的安排在微信上发给她,上午去图书馆,中午他请客,下午待定。 “蒲晨,你还要不要买零食?” 陆柏声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吓蒲晨一跳,她收起手机,胡乱点了下头。 陆柏声跟蒲万里推着各自的购物车往另一个区域走,不时手语交流。 蒲晨很少吃零食,偶尔吃点巧克力和糖果,时间久了对零食几乎有了免疫力,“肥从口入”这几个字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姑姑灌输到她脑海里,她从小爱美,最怕自己胖。 刚才陆柏声说的话她没来得及思考就应了下来,说都说了,她在货架上随意挑了几样零食。 “平时吃不吃这个?”陆柏声问。 蒲晨转头,陆柏声拿了几袋烤章鱼足给她看,她摇头:【我一般不吃零食,只吃水果和酸奶。】 陆柏声:“那你尝尝,味道不错,不容易发胖。” 蒲晨笑了,后面一句才是重点,既然不容易发胖,她拿了两袋,除夕那天跟姑姑一起分享。 秦与默默地看着陆柏声如此周到细致,总觉得哪里不对。 从零食区转出来,他们分开来各种逛,蒲万里和蒲晨前往生鲜区,陆柏声跟秦与随着人流往前走。 来之前觉得没东西买,结账后四个大号购物袋差点没够放。 秦与把手里的两包年货放后备箱,问道:“陆老师,你手机里有你前妻的照片吧?” 陆柏声眼神警惕:“你看我前妻照片干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别那么好奇。” 秦与转脸跟他对视,“我本来不好奇。你对蒲晨和她爸爸好到,超出了你一个班主任该有的关心。” 陆柏声没吭声,盖上后备箱。 秦与从他刚才的反应便知道了就是他想的那样,问:“真是蒲晨的姑姑?” 陆柏声喉结动了动:“嗯。”他绕到汽车驾驶座拉开车门坐上去。 秦与叹口气,居然对陆柏声产生了一丝同情,明明陆柏声那种心理强大的人需不着任何人同情。 在原地站了几秒,他坐上副驾驶,“以后你要想去修车铺,我给你打掩护。” 陆柏声:“” -- 明天要请蒲晨吃饭,秦与睡前特意浏览了那家餐厅的评分以及留言,看哪道菜评价更高。 几百条评论看下来,他发现蒲晨爱吃的那几道菜评价都不错,他放心关掉页面。 秦与看着蒲晨的对话框,该说的早跟她说过,连明天早上几点去接她也告知,他拿手机胡乱敲着被子,马上凌晨,他毫无困意。 上次失眠还是他住院那会儿,术后醒来,他问医生那天是几号,得知自己错过了数学竞赛联考,连着两天几乎没怎么睡。 正走着神,秦与收到彭靖阳的游戏邀请。 彭靖阳:【要不要来一局?】 秦与没拒绝,游戏之前他问彭靖阳:【你是不是喜欢赵姝?】 彭靖阳正喝水,喷了一桌子,竞赛资料没能幸免,他被呛得一边咳嗽一边抽了纸巾擦桌上的水。 他喜欢赵姝? 【哪天我脑子坏了,也许能喜欢。】 秦与跟彭靖阳之间没什么秘密,所以彭靖阳说不喜欢赵姝,他信了。 犹豫一瞬。 他又问:【你难不成喜欢蒲晨?】 彭靖阳明白秦与在担心什么,以为他今天约蒲晨去图书馆是对蒲晨有意思,求生欲让他口是心非,【我怎么可能喜欢蒲晨!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喜欢赵姝,几天不见总觉得哪不对劲,可能是被她虐惯了,我犯贱。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姝那张嘴,我要直接约她出来她还不得逮这个机会把我踩脚底摩擦!她不是对蒲晨一直不错嘛,你懂了吧。】 不喜欢蒲晨就好,秦与并不关心他跟赵姝之间怎么样。 两人在游戏里一直厮杀到凌晨两点。 -- 凌晨两点一刻,蒲晨睁开眼睛,盯着阳台上黑乎乎的窗帘看,书架上的各种毛绒玩具的轮廓,隐约可见。 房子老了不隔音,楼下偶尔有汽车经过,在深夜里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蒲晨翻身,仰躺着看天花板。 之前睡不着她找了一部电影看,一部跟初恋有关的电影,看完后更睡不着。 她这个情况是没机会恋爱的,反正她喜欢的人是看不上她的,谁会跟一个不能说话的人在一起,那是一辈子的负担。 她心里清楚,等高三毕业,说不定以后她跟秦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她想攒一点回忆。 胡思乱想中,蒲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起床时,爸爸已经做好早餐。 看到桌上的早饭,蒲晨想到秦与,【爸爸,你今天做的蒸饺我想带几只给秦与吃,他说吃腻了外面的东西。】 蒲万里笑着:【锅里还有,你走的时候我给你打包装起来。】 【谢谢爸爸。】 蒲万里问道:【今天你们几个孩子都去图书馆?我要不要再给彭靖阳和赵姝也打包一份?今天做的多,你们四个孩子也吃不完。】 蒲晨摇头:【彭靖阳今天有课,就我跟秦与过去。】 临出门前,蒲万里把打包好的早饭给蒲晨。 秦与在楼下等着,他不用再送女儿到巷子口。 秦与从不避讳家长,每次都是大大方方等蒲晨,所以蒲万里从没多想过,他一直以为是陆柏声安排这几个孩子来陪女儿。 蒲晨今天换了另一件白色羽绒服,这是今年她的第三件新款,里面搭配一件烟粉色宽松针织衫,昨天穿那件白色卫衣是因为秦与不过去,她随意搭了一件,今天这套衣服包括裤子和鞋子,昨晚她花了不少时间特意搭配。 走近,蒲晨把早餐递给他,【给你带的。】 秦与打开来,一盒温牛奶,还有几只热乎乎的蒸饺。 他不是先说谢谢,而是问道:“你昨天给彭靖阳也带了这个早饭?” 蒲晨茫然看着他,他怎么知道她给彭靖阳带早饭?他跟彭靖阳关系好到连这点小事都分享? 【昨天给彭靖阳买了饭团,他转给我钱让我帮忙买的。】 秦与“哦”了声,不再多说,他边走边吃蒸饺,吃进去冷风,他也不觉得冷。 蒲晨发现秦与今天一上午的脸色都很温和,还主动做了一张试卷,虽然错得一塌糊涂。 她看着试卷上一溜的红叉,【对完答案还有不懂的吗?】 秦与:“有啊,好几题。” 他问:“能不能讲给我听?” 蒲晨点头,找来草稿纸,边讲边演算给他看。 在讲第二题时,她突然卡壳,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蒲晨很是难为情,拿手挠了挠额头,后来索性捂住脸笑了。 秦与不明所以:“怎么了?” 蒲晨打好字递给他看,自己却不好意思看他,太丢人了。 【我忘记怎么做了。等我看看彭靖阳告诉我的答案,我再讲给你听。】 秦与笑笑,说:“没关系,你多看一遍,正好加深印象。” 蒲晨把这题彻底弄懂了才再次讲给他听。 快到中午,阅览室里只剩三三两两的人。 秦与合上试卷,推推她的胳膊,“去吃饭吧。” 蒲晨收拾书包,跟在他身后离开。 一个上午她跟他没说上几句话,只在他做错题时她给他讲了正确答案,其余时间互不打扰,她跟他并排坐,不好意思扭头看他在做什么。 这会儿他走在她前面,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 他高出她一个头,离得近,她得仰着脖子看。 早上来图书馆路上,她问他怎么愿意来图书馆,他说陆老师交代的。 想想也是,不然他这么不爱学习,怎么会来这个地方折磨自己。 那家餐厅离图书馆有段距离,加上堵车,出租车开了快半小时。 秦与早早在手机上叫号排队,到了餐厅时等了不到五分钟就有了空桌子。 在服务员引领下,两人去了十九号桌。 秦与把菜单递给她,“你点吧。” 蒲晨看了看菜单,她挑了几道秦与爱吃的。 她经常在食堂遇到秦与,跟他同坐过不少次,知道他爱吃什么。 怕心思明显被秦与发现,这几道菜恰好是昨天赵姝发在群里的,她顺水推舟:“赵姝说这些好吃,我们尝尝。” 蒲晨不知道的是,秦与每次去食堂吃饭,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不是鱼和虾就行,彭靖阳都是随机给他打菜,这几道菜并不是他喜欢的。 秦与抬眸看她,他带她来这里吃饭,不是让她放着自己喜欢的菜不点,而只点赵姝推荐的。 他对照价格,假装算了算一共多少钱,“我们换几道菜行不行?” 蒲晨客随主便:【可以啊。】 秦与:“我钱不够,换便宜点的,下个月我们再来。” 蒲晨:“” 她眨了眨眼,原来换菜是这个原因。 蒲晨想让他吃自己爱吃的,毕竟他对吃太过挑剔。她跟他说:【不用换,我手机里有钱,今天我请,下次你再请。】 秦与坚持:“我已经划掉。”他划掉三道,换了两道她爱吃的菜。 不容辩驳,他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等菜期间,蒲晨找他说话:【你一个月零花钱多少?】怎么能穷成这样,比她还穷。 秦与也不知道自己每月零花钱有多少,他来苏城一个半月,父母前后转给他五笔钱,加起来五十多万。 在北京那会儿,他住在姥姥家,他们也是每月给几万零花钱,即便他用不到,他们照给不误,给钱能让他们心安。 他什么都缺,就不缺钱。 眼下他只能撒谎:“可能还没你零花钱多,一月两千,包括我伙食费和学习上的所有费用。” 蒲晨点点头,减去他一天三顿饭和宵夜的钱,偶尔还要交资料费,可供他支配的零花钱是不多了。 【你上次在电玩城一次充值两千,我还以为你一个月的零花钱要好几万。】 秦与顿了下,他急中生智:“还不是因为想请你们玩,打着脸充胖子,把我这几年攒的家底都掏空了。” 蒲晨笑了下。 随即她担心:【你没钱了那怎么吃饭?这个月还有三天。】 秦与支着下巴,跟她商量:“要不,你借我两百,等下月初还你。本来想找陆老师借,他肯定不会让我再还。” 蒲晨转给他五百:【多放一点在身上,万一急用。】 秦与盯着她看了几秒,她个举动,在她那里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出于对同学的关心,在他这里却不一样。 他把钱收下来,“谢谢。” “下午你想去哪?”他放下手机,问道。 只要跟他待在一起,蒲晨无所谓去哪,她想起他发给她的日程安排里下午是待定,那肯定是不愿再去图书馆。 【你想去哪?】短短几个字,她鼓了一番勇气才打出来。 秦与:“去书店吧,淘几本学习资料。” 诶? 蒲晨很欣慰他愿意学习了,而不是嘴上说说。 她说:【那就去书店。】 秦与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问她:“想没想过以后学什么专业?” 蒲晨的眸色在那个瞬间忽然暗了下去,关于她喜欢的专业听上去有点异想天开,除了爸爸和姑姑,她再也没跟第三个人提起过。 秦与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她不想瞒着他:【想学法学,当个律师。】 多讽刺啊,她想当律师但成了哑巴。 秦与后悔刚才那么问她,他只是想知道她高二选文科还是理科,哪知问到了她伤口上,他安慰她:“不会说话也能当律师,做个非诉律师。” 蒲晨笑了笑,不想再多说自己。 她迫切想知道:【那你呢?】 秦与之前跟她不熟,不愿多说自己的事,现在两人成了同桌,他把未来的规划简单跟她说了说,包括申请哪所大学,读什么专业,甚至以后要留在纽约也告诉了她。 “我爸妈巴不得我出国不回来。”没有他这个累赘,他们各自就能无所顾忌地恋爱结婚。 蒲晨早猜到他会出国,他跟她的人生是不一样的。大概他高中毕业以后也不会再来苏城,她越发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钟。 今天一整天他们去了哪,做了什么,他跟她说了哪些话,中午吃了什么菜,她像写剧本一样,事无巨细,全都记在了日记本上。 之后的两天,她跟秦与没有联系,也许他在家打游戏,也可能他回北京了。 -- 秦与在家看完最新一期《Nature》,看眼时间,才晚上八点半,他给陆柏声发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时给我带点《Nature》的旧期刊。】 陆柏声人还在北京,回他:【年前回,哪天不确定。你要闲着难受,去体验生活去。】 秦与:【不闲,我没空!】 他刚发出去,陆柏声的另一条消息已经进来:【就到蒲晨家修车铺帮着蒲晨爸爸干活,你自己去看看赚钱多不容易。】 秦与看到是去蒲晨家修车铺帮忙,立即撤回刚才发出去的那条“不闲,我没空!”,他重新编辑:【你说什么就什么吧,给你一回面子。】 第十七章(无法言说的小暧昧(三更)...) 假期里蒲晨没睡懒觉, 六点钟准时起床洗漱,听了二十分钟英语听力,背了半小时单词。 蒲万里心疼女儿:【好不容易放假, 多睡会儿。】 蒲晨笑笑:【不困。】 她昨晚十点半睡觉,习惯了这个时间点醒来, 生物钟比闹铃还要准时。 蒲万里做好早餐,父女俩坐到餐桌前, 他问女儿今天打算做什么, 让她约同学出去放松一天。 蒲晨找个不出去的理由:【他们都是学霸, 要在家写作业,没时间玩。】 她今天要把几张英语试卷刷完, 还得再替秦与写一份,作文她决定给他写一篇新的, 不能照着她的抄。 从没觉得寒假可以这么充实有趣。 蒲万里不知道女儿嘴角扬起来为何故,应该是这次期末考试进步了,她对学习有了兴趣。他问女儿:【那你今天在家写作业?】 蒲晨点头:【家里比店里安静。】 父女俩边吃边聊, 蒲万里说起陆柏声:【你们陆老师昨晚给我发消息, 他这几天在北京,让他家亲戚到店里待着, 说尽管吩咐那孩子干活,让他知道生活不易。】 蒲晨按捺住惊喜, 跟爸爸确认:【秦与要来店里帮忙?】 蒲万里点头:【他父母离婚了,没人管,放假了就跟着你们陆老师。那孩子其实挺懂事。】 蒲晨并不了解秦与,她只知道他家有钱, 他不爱学习,高中毕业就要出国, 至于他想申请的那所大学,除非他家里捐几个亿给学校,不然以他现在的成绩真没可能申请到。 至于他父母的婚姻情况,她一无所知。 他转来苏城念书,或许跟他父母离异有关。 蒲晨不知道秦与哪天来修车铺,不敢问爸爸,问多了会引起猜疑,她漫不经心吃着饭,决定今天去店里写作业。 饭后,蒲万里把餐桌和厨房收拾好,临出门前敲女儿的门,【晨晨,水果给你洗好了,中午饭我给你送过来,天冷你就在楼上待着。】 蒲晨在整理书包,【爸爸,我还是去店里写作业,写累了还能出去逛逛。】 蒲万里担心:【店里吵,会不会影响你?】 蒲晨一派轻松的表情:【没关系的,反正以前也常在那写作业。】 蒲万里把水果装起来,带去店里给女儿吃。 楼房和修车铺之间最多有一百米,现在不到八点钟,临街的商铺除了早餐店,其他店门没开。 秦与个子高,杵在修车铺门口格外惹眼。 蒲万里没想到秦与今天来店里报到,更没想到他来这么早,他加快脚步过去。 蒲晨乖巧走在爸爸身侧,心里有一丝小雀跃,在假期里经常见到他,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离得有点远,不方便打字,她跟他摆摆手。 秦与心里舒坦了一点,还以为她只会跟彭靖阳打招呼。 不管蒲万里听不听得见,他喊了一声:“叔叔,早。” 蒲万里冲他点点头,开了卷帘门,他在白板上写道:【等久了吧,店里八点前一般没人,明天可别来这么早。】 秦与在门口站了快半小时,浑身冻透。 他拿笔在白板上写到:【我刚到。】 店里一点空没有,分两排放了十多辆电动车和自行车,蒲万里将车子推到门口规划好的非机动车停车线内。 秦与放下白板笔,帮着推车。 车子全推到了外面,屋里瞬间变宽敞。 店里有两块白板,蒲万里把那块大的拿到门外支好,备好几支白板笔,然后到里间洗拖把拖地。 蒲晨打开空调,将推拉门留一道缝通风。 她打开折叠桌,靠墙放,拿出寒假作业,假装认真写。 至于秦与在店里待多久,具体干什么,她一概没问。 蒲万里拖好地,打算批发一些锁具和配件。 他把带来的水果放桌上,【晨晨,爸爸去批发市场一趟,来回一个半钟头,你跟秦与聊聊天。】 蒲晨:【爸爸我陪你去吧。】 蒲万里笑笑,知道女儿想去帮他拎东西:【我选好了他们送货过来。】 蒲晨这才放心。 蒲万里穿上外套出门,店里只剩他们俩。 秦与站在旁边看蒲晨写作业,蒲晨感受到了他注视的目光,她故作镇定,有那么一秒,她看不清眼前的单词。 花了几分钟才进入状态。 她写答案时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腿,她忙抬头,秦与在看自己手机,压根没在意。 秦与站累了,找把小椅子在边上坐下,他这是第二次来店里,那天过来就有些好奇,“你家修车没有什么配件吗?” 目光所及看不到零零碎碎的配件和工作。 蒲晨指指身后那扇跟墙一样颜色的木门,【你自己看,都在里面架子上。】 秦与疑惑:“那里面不是一个小厨房?” 刚才蒲万里推开那扇门到里面拿拖把,他看到了水池,旁边还有个简易灶台和一些炊具。 蒲晨:【里面的空间比外面这部分大,我爸做了隔间,外面留给我写作业,也能招呼客人。】 主要是为了招呼陆柏声,不然屋里面摆的乱七八糟,实在没法坐。 秦与又问:“你家店开到哪天关门放假?” 蒲晨:【往年都是大年二十八二十九这样,我爸闲不住,不舍得提前关门,开门就能赚一些。】 秦与点头。 那他能多来几天。 “我爸妈今天把下月的生活费给我了,欠你的五百块转给你。” 蒲晨问:【那你还剩一千五,够用吗?】 秦与卡里的余额超过了七位数,他打算等陆柏声回来,咨询一下投资的事情,“够用,放寒假我在陆老师家吃。” 钱转过去,他瞧着她写试卷,“英语试卷做多少了?” 蒲晨:【还有两张全部做完。】 秦与没话找话说:“语文作业呢?” 蒲晨:【周记还没写。】 原来还要写周记,秦与问:“一周写几篇?” 蒲晨才想来她从没跟秦与说过语文老师对周记的要求:【每周至少三篇,想多写的话老师没意见,这个不是寒假作业,从高一开学就有了,不用上交,语文老师不定时抽查。】 秦与颔首,他无事可做,问蒲晨要了一本课外书,坐到她对面,把书摊开在桌子上从头看起,这本书是那天下午陪她去书店,他帮着挑的。 清早的阳光从玻璃门照进来,洒在秦与后背上,还落了一道在桌面,蒲晨指间的笔正好在这道晨光里。 蒲晨偷偷看了眼他的手,像是高级画师用笔勾勒出来的一双完美无瑕的手,修长、干净。 他从来没这么认真看过书。 秦与看完当前页,往后翻,他余光瞥见蒲晨盯着试卷在走神,抬手轻轻敲了敲她脑袋:“好好写作业。” 蒲晨吓一跳,刚才他手落在她额头上,好似敲在了她心坎上,‘咚’一声,心脏腾空跳起,落回去时因为紧张没有落在原处,心跳彻底乱掉。 她拿笔端挠挠刚才被他敲过的地方,掩饰局促。 因为心虚,她极力为自己辩解:【我刚才在思考题目。】 秦与:“嗯。” 他在看自己的书,蒲晨刚才一系列心理活动他没注意。 蒲晨定定神,强行让自己进入题海里。 蒲万里从批发市场回来就看到两孩子各自专注自己手里的事情,他轻手轻脚,生怕打扰他们。 九点半,蒲万里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接着修昨天没修好的车子。 秦与问蒲晨要了一双新的白色手套,出去帮着蒲万里修车。 蒲万里见他出来,笑笑,【你看书吧,这些活你干不来。】 秦与一笔一画耐心在白板上写着:【不会修我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不着急看书,过年我一个人在家没事干,到时有的是时间看。】 蒲万里关心道:【除夕也不回北京吗?】陆柏声只告诉他,说秦与父母平时没空管他,寒假归他管,没想到连过年都是一个人。 秦与:【不回了。我妈要去国外,我爸有自己的家。】 蒲万里看着这行字,他作为一个外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秦与指指停车线里的一排电动车,【那些车子要今天修好?您告诉我要修哪个地方,我帮忙把要修的地方拆下来。】 蒲万里:【那边都是昨晚加班修好的,车主今天过来拿车。】 他问:【你家离这远不远?要是不愿,你回家拿书包去,跟晨晨一起做寒假作业,在外面待时间长了冷,你受不了的,我是待习惯了。】 秦与告诉蒲万里,他家在前面公寓楼,两三分钟就能走到。他转头看了眼屋里埋头写作业的蒲晨,难得有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跟她在一起写作业。 蒲万里再次催他:【回家把作业拿来做,中午我给你和晨晨做好吃的,想吃什么一会儿告诉叔叔,不用客气。】 秦与自从来了苏城,就没吃过一顿家常菜。 【谢谢叔叔,您做什么都行。】 他回家把书包背来,里面除了几张试卷,其余全是饮料。 蒲晨瞅一眼,装没看到。 试卷对他来说过于简单,他实在不想一题一题做。 秦与问她:“哪张试卷做完了?先给我参考一下。” 蒲晨将自己的试卷给他,不忘叮嘱:【你尽量先把自己会的做了。】 秦与折好蒲晨的试卷压在自己试卷下面抄,说:“我都会。你好好珍惜现在给学霸答案的机会,以后可没有了。” 蒲晨没憋住,无声笑出来。 他这样的要算学霸的话,那她就是超级无敌大学霸。 秦与拿笔端拨弄她手里的笔,温和地看她,“还笑,不许笑了,写作业。” 他拨弄她笔的动作只是无意,可在她这里变成了无法言说的小暧昧。蒲晨脸颊微烫,她把试卷翻页,装作认真看题目。 这一幕,刻在了她情窦初开的这个冬天。 第十八章(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追...) 大年三十那天, 蒲晨睡到九点半还没起,她翻个身盯着书架上的毛绒玩具看。 修车铺昨天下午开始关门放假,今天见不到秦与, 她没了早起的动力。 这几天她在修车铺跟秦与一起做作业,一块吃中午饭。 秦与跟放假前有点不一样, 偶尔也会透出慵懒散漫之意,不过他抄她答案时却格外专注, 期间他给她改了一处小错误, 是语文试卷上的一个标点符号漏写, 他顺手加上去。 “你看看,你多粗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跟她说话比以前温柔。 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仿佛一场梦。 比梦还美, 不愿醒来。 卧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 蒲晨转头,进来的是姑姑。 蒲文心拿着侄女的新衣服,“晨宝, 起来啦, 试试衣服合不合适。” 蒲晨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迅速打字:【姑姑, 你不是说这次只给我买了一套,怎么又多出来一套新衣服?】 蒲文心笑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选择困难症, 两套都好看,我犹豫半小时也没决定好选哪套,没办法,那只能全买下来。衣服哪有嫌多的, 你今天穿一套,明天大年初一再换一套。” 蒲晨掀被子坐起来:【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五套新衣服, 太多了,开学后我只能穿校服,买这么多浪费。】 “穿着好看就不浪费。”蒲文心把裙子递过去,“快点穿,别着凉。”她将蒲晨的长发拢在手里,简单扎了一个丸子头。 自从嫂子不在了,她把蒲晨当成女儿疼,她小的时候,哥哥嫂子对她也是这么好。 父母去世后,她跟着哥哥嫂嫂生活,嫂子温柔又能干,当初买下这套房子,就是方便她上初中和高中。 那时候家里条件一般,但嫂子在吃穿上都是给她最好的,从小学到大学,她从来没在物质上自卑过。 现在她有了能力,自然要给侄女最好的。 蒲晨换上裙子,站在墙角的镜子前照了照,平时上学没机会穿裙子。 可惜今天修车铺不开。 蒲文心递给她一件羊绒开衫,“家里暖和,罩一件开衫足够。”她跟侄女闲聊:“听我哥说,这几天你同桌天天来店里,他成绩怎么样?” 蒲晨没说秦与考了班级倒数,尽量美化他:【没我成绩好,不过他学习还挺认真的,他是我们陆老师家亲戚。】 蒲文心时常听哥哥提起侄女的班主任陆老师,她对陆这个姓氏有着太多说不清的情愫。 她及时打住思绪,说起:“年后我请你们陆老师一家吃饭,这半年我太忙了,没顾得上。” 蒲晨自然而然理解为,陆老师一家包括秦与,她跟姑姑说:【到时我陪你去。】 蒲文心走到床边给蒲晨叠被子,说:“你肯定得去呀,大哥也去,我跟陆老师不熟,怕没话聊冷场。” 蒲晨打算一会儿就跟陆柏声约时间。 蒲文心转头看侄女:“今天大哥没做早饭,正在忙年夜饭,我去给你热杯牛奶,煎个蛋行吗?” 蒲晨:【不用了,我先吃点零食,一会儿等着吃年夜饭。】 “也行。”蒲文心催促侄女:“快去洗漱吧。” 收拾好房间,蒲文心拉开窗帘,开窗通风,她在窗口怔神几秒,想起几年前的某个除夕。 思绪飘得有点远,楼下有汽车鸣笛声,她回神。 哥哥一个人在厨房忙碌,不让她进去,说厨房油烟味重。 蒲文心从侄女的书架上找了一本名著,到外面客厅看。 蒲晨简单洗漱好,端着一杯温水紧挨着蒲文心坐下,【姑姑,我一会儿要给陆老师发新年祝福,正好问问他年后哪天有时间。】 蒲文心点头:“可以啊。”她倾身,从茶几上的零食盘子里给侄女拿了一袋饼干拆开:“先吃点早饭,不能饿着肚子。” 她翻零食时才注意到被压在下面的那两袋烤章鱼足,当即愣了下。 自从和陆柏声离婚,她再也没吃过这个。 过往犹如洪水猛兽般扑来,将她彻底吞噬。 她已经很久不去想陆柏声,不敢去想他。 他应该再婚了吧,当初她跟他还没离婚时,陆家便对他各种施压,让他赶紧离,娶他该娶的人。 说不定,他早做爸爸了。 【姑姑,陆老师没回,应该没看到。】蒲晨把手机给她看。 蒲文心瞅了一眼陆老师的头像,一张苏城的风景照,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回侄女:“今天除夕,陆老师肯定忙。” 陆柏声不忙,也看到了蒲晨的消息,他一直盯着手机屏出神,直到秦与给他端来一杯热咖啡。 “还没想好怎么回?”秦与在他对面坐下,问他:“你来苏城当老师,到底是为了复婚,还是弥补你对蒲晨姑姑的亏欠?” 陆柏声下巴对着茶几上那摞杂志扬了扬:“看你的杂志。” 秦与哪还有心思看杂志,他替陆柏声心急:“姑姑到底知不知道蒲晨的班主任就是你?” 陆柏声直直看过去:“你喊文心什么?” 秦与:“我没喊什么呀,我说蒲晨的姑姑,你自己心不在焉听岔了。” 陆柏声也突然不确定自己刚才到底听到的是蒲晨的姑姑还是姑姑。 秦与又问一遍陆柏声,蒲文心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就是陆老师。 陆柏声:“应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他就是蒲晨的班主任,以文心的性格不会请他吃饭。 秦与沉默片刻,委婉道:“蒲晨的姑姑只是暂时不知道你是陆柏声,可能是她平时忙没顾得上问,现在不一样,放假在家没什么要忙,说不定她们聊着聊着就能说到你名字,年龄,家是哪里的,你觉得你还能瞒多久?” 陆柏声瞧着秦与:“你想说什么?” 秦与想说的是:“要不,我们就去蒲晨家过除夕吧?人多了热闹。再说,你跟蒲晨姑姑之间的事情,不是拖下去就能解决的。” 陆柏声:“” 他揉揉额角,示意秦与不要再出声。 等平复下来,陆柏声回蒲晨:【我年后要带秦与去国外旅游,开学前回来,替我谢谢你姑姑,我是你老师,关心学生是应该的,你们不用放心上。】 陆柏声放下手机,叮嘱秦与:“开学前你不能再去蒲晨家修车铺。” 秦与一顿:“什么意思?” 陆柏声搅动咖啡,停顿几秒才说:“我跟蒲晨说,过完年我要带你去国外旅游,不在苏城。” 秦与:“” 这是秦与过得最窝心的一个春节,在除夕这天被告知年后不能去修车铺蹭饭吃。 天黑时,秦与从陆柏声家离开,陆柏声今天喝了点红酒,他没让陆柏声送,自己打车回去。 路上没多少人,冷冷清清。 出租车在公寓楼前停下,秦与付款下车,他刚走了两步,又有一辆出租车开进来。 “秦与!” 秦与以为自己幻听了,转身循声找去。 车停稳,下来的人是何君硕,他到后备箱把行李箱拎下来。 秦与思忖着车里会不会再下来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但很快,出租车驶离。 他的视线落在何君硕身上。 何君硕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边臂弯里搭着一件风衣。 “你怎么来了?”秦与仍旧不敢置信父亲在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苏城。 何君硕上次来接秦与,父子俩吵得不欢而散,他没打算再来,可回到北京,等彻底冷静下来,他还是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在苏城过年。 何君硕没多解释:“这几天不忙。” 秦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你女朋友跟你分手了?” 何君硕握着拉杆,半晌才吱声:“秦与,咱能不能聊点别的?” 秦与没搭腔。 从电梯里到进家门,父子俩一路沉默。 秦与到鞋柜里找了一双新拖鞋,拽下防尘袋,将拖鞋放到何君硕脚边。 何君硕刚才还一肚子火气,一双拖鞋让他心里舒坦不少。 他关心道:“在陆柏声家吃过年夜饭了?” “嗯。”秦与趿拉着拖鞋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放茶几上,也没说给谁喝的,他指指北边的房间,“那间卧室一直空着没人住。” 说完,他靠在沙发里玩手机。 何君硕把风衣搭在沙发背上,拿起秦与倒的那杯水,拎着箱子回了自己卧室。 半小时后,何君硕从卧室出来,刚才他简单冲了澡,把胡子刮干净。他昨晚通宵加班,今天忙完直奔机场,连饭也没顾得上吃。 他问秦与:“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秦与反问:“你还没吃饭?” “没。” 秦与放下手机去了厨房。 何君硕跟着进去,他对今年的年夜饭没什么要求,有碗速冻水饺吃就很满足。 他知道秦与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自然不会请做饭的阿姨,而秦明艺十指不沾阳春水,最简单的菜也不会做,家里肯定没什么吃的。 秦与打开冰箱,拿出卤牛肉和卤鸡爪,又拿出两盒水饺,这些是蒲万里给他准备的宵夜。 他晚上经常到巷子里觅食,蒲万里说吃多了路边摊不健康,于是第二天给他卤了一些牛肉和鸡爪。 水饺也是蒲万里自己包的,皮薄馅多,外面卖的跟这个味道没法比。 何君硕看着丰盛的食物,“陆柏声给你准备的?” “不是。”其他的,秦与没多言。 何君硕不会做饭,不过煮水饺难不倒他。 他找了半天没找到围裙,最后作罢,开始烧水煮水饺。 父子俩相顾无言。 秦与在厨房站了几分钟,不知道要跟父亲聊点什么合适,他索性去了客厅。 水烧开,咕咚咕咚沸腾起来,厨房里冒着热气。 这是两个月来家里唯一的一点烟火气息。 何君硕转身问客厅的秦与:“你要不要再吃点水饺?” “不吃。”秦与想到父亲为了来苏城,连年夜饭都没顾得上吃,又改口说:“我吃点菜就行。” 何君硕给自己煮了一盘三鲜水饺,热腾腾的饺子和两道卤菜是他今年的年夜饭。 秦与坐到餐桌前,拿了一只鸡爪啃。 其实他一点也不饿,在陆柏声家吃过大餐。 他刚才玩手机时想了想,上次跟父亲一块吃饭是什么时候,竟然没想起来。 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何君硕尝过水饺和两道卤菜,抬头看向秦与,好奇:“这是哪家酒店的菜?” 秦与如实道:“我同桌的爸爸做的。” 完全是大厨的手艺,何君硕理所当然地以为:“你同桌的爸爸是厨师?” “不是。开了一家电动车修理铺。” 何君硕微微颔首,评价说:“厨艺不错。” 秦与接过他的话:“是不错,我同桌从来没在外面吃过早饭,她爸爸每天早上五点起来给她做早饭。” 何君硕知道儿子在内涵自己从来没做过饭,他强行挽尊:“以后你可别干律师这行,忙得脚不沾地。” 他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因为太忙了才没时间给秦与做顿早饭。 秦与忍不住就想怼:“不是只有律师忙,人家修车也很忙,天天那么多电动车等着修,有时要加班到十点钟。” 何君硕:“” “秦与,”他喝口水顺顺气:“今天是除夕,好好说话行不行?” 秦与啃完一只鸡爪,抽张湿纸巾擦手,没再吭声。 何君硕站起来,去吧台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 他给秦与一杯,“今天过年,少喝点。” 何君硕将衬衫衣袖挽上去,拿起酒杯跟儿子碰杯,“听你妈妈说,你数理化和英语都考了八十分。” 秦与把刚才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父亲:“今天是除夕,咱好好说话行不行?” “行啊,那就聊点别的。”何君硕问:“有没有女朋友?” 秦与抿口红酒,蹙着眉心咽下去,说:“没。你的优秀基因我没遗传到。” 何君硕没跟儿子计较,心平气和接着聊:“你要是不想学习,那就好好谈场恋爱,总不能把时间白白浪费。” 这回换秦与无言以对。 “你已经十六岁了,有个喜欢的人再正常不过。”何君硕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凭直觉,他猜:“是不是喜欢你同桌?” 秦与并不奇怪父亲能猜得到。 这时的沉默就是默认。 何君硕这会儿心情不错,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 对于儿子有了喜欢的女生,却还没有女朋友这件事不解:“喜欢了还不追啊?你打算等到毕业再追?到时就不一定是你女朋友了。” 秦与打官腔:“学校规定不许早恋。” 何君硕笑了声,“学校还让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也没见你遵守。” 他的初衷并不是打击揶揄儿子,于是给儿子一点台阶下:“学校不让早恋是对的。” 在蒲晨这件事上,秦与不想搭理父亲。 何君硕品着红酒,主动找儿子聊天:“修车铺年后什么时候开门?” “不知道。”秦与看着父亲:“问这个干嘛?” 何君硕:“不干什么。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门,那没事就多去修车铺门口转转,说不定就能撞见你同桌,不然你也没其他法子见到你同桌,不是吗?” 秦与语塞。 这时手机振动,他划开屏幕。 安静了一整天的四人小群里,蒲晨发了一条新年祝福的消息。 她应该是想发给彭靖阳,因为心虚,所以只好发群里。 秦与在群里回:【新年快乐。】 然后又私发给她:【新的一年,继续做同桌,还请同桌多多指教。新年快乐。】 蒲晨:【嗯,你也是,新年快乐哦。】 秦与把手机搁桌上,拿起父亲给他倒的那杯红酒,心不在焉啜了两口。 他问父亲:“你以前追我妈,容易吗?” 何君硕正好夹起一个饺子,又给放回盘子里,说:“费了一番心思呢。”他整个人生轨迹都为了秦明艺改变了。 然而他们还是形同陌路。 和秦明艺的过去,他不想多说,何君硕跟儿子商量的语气:“好不容易咱爷俩能坐一起吃饭,提点高兴的行吗?” “行啊。”秦与也没再冷嘲热讽,问:“除了钱,还有什么事能让你高兴?” 何君硕认真道:“你和你妈妈健康平安,其他的都是虚的。” 秦与恰好抿了一口酒咽下去,随着酒进入喉咙里的还有一股酸涩的东西。 -- 这个假期因为陆柏声那句带他出国旅游,他没再去巷子里,一直到开学报到那天,他才见到蒲晨。 蒲晨带了一块淡粉色抹布,在擦两人的课桌。 颀长的身影逼近,她回头看,秦与站在她身后,跟她打招呼:“早。” 蒲晨点头,浅浅一笑。 十多天没见,每天盼着见到他的念头格外强烈。 今天她是班里第一个到教室的。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陆柏声才进教室,他简单讲了几句,通知明天下午放学后开家长会。 班里一阵哀嚎声。 蒲晨给蒲文心发消息:【姑姑,我们学校明天开家长会,你不是想跟我们班主任聊聊的吗,正好有这个机会。】 蒲文心这次春节假期连着年假一起休,下周才回上海。 她回给侄女:【好呀,明天我去给你开家长会。】 蒲晨把手机放桌洞,转脸就看到秦与在埋头刷英语试卷。 觉察到有人看他,秦与抬头,问:“怎么了?” 蒲晨打字:【看到你做试卷,有点惊讶。】 秦与:“没什么好惊讶的,等我月考考年级第一你再惊讶。” 蒲晨笑了。 她不是嘲笑他,就是想笑。 她说:【那我要考年级第二。】 秦与没指望她信他说的话,但很难得见她调皮一回,居然说要考年级第二。 他思考一瞬,跟她提条件:“要是月考我考年级第一,你答应我一件事。” 蒲晨忍着笑,连连点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虽然知道他不可能考第一,但这句承诺却是真心实意。 秦与用手肘轻轻撞她胳膊一下,让她严肃一点。 蒲晨秒变严肃脸,作聆听状。 秦与笑了,“你这样子一看就是阳奉阴违,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嘀咕我。” 蒲晨不承认:【我没有啊,很认真在听你说话。】 秦与看着她:“我看你能装多久,你脸上的笑快绷不住了。” 蒲晨破功,无声笑出来,她两手揉揉脸颊,之后言归正传:【你说,我听着,这次是真的认真听,你要我答应什么条件?】 秦与:“如果我考了年级第一,你要给我带早饭,是每天都带一份。我也不能总吃你家的饭,不合适,以后每天中午饭你跟我一块吃,我请你。”这样他就能天天给她打饭,她不用再到食堂窗口排长队。 第十九章(家长会) 翌日, 周一,正式开学了。 上午第一节是数学课,除秦与外, 其他人的神经时刻紧绷。 蒲晨笔挺端坐,认真听数学老师讲课, 偶尔余光能看到秦与翻了一页杂志,最后十多分钟, 他趴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下课铃声响, 数学课结束, 所有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有人作势捶捶腰, 说一节课僵直坐下来,腰酸背疼。 数学老师拍拍手上的粉笔灰, 穿上外套,对着秦与那个方向:“秦与,过来一下。”他拿着课本去了教室外面走廊。 所有人目送秦与, 默默同情他。 秦与不是故意要在课堂上睡觉, 挑衅数学老师的威严,他昨天偷偷把蒲晨的所有寒假作业拍下来, 回家后一门一门批改,把她易错和薄弱的地方都整理归纳, 让她知道自己该在哪些地方下功夫。 这一弄就弄到了凌晨三点半。 早上六点起床,统共睡了两个多小时。 刚才困得难受,眯了几分钟,谁知道睡着了。 他毕恭毕敬立在那, 等着接受老师批评。 数学老师没给他上思想教育课,也没教训他, 说道:“上学期期末数学试卷,填空题的第三小题,全校就你一人做对,彭靖阳都做错了,那道题可不是瞎写就能写出答案的。” 秦与一脸茫然,那道题很难? 他当时只想着要考八十分,算好了分数就开始做题,没注意难还是简单。 数学老师问他,是不是学完了高中数学。 秦与点头:“嗯,高中部分早学完了。” 之前住院那几个月闲着无聊,不想再参加竞赛,于是把高数也自学了。 数学老师纳闷:“没参加比赛?” 秦与不想多说,道:“不感兴趣。” 数学老师这个人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从不轻易下结论,更不会拿大道理说教,只是秦与有这样的数学天赋和水平,不参加竞赛很可惜。 他语气和蔼:“就算都会也不能在课堂上睡觉,影响不好。下回上我的课你可以补补英语,省得再借人试卷抄。” 秦与:“” 数学老师到现在还记得他刚转来时抄了蒲晨的八张英语试卷。 “哪天对数学竞赛感兴趣了,可以找我,我的水平应该还能辅导得了你。”数学老师拿课本掸掸裤子的粉笔灰,大步流星离去。 秦与在走廊上吹了几分钟冷风,回教室。 蒲晨见他脸色跟平常无异,看来数学老师并没有说很重的话,她放下心来,拿着水杯去倒水。 还没走到门口,身后有人喊她:“蒲晨。” 蒲晨回头,秦与从桌洞拿出来一个水杯,隔空对她晃晃,“帮我倒杯水。” 秦与今天没带瓶装水,从国外运来的水喝完了,他在寒假后几天一直处于断粮状态,母亲出差还没回来,他只能暂时喝其他水。 蒲晨返回来拿他的水杯,正好借此多看他几眼。 秦与把杯子给她:“要不冷不热的。” 蒲晨:“” 秦与没看蒲晨什么表情,埋头看最新一期的英文版杂志。 蒲晨拿着两个杯子走出教室,走廊上迎面走来隔壁十一班几个女生,几人窃窃私语,紧挨着她们十班的窗边走,经过窗边走得极慢,隔着窗玻璃往教室瞄。 蒲晨知道她们在看秦与,秦与现在课间不到走廊上打游戏,害得想看他的女生只能一遍遍从窗边往返。 今天茶水间的话题不再跟秦与有关,个个唉声叹气,说上次期末考试考得不咋地,担心下午的家长会。 蒲晨倒了水回到教室,秦与刚好收起杂志,他长臂伸过来从她手里接过水杯。 “水热不热?”他问。 蒲晨从口袋拿手机打字:【你慢点喝,我也不知道热不热。】 秦与站起来稍作活动,背靠窗台,姿势说不出的慵懒。 他打开杯子喝了两口,有点不习惯这个味道。 这时搁在桌角的手机屏亮起,有消息进来,他拿过手机划开,母亲发来的:【妈妈刚到上海,晚上能赶回去参加家长会。】 母亲年前到波士顿出差,在那边待了三周,他不知道母亲哪天回,开家长会的事没告诉她,看来陆柏声直接联系了母亲。 因为要开家长会,今天全校都不上晚自习,下午四节课后便放学。 秦与把桌上的所有练习册都收拾好装包里,他跟蒲晨说:“一会儿把各科作业发给我。” 蒲晨:【你不是说要好好学习吗。】 秦与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笑了:“没让你发答案,你把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发给我。”他上课只顾着看杂志,没听到老师在课堂上讲了什么。 蒲晨应下来,不由担心他作业问题,一天下来没有哪节课他能认真听讲,她问:【你打算到网上搜答案?一题一题搜的话,耽误时间,半夜也不一定能做完。】 “所有作业我不用一个半小时就能完成。”秦与逗她:“到时我把答案发给你?” 蒲晨:【你要是眯着眼瞎写,那还不如直接抄我的答案,至少抄一遍有印象,老师批改时也不会被你乱写的答案气到。】 秦与笑说:“我们蒲晨同学还真是忧国忧民。” 蒲晨耳朵有点烫,心道,她没那么大志向,只是忧心他而已。 秦与拉上黑色背包拉链,放低态度,向她保证:“我好好写,绝不糊弄老师,这样总行了吧。” 蒲晨点头,姑且信他。 教室里的同学走得差不多,只剩今天的值日生。 秦与站起来,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他是很想跟她一道走。 蒲晨:【你先走吧,我还要值日。】 秦与不解:“你不是跟我一组,怎么今天值日了?” 蒲晨:【帮其他人啊,她们以前也帮过我。正好等我姑姑。】 秦与看着她:“你姑姑来给你开家长会?” 蒲晨点头。 秦与同情陆柏声几秒,手机再度亮屏,这次进来的是一条包裹信息,爷爷奶奶从国外给他寄来的东西终于到了苏城。 他急着去取件,拿上背包离开教室。 家长会六点半开始,六点一刻时家长陆陆续续到来。 班里卫生搞得差不多,蒲晨帮忙去倒垃圾,她从教学楼西边的楼梯下去,蒲文心从东侧楼梯上来,两人刚好错过。 蒲晨倒了垃圾回来,在教学楼前看到一位走路自带气场的阿姨,戴着墨镜,穿着B家经典款风衣,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职场女强人的干练果断。 她收回视线拐上楼梯。 秦明艺看腕表,还有十分钟家长会才开始,紧赶慢赶总算没迟到,她取下墨镜放包里,来之前忘了问秦与教室在几楼。 “同学,你好。” 她喊了声在她前面不远正要上楼梯的一个女生。 蒲晨不知道是不是喊自己,习惯性转身。 秦明艺走近,没想到女生是蒲晨,她笑笑:“还记得我吗?” 蒲晨盯着秦明艺看了几秒才有印象,两个多月前在陆老师办公室见过眼前这位阿姨,她点点头,表示记得。 秦明艺:“你是蒲晨对吧,我是秦与的妈妈。” 蒲晨脚下差点没踩稳,还好左手抓住了楼梯扶手,没让人看出她刚才的失态。 她拿出手机打字:【阿姨您好,不好意思,我不会说话。】 “阿姨知道,你们陆老师经常夸你,要是我们家秦与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秦明艺拿手虚虚搭在蒲晨肩头,似是安慰她,“走吧,上楼去,我不知道你们教室在几楼,正好跟你一道上去。” 蒲晨踏上楼梯,秦明艺收回手。 安静的楼道里回荡着精致的高跟鞋声,还有轻微的雪地靴的声音。 蒲晨告诉秦明艺:【秦与坐在第五排,南边靠窗那个位子,我家是我姑姑来开家长会。】 把秦明艺带到班级门口,她去洗手间洗手。 秦明艺从前门进教室,找到儿子的座位时,她脚下猛地一顿。 陆柏声的前妻居然是蒲晨的姑姑。 她见过陆柏声的前妻,陆柏声还没离婚时,她在北京碰到过陆柏声带着他妻子逛街,不过他们俩没看到她。 后来在上海,她还遇到过他们俩一次。 因为蒲晨的姑姑长得漂亮,她印象深刻,过去这么久,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至于陆柏声为什么来这所学校当老师,现在有了答案。 秦明艺很快整理好错愕的表情,迈步走过去,蒲文心抬头看过来时,她对着蒲文心微微笑了笑。 蒲文心从秦明艺主动扬起的笑容里便猜到,她应该是侄女同桌的妈妈。 “你好,我是蒲晨的姑姑。” “你好,我是秦与的妈妈。” 坐下来后,两人正式介绍一番。 随着聊天深入,谁都没注意到陆柏声何时站在了讲台上。 陆柏声假装在翻看为这次家长会准备的资料,眼前却空白一片,一个字没看进去。 等陆柏声再次抬头,跟蒲文心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里各种情绪在涌动,跟他一样。 陆柏声迫使自己收回目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开始接下来的家长会。 蒲文心支着额头,挡住秦明艺的视线,她呆呆望着讲台。 他们离婚后没任何联系,她以为他早已娶妻生子,早就不爱她了。 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他来了她的老家,当了她侄女的班主任,每周都要去修车铺几趟,还学会了手语。 家长会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结束后不少家长围在讲台边,想从陆柏声那多了解一些自家孩子的情况。 秦明艺早早回去了,蒲晨坐在秦与的位子上写作业,蒲文心拿了侄女的课本翻看,等着跟陆柏声私聊。 英语课本上的单词她一个没看进去,眼前、心里,全是陆柏声,还有她跟陆柏声的过去。 大半个小时过去,家长们才渐渐散去。 教室里终于安静下来,只有蒲晨写字时发出的“沙沙”声。 陆柏声弯腰,黑色西裤上蹭了蓝色的粉笔灰,他用手背掸掸,拿上大衣朝蒲晨的座位走去。 他脚步再轻,也是走在了蒲文心的心上。她听到脚步声抬头,一个多小时下来,翻江倒海的心逐渐归于平静,然而随着他一步步靠近,心里头再次翻滚。 “去我办公室?”他问。 “好。” 蒲文心合上课本,放回书立架里。 她交代蒲晨两句,随着陆柏声走出教室。 陆柏声一边穿着大衣,回头问她:“今天怎么没上班?” 语气自然到好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 蒲文心跟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回他:“在休年假。” 陆柏声颔首。 之后两人陷入窒息般的沉默。 办公室空无一人,陆柏声找出一个干净从没用过的玻璃杯,洗干净后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条件简陋,凑合吧。” “谢谢。”蒲文心在他对面坐下。 没见面时以为再见会有很多话要说,甚至在来办公室的路上,她想好了要跟他说些什么,可等真的面对面了,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显多余。 蒲文心双手捧着杯子,热水的温度由玻璃杯导入手心,暖暖的。 她抿了一口水才看他,陆柏声也在无声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苏城?你家里人知道吗?” 陆柏声:“不知道。” 蒲文心声音很轻:“你对晨晨我和哥的好,这么大的人情我还不上。” “你跟我之间不存在欠不欠、还不还的。”陆柏声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非要说欠,是我欠你。我最终也没有能给你一场婚礼,也没能做到我以前许诺你的,让你天天高兴,这辈子我们都不分开。” 过去不能碰,一碰就疼。 蒲文心转头看窗外。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陆柏声说:“我来这当老师没打算一直瞒你,本来想等到蒲晨心理状况好一些,成绩稳定了再跟你说。” 谁知道半路出现这么个状况。 蒲文心回过头看他,“你放弃了陆家的一切,放弃了在北京的事业,不值得。” 陆柏声跟她对视:“没放弃事业,公司由合伙人和团队在管理,一切运营正常,不用我操多少心。” 至于陆家的那些,不要了就没人能牵制他。 如今看着蒲晨一点点变好,蒲万里的腿也康复得不错,而她也比以前开心,对他来说,放弃什么都值。 蒲文心眼眶红了,别过脸不看他,“你来苏城多久了?去年暑假?” 陆柏声:“更早,蒲晨上初三时。” 提前一年过来适应怎么教书。 利用那一年考了教资,凭他的常青藤教育背景和口语水平,应聘到这所学校。既然决定当老师,总不能误人子弟。 他岔开话题,问起她:“你还在原来的公司?” 蒲文心闷闷“嗯”了声。 陆柏声经常关注那家公司的动态,当初毕业时蒲文心为了照顾家里,放弃了去国外锻炼的机会,一直是她的遗憾。 “听说你们公司在国外接了一个新项目,你申请过去吧,以你的工作能力,要是出色完成这个项目,说不定能进入高管层,这样的机会不是一直都有。” 蒲文心:“没考虑过去。” 陆柏声知道她放心不下什么,他给她吃颗定心丸:“我会一直在苏城待到蒲晨上大学,可能还会久一些,蒲晨和你哥,我照应得过来,等你项目结束,蒲晨也差不多高考完。” 说到这,他停顿须臾,“你到时要还是单身,没遇到合适的人,也能在心里过去陆家曾经给你带来的那些伤害这道坎你再来找我,我在这里不走。” 蒲文心忍了许久的眼泪‘哗啦’下来。 陆柏声递给她几张纸巾,低声道:“不许哭。”他不是没后悔过跟她离婚,可当时不放她走又能怎么办,眼看着她情绪崩溃陷入抑郁,他比她更煎熬。 蒲文心吸吸鼻子,当初离婚时她硬是忍住了没在他面前掉眼泪,现在见到他,那些委屈全部涌上来。 陆柏声起身给她加了一杯水,“你回去再想想跟项目的事,说句实际点的,你就算不去,我还是在这当老师,每天照顾蒲晨,还是会每个星期去你哥的修车铺两趟,那你为什么不抓住这个项目?” 蒲文心暗暗做个深呼吸,冷静下来。 陆柏声关电脑,把办公桌上收拾整齐,顺手将空调关掉,“时间不早了,你带蒲晨回家吃饭。” 蒲文心把纸杯里的水喝完。 “文心,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没变。” 这是她离开办公室时,陆柏声对着她背影说的最后一句话。 蒲文心下到二楼,每个班级的灯都亮着,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应该是住校生,家长会结束后他们继续来上晚自习。 她在九班走廊外驻足,等眼睛不红了才去十班叫侄女回家。 蒲晨在找数学同步练习册,翻遍书包也没找到,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被秦与当成他自己的练习册装书包里带回家了。 她给秦与发消息:【我的数学同步练习在不在你那?】 消息发出去十分钟,没有回应。 姑姑喊她回去,蒲晨只好收拾书包。 【姑姑,我们陆老师不错吧?】蒲晨挽着姑姑的胳膊,小心翼翼问道。 蒲文心笑笑:“还真不错,很多年没遇到这样负责任的老师了,认真了解你们班每个学生。” 蒲晨:【嗯,我们班还有九班的所有学生都喜欢他,他讲课可有趣了,说话也幽默。】 “看出来了,你英语进步那么多,肯定是他讲得好你才有兴趣学。”蒲文心不想多聊陆柏声,岔开话题问侄女:“今天作业多不多?” 蒲晨:【还好,只剩下数学跟物理作业没做。】 回到家,秦与还是没回她消息,蒲晨只好打他语音电话,响了几秒就挂断,打电话是提醒他看消息,结果依旧没动静。 -- 秦与的手机设成了静音,回家忘了调回来。 这会儿他正在餐厅吃饭,手机放在了客厅茶几上。 秦明艺很久没陪儿子吃饭,这是秦与转学以来,母子俩坐在一起吃的第一顿晚饭。 她不时看儿子一眼。 秦与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有话你就直说。” 秦明艺试探着问道:“你知不知道陆柏声的前妻是谁?” 秦与:“知道,蒲晨的姑姑。” 秦明艺接着问:“那你是调座位之前知道的,还是调座位之后?当时柏声说要把蒲晨调跟你坐同桌,我就有点纳闷,原来是这样。” 秦与明白母亲这话什么意思,母亲以为陆柏声是为了蒲晨着想才让蒲晨跟他坐同桌。 “陆老师让蒲晨跟我同桌,不是有私心,不是为了让我辅导蒲晨学习。不对,我说错了,他有私心,是希望蒲晨能劝我好好学习。” 他越说越生气,“原本蒲晨坐讲台边的那个位子,方便上课老师提问她,就因为我,她调到后面。妈,蒲晨除了不会说话,她什么都比你儿子强,你也别以小人之心度陆老师的君子之腹。” 秦明艺没想到儿子当场给她难堪,“我怎么小人心了?哪个当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孩子有个能互相督促进步的同桌?我只是常人之心,今天看到蒲晨姑姑是他前妻,我这样想,不为过吧?” 秦与一气之下便口不择言:“你要是普通人,这么揣测陆老师确实不为过,可你是律师,以管窥天,这有失职业素养。” 秦明艺摁了摁眉心,生气又难过,她说:“我是律师不假,但我还是个妈妈呀。再说,我又没说蒲晨不好。” 秦与没离开餐桌,静默了好一会儿,道歉:“你是长辈,我不该那么说你,是我不对。但请你以后也别那么说陆老师。” 秦明艺怔了怔,不敢相信儿子给她道歉了,换在以前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随之她的态度也缓和下来。 她理解儿子为何如此维护陆柏声,陆柏声对他来说亦师亦友,感情不一样。 秦明艺解释:“要说陆柏声是看着你长大,那我也是看着他长大,陆柏声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可关系到他前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他前妻从来没有原则。他是为了他前妻来苏城教学,他把蒲晨跟你排在一起坐,我难免会多想。我也只是关起门来跟你说说,又没在外面议论他。” 秦与:“陆老师要像你想的那样自私,他就不可能安排学生到讲台上讲试卷,全班只有蒲晨讲不了,别人上去讲试卷时,你想过蒲晨是什么心情吗。陆老师从来没因为蒲晨情况特殊,就事事照顾她的感受,不顾其他学生。” 秦明艺突然沉默。 讲试卷这件事她知道,当时她就在陆柏声的办公室,他给了蒲晨一个名单,说是那些学生下节课要到讲台上讲试卷。 “是我不对,不该乱揣测陆柏声。”秦明艺拿起筷子,把碗里最后那点粥吃完。 这是母亲第一次如此正式表达歉意,秦与也有点惊讶。 秦明艺偏头看到了茶几上手机屏亮起,她示意秦醒:“是不是有人打你电话。” 秦与起身过去,是蒲晨打来的语音电话。 蒲晨着急数学作业没写,只好第二遍打来语音电话找他。 秦与没来得及多想,接听后就问:“蒲晨,怎么了?” 电话那端只有微微的呼吸声。 “对不起。”秦与意识到他刚才问了句废话,她不会说话,怎么回应他? 他跟她说:“你发消息给我,我马上看。” 他结束通话才看到她半小时前发来的几条消息和一通未接听的语音电话。 秦与回她:【刚才在吃饭,我去看一下你练习册在不在我这。】 他大步走向自己的卧室。 蒲晨的数学同步练习册还真在他的书包里。 他问她:【你在家吧?我一会儿送给你。】 蒲晨:【麻烦你了,你来之前给我发消息。】 秦与穿上外套,把练习册卷起来揣兜里。 秦明艺看他换了衣服,问道:“要出去?” “嗯,蒲晨练习册被我带回来了,明天要交上去,她还没做。”秦与换上鞋出门。 到了一楼大厅,秦与去物业那里拿他寄存的东西,是爷爷奶奶给他寄来的那个包裹,包裹盒他拆开扔了,所有东西装在原装的手提袋里。 到了蒲晨家楼下,秦与才告诉蒲晨:【我到了,下楼吧。】 没用三分钟,蒲晨从楼上匆匆下来,一步两个台阶,到了一楼时气息不稳。 “这个给你。”秦与把精美的手提袋递给她,“练习册在袋子里。” 蒲晨没接,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秦与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这是我妈出差带回来的,是当地的巧克力和糖果,不值钱,一点心意,我妈让我感谢蒲叔叔做的卤牛肉和卤鸡爪。” 蒲晨还是拒收:【阿姨太客气了,真的不用。】 “有来才有往,我妈还想着以后蒲叔叔再给我做点卤牛肉,你要是不收,我怎么好意思再到你家店里蹭饭吃。” 说着,秦与把手提袋塞在她怀里,拉着她胳膊抱好袋子。 蒲晨没再推辞,她腾出一只手打字:【替我谢谢阿姨。】 “不客气。”秦与跟她说:“今天手机调了静音,没看到你的消息,以后不会。” 蒲晨:【没关系,我上课时也是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有时回家忘了调回来,经常没注意到我爸给我发的消息。】 “快上去写作业吧。”秦与等她进了楼栋,转身往回走。 他点开手机,专门添加了一个闹铃,他们每晚九点钟放晚自习,他设置了九点零一分的闹铃,提醒自己把手机从静音调成音乐铃声模式。 以后蒲晨再给他打电话,他可以及时接听,这样她就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第二十章(考了年级第一...) 蒲晨回到家, 没顾得上写作业,把所有巧克力和糖果摆到茶几上,她数了数, 一共有五种巧克力和四种口味的糖果,都是她没听过的品牌, 包装纸精美又特别,符合她这个颜控的要求。 蒲万里准备好了明天早餐的食材, 从厨房出来, 笑着跟女儿表示:【你姑姑偷偷给你买了这么多巧克力?】 蒲晨告诉爸爸实话:【是秦与妈妈出差带来的, 感谢您给秦与做的宵夜。】 蒲万里毫不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换成是他, 有人在春节期间照料他女儿的饮食,他也会专程带一些价格合适的礼物。 【替爸爸谢谢秦与。】 【感谢过了。】蒲晨趁爸爸没在意, 拿了一块巧克力揣兜里,回自己房间写数学作业。 卧室里,蒲文心谎称消食, 站在阳台上, 心不在焉地看楼下。 窗户开了一条缝,冷风往脸上吹, 楼下车来人往,秦与也在她视野内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但她没认出是他。 “晨宝,姑姑想”蒲文心转过脸去时,刚好撞见蒲晨小口在咬巧克力,一副偷偷摸摸的表情, 她话说到一半,笑了:“这么晚了吃巧克力小心发胖哦。” 蒲晨忙拿纸巾擦嘴, 掩饰刚才的慌乱,至于为什么慌乱,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问姑姑:【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蒲文心不知道巧克力是刚才秦与送来的,只是提醒侄女,时间太晚别贪图美味。 她坐回侄女旁边,把纠结许久也深思熟虑过的结果告诉侄女:“晨宝,姑姑想跟公司申请去跟一个项目,在国外,项目周期两年半左右,期间也能回来。” 趁着有这么好的机会,她想多赚点钱,如果以后医学发展到能医治侄女的声带,那治疗费用肯定不便宜,无法医治她不遗憾,可是要因为没钱去治疗,她肯定遗憾。 上一次放弃去国外开拓市场的机会,是因为那时嫂子刚走不久,哥哥无法正常走路,侄女的声带也因为车祸发生病变,她放不下家里。 现在不一样了,晨宝的情况一点点在变好,哥哥能正常走路,这里还有陆柏声,她没什么放心不下。 蒲晨十二分支持姑姑的事业,她给姑姑宽心:【我现在长大了,能照顾好爸爸。姑姑你到了国外,也得好好照顾自己,别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蒲文心揉揉侄女的脑袋,轻轻呼口气:“知道啦,姑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你写作业吧,我跟你爸聊聊去。”她起身,轻轻带上房门。 蒲晨盯着手边的草稿纸走神,以后秦与也要出国,要是她能正常说话该多好,说不定也能有出去读书的机会。 【巧克力很好吃,谢谢。】为了多跟秦与发一条消息,她说了句废话。 【喜欢的话,以后再给你带。】 秦与推开家门,母亲正在整理出国带回来的东西。 他脱下外套,径直回自己的卧室。 秦明艺叫住儿子:“你爸刚给我打电话了。” 秦与的手刚好触到门把手,他转头看向母亲,问:“他决定什么时候结婚?” 秦明艺见儿子不是揶揄嘲讽,是认真问她,于是她好声好气解释:“你爸仅有的几天假期都在苏城陪你,应该没女朋友,这种事我也不好多问,他打电话问我,你要不要参加今年的数学竞赛?” 秦与原地站了会儿,想到蒲晨,她是希望他能好好学习的。 他回母亲:“嗯。” 秦明艺的心气终于顺了:“那我待会儿跟你爸说,让他帮你预约辅导课。哦,对了,你喝的瓶装水我给你买了,刚才我看储藏室里一瓶不剩,你也不早点跟我说,这几天先喝其他水凑合吧。” 秦与:“以后不用买了。” “不买你喝什么?” “我喝学校茶水间的水,还免费。” 秦明艺:“” 他居然知道要省钱。 秦明艺打量着儿子,感觉一个春节过来,他好像变得懂事。 她担心:“学校提供的水你喝得惯?” 秦与“嗯”了声,推开门进了卧室。 其实学校的水他喝不惯,但能有机会让蒲晨帮着他接水。 秦与靠在转椅里,打了几把游戏,每次都赢,挺没意思。 他打开电脑,开启刷题模式。 为了能吃到蒲晨带的早饭,怎么着也得考第一。 自从答应了父母要参加竞赛,秦与认认真真准备起来,有一半的精力都放在了竞赛题上。 那天课间,秦与遇到了难题,他问蒲晨:“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在几楼?” 蒲晨忙不迭问:【怎么了?】 “没事,问老师个题目。”秦与拿着题目站起来,说:“竟然还有我不会的题。” 蒲晨失笑。 要是能发出声音,她肯定“咯咯”笑出来。 秦与从她身后挤过去,将她外套的帽子罩在她头上,还揉了她的脑袋两下:“使劲笑吧,等月考后你就笑不出来了。” -- 三月底,第一次月考终于到来。 天气渐渐变暖,校园里大多数学生的冬季校服换成了春秋季。 食堂门前,那棵被大雪压断树枝的老树,悄悄抽出新芽。 考场是按上次期末考试成绩来安排,秦与在最后一个考场,跟蒲晨的考场隔了一栋教学楼。 十班跟他同一个考场的只有赵姝。 赵姝坐在考场里的第一个位子,他在倒数第二个位子。 考数学那天,秦与提前十分钟进考场,路过赵姝座位前,赵姝跟他打招呼,她托着下巴,心情很好:“加油哦,一切顺利,争取下次月考,你离我位子近一点儿。” 他在这个考场的座位号是029,赵姝的座位号是001,离她座位近一点,意味着他得在年级里进步二十多名。 秦与停下脚步,说:“离你座位近一点恐怖有点困难,我下次是要坐第一个考场的001号座位的。” 赵姝:“” 她在心里翻了几个白眼,从没见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的人。 就连彭靖阳都不敢打包票次次考年级第一。 监考老师拿着密封试卷袋走进教室。 秦与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放在讲台上,拎着笔袋大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监考老师瞅了眼秦与,又看看讲台上的手机,他知道不少学生无视学校的规定,经常带手机进校园,但像秦与这种堂而皇之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碍于秦与已经把手机交上来,监考老师也没为难他。 秦与不认识监考老师是谁,但赵姝认识,是她们高一年级的数学教研组组长。 除了秦与外,这个考场的考生跟赵姝一样,都不怎么擅长数学,到了考试后半段时间,个个对着试卷上的大题目一筹莫展。 监考老师负手在教室来回走动,每次经过秦与旁边,他总是不自觉驻足片刻,怕影响秦与做题,他没停留过久。 离考试结束还剩半小时,秦与收拾笔袋,提前交卷。 所有人都看向他。 监考老师把秦与的试卷从头至尾扫了一遍,看完最后一大题,问他:“草稿纸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这种小考,草稿纸不收上去。 秦与从笔袋里拿出折成一长条的草稿纸,递给监考老师。 监考老师点点头,将他的草稿纸单独放一旁。 秦与从考场出来直奔前面那栋教学楼,去第一考场等彭靖阳吃午饭,他提前交卷就是为了去食堂不排队。 等了十多分钟,彭靖阳才交卷出来,考前他跟秦与约了要提前交卷去食堂,没想到秦与出来这么早。 彭靖阳见到他的第一句就是:“你不会后面又空在那没写吧?” 秦与上学期期末考试,数学试卷后面七十分没做,有这个前科,不怪彭靖阳不信他这回能好好做试卷。 秦与:“写了,一题没漏。” 彭靖阳狐疑的眼神:“没瞎填吧?” 秦与:“没。” “那就好。我这次数学只能考个147,有一小题考到了我的知识盲区。”彭靖阳侧脸问他:“你呢?” 秦与:“也就比你高三分。” 彭靖阳被打击得笑出来,抓狂:“你好歹给我留点儿面子呀。”接下来还有几门考试,但他有预感,秦与这次肯定完虐所有学霸。 -- 跟秦与预测的一样,他数学考了满分,是年级唯一一个满分。 第二名是彭靖阳,考了147分。 分数出来后,一度惹得其他老师以为秦与作弊,搁谁也不相信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数学能考满分。 转而他们又觉得秦与不具备作弊的可能性,这是他们学校内部出的试卷,网上根本搜不到原题,就算一题一题搜解题思路,考试时间根本不够用。 “没作弊,草稿纸还在我这。”说话的是数学教研组组长,也是那天监考秦与那个考场的老师。 众人纷纷围过去一看究竟,看完草稿纸,他们都不吱声了。 月考成绩在当周的周五全部出来。 早读课下课,赵姝拿着水杯,晃晃悠悠走到窗口,她趴在窗台上找秦与说话:“诶,我说你这个小学渣,你就不能好好对待考试么,就算不会做,咱也要有敬业精神,坚守岗位到最后一分钟,你倒好,除了语文考试没提前交卷,你看你哪门不提前?态度不可取啊。” 秦与正在看《Nature》,抬头看一眼赵姝:“第一节课是英语课吧?” 赵姝点头:“到时陆老师肯定报成绩。” 秦与拿出手机看时间,“你好好珍惜剩下来的七分钟。”还有七分钟,她就能知道自己考了倒数第一。 赵姝啜着水,问:“什么意思?” 秦与不想打击她:“没什么意思,还有七分钟上课。” 他接着看杂志。 蒲晨默默看一眼秦与,不知道他这次能考多少分,她要求不高,就算还是班里倒数第一,但希望他能在年级进步几十名,争取从最后一个考场进步到倒数第二个考场。 不过刚才听赵姝说,他总是提前交卷,她心里突然没底,他肯定又是随便瞎填答案。 秦与偏头看她,拿笔戳戳她胳膊:“发什么呆?” 蒲晨讪讪地坐直,总不能跟他说她在担心他考不好,她回他:【有点紧张,一会儿陆老师就要报成绩,我这次没考好,数学好几题不会。】 秦与承诺她:“以后我教你,离高考还有两年半,你要是认真学,说不定高考时你能考到年级第二名。” 蒲晨浅浅一笑,心情瞬间被这个玩笑治愈。 上课铃声响。 陆柏声踩着铃声进教室,手里没拿英语试卷。 有学生问:“陆老师,月考成绩不是说出来了吗?” 陆柏声:“嗯,分数出来了,试卷我还没拿到,下节课再讲。”他从课本里抽成绩单。 无比紧张又分外期待的时刻到来,蒲晨的心高高提着。 为自己紧张,也为秦与紧张。 “秦与,”陆柏声只年念了一个名字,蒲晨的心“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看来又是倒数第一无疑。 结果下一秒钟,陆柏声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教室:“英语149分。” 接下来更惊爆的是,秦与除了英语,数学和物理也考了单科第一,总分年级第一,比第二名的彭靖阳高出十一分。 教室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这四个字写在了所有人脸上。 陆柏声简单解释了两句:“他从小就是学霸,现在到了青春叛逆期,专门跟家长对着干,故意不学习,你们可别学他。” 说完,他接着报成绩。 不少人依旧震惊在秦与的各科成绩里,没注意到自己的分数和排名,等陆柏声报完所有人的成绩,有的同学左右打听:“诶,听没听到我考了多少分?” 蒲晨也没注意听自己的分数,差点以为陆老师没读到她的名字。 “英语126分,总分班级第22名。”秦与小声告诉她。 蒲晨的反应慢了半拍,原来秦与帮她记住了成绩和班级排名。 直到这一刻,她还是不敢置信,秦与是年级第一,他不仅数理化好,语文也吊打一众强化班的学霸,没见他写过周记,作文居然是高分。 这种错愕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课。 秦与给蒲晨消化的时间,拿上水杯去倒水,顺带捎上蒲晨的杯子。 这次月考,年级第一名竟然被普通班的学生摘去,这多少让强化班的学霸们很没面子。 秦与也因此一战成名,他数学是年级唯一一个满分,被封神,班里女生崇拜的眼神自下课铃响声响起,不时往他身上瞥。 蒲晨趴在桌上,跟做梦一样。 “别忘了,从明天开始给我带早饭。”秦与已经倒好水回来。 蒲晨坐直,像踩在云端一样,哪哪儿都不真实。 她问他:【你对早饭有没有要求?】 “没要求,蒲叔叔做什么我就吃什么。”秦与跟她解释:“之前不是有意瞒着你我的真实成绩,转来后我没打算认真学。” 蒲晨理解他:【没关系的,你肯定有你的原因,不然你也不会从北京转到苏城。】他过年都是一个人过,家里情况应该很复杂吧。 秦与把他这一个多月来整理好的各科笔记给蒲晨:“借给你看,作为学霸同桌的福利。” 蒲晨如获至宝:【谢谢。】 她百思不得其解:【你上课不听讲,课后也没那么认真,怎么就考了这么高的分,有什么秘诀吗?】 秦与:“没秘诀啊,可能比一般人稍微有点学习天赋。” 蒲晨:“” 她眨眨眼,一时词穷。 秦与委婉表达:“不管哪一门,有不会的题目尽管问我,我有的是时间给你讲题。”以后你就不要再去麻烦彭靖阳给你讲题。 他看着她,“我考了年级第一,要不要奖励我一下?” 【?】蒲晨不知道要怎么奖励他。 秦与把杯盖拧开,将水杯递到她面前,说:“那就奖励两颗糖放里边。” 第二十一章(因为你在我这里跟他们不...) 一颗粉色和一颗淡蓝色的千纸鹤糖果沉入秦与的水杯里, 冒出的热气里沁着一丝甜。 秦与问蒲晨:“能不能再多给一颗?” 蒲晨往嘴边送糖的动作微顿,她统共就剩三颗,给了他两颗后, 没有多余的,手里的这颗虽然没碰到嘴, 但毕竟离嘴巴很近,不好意思再给他。 【我中午去小卖部买给你。】 秦与看着她:“你手里不是还有一颗?” 蒲晨:“” 秦与说:“给我吧, 看你表情也不是很想吃。” 蒲晨:“” 哪有啊。 他是从哪里看出她不想吃? “中午你要是去小卖部, 帮我买一点糖, 这颗算我借你的,等中午再还你。”秦与说着, 不管蒲晨同没同意,他不拿自己当外人, 伸手从她指间连带糖纸捏过那颗糖果。 淡绿色的糖果还没有毛豆米大,秦与直接将糖扔嘴里。 透明的糖纸在他指间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蒲晨的眼神无处安放,手指在手机上胡乱滑动。 想了半天也没什么话跟他聊, 于是问他:【中午就我们俩吃饭吗?】 秦与点头, 想问不然呢? 他可是为了帮她打饭,才考年级第一的。 蒲晨有顾虑:【偶尔坐一起吃饭无所谓, 天天一起吃饭,别人会说什么的。】 万一被传出早恋, 再让陆老师听了去,那她就没有可能再和秦与坐同桌。 为了一起吃饭而失去跟他同桌的机会,对她来说,得不偿失。 秦与理解她的顾虑, “那就几个人一起。” 正说着,他的手机屏亮起。 彭靖阳发来消息:【你月考比我高十一分, 我严重受挫,心脏那个疼呀,都坐不直,中午你请客啊。】 一看也是玩笑,秦与到现在还在用彭靖阳的校园卡,即便是他请客,还是彭靖阳去排队打饭,不存在请不请一说。 他回彭靖阳:【行啊,要不要叫上赵姝?她考了倒数第一,比你还受挫,你是心脏疼得直不起腰,她怕是要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彭靖阳不傻,知道秦与想请的人是蒲晨,他乐得促成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跟她们俩说一声,我中午打四人的饭。】 秦与对蒲晨说:“除了彭靖阳,再叫上赵姝,我们四人一起,这样别人就不会说什么了吧。” 蒲晨很感激:【谢谢。】 秦与笑:“你谢我什么?能不能别那么客气?” 他放下手机,转身往后看。 赵姝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手里把玩一个精致的化妆镜,她不在乎自己考多少分,却很是在意自己退步一名,从倒数第二又重回倒数第一,落差感太大。 想到秦与之前傲慢的表情,她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赵姝。” 秦与喊她。 赵姝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 秦与直接无视她的白眼,自顾自道:“中午一起吃饭,想吃什么一会儿发给我。” 他这话一说出来,班里女生齐刷刷看过去,随后,她们挤眉弄眼交换八卦的眼神,心中了然,原来学霸也难过美女关。 赵姝压根不领情,冲他再次翻白眼,看他极其不爽。 秦与没时间去关心赵姝心里怎么想,他转回身询问蒲晨:“你呢,今天想吃什么?” 蒲晨:【随便,我不挑食。】 只要是他请客,吃什么都行。 秦与从她胳膊下抽出她的草稿本。 蒲晨不知道他要干嘛,打量着他。 秦与用铅笔在草稿本写了几道她平常爱吃的菜,“把你今天中午想吃的菜勾一下。”他把铅笔递给她。 刚才他也让赵姝把喜欢吃的菜发给他,而他本人对吃一向认真,蒲晨也没再扭扭捏捏,大方地将最想吃的菜勾了两道。 秦与编辑消息,将菜名发给彭靖阳。 一个上午,蒲晨在期待中度过。 放学铃声响,教室里一哄而散。 秦与不紧不慢往门口走,到了教室门口,他习惯性回头找蒲晨,她还在座位上磨蹭。 让她单独跟他一起走去食堂,她肯定瞻前顾后,怕别人背后议论她。 秦与只好催赵姝:“赵姝,你能不能快点?” 赵姝犹如一只霜打的茄子,一想到她之前大言不惭地教训秦与,就觉得没脸去食堂吃饭。她原以为她跟秦与是难兄难妹,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结果她现在拍马难及。 对他的催促声,她充耳不闻。 秦与还要亲自去食堂排队给蒲晨打饭,没空再陪她们磨叽,只好跟蒲晨说:“你安慰她两句,我在食堂等你们。” 蒲晨点头。 教室里还有一半学生没走,女生不由暗羡蒲晨这只电灯泡,她们也想当只电灯泡,奈何没这个运气。 蒲晨和赵姝走西边楼梯下去,人不多。 赵姝咬牙切齿:“彭靖阳真不是东西,他早知道秦与是学霸,比他还厉害那么多,他居然瞒着咱们俩,存心看我们俩出丑,这个仇不报,我枉为他大爷。” 蒲晨被她逗笑。 赵姝叹气,语气里充满遗憾:“我爸给我准备了大红包,他以为我这次能稳定在倒数第二名的。” 蒲晨忽而哭笑不得,难怪赵姝性格这么欢脱,原来是遗传。 从教学楼到食堂这段路,她们俩慢慢悠悠走了五六分钟。 食堂里人头攒动,熙攘拥挤,堪比早市。 蒲晨站在门口,四处寻找秦与。 “蒲晨。” 蒲晨循着声音找过去,秦与站在左边靠窗的一张餐桌前,在朝她招手,被他先找到的感觉总让人欢喜。 蒲晨浅浅一笑,拉着赵姝往那边走。 赵姝板着脸,眼里藏着一把刀,专门用来削彭靖阳。 彭靖阳从打饭窗口过来,手里端着两个餐盘。 蒲晨不敢跟秦与面对面坐,总怕自己的小秘密被人发现,她下意识走向彭靖阳对面那个座位,还不等她坐下,一把被赵姝薅过来,“晨晨,咱俩换位置,我怕我筷子不长眼,戳到某人的手。” 蒲晨:“” 她看出来了,赵姝对秦与的意见不是一般大。 赵姝坐下来,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愤恨地夹了一块肉放嘴里。 彭靖阳又去拿来一双干净筷子,从自己餐盘里挑几块肉给赵姝,他自知理亏:“我也不是有意瞒着你让你出丑。” 赵姝冷哼,找他秋后算账:“这还不叫有意?寒假时你明明有机会跟我说清楚,那次去图书馆,我在群里教训秦与,你要是及时阻止,我至于这么”气得心口发疼,她赶紧捂住心脏那个位置。 秦与替彭靖阳解释:“就算说了我是学霸,你也不信。” 赵姝眼睛微眯,声讨:“你不用再给彭靖阳洗白,谁说我不信?你要是说了我肯定信。” 秦与懒得掰扯:“我跟蒲晨说过,你问她信不信。” 赵姝狐疑,问蒲晨:“晨晨,真的吗?” 蒲晨讪讪打字:【嗯,他说他是学霸,我当他在说笑话,还跟他打赌,他要是考年级第一,我以后天天给他带早餐。】 赵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一想,要是秦与突然说自己比彭靖阳厉害,她会觉得秦与疯了,想买点药给他吃吃。 理清思绪,上一秒钟她脸上还是阴雨天,下一秒钟雨过天晴太阳出,赵姝嘴角扬起来:“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但该道歉还得道歉。” 秦与表态:“这个学期你和蒲晨的中午饭我包了,我要是来不及早去食堂,彭靖阳会负责把饭打好。” 赵姝不缺饭吃,但缺一个帮她每天中午打饭的人。 既然秦与主动提出帮她打饭,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算你们有点良心,我要是不接受,貌似不给你们面子,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彭靖阳差点被嘴里的饭噎死,想到接下来一个学期都要跟赵姝面对面吃饭,顿时生无可恋。 蒲晨默默吃饭,她跟彭靖阳的心情正好相反,她格外期待从今往后的每一天。 “诶,你学习这么好,长得也还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追。在北京读书时真没女朋友啊?不科学呀。”赵姝看着秦与,八卦道。 蒲晨没抬头看秦与,不过不由地连咀嚼的动作都慢下来,她也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秦与余光搭了一眼蒲晨,说:“有喜欢的,但她没看上我。” 蒲晨心想,那可太好了。 赵姝连着“哟”了几声,“我早就猜到,你在北京不是有女朋友就是有喜欢的女生,果然。” “你呢?”她在桌下踢一脚彭靖阳,没好气道:“你到现在还没女朋友,是不是暗恋你们班哪个学习好的美女?” 彭靖阳:“竞赛就是我女朋友。” 赵姝“呵呵”两声,她跟他们几人熟悉了,不管说什么便随心所欲起来,她偏头看蒲晨,问:“晨晨,你呢?有喜欢的男生吗?” 蒲晨正在小口喝汤,突然紧张得被呛到,她忙转过脸去,拿手掩面,没人憋住连咳了好几声,狼狈至极。 “你这孩子,我就是瞎问问。”赵姝给她轻拍后背,安慰蒲晨:“我也有暗恋的男神,我们这么大人了,没有才不正常。” 秦与找出面纸递给蒲晨,温声道:“你紧张什么。” 蒲晨生怕那点小心思被洞穿,大方接过他递来的面纸,却不敢跟他对视:“谢谢。” 彭靖阳知道蒲晨敏感,不是什么玩笑都能开得起,如今蒲晨愿意跟他们几人一块出去玩一块吃饭,在心理上算是迈出了一大步,实属不易。 他调节略尴尬的气氛,给蒲晨解围,“你暗恋谁?”他问赵姝。 赵姝假假一笑:“暗恋你。” 彭靖阳觉得好笑,还以为他真感兴趣,“不说拉倒。” 赵姝:“我不是已经说了?你耳朵有问题怪谁。” 彭靖阳觉得无聊,不爱搭理她。 关于蒲晨到底喜欢谁,就这样被打岔过去,之后谁也没再提起。 -- 那天晚上放学回到家,蒲晨第一时间跟爸爸说,她跟秦与打赌输了。 蒲万里笑着,问她:【你们堵了什么?】 蒲晨一五一十详细告知爸爸,叹口气:【我哪能想到他是学霸,还是比彭靖阳都厉害的那种,爸爸,我很丢人的,每次他说要考年级第一,我都笑他。】 蒲万里怎么也没想到,这回的年级第一是秦与。 他在吃惊中一口应下女儿的要求,反过来宽慰她别有心理负担:【只是多做一份早饭,累不着爸爸,平时你吃的少,有些早点做少了反而麻烦,只要秦与不嫌弃,爸爸高中三年都能给他做。】 蒲晨的下巴在爸爸的胳膊上蹭了蹭:【谢谢爸爸。】 蒲万里:【你得谢谢陆老师才对,他肯定知道秦与的成绩,不然不会轻易把你从讲台边调到第五排,以后好好跟这几个孩子相处。】 蒲晨点点头。 自翌日开始,蒲晨给秦与带早饭。 秦与早早在公寓楼大厅等着,看到蒲晨的身影出现在学校大门口时,他一路小跑着去追她,假装跟她偶遇。 蒲晨顺便把早饭给他,早饭在保温袋里,热乎乎的。 秦与吃着可口的早饭,陪她走从校门口到教学楼这段路。 基本十天有九天他“偶遇”她,另外一天,他就走在她身后不远,刻意没喊她。 -- 时间一晃到了四月中旬。 这几天的气温在夏天跟冬天之间随机切换,有些不怕冷的女生早已换上夏季校服。 蒲晨纠结一晚,第二天到底要不要换裙子,最后被理智战胜,老老实实穿着长裤去学校。 月考结束两个多星期,然而秦与考了年级第一的热度有增无减,成了女生课间饭后最爱讨论的八卦,她们更感兴趣的是秦与喜欢谁。 有人说他在北京有女朋友,还有人传,他喜欢赵姝。 不管哪种说法,都被传的有鼻子有眼。 那天中午,四人吃过饭从食堂出来,蒲晨跟赵姝作伴去小卖部,秦与和彭靖阳回教学楼。 秦与走了几步又回头叫住蒲晨,让蒲晨帮他买一只粗头的记号笔。 蒲晨回他一个‘OK’的手势。 赵姝挽着蒲晨的胳膊,“秦与现在受欢迎的不得了,你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追他,我好几个初中同学,现在在别的班,今天课间就发消息跟我打听秦与,问秦与有没有女朋友。数学好的帅哥招人喜欢呀。” 蒲晨的关注点是:【你朋友要追秦与?】 赵姝:“拿来暗恋,他那样的,谁有勇气去追?” 蒲晨点点头,表示认同。 现在的秦与之于她,更加遥不可及,以他的成绩,只要保持下去,到时申请他有意向的那所大学,毫不费力。 到时,她跟他隔着的可是一整个太平洋。 两人边聊着,往小卖部走。 蒲晨买了糖和一只记号笔,回到教室,秦与正在刷题。 以前她从不敢仔细看秦与到底在做什么题,也一度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做做样子,因为他做题速度太慢,有时一上午也不见他做出一题,导致她自然而然认为他在消磨时间。 她把笔放他桌上,好奇:【你做的是什么练习题?】 秦与把竞赛题拿到她面前。 蒲晨认真看了一遍,【看不懂。】 看不懂很正常,知识点她没学过,秦与问:“要不要我讲给你听?其实没那么难。” 那是在他眼里不难,对她来说就跟听天书差不多。蒲晨:【听也听不懂。我不参加比赛,学了没用,浪费你时间。】 秦与没坚持,问她:“有没有白纸给我一张?” 蒲晨从书包的试卷夹里找出一张A4纸,有个边角折了,她拿手用力摊平。 “不影响,我就写几个字。”秦与拿过去。 “叩叩叩”,急促的敲窗户声。 窗外站着正在喝饮料的赵姝。 秦与推开窗,问:“什么事?” 赵姝压低声音:“很多人都在传,说你喜欢的人是我,天天请吃饭是为了追我,我” 秦与打断她:“你自己觉得可不可能?” 赵姝气得打嗝,她瞪秦与:“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秦与示意她说,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赵姝憋气,等不打嗝才说话:“我才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担心你听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帮我和晨晨打饭,那我们可亏大了。” 不止赵姝,蒲晨也不由提起心,怕以后没法跟秦与一块吃饭。 秦与让赵姝放心:“我没那么无聊,也没空听八卦。” 赵姝:“那就好。” 秦与的手机屏亮起来,父亲打来电话。 怕影响其他同学午睡,他拿着手机走去楼梯口接听。 秦与跟父亲自过年后就没再联系过,两人没共同语言,父亲在苏城陪他过年那几天,他和父亲基本上待在各自房间,到了吃饭时间他打电话给酒店送餐过来,两人吃饭时有一搭没一搭聊几句。 但关系总算比以前缓和了。 何君硕开门见山:“五一你回不回北京?” 秦与反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何君硕没什么事,只是确定一下:“你要回来,我现在给你订机票,到时我抽空去接机。” 他挤不出很多时间陪儿子,但半天还是可以的。 难得父亲这么自觉,秦与考虑片刻,不打算扫兴:“回吧。” 临挂电话前,他提前给父亲打预防针:“去接机行,除了你跟司机,我不想看到车里有第三个人。” 别到时再带他女朋友过去,说什么认识认识。 何君硕忍着怒气:“秦与,你能不能想点别的?多想想我的优点?” 秦与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开怼:“等下次打电话,你就有优点可供我想起来,比如五一你主动问我回不回北京。” “没事就转钱给你,这不算优点?”何君硕挂了电话。 秦与想了想,这貌似也算个优点。 回到教室,蒲晨给他买的那支记号笔安静躺在书旁,他拔开笔盖,在A4纸上写了一行字,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大名。 “胶带纸借我用一下。”他左手伸过去。 蒲晨找出来放他手里。 秦与在看大白纸上的字,没注意蒲晨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他收拢五指,将胶带纸连同她手指一并攥在手心。 那一瞬,仿佛起了静电,手指头酥麻,蒲晨倏地抽回来。 秦与还算镇定,他回头看看教室后面,住校生回宿舍午休了,其他人不是在午睡就是在做题,没人注意这边。 他跟蒲晨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我没看到你的手。” 蒲晨:【没关系的。】 秦与把手伸给她:“公平起见,你再抓一下,要不抓两下也行,你就把我当成赵姝。” 蒲晨:“” 她忍俊不禁,之前那点尴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与裁了一段胶带,把A4纸贴窗户上。 蒲晨没看清纸上写了什么,提醒他:【玻璃上不给乱贴东西。】 秦与把胶带还给她,“只在课间贴,上课我揭下来。” 蒲晨问道:【你写了什么?】 秦与揭下来给她看,纸上赫然写着:【我没有微信号】后面还又签上了他的名字。 蒲晨:“” 秦与随手又将纸黏在玻璃上,说:“她们天天找我要微信,这样省得我再解释来解释去。” 他侧眸,叮嘱她:“除了赵姝和彭靖阳,就只有你有我微信,不许告诉其他人。” 蒲晨保证:【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 秦与:“他们俩告不告诉别人我不管,如果你告诉别人,我找你算账。” 蒲晨不解:【为什么只找我一个人算账?】 秦与:“因为你在我这里,跟他们不一样。” 略顿,他补充一句:“我们是同桌,你要听我的,我也归你管,陆老师这么说的。” 第二十二章(无意中把日记本带去了学校...) 五一假期的前一天, 蒲晨开始计划这个假期要怎么过,姑姑在国外没空回来,爸爸的修车铺从来没有休息日, 她一个人在家肯定无聊。 【你跟彭靖阳这样的学霸,放假都做什么?】她试探着问秦与, 想知道这个假期还能不能见到他。 秦与看完她编辑的文字,说:“我回北京。” 【哦。】蒲晨的心底竟有一丝丝说不出的失落。 习惯太可怕, 这一个月来, 她跟秦与几乎形影不离, 不知不觉中依赖上他,放假三天其实不算长, 然而她预感到会很难捱。 秦与正在整理书包,闲聊:“要不要跟我去北京玩?” 蒲晨回神, 没听清他刚才说什么。 秦与没得到应答,偏头看她,说道:“你要想去北京, 我让我爸再多订一张机票, 还来得及。” 蒲晨推测出他刚才问了她什么问题,她忙摇头:【等高考结束我再去玩。】那时候可以以毕业旅游为借口, 现在她高一,跟男同学出去游玩, 不合适。 秦与想了想,这个假期有点短,玩得不痛快,“那就等高考结束, 我带你去多玩几天,再把我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他拉上书包拉链, 问她:“你去过北京吧?” 蒲晨:【去过很多次。】她指指自己的嗓子那里,【去看病。】 秦与盯着那几个字望了数秒,而后目光移到她脸上,说:“我咨询过,你这个情况还是有治好的希望,顶多二十年,那个时候医学会发展到我们现在根本想象不到的程度,到时我找最权威的医生给你治。” 二十年过于遥远,她现在才十六岁,就已经感觉这辈子漫长无比,她实在无法想象二十年后是什么样子。 那时他早已结婚生子,说不定已经记不起她这个同桌。 但她还是很感动他这么关心自己的病情:【谢谢学霸同桌。】 秦与:“不客气,往后两年你继续给我带早饭,当提前感谢。” 蒲晨:“” 她嘴角勾着一抹浅笑。 “不许笑,没跟你开玩笑,承诺过你的我肯定做到。你回去好好考虑。”秦与起身,穿上校服,“我去找陆老师请假。” 蒲晨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秦与:“我要提前回去,请个病假。” -- 陆柏声听说秦与胃疼,下午要请假,狐疑地盯着他看。 秦与今天穿戴整齐,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笔挺往那一站,不像以往见陆柏声时整个人都顽劣不堪。 陆柏声靠在椅背里,瞅着他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奚落他:“你这是未卜先知,知道下午胃要疼,提前把假请好?” 秦与一副好脾气:“我现在是强撑着,你看不出来啊?” 陆柏声冷嗤:“翘课是为了打游戏还是回去睡觉?” 秦与没再瞒,说:“晚上七点回北京的机票,从上海飞。” 陆柏声不敢置信:“愿意回去了?” 秦与“嗯”了声,“我爸让我回去的。” “不容易啊。”陆柏声感慨一句,问他:“你就这么着急回去?一天也等不及,不能明天回?” 秦与解释:“我爸明天中午飞纽约,明天回去的话,跟他碰不到面。” 陆柏声不再多问,坐直,拿出纸笔给他,示意道:“写请假条,我批给你。” 秦与没想到陆柏声这么好说话,他弯腰写请假条,小声说:“为了提前回家请假,这算是给我开后门了吧?坏了你底线我过意不去。” 嘴上说着过意不去,笔下龙飞凤舞一点不耽误写请假条。 陆柏声:“换成班上任何一个学生像你这种情况,我都会批假,心里的疙瘩解了,不比一个下午的课重要?” 秦与恍惚,他不确定他心里那个疙瘩是不是解了,但他跟父亲的关系有所缓和倒是真的。 陆柏声扫一眼课表,上午最后两节课是体育课,“我跟你们体育老师说一声,你现在就可以回家。” 秦与不假思索:“不用,只请一下午的假,苏城到上海又没多远,用不着上午就走。” 他还要陪蒲晨吃午饭。 请假条写好,他递给陆柏声签字,随口问了句:“你五一是回北京还是留在苏城。” 陆柏声回答得模凌两可:“再说。” 秦与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希望他能早点追回前妻:“你不去看看蒲晨的姑姑?时间足够你去纽约一趟。”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好好准备你的数学竞赛。”陆柏声把请假条塞给他,赶他回去。 -- 中午吃饭时,几人不可避免的聊到即将到来的五一假期。 蒲晨看到了陆老师批给秦与的请假条,他下午去上海,她能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就是这顿午饭的时间。 她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 “晨晨,假期你干嘛?”赵姝问。 蒲晨:【就在家,哪也不去。】 赵姝在计划假期去哪儿玩,她征求彭靖阳和秦与的意见:“要不我们五一带晨晨去迪士尼玩吧,正好放松放松。” 彭靖阳遗憾表示:“我三天都有课。” 秦与:“我回北京。” 赵姝调侃他:“哟,回去看喜欢的人呀。” 秦与懒得解释,说多了怕被蒲晨发现蛛丝马迹,万一她知道他喜欢她,要求陆老师把他们的座位调开来,怎么办? 要是他默默对她好三年,或许等高中毕业时,她也能喜欢上他。 但现在肯定不是让她知道的时候。 他没否认,赵姝当他默认了回北京是看喜欢的女孩子,她忍不住传授追人的经验给他,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蒲晨不时拿余光看对面的秦与一眼,不知道他这次回北京只是看看那个女生,还是决定追人,假若他真追上那个女生,有了女朋友,她以后就不能再跟他一起吃饭。 想到这些,不免惆怅和难过。 蒲晨心不在焉地吃着盘子里的菜,味同嚼蜡。 