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001 是她乔乐站的不够高吗 乔乐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她很郁闷。 郁闷的想死。 因为她穿越了。 都说这喜提穿越剧本,出生富贵奢华,妥妥位面之子,保准人生赢家…… 呵呵,如果她没倒霉的在坠机后掉书里,而这书还刚好是朋友跟自己安利的狗血小说的话,她还真就信了。 别问,问就是非酋。 乔乐,书中天昭国乔亲王府小郡主。 出生当天,这位主儿顺利难产,克死了自己的王妃母亲。 长到五岁,她一共重病了二百六十六次至今不死,堪称古代医学奇迹。 曾养过几只名贵波斯,种过几盆稀世花草,不出意外,都没有活过三天。 嗯,前些日子第一次去宫里上学,目的地国子监就塌了…… 还顺带给她砸成了重伤,多日卧床不起。 为她这十四年的坎坷人生,画上了三个完美的问号。 而据乔乐听来的部分剧情可知,这位与她同名同姓小配角的倒霉生活,才刚刚开始。 这一刻,闭上眼睛的乔乐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她就不该上那破飞机! 言归正传,她对本书的了解如下。 这是一本妥妥的重生古言大女主文。书中女主沐鸢有勇有谋,医术高超,却受渣男欺骗,家族背叛,最终被榨干所有利用价值,香消玉殒。 人生重来,为了复仇她不择手段,毫无保留。斗渣男,杀血亲,再遇前世唯一提醒自己的宿命之人,展开了新的人生。 听到这里,是不是顿时有了重生文的热血沸腾?有了铁血复仇的致命酸爽?有了脚踩渣男横踢贱女的无上快乐? 嗯,如果她乔乐不姓乔的话,可能她也会搬个凳子坐在旁边,磕着瓜子为这一出复仇大戏拍手叫好。 可作为书中渣男的亲妹妹,一个注定要满门抄斩的女人…… 嗑瓜子?抱歉,她不配。 乔亲王府世子乔轩,男,京城第一公子,她亲哥。恩,也是小说中风靡万千少女的人面兽心代言人,本书她记的最清楚的大反派。那个不仅渣了女主,还连带着策反了女主全家,让对方众叛亲离直到惨死的神奇男人。 用闺蜜宁宁的话来讲,弄死这男人,就是女主沐鸢重生前期的全部动力,可见其影响之深远。 而拜这位神人所赐,他们乔家也将在本书过半时遭遇大劫,满门被屠,除了他乔轩无一幸免。 当然,死者也包括她乔乐。 女配,非酋,身处十八线,容貌描写仅为不俗,很多剧情连名字都不配拥有。这就算了,明明什么大坏事没干,却还要跟着反派阵营一起死是什么意思? 是她乔乐站的不够高吗? 无数思绪在乔乐脑海中翻涌,不知昏昏沉沉了多久,她终于被一道钻心的刺痛给唤回了神智。 这特么谁扎她? 睁眼横眉刚要开骂,她愣住了。 因为她看见了一张尖嘴猴腮,面容阴冷的老脸,正在咫尺间仔仔细细的瞅她。 而更可怕的是,对方眉心竟还有一道火焰般的纹路,忽明忽暗…… 这一幕,吓得乔乐抬手就是一拳。 002 你不要过来啊 闺阁之内香烟袅袅,一众仆从跪在床前,战战兢兢。她们在等待着自家主子转危为安,逢凶化吉的消息。 可下一秒,一声惨叫却划破了她们的耳膜。 只见为郡主治疗的巫医大人猛地后仰,向她们砸了过来。老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清晰的红晕。 一时间床前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 醇厚而优雅的男声悠悠飘来,似陈年美酒,让人猛然回神。 乔乐再低眸,竟发现那些仆从已一秒跪回原地,连那个差点吓死她的老太婆也一样。 她正纳闷儿,却见门外快步走来一人。他长身玉立,青袍淡雅。胜雪的肤色下,那鬼斧神工般的容颜,竟英挺的不像话。以至于那些跪俯的丫鬟们,都面含春风。 显然,这绝非一个帅字可以形容。 “你是谁?”乔乐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根据此人出色的样貌与莫测的年龄,她立马将人物对上了号。“我哥?” 周围猛的传来一阵抽气声,乔乐甚至觉得屋内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难道她说的不对? 此刻男人已走到床前,正面含怜惜的伸手揉了揉乔乐的脑袋。而后以极其慈祥,嗯,就是慈祥的表情说道: “傻乐儿,你怎么连你爹我都不认识了……” 乔乐:??? 再仔细地看了看床前这位帅哥,乔乐咽了口唾沫。 不是她傻,是乔乐这厮压根儿没有多少记忆。她除了知道自己叫乔乐外,连记忆画面都不配读取。 鬼知道她爹她哥长啥样。 可以说,这一瞬间她尬住了。 倒是她这美人老爹颇为淡定,竟抬手为她掖了掖被子,眸子猛地一转,目光如电般落在了老巫婆的身上。 此刻隔着个爹,乔乐都能感受到对方所受的惊吓。 “这就是你说的为乐儿祛病消灾,逢凶化吉?”乔寅的慈祥在刹那间崩塌,整个人都带了戾气。“本王就想问问,怎么这祛病消灾,祛的连她爹都不认识了?嗯?” 此刻那巫婆诚惶诚恐,连脸上的皱纹都在抖。身为皇室唯一的巫医,要不是在太医院打赌输了,打死她也不来这儿。 这谁不知道乔亲王府父慈子孝,儒雅随和,小郡主尤其惹不得。因为她不仅是她父兄及老爷子的命根子,还是个千年不遇的扫把星…… 听闻除了她的家人,与她接近者都会倒大霉。何止是人,连外面的房子都承受不住…… 瞧瞧自己现在的处境,莫非小郡主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王爷,您,您听老奴解释啊……” 巫婆在哀嚎,乔寅却抬手示意手下立刻将此人拖出阁楼。 解释?解释有用的话,要断头台干嘛? 可他话还未来得及说,就见自己的宝贝闺女跳下床来,一个健步跑到了巫婆面前。 “乐儿,你这是做什么?” 乔寅大惊,“难道是你这巫婆对乐儿施展了巫术不成!” 在这雷霆一喝之下,巫婆都快哭了。巫术?她要是真会,她还给这儿跪着? 眼看乔乐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心里只有一句话。 你不要过来啊!!! 003 你头上着火了 巫婆一脸猪肝色,乔乐却浑然不觉地伸手掰正了对方的脸,而后仔仔细细的观摩起来。 因为她能清楚的瞧见,在巫婆眉心处正有一团细微的火焰,在忽明忽暗。 这火焰呈现淡绿色泽,仅有小拇指的指甲壳大小。可就是这样的火焰,却仿佛蕴含着一丝生命力般,让乔乐觉得匪夷所思。 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见过在人脑门儿上燃烧的火焰。 而且还是绿的。 还,还特么在闪…… 诚然,作为她一睁眼就看见的诡异场景,她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从她清醒到现在少说也有半炷香的时间了,这绿火却丝毫未变。 除非她喝大了,不然不可能糊涂这么久。 可环顾四周,其他人的表情都稀疏平常,难道他们都知道? “诶,你头上着火了。” “啊?” 乔乐这一开口,巫婆懵了。 要不是眼前这小丫头是郡主,她真想给对方一个嘴巴子。 眼下性命攸关,这小丫头居然跟她开这种玩笑?你丫头上才着火了,你全家都着火了! “真的,还是一团绿油油的火。” 乔乐严肃认真。 刹那间,一股阴风从乔乐背后猛地飘来,巫婆只觉周围天寒地冻。 “王爷,您,您听老奴解释啊王爷!” 眼泪狂飙,此刻不是她没出息,而是乔乐身后那慈爱的目光,实在太可怕了。她几乎能预感到,乔王爷此刻有多想把她大卸八块。 “你还敢说你没有施展巫术……来人,给本王把这个迫害郡主的东西拖下去!” 一队侍卫抬步而入,金属碰撞的铿锵声无比悦耳。 巫婆此刻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王爷这儿没法解释了。于是她一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只见她视死如归的点了点头,竟猛地握住乔乐的手,哀求道。 可也就在这一瞬间,乔乐愣住了。看着巫婆的大嘴一开一合,她却什么都听不见。 因为从巫婆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起,她脑海中便涌入了一段诡异的画面。而这些画面显然不属于她,而属于眼前的巫婆。 与此同时,巫婆额间的绿火也停止了闪烁,变得稳定下来。 乔乐看到的画面中,巫婆竟因她随口说的几句话免于性命之忧,并获得了大笔赏赐。而后对方对他们父女两千恩万谢,满脸幸福的离开了王府。 这什么鬼? 乔乐皱眉。 从画面中醒转,她觉得事情的走向已越发迷离,让她满头问号。 “郡主,郡主!老奴真的没害您啊!求您大发慈悲,您念在老奴年事已高的份上,念在老奴一生坎坷的份上,您救救老奴啊……” 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将乔乐猛地唤醒,此时的巫婆已被侍卫架住双手,向阁楼外拖行。她那张略微丑陋的脸颊,都因此而扭曲发黑。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乔乐竟发现巫婆眉心的火焰,也开始被黑气缠绕。 就好像是,要倒大霉的样子。 沉默了半响,乔乐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巫婆眉心的火焰,现场只有她看得见。 可刚才的画面…… “诶,你们等一下。” 乔乐开了口,而这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原本被黑气缠绕的绿火,竟一下子亮了起来。 004 立刻砍了 雅致的闺阁中,巫婆杀猪般的哭喊声显得格格不入。 仆从们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地,乔寅一袭青衣,遗世独立。唯有那俊颜上乌压压的黑云,昭示着他此刻的雷霆之怒。 “乐儿,这庸医害你,待爹爹将其就地正法,你身上的巫术自然迎刃而解。还等什么等,不用等了,立刻砍了!” 机械的回头,乔乐眼里尽是自家便宜爹慈爱的目光。 天知道这男人是怎么用这般如沐春风的表情,说出这种刽子手言论的。 同时她也注意到一个细节,随着便宜爹这句话,那刚刚亮堂的绿火,又一次被黑气给压了下去。黑压压的,感觉比刚才还黑了。 难道说…… “一定要杀掉吗?” 乔乐试探性的说道。 据宁宁交代,这乔寅是书中乔乐,也就是她的亲爹。身为天昭国乔亲王府的王爷,乃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位极人臣。 与其他被猜忌的王爷不一样,这乔亲王府可谓是受尽了皇家的宠爱与信任。 据说乔家祖先与太祖皇帝乃是亲兄弟,并与兄长共谋天下。可待到功成,他却自愿舍弃皇室楚姓,改姓为乔,甘为皇家乔木,侍奉左右。 这在天昭乃是一段佳话,也是乔家树大参天的原因。 总之,就是她爹在天昭手眼通天,不仅长得帅还牛逼。恩,大概这就是反派人物一开始的标配吧。 开局无敌,而后逐渐受到降智打击,最终死于话多…… “自然要杀掉。敢谋害我乔寅的女儿,十个脑袋都不够她砍的。” 走到乔乐面前,乔寅慈祥的揉着女儿的脑袋。自家闺女虽然倒霉,却十分乖巧可爱。 害她的,都得死! 偷瞄了身后吓尿的巫婆一眼,乔乐叹了口气。因为那团绿火,眼看就要被黑气给吞没了。深吸一口气,她终于一脸人畜无害的抬了头。 “可爹爹,我觉得她罪不至死啊。” 果然,她说出此话的下一秒,那绿火又壮大了起来。 看来自己的举动真能改变巫婆眉心的火焰,乔乐恍然。绿色代表好运,黑色代表霉运,也就是说现在的巫婆正在死亡和走运的边缘反复横跳。 恩,这巫婆不能死。 “罪不至死吗?也是,她还未得手便被本王当场抓获,杀了容易引来非议。”乔寅思考着女儿提出的问题,表情无比认真。 忽然,他眼睛亮了。 “有了。来人,给这恶奴再安几个死罪,务必让她其罪当诛!” 乔乐:??? “不是,爹,我不是这意思!” 她焦急道。 而同一时间,阁楼门口被两名侍卫架住的巫婆,一双老腿都快抖不动了。 真不是她不怕死了,而是她已经麻木了。给谁被这两父女这般折腾,一下杀一下不杀的,心里也承受不住吧…… 我说,你们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啊! 似乎是因为巫婆内心升起的绝望,连带着她的眉心火也像泄了气一般。 抬手扶额,乔乐眼见那最后一丝绿火,也要给黑气吞了…… 完了,这下真要完了…… 005 我爹是个女儿控 “不是这个意思?”这边的乔寅有些犯难,“难道乐儿是怕离了这巫医,你身上的巫术会无法解除?这也不是没可能,但爹爹一定会为你遍寻名医……” “爹,您先打住!” 望着眼前这位碎碎念的帅爹,乔乐觉得自己脑仁儿疼。不难看出,对方就是单纯想整死这巫婆。 大概这就是反派的基因,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你实在要问,那我就给你强行编一个。反正是反派,坏就对了。 这边,被乔乐打断的乔寅很是意外,清冽的眸子里都透出了些许惊讶。不仅如此,隐隐间竟还有一丝欣慰。 乔乐嘴角一抽,不是,您忽然欣慰个什么鬼啊? 咳嗽了两声,她决定放弃迂回战术。 “爹,乐儿没中巫术。这婆子扎针挺准的,乐儿想留她一命,以后说不得还能救命呢。” 好在她说得快,那差点儿全黑的绿火,再次被救了回来。不知为何她有种预感,要是那火真全黑了,她就不一定救得回来了。 “乐儿,其实你不必担心你的身子,”乔寅闻言,竟有些黯然神伤。“你自幼便如遭了天谴,一年健康的日子不足一月……所以有没这巫婆,于你而言都无伤大雅。” ??? 汝听,人言否? 乔乐有些牙疼,“既然无伤大雅,那爹还是把她放了吧。” “不行。”乔寅摇头,方才慈祥的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落寞到极致的表情。“能不能治好你的病是其次,可这恶奴却把你治的连爹都不认识了!别的都可以原谅,这一点绝对不行。” 乔乐:“……” 所以这位位极人臣,手眼通天的亲王殿下之所以要杀一个巫婆,就是因为她女儿不认得他了? 先不说这是不是巫婆的锅,就算是,您这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乔乐觉得自己脑子卡住了。 恩,大概这就是反派吧。 “爹,乐儿没忘记您。”慢慢抬头,乔乐的眼中满含深情。“其实,其实乐儿只是想借巫医这事,夸夸爹爹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点都不输给哥哥而已。” 那缓慢的语气,那深情的眼眸。 乔乐自己都要吐了。 可她还未来得及正视自己谎言的拙劣,思考如何继续糊弄这个高智商反派,事态就又发生了变化。 这变化快的,让她措手不及。 因为那巫婆不知何时,居然已经被松绑了! 在乔乐石化的眼神中,便宜爹正慈爱的看着自己,那疯狂白给的神情,像极了只要你给点好处,就能立马自我安慰的舔狗。 也许小说的蜜汁转折,真的不需要理由。 轻轻地松了口气,乔乐再回眸,巫婆眉心的火焰已绿意盎然,全然不见一丝黑气。 恩,竟从一开始的浅淡色泽,变得青翠起来。 连带着对方那张尖嘴猴腮的脸,都耐看了几分。 事情告一段落,乔寅心情大好,挥手间便给了巫婆一大笔赏赐。以至于这位死里逃生的巫医心花怒放,那感谢之言,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都说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在乔乐眼中的体现,便是那再次浓郁的绿火。 虽说色泽变化没有之前剧烈,却也深了一丝。 而随着巫婆叩谢告辞,这绿色的火焰也彻底消散,好似隐匿进了巫婆的眉心,无迹可寻。这一幕的神奇,就好似乔乐的回忆一般,让她大为震惊。 因为此刻她才恍然,方才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不正是被巫婆握住手时,自己脑海中出现的画面吗? 006 反派家的排面 乔乐有些吃惊。 没错,刚才的一切的确与画面中一模一样。 如果非要问哪儿不同的话,大概就只有画面中的一切乃是巫婆的视角,是巫婆看到的。而自己经历的一切,则是以自己为主角。 难道自己…… 能预知未来? 可她觉得又好像没对。 正当她为此而纠结苦恼之际,门外已有人匆匆来报。此人乃是王府大管家侯亮。作为乔寅的得力助手,眼下是来禀报对方有客来访的。 似乎是剧情需要,乔寅一改之前的啰嗦,只是向乔乐温柔的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到是一众仆人诚惶诚恐,被对方警告的眼神吓得连连磕头。 瞧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乔乐又躺回了床上。她觉得乔寅像一阵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时的优雅与去时的清冽,似乎都让他少了人间的烟火气。 可就是这样一个优雅的反派,居然是个女儿控…… 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可转念一想,她似乎忘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 侧眸望向留在屋内的一众侍女,只见这些人一个个精神抖擞,站的笔直,连晃都不带晃的。 似乎是发现主子在看自己,她们竟连表情都管理了起来。 黑线从额间滑落,乔乐觉得这一幕,像极了曾经站军姿的自己。 可自己貌似真没人站的这么标准。 “那个……” “郡主有何吩咐,我等定竭尽全力,义不容辞,鞍前马后!” 众侍女整齐划一道。 这一刻,乔乐对于小说反派家严厉的家教,有了崭新的认知。瞧瞧,瞧瞧这些被作者摧残的美丽花朵。 “咳咳,本郡主想要一面镜子。” 乔乐话音刚落,十多面镜子便被侍女们恭恭敬敬的捧到了她的面前。有银制的,有镶嵌宝石的,还有各种名家雕刻的。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 按捺住嘴角的抽动,乔乐随便选了一面趁手的。 没错,她要看看自己如今到底长成了什么样。毕竟她穿越了小半日,除了方才那会儿,都在床上自闭。 如今也是时候,欣赏一下自己的盛世美…… 美…… 我特么…… 猛地将手里的镜子一扣,乔乐倒吸了一口凉气。 双手微微颤抖,整个人如遭雷击。 “郡主,您,您没事吧……” “是不是那镜子不够精致?” “郡主此镜乃名师之作?您天生丽质,只有这般古物,才能与您相配。” …… 一众侍女心头一紧,赶忙捧着镜子上来。都说这伴君如伴虎,可伴她们郡主却比伴虎还要可怕。因为郡主随时随地,都可能倒霉。 要不是家里真的揭不开锅把她们卖了到乔王府,要不是实在不走运被分到了这凤谛阁,她们也不想做小郡主的仆从呀。 想想王爷走时的眼神。 郡主您可挺住啊,千万,千万不要出事啊…… 此刻乔乐正死死地攥着镜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忽然的举动,把多少人吓得险些心脏骤停。 她只希望自己刚刚是眼睛有问题,看错了。 鼓起勇气再次拿起镜子,她却彻底无语了。 007 绝世倒霉蛋儿 镜中人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以她作为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个小丫头。可按照书中古代的设定,十六成年,也算半个大人了。 只见少女一头青丝如瀑,眉眼清澈,有种说不出的古韵之美。杏仁般的眼眸微微上挑,挑的不多,却平添了一丝媚态。 有种清纯中,透着些许妩媚的感觉。 再配上那娇嫩的红唇,雪白的贝齿,倒是个难得一见的可人儿。 美吗? 乔乐觉得这是废话。 因为前有被她误认为是老哥,帅的清冽优雅的便宜爹,后有被书中设定誉为天昭两大美人之一的乔王妃老妈。 如此优异的基因,即便是仅被作者描写了“貌美”两个字的女配,那也绝对是美的。 不客气的说,至少也是超脱小说平均颜值,位列尖端水平的选手。 可以上这一切,都不是重点。 因为如果镜中只是这么一张脸,她乔乐会沉默?恐怕她做梦都能笑醒。毕竟这张脸在她的理解里,已经很漂亮了。 可坏就坏在,这么一张美人胚子脸上,却多了一样不该多的东西。 不是什么胎记雀斑那种烂俗的物件,而是一团她熟悉无比的眉心火。 没错,就是方才她在巫婆眉心看见的,那团神奇的眉心火。 可唯一不同的是,人家巫婆的眉心火绿意盎然,如今走向翠绿更是生机勃勃,一看就很有前途的亚子。 可她呢? 她呢? 她眉心这团黑不溜秋,阴森森乌泱泱,甚至还带着闷雷特效,仿佛自己随时都会被雷劈死的黑火,是什么? 告诉她,这是什么? 颤抖的拿着镜子,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有这团火的存在,连她这姣好的脸都变得乌泱泱的。这一眼望去全然不见美人之姿,反而有种女鬼之态。 要多膈应人,就有多膈应人。 如今的她已大概明白了火焰的含义,绿色代表好运,不一定多好,但至少是走运的。 而这黑色还带电闪雷鸣的,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自己是个倒霉透了的绝世倒霉蛋儿吧! 乔乐想到此处,只见那眉心火上的雷霆特效颤了一颤。 咔嚓,镜子,她的镜子怎么碎了…… 我尼玛…… 几个大字从乔乐脑海中飘过,手上伤口渗出的鲜红与眉心那坨漆黑,简直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说实在的,若非亲身经历,乔乐根本无法想象这镜子能凭空碎裂,而后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划伤她的手。 可眼下,这一切就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这该死的小说设定,简直就不给非酋活路。 众侍女此刻脸色煞白,却几乎是一秒拿出药箱,开始娴熟的为乔乐处理伤口。 除了对主子可能发火的惊惶以外,手里的动作简直不要太行云流水。显然对于乔乐受伤,她们已司空见惯。 而同样的,眼下的乔乐也没功夫关心自己的小伤口。 因为据宁宁在飞机上所说,她还得经历各种倒霉事。甚至包括骨折、中毒、毁容等等,直到满门被屠。 原本她还觉得这剧情属实夸张,可有了刚才的诡异镜子,她是真的信了。 009 乔轩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黄昏。 绚烂的云霞密布青空,红光与橙晕交织,层层叠叠的,好似满天枫叶般美好。 书中的世界,或许就该美得不切实际。 王府大门前,一辆马车踏着黄昏的霞光停驻,宝马嘶鸣间,似有风铃清脆作响。 后方队伍见此,立刻整齐划一的拉绳勒马,恭敬候命。 “世子,到府了。” 一名青年护卫从马车驾驶位跃下,伸手撩开了车前的布幔。这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干净利落,给人以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感。 这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嗯。” 车内传来一声清冷的回应,让夏日的黄昏都冰凉了一瞬。 环佩在腰间碰撞,润泽而清透,伴着那一道修长雅致的身影,缓缓踏出车门。 “祝风,晚些可还有安排?” “回世子,暂无。” 那撩起车帘的护卫温声答道。他的清秀与自傲,似乎都在这位主子面前彻底的收敛。 他叫祝风,是世子最得力的助手。 “那回吧。” 下车之人不再停留,而是径直抬步往府中走去。不远处的府门前已有数人屈身,向他行礼。 祝风等人赶紧跟上,却见青年在府门前停下了脚步,而拦住对方的正是府中的侯亮侯大管家。 “世子,王爷说今儿个郡主心情不佳,独自待着恐生出事端。他有要事抽不开身,希望您能去凤谛阁瞧瞧。” 侯亮娴熟的传达着乔寅的命令,可语气却异常的恭敬。 毕竟面对这位冷冰冰的世子大人,京城内都没几个敢托大的。 “知道了。” 果然,对方只是冷冷回答了三个字,便闪身越过了他。 而后衣玦翻飞,消失在了远处。 世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近人情了些…… 微风拂过,此刻的凤谛阁内却是一团乱麻。 “郡主,您多少还是吃点儿吧,这不吃不喝的,身子会扛不住的。” 侍女们环绕在床前,个个端着美食。 整整一个下午,郡主不是抓耳挠腮,就是在床上滚来滚去。瞧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若非郡主自己说没被巫术迫害,她们都快以为…… “吃什么吃啊,人都快不行了……”乔乐抓着被子,心中那叫一个憋屈。眼下她都快被自己这垃圾人设给折磨死了,哪有心情吃饭啊。 “你们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摆摆手,乔乐打发众人的声音刚落,便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喧闹。可明明是一阵人声,为何这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冷了几分呢?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正要发问,却已有一名侍女从门外快步前来,连低眸向她请安时,都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喜色。 “郡主,世子回府了。听说您心情不佳,世子连自己院子都没回,立刻就来瞧您了。” “世子!” 乔乐抓住被子的手一抖,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此刻对书中哪个人记得最清楚?那必须要数这个该死的败家子! 他自己要跟女主作对就算了,居然还连累她也得一命归西。 好啊,我没去找你,你到是自己来了! “把那碗粥给我。” 在众侍女期待的目光中,乔乐终于狼吞虎咽的喝起粥来。这不吃饱,哪有力气跟乔轩那个狗对线啊? 009 郡主有些奇怪 乔乐端着粥碗,一边品尝,一边认真的规划着一切。 对于自己这位处心积虑渣了小说女主,并将害得乔家家破人亡的败家子哥哥,她倾注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无语。 可就在这时,门外又有一名侍女冲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乔乐面前。 “郡主,世子,世子他走了……” “哦,走了……”乔乐端着粥碗悠闲的点了点头,忽然脑子嗡的一声,这似乎哪儿没对?“不是,你说什么?他走了!” “对啊,”侍女跪伏在地,似乎被乔乐突然增长的音量给吓到了。“世子说了,王爷只让他来凤谛阁瞧瞧,现他已瞧过凤谛阁了,所以,所以……” 刹那间,一团火开始在乔乐的眼中熊熊燃烧,连带着眉心都冒起了黑烟。 乔轩! 你这个败家玩意儿居然敢耍我! 从床上一跃而下,乔乐连鞋子都没穿便往阁楼外跑去。这败家玩意儿不来见她是吧?那她乔乐就自己去找他。 “郡主!您别跑啊,要跑好歹先把碗放下啊!” 一众侍女拔腿而追,可直到现在她们都没明白,她们郡主为什么要端着碗跑。 凤谛阁不远处,祝风正站在树梢上远眺。眼见阁楼中一片欢腾,他的眼皮也是莫名的一跳。郡主今儿个又追出来了啊…… “世子,属下觉得今日的郡主,有些奇怪。” 落到青年身边,祝风神色略显为难。 “哦?哪儿奇怪?” 石桌前,青年正低眸饮茶,香茗升腾的白雾轻抚着他的眼睑,让那双深邃的眼眸都变得迷蒙起来。 他这妹妹他最了解,自幼便是个倒霉蛋儿,几乎倒霉到无人愿意接触的地步。 可在他看来,这并不是妹妹自怨自艾,整日躲在闺阁之中的理由。 今儿个父王如此传信,应有特殊含义。 而祝风不过远远瞧了一眼,竟也说奇怪。这奇怪,究竟怪在何处呢? “郡主她追来了……” 祝风有些纠结,似乎不知该怎么表达。 “那又如何?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乔轩冷漠的俊颜没有半分动容,多跑跑,对乐儿的身子只有好处。 之前不也追来过一次吗? “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祝风挠了挠后脑勺。“郡主她这次,竟端着个碗追来了……” 闻言,乔轩手中的茶杯都是一颤。 那刚刚饮入喉中的香茗,都因为这般震荡涌入了气道,让他忍不住轻咳几声。原本眉宇间的冷漠消失了一秒,换做了匪夷所思的沉默。 追来了?为什么端碗? 乔轩和祝风满头问号,那边的乔乐已带着一众侍女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少女身姿纤细,青丝如瀑。白皙小脸上杏眸含火,让人不敢直视。因为一直躺在床榻上,她洁白的亵衣显得有些褶皱,赤足踏地间,到是另一番风景。 只是这风景之中最出众的,绝对是她左手端着的那只粥碗。 而这粥碗正因为她猛然停驻的惯性,洒出了不少粥水。有那么一滩还恰巧在她脚下,被她踩的不偏不倚。 一时间,乔乐只觉自己身子骤然倾斜,再也保持不住原有的平衡。 只听得砰一声。 黄昏之下,雀鸦惊起。 010 兄妹相见分外眼红 这一瞬间,乔乐清醒了。 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眉心那乌泱泱的黑火,此刻正在如何嚣张肆意的燃烧。 她错了,错在她忘了自己如今是个绝世倒霉蛋儿。 猛地闭上了眼睛,她祈祷着自己能摔得轻点儿…… “郡主!” 然而,随着周围的一道道惊呼,乔乐臆想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 试探的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正是铺满青花石板的地面。只不过这地面离她,还有一段距离。 眼下,她似乎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托住了身形。 “郡主,您,您没事吧……” 一众侍女赶忙围拢上来,她们的脸色甚至比乔乐还要苍白。可让乔乐诧异的是,这些人竟都默契的停在了她周身一米之外,连个上前扶她的都没有? 不仅如此,她们还纷纷跪下,满脸惊惶。 她们在怕谁? 乔乐心里咯噔一下,似乎已有了答案。 “她都还未摔下去,自然无事。” 一道冷冰冰的男声自不远处传来,让周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这种冷不似阴狠者的森然,却透着难以接近的距离感。可不知为何,乔乐竟觉得其中多了丝针对她的调侃。 而下一刻发生事情,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想。 因为那原本稳稳托住她的力量,竟然顷刻间消失了。以至于她身子一重,便以标标准准的狗啃泥姿势趴在了地上。 这右手一个没注意,就在碰到粥碗碎片时见了血。 嘴角一抽,乔乐只觉心中怒意奔腾,难以抑制。 那对某渣哥本就只有百分之零的好感,瞬间-1-1-1-1-1…… “世子,郡主她好像又受伤了……” 石桌旁,祝风瞧着自家主子摆谱,心中五味杂陈。 因为这谱儿似乎摆大了,都见血了…… 桌前,乔轩深邃的眸子静静地锁定着乔乐。只是瞧着少女滴血的小手,他的表情却并不如自己的声音那么淡定。 因为他能感受到,此刻乔乐周身仿佛弥漫着一团黑气,好似暴风雨的前兆。 这丫头怎么忽然…… “乔轩,你这个混蛋……” 咬牙切齿的起身,乔乐气的浑身发抖。这个该死的败家哥哥,败家便算了,竟还见亲妹有难而嘲弄。 简直丧尽天良! 她倒要看看,这个该死的败家子究竟长了几条胳膊! 可随着视线渐渐清晰,乔乐却愣住了。 因为欣赏美,是人的本能。 石桌前,青年不知何时已起身站立,抬步向她走来。 直襟长袍雪白,云纹玉冠束发,清透美玉系于腰间,雅致的恰到好处。随着他的抬步,这傍晚的风仿佛都有了灵性。 “冒冒失失的跑出来也就罢了,竟还手端粥碗,足不携履。父王说的不错,乐儿今日果真易生事端。” 缓缓蹲下身子,乔轩冷峻的剑眉都柔和了一分,精雕玉琢的五官,浑然天成的气质。就连眼中的冷漠都似星河般,令人移不开眼睛。 在未见到乔轩之前,乔乐曾不止一次在心中拼凑对方的模样。 她在思索,究竟是一张怎样的容颜,能让女主沐鸢神魂颠倒,甘愿为其奉献一生。 现在,她似乎明白了。 011 兄妹对线 傍晚的风轻缓和煦,拂过发梢的瞬间,让乔乐从沉思中醒来。 眼底的惊艳也在此刻向那大大的白眼,无缝切换。 渣哥的确人模狗样,可就算他长成个神仙,也改变不了他是个败家玩意儿,会害死自己的事实。 所以,她乔乐绝不能向美色屈服! 立刻板着一张脸,她刚要开口,却见乔轩单膝跪地,小心地拉起了她的右手。那双眼睛在望向她手臂上的伤口时,竟流露出了一丝歉意。 而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乔乐迟钝的神经才意识到,自己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 口子不大,却有些深。 关键,是疼…… “我以为你不疼呢。” 见乔乐小脸一白,乔轩竟收敛了那眼中那丝歉意,冷漠的声音里只剩下一个字,欠! 咬了咬牙,乔乐真想硬气的说一句老子当然不疼。 可话刚到嘴边,便被她龇牙咧嘴的咽了回去。 险些没咬着舌头。 果然,小说里的不疼,都是骗人的。 “祝风。” 见自家妹妹久久不语,乔轩眉宇间竟有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这丫头从小就倒霉,明明受过不知多少次伤,却始终忍不住疼。这么多年了,就没见长进过。 祝风是谁?那是他们家主子肚子里的蛔虫!他抬手掏出一只白玉瓶,立刻恭敬的递到了乔轩手边。 连对方习惯的接手角度,都一并考虑了进去。 蛔虫,就是这么专业。 拿起玉瓶,乔轩明显感觉到自己握住的那只小手,正在后缩。虽然幅度很小,却也算是抵抗了。 “要抽回去的话,最好用力些。” 他抬头,漠然的瞥了乔乐一眼。 “可要是用力太大手扯脱臼了,就怪不得哥哥了。” “你……” 乔乐立刻卸下手上的力道。因为她刚才就发现,不管自己怎么用力,都无法把手抽出来。 这正常人不该放手吗?怎么这货还越握越紧呢? “怎么?怪我让你受伤了?” 将药膏涂抹在乔乐的伤口上,乔轩似不经意般问道。 一丝冰凉从伤口侵入,让乔乐如沐春风。她惊异于药物的奇效,却并不跟乔轩客气。 “难道不是吗?你不摔我,我能受伤?” 这一刻,乔乐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般,话语中充满了怨气。 “我不摔你?”乔轩蹙眉,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若不追来,不端碗,穿上鞋,你会摔倒吗?” “哥哥我明明,是救了你。” 抬手将自家妹妹拎起来,乔轩极自然的向方才落座的石桌走去。 乔乐虽觉自己被一股诡异的力道托着,仿佛飘在空中一般。可对于某人这拎狗般拎着她的行为,依旧火冒三丈。 “谁要你救我了!” 这救了她再摔一遍,还不如别救呢! “好,那就不救。” 点点头,乔轩那携着乔乐衣领的手,竟开始慢慢脱离。 一个指头、两个指头、三个…… 发现自己又将无故坠落,乔乐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这一次她没有在坐以待毙,而是抬手抓住乔轩的手臂,上去吭哧就是一口。 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乔轩的震惊,而乔轩看到了她的得意。 012 同父同母不同命 郡主今儿个,居然咬人了? 而且咬的,还是他们世子?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祝风与众下人集体石化。 别怪他们大惊小怪,因为世子和郡主实在是两个极端。 郡主自幼便如扫把星上了身,从未遇到过好事儿。 可世子呢?京城第一公子,武艺深藏不漏。他不仅是无数名家眼中的天才,就连皇上最钟爱,并被朝中无数官员看好的五公主楚沁,也是他半个门生。 这般影响力,却仅在弱冠之年达成,可见其惊才绝艳。 世人都说这乔亲王府有双神坐镇,世子便是那天上的文曲星,而郡主嘛,大概就是绝世大瘟神了…… 以往两兄妹的相处都透着生疏与胆怯,造成这些的原因自不是乔轩,而是原本的乔乐。 因为常年遭遇灾祸,原本的乔乐也愈发沉默寡言。 即便面对父兄,眉宇间也不会有过多的颜色。 祝风就记得世子曾说过,或许在妹妹的眼里,她是自己与父王的拖累。 而这显然,是不正确的。 可如今话又要说回来,以往沉默寡言,连在世子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的郡主,现在居然敢咬人了? 看那吭哧一口,真是一点情面没留。 对乔轩得意的眨了眨眼睛,乔乐顿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咬了乔轩,这厮怕是马上就得把自己丢下去吧? 但事实是,乔轩并没有。 此刻的白衣公子眼含惊异,却极好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与其说是控制,不如说是云淡风轻。 咬了,跟没咬似的。 甚至乔乐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刚才咬人的举动是不是自己摔傻了,产了幻。 但再仔细看看,乔轩遮住手臂的衣袖明显泛红,洁白如雪的衣衫亦不复方才。显然她那一口,绝不是幻觉。 “你不疼吗?” 她忍不住问道。 此刻的乔轩已将她拎到石桌前,十分自然的放在了桌面儿上。 “不疼,”乔轩摇摇头,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箱的同时,却还不忘补刀一句。“只是为了不崩掉妹妹的牙,不得不收敛内力。啧,麻烦。” 一道道黑线从乔乐额间滑落,真想给这厮一拳啊。 可理智告诉她,她绝对打不过。 瞧着乔轩亲自为她包扎伤口,她也不反抗了,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自己的处境。 很显然,跟渣哥对线的事情她决不能硬拼,必须智取。 恰在此时,空中忽有一道尖利鸟鸣响彻。 乔乐抬头,只见一只黑鹰划过傍晚的云层,向院中急掠而来。再回首,此鹰竟已稳稳落于乔轩的肩头,与她来了个面对面。 不仅如此,这畜生竟还看着她即将包扎好的伤口,灵性的张了张嘴巴,满眼放光。 乔乐秒懂。 这丫绝对饿了,想啃她。 难道这就是反派大佬的嚣张宠物吗? “别盯着乐儿,吃了她的肉,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乔轩放开乔乐的小手,自顾自的说道: “宠物要多少有多少,可妹妹,却只有一个。” 这一刻,美人立在黄昏的逆光里,身姿如玉。 认真,且坚定。 013 这就是有哥撑腰的感觉吗 黄昏的逆光柔和且深邃,仿佛能勾勒出一个人最好的模样。 长身玉立,玉树临风。 即便乔乐心中对于眼前之人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不将对方当做哥哥。 但从对方目前为止的所有表现,以及眼中的真诚来看,她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乔轩有当她是妹妹。 至少,有当曾经的乔乐,是妹妹。 “它是你的宠物?” 乔乐眼见祝风将黑鹰接过,不禁好奇的问道。许是因为乔轩对她这胞妹的重视,她话语中的敌意也悄然化去了。 “不算,”乔轩瞥了祝风一眼,见对方异常宝贝黑鹰,明显是怕黑鹰因为嘴馋,而被自己炖掉。“这样的传信工具,我多的是。” 乔乐嘴角一抽,也是,她哥可是个大反派。 “怎么,你喜欢?” 乔轩望着乔乐,那双冷冽的眸子里竟有微光略过。他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一些,连乔乐都不明白的东西。 “祝风,一会儿将你手上的黑鹰赠给乐儿吧。” “啊?” 祝风愣了。他看了看乔轩,又瞧了瞧乔乐。郡主要这黑鹰做什么啊? “世子,这黑鹰给郡主,似乎不太合适吧……” 乔乐挑眉,看祝风那表情,明显是瞧不上她。她本来不想要的,眼下还就非要不可了! “我挺喜欢的,谢谢哥!” 嘴角勾起一抹窃笑,她当即对祝风做了个鬼脸。 “等我回头烤了,一定拿个鹰腿子来孝敬哥。” 祝风嘴角一抽,而那被他抱在怀里的黑鹰,竟也好像听懂了乔乐所言似的浑身发抖。 当然,他们越是这样,乔乐就越开心。 桌前,乔轩安静的打量着乔乐。少女眉目如画,笑意款款。虽少了平常大家闺秀的仪态,却莫名的亲和。 妹妹不一样了,但他早在方才拎起对方时就已经确认过,这就是他的妹妹。 “世子,这黑鹰真要送给郡主啊……” 走到乔轩面前,祝风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满脸写着舍不得。 可他家主子却自顾自的端起了茶杯,理都不理他。 “你们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给本郡主把鹰接着?误了烧烤的时辰,你们负责吗?” 似乎是欺负祝风上瘾了,乔乐立刻对侍女们下达了指示。 于是乎祝风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鹰被抢走,与自己生生分离。 这,这可是他养了两年的鹰啊! 稀有品种,即便在众多宠物中,也算是最珍贵的一类啊! 世子他怎么能送给郡主烤了呢? 他好气,但却不能说…… “好了,一只黑鹰而已。乐儿喜欢,十只都可以。” 乔轩冷漠道。此刻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乔王府世子,不近人情。 祝风垂眸,已不敢再说什么。唯有乔乐正得意的盘坐在石桌上,满脸笑意。 这就是有哥撑腰的感觉吗? “说吧,黑鹰带回了什么消息?” 无视乔乐的得意,乔轩的关注点已顺势偏移。 对于乔乐而言,黑鹰或许还比不上一只可以烧烤的野鸡。但对他乔轩,却意义非凡。 因为黑鹰带来的消息,向来是路途遥远,且极为重要的。 014 君王府 祝风抬头,立刻将一张字条盛到乔轩面前。显然,这是从黑鹰身上取下来的。 乔轩刚接过纸条,便见桌上少女正探头探脑的,眼神止不住的往他手里瞟。 看样子,是在好奇。 “除了乐儿和祝风,你们都退下吧。” 目光扫过一众侍女与手下,乔轩故作随意的将字条丢还给祝风,说道: “我有些乏了,还是你来禀报吧。” “是,世子。” 祝风接过字条,又忍不住看了乔乐两眼,却不敢再说不合适了。 他的宝贝黑鹰已经没了,若再跟郡主杠,说不得人都得没了。 乔乐勾唇,似乎在用眼神告诉他,算你识相。 “黑鹰带回了两条消息,一条事关之前的北蛮战事。而另一条,”祝风停顿了片刻,“关于您的婚约。” 闻言,乔轩的表情依旧冷漠,反而是乔乐忽然瞪大了双眼。 婚约,没错,她这渣哥有婚约,而且对象正是本文的女主角沐鸢。 “先说北蛮那场战事。” 乔轩倒上一杯香茗,顺手递给乔乐。并说道:“乐儿可能听不明白,你从头开始讲。” 仅是一句话,便让乔乐心头一暖。 渣哥这是在关心自己? 祝风点点头,打开了话匣子。也让乔乐对自己今后将要生活的世界,有了全新的认识。 故事的起始点是天昭国,而在天昭国之外,还有与它合称四大天国的天武、天云以及天海。甚至于一些祝风一笔带过的小国。 但强如四大天国,亦面临着一个共同的威胁——北蛮之地。 在大陆的北边,有一群可怕的蛮族。他们身强力壮,四肢发达。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们不断南下,侵袭四国边境。而就在前不久,天昭成为了四国中的首要目标。 祝风说到此处,便凝重的提出了三个字——君王府。 众所周知,在天昭封王有着极为严苛的条件。即便是皇室成员,也需功勋卓著,享誉一方。 更别提异姓为王了。 即便他们乔家,也曾是皇室嫡系。 但君王府,却是一个例外。因为对方卓著的功勋不仅享誉天昭,更远播数国。 而这些功勋全都来自一点——军功! “三个月前,北蛮大军在一位部落领袖的带领下,大举进犯我国。此人手持长枪,百战百胜,拥有极高的用兵才能,与北蛮部族绝对的支持。也是他,曾让其他三国吃尽苦头。” 祝风望着乔乐,这些解释显然是特意讲给她的。 “你是想说,君王府赢了?” 乔乐盘膝,很自然的接起话来。 “嗯,赢了。”祝风点点头,眼神却骤然凌厉起来。“一场本该持续一年以上的战争,却仅仅用了一个月,便大获全胜。但在此之前,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 乔乐皱眉,一时间还未明白此话的含义。 因为一心看女主复仇的宁宁,并没有讲过。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好在她的疑惑很快便被乔轩的插话,给彻底打消了。 “所以,他们查清君王府为何能在一月之间取得胜利,并且顺利回朝复命的原因了吗?” 乔乐觉得,此刻乔轩对此事的关心,似乎远超他的婚约。 015 机器猫一般的存在 “消息说,是因为一个人……” 祝风垂眸,神情不定的望着手中的字条。 事实上,这两个月他们一直都在派人调查此事,也陆陆续续得到了许多反馈。 只是这些反馈无一例外,都被世子否决了。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反馈竟会一次比一次荒诞。之前还有各种理由,这次居然直接是一个人…… “谁啊?” 乔乐双手抱胸,似乎一点没觉察到祝风话语中的凝重。 这让祝风一阵无语。 看了乔乐一眼,他是真没法理解,世子究竟把这丫头留下来做什么?这不是添乱吗这? “小风风,你也别一副看不起本郡主的样子,你要说的人,说不得本郡主还知道呢。” 乔乐撇嘴,这嫌弃她也不用那么明显吧。 “哦?乐儿知道?” 这次接话的倒不是义愤填膺的祝风,而是一旁沉静许久的乔轩。自家妹妹整日隐藏在倒霉的自卑中,到是第一次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世子,您就别取笑郡主了,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祝风挑眉,郡主要是知道,他立马把那个石桌吞下去…… “我猜地没错的话,你要说的人是君晏吧?” 乔乐单手托腮,笑意款款。那双明眸眨呀眨得,嘚瑟的不得了。可偏偏上一秒还想吞了石桌的祝风,这一秒却卡在了原地。 伸手在祝风眼前晃了晃,乔乐的笑已如小恶魔一般肆意。 “怎么了?小风风你病了?” 微风拂过少女的发梢,柔光无限。可在祝风眼中,却只有心肌梗塞的感觉。目光怀疑的打量着乔乐,他在想对方是不是偷看到了字条。 乔轩端着香茗,淡然的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此刻他已经能确定,乔乐所说的答案是正确的。不过他也有着跟祝风一样的疑惑,乔乐是怎么知道的? “乐儿,你知道君晏是谁吗?”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不就是君王府的小王爷吗?” 乔乐闻言,那双眸子立刻落在了乔轩身上。不知为何,乔轩觉得乔乐仿佛听到了笑话般,被瞬间逗乐了。 这有什么可笑的?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乔乐也缓缓收敛了笑意。 君晏是谁?还能是谁?这本书的男主角呗! 那个被宁宁反复赞美,无数次期望能找到现实版的男人。鲜衣怒马少年郎,为了女主不顾一切,上穷碧落下黄泉,无所不能无所不晓,本书机器猫一般的存在。 所以她想也没想,盲猜这厮。 不为别的,就为一本书里,谁能跟女主并列出现?即便是情报里,那也百分之九十九是男主。 再者,击退个蛮族而已,男主就是灭了对方,把骨灰给扬了她乔乐都信。 “哦?”乔轩冷漠的眉宇间忽然染了笑,看乔乐的神情都开始不一样了。“想不到乐儿久居深闺,却丝毫未忘我乔亲王府的责任。好,非常好。” 责任?什么责任? 闻言,乔乐懵了。 直到乔轩抬手拂开她额前的发丝,温声道: “监察百官,护佑天昭,我们是皇家的耳目,眼线遍布天下。所以了解其他人,就是我们的职责。乐儿这次,做的很好。” 016 主线剧情 夕阳下,乔乐看着乔轩眼中的欣慰与赞赏,陷入了沉思。 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位渣哥。 行吧,您说我长进了,那就长进了吧。 乔轩收回目光,许是意识到了乔乐的尴尬,他也未追问对方的消息从何而来。因为他很清楚,人都有秘密。 即便是自己的倒霉鬼妹妹,也是一样。 “既然乐儿说的没错,那你们可有查到君晏的具体行动?” “回世子,具体消息还未送回。”祝风硬着头皮道。虽不是他之过,可向世子禀报的他依旧压力山大。“据说这已是军中最确切的消息了……” “据说?”乔轩冷哼,修长手指微微缩紧,手中玉杯已寸寸龟裂。“十日,十日之内我要知道一切。如若不然,负责边关之人自入蛇池,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乔乐抬头,只见乔轩面色冷的出奇。 周遭空气凝结,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莫名发冷的原因。原来在小说里,真有人能冻住空气。可怕,简直可怕。 “是,世子。” 祝风单膝跪地,神色沉凝。 自他跟随世子开始,入蛇池之人皆是有去无回。看样子世子对此事的重视,已到了极为可怕的程度。 “说第二件事吧。” 乔轩拂袖,瞬间将祝风托起。 闻言,乔乐随意的神色也终于收敛。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将关乎乔家的未来,以及她乔乐的性命。 “您让属下密切注意沐家。时隔一年,沐家终于前往那边陲小镇,接三小姐沐鸢回府了。只不过沐家有些人,似乎不想她回去。” 祝风低着头,似在等着主子决断。 但他不知道的是,同样在等的不止是他,还有一旁的乔乐。 一双杏眸睁大,乔乐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乔轩。沐鸢啊,那可是这破重生文的女主角儿,他哥自幼定下的结婚对象啊! 按照剧情,沐鸢前世众叛亲离,自刎于自己二十二岁,那个大雪纷飞的生辰。 也就在这天时光倒流,她重生在了自己十五岁那年,初入京城的路上。亦是她与乔轩初见,结下孽缘的那个晚上。 说来,还真有些讽刺。 听着祝风此刻的叙述,乔乐的眼睛不自觉的亮了。 如果沐家刚派人出使边陲,欲接沐鸢归京,那他们是否就有机会碰上尚未重生的沐鸢?那个与前世一般傻白甜的女主呢? “不想她回来?”乔轩挑眉,“是如今的沐家主母刘氏的意思吧。” “不错,刘氏欲阻止沐鸢回府。并且……”祝风欲言又止,“并且买通了听风楼一百杀手,前往城郊截杀。不成功,便成仁!” 据他们调查,刘氏觊觎那沐三小姐与世子的婚约,欲杀掉对方,让自家女儿取而代之。 说来这也是常事,不过想在婚事上动手脚,怕得看他们世子答不答应。 “沐鸢行到何处了?” 乔轩问。 “队伍预计深夜时分,便会抵达城郊。” 祝风恍然,“世子您的意思是?” “召集队伍,我们救人。” 简单丢下这八个字,祝风再抬头时,乔轩已抱起石桌上的乔乐,往凤谛阁而去。 乔乐垂眸,该来的主线,终究还是来了。 017 沐鸢 天昭三十四年冬,瑞雪降世,举国皆白。 女皇楚沁初临帝位,大赦天下。 国师乔轩立于其侧,荣华冠盖,绝世无双。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天,是天昭的庆典。 却是她的末日。 冰冷尖刀划过白皙颈脖,了却残生,也了却一个女子六年枯等的执着,与从不曾得到回应的期望。 她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今日你如何对我们,来日,他们便如何对你。” 那人之言犹在耳畔,可她却已迎来人生的终局。 她恨,恨的歇斯底里…… “小姐,小姐!” 熟悉的呼唤声在耳畔响彻,让沐鸢猛地睁开了双眼。 视线内,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正小心翼翼的凝望着她,眉宇间尽是焦急。 她是…… “小姐,您别吓阿珂啊,您……” 沐鸢双眸微红,竟一把将眼前的女子抱住,死死地抱住。浑身颤抖,她的心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阿珂,是你吗?阿珂……” 少女轻声呼唤着阿珂的名字,其中是满满的动容,与不确定的恐惧。直到阿珂反手将她抱住,疑惑道: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我们自沂州出发,眼看便要抵达京郊。您说沐府之人刁钻成性,恐会刁难我们,所以特意养精蓄锐,以防万一。缘何这一觉睡下去……” “你说什么?”沐鸢瞳孔一缩,目赤欲裂,“你说我们此刻,是在前往京城的路上?” “对,对啊……” 阿珂抿嘴,欲言又止。 而此刻的沐鸢已开始侧眸打量四周。算不得华贵的马车,加上车夫与走卒都不到十人的队伍。 掀开遮住车窗的车帘,熟悉的道路已映入沐鸢的眼帘。 京郊小路,百人截杀。 一幕幕刀光剑影在脑海中重现,让沐鸢仰天而笑,心潮奔涌。 她重生了,重生在自己十五岁入京的那天晚上。 也是她身上所有不幸,开始的地方。 “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咬着嘴唇,阿珂满脸担忧。因为她熟悉的小姐变了,变得陌生了,又好像强大了。 可这一切,不过须臾之间。 缓缓放下车帘,沐鸢拉着阿珂的手,明眸璀璨如星辰,却又在某一瞬间,好似幽深的无间地狱。 “阿珂,我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为情所困,甘为一人奉献一生。她为他筹谋天下,为他排除异己,行天下大不韪之事,做人间大不义之举。即便众叛亲离,满身骂名,即便武功被废,经脉寸断,她也满不在乎。 因为她一直都相信,那个人是爱她的。 直到那个人亲手将一切献给楚沁,并亲手为自己,递上那冰冷的尖刀。 讽刺,真是讽刺啊。 “原来小姐是做噩梦了,放心,有阿珂在,绝不让噩梦再惊扰您!” 阿珂双手握拳,尽力展现着自己的可靠。 沐鸢微笑,再次抱住阿珂,一滴眼泪已自她眼角滑落,晶莹剔透。 “阿珂,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绝不会……” 乔轩,楚沁,刘氏…… 无论是乔家、沐家还是皇家,这一次,我沐鸢要你们血债血偿,万劫不复! 018 我也要去 凤谛阁中,一众侍女来来往往,围绕着站在中央的乔乐。有的负责穿衣,有的负责梳头,还有的则负责劝说。 “郡主,世子诸事繁杂,自无过多时间陪您。您这般自作主张,怕是不太好吧……” 望着眼前心急火燎的主子,主事丫头沉香觉得脑仁儿疼。 因为谁也没想到,今日的郡主会如此难缠。不仅端碗追着世子跑,如今竟还学那小孩子赶起路来了。 “有什么不好的?”乔乐任由一众侍女为自己穿衣,没有半点矫情,“他不是我哥吗?带本郡主出去玩儿怎么了?” 沉香:“可您明知道,世子他不是去玩……” “那又如何?” 乔乐拂袖,低眸瞧瞧这身儿淡青衣裙。低调淡雅,十分舒适。可摸摸这料子,绝对价值千金。 而这衣服已是她柜子里最朴素,看起来最便宜的式样了。 啧,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果然剧情开始时的大反派家,刚好就是罗马。 “走吧。” 不管沉香的劝说,乔乐已抬步往凤谛阁外走去。还在一众侍女不解的目光中,顺走了一只可随身携带的古镜。 望着乔乐的背影,沉香垂眸一叹。 还好自己早已派人禀报世子,想必世子此刻已走远了。 沉香在欣喜,可她又哪里知道,乔乐并非胡闹。而是在为了自己和乔家的未来,暗做考量。 王府侧门,一众人马安静待命。 他们人数不多,却个个气息内敛,神情凌厉。但就是这样一群高手,却正以极其崇敬的眼神望向中央。 宝马之上,青年白衣胜雪,风姿无限。 “世子,时辰差不多了,我们是否……” 队伍中央,祝风有些尴尬的提醒道。 其实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一炷香前就该出发了。都怪那凤谛阁,竟好死不死的来人,拖住了世子的脚步。 祝风一记眼刀,旁边侍女瑟瑟发抖。 这不能怪她啊,她明明是来提醒世子快走的…… “再等等。” 乔轩轻抚骏马,冷淡的眼神竟在看向侧门时,多了一丝诡异的期待。 这一幕,看得祝风头皮发麻。 天知道此刻他正在心底疯狂祷告,希望郡主深明大义,别出来害人。 这别家或许不知道郡主的情况,可他祝风还能不知道吗? 虽不一定是灾星,却也绝对是顶级扫把星了。 可千万别…… “哥!” 祝风来字还未出口,愿望已当场破碎。 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门内窜出,嗓音清澈明媚。许是赶路匆忙,又或是身子虚弱,她白皙的小脸儿都泛起了红晕。 此女不是乔乐,还能是谁? 她这一路小跑,差点儿以为自己赶不上了。 “你来做什么?” 乔轩拉着缰绳,目光已不知何时从侧门前移开,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祝风:…… 而与此同时,乔乐身边的沉香正拼命与手下侍女交换眼神,询问情况。 说好的叫世子快走呢? 怎么还在? 但显然,她此刻想补救已经晚了。因为她根本会不知道自己派人前来,就是最大的错误。 大摇大摆地走到乔轩身边,乔乐一把拉住对方的衣角,毫不客气。 “我、也、要、去。” 019 偷鸡不成蚀把米 黄昏的余温已然褪尽,一匹匹宝马掠过街道,自城门前鱼贯而出。 只留给一众百姓,一个个潇洒的背影。 “大人,乔轩果真出城了!” 围观人群中,一人小声嘀咕道。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名消瘦的青年正微微点头。 “我出城与主子汇合,你们继续在城中监视。记住,务必查清那只海东青的来处。我们君王府的消息,即便是他乔轩也不得随意窥视!” “是!” 城外,众人正策马扬鞭。一只小队犹如锐利的箭矢般,向前激射而去。 手握缰绳,乔乐淡青衣裙翻飞。原本不会骑马的她,竟顺着身子的记忆,近乎完美的掌控着身下的枣红骏马。 她不会,但身体会。 看来反派家的家教,的确了得。 “郡主,您可千万要小心啊。一旦有问题记得高呼,属下们定立刻施以援手。” 一道恭敬的声音传来。 乔乐侧目,却见自己已不知何时被一众高手包围,这些高手个个虎背熊腰,就差往脸上写个“踏实可靠”了。 嘴角一抽,乔乐立刻看向了乔轩身边的祝风。 果然,对方正心虚的回头,根本不敢跟她对视。 “恩,我知道了。” 乔乐点点头,平静的收回目光。虽说祝风的成见让她不爽,可她真不觉得被更多人保护是坏事。毕竟自己这容易遭雷劈的体质,不小心不行啊。 骑着马,她的脑子也在飞速运转。 眼下他们加急赶路,就是为了去救本文的女主角沐鸢。按照原书剧情,沐鸢此刻已然重生,却无法独自面对百人伏击,因此会将计就计,给渣哥救她的机会。 抬眼望着乔轩挺拔的背影,乔乐不禁一叹。 她这渣哥又哪里知道,自己此去成就的不是自己的计划,而是日后的步步杀机,与乔家的家破人亡。 想到这里,乔乐不禁咬牙。 “世子,您带上郡主做什么?万一郡主受伤,王爷他……” 前方,祝风面色苦闷。他不是看不起郡主,而是他清楚他们此去是为了救人,注定会有刀光剑影。 郡主一个小丫头,实在不合适。 “祝风,”叫停祝风,乔轩看他的眼神都在顷刻间,失去了温度。“乔亲王府从没有躲在屋檐下的郡主,过去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夜风掠过,祝风轻轻点头。 他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世子的良苦用心。可他还未来得及感动,后方便有道道惊呼之声传来。 “郡主!” 众人回头,只见枣红骏马正四脚朝天,乔乐身形摇晃,眼看便要坠下马来。 事发突然,一众高手心头一紧。但他们刚欲伸手救助,一道身影便已出现在乔乐身后,接住了她下落的身体。 这一切只在一瞬间,却让乔乐心头一凛。 望着那胜雪的白衣,她立刻将手中银针藏入衣袖,心潮奔涌。 但没人注意到,她正因自己倒霉扎到了指头,而面色铁青。 骏马为何突然受惊?而且还恰好在他们经过一片松软草地之时? 乔乐翻了翻白眼儿,还能为什么,因为小说里这样的草地,它摔不死人呗! 020 暗中观察 黄昏的光影渐渐被夜色吞噬,明月跃上夜空,周遭星辰环绕。 这一刻,整个京郊仿佛陷入了诡异的宁静,处处暗藏杀机。 半山腰上,两道人影居高临下,安静注视着一切。而他们目光的焦点,正是那被乔轩拎起的少女。 瞧少女铁青的面色,似被那惊马吓得不轻。 “主子,他们快误时辰了。” 两人之中,那身形削瘦的青年低声道。他背负重剑,面容异常冷酷。 按照消息,乔轩此刻应遇上那被围的沐家小姐,与追击的听风楼杀手才对。可眼见时间流逝,对方却被一个女子拖住了脚步。 “看个热闹罢了,你心急什么?” 月光下,一道慵懒的声音徐徐而来。咋听清朗华丽,再闻却冷漠得很。 以至那削瘦青年都需暗自揣测,久久不明其意。最终只得是嗡声道: “倒是那乔王府的小郡主,怪怪的。” “呵,”一声轻笑掠过,似入夜的惊鸿,动人心弦。“与其说她怪,不如说她在故意拖累乔轩。” 话音落下,那站在青年身前之人终于回眸。那双眸子狭长深邃,微红的眼尾微微上挑,竟有锋芒引而不发。 在他看来,今日这场戏似乎更有趣了。 事实上,乔轩对乔乐关心则乱,并未对自家妹妹有半点怀疑。可他们不一样,他们居高临下,早已将一切收入眼底。 方才的惊马,根本就是乔乐自己施针,扎了自己的马。 纵观周围,他发现那惊马的位置,竟也是这位有些小聪明的郡主精心挑选的。草地松软,应当不会送命。 况且还有人相救,不是吗? “主子,这小郡主不简单啊。”青年盯着面色铁青,正被众星拱月的乔乐。“她小小年纪,却在自己故意惊马的同时,还不忘伪装神情。” 就是他们军中最擅长表演的探子,也得学些日子吧。 怎么这郡主小小年纪,就已有了两副面孔。 青年的暗自非议,却让他主子的嘴角掀起一抹诡谲的弧度。 比起跟身边的龙七解释,他更好奇那小郡主急于收针,却扎得自己面色铁青时,内心该有多么郁闷。 是啊,哪有什么高超的技巧。 她纯粹,是自己笨…… 下方,被众星捧月的乔乐猛地打了个喷嚏。抬眼瞧瞧四周,她总觉得有人在骂她。 “乐儿,你真的没事吗?” 乔轩站在乔乐面前,那双清冷的眸子审视着眼前的少女,也审视着自己心中的决定。 他是否真如祝风所说,错误估计了自家妹妹倒霉的程度呢? “没,没事……” 乔乐尴尬的笑了笑,她可不能被渣哥遣返。虽说拖延时间成功了,可她得去看看今晚的女主还能不能获救。 若实在改变不了剧情,瞧瞧有无和平的机会也好啊。 “世子,我们快来不及了。” 乔轩还想说什么,却被祝风的提醒打断了。是啊,他们还有正事。于是,他只得对乔乐说: “从现在开始,你便一直待在我身边。” 乔乐委屈的点点头。众人立刻翻身上马,以更快的速度扬长而去。 但只有半山腰上的少年注意到,此刻的乔乐非但没有委屈,反而勾起了嘴角。 她,在笑。 021 失算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斑驳的洒落在地。 此刻,这里正杀机四伏。 “小姐,别管阿珂了,您快走吧!” 夜色中,被少女死死攥着手腕的阿珂,早已泪眼婆娑。她们身上原本整洁得体的衣裙,亦污秽不堪。 有泥土的芬芳,也有敌人的鲜血。 “跑!今天我们谁也不准留下!” 前方,沐鸢依旧攥着阿珂的手臂,疯狂向前。她不管身后有多少追兵,这一次,她再也不会丢下阿珂不管。 前世她与阿珂遭伏,乔轩明明早已躲在暗处,却迟迟不肯出手。 她们逃啊逃,犹如被猛兽追赶的小鸟,没有半点逃出升天的希望。 都说患难见真情,乔轩的情是虚情假意,可阿珂为了就她,只身以血肉之躯抵挡追兵的情,她不得不承。 回首往事,她竟沉沦多年才真正明白,哪些人对她是掏心掏肺,而哪些人又是狼心狗肺。 “小姐,再这样下去,我们走不了了!” 阿珂咬牙,看着一片犹如沼泽的可怕树林,心中无比胆怯。 可若是到了为主子献出性命之时,她必不会有半点犹豫。 沐鸢闻言,却没有搭话,而是提着手中带血的匕首继续向前。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身侧,一支箭矢与她们擦肩而过,猛地钉在了前方的树干上。 杀机,已越来越近。 就是前面! 沐鸢在心底惊呼。她与乔轩的初遇,她记得清清楚楚。 按照对方出现的位置,他们应该就躲藏在这附近。既然乔轩不愿意主动出现,那自己只能亲自将他揪出来了。 乔轩,上一世你害我至此,这一世,我沐鸢定要你百倍奉还! 环顾四周,沐鸢疯狂搜寻着乔轩等人的踪迹。 事实上,经过一世的磨砺,她早已拥有功成名就的资本。 不俗的武艺,顶尖的医术,以及旁人难以企及的谋略。但奈何,她如今的身子实在太弱了。 所以即便再讨厌乔轩,这一次她还是得借对方之力。 这边,阿珂并没有沐鸢的心思缜密。 因此她在奔跑的同时,并未忘记观察后方。即便她不会武功,也能看到后方那一道道可怕的黑影。 他们不急不躁,似乎从未因小姐斩杀了他们两个人,而有丝毫动荡。 相反,他们的队形还渐渐散开,大有要包围她们二人,来个瓮中捉鳖之势。 他们根本,就没将她们放在眼里。 眼看包围圈越来越近,阿珂却无法从沐鸢的行动中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小姐她似乎,有某种把握。 然而,就在阿珂这般安慰自己时,她却发现方才还胸有成竹的沐鸢,神色忽然变了。 “怎么会……” 沐鸢绝美的面庞微微一僵,那双眸子一遍又一遍的回顾周围,却未在暗处发现一人。 若她还是以前的她,或许还可能是她观察力不够,无法察觉到乔亲王府的高手。 可如今重生的她,早已不同。 这里,怎么会没人? 这一刻,沐鸢懵了…… 沐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做出了决定。 跑,继续往乔轩可能出现的方向跑! 022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 厮杀声渐起,火焰在树林中绽开,犹如夜色中最绚烂的烟火,令人忍不住侧目。 乔乐怎么也没想到,剧情竟会来的如此之快。 “世子,沐三小姐的马车应该已经被劫了!” 祝风勒马,有些焦急的说道。 是的,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因为乔乐他们两次延误时间,如今在数百米之外,已有硝烟弥漫。显然,哪儿本该是他们此番的目的地。 “恩。” 乔轩冷漠的点了点头,旋即挥鞭策马。 除了乔乐,这里或许无人知晓他此刻心里,究竟酝酿着怎样宏伟的计划。 他很看重这位沐三小姐,但作为冷血之人,他根本不在意沐三小姐是谁,他在意的只有她的身份。与那需要助力,才能找回的嫡女之位。 沐家历代为将,近百年来,大将军之位更宛如世袭。其功除了两大王府,便再难有人能出其右。可以说,这是他和楚沁都极为钟意的助力。 但这沐府能在天昭屹立百年,绝不能是一群庸人。 家中原本的女眷是好,可又哪里及得上在京城毫无根基,与他又有婚约,更可能承他救命之恩的沐三小姐呢? 是啊,在权臣眼里哪有什么对错,最重要的从来都只有价值。 而如今的沐鸢,显然很值这个价。 “哥……” 乔乐望着一袭白衣的乔轩,她想出声叫住对方,却被祝风挡住了视线。微微低眸,她其实也明白一点,就是她没有正当理由阻止这一段剧情。 因为谁又相信,她是个书外人呢? 别说,特么的她自己都想不相信。 “郡主,今夜的计划对世子极为重要。”祝风认真的望着乔乐。这一次他没有跟着乔轩往前冲,而是准备替主子看着眼前的后顾之忧。 “所以属下斗胆,请您不要再妨碍计划……” 望着祝风清秀的脸,乔乐扶额。 “知道了,知道了。” 闻言,祝风却依旧不放心,那双眼睛跟豹子似的,一直把乔乐盯着。对此,乔乐只能一边骑马,一边假装看向四周,以缓解尴尬。 可忽然,她随意的视线却猛地有了焦距。 那是…… 夜色迷蒙,树林森然。 即便百米之外火光缭绕,却依旧无法隔空照亮这里。但这一切,却并影响乔乐眼中那团漂浮在半空中,通体瑰丽无限的赤红火焰。 乔乐愣住了。 这不是她熟悉不已的眉心火吗? 是啊,在见过巫婆生机盎然的翠绿火焰,与她自己那乌压压的黑雷火之后,她对自己这一特异功能有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更何况眼前的赤色火焰,还是那般瑰丽宏伟。 她有预感,其等级必在绿火之上。 明眸死死盯着那赤火,乔乐在寻求答案。可事发突然,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眉心火只会出现在人的眉心。 直到她注视的目光,与那道视线隔空交汇。 在月光下,那双眼眸狭长深邃,却冷得似刀,令她浑身汗毛直竖。这一刻,乔乐仿佛梦回坠机之时,发自内心的颤栗。 因为这分明,是看死人的眼神。 023 初见 树梢之上,两道身影匿于夜色。 可就在上一秒,原本安适轻松的氛围,却骤然紧绷。 他们被发现了。 最诡异的是,发现他们的并非最危险的乔轩,而是那个连马都骑不好的小丫头片子。 “主子,这应该……是个巧合吧?” 蹲到少年身侧,龙七冷酷的面容险些没绷住。以至于传音入密的技巧,都差点儿忘了。 丢脸啊,丢脸丢到家了都…… 然而,回应他尴尬的,却只有一片沉默。 因为他的主子此刻,根本没空理他。 另一边,乔乐已在不自觉间收缰勒马,停在了原地。因为远处那针对性的冷意,几乎让她背脊发凉。 她很清楚,以自己这倒霉蛋人设,要是将这样的危险留在背后,那简直是找死。 咬牙抬眸,她再次看向了赤火出现的树林,也再一次对上了那道冰冷的视线。但不同的是,这次她的视线不再局限于对方的眼睛。 月光在树梢间流连,犹如涓涓泉水,宁静淡泊。 少年安坐于树梢,却比这漫天月光,更加夺目。 云纹在玄色锦衣上盘旋,直襟窄身,明明当隐匿于黑暗,却又因云纹的赤色,而略显张扬。 就好似这少年极其俊逸的五官间,那引而不发的锋芒一般。 明明不是乔轩那般冻人的气场,却深邃的,好似地狱。 这一刻,即便她再笨也知道,此人惹不得。 深吸一口气,乔乐终于在龙七震惊的目光中,勾起了嘴角。小姑娘人畜无害的笑容在顷刻间展现,与她那极其轻浮的挥手动作,融为一体。 以至于龙七的第一反应便是挡在主子面前,眼神凶厉。 抬手将龙七扒开,少年剑眉微挑,看向乔乐的目光说不出的诧异。此刻他也在思索一个问题,对方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靠武艺? 可眼瞧着乔乐抬手捂住小嘴,用动作示意他自己不会告密时,他忍不住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高手的隐忍与常人的怂,是两码事。 而对面那个小丫头,分明是怂。 靠运气?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但出于自己敏锐的直觉与洞察力,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头,面对少年的审视,乔乐浑身发冷。乔轩是她哥,因此不会杀气腾腾的对她,她也无需担忧自己的性命。 因为这买卖不成仁义在。 可她觉得对面这个,怕真的会杀了她。 “郡主,您这是……” 然而,就在她挣扎的关键时刻,祝风的声音却再次传来。 见乔乐忽然停住,祝风脸色黑的宛如锅底。他刚刚才提醒了对方别再拖后腿,怎么下一秒就…… 嘴角一抽,乔乐真想掐死这厮。 怎么老在关键时刻妨碍她。 “郡主,您在看什么?” 身为乔轩的贴身侍卫,祝风立刻便感觉到了不对。因为眼前的少女有些慌乱,似乎在侧眸看向某处。 “没,没什么……”乔乐干笑一声,“是我不好,不该忽然停下。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她试图策马挡住自己张望的方向,可祝风窥探的动作,却比她想象的更快。 024 相遇 侧头望向不远处的树林,祝风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那边一定有问题。 直到一声“喵”,划过夜空。 “看吧,都说了没什么……” 乔乐干笑两声,那双明眸倒映着树梢上的野猫,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没能阻止祝风,但那边两位也不是善茬儿。 “真没有?” 祝风狐疑,却又拿不准主意。 “没有,真没有。”乔乐挑眉,“你还走不走?我哥若是等我,你们那沐三小姐恐怕都得变成灰了。” 闻言,祝风这才放下了怀疑。是啊,虽然世子往前去了,却保不准会等他们。 瞥了乔乐一眼,祝风不禁策马摇头。 他们主子英明神武,怎么就有这么个添乱的妹妹呢? 眼见小队再次启程,乔乐却暗自回眸望向树林。夜色苍茫,即便祝风这样的好手都无法发现对方。 可他发现不了,乔乐却可以。 因为那团赤色眉心火,在她眼中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抬手向某个方向挥了挥,她终于策马挥鞭,跟上了前方的队伍。 那眉心火的主人,她记住了。 少顷,两道身影自树林中走出,站在了乔乐方才的位置。 龙七回头望向他们的躲藏之地,百思不得其解。 “主子,这小郡主究竟是如何发现我们的……” 他龙七自认是军中最好的猎手之一,即便极擅隐匿的北方蛮族,也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至于主子,能力自在他之上。 可就是他们二人,今日却两次被对方识破。第一次他们还能安慰自己,是那小丫头运气好。 但这第二次呢? 扪心自问,不止龙七找不到答案,立在他身前的玄衣少年,同样一头雾水。 今日他本是来瞧热闹的。 而这热闹的主角,自是乔轩与那沐三小姐。 可未曾想这热闹还没瞧上,便反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瞧了自己的热闹。 “你问我,我又该问谁呢?” 瞥了身旁的龙七一眼,少年一个闪身,已如惊鸿入影般,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知为何,他觉得周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催促着他,前往前方那片战场。仿佛那战场中,有什么他要寻找的东西一般。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他心生逆反。 见主子都走了,龙七只得放下疑问,快速跟了上去。 嗯,那小郡主绝对不正常。 前方,乔乐与祝风很快便追上了乔轩。而乔轩直到瞧见乔乐,才再次提速向前。 很显然对方特意放慢了速度,在等待他们。 这一刻,乔乐心底五味杂陈。 因为她也没想到她这渣哥会三番五次等她,明明是个满肚子坏水,一心只想谋权的大反派啊…… 乔乐的思考还未结束,但整个队伍却在此刻猛然停住。不止如此,那原本就护在她周围几名高手,亦将队形收拢,严阵以待。 立刻抬眸望去,乔乐方才还灵动的眼神,顿时染上了阴霾。 因为就在前方的树林中,正有两道身影狂奔而来。 她们衣衫染血,狼狈不堪。 可即便面对身后众多箭矢的围追堵截,她们依旧能巧妙躲闪,游刃有余。 025 主角光环 锋利的箭矢在夜色中穿梭,以各种刁钻的角度侵袭而来。在这一道道惊险的攻击中,两道纤细的身影宛如扁舟。 随时,都可能倾覆。 但就像乔乐看到的,无论这些利箭多么来势汹汹,都能被为首的少女巧妙回避。 她仿佛能准确的预知这些攻击的轨迹,手中匕首一扬,便能救下身后的侍女。 英姿飒爽,杀伐果断。 以至于那算不得华贵的白裙,都难以磨灭她绝色的风姿。 看到此处,乔乐竟忍不住想要为对方摇旗鼓掌。 可那双手刚刚抬起,便卡在了半空中。 嘴角一抽,她仿佛在此刻明白了主角光环这四个字,所具有的威力。 环顾四周,其他人不出意外的面露惊叹,就连祝风和乔轩都不能幸免。 不过渣哥就是渣哥,那双冷冽的眸子里除了一抹欣赏,竟出奇的平静。不止平静,似乎还有一抹老谋深算的狐疑。 于是乎,乔乐百分之两百确定对面二人的身份了。 重生文的女主沐鸢,与她的忠仆阿珂。 自然,也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把玩着手中的马鞭,乔乐似笑非笑。得,自己千辛万苦的拖延时间,还是给这两跑出来了。 没错,她并不希望沐鸢活着。 虽说她前世不是什么影后杀手,也不是什么神医天才,却也是个出生欧皇,父母姐姐都是霸道总裁的小富婆。 傻白甜三个字,跟她并不沾边。 别怪她狠毒,她也不想的。毕竟与其留着一个要灭自己全家的女主,还不如放任她自我挣扎。 但显然,她也不觉得沐鸢会轻易狗带。 因为主角是什么?是箭看了都会绕着飞的神啊! 另一边,沐鸢抬手斩断箭矢,白裙染血,目光凌厉。 拉住阿珂的手,她的眼睛却冷的像冰。因为在回眸的一瞬间,她已经看见了她此刻最想见到,却又最恨见到的人。 他端坐于马背,一袭锦衣不染纤尘。那双冷冽的眸子望着她,不含任何情愫。他更像,是在欣赏一件作品。 一件即将成为他棋子,为他翻山越岭,不辞辛劳的作品。 乔轩,你终于,还是遇上我了! “阿珂,快跑!往那边跑!” 沐鸢丢开阿珂的手,奋力将她扔向乔轩所在的方向。 而她自己则握住匕首,转身面对后方的追杀。 只要保住了阿珂,乔轩会救她的。 即便这一世他们相遇的地点变了,可乔轩的野心,必不会变。 匕首挡下一道道箭矢,沐鸢竭尽全力。 但能带着阿珂跑到这里,她早已油尽灯枯。 终于,一道利箭带着破风之势划过夜空,箭尖直指沐鸢眉心。其速度之快,让沐鸢柳眉紧蹙。 “小姐!” 阿珂满脸泪痕,目赤欲裂。 周围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宁静的可怕。 然而待在队伍之中的乔乐却嘴角一抽,露出了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因为就在下一刻,乔轩已一个闪身,站在了沐鸢身前。 抬手握住袭来的利箭,那来势汹汹的箭矢竟在他的手中缓缓泯灭。 化为飞灰。 乔乐有些牙疼。 因为此刻的剧情,似乎又一次回到了宁宁所讲。 只不过是相救的位置,改变了而已。 026 寒意 “嗯,这小郡主绝对有问题!” 暗处,龙七猫着腰,单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脸上写满了睿智。 “不过那沐三小姐看起来,问题似乎也不小啊。” 又侧头瞧了瞧沐鸢,龙七深以为然。 现在的小丫头,都成精了吗? 正张嘴准备再次推断,一团野草却毫无预兆的塞进了他的嘴里。以至于他那一脸冷酷的长相,都变成了苦大仇深。 “安静。” 冷冷地瞪了龙七一眼,少年觉得他这下属的话,实在太多了。 乔乐与沐鸢有问题那是肯定的。 只是在不知道她们有什么问题时,一切都是废话。 一个面对满天箭雨却镇定自若,不仅能带着侍女全身而退,还能杀伤对方。 而另一个呢? 目光落在乔乐身上,少年眼中疑云重重。 沐鸢很耀眼,一举一动都与常人不同,暗含大家风范。可以说,不是一般的有趣。 但这乔王府的小郡主却平平无奇,甚至连收针都会扎到手。 可就是这样一个丫头片子,却将他和龙七的行踪摸得清清楚楚。 就在刚才,他甚至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了无语的神情。 那又是何意? 在少年思索之际,另一边的战斗已正式展开。 见有人帮助沐鸢,那些隐匿于密林之中的杀手,终于坐不住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方才为何悠闲逛街,明明有千百个杀掉沐鸢的机会,却就是不动手。而现在见对方有援兵,他们反而要群起而攻之。 总之,小说是这么写的呗。 乔乐摸着马儿的脑袋,悠悠叹气。 因为杀手近百,所以祝风等人也纷纷加入了战场。只留得五名高手在乔乐身侧,保护她的安全。 值得一提的是,那侍女阿珂也站在他们附近,心惊胆战的望着自家小姐。 “小姐,您可千万别有事啊……” 与此同时,前方的沐鸢已被乔轩救下。 夜幕中,青年手中雕花铁扇肆意而过,带起片片赤色血花。血腥味在空气中充斥,却不曾有一滴污秽沾染他身。 望着这一幕,沐鸢纤细的小手忍不住握紧。 曾几何时,这一幕让她心动不已。 但此时此刻,她却恨不得将自己手中的匕首,刺入对方的胸膛。 但她明白,此刻的她还做不到。 她还需要靠乔轩,带她离开此刻的泥潭。 缓缓后退,此刻精疲力尽的她需要退出战圈,休养生息,以防新的变故。 可就在回眸的那一刻,她却愣住了。因为她看见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准确的说,是在她前世的记忆中,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少女安坐于骏马之上,裙色淡青,雅致低调。 一双小手把玩着马鞭,目光却在看向这片血腥时,有着不自然的疑惑。 恍惚间,那少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竟低眸向她望了过来。 眼神中透着的,是莫名的警惕。 这一瞬间,沐鸢终于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乔乐! 乔亲王府的小郡主,乔王爷的独女,乔轩的亲妹妹。 那个与楚沁一样,被乔轩重视的女人。 仅仅是一瞬间,沐鸢勾起了嘴角。 而乔乐的心底,却升腾起了无边的寒意。 027 杀意 夜幕之下,两名少女隔空对视。 一人白裙血染,一人青裙如画。这本该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却在此刻透出无尽的诡谲。 抓住马鞭的小手猛地收紧,不知为何,乔乐觉得她此刻仿佛能听到自己眉心雷霆,噼啪作响的声音。 非酋的直觉有时准的可怕,尤其是在她要倒霉的时候。 在她的注视下,原本准备退出战场的沐鸢竟再次转身。 少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犹如夜空中的弯月,透着一抹森然的寒意。来自地狱的魔鬼,不会放过任何害自己的人。 而乔乐作为乔轩的妹妹,亦是她目标中的一员。 只要能让乔轩痛苦的事情,她沐鸢都愿意做。 因为她也要让对方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拦住她!” 预感驱使着乔乐做出反应,却让守在她身边的侍卫满脸问号。 “郡主……” 拦住她?是拦住谁?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乔乐立刻嘴角上扬,温和的抬手指向那边的沐鸢。 “把沐三小姐控制住。哥哥千辛万苦救她,可不能由着她乱来。” 作为一个书外人,乔乐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重生文的女主是什么德行,不听宁宁说她也知道。 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自己必须掌握主动权。 “是。” 为首的侍卫闻言,立刻向身旁两名手下示意。翻身下马,二人已闪身向沐鸢落去。 郡主说的没错,目标不能有事。 乔乐的预感是准确的,此刻的沐鸢的确心怀不轨。 可乔乐想不到的是,沐鸢的动作比那两名侍卫还要快。 转身冲入前方的战局,沐鸢手中匕首再次带起血花。只是这一次,却无法像之前一般准确切中敌人的要害了。 “她的力道大不如前了!抓住她!” 敌群中,忽然有人喝道。 而随着此声落下,对面立刻有数道箭矢飞掠而来。沐鸢转身闪躲,却依旧被箭矢擦出了好几道血痕。 这一切,仅在一瞬间。 另一边,乔轩与祝风等人根本没想到沐鸢会回头,当然也未曾看到。 因为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即便是乔轩也无法在数十人的围堵下纵观全局。 更何况,他还需隐藏实力。 “小姐!” 阿珂惊叫,立刻便想冲上前去。可就在这时,她却在沐鸢眼中看到了否决。 小姐不要她过去…… 不仅如此,对方还正带着身后的无数箭矢,狼狈的向她们冲了过来。 “保护郡主!” 箭矢带起道道破风之声,为首的侍卫立刻抽出了佩剑,阻挡攻击。 而方才派出的两名侍卫则与沐鸢迎面相遇,不得不留在后方阻挡突袭的敌人。 沐鸢是目标,因此来追赶她的人,也异常难缠。 一时间原本五人的护卫队,竟被分成了三人。 眼看着满天箭矢落下,乔乐目光如冰。这些箭她怕吗?其实她不怕。 因为前方三名侍卫誓死相护,即便她非,也不至于丢了命。 可当她望向那犹如杀神般,向自己狂奔而来的沐鸢时,她怕了。 翻身下马,她几乎是在三名侍卫震惊的目光中,奔向了左侧的树林。 也许只有往那边跑,她才有生的希望。 028 尴尬 “郡主!” 眼见乔乐起身,三名侍卫皆是一愣。但他们想追,却被一众箭矢压制的无法动弹。 毕竟并非每个人都是主角,能让弓箭绕着你飞。 “你们拦住那些追兵,我去帮你们找郡主!” 这边,沐鸢已跑到了三人身前。拉住阿珂的手,她转身便向树林中追去。 侍卫们见识过沐鸢的本事,眼下又的确没有更好的法子,自然只能苦笑点头。这些箭,怎么就压着他们打呢? “小姐,您没事吧?” 阿珂一边跑,一边担忧的望向沐鸢。 因为此刻的小姐身上,竟有一种可怕的戾气。小姐变了,可她却不知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先找那郡主。” 沐鸢冷冷地答道。 与乔乐一样,她此刻也有种不详的预感。她觉得乔乐好像知道她的意图一般,竟提前下马跑进了树林。 没错,她医术高绝,想要悄无声息的杀掉手无缚鸡之力的乔乐,实在太容易了。 银针刺穴,她有把握让乔轩也不知乔乐的死因。 所以她选择引来追兵,趁乱动手。 可她却未料到,乔乐会如此警觉。 不过,她可不会轻易放弃。 就算抓不到乔乐,她也要装出去找人的样子。 另一边,乔乐已在夜色中一头扎入树林。淡青衣裙在月光下隐匿,竟好似与翠绿树林融为了一体。 奈何非酋如她,前脚刚踏进来,小腿便被尖利的树枝划出了一条口子。还好天太黑,她看不见,也就不那么疼了…… “该死,这沐鸢也太狠了点吧……” 乔乐咬牙,回想起宁宁反复夸女主沐鸢杀伐果断,从不对仇人手下留情时,她还眼前一亮。 或许是报应。 特么的她现在就是那个仇人。 明眸在树林中四下打量,她不断确认着自己逃跑的方向。 没错,那团火在哪儿,她便往哪儿跑。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她正在心中祷告,自己的异能能救自己一命。 “主子,她,她真看得见我们……” 树林中,龙七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从乔乐下马往这边跑开始,他与主子一直在移动位置。 可他们很快便发现,无论他们往哪边移动,对方都能准确的找到他们。那般眼力,简直堪比最好的猎鹰。 “既然她看得见,那我们还躲什么?” 月光下,少年轻抚衣袍,修长手指似上好的白玉。在一棵老树下站定,他也想看看,这平平无奇的乔乐郡主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流云翻涌,月光渐渐皎洁。 他们一旦停止移动,乔乐与他们的距离便越来越近。 终于,那道纤细的身影冲出灌木冲,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月下,少女淡青衣裙残破,那张精致的小脸儿满是灰尘。很显然,对方并不懂得在树林中行进的技巧。 以至于将自己弄得,好似一个难民。 “哈……哈哈哈,你好啊……” 再次与少年四目相对,乔乐只能挤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有多少个哈,就有多尴尬。 少年剑眉微挑,玄衣随风。可就在他薄唇微张准备开口时。却见乔乐莲步轻移,满脸兴奋的走向了龙七。 没错,就是旁边那个嘴张得老大,现在还没合上的龙七…… 029 大写的尴尬 场面在这一瞬间冻结,陷入了比上一秒更加死寂的尴尬。 龙七张大的嘴缓缓合拢,面对眼前这一袭青裙,正用热切目光看着自己的少女,再度懵逼。 不是,他和主子的主次,难道不明显吗? 从他跟随主子至今,眼前这位绝对是第一个绕过主子,站在了他面前的人。 侧头瞧了瞧站那道阴影中的少年,他忍不住哆嗦的咽了口唾沫。 “那个……您有什么话,还是跟我们主子说吧。” 可他又哪里知道,他眼前目光热切的乔乐根本就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眉心闪烁的那团火焰。 夜空下,这熊熊燃烧的赤火好似彗星,是乔乐眼中唯一的光亮。 没错,她从一开始看到的就是龙七的火焰。 之所以跟他身旁的少年对视,纯属意外。 谁让对方用杀人的眼神看着她呢…… “我找你,还需要他同意吗?” 听到龙七的问话,乔乐眼底掠过一抹疑惑。她为龙七而来,可不想跟旁人扯上关系,尤其是可怕的人。 龙七石化,刚要辩解,一声轻笑却将他打断。 “自不需要。” 月下,俊朗少年斜靠老树,狭长深邃的眼眸深潋锋利,明明在笑,眼底却冷得很。 这一刻,方才的尴尬似乎都被他抹去了一般,不留半点痕迹。 有些人的优雅,刻在骨子里。 “主子……”龙七有些腿软。 “花前月下,良缘难得,龙七,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少年瞥了龙七一眼,对对方的战栗置若罔闻。 闻言,龙七只得硬着头皮,看向眼前的乔乐。虽说对方是个姑娘,还是个漂亮姑娘,更追着自己一路而来。 可,可只要得罪了他们主子,那都是不可取的。 就不能换个合适的时间吗…… 眼见自己面前的龙七脸色发红,乔乐的嘴角止不住的抽动起来。 这货,在想什么? “诶,其实我找你是因为……” “姑娘,你我男女有别,身份有别,您这半夜私奔而来,是极不可取的。我觉得,您还是先回去吧……” 乔乐话还没说完,就被龙七一脸冷酷的接了过去。 但这冷酷,可能也就只有这张脸冷酷而已。那声音,简直温柔的不行。 这下,轮到乔乐懵逼了。 明眸微挑,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得,别跟这货墨迹了。 想到这里,乔乐直接是在龙七震惊的目光中抬手,一把抓住了龙七的手腕。 因为着急逃命,乔乐小手一片冰凉。可这样的温度在龙七身上,却让青年的体温快速上升。 那张脸犹如熟透的苹果般,连月色都遮不住。 “姑,姑娘……” “你闭嘴!” 乔乐闭上眼睛,张口便打断了龙七。这个人骂骂咧咧的,简直影响她观摩画面。 兴许是被乔乐这突然之举震慑了,龙七竟真的闭口不言。 而他眉心那赤色火焰也趋于稳定,不再闪烁。 当然这诡异的一幕,也只有乔乐自己看得见。 不过这里除了她和龙七,却还有第三个人。 只不过在这看不见眉心火的第三人眼中,这一幕只会更加的诡异。 因为他不是龙七那个憨憨。 他很清楚,乔乐的眼中根本就没有爱意。 可她热切的,又是什么呢? 030 祸心 “世子,世子饶命啊,世子……” 五道身影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他们死死地埋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脸,都一起埋进泥土里。 此刻,那一袭白衣的乔轩正站在他们面前,手中铁扇寒光乍现。扇的凌厉与他眼底的戾气,仿佛融为了一体。 “我再问你们一遍,郡主呢?” 冰冷的声音犹如尖刀,即便是祝风,此刻也不敢多嘴半句。 郡主丢了,就在刚刚的混乱之中。 “回,回世子,是郡主自个儿起身跑向树林的……我们当时抽不开身,沐三小姐说她替我们去追……” 跪地的五人中,那为首的侍卫道。 然而他们说完此话,却见乔轩已不再看他们。而是对着身旁的祝风,挥了挥手。 “是。” 祝风拱手,那五人立刻被拖入了远处的树林。 鲜血浸染泥土,渐渐消弭。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还有数十个被擒获的听风楼杀手,默然无语。 就在场面陷入死寂之时,两道身影猛地自树林中穿出,回到了众人的面前。她们不是别人,正是沐鸢与阿珂。 “对不起,林子太黑,我未能找到那位姑娘……” 沐鸢一只手拉着阿珂,一只手攥着白裙。那双眸子中,刻满了歉意。 眼下她们二人满身树叶,狼狈不堪。 似乎谁也不忍心责备她们半句。 然而沐鸢并不担心其他人,她只是抬眸看着乔轩。用与前世一模一样的,感激涕零的眼神。 乔轩皱眉,表情却依旧冷漠。 他觉得他该安抚沐鸢两句,让她对自己产生更多的好感。毕竟,这是自己来这儿逢场作戏的目的。 可眼下乐儿丢了,他连理沐鸢的心情都没有。 他甚至宁可自己今日没来救沐鸢。 “找,就是把这片林子给我翻过来,也要找到乐儿。” 乔轩手握铁扇,第一个闪身入了树林。在他身后数道黑影跟随,只留得祝风几人,在原地看守。 自然还有看着乔轩远去,秀眉紧蹙的沐鸢。 不一样了。 这一切与她前世的经历,似乎不一样了。 乔轩本该面露温和,为他后续欺骗自己做准备才对。可如今对方却连一句话,都未曾对她说。 贝齿轻咬红唇,沐鸢在盘算着自己进入林子后的经历。 她本想追上乔乐,施法取其性命。奈何乔乐就像兔子一般,很快逃过了她的追赶。 但她敏锐的感知告诉她,那边的林子里有人。 “小姐,您身上好些伤口,还是先坐下来休息吧。” 阿珂拉着沐鸢走到篝火旁,轻声安慰道: “那位郡主忽然逃跑,林子里又那么黑,找不到也不是您的错。” 在阿珂看来,自家善良的主子定是在为此自责。毕竟她们刚刚真有仔细寻找。 闻言,沐鸢勾唇一笑。 她未曾言语,却对阿珂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确定那林子里有别人,更可以肯定那些人与乔轩并非一伙。因为她隐约瞧见他们撤退,只是未能细致查看而已。 如今自己这身子,还是太弱了些。 再次望向树林,沐鸢觉得与其自己杀掉乔乐,对方被别人杀死,似乎也不错。 031 祸水 月下,乔乐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顿有喜色流露。 与接触巫医时一样,她看见了属于龙七的画面。 并且更加清晰与详细。 也就是说,赤色的眉心火等级,果真比绿色更高。 “那个……” 龙七红着脸,有些尴尬的出了声。 因为眼前少女的眼神,居然越来越热切了。 烧,烧的他有些扛不住。 “公子,我觉得你与我有缘。” 乔乐有些激动的道。与此同时,她还不忘掏出腰间的小镜子,认真的照了起来。 既然再次遇到了眉心火,那她就必须确定一件事,别人的眉心火与她的,究竟有没有关系。 这不看不要紧,她眉心原本惊雷缠绕的黑火,竟比初见时稳定了不少。 难道说…… 望着照镜子的乔乐,龙七尬笑两声,这小郡主该不会真喜欢他吧? 难道京城的姑娘们,都这么奔放的? “姑娘,缘分这种东西玄而又玄,我们……” “别废话,跟我来!” 乔乐收起镜子,拉着龙七便往前方的林子窜去。 按照画面的指引,她们该往那个方向跑。 “主子,她……” 龙七转头望向少年,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听她的。”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少年非但没有阻止乔乐,反而是轻松的跟上了他们。 玄衣掠过夜风,他一直静静地打量着乔乐,俊朗的容颜间,有着难以言说的疑惑。 乔乐与龙七感觉不到,但他却很清楚林子另一头的情况。乔轩已解决纠缠,向这边追来了。 他们今日乃是秘密回京,切不可与乔轩撞见。 毕竟乔家乃是天子耳目,不可沾染。 所以他刚才不止在观摩乔乐的诡异举动,也同样在思考这小郡主的归处。 乔乐或许怎么也没想到,在她兴奋于眉心火时,自己已在别人的脑海中,死过很多次了。 对方甚至连取她性命之后的逃离路线,都已规划妥当。 而那个逃离路线,正是她现在所跑的方向。 “那个该死的悬崖,到底在哪儿啊……” 乔乐一边跑,一边嘟囔道。 自己这身子果真是个大小姐,娇滴滴的,跑几步就累得不行。 “你怎么知道那边有悬崖?” 悦耳的男声响起,乔乐侧眸,眼底一惊。因为那之前差点儿吓死她的少年,此刻正漫不经心的跟着他们奔跑。 月华斜落,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正望着她,五官俊逸如玉。 不知怎得,乔乐觉得自己的心都漏了一拍。 而后默默的在心里打出了两字儿。 祸水! “回答我,你怎么知道那边有悬崖?” 少年见乔乐不答,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猜的,不行吗?” 撸了撸嘴,乔乐有些不耐烦。 这个人运气差没机缘就算了,还戏多,尽给她添麻烦。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有她乔乐逆天改命重要吗? 她的回答让少年沉默了一秒,就是这一秒,也让龙七狠狠地为她捏了一把汗。 姑娘啊,您不要命了吗? “行。” 少年眸中意味不明,右手却忽然化为剑指,以光速点在了乔乐身上。 眼看要找的悬崖近在咫尺,乔乐却猛地发现,她发不出声儿了。 032 现在知道怕了 瞪大双眼,乔乐想出声质问少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直到少年单手握住她的肩膀,在她近乎失神的目光中,带着她腾空而起,眨眼间堕下她心心念念的悬崖。 冷冷的夜风在脸上胡乱的拍,乔乐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在小说中体会到比跳楼机更真实的感觉。 比起别人的疯狂尖叫,她只有一片死寂。 与满脑子的我特么…… 悬崖上方,一众人马疾驰而来。一名侍卫一马当先,勘察着周围。 这名侍卫乃是一名优秀的痕迹追踪者。 “世子,痕迹彻底的消失了。别处没有,这里也没有。” 人群分开,乔轩的白衣在月下显得格外雅致,可这样的雅致,却也压抑不住他周身散发的冷气。 乐儿进了树林,他们也找到了她行进的痕迹。 可奇怪的是,从林中某处开始,这样的痕迹便消失了。就好像是有人刻意擦除了,他们想找的一切般。 难道这林子里,还有别人? “继续找!” 乔轩心底一片黑暗,犹如压抑的暴风雨。因为能躲过乔王府侦查的人,天昭并不多。 乐儿,你到底在哪里! 悬崖下,密林层层。 比起上方已被开发过的道路,此处人迹罕至。甚至连夜色中,都混杂着野兽的嘶吼声。 瀑布飞流直下,乔乐坐在瀑布对面的草坪上,小脸儿惨白。 因为就在刚才,她又一次回忆起了坠机的可怕。 以至于她恨不得用眼神洞穿,那个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神秘少年。 “姑娘,你没事吧……” 抬手解开乔乐的哑穴,龙七有些歉意的询问道。别说,刚才他真以为主子会掐死这小郡主。 毕竟敢顶撞主子的人里,这是第一个还活着的。 乔乐摇摇头,并未说话,只是目光依旧警惕的盯着少年。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跳崖而已,她还扛得住。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少年似笑非笑,眼中的冷意丝毫不比初见时少。只是这样的神情,注定让人捉摸不透。 因为他随时可能变脸。 “在跳下悬崖之前,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转身。我们忌惮你哥,也无需取你性命。可现在,你没机会了。” 早在他规划好逃离路线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消除痕迹的准备。 即便是乔轩,查到悬崖之下也需要时间。 而这些时间,已足够他们杀掉乔乐,并毁尸灭迹无数次了。 静静地看着少年,乔乐依旧没有说话。 那双清澈的眼眸好似夜空下的星星,倒映着对方冰冷的模样。 直到一把冰冷的佩剑,抵住她的咽喉。 杀气,好似实质。 龙七站在一旁,冷酷的眉头皱成一团。他几次想开口,却还是放弃了。 因为他与乔乐,非亲非故。 “你不想杀我。” 乔乐深吸了一口气,她在赌。 “你与我无冤无仇,杀了我对你们百害而无一利。这不划算……” “只要我想,都划算。” 少年握着长剑的手纹丝不动,一道口子自乔乐白皙的颈脖上绽开,口子不深,却鲜红刺目。 乔乐吃痛,忍不住嘴角一抽。 “不,你不想。” 033 脑子有问题 手中长剑冰凉,少年注视着乔乐,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卡住了。 是她有病,还是自己有病? 要不,还是杀了吧? 眼看自己面前的杀神再次举起屠刀,乔乐真的傻了。 她不是这本书的主角,甚至不是重要的配角。所以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没有自保的法子。 她跟着眉心火跑,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难道非酋,就注定是个非酋吗? 眼见剑锋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身子竟吓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就好像原本的乔乐还有意识,一心求死一般。 是啊,原主本来就不想活了。 事实上,剑锋快得惊人,在她想这些的时候便已经落下。 几缕发丝随着夜风飘散,剑尖与她的右眼,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清晰的预感到,那抹还未到来的刺痛。 “不会武功?” 少年扬眉,微红的眼尾轻挑,勾魂夺魄。 从他刺出这一剑开始,他的目光便从未离开过乔乐。但凡乔乐表现出一点会武功,或者反抗的迹象。 他都会手起刀落。 因为他不喜欢,妄图窥探他的人。 可乔乐,又一次让他意外了。 “你有病吧!” 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双眸赤红,乔乐死死地瞪着少年。她发誓,她乔乐两辈子从未这么讨厌一个人。 一个不问缘由,根本不给她辩解机会,就要取她命的人。 “呵,”少年轻笑一声,那俊朗的脸庞上写着不置可否。“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将手中长剑丢给龙七,他似乎对眼前这小丫头很是无语。 若非见乔轩追来,他真不敢相信这是对方的亲妹妹。 到底谁无缘无故的跟来?谁奇怪她心里没数吗? “姑娘,您就实话实说吧……”龙七抱着剑,善意的提醒道:“你骗不了我们主子的。” 乔乐抚着胸口,尽力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直到气息平复,这才冷冷地道: “我方才就说了,你与我有缘。缘之一字玄而又玄,但我却可以告诉你,跟着我走,你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眼下她已经没了玩闹的心情,她只想快些拿下龙七这单生意,离开眼前那尊杀神。 “什,什么?” 龙七似懂非懂,心中还在思索着喜欢自己的小姑娘,为何会忽然神棍附体。 “跟我来,信不信由你。” 乔乐瞥了龙七一眼,竟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往不远处的瀑布走去。 但瀑布之下是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泊,根本就没有路。 “主子,她不会要投湖吧?” 龙七有点慌。 现在不止是他们主子了,连他都开始觉得乔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看看吧。” 少年站在原地,心中的问号比起龙七只多不少。 于是乎,在两道目光的注视下,乔乐停在了岸边。面对着湖泊,她将自己的小手伸入了湖水。 宁静的夜空下,一道机关开启的咔嚓声清脆悦耳。 随着乔乐回望二人,整个湖面忽然震动起来。 一根根石柱从水下升起,竟在顷刻间造出了一条横跨湖泊的道路。 这道路笔直延伸,通向瀑布。 而瀑布分开之时,少年与龙七彻底的愣住了。 034 画风诡异 在乔乐读取的画面中,龙七与少年跃下山崖,因独自来到湖边洗脸,误打误撞的摸到了机关。 而他洗脸的位置,就是她此刻站立的地方。 这才是她被带下来之后,未曾反抗的原因。因为她本来,就得下来。 回头望向少年与龙七,乔乐瞧见龙七眉心的赤火果然浓郁了些许。而后她便在两人无语的目光中,再次掏出了镜子。 于是乎,湖边水雾蒸腾,波光粼粼,一众精巧机关屹立,堪称奇景。 然而开启这一切的少女,居然在照镜子? 关键是,她还对着镜中灰头土脸的自己,疯狂傻乐…… 若非那些机关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少年与龙七恐怕真会以为,乔乐脑子有病。 缓缓收起镜子,乔乐抑制不住的兴奋。因为她惊喜的发现,在发现机关的同时,她的眉心火也变了。 原本黑压压的雷霆,居然暗淡了不少。 这就意味着她改命有戏啊! “看,我没骗你吧。” 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机关,乔乐笑着对龙七说道。 满天星辰之下,少女明眸善睐。似乎早已忘记了方才,她曾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龙七需要的东西?” 龙七憨憨的不明所以,但少年却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啊。” 乔乐不耐的点了点头。 对他全然没有对龙七的好言好语。 但少年也不恼,因为他现在更想弄清事情的真相。 “既然你知道这儿有机关,甚至有宝物,那为何不带你哥来?” 乔乐:…… “都说了,缘,妙不可言。是他的就是他的,给我哥有什么用?” 这个人运气差,脾气差,人也差,偏偏还问题多。 真是缺点都给他占全了,白瞎了那张好脸。 “你们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懒得理身后二人,乔乐径直踏上了水中的石柱。反正她也知晓洞府的开启方法,何必苦等别人。 见她动身,少年仅迟疑了一秒,便抬步跟了上来。 挠了挠头,龙七有些懵。 所以,这是他的机缘?可为嘛他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不管了,跟上再说吧。 三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踏上石柱,穿过瀑布,最终在一处石门前停下了脚步。 石门古朴,厚重而压抑。 “看样子,此处已有数年无人来过了。” 少年轻抚石门,修长手指上满是灰尘。这样的地方,他真好奇身旁的小丫头是如何知道的。 此刻,乔乐亦抬手摸向了石门。 然而这一次,却久久未传来机关开启的声音。无论她怎么摸,那石门都纹丝不动。 可她明明,是按照画面中龙七的动作摸索的啊。 难道…… “既然是你的缘分,还是你来开门吧。” 望向龙七,乔乐决定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好运者本人。 “我?”龙七吃惊的指着自己。“我追踪和杀人是一把好手,可这奇门遁甲之术我真的……” “让你去,你就去。” 少年挥了挥手,一阵清风立刻将龙七推到了门前。 他已看出此门的开启之法,但比起门后之物,他更想观察乔乐。 035 幸运儿 被自家主子推到门前,龙七只能苦笑。因为他试也得试,不试也得试。 “那我开了啊……” “我真的开了啊?” 缓缓将手伸出,龙七作势接近石门,却久久不肯按上去。 “快点!” 空旷的瀑布内,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完美重合。 这波异口同声,吓得龙七立刻把手贴到了石门上。 乔乐与少年还未来得及嫌弃对方,那熟悉的机关开启声,竟再一次传来。 咔! 石门开了…… 对,就在龙七石化的表情中,诡异的开了。 他真不懂奇门遁甲,真只是被吓到了,才猛地按住了两个位置。 少年垂眸,亦在此刻陷入了沉思。 知道如何开门的他,自然看见了龙七按住的位置。没错,就在误打误撞中,龙七按对了。 他对龙七极为了解,因此他知道对方是无心的。 可这是不是,太巧了? 不只是他,就连一旁的乔乐都背起了小手,明眸流转间酸溜溜的道: “啧,这果然是你的机缘啊。” 自己怎么按都按不开,正主儿一个随手,立马就开了。看样子这些机缘,还得带本人。 经过这一插曲,龙七终于有了参与感。不仅如此,他还向乔乐投去了一抹崇敬的目光。 推开石门,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 龙七立刻拿出了火折子,率先走进了密室。不过一会儿,便点亮了室内的几盏油灯。 火光照耀着密室,与其说是密室,它似乎更像是一间藏书室。因为在乔乐目光所及之处竟全是书架,其上藏书包罗万象。 当然,还有那坐于书桌前,早已化作一堆枯骨的书室之主。 而乔乐之前看到的所有画面,也就在此处戛然而止。 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些东西对龙七有何意义,又价值几何。 直到她瞧见龙七惊异的表情。 “主子,这些,这些都是我们寻找已久的传世孤本啊!” 龙七激动的抚摸着一个个书架,全然不顾其上厚厚的灰尘。因为眼前的一切,给了他太大的惊喜。 “这些于你并不算什么。” 面对龙七的惊喜,少年显得很平静。他抬手指了指书室主人埋骨的书桌道: “那,才是真的惊喜。” 在乔乐疑惑的目光,龙七走到了桌前。神色由最初的惊喜,到此刻的惊骇欲绝,再到最后的欣喜若狂。 他捧起了桌上的那本书,如果乔乐没看错的话,书叫《龙剑决》。 “龙七修重剑,而这《龙剑诀》,正是所有重剑中人梦寐以求的秘籍。他也是因为想得到此秘籍,才取了那个龙字。” 在乔乐疑惑之际,一道声音不紧不慢的给了她解释。 乔乐侧眸,只见身旁的玄衣少年薄唇微勾,星眸含笑。虽说他眉宇间的锋利依旧引而不发,却少了些许冷意。 这个人似乎在真心地,替龙七高兴。 可这也改变不了,自己讨厌他的事实。 但好在龙七拿到《龙剑决》后,眉心的赤火又开了蜕变。其火焰边缘竟隐隐泛出金光,气势磅礴。 一看,便是好运的宠儿。 不紧不慢的拿出镜子,羡慕归羡慕,自己还得看看自己。 诶,她的火好像也变了! 036 分赃 镜中少女眉眼舒展,肌肤白皙。尽管灰头土脸,却也阻挡不了反派家优秀的基因。 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就是眉心那抹黑压压的火焰的。 但与之前不同,此刻的眉心火竟已没有了雷霆特效的加持。 乔乐细致的瞧着,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她眉心黑火的色泽似乎淡了。跟原本的乌漆嘛黑相比,边缘处竟有了泛灰的迹象。 连带着她那张脸,似乎都明艳了不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美滋滋的点点头,直到现在,乔乐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算彻底的落了地。 从坠机到现在,仅仅一天的时间,她经历了人生最梦幻的人生起起落落落落落…… 如今总算得到了唯一的好消息。 她这黑火有的救,只要继续帮助龙七这样的好运者,迟早都能沾些喜气。 或许当她的火焰也变绿,甚至变红的时候,她就不用死了。 嗯,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嘛。 “姑娘,谢谢,谢谢你!” 思绪被猛地打断,乔乐视线上移,立刻便瞧见了向她扑来的龙七。 明明是一张冷酷至极的脸,却泛着温暖而感激的笑意。纵使眉宇间的赤火早已消散,乔乐依旧觉得他异常顺眼。 毕竟互利共赢嘛。 “你不必谢我,我早就说过,你与我有缘。” 乔乐微笑,收起镜子的同时,露出了一副玄而又玄的表情。 像极了一个神棍。 “这怎么行,”龙七抱着秘籍,满脸焦急,“您为我找到了这么大的机缘,怎么能不接受我的感谢呢?” 看着虔诚的龙七,乔乐嘴角一抽,她当然不会说这机缘本就是龙七的。 而她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 “你真的,不必谢我的……” 乔乐还想拒绝,却见那边翻看藏书的少年转过身来。灯火照耀着他的侧脸,下颌线精致流畅,好似美玉雕琢。 “除了《龙剑决》,其他书你先挑。” 说话的同时,他恰巧抬眸,看向了乔乐的眼睛。 “多少本,都可以。” “对,主子说的对。除了《龙剑决》,您都可以带走。” 龙七疯狂点头。孤本难得,可价值比起他手里的秘籍还是差了许多。 他龙七不是个贪心之人。 可面对两人的慷慨,乔乐却犯了难。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收。 万一为了点好处,眉心火打回原形,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要是自己太过无私…… 瞧着对面少年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她立刻咬牙来到书架前,随意拿了几本书。 甚至连书名儿都未看清。 “我就要这几本吧。” 抱着书,她对少年和龙七道:“多了我一个小姑娘也带不走。再说了,我乔王府也不见得缺……” 虽然她此话是为了掩饰心虚,却说在了对面二人的心坎上。 的确,乔王府不见得缺。 而且这些书大都与军事和历史有关,就算缺,一个小丫头也不见得知道。 “算了。” 把手中孤本合上,少年在乔乐警惕的眼神中走到了她的面前,并将一枚晶莹剔透的紫玉,放入了她的手中。 “书都归我们,而我欠你个人情。如何,乔乐郡主?” 037 感觉有被冒犯到 “你认识我?” 乔乐一愣,心中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人情,而是警惕。因为她可是书里的反派,仇人很多的。 “不认识,但久仰大名。” 从乔乐手中拿过孤本,少年转身再次走向了书架。 “毕竟京城倒霉的人不少,可像你那么倒霉的,的确不多。” 乔乐:“……” 感觉有被冒犯到。 “你给我个玉,又是什么意思?” 把玩着手中的紫玉,乔乐有些牙疼。给颗糖又打一棒子是吧?您可真是个人才。 “这紫玉乃是我欠你人情的凭证,他日你若有事相求,我可在价值允许的范围内出手相助。” 将孤本从新放回书架,少年一挥手,一道风已将乔乐和龙七推出了书室。 灯火熄灭,紧接着他自己也走了出来。 厚重的石门再次关闭,此处就好像什么都未开启过一般,恢复了安静。 乔乐握着玉佩,她仔细对比过,人情的确比那些书要值钱。 瞧着与龙七低语的少年。她觉得这人模狗样的家伙,必不是凡人。 “姑……郡主,机关我都记住了。” 龙七走到乔乐面前,再次对她屈身拱手,表示感谢。 “眼下我得回去找人帮忙,是时候跟您告别了。不过,您的恩情龙七会一直记得,只是他日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说罢,龙七也不等乔乐回答,便向少年拱手,闪身消失于夜色。 留下乔乐尴尬的与对面之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你怕我?” 少年踏上石柱,用眼神示意乔乐跟上。 “呵呵,我说不怕,你信吗?” 乔乐干笑两声,跟杀神待在一起,她自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毕竟她脖子上的伤痕,才刚刚结了痂。 少年也不搭话,只是走到岸边后对着水面屈指一弹,那水下的机关便跟被触动了一般,回转了过去。 连带着眼前这幅月下奇景,也一同恢复了原状。 这一幕,让乔乐心惊。 “不用惊讶,你原本是看不到这一幕的。” 少年侧眸,深邃的眼睛冷得渗人。 “因为我本该杀了你。” “呵呵,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乔乐小声嘟囔,即便她知道对方听得见。叹了口气,她觉得她有必要跟对方聊聊。 “其实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你不想被我哥发现,对吗?” “对。” 少年点点头,这也是他至今连名字和性格都不肯暴露的原因。 可坏就坏在他没想过自己会被发现,因此并未戴上面具。 “我不会说的。” 乔乐抬眸,无比正色道: “我不会说我见过你们,更不会说我掉下悬崖之事。我在此,向你发誓。” 少年与乔乐对视,月下少女灰头土脸,却清丽异常。那双明眸中刻着的坚定,不沾染一丝谎言。 她没有说谎。 “为何?” 少年诧异,他觉得自己从未有一日像今天一般,心中满腹疑惑。 “因为我不会出卖我的有缘人。” 将手中的紫玉收起,乔乐微微一笑。 “虽然你想杀我,但看在龙七和这块玉的面子上,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咯。只是你可得想想办法,怎么让我合情合理的回去。” 看向不远处的悬崖,乔乐犯了难。 038 都怪他 悬崖之上,数道身影在林中快速穿梭。他们拿着火把,一寸寸寻找着痕迹。 眼中满是焦急。 找不到郡主,他们都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 因为郡主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回王府,传入了王爷的耳中。眼下他们正集中力量,对这片树林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真希望下一秒,郡主就能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啊。 众侍卫在心底卑微祈愿道。 可祈愿之后,他们又不由的发出苦笑。是啊,天下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呢? 但有时候,实现愿望就是这么容易。 “那个,你们是在找我吗?” 一道清甜的女声传来,好似夜莺般动听。 众人一惊,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随着他们移动手中的火把,竟瞧见光芒照耀之处,有一道纤细的倩影缓缓走出。 少女身着他们熟悉无比的淡青衣裙,小脸上沾染着泥土,显得格外狼狈。可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他们熟悉的小郡主。 “郡主!” 众人激动的欢呼起来,差点儿没给乔乐吓一跳。 这怎么一个个都兴奋的跟她老父亲似的。 树林之外,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腥甜的让人作呕。 人群边缘,阿珂颤抖地拉着沐鸢,脸色一片惨白。 因为就在刚才,这个未经人事的丫鬟正亲眼目睹着一场杀戮,一场毫不留情的杀戮。 “阿珂,别怕。” 沐鸢安慰的拍了拍阿珂,脸色也并不好看。清澈的眸子凝望着人群中的乔轩,她从不知道,乔轩也会有这么疯狂的时候。 他不该冷漠到毫无感情吗? 人群中,乔轩手中的铁扇被鲜血染就,一袭白衣已不知何时变为血衣,血色夺目。 “说,你们有没有对乐儿不利?” 抬脚踩在地上之人的脸上,乔轩的语气冷得让人发颤。 “世子大人,我们没有,真的没有……” 地上之人身着黑衣,伤痕累累。甚至连手筋与脚筋,都已被尽数挑断。谁又能想到,此人半个时辰以前,还是一名听风楼的顶级杀手。 这次猎杀沐鸢行动的总负责人。 可现在,他却成为了此行所有杀手中,唯一的幸存者。 “没有?” 乔轩冷笑,鲜血自铁扇上滴落,让他显得更加狰狞。祝风看着自家主子近乎疯狂的模样,忍不住心头一痛。 他早该意识到郡主不会安生,她毕竟是个绝世倒霉之人。 刚刚若是自己守着郡主,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在祝风自责之时,乔轩脚下的杀手头目已然毙命。 因为乔轩觉得,他已没有了活着的价值。 “派人去听风楼,天亮之前,我要这天昭再无他们立足之地。” 抬眸望向空中的明月,乔轩死死地攥紧双手。 如果他不带乐儿来,乐儿就不会失踪。 怪他,都怪他。 这一刻,乔轩觉得自己心中所有的自傲,所有的筹谋,都变得苍白无力。 因为他是一个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好的废人。 然而就在他几近绝望之时,不远处忽然亮起了火把。同时传来的,还有侍卫们激动的禀报声。 “世子,郡主找到了!” 039 哥哥 被一众侍卫小心翼翼的护在中央,乔乐快步赶回大路。对于众人的兴奋,她直到此刻都还处于懵逼状态。 并且在重回驻地的一刻,险些没因为反胃,而当场呕吐。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鼻息,她只来得及看见一道血影,便已被对方拥入怀中。 对方抱得很紧,紧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哥,你放手……” 艰难的挤出这句话来,乔乐已然认出这抱她的人,是她哥乔轩。 