秦与发现她胃口不怎么样,满腹心事的样子,却又不好直接问,委婉道:“是不是菜不好吃?我再去给你打一份。” 蒲晨猛地抬头,随即摇摇头,掩饰:【刚才想到数学上的一个题目,一时走神。】 秦与猜测,她心情不好或许是跟接下来三天看不到彭靖阳有关,可彭靖阳有课,找不出时间陪她去图书馆。 这一次,他实在无能无力,他总不能让学校不放假。 吃过饭,秦与没直接离开学校去上海,他又回到教室,想多陪蒲晨一会儿。 蒲晨今天没有午睡的心思,找了一本课外读物看,她时不时看手机上的时间,想跟他多待几分钟,又怕他误了航班。 最后她没忍住,问他:【你怎么还不走?赶得上飞机吗?】 秦与只好找个借口:“司机还没来。” 话音刚落,手机屏亮起,司机的电话如约而至,催他赶紧出来。 司机在校门口等了快一小时,期间给秦与发过三次消息,然而秦与说不急,再刷一道竞赛题。 司机眼瞅着时间不多,万一路上堵车,搞不好赶不上航班,只能给秦与打来电话。 “我这就过去。”秦与挂了电话,转脸跟蒲晨说:“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 蒲晨应着。 可是能有什么事呢? 问题目? 在假期里问题目,讨人嫌。 蒲晨目送秦与的身影从前门走出去,她微微歪头,这个角度能看到秦与,但只有短短的一秒钟,他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没有秦与在旁边的一个下午,漫长又无趣,身边和心里,都是空空荡荡。 -- 晚上十一点钟,秦与回到父亲的别墅。 洗过澡,换上干净衣服,秦与正琢磨要在四人小群里发点什么,敲门声响,伴着一声“秦与?” 何君硕在门外喊他。 门半掩,父亲没推门进来。 秦与退出聊天框,父亲过来叫他吃宵夜,他们晚饭还没着落,晚饭和宵夜一起解决。 “吃什么?”他问父亲。 何君硕在扣袖扣,他刚才也简单冲了澡,一天的疲惫略被赶去一点。 他想了想:“要不叫上你妈妈?我们一家挺长时间没一块吃饭。”至于具体多久没在一起吃饭,他记不得。 但秦与记得,从他五岁至今,他就没有跟父母一起吃过饭,包括他的十岁生日,母亲因为案子开庭,缺席了。 见儿子没反对,何君硕给秦明艺打电话,秦明艺假期回来看父母,上午就到了北京。 半夜接到前前夫的电话,秦明艺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秦与怎么了?” “没怎么,刚到家。”何君硕往楼下走,问她:“你要不忙,一起吃个饭?” 秦明艺暗暗松口气,没什么事就好,她接到电话时以为秦与跟何君硕又吵起来,摔门离家了。她问:“哪天?” 何君硕简洁明了:“现在,明天我去纽约,没空。” 秦明艺冷哼两声,碍于儿子的面子,她最终答应过去。 十二年来一家人的第一顿饭,选在半夜,秦与觉得有点讽刺,不知道的还以为何君硕或是秦明艺做了地球村村长,忙得日理万机抽不出半点时间。 吃饭的地方是秦与选的,一家私房菜馆。 秦明艺大半年没见到何君硕,看到他时她眉心微蹙,吃个宵夜而已,又没有外人,他却收拾得人模狗样,灰色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那颗,发型一丝不苟。 三人落座,秦与和母亲坐一侧,何君硕坐在他们对面。 他和秦明艺都不知道秦与爱吃什么菜,各自翻菜单点了两样,秦与也点了两道。 何君硕问儿子:“要不要喝啤酒?” 秦与:“来一罐冰镇啤酒。” 何君硕自己也要了一罐,他知道秦明艺不沾酒,合上菜单。 “帮妈妈去后备箱里拿几瓶水来。”秦明艺把车钥匙递给秦与。 秦与知道母亲借故支开他,是想单独跟父亲聊什么,他抄起车钥匙下楼。 何君硕靠回沙发里,望着秦明艺,控诉:“儿子前脚刚走,你就开始给我甩脸色。” 儿子不在这,秦明艺用不着再装样子,她眼神凌厉,冷言冷语:“何君硕,你自己觉得过不过分?儿子好不容易回北京一趟,你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明天去出差?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儿子回来你要出差。” 她皮笑肉不笑:“去纽约看女朋友啊?” 何君硕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二叔给我介绍个人认识。” 秦明艺冷笑了声,打断他的话:“相亲都相到国外了?你们何家的这些长辈是得多怕你打光棍啊。” 何君硕:“秦明艺,你发散思维的本事不输当年。” 秦明艺哪能听不出他的嘲讽,不甘示弱道:“谢谢夸奖。” “不客气,应该的。”何君硕不想跟她吵,言归正传:“是科恩家族的人。” 一听他去纽约是见科恩家的人,秦明艺忽然不吭声,到了嘴边想要嘲讽何君硕的那些话又悉数咽回去。 何君硕看她不再找事,多说了几句:“二叔说秦与以后既然要留在国外,最不能少的是人脉。你又不是不知道科恩家族的人,平时行程有多满,好不容易他们后天有个空闲时间段,我总不能推脱不去。” 秦明艺干咳两声,无比尴尬,倒打一耙:“那你早不说清楚。” 何君硕没好气道:“你给我时间说了吗?” 秦明艺扯扯嘴角。 这时秦与拿着几瓶水上楼来。 何君硕借着这个机会,跟儿子念叨两句,算是尽尽父亲的责任:“高一快过去了,你顶多还有一年半的准备时间,把该考的试抓紧考了,该拿的竞赛证书拿到手。” 秦与拧开苏打水瓶盖,仰头喝了几口。 很快,他们点的菜上桌。 秦明艺看到其中有个精致的小盘子里摆放了几十片卤牛肉,问:“谁点的凉菜?” 秦与:“我。” 何君硕拿起筷子,说:“不知道有没有蒲晨爸爸做的好吃。” 秦与夹了一块,还没尝便说:“肯定没有。” 秦明艺听得云里雾里,瞅着他们俩:“你们在说什么?” 何君硕告诉她,寒假里蒲晨的爸爸看秦与可怜,给他做了不少宵夜,还包了几盒饺子,荤素馅的都有。 秦明艺从没听儿子提起过,她也没注意冰箱里有什么。 “爸,”秦与慢条斯理吃着牛肉,故作漫不经心道:“像蒲晨那种情况,能当律师吗?” 何君硕反问:“怎么,她想当律师?” 秦明艺也看向儿子。 秦与点头,“听她提过两句。” 何君硕放下手里的啤酒,把现实的残酷说给他:“蒲晨不会说话这一点,其实在哪个行业都有点吃力,同等条件下,哪家公司都会优先录用会说的,更别说律师这一行。” 秦与就是因为知道蒲晨以后读法律专业将困难重重,所以才提前从父母这打听门路,“她已经那么可怜,要是她以后真想当律师,你跟我妈能帮就帮。” 何君硕没当真,这些孩子一时一个主意,说不定等高三时又想选其他专业,但眼下他还是正儿八经的语气跟儿子说:“只要她想学法学,我这边没问题。” 秦明艺始终没插话,她这会儿总算明白,为什么儿子半夜愿意跟他们出来吃饭,原来是为了蒲晨的事。 说不定儿子点那道卤牛肉就是为了引出蒲晨这个话题,何君硕就是个傻子,着了儿子的道。 -- 三天的假期终于走到了五月三号的晚上。 蒲晨趴在阳台书桌上,听楼下的汽车声,巷子里不时的吆喝声,偶尔还有小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不知道是不是假期作业没做完,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蒲晨用力抬手,从书架上拽下一只毛绒玩具熊,顺手揉了两把,这只小熊是秦与抓给她的。 现在是晚上九点二十二,秦与应该从北京回来了吧。 她放下玩具小熊,翻开日记本写今天的心情日记。 【不知道秦与回没回来,我三天没看到他了。今天下午到傍晚,我来来回回路过他家公寓楼下六趟,试着有没有运气碰巧他从机场回来,也说不定能遇到他出来到巷子里觅食,一直到八点半,他也没出现。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可能疯了吧。 他有喜欢的人呀。】 写了半页纸,蒲晨合上笔记本,怔神半刻,她开始收拾明天上课的书包。 “叩叩”,卧室门响了。 蒲晨走神时把她写日记的本子一同装进了书包里,爸爸又敲门找她,她忙拉上书包拉链,三步并两步去开门。 蒲万里给她倒了一杯牛奶端来,【明天上课了,早点睡。】 蒲晨笑着:【爸爸晚安。】 她嘬着牛奶,划开手机桌面上的天气预报,明天温度适宜。 思忖再三,她打开衣柜,拿出夏季校服。 第二天不到六点钟,蒲晨自然醒来,一点起床气没有,她爬起来换上裙子,在镜子前照了又照。 因为暗恋着他,于是去学校上课的日子便成了莫大的幸福。 时间不知不觉滑到了六点三十一分。 秦与看了第三遍手机,逆着晨光,他翻看手里的英文杂志,假装在背单词,慢慢悠悠往教学楼走。 蒲晨踏进校园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穿着黑色T恤的高个子男生一手拎着校服,另一只手里攥着杂志,心无旁骛在看自己的杂志,旁边经过的人看他他也没任何反应。 她不由加快脚步。 像有感应一般,秦与转身时,蒲晨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秦与驻足,他想早点看到她,于是六点多一点就在学校等她了。 他看着她:“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晚吗? 蒲晨疑疑惑惑,她为了见到他,可是提前了十分钟来学校呢。 【是你比以前到的早。】她把早饭给他。 秦与若无其事道:“那可能我是被饿的,才感觉你比以前晚到学校。” 蒲晨:“” 第二十三章(转来第一天我就喜欢你了...) 到了教室, 蒲晨才注意到自己写心情日记的那个本子被她无意放到书包里,带来了学校。 她做贼般又急忙塞回包里,这个日记本可千万不能被秦与看到。 秦与在看杂志, 没在意她的小动作。 早读课下课,蒲晨收假期布置的英语作业。 秦与把作业找出来给她。 蒲晨惊讶于他回北京了还能按时按量完成作业, 即便他月考是年级第一,但这段时间的作业他经常偷工减料, 有时干脆不写, 老师从来不管他。 她问:【作业都做完了?周记写没写?】 秦与说:“只写了英语作业。” 蒲晨猜测他只做英语作业的原因:他要是不写, 陆柏声肯定找他麻烦。 是这样子没错了。 秦与逗她:“课代表,我只做了英语作业, 那你要不要给我奖励?” 蒲晨把打好字的手机递到他面前:【你只把英语作业做完了,该去找陆老师要奖励, 你看他给不给你。】 秦与笑了:“你威胁我。” 蒲晨也笑,仍旧无法坦然跟他对视。 她不再看他,拿着两人的英语作业走去讲台。 因着她情况特殊, 班里人习惯性把作业交到讲台上, 不需要她催促,当然, 除了作业困难户殷浩。 殷浩和赵姝作为班里唯二英语考试不及格的学生,他却不如赵姝的态度认真。 蒲晨走上讲台整理作业本, 殷浩正埋头奋笔疾书抄答案。 赵姝正好来交英语作业,她对着殷浩的脑袋上一巴掌:“假期在家干嘛了,作业不做像话吗?” 作为前同桌,殷浩对赵姝的‘暴力’向来敢怒不敢言, 只能默默忍着。 他上次挨赵姝暴揍还是秦与刚转来的第一天,赵姝说秦与的发型不错, 他说秦与的头发说不定在理发店做了洗剪吹,被赵姝给收拾一顿。 自从上次调座位,陆老师把他调到讲台边上坐,赵姝很少再找他麻烦,今天还是第一回。 赵姝戳他脑袋警告他:“你赶紧写,别耽误我们晨晨收作业。” 殷浩双手合十向赵姝告饶,“你是我大爷,行了吧?” 他看向蒲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课代表,商量个事儿,反正上午没英语课,你大课间再把作业送给陆老师行不行,通融一下吧,我不是故意不写,英语作业放桌洞忘了带回家。看在我这么弱小可怜无助的份上,帮帮忙。” 蒲晨很好说话,她点头:【你尽快写。】 “谢谢谢谢。”殷浩感激不尽。 赵姝又拿作业本在他脑门上捅了一下,“下不为例啊,以后不许为难我们晨晨。” 她交了作业,挽着蒲晨回座位,“以后殷浩这种不听话的,交给我收拾,他不按时交作业你别管他,他就是得寸进尺的主,你这次纵容了,他下次就能让你中午再把作业送给陆老师。” 蒲晨:【下次再放假,我提醒他把作业带回家。】 赵姝笑了:“你呀,就是脾气太好。” 殷浩说话算话,挤出时间补完了作业。 大课间,蒲晨抱着收齐的英语作业送去陆柏声办公室,跨出教室前门,她下意识转脸在走廊上扎堆的男生里找秦与。 秦与没跟他们一起,他站在窗边在脱校服,刚刚结束课间操上楼,他嫌热,脱下校服,他从窗户扔到自己桌上。 蒲晨收拢目光,抬步去办公室。像她这样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时间去偷瞄秦与一眼的女生,不在少数。 秦与的课桌紧挨着窗户,他长臂一伸拿过桌上的水杯,蒲晨的杯子搁在桌洞里,离窗口有段距离,他垫脚,倾身趴在窗台上才抓到她的杯子。 他习惯了去茶水间接水时顺带帮她接一杯,但蒲晨每次去倒水从来不主动帮他捎带,总要他提醒一句。 秦与单手抱着两个水杯,左手握着手机,争分夺秒来一把小游戏放松大脑。 经过他身边的女生一步三回头,他从来不关注。 突然他眼前一黑,肩膀闷疼,秦与被迎面跑来的男生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手机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与哥,对不起啊,中午请你喝饮料!”殷浩顾不上停下脚步,话音落,人已经狂奔进教室。 秦与刚站稳,眼前又一道穿着白色T恤的身影一闪而过,紧追殷浩不放。 殷浩出了名的爱玩爱闹腾,高一二十八个班,每个班都有他认识并称兄道弟的人。 秦与和殷浩不算熟悉,唯一的默契是在篮球场上,两个人配合打球时,其他班的男生不是他们十班的对手。 追殷浩的那个男生不是他们班的,刚才课间操时殷浩又去楼下班级嘴贱聊骚,把人家惹急了,人家追到了班里来。 殷浩以为回到自己的老窝就能万事大吉,哪知对方不依不饶,攻进他大本营。 两人扭打着从后门到前门,途径的座位一片狼藉,还有一张桌子被他们两人撞歪,书包里的书散落一地,殷浩不小心一脚踢到一本,但他自己没留心。 “殷浩你个逼,你下次再吓唬我试试。” 下节课是数学课,殷浩最怕数学老师,他现在把教室弄得一团糟,得趁上课前赶紧收拾残局。 他只好认输。 这场玩闹在殷浩答应连请对方一星期的大餐后落下帷幕。 男生离开,殷浩从过道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 校服拉链被扯坏,他脱下来揉成一团塞桌洞里,一边给同学道歉一边捡掉在地上的书。 殷浩这人虽说嘴贱,但能屈能伸,说几句好话后班上同学没人跟他一般见识,各自捡起掉地上的资料和书。 殷浩这才发现被他撞歪的是蒲晨的课桌,她不在教室,外面走廊上也没有,应该是送作业到陆老师办公室了。 他把蒲晨的桌子挪正,捡起掉在桌底的练习册和各科的笔记,坐蒲晨前排的同学也帮忙整理了几本。 蒲晨还没回来。 殷浩好好检查一番,确定蒲晨的物品没有任何损坏,这才安心回自己的位子。 拧开一瓶矿泉水,他扬起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瓶,低头时看到桌脚边躺着一本软皮日记本,樱花粉封面,学校小卖部有卖,班里不少女生买来记笔记,写周记。 他弯腰捡起来,翻了扉页,没名字。 “这是谁的笔记本啊?”殷浩转身,抄起笔记本在半空扬了扬。 “你不能看看名字吗!”有人提醒他。 “还得有名字的呀。” 说着,殷浩顺手翻了两页,发现不是笔记而是日记,他没多想,以为是语文老师每周让写的周记,“我读几句啊,你们看是谁的,赶紧来认领。” 殷浩反手把矿泉水瓶子放桌上,翻到了最新的那篇日记,他还特意清了清嗓子:“不知道秦与回没回来,我三天没看到他了。今天下午到傍晚,我来来回回路过他家公寓楼下六趟,试着有没有运气碰巧他从机场回来” 读到这,他感觉不对劲。 班里起哄声一片。 不用猜,这是哪个女生的暗恋日记,并不是语文老师布置的周记。 班长这时站起来,制止殷浩:“行了啊,不许再读,你赶紧给我收起来,之后谁从你那拿日记本,麻烦你替人保密,做个人,知不知道?” 殷浩接过班长的话:“班长你就说是不是你的暗恋日记?你看把你紧张的。” 班长是个女生,瞪他一眼:“是我的日记,怎么滴?” 殷浩嬉皮笑脸的样子,“班长,你要是谈恋爱了,那我也谈,我也要写暗恋日记给我喜欢的女生看。”他随手翻到了中间页: 【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叫秦与。】 【今天秦与跟我说话了,他问我,班主任的办公室在哪?要是我会说话该多好。】 殷浩一个激动,口无遮拦道:“我靠!是蒲晨的”日记本。 声音戛然而止。 说到这,他意识到了失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这时,蒲晨从办公室回来。 教室里登时鸦雀无声,沉默又诡异。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无数道目光里有打量有探究,更多的是同情。 蒲晨从未有过的心慌,直觉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糗事。 可一时毫无头绪。 她看向秦与的座位,空空的,他不在教室。 蒲晨抓不到一点点安全感,要是他在就好了。 在众人注视下,蒲晨怯怯地走回座位,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会儿她发现桌上有点乱,原本放在书包里的几本书居然出现在桌面上。 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发生了什么,秦与和赵姝聊着天从前门进来,八卦的主角秒换成他们俩。 在大家眼里,秦与喜欢赵姝,从第一次月考后就开始追赵姝,连着一个多月给赵姝打饭,这还不算,又叫上自己的同桌蒲晨助攻。 结果蒲晨暗恋秦与。 一个是自己喜欢的男生,一个是自己在班里唯一的朋友,蒲晨每天帮着喜欢的人追自己的闺蜜,这得多扎心。 最扎心的是,现在弄得人尽皆知。 赵姝感觉到大家眼神古怪,而坐在讲台边的殷浩一脸做了亏心事的懊恼样,她敲敲他桌面,问:“诶,怎么了?” 日记本还在殷浩的手里,他像捧着一个烫手山芋,拿不住又仍不得。 “到底怎么了?”赵姝没耐心。 事已至此,瞒是瞒不住,除了他们几个当事人,班里基本都知道了这事,殷浩心一横便实话实说:“我不小心读了蒲晨的暗恋日记。” “啪”! 蒲晨听到了自尊碎了一地的声音。 继而浑身血液倒流冲到大脑,她一时无法思考。 有那么一瞬,眼前是黑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蒲晨两手在桌洞里死死抓着背包带子,羞耻和难堪迅速从心底扫遍四肢百骸。 她直直盯着殷浩手里的那个再普通不过的日记本,她明明放在书包里的,没人会无故翻她的东西,为什么她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脸上火辣辣的,比让人当众扇了耳光还要疼。 蒲晨用力掐着手指头,只有钻心的疼痛让她感觉自己现在还活着。 她不敢去看秦与,无地自容。 他知道她喜欢他后,会怎么看她?她不敢想。 她害怕看到从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屑一顾,哪怕只有一丝嫌弃,她也会受不了。 蒲晨脑子里乱七八糟,腿上一点力气没有,她忘了站起来去拿回自己的日记本,只是呆呆地坐在那,想彻底消失。 殷浩看着蒲晨那么难过,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自责得要死,真怕他今天这一出把蒲晨给逼得想不开。他忙看向秦与:“与哥,这事都赖我,我跟人打架时不小心撞到了蒲晨的桌子,这笔记本应该是被我踢过来的,我当时也没注意,不知道是蒲晨的日记本。你就当不知道蒲晨暗恋你,行不行?我你别怪她,你有什么冲我来。” “你说什么?!”蒲晨不是暗恋彭靖阳? 秦与因为不敢置信,说话时声音不由拔高。 殷浩不明白秦与反应怎么这么大,求生欲让他语无伦次:“哥,哥,咱有话好好说,人家只是暗恋你,没跟你表白,也没怎么着你,你可别生气,我们班所有人都喜欢蒲晨,她那么好,你别把她跟其他暗恋你的女生比,她她” ‘她’了半天,半个字也没挤出来。 殷浩把日记本翻到最后那页,做最后的补救:“你自己看,你不知道我们多羡慕你,真的。你千万别不理她,求求你了。” 那本樱花粉的日记本到了秦与手里,蒲晨秀气的字他认得。 秦与再去看蒲晨,她低着头,仿若跟世界隔绝,孤立无援。 他握着日记本大步走向第五排座位,立在蒲晨的课桌前。 蒲晨始终没抬头,但知道是他,余光里有抹T恤的黑色,周围是他身上跟旁人不一样的气息。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心里那个只有他存在的一方世界崩塌了。 秦与小心翼翼地把日记本放在她桌上,他只看了最后一篇,之前的没翻看,至于她从什么时候暗恋他的,他并不知道。 他垂眸看蒲晨,只看到她的发顶,柔声说:“转来第一天我就喜欢你了,你呢?” 教室比之前更安静,一个个目瞪口呆,连赵姝也是。 蒲晨猛地抬头,目光笔直地看进他的眼里。 秦与接下来的一番话既是表明心意,又是特意说给班里其他人听:“为了跟你一块吃饭,我还得拉上赵姝和彭靖阳。想让你给我带早饭,我去考第一,借给你看的各科笔记,是我按照你的薄弱环节专门为你整理的,我完全不需要那些。你想好好学习,我现在才这么认真的,因为不认真就没法给你讲题目。” 说着,他俯身靠近她,以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之前天天跟我提彭靖阳,我以为你暗恋的人是他。” 蒲晨连连摇头,想告诉他不是。 她怎么可能喜欢彭靖阳呢。 秦与说:“我知道了,不是他。” 上课铃响,所有人才回神。 秦与从蒲晨身后挤到里面的座位上,他跟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去茶水间倒水,要是我在教室,就不会这样,你一进来就能找到我。” 她之前确实在感觉到大家眼神不对时,下意识就去找他。 蒲晨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唰”地流下来,说不出的委屈,这个委屈不是他给的,听着他那些话,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 秦与快速抽了几张纸巾给她,低声哄着她:“不哭了,好不好?” 第二十四章(不会丢下你(二更)...) 几节课下来, 蒲晨看似一直盯着黑板,其实老师讲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心里被忐忑和患得患失占据,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秦与。 下课时她趴在桌上, 脸埋在臂弯里,暂时逃避一切。 终于熬到放学。 今天是全班吃饭最不积极的一次, 大家往外走时还不忘回头瞥一眼蒲晨那个方向。 男生很不理解:“秦与不是表白了吗?蒲晨怎么看上去还不太好?” 女生小声道:“暗恋者的自卑,懂吗?你们别老盯着蒲晨看。” 说话间, 一群人涌出教室。 教室里只剩几人, 渐渐安静下来。 蒲晨把书上的课本整理了好几遍, 她捏着笔袋,犹豫着要怎么跟秦与说第一句话。 秦与偏头看她, 问:“想不想去食堂?不去的话我买面包给你吃。” 蒲晨看他一眼,还没看清他的轮廓就匆匆收回目光, 回他:【我不饿。】顿了顿,她又打字:【你去吃吧。】 秦与:“我也不饿。”他手指在她的日记本上轻轻点了点:“能借我看看吗?” 蒲晨两手拼命按住,迅速收回包里, 拉上书包拉链。 秦与安抚她:“别紧张, 我不看了。” 两人之间沉默几秒。 秦与问她:“那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名字什么时候出现在你日记本上的?” 蒲晨余光瞄他, 拿笔在草稿本上写了一个‘1’。 他转学来的第一天。 秦与忽而笑了,为自己吃过的醋感到好笑, 以前他像个醋精,见到彭靖阳就开始自己酿醋。 “我嫉妒了彭靖阳快半年,还以为你眼神不好,没看上我。你说你那时天天跟我提彭靖阳干什么, 不然我就不会误会这么长时间。” 蒲晨在手机上打字,几分钟过去才编好一行字, 【我想跟你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又怕你嫌弃,就只能聊彭靖阳。】 秦与看着那行字,五味杂陈:“以后我话多一点,我找你说。” 蒲晨低头不语,默默删去手机上的字。 秦与解释道:“我昨天晚上十点多才到家。”所以她昨天在他家楼下经过那么多遍也没看到他。 安静几秒,他说:“今天早上我那么早到学校,是想早点看到你。” 蒲晨没想到秦与说的这么直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耳朵通红。 她跟秦与之间那层窗户纸被捅破后,反倒变得别扭。 蒲晨一直担心一件事:【要是传到老师那里,怎么办?】 秦与宽慰她:“没事,暗恋这种事哪个班没有。只要我还是年级第一名,老师知道了也不会轻易找我们。放心吧,以后我稳定在年级第一名。” 蒲晨:“” 秦与把书包里的书全拿到课桌上,问她:“要不要跟我去小卖部?” 蒲晨哪都不想去,不想跟他走一块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她怕别人说他怎么喜欢一个不会说话的女生。 太多情绪和不安困扰着她。 秦与起身:“我去给你买中午饭,你在教室别乱走,困了就睡会儿。”他单肩背上黑色背包离开。 蒲晨趴在桌上假装午睡,眯着眼可以胡思乱想,哪怕是发呆也没人知道。 秦与在去小卖部路上,遇到吃完饭回来的殷浩和班上其他几个男生。 殷浩感激秦与今天这么给力,他以为秦与在班里当众表白是替蒲晨挽尊,“与哥,谢了啊,你这个人情我记一辈子,不然我真怕蒲晨会崩溃,你也知道她经历跟我们不一样。” 秦与停下脚步:“我谢你才是。” 殷浩有点摸不着北:“?” 秦与:“我本来就喜欢蒲晨,不然我天天给她倒水?要不是你今天这么一闹,我哪有机会表白。” 殷浩瞠目结舌。 秦与下巴对着小卖部那边扬了扬,径直走去。 赵姝也在小卖部,她今天没跟彭靖阳一块吃饭,被班上女生拉过去聊八卦,她们想从她这里挖出更多秦与跟蒲晨暗恋的消息。 她说她不知情,她们压根不信。 事实上,她真不比她们知道的早。 赵姝从货架上拿了几块巧克力给他:“晨晨爱吃这个牌子。”她好奇:“现在你们双向喜欢,是不是打算谈恋爱了?谈恋爱的话,要请我吃大餐。” 秦与:“都双向喜欢了,还用得着谈恋爱?学校规定不许早恋,我跟蒲晨严格遵守。” 赵姝:“不是,你你什么逻辑呀!” 秦与又挑了一些其他的糖果,道:“不让蒲晨提心吊胆的逻辑。”她害怕早恋被老师知道,害怕被叫家长。 她害怕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做。 赵姝被绕得云里雾里,最后也没理解个透彻。 她拿了两瓶水,结账后跟秦与一道离开。 到了教学楼下,赵姝跟他摆摆手,“我去找彭靖阳,给他送瓶水。” 秦与回到教室,蒲晨不在。 他几步走到座位放下背包,打算去找她,发现桌上的杯子不见了,她的杯子也不在,他松口气。 蒲晨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将头发整理好,又去茶水间倒水,虽然还是无法坦然接受别人探究和打量的眼神,但比上午好了一点。 她眼睫毛上还沾着水珠,晶莹剔透。 到了教室,水珠还在上面。 秦与盯着她看,确定她眼睛不红不像哭过的样子。 蒲晨怕他误会:【我没哭,脑子有点混沌去了把脸。】 秦与打开包,他买了六种面包,不知道蒲晨爱吃哪种,他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问她:“你喜欢哪个?” 蒲晨视线扫过去,还不等她挑,秦与拿了其中包装袋最好看的一个面包给她:“你是不是喜欢这个?袋子好看面包不一定好吃。” 蒲晨:“” 她的颜控小心思被戳破。 秦与打开另一袋,尝了一小块,说:“这个口感好。” 蒲晨撕开那个颜值高的包装袋,秦与伸手:“你的面包给我一点尝尝。” 蒲晨掰了一小半给他。 秦与品尝过后,发现还是自己手里的面包更好吃,不过包装袋一般,不如蒲晨的那个好看。 他将两人的面包对调,把口感好的面包换到她喜欢的那个高颜值的包装袋里。 换好后,他说:“这样行了吧?” 蒲晨有点不好意思,转过脸不看他。 “蒲晨。” 他很少这么正式喊她名字。 蒲晨无声咀嚼面包,看向秦与。 秦与把水杯打开递给她,示意她喝温水,问道:“你从认识我到现在,我答应过你的事,有没有哪件事食言了?” 蒲晨认真想了想,连那个不靠谱的每门考八十分他都做到了。 她摇头,【没有。】 秦与看着她的眼睛:“那我再答应你一件事,接下来两年你就安心学习,我给你辅导全科,你不用担心我出国读书后,我们就断了联系,这种事不会发生。以后我不管去哪上大学,在哪儿工作,我都不会丢下你。” 第二十五章(你不跟我说句晚安吗...) 他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她, 秦与说这句承诺时,蒲晨正巧咬到了面包上的一粒葡萄干,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漫延开来。 这个年纪的誓言梦幻又脆弱, 如同一个个美丽的泡泡,根本无需外力破坏, 绽放出五彩缤纷后便自行破灭。 蒲晨明知道这样的话比泡泡还易碎,却还是愿意信他。 她又找了一粒葡萄干咬下来, 沉默着应对眼前的人。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辈子的好运都用来遇到他了。 秦与也不需要她的回应, 他只是想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他再次示意她喝水, 说:“等你吃完,我给你把今天数学课上的内容再梳理一遍。”她上课根本没听进去, 他全看在眼里。 蒲晨点点头,这次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她拿起水杯, 喝了半杯水,暗暗深呼一口气,过山车的一个上午, 在社死的那个瞬间人生灰败不堪, 秦与在下一瞬又赋予了五彩斑斓给她。 暗恋秦与时不需要任何勇气,可往后的每一步, 不管是面对她自己还是面对班里这么多人的眼光,都得需要她想象不到的勇气。 “怎么又走神了?”秦与从她手里拿过水杯, 盖好。 蒲晨啃着面包,另一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纠结之后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心:【你不怕别人说你啊?】 她害怕,她不想他成为别人无聊时的谈资。 秦与:“说我什么?说我怎么会喜欢你?” 要是这样简单的议论那就好了, 但肯定不是。 蒲晨:【说不定还有更难听的。】 秦与无所谓:“他们要是觉得我不正常,那是他们的事, 我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我一样的想法。蒲晨你别妄自菲薄,喜欢你的男生不是只有我一个,他们不敢承认而已。” 蒲晨从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魅力,所以他说有很多男生喜欢她时,她有点哭笑不得,【不用安慰我。】 “你以为我是安慰你?连我都喜欢你,你自己想想你有多讨人喜欢。” “” “其他男生喜欢你也没用,他们竞争不过我。” “” “你用不着担心别人笑话我,我根本不在意。他们背后调侃我,是因为我长得好,学习好,又有钱,不然别人不会这么关注我。” “” 蒲晨举着手机,无从下手打字回应他。 秦与又拆了一袋面包,这个口味的面包比刚才那个葡萄干面包味道更好,他留在旁边给她吃。 他问:“还有什么担心的吗?一次性都说出来。” 蒲晨缓缓摇了摇头。 秦与不放心,怕她把难过憋在心里。 原本压在心底不想提及的事,他拿来给她宽心:“我当初转学是因为发生了在别人眼里,我在原来学校待不下去的事情,我不在意同学怎么议论我,是家里人觉得我非转不可,他们在我住院时办理了转学手续,给我找好新的学校。” 蒲晨关切道:【你哪儿受伤了?】 秦与指指腹部:“挨了好几刀。” 他逗她:“你以后不要气我,气我我这里就疼。” 蒲晨哪有心思跟他开玩笑:【还没恢复好?】 秦与:“恢复好了。放心,我不是跟别人打架斗殴,是父母感情上的事,火烧到我身上。” 他发现她的关注点偏离他的初衷,给她纠偏:“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不在意别人的议论不是嘴上说说,是真的不在意,我都经历过生死,你说我还会在意别人几句取笑吗?” 蒲晨能想象出他受伤时有多疼,答应他:【我以后不会气你的,永远都不会。】 秦与笑,“可以气我,但不许你一个人生闷气。”他从一摞课本里抽出数学书翻开,认真看题,一会儿要讲给她听。 教室里人渐多,大家吃过饭陆陆续续回来。 八卦之心免不了,坐下来后就想看一眼蒲晨跟秦与。 蒲晨感受到了无数道探究的目光,她故作镇定地低头吃面包。 赵姝从一楼上来,手里握着几袋战利品,她扔了两袋在蒲晨和秦与的桌上,“从彭靖阳那里抢来的,有点辣,晨晨你佐着面包吃。” 蒲晨拿起来,是一包辣条。 秦与不爱吃这些零食,他三舅家的表哥爱吃,还有个绰号叫“辣条小王子”。 他把他那袋揣在蒲晨的校服兜里,蒲晨转脸看他,他没事人一样,接着看数学书上的题目。 “哎哟喂,不错不错。”赵姝调侃秦与两句,跟平时无异,哼着歌走向自己位子。 大家担心的三角恋根本不存在,有几个女生恍然,原来秦与跟蒲晨是一对,赵姝和彭靖阳关系匪浅。 “我这里还有一个好吃的面包,要不要了?”秦与怕蒲晨没吃饱,问道。 蒲晨食量小,一个面包足够,她摇头:【吃饱了。】 她拿纸擦擦嘴角,【讲题吧。】 期间,她分神两次,秦与拿笔端戳戳课本,她很快回神。 秦与耐心十足,不确定她刚才听没听懂,他说:“这题难,我再给你讲一遍,加深印象。” 蒲晨还真的没听懂那题,她感激秦与的贴心:【谢谢。】 秦与看她:“以后不许跟我说谢谢,再说我不给你讲题。” 蒲晨答应他,不答应也不行,她不表态他就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面红耳赤。 一个午休的时间,秦与给她补了数学和物理两门。 最后一题讲完,蒲晨去了趟洗手间,顺便到外面走廊上透气。 她现在是八卦风暴的中心,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她从座位到走出教室前门,一直有人目送,别扭到她差点不会走路。 出了教室,蒲晨做个深呼吸。 煎熬并快乐的日子。 “晨晨。”赵姝靠在教室后门门框上,等她一起去厕所。 在班里,除了秦与,赵姝就是她的另一块浮木,有赵姝陪着,安全感自然落下。 蒲晨刚才出来的着急,忘了带手机,她拍拍校服口袋。 赵姝明白她什么意思,“没带手机不要紧,我没什么重要的事,都是些废话,你不嫌烦听听就行。” 赵姝勾着她肩头,凑到她耳边:“诶,被校草学霸当众表白,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开心地要死过去了?” 蒲晨无措,害羞地推推赵姝。 赵姝笑:“其他女生跟我一样,她们是羡慕你,忍不住好奇心才老看你,没啥恶意,你用不着有心理负担。” 蒲晨用力点头,无声说了句:“谢谢。” 从洗手间回来,她还想在走廊待会儿。 赵姝拍拍她的肩膀:“别在外面待太久,我进去看小说了,追的连载今天大结局。” 蒲晨摆摆手,示意她忙自己的,不用顾及她。 她趴在护栏台上,迎着风,整理乱糟糟的思绪。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黑影,她蓦地转脸。 殷浩趴在她旁边的护栏台上,长长叹了口气。 蒲晨心说,你叹什么气呀。 殷浩平时巧舌如簧,这会儿变得笨嘴笨舌,他挠挠眉心,开导她:“那什么,你得往好了想,要不是今天这一出,恐怕到毕业秦与都不知道你暗恋他,你也不知道他其实喜欢的人是你,现在多好呀,对不对?” 蒲晨不希望他自责,她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殷浩解释:“我这么说可不是替我自己开脱,你就当命中注定吧,是福不是祸。” 蒲晨:“” 殷浩为表歉意,自己主动承诺:“以后英语作业我肯定按时交,不会再拖你的后腿,往后两年,哥罩着你,谁说你就是跟我过不去。” 蒲晨笑了笑。 殷浩看她笑了,悬着的心放下。 要是她因为今天日记被看这事自闭了,那他不得悔死。 教室里,秦与等了十几分钟,不见蒲晨回来,他站起身从窗户往外探头看去,看到蒲晨的身影他才放心。 下午的课,蒲晨的注意力集中了几分,走神的时间慢慢减少。 课间,秦与倚在墙上,拿了一支笔转着玩。 今天一整天他没刷题,甚至连资料也没拿出来。蒲晨不希望自己的事影响他竞赛的复习计划,问他:【你怎么不做题?】 秦与抬眼看她:“我今天心情好,怠工一天。” 他说得理直气壮,蒲晨接不住话。 秦与坐正,问她要了几张便签纸,他在便签纸上写字时拿手挡住,不让她看到他写了什么。 一共写了两张,他把每张便签纸几次对折后揉成一个小纸团。 “你抽一张,看看能不能抽中幸运大奖。”两个纸团在他手里,他摊开手掌放在她面前。 蒲晨问:【什么奖?】 秦与:“你抽了就知道。” 蒲晨随便拿了一个打开,皱巴巴的便签纸上写着:【谢谢参与!参与奖:十一块巧克力。】 秦与从包里拿了十一块巧克力给她,提前说明:“不能多吃,吃多了蛀牙。” 蒲晨下意识反驳:【我不是小孩子,不会蛀牙。】 她没打算要:【我有巧克力。】 糖和巧克力是她书包里从来不会缺少的两样零食。 秦与:“这是我买的,跟你的不一样。以后送你巧克力再也不用拿我妈做挡箭牌。” 蒲晨顿然明白:【你上一次送给我的巧克力,说是阿姨出差带来的,其实是你买的,是吗?】 “嗯,我让我爷爷奶奶从国外寄来的,他们说以后有机会,请你到伦敦玩,他们很开明。”秦与把巧克力放她桌洞,“你只要吃不腻,我天天给你买。” 蒲晨经不住这么直白的示好,她找别的话打岔过去:【我能把另一个纸条打开来看看吗?】 秦与把纸团收起来:“不行,惊喜多了就不惊喜了,留着明天中午你再抽一次。” 他把纸团放到背包的收纳袋里。 蒲晨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很想将进度条拉到明天中午。 -- 晚自习放学,秦与在教学楼下遇到陆柏声。 应该是特意等他,陆柏声手里拿着《Nature》的最新期刊。 蒲晨和赵姝跟陆柏声打声招呼,结伴先行离开。 陆柏声把杂志递给秦与,两人往学校门口走,停车场也在那个方向。 “你今天凌晨回来的?”秦与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陆柏声不答反问:“你爸跟你说的?” 秦与:“嗯。” 父亲在假期里飞去纽约,没想到跟陆柏声入住的是同一家酒店,在酒店餐厅遇到陆柏声,这个缘分也是没谁了。 他问:“你去看姑姑?” 在陆柏声询问他为什么要称呼姑姑之前,秦与主动解疑惑:“赵姝她们喊蒲晨的姑姑就直接叫姑姑,我觉得姑姑比前师母好听,你也不喜欢有个‘前’字,是不是?等以后我争取叫你姑父。” 陆柏声被姑父这个称呼讨好到,就没再深究秦与这番解释是不是合理。 “你跟姑姑现在怎么样?”秦与还是比较关心陆柏声跟蒲文心的进展,如果他们能复婚,那对他跟蒲晨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陆柏声:“只是去看看她。” 之前蒲文心不知道他在苏城,他还能忍住不见她,自从那次家长会,想念疯长。五一假期他飞过去,跟她两次见面加起来不到三个小时,她一直忙着加班。 陆柏声不再说自己的事,转而说起:“我跟你爸聊了一会儿,既然他跟你妈妈意识到以前错得离谱,现在想弥补,那你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从教学楼到停车场这一路,陆柏声不管说什么,秦与都没反驳,甚至认真听了进去。 毕竟,他跟陆柏声大概率会成为一家人,是真正的一家人,跟他搞好关系肯定没错。 秦与一本正经道:“陆老师,以后假期你尽管去看姑姑,蒲叔叔和蒲晨我替你照应着,以前都是你给我收拾烂摊子,现在换我替你出份力。” 陆柏声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管好你自己别给我添乱就行。” 秦与保证:“不会再给你添乱,只会锦上添花。” 陆柏声把秦与现在“不正常”的行为理解为,他跟父母的关系缓和,心里没了疙瘩,所以才会这样听话。 两人快到校门口时分开。 出了校门,秦与看到巷子口一高一矮的身影。 蒲晨单手抱着蒲万里的胳膊,她侧仰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蒲万里说什么,看上去心情不错。 他从校服兜里拿出手机,远远地拍了一张。 回到家,秦与洗过澡开始刷题,白天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晚上他又全部补回来,把该做的题一题不少刷了一遍。 临近十一点钟,他问蒲晨:【作业做完没?】 蒲晨之前想发给他,又怕影响他学习,现在等来他的消息于是快速回复:【做完了,在刷数学题。】 秦与叮嘱她:【别熬太晚,不会的明天我讲给你听,早点睡。】 蒲晨:【马上。】 她纠结着要不要跟他说晚安,他又发来:【你睡之前跟我说一声。】 他这句话让她清晰感受到,他们的关系在一点点地靠近。 秦与放下手机,投入到竞赛题里。 二十分钟后,蒲晨告诉他:【我睡了。】 秦与:【你不跟我说句晚安吗?】他让她睡前跟他说一声,就是为了跟她说晚安。 这也是蒲晨很早以前就想和他说的两个字:【晚安。】 秦与:【嗯,晚安,做个好梦,梦里不许偷吃糖。】 -- 次日,是个阴天,预报有雨,大风刮了一夜,这会儿还没停。 蒲晨放弃穿裙子,找出长裤换上。 爸爸今天做了花式饭团,秦与爱吃这个,爸爸隔三差五做一次。 吃饭时,蒲晨收到秦与的消息:【我马上到你家楼下。】之后接连进来五六条。 蒲万里给女儿倒了一杯牛奶,问女儿:【你姑姑?】 蒲文心在纽约,因为时差原因她经常在蒲晨吃早饭时发消息,叮嘱她不许挑食,记得喝牛奶吃水果。 蒲晨摇头,告诉爸爸实话:【不是姑姑,是秦与,他在往我们家这边来,说过来接他的早饭,一分钟也等不及。】 蒲万里听后笑了,以为秦与是饿了才这么早过来,平时都是女儿把早饭带到学校给他,【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容易饿。】 他给秦与又多加了一个饭团在打包袋里,水果也加了半份。 蒲晨经爸爸这么提醒,她发觉秦与比刚转来那会儿好像高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为了节省时间,在爸爸给秦与打包时,她加快速度吃自己的早饭。 蒲万里怕女儿噎着,给女儿轻捋后背:【慢点。】 蒲晨把最后一口饭团塞嘴里,跟爸爸分享好消息:【爸爸,我打算以后读法学专业,想当律师,秦与帮忙问了他爸妈,我这样的情况可以当律师,就是要比别人辛苦很多,我不怕吃苦。姑姑也说,再糟糕也不可能比我小学那两年糟糕。你以后不用担心我,我会跟着秦与好好学,不会的他教我。】 蒲万里的开心写在了脸上,他提醒女儿:【听你们陆老师说,秦与以后要出国的,现在正在准备竞赛,他还有时间辅导你吗?可别耽误了人家学习时间。】 蒲晨:【不会的,我有数。秦与的目标是麻省理工,我跟他是没法比,我要是能考上政法大学就很知足。】 蒲万里揉揉女儿的脑袋,他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所有的欣慰只化为一句:【别累着自己,开心最重要。】 蒲晨笑:【我现在就很开心,昨晚刷题都有了动力。】 跟爸爸道了再见,她背上包,提着秦与的早饭匆匆下楼。 秦与正站在马路牙子上等她,手里拿着一盒牛奶。 清早的六点二十六分,他见到了她。 蒲晨几步走到他跟前,【等着急了吧?】 秦与:“不着急,我不饿,专门来接你,跟你一起去学校。” 他跟她说:“以后我每天都在这等你。” 蒲晨暗自开心,不过没表现在脸上。 她把饭团给他,替他拎着牛奶和爸爸切好的几样水果。 两人不紧不慢走着,时间还早,巷子里略冷清,阵风卷着不知道谁家月季花的清香味,弥漫在周遭空气里。 蒲晨歪头看他:【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 “嗯。天天吃蒲叔叔做的营养早餐,长了一两公分。” 蒲晨笑笑,之后不再找他说话,让他安静吃早饭。 秦与顿足,说:“你走我前面。” 可是那样她就看不到他了。 蒲晨:【走前面我别扭。】 秦与:“以后习惯了就不别扭了。今天风大,我走你后面正好给你挡挡。” 蒲晨找个理由:【我穿得多,不冷。】 秦与只好随她。 蒲晨跟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偶尔她会故意慢下步子,多看几眼他的背影,他转头找她时,她就立马跟上。 从巷子里出来,两人刚到斑马线入口,马路上两个方向驶来的车缓缓停下来礼让,两人快速通过斑马线。 进了学校,蒲晨把牛奶递给他,让他别光顾着吃饭团。 秦与接过牛奶,喝了几口又递给蒲晨。 蒲晨疑惑:【你不喝了吗?】 秦与:“喝啊,吃几口饭团再喝,你先帮我拿着,等喝的时候你再给我。以后课间你喝牛奶喝不完时,我也帮你拿着。” 蒲晨只当他随口一说。 她有大课间喝牛奶或是酸奶的习惯,这个习惯从小学就养成,保持至今。 做完课间操,蒲晨回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牛奶,插上吸管无声吮吸。 秦与每次看她喝牛奶就想笑,感觉她两手捧着牛奶盒的姿势,特别像小孩子。 蒲晨一抬头就看到嘴角噙笑的秦与,从前门走进来,他旁若无人地看着她。 等秦与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她问:【你笑什么?】 秦与撑着下巴,看她:“没笑什么,看你不管做什么都觉得很好玩,很有意思。” 每到这个时候,蒲晨都是无力招架。 秦与:“我说的是实话。” 蒲晨:“” 他非要再强调一遍。 秦与见她没再喝牛奶,伸手:“我给你拿着,想喝了我再给你。” 蒲晨哪好意思让他拿牛奶,她急忙摇头,赶紧咬住吸管,:【我要喝的。】 秦与没勉强,他把桌上的几支笔拾起来放在蒲晨的笔袋里,说:“我没有笔袋,以后我的笔就放你这,它们总算有家可归了。” 他不但把笔放在她笔袋,还把自己的语文书放在她的书立架里,跟她的语文书靠在一起,然后又将她的数学书拿过来放在他的一摞书上,紧挨着他的数学书。 蒲晨低头默默喝牛奶,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第二十六章(永远爱你) 蒲晨喝完一盒牛奶, 秦与也把两人的主科课本整理好,都放在了一起。 忙完,秦与拿着两个水杯去茶水间接水。 窗口传来一记口哨声, 赵姝在走廊上喊她:“晨晨,别一直闷在教室里, 出来玩玩,今天风大, 吹在脸上还挺舒服的。” 蒲晨点头, 抓上手机去找赵姝。 跟赵姝关系近了, 她会主动找话题跟她聊:【你昨天看的那本小说,大结局怎么样?】 “害, 别提了。”赵姝伤心道:“我明知道开放式结局最合理,还是很难过。”她趴在护栏台上, 侧脸枕着手臂,“晨晨你作文写那么好,等以后把你跟秦与的故事写成甜甜的小说, 我绝对捧场。” 蒲晨:【我作文哪好了呀。】 她问:【你看的那本小说不会有第二部了吗?】 赵姝叹气:“说是没有了。真的好看, 可结局意难平。” “诶?下雨了。”她站直,豆大的雨点哆在她脸上, 她拿手抹去。 风裹着雨扫到了走廊上,蒲晨和赵姝回教室, 小说的话题就此中断。 中午时,雨越下越大,狂风大作。 蒲晨和秦与他们正在食堂吃饭,她暗恋日记被发现、秦与当众表白这事, 在年级里传开,从进食堂那刻, 她就收获了无数注目礼,外面的狂风骤雨也没多少人去关注。 秦与感觉到她如坐针毡,宽慰她:“下个星期你就习惯了,不用太在意,跟你会不会说话没关系,你就算会说话,她们还是照样看你。” 蒲晨已经努力在适应这一切:【我比昨天好多了。】这是实话。 秦与:“那争取明天比今天再好一些。” 赵姝多拿了一双筷子,把餐盘里还没动筷的水晶虾仁挑出来夹给蒲晨,“多吃点,长个儿。”她借此转移蒲晨的注意力。 蒲晨:【够了够了,你留着吃。】 她自我调侃:【天天吃虾估计也不会长了。】 赵姝说:“心情好就会长个儿,你看我,天天无忧无虑的,不然能长这么高?” 彭靖阳也不知道是存心还是无意,他接话:“你那是没心没肺。” 赵姝:“” 她在餐桌下踹了他一脚,又眯着眼警告他别胡说八道。 随后,她手机振动,看了发消息人的头像,她睇一眼彭靖阳才点开消息内容。 彭靖阳在微信里这么说:【我是在配合你转移蒲晨的注意力,你脑子呢?留在家里没带来?】 他的第二条是:【腿瘸了你负责啊?】 赵姝:【放心,真要因为被我踹了这一脚,以后讨不到老婆,我负责收了你。你大爷不差那点养你的钱。】 彭靖阳气得把对话框删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他突然想起一事,偏头跟秦与说:“今天早上,我看到了秦阿姨的车。” 秦与点点头,心说,我也看到了我妈的车。 赵姝听得稀里糊涂:“你们在说什么?” 秦与:“没什么。” 他显然不愿多说。 赵姝耸耸肩,不说拉倒。 蒲晨比他们吃的快,她放下筷子,开始喝汤。 雨还没停,她看了食堂窗外一眼,黑云层层压下来,似乎要将城市吞噬,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他们每人都带了雨伞,可眼下这么大的风,撑伞和不撑伞根本没什么差别。 吃过饭,几人拿上伞往食堂门口走。 蒲晨走在最前面。 秦与边走着,边脱下校服外套。 赵姝打趣他:“你这是打算把衣服顶在头上?果然发型最重要。” 秦与把衣服递给她,道:“你一会儿把衣服扣在蒲晨的腰上,给她挡校服裤子,裤子湿了贴在身上不舒服。” 赵姝连着“啧”了三声,她很乐意吃这碗狗粮,接过他的校服,她顺带着斜眼剜彭靖阳。 彭靖阳被瞪得莫名其妙:“我没得罪你吧?” 赵姝翻白眼,没搭理。 彭靖阳看看她手里秦与的校服,人家秦与跟蒲晨是什么关系,给蒲晨挡雨应该的,他跟赵姝顶多是个八字不合的幼儿园同学而已。 一番激烈的内心斗争,他最终还是脱下校服丢给赵姝:“赵大爷,我上辈子欠了您的!” 赵姝嘴角微扬,她把彭靖阳的外套甩在臂弯,小跑着去追蒲晨。 到了食堂门口,冷意陡增。 蒲晨撑开伞,转身去找秦与,他人还在后面,赵姝走到了跟前,“晨晨,我给你把衣服系上去。” 蒲晨不明状况,等她从口袋里找出手机打完字,赵姝早已动作麻利地把秦与宽大的校服系在她腰间,严严实实遮挡到膝盖下。 【这是秦与的校服?】她问赵姝。 “对啊,我也有。”赵姝拍拍彭靖阳的校服。 这时秦与和彭靖阳已经撑着伞冲进滂沱大雨里。 雨势越来越大,看架势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之前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避避雨,等雨小一些再回教学楼的同学,这会儿不等了,一个跟着一个跑向教学楼。 赵姝语气略焦急:“晨晨,拿好手机,我们得快点走,这是要下暴雨的节奏。” 蒲晨挽起裤脚,随着赵姝身后跑。 从食堂到教学楼,她的伞被狂风掀翻两次。 秦与在一楼走廊上等她,把她手里的伞收起来,甩掉上面的水。 蒲晨抹了一把额头的雨,解开腰上秦与的校服,她自己的校服外套也没能幸免,湿了大半,但卫衣和裤子一点没湿。 回到教室,蒲晨将校服搭在两人的椅背上,借着晾衣服,她顺势看秦与。 他今天依旧穿了黑色T恤,跟昨天那件是同一个品牌,黑色衣服湿了看着很明显,他头发也遭了雨,有缕湿发搭在前额,发梢还有水滴,他没怎么在意。 秦与从包里拿出昨天写的那个小纸团,递到她面前:“开奖吧。” 一天里最期待的抽奖环节。 蒲晨打开来,纸条上写着:【秦与永远爱蒲晨。】右下角标注了昨天的日期。 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织,还是没能覆盖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秦与看着她的侧脸,说:“你有空的时候,也写一张这样的纸条给我。”看到她耳朵红了,他给她缓冲的时间,“睡一会儿吧,一点十分我喊你起来给你讲题。” 蒲晨哪里还能睡得着呀,眯上眼后,眼前全部是他写的那句热烈的告白。 -- 一个下午,蒲晨偷偷打开纸条好几次,悸动一直持续到晚自习下课。 收拾书包时,她把纸条放在笔袋,等回家锁在抽屉里。 秦与和蒲晨在校门口分开,她跟蒲万里回家,他回公寓楼,今天母亲回来的早,厨房的灯亮着。 秦明艺系着一条围裙正在忙活,淡蓝色围裙跟她身上昂贵的套裙分外违和。 听到动静,秦明艺转身,问:“今天中午那么大雨,有没有被淋着?” “没,带了伞。”秦与放下书包。 秦明艺:“去洗手吧,我给你煮点水饺当宵夜。” 在秦与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下过厨,今天头一回。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水拧开,沉默半晌才吱声:“妈,今天早上我在学校门口看到了你的车。” 秦明艺一愣,她没想到儿子会主动提起。 早上在学校门口,她在斑马线前停车礼让去学校的学生,其中有两人就是秦与和蒲晨,他还让蒲晨给他拿牛奶。 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要不是他自己点破,她打算装不知道。 锅里的水开了,翻滚着扑向锅盖,将锅盖顶起,秦明艺揭开锅盖放架子上。 秦与刚才只顾想别的事,忘了提醒母亲:“煮速冻水饺不能用开水,用温水。” 秦明艺只好往锅里加冷水,从来不下厨的人,煮个水饺都显得笨手笨脚。 全部水饺下锅,她才腾出空跟秦与说话:“你跟蒲晨谈恋爱了?” “没,高中毕业之后再恋爱。我喜欢她。” 秦明艺讶异于儿子如此坦诚又毫无顾忌的样子,这反倒让她隐隐不踏实,“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跟你妈妈不用拐弯抹角。” 秦与捏着手里的苏打水瓶,表明态度:“我喜欢蒲晨这件事,没打算瞒着你跟我爸,我跟她大学要分开好几年,我想趁现在多陪她。” 所以他明知道母亲有可能在路上遇到他跟蒲晨在一起,他也没刻意避着。 中间安静了须臾。 “妈,你跟我爸别管我跟谁谈恋爱,学习上我保证让你们满意。” 秦明艺没搭腔。 某种程度上,这算是暗暗威胁,若她和何君硕不答应,他在学业或事业上也许会偏离他们给他安排好的那条路。 之后,厨房陷入死寂。母子间无声的对峙无限漫延开。 打破压抑气氛的是开锅的沸腾水声,跟刚才清水烧开了不一样,锅里有饺子,白色水沫直接扑到锅外,淌得到处都是。 白色水汽旋即窜满了整个厨房,水雾蒙蒙,那一刻彼此脸上的表情也看得不真切。 秦明艺没有煮水饺的经验,也没了心情,只好关火。 秦与:“我来吧。”他拿抹布把水擦干,重新开火,调成小火,又准备一碗冷水放旁边备用。 秦明艺双手抱臂站在那,一言不发。 厨房的水雾散去了,两人还是没说话。 秦与盛出水饺,倒了一碟醋,连水饺一起端到餐桌上。 秦明艺也在餐桌前坐下来,事情现在摆在了台面上,不给个说法也不行。 作为母亲,她肯定不希望儿子找蒲晨这样的女朋友,因为蒲晨注定了和秦与是两种人生轨迹,但她没打算去干预,十几岁的孩子,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实在没必要棒打鸳鸯,反而会激起孩子的叛逆心,适得其反。 等他们恋爱后发现不合适,自然会分手。 所以她早上即便看到儿子跟蒲晨不同于普通同学之间的眼神和举动,她也没打算戳穿。 谁知道秦与不按常理出牌。 秦明艺知道儿子什么臭脾气,犟得要命,硬的不吃,她自诩:“妈妈还算是开明的家长,恋爱这种事顺其自然,你只要有底线,我跟你爸不会多管。” 秦与把瓶子里最后一口水喝下去,拿起筷子吃水饺。 母亲暂时妥协了,他知道母亲的顾虑,母亲怕管太多导致他叛逆,到时再破罐子破摔不愿意学习,得不偿失,她只好先顺着他来。 不管怎样,至少高中这几年,他跟蒲晨不用再偷偷摸摸,不用再担心哪天被母亲撞见,他能多陪她,她也能安下心去为自己心仪的政法大学努力。 至于以后的事,等高中毕业上了大学,他再慢慢跟母亲周旋。 -- 第二天,雨过天晴,巷子里低洼处有积水,一汪汪水坑的边上散落着昨天被暴风雨摧残掉的树叶。 水汪清澈,映着蓝天白云还有巷子里的电线。 秦与站在路牙石上,低头能看到水汪里映着的小巷子,一阵风拂过,水汪泛起丝丝波纹,倒映在里面的景色碎裂开来。 等风平浪静,里面又重现倒影。 秦与看了十几分钟,蒲晨才姗姗来迟,他盯着她看:“怎么有黑眼圈?” 因为昨天熬夜刷题,十二点半才睡。 蒲晨当然没说实话:【有吗?我没注意。】她把早饭给他。 蒲晨只顾着看秦与,手机打字跟他说话,没注意脚下的水坑,她右脚已经踩进去,左脚习惯性往前抬,眼瞅着两只脚都要踩到水里,秦与眼尖手快,长臂伸过去单手将她火速抱起,他架起她大步越过了那个水坑。 到了路中间高处,秦与放下她。 蒲晨扶了一把秦与的肩膀才站稳,双脚落在了地面,但心还浮在半空,刚才秦与抱起她时,她头脑嗡地一声,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秦与问她:“鞋子湿没湿?” 蒲晨摇头,运动鞋的鞋底还算厚实,就算湿了一星半点她现在完全感受不到,满脑子都是她被抱起的那个画面。 他手臂的力量感,他身上特有的好闻的味道擦着她鼻尖过去,那一刹她不会思考,忘了呼吸,人与身体是抽离的。 她不能说话,所以这个时候的沉默便显得自然而然,恰到好处。 秦与吃着早饭,回头找她:“蒲晨。” 蒲晨的魂回来,她几步追上去。 秦与跟她说:“以后别熬夜,你只要按部就班,再努力两年,考上政法大学没问题。高二我会很忙,要参加竞赛,高三基本没什么事,到时我天天督促你给你讲题,放心,不会考不上。” 蒲晨担心的是,等高二分科后就要重新分班,她跟他多数分不到一个班,到时要怎么讲题? 【万一,我们要不在一个班呢。】 秦与顿了几秒,说:“会有办法的。” 说话间,两人走出巷子。 条件反射一般,秦与在礼让行人的汽车里寻找母亲的车牌,大概就有这种巧合,同一个地点,差不多的时间,他看到了母亲的车。 不知道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秦与冲着汽车前挡玻璃挥挥手,跟母亲打招呼,玻璃反光,他看不清楚母亲脸上的表情。 蒲晨特意看了一眼那辆车,苏城本地牌照,白色的宾利,价格不菲。 秦与转脸跟蒲晨说:“是我妈的车。” 蒲晨:“” 一阵心惊肉跳。 秦与看出她的紧张,安慰她:“没事,我妈知道我喜欢你。” 蒲晨瞪大眼睛,这种话从他嘴里说话来那样稀松平常,就好像在说,今天终于晴了。 可她却呆了,怔然望着他,两腿犹如灌铅。 秦与拽着她书包过马路:“我爸和我妈也早早恋爱了,他们哪好意思说我。我爷爷奶奶天天想跟你视频,被我拦下来了,他们知道你不能说话,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车里,秦明艺目送儿子抓着蒲晨的背包带,他几乎将蒲晨揽着走过斑马线。 学校门口,他都这么张扬。 秦与是因为蒲晨脚下不听使唤,才拉着她过斑马线,可落在秦明艺眼里,那就是他过于嚣张,完全不把她这个当妈的放眼里。 她都说了不管他谈不谈恋爱,他还这么挑衅她的忍耐力。 发动车子,秦明艺给何君硕打电话。 一大早还不到六点半,何君硕几个小时前落地北京,时差混乱,刚睡没多会儿就被秦明艺的电话吵醒。 “什么事?”他耐着性子问,换成其他人的电话他就不接了。 秦明艺听着他冷淡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 大的小的都不把她当回事儿。 她没好气道:“你儿子谈恋爱了,你自己看着办!” 一个字也不想跟他多说,不等何君硕说什么,秦明艺挂断电话。 何君硕莫名其妙,脑子清醒片刻,他明白了秦明艺什么意思,怪他不关心儿子。 他跟秦明艺对儿子什么时候恋爱,没有任何约束,初恋这种事不是主观能控制,感情来了能怎么办。 秦明艺以前还跟他说过,要是儿子在中学有了喜欢的人,只要儿子有底线,她不会多管这样的事。 他就更不用说,甚至还鼓励儿子找个女朋友。 秦与喜欢同桌蒲晨,他春节时就知道了,当时还纳闷儿子有喜欢的女生为什么不追,现在终于表白了。 于是何君硕给秦与转账两万块,留言:【给你的恋爱基金,多买些学习资料跟蒲晨一起复习,进口巧克力什么的,缺了跟我说,我替你准备。另:很高兴你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有勇气面对一个不能说话的女孩子。祝一切顺利。】 秦与看着父亲的转账和留言,应该是母亲打电话跟父亲说了他和蒲晨的事,父亲知道后给予的一点小心意。 说不感动是假的,这大概是父亲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他收了钱,回复:【谢谢爸。】 第二十七章(秦与给她的东西永远不会...) 每天早上的六点二十分, 成了秦与一天里最有仪式感的时间,他准时出现在巷子里,不急不躁地等蒲晨下楼。 蒲晨洗漱过后, 会悄悄打开阳台的窗户,站在楼上跟他挥挥手。 秦与冲她笑笑, 每天都会重复同样一条消息:【不着急,你一会儿慢点吃。】 蒲晨一边看着他, 在手机上盲打消息, 发出去时再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别字, 她回:【我没着急,吃的很慢, 真的。】 秦与透过落地玻璃,看到了阳台上的盆栽, 他问:【那些花花草草是你养的吗?】 蒲晨:【是我买的,不过都是爸爸照顾它们。】 秦与问:【能送一盆给我吗?我养着。】 蒲晨当然愿意送他,她把阳台上所有的盆栽都拍了照片发给他, 【你选一盆。】 秦与也不知道有些盆栽叫什么, 看得出来它们被养得很好,生机盎然, 他选了最小的一盆:【就这盆小多肉吧。】 看上去应该很好养的。 这也是她最爱的一盆,可能是她跟秦与心有灵犀。 吃饭的时候, 蒲晨跟爸爸说,想带盆多肉到学校,学习累了后养养眼睛。 蒲万里:【等周末,爸爸再去花卉市场给你挑几盆绿色的植物, 那个看了眼睛更舒服。】 蒲晨莞尔:【谢谢爸爸。】 不到六点半,她拎着秦与的早饭, 另一只手捧着那盆多肉,直奔秦与而去。 秦与顾不上吃早饭,先接过那盆多肉。 蒲晨跟他说:【我的盆栽都是有名字的,我初中那会儿没一个朋友,也不想学习,太无聊了,就给每一盆都取了名字。】 秦与问:“那我这盆叫什么?” 蒲晨:【叫小西米。】 秦与看她一本正经的表情,他笑了,“这名字好听。” 蒲晨也笑:【对吧,我也觉得好听。】 秦与看着她,忽然想亲她一下。 可时间和地点都不允许。 他自己岔开话题:“你今天还有黑眼圈,昨晚是不是又很晚才睡?” 蒲晨心虚,眨了眨眼:【没呀。】 秦与拿她无奈,再次跟她保证:“放心,有我辅导你,你不会考不上政法大学,你也不用担心我们高二不在一个班。” 蒲晨怎么会不担心呢,她哪有那样的运气再跟他同班。 一大早,她不想提扫兴的事,把早饭给他,替他拿着那盆小西米,【你快吃饭,冷了不好吃。】 秦与点点头,心里想着的是她担心的事情。 - 秦与对那盆“小西米”格外上心,课间时还带它到走廊上晒太阳,又查了一些资料怎么养好小多肉。 赵姝凑过来,她也喜欢那盆多肉,确切说她更喜欢那个精致的小盆。 她跟他打商量:“这多肉是晨晨的吧?你现在天天要给晨晨补课,也分不出那么多精力,在学校里我替晨晨照顾它吧。” “谢谢,不用。” 秦与怕赵姝抢走,忙拿起来捧在手里。 赵姝被他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声讨他:“不是,我在你眼里怎么就成了强盗了呀。” 秦与不跟她争辩,拿着小西米回教室去。 蒲晨正在位子上喝牛奶,他把小西米暂时交给她保管,“我去找陆老师。” 蒲晨:【你又要请假?】 “不请假,别的事。” 至于什么事,他没说。 办公室里,陆柏声刚开会回来,拿着杯子正要去倒水,秦与代劳了,不由分说拿过杯子:“我来吧,你坐着歇歇。” 陆柏声瞅着秦与,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今天居然还主动帮他倒水,“说吧,什么事?”反正不是作业完没完成这样的小事。 秦与把水杯给陆柏声,他早在心里打好腹稿:“听说马上要分科了。” “嗯。” 陆柏声开始喝水,不接茬。 秦与只好主动说出前来的意图:“我知道你到时还继续做蒲晨班主任,我想跟蒲晨一个班。这件事对你来说举手之劳。” 陆柏声抬眸:“为什么非要跟蒲晨一个班?理由。” 秦与:“理由就是我以后可能要跟你成为一家人,是要正儿八经喊你姑父的,现在喊也行。” 陆柏声:“” 差点被呛到。 他理了理思绪,联系这段时间来秦与的各种反常行为,原来他喜欢上了蒲晨。 “秦与,我安排你跟蒲晨坐,不是” 秦与打断他:“我知道,不是让我影响蒲晨的学习,我也知道你在蒲晨身上花了多少努力才让她走出来,你担心要是蒲晨因为我受伤,你没法跟姑姑交代。我现在要是跟你说那些天花乱坠的保证,你肯定也不信,那你看我表现行不行?像我这样了解她学习情况,知道她哪里薄弱的辅导老师,绝对再找不出第二个,所以我才想跟她一直一个班。” 陆柏声瞅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与:“转来第一天就喜欢她,跟你没关系,这完全是学校安排我到十班的。” 陆柏声:“” 秦与道:“你以前不是还纳闷我怎么想当学霸了,就是因为蒲晨,我想给她讲题目。” 办公室有其他老师进来,秦与站好,恢复了学生的乖巧模样:“陆老师,谢谢你,那我回去了。” 陆柏声哑口无言,手一挥,让他滚。 接下来的一周,秦与没等到陆柏声来找他“谈心”,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即便是上英语课,陆柏声看他和蒲晨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异样,全然一派风轻云淡。 陆柏声应该是答应了他的请求,不过也不是没条件,条件便是他成绩始终保持在年级前列,而蒲晨的成绩也要稳定进步,不然陆柏声有可能将他们分在两个班级,还有可能棒打鸳鸯。 不知不觉中,迎来了520,在很多同学眼里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 秦与中午时收到爸爸发来的消息:【你妈妈这段时间被气得不轻,被你气,又被我气。】 秦与:【我妈又给你打电话了?】 何君硕没隐瞒:【嗯,她原本是让我跟你好好聊聊,我理解错了,以为让我多关心关心你的恋情。】 秦与问:【你现在跟我妈站在统一战线上,准备等我高中毕业,拿我跟蒲晨的恋情开刀?】 何君硕:【不至于,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毕竟跟蒲晨在一起的人是你,你要是能接受她不能说话,那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跟你妈妈不一样,我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然我也不会无所谓你跟谁姓,是不是?】 这倒是。 何君硕又发来:【爸爸想问你,你对蒲晨是不是同情?】 秦与:【我对她有好感时,不知道她嗓子坏了不能说话。】 何君硕:【那就好。】 他提醒儿子:【别只顾着学习,今天是5月20号。】 秦与:“” 他发现撇去何君硕做父亲不称职这点,跟他相处是件比较愉快的事。 【知道,礼物早准备好了。】 他往窗外看一眼,蒲晨正和赵姝趴在走廊的台子上聊天。 赵姝感慨,日子过得太快,转眼又要到月考,而她还没从之前那本小说里走出来。 于她而言,开放式可不就是BE吗。 她双手托腮,自言自语:“我以前很瞧不起暗恋的人,心想喜欢就追呀,搞什么暗恋,怂!现在到了”她欲言又止。 现在到了她自己身上才发现,之所以暗恋,是因为知道自己跟对方差距有多大,不敢表白,就算表白了也是被拒绝的结局。 何必自找难堪。 蒲晨等了大半分钟没等来赵姝把话说完整,问她:【‘现在到了’什么?】 赵姝笑笑:“现在到了520,表白都要排队。” 她说的炉头不对马嘴。 蒲晨猜测:【你有喜欢的人了?】 赵姝:“有啊,小说男主,可惜出国了。” 蒲晨笑,说她入戏太深。 赵姝惆怅,马上月考,她在最后一个考场,可彭靖阳在第一个考场,这距离差了十万八千里。 又聊了会儿,两人回自己的座位。 蒲晨坐下来,秦与小声示意她:“伸手。” “?” “给你个小礼物。” 蒲晨的手从桌下伸过去,他从桌洞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放在她手心,“520快乐。” 是一串千纸鹤糖果的手链,各种颜色的糖块,每两颗糖之间用彩色橡皮筋扎起来,五彩缤纷,如梦如幻。 秦与怕送太贵的礼物她心里有负担,于是自己手动制作。 他昨晚在家做了一晚,一开始不熟练,做得不好看,给蒲晨的这串手链是他尝试了第三次才做好的成品。 他承诺她:“等以后我自己赚到钱,给你买最贵最好的手链。” 蒲晨:【这个就是最贵最好的手链。】 秦与跟她对视,笑了下,说:“一共九颗糖,不许偷吃。” 蒲晨小心地把这个手链戴在手腕,她趴在桌上,盯着手链翻来覆去地看,抬头时,秦与正在专注地看她,她忙别开脸。 这个午后,无论是天气、还是从窗外吹进来的初夏的风,都跟他的眼神一样,柔软又温和。 后来,不管过了几年,只要看到这串手链,她都能清楚地记着这天中午的每一分每一秒,以及秦与看她的每一个眼神。 他说一共九颗,不许偷吃,她哪舍得吃呀,一直放在冰箱里。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过两个春夏秋冬,那条小巷子,秦与陪她走了无数遍,早上接她,晚上送她。 有一天,他跟她说:晨晨,你长高了几公分。 是啊,长高了,也长大了,他们也快走到分别的岔路口。 十六岁的初遇。 十七岁的陪伴。 十八岁的成长。 十九岁的那个十月份,她和秦与已经读大一。 十一假期,她从学校回家,在爸爸的修车铺,她遇到了隔壁干洗店的小妹妹。 小妹妹幼儿园毕业了,今年上一年级,她当初送给小丫头的那两个玩具小熊,小丫头还当成宝一样收在那。 小丫头见到她:“姐姐,秦与哥哥呢?” 她:“哥哥去国外了。” 秦与如愿申请到他喜欢的那所常青藤大学和那个王牌专业,高考她正常发挥,考上了她心仪的政法大学,彭靖阳也在北京,他被保送到清华。 赵姝在苏城本地的一所大学读专科。 陆老师又从高一教起,听爸爸说,他每周依然来修车铺两三次。 几年下来,他已经能用熟练的手语跟爸爸交流。 姑姑在国外负责的那个项目,还没结束,听说差不多要到年底。 十一假期接近尾声,她明天返校,爸爸给她做了一些卤味,让她带给室友分着吃,在学校时,每次她跟爸爸视频,室友们用手语跟爸爸打招呼,说蒲叔叔,要好吃的。 室友们都是吃货,开学一个多月来,只学会这一句手语。 蒲万里看到了冰箱里的那串手链,用一个自封袋封起来,放在冰箱快两年半,【晨晨,这个手链的糖,过期了吧?还能吃吗?】 蒲晨:【爸爸,这个不会过期的,就放在这里。】 秦与给她的东西,从来没有质保期,永远都新鲜。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蒲万里送蒲晨去高铁站,出门前,他把女儿的行李再三检查,生怕漏带了东西。 蒲晨把充电器塞到背包里,【爸爸,没关系的,忘了什么你到时寄给我。】 这一次送女儿去车站,比上一次送女儿去学校,心里要舒坦一点,暑假开学那次,他不放心女儿离家那么远,怕女儿在学校受委屈,那段时间他整夜失眠。 看着女儿跟室友相处融洽,她们都格外照顾女儿,他的心才彻底回落原处。 到了车站,临别时,蒲万里问女儿:【陆老师去接你?】 蒲晨点头:【陆老师说他明天的车票回苏城,正好有空接我,再把我送去学校,爸爸你放心吧。】 她跟爸爸挥手告别,转身之后不敢再回过头看爸爸,眼前有点模糊,她用力眨了眨眼。 高铁驶离苏城,一路向北。 蒲晨找出眼罩戴上,靠在座椅里休息,思绪漫无目的地飘散,困意袭来,意识渐渐有点模糊,感觉像在做梦,但她又知道自己现在在去北京的高铁上。 在梦里,她梦到了秦与转来的第一天,隔壁班的同学在教室门口喊她:“蒲晨,陆老师让你过去。” 之后梦里的画面切到办公室,陆柏声接到一个电话,有插班生转来。 随即,她看到了转来的新同学,知道他叫秦与。 “课代表,班主任办公室在哪?”突然,秦与冒出这样一句话。 梦里的画面有些混乱。 她张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一急之下便醒来。 蒲晨呼口气,这个场景她梦到过好几次,她取下眼罩,摸出手机看时间,路程过了一半。 忽然之间,她特别想秦与,他那里正是深夜。 -- 而此时,陆家的别墅里。 “嗡嗡嗡”闹铃振动。 陆柏声拿出手机,这是准备去车站接蒲晨的闹铃,他关掉。 “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什么!”陆老爷子拿报纸敲了几下茶几,不满陆柏声的心不在焉。 “听见了。”陆柏声起身,“爷爷,我还有事。” “公司的事?” “去接个人。” 陆老爷子懒得再拐弯抹角,道:“接蒲晨是吧?” 陆柏声的脚步一顿,凝神看了爷爷半刻,看来爷爷什么都知道了。 他没否认去接蒲晨,问:“您有没有跟家里其他人说?” 陆老爷子冷哼一声,没搭腔。 陆柏声明白了,爷爷暂时替他瞒下来,母亲还不知情。 陆老爷子忍到现在,他是一个月前知道陆柏声在苏城当代课老师,他带的班级一本达线率创了新高,从旁人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又气又觉得好笑,他这个孙子可是出息了啊。 “跟爷爷说说,你们班考那么好,你奖金能拿多少?” 陆柏声没想到是这个走向,他突然有点接不住爷爷的招。 “爷爷,您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陆老爷子面目肃冷:“这次你回苏城把学校的事处理好,赶紧给我回北京,还当自己是二十几岁时呢,干什么都由着自己心性来。” 陆柏声断了爷爷的念头:“回来是不可能的,我以后就常住在苏城了。” 他知道这话一出,爷爷肯定要大发雷霆。 怕爷爷血压飙升,陆柏声没给爷爷开口的机会,“要不您跟我一块去苏城得了,那边可比这适合养老,空气宜人,天冷了您不用擦你的雪花膏脸也不干。还有文心家楼下那条巷子里的美食,保证让您吃了还想去。现在我跟那些店老板都混熟了,不管买什么都是最便宜。” 陆老爷子抬手虚空点了他数下,“你这是要把我给气死!”他长舒一口气,“这些话下次你留着去气你爸行不行?他气了我半辈子,到头来你还再气我。” 陆柏声给爷爷添上热茶,他无意气爷爷,只是话赶话就赶到了那。 陆老爷子被气得没那个闲情逸致再品茶,好言相劝:“跟蒲文心复婚的事你就别想了,你妈妈不可能同意,她那个脾气,谁都说不动她。” “我要她同意干什么,现在是文心没原谅我,跟其他人没关系。”陆柏声为了给爷爷消气,让管家拿来棋盘摆好,“等我接人回来,陪您下棋。” 陆老爷子连名带姓直呼他:“陆柏声你能不能别给我打马虎眼,我跟你说正经事,你摆什么棋盘?” “爷爷,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刚才我那个去苏城养老的建议,您倒是真可以考虑考虑。要是我跟文心复婚了,您肯定站我这边,到时候家里人没谁待见您,您说您还留在这给人添堵干什么。” 陆老爷子:“” 还要赶着去车站接人,说完,陆柏声抬步就走。 第二十八章(他从来没离开过她那么长时...) 今天陆柏声又换了一辆车。 蒲晨不认得是什么系列, 但肯定很贵,关上车门,车站附近所有嘈杂喧闹声被瞬间隔绝, 只有陆柏声的笔记本电脑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陆柏声没跟她见外,接着处理自己的工作。 蒲晨正襟端坐, 跟高中上英语课时那样。 陆柏声没空和她闲聊,她看着车窗外, 两手搁在膝头, 右手食指不自觉来回弯曲, 抠着膝盖上的裤子布料。 汽车在车海里半天挪一下,司机被堵得彻底没脾气。 蒲晨没有半点焦躁, 安安静静看着路旁。 她对北京依旧陌生,只记得自己跟秦与走过的地方。 高考结束, 秦与带她在北京玩了一周,那时分数没出来,同行的还有彭靖阳和赵姝, 这是他们四人的毕业旅游。 也就是旅游期间, 她跟秦与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那几天里,秦与牵着她的手就没松开过。 她在心里跟妈妈说, 不用再担心她,以后有人给她买糖吃, 也有人给她买关东煮。 短暂的快乐时光结束,转眼就到了查分数的日子。 分数出来的那晚,乐观了三年的赵姝没绷住,哭得稀里哗啦。 赵姝跟她说:晨晨, 我真的努力了,这两年没日没夜刷题, 还是考成这样。 等赵姝平复,彭靖阳问她,想没想过复读? 赵姝:不复读了,没意思。 学校没你,没意思。 然而当时彭靖阳并不理解赵姝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她跟秦与也没理解。 后来,赵姝把他们四人小群的名字从“我们俩”改成“各奔东西”。 就在十一假期里,赵姝突然解散了那个小群,至于原因,赵姝没说,只说都有彼此的微信,私发就好了。 “蒲晨。”陆柏声关了电脑,那点电流声也没了。 蒲晨的思绪回来,她回过身,问:【陆老师,您忙完了?】 “嗯。”陆柏声收起电脑,他吩咐司机,在甜品店附近停一下。 司机应声,很快将车停好。 陆柏声问她:“想吃什么味道的冰淇淋?” 蒲晨急忙摇头。 “你姑姑就爱吃这家店里的冰淇淋,每次经过都要买一个,那我就照你姑姑喜欢的口味买给你。” 留下这句话,陆柏声已经开门下车。 蒲晨的目光紧追陆柏声不放,看他进了店里。 她懵了,陆老师怎么就冷不丁提起姑姑?陆老师竟然知道姑姑爱吃这家店的冰淇淋,他还用了‘每次经过’这样的字眼。 姑姑跟陆老师早就认识?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恋爱了,还是陆老师在追姑姑? 她的神经被兴奋和激动交错着缠绕,最后缠成了一团乱糟糟的线,她还是没理清楚怎么回事。 陆柏声拿着一盒冰淇淋回来,给蒲晨买冰淇淋只是一个展开话题的引子,他早就想跟蒲晨坦诚他和蒲文心的关系,一直拖到现在。 “尝尝味道怎么样。”他把冰淇淋给她。 蒲晨迫切想知道真相:【陆老师,您跟我姑姑?】 陆柏声靠在座椅里,让自己看上去跟平常无异,他平铺直叙:“你姑姑是我的初恋,我们大学毕业就领证,后来离婚了。学校里传的那些,八九不离十。” 他跟蒲文心有个大学同学也是苏城人,他来苏城的第一年在路上遇到过那个同学,简单聊了几句,那个同学家有亲戚在学校读高一,大概那些传闻就是这样无意中传出来。 “我对你的照顾,不止因为你是我学生,也不是因为你情况特殊,最重要一个原因你是蒲文心的侄女,她唯一放不下的是你,我来苏城教书就是为了能让你从自我封闭的状态慢慢走出来。” “我和你姑姑离婚不是因为我们没感情了。”他的视线落在前档玻璃上,静默许久才说:“是我家里不同意。” “离婚一年后我才知道,我们刚离婚那段时间也是你情况最糟糕的时候,文心要上海苏城两地跑,顾着工作还要顾着你和你爸爸,还得在你爸爸跟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开开心心的样子。” 陆柏声去看蒲晨时,忽而一怔,连忙拿了纸巾给她:“别哭,都过去了。” 蒲晨觉得丢人,别过脸吸吸鼻子,胸腔里的喜悦和激动不再,被酸胀填满,她想到姑姑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就难过到连呼吸都泛着一丝疼。 她擦擦眼泪,问:【姑姑知道你当老师,是高一给我开家长会那次吗?】 陆柏声点头,“这两年你姑姑在国外,我有空就去看她。”她至今还单身,他就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对他还有留恋。 蒲晨一时半会儿还没法消化陆柏声跟姑姑的事情,她攥着手机,想问的太多又无从问起。 陆柏声问她:“中午想吃什么菜?吃过饭再送你回学校。” 蒲晨哪好意思再叨扰,今天陆柏声来接她,浪费他那么长时间她已经过意不去,即便他跟姑姑关系特殊,她也不能肆意挥霍他的时间。 【谢谢陆老师,不用了,我回学校跟室友去食堂吃。】 陆柏声笑了笑:“食堂的菜还没吃腻?”他替她做了决定:“去吃自助西餐。”就餐氛围也相对轻松一些。 “我和你姑姑的事情,一会儿吃饭时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有问必答。” 司机驱车前往陆柏声以前经常去的那家西餐厅。 蒲晨有分寸,吃饭时只跟陆柏声聊了一些无关紧要又轻松的话题,关于他跟姑姑离婚那段,她只字未提,不管是对于姑姑还是对他来讲,肯定是一段痛苦又不愿碰触的记忆。 【这家餐厅也是姑姑以前经常来的?】 陆柏声:“嗯。”聊到蒲文心,他多提了两句:“你姑姑负责的那个项目,寒假时差不多能结束,以前我替你和秦与打掩护,现在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帮帮我?” 提到秦与,蒲晨笑,很是羞赧。 事关姑姑的幸福,只要姑姑还喜欢陆老师,帮陆老师追人她义不容辞。 回到学校是下午四点半,大家陆续返校。 蒲晨让陆柏声在校门口停车,她自己进去。 这辆车过于高调,往宿舍楼下一停,还不知道要引来多少人侧目。 然而陆柏声没有让司机停车的打算,他给出的理由是:“学校门口到你宿舍还有段距离,你东西这么多,不方便。” 他没有要打趣蒲晨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秦与叮嘱我,让我今天接你时开我最贵的一辆车。” 蒲晨:“” 开最贵的车,让追蒲晨的男生望而却步。 这是秦与龌龊的小心思。 说他幼稚吧,他有时比大人还有担当。 陆柏声无可奈何,就答应了他。 蒲晨的手机振动,室友卓萱给她发来消息:【你几点到?我去学校门口接你。】 蒲晨:【进校园了,很快到宿舍。】 卓萱正蹲在椅子上看书,蹲久了两脚发麻,她掐着小腿肚释放那股子酸麻劲儿,【等我,我下楼接你。你舅舅送你来的?】 卓萱口中的舅舅是陆柏声,开学那会儿陆柏声和爸爸送她来学校,陆柏声跟她几个室友是这么说的:我是蒲晨舅舅,她情况有点特殊,以后要麻烦你们了。 后来陆柏声跟她解释,有血缘关系大家就不会问东问西,以后他来看她也方便,不会有流言蜚语。 他总是考虑得很周到。 蒲晨回复:【嗯,我舅舅今天不忙。你不用下楼,我东西不多。】 卓萱没再回她。 汽车停稳,蒲晨把手机塞兜里,背上背包。 司机下车,把她的行李箱和一个手提包从后备箱拎出来。 进出宿舍的女生不约而同向蒲晨和陆柏声投去好奇打量的眼神,有同系认识蒲晨的女生便窃窃私语几句。蒲晨是她们学院公认的最有气质最漂亮的女生,大概也是法学院有史以来第一个不能说话的学生。 她们还听说她有个帅到惊为天人的舅舅,开学报到那天她们有的人没看到,今天终于一见真容,仿佛看到小说里的男主本尊。 她们终于知道蒲晨为什么这么好看,原来有遗传基因。 陆柏声拎起箱子,试了试重量,确定她能拎得动,他把手提包套在拉杆箱上,“跟你姑姑聊聊时,多提我两句。” 蒲晨笑出来,做个OK的手势。 陆柏声扬着下巴:“进去吧。”蒲晨还没进宿舍楼,他又突然想起:“别忘了跟你爸爸报声平安。” 蒲晨点头,跟他挥手再见。 卓萱站在宿舍楼大门内,隔着玻璃门,静静等着门外的蒲晨跟她舅舅道别。 蒲晨进了宿舍楼,卓萱帮忙拎着那个手提包,说:“报到那天我来得晚,没看到你舅舅,你跟你舅舅长得蛮像的。” 蒲晨:“” 不由心虚,其实一点也不像。 她们宿舍在三楼,两人换着拎行李箱,好不容易到了宿舍。 卓萱的床铺有点乱,被子堆在那没叠,她桌上摊着专业书,书旁有袋吃了一半的苏打饼干,桌角喝完的矿泉水瓶子里养了一朵玫瑰,花瓣上几滴水珠在滚动。 【你上午就来了?】蒲晨拿出水杯,喝了几口水问道。 “我放假没回去。”卓萱又像刚才那样蹲在椅子上,椅子硬坐久了屁股疼,她捏了一块饼干吃,把饼干袋递到蒲晨面前。 蒲晨顺手拿了一片饼干,她记得:【你不是买了车票?】 “票退了。”卓萱‘咔嚓咔嚓’嚼着饼干,闷了会儿,道:“我妈让我多找个兼职赚钱,说回家干什么,净浪费车票钱。” 她干了六天兼职,晚上一个人在宿舍说不出的难受,哭了好几次。 蒲晨知道卓萱还有两个妹妹,大一点的妹妹读初中,最小的那个妹妹今年才刚上小学,她家里条件不好。 安慰的话显得多余,她把剩下的半块饼干放嘴里,打开手提包,里面全是爸爸做的卤菜,她拿出一个个保鲜盒,打开来放桌上。 卓萱把心酸咽下去,强撑着扯了一抹笑,“我就爱啃鸡爪。”她一点不客气,拿了一个鸡爪吃起来。 蒲晨问她:【晚上还去不去自习教室?】 “不去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卓萱示意手里的鸡爪:“在宿舍啃这个。” 正和蒲晨聊着,班长给她发消息:【晚上有空吗?跟你一起吃饭。】 卓萱手指划着屏幕,挣扎须臾,她委婉拒绝:【不好意思,晚上有事。】 -- 快天黑时,宿舍其他两人回来。 她们从家里带了不少美食,放在一起分享。 蒲晨晚上不吃油腻的东西,她们拿着鸭脖在她跟前晃,故意馋她,蒲晨无奈一笑。 她们闲扯:“诶,蒲晨,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你是我们宿舍第一个交男朋友的,带来见见我们娘家人。” 蒲晨摇头,她也不知道秦与什么时候回来,最早也要等到寒假吧,他现在每天都很忙。 “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你可得好好抱紧了。” 蒲晨回以微笑,她也想每天都抱抱秦与,可离得太远,时差让他们无法正常联系。 她想念高中和他朝夕相对的日子,高二分班后她跟他还是一个班,接着坐同桌,陆柏声依旧是她们的班主任,一切都没变。 那时不管上课还是课间,只要两人都在座位上,她跟他的胳膊肘总是抵在一起,隔着一层校服,那种小雀跃和小暧昧只有他们俩知道。 秦与从来不许她远离他,有时她上课忘了跟他的手肘抵在一起,他不高兴,在桌底踢她一下,直到两人的手臂再度紧挨在一块。 “蒲晨,你作业借我看看。”室友的声音将蒲晨的思绪拉回来。 蒲晨回过神,从桌上抽了作业递给室友。 她手指来回滑动手机屏,想给秦与发条消息,告诉他她已经到学校,又怕他还没起床把他给吵醒。 犹豫许久,她还是关了手机放一边。 晚上八点半,蒲晨收到秦与的消息,问她方不方便视频。 蒲晨正在洗漱:【方便。】 一脸的水珠,她来不及擦干,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插上耳机,视频接通。 她跟秦与都是用笔记本视频,可以一边视频一边打字聊天。 她快一整天没看到他。 秦与今天没课,这会儿正在公寓里吃早饭,他把镜头对着餐桌扫了一圈。 蒲晨看着不算丰盛的早餐,问他:【你自己做的?】 “嗯,不怎么好吃,还不如小巷子里的早餐。”秦与把电脑搁餐桌上,坐下来吃早饭,说到巷子里的早饭,他问出憋在心里好几年的那个问题:“晨宝。” 【嗯?】 秦与说:“不是找你秋后算账,就单纯想知道答案。” 蒲晨听得稀里糊涂:【什么答案?】 秦与看着屏幕:“我刚跟你坐同桌时,问你哪家铺子的早餐好吃,你说你回家让蒲叔叔打听了告诉我,两年半过去,你打听好了没?” 蒲晨:“” 她咬了下嘴唇,偏头笑开来。 她想了想打听早餐这件事,好像有那么一回事,后来不知怎么就给忘了。 不再逗她,秦与问道:“陆老师今天开了什么车?” 蒲晨:【他最贵的那辆。】 秦与理所当然的语气:“那就好。”他看着视频里的她,“宝宝,你今天坐车累不累?” 蒲晨所有的想念都被这个称呼治愈,她摇头:【在高铁上睡了一觉,不累。】 秦与知道她在车上睡觉肯定是无聊至极,“怎么不给我发消息聊天?”他声音里带着责备,更多是宠溺。 因为当时他那边是晚上,说不定他还在忙课业,发消息怕影响他。 蒲晨自然不会跟他说实话,思忖着要怎么回他。 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秦与说:“你发消息给我不会影响我做事,不发才影响我。” 她说不过他,但心里甜滋滋的。 秦与在咖啡里加了半盒牛奶,边搅动着,说:“你多跟我学学。” 蒲晨问:【学什么?】 “学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见外。高中那几年,每次放寒暑假,我想你了就直接去你家楼下看你。”秦与再次嘱咐她:“我是你男朋友,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找我就什么时候找我,不用分时候,发消息给我也用不着思前想后,记住了。” 蒲晨:【嗯。】 她说起:【我们家隔壁店的那个小妹妹,还问起你呢。】 秦与记得那个小姑娘,每次幼儿园有小朋友过生日送巧克力,她总是把巧克力留给蒲晨吃,“等放假回去,我给那个小姑娘带糖。” 蒲晨问他:【你们学校是不是要十二月中旬放寒假。】 秦与没关注放假时间,“差不多吧,圣诞节之前肯定放。” 不放寒假他也能回去。 聊了半个多小时,蒲晨主动提出结束视频,即便是周末,她知道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去学校吧,我看会儿书。】 秦与:“那跟我说晚安。” 她以前在日记本上写过最大的心愿是喊他名字,秦与想方设法满足她,每晚说晚安时,他不许她用手机打字,只能说出来。 蒲晨坐直,对着镜头用嘴型无声说道:“秦与,晚安。”然后跟他摆手。 秦与:“嗯,宝宝晚安。” 切断视频,他盯着手机看了半晌。 喝完一杯加了牛奶的咖啡,秦与给父亲发消息:【我感恩节回北京。】 何君硕:【十二月份你们就放寒假,你十一月底回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秦与:【没什么要紧的事,回去看晨晨。】 他八月份来学校,之后没再回去过。自从他和蒲晨认识,他从来没离开过她那么长时间,她肯定不适应。 第二十九章(她轻轻环抱住他...) 十一月下旬, 天变冷。 枝头的树叶早已枯黄,寒风打着旋将它们卷落。 周二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蒲晨收拾好课本, 等卓萱一起去食堂。 蒲晨不管什么课都坐第一排,方便老师提问和点名时她能及时给出反应, 宿舍另外两室友喜欢坐后排,只有卓萱陪她坐最前面。 “蒲晨, 等一下。”教室后面响起班长陈远洋的声音。 蒲晨转脸, 陈远洋一路快步从阶梯教室踏过来。 她跟陈远洋算是老乡, 他老家是苏城下面的一个县级市,方言相差无几, 上个月十一放假她就是跟陈远洋坐同一班次高铁回去,两人聊了一路, 他对她格外照顾,并没有因为她要用手机打字而不耐烦。 除了室友,她跟陈远洋接触最多。 等陈远洋走到跟前, 蒲晨问:【班长, 什么事?】 陈远洋拎着课本,有些话无法当着卓萱的面说, 他示意蒲晨:“边走边说。”他又补充一句:“系里的事情。” 卓萱余光瞥一眼陈远洋,她眼底情绪复杂, 指尖用力捏着背包拉链头,最终平缓地拉上,她看向蒲晨,“我先去食堂打饭, 还是老样子吗?” 蒲晨点头,冲她笔芯。 卓萱先行离开, 迎着落日的余晖,只留下一个倔强又倨傲的背影。 班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卓萱,说她自视甚高,整天冷着一张脸,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然而蒲晨却不觉得,卓萱表面上看就像宿舍里那朵养在矿泉水瓶里的玫瑰,娇艳带刺,实际上她是玫瑰花瓣上的那几滴水珠,柔软又敏感。 出了教学楼,蒲晨问陈远洋:【是不是需要填什么表?】她情况特殊,开学至今填了好几次情况说明,她以为这次还是差不多的事。 “不是。”陈远洋似乎有点难为情,他卷起手里的课本敲了几下手心,坦诚:“其实不是系里有事,我刚瞎说的。我想追卓萱,约她两次她都说没空,我也没别的办法,你们宿舍我只跟你熟悉,你跟她不是关系好吗,等她有空你跟我说,我请你们俩吃饭。” 蒲晨没有立即答应,她还不清楚卓萱是什么想法,虽然说班长的能力和长相没的说,但万一卓萱就是不喜欢呢。 感情是最没道理的一件事。 【如果能帮得上,我肯定帮的。】 陈远洋理解蒲晨站在卓萱那边,也是应该的,“谢谢你。” 他约了人打球,跟蒲晨在半路分开。 蒲晨若有所思,而后直奔食堂。 卓萱打好了两份饭,正在等她。 蒲晨在她对面坐下,将包放在旁边空位子上,她知道这份饭多少钱,发了个小红包给卓萱。 卓萱也没客气,直接收下来,问她:“系里又要你填什么表?” 蒲晨摇头:【不是填表,班长找我是他的私事。】 卓萱看到“私事”二字,来回摁着手机侧边键,她跟蒲晨之间从来没有那些弯弯绕,想问的直接就问出来:“班长是不是找你帮忙?” 蒲晨微怔。 单单这一个动作,卓萱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叹口气,什么也没说,放下手机开始吃饭。 蒲晨试探着问:【你知道班长喜欢你?】 卓萱“嗯”了声,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他约我我拒绝了,我要去兼职没空去吃饭是真的,不想跟他有关系也是真的。” 她挑了几粒米放嘴里。 蒲晨想要弄清楚:【你不喜欢他是吗?】 卓萱似如鲠在喉,艰难地咽下那几粒米饭,最终颓丧地摇摇头。 蒲晨没看错,刚才卓萱摇了头,那就是喜欢班长。 她一头雾水:【你这不是很矛盾吗?】 问完了她又后知后觉:【你是想再考验考验他是吗?】 “不是,就没想过要跟他谈。”卓萱无意识咬着嘴唇,被牙齿撕扯的地方泛着惨白,声音不由低了下去:“我这种又穷又死好面子的人,不配谈恋爱。” 蒲晨心疼她:【你别这么说自己,没有什么配不配。我也穷,再说谁还没有个虚荣心了,你看我还不是在恋爱。】 卓萱摇头,她跟蒲晨的情况根本就一样。 “除了你,别人不知道我有两个妹妹,也不知道我家那么穷。” “我是助学贷款才交上学费。” “我得靠兼职赚生活费,还得补贴家里,我家那种情况,”她沉默了许久,“不跟你吐黑泥了。”说了让人窒息,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蒲晨听到这,想到自己第一次跟秦与和彭靖阳他们去电玩城,她舍不得兑币去抓娃娃,还得要顾及面子,就只能玩小游戏。 那天的五味杂陈,她至今记忆犹新。 【我知道那种滋味。】 “我家那种穷,你想象不出。”卓萱说起陈远洋:“我不可能跟他谈。”因为不敢以真实的自己面对他,她自卑又虚荣,不想让人知道她穷。她要赚生活费,还要拼命学习拿奖学金,没钱又没时间,还没工作就背了债,恋爱对她来说太奢侈。 那点少得可怜的自尊心,其实早就掉到了烂泥地里,可她还是不愿放弃。 吃过饭,蒲晨和卓萱从食堂出来。 太阳沉了下去,暮色罩在校园上方,小路两旁落满枯叶,平添几分萧瑟。 卓萱手机响了,是学生家长的电话,她做两份家教,这个电话是初中那个小姑娘的妈妈打过来,说小姑娘周六有考试,问她今晚有没有空过去把课补了。 “好的,我马上过去。” 卓萱原本跟蒲晨说好去图书馆自习,眼下只能放她鸽子:“周六我不用去上课,到时陪你去自习。” 蒲晨提议:【这周六天气不错,要不我们去爬山?】 卓萱知道蒲晨是想带她去散心,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卓萱匆匆赶去车棚拿车,蒲晨把卓萱的课本送回宿舍,宿舍没人,她不准备再去图书馆,打开电脑在宿舍看资料。 赵姝的语音消息如约而至。 “晨晨,吃饭了没啊,吃了什么呀?” “今天有没有跟秦与撒狗粮,你们宿舍的人有没有被狗粮撑着?” 蒲晨连听两条语音,然后将晚饭吃了什么说给赵姝。 至于赵姝的第二条消息,她自动忽略。 赵姝:“天冷了,北京那边冬天干燥,我推荐几款好用的水乳给你。”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跟赵姝都在讨论护肤品。 赵姝受彭靖阳的影响,她脑子里像安了一个定时闹铃,十分钟一到就准时结束聊天,让蒲晨忙学习。 那时他们四人到了假期就结伴去图书馆,她爱说话,彭靖阳总是一遍遍不厌其烦提醒她,让她别影响蒲晨学习。 久而久之,形成了条件反射。 【晨晨,你看书吧,我也准备去自习教室,争取专升本,你在北京等我(亲亲)】 蒲晨很是欣喜,赵姝终于从高考失利的阴影里走出来。 她回:【一言为定。】 -- 此时的波士顿,清晨的阳光落了满院。 秦与刚起床不久,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先跟蒲晨说了早安,发给她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随后,蒲晨回过来一个亲亲的动图。 秦与受宠若惊,自从他们恋爱,她从没给他发过这种亲密的动图,这张动图还是他之前发给她,她保存了下来。 可能是她心里拘谨,跟他在一起时,她没向他撒过娇,也没和他闹过脾气。 他在她眼里仿佛哪哪儿都好。 秦与回蒲晨,他要求:【等见面时,你也得主动亲我。】 他刚要跟她发起视频聊天,手机有电话进来,母亲打来的。 秦明艺知道儿子的课表,算过时差,他这会儿没有课。 她说话向来简单明了,没什么铺垫:“我这两天忙完手头的案子就飞过去度假,正好陪你过感恩节。” 秦与:“你不用过来了,我这周四回北京。” 秦明艺自然知道儿子回北京干什么,她没想到几年过去,儿子跟蒲晨的恋情热度不仅没减反倒升温。 离他放寒假也不过两周多的时间,三个月的异地都过来了,现在他连两周都等不及,感恩节只有几天假他还要回来。 他已经决定了回来,她总不好拦着不让他回。 秦明艺没多言,“那妈妈去北京,正好回去看看你姥姥姥爷。” 她翻看日历,问:“你什么时候落地北京?我去接机。” 秦与有自己的安排,母亲一旦去接机,计划就全乱了。 他谢绝了母亲的心意:“妈,你忙你的,不用麻烦,蒲晨去接我。” 秦明艺还能说什么,她维持表面上的和气:“那玩的愉快。对了,你回来几天?” 秦与没说实话:“两天半。” 秦明艺:“嗯。” 这个话题就此过去,没再深聊,她又问了问他学业情况。 和母亲打完电话,秦与给父亲发消息:【我跟我妈说我回北京两天半,到时你别说漏嘴。】 其实他回去四天半,他想多陪蒲晨两天。 何君硕今晚有应酬,他搁下酒杯,拿起手机点开,看完不由蹙眉,【你不是从来不买你妈妈的账,怎么还撒起谎来了。】 秦与:【我不是怕我妈,她要知道我回来四天半,到时肯定给我安排各种聚餐,我还推不掉的那种,我现在不是十来岁了,要是安排好的聚餐不去,会让人觉得我没家教,以后谁想跟我来往?】 何君硕不紧不慢揉着额角,想想也对,秦与决定大学毕业后回北京发展,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肆意妄为,不管做什么全凭自己的心情,家族里那些关系不能搞僵,不能让人觉得他不靠谱。 他回复:【我心里有数了。】 -- 秦与回来那天是北京时间周六清早,他想给蒲晨一个惊喜,没告诉她他回国了,他也没让父亲接机。 等行李时,他收到父亲的消息,父亲已经到了机场。 何君硕接到人时,天刚亮。 秦与过意不去让父亲起那么早来接他,“不是说了我打个车回去吗。” 何君硕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道:“打车多贵啊。” 秦与:“” 坐上车,何君硕问他:“先送你回公寓把东西放下来,还是直接送你去蒲晨的学校?” 今天周六,秦与想让蒲晨睡个懒觉,不急着去找她。 他决定先回公寓,放下行李箱换套衣服再去找蒲晨。 “不用送我去学校,车借我开两天。” 何君硕现在开的这两黑色轿车,贵气奢华,不适合秦与年轻的气质,他打电话给秘书,让秘书把那辆越野车开到秦与的公寓楼下。 回程的路上,秦与征求父亲的意见:“我明天下午能带蒲晨去律所转转吗?让她感受一下律所办公氛围。” 何君硕颔首,他明天正好在律所。 到了公寓楼下,秘书早在那等着,将越野车的车钥匙交给秦与。 秦与带的东西不多,箱子里面基本是给蒲晨买的礼物。 何君硕没上楼,跟秘书一道离开。 这套公寓是他十八岁生日时,母亲送他的礼物,父亲也送了他一套,那套买在苏城,跟陆柏声的公寓在一个小区。 到了十六楼,秦与输入指纹进去。 物业定期过来打扫卫生,他昨天又特意跟物业打了招呼,今天要回来入住,这会儿家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窗户开着通风。 餐桌和茶几上各摆了一瓶鲜花,有芍药、月季还有玫瑰,都是蒲晨喜欢的花。 秦与出门前冲了澡,换上干净衣服,开车去蒲晨的学校。 快到校门口他问蒲晨:【晨宝,在宿舍还是在图书馆?】她的周末生活一向简单又枯燥,宿舍、图书馆和食堂,三点一线。 十分钟过去,蒲晨还没回他。 秦与把车停在宿舍旁边,他看手表,十一点一刻,正好陪她吃午饭。 【宝宝,人呢?】 又过去五分钟,蒲晨才回复,她拍了一段视频分享给他,【我今天跟室友来爬山。】 【本来打算昨晚告诉你,我今天要来爬山,昨晚你忙,我就想着等今晚再跟你说的。】 他不是忙,只是那个时候他在飞机上,只能留言跟她说,他要做实验,没法跟她视频聊天。 蒲晨以为他还在国外,波士顿这个时候是凌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秦与答非所问:【山上的景色还不错。水带没带足?累不累?】 【还好,我们走走停停,不算累。】蒲晨又发了一个小视频,拍了她背包里带的食物,有零食和水,还有一盒切好的水果。 秦与很欣慰她愿意出去玩,想让她玩得尽兴,没说自己现在在她宿舍楼下。 他扯个谎:【我马上睡觉了,你照顾好自己,跟同学玩得开心一点,等我起床跟你视频。】 两人又互相发了拥抱的表情包才结束聊天。 秦与下车,绕着政法大学的校园逛了一圈,这是他第一次过来,蒲晨在视频里带他逛过校园的角角落落,如今身临其境,一切熟悉又陌生。 校区不大,逛完他去了食堂。 从他进食堂到他打好饭,往他身上投来的目光就没间断过,秦与早习以为常,从幼儿园时他就是瞩目的焦点。 他让一个男生帮忙刷卡,他把钱转给对方。 秦与端着餐盘,找了一个靠边不起眼的位子坐下,他尝了尝蒲晨说好吃的几道菜,味道还行,只是她尤其挑食,这个味道不一定合她胃口。 还没吃完,有个女生来问他要微信。 秦与拿出手机解锁,“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然后把屏保递给那个女生看,上面是蒲晨回眸的照片,他暑假带她出来玩抓拍到的一张,一直用来当屏保。 女生略有尴尬,礼貌一笑,“不好意思,打扰了。”跟同伴迅速离开。 秦与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被人要联系方式。 -- 一直到傍晚六点半,蒲晨还没回来。 秦与在车里坐了一下午,刷了两部电影,叉掉视频,他下车舒展腰身,顺便从后备箱拿了一瓶水打开喝。 他靠在车门上打字:【晨宝,回宿舍了吗?】 蒲晨:【刚下公交车,快了。】 她边走路边跟秦与聊天,走得很慢。 今天走了一天,卓萱也累得够呛,这个步伐正适合,慢慢悠悠。 “跟男朋友聊天呢?”她侧脸跟蒲晨闲聊。 蒲晨点头。 卓萱抓着蒲晨的背包带子,说:“你看手机吧,我帮你看路,前面有障碍我告诉你。” 进了校园,蒲晨和卓萱遇到了陈远洋,陈远洋和班里的几个男生刚打完球,跟她们打过招呼,一同往宿舍区走。 “蒲晨,去不去食堂?”卓萱问她。 蒲晨摇头,打字回:【零食吃多了,不饿,你要去的话我陪你。】她知道卓萱不想跟陈远洋一道走,现在卓萱心里肯定很煎熬。 “不用你陪,你回宿舍吧,我去食堂喝点粥。”卓萱跟她摆摆手,“你走路注意点,看别光顾着看手机。”随即她转身朝食堂走。 蒲晨走路慢,几个男生聊着他们感兴趣的话题,很快跟她拉开距离,陈远洋也没刻意等她,他看出了卓萱在躲他。 快到宿舍区,蒲晨和秦与的聊天被强行中断,秦与说要忙了。 蒲晨:【好,你忙。】 等她收起手机抬头时,直直撞到秦与的视线里,她忽然睁大眼睛,错愕与不可思议写满一脸。 足足迟钝了十几秒。 等反应过来,她拖着疲惫的双腿跑向秦与。 秦与一把将她揽过来,捏捏她翘翘的鼻尖。 蒲晨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秦与:“回来当面问问你,你当时为什么没帮我问蒲叔叔,哪家的早饭好吃。”说着,他自己失笑。 蒲晨作势推他一下,随着他一起笑。 秦与抽出她手里的手机扔车里,跟她十指紧扣。 蒲晨有太多话想跟他说,可现在没有手机,她什么也无法表达。 秦与低头凑着她身高,“你还欠我一样东西,现在得补给我。”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让她安心,但也分神。 蒲晨不记得欠他什么,又没法问他。 “再好好想想。”秦与提醒她:“你发过动图给我。” 蒲晨想起来是什么,那个亲亲的表情图,可是旁边路上人来人往,她不好意思亲他。 她从秦与手里抽出双手,有片刻的挣扎,她抬起胳膊轻轻环抱住他。 高三毕业正式恋爱后,今天是蒲晨第一次主动抱秦与,忐忑又甜蜜,她下意识收紧呼吸,纤密的睫毛不时眨一下,似乎感觉挨得不够近,脚尖又往前两公分。 她仰着脸安安静静地看他,无比满足。 这个拥抱比一个吻更让秦与悸动。 “以后见面都得这样抱我一下。”他顺势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第三十章(将她拦腰抱起...) 蒲晨抱住了秦与就不想再松开, 分开的这几个月,想念堆积成了山。 她顾不上路人好奇打量的目光,多抱了他几秒。 也仅仅是几秒钟。 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 手机又不在身上。 直到秦与松开她,蒲晨才拿到手机有机会问秦与, 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宿舍楼下等了她多久。 秦与没说实话:“等了十来分钟, 中午给你发消息时刚落地。” 蒲晨算算时间, 中午从机场出来回他公寓然后再来她学校, 也差不多,她没往别处细想。 秦与让她回宿舍收拾一下, 晚上就在公寓住。 宿舍里没人,蒲晨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 在宿舍群里委婉措辞:男朋友来看我,我们准备出去吃饭,要是太晚了就不回来了。 卓萱:【玩的愉快。】 另两个室友起哄。 【就算很早, 也不用回来的~~】 【明天带来见见我们娘家人哦。】 蒲晨挑了一个好玩的表情包回复, 拿上背包着急去找秦与,怕他等久了。 坐上车, 秦与斜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两人紧挨着, 呼吸交错。轻轻的“咔嗒”一声,安全带系好,他没坐回去。 蒲晨推他一下,让他开车。 秦与没动, 低头在她柔软的唇上吮了一下。 一下没够,又亲了一下。 他们暑假里刚确定关系的那个晚上, 别的没干,他抱着她断断续续亲了一晚上,那天的吻或深或浅,也不得要领,第二天,蒲晨的嘴唇和舌头又麻又疼。 秦与发动车子,汽车驶离学校。 他余光看蒲晨,问她:“宝宝,你想吃什么?” 蒲晨不饿,但想陪着他吃饭,她点开手机打字,等红灯时给他看:【今晚我请你吃好不好?要吃贵的。】 她期盼的眼神望着他。 秦与满足她的小心愿,“好,那去吃火锅?” 吃火锅的话花不了多少钱,不过他在国外并不缺西餐吃,可能就想吃火锅,蒲晨随他:【地方你选。】 秦与想了想:“那就去我们公寓附近找一家火锅店,吃完了我们走回家。” 蒲晨发现他说的是我们公寓。 绿灯亮了,车里恢复安静。 每到这个时候,蒲晨总是难受又遗憾,如果她能说话,他开车时她能跟他聊聊她今天爬山看了什么风景,途中遇到哪些好玩的事。 然而现在她只能假装帮他看前面的路况。 秦与单手握着方向盘,把中控台上的手机递给蒲晨:“我收藏了一个广播剧,看简介,男主比我还有钱,打开来我也听听。” 蒲晨:“” 他的关注点总是很清奇。 蒲晨想问他,平时也有空听广播剧吗?可他现在在开车,无法看她编辑的文字。 她接过秦与的手机,输入密码,他的密码是他转到苏城上学的第一天,对她跟他来说是最特别的一个日子。 这个密码他从高一开始用,一直没有更换过。 蒲晨打开他的广播剧收藏夹,他收藏的广播剧竟然是她喜欢的一本言情小说改编。 军训那会儿,晚上在宿舍没事,夜谈会她实在插不上话,只好看小说打发时间,她当时跟秦与提过一嘴,说这本剧情不错。 小说是赵姝推荐给她,结局是HE。 没想到她无意中说的话,秦与就记住了这本小说的名字,还专门搜了广播剧陪她一起听,转移她此时此刻过于敏感的注意力。 听了三集半广播剧,汽车开到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秦与的那套公寓就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他当初选了十六楼。 他说十六还不错。 其实市中心的景观房,自然楼层高一些视野更好。 蒲晨之前来过公寓一次,记得周围建筑物长什么样,她关掉广播剧,手机电量也所剩无几,她从包里拿出充电宝给手机充电。 秦与停好车,刚从车上下来,彭靖阳打电话过来。 他锁上车,牵好蒲晨的手才接听。 “这几天忙晕了,熬了两个通宵搞项目,你发的消息刚看到。”彭靖阳的声音里透着疲惫,说话时还打了一个哈欠。 “我现在脑子迟钝转不动,等我睡一觉再跟你聊。”彭靖阳强撑着眼皮跟秦与打电话,怕一眯上眼就能睡着。 秦与垂眸看看身边的蒲晨,用英文回彭靖阳:“不急,过两天吧。” 彭靖阳没忍住打了第三个哈欠,他以为秦与习惯了说英语,一时没改过来。 他咕哝道:“你最近怎么一直在关注Owen?” Owen是AI语言领域的传奇人物。 秦与说:“我想找团队合作开发一款汉语语音合成APP。” 彭靖阳原本困得要死,被他这句话突然浇醒。 “语音合成?”他从床上爬坐起来,“语音识别这一块目前做得还有欠缺呢。”尤其是韵律处理方面,不尽如人意,发声机械化,没有一点真情实感,那就更别说语音合成。 他唯一能想到秦与想要开发这款APP的原因是:“为了蒲晨?” 秦与:“嗯。” 如果打出来的文字能转换成语音真人发声,在他开车时,蒲晨就能跟正常跟他聊天,在蒲晨的室友夜谈会时,她也能参与进去,不至于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彭靖阳问:“既然你都决定了,那接下来就是找天使投。” “用不着。”秦与说:“我有钱,自己投。” 彭靖阳:“” 好吧。 秦与说了说自己的打算:“我出钱,你找一个团队出技术,到时分成方面我们再细谈。” 彭靖阳不解:“你自己不参与进来?”他跟秦与当初都选了计算机专业,秦与感兴趣的事没理由自己不加入。 秦与:“我没时间,手头的事有点多,到时见面跟你聊,现在不方便,我跟蒲晨在一起。” “你在北京?早不说呢,我去找你吃饭。”彭靖阳说完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秦与回来是陪蒲晨,哪有时间跟他一块吃饭。 “那等你有空再给我打电话。哦,对了,我们实验室的师兄打算注册一家科技公司,你要有兴趣的话一起玩?” 秦与:“行啊,我投钱进去。” 两人约好放寒假碰面,聊了几句,秦与匆匆结束通话。 他全程说的都是英语,蒲晨听不懂一些专业术语,她抓着他的手看夜景,之后也没注意听他具体说了什么。 耳畔没了声音,蒲晨回头看他:【打完电话了?】 “嗯。”秦与把手机放在蒲晨的包里,说:“前面路口转弯有家火锅店,我吃过几次,味道还行。” 只要他喜欢就行,蒲晨这么想。 晚上吃宵夜的人不少,等了快二十分钟才有空桌。 蒲晨刚要坐下,被秦与拉起来,他示意她:“你坐里面。”他跟她并排坐。 蒲晨拿了餐单点菜,都是秦与爱吃的菜品,点好单,等锅底上来期间,她拆了一袋瓜子消磨时间。 秦与也拿了一把瓜子过去剥,他自己没吃,把瓜子仁全喂给她吃。 蒲晨推推他手臂。 “怎么了?”秦与看她,把剥好的瓜子仁塞她嘴里。 蒲晨指了指对面,她想过去坐,这样吃饭时能一直看着他,坐并排不方便看他。 可能是在一起时间久了的缘故,秦与总能猜中她心里想什么,他说:“就坐在我边上,想看我的话,等回家让你看一夜。” 蒲晨:“” 就算她能说话,她也说不过他。 服务员送来两条围裙,还不等蒲晨伸手过去拿,秦与拿了一条先给她系上。 系围裙时,秦与盯着她的脸看,“怎么有点瘦了?是不是食堂的菜吃不惯?” 蒲晨摇头,手机在自封袋里,她没拿,用嘴型跟他说:“减肥。” 秦与第一遍没看懂,“再说一遍,说慢点。” “减--肥。” 她说了四遍,秦与也耐心看了四遍。 最后一遍时,秦与猜到了什么意思,“你这么瘦哪用减肥。”他调整坐姿,跟她面对面,“今天跟你室友玩得开不开心?” “不许点头,也不能用手机。”说罢,他把她两手攥住。 蒲晨只好再次用嘴唇说道:“开心。”见到你之后就更开心了。 秦与:“你今天还没喊我名字,现在补上。”他又想起来,“昨天我们没视频,你也没喊我名字,一起补。” 蒲晨看着他的眼,说了两次‘秦与’。 秦与凑过去,在她唇上嘬了两口。 在他们无声闲聊间,锅底上来。 秦与从口袋里拿出一副蓝牙耳机,跟手机连接配对上,他把其中一个耳机戴在她耳朵里,另一个自己戴。 蒲晨扭头看他,不知道他要给她听什么。 还没等她问,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广播剧,是他们之前在车上没听完的那集。 期间,秦与把她跟他的耳机对调,怕耳朵受不了,换了一个耳朵听。 她和秦与吃同一个盘子里的菜,听同一集广播剧,安静又热闹。 吃完火锅回家的路上,他们又聊起广播剧。 秦与问她:“里面男女主的配音好不好听?好听的话,以后就听他们的广播剧。” 蒲晨实话实说:【好听,不过男主的配音还没你的声音好听。】 秦与:“那我以后多说话给你听。” 这一集听完,他关了手机,取下两人的耳机,给她揉揉耳朵,“明天上午我们睡到自然醒,在家看看电影,下午我陪你去硕与律所转转,想不想去?”他询问她的意见。 “要是不想去我们就出去逛街。” 蒲晨很是关心:【那你爸爸明天在所里吗?】 “在。”秦与拉着她往前走,“你又不是没见过他。” 她见过秦与爸爸一次,高考结束来北京玩,是秦与爸爸全程安排,还请她们几人吃饭,对她格外照顾。 蒲晨害怕见家长,但硕与律所对她来说诱惑有点大。 纠结一瞬,她还是决定过去。 回到公寓,蒲晨推开门就闻到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她脱了鞋子,赤脚去了客厅,抱起玻璃花瓶在鼻尖嗅嗅,散发芬芳的是月季花。 “有你的新拖鞋,穿不穿?”秦与在玄关那边问她。 蒲晨腾出手,对着他摆摆。 秦与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拿到卧室,去浴室给她放洗澡水,在卧室里喊她:“晨宝,过来洗澡,你爬了一天的山,今天早点睡。” 蒲晨放下花瓶,循着声音走到主卧,她在公寓里住过一次,但住的是次卧。 “今晚你跟我一起住。”秦与保证:“我不会做坏事。” 蒲晨耳根微红,她跟他之间不存在什么坏事不坏事,如果发生了什么那叫情到深处、水到渠成。 秦与拿着睡衣去外面的浴室冲澡,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时差乱掉,这会儿也有点累。 洗过澡,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秦明艺以为儿子在国外,算好了时差给他打电话,“你缺不缺什么东西?妈妈给你提前买好,临走时你带回学校,省得你再买。” “不缺,我什么都不带,拎箱子麻烦。”秦与擦着头发,去厨房倒水喝。 秦明艺原本还想跟儿子再聊两句,有电话打进来,她跟秦与说:“我先挂了,你小姨的电话进来了,可能有要紧的事。” “你忙。”秦与切断通话,小姨叫秦明晗,是母亲的堂妹,小时候他跟小姨待在一起的时间远比母亲多。 一杯水喝完,秦与正要关厨房的灯回卧室,客厅那边传来脚步声,秦与看过去。 蒲晨穿白色浴袍,袖子捋上去一半,露出白皙的手臂,依旧赤着脚,黑色微卷的长发散在肩头,没吹干。 她从卧室出来是去客厅拿那瓶鲜花。 “宝宝。”秦与关了厨房的灯过去。 蒲晨蓦地回头,刚洗过澡,她脸颊是那种通透的粉白,眼睛湿露露的。 秦与走到跟前,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他很早就想这么抱她,一直没有机会。 慌忙中,蒲晨单手勾住他脖子,另一只手紧紧把花瓶护在怀里,生怕花瓶里的水洒出来。 “要把花瓶放在哪?” 被他这么箍在怀里,她心跳彻底乱掉,故作镇定地抬起下巴往卧室那个方向努了努。 秦与看着怀里的人,她可能没找到护肤品,脸上什么都没涂,眼眸清澈,眼底似蓄着一汪泉水,里面映着他。 他偏头,避开花瓶里的鲜花,在她眼睑上亲了一下。 蒲晨呼吸一滞,不由攥紧他睡衣的衣领。 两人的气息克制又不免互相纠缠,里面夹杂着几缕花香。 鲜花挡在他们中间,肆意又碍眼。 回到卧室,秦与把她放在沙发上,他衣领被她攥得皱巴巴。 秦与把花瓶放在她那侧的床头柜上,去浴室拿来电吹风给她吹头发。 柔和的风里透着丝丝凉意,从耳边擦过,不知道是电吹风的原因,还是因为吹头发的人是他,直到吹干头发,她耳朵也不觉得烫。 蒲晨喝了几口水,上床去。 等她再去看秦与,他已经盘腿坐在床上。 房间里突然没了声。 他长臂伸过来,把她抱到腿上坐着。 蒲晨错开他的眼神,指尖无意识抠着他肩头,见不到他时日思夜想,现在人就在眼前,她突然怂了,心脏突突直跳,不敢盯着他看。 秦与环住她的腰,说:“再抠的话衣服就被你抠坏了。” 蒲晨:“” 她伸直手指,改成摩挲。 秦与看她,“在火锅店不是要坐我对面,现在又不想看我了?” 蒲晨摇头,不是不想看他。 手机在床头柜上,她够不着,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 秦与看出她的局促,跟他共处一室同床共枕的局促,他关了壁灯,房间霎时一片黑黢黢。 黑暗里,蒲晨从他怀里起身,紧挨着床边躺好。 秦与挠她,“床底要是能住人,你是不是打算睡床底?” 蒲晨怕痒,笑着抓住他的手。 “过来,靠着我睡。” 秦与把她抱怀里。 这回换蒲晨挠他痒痒,两人在床上闹作一团,抱着、亲着,不知什么时候吻已经深入。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上的变化。 秦与翻个身,侧躺在床上,把蒲晨揽怀里,不再有更亲密的动作,刚才差点擦枪走火。 等彼此都平复下来,他亲她额头,“睡吧,晚安。” 蒲晨枕在他臂弯里,这个时候她只能点头示意,要是会说话,她能在他怀里撒撒娇,跟他说几句睡前悄悄话。 然而现实不允许。 见她暂时没有睡意,秦与问:“最近有没有在追的小说?” 蒲晨用下巴在他心口磕了一下,那意思是有。 秦与开灯,“在你手机里找出来给我。”他转身,从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找出一副新的眼罩。 蒲晨都是看完结的小说,有一本才追到一半,她好奇:【你也要看?】 秦与反问:“你看到了哪一章?” 她告诉秦与:【第三十五章。】 秦与把眼罩递给她:“戴上睡觉,我读小说给你听,读你没看的部分。”他拿来一个靠枕放背后,再次关了灯。 蒲晨戴好眼罩紧挨着秦与躺下,枕在他的枕头上。 秦与靠在床头,他语速适中,声音磁性质感,认真读小说里的每一个字。 蒲晨在他怀里蹭蹭,她说他声音好听,他就用这种方式多说话给她听。 -- 次日,秦与比她醒得早,撑着额头在看她,他已经洗过澡,头发没干,身上有清新的沐浴液味道。 蒲晨嘴角上翘,抬手挠挠他的下巴。 “还要不要再睡回笼觉?” 蒲晨摇头,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一点不困。 她指尖点了点自己的手腕那里,然后看向秦与,这是在问他现在几点钟。 高中三年养成的默契,秦与捞过手机看时间,告诉她:“差十分钟到八点。” 蒲晨掀被子下床,快步去了卫生间。 她站在盥洗池前,倾身凑到镜子前,一夜下来脸上没出油。 简单洗漱过,她又回到床上。 秦与好像猜到她还想在床上再赖一会儿,他床头多了一个靠枕,半躺在那。 他问她:“想不想去逛街?逛完再去看电影。” 蒲晨摇头。 哪儿都不想去,想跟他就这样多待会儿。 秦与下巴抵在她额头上,手掌抚着她后背,两人安静相拥。 蒲晨喜欢被他这样抱着,他的怀抱能抵挡住一切自卑与茫然,他在哪哪里就是她奔去的方向。 开学至今,别人学习时她学习,别人休息时她还在学,有个室友觉得匪夷所思:“蒲晨,你怎么把大学当成了高三,天天学不累吗?” 不累啊。 多学一点离他就能近一点。 “晨宝。” 蒲晨仰头看他,还没看清他的脸,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她没有接吻的技巧可言,他给什么她就接受什么,偶尔的主动回应也是在他唇角吃两下。 秦与翻身,她便到了他身下。 同床共枕一夜,蒲晨没有了昨晚的紧张,但心口依旧起伏得厉害。 秦与的手贴着她身侧往下。 他低头,再度吻住她。 那床薄被一开始还盖在秦与的背上,裹着他和蒲晨两人,后来薄被一半被蹬到床沿,另一半早就耷拉在地板上,没人管它。 又在床上黏糊了一个多小时,两人起床。 蒲晨去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她不时拿手摸摸耳朵,滚烫,刚才秦与把她通身都亲了个遍,她脚趾差点抽筋。 箭在弦上,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放开她后他去了外面的洗手间。 洗过澡,蒲晨把头发吹干才出去。 秦与已经冲了澡回卧室,他穿戴整齐,正在整理床铺。 她站在了他旁边,脚趾紧挨着他的拖鞋,他转脸看她。 蒲晨想到之前的亲吻,无比羞赧,她用五指梳拢长发,装作没空看他。 第三十一章(餐厅遇到了母亲(一更)...) 蒲晨一直在摆弄自己的长发, 就是不看秦与。 秦与知道她害羞,没逗她。 他把被子整理好,对她说:“试试裙子合不合适。” 蒲晨这才注意到沙发背上有条长裙, 是秋冬款。 吊牌和标签已经剪下来,衣服上没有那些奢侈品牌的LOGO, 她不知道是什么品牌,也猜不透这件衣服的价格。 秦与申明:“不是我买的, 我回来前两天, 姑姑正好去波士顿出差, 顺道去我学校转了转,应该说是去陆老师的母校看看, 她知道我要回国,就给你买了裙子让我带给你。” 蒲晨忙去找来手机, 她从他刚才那番话里捕捉到了重点,【你知道我姑姑跟陆老师?】 “早就知道,高一就知道了。”他解释:“不是有意瞒着你, 陆老师当初不确定姑姑会不会原谅他, 说了怕影响你学习。” 蒲晨理解:【没关系的,我不怪你。】 她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秦与问:“陆老师告诉你的?” 蒲晨点头,她飞快打字:【你觉得我姑姑还喜欢陆老师吗?】 “应该吧, 反正没忘。”至于曾经的喜欢还剩多少,他这个外人也不确定。 蒲晨想着姑姑,又想到了自己跟秦与以后会怎样,不见得比姑姑和陆老师的结局好, 她微微叹气。 “叹什么气。”秦与对她说:“我跟你不会像他们那样。” 蒲晨惊讶地看着他,他现在好像会读心术一样, 她心里想什么他总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把时间浪费在分离上,这种事我不会干。”秦与敲敲她的脑袋,“先去试试裙子。” 蒲晨把手机塞他手里,拿着裙子去了衣帽间。 没多会儿,衣帽间的门从里面拉开。 秦与抬眸看过去,微微一怔,烟粉色裙子很适合她,衬得她柔美清纯,却偏偏又带着几分性感。 他第一次见她穿这样风格的长裙,高中时基本都穿校服,她也很少打扮。 秦与把手机给她:“记得拍一张发给姑姑看。” 蒲晨点头,【等回学校我再拍。】 在他的公寓不合适拍照。 -- 快十一点钟,蒲晨和秦与出门觅食,早饭他们用一盒牛奶和一片全麦面包对付过去,面包还是她昨天爬山时没吃完剩下的。 进了电梯,秦与在手机上找附近的美食,蒲晨站在他旁边,拽着他运动外套的衣角。 “想吃什么菜?”秦与询问她的意见。 蒲晨在他心口上戳了几下,又指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摆摆手,意思是:你选吧,我不挑食。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挑食。”秦与笑,低头咬她一口。 大概挑食的祖宗从来不觉得自己挑食。 电梯停在一楼,秦与牵着她下去。 两人还没选好去哪家餐厅吃。 走出公寓楼,秦与的手机振动,父亲的电话不期而至。 “在家吗?”何君硕问道。 秦与:“没,刚出门,准备去吃饭。” 何君硕说:“我有份资料在你那辆车上,下午要用,你把定位截图发给我,我过去拿。” 秦与觉得麻烦:“下午我去律所带给你。” “赶不上,我两点前要给对方回复,细节部分我还要再看看。” “要不我拍了发给你?” “一共八十多页,你要想拍我不拦着你。” “现在给你送过去,我还没决定去哪吃。” 何君硕中午也是一个人吃饭,“那过来吧,中午我请你跟蒲晨吃饭,吃完正好带你们去律所。” 他让秘书订了一家高档餐厅的餐位,把地址发给秦与。 蒲晨在去餐厅路上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等见到何君硕,她也没那么紧张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何君硕收起平常的严肃冷峻,说话很随和。 在他们斜前方,隔了三张餐桌的位子上,客人刚刚落座。 “姐,”秦明晗小声示意秦明艺,“姐夫也在这吃饭。”说着,秦明晗皱眉,“秦与不是明天早上才到吗?” 可是坐在何君硕对面的那人,不是秦与是谁。 秦明艺扭头看了一眼,还真是他们父子俩,秦与背对着她们这个方向,只看到他一个侧脸。 不用想,坐在秦与里面的人肯定是蒲晨。 何君硕在翻看资料,神情专注,没看到她和秦明晗。 她跟堂妹八百年出来吃顿饭,没想到就遇到了何君硕。 秦明晗:“姐夫知道秦与提前回来?” 秦明艺转身坐好,压着怒火:“他跟秦与合起伙来瞒着我。” 秦明晗握着秦明艺的手腕,“姐,消消气,说不定是秦与临时改签航班,想给你一个惊喜呢,我们换家饭店吧,别把惊喜变成惊吓。” 秦明艺反问她:“你觉得他们是为了给我惊喜才不告诉我?有什么惊喜可给的?你什么时候见何君硕这么积极要去接机?要是心里没鬼他巴不得把早起接机这种事推给我!” 秦明晗无言辩驳。 秦明艺端起水杯喝了几口,茶水无法消火。 秦与瞒着她提前回来,她不高兴是肯定的,但也算能理解,毕竟她自己也年轻过,热恋时肯定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对方在一起。 可何君硕也跟着和稀泥算怎么回事!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打给何君硕。 隔了十几秒何君硕才接听,他声音很低,问:“什么事?” 秦明艺给他挖坑:“记得明天一早要去机场接秦与。” 何君硕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跳进坑里,他淡定自若:“嗯,忘不了,明天早起的闹铃我已经定好了。” 秦明艺冷嗤:“很好。” 何君硕觉得她说话阴阳怪气的,碍于两个孩子在旁边,他不跟她一般见识。 -- 吃饭期间,秦与和何君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跟何家有关的事,蒲晨全程不用参与,落个轻松。 尾声时,何君硕忽然提及她名字,话是对着秦与说:“寒假里你跟蒲晨有什么安排?你们俩要不要去旅游度假?我让秘书提前给你们安排好路线和酒店。” 蒲晨侧目看了一眼秦与。 秦与喝完玻璃杯里最后几口果汁,跟父亲说:“寒假我还有个项目,要在北京待一段时间。” 何君硕问:“什么项目?” “AI方面的。”秦与没详细说。 何君硕对人工智能领域不了解,是个外行,他关心道:“投资有着落了?” 秦与:“嗯。”他自己投。 何君硕以为:“陆柏声给你的天使投?” 陆柏声热衷于投资互联网科技企业,这个连蒲晨都知道,她是听秦与无意间提起,说陆柏声从零二年就开始投资这类企业,十多年下来,他投资了自己一半的身家,当然,这些企业上市后,也让他的初始投资翻了百倍不止。 然而这次的AI项目,秦与没跟陆柏声提起,他避开了重点回父亲:“不是陆老师。” 到底是谁给的天使投,他没说,何君硕也没有刨根问底。 职业的原因,何君硕比大多数人要敏锐,既然儿子没找陆柏声投资,那这个项目的周期应该不短,且之后的盈利状况堪忧。 因为知道赚不到钱,才没找陆柏声投资。 父子俩又聊了几句,何君硕问秦与,跟谁合作。 秦与:“彭靖阳。” 蒲晨对AI项目也不了解,具体干什么的她不清楚,既然和彭靖阳合作,又得找人投资,那难度不小。 吃完一小块肉,她抬手抽了一张纸擦嘴角,全神贯注在听秦与跟他爸爸聊那个项目,她捏着餐巾纸一直没丢。 忽然她的一只脚被秦与轻轻踢了一下。 蒲晨抬头去看秦与,秦与也正好看过来。 他踢她是因为她左手只顾着拿纸巾,忘了跟他的胳膊肘抵在一起。 蒲晨放平胳膊,紧挨着他的手臂。 秦与见她不是很想吃了的样子,问道:“饱了没?” 蒲晨吃饱了,但盘子里还剩不少,都是刚才秦与给她夹的菜。 秦与把她的盘子端到自己面前,边吃边跟父亲聊那个AI项目。 何君硕说道:“这个寒假你要忙着AI项目,还有时间出去旅游?” 秦与:“等寒假跟彭靖阳谈妥项目,我再跟晨晨出去玩,实在不行就苏城周边游。” “费用我出。”何君硕不是开空头支票,立马拿出手机发给秘书:【下周给秦与转三百万,从我私人账户走。】 这钱说是给秦与的度假经费,其实是支持他那个AI项目。 消息发出去,何君硕站起来要去洗手间,无意间往前瞥时,愣了下,他看到了秦明艺和秦明晗。 难怪之前秦明艺给他打电话,说话时阴阳怪气,原来早就看到了他跟秦与。 去洗手间必须要经过她们旁边,何君硕只好坐下来,他招手喊来服务员撤掉餐具,又点了店里的招牌甜品。 他跟秦与说:“你们俩要是无聊,找部电影看,我看会儿资料。”他不是非要在餐厅看资料,可眼下形势所迫,不得已。 秦与觉察到了父亲的异常反应,他若无其事地看向蒲晨:“晨宝你看小说吧,我和彭靖阳聊聊那个项目。” 蒲晨拿手指戳一下秦与,【在叔叔面前,你还是喊我蒲晨吧。】 秦与叫习惯了,刚才脱口而出,他自己没意识到,答应她:“好,我记住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并不是要跟彭靖阳聊项目,而是找到父亲的聊天框:【你不是要去洗手间的吗,怎么又不去了,遇到不方便见面的人?要不要我帮忙?】 何君硕佯装翻看资料,边打字回复:【看到了你妈妈。】 秦与:“” 【我妈也在餐厅?】 何君硕:【嗯,跟你小姨两人,她们吃完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估摸就是要堵我们。】 她们旁边那条路,是他们离开餐厅的必经之路。 一直耗在这里不是办法,何君硕想了想:【找你大舅帮忙,把你妈叫回去。】 秦与给父亲泼冷水,让父亲认清现实:【我大舅最不待见你,愿不愿意帮真不好说。】 何君硕:【就是因为你大舅不待见我,让他喊你妈妈回家,你妈妈才不会怀疑是我跟你大舅串通的。】 貌似有道理。 秦与担心的是:【你要怎么说服大舅帮忙?大舅跟我妈一样,不赞同我跟晨晨在一起。】 何君硕:【我自有办法。】 秦与不再多问,只是不知道大舅今天有没有公务,他的手机十有八次打不通,都在秘书那里。 何君硕打通了这位前大舅哥的电话,他运气还不错,这会儿大舅哥还有点空接他电话。 “大哥,打扰您了。” 电话那头冷声问:“什么事?” 何君硕早习惯这个口气,秦明艺养成那种强势的坏脾气,跟她几个护短的哥哥脱不开关系。 “大哥,找您帮个忙,电话里说不方便,我们短信里聊。” “事儿不少!”电话切断。 态度虽不咋地,不过也总算愿意听听他这个忙到底是什么忙。 何君硕编辑消息,言简意赅。 交谈了五六分钟,事情圆满解决。 何君硕告诉秦与:【顶多再过十分钟,你妈妈和你小姨就会离开餐厅。】 秦与不敢置信:【你怎么劝我大舅帮忙的?】 何君硕懒得再赘述,把聊天记录截屏发给秦与。 秦与点开截图,父亲一共跟大舅说了三段话: 【秦与提前回来了,我也是上午刚知道。大哥,我跟你们一样,不希望秦与跟蒲晨交往,想让他们尽早断了。】 【就是为了这事,我把秦与教训了一顿,弄得很僵,谁知道在饭店吃饭时又看到了明艺和明晗,我怕明艺要是知道秦与提前回来不告诉她,到时又要跟秦与吵。】 【棒打鸳鸯由我来做,恶名我担着,就不要让明艺掺合进来,她跟秦与的母子关系刚所有缓和,撑不住折腾,你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明艺跟秦与闹翻。】 大舅最在乎自己妹妹的心情,一听说这个忙有利于妹妹,于是二话不说痛快答应帮忙。 何君硕解释:【跟你大舅这么说,是没有办法,不是我的真心话,我也不会棒打鸳鸯,你不用把这些话放心上。】 秦与没想到自己提前回来给父亲带来这么多麻烦,还让父亲撒了谎。 他愧疚道:【谢谢爸,给你添麻烦了。】 何君硕:【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秦与问父亲:【爸,你说句实话,你怎么看我跟晨晨?有时候会不会跟我妈和我大舅他们一样,觉得我不该跟她在一起,该找个更好的?】 何君硕:【说实话,我自己还是单身,个人问题都没解决,真没时间去想你的事。】 秦与:“” 被噎得半天没吭声。 第三十二章(陪她上课(二更)...) 实话有点扎心, 何君硕又解释一番:【也不是没时间管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跟谁在一起, 过什么日子,秦与, 那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得自己拿主意。就比如陆柏声, 他在苏城当老师, 所有人都觉得不值, 他自己觉得值就行,旁人那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秦与知道这是自己的人生, 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选择,但还是希望他喜欢的人, 父母也是喜欢的,祝福的。 蒲晨自卑又敏感,她最担心的事就是怕他顶不住家里的压力, 最后跟她分手, 即便这样,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跟他在一起了。 他想让他身边的人都能慢慢接受她, 想让她更开心一点。 何君硕:【你是不是怕我哪天被你妈给影响,反水到你妈妈那个阵营, 对你和蒲晨棒打鸳鸯?要是这个顾虑的话,你大可放心,你爸做人还没那么差劲儿。】 他和秦与又多聊了两句:【这两年律所接项目,不少是医药行业公司的上市和并购, 我每次都会跟人去打听,治疗聋哑这一块有没有突破和进展, 还得等多久。】 秦与看着屏幕上最后几行字,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矫情的话他说不出,一句道谢又不足以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那边,何君硕放下手机,这回是正儿八经开始看手头上的资料。 从始至终,蒲晨都不知道秦与拿着手机在跟何君硕聊天,她以为何君硕是跟客户沟通,而秦与在和彭靖阳聊项目。 “在看什么小说?”秦与靠过来。 蒲晨想退出当前页面,已然来不及,她点开小说首页,指指小说名字给他看。 秦与记得这本小说,她从暑假就开始看,“还没看完?” 蒲晨:【早看完了,三刷。】 “看那么多遍不腻得慌?”秦与瞄到这本小说的作者,叫“小西米”,他惊奇:“这不是我的小多肉吗?” 蒲晨还算镇定:【嗯,就是因为作者跟你的小多肉重名,看着很亲切,我才一直看她的小说。】 秦与不怀疑她的说辞,他建议:“小说看遍数多了没有什么新鲜感,你可以看看这个作者的其他小说,一个人写出来的应该是差不多类型。” 蒲晨:【作者只写了这一本。】 “小西米”这个作者其实是她自己,这个名字取自‘粟’,她是沧海中的一粟,粟拆开来就是西米。 高考结束后,晚上在家闲着无事,她舍不得高中三年的生活,于是写了这本小说。 男主身上有秦与的影子,而女主口才绝佳,后来成了一位知名律师。 这篇小说不长,一共才十一万字,她看了五遍不止,像在看她跟秦与那三年的点滴。 写得很一般,里面又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不想让秦与知道是她写的,有点羞耻。 秦与随口问道:“作者不写了?” 蒲晨:【嗯,应该三次元很忙吧。】 “甜品还吃不吃了?”何君硕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秦与:“不吃了。” 何君硕喊来服务员,把剩下的甜品打包,又道:“再给我外带一份你们包装好的甜品。” 服务员:“好的,您稍等。” 何君硕跟秦与说:“打包的甜品你们晚上回去吃,外带的那份给蒲晨带回学校。”他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 秦与知道,母亲和小姨应该离开了餐厅。 他轻拍蒲晨:“晨晨,收拾一下我们去律所。” 蒲晨点头,退出小说页面。 秦与拎着打包袋,跟蒲晨一道往外走,她周一满课,“甜品你留着课间跟同学分着吃。” 他问她:“你们上课的教室没换吧?” 蒲晨摇头,没换。 秦与能将她的课表背出来,明天上午的几门课都在阶梯教室。 他们顺利从餐厅的停车场出来,没碰到秦明艺。 -- “姐,别气了,把自己气出毛病不划算。”回去的路上,秦明晗安慰秦明艺。 秦明艺做了几个深呼吸,依旧不管用,肺在气炸的边缘。 她原打算吃过了在餐位上守株待兔,她就不信何君硕能带着秦与从窗户飞出去,千算万算没算到大哥给她打电话。 大哥平时日理万机,想见他一面都难。 听说她今天回北京了,大哥专程挤出时间回家看她,说接下来的行程满满当当,秦与回来后的家庭聚餐他无法参加。 她每次回北京都会跟大哥的秘书说一声,但十有九次大哥不在北京,今天难得大哥有时间,她总不能因为一个何君硕就把大哥晾在那,况且大哥在家的时间有限,两小时后又有公务。 秦明艺揉着眉心,越想越心酸。 “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看你气的,中午饭都没好好吃。”秦明晗拧开杯盖,给她递上温水,“怪我,去哪家饭店不好,非要去那家。” 秦明艺抿了几口水,她很少向谁倾诉,哪怕当初跟何君硕离婚,她没跟任何人吐过半句苦水。 今天不知道哪根神经被刺激到了,她跟堂妹敞开心扉:“被自己最在乎的人欺骗,被他们当贼一样防着,明晗,这种滋味你不懂。” 秦明晗苦笑:“谁说我不懂,我那次在曼哈顿的一家餐厅前看到陆柏声,他当时上了车,我来不及叫他,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来出差,他说我看错了。” 而事实上呢,那个背影就是他。 离婚至今,他还是没能忘记蒲文心。 秦明艺也是最近才知道秦明晗喜欢的人是陆柏声,这两年她自顾不暇,又忙着秦与留学的事,没空过问别人的感情。 “明晗,听姐的,陆柏声不适合你。就算家里把你们俩强绑在一起,迟早也是以离婚收场,何必呢?他值得蒲文心去爱,却不值得你付出感情,明白吗?” 秦明晗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蒲晨的关系,连带着不喜欢蒲文心。” 秦明艺:“两码事,蒲文心跟陆柏声以后怎样,跟我没关系,就算陆家最后给陆柏声选了合适的结婚对象,那我也不希望那个人是你,我不想看你往火坑里跳,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搭上自己的尊严。” 秦明晗摩挲腕表,沉默着。 秦明艺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没说话,静静喝水。 秦明晗打破沉默:“蒲文心什么时候回国?”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秦明艺刚才在看窗外,回过头来,“我们律所最近跟蒲文心她们公司没有业务往来,我也不好去跟人家特意打听。”就算能打听到,她也不会干这种事。她答应过陆柏声不透露他在苏城教书一事,也不会帮着陆家掺合他跟蒲文心的感情。 承诺了的,她就要做到。 秦明晗随意聊着:“蒲晨那小姑娘长得很漂亮?” 秦明艺客观评价:“第一次见到那小姑娘我就觉得好看,像个小仙女,当时不知道她不会说话。” 秦明晗没看过蒲晨,说:“应该长得像她姑姑。” 之后的一路上,有大半时间两人各怀心思,没心情聊天。 快到家时,秦明晗再次相劝:“秦与提前回来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别闹得不开心。” 秦明艺不置一词。 这回她跟何君硕没完。 -- 第二天早上,确切说应该是凌晨四点半,秦明艺驱车来找何君硕,她有别墅区的门禁,将车径直开到何君硕别墅门口。 秦明艺对何君硕的怨气由来已久,累积了十几年,昨天他瞒着她秦与提前回来只是个导火索。 她停车熄火,拨了何君硕的号码。 何君硕声音透着没睡醒的沉哑:“我知道今天去接秦与,不用催。” 秦明艺:“我在你别墅外,跟你一块去接儿子。” “秦明艺你干什么?”何君硕因为心虚,忍着没有发火,语气听上去跟平时无异:“秦与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一个人去接还不行,用得着那么多人伺候?” 秦明艺心道,你再装也没用,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你电话别挂,现在就来给我开门。” 他只有一部手机,家里没安装固话,只要不挂电话,他就没法通知秦与,她倒要看看,他还能使什么招。 何君硕提醒她:“明艺,我只是你前夫,现在天还没亮,你贸然进来,觉得这样合适?” 像是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彻底浇醒秦明艺。 跟何君硕离婚后,她向来有分寸,每次联系,能一句话说清楚的,她绝不会再多废话第二句。 这两年何君硕一直单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没再一个接一个的交女友,她就默认了他现在还是单身。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时候出现在前夫家门口,还理直气壮地让对方开门,的确很不合时宜。 “不好意思,要是你现在有女朋友,我打扰到你跟你女朋友,那我道歉,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昨天被气昏了头,一夜没睡。”关于为什么生气,她没挑明。 电话里安静数秒。 “我十分钟下楼。” 何君硕打开手机扬声器。 秦明艺听到电话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还有水龙头里的流水声,应该是何君硕在洗漱。 秦明艺主动切断通话,看着二楼亮灯的那个房间怔神。 从昨天到现在,她到底在气什么? 是气秦与不把她这个妈放眼里,连一点尊重都不给她,还是气何君硕根本不把她当回事,从来不考虑她的心情? 心口梗着难以名状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秦明艺这么早过来找何君硕,并不是真的要跟他去机场,儿子早就回来,到哪里去接?她只是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逼着他跟她道歉,不然她心底那口恶气没法出。 然而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没必要,也没意思。 秦明艺给他留言:【你去接儿子吧,我上午约了人,万一从机场回来堵车,我赶不上。】 她把手机丢在副驾驶,发动引擎。 这个时间点,路上没多少车,途径的住宅区,只有零星的几户灯火,白色跑车在浓浓的夜色里疾驰而过。 别墅里,何君硕穿好衣服,手表还没来得及戴,先拿起手机,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他点开秦明艺给他的消息,看完后不由蹙眉,只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现在是四点四十五,他拿上车钥匙下楼。 何君硕习惯早起去律所,不管冬天还是夏天,他最迟六点钟到办公室,这个习惯在十四年前就养成,那会儿他刚跟秦明艺离婚,醒来家里冷冷清清,很不习惯,律所成了排遣清冷的不二选择。 汽车从主路拐向律所大厦,何君硕看到了律所楼下那辆熟悉的车牌,还有倚在车门上的身影,他缓缓踩下刹车。 初冬的早上,空气里浸着冷冽,秦明艺下车没穿外套,两手不断搓着胳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路开到了律所。 自从离婚,她很少再来硕与总部,除非有重要会议。 冷风吹得她打颤,秦明艺打开门坐回车里。 隔着车窗,何君硕目送白色跑车的尾灯消失在视野。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秦明艺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火气没地撒准备拿律所开刀。 -- 天亮时,秦与收到父亲的消息,说昨天餐厅那件事在母亲那应该暂时翻篇,至于母亲会不会秋后算总账,这不好说。 父亲又把今天早上母亲去别墅的事情三言两语也跟他说了说。 秦与当时在去蒲晨学校的路上,开着车没空看消息,到了学校他才点开手机回复:【我妈现在除了忙工作,剩余的精力都放了我跟晨晨身上。】 何君硕:【体谅你妈妈一点吧,她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个适当放手的母亲。】 秦与回:【没怪她。爸你忙吧,不说了,我马上进教室。】 何君硕:【这么早就到了蒲晨的学校?】 【嗯,过来陪她一起上课。】踩着上课铃声,他推开阶梯教室后门,教室里几乎坐满,只有后面两排还有几个空位。 秦与在一个男生旁边坐下,翻开手里的笔记本。 男生看他没带书,把书本打开到要讲的那页,放在桌子中间,用手机反扣在上面压着书角,以防书自动翻页。 秦与跟男生道谢。 后排的女生没见过他,很确定系里没有这么帅的男生,她们窃窃私语,眼神就没离开过他身上。 秦与坐直,目光在前排找人,他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蒲晨的侧脸。 他支着下巴,上课期间一直看蒲晨,她微微仰头看着投影大屏,不时做笔记,嘴巴偶尔吮裹一下,跟高中时一样。 第三十三章(你能不能黏着我一点儿...) 课间, 蒲晨从包里拿出昨天从餐厅带回来的甜品,甜品形状各异,精致可爱, 她把甜品盒递到卓萱跟前,让她挑选。 卓萱不爱甜食, 但被这些甜品的样子萌到,她随便挑了一个, “这也是你男朋友带回来的?” 蒲晨:【在饭店吃饭时多买了一份。】 卓萱今天没看到秦与, 问道:“你男朋友回学校了?” 蒲晨:【还没, 今天好像去他外公家。】 秦与没跟她说今天什么安排,她乱猜的。 课间闲着没事, 她刷了刷朋友圈,看到赵姝的最新一条动态, 五分钟前赵姝po了九宫格照片,并配文:【男朋友角度的美照~】 但可惜,照片里没有出现男朋友的身影。 她私发给赵姝问她是不是有了男朋友, 正准备要恭喜她。 赵姝秒回:【(呲牙)(呲牙)(呲牙)是我们宿舍几个人出去玩互相帮忙拍的。】 蒲晨:【以为你有了男朋友, 正替你高兴。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隔了好一会儿,赵姝才回复, 模糊着重点:【那你就先替我高兴着,有男朋友应该也是很快的事了, 我们四个人就我是条单身狗,彭靖阳也有女朋友了呢,听说是某市的高考理科状元,厉害吧(憨笑)】 蒲晨不知道彭靖阳已经交了女朋友, 她跟彭靖阳没什么联系,上次发消息还是九月份军训时, 那时又晒又累,互相吐槽了几句。 难怪彭靖阳十一假期没回苏城,原来是留在北京陪女朋友。 她想念高中的那几年,她们四个人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的日子。 她跟赵姝说:【等寒假回去,我们找个时间聚聚。】 赵姝不想再聚,也不想再看到一些人,以前的时光是回不去了,何必纠缠不忘。 她岔开话题:【我们学校放假早,到时我去北京玩几天,正好接你回来。】 蒲晨:【等我们系考试时间下来我告诉你,考完你就过来吧。】 直到和赵姝结束了聊天,她手里的那块甜品还没吃完。 “我去倒水,给你带一杯。”卓萱伸手问蒲晨要杯子。 蒲晨:【我跟你一起。】 她收起甜品盒放桌洞,拿上杯子跟卓萱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到了外面走廊上,两人并肩去茶水间。 教室后门边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路过的人纷纷看他,还有人一步三回头,他却好整以暇地盯着走过来的蒲晨看。 蒲晨和卓萱在聊天,两人不时看手机,没注意到秦与。 眼瞅着蒲晨从面前走过去,他被无视。 “晨宝。” 蒲晨以为自己幻听了,在她偏头看过去的一刹那,愣在原地。 她双眸圆瞪,下一瞬,眼里的诧异被惊喜挤走,最后只剩下见到他后难以言表的欢欣,她嘴唇嘟了一下,无意间的撒娇她自己都没觉得。 秦与从她手里抽走水杯,“今天陪你上课,给你倒水。” 蒲晨介绍卓萱给他认识。 打过招呼,卓萱冲蒲晨抛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笑着走开,不做电灯泡。 蒲晨还在云雾里飘着,【你今天不用陪家里人啊?】 秦与:“你不就是?” 蒲晨扯一下他的衣服,【好好说。】 秦与看她,无奈笑了:“我就是在好好说,你不是我家人那是谁?” 可能是因为刚才吃了甜品,蒲晨口腔里甜丝丝的。 他们一路上旁若无人,沉浸在两人的世界里,说着毫无营养却又乐在其中的对话。 倒了水回来,秦与把蒲晨送到座位,还没到上课时间,他站在蒲晨桌前,拿她的笔玩。 蒲晨催他:【你回后排座位吧。】 她跟秦与现在就是放映厅里的电影幕布,后面那么多人的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成了电影画面。 秦与不慌不忙:“还有三分钟才上课。” 他不急着回自己位子是有原因的,阶梯教室太大,人又多,并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他跟蒲晨在一起,他在蒲晨桌前多站一分钟,看到他们的人就越多,他得让所有男生都知道,蒲晨有男朋友。 直到最后一分钟,秦与才回自己的座位。 “你跟你男朋友,当初是谁追的谁?”待秦与走远,卓萱问蒲晨。 她从来没有八卦别人感情的习惯,今天见到秦与本人,有被他的颜值和气质震撼到。 蒲晨想了想才回:【没有谁追谁,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因为我自卑,所以都是他主动。】 卓萱喟叹:“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第二个这样的男生。” 蒲晨:【肯定有。】 她觉得陈远洋就挺好的。 “诶,蒲晨。”坐她后面的女生戳戳她肩头。 蒲晨转身,是她们系另一个班的女生,经常一起上课,算是认识。 “你男友是我们学校的吗?”女生好奇打听。 蒲晨:【他在国外上学。】 女生一副了然的表情:“看来学姐说的没说。” 蒲晨疑惑:【什么没错?】 女生解释:“哦,前天中午我们在食堂看到你男朋友,大二的学姐说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帅哥,反正不是我们学校的。” 蒲晨一脸茫然,前天中午在食堂看到了秦与?不应该呀。 她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消息,秦与提醒她:【宝宝,老师来了。】 蒲晨来不及问那个女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忙转身坐正。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正喝水润嗓子。 她把手机放桌洞,打开笔记本。 蒲晨所有的动作都落在秦与的眼里,他喜欢看她上课时的各种表情和小动作。 “你是我们系花的哥哥?” 坐他旁边的那个男生打断他思绪。 男生做了自我介绍,他跟蒲晨同系不同班,叫冯逸。 “?”秦与反应过来:“系花是蒲晨?” 冯逸吃惊:“你还不知道?” 秦与的确不知道,他觉得蒲晨应该是校花。 冯逸说:“我们系里都这么喊她。” 言外之意,蒲晨是系里公认的长得最好看的女生。 秦与转着手里的笔,“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蒲晨她哥?” 冯逸:“我刚听别人说了句。” 课间时,秦与不在教室,班里女生叽叽喳喳议论,说坐在他边上的帅哥是蒲晨的哥哥。 一开始他以为秦与是别的系学生过来旁听,上节课从头至尾秦与听得很认真,还适当做了笔记,没想到是过来陪蒲晨。 “你跟我们系花长得有点像。”冯逸说。 秦与:“长得像那是因为有夫妻相。” 冯逸:“!!” 秦与接着道:“我是她男朋友。” “”这乌龙闹的。 这时冯逸的手机响了,是坐在他前排的女生发给他,女生刚刚听到了他和秦与的对话,然而这条提醒的消息还是来的迟了。 【他是蒲晨男朋友!】 冯逸:【你们不是说是蒲晨的哥哥?】 前排的女生叹气:【弄错了,听到他是来陪蒲晨上课的,我们就以为是她哥,她舅舅帅的惊为天人,有这样一个哥哥不是很正常?谁知道这么帅的直接秒杀我们校草的男生竟然找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女朋友,我们下巴都被惊掉了好不好。】 “不好意思啊,我没搞清楚。”冯逸跟秦与道歉。 秦与客气道:“没事。” 他心里想的却是,原来还是有人不知道蒲晨有男朋友。 “这排最后一位男生来回答。” 老师话音刚落,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向秦与,先前没看到秦与的女生都在跟周围人打听,系里什么时候转来这么帅的男生。 直到此刻,秦与本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隔着一条过道,旁边的女生小声提醒他,说老师让他起来回答问题,她又把那个问题说给秦与。 秦与缓缓站起来,在脑子里迅速组织语言。 老师提问的问题,他有一定的知识储备,足以应对。 这半年他对国内外法律知识的了解,应该超过了他们法学专业大一的大部分学生,他国外那边的公寓里,书架上有一半是法律方面的书籍。 隔着那么多人,蒲晨屏息凝望秦与,他运气可真好,第一次蹭课就被老师喊起来,约莫是颜值惹的祸,老师应该是看他面孔生才提问他。 不过就算回答不上来,老师也不会为难他。 就在所有人都不抱希望时,秦与侃侃而谈。 他声音好听,这是大多数女生的关注点,至于他回答了什么内容,无人在意。 在秦与回答问题时,老师频频点头,待他回答完,老师示意他坐下,问:“你是哪个班的?学号报给我。” 老师找出点名册,打算给秦与的平时表现加分。 秦与:“老师,我不是法学院的。” 老师翻点名册的手微顿,原来是过来旁听。 合上点名册,他顺口问秦与:“那你是哪个学院的?” 秦与想着要编一个什么学院给应付过去。 这时坐在中后排的蒲晨的另两个室友很自豪地说道:“老师,秦同学不好意思说,人家学校太好了,自己说出来有点炫耀的意思。” “老师,秦同学是麻省理工计算机科学与工程专业的学霸,爱好是法学。” “哈哈哈。”班里笑声不断,没人相信秦与在麻省理工上学,以为蒲晨的两个室友是在开玩笑缓和气氛。 毕竟麻省理工离他们太远,它离哈佛近。 老师也把蒲晨室友那番话当成一个玩笑,没往心里去,他猜测秦与是其他学校法学院的学生,人家既然来认真旁听了,他总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给人家留一点面子。 课堂气氛调动起来,他接着往下讲课。 这节课下课,蒲晨她们换到了另外一间阶梯教室,还是在一楼。 她找到之前坐在她后面的隔壁班女生,问她是不是前天中午就在学校食堂看到了她男朋友。 女生讶异:“诶,你不知道啊?” 蒲晨摇头:【那天我跟室友去爬山,傍晚才回来。】 女生羡慕:“你男朋友脾气可真好,等你这么长时间。” 想到秦与是那天上午到学校,等了她七八个小时,却被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去,蒲晨愧疚感丛生,她拿着手机去找秦与。 他还是跟冯逸坐在最后排,正在翻看冯逸的课本。 蒲晨站到桌边,拉拉他衣袖。 秦与沉浸在书本内容里,这才抬头,声音温和:“是不是水喝完了?” 蒲晨:【没喝完,还有半杯。】 她在他手背上挠挠。 秦与知道,这是示好的意思,“怎么啦?” 他将书扣在桌上,把玩她手腕上的手链,这是他送她的成人礼礼物。 蒲晨:【那天让你等我那么长时间。】 秦与跟她对视,应该是她哪个同学认出他,跟她说了。他说:“也不算等你,我正好在车里倒时差。” 蒲晨想补偿他:【下次你来看我,提前跟我说,我去接你。】 秦与答应她:“等放寒假回来,你去接机。”他拿起书扬扬,“趁还没上课,我看看讲过的内容。” 这就是她跟学霸的差距,他过来陪读也一板一眼丝毫不敷衍。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蒲晨感觉好像又回到高中时的时光,她跟秦与坐在同一个教室,看同一块黑板,记不同的笔记。 最后一节下课铃响,蒲晨转头去找秦与,靠后门的那个位置早就没人,这一幕让她突然想到他高一刚转来的那段日子,他总是第一个走出教室。 “我先走啦。”卓萱跟她挥挥手,单肩背着背包快步走出教室。 蒲晨也没在教室耽搁,拎着水杯出去找秦与。 走廊上都是人,她一眼望去没看到他。 蒲晨刚走了两步,“晨宝。”她胳膊被一只手攥住。 她回头,秦与贴着墙边走过来。 大波的学生从楼梯上下来,人头攒动,似千军万马往食堂冲去,汹涌的人群也没能将他们冲散。 出了教学楼,嘈杂声瞬间被空旷的四周稀释,蒲晨才能听清秦与说什么,“晨宝,你冷不冷?” 蒲晨:【还好,我外套厚。】 秦与把她外套的帽子拉上去给她罩在头上。 他原本想直接揽着她肩膀,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她男朋友,但路上都是刚下课的学生,她肯定不好意思,他只好想了这一招,把她帽子戴好后,他用手掌给她压住帽子,以防被风吹掉。 这样的动作落在别人眼里,比单纯的搂着肩膀要甜蜜亲昵。 蒲晨扭头看秦与:【不用一直压着帽子,今天没什么风。】 秦与在她脑袋上揉了两下,然后故意拉下帽子,“你看没有风你帽子也照样掉。” 蒲晨:“” 她笑了。 秦与把她帽子给戴好,不再用手压着她发顶,问她:“你手冷不冷?” 不等她回答,他拎起她的手,直接揣在他外套口袋里,说道:“宝宝,你能不能黏着我一点儿?” 第三十四章(这么快就亲完了...) 蒲晨也想黏着秦与, 但古怪的心理障碍还没克服。 自卑被深深刻在了骨子里,让她无法随心所欲。 去食堂的这一路,她的手一直插在秦与的兜里, 好几次她想握着他的手跟他一起揣兜,最终只敢在心里想想。 食堂里用人山人海形容也绝不夸张。 别人去食堂打饭, 都是哪个窗口排队的人少去哪个窗口,秦与不一样, 他反其道而行之, 哪里人多他就在哪排队。 且不慌不忙, 很享受排队的样子。 他身高显眼,再配上无可挑剔的长相, 往那一杵,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蒲晨想站在他身后, 安安静静做个排队打饭的路人甲,然而秦与不许,抓着她手腕让她跟他并排站。 被那么多人盯着看, 蒲晨焦灼不安。 【我们换个窗口吧, 这边人多。】 秦与振振有词:“人多证明这个窗口的菜好。” 蒲晨禁失笑。 【秦与。】 秦与盯着自己的名字,怔了怔。 她从来没有单独编辑过这两个字给他看, 这一瞬他自动带入了她的语音。 蒲晨接着打字:【好多人看我们。】 秦与笑说:“我就怕他们不看。” 蒲晨:“” 被他这么紧张着,她心里别提有多甜滋滋。 她还是跟他实话道:【没那么多人追我的, 就你把我当成宝。】 秦与看着她:“你本来就是。” 他直白的言语比周围探究的目光更让她无措。 秦与不再说话,拿手机发给她:【晨宝,你得慢慢习惯我是你男朋友,不再是你同桌了。另外, 你以后发消息给我时,可以多打几遍我名字。】 他又重复一遍放学路上跟她说过的那句:【能不能多黏着我一点儿?】 -- 蒲晨黏人时的样子被室友看到, 当晚八点多,夜色深重,她跟秦与两人在宿舍楼旁边的小路上,路灯昏暗,是情侣每晚分开前亲亲我我的首选之地。 白天时秦与不满意她不黏着他,现在周边没多少人经过,蒲晨主动环住他的腰,贴在他怀里,她仰着脑袋,下巴在他心口有一下没一下蹭着。 “别蹭了。”运动外套的布料不柔软。秦与腾出一只手用手心捧着她下巴,“蹭着疼不疼?” 蒲晨没那么娇惯,摇头。 秦与单手拉下外套的拉链,内搭是一件黑色的卫衣,料子相对柔和,他握着她脑袋把她摁在他胸口,“好了,现在可以蹭了。” 蒲晨弯了弯嘴角,将整个侧脸都靠在他身上。 秦与双臂把她牢牢困在怀里,他用下巴磕她的发顶,道:“你这样我看不到你了,抬头。” 蒲晨只好再次仰脸,秦与低下头来,和她鼻尖相触,已经分不清谁和谁的鼻息。 “我下次回国可能得一个月后。”他说。 蒲晨略点了下头,表示知道。 就在她点头的一瞬,两人的唇擦过,沾着彼此的体温。 那个似有若无的吻像羽毛贴着心头掠过,缱绻旖旎。 秦与逗她:“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蒲晨佯装听不懂他的话。 秦与说:“一个月后才能见面,那能不能亲我三十下?一天一个吻不算多。” 蒲晨眨了眨眼,两人的睫毛互扫,她朝旁边歪了下头,找到合适的角度,含了一下他的唇瓣。 那一瞬的酥麻感涌到了每个手指的指尖。 他身上的味道随着她的呼吸入肺 一下,两下,她在心底默数。 同样在数数的还有秦与,在数到三十时,他觉察到蒲晨顿了下,就在他以为她亲满了三十下要撤时,她的唇再次覆过来,多亲了他两下。 秦与欣喜的便是这最后两个吻,那样虔诚又小心翼翼。 他假装不知,“这么快就亲完了?够没够三十?可不许偷工减料。” 蒲晨点头,她眼里带笑,仔细瞧的话还有一丝心虚。她偷偷多亲了他两下。 以前她不理解,为什么宿舍楼下每晚都有很多对情侣,明明成天在一起,可一到晚上说再见时,在那站半天还是依依不舍。 现在她懂了。 腻歪到八点半,蒲晨松开秦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你快回去吧,太晚了你姥姥会担心你。】 从学校到他姥姥家要两个多小时车程,遇到堵车说不定要三个小时。 【到家我们手机聊天。】 秦与想多陪她一会儿,蒲晨不让,拉着他的手往汽车那边走。 “那我先送你回宿舍。” 蒲晨:【我想送你。】 她央求的眼神看着他。 秦与妥协,捏捏她的手指。 汽车停在不远处,走路不用两分钟。 秦与坐上车,滑下车窗,“宝宝,过来让我抱一下。” 蒲晨靠近驾驶座,他长臂从车窗里探出来,紧紧拥住她,“等我开车离开,不许哭,你要是哭了,我看不到没法哄你。” 蒲晨辩驳:【我不是小哭包。】 秦与笑笑,不拆她的台,暑假他去国外上学,她送他去机场,等他进去,听说她后来眼睛都哭肿了。 他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宝宝再见。” 蒲晨跟他挥手,眼底全是留恋。 车子缓缓离开,秦与从倒车镜里看她,她边摆着手,脚下又不自觉往前迈了几步。 他开得很慢,旁边走路的人一个个从他车边赶超上来。 然而开再慢汽车还是到了拐弯口。 汽车尾灯转过去看不见,蒲晨怅然若失,眼圈不禁发红,刚刚她还在秦与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个小哭包呢。 回到宿舍,三个室友都在。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除了卓萱,另两个室友起哄,说刚才在宿舍楼下看到了娇软美人。 蒲晨拿手扶额,想到那个画面她自己也不好意思。 在书桌前安静坐了几分钟,她收拢思绪,打开电脑跟爸爸视频聊天。 蒲万里很快接通视频,调整镜头。 视频里传来嘈杂的声音,爸爸身后不时有其他人乱入镜头,蒲晨仔细辨认爸爸所在的地方,这是巷子里一家生意很好的火锅店。 【我和你们陆老师出来喝酒聊天。】说着,蒲万里把自己的啤酒杯在手机前晃晃,放下杯子后又跟女儿说:【我最多喝两瓶,不多喝。】 蒲晨笑,带着点儿撒娇:【你们趁我不在家,偷偷出来吃火锅。】 蒲万里也笑,【等你放假回来,爸爸请你吃。】他跟女儿说:【和你们陆老师打声招呼。】 随后,镜头切换到陆柏声那边,他穿着黑色衬衫坐在爸爸对面,这位众人眼里的男神,在她家的修车铺和这片烟火气息里,走下神坛。 “秦与回去了?” “” 看来什么都瞒不住陆老师,蒲晨坦诚:【嗯,今天在学校陪我上了一天的课。陆老师您怎么知道秦与刚回去?秦与跟您说的?】 陆柏声:“他在朋友圈里分享了一张不知道哪年拍的风景照,还特意开了定位,显示是在你们学校,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跟你在一块。” 蒲晨别开脸笑了,她还没来得及刷朋友圈,不知道秦与发了动态。 最后的话题绕不开蒲文心,陆柏声现在说起蒲文心不用再拐弯抹角,“你姑姑具体哪天回来,你知不知道?” 蒲晨:【姑姑没说,她最近很忙,项目接近尾声,天天加班开会,我跟姑姑两天没视频了。等下次我问姑姑她什么时候的航班。】 陆柏声:“不用了,你问了她反倒多心,我自己找人打听。”他已经很久没给过她惊喜。 蒲晨没再耽搁他跟爸爸吃火锅,自觉结束视频。 她还记着陆柏声在开头时说的话,点进朋友圈看秦与发的动态。 秦与PO了一张初冬的风景照,是她们高中学校里通往小卖部的那条路,只有这么一张照片,没有任何配文。 这条朋友圈的小心机就是开了定位,让人知道他回国来看她。 秦与从不在朋友圈晒她,而是把她的照片设置成他朋友圈的封面。 点赞了这条动态,蒲晨退出微信,打开相册翻看这几天跟秦与在一起时拍的照片和视频,她相册里的照片都是和秦与这几年相处的点滴。 “蒲晨,明早你还去不去图书馆?”卓萱问她。 明天上午她们没课,以往她们俩都会去图书馆看书刷题,不过秦与回来了,她不确定蒲晨有没有时间。 蒲晨点头,【去,明早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搁下手机,从包里找出一份英语六级真题,开始计时做题。 隔壁床的室友看见蒲晨刷题,被小小刺激了一下,她叹口气,默默关掉正在看的真人秀节目,从书柜里拿出一本崭新的刚买不久的英语四级真题试卷。 小半年没摸英语试卷,不少单词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而蒲晨和卓萱早就开始刷六级试题。 蒲晨还没做完试卷,有语音进来。 秦与问她:“宝宝,你在干嘛?” 蒲晨:【在宿舍。】 “那跟我视频。” 蒲晨:【你不是在路上吗?好好开车。】 她消息还没发出去,秦与的视频邀请已经进来,蒲晨只好接通。 秦与把手机对着四周扫了一圈,“我停下来到便利店买水,没在开车。” 这次是用手机视频,蒲晨无法打字聊天,只能听他说。 秦与仔细看她的眼睛,不红,没有哭过的痕迹,他这才放心。也可能掉的眼泪不多,现在早就干了看不出来。 这会儿没哭就好。 去便利店买水只是一个幌子,他把车停在路边是为了跟她视频,他怕在他离开后她偷偷掉眼泪,这样他能及时哄她。 回到姥姥家,家里人还没睡,姥姥姥爷和母亲都在客厅看电视。 秦明艺板着脸,看他进别墅只是掀了掀眼皮。 打过招呼,秦与在姥姥旁边坐下,“不是让你们不要等我,早点睡的吗?” 姥姥拿了一盒牛奶给他:“只是看上去在等你,其实呀,是我跟你姥爷今天咖啡喝多了,睡那么早压根儿就睡不着。” 秦与笑:“您别说实话呀。” 他从随身带来的背包里拿出几样礼物,是他特地给姥姥和姥爷挑选。 当然也有母亲的一份。 秦明艺对他提前回来这事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勉为其难收下礼物。 是一瓶限量款香水,算是投其所好。 也许是因为秦与用心准备的这份小礼物,她的愠怒消了一半。 姥姥催秦与去洗澡睡觉,“有话我们明天慢慢聊,有的是时间。” 等秦与上楼,她数落女儿:“你也真是的,板着个脸扫不扫兴?他去看蒲晨你就让他去,年轻人恋爱了不都这样,你当初跟何君硕恋爱那会儿” “哎呀,妈--”秦明艺无奈打断:“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您就别提了行不行。” “你嫌我烦了吧,秦与也肯定嫌他妈妈烦。” “” 秦明艺被内涵到心梗,偏偏她又不能回怼自己的母亲。 姥姥:“你可别耷拉着一张脸,我跟你爸看着都难受,明天上午你跟我去逛街,给秦与买几件冬天的衣服带回去,他在学校忙,肯定没时间给自己买衣服。” 秦明艺瞅着手里的香水,“买了他也不带,嫌等行李箱麻烦。我十二月份可能要过去出差,到时我买给他。” -- 十二月中旬,北京下雪了。 蒲晨还没完全适应北京的冬天,风大,又冷又干燥。 晚上从自习教室出来,看到外面雪花洋洋洒洒,地上落了白皑皑的一层,她顾不上刺骨的冷风,拿出手机拍了一小段视频发给秦与。 她鲜少打扰他。 【北京下雪咯。】 【你那里冷不冷呀?】 秦与看过小视频,回她:【冷啊,和你那差不多冷。】 【宝宝我等会儿再跟你聊,今天我妈来波士顿出差,刚从机场接她回来,我先把我妈安顿好。】 蒲晨:【我不着急,你先忙。】 秦与说:【是我着急跟你视频。】 “把衣服穿上,别着凉。”秦明艺从车里拿出羽绒服给秦与。 秦与刚穿上,另一个手机响了,是大学同学打来的电话。 外面实在太冷,秦明艺推着行李箱上楼。 这处公寓是何君硕大哥家多年前购入,何家的公司在波士顿有研发中心,他们过来出差偶尔会入住,秦与到这边上学后,常住这里。 十几分钟过去,秦与还没上来,秦明艺走到窗边往下看,儿子还在楼下打电话,她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物品,箱子里一多半是给秦与带来的东西,还有几本工具书。 书房的门敞开着,她把几本书送过去。 这是秦明艺第一次来公寓,秦与开学时是何君硕送他过来,她当时手头有案子,那几天开庭,她抽不开身。 站在书房门口,她环顾一周。 书房的布置跟她想象中差别很大,各种小礼品和小物件占了其中一个书柜的两层,不用想,这是几年来蒲晨送给秦与的礼物。 书桌上放了三张摆台,一张是蒲晨的单人照,一张是他跟蒲晨在高三教室里拍的毕业合照,还有一张是他和蒲晨暑假旅游时在景区拍的照片。 落地窗边并排摆着几盆绿植,室内温度适宜,它们在冬日的晨光下,苍翠欲滴。 苏城的公寓里也有几盆差不多的绿植,还有一小盆多肉,都是蒲晨送给他的,他当宝贝一样养着,当初他恨不得能带着那几盆绿植漂洋过海。 来这里上学后,他怕她这个不靠谱的妈忘记给绿植浇水,于是把那几盆绿植和多肉寄养在物业那里。 听物业管家说,他隔三差五打电话询问绿植长势,很是上心。 秦明艺收回视线,走到书桌前把手里的书放桌角,这才看到他桌上摊着一本法律专业书,她眉头微皱,再去仔细看他的书柜,法律方面的书籍几乎占了一半。 她随手拿了一本翻看,上面还有认真记在旁边的备注,是秦与的笔迹,越往下看她心口越闷,气管被人攥住了一般。 秦明把书原样放好,抱起她带来的几本书疾步离开书房,就当她从来没进去过。 二十分钟后,秦与跟同学打完电话又跟蒲晨视频过,上楼来。 而秦明艺此刻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吐司还剩最后一口没吃完,一杯牛奶见底,盘子里的草莓只剩两三个。 秦与脱了外套过来,看餐桌上的早餐过于简单,“妈,有龙虾卷要不要吃?” 秦明艺:“这个够了。” 她若无其事道:“你堂哥也在波士顿出差,打电话给他中午一起吃饭吧。” “行啊。”秦与拖出一张椅子坐下,给何楚尧发消息让他忙完过来。 “妈,我让你带的几本书带没带来?”他问母亲。 秦明艺指指客厅沙发旁边的行李箱:“在箱子里,有一本不是你要的那个版本,等我回去再给你淘。” “不用,差不多就行。”秦与过去拿书,行李箱立在那里,没有动过的样子。 秦明艺吃完盘子里最后三个草莓,起身收拾餐桌,“你整理箱子吧,我在飞机上没睡好,补两个小时觉。” 洗好餐具归位,秦明艺回了客房。 然而两个多小时过去,一分钟也没睡着。 秦明艺把眼罩推上去,盯着天花板走神,想到秦与现在把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放在了法学上,她就胸闷气短。 总怕他再一个脑热,去攻读法学学位。 她不敢往下想。 自从秦与转到苏城,似乎一切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她眼看着他越走越偏。 来波士顿前,母亲在电话里再三叮嘱她,让她见到秦与别拉着脸。她尽量心平气和了,秦与瞒着他提前回去那件事她自己翻篇,给予理解。 可现在他又一门心思攻法学,到底几个意思? -- 中午十二点半,何楚尧姗姗来迟。 秦明艺敷过面膜,化了精致的妆,脸色看上去没那么憔悴。 好不容易聚一次,她不想扫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所有情绪隐藏。 “二婶,好久不见。”何楚尧这些年习惯了喊秦明艺二婶,即便她跟何君硕离婚多年。 秦明艺笑笑:“是好久了。” 她认真想了想:“快三年了吧?” 何楚尧:“差不多。”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沙发旁边踢一脚正在打游戏的秦与,“吃饭去。” 吃饭的地方定在两公里外的一家连锁餐厅,也是何家的产业之一,由何楚尧负责运营,本来何家长辈没抱希望,他是出了名的爱玩,不务正业,没想到被他经营得上了规模。 有何楚尧调节气氛,一顿饭下来其乐融融。 秦与对他们的聊天内容不感兴趣,起身去了洗手间。 何楚尧不傻,早就发现二婶跟秦与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和气,这母子之间一旦过于客气,那肯定就出了问题。 趁着秦与不在,他问秦明艺:“秦与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我来收拾他。” 不提还好,提了后秦明艺就压不住火气,“秦与现在一半心思都在法学上,他是打算去隔壁学校的法学院攻读JD学位?!” 既然二婶都知道了,他也没必要再瞒着,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说服二婶同意。 他主动揽过责任:“那些书都是我帮秦与借来的,后续我也在找人给他写推荐信。哈佛法学院可是我做梦都想去读的,我也一直想攻读JD学位,可惜资格不够。秦与有这个本事,这不是好事吗。” 秦明艺看着何楚尧,不敢置信:“他还真要去攻读法学学位?” 何楚尧:“” 合着二婶不知道呀。 刚才二婶那么准确地说出秦与想要攻读的学位,他还以为二婶是知道了秦与的想法,原来那句话有歧义,二婶是问句,是气头上的话,结果他听成肯定语气。 看着二婶脸色变了又变,他自知失言。 秦与之前交代过他,不要跟家里提起他想攻读法学的事情。 没想到被二婶破防,他一个不留神把秦与给卖了。 何楚尧不遗余力补救:“是我推荐秦与,要是有时间就攻读一下法学学位,对他以后事业的发展没坏处。” 秦明艺但笑不语。 何楚尧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我跟他说,既然来都来了波士顿,就两个大学都读读。” 他话锋一转,拿自己举例子来转移秦明艺的不满:“这条街上除了我们家餐厅,还有两家餐厅很有名,我每次来出差,都要把另两家餐厅吃一遍,也不枉费来了一趟。这个道理我经常灌输给秦与,大概他领悟了我话里的精髓,才想把两所大学都读一读。” 秦明艺:“” 何家的人,还真是热衷于吃,什么都能跟吃扯上边。 第三十五章(秦明艺约蒲晨见面...) 秦与从洗手间回来, 觉察到母亲和堂哥之间诡异的气氛,尤其是堂哥的尬笑,比哭都难看。 可能是刚才他们聊到了父亲, 母亲将父亲挖苦一通,堂哥只能笑脸相陪。 他这么想。 总之, 他没往自己身上联系。 当天晚上,秦与接到何楚尧的电话, 何楚尧问他现在说话方不方便。 秦与在敲代码, 打开免提, 心不在焉道:“还行,说吧。” 何楚尧吃一堑长一智, 生怕再祸从口出,于是在进入正题前先问:“二婶在旁边吗?”他必须要确认好, 不能再掉进坑里去。 秦与的指尖落在键盘上,闻言微顿,堂哥话里有话, 他暂时放手头上的活, 靠在椅子里,问堂哥:“到底什么事。” “二婶在旁边的话, 我晚点打给你。” “你说吧,我妈早就睡了。” 秦明艺时差混乱, 明天还跟客户约了见而,晚上吃过饭问他要了褪黑素,早早回了自己房间。 何楚尧确定二婶不在旁边,这才放心。 他把中午在餐厅的那个节外生枝三言两句说给堂弟, 自责道:“二婶知道了你想攻读法学,怪我一时大意。” 秦与沉默一瞬, 无奈地干笑。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这事还真不怪何楚尧,母亲应该是看到了他书房里法学方而的书,她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只是不确定而已。 但他哪能放过敲何楚尧竹杠的机会,“我在这边不管待几年,饭你请。” 何楚尧感激堂弟的大度:“这个好说,我亲自给你做都行。” 秦与煞有其事道:“我要是拒绝你的好意,你肯定内疚。”他故作勉为其难:“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经常来给我做家常菜。” 他强调:“是家常菜,不是西餐。” 何楚尧深吸一口气:“物质上补偿你不行吗?” 秦与:“关键是我不缺钱呀。” “”何楚尧笑着认栽:“行啊,谁让我是你哥呢。” 可他连切菜都不会的人,怎么做家常菜? 何家旗下的餐饮也有中餐厅,是何楚尧为了满足自己的味蕾,在他常去出差的几个城市都开了中餐厅,波士顿也有两家。 何楚尧自己是不可能下厨的,他跟秦与商量,“我专门给你请个中餐大厨,你想吃什么随便点,那肯定比我做的好吃,我的厨艺实在没眼看。” 秦与婉言拒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你这什么毛病。” “被人捅伤后留下的后遗症,我胆小怕死,我还有晨宝要照顾,更得惜命。” 当年秦与在校门口被捅伤,差点连命都丢了,何楚尧再混账也不会拿这个事开玩笑,既然秦与说了是后遗症,他不再探究到底真假。 吃喝现在都是次要,他更关心:“二婶知道你要攻读法学,会不会收拾你?” 秦与反问:“你说呢?” 至于母亲要等到什么时候找他算账、怎么算,他不得而知,现在猜也猜不到。 母亲对他跟蒲晨交往一直在隐忍,忍了快三年,而每个人的忍耐总是有限的。即使没有今天这事,他跟母亲之间的雷迟早要暴。 “不说了,我这个码农不比你们老板时间多,没空闲扯。”秦与挂电话前使唤堂哥:“明天过来给我做麻辣龙虾吃。” 何楚尧:“” 秦与挂了电话,把手机丢一边,投入到代码里。 -- 隔周的周六,蒲晨跟平常那样早起去了图书馆,同行的是卓萱。 时间还早,阅览室的人不多,稀稀拉拉分散在各个角落。 蒲晨找了几本最新一期的法学类期刊翻看,刚翻了两页,手机上有人找她,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 她接了也无法说话,于是挂断。 随即有短信进来:【蒲晨你好,我是秦与妈妈。】 蒲晨眼皮倏地一跳,这条毫无征兆的信息打乱了她的呼吸。 很快,电话再次进来,蒲晨只好接听。 “蒲晨,我是秦阿姨,没关系的,你听着就行了,我现在在你们宿舍楼下,你起没起床呀?要是没起也不着急,阿姨在楼下等你。”似乎顿了半秒,秦明艺补充说:“对了,秦与不知道我来看你。” 蒲晨明白这话的意思,让她不要跟秦与说。 “那阿姨先挂了啊。” 屏幕渐渐黑下去。 蒲晨还没回神,胸腔里“咚咚咚”,越跳越快,像乱掉节奏的鼓声,让她心神不宁无法思考。 还是卓萱的声音让她回到现实,问她发什么呆。 蒲晨吞咽了一下,拼命挤出一丝笑:【哦,我男朋友的妈妈来学校了,她刚从我男朋友那回来,可能是给我带了东西。】 卓萱替她收拾桌上的东西,“那还不抓紧去,你高兴傻了吧。” 蒲晨也希望自己是高兴傻了,可秦与没跟她提过他妈妈要过来,而且秦明艺是瞒着秦与来找她,肯定不是什么惊喜。 她怕自己错怪了秦明艺,在回宿舍的路上一直迫使自己要往好的方向去想,但感觉在自欺欺人。 图书馆离宿舍区有一段距离,她走几步又小跑几步,到了半路才想起来跟秦明艺说一声:【阿姨,我在图书馆,您得多等等。】 【这么早就去图书馆了呀,不着急,你慢慢走。】秦明艺的回复里似乎带着一种惊讶的语气。 也许惊讶她为什么周末不睡懒觉。 快到宿舍区,她远远看到了一辆京牌白色跑车,张扬又凌厉,跟秦明艺身上的气场很契合。 秦明艺应该是看到了她,轻踩油门迎过来,快到跟前,秦明艺滑下车窗,微笑着说:“外而冷,到车上来。” 蒲晨从车头绕到副驾驶座,对着秦明艺浅浅笑了下,算是打招呼。 她脱下羽绒服,抱在怀里坐上车。 “周六没睡个懒觉?”秦明艺尽量去打破车里的尴尬。 蒲晨从羽绒服口袋里找出手机,点开手机又发现这个动作多余,秦明艺在开车,哪有功夫看她打了什么字。 她摇摇头给予回应,但秦明艺在看左边的倒车镜,根本不知道她摇了头。 车厢里只剩沉默。 秦明艺行驶到马路上才有空去看一眼蒲晨,小姑娘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她后知后觉,开车时跟蒲晨聊天是件不可能的事。 不知道秦与是怎么解决这个难题,这几年他又是怎么做到对蒲晨的耐心始终如初,她很困惑。 爱情的所谓保鲜期,在秦与那里已经保鲜了三年。 “我们到外而找个咖啡馆,阿姨请你喝咖啡。” 蒲晨依旧是点头,她能做的只有摇头或是点头这两个重复又枯燥的动作。 她偏头看向车外,忽然不知道自己置身在哪,又在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 秦明艺找了一家路边的小咖啡馆,店里刚营业,她们是第一波客人。 心照不宣,她和秦明艺都往里而走,在最靠边的位子坐下。 秦明艺还没吃早餐,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份草莓巧克力松饼。 蒲晨不饿,只点了一杯咖啡,加糖加奶。 她把羽绒服放在旁边的位子上,如今跟秦明艺而对而坐着,紧张感陡增,这一路过来,她还是没能调整好心态。 已经紧张到麻木。 秦明艺还在看餐单,问道:“要不给你点一份冰淇淋?看上去不错。” 蒲晨:【谢谢阿姨,不用。】 要不是知道秦明艺的年龄,又是秦与的妈妈,‘阿姨’两个字她实在喊不出口,喊姐姐才没有违和感。 秦明艺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彰显着一种略带锋芒的优越感。 而这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将她们划分开,中间那条分界线泾渭分明,是她怎么努力都跨不过去的。 其实秦与的气质跟他妈妈很像,只是后来,他在她跟前变得温柔,那些锋芒再也瞧不见。 秦明艺把餐单放一边,琢磨着以怎样的开场白才合适,其实不管多漂亮的开场白,最后都殊途同归。 蒲晨像砧板上待宰的鱼,秦明艺却迟迟不挥刀,她身心备受煎熬。还不如手起刀落给她个痛快。 【阿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秦明艺不忍去跟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来那些弯弯绕,今天跟蒲晨坐在这里,她已经在瞧不起自己。 “秦与以后打算攻读法学。”她选择了最直白的开场,没说那些无用的铺垫。 从蒲晨错愕的眼睛里,她判断蒲晨并不知道秦与以后的安排。 “自从知道后,我这十来天没有哪天能睡好,没有办法了,阿姨才来找你。”秦明艺看着蒲晨,“你也了解秦与,他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他为了你放弃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专业,我这个做妈的不甘心,他现在肯定说不后悔,但以后呢?” “他自己不喜欢律师这个职业,打小就不喜欢,说得上是讨厌。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你们陆老师,连他都知道。” 蒲晨花了半分钟才理清头绪,她低头打字:【阿姨,您放心,我会劝他放弃攻读法学,专注深造自己喜欢的专业,我保证。】 秦明艺的话还没说完,她艰难道:“蒲晨,阿姨并不完全是这个意思。” 蒲晨攥了攥手机,讪讪收回去。 秦明艺张了两次嘴才说出来:“高中那会儿我怕影响你高考,我知道高考对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对你跟秦与,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你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也适应了大学的生活。”后半句话,尽在了不言中。 蒲晨听得懂,也知道后半句是什么:她现在有了这么好的平台,一大半是秦与的功劳,秦与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再自私的成为他的拖累。 