只是他对方这身白衣,为何忽然变了色? 听到乔乐的问话,乔轩终于回过神来。缓缓放开乔乐,他立刻开始细致的查看起来。 直到确定乔乐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后,他才渐渐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神经。连带着那双冷冽的眸子,都温暖了几分。 也是在这时,乔乐才看清眼前的渣哥。 赤红的眼眸,染血的白衣。 此刻的他没了之前的冷若冰霜与荣华冠盖,有的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失踪的殚精竭虑,与无限自责。 看着狼狈的乔轩,乔乐觉得自己本不该动容,但此刻不知是这具身体过去的情绪作祟,还是自己心有所感。 她竟觉得心中一阵酸涩,双眼忍不住发红。 “你去哪儿了?” 握住少女的肩膀,乔轩温声问道。 可面对他的问话,乔乐却只是红着眼睛摇头。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般,不置一词。 不是她不想答,而是她不能答。 因为多说多错。 好在一旁发现乔乐的侍卫头子,识相的开了口。 “世子,我们发现郡主的时候,她正在西边的林子里,手中抱着一只野兔。看样子是进林子后迷了路,吓着了。” 回来的路上,郡主都没怎么说话。一直是一副受了惊的模样。 毕竟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在这漆黑的林子里迷了路,不吓个半死反而怪了。 乔轩点了点头。 此刻他也没有精力去深究一切,因为只要妹妹安全回来,这都无所谓。 “祝风,此处便交给你打理,我先带乐儿回去见父亲。” 牵起乔乐的手,乔轩亲自扶她上了自己的马。 直到此刻乔乐才居高临下的看见,不远处的尸横遍野。 小脸一白,说她不心惊,那是假的。 但比起这些尸体,她的目光却更急于寻找另一个人。 沐鸢。 幸运的是,她很快便找到了。因为沐鸢此刻,也在看她。 月光皎洁,清淡如水。 那少女立于树下,白衣染血,肤白如雪。乔乐觉得对方那双眸子清透的,好似能将她看穿。 其中不再有杀意,有的是一种经过精心伪装,如果自己不知道对方的过去,便一定会相信的感激与欣喜。 心中苦笑一声,乔乐觉得沐鸢显然,不打算放过她们乔家。 向沐鸢点点头,她也唯有伪装善意,予以回应。 “小姐,那小郡主在看您呢!”阿珂站在沐鸢身边,眉间洋溢着欣喜。“您看,奴婢就说嘛,她不会怪您的。” 在阿珂的视角中,一切顺利结束,可谓皆大欢喜。 只是她却未瞧见,自家小姐温和的笑容下,是早已握紧的十指。 040 遗落 指尖触及掌心,沐鸢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直到一抹疼痛袭来,她才猛地恢复了意识。 那双清眸依旧望着乔乐,她尽力隐藏着自己的满腹疑惑,与对前路的迷茫。 方才的林子里明明有人,为何乔乐还能活着出来? 她不明白,也无从探究。 作为来自深渊的恶魔,她以复仇为目的,因此她只想看着乔轩痛苦。明明刚才,她已经快成功了。 “罢了,郡主能找到,自然是好事。” 红唇微勾,沐鸢眼中掠过一抹厉色。那句罢了似在回应阿珂,又好似在提醒她自己。 来日方长,复仇何必急于一时。 少顷,乔轩将所有事务交待给了祝风。翻身上马,他马鞭清扬间,已带着乔乐扬长而去。 夜风中,少女那因为受惊而不安的眼神,竟有一瞬恢复了正常。 而这一瞬,正是她侧眸看向树林之时。 她的任务,完成了。 暗处,眼见乔乐二人消失。那坐于树梢的少年方才懒洋洋的起身,狭长凤眸匿于阴影。 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这一刻,他周身压抑的杀气终于释放,凛冽如冬,料峭袭人。 一时间,周遭树林咧咧作响,诡谲之下仿佛有道道黑影,忽隐忽现。 “传令下去,五日后先锋营随我入城。我们替老头子,回京复命。” “是,小王爷。” 黑暗中传来阵阵低吼,在一众黑影的跪伏中,君晏转身,消散于月色。 乔乐,小爷希望你遵守今日的承诺。 如若不然,谁也保不住你。 原地,祝风等人目送主子离去,方才开始打扫战场。此处毕竟是官道,若是眼前这一幕传出去,难免会对乔王府有些影响。 “沐小姐,方才怠慢了。” 祝风走到沐鸢二人面前,温声道。世子因为郡主走失之事闹心,并未与这沐小姐多说半句。 如今,还得他来补救一二。 “您说笑了,”沐鸢摇摇头,眉宇间透着疲惫。但无论是她的举止还是语气,竟都清冷高贵,不似一个懵懂少女。 “承蒙贵人搭救,我与阿珂才能保全性命。为此郡主还以身犯险,险遭不测。如今您说怠慢,倒是抬举我主仆二人了。该抱歉的,是我们才对。” 祝风一愣,竟未料到沐鸢会如此从容不迫,礼度攸闲。即便跟在世子身边见多识广的他,也是不由的惊艳。 这真的,是那个乡下回来的小姐吗? 祝风苦笑,同样是十来岁的年纪,怎么自家郡主跟人家,就差了这么远呢? “沐小姐言重了。世子吩咐,让我亲自带人护送你们回沐府,以免路上再招不测。” 祝风抬手,一边已有侍卫赶来马车。 “请吧。” 沐鸢礼貌的点点头,这才拉着阿珂走上马车。此刻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前世的轨迹上。 因为她清晰的记得,前世乔轩为了让她心存感激,也为了替她在沐家造势,的确派了祝风亲自护送。 只是不知为何,在看向不远处树林之时,她还是觉得忧心忡忡。 因为她似乎遗落了什么东西。 而这个东西对她而言,应该极为重要。 可到底,遗落了什么呢? 041 回府 “快开城门!万不可让那匹马停下,否则我们这辈子就完了!” 一道惊呼声在一众城防兵耳畔炸裂,以至于上一秒还昏昏欲睡的他们,立刻清醒过来。 众人手忙脚乱的拉起城门,背后冷汗淋漓。 “驾!” 大门升起,一匹枣红骏马如电疾驰,瞬间穿过了城门。 踏着夜色,奔向长街。 门前众人甚至都来不及看清,那马上的两道人影。 他们想问,却见守城统领颤颤巍巍,正反复擦拭着额间的汗水,脸色苍白。 只因为他得到了小道消息,世子此刻心情不佳…… 而要论对这“心情不佳”四字的深入理解,此刻绝无一人能超过马背上的乔乐。 因为她冷啊。 冷的都快要结冰了…… 当然,这种冷绝不是夜风吹的,而是身后的乔轩冻的。 天知道渣哥一路上心情究竟有多么的压抑,以至于她连回头,甚至开口安慰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 说我走失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跑进树林的? 还是说因为我觉得沐鸢想杀我,她是主角,周围的人一定护不住我? 又或者,说她在树林中遇到了灾舅子杀神? 呵,以上无论哪一句,她都不敢说。 因为她在差点被杀神终结之后,便认真的反思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她作为一个看不见眉心火,不是书外人的书中角色,会不会把行为诡异的自己,当成神经病? 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前两个答案,她解释不了。 而最后一个答案,她又不敢解释。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就在这样的无奈、自责与纠结中,乔乐看到了熟悉的王府侧门。 只是此刻的侧门前却灯火通明,人满为患。而那站在人群最中央的英俊男子,正是乔亲王乔寅。 她与渣哥的父王。 乔轩手中缰绳收紧,那枣红马儿倨傲的踢动着前蹄,最终优雅的停在了门前。 翻身下马,乔轩想抱乔乐下来,却被冲来的父亲瞪了一眼,只得低眸退到一边。 这一次,的确是他错了。 “乐儿,你没事吧?” 乔寅伸手,一把将自家闺女从马上抱了下来。看着闺女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心里别提有多疼了。 虽说他们乐儿自幼倒霉,却少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走失在夜晚的城郊树林,他想想都觉得心惊。 于是一个没忍住,他就又瞪了自家那倒霉儿子一眼。 要不是人太多,说不得都要上脚揣了。 “爹,乐儿没事。” 乔乐拉着乔寅的衣袖,明眸善睐,笑吟吟的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乔寅点点头,这才不管儿子,抱着闺女往府中走去。乔轩则与一众随从一起,快步跟在了后面。 被抱起的乔乐眨巴着眼睛,正好奇的左顾右盼。 此刻虽已是深夜,偌大的王府却灯火通明,未有一处灰暗。 更让乔乐意外的是,道路两旁竟还有一众奴仆恭敬站立,掌灯跟随。 这就是乔亲王府,如今天昭百官中如日中天,受尽荣宠的代名词。 然而,有时极尽的繁华,便是衰落的前兆。 盛极而衰,否极泰来。 042 父子局 一众人风风火火的回到凤谛阁,阁内以沉香为首的侍女们早已恭候在门前,将一切安排妥当。 乔乐被交给一众侍女,乔寅与乔轩则在闺阁偏厅焦急的等待。 毕竟乔轩只是表面查看,很难肯定乔乐完全没事。 因此他们还要等待宫中医女的细致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虽然二人心急如焚,但出于父亲对女儿,与哥哥对妹妹的尊重,他们在未得到允许之前,也不会擅自踏入乔乐的闺房。 “父王,”走到焦急的乔寅面前,乔轩少有的放下了自己的孤高。“今日不顾城郊危险,擅自带乐儿外出,是孩儿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 乔寅回头,双眼清冽如刀。 “轩儿,父王说过多少次了?别用你的尺度来丈量乐儿。乐儿是你的妹妹,她不需要承担外面的风风雨雨。那些,都是父王和你该操心的事。” 说到这里,乔寅亦瞥见了儿子眼中的自责。自己这才貌冠盖天下的儿子,恐怕也是第一次这般狼狈吧。 “罢了,今日还好乐儿无事。要不然,父王定饶不了你!” 其实,他这个做父亲的又何尝不望女儿出色?奈何乐儿,她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叹了一口气,乔寅无奈的摇了摇头。与其让乐儿努力,还不如让自己这倒霉女儿开开心心,心想事成。 “孩儿谨记父王教诲,定不会再犯。” 乔轩低眸,眼底的自责却更深了。 是啊,他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乐儿。如若不然,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 “好了,你也累了。瞧瞧你这身衣服,还不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明儿个父王再收拾你。” 表面是责备,可男人的眼里明明透着关心。 “父王,我想确定乐儿没事再走。” 乔轩沉沉的说道。冷冽的眸子望向闺房的方向,他却心头一暖。 因为作为妹妹,本该被保护的人,乐儿却并未责备他一句。 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哥哥啊。 点点头,乔寅也明白儿子的心急。血衣而已,一会儿再换也无伤大雅。 而与此同时,闺房内的乔乐可就没他们这般清闲了。 自打被交给沉香,她立刻便给一众侍女淹没了。她们扒掉了她的衣服,将她扔进了浴池,开始仔仔细细的清理污垢,顺带细致检查。 要多仔细温柔,就有多仔细温柔。 “嘶……疼!” 床榻上,被洗干净的乔乐望着眼前的医女,吃痛的说道。 天知道她此刻有多么无语。 还是那句话,看不见也就不疼了。嗯,她在林子里四处乱窜时,就是这么安慰自个儿的。 可残酷的是,她不是小说主角沐鸢,没有那弓箭绕着飞的金刚不坏之身。 如今拜非酋属性所赐,她浑身上下有十余道口子,还不算脖子上那道。 要不说这身体非呢? 连上药都比别人疼! “郡主,您先忍一忍。”沉香按住乔乐的手,温声安慰道:“林大人是宫中最好的医女,是五公主殿下听闻您受伤,特意派来的。她的手脚,可不知比我们轻多少。” 乔乐一愣,五公主? 楚沁? 043 五公主 楚沁,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 仅仅迟疑了一秒,乔乐便找到了名字的来处。 试问一本小说里,什么是不可或缺的?男主、女主、渣男…… 没错,还有贱女。 她们有一个统一的美称——恶毒女配。 一群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却总是脑子有病,想跟女主角过不去的悲剧女人。用乔乐的话来说,她们就是主角光环的牺牲品。 从头到尾,无论何种性格什么出生,她们所做的事情都无非这几样,给女主角使绊子,努力使绊子,拼命使绊子…… 出于嫉妒女主,爱慕男主,单纯讨厌女主,以及闲得蛋疼等各种理由。 总之,就是用她们飞蛾扑火的降智牺牲,来铸就女主绚烂无比的主角光环。 伟大,是真的伟大。 惨,也是真的惨。 而这位让她有所记忆的楚沁,正是这本书里的恶毒女配之一。四舍五入也算是众恶毒女配中的顶配了。 天昭五公主,为皇后嫡出,倾国倾城,胸有丘壑。虽为女儿身,却心怀君临天下之志。并在前世故事中被渣哥辅佐,顺利登基。 是为天昭女帝。 值得一提的是,当今皇后乔霜正是她与渣哥的姑姑,她们父王的姐姐。 所以这五公主楚沁也就是她乔乐的嫡亲表姐,渣哥的表妹了。 不过作为渣哥不惜利用女主沐鸢也要帮助的女人,楚沁自然会被沐鸢重点关照。这一世,她必将在被对方反复打脸的路上越走越远。 皇位无望不说,最后多半也是死路一条。 当然,结局是没看过小说的乔乐脑补的。 毕竟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古言重生大女主,得罪过她的都得死! 想到这里,乔乐不禁回忆起了方才被沐鸢所支配的恐惧。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立刻对为她上药的林姓医女道: “林大夫,烦请您回宫后代我谢过表姐。今晚多亏她百忙之中,还能记得乐儿。” 望着榻上笑的极灿烂的少女,医女微微一愣。因为郡主居然对她用了敬语?虽说她是宫中的首席医女,可于郡主而言,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沉默了片刻,她也不敢怠慢,立刻对乔乐回以微笑,恭敬的点了点头。 “永乐郡主放心,奴婢定当转告。” “那就好,那就好。” 乔乐笑吟吟的。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自然要搞好关系啊。 “来人,赏!” 赏字儿一出,为乔乐穿衣的沉香立刻对身旁的侍女点了点头。 下一刻,一包雪花花的白银便交到了医女手中。 医女受宠若惊,赶忙跪地谢恩。却见乔乐抬手摸了摸自己白皙的颈脖,眼神莫名。 别人不懂,可医女却懂。 郡主脖子上有剑伤,可她似乎并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奴婢叩谢郡主赏赐,”缓缓低下身子,医女恭恳道:“您身上皆是树枝的擦伤,虽无伤大雅,可郡主您金枝玉叶,切记好好修养。” 满意的点点头,乔乐挥手间,已有人带医女出去复命了。 没办法,自己这剑伤必须瞒着。要不然外面的两只狐狸,还不知道能查出什么呢。 难,她太难了。 044 永乐郡主 医女离开不久,得到允许的乔家父子便急匆匆的入了闺房。乔寅一马当先,上来便是各种嘘寒问暖。 乔轩虽未说话,却一直关切的站在一旁。眼底是自责与心疼。 此刻这反派父子两,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疼榻上的少女。 瞧着眼前的父兄,乔乐觉得心底酸酸的。她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即便自己时运不济掉进了书里,她也没有要死要活。 但人本就是复杂的,有时候被人关切的哄着,问着,反而会丢掉坚强,忍不住矫情。 以至于她几次想垂眸,掩饰自己眼中的感动。 “时辰不早了,你身上还有伤,爹爹与哥哥在这儿,反倒叨扰了你。” 约莫一炷香之后,乔寅起身,带着乔轩向乔乐告别。 走时还不忘心疼的嘱咐乔乐,一定要好好休息。 到是苦了沉香等一众侍女,今日再次被嘱咐的头皮发麻。晌午时的阴影,都还没散呢。 望着父兄离去的背影,乔乐欲言又止。准确的说,是对乔轩欲言又止。 因为渣哥从进来到离开,未跟她说过一句话。说实在的,她有些担心,也真的有些抱歉。 躺回榻上,经历了一夜惊魂的她,终于在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 但没有人知道,她在睡着后嘴角竟挂着一丝微笑。 因为从今以后,她也是这个家,与这群反派中的一份子了。 她是永乐郡主,乔乐。 一夜转瞬,当乔乐再睁开眼时,已是次日晌午。 在沉香等一众侍女的伺候下,她经历了上药、洗漱、用膳等一系列流程,最终坐在院落中,悠闲地晒起了太阳。 美酒盈杯,侍女环伺。 哎,反派小郡主的生活,就是这般枯燥且乏味。 值得一提的是,她今早发现自己的眉心火又灰了一丢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日那份人情。 “对了沉香,本郡主的黑鹰呢?” 乔乐端着玉杯,忽然想起了这茬儿。昨儿个哥哥送她的黑鹰,她还未来得及瞧呢。 “你们可别真炖了。” “郡主,您这心可真大。”沉香没好气的摇了摇头,“我们就是把自己炖了,也不敢把它炖了啊。它哪儿是什么黑鹰啊,它是世子手下万里挑一的海东青啊!” 在沉香说话间,那边已有两名侍女托着木质架子,快步走来。 只是架子上那本该浑身漆黑的黑鹰,此刻却一片纯白,就像是雪山中的精灵般,充满了灵性。 它收拢着翅膀,雪白羽毛饱满精致,正高傲的仰着头颅,孤高的不行。之前的黑,那都是战术染色。 然而这样孤高的海东青,却在瞧见乔乐的瞬间,成功的脚底打滑。 缩了缩脖子,它似乎还记得眼前的乔乐,就是昨儿个说要将它烤了的女人。 眼看那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它连羽毛都颤抖了起来。 “果然是海东青啊!” 乔乐看着眼前的黑鹰,忍不住赞叹。万鹰之神海东青,又称矛隼,乃是现实中的满族至高图腾。 想不到渣哥随手相赠的礼物,便如此了得。 感动,属实感动。 “对了,哥哥呢?昨儿个回去可有好好歇着?” 想起乔轩,乔乐不禁担忧的问道。 045 祖堂 “我哥被罚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望着沉香,乔乐提起裙摆便要往外走,“爹在何处?我要去找他理论。” 就在方才,沉香终于在她的逼问下,支支吾吾的说出了实情。如果她不问,她们还真就不打算说了。 “回郡主的话,近来朝中事务繁忙,王爷一早就出门了。估摸着,要晚些时候才能回府。” 沉香带着一众侍女,恭敬的跟在乔乐身后。郡主这两日真是越发活泼了,可她身上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什么!” 乔乐无语,她本想去找老爹理论,可眼下人却不在。 “那我哥呢?他人在哪儿?” “世子被王爷罚去跪祖堂了。王爷说了,三日之内不得离开,更不许探视。郡主,您还是等王爷回来之后,再行定夺吧……” 一边善意的提醒,沉香一边伸手扶住乔乐。 作为乔乐身边的大侍女,她有着教养嬷嬷般得体的举止。而且与其他侍女不同,她留在凤谛阁是自愿的。 “不行,我要去祖堂,你们替我带路。” 乔乐摇头,等什么等,她现在就要去。 “对了,把准备好的糕点带上,本郡主要一并拿去。” 虽不能解释昨日的缘由,可她却不能让渣哥平白无故的受苦。 毕竟昨晚一役,她已经确定对方是个好哥哥。 沉香拗不过乔乐,只能派人前面带路,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向乔家祖堂。 要不说反派就是有排面呢? 乔乐觉得自己每次出行,至少有十多个人跟着。 但凡撞见她的仆从,没一个不低头行礼,道声郡主好的。 一开始乔乐还有些不适应,可慢慢也就见怪不怪了。 别的穿越主角只需要纠正一个人,可她是个配角,这么多仆从,她总不能见一个说一句免了吧? 罢了,罢了。 经过府中一众弯弯绕绕,乔乐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祖堂。 这是一栋宏伟的三层建筑,周遭修竹丛生。金灿灿的琉璃瓦,朱红的厚重大门,即便是铺地用的石头,也极为讲究。 一路走来,乔乐真得感慨一句,自己家怎么这么有钱。 府邸大的她脚疼。 另一边,一群人似乎早知乔乐要来,竟提前守在了祖堂门口。为首之人,正是王府大管家侯亮。 侯亮笑呵呵的走到乔乐面前,中年人的憨厚与朴实都写在他的脸上。可谁都知道,侯管家的聪明,那是刻在心里的。 厚厚的嘴唇张了张,侯亮刚要开口,却被一块香甜的糕点,给堵了个正着。 “侯管家不用谢,这糕点,是本郡主赏你的。” 这头,乔乐笑吟吟的挥手。而那把糕点塞出去的沉香,正望着侯亮一脸尴尬。 别问,问就是被郡主逼的。 “对了,我来看看我哥,这糕点你都吃了,拦我可就没道理了哦。” 把玩着手指,乔乐礼貌看着侯亮。只是还没等侯亮把糕点吞下去,她已带着众侍女绕过他们,踏上了祖堂的台阶。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拦路虎,放小说里,十有八九要逼逼个没完。 所以乔乐四舍五入之下决定,还是直接让他闭嘴吧。 看着乔乐等人的背影,那才把糕点吞下的侯亮人傻了。 啊,这…… 046 当然是来看哥哥你的呀 推开祖堂大门,两名侍女恭敬的站在门边。很快乔乐便提着裙摆,在沉香等人的簇拥下跨进了祖堂。 “东西给我。” 乔乐抬手拿过侍女手中的托盘,对立在一旁的沉香道: “祖堂禁地,我自己进去便是,你们就在这儿侯着吧。” “是。” 闻言,众女皆低眉向她行礼,自觉的立在了门边。那般整齐划一的站姿,一度让乔乐梦回军训。 端着糕点悠哉悠哉的向里面走去,她很快便穿过了用于祭祀的宽阔大厅,走入了供奉祖宗牌位的内堂。 只见那牌位前的蒲团上,正有一道修长身影跪的笔直。玉冠束发,一袭月白衣衫垂落在地,尽显贵雅。 好看的人即便是跪着,也一样好看。 乔乐在心中暗道。 眼前之人正是受罚的乔轩,不过在他身侧竟还立着一道身影。 除了祝风,还能是谁? “不是说受罚三日,任何人不得探视吗?怎么,区别对待的这么明显吗?” 端着糕点走到堂前,乔乐撸了撸嘴,目光戏谑的望向祝风。 眼前二人如此淡定,想来早就发现她来了。 “我是来禀报消息的……” 祝风不敢再与乔乐顶嘴,只能是小声嘟囔道。 倒是跪在蒲团上的乔轩见了乔乐,眼底满是复杂。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却透着愧疚,与一丝无措。 尤其是在瞧见少女颈脖上的白纱时,眼中的自责又浓厚了一分。 “乐儿,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来看哥哥你的啊。” 乔乐将托盘放在乔轩面前,亦提起藕粉色的裙摆,蹲在了青年身边。双手托腮,目光笑盈盈的。 “吃点东西吧,我特意给你带的。” “不吃。” 乔轩侧眸,冷若冰霜的容颜竟泛起了一丝涟漪。他似乎,有些不敢直面少女的笑容。 “不,你要吃。” 拿起一块糕点,乔乐一本正经的往乔轩嘴里塞,丝毫不顾哥哥那铁青的脸色。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祝风头皮发麻。 他真不知该如何评论郡主的行为。若从礼数上来讲,这简直不成体统。可若从胆量上来讲,他是真的佩服郡主。 因为这是第一个,敢在虎口拔牙的人。不对,这该叫虎口镶牙。 “罢了,我自己来。” 最终,乔轩妥协了。在自家妹妹“天真无邪”的笑容中,开始勉为其难的自动吃饭。 可不知为何,他原本阴郁的心情,竟在此刻好了一丝。 “哥,要不你吃完就别跪了。老爹那儿,我去跟他说。” 乔乐单手托腮,明眸忽明忽暗,不得不说,渣哥连吃东西都是优雅的。这般慢条斯理文质彬彬的模样,到的确不愧那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头。 两个字,好看。 仔细想想,她昨晚见到的那个杀神也挺好看的,就不知是哪门哪户的败家子。 凶成那样。 可怕。 正思索着,乔轩这次的回答却让乔乐意外了。因为对方非但没顺着她,反而还坚定且明确的拒绝道: “父王罚的没错,即便他不罚,我也会自罚三日。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而昨日的我,显然高估了自己。” 047 沐鸢的消息 在乔轩看来,没保护好妹妹,是他致命的错误。而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同样值得关注与反思。 若非他自负的高估了自己,事情就不会发生。 所以他该罚。 三日已是底线,绝不能减少。 红唇微张,乔乐欲言又止。因为她瞧着哥哥认真笃定的神情,已明白多说无益。 有些事情你终归得尊重别人自己的想法嘛。 反派大佬,可是很有原则的。 “行吧,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乔乐撸了撸嘴,终于把视线切向了祝风。这货一直站在旁边围观,简直跟个工具人一样。 “诶,小风风,你不是来禀报的吗?说说呗,让本郡主也解解闷儿嘛。” “啊?” 祝风张大了嘴巴,他这都是重要情报,怎么能拿来解…… “乐儿让你说,你就说。” 祝风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奈何乔轩吃着糕点,满脸认真的断了他的活路。瞧瞧世子那暗喜的表情,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冰山主子这么好贿赂。 不就是一盘儿糕点吗?这…… “快点。” 乔乐双手抱胸,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她还墨迹。 “咳咳,事情是这样的,昨儿个属下护送沐三小姐回府,遇到了一些出人意料的情况。属下觉得该禀报给您。” 祝风此话一出,乔乐眼睛亮了。 没错,她就想听沐鸢的消息。 原来,昨夜祝风送沐鸢二人回府后,并未立刻离开。因为世子交代了,要让他给沐鸢撑撑场面。 而后他便见识到了,一场女人之间的博弈。 眼下正值君王府回京复命的特殊时期,作为接待前锋营的负责官员,大将军沐培元不得不日夜操持政务,鲜少得空回府。 因此沐府内部都由沐老太君,与那续弦夫人刘氏操持。可偏偏这二人,还都不甚喜欢沐鸢。 若非沐鸢母亲叶倩出生华阳侯府,沐府需卖人家的面子,恐怕沐鸢回来前嫡女之位便易了主。 因此昨个儿回去,沐老太君直接以年老体弱,身体抱恙为由,回避了自己这从乡下回来的孙女儿。 一切安排,全凭儿媳刘氏。 “刘氏虚与为蛇,表面可亲,却字字疏离。而那妾室吴小娘的女儿,沐府四小姐沐菁菁更是暗中下手,欲在湖边推沐三小姐下水。瞧一众沐家人的态度,这该是夫人刘氏默许的。” 祝风回忆着昨晚的一切,期间也不忘认真的分析。 不过巧的是,他说的这段剧情乃是小说的开头,沐鸢初回沐家。因此这一部分乔乐还是很了解的。 因为宁宁讲过。 后面的内容她若没记错的话,就是沐鸢忆起了自己前世的遭遇,直接预判了沐菁菁的行动。 以至于那位四小姐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掉进了湖里。 而后沐鸢还略施手段,让那些去救人的家丁也一个个掉了下去。一时间沐府乱成了一锅粥,也就暂时无人再去叨扰她了。 这件事,可谓是反过来给了沐家众女一个下马威。 也就是主角沐鸢逆风翻盘,开启宅斗之路的契机。 为不少读者津津乐道。 048 咱能换个话题吗 乔乐的记忆一点没错,甚至比起祝风这个旁观者的阐述,还多了沐鸢的心理活动与最终目的。 毕竟,她也曾是上帝视角。 “如此说来,这沐鸢恐不简单。” 仔细聆听了祝风的汇报,乔轩表情凝重的得出了答案。 不过这似乎依旧没有改变,他想利用沐鸢的想法。 大概反派们最强的,就是强在他的执迷不悟上。 无奈的摇摇头,乔乐真有些恨铁不成钢。 “世子放心,沐三小姐那儿属下会继续盯着。倒是听风楼昨日已破,一众匪首也被悉数拿下,入了诏狱。” 祝风说出此话时,还忍不住瞧了乔乐一眼。 要知这听风楼在天昭也屹立了数十年,却不成想因为郡主走失,一夜间就给他们世子灭了。 真不知是有多倒霉,才能被这种大铁饼砸中。 “嗯,知道了。” 乔轩用一边擦试着自己的手,一边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 他蛮不在乎,可乔乐却目瞪口呆。 听风楼没了? 就这么没了? 嘴角一抽,她怎么记得,女主沐鸢后面还得因为听风楼,而遭遇好几次刺杀呢? 额,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乐儿,你的伤可好些了?” 随着与乔乐的相处,乔轩似乎也从自责中走了出来。开始关心起了乔乐的伤势。 “都是小伤而已。”乔乐摇摇头,“我从小倒霉到大,这不算什么。” “那就好。” 乔轩垂眸,暗道自己不该提妹妹的伤心事。 倒是乔乐一点都不在意,正以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乔轩,有些不确定的道: “哥,你真要娶沐鸢吗?” “怎么?” 乔轩蹙眉,神色莫名。 “嗯……我觉得她不是好人,而且也不适合我们乔家。” 乔乐有些纠结的说道。可事实何止是不适合,根本就是结婚吗?要你命那种。 “为何不合适?属下到觉得那沐三小姐不错。不仅知书达理,而且胸有丘壑。” 乔轩没接话,倒是一旁的祝风开了口。对此,乔乐嗤之以鼻。 这货一看就是给主角光环感染了。 “你觉得不错,那你去娶啊。” 被乔乐这么一怼,祝风立刻低了头。 “属下不敢。” “好了,”阻止自家妹妹与祝风的内斗,乔轩却陷入了疑惑中。“乐儿,你是否对那沐三小姐心怀成见?” “哈,哈哈,我没有。” 乔乐摇头,差点儿就给您看出来了。 “我只是单纯不太喜欢她而已。怎么,哥哥你喜欢?” 眼见妹妹将话题踢给自己,乔轩摇了摇头。 “不喜欢。但她出生高贵,容貌倾城,的确适合做你的嫂子。” 乔乐:“……” 难道她哥也是个颜狗? 仰头望着渣哥,她忍不住凑近了几分道: “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沐鸢长得好看?” 乔轩:??? 皱了皱眉,他选择了摇头。 可乔乐眨了眨眼睛,竟又紧接着问道: “那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乔轩:!!! 默默往后退了退。这一刻,冰山世子爷是崩溃的。 咱,能换个话题吗? 049 我又可以了【打赏加更】 眼见乔轩愣神,顶着一张高冷俊美的脸,却硬是回答不出自己的问题,乔乐笑了。 想不到自家渣哥虽是个渣男,可百分之九十九的脑子,貌似都用到权谋上去了。 渣是真的渣。 可渣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根本没开过窍吧。 可惜,属实可惜。 抬手一拍乔轩的肩膀,乔乐胸有成竹。 “别说了,哥,以后你的婚事,就包在妹妹身上了!放心,一定给你找个满意的!” 说罢,乔乐便在乔轩与祝风懵逼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乔轩那冷冰冰的脸庞,才被一抹微笑沾染。 温暖和煦,如沐春风。 其实他刚才还没来得及说。 当然,是妹妹最好看。 抬步踏出祖堂,乔乐小跑着下了台阶。沉香等人赶忙跟上,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向远处而去。 只留得侯管家一行人当场石化,郡主两个字还没叫出来,便卡在了喉咙里。 不是,这当他们不存在的吗? “郡主,我们现在去哪儿?” 沉香扶住乔乐,语气恭敬。虽说郡主近来行为失常,总是不尊礼数。可不知为何,却莫名让她们觉得轻松。 至少她不再整日窝在凤谛阁,那一亩三分地了。 乔乐:“还能去哪儿?回家晒太阳呗。” 沉香:“……” 当我没说。 弄清了主子的意图,浩浩荡荡的队伍自然就有了方向。由于身子弱,乔乐走的很慢。 没了一开始见哥哥的急切,步子也就更慢了。那眸子流连过王府的花花草草,假山池塘,倒也悠闲自在。 哎,反派小郡主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且…… 诶,诶诶诶! 额头,额头它怎么流血了? 一个没站稳,乔乐觉得她有点晕。 “郡主!”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拿药箱来!” “郡主,您挺住啊!是哪个不长眼的!” …… 再次睁开眼睛,乔乐已坐在了一处石桌前。一众侍女将她环绕,为首的沉香更是满脸焦急。 再往外看看,好家伙,侯管家以及一众家丁已阵仗大摆。而在他们的包围圈中,还跪着十来个颤颤巍巍的人。 “我这是怎么了?” 摸摸头上的纱布,乔乐人傻了。 不是,这走自己家里忽然就头破了?难道古代人都不知道高空抛物很危险的吗? “回郡主的话,是这些个不长眼的东西在府中嬉闹,误伤了您。” 侯管家走上来,向乔乐恭敬的拱了拱手,眼底皆是厉色。 “依奴才之见,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这儿的事,奴才必将处理妥当。” 放心,活一个算我输是吧? 嘴角一抽,乔乐深知反派家的传统。那杀人,比踩死蚂蚁都容易。 可作为一个穿书人,她可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社会主义好青年。虽说头破了,可她更愿意相信是自己非。 毕竟眉心火黑中带点灰,挨个砸算什么?挨把刀都实属正常。 杀人,大可不必。 “我还是留下来瞧……” 乔乐摇摇头,一边拒绝侯管家,一边看向那砸她的罪魁祸首。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的头顿时就不疼了。 “沉香,快扶我起来,我又可以了!” 050 郡主饶命 沉香苦着一张脸,她是真不愿意扶郡主起来。可她不愿意,却架不住郡主身残志坚,自个儿抬步就要往那边走啊。 “郡主,哎哟我的郡主大人啊,您这得歇着啊……” 侯管家那叫一个急啊,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 可乔乐压根儿不理他,三步并做两步便来到了那十多个人跟前。 不行,好像这走快了还是有点儿晕…… “郡主小心啊!”侯管家和沉香一人一边,伸着手那叫一个如履薄冰。 深怕郡主一个不小心,会再次摔倒。 “来人,还不给郡主搬椅子来!” 最终,乔乐还是坐在了椅子上。沉香与侯管家一左一右,将她护在了中央。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乔乐觉得自己果然不能懈怠。逆天改命一定要快,这非酋简直不是人当的! 想到这里,她立刻将目光投向一众犯罪嫌疑人。 犯罪嫌疑人一共十三个,十二个跪着,一个躺着。 他们的服饰与佩刀都十分统一,腰间还挂着一块儿黄字玉佩。似乎,是身份的象征。 “他们是做什么的?” 乔乐侧眸望向侯亮,侯亮得主子相问,自然是回答如倒豆。 “回郡主的话,他们是王府暗堂新晋的苗子。” 所谓暗堂,便是王府秘而不宣的杀手组织。府内十有八九的高手,都出自暗堂。 而如今的暗堂正在世子乔轩的管辖之中。 不过暗堂内部又有天地玄黄四等之分,被称为苗子的,乃是初入黄字堂的新人。 说白了,就是在黄子堂里,那也只能算外围。比起祝风那种天级高手,差了十万八千里。 今日他们来府中办事,因为不懂规矩便嬉闹起来。 本是没贵人发现便无伤大雅的事,却好死不死的砸到了金贵的小郡主。 也真不知是乔乐倒霉,还是他们倒霉。 “嬉闹?” 乔乐明眸流转,忍不住低头看向那离她最近,整个人无力横躺在地上的青年。 对方身材稍胖,以至于统一的服饰显得极不合身。衣服擦破,嘴角带血,浑身多处淤青。 这是嬉闹? 骗她读书少? “回,回郡主的话。也不是嬉闹,是这姓胡的心气儿太高,因为见不得我们说话,便与我们打了起来……” 跪在后面的一人道。随着他的开口,其他跪在他身边的人也附和了起来。 在七嘴八舌中,拼凑出了那胖子自命不凡,因为他们说了几句不中听的,便大打出手的愣子形象。 而那石头本是胖子砸别人的,却在被闪开之后,误打误撞落在了乔乐头上。 “郡主,他们没有说谎。” 侯亮低头,在乔乐耳边低语道。府中除了三位大主子的事,可没人瞒得过他。 “原来如此。”乔乐点点头,“看样子,是证据确凿了啊。” “不错。” 侯亮也陪笑着点了点头。 出于专业素养,他的左手已微微抬起,随时准备着在郡主核准之后,让人把那胖子拖下去砍了。 可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给他开的玩笑,他到嘴的来人二字,竟又一次胎死腹中。 因为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小郡主,此刻竟亲自走到了那胖子面前。 微笑着,与之亲切握手。 众人:??? 051 气运模板 这一瞬间,府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不止是侯亮等人懵了,连那默默瘫在地上,虽说心中不甘,却也只能放弃挣扎的胖子都懵了。 不是,郡主她疯了? 目光聚焦向少女缠着白布的额头,胖子都开始怀疑,自己下手是不是忒重了。 看把人小姑娘砸的…… 然而众人又那里知道,此刻的胖子在乔乐眼里,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橙中带红,喜中带骚。 那胖子眉心跳跃着的,可不就是乔乐朝思暮想的眉心火吗? 就算比不上龙七的赤红,也比巫婆的高档啊。 有缘人,这是她的有缘人啊! “兄台,你叫什么名字啊?” 蹲下身子,乔乐一边与对方亲切握手,一边留意着脑海中闪现的画面。 “胡,胡诌……” 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胖子觉得他有点害怕。 “哦?胡诌啊,好名字。” 终于,胡诌眉心的火焰停止闪烁,乔乐也悄然收回了自己的手。 可就在这时,她却如遭雷劈般,猛然抬头。那双眸子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大白胖子,道: “你说你叫什么!” “回郡主,胡,胡诌……古月胡,胡说八道的那个诌……” 完了,他该不会真给郡主砸傻了吧? 这一刻,饶是自命不凡,心中一直坚信自己能出人头地,脚踩那些看不起自己之人的胡诌,都慌了。 毕竟,郡主是无辜的。 垂眸,乔乐深吸了一口气,僵硬的表情终于又自然起来。 胡诌这个名字,她记得。 是,因为这名字很有特色,所以她记得。 胡诌,书中乔王府的一名下人。父早亡,母为娼。他为替母治病,而加入乔王府。却不曾想自己的努力与执着,都被周围众人所鄙夷。 就因为,他卑贱的出身,与发胖的身材。 但那些欺辱嘲笑,甚至是谋害他的人或许想不到,他并不因此气馁,反而一路坚韧不拔。 所以,他成功了。 也因为在乔王府受尽苦楚,他与这座府邸渐行渐远,最终被沐鸢感召,投入其门下。而后他利用自己对乔王府暗堂的诸多了解,成了灭掉旧主的中坚力量。 并随沐鸢步步高升。 不得不说,此人身上简直套着一个小说中标准的气运模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或许今日就是胡诌被欺负后的一次爆发,只不过自己为了瞧哥哥,刚好与他撞上了而已。 哎,得亏给她遇上了。 见乔乐久久不言,侯亮等人一头雾水。只能是警惕的望着胡诌,眼中充满了警告。 要是郡主有事,他们必把这货五马分尸! “来人,替胡诌包扎伤口。” 侯亮:??? “不是,郡主,他用石头砸了您啊……” “没错,本郡主就是要找这个砸了我的人。” 乔乐望着侯亮,认真的点了点头。 “天下之大,凡人无数,但这颗石头却刚好就落在了本郡主头上。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与他有缘。既然有缘,又何必罪责呢?” 侯亮:…… 他信吗? 不信。 可乔乐管他信不信。 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052 大型懵逼现场 胡诌做梦都没有想到,幸福会来得如此突然。凭借着乔乐在反派家的绝对话语权,他的地位立马飙升。 上好的金疮药,漂亮的上药人,连带着破了的衣服都给他整了身儿全新的。 以至于直到现在,他都未从懵逼中缓过劲儿来。 甚至更懵了。 因为在收拾妥当之后,他立刻便被拉到了另一个地方——王府茅厕。 并且喜提铁铲一把。 他懵了,那些出恭的下人们也蒙了。 就在此刻,在场唯一没有懵的乔乐郡主,笑盈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胡诌兄弟,你愣着做什么?挖吧,对着这儿挖。” 乔乐站在胡诌旁边,用脚尖点了点地上一块平实的土地。那双眸子布灵布灵的,金光抑制不住的往外冒。 胡诌:“郡主,我们没事为何来这儿挖土啊?”而且,还在茅厕旁边…… 对不起,他实在没忍住。 “胡诌兄弟,都说了你我有缘。”乔乐收敛垂涎,眼神瞬间神秘起来。“这缘之一字,玄而又玄,听我的,这件事不需要讨论,听我的。” 胡诌:…… “怎么?你不信我?” 胡诌:我信你个鬼…… 不过他虽然不信,可面对位高权重,还在上一秒饶了他性命的郡主大人,他还是愿意服从的。 挖个地而已,挖十个都没啥问题。 眼见胡诌扬起铲子,乔乐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啊,管你信不信,挖就对了。 毕竟她所看到的画面就是如此。 原来,今日因其他人言语羞辱自己刚刚过世的母亲,胡诌恼羞成怒。他奋不顾身与十二人扭打,也就出现了开头躺着的那一幕。 在本来的故事线里,胡诌的石头砸不到任何人。他也会因此被那十二人打的半死,并被唾弃的丢到这里——王府下人用的茅厕。 可以说,这是彻头彻尾的羞辱。 然而小说里的绝境,多数都是机遇的开始。 什么掉下悬崖捡秘籍啊,垂死梦中遇美女啊,眼看要死降美男啊…… 套路,都是套路。 于是乎,奄奄一息的胡诌为了泄愤而挖地,反正就是莫名其妙的挖出了东西。 而这东西,也就是他所有未来的奠基石。 俗称,金手指。 乔乐正思索着,却忽闻圈外传来一阵喧闹。回头,只见来人墨发白衫,眉目如画。在侯管家与祝风的开路下,步态优雅,好似谪仙。 除了她哥乔轩,还能有谁? 额间黑线,此刻乔乐看自家哥哥的眼神,都忍不住古怪起来, 哥,您的话,都是拿来打自己脸的吗? 说好的不出来呢? “乐儿,听说你又受伤了?” 乔轩走到乔乐面前,望着少女额间带血的白布,眼神冷冽。 只有祝风知道,世子一收到侯管家的消息,立刻便赶来了。 哎,小郡主可真不让人省心。 “小伤而已,不打紧的。” 乔乐摆摆手,毕竟是个成熟的非酋了,要学会自我安慰。 “那你不回去好好休息,跑到这腌臜之处来作甚?” 乔轩说罢,立刻将乔乐拎了起来。 “走,回去养伤。” 乔乐惊了,刚想挣扎,却见那边的胡诌蹲下了身子,满脸惊异。 “郡主,属下挖到东西了!” 053 惊不惊喜 胡诌激动的大叫,顿时迎来了所有人的注目礼。连刚到的乔轩,也是一样。 毕竟他听闻自家妹妹被石头砸中,却不惩罚凶手。非但不惩罚,还对对方关爱有加,大呼两人有缘。 什么缘?劳什子孽缘吗? 正想着要不要不顾妹妹的想法,先杀了这厮,他却发现自己手里拧着的妹妹,不见了。 嗯,跑到劳什子孽缘那儿去了。 一时间,乔轩看胡诌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天凉了,还是杀了吧。 手猛然一个哆嗦,胡诌刨土的铲子都掉站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他怎么浑身发冷呢? “愣着做什么,快把箱子刨出来啊!” 这边,乔乐激动的蹲在土坑旁,目光死死地盯着坑里的箱子。 自己能不能脱非入欧,就靠它了啊。 “哦哦,好。” 点点头,胡诌赶忙把箱子抱出来。而周围人也不约而同的靠过来,满脸好奇。 因为谁也没想到,这么个腌臜之地还能挖出箱子来。 难不成,是郡主她埋的? 乔轩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沉香,沉香立马摇了摇头。她可以肯定,这绝不是郡主埋的。 “郡主,您开还是属下开啊?” 胡诌眼底忍不住升起一抹崇敬。一开始他还以为郡主脑子不好使,或是想跟他闹着玩儿。 可当箱子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淡定了。难道自己真跟郡主有缘? “当然是你开啊,这是你的机缘。” 乔乐理所当然道。 经历了上次的龙七事件,她也是有经验的崽了。 “可这个箱子上,它有锁啊……” 胡诌白白胖胖的脸露出难色,这箱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可箱身铁铸,箱锁精巧。 怎么瞧也不是他能随手打开的啊。 “锁怎么了?这个给你,砸!” 随手拿起一块石头,乔乐硬塞给了胡诌。 可胡诌还是犹犹豫豫,满脸的不可置信。 揉揉眉心,乔乐觉得自己头疼。不知是伤口作祟,还是被这胡诌给气的。 “你砸就是了,本郡主说砸的开,就砸的开!”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索性抓住胡诌的手腕,引导他将石头磕在了锁上。 瞧那柔软的力道,缓慢的动作。 胡诌嘴角一抽。 这力道要是能砸开这锁,他不活了! 咔! 锁应声落地。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胡诌人傻了…… 不止是他,乔轩身边的祝风几乎是第一时间走上来,将断裂的大锁捡起。 看了看那连边角都没磕坏的石头。 他沉默了。 万籁俱寂,唯有乔乐跟个没事人一般,轻咳一声。沉香等人面面相觑,立刻麻利的为乔乐掏出了镜子。 场面一度诡异。 终于,箱子被胡诌掀开了。 阳光下,箱中一片光芒璀璨。 雪花花的白银,琳琅满目的珠宝,以及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籍。 这一刻,胡诌的眉心火不闪了,原本橙中带红的色泽,顿时向赤红转变。 连带着乔乐的黑火,也灰了一丝。 半黑半灰,前途无量啊。 乔乐满意的笑了,直到她抬头看见,那在侯管家带领下拿起铲子,开始疯狂挖土的众人。 他们在找什么? 找屎吗? 054 他悟到了 今日阳光明媚,向来以森严著称的乔王府,正上演着一幕幕奇景。 侯管家长袖一挥,竟亲自下场指挥着一众家丁,干的热火朝天。要不说术业有专攻呢?乔乐觉得这群人一瞧就很专业,连坑挖的都比胡诌好看。 “大家好好干啊!一定要把剩下的宝贝都挖出来!” “但凡有一点遗漏,今晚你们就别吃饭了!” 听了侯管家的嘱咐,众家丁手脚更麻利了。那掘地三尺的架势,给乔乐看傻了。 嘴角一抽,她抬手便想阻止众人。因为别人或许不知道,可她却明白这里已经没东西了。 有的话,估计也就是粪池了。 可她话还未来得及说,那土坑里便冒出了一滩不可描述的粪水,“香气四溢”…… 而那站在坑边的侯管家,好巧不巧,完美中招。 瞬间“香”到窒息。 这不,人已经被抬下去了。 “郡主,您,您真是太神了……” 这边,胡诌已从石化中回过神来。由一开始的不信,到现在的震惊。 京城人都知道,乔王府郡主乔乐,是个绝世扫把星。 大到克塌国子监,克死亲娘,小到养花必死,闲逛被砸。 总之,是人见人跑的瘟神。 没有之一。 可就是这扫把星的一句你与我有缘,却让他在粪坑旁掘地三尺,硬是避开了所有可能挖到粪水的地方,成功挖出了宝藏。 而且在挖掘之时他就检查过了,此处没有新土,这宝箱绝不是郡主事先埋好的。 就算郡主手段超绝埋好了箱子,也不可能故意走到附近被他砸吧? 这得多无聊? 点了点头,他胡诌是要做大事的人,傻是不可能傻的。 所以这一瞬间,他悟到了! “胡诌兄弟,你没事吧?” 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瞧着胡诌那双赤红的眼睛与近乎癫狂的神情,乔乐头皮发麻。 不是,这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这边,乔轩与祝风也看到了胡诌的神情。 不用乔轩开口,祝风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要上前,欲将乔乐与胡诌的位置隔开。 可谁又能料到,有着这般凶狠神情的胡诌,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乔乐面前。 抱着手中的秘籍,这胖子哭的像个两百多斤的大白孩子。 乔乐:??? 连带祝风那刚出鞘的剑,都骂骂咧咧的收了回去。 这货故意的吧? 满脸诧异的走到胡诌面前,乔乐蹙眉道: “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本郡主不跟你抢。” 她心道,这货不会是怕自己独吞,让他颗粒无收吧? 自己倒是想,可条件它不允许啊。 谁料那胡诌一抹鼻涕,立刻是跪伏在乔乐面前,激动道: “郡主,这宝箱与宝贝都是您的,属下什么都不要。” 眼里闪着星光,这一刻胡诌觉得自己简直聪明绝顶! 郡主如此厉害,又饶了自己一命,自己岂能不识好歹? 倒不如将这些东西都送给郡主,结个善缘。到时候,看谁还敢看不起他胡诌! 眼见胡诌将秘籍虔诚的递来,乔乐仿佛听到了自己眉心雷霆作响,随时都可能倒霉的声音。 这一刻,她气到心肌梗塞…… 这人跟有仇吧? 055 报恩 “胡诌,这是你的机缘,本郡主不过做个引路人。你把它们都给我,这不合适吧……” 乔乐立刻摆手,委婉的表示拒绝。因为她有预感,只要她敢收,她那黑火就敢让她倒血霉。 可面对乔乐的拒绝,胡诌的眼睛却更亮了。 郡主竟如此善解人意,日后必为人中龙凤啊! 一定,一定要结上善缘。 “郡主,属下深知您乃万金之躯,宝物于您不过尔尔。可这却是属下的一片心意,您一定要收啊……” 乔乐表面笑嘻嘻,心里…… 可正当她对胡诌无言以对之时,一直在一旁看戏的乔轩走了上来。 他抬手接过了胡诌手上的秘籍。 明明是随意的一翻,却让这位渣哥冰冷的眼神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光顾着看热闹与白银珠宝,却未注意这本破书。 就连胡诌也是因为它抱着最方便,才将它拿起来,代替那一箱子宝贝的。 “你真打算,将这秘籍送给乐儿?” 将手中破旧的秘籍合上,乔轩清冷的声线都沾染了一丝疑惑, “你可知道,这秘籍乃是百年前一位传奇老者所创。相传为夺此物,江湖也曾掀起腥风血雨,久久不能作罢。” 乔轩的声音压的有些低,可见他即便未亲身经历百年前那场动乱,也依旧对此记忆深刻。 只是他唯独没想到的是,当年那老者的后人为求自保,竟会阴差阳错的,将这秘籍藏在了他们家后院。 只不过乐儿她,究竟是如何发现的?靠偶然?还是靠缘分? 乔轩可能不知道,这一刻他正与那晚的君晏有着同款遭遇。 同样的疑惑,同样的懵逼。 同样的充满好奇。 “回世子的话,虽说郡主认为这是属下的机缘,可若无郡主带路,属下必无此奇遇。所以,还请郡主收下!” 胡诌滔滔不绝,即便他已从乔轩口中知道秘籍的价值,并因此而震撼。 可他依旧,选择坚持自己的原则。 乔轩点点头,目光转向了乔乐。这胡诌是真心的,而这秘籍对乔王府也的确有用。 可他这目光,却让乔乐犯了难。 眼下她根本不想管那秘籍是什么,她只知道对方给的东西她不能收。 因为这本秘籍,必然是金手指中的关键。 可这该死的胡诌,怎么就是个铁头娃呢? “哥,要不你来处理?” 乔乐心念一动,她不能收,那其他人呢? 看着乔乐,乔轩有些意外。 可哥哥帮妹妹处理麻烦,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何况,妹妹都开口了。 “这样吧,胡诌,东西依旧是你的。” 把玩着秘籍,乔轩气度淡雅。 胡诌闻言想再度开口,却硬是被乔轩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一来,我乔王府家大业大,不缺金银珠宝。二来,乐儿说这些是你的,那就是你的。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望着因此失落的胡诌,乔轩的话却并未结束。 “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对,君子九思,言当思忠。恩是乐儿给你的,你不能白拿。所以从今日起,你便承了这份恩,勤加练功,守在乐儿身边吧。” 目光望向乔乐,乔轩的话终于自冰冷中,沾染了温度。 “若他日乐儿遇险,这恩,我要你用命来还。” 056 收获 跪在地上的胡诌微微一愣。 上一秒他以为自己报恩无望,不料下一秒眼前的贵人便转了话锋。 而且,向他提出了更加苛刻的要求。 “哥,我与胡诌有缘,东西是我愿意给他的,我并不求他报答我……” 拉住乔轩的衣角,乔乐神情微变。那双清澈的眸子,都泛起了难色。 她乔乐是非酋,她认了。 但她却不能不要脸。 因为她本就是为了洗白上岸,这才抱胡诌这种幸运儿大腿的。说实在的,是她白嫖了别人才对。 而且按理说,这胡诌本该是沐鸢的人。她要合适吗? 但这次,一向顺着她的渣哥非但没理她,还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乔轩低眸,再次看向了胡诌。 “胡诌,本世子尊重你的意见。所以我再问一次,你可愿意?” 此刻,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胡诌身上。这个年轻的胖子,似乎在今日成为了发光体。 走到哪儿,都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如今,他需要做个选择,一个关乎自己生命的选择。 众所周知,乔乐郡主天生是个扫把星,总会遇到危险。 所以成为她的护卫,恐怕九死一生。 然而本该仔细考虑的胡诌却想也没想,缓缓的磕下了头。 “回世子,属下愿意!” 那语气中闪耀的坚定,仿佛是宣言般,回荡在众人的耳畔。 “此生只要胡诌活着,必不会让郡主有事。如若食言,胡诌愿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望着再次起身,复又向自己磕头的胡诌。乔乐的心情无比复杂,因为她不知道这会对自己产生怎样的影响。 她改变了胡诌,可这样做的后果呢? 也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胡诌额间的眉心火竟又一次燃起。 那原本淡薄的赤色,竟更加浓郁起来。 他的气运,上升了? “给本郡主镜子!” 乔乐一激动,立刻向沉香喊道。直到看到镜中的自己,一抹欣喜,终于涌入了她的眼底。 她的眉心火,又灰了一丝! 所以胡诌跟着她,是好事咯? 于是乎,她立刻将镜子丢掉,一个健步越过渣哥。在乔轩与胡诌惊讶的眼神中,稳稳的站在了胡诌面前。 方才那满脸的拒绝一秒消散,化为她此刻优雅得体,闪着布灵布灵光彩的笑容。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下一刻,乔轩便看见了自家妹妹与胡诌亲切握手,上演了主仆相认的一出好戏。 这一瞬间,他有些牙疼。 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刚才做错了事。哦,对了,他之前说要杀了这厮的…… 该死,一不小心忘了! 想到这里,乔轩俊脸一黑。那对面的胡诌一愣,再次背脊发冷。 这边,跟胡诌握手的乔乐却浑然不觉。只道是时辰不早,该回凤谛阁了。 于是立刻转头向乔轩告别。 眼看妹妹带着胡诌等人高高兴兴的离开,乔轩眼底一黑再黑。 终于,他拍了拍祝风的肩膀。 “看你最近也挺闲的,去,‘好好’指导指导胡诌。” 祝风:??? “可属下不闲啊……” 乔轩偏头。 “我说你闲,你就必须闲。” 057 势在必行【加更】 带着一众人风风火火的回到凤谛阁,乔乐已然是头晕目眩。 昨天旧伤未愈,今日又给胡诌砸破了头。偏偏她这副大小姐的身子骨,还弱到她无言以对。 得,之前为了洗白上岸,还能靠肾上腺素撑着。 而眼下,是彻底扛不住了。 “郡主,连续折腾了两日,明儿个您可得好生歇着了。” 一众侍女替乔乐更衣时,沉香忍不住在一旁叮嘱道。瞧着浑身是伤的郡主,她都有些心疼。 你说这一个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呢? “知道了,知道了。” 乔乐扶额,她都这样了,就是想出去浪身体也不允许啊。 再说了,如今自己眉心火,灰色都比黑色多了。可不得好好修养修养吗? 正想着呢,她又不禁走到镜子前,美滋滋的欣赏着自己的努力成果。 倒是一众侍女暗道,郡主这两日真是愈发爱美了。不止要求她们随身携带镜子,居然连看别人时挖坑都在照。 可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主子高兴就好。 “好了,胡诌就交给沉香你了。本郡主困了,睡觉!” 乔乐洗漱完毕,立刻在沉香的搀扶下躺在了床上。 抱着被子闭上眼睛,她不禁在心里暗自祷告。要是明儿个起来,身上的伤都消失就好了。 嘶,这尼玛翻个身都疼…… 另一边,胡诌很快被沉香安排好了住处。可这前脚刚踏进门儿,后脚便给追来的祝风拉了出去。 这位世子身边的大红人也不知怎么得,竟非要与他切磋一二。 要说这天级高手跟他切磋?有这必要吗? 胡诌大白脸上的肉抖了一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嘿嘿,定是世子看重他了! 目送傻笑的胡诌被拖走,沉香摇了摇头,心道胡诌天真可爱。 罢了,也许这成长,都得从挨打开始吧。 转身回到屋内,沉香还未落座,便有丫头上来禀报。 “沉香姐姐,今儿个郡主与您离开不久,侧妃娘娘和三少爷便来了。说是郡主受伤,特意来瞧瞧。可惜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只得打道回府了。” 侧妃和三少爷? 沉香眼中意味不明,终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 夜半时分,结束了一日忙碌的乔寅方才回府。 男人气质清列,长袖优雅。只是那好看的眉宇间,透着丝疲惫。 “来人,去请世子。” 在书房内落座,乔寅揉了揉眉心,缓缓展开了一张卷轴。其上隐约间,可见君王府的字样。 “是。” 侍者答了一声,当即便要退出去。 可未料自己一转身,便瞧见了白衣胜雪的世子爷。 “你出去吧,不必禀报了。” 打发侍者离开,乔轩立刻上前向父亲施礼,同时目光复杂的望向那卷轴。 因为这正是,他今日呈上的消息。 “父王,此事可有结果了?” “有了。” 乔寅叹了口气,指腹轻轻摩挲着卷轴,目光一暗再暗。 “一月之内横扫北蛮大军,并生擒其名将主帅。如今的君王府,实在是太可怕了。眼下削藩在即,你皇伯伯命我父子二人联手沐家,将其遏制。” “此事,势在必行!” 058 楚沁 月上柳梢,皎洁的月光下,是一片宏伟瑰丽之景。 金灿灿的琉璃瓦,画卷般的留仙阁。 朱红大门与高耸宫墙间,矗立着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森严,且华美。 这是京城的中心,也是天昭权利的代表。 大内,月华宫 一缕青烟依依袅袅,自宝相花熏炉中悠然升腾。将无味的空气,染上一抹幽香。 “公主,时辰不早了。” 门外,一名宫女缓步而来,眉梢含忧。而她目光所及,正是那安坐桌前,执笔落字的少女。 宫灯下,少女身着胭脂色长裙,青丝散落,好似月下飞瀑。白皙肌肤透着一抹淡红,清透的令人移不开眼眸, 她好似一块精致的美玉,散发着自我雕琢之后,与众不同的英气。 而她正是天昭五公主,楚沁。 “知道了。” 红唇轻启,楚沁答应了一声,却依旧未放下手中之笔。 笔走龙蛇,明明是女儿身,却沾染了男子运笔的洒脱与不拘一格。 “昨儿个乔乐表妹受伤,本宫命林英前去王府查看。她回来之后,可有向你回话?” 忽然,楚沁似乎想起了什么,抬眸望向眼前的千鹤。 她白皙娇颜间,双眸如画,一点泪痣自右眼眼角坠落,英气间,竟又多了些妩媚。 “回公主,林大人说了,永乐郡主并无大碍。只不过入了林子,受了惊吓,身上也多了些擦伤而已。” 千鹤答道。 一提起这永乐郡主,连她这做下人的都记忆犹新。 别说是她,恐怕公主殿下也未见过这么倒霉的人。 可要说人家倒霉,人家却也是乔王府的郡主,是那连公主都要敬重,京城人人称道的世子爷的亲妹妹。 到底,还是好命的。 “那便好。” 楚沁点了点头,她跟自家这表妹接触不多,只是常听表哥提起,心中颇为同情。 毕竟古人都讲究气运,而乔乐表妹却是出了名的扫把星。世人本就薄情,好些人嘴上亲和,却也是看在舅舅与表哥的面子上。 平日里,几乎无人敢与乔乐接触。 毕竟谁也怕败了自己的气运,毁了那锦绣的前程。 想到此处,楚沁忍不住嗤笑。 因为她觉得,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若非她平日忙于学习政务,自不会与表妹生疏。 “明日你再差人备上宫中上好的药材,以及一些首饰绫罗,一并送到表妹那儿。这丫头不容易,本宫这做姐姐的,总要照顾着些。” 深吸了一口气,楚沁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 “奴婢明白。”千鹤低头,却又想起什么道:“奴婢昨日听林大人说,郡主让她替自己,向您道谢呢。似乎,是有意与您亲厚。” “哦?” 楚沁微惊。 她怎么记得乔乐表妹沉默寡言,一向不惯与他人交流呢? “到是奇事。” 表面笑着点了点头,但楚沁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她心知父皇近日忧思不断,似被政事牵绊了脚步。作为女儿,她当为父分忧。 想到这里,她却豁然开朗。 “这样吧,后日你随本宫一同出宫。权当去探望表妹,也拜访舅舅与表哥。” 也许换种心情,前路会好走许多。 059 壕无人性 清晨,阳光透过淡淡的云层,斜照在雨后的清荷上,散落出闪闪的青光。 凤谛阁中,一众侍女来来往往。端盆的端盆,备菜的备菜。虽事务繁多,却井然有序。 因为这一切于她们而言,已再熟悉不过。 每日郡主起床,都将重复上演。 “郡主,您今日准备挑哪身儿?”沉香优雅的立在床边,对榻上的乔乐微笑。 在她手边,正有一众侍女恭敬的等候。她们端着檀木托盘,其中盛放着一件件极品华服。若是放在寻常官家,任何一件皆是夫人嫡女们的梦想。 软烟罗、水云缎、广寒丝、良人锦…… 揉了揉眼睛,乔乐懒洋洋的爬到床边。抬眸瞧着一众华服,不禁啧啧称奇。因为托盘里不仅有衣裳,还有一件件精致的首饰。 从手镯耳环项链,到头上的步摇珠翠,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简直壕无人性。 “还有别的吗?” 乔乐随口问道。 “回郡主,这些衣裳您不喜欢吗?”沉香神色一变,立刻侧眸对身旁侍女道:“差人去衣宝斋,让她们立刻派最好的裁缝前来,对了,宫里绣房的姑姑也一并……” “沉香,你停一下……” 眼见沉香一顿张罗,乔乐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些衣裳本郡主很喜欢,不必,不必再做了。” 这就是反派家的郡主,要什么有什么?就算多的是,一句不喜欢也能随便要来新的? 得,她算是了解了。 “就它吧。” 抬手随意点了一件竹青色的衣裳,她还是喜欢清淡一点的。那些华丽的她撑不住不说,还总有种非酋太显眼,会遭雷劈的感觉。 “是。” 沉香低眉,一众侍女顿时手脚麻利起来。有人负责伺候乔乐洗漱,有人负责整理发丝,她们不仅手脚麻利,还小心的不行。 站在众人中心,乔乐觉得她们怕是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敢给她弄掉。 事实上,她不是没试过跟她们友好交流,毕竟咱是现代人。可一旦她说让众人别对她这般拘谨,她们便会齐刷刷向她下跪。 似乎是以为自己对她们有什么不满,反倒更加拘谨了,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 心中正想着,却见替她换药的侍女们上来了。按照昨儿个一样,乔乐自是坐在床边,安静的被她们摆布。 可当白纱从她额间与脖子上揭下的一刻,侍女们呆住了。 不止是她们,连一向沉稳的沉香,也面色古怪,犹如见了鬼一般。 “怎么了?” 乔乐有些奇怪,她下意识的抬手触摸自己的脖子。 嗯,肤质细腻,还挺光滑啊。 可摸着摸着,她的脸色就变了。猛地抬手再摸摸自己被砸破的额头,她彻底的呆住了。 同样的细腻,同样的光滑。 她的伤? 她的伤呢! 乔乐懵了,其他人也懵了。 “快,给本郡主拿镜子来!” 回过神来,乔乐立刻要来了镜子。在一众人的围观下,她见证了自己恢复如初的伤口。 与眉心那犹如五雷轰顶,比之前更加可怕的黑炎。 咔嚓! 她的镜子又碎了。 乔乐:…… 060 太善良了 镜面片片龟裂,犹如一朵朵绽放的冰花,煞是好看。而更好看的,还是那只因触碰镜子,而沾染鲜血的玉手。 这一刻,乔乐脑海中仿佛有无数光影回溯,试图弄清她正在经历的一切。 甚至连沉香等人面色惊慌的呼喊,也全然过滤而去。 终于,她的回忆定格在了昨天夜里,她抱着被子时,那张口就来的祷告。 要是明儿个起来,身上的伤都消失就好了…… 消失就好了…… 就好了…… 好了…… 此刻,这句话犹如魔音灌脑,在乔乐脑海中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的她胸口疼。 不顾侍女们正在为她包扎伤口,她抬手便撩起了衣袖。 瞧着那细嫩如初的肌肤,她可以确定自己身上所有的伤都没了。 跟她昨晚许的愿一模一样。 可代价,就是她好不容易挣扎到黑灰色的眉心火,恢复如初。 甚至比之前还要可怕。 轰隆! 一道雷霆炸裂的声音在耳边猛地回荡,好似最嚣张的叫嚣,让乔乐风中凌乱。 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一众轻纱落下,给她套了个严严实实。 若非沉香等人眼疾手快撑住了床板,恐怕她的下场不会比昨儿个好多少。 嗯,继镜子碎裂之后。 她的床塌了…… 此刻,乔乐的心中无比平静。 不是她已看开一切心如止水,而是她根本找不到心情,来表达自己此刻这操蛋的遭遇。 说一句我特么…… 都觉得自己太善良了。 “郡主,您没事儿吧?” “郡主,您不要吓奴婢们啊……” “来人,快派人换新的!” …… 沉香扶起乔乐,一边安抚少女,一边主持着混乱的场面。 因为以前的郡主再倒霉,床也没塌过啊。 与此同时,这儿如此大的动静也成功引来了胡诌。 只见大白胖子正一瘸一拐的,走来看热闹。 不,更准确的说,他更像个熊猫。 当然,乔乐并不是觉得他可爱的像国宝,而是这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再配上那青黑的眼窝。 简直,不要太抢眼。 乔乐:“你,什么时候瘸的?” 胡诌:…… “郡主,属下没瘸……” 乔乐:“没瘸你不好好走路?” 胡诌:??? 行吧,郡主说他瘸了,他就瘸了吧。 想到这儿,胡诌险些老泪纵横。回想起自己昨晚与祝风师兄外出。 原以为是一场风花雪月,倾心教导。 到头来,他终究是错付了…… 这到底仇什么怨,对他下这么狠的手啊? 胡诌还在感慨,却见楼上一盆景忽然掉落,直指他前方的乔乐。 “郡主小心!” 立刻推开少女,胡诌抬手便将那花盆打碎。 泥土四散,正当他松了口气准备潇洒转身望向乔乐,感慨自己真是有用之时。 他看到了对方头顶上,那稳稳落下的兰草。 而上一秒还生机盎然的兰草,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最终蔫黄。 胡诌惊呆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黄土,乔乐转身再次走进了凤谛阁。 那双平静的明眸中,烈火一触即发。 她就不相信了,她还能倒霉死不成? 下一秒,她头上的房梁裂了。 乔乐:??? 061 豁然开朗 对不起,打扰了…… 转身,乔乐一个健步冲出了凤谛阁。方才有多么飒,现在就有多么怂。 而当她退出房门的刹那,那房梁好像都安稳了。 所以,这不砸别人就砸她呗? 叹了口气,乔乐正思索着对策,却瞥见自己手上的伤口又产生了变化。 那刚才被镜子碎片划出的口子,此刻居然已快速结痂,愈合大半。眼看着,是要全然自愈的样子。 所以,她昨晚许的愿,现在依旧有效? 之前未亲眼瞧见伤口愈合,她还将信将疑。 可现在,她信了。 忽然,一丝奇怪的想法在乔乐脑海中蔓延,让她豁然开朗。 难道自己的眉心火,可以用来交换愿望? 以此类推,那许愿的代价,便是眉心火的品阶跌落,让她变得更加倒霉? 明眸流转,她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商机般,愣在了原地。 因为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是不是只要自己的眉心火足够强大,自己一家的未来就可以改变。 甚至,她是否能终有一日,能许愿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这些想法过于荒诞,可放在如今异常玄幻的自己身上,乔乐竟找不出一点破绽。 甭管行不行,她都得努力提升气运,试试再说! 想到这里,乔乐的眼中顿时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一双小手握拳,她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光明,在向她招手。 啊,希望就在…… 心中的豪言壮语还在继续,一盆凉水却猛地浇在了她的脸上。 凉水顺着发丝滴落,合着脸上的黄土,自成一派风景。 也让乔乐心中的后半句,完美卡带。 “郡主,郡主饶命啊,郡主……” 端水的侍女猛然跪地,浑身战栗的望着乔乐。 她,她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走的好好的,可就是忽然踩到了一块花盆碎片,脚底又不争气的打了滑。 她不想泼郡主,所以她努力的扭转着方向,可那水它就是…… “没,没事……” 抹了抹脸上的泥水,乔乐佛了。 方才的雄心壮志在一瞬间抛到脑后。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把头上的五雷轰顶解决了。 甭管什么愿望和回家了。 还是先好好活着。 做个正常人吧。 望着赶紧给自己擦拭,从方才到现在就没闲过的沉香,乔乐出了声。 “沉香,去,派人把家里所有家丁侍女婆子,都给本郡主叫来。” 沉香:“啊?” 手中的动作顿时卡住,眼下以沉香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没办法,实在是郡主她今儿个太倒霉了。 “嗯,你没听错。府里除了我哥和我爹,活着的都叫来。” 乔乐深吸一口气,眼下她哪儿也不敢去。因为她深怕自己一动,那霉运也会跟着她动。 人生自古谁无死? 可她乔乐不想憋屈死。 很快,整个乔王府都因这条消息而动荡起来。 此刻,乔轩他很焦灼。 乔轩:“要不,还是去瞧瞧吧?” 祝风:“主子,说好的罚跪三日,您这不是又食言吗?” 点点头,乔轩觉得祝风说的异常有道理。 君子,当言而有信。 于是一炷香之后,祝风直愣愣的跪在了乔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额上贴着一张黄纸。 纸上写着两个字。 乔轩。 祝风:我特么…… 062 非酋的绝地求生 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凤谛阁门前已有两百仆从集结。 上到管事,下到走卒。 正应了乔乐那句话,还活着的,在府中的,几乎都在这儿了。 与外界的集会不同,反派家的仆从如此多人站在一块儿,竟能做到鸦雀无声。 乔乐扬眉,至于这是素质高,还是反派家太吓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咱就权当,是人素质高吧。 “郡主,您要的人都在这儿了。” 沉香低眸,眼下不止是这些人,连凤谛阁的侍女们也一并站了进去。 可这谁也不知道,郡主她究竟想做什么啊? 关键是,眼下的郡主还灰头土脸,浑身泥水。好歹是王府贵女,这再不济,咱是不是也该换身儿衣服呢? 但这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她也不确定,身后的凤谛阁还能不能经得起郡主的折腾。 “嗯,你们都出来,没你们什么事儿。” 乔乐点点头,抬步便走入了人群中。而这第一个被她摘出来的,便是凤谛阁的众人。其中包括一瘸一拐的胡诌。 而后闲着的她们便见乔乐再次摘人,只不过这一次摘出来的,才是要留下的。 一圈儿逛下去,两百来人的队伍,仅有四人留下。 其余的还没弄清咋回事儿,就已经给遣返了。 不远处,乔轩正安静的观察着一切。那双冷冽的眸子中,透着担忧与好奇。 饶是他的阅历与聪明,竟也看不懂妹妹的诡异行径。 “世,世子……” 路过的仆从们一见他,竟都跟老鼠见了猫似得,屈身就要向他行礼。 可这腰还没弯下去,便被乔轩一记眼刀,给吓了个浑身冰凉。 抬手指了指对方,乔轩用眼神示意他们赶紧滚,别妨碍他观察妹妹。 毕竟之前自己可是义正辞严的拒绝了乐儿,那离开祖堂的要求。 然而这些人脑袋一嗡,却暗道世子生气了,腿脚一软,猛地便要跪下。 于是下一刻,凤谛阁前的众人便瞧见了诡异的一幕。 那走向某一个方向的仆从们,竟都飞了起来! 乔乐明眸一挑,不禁感慨。这一届乔王府的仆从,都这么强的吗? 个个都会飞? 不过别人到底会不会飞她不知道,因为她根本没时间管这些事。 抬步走到那留下的四位仆从面前,眼下这两男两女正战战兢兢的瞧着乔乐,眼中写满了畏惧。 虽然他们现在都不明白郡主怎么灰头土脸的,看着比他们还像下人…… “你们好啊!” 乔乐嘴角上扬,立刻亲切的与他们一一握手。甚至不忘在握手前,先往裙子上擦擦自己手上的泥。 亲切、质朴、和蔼…… 可她越是这样,四人便越发害怕。 要不是沉香命令他们站着,恐怕他们当即就得跪在乔乐面前,哭喊自己上有老下有小。 可怕,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郡主在发表一番与他们有缘的论述后,便开始带他们在王府中四处游走。 湖边捡颗珍珠,假山摘株草药。 这儿讨个赏赐,那儿领个月钱。 可明明东西都是郡主找到的,赏赐也是郡主勒令的。 但郡主她呢?竟非说这是他们的? 你不要,她还跟你急。 063 出街 送走那战战兢兢的四人,乔乐再次拿起了镜子。 别人以为她是沉醉于自己的美貌,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在关注自己的命数。 都说机缘难得,欧皇稀少。 她今儿个总算见识到了。 她从两百多个仆从中只挑出来了四个,而这四个眉心火皆是白中带绿,甚至绿的都不太明显。 以至于她促成了四个机缘,才仅仅化解了她额间的一道雷霆。 唯一的好处是,自己在踏进凤谛阁时,房梁它终于没事了。 比起克塌房子,之后沐浴时所经历的木桶损坏,以及一系列家具垮塌问题,那都不叫问题了。 “郡主,我们这是去何处啊郡主?” 王府内,凤谛阁众侍女焦急的跟在乔乐身后,沉香是一边跟,一边问。 眼下少女正身着藕荷色留仙裙,步伐轻快。 “本郡主在家待闷了,要出去逛街。” 乔乐想也没想,随口就给了答案。但她自然不是去逛街的,她只不过是要去找新的韭菜而已。 可她却没料到,一听她要出街,沉香等人的脸上立马变了。 也不知对方向一旁的侍女低语了什么,等她们来到王府大门时,哪儿竟已有十名带刀侍卫,安静等候。 抬手撑开一把花伞,沉香恭敬的站在了乔乐身边。 只是那花伞吧,乔乐总觉得材质有些奇怪。 可她没研究过,竟也说不出到底哪儿怪。 沉香:“郡主,我们出发吧。” 随着沉香一声令下,王府门前众家丁侍女竟集体低头,向乔乐行礼。 “恭送郡主!” 饶是已渐渐习惯反派排面的乔乐,一时间都有些接受不了。 因为随着她与沉香向前走,那些侍卫也迅速散开,熟练的将她与沉香,以及一众随行侍女包围在了中央。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种黑老大上街,雄霸天下的既视感。 乔乐:“沉香,我们真要如此夸张吗?” 沉香看着乔乐,沉重的点了点头。眼底那丝疼惜与遗憾,竟让乔乐读出了四个字——视死如归。 乔乐不信,直到她走入街道。 这一刻,那熙熙攘攘,繁华异常的大街沉寂了。 路人定格,小贩后退,连带着一众官家马车,都自觉的退避三舍。 因为没有人知道,一旦他们动起来,会不会撞上乔乐,手中的东西又会不会不受控制,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静悄悄的街道,静悄悄的行人,静悄悄的世界。 如此的梦幻,却又如此的真实。 这里是小说,却也是乔乐此刻生活的世界。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乔乐第一次不再感慨自己的窘迫与艰难。 只有那内心深处,一抹沉甸甸的,难以言说的心酸, 因为她似乎终于懂了过去的乔乐,那个明明出生贵胄,却早已对生活失去希望的女孩儿。 即便那个女孩儿,只是书中的一个纸片人。 一个微不足道,甚至连容貌都懒得被作者提及的配角。 配角的存在,是为了主角。 也许是为了在适当的时候给沐鸢打脸。又或者是在对方大杀四方时倒吸一口凉气,感慨对方的强大。 甚至就是单存的工具人。 如果没有自己,原本的乔乐配有喜怒哀乐吗? 她有,可作者不允许她有。 064 华阳侯府 午后微风徐徐,风和日丽。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沐府侧门,两道身影在不经意间掠出门扉。她们轻易躲过看守,最终站在了热闹的大街上。 “还能去哪儿?自是去华阳侯府。” 抬手轻理身上的白袍,沐鸢笑望着身侧的阿珂。只是这笑中除了温柔,还夹杂着一丝锐利。 今日她特意男装出行,就是为了前往她母亲的娘家——华阳侯府。 虽是侯府,可叶家祖上却是商人。 当年天昭太祖建国,楚家一统天下,君家执掌三军,乔家监察百官,叶家腰缠万贯。 作为当初的钱袋子,叶家从未没落。 就像楚家依旧是皇室,乔王府与君王府也依旧鼎盛一般。 叶家的财,值得满朝觊觎。 这也是当初她那薄情爹,会努力求取她娘,而如今沐府也不敢明面儿为难她与阿珂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即便她那可怜的娘与父兄不睦,华阳侯府也从未放弃她们。 这一切,是她前世即将结局之时才明白的。 原来,叶家老爷子一直记挂着她们母子。不仅在边陲诸多打点,还暗地里向沐家施压,让她得以回到京城。 老人始终愧疚着当年,自己为女儿拍错板的婚事。 奈何前世自己被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往乔轩身上贴。甚至成为他最得力的爪牙,为他的削藩计划而奔走。 叶家,就是她亲手抄没的…… 可乔轩却直到放弃她时,才告诉她叶家对她的好。 最终,她自刎在了生辰。 血洒白雪之中。 “小姐,我们今日贸然前去,真的好吗?” 阿珂有些局促,这两日她们小姐气性大变,在府内可谓无人敢欺。 即便是老太君和那夫人刘氏,也吃了几次暗亏。 她既欣喜,却又看不明白。 就像她此刻不知主子所想,只知道即便当年夫人还在时,她们与侯府的关系也很是寡淡一样。 “没什么,就想去瞧瞧。” 沐鸢拉着阿珂往前走,她自不会告诉阿珂,她知道此刻的叶老侯爷已身染重病,两月之内便会撒手人寰。 而老侯爷的离世,也将开启整个天昭的动荡。 皇家与乔家,以及她如今身处的沐家将立刻联合在一起,开启对一众老臣与功臣的削藩计划。 任何反抗者,都将经历血腥的镇压。 即便强如君王府,也逃不过破灭的命运。 所以她沐鸢要复仇,要扳倒楚沁乔轩以及沐家,就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同时积聚自己的力量。 而这华阳侯府,就是她最好的开端。 想到这里,沐鸢已是大步流星。重来一世,她自信自己一定有能力医好外公。 “小姐,你看前面……” 就在这时,阿珂诧异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畔。 “那,那不是乔王府的小郡主吗?” 是啊,沐鸢抬头一望,只见前方街道一片寂静,众人屏息凝神,仿佛处于另一个世界。 而人们目光的焦点,正是那坐在一众侍卫与侍女中央,身着藕荷色留仙裙的少女。 少女身边还有个瘸腿胖子。 正举着招牌,满脸憨厚。 “有缘千里来相会?” 顺着那招牌往下读,沐鸢沉默了。 这,什么? 065 无辜 茶楼之上,淡雅茶香氤氲,给予人午后的悠闲与惬意。 不过与那品茗尝鲜的众人不同,龙七正背着重剑,满脸兴奋的趴在栏杆上。 何止是兴奋,眼珠子都快掉出去了。 “主子,您快看,那,那是小郡主啊!” 龙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听见下方街道忽然安静时的好奇,居然让他瞧见了熟人。 恩,他在京城似乎,也就乔乐这一个熟人。 兴奋,相当的兴奋。 桌前,玉杯盛茶,清香四溢。在那袅袅茶香间,正有一红衣少年安坐。 懒洋洋的携着茶杯,他那双剑眉微挑,料峭,却不似乔轩清冷,反而颇有种雪中寒梅,危险胜过凛冽之感。 引而不发,惊心动魄。 “你自己慢慢看吧,不必向我禀报。” 君晏把玩着茶杯,心道自己这侍卫,真是愈发没出息了。 倒是那乔乐着实厉害,竟连倒霉都能超出他的意料。 毕竟对于听力异于常人的他而言,不用龙七说,他也知道是乔乐的出现,造成了整个大街的反常。 这白日里的鸦雀无声,倒是奇景。 “哎,这永乐郡主不好好待在家里,出来做什么妖啊?” “是啊,我刚还趴在栏杆上赏玩美景呢,眼见她来了,赶紧是端着酒杯跑了回来!” “可怕,要是跟扫把星离近了,说不得还会……” “这,这哪儿来的水啊!” “谁!谁泼本少爷!” 此处茶楼典雅,却不似一些青楼高地般自成包间,而是别出心裁的用竹帘阻隔,将一处处雅座分开。 清爽间,还多了些高雅韵味。 而这靠窗的几个雅座,最是紧俏。 但因是竹帘阻隔,便也必不可少的有了个缺陷,那便是隔墙有耳。 就好像方才那几位客人兴致冲冲,正在自家雅座一番议论。却不料被一杯茶水迎头浇下,浑身发凉。 抬头欲寻找闹事者,却只见一茶杯临空漂浮,杯身忽然炸裂开了! 碎片四散,刚才的几位翩翩公子,此刻已成了脸上带血的四只花脸猫了。 心中大骇,他们看向楼下少女的眼神,都猛地变了变。 不能靠近便罢了,难道连骂扫把星都遭天谴吗? 最终,原本准备吟诗作对的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的逃出了茶楼。 自此在心底烙下了一个可怕的阴影。 名叫乔乐。 “主子,旁边的客人怎么走了?” 一直观望着楼下,龙七根本没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少年垂眸,唇畔微扬,眉梢染俏。那双凤眸极艳,明明灭灭间,掠过恍然。 “或许是乔乐这个瘟神过于可怕,给他们吓着了。” “哦!” 龙七豁然开朗,眼中竟憨憨的写着深信不疑。 对此,君晏竟一时语塞。 骗傻子,是不是不太好? 而与此同时,随着那几位公子的离去,一道修长的身影也踏入了茶楼。 他墨发白衣,贵雅冷峻。 当真是书中的谪仙人。 掌柜等人一见,立马上前迎接。可青年却挥袖阻止他们开口,独自走上了二楼。 他左右四顾之下,选择了方才那几人离去的雅座。 因为这儿刚刚好,能瞧见下面的乐儿。 这妹妹,可真不让人省心。 066 她不乐意了 诡异的街道上,一众百姓谨小慎微。他们似乎想逃离这里,却又不得不放慢脚步,以防被不远处的少女瞧出端倪。 毕竟,这是一尊活生生的瘟神。 别说人了,屋子都能克塌。 可人就是一种复杂而又奇怪的生物,偏偏在怕的同时,他们还忍不住好奇。 于是街上的行人更诡异了,他们不止走得慢,还在偷摸摸的瞎瞄。 “郡主,我们这是做什么啊?” 乔乐身侧,那举着招牌的胡诌问道。 在王府暗堂如此之久,这阵仗他还是头一次见。 说实在的,要不是他真真切切的见识了郡主的倒霉,他都会觉得这一幕过于夸张。 靠在椅子上,少女单手托腮,沉默不语。 那双明眸流转,似乎正酝酿着什么, 这一刻,她竟好像比谁都沉得住气。 一开始那些行人还脚底抹油,好奇也不会停留太久。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乔王府瘟神小郡主出街静坐的事儿,便迎来了各方吃瓜群众的关注。 以至于周围的人越围越多,虽不敢走近,却争相观看议论。 若要问为什么? 大概,就是贱吧。 而偏偏他们这贱,还就贱在了乔乐的心坎儿上。 因为乔乐她巴不得这儿吸引来更多人。 哦不,是更多的韭菜!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沉寂已久的乔乐终于轻咳两声,打破了周围的窃窃私语。 好奇吗?好奇就来问啊! 自己这么张扬的坐在这儿,不就是为了推销自己,方便更好的割韭菜吗? 然而自她咳嗽之后,别说来询问的了,连原本窃窃私语的都闭了嘴。 鸦雀无声,静的可怕…… 不止如此,这些怂货还齐齐后退三步,脚尖向外,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终于,乔乐她不乐意了。 抬手一指。 一个幸运儿诞生了。 “你!” 左看右看,对方终是颤颤巍巍的指了指自己:“我?” “对,你过来。” 乔乐点点头,竟认真的向他招了招手。 幸运儿:“……郡,郡主,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不,小的,小的说错了,小的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前一秒苦大仇深,下一秒笑容灿烂。 唯一不变的,就是幸运儿那一直发颤的声音。 他怕啊,这一把刀架在脖子上,谁不怕? 乔乐微笑,杏眼如画。 “你看,你要早过来,不就不用受苦了吗?” 幸运儿:“……” 乔乐也不管他,只是抬手对胡诌招了招,那把架在幸运儿脖子上的刀,立刻便回了鞘。 望着眼前立马慈眉善目,与自己亲切握手的乔乐。 幸运儿人傻了。 因为这仿佛与那让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郡主,不是同一个人。 同时,乔乐一边与他握手握手,还不忘一本正经的向他解释道: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也白费。你今日一看,便与本郡主有缘啊。不止是你,还有那边那几个……” 才大概说了一个方向,乔乐再转头时,那儿已空无一人。 幸运儿欲哭无泪。 可正当他感慨其他人幸运机智之时,却见乔乐叹了一口气。 而后以极尽可靠的语气对他说道: “你放心,他们跑不掉的。” 067 像个迷 起初,幸运儿是不信乔乐的。 直到他瞧见那一个个跑掉的人,没跑多远便被侍卫扛了回来。而后苦大仇深的跪在在了他的旁边。 不过比起他的完好无损,这几个却鼻青脸肿的。 显然是挣扎的太过火,挨了揍。 幸运儿苦笑,因为在一众同行的衬托下,他还真就显得幸运了。 哎,危局中自我安慰一下,总是好的。 “小姐,这小郡主在做什么啊?” 圈外,阿珂满脸好奇。 “还能做什么?”沐鸢蹙眉,那张倾城的容颜掠过深深地冷漠。“乔家势大,身后又有天子撑腰。自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望着不远处微笑的乔乐,沐鸢心底却有些发毛。 因为她至今也没弄明白乔乐那日的举动,以及对方是如何安然归队的。 她想杀了乔乐,因为乔乐是乔轩的妹妹,也是当初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嫂子,却从未真心待她的人。 乔家的人,都是骗子! 不远处,乔乐正义正辞严的讲述着缘分。可那几个被抓的幸运者,却总是一副我信你个鬼的样子。 果然,不是自家家仆的他们,觉悟还是不够。 乔乐:“你们不信我?” 众人:“……” 一个瘟神跟你说她跟你有缘,要帮你,你信吗? 帮你干嘛? 下地狱吗? 不是他们不信,他们根本就不敢信好吧。 “哎,都是些痴儿啊。” 摇摇头,乔乐甚是感慨。她的眼底略过的失落与同情,顿时让众人燃起了希望。 这是要放他们走了吗? 并不是。 “你你你,过来。” 乔乐对几名侍卫勾了勾手,立刻小声的向他们交代了什么。 随后这些人便满脸疑惑的一人扛了一个幸运者,转身上街去了。 不懂是真的不懂,可主子的命令,他们不能不听啊。 眼见几位同伴被抬走,那最开始被乔乐点到的幸运儿,再次成了孤家寡人。 不止如此,他还被勒令蹲在大街对面,不许随意活动。 这不,连圈儿都给他画上了。 气氛之诡异,让那些驻足之人再也不敢停留。 而此时此刻,同样的事情还在另几条街完美上演。 “派人跟上去,”茶楼上,君晏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龙七身边,望着楼下熟悉的倩影,思虑沉沉。 “我要知道,她想做什么。” “是。” 恋恋不舍的转身,龙七眼中对乔乐的崇敬却更进一步。 因为他至今忘不了那晚的水上奇景。 龙七记得,君晏自然也记得。 只不过比起龙七,他的记忆或许更加详细,更加具体。因为他甚至在乔乐等人离开后,重回现场反复推演过。 但不出意料的,他一无所获。 乔乐,像个迷。 而乔家有这样一个捉摸不透的存在,于他,甚至是他身后的君王府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是杀是留,可真是个艰难的抉择啊。 凤眸中漾起一湾冰冷的杀机,君晏在思索,在盘算,在权衡利弊着最优的解决方案。 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那原本准备坐下的乔乐,竟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扫视周围。 目标直指茶楼。 于是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君晏:“……” 乔乐:“……” 068 回忆 大街上,上一秒还意气风发,感慨自己即将坐享其成,迟早脱非入欧的乔乐,她人傻了。 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想自己绝不会心血来潮,抬头扫视身后的茶楼。 事实上,她只不过想实践实践,自己身为穿越者的学识罢了。 要知道,无论是古言小说还是古装电视剧,那隔墙有耳都是标配。 甭管你干嘛,总有人在奇怪的地方窥视你。 树、酒楼、茶馆、假山、房顶…… 必是这些人的不二之选。 你若要问人为什么吧,别问,问就是剧情需要。 所以出于好奇,她就往上瞧了瞧。 可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好巧不巧的精准定位到这厮啊…… 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乔乐那双望向少年的眸子,都瞪大了几分。 嘴角艰难的扬起,她想笑,只是这笑的却比哭还要难看。 她是百姓眼中的瘟神,而这位,无疑就是她的瘟神。 茶楼上,君晏料峭的眉峰紧皱。不过疑惑只在一瞬间,便转成了似笑非笑的恐吓。 在乔乐眼中,他的手指白净修长,轻轻落于薄唇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许是因为少年五官极其俊俏,这简单的动作,竟染了别样的风情。 嗯,如果把最后那个手掌一横,抹喉而过的动作去掉,乔乐兴许还能对他产生点好感。 默默转过身去,乔乐不得不感慨张无忌他妈说的真对,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男人,也一样。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的卡顿虽只是一瞬,却同时迎来了两个人的注意。 圈外,沐鸢一直关注着乔乐。 虽说她表面对乔乐的举动极为厌恶,可重生归来,她不会放过任何值得注意的细节,尤其事关乔家。 可当她顺着乔乐的目光看向茶楼,瞥见那了曾出现在她记忆中,甚至有着极深刻烙印的身影时,她愣住了。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今日你如何对我们,来日,他们便如何对你。” 那句提点历历在目,犹如梦魇般,将她带回了重生之前。 那日君王府大火滔天,昔日辉煌焚烧殆尽。 她手持长剑,站在他的面前。 都说有人天生便是上天的宠儿,乔轩是,这位君晏小王爷,也是。 数百高手围困,却无一人能沾其身。即便她亲自出手,也不曾讨到半点好处。 剑指眉心,她以为她必死无疑。 可对方,却没有杀她。 而是说出了这句,让她历历在目,却又锥心刺骨的忠告。转身淹没于月色。 那晚,没人能留住他。 只有不久之后的雪中埋骨,让她沐鸢明白,那夜离开的君晏,赢她赢的有多么彻底。 兔死狗烹。 鸟尽弓藏。 君晏所道,皆一字不漏的应验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他早就看透了她的结局。 是吗? 沐鸢一直想问,可血溅白雪之时,已没了机会, “小姐!” 沐鸢还在愣神,却猛地被阿珂拉住。 只见周围百姓皆面色惊恐,开始向四处逃窜。 因为就在她回忆的那会儿,乔乐身后的茶楼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楼,它塌了…… 069 真不是我 “快跑啊!永乐郡主她又克塌屋子了!” “快,快往反方向跑!” “你你你,你别挡路啊!” …… 沐鸢被阿珂拉住,这才躲开了别人的冲撞。 再回首,那原本寂静的街道已在一瞬间沸腾,无数百姓惊恐的四散逃窜,犹如末日降临。 瘟神出街,必出大祸。 他们早该知道的。 “小姐,我们快走吧,”阿珂拉着沐鸢的手,“这小郡主实在是太可怕了,继续留下来还不知会……” 然而,阿珂的劝阻却并未打动沐鸢,少女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看向乔乐。 烟尘中,那身着藕荷色留仙裙的少女一阵咳嗽。由于离茶楼位置相对较近,此刻的她正满脸灰尘。 可身为大家闺秀,她不仅不擦脸,反而对那些逃窜的人喊道: “呸呸呸,你们别乱说!这屋子不是本郡主克的,它是自己塌的!” “天地良心!” 乔乐握着小拳头。 这么大的事儿,她都没听到自己眉心打雷,怎么可能是她? 可她这一喊,周围那些人跑的更快了。 不过一会儿,便只剩不远处,那哭丧着脸的幸运儿了。要不是被画了个圈儿不敢跑,他还能在这儿? 熊熊的怒火在乔乐眼中燃烧,这特么究竟哪个杀千刀的害她?不会又是那瘟神吧? 想到这里,她不顾沉香等人的拖拽,猛然回了身。 不行,她得找瘟神理论理论。 这恐吓她可以,但挡她的洗白之路就不行了! 后方烟尘四溢,乔乐抬眼望去,发现这茶楼塌的并没她想象中的严重。因为左看右看,也不过塌了二楼的一半而已。 乔乐微微放心。 她那闷雷,至少塌栋楼。 所以,绝对不是她。 可她的心理活动刚刚结束,她便见眼前的烟尘愈发稀薄。而在那稀薄的烟尘之内,正有两道修长身影,渐渐显露出来。 他们所站的位置,正是二楼垮塌后剩下的平台。 临街靠窗,本该是雅座。 此刻,却变成了战场。 乔乐下意识看向左侧,因为那正是方才她与君晏对视之处。虽然她不知对方是谁,但也算熟人。 自然,会更关注一些。 只见那红衣少年立于烟尘中,凤眸微低,慵懒中透着料峭。即便隔着数米,乔乐依旧能从他身上嗅到危险的味道。 然而,就是这个让她感受过死亡威胁的人,此刻却被一把铁扇直指。 阳光下,铁扇锋利如刀,距离君晏的鼻尖已不足三寸。 “哥……” 乔乐侧眸,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拿铁扇指着君晏的人,会是一袭白衣的乔轩。 “阁下,请留步。” 乔轩望着君晏,狭长的眸子里透着刀锋般的冷意。 他可以确定,方才乐儿在看的就是眼前之人。 即便时间很短,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更气的是,就连刚刚房子塌了,乐儿转身第一时间看的,竟还是对方。 对此,他这当哥哥的非常不是滋味儿。 可他不快乐,君晏更不快乐。 “都说你们乔家一门双神。” 瞥了一眼自己身前的铁扇,君晏终是将目光转向乔乐,眼底一阵复杂。 “他那文曲星有待商榷,可你这扫把星,实至名归。” 070 你对乐儿做了什么 君晏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自己在窗边多看了一眼,不仅看塌了楼,还看出了一个死对头。 本以为发现他的乔乐就够麻烦了,如今,还加上个乔轩。 说他不郁闷,那是不可能的。 但即便如此,他也并非迁怒乔乐,因为要不是乔乐看他,他便不会碰上乔轩,乔轩不动手,楼自然也不会塌。 这仿佛是一个闭环,让他不得不正视乔乐扫把星的威力。 而此刻,被他望着的乔乐同样满脸懵逼。 她不是傻子,自然读懂了君晏的意思。 可问题就在于,她哥怎么会在这儿? 乔乐:“哥,您不是在家跪祖堂吗?” 乔轩:“……” 轻咳两声,那白衣胜雪的世子爷,此刻竟满脸尴尬。 “乐儿,在外人面前,别提这些事。” 说着,他还忍不住刮了君晏一眼,手中铁扇也离少年更近了一分。 事实上,他一直在君晏隔壁。不过出于他本就不想被妹妹发现的初衷,所以他一开始就隐匿好了身形。 确认了一个乔乐瞧不见的角度。 这也是乔乐方才只瞧见了君晏,却未瞧见他的原因。 可现在,却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 “说,你究竟是何人?又对乐儿做了什么?” 不顾楼下妹妹探究的神色,他更急于逼问君晏。 这谁不知道他们家就乐儿这一个女孩儿? 女儿才是真爱,儿子纯属意外。 从小到大,他也见过不少不怀好意之人。 起初这是群女人。 她们想接近他的父王,而后,又想接近他。 后来,女人中又多了男人。 他们想接近乐儿,却又不想照顾乐儿。 而他们的所求,终归逃不过名利二字。 有一句话说得好,女人最懂女人,男人也最清楚男人。 所以,他这做哥哥的绝不能让这来路不明的小王八蛋,浑水摸鱼。 “我是何人?” 君晏挑眉,瞧也不瞧那指向自己的铁扇,反而是勾起了嘴角。 “你问我是谁,我就一定要回答你吗?那我让你放我走,你是不是也得答应?” 再者,对乔乐做了什么? 君晏人傻了。 自己能对那扫把星做什么? 两次被发现,两次添麻烦。第一次少说还有收获,这第二次直接白给。 要知道,他最不希望的便是被乔轩发现。因为这样,他会多不少的麻烦。 可现在…… “强词夺理!” 然而,面对他的无奈,乔轩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敏锐的觉察到,对方应该知道他是谁。可偏偏在知道的情况下,也毫不畏惧。 此人,有鬼! 于是在一瞬间,事业心与妹控完美混合的乔轩,决定试探对手一二。 不与君晏废话,他手中铁扇顿时绽开,一道道刀光在扇尖闪现,锐利的劲风犹如实质。 这一幕,看得下方的乔乐等人心惊。 尤其是胡诌与一众习武的侍卫。 世子他此刻,真没在开玩笑。 劲风拂过少年的发丝,那冰冷的戾气让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都骤然停滞。 衣袖翻飞,鲜衣如画。 乔乐瞪大眼睛,她竟看见君晏直接用手,握住了乔轩的铁扇。 扇合,风灭。 “乔轩,你莫要太过分了。” 071 大型打架现场 “小姐,那不是乔轩世子吗?不过对面又是何人,竟敢当街与世子动手?” 角落中,沐鸢正带着阿珂悄然停留。 但眼见乔轩与君晏剑拔弩张,阿珂不禁发出了疑惑之声。 而这疑惑中,竟还隐隐透着担忧。 毕竟乔轩世子与小姐有婚约在身,也算她的半个姑爷了。因此这场争斗中,阿珂自然是站乔轩的。 “看看吧。” 沐鸢摇摇头,并不打算告诉阿珂她知道的一切。 她觉得君晏自己,恐怕也不想被别人识破。因为在她前世的记忆中,君晏应是两日后抵达京城的。 当时由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三皇子楚沅,以及她那狠心的父亲沐培元负责接待。都有一个元,也都是心思深沉之人。 她至今都记得,那日她作为沐家女眷,破格跟随一众虚伪的沐家人前去观礼。不止是她们,京城贵胄去了大半。 原因很简单,那时朝中除了皇室与乔王府,恐怕还极少有人参破以后的血腥。 歌舞升平之下,繁荣景秀之中,一位纵横沙场的王府贵公子,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自然,是夺人眼球的。 想当初她那大姐姐与两位妹妹,可是为此不遗余力,拼命装扮呢。 “小姐,您说他们谁能赢啊?” 阿珂想了想,又道:“我倒是希望世子赢。” “是吗?”沐鸢低眸,眼底掠过一丝深深的冷漠。“赢也罢,输也好。他们二人,注定是对手。越早对上,越好。” 阿珂:“小姐,您说什么?” 阿珂显然没听清沐鸢的话,可当她再问时,沐鸢却不再回答了。 刚刚,是她失态了。 若要问为何?大概只能牵扯到她心中,那崭新的计划了。 目光流转,她已再度望向远处的红衣少年。 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茶楼之上,君晏一个侧身便躲开了乔轩的攻击。铁扇舒展,带起道道劲风,数次擦身而过,却始终沾染不到他的衣袖。 红衣张扬,却盖不住俊美少年眼中,那一抹引而不发的忌惮。 然而他能躲,乔轩亦能攻。 手持铁扇,乔轩进可攻退可守,白衣潇洒,游刃有余。 君晏闪的多快,他攻的就有多快。 君晏:该死,乔轩想拖住我! 乔轩:混蛋,这家伙还想跑! 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一路火花带闪电,不知交错了多少个回合。终于互换位置,暂时停了下来。 乔轩:你跑得掉才有鬼! 君晏:你抓得住算我输! 眼见两人对峙,下方胡诌等人已经看傻了。倒吸一口凉气,深觉对方竟恐怖如斯。 沉香:“郡主,世子和,和那位公子都打起来了,您要不别嗑瓜子了,管管?” “管?”乔乐放下瓜子,转头又从侍女手上接过了剥好的橘子。“怎么管?这神仙打架,凡人都不敢管,何况我还是……” 乔乐想了想,骂骂咧咧的把“瘟神”二字吞了回去。 这再惨,也不能骂自己是吧? 目光再次投向二楼,乔乐吃着橘子,眉开眼笑的望着君晏。 骂本郡主是吧? 威胁本郡主是吧? 说本郡主是瘟神是吧? 好,那本郡主再多看您几眼。 看我哥削不削你! 072 非酋太难 “你到底,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手中铁扇一收,乔轩死死地盯着君晏。以往狭长冰冷的眼眸,都多了忌惮与恼怒。 因为他都跟对方打起来了,乐儿的眼神居然还紧跟着对方不放,丝毫不关心自己这个哥哥。 好气,乔轩气得发抖。 可再气,气势也绝不能弱。 “乔轩,你是不是闲的?刚刚你就在小爷隔壁,小爷能做什么?” 君晏有些牙疼。 他就不明白了,这乔轩怎么就死抓着他不放呢? 要知道,在这儿拖得越久,对他便越不利…… 咻! 他心下刚有此念,一根细长的钢针便自他耳畔掠过,带起一丝断发,飘然而落。 发丝落地,君晏似乎自乔轩恼怒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猛然侧眸,看向了下方的乔乐。 也成功对上了,那双笑盈盈的眼睛。 阳光下,少女身着藕荷色留仙裙,清丽中透着一丝妩媚。手中剥好的橘子接连送入嘴中,却不忘对他无辜的眨眨眼睛。 要多善良有多善良,要多友好有多友好。 君晏甚至能从她眼中读出几个字来。 这真不关我事! 嘴角一抽,这丫头不会真觉得,自己跟龙七那个憨憨一样好骗吧? “阁下,你今日必须给本世子一个说法!” 又一道钢针激射而来,乔轩冰冷的身影再次闪现。 这个混蛋,还敢勾搭他们乐儿! 眼见君晏再次被乔轩缠上,乔乐忍不住拍手叫绝。心底对哥哥的崇拜冉冉上升,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哎,哥,别怪妹妹我。 实在是那瘟神太强,妹妹我打不过啊! 只能拜托您了。 然而,即便她心中无比崇拜乔轩,也依旧不忘用眼神笑盈盈的盯着君晏。 要多温和,就有多温和。 终于,君晏抬手截住了钢针,料峭眉梢轻佻,对乔乐隔空一笑。 可眼底,却冷得很。 “乔轩,你这人就是太死板,所以才不招女人喜欢。小爷就不一样了,你看,你妹妹就挺喜欢我。” “你、说、什、么……” 乔轩咬牙。 立刻侧眸看向了乔乐。 远处,乔乐银牙一咬,背后一阵冷汗。完了,演过头了…… 那瘟神居然祸水东引! 乔乐:“哥,乐儿没有,您别听他瞎说!” 君晏:“不,你有。” 乔乐:“我没有!” 君晏:“没有?”少年似笑非笑,目光明明灭灭间掠过狡黠。“没有你为何能一眼找到我?还盯着我不放?” 乔乐:“我那是……”我那是想坑你…… 乔乐无语了。 她想了想,还是别说了。跟这厮对线,保不准越描越黑。 到不是说不过,而是她考虑到自己是个非酋,万一世界观帮人家呢? 左思右想,乔乐正在权衡利弊。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她心底升腾。 随之而来的,是眉心发寒,闷雷阵阵。 不是吧! 猛然抬头,乔乐只见他哥与君晏再次开战,红白交错之间,一根钢针也在激烈的碰撞中脱离了轨道。 那摩擦产生的绚丽火花犹如尾炎,托着这枚杀器从天而降。 以最快的速度,对下方非酋实行精准打击。 就,就挺突然的…… 乔乐: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073 难道她…… “乐儿!” 钢针飞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袭向乔乐。这让与君晏缠斗不休,眼含恼怒的乔轩瞬间冷静。 然而,事实很快便如一盆凉水,狠狠地浇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他竟在阴差阳错之下,站在了离乔乐最远的地方。 钢针突袭,他却鞭长莫及。 “郡主!” 乔乐身边,侍卫们手忙脚乱。由两位顶级高手弄出的钢针,根本不是他们能截得住的。 而唯一在此事上有点天赋的胡诌,昨晚刚给祝风忽悠瘸了。 想跑,特么跑不动…… 眼见沉香想替自己挡刀,乔乐却伸手,一把将她推开。 因为她或许不会死,但沉香,她不知道。 不就是钢针吗? 坠机都试过了,钢针又怎么样呢? 乔乐站在原地,默默地自我安慰着。 直到她听见那道熟悉,而又不屑的声音。 “啧,麻烦。” 劲风将耳边发丝吹起,锋利而冰冷。乔乐猛然抬头,只见那钢针正迎面向自己直刺而来。 呼吸在这一瞬间停滞,而那凛冽的针尖离她的左眼,仅有一寸。 乔乐觉得,若是那截住钢针的手再晚一秒,或许她将失去一只眼睛。 虽然,她还能许愿。 可顶着如今漆黑的雷霆之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许愿之后,又将面对什么。 “你也并非不怕这钢针,方才,为何不躲?” 乔乐身侧,那一袭红衣的少年正低眸将她望着。精致的五官,俊朗的可怕。 他白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钢针,眼底思绪万千。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出现在乔乐身边的,即便乔轩,也不知道。 因为当时的他一心只有妹妹的安危,根本没时间理会君晏。 乔乐:“我躲不掉,为何要躲?” 转头,她异常实诚的望着君晏。但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少年此刻竟与她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阳光下,他的眸色似乎比常人要清浅,犹如一湾澄澈的琥珀,没入点点星光。眼尾带红,凛冽得摄魂夺魄。 可以说,这是乔乐第一次看清他。 因为那日月色昏暗,她的感官也并没有这般敏锐。 如今一见,当真是金尊玉贵的贵公子,丝毫不比她老哥差。 哎,可惜了。 这么好一张脸,怎么就是个没机缘的瘟神呢? 不应该啊…… “你在想什么?” 君晏蹙眉,他怎么觉得他从眼前这丫头的表情里,看到了惋惜呢? 恩,还有嫌弃。 她居然嫌弃他? 君晏咬牙,若不是怕这丫头出事,乔轩又会发了疯的找他麻烦,他会救人? “没什么,”乔乐摇摇头,“我觉得,你还是快走吧。” 似乎看君晏没反应过来,乔乐还贴心的抬手,指了指楼上火冒三丈的乔轩。 “你要是再不走,我哥要来砍你了。” 君晏:“……” 难道我还怕你哥不成? 乔乐:“你不怕没关系,可我怕。刚刚也就玩玩,但我并不希望你有事。” “为何?” 君晏一愣,因为此刻乔乐的表情无比认真,不含丝毫杂质。 隐隐,还透着担心。 难道她…… 乔乐:“因为你这么厉害,你的人情一定很值钱。要是我哥把你杀了,就没人还我人情了。” 君晏:“???” 天知道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掐死面前这个女的。 074 你敢 茶楼上,乔轩死死攥着手里的铁扇,明明是墨发白衣的冷漠公子,此刻却气得七窍生烟。 因为他总有种自家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虽然那小王八蛋也算救了人,可救了不是该麻利的滚蛋吗? 怎么两人还就嘀咕起来了? 于是乎,渣哥的杀意在无限的放大,沉默,就是爆发的前兆。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君晏眼里。 尽管他也被某丫头气得的胸口疼,但他不得不承认一点,乔乐诚不欺他。 若非顾及自己妹妹的安危,那死冰块儿恐怕已经冲上来了。 自己再不走,就麻烦了。 “走啊你。” 乔乐的声音再次传来。 君晏回眸,见少女正一脸镇定的望着他。似乎瞥见了他的怀疑,竟还颇为可靠的拍了拍胸脯。 “我哥你不必担心,我替你拦着。不过先说好,你救我的人情这儿就还了。那玉,还作数。” 君晏:“……”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果然,这古古怪怪的丫头直到现在担心的,居然还是自己那份人情。 初听他气的胸闷,可再听,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两人的窃窃私语,很快便被打断了。因为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已有一群带刀侍卫将此团团围住。 而后齐齐低头,恭敬的向乔轩行礼。 到底是京城,天子脚下,乔家畅通无阻。 “阁下,交出我妹妹,我不会放你,却会将你交给大理寺从轻处罚。” 乔轩眸色森冷,其实他说的话,他自己都不信。 先抓人,至于抓了后怎么处置,还不是他说了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更不能把这丫头还给你了。” 君晏神色一敛,嘴角依旧勾着,笑意却止步于他俊朗的容颜间。 仿佛他的笑,从未突破眼底。 乔乐甚至觉得,此人的戏谑与张扬都是伪装。 因为看不透,所以她才会觉得可怕。 那他到底,会是小说中的谁呢? 她似乎一点记忆都没有。 不过,现在并非纠结此事的时候。作为如今她眼中的大韭菜,这货可不能被抓起来。 “挟持我吧,我哥应该会放了你的。” 她小声说道。 可君晏这次却没有搭话,反而是目光更加挑衅的望向乔轩。 “死冰块儿,你不想小爷接近你妹妹对吗?那好,小爷便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乔轩:“你敢!” 红衣少年转身,竟忽然面对乔乐。他个子很高,这一刻,乔乐似乎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对方的阴影里。 直到他微微俯身,低眸凑近她的耳畔。 “挟持还是算了,带着你,反而跑的慢。” 乔乐:“……” 行吧,您是韭菜,您说的都对。 “混蛋!” 而事实上,君晏此举本就是为了气她哥。因为她隔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哥的暴跳如雷。 哎,都不是什么好鸟啊。 “好了,这次真要走了。” 回眸瞥了一眼气愤的乔轩,君晏压低了嗓音,竟故意做出一副花花少爷做派,对乔乐暧昧道: “丫头,有机会好好学学轻功吧。逃命的时候,兴许用得着。” 说罢,他已翩然转身。 恰在此刻,一个个玉瓶从天而降,砸碎的瞬间,整个街道已烟雾缭绕。 他想走,这儿谁也留不住。 075 风水轮流转 “小姐,那人居然逃掉了!” 角落里的阿珂满脸不可置信,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能有人在乔轩世子手底下来去自如。 “阿珂,你先去侯府等我,我一会儿便来。” 沐鸢将自己的贴身信物交给阿珂,还不等阿珂反应,便起身向城东而去。 方才她身在局外,因此瞥见了一个接引者离去的方向。 君晏刚走,应该不会跑远。 “小姐!” 阿珂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满脸的疑惑不解。自打那日小姐醒来,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越来越琢磨不透,却高贵锐利了。 有时候她都觉得,小姐像一把还未出鞘的剑,剑气隐匿,却随时可能迸溅。 摇了摇头,她终是绕过烟雾,走向了侯府的方向。 “咳咳咳!” “这是什么啊……” “郡主,您没事吧?” …… 烟雾渐渐消散,沉香等人赶忙围到了乔乐身边,警惕的观望周围。 烟雾的范围很大,谁也不确定其中还有没有危险。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乔乐摇摇头,虽说她是个非酋,可她还是觉得眼下众人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因为那瘟神若真要杀她,她上次便没命了。 “搜查全城,务必将他找出来!” 抬眸望去,乔乐见自家哥哥正满脸阴郁。可即便是阴郁的表情,放在俊美如画的他身上,也是那么相得益彰。 甚至隐隐间,还染了病美人的娇气。 不过能让冰山世子露出这样的表情,想来是被瘟神气得不轻。 想到这里,乔乐忍不住想笑。 可这笑还未达眼底,她便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瘟神是怎么气她哥的? 她似乎忘了,自己就是那个导火索…… “沉香,本郡主累了,我们换条街吧……” 一把拉住沉香,乔乐当即就想跑路。 沉香:“……” 您累了,下一句不该是回家吗? 这换条街是什么操作? 但她也不敢问,只敢跟上郡主的脚步。 然而乔乐脚下刚动,背脊被凉意阵阵。同时传来的,还有渣哥冰冷的声音。 “乐、儿……” 闻言,乔乐根本没打算转身,甚至把走都改成了跑。 然而,非酋就是非酋,在绝美大反派面前,只有撞墙的命。 比如她就好巧不巧,直接撞到了她哥身上。 被逮了个正着。 尴尬是真的尴尬,但怕呢?倒不怎么怕…… 毕竟是亲生的嘛。 “乐儿,你认识那小子?” 乔轩拎着自家顽皮妹妹,开门见山道。同时暗下决心,自己非得全程戒严,追着那厮跑不可! 乔乐:“咳,不,不认识……” 乔轩:“嗯?” 乔乐:“真不认识,就是,就是偶然见过。见长得好看,就多看两眼嘛……” 毕竟是自己看中的韭菜,之前答应保密的东西,还是得保密嘛。 可乔乐怎么也没想到,下一秒,她哥竟会一本正经的望着她道: “乐儿是不是觉得,我没他长得好看?” 乔乐:“???” 她直接傻了。 哥,您一个大男人,问这合适吗? 看着自家妹妹的反应,乔轩的脸更黑了。可他还是不忘牙疼的补了一句: “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乔乐:“……” 076 情报 茶楼下,乔轩见乔乐久久不搭话,脸色一黑再黑。于是当乔乐回过神来时,渣哥已提着铁扇,风风火火追人去了。 一时间,武器的铿锵声在一条条街道回荡,路过者个个皆是带刀的侍卫。 大有不砍死对方,誓不归来的做派。 “郡主,世子他是不是生气了?” 胡诌揣着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可话才刚说完,乔乐便一脚踩在了他的瘸腿上。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转身,乔乐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一阵头疼。 一边是她嫡亲的哥哥,一边是她看好的韭菜,怎么就非不对付呢? 谁好看? 讲真,一样好看嘛。 而且不知怎么的,瘟神似乎有种独特的魅力,跟自带光环似的。 要不是她割韭菜意志极其坚定,并深谙对方那无良的本性。恐怕,都容易被美色所蒙昧。 “郡主,您还是先把那些人处理了吧。” 就在乔乐沉思之际,沉香默默地走到了她跟前。 顺着沉香的视线,乔乐这才看见大街对面,那还坐在圈子里瑟瑟发抖的幸运儿。 只见这家伙面色惨白,原本是蹲着的,此刻都给吓坐着了。 怎么看,都怪可怜的…… “诶,本郡主怎么把他们忘了!” 乔乐猛然起身,这一刻,什么哥哥生气了啊,什么大韭菜加油跑啊,都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是啊,她是出来干什么的? 割韭菜的啊! 眼下大韭菜跑了,还有好多小韭菜呢! 只见乔乐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走,立刻来到了幸运儿的面前。 谁知她刚站定,那人哇的就哭出了声。 “郡主,小的可以走了吗?小的真的上有老下有小啊,家里不能没有小的啊……郡主……” 只见这一七尺大汉,硬是一秒哭的梨花带雨,还越哭越大声。 就差冲上来抱着乔乐的大腿,卑微乞求了。 哎,看把孩子吓得。 “那个,你能不能别哭了?” 乔乐头疼,她最见不得人哭了。 眼见这大汉还就收不住了,她立刻向胡诌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那把明晃晃的刀,再次架在了幸运儿的脖子上。 一秒噤声,世界安静了。 乔乐感慨,果然还是刀管用啊。 “咳,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本郡主知道你上有老下有小,咯,看看地上。” 退后一步,乔乐决定用最实在的方式,来安慰对方。 那幸运儿抬头,见乔乐脚边赫然躺着好几个钱袋子。 钱袋有大有小,却个个鼓胀。 一看,便有不少银子。 这些,似乎都是刚才那些逃命者掉的。他之所以一直没注意,是因为他一直处在恐惧之中。 毕竟这突然塌了楼,自己还不能跑,谁不害怕啊? “拿着吧,这些都是你的机缘。” 乔乐撸了撸嘴,立刻有侍女将钱袋拾起,交到幸运儿手中。 直到被允许离开,这位哭红了眼的大哥也没明白,这到底咋回事儿。 可乔乐却看见,这位原本只是浅淡绿火的路人,此刻竟眉心带橙,气运直跳了一阶。 再仔细想想,对方一开始的机缘画面中,似乎只有一个钱袋。 这怎么突然,就变成五个了呢? 难道机缘是可以改变的? 乔乐恍然,默默将此记于心间。 077 买你的命 京城的一条条小巷中,一道纤细清冷的身影正快速横穿,往城东而去。 惹得巷中的平头百姓都忍不住探头,向她多看几眼。 毕竟瞧其穿着,应是城中某位大官家的小姐,怎会跑到他们这破旧巷子来? 而且对方似乎,还对这里非常熟悉。 然而,少女却并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反而是加快了速度,按照心中的路线拐过了一个个巷口。 没错,于她而言,京城的地图早已烂熟于心。 因为她不止一次帮助乔轩,追踪他的敌人。 一想到乔轩,沐鸢便眸色冰冷。 “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 然而,正如她为了追赶君晏,不得不选择走小路提速一般。这些鱼龙混杂的小巷子里,也注定会有不速之客。 只见三道衣着破烂的身影,正提着刀站在她的面前。 他们冷笑着,拦住了她的去路。 按理说,这突然出现在小巷中的富家女子,不就是他们眼中的小羊羔,天上掉的馅儿饼吗? 然而,面对他们吊儿郎当的模样,沐鸢却缓缓退后一步,彻底冷了眼色。 “别装了,你们就是来杀我的吧。” 闻言,那三人皆是一愣。 显然,他们已经被沐鸢看穿了。作为医者,沐鸢很清楚这些人的身体素质。 从他们轻盈的步伐到手上特殊的老茧,她都能瞧出端倪。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恰巧遇见她的流氓,他们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呵,小丫头,你倒是精明。” 为首的杀手冷笑: “有人花大价钱,买你的命!” “哦?谁买?是沐府老太君,还是那狠毒的刘氏?” 沐鸢绝色的脸庞略过森然,气质高贵出尘,从容淡定。这一刻,对面三人觉得她根本不像一个小丫头。 倒像是,比他们更加凶狠的豺狼。 “哼,你没资格知道!” 扬起手中大刀,三人立刻突袭上来。尽管这小丫头气质不凡,却也终归是个丫头而已。 先杀了再…… 可忽然,那前冲的三道身影竟猛然停住。