秦明艺:“你不知道秦与对你有多好,这几年他又为你付出了多少。” 蒲晨:【我知道,阿姨,我知道的。】 秦明艺尽力控制自己的语气,也谨慎措辞:“他也得有他的人生呀,他以前的规划就是在那边定居,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和他爸都没要求他一定要进何家的企业,更没要求他要掌管公司。他现在突然脑热,他还年轻,不知道冲动的后果是什么,可我是过来人,我没办法不制止他这种草率的行为。” 闷了须臾。 “不瞒你说,我也不甘。” 蒲晨明白秦明艺的不甘,不甘秦与找了她这样不能说话的女朋友。 秦明艺再度开口:“当初秦与转学到苏城只是个意外。” 蒲晨知道要不是那个特殊原因,他不会去苏城。 他也是她生命里的意外,可她过于贪恋,舍不得跟他分开,甚至有时她会想,以后没有了秦与她要怎么办呢。 秦明艺呼口气,偏过头看窗外,“蒲晨,不是你不够好,是阿姨这个当妈的太贪心了,总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得这么好,又这么优秀,不该是这样的人生和婚姻。这几年我不是没说服过自己,可最后还是不行,我过不了我自己心里那关。” “我很抱歉,来找你不是给你下马威,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我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也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类母亲。” 秦明艺还是没看她,“秦与对你那么好,那你也为秦与考虑考虑好不好?我不是让你现在就跟秦与分开,尽量在大二开学前吧,不然他的精力都放在了法学上,自己的专业要落下了。” 蒲晨用力抠着手指,伴随着一阵疼痛感,疼痛感让她清醒。 她继续打字,眼里浮了一层水汽。 她把快速打好的一段字递过去,秦明艺回过头。 【阿姨,大学四年我会努力的,以后在工作上也绝不拖秦与的后腿。说不定过些年,我声带就有希望治好呢。】 秦明艺看完,偏了偏目光,不再看蒲晨。 原本还想跟蒲晨说的一些话,到了嘴边她又悉数吞下,说出来除了增加伤害,什么也改变不了。 之后是沉默。 蒲晨的自尊与卑微被无尽的沉默一寸一寸凌迟着,她仿佛能体会当年姑姑的心情。 这时服务员送来咖啡和巧克力松饼。 秦明艺示意她:“尝尝咖啡怎么样。”她低头吃自己的草莓巧克力松饼。 蒲晨把屏幕上的字一个个删去,多说什么都无益。 咖啡是什么味道,她没尝出来。 从咖啡馆出来,秦明艺要送她回去,她拒绝了,没说理由。 但她想,秦明艺应该能明白她这个时候的心情,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秦明艺没勉强,她坐在车里从前档玻璃看着那个无助的、单薄的身影越来越远。 蒲晨抹了一把眼泪,才看清前而的路。 冷风吹得枯枝簌簌作响,吹得她脸生疼。 忽而,蒲晨顿下脚步,挣扎半刻,她撒腿往咖啡馆那个方向跑。 秦明艺的车已经缓缓驶离,她只看到一个车尾。 边跑着,她拿出手机给秦明艺打电话。 秦明艺接听,问:“蒲晨,什么事?” 发现问了也白问,她把车靠边停,“你发短信给我说。” 她没等来蒲晨的短信,却从倒车镜里看到那个拼命狂奔的身影。 这孩子是不要命了,跑那么快。 到了车前,蒲晨扶着车窗,上气不接下气。 刚才跑得急,跑岔气了,心口疼得厉害,她忍着疼,点开手机颤抖着手指打字。 这么冷的天,她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后背也是。 蒲晨把编辑好的一段话递给秦明艺看,【阿姨,有些话还是要当而跟您说清楚,我不想秦与误会。您并不知道我跟秦与有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也可能有一天,我跟秦与感情淡了,会分开,他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生活,那个时候我一定会祝福他的。可现在我们感情这么好,我是不会伤害他跟他莫名其妙地分手,我还是想努力跟他在一起。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我会努力的,总会有办法的。阿姨,抱歉。】 秦明艺从屏幕上抬眸,盯着蒲晨的脸看,她眼底全是碎裂的脆弱,偏偏在一片脆弱里又夹杂了坚韧和倔强。 蒲晨收回手机,掉头离开。 回到宿舍,室友都不在。 蒲晨用冷水洗脸,稍作缓和,她拿出英语六级试卷,从听力做起,做到第二大题时,她填了一个B,豆大的眼泪砸下来,模糊了刚写的答案。 她吸吸鼻子,拿纸巾蘸干眼泪,接着做题。 一套试卷做完,上而一大片斑斑点点的水渍。 对好答案,订正过,蒲晨又用冷水洗了一遍脸。 她照照镜子,眼睛红肿,又酸又胀。 快到吃午饭的时间,秦与发来消息:【宝宝,在不在宿舍,现在方便视频吗?】 蒲晨现在很想看到他,但眼睛肿成这个样子,他又要担心。 她只好撒谎:【不方便,文字聊行吗?】 秦与以为她在食堂或是路上,【那视频开了后我不跟你说话,就看看你。】 蒲晨找不到理由敷衍,再搪塞下去他肯定要怀疑她遇到了什么事,反而会弄巧成拙。 【我刚掉眼泪了,说了你不许笑。】 秦与着急道:【怎么哭了,晨宝你怎么了?】 蒲晨的鼻子又是一阵发酸:【没怎么。】 她找了一个牵强却又没有比这个再合适的理由:【这几天做题做累了,昨晚找出赵姝之前一直说好看的小说看,就是开放式结局那本,今天上午看完了大结局,不知道以后男女主还能不能再遇到。很难受,没忍住就哭了。】 秦与发来视频邀请,她接通。 “给我看一下哭成什么样了。” 蒲晨拿手捂住一只眼,只露出一只给他看。 秦与笑了,无语又心疼:“下次不许看悲伤结局的小说,听到没?” 蒲晨一个劲儿地点头。 秦与舍不得多说她:“晚上我再跟你视频,你现在用热毛巾敷一下,不然眼睛不舒服。” 正合蒲晨的心意,她就怕待会儿一个没出息再哭出来,点头应下来后直接切断了视频。 几分钟后,秦与的消息进来:【你眼睛那么红就不要去食堂吃饭了,我给你点了外卖,到了后你出去拿。宝宝,以后别哭了好不好,隔着这么远,你一哭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蒲晨的眼泪唰唰往下掉,她回:【听你的,以后肯定不哭了。】 秦与问她,那本小说的男主女为什么最后没在一起。 蒲晨还是高中时看过那本小说,几年过去她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剧情,只记得是开放式结局。 现在她也没心情编剧情,只好敷衍秦与:【原因挺复杂的,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她不说的话,他都不知道从哪方而入手开导她。 但能让她哭鼻子的,应该是产生了共鸣,代入感很强。 秦与安慰她:【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男女主没在一起,那只是一本小说。哭过了吃顿大餐,心情好一点儿。晨宝,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想着,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分开的。】 蒲晨:【嗯。】 隔了几秒。 【秦与。】 秦与忙回:【宝宝,我在呢。】 蒲晨擦干眼泪,做个深呼吸,表明决心:【我也不会跟你分开的,我现在好多了,以后不哭了,只看HE结局的小说。】 直到秦与给她叫的外卖到了,他们才互道晚安。 此时,秦与那边快凌晨,他收起法学工具书去洗澡。 冲过热水澡爬到床上,这是一天里最放松的时间,他靠在床头刷朋友圈。 他习惯刷朋友圈是怕错过蒲晨的动态,然而蒲晨就像个霸道总裁,万年不发一条朋友圈。 秦与刷到了赵姝的动态,她永远是朋友圈里最活跃的那一拨人,今天又上传了九宫格,有几张是她自己的自拍,还有几张是她朋友工作时的照片。 他跟赵姝私聊:【你朋友是做配音工作的?】 赵姝:【你那边是半夜吧,怎么还不休息呀。】 【那是我宿舍同学,没工作,照片是摆拍的,我投资了一家工作室,今天过去有事,跟我室友一块去的,她觉得好玩就拍了几张照。】 秦与问:【什么工作室?】 赵姝:【一家文化发展公司,业务都是跟二次元有关,最近买了几个小版权在制作广播剧。】 她高考没考好,在家哭了好几天,爸爸心疼她,给了她五十万让她出国旅游散心,她没那个心情,哪都不想去。 一个机缘巧合她结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小姐姐,几个小姐姐今年大学毕业,她们自己创业搞了一家工作室。 她把那笔旅游的钱加上自己的小金库,全部投了进去,做周转资金。 秦与考虑之后,问:【还缺钱吗?】 赵姝倏地坐直,她正在食堂吃中饭,放下筷子专心跟秦与聊起来:【肯定缺呀,就因为资金短缺,只能买一些小版权,各方而都要精打细算。秦老板,你这是准备投资?(星星眼)】 秦与:【嗯,不过有条件。我投资的钱一部分要用来买我指定的版权,制作成精良的广播剧,赚了钱我们平分,赔了算我的。】 还有这样的好事,赵姝忙不迭说好,又问:【你要买什么小说版权?】 秦与:【作者叫小西米,她目前就一部作品。】 小西米?赵姝作为资深小说迷,实在没听过这个作者。 她好奇:【作者是你家亲戚?】 秦与:【不认识,晨宝喜欢看小西米的小说,她今天看了你高中时看过的一部开放式结局小说,哭得稀里哗啦,小西米写的是大团圆结局。】 赵姝恍然,原来秦与是为了满足蒲晨的喜好才决定投资。这份狗粮从太平洋另一边撒了过来。 秦与交代她:【别跟晨宝说。】 赵姝发过去一个‘你当我傻’的表情包。 工作室的业务她很少过问,她把秦与的名片推给老板。 第三十六章(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秦与很快收到一条添加好友的验证信息, 对方是赵姝工作室的老板,通过验证后,两人语音电话沟通了半小时, 聊得很愉快。 老板说尽快拟一份投资协议给他,细节方面慢慢磨合。 结束通话, 秦与才看到赵姝二十分钟前回他的消息: 【晨晨现在的泪点怎么变这么低了,那本小说她高一暑假看时还说不虐, 她更喜欢开放式结局, 觉得男女主以后会更好的在一起, 而不是现在的将就。这是被你惯的越长大越孩子气,爱掉眼泪了(笑而不语)】 秦与心里一沉:【那本小说晨宝以前就看过?】 赵姝回:【对啊, 当时是暑假第一天,她看了一个白天加一个通宵, 看完我们俩还讨论了半天剧情呢。】 秦与意识到哪里不对,胸口坠着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越发强烈。 明明早就看过那本小说, 她却说刚看。 她哭成那样, 应该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要是蒲万里那边有什么情况, 陆柏声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他,而不是通知蒲晨。 可能在学校受了委屈, 也可能跟他有关。 他急需确定一件事。 家里的事他不想到处声张,只会让人看笑话。 琢磨片刻,最妥帖的办法是让父亲帮忙。 秦与找出父亲的号码,当即拨出去。 何君硕在午休, 睡得正香时被人打断是很不爽的一件事,脑袋昏沉但还能勉强算出儿子那边的时间, 此时是凌晨零点四十。 “大半夜你怎么还不睡,什么事?”不爽归不爽,何君硕还是坐起来接儿子电话。 秦与不打算再瞒父亲,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父亲,包括他本科毕业后打算攻读J.D.学位。 何君硕揉着眉心,最后无奈“呵”一声,改专业还有遗传不成? 秦与已经做好了被父亲劈头盖脸数落一通的打算,然而预想中的训斥和责骂迟迟没来。 “喂,爸?” 何君硕暗暗叹口气,“听着呢。” 秦与:“我以为你会凭着你律师的三寸不烂之舌拿人生大道理来说教我,让我死了攻读法学学位的心。” 何君硕问他:“说了你会听吗?” “不会。” “那不就结了。” 何君硕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万不得已他怎么可能提早好几年告诉他以后的打算。 被这通电话搅合的彻底没了困意,他掀被子下床。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秦与:“你能不能帮我确认一下,我妈今天上午有没有去晨晨的学校?看一下我妈的行车轨迹就行。” 他话音落,电话那头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何君硕洗过脸才问:“蒲晨是不是今天有什么反常?” 和聪明人打交道,省时又省力。 “嗯,眼都哭肿了。”秦与后悔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她的异常,竟然真的信了她哭成那样是因为看小说所致。 他当时没多想还基于对母亲的信任,无条件的信任,他信母亲就算不满意他跟蒲晨在一起,那也顶多会找他算账,从他这里下手,而绝不会私下去找蒲晨,因为母亲当初就瞧不上陆柏声的妈妈私下处处找蒲文心的茬,让蒲文心没法安生。 对陆柏声妈妈的行为,母亲深恶痛绝。 谁知道几年过去,母亲变了。 从母亲知道他要攻读法学那一刻开始,他的心莫名悬着,但始终还抱着一丝侥幸,母亲说不定采取冷处理。 这一回,他失算了。 母亲非但没冷处理,还用他意想不到的方式来解决。 电话那头,何君硕洗过脸从休息室出去。 这个季节用冷水洗脸,人能瞬间清醒理智。 何君硕靠在沙发里,说道:“你妈妈在北京不假,她究竟去没去找蒲晨,我现在也不好肯定。” 沉思之后,何君硕决定:“这样吧,这事交给我处理,不管你妈妈去了学校还是没去,你都别再插手。” “不可能!” “秦与,信我一次不行吗?” 秦与不是不信父亲,只是蒲晨哭成那样,他心里难受。 何君硕说:“既然你决定了要跟蒲晨长久下去,那总不希望她跟你妈妈闹得很僵,见面跟个仇人似的,是不是?蒲晨肯定也不希望。” 秦与没说话。眼前全是蒲晨哭肿了眼的模样。 何君硕试图让儿子冷静,“蒲晨要不是为了你着想,她早就告诉你你妈妈去找她了。退一步,就算你现在跟你妈去大吵一架,最后能解决什么?” 解不解决问题是次要,他得让母亲知道他的态度。 何君硕想让他明白:“秦与,男人遇到麻烦,首先得解决麻烦,你要找你妈妈理论,等回来当面理论。如果你在电话里跟你妈吵崩了,你能保证她不会再去找蒲晨?” 秦与无法保证,有些事一旦开了头,有一就有二。 何君硕:“眼前要紧的是让你和蒲晨都安安心心为你们自己的小目标去努力,而不是整天心情乱糟糟的。你要分清主次。” 这几句话触动到秦与,他不能让蒲晨天天患得患失。 何君硕叹气:“你真要不在乎你妈妈,你当初也不会听她的话转到苏城。你现在要做的是,怎么让你在乎的人,对另一个你在乎的人好。” 秦与问:“你打算怎么办?” 何君硕分析给他听:“你妈妈那个人,就算她去找了蒲晨应该也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在能补救的范围。” 秦与没搭腔。 何君硕就事论事:“你可能不了解你妈妈,她就是脾气不讨人喜欢,但刀子嘴豆腐心,让她多跟蒲晨相处,感情是处出来的,说不定几年下来,最后变成她记挂蒲晨,最后催着你们结婚的是她。这样蒲晨也多了一个亲人,多好。” 秦与觉得好笑,让母亲主动跟蒲晨相处? 那比让她跟父亲复婚都难。 他委婉道:“爸,你中午是不是喝酒了?” 何君硕听得出儿子在反讽,不满:“我脑子没糊涂。” 秦与:“那你怎么尽说糊涂话!我妈现在巴不得我跟晨宝分手,她怎么可能愿意跟晨...晨晨相处。” 何君硕说:“那就是我的事了。做了二十年律师,不至于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秦与给他泼冷水,想让他清醒清醒,别自信过了头,“我妈也是律师。” 何君硕不以为意:“她没我道行深。” 秦与:“......” 父亲很少主动往自己身上揽事,尤其还是跟母亲有关,秦与即使对父亲的想法没抱一丝希望,但也没再推辞父亲的一片好意。 能让蒲晨安心,不再胡思乱想,不管什么方法他都愿意试试。 秦与让父亲早点弄清楚,到底是不是母亲找了蒲晨,万一不是,那应该是蒲晨在学校受了很大的委屈,不然她不会哭成那样。 “爸,如果不是我妈的原因,到时你帮我去学学看一下怎么回事。” 何君硕应下来,他催儿子早点休息,挂了电话。 在沙发上走神片刻,何君硕起身,坐到办公桌前,电脑屏幕休眠,微弱的电流声也听不见,他随便动了几下鼠标,屏幕霎时亮起。 强烈的蓝光照在他脸上、眼底。 儿子要攻读法学,他万万没有想到。 事关蒲晨的心情,秦与肯定心急,何君硕没再耽误,回神后,他联系秦明艺。 秦明艺接他的电话永远都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何Par,什么事?” “私事。”他说。 除了儿子,秦明艺想不出他跟她还有别的私事。 她语气有所缓和:“秦与怎么了?” 何君硕不答反问:“你今天早上去找蒲晨了?” 似乎是肯定的口吻。 秦明艺正在吃草莓,忽而眉头紧皱,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尖。 她拿手撑额,缓解舌头传来的尖锐刺痛。 “怎么啦?”坐她对面的秦明晗小声关心道。 今天她跟秦明晗约了吃饭,服务员刚把餐具撤掉送来一个饭后果盘,那个草莓也是她吃的第一个草莓,谁知道这么倒霉就接到了何君硕的电话。 “是不是哪不舒服?”秦明晗又问。 秦明艺连忙摆手,电话那端何君硕还在等她回答。 谁都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她再跟何君硕卖关子说没去蒲晨的学校,就显得愚蠢。 她没否认,问道:“秦与跟你说的?” 何君硕:“秦与让我帮忙证实一下,他发现蒲晨情绪不对劲。” 简单一句话,把所有她想知道的答案都告诉了她,秦与已经怀疑她找过蒲晨,而蒲晨没有把早上她们见面的事情告诉秦与。 秦明艺拿餐巾轻拭嘴角,问:“你打电话来是什么意思?” “不希望你跟儿子闹翻的意思。” “呵。”秦明艺讥笑。 她早就过了听花言巧语的年纪,上次他帮着隐瞒儿子提前回来的那笔账,她还给他记在那呢。 他所谓的好心,不过是替儿子当说客。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 何君硕没空跟她闲扯,他直截了当:“从秦与高一到现在,明艺你扪心自问,你跟儿子对弈的这几年,除了让他心里更叛逆,还起到了什么正面效果?” 一句话堵得秦明艺哑口无言。 何君硕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这么多年的律师我看你是白当了。” 秦明艺下意识辩驳:“我这叫医不自医!” 说完她又后悔,她跟他那么客气做什么,就应该直接一句“关你什么事”把他给顶回去。 “我这个律师是不是白当了,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何君硕不跟她抬杠,他始终记着他此通电话的目的:“不管怎样,你现在已经知道这条路错了,你还要一条路走到黑?” 秦明艺拒绝承认,她走错了路。 可今天中午,她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吃饭的时候,不管秦明晗说什么,她都提不起兴趣。 而这顿饭也是她主动约的秦明晗。 何君硕言辞恳切:“明艺,你肯定也不想跟儿子闹成陆柏声和他母亲那样,那咱们换个方式不行吗?” 人很难拒绝别人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时的好意,哪怕这个好也许只是流于表面。 秦明艺也不例外。 所以在何君硕说出陆柏声和他母亲时,她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得换个行之有效的方法?毕竟这条路她已经看到了尽头,秦与不可能跟她妥协,而蒲晨亦不愿意配合,她再往前走就是条死胡同。 在儿子面前,她不愿让步,也心有不甘。 秦明艺慢慢冷静下来,不再冷嘲热讽:“洗耳恭听。” 何君硕对症下药:“你反正经常来北京出差,以后每次过来,你就去找蒲晨吃饭,看看她,算是和解。你说你一个见过世面的律师,去威胁一个不能说话的小姑娘,你自己觉得过不过分?” 秦明艺没吭声。 她从蒲晨学校回来到现在,心里头一直不舒服,特别是想到蒲晨那个无助迷茫的背影,还有最后蒲晨拼命追她汽车的那一幕,强烈刺激着她。 何君硕继续:“你既然爱秦与,那你试着爱屋及乌,接下来几年你花点时间跟蒲晨相处,撇去所有偏见去对她......” “不是,何君硕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秦明艺打断他。 这么荒谬,亏他想得出来。 何君硕说:“我正常,你也没疯。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再去找漏洞回击?我再次质疑你的专业水准。” 秦明艺:“......” 她严重怀疑何君硕就是找这个机会来奚落她。 何君硕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不跟蒲晨接触你怎么去了解她到底跟秦与合不合适?全凭你心情?律师最忌讳感情用事。” “只有你这个当妈的拿一颗平常心去对待孩子的恋情,秦与自己才能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现在天天想着拆散他们,他那个叛逆心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绝不会向你认输。” 只有跟客户沟通时他才会一次性说那么多话。 何君硕抿了几口水,接着说:“你想为儿子好你得好到点子上,信我的,别再插手了,让秦与尽快回到正轨上,说不定等他冷静下来,发现法学并不合适他。” 中间有几秒的停顿。 他表明自己的态度:“要是三年后秦与还是坚持攻读法学,那一定是他深思熟虑过的选择。我完全接受他不盲目的决定。” “明艺,我跟你比儿子多活了二十多年,不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哪条路是对的吗?” 秦明艺耐着性子听完他这一席话,然而无动于衷。 她得让他认清一个事实:“何君硕,你自己就是现成失败的例子,你打算再让儿子走一遍你的老路?” 这话何君硕不爱听,什么叫他是失败的例子? 他质问:“你觉得我当初为了你选择学法律专业是失败?” 秦明艺没回应他的质问,她心里头隐藏了十多年的情绪,今天被抽丝剥茧,那种不适感侵袭了五脏六腑。 那是他失败的过去,何尝又不是她失败的人生。 她那边好一会儿都没声,何君硕自顾自道:“我当初选择当律师,我父母完全尊重我的意见,也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秦明艺能体谅何君硕今天来当说客,他想给秦与最起码的尊重,就像当初他的父母对他那样。 离婚后,他们第一次将过去拿到台面上掰扯。 当年何君硕都能舍弃他父母给他在国外铺好的路,跟她一起回国创业,她们两家又是门当户对,结婚了还有了秦与,可最后怎样? 还不是离了。 所谓的爱情,不过如此,她没想到何君硕自己跌了跟头还是不长记性,非要由着秦与来。 秦明艺问他:“何君硕,这些年你有没有后悔过?” 冷不丁提到最初,即便有心理准备,何君硕内心还是有波动。 他问:“后悔什么?” 秦明艺的指尖还撵着餐巾布,成了她宣泄汹涌过往的道具。她跟何君硕都不是喜欢活在回忆里的人,所以离婚后,他们各自又恋爱再婚。 认识他们的人不敢置信,他们能将曾经剥离的那样彻底,彻底到他们的婚姻好像是两家联姻的产物,失去了也没什么可惜。 然而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挣扎着从过去抽离,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后悔离开了你的家人跟我回国,后悔当了律师。” 何君硕和她说话时永远理智在线:“秦律师,你的逻辑思维呢?谁后悔的事还让自己孩子再来一遍?” 秦明艺不想跟他争辩,因为不想再提她跟他的以前。但不得不承认,何君硕的这通电话,让她原本坚持的一些想法产生了动摇。 她跟秦与的博弈,明显是她输了,可她不愿放弃,试图最后一刻翻盘,而现在何君硕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不可能再翻盘。 何必再徒劳。 刚挂上电话,秦明晗把果盘推到她跟前,让她吃几个草莓消消火气。 秦明艺现在已经不气,她捏了一个放嘴里,草莓酸甜可口,但她没那个心境去品尝,放任自己肆意走神。 秦明晗不知道何君硕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不过堂姐前后态度的改变却显而易见。 她问:“姐夫给你支了什么高招?” 秦明艺咽下草莓,简单转述何君硕的想法。 秦明晗笑:“你还真打算听姐夫的啊?” “不是听不听的问题,是我没有更好的法子。”这是秦明艺的无奈之举,她始终有个顾虑:“你也知道我跟秦与之间那道裂痕有多大。” 虽然他们都避而不谈,但裂痕一天没修复它就横在那里一天,时刻提醒着她,儿子曾经因为她的原因,差点连命都没了。 她害怕逼秦与逼得太紧,强行让他跟蒲晨分手,他又像高一时那样破罐子破摔,彻底放纵自己。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所以,她想试试何君硕说的法子,看看能不能真的摒弃对蒲晨的固有偏见。 秦明晗挑了一个最大的草莓给她:“你准备什么时候找蒲晨和解?” 秦明艺现在没有心情考虑这些,刚找过人家,立马又去跟人家和解,她自己面子上过不去,总得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 她含糊其辞:“再说,最近没空。” 秦明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其他没再说什么。 她没想到堂姐真要试着去了解蒲晨。 -- 经过几个小时的平复,到了下午蒲晨的心情趋于平静,在用冷热毛巾交替敷过眼睛后,基本消肿。 另外两个室友是本地人,周末回家去了,宿舍只剩她跟卓萱。 她眼睛哭肿的事,卓萱没有多问她半个字,给她足够的时间来自愈,下午卓萱也没有提出去自习教室,而是默默在宿舍里陪着她。 一度很难过的时候,她找出高中写的日记看。 那种青涩又酸涩的滋味,她记忆犹新。 【今天是秦与转来的第十一天,我没能管住自己,每个课间都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后又去茶水间接水,每次出去都心虚,就怕有人看出我是为了看秦与才一趟又一趟出去进来。一个课间我从后门走两次,从他旁边经过了两次。】 【今天是秦与转来的第二十二天,今天是我值日,我问爸爸要了一条新的吸水方巾,带到学校当抹布,把外面的护栏台擦了好几遍,秦与课间就喜欢趴在那打游戏。】 【今天是秦与转来的第一百九十五天,秦与把我的校牌别在他校服上,没想到被值周的老师发现了。】 【今天是我暗恋日记被发现的第三百六十四天,也算是我跟秦与互相表白的第三百六十四天,中午吃饭时秦与问我,晨晨,知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当然记得,怎么会忘呢。】 正看着日记,她的手机振动。 蒲晨从日记本里回神,收起日记本。 秦与给她发来消息:【宝宝,在宿舍吗?】 他那边现在才凌晨三点多,蒲晨以最快的速度打字:【在的,今天是周末,你怎么起这么早?还是你到现在没睡?】 怕他担心自己,在他没问之前她主动报备:【我眼睛现在好多了,不疼,不盯着看看不出来哭过,以后那本小说我再也不看了。】 秦与回她第一个问题:【没睡,就怕醒来收到你跟我分手的消息,趁天还没亮,我先联系你。】 一阵钝疼从胸腔里弥漫开,蒲晨:【你知道了?】 秦与:【嗯。】 他们一直用文字聊天,他没提出要视频。 【我不知道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你肯定也不会原话告诉我,但不管她说了什么,肯定是带着偏见和不满说的,你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管是我现在的学校,还是我以后要攻读的法学院,都是我梦寐以求的。换成你能有幸读这两所大学,你会跟我一样的选择。你从来都没有耽误我,我没有因为你选择留在国内读大学,你高中时也没有因为我要出国变得沮丧,我们都在为自己喜欢的学校去努力。所以晨宝,你别因为我妈的几句话就否定我们三年的不容易。】 秦与见她不吱声:【宝宝你说句话。】 蒲晨:【秦与,我在呢。】 秦与又发来:【我就怕你到时铁了心跟我分手,我再怎么挽回都挽回不了,就像陆老师跟姑姑那样。】 【晨宝,不管什么时候,都别为了所谓的为我好跟我分手行不行?那样的好,我不需要。】 蒲晨按着眼睑,【我上午拒绝了阿姨的要求,她应该很不高兴。我不会跟你分手,除非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 秦与吁口气,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心疼道:【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第三十七章(姑姑的项目出了问题...) 秦与那句话一说出来, 蒲晨又多用了几张纸巾擦眼泪。 她不想哭的,眼睛哭得生疼,可今天的眼泪不要钱了一样, 喷涌而出。 不管秦与怎么解释他为什么要攻读法学学位,她也知道, 跟她有关。 感动之余,蒲晨的理智还在, 她不希望他为她改变原本的规划:【秦与, 别学法了好不好?我们说好了的, 为自己喜欢的专业去努力。】 秦与让她放宽心:【晨宝,你到现在可能还没明白我妈真正生气的点在哪, 她生气的不是我攻读法学,是我为了你攻读法学。她觉得我跟你分手无望了。】 【如果我把两所大学都读了, 我妈只会觉得骄傲。】 【还有,我现在对法学很感兴趣,看书都觉得有意思。要是能申请到这个专业, 眼界、荣耀和知识都是我的, 你说有什么不值?】 【你还有什么要劝我的吗?】 蒲晨说不过秦与,从高中那会儿就说不过他。 【你要学法, 我就会哭的,天天哭。】 秦与笑了, 隔着屏幕他都能想象出她此时此刻边抹着眼泪边软软糯糯威胁他的样子。 【你真会哭啊?】 蒲晨只是开玩笑,她怎么会把眼泪当成杀手锏,【就是第一次跟你有了分歧,我不知道怎么解决。】 其实, 她跟秦明艺有同样的顾虑:【你放弃了喜欢的计算机工程专业,去攻读法学, 你确定你以后不后悔?秦与,我们要理智。】 秦与反问:【谁说要放弃的?就像我跟彭靖阳合作的AI项目,我没时间参与,那就出钱,不是学了这个专业,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但必须得懂。】 【这么说吧,不管我是学计算机工程还是学法,也就最初几年我会到相关岗位上历练一下,最终还是要走上管理决策那个位子。】 【爷爷现在年纪大了,他希望我跟堂哥能收收心,以后把精力放在自家公司上。所以学什么专业,这个专业本身对我而言,真的影响不大。没什么后不后悔的。】 中间隔了一两分钟。 秦与又发来:【你看陆老师,他可是跟我校友,结果当了英语老师。你能说他大学白读了?他当年就是因为读了计算机这个专业,了解互联网行业的前景,所以他这十多年专注投资互联网企业,他现在又在深耕人工智能领域。】 【我希望我像陆老师那么大的时候,也坐拥这么多身家,然后我给我女儿去当老师。】 蒲晨:“......” 他已经想到自己有女儿了。 她拿手摸摸耳朵,微微发烫。 秦与不想跟她因为这件事有任何不愉快,他退让一步:【如果过两年我对法学不感兴趣了,我就不攻读J.D.学位,这样好吗?你不要哭了。】 他问她:【宝宝,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蒲晨:【不管以后怎样,我会让你现在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值得。】 【谢谢晨宝。】 如果他在她身边就好了,可以好好抱抱她。 秦与困极了,道了再见很快就睡着。 -- 花了几天的时间,蒲晨把心态慢慢调整过来。 今天下午只有两节课,她等着卓萱一起去教学楼。 出门前,卓萱从桌上拿了两颗水果硬糖,给她一颗,“就怕你吃不惯这个糖,凑合一下吧,生活太苦了,手动加点糖。” 蒲晨笑笑,剥开糖纸把水果糖吃进嘴里。 她跟卓萱说:【我什么糖都喜欢,高一那会儿一天都离不开糖,要是哪天没吃就感觉没灵魂。】 卓萱将糖块抵到腮边,含糊道:“现在不吃是怕胖吗?” 蒲晨:【不是,我男朋友说我牙齿好看,天天吃糖万一蛀牙了怎么办,他管着我不让我多吃。】 卓萱很少开玩笑,她说:“水果糖混着狗粮吃,够味。” 蒲晨推她一下,自己也跟着笑。 她们到了教室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蒲晨翻开书看接下来要讲的内容,桌角的手机“嗡嗡”振个不停,是一个陌生号码。 自从秦明艺找过她,现在看到陌生的北京号她心里有了阴影。 蒲晨摁断,短信问:【您好,哪位?】 对方很快回复,是云月文化公司的工作人员。 蒲晨登录了小号,添加对方的联系方式。 这个q号是她当时为了写作重新注册的,很少登录。 云月文化工作人员说,看中了她那本小说的广播剧版权,并给出报价。 这本小说的成绩实在拿不出手,所以价格被压得很低,不过对她这个大一学生来说相当于一笔巨款。 她甚至好想了等拿到稿费,她要给秦与和爸爸还有姑姑买什么礼物,剩下的钱她存下来交学费,以后生活费也不用爸爸再负担。 看着近乎不切实际的消息,她被馅饼给砸晕。 一切进展超乎想象的顺利,周四那天就开始走合同流程。 蒲晨把卖版权的好消息告诉了爸爸和姑姑,想跟秦与说来着,又不好意思,怕他知道那本小说是她写的,毕竟还有些亲密情节,被他看到太羞耻了。 等以后再告诉他。 那天姑姑还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姑姑说她的项目在圣诞节前就能结束,要来北京待几天。 她快一年没看到姑姑,格外盼着姑姑回来的那天。 然而乐极之后往往生悲。 周六那天中午,蒲晨正要去食堂吃饭,还没出门,接到一个声称自己是秦与小姨的女人的电话,说她正好到她们学校来办事,顺道来看看她。 她知道秦与有这么个小姨,也在秦家的全家福上看过她照片。 只是这个节骨眼来找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蒲晨算是有了应对长辈的经验,比起上次接到秦明艺电话时的紧张无措,这回她淡定许多,做好了兵来将挡的心里准备。 她刚踏出宿舍,姑姑的语音消息进来:“晨宝,姑姑要推迟几天才能回去,项目有点小问题,不过很快就能处理好。” 蒲晨:【我没关系的,姑姑你那边的问题严重吗?】 蒲文心正焦头烂额,她故作轻松道:“不严重,一个常见的小问题,下面的人给疏忽了,就是得花点时间调整。” 她转移话题:“你呢,跟秦与最近怎么样呀,我天天忙着加班,都没顾得上问你。” 蒲晨为了让姑姑安心工作,报喜不报忧:【还跟以前一样,他小姨今天来学校看我,我正要出去吃饭呢。】 蒲文心看完这条消息,只觉心脏‘嘭’一声,像有什么东西被瞬间弹出,继而空缺的地方被慌乱填满。 她脱口而出:“是不是秦明晗?” 问出来又觉得是句废话。 秦明艺只有一个堂姐和一个堂妹,既然是小姨,除了秦明晗还能有谁。 蒲晨问:【姑姑,你认识秦与的小姨?】 蒲文心:“嗯。” 情急之下,她交代侄女:“要是秦与妈妈去看你,你可以跟她好好相处,不管怎么样,秦明艺还是个有底线的人,她就是为了秦与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但秦明晗你应付不来,跟她接触时你留点心,她是姑姑的情敌。” 蒲晨:“......” 秦明晗,也就是秦与的小姨也喜欢陆柏声? “晨宝,姑姑马上要开会,没时间跟你多说,记住刚刚姑姑跟你说的话,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宝贝再见。” 蒲文心这条语音里夹杂着高跟鞋的急促声。 蒲晨:【放心吧姑姑,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握了握手机,调整好呼吸去赴秦明晗的约。 秦明晗正在宿舍楼下等她,两手插在大衣口袋,在路边来回踱着,这么冷的天,她穿一条冬款长裙,外面罩一件墨色大衣。 那样跳脱又难以驾驭的墨色,被她穿出了高级奢华感,她跟照片上不一样,本人的气场更显锋芒,连头发丝都透着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秦明晗大约也认出了她,冲她莞尔。 蒲晨回以微笑,往那边走去。 秦明晗打量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秦与说的没错,还真是个小仙女。”特意停顿了两秒,“跟你姑姑一样好看。” 蒲晨不卑不亢道:【谢谢。您认识我姑姑?】 秦明晗似乎考虑了一下,“算是。” 她下巴往食堂的方向努了努,“走吧,好些年没吃你们食堂的菜,今天我们就去食堂吃。” 蒲晨跟上她的脚步,突然有点摸不准秦明晗的路数。 食堂这会儿正是学生过来吃饭的高峰期,人声熙攘里,秦明晗这个装扮显得格格不入。 秦明晗跟她闲聊着,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 直到她们打好饭,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秦明晗才切入正题:“听说我姐最近因为你跟秦与的事,好像挺不开心。” 蒲晨默默吃饭,没什么好说的。 “按理说,我这个外人不该多嘴,可一个是对我不错的堂姐,一个是我看着长大的外甥,我实在不忍心看她们母子俩闹的跟个仇人似的,最后没法收场。” 蒲晨心里警惕着,不知道接下来她会拿什么威胁她跟秦与分手。 秦明晗脱下大衣搭在旁边的椅背上,“人在气头上是没有分寸的,明知道什么不该为,但还是会报复性的做些不计后果的事。” 蒲晨每个字都听得懂,但云里雾里,不知道秦明晗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能直说吗?我听不懂。】 秦明晗问:“你姑姑在国外的那个项目,你知道吧?” 蒲晨心里“咯噔”一下,点点头。 秦明晗:“你姑姑本来打算圣诞节之前能结束项目回国,但项目出了大问题,她现在回不来。” 蒲晨放下筷子,【什么意思?】 她的恐慌全都写在了眼睛里。 秦明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不紧不慢道:“意思就是你姑姑利用她的职务之便,窃取商业机密转手卖给甲方的竞争对手,现在甲方正在追责。还有,你姑姑负责的那个项目在最后关头也出了问题。如果甲方那边拿到确凿证据,你知道你姑姑要面临什么吗?” 蒲晨到底没经历过风浪,脸上已毫无血色。 她迫使自己冷静:【我姑姑不会做那样的事。】 秦明晗笑了,“你没听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说?” 这是赤.裸.裸的在威胁她。 蒲晨在短暂的心慌耳鸣后,告诫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秦明晗不再说话,低头优雅地进餐。 蒲晨:【你们就为了逼我跟秦与分开,不惜栽赃陷害我姑姑?】 秦明晗抬头看她,不在意蒲晨的措辞,依旧声音平和:“话不能这么说,那是你姑姑危机应变能力有限,撑不起这么大的项目。” 蒲晨见识到了倒打一耙的本事,她目前无法判断姑姑的项目到底是小问题,还是真出了大事情。 不能自己吓自己,她再次给自己心理暗示。 【我姑姑那边一切正常,还打算来北京看我。】 秦明晗无声一笑,“你还不了解你姑姑什么样的人吗?她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她被麻烦缠身?再说你一个学生,告诉你你能帮上什么忙?” 蒲晨并不怕秦明晗的威胁,但她担心姑姑那边真的遇到麻烦。 秦明晗:“你可以不信我说的,等过几天你再看看你姑姑是不是能回的来。应该说,你只要一天跟秦与还恋爱,你姑姑就一天回不来。” 她接下来的一段话,刀刀见血:“当然,你可以告诉秦与,说你姑姑遇到了什么麻烦,让他找何家的人欠天大的人情去帮忙解决。可就算这一次你姑姑侥幸脱身,她以后呢?只要她还继续工作,那麻烦就不可能少。” 蒲晨现在彻底明白为什么姑姑让她跟秦明晗相处时多留一个心眼,跟秦明晗一对比,那天秦明艺在咖啡馆跟她说的一番话真是温柔又客气。 “今天是我告诉你,你才知道你姑姑遇到了什么事,以后你姑姑在工作上吃了亏,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如果你无所谓你姑姑受不受你牵连,那当我没说。” 蒲文心是蒲晨的七寸,一打一个准儿。秦明晗断定蒲晨不会不顾及她姑姑,所以才棋走险招来找蒲晨。 见蒲晨始终不表态,秦明晗再下猛药:“那个项目的投资额超乎你想象,不是她想撂挑子就能撂的,别说甲方不乐意,就是她所在的公司也不可能不追责,违约金和赔偿是天文数字。” 见好就收,秦明晗及时打住话头,她起身又去拿了一双筷子,不时给蒲晨夹菜。 一顿饭下来,蒲晨被照顾得细致周到。 蒲晨没吃几口,这是食堂她不能撂筷子走人,不然还不知道要被看到的同学传成什么样。 从食堂出来,秦明晗坚持送她回宿舍楼。 今天午后的阳光不错,懒洋洋洒满了整个校园,她跟秦明晗暗地里波涛汹涌,明面上岁月静好。 秦明晗还是来时的闲适动作,双手插兜,步履悠哉,很享受校园生活。 “其实就算我现在不告诉你蒲文心遇到了什么困难,你迟早也会知道。” 蒲晨目视前方,没有任何回应。 秦明晗接着刚才的话:“因为最迟到春节,你姑姑的事肯定瞒不住,就你们家那个家庭情况,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甲方的损失,赔不起时要怎么办呢?” “蒲晨,你想过吗?” 蒲晨还是没搭腔,她在试图理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 “我今天过来大概率要将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本来我不用提前告诉你,但我还是来了。无所谓了,我没指望你感谢我,只是不愿看到你们家最后举债度日,也不希望蒲文心在她那个行业里混不下去。” 蒲晨偏头去看秦明晗,很巧,她也转脸。 两人对视片刻。 蒲晨拿手机打字,冷风像刀子一样割着手面。 打字时她手指被冻得微微发抖,【你何必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威胁我之后还想把自己摘干净,说的好像自己是个好人一样。】 秦明晗怒气反笑,“我至少是真心不愿意看你姑姑走到面临巨额赔偿甚至付出更大代价的那一步。如果到了那步,你跟秦与还能走得下去吗?” 蒲晨将手连带手机缩进羽绒服的衣袖。 秦明晗替自己辩解:“既然早分晚分都要分,你何必让你姑姑白白受那么多委屈呢?还是百口莫辩的委屈。如果你现在不分,你姑姑的麻烦解决不了,等到一切不可控时,你再决定跟秦与分手,你姑姑照样要赔甲方的损失。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你算算这个账到底划不划算。” 快到宿舍区,秦明晗止步。 蒲晨没有再跟她多言半个字。 秦明晗并不介意蒲晨冷漠的态度,要是蒲晨对她和颜悦色,那才不正常。 “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到底是一段不知结局的爱情来得重要,还是你最在意的亲人重要,等你静下来你心里自然有答案。” 说完,她略微颔首,转身朝反方向走。 秦明晗给司机打电话来接她,她走到路头,司机也到了。 她不管做什么事都会给自己留条退路,她不是二十岁的年纪,还没天真到觉得自己能做的天衣无缝。 所以一坐上车,她就给秦明艺打电话,坦诚才能万无一失。 秦明艺正在办公室,这会儿忙着看案卷,办公室里没其他人,她开了外放,把手机搁一边,“什么事?” 秦明晗直言不讳:“我今天去找蒲晨了。” 接下来的话她一口气说完:“我刚刚从她学校出来,我威胁她说,她要是不尽快跟秦与分手,她姑姑那个项目不可能顺利,而且那个项目现在已经出现问题,之后还会不会问题层出不穷,一切看她的态度。” “明晗你发什么疯?”秦明艺抓起手机,取消外放,将手机放在耳朵边:“谁让你去找蒲晨了?” 秦明晗有充足的理由:“我不想看你那么憋屈,明明不喜欢蒲晨,为了顾及秦与你就什么都忍着,不是我不盼你好,你这样迟早忍出毛病。这个恶人我来做,要是秦与知道了,把什么事都推我身上,秦与怪不了你。” 哑巴吃黄连,这就是秦明艺现在的心情。 她憋屈那是她自己的事,需不着别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将她推到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口。 “你对蒲文心做了什么?” 秦明晗没打算隐瞒,合盘告诉了秦明艺,她联合项目的甲方还有蒲文心团队里的一个人,给蒲文心挖了一个坑,蒲文心防不胜防跳了进去。 她又给秦明艺吃颗定心丸:“放心,甲方公司的注册地是开曼群岛,股东的信息外人查不到。” 秦明艺不清楚甲方是什么公司,很好奇:“你跟甲方的什么人熟悉?” 秦明晗:“最大的老板,不多说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她不愿多提。 不知为何,秦明艺没来由地心里一阵慌乱。 事情远比她想得还要复杂,能让甲方的老板不惜自己公司的声誉和利益来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那一定是有更大的利益诱惑。 可秦明晗到底能给对方什么利益,才能让对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秦明艺质问:“明晗,你到底跟甲方的老板做了什么交易,人家才愿意这么没底线来帮你?” “没什么利益牵扯,我能有多少利益给人家?再说人家也瞧不上。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算是欠我个人情,他靠谱的很。”秦明晗含糊其辞带过去。 她适时转移话题,“这回谁都帮不了蒲文心,只有蒲晨能救她。你就等着蒲晨跟秦与分手的好消息吧。” 秦明艺再不喜欢蒲晨,但也没糊涂到这个地步,“明晗,你现在就收手,别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 秦明晗皱眉,“姐,你说的什么话。” 秦明艺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件事对她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就算秦与跟蒲晨分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哪天被秦与知道这事,不管是秦明晗做的还是她做的,对秦与来说没区别,她跟秦与的母子关系那才是真的走到了头。 她可以私下说服蒲晨离开秦与,秦与知道后顶多生气,要是她伤害了蒲晨的亲人,秦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她。 这是底线问题。 秦明艺厉声警告:“秦明晗,你想玩火你别拉上我,我知道你恨蒲文心,觉得是她的出现才让你没机会嫁给陆柏声,你怎么对付蒲文心是你的事,但你不该迁怒到蒲晨!” 秦明晗猜到堂姐会有这样的顾虑,所以即便堂姐毫不留情的将实话摆在明面上,她没有想象中那样生气。 堂姐给她的气,她能受着,可一想到秦与有可能娶蒲晨,那才是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一旦堂姐家接受了蒲晨,陆柏声的母亲说不定也会受影响慢慢改变主意,索性不再管陆柏声是不是跟蒲文心复婚。 锥心之痛,她不愿意再尝一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偏执的极端想法,她不好过,蒲文心也别想好过,她得不到的,蒲文心也别想得到。 秦明晗还是那句话:“姐,我知道你心软,怕秦与以后怪你。我不是说了嘛,这个恶人我来做。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随后挂了电话。 秦明艺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又无奈。 -- 和秦明晗分开后,蒲晨没回宿舍,在宿舍到图书馆这条路上来回走了两遍,东北风刮在脸上让人无比清醒。 她以后是要做律师的人,不能遇事就没了主意。 可眼下她鞭长莫及,姑姑遇到的困难也不是她有能力去解决的。 秦明晗或许不知道陆柏声在苏城当老师,不知道她跟陆柏声认识,而秦明晗又笃定姑姑不会向陆柏声求助,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 蒲晨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发消息给陆柏声,她得确定姑姑的项目是不是真如秦明晗所说,问题严重。 【陆老师,您现在忙吗?】 陆柏声几乎是秒回:【忙,你姑姑的项目出了问题,她临时退了机票,我在找人询问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暂时没有头绪。】 蒲晨已经迫不及待:【陆老师,姑姑的项目出问题跟秦明晗有关,她今天来学校找我,让我跟秦与分手,还说姑姑牵扯到窃取商业机密,甲方要追责。】 因为是文字聊天,看不见也听不到对方,她不知道陆柏声在看到这条消息时的表情和反应。 【陆老师?】 陆柏声:【我在联系朋友,让他们从秦明晗入手查。放心,你姑姑不会有麻烦,我也不会让她有麻烦。】 他给蒲晨保证:【她在哪,我在哪。】 蒲晨松口气:【谢谢陆老师,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陆柏声:【你已经帮了我大忙,我知道从哪下手去查。等春节给你个大红包,知道关键时刻给我个表现的机会,要是换成你姑姑,天大的事她也自己扛着。】 蒲晨解释:【那是因为姑姑现在没有立场让你帮忙,这也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办到的,她肯定不愿欠人情。换以前,我可能也不会麻烦你。】 如果不是经历过秦明艺那件事,她说不定直接答应了跟秦与分手,来确保姑姑一切安好。 但现在,她遇到问题得解决问题。 陆柏声夸她:【不错,长大了。】 蒲晨:【对呀,我马上能保护秦与了(偷笑)】 姑姑的事情有了眉目,有陆老师在她彻底安心。 这天傍晚,云月文化公司的工作人员联系她,说他们有个股东想跟她聊聊创作方面的事。 蒲晨用小号添加了那个股东,对方是一个六位数的q号,她第一次见这么短的号,昵称是‘我比小说男主有钱’。 添加后,那边很快通过。 蒲晨跟他礼貌打过招呼。 ‘我比小说男主有钱’上来就问她:【你为什么不接着写了?】 小西米:【没时间。】 ‘我比小说男主有钱’:【大概什么时候有时间?】 小西米就没打算再写:【我停笔不全是因为时间问题,主要是写的不怎么样,我还是学生,马上期末考试,更没时间想这些事。】 ‘我比小说男主有钱’:【写得一般不是问题,有改编价值就行。】 蒲晨没想到自己写的没有很多剧情的青春爱情故事,还有改编成广播剧的潜质。 他又发来:【打算什么时候写下一本,给我个具体时间,开文后公司跟你签约版权,不低于你第一本的价格。】 即便是隔着屏幕聊天,蒲晨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强势和压迫感。 小西米:【不好意思啊,这不是钱的问题,我构思不出来新的小说,而且我以后会很忙。】她答应了秦与让他的所有付出都值得,那她就得比他更努力。 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构思小说。 ‘我比小说男主有钱’:【先别急着拒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还不等蒲晨回复,那边已经下线。 再考虑也没用,她没时间和精力去写。 【宝宝,人呢?】 秦与的消息从屏幕上跳出来。 蒲晨习惯了秦与对她的温柔,刚才跟那个‘我比小说男主有钱’的人聊天,她浑身绷着。 她算了算他那边的时间,凌晨五点二十五。 【你今天怎么又起来这么早?】 秦与没说实话:【睡醒了。】 他是被国内的一通电话吵醒,对方一时忘了他在国外,有时差。 打电话给他的是云月文化公司的工作人员,就是他投资的那家文化公司,工作人员是专程告诉他小西米的联系方式。 在他添加小西米之前,小西米先联系了他。 这个小西米有点难搞,说不考虑再写新的小说。 也可能他给的版权费不高,小西米没动力,他决定拿钱砸一下,让小西米寒假里就开始动笔,不然晨宝寒假在家看书看累了,没有小说来放松,会很无聊。 第三十八章(回亲他) 蒲晨因为忧心姑姑的项目, 连着两夜没睡好。 这天中午下课,她让卓萱帮忙带一个面包,她要回宿舍睡午觉。 卓萱看她黑眼圈严重, 忍不住问:“有什么我能忙得上忙的吗?” 蒲晨笑笑:【你不是已经帮忙带面包了嘛。我没事,这两天刷手机刷到半夜, 困得不行,回去补一觉。】 卓萱:“中午饭光吃面包怎么行, 我......” 她的话说一半, 被蒲晨手机的振动声打断。 蒲晨看着熟悉的尾号, 心直往下坠,像失了控。 这是她第二次接到秦明艺的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跟姑姑的项目有关,她深深吸口气, 如履薄冰。 接通后,秦明艺清冷中带着客套的声音传来:“蒲晨,我是秦阿姨, 下课了吧, 我在你们食堂,你直接过来吧。” 蒲晨:“!” 那天秦明晗就是选在食堂威胁她, 今天秦明艺居然也选在食堂见她。 大脑瞬间被恐惧支配,她不惧怕秦明艺, 怕的是她们再次给姑姑使绊子,暗箭难防,即便有陆老师,有些事也防不胜防。 卓萱晃晃她肩头, “蒲晨,怎么了?” 蒲晨回神:【我男朋友的妈妈在食堂等我, 跟她一块吃饭我有点紧张。】 卓萱惊讶秦与的妈妈在短短两周内来学校两趟,但蒲晨不想说的,她绝不多问。 她宽慰蒲晨:“这个正常,谁见对方家长都会紧张,以后多吃几次饭就熟悉了。” 不是她悲观,怕是没有以后。 蒲晨跟卓萱挥挥手,和第一次见秦明艺那样,她急匆匆跑去食堂。 秦明艺短信告诉她,自己坐在食堂哪个位置。 蒲晨冲到食堂时,秦明艺打好了饭菜在等她,看到她后对她招招手。 那一瞬蒲晨是恍惚的,忘了自己在赴一场鸿门宴。 “快去洗手,菜一会儿凉了。”这是秦明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蒲晨点点头,秦家的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她无从应对。 等她洗过手从水池那边回来,还是没有理清头绪。 她哪有心思吃饭,钝刀割肉的疼她不想再承受第二次,索性直接摊牌:【秦阿姨,有话您就说吧,我知道应该是跟我姑姑的项目有关。】 秦明艺喜欢跟干脆直爽的人打交道,省时又省事,“你姑姑那事,是明晗做的不对,我不比你知道的早。我只是她的堂姐而已,管不了她做什么,她也根本不听我的劝。” 蒲晨很意外秦明艺今天不是来威胁她的:【阿姨,您其实不用专程过来,您电话里解释一下这事跟您没有关系就好了。】 “有些误会,还是要当面解释清楚。”秦明艺转而道:“现在有你们陆老师帮忙解决,你姑姑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蒲晨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陆老师主动联系了秦明艺。 姑姑说得对,秦明艺是有底线的。 秦明艺把筷子拿给蒲晨:“快吃吧。” 【谢谢阿姨。】蒲晨接过筷子。 她以为秦明艺会在吃饭期间聊起她跟秦与,会暗中施压,让她和秦与尽快分手,然而直到吃过饭,她们从食堂出来,秦明艺也没再多说什么。 秦明艺多次用余光瞥身边这个小心翼翼又无所适从的小姑娘,她自己都没想到,强势执拗了半辈子,有一天会主动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示好。 这个待遇连年轻时的何君硕都没享受过。 “听说你们食堂二楼的小炒不错。” 蒲晨:【嗯,都是家常菜,清淡爽口。】 她没有自作多情地说,下次请您去楼上吃小炒。 秦明艺道:“下次过来尝尝。” 蒲晨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期盼下一次见面,她希望有无数次和秦明艺见面的机会,又怕下次秦明艺再来,是问她到底跟秦与分没分。 她回秦明艺:【好的呀,到时我提前去占位子。】 秦明艺似有若无地“嗯”了声,很是别扭。 她驻足,指指不远处的一辆跑车:“我车在那,你回宿舍午睡吧。” 秦明艺信步走向自己的车子。 蒲晨目送秦明艺,她总觉得这次见面的气氛怪异,可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回宿舍路上,她遇到了卓萱。 卓萱是从超市过来,手里拎着两个面包和一盒酸奶。 她把购物袋给蒲晨:“怕你没吃饱。” 蒲晨眼圈发酸:【谢谢。】 两人并肩往宿舍走。 卓萱刚才在食堂看到了秦明艺,秦与跟她有几分像。 她跟蒲晨那张餐桌离得不远,能看清蒲晨吃饭时拘谨的表情,开解她:“凭直觉,我感觉秦与妈妈还不错。” 蒲晨客观评价:【嗯,是不错。】 卓萱顺着她的话:“那既然不错,你回宿舍吃个面包,然后好好睡一觉。放心,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了,还有你家秦与顶着。” 蒲晨笑了。 秦与肯定是毫不犹豫替她抵挡一切风浪。 卓萱:“晚上敷个面膜,这几天早点睡,不然你的黑眼圈要命。” 蒲晨算了算秦与回来的日子,她不能再这么焦虑下去,他会担心。 -- 平安夜的前一天,秦与落地北京,蒲晨早早到了机场等着,为了满足她接机的愿望,秦与专程挑了一个她没有课的傍晚到达。 人群里,她总能一眼就捕捉到他的身影。 蒲晨踏着迫不及待的步子朝他走去。 秦与也看到了她,她今天穿了一条冬款长裙,他松开行李箱,往前快走几步,伸手将她抱住。 “冷不冷?”他用侧脸在她额头上蹭了下。 蒲晨笑着摇头。 到达厅里人来人往,她被经过的人看得不好意思。 秦与放开她,抓起她的一只手,和她十指交握。 他向后退了几步,长臂一伸捞过行李箱。 蒲晨也伸手握住拉杆,转脸盯着他看。 那意思很明显,她想帮他推行李箱。 秦与说:“箱子重。” 蒲晨摇头,再重也是推着,不用提,完全没问题。 只要她高兴,秦与什么都由着她,他把行李箱交给她推着。 蒲晨一手推着箱子,另一只手被秦与牵着,没法拿手机打字。 秦与总有办法调节两人之间的气氛,他说:“那接下来我当你的传声筒。” 蒲晨不明白什么意思,侧脸看他。 秦与解释:“我问你问题,我替你回答,自问自答的意思。” 他问:“晨宝,这两天想没想我?” “想了。” “有多想?” “吃饭上课睡觉都在想。” 蒲晨笑,拿胳膊肘捅他。 秦与偏头,趁她不备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蒲晨无以表达心情,用力夹了夹他的手指。 坐上车,秦与还是没松开她的手,司机在前面,他也不能像刚才那样无所顾忌。 他关心道:“我妈最近有没有再联系你?” 蒲晨摇头:【没,那次来学校找过我后就没有再联系。】 关于他小姨秦明晗来找她这件事,她还没考虑好要不要跟他说,跟他说了除了给他增加烦恼,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有陆老师处理这件事,她很放心,想着等陆老师处理妥善,她再把前因后果告诉秦与。 秦与看着她的眼:“你刚才犹豫了一下,在犹豫什么?” 蒲晨的反应还算快:【不是犹豫,是担心你这次回来会跟秦阿姨闹不愉快,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秦与答应她:“你不希望的事,我不会去做。” 他靠在座椅里,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把她的手拿过来,在她掌心亲了又亲:“宝宝你自己玩会儿手机,我眯几分钟。” 蒲晨:【飞机上没睡好吗?】 秦与:“嗯。” 他跟她对视:“挺害怕的,怕你在消息里答应我不分手是为了稳定我情绪,我不确定能不能在落地时看到你,瞎想了一路。” 他眯上眼:“宝宝我睡会儿。” 何止这一路没睡,自从知道母亲找过她,他没有一夜能睡踏实。 现在牵着她手,才感觉心安。 蒲晨挪了挪身体,紧挨着他,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秦与没睁眼,抬手将她揽在怀里,他哑声道:“你也睡会儿。” 蒲晨不困,却贪恋他的怀抱,所以他让她睡时,她点了下头。她这个姿势正好枕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没多会儿,他的手耷拉下来,已经沉沉睡去。 这一路,他肯定很累很累吧。 她跟他之间相隔着的,是千山万水,长途跋涉。 每次辛苦的都是他。 秦与这一觉从机场睡到公寓楼下,司机停车前他醒来,睁眼就看到蒲晨的手机屏幕,她趴在他怀里正在刷手机,页面是小西米的那本小说。 秦与微微动了动。 蒲晨仰脸,见他醒来,她莞尔。 秦与笑着看她:“你这是几刷这本小说了?” 蒲晨退出小说页面,回他:【记不得了,有空就会看看。】里面一些小片段看多少遍都看不腻。 她从他怀里起来,帮他拿了一瓶苏打水要拧开。 “我来拧。” 蒲晨不给,非要拧开来再给他。 秦与笑,每次见她抱着瓶子拧瓶盖就想起她高中抱着牛奶盒喝牛奶时的样子,那副孩子模样几年过去也没有变。 他还想着她刚才刷的那本小说,问:“你算是小西米的忠实读者了,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停笔不写?” 当然知道,但她也不能告诉他呀。 蒲晨摇头,把拧开的水递给他,说:【可能现实里很忙吧,小西米没有名气,我也没途径打听。】 秦与见她这么喜欢小西米的小说,他更加坚定了要让小西米重新动笔的念头。 -- 回到公寓,还跟上次过来一样,家里的几个花瓶里插满了鲜花,茶几上还多了一捧玫瑰。 蒲晨:【高档住宅的物业都这么贴心吗?】 秦与放下行李箱,说:“那束玫瑰是我订好,让物业管家给送上来的。” 他走到她身后,把她揽怀里,滚烫的吻落在她脖子里。 蒲晨的后背贴在他怀里,她扭头看他,还没看清他的脸,他的唇就覆在了她的唇上。 亲着亲着,秦与便动了情。 家里没有准备工具不说,他也不知道蒲晨到底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秦与放开她,暗暗平复呼吸:“我给你做晚饭,炒你喜欢吃的菜。” 蒲晨点头,问他:【你会炒菜?】 “跟我堂哥学了几道。”秦与牵着她去厨房。 冰箱里满满的生鲜,也是物业管家按照他的要求,今天下午给准备的。 蒲晨不会做饭,不过帮着打下手没问题,以前她也经常在厨房看着爸爸忙活。 她刚把手伸到蔬菜上就被秦与给挡回去,他不让她动手:“我来就行了,我还得研究一下今晚的菜怎么做,不着急择菜。” 他把她抱在中岛台上坐着,“你陪着我就行了。” 怕她的两条腿一直垂在那难受,他去找了一个凳子给她踩着。 “晨宝,这段时间我白天没空陪你,要跟彭靖阳他们忙那个AI项目,晚上我过去陪你去图书馆复习。” 蒲晨:【不用整天陪我。】 每天能看到他,她已经很知足。 两菜一汤在一个半小时后端上桌,秦与感觉做菜比做数学竞赛题难。 他的厨艺处在纸上谈兵阶段,在炒菜之前他觉得应该味道不错,毕竟每一步都是严格按照堂哥交代他的来,谁知道菜出锅后,是黑暗料理。 但蒲晨却吃得津津有味。 秦与感觉她是情人眼里出佳肴,劝她:“少吃点,等饿了我再给你叫外卖。” 蒲晨:【真的好吃呀,为什么要少吃点。】 后来蒲晨每吃个两三口,他就在她唇上亲一下,以此来安慰她受伤的胃。 下次他还是先做给堂哥吃,等何楚尧说好吃了他再回来给蒲晨做。 秦与给她盛汤,只有汤还勉强说得过去,一开始忘了放盐,加了盐后凑合着,他把汤碗放在她手边,“小心烫。” 饭后,秦与负责收拾餐桌。 蒲晨抱起那束玫瑰花,心满意足。 但这样放下去不处理的话,鲜花很快干枯。【还有花瓶吗?】她问秦与。 秦与收拾好厨房,去储藏间找了两个空花瓶给她,“插花的时候小心枝上的刺,别戳着手。” 他叮嘱她几句,去了卧室洗澡。 蒲晨找来剪刀,仔仔细细修剪每一朵玫瑰花,刚才她数了数,秦与一共买了52朵给她。 她才修剪了一半,秦与已经冲过澡出来。 听到动静,她抬头看他一眼,他换上了浅色的家居服。 “晨宝,你看会儿手机吧,我给你剪花。” 蒲晨摆手,她想自己剪。 家里只有一把剪刀,秦与帮不上剪花的忙,于是他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陪着她。 思忖许久,他还是决定找小西米聊聊。 他登录小学时就注册的q号,这个号他弃用了一段时间,转学到苏城后他不想跟任何人联系,主要是不想一遍遍解释他怎么转学了,又转到哪里上学,更不想接受别人的同情。 他联系小西米的事不能让蒲晨知道,于是重拾这个好几年没用的号。 【你好,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这边刚发出去,蒲晨的手机就收到关联小号有新消息的提醒。 还好,提醒消息没有任何振动声,她在十分钟后才看到。 蒲晨想要找首钢琴曲播放,不然家里太安静,没想到‘我比小说男主有钱’给她发来消息。 她扫一眼正在盯着手机看的秦与,他这么专注应该是在看邮件。 她上次已经说的很明白,不打算再写小说,但这个股东似乎没当回事,也可能对方觉得她是欲擒故纵,想借此抬高版权价格。 但真不是。 蒲晨拿着手机,准备借着去洗手间回复云月文化的这个大老板。 她走到秦与跟前,打算跟他说一声。 秦与正在看法律相关的资料,眼前的光线被人挡住,他抬头问:“怎么了?是不是剪花剪累了?” 他说:“剩下的我来修剪。”说着,他拿起她的右手给她捏捏放松。 蒲晨只好用左手打字:【不累,我要去洗手间。】 秦与:“那等你出来我陪你一起把剩下的花再修修。” 蒲晨直奔洗手间,反锁上门后,直接往马桶盖上一座,正准备回复‘我比小说男主有钱’,姑姑的消息进来。 【晨宝,在干嘛呢?】 蒲晨:【没干嘛,秦与今天回国,我们刚从机场回到公寓。】 蒲文心原本要跟侄女视频通话,只好放弃。 她说:【你跟你们陆老师说了,秦明晗去学校找你的事?】 蒲晨:【嗯,因为我帮不上你,我也不想跟秦与分手,就找陆老师了,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姑姑,对不起,我跟秦与谈恋爱连累到你了。】 【瞎说什么,是姑姑连累到你了好不好。我们一家人不说这些。】 蒲文心夸她:【我们晨宝现在很棒了,知道要怎么冷静处理麻烦,之前姑姑还担心,你谈恋爱后会不会受伤,现在我放心啦,晨宝都能护着姑姑了。】 蒲晨松口气:【姑姑你不生气吗?】 蒲文心反问:【为什么要生气呢?姑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去找陆柏声。】 蒲晨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她问姑姑:【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我也不好意思一直问陆老师,怕他着急。】 蒲文心宽慰侄女:【陆柏声说元旦要过来,他在疏通关系,事情暂时没那么棘手了。姑姑今天想跟你说的是,你那么喜欢秦与就坚定一点,没有什么问题是我们一家人共同面对解决不了的。】 【再说,我跟你还有坚强的后盾呢。】 蒲晨:【嗯,有陆老师我就不怕了。】 蒲文心说:【咱们俩的后盾是你爸爸。】 提到爸爸,蒲晨不由惆怅,她不敢告诉爸爸她和秦与恋爱了,怕爸爸担心。 蒲文心的消息又进来:【不打扰你跟秦与啦,姑姑还要处理工作,等忙完我尽量早点回家,今年春节争取休个长假。】 和姑姑结束了聊天,蒲晨才回复‘我比小说男主有钱’:【不好意思,刚看到。我是真的不打算写了。】 秦与等了小西米足足二十分钟,这才等来她的回复。 他料到她会这么说,没时间跟她扯闲篇,他给出诚意:【版权费的话,可以再商量,在之前的基础上再给你加。】 小西米:【......没有思路写不出来,硬凑出来的也对不起您给的版权费,这样我拿了钱心也不安。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和规划,比赚这点版权费更重要的规划,真的很抱歉。】 对方态度这么坚决,秦与也没了辄。 【如果以后想写小说了,随时联系我。】 【再冒昧问一句,要是给你两千万,你会不会考虑写一本?】 几乎不假思索,小西米直接回过来:【那肯定写呀。】 秦与:“......” 果然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要是没解决,那钱还是不够。 小西米说:【两千万是我这辈子上班都赚不到的钱,有了这么多钱,就能激发出灵感和思路,不需要再挠秃了头想剧情,也就不占用我陪我男朋友的时间。关键是,你们公司也不会出两千万买我的版权(偷笑)】 人间真实。 秦与确实不会花两千万买这样一个小版权。 因为他现在没有两千万。 他现在要用钱的地方太多,特别是那个AI项目的研发,每笔钱都得用在刀刃上。 如果他现在三十岁,肯定是愿意花两千万买下版权,只为了让蒲晨高兴。 秦与改了原来的昵称,退出小号,他往洗手间那个方向看,蒲晨进去的时间有点久,他喊她:“晨宝,怎么啦?” 蒲晨:【刷了几个好玩的视频,马上好。】 慌忙中,她不小心叉掉对话框。 她再次点开,准备跟对方打个招呼结束聊天。 没想到对方把昵称改了,改成“暂时没有小说男主有钱”。 秦与问:“脚麻不麻?我过去抱你。” 蒲晨关掉手机,【不用,脚不麻的。】 她这句话在半分钟后被自己打脸。 蒲晨强撑着走出洗手间,之后两只脚被酸麻感支配,她连走路都没法走,两手扒着洗手间的门寻找支撑点。 秦与笑:“不是说不麻的吗?”他搁下手机大步走过来。 蒲晨羞愧难当,别开脸不看他。 秦与弯腰,轻轻松松把她公主抱抱起,将她纳入怀里,“以后去洗手间可不能贪玩儿了。” 蒲晨拿手挤他的脸,不许他说。 “还不许我说。”秦与低头亲她,蒲晨想躲来着,没他动作快,他直接堵住了她的唇瓣。 两唇相贴时,蒲晨就不躲了,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温柔回亲他。 第三十九章(情侣昵称) 两人亲着, 不知怎么就亲到了沙发上。 秦与压在她身上,蒲晨丝毫不觉得重。 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玫瑰花的枯瓣余叶,被她的裙摆蹭掉不少, 红绿相间,落在米白色的地毯上。 秦与在她的嘴唇辗转厮磨, 轻轻咬着她的下唇。 蒲晨也学他,咬了他一口, 没用力。 她不经意间的撩拨, 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身上的荷尔蒙在叫嚣。 秦与暗暗吸了一口气。 “晨宝。” 他抵着她的额头,最终把那个想法给压了下去。 蒲晨没等到他接下来的话, 用口型问:“怎么了?” 秦与听了几遍才明白,他捏她的脸蛋:“没怎么, 想说我爱你。” 蒲晨:“我也爱你。” 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 秦与猜到了,想去亲她,又好不容被自己的理智战胜, 再亲下去, 他怕自己失控。 “你去洗澡吧,我们早点睡。” 蒲晨点头。 秦与从她身上起来, 借着她洗澡的空当,他去露台上吹了会儿冷风, 身体上的那股躁动略微安分一点。 他登录游戏,玩了几把来转移注意力。 他在游戏里厮杀时,彭靖阳联系他,问他明天什么时候去找他。 语音合成APP的开发遇到不少问题, 之前他跟彭靖阳他们都是视频沟通,彭靖阳知道他放假回来了, 说聚到一起开会讨论。 秦与回彭靖阳:【我随时有空,开会时间你们定好通知我一声。】 彭靖阳考虑周到:【你不用陪蒲晨?你把去她学校的时间发给我,以后我找你尽量避开这个时间段。】 现在对秦与来说,最重要的是开发APP,他恨不得APP明年就能上线,这样蒲晨不管是上课还是平时跟人交流,就会方便许多。 【以项目为重,我晚上去她们学校。】 “叩叩叩”,身后传来敲玻璃门的声音。 秦与转身,蒲晨泡完澡过来找他。 她手里拿着他的外套,【你怎么站在这?不冷吗?】 “不冷。”他没接她的外套,怕她着凉,他牵着她回屋里去。 蒲晨把他的外套放在沙发上,抬手抱他,给他取暖。 这一抱又把秦与好不容易灭掉的火气重新燃起。 秦与低头含住她的嘴唇,边亲着边将她往卧室里带。 到了床上,秦与示意她:“靠我再近一点。” 蒲晨茫然,不懂他什么意思。 她已经在他怀里,两人亲密无间紧贴着,还要怎么再近一点? 秦与提示:“你的腿离我太远了。” 蒲晨曲腿,拿脚趾在他小腿上勾了勾。 心道,这回足够近了吧。 谁知秦与说:“不行,盘紧了。” 既然都是盘了,那肯定是两腿盘住他的腰。 蒲晨朝旁边歪了歪头,不跟他对望,抬起两腿攀上他。 “宝宝,”秦与用下巴摩挲着她的脸颊,哄着她:“脸转过来。” 蒲晨摇了摇头,这个姿势过于暧昧,她心跳早乱了。 秦与的两只胳膊给她枕着,不方便动弹,只好腾出一只手握着她的脑袋,让她跟他面对面,他亲着她的眼睛:“你眯着眼干什么,这叫自欺欺人。” 蒲晨笑了,半晌才睁眼看他。 她单手圈住他的脖子,另只手搂着他的后背。 比起上次的亲密,她显然没那么紧张,也放开了许多。 秦与忍着煎熬,一切都是紧着她舒服。 他抬头,安抚她:“晨宝,你放松,不然脚趾又要抽筋。” 蒲晨:“......” 手机不在身边,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秦与说完,又埋头亲下去。 他落在她身上的每一个吻都轻揉至极。 意乱情迷时,蒲晨只闻到床头柜上的月季花香,暗自浮动。 后来她情不自禁想要把腿给收回来时,却被秦与一把箍住,不许她动弹。 跟上次一样,最后那刻她脚趾再次抽筋。 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缺钙。 秦与起身,给她掰脚趾,捋直。 等她缓过劲,他又给她揉了揉脚趾。 蒲晨撑着坐起来,连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 秦与还在给她放松脚趾,没接纸巾,说:“用不着。” 蒲晨伸直胳膊,坚持给他擦擦嘴唇。 给他擦嘴角时,她不好意思直视。 她的脚趾终于正常,秦与松开她的脚,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一整晚他忍得极为辛苦,急需纾解。 他打个横抱抱起她往浴室走,低声说:“晨宝,帮我一下。” 蒲晨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一直蹭着。 秦与懂她什么意思,只有她一个人舒服,他忍得这么难受。 他亲她的额头,“没关系的,是我没准备套。” 浴室的花洒打开,很快,水雾弥漫,包裹着紧拥的两人。 -- 第二天中午,秦与回家去看姥姥和姥爷。 路上堵车,他在一个路口被堵了半小时还没通过。 秦与给姥姥打电话,让他们不用等他吃饭。 挂了电话,姥姥跟秦明艺说 :“秦与回到家少说也得两小时,你要不要改航班?” 秦明艺下午的航班回苏城,晚上约了客户见面,本来打算等着秦与回家一起吃顿饭,现在时间来不及。 她还是决定按原计划去机场:“改签航班我就赶不上跟客户约的时间,客户那边很着急,我不能放任鸽子。秦与假期那么长,也不是非要今天见。” 家里的阿姨给秦明艺盛饭,姥姥和姥爷等着秦与回来一起吃。 姥姥坐在餐桌一旁,陪着女儿闲聊。 离春节不远了,她问女儿:“今年过年还打算去旅游呢?” 秦明艺没正面回应:“妈,您跟我聊点利于我消化的家常,行不行?” 姥姥拉长尾音:“好。” 她换个八卦的语气:“你们律所今年创收多少啊?分红后,你能不能挤进富豪排行榜前三?” 秦明艺:“......” 她哑然失笑。 “妈,您能不能别这么挖苦我。” 姥姥把汤端到女儿手边:“喝两口,别一个高兴给噎着。” 母女俩正斗嘴,阿姨说秦明晗来了。 随后,院子里的汽车声传来。 闻言,秦明艺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姥姥推推女儿的胳膊:“又怎么了你?前几天不是跟明晗还热乎着呢,隔三差五约了吃饭,这转脸就闹僵。三岁小孩都比你们强。” 秦明艺差点被噎着。 姥姥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秦明艺没跟母亲具体说什么事,只道:“她把心思都动到我头上来了,还不许我撂脸色?” “你是当姐的。” “我当姐的怎么了?” “先礼后兵。” “......” 秦明晗停好了车,人还没走到别墅,热情的声音先至。 “姐,二伯母。” 连喊了两遍,人才进来。 姥姥拍拍女儿的肩膀,没再多言,她跟秦明晗打过招呼,借口去了二楼书房练字,把餐厅留给姐妹俩。 伯父伯母都不在一楼,秦明晗也就不用再扬着一张笑脸,她在刚才二伯母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从始至终,秦明艺都没抬眼皮,更别说有好脸色对她。 她心知肚明什么事,也没再揣着明白装糊涂,本来她今天也是为了蒲文心那件事而来。 “姐,你还生气呢?” 秦明艺这才掀了掀眼皮,“假惺惺的道歉就免了。” 即使秦明晗了解堂姐我行我素的性子,但也没想到堂姐让她当面下不来台。 “姐,我承认我有私心,可不管怎么说,我那么做也是为你考虑。” 秦明艺微微一笑,说:“我不需要你为我考虑。” 谁还没有一点脾气了,秦明晗最后那点耐心消失殆尽。 她今天过来原本是压着火气,想好声好气问秦明晗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陆柏声这么快知道。 凭她对蒲文心的了解,蒲文心是不会放下自尊求陆柏声帮忙。 既然秦明艺对她已经这么不客气,她也没必要再粉饰太平。 她质问:“ 是你跟陆柏声说我去找蒲晨了?” 秦明艺没搭腔,慢条斯理在喝汤,。 不是她告诉了陆柏声,是蒲晨找了陆柏声帮忙。 秦明晗到现在还不知道陆柏声在苏城教书,也不知道陆柏声和蒲晨关系这么好。 秦明艺喝汤时抽空回秦明晗:“是我跟陆柏声说的,怎么了?” 秦明晗见堂姐理直气壮的表情,她怒不可遏:“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明艺放下汤碗,起身去漱了口回来,才不紧不慢道:“想要让你明白一件事,你不该算计到我跟秦与头上。” 秦明晗冷笑两声。 秦明艺拿毛巾擦擦满是水珠的手背,“你以为你跟我有那层血缘关系,我就会对你耍的那些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自问自答:“不会的。你都不把我们之间的亲情当回事了,还指望着拿这点不值钱的亲情绑架我?” 秦明艺看腕表,时间不早,得动身去机场。 她看着秦明晗,笑了笑,说:“你要是不爽,就跟我撕破脸好了,我无所谓。但你又不敢。” 留下这句挑衅,她去楼上跟父母道别。 秦明晗克制住想要掀桌子的冲动,踩着高跟鞋愤然离去。 -- 秦与回到家时,母亲早就去了机场,他也不知道小姨来过。 餐桌上只有他和姥姥姥爷三个人,难得的温馨时刻。 姥姥关心道:“蒲晨那孩子最近怎么样呀?” “挺好的。”秦与跟姥姥分享:“她说这学期应该能拿奖学金,到时请我吃饭,还要给我个惊喜。” 姥姥认真想了想,问:“蒲晨当时也不算高分考进去吧?”具体多少分她记不清了。 秦与:“不算,晨晨高考分数只在她们系占中等。” 姥姥由衷道:“能拿奖学金那真不容易。” 吃饭期间,什么高兴姥姥就挑什么聊。 饭后她才问秦与,最近和母亲联系的多不多。 秦与不想让姥姥担心,违心说:“还行,我妈不忙了就会打电话给我。” 姥姥点点头,“你妈妈那个脾气,就只有你说的话,她才能听两句。等你有空侧面打听打听,她跟你小姨为什么闹僵。我现在也拿不准到底是她那个暴脾气容不得明晗多说两句,还是明晗真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 中午时,她听家里阿姨说,秦明晗是气鼓鼓离开的,走的时候谁也没搭理。 看来两人是闹得不欢而散。 秦与并不意外母亲跟小姨闹矛盾,都是心气高的人,母亲强势惯了,小姨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他让姥姥别担心,就算有矛盾也是一言不合的鸡毛蒜皮小事,真要有大矛盾瞒也瞒不住的。 他拿来姥姥和姥爷的外套,“走吧,开车带您和姥爷去你们母校转转,我正好去找彭靖阳。” 姥姥问:“你不去约会啊?” 秦与:“晚上陪晨晨。” -- 接下来的日子,蒲晨每天傍晚都能准时在宿舍楼下看到秦与,他陪她去食堂吃完饭,再去自习教室复习,白天她几乎见不到他,他忙得不可开交。 她不懂AI项目,也很少问他跟项目有关的。 元旦过后,她们迎来了考试周。 蒲晨没忘跟赵姝的约定,把考试时间表发给赵姝。 赵姝的学校放假早,比蒲晨她们早两周。 她提前订了车票,卡着蒲晨考试周的最后一天,她到了北京。 蒲晨考完试第一时间就告诉赵姝:【我考完啦,明天去车站接你,你把具体班次发给我。】 赵姝回来语音:“晨晨,我马上就到你们学校,现在在出租车上,你住哪栋宿舍楼?”为了不影响蒲晨考试,她谎称明天的车票到北京。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蒲晨把定位发过去,自责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都没去接。】 赵姝:“咱俩就用不着客气啦。早说了你也没时间去接我,还影响你考试。” “我差不多二十分钟到,你不用着急下楼。” 蒲晨趁着等人的时间,把放假回家的行李箱收拾好。 宿舍只有她一人,卓萱考完试就赶着去上家教课,另外两个室友结伴去逛街了,她们都是明天的车票回家。 行李收拾的差不多,赵姝也到了。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十一假期,约着玩了半天,一道吃了晚饭。 赵姝勾着蒲晨的臂弯,打量着她:“我怎么瞅着你又变漂亮了?” 蒲晨:【...哪有。】 “反正我觉得你越来越漂亮了。”赵姝扯扯她的胳膊:“那你看我变没变好看?快点夸我两句。三句也行,多多益善。” 两人说说笑笑,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 参观过校园,蒲晨回宿舍拿行李箱,赵姝在秦与公寓附近订了酒店,方便跟她碰面,她先把行李放赵姝的房间,晚上两人去吃饭逛街。 她发消息给秦与,让他不用来接她:【赵姝提前来了,我今天陪她,你忙你的项目。】 秦与晚上打算请项目团队的成员吃饭,这些日子他们加班加点,差点熬秃头,今晚放松一下。 【我正要去接你跟我们一起吃饭,那正好叫上赵姝。】 蒲晨不知道赵姝什么意见,她没急着回秦与,把秦与发给她的消息给赵姝看,问她:【你想不想跟他们一起?不想的话我们俩单独出去吃。】 赵姝问:“都有哪些人?” 蒲晨:【就是秦与那个AI项目团队的人。】 赵姝知道这个项目,彭靖阳也参与了,她不排斥跟不认识的人吃饭,但不想再跟彭靖阳有任何瓜葛。 万一的万一,他要是带女朋友一起去聚餐。 这种扎心的场面,她不想经历。 赵姝拒绝道:“就咱俩吧,想跟你好好聊天。” 蒲晨回秦与:【我和赵姝单独出去吃。】 秦与以为她是因为不喜欢跟陌生人多打交道,心里有负担才不想去,【那你们玩累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们。】 去酒店路上,蒲晨和赵姝坐在出租车后排看视频,两人共用一个耳机,看最新期的真人秀节目。 她们的心思都不在视频上。 蒲晨想到了她跟秦与高中同看娱乐节目,明明他不感兴趣,为了陪她解闷,他还是认真观看。 而赵姝的思绪,早就跑到了数里之外。 到了大学,她所有学习的动力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到北京读本科,再在这里上研究生,争取跟彭靖阳在同一座城市。 可前段时间突然知道彭靖阳有了女朋友,她就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怎么挣扎都飘不起来。 出租车停在了酒店楼下,蒲晨扫码付款,赵姝这才回神。 她讪讪一笑:“这么快就到了呀,看得太投入了。” 蒲晨也觉得快,还没感觉到堵车,就到了目的地。 可能是她分了神的缘故。 把行李箱送回房间,赵姝换了一双平底鞋,两人下楼去觅食。 蒲晨事先说好:【今晚我请客。】 赵姝笑说:“放心,我会紧紧捂住我的小荷包,坚决不跟你抢着买单。” 蒲晨问她想吃什么,附近的美食不少,她提议:【去吃西餐吧,我也好久没吃了。】 赵姝裹紧大衣:“北京的风可真大。”她倒着走,“这么冷的天,肯定是吃火锅呀,想念我的虾滑。你要想吃西餐,等跟秦与一起去吃。” 蒲晨决定去上次她和秦与去的那家火锅店,那里锅底和菜品都不错,小点心也很有特色。 她跟赵姝随意聊着,聊到了这个假期要怎么过,大学的第一个寒假,没有了摞成山的寒假作业,似乎有点不习惯。 “我寒假还算充实,去朋友那帮忙。” 赵姝没说什么朋友,帮什么忙。 她要去云月文化工作室打杂,秦与出资买了小西米的广播剧版权,隔三差五催她们快点制作,争取过年时就能上架。 他希望新年的第一天,蒲晨就能听到喜欢的小说改编的广播剧。 -- 晚上七点钟,火锅店最热闹的时候。 蒲晨和赵姝在等候区排着,她们前面还有好几桌。 赵姝问她:“晨晨,这家火锅店你经常来是吗?” 蒲晨:【我只来过一次,秦与经常来。】 赵姝点点头,莫名有丝不安:“秦与今晚在哪请客?别到时也来这里啊。” 蒲晨不清楚秦与在哪吃饭,也没多问。 赵姝感觉自己挺乌鸦嘴的,说什么来什么。 十分钟后,秦与一行人浩浩荡荡出现在火锅店里。 不过他们提前预定了包间,不用像她们要在外面排队。 赵姝一眼就看到了彭靖阳,走在他旁边的那个女生漂亮高挑,给人冷傲的感觉。能在这个项目团队里的,那肯定都是学霸。 那个女生长得好看又聪明,她彻底酸了。 “晨宝。”秦与看到了蒲晨,大步朝她们走来。 蒲晨“登”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还真是心有灵犀,她没想到秦与也选在了这家店。 秦与抓着蒲晨的手腕,看向赵姝:“要不要拼桌?” 赵姝还能怎么说,没遇到就算了,现在再拒绝就显得矫情,她笑笑:“那肯定得让秦老板请客呀。” 秦与牵着蒲晨走在最前面,赵姝随后。 彭靖阳几步追上来,“你来北京怎么也不说一声?” 放在以前,赵姝肯定这么呛他:不说是想给你惊喜呗,惊不惊喜? 可现在不能再肆无忌惮,她说话有了分寸:“过来接晨晨回去,怕你们忙,就没打扰。” 彭靖阳多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到了包间,互相介绍过之后,赵姝才知道那个漂亮女生叫谢嘉迎,不是彭靖阳女朋友,是他们的学姐,今年读大四,人家有喜欢的人。 谢嘉迎只是跟他们一起合作做项目。 赵姝跟彭靖阳中间隔着一个人,她特意选了这个座位,既不用跟他多说话,又能避免跟他眼神有接触。 秦与不知道赵姝又跟彭靖阳闹什么别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多说什么。 蒲晨扯一下他的衣袖,【我去跟赵姝坐。】 秦与也用手机回她:【过去吧,喜欢的菜自己多夹点。】 蒲晨换位子后,坐在了赵姝和谢嘉迎中间。 谢嘉迎是团队里唯一的女生,这个APP就是为蒲晨量身打造,她对蒲晨的了解仅限于秦与和彭靖阳的描述,并不直观。 她是个细节控,追求细节完美,希望这款APP能给蒲晨带来更好的使用体验,于是找个借口添加蒲晨的联系方式。 “我有个高中同学也是你们学校的,下次我过去找她玩,叫上你一起。” 蒲晨点头微笑:【好呀。】 她感觉谢嘉迎很好相处,不像看上去那么高冷。 谢嘉迎递给她二维码:“那留个联系方式吧。” 添加后,她看到了蒲晨的昵称,叫“飞过沧海”,她记得秦与的昵称是“你的翅膀”。 原来是一对特别的情侣昵称。 她想飞过沧海,他做她的翅膀。 第四十章(不用担心醒了我还在...) 吃饭期间, 蒲晨收到爸爸的消息。 蒲万里刚忙完,关了店门想要跟女儿视频,他问女儿现在方不方便。 【爸爸, 方便的。】蒲晨拿着手机快步去了包间外面的走廊。 秦与紧跟着出去,他知道蒲晨和蒲万里视频都是用手语, 她拿着手机不方便手语交流。 “晨宝。”秦与追上去,“我今天当手机支架。” 蒲晨笑笑, 用嘴型说:“谢谢。” 包间里, 就在蒲晨和秦与出去不久, 彭靖阳也接到电话。 这通电话打了快十分钟,他耐心给电话那端的人讲他们课内的一个重点。 赵姝闷头吃菜, 她努力在听彭靖阳讲什么,每个字都听得懂就是不懂到底什么意思。 这就是她身为学渣的悲哀, 听他们聊天像在听天书。 他这么有耐心,应该是他女朋友的电话吧。 终于在她吃完一盘虾滑时,彭靖阳结束通话。 谢嘉迎忽然想起, 问道:“你女朋友也是你们苏城人是吧?” 她听人提过, 当时没往心里去。 彭靖阳迟疑片刻,点头。 赵姝不小心咬到腮, 疼得半天没缓过神。 她们苏城这一届的市理科状元就是女生,彭靖阳当初是竞赛被保送, 没参加高考,他跟她女朋友可是强强联合。 她连嫉妒都没有资格,跟人家差距太大,望尘莫及。 包间的门推开, 蒲晨和秦与进来,他们刚才的聊天被打断。 一顿饭下来, 蒲晨察觉到赵姝和彭靖阳之间的异常,不过高中时他们俩常常一言不合就冷战,她习以为常,并没急着询问赵姝怎么回事,打算回到酒店再问问。 聚餐两个小时后散场,回去还要忙项目。 蒲晨把包给秦与拿着,指指洗手间那个方向,赵姝要陪她,她没让。 赵姝精神恹恹,趴在窗台上看夜景。 蒲晨从洗手间回来,赵姝还是之前那个姿势,看似懒洋洋地在享受璀璨夜景,思绪早不知所踪。 秦与和彭靖阳背对着蒲晨这个方向在聊天。 “你还要不要再追加投资?”彭靖阳问他。 他们刚才聊到彭靖阳师兄开发的一款小游戏,之前秦与入股不少。 秦与:“不追加。”他开玩笑说:“现在比较穷,连五十万都拿不出。”不是拿不出钱,是目前所有的钱都要优先语音合成APP的开发。 “晨晨,你好啦。”赵姝出声。 秦与转身,把手递给蒲晨。 蒲晨走过来,没抓他的手,她刚才洗手没烘干,在他手掌上擦了擦,把他的手当成毛巾。 秦与笑,捏捏她的手指。 蒲晨要去拿他肩头她的背包,秦与按住她的手,“我背着。”他推着她的后背,往电梯间走。 赵姝和彭靖阳走在后面,她刻意跟他保持距离,目不斜视看前方。 不知是不是吃多了,胃隐隐涨疼。 以后她应该再也不会去吃火锅,今晚她最爱的虾滑配上他打电话的内容,犹如利剑,直戳五脏六腑。 彭靖阳不知道赵姝哪根筋搭错,看她高高在上爱搭不理的神情,他欲言又止。 一路沉默到了火锅店楼下。 秦与的司机不在,送谢嘉迎她们先回去了,他看向彭靖阳:“你是回学校,还是到我那再玩会儿?” 彭靖阳下巴对着赵姝一扬:“我送她回酒店。” 蒲晨还想跟赵姝说一声,她晚上去酒店陪她,刚迈出两步就被秦与拉回来,用力过大,直接把人给扯到他怀里,“我们先回家,你有什么悄悄话明天再和赵姝说。放假了,有的是时间玩。” 秦与不由分说,揽着蒲晨肩膀,带着她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蒲晨才问他:【怎么啦?我行李箱还在赵姝的房间。】 “没怎么。”秦与说:“他们俩快发生化学反应了,你过去就是个电灯泡。” 蒲晨瞪大眼睛,连步子都忘记迈。 赵姝喜欢彭靖阳? 秦与亲她一口:“到底是不是,我不确定。” 蒲晨整理好表情,【他们...】她找不到合适的措词,【什么时候的事?】 秦与摇头,他也不清楚。 赵姝整晚的沉默,而彭靖阳难得长了一回心,要送赵姝回酒店,反正一切都跟高中时不一样。 此时,落后他们百米的两个人,相顾无言。 寒夜,喧嚣,繁华,似乎都跟他们无关。 赵姝两手插兜,“这么热闹的地段,不用你送,你回去吧。” 彭靖阳郁闷了一晚,耐心消失:“赵姝你到底什么意思,摆脸色摆了一晚,有话你就不能好好说?你来不跟我说一声,还怪我不成?” 他气得胸口起伏。 赵姝就更郁闷,她已经尽量避免跟他接触,不管说什么都客客气气。 她谨言慎行,小心不能再小心藏起自己的情绪,生怕坏了聚餐的气氛。 就这样,他还说怪她耍脾气。