同时在他们的眉心处,已各有一道血花绽开。 瑰丽而诡异。 银针刺穴,一击毙命。 “可惜,还不够快。” 沐鸢玉指一勾,有些惋惜的收针。而那三道身影也就此软倒,没了生机。 她如今的手段对付小杂鱼还可以,但碰上高手,可就麻烦了。 抬手拿出一只玉瓶,她熟练的将粉末撒在尸身上。静静等待他们化为清水。 看来,自己是追不上君晏了。 可就在这时,她却忽觉浑身发冷。出于自己敏锐的直觉,她几乎是立刻脚尖点地,飞身后退了几米。 而在她退开的瞬间,一柄重剑已入地三分,插在了她刚才站立之处。 同时落下的,还有数道诡异的身影。 他们似乎在眨眼间,已将这个小巷包围。 悄无声息,不留痕迹。 “想不到青天白日,竟有人在天子脚下毁尸灭迹。这天昭京城,也不过如此嘛。” 随着一道轻笑,一众身影恭敬低眸,那抹张扬的红色终于坠落,瞬间站在了沐鸢的面前。 他明明噙着笑,沐鸢却感觉不到一丝暖。 反而是危险,与充满杀意的料峭。 078 君晏的立场 沐鸢站定,目光迅速打量周围。面对一众高手的围困,与眼前她绝不是对手的君晏,她必须思索对策。 “你不是那沐家三小姐吗?” 忽然,拔起重剑的龙七仿佛想到了什么。 是啊,那晚除了小郡主古怪,这沐家三小姐也不是善茬儿。 如今倒好,竟当街杀了人! 京城的女子,都这么恐怖吗? 想到这里,龙七默默后退。左想右想,尽管他忍不住对沐鸢好奇,可他到底,还是觉得那小郡主亲和些。 “说吧,你不去找乔轩,跟过来作甚?” 君晏揉了揉眉心,琥珀色的凤眸中透着一丝不耐烦。 因为他那天夜里,似乎也问过乔乐类似的问题。 明明两个都是与乔轩有关的女人,干嘛都没事儿跟他过不去? 面对君晏的问话,沐鸢只沉吟了一秒。 绝色的脸庞染上郑重,她竟不卑不亢道: “明知是死局,自然要往生门跑。小王爷觉得,我说的对吗?” 沐鸢话音一落,龙七的重剑已近在咫尺。 然而,即便被剑锋刺破了一丝皮肤,沐鸢也纹丝不动。她那双眼睛就静静的看着君晏,仿佛能读懂一切。 这句话的含义很深。龙七等人拔剑,是因为他们只听出了第一层,沐鸢发现了主子的身份。 而君晏,却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君晏挑眉,眸色锐利如刀锋。 “我知道,您也知道。我跟着乔轩不会有好下场,不是吗?” 沐鸢勾唇,眼底从容淡漠。 “而乔家所图何物,小王爷您也再清楚不过。您与乔家注定是对手,今日一战,不过是日后的起始罢了。” “呵,你倒是有趣。” 君晏低眸,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沐鸢自能从他平淡的语气中,读懂寒意。 对方的心气之高,不容旁人窥探。 可你若能探到一二,他反而会欣赏你一些。 “想不到如今的京城,还有能看破乱局之人。不过看破,却不一定能避灾。” 转身,君晏似乎并不想再与沐鸢多谈。 只是那勾起的嘴角,充满了玩味。 “因为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 眼见君晏消失,沐鸢终是忍不住道: “君晏,乔家是蛰伏已久的豺狼,心软的话,你会后悔的。” 在她看来,君晏救下乔乐,也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 从利益而言,乔乐似乎是打击乔轩父子的重要手段。 说不定,会成为世家浩劫中的突破点, “是吗?” 空气中传来少年疑惑的沉吟。可仅一瞬,便化为了无尽的冷漠。 “小爷做事,何需你来教?” 即便他无比清楚自己的立场,但他要救谁,又愿意接近谁,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容不得他人左右。 此刻若非乔轩即将追来,他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杀了沐鸢。 一道道人影闪身撤退,龙七走在最后,再次回头看了沐鸢一眼。 此女能被主子夸做有趣,应是胸有丘壑,世间少有的。 说不得日后,还有利用的价值。 不过他们,真要与乔家针锋相对吗? 想这里,龙七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乔乐的笑颜,眼中皆是崇敬与惋惜。 哎,要是小郡主她不是乔家人就好了。 079 优良传统 傍晚时分,乔乐带着一众仆从跨过街道,浩浩荡荡的回了王府。 一路上是人见人避,花见花枯。 因为眼下她又克塌屋子的事儿,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可天地良心,这真不是她。 不过想了想,都说这人红是非多,她这黑红,也是红嘛。 一边走路,乔乐一边仔仔细细的照着镜子。 要么咋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今个儿被她抓住的韭菜,都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所以她眉心那可怕的雷霆,总算彻底绝了迹。 连她这模样儿,似乎都漂亮了不少。 于是乎,一众仆从成为了最华丽的背景板,瞧着自家郡主对镜傻乐。 你们说郡主这脑子吧,它真没问题吗? “郡主,您就不好奇,世子他抓住那登徒子没有吗?” 路上,胡诌忍不住对乔乐低语。 高手过招,他们这些习武之人最是喜闻乐见。 所以他直到现在,都还热血沸腾呢。 “嗯,好奇。” 乔乐点点头。 然后继续照着镜子往前走。 胡诌:“……” 您这好奇的,也太敷衍了吧。 就在胡诌无语之时,众人已走到了王府大门。远远的,便见乔亲王乔寅站在门前,身后跟着侯管家等一众仆从。 值得一提的是,那日被粪水浇晕的侯管家看见乔乐时,眉毛都抖一抖。 “乐儿,这走路怎么能照镜子呢?镜子摔坏事小,伤到自己可就不好了。” 乔乐刚听见自家老爹的叮嘱,手里的镜子就飘了起来。抬眼一瞧,可不就是被自家老爹收走了吗? “爹,您不是忙吗?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乔乐走上前去,就像寻常女儿家般对乔寅笑道。 “你上街这么大的事儿,爹能不回来吗?” 乔寅伸手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眼中既心疼又惆怅。 “你啊,哪次上街不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从你出门起,卫府司便来向爹爹禀报了。” 这卫府司乃是朝中专职管理京城街道的府衙,而永乐郡主,正是他们的重点关照对象。 嘴角一抽,乔乐竟无言以对。只能跟着自家爹爹的步伐,往府邸里走。 “对了,”忽然,乔寅英俊的容颜一沉,声音颇为严肃道:“听说你这丫头今日,竟当街挟持百姓了?” 闻言,乔乐心底一沉。 不是吧,她爹来兴师问罪了? “爹……” “没关系,别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你不是都给他们银子和宝贝了吗?爹都听卫府司说了。” 乔寅轻叹,表情立刻温和起来。瞧给自家闺女吓得,真是罪过啊。 乔乐:“爹,那些东西不是女儿给的……” 却不料乔寅听了她的解释,反而更欣慰了。 “没事,我们家银子多的是。但那些百姓冒着生命危险陪你玩儿,可不能亏待人家。” 乔寅想想,都忍不住感谢那些壮士。 以至于看着他的表情,乔乐陷入了沉思。 可她的沉思还未结束,便见乔寅抬手抽出一把宝剑,放在了她的面前。 三尺青锋,通体银白。 一面刻着“德”,一面雕着“礼”。 “乐儿啊,下次胁迫别人就用这把剑。” 乔寅语重心长。 “这以德服人,以礼待人,可是我们王府的优良传统啊。” 乔乐:“??!” 您,认真的吗? 080 意外惊喜 在与自家老爹对话之前,乔乐从未想过以德服人与以礼待人,能完美的安排在一个物件儿上。 而这个物件儿,还如此的硬核,硬核到让她无法反驳。 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她爹应该,是要告诉她这个道理吧? 看着帅爹认真的表情,她默默地接过了宝剑,抚了抚剑身道: “爹爹放心,女儿会了!” “好,很好。” 乔寅欣慰点头,夕阳西下,两父女站在逆光里,四目相对,呈现着诡异的和谐。 鬼知道旁边一众人,有多么害怕。 不过最近乃是多事之秋,因此帅爹只将乔乐送回凤谛阁,便又急匆匆的出府了。 因为女儿安顿好了,那找不着犯人的儿子倒是快把京城给拆了。 哎,这年头当爹,可真难啊。 乔乐回到凤谛阁,却见自个儿院中人头攒动。走近一看才知,是一众梳着双螺髻,身着淡粉宫裙的宫中侍女。 至于她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大概是源于身子原主的见闻吧。 “奴婢千鹤,见过永乐郡主。” 人群中,那为首的女官走到乔乐面前,恭敬向她行礼。 与其他宫女不同,她衣着大气,气质淡雅。举止之间,礼度甚至在沉香之上。 可坏就坏在,乔乐看了半晌也未想起,这千鹤究竟是谁…… 好在沉香是个审时度势的人儿,立刻是亲昵的对千鹤笑道: “千鹤姐姐,您都好些日子没来王府坐坐了。想来是常伴五公主殿下左右,抽不开身儿吧。” 沉香此言一出,乔乐恍然大悟。 这不就对上号了吗?原来这千鹤,是她表姐楚沁的贴身女官啊! “请起,快快请起。” 乔乐一把扶住千鹤,与之亲切握手。一时间,千鹤原本得体的礼数全乱了套了。 脑子嗡嗡作响,数不清的问号。 这永乐郡主,都这么热情的吗? 说来,宫中之人最忌晦气,而这小郡主又着实倒霉。因此她也就远远的瞧过对方几眼。 这以前看着,明明沉默寡言的啊? 怎么现在…… 可尽管心底皆是疑惑,她还是面带微笑的对乔乐道: “郡主,我等奉五公主之命前来,一是为您献上薄礼,二是告知公主殿下明日将会来访。还望郡主早做准备。” 她来时便听闻郡主近日时常不在阁中,而公主繁忙,出宫难得,自然要提点郡主两句。 “哦?表姐要出宫看我?” 乔乐闻言,那一双明眸顿时犹如新月。因为这于她而言,这乃是意外惊喜啊! 她早就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更何况,还都是要死的反派呢? 所以她和表姐楚沁,那绝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亲上加亲! 当然,她也有私心。 因为她也想瞧瞧,那位成功被自家渣哥扶上帝位,甚至不惜渣了女主沐鸢的楚沁表姐,究竟是什么样。 而作为宫中女官,千鹤事务繁忙。因此也未与乔乐寒暄多久,便领了赏回宫复命去了。 瞧着暗下的天色,乔乐疲惫,却也警觉。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今日瘟神有一句话并没有错。 学学轻功,逃命管用。 甭管跑不跑的掉,好歹有个机会吧。 而君晏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会让乔家搬空了整座京城的轻功秘籍。 只为替自家郡主,找一本合适的。 081 非酋不易 次日,京城有三件事被广为流传。 其一,永乐郡主时隔数月再次出街,顺利克塌茶楼一座,令人不寒而栗。 其二,神秘少年当街逃遁,竟成功躲过乔家世子爷追击,让人拍案叫绝。 其三,老华阳侯久病在床,昨夜忽然转危为安大病得愈,使人惊异万分。 …… “千鹤,想不到我们久未出宫,这京城竟如此热闹了。” 华贵车辇之上,楚沁撩开珠帘,一双美眸落向街边。那一点泪痣自眼角坠落,英气中添了一丝妩媚。 今早那些个传闻,她自也听说了。 只不过她到没料到,自家表哥与表妹,竟能在三席间夺下其二。 表妹年纪小也就罢了,怎么表哥那样沉稳冷淡的人,也跟着胡闹呢? “公主说的是,毕竟永乐郡主出街,哪一次又不热闹呢?” 千鹤微笑,她这倒不是贬义,就像乔乐自己说的,黑红也是红。那些百姓都畏着她,却也会忍不住关注她。 因此永乐郡主每每出街,都是一次轩然大波。 “倒也是。” 楚沁点点头,却又见千鹤接着说道: “倒是听闻昨儿个世子封锁全城,只为捉拿一人,可稀奇的是,那少年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没找着踪迹。据说世子被乔王爷抓回府跪祖堂时,还在因此生闷气呢。” “噗……” 闻言,即便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楚沁,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长袖掩唇,楚沁是一边摇头,一边好奇。 “乐儿不孤僻了,表哥也有人气儿了。看样子今日的乔王府,本宫是来对了。” 她昨儿个就听父皇说了,如今的乐儿啊,都想学轻功了。 而与此同时,那被楚沁念叨的乔乐正坐在桌前,被一本本侍女们呈上的秘籍反复折磨。 就因为她的一句话,她爹竟搬空了京城所有武馆,以及官员家的藏书库。 连他们皇伯伯的御书房,也没带放过的。 于是乎,此刻乔乐面前几乎汇集了京城所有的轻功秘籍,多到她浏览了好几个时辰,连书名儿都还没听完。 嗯,别人念,她听。 “郡主,郡主……郡主!” “啊?” 听到有人喊她,乔乐猛地坐起身来,两眼红彤彤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缕银丝。 “什么?什么时辰了……吃饭了吗?” 沉香:“……” 缓缓回过神来,乔乐再次被一众秘籍包围,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行了。 因为她看来看去,这些轻功一个个名儿响亮,招式也一个比一个花里胡哨。其中优异者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可坏就坏在,这别人如获至宝,她却头皮发麻。 因为这些轻功都需要重复腾身练习,轻则上房下地,重则翻山越岭。其中有些甚至得在悬崖上超越极限。 她? 就她? 就她这个非酋? 到时候怕功还未成,人到先摔死了。 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恐怕真不适合看书练功。 她得找个师父。 不过,这师父也不能保证她不会摔死啊。 忽然,她脑子一动,摸了摸眉心,她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什么豁然开朗了一般。 师父? 如果可以用气运许愿,她还要什么师父? 082 论如何专业的割韭菜 气运许愿几个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下一秒乔乐便背脊发凉。因为她成功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想法,有多么的危险与荒诞。 摇头瞧了瞧房梁,她觉得自己飘了。 可再凝神听听那些随时能摔死自己的秘籍,她忽然觉得倒霉,似乎死的还能慢点。 毕竟轻功学会了,好歹房子塌了可以跑啊! “啧,不过这学轻功,总不能对着书学吧。就算许愿把书背熟了,实操也跟不上啊。” 乔乐一阵低语,立刻在心中规划起了自己的白嫖大计。 首先是需要知道实现自己的愿望,究竟需要多少气运? 她记得自己在许愿伤好之前,是半黑半灰的色泽。而许愿之后,立刻化为了雷霆黑火。 总体衡量,大概下降了一个颜色跨度。 而她的身体愈合能力,直到现在似乎都还很好。昨天受的那些伤,早就结痂,甚至都快要消失了。 所以,要实现愿望,她的眉心火至少下降一个色号。 其二,如何许愿有用? 她来时心里怀着各种期望,比如希望这是梦,又比如想要玩手机,还比如希望时间变慢变快。 显然,这些不切实际的愿望,或者太诡异的愿望都没法实现。 所以她得虔诚,还得将愿望付诸于人才行。 嗯,就是得对着人许愿! 比如许愿自己伤势全好,许愿从别人身上获得什么。 这些愿望,似乎会更加靠谱一些。 也许,也更加划算。 不过就目前而言,这一切都只能止步于她的想法当中。原因很简单,她现在还是个黑火。 虽然没有雷霆,但也是个非酋。 这不,她手一扬起,桌边的墨就洒了她一身儿。沉香等人见了,是立刻着手清理。 因为这一会儿,还得见五公主殿下呢。 郡主若灰头土脸的,那可不行。 “沉香,你说这哪些人的运气最好啊?” 乔乐一边换衣服,一边询问沉香。眼下胡诌又被小风风带走了,也不知回来时另一条腿会不会瘸。 “郡主何故问及此事?” 沉香有些迷茫,忽又转向了低落。心道郡主不会又因自己太过倒霉,而委屈伤心了吧。 可她这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见自家主子摸了摸白皙的下巴,勾唇轻笑。 “本郡主这么倒霉,自然要找好运之人多加走动。我看表姐身边,这样的人就不少!” 沉香:“这……” 此刻,乔乐心里又燃起了割韭菜的雄心壮志。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说这平头老百姓和仆从们,哪儿能有太多好运气? 胡诌这样的人,必是凤毛麟角。 但那宫里及朝堂上的贵人们可就不一样了,能走到今天这步,谁不是造化了得啊? 而且官场沉浮,深宫争斗,哪个不是步履维艰却机缘不断? 仅仅是一瞬间,乔乐便确定了自己的割韭菜方针。 为了提升自己,韭菜是必须要割的。 而为了可持续发展,那必须割大的,割好的,找那一茬儿又一茬儿的。 既要割,也要养。 小拳头握紧,如果心中的韭菜能显示色泽,那此刻的乔乐必定眼冒绿光。 因为她觉得,自己又悟到了。 表姐,你跑不了了! 083 恶毒女配楚沁 凤谛阁不远处,一众贵人正在侯大管家的引导下,缓步前行。 队伍中央,一道倩影极为耀眼。淡紫石榴裙层层染就,外罩丁香色轻纱,优雅英气,神秘莫测。 但此刻的美人却忽然停步,背脊一凉。她怎么有种,被人觊觎的感觉…… “公主,您怎么了?” 侯亮恭敬的凑到楚沁身前,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否是他走的太快,让公主不悦了? “无妨。” 楚沁摇了摇头,刚刚那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自己近来忧思重重,夜不能寐,改日定要叫太医来瞧瞧,开些安神的方子才行。 侯管家点点头,立刻向旁人使眼色,让他们入凤谛阁禀报郡主。 按理说公主驾到,郡主本该亲自去府门前迎接。但公主与乔王府向来亲厚,因此不愿让郡主受累。 连他们想提前知会,也被公主拦下了。 可即便如此,眼下人都到凤谛阁门口了,郡主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好在这次公主似乎看出了他所思,并未再阻止。 下一刻,不远处的凤谛阁传来一阵声响。 楚沁抬眼望去,只见一少女提着裙摆,快步跑了出来。一众侍女紧随其后,是走也不是,跑也不是。 杏黄衣裙随风摇曳,宛如盛夏间最馥郁的花儿,灵动且随性。 诚然,若非楚沁还记得乔乐表妹的样貌,她绝不敢想象,这会是表妹本人。 除了脸,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像……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您可别跑啊……一会儿摔着,王爷又该心疼了……” 侯亮赶忙上前,这谁不知道他们郡主连跑,都将自个儿腿跑折过啊……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乔乐却已越过他,站在了五公主楚沁的面前。 那双明眸布灵布灵的,闪着让楚沁看不懂,却又难以拒绝的光芒。 不知是否又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表妹看她,跟在看什么大宝贝似的呢? “参见公主殿下。” 沉香等人纷纷行礼,兴奋的乔乐这才想起来,表姐的地位可比她高。 “乐儿见过公主……” 可她刚俯身,便见楚沁伸手,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 “母后乃是乐儿的姑姑,我亦是乐儿的表姐,乐儿这般行礼,倒是跟自家姑姑与表姐见外了。” 乔乐抬头,这才看清自己这位亲昵,却本该是恶毒女配的表姐。 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眉宇间夹杂着锐利的英气,令人一时间移不开眼睛。 她身着丁香色宫裙,高贵中透着极好的皇家教养,一看便不是凡人。 关键的是,她还如此亲厚,礼度攸闲。 这,这怎么跟她想象中的恶毒女配,有些出入呢? 乔乐凝神,天知道恶毒女配在小说里,活的会有多么神经质。 恶毒、暴躁、阴险、嫉妒…… 抱歉,她从此刻的楚沁身上,一点都看不到。 难道,这就是还未遇到沐鸢前,楚沁原本的样子吗? 乔乐想了想,或许只有这个可能了。 毕竟在没有作者操控的剧情中,小说里的人也是按照自己的规律生活的,什么样的性格,便会做什么事。 它是一本小说,却也是一个世界。 084 乔大忽悠 乔家祖堂 偌大的祖堂内,一众牌位前青烟袅袅,香火终年不灭。 一道修长身影跪于桌前,白衣墨发,纯净如谪仙。可就是这般天仙似的人儿,却散发着冻死人的气场。 以至于那刚安排完胡诌回来的祝风,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自从昨儿个世子回来,便一直是这幅模样。 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连他们世子都抓不住。 “世子,五公主到了,您真不出去瞧瞧吗?” 祝风讪笑着,他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世子还未消气,他到先冻死了。 闻言,那跪在牌位前的乔轩却纹丝不动,一双冷眸沉凝道: “君子立世,当言而有信。即便偶有突然,也不可多次违反。” “不去。” 祝风嘴角一抽,那抱剑的手不禁颤颤巍巍地摸向了自己兜里,那依旧留着的字条。 其上尚有乔轩二字。 您昨儿个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怎么?你有异议?” 乔轩侧眸,眉梢冷漠如刀,吓得祝风赶紧摇头微笑。 “没,没有……” 这有,他也不敢说啊…… 凤谛阁 眼下正值中午,乔乐与楚沁会面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用膳。 圆桌以丝绸铺就,抬眼望去,入目皆是美酒佳肴。要不说乔王府荣宠惊世呢?据说连府内的厨子,皆是御厨出身。 每隔一段时日,皇上便会赐来新人,百年来仿佛成为了皇室与乔王府的传统。 虽自太祖皇帝与乔家先祖以来,两家的血缘已几近稀薄,可近些年不断联姻,倒也维系着百年来的情谊,从不曾间断。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乔乐望着这些个名菜,却并无什么食欲。 比起吃饭,她更想与楚沁套近乎。 别问,问就是想抱大腿。 “表姐,这些菜可还合您胃口?” 乔乐笑望着楚沁,月牙儿般的明眸,极具亲和力。以至于为楚沁夹菜的千鹤都觉得,这小郡主是打心底里喜欢她们公主。 以前的生疏,到真像是误会了。 “乐儿放心,表姐吃得惯。” 楚沁点点头,还未来得及有过多反应,却见对面的乔乐欲拖着自己的椅子,走向她的跟前儿。 在乔乐看来,这桌子太大,连说话都不亲近了。 好在沉香等人发现的早,眼见乔乐搬不动,也就替她搬了。 毕竟乔王府的家用,那可都是实木所铸。 郡主细胳膊细腿儿不说,倒霉起来说不得能把手给搬脱臼了。 眼见乔乐坐到自己跟前儿,竟亲自为自己夹起菜来,楚沁有些受宠若惊。 虽在她所受的皇室教育中这不合礼数,可不知为何,她竟不想拒绝乔乐。因为好像这样,她反倒轻松了一些。 连近来因事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了些许。 “表姐,乐儿看你虽脸上带笑,可眉宇间却总染着丝惆怅。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乔乐拿着筷子,一边夹菜,一边认真对楚沁说道。 她要想经常混进宫里,她可不得跟表姐打好关系吗? 而这忽悠人的第一式,自然就是问人有没心事。 要知道,小说里的主线人物可没一个安生的。 他们没心事,那才是怪事。 果然,闻言的楚沁顿时面色一惊,看向乔乐的眼神都有了显著变化。 不止如此,乔乐还惊喜的发现,她今天似乎走运了! 085 皇家格局 自从来到这悲催的小说世界,乔乐从未觉得自己走运过。从镜子划手,到石子砸头,再到塌床裂梁,人见人躲。 可以说,她的人生只有落落落落落…… 惨到她都快麻木了。 可今儿个不一样了,因为竟第一次有一件事情,顺了她的心意。 抬眸,一团淡金色眉心火浮现在她的眼前,此火存在于楚沁眉心,忽明忽暗。只是比起其它成型的眉心火,这团火显得相对虚弱。 它似乎极不稳定,好似机缘还未彻底形成。 可即便如此,乔乐依旧在心底默默吃惊。 因为如今她见过的火焰也不算少了,却还是第一次看见纯金色的火。虽说这火焰的色泽还算不得浓郁,但也绝对在龙七的火焰之上了。 毕竟她清晰的记得,当初龙七也是在得到秘籍之后,火焰边缘才微微泛金。 但比起真正的金色,还不知道差多远呢。 “想不到,如今单纯如乐儿,竟也能瞧出我心中的端倪了……” 楚沁垂眸,轻声打断了乔乐的思绪。 这一刻,美人眉间带愁,忧思难解。显然,乔乐的话成功戳中了她心中所想。即便乔乐问的很是笼统,却并不妨碍一个需要倾诉之人。 “咳咳,沉香,这儿不必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吧。” 瞅准时机,乔乐立刻对沉香等人使了个眼色。 待到众人退出,整个屋子里竟只留得乔乐与楚沁,以及那显然知晓一切的千鹤。而乔乐这一举动,顿时迎来了二人的好感。 一时间,她们竟忘了眼前的少女是个绝世瘟神,反而只在意她这完美的处事态度。 “表姐,您有什么不妨与乐儿说说,虽说乐儿才疏学浅,却也能当个聆听者呀。” 乔乐笑盈盈的瞅着楚沁,只想等那金火成型,立刻握住对方的手。 没办法,她实在太需要气运了。 闻言,楚沁瞧着乔乐的眸色都深了一寸,而随着她的神色,她眉心处的金火果真逐渐清晰,有了即将成型之势。 三、二、一…… 乔乐在心中默默倒数,终于在楚沁开口的那一瞬间,亲切地握住了自家表姐的纤纤玉手。 尽管连她都觉得自己如狼似虎,像个变态。 “既然乐儿想听,那表姐也不瞒你。” 楚沁望着乔乐,终于在此刻打开了话匣子。似乎是怕乔乐听不明白,她竟选择了从头讲起。 原来,如今的天昭并不似表面般太平,繁荣的景象下,是迫切的变革求新之路。 楚家身为皇室,掌管天昭近两百年。虽不能说年年风调雨顺,却也算得上国泰民安。都说天子不易,无论哪朝圣上,怕也不能面面俱到。 而在这样的乱局之下,便崛起了许多门阀世家。 他们有的靠军功名扬四国,有的靠商贾腰缠万贯,也有的在整个朝中盘根错节,不断的丰满着自己的羽翼。 这也就造成了楚氏王朝,如今愈发式微的局面。 并非皇家管不住天下,而是他们不再对门阀世家造成绝对的威胁。反而当这些世家联合起来之时,必会对皇室与为其耳目的乔家,造成致命的打击。 “而最糟的是,父皇如今积劳成疾,恐无几年可熬……” 说到此,楚沁眼中的担忧,也彻底的爆发了。 086 角度不同 结果不同 乔乐清晰的记得,她是了解小说前期格局的。 只是她的了解,似乎与眼下楚沁所言,乃是妥妥的对立面。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身处反派阵营,也就是宁宁口中那群穷凶极恶,不仅利用女主沐鸢,还不断迫害她的无耻之徒。 在原本的故事中,也就是沐鸢的视角下,是皇室嫉贤妒才,欲除掉所有威胁自己的官家势力。以达到削藩之后,朝中重回皇室与乔家一言堂的局面。 在此基础上,他们甚至不顾君王府及华阳侯府之功,一定要除之而后快。 显然,在沐鸢重生之前,她便是这场削藩的主力。亲手为自家渣哥灭掉了不少门阀世家,却不得善终。 这一世,沐鸢也将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成功搅乱朝局。 走上一条燃血复仇之路。 以上,是乔乐原本的认识。 可都说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而且坐在不同的角度画杨桃,画出来的东西也会相差甚远。 这也是乔乐如今听了楚沁所言之后,陷入沉思的原因。 因为站在沐鸢与君晏的角度,皇家与乔家的确是恶人。于沐鸢而言,她付出所有心血,却被骗的体无完肤,报仇也在情理之中。 而对君晏而言,君王府是他的家,亦在皇室削藩的范围内。 这谁好端端的要拆你家,你也不会愿意吧? 可万事,都不绝对。 因为她乔乐现在好死不死,是反派阵营的小郡主。所以你想想,沐鸢为爱飞蛾扑火是可怜,但你都不搞清楚渣哥爱不爱你,你就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这均衡一下,似乎是双方的问题吧…… 其二,皇室要削藩。 她乔乐好歹也是受过社会主义教育的,当年流泪背下的历史,多多少少也还记得一些。 所以仔细算来,这历史上拥兵自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还少吗? 前有谋朝篡位的司马家,后有黄袍加身的赵匡胤。 试问,男主家在那本小说里,那不是权倾天下,比皇权还要皇权的存在? 所以别说如今病怏怏的皇上和她这楚沁表姐了,就是她乔乐这没有雄心大志的娃当了皇帝,也会害怕吧…… 门阀与军权之前,没有哪位皇帝能高枕无忧。 所以她乔乐觉得,是她她也想拆了君晏他家。当然,这是她在不知道对方是男主,不明白踩了别人必死无疑的前提下。 总的来说,乔乐觉得此事没有对错,最多只是立场不同,做法不同罢了。 不过小说嘛,反派与正派,怎么能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呢? “乐儿,我知道如今与你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毕竟你不在朝中,或许也无法理解我想法。听听,也就罢了。” 楚沁见乔乐走神,终是轻叹一声。 是啊,乐儿又怎么能理解她呢? 她心怀大志,却苦于身为女子,虽得父皇喜爱,却很难有所作为。可眼下君王府班师回朝,朝中局势愈发吃紧。 看着心力交瘁的父皇,她着实有些坐不住了。 眼见楚沁心情低落,乔乐却忽然站起身来。 拉着她,不由分说的便往外走。 “表姐,事在人为。你不做,又怎么知道你不行呢?” 087 谁在等 乔乐的话在楚沁脑海中回荡,激起层层涟漪。 是啊,她不做,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与此同时,守在凤谛阁前的侯亮与沉香等人,再次懵逼在了原地。因为他们竟看见小郡主拉着五公主,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 径直,出了凤谛阁。 可这还未待她们反应,郡主却又圆滑的折了回来。 乔乐:“哈哈哈,那个,祖堂它怎么走来着……” 此刻看着乔乐的背影,楚沁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尴尬。一时间,乔乐上一秒才在她心目中树立的光辉形象,瞬间崩的连渣都不剩了。 因为她属实未想到,在家呆了十多年的表妹,硬是能找不着自家的路…… 这恐怕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郡主莫急,奴婢这便为您带路。” 沉香第一个反应过来。 陪了乔乐好几日,她也算第一个摸清了新郡主路数的人。 对此,乔乐立刻向她投去了满意,且赞赏的目光。 其实对于乔乐而言,找不着祖堂真不怪她。一来这祖堂位置偏僻,弯弯绕绕。二来自家太过富庶,府邸大的没了边儿。 至于这三嘛,她才来几天,又不是高德地图为您导航,啥犄角旮旯都知道。 于是一阵折腾后,一众队伍终于跟在乔乐与楚沁身后,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凤谛阁,前往乔家祖堂。 路上楚沁不禁好奇的打量乔乐,因为她固然因为乔乐不识路而诧异,却也惊讶于对方的所思所想。 表妹她怎么知道,自己想去祖堂寻表哥呢? “表妹,我听闻表哥被罚禁足三日,如今三日之期未到,我们这冒然前去,是否有失妥当啊?” 楚沁试探性的问道。 精明如她,自想探究乔乐一二。 按常理而言,大家闺秀回答此话当委婉含蓄。毕竟是一家人,打扰片刻也无妨之类的。可到了乔乐这儿,却让楚沁大吃一惊。 只见少女抚了抚裙摆,忽然面露奇异之色。 “也是,罚跪三日,我哥竟连着两日乱跑,着实不应该。” 转头望向楚沁,乔乐终于一本正经道: “要不这样,我们站着谈,他跪着听。我们讲我们的,他跪他的,这也不算违反我爹的规矩。对吧,表姐?” 楚沁:“……” 望着乔乐,楚沁尴尬一笑。 因为眼下乔乐的话竟如此有道理,有道理到,让她根本无法反驳。 她只想知道,这还是表哥口中那个极为敬重他,甚至站在他面前连话都不敢说的妹妹吗? 难道是她那冷冰冰的表哥,对敬重与怯懦两个词,有什么误解? 无数疑问在楚沁心中缠绕。 此时此刻,她成为了继君晏与乔轩之后,第三个完全看不懂乔乐的人。 算了,跟着走吧。 与此同时,那祖堂内的乔轩依旧直挺挺的跪着。 可祝风却惊奇的发现,自家主子跪着跪着,便会回眸往门外看去。那模样儿,就像满怀期待的小媳妇儿似的。 作为蛔虫,他悟到了! 祝风:“哎,郡主也真是的,这晌午都过了,还不来看看您。” 立刻收回目光,乔轩眼底的冰冷都不自然了。 “谁说本世子在等乐儿了?” 祝风仰天长叹。 瞄瞄瞄,您就偷瞄吧。 是,您没在等,是我在等,我在等成吗? 088 祝风 危 祖堂外,祝风抱着长剑,优哉游哉的往外走。 得到世子的特批,他得以不再天寒地冻,早点儿离开这是非之地。说实在的,他都不明白他这英明神武的主子,究竟中了什么邪? 这别人不知道,以为世子是没抓到人,所以生闷气。可他却知道,那分明是因为郡主闪烁其词,不回答主子,他与那贼人谁究竟好看害的。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问就是蛔虫! 别看他昨儿个在代跪,可这该打听的消息却一点没少。 “郡主?郡主如今正跟五公主促膝长谈呢,哪儿有时间理您啊……“轻叹一声,祝风骂骂咧咧的跨出祖堂大门。 “还是属下去趟凤谛阁,替您请来吧。” 眉宇间掠过无奈,可很快,祝风便露出了一丝微笑。 虽然他嘴上总说郡主不中用,只会拖累主子,可他却也打从心底里知道,如今主子在改变,变得有了喜怒和担忧,有了人气儿。 而这些一切,都来自郡主。 “小风风,”就在祝风思索之时,一道灵动的女声悠悠传来。“你说你没事儿,站在祖堂门口傻笑作甚?” 祝风抬眼,整个人皆是一愣。 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他属实没想说曹操,这曹操还就真来了。望着眼前笑盈盈的少女,再想想自己方才还在心里夸她,祝风的表情都不自然了。 “属下见过郡主,见过五公主……” 屈身行礼,他这才越过巧笑倩兮的乔乐,瞥见了后方款款而来的楚沁。以及那停在下方,静候二人的一众人影。 “祝风,表哥他在里面吗?” 楚沁示意祝风起身,已抬眼向祖堂内望去。她的母后乃是乔家长女,上一任乔家郡主。因此这乔家祖堂,她也是来过的。 而且今儿个来瞧乐儿,她本也会来拜访表哥。 “这……” 祝风点点头,神色却忽然古怪起来。 甚至,还刻意做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乔乐蹙眉,立刻便注意到了问题。“难不成我哥又违反禁令,跑出去鬼混了?不应该啊……” 眼见乔乐思索的一本正经,祝风刚到嘴边的您知道就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望着眼前的郡主大人,他真不知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她。不是,您听了我的话,不该立刻联想到自己昨日的过失,意识到主子生气了,从而端正态度吗? 怎么…… “你说啊,我哥去哪儿鬼混了?” 乔乐急了,她急了。 别问,问就是楚沁的机缘不能缺了她哥。她哥要是不在,她这韭菜还怎么割啊? 这可是金色的韭菜啊! 就是因为心急,所以乔乐根本没注意到祝风愈发古怪的脸色。作为一个一心只想活命,如今迫不得已必须变强的非酋而言,什么都没有韭菜重要。 谁妨碍她割韭菜,她就跟谁急! 眼见自己越描越黑,祝风也急了。 “郡主,您听属下说……” “你别说了!” 祝风被无情打断,只能看着乔乐望向楚沁,无比亲昵道: “表姐,我哥私自违反爹爹规定,已是不对。要不这样,您派人去把他抓回来吧!” 继祝风之后,楚沁也沉默了。 因为她现在所站的位置,正好能看见站在祝风身后,那黑着脸的白衣美人。 如果以前是冰冷,那现在,就是森然了…… 089 反派二人组 一炷香后,祝风顶着头上那个大包,弱弱的跪在了乔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前。眉宇间写满了忧伤。 而他一直没丢的黄纸,也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额头上。 其上乔轩二字,挺立如青松。 你说,他这是为了点儿啥呢? 直接走了不好吗?非要好心帮帮他们主子,暗示暗示郡主? 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祝风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终于,他在心底默默地立下誓言。 再瞎揣测小郡主的心思,他是狗! “哥,你在你为嘛不吱声?我差点儿都要派人去抓你了……” 站在外堂,乔乐忍不住嘟囔道。 太尴尬了,这想抓人,却恰好被本人听到。非酋就真的无时无刻都倒霉吗? 可这有句话说得好,只要你不觉得尴尬,那别人就尴尬不到你。 稳住! “是吗?乐儿可真是长大了,连哥哥都要抓了。” 乔轩抚了抚身上的白衣,按着乔乐的脑袋就是一顿揉。 这丫头不说他好看便算了,还不主动来看他。如今为了沁儿的事情跑来,居然还想抓他? 反了她了! “哥,你生气了?” 忽然,乔乐抓住了他的手腕,抬眸笑盈盈的看了过来。 眼前的渣哥依旧丰神俊朗,即便昨日追赶瘟神,回来又在祖堂一夜未睡,也掩盖不住其卓越的风采。 乔轩:“没,没有……” 手中的动作一顿,乔轩忍不住别过头去,不看妹妹那探究的目光。 因为一个大男人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别人会笑的。 他堂堂京城第一公子,他怎么会…… 乔乐:“哥,其实乐儿没觉得那瘟神比你好看。” 乔轩:“真的?” 乔乐:“真的!” 望着渣哥立刻偏转的目光,乔乐笑了。不过她也顺势端来糕点,塞到了乔轩的嘴里。 因为她真不想听那下一句,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毕竟,她是个诚实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她觉得,都一样好看。 这边,望着上一秒还黑着脸,一副要捶自己妹妹一顿,下一秒便开始吃糕点,乖巧的不行的乔轩,楚沁忍俊不禁。 是啊,又有谁是天生冷漠呢? 不过,是还没找到让他心软的人而已。 “哥,你也别只知道吃啊。表姐她可是特地来找你的!” 端着盘子,乔乐不断用手肘,把自家傻哥哥往前推。 在小说前世的剧情中,眼前二人可是黑心二人组,反派界的最佳拍档啊! 如此天赐良缘,你坏我也坏,难道不是恰好合适吗? 乔轩慢条斯理的吃着糕点,楚沁则安静的站在对面。 可不知为何,两人在瞧见乔乐布灵布灵的眼神时,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算了,无视她吧…… “表哥,其实我今日来……” 回过神来,楚沁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可话到嘴边,她却欲言又止。 因为谁也不知道,她做下这个决定之后,将会面临什么。 而表哥,又会不会支持。 直到对面那芝兰玉树般的男人微微点头,在祖堂的焚香袅袅中,向她微笑。 是的,这是表哥第一次对她笑。 少了锐利,多了肯定。 “所以,你终于想好了吗?沁儿。” “是。” 090 不后悔 楚沁抬眸,眼底光芒熠熠。 仅仅一个“是”字,却铿锵如刀,将她浑身的柔弱在刹那间斩尽。 望着眼前一身紫衣的少女,乔乐忽然觉得,表姐像变了一个人。 如果说前一秒她还是恪守皇家礼度,举止优雅,行为得体的公主殿下。那么这一刻,她便是那可以站在朝堂上与男儿争辉,英姿飒爽的巾帼须眉。 仿佛刚才那些束缚住她的条条框框,都消失了一般。 也是直到这一刻,乔乐才第一次觉得眼前的楚沁,有了反派该有的气场。 是的,这就是她所看到的,属于楚沁的机缘。 蜕变与决心。 事实上,若乔乐看不到机缘,她根本就不会想到她方才见到的楚沁,竟只是个伪装。 身为帝国公主,皇后之女。 她身份尊贵,深得父皇与母后的垂爱,别国世家,京城门阀,求娶之人数不胜数。 她就像一个最最精美的商品,拥有无可限量的价值。只是这些价值,都需付诸于她的婚姻。 可她楚沁,不愿意。 因为她虽为女子,却有一颗忧国忧民,君临天下的雄心。 所以她努力隐藏自己的锋芒,表现的聪明,却也不够聪明。 她就像一个乖女儿,能在父皇与母后面前讨巧,能得到无数官员赞誉,并能在婚姻中得到选择的优待。 似乎只需要在自己父母的羽翼下,她便能安度一生。 但好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人懂她。 而那个人,便是乔轩。 在乔乐看到的画面中,渣哥一语惊醒梦中人。唤醒了楚沁那早已沉寂不住,想要冲破牢笼的野心。 谋权之路的开始,就是楚沁的机缘。 “甘于沉寂,你便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也求不来,那足以改写人生的机会。这一点,你早该明白了。” 站在楚沁对面,乔轩优雅的擦拭着手指。 此刻,他不再是一个温柔的哥哥,而是一个冰冷,果决,不带丝毫感性的权谋者。 他想做权臣,就像乔家历代先祖一样,做皇室的拥立者,成为圣上最好的助手,与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乔家从不辜负誓言。 可良禽择木而栖,乔家是良禽,而一个个皇位的竞争者,便是那试图招揽他们的树木。 这一刻不是皇子们在选乔家,而是乔家,再选下一任圣上。 而他乔轩,恰好相中了楚沁。 并非因为沁儿是他的表妹,而是因为他觉得,沁儿有那机会。 双手握于腰间,楚沁终于向身前的乔轩屈身行礼。 “父皇卧病,皇家四面楚歌。我想守护天昭,守护我楚氏的江山。希望表哥,能祝我一臂之力!” 这一刻,楚沁清冷而决然的声音,在整个祖堂中回荡。 她很清楚,开弓,便没有回头箭。 权谋与争储,永远是最危险,最黑暗的道路。 无数人在其上迷失了方向,有狂喜,有心忧,还有疯狂, 成则醉卧江山,败则遗臭万年。 可她,不后悔! 在乔乐的视角下,这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发生着。 楚沁仍然要争储,而她哥依旧要谋权。 明明她变了,剧情也变了。 可她却发现,大家依旧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慢慢的往前走。 这种感觉未知,且可怕。 091 长跪不起 随着乔轩与楚沁达成共识,二人立刻便带着乔乐移步乔王府主院,亦是如今的乔亲王,乔寅的书房。 也许是机缘使然,今日的乔寅竟刚好偷闲在家。眼下正在书房内,处理近日堆积的事务。 “乐儿,你陪沁儿等在门外,哥哥自己进去便好。” 书房门前,一众侍卫向三人行礼。乔轩回头揉了揉乔乐的脑袋,对楚沁点了点头。 “一会儿,你该知道怎么做。” “嗯,表哥放心。” 楚沁坚定道。 望着哥哥转身的背影,乔乐轻叹。或许别人不知这二人的马虎眼儿,可她却知道。 因为这金色机缘,至今还未结束。 “表姐,你说哥哥能成功吗?” 乔乐侧眸,探究的目光落在楚沁身上。紫衣少女肤若凝脂,沉静中透着英气。偏偏眼角一颗泪痣,又有别样的风情。 再加上眉心那如煌煌金日,耀眼到异常的火焰,别提有多让人羡慕了。 别人她不知道,但她乔乐属实酸了。 人比人,气死人…… “能,一定能。” 楚沁点了点头,眼底满是坚定。 可下一秒,书房内便传来了茶杯碎裂,桌椅翻腾的声音。 楚沁:“……” 摇了摇头,乔乐拍了拍楚沁的肩膀,以表安慰。 是啊,渣哥被骂了。 而且被骂的狗血淋头。 权谋的道路注定坎坷,而她那帅爹,一看就猴精猴精的。所以他必不愿过早站队,即便是渣哥站队,他也不会允许。 毕竟哥哥,可是未来的王爷。 再者,这天昭几百年来,还从未出过女皇呢。 默默听着屋内的动静,方才被打脸的楚沁却并未尴尬。她只是缓步走到院子中央,俯身跪了下去。 那双美眸坚定的望向书房的方向,没有半分的迟疑。 而在乔乐所看到的画面中,为了这次转折,哥哥会受伤,楚沁则将以长跪一夜为代价。 一切,现在才刚刚开始。 可天知道这般沉重的时刻,乔乐心里想的,居然是能不能让剧情走的快一点。 就好似你明知有一个快递即将抵达,你也超想要,可那快递员就迟迟不给你配送一样。 等得心焦! 也就在这时,天空渐渐阴暗下来,乌云翻滚,点点汇集。 抬头望天,乔乐笑了。 来了,小说与电视剧里的标准套路来了。 长跪不起,必下雨! 果不其然,那刚刚汇聚的乌云,下一刻便呼啸翻腾,淅淅沥沥的小雨说来就来,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公主!” “郡主!” 另一边,一众跟随的仆从想撑伞而来,却被楚沁一声喝退。 连带着准备打伞的乔乐,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弃了。 想了想,自己站着淋雨也是淋雨,还不如跟表姐跪在一起,显得姐妹情深呢。 于是雨帘之中,两道纤细的身影安静跪地,一个英姿飒爽,一个轻快灵动。 可渐渐的,这画风却愈发诡异。 哗哗哗…… 楚沁侧眸看向身边,此刻她竟已看不清一旁的乔乐。 是的,她只能看到乔乐头顶上,那一团极其特殊的乌云,以及乌云之下的大雨倾盆,水光如柱…… 楚沁:“乐儿,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乔乐:! 092 倒霉透了 密集的雨帘不要命的浇在乔乐身上,将她与周围巧妙隔绝。 此刻,她简直气到不能呼吸。 因为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对楚沁嘟囔道:“那怎么行?乐儿要留下来陪表姐呢……” 回去?她现在回去这雨不白淋了吗? 不行! 不割到韭菜,她绝不回去! 楚沁:“……” 不知为何,本该悲壮肃穆,将一切决心显露给舅舅看,请求舅舅帮助自己的她。 此刻却一点都悲壮不起来。 因为看着乔乐,她就想笑。 而这一笑,之前的壮志难酬,与满腔热血,都好像不连贯了。 反倒是乔乐拍了拍她的肩膀,“表姐放心,我没……” 嗯,“事”字儿还没出来,那雨更大了…… 哗哗哗! 乔乐:(?_?)? “来人,快来人……” 楚沁嘴角一抽,不是,尽管她有着极好的皇家修养,也实在难以忍住不笑。以至于她此刻的表情,异常的扭曲。 想笑,又觉得不太好…… “你们愣着做甚?还不快替乐儿打伞?” 这边,反应过来的沉香立刻上前,拿出了那把特殊的花伞。 直到这一刻,那密集的雨帘才被伞面分开,从直下的暴雨,变成了顺着伞面流下,将乔乐包裹的瀑布。 而乔乐听到雨帘与伞面接触的声音时才明白,自己之前为何会觉得此伞特殊。 其做的倒是精巧美观,像是女子所用。 可事实上,它特么的是把铁伞啊…… 怎么?拿来防高空抛物的?还是天上下冰雹的? 噼噼啪啪! 一阵响声传来,连那跪在乔乐身边的楚沁,都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别问她为什么。 因为别人头上下小雨,乔乐头上下暴雨。 别人头上下大雨,乔乐头上下冰雹。 这…… 就特么离谱…… 楚沁觉得,自己若是继续跪在乔乐身边,可能会头破血流。到时候别说求舅舅了,恐怕连起床都难了。 与此同时,那一直站在后方的侯管家终于坐不住了。 提起衣袍,他风风火火的便往书房里走。 世子方才刻意交代过,要他一定晚些进去。而作为王府中的红人,他也清楚其中含义。 世子与公主想谋事,那就必须付出努力与代价。 所以他们打算与王爷打决心牌,以及感情牌。 然而偏偏郡主她…… 看了眼乔乐,侯亮沉默了。 再让郡主这么下去,恐怕出事的就不是公主和世子,而是他老侯了。 于是乎下一秒,杂乱的书房内便出现了侯亮的身影, 望着气急败坏的王爷,以及一旁跪地的世子,他哆哆嗦嗦。 侯亮:“王爷,外面下雨了,要不,您出去瞧瞧?” 乔寅:“欲成大事,淋雨又如何?” 侯亮:“可王爷,那雨越下越大,郡主也还跪着呢……” 眼中掠过一抹惊异,乔寅刚站起身,便又坐了下去。 不行,得忍住,要有原则。 乔寅:“怎么?这雨公主淋得,乐儿就淋不得了?” 侯亮嘴角一抽,终于有些艰难的笑道。 “不是,王爷,公主那边下雨还好说,可郡主那儿,它,它在下冰雹啊。” 乔寅:“???” 093 对吗 在侯亮的带领下,乔寅与乔轩急急忙忙的跑出书房。 而后便见到了让他们此生难忘,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甚至听都没听说过的一幕。 震撼,无比的震撼。 只见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冰雹从天而降,竟在极小的范围内,精准的打击在乔乐头顶上。 铁伞与冰雹碰撞,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而伞下的少女正双手抱着伞把,孤零零的跪着。 她浑身湿漉漉的,那张小脸儿上写满了弱小、可怜又无助,但能吃…… 乔乐心理苦啊,不是她不让沉香给她打伞,而是这伞不够大,只能堪堪护住她一人。 别人但凡靠得近了,准能砸个头破血流,眼冒金星。 以至于,那原本身为雨中下跪主角的楚沁,此刻只能远远地站在一边,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也就只能看看了。 因为表妹她,实在是太强大了。论“惨”,她楚沁甘拜下风。 比不过,完全比不过。 “乐儿,你这……” 乔寅扶额,英俊的脸庞上满是惋惜与心疼。他女儿这么可爱,上天让她这么惨,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因为别说沁儿了,就是他们爷儿两看了,也不敢轻易过去啊…… “爹……” 乔乐抱着伞把,一双杏眸红彤彤的,就像受伤的小鹿一般,让人心疼。 可她似乎还觉得不够,又低头努力的挤了挤眼泪。 嗯……好像挤不出来。 想了想,她立刻挤了一把衣服上的水,悄悄抹在了脸上。 以至于再抬头时,已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乔寅是信了。 “乐儿,没事的,没事的,爹爹和哥哥都在这儿,你表姐也在……” 看自家闺女这么惨,乔寅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生怕对方会哇的哭出声来。 毕竟他真没见过,比自己闺女儿还要惨的人…… “来人!还不快去拿更多的铁伞来!” 乔寅转头对一众下人怒喝,以至于他都没看见自己那梨花带雨的闺女,正在悄悄的向自家哥哥眨眼睛。 乔轩本也担心的紧,可父王在,他便不敢随意说话。 万一这老头子不高兴,他们的计划便又要搁置了。 可如今看妹妹这模样儿,他总觉得对方有什么鬼主意。 “乐儿,你先起来吧,爹爹这就拿伞接你出来,” 乔寅努力安慰道。 “不,女儿不起来。” 摇摇头,乔乐表示拒绝。 “为何……” 乔寅闻言,心疼的都快要跳脚了。 “因为爹爹瞧不上女子。” 乔乐抱着伞,虽说浑身凉意习习,她却罕见的压低了声音。 乔寅:“爹爹没有啊……” “你有!”乔乐抬头,那双眸子扫过楚沁,最终停在了乔轩身上。“男儿可以建功立业,女子亦可。哥哥能跪,表姐能跪,乐儿也能跪!” 闻言,乔寅沉默了一瞬。因为他未想过,自家女儿也会一起逼他。 于是乎,他只能无奈一叹。 “乐儿,你可知这百年天昭,从未有过女子为帝?你们这根本,是在胡闹啊……” 这一刻,乔寅以为女儿会哭着求他。 可事实却是乔乐竟不再卖惨,而是缓缓站起身来。 那双杏眼,有了一瞬的锐利。 “爹,曾经没有,不代表不可以有。即便不可以有,也不代表不可以争取,更不代表您可以一票否决哥哥与表姐的努力和理想。对吗?” 094 万一运气好呢 乔乐望着清冽的帅爹,亦是文中大反派们背后的男人,言辞恳切。这是她第一次以端正的态度,与对方交涉。 原因很简单,她所受到的教育与过去的一切经历告诉她,楚沁是对的,哥哥也是对的。 在这个小说世界观下,无论二人将为皇位如何疯狂,又将以何种方式与女主沐鸢碰撞,甚至为此引来灾难,祸及家族。 她乔乐,都不反对。 诚然,最初来到这里时,她只顾着感慨自己是个无辜反派,而渣哥则是个连累自己的败家玩意儿。至于表姐和帅爹,亦是反派中的一环,让她退无可退。 因为那时,这些人在她眼中都是纸片人。 可渐渐的她发现,他们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所思所想。 死去的乔乐一生凄凉,将自己视为拖累。委屈、无助、甚至放弃生的希望。 老爹一心忠于皇室,为了天昭的繁荣,朝堂的稳固而废寝忘食,殚精竭虑。无论他是否支持削藩,又是否不在意人命,他都不负家族,不负使命。 而作为老爹的继任者,哥哥同样高瞻远瞩,文韬武略异于常人。作为一个冷冰冰的冰块儿,他或许不是个开窍的好男人,却一定是个优秀的谋士,堪当大任的国师。 至于表姐,乔乐由衷的赞誉。 因为对方想冲破牢笼成为女帝的伟大抱负,让她钦佩。生于封建,却不甘屈服,决心逆天改命。 即便对方不是韭菜,她也同样会帮忙。 因为女子,凭何不能称帝? 明眸流转,事实上在方才被冰雹砸的时候,乔乐便认真的思考了对策。确定她此刻的所作所为。 因为从如今的局势看来,她没有比扶持哥哥与表姐,更好的办法。毕竟她也不太清楚,女主沐鸢会做些什么。而那即将出现的男主君晏,又将会以何种方式搅入乱局。 眼下,既然自己暂时无法改变剧情,那何不迎难而上? 这万一,运气好呢? 天知道她刚在心里默念完这一句,头上的冰雹便差点儿将她砸弯了腰。 是一点儿面子,都不打算给。 “乐儿,这些话,是你哥教你说的吗?” 望着那抱着伞,此刻依旧被冰雹砸地凄凄惨惨的女儿。乔寅神色忽然认真起来。此刻他不仅是个父亲,也是天昭的王爷。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女儿从未说过如此有深度的话。 所以他不得担忧,是否有人操纵了女儿的想法。尤其,是身边这木头一样的傻小子。这一想到这里,他就想踹乔轩一脚。 好好的闺女,都快给他带歪了! “爹,你是不是觉得女儿很笨?” 就在这时,那被冰雹打的直不起腰的乔乐忽然抬头,那双眼睛黑洞洞的,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乔寅一颤,背脊一阵发凉。 “不是,爹不是这个意思……”轻咳两声,他终于是拗不过乔乐,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而,向乔轩与楚沁道: “既然你二人决心要走这荆棘之路,那有些话,做父亲和舅舅的,便要说在前面。沁儿,你要明白,轩儿他是未来的乔亲王,无论你是否能成功,他的前途都依旧光明。顶多再次择主,从头再来罢了。可你……” “舅舅放心,沁儿明白。” 095 脱非入欧 雨中,楚沁缓缓俯身,双手并曲,向不远处的乔寅跪拜下去。眼中的坚定从未因上一句话,而有半分的动摇与变化。 乔乐依稀间发现,楚沁对哥哥的信任,远非常人可以理解。 甚至完全超过,她这个亲妹妹。 咳咳,虽然刚上任不久,但也是亲妹妹嘛。 “轩儿,你呢?” 乔寅侧目,见自家儿子早已先一步跪下,神情冰冷肃穆。他清俊脱俗,不染世尘。像一朵遗世独立的昙花,兼具绝美与神秘。 “父王,轩儿立志于此,至死不退。”说罢,他亦侧头望向乔乐与楚沁,“必不负乐儿的帮助,与沁儿的信任。还望,父王成全!” 这一刻,三个年轻人相视而笑。 在这大雨与冰雹交错的诡异日子里,有了别样的温情。 紧了紧手中的伞,乔乐觉得,也许这就是亲情吧。 只不过,虽然亲情异常美好,鼓舞人心。可你们能不能快点儿?这冰雹越下越大,伞也越来越重,她有些扛不住了啊…… 好在这次乔寅未再犹豫,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沁儿去乐儿屋里收拾一下,一会儿你便随本王回宫,面见你的父皇吧。” 说罢,乔寅又侧眸看了看自家不争气的儿子。 “还有你,罚跪三日,你倒是一天都不带执行的!还在这儿杵着作甚?还不快回去跪着!” 乔寅骂骂咧咧,看着儿子慢吞吞的,都想上手打人了他。 怎么?他这当爹的如今说话这么不作数了吗? 说不跪就不跪,连着三日四处跑?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乔轩瞧了瞧抱着伞的妹妹,本想留下来看看,却还是被老爹赶了出去。于是乎,他脑子里有了新的想法。 以后得找个与自己相似的人备着,随时替他罚跪。 想到这里,他还认真点了点头。 另一边,随着机缘达成,楚沁的眉心火也停止了闪烁。更奇异的是,那原本的淡金色泽竟节节攀升,比之前耀眼了一倍有余。 其最直观的表现,便是乔乐忽觉浑身一轻。 噼里啪啦的冰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周围一样,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一刻,乔乐觉得自己麻痹的手,都渐渐有了知觉。毕竟扛着铁伞被砸,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乐儿……” 这边,乔寅立刻想上前关怀女儿,却见女儿抱着铁伞,跑向了与自己完全相反的方向。 恩,她跑到了沉香跟前儿,要来了镜子。 紧接着,少女原本的愁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美滋滋到极点的兴奋。兴奋到她眼里只有镜子,没有其他。 因为她的黑火,此刻已彻彻底底的变成了灰色。 灰色啊! 或许于别人而言手到擒来,可对于她这个非酋来说,完全是时代性的跨越,简直感动中国啊。 于是她再次完美的避开了老爹,与表姐楚沁亲切握手,并主动牵着对方,往凤谛阁而去。 楚沁:“乐儿,舅舅他叫你呢……” 然而,兴奋如乔乐似乎压根儿没听见她的话,因为对方此刻正在盘算的,是如何继续与优质韭菜相遇,并且脱非入欧。 雨中,乔寅孤零零的打着伞,悲伤到不能自已。 096 好运 乔乐与楚沁很快回到凤谛阁,待到楚沁整理好一切,乔乐更是亲自送她前往府门,与自家老爹汇合。 “乐儿,今日多亏你了。” 拉着乔乐的手,楚沁美眸中尽是谢意。因为她很清楚,若不是乔乐卖力的周旋,她今日必不会如此轻松。 虽然表妹这周旋方式,是个人都能叹为观止。 至少作为亲人,恐怕无人能看她凄惨至此,而无动于衷。 “表姐不用谢,这都是乐儿该做的!” 乔乐拉着楚沁的手,眼底闪着布灵布灵的光彩。眼下的楚沁可不止是她的表姐,还是她的客户,唾手可得的金韭菜。 都说割韭菜要科学,系统,丝毫不能马虎。 尤其是这些大韭菜,大客户,必须好好养着。 时常联系,随时关照。 以备韭菜产生时,她能提刀就上。 “乐儿,你这样看着表姐,倒好似是你在感谢我一般,这让表姐怎么好意思?” 楚沁干笑两声,那女皇的锐气竟在乔乐面前完全释放不出来。怎么看,怎么像个温柔的姐姐。 没办法,她们家表妹实在太惨了。 她根本不忍苛责。 仿佛随意说句重话,都会是她的不对一般。 闻言,乔乐这才稍稍止住微笑,顺便抹了抹嘴角,确认自己没有馋的流口水。 这一幕,倒是让楚沁觉得可爱坏了。 以至于楚沁临上马车之前,又回身给了乔乐一个拥抱。 不知怎么的,乔乐竟觉自己眉心的火又轻了一分,连灰边都开始渐渐泛白了。 她忽然觉得,这混小说世界是否也像玩攻略游戏一样,获得nc的好感越多,运气也会随之提升呢? 回想起胡诌与楚沁的情况,似乎还真是。 哥哥与老爹本就是她的亲人,因此他们的气运加成,应是原本就算在她的眉心火内的。所以没有变化。 可胡诌与楚沁,都让她收货颇丰。 看来这割韭菜,还是得挑外面的,个儿大的,能发展下线的割。 嗯,她会了!她又可以了! 再次回到凤谛阁,她与沉香刚进门,便听到了胡诌的欢呼声。 原来,乔乐之前特意吩咐为胡诌定制的武器到了。乔家门路广博,锻造大师自也不在少数。 可想而知,这对于胡诌的实力加成,会有多么的显著。 胡诌:“郡主,您,您怎么知道我擅用棍法?” 胡诌兴冲冲的跑到乔乐面前,胖乎乎的,活脱脱一个放大版的胖虎。 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儿,乔乐是真的很难想象,对方在原本的故事里会是沐鸢手下的铁血杀手。 并将成为灭掉她家的一大功臣。 就这?就这个手舞足蹈的铁憨憨? 乔乐:“这棍子可不是普通的棍子,来,把这儿扭开。” 乔乐接过胡诌手里的棍子,亲自为他展示了一番。当那棍子从中间断开,再将两根小棍一分为二,以铁链连接时,两根双截棍,便展现在了凤谛阁众人的眼前。 是啊,一根长铁棍,瞬间变成了四节。 这惊奇的一幕,让站在中央的倒霉少女,都显得睿智了几分。 而伴随着胡诌那亮晶晶的眼神,对方的火焰也再次升级,渐渐接近龙七。 乔乐亦水涨船高。 她万万没想到,一日之间,自己竟也连跳两级,眉心火接近白色。 这是不是说明,她可以找个“师父”,学学轻功了? 097 研究研究 沐府,青荷小筑 夏日的夜凉风习习,满天星光,蝉鸣与蛙声合奏,伴着荷花的淡香,闹中取静。 沐鸢一袭白裙,坐于小亭中央,抬手安静捣药,享受一片安详。 “小姐,您又在替老侯爷做药膳了吗?” 阿珂端着糕点走来,笑着看向少女。她们小姐啊,真是太厉害了。 昨日一手银针落下,侯府鸦雀无声。老侯爷针到病除不说,身子也愈发健朗。 别说侯府众人了,就连她这做丫头的都要赞叹,小姐的医术竟已妙到如此地步。这沐府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未来定有她们好看的! “嗯,外公染疾已久,身子需好好调理。马虎不得。” 沐鸢点点头,手头的动作依旧未停。 前世她亏欠外公他们太多,今生定不能再犯。 不过此刻她最忧心的却并非侯府,因为外公在得到自己的旁敲侧击之后,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只是君晏他…… 一想到君晏,沐鸢便心头一紧。 因为对方于她而言,是特殊的。或许对方并不在意,甚至都根本不知道她这个人。 但他前世,的确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甚至觉得,冥冥之中有股力量牵引着她,告诉她她该靠近对方一般。 当然,抛开这些不谈,她更担心的是对方会误入歧途。 前世沐家归属乔轩,君王府与华阳侯府皆迎来了破灭。聪明如对方,明明早就发现皇家与乔家的所图了。 可既然已经发现,他又为何还要与乔家兄妹接触呢? 沐鸢百思不得其解。 可她又哪里知道,君晏自己内心对此,本来也是拒绝的。 鬼知道他看热闹看的好好的,怎么就被乔乐看了个正着呢? “主子,您说那小郡主,是不是克您啊?” 京郊百里,篝火在军营中升腾,发出噼里啪啦的乱响。星空下,龙七瞅着自家主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可他都这样看了一天了,还是不明白小郡主的眼睛,究竟是怎么长的。 篝火旁,少年一袭玄衣,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中的枯枝。衣上赤色云纹锦绣,让他瞧着张扬而倨傲。 好似个纨绔贵公子,误入了这军营杀伐地。 见少年不搭话,龙七忍不住凑近了几分,又问道: “主子,您就不好奇吗?” “好奇。” 君晏点点头,极其敷衍的好奇了一下。那双凤眸轻佻,示意龙七这个傻子离自己远点。 “您既然好奇,为何不探究探究呢?这老被发现,多没面子啊……” 龙七一本正经,却在看见主子杀人的目光后,话锋猛地一转。 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微笑,一定要微笑, “嘿嘿,今儿个的月亮,可真圆啊……” 将手中的枯枝扔进火中,君晏那湾琥珀色的眸子也深了几许,不是冷,而是浓浓的好奇。 他没有骗龙七,他的确好奇。 好奇的想看看乔乐的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 “龙七,这样吧,你制定一个计划,我们回京后便实施。” 君晏勾唇,眼底忽然玩味。 龙七看了两眼星星,忽觉背后一寒。 “主子,您打算干嘛啊?” “没什么,”君晏摇摇头,“就是打算把那倒霉丫头抓起来,研究研究。” 龙七:“主子,我觉得我不行……” 君晏起身,拍了拍龙七的肩膀。 “龙七,男人,不能说不行。” 龙七:“……” 098 何乐而不为 次日,一道圣旨震惊朝野。 圣旨云,五公主楚沁德才兼备,秉性纯良,心有文韬武略,宜入官朝堂。 对此朝中议论纷纷,数位老臣上前谏言,直刺公主身为女子,怎能参与朝中大事? 古往今来,这都是不合规矩的。 然而,他们的力谏却都被一人挡了回去。 当今乔亲王——乔寅。 一时间,朝内众说纷纭,皆言乔家恃宠而骄,野心勃勃。毕竟这天昭谁不知五公主乃是皇后之女,皇后又是乔寅的亲姐姐。 如此关系,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可面对质疑,乔寅却未解释半句。他只是回头望向一众老臣,冷笑着问了一句。 “规矩乃是人定,并非一成不变。你们维护的究竟是这个规矩,还是那根植于你们心中,那只能属于男子的权利?” 乔寅在问这些老臣,同样也在问自己。 因为直到此刻,他都惊于女儿这超凡的认知。为何超凡?因为超脱了他们原本的知识范围。 女子为何不能称帝? 以前的他们想都不敢想。 可如今有了启迪,倒也不觉难以接受了。 毕竟他与皇兄只是给了楚沁一个,可以与其他兄弟公平竞争的机会罢了。 能否成事,皆在她自己。 早朝结束之后,楚沁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与沐大将军沐培元一起,接待即将回朝的君王府前锋营。 这是原落于三皇子楚沅的差事,如今却被父皇指派给了自己。 楚沁心中有喜,也有忧。 喜的是她终于有了插手政事,实现自己伟大抱负的机会。而忧的,则是这接待之责,实际是个烫手山芋。 因为君王府于皇家而言过于敏感。 他们手握兵权,叱咤一方。与那些所谓的权臣不同,他们真的拥有保家卫国的军功,有着无数百姓的支持。 朝中甚至流传着一个说法,只要君王府愿意,这朝廷便能顷刻换名改姓。 虽说这是夸大其词,却也足以说明其影响了。 所以这差事实际上是朝中大臣为她求来的,于她而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下马威。一旦处理不好,恐怕她刚得到的一切,皆会灰飞烟灭。 月华宫内,楚沁与乔轩对坐,一方棋盘处于二人之间。 白子与黑子交错,一时竟难分你我。 “表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楚沁沉声,那执起黑子的玉手,在半空中微微停顿。 “你想怎么做?” 乔轩望着棋盘,冷眸一片平静。可楚沁却明白,这所谓的平静之下,乃是暗潮汹涌的诡谲。 乔家是天子的耳目,监察百官,心狠手辣。而作为如今乔家探子的负责人,乔轩对君王府的所知,或许仅次于她的父皇与舅舅。 甚至在她的猜测里,犹有过之。 “若表哥一定要问沁儿,那沁儿选什么都不做。” 终于,楚沁落子。 美人声如珠盘玉落,带着寻常女子所没有沉静与算计。 “局势瞬息万变,我们唯有以不变,应万变。” 乔轩微微颔首,算是无声的回答。 只是他显然猜到了楚沁的心思,他们不变,却自有人替他们变。 到时候他们既能试探君晏,又能完美甩锅,何乐而不为呢? 099 亲切握手 午后,一众百姓正于街边悠闲,有的在酒楼会客,有的在街边小酌。来来往往,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直到他们远远的瞧见一支队伍,悠哉悠哉的走来。 吃面的不吃了,喝茶的差点儿呛到了,连那不远处热闹的酒楼,都忽然静音了。 不远处,一众侍女簇拥着一华衣少女,款款而来。周围侍卫持刀,警示左右。 那少女撑着铁伞,明明唇红齿白,眉眼弯弯,怎么看皆是笑吟吟的美人儿。可放在众人眼里,却宛如头顶冒黑烟一般,可怕至极。 “别,别他娘的啃馒头了!还不快回卫府司报告去!” 角落里,卫府司班头颤颤巍巍,一把将啃馒头的属下踹了出去。 看了眼少女,那下属刚因为馒头掉了而骂骂咧咧的话,都给吞进了肚子里。 那,那可是小郡主啊…… 他们都听说了,前日有几公子哥儿就因为骂了小郡主两句,浑身都挂了彩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是掉头往府衙跑,一边跑一边喊道: “大人,不好了!小郡主她又出来拆楼了!” 另一边,乔乐对于周围惧怕的目光已习以为常。不止如此,她还特意命胡诌亮出了她的“以德服人,以礼待人”。 自从有了她这明晃晃的三尺青锋,连威胁人都诗意了。 别问,问就是剑太好看了。 “你,你,你,过来!” 乔乐一边走,一边抬手对街上一阵乱点。点到谁,谁就会被侍卫逮住,加入她这诡异的游行大队。 于是乎,这队伍越来越长,在“以德服人,以礼待人”的感召下,是走得整整齐齐,个个眉开眼笑,没一个敢跑的。 虽然乔乐觉得他们笑的比哭还难看,但韭菜面前人人平等嘛。 难看,她也能接受的。 乔乐:“有多少韭菜……咳咳,有多少个人了啊?” 乔乐望向自己的“以德服人”大队长胡诌,笑盈盈的问道。 大韭菜要割,小韭菜也不能放过。这不韭菜抓多了,差点儿暴露了。 胡诌:“回郡主,二十人了!” 今儿个他们走街串巷,郡主点谁抓谁。若是别人这么做,胡诌是绝不会助纣为虐的。因为他也是个善良,有原则的人。 可郡主发话,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郡主是要带他们发家致富啊! 看着那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家伙,他好一阵儿开导。可那些人偏不信,反而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太过分了! “二十个了啊?”乔乐摸了摸下巴,一拍手道:“好,今儿就这样吧。” 说着,她立刻回身站定。那些被“以德服人”的百姓立刻被带上来一字排开,颤颤巍巍的站着。 等待着郡主与他们一一握手,亲切问候。 空气突然安静,因为这一幕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激烈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只见一匹战马快若奔雷,马上士兵手托军旗,神情肃穆。旗上血色红字飘摇,遒劲之态尽显。 乔乐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君”字。 “君王府急报,拦路者死!” 士兵低吼,路上行人自动退避。 然而行人退了,乔乐却没退。因为她看见了士兵眉心,那淡淡的绿火。 于是乔乐一抬手,胡诌已按住了士兵的头。抓着对方来与乔乐,亲切握手。 士兵:“???” 100 内斗 京郊军营,一道身影正趁着军队午休,鬼鬼祟祟的穿行。 今日小王爷亲自整顿前锋营,全军从清晨操练到午后,以备调整状态,明日以沙场雄姿入京复命。 眼下烈日当空,众人皆在小憩,乃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越过重重防线,他快速的靠近了军营的中心,也就是如今前锋营的核心之地。 那里没有珍贵的宝物,却关押着北蛮部族首领,前北蛮军大将军阿图邑。此人之骁勇,四国皆知。 “这一次,可一定要完成殿下给的任务!” 那人抬头,只见那缠满铁链的大箱子,已近在咫尺。他潜伏多年,就为有朝一日可为主子效力。 而今日,终于是时候了! 铁链颤动,箱内发出阵阵令人恐惧的嘶吼,犹如野兽。可那人却怡然不惧,低声说道: “阁下,我是来帮你的!” 嘶吼声渐渐消弭,只留得窃窃私语。 军营东边的草坪上,少年遥望远方。天高云淡,万里晴空。而那里,正是天昭的京城,一个波云诡谲之地。 “主子,他们动手了。” 龙七从远处掠来,向少年低声禀报。有人接触了阿图邑,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原本他还不信,他们叱咤风云的前锋营里会有奸细?可如今,由不得他不信。 “嗯。” 君晏点点头,那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招,便见远处的草坪上忽有灰色巨兽奔来,快如疾驰的闪电。 转瞬即至。 那是一头狼,浑身银毛光亮似银针,在阳光下闪烁着水波般的光泽。它四肢壮硕,那双淡黄色的眼睛凝视如刀,咄咄逼人。一瞬间,便能给人一种君临天下,来自灵魂的战栗感。 但最让人惊叹的并非银狼的眼睛,而是它那身长两米,堪比骏马的庞大身形。 这是一头狼王,一头狼王中的王。 然而就是这样一头威风凛凛的庞然大物,却在此刻快步跑了君晏身边,低头亲昵的蹭了蹭少年的袖子。 眼中的凶戾,瞬间化作了温顺。 “主子,这细作都蹬鼻子上脸了,您就不打算管管?” 眼见君晏轻抚银狼的大脑袋,龙七忍不住在心里嘀嘀咕咕。 那细作明显就是想让他们明日难堪。就算他这脑子,都知道对方那点儿心思了。 “管?为何要管?” 君晏侧眸,琥珀般的眸子透着丝玩味。 “他们皇室内斗,我们看热闹还来不及,何必瞎掺和呢?” 龙七:“可主子,要是在大街上出了什么事儿,不是会影响我君王府的军威吗?” 一想到朝中那些只会纸上谈兵,时常对他们口诛笔伐的酸秀才们,他便来气儿。 似是读懂了龙七的心思,君晏那极俊朗的五官都染上了料峭寒意,冷,却内敛的可怕。 “是啊,我们也该放北蛮的孽障出来,让这些京城的达官显贵们瞧瞧,什么是北方的凛冽与恐怖了。” 对于君晏的话,龙七似懂非懂。 然而就在此刻,君晏却话锋一转道: “你派去宫里传信的人,回来了吗?” 闻言,龙七一时语塞。 “好像,是该回来了……” 君晏:“好像?” 龙七:(t▽t) 要不,也许? 101 图什么 与此同时,京城大街。 那位被抓的士兵表情呆滞,几次想反抗,可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三尺青锋,他沉默了。 但三秒之后,他还是反抗了。 我君王府男儿戎马一生,铁血丹心,岂会怕区区一把三尺青锋? 刷! 十个侍卫把刀一起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寒光泠泠。 士兵:“……” 不行,他不能屈服! 下一秒,脖子上的刀变成了二十把。 士兵:“!!!” 敢动吗?他真的不敢动。 算了,还有任务在身,他不能死…… 一炷香后,终于轮到乔乐与士兵亲切握手。少女笑盈盈的望着士兵,丝毫不顾对方那五味杂陈的眼神。 不是,连军报也能被拦? 而拦他的人,居然是为了跟他握手? 这?就这? 士兵傻了。 “过来,开会了。” 乔乐跟士兵握手结束,立刻召集来一众手下,开始分配手里的任务。 为了自己的韭菜大计,她可是特意从老爹那儿要来了好多打手。毕竟自己看中的韭菜,一个都别想跑! 随着韭菜一个个被侍卫带走,乔乐心里美滋滋。 可笑着笑着,她却忽然笑不出来了。 低眸看看地上的军旗,她仔仔细细的瞅了好几眼,终于确定了一个问题,她没有看错。 这人,是君王府的。 嗯,君王府是男主君晏的。 额,她抓了君晏的人…… 这一刻,反应过来的乔乐浑身一颤。身上那一根根汗毛,都快竖了起来。 天知道她刚刚只顾着看机缘,压根儿没注意别的。 可现在才反应过来,似乎晚了。 “胡诌,你会杀人灭口吗?” 乔乐拍了拍胡诌的肩膀,可转念一想,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她杀人灭口,君晏能不知道? 罢了,木已成舟,大不了用完还他嘛…… 这实在不行,就赔他一个嘛…… 乔乐默默地自我安慰,表面稳如老狗,心里却慌得一批。 君晏他,不会砍我吧? 城郊军营 约莫一炷香后,龙七回到了草坪上,那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家主子,极其认真的组织着语言。 “主子,我们的人被抓了……” “什么?” 君晏一愣,即便聪明如他,也被龙七的话震惊了。因为这样的事,他也闻所未闻。 要知道,君王府军威远播,即便是他们的探子都无人敢轻易拿捏,何况,是去给天子报信的士兵? 君晏:“谁抓的?” 闻言,龙七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可这太阳,它有点刺眼…… “咳咳,主子,实不相瞒,是克您那个抓的……” “克……”君晏刚想让龙七说人话,脑子却嗡的一下,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说的,是那个扫把星?” 龙七沉默的,点了点头。 要他说,那小郡主真是他们主子的天克,没有之一。 可坏就坏在,他不敢说。 君晏:“她为何抓人?” 龙七:“好像,为了握手……” 君晏:“……” 微风拂过草坪,也拂过少年玄色的锦衣。凤眸微眯,神情疑惑。他那原本引而不发的冷漠,都因此出现了动摇。 事到如今,说乔乐不是针对他,或许真不会有人相信。 可问题是,那倒霉丫头图什么呢? 图我吗? 102 得罪了 曜日青空之下,龙七静静的注视着自家主子,眉宇间纠结而惋惜。他有心想说些话安慰,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万一一句没说对,那太阳望着多刺眼啊? 与此同时,君晏的思绪也未停歇。摇了摇头,他好看的剑眉都因为自己诡异的想法,而皱成了一团。 乔乐图他? 图谋气死他吗? 他觉得,似乎后者要靠谱一些。 因为他遇见乔乐,就真没发生过好事。即便那晚那所谓的机缘,也是奔着龙七去的。固然,龙七的强大对他有利,可他也付出了一个信物作为代价。 而后顺带被看,并被乔轩追着满城跑,还未正式打照面,便结了不小的怨。 这怎么算,都是他亏了…… 越想越气,君晏索性不想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乔乐再怎么折腾,也无非两个理由。要么为了他,要么为了乔家。 而从今日之事来看,乔乐应不是为他,这丫头或许是把枪。 是乔家和皇家用来打压他的枪。 按理说报信的士兵不该被截,无论是哪一层的官员做出此事,恐怕都会被严厉惩处。轻则降官,重则卸任。甚至让朝廷为之蒙羞。 可这乔乐,却恰恰是个意外。 一来,她虽是皇家亲封的郡主,出生高贵。可毕竟,是个小丫头,不是朝中行事的官员。乔家完全可推脱郡主年幼,不识礼数。 二来,君王府军功鼎盛,麾下铁骑无数,若与一个连官员都不是小丫头计较,怕会脸上无光,惹人嘲笑。 而这三来,他还认识这倒霉丫头…… 总之,麻烦。 君晏:“龙七,从入京之日算起,三日内,把人给我抓回来。” 龙七:“主子,要抓不回来怎么办?” 君晏转身,玄色衣袍翻飞,狼王昂首,紧跟其后。少年懒洋洋的舒展着身子,回眸冷笑道: “抓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龙七:(o﹏o?)好的。 天热了,他还是自我毁灭吧。 京城大街上,乔乐美滋滋的割完韭菜,顺利回家。瞧着自己那白中带绿的眉心火,别提有多开心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自己抓了一个士兵,竟能从宫中引出她爹她哥以及她表姐。 更诡异的是,这三人还以极其赞许,甚至器重的目光将她瞧着。 这瞧的乔乐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了…… 乔寅:“想不到乐儿长大了,也会为爹爹与皇室分忧了啊。” 揉了揉自家宝贝闺女的脑袋,乔寅别提有多自豪了。 因为他们一直想搓搓君王府的锐气,却着实找不着法子。毕竟就像君晏所想,很多事情若是乔王府和皇室去做,必会后患无穷。 可乔乐,那就不一样了。 毕竟哪个王府,能跟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计较呢? 听罢自家老爹的叙述,再看看哥哥与表姐欣赏的目光,乔乐忍不住锤了锤胸口。还未待三人进一步夸奖,便带着众人回了凤谛阁。 一双玉手紧紧地攥着,她简直气得胸口疼。 说实话,起初她以为拦住一个士兵,不会是什么大事。 君晏应该,也不会太小气。 可现在她才知道,她竟完美的帮助皇家与乔家,搓了君晏的锐气。 完了,既女主沐鸢之后,她又把男主君晏给得罪了…… 这运气,就,就尼玛离谱…… 103 质子 乔乐走后,乔寅三人依旧留在书房。除却方才的感慨,三人此刻商议的,才是真正的正事。 因为今日那入城士兵乃是君王府的信使,眼下君王府前锋营已抵达京郊休整,他的任务就是前来禀报天子,军队明日便要班师入城的消息。 此番君王府大胜,一月之间便击败北蛮名将,并将其活捉回京,听候发落。 此事不止让天昭为之震动,也同样使面对北蛮的其他三国为之胆寒。毕竟那三国,可都没少吃那位枭雄阿图邑的苦。 抛开功高盖主之说,这是给天昭长脸了。 因此皇上立刻下令,明日派五公主楚沁领衔诸位皇子,由大将军沐培元与乔王府世子乔轩协助,迎接君王府前锋营入城。 到时,必是要犒军的。 都说班师回朝,犒赏三军。 可君王府下辖十万铁骑,并不可能真的班师回朝。而北蛮虽被挫败,却依旧跃跃欲试。所以皇上只能权衡利弊之下,让君王府老王爷君尘留在边关,命大军少帅,也就是君王府小王爷君晏,率前锋营回来领赏。 这走的,就是一个仪式。 而这个仪式,便是明日的犒军。 虽在朝中众人眼里,这是一个形式,可他们都知道,这形式不得不走,而且必须要走的漂亮,走的不让人寒心。 “沁儿,你该明白,明日你虽得了机会,却也得了一个烫手山芋。可以说,即便是你那三位兄长,也不见得想面对君晏。” 乔寅望着楚沁,语气凝重。 “舅舅放心,沁儿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虽说有人必会在此间做些手脚,但沁儿与表哥已有眉目,只待一箭双雕!” 楚沁一袭紫衣,娇颜间洋溢着浅笑。 显然,是胸有成竹的。 乔寅点点头,自己这侄女儿,的确比其他皇子来得聪慧。倒是此刻的轩儿,似乎心怀担忧。 “轩儿,你呢?你怎么看?” 闻言,乔轩立刻起身,白衣环佩,冷眸锐利如刀。在谋权之路上的他,从来都不会马虎。 “父王,轩儿明白皇伯伯与您召回君晏,是不愿他继续在边关丰满羽翼,从而彻底掌控君王府,成为下一个手握兵器的王爷。可……” “有什么,你但说无妨。” 乔寅见儿子欲言又止,反而更加在意对方的想法。因为儿子的见解,即便是他也要听从一二。不止是他,楚沁也认真的望了过来。 “父王,我们真的能够拿捏住君晏,让他成为质子吗?” 乔轩的声音有些冷,亦低沉的可怕。他不知自己在担心什么,可他就是觉得,皇伯伯与父王或许将一些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调查君王府那么久,调查君晏那么久,可至今,他连一张画像都未得到。 他甚至有一个推断,是否他知道的那些,很大一部分,都是君晏想让他知道的。 这种感觉很可怕,却也很真实。 定定地望着自家儿子,乔寅轻叹一声。 “想不到,你竟已猜出皇兄与为父的所图。” 没错,皇上与他召回君晏,一是妨碍君王府传承,二则是想用君晏作为质子,钳制君尘。 可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此招行,还是不行。 104 乔乐心忧 书房中的讨论还在继续,凤谛阁中的乔乐却辗转难眠。 于是大半夜的,沉香与胡诌只能起床,一左一右站在乔乐身边,陪她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 虽然,小郡主说的大半内容,都是你们能不能别站这儿碍眼,能不能去睡觉之类的…… 可郡主这么倒霉,她不睡,他们敢睡吗? 沉香:“郡主,您怎么愁眉苦脸的?是有什么事儿不顺心意吗?” 沉香极有眼色,因此早便看出主子心中有忧。 闻言,乔乐摇了摇头,说不上忧,就是有些愁。因为她眼下有三件事要考虑,一是如何应对报复心极强的沐鸢,二是如何面对被她得罪了君晏,三是自己究竟要许什么愿。 事到如今,她已经摸清了小说大概的套路。 这是一本重生大女主文,同样也是一本垃圾女主光环文。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就凭沐鸢那怼天怼地,看着她就想砍她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是一本彻头彻尾的重生爽文,并不是那种严丝合缝的完美斗争文。 因为两者的女主,有着极大的区别。 虽都是被渣后重生,逆天改命斗渣男,杀敌人,最后与男主一起君临天下。 可垃圾光环文女主全靠未卜先知,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再抱上男主大腿,一步登天,通篇一个爽字儿,概括全局。 而优秀的重生女主,大概是那种极其隐忍,耐住性子,爱憎分明,一步步宅斗宫斗智斗,最终靠自己与男主那个挂逼,成功逆袭。 两者区别明显,能否拉拢也显而易见。 后者十分理智,或许你还能跟她讲讲道理。 可前者要杀你就是要杀你,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也就是沐鸢了。 所以,沐鸢的复仇之路一定不会停,甚至可能因为自己改变了剧情,而再度加快。这是第一个难点。 再来便是君晏,于她乔乐而言,她是真不想得罪君晏的。 或许爹爹、哥哥以及表姐,对君晏一定有很大的敌意,毕竟是反派与正派,矛盾必须存在。可作为一个曾经的局外人,乔乐很明白。 君晏应该是小说中最完美的人设。 独立、智慧、强大、好看、深情…… 男主嘛,永远的神。 作为广受女读者们喜爱的角色,女主的终极外挂,其必有过人之处。 而最关键在于,他们乔家此刻与他还不是深仇大恨,没有到必须相互毁灭的地步。所以她还有机会,跟君晏讲道理。 说实话,她原本已经想好了。 可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她却把人得罪了,这是第二个问题。 最后,关于自己的眉心火。 如今眉心火渐渐泛绿,她的运气也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出现飞来横祸,砸得她头破血流了。但是她明白,这好运,只是暂时的。 她必须许愿。 因为她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其实,她不是没试过许愿提升气运,可她发现她许愿之后,自己的气运先是下降,而后回升,与之前的色泽相比,甚至还淡了一点。 也就是说她用多少气运许愿,得到的也就是那么多的回报。 四舍五入,不赚反亏,等于白费。 难啊,她太难了…… 105 问就是剧情需要 望着空中的明月,乔乐暗自叹气。 然而就在这时,夜色中却有两道身影缓缓走来,竟是乔轩与楚沁。 “见过五公主,见过世子。” 沉香二人赶忙行礼,随后便退走,院中独留三个年轻人。 “哥,表姐,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 乔乐疑惑的瞧着他们,因为她走时,他们与老爹明显还有要是商议。 “乐儿,今儿个表姐想在你这儿歇脚,可好?” 楚沁拉着乔乐的手,温柔的笑道。原来,今日议事结束,已误了回宫的时辰。楚沁不愿夜扣宫门,便打算在乔王府歇着,次日一早再回宫准备。 按理说乔王府极大,她完全可以歇在别的院落。可不知为何,心中就是有些紧张。 倒是看着乐儿,她反而安心。 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一般。 闻言,乔乐挠了挠后脑勺。她心说表姐还真是个好人,居然有勇气跟她住在一个屋檐儿下。 就冲这点,她爱了。 “哥,你们明日有什么要事啊?” 忽然,乔乐话锋一转,因为她意识到表姐明日一早便要回宫,若非要事,恐怕无需着急。再结合他们连夜商议,必有大事发生。 这些日子她一心割韭菜,似乎也忽略了一件大事。 可具体是什么,她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了。 “明日君王府班师回朝,沁儿与哥哥奉命犒军,这的确是件大事。想必,明日城中也会很热闹吧。” 乔轩毫不避讳的说道。 只是他的声音中,明显透着忌惮。 闻言,乔乐心中咯噔一下,小脸儿都有了一瞬间的苍白。 是啊,她忘了什么?她忘了明日便该是君晏的归期。 在原本的故事线中,楚沁与乔轩跪了一夜,最终求得乔寅相助。次日圣旨下发,楚沁与三皇子楚沅主拟接待事宜,而大将军沐培元负责协助。 同日君王府信使携旗入京,次日京中举办犒军仪式,彻底拉开小说的序幕。 是的,君晏归京,才是小说真正的开始。 因为在原剧情中,从沐鸢被救到君晏归京,期间沐鸢都在与家中女眷斗智斗勇,奠定基础。似乎还抽空去别处拉拢了人心,进一步提升了实力。 可具体是什么,她当时没仔细听。 但她却清楚的知道,由于君晏归来,君王府尚未整理妥当,因此君晏会留宿在沐府几日。事实上,这是皇家与乔家准备的监视与下马威。 也恰恰是这几日,君晏与沐鸢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先是沐鸢与姐妹一同观礼,浑身自带女主的王霸之气,凌厉的眼神,傲然的模样,遗世独立。而后是沐鸢在家中巧妙设计沐家女眷,并多次以各种方式出风头,甚至读懂君晏心中所想。 从而,让君晏有了男主角的惯有反应。 女人,你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 而此刻女主沐鸢必对此一脸冷漠,高傲的不行。 于是男主反应之二,居然有女人会拒绝我? 爱了爱了! 她好特别,好有趣,我要帮她! 俗套是真的俗套,但你别问,问就是剧情需要。 揉了揉太阳穴,乔乐一把抓住了哥哥的手。 “别说了,哥,明天我也要去。” 106 京城美人 次日清晨,朝阳东升,露珠在绿叶间点缀,剔透晶莹。 一场夜雨之后,京城街道焕然一新,熙熙攘攘间,处处洋溢着欢笑与期待。昨日边疆大捷的消息传来,一夜之间,已传遍千家万户。 众所周知,天昭是楚家的,而天昭的军队,却是君家的。 古语有云,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从军而行,建功立业,那是无数男儿铁血的梦想,与对武力的至高追求。用乔乐的话来说,就像现代的男人都喜欢枪一样,古代的男人,也向往着战场,渴望着强大。 即便心中对此有所畏惧,却也从不曾泯灭战场立功的决心。 不能去,却并不代表不渴望,不崇敬。 更何况君王府,还是一群保家卫国的英雄。 这场犒军,必将万众瞩目。 “郡主,您知道吗?自那正阳门儿起,官道两旁已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连各家的娇小姐都纷纷出门,霞彩一片呢!” 胡诌站在院子里,兴奋的向屋内喊道。郡主让他去打探消息,他可留恋了好一阵儿呢。 胡诌口中的正阳门,正是京城的城门。 只是平日里大家叫的随意,可这观礼前夕,却马虎不得。 屋内,沉香与一众侍女正伺候乔乐洗漱,少女坐在小轩窗前,随意挑选着一众配饰。从淡青色的流云百蝶裙,到耳间的白玉莲花耳坠,再到头上的朱钗步摇。 她每一次,都能选的眼花缭乱。 以往她还能半途而废,选一样便将就戴着,可今日却不行了。 因为表姐走时特意嘱咐了她,前去观礼,尤其是犒军这样的正典,是需着礼服的。她不是接待者,因此可不着礼服,却少不了华衣。 而古人这好好打扮一身儿,可不知比现代繁琐多少。 “就这只吧。” 随手点了一支银制镶白玉的蝴蝶步摇,乔乐示意侍女撤下其它的首饰。眼下她手上铐着镯子,脖上拴着项链,若头上也要坠着几支朱钗点翠,那她还活不活了? 而她看了一圈儿,也就这蝴蝶步摇看起来最轻,最是朴素。 哎,反派家的生活,实在过于奢侈,不好,不好。 这边,沉香一边将步摇落在乔乐发间,一边轻声笑道: “瞧我们郡主,钟灵毓秀,明媚可人。今儿个一定要让君家的小王爷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京城美人。” 闻言,乔乐险些没闪到自己的脖子。 京城美人儿?就她? 不过瞧瞧镜子里精致又可爱的丫头,的确美,没毛病。 可转念一想,她好看,关君晏什么事? 对方现在,指不定想砍她呢。 “沉香,你说那君家小王爷,会不会是个小气鬼啊?” “郡主何出此言?” 沉香懵懵懂懂,对于昨儿个发生的大事,显然不得而知。 “没什么,好奇而已。” 轻叹一声,乔乐唯有暗自摇头。 起身轻抚裙摆,心中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为她现在啊,是既想看看君晏是何方神圣,又怕此人亦是个不讲道理,注定要为敌的主儿。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难道这君晏,还能吃了她不成? 107 表面姐妹 京城,沐府 “小姐,我们该出门了。” 青荷小筑中,阿珂笑盈盈的站在门前,对不远处的白裙少女挥手。她梳着双螺髻,清秀的脸颊上洋溢着浅浅的兴奋。 以前住在边陲小镇上,她们可未见过犒军呢! “来了。” 沐鸢走到阿珂身前,抬步向外走去。一袭白裙不着雕饰,却有种清水出芙蓉的傲然,倾城中压抑着一抹沉静。那是铅华洗净后,自内而外散发的高贵。 不知走了多久,她们便遇上了早已在院中等待,目光不善的另一群人。 “哟,这不是二姐姐吗?难得观摩犒军,你就穿的这般朴素?”三小姐沐菁菁第一个冷笑道:“若是二姐姐缺首饰,三妹可不介意帮帮忙哦。” 沐鸢冷漠的瞧了沐菁菁一眼,只见这年轻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极了一朵着急盛开的牡丹花。着实让人生不出半点喜爱。 “三妹妹,二姐虽朴素了些,却比有些人欲喧宾夺主,却东施效颦来得好。” “你!” 沐菁菁还欲与沐鸢争执,却被一旁年纪稍长的姑娘瞪了一眼,立刻后退了两步。 “二妹妹说得是,她想穿什么便穿什么,到是菁菁你,话多了。” 这姑娘着了身儿水蓝长裙,明眸皓齿,长发及腰。端端的是个美人儿相,才女态,极其心善似的。 可对此,沐鸢只能冷笑。 因为此女正是大姐沐玥,也就是那刘氏的女儿,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说好听些,是个长袖善舞的美人儿,说难听些,便是个道貌岸然的贱人。 她至今犹记得前世犒军,她也稀里糊涂的跟着去了。当时,她还以为大姐姐是个好人,却不想在关键时刻,对方却暗示沐菁菁将她推出了人群。 好在君王府有人开道,她才没被乱马踩死。 事后她被父亲一阵打骂,心中委屈极了,她指责沐菁菁陷害自己,却因有沐玥为其作证,而不了了之。 不止如此,这位大姐还以姐妹必须和睦,为姐者必须大度为由,百般劝她善良,将她蒙骗,让她一次次重蹈覆辙。 如今想来,自己还真是蠢啊。 她怎么就没想到,自家这大姐姐,才是最想嫁给乔轩,最希望自己粗鄙无知的人呢? 但可笑的是,这位大姐姐百般努力,却连让乔轩看中的利用价值都没有。 “都是自家姐妹,今日父亲特许我们前去观礼,你们可要好好待在姐姐身边,别生出事端,让我沐府蒙羞。知道了吗?” 沐玥温声对沐鸢与沐菁菁笑道。 而反观两人,则各怀鬼胎的点了点头。 对于沐菁菁而言,她现在只心心念念着一件事,那就是看看那君家的小王爷。作为一个庶女,梦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并为此不断使坏花痴,可不就是她在小说中存在的意义吗? 到是沐鸢,她的心思可比沐玥与沐菁菁纯粹多了。 一、若这两人还敢对她不轨,她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二、她记得君晏归京后会留宿沐府,她必须借此观察局势,提点对方。 这次,她决不能再让皇家与乔家夺得先机,胡作非为! 108 真实 时值正午,曜日当空。白云退却,只留得一片湛蓝。 乔乐靠在高高的阁楼上,居高俯瞰。这是她们乔王府自家的茶楼,处在官道最好的地段,能够清楚的将今日的犒军盛况,尽收眼底。 趴在栏杆上,乔乐懒洋洋的瞧着下方。 百姓夹道,欢呼雀跃,连带着官道周围的楼阁皆被贵人承包,立满了华衣夫人,官家小姐。宛如古书中状元登科及第,各家争相提亲。 “当时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乔乐望着这一幕,忽然背起诗来。不成想这诗刚一出口,身侧便有一道叫好声,突然传来。 回头一望,正是那白袍墨发,好似画中谪仙的乔轩。哥哥正端详着她,原本冰冷的眉宇间,染着浅浅的笑。 “哥,你怎么来了?” 乔乐提起裙摆,小跑到乔轩面前。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想不到我们乐儿,也会吟诗作对了。” 乔轩伸手,捏了捏妹妹精巧的小鼻子。一边感慨妹妹的可爱,却也惊讶于对方出众的文采。那一句满楼红袖招,竟真将此刻场景刻画的入木三分。 可越是这般,他与沁儿便愈发忧心。 因为天下百姓对于君王府的认可,似乎已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若有朝一日,君王府有了二心…… “哥,别愁眉苦脸的了,再这般下去,可就不如瘟神好看了。” 见了哥哥眉宇间的忧愁,乔乐立刻想到了以毒攻毒。果不其然,听到瘟神二字,乔轩果然不愁了。调整好眉宇间的冷意,他直接是用力地揉了揉乔乐的脑袋,拂袖而走。 可边走,还不忘一边端正自己的姿态,将美人如玉四个字,完美呈现。 恩,这样,应该比瘟神好看了。 而与此同时,乔乐正望着自家老哥修长的背影,暗自偷笑。明明是个冰块儿,却傲娇的不行。一边假装着不在意,一边努力调整。 哎,自家哥哥渣是渣了点,可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但乔乐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此刻笑的有多开心,一会儿便会有多郁闷。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好死不死,提瘟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官道周围早已水泄不通。渐渐地,但凡可以看见城门的楼阁,都挤满了人。 众人等待着,直到一声低沉肃穆的号角吹响,城门徐徐而开。 在乔乐眼中,原本热闹的大街,仿佛在这一瞬间按下了静音键,那是一种极端奇异的感受。她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伴随着号角,她听到了城门开启,与远处铁骑森然,却又整齐震地的声音。 每一下,似都撼动着她脚下的土地,撼动着巍巍帝京,与皇室手中的权柄。 此刻,她虽被阳光照耀,却丝毫不觉得暖。 反而是寒意,发自内心的森森寒意。 在此之前,乔乐从未想过小说的世界竟会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人震撼。因为她有一种感觉,即便是小说,杀戮所铸就的铁血之军,也绝不平庸。 109 一时好奇 “嗷呜!” 忽然,一声狼嚎骤起,将森然寒意推到顶峰。也成为了,打破宁静的钥匙,让画面再次动态起来。 乔乐一双玉手紧紧地抓着栏杆,目光锁定着城门,她想看看自己未来的对手,或是朋友,究竟是何种模样。但此时此刻,她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止是她,一道道抽气声自她周围传来,无一不透着惊叹。 狼! 没错,首先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并非军队,而是三头开路的狼王。 何为狼王,既狼中经历无数次斗争,优选而出的领袖。但此刻的三头狼,却并非领袖那么简单,因为它们的体积必是寻常狼的三倍以上。 尤其是最中央那头,通体银白,曜日下犹如战马长驱,眼神睥睨,震慑四方。 周遭百姓大惊失色,皆忍不住后退两步。 不止是他们,连维持秩序的皇家禁军,亦是面色苍白。 他们只知此番君王府前锋营回朝复命,共有五百铁骑入城,作为仪卫参与犒军。可谁也没想到,这先入城的,居然会是狼。 随着众人震撼的眼神,那银狼王并未袭击观礼者,反而是带着两只从属部下缓缓向前,高傲的走在官道中央。 与此同时,乔乐终于看见了无边无际的黑铁色潮水,自城门外涌来。金属铿锵之下,骄阳照耀着铁衣,寒光阵阵。 一面巨大战旗迎风招展,黑色衮金,其上一个“君”字遒劲有力,好似银钩铁划,直刺人心。 其后紧随着一众黑盔铁骑,阵分五列,徐徐而行。 刹那间,欢呼声骤起,满楼红袖迎风招展,好似曜日下的云霞,透着前所未有的热烈。而所有目光的焦点,也终于汇聚到了军队中央,那如墨的战马之上。 马上少年端坐,身姿如剑,一袭玄衣无风自动,其上血色云纹流转,好似活物。他提缰徐行间,身后铁骑亦随之而动,步伐齐整,撼动大地,行止犹如一人。 这一刻,即便众人无法窥见其容颜,却也被这一幕深深吸引。 因为他是队伍中唯一不着铁甲之人,仅以银色面甲掩面,却与身后铁衣银面的士兵同样肃穆。甚至比他们,更加危险。 此刻,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 君王府小王爷,征北军少帅,君晏。 远远地,乔乐抱着栏杆,仔仔细细的瞅着马上之人。一众侍卫心如猫爪,生怕自家郡主会掉下楼去。 眼下,虽然对方戴着面具,浑身肃杀,却总给乔乐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就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若非她看不见对方的眉心火,她都快盲猜自己与他有缘,冲下去握手了。 可她知道,这话忽悠她哥和胡诌还行,忽悠君晏,可能不太行。 毕竟对君晏“以德服人”,容易翻车。 而随着下方的队伍越走越近,乔乐心中的熟悉感也愈发浓郁。以至于沉香递给她的茶,她都含着忘了吞。 终于,楼下礼乐齐鸣,金鼓震天,她见表姐身着礼服,领衔一众官员缓步而来。她哥,也在其中。 明黄华盖,羽扇宝幡,尽显天家威仪。 禁军从两侧绕行列阵,个个甲胄光鲜,在曜日下闪着粼粼波光。 直到此刻,那玄衣少年方才独身下马,摘甲,按剑。 可就在这时,少年却忽然驻足,因为他听到了一阵猛地咳嗽声,从他的头顶上传来。 只因一时好奇,抬头的瞬间,有这么两个人,第三次相顾无言。 君晏:“……” 乔乐:“……” 110 你就是君晏 时间倒回到数秒之前,乔乐正扒在栏杆上,满怀期待的望着“君晏”。 她在猜测,对方面甲之下,该是怎样一副惊心动魄的盛世美颜。 直到他下马,摘甲,按剑…… 那一秒,乔乐嘴角猛地一抽,那含在嘴里忘了吞的茶水顿时涌入咽喉,呛到她近乎窒息。 玄衣锦袍,张扬恣意,少年极致俊朗,且身姿修长。那湾琥珀色凤眸中,似乎永远看不出过多的情绪。 危险,神秘,明明并非凉薄性子,却冷得很。 抬手捶着胸口,乔乐咳嗽的更厉害了。 是啊,她就说熟悉吧,她能不熟悉吗? 这可是第一次见面,就对她施展了“以德服人”大法的瘟神啊! 他?君晏?就他? 这一刻,乔乐脑海中有好多个词语在滚屏播放。 独立、智慧、强大、好看、深情…… 所以,就这? 此刻,完美男主的人设,在她心中瞬间崩的连渣渣都不剩。 男主,永远的神? 怕不是永远的瘟神吧! 而正当乔乐表面与心里都在的时候,对方抬了头。 四目相对,乔乐与君晏同时裂开。 楼上与楼下的位置互换,却依旧掩不住彼此眼中的尴尬与无语。 下方,君晏手中的面甲在曜日下泛着银光,然而这夺目的色彩,却及不上少年眉间微蹙的疑惑。凤眸中的尴尬转瞬即逝,料峭收敛,探究与讶异一同涌现。 是啊,这可不是他的老熟人,昨儿个截了他军报的扫把星,乔乐郡主吗? 楼上,乔乐被沉香一阵拍背,终于是彻底的换过气儿来。可趴在栏杆上的她这才发现,随着君晏抬头望她,那满楼的红袖,似乎都向她看了过来。 不止是她们,还有表姐领衔的百官,以及下方夹道的百姓。 乔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小说中的第一次万众瞩目,竟是因为被茶水呛到。 “哈……哈哈哈,真是巧啊……” 轻轻地抚了抚胸口,她不得不对君晏挤出一丝微笑,作为对望的回应。虽然她直到现在都接受不了,对方是君晏的事实。 “真巧?” 楼下,君晏垂眸,将手中的面甲交给属下,语气间却多了戏谑的偏转。因为这是真巧还是假巧,他真的有待探究。 毕竟聪明如他,很轻松的便能推测出眼下乔乐的反应,是因他而起。 所以这倒霉丫头,在激动什么呢? 一丝明悟在脑海中闪现,以至于他抬眸看向乔乐的目光,都古怪了一丝。 君晏:难道她,真的在图我? 与此同时,楼上的乔乐正紧紧地攥着栏杆,因为她不仅被一众围观群众看得头皮发麻,还要面对君晏那毫不掩饰的审视。 越看,就越害怕。 乔乐:难道他,又想杀了我? 于是乎,君晏看乔乐的眼神愈发古怪,而乔乐看君晏的眼神则异常无辜。 相顾无言间,聊天完美跨服。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直到一道微冷的声音犹如匕首般,隔空插入。连周遭的温度,都因此而下降了几分。 “你,就是君晏?” 不远处,有渣哥面黑如水,手里铁扇蠢蠢欲动。 111 剑拔弩张 楚沁身侧,乔轩一袭白衣,若谪仙公子。但此刻,所有人却见寻常冰冷清贵的世子爷面如黑水,手中铁扇寒光乍现。 若非此刻乃是犒军仪式,说不得他的扇子,已直指某人咽喉。 是啊,从君晏摘下面具的那一刻,不止是乔乐惊了,他乔轩也惊了。而比起乔乐的内心复杂,当哥哥乔轩觉得,自己气到不能呼吸。 因为有人竟敢两次当着他的面勾引他妹妹,而这个人,还是他杀千刀的死对头——君晏! 紧紧地攥着铁扇,乔轩忍不住想,自己那日对乐儿关心则乱,怎么就忘了探究对方的身份。这能从他手中逃遁的,又岂会是凡人? “是又怎么样?” 凤眸偏转,被杀意直指的君晏终于侧头,目光森冷的看向了乔轩。 “那日我本不愿与你争执,可你却不依不饶。乔轩,若你今日还想动手,我必奉陪到底。” 修长手指按剑,少年嘴角微扬,却浑身肃杀。 与此同时,他身后五百铁骑竟齐整前移,铿锵之声震天动地。一时间,原本的热闹,顷刻跌入谷底。 君晏早便说过,他不怕乔轩,亦不惧乔家。 也许他好奇倒霉丫头的勇气与怪异,却不代表他也要对乔轩客气。那沐家小姐虽举止突兀,可有句话却说的很对,他君晏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室与乔家的计划。 他不阻止,不代表他欣然接受。 楼上,乔乐趴在栏杆上,眉宇间那叫一个愁。 望着面色阴沉的哥哥,与当仁不让的君晏,她一筹莫展。她不希望哥哥与君晏作对,因为她清楚,那不是保住他们家的上上之选。 可偏偏她身份尴尬,又无阻止的理由,更不能再出言扰乱犒军。 好在此局中除了她,还有一个十分清醒之人。 而这个人,正是主持这次犒军仪式的五公主楚沁,她的表姐。 “小王爷误会了,本宫觉得,世子并非此意。相反,他与本宫,以及一众大臣一般,都非常欢迎,以及期待着征北军的归来。毕竟你们,乃是我天昭的英雄。” 曜日下,皇女一袭华服紫裙,高贵雅然。她嘴角微扬,笑的恰到好处,礼貌而疏离。 而闻言的乔轩与君晏,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没错,楚沁只用一句话便告诉了他们,什么是大局为重。 即便私怨再深,也不能让一群人看自己的热闹不是? “五公主说的,倒是。” 君晏收回目光,右手抬起,身后铁骑立即停驻,整齐划一。他也希望这该死的犒军仪式,能早些结束。 因为他觉得,这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而与他想法不谋而合的,还有气得要死的乔轩。只是与君晏不同,他是想在犒军结束之后,提扇砍人。 然后将自家妹妹拖回去好生开导,告诉她千万不能被恶鬼,迷了心窍。 可他又哪里会知道,看着下方一切再度安好的乔乐,此刻已思考起了另一个永恒不变,于她而言宛如真理的话题。 割韭菜! 割哪一颗韭菜? 那颗叫君晏的大韭菜! 112 祈愿 这几日,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乔乐,让她寝食难安,身心俱疲……咳咳,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至于是不是,ennnnn…… 总之,就是她发现自己太弱了,需要加强一丢丢。 而要问小说里最靠谱的加强方式,说来说去,无疑武功二字。毕竟学好武功,逃命都能跑得快一点。 可作为一个非酋,她觉得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 除非,她不要命了。 所以本着弱小可怜无助但能吃的宗旨,她觉得许愿更加靠谱,而且经济实惠,一劳永逸。 至于眉心火下降后的倒霉,恩,不就是倒霉吗? 她乔乐不怕了! 而随着这个决定在她的脑海中成型,她也对自己许愿的能力做了如下研究和设想。 第一,在气运不够的情况下别挑三拣四,能学啥就学啥,狮子大开口的话,不仅愿望落空,还会头痛欲裂。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都是血的教训。 第二,最好对人许愿,别对书许愿。因为记住了,不代表懂了。学渣记住了,也不懂,还忘得快。 第三,得找靠谱的人,绝对能学到好东西的人! 综合以上三点,此刻的乔乐锁定了最适合她,并且一定优质的没边儿的顶级韭菜——君晏。 恩,男主,小说作者亲儿子,书中武力值的天花板,没跑了。 就算现在不是天花板,以后也一定是。 于是乎,此刻乔乐的一双眼睛就像钉在君晏身上一般,散发着日月为之失色的光亮。 一个字,馋;两个字,很馋;三个字,非常馋! 双手合十,乔乐的眼神渐渐清澈,她锁定着君晏,全心全意的默念着自己的愿望。 火啊,我想从瘟神身上学一样能保命的,不超出我气运范围的武功。 这一刻,她眉心淡绿火焰微微摇曳,仿佛是在聆听她的愿望般,悄然发生着变化。因为它原本淡绿的色泽,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倒退。 白色、灰色、黑色、雷霆…… 当眉心火漆黑带雷的那一刻,下方原本接下诏书,准备伸手交给属下的君晏再次回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一抹诡异的流光自二人眸中一闪而逝。 君晏还未来得及思索他为何回头,一道木头裂开的声音,已悄然传来。 咔嚓! 一道雷霆之声在乔乐脑海中回荡,下一秒,她依靠的栏杆便忽然龟裂,同时她整个人犹如失去了重心一般,径直向楼下坠去。 快到,她根本无法反应。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是啊,有时候非酋的倒霉,就是这般猝不及防,且心跳加速。 连你想说一句你错了,都来不及。 “郡主!” “乐儿!” “天啊!” …… 乔乐傻了。 现场所有人惊了。 而拿着诏书的君晏,无语了。 因为环顾四周,离乔乐最近的,居然好死不死又是他…… 这个倒霉丫头,不会是故意吧? 可事实上,时间已不给他任何纠结的机会,繁花飘落间,他只能是无奈伸手,一把拎住了即将落地,可能摔死在他面前的乔乐。 时至今日,君晏从未想过有人能因为看他,看到摔下楼…… 113 韭菜他悟到了 这一幕空中飞人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一众围观群众满脸懵逼,眼中写满了惊恐与牛逼。虽然不知道为啥,但就是觉得永乐郡主好厉害。 大概倒霉能倒成这样,也是另一种厉害吧…… “小姐,那小郡主她,也太……” 阿珂指着不远处,刚刚被君晏接住的乔乐,想说倒霉,却硬是将倒霉二字给吞了回去。毕竟是自家小姐未来的妹妹,而且人家哥哥还救过她们。 这说话,不能太重了。 而事实上,在见识过乔乐克塌楼之后,这于她而言,已经是小问题了。 这边,沐鸢亦静静地望着这一幕,只是相比于以前,此刻她根本找不到话来回答阿珂。因为乔乐会怎么样,根本不在她的关注范围内。 她关注的,是君晏与乔轩的斗争。 可不知为何,她的直觉却告诉她,乔乐或许会成为二人斗争中的障碍。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有些答案她好像都不需要去想,就能自然而然的知道。 总之,就好似连天意都在帮她一般。 而在沐鸢身后,原本打算将她推出去的沐菁菁也住了手,因为眼下根本没人会关注这边,她推了也是白推。 但她却永远都不会知道,乔乐坠楼,恰恰救了她。 因为在原本的剧情中,早已知道未来的沐鸢会直接闪开,让沐菁菁自己冲出围观队伍,在一众百姓面前出尽洋相。 并在回家之后,遭到比前世的沐鸢更加严厉的惩罚。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 另一边,被君晏如拎小猫一般拎着的乔乐,正努力睁着大眼睛,兴奋的瞅着眼前的少年。杏眸犹如天上的星星,闪着布灵布灵,难以抑制的光芒。 仿佛她方才的坠楼,不过是一次小打小闹。 但事实上,乔乐害怕吗? 她怕的要死。 可没办法,虽然她差点儿摔死,但眉心火给的实在太多了。 没错,从她被君晏接住的那一刻起,她的脑海中已有无数信息闪现,其中铭刻着一样奇异的武功——峨眉刺。 冥冥之中,她觉得这武功似乎是她的愿望,为她精心挑选的一般。因为即便是惊鸿一瞥,她都能切身体会到,自己与这武功的合适。 眉心火,它诚不欺我。 而眼前的韭菜,亦出类拔萃。 她乔乐,爱了爱了。 “君晏,你到底对我们家乐儿,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一声怒喝自一旁响起,乔乐只觉得自己身形一晃,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那是一丝淡雅,又清爽的味道。 而这味道,正来自此刻将她抱起的哥哥。 乔轩单手抱着乔乐,横眉冷目,眼神犹如刀锋的望着君晏,手中的铁扇即将按捺不住。因为他发现,此刻的乐儿就犹如着了魔般盯着君晏。 说她没被下降头,他这当哥哥的一百个不信。 薄唇微张,君晏那俊朗到极致的五官,都掠过了复杂之色。他想回答自己没有,因为他除了拿刀指着乔乐,并且威胁杀了她以外,什么都没干过。 而且乔乐好死不死掉到他面前,关他什么事? 可一想想对方掉下来的原因,以及此刻那看得他头皮发麻的眼神。 他觉得他懂了。 乔乐图他,没得跑了…… 114 真的假的 “郡主,您,您没事吧……” 沉香与胡诌急急忙忙的冲下楼来,身后跟着一众侍女侍卫,浩浩荡荡。方才郡主突然坠楼,他们想拉都拉不住,只能赶紧往下冲。 好在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并无大碍。 而被她们这么一叫,乔乐终于从明悟中醒转过来。一把拉住哥哥的衣袖,她在落到地面的同时,嘴角亦染上了尴尬的笑。 看了看青筋暴露的哥哥,再看看对面满脸复杂的君晏。 她就愣个神的功夫,这两怎么又要打起来了? 这尼玛是八字不合吗? “咳咳,对不住啊,我真不是故意扰乱仪式的,我实在是太倒霉了,可能不适合站在高处。” 乔乐一边插到两人中间,一边出声向众人道歉。 那双杏眸望着众人惊叹的眼神,充满了歉意与无辜。要是别家小姐说出这话,众人一定会拿起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对她进行爱的教育,说她是想出风头想疯了。 可偏偏乔乐,她们还真不会觉得有问题。 因为连国子监都能克塌的永乐郡主,她不倒霉,似乎才有问题。 抬头,众人看了看头上那断裂的栏杆,满脸惊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站在茶楼上的人不少,可环顾四周,却只有乔乐靠的地方断了。 当然,也就独独将她摔下来了而已。 其余部分,是一点事儿没有。 除了接人的君晏受到了一点波及,下面连个被砸被惊扰的都没有。 这连倒霉,都精准的倒霉在一个人身上,就尼玛离谱。 一时间,众人心中甚至对乔乐升腾起了一丝诡异的赞美,对她这种将霉运一力承担的精神,感慨万千。 感动,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看着这一道道诡异的目光,乔乐忍不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因为她的手刚刚抬起,便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小脑袋。背后一阵森然,让她瞬间从华夏,掉到了南极。 “乐儿,你真不认识他?” 耳边传来自家哥哥那天寒地冻的声音,乔乐瑟瑟发抖。 聪明如乔轩,此刻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自家乐儿不管有没有被下降头,似乎都不像不认识君晏的样子。 至少看起来,比他对对方熟悉多了。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哥,我真不认识他……”您听我狡辩。 这边,乔乐下意识的面对乔轩,将君晏挡在了身后。因为自己好歹刚刚被人所救,还白嫖了人家的武功。总不能当个白眼狼,翻脸不认人吧? 毕竟这韭菜长得快,质量好,她还得守着割呢…… 乔轩将信将疑,手中铁扇缓缓放下: “真的?” 妹妹的话,还是要信的。 乔乐抓着哥哥的袖子,疯狂点头: “真……” 然而,她“的”字还没说出来,身后却响起了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 君晏:“假的。” 乔乐:“???” 阳光下,少年把玩着手中的诏书,薄唇间扬起浅淡的笑。似乎是觉得一遍不够,他竟望着乔轩的眼睛,又说了一遍。 “真是假的。” 下一秒,某人那刚放下去扇子,已控制不住的支棱起来。 115 高危职业 眼见乔轩提着扇子,便要向君晏冲过去。乔乐只能一把抱住自家老哥的腰,满脸的生无可恋。 “哥,冷静,冷静……” 一边限制住老哥,她一边不忘向不远处的表姐,投去求救的目光。这该死的君晏,怎么就那么欠呢? “乐儿,你、放、手!” 乔轩咬牙切齿,看着自家晶莹剔透的大白菜,再瞧瞧对面那个欠的要死的臭小子。他怒火中烧,气得胸口疼。 是啊,平时冷静异常的世子爷,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砍死君晏…… “倒霉丫头,你哥让你放手呢。” 然而,就在乔乐紧急等待表姐救援之时,却发现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股诡异的力量侵入,瞬间便让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曜日之下,少女自然的松开了抱住哥哥的双手,淡青裙摆随风摇曳,其上流云翻涌,百蝶齐飞。她整个人也在此刻不受控制的后退,最终立在君晏的身边。 双手悬空,乔乐白皙的小脸儿上满是讶异,她惊于方才的一切,却也不明白,君晏到底想做什么。 以至于她只能抬眸向对方使眼色,希望对方不要再给她捣乱。 然而君晏却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而望向了乔轩。 “乔轩,你我恩怨颇深,互为敌手。但这些事情,应不必牵扯这倒霉丫头,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吧?” 修长手指按住乔乐的肩膀,君晏收敛了方才的笑意,转而以颇为郑重的语气与乔轩交流。因为他方才,其实是在试探乔乐。 而让他意外的是,即便他当面戳穿这丫头的谎言,让她难堪,对方也并未羞愤难当,对他恶言相向。 反而是第一时间出手,拦住了要砍他的乔轩。 天知道,他君晏第一次觉得坑害别人,自己居然会不好意思。 缓缓收起铁扇,乔轩望着君晏的眼神依旧冰冷,尤其是在看向对方那只,按住自家妹妹肩膀的手时。 说他不想砍君晏,那是不可能的。 但就像君晏说的,他不想让乐儿难堪。 因为他能从乐儿看他的眼神中读懂,她不希望自己与君晏再在街上起冲突。 即便她此刻极可能是被鬼迷心窍,这才会出手阻止。 但任何会让妹妹伤心的事,能不做,他乔轩就不会做。 “好,君晏,看在乐儿的面子上,本世子暂不与你计较。但仪式结束之后,我自会找你算账。希望你到时候,不要逃跑。” “你若敢来,小爷便敢接。谁逃跑,可还不一定呢。” 君晏凤眸微挑,那抹料峭的寒意,似又跃然眉梢。抬手将乔乐推向沉香,他亦转身将手里碍眼的诏书,交给了自己的属下。 这该死的犒军,真是麻烦。 “郡主,您没事吧。” 沉香关切的扶住乔乐。然而此刻的乔乐,却正望着少年转身的背影,微微出神。 少顷,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背后的冷汗,这才渐渐消失。 因为她刚才还以为,君晏又要杀她呢…… 哎,这年头割韭菜,也是高危职业啊。 116 交接战俘 犒军仪式还在继续,虽经历了乔乐坠楼的插曲,却并不妨碍一众百姓那犹如潮水的热情。 因为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不过转瞬。 随着君晏转身,那道路两旁的欢呼声也愈发热烈,满楼红袖招摇,为君而舞,正是这盛世之下,对英雄最好的赞歌。 无论这热烈中有多少是因为功绩,又有多少,是他的皮囊。 这边,乔轩亦回到了楚沁的身边,二人悄然对视,眼底一片了然。因为接下来,便是今日的重头戏,交接战俘了。 此番征北军大胜,不止让北蛮损失惨重,更生擒了对方一员猛将。 一位深受北蛮民族信任的,斩杀过数名四国将领的部族首领——阿图邑! 当今圣上闻得此信,立刻便派人快马加鞭赶往北关,下达了要君王府回京复命时,一并将此人押送回来的圣旨。 因为一位活着的北蛮大将,对于天昭,甚至四国而言,都有着极其非凡的意义。 正是因为阿图邑重要,所以楚沁与乔轩料定会有人在此事上做手脚,企图让楚沁落下话柄,失去那来之不易的竞争机会。 可那动手之人或许也不会想到,楚沁与乔轩已将此事上达天听,准备将计就计,给君王府难堪。 并且借此,试探君晏。 于是乎,这场各怀鬼胎的战俘交接,终于随着君晏的首肯,正式开始。 只见原本整齐列阵的五百铁骑一分为二,其上士兵个个身姿如剑。曜日下,铁衣森冷异常,场面庄严肃穆。 另一边,乔乐亦与沉香等人站在人群里,好奇的抬眼观望。 少顷,她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辆战车,向这边走来。青年亦身着铠甲,只是与其他士兵不同的是,他的背上,还背着一把一人高的重剑。 步伐铿锵,面容冷酷。 宛如神兵天降。 若非乔乐知道他叫龙七,是个憨憨,还真就信了。 远处,龙七似乎也瞧见了乔乐,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兴奋,那冷酷的表情都险些绷不住。可想了想,自己现在押送犯人,不能笑。 要是笑了,恐怕今儿个就得被主子从君王府赶出去。 随着龙七越走越近,乔乐等人终于看清了那战车上所拉之物。那是一个巨大的黑铁箱,其上道道锁链缠绕,其中最粗的一根,甚至超过寻常男子的手臂。 而在这样的交错纵横间,整个箱子除了一处人脸大的窗口,近乎封闭。隐隐间,散发着凶戾的血煞之气。 以至于那些原本想靠近箱子瞧瞧的百姓,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面色惊恐。 “郡主,您说这北蛮战俘,会是何种模样?” 胡诌站在乔乐身边,目光灼灼的望着铁箱。 闻言,乔乐思索了半秒,一本正经道: “壮的吓人,凶的一批,不好对付。” 胡诌惊异:“您怎么知道?” 想不到他们郡主,竟如此博学多…… 乔乐:“猜的。” 胡诌:“???” 对不起,当我没说。 看着胡诌吃瘪的表情,乔乐噗呲一笑。可就在这时,她却发现对面有一道视线,正冰冷的锁定着她。 其中充满了探究。 117 各自美丽 循着感觉望去,乔乐的目光穿过大街,落向对面的人群。这一刻,周围的熙熙攘攘都安静下来,静的,让乔乐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因为她看见的不是别人,而是同样望着她,并且与她的视线刚好交汇的沐鸢。 人群中,少女一袭白裙,犹如耀阳下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亭亭玉立,傲若霜雪。那张倾城的容颜,仿佛有着让周围一切都黯然的光辉,让乔乐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沐鸢在看她,用那深沉,且充满探究的眼神看她。 在乔乐的记忆中,沐鸢有着悲惨的上一世。她被心爱之人利用,到死都未得到一句爱过。而后家族背叛,护她之人一一枉死。 所以,她的仇恨必是深埋心底,无法自拔的。 至少,乔乐能从对方此刻看她的眼神中,读懂其中的冰冷,以及浓浓的敌意。 是啊,复仇之人,哪个不想斩草除根呢? 要知道,在小说中但凡留人一命,那必是后患无穷的。所以给沐鸢一个机会,她不杀自己才奇怪吧。 乔乐静静的想到。 与此同时,对面的沐鸢似乎也没有料到,乔乐会敏锐的发现她的注视,明明上一次,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怎么今日就? 可她又哪里知道,乔乐刚以自己的眉心火为代价,换取了武功。而从君晏身上学来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平庸呢? 缓缓将冷意收敛,沐鸢竟对乔乐勾唇,露出一抹清雅的微笑。 仿佛方才敌意,都是假象一般。 如果乔乐还是以前的乔乐,说不得就信了。 心中微微一叹,出于低调,乔乐亦望着沐鸢,笑盈盈的点了点头。 这一幕和谐的,让两方下人皆是一惊。以至于不明所以的沐玥与沐菁菁都愤恨的望了沐鸢一眼,眼中掠过一抹暗色。 想不到这小贱人,这么快就连乔王府的小郡主都勾搭上了! 这一幕自然被对面的乔乐看的清清楚楚,是啊,小说里的女主,做什么都会引来女配的仇恨。众所周知,一般一本小说和电视剧中,除了女主身边毫无存在感的闺蜜一二三。 是个女的,都跟她有仇。 是个男的,十个九个都是舔狗。 别问,问就是女主过于优秀,光彩夺目,那该死的魅力无处安放。 想到这里,乔乐也顺其自然的移开了目光,毕竟她眼下还无需与沐鸢对线。而羽翼尚未丰满的沐鸢在没有机会之前,也必不会对她动手。 大家互不相干,各自美丽。 另一边,沐鸢也收回了目光,心中对乔乐的忌惮又深了一分。因为她总觉得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小郡主,心思恐怕并不如表面这般简单。 随着两人的对视结束,一众禁军已从楚沁身后策马,缓缓上前。而这边关押阿图邑的战车也在龙七的放手下,被马儿拉着一步步靠近。 并从乔乐与沐鸢之间的街道,缓缓穿过,走向禁军。 然而就在这时,那原本被铁链缠绕的大箱子,却猛然震动起来。锁链断开,箱体龟裂,伴随着凶厉犹如野兽的嘶吼,一道魁梧的身躯,闯入众人的视线。 他似乎,是奔着沐鸢去的。 慌乱之中,被几名侍卫护住的乔乐看到。 可还没待她感慨这女主遇险的老套路,她便听见了眉宇间,那熟悉的闷雷声。 乔乐:“???” 118 天要下雨 闷雷滚滚,犹如盛夏的狂欢,让乔乐浑身一个激灵。 只见那龟裂的铁箱被猛地震开,道道碎片崩裂,随着那魁梧之人的嘶吼,四散纷飞。 碎片来袭,道路两旁的路人皆面露惊恐,开始向后方疯狂逃窜。有的被碎片击中,也有的吓得瘫软在动,动弹不得。 这一幕应该是文中本来就存在的,以至于每个细节都展现的恰到好处,一环扣一环。 比如挡在前方的沐鸢正悄然躲开碎片,让身后的沐玥与沐菁菁纷纷挂彩。而后按照套路的推开自己的丫头阿珂,并掩护她后退。 可以说,这是书中女主遇险,并将利用机智和手段化解一切的高光时刻。 但有一说一,女主的高光时刻,关她这个非酋屁事啊! 乔乐欲哭无泪,因为那些悍不畏死挡在她面前的侍卫,现在十个九个给碎片砸晕了。 对,没死,就是晕了。 那些碎片连百姓都没砸中几个,却偏偏跟长了眼睛似的,给她这群侍卫砸晕了。 就,就尼玛离谱。 此刻,乔乐简直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因为她甚至能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只要比小郡主跑得快,我们就一定不会有事! 乔乐:“……” 跑?她也想跑,可她后面一片混乱,她这非酋冲进人海,不被踩死才怪。 “郡主放心,我在您在!” 胡诌一声暴喝,立刻抽出了自己背上的长棍,将其断为四节,对着飞来的碎片一顿操作。 一瞬间,便救下了乔乐及身后的沉香等人。 乔乐看了看地上那群趴着的侍卫,再看看眼下英勇如胖虎的胡诌,忍不住点了点头。 果然,气运强盛的人,干什么都要靠谱一些。 这波有胡诌护着,说不得稳了! 与此同时,碎片的飞射已渐渐平息。以至于众人终于有了机会,去观察战车上,那道魁梧异常的身影。 此人身高九尺,魁梧异常。他穿着兽皮所制的棕色皮甲,那一身可怕的肌肉不断痉挛抽搐,连同那拷住他双手的铁链,都在疯狂的颤动。 终于,这蛮子双手握拳,眼中凶光凝聚。 咔嚓! 那原本缠绕在战车底部,拷着他双手的铁链瞬间从根部断开,从原本的锁链,变成了缠绕在对方手上的武器。 “蝼蚁们,记住吾的名字,吾叫阿图邑!” 蛮子嘶吼着扫视周围,右手的铁链一甩,便准确的缠绕在了沐鸢的腰间,将她一把拖到了自己面前。 转而用手,掐住了少女的脖子。 可他似乎觉得,这还不够。 再次偏头,这一次,他看向了左边。而那里也同样有一名少女,眉眼如画。 这一刻,乔乐倒吸一口冷气。 她还来不及祈祷自己平安,那另一根铁链已越过胡诌,稳稳的套在了她的身上。 有一句话说得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天要让你倒霉,谁都拦不住。 猛地被阿图邑掐住脖子,乔乐觉得这两米多高的怪物,怕就没想给她活路。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思绪流转,乔乐像在问天,又像在问自己。 然而也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竟忽然有了画面。 那是把玩着峨眉刺,站在阿图邑面前的君晏! 119 峨眉刺 阿图邑的忽然发难,让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当中。 而沐鸢与乔乐被擒,也不过顷刻之间。 毫无预兆,却又惊险万分。 “小姐!” 阿珂银牙紧咬,望着被扼住咽喉的沐鸢,急得都快要哭出声来。而与她恰恰相反的是,沐玥与沐菁菁眼中,则刻满了幸灾乐祸。 即便此刻挂彩的她们,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要……过来……” 这边,被阿图邑钳制的沐鸢低声说道。这显然,是对阿珂说的。 瞥了一眼一旁与自己同等境遇的乔乐,沐鸢并没有闲着。因为在她纤细的玉手间,早已有银针滑落。 她被擒比乔乐早,因此反应,自然也比对方快。 她深知,以自己如今的身子骨虽不一定能打败阿图邑,可逃命却绝无问题。 只是除了逃命,她或许还需费些功夫,隐藏实力。 想到这里,沐鸢心中立刻有了银针游走的路径。她有把握在刺中阿图邑之后,让他立刻松开钳制自己的右手。 并且,不被人发现。 只不过那样的话,处在阿图邑左手上的乔乐必会因为对方吃痛暴怒,而受到波及。 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需要自救,至于乔乐怎么样,关她什么事呢? 打定主意,沐鸢立刻屈指一弹,阳光下,一道银针转瞬即逝,以寻常人看不见的速度,袭向了阿图邑右肩处的云门穴。 当银针刺破云门穴的瞬间,阿图邑毫不意外的松开了右手。 沐鸢向下坠落,假摔在地。 而那还在阿图邑手上的乔乐,则面临阿图邑双手合围,九死一生。 “乐儿!” 这边,乔轩已提扇而来,白衣染尘,却根本追不上阿图邑右手落向乔乐的速度。 如若他早知箱子破坏后,会殃及自己的妹妹,他绝不会出此下策。 另一边,君晏剑眉紧蹙,凤眸冰寒,因为眼下不仅乔轩赶不上,他也一样赶不上。 因为他压根儿没料到,乔乐倒霉,能倒霉到这种近乎可怕的程度。 真就扫把星成精了呗? 可转念一想,这倒霉丫头待他不错,又帮过龙七,而且最关键的是,她还图他…… 嗯,自己好像还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倒霉丫头,不管你做什么,反抗吧。只要你躲过这一下,小爷便救你一命。” 君晏传音,同时飞身掠向战车。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这声叮嘱就好似打开乔乐脑海中阀门的钥匙,让乔乐意识中的画面瞬间清晰。 这一刻,乔乐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伸手,一把攥住了自己发间,那一支唯一的银制白玉蝴蝶步摇。 指尖律动,那步摇在她手中瞬间旋转,蝴蝶被握在手心,而那锐利犹如尖刀的钗尖,则在耀阳下闪烁着森冷至极的光芒。 乔乐白皙的小手开始举起,最终与脑海中君晏的动作完美重合。 步摇瞬间下落,直刺阿图邑粗壮的颈脖。 鲜血在顷刻间绽开,犹如一朵血色之花,照耀着每个围观之人。 因为谁也没想到,这养在深闺的小郡主,出手竟会如此干净利落,宛如身经百战的杀神。 猛然松手,阿图邑雄壮的身躯不自觉的后退半步,看着乔乐眼中,刻满了惊恐。 “君,君晏……你,你……” 120 峨眉什么 身体失重的瞬间,乔乐猛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绽开的血花,眼底的惊异溢于言表。 因为她终于可以确定,眉心火为她选择的,的的确确,是最适合她的东西。 若非如此,她方才便没命了。 但此刻,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战车高一米五左右,阿图邑的身高则在两米开外,如果就这样摔下去,没有轻功底子的她,还不得非死即伤啊? 一时间,乔乐这个非酋气得,都要骂人了。 好在,就在她思绪飞跃,即将掉下战车时,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她的后领。 提着她,帮她落了地。 甭管这姿势是拎猫还是拎狗,总之,双脚重新踏上大地的那一刻,乔乐她动容了。 恩人,我乔乐,感谢您八辈儿祖宗! “你这峨眉刺,哪儿学的?” 一道疑惑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明明是清朗华丽的声线,却交织着初秋落叶般的冷淡。好奇,且压抑。 乔乐回头,清澈的杏眸顿时撞入了那弯月牙般的琥珀,那双眼睛里,好似有星光沉淀。 唇瓣微张,乔乐眉宇间掠过惊异。 因为她没不到,救她的居然又是君晏。 这到底,是什么劳什子孽缘? “倒霉丫头,你这峨眉刺,到底哪儿学的?” 见眼前少女愣愣的望着自己,甚至连手在滴血都不顾,君晏原本冷淡的语气,都忍不住温和了一分。但是问题,还是要问的。 因为连阿图邑都看得出乔乐此招像他,他本人又怎么可能瞧不出来? 这明明就是他当初,顺手用来制服阿图邑的招数。一种极为精巧,可攻可守,极好藏匿的武功——峨眉刺。 方才他向此处赶来,自是将乔乐的举动尽收眼底。 而那样的动作,几乎让他看到了那日的自己。 说出来或许没人会信,可那种感觉,就是那么的诡异。 因为他联想了片刻,若是他处在乔乐方才的位置,也用峨眉刺的话,他必然会选与乔乐相同的位置。只是他的力道与精准程度,必不是乔乐可比的。 左思右想,君晏觉得自己脑子卡住了。 因为有时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对聪明人的确不太友好。 就好像此刻的君晏,正因为乔乐的回答,而被迫怀疑人生。 乔乐:“峨眉什么?什么峨眉?什么刺?” 君晏:“……” 努力的眨着卡姿兰大眼睛,乔乐无辜的望着君晏,满脸写着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就随便一扎,它就成了…… 是啊,她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当场自爆,告诉当事人,没错,我割了你的韭菜。 她敢说,也要君晏敢信啊…… 因为这超自然的东西,怎么听都不靠谱。 若非她方才真的动了手,她恐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愿望能如此的强大,如此的真实。 凤眸微眯,君晏的目光依旧锁定着乔乐,可忽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竟点了点头,挑唇,笑吟吟的望着她。 连带着眼底的探究与冷意,都好似清晨云雾般,转瞬即逝。 这一刻,乔乐觉得他不像一个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 他更像,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121 你还来 另一边,沐鸢正轻抚颈脖,安静的坐在地上。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怀疑,她还特意做出了难受的模样,未再挪动半步。 而这样完美的观察位置,也让她有了最近距离,观察乔乐动作的机会。 她甚至清楚的听到了,阿图邑口中念叨的“君晏”二字。 这是什么意思? 沐鸢的头顶上,在转圈圈。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这一刻,她的直觉告诉她,乔乐一定有问题,必须多加强注意。 但问题是,该注意什么呢? 她这头还没想通这个问题,那头的君晏已接住了乔乐。因此她只能看见两人嘀嘀咕咕,却不敢仔细去听。 因为她怕,自己会被君晏看穿。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哪儿,好像没对。 她似乎,不是来看热闹的啊…… 而事实证明,她的想法的确是对的。因为从她这想法开始的下一刻,那站在战车上的阿图邑便再次暴走。这个大块头瞪着铜铃般的双眼,森冷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脖子上的伤还在流血,可乔乐的力道,显然未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更多的,是激起了他痛苦而屈辱的回忆。 以至于他现在,更加疯狂了。 手中铁链横扫,直奔前方而来。 而这一次横扫。直接涵盖了这个区域内的三个人。 乔乐、君晏、沐鸢。 更好笑的是,在非酋光环的照顾下,那铁链第一个扫向的便乔乐。 “我特么,你还来!” 三人之中,最怂的乔乐立刻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原地蹲下。但脑海中学来的武功却告诉她,等她蹲下去,她可能已经被铁链打死了…… 好吧,按照画面中的指引,她默默后仰,冒着闪着自己老腰的风险,与铁链擦身而过。 青丝翻飞,铁链掠过的劲风让她头皮发麻。 但她真的,躲过去了! 唇瓣微勾,乔乐的笑还未达眼底。 嗡! 第二根铁链,如期而至。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乔乐觉得,自己这种恐怕是房子刚塌,就遇上了冰雹。惊险刺激,九死一生。 因为她学到的东西里,已经没有君晏躲闪的画面了。 这一次,她要怎么躲? 拿头躲吗? “既然躲不过,为何不试试往前冲呢?” 就在她愣神的这一瞬间,身边的少年竟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她一起,向前方的战车冲了过去。 眼见自己离战车越来越近,乔乐心中飘过了一串弹幕。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她急的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她这不是怂,是从心。 然而也就在这时,她却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抬头看看那滚滚而来的铁链,她意识到,自己似乎不会被砸到了。 是啊,那阿图邑站在一米五的战车上,加上他两米的身高,他们往前跑,铁链的位置不也就水涨船高了吗? 这波,她稳了! 侧眸望向身旁,乔乐的“谢”字,却卡住了。 因为君晏已不知何时站在了战车上,衣袂翻飞间,转身一脚,便将阿图邑踹下了战车。而那威胁乔乐的铁链,早已跟着阿图邑一起,完美扑街。 两个字,轻松。 三个字,很轻松。 四个字,非常轻松。 乔乐:“……” 所以,您一脚就能解决的问题,拉着我躲什么? 躲个寂寞吗? 122 分外眼红 时间倒回数秒之前,乔轩手持铁扇,带着一众禁军快步而来。他那双冷眸一直紧紧地注视着乔乐,从未有一刻偏转。 要是妹妹有事,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在,乐儿反抗了。 即便他这做哥哥的至今都不知道,自家乖巧且倒霉的妹妹,竟然还会用簪子扎人。而且这招,完全不像是临时起意。 反而,像是演练过一种兵器无数遍之后,能一眼找到敌人要害的高手。 出手之快,下手之狠,让他都感到心惊。 可就在他心底掠过探究之时,乔乐却用行动,回答了他的疑惑。 甭管乔乐此刻的手法有多娴熟,多精准,她那一扎,都让乔轩看出了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水准。因为她也就,扎破了阿图邑颈脖处的一点皮肉。 明明是如此重要的要害,却只造成了这点伤害。可见他妹妹的的确确,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哎,也是,常年生病,这身子骨能好到哪儿去呢? 乐儿能这般身残志坚的偷偷习武,已经让他这做哥哥的,感到莫大的欣慰了。 可乔轩刚想到这里,便见自己即将落地的妹妹,又给死对头君晏接住了。一时间他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因为他也就,慢了一步…… 更气的是,当阿图邑再次动手时,他竟发现妹妹与君晏躲闪铁链的动作,竟出奇的一致。 就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是谁学的谁呢? 冷眸阴沉沉的锁定着君晏,乔轩觉得,是君晏学的自家妹妹。这小子肯定是想用跟妹妹一样的招数,继续引诱自家这涉世未深的白菜。 没错,就是这样。 咬牙切齿,乔轩立刻准备冲上去,将自家白菜抢回来。 可这一次,他又慢了。 因为随着阿图邑的第二道锁链来袭,乔乐已被君晏拉着,反冲向了战车。只留得站在乔乐原本位置的乔轩,气到捶胸顿足。 最终,出于仪式负责者,必须阻止阿图邑伤及百姓的义务,他选择拎起苟在原地,准备继续装傻的沐鸢。 闪身后退,他也是这一刻才想起来,沐鸢与他,似乎有婚约在身。 不过要不是他知道乐儿身边有君晏,必不会有事,他也不会管沐鸢跟自己,到底有没有婚约。因为婚约可有千千万,妹妹就一个啊。 这边,沐鸢亦满脸懵圈,看着乔轩的眼神充满复杂。 因为谁救她,她都不希望乔轩救她。这个人,是她绝不会放过,且必须手刃的仇人。 而且她此刻正想好好苟在原地,仔细的观察君晏与乔乐,这人来捣什么乱? 虽然心中思绪万千,可沐鸢最终,还是被乔轩拎给了禁军。最终,直愣愣的站在了楚沁身边。乔轩自己则拍拍手,转身找妹妹去了。 不知为何,当这两个女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连周围的禁军都浑身发毛,自动退避。 她们就好像真的八字相冲,水火不容一般。 楚沁:“来人,带沐三小姐下去,让太医好好瞧瞧,有伤,可莫要拖着。” 沐鸢:“谢过五公主,沐鸢无事,就不必劳烦公主手下,繁忙的太医了。” 两女四目相对,火光四溅,而另一边的战场,已响起道道惊呼。 引来全场瞩目。 123 学艺不精 人群中传来道道惊呼,那原本四处逃窜的百姓,纷纷停下了脚步。 此刻,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抬头,凝望战车之上,那道修长笔挺的身影。 因为就在上一刻,那强壮犹如巨兽,让他们为之发抖的蛮子,竟被少年一脚送下了战车。 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战车上,君晏玄衣犹如墨染,其上血色云纹锦绣,张扬而内敛。正如他眉宇间那抹慵懒而锐利的寒意般,料峭袭人。 显然,踹飞阿图邑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 他甚至,都不太上心。 倒是车下那倒霉丫头看他的眼神中,竟充满了怨气,就好像是在怪自己,丢下她不管似的。 这边,见君晏忽然回眸望向自己,乔乐赶忙将怨念收敛,对他露出乖巧且标准的微笑。 不气,这是她乔乐的救命恩人,大大大韭菜,自己要跟他打好关系,要感谢他八辈儿祖宗。 乔乐自我催眠着,一想到韭菜,那笑容便愈发的灿烂,灿烂的一发不可收拾。 天知道,此刻望着这一幕的君晏,都怕乔乐会看着他流口水…… 四目相对,两人内心如下: 乔乐:君晏,大韭菜! 君晏:乔乐,她图我! “你不是问我,什么是峨眉刺吗?”战车上,君晏蹲下身子,修长手指伸向乔乐。“把你簪子给我,我演示给你看。” 闻言,乔乐几乎是想也没想,便把自己的发簪放到了君晏手里。 直到看见簪子上的血,她才意识到自己右手中,已鲜红一片。 “嘶~” 倒吸一口凉气,她脸上的笑容,都因此苍白了下来。 疼疼疼疼…… “知其然,亦要知其所以然。学东西不能只学表面,不然就是你现在的下场。” 握住手中银制的蝴蝶步摇,君晏看了眼吃痛的乔乐,那俊朗到极致的五官,都在他转身的刹那,染上了轻佻醉人的笑。 “看好了,小爷替你报仇。” 乔乐抬眸,望着君晏修长的背影,眼底略过一丝疑惑。 这个人,今天吃错了药? 不是她不领情,是她实在没想明白,第一次见面和第二次见面都想杀了她的君晏,怎么第三次就要给她报仇了? 就,挺突然的…… 咽了口唾沫,乔乐只能是老老实实的看着。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既然大韭菜愿意教,她这非酋岂有不学的道理? 而在乔乐思索之际,那边的君晏已跃下战车,站在了阿图邑的几米之外,手中把玩着乔乐的发簪。 这支原本属于女子的饰物,此刻竟在他手中不断旋转,寒光阵阵,犹如一把随时能直抵敌人咽喉,取其首级的利剑, 他似乎并不着急对阿图邑动手,而是在等对方站起身来。 望着这一幕,乔乐心中顿时有了明悟。 她,还差得远。 没错,即便她许愿复制了君晏的峨眉刺,可她学到的,显然不是全部,而只是这门武功的基础和套路。 这不是因为她气运不够,而是因为她没有反复练习的肌肉记忆,也没有与君晏武功所匹配的内力。 所以威力,自不及对方。 与此同时,那被踹倒在地的阿图邑终于缓缓起身,手中铁链疯狂抖动,向着君晏疯狂怒吼。 可这怒吼不再有一开始对其他人的威慑,反而,透着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与战栗。 124 立威 “看样子,你休息好了?” 曜日下,君晏眼见阿图邑对自己怒吼,凤眸中那湾琥珀,已有冰冷氤氲。 握紧手中的银簪,他一步步走向不远处那浑身肌肉,身高两米开外的怪物。这一刻,少年与之相比,是那般削瘦,仿佛连力量都不在同一个层次。 但乔乐却发现,君晏每走一步,阿图邑的嘶吼便会无力一分。 此时,这大块头正紧紧握着手上的铁链,眼若铜铃。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竟猛然抬步,不要命的向君晏冲了过来。 他这,是想先下手为强? 乔乐在心中暗道。 而事实证明,阿图邑并非如此。因为他只是假意向前冲了几步,便忽然侧身,将铁链挥向那些围观的平民。 其目光之狠,出手之快,远非他之前的攻击能比。 帮他的人说过,只要他能在京都造成伤亡,便是对君王府的羞辱与打击,便是他阿图邑自己,不败的荣耀。 是,他是被抓了。 可他却要让这些愚蠢的贱民知道,他们北蛮的勇士,是怎样的无坚不摧! “君晏,我阿图邑,绝不屈服!” 嗡! 铁链横扫,劲风如刀。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却犹如鬼魅般,猛然闪入了他的攻击范围。 银钗在君晏手中旋转,伴随着他修长的手指,化作一道璀璨的银光,轻柔的划过了袭来的铁链。 咔! 一道金属分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而这样的声音并没有停,眨眼,便传来了第二下。 两条铁链齐齐断裂,无力的落向君晏身后。眨眼之间,已失去了攻击平民的能力。 阿图邑面露惊恐,可他的惊恐还未来得及蔓延到眼底,那旋转的银钗,便已滑向了他的颈脖。 银光一闪而逝,血色随着血口,四散纷飞。 明明对方只割开了自己的一层皮,可阿图邑却已浑身冰凉。一道重击落在他的小腹,他雄壮的身躯也再次如炮弹般倒射,最终狠狠落地。 而他再睁眼时,那银钗的钗尖,已点在了他的眉心。 一滴鲜血顺着鼻梁滑落,殷红如画,触目惊心。 “你刚说什么?小爷我没听清。” 握住银钗,那玄衣少年挑唇一笑,这笑若天边的云霞,绝艳似妖。 “要不,你再说一遍?” 阿图邑浑身颤抖,君晏在笑,可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无间地狱。 因为当初他被擒时,那银色面甲下也是这样一双,含笑,却森冷如冰的眼睛。 是啊,畏惧从那时,便已深埋他的心底。 “抓起来。” 指尖一挑,君晏已收回银钗。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透着丝无趣。 而与此同时,周围立刻有一众士兵掷出铁链,将阿图邑重新制服。 一切,只在转瞬之间。 此时,欢腾归于沉默,周遭一片寂然。 因为从这一刻起,众人已真正清晰的意识到,这位君王府小王爷,与京城那些少年纨绔的不同。 他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却亦是那驰骋沙场,血溅百步的少年将军。 征北军少帅,并非浪得虚名。 125 好看吗 一道道铁链将阿图邑重新捆绑,此刻,这个大块头仿佛已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任由一众士兵将他塞入崭新的囚笼。 发丝凌乱,双眼低垂。 惊异在乔乐白皙的小脸儿上浮现,虽说方才的一切只在瞬间,却给了她极大的震撼与启发。以至于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君晏,连一秒的学习机会,都不愿意放弃。 直到她发现,好像有人在拖她的袖子。 “你别拉我啊,松开松……” 回眸,她的声音卡住了。 因为她看到自家白衣胜雪的美人老哥,正提着铁扇,阴沉沉的看着她。那脸色,简直跟被雷劈了似的。 是啊,她刚才看君晏看的太入迷了,甚至连老哥是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她都不知道。 此刻,兄妹四目相对,眉宇间,是数不尽的尴尬。 “乐儿,好看吗?” 乔轩皮笑肉不笑,抬手便给了自家妹妹一个爆炒栗子。这个死丫头,那眼睛就跟长别人身上了似的! 一想到这儿,他就来气。 自己在这儿,少说也站了好一会儿了吧。 “哥……您也好看,您最好看,谪仙下凡,万中无一,沉鱼落雁……” 乔乐捂着脑袋,笑盈盈的望着乔轩。心中那强烈的求生欲驱使着她,开始鬼话连篇。可偏偏,她哥还就很吃这套。 这不,都不恶狠狠的看着她了。 会了,她又会了! 可事实上,并非乔轩已放下了心底的酸味,而是此刻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与关注。 就比如君晏制服阿图邑时,那利落到令人心惊的手段,以及前锋营士兵随后,对阿图邑的妥善安排。 新囚笼,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 所以,君晏早就知道有人动了手脚,可他却默许了这一切。甚至默许了,他与沁儿将计就计的试探。 但最让人背脊发凉,是他不仅默许,他还要明确的告诉你。 是啊,用一个囚笼,明确的告诉你。 你们以为你们在试探我吗? 可事实上,我又何尝不是再将计就计的,在试探你们呢? 眼底忌惮深埋,乔轩看向君晏的眼神,也产生了新的变化。 因为这的确是一个,值得他尊敬的对手。 可这样的尊敬,只在乔轩心中停留了一秒。下一刻他便拉着乔乐的手,准备往回走。因为他看见君晏那死小子,居然又过来了。 就算是可敬的对手,也别想挖他家的白菜! “哥,你走你的,你别拉着我啊……” 被乔轩拖着的乔乐苦着脸,一个劲儿的往反方向拽。她在这儿站的好好地,她哥干嘛非要拖她啊? 见妹妹还想反抗,乔轩心一横,抬手便将她拎了起来。而后痛心疾首道: “乐儿,哥哥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乔乐:“???” 脑袋里在转圈圈,乔乐觉得她哥可能在跟她跨服聊天。 “乔轩,你等一下。” 后方,拿着银簪走来的君晏微微皱眉,因为他还准备把这东西还给乔乐呢。 可他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乔轩跑的更快了。 君晏:“……” 他有那么可怕? 126 不谋而合 这头,楚沁与沐鸢还在水火不容,却又见乔轩拎着乔乐快步而来。 于是乎,三个女孩儿最终站在了一起,楚沁与沐鸢一人一边,而乔乐则端端正正的,卡在了正中间。 场面一度,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最终,还是沐鸢先开口了。 “沐鸢多谢世子救命之恩,您与公主还有要事,我便不在此叨扰了。” 少女白裙如画,不卑不亢的向楚沁与乔轩拱手。只是她低下身子的刹那,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却已被血光染就。 这是她的仇人,她沐鸢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仇人。 终有一日,她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点点头,乔轩看向沐鸢的眼神有些诧异,因为他能从眼前的少女身上,感到了一丝疏离。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女子面前,得到这样的回应。 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她有点不一样。 可又不知道,哪儿不一样。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脑子里本来没这东西,却被强行塞进去了一样。 “是啊,沐小姐说的对,哥哥与表姐还有要事在身,那乐儿也走了。” 这头,眼见沐鸢告辞,乔乐亦笑呵呵的,准备脚底抹油。 别问,问就是她还得去割韭菜呢。 拿着镜子,看看镜中印堂发黑的可怜女孩儿,她都快要哭了。那亮堂堂的雷霆,简直比那天差点克塌凤谛阁的还要可怕。 正所谓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她要再不挣扎一下,恐怕今天就别想回家了。 因为回去,容易出人命。 “乐、儿!” 然而,她前脚才挪动一步,后脚便被乔轩扯住了衣服。一拎,一挪,又标标准准的回到了原地。 堪称完美。 乔轩黑着脸,方才脑海中强行闪现的有趣,都在刹那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现在只想防火防盗防君晏,寸步不离时刻警醒的守着自家大白菜,绝不给外面的死小子一点可乘之机。 乔乐:“哥,我……” 乔轩:“不行!” 乔乐垂眸,她话还没说完呢。 这头,楚沁瞧着乔乐委屈的模样,也着实心疼。但他们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那便是交接战俘。经过阿图邑这么一闹,局势也出现了新的变化。 他们试探的目的达到了,可这试探的结果,却不尽人意。因为她与乔轩都明白了一件事,君晏似乎比他们想象中,要强大得多。 即便曾与之交过手的乔轩,此刻心里也没底。 是啊,在今日以前,他们还对君王府之前传来的情报有所怀疑。但现在,这丝怀疑散了,可相应的,他们的对手也更棘手了。 这对于皇室与乔家而言,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沁儿,你打算怎么办?” 乔轩望向楚沁,紫裙少女美眸微低,眼底氤氲着凉意。 “不能就这么放君晏回到君王府,以他的实力,一旦他闭门不出,我们恐会失去所有观察他的机会。” 在楚沁看来,若她们得到的永远是君晏想让他们得到的消息,那不就等于,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吗? 乔轩点头,显然,他与楚沁的想法不谋而合。 127 问题非常大 漫天欢呼声中,乔乐站在自家哥哥身边,委屈的背着双手。百无聊赖间,她冷不丁瞧向不远处,那交接战俘的盛况。 只见五百禁军策马向前,他们甲胄华丽,仪态优雅,行于曜日之下,浑身泛着耀眼的明光。 仿佛每走一步,都贯彻着皇家的赫赫威仪。 然而,当这皇室五百禁军与那征北军五百铁骑正面相望时,乔乐忍不住摇了摇头。 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边是金盔明甲,刀剑如新,一边是风雨征程,杀伐喋血。 仅仅一个照面,便将台上华丽的木偶戏,与沙场秋点兵区分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而她明白这一点,此刻那统帅禁军的大将军沐培元,似乎也明白。 因为这位深受圣上宠爱的当朝大将军,此刻亦沉着面色,唯有安慰自己,故作淡然。 作为长辈,他本可在君晏面前放高姿态,权当指点沙场后辈,威风凛凛。 但直到他策马率兵而来才明白,君晏根本没打算亲自跟他交接。站在他面前的,是背负重剑的龙七。 而君晏本人,正在后方捣鼓着他的银色面甲,默默戴上。 三头巨狼将他环绕,尤其是那只为首的银狼,正低垂着大脑袋,在主人衣袖上一阵猛蹭。 像极了,一只放大的哈士奇。 当然,此想法来自围观的乔乐。 而看到这里的乔乐,也刚好听到一旁哥哥与表姐的决议,他们果然,就没打算放君晏回家去。 毕竟出于剧情需要,君晏得去沐家待一段时间,这样才能与女主沐鸢擦出火花,形成真正的正派阵营嘛。 果然,下一秒两大反派的讨论,便如期赶上了进度。 “如今看来,沐家应是最好的选择。” 楚沁权衡利弊道:“一来沐家亦是武将出身,与君王府乃是同根,二来沐家与表哥你已有婚约,你也可借此经常前往。” “不错。” 乔轩点点头,冰冷的眸子里已有了盘算。 而这事儿,也就算这般敲定了。 与乔乐想象中,一模一样。 抬手扶额,乔乐不禁要感慨,果然,反派就像剧情推土机,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为了反向推动剧情。 为了给予男女主那必要的相处,以及强行恋爱的机会。 简直劳苦功高,不求回报。 但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剧情,乔乐愣住了。 因为问题很大,非常大! 沐鸢重生视角,那知道的东西不知比她这半吊子多多少。 至于君晏,猛到自己随意复刻他个技能,都能战斗力爆表。 一旦二人因此关系进步,强强联合,简直就不知道怎么输。 到时候她们反派阵营还玩个啥? 玩毛线吗? 眼见战俘交接结束,自家表姐楚沁带人一步步走向征北军,似乎已想好了谈判的说辞。 时刻准备着,自己往火坑里跳。 这下,乔乐慌了。 她觉得,她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怎么解决呢? 无数思绪在乔乐脑海中汇聚,忽然,她灵光一闪,一个想法跃然心上。 紫玉,她还有一块儿紫玉! 128 板上钉钉 “这紫玉乃是我欠你人情的凭证,他日你若有事相求,我可在价值允许的范围内出手相助。” 那日,少年的承诺犹在耳畔。 此刻,乔乐竟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够怂,没敢染指那些兵书。 她不傻,她知道机缘里的东西都有用,可当时,她不敢要。 而她也万万没想到,自己那日遇到的灾舅子瘟神,竟会是本书男主角君晏。 淦,亏了! 早知道,那玉她肯定要个十块八块的。 “沉香,你让胡诌立刻回去,将……” 乔乐向沉香招招手,不久之后,胡诌便骑着一匹快马往乔王府而去。那紫玉看起来贵重,乔乐自然未带在身上。 眼下,只能希望胡诌快点儿了。 另一边,楚沁已与沐培元交涉起来,既然要以沐府作为据点,那自然要与主人先做交代。一开始沐培元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同为将领,他也想观察观察,这位嚣张至极的后辈,究竟有几斤几两。 毕竟在这京都处事,可不是武艺高强便可以的。 其中凶险与厉害,怕是一些官场老头儿都还未参透。而君晏这么一个初来京都,又不懂规矩的毛头小子,他沐培元可不太看好。 不仅如此,他甚至因为君晏方才对他的轻慢,而藏了希望对方倒霉的心思。 然而在楚沁与沐培元交谈的同时,另一边亦有一道身影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小姐,那位小王爷好厉害啊!连老爷在他那儿,都讨不到好脸色呢。” 沐鸢身边,阿珂笑道。她这话虽是惊叹,却夹杂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毕竟身为小姐父亲的沐大将军,待她们可一点都不好。 虽无苛责,却全然当做不存在。 这甚至比苛责,还要令人寒心。因为他根本,便不记得她们。 “是啊,这天昭又有几人,能在他那儿讨到好脸色呢?” 沐鸢侧眸,清澈的眸子落向不远处的少年。此刻他正端坐在战马上,悠闲的把玩着马鞭,银色面甲将那俊美的五官覆盖,却挡不住周围一道道围观的视线。 灼热,垂涎,以及求而不得。 巧的是,连她的大姐姐与三妹妹,也是那垂涎者中的一员,甚至不顾身上挂彩,都要站在原地围观。 只不过君晏与她们间,始终隔着一道铁甲人墙,让她们无从突破,唯有远观。 沐鸢觉得,一会儿她们若知君晏会前往沐府暂居,或许会欣喜到疯狂吧。 可就像她说的,君晏向来我行我素,桀骜不驯,这天昭又有几人能得他好脸色呢?毕竟当初她与皇家倾尽全力,亦未将对方拦住。 反而,被其诛了心。 就在她这般思索时,那边的楚沁已与沐培元谈妥,带着一众官员走向君晏。 这一切,似乎已板上钉钉。 她也该仔细思考思考,自己要如何联合君王府,遏制皇室与乔家的恶行了。 “小姐,小姐,您快看……” 沐鸢猛然回过神,见阿珂正拉着她的衣袖,抬头往人群看去。 好家伙,乔乐在跑,而她哥乔轩正在后面追…… 129 前途堪忧 “乐儿,你给我站住!” 后方,乔轩黑着一张脸,闪身便出现在了乔乐面前。可他没料到的是,少女的身子竟往旁边一偏,堪堪将他躲了过去。 那诡异的身法,让他防不胜防。 是啊,乔轩知晓妹妹手无缚鸡之力,所以也没打算实打实的用武艺压制。 可谁知道,会被乔乐打个措手不及。 “哥,你别拉着我啊,我有正事儿要做啊……” 乔乐一边跑,一边道。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块,被胡诌快马加鞭取来的紫玉。紫玉晶莹剔透,在曜日下显得极其瑰丽。 她本以为他哥会随表姐一同与君晏交涉,没想到这厮还就铁了心要看住她。 要不是她从君晏那儿学到了峨眉刺的身法,打不过还可以躲,眼下肯定又给他逮回去了。 若非事出从权,她也不想反抗哥哥,可眼下正是君晏与沐鸢关系的转折点,她必须在这个转折点到来之前,跟君晏达成协议。 要不然,前途堪忧啊。 “正事儿?” 乔轩咬牙,原本清俊脱俗,不染纤尘的他,觉得自己正在燃烧。因为看看乔乐奔跑的方向,他差点儿没被自家妹妹气的离开这美丽的人世间。 正事儿?找君晏也能叫正事儿? 不行,他一定要给自家妹妹抓回去,请十个,不,请一百个驱邪避凶的神婆道士来,连着在家敲锣打鼓一个月! 他就不信,还祛除不了君晏那个恶鬼了! 眼见哥哥再度加速,墨发白衣随风而动,顷刻间便如仙子般落在了自己面前,乔乐的心拔凉拔凉的。因为她觉得仙子大人,此刻气得想掐死她。 乔乐:“哥,您听我解释……” 乔轩:“不听!” 说罢,乔轩拎着乔乐,便要走。此刻,乔乐内心是绝望的。因为她打不过,挣扎也无济于事。难道,她真要被迫接受这小说的地狱模式吗? “乔轩,你这哥哥当的,也太霸道了吧。” 然而,就在乔乐觉得自己药丸之时,一道清朗的声音,慵懒的闯入了她的耳畔。 下一秒,她只觉得浑身一轻,竟再度,踏足了地面。 是的,是实打实的地面。 再抬眸,只见君晏不知何时,落在了她的身边。少年身姿修长,玄衣随风摇曳,衣袂翻飞间,那琥珀般的凤眸,异常清浅。 “咯,本来打算将这东西还你,可看样子,不行了。” 乔乐恍惚间低眸,只见少年白净修长的手中,正躺着一支她熟悉无比的银簪。那,是她的簪子。 可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乔乐思绪刚到此处,便见君晏指尖一挑,她这才看清,对方手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封住了那支银簪。 而在这力量撤下的一瞬间,银簪寸寸龟裂,竟如满天繁星般,随风而逝。 恩,说难听点,就是碎成了渣渣…… “一时未控制好力度,改日,小爷赔你便是。” 君晏蹙眉,银色面甲下的凤眸极艳,却掠过了一丝明显的头疼。因为他似乎并不喜欢,欠人东西的样子。 可接受解释的乔乐却恍然抬头,定定地的望着君晏。 不是吧,不会真有人觉得这沾过别人血的簪子,她还会要吧? 她乔乐看起来,很穷吗? 130 好人 轻叹一声,乔乐觉得,她一点都不穷。 她甚至想告诉君晏,我缺的是那支簪子吗?我缺的,你这样优质的,能让我脱非入欧,保我不死的大韭菜啊! 咳咳,但她不敢说,要克制,克制…… “簪子而已,就不必赔了,我乔乐没那么小气。” 抬眸,她笑吟吟的望着君晏。这般标准的微笑,她曾在家对镜练习多次。其既能完美呈现颜值,又极富亲和力,可谓她割韭菜时的一大利器。 众所周知,这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这笑容在君晏眼里,却彻底的变了味道。 刻板、紧张、傻…… 微微蹙眉,君晏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为何会出现在乔乐面前,因为他看到这倒霉丫头在往他那儿跑,虽说跑的笨拙不堪,却也算相当努力了。 其中更有几个躲闪的瞬间,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而当他从乔轩手里救下乔乐之后,这倒霉丫头的眼睛更是一直看着自己,未曾有片刻的偏移,连笑容都是这般紧张且刻板。 他记得,军中经常有士兵谈起自家女眷,一个个亦是傻笑不止。 与此刻的乔乐,似乎也相差不远。 低头看看乔乐,他琥珀色的凤眸都染上了一丝复杂。他自认是个我行我素,不讨人喜欢的人,而大多数对他趋之若鹜者,看中的皆是他的身份与皮囊。 却从未,想过了解他。 因此,他对她们只有厌恶。 可眼前的乔乐,他竟有些讨厌不起来。 首先,这倒霉丫头的确惨兮兮的,因为每次见她,她似乎都能遇见意外。君晏算了算,要是不遇上他,乔乐起码能两次半死不活。 其次,乔乐并未急于表达自己,甚至有种站在他身边,默默关注,偷偷学习的感觉。因为他何等聪明,他清楚的知道,乔乐的功夫必与他有关。 最后,他们两家水火不容,乔家父子对他的态度,他再清楚不过。所以乔乐这般,也算是违背家训了吧。 一个女子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就算他不喜欢,也不会有苛责之心。 因为,她是个好人啊。 静静地站在原地,乔乐忽觉脑袋一轻。这种感觉,她是何等的熟悉,于是她立刻掏出了镜子,惊异的往里看去。 她的眉心火,不打雷了…… 这一瞬间,乔乐是懵逼的。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竟让自己那雷光阵阵的眉心火,有了好的变化。 就,就尼玛玄乎…… “别照了,不丑。另外,你哥追来了。” 就在乔乐疑惑之时,君晏伸手拿走了她的镜子。乔乐望着他,却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见银色面甲之下,那双狭长,却好似有星光没入的眼睛。 其中似乎有一瞬的温和,与说不出的惋惜。 “好好回王府待着吧,你哥说的没错,他真的,是为了你好。毕竟有些事,我们都身不由己。” 君晏说罢,看了眼追来的乔轩,漠然转身。 然而这一次,乔乐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并将一块晶莹剔透的紫玉,塞进了他的手中。 “君晏,我有话,要跟你说。” 131 一手一个 乔轩咬牙,方才他准备将妹妹强行带回,却被君晏趁虚而入。对方不仅将妹妹带走,还闪身躲过了他的追击。 眼下他好不容易追上,却又成功见证了自家妹妹拉住君晏,甚至亲手赠送美玉的瞬间。 所以他日防夜防,防了个什么? 一个寂寞? 二话不说,他立刻从天而降,标标准准的卡在了君晏与乔乐的正中间。原本是个清俊冰冷的世子爷,眼下却竭尽全力的散发着自身光芒。 要多亮,就有多亮。 就差,当着妹妹的面再跟君晏打一架了。 然而这一次,他却未从乔乐脸上瞧见方才的逃避,反而,是浓浓的惊喜。不知怎么的,他就,有点害怕…… 也就在他这害怕的表情中,乔乐默默分出了一只手来,把他的手腕也一并拉住了。 所以这一刻,大街上以楚沁为首的所有人,都看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乔乐一手拉着君晏,一手抓着乔轩。一个是君王府叱咤风云的小王爷,一个是乔王府风华绝代的世子爷,说他们是如今京都最耀眼的繁星,也丝毫不为过。 什么是耀眼? 那就是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京城亿万少女的梦啊! 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可凭什么倒霉的小郡主就可以? 就因为她倒霉吗? 一时间,女人们狂咬手帕,而街头男人们则四下回望,不知是那家醋坊醋缸子破了,这怎么大街小巷,都有股子酸味儿呢? 虽说周围反响不断,可作为一切始作俑者的乔乐,却浑然不觉。 因为此刻她的心中,只有自己那必须完成的计划。 紫玉入手,君晏立刻停下了脚步。他转身望着乔乐,眼中复杂愈发浓郁。他是个守信之人,答应的事情,自然不会忘记。 可同样,他也怕乔乐会提出一些,他无法接受的要求。 毕竟挟恩图报,却不知恩与报是否相称的人,天下大有人在。 “说吧,在价值允许的范围内,我会答应你。” 君晏的话让乔乐心头一定,却让乔轩一头雾水。可看见自家妹妹激动的神情,他终究是咬了咬牙,选择了沉默。 但如果出现对妹妹不利之事,他必会阻止。 即便是当街与君晏撕破脸,他也不会在意。 “君晏,你放心,我不会要挟你的。” 乔乐抬眸,认真的对上君晏了的眼睛。没错,她看出了君晏的担忧,所以她不会要挟的。因为她觉得要挟君晏,自己可能会死的更早。 “我说出我的条件,你同意也罢,拒绝也好,你开心便是。” “我开心便是?你确定?” 君晏眼中流露出一丝意外,却也对此似信非信。 但他还真就突然,对乔乐的条件有了兴趣。 “我确定。” 点点头,乔乐亦回头看了乔轩一眼,向哥哥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仿佛在说,她自有安排。 于是乎,在君晏与乔轩针锋相对,却又含着期待的眼神中,乔乐拉着他们的手,默默的重叠到了一起。 而后在两人近乎诡异的目光中,笑吟吟的说道: “君晏,我和我哥,想跟你拜把子。” 132 两脸懵逼 “君晏,我和我哥,想跟你拜把子!” 拜把子! 把子! 子! …… 咔嚓! 天空晴天霹雳,君晏与乔轩同时懵逼。 在乔乐笑吟吟的目光中,他们觉得他们像两个傻子,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拜把子? 谁? 他两? 他两拜把子? 就…… 就尼玛离谱…… 四目相对,一个正派,一个反派,一个小王爷,一个世子爷。他两想过彼此无数次的交锋,刀光剑影,你死我活,却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们能被人要求一起拜把子…… 如果有,那就砍死他…… 可偏偏…… 两人低头看看站在他们中间,笑吟吟的乔乐,瞬间气到心肌梗塞。他们真的好像打开乔乐的脑瓜子看看,究竟是什么给了她这般丧心病狂,惨无人道的想法? “你们都不说话,意思就是答应了?” 这边,乔乐丝毫未感受到两人的绝望,相反,她那双眼睛还布灵布灵的,散发着一种充满希望与生机的光芒。 看得君晏与乔轩双双背脊发凉。 “还是,免了吧……” 终于,君晏轻咳了两声,第一个收回了自己的手。他从未想过跟谁拜把子,何况是乔家兄妹。 而在他开口的同时,乔轩也拉过了自家妹妹的小手,戒备的看了君晏一眼,对乔乐认真的说道: “乐儿,拜把子不是跟谁都能拜的,你要是喜欢拜把子,回去拉上沁儿,我们三个拜。” “可哥,我就想跟君晏拜把子……” 望着自家老哥语重心长,乔乐心中的想法却未有丝毫的动摇。因为这是她思索了好久,才得出的最优解。 据她多年观摩电视剧与小说的经验来看,男主角对外虽一向无情,可对内却是最重感情的。 其表现在对女主角,对兄弟,以及对自己的家人。 如今书中的女主角是沐鸢,而君晏的家人在君王府,她想要跟君晏搭上关系,给自家一线生机,那便只能跟他做兄弟了。 亲兄弟做不了,也不能当他手下的兄弟,那就只剩拜把子了。 咳咳,表面兄弟,也是兄弟嘛。 “不,你不想!” 乔轩闻言,立刻捂住了自家妹妹的嘴。让他跟君晏拜把子,绝对不可能!妹妹想也不行! 一把将乔轩的手掰开,乔乐看了看老哥与君晏敌对的神情,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乎,她再一次走到了君晏面前,一本正经道: “看样子你不愿跟我哥拜把子,我哥也不愿跟你拜把子,这样吧,我们不带他了,我们两拜把子怎么样?” “所以,其实是你想跟我拜把子?” 闻言,君晏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对对对!” 乔乐点头,丝毫不带含糊的,那双杏眸凝望着君晏,灵动好似山花烂漫,让君晏眼中的复杂,都有了松动。 所以她是知道她没有机会,所以想退而求其次,跟自己拜把子? 而拉上她哥,不过是一个缓解她尴尬的借口,对吗? “可以吗?” 乔乐上前一步,那充满期待的眼神,竟让君晏有些恍然。 可以吗? 他觉得…… “可以。” 133 从心 “可以”两个字被君晏脱口而出,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仿佛突破了某种桎梏一般,让君晏如释重负。 就好像有某种直觉在告诉他,他不该这样做。 可他天生反骨,还就偏要选这个直觉告诉他不对的答案。 不就是拜把子吗? 他君晏,答应了。 “真,真的吗?” 这下,轮到乔乐愣神了,因为她很怕君晏会再次拒绝她。所以她连后续的一些说辞,都已经想好了。 可有时候,幸福就是来的如此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真的。” 君晏点点头,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甲。刹那间,那俊朗到极致的五官染了笑,他眼中那抹清浅的琥珀色,已如熠熠星光。 “答应过的事情,我君晏不会反悔。既然你提,我便允。” 笑意在乔乐脸上绽开,仿若夏花之绚烂,秋月之皎洁。 这一刻,青裙少女的明媚,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乔乐,脱非有望了啊! 可就在她激动的想与君晏亲切握手之时,一位墨发白衣的谪仙,又一次拦在了他们之间。 犹如一道天堑,将他们隔绝。 乔轩咬牙切齿的望着君晏,那只握着铁扇的手已经抖的不能再抖。 “哥,我要结拜,你别拦着我……” 乔乐拉住乔轩的衣袖,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望着哥哥。 结拜是必须要结拜的,就算哥哥不允许,她也得结拜。 因为这将关乎她自己,以及乔家所有人的命运。 她不是怂,而是从心。 因为她知道自己还没有保护大家的力量,所以,她只能曲线救国。 看着哥哥愤怒的眼神,她既委屈,又心疼。 终于,乔轩开了口。 “不行,我也要结拜!” “哥,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什么?” 乔乐欲哭无泪,那准备好的说辞张口就来。 可,可我也要结拜是什么鬼? “乐儿,我说我也要跟你们结拜。” 乔轩拉着妹妹的手,恶狠狠地瞪着君晏,虽说他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可他说什么,都不能让乐儿跟这厮单独结拜。 他就要做那横在两人之间的一堵墙,贯穿始终,永不磨灭,成为自家大白菜的忠实捍卫者。 没有之一! 此刻,乔乐的脑袋在转圈圈。 “您,您刚才不是不愿意吗……” 乔乐扶额,您刚刚还说不呢。眼下我好不容易成功了,您不会上赶着来捣乱吧? 看看乔轩,再瞧瞧君晏,乔乐表示很焦灼。 似乎是明白了妹妹的难处,乔轩把矛头对准了君晏。 “君晏,你若想跟我妹妹结拜,就必须带上我,如若不然……” “好,带你,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看在倒霉丫头的面子上,小爷带你,可以了吗?” 曜日下,君晏把玩着手中的面甲,勾唇一笑。那张惊心动魄的脸上,刻着一个清清楚楚的欠字。 同时,他也将手中的紫玉扔回给乔乐,漠然道: “这玉便送你了,权当赔你那簪子。至于拜把子的礼物,我们另算。” 是啊,这拜把子,总要给义妹礼物不是? 更何况,还是个对自己图谋已久,如此努力的义妹。 礼物,它该! 134 楚沅 路旁,一处隐秘的茶楼上,几道身影正暗中观察。 为首者一身墨绿蟒袍,英俊的脸庞夹杂着一抹阴翳,连带着那双狭长的眼睛,都幽深了几许。 砸了,今儿个的事情,算是彻底的搞砸了。 “主子,您何故愁容满面。这破坏囚车,放出阿图邑的计划,我们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见青年神色有变,他身侧的奴仆立刻硬着头皮发了问。 可他这话方才问罢,便听见桌案上的茶杯忽然爆裂,茶水四溅,周遭一片森然。那墨绿衣衫的青年冷冷嗤笑道: “是成了,只可惜你们的一番蛰伏,却闹了个人尽皆知。如今本殿下,才是这场闹剧中最大的笑柄,明白吗?” “主子,再,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吧……” 那奴仆猛然跪下,浑身颤抖。可很快,他便没有了颤抖的机会,转而变成了一具可怕的干尸。而他的身后,正站着一名面色苍白的中年人。 “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三殿下您又何必为了此事,而动怒呢?” “哦?那你到说说,本殿下的福,究竟在何处?” 青年负手,那双眼睛已犹如毒蛇出洞般,袭向了那立在一众官员之中,身姿端丽的皇女。没错,他就是当朝三殿下楚沅,而楚沁,正是他的五妹妹。 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五妹妹一介女流,竟还有着夺位弄权之心。 而且,还得到了乔家的支持。 虽说皇后本就出自乔家一脉,可这百年王府,皇室最忠心的助力,忽然做下这般决定,是否太草率了一些? 一个女子,也能堪当大用? 呵,笑话。 “殿下,您也看见了,无论是五公主还是轩世子,就连君王府的小王爷对于阿图邑的事儿,也未流露出半点的惊异。他们其实,早就知道了。” 中年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您是不是想说,都是您的属下办事不利,这才会露出马脚?其实不然。您作为朝中最有望继承大统的皇子,您其实很清楚乔王府与君王府的实力。不是吗?” “你在质疑本殿下?” 楚沅侧眸,冷冷地望向中年人。这个他外出游历带回的家伙,如今是愈发放肆了。 可不得不说,对方又的的确确,说到了他的痛处。 “属下不敢,”中年人屈身笑道:“其实属下与殿下说这么多,就是因为属下觉得,我们其实有更好的办法,来遏制五公主的发展。” “哦?” 楚沅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殿下请看那边。” 中年人站到楚沅身边,伸手指向了下方不远处,那站立在原地的乔乐三人。 君晏、乔乐、乔轩,此刻这三人正站成一排,表情各异。 而在他们周围,正有一众围观者目瞪口呆,包括他那五妹妹楚沁。 以至于楚沅看了,都微微一愣。因为只顾着为自己计划失败而愤怒的他,压根儿就没在意下方发生了什么。 楚沅:“这,这什么?” 中年人:“咳,拜把子。” 楚沅:“拜把子?谁拜把子?他们为什么拜把子?” 中年人:“殿下,实不相瞒,这个问题属下也很想知道。或许,是闲的吧。” 楚沅:“???” 135 歃血立盟 下方人群再次寂静,望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三个人,饶是楚沁的定力,都有些把持不住了。 拜把子? 他们三个拜把子? 是啊,她荣华冠盖的表哥竟当街宣布,他要和乐儿一起,跟君晏拜把子。天知道此话一出,周围众人有多么的窒息。 如果说君晏与乔轩在得到此消息的时候,是两脸懵逼。那么此刻的大家,便是集体懵逼了。 众所周知,乔王府与君王府向来不合,无论是政见还是所辖事务,都有着极大的差别。虽说这不会搬到明面儿上来说,却也算不成文的规定了。 而楚沁他们这些高层则更加清楚,那哪儿是政见不合啊,那简直就是水火不容,暗戳戳的相互算计。 可眼下倒好,他们说,他们要拜把子。 是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这边,龙七正站在五百铁骑的最前方,双手抱胸。那张冷酷的脸上,写满了认真,微微点头之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明白了什么。 反正,就是看小郡主的神情,又亲和了些。 “诶,老大,少帅这不会是疯了吧?” 有胆大的士兵低头,对龙七窃窃私语道。能在前锋营的将士,个个都是刀口上舔血,手上沾染了近百条蛮子性命的人。 这说起话来,自然也随性大方。 说白了,就是一个个不说人话,都是阴间玩意儿。 “主子疯没疯我不知道,但你们这话若是给他听见了,你们不疯,算我输。” 龙七一本正经,身后士兵们集体静音。 面面相觑间,一个笑的比一个和蔼可亲,他们说什么了吗?他们什么都没说。 这头,乔乐可不管周围有多少懵逼者,她只在乎自己的结拜大业。她今儿个说什么,都得把这拜结了! 就算楼垮了,天上下冰雹,冬雷震震夏雨雪,她乔乐也要结拜! 于是乎,在乔乐雷厉风行的督促下,沉香与胡诌立刻为他们准备好了一切。 供桌之上,神像就位,三牲祭品被侍女们亲手呈上,一一摆好。而所谓三牲,即猪肉、鱼、蛋。而除了它们,还需有一只活鸡,一碗红酒,以及那人手一份的金兰谱。 由于准备仓促,乔乐直接将那金兰谱免了。 毕竟她的目的是拜把子,拜了把子就是兄弟,金兰谱没有也无伤大雅。 于是画面最终演变为了,楼上楚沅与中年人看到的,那三人站做一排,而乔乐站在中间的诡异一幕。 所有人都不敢说,也不敢问。 只能看着胡诌拿起那碗红酒,亲手宰了活鸡,将鸡血滴入红酒之中。而后一手端血酒,一手拿银针,走到三位主子的面前。 下一步,便是滴血入酒,歃血立盟了。 然而这眼看便要就位的胡诌,却忽然在乔乐期待的目光中,顿住了脚步。是啊,他停在了一米之外,方才还因为能主持这般仪式而豪情万丈的面色,瞬间与猪肝争辉。 望着眼前的三人,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因为这歃血立盟,是要根据排行顺序来的。 也就是说,谁是老大,谁先滴血。 可问题来了,谁是啊? 136 成了吗 此刻万籁俱寂,乔乐向胡诌疯狂使眼色,示意对方速度上前。关键时刻,谁要给她拉胯,她就砍死谁。 可不管她怎么使眼色,胡诌都纹丝不动。 反而,向她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因为乔乐只关心结拜,可那站在他身边的两位大佬,却注意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三人结拜,乔乐最小,又是女子,老三的位置稳了。 可问题在于,他们谁是老大,谁是老二呢? 两道视线隔空交汇,一路火花带闪电,因为他们觉得这件事根本不需要商量。 老二? 这辈子都不可能当老二的。 所以,他们都要当老大,这件事没法商量。 “我在我们三人中年龄最长,看来这大哥的位置,还是我比较合适。” 乔轩轻抚衣袖,白衣好似流风回雪,将他谪仙般的气质完美显露。他那双冷眸看也不看君晏,抬手便指向了胡诌手中的酒碗。 只见那酒碗骤然一动,就仿佛有了灵智般,从胡诌手中翩然而起,巧妙的落向了乔轩。 然而,就在那酒碗即将被乔轩接住时,又一道力量,将其完美阻击。 “乔轩,这义结金兰可不是看谁老,谁就能说了算的。小爷本是跟这倒霉丫头结拜,是你非要横插一脚。眼下,总该讲讲道理吧。” 君晏挑眉,右手微抬,那酒碗竟又往他这边挪了一挪。 乔轩:死小子,想打架? 君晏:死冰块,想找死? 于是乎,乔乐只能看着那酒碗在她面前来回漂浮,一会儿东,一会儿西。 不知过了多久,那左右摇摆的酒碗,终于在她头上缓缓停驻。她以为,博弈要结束了,直到她看见那酒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美裂开。 咔嚓! 乔乐:“……” 君晏:“???” 乔轩:“!!!” 恩,一碗鸡血酒谁也没喝,全给乔乐洗了脸。 血水顺着少女白皙的脸庞滑落,滴答滴答,连带着那飞散的碎片,给乔乐来了一个开门红。 头破血流间,仿佛一幅跨世纪的油画。 以至于当少女抬头,满脸带血,犹如女鬼般看向身旁两人时,纷争停止了。 “郡主!” 沉香等人立刻想要上前,却被乔乐抬手制止。 小碎片而已,她,不要紧的。 嘶,就,就是有点疼…… 侧眸恶狠狠的瞪着君晏和自家老哥,乔乐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神仙打架,非酋遭殃。 你两几分钟不打架,会死吗?会死吗! 但鉴于她大业未成,一个是大韭菜,一个是她嫡亲的老哥,她忍…… “酒,再来一碗。” 指着胡诌,乔乐皮笑肉不笑。眼下君晏与乔轩都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满脸歉意。 可一旦这目光回到他两之间,便是你死我活,相互埋怨。 俗称,都怪他! 亲手端起鸡血酒,乔乐第一个咬破手指滴血入酒,而后笑吟吟的望着这两个犹如孩子的大男人。 好想打人,可是她打不过。 “都不想当二哥是吧?行。那老二是我,老三也是我,咱别折腾了,你们都是哥,都是大哥成吗?” 看着满脸是血,笑的像女鬼一样的乔乐,两人异口同声。 “成。” 137 裂开 “公主,这是……” 不远处,沐培元站在楚沁身边,是一头雾水。因为这情况,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随着犒军结束,他们明明该跟君晏摊牌,让他去沐府暂居。可这人怎么转头,就去跟乔王府的两兄妹结拜去了? “你问本宫,本宫又该问谁?” 楚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因为表哥并未向她提及此事,所以她也不甚清楚。 只能等一会儿,问问看了。 “小姐,那小郡主也太倒霉了,怎么连喝个鸡血酒,都能头破血流啊……” 这头,阿珂亦与沐鸢一起抬眼观望。当看到乔乐被鸡血洒了一身时,不止是她,她身后的一众围观者皆忍俊不禁。 因为乔乐的倒霉,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一时间,连她身边站着两大贵公子的事情,都好像不那么引人嫉妒了。 没办法,她太惨,太好笑了。 阿珂笑着,却忽然在回眸间发现,自家小姐竟是所有围观者中唯一的例外。 是的,小姐不仅没笑,反而一脸愁容。 作为与沐鸢朝夕相处的人,阿珂一眼便看出对方似乎在担忧什么,可至于具体是什么,她却又不得而知。 “小姐……” “恩?” 沐鸢回过神来,浅浅的望了阿珂一眼。事实上,此刻她心中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与她前世的记忆有着很大的突兀。 在前世,这场犒军结束的很快,君晏会先与前锋营分开,前往沐府暂居。 而乔轩也会在随后的日子常常以看她为由,前来沐府做客。当初她很傻很天真,她真以为她的救命恩人乔轩,是在意她的。 所以她每日盼着,等着,期待着,并且在察觉乔轩目的之后,自告奋勇为其效力。 期间还险些,被君晏抓住。 可如今想来,乔轩或许本来的目的,便是监视君晏。 而她,不过是个用来掩盖真相的可悲幌子罢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发现一切开始变了。 目光冰冷的移向要求君晏与乔轩滴血的乔乐,沐鸢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那个答案,就是乔乐。 这一切变化的源头,一定就是乔乐! 另一边,乔乐忽觉背后一凉。可她此刻根本没时间管那些有的没的。 立刻命沉香将滴血的鸡血酒分为三杯,她一手一杯,亲自交到了两个刺头的手里。而后以最为“关切”的目光,监督他们同时喝了下去。 直到此刻,她才放松的抬头,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呕! 好特么难喝…… 终于,在省略了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金兰谱、上高香等一系列有的没的之后,乔乐如愿的拜完了把子。 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所有的剧情也会自此,走向一个她完全看不懂的方向。 恩,就,直接裂开…… 半个时辰后,乔王府大门口。 乔寅一袭蓝衣锦袍,带着一众仆从傲立门前,等待着自家便宜儿子和宝贝闺女凯旋。 然而当他们再相见的那一刻,场面却一度陷入了尴尬。 轩儿、乐儿,还有君晏…… 他们? 这? ? 138 薛定谔的拜把子 无数个问号从乔寅脑袋里飘过,直到他与自家宝贝闺女四目相对,他也没想明白君晏为何会站在他的面前。 站在他们乔王府的大门口。 按照他与皇上的推断,君晏最好的,最可能的,且对他们双方都有利的去处,不该是沐培元的沐府吗? 怎么? “咳咳,你们这是……” 看看自家全程懵逼的老爹,再看看身旁面色阴沉,且不打算援手的老哥,以及那似笑非笑,一脸幸灾乐祸的君晏。 乔乐干笑一声,默默上前一步。 “爹,事情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 于是乎,时间回到了半个时辰以前,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众人。 当乔乐带着自家老哥与君晏拜完把子之后,她如释重负,心潮澎湃。 因为她觉得,这一步棋就好似她的神之一手,给了她效果奇佳,甚至能置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别问,问就是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而随着他们这边结束,那边懵逼了好久楚沁也终于有了机会,前来与君晏交涉。 “所以公主的意思,就是我暂不能回君王府咯?” 曜日下,君晏懒洋洋的立在五百铁骑之前,身后三头巨狼安然匍匐,凶戾的注视着不远处的楚沁与沐培元。 在乔乐的视角中,他们现在正以君王府尚在修缮,不可扰了君晏清静为由,请他去沐府暂居。其言外之意很简单,就是不让他回去。 这是小说剧情里写好了的,所以乔乐一点都不意外。 她就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心道等看完了,自己好回家吃饭。 可有句话说得好,这有时候看热闹,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尤其,是非酋看热闹。 犹记当初随哥哥去解救沐鸢,她看个热闹,差点儿被沐鸢宰了。后来看哥哥和君晏的热闹,又险些变成独眼龙。 塌过房子掉过楼,刚刚还给碗砸破了头。 总之,就很危险。 于是乎,当她亲爱的楚沁表姐委婉的向君晏表示他的确回不去,并且必须去沐府暂居之时,霉运女神再次眷顾了她乔乐。 只见君晏拍了拍她的肩膀,凤眸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觉得,我有更好的去处,倒霉丫头,你说呢?” 乔乐:“哈?” 君晏:“我觉得你家,挺不错的。” 乔乐:“……” 我家不错,关你什么事? 乔乐的讲述戛然而止,此处省略楚沁表姐与一众官员的满脸懵逼。以及她哥再次气到不能呼吸,恨不得与君晏大战三百回合的赘述。 嗯,总之,就是剧情变了。 在她乔乐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情况下,君晏跟他们一起,站在了乔王府的门口。 这一切极为玄幻,就好像你在跟君晏拜把子之前,你永远都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此要求借住你家。 而且,还不接受你的反驳。 因为你要说不,他转头便要回家。 所以乔乐得接受,乔轩咬着牙也得接受,甚至连满脸懵逼的乔寅,也只能懵逼的接受。 嗯,乔寅直到现在才知道,他要接受的不止是计划有变,还有自己平白无故多了个儿子的事实。 这义子,也是子嘛…… 139 捋羊毛 乔寅嘴角一抽,看了看宝贝闺女,又瞧了瞧便宜儿子,最后再瞅了瞅君晏。 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因为你明知这不对,可你就是说不出,这到底哪儿不对。 “呵呵,既然都来了,那大家就进府吧。” 最终,乔寅衣袖一挥,带着三人回了王府。 而入府后,他也第一时间抓住了自家那便宜儿子,二话不说的拖进了书房。这有些话,总得问清楚不是? 毕竟喜当爹这种事,也挺膈应人的。 主院大堂中,乔乐与君晏对坐桌前,他们一个坐立不安,一个惬意非常。 甚至一度让乔乐怀疑,君晏是这里的主人,而她才是来做客的那一个。 “想问便问,你以为你憋着,我就瞧不出来了吗?” 修长指尖轻抚衣袂,君晏那琥珀色的凤眸中,仿佛有笑意略过。因为他觉得,乔乐似乎总喜欢盯着他傻看。 可偏偏那眼神还纯净的很,不沾染半点其他女子的觊觎。 似图非图,令人琢磨不透。 “你为何不去沐府,要来我家啊?” 乔乐看着君晏,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君晏会自己跑来她家。不是她觉得这样不好,而是有点玄幻。 “为何?”君晏挑眉,“你不是挺希望我来你家的吗?” 乔乐闻言,身子顿时往后缩了缩。 那双看着君晏的眼睛,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咳,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 “好的。” 君晏点点头,那看着乔乐的表情异常淡漠,甚至还有些敷衍。就好像在跟她说,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至于是不是,我自己心里有数。 这一瞬间,乔乐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别问,问就是君晏说的一点没错。她的确挺希望君晏来她家的,而且是她在回来的路上深思熟虑之后,难以置信的最优解。 事实上,她初闻此事时,的确满脸懵逼。 因为君晏不按常理出牌。 可很快她就想清楚了,她是个反派,是会被女主沐鸢和男主君晏联手弄死的人。 也就是说这两人接触,对她准没好事。 所以君晏来了她家,错开了与沐鸢的剧情,对她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 简直就像天上掉馅儿饼,还刚好就砸在她这个饿死鬼头上一样,恰到好处。 更不要说,君晏还是全书最大的韭菜。 要知道,她攒下一点运气有多么不容易。这哪次不是九死一生,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 所以与其去复刻书中其他人,那些有的没的,甚至可能会踩雷,会过时,会无用的技能,她还不如逮着一颗最高级的韭菜使劲儿捋呢。 反正君晏会的,百分之九十比别人好。 就算没某些尖端人才好,那也肯定在高级水准上。 可以说是稳赚不赔,一劳永逸。 可问题是…… 看着君晏那饶有兴味,仿佛已经将她看穿的眼神,乔乐浑身发冷。 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想留下他,且对他这颗韭菜图谋不轨,不安好心了吗? 乔乐越想,越觉得害怕。 以至于额头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给裂开了。 而鬼知道这一刻的君晏竟看着她勾唇一笑。 “没事,你高兴就好。” 于是乎,乔乐更害怕了…… 140 美丽的误会 书房内,乔寅走来走去,一边负手,一边听着自家儿子将今日的一切娓娓道来。 从乔乐掉下楼,到三人拜把子,再到一起回家,是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 待到将一切听完,就连心思缜密如乔寅,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因为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合理,却又那么的诡异。 “你是说,乐儿与君晏应该认识,并且有些私交?也就是说,那小子觊觎我们乐儿已久,如今跑来我乔王府来,就是为了图谋不轨,诱骗乐儿?” “没错,父王。” 乔轩拱手,白衣公子,风度翩翩。对于君晏与乐儿之间的事,他可不止是小气,同时也在反复的思虑。 其中种种疑点表示,乐儿应该认识,却又不认识君晏。 也就是说,乐儿必然见过君晏,甚至跟他有一定的交情。这一点从那日与今日乐儿遇险,君晏会出手便能窥见。 而君晏这样的人,会去救无关紧要的人吗? 乔轩觉得不会,因为据他得来的情报,君晏虽是个金尊玉贵的小王爷,却从小在军营中历练,与一众士兵一视同仁。 前锋营,军队最危险之地。每有战事突发,其必是第一个出征,犹如一把尖刀般直刺敌人咽喉。该营五年一换血,其中士兵九死一生,能生还者寥寥无几。 但只要活过这五年,你便能在军中扶摇直上,官运亨通。 而作为前锋营主帅,君晏杀过的蛮子,恐怕比乐儿吃过的饭都还要多。其冷血无情,恐非言语能够表达。 当然,乐儿可能在认识君晏时,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因为她若知道,今日也就不会惊讶了。 “父王,乐儿年幼无知,尚未防范。可君晏明知乐儿身份,却依旧与乐儿接触,其心可诛。” 乔寅听着自家儿子的分析,微微点头。 的确,君晏这个人,可不能用其表面年龄来衡量。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没对。 “你说乐儿今日竟用簪子做为武器,将那北蛮将军刺伤了?” “是的。” 乔轩点点头,他虽不知父王为何话锋一转,却还是认真的回答道。 “乐儿使用簪子异常熟练,虽无内力加持,却有取人性命之态。快、准、狠,假以时日,说不得能在此上有所成就。” 乔轩此话刚刚说完,便见方才还眉头紧锁的父王,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眉宇间,刻着了然。 “轩儿,你再仔细的回忆一下,你觉不觉得乐儿使用簪子的路数,像极了一种武功。其可以女子发簪为武器,眨眼间,便能取人性命。” 冷眸微凝,乔轩只迟疑了一瞬。 “君王府的——峨眉刺!” “没错。” 乔寅点头,这峨眉刺,乃是君晏的母亲,君王府郡主君熙最擅长的武功。抬眼望向窗外,即便君熙已去世多年,乔寅依旧记得此女的绝代风华。 一手峨眉刺一出,天昭无数男子为之折服。 可如今这手峨眉刺,竟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了他女儿的手上。 说这是阴谋,他乔寅一点都不信。 因为除非君晏是个傻子,才会将自己母亲的绝世武艺,教给一个敌对的女子。 难道这小子…… 图他女儿? 141 和和美美一家人 就在乔乐如芒在背之时,那密谋了小半个时辰的父子二人,终于回到了大堂。乔乐瞬间,如释重负。 没办法,实在是君晏那句你高兴就好,太恐怖了。 她高兴?抱歉,她现在一点都不高兴。 时近黄昏,已是用晚膳的时辰了。而随着乔寅与乔轩入座,这场各怀鬼胎的饭局,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端着手中的碗,乔乐那筷子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因为看着她老爹那笑眯眯的神情,她就有些害怕。 这谁不知道乔大王爷猴精猴精的,一肚子稀奇古怪的神想法。 而她哥与君晏,则一如既往的水火不容,针锋相对。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因为她面前的桌子正在如地震来临一般,抖得连她的筷子都放不住。 她好怕这满座珍馐,下一秒便会洒落一地。 终于,乔寅伸手,按住了那不安分的圆桌。作为桌上的长辈,他第一个端起了酒杯,对三个年轻人道: “好了,人都到齐了。” 说罢,他特意转向君晏,话音出奇的温和。 “小晏啊,你既已与轩儿和乐儿结拜,那本王就算是你的义父了,这般叫你,应该没问题吧?” “无妨。” 望着眼前这位清冽优雅的男子,君晏眼底掠过一抹疑惑。因为在他的想象中,这位在天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乔王爷,似乎不该是这般和善的模样。 事实上,他来乔王府暂居,不止是因为他觉得乔乐希望他来,同时也是想看看与自家敌对已久的乔家,究竟是何种模样。 所以,这千方百计想要扼制他的乔王爷,不该防着他点吗? 然而,面对他疑惑的眼神,乔寅竟似毫无察觉。只见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转而拿起了筷子,对众人道: “既然是一家人,那今儿个就是家宴,你们如此拘谨做甚?难道还要本王这做长辈的,喂你们不成?” 乔寅此言一出,乔乐三人终于拿起了筷子。 可饿得不行的乔乐刚扒了两口饭,便看见了以下她无法理解的一幕。 只见她爹竟拿起筷子,亲自为君晏夹菜,那张英俊脸庞含着笑,仿佛在看自己最中意的后生般,和蔼可亲。 “小晏啊,你难得来京城,多吃点。” “这西湖醋鱼、红烧狮子头、东坡肉可都是京城难得的美食……” “尝尝,这个也尝尝,一定尝尝……” …… 君晏端着碗,看着里面水涨船高,即将冒尖儿的饭菜,瞬间陷入了沉思。而在他视线可及之处,还有一双筷子在拼了老命的给他夹。 乔寅:“吃啊,小晏,你怎么不吃啊?难道是这菜不合胃口?” 君晏:“……” 是啊,他碗里的饭菜水涨船高,可高的却是那西湖醋鱼里的鱼刺,东坡肉旁边的摆盘叶子,无为熏鸭里的鸭骨头,以及麻婆豆腐里的花椒。 吃啊,你怎么不吃啊?难道这菜不合你的胃口? 您但凡给我夹个能吃的,我至于给这儿看着吗? 不合胃口? 看了看慈眉善目,笑容犹如嫡亲长辈的乔寅,君晏真想问他一句,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142 父慈子孝 此刻,君晏越是沉默,乔寅的笑便越是慈祥。连带着那夹菜的筷子都似染了风般,速度是只增不减,节节攀升。 一个热情好客,平易近人的老父亲形象,瞬间跃然纸上。 但只要你看看他给你夹的是什么,你就能瞬间领会到这位老父亲的与众不同。 因为他比狠字多一点,是个狼人。 但问题是,这样的暗亏,君晏会白吃吗? 乔乐表示,除非君晏是个白痴。 于是乎,君晏下一秒便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的碗,凤眸染笑。此刻收敛杀意的他,到真像个京城贵公子,风度翩翩,优雅而耀眼。 但长得好,可不代表心肠好。 “义父,小晏怎么说也是晚辈,岂有一直让您替我夹菜,坐享其成的道理?所以,还是小晏替您夹菜吧。” 乔寅:“不……” 乔寅何等人物?久经官场,纵横朝野,京中数一数二的老狐狸,这死小子什么心思,他还能不清楚? 可清楚,又怎么样呢? 因为此刻的他根本不会明白,在君晏眼里,只要我菜夹得够快,你清楚与不清楚,根本没有半点区别。 没错,当君晏说要替乔寅夹菜的瞬间,他已经拿起了筷子。 而后乔乐便第一次见证了什么叫风卷残云,横扫千军…… 因为君晏夹菜的速度,快到让乔乐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从她眼前掠过。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让食堂阿姨为之胆寒,抖勺大叔为之膜拜。 于是乎,待她老爹说完“不必”二字时,一切为时已晚。 乔寅低头,只见他碗中饭菜高耸,其重叠之精美,菜品之丰富,比起君晏的碗,有过之而无不及。 恩,他不仅有西湖醋鱼里的刺儿,麻婆豆腐里的花椒,他还有飞龙汤里的香料,叫花鸡里的土块儿,以及那烧鹿筋里断掉的汤勺。 没错,硬邦邦的土,和田玉的勺。 “义父别客气,您先请。” 此刻,做完一切的少年微笑抬手,笑容如沐春风。那修长手指一挑,一双筷子已在老父亲面前安静悬浮,角度恰到好处。 端端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令人防不胜防, 乔寅:“……” 说他此刻不牙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另一边,看着头顶即将冒青烟,却依旧要维持微笑的老爹,以及那睚眦必报,欠的要死的君晏,乔乐手中筷子猛然落地,一阵头皮发麻。 抬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对面,也是此刻桌上唯一在安静恰饭,好似旁若无人的乔轩。 乔乐真的很想知道,她家这两活宝究竟密谋了啥。居然让自家猴精猴精的老爹如此想不开,妄图与君晏强行对线。 爹,真不是女儿我看不起您,是君晏他不做人啊…… 看着妹妹询问的目光,乔轩夹菜的筷子都抖了一下。但他依旧没说话,只是在老爹那骤然偏转的慈祥目光中,默默将自己的碗往后收了收。 别问,问就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老爹在半个时辰以前,是如何意气风发,豪情万丈,誓要让君晏知难而退,颜面尽失的人。 他此刻非常的后悔。 143 兄友弟恭 乔乐觉得,如果尴尬有画面,那大概就是她此刻所见了。 因为她爹与君晏端着碗互相推诿的画面,实在是太好笑了。可问题在于,无论是她还是她哥,都不敢笑。 轻叹一声,她最终默默拿起了筷子,一手一根,手腕稍一用力,将它们完美扔出。 之所以说完美,是因为她利用自己学到的峨眉刺手法,将那筷子标标准准的掷在了那两个堪称可怕的碗上。 下一秒,两只碗应声落地,无论是碗还是菜,都便宜了大地。 你肯定想问,就算她乔乐能用筷子砸中碗,但凭她那点儿力道,真能让君晏和乔寅脱手吗? 按理说,是不能的。 可问题是,这些阴间玩意儿,君晏和乔寅会吃吗? 别说他们了,狗都不会吃好吧。 所以这一个台阶,两人下。甭管乔乐使没使劲儿,反正撒手就完事儿了。 “咳咳,不好意思,手滑,手滑。” 乔乐笑吟吟的对沉香眨了眨眼睛,立刻有人盛来两碗米饭,重新放到了君晏与乔寅面前。 为了防止方才一幕再次上演,乔乐亲自拿起了筷子。 不就是挑菜吗? 您二人坐着,我来。 终于,在端水达人乔乐的努力下,整个场面终于恢复了正常。即便这正常,只是浮于表面。 “轩儿,小晏既要在府中暂住,你便好好替他安排。那青云苑闲置已久,风景宜人,要不,就那儿吧。” 乔寅吃了一口醋鱼,话语间满是不经意。 轩儿,你懂我的意思吧。 “父王放心,晏兄乃是轩儿的结拜兄弟,轩儿定替他好好安排,绝不怠慢。” 乔轩拱手,眸中一片云淡风轻。 父王,我懂! 此刻,两父子对视一眼,恍若情比金坚。 君晏啊君晏,你自己不做人,可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看着两人越发诡异的微笑,君晏蹙了眉。好歹是在别人的地盘儿上,这被东道主盯上的感觉,总归是不好的。 更何况还是这一老一大,两只狐狸。 可他就纳闷儿了,明明也没挖他们家祖坟,没欠他们家粮食,这么狠,至于吗? 父子两:至于! 君晏:好的。 于是在乔寅与乔轩恶狠狠的目光中,君晏一偏头,看向了疯狂扒饭的乔乐。 乔乐,一个回家便饿的不行,却在开饭时被尬的吃不下饭,并且还要被迫夹菜的饿死鬼。 眼下她刚趁众人没空理她,多吃了两口饭。 便见君晏用这清澈而无辜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脸,你懂我意思吧? 默默将嘴里的饭菜吞下,这一瞬间,乔乐觉得肉都不香了。 恩,因为她用鼻子想都明白,她爹和她哥心中的打算。 虽然她不知道青云苑的风景究竟宜不宜人,但她敢肯定她的反派老爹和反派老哥,绝对不会给君晏安排人住的地方。 谁让这家伙是正派,而且还那么欠呢? 可老爹和哥哥懵懂无知,天真烂漫,自己这个知天命的非酋,却不能为所欲为。 毕竟,她不能不管她的韭菜。 默默放下手中的碗筷,乔乐明眸含笑道: “我看我隔壁的今宵阁挺好的,你来吗?” 君晏:“来。” 果然,乔乐不会丢下他不管。 144 神兵天降 沐府中,阿珂一路小跑,追赶着前方的沐鸢。 此刻,少女绝色的娇颜上刻满了疑惑,犹如层层阴云,挥之不去。因为如今发生的一切,竟与她前世的记忆完全不同了。 以至于她原本占得的先机,都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君晏,去了乔家。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阿珂,你明日去一趟华阳侯府,请大哥过府一叙。” 过了好半晌,沐鸢终于对身旁担忧的阿珂,说出了第一句话。 “是,小姐。” 阿珂脸色染着疑惑,却不敢随意开口询问。 小姐口中的大哥,乃是华阳侯府如今的小侯爷叶天宇,其天资聪颖,早早便在府中掌管诸多事务。原本兄妹两鲜有交集,小姐甚至都极少提起对方。 可不知怎么的,自从小姐回到京城,便与小侯爷联系紧密了起来。 就仿佛,是在刻意修复关系一般。 不过这显然,是好事一桩。 毕竟碍于华阳侯府的面子,如今沐府上下对她们的脸色,都不知好了多少。 相比于阿珂的沾沾自喜,沐鸢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之所以请大哥来,就是为了向外公传递消息。 一来,皇家与乔家削藩在即。 二来,京城一众世家散漫无知,直到现在都群龙无首。 三来,她暂无机会接触君晏。 在她原本的计划中,只要说动君晏,君王府的声望便能给众世家带来联合的机会。即便君晏一开始不松口,可面对乔家的针对,也不会坐以待毙。 然而,她暂时等不到了。 既然君晏不能主动出手,那她便只能先借外公之手联合世家,再将这一柄由世家组成的尖刀,亲手送到君晏面前。 事实上,这几日那些世家之主们,总能收到一些旁敲侧击的提醒。 有飞鸽传书,有小儿谚语,甚至有传音入密…… 可他们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提醒他们的人。 与此同时,三殿下府。 “说吧,你今日说有更好的方法遏制五妹,本殿下想听。” 华灯之下,楚沅端着酒杯,目光阴翳的望向身前的中年人。那一袭墨绿蟒袍,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愈发深沉而凌厉。 因为他就是一个权谋者,为了权,可以不择手段。 “殿下,这方法很简单。”中年人笑了笑,立刻将桌上的名册一翻,指着上面书写的名字道:“属下记得,这丞相府次子欧阳晨,乃是您麾下门客,对吗?” “欧阳晨?” 楚沅一愣,可恍然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那个欲与自家哥哥一较高下,并跟永乐郡主青梅竹马,有些交情的欧阳晨?” “是啊。” 中年人点了点头。 他记得欧阳晨并非偶然,而是因为对方那看似不堪大用,实则极擅隐匿的野心。毕竟一个愿与瘟神接触,并能持之以恒,不顾自身安危的人。 并不多见。 而且,他竟还能处理好自己与其他友人的关系,声誉丝毫不受此影响。 可见,其与众不同。 “他吗?” 楚沅凝神,当初自己收他入门,不过随手。 岂料这块本无用的砖,竟忽然有了去处。 乔乐倒霉是倒霉,却是其父兄的掌中宝,心头肉。 若能借此利用,岂不是神兵天降? 145 不要胡闹 饭桌之上,乔寅与乔轩同时一愣,因为一切变化的太快,以至于乔乐开口时,他们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直到乔乐与君晏达成协议,他们才双双皱眉,对此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 “乐儿,不要胡闹……” 乔寅负手,此刻他似乎收起了一开始玩闹的心态,开始以郑重其事的语气与女儿沟通。 让君晏住乐儿隔壁?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自家宝贝闺女还未出阁,而这小子又早有觊觎之心,就论君晏的身份,也绝不合适。 他们乔家与君王府水火不容,随时可能撕破脸皮。万一君晏狼子野心,对乐儿不利…… 在乔寅开口的同时,乔轩也没有闲着。 起身走到乔乐身边,美人哥哥伸手,便按住了妹妹的肩膀。 显然,他打算直接将妹妹带走。 毕竟白菜若被迷了心窍,就得赶紧抱走,以防有猪趁其不备。 “乐儿,父王自会安排一切,你有伤在身,哥哥送你回去。” 这边,眼见乔寅与乔轩有所作为,君晏却安静的坐在原地。 没有言语,也未曾出手阻拦。 此刻他是个真正的外人,只想袖手旁观。 事实上,他方才本就是在试探乔乐。他知道乔寅父子会针对他,也知道他们不会给他安排好的住处。 可这些,他都不在乎。 因为身处边关,战事频发。 每日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他君晏什么地方没有住过? 他只是想看看,乔乐会不会帮他。 同时也想借乔乐此话,气一气乔寅二人而已。 当然,他也是个有分寸的人。 他并不打算让乔乐为难。 所以此刻乔轩直接将乔乐带走,也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毕竟真让他去住一个女儿家隔壁,他也觉得不太好。 毕竟,容易毁人清白。 但也就在这时,那眼看要被乔轩带走的乔乐,却忽然将筷子拍在了桌案上,闪身躲开了哥哥的钳制。 “爹爹,哥,乐儿没有胡闹。” 乔乐望着乔寅与乔轩,轻声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即便乐儿不是君子,也不能说话不算数。今日那今宵阁,君晏必须去。” 乔乐说罢,还不待二人反应,便已抬手拉住君晏的衣袖,拖着他往门外走而去。 这一瞬间,君晏愣住了。 那双凤眸潋滟,其间好似有复杂氤氲。可随着他们走出大门,那复杂却在恍惚间,化为点点星光,有笑意承载。 但只顾着抬步向前的乔乐,却看不见。因为她根本没工夫,去管君晏的想法。 在乔乐看来,她说什么都不能把君晏留给自家老爹和哥哥。毕竟这两刺头身中反派剧毒,根本不可能跟君晏和平相处。 要知道,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拉来的大韭菜,就指望着靠他脱非入欧,洗白上岸了。 若是如今不结下善缘,日后再见,恐怕就是你死我活,深仇大恨了。 诚然,她乔乐不是什么好人,也有些不得已的目的。 但信以处事,诚以待人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她不能只白嫖君晏,却不给人好处吧? 虽然这一时白嫖一时爽,一直白嫖,嘿嘿,一直爽…… 146 今宵阁 天色渐晚,黄昏将过,一弯新月悄悄跃上天空,周遭星辰闪耀。 如此良辰美景,让乔乐心情大好。 因为手里抓着韭菜,就好像抓住了未来。即便非酋如她,此刻也难掩心中的豪情万丈。 直到她与君晏一起,站在了今宵阁门前。 “这儿便是今宵阁了。” 乔乐指着面前的院门道。可话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抓着君晏的袖子。 说来挺尴尬的,她一路上光顾着豪情万丈,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好在君晏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似笑非笑的收回了目光。以至于乔乐都看不懂,他究竟什么意思。 因为按理说,小说里的男主角除了对女主,平时都生人勿近的。 但想了想,君晏要是那样,岂不是得把她手砍了? “哈哈哈,别愣着了,我们先进去吧。” 似是为了缓解尴尬,乔乐还没等沉香她们上去开门,便自己走到了门前,抬手一推。 哐嘡! 门塌了…… 乔乐:“???” 猝不及防间,一阵阴风吹过,两扇大门齐刷刷的瘫在了地上。在乔乐的视线中,院内蛛网密布,枯叶飘摇,明明是夏日的光景,却无端的显出了秋日的寂寥。 寂寥中,还透着丝不知名的喜感。 因为那东倒西歪的石凳,以及眼前这瞬间老旧了十年,甚至都快要爬上绿色藤蔓的阁楼,简直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她真的不敢相信,他们富贵奢华,举手投足都写着“巨有钱”三字的乔王府,会有这种地方。 咳咳,这灰,还,还特么有点呛人。 “这就是你口中,不错的今宵阁?” 君晏抬眸四顾,那清朗的嗓音都在不经意间压低了一分。但许是出于教养,即便看到此情此景,他的问话也出奇的礼貌。 回头,乔乐欲开口解释,却发现君晏已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而且手里还堪堪接住了一根,从她头顶阁楼上滑落的木料。 显然,君晏要是不接,她现在就得躺在地上了。 沉默了五秒,她再次伸手,不过这一次,她的目标却是阁楼的门。因为她明明记得今宵阁风景宜人,怎么…… “这今宵阁我前两日看了看,可能也就是院子里乱些,说不定里面还是……” 咔嚓! 这次门还没推开呢,乔乐头顶上的牌匾先裂开了。 “得,当我没说。” 一个转身,她默默拉着君晏退到了院子中央,抬手让胡诌带着护卫们上去开门。 毫无悬念,屋子内亦是乱七八糟,灰尘密布。像极了人迹罕至之处,早已无人居住的鬼屋。 与风景怡人四个字,完全不搭边。 侧眸看向身旁的少年,乔乐真不知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他。 就,异常的尴尬…… “君晏,你听我解释,我今儿个一早走的时候,这儿真不是这样的……” 不是她要强词夺理,而是她觉得她就算不如杀手神医,也不会是老年痴呆啊。 记忆就是再怎么偏差,也不该差这么远吧? 然而,看着身旁无比尴尬的乔乐,君晏慵懒的抬了手。 那原本该砸在乔乐身上的木料腾空而起,落下时已响起一片惨叫。 147 不干人事 随着那几声惨叫,乔乐的目光立刻偏转,望向了右边的院墙。因为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胡诌见此,二话不说便提着双截棍,抬步杀了出去。 于是几分钟后,王府管家侯亮笑呵呵的站在了乔乐面前,可量他再衣着光鲜,也比不上头顶那个大包抢眼。 不只是他,他身后还跟着一众灰头土脸,憨态可掬的小厮。 这一个个的,甚至连一系列作案工具,都还未来得及放呢。 别问,问就是吃苦耐劳,坚韧不拔,为了光辉的造假事业而奋斗终生。 “侯管家,您带着这么多人,是来这儿逛街的?” 乔乐双手叉腰,殷红的唇瓣微勾,笑得温柔可人。 以至于那侯管家看了,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因为他觉得郡主眼睛里仿佛写着几个字。 编,你给我使劲儿编。 可事实上,事到如今,他还有编的必要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还没等乔乐说话,已是老泪纵横。 哭,就一个劲儿的哭。 “你……” 乔乐刚说了一个字,这货哭得更大声了。 “好的,别哭了,滚,给本郡主麻利的滚!” 于是下一秒,乔乐面前的人已一个不剩。嗯,还真就滚的挺麻利,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叹了一口气,乔乐此刻显然已明白了一切。连侯管家都出马了,这还能是谁的杰作? 除了自家那两个大反派,还有谁能指使得动他? 转眸望向身后的君晏,乔乐忍不住有些惆怅道: “你是不是来时就发现他们了?” 拍了拍手上的灰,君晏并未回答乔乐这个傻瓜问题。因为他若是没发现,他能砸的那么准吗? “乔乐,你爹和你哥不想我们接触,你该知道的。” 走到乔乐面前,君晏开门见山。 此刻月上柳梢,夜空星辰密布,少年凝望着乔乐,眼底是层层叠叠的探究。因为他一直很好奇,乔乐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尤其是今日在饭桌前,乔乐为了他反抗父兄之意的时候。 为了他,一个外人,值得吗? “知道又如何?”乔乐抬头,君晏个子极高,以至于她此刻,都站在他的阴影里。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呵。” 君晏轻笑一声,那双琥珀色的凤眸明明灭灭,犹如凛冬的寒夜,让人无从琢磨。 他似乎信了,又好像不信。 “眼下你拉我来这儿,摆明了违抗他们的意思。他们不罚你,却选择毁了院子,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即便这样,你还是要固执己见吗?” 乔寅与乔轩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而他也并不在意自己要住在哪里,因为对他而言,乔王府哪儿都一样。 所以如今这一切,都看乔乐的意思了。 虽然这倒霉丫头此刻正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疯狂炸毛。 一边走,还一边气急败坏的念叨着: “气死我了!他们怎么就不干点人事儿呢?” 乔乐扶额,她只个实在的非酋,只想脱非入欧。 “你说,我爹跟我哥也真是的,他们难道都不清楚自己女儿几斤几两吗?我天,你能图我什么?图我是个瘟神吗?” 君晏:“???” 148 误会大了 是啊,这知子莫若父,而放到乔乐这儿,便是知父莫若女,知兄莫若妹了。 从君晏跟她来乔王府,自家的两大反派就开始不做人了。 先是书房密谋,而后是桌上夹菜,再到安排住所,并且强行毁坏。你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她乔乐做错了什么? 她此刻遇到的种种情形,像极了她跟韭菜手牵手,中间却隔着一条强行狂吠的狗。 怎么滴?就不想让她洗白呗? 说实话,她可以理解父王和哥哥的良苦用心,不就是怕君晏对她图谋不轨,意图欺骗吗? 但问题是您看看人家,千军万马,来去从容。再看看您女儿,瘟神附体,朝不保夕。 君晏图她?您觉得可能吗?可能吗? 在乔乐看来,君晏能图谋她的可能,不亚于她祈愿自己此刻抬头能看到飞机。 不切实际,根本不可能。 不行了,她气得胸口疼…… 望着眼前双手叉腰的少女,君晏沉默了。因为乔乐那一段话,给他问懵了。 他从未想过,乔乐竟有自知之明到,让他无法反驳。 不仅无法反驳,还隐隐有些心疼。 原来这倒霉丫头一开始就知道,她跟自己没有可能。她知道自己是个瘟神,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她并没打算拖累他。 她只是打算跟他拜把子,离他近一点,对吗? “所以,你还是希望我住在今宵阁?” 君晏望着乔乐的眼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啊。你要是住的离我太远,他们又欺负你怎么办?” 乔乐咬牙,想都没想便开口道。 这要是别人还好说,可君晏绝对不能让他们欺负。因为你能不能欺负到他我不知道,但他能不能打死你我却很清楚。 一个不高兴,说不得骨灰都给你扬了! 玉手微微攥紧,乔乐越想越慌,是啊,万一她爹和她哥不干人事,君晏生气了怎么办? 那他们家不是要提前遭殃了吗? 一咬牙,乔乐一把抓住了君晏的袖子,一双杏眸无比期待的望向少年。 “不行,你必须住我隔壁。君晏,要不你将就一下?我觉得这儿应该……应该还可以修……” 哐当! 那刚刚还是裂开的牌匾,彻底的落了地。 满地灰尘扬起,让乔乐好一阵儿咳嗽。 你说这人倒霉了,连牌匾和灰尘都要跟你对着干。这让她把忽悠的话说完,还能死不成? 看着面前拉着自己袖子,怎么看怎么可怜的乔乐,君晏忍俊不禁。 因为刚刚还光鲜亮丽的小丫头,此刻已是灰头土脸。可偏偏,她还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模样,只是真诚的望着他。 怕自家父兄欺负他?所以一定要他住自己隔壁? 君晏若是从别的女人哪儿听到这些话,或许会嗤之以鼻。 可乔乐她,却真诚的可怕。 君晏:“你这么倒霉,我住你隔壁能睡得安稳吗?” 乔乐:“你放心,我克谁都不会克你的。” 开玩笑,我要是能克到你,全书的人还不都死光了? 最终,君晏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点了点头。 凤眸潋滟着,道了一声好。 149 错觉 君晏的答应让乔乐既意外又惊喜,因为看看面前这破败的院子,连乔乐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强人所难。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问题到了君晏手里,似乎就不叫问题了。 因为随着君晏确定住处,龙七等人也顺利的进入了乔王府。 除去已先行回君王府驻扎的前锋营,眼下跟在龙七身后的,竟还有好几人。不知是不是她学了君晏的峨眉刺,所以感官也变敏锐了,乔乐竟觉得他们异常危险。 总之,就是身具杀气,很不好惹的样子。 而同样不好惹的,还有此刻蹲在君晏面前,正用淡黄色眼睛疯狂瞅她的那只哈士奇…… 咳咳,纠正一下,是狼王…… 没错,龙七进来,竟把那只银狼王也带来了。 虽然眼下这头狼蹲在君晏面前,简直比狗还要乖,时不时的,还会蹭蹭对方的袖子。 但,它也只是对君晏乖而已。 比如对她,就很凶…… “别吓这丫头,她是个好人。” 似乎是发现了乔乐的惧意,君晏伸手拍了拍狼王的脑袋,示意它老实一点。 因为这大家伙眼下看起来温顺,但惨死在它口下的人,可数不胜数。 而他并不希望,乔乐有事。 终于,那狼王默默收回了忌惮的目光,甚至还极有灵性的向乔乐点了点头。乔乐也不确定是不是点头,反正就是动了一下,以示友好。 好家伙,这年头主角的宠物都成精了吗? 乔乐在心底默默的想着。 不过她对狼王的惊叹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当她再回首时,眼前的今宵阁,早已变了模样。 落叶与灰尘不见踪影,石桌石凳重回原位,甚至连那脱落的牌匾,也已被人重新钉好。 今宵阁焕然一新,一如她前两日所见的模样。 很显然,龙七等人的整理能力,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他们不是军人吗?怎么还会修房子? “北关天寒地冻,环境恶劣。那些蛮子神出鬼没,个个骁勇。我们行军,可不能只靠身子扛。” 君晏指着龙七,对乔乐道: “你别看他脑子不太好使,可论修筑房屋,布置防线,他可是最在行的。” 乔乐嘴角一抽,她还是头一次见夸自己人,夸的这么不客气的。 偏偏那边的龙七见此,还笑得异常灿烂,仿佛收到了天大的夸奖一般。 哎,真是白瞎了那一张冷酷的脸。 憨憨,铁憨憨…… “既然如此,我便不用担心这地方委屈你了。不过有件事儿,我一直想问你。” 乔乐收回目光,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看向了君晏。 有那么一瞬间,君晏觉得这像是个怀春的小女孩儿,要跟他说些什么大人听不得的话。 直到他看见乔乐在她名贵的裙子上擦了擦手,而后麻利的从身上,掏出了那块自己丢给她的紫玉。 “你今儿个说,这紫玉当赔我的簪子,对吗?” 君晏:“对。” “那是不是说明,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乔乐满脸兴奋,双眼放光。 微微蹙眉,君晏思索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可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的人情,仿佛比自己还要重要。 不过这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这丫头明明…… 150 多多关照 君晏的想法还停留在乔乐身上,而乔乐在得到紫玉之后,眼里已分分钟没有了他。 只见小姑娘抬手,十分郑重的将紫玉在自己裙子上擦了好几遍,而后视若珍宝一般,重新放回了怀里。 临了还不忘拍一拍,再三确定自己有把东西放好。 以至于一旁的君晏见了,都惊呆了。 君晏:“你……” 乔乐抬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奇怪,立刻是笑盈盈的解释道: “你是我义兄,你送我的东西,我肯定要好好宝贝着。要是丢了,多可惜啊。” 开玩笑,这东西表面上是个紫玉,可重要的是玉吗?当然不是,是里面闪耀着金光,属于主角的人情啊! 什么丢了,它都不能丢。 “这样啊。” 君晏点了点头,凤眸中略过一抹了然,终究未再细问。毕竟女儿家的心思,也不好摆在明面上。 他心里清楚,也就可以了。 而见君晏对自己点头,乔乐心里亦一阵恍然。自己收了人情,也不能光站着是吧?总该对兄弟有些表示啊! “咳咳,沉香,吩咐下去,备膳。还有,该准备的东西都备上,你懂我的意思吧。” 沉香:“懂!” 下一刻,她已转头吩咐人去了。 另一边,那胖乎乎的胡诌正站在房子下面,看龙七修理牌匾,眼底好一阵儿惊叹。 以至于一直被他盯着的龙七,手里的榔头都拿不顺手了。 “我说兄弟,你一直盯着我干嘛?你不会……” 胡诌:“……” 轻咳了两声,他这才将眼神外后捎了捎,悄悄的对龙七道: “军爷,你以为我想看你啊?那,那不是盯着那边看不合适吗?” 龙七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正见乔乐眼冒金星,不是晕的那个金星,是布灵布灵那个金星,看着他家主子。 胡诌:“看吧,非礼勿视,我说不合适吧……” 龙七:“哪儿不合适了?两个人,一只狼,和和美美的,没问题啊。” 看着龙七那看神经病的眼神,胡诌沉默了。 对不起,是他唐突了。 他说的不合适,特么的不是这个不合适啊…… 院子很快修整妥当,当龙七等人结束工作时,院中的石桌上已珍馐无数,连带着侍女送来的衣物用品,让人眼花缭乱。 这都说京城是繁华景秀之地,起初他们还不甚相信,可如今事实已摆在了眼前。 京都龙气聚集,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岂能是北关天寒地冻之地,可以比拟的。 至少在吃喝玩乐上,完胜! 于是在乔乐真诚目光的注视下,明媚至极的微笑中,君晏最终点头,允许龙七他们收下礼物。 而作为郡主的乔乐竟毫不避讳的跟他们坐在了一起,更隐隐有着,想跟侍卫们抢饭吃的冲动。 没办法,她没吃饱…… 好在,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并且一直忍到君晏收拾好一切,饿得不行的她才微笑行礼,向自己的大韭菜告别。 月光下,少女步伐轻快,巧笑倩兮。 乔乐:君晏啊,我乔乐对你这么好,在你眼中,应该是你的好兄弟了吧! 151 八字不合 送走乔乐,君晏瞥了一眼正在规规矩矩吃饭的龙七等人,转身入了身后的今宵阁。 而随着他离开,上一秒还细嚼慢咽的众人,瞬间化为饿狼,比旁边狼王吃的都还要凶猛。 以至于狼王看了,都拱着自己的盆子,离他们远了一些。 揉了揉眉心,有时候君晏真的不敢相信,这群饭桶,是他养出来的…… 哎,丢人啊…… 不过丢人归丢人,但此刻,他似乎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只见黑暗中,一道锐利的劲风已光速来袭。 犹如寒夜中的雨滴,冰冷,且悄无声息。 月光落入窗扉,映照着少年极致俊美的五官。此刻,他竟好似未察觉到危险般,依旧站在原地,直到那攻击来临,方才微微偏头。 劲风与耳边的发丝交错,犹如钢丝上的独舞,惊心动魄。 “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毫不留情,到真是你乔家的作风。” 君晏侧眸,看了眼身后的柱子。方才他躲过的攻击,已全然被这柱子接收,其上刀痕入木三分,即便是落在寻常高手身上,也必是皮开肉绽,伤筋断骨。 可见,对方下手之狠。 “再不留情又如何?你君晏,不还是躲过去了吗?” 冰寒的男声自暗处传来,同时自阴影中走出的,还有那道墨发白衫,眉目如画的身影。 都说白衣胜雪,谪仙降世。 而这大概,就是对他最好的形容。 京城第一公子,乔轩。 “自然要躲,小爷又不是傻子,还能站着让你砍不成?” 君晏抬手,一阵风已吹起火折子,将屋内的花灯一盏盏点亮。原本幽暗的房间被光明充斥,连眼下剑拔弩张的气氛,都淡了些许。 “乔轩,你也真是沉得住气,竟能在屋子里躲这么久。怎么,是不想当着你妹妹的面儿,与我起冲突吗?” 君晏话音刚落,一道劲风已直指他的鼻尖。 与他的悠然不同,乔轩面色如冰,手中铁扇正时刻准备着,要君晏好看。 “君晏,你到底想对乐儿做什么?你别怪我没告诉你,如果你敢动她,我们乔家绝不会放过你。即便追你到天涯海角,也在所不惜。” 乔轩一字一句的说道,此刻,他周身冷厉的气质仿佛都融入了话音。 如果说平日里的乔世子,只是个漠然冷酷,不染世尘的人,那么此刻,他的话语中便真真正正含着警告,与毫不掩饰的杀意。 都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可在乔轩看来,抢他妹妹,丝毫不弱于前两者。 甚至,高于夺妻之恨。 别问,问就是他没妻。 更不要说,还是君晏这个身为他死对头的死小子! 别说了,他又气的按捺不住自己的手了,要不是不确定能不能砍死君晏,他早动手了。 凤眸微凝,君晏瞧着那近在咫尺的铁扇,亦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杀意,心中说不出的无奈。 几次了? 啊? 这都第几次了? 每次都拿扇子指着我,乔轩你不累吗? 君晏:“我说我不会动你妹妹,我就是杀了你也不会害她,你信吗?” 乔轩:“我不信!” 君晏:“……” 152 技术活儿 乔乐带着一众随从,浩浩荡荡的回了凤谛阁。今日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从今宵阁到凤谛阁,居然需要一个多时辰。 哎,谁让她为了做人情,必须被迫营业呢? 这割韭菜,也是一门技术活儿啊。 深深地叹了口气,乔乐抬步上楼。因为她想起自己还让沉香在楼上,准备了些吃食。没法,她已经饿得快不行了。 可这前脚刚上楼,她又立刻折了回去。 “胡诌,从今儿个起,你的任务就是盯着今宵阁。记住,一旦看见我爹和我哥出现,请立刻通知我,知道吗?” 趴在栏杆上,乔乐十分郑重的向胡诌交代道。 直到胡诌认真的点了点头,她这才放心的回到了楼上。而沉香与一众美食,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郡主,您就这么怕王爷和世子,会对那君家小王爷不利吗?” 沉香拿着筷子,一边替乔乐挑菜,一边好奇的问道。与乔乐相处几日,这位优秀的侍女已默默摸清了主子大部分的喜好。 从穿衣配饰,到喝水吃饭,可以说,对于乔乐的习惯,沉香可能比乔乐自己都还要了解。 虽然在此期间,沉香也注意到了乔乐的不同,比如很多习惯和语言,甚至是偏好都出现了极大的变化。但有一点她不会认错,那就是郡主,还是那个郡主。 还是一样的倒霉,倒霉到连喝水,都能塞牙缝儿…… 这不,乔乐喝水一急,被呛得好一阵儿咳嗽。连带着衣袖一拂,玉碗瓷盘又碎了一地。 轻叹一声,沉香显然已经习惯了。 在她看来,郡主的变化,也许是那日被砸之后,大彻大悟了吧。 这边,乔乐对沉香尴尬的笑了笑,好在她还记得沉香问她的话。只是这究竟是沉香想问的,还是有些人想让沉香问的,她心里也有些考量。 “不是我怕,是他们肯定想对君晏不利。” 乔乐拿着筷子,十分笃定的说道。她家这两刺头反派,她还不清楚吗? 什么叫反派?那就是看着主角就会手痒的一群人。甭管对男主还是女主,总之,上来无脑送就是他们的设定,以及必须承担的责任。 俗话说得好,反派不送,剧情不动。 这简直是小说和电视剧里,真理级别的定义。 “君晏如今只是想找个地方待着,并未做错什么。毕竟是爹爹他们不想让他回君王府,如今他阴差阳错来了我们家,他们的目的也算达成了。这再穷追不舍,可就过分了。” 此刻,看着义正辞严的乔乐,沉香脑子卡住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觉得郡主说的好有道理,反正她无法反驳。 “所以,我们要强烈杜绝这种不和平的事情发生。至少在本郡主能看到的地方,必须和平,懂了吗?” 乔乐拍了拍沉香的肩膀,犹如在传达指示精神般,严肃认真。 点了点头,沉香还未来得及说她懂了,窗外便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响,而这巨响传来的方向,正是旁边的今宵阁。 手中筷子啪的一放,还没等沉香反应过来,自家郡主已趴在了窗边,对窗外喊道: “君晏,你大晚上不睡觉,想拆我家房子吗?” 153 对上了号 乔乐的问话来得猝不及防,犹如魔音在安静的夜色中回荡。以至于今宵阁内原本两道交错的身影,都瞬间分开,面色不善的望着对方。 而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一言不合,又打了一架的君晏和乔轩。 方才的巨响,就是他两没控制好力道造成的。环顾四周,前一秒还光鲜亮丽的今宵阁内,此刻却犹如废墟。 桌椅板凳七零八落不说,他们差点儿没把一众花灯推倒,将这楼给烧了。 毕竟败家玩意儿的威力,就是这般猝不及防。 更何况,这还是俩。 抚了抚身上的灰尘,君晏凤眸微凝,抬手向乔轩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他们为何会打起来?还不是这死冰块的锅。 这家伙老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可自己的解释他又不信。你说你不信你还问我干嘛?让我给个答案让你否定吗? 于是在无语之下,他便说了一句。 “爱信不信,不信滚。” 然后不出意料,乔轩炸了。 这头,乔轩也听到了自家妹妹的声音,手中原本展开的铁扇,亦是悄悄一收。 眼下乐儿不希望看他和君晏起冲突,所以他在与父王商议后,才决定今夜暗中来与君晏谈判。 若是被乐儿发现,岂不是又要将这丫头搅进来? 一来,他们只想针对君晏,二来,他们也不希望乐儿伤心。 所以为今之计,最好别被乐儿发现。 想清楚这一切后,乔轩终于放松下来,满脸不情愿的向君晏点了点头。 总之,两人不得不因为乔乐的突然问话,而维持短暂,且异常脆弱与虚假的和平。 这头,得到乔轩的同意,君晏这才转身推开了窗户。 月光下,乔乐正趴在窗户上,杏眸清澈的向他望来。一头青丝如瀑,将她白皙的娇颜,衬托得愈发清丽。 乔乐到底是美的,至少在君晏看来。 “你干什么呢?拆房子吗?” 向君晏挥了挥手,乔乐又一次问道。只是夜色中只有君晏看得见,这倒霉丫头在向他眨眼睛,明明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心里却好像清楚的很。 她好像知道,他屋里有人。 “没什么,武艺一日不练便生疏了,刚刚没控制好力道,所以动静大了些。” 君晏勾唇,似笑非笑的答道。他本就生得贵气美貌,行止慵懒恣意,有时若不细细感知,还真看不出他是个纵横沙场,身若阎罗之人。 至少很多人直到死,都未明白过来。 “是吗?” 乔乐狐疑的眯着杏眼,竟探头探脑的,想往君晏的屋子里望。她觉得,那屋子里肯定有人。 而且说不定…… 君晏蹙眉,不知为何,看着这倒霉丫头诡异的眼神,他竟有些心虚。 就仿佛,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情一般。 虽然打她哥似乎也算,但是…… 当然,眼下不止是他,连躲在后面的乔轩,也异常的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乔乐仔细的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了,君晏,你该不会是在屋子里藏了女人吧?” 