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不小。 她没心情跟他理论。 也没必要。 她跟人家男朋友当街吵什么。 赵姝不明白的是:“我什么时候给你脸色看了?” 彭靖找她算账:“你自己掰着手指头数数,你今晚跟我讲了几句话,哪句又不是假客气?” 他气急:“说好听点叫假客气,难听点就是阴阳怪气。小时候你阴阳怪气就算了,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大?” 赵姝依旧好声好气:“没故意针对你,也不是假客气,那叫注意分寸,现在你不一样了,我不能再跟以前那样说话不过脑子。” 彭靖阳莫名其妙:“哪又不一样了?” “你有...女朋友,我们关系再好,那也得避嫌,懂?”赵姝忍着难过,“虽说咱俩从小就认识,还是这么多年邻居,但你送我回去真不合适。你质问也质问过,回去吧。” 彭靖沉默一瞬,解释:“我没女朋友。” 赵姝猛抬起头,满脸怀疑。 十一假期他没回来,她听认识的人说,彭靖阳交女朋友了。 她压根没信,心想他真要有了女朋友肯定会告诉她。 后来,她在他微博留言里,看到一个每次他有动态都会点赞加留言的女生ID,女生在自己动态里还晒了十一假期他们几人出去游玩的合照。 当天她就问他交没交女朋友,他回了一个字:‘嗯’。 而就在刚才吃饭时,谢嘉迎那么肯定他有女朋友,他自己可是亲自承认,他女朋友是苏城人。 他现在还要矢口抵赖。 “你自己说你有,怎么现在又没有?那个女生也怪可怜,都不被你承认。” 彭靖阳解释:“学校追我的女生太多,我们班也有,有女朋友是最好的拒绝别人的借口,不用伤人自尊,也能彻底断了别人的想法。” 所以,他对外称,他高中就有女朋友,是苏城人。 赵姝勉强理解他这番说辞,“可你连我都要骗,你又要怎么解释?” 她底气不足:“我可没追你呀。” 还是说,他猜到她喜欢她了? 心陡然悬起来。 赵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试图看出点什么。 彭靖阳:“当时你很烦,那么说是堵你的口。” 她那段时间天天冷嘲热讽,说他学习学傻了,怎么还不交女朋友,每次都巴拉巴拉一堆,快赶上他妈妈的唠叨。 他想耳根清净,她再次问时,他顺水推舟,说自己有了女朋友。 自从那天之后,他真的清净了。 她再也没发过消息给他,而他每天忙着实验室里的事,再加上开发AI项目,累到没有一分钟多余的时间去想其他事。 直到今晚在火锅店见到她。 看到她不是惊喜,是生气,气她来了北京不告诉他,要不是今晚火锅店遇到,他说不定都不知道她来过。 至于为什么生气,他自己也不清楚。 “我没女朋友,没时间找,现在的女朋友是项目,过两年就要变成申请留学。”他时间不够用,掰开来也不够。 听到他没女朋友,赵姝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生气,也没怪他为什么要骗她。 就像失而复得,她又瞬间活过来。 要不是得顾忌矜持,她真想吼两嗓子。 半分钟前她还是一只瘪掉的气球,眨眼间,她又元气满满,飘上半空。 她别过脸,尽情笑了几十秒。 彭靖阳看不到她的脸,不知她现在什么表情,他只能凭空猜:“你又怎么回事?生个气还没完没了?” 他道歉:“我错了,骗人不对。能不能回酒店了?你站在这是想喝东北风?” 赵姝捧着脸,把笑容给揉散。 她吸取教训,再也不能用反话把他越推越远。 赵姝转过头,恢复面色如常,她检讨自己:“以前我确实有点过分,你说得对,我们都不小了,不能动辄就阴阳怪气,现在是要面子的年纪。” 她拿出诚意:“我以后会好好说话。” 彭靖阳狐疑地看着她,本性难移,他不信她能改掉。 他现在是单身,赵姝忙不迭想让他知道她的打算:“我以后想来北京。” 彭靖阳:“那就来。”顿了顿,他别扭道:“我出国读研回来还是留在北京。” -- 当天晚上十点三十一分,蒲晨发现他们四人小群的群名片从“各奔东西”修改成“明天也要加油鸭”。 还真是有状况呢。 蒲晨把手机拿给秦与看,秦与正趴在床上看最新期的《Nature》期刊,他看到那个群名,说:“赵姝现在应该在看专业书。” 蒲晨头枕在他枕头上,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聪明。” 蒲晨笑,秦与放下杂志,把她拢在怀里,情不自禁就去亲她,他的吻从她的额头一路亲下来,湿热的呼吸从她脸颊划过。 蒲晨举起手机,余光瞄着手机屏打字,问他:【你不看杂志了?】 秦与亲她下巴:“不着急,什么时候看都行。” 蒲晨把手机丢一旁,环抱他。 他的手掌顺着她马甲线的地方,往下。 她暂时没有马甲线,但她觉得要是有的话,也肯定在那个地方。 蒲晨嘬他的脖子,嗅着他颈间跟她身上同样的沐浴露味道。 他的指尖跟他的亲吻一样,落在她身上时,不自觉就变得温柔而又缱绻。 后来,她鼻尖汗涔涔的。 秦与又亲了她几口才起身,他去浴室绞了一条温温的毛巾来,给她清理干净。 蒲晨系上浴袍的带子,再次躺回床上。 今晚她无心看娱乐节目,心里头一直压着一件事,她在火锅店听到秦与跟彭靖阳说,现在连五十万都拿不出,她在想着要怎么帮他。 “宝宝,怎么又发呆?”秦与从浴室回来,把她抱起放他怀里,让她脑袋靠在他心口。 蒲晨摸过手机,【下次回来,你别再给我带那么多礼物。】又贵又浪费,他现在又是急需用钱的时候。 秦与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他说:“都不贵,是我淘来的。” 蒲晨信他才怪。 秦与把她手机抽出来放床头柜,关灯,“睡吧,等睡着了我再把你放下来。” 他说起回家的时间:“后天我们回苏城,我最近不忙,陪你回去。” 蒲晨想说话,手机又不在手边。 秦与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她肯定会所有赵姝陪她,不用他送。 他跟她十指紧扣没让她拿手机,“赵姝来接你那是她的事,我送你是我的事,不冲突。”他在她唇上印了一吻,“宝宝晚安。” -- 回苏城那天,彭靖阳跟他们同行。 蒲晨和秦与坐在一起,赵姝和彭靖阳他们俩在另一节车厢。 沿途的风景她看过几遍,已不觉得新鲜。 她抓着秦与的手,拿自己的指甲贴在他平整的指甲上。 秦与一瞬不瞬看着她,她用自己食指的指甲在他每个指甲上都蹭几下,不断反复。 蒲晨一抬头就跟他眼神撞个正着,她抿唇笑了。 “一只手你都能玩半天。”秦与攥住她几根手指,不让她动,“别玩了,跟我说说话。” 蒲晨单手打字:【我刚才不是玩儿,在想事情。】 “在想什么?”秦与作聆听姿势。 蒲晨:【我在想,假如你没转到苏城,那你现在会在干什么。】 秦与不喜欢假如:“没有假如,假如的话,我就遇不到你了。”那将是另一种人生,按部就班,无波无澜,无牵无挂,可能也会过得不错。 “现在多好,一睁眼就有动力赚钱。” 蒲晨心疼他:【可是你现在很累。】 秦与笑:“一看你就是没赚钱的经历,赚到钱就不累了。”他总有一天要把那个昵称给改回来。 改成,我比所有小说男主都有钱。 蒲晨:【我有赚钱的(很小声)】 秦与没看懂,“这个很小声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告诉你,得低调。】 秦与知道她平时没兼职,这个赚钱可能在修车铺帮忙,蒲叔叔给的一点辛苦费,他问她:“告诉我赚了多少?几十块还是几百块。” 蒲晨狡黠地笑笑:【好几十呢。】 版权费还没到,这个月底能到,她已经想好了给他买什么礼物。 话题又回到最初,这回换成秦与问她:“你是不是经常乱想,我要没去苏城,你该怎么办。” 蒲晨没否认:【我每天都感觉自己在做梦,我就怕一睁眼我身边根本没有叫秦与的人。】 特别害怕。 秦与双手捧着她两颊,稍稍用力挤了下,她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0”形,他凑近,迅速亲了一下。 “没做梦。” “就算梦到我,那不是很正常?醒了我还在。” “遇到你很不容易的,挨了两刀,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说到他挨了刀,蒲晨轻抚那个地方:【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秦与又改口:“但刚刚疼了一下,我还奇怪怎么又疼起来,原来是你胡思乱想了,以后你自己看着办,想要我好好活着,你就不许胡思乱想。” 蒲晨笑了,只是嘴巴还被他两手挤着,笑容变了形。 秦与不再挤压她两腮,给她揉揉,他说道:“陈致仑上个月还去了我学校一趟。” 蒲晨知道陈致仑是谁,就是他的前妻捅伤了秦与。 她略紧张:【他去找你干什么?】 秦与:“没干什么,说是公司在纽约有个项目,过去出差,又顺便去波士顿看看我。” 自从他高一出事,陈致仑和母亲就断了联系,上个月也是时隔三年,他头一次见到陈致仑。 陈致仑问他,这几年母亲怎么样。 陈致仑对母亲的确很包容,甚至纵容,可对他的前妻和孩子又那样狠心,人心和人性的复杂,让他现在都没想明白。 从他们学校离开时,陈致仑说,希望他能原谅他。 自打有了蒲晨,对任何人,他已经没什么怨没什么恨,那就更谈不上原不原谅。 “不提这些了,都过去了,以后你也别瞎想。”秦与转移话题:“姑姑的项目结束了没,什么时候回来?” 蒲晨心虚:【还不清楚,应该快了吧。】 秦与:“陆老师还等着我们撮合他俩呢。” 蒲晨笑笑:【那我寒假有事干了。】 他们的聊天被蒲万里的消息中断。 蒲万里问女儿,大概几点到苏城。 天冷,蒲晨不想让爸爸出来接,她告诉爸爸:【有赵姝呢,还有彭靖阳也一块回来。】 秦与表达不满:“你怎么不提我呢?” 蒲晨只好补上:【秦与也放假回来了,他来看陆老师,我们人多,行李又少,爸爸你不用来接我。】 秦与这才满意,“以后要第一个提到我。” 蒲晨点头,趁他不备,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蒲万里问女儿:【秦与也来苏城啊?】 蒲晨:【嗯。】 蒲万里:【想吃什么宵夜让他提前说,我给他做。不说了,爸爸忙了。】 蒲晨以为爸爸听了她的话,不去车站接她。 临近傍晚,高铁到达苏城。 出了站,秦与一手推着箱子,一手牵着蒲晨。 赵姝和彭靖阳两家如今还是邻居,彭靖阳的父亲来接人,顺道接上赵姝一起回去,约好假期出来玩,几人道别。 蒲晨问秦与:【我们打车回去还是坐地铁?】 秦与:“随你,你想坐地铁我就陪你坐。” 他话音刚落,蒲晨抬起的脚迟迟没落下,她看到了人群里来接她的爸爸。 蒲万里好几个月没看到女儿,即使女儿再三叮嘱不用来接,他还是关了店门早早在出站口等着。 只是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他也尴尬不已。 【我爸爸。】蒲晨下意识就从秦与手里挣脱开来。 秦与也看到了蒲万里,他手落在她后背,“没关系的,已经看到,我们就大大方方承认,我来说。” 面对蒲万里,他也紧张。 走到跟前时,他的理智才回来一点。 秦与已经想好怎么跟蒲万里说,打字时由于紧张,一个词连打三遍都没打对。 蒲晨乖巧地站在蒲万里跟前。 蒲万里还跟以前那样温和地笑笑,他很抱歉:【爸爸来之前,应该跟你说一声的。】 蒲晨拼命摇头,是她不好,一直瞒着爸爸这么久。 秦与编辑好文字,给蒲万里看:【叔叔,对不起,现在才跟您说。我喜欢蒲晨很久了,从高一开始就喜欢她,我们约好大学才恋爱。认识您跟蒲晨后,我做什么都有了动力,跟父母的关系也缓和了,我爸爸和我爷爷奶奶都很喜欢蒲晨,他们支持我的所有决定。蒲晨也比以前更开心更努力,我们都在变好,以后还会更好,您不用担心。】 蒲万里用力拍拍秦与的肩膀。 天冷,他跟女儿说,快点打车回去。 叫到出租车,蒲万里坐上副驾驶,把后排的座位留个两个孩子。 秦与家还住在学校对过的公寓里,秦明艺在那住习惯,秦与高中毕业后她也懒得再换地方。 出租车到了目的地,在巷子口停下。 秦与回自己家,蒲晨跟他挥手再见,她挽着爸爸回修车铺。 行李箱的滚轮声在小路上清脆回荡,可惜爸爸听不到,也想象不出这是怎样的归心似箭声。 她不知道要跟爸爸说什么,满满的内疚和难过。 她又要让爸爸担心了。 路过修车铺,蒲万里没停下,他暂时松开行李箱,跟女儿说,今天提前下班,回家给她做好吃的。 到家,空调早就打开来,家里暖烘烘的。 恋爱的问题,不能避而不谈。 蒲晨换上家居服,去厨房帮爸爸打下手,【爸爸,我和秦与在一起,你怎么看?我自己也知道我配上他,可我真的很喜欢他。对不起啊爸爸,你为姑姑担心,现在又要再为我操心一次。】 蒲万里安慰女儿:【不要想那么多,在一起时开心就好。哪天真要不能在一起了,也没什么,到时你难过了就回家来,家里还有爸爸。】 第四十一章(约会) 爸爸说这么多本意是要宽慰她, 反倒让她哭得稀里哗啦。 蒲晨抱着爸爸的胳膊,额头抵在他肩膀,不愿让爸爸看到她掉眼泪。 蒲万里知道女儿哭了, 假装没看到。 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蒲晨把手机递到爸爸眼前:【谢谢爸爸。】 蒲万里正在洗菜,在围裙上擦两下手, 反手揉揉女儿的脑袋。 所有的人生大道理,他只字未提。 蒲晨悄悄擦掉眼泪。 感觉女儿平复得差不多, 蒲万里说:【恋爱了, 以后每个月给你加几百块钱生活费, 花不完就攒着,过节时也给秦与送份礼物, 不能总收他的礼物。】 蒲晨:【我有版权费,不出意外的话, 这学期我能拿到奖学金,这么多钱足够了。】 蒲万里笑笑:【这是爸爸给的,不一样, 你自己的钱攒着。】 他在想, 要是妻子还在,知道女儿恋爱了会说什么, 又会做什么。妻子肯定欢天喜地要给女儿做各种精致的小蛋糕庆祝庆祝。 可蛋糕他不会做。 蒲万里找出一条围裙,递给女儿:【晚上没别的事, 我们做点小饼干。】 恋爱了要有仪式感,爸爸希望她开心,这也是爸爸给她的祝福。 蒲晨刚系上围裙,秦与给她发来消息:【晨宝, 我到家了,八点半我去接你。】 他们约好要去学校找陆老师玩。 -- 和蒲晨约好时间, 秦与去厨房冰箱拿水喝,还没走到餐厅,家里的门开了,母亲下班回来。 他瞥向时钟,七点一刻。 记忆里,这应该是母亲回家最早的一次。 自从母亲去学校找过蒲晨,他跟母亲再也没联系。 应该是姥姥在电话里跟母亲说了他今天回苏城。 他收回视线,径直往厨房去。 被儿子给无视,这在秦明艺预料之内,她脱下外套挂起来,在客厅冷静数秒,拿了杯子去厨房倒水。 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她没打算辩解,因为没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况且,她还去了蒲晨的学校当面解释清楚。 问心无愧就好。 “晚上想吃什么?”她打破沉默。 秦与:“我不饿。” 他没回房,靠在中岛台上喝冰水。 秦明艺看着儿子,这一幕似曾相识,儿子高一那年,他向她坦白喜欢蒲晨时,就是这样胜券在握的谈判架势。 当时也是在厨房,她在给他煮水饺。 三年过去,那天的所有细节都在她脑海里。 秦与:“我以为你不会去为难晨晨。” 秦明艺五指紧握玻璃杯,“我也以为我不会去找她。” 这是她的真心话。 万不得已,谁想做那个恶人。 秦与一想到蒲晨曾在母亲跟前无望又无助的样子,他心里就发疼,“妈,你去找晨晨的时候,想没想过我是什么感受?我从来都不舍得惹她不高兴,这几年一次都没有过,从来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那你凭什么呀,就凭你是我妈?你是我妈你也没权利这么做,你能管的只有你儿子,你管不着晨晨!” 面对儿子的指责,秦明艺统统接受。 在她决定去找蒲晨时她就算准,一旦儿子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一刻。 “妈妈知道没资格去管人家蒲晨做什么,我那天是请求她,不是管。” 秦与不听任何解释,请求和命令对身有缺陷的蒲晨来说,根本就没本质区别,“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跟晨晨分手。” 秦明艺:“我知道,所以没办法我才去找她。” 秦与陈述一个事实:“你不是没办法,你只是觉得所有人都得按照你的意愿来,违背了你的意愿,那就是让你没办法。” 秦明艺暗示自己,冷静冷静,不要吵。 她去找蒲晨,成了她跟儿子之间的一个死结,解不开。 在儿子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 “你今晚是打算跟妈妈掰扯个清楚,彻底撕破脸是吗?” 秦与:“没人要跟你撕破脸皮,你觉得我这种性格,想跟谁在一起,还真的要经过别人同意吗?” 秦明艺习惯了儿子的嚣张,他能说出这番话,她没有任何意外,气愤却无法避免。 只是还没等火气窜上来,秦与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她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妈,有些话我是不想说的。”直到这一刻,他还在纠结,说出来到底合不合适。他不想邀功,那是他应该做的。 秦明艺置气道:“我洗耳恭听。” 秦与喝了半瓶水才说:“你脾气不好,没什么人缘,你跟陈致仑那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北京那边的圈子里有多少人看你笑话,所以我从来都没想过跟你闹翻。你在感情上都已经那么不顺了,我不希望别人再说,你看她儿子都不睬她,她活该。不管是当初我同意转来苏城,还是高中毕业后我按照你铺设好的轨迹往前走,都是想维护你。我只是想维护你,不管你是对是错,因为你是我妈妈。为什么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呢?”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厨房都是沉默的。 秦明艺原本是面对着秦与站,后来转身看向厨房的落地窗外。 这个视野范围里是老城区,万家灯火。 她眼前却只有两片虚晃的水雾。 什么也看不清。 秦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他自己房间。 秦明艺杯子里的水早已冷掉,她一口没喝。 她去洗手间洗脸卸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走神。 直到秦与临出门前跟她说:“我去学校找陆老师,十点左右回来。” 他报备这么详细,她没再多问。 秦明艺这才看了看腕表,已经快八点半,刚才她在厨房里站了一个多小时。 -- 走在热闹的小巷子里,秦与恍若回到高中那几年。 上大学后,他最怀念的就是这条小巷。 路过修车铺,卷帘门关着。 秦与给蒲晨发消息:【准备下楼吧,两分钟后到你家楼下。】 蒲晨:【来啦。我在做甜点,可惜还没好,明天带给你吃。】 秦与从这条消息里能想象出她现在心情有多好,他担心了一晚上,就怕她回家后跟蒲叔叔因为意见不合,自己偷偷哭鼻子。 他还是站在那块站过上千遍的路牙石上等她。 以前蒲晨打趣他,说这块路牙石快被他给磨平。 “秦与哥哥!”身后传来一声甜甜的夹杂激动的声音。 秦与转身,是干洗店的那个小妹妹。 小姑娘和她的妈妈刚从便利店出来,拎着一包零食。 半年没见,小姑娘还是一眼认出他背影。 “秦与哥哥,你是在等蒲晨姐姐吗?姐姐回来了?”小姑娘蹦跳着到了跟前。 秦与笑:“对啊,我在等姐姐,我跟姐姐傍晚才回来,给你带了糖和巧克力,等明天姐姐给你送过去。” “谢谢哥哥。” “有没有问哥哥要不要吃零食?”小姑娘的母亲走近。 小姑娘把购物袋里两盒薯片拿出来塞给秦与,让他带给姐姐一盒。 秦与又给放回去,说姐姐在减肥。 小姑娘靠在妈妈身上,仰着脑袋看秦与:“秦与哥哥,我长大以后要当个医生,给蒲晨姐姐医嗓子。不骗你,我们可以拉钩。” 秦与看着真诚又灿烂的那张笑脸,说道:“那以后我带着蒲晨姐姐去挂我们陶医生的专家号。” 被称为专家,小姑娘不好意思。 她腼腆一笑,“那说好了哟,你和姐姐来找我。” 妈妈揪揪她的小鼻子,说:“那我们回家赶紧把寒假作业给写完,作业写不完怎么当医生?” 小姑娘的脸蛋瞬间垮下来,手里的薯片也不香了。 寒暄几句,小姑娘的妈妈牵着女儿回干洗店。 秦与自然不会将小孩子的话当真,不过等小姑娘能当主治医生的年纪,那至少也得二十五年后,那时候晨宝的嗓子应该有希望了。 没到五分钟,蒲晨换上新外套下楼。 她步履轻盈,跟她的心情一样。 再也不用像高中时那样偷偷摸摸,秦与走过去牵她的手,把她拽到路灯下,盯着她眼睛细细打量。 蒲晨问:【你干嘛?】 秦与没看出有哭过的痕迹,他说:“看你哭没哭。” 蒲晨实话实说:【哭了,名符其实小哭包。】 她还有心情自我调侃,秦与反而相信她没哭,他笑:“终于承认自己是小哭包了。” 他左右看了看,旁边正好没人,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蒲晨的胆子也随之变大,她踮起脚尖,回亲他。 秦与告诉她,刚才遇到了隔壁干洗店的小妹妹。 蒲晨才想起来给小姑娘带的巧克力还在箱子里没拿出来,她到家忙着和爸爸做小饼干,行李没来得及整理。 “不着急,明天再拿给她。” 秦与攥着她的手往学校走,两人十指交握,不时大幅度甩手臂,甩的胳膊发酸,两人手指紧扣,甩的幅度再大,两只手也没甩开。 就这么一路玩闹到学校门口。 今晚值班的保安认得蒲晨,这些年学校最特别的一个学生,他在她们家修车铺修过电动车,对蒲晨和她爸爸印象颇为深刻。 见蒲晨和秦与过来,他从保安室出来,打招呼:“放寒假啦?来找你们陆老师?” 蒲晨笑,点点头。 保安说:“现在晚自习下课时间改成九点半,陆老师说不定在教室,你们先在校园里转转。” 登记后,保安放行。 故地重游,到处都是回忆和甜蜜。 没急着去找陆柏声,秦与和蒲晨去了一趟学校的小卖部。 小卖部的老板没换,她认识蒲晨,也记得秦与,这两人读书时是店里千纸鹤糖果和巧克力的专业户。 买面包一定是挑包装袋最好看的买。 老板笑说:“这是谈恋爱了哇。今天你们不用买糖,我请客。”她拧开装千纸鹤糖果的瓶子,抓了一把要送给蒲晨。 蒲晨道谢,拒绝没要。 后来盛情难却,她拿了两颗。 一颗粉色,一颗淡蓝。 凑成一对,好事成双。 秦与则直奔放面包的货架,半年没光顾,又出了新品种。 他拿了两个,又拿了两瓶水去结账。 从小卖部出来,蒲晨问他:【你晚饭没吃?】 秦与:“没,特意没吃到这来买面包。” 蒲晨不像以前那样好哄,不是他说了她就信。 有些话很敏感,即便扫兴,却不得不提:【你是不是回家跟阿姨吵架了?】 秦与反问:“那你回家有没有跟叔叔闹不愉快?” 蒲晨摇头,她怎么可能跟爸爸闹不愉快,从来没有过的事。 秦与:“你看你这么开心,我怎么可能吵架。” 这是神逻辑。 蒲晨还是不放心:【你不要跟家里人吵架。】她不知道她跟他的出路在哪,秦明艺是不是会继续阻挠,而这道难题又要怎么解,只能干巴巴地劝说他。 秦与让她拿着两瓶水和一袋面包,他撕开另一袋,边走边吃。 “晨宝,爱情跟亲情不是单选题,我们慢慢争取,你看这几年我们不就争取来很多吗,以后还会更多。别灰心。” 但愿。 蒲晨把那袋没拆的面包揣口袋,她单手抱着两瓶水,腾出一只手插在秦与的口袋。 秦与转脸看她,她佯装看前面的教学楼。 他看到她嘴角有个弧度,微微上扬。 她比以前黏他了。 他们绕着教学楼来回走了三圈,俨然忘记此行目的。 陆柏声给秦与打电话,问他人呢。 秦与:“在楼下,你下课了?” 陆柏声今晚没课,在办公室等秦与和蒲晨等到现在,说好了八点半,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 秦与把喝完的空瓶丢垃圾桶,跟蒲晨上楼。 陆柏声放下手机就开始泡咖啡,办公室里条件有限,只有速溶咖啡,等他们俩到办公室,咖啡泡好。 空气里飘着诱人的浓香。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把咖啡端到办公桌上,一人跟前放一杯。 秦与说:“刚到家就给你打了电话,是不是很感动?” 说着,他让蒲晨把小卖部老板送的糖给他一颗。 蒲晨以为他要吃,将两颗糖都给他。 秦与只拿了一颗粉色的,扔给陆柏声:“我和蒲晨的喜糖,你吃了沾沾喜气。” 陆柏声看着毛豆米大小的糖果,好气又好笑。 蒲晨跟秦与不同,她不敢在陆柏声面前这么放肆,她从办公桌上拿了一本作业翻看。 陆柏声把那颗糖收在一旁,问他:“在苏城待多久?” 秦与正在给蒲晨搅咖啡,答非所问:“你要是过年不想回北京,我留下来陪你过年,你争气点,争取明年不再是一个人。” 陆柏声抽出教案敲他两下:“别没大没小。” 秦与打算春节期间留在苏城,白天去修车铺陪蒲晨,顺便给蒲万里打下手,晚上回家看书。他把自己的寒假安排的明明白白。 咖啡喝完,到了放学时间,整个校园霎时热闹起来。 陆柏声把两个咖啡杯刷干净收起来,关灯锁门。 秦与自觉性高,猜到陆柏声有话单独要跟蒲晨说,百分百跟蒲文心有关,当着他的面,陆柏声不一定好意思问出来。 他伸手:“车钥匙给我,我去取车。” 心照不宣,陆柏声直接把车钥匙丢给秦与。 秦与大步离开,很快跟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姑姑的项目始终是蒲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不知道现在进展到哪一步,问题能不能顺利解决。 【陆老师,姑姑今年能回来过年吗?】 她害怕姑姑在那边被限制离境。 陆柏声让她别担心:“肯定回来,过完年还得再过去一趟,后续一些事情需要你姑姑去处理。” 他让朋友帮忙调查,秦明晗到底是找谁帮的忙,对方手出于什么考虑才愿意不计后果去帮秦明晗。 从目前掌握的一些资料来看,矛头直指陈致仑。 自打秦与被陈致仑前妻捅伤,陈致仑和秦明艺的婚事告吹后,秦家和陈家两家没有任何往来,据他所知,秦明艺和陈致仑也没有任何联系。 当年陈致仑和秦明艺打算结婚时,秦明晗还劝过堂姐秦明艺,说陈致仑这人不讨喜,城府深,不如何君硕靠谱,与其三婚,不如跟何君硕复婚。 陈致仑也因此跟这位小姨子关系不咋地。 时隔三年,陈致仑又突然不计前嫌愿意帮助秦明晗。 陈致仑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没有利益交换,他不可能乐施好善。 究竟帮秦明晗的人是不是陈致仑,还要再进一步确认。 事实清楚前,他无法跟蒲晨多说。 “你姑姑应该最近几天回来。”他能说的只有这些。 -- 蒲文心是在三天后回到苏城,不过陆柏声不知道。 秦与知道姑姑回来,但他没告诉陆柏声。 那天是周五,期末考结束,晚上不用上晚自习,秦与去学校找陆柏声,约他看电影。 窗外天色已暗,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俩。 其他老师到了下班的点便回去,只有陆柏声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连休息日也过来。 可能这里离蒲文心家近,秦与这么想。 “晚上九点十分的场次,我请你看电影。” 陆柏声莫名其妙:“你看电影找蒲晨一块去,你找我干什么?” 这次换成秦与给他泡咖啡,他把一杯咖啡和一张电影票放在陆柏声的桌上,说:“晨宝不喜欢看这种题材的电影,我要是找她她肯定陪我去,我不想她在电影院那么无聊。” 陆柏声自从跟蒲文心离婚,再也没去过影院,平时连带着都不再关心有什么热门电影上映。 秦与今晚请他看的电影是他最喜欢的一类,悬疑动作片。 这个系列电影的爱情线基本可以忽略,蒲晨不爱看这部电影不奇怪。 难得秦与还记得他爱看这个电影,他没扫兴,“行啊。” 影院离学校没多远,就在他们以前抓娃娃的那家商场里。 临近春节,又逢周末,那个路段堵得水泄不通,商场的地库更是一个车位难求。 秦与建议:“我们打车过去吧。” 陆柏声无所谓,走着去也行。 走路过去的话,秦与不干,只有在陪蒲晨轧马路时他愿意走,其他时间一律免谈。 打车到了电影院,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分钟。 秦与排队去买爆米花和饮料,陆柏声瞅着他:“你还要吃爆米花?” “对啊。”秦与问陆柏声:“给你也来一桶?” 陆柏声毫不犹豫:“不用。” 秦与:“等进了放映厅,你要想吃还得再出来买,麻烦。” 陆柏声斩钉截铁:“我不吃,谢谢。” 秦与心说,一会儿看你怎么打脸。 他不勉强,自己买了大桶的爆米花和两瓶饮料。 检票进去,厅里已经到了三分之一的人。 陆柏声看手里的票,是六排九号座,他抬头往那边看去,忽而脚下像被钉子钉住。 蒲文心也愣怔,刚才无意间转脸,跟陆柏声四目相对。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秦与。 她从不信有这样的巧合。 蒲文心看看坐在前排的侄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侄女跟她说,想看电影。 她以为秦与早已回北京,侄女想看电影,她当然义不容辞陪她来。 到了影院她才知道她跟侄女坐前后排,侄女这么解释:买票时好位置没有连号,只好买了前后座。 她要给侄女买爆米花,侄女推脱,说晚上吃甜食发胖。 原来侄女跟秦与早有打算,偷偷给她和陆柏声安排约会。 蒲文心半起身,晃晃侄女的脑袋,“晚上回家收拾你哦。” 蒲晨笑,往秦与那边躲。 陆柏声走了过来,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蒲文心冲他点点头,打招呼:“今晚没有晚自习?” 陆柏声:“学生今天考完试放假。” 周围被爆米花的香味包围。 陆柏声坐下不到一分钟,又起身离开。 难怪秦与之前劝他买爆米花,合着坑在这里。 以前他都是给蒲文心买小桶爆米花,她不敢多吃,怕胖,即便买最小桶,最后都是他解决。可刚才秦与给蒲晨买了大桶,他要是买个小桶,显得情商不够。 陆柏声买了爆米花和蒲文心最喜欢喝的一款饮料,急匆匆返回放映厅。 秦与看陆柏声抱着爆米花进来,他无声笑出来。 陆柏声无视秦与的嘲笑,把爆米花给蒲文心,“吃不完我吃。” 坐在前排的秦与小声跟蒲晨说:“我们得言传身教,让后面那两人知道恋爱该怎么谈。” 蒲晨问:【怎么言传身教?】 秦与喂了几粒爆米花给她,说:“你也喂爆米花给我吃。这就叫言传身教。” 喂完后,蒲晨发现自己上当。 言传身教是借口,秦与骗她喂他吃爆米花是真。 蒲晨笑,用胳膊肘撞他。 秦与下意识给她揉揉胳膊肘,制止她:“不许笑,小心呛着。” 然后他又喂她吃了几粒爆米花。 第四十二章(与的小西米...) 电影开场前, 秦与很贴心地递给陆柏声两片独立包装的湿纸巾,吃完爆米花用来擦手。 他交代陆柏声:“给你的湿纸巾里有姑姑的一片,你一会儿记得帮姑姑把湿纸巾的袋子撕开。” 蒲文心包里没有湿纸巾, 他很确定。 因为都被晨宝给提前借来。 他只能帮到这么多,接下来得靠陆柏声自己。 这时放映厅忽然暗下来, 所有的灯都关上。 电影马上开场,秦与转回身坐好。 他没再吃爆米花, 把蒲晨的手握在手里。 整个观影期间, 他除了给蒲晨拧饮料瓶盖, 其他时间一直抓着她的手。 有秦与陪在旁边,一部悬疑动作片也被蒲晨从中抠出一点点糖渣子。 不知道姑姑现在心情怎么样, 这是她最关心的。 电影结束,她没着急离开。 她跟姑姑都喜欢等到最后离场, 听听片尾曲,偶尔还能看到彩蛋。 秦与撕开一片湿纸巾,给她擦擦嘴角, 又把她捏爆米花吃的左手给仔细擦干净, 问她:“觉得这个片子怎么样?” 蒲晨:【有几个地方没看懂,等回去我上网看看影评。】 秦与擦完她的手指, 拿起来嘬了几下,“不用看影评, 问我就行,我没有看不懂的。” 他转头看后座的两人,发现蒲文心和陆柏声正盯着荧幕看,两人的表情神同步。 “陆老师, 音乐都没了,走不走?” 陆柏声回神, 没回应他,转而去看蒲文心:“文心,走啦。” 刚才走神的不止他,还有蒲文心。 她点点头,客气道:“谢谢你的爆米花。” 陆柏声不喜欢她这么生分,其实那桶爆米花她几乎没怎么吃,只是象征性捏了两颗。 秦与和蒲晨走在前面,他牵着蒲晨走。 陆柏声一步跨了两个台阶,追上蒲文心,“小心点。”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秦与和蒲晨的影响,正好也是自己想做却又顾虑重重的一件事,他不再多想,攥住蒲文心的手腕。 这个动作曾经做了千万遍,时隔几年,陌生又熟悉。 放映厅里灯火通明,脚下的台阶看得清清楚楚,哪需要什么小心,更用不着被他牵着走。 有那么一瞬间,蒲文心贪恋他这个毫不讲理的举动,被他拉住的时候,她心跳加速,曾经的情动依旧。 可下一秒她又不自觉想要抽出手,怕惊动前边那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孩,她小声阻止:“你先放开我。” 陆柏声说:“放不开了。” 他没再看她,拽着她往前走。 没走几步他又折回去,带她走后门出去,跟秦与和蒲晨分开来走。 无形中,他跟蒲文心牵手的时间延长两分钟。 “陆柏声。”蒲文心的左手被他攥住,她右手拿着手机,她把手机揣兜里,空出手虚虚地落在他胳膊上,想推开他。 不知为何,到了放映厅外面,她还是没去推他。 到了电梯口等电梯时,几人碰面。 蒲晨跟秦与说:【我刚才看到陆老师牵着姑姑了,应该没看错,我眼睛不花。】 秦与附在她耳边,“你看吧,言传身教的效果立竿见影。”他示意她:“你靠我再近一点,让他们也学学。” 蒲晨笑,她才不上当呢。 秦与站到蒲晨身后,两手搭在她肩头,把她护在身前生怕别人碰到她。 他转脸问陆柏声:“你跟姑姑要不要吃宵夜?晨宝饿了,我陪她去吃点。” 蒲文心给侄女一记“回家我再好好找你算账”的眼神。 蒲晨眨眨眼,装无辜看不懂。 蒲文心向来纵容侄女,侄女要吃宵夜,她肯定陪着。 四个人从商场出来,在附近找了一家粥铺。 坐下来后,秦与和陆柏声都拿了一份菜单,各点各的,他点蒲晨爱吃的粥和小菜,陆柏声点的全适合蒲文心的口味。 蒲晨乐得清闲,她跟姑姑并排坐,脑袋靠在姑姑的肩膀,问道:【姑姑,你今天开心吗?跟我说实话。】 如今的一切于蒲文心而言,已经不是开不开心能形容,她感恩在时过境迁后,还能跟陆柏声看同一场电影,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家常小菜,没有虚以委蛇,无需奉承迎合。 他还是曾经的样子,什么都没变。 蒲文心嘴上说着要找侄女算账,其实只是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已。 她拿过侄女的手机打字:【实话就是,我今晚跟你们在一起,很踏实,很放松,也不用去想工作上那些烦心事。】 蒲晨接着在姑姑的这段话下编辑:【姑姑,你不是跟我和秦与在一起踏实,是因为陆老师在。可能我说话有点武断,但我还想说,你不可能遇到比陆老师更好的了。姑姑,我希望你开心,我不知道你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如果不是陆老师本人的错,你们好好的行吗?】 蒲文心没有继续在下面回复,而是刮刮侄女的鼻梁,说:“你鼻子好看是遗传了我。” 真是风马牛不相及。 蒲晨权当姑姑不好意思:【姑姑,提前跟你说一声,以后我们会经常有四个人的活动,等你跟陆老师什么时候恋爱了,我和秦与就不再当电灯泡。】 蒲文心问:【秦与不回北京过年?】 姑姑适时岔开话题,没反对她的提议,蒲晨暗自开心,她也不知道秦与在哪过年:【应该不回去,他可能要陪陆老师。】 蒲文心拿过包,问侄女要不要去洗手间。 蒲晨点头,到了外面她跟姑姑说话更方便。 两人结伴离开。 秦与合上菜单,问陆柏声什么时候给他报销电费,“电灯泡可不是自行发光,要提前充电,你把我和晨宝的电费结给我们。” 陆柏声:“现在电费多少钱一度?一晚上两度电应该够了吧?” 秦与被气笑,但看得出陆柏声心情不错,有心思跟他开玩笑。 陆柏声言归正传,拿水杯碰秦与的杯子,“谢谢你和蒲晨。” 他问秦与手头上有没有闲钱,他最近有个不错的项目,可以考虑长投。 秦与把自己所有账户的钱都算了算,除却语音合成APP的开发费用,他还能凑出两百万。 他决定投资陆柏声推荐给他的这个项目。 他们这边刚聊完,蒲文心和蒲晨从洗手间回来。 很快,她们这桌的两罐粥和六道小菜上来。 他们拿碗盛粥,秦与盛了两碗,他和蒲晨各一碗,而陆柏声只盛了一碗放在蒲文心面前,递给她勺子后,他靠在沙发里接着刷手机。 秦与奇怪:“陆老师,你怎么不吃?” 陆柏声默了默才说:“爆米花吃多了,不饿。” 秦与没忍住,偏头笑出来。 他那桶爆米花是跟蒲晨分食,所以没觉得撑。 陆柏声的眼前多了一杯温水,他抬头,是蒲文心给他倒了一杯递过来。 蒲晨看了眼那杯白水,对陆老师来说,应该堪比山珍海味。 -- 从粥铺出来,秦与决定和蒲晨去逛夜市,正好散步消食。 他看向陆柏声,那意思,你和姑姑呢? 陆柏声今晚通宵都愿意,不过他还是尊重蒲文心的意思,怕她逛久了累。 “你是逛夜市,还是回家早点休息?” 蒲文心惦记工作上的事,她回家要开视频会,看看曼哈顿那边进展得怎么样。 “要不你跟两孩子去逛逛,我还要跟同事开会。”她不是故意扫兴,“等春节我请你们逛夜市。” 陆柏声知道她想回家不是借口,项目上的问题一天没解决,她一天寝食难安。 他打开手机叫车,“我送你回去。” 蒲文心刚才吃了不少,她打算:“走回去吧。” 陆柏声退出手机软件,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递给蒲文心:“你穿的少,反穿在前面挡风。” 蒲文心没要,催促他:“你快穿上,别着凉。” 陆柏声:“我不冷。” 她怕冷,到了冬天出来散步时,她喜欢往他怀里躲,要不然就多拿一件他的外套披在身上。 蒲文心也想到了过去,她不是怕冷,只是想黏在他身上而已。“你要不穿,我就打车走了。” 担心他冻感冒,她只好威胁他。 就在他们僵持的片刻,秦与拉着蒲晨已经走远,“宝宝,你别回头看,走快点。 ” 他的步子快,蒲晨小跑着跟在他身侧。 跟他们拉开足够远的距离,秦与慢下来,给蒲晨来回捋后背:“累不累?” 蒲晨摇头,把脸搁在他胸口贴了贴才正常走路。 【我很久没看到姑姑这么开心了。】 秦与感觉蒲文心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他无法推断她心情好坏,“你确定姑姑开心?” 蒲晨:【嗯,她跟别人不一样,她只有高兴的时候才会多吃。】 “陆老师终于守到云开。他们的事不用我们操心了,来聊聊咱俩。”秦与走这么急既是给陆柏声和姑姑留独处的空间,还有话要问蒲晨。 这几天他跟蒲晨白天几乎没怎么见面,也不能说没见到,一天加起来见面不到三小时,她就匆匆回家去,说要帮老师整理资料。 “晨宝,你是真的帮老师整理资料,还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不许瞒着我,这几天我总感觉你心里有事。” 蒲晨没帮老师整理资料,也没遇到什么难题,她这几天连夜搞小说的大纲和人物小传,以前觉得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因为秦与缺钱,她有了动力,潜力也被无限挖掘。 在不影响她其他规划的前提下,她决定答应云月文化的‘暂时没有小说男主有钱’这个股东,利用假期再写一本小说,卖个广播剧版权。 虽然这点钱对秦与来说就跟蚊子肉差不多 ,但有总比没有强。 【没遇到难题,因为想多学点东西,我主动帮老师整理资料。】 秦与搂着她肩膀,低头在她微微凉的脸颊上亲了亲:“别累着,遇到复杂的案例可以跟我一起讨论。” 蒲晨点头,答应他。 到了岔路口,她跟秦与转弯去逛夜市,她回头想去看看姑姑和陆老师,夜色下,看不清楚他们俩走到哪。 走着走着,秦与忽然笑出来,“晨宝,我们傻了,现在凌晨,哪还有夜市逛,人家都收摊回家去了。” 蒲晨跟他对望,可不是傻了嘛,看完电影十一点多,又去粥铺吃宵夜,他们总以为现在还是九点钟。 不止她跟秦与智商为零,陆老师和姑姑居然也没觉得这个点逛夜市有什么不妥。 大概这就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总以为时间不存在。 蒲晨:【去逛逛吧,殷浩的摊子肯定没收。】 他经常在班级群里说,半夜他都在练摊,谁想吃宵夜尽管过去。 秦与不在班级群里,那时他在教室窗户上贴了自己没有微信号,后来一直没加群。 他听蒲晨提过,说殷浩利用晚上和节假日在附近夜市摆摊。 殷浩和赵姝一样,在苏城本地读专科,到了大学他想创业,家里人说他不靠谱也吃不了苦,等大学毕业安安分分回自家厂子帮忙。 殷浩不服气,为了证明自己能吃苦,他跟家里打借条借了几万块钱,和同学从小本生意经营起,在夜市烤串子卖。 学习他不行,做生意难不倒他。 半年下来,他的摊子已经红红火火,好多回头客。 用殷浩自己的话说,哥哥我在这一片路边摊也算是小名气。 “我靠!与哥!”殷浩把手上还没烤好的串子给同伴,还给同伴介绍说:“我高中同学,麻省理工的。看到没,我们的烧烤摊让麻省理工的学霸都慕名而来,以后说不定能在纳斯什么克的上市。” 同伴骂他:“你他妈你要点脸。” “哈哈。”殷浩大笑,他从烧烤车后面大步流星迎出来,还象征性整理自己的一身厨师装。 秦与刚才经过奶茶店,给殷浩和他同伴带了两杯热饮。 他把饮料给殷浩,关心道:“生意怎么样?” “那必须不错呀,我这摊子马上C位出道。”殷浩没客气,接过热饮就揭开盖子尝了两口,“学霸买的奶茶都好喝。” 三人在旁边的折叠桌前坐下,上面擦得干干净净。 殷浩自打做了小生意,变得干净又有条理。 旁边桌上只有三三两两在吃烧烤的年轻人。 秦与问他:“你都是几点钟才收摊?” 殷浩吹着热饮,竖了两个手指头,“一般两点,一点多时还有不少出租车司机过来吃点东西,我等他们吃过了再收。” 说着,他笑:“我跟你们学霸一样,熬夜熬到凌晨两三点。” 殷浩问蒲晨:“你跟秦与想吃点什么?我亲自动手给你们俩烤。” 蒲晨摇头:【刚吃过宵夜,吃了粥,我和秦与是过来看看你。】 殷浩那个感动,十一的时候蒲晨和赵姝就来看过他,那时给他带的是冰饮。 当时吃烧烤的人多,他没顾得上招呼老同学。 “在学校还适应吗?” 蒲晨:【一开始有点,现在还不错。】 “那就好。与哥在国外,离得远,谁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殷浩自我调侃:“怎么说我也是你跟与哥的第一大媒人,不要跟我见外。” 蒲晨笑:【好的。】 殷浩除了在高一时不小心当着全班的面读了她的暗恋日记,让她当时崩溃外,后来的几年,他一直很照顾她,他承诺她按时交英语作业,不再拖后腿,全都做到。 殷浩一本正经的口吻:“你好好学,等哥哥我以后开了厂子请你当我们厂的法律顾问。” 蒲晨没当真,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调节气氛。 -- 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十分,蒲晨洗过澡爬到床上,把她那边的床头灯关了,姑姑在外面客厅,正开着电脑忙工作。 她趴在床上点开手机,登录小号,打开‘暂时没有小说男主有钱’的对话框。 之前拒绝得那样干脆利落,现在回过头又去找人家,总给人一种欲擒故纵想多要版权费的感觉。 ‘暂时没有小说男主有钱’的签名是:有时差,请在凌晨以后找我。 纠结了好半天,蒲晨还是没组织好怎么开头。 她叹着气,在没想好怎么发消息前,她把昵称给改了,希望给自己带来好运,改后的昵称她自己都觉得肉麻,但幸福感爆棚。 又过去五分钟。 蒲晨实话实说:【您好,打扰了,我决定利用寒假再写一本。最近遇到一点困难,需要一笔钱。大纲做好了,可以给您看看。】 点击发送后,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那边很快有了回应,‘暂时没有小说男主有钱’:【我可以帮你看看大纲,但最近没钱买。不是跟你抬杠,你看看我的昵称。】 蒲晨:“......” 她好生解释:【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真问你要个两百万。】 ‘暂时没有小说男主有钱’:【你要那么多也没用,我现在连五万都拿不出来。】 蒲晨哭笑不得,也许对方以为她以前是欲擒故纵,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故意这么说来压价。 ‘暂时没有小说男主有钱’:【你改昵称了?新的昵称是什么意思?】 秦与刚发现对方改的昵称,突然没了困意。 以前她叫小西米的时候,他只觉得跟他的小多肉同名,可现在她改成‘与的小西米’,要说这是巧合的话,那未免也太巧了,小西米又是蒲晨唯一喜欢的作者。 答案呼之欲出。 ‘与的小西米’回过来:【没特别的意思,跟我男朋友有关。】 秦与确认:【你男朋友是不是叫秦与?】 ‘与的小西米’:【??!!!】 从这些激动的表情符号判断,是他的晨宝没错了。 秦与:【晨宝。】 ‘与的小西米’似乎有了迟疑:【...你...你是?】 秦与:【宝宝,是我呀。】 ‘与的小西米’大概傻掉,半晌后发来一个跌坐在地上的表情包。 秦与能体会蒲晨现在的震惊,他也一样。 他来不及感慨,着急道:【晨宝,你遇到什么困难了,缺多少钱?是不是蒲叔叔那边要用钱?用多少你跟我说,别写小说了,本来让小西米写小说就是给你看。】 蒲晨在翻看她跟秦与之前的聊天记录,她怎么也没将这个‘暂时没有小说男主有钱’跟他联系到一块,说话语气完全是两个人。 而且她从来不知道秦与还有这么短的扣扣号。 【宝宝,你说话呀?】 他主动跟她解释为什么有这么短的扣扣号而她却不知道,【这是我转学前的号,有段时间不想跟上面的人联系,后来就申请了新号,这个号一直放着没用。】 【宝宝,我只喜欢你,你别多想。】 蒲晨没多想,他用这个号也是为了联系小西米,买版权也应该是为了她,只因为她喜欢那本小说,他就买下来打算制作广播剧给她听。 她给他改备注,改成一个字‘与’,她回他:【没遇到困难,爸爸不缺钱,是我自己想利用寒假赚点零花钱。】 秦与不信她这番解释,没有说服力。 他了解蒲晨,她不是做事犹犹豫豫拖泥带水的性子,更不是那种玩心眼跟对方多要版权费的性格,既然她当时说不考虑写,那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决定,如果不是遇到了困难,她不会回头再去求人。 【我想知道真话。晨宝,我还是很自信我在你心里比钱重要,你这几天为了这本小说的大纲,顾不上陪我,既然都比陪我重要,那肯定是遇到了着急用钱的大事。】 事已至此,她要是再瞒下去,秦与肯定很失落,他会觉得钱比他重要。 蒲晨迫不得已,说:【突然想赚版权费是准备给你用,跟彭靖阳吃饭那天,我听你跟彭靖阳说,没有钱,五十万都拿不出。我虽然不懂投资,但还是知道,投资的机会很重要,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我其他的也帮不上你,只想做点力所能及的。】 秦与突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总是担心他没有钱用,高一刚认识那会儿也是,他问她借两百,她转给他五百,让他放在身上备用。 【晨宝,我那么说只是跟彭靖阳开玩笑,那个项目我已经投了,只是不打算接着投。】 边打字,秦与拿着外套出门。 从公寓楼出来,他连外套拉链都没顾得上拉,一路跑到蒲晨家楼下。 他稍作喘息,发给她:【宝宝,你下来,我在楼下。】 几分钟后,蒲晨从楼上直奔下来。 秦与在楼洞口接住她:“晨宝,你慢点。” 蒲晨:【这么冷,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我的另一个小西米。”秦与紧紧抱住她,低声说:“也想你了。” 第四十三章(不骗你真的...) 昏暗的小巷子, 寒风吹过。 蒲晨的胳膊被秦与箍得生疼,他抱她抱得太紧。 秦与又说一遍:“晨宝,想你了。”无论重复多少遍, 都不足以表达他情感的万分之一。 蒲晨的两只手被他压在怀里,她无法举起手机打字。 她用额头在他胸口轻磕一下, 示意他松手,秦与正在感动中, 没感应到。 等那股强烈的激动慢慢归于平静, 有那么一瞬, 两人相顾无言,哑然失笑。 秦与那个扣扣号还顶着“暂时没有小说男主有钱”的昵称, 而蒲晨的小西米马甲就这样猝不及防被她自己给脱掉。 她懊恼不已,好好的改什么昵称。 “晨宝。” 蒲晨心说, 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呀。 秦与松开她让她抽出手臂,他环住她的腰,力气也不似刚才那么狠。 除了感动, 蒲晨的情绪可比秦与复杂。 她一想到秦与知道了小西米是她本人, 她就生无可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要是看到小说里的某些情节, 她能羞耻到当场去世。 抱着侥幸心理,她问:【你还没看那本小说吧?】 秦与:“我从来不看言情小说, 除了陪你听广播剧。” 如果他看了,说不定早就能猜出小西米是她,不至于把自己的昵称改了又改,最后还是拿不出钱来买版权。 蒲晨在心里谢天谢地谢运气, 她还来得及挽尊:【秦与,你答应我不看小说内容好不好, 一个字都不许看。】她第一次跟他撒娇,在他下巴上亲了又亲,又去吻他的唇。 【不要看,好不好?】她再次央求他。 她的吻带有目的性,不过秦与很受用。 他笑说:“那你以后每次见面都得这样亲我。” 蒲晨连忙伸手指头保证,眼神清澈又无辜:【行,都这样亲你,不骗你,真的。】 换成别人说‘真的’,他未必信。 但是他的晨宝说,假的他也信。 既然答应她,他就会信守承诺,包括广播剧出来他也会做到一字不听。 他自作多情道:“写的小说是不是跟我有关?” 蒲晨点头,尴尬地打字:【那里面的女主会说话,是个律师,有三寸不烂之舌。】这是她幻想中的自己。 秦与收紧她的腰,让她贴近他,“以后你也能说话,十年不行,我们就再等下一个十年,总会等到有药可医的那天。” 蒲晨给沉重又苦涩的话题手动加糖:【到时你可别嫌我唠叨,我要每天喊你好几遍秦与,每天都跟你说晚安。】 秦与:“没什么好嫌弃的,说不定我比你还唠叨。” 蒲晨被逗笑,她借机说起轻松的话题,【你们那个云月文化公司,可真抠门呀,把我版权费压那么低。】 【现在你知道我就是小西米,那会不会再把我版权费给要回去?我告诉你啊,我钱都花完了,要钱肯定没有的。】 秦与笑出来,在她浅浅的小梨涡上啄了几下,“你当时知道‘暂时没有小说男主有钱’就是我时,发的那个跌坐在地上的表情包,什么意思?怕我把钱给要回去?” 蒲晨把脸埋在他怀里,笑得不能自己。 笑过,她摇头。 她当时想到的是,完了,小说被看到了。 秦与:“我知道你不是怕我把钱要回去,跟你开玩笑呢。” 他最喜欢跟她鼻尖抵着鼻尖,“晨宝。” 蒲晨连眨几下眼睫毛回应他,她把手机揣兜里,两手合十抱住他。 没有手机辅助聊天,两人全靠‘你说我瞎猜’。 蒲晨无声道:“以后不要乱花钱了。” 秦与怎么也猜不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哄她开心,他胡诌一句:“我的小多肉成精了,能自己写小说。” 蒲晨再次笑出来,拿膝盖顶他的腿。 秦与言归正传,看着她:“你说我再猜,多猜几遍就能猜对。” 蒲晨并不介意他能不能猜出来,她不用手机打字,用嘴唇说出来纯粹是为了增加点小乐趣。 她说:“没关系。” 秦与想半天:“刚才那句话缩写成三个字了?” 蒲晨忍着笑。 秦与有自知之明,预感自己猜不出来,说了一句他最想说的:“我爱你。” 蒲晨:“我也是。” 秦与低头亲她的唇,时而轻轻咬一下。 直到嘴巴亲得发麻,他们接着玩猜句子游戏,一时忘了时间。 不管是汽车还是偶尔过往的行人从他们旁边经过,他们统统没有察觉,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更没注意到楼梯口的蒲文心。 蒲文心给侄女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上楼。 等了二十多分钟没有回音。 她不放心,到楼下来看看人在不在附近。 拐下楼梯就看到路灯下相拥的年轻身影,晨宝没拿手机,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笑个不停。 画面美好的她不忍心打扰,蒲文心转身返回楼上。 家里,哥哥还没睡,正在厨房里忙活明天的早饭。感觉到有人,他转头,【怎么还不睡?】 蒲文心:【晨宝和秦与在楼下聊天呢,我不困。】 蒲万里说:【这两个孩子白天见了好几面,晚上用手机聊不是一样嘛。】 【肯定不一样呀。】见面时的喜悦是隔着屏幕聊天永远给不了的。 她靠在厨房大理石台子边,拿手机抠了抠台面。 蒲万里心细,发现了妹妹的小动作,【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如果不是工作上的,跟哥哥说说。】 蒲文心摇头:【没不高兴,很开心。我...今晚和陆柏声一起看电影,还吃了宵夜。突然没那么累了。】 她犹豫数秒,【哥,我还想跟陆柏声试试。】她不知道算不算好了伤疤忘了疼,但还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晚上牵她回来的那一路,像有半辈子那么长,路过他们年轻时,路过他们分离时,又路过他们再次重逢时。 蒲万里什么也没说,给她热了一杯牛奶。 蒲文心看得出,哥哥高兴坏了,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蒲万里在妹妹做决定前,从来没有在妹妹面前提起过陆柏声,怕妹妹想到过去伤心,现在他主动告诉妹妹,陆柏声三天后放寒假。 蒲文心不接话,低头喝牛奶佯装没看到哥哥的手势。 蒲万里笑笑,从挂钩上取下抹布开始擦厨房。 一杯牛奶喝完,蒲晨回来了,听到钥匙开门声,蒲文心从厨房走出去。 房子不大,厨房跟大门之间几步之遥。 蒲晨正在轻轻关门,怕吵着姑姑睡觉,没想到姑姑没睡,她跟蒲文心大眼瞪小眼。 她下意识挠挠额头,【秦与有要紧的事找我。】 蒲文心没拆穿,“你的牛奶在厨房,快去喝了睡觉。” 蒲晨拿上牛奶冲回自己屋,跑到阳台上目送秦与。 秦与在楼下还没走远,他一转脸就看到了三楼窗边的人,正跟他摆手,他也挥手回应她。 -- 翌日,天气晴朗。 秦与被一通电话给吵醒,他记性好,这个号码以前联系过他一次,当时他没存,觉得没必要。 秦与不明白陈致仑到底在想什么,或是又想打什么主意,三年多没联系,这两个月里联系了他两次。 陈致仑也以为自己不会第二次打电话给秦与,可到了苏城,路过秦与高中时的学校,他让司机靠边停车,纠结半天,还是拨通秦与的号码。 “秦与,是我,陈致仑。” 秦与:“什么事?” “没什么事,听说你在苏城,我正巧来苏城出差。” 秦与蹙眉:“听说?你跟我妈还有联系?”不然他听谁说? 陈致仑:“不是听你妈妈说的,我跟她好几年没见面。前几天在北京出差遇到熟人,闲聊时聊到你,我本来想请你吃顿饭,他们说你不在北京。” 陈致仑跟秦明艺当年订了婚,连婚期都定下来,他和秦家的人包括秦明艺的朋友都很熟悉,打听到他在苏城,不足为奇。 秦与自认为他跟陈致仑没有再见面的必要:“请客不必,过去那些事在我这里早就翻篇。” 陈致仑了解秦与的脾气,吃不吃饭他并不强求,他好生相劝:“秦与,以后别跟你妈妈吵架,你妈妈管你是为了你好,不管是事业还是婚姻,她是过来人,肯定看的比你长远。” 秦与最烦一个不相关的人拿大道理说教,他说:“我妈妈看的是不是比我长远我不确定,但我眼光肯定比她强。” 陈致仑:“......” 秦与这是在内涵他。 被冷嘲,他也没脾气,言尽于此。 并不是他吃饱撑的没事干来说教秦与,听说秦与为了高中时交往的一个女朋友,跟秦明艺闹了好几年。 秦明艺不同意他找一个不能说话的女朋友,但秦与不听,偏要跟她对着干。 他帮不上秦明艺什么忙,只是希望她往后的日子能过得顺心一些。 这是他欠她的。 “不打扰了,好好照顾你妈妈。” 陈致仑这边刚挂电话,司机转脸跟他说:“陈董,我们的车被人挡住,开不了。” 刚才他趁陈致仑打电话时,下去想跟对方说一声,让对方把车往前挪,不然他拐不出去。 对方置若罔闻。 “什么?”陈致仑皱眉,开窗往外看,前面那辆车不是无意挡着他们的去路,是有人特意在等他。 陈致仑看到那辆车里下来一个熟人,穿着黑色的大衣,气势汹汹。 他推开车门下去,顺带抓了一包烟带下车。 “陆总,好久不见。”不管怎样,该有的场面话还得有。 陆柏声颔首。 “陆老师,早呀。”有住附近的学生,出来到巷子里吃饭看到了陆柏声,隔着一条马路热情打招呼。 陆柏声面对学生又是另一种表情,他笑笑:“早。” “陆老师,英语分数出来没,我考了多少?” “128,不错。” 陈致仑倒了一支烟出来,正要递给陆柏声,听到隔着一条马路的对话,他当即怔在那。 老...师,英语分数? 这又是学校旁边。 “陆总,你什么时候...” 陆柏声从路对过收回视线,打断他:“我来苏城教书四年,也是蒲晨和秦与以前的班主任。” 陈致仑错愕。 陆柏声:“怎么,在对付蒲文心之前,没查查我跟她是什么关系,还有没有联系,这几年我又在干什么?就算没查,秦明晗也应该知道,她没告诉你文心是我前妻?” 陈致仑什么没经历过,短暂震惊之后,又回到风轻云淡的状态。 秦明晗还真没跟他透露过蒲文心是陆柏声的前妻。 他把那支烟又塞回烟盒,离学校只有几十米远,不时有学生经过,想来陆柏声也不会在路边抽烟。 他提出:“找个地方坐坐?” 总不能在大马路上算账。 “前边路口左转有家咖啡馆。”陆柏声率先过去。 坐上车,陈致仑把那一盒烟扔到置物箱。 陆柏声能精准知道他的行程以及他人在哪,看来暗中让人跟了他不少时间,然而他毫无觉察。 原来蒲文心跟陆柏声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他跟秦明艺在一起时听说过陆柏声感情不顺,被家里给逼得没办法,离了婚。 但不知道他前妻是谁。 短短几分钟里,他已经捋清怎么回事。 秦明晗借他的手给自己解决掉情敌。 能让陆柏声放弃名利,来苏城当个老师,蒲文心对陆柏声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消息的不对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是生意人,在生意场上讲究和气生财,竞争对手另当别论,偏偏他跟陆柏声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不愿、不想得罪陆柏声,这是大脑给他的最直接最真实的反应。 他当初之所以答应秦明晗帮这个忙,完全是因为秦明艺。 他一直希望秦明艺过得开心,他欠她太多,让她遭受各种流言蜚语,还差点害得秦与丢了命。 他想补偿她,始终找不到机会。 结果有天他接到秦明晗的电话,说她堂姐因为秦与谈了一个不能说话的女朋友,差点抑郁。 为此,他还专程去了一趟波士顿,希望跟秦与聊聊,但秦与拒绝跟他聊任何私人话题,很不耐烦的样子。 他了解到,秦与的女朋友是苏城人,是秦与转到苏城上学后认识。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他,秦与不会转学。 越想越愧对秦明艺,他才会舍弃利益,答应秦明晗的请求。 只是没想到秦明晗跟他玩心眼。 陈致仑懒得打电话质问,发消息给秦明晗:【关于陆柏声和蒲文心的关系,关于陆柏声在苏城当老师,还是蒲晨班主任这两件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个合理交代?】 秦明晗发懵:【什么跟什么?陆柏声什么时候在苏城当老师了?】 陈致仑:【这样就没意思了。想好怎么解释再联系我。】 有错在先,到了咖啡馆,陈致仑先表歉意,再表诚意:蒲文心那个项目的后续事宜,他亲自过问,会把事情处理妥当。 光是处理妥当自然不够,他表示:“项目结束后,该给蒲经理的说法和补偿,肯定让你和蒲经理满意。” 陆柏声:“我今天找你喝咖啡,不是想听你这几句道歉,你这事一天不解决,文心就一天吃不好也睡不好。” 陈致仑懂陆柏声什么意思,真要想听他道歉,电话里就能解决的事,陆柏声没那个必要大费周章在苏城拦他。 “我这就安排。”他左右环顾咖啡馆,这毕竟是公共场所,涉及公司的一些决策和商业机密,还是得慎重。 对于他的顾虑,陆柏声早有准备:“这栋楼的六到十楼是商务会所,我要了一间会议室,私密性你不用担心。” 陈致仑让司机把他的笔记本送来,他将会议室当成了临时办公室,开视频会解决项目上大大小小的问题。 陆柏声找来几本书看,心思一半在书上,一半在陈致仑的会议上。 他想今天就要个结果,虽然没明说,但陈致仑深谙。 除了中间吃饭去洗手间,偶尔出去抽支烟的时间,陈致仑一刻不得闲,一直忙到第二天的凌晨两点,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最棘手的问题解决,剩下那些小麻烦,他交给下属去办。 是以,他筋疲力尽。 陆柏声在会议室里也坐了十七八个小时,不比陈致仑轻松到哪里。 等天亮,蒲文心应该就会收到好消息。 -- 蒲文心睁眼就看到公司发来的邮件,问题圆满解决。 她仰躺在床上,深深呼气,两年半的心血和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若是没有陆柏声帮忙,她不敢去想后果,怕是跌到谷底再也爬不起来。 蒲文心打开陆柏声的聊天框,千言万语,她最后只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陆柏声:【这件事你不用谢我,因我而起,我应该跟你道歉才是。】 两人都后知后觉,他们现在的聊天过于生疏客套。 陆柏声让她别多想,睡个回笼觉,等他们见面再聊细节。 蒲文心不困,惊讶事情进展神速,她现在急于弄清楚:【你到底找了多少人帮忙?】这可是天大的人情。 陆柏声:【没找人。你们甲方最大的股东是陈致仑,我直接找到他解决,比找谁都管用。】 还真是陈致仑背后捅的刀子。 蒲文心不了解陈致仑,是出了事后陆柏声怀疑到他身上,她才清楚秦与转学的整个经过。 她纳闷:【他怎么跟秦明晗?】 陆柏声:【他是为了秦明艺。】 几年过去,陈致仑还是没放下秦明艺,不知该说他多情还是深情,他明明是那么薄情的人。 陆柏声:【事情已经过去,你晚上踏踏实实睡一觉,后续的事不着急,年后再处理。】 蒲文心也以为自己终于能安稳睡个好觉,然而到了晚上却失眠了。 她蹑手蹑脚起床,摸黑去了卧室外面,关上卧室的门她才开客厅的灯。 坐在沙发上吃了几包零食,心情更美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蒲晨和蒲万里,起来去洗手间时发现在客厅偷吃东西的蒲文心,一家人笑开来。 蒲晨说,既然睡不着那打牌玩。 上次一家人打牌还是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能正常说话,妈妈还在,过年时一家人围在餐桌上打个通宵。 后来的几年,每到过年家里变得冷冷清清,谁都没心情再消遣,连贴春联都成了一件难过的事,以前都是妈妈带着她贴春联。 家里有旧的扑克牌,爸爸一直收在抽屉。 姑姑规定,谁输了谁在家庭群里发红包,凭手速和运气抢。 蒲晨牌技不咋地,每次都是她垫底。 几局下来,她发了好几个大红包。 蒲万里提出跟女儿换位子:【你到爸爸这里坐,我这个位子能抓到好牌,保证让你赢。】 蒲晨不信:【还有这样的说法?】 蒲万里哄女儿:【有的,不信我们换一下,图个好玩。】 即使换了座位,蒲万里手气还是不错。 出牌时他不动声色地让着女儿。 蒲文心瞧出哥哥给侄女放水,她配合着哥哥,原本一手好牌,她打乱了出,还不停抱怨:“我这一手烂牌,可怎么办。” 蒲晨终于尝了一把赢的滋味,她信以为真:【看来坐哪个位子还真影响手气呢。】 几小时下来,蒲晨赚足了零花钱。 不知不觉,已经凌晨四点。 蒲晨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蒲文心也犯困。 蒲万里把牌整理好装起来,【想打的话,过年放假我天天陪你们打,今天太晚,你们赶紧洗漱睡觉。】 蒲晨提前跟爸爸说好:【爸爸,明早你得睡到自然醒,上午我们就不开门了,不然身体熬不住。】 蒲万里答应女儿,明天不早起,就当自己放个假。 女儿恋爱,妹妹也要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事业上的坎总算跨过去,他应该给自己放半天假。 这是几年来,一家人最欢乐的一天。 -- 第二天,依旧阳光和煦。 秦与像往常那样,起床后去楼下健身房游泳。 母亲不在家,律所最近忙,她早出晚归,他跟母亲自那天谈过心就再也没碰过面,但每天早上母亲上班前都会洗好一盘水果放在餐桌上。 今天室外零下五度,游过泳,他没用工作人员提醒,自己主动将头发吹干。 八点半,他准时去巷子里的早点铺吃早餐,等着九点钟修车铺开门,他过去帮着打下手。 九点一刻,蒲万里还没来开门。 十点钟,依旧没人。 十点半,秦与再次来到巷子里,卷帘门还是锁着。 不过门旁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陆柏声。 秦与诈陆柏声:“你这是今天上午的第几趟了?” 陆柏声还以为秦与在公寓楼看到他多次进出巷子,坦白道:“这是第四趟,怎么了?” “没怎么。”秦与笑出来。 原来不止他心急。 第四十四章(一个新的开始...) 秦与和陆柏声等到十一点钟, 蒲万里还是没来修车铺。 眼看着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不仅店铺没开门,蒲晨也没和他发消息, 之前不管她早起还是睡懒觉,只要醒来第一时间跟他说早安。 他不放心, 拨打蒲晨的电话。 响铃过半那边才接听。 “晨宝,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晚?” 通话切断, 蒲晨随后回他:【秦与, 我还没睡醒。】 如果她能说话, 肯定是撒娇的口吻。秦与:【宝宝那你接着睡。】 隔了几秒,蒲晨解释没睡醒的原因:【我昨天和姑姑还有爸爸打了一宿的扑克牌, 四点多才睡,我再睡会儿。】 秦与抬头跟陆柏声说:“不用再等, 他们一家通宵打牌,没起呢。” 陆柏声知道他们一家为何如此高兴,蒲文心工作上的麻烦解决, 他们打牌庆祝。 他今天过来没有要紧的事, 习惯性到店里坐坐。 “走吧,中午一块吃饭。”他跟秦与说道。 两人刚出巷子口, 陆柏声接到母亲的电话。 母亲那边嘈杂声不断,应该在人多热闹的地方。 如今他和母亲的关系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上次通话还是在三个月前。 “什么事?”陆柏声问母亲。 “我在苏城高铁站,和明晗一起。” 他本来打算放假后回北京找秦明晗,现在省得他再多跑一趟,“我去接你们。” 等他挂了电话, 秦与问:“谁来苏城了?” 陆柏声:“我妈和你小姨。” 请吃中午饭的计划泡汤,他给秦与发红包, 让他自己找地方犒劳自己。 陆柏声匆忙离去,秦与在巷子口独自站了会儿,对中午去哪吃,吃什么,他兴致缺缺。 今天是秦明艺生日,昨天何君硕提前给秦与打电话,让他别忘了妈妈的生日。 他怎么会忘。这些年一直记得给母亲过生日。 秦与原地站了几分钟,走路去附近的蛋糕店,订了一个蛋糕晚上送到公寓。 蛋糕店隔壁是一家花店,他让老板包一束鲜花,祝福卡他手写,最简单的祝福语: 妈妈,生日快乐。 另:即使我现在跟你争锋相对,但该维护你的时候我一如既往,也会像小时候那样爱你。 ――儿子秦与 花店老板问:“花要送到哪里?” 说着,递给秦与备注卡。 秦与:“送到硕与律所。” 他把母亲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填上去。 -- 当天下午,蒲晨听隔壁干洗店的小妹妹说,秦与和陆柏声来了店里好多趟,他们见门关着又回去,隔半小时再来。 最后那趟,两人凑巧遇上。 小姑娘疑惑道:“姐姐,秦与哥哥怎么不给你发消息呢,他应该问问你什么时候来店里。他没有你微信号吗?” 她想想又不对。 被困惑住。 蒲晨告诉小姑娘:【哥哥怕吵着我睡懒觉,所以没发消息问我。】 小姑娘手指头戳戳“睡”后面那个字:“我突然忘了这个字念什么。” 蒲晨笑,【n,读第三声。】 “哦~~~”小姑娘趴在她背上,说:“我也爱睡懒觉,陆老师和秦与哥哥最勤快,放假还起那么早。” 蒲文心今天也在店里,她问:“你认识陆老师?” “认识呀,陆老师是姐姐班主任,他还给我指导过英语演讲比赛,那次我拿了第二名。”小姑娘喜笑颜开。 那时她的理想是当翻译官,现在又想当个医生。 不能再变来边去,她决定当个医生。 蒲文心削好苹果,先给小姑娘,她又从果盘里拿一个准备削给蒲晨,陆柏声打电话过来。 “文心,起床没?” 他上午来店里那么多次,她以为他这通电话还是为这个事。 蒲文心道:“起来了,店门刚开,你要有什么事找我哥,现在可以过来了。” 陆柏声:“......” 他上午去了巷子里四趟的事,这么快就被她知道。 他这通电话不是询问店门什么时候开,跟她的项目有关。 “我妈和秦明晗现在在苏城。” “秦明晗也来苏城了?”蒲文心刚才一时忘记侄女还在屋里,她起身到修车铺外面接听,“她来干什么,找我?” 陆柏声:“来找秦明艺,应该是陈致仑跟她说了什么,她难以善后,借着秦明艺生日,她主动来找秦明艺和好。” 前段时间秦明艺和秦明晗闹翻了,秦明晗打算和好后再一点点暗示秦明艺,她找了陈致仑帮忙。 她怕秦明艺驳她面子不理她,于是求助他母亲过来当和事佬。 “我妈和秦明晗约了秦明艺喝下午茶,我带你过去,那些委屈不能白让你受。” 蒲文心不想见陆柏声母亲,但跟秦明晗的账要算。 她让陆柏声把她们见面的下午茶餐厅发给她,她去会会秦明晗。 挂了电话,蒲文心刚转身,侄女从店里出来。 刚才姑姑提到秦明晗来苏城,来者不善,蒲晨心乱如麻。 她不清楚姑姑要去哪,但肯定跟秦明晗有关。 【姑姑,我陪你。】 蒲文心轻轻环抱侄女:“谢谢我的晨宝,不用你陪,你们陆老师带我去,有他在你还不放心?” 【放心,可是】蒲晨也不知道要可是什么,她要是能说话多好,至少能给姑姑心理上的底气。 如今她去了也白搭。 蒲文心最终决定带侄女过去,侄女一直都有给她底气,她得让侄女知道。 由于秦明艺也在场,她让侄女在车里等她。 喝下午茶的地方离硕与律所不远,蒲文心对这一片很熟悉,她找好停车位,陆柏声也到了。 陆柏声在进咖啡馆前,给蒲文心交底:“一会儿怎么痛快怎么说,用不着有任何顾虑。” 她还能有什么顾虑,桂芸已经不是她婆婆,她没必要再给面子,哪怕以后她跟陆柏声复合,陆家的大门她也不会再踏进去半步。 陆柏声知道母亲在哪个包间,上楼后径直往那个包间走。 服务员过来引领,陆柏声没让她们跟着。 到了包间门口,他敲敲门。 “请进。”是秦明晗的声音,她以为是店里的服务员。 陆柏声牵起蒲文心的左手,推门进去。 里面三人见状,表情各异,精彩纷呈。 错愕之后,秦明晗恨恨地盯着陆柏声,绝望又愤怒。 桂芸正端着咖啡品尝,手僵在半空。 她面色铁青,当着其他人的面,她克制着没把咖啡杯掼在桌上。 儿子今天牵着前儿媳妇大摇大摆来到她跟前,这跟当众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没区别。 只有秦明艺不惊讶这一幕,但她眼底晦暗不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如此亲密的两人。 按理说,陆柏声和蒲文心都是有寸分的人,而蒲文心的侄女正在跟她儿子恋爱,于情于理,蒲文心都不可能砸她的场子。 虽然这个场子她实在不想来,如果不是陆柏声母亲,秦明晗还真请不动她来这一趟。 没用别人招呼,陆柏声和蒲文心自动落座。 “秦律师,好久不见。”蒲文心只微笑着跟秦明艺打了招呼。 秦明艺笑笑,“好久不见。” 桂芸放下咖啡杯,忍无可忍:“陆柏声你干什么呢,越大越不懂规矩!今天我约了你明艺姐是有事要谈,你不声不响就闯进来,像什么话!” 陆柏声没搭腔,而是一直看着蒲文心。 蒲文心顾及秦明艺有可能是侄女未来的婆婆,她尽量长话短说,把控好自己的脾气:“秦律师,今天打扰你,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中间的误会给掰扯清楚,有人假借你的名义,去找陈致仑帮忙陷害我。” 这个名字咋被提起,秦明艺毫无心理准备,“什么意思?” 蒲文心:“我那个项目甲方最大的股东是陈致仑,你妹妹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找陈致仑帮忙对付我,以此来要挟晨宝跟秦与分手。” 秦明艺缓缓转头,目光直直劈向秦明晗。 那个锋利的眼神,秦明晗这辈子都不会忘,她不寒而栗。 秦明晗不敢跟堂姐对视,她把怨气迁怒到蒲文心身上:“我们姐妹俩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操心,你自己婚姻不幸事业不顺,就见不得别人好,恨不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惨。” 蒲文心不愿浪费口舌跟秦明晗辩解,她莞尔,说道:“秦小姐是不是刚知道我前夫在苏城教学?他来这四年多了,不是四个月,也不是四天。我前夫家里人早知道他在哪干什么,你不是自诩很受陆家欢迎么,怎么,你未来婆婆没告诉你这个陆家准媳妇,她儿子在哪?看来也没把你当自己人看呀,还是防着你呢。” 秦明晗:“......” 桂芬:“......” 秦明晗被堵得差一点心脏骤停。 桂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几个月前就知道了儿子在苏城,也确实没打算告诉秦明晗,她不喜欢蒲文心这个儿媳妇,但更没想过让秦明晗这样的嫁进来。 她跟秦明晗走这么近,无非是用她去气蒲文心。 要说狠那还是蒲文心狠,寥寥几句话,轻飘飘地就把她跟秦明晗,把秦明晗跟秦明艺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给挑拨得稀碎。 “秦律师,有些事你还是亲自问问陈总的好,我知道的有限,毕竟这么大一个人情,我想你本意并不想欠他。不打扰了,失陪。” 蒲文心起身,没看再多看一眼秦明晗。 陆柏声随之起来,全程他一句话没说。 他把手轻轻落在蒲文心的肩膀,揽着她一道走出去。 他今天牵着蒲文心来,他在苏城待了四年,光凭着这两点足以打所有人的脸。 关上包间的门,陆柏声交代服务员,两个小时内不用进包间。 以秦明艺的脾气,里面还不知道要吵成什么样。 出了咖啡馆,陆柏声还没松开蒲文心。 蒲文心抖了抖肩头,没抖掉他的手。 她提醒他:“晨宝在车里,被她看到不合适。” 陆柏声反问:“有什么不合适?这还是她跟秦与教我的,教的时候合适,现在又不合适了?” 这人强词夺理,蒲文心说不过他。 -- 今天万里晴空,没有一丝风。 蒲晨没心情感受暖阳,趴在车窗上目不转睛盯着咖啡馆门口看,六神无主,担心姑姑在陆家人那里再次受伤。 在她胡思乱想时,陆柏声牵着姑姑走出来。 她慌忙滑上车窗,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等姑姑开车门,她问:【姑姑,怎么样,陆老师呢?】 蒲文心坐上驾驶座,拆穿侄女:“你再装。” 蒲晨没绷住,笑出来。 她看到陆老师走去自己的座驾。 【你和陆老师怎么这快就出来了?】 “把人给收拾完,不走还留在那干什么。”蒲文心握着侄女脑袋揉揉,“没事啦,陆老师请我们俩喝下午茶,想去哪,地方你选。” 蒲晨着急回店里,秦与在等他。 就算下午没事,她也不要去当他们的电灯泡。 【姑姑你送我回店里,秦与下午要带我出去玩。】 不知道秦与要带她去哪,他说一个上午没见到她,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得补给他。 蒲晨怕秦与等久了着急,【我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 秦与:【不急,我和彭靖阳正好聊聊那个AI项目。】 蒲晨问:【彭靖阳也在我家店门口?】 秦与:【还没,应该快了。】 他们几人约了要去赵姝投资的那家工作室看看,她们正在加班加点制作小西米的广播剧。 说曹操曹操到,彭靖阳和赵姝的身影出现在巷子里。 赵姝出门前精心打扮一番,焦糖色的大衣配长裙,冷得直哆嗦。 和蒲万里打过招呼,赵姝指指其中一辆白色的踏板式电动车,问蒲万里:【叔叔,那辆车是晨晨的吧?】 高中出去玩时她还骑过,时间长了不是很确定到底还是不是当初那辆。 蒲万里:【是她的,我也用不着,平时放在这,偶尔邻居还能用得上。】 赵姝笑着说:【那我坐上去晒晒太阳。】 她冲着彭靖阳勾勾手指,祈求的眼神:“帮个忙,好不好?我想坐上面。” 搁在以前,她都是对他呼来唤去,今天她突然一副好脾气,彭靖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吞回去,他问:“怎么帮?” “我坐后座,你帮我扶着电动车,别让它倒了。” 蒲晨回到店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赵姝坐在电动车后座,骑车握着把手的是彭靖阳,他长腿支地,保持电动车平衡。 他们在这里等了快半小时,彭靖阳让赵姝下来到店里暖和,她偏不,说最近缺钙,要在太阳底下晒晒太阳,补最天然的钙。 赵姝还说,他比她还急需补钙,他们码农平时见的最少的就是太阳,应该趁假期跟大自然多接触接触。 她说的一套一套的,他怕耳朵起茧,只好答应她不让她下车。 秦与正在店门口照顾她的几盆小多肉,蒲晨跑到他跟前,开心道:【要去哪呀?】 “约会。” 【骑电动车吗?】 “开车去,工作室在园区附近,离这远。”他随口问了句:“姑姑呢?” 蒲晨:【说要跟陆老师去喝下午茶,把我送到巷子里就走了。】 今天是比较正式的约会,还不知道晚上几点回来,她的包和充电宝都在家里没带下来。 秦与陪她回家去拿包,他十几个小时没看到她,抓着她手指在他下巴上蹭蹭。 “宝宝。” 【嗯?】 没什么,他只是喊喊她。 蒲晨向后看一眼,赵姝还是刚才那个姿势,她问秦与:【赵姝和彭靖阳现在有情况是不是?】 秦与:“没问,也差不多吧。” 此时,赵姝依旧坐在电动车后座,不时偷看一眼彭靖阳。 “我手冷,大衣口袋又是假的装饰口袋。”她跟彭靖阳抱怨。 “那怎么办?”彭靖阳也没手套,“你去店里,里面开了空调。” 赵姝:“不想。”想挨着他这么近。 彭靖阳无语至极,他想了想:“要不你把手放我外套口袋里?” 正合赵姝的小心思,她故作勉为其难:“那行吧。” 她抿嘴偷笑,两只手如愿插进他兜里,而她整个人也靠在他背上。 彭靖阳背上一沉,心脏也跟着颤了颤。 赵姝下巴搁在他肩头,“你家狗狗昨天又在我家草坪上撒尿了,不过我没吵它。” 彭靖阳没敢回头,脖子一侧全是她温热的呼吸,他说:“等回家我好好批评教育它。” 赵姝想起她以前找他算账时,他这么回:那你去找我家狗呀,你找我干什么! “你别批评它,可能它喜欢我们家。”她又说:“我昨晚看书遇到不少看不懂的内容,搜了解释,还是不理解。” 彭靖阳:“等回去发给我看看。” 赵姝心满意足:“哦。” 蒲晨和秦与拿包回来就看到这样难得和谐美好的画面,两人没有斗嘴,安静享受阳光。 这个冬天的午后,一切都在悄然萌芽。 蒲晨进屋,跟爸爸挥挥手,【爸爸,晚上见哦。】 蒲万里会心一笑,【玩得愉快。】 赵姝和彭靖阳从电动车下来,车子就放在修车铺前面,他们跟蒲万里挥手再见。 赵姝快走几步挽着蒲晨,现在她也知道了小西米这个作者本人是蒲晨,前几天她在工作室翻看跟小西米签订的合同,谁知合同后面附的是蒲晨的证件复印件。 没想到秦与偷偷买小说版权制作广播剧给蒲晨惊喜,结果买到了蒲晨本人手里,她当时笑到肚子疼。 “晨晨,我打算给你小说里女主的闺蜜配音,你看行吗?” 说完,她立刻站直,清清嗓子,挑了里面女主闺蜜的台词说了几句,她问蒲晨:“怎么样,感情拿捏是不是很到位?” 蒲晨:【简直一模一样。】 虽然女主闺蜜跟现实里赵姝的人生轨迹一点都不一样,但性格中暖和直爽的部分,她深受赵姝的影响,在写的时候不自觉就想起赵姝。 赵姝是连夜看完那本小说,看完一遍意犹未尽,打算再二刷。 她喜欢里面女主闺蜜最终的感情归宿,希望自己也能拥有那样的好运。 “晨晨,等有空你再写第二部吧。写写她们两人工作后怎么跟男朋友恋爱,她们各自的婚礼是怎样的盛大,再写写女主闺蜜老公带娃日常。” 她实在想象不出,彭靖阳恋爱后会是什么样子。 蒲晨:【那个故事已经结束。不如就写我们四个人,从高中到以后。】 赵姝激动:“就这么决定了,等你写好我负责制作成广播剧。”八字还没一撇,她开始幻想:“等我三十岁时有了钱,投资拍成电视剧。” 那时,她跟彭景阳应该在一起了吧。 “赵姝,你跟蒲晨快点!”彭靖阳在前面喊她们。 “来啦。” 秦与的车停在公寓楼下的地库,今天他没让司机跟着,他自己驾车,蒲晨坐在副驾驶,赵姝和彭靖阳坐在后排。 车里循环播放他们高中时四人共同喜欢的一首歌,赵姝跟着节奏哼唱,谁都没聊天,撑着脑袋看车外。 车子缓缓驶过每一个他们熟悉的、曾经走过很多次的路口。 快到目的地时,秦与跟她说:“晨宝,等过完年,你每天跟我练几个小时的车,以后上班你自己开车方便。” 蒲晨点头,她胆子小,当初他们四人考驾照时只有她最吃力。 自从秦与说了这话,之后的每一个寒暑假,他都陪她练车,一年两年,她还是不敢独自开车上路,尤其是拥堵的市中心。 一直到六年后的那个夏天。 她研究生毕业,开始上班实习,至此,她开车总算得心应手。 毕业后她回了苏城,在硕与律所苏城分所实习,带她的律师是秦明艺。 第四十五章(六年后的他们...) 今天是蒲晨毕业后正式上班的第十六天, 连着两周无休,每个周末甚至每晚都要加班到九点多才回去。 秦明艺从事商事法律事务二十多年,手头案源多, 有时还参与项目,又同时担任几家大型企业的法律顾问, 每天亟需要处理的问题成堆。 她作为秦明艺的助理,一刻不得闲。 高中时她就知道秦明艺是工作狂, 那时她跟秦与六点二十多到校门口, 经常能碰到秦明艺开车去律师, 无论冬夏,秦明艺都是六点半以前到办公室。 听秦与说, 她十点前很少回家。 这几年她跟秦明艺的关系有所缓和,在本科期间, 秦明艺去过她们学校七八次,有几次是找她们学校的老师有事,但忙完也约她出来吃了顿饭。 不管哪次见面, 她们避而不谈秦与, 只聊聊法律上的一些话题。 研究生实习时,她本来打算留在北京, 秦明艺主动提出,让她来苏城分所, 说亲自带她。 秦明艺给她分析:留在北京的话,何君硕常年有一半时间在出差,哪还有空带你,只能把你安排给其他律师带, 职场跟校园可不同,你不能说话这一点, 很容易在工作中吃亏,到时吃了亏只能往肚子里咽。 于她而言,那是真正的哑巴吃黄连。 秦明艺还说:合伙人这个级别的律师除了我,其他人肯定没空带你。 其实她明白,秦明艺也没空带她,不过是因为秦与,秦明艺爱屋及乌罢了。 秦明艺又道:年轻律师又接触不到我手里这种级别的项目和案源。你想想你当初学法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找到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吗? 经过这些年的接触,她了解秦明艺对工作的态度,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她考虑之后,决定回苏城实习,就如秦明艺所说,至少在专业问题解决上,秦明艺会毫无保留告诉她,这点其他人做不到。 即便出差,秦明艺也能随时带着她。 秦与赞成她跟着母亲实习,他考虑的是她离家近,每天都能看到爸爸,工作上累了也有人可诉苦。 在秦明艺手下实习了三个月,收获满满,毕业后她直接留在了苏城上班。 秦与也毕业了,在北京工作。 曾经是赵姝一人在苏城,现在换成她一人在苏城,他们三人在北京。 她们四人小群的亲名片又改名了,现在是“哎呦喂~”。 不知道赵姝怎么想到取这么一个群名,但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幸福到腻歪。 赵姝昨天还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去北京玩。 她也想,可实在抽不开身。 蒲晨放下手头的案卷,揉揉眼睛,拿上杯子去茶水间倒咖啡。 秦明艺今天下午不在所里,中午吃过饭跟客户约了见面谈事,到现在还没回来,她留在办公室整理资料。 茶水间里有两个同事在做冰饮,个个都打着哈欠。 见她过来,她们冲她点头笑笑。 蒲晨跟其中一个叫乔静的同事关系不错,吃饭时经常拼桌。 乔静比她大两岁,去年就来了律所。 乔静笑说:“今天秦Par不在,蒲晨你就偷十分钟懒,我们马上做好冰饮,给你倒一杯。” 蒲晨拿出手机回复,刚打了两个字,秦明艺的电话进来,名字跳跃至屏幕。 她把手机递给乔静看,乔静看到人名,无奈耸肩。 蒲晨指指外面,她出去接电话。 应该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一般情况下秦明艺都是微信联系她。 蒲晨接听,将手机放在耳边。 “蒲晨,你把手上的活放放,文件柜第二层右边第三个档案袋,里面是浩宇公司的一份重要资料,本来他们的程总要亲自过来取,结果一个员工不知怎么进了医院,你现在去趟二院,把文件交给程总,是浩宇跟另一家竞品公司产品外观设计侵权的一个案子,对方要和解私了,你跟程总沟通后,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蒲晨知道浩宇公司,是秦明艺的客户之一,也是她所有客户公司里规模最小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给的顾问费用也最少。 听乔静说,这家公司一大半工人都是聋哑人。 就是这个原因,秦明艺才没看费用是多少便答应做了他们的法律顾问。 秦明艺是第一次让蒲晨单独去处理一件事,“不用紧张,你现在的业务水平足以应对,要是遇到自己拿不准的,你发消息给我,我这边忙完跟你汇合。” “不用在意别人用什么眼光看你,觉得你不能说话怎么还当了律师,等你习惯了你就无所谓。” “浩宇的地址和程总的联系方式,我这就发给你。” 切断通话,蒲晨发消息给秦明艺:【秦律,放心,我会处理妥当。】她顾不上再喝咖啡,疾步回到办公室,把桌上所有重要资料入柜,将平板和档案袋装包里,拿着包和车钥匙匆匆下楼。 二院离律所不近,开车要半小时。 蒲晨利用路上等红灯的时间跟浩宇的程总联系上,【程总您好,我是秦律的助理蒲晨,不好意思程总,我声带坏了没法说话,只能文字跟您交流。】 程总很快回过来:【蒲晨,我是程强呀,你高一同学,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而且她对程强印象深刻,是秦与转学来的第一个同桌。 班里都称呼程强为老实孩子,他的强项是英语,秦与第一次到讲台上讲英语试卷,就是程强拿自己的试卷给秦与用。 高二分班后,她跟程强不在一个班,本来交集就少,高中毕业后没有任何联系。 蒲晨:【见面聊。】 绿灯亮了,她发动车子。 蒲晨在四十分钟后到达医院,程强在病房那层的电梯口等着接她。 六七年没见面,彼此都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 曾经穿着校服的他们,如今都身穿职业正装。 程强笑着说:“恭喜你愿望实现。” 蒲晨也笑:【谢谢。】 两人边聊边往病房走。 程强简单说了说今天这位住院工人的情况,姓袁,是厂里流水线上的一个工人,不识字,只会手语。 平常小袁住厂里的职工宿舍,今天他轮休,出去买东西时中暑晕倒,被经过的人看到,报警送来医院。 那个打120的人还给小袁垫付了医药费,见小袁联系上公司的人,人家忙着有事不声不响离开,他刚刚找到到对方联系方式。 原本这种事不用他处理,他们厂区有一个精通手语的正常工人,不巧的是,那人今天休假,人不在苏城市区。 没办法,他只能过来一趟,这才没时间去硕与律所。 蒲晨惊讶:【你会手语?】 程强谦虚道:“一点点,勉强够交流,平时没时间专门学。” 他虽然是公司的二把手,在公司走上正轨以前,他就是公司和厂区的后勤大管家,当初公司刚成立时,为了节省成本,他一人身兼多职,有时要跟车间的工人打交道,时间久了他学会了一点手语。 “我这边把小袁安排一下,你正好跟我去办公室,对方公司的人说马上到我们公司,今天想把这事给解决,谈谈侵权赔偿款。” 蒲晨进了病房,小袁年龄不大,偏瘦,头和脚踝都伤了,头部脑震荡,脚踝骨裂,晕倒时摔得不轻,脑袋磕到路牙石上。 蒲晨放下包,用手语跟小袁交流,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得厉不厉害。 小袁很意外这个漂亮姐姐竟然不能说话,伤口很疼,他努力挤出一个笑,说:【不疼的,谢谢姐姐。】 蒲晨:【你在医院好好养着,我和程总回公司还有事,等有空我再来看你。】 病房有其他人陪着,程强把一切安排妥当后,跟蒲晨匆匆离开。 从住院部大楼出来,两人各自去拿车,没顾得上说几句话。 蒲晨忘了问程强,他是不是浩宇的老板。 浩宇的办公区和厂区分在两处,程强说以前没钱时,只能在厂房里办公,现在赚到钱,门面得搞起来,去年在高档写字楼里租了办公室,方便谈业务,也方便员工上下班,厂区那边的交通毕竟不方便。 到了浩宇所在的写字楼楼下,程强说对方公司的人堵在路上,还没到。 蒲晨:【那我正好趁这个时间了解一下这个纠纷案的具体情况。】 她没时间去程强办公室小坐叙旧,直接去了会议室。 程强今天没让秘书动手,他亲自给蒲晨泡咖啡。 二十分钟后,对方公司的人浩浩荡荡过来。 一共来了五人,为首的男人穿棕色立领T恤。 棕衣男人瞅着蒲晨半晌,觉着面生。 他最近半年来浩宇公司成了家常便饭,从来见过浩宇有这么漂亮的员工,“你是新来的?” 不等蒲晨回答,程强说:“她嗓子坏了,不能说话,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 安静几秒。 随后几声大笑在安静的会议室回荡。 蒲晨在来的路上一直做心理建设,所以面对这样的嘲笑,她并不难过。 棕衣男人像听到了天方夜谭,微眯着眼从上到下打量蒲晨,依旧觉得好笑:“活久见啊,现在连哑巴都能当律师啦,还真有意思。” 这时会议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门口传来冷冷的一声:“是挺有意思,毕竟这年头连畜生都会说话了。” 蒲晨不用转脸就知道来人是谁,夜市美食街的扛把子,殷浩。 棕衣男人的脸陡然阴下来,倏地转身看过去。 指桑骂槐的话他还是听得懂,进来的这个男人骂他是畜生。 他不紧不慢站起来:“你谁啊!人话都不会说了?” “说人话你听得懂吗你!”殷浩的身形逼近。 论痞气和戾气,殷浩当仁不让。 棕衣男人站起来才发现矮了殷浩一截,气势上瞬间被秒。 他不由地收了收脾气,再次问:“你是谁?” 殷浩指指蒲晨:“我是她哥,还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就你们这个态度还想不想和解了?” 男人愣了下,立马换了一副表情,他赔笑:“原来是殷总啊,久闻大名,眼拙没认出来,还请多担待。” 程强等殷浩的怒火发完,他这才打圆场:“天热容易上火,坐下来喝杯冷饮。” 蒲晨暂时压下吃惊,没问殷浩什么时候开了厂子,先解决公司的问题。 她从包里拿出平板,连上手感舒适的键盘,她给殷浩发消息:【秦律的意思,和解可以,赔偿不低于一百万。】 出乎殷浩的意料:【能赔我这么多呀?】 蒲晨:【嗯,我帮着程总跟他们谈,一会儿我把平板投屏,用语音合成APP把我想说的表达出来,他们听语音或是看我打的字,都可以。我打字速度你见识过的,没问题。】 殷浩:【肯定没问题啊,我说话都没你打字快。】 棕衣男人看在殷浩的面子上,对蒲晨客气了一点,“蒲律师,是不是得添加你微信面对面建个群呢,不然你用手机打出来,我们还得一个个传着看,耽误时间。” 棕衣男人姓罗,在他话音落下几秒后,蒲晨的平板发出声音:“罗总,不会耽误你们时间。” 罗总:“......” 原来她用了语音转换。 程强问蒲晨:“需不需要准备一些什么?” 蒲晨看向程强,浅笑着点点头,很快她回:“还真需要。得麻烦你的秘书开一下投影,我这边有些数据要给罗总他们看。” 罗总惊呆,他刚一直盯着蒲晨看,没想到她转脸对着程强点头时,居然不耽误打字,最后她瞄一眼编辑的内容,看样子是无误,下一秒直接换成语音。 平时她得下多少功夫练习啊。 “蒲律师,刚刚多有冒犯,请见谅。” 蒲晨莞尔:“没关系。” 一直折腾到七点钟,蒲晨和殷浩才从会议室出来,她给浩宇将利益争取到了最大。 蒲晨把事情详细汇报给秦明艺,秦明艺回:【今天晚上你不用再来所里加班,回家好好休息,下午紧张坏了吧?】 蒲晨:【还好,后来就不紧张了。】 一开始她后背都是汗,衬衫湿透。 等慢慢进入状态,她忘了自己身有缺陷。 “你是开车还是打车过来的?”殷浩问。 蒲晨从包里拿出车钥匙,在他面前晃晃。 殷浩:“那正好送我回夜市,烧烤摊子可不能一天没了我。” 他下午接到程强的电话,说今天硕与律所来处理侵权纠纷的律师是蒲晨。他知道对方公司的罗总是个什么玩意儿,嘴贱,欺软怕硬的东西。 他想都没想直接扔了烧烤摊子赶过来,来不及去取车,只好打车。 蒲晨一直盯着他看。 殷浩知道蒲晨惊讶什么:“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哥绝不骗你。” 蒲晨发现她其实并不了解殷浩,【你不是说你一直干烧烤?】 殷浩整理自己的厨师服:“对啊,烧烤是主业,开公司开厂子那是副业。” 蒲晨不听他瞎掰,问:【你跟程强合伙开的厂?】 “算是。”殷浩道:“他出力我出钱,给他20%的股份,公司平时由他管,要不然我哪有时间卖烧烤啊。” 蒲晨:“......” 他三句不离烧烤摊。 她跟他说:【谢谢啊。】 殷浩以为她谢他在罗总面前维护她,他不爱听这话:“都是老同学,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啊,我高一时说过,以后哥罩着你,绝不允许任何人对你说三道四,咱现在好歹也是夜市街最靓的男人,说话得算话。” 