君晏:“???” 乔轩:“!!!” 此刻的君晏与乔轩永远不会明白,他们在乔乐的脑子里,已经与很多小说中女主夜探男主房间的剧情,成功的对上了号。 猝不及防,且毫无预兆…… 154 说人话 夏日的夜色透着清凉,月光皎洁,澄澈怡人。 夜空下,少女趴在窗户上,笑意款款的望着对面的少年。 明眸如画,巧笑嫣然。 而那少年亦是俊美若月下修竹,绝艳似妖。 画面,怎一个“美”字了得。 然而,如此良辰美景,堪比才子佳人画本的氛围,却在乔乐那诡异的脑洞之下,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是啊,在乔乐的脑海中,无论是穿越文还是重生文,女强女主夜探男主房间,而后两人大打出手,男主望着那女人微微一笑,就此缘定三生。 别问,问就是这女人竟该死的甜美! 爱她,必须爱她! 所以,此刻已经完全不知道剧情会怎么发展的乔乐,顺利的展开了自己的脑补。 她准备凭借着自己看烂片和烂俗小说多年的经验,来猜测剧情的走向。 由此,当她听到对面动静颇大,极可能有人动手,而这交手之人还好巧不巧是君晏时,她支棱起来了。 像,太像了! 简直一模一样! 此刻,乔乐满脸复杂的望着君晏,不知何时,已收回了脸上的笑。因为原则上,男女主触发夜间相会的剧情时,是不能被随便打扰的。 这样好像,容,容易扑街啊…… “咳咳咳,今天的夜色真美啊……” 乔乐抬头,微笑着,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然而君晏却并未因为她仰望天空,就选择放弃她。因为她刚想伸手把窗户关了,某人便随手扔了一块儿瓷片,给她吓得缩回了手。 “说人话。” 望着乔乐,俊逸少年剑眉一挑,那方才勾起的嘴角,都在此刻氤氲了复杂。这倒霉丫头年龄不大,怎么脑子里尽想些有的没的? 这头儿,乔乐看着他欲言又止。 因为她总不能说大哥你听我一言,要是我打扰到你,你能不能不要砍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吧? 可君晏何等聪明,他压根儿就不打算给乔乐纠结的机会。 只见他抬手握拳,好似随意的往右边墙上一敲,也就是这看似轻轻地一下,对面的乔乐却觉得周遭空气猛然一窒。 下一秒,今宵阁右边的墙面竟自君晏敲击之处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龟裂。 直到最后,整面墙在轰然间,垮了一半。 这一瞬间,乔乐有些牙疼。 因为她好想骂君晏这个败家玩意儿,可话到嘴边,她却在烟尘滚滚中,看到了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 白衣墨发,谪仙美人。 只是美人此刻,却因为那垮塌的墙,而染了烟尘。 乔轩:“……” 额间青筋暴露,乔轩手里的铁扇蠢蠢欲动。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君晏居然转手便把他卖了。明明上一秒大家还交换眼色,约定隐瞒乔乐的。 看了看乔轩,又瞧了瞧乔乐,君晏最终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也不想的。 乔乐:“所以,你是在跟我哥打架?” 君晏:“不然呢?” 乔乐觉得,她脑子卡住了。 然而也就在这时,君晏竟斜靠在窗边,凤眸轻佻,似笑非笑的望向了她。 “你哥老来找我麻烦,你又觉得我在屋里藏女人,那要不我去你哪儿住,你省心,我也省心,我们两全其美,可好?” 乔轩:老子砍死你,可好? 155 小心思 君晏此话一出,身侧的攻击已如疾风骤雨。可他似乎早有准备,一把便截住了乔轩下落的扇子。 说实话,他至今都没搞清楚这一家子,到底跟他什么仇什么怨。 倒霉丫头图他,还怀疑他,死冰块儿老找他问话,却又从来不听他解释,还有个更是为老不尊,居然在饭桌上阴他。 头疼,属实头疼。 “君晏,你再敢口出狂言,信不信本世子……” 乔轩火冒三丈,那双冷眸不仅没了冷意,反倒像有一根根火苗在疯狂的往外窜。如果里面能写字,那一定写着“我想砍死他!” 毕竟当着妹控的面调戏他的妹妹,要不是你艺高人胆大,准能被大卸八块,死无全尸。 可君晏毕竟是君晏,他还就似笑非笑的杵在窗边,不仅不怕乔轩砍他,还时不时看向对面的乔乐,对小丫头眨眨眼睛。 天知道眼下这位金尊玉贵的小王爷,竟嘴角染着丝邪气,顽劣的不得了。 用乔乐的话来说,若非这家伙长得帅,武艺好,她真怕他会被人打死。 “好了,你们两能不能别闹了。大半夜的,你们不睡,总有人要睡的吧?” 乔乐轻叹一声,最终还是出言阻止了两人。而她一说话,哥哥乔轩果然乖乖住手。至于君晏,其实乔轩只要不打他,他真不想跟对方一般见识。 “哥,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你跟爹差点儿把房子拆了还不够,眼下又想干嘛?” 揉了揉眉心,乔乐只能感慨一句,还好自己发现得早。 其实有一说一,若非她还得顾忌乔王府的声誉和自己的名声,她到还真不介意君晏到凤谛阁来。 一来院子里空屋子不少,二来君晏也不会对她干嘛,毕竟男主角只馋女主。 至于三嘛,就要数她爹她哥这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了。 这才第一天,恩,还是从黄昏算起的一天,你瞧瞧,已经出了大大小小几件事了? 真够让她闹心的。 “乐儿,这家伙图谋不轨,哥哥只是想警告他,最好安分一点。” 乔轩收起铁扇,平心静气的对妹妹说道。毕竟他们与君家是对头,让这么个王八蛋住他们家大白菜旁边儿,鬼才能放心呢。 而且就在刚刚,这死小子还出言调戏,好生浪荡! “是啊,我图谋不轨,”君晏点了点头,挑唇回眸,对乔乐一笑:“不过要说图谋不轨,我们这谁图谋谁,那可还不一定呢。对吧,倒霉丫头?” 闻言,乔乐愣了一愣。 明眸微微睁大,她瞧着君晏了然中透着深意的神情,心头咯噔一下。 难道他又知道了? 故作咳嗽,乔乐顿时微笑道: “哥,你错了,他真没图谋不轨。”是你妹我图他啊,图他是一颗大大大韭菜啊! “真的?” 乔轩板着脸,上面写满了我不相信。 “最好如此。” 可或许是不想跟妹妹起冲突,他最终狠狠地瞪了君晏一眼,转身挥袖而去。总之,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目送乔轩离开,君晏亦松了一口气。 可当他再看向乔乐时,却发现小丫头紧张兮兮的。 自己越看她,她就越紧张。 就好像在心虚她的小心思,被自己发现了一般。 156 天涯何处无芳草 月下,二人四目相对,气氛逐渐尴尬。 君晏:盯~ 乔乐:“……” 天知道,此刻的乔乐有多么紧张。因为她的确心思不纯,所以她很难想象,若是君晏知道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而自己,又该作何解释。 总之,就很难顶。 而与她恰恰相反,君晏眼中则满是玩味。 因为看着乔乐紧张,他竟觉得异常有趣。毕竟在他看来,乔乐对他的图谋已非常明显,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怎么还一副担心被发现的样子呢? 他不太懂,却也没打算猜。 毕竟乔轩说的不错,他们君家与乔家是对头,他与乔家的交锋也不可避免。 虽说出于个人情感,他不会对乔乐下手,甚至会在关键时刻保这丫头一命。但他们的接触到底不能太深,如今已是极限了。 这丫头不说,他也不问,彼此相安无事,乃是最优解。 于是乎,在乔乐的紧张即将达到顶峰,甚至都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坦白从宽,以免抗拒从严的时候,君晏开口了。 “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闻言,乔乐所有的紧张,顿时悬了空。 所以,您盯着我看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跟我说夜深了早点睡? 你是不是有病…… 乔乐心里骂骂咧咧,表面上却出于对韭菜的尊重与照顾,对君晏笑的异常和善。和善到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超有亲和力。 “好的,晚安。” 说罢,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抬手便将窗户关了个严实。 特么的,要不是她是穿越来的,她都快以为她跟君晏上辈子有仇了。每次相遇,准会被其气个半死。 而随着她将窗户关上,君晏身后亦有人影浮动。 显然,下方抢饭的龙七等人早就听到了动静,只是碍于主子的传音,这才未踏入房间半步。眼下危机解除,他们自然该进来修缮围墙了。 “龙七,你说这晚安,是何意?” 君晏瞧着对面的窗户,有些疑惑的思索着。是了,古代没这词儿。 “不知道……” 龙七一边捡砖头,一边认真的摇了摇头。 君晏:“那你知道什么?” 龙七:“我知道修墙。” 君晏:“……” 君晏觉得,自己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以为龙七能替他答疑解惑。 对不起,是他唐突了。 与此同时,从今宵阁出来的乔轩已直奔自家老爹书房,将今晚发生的一切据实以告。当然,其中少不了主观的添油加醋与义愤填膺。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义愤填膺者由一人,变成了两人。 夜色中,父子两相顾无言,发誓要与君晏那个王八羔子斗到底,绝不能让自家大白菜误入歧途,万劫不复。 并由此展开了长达一夜的讨论,最终制定了一个崭新的,他们觉得非常有用的应对计划。 这个计划的名字叫——以毒攻毒! 因为天知道在这父子两看来,乔乐之所以会优待君晏,全然是因为与男子接触过少,没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 所以,他们要帮自家白菜打开眼界,让她明白大千世界的绚烂多姿。 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反正君晏不能找! 157 恭喜你 次日晌午,阳光明媚。 乔乐叉腰站在院内,目光探究的瞧着石桌上,那个古朴的黑色木匣子。说它古朴,是因为木料陈旧,乔乐虽看不出是什么做的,却知晓其价值不菲。 你若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会告诉这是君晏送的。 如果你还要问,就因为是君晏送的,所以就值钱吗? 那恭喜你,你还真就答对了! 要知道,小说男主腰缠万贯,全书首富,那是标配中的标配。反正他送的东西,要么稀罕要么贵,牛逼就完事儿了。 “郡主,小王爷差人送来时说,这是给您的结拜礼。奴婢们不敢妄动,还是您亲自打开吧。” 沉香候在乔乐身侧,低声说道。 自打昨夜明白了主子对小王爷的良苦用心,她便不再反对了。 毕竟郡主开心最重要。 “哦?他还说什么了吗?” 乔乐走到匣子面前,不经意的问道。 明明就在隔壁,一道墙的距离,还传什么话啊?直接自己给她不行吗?哎,这古代小说,就是规矩多。 “没了。” 沉香无奈的摇摇头,心说郡主对那小王爷还真是上心。 恩,直到她看见乔乐一秒打开匣子,将东西取出之后,转身便走。是的,明明该爱屋及乌,将匣子也好好珍藏的剧情,在乔乐面前根本不存在。 这一秒,沉香觉得她脸有点疼。 “郡主,这是何物啊?” 眼见乔乐将匣子里的东西取出,一旁的胡诌顿时好奇的凑了上来。毕竟是习武之人,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东西乃是武器。 只是这武器看起来,竟颇为怪异。 因为其形似女子发簪,却又在某些构造上,兼具了兵器的锐利。 中间粗,两头细,头端略扁,尖角处呈菱形带尖。 它就像一根有棱角的钢针,远远地,便能让人察觉其锐利。 “这是峨眉刺。” 乔乐瞥了胡诌一眼,随口解释道。她复刻了君晏的峨眉刺,自然能认得这武器。只是她却没料到作为这武艺主人的君晏,竟反而亲自将武器送给了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恩,孽缘,也是缘嘛。 垂眸,乔乐开始认真的观察起手中的峨眉刺来。峨眉刺一般是成对使用,所以君晏送她的也是一对。 这武器很像簪子,却又比簪子在中部多了个圆环,其作用是将峨眉刺套于手指之上,牵引整个武器在手上旋转,让敌人防不胜防。 说来,这的确是一门极适合女子的武艺。 眉心火,诚不欺她。 这边,沉香眼见乔乐玩的欢,本不想打扰,可恍惚间却想起,王爷和世子交代的事儿来。 “郡主,马上便是国子监半年一度的校验了,您是不是,也该抽空去去了?” “校验,什么校验?” 乔乐闻言,手中滴溜溜直转的峨眉刺顿时停住,险些没扎到她自己。 “所谓校验,便是国子监针对诸多勋贵子弟的教考,您身为乔王府郡主,自是其中的重中之重。今个儿王爷刚派人传话来,说您荒废课业多日,不能再闲着了……” 沉香极其耐心的解释道,在她看来,郡主一定是被国子监砸出了阴影,这才对此懵懂无知。 可事实上,乔乐有阴影吗? 说实话,她觉得国子监和里面的人才有阴影。 因为跟别人上课要钱,跟她一起上课,可能要命。 158 乔乐的朋友 对于乔乐而言,上学显然算不得大事,毕竟现代人,谁又不是九年义务教育过来的呢?只不过她总觉得此事突如其来,很是蹊跷。 可这具体蹊跷在何处,她又懒得去想。 乔乐:“何时去?” 沉香:“回郡主,王爷传话说是明儿个。而且您多日未去国子监,监中还特意派人来接您了。说是……您的友人。” “友人?”乔乐有些诧异:“谁的友人?我的?我还有朋友?” “郡主,您当然有朋友啊。” 沉香见乔乐如此诧异,赶忙附和道。 她记得郡主提过,郡主有朋友,是那丞相家的次子,名儿叫什么她到给忘了。 说来心疼,她们郡主自幼倒霉,小灾小病不断。方才她仔细算了算,这身子完全康健的日子,顶天也就一年左右。 其他时候要么卧病在床,要么头破血流。 你瞧瞧,那昨儿个被碗砸的伤,都还没好全呢。 因此也怪不得她沉香不记得这友人名字,实在是郡主避学在家,就如寻常人穿衣吃饭般正常。而她们下人是不能随主子入学堂的,因此也没见过对方。 不过说来,此人的确是郡主难得的朋友。 毕竟世间人心叵测,寻常人尚难得几个知心人,何况是郡主这个天天在倒霉的大瘟神呢?恐怕很多人连表面功夫,都是看在王爷和世子的面子上吧。 然而心思细腻的沉香绝不会想到,她心疼了乔乐这么久,可乔乐心里想的,却与她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乔乐:这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跟她做朋友? 微微点头,乔乐觉得此人不管真心与否,那都算得上是位壮士了。 至少,这胆子是够大的。 “知道了,明日便明日吧。” 挥挥手,乔乐转头便继续研究自己的峨眉刺了。没法儿,这保命重要啊。 眼看她便要集中精神,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准确的说,并非是她门外,而是今宵阁门外。因为两个院子离得近,声儿也就不分家了。 “怎么回事?” 乔乐挑眉,一旁监视已久的胡诌立刻便迎了上来。 “回郡主,是五公主殿下来了。” 乔乐:“表姐?” 胡诌:“对,是公主殿下。不止是她,似乎还有几位礼部大臣,看样子,是有事儿与那君家小王爷商议。” 商议? 这两个字在乔乐脑海中一阵儿流连,让她心底一沉。 因为不止她哥和她爹是反派,她表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而且论起打压君家来,表姐的心恐怕比她家那两位还要急切。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商议,指不定又是给君晏的鸿门宴呢。 哎,表姐,您可悠着点儿,千万别学我哥啊…… 抬手揉了揉眉心,乔乐终于抑制住了自己想抓狂的冲动。于是乎,自命为君晏好兄弟的她立刻放下了峨眉刺,提着裙子便出了院子。 君晏,你等着,你的好兄弟我,这就来给你捣乱! 而与此同时,今宵阁内的君晏亦微微挑眉,那携着茶杯的修长手指,都因此而停顿了片刻。 乔乐,你就这么担心我吗? 159 龙七觉得他好难 今宵阁内,楚沁坐于石桌前,一袭紫裙高贵而神秘,虽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已有了宫中上位者的气度。 以至于身后几位身着朝服的礼部官员,都像极了她的陪衬。 古代女子早熟,因而十五相看人家,十六出阁在即。 所以楚沁的年少与出色,君晏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据他所知,这别家女儿学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这位天资聪颖的五公主却还习得经义策论,时赋,以及朝局。 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却并不妨碍他称赞别人的长处。 “小王爷,对于接风宴的安排,您怎么看?” 楚沁笑望着君晏,那笑少了女儿家的柔情,却得体的恰到好处。忽远忽近,令人捉摸不透。 而她何故忽然开口? 因为她发现君晏的心思,似乎并不在他们商讨之事上,当然,更不在她身上。 倒好似…… “表姐!” 楚沁正想着,一道灵动的女声却如珠盘玉落般,脆生生的闯入了她的耳畔。回眸一望,她只见自家表妹提裙而来,玉臂舒展,一把便将她抱住。 这一秒,楚沁是懵的,而她身后的一众官员更是懵的。 因为来此之前,他们已清晰的感受过公主殿下的威严,其说一不二,极重规矩的作风,即便比起几位皇子来,也不遑多让。 小郡主这样,不会挨骂吧…… 事实证明,挨骂,不存在的。 只见楚沁很快缓过神来,转而握住了乔乐的手。那方才还只是得体的微笑,都绚烂了不少。隐隐间,透着女儿家的妩媚与温柔。 “乐儿,你怎么过来了?表姐方才还跟千鹤说着,一会儿要去凤谛阁看你呢。” 瞧着眼前一袭浅绿衣裙,活泼灵动的乔乐,楚沁是越看越喜欢。 虽说自家表妹倒霉,却亦是懂她之人。 那句曾经没有,为何今后不能有?至今深得她心。 “表姐,我当然是特意过来看您的。” 乔乐眨了眨眼睛,无比真诚的对楚沁说道。而与此同时,她也半点不客气的坐在了石凳上,她不管,谁拉她她就砍谁! 见她这般,楚沁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乔乐能不能留在这儿,似乎还要看…… “她要留便留着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就在楚沁因此纠结之时,君晏云淡风轻的开了口。少年低着眸子,嘴角似有浅笑掠过。而一旁的龙七已顶着那张冷酷的脸,给乔乐端来了茶水和点心。 要知道,这些可是他特意替乔乐准备的。 咳咳,只是那个乔乐,好像不是现在笑盈盈的乔乐,而是本该被他绑架的乔乐…… 昨儿个他还问主子来着。 龙七:“主子,小郡主就在我们隔壁,要不我趁着夜色,现在去把她给你绑过来?” 君晏:“……” 龙七:“您放心,我一定做到神不知,鬼……啊!” 抬头望天,龙七此刻不仅有一张冷酷的脸,还有额头上那青中带紫,并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芒的大包。 所以,主子到最后也没给个准信儿。 他这到底,还绑不绑啊? 160 君晏与乔乐 此刻的乔乐哪能知道龙七心中的复杂与纠结,她只是自然的拿起点心,开始休闲养老,坐观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反正在她看来,她是个反派,可能随时会狗带。 但就算狗带,那也要狗带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总不能自己啥都还不知道,就给主角团灭了不是? 所以但凡跟君晏和沐鸢有关的事情,她都得听着。 而眼看便要进入状态,她却见君晏不知何时抬了头。明媚的阳光下,少年面若冠玉,眼若秋水,那浅淡的琥珀色凤眸中,仿佛氤氲着玩味。 他就那么望着她,带着一种乔乐似懂非懂的了然。 难道,他是明白自己想当他好兄弟的决心了! 也就是在这一瞬,乔乐悟到了! 于是乎,少女的明眸在顷刻间泛起光彩,巧笑嫣然,灵动如画。只见她无比真诚的向君晏点了点头,并拍着自己的胸脯表示。 好兄弟放心,一切包在我的身上! 对此,君晏微微一愣,那笑容都复杂了一丝。因为他竟没想到,乔乐能对他这么好。 她若不生在乔家,是否…… 而就在两人跨服聊天,思维即将偏差到姥姥家的时候,沉寂片刻的楚沁终于开口了。 作为一心思索政务,志在女帝之位的五公主,她完全没感受到周遭气氛的诡异。因为她根本不觉得自家表妹跟君晏,能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故事。 恩,除了那天的拜把子。 说实话,她直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 “小王爷,方才本宫提到的接风宴,您意下如何?” “免了吧。” 楚沁话音刚落,君晏的答复便到了。之前他在注意乔乐,所以没来得及回答,但无论何时他的想法都一样。 犒军便行了,所谓的接风宴大可不必。 因为犒军是征北军集体的荣耀,而所谓的接风宴,大概就是皇家和一众雍容华贵的朝臣,给他演的一场虚情假意的大戏。 他生平洒脱自在,最不喜逢场作戏。 所以这接风宴于别人而言是荣宠,于他而言,却是折磨。 况且,皇家也不见得想替他办。 毕竟君王府声望日显,皇家早便心有不满了。 楚沁蹙眉,却很快又恢复了笑容。诚然,君晏心如明镜,皇家的确有意取消接风宴。可能不能取消,却还要君晏点头。 毕竟征北军浴血边关,若是君晏不悦,恐怕会招来朝中老臣与百姓的诟病。 于皇家而言,必不是好事。 “小王爷此话当真?” “当真。” 见君晏点头,楚沁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因为直到君晏再度肯定的前一刻,她都不敢相信此事会如此轻松。 这位君家小王爷,的确与京中公子大为不同。 值得她与表哥重点关注。 不过今日之事,可还没完。 “既然小王爷欲取消接风宴,那我皇室自当尊重您的意见。不过这接风宴可避,七日后的荷花宴与国子监校验,您可不能再推辞了。” 楚沁说着,那一直候着的礼部官员则上前一步,将一张荷花宴名帖,放在了君晏面前。 而瞧见“荷花宴”这三个字,乔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开始了,又开始了! 161 爱了爱了 起初听沉香说起国子监校验,乔乐还未想起来,直到如今她看了名帖上的“荷花宴”三个字,方才心头一凛。 众所周知,宴会乃是古言小说中最不可或缺的情节之一。 甭管宫宴家宴,还是各类花宴接风宴,但凡宴会一出,必是一场惊世骇俗的好戏。 何故? 因为这是反派们集体千里送,女主手撕渣男贱女,并成功引起包括男主在内的一众男人们注意的——固定高光时刻。 而每每到此,反派阵营必会倒吸一口凉气,觉得此女必为心头大患,不可不除。 从而坚定他们要继续送,让女主原地起飞的决心。 没错,这书中的“荷花宴”,也如出一辙。 其爽利的剧情,一直为她的精神大导师宁宁,所津津乐道。 不然,她乔乐又怎么会知道呢? 言归正传,这“荷花宴”据说是书中一年一度的赏荷盛宴,京中达官显贵皆会前往。而有他们的地方,便少不了有公子小姐暗中较劲儿。 因此这盛会也成为了各家夫人相看儿媳,以及大人们物色女婿的好地方。加之此番校验与荷花宴一同举办,其中少不了有文试武试,可让人大饱眼福。 当然,也就更方便了这些抱有想法,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爹爹娘亲们。 故而宴会消息一出,其热度便蹭蹭蹭的往上窜。 达官显贵们是挤破了头,也要挤进去。 而说到这妥妥的名利场,便不得不提那京中亿万少女的梦,京城公子圈儿中排行第一的黄金单身汉——她哥乔轩了! 那可是无数官家小姐们挤破了头,都想要攀上的高枝儿啊。 当然不止是她哥,这样的高枝儿,她面前还有两呢。 表姐楚沁,帝国公主,更身负雄才大略。出色的才情,高贵的血统,眼下不知有多少大人和公子哥们垂涎欲滴。 女版她哥,没得跑了。 至于君晏…… 乔乐侧眸,眼神颇有深意的瞧了瞧那打开名帖,神情却云淡风轻的明艳少年。 男主角,全书第一高枝儿,谁攀上谁起飞,别问她怎么知道的。 因为今天她收到峨眉刺的瞬间,眉心的黑火都开始发灰了。 再环顾君晏身后的院子,十个侍卫,其中竟有五个眉心冒绿光,还是绿中带红那种。 韭菜,触目间皆是韭菜。 这里简直就是她的菜园子,非酋梦想中的完美天堂啊。 这一刻,她觉得跟君晏拜把子,绝对是她目前阶段做的最对的一个决定,没有之一。 别说了,她爱了。 从今天起君晏就是自己人,谁欺负他,她乔乐就跟谁急! 虽然她觉得比起君晏,那欺负人的应该更危险,但大韭菜面前,她可以颠倒黑白。 这头,君晏正拿着名帖,凤眸随意的扫着上面的文字。 国子监校验,武试主考官? 这能让青年才俊们为之疯狂的文字,却勾不起君晏半点兴趣。 因为自幼便在军中历练,见惯了残阳如血,战场杀伐的他,哪有兴趣看京中子弟们的花拳绣腿,菜鸡互啄啊? 他君晏,很闲吗? 然而,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他却看见了乔乐那双布灵布灵的眼睛。 对了,校验。 他记得乔乐也会参加。 其实他好像,也不是很忙…… 162 表姐赠礼 “小王爷,您考虑好了吗?” 楚沁望着君晏,一双美眸泛着浅笑,身为公主,她的高贵是与生俱来的,因此一点都不显锐利,反而透着些皇子们所没有的亲和。 毕竟,她极擅伪装自己。 可说到底,偌大的皇家又有几个人,是会把自己心思摆在明面而上的呢? 就好像作为皇家的代表,她是希望君晏担任武试主考官的,但是,她却不能明说。 而他们之所以希望,原因有二。 一来君王府功勋卓著,征北军更是大胜归来。 皇家虽举行了犒军仪式,却取消了接风宴,如果不给君晏些别的好处,只怕落人口舌。而这武试主考官,恰恰能弥补这个缺漏。 二来,这武试主考官虽得朝中多人垂涎,看似风光无限,可说到底,不过是个一次性的虚职罢了。 那些官员眼红不已,世家子弟更是趋之若鹜,可于君晏而言,作用不大。 她楚沁可不觉得能让表哥心存忌惮的小王爷,会是心气儿低的主。 所以她也有些怕君晏不答应,会坏了他们的计划。 可谁料她今日的一切想法,竟都顺利的可怕。 因为当她从思绪中走出的下一秒,君晏便将帖子扔在了桌上,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 “我可以去,不过你们也别指望我帮上什么忙。” 他同意了。 楚沁沉默了一秒,立刻笑着说了些客套话,并命一旁的礼部官员做好记录,同时将那编撰成册的校验流程送到了龙七手中。 一切,也就这么敲定了。 所花的时间比她想象的,不知短了多少。 “既然如此,荷花宴当日,我们便恭候小王爷大驾了。” 楚沁说罢,便带着众官员起身,向今宵阁外走去。以至于一旁的乔乐左右寻思,她是跟上去呢?还是留下呢? 毕竟一边是她的嫡亲表姐,另一边,却是大把大把的优质韭菜。 一时间,竟让她左右为难。 好在楚沁忽然顿住脚步,拉住了她的手。 “乐儿,眼下荷花宴与国子监校验在即,到时场上定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但我乔家女儿,岂能在气势上输给别人?” 楚沁正说着,一旁的千鹤已挥手,带着一众随行宫女走了进来。 只见她们个个手托银盘,盘中烟烟霞霞,正是一匹匹上好的锦缎。乔乐到底是不认得它们的,但她却隐约瞥见了沉香眼底的光芒。 恩,是好东西。 “这些都是表姐命内务府精心挑选的,是最衬女儿家的颜色。沉香,你可要替我们乐儿仔细挑挑,好好置办几身儿。” 楚沁抬手,那些宫女立刻将锦缎交到了沉香等人手上。 而被公主点名的沉香自是点头称是,毕竟替郡主置办衣裳,本就是她的职责之一。 直到做完这一切,楚沁方才有些歉意的向乔乐告别。因为此刻时间尚早,她也正好有事向表哥请教,故而不能陪乔乐挑选布料了。 “乐儿谢过表姐,表姐既有要事在身,便不要在此停留了。” 乔乐笑盈盈的送楚沁出门,心底也暗自松了口气。 因为今日的会面,总算没出幺蛾子。 163 挑衣服 一直目送楚沁等人消失在拐角处,乔乐这才回头,重新走进了今宵阁。而那抱着锦缎的沉香等人,也候在其中。 她们还等着郡主将这些布匹过目,挑出最适合做衣裳的一匹呢。 然而乔乐此刻的心思,显然没在布和衣裳上。 虽心中十分感激表姐的心意,可比起做衣服,她更想割韭菜。 毕竟从君晏那儿尝到了甜头的她,还想对着君晏许愿些别的东西。而这但凡愿望,都是要靠气运支撑的啊。 攒,她巨穷,得慢慢攒。 “你不回屋选衣裳,站在我跟前做什么?”君晏慵懒的靠在石桌上,凤眸玩味的瞧着乔乐。“难不成,你要我帮你挑吗?” 乔乐闻言,顿时愣了一愣。 君晏本以为这女儿家,听了自己这话定会羞涩,愣神也是常情,甚至免不了骂他一句登徒子,转身而去。 可事实却是,乔乐非但没有羞涩,反而自眼底燃起了一丝他看不懂的,热切至极的诡异光芒。 乔乐:“好啊,那你帮我看看,你觉得哪一匹适合我?” 君晏:“……” 他其实,也就说说而已…… 然而乔乐说出此话时,沉香等人已识相的将锦缎呈上,清晰的展示在了君晏面前。 根本,就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你挑吧,别跟我客气。” 咱两谁跟谁啊?对吧,好兄弟! 乔乐将小手背在身后,笑盈盈的瞧着君晏。那双明眸好似月牙儿般,透着喜悦。也是这一瞬间,君晏竟觉得她明媚的像春意洋洋时,温暖和煦的阳光。 真诚的毫不掩饰。 君晏:“咳,你真要我帮你挑?” 乔乐:“嗯嗯嗯!” 必须的,主角的运气,选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会差! 在乔乐的坚持下,君晏最终还是起了身。可站在一堆锦缎面前,这位金尊玉贵的恣意少年,却打从心底犯了难。 若是乔乐问他,他最喜欢什么颜色,那他会毫不犹豫的告诉她,是玄色。 因为此色黑中带红,最适合他这种心狠手辣,又时常需要掩饰身份的人。 可侧眸瞧瞧身侧满怀期待的小姑娘,他默默在心底否决了玄色这个答案。本就是个倒霉丫头,可不能再着黑色了。 可是…… 这一刻,君晏一筹莫展…… 他觉得他好难…… 好在一旁最擅察言观色的沉香,似乎终于从他的表情中看懂了什么。 “小王爷,郡主,你们看这匹天青色的织锦缎如何?其上云纹锦绣,淡若烟云,当是上好的料子。” 事实上,沉香也就随口一说。因为公主送的都最衬女儿家的嫩色,并无什么艳俗与沉重的样式。 说到底,是最适合赏花的。可见公主对她们郡主的宠爱。 因此乔乐他们无论挑哪一匹,其实都不打紧,一样的漂亮。 “雨过天青云过处,到也不错。” 君晏顺着沉香的指引,瞧了瞧那匹织锦缎。 “你觉得呢?” 他侧眸望向乔乐,却见乔乐有些惊奇的走到织锦缎面前,抬手摸了摸。 恍惚间,少女竟抬眸一笑,脆生生的对他道: “雨过天青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164 爱屋及乌 乔乐的话音本就饱满清脆,加之并非刻意,竟在恍惚间染了少女所独有的灵动,与一丝浅浅的调笑。 可以说,这是乔乐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东西。 因为天青色等烟雨,实在是太耳熟能详了。以至于在现实中没怎么见过天青色的乔乐,眼下异常的兴奋。 那话也就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可她是兴奋了,君晏却懵了…… 只见那原本立在她身边,向来从容洒脱的少年,此刻眉宇间竟多了丝不自在。凤眸潋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还是,自己慢慢挑吧……” 他轻声道了一句,竟转身有些心神不宁的走开了。留下乔乐纳闷儿了半秒,又开心的挑布料去了。 也是,挑衣服这事儿,实在有些为难她这好兄弟。 还是她自己来吧。 这头儿,撤下来的君晏依旧心神不宁,脑子里竟反复回荡着乔乐的音容笑貌,以及那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不得不说,乔乐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控制力极好的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可就在他恍惚间,乔乐竟还时不时的抱布回头,向他微笑。 杏眸含情,眉梢染俏,大有人面桃花相映红之态。 以至于君晏揉了揉眉心,一时间,都不敢往那边瞧了。 “这倒霉丫头真是……” “主子,您怎么了?” 这头儿,龙七见自家主子心神不宁的,立刻顶着他那张酷脸,好奇的凑了上来。 刚刚不还跟小郡主挑衣服呢吗?怎么转眼间,就浑身不对劲儿了呢? “龙七,你……你觉得倒霉丫头怎么样?” 君晏眸中意味不明,那俊美到极致的五官,竟都染了少有的紧张。 龙七:“挺好的啊。” 一边点头,龙七一边恍然道:“主子,要我替您绑来吗?” 君晏:“……” 他想不想绑乔乐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现在想把龙七这傻子绑了。 见了鬼了,他这侍卫怎么…… 不过好在被龙七这么一打断,他的情绪也迅速稳定了下来。再抬眸,那边的乔乐已挑好了东西,缓步向他走了过来。 有时候君晏忍不住会想,乔乐真是乔轩的亲妹妹吗? 因为他觉得矜持到底的死冰块儿,压根儿不该有如此明艳动人的妹妹。 所以,一定是死冰块儿长歪了吧…… “君晏,你的侍卫都挺闲吧?” 这头,乔乐已经凑到了君晏面前。白皙的小脸上挂着笑,尴尬而又不失礼貌。 衣料是挑了,可她割韭菜的宏图伟业还没完成呢。 “应该闲吧。” 君晏故作漫不经心道:“你又想说,你跟他们有缘了?” “诶,”乔乐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知道,怎么不知道。你跟他们都有缘,唯独跟我无缘,是吧?” 君晏似笑非笑,乔乐专挑他身边的人下手,却唯独把他留在中间。到头来,他竟还是那个最特殊的。 说跟他一点关系没有,他可不信。 这边,乔乐还在紧张,却见君晏点了点头,道了句她随意。 既然是随意,那她还等什么? 于是乔乐转头,亲切握手大会再度上演。 龙七:“主子,郡主她这是干嘛啊?” 君晏:“听说过什么叫爱屋及乌吧,这就是。” 165 割韭菜什么的最开心了 明媚的阳光下,院内除龙七以外九名侍卫,都在胡诌的主持下,站成了一排。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给这儿站着。 他们很闲吗? 恩,主子说闲,他们不闲也得闲。 然后他们便看见小郡主笑吟吟的,挨个儿跟他们握起手来。其表情之亲切,笑容之灿烂,让他们看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都是军中的铁血高手,杀的人不少,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其实,他们之前就听军中传闻,说那日来城中报信的士兵,宫门都还没跑到,就被这小郡主给抓了。 似乎,也是为了握手。 可奇怪的是,这家伙跟郡主握手后,竟意外得到了一块儿宝玉,成天在军中炫耀。 当时他们还对此嗤之以鼻,心道这小子真没出息。 直到此刻,他们真香了。 因为乔乐在与他们握手之后,真的挑出了五名侍卫。于是这五人手上也或多或少的多了东西,而多的还就是他们正需要,且异常渴求之物。 有的是破格回家探亲,有的则是燃眉之急告解,更有甚者,居然得到了昨儿个他一直往隔壁凤谛阁瞧,一不小心就瞧对了眼儿的小姑娘。 霎时间,那与乔乐无缘的四人酸了。 看着他们直愣愣的眼神,乔乐只能讪笑一句,缘之一字玄而又玄,今日没有,不一定来日没有。 所以,我们来日方长吧。 不过毕竟都是青葱嫩绿的韭菜,她一碗水总要端平,因此多多少少也给了赏赐。 虽不及机缘,却也能让人开心片刻嘛。 于是乎,仅仅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乔乐在一众侍卫心目中的形象已高大无比。 遥想以往那些女子送他们东西,无非就是钱财珠宝,因为她们大都是冲着他们主子来的,所以根本目的也就是收买。 既然是收买,那对下人又能有多好的态度呢? 毕竟一个个恃宠而骄,都认为自己是天之娇女,万中无一,傲慢的不行。 可如今看看人家小郡主,就两个字儿,顺眼! 首先,人身为乔王府郡主,其血统之高贵,恐怕那些不受宠的公主都比之不得。但是,人家对他们没有半点儿架子。之前跟他们坐同桌儿也就算了,如今更是亲切握手,宝物相赠。 而且他们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就是乔乐对他们的尊重。 因为乔乐在跟他们握手之前,竟都会在自己名贵的裙子上擦一擦,似乎是怕弄脏了他们的手似的。 虽说这对于大家闺秀而言有些不雅,却能给他们这些地位偏低之人带来温暖。 不是傲慢,而是平等。 这种平等并非表面说说,而是内里的修养与习惯。 而这,也是他们认可乔乐的根源。 毕竟,这谁不喜欢尊重自己的人呢? 当然,诸位侍卫的感慨乔乐是不知道的。因为此刻的她正拿着镜子,兴奋自己即将变白的眉心火。 白了,她乔乐又要白了! 于是乎,乔乐下一秒便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走向了趴在君晏身边的狼王,双眼直冒绿光。 乔乐:(?w?)! 狼王:“……” 166 狼都不放过 眼见乔乐眼泛绿光,别说狼王了,君晏都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他一直在院子里,自然见证了乔乐的好一顿折腾。 也见证了自己这一众侍卫看乔乐的目光,由一开始的平淡,到逐渐的龙七化。 怎么?人都给她收买完了还不够? 现在连他的狼都不放过了吗? “君晏,我觉得,我跟你的宠物也挺有缘的,能让我跟它握个爪吗?” 此刻,割韭菜割到快走火入魔的乔乐,根本不在意众人看她的目光。因为她的眼里,只有狼王头顶上,那绿的发红的火焰。 所以,这就是顶级大佬的宠物吗?连眉心火都有? “你就不怕它咬你吗?” 君晏轻叹,唇边的笑都温柔了一分。阳光下,少年俊朗的不似凡人,五官每一寸都恰到好处,染着绝世的风采。 不得不说,眼下乔乐的努力,实在让他有些震惊。 “不怕啊,不是有你在吗?” 乔乐望着君晏,眼底的信任毫不掩饰。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让君晏无从反驳。 抬手拍了拍身侧的狼王,在君晏眼神的示意下,狼王终于是缓步走向了乔乐。只是那双淡黄色的眼睛里,依旧透着一丝戒备。 缓缓蹲下身子,乔乐就仿佛瞧不见狼王眼底的戒备般,虔诚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她手伸的很低,就像寻常家中逗狗狗,会让狗狗将前爪放在自己手心一般。即便狼王看起来壮的夸张,可乔乐却觉得,它更像一只放大的哈士奇。 原因很简单,狼王在君晏面前,温顺的可怕。 “哈桑。” 狼王站在乔乐面前,显得十分犹豫。直到君晏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它才终于伸出自己的右爪,轻轻地放在了乔乐的双手上。 “原来你叫哈桑啊?” 乔乐握住哈桑的前爪,就像对人一般,跟它亲切握手。说来哈桑毛茸茸的,这一只前爪便要乔乐两只手才能接住。 面对乔乐的问话,哈桑亦嗷呜了一声,显得极有灵性。 而与此同时,属于哈桑的眉心火画面,也在乔乐脑海中同步呈现。 于是一炷香之后,今宵阁内人来人往,一桶桶热水被悉数送入,陈列在了巨大的哈桑面前。而同时将它围住的,还有一众拴着围裙,怯生生的侍女。 看到这一幕,双手抱胸的乔乐感到异常满意。 原因很简单,她从哈桑那儿看来的机缘画面,居然是君晏心血来潮,给哈桑洗了个澡,剪了个毛。从而让来到京都之后,不太适应这边天气的哈桑重获新生,再度支棱。 恩,宠物的机缘,就是这般简单粗暴,且不需要理由。 不就是洗个澡嘛,简单! 少顷,当乔乐看见一众侍女被哈桑敌视,一个个面色发青,腿脚发软的时候,她骂骂咧咧的收回了刚刚那句话。 甚至还觉得脸有点疼。 因为在君晏的威严下,哈桑不动她,却不代表不动别人。 于是乎,就在一众侍女一筹莫展之时,她们竟见自家金枝玉叶的郡主扎起了头发,拿起了毛刷。 是啊,她乔乐看上的韭菜,一个都别想跑。 人不行,狼也不行! 167 更适合无情 乔王府,修竹院 竹林青翠,曲径通幽,微风拂过绿叶,郁郁葱葱间,可见两道身影坐于林中,闲谈品茗。阳光透过竹身,于他们身上,落下一片斑驳。 “多日不来,表哥的修竹院还是如以往般肃静,肃静的,都快没人气儿了。” 石桌前,楚沁一袭紫衣,笑望着对面那白衣胜雪的乔轩。在她眼中,表哥便是惊世才华的代名词,是她未来最大的依仗。 他们是亲人,却也是荆棘之路上彼此信任的伙伴,没有之一。 不过以她对表哥的了解,到极少看他如此刻般愁眉不展。因为表哥向来是他们这一辈人中,最淡薄的一个。 “武试主考官的事情,你办的如何了?” 乔轩垂眸,并未理会自己表妹的调侃。因为眼下那君晏,才是他的心头大患。偏偏这个心头大患他们还动不了,赶不得。 你说这气不气人? “表哥放心,君晏已经答应了。此番你们一文一武,定能校验出一众勋贵子弟的真实水平,也不负此次荷花宴的深意。毕竟我们可不能,让别国之人看了笑话。” 事实上,楚沁还有一件事未告诉君晏,那便是此番荷花宴不仅有校验,还将有天云国使臣来访。 而说起这天云,便不得不提其与天昭间极不和谐的关系。 起初只因两国国土接壤,便产生了些土地分配不均的小矛盾,可渐渐的,这些矛盾竟不断扩大,演变为了如今的相互攀比。 其实说来,也就是国与国间的制衡,政治的游戏罢了。 “天云此来一是为了阿图邑,二则抱着试探我天昭之心。因此,不得不防。” 乔轩眸色微沉,其间满是疏离。 也就在这时,一直候在外面的祝风忽然走了进来,低头禀报道: “世子,东西都已经送到沐府了,想来很快便会交到沐三小姐手中。” “嗯。” 乔轩点了点头,一旁的楚沁却不明所以道: “表哥送了那沐鸢何物?” 那日犒军,她也亲眼见了见这位与表哥有婚约在身的女子。其举止高贵,气度不凡。 不知为何,连她看着对方那双眼睛,都会觉得心中发凉。 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忌惮。 “一些小礼物罢了。”乔轩携起桌上茶盏,轻轻落于唇边。 “我们需要沐家这个助力,却又不能助长其二心。因此没有根基的沐鸢,是我最好的选择。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表哥说的是。” 楚沁点了点头,眼底意味不明。 但时辰不早,她也该回宫了。 起身向乔轩告别,楚沁终于带着门外的千鹤等人,消失在了府邸的拐角处。 直到楚沁走远,乔轩身旁的祝风方才又道: “世子,公主殿下她似乎……”似乎不太高兴。 “祝风,这世上大多数人需要感情,可有的人,却更适合无情。比如沁儿,比如我。你懂吗?” 乔轩起身,似乎答非所问。 可他真的,答非所问吗? 祝风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世子禀报。 祝风:“世子,您还是先去看看郡主吧……” 乔轩:“乐儿怎么了?” 祝风:“也没怎么,就,就是她欲给那狼王洗澡,眼下正拿着毛刷,追着那狼王乱跑呢……” 乔轩:“!!!” 168 过往 沐府,芳华苑 沐鸢与阿珂跟着前面的丫头,一步步向苑中的大堂走去。 此处乃是沐老太君的居所,整个沐府修建最精,用料最好之地。 其间假山环绕,楼阁婉约,处处皆是景致。 在沐鸢看来,这也就是这位老太太喜好奢华,铺张浪费的最好表现。 而那如今管家的续弦刘氏虽不满,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小姐,您说老太君忽然叫我们来这儿,是做什么啊?” 阿珂凑到沐鸢耳边,低声问道。 这沐老太太向来抠搜,平日里跟个铁公鸡般一毛不拔。 而她还不甚待见她们小姐,所以叫她们来,指定没什么好事。 “是福是祸,去了便知道了。” 沐鸢瞧了眼愤愤不平的阿珂,温声安慰道。 其实阿珂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沐鸢心底却清楚得很。因为她到现在都记得,前世自己吃过的暗亏,与因此受到的羞辱。 在前世的记忆中,沐老太君与那刘氏叫她前来,是为了七日后的荷花宴与国子监校验。 毕竟但凡是争奇斗艳的盛会,各家小姐们都会置办新衣裳和新首饰,确保自己能在会上争得一席之地,被诸多公子倾慕讨好。 平时宴会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这一年一度的荷花宴,与特意安排在宴会上的校验了。 前世她懵懂无知,尚还不明白,如今一看,这荷花宴俨然是各家相看姻缘的风水宝地,不可多得。 可怜她当初,却在这宴会上丢尽了脸面,并彻底将情意错付于乔轩。 而这场悲剧的开始,就是这次芳华苑的挑布裁衣。 当时还未认清这家人伪善面目的她,还一心相信着自己的奶奶与那续弦夫人刘氏没有坏心,所挑布匹与首饰都是为了她好。 可事实上,她们给她挑的就是最艳俗的颜色,最丑陋的样式,以及那金灿灿明晃晃,宛如乡下土财主女儿般的首饰。 如此一身的精心搭配,瞬间让她老气横秋,在荷花宴当日成了沐玥与沐菁菁二人最好的陪衬。 讥笑之声将她淹没,那些少年少女们嫌弃的目光,她至今历历在目。 原来她们那么做,就是为了让她丢脸,为了告诉乔轩,她不过是个乡下的粗鄙丫头,上不得台面。 是啊,在她们的眼中,与乔轩有婚约的本就该是沐玥与沐菁菁,而不是她沐鸢。 只要坏了她的名声,那婚约不也就能轻松易主了吗? 呵呵,其实若非忌惮华阳侯府,恐怕她沐鸢连回来都机会,都不会有吧? 想到这里,沐鸢垂下了她冰冷的眼眸。亦回想起了方才,乔轩送来的礼物。 曾几何时,她真的以为乔轩是爱她的。至少在他相赠礼物,与后来在宴会上替她说话解围的时候,她是相信的。 可到头来她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是她太傻太天真…… “三小姐,我们到了。” 终于,领路丫头在大堂外停住了脚步。而沐鸢只是看看她一眼,抬步便走入了大堂。 也就是这一刻,少女眼中的淡漠,彻底化为了冰冷。 这一次,她定要这些人自作自受,悔不当初! 169 你是狼王我是狼王 “二哈,你给本郡主站住!” 今宵阁内,一众侍卫侍女齐齐站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硕大的狼王在前面跑,而那一袭名贵衣裙的乔乐郡主,正拿着毛刷在后面努力的追。 没错,眼冒绿光,锲而不舍的追。 这一瞬间,众人甚至在想,这院子里到底谁才是狼王? 凤谛阁的侍女还好说,君王府的一众侍卫们可就真的惊呆了。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凶狠的哈桑,怂成这样。 哎,不就是洗个澡吗? 虽然我们知道你不喜欢,但你忍忍,也就过了嘛。 不过话说回来,哈桑什么时候,变成二哈了? 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敢问, “二哈,你,你给本郡主站,站住!” 猛地追着哈桑围着院子跑了十圈,乔乐终于招架不住了。果然,狼王就是狼王,就算是哈士奇转世,也不是她能跑得过的。 哈桑嗷呜了一声,却依旧不识相的往后挪了挪巨大的身子。 没错,虽然它很不适应京都变热的天气,但它自己却不知道原因啊。所以它归根结底,还是不喜欢洗澡的。 主子说不能咬这人,但没说它不能跑啊。 只要能跑,这人抓得住它算它输! 可就在乔乐拿着刷子,气的牙痒痒的时候,那仰着脑袋一脸嘚瑟的哈桑,它被抓了。 恩,虽然不是乔乐抓的。 “不就是洗澡吗?你跑什么?嗯?” 曜日下,少年慵懒的抬手,一把按住了哈桑的大脑袋。以至于前一秒还嘚瑟的不行的狼王,下一秒便嗷呜的低下了头。 事实上,方才的君晏本想观摩一本兵书,权当打发时间。可他却没想到,哈桑和乔乐硬是围着他一顿转圈圈,让他一个字儿都没看进去。 看了半天,就看了个寂寞。 于是乎,此刻的他正用极其和善的眼神瞧着哈桑,仿佛在说你丫的再跑,爷把腿给你打断。 然而哈桑觉得,君晏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个正一步步向它走来,眼睛都快比它绿的小姑娘。 “二哈,还不快过来!” 很快,一头狼王委屈的缩在了墙角,任由热热的水在它脸上胡乱的拍。 弱小无助,但壮实…… “你说,不就是洗个澡吗?这么大个狼了,就这点出息?” 乔乐蹲在哈桑身边,很快用皂角给哈桑顺了遍毛,而后开始用刷子慢慢的刷。一边刷,还不忘一边跟这头狼闲聊。 虽然是狼,却也是她的客户啊。 她乔乐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老少皆宜,就算是动物,也不能怠慢不是? 为了稳住哈桑,君晏这次没再隔岸观火,而是默默站在了乔乐身边。以至于哈桑几次想跑,都被当场抓获。 时近黄昏,云彩烟烟霞霞,少年低眸注视着乔乐,看着她束发挽袖,满手泡沫。这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却让他觉得宁静美好,若夏花般绚烂。 君晏有些动容,直到哈桑一个扑腾,泡沫沾了乔乐一身。 而乔乐反手,便抹了他一脸。 宁静?美好? 对不起,是他草率了…… 170 互坑 黄昏的逆光下,乔乐明眸如画,望着君晏脸上的泡沫,哈哈大笑。 虽然自己身上也不干净,却一点不妨碍她笑话别人。 因为在她看来,小说中的男主角永远是端着的,高高在上,生人勿近。可那样的话,不就少了身为人的灵气了吗?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好兄弟,是个死气沉沉的木头人。 虽然这木头人转头便从哈桑身上抹了一把泡沫,给她扣在了头上。与他相比,自己抹的那点儿,还真不叫泡沫。 乔乐:“……” 笑容逐渐凝固,她觉得君晏若非有这张脸和男主角的身份,他要能娶到媳妇儿,她乔乐直播吃砖头! 而就在两人僵持之时,那哈桑还非常不识相的抖动了身子。 霎时间泡沫飞扬,夏日飞雪,而他们则宛如雪中,两个眼中起火的雪人。 看着这两道黑洞洞的可怕目光,哈桑的抖动停止了,它默默嗷呜了一声,又把身子往墙角挪了挪。 这一幕是如此的滑稽,但院中众人即便憋红了脸,也没有一个敢笑出声的。 直到一声暴喝,忽然从门外传来。 “君晏!!!你居然敢让乐儿……” 今宵阁外,乔轩一袭白衣,带着祝风气势汹汹的走来。 因为当他从祝风哪儿听说,自家宝贝妹妹居然在洗狼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可是他的妹妹,他们乔王府的小郡主,金枝玉叶,养尊处优,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存在。 君晏这个王八蛋,居然敢把她当丫鬟使! 其实,祝风也不是没说乔乐是主动的,甚至还追着人狼王跑来着。 可这话在乔轩耳朵里,就像自动过滤了一样。 没错,都是君晏的问题,他可爱倒霉的妹妹必须是无辜的。 谁跟他唱反调,他就扇谁! 然而,当他走到今宵阁门前,恍惚间看到两个雪人的时候,他沉默了…… 那刚才还火冒三丈的气焰,都给这滑稽的一幕刺激的有些不连贯了。 “这……” 这什么啊? 这边,君晏与乔乐也发现了乔轩。但与君晏的淡定相比,乔乐慌了。 一看到她哥,她便自动脑补出了对方不等她把二哈洗完,就要将她拎走的画面。 不行啊,她的韭菜才割了一半,绝不能半途而废啊…… 乔乐越想越紧张,立刻欲挪步继续争分夺秒的给哈桑洗澡。 可她显然忘了,自己是个非酋的事实。 如此多的泡沫,她不出意外的脚底一滑,好在君晏眼疾手快,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也就是这瞬间,火山爆发了。 乔轩这座活火山瞬间头顶冒烟,提着扇子便上来了,一旁的祝风拉都拉不住。 “哥,冷静,冷静,是我脚滑……” 乔乐嘴角一抽,赶忙摆手向自家哥哥解释。可自家哥哥就仿佛安了屏蔽器般,对她置若罔闻。 于是乎,乔乐只能侧眸望向君晏,用眼神示意他撤退。 问题是,君晏要是撤退,他就不叫君晏了。 所以乔乐只见君晏对她勾唇一笑,下一秒,她哥上来了,君晏却抱着她闪开了。 而与此同时,那方才还苟在角落里,弱小可怜又壮实的哈桑,狼眼一亮,浑身一抖,霎时间泡沫满天。 于是第三个雪人拥有姓名。 他叫乔轩。 乔轩:“……” 171 尊重 最终,君晏与乔轩又又又打起来了,不过这一次乔乐并没有阻止他们,因为她还有一只二哈,还没洗干净。 于是乎,黄昏的天空下,两道身影交错纵横,不一会儿今宵阁已千疮百孔。 看到这一幕,龙七那张冷酷的脸,都快绷不住了。 因为他至今都不知道,今晚的他将面对什么。 “二哈啊,你说他两是不是属阿拉斯加的啊?一天到晚正事儿不干,就知道撕家……” 乔乐一边用棉布给哈桑擦毛,一边命人用扇子扇风。古代的生活嘛,就是这般返璞归真。 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看着镜中眉心火即将泛白的自己,乔乐心里美滋滋。 幸福都是靠双手奋斗出来的,祖国诚不欺我。 而当乔乐为哈桑剪完毛,眉心火彻底变白时,已是夕阳西下,明月悬空。 看了看眼前人仰马翻的今宵阁,她默默地摇了摇头,带着沉香等人转身就走。 哎,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这头,眼看乔乐离开的两人,也终于不打了。 乔轩眸色暗沉,手中铁扇不知何时已悄然收起。眼下他似乎真的准备,与君晏好好谈谈。 “我希望,你能离乐儿远一点。无论是如今,还是以后,可以吗?” “你觉得呢?” 修长手指轻抚衣袂,君晏抬眸间,一抹冷意亦随之覆盖。 眉梢料峭,危险至极。 “如果不想顾及,便不要给予期待。君晏,乐儿不是你能随意玩弄的女子,你不行,其他人亦不行!” 一双冷眸死死地盯着君晏,乔轩没有半分退让。 没错,就像那日犒军时,君晏对乔乐说的。乔轩的出发点,从来就是为了妹妹好。 如果乔乐不是乔乐,那她便可与君晏随意接触,甚至倾心于他。但可惜,她却是乔王府的郡主。 他们,注定是敌人。 所以作为哥哥的他,真的不想看到妹妹错付一切,为此黯然神伤的一天。 男人有时有多无情,他乔轩再清楚不过。因为他自己,就是其中的翘楚。 “乔轩,这一切你说的轻巧,可若我今日答应你,你就能料定我不会反悔吗?” 君晏冷笑,那勾起的嘴角犹如世间最锋利,最精准的刀。 “我不是你,也并不想对倒霉丫头,做你准备对那沐家三小姐做的事。” “你……” 乔轩沉默了片刻,心中已是一片了然。很明显,他的猜测一开始便没错。 他们自认为自己在监视君晏,可君晏,又何尝不是在监视他们呢? 就好像此刻,君晏早已对他要做的事情,一清二楚。 “乔轩,你是你,乔乐是乔乐。我君晏平生最痛恨一件事,那就是你的人生,一直有人在替你做决定。” 君晏转身,明月皎洁,将他俊逸的容颜都藏进了阴影里。 “如若我今日答应你,于你而言是约定,可于乔乐而言,便是最大的伤害,与从始至终的不尊重。她的事,本该由她自己来决定。” 说罢,君晏已消失在了院落中。 独留乔轩一人,目光复杂。 他真的,做错了吗? 172 要变天了 君晏回到今宵阁内,见一众侍卫正在龙七的带领带努力修墙。对此他没有半点愧疚,毕竟他也不想的。 倒是他脚边趴着的哈桑,自从被乔乐清理干净之后,毛色都亮了不少。 而这家伙似乎也终于明白了洗澡的好处,此刻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其实君晏在躲闪乔轩攻击的时候,便已经见这家伙向乔乐示好了。 毕竟哈桑极为高傲,可不是谁都能摸它那大脑袋的。 但如今,乔乐可以了。 得,此刻他身边所有人,包括这只狼,已集体沦陷。 想到这里,他都不禁挑唇一笑。 这倒霉丫头平时可怜兮兮的,可办起事来却雷厉风行,简直快的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主子,有消息。” 就在君晏思索之时,拿着锤子的龙七走了上来。板着一张酷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拿锤子敲君晏呢。 只可惜,他不敢。 他只是刚刚在窗户旁,接到了飞鸽传书而已。 “说吧。” 君晏揉了揉哈桑的大脑袋,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倒霉丫头还是少想想,因为那句天青色等烟雨,实在是太上头了…… “信上说,近来京中有不少世家都收到了消息,隐喻皇室欲削番清政,对各大世家不利。其中华阳侯府更是在主动出面,暗中与这些世家接触……” 龙七将字条烧掉,皱眉道: “主子,我们才初到京都,难道这么快,便要变天了吗?” “不是要变天了,而是有人在背后搅动风云,暗藏左右朝局之心。如今皇室与乔王府还未防备,说不得会阴沟里翻船呢。” 凤眸明明灭灭,君晏对此好似在意,又好似漠不关心。 总之龙七他,看不明白。 “这究竟是何人如此厉害?他这么做,又意欲何为呢?” 面对龙七的探究,君晏漠然摇头。 “谁知道呢。” 事实上,有些人嘴上说着不知道,但心思极深的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他还不太确定而已。 而就在这时,房间的窗户却砰砰作响,如此明显的动静,就像深怕他听不见一般。 当然,那扇窗户的对面不是别处,正是凤谛阁。 用眼神示意龙七将哈桑牵走,君晏这才走到窗边,抬手推开了窗户。 可窗户打开的瞬间,一颗核桃大小的东珠便迎面向他砸了过来。若非他眼疾手快,险些中招。 “君晏,你没事吧!” 只见对面那少女长发披肩,正立在窗边有些忧心的瞧着他。 那双杏眼异常无辜,就差把我不是故意的几个字给刻上去了。 “都说京中多是大家闺秀,个个婉约矜持。怎么你这永乐郡主,竟样样不沾边呢?” 君晏将东珠丢还,也从上到下的,将乔乐好好看了一遍。 嗯,除了脸,真的不沾边。 可面对他的调侃,乔乐却一脸的随意。 “你大约是被她们骗了,那矜持是特意装给你看的,可我就不一样了,我胜在真实啊。” 乔乐笑吟吟的,那女子对喜欢的人才矜持,可他两不是兄弟吗? 这好兄弟相处,矜持个鬼啊? 月色下,君晏静静的瞧着乔乐。 所以这丫头是在告诉他,比起别的女人,她更真心实意吗? 173 他很像恶霸吗 “我刚刚忘了告诉你,我明儿个便要去国子监进学,如果可以,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能少跟我爹和哥哥接触。” 另一边,乔乐压根儿不知道君晏在想什么,而是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是啊,若是没有目的,她犯得着大半夜不睡觉,来敲君晏的窗户吗? 她看起来,也不闲啊。 但有一句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作为一个身处剧情的非酋,她必须稳健。 上学她是不怕的,可将君晏这个炸弹留在家里,她心里却没底儿。 因为她爹和她哥,简直就是两团人形火苗。 万一一个不小心…… 君晏双手抱胸,慵懒的靠在窗户上。那双凤眸审视般瞧着乔乐,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你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说实话,他从小在杀伐铁血中长大,年少时便领兵奔袭千里,直导北蛮营地。 别人找他,几乎都是军中大事,天昭政务,以及禀报各方势力动向。 可乔乐倒好,居然跟他说这个…… 换了别人为此事半夜敲他窗户,恐怕明年坟头都长草了吧。 “不然呢?这才两天,你跟我哥都打过多少回了?” 乔乐看了眼满院狼藉的今宵阁,欲言又止。 这今宵阁摊上君晏,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不会有事的,你无需忧心。” 君晏一愣,随后便漫不经心的答道。 但没有人注意到,他原本散漫的眼神,都在此刻暗了一分。 乔轩的确是同龄人中的翘楚,可他,却是个怪物…… 然而,就在他心中升起一丝阴郁之时,乔乐却咬牙道: “谁说我担心你了啊?这谁被打,我也不担心你被打。我明明是担心你一个不高兴,会收拾了我爹和我哥……” 君晏:“???” 这一瞬间,君晏有些牙疼。 因为他刚刚酝酿好的情绪,也就持续了两秒钟。 以至于除了一个“哦”字,他竟找不到其他的回答。 所以,不是担心他被打,而是担心他打人? 虽然乔乐似乎在赞美他厉害,可他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呢? 他君晏,很像个恶霸吗? 瞧着君晏复杂的表情,乔乐也意识到自己此话太直接了,立刻道: “我也知道你不会随便动手,但如果他们太讨厌了,你真想打他们,能不能等我回来再打?” 她好歹可以在旁边看着,关键时刻许愿抢救一下啊。 你说这一个爹一个哥,怎么比她还不让人省心呢? 看着乔乐无比真诚的表情,君晏最终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 因为他就没听过这种诡异的要求。 打人,还得挑时候。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得偿所愿的乔乐便再次向他道了声晚安,而后毫不犹豫的关上了窗户。 动作行云流水,堪称卧槽无情。 而乔乐也没想到,第二日清晨站在乔王府门口的她,会看到同样立在此处,对她似笑非笑的君晏。 烟雨朦胧之中,少年一袭白色锦衣,身姿修长如玉。然而就是这么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居然没皮没脸的挤上了她的马车。 独留雨中一人,他很惨,是她的朋友,好像叫欧阳晨。 欧阳晨:“……” 好像? 174 欧阳晨 他叫欧阳晨,男,丞相府次子,未婚。 今日,他受国子监监丞指派,前来接他的朋友,也就是京中绝世大瘟神——永乐郡主乔乐。 事实上,与其说是监丞大人指派,不如说是三皇子殿下的特意安排。 因为就在两日前,他曾秘密前往三皇子府,与三殿下密谋详谈。 不仅如此,他随后又接到了父亲的嘱托,说乔王爷有意让他照看郡主,望他这做友人的多多担待。 一时间,他欧阳晨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时来运转之下,他的高光时刻,即将降临。 没错,他欧阳晨,亦是有被朝中诸位大能看中的潜质啊! 嗯,如果,没有君晏的话。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欧阳晨看着乔乐跟君晏走上马车,而后车夫扬鞭,马车自他面前急掠而过。 独留他与一匹骏马,并立雨中。 他不知道天为何突然下雨,更不知道君晏为何突然出现。 他只知道他好气,却不敢说。 马车中,君晏靠在车厢上,慵懒的瞥了一眼窗外那还在淋雨的欧阳晨。 君晏:“这傻子谁啊?” 乔乐:“欧阳晨。” 寻思了片刻,乔乐又不太确定的补充了一句。 “应该是叫欧阳晨吧,据说是个能跟我做朋友的狠人。” 她之所以知道对方的名字,还要多亏了这人刚刚的自我介绍。 虽然她至今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记错。 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君晏觉得乔乐的自知之明,简直无敌。 只是这朋友交的,略微有点草率。 毕竟名字都记不清的人,真能叫朋友吗? “对了,你去国子监作甚?” 这头,乔乐只纠结了一秒欧阳晨的名字,便想起了此刻的重点。 君晏去国子监做什么? 毕竟要不是君晏忽然出现,现在跟她一起在马车上的人,应该就是欧阳晨了。 其实马车挺宽敞的,再装个欧阳晨也不占地儿,只可惜大韭菜他不让。 “去见一个朋友。” 君晏的回答不咸不淡。今日他罕见的着了身儿云白窄身锦衣,整个人瞧着优雅修长极了。 “什么朋友?” 乔乐盯着他,有些好奇道。不是她多事,而是她想了解君晏的行踪。 毕竟大韭菜的态度,事关剧情变化,可一点都马虎不得。 琥珀色凤眸轻挑,君晏的眼底已不知何时氤氲了笑意。 只见他竟微微俯身,凑到了乔乐耳边,刻意压低声音道: “男的,一个老头儿,威胁不到你。” 这一瞬间,少年的声音里仿佛都多了一丝暧昧的磁性。 以至于闻言的乔乐都因此微微一愣,过了好半晌,那机智的小脑瓜才重新转动起来。 可转了半天,愣是没转明白。 最终,她发出了一个字。 “哈?” 哈?就这? 君晏蹙眉,瞬间懒得再做那花花少爷的模样,抬手,便准备推开乔乐。 因为这倒霉丫头,简直不按常理出牌。 可就在这时,乔乐却反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柔嫩的触感瞬间来袭,君晏抬眸间,已对上了乔乐那双璀璨的,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明眸。 乔乐在想,她一直没见过君晏的眉心火。 这会不会握一握,就有呢? 175 国子监 小雨淅淅沥沥,一辆辆马车在国子监门前停驻。起初众人还道雨来的突然,进学的子弟们又太多,才会造成短暂的拥堵。 但派人去打听后才知道,是大门前新修的牌坊塌了。 至于新修的原因嘛,那就要从一月之前,那位驰名京城的永乐郡主,偶然来进学的那天讲起了。 别问,问就是国子监不够结实。 至少当朝乔王爷与他们家长辈都是这么说的。 至于是不是嘛,大家心里清楚就行了。 “这平白无故的,牌坊怎么塌了呢?莫不是,又有新的扫把星了?” 不远处,两辆马车并排,看其式样,皆是沐府的马车。 其中靠左那辆有一少女撩起窗帘,眼含轻蔑的说道: “真想不到,三姐姐头次进学,便倒霉摊上了这事儿。菁菁和大姐姐都替你不平呢。” 这说话者,正是沐府四小姐,沐菁菁。 此刻沐府的两辆马车,一辆载着沐菁菁与沐玥,一辆则单独载着沐鸢。 事实上,别家姐妹来进学,都是同乘一辆马车,并不厚此薄彼。 可今儿个沐家主母刘氏却准备了两辆,美其名曰沐鸢第一次进学,待遇有所不同。 可事实上第一辆马车,要比第二辆奢华不少。那刘氏只是想抬举自己的女儿沐玥,贬低她沐鸢罢了。 倒是那沐菁菁虽是小妾的女儿,却颇有心机。她知道自己出生不高,便随她娘一般,不断讨好刘氏母女,眼下便也跟着混好的。 对此,随沐鸢坐在马车里的阿珂,至今愤愤不平。 “前一秒说什么有新的扫把星,下一秒便说心疼小姐您。她们这分明,就是指桑骂槐嘛!” 阿珂气急败坏,却见自家小姐异常平静。甚至都没有撩起窗帘,与沐菁菁争辩的想法。 任由着沐菁菁又在外面叫嚣了几句,最终是骂骂咧咧的闭了嘴。 因为这种事,得不到回应,也就没意思了。 “小姐……” 阿珂见此,觉得心里堵得慌。 “阿珂,有些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们又何必去鸡同鸭讲呢?回应她们,只是糟了自己的心而已。” 沐鸢把玩着手中的银针,眼底流光幽暗,令人琢磨不透。 她今日依旧着了身儿朴素的白裙,尽管刘氏派来的管事妈妈好说歹说,她也未再碰那些土财主般的首饰。 因为这些人就是见不得她好,一个个费尽心思的,想要替她塑造那乡下丫头,粗鄙无知的形象。 前世她傻,所以她穿了,并且在沐菁菁此刻的引诱下与之对话,傻傻的跟在她们的身后。 结果显而易见,她成个衬托红花的绿叶,靠着那身乡下装扮引来了无数的注视与嘲笑,将两位姐妹衬成了天仙下凡。 而那恰巧坍塌的牌坊,更在沐玥的引导下,成为了众人对她口诛笔伐的筹码。 乡下人、扫把星、上不得台面…… 这一字一句犹如尖刀,刻在她当时还幼小的心灵上。 痛吗? 痛! 所以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她会趁沐菁菁和沐玥开口之前,让她们在大庭广众下丢尽脸面。 微风拂过车帘,沐鸢手中的银针,尖锐如刀。 176 莫名的缘分 马车上,乔乐紧紧的抓着君晏的手,那双明眸炯炯有神的将少年望着。 一秒…… 两秒…… 三秒…… …… 然而就在君晏被乔乐看的极不自在,准备微微偏头,躲避少女灼热目光的时候。 乔乐松手了。 嗯,她不仅松手了,还麻利的一把给君晏推开了。 动作毫不犹豫,堪称行云流水。 君晏觉得,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因为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倒霉丫头前一秒还满眼期待的望着他,让他都开以为她对自己有了什么可怕的非分之想。 而下一秒,便能如此无情无义。 这,就是女人吗? “不好意思啊,刚刚手滑,手滑……” 对面色复杂的君晏扯出一抹不太有诚意的笑,乔乐内心嫌弃的瞥向了窗外。 因为她对大韭菜满满的期待,终究是错付了。 她握着君晏的手等了半天,毛都没有。 是啊,明明是主角,怎么就不存在眉心火呢? 这别人都有,怎么你这个大佬就没有? 这剧情,就尼玛不科学。 但她想想也是,你看个小说,你讲什么科学?它都科学了,还叫古言小说吗?那叫科幻小说。 算了,没有便没有吧。 乔乐默默地自我安慰,可对她这撩完就跑的行为,君晏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可转念一想,什么手滑? 骗三岁小孩儿吗? 这倒霉丫头分明就是想拉他的手,眼下又想起了男女有别,所以不好意思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 “诶,前面堵住了。” 就在君晏凤眸潋滟,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乔乐回头了。 只见少女眸中带着疑惑,似乎对古代还能堵车这件事,充满了讶异。 不过似乎是他们运气好,等君晏撩开帘子查看时,前面的马车已陆陆续续的移动了起来。 只是远远的,君晏却瞧见了一道熟悉的倩影,让他眸色一暗。 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跟那个人,仿佛有种莫名的缘分。 似乎自己周围的好多事,都能与她有关。 “愣着做什么?又堵住了,我们该下车了。” 乔乐伸手戳了戳君晏,没好气道。眼下马车太多,前路拥堵,大家都选择了下车步行。 所以他们也自当如此。 而且她看大门前的平台上,还很热闹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么多人里,有没有鲜嫩的韭菜。 一想到韭菜二字,乔乐顿时兴奋了起来。 所以还未待君晏反应,他已经被少女拉住了手臂,不由分说的拖下了马车。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乔乐玉手执伞,笑吟吟的瞧着他。雨水滴落间,少女似乎是怕他淋雨,竟主动靠近了他一分,将他一起框进了伞里。 与乔乐相比,他身量极高,因此看着乔乐努力为他举伞的样子,方才那强行萦绕在他心底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是啊,他不相信缘分,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给我吧。” 伸手接过乔乐的花伞,君晏方才还温柔的表情,都因此变了一变。 抬眼看了看别家小姐的油纸伞,他忍不住掂了掂自己手里这货。 这伞,铁的? 177 乔乐进学 “你别意外,这伞是我家特制的。不仅防下雨,还防下冰雹!” 伞下的乔乐满脸赞叹,向君晏认真的竖起了大拇指。 好评,不解释。 君晏:“……” 嗯,别家姑娘撑油纸伞,而他身边这丫头直接举铁。 美其名曰防雨防冰雹。 可这一场小雨而已,说不得何时就停了,哪儿来的冰雹啊? 当然,此刻的乔乐不知道他的想法,也无法解答他的疑惑。 因为君晏实在是足够幸运,眼下在他身边的乔乐,是洗白的乔乐,而不是那个黑的打雷的非酋。 不然鬼知道天上除了下雨下冰雹,还会不会下石头下刀。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非酋遇不到。 “走吧,别站着了。” 乔乐一把抓住君晏的手腕,往国子监大门走去。因为她还得去平台上看看,有没有她钟意的韭菜呢。 此刻的大门前熙熙攘攘,一众勋贵子弟与世家小姐在此驻足,抬眼好奇的打量着平台中央。 那里正有一名白衣少女站立。她身姿纤细,一袭白裙随风摇曳,犹如细雨中的芙蕖,清丽脱俗。 然而她周围的一众目光,却透着轻蔑,与发自内心的嘲讽。 只因不知是谁传出流言,道此女便是沐家的三小姐,那个自乡下回来的粗鄙丫头。然而,就是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却要跟她们一起学习。 世家向来重视门第与出生,沐鸢虽也是名门之后,却因自己的乡下之旅,而被这些虚伪之人所不耻。 说来,一部分是如此,可另一部分,怕是她过于出众的容貌,为她招来的不幸吧。 “她第一日来上课,国子监门前的牌坊便塌了,这谁知道是不是她克的呢?” “就是,就是,真是晦气……” “穿的这般朴素寒酸,她到底是来进学的,还是来丢人现眼的?” …… 一道道言语如同尖刀,扎向立在众人中央的沐鸢。而她的两位姐妹则假意微笑,在替她向周围众人解释。 只是她们的解释中,自始至终透着伪善,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心存恶念,火上浇油。 一抹冷笑在沐鸢眼底晕开,只见她玉手轻点,两枚银针已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隐有寒光掠过。 仅仅是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已出现了用针的轨迹,与沐玥二人丢脸的画面。 因为她也很想知道,当大美人口歪眼斜时,这嘲笑还会不会只集于她身。 然而,就在她准备动手时,那雨中却有两道身影缓步而来。 而这两人,她还异常的熟悉。 可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思绪在沐鸢心底流转,而那围在她周围的公子小姐们,却齐齐的炸开了锅。 “永乐郡主!永乐郡主她又来克屋子了!” 不知是谁一声惊叫,众人几乎是集体后退了三步。 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敢动吗?他们不敢动。 不仅不敢动,还得紧紧地抱着手里的东西。以防这些物件儿忽然不受控制,为他们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东西是抱住了?头顶怎么办? 霎时间,所有人再次回想起了一月之前,那被乔乐所支配的恐惧。 房梁克断,学堂克塌,千古悠悠,唯此一人——是为绝世大瘟神,乔乐。 178 生推剧情 仅仅是一瞬间,方才的热闹已烟消云散,众人退避三舍,鸦雀无声,宛如一个个孩子,乖巧的不行。 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任你地位再显赫,这非酋要克你,就是要克你,根本不会给你说“不”字儿的机会。 你说这气不气人? “看来你在京城,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君晏将铁伞收起,一双凤眸极艳,仿佛漾着湾醉人的风情。但乔乐却知道,这丫的根本就是在笑她。 但凡他没这张脸,这笑都不会这般和谐。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这绝世大瘟神的名,我到宁可我是浪得的。” 君晏闻言,却是笑而不语。 因为他觉得乔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直爽坦诚,比这天子脚下的大多数人要好。 “这,这怎么回事?” 这边,乔乐刚往里走了几步,顿时瞧见了那垮塌在地,还未来得及清理的牌坊。 不是吧,她明明洗白了啊…… 出于非酋的习惯,她首先自我怀疑了一秒,并在掏出镜子仔细观察确定后,她觉得这应该不是她的锅。 只是那口松下去的气儿还没散,便又因为她眼前的沐鸢,而再次提了起来。 没错,她看到了沐鸢,而沐鸢也恰巧,正在看她。 那双眸子是那般清澈,犹如月下波光粼粼的潭水,让人移不开眼睛。 沐鸢的美,似乎能让小说里其他女子自惭形秽。 而这也成为了她引人注目的筹码,与必然受到针对的原因。 很显然,乔乐觉得眼下这包围式的站位,模板般的剧情,很明显就是主角在受到针对时,必然会上演的。 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她来的不太是时候。 而她猜的也的确没错,在沐鸢前世的记忆里,体弱多病犹如瘟神的乔乐会一直在家,在剧情的边缘游离。 所以也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场面在一瞬间陷入尴尬,可在剧情中,总有反派会始终贯彻自己的任务,无论前途多么凶险。 反正无脑作,无脑送就对了! “永乐郡主,您有所不知,我这三姐姐初来京都,是第一次进学。没想到这天公不作美不说,牌坊还塌了,真是祸不单行啊……” 沐菁菁痛心疾首的对乔乐道。只是那言语间的挑拨和暗示,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是啊,有时候书中反派敌视与看不起主角的理由,可以说是千奇百怪。 不需要逻辑,不需要智商,甚至有时连理由都不需要…… 所以这推剧情,就生推呗? 乡下来的,下雨,牌坊塌了,这三者之间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乔乐:“……” “我说你们,是不是闲啊?” 憋了半天,乔乐终于面带微笑,儒雅随和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下雨天你们也有打伞,应该不存在脑子进水的问题啊?” 众人:“???” 看了眼诧异的沐鸢,乔乐再次无语吐槽。 “乡下风光秀美,景色宜人,有什么不好?这天要下雨,你让它不下,它还能停了不成?还有这牌坊,偷工减料,它能不塌吗?” 于是乎,在一众人懵逼的目光中,乔乐拖着君晏就走。 一群非洲人,一个机缘没有,脑子还有问题,简直浪费她表情。 亲爱的大韭菜,我们走吧。 179 是他太善良了吗 另一边,被乔乐拖走的君晏满脸懵逼。 是的,他对这些聚众嘲笑的游戏并不感兴趣,因此他选择了远远站在一边,装个尸体。 可他才装了两分钟,就被乔乐拖走了。连具体发生了什么,他都还不清楚。 只是瞧着骂骂咧咧的乔乐,他还觉得挺可爱的。 尤其是那句牌坊偷工减料,它能不塌吗? 说实话,他不知道乔乐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他看了两眼,这牌坊坍塌,还的确是这个原因。 而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乔乐推算的法子有多么简单粗暴。 眉心火没打雷,所以肯定不是她的锅。 这么个事儿也不存在什么大阴谋,顶多是剧情需要冲突,所以故意拉踩女主沐鸢,突出爽点。 由此可知,坍塌是自然的,而刚修好就塌了,不是偷工减料是啥? 虽然是一通胡乱推理,但还就是严丝合缝。 堪称完美。 另一边,沐鸢目送乔乐拖着君晏离开,眼底幽深一片。 别人会被乔乐的瘟神属性吓着,可她却不会。此刻她更多的是在想,乔乐为何会出现在国子监。 因为按照她前世的记忆,乔乐明明该一直待在乔王府,鲜少外出才对。 更不用说,还是跟君晏一起外出。 说起君晏,她倒是记得对方今日的确会来国子监。因为在她的前世,君晏还住在沐府,只是他却并未与她们一道来。 自己也是因为外公友人,也就是国子监如今的祭酒徐大人赏识,这才在其书斋中遇见了君晏。 想到这里,沐鸢眼底忽有流光掠过。 是啊,前世她并不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徐祭酒,实际上是君晏安插在国子监的眼线。 并在后来随君晏退走,消失于天昭。 而他们今日见面,说不得便是为了谈论朝局,为日后应对皇家和乔家做准备。 如此良机,自己岂能放过? 打定主意,沐鸢还未等沐菁菁与沐玥反应过来,便转身入了国子监。 她们二人当她是第一次来,寻不到那四门馆,可事实上,整个国子监的地图,都在她脑海之中。 今日乔乐搅局,算她二人走运。 不过后面的荷花宴,自己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国子监内,乔乐兴冲冲的向前走,可走着走着,君晏却见她忽然驻足,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乔乐:“君晏,你知道四门馆怎么走吗?” 君晏:“???” 是的,乔乐这个国子监的学生,居然在问自己这个初到京城的人,四门馆怎么走…… 君晏:“你不知道吗?” 乔乐:“知道我还问你吗?” 君晏:“……” 两人四目相对,两脸懵逼。 最终,在乔乐的注视下,君晏不得不转身,准备在路上随手抓了个人问路。 而主角的好运,就是这般防不胜防。他刚一转身,便抓住了一个浑身湿漉漉,似乎还有点面熟的青年。 具体是谁,他想不起来了。 不过好在,他们现在不愁找不到路了。 是,他们是不愁了,可这被抓住的青年,他牙疼了。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怎么他欧阳晨就在同一天碰到同一个人,并且因为他倒霉两次呢? 是他太善良了吗? 180 出师未捷 “小王爷,那边,那边便是徐祭酒徐大人的书斋了……” 走廊上,欧阳晨对君晏点头哈腰,那张还算俊美的脸上,笑容无比的灿烂。 一点都看不出,他对对方积怨已久。 虽然一旦被瞧出来,对方也没什么损失,顶多是他可能有生命危险而已。 “嗯。” 君晏点了点头,本欲将手中铁伞还给乔乐,可看这倒霉丫头细胳膊细腿儿的,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君晏:“这伞我替你拿着吧。” 乔乐点点头:“好的。” 你是韭菜,所以你是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是说你要把我伞拆了,我也会礼貌微笑着,向你点点头。 君晏见此,也不再多说,转身便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微风中,少年一袭锦绣白衣,竟显得出尘入画。 而这边,欧阳晨本就是来接乔乐的,所以他亦是四门馆的学生,跟乔乐自然也是同路。 想想三殿下交代的事情,以及自家父亲的嘱托,他立刻扬了扬眉,微笑着凑到了乔乐跟前儿。 “郡主,我之前自我介绍过,我是您的挚友——欧阳晨。是当今丞相欧阳德的次子,家中排行第二。我与您的相识,可以追溯到……” 这边,乔乐正认认真真的望着欧阳晨,听他讲他与前乔乐的渊源。 是啊,可不就是前乔乐吗? 因为她现在的脑子里,是一点儿关于欧阳晨的记忆都没有。毕竟她一开始连她爹都能认成哥,能记住这个人才有鬼了。 可这欧阳晨讲着讲着,明明正在兴头儿上,却猛地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只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自他身后伸出,轻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霎时间,一股凉意从背心升腾,冻的欧阳晨浑身发冷。 “你,跟我来一下。” 随着少年淡漠的言语,乔乐看着欧阳晨生无可恋的,被君晏拖走了。 是的,就是拖走的。 不是她拖君晏那种拖,而是在地上拉出好长一道湿印子,犹如拖死狗的那种拖…… 他们什么仇,什么怨啊? “你叫欧阳晨?” 角落处,君晏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欧阳晨,凤眸深处,是引而不发的锋利。 因为他方才没想起这人是谁,可现在,他好像想起来了。 “是,是的……” 欧阳晨坐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因为犒军那日,他曾亲眼见识君晏的强大。 当一个人只超过你一点的时候,你会嫉妒,可当他与你之间沟壑分明之时,你便只剩羡慕和畏惧了。 “小爷问你,你和楚沅什么关系?接近倒霉丫头,又是什么目的?” 君晏的随口一问,好似尖刀,直刺欧阳晨的胸口。 以至于欧阳晨瞬间冷汗淋漓,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虽然他的确存了坏心,可他,可他什么都还没干呢…… “这样吧,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望着欧阳晨,君晏的笑从慵懒变得肆意,可唯独不变的,却是他眼底冰冷的杀气。 “从今日起,你便好好做倒霉丫头的朋友,她若有半点闪失和不悦,我们便从你身上拿走一样东西,如何?” 如何? 他欧阳晨觉得不如何! 可他最终,还是从了心。因为他但凡说个不字,他都可能在瞬间,告别这美好的人世间。 181 金水盟友 约莫半炷香后,乔乐再次见到了欧阳晨。 只是这个前一秒还意气风发的家伙,此刻却宛如失去了灵魂。 他再也不讲那些杜撰的前尘往事了,他只是对着乔乐疯狂傻笑,希望这位姑奶奶能看在他如此卖力的份上,一直开心。 因为他虽是丞相府次子,虽不得父亲宠爱,可好歹他还是个完整的人啊! 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如今跟缺胳膊少腿相比,简直是活在天堂了。 所以他那天,为何要鬼迷心窍的去三皇子府? 嗯,他领了什么任务来着? 他好像记不清了…… “欧阳晨,你真是我的朋友?” 乔乐见欧阳晨愣神,不禁笑着问道。 “是是是,肯定是,必须是啊。” 欧阳晨陪笑道。只是他这笑在乔乐眼里,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事实上,乔乐也是个通透人,欧阳晨抱着什么想法,她清楚的很。 小说里没有无来由的配角,他们大都为了推动剧情而存在。 所以她这友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恐怕是有人故意安排,想利用她吧。 而按照如今这乔家强无敌,她郡主身份十分扎眼的设定,这种角色十有八九不安好心,想借她上位。 所以乔乐原本,就只是想让他带带路,顺便听听课前故事而已。 谁知道自家好兄弟太过给力,随便拖到角落里威慑一下,这人就怂了。 所以啊,眼下这欧阳晨竟一下子从贼眉鼠眼,变得十分可信了。 何故? 因为一个小配角,哪儿扛得住男主角的威慑啊?这可是君晏这个铁预言家,给她这个铁民发的金水盟友啊! 乔乐:“小晨啊,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那我问你些问题呗?” 欧阳晨:“问,您随便问,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乎,乔乐跟着欧阳晨一路向四门馆走去。 听欧阳晨所言,这小说中的国子监分太学、国学、四门、广文四馆。 其中太学乃是德高望重的老夫子,及官员们做学问的地方,平时并不对外开放。 而国学地位比太学稍低,其中皆是年轻的夫子与秀才,在乔乐的理解里,也就是一群进修的大学生。 至于四门与广文,那就是他们这些少年子弟学习的地方了。 不过四门只接纳勋贵,而广文则如它名头般,广纳天下贤才。其中学子乃是地方层层推选的苗子,有的是小官家的子弟,有的则出身市井。 国子监如此分家,自然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京中勋贵子弟间的风气,的确不如广文馆清净。 并非说他们学问不行,事实上这些从小就受家族熏陶,名师教导的哥儿姐儿们,每个都有几把刷子。 就算性格顽劣,那也是赢在起跑线上的。 只是唯独一点,那就是排外。 官官相护,同僚相亲。 这勋贵与勋贵之间,早就有了约定俗成的默契。所以你的家底儿要是不够硬,这四门馆还真不一定适合你。 因为此处虽能交到大把有用的朋友,可十个有九个都是人精儿,多多少少都怀着些难言的小心思。 欧阳晨一路讲,乔乐一路听,这听着听着,也就听到四门馆了。 182 和谐相处 四门馆与平常的学堂相比,自是典雅不少。一张张做学问的长桌上,都摆放着精致的茶具与优雅的君子兰。 而长桌中部,则罗列着名贵的笔墨纸砚,抬眼瞧去,皆是各地名货。 当然,这些并非国子监准备的,而是各家自行采买的。以至于好些好事的子弟,还少不了要因此比上一比。 眼下夫子还未来,学堂里亦是热闹的紧。只是随着乔乐踏入,这气氛也瞬间降到了冰点。 绝世大瘟神嘛,排面和注目礼还是要有的。 不过迫于他们乔王府的淫威,还真没一个子弟敢明面儿说她的。至于那些暗地里窃窃私语的,乔乐也不在乎。 黑红也是红嘛,她乔乐今日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毕竟这些勋贵子弟大都前途无量,说不得哪天就是她的客户了。 所以嘛,和谐相处,咱以和为贵。 于是乎,众人便见倒霉小郡主从他们身边走过,一言不发的掀翻了五六个名贵的砚台。 嗯,还顺带给他们的宣纸一并染了去。 “小晨啊,本郡主今儿个,好像也很倒霉耶。” 乔乐拍了拍手,自顾自的说道。 对此欧阳晨满脸懵逼,无言以对。虽说您就没有哪天不倒霉的,可,可我有眼睛,不瞎啊…… 您,您刚刚分明就是拿手拂的,而且在拂砚台的时候,您还不忘退后两步,以免弄脏自己的衣服。 如今再说自己倒霉,就,就尼玛离谱…… 可尽管乔乐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他欧阳晨一想起君晏那和善的笑,他立马从了心。 “是啊,郡主今日还是一样的倒霉呢。不过没事,大家不会介意的对吧,哈哈哈……” 闻言,那些呆在原地的哥儿姐儿们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面色复杂。其中东西摔坏的那几位主儿,更是面色惊恐。 因为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方才窃窃私语,嫌弃乔乐是瘟神的人。 所以他们的东西为何被打翻,他们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京城官场有云,乔家不仅得天子眷顾,还个个心狠手辣。 乔王爷乔寅几度清算朝臣,让人闻风丧胆。世子爷乔轩更是掌握着天昭不少人的短处,他说一,少有人敢说二。 这般威慑之下,连他们的父辈都不敢吱声,他们又哪儿敢呢? 更不要说,还是自己有错在先。 “欧阳晨说的对,郡主倒霉我们都是知道的,砚台宣纸而已,我们再差人送,再差人送……” 那几名世家子弟轻声陪笑,是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 这祸从口出,终是轮到了他们。而一旁围观的其他子弟则个个谨慎,分分钟将他们引以为戒。 “哎,你们不怪本郡主就好,你们也知道,本郡主是个大瘟神,这说不好哪天就克人了,对吧?” 乔乐坐到自家桌子前,漠然的瞧着众人。可就在众人忌惮瘟神诅咒,面露惧色的时候,少女却又恍然一笑。 “大家都是朋友,不就是些笔墨纸砚吗?要不,本郡主还是赔给你们吧?” 闻言,众人方才还是忌惮,现在则变成了惊恐。 大瘟神都说自己克人了,她的东西,他们敢要吗? 众人:“郡主大仁大义,我等无福消受,不必了,不必了……” 183 人间真实欧阳晨 “哦,好的。” 见众人摆手,乔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转眸将目光落向了自己桌上,那盆优雅的君子兰。 自从复刻了君晏的峨眉刺,她连感官都大有提升。这也是她能听到这些人骂她,并出手捣乱的原因。 以前的乔乐极少来国子监,而且也不愿意来。因为从乔乐进门开始,她就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抗拒。 显然,身体的原主人是不喜欢这里的。 以至于这股子执念,直到现在都还留在她的身体里。 为何不喜欢这里,不止是因为自己倒霉,或许还因为人言可畏,因为挡不住心中的自卑吧。 她今日与这些人的和善相处,也算替原主出出气了。 不要怀疑,这就叫和善。只不过,是硬核的那个核。 另一边,一众世家子弟吃了亏,气焰也就下去了。一个个坐在位置上,不知在冥思苦想些什么。 倒是那欧阳晨在跟周围一众人交涉后,将自己的桌子和东西,换到了乔乐身边。 要知道,他此话一出,立刻有好几人响应,表示愿意跟他交换。 欧阳晨在里面好一阵儿挑选,最终还在一位子弟哪儿拿了不少好处,这才美滋滋的坐在了自己的新位置上。 倒是那方才抠里抠搜,如今想加价却已经来不及的几人,是肠子都悔青了。 没办法,这谁不想离瘟神远一点? 不过还真有——欧阳晨啊! “郡主啊,我刚刚收了不少银票,您要吗?要不我们一人一半儿?” 欧阳晨拍着怀里的银票,美滋滋的望着乔乐,笑得像个两百多斤的傻子。 眼下乔乐是不是瘟神,又会不会克人,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他看小郡主这人,也挺好挺实在的啊。关键是,守着她还能赚钱呢! 乔乐看了看欧阳晨,默默的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 “我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欧阳晨……” 财迷,这是个老财迷了…… “所以,您要吗?要吗?” 欧阳晨笑呵呵的,一个劲儿对乔乐拍他的银票。像极了那天桥底下,向你兜售不明光碟儿的猥琐大叔。 乔乐:“……” “你自己收着吧,我不要……” 乔乐话音刚落,欧阳晨的笑容更灿烂了。显然,他早就知道乔乐不会要,毕竟乔王府的郡主,还能跟他抢这点儿油水? 可尽管心里有底儿,他还是得防着。 这万一呢? 于是欧阳晨硬是盯着乔乐看了好久,终于在彻底确定乔乐无意之后,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嘿,银票都是他的了! 看着这一幕,乔乐觉得她脑子卡住了。 乔乐:“我说欧阳晨,你堂堂丞相府二公子,这点银票,你至于吗?” 欧阳晨:“至于,怎么不至于?郡主您不当家,自不知这柴米油盐贵。” 乔乐:“所以,你当家吗?” 欧阳晨:“不啊。” 乔乐:“……” 这一瞬间,乔乐竟无言以对。 而就在欧阳晨收起银票,盘算着还能怎么圈钱,乔乐满脸无语,准备清净片刻的时候。 那熟悉的酸言酸语,又来了。 别问,问就是沐鸢和她那两个剧情发动机般的好姐姐,又又又来了…… 183 隔岸观火 随着一阵喧闹声传来,又一批世家子弟进了学堂。而这一批,正是乔乐与君晏之前,在大门口遇到的那一批。 虽说因为欧阳晨被君晏威慑,他们路上耽误了些时间,可到底,还是比这些人快的。 很快,刚刚因为乔乐的骚操作而安静的空气,又一次沸腾起来。 “听说了吗?今儿沐家那个乡下女儿,也要来跟咱们一起进学呢。” “哼,一个乡下的粗鄙丫头,真以为自己回了京城,就能变成凤凰了?” “就是,轩世子惊才绝艳,怎么会与这种人定亲。他一定是被迫的!” …… 于是乎,在这种俗套的酸言酸语中,集万千期待于一身的女主角沐鸢,闪亮登场。 一袭白裙,未施粉黛,莲步轻移间裙摆无风自动,摇曳多姿。 她的美不需要赘述,总之就是好看到了姥姥家,让在场男子为之惊叹,在场女子为之柠檬。 好看,好好看啊! 乔乐趴在桌子上,就差给这好多小说里都会有的经典桥段,拍手叫绝了。 而果不其然,这些群演龙套们下一秒便对视一眼,集体发动了剧情。 首先登场的选手正是沐府四小姐沐菁菁,她的参赛言论很简单,就是强调自家三姐姐是乡下人,不懂礼数,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其字里行间鲜明的突出了一个主题,沐鸢乡下人,粗鄙无知,大家快来笑她! 嗯,然后再拉拢几个群演面露嘲讽,一边夸沐菁菁心善,一边鄙视沐鸢。 第一回合,在沐鸢的沉默中结束。 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犯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出于剧情需要,我明明可以早点收拾你们,却一定要等你们把话说完才行。 以上,是乔乐为沐鸢配的音。 她不知道沐鸢是不是这么想的,反正她是。 紧接着登场的是二号选手沐玥,其设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是贵女圈儿中的一把好手。 身为一个长袖善舞的选手,其张口就是老阴阳师了。一边夸自家三妹妹衣着朴素,勤俭持家,一边羞恼的说众人太过苛刻,不够包容。 字里行间都是对沐鸢的维护,极有层次的突出了一个好姐姐,好闺秀,完美塑料姐妹花的经典形象。 一时间不仅替自己搏了名,还顺带给沐鸢扣了无知凄惨,需要同情的老实人帽子。 于是一顿操作下来,众子弟顺利的将沐鸢从群体中划除,开始了一阵儿冷嘲热讽与集中打击。 其中攻击点无非几个,沐鸢乡下人,粗鄙无知,上不得台面,不够格当她哥的婚约对象。 就这么几个东西,翻来覆去的说,说的乔乐脑壳疼。 可那女主沐鸢似乎在憋着什么大招,竟一直不出手阻止。 直到乔乐看见,门外有一长衫夫子缓步走来。 “你们,说够了吗?” 沐鸢冰冷的眸子微微一凝,一股无形的气势,竟在刹那间将这群少年少女震慑。 “何为高贵?何为粗鄙?如若你们觉得朝堂便是高贵,乡野便是粗鄙,那只能说明你们见识浅薄,将刻薄当成铠甲,将无知当做乐趣。所有的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184 祭酒徐满 “说得好!” 沐鸢话音刚落,一道苍劲的声音,便从学堂大门外传来。 只见一位身着素灰长衫的老先生,缓步自学堂外走来。其手中抱着一卷书册,气质温吞中,隐着锐利。 而他的出现,让原本汇集在沐鸢身上的目光,都发生了偏移。 乔乐:“这老夫子谁啊?” 欧阳晨:“祭酒啊,祭酒徐满,徐大人!” 眼波流转,乔乐似懂非懂,可恍惚间她却想起,这不就是君晏要找的人吗?也就是他口中,那个威胁不到自己的老头儿? 乔乐看了看自己,再瞧了瞧那老头儿。 不是吧,这年头抢兄弟抱大腿,都有这么老的选手了吗? 看来,自己得多加注意,对自己的好兄弟再好一点啊! 欧阳晨看着乔乐那魔幻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迷茫,到最后的光彩熠熠。 总之,他什么都还没说呢,怎么对方就这副表情了? 看样子,就跟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难道,是赚钱的门路? 显然,无论是乔乐还是欧阳晨,都是两个思维的奇葩。 他们谁都别指望,自己能懂对方。 “这自古英雄不论出处,富贵当思原由。尔等出生世家大族,自幼锦衣玉食,可尔等有没有想过,若无祖上生于草莽,却不甘平庸的拼搏,何来尔等如今的奢华与富贵?” 徐满缓步走到众学子中央,神情温吞,言语却显锋利。 “百年前天昭开国,乃是一众先祖不忍前朝暴政,揭竿而起。如今朝中亦有无数大能生于草莽,兴于市井。尔等因区区来处,便嘲讽他人,你们的书,还真是都还给先生我了!” 徐满说完,周遭已鸦雀无声。 因为对方乃是国子监两大祭酒之一,天昭真正的学问大家,德高望重。 就连他们家中长辈见了,也需给几分薄面。 同时徐满之言有理有据,他们在细品之后,自然也知晓了自己的问题。 “沐鸢谢过祭酒大人。” 沐鸢向徐满微微施礼,眼底有异色流露。没错,这位徐祭酒,就是君晏要找的人。也是她外公嘱托,会照顾她一二的友人。 前世她曾惊于这位老先生的才学,却并不怎么将心思放在其上。 因为她一心想的,只有乔轩。 如今想来,当初徐满虽因她懦弱愚钝,不知反驳,而未替她解围。 但后来却在课堂上敲打了沐玥等人,以至于在四门馆中,聚众嘲笑的事情也未再发生过。 “老夫是你们的先生,自当教你们志存高远,身行正道。此事你说的很对,不必谢我。” 徐满微笑着向沐鸢点了点头,对友人的这位孙女,还是很满意的。 只不过…… 这边,乔乐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这种打脸戏码,说实话她是不想看的。 因为看多了,也就没意思了。 所以趴着趴着,她还无聊的翻了一个身。 嗯,然后她就成功的,与望过来的老头徐满,对上了眼。 不是吧,这么快就要跟她k了吗?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徐满竟满脸赞叹的,说出了如下鬼话。 “尔等瞧瞧,与你们同样出生贵胄,永乐郡主便能端坐一旁,泰然处之,怎么你们就不能呢?” 乔乐:“???” 185 防不胜防 被点名的乔乐满脸问号,不是,什么叫她就能泰然处之?明明她身边的欧阳晨,还有好几个性子安静的人,都没动啊! “徐大人说的对啊!” 乔乐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一道赞叹声却从她身旁传来。 只见那前一秒还在数钱,满身铜臭的欧阳晨,立刻拂袖正衣,颇有风度的站了起来。 右手持重于腰间,一身正气道: “郡主刚刚就跟小人说,这做人需静心,切不可被外物所扰。这沐鸢小姐虽自乡野而来,却不见得比我们差,反过来一想,这不正是我们四门馆的新鲜血液吗?” 乔乐:“???” 是她乔乐失忆了?还是他欧阳晨疯了? “想不到郡主小小年纪,已有了如此见地,不知您可有什么,要对诸位同窗说的啊?” 徐满抱着竹简,那双眼睛炯炯有神,落向乔乐的目光里满是期待。 没错,这可是他们少主的义妹啊! 虽然少主没开口,但该照顾的,他徐满能不照顾吗? 乔乐:“……” 短短几秒,她竟莫名其妙的从一个趴桌咸鱼,变成了众人瞩目,夫子赞誉的高洁才女。 嗯,这样的落差,让她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因为那些话,真不是她说的。 她不去围观,只是因为看够了,不想看了而已啊。 欧阳晨:“郡主,真知灼见需大家一同分享,您可莫要私藏啊!” 在欧阳晨看来,小郡主一来就给他赚了这么多银票,他可不得好好回馈人家吗? 吹,使劲儿吹! 只要是他能想到的高帽子,都使劲儿往上扣! 郡主,加油! 我欧阳晨支持你! 可天知道,看到欧阳晨这般表情,乔乐觉得自己好想掐死他。 “郡主,您请。” 这头,见乔乐站起来,徐满立刻接过了欧阳晨的火炬。 总之,乔乐就像被赶上架的鸭子,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咳咳,等我思考一秒。” 众人:“……” 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万众期待之下,乔乐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是啊,这突然被叫起来,乔乐情绪都不连贯了。 好歹提前说一声儿,等她编一编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满与欧阳晨从笑呵呵,到满脸平静,再到自我怀疑。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觉得自己错了的时候,乔乐开口了。 “其实我听过一句话,今日不才,欲与诸位共勉。” 说到这里,乔乐竟拿起了桌上的笔,挥毫泼墨道: “高贵并非铭刻于皮囊,亦不会流淌于血液,它是你用高尚的品行与修养,迎来的勋章。” 少女嗓音清脆,小字娟秀,一念一写,让众人一阵恍然。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整个学堂竟忽然响起了掌声,让人防不胜防。 是啊,让认真瞎编的乔乐,防不胜防。 她已经忘了此话的出处,她就是刚好想起,便张口就来。 而且她也没骗人,这的确是她听来的一句话。 可天知道在文学大家徐满眼里,她此刻已是个稀世才女,超凡脱俗。 因为博览群书,几乎读遍天下的他,真没听过这句话。 这该是小郡主自己写的吧。 嗯,一定是,想不到少主的义妹不仅才学过人,竟还如此的谦虚。 不错,属实不错啊! 186 你无心她有意 眼见周遭掌声雷动,乔乐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乎,她只能被迫营业的对众人微笑,直到事件平息。 这好端端的,她招谁惹谁了啊? 居然遇上了这档子事…… 终于,一切结束了,今日四门馆的第一堂课也正式开始了。 作为国学课的夫子,徐满自然而然的开始了高谈阔论。 乔乐安静的听着,也算能听明白。 一来自己身处一本小说中,其言语的古化程度也不高。二来这身体虽无记忆,却存在着一些肌肉记忆。 至少有些字她一想,自己便会写了。 这一点同她在家练习琴棋书画时,是一个道理。因为以前的乔乐还算刻苦,她这个新主儿到也轻松了些。 至少不必像无头苍蝇一般,从新学起。 虽说她也不是不能许愿,可她这点儿气运,还要留着复制她的好兄弟君晏呢。 那可是本书第一大宝藏啊! 这头乔乐在认真听课,而那边的沐鸢却神情凝重。 执笔多时,未落一字。 因为乔乐所言,的确震撼到了她。 高贵并非铭刻于皮囊,亦不会流淌于血液,它是你用高尚的品行与修养,迎来的勋章。 呵,多么冠冕堂皇的一句话啊! 品行?修养?勋章? 沐鸢双眸血红,因为她觉得最没有资格谈论这几个词的,便是乔家的人。 乔轩的欺骗与利用,她至今历历在目。难道这就品行?这就是修养吗? 对不起,她沐鸢看到的,只有虚伪。 从始至终的虚伪!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这话不过是乔乐为了应付众人,而随口杜撰的。 因为是杜撰与拼凑,乔乐自然也不会考虑其中的含义,与别人的所思所想。 毕竟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 你怎么想,管我什么事? 然而乔乐也没想到,她这句张口就来的话,恰恰刺痛了沐鸢敏感的神经。 因为这句话于沐鸢而言,更像是一种羞辱。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般奇异,无论是惊喜还是坎坷,都这般突如其来。 你的无心,他人的有意。 明明谁都没有错,可这仇怨,也就这般结下了。 国文课转瞬即逝,时间也来到了中午。 乔乐在欧阳晨的带领下,前往国子监公厨吃饭,这公厨,也就是古代的食堂。 因为国子监多是世家子弟,这公厨也修的极好,菜色丰富不说,用餐环境也十分舒适。 乔乐觉得这哪儿是上学啊,简直就是享受! 如果去掉此刻那一手端着饭碗,一手还拿着宣纸,正滔滔不绝的为一众学子传播她会议精神的欧阳晨的话,她能给这里打一百分。 “诸位且看,高贵并非铭刻于皮囊,亦不会流淌于血液,它是你用高尚的品行与修养,迎来的勋章。知道这谁写的吗?郡主写的!” 众人:“哇哦!” 欧阳晨站在凳子上,意气风发,高谈阔论。 “我们出身世家,个个以高贵标榜自己,可又有几个人,能像我们永乐郡主般看的如戏通透呢?是不是!” 众端碗者疯狂点头。 “是是是!” 默默地扒了两口饭,乔乐好想骂人。 是是是,是你*个鬼是…… 187 书斋相遇 最终,在欧阳晨的感召下,乔乐的才名快速流传,竟在莫名其妙间收获了好些崇拜者。 其中几个信徒还刚刚好,就跟他们一个学堂。 于是下一秒,乔乐便见证了欧阳晨二次兜售座位,将那些不敢坐在她周围的人通通请走,换为信徒。 嗯,还顺带赚了个盆满钵满,衣服里都快塞不下了…… 这一瞬间,乔乐觉得欧阳晨简直是个营销鬼才。不去做奸商,实在是可惜。 欧阳晨:“郡主,银票您要吗?” 乔乐:“滚!” 欧阳晨:“好的!” 这个人滚的之开心,仿佛是被老师夸奖的孩子。 就问你怕不怕…… 反正乔乐觉得,她是服了。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沐鸢已随着徐满走向书斋。 就像前世一样,因为她初来乍到,外公担忧她跟不上课程,因此特地嘱托了老友,帮扶她一二。 那时的她只当是先生好心,却未料是外公的一片苦心。 “沐三小姐,一会儿老夫会将前课所用书籍都给你,你回去仔细研读,若有不通之处,随时可来书斋寻我。” 徐满一边走,一边对沐鸢提点道。 老华阳侯是他的友人,所以对于沐鸢,他也当照拂。 “沐鸢谢过先生。” 沐鸢不卑不亢,举止有度,让徐满连连点头。 说实在的,他觉得这丫头心性不似凡人,日后必有成就。 毕竟面对一众人的嘲讽与奚落,她竟未露出难点怯懦,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平静的像古井一般。 哎,是个难得的苗子啊。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书斋。只见书斋淡雅朴素,颇有几分陋室隐居之感。 门口有两童子守候,见徐满回来,亦满口称先生好。 这些童子都是徐满挑的苗子,自幼培养,个个出色。 日后优则入仕为官,劣亦能身居秀才,成为一方门客。 可以说,这是平常人家挤破了头,都想挤入的机缘。 当然,也不是没有官家子弟想来,可量你给再多的银钱,人徐满就是不收啊。 “你随老夫进来吧。” 徐满招呼着沐鸢,缓步走入书斋,沐鸢放眼望去,这书斋内竟全是书籍,大大小小近千余册,让人叹为观止。 而在这些书籍间,还有一道修长身影安然而立。 他穿着云白窄身锦衣,其上云纹流转,整个人瞧着优雅修长极了。 “小王爷,老夫回来了。” 徐满笑着向少年打招呼,声音却放的很轻,就好似生怕惊扰了对方看书的雅兴一般。 没错,当一抹阳光自窗扉斜落时,沐鸢也确定了她要找之人,正是这位靠在书架旁,翻动书页的少年。 君王府小王爷,君晏。 “嗯。” 面对徐满的招呼,君晏头也未抬,只是低着凤眸,将目光留恋于书页。 显然,他在用行动示意徐满,你忙你的,别管我。 这一幕说来有些尴尬,但徐满显然,已经习惯了。 “你在这里等等,老夫去替你将书取来。切记,保持安静。” 向沐鸢嘱咐了两句,徐满已抬步走向书斋深处。 可他并不知道,沐鸢或许,从未打算保持安静。 188 小爷不想听 书斋内异常的安静,自徐满离开,便只剩下了沐鸢与君晏两人。 沐鸢在原地停留了半晌,终于是缓步走向那翻书的少年。她有话,需要跟君晏说,而且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 “站住。” 然而就在这时,君晏却头也没抬的,道出了两个字。 他的声音本是清朗的,但此刻,却透着料峭的寒意。 可沐鸢是何人?她上一世便与君晏斗过,即便她输了,她也不会惧怕君晏。反而,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小王爷,我有话想跟你说。” 啪! 君晏瞬间将手中的古籍合拢,抬头的瞬间,凤眸凌厉如刀。 “小爷不想听。” 瞧着眼前的沐鸢,君晏眉头紧蹙。他觉得沐鸢很奇怪,因为这个人老是追在他身后,说有话要跟他说。 并且他身边也总是有机缘巧合,让他们碰面。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刻意,他不喜欢。 显然,他直截了当的拒绝出乎了沐鸢的意料,可沐鸢却依旧,不打算放弃。 复仇需要无比的执着,与坚定的内心。她决不会因为挫折,而有半分的退让。 可这一次,她错了。 因为君晏竟在她说话之前,率先走入了书斋内堂。那儿,不是她能踏足的地方。 而很快,徐满便抱着书从里面走了出来。并在交给她之后,嘱咐她离开。 事到如今,面对君晏的拒绝,徐满的逐客令,以及一众童子的注视,她不得不走。 这与她想的不一样,可就算此刻不一样,君晏也迟早会明白她的苦心,以及用意。 “少主,她走了。” 徐满回到内堂,对靠在椅子上的少年屈身禀报。 显然,他也没料到自己会带个缠着少主的丫头回来,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安。 在他眼里,少主自幼便得女子欢心,甭管多高傲的大家闺秀,最终皆是沦陷于此。 所以沐鸢的行为,他也没太在意。顶多是希望少主他,不要因此处罚自己。 “嗯,知道了。” 君晏慵懒的点点头,心情并不美好。 因为此刻他基本可以确定,昨儿个消息里的那些事情,恐怕就是这沐鸢所为。 这个小丫头古怪得很,明明小小年纪,初到京城,却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咬着皇室与乔家不放。 而且,还想方设法的想联合他。 从那日大街追寻,再到今日取书,都十分刻意。 因为她就好像知道自己会往那个方向撤退,也知道自己今日会在这儿一样。 这个人,需好好调查。 而就在君晏思索之时,那徐满却向他递上了一张宣纸,其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几行娟秀小字。 君晏:“这什么?” 徐满笑呵呵道:“少主,实不相瞒,这是您的义妹所写。老夫觉得甚好,决定邀您共勉。” 倒霉丫头写的? 君晏拿起宣纸一瞧,凤眸中都流露出了惊艳之色。 “高贵并非铭刻于皮囊,亦不会流淌于血液,它是你用高尚的品行与修养,迎来的勋章……” 可这真的,是那倒霉丫头写的? 君晏蹙眉,想了想乔乐那花痴的摸样儿,他不禁摇了摇头。 这真的,不是哪儿抄来的? 189 财神爷 书算课上,乔乐猛地打了个喷嚏。她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骂她。 而与此同时,她也刚好瞥见沐鸢回来,手上抱着一大摞国学书籍。只不过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沐鸢感官敏锐,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注视,并向她微笑。 只是这笑容,却透着森然的冷意。 与之前隐匿的冷不同,这次,竟十分的明显。以至于乔乐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沐鸢对她有了如此明显的敌意。 难不成她哥,又去渣人家了? 不会吧…… 寻思了片刻,乔乐最终收回了目光。 没法,她发现以前的乔乐应该书算极差,尤其是算盘,她仿佛得从头学起。 但好在她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小问题,小问题…… 欧阳晨:“啧,这账本做的不行,一看就有疏漏。” 今儿个书算课教习账本,因为在古代,家中长子和主母都是要管账的,女子但凡书算了得,都能获得个持家有道的好名声。 总之,极受自家与婆家的喜爱。 在乔乐看来,欧阳晨要是个女人,一定是那些老爷夫人们最喜欢的。因为这货连边边角角的一文钱缺漏,都能给你算的明明白白。 而且所需时间极短,多数账房先生怕都不如。 厉害,这财迷果然厉害。 也就在乔乐暗夸欧阳晨之时,这只财迷他超进化了。 没错,一团绿油油,周遭略微泛红的火焰,自欧阳晨眉心升腾而起。 一闪一闪间,让乔乐心潮澎湃。 乔乐:“手给我!” 欧阳晨:“干嘛啊?咱算账呢……” 乔乐:“给不给!” 欧阳晨:“算完成吗?一会儿忘了……” 乔乐:“我特么……” 于是最终乔乐强行按住了欧阳晨的手,而两人也因为动作太大,成功被书算先生叫了起来,整整齐齐的站在了学堂外。 美其名曰思过,说难听点,就是罚站。 欧阳晨:“郡主,您这是何必啊?小人今儿个赚了多少钱,都还没算清楚呢……” 欧阳晨苦着一张脸,挡什么也不能挡他算账啊。 乔乐:“你闭嘴!” 欧阳晨:“我不!” 乔乐觉得,她简直是遇到奇葩了。这人就不能让她好好看看眉心火画面,仔细找找机缘是吧? 于是乎,乔乐随手拿出了一张银票,一把拍在了欧阳晨的脸上。 嗯,世界瞬间安静了。 欧阳晨的眼里只有他可爱的银票,闪着永恒不灭,且让人陶醉的光辉。 妙,实在是妙啊。 谁说永乐郡主是瘟神了?她分明就是他的绝世大财神啊! 还有君晏小王爷,大好人,天大的好人! 要不是他提点,今日这些银票不就飞了吗? 这头欧阳晨在疯狂感慨,那头儿的乔乐却陷入了沉思。 因为欧阳晨的机缘,居然是从被友人引诱去赌坊赌钱,输光了所有积蓄开始的。 没错,对方骗了他后,砸给了他一处破店。 美其名曰是安慰,可事实上就是打发叫花子,以防他想不开闹事。因为这破店看起来极破,且还被传了好几年闹鬼。 所以,这破店是机缘,可在其变成机缘之前,欧阳晨至少得穷十年。 也就是说,她割个韭菜居然要回收十年? 不行,神特么十年,她乔乐看上的韭菜,今天就得丰收! 190 恭喜啊 于是乎,乔乐与欧阳晨在学堂门外站了一个下午,不哭不闹,不嫌不叫。 搞得里面的书算先生,都快把他两给忘了。 对此,书算先生异常的感动。这两虽课上插科打诨,却也是知错能改的好孩子啊。 至少被罚站之后一声不吭,默默站了一个来时辰。一看就是真心悔过,与那些纨绔傲慢的世家子弟,完全不一样。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而看着书算先生离开时那欣慰的眼神,乔乐与欧阳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乔乐:“他欣慰什么呢?” 欧阳晨:“我不知道啊。” 事实上,只有他们两自己知道,她们真的在认真罚站吗? 这大概,是书算老师错付了。 因为这一个多时辰里,乔乐都在审时度势,多番权衡,以求思考出一个最好,最快,最合理的割韭菜方法。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就给她研究出来了。 对此,乔乐不禁在心中给自己微微的比了一个ok。 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啊! 而与乔乐不同的是,欧阳晨则一直沉浸在赚钱的海洋中,无法自拔。天知道这一个多时辰里,他把今天赚的钱合算了六遍。 看来他欧阳晨,亦是有成为商贾巨富的潜质啊! 在乔乐与欧阳晨堪称奇葩的思考中,四门馆下学了。 一众勋贵子弟勾肩搭背,世家小姐们则巧笑嫣然。 雨停了,好像人的心情也变好了。 乔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用眼神示意欧阳晨不准跑,可她的眼神,果然没有她放在桌上的那张银票管用。 前一秒欧阳晨还支支吾吾的,一看到银票,不仅不往外走了,他直接坐下了。 只要郡主给钱,她说一,他欧阳晨绝不说二! 也就在这时,刚下学的四门馆前却传来了喧闹声。 其间不仅有少年们满腔热血的感慨,更有女子们娇俏至极的议论。 眼下原本极期待下学的他们,竟纷纷停住了脚步,留在门前围观。是你一言我一语,没完没了了。 乔乐刚想问怎么回事,便见刚才还散漫的欧阳晨立刻起身,毕恭毕敬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欧阳晨:“郡主,您的东西需要我替您拿吗?” 乔乐:“可我没东西啊。” 是啊,她所谓的收拾,只是把桌上的东西摆好而已。 别问,问就是强迫症! 不过针对欧阳晨这合理的建议,她还是寻思了两秒道: “东西你就别替我拿了,要不你把我那两张银票还我吧?” 欧阳晨:“……” 默默往后挪了两步,欧阳晨双眼微红,瞬间委屈的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儿。 “郡主,不,不了吧……” 乔乐噗呲一笑,她觉得欧阳晨真是个活宝。 转身往四门馆外走,她本来也没打算要欧阳晨的钱。给就给了,要回来算什么事儿啊。 毕竟对她而言,这韭菜,可比银票值钱多…… 乔乐前一秒还感慨着韭菜,下一秒便瞥见了四门馆前骚乱的原因。 “听说你罚站了一个时辰,恭喜啊。” 门外长廊,少年依着柱子,身姿修长。他凤眸轻佻,神情似笑非笑。明明是副顽劣的做派,却好似画儿般,风华绝代 还真是俊美,又恶劣啊。 191 暗示 显然,门外的一切都因他而起。 少年们向往疆场,渴望强大。因此小王爷君晏,便是他们心中鲜衣怒马的代名词。 更何况,君晏还是此次校验的武试主考官。 而少女们的心思,便更无需多言了。 乔乐觉得有句话说得好,帅哥是公众资源,女孩儿嘛,或多或少都喜欢看,对吧? 可尽管如此,她乔乐也觉得君晏说的不是人话,并对此表示了如下不爽。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罚站还能被恭喜,我怀疑你是存心给我添堵……” 只是这些不爽,都是在心里说的。 毕竟韭菜重要,大韭菜更更更重要。 嗯,要好好待他,要用爱感动他…… 于是在认真的自我催眠之后,乔乐终于带着欧阳晨走到了君晏面前,那张白皙的小脸儿,也洋溢起了官方而又熟悉的微笑。 堪称十级假笑大师。 “是啊,第一次罚站,还不太习惯,恭喜当不起,就,就是腿有点麻……” 君晏:“……” 乔乐这回答,让他的恶劣都不连贯了。 什么叫第一次罚站不太习惯? 合着你还打算站第二次第三次? 是啊,方才他在徐满的书斋看书,听童子说起乔乐罚站的事儿。 于是他心血来潮,想调侃这丫头两句。 可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好像自己才是被调侃的那个。 腿麻了,是在暗示他吗? 乔乐望着表情复杂,一直不开口的君晏,亦有点儿慌。 难道她说错话,让韭菜不开心了? 一时间,君晏在想自己要不要抱乔乐,而乔乐在想一旦出事,自己要往哪边跑。 总之,跨服聊天在线开始。好在,还有一个还算正常的欧阳晨。 “那个,小王爷,郡主,我,我可以走了吗……” 作为一心求财的商贾巨贾,他欧阳晨在这儿站的很焦灼。 走不走啊?赶紧的!他还得出去赚钱呢…… 可奈何他人微言轻,只敢在心里逼逼。 乔乐:“不行,一边儿站着去!” 欧阳晨:“好的。” 被欧阳晨这么一搅和,君晏也缓过劲儿来。微微侧眸,他觉得自己不能跟着这丫头的轨迹走,要有原则才行。 “走吧,回家了。” 君晏回头,不再看笑盈盈的乔乐。这丫头老对他傻笑,偏偏这傻笑,还该死的上头…… 随着君晏与乔乐对话,周围的世家子弟们也识相的离开了。 毕竟君家小王爷生人勿近,他们都是知道的。 除非剧情发动,她们一般也不会不想活的往上挤。 毕竟她们平时,脑子还是很正常的。 而就在乔乐招呼着欧阳晨,也要跟着君晏离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却好巧不巧,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微风中,少女白裙如画,容颜绝丽倾城。尤其是那双眸子,竟晶亮的犹如幼兽,冰冷而澄澈。 她看了君晏一眼,最终却将目光,幽然转向了乔乐。 “郡主,请问我能跟小王爷谈谈吗?” 是的,她不再征求君晏的意见,而是选择了询问乔乐。 因为眼下的四门馆前,也就他们几人而已。 明眸微沉,乔乐觉得这不是询问,而是沐鸢在礼貌的,示意她离开。 192 非酋的自我修养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难言的尴尬。 因为沐鸢此话十分巧妙,若乔乐拒绝离开,那她就得给出理由。 可事实上,乔乐与君晏非亲非故,那义妹不过是个虚衔。更不要说在乔乐眼里,他们两人顶天也就是非酋与大韭菜,以及表面兄弟的关系。 怎么管?在不清楚君晏态度的情况下,她压根儿没法管…… 毕竟说的不好听些,她明知沐鸢是女主,还横埂在人家中间,与她因为巧合与缘分让剧情出现偏差,那是两码事。 她乔乐割韭菜归割韭菜,这三观还是要正的。 “哈哈哈,可以,当然可以……” 乔乐笑了笑,立刻用眼神示意欧阳晨,跟她一起撤退。毕竟韭菜要留下,欧阳晨这颗现成儿的可不能丢。 于是乎,君晏就看着乔乐带着欧阳晨,分分钟把他给甩了…… 对,完全不带犹豫的把他给撂这儿了,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以至于他原本想对沐鸢说的那句不必了,都卡在了喉咙里。 剑眉微蹙,他站在原地,一袭白衣俊朗出尘,只是那一贯似笑非笑的凤眸里,却冷得很。 而与之相反的是,沐鸢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君晏于她而言,是相当关键的一环。 甚至很有可能,到了不可或缺的地步。 不远处,欧阳晨跟着乔乐一路跨出四门馆,乔乐走的很快,连他都得快些才能跟得上。 可就在他以为他两要直接这样走出国子监,而后打道回府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乔乐走着走着,居然一个圆润的转弯,一言不发的往回走了。她不仅往回走,而且还提着裙摆,踮着脚尖,用眼神示意他一起走。 欧阳晨:“……” 直到他们又蹑手蹑脚的回到四门馆院中,欧阳晨这才鼓起勇气,低声对乔乐道: “我说郡主,我们这是做什么啊?” 乔乐:“做什么?听墙根儿啊!你看不出来吗?” 乔乐有些无语,眼下他们虽然跟君晏二人隔了一道墙,但好在对方离墙近,说不得能听到些什么。 这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正所谓隔墙有耳,听墙根儿的标配位置,墙后门后柱子后,还有什么假山啊,柜子里啊,床底下啊…… 总之,运气好就能听到! 欧阳晨:“既然您一开始就想听,那您还走什么啊?而且,我们犯得着先出去再进来吗?” 乔乐:“你懂什么?这叫迷惑对手?” 君晏和沐鸢,那是书里的主角,你不走的逼真一点,他们会信你吗? 她乔乐能怎么办?她乔乐也很惨啊! 自己不仅是个非酋,还是个反派,而且今天好像还莫名其妙的被沐鸢给盯上了。 若张口就要留下,会引人怀疑的。而且她也想听听,他们会讨论些什么。毕竟这说不得,就是反派需要的重要情报。 如此好的偷听机会,似乎比让他们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密谋,要划算的多。 可就在乔乐自我盘算,而欧阳晨一脸懵逼的时候,一道戏谑的声音却忽然,自墙后响起。 “你走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嗯?” 这声音来的突然,以至于被吓了一跳的乔乐一个转身,便倒霉的撞在了旁边柱子上。 乔乐:“……” 柱子:“???” 193 姐姐爱你 数秒之前,君晏很焦灼。 因为乔乐那个倒霉丫头想也不想,便把他丢给了别人。还是他此刻并不太想见到,并且明显对他有所图谋的人。 他很不爽,但他不承认。 然而,就在沐鸢又开始向他说起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皇家与乔家已起了削藩之心,欲将一众老牌世家置于死地的老套话时,那丫头又回来了。 没错,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的,就差在地上爬着回来了。 所以,你以为你爬得够轻,小爷我就不知道吗? 做梦! 一抹笑意在君晏嘴角绽开,刚才的阴霾来的快,去的也快。 原因很简单,因为倒霉丫头也就走出去了几步,立刻便折了回来。所以说到底,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他记得军中那些老家伙说过,这女子若是心悦你,定是不愿与她人分享的。 你别看她一副乖巧大度的样子,假的,都是假的。 回头那搓衣板儿啊,你不知得跪坏多少个! 基于如上道听途说,君晏对乔乐的反应有了崭新的认识。 这丫头不仅图他,还图的口是心非,小心翼翼。 想着,还怪可怜的。 于是他抬手打断了沐鸢,走到乔乐蹲点的墙边,戏谑的开了口。 “你走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嗯?” 然后下一秒,他就听到了砰的一声响,与乔乐吃痛的闷哼声。 这听着,他都觉得有些疼。 也不知道那被瘟神撞上的柱子,它塌没塌…… 欧阳晨:“郡主,您没事吧……” 乔乐:“嘶~疼疼疼疼……” 墙后,乔乐捂着自己的小脑袋,感受着上面慢慢凝聚的凸起,气不打一处来。 啊这…… 她眉心火不是都白了吗?怎么还能这么倒霉啊! 于是她忍不住掏出镜子一看,好家伙,她的白火灰了!居然灰了! 这一瞬间,乔乐如堕冰窖,难道这该死的眉心火,还会自己下降不成? 该死两个字刚骂完,她觉得那火,好像又灰了一丢丢…… 我特……火儿啊,乖,姐姐爱你,你做的对…… 最终,乔乐她屈服了。 这头,欧阳晨瞧着照镜子照的眼睛都快红了,说不得就要哭出来的乔乐,他慌了。 咋办啊? 郡主她要哭了? 她要是哭了,我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儿啊? 于是澎湃的求生欲让欧阳晨一个转身,开始疯狂敲墙。 “小王爷,郡主,郡主她要哭了……可她是自己撞到墙,不是,撞到柱子的,不关我事,您,您快来看看吧……” 墙对面,沐鸢还想发言,可她身边的少年却已脚尖点地,瞬间越过了高墙。 好似惊鸿照影,转瞬即逝。 只留给了她一句,“你的游戏,小爷不想参与。” 游戏? 在他眼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游戏吗? 沐鸢的双手微微攥紧,那双望向高墙的眼睛,竟好似有鬼火燃烧,幽冷犹如地狱。 是啊,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看来一直浑浑噩噩,胸无大志,甚至对生都不抱希望的乔乐,会有如此心机。 所以,接近君晏,是你的计划吗? 乔乐郡主! 194 跨服的梅开二度 君晏眨眼间便越过高墙,落在了乔乐跟前。只见少女蹲在地上,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拿着镜子,眼睛都红了。 君晏:“……” 是啊,君晏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情况下,乔乐居然还在照镜子。 回想他们的初遇,月下机关自湖中而起,而这丫头,她在机关前照镜子。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他当时差点以为乔乐脑子有问题…… 欧阳晨:“小王爷,这真不是我的锅,是郡主自己……” 君晏一个眼神,他欧阳晨秒懂。 闭嘴是吧,好的。 “过来,小爷看看。” 君晏伸手,一把夺过了乔乐手里的镜子。而后他竟反用镜子的把儿,挑起了乔乐的下巴。 “瞧着也不丑啊,哭什么?” 他语气温柔,连带着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都染了丝疼惜之意。 显然在他看来,小姑娘照镜子照哭了,无非就是觉得自己难看,俗称丑哭了。 可事实上,乔乐额间的包并不大,成色也只是微微泛清。可以说在君晏眼里,这都不算伤。 不过姑娘家,总是要哄哄的嘛。 何况这丫头还是回来找他,这才撞到的。 可事实上,乔乐那是撞哭的?亦或者是丑哭的? 都不是! 乔乐是被自己的眉心火给虐哭的。 别问,问就是这眉心火太欺负人了。她都这么努力的割韭菜了,这好不容易涨上来的白火,居然还会自己往回掉。 难道她几天没怎么倒霉,都是气运抵扣的。 于是她当时就气的心肌梗塞,一口气儿差点儿没上来。 不哭?她都这么惨了,能不哭吗? 可看着面前温柔的大韭菜,她悲伤的心情忽然就不连贯了。 乔乐:“君晏,沐,沐鸢呢?” 乔乐左看右看,是啊,沐鸢呢?眼下君晏在她面前,可沐鸢去哪儿了? 她乔乐可还没忘记,她是来听墙根儿的啊。 君晏:“走了。” 君晏不咸不淡的答道。可语气不咸不淡,眼底却一阵潋滟。这丫头缓过劲儿来,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喊疼,而是问沐鸢。 看来她似乎真的害怕,自己跟沐鸢有什么呀。 乔乐:“走了?她走了?” 这一瞬间,乔乐激动了。没错,是心肌梗塞的感觉没错了。 自己头上撞了个包不说,气运还掉了,居然,居然一个字儿没听见。 垃圾小说,毁我青春,骗我感情,说好的听墙根儿最佳位置呢? 好气,乔乐气到不能呼吸…… 然而在君晏眼里,乔乐的激动,代表的正是对这件事的在意。 于是他寻思了片刻,终于认真的对乔乐说了一句。 “其实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你不用担心的。” 闻言,乔乐愣了一秒,那双望着君晏的明眸,都因此有了短暂的停滞。 乔乐:“真的吗?” 君晏:“真的。” 所以君晏的意思,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商量?也是,她出去到回来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他们能密谋什么呢? 嗯,不是她什么都没听见,是他们什么都没说! 乔乐:“那就好!” 这一瞬间,乔乐心里平衡了。 于是不需要君晏拉,她自己便站了起来。不仅如此,她还反而拖着君晏,抬步向门外走去。 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君晏挑眉一笑。 倒霉丫头还真是,特别喜欢他呢。 195 助力 国子监门外,阿珂正静静地守在马车前。她一边吃着荷花酥,一边瞅着国子监内走出的学子们。 这眼看人都要走光了,她们小姐怎么还没出来呢? 她见沐玥和沐菁菁两个,早就上马车离开了。 这来时还装装样子等她们,走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虚伪了,说走就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儿个学堂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刺激到她们了。 阿珂心中浮想联翩,权当无聊想着解解闷儿。 终于,在又等了一会儿之后,阿珂瞧见了那道熟悉的倩影。于是立刻将荷花酥放下,快步迎了上去。 “小姐,您累了吧,快上马车,咱们回家吧。” 阿珂说着,却见自家小姐面色冰冷,神情间透着一丝深沉。 “小姐,您怎么了?” 被阿珂这么一叫,沐鸢这才反应过来,转而对阿珂微笑道: “没什么,就是第一日进学,课程有些跟不上,累着了。” 阿珂:“哦哦,那我们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阿珂接过沐鸢手中的书籍,微笑着跟在少女身后。对于阿珂而言,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她并不会产生怀疑。 二人就这么一同回到了马车上,命车夫驾马离开。 然而这马车刚开出去一会儿,车内的沐鸢便恍然醒转,对阿珂道: “告诉车夫,我们要去悦心斋买些糕点,先不回府了,去街上吧。” 阿珂一愣,那抱着荷花酥的手都收紧了一分。 “小姐,您怎么知道我又想吃点心了……” 沐鸢微微一笑,“要不,我怎么是你的小姐呢?” 是啊,沐鸢当然知道阿珂最爱什么,她最爱的,就是吃。 前世的今日,她因想起阿珂的死而伤感,于是去了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悦心斋。 她的本意是想买些糕点,回府好祭奠为她而死的阿珂。 可她却意外的在悦心斋门前,买下了两个对她忠心耿耿,一直陪伴她到死的丫头。 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临春与知夏。 这两个丫头不仅聪明伶俐,更有些武功底子。前世若没有她们的帮助,自己的路只会更加坎坷。 而她们几次提醒自己沐家众人有二心,提醒她乔轩或许并不爱她,可自己呢?却始终未能醒悟。 直到那日大雪纷飞,她们两人都不愿独活,纷纷陪她死战不退,坚持到底。 最终,她们三人一起葬身在了那场雪里,那雪有多白,她们鲜红的血便有多么刺目。 想到这里,沐鸢不禁攥紧了双手。直到手中有一滴鲜血滑落,她才终于在刺痛中醒来。 是啊,她险些忘了今日。 就算如今的君晏执迷不悟,她也不会因为他停下自己复仇的脚步。 因为不止是君晏,她还有新的目标,新的计划。但在实行崭新计划,真正开始复仇之前,临春和知夏,是她不可或缺的助力。 抬手掀开车帘,望着京城熟悉的一切,一抹冷笑也在沐鸢眼底绽开。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落雪之日我流下的每一滴血,我沐鸢都要你们,用命来偿! 196 相当的至于 国子监门外,沉香与胡诌早已等在马车前,就等他们郡主出来了。 今儿个清晨,郡主死活不让他们送,说是时辰太早,天又下雨,让他们歇着。 一时间,将他们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可事实上,乔乐哪儿是不让他们送啊?分明就是他们人太多了。 在乔乐眼里,自己每次出行都浩浩荡荡的,身后跟着一帮子人。活像个黑社会打群架的,极不符合她祖国新时代好青年的价值观的。 低调,咱要低调。 “郡主出来了!” 胡诌眼神儿最好,一眼便瞧见了远远走来的乔乐。只不过眼下乔乐正拖着君晏,身后还跟着畏畏缩缩,想回家数钱,却又不敢开口的欧阳晨。 他们三,应该算走得最晚的了。 乔乐:“沉香,你,过来!” 乔乐对沉香勾勾手,立刻将姑娘拉到了暗处窃窃私语。 瞧那两眼凶光,一脸痴狂,一准儿没啥好事! 以上,来自欧阳晨的内心独白。 一时间,他更想回家了。 别问,问就是从心! 另一边,君晏也注视着乔乐,但在他眼中,乔乐正笑吟吟的与沉香交代事务。明明是一主一仆,竟和谐的像姐妹。 说来,他觉得乔乐似乎一直没什么架子,多数时候更完全不像个郡主。 甚至偶尔,都不像个正常人。 可尽管如此,这丫头也挺不错的…… 至少对他,还挺不错的…… 在不知不觉中,君晏似乎已经可以接受乔乐喜欢自己的事实,并在此事实的基础上,与她好好相处了。 嗯,这是个误会,但也同样,是个美丽的误会! 沉香:“郡主,我们需要这样吗?您看它不爽,我们直接派人砸了就好了啊?” 这边,沉香一脸正气。 此话说的理所当然,甚是有理。 乔乐:“……” 所以,这就是反派家的硬核侍女吗? 乔乐:“不行,我们要按流程办事!快去,就跟表姐说是我说的。” 沉香:“……好,好吧。” 最终沉香带着两名侍女离开,只留下胡诌在此负责驾车。 可直到走,她也没明白过来。 算了,又不敢问,照办吧! 君晏:“不回家吗?” 马车前,乔乐拉着君晏的袖子,十分诚恳的提出了想逛街,不回家的请求。 乔乐:“对啊,难得出门,这么快回去作甚?” 君晏:“哦,那你去吧,我回了……放手,你……” 君晏表示拒绝,可乔乐根本不理会他的拒绝。 拖,拖上马车就对了! 君晏:“……” 马车上,君晏凤眸复杂的盯着乔乐,那张俊美至极的脸庞,都染了无奈之色。 因为乔乐不仅把他拖上了马车,竟还寸步不离地拽着他的袖子,一副,怕他跑了的样子。 君晏真想问问她,你至于吗? 我现在就是回家,不也是回你家吗?而且说的不好听点,我两就隔了一道墙,你至于吗? 可乔乐觉得,她至于。 因为眼看男女主的主线即将重合,她可不得把自家亲爱的大韭菜,放自己眼皮子底下吗? 万一沐鸢又找他,自己还得偷听重要情报,带着一家子反派绝地求生呢。 至于,相当的至于! 可事实上,在她无懈可击的逻辑中,她完美的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君晏若真想跑,她拽得住吗? 197 这傻子谁啊 胡诌扬鞭,马车前行。 欧阳晨策马其旁,一脸的生无可恋。 因为他至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能回家,又为何一定要待在这里? 难道是小郡主觉得,这驾车的一个光还不够亮,还需要他的加持? 哎,其实他心焦不止是因为自己要回家数钱,还因为好友王青云邀约,要他一起去那京中名楼——山月居小聚。 这山月居说来了不得,其陈设富丽,酒肉齐佳,有美人吟诗弹曲儿,异常风雅。 可以说,是深受京中公子圈儿的喜爱了。 但凡京中纨绔,哪个不知此处? 他欧阳晨虽不才,却也知晓圈子的重要性。他身为次子庶出,到底是不得父亲倚重的。 而且年幼时多多少少,还会被家中主母针对,被长兄嫌弃。这在世家大族,屡见不鲜,算不得什么隐秘。 但他欧阳晨,却心有不甘。 并非他有什么异常远大的志向,因为就算他之前投靠了名望颇重的三皇子,依旧不得重视。 顶多是对方之前想起了他的作用,这才愿意单独召见他罢了。 说来讽刺,他也就只是想做出些小成绩,让他与娘过个好日子,让他那丞相父亲知道,他不是个废物而已。 可就是这么个小愿望,似乎也很难实现啊…… “诶,这不是欧阳晨吗!” 就在欧阳晨自我感慨,快要道出一句人生不值得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一秒撞破了他的耳膜。 他猛然抬头一看,整个人都惊了。 因为他前一秒还想着山月居,此刻,他竟就出现在了山月居的门前。 没错,这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约他的友人——户部尚书之子,王青云。 此刻的王青云正一身华服,脚跨青骢,周围一众公子将他簇拥,好不气派。 是啊,这王青云是京城公子圈儿出了名的纨绔,可不就是众星环绕吗? 而且一个个要么是官家公子,要么是京中才子,好生令人羡艳。 正应了那句,“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啊! 欧阳晨轻叹感慨,而那王青云亦瞧见了他眼中的羡慕,立即是扬起微笑,欲热情开口。 毕竟这到嘴的大鱼,可不能再飞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女声,却将他的热情完美打断。 乔乐:“君晏,这傻子谁啊?” 君晏:“……” 君晏觉得,若非他知道这倒霉丫头图他,他可能真的会伸手掐死她。 你是京城人,你想逛街,你说来这山月居,到头来,你问我这傻子是谁? 全天下那么多傻子,我哪儿知道啊? 乔乐:“问你呢,这傻子谁啊?” 然而,乔乐还就真跟他杠上了。 只见少女趴在车窗前,伸手一个劲儿的拽他的袖子。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充满了期待。 恍惚间,君晏脑子里又响起了那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揉了揉眉心,凤眸略过一丝无奈,君晏终究是走到乔乐身边,掀开了车帘。 同时,也对着那骑在马上,根本还没反应过来的王青云道: “傻子,倒霉丫头问你呢,你谁啊?” 王青云:“???” 198 了解 这一瞬间,王青云呆了,欧阳晨愣了,一众王青云的拥护者直接傻了。 不是,这什么情况? 是啊,若是大街上忽然有人对你发问说,傻子,我们问你呢,你谁啊? 你会有什么想法,我确定你百分之百想打死他! 王青云想吗? 想! 可当他看清是谁在问他时,他那到嘴的呵斥,都硬生生的噎在了喉咙里。一张脸憋的通红,整个人都卡住了。 这谁啊? 君晏啊! 君王府小王爷,征北军少帅,随手就能把异族勇士阿图邑打得哭的君晏啊! 君晏:“小爷问你话呢,你听不见吗?” 可他的沉默,显然让君晏不高兴了。只见少年眼底氤氲着寒意,杀气引而不发。 仅仅是一瞬间,王青云便如堕冰窖,吓得浑身发抖。 王青云:“回,回小王爷的话,本,本傻子叫王青云……” 君晏:“听到了吗?傻子叫王青云。” 乔乐:“哇哦!了解!” 王青云:“……” 所以小王爷,您用这么凶,简直像要杀人的眼神看着我,就是为了回答永乐郡主的问题? 王青云哭了。 可任他再委屈,他也不敢说话。 甚至君晏没喊他走,他连走都不敢走。 因为见过北方凛冬与万千鲜红的人,根本不是京中纨绔,所能比拟与反抗的。 倒是一旁的欧阳晨见王青云这般狼狈,有些于心不忍,念及朋友情意,竟低声开了口。 “小王爷,郡主,我们来这山月居,是要吃饭吗?这儿的名菜不少,我都记在脑子里呢!” 要不说欧阳晨聪明呢? 乔乐莞尔,这家伙都知道不提王青云,迂回的提些吃的来吸引他们了。 是啊,欧阳晨是聪明的,可聪明在早期并不是智慧,因此聪明,也有反被聪明误的时候。 欧阳晨想与这些纨绔子弟结交,拓宽自己的圈子。 可就因他急功近利,急于成功,急于证明自己,这才上了这些狐朋狗友的当。 现实中这种事,也不在少数。 不过欧阳晨是韭菜,所以乔乐到底是纵着他的。既然他都开口了,那自己便借坡下驴吧。 乔乐:“君晏,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乔乐凑近身旁的少年,拉着他的袖子,笑吟吟的道。 君晏:“我说不好,我们能不去吗?” 乔乐摇摇头,一脸正气。 乔乐:“不能。” 君晏:“……” 于是乔乐在象征性的征求了君晏的意见后,立刻拖着他下了马车。 这一幕让君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因为这是第一个跟他说我只要我觉得,不要你觉得的活人。 是啊,其他的,都已经埋到死人坑里了。 可能烂的,都只剩骨头了吧。 乔乐:“你们愣着做什么?你们也跟上!” 乔乐不止拖着君晏,还不忘招呼欧阳晨与胡诌。 虽然君晏最重要,可欧阳晨与胡诌也是她的朋友,一个现客户,一个前客户啊。 她乔乐做生意,向来和颜悦色,童叟无欺。韭菜面前,她绝不做过河拆桥,过桥抽板的阴间事儿。 专业抱大腿割韭菜忽悠人,屡试不爽,血赚不亏! 199 透彻的君晏 山月居中,乔乐四人在二楼雅间入座。胡诌守在门外,目光随意的四处查看。 方才郡主嘱咐他,让他多多留意周围。因为这山月居里,似乎另有玄机。 至于是什么玄机,郡主也没明说。 雅间内,乔乐瞧了瞧满桌的好菜,又看了看心不在焉的欧阳晨,当即道: “你想去瞧瞧你那朋友,你就去吧。” 欧阳晨:“郡主,我,我还是不去了吧……” 说着,欧阳晨便看了君晏两眼,因为他怕郡主不高兴,这位会分分钟下了他的手臂。 乔乐:“去吧,快去,不用回来了。” 乔乐和颜悦色道。 然而她越是这样,欧阳晨便越是害怕。因为他娘说过,这女人说话,好多时候都是反的…… 欧阳晨:“不了不了,郡主,这儿挺好的,挺好的……” 乔乐:“……” 深吸了一口气,乔乐立刻侧眸对欧阳晨笑道: “本郡主再问你一次,你去不去?” 欧阳晨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那让他皮肤冰凉的峨眉刺。 “去去去,马上,马上去……” 眼见欧阳晨离开,乔乐这才将峨眉刺收起。真是的,好好跟你说非不听,偏要我动手。 你说,这不是贱吗? 君晏:“看样子,你又跟他有缘了?” 就在乔乐骂骂咧咧之时,坐在她对面的君晏开口了。 只见少年斜靠在桌前,修长手指把玩着酒杯,神情戏谑。那双琥珀色凤眸清浅的,仿佛能看透一切。 是啊,他一路上纵着乔乐,不止是因为他觉得倒霉丫头图他,也是因为他看出了乔乐的反常。 这丫头每每反常,就少不了那句我与你有缘。 他君晏,都习惯了。 乔乐:“哈?你说什么?哈哈哈哈哈……” 乔乐有些尴尬的笑了几声,她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君晏:盯~ 乔乐:“我,我是与他有缘来着,不过……” 君晏:“罢了,你不必说了。” 正在乔乐寻思着自己要如何编排理由,来糊弄自己这最最重要的大韭菜时,君晏竟漠然收回了目光。 君晏:“每个人都有秘密,强行打探,是不礼貌的。你不愿意说,便不说。” 少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白衣似锦,云淡风轻。但与乔轩的清冷不同,他更多的是一种慵懒与淡然。 就好似一个金尊玉贵,本该年少轻狂的贵公子,却已看透了他这个年纪,所不该看透的一切。 优雅张扬,极富教养。 如果他不向乔乐补充下一句话的话,乔乐或许,就真的信了。 君晏:“不过我觉得私下调查,并不算强行打探。所以你不说,我也不一定就不知道。” 此人放下酒杯,似笑非笑。 偏偏他这话竟说的义正辞严,让乔乐一时间无从反驳。 乔乐:“君晏,做人当问心无愧,你这样糊弄人,不会觉得愧疚吗?” 君晏:“不会啊。” 少年摇了摇头,竟忽然凑近她,妖冶的笑道: “做人当问心无愧,如果有,那我们就说服自己不要有。” 乔乐望着君晏,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人。 君晏…… 算了,他不是不要,他压根儿没有。 200 可得拉住了啊 另一边,默默走出包厢的欧阳晨,已成功与王青云等一众纨绔汇合。 在他的想象中,这些人刚刚遭遇了乔乐与君晏的刁难,势必会心中不爽。 原因很简单,纨绔就是纨绔,是你在街上不小心撞一下,都能把你往死里整的人。 当然,前提是他的拳头比你硬。 正因如此,欧阳晨在进去之前已心有芥蒂。因为王青云他们,显然干不过乔乐和君晏。 先不说小郡主这个瘟神人见人怕,背景了得。就说小王爷君晏,那是惹得起的人吗? 你惹了瘟神,顶多各种倒霉,但死应该还不至于。 起码,会留口气儿。 可杀神就不一样了,他杀过的人,可能比你见过的都多。 关键,他还真下得去手。 所以在欧阳晨看来,这件事他必须解决,因为王青云他们极有可能迁怒于他。毕竟,是因为叫他惹上的麻烦。 而他以后,还得在这个圈子里混。 因为他是个不得父兄喜爱的庶出子弟,到底是跟郡主与小王爷不一样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欧阳晨推开了另一处包厢的门。 可门后,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埋怨与斥责,反而是其乐融融,和谐的令人心惊。 那为首的王青云更是一看到他,便立刻迎了上来。 “欧阳兄,方才多亏有你相助,多亏有你啊!” 青年热情的将他拉到桌前,一本正经的感谢,附和着周遭众人的赞美,一下子便将欧阳晨吹上了天。 什么欧阳公子英明神武,少年英才,什么欧阳少爷能与小王爷小郡主结交,定是人中龙凤等等…… 而这些,乔乐都在欧阳晨的眉心火画面中,窥见过一二。 总之,就是十级彩虹屁! 当时看得乔乐啧啧称奇,她甚至觉得王青云等人要放到现代,绝对可以去网上当控评水军了。 当然,是商业互吹那种水军,不是扛键盘那个。 “想不到王兄竟如此……” 欧阳晨双眼炯炯有神,这一瞬间,好像他怀里的银票都没那么香了。 毕竟少年心性,十有八九的见识全都放在了赚钱上,以至于此刻的欧阳晨,还真有些飘了。 毕竟不得重视之人,忽然因替人解围,得到了合情合理的尊重。 谁又能确定其中有鬼呢? 于是在一通好酒好菜,以及一众彩虹屁的围绕下,欧阳晨放松了。 而抓住这一时机的王青云等人,立刻拉着他走出了包厢。毕竟这鱼儿都喂饱了,也是时候上桌了嘛。 至于最终是上谁的桌,这欧阳晨不知道,而他王青云,其实也同样不知道。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沉香已快步上楼,为乔乐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也就有了乔乐此刻,看着对面酒楼向自己微笑挥手的表姐时,那一脸懵逼。 不只有她表姐,还有那一袭白衣,却面色发青,随时可能提刀过来砍君晏,并将她这个妹妹拎走的渣哥…… 嗯,她看表姐和祝风都快拖不住了…… 乔乐:“……” 她明明只是让沉香去卫府司借点人,并且知会表姐一声,让自己师出有名。 可这…… 这什么? 算了,表姐,祝风,加油,你们可得把我哥拉住了啊…… 201 白菜之争 “放开我,你们……” 对面酒楼上,乔轩咬牙切齿,手中铁扇蠢蠢欲动。 他今日随父王进宫,一同与皇上商讨应付君王府,以及一众世家的对策。 因为有探子来报,近日京中众世家行为有异,他们彼此间似乎比之前来往的更加频繁与密切了。 这对于皇家与乔家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皇上下令要他协助沁儿盯好众世家。 一来,沁儿身为公主,不容易引起世家的注意。因为其势力尚未成型,朝中诸多官员也并不看好她。 二来,这些事若是交给皇子们去办,恐少不了会有拉帮结派,借机丰满羽翼之人。虽说如今的皇上身子不行了,心底却透彻的很。 至于这三,便是对沁儿,以及他这个谋士的考验了。 因为皇上很清楚,在他一众儿女当中,沁儿是最像他,并且最愿意牺牲一切,去固守楚氏江山之人。 她的母族来自乔家,她血液里流淌着皇室最纯粹的高贵。 如果她真能独挑大梁,即便是女子,又如何呢? 事实上,乔轩一直都明白一点。 自家父王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就算他话说的再狠,就算他罚他们下跪,甚至说要与自己和沁儿划清界限。 可他到底,是不会这么做的。 他不仅不会,还一定替他们说了什么,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皇上的想法。 他不一定支持他们,可他却在用行动,替他们创造机会。 于是他与沁儿商量了一个下午,确定了一系列整顿京都的计划。 也就在那时,乐儿的消息好巧不巧的传来。 沉香的原话很简单,郡主觉得山月居居心不良,扰乱京都,想请卫府司前去,协助她调查。 说来,这本是一件小事儿。 但它却不约而同的,引起了他们两个人的注意。 在沁儿看来,这是乐儿难得的努力,女子自会看好女子,就像很多男子更支持男子一样,沁儿如今,大概也有了培养乐儿的想法吧。 而同时,她也真的想整顿帝都。 若乐儿的发现没错,那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而他乔轩的关注点,同样很简单。 自从那次带乐儿外出,自己差点将她弄丢之后,他便不希望妹妹再有危险。 因为成就,并没有妹妹的快乐重要。 当初皇伯伯与父王,不也是因为希望乐儿永远平安快乐,这才赐下永乐封号的吗? 当然,这只是其一。 至于其二,那就不得不提对面那个该死的,叫君晏的小王八蛋了! 昨晚这家伙义正辞严的拒绝了自己,说要让乐儿自己选择,不能替对方做决定,因为那是不尊重乐儿的表现。 好家伙,自己差点儿就信了他的邪! 自己与父王才不在家一天,这小王八蛋居然都跟着乐儿进学去了! 说他没有企图,他乔轩一万个不信…… 不行,再被这家伙这样有一铲子没一铲子的挖,指不定白菜哪天就易主了! 乔轩正在思考对策,却见那边的乔乐忽然伸手,拖着君晏便往包厢外而去。 而某王八蛋还不忘转头挑衅的,对他笑了笑。 就仿佛在说,你家白菜,她归我了。 202 乔乐带你飞 另一边,乔乐已拖着君晏走出了包厢,一张白皙小脸儿写满了惆怅。因为他哥若此时找君晏麻烦,定会乱了她的计划。 这什么计划都可以乱,可她这割韭菜的大计,是万万不能乱的。 因为韭菜,可是她乔乐安身立命之本啊! 乔乐:“你说,我哥怎么就这么讨厌你呢?” 乔乐自顾自的说道,好像在问君晏,又好像,是在问她自己。 就算反派与正派注定不和,也不该不和的这么严重吧? 她也是反派,可她跟君晏就相处的挺好的啊。 君晏寻思了片刻,嘴角轻笑好似春风,略含深意。 “可能,是女大不中留吧……” 乔乐:“啊?” 女大,不中留? 他哥?女大?不中留? 乔乐望着似笑非笑的君晏,满脸懵逼。可还未待她深究,她便听到了一道瓷器破碎的声响。 这响声很闷,而且十分短促,就仿佛是从中间被人忽然掐断了般怪异。 但也就是这道声响,让乔乐瞬间凝神,对身侧的沉香使了一个眼色。 没错,在她看到的眉心火画面中,这瓷器碎裂之时,便是欧阳晨那个财迷察觉自己被骗,想要逃跑,却未果之时。 他趁着小厮出门,想要冲出地下赌场,却反被人用瓷器砸破了头,瞬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而那本要离开的小厮,也察觉到了声音,立刻识相的关闭了赌场的石门。 说来也悲催,欧阳晨一个好好的财迷,哪儿是逃跑那块料啊。 按乔乐的话来说,他反正都要被抢光,何必逃跑呢? 乖乖交钱,说不得还没有这一下。 啧,不过好在,今儿个你欧阳晨走运。 为了韭菜,我乔乐,带你飞! 乔乐:“君晏,我想……” 君晏:“你想去地下赌场,救那欧阳晨?” 乔乐:“你又知道了?” 某一刻,乔乐是郁闷的。因为在她眼中,自己的预谋已久,居然还没君晏的随意感知,来的方便快捷。 是啊,她问君晏,你咋知道赌场的。 君晏说我一进门,就感觉地下不对,听到了赌场所特有的喧嚣。 总之,就秒懂。 对,就特么秒懂…… 她废了那么多努力,终于确定靠着花瓶与欧阳晨脑袋接触的闷响,可以成功锁定抓捕时间。 可君晏居然站在这儿,就知道此刻的欧阳晨正在地上翻滚,且痛不欲生。 当然这痛不欲生多半不是脑子疼,而是心疼他的钱。 可即便如此,她乔乐还是要看着君晏感慨一句。 这难道,就是主角吗? 所以,有这么个什么都知道的人形自走雷达,她乔乐为嘛还要自己努力。 人比人,简直气死个人…… 此刻,千言万语在乔乐这个非酋脑海中,汇聚成了一个字。 淦! 对此,君晏无奈耸肩,凤眸潋滟。 不是他不说,明明是乔乐她自己不问啊。 而他也并不知道,此刻乔乐脑子里除了那个淦,还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她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君晏这颗大韭菜了。 捋羊毛,她还就要逮着这一个捋了! 别问,问就是他实在太强了! 她乔乐,爱了! 203 恐怖如斯 地下赌场中,欧阳晨浑身无力,地板的冰冷倒映着他心中的悔恨,无从宣泄。 缓缓伸手,他第一个摸的却不是自己被砸破的脑袋,而是胸口…… 那里曾经,是他一沓厚厚银票,最温暖且安全的归宿。 可现在,它空了…… 他心好痛,痛到不能呼吸。 是啊,一个正常人永远无法理解,此刻的财迷欧阳晨,有多么的心灰意冷。 别问,问就是视财如命,一毛不拔! “哈哈哈,欧阳晨,也只有你这么个财迷的傻子,才会攒这么多钱,等着被本公子骗了!” 王青云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欧阳晨。看着这个如死狗般趴在自己面前的家伙,他感到无比的兴奋。 是啊,这欧阳晨平时就是个财迷,努力赚钱,却极少花钱。 这留着也是留着,还是他王青云,来替他花了吧。 在王青云的示意下,一众赌场打手端着字据走向欧阳晨,并强行将对方的手印按在了字据上。 王青云:“以后,你便好好经营你那破店吧。别说本公子,不照顾你。” 自此,欧阳晨得了一家破店,也成功因为自己一时的飘,走上了穷苦十年的不归路。 仰天长笑,得逞的王青云一瞬间,便走出了之前被当成傻子的阴霾。 傻子?他王青云,怎么可能是傻……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将王青云的思绪生生打断。 同时招呼他的,还有别人的天上掉馅儿饼,他的天上落石块儿…… 没错,就是石块儿,不远处那赌场石门硬生生被人一脚踹开时,恰巧落向他的那个石块儿。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再看了看自己那一手的血,王青云两眼一翻,直接晕了…… “少爷!” “王公子,您怎么了……” “是谁,谁竟如此大胆!” …… 是啊,没有人知道,自此以后,京城的街道上真的多了一个傻子。 一个整日在街边游荡傻笑,喊着自己不是傻子的——王大傻子。 当然,这是后话了。 另一边,君晏瞥了一眼被自己一脚踹倒的石门,凤眸中掠过一丝肉眼可见的嫌弃。 没别的意思,真的就是嫌弃…… 因为他没想到这看似厚重的石门,居然是个豆腐渣工程。以至于他下脚一重,石块儿就乱飞了。 然而,在乔乐眼里的画面,却是这样婶儿的。 君晏=凶神恶煞,恐怖如斯…… 天知道来到石墙前的她,本准备等胡诌带卫府司的人上来,再一举将门弄开。 可君晏二话不说,一脚下去,门直接裂开了。 乔乐:“……” 这一刻,俊美至极的少年回眸向她微笑,然而她却手脚发冷,背脊冰凉。 因为她在想,万一自己哪天得罪了君晏,那自己会不会,就是眼前这道门? 想到这里,乔乐默默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那残破的石门。 这不摸还好,一摸,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她指尖碰到的瞬间,石门全塌了。 嗯,还顺带着,染了她一脸的灰…… 最关键的是,看见她倒霉,君晏居然在笑。 没错,这人居然看着她,哈哈大笑…… 乔乐:“……” 204 快刀手 君晏瞧着满脸是灰,犹如黑人的乔乐,忍俊不禁。 因为别人沾灰,也就是脸脏一点,可乔乐呢? 直接黑了脸。 那灰不像沾上去的,更像拿手糊的。 所以,真不是他故意嘲笑,而是他实在,实在没忍住…… 乔乐:“有那么好笑吗?” 恶狠狠地盯着君晏,乔乐想砍人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她打不过…… 被这般盯着,君晏终于忍不住轻咳两声,缓缓止住了笑意。低眸瞧着自己眼前,这个倒霉的小非酋。 脸是黑了点儿,但好像,还挺可爱…… 没有正面回答乔乐的问题,君晏立刻随手,指了个赌场里的打手。 君晏:“你,去打点水来。” 打手:“我?” 君晏:“没错,就是你!” 打手一愣,刚想破口大骂,便在君晏核善眼神的注视下,默默转了身。 不就是打水嘛,他最在行了。 少顷,打手回来了,不仅端来了水,还是温度合适的热水。 打手:“您请,您请……” 君晏瞥了打手一眼,而后对乔乐伸手道:“手绢有吗?” 乔乐:“有啊……” 乔乐满脸疑惑的将手绢交给君晏,竟见少年用手绢浸水后,一把将她拉到了面前。 君晏:“你说你一个丫头,自己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整理整理。” 少年蹙眉,精致的五官,铸就了一张浑然天成的脸。俊美至极,好似锟刀琢玉。 是啊,连嫌弃人,都嫌弃的那么好看。 虽然乔乐觉得这句话很怪,可这的的确确,就是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因为某个嘴上异常嫌弃她,手上动作却麻利的停不下来的人,竟还挺可爱的。 嗯,我大兄弟他不是坏,是口嫌体正直,所以,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于是乎,此刻的两个人,竟都诡异的觉得对方可爱。 是啊,不止他们诡异,周围的场面更诡异,以至于那被堵在门内的众人都快分不清,这地下赌场,到底是谁的地盘了。 这不是他们的赌场吗? 为什么有人砸烂了他们的门,让他们的人打水,并在他们赌场门口,悠然的擦起了脸? 为什么? 谁来告诉他们,这是为什么? 别说,还真有人…… 只见地上的欧阳晨动了动,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竟扛着自己头上的伤,艰难的爬着调转了一个方向。 看着正在门口诡异互动的两人,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小王爷,郡主,我,我在这……”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一阵阴风已自赌场深处袭来。其快若闪电,直奔君晏与乔乐而来。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乔乐。 “上次便是因为你,我听风楼人死楼塌,这次居然又是你!” 那人怒喝着,手中尖刀好似奔雷,让赌场内响起道道惊呼之声。 “是头儿,是头儿来了!” “是裘千尺大人吗?” “没错,那可是快刀手裘千尺啊!” …… 黑影掠过一众信徒,犹如魔神降世,逼格之高,让正被擦脸的乔乐,都忍不住回了头。 然后,她便见君晏单手握住了这位“快刀手”的刀,并一个反手将他按住,顺势完美的踩在了脚下。 君晏:“花里胡哨的……” 乔乐:“……” 快刀? 就这? 205 点子太硬了 地下赌场中,诡异的气氛不断蔓延,并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因为包括乔乐在内的所有人,都未料到这位出场逼格极高,名字直逼大佬裘千仞的裘千尺选手,竟会秒跪于此。 是啊,极其的突然,简直草率。 不说别人了,连被君晏踩在脚底下,此刻正与欧阳晨隔空大眼瞪小眼的裘千尺,他自己都没想到。 如果他知道自己出场即失败的话,他保证不会出来。 淦,这点子太硬了。 特么的,比钢板还硬…… 这边,乔乐正伸长了脖子,想要瞧瞧那位裘千尺选手此刻的表情。此人约莫中年,左脸刀疤狰狞,浓眉大眼,瞧着异常凶狠。 恩,也就瞧着凶狠了。 因为这波白给,已经让他在乔乐心里,失去了所有的威胁。 裘千尺?听风楼的裘千尺?听风楼?哦!被她哥拆了的听风楼! 想到这里,乔乐再看向裘千尺时,眼中都充满了惋惜。 是啊,京都顶级杀手组织听风楼,头目裘千尺。在小说前期会被多次收买,反复刺杀女主沐鸢,虽从未成功,却也起到了良好的剧情推动作用。 可以说,是小说前期女主沐鸢面前,一块顽固的绊脚石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块,本该有极多酸爽剧情,让女主沐鸢大杀四方的顽石,居然硬生生给她乔乐败光了。 上次,她哥把楼给人拆了,其余杀手抓的抓,杀的杀。 如今倒好,这唯一逃脱的头目,眼下居然又好巧不巧遇上了她,并给君晏逮住了。 你说这惨不惨? 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但说实话,她乔乐真不想与听风楼为难的。 因为她是个反派,而听风楼是沐鸢的绊脚石,也是反派。明明自己不给沐鸢添乱就不错了,怎么还阴差阳错的帮了忙呢? 靠,好气,她觉得自己亏了…… 君晏:“别动!” 然而她才刚惋惜的瞅了裘千尺两眼,便被君晏捏住了下巴,分分钟给她的小脑袋掰了回来。 而回头的刹那,她的目光也正好,落在少年那极致俊美的脸上。 是啊,眼下这个一只手便能废了裘千尺,并将他踏在脚下的人,此刻居然认认真真的凑近她,正专注至极的,擦拭着余灰。 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以至于此刻的乔乐,都有了一瞬的恍惚。 因为认真的君晏眼里,仿佛真的有星河陨落。 璀璨似夜空,绝艳的令人心动。 别说了,就连她看着,都有点吃不消了…… 因为这男人,竟该死的好看! 乔乐的内心独白刚落,君晏似乎也擦尽了少女脸上的最后一块灰。剑眉微挑,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可还未待他说话,又一道劲风,自远处而来。 只是这一次袭来的不是赌场内的高手,而是那刚刚被胡诌引到这里,正要验收自家妹妹劳动成果的世子爷——乔轩。 是啊,天知道走下来便看到这一幕的第一公子乔轩,差点没气的心肌梗塞,当场昏迷。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抬手,将自己的扇子砸向了君晏。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那被砸的小王八蛋,居然不是放开他家乐儿自己躲,而是…… 206 占便宜 铁扇扇风凌厉,砸向君晏的瞬间,甚至比方才那高逼格的裘千尺,都还要快上几分。 以至于一众赌场打手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其中更有忠实拥护者,直到现在都还未死心。只见其中一人立刻振臂高呼道: “那是我们老大的援军啊,一定是,一定是了!兄弟们,快跟我一起,我们一起提刀里应外合,杀他个……” 众打手前一秒刚把手放在刀上,刀还没拔出来呢,那振臂高呼之人头上,已经多了一把铁扇。 此人,猝。 而那本该被铁扇砸的君晏,早在铁扇到达之前,便将身前的少女捞进了怀里,脚尖点地,翩然退出了战局。 轻松、潇洒、帅气,恩,好像还顺便,占了占乔乐的便宜。 因为此刻的乔乐,正趴在他怀里,满脸懵逼。 毕竟她着实没想到,生人勿进的大韭菜君晏,居然对她这么好。不仅帮她打人,关键时刻还不忘把她带上。 别说了,太感动了,君晏你真是个好人。 以后,你就是我乔乐最好的兄弟了! 这京城,你罩着我! 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瞧着她亮晶晶眼神的少年,竟不得不侧眸,隐藏自己眼底掠过的那一丝,诡异的不自在。 因为他好像,第一次抱女人…… 就连上次在今宵阁,他也只是随手带了乔乐一下,比起眼下,那根本不算抱…… 乔轩:“君、晏!” 显然,安静只是短暂的。 因为此处,还有一座活火山般的存在。而且这座活火山,还是此刻正在疯狂喷发,冲上来便要干架的活火山。 眼看着君晏放开乔乐,不得不再次与乔轩交手,一旁挥手抓人的公主楚沁,略显担忧。 楚沁:“乐儿,表哥这次,恐怕会下重手啊……” 在楚沁看来,自家表哥最在乎的便是乐儿这个妹妹,所以君晏如此轻薄乐儿,今日之事,表哥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然而与她的担忧相比,乔乐却看着不远处的战局,十分可靠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表姐您放心吧,君晏是个好人,他答应过我的,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会放水的。” 楚沁:“……” 然而,乔乐根本不管愣在当场的她,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欧阳晨。 是啊,一心相信她哥的表姐又怎么会知道,君晏那家伙的恐怖如斯。哎,哥哥大了,真是不让妹妹省心啊。 另一边,一众打手早已被卫府司差役控制。 首先声明,真不是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而是老大裘千尺与刚才那哥们儿的秒跪,彻底的打击了他们那颗反抗的心。 而事实也证明,此处不止有卫府司的差役,还有祝风领衔的好几位乔王府天级高手,留在原地待命。 跑?往哪儿跑? 是好好站着不舒服,还是自己没缺胳膊少腿儿,所以觉得不够帅气,实在想不开要逃跑? 瞧瞧那边,连他们老大都已经投降了…… 没错,快刀手裘千尺不仅投降了,还是所有人中第一个举起手来的。 别问,问就是那位爷一脚,居然把两根肋骨给他踩断了。 真不是他怂,因为他觉得再不怂,他人就没了…… 207 帮了大忙 这边,头破血流的欧阳晨已被差役扶起,惨兮兮的站在原地。要问他为何惨,那他估计会拍拍胸口,用眼神告诉你。 他欧阳晨的“惨”字,永远与“钱”字有关。 只要没钱,他就很惨。 就是这般简单粗暴,毫无道理,且不接受反驳。 乔乐:“快,替他把伤口包扎一下。别一会儿流血过多,给流傻了……” 乔乐双手叉腰,明眸无语的瞧着面前的欧阳晨。这家伙就像头一点儿不疼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那血是假的呢…… 你说,这爱钱爱到这么个缺心眼儿的地步,除了他,还有谁? 欧阳晨:“郡主,谢,谢谢您和小王爷来救我……” 一边被侍女包扎伤口,欧阳晨一边笑呵呵的望向乔乐。 只是那眼中除了感谢,却还有一抹欲言又止。 因为此刻的乔乐不止站在他面前,那手里,竟还拿着他刚刚被迫立下的字据。 默默的咽了一口唾沫,那字据上,可是他欧阳晨所有的家当啊! 毕竟是被迫画押的,如今这地下赌场都被查封了,那他的字据是不是也就…… 眼瞧着欧阳晨偷偷摸摸伸手,想要接触自己手里的字据,乔乐抬手就给了他的爪子一下。 欧阳晨:“……” 乔乐:“救你是一码事,字据又是另一码事。” 欧阳晨:“郡主,您,您这是何意啊?” 欧阳晨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一时间,竟没懂乔乐的意思。至于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乔乐也不想管。 乔乐:“如今这钱银都将被卫府司没收充公,所以,银钱是国家的,这破店,是你的。拿好,不谢!” 抬手将字据往欧阳晨手里一塞,乔乐的笑愈发灿烂,而欧阳晨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算了?这自己作回去的破店,哭着都要开起来!哪有算了的道理? 这可是机缘啊! 别说是欧阳晨自己头铁挨骗买的,就是他头脑清醒不愿意买,她乔乐也得忽悠他买。 这有句话说得好,做人要及时行乐,喜欢就买,晚了他就降价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楚沁却瞧着自己面前这一箱箱雪花花的白银,皱起了眉头。 没错,这些白银,都是差役从赌场库房中抬出来的。 乔乐与君晏只立于门前,并未深入赌场。事实上,这地下赌场的占地面积,几乎与山月居一层楼相同。 其中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按理说这样一个物欲横流之地,无论是京城还是地方,都不在少数。 可为何眼前这座赌场中,会有如此多的金银财宝。这不像销金窟,而更像一个只进不出的兽口,在不断的吸纳钱财。 即便是赌场,也不该如此豪横啊。 是啊,这般恐怖的财富,恐怕已非违规赌场那么简单…… 又是一番查看之后,楚沁的心底终于有了答案。 缓步走到乔乐面前,楚沁轻轻拉起表妹的手,无比欣慰的对她笑道: “乐儿,想不到你如此年纪,便有了这般敏锐的洞察力,这一次,你可是帮了表姐大忙了!” 208 朴实无华小非酋 望着自己身前目光极其欣慰,就差给她一个拥抱,以表欣赏之情的表姐,说乔乐不懵,那是不可能的。 嗯,她又一不小心帮了表姐一个大忙,在她浑然不知,一心只想割韭菜的时候。 据眼前英姿飒爽,一脸豪情万丈的表姐所言,这地下赌场,应是得了朝臣庇护,肆意敛财之地。 其位置隐蔽,来往赌客络绎不绝。 而据方才被抓获的那些赌徒可知,这些人皆非富即贵。 没错,与那些引诱所有人的赌场不同,此赌场的目标,竟大都是些家底颇丰的世家子弟,以及商贾巨富家的公子。 他们好吃好喝的招待这些少年人,并诱其涉赌。起初让你大展身手,盆满钵满,而后便如吸血鬼般,将你快速榨干。 总之,其借此不断敛财,银钱流水令身为公主的楚沁,都为之震惊。 这显然是一桩大案,对于迫切需要政绩的楚沁而言,堪称一场及时雨。 于是乎,在楚沁眼中乔乐一瞬间成为了她的人生知己,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 在其心中光芒万丈,地位蹭蹭蹭的往上拔高。 如果以前楚沁是把乔乐当妹妹看,由衷的想爱护对方。 那么从今天起,乔乐便也成为了她的依仗,反派天团战友般的存在。 表妹=大智若愚,她的左膀右臂,此生之幸! 楚沁:(?w?)! 乔乐:“……” 这一瞬间,乔乐仿佛感受到了几日之前,来自狼王哈桑的恐惧。 是啊,眼下她也想问楚沁一句,表姐,你是韭菜我是韭菜? 您这眼神,就尼玛犯规…… 要不是她乔乐把自己的事情解释不清楚,她真想告诉她家嫡亲表姐,我真的就是随随便便救个人。 而救人的理由异常简单,因为她想快速的收割韭菜。 拔苗助长,一波十年。 她乔乐真没什么雄心壮志,文韬武略,她只是一个小非酋,有着一个朴实无华且枯燥的梦想——脱非入欧,洗白上岸。 所以面对楚沁的疯狂感谢,她承认,她扛不住了。 于是她立刻向胡诌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跑。 胡诌一秒会意,转身就扛起了还在为自家银票黯然神伤,食不下咽的欧阳晨。 可由于他动作突然,欧阳晨的鞋子成功落在了原地。 而那鞋子里好巧不巧,放着他如今唯一的一张银票。 欧阳晨:“……” 另一边,君晏一个闪身躲开乔轩的铁扇,刚站稳,便见乔乐这个倒霉丫头,迎面儿向他冲了过来。 不只是他,乔轩也看到了。 只不过他看到的,却是自家妹妹与君晏擦身而过的瞬间,一把握住了君晏的手,而后拖着对方,便往门外跑去。 乔乐:“哥,这儿就交给你和表姐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啊!” 嗯,后面,还跟着胡诌,以及提着裙子狂追的沉香等人。 那胡诌身上扛着的,手舞足蹈,正在狂吠的,是个嘛玩意儿? 欧阳晨? 杂乱的思绪在乔轩脑海里流转,这皆来自于他瞧见自家白菜拖走了猪后,脑子那一瞬间的短路…… 终于,他好像反应过来了…… 乔轩:“你、们、给我站住!” 210 贩人 时值午后,曜日当空。 繁华的京城大街上,正有一串锣鼓喧天,好不热闹。一众百姓应声驻足,抬眼往那儿一瞧才发现,乃是一桩贩人的生意。 只见一长相精明的老翁站在人群中央,正拱手向众人微笑。而在他身后,是一个个关押着少女的囚笼。 说来,此人在京城还有些名头,人称范二爷。 只因他走南闯北,专收贫苦人家的闺女,而后运到京城倒卖。这长相乖巧些的便卖给达官显贵为妾,或是卖往青楼为娼。 即便那长相寡淡些的,也可卖到大户人家做个丫鬟,以求温饱。 可以说,他范二爷贩人,还是很有些门路的。 “诸位,今日范某手里奇货可居,你们可要看仔细了啊。” 范二爷笑着,周围已有一众小厮敲锣打鼓,引着客人上前查看起姑娘来。 说来,这贩人在京城大街是常有的事儿,所以百姓也见怪不怪了。 又因这范二爷不仅不私下贩人,还一定要搞得锣鼓喧天。所以有时手下出个美人,还能引来一众公子官人,与老鸨妈妈们的竞相争夺。 可以说,是街上一大热闹,十分引人注目了。 阿珂:“小姐,我们来这儿作甚?” 瞧着眼前的场景,抱着糕点的阿珂神色疑惑。她们在悦心斋买完糕点,本该径直上车回家,可小姐不知怎么的,竟非要步行走这条街。 而且看样子,好像还就是冲着这贩人生意来的。 对此阿珂很是不解,可小姐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自己这做下人的,只要跟着就好了。 沐鸢:“没什么,看看罢了。” 沐鸢眸色清澈,回答的极其自然。因为她并不想,让简单的阿珂知道太多。 有些事情,她自己一个人痛苦便好了。 左顾右盼之下,沐鸢很快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只见那十来个铁笼一字排开,铁笼越是居中,其中关押的少女品质也就越佳。而她要找的临春与知夏好巧不巧,就处在所有牢笼的最中央。 显然,也是这场买卖中的重头戏。 眼底掀起波澜,沐鸢望着笼中两名少女,心中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因为她们终于,又见面了! 而很快,事情也走上了她前世的轨迹,临春与知夏凭借着姣好的面容,立刻引来了阔少与老鸨的注意,眼看便能卖个好价钱。 也就在这时,这两个性子刚烈的丫头,竟不知从何处摸出了藏好的簪子,当众划破了自己的脸。 鲜血滴落,眼底决绝。 沐鸢记得,正是这样的眼神与性子,吸引了前世的她。 即便这一幕重演一次,她依旧能听到内心那道声音。 她,要救她们…… 眼看范二爷的小厮将临春两人从笼子中拉出,抬手便要毒打。沐鸢终于上前一步,红唇微张。 然而也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远处却有阵阵喧闹传来。只见一众人竟风风火火的,自远处而来。 若只是有人在大街上奔跑,自不会有人大惊小怪。可偏偏那奔跑之人,还享誉京城。 是啊,即便是以瘟神之名享誉,那也是享誉嘛。 咋的,我瘟神就不是神了? 211 百姓他好难 “快,快闪开!是,是永乐郡主跑过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一声尖叫,周围原本还在看热闹的百姓们,瞬间跟见了鬼一般,撒丫子往道路两旁逃窜。 那来不及逃的,则赶紧蹲在地上抱头,直呼老天保佑。 就差,没当场挖个墓地,把自己给埋了。 是啊,这,这人本来就不走运,要是再碰见瘟神,日子还过不过了啊? 胡诌:“欧阳公子,你快看,还是我们郡主厉害啊!在大街上跑,根本不需要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开路,这一个个百姓,自动就闪开了!” 这边,扛着欧阳晨的胡诌一脸自豪,全然不管肩上之人,还在为自己那张银票痛哭流涕。 要用欧阳晨的话来说,那是因为你们郡主厉害吗? 那明明是因为瘟神它太厉害了! 现在连他都开始怀疑,小郡主是不是真的克人了。 自己跟着她才多久啊? 掰着手指头算算,从今儿个一早到现在。他被雨淋、被威胁、被罚站、被骗钱,连被扛着跑都能把鞋子掉了…… 他能说什么? 他敢肯定,要是他站在那群围观者里,他也会二话不说掉头就跑,有多远跑多远。 停下来算他输! 与此同时,在他们二人身前,那一袭青裙的少女正拉着身后的白衣少年,一路狂奔。 跑着跑着,那少女还不忘探头探脑的往后瞧。就像在确认山林中的恶虎,有没有追来似的。 那模样儿,简直灵动极了。 至少在君晏眼中,是灵动的。 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君晏琥珀般的凤眸异常清浅,恍惚间,竟氤氲着一抹淡淡的笑。 因为不仅乔轩没想到,他也没想到乔乐会忽然拉着他的手,带他一起跑出山月居。 事实上,他还以为乔乐不会管他呢。 毕竟前几次他跟乔轩打架,乔乐都不管的。 还跟他说什么,一点都不担心他,因为觉得没人打得过他。 可看看现在,不还是会拉着他跑吗? 而且一路上,还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就没放开过。 于是乎,一丝明悟在君晏脑海中,完美诞生。 大概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吧。 这头,眼见他们跑远,一众躲到街边的百姓终于怯生生的抬起头来。 不止是他们,那范二爷与一众阔少,躲得比他们还要远。 “没事了,大家没事了!小郡主走远了,我们可以继续了……” 小厮在范二爷的示意下,再一次敲锣打鼓,吸引分散的人群。 众人左顾右盼了好一阵儿,这才再次聚集起来,有说有笑。 然而天知道圈子刚刚才形成,另一边又有人喊了起来。 “快跑啊!永乐郡主她又来了!” 没错,当众人反应过来,准备跑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乔乐已拉着君晏,径直向他们冲了过来。 并且最终停在了圈子之外,那一座据说闹鬼,一直没卖出去的破店面前。 望着眼前的破店,以及一众想跑,却又在她眼皮子底下不敢跑的百姓,乔乐尴尬一笑。 只是这笑,并非对这些人,而是对君晏。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一不小心,跑过头了……” 212 大概这就是非酋吧 曜日下,乔乐满脸尴尬。 是啊,她拉着君晏他们出来,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座破店。可她跑的太带劲儿,居然一下子跑过头了…… 若非她发现的早,恐怕她们都快跑出这条街了。 真是对不起,是她草率了。 别人到无所谓,她就是担心君晏会有意见。毕竟小说中的男主角,十个九个脾气不好,还有一部分若放现实里,甚至能把牢底座穿。 所以对他,还是要多多关照的。 然而对于她的迷惑行为,君晏似乎早就习惯了。 所以少年非但没指责她,反而似笑非笑的将眼神,落向了她的手。 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乔乐的手立刻如触电般收了回来。因为她倒是忘了,自己一直拉着君晏没放。 毕竟方才情况特殊,自家老哥又找人麻烦,她若自己跑了不把君晏带上,万一君晏一个不高兴,教她哥做人怎么办? 对于这种危险分子,自己必须看严实了。 他最好,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 见乔乐收手,君晏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笑意。 说到底,还是这丫头亏了,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只是以后得告诉她,男人的手,是不能随便拉的。 至少别的男人,不能随便拉。 毕竟是他君晏义妹,绝不能给别人占了便宜! 于是乎,乔乐与君晏虽心思各异,却奇异的达成了一个主题。 那就是一定要把对方,给看严实了! “鞋,我的鞋啊,你赔我的鞋……” 这边,胡诌也将肩上的欧阳晨放了下来。只是眼下的欧阳财迷正痛哭流涕,如小姑娘般梨花带雨。 以至于后面追上来的沉香三人,以及周围的一众百姓,都围着他看起了热闹。 毕竟这女人哭常有,男人哭不常有啊!即便是在男人里,为了一只鞋哭的,他们也是头一次见。 可他欧阳晨哭的是鞋吗? 是他那最后一张银票,以及今儿个的悲惨人生,是…… 伸手抓住面前飘过的那张银票,欧阳晨立刻破涕为笑。 以至于那一众泪珠,瞬间挂在了一张笑脸上,场面异常的诡异,堪称川剧变脸。 乔乐:“还哭吗?” 欧阳晨:“不哭,不哭了!高兴,小人高兴着呢!” 一边将银票往怀里塞,欧阳晨一边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心头对乔乐的敬意,犹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瘟神? 谁是瘟神? 就算小郡主是瘟神,他欧阳晨也必须跟郡主做朋友!开玩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欧阳晨一言,八匹马都难追! 当然,如果你加钱的话…… 乔乐:“别愣着了,快跟上。那张银票还想不想要了?” 听到乔乐招呼,欧阳晨也不敢怠慢。一众人立刻在周围好奇的目光中,站在了那破店门前。 抬步向前,乔乐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可也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其上摇摇欲坠了好久,却始终坚挺的破牌匾,终究败在了乔乐面前。 其下落速度之快,打击位置之精准,再次让无数百姓叹为观止。 乔乐:“???” 君晏:“……” 大概,这就是非酋吧。 213 神秘的君晏 在道道惊呼中,乔乐本能的闭上了眼睛。但显然,有君晏在,牌匾想砸她,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在君晏接住牌匾的同时,一滴滚烫的鲜血,也滴落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上。让她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血是君晏的,准确的说,是来自他右手伤口上的。 这伤口当然不是接牌匾形成的,而是之前君晏为她擦脸,接下裘千尺手中那快刀时留下的。 毕竟是用手接刀,仓促间,是很难做到毫发无伤的。 更何况君晏当时的注意力,还不在于此。 瞥了一眼手心再次裂开的伤口,君晏凤眸好似古井,了无波澜。抬手,便将那牌匾给丢开了。 动作之潇洒随意,宛如吃饭喝水。 乔乐蹙眉,她有心想关心一句,却见君晏随意的将手收起,满不在乎。 她不知道一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对自己的伤如此麻木,视若无睹。 因为她方才仔细端详了君晏的伤口,口子很深,她看着都疼。 显然,即便裘千尺秒跪在君晏面前,他的快刀,也非浪得虚名。 君晏:“看着我做什么?不是要进去吗?” 被乔乐盯的有些不自在,君晏竟主动侧眸,看向了她。 乔乐:“嗯,走吧。” 点了点头,乔乐立刻笑盈盈的拉着君晏的袖子,往破店中走去。 有些事君晏不想说,她也不能不分场合的问。 这是对好兄弟,最基本的尊重。 而望着笑靥如花的少女,君晏眼底,亦一阵复杂。 甚至有某一瞬间,他竟觉得眼前的乔乐,对他是不一样的。 至于哪儿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随着乔乐一行人走入破店,那边围观贩人的众百姓,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好些人看着那被君晏丢开的牌匾,一阵后怕的议论着,期间甚至有人在猜测,一会儿破店会不会坍塌。 总之,众说纷纭,好不热闹。 以至于那原本要被打的临春与知夏,都被小厮们扔到了一边,打出了贱卖的招牌。 毕竟经此一役,谁还有心情打骂她们啊? 以至于沐鸢这次竟不费吹灰之力,便以更便宜的价格,买下了眼前的二人。 要知道她前世,可是与这些贩人的恶徒们动了手的…… 是啊,又不一样了。 抬眸望向一旁的破店,沐鸢发现只要乔乐一出现,她前世的记忆就会发生改变。 真不知这是喜,还是忧…… 还有君晏,这个前世对自己说下诛心之言,预言自己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人,为何这一世,却变了一个人? 也不是,他没变,依旧是那么冷漠危险的一个人。 变的,其实是他对乔乐这个人的态度。 这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显然,在沐鸢眼里,君晏是复杂的。这个人深沉可怕到,让人看不清他的所思所想。 有人说,天昭的朝局是一盘棋,其中棋子各自为政,相互杀伐。 即便是同一阵营,也一样各怀鬼胎。 就好像她殚精竭虑的为一方办事,最终亦难逃一死一样。 可君晏呢? 或许此刻的天昭唯有她沐鸢知道,君晏其实是那个身在棋局之外,真正在下棋的人。 因为在她血溅白雪那天,昔日辞别天昭的少年,却已名满大陆,手握一国之地。 而她至今不知,君晏身上的秘密。 这样的人,会简简单单的跟着乔乐吗? 她沐鸢,不信。 214 同不同意 曜日当空,破店不出意料的坍塌了。 是的,就在乔乐随手,摸了一根柱子的时候,它塌了…… 毫无预兆,猝不及防。 还好众人跑得快,在最后一秒,踏出了大门。 尘土飞扬间,永乐郡主的瘟神之名也再次扬帆启航,瞬间传遍京城。 乔乐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京都第一网红了,妥妥的顶流啊! 谁要是不服,她就克谁。 欧阳晨:“我,我的店啊……” 看着眼前一堆烂木头桩子,欧阳晨欲哭无泪。这可是他所有家当,换来的店啊! 虽然他也不喜欢,可这有,总比没有强啊…… 想想自己今日的起起落落落落落,他简直悲伤的不能自已。 乔乐:“不就是塌个楼嘛?本郡主再给你修上不就好了吗?” 这边,乔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心头一阵感慨。 明明在她看到的画面中,欧阳晨的店是没塌过的。 虽说前几年因为欧阳晨穷,店根本没法用,后来终于能用了,又不得不反复修缮,四处打补丁,但归根结底,一直都是立着的。 怎么到她这儿,就要直接重建了啊? 她明明,也就摸了一下柱子而已…… 事实上,此事很好解释,因为她乔乐是个瘟神呗。 可某人,还就是不想承认。 因为只要我不承认我是,那我就不是! 于是一行人最终只能前往店旁的茶楼,在掌柜与伙计们颤颤巍巍的接待下,走进了包厢。 而在他们进入包厢的瞬间,除了掌柜和伙计,其他客人已集体撤退,连多的银子都没让老板找。毕竟那破店的废墟,还在茶楼旁躺着呢。 他们这看着,能不害怕吗? 不过乔乐毕竟是新时代进步青年,自然是不会鱼肉百姓的。所以大手一挥,立刻给这茶楼包了下来,也算是弥补人掌柜的损失了。 虽说对于掌柜而言,他宁可赔钱,也不愿意接待永乐郡主。 可有些事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那就憋着吧。 乔乐:“刚刚我看了看,你那店的格局大概是这样的,不大不小,很适合做脂粉生意,你觉得呢?” 包厢中,乔乐让沉香拿来一张纸,自己则掏出一只炭笔,在纸上认真的画起来。 这炭笔是她特地命人做的,没法,尽管原主书法了得,可她一个现代人,终归是用不惯毛笔的。 而且毛笔画画乃是山水泼墨,意境深远,跟自己这写实派,难免不搭。 于是君晏等人便瞧见乔乐用炭笔,迅速画出了破店的平面图,而且精细的分出了一二楼的格局,让人一目了然。 君晏挑眉,眼底一阵惊奇。 因为乔乐这种现代楼盘式的平面图,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好在乔乐稍微一解释,他们便都看懂了。 欧阳晨:“这明明是我的店,怎么郡主您,比,比我记得还清楚啊……” 一旁的欧阳晨嘴角微抽,这店塌的太快,他都还没看清呢。 怎么郡主连图儿,都给他画出来了? 乔乐:“刚才不清楚,现在不就清楚了吗?” 将图纸拍在欧阳晨面前,乔乐恶狠狠的道: “脂粉店,同不同意?” 215 硬核谈判 “同意,我同意……您,您先让这位兄弟把剑放下,我同意还不行吗?” 瞧着忽然架在脖子上的以“德”服人,欧阳晨都快哭了。这到底是什么商量方法?以德服人,不服的都是死人吗? 乔乐一个眼神,胡诌立刻收剑入鞘,恭敬的站在一旁。 要不说跟着郡主做事爽呢!简直能体会到,别人一辈子都无法体验的快乐。 比如数次围观房屋倒塌,看着百姓们夺路而逃,见证一次次毫无预兆,且神奇至极的自然现象。例如,花盆曲线降落,牌匾精准打击,以及冰雹从天而降…… 虽然离谱,但简直牛逼! 乔乐:“这不就对了!既然你也觉得脂粉店好,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说罢,少女再次拿起炭笔,三下五除二的把格局一顿修改,将新的图纸拍在了欧阳晨面前。这次的格局比之前敞亮,少了原本的弯弯绕绕,要更清晰不少。 因为这破店虽然破,可面积着实不小,甚至破店后还带个院落,环境婉约。 这样的地方,简直是吸引女儿家的好去处。 诚然,欧阳晨奋斗十年,最终靠着脂粉店脱贫致富。此处街区临近康平街,乃是京城出了名的繁华热闹之地。 用乔乐的话来说,就是花街柳巷呗。 连那人贩子范二爷,不也在这儿卖姑娘吗? 这样的地方,姑娘多,而云想衣裳花想容,只要是爱美的姑娘,能不钟意脂粉吗? 不仅姑娘会买,好些公子为了讨好姑娘们,也会买。而有了这青楼的时尚引领,好些人也会买回家去。 再将知名度打出去,产品质量提高,那可不就是夫人小姐们的日常去处了吗? 所以,为了割韭菜,乔乐冥思苦想了一个下午,她那不是在罚站,而是在思考人生哲学,思考她安身立命之本啊! 这不,还就真给她思考出来了。 既然剧情不走,那她就推着欧阳晨走呗! 乔乐:“你还有意见吗?” 欧阳晨:“没,没意见……” 哭丧着一张脸,意见?他欧阳晨也要敢有意见啊。说实话,他就没见过郡主这样的女子。 难道,这就是乔家的人吗? 想到这里,他终于明白自己那父亲畏惧乔家的原因了。 连郡主都这么可怕,那王爷和轩世子…… 魔鬼,肯定都是魔鬼! 乔乐:“沉香,立刻叫人来修店,前期修缮和进货的费用都由本郡主出。欧阳晨,从今儿个开始,本郡主就是你的大股东了,知道吗?” 欧阳晨唯唯诺诺的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大股东是个啥,但应该就是幕后大掌柜的意思吧。 而且小郡主愿意出钱帮他开店,总算是个好消息。 毕竟他如今穷光蛋一个,那店就是给他,他也开不起来的。 只是他并未想到,他以为结束的会议,其实才刚刚开始。因为乔乐可不打算替他开,而是要将自己脑子里先进的想法都传达给他。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乔乐都在认认真真的与他安排一切。 从生意到发展,从进货到制造,应有尽有。 然而尽职尽责的乔乐并未察觉到,那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某人,他开始不高兴了。 216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包厢中,少年百无聊赖的靠在窗边。一双凤眼微眯,时不时回眸看向那眉飞色舞,正笑望着欧阳晨,恨不得倾囊相授的乔乐。 剑眉一蹙,连君晏自己都未觉察到,当他再次望向窗外时,眼底已透出了一抹明显的不悦。 而这一变化的直接表现,便是楼对面与楼下偷瞧他的姑娘们,都识相的收回了目光。 她们还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呢…… 显然,君晏他不开心了,因为从走进这茶楼开始,他就仿佛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他原本是坐在桌前的,可乔乐他们讲的东西,他并不怎么感兴趣,因为他不需要自己做生意。 于是他便起身来到了窗边,假装瞧向窗外。 可他看的是窗外吗? 有时候一个人忽然走开,只是单纯的想表达,他心中的不满而已。 他不说,不代表他不想被注意。 然而偏偏此刻的乔乐眼里,只有她的宏图伟业。如果乔乐脑子里能发弹幕,那里面一定会有成千上万条的割韭菜,欢呼着飘过。 欧阳晨:“郡主,原来我们还能这么赚钱啊!我算算,这样下来,我,我一个月,不,最多两个月就能回本了啊!” 这边,欧阳晨抱着算盘,啪啪一阵儿计算,一双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了。 是啊,听了郡主一席话,他欧阳财迷豁然开朗。他喜欢什么?钱啊!那喜欢钱的他,当然更喜欢赚钱啊! 如此商机,如今机遇! 看来他欧阳晨,亦是有成为商贾巨富,享誉京都的潜质啊! 而正当欧阳晨无比兴奋,就差要握住乔乐的手,将自己想抱大腿的赞美之词悉数奉上之时,一只茶杯落了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立刻将乔乐二人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乔乐抬头,只见窗边的君晏低着凤眸,右手上,是碎裂的茶杯。她也不知那茶杯是怎么碎的,只能瞧见少年手上,那一抹鲜红。 君晏:“既然没什么事,小爷便先回去了。” 瞥了眼右手上的新口子,君晏凤眸幽深。他到底在干什么?在这儿过家家吗?他君晏什么时候,竟闲成了这样? 想到这里,他也不等乔乐回答,转身便要往包厢外走。 白衣轻抚微风,缎上云纹锦绣,有些人即便是离开,都离开的如此潇洒,既然决定好了,便不要回头…… 是啊,他没回头,他只是被人拉住了而已。 天知道,他君晏还没踏出包厢的门,便被猛然反应过来的乔乐,来了个当场抓获。而且抓的,还是他的手。 君晏:“放手!” 乔乐:“不放!” 乔乐闻言不仅不放手,还越握越紧。 温暖柔嫩的触感从手上传来,瞬间让君晏眼底的冷意,都出现了停滞。以至于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乔乐拖回了桌前,坐在了凳子了。 乔乐:“都说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我们一起出来的,你怎么能丢下我自己跑了呢?万一这楼又塌了,谁带着我跑啊?” 乔乐望着君晏,一本正经道。 然而她这么义正辞严,而且重点明显在后面的一句话,到了君晏耳朵里,却瞬间抓错了重点。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谁,谁跟你是一家人啊…… 我吗? 217 真丑 包厢内香烟袅袅,君晏望着乔乐认真的明眸,一瞬间陷入了沉思。 那双琥珀色凤眸明明灭灭,恍惚间似一湾清浅的湖水,没入点点星光。半晌之后,他终是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以沉默,回应了乔乐。 只是耳后却多了一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可疑红晕。 挑唇一笑,原来这倒霉丫头,竟想跟他成为一家人啊…… 见君晏偏头,乔乐那双眸子更认真了。 因为她也怕自己说错话,会惹君晏不高兴。到时候这房子塌了,君晏不救她怎么办?这人在屋檐下都得低头,何况她这个瘟神呢…… 乔乐:“要不你再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立马交代完跟你回去,好不好?” 瞧着焦急的乔乐,君晏垂眸,低笑一声。 这丫头就这么怕他走了吗? 君晏:“没事,我等你。”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染了一丝以往所没有的温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乔乐,他就是凶不起来…… 得到特许,一抹笑立刻在少女白皙的小脸儿上绽开。 但乔乐并未第一时间与欧阳晨攀谈,而是命沉香拿来了两张手绢,并示意君晏伸出手来。 乔乐:“今个儿没带药箱,就先这么将就着吧。你说你啊,受伤都不觉得疼吗?若是我,早就叫了。” 一边将手绢系在君晏手上,乔乐一边感慨道。 这其实是她方才在门口就想做的事儿,在她看来,即便是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再强的人,也是人不是吗? 自己虽是图君晏能救自己,是一颗大韭菜,可她到底是想真心实意的,与君晏好好相处的。 即便有一日小说剧情不可抗拒,君晏终究要站在她和乔家的对立面,她也希望他能记住,他们曾经是朋友,是一起吃过饭喝过酒的好兄弟。 乔乐:“好了!” 将手绢系好,乔乐终于笑盈盈的向君晏点了点头。 回眸拿起桌上的炭笔,她再次与欧阳晨说起正事来。 在乔乐的身边,君晏低眸瞧着两只手上的手绢,神情复杂,眼底一阵嫌弃。 真丑! 是啊,哪有大男人往自己手上系手绢的?而且这点小伤,于他这个常年驰骋疆场之人而言,根本不疼不痒。 虽然心中吐槽,眼里嫌弃,但君晏还是乖乖的放下双手,没有半点要解开手绢的意思。 丑是丑了点,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就在这时,沉香派去悦心斋买糕点的丫头也回来了。大家跑了一下午,都没吃什么东西。此举,乃是郡主特意交代的。 毕竟这悦心斋的点心,向来是京城最出名的。 瞧这精致的荷花酥与豌豆黄,还有牡丹花糍、糖蒸酥酪、茉莉熏茶,个个都是京城小姐们眼中,最出挑的零嘴儿。 眼见东西上桌,乔乐立刻张罗着让大家把吃的分了。 自己则在净手之后,拿起一块牡丹花糍,笑盈盈的凑到了看热闹的君晏面前。 乔乐:“君晏,吃吗?” 君晏:“不……”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乔乐的糕点已先一步,塞进了他的嘴里。 乔乐:“我最喜欢吃这个了,尝尝!” 君晏:“……” 所以你还问我干嘛,走个形式吗…… 218 楚沅他好难 日落西山,名楼山月居前,一众围观百姓聚集。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因为谁也未想到,往日里达官显贵觥筹交错之地,会被突然查封。 就像他们同样未料到,这名楼之下,会有一座地下赌场一样。 而且据说这地下赌场,还是永乐郡主跟那君家小王爷发现的。要不说要远离瘟神呢?连这藏了不知多少年的赌场,遇到她都得一秒垮台。 但赌场垮了,也免不了有为乔乐叫好的声音存在。 毕竟因赌博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 可天知道他们这赞美之言才说了一半,城中又传出了郡主克塌另一座楼的消息。虽然这楼是破了点,可那也是一座楼啊…… 楚沁:“乐儿不会有事吧?” 听到属下的禀报,楚沁不禁忧心。表妹这倒霉体质,真是让人不安。因为她至今都忘不了,那天让她都得站起来跑路的冰雹。 乔轩:“有君晏跟着,不会有事的。” 青年揉了揉眉心,精雕玉琢的容颜上,凝着难言的寒意。因为乐儿这丫头,居然拉着君晏跑了? 说他这当哥的不气,那是不可能的。 但作为一个好哥哥,他自动的将所有责任都归在了君晏头上。甭管多黑的锅,君晏背着就行了。 反正,不管他家乐儿的事。 哎,让乐儿跟君晏待久了,这丫头都快学坏了…… 有了乔轩此话,楚沁也就放心了。眼下他们让裘千尺等人当街示众几个时辰,就是为了看看,这幕后之人要何时才能得到消息。 毕竟无论是她还是表哥,心中都已经有数了。 果然,很快乔轩便瞧见一道人影,迅速的走出了人群,往远处而去。 乔轩:“祝风。” 祝风:“是!” 祝风领命,立刻跟了上去。那人走的很快,显然有武功底子。但他那点儿功夫在祝风面前,显然是不够看的。 因此在多番绕路之后,祝风最终随着那人,停在了三皇子府的后门前。 大鱼,果然还是咬钩了。 三皇子府内,一身墨绿锦衣的楚沅正靠在躺椅上,与美人悠闲共饮。 神情之惬意,动作之潇洒,就一个字——爽! “殿下,不好了殿下!” 只见那一直跟随他的中年人刘永,竟急急忙忙的自门外冲了进来。 楚沅:“本殿下好的很,你才不好呢!急急忙忙的,成何体统?” 驱散一众美人,楚沅这才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等候刘永禀报。 这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不好的? 刘永:“那个,殿下啊,欧阳晨他,他成功打入小郡主他们内部了……” 楚沅:“哦?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计划有望了!” 见自家主子双眼一亮,刘永立刻赔笑起来。 “殿下,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本来吧,是有望的。可,可王青云那个不长眼的东西,他把欧阳晨给骗了……” 楚沅:“所以呢?” 刘永:“所以,所以我们被小郡主查封了……” 楚沅:“什么被查封了?” 刘永:“赌,赌场啊……” 楚沅:“乔乐为什么封赌场?” 刘永:“为了救欧阳晨啊……” 楚沅:“你再说一遍!” 这一瞬间,楚沅人傻了。 218 剧情持续崩坏 是啊,楚沅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最后居然算计到了自己。这简直比算计了一个寂寞,还要让人头秃。 而事到如今,他只能打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咽。因为此事已被乔轩与他那五妹妹介入,他也早已,失去了补救的机会。 他好气,但还得憋着。 而另一边,乔轩与楚沁亦得到了消息。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楚沅是忧的,那他们便是欢喜的。 而此刻正拿着糖葫芦,与欧阳晨挥手告别的乔乐也不会想到,自己竟在随手间给自家哥哥与表姐,送上了一份大礼。 也就是这一份大礼与她对欧阳晨的帮助,将为属于她的剧情,带来新的波折。 既然已经裂开了,那就一裂到底吧。 踏着夕阳,乔乐此刻的心情好极了。因为随着她生推剧情,欧阳晨的眉心火也从绿中带红,彻底过渡到红色。 然而,这并非顶峰。 也就是说这欧阳财迷,也是一颗难得的潜力股韭菜,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呢! 这不,连她的火都又白回去了。 经历今日的种种,乔乐也发现了眉心火的另一个作用。 避灾! 是啊,她这天生瘟神体质,连站着不动都能倒大霉。而随着眉心火的进阶,她倒霉的频率也就下降了。 为何下降? 还不就是以气运挡灾为代价的! 也就是说若非眉心火替她挡灾,或许今日就不是她自己撞到柱子,而是柱子倒了砸到她了。 别说了,想想她都觉得额头疼…… 所以综上所述,就算她不想用气运换东西,她依旧得努力割韭菜。 没办法,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不割韭菜,老天就得割她了…… 难,非酋一如既往的难…… 夕阳西下,乔乐与君晏一路走回乔王府,倒也没再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掉了几个石子儿,一两个茶杯而已。 小问题,铁伞能挡住的,都是小问题…… 对此,君晏终于明白了铁伞对于乔乐的重要性,并对其出色的抗打击能力,给予了高度评价。 只是这评价在乔乐耳朵里,总有些不对劲。 转眼间夜幕降临,户部尚书王岩被罢官抄家的消息,也传遍了朝野。 昔日与他往来密切的三皇子大门紧闭,谢绝所有来客。身体力行的与这位曾经的友人,划清了界限。 而这一切,都在楚沁的意料之中。 她甚至在向父皇禀报之时,也对参与其中的兄长只字不提。 因为有些事不必明说,急功近利,赶尽杀绝,只会让父皇厌恶。 这凡事,都要把握好一个度。 父皇顺心,她自也开心。 但以上这桩轰动朝野甚至京城的大案,却并不在乔乐的关注范围。 她更想知道的,是此刻那被龙七带人抬过来,直接放在了她凤谛阁院子里,并邀她一同查看的拉闸选手裘千尺,是个什么鬼? 这货,不该被她表姐打入死牢了吗? 是啊,不止乔乐懵逼,那两根肋骨断了只能躺着裘千尺,此刻更懵逼。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要干什么? 219 有被冒犯到 乔乐:“龙七,这,这什么?” 少女双手叉腰,看着龙七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她这儿是难民收容所吗?咋啥人都往这儿抬啊? 龙七:“郡主,我们主子说了,这人是他以您的名义给您要来的。” 瞧着龙七异常冷酷的一张脸,乔乐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 乔乐:“不是……以我的名义给我要来的?我?我说过我要要吗?” 若非龙七说君晏有事外出了,她一定会直接敲墙把这家伙喊过来。我说兄弟,您这办事快的都不需要经过本人的吗? 她乔乐现在严重怀疑,君晏是不是因为自己强迫他吃点心,而故意报复她。 龙七:“主子说了,您会要的。这家伙是个人才,死了可惜了。” 指着地上满脸懵逼,害怕的浑身冒冷汗的裘千尺,龙七说的无比认真。 可裘千尺觉得,您当着我的面说我死了可惜了,真的好吗? 敢情郡主不要我,我就得死是吧? 想到这里,裘千尺顿时悟到了。管不得自己连说话都肋骨疼,他张口便道: “郡主大人,姑奶奶,我裘千尺武艺高强,走南闯北,为祸天下……不,不是,是造福天下,我是暗杀的一把好手,经商的一朵奇葩,是世间少有,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听着裘千尺哇哇大叫,乔乐揉了揉眉心。 你是不是人才我不知道,但说自己是奇葩的,至少也是个鬼才。 “嗷呜!” 可或许是裘千尺叫的太难听了,一旁看热闹的哈桑都看不下去了。 只见哈桑踱步走到担架面前,那双眼睛瞅着裘千尺,顿时给这货瞅没声儿了。 要不是不呼吸会死,裘千尺甚至不敢呼吸。 因为鬼知道这么大一头狼,会不会把你当夜宵安排了。 眼下肋骨断了,他也跑不动啊…… 乔乐:“你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有半句假话,我可要让二哈咬你了哦。” 裘千尺:“真真真……千真万确啊郡主……” 眼看着哈桑的口水就要滴在自己脸上,裘千尺都快哭了。 他这么大个男子汉,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来就没这么惨过…… 难道,这,这就是惹了瘟神的报应吗? 乔乐:“二哈,你是不是饿了?” 看着哈桑盯着裘千尺流口水,乔乐无奈的走上来,揉了揉哈桑的大脑袋。好巧不巧,这哈桑还极有灵性的,向她点了点头。 龙七这才想起,主子不在,他们都还没吃饭呢…… 对此,乔乐沉默了。 因为她忽然觉得,有这么一群手下的君晏,其实也挺难的…… 一边吩咐沉香去传膳,乔乐一边拖着哈桑的项圈,示意它跟着自己走。 这么大一个毛茸茸的家伙,还挺重的。 乔乐:“二哈啊,你已经是一头成熟的大狼了,要学会自己挑东西吃。别什么不干不净的,都想张嘴,知道吗?” 哈桑:“嗷呜!” 于是一人一狼走远了,悲催的裘千尺也被胡诌带人抬下去了。 可直到此刻裘千尺还在想,谁是不干不净的东西啊? 他吗? 谢谢啊,感觉有被冒犯到。 220 翻窗户 皓月当空,乔乐坐在屋檐下,瞧着那边狼吞虎咽的众人。说实话,她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会把盘子和碗一起吃了…… 乔乐:“二哈,你们在北关到底是怎么过的啊?” 抬手摸了摸正将大脑袋埋进饭盆里,一顿猛吃的哈桑,乔乐眼底充满了好奇。 刚才她问过龙七,他们为何不吃饭。 龙七却只轻飘飘的答了一句,忘了。 饿着饿着,也就忘了。 而她自然不会知道,北关大雪飘摇,冰封十里。军队行军是有带干粮,可不到合适的地点,这些干粮是无法加热的。 而没有加热的干粮,很可能就是一块冰。 这样的食物吃下去,即便强壮如龙七等人,也很可能就此长眠雪地。 所以饿着饿着,也就习惯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珍惜吃饭的机会,珍惜的连一粒米,都不愿意剩下。 众人吃饱,这才带着哈桑与乔乐告别。乔乐也没什么可送的,只能让沉香嘱咐厨房,每日按时给他们送饭。 因为她真怕哪天君晏不在,这些家伙会饿死在今宵阁。 沉香:“郡主,王爷和世子刚刚又派人交代,让您离他们远些呢……” 沉香低声对乔乐道。 许是他们今日出门,又被世子撞见了。这刚一回来,消息便也到了。 乔乐:“知道了。” 点点头,乔乐在众侍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解下发髻。 毕竟是个现代人,到底是喜欢披头散发的。抬手轻抚发丝,乔乐心底自有一笔账。 是啊,沉香本以为自己说的话,郡主听进去了。直到胡诌前来禀报,说小王爷回来了。 再低头瞧瞧面前的梳妆镜,郡主,郡主人呢? 嗯,郡主好像,在翻窗户…… 对,不是好像,是真的在翻窗户! 今宵阁中,君晏将手中的书信在烛上点燃,眼瞧其化为灰烬。 他的猜测没错,乔轩与楚沁极为精明,而且极力拥护当今圣上,主张削藩。 今日的赌场大案,他们成功罢免了户部尚书王岩,并将以此为开端,蚕食朝中各方实力。而站在对立面的世家,必是他们开刀的首选。 于是世家人人自危,几乎心照而不宣的组成了联盟。 这也就是今日,他外出的原因。 因为事到如今,君王府已无法置身事外。就算他不出手,他也无法否认,君王府乃是世家中的一员。 更是皇室与乔家,最大的目标。 只是他没想到,沐鸢一个将军府的小姐,竟有如此格局与手段。 小爷不想插手,你便想方设法的,逼小爷插手,是吗? 君晏正想着,却发现了窗边的异动。 但抬手将窗户推开的瞬间,他后悔了。 砰! 这一声,他听着都疼…… 数秒之后,乔乐捂着泛红的额头,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君晏。鼻间那怎么也止不住的鼻血,昭示着她此刻的愤怒。 现在她只有一个想法,她想拿手里的药箱砸死君晏。 因为天知道君晏推开的窗户,竟完美的扇在了她的脸上。 速度之快,力道之狠…… 堪称卧槽无情! 乔乐:o(▼皿▼メ)o 君晏背脊一阵发凉,他真,不是故意的…… 221 一点都不重要 今宵阁中,乔乐将药箱猛地砸在桌上,眼里的火苗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是啊,她一片赤诚,想着给好兄弟社区送温暖。结果这人,直接给她来了一下。 虽说未经同意翻窗户是她的不对,但她不也是怕消息传到她爹和她哥耳朵里,又多事吗? 总之,窗户您轻点儿推,您会死吗? 君晏:“你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给我送点药?” 将药箱打开,君晏好看的眉宇间都染上了吃惊之色。瞧着身旁可怜兮兮的小丫头,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柔和的烛光下,少女着了身儿月白色长裙。 样式简单,成色极佳。 青丝披肩,其间缀着几股小辫,显得异常娇俏。 乔王爷丰神俊朗,乔王妃国色天香。眼前的巧乔乐也自不负美人之名,生得眼若秋水,面若桃花。 这般佳人,如此待你,即便是铁石心肠,恐也无法无动于衷吧。 君晏垂眸,望着地上那书信化为的飞灰,心中一阵动荡。 因为他从未想过一向很有主见的他,也会有如此迷茫的时刻。 迷茫到他竟无心注意,乔乐的到来。 乔乐:“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看在你今天帮我接牌匾的份儿上,原谅你了。” 揉了揉额头上的大包,乔乐终于是拉过君晏的手,替他将药膏涂上。 她猜的一点没错,大韭菜艺高人胆大,手绢一摘,管它伤口不伤口的,一律无视。 这显然不是件好事。 乔乐:“这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说你们这当主子的不治伤,当属下的不吃饭,还真是绝配啊。” 替君晏裹好纱布,乔乐大功告成的拍了拍手。 现在,她这个好兄弟在君晏心目中,一定又升级了吧! 君晏:“没什么绝配,只是习惯了,改不了而已。” 收回双手,君晏望着收拾药箱的乔乐,认真的说道。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了北关那片冰天雪地。雪有多白,鲜血便有多么的刺目。 在那样的地方,受伤也不会觉得疼。而且那样的情况下,伤与命相比,它还重要吗? 一点都不重要。 君晏沉浸在思绪中,直到乔乐的下一句话,在他耳边响起。 乔乐:“君晏,对于皇室削藩,你是怎么看的?” 望着君晏,乔乐明眸如画,其中光芒灼灼,澄澈的像雨后的天空。 这一刻,她竟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不正经的倒霉丫头。 君晏:“原来你知道啊?” 对此,某人表示非常意外,甚至仔仔细细的瞧了她好几眼,好像在确认她是不是本人一般。 乔乐:“……” 你丫的瞧不起谁呢? 我乔乐看起来,也很聪明的亚子啊! 君晏:“没什么看法,成则皇室一家独大,乔家万人俯首;败则树倒猢狲落,千里之堤,毁于顷刻。一切,都看造化。” 少年的话轻描淡写,一如他眉宇间那抹淡然般,让人捉摸不透。 是啊,乔乐觉得君晏好像身在局外,而非其中。 乔乐:“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是父王和哥哥的探子,特意来套你话,定你个妄议朝局之罪吗?” 闻言,君晏颇为配合的点了点头。 “嗯,怕,我好怕啊。” 222 感觉自己美滋滋 在君晏看来,乔乐若是乔家的探子,那他可能会怀疑乔寅与那死冰块的智商。 因为他觉得乔乐非但探听不出什么,还随时有把自己搭进来的风险。 这买卖,可亏大了…… 而对于君晏敷衍至极,甚至透着蔑视的答复,乔乐气的额头疼。 正要张口,却见君晏忽然,变了脸色。 君晏:“有人来了。” 乔乐:“谁啊?” 君晏:“你哥……” 乔乐:“咳咳咳……” 乔乐前一秒还在往嘴里塞糕点,下一秒便呛的险些当场去世。 “你不早说!” 乔乐咬牙切齿的瞪了君晏一眼,她想翻窗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可这大晚上的要是给她哥看见,恐怕今宵阁都得没了。 怎么办啊? 早知道就不来了…… 而她头疼,君晏也头疼。 因为他真不想跟乔轩打架。不是他打不过,而是演戏太累了。 尤其是跟乔轩这种高手演势均力敌,简直比打人还要费事。 啧,麻烦! 目光四扫,乔乐最终将目标定格在了不远处的床榻。 拖着君晏,便上去了。 别问她为何不选衣柜,因为在小说里,躲衣柜要么被迫接吻,要么当场被抓。 她觉得不可。 乔乐:“躺下!” 这一秒,被乔乐按在床上的君晏惊了。不是,他前一秒还在思索要不直接把乔轩关在外面,或者自己出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乔乐的反应,比他还要快。 君晏:“你干嘛?” 乔乐:“我能干嘛?躲我哥啊!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君晏:“你就不怕……” 立刻躺下,乔乐根本不管君晏说什么,拉过被子就把自己和他一起盖上了。而且还尽量靠近他一点,好将自己挡住。 乔乐:“怕什么?我相信你!” 她是不怕君晏有什么歪心思的,因为就算全书都是流氓,男主角君晏也不可能是流氓。 毕竟小说里的男女主都是双洁,男主都只对女主流氓。 她是个小反派,安全得很。 要不是她与君晏是兄弟,她都担心君晏会伸手掐死她。 对她有非分之想?拉倒吧! 而与此同时,被乔乐当成百分之百正人君子的君晏,此刻正在怀疑人生。 乔乐那句我相信你,竟不知是夸他还是损他。 虽然白天他也抱过乔乐,可仓促间,他并未感受太多。 也自不会,有什么歪心思。 可现在不一样了,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同塌而眠,还如此靠近。 再加上乔乐刚刚沐浴更衣,身上还时不时传来女儿家特有的幽香…… 若有若无间,让君晏心里犹如猫爪狗啃,难受极了。 诚然,他是正人君子没错,但他也不是不行啊…… 于是乎,乔乐觉得自己异常安全,可君晏却觉得,她非常危险。 与此同时,一袭白衣的乔轩终于一个闪身,从另外一面窗户杀了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 可这个一心要守卫妹妹这个大白菜,欲在今晚与君晏一较高下的老哥又怎么会知道,他的这波神操作,成功让自家妹妹羊入虎口。 虽然当事羊现在还浑然不知,不仅不知,甚至有点美滋滋。 223 云惊月 屋内,乔轩四顾左右,终于是沉声对榻上的君晏道: “你今日为何尾随乐儿去国子监?难道堂堂君王府小王爷,如今已这般清闲了?” 乔轩是个极有礼数之人,因此他见榻上的床帘落下,自不会上前。 他在等君晏,自己识相的下来。 君晏:“我为何闲着,皇家与你们乔家不清楚吗?什么时候轩世子你,也喜欢明知故问了?” 强忍住心头的躁动,君晏有些不耐烦的答道。 眼下他与乔乐大眼瞪小眼,居然见这丫头恍恍惚惚的,快靠着他睡着了。 这心大的,让他都有些担心了。 以后出去若还这样,那可怎么办啊…… 外面的乔轩自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还真就被君晏不耐烦的语气给截住了。因为君晏说的没错,他的的确确问了废话。 只是他今日来,却不止是为了教训君晏的,他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跟君晏商量。 没错,就是商量。 乔轩:“君晏,你可知那天云国太子——云惊月?” 君晏:“不知。” 乔轩:“……” 他可以肯定,君晏绝对是在故意恶心他。 君晏:“小爷什么都不知道,时间不早了,世子慢走,不送。” 眼下的君晏可没时间跟乔轩闹着玩儿,他只想快些把乔轩赶走,再处理怀里这个,已经靠着他睡着了的乔乐。 眼前少女唇瓣殷红,娇颜白皙精致,柳眉下的睫毛,更若小扇子般耷拉着,可人极了。 一时间,君晏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咽了一口唾沫,他在煎熬,心如刀绞。 可乔轩闻言,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还上前了几步。 以至于君晏不得不伸手将乔乐抱住,背对乔轩,以求能将这磨人的丫头挡住。 而对于忙了一天的乔乐而言,她倒是睡得十分惬意。 只要她睡着了,那痛苦担忧的,就只有君晏一个人。 好在在君晏焦灼的想打人的时候,乔轩再次开了口。 乔轩:“天云太子云惊月,此次将代表天云出席荷花宴之人。而他也同样是皇上当年,为了乐儿挑选的夫婿,虽无实聘之礼,却有口头之约……” 乔轩话音落下的瞬间,君晏心头一凛。 他不知道云惊月是谁吗?他当然知道。 别看云惊月的名字如此雅致,可他却是天云皇室如今所有皇子当中,最危险的那一个。 尤其,是对待女子。 因为在云惊月眼中,女子与玩物和利益等同,他处处留情,桃花债无数。 那种危险不是杀害,而是精神上的控制与折磨。 据他所知,云惊月之所以能在天云皇子中一家独大,与他可怕的情报网络,是密不可分的。 你能想象自己的枕边人,都是细作的样子吗? 可对于天云其他皇子而言,这不是想象,而是每天都在经历的事实。 这是一个以征服女子为快乐,并且将他的快乐延展为手腕,让人啧啧称奇的人。 云惊月,要娶乔乐吗? 沉默了半晌,君晏终于低声问道。 “你觉得,他看上了倒霉丫头哪点?” 乔轩:“你觉得呢?” 224 误会2.0 乔轩皱眉,能是哪点?无非是乔家树大招风,门第高贵。云惊月这种精明之人,从不做亏本买卖,不是吗? 当年圣上与天云皇上口头约定时,他们都还未出生。 当初兴许也就是个玩笑话,过了也就过了。 可谁又料到,他们乔家还真有一个女儿。而如今的云惊月,还在上书中特意提及了此事。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可出于他与父王的考虑,无论这云惊月是否有心,他们都决不会将乐儿托付给这样的人。 本国尚且不行,何况是异国他乡? 乐儿本就倒霉,一旦离开了他们,过的将是何种日子,他们几乎不敢想象。 更何况,云惊月还不是个良人。 诚然,一国太子,又有几个能是好人呢? 如此对比之下,他们忽然觉得君晏,好像都眉清目秀了。 也不知君晏若知道他们这个想法,会是何种心情。 君晏:“不能让老皇帝取消约定吗?” 榻上,君晏抱着乔乐的手,都不禁紧了一分。这么倒霉一个丫头,那云惊月是疯了吗?想娶回去? 乔轩:“约定是双方的,一旦我们先毁约,便会给天云可乘之机。国不可言而无信,所以为今之计,最好是让云惊月先开口。要么,就让他闭嘴……” 说到这里,乔轩眼中都掠过了冷意。谁都不能动他妹妹,异国太子也是如此。 君晏:“小爷知道了。” 就在乔轩神色冰冷之际,君晏搭话了。可回答的,却是极其简单的五个字。 知道了。 什么意思? 乔轩心里在打问号,可君晏却已不耐烦的挥手,让一股劲风,将他推出了窗外。 而且还顺势,关上了窗户。 这个逐客令,已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乔轩拂袖,果然,靠谁都不能靠君晏。荷花宴还有几日,这件事还得他与父王自行解决。 他也是疯了才会觉得,君晏对乐儿,有半分的真心。 感觉乔轩走远,君晏终于松开了怀中的少女。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娇颜,陷入了一瞬的沉思。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抬手将乔乐横抱起来,他转身掠向了对面的凤谛阁。 乔乐从何处来,他便自何处,送她回去。 屋内无人,熏香弥漫间,透着女子闺阁,所独有的风情。 他抱着乔乐走到床边,将她放下,并亲自为她掖好被角。 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他却见榻上的少女抱着被子,傻傻的笑了起来。 嘴里,竟还念念有词。 而他凑近一听才知道,乔乐居然在抱着被子,喊他的名字。 恍惚间,一抹笑在少年嘴角绽开,绝艳的,像稀世妖孽,没有料峭,只有温暖。 也许解开心中的纠结,有时候只需要一瞬间。 没有逻辑,也不需要理由。 缓缓起身,君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他不想乔乐去天云,更不想她成为别人的玩物,将一生蹉跎在绝望之中。 他君晏,不同意。 眼底掠过一抹彻骨的冰寒。 云惊月是吗? 你来,小爷等着你! 而离开凤谛阁的君晏也不会知道,乔乐刚刚的话,仅仅只喊了一半。 她原话如下。 “君晏,君晏,你是我的,我的……” “大韭菜……” 嗯,他别的都听全了,唯独把“大韭菜”,给漏了…… 225 不祥的预感 次日清晨,乔乐悠然醒转,对于昨日发生的一切,一概不知。 因为她昨个儿太累了,被窝又太软,紧张着紧张着,就睡着了。至于她是怎么回到凤谛阁的,她也不想深究。 反正只要没被她哥发现,都好说。 眼下离荷花宴与校验只有几日的时间,她也得日日去国子监报道。这不,刚走进学堂,里面便传来了欧阳财迷那熟悉的声音。 欧阳晨:“诸位,昨日鄙人身陷地下赌场,眼看便要被歹人所害。你们看,这就是鄙人冒险深入其中,所留下的证据啊!” 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欧阳晨作为当事人,展开了现身说法。 众人:“哇哦!” 少年少女心性好奇,眼下看着欧阳晨,眼里都快冒金光了。 是啊,这位昨儿个趴在地上犹如死狗的欧阳晨选手,如今是只字不提自己当时有多惨。反而将自己一顿塑造,成为了替她这位郡主,深入那地下赌场探求真相的斗士。 一字一句,一举一动,简直让人肃然起敬。 佩服,她乔乐着实佩服。 这欧阳晨不去做传销,简直可惜了。 可她又哪里知道,欧阳晨对自己的吹捧是刚刚开始的,可对她的吹捧,却已经持续了好半晌。 于是她刚一进来,立刻被一众同窗团团围住。 少年人心性最是热血,眼下这一众少年少女,竟真把她当成了举报赌场的英雄,一个个眼神里透着无上的崇拜,看的乔乐背脊发凉。 不出意外的,她周围的位置再次大卖,欧阳晨赚的盆满钵满。 甚至还有世家子弟想要跟风,换到他们这个学堂来。 对此,乔乐沉默了。 不是她不解释,而是欧阳晨就好像提前跟这些人说好的一般,她一开口说不是,别人便会认为她谦虚低调。 那原本稍显寡淡的眼神,还更亮了。 怎么玩?这根本没法玩…… 最终,乔乐放弃了。 你们说是,那就是吧。 而在一众少年人中,总算还有清醒的。其中最清醒的,自然就要数一直平静的望着她,眼底却时不时透出冷意的沐鸢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沐鸢可能发现什么了。 可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而沐鸢对她的注视也是短暂的,因为她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欧阳晨:“郡主,您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我告诉您啊,这只是一个尝试,待我尝试妥当,京城之人一定不会再骂您是瘟神了!” 瞥了一眼凑到自己面前,疯狂邀功的欧阳晨,乔乐冷笑一声。 “呵呵,那我还真是谢谢您了啊。” 欧阳晨:“不用谢不用谢,为您洗脱瘟神之名,是属下应该做的!” 乔乐:“……” 你特么能不提瘟神吗? 不过人精欧阳晨似乎也察觉到乔乐不愿听这些,立刻转换话题道: “郡主,您听说了吗?今儿个三大祭酒将会面,一同商讨几日后的国子监校验呢。” 乔乐:“哦,然后呢?” 对此,乔乐依旧不感兴趣。 除了韭菜,她什么都不感兴趣。 欧阳晨:“二,二殿下楚渝也会来啊!” 看着欧阳晨眼神中的期待,乔乐满脸懵逼。 可很快,她心中便升腾起了一丝,名为不祥的预感…… 226 楚渝 楚渝,天昭二皇子,国子监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祭酒。 因其五岁便能做诗,十岁便可文章锦绣,十五便得一众大儒赞誉,并于两年前,以十七岁的年纪,出任国子监三大祭酒之一。 世称,文殊才子。 京城有云,若说轩世子是手握权柄,纵横朝野的第一公子;君小王爷是驰骋沙场,鲜衣怒马的征北少帅,那么这位楚渝殿下,便是一株温润如玉,令人见之难忘的高岭之花。 谦谦君子,温文尔雅。 无论是才情还是相貌,皆是京中女儿家心目中,最好的锦绣良人。 常言道,你是年少的欢喜,也是余生的孤寂。 有些人只适合放在眼里,因为你与他之间,永远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于大多数京中小姐而言,轩世子和小王爷,显然就是这一类人。 你可以远观,却永远不要奢望,他们能真的心悦于你。 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楚渝殿下,却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好似无意的穿堂风,恍惚间,便能孤倨引山洪。 以上,是乔乐听了nc欧阳晨的滔滔不绝后,所做的内心总结。 欧阳晨:“郡主,您该不会连二皇子都忘了吧?” 瞧着乔乐平静至极,甚至带着些乏味的表情,欧阳晨惊了。 乔乐:“不是忘了,是压根儿没记住过……” 是啊,纵使欧阳晨说了这么多,乔乐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欧阳晨再怎么讲也没用。 这没有就是没有,总不能凭空出现吧? 没错,她心中的不祥预感,正是她与这位二皇子间的瓜葛。 看欧阳晨的表情她就知道,她跟此人绝对有故事。 果不其然,见乔乐仿若失忆,欧阳晨也终于开始替她回忆起,一年前的故事来。 这个故事很简单,像极了一首我有一个道姑朋友。 雨中相识,一眼惊鸿。 只不过却不是一个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而是因为她太倒霉,光天化日下摔在了雨里。 缘,妙不可言。 这位顶级暖男二皇子也就刚好路过,在众目睽睽下不顾世俗的目光,向她伸出了援手。 雨中赠伞,温声安慰,一瞬间,乔乐便被穿堂风迷了心,花了眼。 而这个秘密,一直保守在原乔乐的心底,唯有刻意接触她的欧阳晨,才知晓一二。 由此,乔乐才在恍惚间想起,凤谛阁大厅内的确有把伞,一直被沉香等人小心保存。 哎,大概这就是乔乐,年少的欢喜吧。 当然,是当初的那个乔乐。 因为此刻的她脑海里,只有自己当时一定摔得很惨,满脸稀泥的画面。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因为她对自己的非酋体质,实在是太了解了。 所以她估摸着,这位大才子楚渝应该也是实在看不过去了,这才顺手拉了她一把。 至于赠伞,想必是那一摔,连铁伞都给算坏了吧…… 她乔乐想想,都觉得疼…… 太惨了…… 看着乔乐深以为然的表情,欧阳晨激动了。 欧阳晨:“郡主,我说了这么多,您是不是想起来了?” 乔乐:“应该,想起来了吧。” 就,挺疼的…… 没了。 227 深情男二 最终,在欧阳晨充满希望的目光中,乔乐啥也没回答出来。 似乎是为了安慰安慰滔滔不绝的欧阳晨,乔乐勉强说了两个情景,结果还都是错的。 欧阳晨:“……” 所以他说了那么多,就说了个寂寞?给这儿兴奋的,就他一个人? 可他又不喜欢二皇子,他兴奋个毛线啊! 好在乔乐还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自己摔得有多惨,简直生动形象,堪称场景再现。 这也算,是给欧阳晨的一点心里安慰了。 可他愣是没明白,郡主怎么能把这事儿忘得这么干净? 明明当初说起来时…… 忽然,欧阳晨双眼一亮,别说了,他悟到了! 欧阳晨:“郡主,属下知道了。属下知道您为何不记得了!对不起,是属下草率了!” 是啊,郡主都是有小王爷的人了,怎么能再想着二皇子呢? 还好郡主记性不好,要是真被他把回忆唤醒了,奔着那二皇子去了,他欧阳晨还做不做人了? 他才刚刚找到商机,拥有了成为商贾巨富的潜力,可万不能把小王爷得罪了。 不然他怎么死的他都不知道。 口误,刚刚都是口误。 他欧阳晨没说过,有也不承认! 眼见欧阳晨后怕的捂嘴,乔乐满脸问号。可她最终还是没明白,欧阳晨究竟悟到了什么。 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乔乐:“以后便别在我面前提二皇子了,等我今儿个回去,便把那伞扔了。” 斜靠在长桌上,乔乐深思熟虑道。 这种容易误会的事儿,还是早些撇干净的好。毕竟在小说里,一旦因为旧情跟人家纠缠不清,后面必会被坑! 而她在仔细的研究了她与楚渝的剧情后发现,这不就是通常恶毒女配,最喜欢走的剧情吗? 什么一朝相见,再难忘却。 实则于你是一眼惊鸿,于他却是指尖清风。你非要执着,那就打脸打到了你不敢再执着。 这还是好的,好歹幡然醒悟了。 那还有更惨的,直接被打脸打到彻底黑化,最后坏事做尽,挫骨扬灰。 这种剧情,她乔乐表示拒绝。 珍爱生命,远离自我感动,欧耶! 欧阳晨:“嗯,郡主说的对。那伞千万别给小王爷看见了,不好,影响不好。” 欧阳晨自顾自的说着,可乔乐却在恍然间,猛地抬起头来。 乔乐:“你说那楚渝是陌上公子,温润如玉,仿若无意的穿堂风,对吗?” 欧阳晨:“对,对啊……” 猛地一拍手,懂了,她乔乐懂了! 温润如玉,谪仙美人,这,这不就是各大小说中的又一标准人设——痴情男二吗! 是啊,就是那一心爱着女主,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宛如邪教徒一般,全书可能最惨,也可能最坏的深情男二啊!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因为这种温润型男二,实在是太典型了。 想到这里,乔乐几乎是立刻望向了欧阳晨,眼中含着一抹难言的期待。 欧阳晨:“郡主,您,您这是怎么了……” 乔乐:“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本郡主要知道楚渝所有的消息,懂?” 欧阳晨:“……” 刚才,刚才谁说别提的…… 228 知己知彼 其实骂骂咧咧的欧阳晨根本不会想到,他的思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而他这个只知道骗钱的脑子,又哪儿会懂乔乐这清奇至极的脑回路呢? 她要楚渝情报,是图他吗?她是提前调查自己的对手好吧! 男二作为女主的死忠党,堪称邪教分子般的存在,能不调查清楚吗? 据她乔乐多年纵观电视剧与小说的经验来看,男二大概可以分为两大类型。 一、痴情守护型 这种十个九个都是女主的好哥哥,对女主至死不渝,一生相护。可男主就是再坏再讨厌,眼瞎的女主也不会看上他们。 正所谓,男二貌美如花,也不敌女主眼瞎。 总之最后要么为了救女主,娶个不爱的凑合,要么孤独终老,怎一个惨字了得。 二、强取豪夺型 这种男二啊,十个九个都是最后的大反派,一定会被挫骨扬灰,根本洗不白的那种。 而他除了爱女主,可能就只剩一个坏字了。 真正的邪教徒,现实中遇到了赶紧跑的类型。 因为其破坏力,着实不小。 而其最经典的作用,便是男女主的神助攻。剧情推动的一把好手,保准让读者恨得牙痒痒。 而现在乔乐要做的事,显然就是先分清楚,这位二皇子楚渝,到底属于哪种类型。 好在听了欧阳晨花了一上午打听来的情报,她确定自己猜的没错,是第一种。 因为在重生大女主文里,男女主就够凶狠的了,而他哥渣男那个角色也不是省油的灯。 如此一堆穷凶极恶的糟心玩意儿里,总得有个温暖人心的白月光嘛…… 有谱了,她心底彻底有谱了! 可有谱又怎么样?她并不打算操作什么。甚至连外面一阵热闹,据说是二皇子离开国子监,她也没兴趣去看。 她倒是见沐鸢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估摸着,是搞事去了。 欧阳晨:“郡主,您怎么喜怒无常的啊?前一秒,您不是还对二皇子挺感兴趣的吗?” 这郡主怎么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啊? 给他欧阳晨整得是提心吊胆的。 乔乐:“盐巴贵了,感情淡了,本郡主移情别恋了,不行吗?” 瞥了欧阳晨一眼,乔乐觉得一个君晏就够她糟心的了,能看住就不错了。 至于这楚渝,还是躲远点吧。 免得横生枝节。 国子监门外,一道修长身影安然而立,他穿着黛蓝窄身锦衣,玉冠束发,眉眼清俊,好似初春的烟雨。 有时温润二字,真能渗入骨子里。 而他,正是楚渝。 楚渝:“四弟,为兄还有要事,便不随你回去了。” 方才那位姑娘的一席话,让他如雷贯耳。 他必须,得问个究竟。 “那便祝二哥,得偿所愿了。” 马车中,一道男声传来。三分温润,七分疏离。 隐隐间,透着丝病弱的气息。 楚渝:“你这身子,需好好养着。这国子监终究,不适合你。” 语气叹息,楚渝觉得造化,有时就是这般不公平。 然而,他却听到马车中恍惚传来了,少年温和的笑声。 “那永乐郡主都能自强不息,我楚淮,又为何不行?” 是啊,还真想见见那个跟他一样,出生便不被命运善待的人啊。 229 非酋与韭菜 接下来的两日里,乔乐开始了家与国子监,两点一线的日常。 除了每日少不了欧阳晨的吹捧,自己周围人气也越来越旺了以外,并无什么趣事。 至少她日常摔跤倒霉,被东西砸这种事儿,她觉得并不有趣。 而随着校验之日临近,一众少爷小姐们也纷纷刻苦起来。 因为荷花宴与校验一同举办,虽说不同于有圣上坐镇的国宴,却也是他们能经历的,最初的名利场了。 公子们想在校验中拔得头筹,被家族与朝廷看中,拥有锦绣前程。 而小姐们则为了日后的夫家,为了自己在贵女圈儿的名声,暗戳戳的较着劲儿。 如此大势所趋之下,即便是平时花式吹捧,恨不得将所有词儿都叠加在乔乐身上的欧阳晨,这两日也静下了心来。 当然,让他静心的不是校验,而是胭脂斋的生意。 开玩笑,在财迷眼里,校验重要吗? 这有钱不赚王八蛋,钱都有了,校验混混不就行了吗? 反正他也不是那个出挑儿的。 于是整个四门馆数来数去,竟只有两个清闲人了。 一是乔乐,二是沐鸢。 乔乐,一个没有感情的割韭菜混子。 嗯,别人在思索如何出挑儿,她在思索如何割韭菜。 因为这宴会就是机缘,其中说不得有好些公子小姐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之前这些人都是非酋,这次也总该有点儿盼头了吧? 天知道乔乐一想到满眼的绿韭菜,口水都快滴到宣纸上去了。 对此,讲学的徐满有心想提醒,却又怕少主怪罪。 最终他只能自我安慰道,也许才女,就是这般卓尔不群吧。 他们这些凡人,还是不要妄加猜测了。 而与乔乐不同的是,沐鸢的想法很简单。因为琴棋书画,于她已是小菜一碟。 重活一世,若还如前世般无知蠢笨,那这重生的意义,又在何处呢? 毕竟她连自己会抽到的题目,都已经知道了。 前世沐家对她虚与委蛇,故意让她穿得像乡下的土财主。荷花宴中,校验场上,她可是受尽了白眼与嘲笑。 而更可笑的是,当时的她还浑然不觉,一心渴望着乔轩的青睐。 玉手微微握紧,她沐鸢这一次,定不会再执迷不悟。 她要做的,是让真正需要她的人,看到她的价值。 就比如诸多世家,以及那位极可能改变如今格局的二皇子——楚渝。 沐鸢心中的格局,乔乐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知道的,只有当自己下学踏入凤谛阁时,那满院子的侍女,以及一件件放于银盘之中,等待她挑拣的衣裙。 这一瞬间,乔乐掉头就想跑。 可奈何沉香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心思,一早,便在背后堵她了。 沉香:“郡主,这么多衣裳,您还得一一验看,确定我们荷花宴穿哪一身儿呢!” 乔乐:“我能不看吗?” 沉香:“不能。” 生无可恋的被众人拖进院落,乔乐忽然觉得反派家太有钱,也是一种错。 因为她们居然把表姐送来的布料,全给做了。 美其名曰,不能浪费。 对此,今宵阁中正在翻看兵书的君晏,剑眉微蹙。 选什么选?还需要选吗? 不是说好的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吗? 230 使臣进京 沐府,青荷小筑 时值夏日,院中荷花满塘,正应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而这院落,也因此得名。 