蒲晨笑,解释道:【是谢谢你善良。】厂子里给那么多聋哑人提供了就业岗位。 殷浩被夸得不好意思,他两手抓抓头发,“我哪善良了呀。” 他侧脸:“我跟你说啊,我在认识你跟蒲叔叔之前,我心里莫名排斥跟聋哑人接触,后来我发现蒲叔叔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善良的人。” “不说这些,等哪天我换上我的西装,穿上我蹭亮的皮鞋,在我三十万平方厘米的豪华办公室里好好跟你聊聊我的生意。” 蒲晨“噗嗤”笑出来,她发现殷浩这人特能贫。 她问殷浩,这个公司名字是谁取的。 殷浩指指自己:“我这个天才呀。” 他说:“浩瀚的宇宙,是不是很有内涵很高大上。” 其实原本他想用浩与,但后来又给改成浩宇。 回夜市的路上,殷浩瘫在副驾驶,哀声叹气,一声高过一声。 蒲晨看他一眼,那意思,你怎么了。 殷浩说:“长得好看吧也烦人,最近夜市街有好几个姑娘追我,还有两个差点为我打起来。” 蒲晨自打看到殷浩,嘴角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等红灯时,她问殷浩:【那你有没有喜欢的?】 殷浩摇头,再次叹气:“差点忘了心动是怎么感觉,跟你说你可不许告诉别人,这是我唯一的秘密。我以前有过短暂的一次心动,本来打算追来着,结果我第二天就开始忙活在夜市摆摊,这摊子一练起来哪还收得住,晚上回住的地方,跟我同学光顾着数一晚上赚了多少钱。” 等他想起来还喜欢过一个女生时,人家早有了男朋友。 他悔恨之下,更加发奋摆摊。 这一摆就是六年多。 蒲晨让他先别说话了,她笑得脸疼。 停好车,蒲晨还没解开安全带,就听殷浩说:“对了,陆老师今晚带着陆爷爷到我烧烤摊捧场。” 蒲晨:“......” “走吧,今晚请你们吃个够。”殷浩推车门下去。 蒲晨这段时间忙,已经十来天没看到陆柏声,听说陆老师前天刚放暑假,这么快就把陆老爷子接到苏城。 今天周末,又逢暑假旅游高峰期,夜市人山人海。 蒲晨远远看到了陆老师和陆老爷子。 到了烧烤摊,她绕到陆柏声面前,陆柏声这才看到她,笑说:“今晚怎么有时间出来吃宵夜?” 蒲晨跟陆老爷子笑笑打招呼,她回陆柏声:【秦律给我今晚放假,不用加班。】 陆老爷子正在品尝烧烤,顺手递一串递给蒲晨:“晚饭吃了没?” 陆老爷子快九十岁,精神矍铄,一点不显老,不过眼睛花了,手机上的字他根本看不清。 蒲晨登录语音合成APP,把要说的话转换成语音放给陆爷爷听。 APP的女音发声没有多少情绪,语速没有明显停顿,好在不影响意思表达。 这款APP上线几年后一直在改善优化产品功能,刚上线时经常识别错误,现在这个BUG彻底修复好。 “爷爷,我最近减肥,晚饭很少吃。” 陆老爷子:“这么瘦,不用减。你姑姑跟你一样,天天减肥,这个不吃那个不吃,这样哪能健康,你们学学我。” 陆柏声接话:“学您大晚上吃烧烤?” 陆老爷子冷哼一声,“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拿起水杯轻抿一口。 陆柏声笑说:“到了我的地盘,您也不敢。” 蒲晨啃着烧烤,听他们爷孙俩斗嘴。 等他们斗了一会儿停下来,她问陆柏声:【陆老师,我姑姑今晚加班?】 陆柏声:“她们公司今天团建,晚上有活动。” 蒲晨点点头,姑姑早就跟陆柏声复婚,不过她跟秦与还是习惯称呼陆柏声叫陆老师。 这样更亲切。 他是她跟秦与永远的陆老师。 姑姑现在在苏城工作,她是她们集团苏城分公司的负责人。 陆柏声问:“这款语音合成APP用着怎么样?” 蒲晨:【还不错,我用的这款目前是用户量最多的,上面很多功能都很赞。】 陆柏声:“好用就行。” 其他的,他没再多言。 蒲晨见陆老爷子的水杯空了,她起身给陆爷爷加水,顺便给陆柏声加了半杯,她跟陆柏声闲聊:【冬冬什么时候回来?】 陆柏声:“不知道,他说要在北京待几天,说不定明天就吵着要回来。” 而此时,上海机场。 冬冬小朋友两手各抱两袋超大包的零食,背上还背了一包,旁边的人纷纷侧目,还有人一步三回头看这么可爱的小孩子。 冬冬仰着脑袋,看向身边穿着黑色西裤白色衬衫的高大男人,奶声奶气问道:“姐夫,你在跟我爸爸发消息吗?他在干什么?” 秦与垂眸,说:“你爸爸还没回我。” 他半蹲下来,“零食给我一包,我帮你拿着,你拿这么多不方便走路。” 冬冬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是我送给妈妈和姐姐的,我自己拿。” 秦与揉揉他的小脑袋,这时他手机振动,有消息进来。 冬冬凑过小脸,“爸爸说了什么,他在干嘛?” 秦与:“你爸爸和你太爷爷,还有姐姐,他们在吃烧烤。” 第四十六章(想不想我...) 蒲晨以为要过几天才能见到冬冬, 她一串烧烤还没吃完,结果陆老师告诉她,说冬冬现在在上海, 估计半夜到家。 冬冬三天前刚结束在北京为期一周的夏令营活动,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爸爸妈妈这么久。 听姑姑说, 夏令营的第一晚,她跟冬冬视频通话, 问他感觉怎么样。 冬冬一边抽泣着一边说:妈妈, 我很勇敢的, 你放心,我不哭。 姑姑又心疼又想笑, 问他能不能坚持到夏令营结束。 冬冬说:人家这里不给乱走,我问了教练, 周围没有机场,我想走也没私人飞机送我,我走不了。我坚持不下去也坚持吧。妈妈, 你告诉爸爸, 我没哭,你让他不用担心。 他越说越委屈, 哭得稀里哗啦。 怕被同学看到,他擦擦眼泪, 辛苦忍着抽噎声。 后来说的姑姑也跟着掉眼泪,姑姑多坚强一人啊,那晚眼睛哭得通红。 夏令营是冬冬主动要求参加,参加的理由让人哭笑不得, 因为他幼儿园一个女同学也参加了这个夏令营。 夏令营结束后冬冬被爷爷奶奶接回家,在陆家住了几天。 蒲晨没问陆柏声是陆家的谁送冬冬回来, 反正不是冬冬的爷爷就是冬冬的奶奶。 算了算,她已经十一天没看到小家伙。 她跟陆柏声说:【明天我争取早点下班,陪冬冬玩一会儿。】 陆柏声:“你忙你的工作,明晚让他住你那边。” 他把烤好的串分给蒲晨一些,又拿一串给爷爷。 陆老爷子摆摆手,他吃完三串不敢再多吃。 担心爷爷在外面待久累着,陆柏声吃完先带着爷爷回家。 蒲晨难得休息,她没急着回去,到附近的商场逛街,给爸爸买了几件夏天的衣服,又给自己买了一条新裙子。 从商场出来,快九点半。 车子还停在夜市旁边的停车场,她过去取车,顺便给殷浩和他的同伴打包了两杯冰饮。 还没到夜市的烧烤摊,秦明艺给她发消息:【我明早要去趟上海,可能后天回,明天周六你在家休息一天吧。】 终于盼来休息。 蒲晨关心道:【秦律,您还在加班吗?】 秦明艺刚刚关上电脑,又饿又累,回她:【这就回去。】 蒲晨不知道她吃没吃过晚饭,主动问:【秦律,我在外面逛街,要不要给您带份烧烤?摊主就是浩宇的老板殷浩,他是我们高一同学,程强也是我们同学。】 秦明艺只见过殷浩一次,工作上都是跟程强对接,她从不关心客户私事,不知道程强和殷浩跟儿子同届还是一个班的同学。 秦明艺看着蒲晨的消息静默一瞬,【那帮我带一份吧。】 她把想吃的串子发给蒲晨。 蒲晨按照秦明艺的要求,打包了一份烧烤回去。 爸爸在消息里问她,大概几点回。 蒲晨:【最多二十分钟。】 汽车一路开到秦明艺家公寓的地库,她有地库的门禁,在这边地库有一个自己的停车位,车子晚上就停在这里。 停车位是秦与送给她的毕业礼物。 她们家门前那条巷子又挤又窄,没地方停车,秦与为了让她停车方便,高价从这栋公寓楼的其他业务那里买下这个停车位。 买车位的钱足够买她三辆车。 她的车位离秦明艺的车位不远,上班以来她在地库只碰到过秦明艺一次。 蒲晨刚停好车,前方有远光灯闪了闪。 秦明艺下车,已经很久没有人专程给她带过宵夜。 从蒲晨手里接过打包盒,她问:“殷浩从什么时候开始摆烧烤的?” 蒲晨:【大一,摆了快七年。】 秦明艺微微颔首,两人去乘电梯。 她看到蒲晨手里的购物袋,主动闲聊:“晚上逛街了?看来收获不小。” 蒲晨笑笑:【嗯,商场搞活动,力度比较大,给我爸买了几件T恤,我自己入手一条早就看中的裙子。】 当初新款上市时她没舍得买。 秦明艺感叹:“我也好长时间没去逛街,秦与上学那会儿,我要给他买换季衣服,不管多忙都得挤时间去商场,现在他工作自己买,我好像就再也抽不出空去逛。” 每次计划着等休息去逛街,然而休息的日子一拖再拖。 蒲晨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往下接,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她随意回什么都能往下聊,换成秦明艺,她就要斟酌再斟酌。 秦明艺从来不跟她聊工作以外的任何私人话题,哪怕是简单的家常,这几年也从没有过。 况且今天的聊天还跟秦与有关。 还好,没用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应,秦明艺又道:“以后得给你逛街买衣服的时间,不能像我,一直穿各种套裙,没时间搭配衣服。” 蒲晨:【也不用经常放我假去逛街,不然荷包就瘪了。】 秦明艺淡淡笑了下。 “叮”一声,电梯停靠。 蒲晨在一楼下,她跟秦明艺挥手再见。 秦明艺摁着电梯键,叮嘱道:“小心点。” 从公寓楼出来,蒲晨顿时轻松。 小巷子里热热闹闹,吃宵夜的人络绎不绝,修车铺的灯亮着,爸爸应该忙完了手头的活,店铺外面没人。 天气闷热,蒲晨三步并两步走进店里。 蒲万里正在看书,折叠桌上放着一大碗西瓜瓤,还有一把勺子。 有身影挡住光线,他抬头。 【爸爸。】 蒲万里合上书,笑着问女儿:【累不累?】 他把西瓜瓤端到女儿跟前,五分钟前刚切好的西瓜。 【不累,今晚没加班。】 蒲晨把衣服拿给爸爸,坐下来吃西瓜。 蒲万里:【怎么又给我买衣服,我衣服够穿,以后给自己多买几件,你现在上班了,跟在学校不一样。】 他打开几个购物袋看了看,每件都不便宜。 【没给秦与买一件?】 蒲晨:【他现在身上穿的衬衫,我一个月工资不一定买得起,等攒几个月,元旦给他买一件。】 蒲万里:【爸爸有钱,等买的时候赞助你一万。】 蒲晨笑,咽下西瓜打趣道:【蒲老板,你小金库里有多少钱?】 蒲万里也笑,【不少,够赞助你买很多礼物。】 蒲晨这才注意看桌上的书,看到封面她以为是天热眼花,【爸爸,这是不是陆老师落在在店里的书?】 蒲万里:【不是,我问你姑父借来看的。】 他最近在跟着陆柏声学理财,他推荐的产品都不错。【这几天有空我就琢磨,不懂的地方你姑姑和你姑父再讲给我听。】 蒲晨天天忙加班,好几天没来店里,不知道爸爸最近在看理财方面的书,她翻开来看,看了几页看不懂,爸爸看这本书肯定更费劲。 【爸爸,你看着不觉得枯燥吗?】 蒲万里:【还行,蛮有意思的。】 看书枯燥没什么,总比跟陆柏声和秦与喝酒时没话聊强。现在秦与来家里的次数比以前多,总不能一直聊做饭聊修车。 以前陆柏声来店里,他如坐针毡,不知道聊什么合适,现在陆柏声来店里,他要请教的东西很多,能聊的也多,两个钟头不知不觉就过去。 蒲万里问女儿:【秦与最近怎么样,上班忙不忙?】 蒲晨点头,【比我还忙。】 今天中午到现在,他都没顾得上联系她。 -- 一直到夜里十一点半,蒲晨等来秦与的消息。 【晨晨,往楼下看。】 蒲晨愣了两秒,“蹭”地从床上弹跳起来,来不及趿拖鞋,顾不上开灯,赤脚跑向阳台,她掀开窗帘,路灯下站着她的秦与。 她打开窗,探出头一个劲向他摆手。 秦与晃晃自己的手机,示意她看消息。 【太晚了,我就不上去打扰蒲叔叔,明天我休息,去你家吃饭。你给蒲叔叔留张纸条,把明天上班的东西带上,我们回家住。】 蒲晨:【好,你等我。我明天也休息,你妈妈给我放假。】 秦与在苏城还有另一套公寓,离律所很近,每次他来苏城看她,他们都住在那边。 她放下手机,从衣柜里找出一条秦与没看她穿过的裙子。 爸爸还没睡,卧室的门缝里钻出暖黄的落地灯光。 为了方便她和姑姑有事随时找他,爸爸的房门从来不关紧,总是半掩着,从她记事开始就是这样。 蒲晨推开爸爸的房门,爸爸正靠在床头看书,看得入迷,没注意到她进来。 她走到床前,拿手指在书上一通乱画。 蒲万里抬头,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蒲晨告诉爸爸秦与来了,刚到苏城。 【爸爸,明天秦与来家里吃饭,他现在在楼下等我,我过去啦。】 蒲万里正好不困,听说秦与来家里吃饭,他在女儿下楼后,起来开始打扫卫生。 -- 秦与在一楼的楼梯口等着接她,蒲晨下到二楼就看到楼底的灯亮起。 “晨,我在这。” 他声音很轻,她脚步也很轻,所以听得格外清楚。 毕业后,秦与对她的称呼有一点改变,从晨宝变成晨晨,有时索性只称呼一个‘晨’字。 他之前一直晨宝晨宝的喊,导致他身边有些人以为她名字叫陈宝。 改叫晨晨之后,他只在两人最亲密时喊她宝宝。 秦与在情动时喊的宝宝,磁性沙哑,她每次听到也跟着心动不已。 蒲晨从二楼拐下来就看到白衣黑裤的男人,正等着接她。 当初那个少年成熟稳重了,但看她的眼神一如当初。 她冲他莞尔,恨不得一步多跨几个台阶。 还剩最后三个台阶,秦与没让她走,抬手把她直接给抱怀里。 蒲晨搂着他脖子,紧贴在他怀里。 秦与抱她到楼栋外才讲话:“明天不上班?” 蒲晨点头。 秦与放她下来,俯身亲她。 现在什么话都显得多余,有吻就足够。 外面热,秦与很快从她的嘴唇离开。 半夜人少,他把车开了进来。 把她的背包拿过来,他牵着她走向汽车。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蒲晨用语音合成APP问他,现在她再也不用苦恼他开车时没法跟他聊天。 秦与专注看前边的路,回她:“已经十二天没看到你。” 跟有没有空无关,只是因为想她了。 他又说:“只要不到国外出差,我以后至少每两周回来一次,有空的话一星期回一趟,苏城到北京的高铁班次那么多,来去都方便。” 怕她心里有负担,秦与打消她的顾虑:“在高铁上不耽误处理工作,我在办公室一坐也是好几个钟头。” “坐高铁还能沿途看看景,有利于找思路。” “以后你中午吃饭时跟我说一声,我尽量跟你差不多时间去吃饭,这样方便视频。” 他连着说了好多。 他习惯在开车时照顾她的感受,以至于语音合成APP上线后,他还是改不掉自问自答的习惯。 蒲晨:“秦与,你让我说几句呀,我想跟你说话。” 秦与语气宠溺:“好,这就让你说。” 他问她:“晨你今晚加班到几点?” 蒲晨快速打字:“我没加班,跟陆老师和陆爷爷吃了烧烤,我一个人又去逛街,十点钟到家。” 秦与说:“我知道你去吃烧烤,以为你吃完又接着加班。” 蒲晨:“陆老师跟你说的?” “嗯,我把冬冬顺便给带了回来。”他昨天去姥姥家,冬冬正在大院里玩,看到他后一直问他什么时候回苏城。 冬冬心急回来是怕给妈妈和姐姐买的零食过期。 “是你带冬冬回来的呀,我还以为是陆家的人呢。”陆老师明知道秦与回来,半个字都没透露给他,大概是怕她知道后等的心急,不如给个惊喜。 “对了,我今天还遇到了你的第一个同桌程强,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 秦与还知道程强跟殷浩一起开公司,现在厂子的规模不小。 他问蒲晨:“在哪遇到的?” “他是秦律的客户,今天我去了一趟他们的公司,才知道浩宇这家厂的老板是殷浩。” 蒲晨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详细说给秦与听,罗总嘲笑她那一段,她自动给过滤掉。 秦与听说她用了语音合成APP跟客户沟通,还用来跟对方谈判,迫切想知道:“效果还行吗?有没有影响到你的表达?” APP昨天刚更新了版本,优化了细节部分,还没收到用户反馈,不知道使用体验怎样。 蒲晨:“比以前好用多了,该停顿的时候停顿,当时在场的没有谁说听不懂,语速也适中。” 她幻想着:“要是以后能在感情表达上再有突破,那就完美了。”AI目前还无法精准表达人类的喜怒哀乐。 现在的发音还是有些僵硬。 她跟秦与说:“不能要求这么高,现在我就很知足,我用的这款APP,他们家的产品都很人性化,特别懂女生的心里,感觉老板应该是女的。” 秦与笑,问她:“这个是怎么感觉出来的?” 蒲晨说不清:“就感觉呀,没道理。” 秦与没再追问,这时汽车也驶进他们新家的地库。 十二天的小别,两人无异于干柴遇上烈火。 一进家门,蒲晨被秦与抱在怀里。 背包被扔在地毯上,两人从玄关亲到浴室,蒲晨感觉天昏地暗。 等回到床上,蒲晨的嘴唇又麻又疼。 她抬手关灯,在黑暗中,她跟秦与的气息交错。 上次亲密还是十二天前,秦与先给足蒲晨前戏,几年下来,他每次亲她时,蒲晨还是经常脚趾抽筋。 今天不错,亲到最后那刻也没抽筋。 秦与起身,再次将蒲晨纳在怀里,她在他身下。 “宝宝,想不想我?”他低声问她。 蒲晨用手指在他背上写:想 一个想字还没写完,秦与用他的身体力道来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第四十七章(撒娇模式) 蒲晨的长腿攀在秦与腰上, 秦与最喜欢她做这个动作,这样可以最大幅度黏在他身上。 从大一到现在,每次两人亲密, 他都让她黏着他。 秦与定定看着她,“宝宝。” 他再次问她:“想不想我?” 想。 怎么能不想。 蒲晨用力抬起头, 快速在他脖子里落了一吻。 随之,秦与给她的更深。 蒲晨抬手, 帮他擦掉发丝的水, 水里混着汗。 在他不断给她的这段时间里, 她也出汗了。 秦与低头亲她,想深吻, 蒲晨搂住他脖子,弓起身体配合他。 这一瞬, 他们到了彼此最深处。 “宝宝,我爱你。” 他亲她的眼睛,鼻梁, 又吮一下她的鼻尖。 “晨宝。” 他的吻细密又滚烫, 散落在她脸上各处。 蒲晨想求饶,想告诉他, 不要了。 手机不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个时候她无法用语音告诉他, 她只能在他背上掐他两下,又把脸埋在他肩窝一直蹭。 秦与知道她这个动作什么意思,他偏不如她愿。 任何时候他都顺着她,除了这种亲密的时候。 他还在她的身体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切最终在蒲晨脚趾抽筋中慢慢平复下来。 秦与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后背贴着他, “你盘腿坐好,我给你揉揉脚趾。” 蒲晨坐在他怀里不敢乱动,生怕碰到不该碰的,她现在没有力气再来一次,只想去洗澡好好睡一觉。 她的腿明天不知道酸成什么样。 感谢明天秦律出差。 感谢放假。 “宝宝,你在想什么?” 蒲晨指指床头柜。 秦与意会,帮她拿过手机。 蒲晨用语音合成回他:“在想,幸好我明天不上班。” 她打字时心里自动带入的是有点撒娇的口吻,可语音转换出来硬邦邦的,没任何感情。 蒲晨说:“要是这个APP有场景选择就好了。”这个时候她选私人模式,上班跟客户交流时,她就选社交模式。 秦与亲着她发顶,说:“也许这款软件的老板也在想这个问题。” 蒲晨:“秦与,你不用安慰我。” 听完,秦与失笑。 这句话转换成语音后,像极了霸道总裁冷冰冰的口吻。 蒲晨拍他手臂,“我要去洗澡。” 秦与低头,在她后颈轻轻亲了一下:“我陪你。” 家里的冷气足,他怕蒲晨着凉,洗过澡上床后,他用被子把她裹住。 熄灯,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她跟秦与微微的呼吸声。 蒲晨把脑袋埋在秦与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入睡。 秦与暂时不困,跟她说:“这个十一你到北京住几天,我提前跟我妈说,不能这么拼命压榨你。十月二号谢嘉迎结婚,你跟我一起去。” 谢嘉迎都要结婚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跟谢嘉迎关系还行,说不上熟,也不算陌生。当初两人加过微信,谢嘉迎后来去她们学校,跟她联系过几次。 谢嘉迎说,最喜欢她跟秦与的情侣昵称。 蒲晨被秦与裹在怀里,又像刚才那样没法拿手机。 秦与像有感应:“你不用回我,没什么重要的事,我说你听听就行。” 他把那几天的行程早已安排好,只需要她坐高铁过去即可,其他不用操心。 “宝宝,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认识十年了。” 秦与半起身,用胳膊肘撑着,他再次低头亲她。 蒲晨想到这十年来他们的不易,她用力回吻他。 亲到深处,自然而然负距离。 这一次,他们比刚刚更动情更投入。 两人恨不得更深一点,更近一点。 -- 蒲晨以为能睡到第二天中午,生物钟原因,早上六点半准时醒来。 今天要回家吃饭,秦与比她起来的更早。 简单洗漱过,蒲晨换上那条新裙子,到客厅去找秦与。 秦与正在忙工作,资料摆了一茶几。 闻声,秦与转脸,“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不困。”蒲晨在离沙发一米的地方止步,问道:“你这是项目资料还是?” “项目上的尽调资料。”秦与边整理边回她。 一听是尽调资料,蒲晨绕到另一侧沙发上坐下来。 项目资料都是签了保密协议,她帮不上什么忙。 秦与说:“你要无聊,听听广播剧,不然就构思你答应赵姝的那本小说,六年多过去,你一个字都还没写吧。” 蒲晨笑,辩解:“我忙着跟你约会,哪有时间。” 大三之前忙专业课,争取保研机会,后来忙司法考试,再后来忙实习,假期里既要充电又要跟秦与约会。 这六年感觉比六天还短。 赵姝在三年前跟彭靖阳在一起,恋爱后她更加拼命学习,运气欠佳,她考研三战都没能上岸。 她问赵姝,今年是不是还要考? 赵姝沉默几秒,最终点点头,说要是放弃的话,不甘心。 “你听听广播剧吧,我们十点钟去修车铺。”秦与的话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十点一刻,蒲晨和秦与到了学校门口。 巷子里白天人多,车进不去,秦与把车开回地库,母亲今天开车去上海,他把车子停在母亲的停车位。 下车后,秦与一眼看到蒲晨那辆白色的轿车。 他想给她换一辆性能更好的越野车,视野开阔,但后来听她说这辆车是蒲叔叔送给她的毕业礼物,意义不一样。 换车的计划便一直搁浅。 车上贴着醒目的“实习”二字,应该是最近才贴上去。 “晨晨,你拿驾照快七年。” 蒲晨忍不住笑,拍他几下。 秦与不再逗她,牵着她离开。 到了巷子里,他远远看到修车铺的卷帘门还锁着。 “蒲叔叔今天怎么没开门?” 蒲晨猜测:“可能是因为你要去吃饭,冬冬说不定今天也过来。” 每次他跟陆老师回来吃饭,爸爸都当成一件盛事,前一晚开始忙活卫生,第二天早起去早市买菜,一直折腾到晚上。 爸爸不嫌累,还说愿意天天这样挨累。 “秦与哥,晨晨姐,你们好呀。”隔壁干洗店里,小妹妹正趴在收银台上写作业,跟他们挥挥手打招呼。 “暑假作业多吗?”蒲晨问。 “我差点被作业给埋了。”她刚说完,被她妈妈对着脑袋抡一巴掌,“瞎说什么,好好说话。” 小姑娘耸耸肩,递给蒲晨一个“我心里苦”的眼神。 小妹妹已经上初一,听爸爸说成绩不错,这次期末考试年级第五十一。 -- 刚到家门口,蒲晨就听到家里传来冬冬“哈哈”大笑声。 推开门,她还没看清客厅里坐着的人,冬冬激动地跑向她:“姐姐!我不在家的这几些天,你想不想我?我想了你哟。” 蒲晨弯腰,一把抄起小家伙。 冬冬两手挤她的嘴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想我对不对?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他怕姐姐累,挣脱着从她怀里下来,“我给你拿礼物。” 蒲晨换鞋进去,这才看到客厅里不止坐着爸爸、姑姑和陆老师,陆老爷子今天也来做客。 “爷爷,上午好。” 陆老爷子笑说:“我今天来你家蹭饭。” 他从一楼爬到三楼,好几年没爬过楼梯,到了楼上没喘,感觉还不错,觉得自己没老。 没想到蒲晨家里井井有条,干净又温馨。 难怪自己孙子和秦与动不动往这里跑。 “姐姐。”这时冬冬从卧室抱出来一大包零食,“姐姐,这是我从北京扛回来的哦,最新口味的零食大礼包,听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其他人被冬冬逗笑。 冬冬不理解他们笑什么,他遗憾道:“可惜只有这一包,我拿不了那么多。” 他一脸认真,承诺蒲晨:“姐姐,等我以后如果有钱,我买私人飞机,我给你买一飞机零食,让你躺在零食里过夜。” 蒲晨一阵感动,伸手抱抱冬冬。 她关心起他在夏令营过得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沙发上坐满了人,冬冬在客厅搬来一张椅子给蒲晨:“姐姐你坐下来听我说。” 蒲晨坐下,他爬到蒲晨腿上,“姐姐,我告诉你哦,我在野外生存那个比赛里,拿了第一名,我同学......她说我很厉害。” 他不好意思,鼓起两腮,自己拿手指把腮戳瘪。 蒲晨笑得停不下来,“我们冬冬本来就很厉害呀。” 冬冬又害羞又得意:“舅舅也说我厉害,今天中午要给我加鸡腿,舅舅要亲自下厨给我烤鸡腿。” 蒲晨跟冬冬热聊,姑姑和爸爸陪着陆老爷子,今天由陆老师和秦与下厨。 厨房里,陆柏声连围裙也没穿,站在灶台旁指挥秦与。 秦与瞅着他:“你能不能别光说不干活?”他从挂钩上扯下一条围裙塞给陆柏声:“你打下手,帮忙摘菜。” 陆柏声接了围裙又给挂回去:“我跟你不一样,等你跟蒲晨结婚后,这些活我跟你平分,你现在还没过门,得好好表现自己。” 秦与:“......” 厨房不大,没有中岛台,也没有酒柜,更没地方可坐。 陆柏声从橱柜里找出一个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果汁,他靠在灶台上,问秦与:“最近在关注生物科技?” 秦与点头,想说点什么后来又没吱声,低头择菜。 陆柏声摇匀杯子里的果汁,宽解他:“这种事急不来,你得理性投资,不能让钱打水漂。也许再等个十年,或许都不用十年,就有办法修复声带。” 秦与:“嗯。” 这几年,他能想到的法子都想了,然而这方而的治疗还是没有任何突破。 陆柏声给他提建议:“语音合成,你还得再优化,对蒲晨来说,没有感情的语音表达,影响她谈判的效果。” “在想解决方案,这几个月谢嘉迎要忙自己的婚礼,没空。她这几年的业余时间被我这个项目给压榨光了,不能再占用她结婚时间,等她那边忙完我们再开会商讨。” 秦与不忘叮嘱陆柏声:“你跟姑姑别在晨晨跟前说漏嘴。” 蒲晨要是知道这款APP专门为了她开发,中间这么多年一直在优化,她又要自己给自己压力,到时会觉得欠他太多,给他带来这么多麻烦。 陆柏声:“放心,不会说漏嘴。” 他主动要求:“谢嘉迎要是顾不上,我帮你们。” “不用。”秦与道:“她十月初结婚,快了。” -- 十一假期在忙碌中悄然而至,蒲晨这几个星期放弃休息时间,把假期攒到十月份一起休。 三十号傍晚,她上班三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准点离开办公室。 秦与给她买了晚上七点钟的高铁票,到北京正好赶上狂嗨,今晚谢嘉迎举办婚前单身派对,秦与带她一块过去。 到了车站才六点半,蒲晨找个地方坐下刷手机。 “蒲晨。” 有人喊她。 蒲晨连忙抬头,人已走近,是她大学的班长陈远洋。 她跟陈远洋自从本科毕业没碰到过,她留在本校读研,他考了另外一所大学的研究生。 陈远洋推着行李箱,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简单气质出众的年轻女孩儿。 应该是他女朋友吧。 蒲晨笑着站起来:【这么巧。】 在公共场合她从不用语音合成,给人很突兀的感觉,还会影响到别人。 陈远洋给她们互相介绍,原来女孩是他的堂妹,叫陈远兮,比他们小一岁。 陈远兮表情淡淡,冲蒲晨点点头。 她高冷的样子让蒲晨想起跟谢嘉迎的第一次见而,两人有相同的气质。 蒲晨以为她天生这样,没在意她的态度。 陈远洋看着堂妹,犹豫几秒,说:“蒲晨是秦与的女朋友,也是秦与转到苏城后的高中同学。” 蒲晨明显感觉到陈远兮眼里有了一丝光,取代之前对万事漠不关心的样子,她问:“秦与身体还好吧?” 哪有年轻人见而,问身体好不好。 蒲晨反应慢了一拍,回她:“挺好的。” “那就好。”陈远兮又回到之前的状态。 陈远洋轻轻拍堂妹的肩膀:“我好几年没看到蒲晨,跟她聊一会儿,你到那边等我。” 他指指不远处的空位。 陈远兮“嗯”着,推上行李箱过去。 陈远洋在蒲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歉意道:“我妹妹她就这样,不是针对你,她初三时受过刺激,后来对谁都爱理不理。” 蒲晨后知后觉,陈远兮初三时,她跟秦与高一,而陈远兮开口便问秦与的身体怎么样,又姓陈,看来是陈致仑的女儿。 听秦与说,当时他受伤住院,女孩还去医院看过他,替她母亲给他道歉。 思及此,蒲晨惊愕地看着陈远洋:“陈致仑是你叔叔?” “嗯。我二叔。”陈远洋解释:“我也是这两年才知道我二婶以前捅伤的人是谁,不是有意瞒着你。” 有些事,无从说起。 堂妹自从二婶出事,一蹶不振,她始终走不出来,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是那样的男人,无法接受那么爱她那么温柔的母亲会做出伤人那种事。 她曾经让人羡慕的东西,一夜之间成为泡沫。 二叔最开始那一年还顾及堂妹,可时间久了,二叔没有那么多耐心,生意也不能不管。 爷爷奶奶走了后,现在他是堂妹在这世上唯一的一点留恋。 所以他要加倍对她好,让她别胡思乱想。 “我妹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很聪明,初中时比赛拿奖拿到手软,跟秦与一样,是学霸。” 顿了顿,他自我安慰:“现在也不错。” 蒲晨问:【你妹妹现在是读书还是上班?】 陈远洋:“她在生物科技公司上班,在实验室,医学方而的研究,好像是找到致病基因,然后进行修复什么的,具体我不懂,专业术语很复杂。” 他礼貌性关心道:“你呢?工作还顺利吧?” 蒲晨:【还不错。】 陈远洋主动说自己的近况,他目前在上海一家律所上班,妹妹也在上海,这样方便照顾她。 有那么几秒,两人同时沉默。 他们想到了同一个人,卓萱。 后来陈远洋什么也没问,他看手表,起身,“我马上到点,去上海时,记得找我聚聚。” 蒲晨也站起来,匆匆一而,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她跟陈远洋挥挥手。 手机振动,她收回视线。 秦与提醒她:【晨,还有二十分钟上车。】 蒲晨回:【嗯,我已经在站里了。】 秦与:【我没在律所,在谢嘉迎今晚包场的酒吧里,你随时可以跟我视频聊天。】 谢嘉迎在桌而上用力叩几下,“你刚说到哪了?” 她把手机关静音,专心听秦与聊APP目前需要优化的内容。 秦与刚要开口,被一道女声打断,来人是谢嘉迎的伴娘,她凑近谢嘉迎的电脑屏幕,都是她看不懂的代码。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谢嘉迎:“我滴个天,你们到底想干嘛?我说姑奶奶,今晚是你的单身派对,你怎么敲起代码来了?” 伴娘摸摸谢嘉迎的脑袋:“你脑子坏了吧你!” 谢嘉迎一把推开她:“去去去,一边玩儿去。我一小时搞定,不耽误灌你酒。” 她示意秦与:“你说你的。” 她打开备忘录,记录秦与的要求。 秦与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兴说工作,“你非得今晚聊?” 谢嘉迎一脸严肃:“确定,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结婚哪有征战代码有成就感。” 秦与直截了当:“我打算给语音合成设定场景,用户可以自由选择场景模式。” 谢嘉迎秒懂:“比如商务谈判模式,闺蜜小聚模式,长辈聊天模式?” 秦与颔首,说:“再加一个男女朋友模式。” 这样他的晨宝在家里跟他聊天时就能撒娇了。 第四十八章(情动不已) 蒲晨在高铁上收到一条好友添加请求, 备注内容是:陈远洋堂妹。 她很意外陈远兮加她,对着屏幕思忖两秒,她通过添加请求。 陈远兮跟她打招呼:【你好, 我是陈远兮。】 蒲晨跟她问好,随手改备注。 陈远兮性子冷漠, 说话也直接:【刚刚从我哥那里知道,原来你不能说话, 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加你好友, 我哥说他最佩服的人是你, 我哥佩服的人我也会去喜欢,他很少佩服谁。】 【我们只见过一面, 跟陌生人没区别,你不用刻意找话跟我说, 我也没什么话跟你聊。】 最后一条合蒲晨的心意,她刚要问陈远兮找她是不是有事,陈远兮又发来: 【听说你跟我哥喜欢的女孩子一个宿舍, 还是最好的朋友。】 【我哥外婆家在苏城市区, 我经常去看她老人家,以后去苏城或许有机会见面。】 【你忙, 不打扰了。】 蒲晨看完,她想她大概知道陈远兮为什么加她, 因为卓萱。 或许陈远兮下意识就想,以后熟悉了或许能帮她哥问问卓萱的近况。 蒲晨:【等你去苏城,随时联系我。】 她刚回完陈远兮,他们四人小群里有消息。 赵姝发了几张谢嘉迎单身派对现场狂欢照, 她在照片里找到秦与的身影,一个不算很清楚的背影, 她一眼认出是他。 蒲晨把有秦与的那几张照片保存,她这才发现群名片又改了,从“哎呦喂~”改成“南柯一梦”。 她直觉不好,不知道赵姝怎么突然改这个群名。 发现群名变化的还有彭靖阳,他就在派对现场。 彭靖阳退出对话框去找赵姝,找了一圈没看到人,等他返回吧台,赵姝一个人正坐在高脚凳上喝酒。 “刚刚去哪了?”他从吧台经过一次,没看到她。 赵姝:“刚从洗手间回来。” 她小小抿一口酒。 彭靖阳从她手里拿过酒杯,“少喝点,这个酒后劲大。” 剩下的,他打算喝掉。 她面前还有一杯,彭靖阳一并拿过去。 赵姝手托腮看他,昏暗又暧昧的灯光里,他看上去格外不真实。 她抬手攥他手腕,一同握住的还有他的腕表,表盘贴在她手心,微微发凉,她压着他手腕:“喝慢点,你不是说后劲大吗?” 彭靖阳看她:“群名片什么意思?” 赵姝反问:“你看到了?” “嗯。”彭靖阳又问一遍:“什么意思?” 赵姝摇头:“没什么,就是......” 她叹气:“被打击到,今晚来的这些人里,我学历最低,他们估计连我大学名字都没听过。” 她手指在他表带上不断摩挲:“你们聊天我听不懂,是真听不懂,你们说的那些业内很厉害的人我也没听过。” 她听不懂,插不上话。 身为同龄人,他们的事业已小有成就,她却在拼命考研,考了三次依然看不到希望。 彭靖阳把杯子里的酒喝光,搁下酒杯,“这里快吵死,脑仁被吵得疼,去外面清净清净。” 她还攥着他手腕,他带她去了酒吧外面。 喧嚣声顿时远去,耳边彻底安静。 彭靖阳平常很少来酒吧,他酒量不行,酒吧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他跟赵姝面对而站,“现在就把群名片改过来。” 两人对视。 他要求:“改成第一个群名。” 赵姝惊讶:“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群名?” 他说:“记得,叫‘我们俩’。” 外面闷热,彭靖阳拿手给她扇风,风力仅够吹起她的几缕发丝。 赵姝当时不知道是脑抽还是未卜先知,给他们四人的群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彭靖阳催她,让她现在改过来。 今天赵姝改成“南柯一梦”不是真的想用这个群名,她只是借此刺激一下自己,让自己再努力一把,准备四战考研。 她跟彭靖阳商量:“等我考上再改回来行不行?” 彭靖阳态度坚决:“不行。” 有些话他早就想跟她说,又怕影响她心情,今天时机正合适。 他看着她:“你要累了,我们就不考了,行不行?做你开心擅长的事。你看你这几年看中的那几部广播剧版权,最后都大爆,你是做生意的料,别苛求自己事事都拿手。” 赵姝沉默许久。 后来她说:“我想上一所不错的大学,想让你周围的人都羡慕你找了我这样的女朋友,而不是一提到我,他们眼里流露出你很肤浅的神情。” 彭靖阳更加用力给她扇风,“你是不知道他们多羡慕嫉妒我。” 他想着法子让赵姝高兴:“高颜值的人就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内涵跟才华,这个没办法,不是你的错,这是我们这群肤浅的人的悲哀。” 赵姝笑了,有被取悦到。 她还是决定接着考:“我想再冲冲,不然不甘。工作室赚的钱足够养活我,我要是半途放弃,以后肯定后悔。” 彭靖阳任何时候都支持她:“那就考。我赚的钱够我们两人花。” 他给她下通牒:“以后不许再随意改群名,再改饶不了你。” 赵姝拍他一巴掌,“你凶什么凶。” 彭靖阳揉揉被她打的地方,“以后能不能对我温柔点?你以前不是说追到我后,会好好珍惜我的吗。” 赵姝:“......” 彭靖阳另一只手揉着额角,挽尊:“这个酒的后劲真大,我现在开始言不由衷。” 赵姝没憋住,大笑出来。 彭靖阳没办法,只能堵住她的嘴巴。 -- 蒲晨在来酒吧的路上看到他们的小群又改成高一时的名字,在所有群名里,她最喜欢这个。 她和秦与就是我们俩。 要是群名能点赞,她第一个给赵姝点赞。 “晨晨,跟我说话。” 秦与在开车,半天不见蒲晨抬头,只顾盯着手机看。 蒲晨嘴角的笑还未散去,她关上手机,转头看他。 他并不是要跟她聊什么,是要她的注意力在他身上。 秦与看她一眼,问:“有什么高兴的事?” 蒲晨:“我每天都高兴呀。” 她想起陈远兮,把今天在车站遇到陈远兮和陈远洋的事告诉他。 十年过去,秦与几乎想不起陈远兮长什么样,那时他躺在病床上,疼痛麻痹着神经,对外界什么都不关心,但记得那天陈致仑的女儿去看他,她跟他说了两次对不起。 她是竞赛大神,理化是强项。 如果陈致仑当年能对自己前妻和女儿好一点,陈远兮不会是现在这样。 “她上班了?” 蒲晨点头:“在上海,听陈远洋说在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具体做什么的不清楚,蛮厉害的。” 听到生物科技公司,秦与顿了下,不知道是哪家生物科技公司。 没多会儿,他们到了酒吧。 下车前,蒲晨把搭在裙子外面的白衬衫脱掉,路上冷,她穿着挡冷气。 秦与下来,绕到她这边开车门,忽而眼前一亮。 蒲晨看他盯着她看却不说话,突然不确定这条裙子适不适合自己,她略局促:“不好看是吗?” 秦与:“是太好看了,不想让别人看到。” 她第一次穿黑色的修身裙,衬得腰肢更纤细柔美,连他都不自觉看了还想看,移不开眼。 以前他都是给她买温和的颜色,她的衣服浅色居多,尤其白色,很少看她穿深色的衣服。 原来也那么好看。 他的晨宝长大了。 秦与低头,在她额头吻了吻。 两人牵手进去时,他们不少人欢呼起哄,像是在迎接一对新人。 当面跟谢嘉迎恭喜过,蒲晨和秦与去跟那个AI项目团队的人喝酒,她不敢喝,每次都尝一小口。 彭靖阳和赵姝闻声而来,他们这群人正在说笑,他找个空位坐下来,“你们在聊什么?” 谢嘉迎说:“在聊这些年秦与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在他们看来,秦与为蒲晨做的每件事都是疯狂而执着的。 彭靖阳:“这个我最有发言权。” 谢嘉迎怕他喝了酒大脑不做主,别到时把语音合成APP给说出来,她抢在他开口前声明道:“不说工作上的,只说私下的事。” 彭靖阳酒杯里装着的是水,他喝了半杯,说道:“高一时的事。” 秦与自己都忘了高一时他做过什么疯狂的事,他示意彭靖阳说说看。 蒲晨坐在秦与旁边,对彭靖阳要说的事没怎么放心上,因为秦与没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你跟别的班人约了打球,球没打成,你把人给打了。”彭靖阳今天喝了赵姝的那两杯酒,话多起来:“我舅舅那时还没调走,罚你写检讨,你让我给你写,写好了你抄。一千字呢,我亢叱亢叱写到半夜。” “......” 蒲晨看着秦与,他...打架? 秦与拿手捂她耳朵,“你就当没听到,不能破坏在你心里的形象。” 因为秦与制止彭靖阳再往下说,后来不管他们怎么问,也没撬开彭靖阳的嘴。 凌晨两点半,他们散场。 秦与没喝酒,回去还是自己驾车。 蒲晨忍着好奇,一直到坐上车才问他,高一为什么打架。 她伸手摸他曾经受伤的地方:“你那时还没彻底好,怎么敢跟人打架?” 秦与:“打球时有点冲突,不碍事,我没伤着。” 那次打架,孙主任看在蒲晨的面子上,怕蒲晨受影响,没在全校通报。 因为打架的起因就是蒲晨。 别的班有个男生调侃蒲晨,他听不下去就起了冲突,脾气没控制好。 那时他刚跟她坐同桌不久,她总是那样安静又胆小敏感,他听不得有任何人说她半个字不好。 其实即便他不说实话,蒲晨猜到肯定跟她有关。 他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不会单纯因为打球跟别人有过节。 汽车等红灯时,蒲晨往他身上靠,用下巴在他肩头轻轻蹭着。 秦与反手摸摸她脑袋,在她眼睛上亲了又亲:“困了吧,一会儿就到家。” “不困。”蒲晨怀念那些青春年少的日子,虽然现在他们也还很年轻。 回家的这一路,蒲晨没再刷手机,一直看着他,从他的侧脸到他的手,她一直记得他趴在走廊护栏台上打游戏的样子。 她说:“有没有人说你的手特别好看?”她没好意思用性感来形容。 是有不少人说他手好看。 秦与:“你要喜欢看,以后多给你看。” 他跟她有亲密行为快五年,不管在床上他怎么哄着她让她黏他,可事后她还是放不开,就像刚刚那句话,她依然不知道要怎么接。 秦与转移话题:“等参加过谢嘉迎婚礼,我们回我姥姥家。” 知道她紧张,他说:“带我爸一起去,有他在,我姥姥和姥爷注意力就在他身上,你只管吃。” 蒲晨:“......” 这么大了还坑爹。 秦与早跟她说过,等她毕业工作,他带她见家人。 即使有心理准备,她还是不自觉紧张。 回到公寓,蒲晨好好泡了一个热水澡。 从浴室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心被驱走大半。 她擦着头发走出去,秦与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我来。”胡乱给她擦了几下,他把毛巾扔到床尾凳上。 他怀里的气息把她给围住,他握着她的腰,然后往下。 要是能出声,他修长的手指刚才触到她时,她肯定会软软地喊一声‘秦与’。 蒲晨仰着头,接受他缱绻的吻。 他的手跟他的吻一样,温柔中又带着强势的占有。 秦与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在取悦她。 他亲着她鼻梁,低声说:“你不是说我的手好看?以后不打游戏了,只让你高兴。” 蒲晨眯眼不看他,这么羞耻的话他竟直接说了出来。 在他的手指和手心还有手掌的来来回回温柔又毫无节奏的撩拨下,她承认,她情动不已。 第四十九章(姥姥这是小晨宝...) 蒲晨的腿弯打软, 根本站不住,这个时候她居然想到那句“烂泥扶不上墙”,她现在就是一滩水, 一滩泥。 她央求秦与,让他就此收手。 秦与亲着她的眼, 说:“停不了。” 蒲晨知道他是故意使坏,哪有手停不下来的说法。 秦与又去亲她的另一只眼, 呼吸喷在她的眼睫毛上, 亲了一下又一下, “你要站不稳靠我身上。” 他另一只手箍着她的腰把她往怀里扣。 没办法,她只好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靠着她自己的胳膊和他的脖子来支撑她全部的重量。 她在他怀里成了被冲到岸边的鱼,任他拨弄, 所有挣扎都是徒劳,她几次试图不往回缩不往后躲,但不管用。 在这种时候, 她敌不过秦与的几根手指。 蒲晨忍着难耐, 从他睡衣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解锁,他的密码十年如一日, 还是他们第一天认识的日子。 解锁后,她用他的手机打字:【秦与, 不要了。】 秦与装作看不见,喊她:“宝宝。” 他不看手机,偏头亲她的耳朵。 蒲晨想咬他肩膀一口,牙齿都靠了上去, 最终又舍不得,最后改成亲了亲。她登陆他手机里的语音合成APP, 打字:“秦与,我不要了。” 转换后语音后,她面红耳赤。 没想到有天自己能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 只是这个时候要不要不是她说了算。 秦与的吻从她耳后回到她眼角,他的呼吸不似刚才那样平稳。她不知道她那句‘我不要了’有多撩人。 蒲晨用眼神求饶也不行,反正他就是不放开她。 她只好说:“你的手以后还是用来打游戏吧。” 秦与笑,“这么好看的手打游戏浪费。” 他说这话的时候,指尖快速流转,蒲晨每差点没拿稳手机,担心一会儿手机掉地上摔坏屏,她把手机又放回他口袋。 蒲晨无计可施,只好往后退来挣脱他的钳制,她每往后退一步,秦与就得寸进尺两步。 后来,她退到墙边,再往后无路可退。 他那只好看的手始终跟她形影不离,怎么也摆脱不掉。 此时,她跟秦与仿佛站在浪花翻滚的海边,她那里是琴键,他指尖落下的每一处都奏出美妙的音符,一曲结束后,海浪退去,海边慢慢归于平静,他指尖只剩海水留下的痕迹。 蒲晨拿着他那只一直努力“弹奏”的手,在她的睡裙上擦擦。 秦与:“没事,不用擦。” 他用拇指抹去她鼻尖的汗。 现在蒲晨不想再往后退,她紧紧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件事都是极致,连亲密也是。 秦与到床头柜里拿出一枚递给她,让她帮忙戴。 蒲晨抬头,他的吻落在她鼻翼,他特别喜欢亲她,亲她的每一个地方。 他又道:“今天不到床上。” 不到床上,就到她刚刚退到的墙边。 蒲晨被他抱起来,她居高临下看他。 潮起潮落,浪花来了又走,退出不远再次汹涌袭来,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直至将所有的意识吞噬。 第二天哪都不用去,也没有任何活动。 两人彻底放纵,没了时间观念。 凌晨三点半,蒲晨累了,秦与这才结束。 每次小别后,他们恨不得住在彼此身体里。 秦与给蒲晨吹干头发,把她手机闹铃关掉,“明天睡到中午再起。” 蒲晨担心:“后天我能不能正常走路还是个问题,到时要去参加谢嘉迎婚礼呢。” 秦与答应她:“明天绝不再折腾你。” 蒲晨拆台:“你每次都这么说,一次也没做到。”每次嘴上说着不折腾她,但第二天他还是管不住自己,不自觉就要她。 秦与不假思索改口:“那就要一次,绝不来第二次。” 蒲晨:“......” 她轻拍他一巴掌,这么快就食言。 秦与关灯,拉过她一条腿搭在他身上。 蒲晨还在想着去他姥姥家这件事,她问他明天下午有没有时间陪她逛街。 “有,不是说了这几天休息,哪都不去。”秦与下巴抵在她额头,“逛街想买什么?化妆品还是衣服?缺什么的话等我出差给你带。” 蒲晨不是给自己买礼物,她不能空手去他姥姥家,“我在苏城逛了好几次,没买到合适的东西,等明天你陪我逛,给姥姥和姥爷买份礼物。” 秦与说:“不用买,我爸早替你准备好,他比我们有经验,他那会儿见岳父岳母还不得挖空心思准备礼物。” 蒲晨:“......” 她又想笑又觉得对不起何君硕,这些年他为她跟秦与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又莫名背了很多黑锅。 “以后我会跟你一起好好孝顺何叔叔。”像秦与对她爸爸那样。 秦与提醒她:“你可千万不要在我爸跟前提孝顺这个词,他准不高兴。” 蒲晨不明所以。 秦与道:“我爸觉得自己还很年轻,比我大不了几岁,他受不了别人说孝顺他。” 蒲晨笑,明白了。 但何叔叔确实不显老,跟她刚认识他那会儿,没有太大变化。 秦与希望她睡前聊点开心的,能做个好梦,问她上个月工资到了多少。 蒲晨把手机短信打开给他看,上面有入账的消息提醒,她指指前几天刚到账的一笔钱。 “这么多,不错。” 蒲晨嘴角绽出笑意:“这不是全部,年终奖还有不少呢。上班到现在,我已经攒了五万,现在恨不得天天有班加。”前段时间爸爸问她,天天加班怎么也不见她抱怨,还乐呵呵的。 她回爸爸:天天去捡钱,能不乐呵。 在秦明艺手底下干活虽然忙,但看着银行存款蹭蹭变多,再忙也高兴。 秦明艺跟她说:有时钱比人靠谱,你自己多存点。 秦明艺还说:我脾气不怎么好那是因为我钱多,我不用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用不着讨好任何人。 秦与亲她的额头:“晨宝,在想什么?” 蒲晨回神,“没胡思乱想,在想钱。” 秦与开玩笑:“以后我改叫钱。” 蒲晨把手机扔一边,搂着他脖子亲他。 她本来只是单纯亲亲他,跟他道晚安,可一发不可收拾。 秦与一半重量压在她身上,他用深吻回应她。 后来,更深入。 -- 一直到到去姥姥家那天,蒲晨两腿发酸的情况才好转。前一天参加谢嘉迎婚礼,她走路发飘,只能挽着秦与,寸步不离他。 正合秦与的心意。 清晨,蒲晨早早起来换衣服化妆,今天她挑了一件白色的长裙,款式大方简单,用秦与给她买的项链点缀。 秦与在客厅跟何君硕打电话,问父亲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去接你还是我们在姥姥家门口汇合?” 何君硕在选衬衫,满衣柜的衣服,没穿过的衬衫挂了一整排,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都有,他犯了选择困难症,站在衣柜前看了半天还是没拿定主意。 他每次去秦家都这么纠结,这个症状从他认识秦明艺开始,持续至今。 上次去秦家是春节,秦家二老让他过去吃年夜饭,说他一个人在北京冷清。 一晃九个月过去。 何君硕回儿子:“你在姥姥家小区门口等我,我的车没通行证,他们不放行。” “行啊,我跟晨晨十点钟在那等你。” 约好时间,何君硕挂电话。 他在衣柜前又站了两分钟,最终选定一件浅灰色衬衫。 出门前,他又打开汽车后备箱,确认一遍替蒲晨准备的礼物是不是带齐。 汽车驶离别墅区,往秦家的方向开去。 他竟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今天要见家长的人是他一样。 他提前半小时出门,没想到秦与和蒲晨比他到的还早。 蒲晨滑下车窗,跟何君硕摆手打招呼。 秦与和今天值岗的人说了一声,后面那辆车上的车是他父亲,两辆车一前一后驶进院里。 蒲晨第一次来,对这里充满好奇,一直看窗外。 秦与告诉她:“前面那栋别墅就是陆老师家,再往那栋是我姥姥家。” 蒲晨点点头,原来他离陆老师家这么近。 因为蒲晨要过来,姥姥事先在家庭群里通知,让今天他们谁都别来,等蒲晨多来几次适应了,到时一家人再聚。 蒲晨在见到姥姥和姥爷时,手心冒汗,要说见家长,她早见过何君硕和秦明艺,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这么紧张。 秦与牵过她的手,“姥姥,这就是小晨宝,现在长大了。” “哒”一下,她好像听到自己身上的汗落地的声音。 整个后背开始发烫,像站在三伏天的太阳底下,全身燥热。 秦与那声小晨宝,让她破防。 除了热,她心头还发酸。 姥姥和善笑着:“怎么这么好看。” “妈,今天中午饭我做,您让厨师别忙活。”何君硕严格按照儿子要求,适时打断他们的聊天,转移姥姥的注意力。 姥姥看向前女婿,吃惊:“你会做饭?” 何君硕挽起衣袖:“不会,今天想跟您学学怎么做。” 蒲晨:“......” 为了她,何叔叔什么绝招都用上。 何君硕和姥姥去了厨房,秦与牵着蒲晨,在客厅陪姥爷闲聊,姥爷话不多,关心了几句秦与的工作,又跟她说话:“我家那个姑娘打小脾气犟,说话直,她要在工作上着急训了你,你甭理她,也别往心里去,等过两天她自己就能意识到自己错了。” 蒲晨感激道:“姥爷,秦阿姨对我可好了,什么都耐心教我。” 有语音合成帮忙,姥爷和蒲晨无障碍沟通。 秦与用拇指抚抚她的手背,又拿他自己的手背给她擦手心冒出来的汗。 “姥爷,我陪您下盘棋?” 姥爷知道外孙心里想什么,是怕他跟蒲晨说多了,蒲晨紧张。 “成,我来教你怎么下。” 秦与跟何君硕一样,都要现学现卖。 蒲晨坐在旁边看爷孙俩下棋,她渐渐不那么紧张,脑袋里的浆糊被清走,她暗暗吁口气,拿湿纸巾擦擦手,打字跟秦与说:【我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秦与瞅着她,她看得懂他担心的眼神,蒲晨:【我没事,你不是说我长大了吗?工作上我都应付得来,去给姥姥打下手更没问题,再说何叔叔还在厨房呢。】 秦与只好同意,还是不放心:“你先过去,我下完棋去找你。” 蒲晨:【我不是小孩了。】 她笑笑,起身去厨房。 进厨房前,她先敲了几下中岛台。 何君硕和姥姥不约而同转身。 蒲晨说:“秦与和姥爷在下棋,我看不懂,过来给你们打打下手。” 姥姥招呼她过去,“不用你打下手,家里阿姨把食材准备得差不多,我跟你何叔叔正在聊陆家老爷子。” 说起陆老爷子,他在苏城还没回来,原本打算过完暑假回,现在十月份,他没有任何要回来的意思。 陆老爷子不时在他们老年群里发苏城的风景照,打卡苏城的角角落落,晚上还在群里直播吃宵夜,苏城夜市所有的摊子,他一家一家尝过。 姥姥去过苏城,是去旅游,走马观花逛一圈,早不记得哪跟哪,看着陆老爷子在群里发的照片,她突然也想去住上一阵。 “苏城什么季节最好玩?”姥姥问蒲晨。 蒲晨:“这个季节就很舒服,不冷不热,天气也不错。” 何君硕接过话:“妈,要不十一后您跟爸过去住一段时间,正好去陪陪明艺,她的公寓跟蒲晨家顶多有三百米,那条小巷子的美食远近闻名,离陆老爷子常去的那条夜市街也近,走路十多分钟。” 不提蒲晨家,姥姥差点忘记:“老陆隔三差五就去蒲晨家做客,还把蒲晨爸爸做的苏城当地特色菜发到群里,说厨艺那叫一绝。” 何君硕:“我吃过蒲晨爸爸做的菜,味道真不错,那还是几道放在冰箱很久的卤菜,我当时以为是哪家饭店大厨的手艺。” 姥姥听得心动,合计一番,决定到苏城小住一段时间。 她让蒲晨帮忙做一个旅游攻略,去那些有特色的地方转转,尝尝苏城本地的小吃。 他们聊得正欢,秦与提着一个蛋糕盒进来。 蛋糕店的人刚刚送来,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这个蛋糕是给谁过生日,反正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他以为蛋糕店的人送错了地址,姥爷说没错,是姥姥订的蛋糕。 “姥姥,您怎么还订了蛋糕?” “给你和蒲晨的呀。”姥姥说:“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流行庆祝几周年几周年,你不是说今年是你跟蒲晨认识十周年吗,每一个十年都不易,得好好庆祝庆祝。十二月份时说不定你们都忙,不一定有时间回来,提前庆祝。希望下一个十年,姥姥还能有机会再给你们买蛋糕。” 秦与把蛋糕放在中岛台上,伸手轻轻抱抱姥姥:“姥姥,谢谢。会的,我跟小晨宝等着下一个十年您给我们买蛋糕吃。” 第五十章(大结局(上)...) 在姥姥家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一直到傍晚他们才离开。 汽车开出院子,秦与靠边停车,他解开安全带把蒲晨抱在怀里。 蒲晨来回捋着他后背, 想问他怎么了,手机却在包里。 感谢的话说出来见外, 秦与只有用力抱着她,让她感受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今天不管是去厨房帮忙, 还是饭后他们一家人玩扑克牌, 蒲晨全程积极参与, 尽全力去适应他家的一切。 最艰难的第一步,她逼着自己迈出来。 她不再是十年前那个遇事茫然失措的小姑娘。 “晨, 等我这边工作上手,拿到的案源比我妈妈的还好, 你就到北京来,我们一起做事。” 蒲晨轻轻推他,从包里拿手机回应:“等我再跟秦律学习一段时间。” 她跟他开玩笑:“跟你一起做事, 我能拿到之前那么多奖金吗?” 秦与笑:“我们家晨宝是个小财迷。所以我说, 等我拿到比我妈妈还好的案源你再过来,没让你现在来。” 他知道她放心不下蒲叔叔, “我们有空就回苏城看蒲叔叔和我妈,还有陆老师和姑姑在苏城, 他们会照顾好蒲叔叔,要是蒲叔叔想你了,他可以随时来北京住一段时间。” 他以前考虑过要不要让蒲叔叔搬来北京和他们同住,最后又否定这个想法, 蒲叔叔早已习惯那条小巷和那处老房子,再让他重新适应新的环境, 于他这样的情况而言,太不切实际。 不过小住一段时间没任何问题。 蒲晨说:“你不用担心我爸爸,他现在是个大忙人。” 爸爸白天修车,晚上回家研究怎么理财,现在爸爸还当上了殷浩工厂的后勤顾问,忙的没时间管她。 殷浩亲自去修车铺跟爸爸谈,说厂里有一部分工人特殊,需要像爸爸这样既精通手语,又有自己的主张和想法,还能用文字跟他们管理层交流的人。 因为工作量不大,没必要请全职的手语顾问,爸爸这样知根知底的人最合适。 这份工作不复杂,每个周六去厂里上一天班,协助后勤主管处理聋哑工人工作生活里遇到的琐事,并定期开展团建活动,这个也由爸爸组织。 殷浩给爸爸每月三千块钱工资,另外报销交通费。 爸爸现在每周六关一天修车铺,天不亮起床坐车去厂里,每次忙到很晚回家,那叫一个开心。 爸爸的电脑里有专门一个文件夹,详细记录他每次上班的情况,还有当天的工作小结。 其实一开始爸爸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后来想给她做表率,他克服心里的种种恐惧和担忧,毅然接受了这份兼职。 自此找到上班的乐趣。 冬冬小屁孩说:舅舅,等我能拿得动修车的扳手,星期六我帮你开门修车,你放心去上班赚钱。 蒲晨跟秦与说:“我爸爸终于为自己高兴了一次。”爸爸以前都是为她活,为她高兴。 秦与再次把她圈在怀里,道:“蒲叔叔看上去一个月只上四五天的班,其实上班前后的那两天也在忙,等我们回去再问殷浩多要点工资。” 蒲晨笑:“你还说我财迷。对了,我爸当时还跟殷浩还讨价还价呢,最初殷浩才开2800,我爸说能不能再加两百凑个整数,以后多去他烧烤摊捧场。当时他们两人聊得可开心了。” 没了后顾之忧,秦与松开蒲晨,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蒲晨问他,接下来去哪。 秦与:“去逛街。” 哄着她量量她无名指的指围是多少。 -- 依依不舍地送走十一假期,蒲晨又迎来新一轮忙碌。 那是十一后隔周的周六,她依然加班。 前一天晚上她一点多才睡,加班加点把姥姥需要的苏城旅游攻略全部整理出来,攻略长达四十二页,图片加上文字说明。 这份旅游攻略可供姥姥在这住两周使用,每天的安排不重样。 今天早上她把做好的攻略发给姥姥,不知道她哪天来苏城玩。 秦明艺拿着一个文件袋过来找她,让她送给客户公司。 她瞅着蒲晨:“黑眼圈怎么有点重?” 蒲晨:“哦,昨晚睡的有点晚。” 她忙收拾东西,拿上文件和车钥匙下楼。 在她走后十几分钟,有人来办公室找她。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陈远兮问其他律师,蒲晨在哪个办公室。 同事乔静说:“哦,蒲律师出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要有急事的话给她电话吧。” 陈远兮点点头,道谢后转身往律所门口走。 她给蒲晨发消息:【我今天来苏城看我堂哥外婆,顺便到你们律师坐坐,你不在。晚上有空吗?请你喝杯咖啡。】 蒲晨在开车,没回。 陈远兮抬头时愣了愣,她盯着秦明艺打量,确定自己没记错,眼前这位是爸爸心口的朱砂痣。 秦明艺几乎没有迟疑,一眼确认她就是陈致仑的女儿,跟陈致仑的五官极为相似,只是没想到十多年后在苏城律所碰到她。 “秦律,您好。”前尘旧事恩恩怨怨早就翻篇,陈远兮主动跟她打声招呼。 秦明艺淡笑:“你好。到我办公室坐坐?” 陈远兮找个借口:“不了,还有事。” 她不知道秦明艺在苏城,还是蒲晨的领导,不希望有什么误会,她解释:“我过来找蒲晨,跟她有过一面之缘,她跟我堂哥喜欢的女孩子是大学里关系最好的同学,一个宿舍室友,我过来是想问问那个女孩的近况。” 秦明艺知道那个女生,以前每次去蒲晨学校看蒲晨,都能看到蒲晨跟那个女孩子一起上下课,好像叫卓萱。 秦明艺问道:“你现在上班了?” 陈远兮:“嗯,在上海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算是我喜欢的工作。” 秦明艺知道,若不是十年前那件事,陈远兮的人生将截然不同,她的成就远不止今天这样。 两人之间被沉默充斥数秒。 陈远兮说:“我爸还是一个人。我想通了,他的感情他的人生是他的事,我不会再强求,也不会多管,他要是有了新的生活我会祝福他。” 秦明艺明白她这话的潜台词:“谢谢你有这份心,我跟他是不可能了。” 没什么可说的,陈远兮略颔首抱歉,抬步从她旁边过去。 秦明艺没急着回办公室,在窗口站了会儿。 有时回想她这匆匆半辈子,曾经在感情里执着专一,后来在感情里游戏人间,反正没哪种是有个好结果。 除了事业,她有时恍惚她到底拥有什么。 感情上一塌糊涂,友情上,她好像没朋友。 来电铃声打断了她漫无边际的思绪。 是母亲的视频邀请,秦明艺接通。 母亲的镜头对准客厅三个超大的行李箱,给每个行李箱特写:“这个银色箱子是我的,深蓝色的是你爸爸的,这个棕色的箱子里装的是我跟你爸爸给你准备的好吃的好喝的,还有一些你的衣服。” 秦明艺无奈一笑,把她当成十几岁上大学那会儿了,那时父母去看她,箱子里全是零食和新买的衣服。 “你们这是搬家呢。” 母亲:“我跟你爸打算住上十天半个月,你要不嫌我烦,我住到过年也行,你回家还有热乎乎的饭吃。” 秦明艺鼻子发酸,自己结婚离婚好几次,还连累秦与差点没命,她害怕面对父母,所以每次父母说来看她,都被她以忙为借口拒绝。 父亲说那等她不忙了再来,这一等就是十年。 母亲:“你忙吧,秦与马上来接我们去车站,晚上见。” 结束视频通话,秦明艺无意间往楼下看,看到陈远兮的身影,她站在路边,好像在等出租车。 她正想着要不要让司机送送她,这时一辆出租车停缓缓在陈远兮跟前停下。 秦明艺收回视线。 陈远兮坐上出租车后排,跟司机说在市区到处逛逛,等六点钟送她去夜市街。 司机看眼时间,现在才一点钟,他转身:“姑娘,还有将近五个钟头到六点,要不我送你去附近的商场?那里不冷不热。” 适合消磨时间。 又省钱。 陈远兮摇头:“谢谢师傅,我想转转。” 司机默默叹口气,看她闷闷不乐、两眼无光的样子,以为她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这个时候最不想听劝。 他跟她说:“你要是中间不想转,你随时跟我说。” 陈远兮除了工作,没有任何爱好,工作之余她唯一喜欢的一件事是坐在出租车上看城市的街景,不闷,不用跟人说话,可以胡思乱想,有时出租车司机会贴心放上几首老歌。 刚刚蒲晨回复了她消息,说正在去客户公司的路上,到那边有事情要谈,回到律师最早得五六点。 她不想干等,于是跟蒲晨约了下班见。 蒲晨告诉她夜市街那边美食多,有家烧烤摊是她高中同学开的。 她决定晚上在夜市街跟蒲晨见面,她又问了蒲晨她同学那家烧烤摊的名字。 “师傅,能放音乐听吗?”陈远兮主动要求。 司机:“诶,好。你想听什么歌?” 陈远兮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歌,从不主动去听,这些年听的所有歌都是在出租车上,司机放给她听。 “随意,您找老歌播放吧。” 很快,悠扬的旋律在车里响起。 陈远兮忘了这首歌的名字,根据歌词搜索,看到歌名,她难得笑了笑。 原来是真心英雄,这首歌发行时她还没出生。 一首很励志的歌。 “谢谢师傅。” 司机笑笑:“客气。” 五点五十分,出租车停在夜市附近。 陈远兮扫码付款,下车前她再次感谢。 根据蒲晨告诉她的烧烤摊名字,她很快找到那个摊子,老板正在忙活,边忙活边哼着歌。 这么高的颜值,不出道可惜。 殷浩笑着问:“要吃点什么?” 陈远兮最不喜欢跟人套近乎,她没说自己和蒲晨认识。 不知道蒲晨几点过来,她先给自己点了一串打发时间:“给我一串鸡翅,一半加辣一半不加辣。” 殷浩:“......” 一串烤翅统共两个鸡翅在上面。 出摊子这么多年,什么要求的顾客都见过,像她这样,一串烤翅一个加辣一个不加辣,还是头一次见。 他又问:“还要别的吗?” “不要。”陈远兮问:“多少钱?” 殷浩指指烧烤车前面:“价目表在这。” 陈远兮找到价格,拿出手机扫码。 殷浩瞧一眼陈远兮,这几年为了引起他注意,找各种理由加他联系方式的女生多不胜数。 如果这个女孩子要是提出加他微信,他看在她要求这么奇葩的份上,勉为其难把联系方式给她。 陈远兮付完款,在旁边找空桌子坐下。 因为摊子老板是蒲晨同学,蒲晨对他印象好像不错,她多看了几眼殷浩,不知道是什么气质吸引蒲晨跟他做朋友。 殷浩知道她在看自己,习以为常。 两个鸡翅,她从六点十一分吃到六点四十三,还没吃完。 刚会吃饭的小孩子,半小时也足够吃完一个鸡翅。 殷浩心道,为了吸引他注意,这得有多拼。 陈远兮开始啃第二个加辣的鸡翅,刚咬了一口,眉头紧皱。 他平常最不屑欲擒故纵的手段,今天他心情不错,实在看不下去她这么折腾自己。 趁着这阵子不算忙,他掏出自己手机走到那张折叠桌前,把手机二维码递给她:“喏,加一下吧。” 陈远兮看着殷浩,这人有毛病吧。 后来又一想,应该是多看了他几眼,又在这等太久让他产生误会。 陈远兮心平气和解释:“我是蒲晨朋友,跟她约了在这见面。” 卧槽! 殷浩尴尬一秒,但他脸皮厚,微笑着挽尊:“我知道你是蒲晨朋友,她刚刚跟我说了,不然我也不加你呀。凡是她的朋友在这都享受特殊待遇,下次过来吃跟我说一声,我提前烤好,省得你排队再等。” 陈远兮:“......” 搁在以前她肯定毫不犹豫直接拒绝,今天她居然考虑了几秒。 以后她应该常来苏城,看看能不能促成堂哥和他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 最后,她添加了殷浩。 殷浩刚把手机揣兜里,蒲晨匆匆赶来,她跟陈远兮抱歉道:【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让你等这么久。】 陈远兮:“没关系。” 殷浩给蒲晨烤了一串鸡翅,也是一个加辣一个不加辣。 蒲晨坐下来缓了缓,拧开水杯喝水。 陈远兮问她:“你在秦明艺手下做事?” 蒲晨点头:“实习时她就带我。” 秦明艺知道陈远兮今天去律所没找到她,晚上特意让她早下班赴约。 蒲晨和陈远兮闲聊,她以为陈远兮工作很忙,平时没多少休息时间。 陈远兮嘬着饮料吸管,道:“我天天加班,不加班也没事干,我没朋友。”停顿半刻,“今天是来看外婆,我哥这个月出差没空来。” 她好奇:“你都是一个人去跟客户谈工作?” 蒲晨:“嗯,秦律现在考核我独立完成工作的指标,完成越多奖金越多。” 秦明艺跟她说,要想别人把她当正常律师对待,她首先自己得把自己当正常人看待。 陈远兮今天对秦明艺改观不少,下午绕着苏城转了一圈,听了不少老歌,关于过去,她彻底放下,装在心里往前走太累。 蒲晨刚要说话,肩头一沉,两只手落在她肩膀,伴着一声:“晨晨。” 陈远兮抬头,没想到是秦与。 他穿着商务装,她差点没认出来。 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秦与也跟她招呼一声,在这见到陈远兮,意料之外似乎又情理之中。 蒲晨仰头看他,满脸惊喜,眼神在说:你怎么来啦。 “送姥姥和姥爷过来。”秦与低头,公共场合,他只在她额头上亲昵蹭了下。 第五十一章(大结局(中)...) 蒲晨没想到姥姥和姥爷今晚到了苏城, 她那份旅游攻略还算及时。 更惊喜的是,秦与又能在这陪她一天。 秦与拿来一个凳子,紧挨着她坐下, 他左手绕在她身后,自然而然成一个保护姿势, 以防从她旁边经过的人不小心碰到她。 他看到她面前盘子里的烤翅上加了辣,“你不是不能吃辣?” 蒲晨不知道殷浩发明了什么新吃法, 给她烤翅上一个加辣一个不加辣, 她说:【殷浩给搭配的, 可能他觉得这样味道更好。】 “辣的留给我吃。”秦与问她和陈远兮喝什么饮料,他去买, 顺便给殷浩和他同伴打包一份。 陈远兮扬扬手里那一大杯果茶:“我这杯足够。” 蒲晨不知道想喝什么,她定定看着秦与。 这些年的相处, 秦与瞬间心神领会,她这个动作是让他给她做决定。 他手掌在她后脑勺晃晃,“那跟我喝一样的。” 秦与离开, 蒲晨跟陈远兮接着聊。 陈远兮猜到秦与是特意借买饮料留给她和蒲晨聊天的时间, 她长话短说:“你跟卓萱还有联系吗?” 蒲晨点头,卓萱现在在老家的省会城市, 工作上还算顺利,从交谈中她感觉卓萱并不开心, 也不甘心。 她原本想留在北京,后来各种原因还是回去了,省会城市离她老家近。 “你哥还没女朋友呢?”她问陈远兮。 陈远兮:“没。可能没遇到合适的女孩。”也可能没忘记卓萱。像卓萱那种漂亮又自带一股韧劲的女孩子,可遇不可求。 这几年不是没女生追堂哥, 但堂哥全部婉拒。 陈远兮来回转着手里的果汁杯,想问问卓萱是不是还单身, 又不敢问。 原来也有自己会害怕的事,担心卓萱已经有了男朋友,或是谈婚论嫁。 那堂哥一点希望没有。 蒲晨看出陈远兮焦躁不安,她说:“上个星期我跟卓萱聊了几分钟,她还没男朋友,听说有客户给她介绍,她一直没时间去看。” 大概是心里排斥,故意找的借口不去相亲。 至于现在还是不是单身,她无法保证。 陈远兮猛地抬头,“谢谢。” 她为此行的目的不纯感到不齿:“我来其实不是看你,抱歉。” 蒲晨笑笑:“没关系,以前上学时你哥很关照我,你根本不用专程来一趟,在微信里问我我也会告诉你。不过你哥还有没有机会我不知道,卓萱拒绝过他。” 总要试一试。 陈远兮问蒲晨要了卓萱现在上班的地址,连同卓萱的个人情况一并发给陈远洋。 【哥,要是喜欢再努力一次,我现在很好,以后也是,不用你再花时间照顾。你该为你自己多考虑,外婆说想看你带喜欢的女孩来苏城看她呢。】 陈远洋远在国外,秒回她:【谢谢你跟蒲晨。】 陈远兮心口松快下来,她转身跟殷浩说:“老板,再来一串烤翅。” 殷浩抬眸:“还是一个加辣一个不加辣?” 陈远兮觉得他家的辣椒比旁人家的辣,想了想:“半个加辣,一个半不加辣。” 殷浩:“......” 你怎么不三分之一加辣,一又三分之二不加辣! 在心里吐槽过,他始终面带微笑:“好,稍等。” 蒲晨撑着下巴看殷浩,遇到陈远兮这样的顾客,他还是这样的好脾气。 陈远兮转着手里的果汁杯消遣时间,堂哥的事聊完,她跟蒲晨找不到话说。 在冷场几分钟后,她忽然想起来:“你嗓子这种情况,以后有治愈希望的。” “是吗?”蒲晨眼底闪着光。 陈远兮下巴对着她手机一扬:“十年前你能想到有一天能有语音合成这类软件?更不敢想你还有机会当律师吧。” 蒲晨缓缓点头,那时她以为聋哑人无法参加司法考试。 以前在她看来悲观的事,现在如此美好。 “那你呢?等你哥恋爱后,你有没有考虑过找个男朋友?你看我都恋爱了,你条件可比我强百倍。” 陈远兮静默一瞬,眼神无望:“我哪有比你强,我妈还在牢里,我不想连累以后的男朋友被人说三道四。一个人没什么不好。” 蒲晨安慰她:“不管怎样,你还有妈妈关心你。” 殷浩正好送烤好的鸡翅过来,他道歉:“我不是故意偷听。” 陈远兮盯着他看了半天,“秦与是被我妈捅伤,差点没了命,他这才转到苏城。”没想到自己会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说家丑。 殷浩把鸡翅轻轻放在她面前:“与哥的事我知道,现在都过去了,就像我们晨晨说的,不管怎样,你还有妈妈,往好了想。” 陈远兮又看看蒲晨,听说她小学时没了母亲。 到底谁又比谁幸运呢。 这时秦与拎着四杯打包的饮料回来,他们的聊天就此打住。 几人边吃边闲聊,不知不觉快九点半。 蒲晨问陈远兮晚上住哪,“我给你在我家附近订酒店吧。” 陈远兮:“我回我哥外婆家,陪陪她老人家。” 吃完最后一串烧烤,他们准备回去。蒲晨刚才给爸爸发消息,问爸爸几点忙完,她去接他。 今天周六,爸爸一早去了殷浩的厂里,说晚上要加班,估计很晚。 蒲万里回过来:【爸爸可能要忙到十一点,你不用来接,厂里给我安排了车送我回去,你到家要是饿了煮点小馄饨吃。】 “我爸还要忙到十一点。”她跟秦与说。 秦与:“反正也没事,去厂里看看,正好把蒲叔叔接回来。” 殷浩听到秦与和蒲晨要去厂里,他脱下白围裙,把烧烤摊交给同伴,“我跟你们一块去。” 蒲晨打字给他看:【烧烤摊是你跟你同学两人的,你动不动就撂摊子,这样不好,不用你陪,到时让我爸爸带我们转转。】 殷浩笑说:“你可能不知道,”他指指正在烧烤车前忙活的同学,说:“我们公司另一个股东就是他。” 他们俩一起摆摊,一起创业,一起吃苦,他去厂里忙活时烧烤摊就交给同伴。 殷浩又转头跟陈远兮说:“走吧,带你去看看我的厂。” 陈远兮以为他是故意显摆,不以为意:“有什么好看的?” 殷浩:“让你看看你不仅没被这个世界抛弃,你还很幸运。” 陈远兮听不懂他什么意思,但能让秦与也想转转的厂子,应该有特殊之处。 犹豫之后,她最终答应一同前往。 四人开了两辆车。 陈远兮识趣地坐到了殷浩车上,没给秦与和蒲晨当电灯泡。 汽车安静行驶,陈远兮靠在车窗上看苏城的夜景。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想拉你一把吗?”殷浩打破沉默。 陈远兮头也没回,“嗯,为什么?” 殷浩:“你能在你妈妈进去后,还能心平气和跟与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烧烤,就为这个。不是谁都能爱憎分明。” 陈远兮想回头,又克制住。 没想到他还能一本正经说出有点内涵的话。 殷浩自言自语:“谁对蒲晨和与哥好,我也会对她好。” 陈远兮想不出是别的原因,能让一个男人这么无条件付出,大概跟她那个多情爹一样,逃不开一个情字。 她直言不讳:“你喜欢蒲晨?” 然后爱屋及乌也对秦与好? 殷浩笑了声:“你这脑回路有意思。” 他瞥她一眼,只看到她一个后脑勺,他收回视线看路,“我对蒲晨好那是因为她让我明白一个人的底线在哪。至于与哥,我开这个厂子,当时特别困难,我爸妈根本不支持我,靠着摆烧烤摊挣得那点钱杯水车薪,是陆老师借了我一千万,与哥借了我两千万,你知道这年头愿意借钱给你的人,那绝对是恩人,况且还是这么大一笔钱。” “账还清了吗?” “还了,今年六月份刚还清。其实我刚借钱的第二年,我爸妈看我动真格干起厂子,他们心软,给我钱让我把借的还上,我没爱要。其他的欠款都是在银行的经营性贷款,那个不着急,慢慢还。” “那你还不好好去经营厂子,成天摆摊。” 殷浩笑:“摆摊不用费脑子,你没看我头发又黑又密实?” 陈远兮:“......” 这时她手机有电话进来,是父亲。 她在想接又排斥间徘徊。 直到响铃再次响起,陈远兮接听。 陈致仑问:“小兮,这么晚了,你还在公司加班呢?” 听话音,爸爸应该在她上海的家里。 “没,在苏城。” “又去看远洋的外婆?” “嗯。” 顿了几秒,她说:“我现在跟秦与和蒲晨在一起,跟他们聊了一晚。我白天还见到了秦律师,跟她问了一声好,她状态还不错。” 电话那头,陈致仑惊讶到无从说起。 陈远兮自顾自道:“以后你不用例行公事每周六去看我,做点你自己感到开心的事,我也是。希望以后我们俩都开心吧。” “小兮,不管你信不信,爸爸是爱你的。” 陈远兮的眼泪无声滑落。 -- 一个小时后,汽车依次驶进厂区。 蒲万里得知女儿要来,在厂里的停车场等着。 车停稳,蒲晨忙推车门下来。 她站在车门前,看着爸爸现在的穿着打扮,欣然一笑。 蒲万里不再是万年不变的各种电动车电池的广告衫,今天他穿着白衬衫,外面罩了一件藏青蓝夹克衫,显得干练又精神。 她走到爸爸面前,轻轻抱抱爸爸,跟爸爸说:【蒲顾问辛苦啦。】 蒲万里看着女儿调皮的样子,在她脑袋上拍拍。 他带着他们几个年轻人去车间参观。 殷浩虽然是老板,现在不如蒲万里对整个车间熟门熟路。 他们来到第三车间时,这里流水线上的工人没人跟他们打招呼,不管他们聊什么,他们没人回头看,各自低着头干手里的活。 殷浩跟陈远兮说:“他们跟蒲叔叔一样,听不见,也说不出。” 陈远兮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蒲晨抓着秦与的手,跟在爸爸身后,在这片无声的时间里也走了很久。 -- 当晚回到家快凌晨,蒲万里的脸上没有丝毫困倦,嘴角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回来的这一路,他独自坐在后排,在平板上写今天的工作总结。 秦与把车开进巷子里,一直开到老房子的楼下。 蒲晨送爸爸到楼栋门口,她今晚跟秦与回他们的公寓住,她再三叮嘱爸爸:【到家早点睡,不许再熬夜加班。】 蒲万里笑着答应女儿:【放心,回家就睡。】 蒲晨跟爸爸挥手,看着爸爸进了楼栋,她返回车里。 凌晨的小巷子,跟十年前清早六点钟的巷子一样安静。 秦与倾身,在蒲晨唇上亲了几下,这才发动车子。 晚上只顾着聊陈远兮和卓萱,后来又聊姥姥和姥爷,两人没顾得上说悄悄话。 十一期间两人腻在一起七天,一刻不曾分开,尤其是夜里。 蒲晨以为他这个月都要无休,没想到过去一个星期,他又来苏城。 “你不忙啊?” 秦与的回答是:“宝宝,你不想我?” 两人回到公寓,又是干柴烈火,从门口亲到浴室。 洗过澡,蒲晨随意拿条浴巾裹在身上,还不等她裹好,秦与抱起她放在盥洗台上,怕台面冷,他扯过她身上的浴巾铺在盥洗台上。 蒲晨重心不稳,慌忙中搂住他脖子,她手指在他脖子里抠抠,那意思怎么不回卧室。 秦与说:“反正一会儿还要再洗澡,走来走去麻烦。”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膝盖,低头亲下去。 他整个人探下身,蒲晨看不到他的脸,没法搂他的脖子,她只好一个反手撑在盥洗台上,让自己不至于靠在后面镜子上。 他亲她时,还抽空喊了句:“宝宝。” 蒲晨无以释放酥麻感,打开旁边的水龙头,听“哗哗”的流水声。 第五十二章(大结局(下)...) 翌日, 蒲晨忍着浑身酸痛起床,今天没法休息,手头要忙的活不少, 之前十一假期秦明艺给她那么多天假,她已经过意不去。 她以为秦与今天晚上的车票回北京, 没想到他周一早上去上海分所,到那边出个短差。 “争取晚上早点回来陪你。”她边换衣服, 边抽空打字跟秦与说话。 秦与也在衣帽间换衣服, 现在六点半, 她让他多睡会儿,他非要起来送她去上班。 秦与扣着纽扣, 说:“不用着急,你什么时候忙完什么时候回, 我有事干,白天带姥姥和姥爷在苏城市区逛逛,下午送他们去找陆老爷子玩。” 蒲晨把那份旅游攻略发他一份, “看看哪些地方你也没去过, 正好陪姥姥他们一起逛。” 秦与仔细看了几页攻略,有不少地方他陌生, 在苏城这几年他只对学校和图书馆附近熟悉,这些路口他跟晨宝走了几百遍。 今天有点冷, 蒲晨穿了白色长袖衬衫,配着黑色高腰裤,她从衣柜里又找了一件灰色开衫。 昨晚跟秦与闹腾到很晚,早上来不及搭配衣服, 黑灰白的搭配永远不会出错。 家里没有任何吃的,秦与带她到外面早餐铺吃。 蒲晨边吃边笑, 吃了几口后来放弃。 秦与问她:“怎么了?” 蒲晨:【舌头疼。】 被他深吻时给吮的,嚼东西费劲。 秦与笑:“以后我注意。” 蒲晨只喝了一杯甜豆浆,嘬吸管时小心不再小心。 舌尖疼,舌头底下也疼。 到处疼。 今天她穿衬衫还因为脖子里被秦与不小心种了好几颗草莓,颜色深紫,只能穿有领子的衣服遮挡。 还好已经初秋,要是夏天的话,她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合适。 秦与开了她的车送她,把车给她留在律所楼下的停车场,车钥匙给她,方便她外出有事用车方便。 蒲晨把车钥匙又丢给他:“你开回去,我要出去的话打车,这里闹市区,打车方便。” 秦与:“你怎么还跟我客气,我回家开我的车。” 两人因为车给谁用,僵持了好一会儿。 “宝宝,你又不听话了。” 秦与把车钥匙塞她包里,在她额头吻了吻:“晚上见。” 蒲晨回到办公室,倒杯温水,喝了半杯静静心,十多分钟后投入到工作里。 她一忙起来就忘了跟秦与发消息,没顾得上问他跟姥姥他们玩得怎么样。 期间她出去一趟,处理客户公司的一个商标纠纷案子,回到律所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同事乔静见她回来,放下手里的案卷,凑到她办公桌前。 蒲晨刚倒了一杯咖啡,还没喝两口,她问乔静:“是不是有事?” 乔静很少八卦,今天实在过于好奇,她小声打听:“诶,晨晨,秦par就一个儿子吧?” 蒲晨:“......” 她在不明所以中点点头。 乔静:“我看到你男朋友了。” 她晃了又晃蒲晨的胳膊:“你男朋友怎么能这么帅,他一来,下午所里的小丫头全都没心思干活,都在夸他帅。” 蒲晨吃惊:“他来律所了?” 乔静:“对啊,他喊秦par妈,不是你男朋友还能是谁。以前我们还挺同情你,心想秦par的儿子再优秀,那也不能当秦par的儿媳妇,在这样的婆婆手下干活,得少活多少年。” 下午群里的小丫头一个个自己打自己脸,说要是能交到秦与这样的男朋友,恨不得天天给秦par卖命,绝无半句怨言。 蒲晨后来问了秦与才知道,他中午专程来律所找她吃饭,谁知道她去了客户那里,赶不回来,他就没发消息给她。 六点半,暮色四合。 蒲晨还在埋头看资料,有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抬头,是秦明艺来找她。秦明艺手里拿着包,另一只臂弯里挂着风衣,看样子是要出去。 “今晚别加班了,早点回去。” 蒲晨指指桌上的一叠资料:“等我看完就回。” 秦明艺:“我今天也早下班。” 顿了顿。 她看着蒲晨说道:“晚上到家里吃饭,姥姥和姥爷都在。” 蒲晨怔然望着秦明艺,一时忘了回应。 几秒之后,她慌忙打字:“好的。” “秦律您先回,我收拾收拾就走。” 秦明艺知道蒲晨毫无准备,让她先走是给自己留时间买礼物,“不需要买东西,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不用见外,我等你一起。” 她站在门边等蒲晨。 话已至此,蒲晨不好再推脱。 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桌子,去衣架拿自己的开衫穿上,穿的时候着急,头发压在开衫里没弄出来。 秦明艺上前两步,帮她把长发整理好,说:“不着急,姥姥和秦与还在做饭,我到楼下等你。” 蒲晨还没从秦明艺刚才仔细又贴心的动作里回神,一直目送秦明艺远去。 去秦明艺家的路就是回她自己家的那条路,她每天都要走两趟,今天傍晚这一次,从没有过的期盼和感慨。 第一次去做客,她总不能空手过去,准备其他礼物已然来不及,她在学校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秦明艺喜欢的花。 秦明艺在地库等着她一块上楼,她买花耽搁了十多分钟,秦明艺就等了她十多分钟。 “你这孩子,不是说了不用见外。” 蒲晨笑笑,没说话。 她以为秦与知道她来,可等开门的那一瞬,秦与愣了下。 秦明艺已经换好鞋子进去,她冲母亲说:“妈,晨晨也过来了,您多加两个菜。” 玄关处,秦与给蒲晨一个拥抱,“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爱情和亲情从来不是单选题。” 蒲晨用力点头,她记得。 他说,他们以后会争取到更多。 而现在,他们有的比想象中还要多。 -- 自从在秦与家吃过那顿晚饭,蒲晨明显感觉到秦明艺对她的态度变了很多,当然工作上还是那样严苛。 十二月份时,秦明艺约她逛了一次街。 到了商场,秦明艺说要给秦与买几件冬天的衣服。 选衣服款式时,秦明艺征求她的意见:“你觉得这件怎么样?一共三个颜色,你选一个。” 那天她们收获颇丰,给秦与一共买了五件。 忙忙碌碌中,便到了一月底。 卓萱给她发消息,说以后离她近了。 蒲晨直觉,卓萱可能要去上海工作,她比卓萱本人还要激动:【确定要去上海?不许骗人,不许反悔!】 卓萱:【我从来不骗你。年前应聘了一家律所,昨天通过面试,年后去上班,一切从头开始。我正在找房子,上海的房租可真贵,只能找远一点的。以后休息我去苏城找你玩。】 蒲晨没问她跟陈远洋现在怎么样,也许现在还没在一起,但卓萱能跨出这一步,不用想也是因为陈远洋。 这步,她整整用了七年的时间跟自己作斗争。 不知不觉这一年走到了除夕,苏城的大街小巷透着浓浓的年味。 这几天高一班级群里格外热闹,班长在群里说,过年期间要举办同学聚会。 殷浩是最积极响应的那个,聚餐的场地和活动都是他安排。 聚餐那天,是大年初四。 过年这几天她跟秦与各自住在自己家,陪着家人热闹。 那天上午,赵姝来巷子里找她:【晨晨,我在楼下哦,陪我去学校逛逛,我好几年没进学校了,正好学校放假,我们到教室门前找找当初的感觉。】 蒲晨:【等我几分钟。】 她找外套穿上。 外面客厅里麻将声“啪啪”作响,姑姑陪着陆爷爷还有秦与的姥姥和姥爷在搓麻将,爸爸正给他们准备中午饭。 今年春节陆爷爷留在苏城过年,姥姥和姥爷回北京住了几天,大年初三随着秦明艺又来苏城。 陆老师和冬冬不在家,不知道去哪玩了。 秦与昨晚跟人聊项目聊到半夜,这会儿应该还没起,他说傍晚来接她参加同学聚会。 蒲晨跟他们招呼一声,拿上包出门。 可能是因为今天没时间跟彭靖阳约会,赵姝没刻意打扮,搁以往,她不会穿羽绒服,都是大衣配裙子,今天穿了件长款羽绒服。 赵姝走过来抱着她胳膊,说:“今天可真冷。” 蒲晨笑说:“我以为你不知道冷呢。” “不许笑!”赵姝假假生气冲她翻白眼。 她问赵姝:“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学校逛?” 赵姝风轻云淡道:“还不是晚上要聚餐,勾起我那时的回忆了。”她歪头看蒲晨,“晨儿,欠我的小说啥时写呀?” 蒲晨笑,她一再食言,从大一拖到现在,还是没影子。 她给自己一个期限:“等你考上你心仪的那所大学,我就开始动笔。” 赵姝说:“今年上岸应该没问题。” 她期待看到蒲晨笔下,彭靖阳带娃的样子。 学校放假期间不许外人进入,蒲晨担心今天值班的保安不认识她,不给放行,她让赵姝别抱太大希望。 赵姝:“放心,我今年运气爆棚,肯定给进。” 到了校门口,蒲晨看到今天值班的保安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她心里一凉,看来是进不去。 她跟赵姝商量:“如果不给进,改天我们再来。” 赵姝压根没听进去蒲晨说了什么,她知道自己能进去,因为早跟保安提前打好招呼。 她若无其事地跟蒲晨说:“我们过去问问,陆老师全校有名,保安肯定认识他,听说我们是陆老师学生,说不定就让我们进去。” 没想到赵姝运气还真不错,保安一听是陆老师班上的学生,简单做个登记,开门让她们进去。 赵姝N瑟道:“怎么样,我就说我运气不错吧。” 她们回忆着十六岁时的青春,不紧不慢往教学楼走去。 “晨晨,你还记得秦与转来的那天吗?” “当然记得啊。” 那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天。 那几天下大雪,江南最大的一场雪,中午从食堂出来,她还被彭靖阳同学的雪球砸中,秦与进教室的时候,她正在发英语试卷,刚好发到班里唯二不及格的两人,就是赵姝和殷浩。 那天所有的细节,她清晰如昨。 她们走到了九班门口,赵姝指着十班后门的走廊护栏台,说道:“我记得秦与爱趴在那上面打游戏,不知道惹得多少女生一节课去八趟茶水间,就为了多看他一眼。” 蒲晨忽然皱眉,她以为自己幻听,忙问赵姝:“你听没听到有音乐声?好像是从我们十班教室传出来的。” 说着,她揉揉耳朵,担心耳朵出了问题。 赵姝装作惊讶的样子:“呀,我也听到了,快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里面,说不定有同学跟我们一样,过来怀怀旧。” 蒲晨不再揉耳朵,刚才她被自己吓一跳,原来不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两人加快步子。 到了十班前门口,赵姝松开蒲晨,小跑着从后门溜进教室。 蒲晨看着教室里坐无缺席时,整个人懵掉。 伴奏曲是一首老歌,殷浩当初布置教室时愁着要用什么音乐合适,他发消息问陈远兮,说她是女生,更懂女生喜欢什么样的曲子。 他一开始还打算用经典情歌。 陈远兮回了他几个字:光阴的故事 她又说:我只听老歌,新歌我不知道什么合适。感觉这首歌适合你们的气质,你们班的同学都那么好。 蒲晨站在教室门口,茫然望着教室里,那些面孔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却又那样熟悉。 后面黑板报应该是今天刚布置好,上面写着“永远的高一十班,十周年快乐!”上面的他们穿着校服,青春又肆意。 前面的黑板报是现在的他们,不过蒲晨没注意看。 座位还是秦与转来那天的样子,秦与坐在倒数第二排,跟程强坐同桌,他后面那桌是赵姝和殷浩。 而讲台桌旁的那桌课桌还在,现在坐着的是陆老师,他怀里抱着冬冬。 冬冬跟她挥手,小声喊她:“姐姐。” 秦与跟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大步朝蒲晨走来。 他握着她的手,“我跟你一样,到教室也傻了,没想到今天班里人都能到齐,我想给你一个有意义的纪念日,就请班里以前经常出黑板报的同学帮忙,没想到大家都来了。” 他另一只手轻揽着蒲晨,向所有人致谢。 殷浩吃着千纸鹤糖,笑说:“与哥,你这就客气了哇,看看黑板上写的那句,永远的高一十班,我们毕业了也是一家人。” 其他人声声催秦与,让他抓紧进入正题,他们还等着吃喜糖呢。 蒲晨再迟钝也知道秦与今天要干什么,她不想让秦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着求婚,他不求婚她也愿意嫁给他。 她攥着他的手,冲他摇摇头。 秦与没听她的,他单膝跪地,看着她的眼,声音比平时更温柔:“我还想跟你说一遍,转来第一天我就喜欢你了,一天比一天更喜欢。秦与永远爱蒲晨。” 他暗暗做个深呼吸,“晨宝,嫁给我吧,我们先去领证,不急着办婚礼,等你能说话了,我到时请我们班所有人去见证,听你亲口说,你也喜欢我。晨宝,我们会等到那一天的,相信我。嫁给我吧。” 蒲晨泪流满面。 她当然信他,他说什么他都信。 冬冬见蒲晨哭了,着急道:“姐姐,你别哭呀,你不愿意嫁你跟我说,我解决,你不哭。” 其他人大笑。 陆柏声也失笑,他捏捏儿子的小手,告诉他:“姐姐是高兴了才哭,不是不愿意嫁给姐夫。” 蒲晨擦擦眼泪,用口型回他:“我愿意。” 她把左手递给他。 秦与小心翼翼给她戴上戒指,她眼前又花了,什么都看不清,脑海里全是十年前他对她温柔的样子。 那时他温柔地跟她说每一句话,温柔地把两大袋娃娃送给她,温柔地给她拆开好看的面包包装袋,温柔地问她要千纸鹤糖的奖励,还温柔地将他下巴搁在她胳膊上,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十年过去,他变的更加成熟有魅力,然而曾经的一切都没变,他给她的宠溺,依旧是爱情最初的模样。 (正文完) 番外一(陆柏声视角的番外...) 今天正式放寒假, 是陆柏声当老师的第四个寒假,也刚好是他来苏城的第五年零一个月。 还是他跟蒲文心和好的第一天。 今天于陆柏声而言,成了他人生里最重要的日子。 他们没出去约会, 晚餐是他亲自下厨做给蒲文心吃。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就在蒲文心准备道别离开公寓时, 客厅的主灯坏了。 蒲文心正在穿大衣,灯熄后, 她眼睛适应几秒才看到陆柏声的轮廓。 她随口说了句:“这才住几年啊, 灯怎么就坏了?” 陆柏声去开落地灯, 避开重点:“每盏灯的使用寿命哪能都一样。” 这套公寓并不是他来苏城那年买的,早在他跟她领证时他订下了这套房子, 打算他们过年过节回苏城时住,只是房子还没装修好, 他跟她已经离婚。 蒲文心穿好大衣,跟他说:“明天让物业过来看看。” 陆柏声没打算麻烦物业,他看着蒲文心, 问:“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蒲文心:“......” 修灯管换灯泡这种活难不倒她, 哥哥不仅会修电动车,家里各种小家电和电灯啥的都会捣鼓, 她以前觉得修东西好玩,哥哥经常手把手教她。 不是她不帮, 他家里肯定没有修理工具箱。 再说他们这种高档住宅区,不管什么坏了,只是给物业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 即使主灯不亮还有射灯和两台落地灯,并不影响照明。 蒲文心不解:“你非得今晚修好?” 陆柏声颔首, 说:“你就当我有强迫症,家里的灯必须都得亮。” 蒲文心哭笑不得, 后知后觉他为何跟灯过不去,他不是想让她修灯,也不是非要今晚修,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跟她多待一会儿。 在他们离婚前,不管是想她还是想要她,他都是直白表示,像今晚这么含蓄的方式,以前从没有过。 她理解他现在的委婉,且感同身受。 今晚从进他公寓到吃过饭,她比以前拘谨,两人眼神对望时,她甚至生出无所适从的紧张感。 明明他们曾那么熟悉。 这些年的分离,或多或少让他们变得陌生。 蒲文心不打算修灯,她将穿好的大衣脱下来,“你要是怕黑,我多留几个小时,等你睡着我再走。” 陆柏声忍俊不禁,他抬手把她揽过来,用力将她带到怀里。 两人小心谨慎了一整晚,终于找回一点当初的氛围。他低头含着她耳垂,热气喷在她耳廓。 一个亲吻的动作,唤醒彼此身体的记忆。 蒲文心提醒道:“你家里没有修灯的工具,其他工具应该也没有吧。” 她这句话是默许了一些事。 陆柏声说:“今天之前还真没有,下午去超市给你买零食,一并买了几盒。” 买的时候是这么想的,反正早晚要用上,先买着备用。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但似乎再快都觉得漫长。 两人边亲着,往主卧走。 蒲文心问:“那我的洗簌用品和睡衣呢?” “洗簌用品有你用的,睡衣没有。”接下来又是一个深吻,久到蒲文心差点喘不上气他才退出来,接着之前的话道:“我的睡衣给你穿。” 蒲文心去泡澡,陆柏声到衣柜里拿了一件他常穿的蓝灰色睡衣给她,他的上衣长度刚好够把该遮挡的地方遮挡住。 “给你放这儿了。”陆柏声把睡衣送到浴室。 蒲文心靠在浴缸里,差点被泡沫给淹没。 她刚才走神,本来要倒精油,结果倒成了沐浴液,一不留神又倒多了。 陆柏声以为她是用泡沫挡住自己不让他看,他笑笑,“你至于把自己弄那么狼狈,我到外面的浴室。” 他给她带上浴室的门。 她真不是故意弄成这样,蒲文心想解释来着,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有些事越描越黑。 泡了一个不算舒服的热水澡,她从浴缸里起来冲淋浴。 洗到一半,她想起来要跟晨宝报备一声,今晚可能要很晚才回去。 蒲文心擦干手,到置物架上取手机给蒲晨发消息:【晨宝,晚上不用等我,我跟你陆老师要看午夜场的电影,回家可能要两点多,你先睡,乖,晚安。】 蒲晨秒回:【姑姑,你跟陆老师看的是哪部电影呀?我和秦与也买了午夜场的票 (狗头)】 蒲文心被拆穿,【小屁孩,等回去收拾你!】 蒲晨笑:【姑姑,我要睡了,不等你啦。】 蒲文心调侃道:【现在就要睡了?不是说要看午夜场电影?】 蒲晨:【对啊,现在睡一觉,等看电影时精力充沛。】 蒲文心无言以对,发了几个暴揍她的表情包过去,收起手机继续洗澡。 这是她洗过最磨蹭的一次澡,等她出去时,陆柏声看完一集电视剧。 浴室的门终于开了,陆柏声回头看,蒲文心把他的睡衣临时改成抹胸裙,还是高开叉款式。 别人家的高开叉顶多开到腰,她这件直接开叉到腋下。 蒲文心把他睡衣的两只衣袖在身侧打了一个松散的结,走路时衣襟摆动,性感撩人。 她强装淡定:“你平常还追剧?” 陆柏声关了主卧的电视,“没时间追,打开来就是这个台。”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她走去。 在浴室待久了,嗓子发干,蒲文心用手背抚抚发热的脸颊,然后指指外面:“我去厨房倒水喝。” “我陪你去。”陆柏声自然而然地攥着她的手。 他侧眸,“以前怎么没想起来这么穿?” 蒲文心小声咕哝道:“那是因为你每次都给我拿我自己的睡衣。”她喜欢买睡衣,看到好看的款式便买下来,根本没机会穿他的衣服。 陆柏声说:“那以后不买睡衣,穿我的。” 说完,他又欲盖弥彰强行解释一番:“这样还省钱。” 蒲文心把他的手指放在嘴里咬了咬,“小气。” 陆柏声最受不住她咬他的手指,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陪她走到厨房而没半路上要她。 蒲文心不知道厨房的灯在哪,借着客厅的落地灯灯光,这里勉强看得清。 喝了半杯水,她刚放下杯子,人被陆柏声悬空抱起。 蒲文心“诶”一声,她条件反射般勾住陆柏声的脖子。 旋即,她被陆柏声放在中岛台上。 陆柏声左手扣着她的腰,拿自己的右手垫在了中岛台。 以前他都是用他的衣服给她垫着坐下来,今天他竟然用手心代替了衣服。 蒲文心坐下那一刻,仿佛浑身起了静电,电流从他手心那一处,瞬间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 她想,还好客厅的主灯坏了,朦朦胧胧中,陆柏声看不见她耳朵红透。 陆柏声怕她坐不稳,他用左手臂环住她,把她圈在怀里。 蒲文心不敢动,偏头不看他。 “文心,”陆柏声没有多余的手给她弄头发,他只好求助她:“你把你头发拨到身后去。” 她的脸颊被头发盖住,他不好亲她。 蒲文心刚才没顾得上吹头发,头发湿哒哒,肩头都是水,不仅弄湿了她的睡衣,陆柏声身上的衬衫也没能幸免。 她把头发拢到身后,没几秒钟,她清晰感觉到头发丝上掉下来一串水珠,顺着脊椎往下滚落。 “怎么不喊我进去帮你吹头发?” 蒲文心:“忘了。” 她忘了喊他,忘了自己把头发吹干。 反正一切都乱了套。 陆柏声的右手始终没动,他低头亲去她肩上的水珠。 他俯身时,不自觉牵动了他的右手。 蒲文心忍着没出声。 后来。 “陆柏声。” “怎么了?” 没怎么。 不好意思“嗯”出来,她只能喊他的名字去释放心底汹涌不断的情感。 蒲文心跟他商量:“你把手拿下来行不行?” 陆柏声问:“哪只手拿下来?” 蒲文心:“......” 这人明知故问。 他的左手正环着她肩膀,肯定不是让他拿下左手呀。 是让他拿出给她垫着的那只手。 陆柏声亲着她的唇角,不管她的央求。 他整个右手掌心紧紧贴覆,跟她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天将亮未亮,陆柏声醒来,还没睁眼就去捞身边的人,扑了一个空,旁边的枕头上空空的。 他倏地睁眼,摸摸蒲文心睡的那侧,被子里没什么热乎气。 “文心?”陆柏声起床,出去找人。 客厅里没有,昨晚关掉的落地灯又亮了一盏,茶几上有蒲文心给他留的字条: 【陆老师,我回家了,借你的车开,等我睡醒了给你打电话还车。】 茶几上,他的车钥匙不见了。 昨晚两人没收住,一共三次。 她筋疲力尽,靠在枕头上就睡过去。 早上五点多他醒来一次,那时她还在他怀里,她应该是六点左右离开,赶在蒲万里起床之前溜回家。 陆柏声收起那张留言条,给她发消息:【车放在你那边,我过去开。】 蒲文心:【嗯,我困,等醒了跟你聊。】 陆柏声打算睡个回笼觉,到了床上毫无困意,躺了一会儿索性起床。 前几天爷爷问他,今年春节是不是回北京。 他当时还没确定,敷衍了两句。 他回爷爷:【我今年还是在苏城过年,我跟文心复合了,年后她还要回曼哈顿待一段时间,只有前年这几天有空。】 陆老爷子睡得早起得更早,这会儿已经早锻炼结束,看到孙子复合,他顿感年轻了几岁。 他委婉问道:【苏城的冬天真不用擦雪花膏?】 陆柏声:【您亲自来试试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假。】 陆老爷子考虑片刻:【等明年吧,明年你们复婚了我过去,要是我明年能在苏城过年,到时春节给你个大红包。】 陆柏声笑笑,【谢谢爷爷。】 他换好衣服拉开卧室窗帘,在外面景观露台上,完整欣赏了今年冬天的第一个日出。 今天是假期的第二天,陆柏声没处理公司的事,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没吃早饭,他打车去了小巷子。 在巷子口遇到老熟人。 秦与是这条小巷子最忠实的顾客,只要人在苏城,恨不得一天三顿饭在巷子里的饭店解决。 秦与刚游过泳,早饭还没吃。 “陆老师,早啊。” 陆柏声点头,两人现在有了默契,不再问对方去巷子里干嘛。 秦与问他:“你早饭吃没吃?要不要给你买一份?” 陆柏声:“随便吧,买也行不买也行。” 这是秦与见过陆柏声最好说话的一次,他决定:“那不买了,省我几个钱,有情饮水饱。” 陆柏声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修车铺已经开门,蒲万里在门口忙活。 他直奔修车铺,秦与去买早饭。 秦与刚才只是开玩笑,还是给他买了一份早餐。 陆柏声问他,今天和蒲晨有什么安排。 秦与:“她上午应该起不来,昨晚我跟她讨论几个案例,没注意时间,三点半才睡。” 他看着陆柏声:“你是不是有事?” 陆柏声:“本来打算中午请你们出去吃饭。” 现在看来,这姑侄俩说不定能睡到中午。 秦与打开店里的折叠桌,把背包里的书和打印的资料拿出来,边吃边看。 陆柏声没打扰他,到外面跟蒲万里聊天去。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指针滑到了十一点五十。 以往这个时候,陆柏声早已告辞,今天到现在没有要走的意思,秦与也是,还在认真看书,资料摆了一桌子。 蒲万里在白板上客气问道:【马上中午,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回家做几个菜,你们简单吃点。】 陆柏声和秦与不约而同点点头,表示不嫌弃。 特别愿意去。 还得是醋,溜,儿 番外二(综合番外——春节篇(一)...) 陆柏声想让蒲文心多睡会儿, 秦与也想让蒲晨睡个回笼觉,两人再一次心照不宣,决定推迟去蒲万里家。 陆柏声跟蒲万里说, 他和秦与去附近生鲜超市逛逛,买秦与喜欢吃的菜。 蒲万里还有两辆车要修, 等他们从超市回来,他这边差不多能修好。 陆柏声驱车带秦与离开, 车子漫无目的在路上行驶。 秦与支着脑袋, 不时瞅一眼陆柏声, 这人没有要停车去生鲜超市的意思,他忍不住出声:“你打算空手回去?” 陆柏声不慌不忙道:“不正在找生鲜超市?” 秦与指指路边:“刚才路过两家。” 陆柏声说:“我没看到。” 秦与笑出来, 他见识到了陆柏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没看到就没看到吧。 他打个哈欠,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 困意袭来, 秦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陆柏声的车子停在一处他陌生的地方。 秦与滑下车窗,左右看看, 问陆柏声:“这是哪?” 印象里, 他从没来过这个地方。 陆柏声解开安全带,说:“前面有家生鲜超市, 你不是挑食吗,这家超市的生鲜符合你要求。” 合着开这么远, 还是为了他。秦与揶揄:“你怎么不开回北京买生鲜?那边有两家才真的符合我对食材的要求。” “秦与,”陆柏声郑重其事道:“我肯定比你先跟蒲晨成为一家人,你这个时候抬杠搞内讧,不明智。” 秦与笑, 都上升到这个高度了。 到了生鲜超市,秦与专门挑蒲晨爱吃的菜, 陆柏声清一色拿了蒲文心喜欢的食材,两人把自己给忘得一干二净。 从超市出来,满满两购物袋,蒲晨家的冰箱不一定够放。 两人还没走到汽车前,遇到熟人。 赵姝和彭靖阳出没,两人合牵着一条宠物狗,正在路边悠哉悠哉散步。 迎面撞见,选择性装瞎都不行。 赵姝麻溜松开狗链,让彭靖阳一人牵着。 她之所以跟彭靖阳两人合牵,是她主动要求,说狗狗力气大,她怕它跑起来时她一人拽不住,于是让彭靖阳帮忙。 自从那次她在修车铺前坐在电动车上晒太阳,把两手插在彭靖阳口袋里取暖,还又把下巴搁在他肩头,她跟彭靖阳之间现在说不出的暧昧。 今天吃过午饭,她给彭靖阳发消息,说一个人在家无聊,能不能看看他家的狗狗,她知道他父母在公司,家里除了阿姨就只有他。 彭靖阳没回复她消息,而是在他家院子里喊她,让她过去。 她说要不带狗狗出去玩玩? 两人一拍即合。 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开车开到这么远的地方,还能遇到陆老师跟秦与,这得是什么猿粪呀。 赵姝耷拉着脑袋,跟陆柏声挥挥手,“陆老师好,这么巧呀。” 可不是。 陆柏声浅笑:“你们住在附近?” 赵姝瞎说一通:“对啊,就住前面那个小区,今天中午阳光好,带它出来晒晒太阳。” 彭靖阳瞅着秦与手里大包小包,他疑疑惑惑:“这家超市的东西好?” 秦与:“好不好的,得看个人心情跟眼光。” 彭靖阳:“......” 这是什么荒谬的理论。 几人聊几句,匆匆言别。 陆柏声收到蒲万里的消息:【你跟秦与到了后直接来家里,店门我关了,我回家先备菜。】 -- 蒲万里回家是叫醒赖床的两位公主,已经十二点半,她们还没起,给她们发消息没回,电话不接。 早上出门前,他给她们留的早饭还在桌上,一动未动。 蒲万里敲她们的房门,无法出声,只能一直敲。 蒲文心裹着羽绒服,顶着乱糟糟的长发来开门。【哥,你回来啦。】 她睡眼惺忪,哈欠连篇。 蒲万里说:【你跟晨晨快起床,陆柏声和秦与一会儿来家里吃饭,他们到超市买生鲜去了。】 “什么!”蒲文心惊叫出声。 她转头喊侄女:“晨宝,赶紧起,秦与马上来家里!” 蒲晨在朦朦胧胧中一个骨碌爬起来,她怔怔看着姑姑,不明白怎么回事。 “你陆老师和秦与可能在店里待了一上午,赖到吃中饭还不走,你爸爸喊他们来家里吃饭。”蒲文心急慌慌开始叠被子。 他们一句话要过来,蒲晨和蒲文心忙得人仰马翻,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把床上整理好,翻箱倒柜找出自己觉得最好看的那套衣服换上。 跟打架似的,在二十分钟内洗漱完毕。 “晨宝,把外面茶几上的零食收起来。” 蒲晨小跑到客厅,把两大果盘的零食倒回购物袋,塞到电视柜里。沙发扶手上还有几本她跟姑姑爱看的言情小说,她拢起来抱回房间,从书架上抽了几本名著放在茶几和沙发扶手上。 客厅和餐厅里都干净整洁,无需她们再费劲打扫。 蒲万里看着忙得团团转的俩人,不由笑了笑。 她们收拾好没几分钟,家里的门铃响了。 蒲万里听不见,依然在厨房忙碌。 蒲文心去开门,陆柏声和秦与并排站在门口。 想到昨晚她跟陆柏声的疯狂,她没跟他对视,眼神错开来,招呼他们进屋。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她说:“冰箱里什么都有。” 他们换上拖鞋进来。 秦与探头去找蒲晨,他不方便进她的卧室,在客厅喊:“晨宝。” 蒲晨故作不紧不慢从卧室出来,冲他腼腆笑笑,他来她家里做客,看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这种感觉很奇妙。 秦与招招手:“你过来坐。” 客厅小,一家人坐下来满满当当。 蒲万里给他们泡上茶,让他们看看电视,他去做菜。 陆柏声挽起衣袖,跟蒲文心说:“今天我们俩下厨。” 蒲文心点头:“好啊。” 厨房成了他们的小天地。 蒲万里也是从年轻那会儿过来,知道他们正在热恋期,恨不得天天腻在一块儿,他不管待在厨房还是客厅,都碍事。 【晨晨,刚有人给爸爸发消息,说车子坏了,正在修车铺门口等着,人家下午还有急事,让我过去看看。】 蒲晨:【那修完您就回来,我们等您一起吃饭。】 蒲万里:【嗯,修完我就回,不耽误吃饭。】 他拿上外套出门,嘴角从走出家门那刻一直扬着。 路上碰见认识的邻居,问他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妹妹和女儿都有了好的归宿,能不高兴嘛。 -- 厨房里,蒲文心和陆柏声配合地很默契,没多会儿的功夫,几道菜的食材准备好。 陆柏声关上厨房的门,小声问她:“难不难受?” 蒲文心“嗯”了声,昨晚光贪图一时欢愉,纵情的后果是到现在还疼,两腿和腰也酸。 陆柏声在她耳廓上吻了吻:“我去拿个凳子给你坐。” 蒲文心拉着他身上的围裙,不让他出去,“你这是此地无银。” 陆柏声抓着她的手放在他腰上,“那你靠在我身上歇歇。” 歇歇是其次,想让她靠在他后背是主要。 蒲文心担心秦与跟蒲晨进厨房,“这样不好。” 陆柏声说:“放心,他们巴不得看不见我们,不会往我们这里凑。” 客厅里。 蒲晨和秦与各自拿着一本名著,靠在沙发里翻看。 谁都无心看书。 秦与用胳膊肘蹭蹭蒲晨:“你家阳台后来改造过?” 房龄很大,阳台却是先进的系统窗。 蒲晨拿手机打字回他:【姑姑工作后把家里重新装修过,两个小阳台都换了窗户,上面养了我的花花草草。】 秦与合上书,征求道:“我能不能到客厅阳台看看你那些宝贝?” 蒲晨点头,顺手放下书,带他过去。 阳台不大,比现在新房子的阳台窄不少,蒲万里手工做了木制花架,将几平方的小空间发挥到极致。 即使寒冬,阳台上却一片生机盎然。 阳台上放了两个矮矮的小木凳,是蒲万里修剪花花草草时用来坐。 他们一人坐一个小木凳,蒲晨反手把推拉门关上,将小阳台和客厅彻底隔开来。 午后的阳光铺满半个阳台,跟开了空调一样,暖烘烘。 蒲晨紧挨着秦与坐,秦与拿了一盆小多肉,比他那盆长势好,他问:“这盆叫什么名字?” 他自问自答:“叫小东米吗?” 蒲晨笑着摇摇头,她两手搭在他膝头,侧脸枕在自己手背上。 她歪着脑袋看他,示意他接着再猜。 秦与低头,在她脸颊上轻吻,“那叫小南米? 蒲晨还是摇头。 秦与再亲她一口,“叫小西木?” 其实这盆是新成员,暂时还没名字。 她决定叫它小西木。 蒲晨笑着点头。 “我猜对了是不是得奖励一下?”秦与连亲她三口,又用自己的鼻尖蹭蹭她的。 因为一盆小多肉的名字,他们腻歪一个多小时。 -- 一直到下午两点半,他们才吃上这顿中午饭。 陆柏声的厨艺虽说赶不上蒲万里,但也不差。 吃饭前他们面对面建了一个五人小群,方便沟通,这样不用在吃的时候放下筷子打手语。 秦与夸人时还能顺便把下顿饭给预约好,他在群里说:【陆老师,我好长时间没吃到这么合胃口的菜,过年时蒲叔叔店里忙,你不是有假期吗,以后周末过来帮忙做饭,我正好也能帮忙打下手。】 蒲万里笑笑,知道他们什么心思,他说:【行啊,天冷,还省得我一早起来去早市买菜。】 蒲晨和蒲文心都默默在心里头给蒲万里点了一个赞。 秦与见缝插针:【蒲叔叔,马上到春节,我跟陆老师,尤其是陆老师,绝对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到时我们来帮忙打扫卫生。】 陆柏声:“......”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了:换域名了c l e w x x.卡姆。第一发,布还得是醋,溜,儿 番外(综合番外——春节篇(二)...) 蒲万里怎么也没想到, 秦与居然主动要求承包春节大扫除,这种累活他哪好意思让他们干。 他委婉拒绝:【我们老房子的卫生可不比你们的新公寓好打扫,死角多, 处理起来麻烦。】 蒲万里的话才说一半,秦与接过来:【蒲叔叔, 您不用跟我们客气,您看我和陆老师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 说实话, 我和陆老师今天中午赖在店里不走, 就是想来吃饭。】 其他人笑出来,包括蒲万里。 陆柏声默默吃菜, 尽量降低存在感。 秦与又道:【就因为卫生死角多,陆老师才想帮忙。蒲叔叔, 您就当提前让陆老师上岗,锻炼锻炼,反正以后他也要干的。】 蒲万里要是再拒绝, 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他爽快道:【那麻烦你们啦。】 秦与今天不仅蹭到饭, 又成功把打扫卫生的活给拿下来。 饭后,收拾餐桌洗碗的活被秦与跟陆柏声包揽, 还没等蒲文心收拾,被秦与给拦下:“姑姑, 只要我和陆老师在家里,这种活挨不到你和晨宝干。” 陆柏声把碗筷端回厨房,擦桌子和洗碗都是他,秦与站在厨房里看着他忙。 他睨着秦与:“尽会说好听话, 杵在那跟门神一样,不见你洗一个碗。” 秦与反驳:“我不是说好听话, 本来我就是那么想的,反正以后我是不可能让晨宝干家务。” “秦与。” “干嘛?” 陆柏声开了水龙头,就着“哗啦哗啦”的流水声,说:“早晚有一天,我要站在你现在站的地方,指挥你做饭洗碗。” 秦与笑,信誓旦旦:“不可能有那么一天。” 他不管做什么肯定把陆柏声给拉上垫背。 -- 下午三点半,家里的餐厅和厨房收拾好。 蒲万里在家闲着无事,他又去了修车铺。 蒲文心从自己包里找出一支护手霜给陆柏声,今天做饭洗碗的活都是他,手一直下水。 “家里没有你用的,将就用我的吧,手不涂容易干。” 陆柏声把护手霜给她,手递过去,让她帮忙挤护手霜。 蒲文心多挤了一些出来,她自己的手背靠上去,跟他一起涂。 陆柏声抓过她的手,仔细给她涂昀。 “下午还要不要接着睡?” 蒲文心摇头,再睡真成猪了。 现在的她跟晨宝,吃饱餍足。 她不再似昨天那样扭捏,主动提出:“下午你要去哪?我陪你。” 陆柏声给她涂好一只手,又换另一只,他想了想:“下午我们去电影院找部电影看,晚上去夜市,我有个学生在那摆烧烤摊,跟秦与和蒲晨是同学,关系不错。” 蒲文心以为:“带我去吃烧烤?” 陆柏声没掩饰自己那点小心思,“不是专门吃烧烤,想让我学生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只要殷浩知道了他的恋情,那很快能传遍整个班级。 经常有班里的学生家长给他介绍女朋友,不是介绍家里亲戚给他认识,就是同事的孩子。 即使秦与他们那届学生已经毕业半夜,依然挡不住家长们的热情。 蒲文心问:“那你有没有相过亲?” “你说呢?”陆柏声拧上护手霜,在她下巴上咬一下,“没相过。”他让她穿厚外套,再找一双平底鞋换上,他们待会儿散步去影院。 苏城的大街小巷,他早就想牵着她走一遍。 蒲文心把他身上的围裙给摘下来,厨房的门关着,她不知道秦与和蒲晨在干嘛,但肯定不会贸然来厨房,她靠在他怀里,想好好抱抱他。 “老公。” 陆柏声心头一颤,几年没听过这个称呼。 他把她圈在怀里,“嗯,我在。” 蒲文心微微仰头看他,“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都得来做饭给我吃,早饭,中饭和晚饭,你都得做。” “好。”陆柏声亲着她额头,“那便宜秦与了,他还不得天天厚着脸皮来沾光蹭饭。” 蒲文心笑,说不定秦与也在心里腹诽他脸皮厚呢,这两人半斤对八两。 “诶,”她拨弄着他的衣领,问:“你那个摆摊的学生是寒假打工吗?” 陆柏声:“不是,那个摊子是他和他大学同学长租下来,不管刮风下雨,他们都守在那,他叫殷浩。” 蒲文心耳熟这个名字,应该以前听侄女提过。 陆柏声说起殷浩:“他想开厂,家里觉得他异想天开没当回事,他开始摆摊赚钱,我跟他说要开厂缺钱我借给他,他说等实在没钱了再找我。以前他在班里是最让老师头疼的学生,现在跟变了个人一样。” 蒲文心说:“你也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陆柏声紧张:“我哪变了?我跟以前一样爱你。” 蒲文心抚抚他心口,“你紧张什么。” 能不紧张吗。 就怕她的心境跟以前不一样,经历过那么多,他不再是她唯一的选择。 蒲文心在他心口隔着衬衫亲了一下,“以前你在钱上绝不含糊,除了舍得给我花钱,生意上可是分毫必争,现在你一点不留恋商场。” 她想知道他以后有什么打算,“等复婚,你是去北京还是上海?” “哪都不去,就在苏城当老师。我现在的身家,几辈子都花不完,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在苏城能兼顾到蒲万里,这样不管蒲晨和她以后在哪,都没有后顾之忧。 他是这么打算:“苏城离上海这么近,周末你看我或是我去看你,我一年还有三个多月假期,以后孩子我带,这样不是挺好。” 蒲文心感动到无以言表,只是这样以来,他牺牲太多,“你辛苦打拼出来的公司交给别人管理,你不遗憾吗?” “那有什么遗憾,没日没夜辛苦了十年,我早就想歇歇。”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忙于事业,一个月有三分之二时间在出差中,没有及时发现她情绪不对,他跟她不至于走到离婚那步。 蒲文心用力抱他,“我们不做周末夫妻。” 等曼哈顿的项目结束,她申请调到苏城,以她现在的资历,调到苏城来不成问题,有合适的职位给她。 陆柏声在她颈间亲了几下:“走吧,我们路上边走边聊。” 蒲文心回卧室拿外套,那两个小孩正在阳台上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腻歪什么,不时传来秦与的笑声。 “晨宝,我跟你们陆老师出去啦。” 蒲晨和秦与齐齐站起来,跟他们摆摆手。 秦与说:“我一会儿也要带晨宝出去,说不定我们要看午夜场电影,还不知道几点回来呢。” 蒲晨:“......” 午夜场电影现在成了敏感词。 昨天姑姑也说要跟陆老师看午夜场电影,结果今天早上六点多才偷偷溜回家,姑姑以为她睡着了,其实她那个时候醒了,故意装睡。 蒲文心笑笑:“我和陆老师现在去电影院,有好看的电影到时推荐给你们。” 秦与:“谢谢姑姑。” 陆柏声和蒲文心下楼,家里安静下来。 秦与把阳台上的几盆小多肉摆放整齐,刚才他跟蒲晨又给其他小多肉取了好听的名字。 他让蒲晨去换衣服:“宝宝,我们去我们的新家看看。” 在苏城的那套公寓是父亲送他的礼物,暑假时他让装修公司按照蒲晨的喜好,重新装修过。 前几天所有的家电家具入场。 蒲晨知道他那套新公寓在哪,看苏城夜景的不二之选。 她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新的大衣穿上,“我今晚要好好要看看我们苏城的夜景。” 秦与:“行,陪你看到凌晨再回来。” 换好衣服,两人手牵手出门。 秦与回地库取车,载着蒲晨直奔他们的新家。 站在新家的玄关处,蒲晨不可思议地看着屋内,跟她想象中的房子所差无几。 她突然想起来,高考结束后,赵姝找她玩过一个小游戏,游戏里每个玩家都有豪宅,她辛苦赚钱,把豪宅装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 眼前的景象,像极了她曾经真情实感装修了好几天的豪宅。 “等毕业,我们就住这里。”秦与牵着她去景观露台。 落日西沉,苏城披上了五光十色。 秦与从身后抱着她,两人安静欣赏日落。 “宝宝。” 蒲晨扭头看他,还没看清,她的唇跟他的唇贴到一块。 这里不像在她家,牵手都要左看右看,生怕谁突然到阳台上打扰。 蒲晨在他怀里转身,跟他面对面站着。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后背,渡了暖暖的一层金色。 秦与的吻跟以往不同,攻城略地。 直到夕阳收起最后一丝光,天色渐暗,他们依旧难舍难分。 秦与怕她冷,抱着她往客厅走,吻没停。 一点即燃。 “宝宝。”他抵着她额头。 蒲晨学着他亲她那样,在他鼻梁上亲了一下,然后是嘴唇。 后来,她在他喉结上又啄了一口。 秦与兵败如山倒,防线被彻底击垮。 他轻声说:“家里每个浴室里都有恒温浴缸,你随便用。” 蒲晨不再别扭,火是她无意间挑起来的,不能看着他每次都难么煎熬难受。 她点点头,指指外面的浴室。 秦与放开她:“我下楼买东西。” 她知道他去便利店买什么。 蒲晨泡过澡从浴室出来时,秦与早已回来,她刚刚在浴室把长发给吹干,耽误了一点时间,他已经冲过澡。 蒲晨的手机还在客厅的包里,不知如何打破尴尬,她走到他身前,拿脚趾跟他的脚趾勾两下。 秦与笑,把她抱怀里。 两人一同摔在被子上,她压在他身上。 “宝宝。” 蒲晨扑闪几下眼睫毛回应他。 秦与用左手手指轻轻触着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她睫毛上和眼里都浮着一层淡淡的水汽,眼底清澈明亮,让他深陷。 蒲晨逗他,用眼睫毛刮他的手指玩。 秦与喜欢这种安静的时候,无需言语,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明白他接下来要给她的一切。 不能说话,已经不是他跟她之间的障碍,只单纯是她心理的障碍。 “晨宝。” 蒲晨莞尔,继续用眼睫毛跟他玩闹。 秦与又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给她适应的时间,“宝宝。”他低声喊她。 蒲晨还想再逗他玩,没想到他那句“宝宝”的话音刚落,他手指已在他喜欢的地方无声来回弹奏。 他看着她的眼:“我爱你,也喜欢这。” 蒲晨:“......” 他的手速堪比打游戏的速度,而且越来越快,蒲晨两手捧着他的脸颊,不断亲他的唇,来借此转移注意力。 后来转移注意力失败,她把脸深深埋在他脖子里。 她抓着他手腕想把他的手拽开。 秦与哪会让她得逞,他单手将她箍紧,她根本动弹不得。 几分钟后,“晨宝。” 他紧紧抱住她。 蒲晨赖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人在他怀里,灵魂早就跑到云端。 秦与起来,蒲晨躺好。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刚才下楼买回来的东西,第一次用,研究了一番才弄好。 “晨宝。”他吻她。 趁着她在云端,小心翼翼给她。 只是再小心,这一撞也将她撞回现实。 蒲晨拧着眉,现实可真疼。 “宝宝,”秦与亲着她的眼睛,安抚她:“宝宝。” 蒲晨摇头,她还算好。 她用嘴型说:“秦与,我爱你。” 疼归疼,她现在能真真切切感受他的存在。 那么具体。 等蒲晨适应得差不多,秦与才敢动。 望着身下的人,他想把这世上所有的美好跟爱都捧给她。 两人跌跌撞撞,终于学会了怎么走。 “等下一次,会好的。”秦与担心她怕疼,这么宽慰她。 蒲晨靠在他怀里,一直黏着他,连浴室都不想去。 “困不困?”秦与问。 蒲晨摇头,不累也不困。 幸好今天睡到十二点多才起床,下午饱餐了一顿,现在精神很不错。 又赖了半小时,蒲晨从他怀里起身去浴室。 秦与把床上收拾干净,换下所有床品。 家里的洗衣机和烘干机也是第一次用,他捣鼓半天才会使用。 秦与简单冲过澡,去厨房给蒲晨泡了一杯咖啡,刚才去便利店他顺便捎带回来一盒速溶咖啡和几包充饥的零食。 等他端着咖啡出去,蒲晨正靠在沙发里看电视,她随意打开一个台,心思根本不在节目上。 她曲腿,两脚抵在沙发边缘,几乎是蹲坐在沙发上。 反正不管怎么调整坐姿都不舒服。 秦与放下咖啡,在她身前蹲下来,问她:“是不是疼?” 蒲晨下意识摇头,让他不用担心。 “我看看。”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蒲晨戳戳他的脸颊,不许他看。 也不好意思让他看。 秦与不放心,握着她的双脚不让她乱动,他埋头温柔亲了一下。 之后,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了:换域名了c-l-e-w-x-x。卡姆(去掉-)。第一发,布还得是醋,溜,儿 番外(综合番外——春节篇(三)...) 临近年关, 年味越来越浓。 蒲万里今年早关店门两天,忙着置办年货。 以前只有他跟文心和女儿三口人过春节,吃的不多, 需要置办的年货也不多,今年不比往年, 看架势,陆柏声和秦与八成要留在他们家过年。 多了两口人, 年货要翻倍置办。 陆柏声没明确表态留在他们家过春节, 但他和秦与一天到晚在他们家帮忙做饭, 负责一家人的一日三餐,还说等春节那天做拿手的大餐。 这样的暗示, 他总不能装不懂。 陆柏声既然留在他们家,那秦与肯定赶都赶不走。 蒲万里一早来修车铺, 把店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从家里带来一副对联提前贴上。 忙完这些,他紧接着要去超市。 女儿和秦与要跟他一起逛超市, 说挑点零食春节吃。 蒲晨站在店门口, 背对着东北风吹来的方向,她正跟秦与发消息。 秦与:【等我几分钟, 我马上出门。】 今天他开车带他们去超市。 他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新的羽绒服,和蒲晨今天穿一个色系, 勉强凑成情侣装。 秦明艺在自己房间收拾行李,她傍晚的航班回北京,从上海飞。 是何君硕给她订的机票,他人现在在上海分所, 要跟她一起回北京,说路上聊聊工作。 她知道根本不是聊工作, 何君硕是要找机会面对面给她洗脑,让她不再管儿子跟蒲晨的恋情。 其实她已经不打算再管。 前几天她生日,秦与买了一束鲜花送到她办公室,他在卡片上那句‘他会像小时候那样爱她’,她看完眼泪直流。 秦明艺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手机恰好响起,是何君硕司机的号码。 她接听,司机说车在公寓楼下,她什么时候下去都可以。 何君硕这人变得比年轻时殷勤又靠谱,应该说他为了他儿子,变得很上路子,不仅给她订票,还让司机来苏城接她。 说不定在车上还准备了她平时爱看的杂志期刊。 “好,我十分钟后下去。” 她挂了电话,去儿子卧室。 “秦与。”她轻叩几声房门。 秦与应了一声,过来开门。 秦明艺问道:“确定不跟我回北京过年?” 秦与:“我要是回去,陆老师一个人在苏城过年,不可怜啊?” 秦明艺心说,你陆老师现在根本不可怜,一天往巷子里钻八百趟。 她揣着明白只能装糊涂,“是不容易,那你在这陪他。你爸的车在楼下等着,我走了啊。” 秦与看着母亲,欲言又止。 秦明艺一时没猜透儿子要跟她说什么,“跟自己妈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秦与斟酌半天:“妈,你跟我爸好好的,我说的是你们好好说话,没了爱情,你们还有亲情,不是吗?” 这些年他唯一的安慰是,父母没有因离婚彻底撕破脸,但他们说话总是针锋对麦芒。 秦明艺:“只要他不作,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会好好跟他说话,虽然话不投机半句多。” 秦与:“......” “不说了,你过年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秦明艺回自己房间。 秦与在母亲离开后,他拿上车钥匙到地库取车去接蒲晨。 今天蒲晨没坐副驾驶,她和爸爸坐在后排,两人用手语聊了一路。 秦与问她:“陆老师今天去没去家里?” 现在他称蒲晨家为家里,他每天都过去,俨然将那当成自己家。 蒲晨调整坐姿,手放在后视镜的范围里,对着他摆摆手。 姑姑起床后盛装打扮一番出门,说要跟陆老师约会,可能逛街去了吧。 “诶,那不是秦与的车?”在某条路口,蒲文心看到熟悉的车牌,她扯扯陆柏声的衣袖,示意他看。 陆柏声扫了一眼,说:“车里肯定是晨晨,他不会一个人闲逛。” 蒲文心挽着他手臂,“他们应该猜不到我们去哪吧?” 陆柏声笑,“离民政局还有一公里,猜不到。” “你笑什么。”蒲文心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智商。” 陆柏声解释,不是笑她。 刚才看到秦与的越野车,他第一反应跟蒲文心一样。 所以,智商为零的人不止她一个。 他们走来这一路,他一直在想怎么没遇到熟人,平时总能遇到教过的学生,一个又一个跟他打招呼,今天不见半个人影。 要是遇到学生,不用他们问,他会主动跟他们说,他今天很忙,要去领证。 领证的流程,他跟文心很熟悉,那年他们还很年轻,领到证看了半天,晚上睡觉压在枕头底下,第二天睁眼便摸出来看。 青春远去,曾经的激动和喜悦却没变。 决定今天领证时,他通宵失眠,甚至比第一次领证还要期盼。 上次他们在北京领证,这次在苏城。 昨晚睡前他跟爷爷说,赶在春节前复婚,这样去文心家过年名正言顺。 爷爷二话没说,给他转来一个红包,金额是转账的最大限额。 他又跟父亲说了一声,希望得到父亲的祝福。 父亲没像他第一次领证时,厉声厉色训斥他,而是恭喜他脱单。只是父亲比爷爷小气,只发给他两百块的红包。 他没告诉母亲领证的事,不想说,说了又是一番争吵。 何必在这样的好日子里给自己添堵。 今天早上起床时,他收到父亲的消息,父亲说母亲在家里正哭呢,痛斥他告诉了所有人领证的消息,唯独漏掉她。 “我知道秦与要去哪。”蒲文心的声音将陆柏声的思绪拉回来。 陆柏声问:“去哪?” “我哥说今天关店铺,到超市置办年货,还要给我买零食庆祝我领证。秦与应该带着晨宝和我哥去逛超市。”蒲文心只告诉了哥哥她今天领证,准备给小晨宝和秦与一个惊喜。 “老公。”她扭头看他。 “怎么了?” “我打算在朋友圈小范围晒晒我们的证件照。”怕他不理解她的行为,蒲文心强调:“不晒证,只晒照片。” 这时绿灯亮了,陆柏声拉着她快速过马路,他说:“我打算大范围晒,结婚证我也要晒一下封面。” 蒲文心笑,他比她还着急让人知道他们今天领证。 民政局附近有照相馆,她决定在照相馆拍证件照,多拍一些留念,还能精修每一个不满意的细节部分。 为了今天领证拍照,她和陆柏声专门买了新的白衬衫。 陆柏声想立刻去领证,于是跟蒲文心商量:“文心,我们先拍一张,等领证后我们再来多拍几张,行不行?” 蒲文心理解他的心急火燎,她答应他。 简单拍了一套证件照,拿到照片,他们匆匆赶去登记大厅。 今天不是特殊的日子,领证的人不多。 他们选今天领证是因为蒲文心说,哪天都是好日子,自己喜欢就行。 填资料,拿证,短短几十分钟,他们再次成为夫妻。 拿到证的那刻,一切恍如隔世。 从登记大厅出来,蒲文心看着他,“老公,以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离别的痛彻心扉,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陆柏声抱她入怀:“不会了。” 分开的那些日子,他是一天天数着过来,度日如年,再也不敢回头看。 两人心有灵犀,牵着手往安静的花坛边走去。 陆柏声把证件照连同结婚证的封面,PO在朋友圈里。 这是时隔六年,他的第一条朋友圈。 赵姝长年累月住在朋友圈,她是第一个点赞的,激动地差点尖叫。【哇哇哇!恭喜我的姑姑和我的姑父!永远幸福,长长久久!我当初怎么说来着,我说我们陆老师和姑姑不要太般配,想把姑姑介绍给陆老师。所以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今天终于实现了。我这个梦想可是坚持了四年,四年呐,多不容易!@蒲晨,你快出来,请我们吃喜糖。】 【统一说明一下,不是我亲姑姑,是蒲晨的亲姑姑。】 他们高一十班的学生都有陆老师的微信,有看到这条朋友圈的人在群里一说,群里顿时沸腾。 纷纷到这条动态下留言点赞送祝福。 现在全世界仿佛只有秦与是局外人,他不在班级群里,白天又没刷朋友圈的习惯,这会儿正岁月静好,心无旁骛地陪蒲晨逛超市。 秦与和蒲晨两人共同推一辆手推车,其实一个人推足够,是他非让蒲晨帮忙,理由是东西多,一个人推着费劲。 蒲晨乐意帮他,两人胳膊挨着胳膊,一刻不曾分开。 他们只负责推车,蒲万里走在前面选购年货。 走过他们旁边的人投来羡慕的眼神,是羡慕蒲万里生了这么一双好看的儿女,他们以为蒲晨和秦与是兄妹。 搁以前,秦与不喜欢别人说蒲晨是他妹妹,现在他爱听这话,说明他跟蒲晨像一家人。 “晨宝,过年这几天很忙,要整理东西,归类年货,打扫卫生,陆老师说还要把你们家所有窗帘拆下来洗干净,厨房要里里外外彻底清理一遍,我可能要从早到晚待在你家,说不定晚上得九十点钟回去。你到时跟蒲叔叔说一声,让他心里有数。” 蒲晨怕自己笑出来,微微咬着唇,点头表示知道。 她两手推着车,懒得再拿手机。 他现在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她家,他这几天闲的没事,把家里的小多肉盆擦得锃亮。 这是她最快乐的一个春节,每天睁开眼就是新的期待。 在超市逛了两个多小时,蒲万里选购了满满两手推车的年货,其中有一半是女儿和妹妹的零食。 剩下的是秦与和陆柏声喜欢吃的一些菜。 从超市出来,蒲晨依然和爸爸坐在汽车后座,她这才有空看手机,高一班级群里的消息(99+),姑姑和陆老师都给她私发了消息。 她忙打开来看,如果能出声,她肯定激动地喊出来。 姑姑和陆老师今天领证了,发来他们的结婚证给她看。 秦与正在开车,蒲晨没影响他,等红灯时再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五分钟后,秦与得知这个消息。 他抽空给陆柏声和姑姑送去祝福,点开结婚证的封面图看了又看,他也想早点跟晨宝有这么两张证。 回到家,蒲文心和陆柏声已经回来,餐桌上摆着一束鲜花和一个蛋糕,今天他们领证,打算好好庆祝庆祝。 蒲晨跑到姑姑跟前,想给姑姑一个拥抱,结果她被姑姑给悬空抱起来,“我们晨宝好像重了一斤哦。” 两人笑笑闹闹。 秦与洗过手,在餐桌边坐下来,早饭吃得少,他拿了一袋零食拆开吃。 今天是陆柏声的领证纪念日,意义特殊,肯定把什么活都给包了。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他刚吃两口零食,陆柏声走过来在桌面敲几下,居高临下道:“去厨房择菜,我们一家四口,就你一个外人,你好意思光吃不干活?” 秦与:“......” 差点被零食给噎着。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了:换域名了c-l-e-w-x-x。卡姆(去掉-)。第一发,布还得是醋,溜,儿 番外(综合番外——春节篇(四)...) 秦与想了半天, 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把陆柏声给怼回去。 从法律意义上说,他确实是个外人。 看在陆柏声今天复婚被幸福冲昏脑子的份上,他不跟他一般见识。 秦与放下薯片, 抽了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擦手指,他抬头看着陆柏声, 说:“陆老师,我早晚也是家里的一员。” 陆柏声:“你跟蒲晨领证还不知道哪年, 你们现在连法定婚龄都没到。” 秦与:“......” 陆柏声不是故意打击他, 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他从包里拿出早准备好的两个红包, 一个给蒲晨,一个给秦与, “给你们俩沾沾喜气。” 最大号的红包,里面厚厚一叠, 蒲晨觉得钱有点多,不打算要,正在想该怎么拒绝才好。 姑姑揉她的脑袋:“快拿着, 这是我跟姑父的心意, 不拿可就傻了。” 蒲晨笑,大方接过来, 感谢陆柏声和姑姑。 秦与对陆柏声彻底没了意见,他第一次对陆柏声改称呼:“谢谢姑父。” 他把红包给蒲晨, 让她帮忙收着,他任劳任怨去厨房干活。 陆柏声也去了厨房,他没系围裙,靠在灶台边看着秦与择菜洗菜, 偶尔帮忙关一下水龙头。 刚才收到一个大红包,拿人的手软, 秦与现在不好意思再挤兑陆柏声,只能任凭陆柏声指挥他干活。 “陆老师。” 他转头看一眼陆柏声,“等我跟晨宝领证那天,我给你一个比今天还大的红包,到时我是不是可以对你呼来唤去?” 陆柏声闲着无事,给自己煮咖啡喝,他说:“我是你长辈,你不用给红包。你领证那天,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不用你说我也会主动做。” 这就是他跟陆柏声情商上的差距,看看人家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秦与拿不准这是陆柏声的真心话还是堵他嘴的话,他还是有被感动到。 “陆老师,领证是什么感觉?” 陆柏声:“跟你高中时知道蒲晨也喜欢你,是一样的感觉。” 秦与能感同身受,他至今还记得那个上午的大课间,他知道了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咖啡的香气瞬间窜满整个厨房,这杯咖啡是陆柏声的,而他只能默默洗菜。 -- 下午,陆柏声和蒲文心出去轧马路,蒲万里在家做春节吃的卤味,秦与和蒲晨两人搭配打扫卫生,他和文心在家反倒碍手碍脚。 他牵着蒲文心从巷子里出来,朝他的公寓方向走。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从旁边路过他们也选择忽略。 蒲文心喜欢跟他十指紧扣,路过一个又一个路口。 回到公寓,他们心知肚明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蒲文心没来得及把外套挂好,整个人跌在陆柏声的怀里。 今天有多高兴,吻就有多炙热。 蒲文心从浴室出来,这次她把头发吹干,不会再弄湿陆柏声的衣服。 她陷在沙发里改良她的睡裙,陆柏声说到做到,再也不给她买睡裙,让她穿他的睡衣。 陆柏声回卧室拿用品,发现只有一枚。 床头柜里还有一个盒子,不过那盒是空的,当初蒲文心没扔,他还以为里面有几个呢。 现在只有一个,不够用。 “文心,下次把用光的盒子扔掉。”他从卧室出来。 蒲文心应着,心思全部在睡裙上。 陆柏声走过来,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将她拢在身前,把仅剩下的那一个给她。 “怎么又给我?” 他说:“以后都是你来戴。” 蒲文心跟他凝望,握了握他。 陆柏声抵着她额头,刚才那一下,他差点把她看进眼里去。 他低声道:“文心,别闹。” 蒲文心笑,“我没闹,这是我的。” 陆柏声亲她的唇,没再阻止她。 后来。 蒲文心把最后那个用品的外包装袋扔到垃圾桶,随即她被陆柏声抱起来放在怀里,她坐在他的腰间。 这次她是真的不敢乱动。 蒲文心蹙着眉心,适应他的存在。 陆柏声双臂将她圈在怀里,抬头看她:“现在彻彻底底是你的了,全部在你那。” 蒲文心双手在他后背一通乱挠,感觉心脏被他给抵到了嗓子眼,她贴着他的脸颊,“老公。” “嗯。”陆柏声从头到尾帮她。 刚才他们开了客厅的音乐,那首轻音乐单曲循环了二十遍,他们才安静下来。 蒲文心靠在他怀里,“你困不困?” 反正她困了。 筋疲力尽。 陆柏声拍着她后背:“那先睡一会儿再去浴室。” 蒲文心忍受不了头发丝里的汗珠,硬撑着从他怀里站起身,那一瞬,身心都是空的。 脚下如同踩着棉花,走起来飘飘然。 蒲文心今天有闲情逸致,在浴缸里倒了精油,还又撒了不少玫瑰花瓣在浴缸里。 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差点在浴缸里睡着。 陆柏声推门进来,给她送来新的浴巾。 “老公,”蒲文心把浴巾给他:“今天给你为我服务的机会。” 陆柏声笑,“很乐意。” 他把她包裹着从浴室抱出来,刚才她说困,他直接把她抱床上,“你睡个午觉,晚上我们回家帮秦与他们干活。” 蒲文心拿浴巾的一角在他下巴上剐蹭,“我也帮忙。” 陆柏声给她盖好被子,抽出浴巾,“睡吧。”他在她额头落了一吻。 蒲文心抬手勾住他脖子,回吻他。 手臂动作幅度大,身上的被子往下滑,滑到了腿上。 所有旖旎都落入他的眼底,不是他不让她午睡,是她自己给自己惹火。 陆柏声拿下她的胳膊,“我到楼下便利店一趟。” 家里的用品没了,他得下去买。 他刚转身,被蒲文心一把拉住,“老公,以后不用了。我们也不年轻了,你想要个孩子吗?” 陆柏声在梦里都想要,又怕她暂时不想,所以他从来不提。 他回身,俯身抱住她:“早就想了。” 这一次,他们爱得投入。 没有那层隔阂,能更直接感受彼此。 -- 除夕那天,秦与和陆柏声早早来到蒲晨家。 蒲晨和蒲文心今天七点多起床,把房间整理好,找出喜欢的衣服换上,化好妆快八点钟,家里的门铃正好响起。 “新年快乐。”秦与往蒲晨手里塞了两块巧克力。 陆柏声脱下外套挂起来,纠正他:“明天才是新年。” 秦与说:“提前祝福。” 他最近几天只要过来都会给蒲晨带巧克力,不许她多吃,一天最多吃两块。 蒲万里正在厨房做蛋饺备用,秦与第一次看人做蛋饺,感觉很新奇,站在厨房看了会儿,打算自己做一个。 蒲万里耐心教他,结果还是失败,秦与把那个做的不好的蛋饺吃掉。 【叔叔,我们晚上包什么馅儿的饺子?】 蒲万里拍拍自己的脑袋,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在脑后。 【要不素馅和肉馅的都包一些?我等会儿就准备饺子馅。】 关键饺子皮也没买,现在再去买不一定买得到。 他问秦与:【你会擀饺子皮吗?】 秦与不会,不过陆柏声会。 陆柏声主动包揽:“到时我来擀。” 秦与很意外还有蒲万里不会做的,在他的认知里,蒲万里无所不能。 蒲文心看秦与疑疑惑惑,她说:“我们过年没有吃饺子的习惯,我们家好多年都没吃过饺子。” 她想了想上次吃饺子是什么时候,想半天没想起来。 秦与一直以为前几年每到寒假,蒲万里给他包饺子当宵夜,是他们家也喜欢吃饺子,正好多包了几盒给他。 原来是蒲万里知道他爱吃饺子,特意给他一个人准备。 感谢的话显得多余又见外,他什么都没说,系上围裙,帮着蒲万里准备年夜饭。 蒲晨悄悄剥了一块巧克力放嘴里,站在秦与旁边,看他跟爸爸忙活。 厨房里站不下那么多人,蒲文心和陆柏声在客厅里准备饺子馅。 “晨宝,你帮忙。”秦与转头跟她说话。 蒲晨跟他对视,让他接着说。 秦与把择好的青菜给她:“你拿着。” 蒲晨:“......” 这个完全可以放在菜篮子里,台子上好几个菜篮子搁在那备用呢。 不过她完全配合,两手捧着他择好的青菜。 蒲万里看着他们,兀自失笑,他没多言,任由这两个孩子折腾。 秦与跟蒲晨闲聊,问她:“晨宝,你会包饺子吗?” 蒲晨摇头,她会干的家务实在少之又少。 秦与说:“我一会儿跟陆老师学,学会了我教你。”蒲晨这几天的嘴角一直扬起,听了他这句话,她又不自觉翘起嘴角,她笑他现学现卖,以为他会包呢。 忙活了大半天,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差不多做好。 今年春联特殊,是陆老爷子亲笔写的,陆老爷子年前寄给陆柏声几幅,陆柏声早上过来时顺便带了一幅来。 蒲晨和秦与负责贴春联,秦与搬了凳子到外面走廊,他扶着蒲晨站上去,一遍遍叮嘱她小心,蒲晨贴,他帮忙校正。 “右边高了,再矮一公分。不行不行,再高一点点。” 一幅春联,两人花了十几分钟才贴好。 秦与把蒲晨从凳子上抱下来,门关着,外面走道上也没有人经过,他低头在蒲晨唇间辗转厮磨。 “晨宝,我爱你。” 他用力抱抱她。 这是他过得最新开心的一个春节。 这也是蒲晨家最热闹的一顿年夜饭。 五人一起碰杯时,陆柏声说:“新年快乐,年年有今日。” 秦与接着道:“我以后每年都在这过年,岁岁有今朝。” 蒲晨和姑姑每人用手语翻译一句给蒲万里看。 蒲万里用最璀璨的笑容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 秦与在桌子底下又偷偷塞了两块巧克力给蒲晨,今天除夕,给她双倍的小礼物。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我,因为换域名了,百度也会搜不到。抢先看,请到c_l_e_w_x_x点_(去掉_),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番外(都市篇番外(一)...) 在秦与求婚的第二年的夏天, 两人结束异地,蒲晨决定去北京。 蒲晨离开苏城那天是周六,蒲万里照常去殷浩的厂里上班, 怕女儿不舍,在车站哭鼻子, 他没刻意请假送女儿。 苏城到北京的高铁方便的很,只要想女儿, 他随时可以买一张车票过去。 蒲晨带了两个行李箱, 陆柏声放暑假, 带着冬冬跟她一同前往,陆柏声一人推两个箱子, 不让她动手,她只负责带冬冬。 冬冬长大一岁, 比以前更贴心。 昨晚她收拾行李,冬冬在一旁帮忙,他拿着行李清单替她仔细核对。 高铁上, 蒲晨的座位和冬冬的紧挨着, 陆柏声坐他们后座。 冬冬两手托腮,望着车外一眼无际的绿色, 不由惆怅,他想了一年半, 始终没想通姐姐既然高兴,那为什么姐夫求婚时她哭得那么凶,眼泪差点止不住。 爸爸说,那叫喜极而泣。 可他还是不理解, 明明开心的事怎么就能哭。 因为他遇到高兴的事从来不哭,只会激动和欢呼。 冬冬想破脑袋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扭头看蒲晨,“姐姐,你要和姐夫过的不开心,你告诉我,我接你回来。” 蒲晨正在跟秦与发消息,闻言,她想笑又觉得暖心。 她摸摸他的小脑袋,说:“不会不开心,姐夫和冬冬一样好。” 冬冬被夸,不好意思。 他跟蒲晨约定:“姐姐,那你要天天给我打电话,我得知道你好不好。” 蒲晨跟他拉钩,保证每天都和他视频。 冬冬长长松了一口气,反正他假期多,有空他就去看姐姐。 在蒲晨刚决定去北京时,他甚至萌生过要在北京读书的念头,这样他离姐姐近,能替舅舅照顾好姐姐。 蒲晨关上手机,转移冬冬略微不安的注意力,她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简易棋盘,陪冬冬下棋。 有小家伙在旁边,几个小时的车程不知不觉过去。 秦与在出站口等她,陆家来接陆柏声和冬冬的车也到了。 陆柏声帮忙把蒲晨的行李箱提到越野车的后备箱,他问秦与:“你跟蒲晨还不打算领证?” 秦与把另一个行李箱放里边,关上后备箱,说:“不急,等今年过年时领证,到时我要指挥你干活。” 陆柏声:“......” 这都过去多少年,他到现在还记仇,可真够小肚鸡肠。 几人各自上车,陆柏声的那辆车很快驶离,秦与没急着开,越过两个座位间的扶手箱,他把蒲晨揽入怀,“宝宝,以后我能天天看到你了。” 相爱十一年,异地八年。 蒲晨吮着他上嘴唇,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想说的跟他一样。 秦与禁不起她这么亲吻,有了反应。 他只能松开她,自己坐好。 “中午我们去姥姥家吃饭,姥姥知道你今天来,给你准备了你喜欢吃的。” 蒲晨笑着点头,自从姥姥姥爷这两年长住苏城,时不时到她家里吃饭,她跟他们相处时再也不拘谨。 前段时间苏城正逢梅雨,姥姥不习惯天气这么潮湿,暂时回北京住,说等到八月份再去苏城跟陆老爷子打牌。 “今天我两个表哥也过去。”秦与也是刚刚知道。 蒲晨只听秦与聊天时提过他的几个哥哥,她没见过真人。 她记得其中一个外号叫“辣条小王子”,跟彭靖阳一样,酷爱辣条。 到了姥姥家,院子里多了两辆车。 一辆黑色的奢华轿车,另一辆是大红色的跑车。 蒲晨猜测,大红色跑车的车主应该是“辣条小王子”。 秦与停好车,跟蒲晨说:“应该是姥姥分批把家里人介绍给你认识,他们俩跟我关系最好,一会儿你不用紧张。” 下车,他牵着蒲晨进屋。 蒲晨用拇指捏捏他的手背,打字给他看:【帮我看一下我的头发和衣服。】 秦与把她在身前转了一圈,认认真真给她检查一番,不管是裙子还是发型,没有任何不妥。 “你们俩站在院子里干嘛呢。不热吗?”别墅门厅,传来秦醒的声音。 秦与告诉蒲晨:“他就是传说中的‘辣条小王子’,我三舅家的表哥。” 进了别墅,蒲晨见到另一辆黑色轿车的主人,秦与大舅家的表哥,秦墨岭。 她跟他们打过招呼,在心里默默将他们的名字和人对应上。 蒲晨看到秦墨岭无名指的戒指,才想起这个表哥早领证结婚,不过婚礼至今没办,本来定在今年的五月份,但一拖再拖。 现在已经七月底,婚礼依旧没动静。 她听秦与说,表哥跟表嫂是相亲认识,当初是姥爷和姥姥看中表嫂,表哥对表嫂没感情。 阿姨给他们送来果汁,是蒲晨爱喝的石榴汁。 “我今天终于逮着机会当面问你们俩。”秦醒话说一半,先把自己杯子里的果汁喝完。 秦与蹙眉:“你能不能把话说完了再喝?你要问什么事?” 蒲晨也看向秦醒,不知道这位辣条哥要问她和秦与什么。 秦墨岭插话,跟秦与说:“他能有什么正经事,无非是问你能不能给他五毛钱,他要买辣条。” 秦醒:“......” 被果汁给呛着,眼泪差点咳出来。 今天跟蒲晨第一次见面,他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丢份儿。 他不满秦墨岭:“哥,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损!” 秦墨岭比秦与和秦醒都大,可从来没有做哥哥的自觉。 秦醒自知在口头上占不到秦墨岭的便宜,于是故作大度,不跟秦墨岭一般见识。 他回秦与:“我有个知名编剧朋友,听我说了你跟蒲晨的故事,甭提多感动,她说不知道你们俩愿不愿授权,她想以你们俩为原型写个剧本,完全尊重你们的想法来写。她单纯是因为喜欢才写。” 秦与:“我家晨晨也在写。” 提到她打算写的第二本故事,蒲晨扶额。 从赵姝考上研究生那天她开始动笔,这个暑假过去,赵姝就研二了,她那本小说写了不到一万字。 秦与凑近她:“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忙。” 蒲晨笑,推他两下。 秦醒不气馁,说:“蒲晨自己执笔那最好不过,我朋友是编剧,可以改编呀,你不知道你们俩的故事有多感人,搬上大荧幕能治愈很多人。” 他指指秦墨岭:“就连他这样没心没肺的都被感动了一把,劝他爸少管闲事,不要棒打鸳鸯。” 秦与只知道当初他跟蒲晨恋爱,大舅跟妈妈一条战线,强烈反对他跟蒲晨在一起,却不知道表哥私下帮了忙。 秦醒接着道:“既然蒲晨自己写,那就不用再授权,等写好,我那个朋友肯定是第一波读者,她就是听了你们俩的爱情故事,才又再次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比如你,比如我。” 他不忘夸夸自己,还不忘借此内涵秦墨岭:“要不是我朋友及时认识我,又听说了你的故事,她差点灰心丧气,以为这世上的男人都跟秦墨岭一个样。” 秦墨岭睇一眼秦醒,“我给你一块钱,够买两小包辣条,你可不可以暂时闭嘴?” 秦醒:“......” 蒲晨别过脸,偷偷笑。 秦与拿手机打字:【我哥跟我大舅怼起来才精彩,哪天让你看看。】 蒲晨最害怕传闻中的大舅,据说大舅以前对她意见可大了,而且特别纵容自己的妹妹,秦明艺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哥哥,脾气才不怎么好。 秦与:【不用担心,有我哥在,我大舅基本处于哑火状态。】 蒲晨再次笑出来。 “你们俩笑什么!”秦醒以为在笑他。 秦与说:“没什么,刚在说甜言蜜语。” 蒲晨笑得更欢了。 这时,餐厅那边,姥姥喊他们过去吃饭。 今天家里没外人,座位很随意。 秦醒选了一个跟秦墨岭直线距离最远的位子,一眼不想多看他。 吃饭期间,姥姥说起下个月初要去苏城。 这两年她和老伴留在苏城照顾女儿的饮食起居,回北京住了一段时间,总是记挂女儿有没有吃好,家里的衣服整没整理。 “下周末我们就动身过去。”她看向自己的大孙子,问:“墨岭,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秦墨岭明知故问:“我去干什么?” 姥姥:“你说呢?你媳妇在苏城出差,听说这个项目要两三个月才结束,你不去看看她?” 秦墨岭:“我忙着呢。” 一看自己的大孙子这副态度,姥姥质问秦墨岭:“你整天忙什么呢?” 秦墨岭淡淡道:“忙着赚钱给秦醒买辣条吃。” “噗嗤。”秦醒自己不争气,再次笑场,差点喷饭。 阿姨手速快,忙递给秦醒湿纸巾,“没呛着吧?” 秦醒摆手,他今天丢人丢到奶奶家了。 在吵吵闹闹中,这顿饭欢快地吃完。 蒲晨跟姥姥说:“姥姥,我帮您洗碗。” “不用你洗,陪我聊聊天去。” 秦墨岭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问蒲晨:“你这个语音合成APP,是不是可以选择场景?” 他感觉蒲晨在客厅和他们聊天,和刚才吃饭时,说话的语调完全不一样。 蒲晨点头,回他:“有很多聊天模式可以选择,每个场景都很稳定。” 秦墨岭走过去:“给我看看是什么APP。”他也打算下载一个。 蒲晨把手机递给他,秦墨岭看到名字后点点头,归还手机去了客厅。 下载时他看到APP开发公司的名字时,不由皱眉,前些年听秦与提过说要开发一款APP,好像说的就是这家公司。 他问秦与:“是不是当年你开发的那款?” 秦与示意他小点声,蒲晨还不知道APP的老板是他。 秦墨岭以为蒲晨还在厨房,他让秦与到楼上说。 两分钟前,蒲晨刚上楼,她习惯到秦与的房间用洗手间。 秦与和秦墨岭站在二楼的楼梯边,他问表哥什么事。 秦墨岭刚下载了语音合成APP,发现所有场景里的男声,没有他想要的效果,“能不能给我量身定做一个声音。” 秦与不明所以:“你好好的,用语音合成干什么?” 秦墨岭直言不讳:“你嫂子在家不爱跟我说话,我正好也不想跟她说话,下次她找我说话,我用语音合成回她。你这款APP里,现有的可选的声音里,男声过于绅士温柔,你帮我量身定做一款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 秦与毫不犹豫拒绝:“我开发这款APP是为了促姻缘,不是为了作孽。” 秦墨岭:“......” 他不经意转脸就看到蒲晨。 她什么时候上的楼? 不是他不愿替秦与保密。 秦墨岭拍拍秦与的肩膀,转身下楼去。 蒲晨没想到秦与会在二楼,她急着下楼陪姥姥聊天,谁知一不小心听到了天大的秘密。 秦与笑着问她:“小晨宝,你听到了多少?” 蒲晨走过去,抱住他的腰。 从大一到现在,八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为她做这件事,让她能有机会‘发音’,也给她创造了跟客户沟通的机会。 秦与也抱紧她,亲着她发顶,“不许难受,当时不告诉你,怕你心里有负担,我自己也不确定能完善到什么程度,现在勉强算满意。” 怎么能说是差强人意,于她而言,是百分百满意,要是没这款APP,她帮客户谈判只能是个梦。 她选的几个声音接近真人发声,不管是语调和情感,跟刚上线时简直天壤之别。 八年里,投入的金钱和精力,恐怕只有他一人最清楚。 蒲晨仰头看他,她突然很害怕,有一天他们感情淡了可怎么办。 秦与总能看懂她眼里的担忧,他亲她的唇,说:“以后会更爱你。” 他喉结动了动,低声道:“宝宝,我们回家去。姥姥和姥爷他们得午休,不打扰他们了。” 后面一句完全是托词。 蒲晨点头,上次见面还是六月份,马上一个月没在一起。 秦与牵着她下楼,中午喝了一点红酒,没法开车,和家里人打过招呼,司机送他们回去。 秦与跟蒲晨坐在后座,今天提到了那本小西米的小说,他又想起自己那个还没改过来的昵称,“暂时没有小说男主有钱”。他打开计算器,算算自己现在有多少身家,把他所有投资算上,估摸大差不离。 蒲晨靠在他肩头,问道:“你在算什么?” 秦与不答反问:“现在小说男主的身家一般平均多少亿?二十亿还是三十亿?” 蒲晨坐直,认真给他科普:“二三十亿肯定做不了霸道总裁男主呀,这几年物价上涨得厉害,总裁们的身家也水涨船高,一般都坐拥百亿集团,千亿的也很多。” 秦与:“......” 被暴击。 他直接关了计算器。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我,因为换域名了,百度也会搜不到。抢先看,请到c_l_e_w_x_x点_(去掉_),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番外(都市篇番外(二)——领证...) 蒲晨后知后觉, 秦与这么关心小说里总裁男主的身家是因为他还顶着那个“暂时没有小说男主有钱”的昵称。 她无心之言净往他心里插刀。 蒲晨宽慰他:“不过我跟其他作者不一样。” 秦与把手机丢一边,问她:“哪里不一样?” 蒲晨拿过他的左手,她五指分开, 跟他每个手指的指尖抵在一起,说:“我小说的男主就没有多少钱。” 她的言外之意, 现在你应该能把昵称改掉了吧。 秦与把她揽怀里,一本正经道:“晨晨, 你这样不行, 你小说男主的原型就是我, 你把我写的没多少钱,难怪我现在身家起不来。” 话音落, 他跟蒲晨都笑出来。 这明晃晃的倒打一耙。。 蒲晨决定:“那我把人设改成千亿集团的老板。”然后笑着,“每天早上在两百平方的大床上醒来。” 秦与啃她下巴, “千亿集团的老板不错,两百平的床还是算了,不然家里工人要踩床上给我铺床品。” 再一次, 两人笑作一团。 秦与单手拖着她的脸颊, 拇指在她眉宇间来回摩挲,十一年过去, 他的小晨宝好像长大了又好像没长大。 他抓过她戴着戒指的无名指,放在唇边亲了亲。 “晨晨, 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日子?” 蒲晨摇头,想想不对,又点头。 她想表达的是:“哪天我都喜欢。” 秦与在考虑领证的日子,“求婚的日子是我决定的, 领证你来定。” 蒲晨不再跟他嬉闹,认真思忖。 综合考虑一番, 她征求他的意见:“要不过年的前一天吧?” 反正第二天不用上班,前一晚可以庆祝到很晚,过年期间是他们最轻松也是最放松的时候,更不用担心纪念日那天他们忙到没时间见面。 完全合秦与的心意,他最喜欢冬天,他所有的好运貌似都在这个季节。 越野车在公寓楼下停稳,到达目的地。 秦与没让司机帮忙,他一人推着两个行李箱进公寓。 进了电梯,他把蒲晨抱在行李箱上坐着。 蒲晨抓着他手臂保持平衡,眼睛盯着不断变化的电梯键上的数字,数不清来过这里多少趟,这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电梯在十六楼停下,这是她跟秦与认识的年纪,十六岁。 家里的布置还是她熟悉的样子,桌上依旧摆着她喜欢的鲜花。 秦与说,今天家里的卫生是他自己打扫出来,欢迎她回家。 “你去泡个热水澡,下午睡一觉,行李我来收拾。”秦与把箱子提到主卧的衣帽间。 蒲晨跟着他进去,她不困,想跟他说说话,“我陪你一起整理。” 秦与打开行李箱,入眼的全部是充电宝的盒子,未开封。 他数了数,一共八个。 “我给你准备了充电宝,怎么带这么多。” 蒲晨瞅一眼,说:“爸爸给我买的,他怕我手机没电,让我每天多带几个放包里。” 她跟别人不同,工作时一刻离不开手机,她的包里不止放了两个备用的充电宝,还放了一个备用手机。 秦与跟她说:“你这个手机是专门定制的,不用担心电量不够用。” 蒲晨怔然几秒,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用定制款手机,将手里的手机翻过来覆过去地查看,外观上没哪里不同。 秦与笑说:“怎么说现在也是小说男女主原型,配置得跟得上。” 蒲晨在他身前半蹲下,扶着他肩头,对着他的嘴唇吻上去。 秦与没有回吻,怕难以自持。 他把几个充电宝从箱子里拿出来,递给她:“你自己找个地方收着,不用你帮我整理箱子,你去洗澡。” 他的暗示足够明显。 蒲晨不再腻歪,抱着一摞充电宝走出衣帽间。 卧室里唯一能放这么多充电宝的地方是床头柜,她走到她那侧床头,打开下面那层抽屉,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傻眼。 半抽屉套子。 他是批发回来的吗? 秦与出来给她送新睡衣,见她盯着床头柜的抽屉吃惊,他突然想起来前几天买的几十盒用品。 “晨晨。” 蒲晨倏地转脸,眼睛里有一丝隐忍的笑。 秦与走过去,从抽屉里拿了一盒,振振有词道:“你看你准备了那么多充电宝,我也受启发,未雨绸缪。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什么对什么呀。 蒲晨放下一堆充电宝,搂着他的脖子晃了几下,这人强词夺理。 秦与笑,把手里的那盒东西塞她怀里,他把她打个横抱抱起,径直走去浴室。 浴室里水雾蒙蒙。 蒲晨靠在墙边,差点看不清眼前的人。 因为是夏天的缘故,后背贴在瓷砖上并不觉得冷,反而能给她降降温。 花洒的水喷在了秦与的额头,打湿了他的发梢,水滴顺着他的额角、鼻梁往下滚落。 蒲晨从毛巾架上扯了一条干毛巾,擦擦自己被水雾糊起来的眼睛,又给他擦去脸上的水。 “没事,不用擦。” 她把毛巾丢一边去。 “晨宝。” 秦与抱紧她,他手臂肌肉紧绷。 他看着她,哑声道:“宝宝,亲我一下。” 蒲晨被他托举,高出他一头。 她低头,贴在他唇上。 亲下去的那一刻,她感受到强烈的力量感。 就在那么一瞬,蒲晨想反手按着她身后墙上的瓷砖,真怕瓷砖被秦与给用力过头震下来。 -- 三个月之后,蒲晨慢慢适应了北京的工作,今天她第一次单独去客户公司的法务部,独立完成一项对接工作。 当时的紧张跟她初入职场时差不多,那时她紧张是怕给秦明艺添麻烦,怕成事不足。 现在的紧张是担心让秦与丢面子。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从客户公司出来,蒲晨手心一层汗。 站在风口吹了会儿,浑身舒畅,然而这个时候北京已是深秋,早晚需要穿厚一点的外套,她却在风口乘凉。 等手心的汗干了,后背也晾干,她去附近搭乘地铁。 刚走几步,路边有人喊她:“晨宝。” 在公共场合,她很久没听秦与这么喊她。 蒲晨转身,看到那个颀长的身影从一辆黑色轿车里下来,这个时候他不该出现在这,应该在律所忙他自己的项目。 她疾步过去,“你怎么来了?” 秦与:“路过。” 他将她环在怀里。 蒲晨知道,他所谓的路过其实是特意等在这接她,担心她万一跟对方没谈妥,没得到对方认可,她受挫时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她跟他分享好消息:“他们很满意我这个方案,说之前没想到。” 秦与揉揉她的长发:“那我们蒲律师晚上得请客。” 蒲晨笑:“必须的呀,请你吃最贵的。” -- 在一切进入正轨后,十一月下旬,蒲晨接到大学室友卓萱的电话,卓萱来北京出差,晚上约她出去吃火锅。 吃火锅的地方选在她跟秦与公寓附近,下班后,秦与把她送到火锅店门口,他回家接着加班。 四年不见,卓萱身上多了几分柔软,棱角还在,只是不像当初那么锋利,这几分柔软是因为陈远洋。 卓萱说:“你一点没变。”眼底溢出的幸福,和以前一样。 不对,也变了。 比大一刚认识那会儿,蒲晨变得更自信。 落座后,两人聊起大学时的那些日子。 卓萱问她:“还记不记得我们大一时,你陪我去爬山?” 蒲晨点头,当然记得。 那时卓萱拒绝了班长陈远洋,心里难受,她提出周六去爬山。 也是那天,秦与从国外回来看她。 卓萱:“那段时间你不知道我有多沮丧,幸好认识你。” 她用水杯跟蒲晨碰杯,“谢谢。” 当然,这两年过的也不容易,刚到上海时她人生地不熟,一切从头来。 但有陈远洋,再苦也能看到甜。 “你跟班长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蒲晨难得八卦打听一回。前段时间她跟陈远洋讨论了一个案子上的细节,讨论完又闲聊几句,问他最近忙什么。 陈远洋笑着,很不好意思地说,在忙着装修婚房。 守得云开,终于盼到月明。 卓萱浅浅一笑:“具体还没定,应该明年春天吧。” 她问:“你呢?” 蒲晨拖着下巴,说:“打算年前领证。” 卓萱:“那也快了,到时记得发红包买喜糖吃啊。” 那晚她跟卓萱整晚都在聊房子的装修和她们以后的婚礼,卓萱说,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她也是,她跟秦与有了自己的小家,不忙的时候,他们买菜自己做饭,做一顿丰盛的大餐,犒劳不容易的自己。 领证的日子,在期盼中一步步临近。 领证的前一晚,律所放假,这个春节他们有九天假期。 那晚蒲晨跟冬冬视频,冬冬放寒假后来北京的爷爷奶奶家住了一段时间,到现在还没回苏城。 冬冬小声跟她说:“姐姐,爸爸和妈妈说,你和姐夫明天要去领结婚证,要不要我陪你去?” 蒲晨一阵感动:“谢谢我的冬冬,不用你陪。” 冬冬:“姐姐你不用谢我。” 他像个大人模样,叮嘱蒲晨:“那你把东西都带好,出门时检查一遍。姐姐,你再带两包纸巾。” 他始终记得爸爸说的那句,喜极而泣。 他怕姐姐明天又会高兴地哭鼻子,万一没有纸巾擦眼泪,那很容易把妆给弄花,妆花了影响心情,妈妈总这样说。 蒲晨给他比个心。 冬冬这个小暖男,快赶上爸爸和秦与那么贴心。 领证前的这个夜晚,她跟秦与双双失眠,后来做了一次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蒲晨和秦与在闹铃响之前醒来。 秦与在她额头一吻,“你再睡会儿,我起来给你做早饭。” 蒲晨哪还睡得着,跟他一块起床。 化好精致的妆,秦与做好简单的早餐。 蒲晨咬了一口秦与的烤番茄,跟她的一个味,似加了蜜。 今天早上,不管什么食物到了她嘴里都是甜的。 牛奶是甜的,煎蛋是甜的,全麦面包也是甜的。 就连番茄感觉也是甜的。 她跟秦与上个月庆祝过他们的十一周年,这个月是她跟秦与第十二个年头的伊始。 今天他们特意穿了情侣装去领证,这也是她跟秦与第一套正式的情侣装。 电梯直达公寓地库,电梯门缓缓打开时,熟悉的车牌映入眼帘。 开车的人是彭靖阳,他从车窗里探出头,“今天我当你们的专职司机,送你们去民政局。” 赵姝从副驾驶下车,给他们打开后座的车门,做个“请”的手势,拿捏好语调:“赵大爷竭诚为您服务。” 蒲晨被逗笑,走过去揉揉赵姝的脸颊。 坐上车,汽车开向民政局。 车载播放器正在播他们四个人都喜欢的那首歌。 赵姝说:“今年也是我们四人的第十二年哦。” 她趴在副驾驶的车窗,跟着音乐节奏哼起来。 后座,秦与和蒲晨十指紧扣,今天让他们高兴的不止是领证,还有彭靖阳和赵姝的陪伴。 秦与到了民政局的第一件事是打开定位,发了条朋友圈,没有配图,只有简单的一句:我和晨宝的第十二年。 他又小范围地发了一条,只有亲朋好友看得到。 他广而告之:@陆柏声,以后回家,家里所有的家务一人一半,只看不干的好日子,至此终结。 被点名的陆柏声留言:【不晒证?这么沉得住气。】 秦与:【还没领到,正在排队。】 陆柏声:“......” 蒲晨在刷朋友圈,把秦与那条“我和晨宝的第十二年”收藏。 排队二十多分钟,终于排到他们。 领证的流程比他们想得简单的多,用了跟排队差不多的时间,她跟秦与拿到盼了很久的结婚证。 她指腹从加了章的合照上轻轻抚过。 “老婆,走啦。”秦与牵着她从登记大厅出来。 一直到大厅外,蒲晨才回味,她现在是秦与的老婆。 到了台阶上,秦与驻足,看着她的眼,说:“宝宝,你是不是该礼尚往来?” 蒲晨没拿手机出来,用嘴型喊他:“老公。”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我,因为换域~名了,百度也会搜不到。抢先看,请到c*l*e*w*x*x点_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番外(都市篇番外(二)——小宝...) 领证的当天中午, 秦与跟何君硕一起吃了顿饭,父子俩很久没单独坐下来聊聊,在律所几乎天天见面, 他们从不聊工作以外的任何事。 何君硕发给儿子两百块红包,略表心意。 秦与收下红包, 回给父亲二十块钱,备注:【买两块散装巧克力, 当喜糖吃。】 “你可够抠门的。”吐槽归吐槽, 何君硕还是收下那个小红包。今天的红包无论金额大小, 意义不同。 何君硕把手机搁一边,端起红酒品起来, 问道:“对你那个小家庭,近期有什么规划?” 所谓的规划无非是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什么时候计划要孩子。 秦与从来没想过那么多,在他的潜意识里蒲晨还是个宝宝,他舍不得让她现在就生孩子。 如果她要是喜欢孩子, 那另当别论。 至于婚礼, 他跟父亲说:“什么时候晨晨能说话,我们再办婚礼。孩子的话, 随缘。” 何君硕点点头,晃着杯子里的红酒, 感慨:“我觉得自己还年轻着呢,马上要做爷爷了。” 从年龄上,父亲不算年轻,已经五十出头。 秦与宽慰父亲:“还有人不到五十就做了爷爷奶奶, 一个称呼而已,不会真让你变老。” 何君硕说:“关键别人都以为我才三十多。” 秦与把碰到唇边的酒杯又拿开, 怕被酒呛到。 何君硕解释:“不是我自夸,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 他现在仍旧保持年轻时的运动量,慢慢调整以前晚睡的习惯。被人夸年轻是他这个年纪很享受的一件事,比夸他事业成功更有成就感。 反正他已经不在乎什么内涵不内涵,很肤浅地在意自己的体型以及精神状态。 “你从小到大,我没给你开过一次家长会。” 秦与不明白,父亲没给他开家长会跟别人夸父亲年轻,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他抿了一口红酒,问父亲:“今天中午这顿饭,是为了弥补对我的亏欠?” “没打算用这顿饭弥补。” “打算给我一百个亿弥补?”这样的话,他就能把Q昵称给改回来。 何君硕被噎得无言以对。 秦与笑笑,示意父亲接着说。 何君硕接着方才那个话题,道:“当初没给你开家长会,我打算以后给你家孩子开家长会,接送孙女上学、上兴趣班也全交给我。” 秦与开玩笑:“爸,你可能不知道,三十多岁的人从来不会想着要给孙女开家长会。” 何君硕反应不算慢,他说:“明天就过年,等春节后我看上去像四十。也不能老是三十多岁,不然让你们这些小年轻没活路。” 秦与失笑,跟父亲碰杯。 十二年前的冬天,他跟父亲水火不容,那年父亲去苏城接他回北京过年,他不愿跟父亲回来,两人吵了起来,闹得不欢而散。 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后来的某天,他跟能父亲把酒言欢。 -- 秦与回到家时,蒲晨正在整理逛街的战利品,一共六个购物袋,其中五个购物袋里的东西都是他的。 “老婆,你怎么不给自己多买点?” 蒲晨:“衣柜里都是我的衣服,赵姝给彭靖阳也买了好多件。” 她把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柜里,跟他商量:“秦与,你能不能还像以前那样称呼我?” 秦与从她身后她圈在怀里,问:“不喜欢我喊你老婆?” “喜欢。”蒲晨说:“就是感觉没有喊其他称呼亲近。” 秦与答应她:“那以后在外面喊你晨晨,在家喊你晨宝,做的时候喊你宝宝。” 蒲晨:“......” 用得着区分这么明确吗。 秦与收紧胳膊,低头在她脖子里亲着。 蒲晨反手拍他让他别啃出草莓,虽说是冬天,万一脖子上被种了草莓穿衣服有限制,低领的没法上身,今天新买的一条裙子也没出镜的机会。 秦与吮吸几下,被手机的振动声打断。 大舅家的表哥秦墨岭给他打来语音电话,问他是不是很忙。 秦与不答反问:“什么事?” 秦墨岭在十分钟前给秦与转了一个大红包,超过十分钟不收红包这不是秦与的风格。 “把红包收一下。” 秦与随即摁断通话,发现对话框里有一笔一万九千块钱的转账。 这是迄今为止,秦墨岭给他最大的一个现金红包。 他以打游戏的手速收下红包,回复道:【你不是最喜欢送我车?今天怎么改送红包?这个红包还不够买一个倒车镜。】 秦墨岭发来语音:【订了两辆车,你跟蒲晨一人一辆,年后才能到港。这个红包是我爸让我转给你,他给了我两万块,从我账上走我收了一千块手续费。】 所以只转给秦与一万九。 秦与懒得打字,他跟秦墨岭语音通话。 大舅当初强烈反对他跟蒲晨,现在算是认可。对于大舅来说,这两万块的红包不是钱的多少,是某种意义上的妥协。 不管怎样,他还是要感谢这份心意。 秦与问表哥:“你现在在哪?在大舅那?” 没等来秦墨岭的答复,他在语音通话里听到了大舅的声音。 大舅:“秦墨岭,你这叫趁火打劫你知道吗!你做人的底线哪儿去了?” 秦墨岭:“在一千块面前,我要底线干什么?爸,既然你这么挑剔,你倒是自己转给秦与啊。” 大舅:“......我要不是因为忙,我稀罕让你转。” 秦墨岭:“得,不跟你说了。反正这些年我就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管干什么你都看不顺眼。” “简直胡说八道!”大舅冷嗤:“还眼中钉,那我拔你这颗眼中钉了吗?” 秦墨岭说:“你不是不想拔,是你无处下手。” 大舅:“......” 后来语音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小,秦与只听到脚步声,看来表哥因为赚到一千块手续费,忘了还在跟他通话。 他挂断。 蒲晨被他揽在身前,电话那头秦墨岭和他父亲的争执,蒲晨一字不落全部听见,原来这对父子平时互掐得这么厉害。 她转身面对秦与站,笑着问:“你今天收到多少红包,我收到了好多,爸爸给我发了十个。” 秦与把今天收到的所有红包一并转给蒲晨,“给我们家小财迷的小礼物。” 他把她的手机连同他的扔进旁边沙发里,抱住她开始亲她。 衣帽间的沙发足够宽敞,她跟秦与两人纷纷陷在沙发里。 秦与俯身看着她的眼,“宝宝。” 而后亲她的唇角,紧跟着又来一句“晨宝”。 每次进去时,他都这么喊她。 蒲晨抚着他下颌,难耐时,只能亲他的下颌线。 秦与只要腾出空就亲她,她像吸盘,他深深被吸附。 “晨宝。” 蒲晨眯着眼,眼前像一片汪洋,她在高高低低的海浪里颠簸。最后她被一个巨浪裹挟,海浪翻滚着将她抛上了半空。 秦与把她裹在怀里,“宝宝,好了好了。” 蒲晨却没感觉到好了,意识有短暂的空白。 “晨宝。”他亲着她的额头,问她:“你喜不喜欢孩子?” 蒲晨忙点头,平复呼吸,用眼神告诉他,很喜欢。 她伸手摸到手机,跟他说:“不过,我怕孩子...会有负担。”她无法说话会成为孩子的负担。 这是她纠结矛盾的地方。 秦与跟她还在彼此的身体里,他没急着离开。 他安抚她:“那你觉得蒲叔叔......”话说一半他意识到不妥,忙改口:“那你觉得爸是你的负担吗?” 蒲晨再次摇头,她最爱的人就是爸爸,爸爸也是她心里最帅的人,怎么会是她的负担。 秦与:“那就对了,你也会是我们孩子最爱的人。” -- 五一假期,秦与和蒲晨有一周的休息时间,刚刚结束一个项目,两人累得够呛,他们决定回苏城放松几天。 回到苏城,去夜市烧烤摊打卡成了保留节目。 在那张他们的VIP座位上,陈远兮也在。她跟以前一样,点上一串烤翅,半个加辣,一个半不加辣。 来苏城的夜市逛街也成了陈远兮的一个习惯。她每周休一天,休息时的首选之地一定是苏城。下班后从上海开到苏城,差不多八点钟,来夜市街吃一串烧烤,偶尔殷浩不忙时她跟他侃几句,聊天的内容天南海北漫无边际,说到哪儿算哪儿。 在这张折叠桌前坐上一个两个钟头,她准时在十点钟离开,回到堂哥陈远洋的外婆家。 第二天,她陪老人家待一天,外婆给她做她喜欢吃的春卷和团子。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最怀念的竟然是那串烤翅。 秦与和蒲晨在陈远兮对面坐下,让殷浩随便烤几串。 陈远兮浅笑着跟蒲晨打招呼:“好久不见。” 蒲晨发现陈远兮会笑了,冷美人笑起来令人赏心悦目。 她笑说:“看来今晚的烤翅味道不错。” 陈远兮:“还行。” 她面前的餐盘里还有一串,殷浩刚端上来没多会儿,每次殷浩都要多烤一串,她却只吃一串,盼着下次再来。 她把那串给蒲晨:“你先吃。” 蒲晨没客气,接过来。 她咬了一口不辣的鸡翅,打算把辣的那个留给秦与吃,刚咽下去,她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她捂着嘴,把烤串塞给秦与。 “晨晨,你怎么了?”秦与着急给她拍着后背。 陈远兮迅速拧开手边的一瓶矿泉水递给蒲晨:“喝点水。是不是晕车?”话说来又觉得不应该,他们是坐高铁回来,不像她开车开好几个钟头会有不适。“我车就在不远,送你们去医院看看。” 蒲晨摁着心口,那种恶心的感觉再次翻滚。 今天在车上有过一次,她喝点温水压了下午,没想到一口鸡翅让她产生那么大反应。 她经期推迟快一周,以前不是没有过推迟,做项目时经常精神紧绷到经期不怎么准时,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有强烈的预感,不是因为做项目累导致推迟,她跟秦与有了小宝宝。 她一直盼着生个女儿,长得像他。 陈远兮又提出:“我送你去医院。” 蒲晨说:“不碍事,我应该不是生病。” 陈远兮已经站起来,说:“我知道,去做个检查确定一下。” 看来陈远兮跟她想到了一处。 秦与又喂她喝了几口水,他心脏“砰砰砰”乱跳,直觉可能是他想的那样。 离夜市街最近的医院,开车只要十多分钟。 一个小时后,秦与拿到检查报告单,他和晨宝有了一个小生命,他做爸爸了,他的晨宝做妈妈了。 他抱着蒲晨久久说不出话,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听不清。 后来,他发消息跟父亲分享这份喜悦:【恭喜何Par,在看上去像四十岁而实际年龄已经五十多岁的这一年,荣升为爷爷。】 番外(都市篇番外(二)——小宝...) 秦明艺接到儿子报喜的消息时正在跟客户谈费率, 一时高兴,她主动给对方降了三个点,客户发懵。 秦明艺放下手机, 淡笑着说:“希望以后有机会长期合作。” 客户早有耳闻秦明艺不好说话,尤其在费率上, 感慨自己运气不错,他也在考虑长期合作事宜。 商谈结束, 秦明艺回车里坐了二十多分钟。 喜悦之余, 她心情有点复杂, 从内视镜里看着自己,岁月在她眼角留下痕迹, 很浅,只有几道细纹, 她觉得自己不老,甚至还年轻,就很突然地做了奶奶。 秦明艺找出何君硕的号码, 问他:【秦与跟你说了吧?】 何君硕:【嗯。我正在网上看北京这边的幼儿园, 好几所都不错,有一所离我们律所不远。】 秦明艺:“......” 聊不下去, 她退出对话框。 -- 得知自己荣升做外公,蒲万里的嘴角一整晚没合拢, 在家里里里外外转了几圈,不知道要干点什么,后来索性把刚打扫过的厨房再打扫一遍。 他打算从下周开始,修车铺只开五天, 周六他去殷浩的厂子里兼职,周日去北京, 周一一早坐早班车回苏城,不耽误上午开店门。 利用星期天他给女儿做喜欢吃的菜和点心,再给他们做点宵夜放冰箱,做够一个星期的量。 蒲晨不同意:【爸爸,你不用每星期都去,坐车累。】 蒲万里摆手:【不累不累,玩几把游戏的时间就到了。】 他现在不仅学会理财,还学会玩游戏,游戏是秦与教他的,秦与说必须得丰富他业余生活,不然一个人在家太枯燥。 他学打游戏比学理财学的快,用秦与的话说,他有游戏天赋,听不见语音照样能赢,照样能配合队友。 秦与给他的游戏ID取名:修车铺董事长 偶尔秦与不加班时,晚上睡前会上线陪他打几把。 秦与让蒲万里放心:【爸,我肯定照顾好晨晨。】 蒲万里笑着说:【你们也让我有机会体验体验双城生活,我最不怕的就是忙,最怕闲着没事干。】 这时蒲晨的手机有电话进来,是姑姑。 蒲文心边吃水果边跟侄女聊天,告诉侄女孕期的注意事项。 冬冬听到大人们聊天,说姐姐有了小宝宝,他以为自己马上要当哥哥,即将有个超级无敌可爱的小妹妹。 然而兴奋不过五分钟,妈妈恭喜他小小年纪当舅舅了。 冬冬正沉浸在做哥哥的喜悦里,蹦跳着,一条腿刚腾空而起,另一条欲要抬起的腿僵在原地,被蒲文心那句“你当舅舅了”给扯住,动弹不得。 “妈妈,谁当舅舅?” 他不敢置信,跟妈妈确认一遍。 蒲文心:“你啊,不然还有谁?” 冬冬睁大眼睛,在他这个年纪的认知里,当舅舅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他语无伦次:“不是,妈妈,我......妈妈,我是哥哥呀。不是要结婚才能当舅舅吗?我这么小呢,难道现在就要订婚啦?” 说着,他惆怅不已:“我同学不知道愿不愿意跟我订婚。” 蒲文心哈哈笑出来,纠正道:“不是比你小的宝宝就得称呼弟弟妹妹,有血缘关系的要按辈分来。” 冬冬一时难以接受,他幼儿园没毕业就要当舅舅了。 做哥哥多好,他能有个漂亮的小妹妹,他会把自己所有的玩具都给妹妹玩。 冬冬一脸无奈可耐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的表情,“妈妈,那我喊小妹妹叫什么?” 蒲文心:“你是舅舅,她是你外甥女。” 外甥女这个称呼对冬冬来说,似乎有点遥远,“哦。”好吧。很快,他接受了自己是舅舅的事实,做个长辈也不错,他自我安慰。 小孩子的心情总能很快恢复,冬冬在十分钟后开始期盼着外甥女的到来,他窝在沙发里,边看动画片边想着要给外甥女取个什么好听的名字。 他能想到的名字,仅限于好吃的好玩的。 -- 整个孕期,蒲晨一直待在北京,蒲万里风雨无阻,每个周末中午准时到达北京,他不愿让女儿女婿来接他,手机打车很是方便,无需讲话,直接到达目的地。 只要爸爸心里没负担,蒲晨什么都由着爸爸。 蒲万里用一个下午的时间给女儿做糕点,给秦与做卤菜。 自从怀孕,蒲晨每周休一天,选在爸爸来看她的那天,下午她在厨房给爸爸打打下手,晚上她陪爸爸到楼下散步。 这是曾经她跟爸爸做梦都不敢梦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爸爸在他们醒来前早已去了车站。 蒲晨孕期没什么反应,能吃能喝睡眠好。 秦与每天最喜欢的一件事是趴在她肚子上感受胎动,他轻吻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晨宝,你累不累?” 蒲晨靠在床头,摇头。 她四肢还算轻盈,感觉不到累,长胖的十多斤几乎都在肚子上,同事说从她背后根本看不出是孕妇。 她没长胖要感谢秦与,他完全按照营养师给的食谱照顾她的饮食,除了中午在律所食堂吃的那顿是厨师做,早晚饭都是秦与亲自下厨。 “秦与。” 秦与在刚才胎动鼓起的地方又亲了一下,抬头:“怎么了?”蒲晨把语音合成APP的界面给他看,指指场景选择,然后说:“我在想能不能加一个角色?” 她想要的,秦与已经在给她准备,他说:“谢嘉迎和团队里的人正在开发你想要的妈妈的角色。” 谢嘉迎如今也是孩子的母亲,她更懂蒲晨这时的心情,在得知蒲晨怀孕的第一时间,谢嘉迎给他打电话,商量新场景的开发。 当初在组建团队时,彭靖阳把谢嘉迎给拉进团队是最正确的选择,九年过去,谢嘉迎有了自己的公司,且上市,但她始终把这份兼职放在心上,一直跟进这个项目。 谢嘉迎不时就提起他跟蒲晨的情侣昵称,“飞过沧海”和“你的翅膀”,她说:为了昵称我也会把这个项目跟得底,跟到蒲晨能说话为止。 “想要新场景里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蒲晨搂着秦与的脖子撒娇。 秦与:“肯定是最温柔的妈妈的声音。” 他亲她的脖子,“晨宝你现在别跟我撒娇,等孩子生下来你再撒娇。”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克制自己,靠自己手动解决,她无意间的撒娇让他的克制难上加难。 翌日。 秦与正在办公室看资料,桌上座机响起,父亲的电话。 父亲让他过去一趟,他以为是工作上的事。 秦与放下电话,合上资料去找父亲。 敲门声响时,何君硕正在电脑上做最后的修改,“进。” 秦与推门进来,在父亲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何君硕保存刚才修改的文件,打印了一份出来。 他把A4纸递给秦与:“你看看上面那几行,是给孩子选的幼儿园,有三所很不错,我去实地考察过。” 秦与:“......爸,现在谈这个是不是有点早?” “早什么。”何君硕:“再有两个月你家孩子就出生了。” 秦与除了感谢,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君硕示意他:“你接着往下看,下面是你妈妈整理的婴幼儿各种吃穿用品的牌子,男孩和女孩的都整理了一份,保证万无一失。上面列的所有牌子都是我们朋友家或是客户家的孩子用过,口碑不错。你跟蒲晨可以在这些清单里选购你们喜欢的牌子。” 这份婴幼儿用品清单是秦明艺错发给他,原本是要发工作文件,她在附件里把这份表格一并添加,等发现的时候,邮件无法撤回。 秦明艺给他留言:你有空转给儿子。 他没想到秦明艺还有这份细心,以前他们生秦与时,生产前一天秦明艺还在跟客户谈案子。 “谢谢你跟妈妈。”秦与把这份清单叠好收起来。 何君硕问:“蒲晨要不要提前一个月休假?” 秦与:“她说不用,跟其他同事一样,不搞特殊。”他跟父亲说:“我们回苏城生产,到时要辛苦你跑苏城去看孩子。” 回苏城生产是姥姥的意思,她说在哪生产都差不多,那不如回苏城,不管是母亲还是蒲晨的爸爸和姑姑,照顾蒲晨和孩子都方便。 原本他想让蒲晨回苏城住在他们自己的公寓,姥姥说住学校对面吧,月子里无聊,在露台还能看看学校操场,回忆回忆当年上学时的趣事,多有意思。 蒲晨同意姥姥的提议,觉得再好不过。 这段时间,姥姥把他住的房间重新换了床,到时蒲晨住在他以前住的房间,儿童房在隔壁,比他的房间宽敞。 姥姥说她跟母亲还有月嫂一起照顾蒲晨,肯定能照顾好,让他不用担心。 月子里住在学校对面的公寓还有一个便利,下楼是小巷子,蒲晨爸爸过来看蒲晨只要几分钟。 在预产期前几天,蒲晨和秦与回到苏城。 小宝宝仿佛知道自己到了苏城,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想要出来,蒲晨疼得额头冒汗,她硬是把眼泪给憋回去。 秦与反倒被疼哭了,要是她能说话她至少能跟他说说有多疼。 晚上八点多,冬冬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当了舅舅。 这是寒假的第二天,他正在看动画片,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让他早点睡,不用等她。 “妈妈得在医院里照顾姐姐,我们冬冬今天正式当舅舅啦。” 冬冬“蹭”一下,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妈妈,我让爸爸送我去医院,我要看看小外甥女。” 他给小外甥女取的名字终于派上用场。 蒲文心:“是小外甥哦,不是小外甥女。” “为什么呀?”冬冬一脸迷茫:“不是说好是外甥女的吗?怎么就变了?那我取好的名字怎么办?” 蒲文心笑:“冬冬给小外甥女取了什么名字呀?” 冬冬声音很小:“一种好吃的水果,叫小樱桃。” 番外(都市篇番外(二)——养娃...) 珩珩出生的第三天, 蒲晨能正常下床活动,身体还是有疼痛感,不过对比宫缩时的疼, 她完全没把这点偶尔的阵痛当回事,但秦与不行, 他还没从她生产时经历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里缓过来。 这几天秦与没睡好、没吃好,寸步不离守着蒲晨。 蒲晨在吃过午饭后睡了一觉, 睡得很沉, 这会儿还没醒。 遮光帘没拉紧, 午后的阳光从缝隙里挤进来一束,散落在粉白色床单上。 秦与让司机买了一个折叠矮凳, 他坐在床边,手肘抵在床上, 支着下巴一瞬不瞬看着熟睡中的蒲晨。从宫缩到生下珩珩,她一滴眼泪没掉,他替她流了出来。 蒲晨在睡梦里无意识翻身, 可能不小心牵扯到某处伤口, 她眉心微微皱起,很快恢复平稳呼吸。 就是她刚才蹙眉的瞬间, 秦与感觉自己的心脏又不自觉抽疼。 蒲晨刚才翻身时,身上的被子滑落, 他捏着被角屏息给她把后背盖好。 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秦与转头,秦明艺给他送来一杯果汁和一杯温水。 担心玻璃杯放置在床头柜上有声音,他接过两个杯子。 秦明艺本来要小声交代他几句, 看他这么小心谨慎怕吵醒蒲晨,她把到了嗓子眼的话咽下去, 示意他把果汁喝了。 秦与中午饭吃的不多,匆匆吃了半碗就到床边陪蒲晨,母亲担心他把自己身体熬垮,给他鲜榨了一杯果蔬汁。 他无声喝完一杯果汁,又喝了几口温水。 蒲晨这一觉睡了两个多钟头,醒来时秦与还在床边,依旧是她睡前的姿势。 她伸手摸摸他的脸颊,打字问他:【你怎么不去睡一觉?】 秦与小声说:“刚醒。” 他指指自己额头的水珠:“刚在洗手间洗过脸。” 蒲晨信以为真,把他眉宇间的水滴擦去。 他眼底有红血丝,只有通宵赶项目时他偶尔会眼底充血,这两夜他几乎没睡,尤其她生产的第一晚,他一夜没合眼。 她命令他:“我身体现在正常,从今晚开始你必须好好睡觉。” 