夕阳西下,见自家小姐与阿珂下学归来,等在院中的临春与知夏,立刻迎了上去。 临春:“小姐,今儿个夫人手底下的婆子,来送衣裳和首饰了。” 临春开门见山,只是脸色却不大好看。 阿珂:“怎么了?她们是不是又使坏了!” 知夏:“是啊,小姐说的一点儿没错,她们果真不会给我们好东西。那些衣裳和首饰,简直……” 知夏欲言又止,一时间三个丫头都面色潮红,义愤填膺。 是啊,那些送来的首饰皆是明晃晃的金子,乍看之下是贵气,可事实上,连那抠搜的老太太都不会戴吧! 再说说衣裳,那大小姐与四小姐便是精心缝制的,连样式都是自个儿挑的。 怎么到了她们小姐这儿,就是安排好的呢? 瞧那大红大绿的,哪儿像是年轻姑娘家的衣裳啊? 三人是越说越气,可与她们相比,当事人沐鸢却显得十分平静。 因为她不是去比俏的,而是去办正事的。沐玥与沐菁菁想高嫁,自然需要绿叶衬托。 而那刘氏与吴小娘,不就是拿她当这绿叶了吗? “无妨,你们将这些首饰拿出去当了,买些素净的回来。至于衣裙,我已托大哥替我准备了。” 交代完一切,沐鸢径直走入了屋内。 她根本,不屑与那二人争。 既然她们偏要那才女的虚名,便通通拿去好了。 这边,三个丫头面面相觑,皆道大快人心。若小姐真用了这些,她们可不得憋屈死? 而且据说小姐未来的夫婿,那乔王府的轩世子,可是这次文试的主考官呢! 她们小姐可万不能,被那些贱人看了笑话。 夜幕降临,京城城门大开。 对于这座都城而言,这是极其反常的现象。但这种反常,往往预示着大事的发生。 而今日的大事,就好似此刻乔轩眼底的凌冽般,棘手万分。 夜色中,乔轩身着月白锦衣,率领一众礼部官员立于城门之上。 灯火通明间,他正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远处,那缓缓靠近的队伍。 终于,他瞥见了一面紫旗飘摇,其上祥云朵朵,诡谲多变。金丝勾勒,却丝毫不显繁复。 这正是,天云国的旗帜。 而那队伍中护送的,也是天云国的使臣。 如此阵仗,如此时间。 很显然,天云在故意低调,他们不想被注意,或者说,是不想被提前注意。 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乔轩在一瞬间,便识破了对方的主意。 官员:“轩世子,我们该下城楼了。” 乔轩:“知道了。” 沉着面色,乔轩终于带领一众官员走下城楼,立在了城门之前。 而那自远方而来的队伍也刚好驻足,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皎洁的月光下,有两位粉黛佳人同时抬手,恭敬地,撩起了那银朱色的车帘。 下一刻,只见一身着雪青锦衣的青年缓步踏出,手中折扇,风雅,而妖冶。 可就是这般美若画卷之景,却被一坨从天而降的白色腌臜之物,给瞬间打破。 俗称,鸟屎! 231 天云太子的滑铁卢 “殿下!” 皓月当空,京都城门前,正响起一阵惊呼。 白色鸟屎坠落的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 “慌什么?” 嘴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云惊月手中折扇轻旋,已潇洒的护住了头顶。雪青锦衣在夜风中摇曳,其上一朵朵玄色牡丹,开得诡异而妖娆。 一如他那张让女子都黯然失色的脸庞般,引人瞩目。 是啊,想不到他刚到这天昭京都,便有人送他如此大礼。 只是这大礼,是否太幼稚了些? 抬手将折扇收起,就在云惊月准备将这昂贵的扇子丢掉,重换新物之时,他的动作却猛地停住了。 不止是他,连那原本站在不远处,准备迎接他的乔轩等人,竟都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几米之外。 怎么回事? 一丝不祥的预感在云惊月心头绽开,而他也好死不死的,抬了头。 都说这人生处处是惊喜,这一泡鸟屎的确幼稚,可如果,这鸟屎不是一泡,而是一群鸟蹲在你头上,等着向你拉屎,却不小心提前漏了一泡呢? 云惊月:“……” 下一秒,白色鸟屎犹如雨下,噼里啪啦的打在了折扇上。 云惊月傻了,乔轩笑了。 是啊,这谁能知道前一秒还逼格极高,骚包得不行的天云太子云惊月,此刻居然会在鸟屎雨中紧紧地抱着伞,气的脸色发青呢? 而最气的是,因为他的小自负,他还真有那么一两泡屎,没躲过去…… 云惊月:“抓,给本宫抓,抓住那个戏耍本宫之,呕……” 话还没说完,云惊月已是一阵反胃,险些呕吐当场。 没办法,这屎多了,味儿有点冲啊…… “惊月太子放心,这人啊,本世子替您抓。” 乔轩一边用手抵住鼻子,一边向身旁的官员们使了一个眼色。于是乎,以一众官员为首的城中守军抓了一个时辰,硬是毛都没抓到一根。 任由云惊月在城门上大发雷霆了半个时辰,没有任何结果。 因为无论他问什么,乔轩都是一样的回答。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云惊月:“……” 他气吗?当然气。 可此事不是乔轩做的,他又能追究对方什么呢? 因为你追究起来,天昭最多给你个你运气不好的答复。 再送些礼物以示安慰。 是啊,这怎么看,都是那群鸟的锅。 可他云惊月若是相信,那就是他脑子里有锅了! 与此同时,今宵阁内,乔乐正站在院子里,反复转着手里的峨眉刺。并时不时,与面前监督她的哈桑,人眼瞪狼眼。 你没听错,她在被监督,被哈桑监督。 若要问为何,那就得追溯到半个时辰以前,她因为峨眉刺,来这儿找君晏的事儿了。 毕竟是从人家身上嫖来的,问题自然要问本人啊。 可问题就是这个同意教她的好兄弟,前一秒还在,下一秒就没影儿了。 像极了那句你在这儿站着,我去给你买个橘子。 但你失踪就失踪,让哈桑监督我是几个意思? 她乔乐不要面子的? 手里的峨眉刺刚要停,她便见那前一秒还趴在地上,温顺无比的哈桑,立马凶巴巴的站了起来。 哈桑:“嗷呜?” 乔乐:“在转,在转呢,没停……” 好气,君晏那家伙,到底去哪儿了啊…… 232 荷花宴 几日时间匆匆而过,在一众国子监学子们紧张又激动的期盼中,在云惊月气得要死,誓要让天昭付出代价的斗志中,以及沐鸢盘算大局,准备一雪前耻的坚韧中,荷花宴,如期而至。 清晨,露珠晶莹剔透,而乔乐,却困得要死。 作为天昭极重要的宴会之一,这哪家小姐不是早早梳妆,只为在荷花宴上惊艳全场? 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但乔乐,显然不是这些小姐中的一员。 用她的话来说,她一个只想去现场割韭菜的小反派,打扮的那么隆重作甚?这穿的太繁复了,万一韭菜跑得快,她追不上怎么办? 于是,本着决不能放过一棵韭菜,必须把它们都框进碗里的职业精神。 乔乐撇开了沉香推荐的所有隆重样式,独独挑中了一条白绸浅绿的绣荷撒花裙。 洁白与浅绿碰撞,清雅而灵动。裙脚朵朵浅桃色香荷盛开,轻盈婉转,摇曳间,竟有步步生莲之态。 要么说乔王府家大业大呢? 乔乐觉得自己随意挑一件素静的,竟也是上乘之作。 因为那朵朵荷花,和周围簇拥的荷叶与彩蝶,皆是纯手工刺绣。 其工艺之繁复,针脚之细密,让她只能没文化的说一句卧槽! 沉香:“就戴这个吧。我们郡主啊,最漂亮了!” 将一切收拾妥当,超级负责又专业的沉香终于将一把双面绣的青荷团扇,放在了乔乐手中。拉着自家主子,缓缓走出了家门。 一时间佳人如画,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一切,皆是那么美好。 如果没有身后一众提着药箱拿着铁伞,甚至连衣裳与首饰都备上了几套,随时准备为郡主抢险的侍女们的话,或许就更完美了。 她们能怎么办?她们也不想的啊。 乔王府大门前,乔轩手握铁扇,长身玉立。 依旧是一袭月白锦衣,其上云纹淡雅,衬托着一株刺绣青竹,更显高洁。 许是为了展现对荷花宴的重视,今日他的铁扇之下,竟多坠了一块儿白玉,形似青竹。 一眼惊鸿,谪仙君子。 可偏偏这般惊艳的人,今日的乔王府门前,竟不止一个。 乔轩:“那天的事,是你所为吧?” 冷眸微抬,乔轩话锋直指那站在不远处,正依着柱子,神情玩味的少年。 那是一张俊美至极的脸,并非女子的柔,而是凤眸轻佻间,风华绝代的潋滟。神秘、高贵,与那引而不发的,致命的危险。 是啊,有的人即便慵懒的立于一隅,亦能成为别人眼中,最耀眼的星。 君晏:“不是,是你家倒霉丫头克夫,云惊月敢跟她订亲,肯定活不长。” 乔轩:“……” 我刀呢! 眼看大名鼎鼎的轩世子,又要当街砍人,门内终于,传来了女子的嬉笑。 恍惚间,有一道倩影提着裙摆,欢快的奔来。 朵朵香荷摇曳,发间步摇轻舞,随那耳边坠落的青荷耳环,勾勒着少女最灵动,最惊艳的时光。 乔乐:“哥,君晏,我们走吧!” 伴随着乔乐笑吟吟的呼喊,君晏与乔轩相视一笑。 乔轩:“云惊月?” 君晏:“嫩死他!” 乔乐:“谁?谁是云惊月?” 233 大可不必 荷花宴的举办地点,在京都的碧荷山庄。 此山庄依山而建,背靠常年雾气绵延,宛若仙境的西山,以其极大的面积,与四季交叠的繁花奇景,而闻名天下。 事实上,这本就是一处皇家园林,乃是历代天昭圣上避暑解乏之所。因此常年有人照料,繁花奇木皆修剪的灵气十足,令人过目难忘。 又因在万千花朵中,庄内的荷花开得最艳最好。正应了那句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因此这山庄,也就得了这碧荷之名。 说来也是文人风骨,最喜莲之高洁,即便是些胸无点墨的显贵,恐也能附庸出几句莲的风雅。 所以这碧荷,到是实至名归了。 马车上,乔乐听着沉香絮絮叨叨的念着,自己则自顾自的掀开车帘,想往外瞧。可偏偏今儿个的沉香特别严厉,就是不许。 沉香:“郡主,今儿个京中显贵齐聚,您可不能再似以往般随意了。虽说这是您第一次参加校验,却也不能扫了王爷与世子的面子不是?” 也不怪沉香忧心,因为她们郡主这个倒霉孩子,还是第一次参加校验呢。 因为以往的校验,郡主十次,恐怕有九次都在床上躺着。 别问,问就是一把受伤的辛酸泪,她们这些做下人的,看着都疼。 如今好不容易完好的来一次,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若是还能在不出乱子的情况下取得一番成绩,她们就阿弥陀佛,感恩戴德了。 乔乐:“知道了,知道了。今儿个的校验哪里是校验啊,那根本就是斗才。我除了一堂抽验之外,也没其他事儿了。” 乔乐百无聊赖,不是她不正经,而是今日的校验与以往大为不同。 据她了解,以前的国子监校验都要考好几门,跟现代的考试也并无太大差别。按她的猜测,作者应该就是根据现代的考试写的。 可今日的校验不一样,听说是斗才与抽验。 至于为何与往日不同,那便不得不提中的惯例。只要是女主出现的这一届,终归是不同的。 毕竟不搞点儿不同的幺蛾子,怎么衬托我们女主风华绝代,卓尔不群呢? 所以这次校验不止是将一门门考试简化为抽验一门,让诸位学子同台竞技,更专程设立了斗才环节。 也就是让那些有志的少年人们,上台展示才艺,与点选对手相斗,二人同台竞技罢了。 要不说作者为了衬托女主,必须费尽心思,头发都得秃不少呢?因为男女校验本是分开,而在这斗才环节中,却特意允许了男女同台。 毕竟女子校验琴棋书画,而男子却是武斗与经义策论,其间要是分的太清楚了,女主的高光时刻,也就不好安排了。 总而言之,荷花宴,那是女主沐鸢的舞台,跟她这个小反派,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只要好好完成抽中的那个校验,取得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成绩,也就可以舒服看戏了。 毕竟她真不觉得这国子监有傻子,会特地挑她这个瘟神比试。 咋的,嫌自己不够倒霉,要来跟我乔乐同归于尽吗? 可以,但没必要吧。 234 塑料家族情 沐府门前,两辆马车早早停驻。 荷花宴乃是一年一度的大宴,因此不止是国子监的学生要去,这各家大人与夫人,也同样收到了请柬。 于是一大早的,沐家一众人便起身,在家主沐培元的带领下,开始梳洗安排。 沐培元身为将军,日日政务繁重。又因官场规矩,同僚间多有闲话,自不能与一众女子般拖延。 因此他一大早,便在大儿子沐晨风等人的服侍下,策马离家了。 他今日,还得在一众同僚面前,好好引荐引荐自家这小子呢。 而这沐培元一走,其余事务自然便交到了如今的当家夫人,也就是刘氏的手上。 要说刘氏的安排,其实也很简单,自己与女儿沐玥一辆马车,顺手捎带沐菁菁那个嘴甜的丫头。 而沐鸢,则自个儿一辆。 不用说也知道,她们的马车自要上乘不少,而沐鸢的寒碜不说,还落在了队伍后面,一眼望去,就好似多余的一般。 对此,那将与沐鸢一同前往荷花宴,此刻正等在马车边的阿珂,早已愤愤不平。 可愤怒又如何,她这做下人的,也就只能看着了。 不多时候,刘氏终于带着沐玥二人走出了府门,见门前只有阿珂,张口便要刁难。而沐玥二人则假惺惺的,做着宽慰模样。 好在眼看阿珂要被骂,一道清冷的声音,终于从三人身后悠悠传来。 “沐鸢愚钝,实在不懂梳妆打扮,因此来晚了些。还请主母您与姐姐妹妹们,不要怪罪才是。” 刘氏三人闻言,立刻回头一望。 可不望不要紧,这一望,三人的面色却齐齐一变。 因为沐鸢的装扮,竟大大的,出乎了她们的意料。 依旧是一袭素锦白裙,清新淡雅,可这抹淡雅,又与往日稍显不同。因为在这锦裙上,竟有朵朵海棠盛开,殷红的像血。 素白与殷红的碰撞,刹那间便让少女原本清雅的气质,多了些许凌冽的英气。 隐隐间,透着料峭的寒。 她明明在笑,可刘氏三人却觉得背脊发冷。 显然,作为恶毒极品反派的她们,根本不会将自己的预感归咎于事实,不然,她们还如何上去做咬人的狗,从而被沐鸢打脸呢? 沐玥:“三妹妹,恕姐姐我直言,你这身儿白裙,实在是素净了些。我们是去赏花的,端端是人比花娇,你这样,到是要被那花比下去了。” 她缓步上前,想要拉住沐鸢的手。 “要不让我那丫头小梅回去,把我的另一件新衣取来,赠予妹妹你?” 不止是沐玥,沐菁菁也立刻提出要将剩余的首饰借给沐鸢,因为将军府的女儿家,怎能像沐鸢这般寒酸。 可她们的“好意”,沐鸢一一拒绝。 寒酸?素净? 什叫寒酸?什么叫素净? 是不是她穿得花红柳绿,犹如那乡下村花一般,再带上那金灿灿明晃晃的,好似恨不得将所有钱挂在身上的首饰,她就不寒酸,不素净了? 于是乎,沐鸢最终在刘氏三人灼灼的目光中潇洒转身,踏上了自己的马车。 因为与其与这些庸人死磕,她还不如多注意注意,那个乔乐! 235 云惊月的计划 与此同时,一辆被银朱轻纱环绕的奢华马车上,正有一袭红衣妖娆。青年唇若朱点,面若笔画,举手投足间,皆能让女子,为之失色。 可就是如此美人,却有一双含着森冷,犹如幽潭般的眼眸。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鸟屎淋头,丢尽了脸面的天云国太子,云惊月。 这笔账,他记住了。 而且记得极为深刻,深刻到他每日都在督促自己的手下,就是查遍京城,也要找出那个罪魁祸首。 可有句话说得好,这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缝儿。 他找了整整五日,硬是连一根毛都没找到。 不止是毛没找到,那出去找的人也一个个石沉大海,出去了十个,除了一个迷路的回来了,其他都没了。 这般战绩,他云惊月说出去,都会觉得丢脸。 可这毕竟是天昭帝都,不是他天云地界。即便是豪强,也总归是得避着地头蛇的。因此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搜查。 但搜查可以放弃,这仇却还得记着。 这谁不知道,他云惊月乃是一条咬人的帝王蛇,这亏,决不能白吃! “太子殿下,您再气,也不能气坏了身子。马上便是天昭的荷花宴了,我们有的是机会,将这场子找回来。” 一旁,一袭深棕长袍的谋士司马子詹,正安静跪坐。 他不止是云惊月的谋士,也是天云朝中的礼部大臣。当然,亦是此番出使天昭的使臣之一。 太子殿下向来高调,难免会对此事耿耿于怀,毕竟他自幼锦衣玉食,还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加之性子张扬高调,这口气,是咽不下的。 但作为谋士,自己必须提醒他,他们这次天昭之行的目的。 其一,借这天昭国子监校验,好好挫一挫天昭年轻人的锐气。毕竟此番天昭在与北蛮交战中大获全胜,其气势必高。 这一点,是他天云不愿看见的。 其二,是太子殿下与那永乐郡主的婚约。 据他们调查得知,这永乐郡主是个天生的灾星。即便不是灾星,那也是举国闻名的瘟神。 毕竟从小到大的倒霉,中间可做到无缝衔接的人,他天云可是闻所未闻。 但即便这是个倒霉蛋儿,也是个有价值的倒霉蛋儿。 因为这倒霉蛋儿很会投胎,竟投到了天昭第一高门,乔王府的麾下。 其父乔王爷乔寅纵横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兄年乔轩年少成名,手握天昭诸多密辛。其表姐楚沁,亦是如今天昭朝中大热的夺嫡人选。 更不要说,她还有一个皇后姑母,更深得天昭圣上垂青了。 如此深厚的背景,即便她是个倒霉蛋儿,那在政客眼中,也是无尽的宝藏啊! 至少于他们殿下而言,必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云惊月挑眉,眼底扬起一抹醉人的风情。 “本宫自然明白。天昭的锐气是要挫的,那永乐郡主自然也是要收的。尽管她是个瘟神,为了我们的大业,这个芳心本宫也不会放过。” 当然,至于收了之后扔到哪儿,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女人,他多的…… 啪嗒! 守卫:“殿下,殿下不好了,鸟,鸟屎又来了……” 云惊月:“……” 236 人不如狼 碧荷山庄外,一辆辆马车停驻,热闹非凡。 各家大人谈笑风生,携子而入,彼此相互引荐,一派和谐。毕竟都是仕途中人,即便心有芥蒂,亦不会有半点表露。 于是乎,一批又一批人马穿过雕花长廊,在荷花盛开,香风阵阵中走向碧荷山庄深处。 也就是今日荷花宴的举办之地,校验的开始之所——翰林院。 这名字乔乐一听就知道,是别有深意的。 因为学过历史的谁不知道,这翰林乃是古代的大儒聚集之地。所以不用沉香替她解释,她也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这不,随着马车停驻,她也跃下了马车。 可还没等她问翰林院该往那边走,这周围便有一众目光,如狼似虎的飘了过来。 何止是如狼似虎,简直穷凶极恶。 别问,问就是她们的队伍,实在太抢眼了。 是啊,如果眼神儿能杀人,那此刻的她,一定等于一个塞子。因为君晏和她哥不知道抽哪门子风,居然一左一右,站在了她的旁边。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透明旁边站了两个钻石王老五,素人边上有两个大明星。 总之,就是扎眼。 当然,是她扎了别人的眼,影响了人家赞美大佬,崇拜偶像,欣赏帅哥。 对不起,是她唐突了。 于是乎,乔乐异常识相的耸了耸肩,抱着手里的青荷团扇,抬脚便准备开溜。 本着低调的割韭菜原则,站在太抢眼的地方,她不好操作啊。 走,赶紧走! 然而鬼知道她才往前走了一步,肩膀便被两只手同时按住。当场抓获乘以二,就是这么的猝不及防。 可还没待她说出准备好的解释,身后的两个人,却先杠上了。 乔轩:“你放手!” 君晏:“你都不放,我为何要放?” 乔轩:“乐儿是我妹妹!” 君晏:“那又怎么样?” …… 他们两越吵越起劲,那捏住乔乐肩膀的手劲儿也一个比一个大。 最后的结果就是,乔乐赏了这两个神仙一人一口。 可看着彼此手上那一排整齐的牙印儿,他们还不忘用眼神互掐。没有人知道,那刚才达成的正义联盟,不到一个时辰便碎成了渣渣。 大概正派与反派的合作,就是这般的脆弱且随意吧。 可在乔乐看来,你两买卖不成,那也不要来恶心我啊!一人拖我一只手,是要把我撕成两半好下酒吗? 最终,乔乐悟到了。 为了非酋的生命安全,为了瘟神的四肢健全,为了在神仙打架时,不做那注定被殃及的池鱼。 千万,别走他两中间! 于是争来争去的君晏与乔轩,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乔乐提裙而走,跑向了不远处的哈桑。 没错,就是那只跟着君晏来看热闹,此刻刚好有热闹看的哈桑。 乔乐:“二哈,我们走!” 哈桑:“嗷呜!” 君晏:“……” 乔轩:“……” 谁能想到,驰名京城的轩世子与君小王爷,今日竟同时遭遇了滑铁卢。 而他们的对手,竟连人都不是。 按理说,他们该反思一二。 可男主和大反派,有反思这个功能吗? 反思,这辈子都不可能反思的! 238 乔乐的零嘴 于是,乔乐牵着哈桑,一路招摇过市。 之所以说是招摇过市,是因为这么大头狼,不可能不引人注目。以乔乐的话来说,这可是大佬级的宠物,无数世家公子的终身理想啊。 不过别看二哈现在一脸和善,但凡那些人想靠近,顿时吓得你连妈都不认识。 于是乎,就算乔乐眼下离开了君晏与乔轩,是自己单独行动,却也无人敢上前骚扰。 走过条条花路,穿过处处景致,乔乐终于在沉香的带领下,站在了翰林院门前。 要不说沉香尽职尽责呢? 虽说也是第一次来,却仿佛将地图都背下来了一般,一步弯路都没走。 “永乐郡主。” 负责迎接的礼部官员立即上前,即便畏着乔乐是个瘟神,也不敢有半分的怠慢。毕竟他前两日才听说了,那王尚书垮台的缘由。 据说啊,就是招惹了小郡主。 小郡主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他的赌场给克没了。 这还不够,眼下一家人除了那个满街乱跑的傻子,都给发配边疆建设祖国了! 想到这里,这位官员的礼数是更周到了。 轻声嘱咐手下看好门儿,自己则亲自带着乔乐往院子里走。 乔乐自也不在意对方怎么想,只是摇着手中的团扇,缓步跟上。时不时地,还会询问那官员两句。 而对方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客套的敷衍话都不敢说。 嘴角微扬,乔乐忽然觉得,这有时候当个瘟神,似乎也不赖嘛。 嗯,如果没有那忽然坠落的花盆打脸的话,她还真就信了。 官员:“郡主,您,您没事吧……” 乔乐:“没事,小问题,小问题。” 是啊,能被沉香打开铁伞挡住的问题,那都是小问题。乔家铁伞,驰名商标,入股死刑不亏! 眼前的翰林院颇大,中有一方巨大的高台,四面则被看台环绕。乔乐觉得,模式有些像现代的体育场。 只不过中央的足球场改成了高高的擂台,而四周的看台也不再是密集的座位。 它们摆放着不少雅致的木桌,其上瓜果点心早齐备。根据各家官位,门第高低,也有着明显的划分。 也就是说,这每家是有专属位置的。 当然,自也不排除有大家夫人,会邀请别家友人过来落座。 毕竟这家底儿越丰厚,位置也就越宽敞。多坐些人,也不会觉得挤。 反而人少了,还会觉得空…… 就好比此刻正一个人,坐在圆桌前的乔乐。 她低眸望着眼前这张偌大的圆桌,桌上摆满了点心瓜果,堪称琳琅满目,眼花缭乱。什么荷花酥、桃花糕、豌豆黄、水晶芙蓉糕,甚至连本该十月酿制的桂浆都有。 好像还有二哈正在眼馋的,那香喷喷的大鸡腿儿。 她乔乐一个人,吃这么大一桌儿? 没错,即便书中天昭再是开放,这看台也是将男女分开的。毕竟有各家大臣的女眷,全混在一众官员中,像什么样子? 也就是说,君晏、她哥、还有欧阳晨,居然都在另一边。 而她的表姐楚沁,那是要主持大局的,根本不会来看台。 据那官员说,这些零嘴儿,还是她表姐特意替她准备的呢。 这一瞬间,乔乐觉得自家表姐要是去养猪,一定能得个优秀养殖户的牌匾。 239 如果这都不算爱 乔乐想着,也有些哭笑不得。 但毕竟是表姐的一片好心,所以她拿起鸡腿儿,便塞到了哈桑嘴里。能吃多少是多少,毕竟浪费可耻啊! 就在这时,宴会的传统项目,也正式拉开。 传统项目是什么?当然是看各个参赛选手入场啊!而这个参赛选手,指的是剧情的参赛选手。 而非他们这些接受校验的学生。 要知道,这宴会剧情向来是里的重中之重,参赛选手必多。可以说,每一次宴会,都是那一段时间出场的所有人的大合集。 原则上有这几种人。 一、男女主。他们是故事的中心,他们不来,还走什么剧情? 二、一众男配女配。他们就是男女主的调味剂,有的负责感慨男女主厉害,有的负责被男女主踩着装逼。反正类型多种多样,事情杂,任务重就对了。 三、反派。别问,问就是负责被打脸。脸打的稀烂那种。 当然,宴会中通常还有一种不可或缺的角色,异国使臣。 反正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平时不来拜访,就喜欢赶着宴会来。而且他们还一定,要赶在有女主的宴会来。 而这使臣但凡是女的,大都觊觎男主,与对方有一段一眼惊鸿。当然,也有少部分馋男配的。 要是男的,你懂的,大女主文里,有几个男人能逃脱女主的毒手啊? 只要是年轻的,男的,甭管他是来干嘛的,他后面都会觉得女主好有意思。 毕竟该死的甜美,并非浪得虚名。 当然,如果是个老的,那,那这话当她没说。 万一,他还是喜欢女主呢? 于是乎,乔乐一听得门外的喧嚣,顿时明白了今日的节目议程。 这不,第一个向他们走来的选手,便是大名鼎鼎的第一公子,她那虽然喜欢提着扇子砍人,却依旧似谪仙人般的渣男老哥。 嗯,白衣缥缈,盛世美颜。 不愧是京城亿万少女的梦。 一个字,帅! 咳咳,毕竟是她哥,总要多夸几句嘛…… 而她哥就是她哥,即便被一群官员们热情围住,也不忘回头,向她这个妹妹招招手。 好哥哥,实锤了! 不过她哥都在,那个老跟他打架的,我的大韭菜,稀世好兄弟君晏呢? 丢了? 拍案而起,乔乐赶忙抬眸,仔细在后面的队伍中寻找。 可惜的是,她啥都没找到。 说不懊恼,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韭菜丢了,大韭菜也不能丢。因为万一大韭菜毫无预兆的走上了正轨,抬手就要灭了他们乔家怎么办? 这要死,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啊! 于是乎,乔乐越想越着急,眼睛都快红了。 可这不是要哭,这红,纯粹是气的。 但正所谓关心则乱,如果她有好好看身旁哈桑的眼神,她就会发现她找的眼睛都快红了的人,居然正靠在她对面的木栏上,静静的瞧着她。 只不过她的生气,变成了找不到他的悲伤。 而她的眼红,则成为了少女心思中,那无从言说的深意。 是啊,如果这都不算爱…… 但是,这真的算吗? 反正他君晏觉得算。 240 谁是谁的欢喜 “倒霉丫头,你找谁呢?” 就在乔乐心急如焚,急得都要锤桌子的时候,对面的君晏终于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两边的看台相隔十来米,因此他用的,自是传音入密之法。 到是苦了那忽然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的乔乐。 好在她这一次的寻找不再拘泥于入场的人,而是扫向了看台对面。果不其然,她瞧见了声音的主人,正凤眸轻佻,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那身紫衣随风而动,神秘缥缈。竟一瞬间将他的危险掩盖,成为了漫不经心的慵懒。 常言道,有的人眼里有星星。 不知为何,乔乐竟也觉得此刻的君晏眼里,有光,那种温暖和煦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 好像了好半晌,乔乐也没好像出来。 她只知道她的感觉告诉她,她应该算是君晏的好兄弟了。毕竟那眼神,一点也不像男主看仇人嘛! 于是乎,她的眼睛立刻不红了。 绷紧的神经,也一瞬间舒展开来。 似乎是为了配合君晏,她亦笑吟吟的趴在了栏杆上,向君晏挥了挥手。 同时拿起鸡腿,向君晏展示了一幕名叫二哈接鸡腿的表演。毕竟传音入密她又不会,她没法跟君晏说话,就只能做些动作了。 君晏:“你倒是真喜欢它。要不以后,小爷把它给你养?” 瞧着这和谐的一幕,一抹温柔已自君晏眼底漾开。清浅的琥珀色,纯净的好似雨后的天空,不沾染丝毫杂质。 因为他瞧得出,乔乐是真心对哈桑好。 并非如那些刻意接近他,并想拐骗哈桑的人一般,虚有其表。是不是真正的努力,很多时候是骗不了人的。 毕竟有哪个世家小姐,愿意亲自替一头狼洗澡剪毛,并带着它这般嬉戏呢? 乔乐,是第一个。 另一边,闻言的乔乐亦看向了君晏。这一瞬间,少女心思那叫一个激动澎湃啊! 哈桑是啥? 那可是大佬的顶级宠物,好兄弟中的好兄弟啊! 君晏居然说,可以把哈桑给她养。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真真正正的认可了自己这个好兄弟,自己保命有望,带乔家脱非有戏啊! 于是乔乐立刻在锦帕在擦了擦手,满眼金光的,对君晏拍了拍胸脯。 心道:放心,好兄弟!这件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君晏:“好。” 于是乎,两人隔着高台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论是谁,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是啊,乔乐把这当成好兄弟的认可,而他的好兄弟,则把这当成了彼此的约定。 也不知他们究竟谁是谁的欢喜,谁又是谁的孤寂。 至少乔乐自己觉得,她赚了。 抬眸,她本想再向君晏表示表示她的诚意,却见对面的少年忽然,沉了面色。那张俊美至极的容颜,都在刹那间染了杀伐之意。 他,在看哪里? 乔乐心头一泠,立刻顺着君晏的目光转过头去。 喧闹声再次传来,她第一个瞧见的,是一袭香妃色白兰宫裙,莲步款款的表姐楚沁。而在这位帝国公主身侧,还有一道陌生,却让人忍不住瞩目的身影。 锦衣鲜红,热烈,而妖冶…… 241 云惊月的功课 常言道,世有红玫瑰与白玫瑰,亦有朱砂痣与白月光。 虽此言本是形容女子,但乔乐却觉得,放在表姐身边那青年身上,亦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红衣如画,热烈的像火红的玫瑰,妖冶的惊心动魄。 唇若朱点,眼若桃花,这般如画的眉目,让在场不少女子看了,都为之黯然。 “据说这天云太子出生之日,天云国中云月羞颜,故取名云惊月。想不到,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乔乐被沉香的声音唤醒,还未来得及感慨沉香的博学多闻,却见那被她注视的云惊月,竟翩然回头,与她四目相对。 那双桃花眼若秋水碧波,含着无限的柔情。 柔情中,竟好似有一抹让人无从抗拒,想要沦陷其中的魅力。 恍惚间,那人似乎在对她笑,笑的蛊惑人心。 是的,此刻的云惊月正在看乔乐。即便他吸引了在场所有的目光,他亦未忘却自己的任务。从而在司马子詹的指引下,第一时间找到了乔乐。 她,就是那绝世瘟神,永乐郡主吗? 云惊月在心中轻轻地道。 因为他看到的乔乐,竟与他想象中的乔乐,截然不同。 他云惊月自认阅女无数,对于女子的了解,他说二,恐怕无人敢拿一。 因此他还未见到乔乐之前,便结合乔乐的生平,对这个要成为他助力,也是必须成为棋子的小姑娘,做了完善的分析。 都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他云惊月尽管有花容月貌,却又从未在此术上懈怠。 然而,这般努力,做了好多功课的他,却在看到乔乐的第一瞬间,人傻了。 是啊,他正为自己白费的努力,而懊恼不已。 按理说,自幼倒霉,人生三分之二,甚至更多的时间都在伤病中度过的小姑娘。不该是一副沉默寡言,自卑拘泥,却惹人怜爱的模样吗? 可眼前的乔乐呢? 少女肤白胜雪,眉若远山。一袭白绸浅绿撒花裙,裙上朵朵香荷盛开,手中团扇轻摇,一颦一笑,竟灵动的不成样子。 这是个瘟神? 云惊月:“……” 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继总是躲不开鸟屎之后,他又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二次滑铁卢。 别问,问就是气得要死! 但尽管他知道自己功课有误,那该做的事,依旧没有落下。毕竟乔乐这样的女子,他也不是没拿捏过。 这种命运多舛的娇小姐,最缺的就是温暖,与对她的友善。 所以他的笑,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但这笑,显然也是要讲技巧的。就好似饭只吃七分饱一般,他对乔乐的笑也转瞬即逝。还未待乔乐反应过来,他便已收回目光,继续前行了。 就是这般恰到好处,让人牵肠挂肚。 然而,他背过身去的瞬间,乔乐顿时懵逼的挠了挠后脑勺。并在君晏恶狠狠的目光中,对他满脸问号的耸肩发问。 乔乐:“君晏,你说这人,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当然,她的声音是传不过去的,可君晏恰巧,能识唇语。 闻言,君晏神色一顿,竟立刻挑唇笑道。 “是啊,天天被鸟屎砸,能没毛病吗?” 没毛病,小爷都要给他整出毛病! 242 论配角的职业素养 周遭的讨论声还在蔓延,其中不乏有世家小姐对这位天云太子流连忘返,反复念叨着云惊月这三个字,感慨其中玄妙。 但让沉香意外的是,自家郡主却不是其中的一员。 因为这位主儿跟人家对视了好半晌,竟就得出了一句,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虽说郡主这话似乎是对远处的小王爷说的,可她沉香站的近,自然也听了去。只是心头的五味杂陈,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为作为乔乐的保姆级侍女,云惊月与乔乐间的关系,她是清楚的。 只是世子叮嘱过,在此事没公之于众前,不必告知郡主。 也是,这样一个身后跟着一众女子的登徒子,即便是一国太子,也休想沾染他们郡主。 没错,此刻的云惊月身边不止带着谋士司马子詹,还有四位花容月貌的女子。 她们正当妙龄,姿色各有千秋,一时间竟成了对面高台上,一众公子哥儿们争相讨论的目标。 纨绔子弟眼里,永远少不了美人。 而能被阅女无数的云惊月带到天昭的女子,自然是国内出挑,世间少有的。 至少,这边高台上不少的小姐,都被她们比了下去。 因此乔乐耳边也免不了,响起了一阵儿酸言酸语。但显然,这已经不是酸言酸语的层面了,而是两国女子之间,暗戳戳的较劲儿了。 好在那站在云惊月身边,引他前行的楚沁,依旧是莲步轻移,波澜不惊。 微笑得体的同时,道出一句惊月殿下远来是客,自当上坐。争辉之事,我天昭女儿家,是不为的。 暗自争辉,乃是天云所为,天昭大度,并不在意。 这般以退为进的大家风范,让云惊月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最终只能是点点头道,沁公主说的是。 不过是一个入场,火花便已在两国间点燃。可任它火花烧的再旺,也不影响乔乐看热闹的心情。 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作为一个小反派,盛会的局外人。她不就等于坐在电影院里,吃着爆米花喝着可乐,看一场超长版的电影吗? 而且这电影,还巨特么真实。 掰着手指头数数,如今宴会四要素,差不多来全了。 男主、配角、反派、使臣,还差什么? 当然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必须压轴的女主角儿啊! 于是乎,喧闹再起,灯光师摄影师准备,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她那两个剧情推动机般的塑料姐妹花来了! “快看,是沐将军家的小姐们来了。” 不知是哪位托儿一声惊叫,所有群演目光集体偏转,落向下方。 而伴随着这个动作,场面的预热也自此开始。 配角团队瞬间分成三拨,一拨儿高举沐玥大旗,大赞沐家大小姐乃稀世才女,才名广播。甚至有不少国子监中舔狗,起身为其摇旗呐喊。 另一拨儿,则拎出了四小姐沐菁菁的小家碧玉,宜室宜家。虽不及大小姐沐玥,却也因其八面玲珑,在贵女圈儿得到了不少官家小姐的声援。 这最后一拨儿,也是最庞大的一拨儿,俗称强势打脸组。 因为负责五花八门的质疑、嘲笑与鄙视女主,将乡下、粗鄙、丑陋等一系列词语施加在女主身上,并最终被女主完美打脸,制造惊艳出场,便是他们的任务所在! 243 沐鸢谁 一切准备就绪,沐府以刘氏这位妖娆主母为首的队伍,也终于走入了大家的视线。 首先走来的参会选手,是大小姐沐玥。 也就是书中刘氏的女儿,府中极万千宠爱于一身,琴棋书画样样在行,明明什么都好,却一定要假惺惺的心机版恶毒女配。 不过作为女主大姐姐的设定,自然容姿不凡。一袭水蓝色绣花留仙裙,到是仙气十足。 妥妥的,一朵白莲花。 紧接着走来的,是四小姐沐菁菁选手。 作为府中小妾的女儿,其气势不如沐玥,却胜在小巧精致。胭脂色的石榴裙,将她肤白的优势完美衬托。 段位不够白莲花,属于低端小聪明型恶毒女配。 当然,乔乐觉得,用如此繁多,堪称慢放的镜头来介绍她们,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衬托走在最后,表面与世无争的女主。 于是乎,在一众配角正被沐玥与沐菁菁吸引,赞叹不已的时候,一道惊艳全场的倩影,她如期而至。 “那,那是谁!” “那难道,是沐家从乡下回来的那个野丫头,那个三小姐沐鸢?” “不可能吧,沐鸢粗鄙的很,怎么可能有这等姿色?” ……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在众人目光的交汇处,少女一袭素锦白裙,宛若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般,清丽脱俗。 可她显然,不止是清丽而已,因为当裙上那大朵大朵的血海棠翩然盛开时,不少人竟从少女身上,感到了一瞬的凛冽。 白与红的碰撞,强烈的色泽对比,夺人眼球,只在刹那之间。 是啊,在沐鸢绝色的娇颜,与出尘的气质面前,沐玥与沐菁菁,瞬间成为了最好的背景板。 她们更像是走在前面的丫鬟,在恭敬的,为身后真正的小姐开路。 一时间,打脸组目瞪狗呆,集体闭嘴。 不出意外的,轮到一众有头有脸的角色,出来说几句了。 这首先表示震惊的,就要数沐鸢她爹,那个老渣男了。 感受着周围同僚的赞美,老渣男这才发现,原来我家三女儿这么漂亮啊。感情您以前,都是瞎子是吧? 紧接着,便是使臣云惊月。 云惊月:“她是谁?” 司马子詹:“回殿下,这位是天昭大将军府的三小姐,沐鸢。” 云惊月心头一惊,暗道这天昭国中,竟还有如此佳人!仅仅是一瞬间,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有意思,这等容姿,太有意思了! 不止是云惊月,连不远处的乔轩见了此刻的沐鸢,眼底也掠过了一丝深意。 按照剧情,身旁自有人调侃他与沐鸢的婚约,并流传沐鸢痴迷于他。可不知为何,对此本该有反应的他,却就像卡住了一般,顿在了原地。 事实上,真不是他不感慨,而是他跟沐鸢间的很多剧情,都因为乔乐错过了。 他想感慨,也顶多感慨一句,这女子非同凡响。 是啊,没了。 当然,也没有人会知道,按照原本的剧情,望着这一幕最该心有感慨,并且将在荷花宴上一直注意对方,帮助对方的君某人…… 嗯,他在干嘛? 实不相瞒,他好像,好像在看对面的乔乐打瞌睡…… 沐鸢?谁? 244 韭菜 没错,对于虽不是上帝视角,却因深谙古言大女主和电视剧套路,胜似上帝视角的乔乐而言,这一幕实在有些无聊。 她在宁宁这个迷那儿,听了不下八百遍。 三个女人走梯台秀,有啥好看的? 于是乎,看着看着,这人就困了,这人一困,自然就打起瞌睡来。可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忽然打碎了杯子,吓得她左手一滑,头一个没撑住,便完美的磕在了桌子上。 更不巧的是她面前,还正摆着她最喜欢吃的牡丹花糍。 虽然有点心缓冲,她磕的不算疼,但点心,却糊了一脸…… 好在以沉香为首的抢险大队非常专业,以至于那目光都被沐鸢吸引的人们还未瞧过来,她便已经恢复了原状。 只是眼见自己眉心火又灰了一丝的乔乐,唯有唉声叹气。 可她也很清楚,要是眉心火不灰,她说不得就得实打实的磕在桌上、磕在盘子里,磕在各种可能磕到的地方。 总之,头上一个大包,是正常操作。 人生不易,非酋叹气。 而与此同时,站在对面一脸冷酷的龙七,正在好奇自家主子为何突然扶额,一副极其忧心的模样。 是啊,能不忧心吗? 给谁看着对面那个倒霉孩子,都得忧心好吧。 君晏:“龙七,你说这倒霉,有法子治吗?” 龙七:“不知道,您要不问问郡主自己?毕竟这么多年,她自己应该有经验的。” 君晏:“小爷有说是治她了吗?” 瞥了龙七一眼,君晏有些郁闷的收回了目光。 他问的,很明显吗? 龙七:“哦,您问的不是她就好,因为别人不好说,郡主这么倒霉的,还是放弃吧。” 于是耿直的龙七想了无数遍都没想明白,主子为何会忽然训练他扎马步,而且这一扎,险些扎到了荷花宴结束。 其实扎马步还好说,就是头上那个装水的茶盏,咱能拿下来吗? 这脖子,他怪酸的…… 随着沐鸢一行人入座高台,整个荷花宴的重头戏,也就是国子监校验,也随着一阵响鼓钟鸣,正式拉开了帷幕。 本次校验共有两位主考官,分管文武两试。而除两位主考官外,还有三位特约考官,由各方抽调而来。 乔乐觉得,这大概类似于现代的评委团。 两位主考官她早就知道了,君晏与她哥呗。 而另外三位考官,到是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 因为他们分别是天云太子云惊月、天昭二皇子楚渝,以及那位文学大家,国子监首席祭酒俆满。 由此,乔乐也第一次看到那个被她定义为书中男二,温文儒雅若穿堂风般的——白月光楚渝。 他身着深蓝锦衣,玉冠束发,身姿修长。眉眼温润中,清俊的不成样子。若说真有人像天青色的烟雨,那或许,便是他了。 乔乐不知楚渝是何时来的,亦不知对方今后的路。 她只知道她居然在楚渝身旁,看到了一颗新鲜的,闪耀着赤色光芒的,让她熟悉无比,且做梦都想要得到的韭菜! 是啊,她什么都可能看错,但韭菜,她绝不会看错! 245 楚淮 那株韭菜……咳咳,不是,是人,那人坐在楚渝身侧,一身儿竹青色窄身锦衣,周身再无其他挂饰。 一眼看去,他竟比身侧温润如玉的楚渝,还要显得寡淡素净。 因为他有着一张毫无血色,近乎苍白的脸。是了,精致若馆藏的白瓷,洁白无瑕,俊美无涛。可这种美却是病态的,并不被人期待的美。 想来,这该是一位病美人吧。 乔乐正这般想着,却见那人在恍惚间回眸,恰好与她对视。 只是平静的对视,没有火花,也没有疑惑。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很纯净,就好像没有多余的感情。但这种纯净,又总让乔乐觉得,有些压抑。 不过也对,谁生病的时候,心情不压抑呢? 难道你还能笑呵呵的庆祝,啊,老子生病了,终于生病了,好开心啊!若是这种,乔乐建议他不用治疗了,直接放弃吧,没救了。 病美人终究是病美人,与她对视了一会儿,便猛地咳嗽起来。 那白瓷般的脸庞,也迎来了一阵潮红。 对此,乔乐只是向他微微一笑,而后十分礼貌的偏转了目光。 不是嫌弃,而是尊重。 对方于她而言是陌生人,此刻又在高台对面,她想要割韭菜,暂时是做不到的。而这样一直盯着人家,也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 咳咳,当然,如果是君晏那样的顶级韭菜,各种给她涨气运,她的星星眼,也是会控制不住的。 毕竟这谁看到金主爸爸,不是满眼放光啊? 而到了她这儿,自然就是看到大韭菜两眼放光啊! 楚渝:“四弟,你还好吗?” 这边,楚渝立刻为自家四弟端来热茶,神情担忧的瞧着对方。宫中太医说,四弟先天不足,寒疾太重,恐会不久于人世。 今日自己不让他来,可他倒好,偏要跟来。 楚淮:“谢谢二哥,我没事。” 摇摇头,楚淮的目光却不禁再次飘向乔乐,只是远处的少女早已不再看他,而是低眸喂起了身边的哈桑。 可对方那一抹尊重与理解的笑,却让他记忆深刻。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用这般理解与尊重的神情,瞧着他。是啊,不是可怜与叹息,而是理解与尊重。 楚渝:“你在瞧什么?” 见自家四弟一直盯着一处看,楚渝忍不住也顺着他的目光,瞧了过去。 楚淮:“没什么,就是一个跟我同病相怜,都不得上天眷顾的人罢了。可笑的是,我竟因为有人与我一样,而感到庆幸。” 说到这里,楚淮又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这让一旁的楚渝,神情一暗。 抬眸,他看向的却不是乔乐,而是那已经走到女眷席上,正低眸品茗的沐鸢。那日一见,他惊于对方的才学,叹于对方不俗的气质。 同时,也很好奇对方那欲助他一臂之力,淡然,却通透的心。 她说,不要忍! 若想要,便不要忍。 因为忍耐永远没有期限,它只会不断蚕食你的底线,让你一退再退,最终走向灭亡的深渊。 是挣扎还是沉沦,也许,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看了看身边的四弟,楚渝垂眸,心中似乎已有了答案。 246 非酋抽签 随着国子监学监将手中的签盒奉上,校验抽签正式开始。喧哗声中,两处看台上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喜的,自是抽到了自己最擅长的项目,欲卯足了劲儿,在他那组的校验中拔得头筹。 而忧的便不用问了,问就是非酋。 上去不丢脸,也就不错了。 这不,眼下以沐鸢为中心,已围满了莺莺燕燕,互相比较自己抽到的科目。 其中沐菁菁抽到了琴,因为她琴技算不得出众,自是不开心的。而那沐玥与沐鸢同时抽到了画,两人神情莫名,皆看不出喜怒。 一时间配角们又是一阵尬吹,嘲笑沐鸢来自乡下,画技一定赶不上其姐。 对此沐玥嘴上一阵否认,心中却高兴的紧。 到是沐鸢笑而不语,不管身旁的阿珂一脸怒意,自顾自的品着手中的香茗。 不知怎么的,她竟在此刻忍不住偏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乔乐。 将军府地位不低,因此位置也离乔王府很紧。所以她这儿,几乎能清晰的瞧见乔乐的一举一动。 所以她也很好奇,这位心机颇深的乔乐郡主,会抽到什么呢。 沉香:“郡主,你抽到什么了?” 以沉香为首的侍女们,一个个凑到了乔乐面前,欲查看郡主手中的签儿。跟着乔乐久了,她们也清楚了主子的性子。 因此慢慢的,也就大胆了些。 毕竟郡主性子好,并不会因此责怪她们。 乔乐:“画,画画的画。” 将签亮出来,乔乐神情异常随意。是啊,这琴棋书画,她都不算差,想必是当初的乔乐知道自己倒霉,但凡抽签,一定会抽到自己最差的那个。 所以这姑娘明显是勤学苦练过,这才给了她这个样样不错的身子。 据沉香说,当年为了练习书画,那可怜的姑娘不知打翻了多少宝墨,毁了多少衣裙。 因此即便前乔乐是个非酋,也绝对是个非常努力的非酋。 乔乐觉得,前主之所以这般努力,怕是真不想拖父兄的后腿吧。 没事,这次啊,就让我替你完成一次校验吧! 不过先说好啊,重在参与,名次不重要哈。 很快,录签儿的文书便来了,而每一样校验的名单也很快被总结出来,直接挂在了高台之下。公开处刑,公平公正。 瞄了一眼自己那组,乔乐沉默了。 沐鸢沐玥? 得,神仙打架!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抽中了高光打脸组。 说得不好听点,她这技术若放在别组,运气好说不得还能欺负欺负倒霉蛋儿。 可这组嘛,不是,好像那儿没对…… 哦,对不起,是她草率了。 她怎么忘了,她自己就是最大的那个倒霉蛋儿啊! 247 非酋与校验 校验一旦开始,便进度飞快。因为其与诸位考官的品评,是同步进行的。 正所谓台上在比,台下在评,而最后的四项排名,也将在所有校验结束后,统一宣布。 一甲、二乙、三丙…… 总之,就是前三名呗。 乔乐斜靠在桌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在现代要考试,来了这破书里,倒霉便罢了,居然还得考试。 缓缓拿起一旁的铁伞,她也终于是在学监的特殊照拂下,走下了看台。 不出意料的,这儿还有好几位官家小姐等待,一个个跃跃欲试。 可这种跃跃欲试,却在瞧见随后走来的沐玥时,忍不住收敛。 是啊,这京城贵女圈儿里,谁不知道这沐家大小姐才女的名头。她在这组,就等于宣布她们一甲无望了。 好在,她们是既不走运,也不算倒霉。 因为她们这组是既有内定的状元,又有上好的丑角儿。 一个乡下回来的粗丫头,一个天天倒霉的小郡主,这简直是老天送的垫脚石。 谁不踩,谁傻逼。 于是乎,乔乐发现她与沐鸢,居然跟香饽饽一样,被这帮子人瞧着。 二十人一组,除了沐玥,十七个人都在看她们。 咋的,你们踩女主,还带上我了? 乔乐:“……” 与乔乐相比,沐鸢显得异常淡定。甚至淡定之下,眼底已透出了深深的寒意。 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随着学监一声令下,战鼓再次响彻翰林。画组二十人一一排列,缓步走上高台。 常言道,南国有佳人,其色若桃李。 身为世家小姐,她们哪个不是刻苦学习,精心打扮,想在这荷花宴中赢得赞誉。 因此这最初的上台,自是个个姿态婉约,亭亭玉立。 即便是沐鸢也因为女主独有的王霸之气,而清丽脱俗。 可就是这么养眼至极的队伍里,却无端端的,混入了一个异类。 别人不说搔首弄姿,那也是巧笑倩兮,深怕被埋没在众女中。 可她呢? 她不仅笑,也不是,因为扛着一把大铁伞的她就是笑了,大家好像也看不见。 你若要问她是谁,除了乔乐,还有谁? 对此,学监有心想提点小郡主一句,因为对诸位考官而言,这第一印象也是很重要的嘛。 毕竟君子修身养德,女子亦需娴雅内敛。 这,这打把伞像什么样子啊…… 可他这话还未说出口,便有一方琉璃瓦落下,好巧不巧的,就打下了乔乐的伞上。 咔嚓一声,别说,还挺清脆…… 嘴角一抽,学监觉得,是自己草率了。 这一幕说来滑稽,可看台上却无一人敢明目张胆的笑。 因为若被面色冰冷的轩世子看到,他们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当然,这也有偷偷笑的。 就是男的笑着笑着,都觉得后脑勺疼。不摸不知道,一摸,居然能摸出带血的茶杯碎片来。 那血谁的? 他们自己的呗…… 至于女眷那边,那些夫人小姐们倒是想,可瞧着那在看台上走来走的哈桑,别说笑了,是一个敢动的都没有。 所以一时间,这热闹的校验,竟莫名其妙的冷场了。 而对此,打伞的非酋浑然不觉。 因为在非酋乔乐看来,只要我把伞打好,瓦片和杯子,就砸不到我。 248 作画 “女子校验第四场——画!” “题为——莲!” “开始!” 随着校验官宣布题目,冷场了好半晌的翰林院,也终于有了声响。 “莲”这个题目,本就契合荷花宴这个主题,很多人其实一开始,就已经猜到了。 但正因题目猜中的几率大,这场校验才最为精彩。 正所谓临时抱佛脚,知道题目的情况下,就是坏学生也会先找找答案吧? 若是科举考试,这题目自然有失偏颇,过于简单。 可画,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是一门你临时抱佛脚,佛也会踢你一脚的学问。 毕竟七天时间,你能学会什么呢? 顶多四处查阅古籍,而后仔细准备,尽量的,让自己画的好一点罢了。 如此一来,水平与新意会有所提升,却又不至于离谱失真,是为一道别出心裁的考题。 而这题,正是轩世子所出。 起初还有校验官不明白,直到细品之下,才懂了其中深意。 可乔轩也没想到,这题考来考去,居然考到了自家妹妹身上。 早知道,他出简单点了…… 于是乎,听到题目的众女立刻对视一眼,开始作画。 挥毫泼墨间,雏形已落于纸上。想来成画之时,必是各有千秋。 云惊月:“子詹,你说这场,她们谁会赢?” 手中折扇轻摇,云惊月的一双桃花眼中,都溢满了笑。 司马子詹:“回殿下,如今这天昭呼声最高的,应是那沐府大小姐沐玥。” 对他司马子詹而言,谁赢都一样。他仅仅,是陈述事实。 云惊月:“你啊,还是这般古板。沐玥?本殿下到觉得,那沐鸢非同一般,有望拔得头筹。” 看了沐鸢一眼,司马子詹无动于衷。 “殿下,您与其猜测这沐鸢会不会赢,还不如多关心关心我们此行的目标。永乐郡主她,不也在这组吗?” 听了司马子詹的话,云惊月方才还含笑的眼底,顿时一暗。 他云惊月想看谁便看谁,乔乐不过是利用的目标,沐鸢才是他的喜好。 一个明摆着的大瘟神,一个胸有丘壑的大才女,这价值与差距,难道不明显吗? 瞧着云惊月变化的面色,司马子詹依旧神色平静,只是识相的,不再多言。 主子有主子的账,他这谋士亦有谋士的责任。 反正,他是尽责了。 尽责的让云惊月,讨厌乔乐了。 因为这,才是他主子的意思啊。 另一边,君晏正凤眸慵懒的望着高台,望着那个不知是在画画,还是在给自己画花脸的小丫头。 说实话,这画两笔便能往脸上带一道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好笑吗? 好笑。 可再好笑,他也不准别人笑。 谁笑他砸谁。 君晏:“别动,脑袋别动,手也别动。掉一个子儿,小爷加你一个时辰。” 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碎片,君晏一片一片的放在龙七前伸的手上。 马步嘛,就得稳扎稳打的。 这刚才砸人剩下的渣滓,刚好拿来练兵。 龙七:“主,主子,我快撑不住了……” 君晏:“相信自己,你可以。” 龙七:“……” 249 一套又一套 转眼间,一个时辰已过。 在校验官的监督下,学监一一验看了姑娘们桌上的画卷,并小心翼翼的收走。 这被收走画卷之人,也就可转身走下高台了。 但众所周知,抱着一颗想被人瞩目的心,她们自然不会立刻往台下跑。 能多站一秒,便是一秒。 沐鸢与乔乐因为上台时排在最后,因此也是最后收卷的。 沐鸢还好,依旧是清丽脱俗,眉梢带俏。但或许是心间有仇恨缠绕,因此总让人觉得,有些凛冽。 当然,是乔乐觉得她凛冽。 在别人眼中,这是女主的王霸之气,清冷,孤高,犹如高岭之花,遗世独立。 总之,牛逼就对了! 可有时候人们就不喜欢看牛逼的,反而,喜欢看那个倒霉的。 是啊,此刻的乔乐满脸颜料,花红柳绿的。 以至于那学监看到她的时候,收画的手都顿了一下。 可乔乐却不在意,她真不觉得自己满脸颜料有什么不好。因为她没把它们打翻,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她总觉得,高台上众人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古怪。 就,就是那种扭曲到,十分诡异的表情。 总之就是难看的,让她难以形容。 你说一两个人是这个表情,还好说。但怎么一眼望去,十个九个都是这表情呢? 乔乐:“各位,我第一次参加校验,如果辣到你们眼睛了,你们但说无妨。没,没必要用这么恶毒的表情看着我吧……” 众人:“……” 他们这是恶毒吗? 明明是那让他们憋着笑的人,更恶毒好吧! “咳咳!” 只见看台上的乔轩轻咳了两声,众人顿时心领神会的向乔乐摆手道: “郡主哪里的话,您这般有灵气,我们赞美还来不及呢!” “就是,就是,郡主第一次来参加校验,定是不习惯才画到脸上的,意外,这是意外……” “嗯,不必介怀,不必介怀。” …… 看着一众大人的职业假笑,乔乐只能呵呵。 果然都是官场人精,骗起人来宛如母猪带……,一套又一套…… 不过画已经画完了,她乔乐也算不负原主的日夜苦练,认认真真的画了。 至于结果,管他们怎么看,走咯! 想到这里,乔乐立刻打着她的铁伞,一溜烟儿的下台了。 而有了她这下台之人,其他姑娘们自也不能在上面留恋了,只能是念念不舍的跟上。 一边回到自己母亲与姐妹身边,一边期望自己能有一个好成绩。 画卷很快被送到了乔轩面前,与他一同验看的还有二皇子楚渝,以及祭酒徐满。 别问为何五位考官只来了三个,因为君晏刚刚点过男组的武试,并以此为理由拒绝查看女子的文试。 用乔轩的话来说,这小王八蛋就是懒,故意恶心他。 至于那天云太子云惊月,则是将架子端着,不愿放下来。 美其名曰这是天昭年轻人的校验,亦是天昭国事。 他这个异国之人参与,难免有失偏颇。 所以,他挂个名就好了。 嗯,说的是有理有据,冠冕堂皇,他乔轩差点儿就信了。 可你以为本世子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吗? 于是两相比较之下,乔轩觉得,似乎还是那小王八蛋,要顺眼一点。 君晏:“……” 250 硬核侍女 约莫小半个时辰,主考官们查验结束,结果也随着一张卷轴,被带到了高台之上。 这首先宣布的自然是琴组和棋组,其中听来听去,也只有一个乔乐熟悉的名字。 就是那沐家四小姐沐菁菁。 虽说沐菁菁琴艺普通,却意外的在组内取得了二乙的好成绩。也不知是超常发挥,还是运气使然。 总之这位四小姐,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沐菁菁:“菁菁到底是比不上大姐姐的,最后那画组的头筹,大姐姐是拿定了。” 要不说沐菁菁嘴甜,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呢? 这一开口,便将沐玥与刘氏说得是眉开眼笑。沐玥矜持着自己的才名,还忍不住推辞了一番,故作不接受之态。 而周遭一众贵女看了,也皆会奉承几句,暗道沐玥谦虚。 到是沐鸢早就从对方眼底,瞧出了胸有成竹之态。 显然,沐玥本就认为这画组一甲,是她的囊中之物。 沉香:“郡主,您千万不要紧张,咱们第一次参加,只要不是倒数,都算是好名次了。” 这边,台上的书组才刚刚开始展示成品,沉香对乔乐的安慰便到了。 是啊,与琴组棋组的直接排名不同,书组与画组是有实物可考的。因此在宣布名次的同时,也将展示学生的作品。 因此才被称为,相对好看的校验。 乔乐:“好说,好说。” 手里拿着豌豆黄,乔乐漫不经心的答应道。 以至于沉香都看不出自家郡主是故作随意,还是破罐子破摔了。毕竟她观察过,那画组除了沐玥,还有好些厉害的小姐。 刑部尚书家的高嫣儿、大理寺卿家的赵琴、翰林大学士家的玉莹小姐…… 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眼下乔乐这个皇帝都快闲的嗑瓜子儿了,沉香这太监却急的掰手指头。 她在算啊,算她们郡主能排在倒数第几上。 这提前算出结果,也好跟一众侍女窜口供,一起安慰郡主啊。 于是乎,在乔乐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她后面的侍女们都做起了数学题。这道题古代说不上叫什么,拿到现代,应该叫概率吧。 是呀,每排一个名次,准备一个说辞。 大反派家的硬核侍女,就是这般十项全能,跟女主家那些天天需要女主救的羸弱选手们,一点都不一样。 其实乔乐她担心吗?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原主的勤学苦练,确实给了她极好的绘画功底。而优秀的绘画功底,与一个崭新的现代灵魂之间,自然会有些巧妙的化学反应。 原主为何苦练琴棋书画,不就是为了不给父兄丢脸吗? 所以这第一次校验,她乔乐怎么也不会吊车尾的。 至于前三甲嘛,她就不觊觎…… “画组三丙,沐玥!” 啥? 随着校验官的一声宣读,画组结果正式公示。 可他这第一句话,便让在场所有人,也不一定是所有人,但起码是大多数人心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沐玥?第三? 骗谁呢? 是啊,随着沐玥所绘的画卷展开,众人对校验结果的质疑,也就更深了。 251 您老 所有学生的画卷,都是要公示的。 只不过有的是校验后集体公示,前三甲,则是在这高台上直接公示。 随着沐玥的画卷展开,一朵残荷,竟在烟雨朦胧中,跃然纸上。残荷色泽由莲心起止,自粉而白,极有层次的舒展开来。 虽有几片花瓣零落,却给人以遗世独立,高洁傲岸之感。 这是一朵残荷,亦是文人高洁傲岸的品质。 正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朵残荷之美,实至名归。 是啊,当三丙这名次出来的时候,许多同组千金还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是不是沐玥这次发挥失常,她们有机会了。 可如今瞧了人家的画卷,她们是一点儿庆幸都没有了。 因为这能叫失误吗? 这简直叫超常发挥,不给人活路好吧! 是啊,看台上的沐玥紧紧地攥着双手,一张娇美的脸蛋儿一片潮红。三丙?她如此努力的作品,居然是三丙? 她不相信。 不止是她觉得奇怪,连一旁的沐鸢眼底,也掠过了奇异之色。 因为在她心目中,沐玥当是二乙。 毕竟前世的画组,沐玥可是凭借着这一幅残荷落雨,拔得了头筹的。没道理一下子,滑到三丙去吧? 质疑之声自两边看台上响起,连校验官都感到了压力。 好在就在这时,有人开口了。 “安静!” 乔轩起身,冷眸扫过四周的瞬间,议论声已鸿飞冥冥。 是啊,第一公子乔轩,一个出了名的凉薄之人。 由他主持的考试,向来以公正与不近人情而闻名。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这是乔家祖训,乔家之人也从不会违背。 因此乔轩一开口,质疑声也就弱了。 可若真要让所有人服气,自然还得拿那一甲与二乙的作品出来说话。 乔轩:“画组的前三甲,是由本世子、二殿下以及俆祭酒亲自挑选的。我三人自认公平公正,不会有半点徇私。这三丙,确实就是三丙!” 说罢,乔轩亦偏头望向楚渝与俆满。 二人也皆是点头,以表回应。 是的,这就是他们三人商议的结果。 三丙,是板上钉钉的。 而在他们点头的同一时间,高台上的校验官已命人将另两幅画呈了上来,等候命令再行展开。 因为接下来的结果,已轮不到他来宣布了。 乔轩:“诸位一定很好奇,这一甲与二乙,究竟花落谁家吧。事实上,本世子也跟你们一样好奇。” 众人:“什么!” 哗然之声再起,达官显贵们面面相觑,皆是来了兴趣。 其中有一位大人惊异道:“这一甲二乙的排名,居然连主考官轩世子都不知道吗?” 252 你该醒醒了 于是下一秒,众人便瞧见一把锋利的铁扇飞出,稳稳地砸在了小王爷的椅子上。其力道入木三分,位置离小王爷的脸,仅有一寸。 看的在场一些自认的武林高手,都深深地捏了一把汗。 是啊,要是他们,能躲过吗? 咽了口唾沫,他们觉得,恐怕不能。 而另一边的君晏呢? 他瞧了瞧铁扇,一个抬手,又给乔轩扔了回去。不就是扇子吗?小爷也会扔啊,还能给你扔个旋转的! 于是乎,眼见两大主考官便要在校验场上飞扇子玩儿了,一众官员是目瞪口呆。 可偏偏,还没一个敢说话的。 因为资格够老的,乔王爷那批人都不在。剩下的,还真没打得过这两的。 你就说,尴尬不尴尬? 可,可这还在校验呢,这,这算什么事儿啊? 好在,他们不敢管,这校验场上却还真有一个敢管的。 只见对面看台上,小郡主一手拿着团扇,一手拿着豌豆黄,满脸焦急的就上来了。 乔乐:“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是啊,前一秒还在嗑瓜子儿,猜测沐鸢会跟那位神仙竞争一甲的乔乐,此刻异常的焦灼。因为两个阿拉撕家,他们又开始了。 咋的,乔王府的今宵阁还不够你们拆,你们要把这翰林院也给拆了? 被乔乐这么一喊,君晏与乔轩几乎同时收手。 而那铁扇也一个旋转,稳稳的回到了乔轩手中。 君晏安静的靠在座位上,凤眸内敛,闭口不言。 乔轩则收扇、抚衣、正身,瞬间恢复了那凉薄的作态。 两人这般无缝切换,简直让在场众人叹为观止。 本来的神仙打架,就,就这么结束了? 嗯,还就是这么结束了。 乔轩:“方才本世子已经说过了,二殿下与徐祭酒对排名出现了分歧,而本世子出于个人原因,以及校验的公平考虑,放弃参与查验。所以这画组最后的结果,就由大家一同来查验吧。” 说罢,乔轩也不再卖关子。 “第一幅,作画者,沐鸢。” 乔轩话音刚落,众人便见一幅画卷在两位学监的手中徐徐展开。 与沐玥那幅画丰富且淡雅的色彩不同,这幅画颜色不多,却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眸的色彩对比。是的,不是淡雅,而是直击内心。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雄关漫道之上,空中的残阳与地上的白雪,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而在这尸横遍野的雪地上,盛开着一朵莲。 洁白的莲上,溅落着刺目的血。 傲岸、孤寂、悲壮与凛冽,在一瞬间完美呈现。 是啊,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是北关,千里冰封,处处杀机,与北蛮每日都在接触,为了守护天昭而存在的北关。 也是君晏最熟悉,最了解的北关。 看台上,沐鸢端着茶盏,低眸浅尝。那张绝色的娇颜上,透着一抹淡淡的笑。 残阳如血,雪中杀伐。 万千将士的牺牲,换来京城的繁荣锦绣,换来皇室的屹立不倒,换来日后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君晏,你该醒醒了。 253 不要忍 这一幅画,是让人震撼的。 因为它有着极强的视觉冲击力,与藏于画中的深刻意蕴。高境界的画,永远胜在写意,而非写实。 即便是沐玥的残荷,亦蕴含着文人的高洁与傲岸。 但显然,文人的高洁与这幅画的悲壮与铁血相比,难免落了下乘。 这画排在前面,实至名归。 众人面面相觑,新的议论也再次开始。那些之前嘲讽过沐鸢的,希望她出丑的,此刻都哑巴了。 是啊,连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来。 起初还有人言,沐鸢是运气好,不知得了哪位高人指点,这才能画出这般有意境的画。可画出来了,并不代表懂啊。 然后沐鸢便起身,狠狠地扇了他们的脸。 “北关屹立百年,只为护佑天昭。无数男儿抛头颅洒热血,在这片土地上为国征战,无怨无悔。白雪埋忠骨,青史不留名。我做此画,只因我心存感激。我相信大家,也与我一样吧?” 这一问,再次直击人心。 如此问话,他们能说一个不字吗? 众所周知,天昭君王府名扬四国,北关在四国雄关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谁敢质疑? 即便皇家对其声望有所不满,恐怕也不敢公开质疑吧。 何况,那君家小王爷,还在看台上坐着呢。 望着傲然若青莲出水的沐鸢,楚渝眼底有惊艳流露。没错,他就是选这幅画的人,因为他看出了其中的意境,看出了沐鸢所说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他母妃出生皇商世家,家中财富如日中天。 可就因财富过盛,便遭奸人妒忌,设计陷害。父皇何等精明,明知其中有诈,却依旧削弱了他外公家的势力。 即便母妃跪于雨中哀求一夜,他也毫不留情。 而母妃也自此染病,半年便撒手人寰,独留他与妹妹相依为命。 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父皇说,该削则削,该杀则杀,切不可妇人之仁。 可这些人曾经的功绩,曾经的作为,曾经对他的帮助呢?难道他,都不念及吗? 再看看他身旁的四弟,什么天生体弱,什么先天不足? 其实他与四弟都清楚,他不过是幼时中毒,坏了身子罢了。 是啊,他楚渝想要求变,求新,不愿在浑浑噩噩中了却余生。就像沐鸢说的,不要忍,因为你退一步,便会退第二步。 一退再退,终有一日你将退无可退,同时你也会发现,你竟连反抗之力,都已经没有了。 事实上,从中读懂了深意的不止是楚渝,还有诸多站在皇室对立面,已经察觉到危险的世家。 甚至,包括看戏的君晏。 而在君晏看来,这参与校验是假,搅弄风雨,提醒世家,恐才是沐鸢此举真正的目的。 这幅画,就是故意画给他们看的。 可其中却有一点让他无法明白,那就是沐鸢究竟是如何知道,自己会抽到画的? 如果抽不到画,她又该怎么办呢? 是啊,他觉得很多时候,沐鸢都好像能提前知道一切,而后剑走偏锋一般。 不止关于他,也关于在场的所有人。 而在君晏思考之时,第二幅画的验看,也要开始了。 254 乔乐哪个乔乐 第一幅画,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即便对自己自信如沐玥,此刻都只能愤然低头,承认自己之作比不上沐鸢。 可就算比不上沐鸢,也该是二乙,不是三丙啊! 这样的想法,在很多人脑海中浮现。因此众人也就更加关注,那最后一幅得了俆满祭酒的赞赏,能与沐鸢之做相争的画,会是何等风采。 于是乎,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乔轩沉默了半晌,终是低声道: “第二幅画,作画人,乔乐!” 哗! 乔乐,哪个乔乐? 众人脑子嗡嗡作响,而那边的乔乐更是连手里的糕点,都掉到了裙子上。哪个乔乐?难道她们组,还有跟她同名同姓的? 是啊,众人惊了,乔乐呆了。 连她身后还在算数,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安慰郡主,让她别因排在倒数而伤心的沉香等人,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乔乐?还有哪个乔乐? 众所周知,整个京城就一个绝世大瘟神,顶级扫把星,永乐郡主,乔乐。 乔乐还在愣神,却见她哥颇为赞赏的瞧了她一眼,仿佛是在用眼神告诉她,别看了,就是你,就你叫乔乐! 乔乐:“……” 因为她不止看到了她哥的赞许,还瞧见了对面的首席祭酒俆满,正微笑向她挥手。挥着挥着,还给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这一瞬间,乔乐人傻了。 这老小子不会看自己抱大腿比他厉害,所以故意捧杀本郡主吧? 是啊,这一刻,众人终于明白身为主考官的轩世子,为何会说出于个人原因,以及校验公平,他不参与查验了。 原来是二殿下与俆祭酒各选了一幅画,本就一比一的情况,还好巧不巧有一幅画,出自自家亲妹妹之手。 他若投了自家妹妹,定会有人道他徇私枉法。 而他若投了沐鸢,说不得又会遭到妹妹的埋怨,甚至被人说故意谦让。 于是权衡利弊之下,不参与,是最好的选择。 龙七:“主子,小郡主好厉害啊!你说她会画些什么在画上啊?” 龙七冷酷的脸上,充满了好奇。 君晏:“不知道。” 摇了摇头,君晏亦起身,慵懒的靠在了栏杆上。因为他也想看看,倒霉丫头究竟画了些什么,竟能与沐鸢抗衡。 俆满是他的人,自会照顾乔乐一些。 可身为名家大儒,尽管会有一丝偏袒,心底也绝对藏着满腹的公正。 所以他有理由相信,乔乐的成绩是真实的。 于是在万众期待之下,第二幅画卷终于被两位学监徐徐展开,呈现在在场每个人的眼前。 而这,竟是一种与上一幅画,截然不同的感觉。 夕阳西下,黄昏将临。 255 草率了 那是一个身着绿裙,脚踏小舟,正与友人采莲的姑娘。 可不知怎得,这笑靥如花的姑娘竟手握荷叶,在回眸间,看向了岸边。 她在看什么呢? 哦!她在看岸上嬉戏打闹的孩童,在看池边认真对弈的老者,在看那破旧茅屋前,微笑向她招手的娘亲。 是啊,日薄西山,炊烟袅袅,孩子啊,是吃饭的时候了。 若说沐鸢的画是杀伐凌厉,傲岸悲壮,让人打从心底里震撼的话。那么眼前这幅画,便似冬日里的第一缕春风,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 那是一种让你说不上来,却会在不自觉间扬起嘴角,平复烦躁的力量。 两幅画,两个极端,却又真的让人见之不忘。 一个令人肃然起敬,一个让人如沐春风,一时间,你竟真说不出,你想挑出这哪一幅来。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沐玥的三丙,是彻底坐稳了。 稳得实至名归,毫无争议。 是啊,沐鸢早就知道自己能胜过沐玥,可她却万万没想到,在沐玥之后,还有一个变数,叫乔乐。 别说她没想到,乔乐自己也没想到。 以至于眼下她身后的沉香等人,是一个比一个兴奋,一个个高喊着郡主您真是太厉害了。嗯,连她脚边的哈桑,都高兴的嗷呜了两声。 可乔乐呢? 说实在的,她一点都不开心。 毕竟树大招风,她只想做个割韭菜的咸鱼。 当然,并非她胸无大志,而是她有仔仔细细的规划过自己的未来。 她很清楚,站在一个非酋反派的基础上,她首先要做的事情不是与沐鸢对线,更不是引起她的注意,而是暗戳戳的经营自己。 就像国家的五年计划一样,咱首先,得解决温饱啊。 她乔乐的温饱是什么,那就是暂时能让自己不受倒霉属性威胁。诚然,她已基本达到了这一步。 可她还不够强,还没割到自家大兄弟,也就是大韭菜更多的技能啊! 因此在她的方针里,自己依旧要低调。 猥琐发育,不要浪……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的画,还真就超纲了。 说实话,这真不是她故意的。因为她不知道的后续,也不知道其他人会画什么,更不知道大家是什么水准。 她只是不想给自家老爹和哥哥丢脸,因此就稍微认真了一点点。 也,也就在原主本身的绘画技巧上,加了一些她学的现代西洋画的空间感与透视感,画出了她喜欢的一幅画而已。 可她发现,自己终究忘了一点。 这是一本,所以真正的绘画水准,或许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高。 毕竟这些画,也就是作者想出来的。 而她乔乐,是个活人啊。 虽不是杀手神医,也是个小富婆,受过国家高等素质教育的新时代进步青年啊…… 所以这一不小心,咳咳,真的是一不小心,就给玩儿脱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画会好巧不巧,给俆满这个有心人挑出来了,仔细品评啊。 对不起,是她草率了…… 下次,她一定不会了。 256 云惊月在线装逼 随着时间的推移,看台上众人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这有的认为沙场铁血更胜一筹,也有人认为温暖人心更加重要。于是关于两幅画,众人竟展开了从画工到意境的高度分析。 而最终的结果便是,从画工上来讲,乔乐是胜过沐鸢的。 没错,原主的日夜练习,终得回报,让乔乐超水准发挥的同时,结合了现代技巧,在画工上成功压了沐鸢一筹。 而这样的技巧,也让乔乐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总是被各路画家拜访。 当然,这是后话了。 画工之后,自然便是意境。 沐鸢画的是家国情怀,乔乐画的是生活一景,因此原则上,沐鸢的立意是要高于乔乐的。 因此意境上,沐鸢得票更多。 于是两相比较之下,她们各得一分,居然又一次,打成了平手…… 一时间,众官员大眼瞪小眼,只得是将目光瞧向乔轩,瞪着这位轩世子,做出最后的决断。毕竟这校验场上,还没有并列一甲过。 因为天昭的传统就是争一。 这两幅画,终归是要选一幅出来的。 眉头微蹙,此刻纵使是第一公子乔轩,都有些犯了难。 因为于情于理,他都选不出来。 于是,这位白衣谪仙微微点头,铁扇遥遥一指,一本正经道: “小王爷,你怎么看?” 君晏:“……” 死冰块儿,您老解决不了,就甩锅给小爷是吧? 修长手指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君晏亦挑眉轻笑道: “出于个人原因,为确保校验公平,小爷弃权。” 乔轩:“……” 淦! 于是乎,这裁定之权竟一路顺延,最终落到了天云太子云惊月的手里。对啊,很多人都快忘了,这位仁兄也是考官之一了。 手中折扇轻摇,云惊月那双桃花眼都染了笑。 而这笑中,还透着些许得意。 他们此番本就抱着来踩天昭一脚的想法,因此他一直低调行事,在校验中不出风头,就是为了在一会儿的斗才中,让属下们一鸣惊人。 可哪知道,这天昭竟还上赶着,给他送这主持大局的机会。 云惊月:“承蒙天昭诸位抬举,那本宫便来品评一番,做了这个一甲的主吧。” 说罢,云惊月已是一个飞身,站在了两幅画卷之前。 一袭红衣,张扬妖冶。 恍惚间,竟有女子为此而面色潮红,满眼温润。若非父兄在此,她们说不得会尖叫出声。 然而在乔乐眼里,云惊月就两个字。 骚包! 是啊,何止是骚包,简直是骚包到了极点…… 一看他对自己的笑,她乔乐就会浑身起鸡皮子疙瘩。 若非出于礼数,她真想开口对云惊月喊一句,你个渣男瞅谁呢! 没办法,主要这货身上的渣男气质实在太明显了,她乔乐有钱有颜,天昭排得上号的小富婆。虽然非是非了点,却不会饥不择食,眼瞎的看上这货。 是啊,云惊月以为的魅力四射,以为的神魂颠倒,与乔乐的思维,根本是两个极端。 而他也没有注意到,他对乔乐笑的越是灿烂,他身后的两道眼神,也就越可怕。 乔轩君晏:“淦!盘他!” 257 云惊月装逼2.0 “诸位,本宫首先声明,眼前两幅画各有千秋,皆是两位姑娘的倾力之中。若是放在寻常,本不该有高低之分。可不巧的是,它们却一同,出现在了校验上。” 手中折扇一收,云惊月环顾四周,终是笑道: “既然是校验,那高下之分难免,指出缺漏亦难免。所以本宫希望两位姑娘,能早做心理准备,切不要因此,而生出不快来。” 看台上,沉香见自家郡主表情一变再变,不禁低声说道: “郡主,您画的已经很好了,无论一甲还是二乙,奴婢们都替您高兴。所以,您切莫有心理负担啊。” 乔乐:“……” 负担,她有个鬼的负担。 说的不好听点,她觉得二乙就挺好的,反正圆了原主刻苦学习的梦就行。 她之所以表情难看,纯粹是因为听着云惊月的发言脑壳疼。这种道貌岸然,花里胡哨的废话,像极了你上学上班时,领导那又臭又长的讲话。 以一句话为中心,可以变着花样的给你讲十遍。 以至于听着这些话你非但没啥感悟,还想冲上去打他。 沐鸢:“殿下但说无妨。” 那边,沐鸢已经淡漠的开口了。 云惊月:“沐三小姐果然爽朗。” 缓缓将目光转向乔乐,云惊月却见少女神情幽怨,也不知是不是幽怨,总之他是这般理解的。是因为自己未先问她,所以不高兴了? 云惊月:“不知永乐郡主呢?” 闻言,乔乐有些牙疼,她很想回一句你丫的快点儿,可这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货问的又还算礼貌。 乔乐:“我无异议。” 云惊月:“既然如此,本宫便开始了。” 得到两人首肯,云惊月优雅的回到画前,如此征求意见的风度,一时间又不知让多少女儿家春心萌动了。 是啊,在司马子詹看来,这不就是他们太子殿下惯用的手段吗? 可还真就,屡试不爽。 “诸位,不知你们可有听过一句话,叫‘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 云惊月将手中折扇展开,在身前轻摇,其上山水泼墨,层层晕染,意境颇深。就仿佛,是在呼应他此刻之言一般。 “众所周知,画形易,画神难。但凡作画之大师,皆追求画中写意,而非画工之精彩绝伦。就像言有尽而意无穷,无论古今,两相比较下,我们都道意境上乘,而画工下乘。诸位觉得,本宫所言如何?” 众人议论纷纷,终是渐渐有赞誉之声回应。 因为云惊月说的大方向,显然是没错的。 对于众人的回应,云惊月显然早已料到,于是他立刻抬扇,指向了沐鸢所画的第一幅画。 “方才诸位也都讨论过了,皆认为第一幅画悲壮傲岸,沙场铁血的意境,是高于第二幅画的。因此基于本宫对画的认识,以及诸位心中的标准,一甲,当属沐三小姐无疑。郡主,到还欠了些火候。” 云惊月的话说的掷地有声,有理有据,一瞬间,便迎来了热烈的掌声。 可事实上,他真有自己表面说的那般冠冕堂皇,公平公正吗? 并不是。 258 反击 事实上,云惊月本就是看好第一幅画的,就像他看好沐鸢的绝色倾城,清丽傲然是一个道理。 每个人都有偏好,只是他云惊月的偏好,颇为明显罢了。 他就喜欢这种孤高傲岸之作,不喜欢乔乐的乡野荷塘之趣,同时,他也的的确确是要故意打压乔乐,抬高别人。 因为这,也是他的一种策略。 女子,尤其是出生高贵,颇有才情的女子,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高傲。 可有时候,越是这种高傲的女子,在被一个人反复击碎她的骄傲之后,便会变得异常温顺,温顺的像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绵羊。 是啊,尽管他云惊月在司马子詹的念叨下,已经有些讨厌乔乐这个瘟神了。 可他到底,没忘记自己的所图。 乔乐的心与她背后助力,他云惊月,全都要! 当然,那沐鸢,似乎也有很必要接触接触。 云惊月:“不知二位姑娘对结果,可有什么异议?” 明明是问两个人,可众人的目光却都自然的偏向了乔乐。 因为得了一甲的有异议,那叫矫情。 一般这种话,都是问第二的,权当一种安慰,或是走个过场。 乔乐:“没有。” 嗯,没有,完了。 万众瞩目之下,乔乐就回答了两个字。这别人惜败回答问题,要么是拱手说自己甘拜下风,做出谦虚之情。 要么,便是如沐玥般心情低落,懊恼却不服气。 还有一类,则是会哀伤低眸,无语凝噎,甚至伤心的落下泪来。 可小郡主,她在干嘛? 嘴角微微一抽,云惊月手中折扇猛地一合,一口闷气已在胸口沉淀。 是啊,他那么潇洒认真,头头是道的说了好长一段,引来了无数人的拍手叫好,与女子们的芳心暗许。 可乔乐呢? 她居然吃着点心,在拿辣腿儿喂身旁那头狼! 是啊,她一边说自己没有意见,手里的动作还一点没停。要是地方大一点,说不等她还能将那辣腿儿扔出去,叫那头狼去捡回来。 漫不经心,无视结果,管你说什么,我都回你一句没有…… 这看似豁达的态度,实则,却是对他的无视。 没错,还就是无视。 因为乔乐不是个傻子,她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从云惊月那转换的话锋,以及对意境画工的评价,她就已经听出结果了。 不止是听出了结果,还有对她的贬低之意。 只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云惊月似乎不好说的太明显,以免引来非议罢了。 懂,她乔乐都懂。 而且她本来也没想赢,因为沐鸢才是女主角,自己拿个二乙是应该的。说得不好听些,赢了,对她个非酋也没什么好处。 不仅不涨气运,还会引来沐鸢的注意,可谓得不偿失。 但是,她自己咸鱼是一回事,云惊月自以为是的贬低她,一副自己不得了的样子,又是另一回事。 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哪儿都有,而她乔乐,最是讨厌。 因此她接受结果,但也不会给云惊月好脸色看。 你恶心本郡主是吧? 好啊,那咱相互恶心,谁也别埋怨谁! 259 作死的云惊月 “看样子,永乐郡主对于本宫的评价,心有不满啊。” 云惊月含笑,手中折扇缓缓放下,话锋直指乔乐。虽说话是笑着说的,可其中的冷意却异常明显。 显然,众人若结合他此话,来看乔乐的行为。 堂堂郡主,无疑是不得体的。 因为所谓询问你有无异议,不过是告诉你不服也得憋着。然而乔乐这般行为,明显就有不尊重云惊月,不在意结果的意思。 这与她一开始同意云惊月评判时的回答,是相悖的。 乔轩:“惊月太子,舍妹自幼养在深闺,这是第一次参与校验。她只是不在意输赢,并非消极抵抗。” 见云惊月咄咄逼人,乔轩立刻冷声开口。 云惊月什么意思,他能听不出来吗? 明明是你贬低在先,如今还想倒打一耙。只要有本世子在,你想都别想! 显然,乔乐冷漠的态度,只是针对云惊月罢了。而云惊月却想将这态度,上升到校验结果上来。 云惊月:“轩世子这话就不对了,参与校验是国子监学子应尽之责,这校验既然是郡主自己参与的,是否也该由她自己来说话?你是兄长,又是主考官,由你来替郡主发言,不太合适吧?” 身为一国太子,云惊月自然不是软柿子。 一旦乔轩出手阻拦此事,以对方在天昭的名望,事情定会不了了之。 可被一个小瘟神无视的气,他云惊月却忍不了。 要知道,他云惊月从走入翰林院开始,便一直在找天昭的错漏之处,随时作着鸡蛋里挑骨头的准备。 可由楚沁与乔轩管理的荷花宴,实在是太严密了,以至于他苦寻良久,都为找到发难的机会。 但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还真有人送来了。 这借题发挥,谁不会呢? 而且还刚好是校验之题,乔轩这个主考官,不好插手的事儿。 事实上,不止是乔轩不好插手,聪明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异国太子是找到门道了。 若是他们这些天昭人都没来由的帮乔乐说话,反而显得他们故步自封,不接受外来评价。 其心,可诛! 不过这欢喜与忧心,显然是相对的。 看着乔家吃瘪,沐鸢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她是高兴的。 只要能让乔家不好过之事,她都愿意看到。 乔轩蹙眉,云惊月说的没错,他不好插手,他的亲信们也不好插手。可乐儿自幼养在家中,若是被云惊月这般咄咄逼人,难免会…… 想到这里,他竟第一时间,看向了看台上的君晏。 显然,这表面破裂的联盟,实际上依旧存在。 只是君晏却轻轻地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插手。 因为在君晏看来,乔轩越参合,此事便越乱。 想要解决这件事,最好的结果就是靠乔乐自己。如若不然,那就只能让云惊月受些苦楚,口不能言了。 只不过到时的天昭,恐怕就得背些小气的名头了。 可天昭怎么样,关他君晏什么事? 于是乎,君晏已暗戳戳的,规划起了云惊月的命运。 而对此浑然不知的云惊月,也再次对乔乐,发起了攻击。 260 婶儿都不能忍了 “郡主,你若对结果不满,大可言明。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讨论。当然,你也需给出合理的理由,以供本宫与诸位看客评判不是?” 云惊月望着看台上的乔乐,一副慷慨大度的模样。 但他的眼睛却仿佛在说,我等着你来辩驳,反正,也不会有结果。 是啊,这一幕看得只想喂哈桑的乔乐,都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云惊月,绝对是她穿书之后,遇到的最讨厌的一个人。 她乔乐自认眼里只有韭菜,日日与人为善,从不惹是生非。 可实践证明,你果然无法成为一个人人都喜欢的橘子。这人生在世,无论你多佛,总有杠精要来杠你。 而这个杠精,还敢阴阳怪气的损她哥。 这叔可忍,婶儿都不能忍了! 得,求锤是吧,我乔乐今儿个不捶你,我是hello kitty! 乔乐:“阁下,你说错了,本郡主不是对结果不满,一甲二乙只是名次,无所谓的。哥,君晏,我觉得可以出结果了!” 缓步到了栏杆前,乔乐看了云惊月一眼,立刻笑吟吟的对乔轩与君晏道。 他们是主考官,自有一锤定音的能力。 闻言,君晏还未等乔轩发话,立刻便笑道: “行,那就尊重惊月太子之言,沐鸢一甲,倒霉丫头二乙。” 对此,乔乐瞬间向自家好兄弟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还是大韭菜懂我! 而君晏也对她勾了勾唇,表示接受她的赞美。 于是乎,在两人的默契决定下,三秒钟,这场校验的胜负定了。而还在拿此做文章的云惊月,直接尬住了。 是啊,你说我有意见,那我就亲自把结果给你定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但云惊月毕竟是云惊月,眼下乔乐亲自承认了结果,不就等于屈服于他吗? 就算结果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样,却还是他赢了。 于是,他立刻优雅的笑了笑道: “既然郡主认可本宫的查验结果,那一切也就是误会了。如今校验结束,结果已出,我们便赶紧进行斗才吧。” 说罢,云惊月便欲转身。 他已经赢了,也没必要继续跟乔乐扯下去。这击碎自信,也是要循序渐进的来的。一次太狠,只会适得其反。 然而他哪里知道,乔乐敲定胜负,承认结果,并非退让,而是为了进攻。 “惊月太子请留步。” 眼见要他要飞身回到看台,乔乐终于笑吟吟的,开了口。 “方才您说我对结果不满,如今结果已定,我的嫌疑应该洗清了吧?既然洗清了,那我们就来开诚布公的谈谈,这第二件事吧。” “郡主此话何意?” 云惊月皱眉,离去的脚步也同时顿住。 乔乐:“诚然,我乔乐虽对校验结果无意见,却对您这个人,很有意见!” 说到这里,乔乐原本清脆灵动的声线,都冷了几分。 这一瞬间,就连乔轩都觉得,妹妹她真的不一样了。 乔乐:“就像您说的,我对您有意见这件事,我们不是不可以讨论。所以眼下我不仅要跟您讨论,还要跟您摆事实,讲道理,论高下。不知,您接招吗?” 261 论高下 乔乐的硬气,让在场一片哗然。 是啊,云惊月是外国来使,是异国太子。方才他质问乔乐,无人敢随意为乔乐说话,因为他们都有包庇之嫌。 甚至于乔乐如今证明自己没有质疑结果,也无人敢帮她不平半句,因为那会显得他们天昭不大度。 可是,这件事别人不能参合,乔乐自己却可以反驳。 毕竟被质问的是她,她反驳,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众人却真的没想到,平时人见人躲,沉默寡言的瘟神小郡主,一开口却硬气至此。让一些官员,都忍不住叫好。 因为他们这些精明人,也看那天云太子有些不爽了。 云惊月:“哦?不知郡主要跟本宫摆什么事实,讲什么道理,论什么高下呢?” 将折扇握于手中,云惊月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着左手。以此,来缓解自己心中的怒意,与此刻的尴尬。 是啊,他堂堂天云太子,今日竟被一个女子叫住,要与他论长短。 传出去,无论输赢,他或许都不好受吧。 因为赢了是欺负女子,并不算高明。而输了,便更是面上无关,惹人嗤笑了。 没错,在乔乐此举发生之前,他是稳赚不赔的。 可现在,他却被卡在了中间,骑虎难下。 这乔乐,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在他的咬牙切齿中,乔乐这个妖怪她开口了。 “您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画画要讲求意境,当言有尽而意无穷,对吧?” 云惊月:“自然。” 他可以确定,自己这些话必不会错。 乔乐挑眉,莞尔间道了一声好,可下一秒,便言语犀利道: “啧,我本以为,惊月太子既有这般真知灼见,定是懂画之人。可未曾想,这口口声声称写意为上乘,写实为下乘的你,却也是个不懂装懂之人!” 云惊月:“你……” “您先别急着反驳,依您之言,两幅画作,那雪莲图胜在写意,而我的采莲图亦输在写意。既然如此,可否请您简言之,我的写意,差在何处?” 双手抱胸,乔乐笑望着云惊月。而云惊月,亦以冷笑,回应了她。 因为乔乐不问还好,一问,他便有了发挥之处。 “郡主,恕本宫直言。战场的悲壮傲岸,怎能与小家子气的田园野趣相较?一边是家国情怀,一边是日常琐碎。这孰高孰低,应不言而喻吧。” “好,答得好!” 乔乐瞬间乐了,甚至笑着鼓起掌来。 没错,她就知道自以为是如云惊月,一定会说出这种答案。因为喜好附庸风雅,自命高贵的人,最喜欢捧一踩一。 一边高举无上情怀,一边贬低别人的辛劳。 是啊,她一开始就知道云惊月这种太子殿下,出生便高人一等的人,是看不起她画中的田园生活的。 “野趣”一词,已说明了一切。 可好巧不巧的是,她乔乐还就在这儿,等着他呢。 “原来,在惊月太子的眼里,我的画是田园野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啊。我明白了,如此说来,我到是错怪您了。您不是故意贬低我,而是您压根儿,没看懂啊!” 云惊月:“……” 262 秀的你头皮发麻 乔乐看着云惊月,眼底透着难言的怜惜。这种瞧智障的眼神,她是不常用的。 可若这智障非逼你用,你也不能不用不是? 眼见云惊月拂袖,张口便要反驳。乔乐却不打算,给他说废话的机会。 乔乐:“诸位,既然沐三小姐都解释了自己的画,那我也为你们解释解释,我这幅画吧。” 指着自己的采莲图,乔乐朗声道: “正所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我这采莲图描绘的,就是百姓日常生活的一景。采莲拂水,日落而息。诚然,它是田园,却并非野趣。” 说到这里,乔乐看着云惊月,以及那些同样有这般想法之人的目光,都冷了几分。 “你们说,雪莲图是家国情怀,是悲壮傲岸,我承认,十万将士喋血沙场,只为固守天昭,抵御外敌。可我也要问一句,这般固守的背后,守的,究竟是什么?” 是啊,守得,究竟是什么呢? 乔乐的一问,噎住了不少人。 云惊月:“这守的,自然是大好山河,国家社稷。”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说出些什么道理来。 “是啊,如惊月太子这样的贵人,就只看得见国家与社稷。可何为国家,前是国,后是家。国是百姓的国,是由一个个小家,组成的大家。君王府守的是什么?十万将士守的又什么?是黎明苍生,是北关之后,无数的天昭人民。而不是,那虚有其表的江山社稷!” 乔乐此话一出,方才的质疑声竟在顷刻间泯灭。 不止是那些官员,连楚沁与乔轩,甚至是君晏都面露惊异之色。 更不要说,下方的云惊月了。 “何为黎明,我画的,便是黎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的生活,简单的快乐,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平安喜乐。他们才是国家中的大多数人,是国泰民安,社会繁荣的象征。也是那一个个从这样家庭中走出的将士,真正要守护的东西。如此这般,你们还认为,这是田园野趣呢?” 乔乐话音平静,却字字锥心。 至少此刻的云惊月,已经面色苍白,哑口无言。 低眸望着他,乔乐勾唇冷笑。 杠是吧? 来啊,我二十一世纪顶级键盘侠,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熟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过唐诗三百首,读过百万字心灵鸡汤,写过八百字作文儿无数,还怕你不成! 你说我画的东西没有意境,那我即便是编,也要给你把意境编出来。 鲁迅先生说过无数的名言,但其中一半儿都是大家编的。 各种理解,无数诗词解读,编点儿废话算什么? 你云惊月会,我乔乐就不会了? 正所谓求锤得锤,你既然都求了,那今儿个不把你怼自闭,我乔乐就不信乔! 事实上,云惊月的确自闭了。 他在想对策,想自己要如何回答乔乐的反驳。 然而就在他聚精会神之际,却有一茶盏忽然坠落,好巧不巧,落在了他的脚边。 茶水四溅,即便他立刻闪身后退,也依旧因事发突然,而狼狈中招。 “抱歉,小爷手滑。” 263 等他回去的人 一道慵懒的声音适时传来,漫不经心,却毫不掩饰。以至于众人一瞬间,便将他找了出来。 是啊,一句“小爷”心气之高,话语之狂,除了那靠在栏杆上看然闹的君晏,还能有谁呢? 手滑? 说句实话,在座众人谁手滑,他们都不觉得君晏能手滑。 别看少年一袭紫衣,一副金尊玉贵,年少轻狂的模样。死在他手里的命,恐怕这翰林院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填的。 这样的人,可能手滑吗? 可能。 故意手滑,也是手滑嘛,对吧? 云惊月回眸,一双桃花眼顿时与君晏隔空交汇。可对方明明凤眸轻佻,嘴角含笑,却给他一种比杀手冰冷的注视,还要凛冽的感觉。 就好像深渊之下,你看不见的秘密,未知,既是可怕。 “殿下,永乐郡主说的有些道理。我们毕竟远道而来,对郡主了解不深,您对其画卷意境的理解有失偏颇,也是正常的。” 终于,在这样尴尬的场面下,谋士司马子詹站了起来。 “再说了,在场没理解到的,也不止您一个。想必永乐郡主大度,是不会在意的,对吧?” 这是这位天云使臣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开口,而他这谦谦有礼,一板一眼的说话模式,也瞬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为短短几句话,他不仅化解了场面尴尬,也将乔乐抬高,同时给了自家殿下,一个下台的机会。 可谓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 不知怎么的,见这司马子詹望着自己,乔乐甚至觉得,这人跟自己人一样。 乔乐:“没错,不知者不罪。我方才也说了,惊月殿下只是没看明白我的画而已。” 摆了摆手,乔乐也懒得继续跟云惊月计较。 这家伙骚包的不行,又爱装逼。 若非顶着个太子的身份,出去绝对比君晏还容易被人打死。 不过想到君晏,乔乐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儿,顿时洋溢起了感激与温暖的微笑,看向君晏的眼神,灵动极了。 是啊,她的大兄弟,大大大韭菜,一点都没辜负她的期望! 这双簧,这手滑,简直完美卡点。 她又不傻,能看不出君晏一直在帮她吗? 说好的京城你罩我,嗯,我的好兄弟,你诚不负我所托啊! 这边,君晏自也瞧见了望过来的乔乐。 熟悉的傻笑,熟悉的星星眼,可每看一次,竟都如乔乐画的那幅画一般,让人心里暖融融的。 其实乔乐并不知道,比起明显赠予他的雪莲图,那真正画进了君晏心坎里的,却是她的采莲图。 千里冰封,战场杀伐。 这固然伟岸壮阔,令人钦佩,可并非所有人,都有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 因为就像乔乐说的,保家卫国很多时候是因为唇亡齿寒,是为了守护国家之后,那个让人眷恋的小家。 因为没有国,就没有家。 那是他手下无数将士,誓死固守天昭,无怨无悔的缩影。 他们是英雄,却不是生来,就想当英雄。 那让他们长眠雪地的,也不是报效祖国的雄心壮志。 而是他们身后,那一个个等他们回去的人。 看着乔乐,君晏忽然在想,是否有一天他也会有家,而家里,也有一个等他回去的人。 264 到底哪里有问题 这边,乔乐见君晏不回应自己,也有些纳闷儿。 不是吧,大韭菜这么喜新厌旧的吗?咱这才隔着看台多久啊,您就不理我了可还行? 于是本着韭菜都是大爷,大韭菜等于神仙的非酋工作守则,乔乐笑容不仅灿烂了,连那挥舞的小手儿,都更带劲了。 就差来一句,兄弟上厕所吗?一起! 可惜啊,她乔乐是个女的。 这话说出来可能会被打死。 那边,君晏见乔乐手舞足蹈,顿时从思绪中醒转过来。 无奈的,对乔乐笑了笑。 这笑很简单,也只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我知道了。 而乔乐要的,也就是这个答案而已。 于是乎她立刻用唇语说道:你知道就好! 可她又哪里明白,君晏所谓的知道,是何意呢? 毕竟这么漂亮一个姑娘对你巧笑嫣然,手舞足蹈的,是个男的估计都能想歪吧。更不要说君晏这个天天接受洗礼,早就歪的没边儿了的大韭菜了。 君晏:乔乐果然是喜欢我啊。 乔乐:君晏果然是好兄弟啊。 嗯,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相互帮助、相互配合,如此完美的相处模式,却偏偏在理解上挂了科。 可这完美挂科的两个人,还偏偏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就尼玛离谱…… 下方,有了司马子詹的圆场,云惊月也只得随口应付两句,说自己不了解天昭,不了解永乐郡主,评价的确有失偏颇。 可事实上,他那张阴沉如水的俊颜,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不服,而且还很生气。 是的,刚才他不是没有反驳的余地,他其实,还能跟乔乐辩论一番的。至少,他自己是这般认为的。 只不过君晏的杯子让他受惊,眼神让他恐惧,而司马子詹更是起身,直接斩断了他的退路。 准备好的台阶,他能不下吗? 是啊,他甚至有种自己完全是被赶下了台阶的感觉。 云惊月:“你为何要突然插手?你没见那永乐郡主嚣张跋扈,咄咄逼人吗?” 回到座位上,云惊月连手中的折扇都丢开了。 这次的脸,可是丢大了。 司马子詹看着云惊月,半晌才神色平静的说道: “殿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惊月:“讲!” “殿下,您可以指摘别人,别人自然也可以反驳您。另外,永乐郡主那不是嚣张跋扈,应该叫伶牙俐齿才对。” 司马子詹此话说的一本正经,谦谦有礼。 就好像一个寺庙里的老师父,在给你念阿弥陀佛一样。 于是见他欲再次开口,云惊月立刻表示了拒绝。 “好了,本宫不怪你,你闭嘴吧。那个讲字,当本宫没说……” 司马子詹:“殿下英明。” 云惊月:“……” 看着自己这位谋士,云惊月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就是你觉得有问题,可他说的头头是道,你又的确不知道,到底哪儿有问题。 不过眼下,可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因为这校验之后,可还有今日荷花宴的重头戏,他们天云真正的目标——斗才! 265 乔乐是神仙 经过一场闹剧,画组的校验结果也终于敲定。 一甲沐鸢、二乙乔乐、三丙沐玥…… 这样的结果,简直令人唏嘘。 因为谁也没想到大热门沐玥,居然首次拿了三丙,在自家三姐们中,排在了倒数第一。 当然,大家也不免要感慨一句,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啊。 毕竟谁又能料到,沐鸢与乔乐这两个首次参与校验的学生,能有这般精彩的的成绩呢? 其实谁是一甲,谁是二乙,倒也无所谓了。 比如那边的资深乔乐吹欧阳晨,现在已经开始向各路公子们传教了。 什么我们郡主天生丽质,倒霉是倒霉,可那是因为有才到老天都妒忌啊…… 什么郡主人美心善,名言是高贵不会铭刻于皮囊,也不会流淌于血液啊…… 什么自幼聪慧,在商途上也头头是道啊…… 总之,此刻在一众公子的脑海中,乔乐=绝世大瘟神=稀世才女=商场巾帼=什么都会的神仙。 嗯,什么都会的神仙。 是啊,这欧阳晨敢说,而这些公子们也就真的敢听。 于是乎,在乔乐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被老营销号欧阳晨疯狂尬吹,传的神乎其神,一时间信徒再次暴增。 具体表现为,欧阳晨不知何时抄好了她之前的名言,并凭借着这些名言,再次赚了个盆满钵们。 甭管是不是乔乐说的,他都能加上个乔乐曰。 像极了写作文时,那个天天碰瓷鲁迅先生的你。 而他此举,乔轩与君晏不知道吗? 知道。 可知道不代表要管啊。 毕竟谣言又不是他们传的,他们只是没有阻止而已,对吧。 对此,那边嗑着瓜子的乔乐忽觉背脊发凉。 因为看着欧阳晨的笑,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分组校验结束之后,场面有了短暂的冷却。之所以说是短暂,是因为暴风雨之前,总有宁静不是? 别忘了,今儿个的重头戏可不是校验,而是斗才。 所谓斗才,就是一人走上高台,公开宣布向另一人挑战。这斗才其实可以分为两种,一是惺惺相惜的比试,二是剑拔弩张的争斗。 前者相对温和,出发点乃是双赢。 一般出现在友人之间,追随者与崇拜者之间,或是一些谦谦公子,大家闺秀,心气平和之人的面前。 而比起前者,后者显然更有看点。 少年少女心性皆高,少不了会互相争斗。别看纨绔圈儿与贵女圈儿表面和谐,其中也是有诸多派系的。 而偏偏在血性文化的滋养下,天昭还非常鼓励这种争斗。 因为朝廷在原则上认为,这是年轻人相互促进的不二手段。 更不要说,这一次的斗才还有外国使臣,天云的参与了。 乔乐:“哦!原来如此。好,这斗才好啊!” 听着沉香的介绍,乔乐深以为然。 这斗才好啊,好就好在不关她乔乐的事儿。 因为只要没人点到她,她就不用参加。毕竟她自己除非脑子坏掉了,才会自己上台去挑战别人。 于是,眼见战鼓擂动,看热闹的乔乐心中,那叫一个美滋滋。 直到她听见那第一个上台的少年,对着这边看台高喊了一句。 “我要挑战永乐郡主!” 乔乐:“???” 266 乔乐她出名了 乔乐:“啥?他说啥?” 沉香:“他,他说他要,要挑战您……” 嗯,八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八个字。 我!要!挑!战!永!乐!郡!主! 乔乐抬头,与那高台上的少年大眼瞪小眼。她真的很希望,这位仁兄能重新组织一下语言。或者在某一秒忽然意识到,自己叫错了人。 可事实是,这货看着她的眼神居然越来越激动,隐隐间竟还有了一种光芒,名叫无私奉献。 乔乐:“……” 时间回到一炷香以前。 男宾看台上。 欧阳晨手拿抄写的乔乐语录,斗志昂扬的站在板凳上。只见他衣袍一甩,豪情顿自心中来。 欧阳晨:“诸位,我们的领袖是谁?” 众人:“乔乐郡主!” 欧阳晨:“那我们是不是要拿出追随郡主勇气,励精图治,奋不顾身,为了她能摆脱瘟神之声,以崭新姿态立于天昭而奋斗?” 众人:“是是是!” 欧阳晨:“好,很好。” 对一众人束起大拇指,欧阳晨立刻如沙场点兵一般指挥道: “你,你,你!想不想当我们组织的骨干?想是吧,听着啊,你们待会儿就按本公子说的做。这样这样,知道了吗?” 几人疯狂点头。 了解! 欧阳晨:“这就对了。告诉你们啊,知道我那最近小有名气的胭脂斋怎么来的吗?郡主送的!白给的!厉害吧!” 众人:“哇哦!” 欧阳晨自豪的竖起大拇指,立刻挨个儿拍着众人的肩膀道: “加油,相信我欧阳晨。只要你们好好干,让郡主高兴了,指不定她明儿个给你们什么好处呢。郡主,那是瘟神吗?那是财神,是福星知道吗?” 是啊,俗话说得好,要嚯嚯别人,首先就得嚯嚯自己。 什么是大忽悠的最高境界?那当然是连自己一起忽悠啊! 于是乎,这几日的欧阳晨都在潜行修炼,并将那些与乔乐一起的倒霉经历统统忘掉,只选择性的记住好的。 所以他此刻也觉得,自己自从跟了郡主,运气是越来越好。 指不定哪天,天昭第一大富商,就是他欧阳晨了。 为此,他甚至拿起书卷,精心编撰了一本书,取名《乐学》,嗯,乔乐的乐。 此书何用? 当然是用于精心记载郡主的生平,以及其名言警句,旷世作为,以供日后的信徒瞻仰学习,共同进步嘛。 虽然至今,他才写了一篇。可这日子还长,慢慢写,慢慢写! 是啊,有这么一个欧阳晨,乔乐本来就够糟心的了。可她更没想到的是,除了欧阳晨之外,男宾席上还有一个。 他叫俆满,一个明明不是乔乐吹,却深深被主子义妹才学所感动的老实人。 只不过与欧阳晨的下层群众路线不一样,这老头子的推销,是精准集中在上层建筑的。 所以短短一炷香,堪称时间长河里的弹指一挥间。 乔乐,她成名了! 是啊,毫无预兆,猝不及防。 在乔乐自己都没弄明白的情况下,她又站在了高台上,骂骂咧咧的拿起了画笔。 校验官:“第一轮斗才开始,挑战题目,画!” 267 乔乐她好难 没错,这少年见乔乐上台后,立刻慷慨陈词,表示自己被郡主的画所感动,说什么也要跟郡主讨教一番。 而这讨价的法子,便是看看彼此间的差距。 斗才不比校验,时间有限,所以画的也不会太精细。 因此挑战很快就结束了。 乔乐完胜。 嗯,真不是她画的太好,而是对面那小子画画跟鬼画符似的,根本没有可看性。 就,就像是来送人头的一样…… 校验官:“第一轮斗才结束,有请下一位学生上台。” 结果一出,乔乐顿时松了一口气。扛着自己的铁伞,优哉游哉的便下台去了。这回,该没她啥事儿了吧。 走回位置上,乔乐刚端起茶盏,嘴里还没尝到味,到是差点儿被茶水给呛死了。 “我,我也要挑战郡主!” 乔乐:“???”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一连第五个人上来,居然都要跟乔乐画画。是啊,尽管乔乐每次都在努力的降低水平,如今更是直接画起了小鸡吃米图。 这些人居然都能,比她画的还要难看。 可偏偏,周围的观众还没有一点异议。他们不仅不恼,竟还对那五位挑战者投来了欣赏与鼓励的目光。 直到后来乔乐才知道,这挑战她的五个人,居然都是画画白痴。 没错,就是那种连短线都能歪上天的那种。 而这些选手上台的宣言还都非常一致,都说是看了她乔乐的画,重拾了画画的信心,想要得到郡主的鼓励。 这种学习精神,亦是天昭人最赞誉的。 所以,观众是鼓励的。 因为当他们知道你画的不好,是为虚心学习而来的时候,他们非但不会嘲笑,反而会觉得你勇气可嘉。 而反过来,乔乐越画越差,竟也被人理解成了对对手的鼓励。 郡主真是宅心仁厚,用心良苦啊…… 既然要被笑,那大家一起被笑吧。 你画野狗叼花,我画小鸡吃米,也就比你强一点点。 你可以的,继续努力啊。 是啊,多么美好,美好的让人感动的画面啊。 乔乐表示,可以,但她不接受! 于是,当她与第五个人一起下台,对方提醒她她又被台上点名的时候,她打死也不回去了。不仅不回去,还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抱着桌子死不撒手。 校验官:“郡主啊,人家诚心来挑战,您五个都接了,这后面的也一并接了吧。” 乔乐:“我不去,他赢了,我认输!” 校验官:“……” 是啊,别问,问就是认输。 于是,事关乔乐的挑战,终于在乔乐抱着桌子不肯撒手,大喊我认输之中,画上了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句号。 众人暗道,郡主她,可真是谦虚啊! 嗯,她乔乐谦不谦虚她不知道,可有一点,她很清楚。 那就是若非看在欧阳晨是一个潜力股韭菜,日后大有前途的份上,她一定会立马杀到对面看台,掐死那个正笑着,向她邀功的糟心玩意儿。 五场,除开她没接受的,整整五场稀奇古怪的挑战。 说不是这货给她搞得,她一点儿都不相信。 猛地一拍桌子,乔乐瞬间懂了。 好你个欧阳晨,肯定又拿本郡主赚钱了是不是! 268 大戏开场 对面,欧阳晨见乔乐猛拍桌子,脑子转起了圈圈。 可最终,他选择性的认为,这是郡主夸他做得好,要他继续努力的表现。 于是乎,他的脑海里又谋生了新的会议精神,并决心将《乐学》传扬,为郡主的洗白事业而奋斗终生。 大概,这便是乔乐的第一粉头欧阳晨,那出色的自我修养吧。 结束了乔乐的插曲,场上的斗才继续进行。不过比起方才的小打小闹,这些后面出场的少爷小姐们,可就厉害多了。 你若要问他们为何不早点出来,这便要牵扯到一门学问,叫做压轴了。 这谁都知道越早出场,越不讨好啊。 所以他们才集中在后面,决心与对手一较高下。 而精彩,自然也就在这些真正的交锋之中。 不过以乔乐的经验来看,里的剧情是不会这般平稳下去的。也就是说,这场斗才必还有波澜。 本着这个原则,她也强打精神,安静的看了下去。 而皇天不负有心人,当云惊月再次收扇,那双桃花眼暗笑倾城之时,他身后沉寂许久的四道倩影,也终于站起来身来。 同样的花容月貌,同样的青葱年华。 而不同的,却是她各有千秋,却暗含凌厉的气质。 美则美,却不是纯粹来自大家闺秀,那种分外婉约的美。因为寻常的大家闺秀身上,可不会有利剑出鞘般的锋利。 乔乐:“这人又要作甚?派美人上台走秀吗?” 柳眉微蹙,乔乐忍不住出声打趣道。 因为眼下不止是她在议论,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议论。这异国使臣本就抢眼,加之还是四位妙龄女子,这话题度能不高吗? 沉香:“天云一向是我们天昭的对手。虽说他们国力在我们之下,可恶心人的手段却层出不穷。王爷与世子以往,也没少与他们交锋。所以他们此举,恐怖不简单。” 乔王府培养侍女,拥有极其严苛的考核标准。 专业如沉香,不止要学习照顾主子的手段,对于主子可能触及的一切,也需有所了解。 因此乔乐问什么,沉香几乎都能回答一二,并且还极有帮助。 乔乐:“哦,是来找场子的啊!” 眼见四女缓步走上下方的高台,乔乐表示深切的理解。 的使臣嘛,除了搞事就是搞事。 总之,这就是他们的正经事儿,不搞事还叫什么使臣? 也就是说,接下来就真不会有她们这些配角什么事了。你看这万众瞩目的大场面都知道,是女主角出手的时候了。 果然,随着四位女子在台上站定,她们的主子云惊月也再次起身,折扇轻摇道。 “诸位,我天云与天昭素来友好,往来密切。今闻天昭北关大获全胜,并生擒北蛮名将阿图邑,实在是心生佩服,不能自已。” 笑容在云惊月的桃花眼里弥漫,无论其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他的目的,都将在下一句话中,完美呈现。 “故而,我天云不才,今日派来四位巾帼,欲与天昭在这斗才之中,高台之上,好好讨教一番!” 269 天云恶心人 哗! 熟悉的喧闹声在乔乐耳边响起,周围的夫人小姐们众说纷纭。 “为何派出的是女子,不是他们天云的男儿呢?” “是啊,也不知道是比什么,竟弄出了这般阵仗。” “看看再说吧,谁知道呢?” …… 是啊,看看再说吧,谁知道呢? 这简直,就是乔乐内心的真实写照。因为天塌下来,有女主沐鸢顶着啊! 但显然,乔乐想的简单,是因为她对套路很有研究,知道这些人就是创造天大的麻烦,最后也得被女主圆回去。 可这身在剧情中的其他人,他们不知道啊。 于是云惊月此话一出,乔轩与楚沁,以及身后一众官员的脸色,都同时发生了变化。 在他们的记忆中,天云是很喜欢恶心人的。 而他们天昭,正是被他们恶心的常客。 为何说天昭恶心,是因为他们总能搞出些让你难受,却又不能拒绝的鬼点子来。 恶心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恶心的,还挺有水平。 就比如此刻云惊月抒发一通对天昭的敬意,最后却是先礼后兵的,要向他们的挑战。 你问他挑战什么? 他跟你说比武! 然后这个比武,还不是男子比武,而是女子比武。 天昭众人:“……” 若是你天云派男子来比武,没问题,轩世子与小王爷皆是年少英才,一个人保准能平推你。 可他们不,他们跟你比女子! 你看看那台上四个,一个个武器都掏出来了,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而他们这边,对面十个小姐有九个,脖子都是缩着的。 是啊,这世家小姐,习武的本就不多。何况,还是国子监的学生。 这天云是有备而来,四位花颜月貌的娇小姐,自然也是提前召集的。 可被挑战的天昭,你却只能在荷花宴中挑人。 别问,问就是你敢找外援,我天云就敢骂你小家子气,并且给你四处传扬,分分钟气死你。 毕竟这流氓想讹你,那是有千万种法子的。 反正只要你难受,他就开心。 云惊月:“沁公主,轩世子,我们各准备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我们天云正式向你们讨教。如何?”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这稍稍占了上风,云惊月装逼的兴头也就又上来了。 可这一次,他还的确给乔轩他们出了难题了。 于是女眷席尚还风平浪静,男宾席那边却已有动荡展开。 最明显的就是除云惊月以外的所有考官,都被召集到了一起。在楚沁的主持下,开始商议天昭的出战名单。 事关国家荣耀,虽只是年轻人间的一场斗才,他们也不能输。 于是,四位考官,在线投票。 乔轩:“这兵部尚书家的四女沈云自幼习武,可当一席。” 俆满:“据老夫所知,欧阳丞相之女欧阳娜,一手九节鞭分外出彩,亦可分担一席。” 楚渝:“那本殿下,便提名沐将军家的三小姐沐鸢吧。想来出身将军世家,定也是武学中的翘楚。” 对于楚渝之言,俆满等人不解,可乔轩却表示了赞同。 因为他可是,见过沐鸢出手的。 270 乔乐的妙用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高台战鼓雷动,属于天云的战旗上,已挂出了四位佳人之名。 风灵、花雨、雪舞、月仙。 风花雪月,月貌花容。 当真是将诗情画意,贯彻到了极点。 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天昭众人竟纷纷开始议论,只道这四女原本也是天云的世家小姐,可不知为何,她们却自愿舍弃姓氏,追随在云惊月左右。 总之,这个故事的核心,就是云惊月那该死的魅力无处安放,让四女为他痴狂。 不过,这般八卦并未持续多久,下一刻,众人便被天昭战旗上的名单,给彻底吸引了。 沈云、欧阳娜、沐鸢、乔乐…… 众人:“???” 沈云乃是兵部尚书之女,是世家小姐中出了名的武疯子。 所以她上,实至名归。 欧阳娜自幼便被欧阳丞相请高人教导,一手九节鞭也耍的分外漂亮。 她上,也很正常。 可以说,这两人都在她们的猜测之内。 但这还有两个,是魔鬼吗? 别说众人在懵逼,沐鸢与乔乐,也没一个有好脸色。 在沐鸢前世的记忆中,天云的确会就此发难,而那场对决,天昭输了。为此圣上大发雷霆,斥责了不少武官世家。 所以前世,她是不会出现在名单上的。 可这一次,为何…… 正想着,她却望见了看台对面,楚渝那赞许的目光。 微风中,青年身姿如玉,深蓝长衫,好似青空烟雨。他的眼神很淡漠,可沐鸢却知道,淡漠,并非他的本意。 因为真正能成大器之人,都是将丘壑,藏于心底的。 仅仅是一瞬间,沐鸢便明白了。 向楚渝点点头,她缓缓起身,在校验官的召唤中,走下了高台。 是的,这场比试,将是她对楚渝,这个她挑中的主君,立下的一封投名状。 而他们的合作,也将自今日开始。 说罢沐鸢,我们再来看看,这恨不得抱着桌子,与桌子连成一体,今生今世再不分离的乔乐。 有人说,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而事实上,小非酋的崩溃也同样如此。 乔乐很想知道,当初被宁宁直言跟她名字一样,戏份很少很少很少的乔乐,到底是不是这本书的乔乐。 是啊,什么都要把她带上,问过她愿不愿意吗? 事实上,在原本的重生剧情中,天昭因人手不足,只以三人出战。 并在沈云与欧阳娜各自为政,队伍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凭借女主沐鸢以一敌三,逆风翻牌。 也是这场武斗,让沐鸢一战成名。 可乔乐,是怎么多出来的呢? 时间倒回到一炷香之前。 在以乔轩为首的讨论中,翰林院内仅有三人可靠。本就输面大,赢面小,若再加个凑数的,恐怕赢面就更小了。 但以三人出战,赢了还好说,输了,脸就丢大了。 于是,众人直接将目光集中到了,那个一直在摸鱼划水,一点意见都不提的考官身上。 偏偏这货,还是武试主考官。 您一言不发,您好意思吗? 君晏:“乔乐吧,与其带个废物,我们剑走偏锋,带个有用的吧。” 众人:“她有何用?” 君晏:“怎么没用?这台子克塌了,武就不用比了啊。” 乔轩:“……” 271 队友祭天 于是乎,本着排除所有办法,最离谱的办法也是办法的精神,君晏的随口提议,居然通过了。 是啊,连君晏自己都笑了。 因为谁能想象,众人对乔乐能克塌东西的能力,已自信到了如此地步。 罢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万一,还真成了呢? 于是乎,在不靠谱的考官们所相信的万一中,小非酋成为了那本不存在的第四人。 抱着她的铁伞,弱小,可怜,又无助但很气的,站在了高台上。 而唯一的心理安慰,大概就是这比武居然是四人团战,而她小反派乔乐,此刻也算是女主角的嫡亲队友了。 通常,女主的队友就两种作用。 一是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只要队友无脑送,那女主肯定会开大力挽狂澜。 至于二嘛,就是队友太没用,太拉闸了呗,直接挂机看女主表演呗。 她乔乐觉得,她可以倾情出演第二种。 至于祭天的,还是算了。 她觉得前面的沈云与欧阳娜,应该就是那种角色了。 这不,自认是队长的沈云,已经开始出声掌控局面了。比如要求她们的站位,以及挨个儿分配对手。 很显然,是想打个人牵制战法。 把四人团战,打成王者荣耀1v1。 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有强烈出风头,并且根本不打算隐藏这一的炮灰女配。 本着只要一打一,我就是最强的,一定能惊艳全场的脑内程序,开始疯狂作死。 而她的论断,立刻得到了欧阳娜阳奉阴违。 欧阳娜本身是不赞同沈云的,可她却表面同意,再通过语言技巧,将1v1,巧妙的分为了2v2。 于是乎,最终的局面,居然变成了一拖一。 由沈云与欧阳娜两个“高手”,一人拖一个沐鸢与乔乐这样的“菜鸟”。 这般一分,她们都满意了。 风头嘛,大家一起出。 你出你的,我出我的,大家皆大欢喜不是? 反正,她们两觉得是。 至于沐鸢与乔乐,作为两个“菜鸟”,她们是没有发言资格的。 最终沐鸢跟了沈云,乔乐跟了欧阳娜。 而欧阳娜对乔乐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好好跟着我,听我指挥行事,若是随意行动,出事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乔乐:“……” 好在她看一旁的沐鸢,竟也在复制她的遭遇。 说实话,她到真希望沈云与欧阳娜,一会儿能像她们说的一般硬气。 终于,战鼓雷动,号角骤起,八道身影同时自高台边缘向中心汇聚,斗武,正式开始。 变故,也如期而至。 与天昭这边的一拖一阵型不同,对面风花雪月组合从一开始,便展现出了极高的配合度。 是的,前三人成锥形排列,犹如一把尖刀,直接扎进了天昭的心脏。 而此刻的乔乐四人,甚至都还未来得及散开。 原因很简单,因为沈云与欧阳娜,居然一个反应比一个慢…… 于是,对手三人直接与她们二人正面遭遇,三个压着两个打,瞬间把她们打的抬不起头来。 要不说人家的阵型科学呢? 科学就科学在一波结束,天昭四人只剩了两人…… 乔乐沐鸢:“……” 272 我真的不想打架 没错,沈云与欧阳娜直接被扔下了高台,一秒出局。 这两个前一秒说着你们要听我们指挥行事,千万不要巴拉巴拉巴拉的两个人。一句指令还没发出,人已经下去了。 就,就挺秃然的…… 沈云:“你们方才为何不救人!” 欧阳娜:“就是,我们以少敌多,你们都不知道帮忙吗?” 乔乐沐鸢:“……” 不是你们,喊我们不要乱动的吗? 看台上,天昭众人一阵唏嘘。因为他们纵观全场,才是真正的明眼人。 方才对面固然是三打二,却也放出了一人在侧翼骚扰。