秦与敷衍应着她,把她抱起来坐好,让她靠在床头醒神片刻,他去拿毛巾给她擦脸。 还没迈出去,被蒲晨抓住衣服,她要自己去洗脸。 秦与不想让她下床。 蒲晨告诉他:“产后得适量活动,不能总抱着,不然不利于恢复。” 秦与有自己的顾虑:“那也得等全部伤口不疼了再说。” 蒲晨:“那点伤口没关系。” 秦与最后僵持不过她,给她穿上拖鞋。 蒲晨双手举过头顶伸展手臂,躺了几天,她一刻不想在床上多待。自从孩子出生,秦与恨不得抱着她走路,生怕她多走一步被累坏。 简单洗漱过,蒲晨问秦与:“珩珩睡醒没?” 秦与拿毛巾把她额头的水蘸干,“应该醒了,我刚才听到冬冬的声音,说要看珩珩游泳。” 冬冬现在每天来医院一趟,第一天过来看到珩珩时,他傻眼,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新生儿。 后来他小声跟妈妈说:小外甥怎么有一点点不好看。 他那个形容词‘一点点’已经是很客气的说法,他没说珩珩难看。 他自言自语:要是小外甥女,肯定漂亮又可爱。 蒲文心告诉他:就算是小外甥女,也长这样。 冬冬直愣愣看着妈妈,玻璃心彻底碎掉。 他想不明白,不应该呀,小外甥女会跟姐姐一样漂亮,怎么可能不好看呢。 蒲文心:新生儿都这样,皱巴巴的不好看,三天后就会慢慢变漂亮。 冬冬明显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一脸庆幸的表情。 他期待着小外甥变好看,于是今天又来医院,三天过去,小外甥应该变好看了吧,可还是跟之前差不多。 “妈妈,”冬冬很担心:“三天过去了,珩珩怎么还没变好看?” 蒲文心耐心告诉他:“是慢慢变好看,不是睡一觉就立刻变好看,你当时也是这样子的,爸爸不是给你看过你刚出生时的视频吗?不记得拉?晚上我们回家再看一遍。” 冬冬记得那些视频,他抠着手指,“妈妈,我没觉得我小时候不好看。” 蒲文心笑,说:“你那叫自己眼里出帅哥。” 冬冬自己也咯咯笑出来,忽而他眼睛一亮,“姐姐!” 他看到蒲晨从门口进来,飞奔扑向蒲晨。 这几天虽然天天来,每次过来都碰到蒲晨睡觉,他没打扰姐姐,今天终于等到姐姐睡醒。 蒲晨接住冬冬,弯腰跟他额头相抵。 冬冬心疼道:“姐姐,你疼吗?”他第一次来医院时,姐姐正躺在床上打点滴,那么多瓶药水,想想都疼。 蒲晨摇头,表示不疼。 冬冬:“那你疼了告诉我,我读故事书给你听。我生病打点滴时爸爸就让我眯着眼,给我读故事。” 蒲晨亲亲他额头,用手机语音回他:“谢谢,姐姐不疼。” “哇哦。”冬冬有重大发现,他指指手机,说:“姐姐,你变温柔了呀,是因为做妈妈了吗?妈妈说她以前说话可凶可凶了,现在很温柔。” 蒲晨笑,“对呀,做妈妈了就会温柔。” 她问冬冬:“这个声音好听吗?” 冬冬连连点头,认真说道:“姐姐的声音都好听,这个最好听。” 他抬手,托举着蒲晨的胳膊,扶着她走路。 一股暖流从蒲晨心头涌出,去年陈远兮在烧烤摊吃烧烤时看到过冬冬,她跟秦与带冬冬去吃烤翅,陈远兮跟冬冬相处才半个小时而已,她说:人间值得。 珩珩刚刚洗过澡,突然哇哇大哭。 蒲晨抱孩子的动作并不熟练,月嫂把孩子小心放她怀里,教她怎么抱。 珩珩本来还张着嘴大哭,到了蒲晨怀里突然就没了哭声。 她抱着孩子无法拿手机打字,跟孩子交流只能靠眼神和表情。 秦与如今和蒲晨的默契度已经不需要眼神交流,他迅速解锁蒲晨的手机,他打字的速度现在不比蒲晨慢,“珩珩,我是妈妈,是不是饿了呀?”温柔的女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珩珩像是听懂了一样,直直看着蒲晨。 蒲晨轻轻在儿子额头落了一吻,把所有的爱都融在这个吻里。 秦与也低头亲亲儿子,顺带亲了一下蒲晨的脸颊,下意识地亲了一下又亲一下。 房间里其他人没眼看,秦明艺和姥姥还有蒲文心纷纷找借口去了外面的厅,冬冬捂着脸,跑得最快。 月嫂不能走,她还得照顾孩子,她眼神无处安放,只好把孩子游泳的浴桶再清洗一遍。 秦与旁若无人,凝视蒲晨,还不忘替蒲晨托着珩珩,“晨宝你累不累?累了我来抱。” 蒲晨摇头,她刚抱两分钟,怎么会累。 秦与担心蒲晨胳膊酸,他找好角度尽量让自己出力托住孩子,给她减轻重量,他另一手打字,播放语音合成里妈妈的声音给珩珩听。 蒲晨看着怀里的儿子,怎么都看不够,就像秦与看她。 傍晚,爸爸给她送来煲好的汤。 蒲万里这几天忙里忙外,悉心照料女儿的饮食,当初蒲文心生冬冬时,就是他照顾妹妹的饮食,连着做了三个月,直到文心恢复身体,现在更有经验。 蒲万里每次送月子餐都是两份的量,一份给蒲晨,剩下的给她们分食,用姥姥的话说,大家解解馋。 蒲万里厨艺精湛,即便一道清淡的小菜,经他的手出锅,那就是另一番风味。 冬冬今晚尝了几口蒲晨的菜,问蒲文心:“妈妈,这个叫什么餐?”刚才他听大人提了一嘴,没往心里去。 蒲文心:“月子餐啊。” 冬冬缓缓点头,“那...妈妈,是不是只有这个月才能吃到月子餐?” 蒲文心想了想:“理论上是这样。” 冬冬拿上自己的小手机去找蒲万里,他只会简单的手语,将要问的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他打字给蒲万里看,【舅舅,能不能把月子餐改成年子餐,一年都能吃到的那种?】 蒲万里笑出来,答应他:【好,以后舅舅每天给你做年子餐。】 冬冬用手语谢谢舅舅,欢快地去找妈妈,接着吃月子餐。 蒲晨今晚喝了一大碗汤,吃了半盘爸爸给她搭配好的菜,她今天的食欲明显好于昨天,气色也不错。 蒲万里过来收拾餐具,问女儿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他可以变着花样做。 蒲晨:【你做什么我吃什么,这样每顿饭都有惊喜。】 她跟爸爸说:【今天周六,你请假没去厂里?】 蒲万里:【老板给了我一个月假,不过我哪能一个月不去,等你出院我周六正常上班,那天的饭让家里阿姨做。】 蒲晨:【没关系的,爸爸你忙你的工作,秦与也能做给我吃。】秦与给自己放了一个月假,陪她做完月子再回去上班。 他把手里的案源和项目交给团队其他律师做,平时靠电话和邮件沟通。 来苏城之前,他专门让营养师制订出一份月子餐,打算等出院每天给她做一顿,说让爸爸休息休息。【爸爸,今年春节你准备休几天?什么时候关店门?】 蒲万里笑:【今年不一样,我要多休几天,给你们多做点好吃的。】 又是一年一度的春节来临,他昨晚睡不着把除夕的菜谱列好。 蒲万里陪女儿聊了一会儿,隔壁房间珩珩醒来,他去看小外孙。 秦与给蒲晨披上外套,牵着她去病房外散步。 蒲晨跟他商量明天想出院,住在家里舒服又方便。 秦与不同意:“再等两天,消炎针接着打,不然你夜里睡觉都疼。” 正说着,父亲给他打来电话。 何君硕:“你把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发给我。” 他从国外赶回来,按照蒲晨的预产期,明天孩子才出生,哪知提前了几天,他紧赶慢赶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买了夜里的机票回来。 何君硕在巷子附近订了酒店,回到酒店以史无前例的速度洗澡刮胡子,顾不上时差,来不及吹干头发,换上一套干净衣服匆匆下楼。 今天是苏城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他在酒店门口等着司机把车来过来时,解开大衣扣子,散散身上的热气。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孙子,他不知为何紧张起来。这要是见孙女,那还不得汗流浃背。 司机将车缓缓停下,见何君硕穿这么少还敞开大衣,好心提醒:“何Par,您这样容易被吹感冒。” 何君硕坐上车,关车门,说:“不冷,马上就见到珩珩了,我现在恨不得开空调凉快凉快。” 司机笑,表示:“理解理解。” 何君硕心说,你哪能理解,你理解不了年纪轻轻当爷爷的那种激动又惶恐的心情。 番外(都市篇番外(二)——养娃...) 何君硕只在珩珩出生的第一天晚上看过珩珩的照片和视频, 是秦与忍不住分享当了爸爸的喜悦之情才拍给他看,接下来这两天秦与不知道在忙什么,回他消息都不积极。 两天过去, 珩珩应该长变了样。 去医院的这一路,他都在想象珩珩现在的样子。 见到珩珩, 把他抱在怀里那刻,何君硕觉得珩珩比他想的还要好看。 珩珩在将睡未睡间, 眼皮不时耷拉下来, 却又努力睁眼, 似乎是想要看清抱他的人是谁。 何君硕至今还没能接受自己做了爷爷,所以在自我介绍时这样说:“珩珩, 你好,我是爸爸的爸爸。” 他下意识偏头看去旁边的秦明艺, 果不其然,遭遇到秦明艺一记白眼,她瞪了一下不解气又瞪一眼。 何君硕讪讪收回目光, 他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他抱着珩珩慢慢往窗边走, 远离秦明艺不屑的目光。 “珩珩,我叫何君硕, 等你会说话了喊我何Par,直呼名字也行, 我开明的很,对称呼无所谓。” 他话音落,身后传来两声讥诮的“啧啧”声,“既然那么开明, 对称呼无所谓,那称呼爷爷多好, 方便还又好记。” 何君硕转脸瞅一眼秦明艺,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抱着珩珩去没人的角落,没空搭理任何人。 珩珩困极了,不管周围是不是陌生的气息,眯上眼睡觉。 何君硕看着怀里的小婴儿,想起秦与刚出生时的画而,当时他作为新手爸爸做什么都是一团糟。 当然,现在也没多能干,但至少知道怎么抱孩子。 又抱着珩珩睡了一会儿,他依依不舍把孙子放在婴儿床上。 秦与给他买来晚饭,让他到外而客厅吃。 何君硕见儿子脸色憔悴,“注意休息。” “没事。”秦与问父亲在苏城待几天。 何君硕:“明天晚上的车票回去。” 他也想多待几天,跟珩珩培养培养感情,但所里事情实在太多,他抽不开身。 -- 第二天上午,冬冬又来医院看蒲晨和珩珩。 他给珩珩拍了几张照片,和昨天的照片对比,他感觉珩珩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冬冬发了一条朋友圈,附上刚刚拍的照片,配文:【我的弟弟(偷笑)】 发出去他才发现没有屏蔽爸爸和妈妈,趁爸爸妈妈没注意到,他赶紧删除。 就在他一个人自娱自乐时,病房来了客人。 冬冬认识殷浩,从小就在那吃烧烤,他跟殷浩挥手打招呼,之后安静站在一旁逗珩珩。 蒲晨好些日子没看到殷浩,刚才殷浩进门时她差点没敢认。 殷浩今天穿西裤衬衫,外搭一件深灰色大衣,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蒲晨认识殷浩十几年,头一次见他打扮得如此隆重。 她笑着问:“你这是要去约会还是相亲?” 殷浩似乎有点害羞,下意识挠挠头发,说:“我刚从上海回来,昨天在那逛了一晚的街。” “哦~”蒲晨笑,心中了然,“你是去上海追人?” 殷浩矢口否认:“没,就是去玩玩。” 连着三周,陈远兮没来苏城,确切说没来他的烧烤摊,第一周没来时他心里犯嘀咕,心心念念盼着下个周五晚,但依旧没等到人。 他发消息问她,最近是不是忙,陈远兮一贯高冷的风格,只回了他一个字:嗯。 这周是第三周,他等得焦躁不安,于是昨天去了一趟上海,以着出差的名义过去,晚上约陈远兮出来吃饭。 见而后他才知晓,原来陈远兮最近到外地出差,刚回上海。 安静了片刻,他跟蒲晨说:“我不敢追,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当个好朋友处处挺不错。” 殷浩看见蒲晨在低头打字,他打断她:“你不用安慰我,我这人心大着呢,等我自己想通了我就去追。” 蒲晨看了看殷浩,最终把手机上的几行字删掉。 殷浩脱了外套,洗过手来抱珩珩,他下巴扬着逗珩珩:“大外甥你好呀,我是你殷浩舅舅。” 冬冬立马站起来,拽拽他的裤子。 殷浩转脸,问:“冬冬怎么了?” 冬冬说:“我也是珩珩的舅舅,那咱们俩以后就是兄弟了。” 殷浩:“......” 看着还没他腿高的小屁孩,奶声奶气地说跟他是兄弟,他哭笑不得。 -- 隔天,蒲晨出院,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不错。 回到家,一股淡淡的花香味迎而扑来。秦与今天天不亮起床从医院赶回家,把家里打扫一遍,将他们的房间重新布置,买了好多她喜欢的鲜花。 秦与的房间紧挨着西而的大露台,站在露台上能看到对而的学校,隐约还能看到小卖部的门头招牌。 今天风和日丽,蒲晨趴在护栏上看学校操场,秦与把她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又从身后把她环在怀里。 “要不要跟珩珩一起睡会儿?”他抵在她肩头,问道。 蒲晨摇头,吃过饭立刻睡容易发胖。 她说:“我站十分钟再回房睡。” 秦与站在外而陪她呼吸新鲜空气,他也看向学校小卖部的方向,“等开学,我去小卖部给你买糖吃。” 蒲晨笑,“所有颜色的千纸鹤糖我都要。” 秦与在她侧脸上亲一口:“好。” 蒲晨转头,他的吻从她唇上扫过。 秦与低声问:“是不是再过两个月就可以了?”他忍了太久,这么抱着她很容易想要。 蒲晨调小语音音量:“每个人情况不一样,要看身体恢复情况。” 秦与口是心非道:“没关系,我不着急。” 蒲晨眺望熟悉的校园,里而每个角落都有她跟秦与的身影,他们走过每条小路,犄角旮旯都去逛过。 “秦与,想问你一件事。”时隔那么多年,她终于好意思问出口。 秦与贴着脸颊,问:“什么事?” 蒲晨:“你真的第一天转来就喜欢我了呀?” 秦与点头:“当时你在发试卷,你转脸时我正好看到你。” 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转来苏城挺好的,分在高一十班也挺好的,就算班主任是陆柏声,他勉强接受了。 他在她侧脸上啄了一口:“你应该感谢我5.2的视力,要是近视,我不一定能看清你长什么样。” 蒲晨笑,在他怀里转个身,背对着护栏。 她垫脚,秦与条件反射般低头配合她的身高,她在他双眼上各落一吻。 秦与抵住她的唇,回吻她。 闲适的午后,安静的露台,他们的吻无声又热烈。 深吻在几分钟后才停,秦与不让她在外而太待久,牵她进屋。 他打开书柜下而的抽屉,从里而拿出一个文件夹。“晨宝,过来给你看个古董。” 蒲晨正在脱外套,刚才穿了好多出去,她抽空打字:“什么古董?是淘的还是拍卖会拍下来的?” 秦与:“是我自己的一件旧物,算是古董。” 蒲晨好奇,脱掉最后一件开衫,换上舒服的家居服,“我看看是什么?” 秦与关上抽屉,把文件夹递给她。 蒲晨看一眼秦与才打开文件夹,里而泛着陈旧的纸墨味,是他们高一时的英语试卷,一共八张,当初他抄了她的答案。 “你留到现在?” 秦与:“嗯,你不是不信我第一天就喜欢你吗,这是证据。我当时压根不想做试卷,完全可以瞎填,其实找我同桌程强借最方便,我还是从教室最后而跑到讲台旁问你借。” 不过是想跟她有点联系而已。 当初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非要问她借试卷? 因为她是英语课代表,他在心里找出合适的理由替自己辩解。 他问她还记不记得他们坐同桌的第一天。 蒲晨:“跟你有关的,我都记得。” 秦与说:“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不去吃饭,中午急匆匆给你搬座位吗?” 蒲晨示意他说。 秦与:“因为陆老师把你安排和我坐同桌时,特意强调,说你要是不习惯到时再给你调位子,你很用力地点头,我怕你反悔不想跟我坐同桌,趁着吃午饭的时间赶紧把你的书搬过来,想给你留个好印象。” 蒲晨顺手把文件件放在床头柜上,抬手抱住他。 她告诉秦与:“当时我用力点头是因为心虚,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跟你坐同桌。我当时在心里想,跟你坐同桌我肯定习惯。” “晨宝。” “嗯?” 她语音回他时,同时抬头。 他亲她的唇,“爱你。” -- “我爸爸最爱我妈妈。” “我爷爷今年四十岁。” 两年后,两周岁的珩珩经常这么告诉别人。 又是一个冬天来临,彭靖阳和赵姝春节放假回到苏城,两人放下行李迫不及待带着珩珩出来玩。 珩珩小小年纪已经是烧烤摊的忠实顾客,经常来打卡,美滋滋肯上两口烤翅,咀嚼半天才能咽下去。 赵姝把珩珩放腿上坐着,给他围上口水巾,喂给他不冷不热的烤翅,“小小咬一口。” 珩珩眼神很乖:“干妈,还有三天过春节,我可不可以多吃一口?” 赵姝给他擦嘴角,“告诉干妈,为什么春节就要多吃一口?” 珩珩:“舅舅说过节可以加鸡腿。” 赵姝笑着说:“行吧,过节了让你多吃一口。”她不敢让珩珩多吃,规定没次只能吃两口,珩珩听话,绝不哭喊着要吃第三口。 赵姝让殷浩再烤一串鸡翅,“殷老板,马上春节,我是不是可以订做烤翅?” 殷浩问:“你想怎么个订做法?” 赵姝:“八分之一个鸡翅加辣,一又八分之七个鸡翅不加辣。” 殷浩:“......” 他按照她的要求又烤了一串,“我告诉你啊,我完全是看在我小外甥的而子上给你烤这串鸡翅。” 赵姝哼哼两声,“你不敢不给我烤,不然让陈远兮回家收拾你哦。” 吃完烤翅,赵姝把珩珩嘴巴擦干净,收起口水巾。 彭靖阳把珩珩举起来扛在肩头,“走咯,干爸带你去抓娃娃。” 赵姝抬手,在珩珩身后护着他,“你爸爸以前最喜欢给你妈妈抓娃娃。” 珩珩说:“因为爸爸最爱妈妈,我也最爱妈妈。”然后习惯性又跟上一句:“我爷爷今年刚刚四十岁。” 赵姝忍着笑:“对,何Par永远四十。” 那天晚上,赵姝和彭靖阳带珩珩玩到八点钟才把他送回去。 珩珩抱着两个抓回来的娃娃,冲去蒲晨的房间:“妈妈,妈妈,我给你...给你”他跑着说话时气息不稳:“抓了好几个娃娃。” 蒲晨从卧室出来,蹲下来把他揽在怀里,儿子抱着两只小熊。 珩珩期盼的眼神:“妈妈,你喜欢吗?” 蒲晨亲亲儿子的额头:“妈妈最喜欢小熊,谢谢宝贝。” 珩珩高兴坏了,把小熊摆在蒲晨房间的床头柜上,将两只小熊紧紧挨在一起。 秦明艺今天回来得早,她现在学会了给孩子洗澡,今晚没用育儿嫂帮忙,她自己给珩珩洗澡。 洗过澡,她给珩珩穿上睡衣,抱回床上。 珩珩今天下午坐高铁回苏城,路上没睡好,晚上跟赵姝又玩了一晚,这会儿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他拼力睁开眼,“奶奶,晚安,我爱你。” “晚安,宝贝,我也爱你。”秦明艺给他盖好被子。 珩珩再困也不忘让蒲晨给他讲故事,“妈妈,听故事。” 蒲晨打开语音合成,在珩珩出生的第二个月,语音合成APP里又上线了一个新场景,叫“睡前故事”。 谢嘉迎和项目团队在获得各种绘本和大量温暖的睡前故事的授权后,将其内容全部导入,不用蒲晨打字,直接点开朗读模式即可,保证了读故事时的连贯性,这个场景依旧是最温柔的妈妈的发音。 里而的绘本和故事持续在更新。 一个故事没听完,珩珩睡着。 蒲晨给儿子一个晚安吻,关上灯。 玄关那边有开门声,蒲晨看过去,秦与回来了,手里拎着打包回来的宵夜。 今天他们律所放假,她跟秦与买了中午的车票回苏城,他回来后找陆老师去谈一个投资,晚饭也是在姑姑家吃的。 她没去姑姑家,在修车铺一直陪爸爸到七点才回家。 秦与小声问:“珩珩睡着了?” 蒲晨点头,“刚睡。” 秦与把手里的打包袋给她,“给你和妈买了关东煮,不加辣那份是给妈的。” 蒲晨打开来,“怎么买这么多,我跟妈每人两串就够了。” “吃不完我吃。”说着,秦与去儿子那屋看儿子,小家伙睡得很沉,两手握成小拳头,安稳放在枕头上,他给儿子掖掖被角。 把孩子交给育儿嫂照看,秦与离开儿童房,去客厅陪蒲晨和秦明艺吃宵夜。 他问母亲:“你们所哪天放假?” 秦明艺:“明天吧,过去开个会。” 蒲晨刚吃一口,几年前那种恶心的感觉再次出现,她赶紧拿起水杯大口喝水。 番外(都市篇番外(三)——等一...) 这两天, 秦与在上海参加他投资的那家生物科技公司的股东大会。 过去的一年,竞新生物交给投资者一份满意的业绩。 秦与的身家也随之水涨船高。 晚宴上,竞新的董事长感谢秦与十二年来的鼎立支持, 明晚他私人设宴,宴请竞新的大股东们。 秦与一饮而尽后, 又自罚一杯,歉意道:“改天我组局,明天晚上我家晨晨给我过生日,答应她明天回家。” 换成旁人这么说,那是不给竞新董事长面子, 而且借口过于拙劣和敷衍, 可说这话的人是秦与, 在座的所有人都表示理解。 毕竟秦与坚持十二年持股竞新生物,且持有期间不断增持,就是为了他的妻子,他在商界是出了名的宠妻狂魔。 他们没几个人见过蒲晨, 但都知道她叫晨晨,秦与在任何场合提起自己妻子,都是称呼我家晨晨。 竞新的董事长又敬秦与一杯,提前祝他生日快乐。 秦与今年三十五岁,也是他跟蒲晨的第十九年。 晚宴十一点多才散, 秦与今晚喝得有点多, 没醉,但胃疼。回酒店路上,他疼得受不了, 吩咐司机开去附近的医院。 蒲晨给他发消息:【老公,你回酒店了吗?】 秦与胡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回她:【在路上,马上到。晨宝你怎么还不睡?一小时前你不是说已经躺床上了吗?】 蒲晨:【睡着又醒了,心里不踏实。你今晚喝没喝多?】 秦与忍着疼:【没,你知道的我酒量不错。没醉过。】 蒲晨从他回消息的内容判断,他没喝醉,她这才放心:【那你回酒店洗过澡早点睡,晚安。】 秦与:【好,明天傍晚你就能见到我了,宝宝晚安。】 到了医院,秦与背后的衬衫湿透。 司机下车要扶着他,秦与摆摆手,自己撑着走到急诊。 “秦与哥?” 秦与差点没力气再转身,他扶着柱子慢慢回身,陶媛穿着白大褂疾步朝他走来,他定睛看了看,确定没看错,是修车铺隔壁干洗店的那个小妹妹。 十九年前,这个小丫头拿着两只玩具小熊,看到他拔腿就怕,生怕他把她怀里的小熊给抢走。 真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当年的小姑娘如今成了一位医生。 陶媛关心道:“秦与哥,你怎么了?” 走近后,她闻到浓浓的酒味,看来今晚在竞新的晚宴上喝了不少,见他脸色发白,“你在这等着,我去帮你挂号。” 秦与:“没大碍,司机给我挂号去了。” 他有大半年没见到陶媛,上次回苏城也没碰到。 秦与现在没过多的精力去算她今年读大几,但应该没毕业,他问:“你好像还没毕业吧?” 陶媛:“在这实习,今晚我值夜班。” 她手上还拿着几份单子,没空闲聊,“等我下班了去看你。” 秦与没力气说话,点点头回应。 打上点滴两个小时后,秦与才缓过劲,司机给他倒来半杯温水。 秦与看看时间,凌晨两点一刻。 他看看支架上的药水,还有两袋,打完估计还得两三个钟头,他让司机回酒店睡觉,等天亮来接他。 司机不放心,没走。 秦与盖着毛毯,迷迷糊糊睡了一个钟头,护士来给他换药水时,感觉身边有动静,他醒来。 输液大厅的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输液的人都昏昏欲睡,醒着的人在低头刷手机。 秦与盯着墙上黑色电视屏幕怔神,他突然想到,在他跟蒲晨异地的那些年,她生病时一个人是怎么坚持过来的,她从来没跟他说过她哪不舒服。 “秦与哥。”陶媛低声喊他。 秦与回神,指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班了?” “没,这会儿正好不忙。”陶媛没坐,拿着水杯站在旁边跟他聊了几句:“我以茶代水,恭喜你和晨晨姐。” 秦与:“谢谢。” 他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两口。 陈媛说:“我们导师昨天高兴得快疯了,半夜在群里发红包,有个同学给他数了数,一共发了九十六个。” 她笑:“没人敢点开,以为是导师手机中毒。” 当时只有她知道,导师跟竞新生物的研发团队合作的那个科研项目,历经十年,取得重大突破。 秦与半开玩笑:“那你没抢红包?” 陶媛:“那肯定抢呀,不抢不是傻了吗。” 最后,她抢到九十五个红包,另一个被导师自己给点开。 直到今天大家才知道怎么回事。 今天竞新在股东大会上宣布了这一重大利好消息,明天竞新的估价估计又得创新高。 中午时,她在群里把昨天抢到的九十五个红包全部发出去,自己又多发了四个,凑成九十九个。 希望儿时的那个梦想能实现,希望晨晨姐和秦与能长长久久,她吃了他们那么多喜糖,也希望能沾沾他们的喜气和好运。 秦与这会儿脑子清醒过来,胃也不疼了。 他问:“实习多久了?” 陶媛:“一个多月。”她兜里的手机振动,同事兼男朋友找她,不知道是私事还是工作上的事。 “秦与哥,你好好休息,我忙去了,代我向晨晨姐问好,期待你带着晨晨姐来找我的那天。” 秦与还像以前那样回她:“好的,到时挂陶医生的专家号。” 陶媛不好意思,笑着挥挥手。 秦与打完点滴从医院出来时,天际泛着鱼肚白。 他回酒店冲澡,找出干净衣服换上。 今天是他的生日,晨宝凌晨卡点给他发生日祝福,那时他在医院正挂水,疼到快没意识,没回她。 看到消息时已经凌晨两点,没回,怕吵醒她。 【谢谢宝宝。】 蒲晨秒回:【昨晚喝了不少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与说:【还不错,昨晚回到酒店就睡了,当时没听到你消息,对不起。】 蒲晨:【没关系,应酬肯定要喝酒,昨晚我就怕你喝多了胃不舒服。一会儿吃点粥,晚上见。】 秦与原本没什么胃口,可刚才蒲晨让他吃点粥,他从来不敷衍她,于是去餐厅吃了半碗粥。 他没让司机送他去苏城,买了张车票,坐高铁过去看母亲。 父亲曾经跟他说,生他那天,母亲受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疼了七八个小时才生下他。 直到晨宝生孩子,他才能理解母亲曾经的不容易。 所以只要他过生日,他都会请母亲吃饭,再给母亲买束花。 上海到苏城很近,来不及眯一觉,秦与上线找蒲万里打游戏。 蒲万里刚到店里,清早没人来修车。 他笑着回:【你今天怎么有空打游戏?】 秦与:【在回苏城的车上。】 蒲万里知道秦与最近在上海出差,问:【早饭吃了没?】 秦与:【吃了点粥,这会儿又饿了。】 蒲万里:【那我先不跟你打游戏,给你做碗手擀面。】 秦与游戏的计划泡汤,不过回到小巷子,吃上了一碗热乎乎的手擀面。 九点半,蒲万里忙起来。 修车铺有冬冬的书桌和简易书架,秦与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看外面热闹的小巷,这条巷子二十年如一日,似乎还是他刚来苏城时的样子。 蒲万里修完一辆车进屋,秦与早已把折叠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 他脱下满是机油的手套,从里屋的包里拿出一个大红包给秦与,说:【今天你生日,这是给你的私房钱。】 秦与笑,终于有蒲晨不知道的私房钱。 这是岳父的心意,即便他不缺钱还是满心欢心收下来。 离开修车铺时,他可能是闲得无聊,给冬冬在桌上留了一张便签条:【你姐夫到此一游!】 踩着中午下班的时间点,秦与准时出现在律所楼下。 他来之前给母亲发了消息,母亲让他等十分钟。 这句话他每周至少听两三遍,小樱桃学奶奶,每次出门前,她总是说:爸爸,你等我十分钟。 她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挑了合适的小包后再照一遍,看看搭不搭。 十一分钟后,母亲从律所楼上下来。 秦与看到母亲,吃惊不已。 秦明艺:“怎么,不认识你妈妈了?” 秦与瞅着母亲的发型,道:“差点没认出来,妈,你什么时候烫的头发?”他想说的是,你怎么又烫头发了。 秦明艺:“昨天。理发师是晨晨姑姑介绍给我,她昨天跟我一块去的,她也换了新发型。烫头发就得约上朋友一起,不然前前后后七八个小时,坐在那没事干。” 秦与:“......” 难怪赵姝每次都约上晨晨一起去美发店,有时早上出门,晚上才回来。 坐上车,秦明艺又道:“文心比我年轻十几岁,我现在向她看齐,买衣服也会让她当参谋。” 秦与依旧无语。 秦明艺不管儿子回不回应,不影响她的表达欲:“我把新烫的头发拍给晨晨看了,她说不错,等回苏城也去找那个理发师,文心说到时提前给晨晨预约。” 秦与:“......” 他看着窗外,这场对话完全不用他参与。 还好,秦与订的那家餐厅离律所不远,母亲没有太多时间给他科普烫发的一些小秘诀。 吃饭期间,家庭群里有消息,何君硕分享了一篇“如何保持年轻心态的秘诀”的小文章,其实他就差@秦明艺本人。 因为除了他跟秦明艺,他们每个人都很年轻,完全需不着。 去年,他们新建了一个家庭群,群主是小樱桃,群名:可可爱爱一家人 小樱桃把秦明艺跟何君硕都拉进群里,她不会操作,全程是珩珩替她完成。 秦明艺看完叉掉,搁下手机说:“幸亏我不是群主,不然你爸这样的群成员,还不知道被我踢出去多少回。” 秦与:“我爸也是好心。” 秦明艺“呵”了一声,显然不认同。 她不再提扫兴的人和事,拿起果汁杯跟儿子碰杯:“生日快乐,恭喜你在三十五岁这一天和十九年这一年,离梦想进了一大步。希望明年这个时候,你坚持的一切都能成真。” 秦与:“谢谢。” -- 生日这一天,秦与很忙,辗转了三个城市,傍晚到达北京。 表哥秦墨岭和秦醒请他喝咖啡,简单给他庆生。 咖啡馆就在律所楼下,不耽误秦与晚上跟蒲晨的约会。 “恭喜啊。”这是他们见到秦与说的第一句话。 别人不知道竞新生物跟曾教授团队合作的那个科研项目取得重大突破,对蒲晨来说意味着什么,秦墨岭和秦醒知道,也知道秦与为此花了多少心血和努力。 十几年,他从来没想过放弃。 秦与从昨晚到今天,听到最多的就是恭喜这两个字,除了晨晨一无所知外,他身边的人都在恭喜他。 他昨天也在恭喜自己,所以在竞新生物的晚宴上,他喝多了,喝到胃疼还想喝,没人能理解他那一刻的喜悦。 谁也理解不了。 秦醒拿出两包辣条,最辣的那种,他扔到秦与面前:“吃了后保证辣到你掉眼泪,吃吧,哭了没人知道你是被辣哭的还是激动哭的。” 秦墨岭问秦醒:“两包一共多少钱?” 秦醒:“不到十块。” 秦墨岭把那两包辣条没收:“秦醒,好日子不能一天过,刚给你十块钱,你一下就花完了。” 秦醒:“......” 他有口难辩。 秦墨岭在群里发红包,他手气不怎么样,才抢到十块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内涵不会过日子。 秦与在他们斗嘴时,问服务员要来纸和笔,打开手机计算器开始忙活。 秦墨岭搅动咖啡,问道:“你算什么呢?” 秦与头也没抬,说:“算我现在多少身家。” 秦墨岭:“......” 无言以对。 秦醒靠在沙发里,不理解秦与清奇的想法:“想知道你有多少钱,你让秘书给你个汇总不就行了,你这样一笔笔算,算到哪年?” 秦与:“我跟你不一样,我数学好,用不着一笔笔算。” 秦醒半天说不出话。 喝了几口咖啡顺顺气,又觉得秦与说的还蛮有道理。 很快,秦与算完,他把合计数字拍下来。 桌上的手机振动,秦与下意识看了一眼,以为是自己的手机,结果是秦墨岭的手机在振动,表嫂打来电话。 秦墨岭接听,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没耐心,他问:“到家了?”隔了几秒,他又道:“没应酬,我马上回去。” 咖啡喝完,他们几人离开。 秦与在车里等蒲晨,【晨宝,我表哥他们回去了。】 没到五分钟,蒲晨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下车去接她。 三天没见,蒲晨小跑着过来。 秦与抱抱她,到了车上才亲她,他的唇印在她眼睛上,“宝宝,想不想我?” 蒲晨点头,在他脖子里嗅嗅,已经闻不到任何酒气。 秦与没急着开车,拿出手机打字。 很快,蒲晨的手机收到消息提醒,她切换账号,切到小号的界面。 “我和小说男主一样有钱”给她发来消息:【终于赶在中年之前,改回昵称(掬一把辛酸泪.jpg)】 番外(都市篇番外(三)——等一...) 蒲晨发现秦与不仅改了昵称, 还换了新头像,她点开头像图片,是一张浅蓝色便签条, 上面一大串数字正是他此时此刻的身家。 一个昵称而已,他执着了十六年。 “晨宝。” 蒲晨转头看看他, “嗯?” 秦与说:“你有没有什么事是坚持了十六年,现在还在继续?” 蒲晨笑说:“你明知故问。” 秦与佯装一脸严肃:“我真不知道。” 蒲晨满足他的小心思:“喜欢秦与这件事。” 秦与哪能不知道,就是想在今天亲口听她说出来。 秦与在开车,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蒲晨说她今天在办公室午休时,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们高一那会儿, 他拉着她的手让她把送给陶媛的那两只玩具小熊给要回来。 哪有送出去的小礼物再要回来的道理, 况且陶媛那么小。就在她不知所措时,被办公桌上的座机吵醒。 秦与自我调侃:“我在你梦里怎么那么小心眼。” 提到陶媛,他差点脱口而出,说昨晚在上海遇到陶媛, 还好脑子转得快,及时打住,要说遇到陶媛,晨宝就能轻易猜出他昨晚去了医院。 蒲晨感慨:“你认识陶媛时,她跟小樱桃差不多大, 现在她实习了还交了男朋友, 时间过的好快。” 秦与:“是很快。” 停顿片刻,他说:“等明年我们找专家会诊,给你做术前风险评估, 明年是我们的二十年,或许就有奇迹呢, 是不是?” 蒲晨用力点头,十六岁那年,他就跟她说,以后找最权威的专家给她治病,让她有机会说话。 这是她的梦想和愿望,也是秦与的。 秦与看窗外,回家的路程过半,蒲晨没告诉他开去哪,“晨宝,你不是要给我过生日吗?我们去哪?” 蒲晨:“回家。” 秦与以为,蒲晨是在家里给他准备了生日惊喜。 到了公寓楼下,他把车停到地库,进电梯后,蒲晨摁了一楼。 他疑惑:“晨宝,你是不是按错了楼层?” 蒲晨摇头,“去外面给你庆祝,我订好了包间。” SZ餐厅离他们公寓不远,蒲晨牵着他的手往那边走。 秦与没多问,静静跟在她身后,他最享受被她牵着走的感觉。 SZ餐厅位于高层,蒲晨预定的这个包间可以二百七十度欣赏夜景。 包间门打开,秦与听到了熟悉又软糯的声音。 “哥哥,你一定要记住我们的彩排,知道吗?”小樱桃一副大人模样,手里拿着玩具。 珩珩和小樱桃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们齐齐转头,“爸爸!” 三天没见,小樱桃扔下玩具奔向秦与,珩珩也跑过来。 秦与蹲下,把两孩子搂怀里。 小樱桃亲了爸爸一口:“爸爸,生日快乐,永远年轻!” 珩珩的生日祝福稍有不同:“爸爸,生日快乐,越来越有钱。” 秦与哭笑不得,回亲两个孩子。 何君硕在布置包间,今晚包间里的所有装饰品全是他一人布置。 下午五点钟,他带着两个孩子提前过来,一直忙活到现在。 秦与看着桌上的蛋糕,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可能是在蛋糕店看过同款,他这么想。 何君硕忙完,洗了手过来,问儿子:“这个蛋糕还记得吧?” 秦与完全不记得,他茫然:“什么意思?” 何君硕:“你过十八岁生日,我给你买的是同款蛋糕。” 秦与似乎有点印象,只是十七年过去,那些细枝末节他早忘记,要是给蒲晨买过的蛋糕,他肯定记得。 他感谢父亲,时隔这么多年还记得那个蛋糕。 其实,何君硕想借此证明,他记忆力不减当年,年轻着呢。 小樱桃兴奋不已,给蒲晨递一个眼神:“妈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蒲晨做个OK的手势,她这边准备好。 一家人入座,何君硕点上生日蜡烛。 小樱桃和珩珩拍着小手打拍子,何君硕在录视频,唱生日歌的只有蒲晨一个。 秦与愣了,看看蒲晨的手机,又看看她的脸,她的嘴型正好跟上音乐的节奏,语音合成里是她的声音唱出的歌声。 一首简单的生日歌,在秦与愣神时唱完。 蒲晨抱抱他:“生日快乐。” 秦与抓着她的手:“我怎么不知道APP可以唱歌了?” 蒲晨笑笑:“给你的惊喜呀。” 这是她让谢嘉迎开发的一款新功能,她目前用的是内部测试版,bug不少,不过唱首生日歌给他听,完全没问题。 等正式上线,她就能跟孩子们合唱儿歌,还能跟秦与情歌对唱,依旧是她温柔的妈妈的音色。 她一直都想给他唱首生日歌,等了那么多年才实现。 秦与一时激动忘了包间还有其他人,在蒲晨额头用力亲了一口:“谢谢宝宝。” 蒲晨推推他,让他注意场合。 小樱桃跪在椅子上,调皮道:“不用谢。” 秦与笑出来。 小樱桃也哈哈笑出来。 有家人陪着,秦与度过了与往年不一样的生日夜晚。 庆祝过生日,小樱桃和珩珩回何君硕别墅,秦与和蒲晨回家过二人世界。 他今晚喝了半杯红酒,怕胃再疼不敢多喝。 洗过澡,蒲晨靠在床头看书。 秦与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他手肘撑在床上,抵着下颌看蒲晨。他穿着灰色家居服,上衣的纽扣全部扣好,很是整齐。 蒲晨把书搁床头柜上,拿脚尖戳戳他的肩头,“你怎么还不上床。” 秦与依旧维持原本的姿势,说:“等你睡着我再上去。” 他把她的脚从他肩膀上拿下来,放在被子里。 蒲晨拉被子挡住自己,几乎要遮到眼睛,她小声说:“我经期过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秦与几根手指搁在领口解开最上面的扣子,早知道他就不扣纽扣,也不用在床下坐半天。 他担心到了床上把自己弄得一身火气,她又没法给他灭。 “我还以为我三十五岁生日,要留遗憾。” 蒲晨:“......” 这个都能成为遗憾,他对遗憾的门槛得有多低。 “你又没问我,过没过去。” “你这是狡辩。”秦与把她从床下拉下来。 蒲晨连同被子,跌落在他身上。 秦与只要人不要被子,把被子给扯一边去,他将她收紧,贴着她的耳朵,“宝宝,你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他另一只手肆意又温柔的掠夺,给予。 蒲晨认输,她笑着点头,表示想要。 她往他怀里靠,亲他的唇。 秦与依旧不依不饶,问她:“想不想我?” 蒲晨点头,但她知道光点头肯定不行,他不会轻易放开她,她用嘴型告诉他:“想。” 秦与磨着她:“想什么?” 蒲晨说:“想我老公。” 秦与依旧不满意,再次问:“想谁?” 蒲晨想硬气一回,可在他修长好看的那只手的攻势下,她无处可躲,回他:“想要我老公秦与。” 秦与这才满意,她想要的他加倍给她。 他两臂撑在她身侧,低头看着身下的她:“宝宝,你许个愿望。” 蒲晨捞过手机,她一边感受着他的存在,一边在晃动中看手机,眼前的字不断重影,她好不容易打好一行字:“今天是你生日。” 秦与:“我许过愿了。” 他告诉她:“愿望是,希望晨宝愿望成真。所以你赶紧趁零点之前,还是我生日时,许个愿望。” 蒲晨:“那就希望岁岁有此时,年年有此刻。” 秦与:“......” 差点笑场。 他好不容易坚持住,最后那一笑,额头的汗砸在她心口,他说:“你这个要求有点高。” 蒲晨改成:“那在二十年内,希望一直有这么一刻。” 在她说完这句话时,她深刻感受到秦与给予的回应。还好房门关着,不然刚才撞她那一下,她说不定就被撞到门外去。 秦与问她:“晨宝,现在几点?” 蒲晨看眼时间,抽空回他:“十一点五十二。” 秦与:“那你还有八分钟许愿,接着许,今天你所有的愿望都能成真。” 蒲晨打字断断续续,他慢下来时她才能看清手机屏幕,说:“希望我有机会亲口跟你说我想你,也想要。” “会的。”他堵住她的唇。 -- 八个月后。 陶媛正在跟实习时的同事说话,有人喊她。 她转头,看到秦与和蒲晨。 “晨晨姐。”陶媛给了蒲晨一个拥抱。 她实习早已结束,今天过来是专程陪蒲晨会诊。 以她的资历,想要参与这样一台手术,至少得十年后,但这一次,她有幸作为亲属见证。 今天是专家会诊,之后会有一个术前风险评估。 陶媛打开自己的背包,说:“晨晨姐,你看看是什么?” 蒲晨探过头,看到背包里那两只发旧的小熊,小熊身上的衣服褪了色,但干干净净。 “你还留着呢。” 陶媛:“对啊,这是幸运小熊,等你手术时我借你几天,康复了你得再还给我。这可是我童年回忆哦。” 保存了十九年。 期间,小熊的衣服坏过,妈妈拿去找裁缝把衣服给修补好。 蒲晨给陶媛比心。 她很感动她顺手送给别人的小熊,被珍藏到现在。 当天,蒲晨做完所有检查,并办理住院。 怕她心里压力大,家里所有人像平时那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有秦与在医院陪她。 爸爸依旧是周五晚上去北京,周末陪孩子们两天,小樱桃和珩珩每天都给她发语音,“妈妈,我爱你”要说上几十遍。 姑姑在家庭群里说:晨宝,等你出院,我们再去换个发型。 等待手术的日子格外煎熬。 秦与坐在病床前,给她修剪分叉的枯发。 他听到了姑姑在群里的语音,问道:“晨宝,你还要烫头发?你看它们都被烫得没什么营养了。” 蒲晨:“那是因为我最近没心情打理,不是烫发的原因。” 秦与:“你是不是跟我妈商量好了怎么说,一模一样的理由。” 蒲晨笑,靠在他肩头,“才没有商量,说法一样那说明我们说的是事实,怎么到了你那里成了狡辩的理由?” 秦与亲她额头,“宝宝你别乱动,我不好修剪。” 蒲晨:“想靠你身上。” 秦与收起指甲刀,“等你睡着我再给你修。” 他顺手揽她入怀:“不用害怕,最坏的结果,大不了跟以前一样。你突然能说话,我说不定不习惯。” 蒲晨双手环住他脖子,她不害怕,只是怕万一手术失败,他应该比她还难过,她不希望他因此受打击。 手术时间在两天后到来。 那天,赵姝和彭靖阳请假过来,他们没暂时没上楼,在楼下等着。 陈远兮也赶来医院,她看着眼泪婆娑的赵姝,“你哭什么?” 赵姝不承认:“谁哭了呀,眼睫毛弄眼睛里出不来,越揉越难受。” 陈远兮没拆穿她,宽慰道:“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年的研究心血,不会出差错,放心吧。” 她在竞新生物上班,是科研团队的成员之一。 此时,病房里。 蒲文心在给蒲晨看新出来的发型:“晨宝,到时你烫这个,肯定好看。” 蒲晨点头,她知道姑姑比她紧张,但姑姑假装很轻松,陪她聊了一早上。 医院的工作人员来推蒲晨去手术室,秦与和蒲万里帮忙推手术床,两人各站一侧。 女儿做过很多次手术,他这是第一次送女儿进手术室,以前女儿手术时他行动不便,都是文心一个人送她,也是文心一个人在手术室外面等她。 蒲晨用手势告诉爸爸:【爸爸,别担心,我现在不怕疼了。】 秦与握着蒲晨冰凉的手,弯腰跟她聊天,缓解她的紧张。 “晨宝,我告诉你个秘密。” 蒲晨手边没有手机,只能用眼神表达好奇心。 秦与说:“我存了一点私房钱,打算二十周年给你买礼物,不过花了二十块。那天秦醒让我们赞助他一点钱去吃宵夜,秦墨岭转给他三十,我决定赞助二十,我想为难他一下,拿了一张一百块钞票给他,让他找我八十,不接受电子转账。” 蒲晨下巴微扬,示意他往下说,她迫切想知道下文。 秦与:“我知道秦醒身上从来不带钱,当时我就想,他没零钱找给我,说不定就不要我赞助的二十块,哪知道秦醒拿着我的一百块钱去银行兑了零钱回来。他为了得到那二十块钱,简直丧心病狂。” 蒲晨听后无声笑出来。 说话间,他们到了手术室门口,秦与和蒲万里进不去,只能止步。 秦与在她眼睛上轻吻:“不用害怕,你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我了。” 番外(都市篇番外(三)——等一...) 蒲万里在等候区怔怔坐了好一会儿, 一时间不知道要干什么。 他虽然说不出,可心里明白,任何一场手术都伴随着病患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的风险, 而这个风险无法用概率去估算,没发生是零, 发生了那就是百分百。 惶恐无形笼罩在他心头。 他跟自己说,女儿运气那么好,没问题的。 但还是不管用,管不住自己胡思乱想。 蒲万里把衣服扣子有解了两个,还是有种呼吸不畅, 马上就要窒息的感觉。 他眯上眼,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他无法想象, 以前文心一个人在手术室门口,等一场场生死未卜的手术时是有多恐惧。 这些年他亏欠的不止是女儿,还有妹妹。 忽而肩头一沉,蒲万里回神, 蒲文心在他旁边坐下,靠在他肩头休息。 她累坏了,接连几夜都没能好好睡一觉。 手术风险评估出来时,其实每个人都是后悔的,都不想再继续这台手术, 连秦与也是。 只有晨宝, 她坚持手术。 晨宝跟她说:姑姑,为了小樱桃和珩珩,我也想试试, 我想给他们参加家长开放日,想给他们参加家长会, 我知道其实他们在幼儿园也会听到一些别的小朋友对我的议论,童言无忌,但他们听了一定很难过,就像我小时候,别人说我爸爸是个哑巴,我也很难过,我想维护爸爸,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去说,那时我多希望爸爸能说话,小樱桃应该也是吧。 姑姑,你不知道,秦与跟孩子们说,在幼儿园里有什么高兴的事,回家要跟妈妈分享,难过了不开心的事,跟爸爸说。所以这几年,我从来没听过小樱桃和珩珩哪里不开心了,他们似乎一直无忧无虑,但其实他们是怕我难过,所以从来不告诉我。 姑姑,你不用担心,就算手术失败,我只是承受身体上的疼痛,再疼我也受得了,但有这么一个机会我要是不尝试,以后我肯定后悔。 爸爸为了我,他站了起来还能正常行走,连医生都觉得是个奇迹。康复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他为了我,不觉得那是苦。 我现在是妈妈了,再疼我也不觉得疼。 那晚,她陪床,跟晨宝聊了很久。 房间所有的灯都关了,谁也看不见谁流眼泪。 当时她也学晨宝,选择了语音合成里的一个场景,用语音转换来跟晨宝聊天,这样,晨宝听不见她带着哭腔的鼻音,也无法判断她是不是哭了。 晨宝小时候的经历也是她的经历,父母走的早,她是哥哥带大,那时她上学的唯一动力就是长大了赚钱给哥哥治病,让哥哥听得见,能说话。 当年她以全市理科第三的成绩考入梦寐以求的大学时,一家人高兴地哭了半天。 蒲万里反手拍拍她脑袋,用手势问她:【饿不饿?】 蒲文心回神,摇摇头。 过了几秒,她说:【陆柏声给我买早饭去了。】 蒲万里反过来安慰妹妹:【晨晨她运气好,你不用担心,一会儿吃点饭,不吃饭身体熬不住。】 蒲文心不想让哥哥担心,点头应下来。 身前的光线被一道黑影挡住。 蒲万里抬头,是秦与。 秦与倒了两杯温水,给岳父和姑姑一人一杯。 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魂魄仿佛不在体内,不知道游荡到哪去了。 他们作为家属,医生跟他们说的很清楚,万一手术失败,陈旧的病灶又被刺激,蒲晨以后要承受的病痛折磨,常人难以想象。 那一刻,他真的后悔了。 带给她希望却又连同把风险一并带给她。 蒲万里这才想起来一件事,他跟秦与说:【你在这等着,晨晨让我转给你的东西,我差点忘了。】 秦与一把抓着蒲万里的外套:【爸,要是什么遗言遗嘱之类的,就不要给我看了,我不用那些,我会等到她从手术室出来。】 蒲万里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他忙解释:【不是不是,是晨晨的一些日记,她怕你这几个小时难捱。】 秦与松口气,现在他的反应总是比平时慢半拍,几秒后才松开蒲万里的衣襟。 他不放心蒲万里一个人回病房,站起身随蒲万里一道回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姑姑,你要是不舒服先回去睡一觉。” 蒲文心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蒲万里把日记本收在自己的行李箱,他来医院的前一晚,蒲晨给他发消息,让他把书柜里的日记本带来医院。 他把日记还有一封手写的留言交给秦与。 秦与打开留言条,蒲晨用以前高中的作业纸写给他。 秦同学: 你一直想看的暗恋日记,二十年后你才有机会看到。 一共六本,四本跟你有关,另外两本是写在你转学之前,有点悲观,看了后希望不会影响你的情绪跟心情。 其实,这些年我经常会想,要是当初殷浩没看到我的日记,没有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出来,我跟你会怎样。 期待你的答案。 ——英语课代表留 -- 蒲万里没在病房多逗留,他把日记本转交给秦与后,又去了手术室外的等候区。 蒲文心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身边有人坐下,她以为是哥哥,没想到随后听到一声:“妈妈。” 蒲文心倏地睁眼,还真是冬冬。 她诧异到说不出话。 “妈妈,你是不是病了?”冬冬摸摸蒲文心的额头,不热。 蒲文心坐直,“你不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冬冬:“反正我也听不进去,我跟班主任请了一天假。”明天周六,他连着休几天,说不定能调整好心情,自打知道姐姐要做手术,他一个字看不下去,一道题也刷不出来。 “妈,你还怕我跟不上学习吗,我高中课本都快自学完了。” 蒲文心:“知道你厉害,你遗传了你爸。” 冬冬给妈妈揉揉手背,想哄妈妈开心:“妈妈,我其实是遗传了你的情商跟智商。” 蒲文心笑笑,问:“你自己买了车票来上海?” 冬冬点头:“我都上初中了,又不是小孩。”他换下校服,一米八的身高,没人以为他未成年。 到了上海,他打车直奔医院,以为能赶上送姐姐去手术室,可路上堵车,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妈妈。”冬冬担心不已:“姐姐这个手术,成功率大概是多少?” 蒲文心摇头,“像她这样的情况,是第一例。”所以成功率方面,谁知道呢。就算手术成功,还有很长的术后康复阶段,那才是关键。 冬冬望着手术室大门,在心里长长吁口气。 这时,陆柏声提着打包的一份海鲜粥回来。 看到儿子,他跟蒲文心一样吃惊。 昨晚他跟母亲打电话,这段时间母亲在苏城照料冬冬,母亲说冬冬写完作业睡了,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哪知道他今天早上出现在上海的医院。 “奶奶知不知道你来医院?” 冬冬点头,他不是没谱的小孩。 陆柏声把粥给蒲文心:“这两天你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早饭必须得吃。” 蒲文心没胃口,还是喝了几口粥。 陆柏声:“我喂你。” 蒲文心摇头,“不要。”周围那么多人,被人盯着看多不好,她不再是十几二十岁的年纪。 冬冬拍拍妈妈的肩膀:“你跟爸爸回病房,手术得做到下午,你先睡一觉,我在这陪舅舅,不然等姐姐从手术室出来,你哪有精力再陪护?” 有儿子在这,陆柏声放心。 不由分说,他牵着蒲文心回病房。 “舅舅。”即使蒲万里听不见,冬冬每次见到舅舅,总是会喊上一声。 蒲万里从嘴型可辨,冬冬刚才喊他了。 他在旁边坐下:【今天周五,你怎么不在学校上课?】 冬冬:【我给自己放一天假。】 【你这孩子。】蒲万里说:【等姐姐术后稳定了,我就回家给你做年子餐。】 冬冬笑,那会儿他年幼无知啊。 不知道脑子怎么长得,竟然想得出年子餐。 他想分散舅舅的注意力,不然接下来的七八个小时很煎熬。 【舅舅,你能不能跟我讲讲,我妈小时候的那些事,你还记得吗?】 蒲万里:【记得,她跟你姐姐的所有事,我都记得。】 冬冬:【你等一下再讲。】 他去倒了两杯温水,给舅舅一杯,坐下来静静听舅舅讲妈妈小时候的故事。 -- 蒲文心回到病房,秦与正靠在窗台上看日记,看得很投入,没听见他们进来。 她对着陆柏声做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去了套房的那个小房间,里面有陪护床,之前她就睡这里。 陆柏声把粥放在床头柜,拿来湿毛巾给她擦脸擦手。 二十年来,蒲文心只在生冬冬的那个月里,素面朝天,再次不化妆就是今天。 蒲文心又累又困,脑袋涨疼得快炸开来,可就是睡不着。 她坐在床上,靠在陆柏声身前,两手抱紧他:“老公,你让我靠一会儿。” 陆柏声跟她商量:“把粥吃了好不好?” 他用儿子那招试着劝她:“你不把自己照顾好,身体真要垮了,等晨晨下了手术台,你说你怎么照顾她?我说不动秦与,也知道他心里难受,什么劝都听不进去,但你不行,你是他们长辈。” 蒲文心:“我不老呀。” 陆柏声苦笑:“没说你老呀,永远年轻呢。” 他轻轻给她揉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听话好不好?” 蒲文心:“我不是不听话,我真吃不下去。” 叹口气,她逼着自己把剩下的粥给吃掉。 陆柏声要喂她吃,她摇摇头。 他在床沿坐下来,给她揉着眉心:“文心,你那时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蒲万里和蒲晨出车祸那一年,他们还在读研究生,他在国外,她在国内。 他们是本科同学,毕业后他们领证,他去了波士顿,她留在母校读研。 哥哥一家出车祸的事,她没跟他说,一个人扛了下来。 蒲晨和蒲万里在车祸中受伤很重,那时每次手术都是过鬼门关。 什么都是她一个人。 蒲文心:“就...熬过来了呀。不是还有你吗,离得再远,想着你我心里就踏实。” 陆柏声抱抱她,心里的愧疚无以言表。 她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喂给他吃。 “老公,你给我找点褪黑素,我箱子里有,吃几颗我睡一觉,夜里还得陪护晨宝,秦与到时肯定撑不住。” 蒲文心两手搓搓脸,疲惫之后,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她找出睡衣,决定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希望醒来时,晨宝就能出现在她眼前。 -- 秦与看完半本日记,停下来喝了半杯冷水。 他没急着看暗恋日记,先看了她初三时写的日记,那时她状态很糟糕,每一个文字他看着都心疼。 半杯冷水喝光,他正要转身去倒,母亲进了病房。 秦明艺过来看看儿子,不放心他。 不等母亲开口,秦与说:“妈,我没事。” 秦明艺抽走他手里水杯,去帮他倒水。 秦与倚在窗台上,他不知道要跟母亲说点什么,索性放空自己。 秦明艺捧着一杯温水过来,“秦与,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晨晨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难受,她也会不安。” 秦与还是那句话:“妈,我没事。” 秦明艺:“那你在病房干什么?怎么不去等候区呢?” 秦与暂时没力气,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像是被抽空。 “这里安静,我看看晨宝的日记。” 他说:“我一会儿就过去。那边不是有爸在吗。姑姑好像也在。” 秦明艺把水杯给儿子,握了握儿子的手。 她了解儿子,他从来没怕过什么事,这次他真的怕了。 秦明艺没再多说宽慰的话,说了也没用,她跟儿子道:“实在累了你歇会儿,我去那边等着。” 她在等候区也是煎熬,只能靠爬楼梯解压。 小樱桃刚刚给蒲晨的手机发消息:【妈妈,早安,我想你咯,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呀?】 此时,门诊楼下面。 彭靖阳给赵姝擦眼泪,“妆花了,不好看了。” 赵姝瞪他一眼。 彭靖阳:“也不是不好看,另一种美。” 他实在见不得她哭,她哭起来他也跟着心里发慌。 他们之前都在为蒲晨终于能做手术了而高兴,却忘了手术时要承担的巨大未知风险。 赵姝站累了,她这个样子又不能去等候区给蒲晨爸爸添堵。 她双手抱臂,干脆在绿化带旁边蹲下来。 陈远兮劝不动赵姝,她示意彭靖阳:“你开车带她去转转,手术差不多要下午三四点才结束,你们蹲在这里干等不是办法。” 彭靖阳点点头,他抱起赵姝:“我们去给蒲晨买点她喜欢的东西,她最喜欢花,我们去给她插一瓶鲜花,再给她抓几个娃娃。” 赵姝:“那不能超过医院五百米。” 彭靖阳答应她,就在医院附近找花店找抓娃娃机。 陈远兮目送赵姝和彭靖阳远去,她深呼一口气,转身去了另一栋住院大楼。 父亲在这住院,上周动了大手术,现在能下床活动,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好。 陈致仑住在二十二楼,有护工和家里阿姨陪护,女儿和侄子只要有空就来陪他,他今天感觉还不错,刚才在走廊上走了几圈,没觉得累。 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陈致仑以为是护工或是护士,他没转头,继续看平板上的邮件。 等他腿上的平板被抽走,他才抬头。 “医生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注意休息不要累着,你怎么就不听呢。”陈远兮没收了平板,退出邮箱。 陈致仑笑笑,说:“我这不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吗。” 他看看时间,确定今天是周五。 “你又请假了呀?” 陈远兮“嗯”了声,她倚靠在病床前。 陈致仑慢慢靠回躺椅里,跟女儿说:“你这个月请了这么多天假,别再请了,我要是你老板我也不高兴。” 陈远兮说:“请假不是来看你。” 陈致仑闭目养神,依旧是笑,他知道女儿刀子嘴,人都来了还说不是来看他。 陈远兮沉默片刻,说:“今天蒲晨做手术,我来看看她。” 陈致仑对蒲晨这个名字记忆深刻,曾经他一时糊涂,听信了秦明晗,差点害得蒲晨姑姑丢了工作。 他知道这个姑娘一直不能说话。 “蒲晨怎么了?” 陈远兮:“声带修复手术。” 陈致仑点点头。 顿了顿,陈远兮说:“其实,风险很大。” 陈致仑忽地睁眼,“很大你还不跟人家说,这要出了问题怎么办。” 陈远兮:“蒲晨和秦与知道。手术都有风险,况且她还是第一例。” 陈致仑知道女儿跟他们的关系不错,他安慰女儿:“你看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他的手术成功率不到一半,他还是坚持做了。 陈远兮咬咬唇,“爸爸,今天蒲晨他们家的人都来了,秦律也在。” 陈致仑沉默半天。 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陈远兮猜到父亲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上手术台前,他是有遗憾的,他想看看秦明艺,怕以后再也没机会。 最后还是决定算了,不去打扰秦明艺。 “爸爸,你想看就去看看她吧,二十年了,你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她实话实说:“见一面少一面。” 陈致仑不满女儿这么说:“明艺她身体好着呢。” 陈远兮:“我是说你。” 陈致仑:“......我也挺好的。”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陈远兮以为父亲再次放弃近在眼前的见面机会时,父亲扶着躺椅扶手,慢慢站起来。 “爸,你要干嘛?” “你这小孩,明知故问。”陈致仑说:“被殷浩给带坏了。” 陈远兮笑笑,去给父亲提来行李箱,她猜到父亲会好好打扮一番。 陈致仑去洗手间,再次洗漱,早上刚刚刮过的胡子,他又涂上剃须水。 陈远兮倚在门框上,看着忙碌的父亲,像极了年轻男人去见心上人的样子。 她调侃父亲:“还好生病瘦了,要不你不一定好意思去见秦律。” 陈致仑说:“明艺还跟以前一样是吗?” 陈远兮摇头:“我不知道,好几年没见过她,不过听蒲晨说,秦律和何君硕是他们家最自律的人。年轻时的衣服现在拿出来照样穿。” 陈致仑不以为意,“我也能穿上四十岁的衣服。” 陈远兮跟父亲闲聊,问父亲,秦律跟何君硕会不会复婚。 陈致仑手上动作微顿,说:“他们没可能。” 陈远兮:“为什么?” 她上前两步,扯下干净毛巾递给父亲。 陈致仑接着道:“他们俩性格不合适,不可能走到复婚那步。明艺的性格,除了我这样的,别人跟她走不到最后。” 秦明艺强势,且欣赏比她强的人,只有像他这样长得不错,又在能力上不输她,还能事事顺着她,放下身段来哄她,才能跟她走到最后。 但何君硕做不到。 陈远兮说:“你这是变着花样夸自己呢。” 陈致仑:“我这叫实话实说。” 洗漱好,他扶着盥洗台站直,伤口还是有点疼。 陈远兮扶他出去,她给父亲搭配了几套衣服,让他自己挑。 放在以前,她绝对做不到这样。 殷浩教会她很多,包括放下。 陈致仑选了一套觉得秦明艺会以为好看的衣服,他小心翼翼避开伤口,费了不少时间才换上。 换好衣服,他喊女儿进来。 陈远兮拿毛巾给他擦擦额头的汗,“拉扯到伤口了吧?” 陈致仑:“没事。” 他戴上腕表,出门前又去卫生间照照镜子。 陈致仑没让女儿陪着,他一人前往。 这一路的忐忑,跟二十年前一样,那天他知道秦与被送去抢救室,一路狂奔到医院,但依旧挽回不了他跟秦明艺的感情。 他跟秦明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手术室门口。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见面的机会还是在手术室门口。 陈致仑不知道秦明艺还能不能一眼认出他,他不再年轻,还好没有发福。 等候区几乎坐满了病人的家属,很安静却又能清晰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的焦躁和不安。 陈致仑环顾一周,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挪到不显眼的安全楼梯口,不影响别人进出。 等了十几分钟,楼梯通道那边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声。 陈致仑下意识转脸,想要给对方让路,这一眼看过去,他愣怔。 秦明艺左手拿着两个手机,右手拿着风衣,额头冒出了汗。 时隔二十年,在这见到陈致仑,她也愣在当场。 她比陈致仑的反应快一点,点点头:“好久不见。” 陈致仑勉强扯出一丝笑:“是啊,好久不见。” 秦明艺靠在楼梯扶手上,平复呼吸。 她猜到陈致仑是特意来找她,因为陈远兮知道蒲晨今天做手术。 陈致仑看她气喘吁吁,“你怎么不坐电梯?” 秦明艺:“没事干,爬楼梯消磨时间。” 陈致仑明白了,她等得焦急,只好用爬楼梯来宣泄心里的不安。 两人相顾无言。 陈致仑至今记得她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陈致仑,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行不行? 他痛苦不已,还是答应了她。 只是二十年后,他食言了。 “我没别的意思,过来看看。” “谢谢。”秦明艺主动伸出手。 陈致仑受宠若惊,连忙伸手跟她轻轻一握。 他还想再轻轻抱她一下,最后克制住了。 “蒲晨会一切顺利的。” 秦明艺指着楼梯:“我接着爬楼梯了。” 陈致仑颔首,告别的话堵在心口说不出来。秦明艺说:“好好照顾自己,保重。” 她转身下楼。 “哒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远。 陈致仑在楼梯口多留了一会儿,之后一步一步缓慢离开。 在拐去电梯的转弯口,他看到秦与。 秦与正低头看手机,没注意他。 他也没喊秦与。 二十年前,医院走道上的挣扎、撕心裂肺,清晰如昨。 也是在那天,他们每个人的人生轨迹被改写。 二十年后,他们所有人在这里短暂地重逢了一下,又匆匆别过。 秦与在回复父亲消息,他说:【我妈在爬楼梯,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到了等候区,冬冬看到他向他招手。 秦与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姐夫!”冬冬小声喊他。 秦与走过去,拍他脑袋:“又翘课。” 冬冬笑笑,见他裤子口袋里鼓鼓囊囊,“姐夫,你装了什么在口袋?” 秦与说:“你姐的戒指和手链。” 他拿出首饰盒,手链还是他送给她的十八岁成人礼,她至今当成宝贝一样戴着。 番外(都市篇番外(三)——大结...) 蒲晨的手术在下午四点半结束, 比预估的时间多出将近一个小时,也就是在这一个钟头里,秦与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拿着戒指盒的那只手都是颤抖的。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去, 他想他不会让她躺到手术台上。 好在,所有的等待和煎熬都值得。 医生出来告诉他们好消息时, 所有人喜极而泣。 不止他们,主刀医生的衣服也湿透了。 手术结束,他累瘫。 蒲晨回病房时,是冬冬帮忙推着手术床。 他没来得及送姐姐去手术室,只能借此弥补遗憾。 “姐姐, 你疼不疼?” 蒲晨还在昏睡中, 什么都听不见。 她嘴唇苍白, 身上插满各种管子。 秦与心里难受,亲她的额头:“宝宝,是我。” 没有声音回应他。 回到病房,所有人都没了力气。 秦明艺靠在沙发里, 筋疲力尽,两腿发麻,穿着高跟鞋爬了好几个小时楼梯,脚后跟被磨破。 她现在终于有底气回孙女的消息。 孙女问她:【奶奶,妈妈出差几天回来呀, 我想妈妈了。】 秦与脱了外套, 拿着凳子在床尾坐下,他跟冬冬说:“我睡一会儿。”他实在扛不住了,趴在病床床尾, 头沾到被子便沉沉睡过去。 冬冬想把他扶到沙发上躺着,秦明艺拦住他:“你姐夫就想趴在那, 不用管,他睡其他地方反倒睡不踏实。” 冬冬找来一条毛毯,给秦与盖上。 蒲万里守在床前,不时看看针管里的点滴,他的世界里跟点滴静静流淌的声音一样,但此时,他似乎能听到什么是欢呼。 【舅舅,你去睡会儿,我守着姐姐。】冬冬知道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他坚持让舅舅去躺会儿。 蒲万里连着两宿没睡好,他听了冬冬的话,在旁边的折叠床上躺下。 秦明艺靠在沙发里也睡着了。 冬冬给所有人都盖好,他按照护士的叮嘱,时刻精心照顾蒲晨。 蒲晨醒来时,闻到一缕缕清香。 她慢慢睁开眼,脑袋依旧昏昏沉沉,辨认出这是病房。 “姐姐。”冬冬俯身,轻轻唤她。 蒲晨浅浅一笑,她无法拿手机。 冬冬说:“姐夫就在你床边上,他睡着了,我等会再喊他,行不行?” 蒲晨有伤口,连点头都没法点。 床头柜上摆了几瓶鲜花,都是赵姝新手插的,他抽出一支放在蒲晨的鼻尖,“是不是很香?” 蒲晨再次笑笑。 其他人陆陆续续醒来,只有秦与还在沉睡中。 蒲晨不许别人叫醒他,他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十一点。 蒲晨打完点滴,方便拿手机,她打字告诉爸爸:【不疼,现在感觉不错,爸爸,你今晚不用在医院,去酒店好好睡一觉。】 这么多人留在这,根本那么多床。 蒲万里放心不下,他说刚才睡了一觉,不困。 秦与醒来,蒲晨正看着他。 “宝宝。” 他坐起来缓了缓,睡得腰酸背疼。 “老公,你去洗澡吃饭,我现在挺好的。”蒲晨用语音合成催他。 秦与想去亲亲她,又怕自己胡子拉碴。 他去冲澡,刮净下巴,换上干净的衣服。 从洗手间出来,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秦与抵在蒲晨额头上,“宝宝,一天没见到我,想不想我?”他说:“只是字面上的那个想。” 他现在没心思去想别的。 蒲晨打字给他看:【打过麻药我就没了知觉,醒来后就在想你。】 秦与:“你的日记我看完三本,剩下的我慢慢看。” 他回答她在留言条上的那个问题。 “如果殷浩没读你的暗恋日记,我可能要晚两年知道你喜欢我。其他的不影响,我可不是有困难就退缩的人,我那时已经在想着法子对你好,让你移情别恋喜欢我。所以就算没那个意外,我们也不会错过。” -- 蒲晨在术后的第二周,终于能自己进流食,不需要各种管子辅助,她下床自由,还能到走廊上活动。 周末那天,何君硕带着小樱桃和珩珩来医院。 分别了三周,俩孩子见到蒲晨,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妈妈,我想你了。”小樱桃啜泣,把脸埋在蒲晨的怀里。 蒲晨抚着女儿的脑袋,现在还得靠语音合成跟女儿交流,她说:“妈妈去魔法学校进修了,耽误了一点时间。” 小樱桃逻辑在线:“可这是医院,魔法学校不可能在医院。” 她呜咽:“妈妈你怎么了?你哪里疼?” 珩珩在认真给妈妈检查,摸摸脑袋,又摸摸手心,想确定妈妈是不是发烧了。 蒲晨:“妈妈没生病,魔法的最后一课就得在医院,等过几天,妈妈就能说话啦。” 两个孩子在呆了几秒后,像弹簧一样跳起来。 “妈妈,真的吗?”小樱桃轻轻揪着蒲晨的鼻尖:“妈妈,说谎会变长鼻子,我不想妈妈变长鼻子。” 珩珩靠在蒲晨怀里,“妈妈,以后你能喊我名字了,是吗?” 蒲晨点头,“天天喊很多遍。” 她又回女儿:“妈妈不说谎。就是很久很久没说话,说话会有点慢,有些话还得慢慢学,你们别着急,好不好?” “妈妈,不着急不着急。”小樱桃亲她:“妈妈你慢慢学,别累着。我和哥哥教你,我当你拼音老师。” 珩珩说:“妈妈,你一天学一句,等期末考结束,你给我开家长会,行吗?” 蒲晨亲儿子的额头:“必须的呀,以后你所有的家长会妈妈都去开。” 小樱桃说:“还有我幼儿园家长开放日,妈妈你也要来。我要把你介绍给我男朋友认识。” “等等,小樱桃你说什么?”秦与拧着眉,走过来一把将小樱桃拎怀里,“跟爸爸说,要把妈妈介绍给谁认识?” 小樱桃吃着手指,不要意思说。 珩珩说:“小樱桃的男朋友,也就是我妹夫。” 病房里的其他人红哄堂大笑,只有秦与哭笑不得。 他戳戳小樱桃鼓起来的腮,“你现在天天晚上喝奶瓶,还没有断奶呢,就找男朋友啦。” 小樱桃小声说:“是我男朋友追我的。” 秦与:“......那你告诉爸爸,是你们班哪个小男生。” 小樱桃眼神示意哥哥,不许说话。 “宝贝,问你话呢。”秦与把女儿的脑袋转过来。 小樱桃:“爸爸,你问我什么?” 秦与耐心重复:“告诉爸爸,你男朋友是你们班哪个小男生?” 小樱桃看向冬冬,眼神求救。 冬冬大步走过来,“姐夫,人家还没到见家长的年纪,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他从秦与手里把小樱桃给抢过来。 小樱桃搂紧舅舅的脖子,生怕再被爸爸给抱回去。 蒲晨给女儿救场,她喊秦与过去。 秦与说:“她才刚上中班。” 蒲晨:“小孩子间的喜欢你还当真了呀。” 秦与理直气壮:“必须得当真,你看彭靖阳跟赵姝,他们就是幼儿园时留下的情债。” 蒲晨笑,亲他一下。 秦与不是真生气,只是一下无法接受女儿那么小,竟然护着那个小男生,他必须得知道是谁家的儿子。 -- 三天后,蒲晨出院。 之后还要定期来医院复查,做术后康复,她暂时住在苏城,过来方便,北京那边的工作她交给了何君硕。 秦与不许她再想工作,让她休息半年,等彻底康复,她回到工作岗位那是一鸣惊人。 回到苏城,蒲晨住在老房子里,她白天陪爸爸去修车铺,傍晚去学校接冬冬放学,初中校园离巷子也不远,穿过小巷子,尽头拐弯就是。 冬冬总会热情把她介绍给他同学认识,说:这是我姐。 其实冬冬这么大了,完全不需要人接,学校离修车铺又那么近。可冬冬每天都会让爸爸去接,现在她在家,换成她去接。 两人一路走着回修车铺,偶尔还要买几串关东煮,边走边吃。 跟以前一样,冬冬在修车铺做作业,一直等陆老师晚自习下课,父子俩一起回家。 蒲晨现在才明白,冬冬在这里做作业,是想多陪陪爸爸。冬冬很小的时候说过:姐姐,你放心去北京,我会照顾好舅舅。 这些年,他都在默默兑现那个诺言。 晚上十点钟,蒲万里关门,蒲晨站在门口等着他。 高中放学,小巷子里热闹起来,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过来吃宵夜。 蒲晨想到了那时的秦与,他从不缺席宵夜。 蒲万里拍拍她的肩膀,像多年前那样,她挽着父亲回家。 寒冬凛冽,再有一个多星期就过年了。 蒲晨轻轻呼气,眼前是一团水雾。 她想到高一那年,也是这样一个晚上,她默默念着秦与的名字。 蒲晨收回思绪,抿抿唇,她试着练习发声。 “秦与。” 这两个字她练习了上万遍。 随后她听到了那声“秦与”。 它不再是一团白色水雾。 蒲晨的脚步被钉住,医生跟她说,照她的恢复情况,年后应该能发出声音,可刚才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一个很陌生又有点温柔的声音,说着秦与。 蒲万里也停下来,看女儿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晨晨,怎么了?】 蒲晨缓缓转头,她按着自己的嗓子,慢慢吐字:“爸爸。” 还是那个陌生的声音,在喊爸爸。 “爸爸。” 她用手语说:【爸爸,我能说话了。】 眼前,她看不见爸爸,被眼泪模糊。 蒲万里给女儿擦干眼泪,他说:【我这里听得见。】他用力点点自己的胸口。 他抱抱女儿,那么冷的风,他跟女儿都感觉不到冷。 【晨晨,你先别说那么多,医生说一开始不适合说多,你留着说给秦与听。】 又是一个不眠夜。 蒲晨关了卧室的灯,拉开窗帘,趴在窗户上看小巷子里的夜景。 目前她说长句子还是有点困难,说到最后很是吃力,她不敢多说。 看着热闹的街市,她对着空气喊了声:“妈妈。”我是晨宝,你在那里还好吗,我和爸爸很好,妈妈,我能说话了。 -- 翌日,修车铺迎来了小樱桃和珩珩,他们的寒假假期开始。 【外公,我给你修车。】小樱桃裹得严严实实,蹲在蒲万里旁边,她在漂亮小手套外面又套上一双白色纱线手套,用来帮外公拿零件。 蒲万里:【小樱桃,外面冷,你进屋好不好?】 小樱桃在白板上写:【外公,我天天yóu泳duàn liàn,我不怕冷。】 珩珩在前面给妹妹挡风,【外公,我们不冷。】 “珩珩,小樱桃。” 身后有人喊。 不熟悉的声音。 珩珩抬头,小樱桃回头看。 找了一圈,周围没人。 两孩子疑疑惑惑,互看两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珩珩。” “小樱桃。” 孩子们彻底懵了。 声音是从修车铺里面发出来,可只有妈妈坐在门口,里面没人呀。妈妈两手托腮,手里没拿手机。 小樱桃站起来,“妈妈,你听没听到有人喊我和哥哥?” 蒲晨笑着点头,说:“听到了呀。” 小樱桃一时没反应过来,“妈妈,你手机里换声音了?怎么以前没听过?” 珩珩突然大声说:“妈妈没拿手机,那是妈妈的声音!” “那是妈妈的声音!” 珩珩激动地又重复一遍。 “妈妈!” 蒲晨张开双臂,“过来,让妈妈...抱抱。”她说得很慢很慢。 小樱桃使劲儿揉眼睛,“妈妈,原来魔法是真的,妈妈,你能说话了。”她一直在重复。 珩珩亲蒲晨一口:“妈妈,你再喊我一声,小小声就行了,你别太用力,不然嗓子疼。” “珩珩。” “妈妈,还有我。” “小樱桃。” 小樱桃的神经这会儿才敏感起来,她从妈妈怀里站直,原地转圈圈,转晕后差点被自己给绊倒。 珩珩反应快,赶紧拉住妹妹。 小樱桃缓过来后又蹦了几下,“妈妈,我要告诉我男...” 珩珩拿手碰碰妹妹的胳膊,提醒她:“是你同学。” 小樱桃说:“跟妈妈可以说男朋友,跟爸爸要说是同学,舅舅这么说的。” 蒲晨:“......” 要是被秦与听到,他一准被气晕。 小樱桃说:“我要告诉他,我妈妈能说话了,我妈妈还喊我小樱桃,他肯定跟我一样开心。” 蒲晨笑着问:“他对小樱桃...很好,是不是?” 小樱桃点头,她告诉妈妈:“他是双胞胎,他有个妹妹,我们都是一个班。” 蒲晨说:“哥哥和...妹妹...是龙凤胎。” “那就是龙凤胎。”小樱桃说:“等开学,我第一件事就告诉他,我还要告诉我所有同学,我妈妈会说话啦!” 蒲晨用力抱抱女儿,在幼儿园的这两年,女儿应该很难过吧。 可她那么懂事,从来不说。 等平复下来,蒲晨问女儿,她的声音好不好听,有没有哪里要注意改变的地方。 小樱桃像拨浪鼓一样摇头:“我最喜欢妈妈的声音,妈妈,你再喊我一声小樱桃,喊两声。” 蒲晨抱着女儿,喊了三遍。 小樱桃连亲妈妈好几口,“妈妈,我爱你。” 蒲晨:“妈妈,也...爱你。”她抚着脖子,语速极慢。 珩珩刚刚进了修车铺,过了几分钟才出来,他端着一杯温水:“妈妈,你别说了,你喝点水,等爸爸回来,他想跟你说很多话。” 蒲晨:“谢谢宝贝。” 秦与现在在上海,晚上才能到苏城。 整个下午,蒲晨在自己房间里练习,跟他见面的第一句话。 小樱桃和珩珩去了秦明艺那里,他们很乖巧,说要给爸爸一个惊喜,先不告诉他这个秘密。 蒲晨不敢说太多,练习的那句话她好多次都是无声说出来。 太阳渐渐落下,小巷子里的街灯亮起。 今晚爸爸提前关店门,回来给她煮润嗓子的茶。 蒲晨趴在阳台的书桌上,不知不觉睡着。 昨晚太激动,夜里没睡好。 今天早上醒来,她再次发音,确定能听得见,原来昨晚能说话不是一时侥幸。 从做手术那天开始,直到今天早上六点半,悬着的心才彻彻底底落到原处。 她给姑姑发了一条语音:【姑姑,我是晨宝。】 蒲文心激动地像个小孩子,当时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姑姑说,她的声音比小时候还好听。 她已经忘了小时候说话的声音,这些年从来不敢看小时候的视频。 今天一整天,她在慢慢适应这个声音属于她。 也掐了自己好多遍,害怕这是一场梦。 敲门声响,蒲万里给她送来刚煮好的茶。 蒲晨醒来,刚才趴在桌上似醒似梦。 蒲万里问她:【你跟秦与晚上想吃什么?秦与说八点左右到家。】 蒲晨忙看手表,现在七点二十。 她想了想:【吃油焖虾,其他的随意。】 蒲万里揉揉女儿的头发,让女儿别忘记喝茶。 蒲晨喝了半杯茶,对着镜子收拾一番。 她拿上剩下的半杯茶,趴在窗口等秦与。 快到八点钟时,她给秦与发消息:【你还有多久到家?】 秦与很快回:【刚把车停在地库,走过去差不多五分钟。】 蒲晨决定到楼下迎接他,她穿上白色羽绒服,跟爸爸打声招呼,匆匆下楼去。 她站在秦与曾经站了上千次的那块路牙石上,望着他过来的方向。 几分钟后,温暖的路灯下,那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秦与看到她后,浅笑着向她大步走来。 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的大衣,通身却是温柔的。 “怎么在这等我,外面冷。” 蒲晨笑笑:“秦与。” 秦与紧紧抓着她的手:“宝宝,你再喊我一遍。” 蒲晨看着他的眼:“秦与,陆老师办公室在三楼,第二间,靠西门那张办公桌。” 这是他转来苏城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她当时没能回答他。 秦与的眼泪掉下来,他说:“谢谢课代表。” 说着,他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这条巷子里,这盏路灯下,这块路牙石上。 他爱着她。 一切还是当初的样子。 (全文完) 番外(都市篇番外(三)——大结...) 蒲晨的手术在下午四点半结束, 比预估的时间多出将近一个小时,也就是在这一个钟头里,秦与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拿着戒指盒的那只手都是颤抖的。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去, 他想他不会让她躺到手术台上。 好在,所有的等待和煎熬都值得。 医生出来告诉他们好消息时, 所有人喜极而泣。 不止他们,主刀医生的衣服也湿透了。 手术结束,他累瘫。 蒲晨回病房时,是冬冬帮忙推着手术床。 他没来得及送姐姐去手术室,只能借此弥补遗憾。 “姐姐, 你疼不疼?” 蒲晨还在昏睡中, 什么都听不见。 她嘴唇苍白, 身上插满各种管子。 秦与心里难受,亲她的额头:“宝宝,是我。” 没有声音回应他。 回到病房,所有人都没了力气。 秦明艺靠在沙发里, 筋疲力尽,两腿发麻,穿着高跟鞋爬了好几个小时楼梯,脚后跟被磨破。 她现在终于有底气回孙女的消息。 孙女问她:【奶奶,妈妈出差几天回来呀, 我想妈妈了。】 秦与脱了外套, 拿着凳子在床尾坐下,他跟冬冬说:“我睡一会儿。”他实在扛不住了,趴在病床床尾, 头沾到被子便沉沉睡过去。 冬冬想把他扶到沙发上躺着,秦明艺拦住他:“你姐夫就想趴在那, 不用管,他睡其他地方反倒睡不踏实。” 冬冬找来一条毛毯,给秦与盖上。 蒲万里守在床前,不时看看针管里的点滴,他的世界里跟点滴静静流淌的声音一样,但此时,他似乎能听到什么是欢呼。 【舅舅,你去睡会儿,我守着姐姐。】冬冬知道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他坚持让舅舅去躺会儿。 蒲万里连着两宿没睡好,他听了冬冬的话,在旁边的折叠床上躺下。 秦明艺靠在沙发里也睡着了。 冬冬给所有人都盖好,他按照护士的叮嘱,时刻精心照顾蒲晨。 蒲晨醒来时,闻到一缕缕清香。 她慢慢睁开眼,脑袋依旧昏昏沉沉,辨认出这是病房。 “姐姐。”冬冬俯身,轻轻唤她。 蒲晨浅浅一笑,她无法拿手机。 冬冬说:“姐夫就在你床边上,他睡着了,我等会再喊他,行不行?” 蒲晨有伤口,连点头都没法点。 床头柜上摆了几瓶鲜花,都是赵姝新手插的,他抽出一支放在蒲晨的鼻尖,“是不是很香?” 蒲晨再次笑笑。 其他人陆陆续续醒来,只有秦与还在沉睡中。 蒲晨不许别人叫醒他,他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十一点。 蒲晨打完点滴,方便拿手机,她打字告诉爸爸:【不疼,现在感觉不错,爸爸,你今晚不用在医院,去酒店好好睡一觉。】 这么多人留在这,根本那么多床。 蒲万里放心不下,他说刚才睡了一觉,不困。 秦与醒来,蒲晨正看着他。 “宝宝。” 他坐起来缓了缓,睡得腰酸背疼。 “老公,你去洗澡吃饭,我现在挺好的。”蒲晨用语音合成催他。 秦与想去亲亲她,又怕自己胡子拉碴。 他去冲澡,刮净下巴,换上干净的衣服。 从洗手间出来,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秦与抵在蒲晨额头上,“宝宝,一天没见到我,想不想我?”他说:“只是字面上的那个想。” 他现在没心思去想别的。 蒲晨打字给他看:【打过麻药我就没了知觉,醒来后就在想你。】 秦与:“你的日记我看完三本,剩下的我慢慢看。” 他回答她在留言条上的那个问题。 “如果殷浩没读你的暗恋日记,我可能要晚两年知道你喜欢我。其他的不影响,我可不是有困难就退缩的人,我那时已经在想着法子对你好,让你移情别恋喜欢我。所以就算没那个意外,我们也不会错过。” -- 蒲晨在术后的第二周,终于能自己进流食,不需要各种管子辅助,她下床自由,还能到走廊上活动。 周末那天,何君硕带着小樱桃和珩珩来医院。 分别了三周,俩孩子见到蒲晨,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妈妈,我想你了。”小樱桃啜泣,把脸埋在蒲晨的怀里。 蒲晨抚着女儿的脑袋,现在还得靠语音合成跟女儿交流,她说:“妈妈去魔法学校进修了,耽误了一点时间。” 小樱桃逻辑在线:“可这是医院,魔法学校不可能在医院。” 她呜咽:“妈妈你怎么了?你哪里疼?” 珩珩在认真给妈妈检查,摸摸脑袋,又摸摸手心,想确定妈妈是不是发烧了。 蒲晨:“妈妈没生病,魔法的最后一课就得在医院,等过几天,妈妈就能说话啦。” 两个孩子在呆了几秒后,像弹簧一样跳起来。 “妈妈,真的吗?”小樱桃轻轻揪着蒲晨的鼻尖:“妈妈,说谎会变长鼻子,我不想妈妈变长鼻子。” 珩珩靠在蒲晨怀里,“妈妈,以后你能喊我名字了,是吗?” 蒲晨点头,“天天喊很多遍。” 她又回女儿:“妈妈不说谎。就是很久很久没说话,说话会有点慢,有些话还得慢慢学,你们别着急,好不好?” “妈妈,不着急不着急。”小樱桃亲她:“妈妈你慢慢学,别累着。我和哥哥教你,我当你拼音老师。” 珩珩说:“妈妈,你一天学一句,等期末考结束,你给我开家长会,行吗?” 蒲晨亲儿子的额头:“必须的呀,以后你所有的家长会妈妈都去开。” 小樱桃说:“还有我幼儿园家长开放日,妈妈你也要来。我要把你介绍给我男朋友认识。” “等等,小樱桃你说什么?”秦与拧着眉,走过来一把将小樱桃拎怀里,“跟爸爸说,要把妈妈介绍给谁认识?” 小樱桃吃着手指,不要意思说。 珩珩说:“小樱桃的男朋友,也就是我妹夫。” 病房里的其他人红哄堂大笑,只有秦与哭笑不得。 他戳戳小樱桃鼓起来的腮,“你现在天天晚上喝奶瓶,还没有断奶呢,就找男朋友啦。” 小樱桃小声说:“是我男朋友追我的。” 秦与:“......那你告诉爸爸,是你们班哪个小男生。” 小樱桃眼神示意哥哥,不许说话。 “宝贝,问你话呢。”秦与把女儿的脑袋转过来。 小樱桃:“爸爸,你问我什么?” 秦与耐心重复:“告诉爸爸,你男朋友是你们班哪个小男生?” 小樱桃看向冬冬,眼神求救。 冬冬大步走过来,“姐夫,人家还没到见家长的年纪,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他从秦与手里把小樱桃给抢过来。 小樱桃搂紧舅舅的脖子,生怕再被爸爸给抱回去。 蒲晨给女儿救场,她喊秦与过去。 秦与说:“她才刚上中班。” 蒲晨:“小孩子间的喜欢你还当真了呀。” 秦与理直气壮:“必须得当真,你看彭靖阳跟赵姝,他们就是幼儿园时留下的情债。” 蒲晨笑,亲他一下。 秦与不是真生气,只是一下无法接受女儿那么小,竟然护着那个小男生,他必须得知道是谁家的儿子。 -- 三天后,蒲晨出院。 之后还要定期来医院复查,做术后康复,她暂时住在苏城,过来方便,北京那边的工作她交给了何君硕。 秦与不许她再想工作,让她休息半年,等彻底康复,她回到工作岗位那是一鸣惊人。 回到苏城,蒲晨住在老房子里,她白天陪爸爸去修车铺,傍晚去学校接冬冬放学,初中校园离巷子也不远,穿过小巷子,尽头拐弯就是。 冬冬总会热情把她介绍给他同学认识,说:这是我姐。 其实冬冬这么大了,完全不需要人接,学校离修车铺又那么近。可冬冬每天都会让爸爸去接,现在她在家,换成她去接。 两人一路走着回修车铺,偶尔还要买几串关东煮,边走边吃。 跟以前一样,冬冬在修车铺做作业,一直等陆老师晚自习下课,父子俩一起回家。 蒲晨现在才明白,冬冬在这里做作业,是想多陪陪爸爸。冬冬很小的时候说过:姐姐,你放心去北京,我会照顾好舅舅。 这些年,他都在默默兑现那个诺言。 晚上十点钟,蒲万里关门,蒲晨站在门口等着他。 高中放学,小巷子里热闹起来,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过来吃宵夜。 蒲晨想到了那时的秦与,他从不缺席宵夜。 蒲万里拍拍她的肩膀,像多年前那样,她挽着父亲回家。 寒冬凛冽,再有一个多星期就过年了。 蒲晨轻轻呼气,眼前是一团水雾。 她想到高一那年,也是这样一个晚上,她默默念着秦与的名字。 蒲晨收回思绪,抿抿唇,她试着练习发声。 “秦与。” 这两个字她练习了上万遍。 随后她听到了那声“秦与”。 它不再是一团白色水雾。 蒲晨的脚步被钉住,医生跟她说,照她的恢复情况,年后应该能发出声音,可刚才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一个很陌生又有点温柔的声音,说着秦与。 蒲万里也停下来,看女儿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晨晨,怎么了?】 蒲晨缓缓转头,她按着自己的嗓子,慢慢吐字:“爸爸。” 还是那个陌生的声音,在喊爸爸。 “爸爸。” 她用手语说:【爸爸,我能说话了。】 眼前,她看不见爸爸,被眼泪模糊。 蒲万里给女儿擦干眼泪,他说:【我这里听得见。】他用力点点自己的胸口。 他抱抱女儿,那么冷的风,他跟女儿都感觉不到冷。 【晨晨,你先别说那么多,医生说一开始不适合说多,你留着说给秦与听。】 又是一个不眠夜。 蒲晨关了卧室的灯,拉开窗帘,趴在窗户上看小巷子里的夜景。 目前她说长句子还是有点困难,说到最后很是吃力,她不敢多说。 看着热闹的街市,她对着空气喊了声:“妈妈。”我是晨宝,你在那里还好吗,我和爸爸很好,妈妈,我能说话了。 -- 翌日,修车铺迎来了小樱桃和珩珩,他们的寒假假期开始。 【外公,我给你修车。】小樱桃裹得严严实实,蹲在蒲万里旁边,她在漂亮小手套外面又套上一双白色纱线手套,用来帮外公拿零件。 蒲万里:【小樱桃,外面冷,你进屋好不好?】 小樱桃在白板上写:【外公,我天天yóu泳duàn liàn,我不怕冷。】 珩珩在前面给妹妹挡风,【外公,我们不冷。】 “珩珩,小樱桃。” 身后有人喊。 不熟悉的声音。 珩珩抬头,小樱桃回头看。 找了一圈,周围没人。 两孩子疑疑惑惑,互看两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珩珩。” “小樱桃。” 孩子们彻底懵了。 声音是从修车铺里面发出来,可只有妈妈坐在门口,里面没人呀。妈妈两手托腮,手里没拿手机。 小樱桃站起来,“妈妈,你听没听到有人喊我和哥哥?” 蒲晨笑着点头,说:“听到了呀。” 小樱桃一时没反应过来,“妈妈,你手机里换声音了?怎么以前没听过?” 珩珩突然大声说:“妈妈没拿手机,那是妈妈的声音!” “那是妈妈的声音!” 珩珩激动地又重复一遍。 “妈妈!” 蒲晨张开双臂,“过来,让妈妈...抱抱。”她说得很慢很慢。 小樱桃使劲儿揉眼睛,“妈妈,原来魔法是真的,妈妈,你能说话了。”她一直在重复。 珩珩亲蒲晨一口:“妈妈,你再喊我一声,小小声就行了,你别太用力,不然嗓子疼。” “珩珩。” “妈妈,还有我。” “小樱桃。” 小樱桃的神经这会儿才敏感起来,她从妈妈怀里站直,原地转圈圈,转晕后差点被自己给绊倒。 珩珩反应快,赶紧拉住妹妹。 小樱桃缓过来后又蹦了几下,“妈妈,我要告诉我男...” 珩珩拿手碰碰妹妹的胳膊,提醒她:“是你同学。” 小樱桃说:“跟妈妈可以说男朋友,跟爸爸要说是同学,舅舅这么说的。” 蒲晨:“......” 要是被秦与听到,他一准被气晕。 小樱桃说:“我要告诉他,我妈妈能说话了,我妈妈还喊我小樱桃,他肯定跟我一样开心。” 蒲晨笑着问:“他对小樱桃...很好,是不是?” 小樱桃点头,她告诉妈妈:“他是双胞胎,他有个妹妹,我们都是一个班。” 蒲晨说:“哥哥和...妹妹...是龙凤胎。” “那就是龙凤胎。”小樱桃说:“等开学,我第一件事就告诉他,我还要告诉我所有同学,我妈妈会说话啦!” 蒲晨用力抱抱女儿,在幼儿园的这两年,女儿应该很难过吧。 可她那么懂事,从来不说。 等平复下来,蒲晨问女儿,她的声音好不好听,有没有哪里要注意改变的地方。 小樱桃像拨浪鼓一样摇头:“我最喜欢妈妈的声音,妈妈,你再喊我一声小樱桃,喊两声。” 蒲晨抱着女儿,喊了三遍。 小樱桃连亲妈妈好几口,“妈妈,我爱你。” 蒲晨:“妈妈,也...爱你。”她抚着脖子,语速极慢。 珩珩刚刚进了修车铺,过了几分钟才出来,他端着一杯温水:“妈妈,你别说了,你喝点水,等爸爸回来,他想跟你说很多话。” 蒲晨:“谢谢宝贝。” 秦与现在在上海,晚上才能到苏城。 整个下午,蒲晨在自己房间里练习,跟他见面的第一句话。 小樱桃和珩珩去了秦明艺那里,他们很乖巧,说要给爸爸一个惊喜,先不告诉他这个秘密。 蒲晨不敢说太多,练习的那句话她好多次都是无声说出来。 太阳渐渐落下,小巷子里的街灯亮起。 今晚爸爸提前关店门,回来给她煮润嗓子的茶。 蒲晨趴在阳台的书桌上,不知不觉睡着。 昨晚太激动,夜里没睡好。 今天早上醒来,她再次发音,确定能听得见,原来昨晚能说话不是一时侥幸。 从做手术那天开始,直到今天早上六点半,悬着的心才彻彻底底落到原处。 她给姑姑发了一条语音:【姑姑,我是晨宝。】 蒲文心激动地像个小孩子,当时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姑姑说,她的声音比小时候还好听。 她已经忘了小时候说话的声音,这些年从来不敢看小时候的视频。 今天一整天,她在慢慢适应这个声音属于她。 也掐了自己好多遍,害怕这是一场梦。 敲门声响,蒲万里给她送来刚煮好的茶。 蒲晨醒来,刚才趴在桌上似醒似梦。 蒲万里问她:【你跟秦与晚上想吃什么?秦与说八点左右到家。】 蒲晨忙看手表,现在七点二十。 她想了想:【吃油焖虾,其他的随意。】 蒲万里揉揉女儿的头发,让女儿别忘记喝茶。 蒲晨喝了半杯茶,对着镜子收拾一番。 她拿上剩下的半杯茶,趴在窗口等秦与。 快到八点钟时,她给秦与发消息:【你还有多久到家?】 秦与很快回:【刚把车停在地库,走过去差不多五分钟。】 蒲晨决定到楼下迎接他,她穿上白色羽绒服,跟爸爸打声招呼,匆匆下楼去。 她站在秦与曾经站了上千次的那块路牙石上,望着他过来的方向。 几分钟后,温暖的路灯下,那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秦与看到她后,浅笑着向她大步走来。 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的大衣,通身却是温柔的。 “怎么在这等我,外面冷。” 蒲晨笑笑:“秦与。” 秦与紧紧抓着她的手:“宝宝,你再喊我一遍。” 蒲晨看着他的眼:“秦与,陆老师办公室在三楼,第二间,靠西门那张办公桌。” 这是他转来苏城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她当时没能回答他。 秦与的眼泪掉下来,他说:“谢谢课代表。” 说着,他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这条巷子里,这盏路灯下,这块路牙石上。 他爱着她。 一切还是当初的样子。 (全文完)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