只要沐鸢与乔乐上去,很可能就会被反包围。 他们这边的阵型从一开始,就输了。 可台下众人能感慨,台上的乔乐与沐鸢却不能。 因为解决完两个麻烦,那四人立刻便奔着她们来了。而且这次,还是她们无比熟悉的一拖一,直接从中间,把她两掰开了。 嗯,两个打她们一个,就很舒服。 这一刻,乔乐都快怀疑沈云和欧阳娜,是不是对面派来的卧底了。 特么的太坑了…… 高台上,风灵与花雨率先袭向了沐鸢。一人持刀,一人舞扇,瞬间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可女主就是女主,在她们出手的瞬间,沐鸢便已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青锋上挑,一剑便将风灵击退,并反手,挡住了花雨的扇子。 这般利落的动作,让士气低落的天昭年轻人们,顿时恍惚起来。 要知道,这剑不过是沐鸢在上场之前,顺手拿的。 “什么!” 风灵低咒一声。 眼前这个,明显是硬点子。 于是她立刻准备回头呼唤月仙前来,准备三人合力,先将沐鸢解决掉再说。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因为她回头的瞬间,看到的不是雪舞与月仙在压着乔乐打,而是那个看起来最弱的乔乐郡主,正疯了一样的,在追着她们跑…… 而且因为那铁伞太重不方便奔跑,乔乐还一个抬手,给她的铁伞扔下了台。 乔乐:“你们不要跑嘛,我们握个手不行吗?就握一下嘛!” 风灵:“???” 看不懂,根本看不懂。 是啊,何止是风灵看不懂,连与乔乐强势对线的雪舞与月仙自己,都完全没看懂。 天知道她们冲上来的第一秒,那位乔乐郡主本是想扛伞跑路来着。 可她之前羞辱了她们殿下,身为殿下的追随者,她们能让乔乐跑了吗? 当然,是当场抓获,然后一顿毒打,以儆效尤啊! 然而,就在她们将乔乐包围,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时候,乔乐的眼睛亮了。 就,就是那种诡异的亮了,还,还特么冒绿光那种…… 高台之上,刀剑之前,少女两眼放光身扛铁伞,无比友好的对她们说了一句。 “两位姑娘,我觉得,我跟你有缘!” 雪舞月仙:“……” 手中长鞭与流星锤握紧,不仅不停,她们反而还舞的更凶了。因为她们觉得,乔乐根本就时在故意拖延时间。 有缘?有个鬼的缘啊! 于是乎,看了看顽劣的两人,乔乐耳边响起了老爹的孜孜教诲。 以德服人,不服的,都是死人。 273 割韭菜的小非酋 论世间,还有何事能让乔乐如此疯狂? 当然,是割韭菜啊! 作为一个非酋小反派,乔乐的本意是扛着自己的铁伞,一个“苟”字,贯彻始终。 毕竟她清楚的知道,别说是一打二了,就是一打二十,沐鸢也一定会快速摆平,然后来救她的。 女主高光时刻,跟本不需要解释好吧! 但正所谓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那韭菜却在灯火阑珊处。 就在她准备掉头就跑,自信自己从君晏那儿学来的峨眉刺配套步伐,一定能带她苟到最后的时候,眉心火,它出现了。 嗯,这一出,还就出了两。 虽说只是两团绿火,可她乔乐是什么人?兢兢业业,时刻准备着努力割韭菜的小非酋啊! 两团活生生的火在前面,她能放过吗? 所以,我不跑了,我摊牌了! “两位姑娘,我觉得,我跟你们有缘!” 嗯,她就是这么说的,然后这两人打她的动作就更狠了。 乔乐:“……” 将手中的铁伞一丢,乔乐立刻潇洒的从怀里,掏出了两根白灿灿的峨眉刺。 这一幕,立刻引起了雪舞与月仙的警觉,好在她们的流星锤与长鞭,都已在同一时间,到达了乔乐跟前。 但想当初,乔乐连阿图邑的铁链都能躲过,这算得了什么? 于是乎,当离乔乐更近的雪舞反应过来时,乔乐已在躲过攻击的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 手中峨眉刺不再旋转,而是犹如钢针般停住,在眨眼间,划向了雪舞的脖子。 宛如月夜中鬼魅,令人防不胜防。 是啊,君晏的武功就是如此,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杀招。 “雪舞!” 月仙见状,立刻上来支援。 可她们却忘了一点,她们二人擅长的都是远程攻击,一旦被乔乐近身,等同于送死。 不出意料,乔乐一脚踢开雪舞,反手便一峨眉刺,招呼在了月仙的右肩膀上。 鲜血滴落,月仙吃痛的惊呼,乔乐这一扎,竟直接废掉了她的所有战斗力。 别问,她乔乐也不想的,怪就怪君晏的招式太狠了…… 要知道,这已经是她权衡利弊后,扎的最轻的一下了。 而她这一扎,直接把雪舞和月仙给扎懵了。 这,这货真的是郡主吗? 怎么一上来,就跟要杀人一样啊! 于是乎,就出现了风灵回头时,所看到的那一幕。 雪舞与月仙在前面拼了命的逃,乔乐在后面发了疯的追。 而乔乐一边追,还一边眼冒绿光的喊: “你们不要跑嘛,我们握个手不行吗?就握一下嘛!” 试问,你要是前面那两个人,你不怕吗? 怕啊,所以她这么一喊,雪舞与月仙跑的更快了…… 乔乐:“……” 于是在两个看台,一帮子人的围观下,小郡主乔乐硬是提着裙子,追了这前面两个人十圈。 以至于那站在中间的沐鸢与另外两位对手,打架都打的不连贯了。 是啊,给谁这么围着你转圈圈,边转还边喊,你不头疼吗? 好在这样的头疼,最终在第十一圈戛然而止。 只是那两个头顶大包,泪流满面的姑娘至今都没明白,就为了握个手,郡主,您至于吗? 乔乐:至于!非常至于! 274 君晏的疑惑【月票加更】 高台之上,乔乐的极限操作,可谓万众瞩目。 因为谁能想到,这位在诸位考官眼中,拿上去凑数的绝世大瘟神,会成为追着对手连跑十圈,最后将她们生生擒获的猛人呢? 明明她最开始,还想扛着铁伞逃跑来着。 这反转来的过于突然,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尤其,是那手持折扇,逼格极高,时刻准备着用言语嘲讽天昭,借此抬高自家的云惊月。 就像那些人想不到一样,他也想不到己方在光速解决了两人后,四对二,居然还能输? 就尼玛离谱…… 乔轩:“所以,你是故意推荐乐儿的吧。” 看台上,乔轩眸色了然的注视着高台。台上他那好不容易抓住对手的倒霉妹妹,此刻正双手叉腰,喘着粗气呢。 显然,是抓人累着了。 毕竟轻功没学,也就只能靠百米冲刺了。 乔轩:“问你呢!” 问了半天没人回答,乔轩顿时收回目光,直接用眼神杀向了一旁的君晏。 方才在楚沁的召集下,四位考官齐聚此处。为了应付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变故,他们也都留在了这里,没再回自己的位置上。 这不,那个划水的,又开始摸鱼了。 君晏:“谁说的?我就随口一提,是你们同意的啊。” 倚着栏杆,君晏琥珀色的凤眸潋滟无波,恍惚间,氤氲着一抹清浅的笑。慵懒淡漠,一副纨绔公子的做派。 别问,问就是我没有,我不是,你随便猜。 乔轩:“……” 揉了揉眉心,谪仙般的世子爷最终选择了屏蔽君晏,与身旁的楚沁等人商量起了后续。 再跟这小王八蛋聊下去,迟早被他给气死。 对此,君晏亦懒洋洋的回了眸,只是在回眸的瞬间,他望向乔乐的眼神,却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在以往温和的基础上,添了抹深深地探究。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他却知道,乔乐身上,真的有他的影子。 从那日阿图邑被刺,到他教乔乐使用峨眉刺,再到今日的仔细观察,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感觉。 乔乐的峨眉刺不是像他,而是几乎跟他一模一样。 毕竟倒霉丫头温温和和的,出手应该没他那么凶狠才对。 这是他注意到的第一个问题。 而那第二个问题,便要数乔乐对雪舞两人喊的那句,你们与我有缘了。 他隐隐觉得,这与乔乐有缘的人,似乎都对乔乐很重要。 但究竟哪里重要,却还有待探究。 怎么说呢? 真是好奇啊。 不过就像他那日在茶楼说的,他尊重乔乐的选择,她不说,自己也不会问。至于他说的乔乐不说自己也能查,那纯粹,是逗乔乐玩儿的。 探究褪去,君晏眼中留存的,终归是浅浅的温柔。 他就当乔乐学他的峨眉刺,是爱吧。 不是,也得是。 而在君晏沉思的同时,下方的乔乐也终于不喘气了,这也意味着,她的迷惑性为20开始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翰林院所有人一起见证了这诡异的一幕。 小郡主眉眼含笑,开始与雪舞二人亲切握手。 没错,你完全想象不到,那把雪舞二人打哭的,与眼前这个跟她们亲切握手的,居然是同一个人。 雪舞月仙:“……” 274 安排 乔乐:“你说你们也真是的,不就握个手吗?你们跑什么啊?这不跑,我不就不打你们了吗?” 一边与两人握手,乔乐还一边语重心长的教导道。 这两个,绝对是她带过的最差的一届韭菜。那跑起来,差点儿没给她跑断气。 不行,等这波韭菜割了,一定要找君晏学轻功去。 今儿个好在身处高台,这两就是跑,也就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跑。她凭借着顽强的意志,还能耗死她们。 但下次若遇到平地里的韭菜,又会些武功,那可怎么办? 本着自己看上的韭菜,一个都不能跑的原则,乔乐回眸看向君晏的目光,都亮了几分! 但对此,君晏已习以为常。 他就当,这是爱吧。 只是苦了那被乔乐握手的雪舞两人,连动,都不敢动。 因为谁知道动了之后,眼前这个猛人会不会再给你一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另一边,看着被乔乐蹂躏的身心俱疲的两位姐妹,风灵与花雨也急了。 事实上,从乔乐三人围着她们转圈圈开始,她们的对决便停止了。因为那一幕,实在太诡异了。 别说她们了,连沐鸢都紧紧地蹙起了眉头,心底有冷意氤氲。 因为她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前世那自卑怯懦,看着她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乔乐。就好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一样。 难道她也跟自己一样,重来了一次吗? 这个想法在沐鸢心底嗡的一下绽开,一瞬间,无数种可能在她脑海中汇聚,勾勒出一幅诡异的蓝图。 可细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对。 因为乔乐本身并未表现出对事件的预知,要不然她就不会掉下高楼,更不会平白无故的,来参与她没必要参与的一切。 更何况,前世自己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可乔乐却活的好好的。 即便倒霉,却也得父兄垂爱,皇家照料,得以余生安稳。 所以乔乐她,也根本没有重生的必要。 那到底,是哪儿没对呢? 沐鸢在想,可一旁的风灵二人却忽然暴起,不准备再给她思索的机会。 对此,沐鸢嘴角立刻勾起了一抹冷笑,手中长剑挑起剑花,与风灵一个交错,便已在对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口。 先废掉一个,再反身游走,瞬间将青锋架在了花雨的脖子上。 交手是简短的,现场的欢呼声却是雀跃的。 天昭开局不利,两大主力被对面秒杀,陷入二打四的困局。 可就是这二打四,却精彩纷呈到,让所有人记住了今日的校验。 不管是英姿飒爽的沐鸢,还是行为迷惑的乔乐,都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赢了,天昭赢了! 逆风翻牌,赢得漂亮极了! 然而面对台下的欢呼,台上的沐鸢却面色冰寒,因为她在探究乔乐。而乔乐却在与雪舞二人亲切握手后,转眸垂涎的,望向了倒在她面前的风灵与花雨。 不仅如此,乔乐还几步上前,微笑着,将她们扶了起来。 于是乎,身为对手的风花雪月,最终竟整整齐齐的站在了乔乐面前。 无论高低贵贱,握手一视同仁。 两个字,安排! 风花雪月:“……” 275 强行有缘 没错,正所谓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这乔乐也没想到,这风花雪月四人,还就是整整齐齐的四棵绿韭菜。 虽说其眉心火只是墨绿,却胜在数量可观,操作统一,一劳永逸。 要不说整整齐齐呢? 因为她们四个连机缘啊,都一样儿一样儿的。 只要你割到一个,那应该就能同时收获四个。你说,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她乔乐能不心动吗? 乔乐:“咳咳,四位啊,这么说吧,本郡主觉得,你们都跟本郡主有缘。” 四人:“……” 开始了,她又开始了…… 雪舞与月仙相互搀扶,看着刚刚加入握手大队的好姐妹风灵与花雨,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四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缘,大概是孽缘。 她们千里迢迢来到天昭,就是为了执行太子殿下给的任务,在此次校验上出尽风头,让天昭丢脸。 可眼下,她们却以四打二的大优势,惨败在了对手面前。 这说出去,本来就够惨的了。 偏偏眼前这永乐郡主,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们。 你说,这气不气人? 别以为你跟我们握手,你打我们的事儿我们就不记得了! 乔乐:“看你们的样子,是都不相信本郡主啊?” 见四女表情尴尬,乔乐顿时困扰了。 而她困扰的结果,便是谨记老爹的教诲,轻轻地摸了摸,她手里的峨眉刺。 你看这刺,它又尖又长,微微一转,它又帅又快,再一个向前,哎呀,差点儿就扎到人了! 于是乎,以风灵为首的四女同时后退一步,脸色是一变再变。 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小郡主这跟闹着玩儿似的峨眉刺,什么时候会扎在你的身上。 如果她直说还好,可她偏不。 她就时不时上前,笑着吓唬你一下。 而且这吓唬的,还挺逼真。前一秒还只是转转峨眉刺,下一秒就可能是一个走位,突进到你的面前。 就问你,怕不怕? 至少风花雪月四人,是怕了。 因为这个人,你完全看不懂啊。 风灵:“永乐郡主,我们跟您有缘,有缘……” 终于,这个四人之首在峨眉刺突然指向自己,劲风掀起发丝的那一刻,从了心。 闻言的瞬间,那一袭白绸撒花裙的少女顿时浅浅一笑,玉手一挑,手中峨眉刺停转收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前一秒有多凶,这一秒就有多温和。 “这就对了嘛,缘,玄而又玄,跟本郡主有缘,那是你们的福气。我就知道,你们是懂我的。” 对于乔乐此言,四女不置可否。 因为她们真的很好奇,乔乐究竟是哪儿来的自信与勇气,说出这样的笑话的? 您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诚然,非酋在割韭菜的时候,是不需要良心的。 就比如此刻的乔乐默默拍了拍四人的肩膀,终于轻声,拉开了正题。 “四位啊,既然你们也认为我们有缘,那这样吧,以后你们便留在这天昭如何?” 乔乐的声音不小,也并未刻意掩饰,因此一瞬间,便传进了翰林院所有人的耳中。 包括,那个本就因出师不利,而气得快要发疯的天云太子——云惊月。 276 云惊月炸了 云惊月,一国太子,此刻整个翰林院中,唯一一个快要被气死的人。 因为他风光无限的离开天云,并一路招摇的来到天昭,心中想的,是干一番打压天昭,为自己扬名立万的大事业。 他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也为了这个目的做了不少功课,筹谋许久。 然而,天知道,从他抵达天昭帝都的那日起,霉运就再也没离开过他…… 两次天降鸟屎,他就够记忆深刻了。 可他偏偏,还找不到这个坑他的人。 嗯,这也就罢了,他在这荷花宴上,再一并讨回公道吧。 只可惜,终究是他错付了。 因为他评画被乔乐指摘,被杯子惊扰,还被下属强行救场搞下台。如今这精心准备的挑战,也在不知道怎么输的优势下,被人疯狂打脸。 如果说,他这还能勉强忍住,那乔乐追着他的人转圈圈,各种踩他脸面的事儿,他再忍,就真的要炸了。 好啊,这个瘟神,是故意跟他过不去是吧! 司马子詹:“殿下,冷静。” 云惊月:“你让本宫怎么冷静!” 司马子詹:“郡主只是倒霉了些,应该不是故意……” 云惊月:“别跟本宫提她!本宫就是从这儿跳下去,这辈子不碰女人,被万人锤,本宫也不会娶这么个丧门星!” 云惊月气急败坏,他觉得自己这么倒霉,说不得就是被这瘟神克的。 气,气死他了…… 可他这边儿正生着气呢,却发现身边的司马子詹,忽然就不吱声了。 不仅不吱声,这家伙还低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不过他似乎写的极快,竟三下五除二便将写好的信纸塞入了信封,交给了一旁的随从。 司马子詹:“去吧,将这书信,交给天昭的轩世子。就说,这是我们殿下的意思。” 随从:“是,子詹大人。” 于是,看着自家随从走远,云惊月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他见那书信交到了乔轩手里,他这才会过神来。 云惊月:“你写了些什么给乔轩?” 司马子詹:“没什么,就贯彻了殿下方才所言,告知我们将与乔家协议,解除那名存实亡的婚约。” 云惊月:“你说什么?” 司马子詹:“您放心,属下行文锦绣,言语礼貌,绝无半点冒犯之言。想必乔家看了,也会理解殿下您的。” 云惊月:“他们理解本宫?” 司马子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没错,这毕竟,是您先开口退婚的。按照约定,我们还得赔偿永乐郡主黄金五百两,权当补偿姑娘家受损的名节。” 云惊月:“我特么……” 这一刻,云惊月两眼看天,头晕目眩。 瘟神克他,让他倒霉倒的身心俱疲,现在他不想娶,居然还得赔钱? 也就在云惊月昏天黑地,觉得日月无光的时候。下方居然又传来了乔乐的声音,没错,就是乔乐的声音。 “四位啊,既然你们也认为我们有缘,那这样吧,以后你们便留在这天昭如何?” 这是乔乐对风花雪月四女说的,也同样是压死云惊月这头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炸了,彻底炸了! 277 想打我的人 高台上,乔轩望着手里的书信,在一瞬间陷入了沉思。 云惊月竟主动,写书信来解除婚约了。当然,不是退婚,而是双方将这个协定撕毁,谁也不要再提的意思。 因为这婚约本就是两位圣上的口头约定,名存实亡。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都不提,便等于没有。 所以,有了这封书信,所有麻烦便迎刃而解了。 嗯,即便有一日云惊月还想反悔,这书信,也能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对此,乔轩很是满意。但满意的同时,也有些无法接受,因为这件事结束的,也太随意了。 徐满:“哦,瞧着书法,应是天云大文豪,司马子詹的代笔吧。” 这位徐祭酒就在乔轩旁边,见了信封上的字,立刻兴奋的凑了上来。瞄了一眼,便说出了写信人的名字。 对此,乔轩也并不怀疑。 因为这司马子詹明面上,只是天云一位不起眼的礼部官员。可实际上,却是享誉四国的大文豪。 虽比不得俆满这样的老前辈,却也是四国新一代学界的代表人物。 据说天云圣上有意让他出任朝中左相,却被他以醉心学问,礼部悠闲为由,多次拒绝。 仅是协助着太子云惊月,处理些政务罢了。 因此徐满认识他,倒也很正常。 乔轩:“徐老说的不错,的确是司马子詹写的。事关乐儿的婚约,如此一来,到能松口气了。” 乔轩自顾自的说道。 然而那闻言的徐满,却了然的笑了笑。 这笑在别人看来,是出于礼貌。可只有徐满他自己知道,他这是在感慨司马子詹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小子,别的不行,任务到是完成的快。 也是,毕竟少主已经好些年,没下过这样的命令咯! 诶,少主,少主他人呢? 徐满正一脸感慨,想看看他们少主来着,可天知道前一秒还在这儿的少主,下一秒,竟已出现在了下方的高台之上。 而在他的对面,还站着那气急败坏,恨不得炸毛的云惊月。 下面居然,又打起来了! 时间倒回到半炷香之前,乔乐还在认认真真的,割她面前的四棵韭菜。 可她才说了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展开了忽悠,便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扇子,就对她扫了过来。 对,招呼都不打一声,上来便要打人。 而她仔细一看,好家伙,这不是云惊月那个老渣男吗? 果然,渣男的风度都是装的,尤其是这种花花公子般,四处留情的渣男。与她哥那种眼里只有事业,根本不懂爱的渣男,完全不一样。 可吐槽归吐槽,乔乐躲还是要躲的。 毕竟她肯定,是打不过云惊月的。 加之她是个非酋,打不过容易被误伤,所以她还是…… 诶,我峨眉刺呢? 乔乐抬头,只见她的一根峨眉刺已化为一道璀璨银光,猛然洞穿了云惊月的折扇。 显然,在锋利的峨眉刺面前,折扇终归是不够看的,更不要说这扔峨眉刺的人,还本就不打算,让云惊月好看。 因此当劲风袭来之时,云惊月本人都只能倒退数步,堪堪躲开这攻击。 “想打我的人,你是当小爷这个武试主考官,不存在吗?” 278 求锤得锤 少年冰冷的声音在高台上响彻,伴随着云惊月好不容易稳住的步伐,形成了浑然天成的震慑。 这一幕只在瞬间,却让在场不少年轻人热血沸腾。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看清,小王爷是如何出现在台上的。 当然,这热血沸腾的,并不包括乔乐。 此刻的她,正看着那稳稳插在告示牌上的峨眉刺,完美愣神。 因为她觉得她的肉包子,不该拿来打云惊月这个狗。 万一坏了,云惊月不赔她怎么办? 君晏:“他打你,你不会打他啊,你躲什么啊?” 站在乔乐身前,君晏有些嫌弃的瞧了小丫头一眼。可说是嫌弃,他却不忘一个抬手,将乔乐死盯着的峨眉刺,给她收回来。 看样子,这丫头还是很在意自己送她的礼物的。 乔乐:“我干嘛跟他死磕啊?难道狗咬我一口,我还要咬他一口不成?” 接过君晏递来的峨眉刺,乔乐一本正经的说道。 而她这话,到是将君晏给逗乐了。 只见少年挑眉轻笑,竟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到是在理。” 乔乐:“那当然啊。” 立刻掏出手绢,乔乐认认真真的擦起了自己的峨眉刺,而后小心翼翼的收好。毕竟是非酋保命的玩意儿,可不能丢。 眼下有她的好兄弟罩着她,还怕什么云惊月啊。 而另一边,被峨眉刺震退的云惊月面色阴沉,说是一块猪肝也毫不为过。 毕竟乔乐那句狗咬我一口,我还要咬它不成,他觉得他好像有被内涵到。 当然,要是乔乐听到他这个想法,一定会提醒他把觉得和好像去掉。 自信点,骂的就是你,别谦虚。 云惊月:“怎么,君小王爷,难道今日你们泱泱大国,还要为难本宫一人不成?这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呀?” 攥紧手中的折扇,云惊月冷笑道。 君晏是武试主考官,在这儿代表的就是天昭。他随意对自己出手,其中值得指摘之处,可就多了。 闻言,一直注视着乔乐的君晏终于是懒洋洋的回眸,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云惊月一眼。 这傻子,当他是乔轩吗? 若是乔轩站在这儿,可能还有规矩可言。但不巧的是,站在这儿的人,是他君晏。 居然有傻子,跟他讲规矩? 君晏:“乔轩,这武试主考官小爷不干了,成吗?” 高台上,长身玉立的乔轩立刻点了点头。 “成。” 于是乎,云惊月下一秒便见君晏松了松袖口,那双深潋的凤眸锁定着他,犹如注视猎物的猎人,冰冷,且咄咄逼人。 明明没有杀气,却让云惊月寒毛直竖。 云惊月:“你,你想干嘛……” 此时,上一秒还自信满满的他,瞬间没了底气。 君晏:“干嘛?你觉得呢?” 君晏走一步,云惊月退一步。 云惊月:“本宫是天云太子,你们天昭不能这么对本宫……” 君晏:“天昭是不能这么对你,毕竟你还有天云太子这个乌龟壳子。可眼下小爷自由人一个,以自己的名义打你,一没以多欺少,二没妨碍公平。你不服,你出手打回去啊。” 云惊月:“……” 279 一切都不是问题 君晏一句“你不服,你出手打回去啊”,让在场所有人哭笑不得。 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轻描淡写,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可问题是,什么人能淡然的说出这种话呢? 嗯,两种人。 一是欠揍的傻子,二是想揍你的大佬。 君晏毋庸置疑,属于第二种。 于是一炷香的时间后,云惊月不出意料的被扔下了台,而他手里的破折扇则紧随其后,砸在了他的头上。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他昔日在天云有多风光,此刻在台下就有多狼狈。 耳目众多,权柄无数。 可这在君晏这儿,都不作数。 不止不作数,他还慵懒的抚了抚紫衣,鼓励,并诚挚的邀请你找他打回去。 对此,站在台下的云惊月花容失色,咬牙切齿。 天知道君晏这席话,竟气得他头上被折扇砸的包,都更红了。 打回去? 怕不是再来被你打一顿吧! 我特么又不是傻子,你寒碜谁呢? 说真的,他云惊月不是没反抗过,但反抗要是有用的话,他还会这么狼狈吗? 于是,他最终得到了君晏一个不屑的眼神,外带一句花里胡哨的嘲讽。 可作为一场私斗,他能做什么呢? 带着一群人去打君晏? 云惊月:“……” 是啊,司马子詹曾提醒过他的,这天昭帝都惹谁,都不要惹眼前这个煞星。 现在他信了。 他为自己的无知与膨胀,感到非常的抱歉。 嗯,子詹,你真是本宫座下,最忠心耿耿,心思玲珑的谋士啊。 重用,日后必须重用! 高台上,司马子詹微微皱眉,看着云惊月那热切的眼神,忽然有些反胃。 他甚至在思考一个问题,太子殿下是不是被主子揍得太狠,给打击傻了? 另一边,乔乐作为首席吃瓜群众,正近距离的围观着一切。 她完美的鉴证了云惊月从后退,到被打,再到一个自由落体,完美下台。 一个字,惨! 两个字,活该! 因为莫装逼,装逼,招雷劈! 眼见君晏德胜归来,乔乐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去,眼底满是对自家好兄弟的崇拜与敬佩。 别说,跟云惊月一比,君晏真是一点都不气人了。 怎么看,怎么眉清目秀的。 而瞧着对自己傻笑的乔乐,君晏则抬手,指了指那边的风灵等人。那双凤眸中,漾着笑。 君晏:“你不是与她们有缘吗?” 瞧着君晏的笑,乔乐脑子嗡的一下! 是啊,她,她怎么光顾着看热闹,差点儿把韭菜都给看忘了呢? 乔乐:“那,那我去去就来,你等我啊,我去去就来……” 君晏:“好。” 瞧着眼前少女提裙跑开,满脸喜色的样子。少年俊美至极的容颜,都泛起了无奈之色。 可这无奈中,竟还夹杂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因为他觉得乔乐的快乐,真的很简单。 不为名,不为利,平淡,却也充实。 “让云惊月,放弃那四个人吧。” 司马子詹耳边,响起了君晏淡漠的声音。 而他亦是微笑点头,隔空对君晏,道了一声“遵命”。 是啊,只要主子开心,一切都不是问题。 280 妙啊 乔乐本以为,要征得风灵四人的同意,还需费心费力。可事实却是,她刚一开口,她们就同意了。 没错,毫无预兆的同意了。 只是尽管四人点头,她却从她们的眼睛里,看到了落寞与孤寂。 这样的眼神,与她在她们眉心火中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 看样子,她们已经知道了。 事实上,四人的机缘很简单。 那就是离开云惊月,留在天昭。 只不过这个离开,一开始却不是她们自愿的。她们只不过是因为斗才失利,而被抛弃了而已。 即便她们曾为世家小姐,也难逃被云惊月薄待的命运。 毕竟将自己的人生系于他人,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因为没有人,能为你的人生负责,对你的一切买单。 选好了,便不要后悔。 也许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来的四人走出了阴影,并真的留在了天昭。 她们开始积极努力,靠着四处做工,过上了小康的生活。 而后四人又商量决定,收留了一众流浪的乞丐与孩童。 兴许,是感念这些人与她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的确,她们后来的生活并不出众,没有胡诌与龙七的武艺高强,也没有楚沁与欧阳晨的大富大贵。 但她们,却胜在真实。 因为摆脱云惊月,重新认识与拥抱自己,便是她们此生最大的幸运。 当然,只是这种幸运,她们现在还不明白而已。 乔乐:“既然如此,那你们以后便跟着本郡主吧!” 乔乐衣袖一挥,正式将风灵四人收入麾下。 而随着这一产权的变更,她也发现自己的眉心火再次升级,火焰的边缘,竟已泛起了绿色。 不只是她的火,她发现风灵四人的火,也有了不小的提升。 跟欧阳晨一般,原本只是绿色的她们,都开始微微泛红了。 难道说被她割韭菜,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 没错,乔乐发现但凡被她割过的人,气运都会上升。 而且上升的空间,明显比原本的大。 难不成她乔乐不是瘟神,而是个福星? 好在这个荒诞的想法,只在她脑海中持续了一秒。 因为一片刚好落在她脚边的琉璃瓦提醒着她,不要异想天开,自信一点,你就是个瘟神。 对此,乔乐骂骂咧咧的,表示了接受。 终于,这场极限反转的斗才结束了。前有沈云与欧燕娜吊车尾,后有沐鸢与乔乐的力挽狂澜。 那追着对手转圈圈的郡主,那一招便能制敌的沐三小姐,还有那现场辞官,差点打哭了异国太子的小王爷…… 两个字,精彩! 而随着这场斗才的结束,荷花宴的上半场——国子监校验,也彻底的落下了帷幕。 众所周知,荷花宴与校验虽一同举办,可到底是分开的。 因此校验在上午,赏花在下午。 今日的精彩,也还远不止这些。 就好比此刻的乔乐正拿着手里的书信,一脸懵逼的望着自家老哥。 乔乐:“所以,云惊月,那个骚包云惊月,他本来与我有婚约?” 乔轩:“嗯……” 乔乐:“什么时候没的?” 乔轩:“就,刚刚……” 恍惚间,乔乐觉得这可能是她见过的,里解除的最快,最轻松的婚约了吧。 知道即解除,妙啊!真是妙啊! 281 蝴蝶效应 仔细的瞧了瞧书信,乔乐顿时沉浸在了解除婚约的喜悦中。 因为她不仅解除了婚约,还将白拿五百两黄金的赔偿。 这种好事,平时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吧? 怎么就一下子,都给她碰上了呢? 对此,哥哥乔轩保持沉默。 因为他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看了看君晏,他有心怀疑这个总在划水的小王八蛋,可心是有,却唯独缺了证据。 对此,一旁看热闹的君晏不置可否。 他做什么了吗? 他真没有。 因为他做的也就是那日与司马子詹见会面,并委婉的向他表示了一下,自己对此事的态度而已。 至于属下怎么操作,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他君晏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没错,站在君晏的角度看,他只是表示了一个态度。 可有一种效应,叫做蝴蝶效应。 从他那日听漏了“大韭菜”,决心要收拾云惊月开始,一切就出现了偏差。 也就是这一点偏差,连带着整个荷花宴,都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因为他要求照顾乔乐,所以徐满一眼相中了乔乐的画,并仔细斟酌,倾力推荐。 由此,乔乐荣登画组二乙,还顺便解锁怼人技巧,重创了云惊月。 也因为这一幕的出色表现,给欧阳财迷抓住了机会,与徐满一起吹捧,帮助乔乐一举成名。 成名之后,也就有了后来的斗才,以及莫名的凑数。 虽然君晏只是随口一提,以玩笑的方式说出让乔乐克塌高台之言。可当乔乐有了一定的群众基础时,这话,还就真有人信了。 一场荷花宴,一幕属于女主沐鸢的高光大戏,最终却硬生生的,唱成了两女争辉,不分伯仲。 乔乐可以毫不在意,但沐鸢,会熟视无睹吗? 当然不会。 她眼下只是有比注意乔乐,更加重要的事情而已。 荷花满园,香风阵阵。 西山秀美,颇具灵气,即便是夏日炎炎,山庄内依旧和煦凉爽。 伴着这样的景致,那湖心亭中亦有两人对坐,不知在密谈些什么。 一瞧,便是沐鸢与楚渝。 湖边,楚淮抚了抚身上的锦衣,眸色疏离的,遥望小亭。 二哥与他,总归是不一样的。 因为二哥有心,也有实力,去追逐更好的一切。 而他却即将,止步于此。 想到这里,他白瓷般的脸庞顿时一红,忍不住屈身剧烈的咳嗽起来。 直到他手中一片殷红,方才停住。 而就在他欲苦笑自己这残破身躯之时,一张洁白的手绢,却被一只玉手携着,递到了他的跟前。 楚淮:“是你……” 抬眸,楚淮白瓷般的脸庞露出了一抹讶异,因为站在他面前的,竟是着一袭白绸撒花裙,正向他微笑的乔乐。 而那递手绢的,自然也是她。 不得不说,要问楚淮对谁的印象最深刻,他一定会回答,是乔乐。 无论是见面之前,还是见面之后。 那个人,都是乔乐。 而乔乐此刻,就笑吟吟的站在他的面前。 极煞风景的,道出了那一句:缘,玄而又玄,妙不可言。 乔乐:“四殿下,实不相瞒,我觉得你也与我有缘啊!” 楚淮:“……” 这一刻,乔乐身后的风花雪月同时偏头,看向楚淮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与忧桑。 楚淮: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283 我多尴尬啊 楚淮看着乔乐,整个人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那方才酝酿好的情绪,都不连贯了。 因为对于眼前的少女,他是有惺惺相惜之意的,就好似同乡初遇,情不自禁一般,这同样惨的人见面,不也该有相见恨晚之情吗? 怎么说呢? 看着乔乐亲切的眼神,他也不能说乔乐没有这种感情。 就,就是…… 就是乔乐今日在高台上追人的那一幕,实在太深入人心了。以至于听到那句魔性的有缘之后,楚淮都怕乔乐下一秒,就会追着自己跑。 乔乐:“四殿下,您怎么不说话啊?是没听懂吗?” 按理说见楚淮愣神,这一般的世家小姐应微微退后,明白自己有失礼数。或是因为搭讪失利,而羞涩一番。 可乔乐,是一般的世家小姐吗? 她可能属于,很硬核的世家小姐。 于是楚淮便见乔乐一把将手绢塞到了他的手里,而后颇为认真且真诚的对他说道: “你的血还是快擦擦吧,再不擦,它可就干了!” 楚淮:“干,干了?” 乔乐:“对啊,这血干了,我的手绢不就白给了?我多尴尬啊!” 乔乐此话一出,瞬间将楚淮刚到嘴边的谢谢,给麻利的噎了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给乔乐气的,这位病怏怏的四殿下,竟又一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着咳着,那身子竟似弱柳扶风一般,说倒就倒…… 这一刻,轮到乔乐脑子里转圈圈了。 如果是旁人,或许会心头打鼓,暗道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毕竟楚淮体弱多病,万一好巧不巧,就死你面前了呢? 先不说责任,这晦气,你是必须得沾的吧? 然而,看到这一幕的乔乐非但不忧心,反而是亮了眼睛。 那为了割韭菜而思虑过度的脑子里,瞬间打出了几个大字。 天助我也! 是啊,楚淮倒下的瞬间,她是眼疾手快,立刻便稳稳的扶住了对方。 眼神温暖、真诚、和善、流光溢彩,一眼万年…… 没错,这看人家的眉心火画面,其实不一定要握手的。 你碰到他,其实就可以了。 只是她毕竟身处古言,总不能像现代一般,对人家上下其手吧? 因此亲切握手,只是她找到的,一个最好,且最合理,最容易的方式而已。 但若是可以不用握手就给看,她乔乐,也是很乐意的。 毕竟这怎么看,都是看嘛。 望着扶住自己的乔乐,楚淮顿时愣住了。因为别人见他这般时,十个有九个,都是会跑开的。 可乔乐她却…… “你,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厉呵声从不远处传来,只见一位端着热茶的老公公,正带着两名侍卫,快步跑上来。 而从他这个角度看,乔乐就好似,在非礼他们殿下一般。 嗯,就是非礼。 因为都说这男女授受不亲,男子不能对女子动手动脚,那女子,不也该恪守礼仪吗? 于是那公公又大着嗓门儿,用那颇为尖细的声音喊道: “你还不快放开我们主子!” 乔乐:“放开?你确定?” 好吧,是你让我放的哦。 284 楚淮的危机 夏季的风,温暖和煦,吹拂着满园香荷,以及那身处香荷之中,正在被两名侍卫打捞的楚淮。 其实在上一秒,他楚淮是想感谢乔乐的。 如果乔乐不忽然松手,让他一个仰身,直接掉进了荷花池的话,这谢谢,应该已经说出口了。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楚淮不配…… “殿下,您没事吧殿下……” 桂公公一把将上岸的楚淮扶住,满脸忧心的询问道。 楚淮:“咳咳,没,没事……” 可本就是个病弱美人的他,沾了水,能没事吗? 于是乎,楚淮那本就似白瓷的脸庞,此刻也更加惨白,连双唇,都好似褪色的破布般,即将失去颜色。 冷,刺骨的冷,即便从小体弱,他也从未觉得这般冷过。 这种感觉,就像在薄冰上行走,离死亡,仅有一线之隔。 难道今日,便是他的大限了吗? 楚淮发着抖,心底幽暗的想着。 生而为人,谁也不愿英年早逝。即便他自幼,便做好了消失在这世间的准备。即便太医前不久,才下了他不久于人世,当好好享受余生的论断。 即便,他这般苟活,似乎也没有什么价值。 可这并不妨碍,他想活着。 想做一个正常的,能与其他人一样跑,一样跳,一样随心所欲的人。 “殿下,殿下您不要吓老奴啊!殿下!” “殿下!” …… 耳边传来桂公公绝望的呼喊,可这呼喊声,却愈发的模糊。 楚淮强打着精神,想要听,却听不清。 冷,他好冷…… 然而就在这时,一匹锦缎却忽然落下,严严实实的,盖在了他的身上。恍惚间,他看见的是一张清丽灵动的小脸。 她似乎正蹲下身子,笑吟吟的瞧他。 是啊,即便这般危急的时刻,她依旧是笑着的。尽管这笑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却又让楚淮觉得温暖不已。 因为他终归,已受够了同情。 桂公公:“你,你居然到现在还笑得出来!要不是你放手,我们殿下也不会……” 桂公公气急攻心,指着乔乐便怒道。 他当然不会忘记,是他自己要乔乐松手的。可当结果出现的时候,大家都会找理由,尤其,是这种关心则乱的时候。 然而面对他的指责,乔乐却和颜悦色的,眉宇间连一丝尴尬,都没有。 乔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本郡主都说了,你们殿下与本郡主有缘,他会没事的。” 将锦缎又往楚淮身上裹了裹,乔乐有些叹息的道。 而她此话落罢,桂公公还未来得及反驳,那边的楚渝与沐鸢,便已经赶到了。 望向乔乐的瞬间,沐鸢是诧异的。 而巧的是,乔乐也正抬着那双清眸,静静地注视着她。 恍惚间,莞尔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因为楚渝与沐鸢洽谈政事,身在湖心。对于此处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来不及快速反应的。 所以,他们并非是自己过来的。 而是乔乐身边的沉香,亲自去找来的。 这一刻,沐鸢还在注视乔乐,可她身边的楚渝,却已陷入了焦急之中。 因为他的四弟,快要没命了。 285 乔乐郁闷了 楚渝:“沐三小姐!” 沐鸢在楚渝焦急的呼喊声中醒转,来不及再探究乔乐,她几乎是立刻走到楚淮身边,命阿珂拿出了银针。 她对楚渝说过,她能救楚淮。 而这,也是他们达成合作的重要契机。 因此眼下楚淮的命,肯定比乔乐的诡异,要重要的多。 桂公公见沐鸢为楚淮把脉,并要施针,顿时面色微变。可瞥见二殿下那肯定的眼神后,他终归没再说什么。 因为他很怕自己再次祸从口出,又像刚刚一样害了殿下。 女主就是女主,在乔乐等人的注视下,沐鸢一针落下,方才还意识恍惚的楚淮,顿时睁大了眼睛。 眼底的浑浊,都清明了一丝。 看到沐鸢与楚渝,他显然惊讶了一瞬。 因为此刻那原本蹲在他面前的乔乐,已换成了沐鸢,而乔乐本人,则早已起身走远。带着一众侍女,消失在了和煦的清风中。 只要楚淮没事,这儿便无人有资格拦她。 即便是二殿下楚渝,那也一样。 因为她大反派乔家,可不就是这般豪横,能让主角团一开始,都束手无策吗? 沉香:“郡主,那四殿下应该不会有事吧?要不要奴婢派人,先将此事禀报给世子与王爷。如此一来,就算他出事,我们也好全身而退啊。” 荷花长廊上,沉香低声对乔乐说道。 虽说她们郡主是好心搀扶那四殿下,而后的突然放手,也是那桂公公与侍卫无礼,要求郡主放开的。 但正所谓死者为大,万一这四殿下真出了事儿,硬碰瓷她们家郡主怎么办? 作为专业的侍女,她需早点替她们郡主,避开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乔乐:“不必了。” 摇摇头,乔乐冷着脸色道。 见此,沉香立刻心领神会,不再多言。因为跟着崭新的郡主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对方,露出这般不悦的表情。 看样子这事,是坏了郡主的好心情了。 沉香是专业的,因此她的预感,也是极准的。 乔乐的确不开心了,而让她不开心的原因,竟是她以往喜闻乐见的割韭菜。 对于她这个非酋而言,韭菜便是她的根基,是她安身立命之本。因此她应该怀着满腔的热情,去拥抱韭菜,做好每一次买卖。 可如果有一天,这个买卖是你不愿意做的呢? 这个问题,让她在扶住楚淮,并看到对方的眉心火画面时,纠结了很久。 救,还是不救? 帮,还是不帮? 没错,楚淮的机缘便是意外坠入荷花池,在寒疾发作,险些丢掉性命之时被沐鸢所救。 众所周知,紧接着他便将在主角光环的照耀下因祸得福,寒疾痊愈。 可作为配角的他,将为剧情带来什么变化呢? 当然是成为男二楚渝,与女主沐鸢之间的桥梁啊。 亦或者他自己,也会因此爱上沐鸢吧。 这些画面中并没有,但乔乐却可以猜想。 楚淮情归何处尚有待商榷,但前一条,乔乐却可以肯定。 一旦沐鸢治好楚淮,那楚渝离那条痴情男二在线眼瞎,并为此蹉跎一生,无限痴狂的路,肯定就不远了。 别问,问就是剧情需要。 286 好人不容易 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乔乐其实是可以出手,改变这一切的。 如何改变?很简单。 只要不救楚淮,任由他寒疾发作,死在自己面前,那么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楚淮死了,沐鸢没了展现自己的机会,楚渝也会因此减少对沐鸢的信任,而作为一个被要求放手的人,她乔乐完全可以脱罪。 因为乔家权倾朝野,而楚淮,不过是一个随时可能殒命,对皇室也没有半分作用的病秧子而已。 所以她只需言明,她是被桂公公要求放手的就好了。 毕竟沉香等人与那两个侍卫,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乔乐,清白的很。 她做什么了吗? 楚淮本就是要掉到池子里的,只是机缘巧合掉早了,没让沐鸢赶上末班车,救他一命而已。 她乔乐,有错吗? 这个想法,是多么阴暗啊。 但这确确实实,就是乔乐站在岸边,考虑到沐鸢即将丰满的羽翼,以及乔家悲哀的未来时,最真实,最直接,最实在的想法。 让楚淮死,彻底乱了这条线。 奈何,她终究不是重生的大女主,也不是那杀伐果断的杀手神医,更不是那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牺牲一切的无脑反派。 她是乔乐,一个来自21世纪,沐浴在太平盛世与国家荣光下,知法守礼,明辨是非的灵魂。 即便她知道那样做对她有利,对她的家族有利,对她的未来更有利。 而反之,则是大大的不利。 但她终究,下不去手。 因为她学过的知识与内心的道德都告诉她,她不可以。 所以她选择对桂公公道出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选择让沉香立刻出发,为楚淮喊来沐鸢。 选择让这段剧情,完美的继续。 而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嗯,这话说的有多潇洒,她此刻笑的便有扭曲。 因为她真的好气,气得脑子里弹幕汇集,脏话满溢。 正所谓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这年头,非酋难,而想当好人的非酋,她更难…… 最终,乔乐带着沉香等人一路狂奔,前往了碧荷山庄中的名楼——荷香楼。 此楼建于水中平台,四周莲叶接天,荷花映日,每当夏季,清风徐来间便可闻得阵阵荷香。 清香淡雅,令人闻之不忘。 而每年的荷花宴,便在这荷香楼上举行。 可谓,是百年不变的传统。 如果说国子监校验乃是一场公开竞争的考试,有着明确的规则与评判标准,那么这荷花宴,便是一场诗与酒,舞与才的盛宴。 它不是考试,却胜似考试。 只不过是从明晃晃的争斗与比拼,变成了暗戳戳的较劲与努力罢了。 用乔乐的话来说,古言里的宴会。 你品,你细品! 该干嘛啊? 当然是唱歌跳舞,眉来眼去啊! 里,但凡宴会,能少了一众大家闺秀的才艺大比拼吗? 这是什么? 这是宴会的灵魂啊! 所以,当她来到荷香楼,见那一众官家小姐已穿的花红柳绿,有的手抱琵琶,有的身穿舞裙,还有的正眼看情郎,满脸笑盈盈时。 她悟到了。 转身,提裙,抬步,跑,赶紧跑,再不跑,来不及了! 287 小郡主想逃跑 才艺展示?神特么的才艺展示! 看看她乔乐,像是上去才艺展示的人吗?做梦,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展示的。 与其给那儿又唱又跳的,跟一群糟心玩意儿皇城k,她还不如随便找个亭子,在哪儿赏赏花,吹吹风呢。 沉香:“郡主,您这是做什么啊,您既然来了,不去是不合规矩的啊!” 见自家主子掉头就跑,沉香等人也拔腿就追。 要说她们郡主,真是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她不按常理出牌啊。 乔乐:“不去,打死都不去,你看本郡主像很闲的样子吗?” 沉香:“您当然不是,您不是像,您是本来就很闲啊。” 闻言,乔乐竟一时语噻。 乔乐:“闲又怎么样?闲我也不去!” 她说什么,也不能恶心了自己。 因为经过今日的校验,她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一个问题。 非酋,她是独立在体系之外的,完全不能以剧情和套路论之。因为神特么小反派小配角小透明,她就是信了这个邪,才会一早上都没得消停。 怕了,怕了。 赶紧走。 谁留谁傻逼! 荷香楼旁边,一座青莲阁空空如也。 对面有多热闹,此处便有多寂寥。 但正所谓有人喜动,有人喜静。 这安静之处,自也是有些人的心头所好。 龙七:“主子,您快看,小郡主在下面逃跑呢。” 抱着手里的瓜子儿,龙七苟在木栏杆旁,大声的说道。那声儿大的,就好像他主子是个聋子,听不见一般。 对啊,他龙七今儿个扎了一早的马步,直到现在两条腿还在发抖,只能靠抱着栏杆站立。 对此,他特意用传音入密,深刻的咨询了徐满与司马子詹,这两位能在主子身边游刃有余,从不被罚扎马步的能人一番。 两位前辈感念他虚心刻苦,为人质朴老实,终于传下了一招秘诀——爱护关照小郡主。 其核心原则就是,要认真为小郡主着想,合理切实的帮助她,支持她,夸奖她。 如果发现主子没看到她,那就立刻举报她! 如果她身旁还有可疑分子,尤其的男的,那就更要举报她! 总之,照我们说的做,你可以! 想到两位前辈那自信笃定的语气,龙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会了会了! 所以,他为何身残志坚的苟在栏杆边? 当然是为了蹲到小郡主,然后成功的举报她啊! 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还真的,就给他蹲到了。 可小郡主她,怎么忽然回头了呢? 是啊,你叫那么大声,乔乐又不是聋的,她能听不见吗? 猛地顿住脚步,乔乐一秒便逮住了龙七这个老实人。 此刻,她乔乐有一句,一定要讲。 我特么就逃个跑,你叫小声点儿会死吗? 没错,作为从军之人,龙七这一嗓子,简直如雷贯耳,瞬间响彻全场。刹那间,原本还在高台阔论的人们,都在同一时间回眸,目光奇异的看向了乔乐。 场面极度诡异,异常尴尬。 乔乐:“呵,呵呵,谁说本郡主要跑了,没有,真没有……” 288 乔乐危 乔乐打着哈哈,骂骂咧咧的往回走,一边走,不忘一边抬头,恶狠狠的瞪向龙七。 这一幕,到是把刚刚走到栏杆跟前,恰巧赶上热闹的君晏,给看笑了。 他为何选这青莲阁,自是因为这儿,乃是个看热闹的好地方。 只是他未料这第一个热闹,便是乔乐送来的。 是啊,这丫头,还真是活该呢。 想到这里,他顿时转身背靠栏杆,不去看乔乐,也不去理会,那恰好望来的目光。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都藏进了楼阁的阴影里。 这让乔乐前行的脚步,都猛然一顿。 因为她知道龙七是个憨憨,所以她也就想用眼神震慑一下对方。 其中,并无多少埋怨之意。 毕竟龙七应该,也没什么坏心思。 恰好见君晏走来,她便下意识的偏头抬手,想给自己最好的兄弟,大韭菜打一个招呼,以示友好。 可让她意外的是,见她偏头,君晏竟看也不看的,直接选择了转身。 仅仅是一瞬间,乔乐如堕冰窖。 脑海中仅浮现出了一个字——危! 沉香:“郡主,我们,我们不是不逃跑了吗?您,您这怎么又转身了啊?” 沉香等人满脸问号。 因为被龙七举报,她们不得不在尴尬之下回程。可这眼看便要走到荷香楼,怎么她们郡主又转身掉头了啊? 这逃跑,难道还带逃跑两次的? 乔乐:“谁说本郡主要逃跑了。我们也去那青莲阁,君晏都在哪儿,哪儿一定是看戏的好地方。放着好地方不去,去荷香楼干嘛?遭罪吗?” 少女提着裙子,步子是越走越快,这话说的也是义正辞严。 我是为了君晏吗? 我分明就是觉得他看戏的地方好,他能看,我也能看。 反正都是好兄弟,咱们一起看嘛! 那么大个青莲阁,多她们这几个人也不多,少她们这几个人也不少不是? 沉香:“哦!原来如此,郡主英明啊!” 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沉香又道: “可我们只是去青莲阁看戏,慢慢走也成啊,您跑这么快干嘛?” 天知道,前一秒还是快走的乔乐,这一秒已经变成快跑了。事实是,她不仅想跑,她还恨不得自己会轻功,能一秒飞上青莲阁去。 君晏啊!大大大韭菜,本书永远的神啊! 这书里谁都能出问题,可他千万不能出问题! 她乔乐可以放过十个楚淮,却不能丢掉一个君晏。 因为她很清楚一本书的男主角,对于反派而言,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说他们是核弹,那也一点都不过分。 她乔乐虽然不会妖言惑众,教唆君晏敌对沐鸢,可也一定得跟君晏,保持友好和平的关系啊。 更不要说,自从成为他的好兄弟,自己连气运增长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可就是这么一个重要的要死,关系到她乔乐与乔家安身立命之本的人,他忽然不理她了! 危,她乔乐危啊! 与此同时,楼上的龙七也再次向君晏播报道: “主子,小郡主又逃跑了。” 君晏:“又逃哪儿了?” 龙七沉思了片刻,竟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门边,默数三二一,抬手开门。 刹那间,大门打开,非酋进来。 怎么进来的? 嗯,推门扑空,给摔进来的。 乔乐:“……” 289 手给我 大门打开的瞬间,乔乐那准备推门的手,刚好扑了一个空。由于她前冲太快,整个人都随着惯性,冲入了门中。 可想而知,随着“砰”的一声,她整个人,都差点儿摔傻了。 虽然她能感觉到,自己没摔断骨头,应该只是手上破了皮。但她可以肯定,这样的福利,一定是她那可怜的眉心火,给抵扣来的。 别问,问就是非到深处自然懂。 没有人比非酋,更了解非酋。 “龙!七!你!个!狗!” 这一刻,乔乐炸了。 她觉得龙七这个狗,绝对是在针对她! 她逃跑吧,这人举报她,她不逃了吧,这个人数着时间开门,让她当场摔跤。没错,绝对是数着的,不然绝不可能这么精准。 气啊,乔乐简直气的眼冒金星啊! 因为她真想问一句,龙七,本郡主到底哪儿得罪你了,你说,成吗? 可龙七若是真说了,她估计能当场气死。 当然,这是后话了。 因为此刻的龙七就是再笨,也吓得不敢说话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他是想替郡主开门,关心她,爱护她来着…… 而另一边,那靠在栏杆上的君晏微微扶额,凤眸潋滟,其中氤氲着一丝难言的纠结。他似乎想抬步上前,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而眸色一暗。 以至于当那趴在地上的乔乐再抬头时,看到的已是少年俊美,却冷漠的脸。 这种表情,她曾见过。 在他们第一次见面,君晏老想杀她的时候见过。 一时间,乔乐更着急了。 那双清澈的眸子微微泛红,也不管身上的擦伤,立刻便要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身为一个小非酋,她自己不努力,要怎么拥抱美好的明天? 不就是一点伤吗? 说的跟她乔乐来到这儿后,摔的还少一样。 然而,她刚刚坚定决心,还没开始爬呢,居然自己就飘起来了…… 准确的说,并不是她飘起来了,而是君晏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面前,忽然伸手,将她横抱起来了。 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年,乔乐眼睛红彤彤的,虽然是气的,可怎么看,都跟要哭了一样。 至少君晏看着,是有些揪心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放弃他的原则,抱起乔乐。 而直到乔乐被君晏放在椅子上,沉香她们才刚刚气喘吁吁的,追到了楼上。 真不是她们慢,而是郡主她,她实在是跑的,跑的太快了…… 毕竟乔乐不止是学了峨眉刺,还学了配套的身法。 跑起来,自然要比普通人快许多。 要不然今日的雪舞二人,也不至于跑圈圈被抓不是? “郡主,您,您跑的也太……您,您这是怎么了?” 沉香还没喘过气来,便见乔乐十分狼狈的坐在椅子上,正抬手,检查着手肘上的擦伤。 那擦伤不大,却在往外渗着血。 于是,沉香也不管自己累不累了,立刻找人拿来准备好的药箱,就要上前为乔乐处理。 然而,这一次却有人比她,还快了一步。 君晏:“手给我。” 乔乐:“不给!” 君晏:“???” 290 君晏生气了 乔乐一句不给,让伸手的君晏猝不及防。他药都拿出来了,这倒霉丫头居然说不给? 不行,不给也得给! 于是他抬手,便想去抓乔乐的手腕。却殊不知,乔乐等的,便是他这个反应。所以他刚一伸手,少女便笑吟吟的把手腕,放进了他的手里。 那双眸子像会说话般,对他眨了眨。 乔乐:“嘻,逗你玩的!没想到吧!” 君晏:“……” 看着乔乐的笑,君晏沉默了一秒,却只是冷声道: “你今日这么逗我玩,是不是来日,也这般逗别人玩?上完药,你便去荷香楼吧。这儿安静,不适合你。” 说话的同时,君晏已将药膏涂在了乔乐的伤口上,这药膏显然是特制的,涂上的瞬间便有清凉袭来,驱散疼痛。 只是这丝凉在乔乐心里,却被君晏的话放大了,不是伤口凉,而是心里凉。 于是,她缓缓凑近君晏,一双眼眸狐疑的望了他好半晌,道: “君晏,你是不是,生气了?” 君晏闻言,那收回药瓶的手都顿了顿,立刻冷着凤眸道:“你想多了。” 乔乐:“哦!我想多了啊。” 她点了点头,旋即又道: “我说,你为何生我气啊?” 君晏:“我说了我没……” 乔乐的两连问,让君晏有些恼,因为当一个人不想承认一件事,却被一句话戳穿的时候,便会将窘迫,化为羞恼。 并着急着,想要用冷漠来应对。 然而他的辩解还没说完,便被一只雪白的小手,给彻底打断。 因为乔乐居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望着他,少女蹙着眉,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闭嘴,听我说。你有,你肯定有。” 乔乐的语气,是笃定的,以至于君晏眼中的冰冷,都松动了一丝。 “你不是生我气了,你干嘛不理我啊?吃饱了撑的吗?我们都这么熟了,我要是哪儿做的不对,你说出来就好了啊。我这么百米冲刺的上来找你,都摔那么惨了,你看不见吗?啊?” 对眼前的君晏,乔乐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以上,是她学来的标准道歉模板。 首先笃定一个答案,紧接着放低自己,表示自己知错能改,超好说话,最后一波实力卖惨,完美博取同情。 先甭管自己错那儿了,反正道歉就对了。 这叫什么,这叫危机公关! 永远不要跟你的客户吵架,尤其,是顶级大客户。 俗称,金主爸爸。 因为这不仅没有意义,还会让你蒙受巨大的损失。 这不值得。 也同样,不符合非酋割韭菜的操作原则。 所以,道歉吧。 反正给大大大韭菜道歉,自己也不会少一块儿肉。你割了人家这么久,人家帮了你这么多,总要给点回馈不是? 这有割有还,再割才不难嘛。 诚恳,我乔乐一点都不生气,最好说话,最诚恳了! 于是乎,在乔乐完美的自我催眠下,她看着君晏眼神别提有多真诚了。什么是骗子的最高境界? 这就是。 因为乔乐狠起来,连自己也一起骗。 轻轻捏住乔乐的手腕,君晏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拿开她的手,蹙着眉说道: “你今日为何背着我,去找楚淮?” 乔乐:“哈?” 背着你?楚淮?就这? 291 就跟他没缘 青莲阁上,君晏握住乔乐的手腕,潋滟的凤眸中写满了不悦。以至于那张俊美至极的脸,都染了冷色。 明明是个风华绝代的好少年,怎么就忽然,问出了这种诡异的问题? 乔乐满脸懵逼,脑子里掠过的,是一排排问号。 背着他? 找楚淮? 就这? 乔乐:“什,什么叫背着?我明明,是明着找的啊……” 没错,在君晏冷冷的注视下,她憋了好半晌,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君晏:“……” 放开乔乐的手,他一秒轻抚紫衣,转身便走。 行,你不走,我走。 好在乔乐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还顺带一非,伤口碰到了椅子,发出了一声吃痛的低吟。 可痛不重要,大韭菜更重要啊。 乔乐:“君晏,你别走啊……我说我跟他有缘,你信吗?” 君晏:“信,怎么不信,你跟谁都有缘,就是跟小爷无缘,是吧?” 一边伸手掰乔乐的手指头,君晏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说你是背着找的,你回答我是明着找的,好,很好,非常好…… 缘? 又是缘? 跟欧阳晨有缘,跟楚淮也有缘,甚至跟龙七那个铁憨憨都有缘…… 就是没他,嗯,就没他。 君晏越想,那双眸子就越暗,犹如大海上汇聚的乌云,随时都可能暴雨。 气,他好气。 不哄,好不了的那种! 可他刚掰下乔乐这只手,这倒霉丫头便立刻换一只手拉住他。 他一边掰,她一边换,以至于君晏走了半天,硬是没跨出一步。 换了别人拉他,他或许一个拂袖,能把人直接扔下面的湖里。 可看着乔乐,他很郁闷。 因为,他下不去手…… 可他郁闷,乔乐就不郁闷了吗?天知道她一边要拉着君晏,一边还要绞尽脑汁的,做着数据分析。 君晏,他为什么这样? 然后,什么叫跟他就没缘? 还有,这问题若回答不好,我会怎么样? 乔乐脑子里在转圈圈,各种问题,让她濒临死机。平时张口就来的她,都在此刻陷入了瓶颈。 或许这,就叫关心则乱吧…… 毕竟关心韭菜,尤其是不能丢的大韭菜,心也会乱的嘛。 至少乔乐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乔乐:“其实,我跟你也有缘的。只是跟我与别人的缘,好像不太一样。” 叹了一口气,乔乐忽然抬眸,颇为认真的对君晏道。 她的语气透着思索,似乎自己也不是很笃定。但想来想去,却又觉得这应该,就是最好的解释了。 没错,她思索了很久的结果,就是实话实说。 因为她不能骗君晏,一是骗不了,二是不想骗。 她乔乐说过,虽然君晏是大韭菜,却也是她的好兄弟。 所以对待他,自己也该拿出真诚来。 她不能直说她的秘密,却可以做一些解释。 关于君晏的解释。 君晏:“什么意思?” 闻言,君晏说话了,可乔乐却抱着椅子,不开口了。 嗯,她不拉君晏了。 不仅不拉了,还勾着唇,笑起来了。 “什么意思啊?你猜啊。” 君晏:“……” 292 他想 乔乐抱着椅子,那双眸子眨巴了两下,笑的纯良无害。 想知道吗? 想知道,那就别走咯。 你要走,我可就不告诉你了。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可偏偏君晏对这威胁,还就挺感兴趣。 君晏:“你们,出去。” 闻言,龙七第一个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一边走,还不忘识相的招呼起沉香等人。 并告诉她们,不走也得走。 只不过一个是她们自己走,一个,是小王爷帮她们走。 其实帮她们走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可能,容易有生命危险。 他龙七,是不推荐的。 沉香:“……” 于是思索了片刻,她们麻利的撤退了。走时还顺手替乔乐二人,关上了门。 郡主,奴婢们只能帮您到这儿了,您可一定要加油啊! 然而,看着瞬间空掉的楼阁,乔乐她怕了。 真不是怂,就,就是有点慌…… 乔乐:“君晏,你,你不会,不会又要杀了我吧……” 悬崖下面的事儿,她可还记得呢。 想想,她都脖子疼。 君晏:“不杀你。” 少年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竟在说话间,缓缓凑近了乔乐。 乔乐是坐在椅子上的,因为除了手上的擦伤,她其实还一不小心,扭到了脚。 因此她所幸将鞋子脱掉,蜷缩在了椅子上。 诚然,作为大家闺秀,世家小姐,在男子面前这般,是有失礼数,不合规矩的。 可乔乐在乎规矩吗? 不在乎。 而且她觉得,这是特殊情况,规矩哪有舒服重要? 但也就是她这个举动,造成君晏伸手握住椅子把手,向她凑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被圈在了椅子上。 弱小,可怜,无助,还害怕…… 乔乐:“不杀我啊?哈哈哈,不杀我就好,我就说嘛,我们两谁跟谁啊,哈,哈哈哈……” 乔乐干笑几声,身子又往椅子里缩了缩,可就这么大个点地方,她能往哪儿缩呢? 不仅缩不动,还膈的背疼。 君晏他不会,是想打我吧…… 此刻,乔乐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对于自己可笑的威胁行为,表示非常的后悔。 瞧着身前战战兢兢,好似小白兔一般的少女,君晏的注视,越来越认真了。 那双凤眸看似玩世不恭,却藏着一抹不敢置信。 因为随着他靠近乔乐,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出问题了。 今日乔乐忽然告别他与乔轩,带人独自行动。 他本也没有在意,因为谁,都有自己的生活。 可后来,乔乐被举报了。 被恰巧路过湖边,发现她在扶楚淮,并且为楚淮盖上锦缎的徐满,二话不说的举报了。 不只是举报,这位满腹经纶的徐大祭酒还结合自己的学识,丰富多彩,绘声绘色的,给君晏进行了场景再现。 所以,君晏不高兴了。 他想否认自己只是心情不好,所以才为难乔乐。 是啊,在他要求龙七等人出去之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决定,对自己做一个实验。 这个实验很简单,那就是靠近乔乐,看看自己到底想不想,对她做些什么。 而事实证明,他想。 这个女人,他想要! 293 哪儿不一样 乔乐抱着椅子,可怜兮兮的把君晏盯着。这个人,到底要干嘛啊? 说实话,她不怕君晏说要杀她,因为她还能辩解,实在不行,还能对着对面喊救命嘛。 就算喊救命没用,她大不了许愿不死。 可您这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啊? 玩的就是心跳和刺激吗? 乔乐觉得再这么下去,她的小心脏,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唇瓣微张,她终是忍无可忍,准备要说话了。 可不料,却被君晏笑着,抢了先。 君晏:“乖,小爷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解释清楚今天的一切。” 伸头摸了摸乔乐的脑袋,君晏笑的,异常的温柔。 就好似初春微寒中,和煦的风。 你说他温柔吧,他好像是挺温柔的。 就是乔乐觉得吧,这摸她脑袋的手,好像按的有点重。 就好像是在告诉她,你要不好好解释,我就打开你的脑袋,自己看解释一样。 嗯,就,就挺吓人的…… 君晏:“快啊,只要解释清楚了,小爷就原谅你。” 乔乐:“……” 原谅我?说的跟我,好像做错了什么一样…… 乔乐心里骂骂咧咧,脸上却依旧笑笑吟吟的。 乔乐:“我,我不都说了,你也与我有缘吗?就是这缘分,跟他们不太一样而已。” 君晏:“哪儿不一样?” 少年挑眉,凤眸就那么望着乔乐,等着她的答案。 乔乐:“哪儿不一样啊?嗯,就是哪哪儿都不一样。” 君晏:?(Ψ▼?▼)盯~ 乔乐:“咳咳,就,就是不一样啊!十个他们,不,一百个,一千个?反正就是很多很多个他们,都比不上一个你。对,比不上一个你。” 乔乐眨巴着眼睛,无比真诚的说道。 至于那话语中不断变化的数字,当然,是因为君晏的眼神。 他开心了,这数字也就合适了。 反正她乔乐没说假话,因为的确其他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欧皇君晏的价值。 大大大韭菜,就是这般高贵,豪横,万中无一! 君晏:“真的?” 瞧着乔乐,君晏眼底一阵狐疑,他好像相信,又好像不信。 乔乐:“当然是真的,你看我不老跟着你吗?而且我对你最好了,最喜欢你了,最怕你生气了,是不是?” 哎,为了跟君晏当兄弟,乔乐觉得她连脸都可以不要了。 她都把她最真心的话,给不要脸的说出来了。 是啊,她可不就是老跟着君晏吗? 因为一要割韭菜,二要防着他走上正规。 她可不是对君晏最好吗? 什么都顺着他,被迫营业也要顺着他。 因为打不过,只能加入嘛。 她可不是最喜欢他吗? 首席金主爸爸,韭菜中的顶级,兄弟中的超级战斗机。 不喜欢?那是跟自己过不去。 她可不是最怕他生气吗? 争分夺秒,百米冲刺,她前世食堂抢饭都没跑这么快过。 君晏啊,看看吧,看看我乔乐想跟你当兄弟的赤诚之心吧? 简直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乔乐自己都要感动哭了啊! 所以,咱不气了? 可以吗? 乔乐以为,君晏下一秒,便会回答是,回答可以,回答我明白了。 可事实却是。 君晏:“所以,你今日为何背着我,去找楚淮?” 乔乐:“……” 我特么…… 294 乔乐的心肌梗塞 这一瞬间,乔乐心肌梗塞了。 别问她为什么?问就是她想掐死君晏,可她又打不过。 嗯,我,乔乐,一个21世纪的不屈灵魂。 我耐着性子,认认真真的,无比诚恳的,日月可鉴,天地可表的跟你解释。 你是我最重要的韭菜,最好的兄弟,我可以没有谁都不能没有你…… 你呢? 你回我个这? 背着你?找楚淮? 这个坎儿,就过不去了是吧? 我解释了这么多,在死亡边境线上反复横跳,为了点什么? 就为了这一秒回到解放前吗? 如果换做以前,乔乐已经哭了,哇的一下,哭的好大声那种。 因为她觉得,君晏简直是在故意为难她。 不,是刁难! 可非酋的人生,让她成长。 让她学会心里,脸上笑嘻嘻。 不气,君晏是大韭菜,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看着好兄弟找别人,不高兴了。 嗯,是这样的,一定是! 是是是,是你妈个鬼啊! 君晏:“问你呢,回答我的问题。” 君晏蹙眉,这个事情,他一定要弄明白。就算倒霉丫头已经说了,他是不一样的,她最喜欢他了。 可楚淮这件事,必须解释。 乔乐:“我没背着你找他啊,我是明着找的……” 靠在椅子上,乔乐觉得她好难。 乔乐:“别问我为何明着找,我说过了,因为我跟他有缘。” 君晏:“你扶他了,还替他盖锦缎了。” 又将乔乐往椅子里圈了几分,君晏的声音,都清冷了下来。 低低的,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其实,这才是他最想问的事情。 乔乐说,他是不一样的,可他想知道,自己究竟不一样在哪里。 虽然乔乐老跟着他,总是一副对他图谋已久的样子,可万一有一天,这个人不是他了呢? 是啊,当一个人总在你身边,成为你不可或缺的习惯之时,她可能是让你安稳的糖,却也可能,是让你孤寂的剑。 人为何会觉得孤独? 不是因为没人理你,而是因为某一个人,她不理你。 诚然,君晏没想这么多。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他要一个解释,无论如何,都想要而已。 望着忽然认真的君晏,乔乐很是头疼。 要不是她身处古言,她都怀疑君晏在她身上装了监视器。 我见了楚淮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你也知道,而且连细节,都能给我抠出来。 行,你厉害,你牛逼。 我认输…… 乔乐:“他在我面前晕倒,我总要扶一下吧。至于锦缎,我那不是看他可怜吗?” 君晏:“不准看他可怜。” 乔乐:“???” 不是吧,现在跟君晏当兄弟,都这么难的吗? 不仅不能背着他找人,还得事事汇报? 虽然她乔乐除了眉心火这个解释不清楚的东西,也没什么秘密。 但是什么都听,君晏不嫌麻烦吗? 君晏:“对了,你老跟人握手这个习惯,也得改改。” 乔乐:“哈?” 君晏:“以后女子还可握手,男的,不行。” 乔乐:“那个,我能不答应吗?” 君晏:“不能。” 乔乐:“……” 295 给点好处 乔乐觉得,她快要被君晏气死了。 诚然,亲切握手不是她看画面的唯一途径,却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 也就是说,她已经顺手了。 而且,这也是最方便的好吧? 这个人突然不让她握手,几个意思啊? 乔乐:(▼ヘ▼)! 君晏:“别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你是个女孩儿,要嫁人的,得注意。” 见乔乐瞪着自己,君晏不怒反笑。因为这丫头生气起来,还蛮可爱的。 乔乐:“嫁人嫁人,这不是还没嫁吗?” 乔乐骂骂咧咧的道。 握个手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虽然这话,她哥也跟她说过,只不过,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儿没当回事。 可眼下看着君晏认真的表情,她觉得自家这好兄弟,可不是说说而已。 乔乐:“君晏,你提这么多要求,我若答应了,有好处吗?” 乔乐坐直身子,认真的凑近君晏几分,双眼中闪耀着布林布林的光。 既然你想剥削我,那总该回馈点好处吧?不然,我可不会心甘情愿的。 就算我表面迫于压力答应了你,但以后,也一定会在心里诅咒你的。 虽然诅咒,可能没啥用…… 君晏:“你想要什么好处?” 起身后退,君晏俊美的脸庞上掠过一丝疑惑。 好处? 这有什么好处,比得上他吗? 而后他便见闻言的乔乐两眼放光,甚至兴奋的,都开始搓手了。 乔乐:“我要的好处,当然就是你罩着我啊!” 君晏:“什么叫罩着你?比如?” 乔乐:“这还不简单?就是关照我,帮助我,爱护我,不准杀我!” 闻言,君晏认真的看了乔乐好久好久,恍惚间,一声轻笑响起,好似来自胸腔的共鸣,清朗好听。 君晏:“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处?不要别的了?” 乔乐疯狂点头。 乔乐:“不要别的了,你答应罩着我就行。” 她都有些担心,君晏会觉得她要多了。 这捋羊毛得一点一点的捋,一次太狠了,万一以后没得捋了怎么办? 伸手点了乔乐的脑袋一下,君晏点了点头。 “好,依你。” 乔乐:“真的?” 君晏:“真的。” 刹那间,乔乐心底所有的阴霾都散了。嗯,不就是不能亲切握手吗? 她改,改还不成吗? 乔乐:“我不握了,我乔乐对天发誓,从今天起,不跟男人亲切握手了。我要改过自新,重拾女儿家的矜持,以确保,我可以嫁出去!” 嗯,嫁不嫁出去不重要的,反正君晏这么说,她就这么答嘛。 瞧着对天发誓的乔乐,君晏笑而不语。 也不知道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里,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乔乐主观上认为,应该满意了吧。 不满意,我用脚再给您发个誓? 事实上,君晏满意吗? 那是相当的满意。 因为在君晏的认识里,乔乐所要求的这些好处,根本就不叫好处。 更像是为了接近他,跟着他,一直图他,所找的理由与借口。 是啊,连要的好处都与自己有关,如果这都不算爱…… 嗯,不就是罩着你吗? 好啊,我一直罩着你。 到时候,你可别说你想跑哦! 296 疼疼疼疼…… 经过一番长达半个时辰的,认真的,深刻的,友好和谐的谈话,乔乐与君晏再次就彼此间的问题,达成了和解。 乔乐开心,君晏也开心。 乔乐觉得,自己赚了。 君晏觉得,自己赚大了。 总之,两人互相看着,怎么看怎么顺眼,都觉得对方万中无一,实在是有缘至极。 和谐、美好、光明、纯净…… 至于那一点点跨服的瑕疵,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不知道,即不存在。 他们还是,很懂彼此。 乔乐:“君晏,你不去荷花宴,来这青莲阁作甚?又找边边角角看热闹?” 终于解决了难题,乔乐有些无力的瘫在椅子上。 也不知君晏给她抹了什么药,她手上的伤口竟凉嗖嗖的,一点都不疼了。 但手是不疼了,脚却没那么好受了…… 因为她那一摔,似乎把左脚扭的不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位了…… 别人那么摔一下不一定,可她这个非酋,还真不好说。 但眼下自己刚刚跟君晏和好,她也不好意思立刻走人。 那样,也太虚情假意了。 跟他聊天,转移注意力,再忍一会儿,我可以的! 乔乐认真的安慰着自己。 事实上,乔乐每天笑呵呵的,但心底的酸,却只有她自己明白。 当初的原主为何自卑自闭? 当然是因为倒霉。 作为一个平常人,你偶尔倒倒眉都会生气,会精神不振,哭天抢地。 何况,是每天都在倒霉,出事跟吃饭喝水似的乔乐呢? 不心酸,可能吗? 但开心也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何苦用难过折磨自己呢? 她乔乐,就要开心! 君晏:“一个虚伪的名利场而已,远观便好,何必参与。你不也逃跑了吗?” 少年挑眉一笑,这一点,他觉得乔乐与他,倒是很合适。 乔乐:“哦哦,这样啊……” 强忍着疼痛,乔乐点着头,故作欢乐的答道。 虽然还是显得敷衍。 但她已经,很努力了。 乔乐正这样想着,却见原本已起身的君晏,复又蹲了下来,伸手,握住了她左脚的脚踝。 乔乐:“嘶~疼疼疼疼疼……” 君晏:“你还知道疼啊?” 乔乐:“我又不是木头人……” 乔乐低声嘟囔道。 君晏:“还忍不忍?要是还忍的话,我便由着你。” 少年没好气的望着乔乐,那话虽轻描淡写,却夹杂了一丝责备。 显然,乔乐的脚伤他刚才便发现了,他只是在等,乔乐开口告诉他而已。 哪怕是对他,喊一句疼。 可这左等右等,他发现这丫头还真是能忍。明明那洁白如玉的脚踝,都红的快肿了,却硬是一声不吭。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乔乐:“不,不忍了……” 摇了摇头,乔乐是真觉得疼,眼下都被发现了,忍着还有什么意义。 君晏:“我看,你还是忍着吧。等以后这条腿废了,你就不会再背着我乱跑了。” 乔乐嘴角一抽,忍不住咬了咬牙道: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然而在她骂出这句话的刹那,君晏附在她脚踝上的双手已微微一扭,伴随着一闪而逝的痛,骨骼一声闷响,她好了。 她的脚踝,不疼了。 君晏:“现在,还骂我吗?” 297 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午后的夏风,夹杂着西山特有的凉爽,与湖中满园荷花的芬芳。 少年单膝跪地,一袭紫衣慵懒恣意,明明是明艳张扬的少年郎,却偏偏染了那不该属于他的温柔与雅致。 他抬眸望着她,那双凤眸含着笑,清浅的琥珀色里,溢满了星光。 这一刻,乔乐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因为君晏,太好看了。 尤其是他不欠扁,不凶人,不犯浑的时候。 好想,好想摸一下…… 乔乐想伸手,却终究忍住了。她是个非酋小反派,眼前这位可是本书男主角。 她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想非礼人家。 于是乎,乔乐最终将那只罪恶的手收了回来,轻轻的,拍了拍胸口。 因为小心脏,它不安分了。 这样不好,不好。 君晏:“你又哪儿不舒服?” 见她此举,君晏立刻疑惑道。心说这丫头也太倒霉了,这么一摔,到底摔出了多少问题? 回头,怕是要好好改善改善身体啊。 乔乐:“没,没事……” 苦笑一声,她能告诉君晏,自己是被他的笑刺激到了吗? 拜托,身为男主角,您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诱人犯罪的笑容,来拐带我这个未成年少女啊? 这一个不小心,我也会把持不住的好吧。 君晏:“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闻言,乔乐直接被下咽的唾沫,给呛红了脸。 自己心跳失衡,他居然说要给她看看?怎么看,我脱衣服给你吗? 兄弟,过分了啊。 我就想摸你一下,你居然想…… 乔乐:“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没事,就是有点饿了……” 赶忙转移话题,乔乐觉得继续这么聊下去,要出大问题。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饿了。 早上表姐给的太多了,她根本吃不完,因为吃饱了,便未再用午饭。 但紧接着比武追着雪舞等人跑,后来又带人四处找楚淮,再然后君晏便生气了,她又跑来了这儿。 好几个时辰了,就没好好休息过。 就算吃的再饱,现在也该饿了。 君晏:“龙七,拿吃的来。” 随着君晏的吩咐,外面的龙七等人立刻动了起来。 找吃的,那还不简单吗? 于是不一会儿,乔乐面前便摆满了吃的。而且一样样,还都是她最喜欢吃的。 乔乐:“你吃不吃啊?” 端着荷叶粥,乔乐却也不忘,问问面前的君晏。 毕竟是好兄弟,她也不能吃独食啊。 君晏:“我便算了。” 摇了摇头,君晏只是望着乔乐,静静地看着她吃。 时不时,还会因为她的喜好,而帮她调转盘子的位置。 乔乐:“你真不吃吗?” 这次,君晏没有搭话,而是沉默了许久。 转眸瞧瞧对面的荷香楼,此刻已到了吟诗作对的环节,而有人恰好又拿北关,做起了文章。 也就在这时,君晏忽然看着乔乐,认认真真的问道: “乔乐,如若有一日我重回北关战场,再也不能回不来罩着你了,你,会伤心吗?”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何意义,他只是,想听乔乐一句“会”…… 乔乐:“不会啊。” 君晏:“……” 298 没事我懂的 君晏无语了,就像他之前噎住了乔乐一样,乔乐此刻也完美的噎住了他。 “不会啊”三个字,就好似魔音灌脑,在他脑海里荡来荡去。 怎么…… 他怎么了半天,硬是没怎么出来。 因为他手下那些老兵曾告诉他,他们离开故乡踏上征程的时候,都是这般问心爱的姑娘的。 没有什么意义,权当是个美好的寄托。 因为那代表,还有人在意和记得你。 而且这个人,你刚好也很在意。 人家讲出来的,多多少少都带这些感动与温情,怎么到了乔乐这儿就…… 说好的我不一样呢? 瞧着君晏渐渐变质的眼神,乔乐立刻将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轻声道: “你干嘛要咒自己啊?你那么厉害,就算我没了,你也一定活着的。所以,哪儿轮得到我替你伤心啊……” 她乔乐说的,可是大实话。 君晏身为男主角,尤其是古言大女主爽文的男主角,那何止是一个“强”字可以概括的。 豪横就完事儿了。 作为书中永远的神,他回不来了?那这书不用演了,烧了吧。 到时候哪儿轮得到她乔乐这个小反派伤心,她早没了好吧。 还伤心,她替自己伤心还差不多。 君晏:“你就那么相信我?” 君晏有些讶异,恍惚间又想起了乔乐当初夜扣窗户,只为求自己在她不在之时,别跟乔轩他们一般见识。 这种相信,让他都觉得有些盲目。 因为乔乐应该不会知道,他有多少实力才对。 毕竟这丫头一天到晚傻乐,不像很聪明的样子啊。 乔乐:“当然相信你啊!你可是最厉害的。战场又怎么样,你想去便去,想回便回,该担心回不去的,是你的敌人才对。” 就比如,她小反派乔乐。 自从来了这儿,哪天不是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有来无回啊? 君晏:“呵,你倒是,比我都相信我自己……” 乔乐:“那是当然。安啦,你不会有事的。” 咬了一口水晶芙蓉糕,乔乐一本正经的道。 可尽管她的回答很有道理,但君晏却依旧不太满意。 君晏:“那如果呢?我说如果……” 乔乐:“会的。” 好在这一次,乔乐点了点,那双明眸里,写满了真挚。 乔乐:“你若回不来,我肯定会伤心的。所以你若去了,可一定要记得回来。” 毕竟,我们可是最好的兄弟啊。 乔乐答了,君晏满意了。 他要的很简单,只要有人等他,这个人是乔乐,就可以了。 而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乔乐,正表面堆笑,暗地牙疼。 因为她发现,君晏今天怎么老问她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呢? 一会儿是背着他找楚淮,一会儿又是不能亲切握手,如今到好,还问她会不会伤心。 他该不会是…… 乔乐:“君晏,你这几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君晏:“什么?” 乔乐:“是不是觉得坐立不安,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还特别喜欢生气啊?” 君晏:“???” 他有吗? 君晏想说他没有,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便被乔乐抬手制止了。 乔乐:“没事,我懂,我都懂。” 大姨爹来了嘛,是这样的。 我理解,理解。 299 乔轩觉得自己好难 青莲阁上,乔乐因为君晏糟心的不行。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荷香楼上,乔轩也因为眼前这个定时出现的欧阳晨,而头疼的要死。 事实上,在一众公子小姐的期待中,荷花宴如期举行。 剧情也按照原书,完美推进。 因为在原本的剧情中,君晏与乔乐,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一个会待在青莲阁上看热闹,另一个,则会因为倒霉,而卧病在床。 所以他们不在,并不影响这段既定剧情的发展。 沐鸢来了,楚渝来了,云惊月也来了,一众需要被打脸的反派也来了。 宴会,也就完美的开始了。 这本是皆大欢喜的。 可乔轩与楚沁,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乔乐,她跑了…… 是的,在欧阳晨与徐满的双重吹捧下,如今的乔乐已成为荷花宴的一大看点。以至于每来一位大人,都要笑着询问他们一句。 “郡主她,不来吗?” “可惜啊,今日是瞧不见郡主的佳作了。” “是啊,我听徐满说,郡主文章锦绣,想必这作诗填词,也不在话下吧。” “公主殿下,我们真不把郡主找回来吗?” …… 乔轩楚沁:“……” 而他们这些,还算好的。 天知道有个不是东西的欧阳晨,已来问了不下十遍。 这不,他来了,他又来了…… 这吟诗都到尾声了,他依旧没放弃对乔乐的寻找。 相反,还愈发急切了。 欧阳晨:“轩世子,郡主她真的不来吗?以她的才华,随便写一首诗都能火遍全场,这不来,就可惜了啊……” “轩世子,您就告诉我郡主在何处吧?我们一众信徒,还期盼着她的佳作呢!有她在,哪儿还轮得到那天云人猖狂啊!” “我们郡主,那可是稀世才女,随口一说,便是锦绣华章。世子您别不信,您听我跟您细讲,看到了吗?这书,这是什么知道吗?《乐学》!我特意为郡主写的……” 乔轩看着眼前的欧阳晨,那双冷眸是又恼又无奈。 为何? 欧阳晨是他与父王嘱咐,让其多与乐儿接触的。 而这货眼下又为了乐儿的事情四处奔走,其努力与用心,让他这当哥哥的看了,都倍感欣慰与赞赏。 他,是个人才! 如果偶尔,可以把他那张嘴封上的话。 欧阳晨:“轩世子……” 乔轩:“乐儿是自己跑的,本世子也不知她的去向,所以她来不来,全看她自己。你是有前途的,把嘴封上,能更有前途。懂吗?” 欧阳晨:“……” 他本想说我不要前途,我就想找郡主。 可看着世子那要杀人的眼神,他又不敢说。 郡主啊,那可是他的财神爷啊! 郡主不来,没有新的诗词与文章产生,没有新的可宣扬的名场面出现,那他的《乐学》就不好卖了。 不好卖就没法扩大影响,这不扩大影响,他还如何招收信徒,早日为郡主洗脱瘟神之名呢? 这可是他安身立命,再创辉煌之大业啊! 想着,他又伸手,拍了拍胸口那一沓银票。 银票啊……不是,郡主啊,您到底在哪儿啊…… 300 君晏的完美等式 荷花宴的进程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其主要由吟诗与才艺两个部分组成。 而事实是,吟诗是次要的,才艺才是主要的。 因为乔乐很清楚,作者一向不会花大笔墨在吟诗上,尤其是重生文中。 毕竟作者又不都是曹雪芹曹公,一首诗词张口就来。 所以主要的看点,还是在才艺上。 乔乐:“苹果,要吗?” 青莲阁上,乔乐一边坐在椅子上围观,一边无聊的削起了苹果。 其实也不是无聊,就是单纯的馋。 虽然沉香她们都想帮她,可她却十分诚恳的,建议她们与龙七一起待在外面。 因为今儿个君晏心情极不稳定,为了他不伤及无辜,这种痛苦还是由她乔乐自己来承受吧。 谁让她的好兄弟,来了大姨爹呢? 毕竟无论男女,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嘛。 理解,要充分的理解。 君晏想说不要,可侧眸间,却见乔乐已将苹果切成了一个个小弯月,整齐的摆放在了盘子里。 并笑吟吟的,递到了他的面前。 也不知怎么的,自从乔乐说她懂了之后,对他便愈发的好了。 什么都要问他一句,而且语气极其温和亲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意温柔? 恍惚间,君晏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不想动手。 乔乐:“……” 于是下一秒,君晏便瞧见硬核的乔乐小仙女,直接将削苹果的刀插在了苹果上,十分配合的递到了他的嘴边。 嗯,回想那天在茶楼上,乔乐也是这么喂他牡丹花糍的。 但那时候,她用的是手,没有拿刀…… 君晏有心想说话,却在看见乔乐渐渐变质的眼神后,默默的咬了苹果。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对此,乔乐嫣然一笑。 忍住,看在自家好兄弟是个手残,生活不能自理,如今心情不好,又没热水可以喝的份儿上。 她乔乐要关心他,照顾他,原谅他。 嗯,不生气,看剧情,她乔乐最喜欢看剧情了。 于是,乔乐努力的催眠着自己,将目光投向对面楼上的好戏。 同时,也不忘定时伸手,投喂君晏和自己。 这一次,不是他们两人达成了和解,而是乔乐单方面的,跟自己达成了和解。 人生在世,开头难,中间难,结尾难。 而非酋的人生,更是难上加难。 可不管乔乐有多难,反正坐在她身边的君晏,是一点都不难。不仅不难,还异常的舒心。 因为天知道在这位君小王爷,叱咤风云的征北少帅,至今不知打哭了多少人的小王八蛋心里,一个崭新的等式,已完美诞生。 乔乐=永乐郡主=倒霉丫头=我想要=我的。 然后咱四舍五入,再把中间的废话都抹掉。 乔乐=我的。 微微点头,君晏对此深以为然,并十分满意。 而为了确保等式能完美成立,一幅可行的操作蓝图,也已在他脑海中快速汇聚。 具体表现为两个字,安排! 而与此同时,对面正坐在桌前喝茶的乔轩,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好像是有胆大包天的王八蛋,在算计他一样。 301 那是你的瘸腿叔叔 荷花宴上,的主线剧情正在乔乐的注视下,有条不紊的进行。 为了不跟君晏一般见识,乔乐选择了隔岸观火,权当做个旁观者,看一场全息投影的大电影。 一众世家小姐们歌舞唱和,纨绔少爷们吟诗饮酒。 宴会的前半部分,都是很正常的。 无非就是一些闺秀间的拉踩,明里暗里的攀比罢了。 说到此,自不得不提剧情推动机,沐玥与沐菁菁两姐妹。她们因为对校验名次不满,开始在荷花宴上各种挑衅女主沐鸢。 总之,明明输的彻彻底底,可她们就是不服气。 别问,问就是推剧情。 她们不发光发热,后面剧情该如何走呢? 因此,有了她们的疯狂作死,沐鸢顿时a爆全场,具体表现为一曲琴音绕梁,艳惊全场。再与云惊月所带名家一阵对线,疯狂为国争光。 总之就两个字,精彩! 反正乔乐看着,是挺精彩的。 不过她很快便注意到,在荷香楼的帘子外面,竟还有人坐于楼上亭中,安静饮酒。 此人身着鸦青色长袍,衣上针脚细密,似有金线游走,以至于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华丽。 华丽中,却又透着阴郁。 不过,这并不是乔乐注意他的主要原因,当然,也不是因为他那四十出头的年纪,以及身边簇拥着的一众美女。 而是因为,乔乐看到了一个熟人。 嗯,怎么说呢? 也不是她的熟人,只不过是她认识的人。 那大将军府如今的主母,女主沐鸢的大仇人之一,那将军府公子沐晨风与大小姐沐玥的亲生母亲——刘氏。 刘氏显然是来参加荷花宴的,只是她却未跟她被打脸的女儿在一起,反而是独自外出,坐在了这神秘人的面前。 按照的尿性,乔乐不用想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因此也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得不说,跟着君晏看热闹,的确位置极佳。因为那两人的一举一动,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人具体说了什么,不懂唇语的她,也就读不出来了。 君晏:“怎么,对他们很感兴趣?” 见乔乐伸长了脖子的往那边望,君晏的目光,也随之偏转了过去。 而后意味深长的,扬起了嘴角。 乔乐:“跟刘氏说话的那人,你认识?” 看君晏的表情,乔乐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什么。也对,有什么是男主角这个监视器不知道的呢? 他连自己扶楚淮一下,给人盖锦缎他都知道。 君晏:“什么叫我认识?那不是你那瘸腿的叔叔,齐王吗?” 乔乐:“他?齐王?我叔叔?” 闻言,乔乐的小脑瓜子一阵乱转,最终成功死机,喜提了一脑子的浆糊。 她真想告诉君晏,她一开始连她爹,都能认成哥。 所以,能记得这齐王才是有鬼。 好在君晏也没怀疑她,反而耐心的做了一番解释。大概就是这齐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当年帮着兄长夺天下的,也算是她父王过命的好兄弟。 因此,约等于她的叔叔。 至于是不是真的等于,乔乐不知道,也不敢再细问。 反正君晏说是,那就是吧。 302 我没嫂子 君晏向乔乐简单的解释了一番,也就顺带跟她一起,瞧起了那边的热闹。 他懂唇语,所以能看到的热闹,自也比乔乐多。 至少那两人在讨论的事情,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到还,挺有意思的。 乔乐:“你是不是又懂了?懂了你就说出来啊,你自己笑算怎么回事儿啊?” 扯着君晏的袖子,乔乐急了。这大家都是兄弟,一起吃苹果看热闹,我的苹果你都吃了,眼下的热闹,你也不能吃独食啊。 抬手抓住乔乐不安分的小手,君晏向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君晏:“还没看完,再等等,看完了告诉你。” 闻言,乔乐立刻眨着眼睛,对他点了点头。 有了君晏这句话,她便放心了。 不过吧,我都没拉你袖子了,你还拉着我手不放是什么意思? 嗯,难道是为了防着我又出手打断你? 乔乐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没事儿,她一个小反派,有什么好矫情的,反正也不亏。 就这样,刘氏与齐王的会面又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以刘氏笑着起身,向齐王告别而结束。 但他们二人显然,已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也让乔乐看向君晏的眼神,显得更加期待了。 因为她觉得这件事,十有与女主沐鸢有关。而且很可能,就是接下来的重点剧情。 她乔乐,能不关注吗? 不为别的,为了苟好保命,她都得知道。 君晏:“有意思,那刘氏心思歹毒,欲将你那嫂子许给你这叔叔,权当讨好对方。想必,是想让对方在老皇帝面前,替那沐大将军美言几句吧。” 乔乐:“嫂子?我哥孤家寡人的,哪来的嫂子啊?你别乱说。” 乔乐想也没想,张口就来。 以她哥那注孤生的属性,嫂子还是别找了,至少短时间内别找。 别看她哥当哥哥挺好的,放在爱情里,那绝对是个糟心玩意儿,完全不是个东西那种。 人沐鸢,就是个活生生的倒霉例子啊…… 哦! 沐鸢啊! 对了,沐鸢跟她哥的婚约,好像还没解除呢。 这下子,乔乐忽然反应过来了。 乔乐:“你是说,刘氏想把沐鸢许给齐王,用来为大将军沐培元换取名利?” 点点头,君晏的笑里,透着说不出的包容。 那双凤眸仿佛在说,你好像,还不算太笨。 这下子,乔乐懂了。 实不相瞒,她不仅是懂了,还对紧接着要展开的剧情,有了极为详细的猜想。 据君晏提供的情报可知,这齐王年轻时也是个浪荡子,京城出了名的风流人。 风姿无限不说,还处处留情。 四舍五入,约等于那个骚包云惊月。 可后来兴许是报应,因为替那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办事,遭遇其他兄弟派人刺杀,东西是送到了,一条腿却没了。 昔日风流浪荡的公子,一朝成了残废,心底的扭曲,可想而知。 由此,他也彻底的放弃了仕途,成为了一个闲散王爷。 而基于他以前的功绩,皇上与自家老爹都很善待他。 总之就是有钱有权有闲,却性子残忍,虐待死了好几个媳妇儿的那种狠人。 刘氏让他娶女主沐鸢? 可能吗? 你品,你细品! 303 宴会下的黑暗 宴会上,随着刘氏回归,沐玥与沐菁菁的迷惑行为才终于停止。 因为在一番才艺嘲讽之后,她们终究是输给了沐鸢。 而此时此刻,沐鸢正在一众达官显贵,公子小姐们惊异的目光中,独坐桌前,气质清冷无双。 就好似今日在校验场上,她自己所绘的雪莲般,遗世独立。 她不需要周围人的理解,也不需要他们的敬佩。 她沐鸢只做自己,觉得有价值的事。 比如拉拢楚渝,救下楚淮,比如狠狠地回击沐玥与沐菁菁,让她们下不来台。 又比如,再给她们一次作死的机会。 让她们作出此生不忘,刻骨铭心的后果来。 侧眸望向会场之外,沐鸢眼底皆是暮色,恍惚间,好似深渊中,忽然亮起的光。 刘氏的离开,她不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 她甚至连刘氏见了谁,又想做什么,都一清二楚。 前世,她跟随刘氏三人浑浑噩噩的来到宴会,不仅因为衣裳与首饰受尽嘲笑,还因学识浅薄,在校验场上丢尽了脸面。 那一刻,沐玥与沐菁菁是红花,她呢? 她是绿叶吗? 不,事实上,她连绿叶都不配。 她是她们下方的泥土,用自己所有的养分,疯狂的滋养着她们,让她们成为这荷花宴上,最娇美,最耀眼的花。 是啊,没有对比,哪儿来的伤害呢? 可即便如此,她们却依旧不肯放过她。 校验结束,荷花宴上的嘲弄也随之开始。与她斗琴,邀她写诗,只要是能让她出丑的事情,她们都乐此不疲。 时至今日,她沐鸢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记得那年那个纯真善良的女孩儿,面对这一切时,心中的无限惊惶。 没有人生来便心机深沉,不顾一切,只为复仇而疯狂。 至少她沐鸢不是。 可有一句话说得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刘氏出去干了什么,她很清楚,因为那件事,她前世也清晰的经历过。 没错,即便经历了校验与荷花宴的双重打击,她们对她的残忍,也还没有结束。 那狠毒的刘氏与没有心的沐培元,居然想将她嫁给齐王。 那个残暴至极,不知害死了多少个王妃的瘸子。 事实上她后来才知道,那瘸子看上的不是她,而是名满京城的沐玥。 可沐培元与刘氏终究舍不得他们这如花似玉,前途无量的大女儿。于是他们便决定,用她这个弃子去换。 那齐王来得晚,断腿之后也不喜与人对酌,因此选择坐在了场外。刘氏也就借此夸赞她的美貌,与对方做起了魔鬼般的交易。 先验货,再成交。 是的,君晏读懂了刘氏二人全部的谈话,却并未将其中的恶毒,完美的复制给乔乐。 因为他并不希望那个傻傻的丫头,因此污浊了内心。 她只要开开心心的,便好了。 什么是先验货,再成交呢? 用沐鸢最直白的话来说,便是先想办法将她送到齐王的床上,让他玩开心了,再决定要不要娶她。 这个交易,是多么的划算啊。 齐王只赚不赔,他会拒绝吗? 他不会。 可那对于她沐鸢呢? 哦,抱歉,在他们眼里,哪里有沐鸢? 304 老套路了 冷漠在眼底悄然蔓延,犹如冬日的河水,一点点被坚冰封存。 就像沐鸢自己说的,没有人希望自己是坏人,也没有人想日日算计别人。因为这样太累了,累到你每日梦回,心中皆是痛,眼底皆是伤。 日子可以重来,但快乐,却一去不复返了。 因为她前世的结局时时刻刻在提醒她,不要忍,要杀,要让这些害她的,轻贱她的,利用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目光缓缓转向刘氏三人,沐鸢勾起嘴角,对她们扬眉浅笑。 既然如此,那我的复仇之旗,今日,便拿你们来祭吧。 看着沐鸢的笑,刘氏三人心头一泠。 可她们终归,是不会懂其中含义的。 因为此刻的她们,还沉浸在自己,那自以为是的恶毒计谋当中。 反派嘛,在还没害到主角之前,都觉得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简直强无敌,不知道怎么输。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们的勇气。 乔乐觉得,可能是梁静茹吧。 因为此刻身处青莲阁上的乔乐,思绪与沐鸢是基本重合的。 她按照重生文的套路,站在沐鸢的角度上,仔细的思考了这件事。得出的推论,与沐鸢的所思所想,几乎一致。 这种一致指的是大方向,而不是具体细节。 虽说君晏没告诉她全部,但在里,有人想把女主送给别的男人那什么,是很正常的事。 通俗点说,就是老套路了。 而这种套路古言里还不算常见,一般都有,但不是特别多。 乔乐觉得吧,这种剧情的重灾区,应该是那些现言明星总裁文。这种套路比比皆是,循环播放不说,不管你喜不喜欢,都能劈头盖脸的嚯嚯你。 咳咳,一不小心讲远了。 总之乔乐觉得,沐鸢前世便经历过这件事了。 而按照重生女主前世一定傻白惨的设定,她前世能躲过这一劫,应该是因为某种巧合,被人救了。 因为这种套路剧情,是不可能成功的。 那么这一世剧情重演,知道剧情的沐鸢会怎么做呢? 当然是狠狠地报复回去,让别人去替她爽一爽啊。 至于是谁,你品,你细品。 总之,她乔乐觉得这一段很有看点,非常值得围观。 反正,当电影看嘛。 乔乐:“君晏,那个,晚上的晚宴你是不是也不参加啊?” 想到这里,乔乐立刻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君晏。 因为这碧荷山庄的香荷映月,也是京城出了名的奇景,所以荷花宴事实上,会一直持续到今天晚上。 只不过晚上的项目乃是游园赏月,大家多会聚在河边放灯嬉戏,而后乘船入湖,共赏那水月交融,推杯换盏之乐。 当然,也就没什么才艺展示的憨憨环节了。 可尽管没有憨憨环节,那也比不上围观沐鸢,看一场电影儿精彩啊。 君晏:“不去,怎么,你又要陪我?” 乔乐:“对对对,我们看戏去好不好?” 君晏:“好。” 少年拉着少女的小手,漫不经心的答道。 没错,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放开乔乐,只是乔乐心也大,这头儿瞧着热闹呢,直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直到一道劲风,伴随着一把铁扇熟悉、快速、准确的,带着属于她家老哥独有愤怒的,横在了他们中间…… 305 真的不赖他 时间倒回到半盏茶以前。 也就是刘氏回到荷花宴上,沐鸢坚定复仇决心的时候。 荷花宴上还有一个叫欧阳晨的人,因为询问乔乐下落失败,而失落的回到了座位上。 一炷香的时间里,他无数次感慨自己今日圈钱无望,每每想到此处,皆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因为对于一个信奉“有钱不赚王八蛋”的财迷而言,近在咫尺的钱赚不到,那简直比在身上剜肉扎针,还要痛。 财迷的信仰是什么? 赚钱啊! 可郡主她到底去哪儿了啊? 欧阳晨欲哭无泪,坐立难安。 他完全无心看歌舞对决,只希望老天,能再爱他一次。 或许是老天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唤,竟还真就有人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欧阳晨:“徐,徐祭酒……怎么,怎么是您啊?” 没错,这伸手鬼鬼祟祟的拍他的,正是方才与那天云大文豪司马子詹唇枪舌剑,打出了一场极致的文学辩论,让在场众人拍手称颂的大儒——徐满。 要知道,徐大祭酒平日里,可是很忙的。 像他这样只爱财的普通学生,是很难得到青睐的。 毕竟老师嘛,记住的永远是最出挑的,和最拉闸的,至于中间的嘛,这中间,都有谁来着? 徐满:“小晨啊,你是不是也觉得,郡主这般才学,却不来这荷花宴展示,实在是可惜了些?” 笑眯眯的拍着欧阳晨的肩膀,老头子抬手便将一张宣纸,拍在了欧阳晨面前。 那宣纸上字若龙蛇,笔力苍劲,一看便是徐满这位书法大家的手笔。 但最出色的却不是那字,而是那句让人一读,便觉妙极的词。 欧阳晨:“当时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这,这是……” 反复念叨着宣纸上的这句词,欧阳晨眼底,是肉眼可见的光芒。这词写得好啊,再加上这墨宝,定能卖个不俗的价钱。 对,欧阳晨眼中的好,等于能卖钱。 非常好=能卖好多好多钱! 徐满笑了笑:“知道这是谁写的吗?郡主写的。是那日小王爷班师回朝,入城犒军之日,郡主在楼上即兴所赋。即便老夫读之,都觉甚妙啊!” 事实上,他徐满也是方才在座中闲聊,这才偶然听闻此事的。 因为他身旁那位大人家的小公子,那日正巧跟乔乐在一处楼台观礼。而对于乔乐,这位公子的印象极为深刻。 一来乔乐随口吟出的词句,便让他惊为天人。 二来嘛,人都把栏杆给克断了,他就是想不记住,怕也有些难吧。 所以在机缘巧合之下,徐满如获至宝。 永乐郡主,真不愧是少主选中的义妹,如此才学,让他徐满都叹为观止啊。 所以,他决定做一件事,一件赶鸭子上架的事。 欧阳晨闻言,人都快乐傻了。 票子啊,是郡主这个财神爷,又给他送来的票子啊。 于是在徐满有意无意的指引下,欧阳晨看到了对面的青莲阁,同时也看到了,对面正在跟君晏聊天的乔乐。 嗯,他,他也就开心的宣扬了这首诗,并且吼了一嗓子郡主在对面。 然后,然后轩世子的扇子,就,就飞了…… 这真的不赖他好吧…… 306 都是魔鬼 铁扇透着寒光,横亘在乔乐与君晏中间,入木三分,恐怖至极。 而同时传来的,还有轩世子那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立刻找把大刀,然后砍死君晏的声音。 乔轩:“君!晏!你!还!不!放!手!” 是啊,他居然看到君晏那小王八蛋,拉他们乐儿的手了,他看到了! 诚然,若非后面的楚沁与祝风拉着,乔轩现在已经杀过去了。这个该死的小王八蛋,一趁他不注意,便拐带他们乐儿。 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就给他成功了呢! 你们放手,老子要杀了他! 青莲阁上,君晏抬手便拿起铁扇,直接一个回旋,给乔轩丢了回去。并且有些无奈的侧眸,对乔乐说道: “你老让我别跟你哥一般见识,可你看看你哥,这么大个人了,还喜欢丢扇子玩儿,你也不知道管管。” 乔乐:“???” 她心说君晏这风凉话,说的也太明显了吧。 眼下她又被老哥逮着了,怎么狡辩还没想明白呢,哪儿有功夫管他丢不丢扇子啊。而且她扭到的脚不动是不疼了,一动起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为了不为难自己,她还是决定不跑了。 默默向表姐与祝风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们,他们做的非常好。 再接再厉,拉住了,一定要拉住了。 我乔乐相信你们,你们可以的! 楚沁祝风:“……” 虽说眼下的场面,已经够热闹了,可偏偏对面还就有人,觉得还不够热闹。 比如第一位选手,欧阳晨。 欧阳晨:“诸位,快看看这句词啊,你们可知道,郡主未参与今日的吟诗作对,乃是我们在座所有人的不幸啊。” “当时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妙啊,简直妙啊!” 举着手中的宣纸,欧阳晨神采奕奕,那张脸上写满了对乔乐的崇拜与期许。 总之,在他眼里,郡主就是最强的,最厉害的,最最最与众不同的。 不接受任何人的反驳,除非你给的钱够多! 又比如,紧接着登场的第二位选手,徐满。 徐满:“是啊,郡主真乃稀世奇才。这般诗句,真是写尽了年少风华,意气风发啊。放在小王爷身上,亦是恰如其分,合适得很呢!” “妙,简直妙极!司马小友,你怎么看?” 闻言,那站在后排,原本正被云惊月的酸言酸语洗脑的司马子詹,立刻抬起了头。 顺带还伸手,捂住了云惊月那张逼逼赖赖的嘴。 司马子詹:“此句的确妙极,太子殿下与子詹皆这般认为,对吧,殿下。” 云惊月:“???” 嗯,在司马子詹的钳制下,没有开口的云惊月,被当成了默认。 云惊月:“你!” 司马子詹:“殿下,我们远道而来,为人要谦虚,更要大度,您与永乐郡主刚刚闹了矛盾,若是再刻意针对,岂不是显得我们天云……” 云惊月:“打住,你闭嘴,不要念了,写的好,非常好,好极了!” 云惊月觉得,他需要静静。 而对面的乔乐觉得,她更需要静静。 这些人,是魔鬼吗? 307 郡主又谦虚了 乔乐看着对面的一片欢腾,那刚刚好些的脚踝,都又疼了起来。 没错,就是给对面那些狗给气的。 本来一个欧阳晨就够糟心的了,如今竟还带上徐满与司马子詹。在这三人的一顿吹捧之下,她乔乐又爆了。 嗯,爆款的爆。 如果这荷花宴也有热搜,那她乔乐估计能直冲第一,在上面挂得死死地,动都不带动的。 你说,这欧阳晨吹她,她还可以理解。 这个死财迷的动力里,百分之十是对她的敬畏,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估计都是为了赚钱。 贱的清清楚楚,贪的明明白白。 一切向钱看,我们不服来战。 行吧,她乔乐接受。 再来说说这徐满,这老小子是真的黑。 乔乐主观上认为,徐满看中她才学的可能性,应该比他想抱君晏大腿的可能性要低。 所以,这人是捧杀,一定是赤果果的捧杀! 行吧,这个理由,她乔乐也接受。 可那站在最后的司马子詹,他为了点啥啊? 不挺好一个人吗?还在信上写着要给她黄金五百两来着。怎么自己对他的好感才刚持续了几个时辰,他就来搞事了啊? 这一刻,乔乐简直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 她只想吃瓜,可一不小心,自己给这儿变成了瓜田。 她乔乐理解,但不接受! 然而有些事,却不是你不想接受,就可以不接受的。 就比如乔乐这口气儿还没缓过来,她身边最大的那个糟心玩意儿,便开口了。 君晏:“当时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这,是写给我的?” 乔乐:“???” 君晏:“我听见欧阳晨与徐满说了,这是你看我犒军那日吟的诗。所以,这不是写给我的吗?” 少年偏头,凤眸似笑非笑的瞧着她,就仿佛在说你说实话吧,我可以接受的。 是啊,原本的君晏还不相信乔乐文采出众,连看到当初那句话的时候,他都觉得傻乎乎的乔乐,一定是去哪儿抄来的。 可眼下不一样了,乔乐都给他写词了。 嗯,这丫头似乎,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傻嘛。 君晏:盯~ 乔乐:“……” 她不是,她没有。 抬手拉住君晏的袖子,乔乐悄声对他说道: “君晏,那词不是我写的,是我听来的。准确的说,是我背下来的。” 君晏:“哦?是吗?厉害。” 闻言,乔乐沉默了。您这不信的,能再明显一点吗? 其实她不知道,这并不能怪君晏。因为君晏自幼熟读诗书,说知识面囊括了整本,那也不为过。 乔乐这句词能在现实中青史留名,在世界里,自也不可能无名寂寂。 也就是说,如果有,君晏肯定听过,徐满与司马子詹也肯定知道,不说他们,就是她哥乔轩,也不可能不知道。 因此,在大家都没听过的情况下,乔乐说不是她写的,有人信吗? 谦虚,郡主她又谦虚! 乔乐:“……”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当她哥真以为,这词是她给君晏写的的时候,那铁扇又控制不住了。 308 乔乐的求生欲 眼看楚沁二人快把自家老哥拖不住了,乔乐欲哭无泪。因为她几乎能从老哥愤怒的眼神中,读懂那句你给他写,居然不给我写。 得,不就是背诗吗? 等着,你妹妹我现在,就给你即兴背诗一首。 立刻令沉香拿来笔墨,乔乐提笔便在宣纸上写了一句诗。而后高高举起,用眼神疯狂暗示自家老哥。 眉宇间,是满满的求生欲。 “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荷香楼上,徐满立刻是朗声念出了此句。他本就是大儒,咬字清晰间,语气还夹杂了他从诗中读懂的意蕴。 朗读,是有魅力的,尤其是一个会朗读的人,在帮你朗读。 欧阳晨:“妙啊!快,快提笔啊你们几个,快把这句诗抄下来,这可是郡主又一倾力之作啊!” 在欧阳晨的号召下,一众信徒奋笔疾书。 不止是他们在抄,欧阳晨也在往他的《乐学》上抄。都说一字千金,他是个庸人,以前还真不信。 可自从认识了郡主,他信了。 以前,是他年幼无知,是他草率了。 而反观司马子詹与云惊月,司马子詹还好,依旧是一副平平淡淡,一本正经的样子,可云惊月的下巴,却快掉到地上去了。 乔乐写一句,他还可以酸酸,说抄的。 毕竟他又没看见乔乐写,这些人吹的,也不是不可能。 可眼下,乔乐还就真写了。而且是提笔便写,如有神助。于是他也忍不住开始想,是不是他错了? 楚沁:“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表哥,乐儿这诗与你,当真是绝配啊!我便知道,乐儿心底,还是更敬重表哥你的。” 楚沁此话,看的一旁的祝风,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公主了解主子啊,你看人这话一说,世子他挣扎的动作都小了。 乔轩开心吗? 那肯定开心啊。 他们乐儿亲手写的诗,可明显比那随口吟出来的,要更加严谨,更加重视啊。 可他本就是个冷冰冰的人,因此这开心表现的也不是很明显。至少十来米之外的乔乐看着,是不明显的。 乔乐:难道我哥,他不喜欢那句? 心里想着,乔乐立刻又要来一张纸,咬着笔头思考了片刻,方才提笔落字。 而当白纸再次被乔乐举起的瞬间,对面又炸了。 司马子詹:“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想不到郡主之才学,竟已到了这种地步。” 这一次,连一向淡然的司马子詹,都惊讶的出了声。 若说他之前是故意吹捧乔乐,那么他现在的话,便是真心实意的了。 是啊,他身边的云惊月,眼下都快要气哭了。 一次是打脸,二次是震惊,三次便是佩服了。 他云惊月平生最爱什么?那自然是超高的逼格。装逼,是他云惊月人生永恒不变的主题。 所以他后悔了。 肠子都悔青了。 别问,问就是这样赞美人的诗句,他云惊月也想要。 于是他侧眸,看向了司马子詹。 并为他拿来了信纸与笔墨。 休书都写了,要不再写封求和书? 司马子詹:“滚!” 309 小非酋在线崩溃 两句名句下去,她乔乐终于看到了自家老哥,那肯定且欣慰的眼神。所以眼下表姐他们就是放手,他也不会暴走了。 这一刻,举着宣纸的乔乐开心的,像个两百多斤的大孩子。 毕竟这把回家,应该不用挨骂了。 稳了,她这波稳了! 稳如老狗,根本不知道怎么输的那种! 然后她就被身边的糟心玩意儿,按住了肩膀。 别问,问就是她那倒霉哥哥,竟忽然用挑衅的眼神,看向君晏…… 我有两句,你就一句! 这一次,连看不懂唇语的乔乐,她都看懂了。 哥啊,我的亲哥啊!您咋就一定要把您家亲爱的,可爱的,弱小可怜又无助但能吃的好妹妹,往火坑里推啊? 君晏:“你偏心。” 乔乐:“我没有……” 君晏:“我也要。” 乔乐:“好的……” 于是,乔乐被迫第三次拿起了笔,这次,我背那句好呢? 看了看君晏,乔乐仔仔细细的思索了一番。最终落笔,一边轻声念道: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写罢,她不再举起,而是笑吟吟的将宣纸,放在了君晏的手中。 从乔乐落笔,君晏便一直望着她,耳边回荡着少女清脆若珠盘玉落的声音,梦回那诗中所写的吹角连营。 身为征北军少帅,醉里挑灯看剑,的确就是他真正经历过的事情。 乔乐这一笔,写的不止是她的被迫,也是她对君晏的了解。 她觉得对方,应该会喜欢吧。 而事实证明,君晏的确喜欢。 因为他那俊美的容颜上,都漾起了笑,那笑不再意味不明,而似清风拂面般,见之不忘。 也许这,便是惊鸿照影吧。 至少在前一秒,乔乐是这般觉得的。 直到她的词到了龙七手中,被龙七那大嗓门儿一阵念叨,并高高举起,再次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公开处刑,如是而已。 欧阳晨:“妙啊!” 徐满:“郡主真来稀世奇才啊!” 司马子詹:“厉害,好厉害。” 云惊月:“我想……” 司马子詹:“不,你不想!” 众人:“哇哦!” …… 于是下一刻,便诞生了本次荷花宴中,让无数人为之传颂的名场面。 乔轩:“乐儿,我还要!” 乔乐:“翩翩浊世佳公子,富贵功名若等闲。” 君晏:“倒霉丫头,你偏心。” 乔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 一盏茶之后。 乔轩:“乐儿,哥哥我必须比他多一句!” 君晏:“死冰块儿,年龄不小,梦也不少!” 乔轩:“乐儿!” 君晏:“倒霉丫头!” 乔乐:“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沉香,沉香,沉香!!!” 闻言,候在一旁的沉香赶紧跑了过来。 乔乐:“扶我起来,我脚不疼了,我好了,我又可以了。我要离开这里,快点,带我离开这里……” 于是乎,众人便见乔乐在沉香的搀扶下,单脚落地,一蹦一跳的,飞快的,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背诗,神特么背诗,老子不背了,我仙女乔乐再也不背了! 310 我自己滚 作为一个端水达人,乔乐觉得自己已经尽心尽责,问心无愧了。 无论是对老哥,还是对君晏,她现在都只有一句话,给老子立刻马上迅速麻利圆润的滚开! 行,你们不滚是吧? 好,我滚! 我乔乐自己滚! 一边单脚往楼下跳,乔乐一边骂骂咧咧的,诅咒着人。 至于诅咒谁,你们自己品。 诅咒到最后,她真恨不得冲到那日的茶楼上问问当时的自己,你特么是不是闲得?你没事乱吟什么诗啊? 好气,气死她乔乐了。 沉香:“郡主,您慢点儿跳,小心台阶啊。” 沉香等人簇拥着乔乐,连那风花雪月四人,都加入了保护的队伍。因为她们在聆听了沉香的孜孜教诲之后,深刻的明白了一点,郡主是个好人。 就算不是,她们也要催眠自己,她就是。 因为这贼船都已经上来了,你还能转身下去不成?是沉香姐姐那句以“德”服人,讲的不够清楚,还是那以“礼”待人,说的不够动人? 跑?你还想跑? 算了,认命吧…… 这些,是她们在听乔乐吟诗之前,最真实的想法。 其核心要点就两个字——从心。 然而现在的她们不一样了,她们已经不是一开始加入队伍的萌新了。而是受到郡主的才华熏陶,深深为郡主之气度折服的老人了。 赚了,她们这波赚了啊! 对于风花雪月的心思,乔乐自然不关注,她只想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因为她真怕那两个糟心玩意儿,一会儿又会找上她。 要不是她一只脚扭伤了,她现在就不是跳的飞快,而是跑的飞快了。 事实上,就算她是用右脚往下跳,却也无法解决她左脚会碰到右脚,同时会因为跳跃的颤动,而产生疼痛的问题。 毕竟非酋,就算用眉心火抵扣了一部分伤害,这摔的还是比别人要重些。 她乔乐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有笑着原谅自己。 太惨了,她真是太惨了…… 这般想着,乔乐的跳,都停住了。 沉香:“郡主,您怎么了?” 乔乐:“这台阶,还有多长啊?” 沉香:“回郡主,一共五段,您已经跳了两段儿了。” 闻言,乔乐沉默了。 她冲上来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台阶这么长呢?如今下去,可真是要人老命。咬了咬牙,她能怎么办? 自己老老实实跳呗。 眼下沉香等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是不可能背她的。而风花雪月四人身上都有伤,有的比她还重。 沉香:“郡主,要不您在这儿等等,我们去找人拿架子来?” 沉香看着也有些急,早知道,今儿个就该把胡诌他们带上。都怪自己,郡主说不要带太多人,她还就真没安排。 乔乐:“没事,我可以。” 对沉香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乔乐觉得的对方,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靠自己,也可以。 然而,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她整个人,却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 恍然间,耳边竟有人对她笑道: “说好晚上一起看热闹,你现在,想往哪儿跑?嗯?” 311 又出名了 荷香楼上,见乔乐逃跑的众人满脸遗憾,那眼神是一直追着乔乐,直到少女的倩影鸿飞冥冥,消失在阁楼的拐角。 即便乔乐是跳着走的,可在他们眼底却丝毫不显滑稽,反而,是具有仙女的别具一格,也才女的卓尔不群。 别问,问就两个字,牛逼! 是啊,于乔乐而言,她只是对着君晏与乔轩背诗而已。 可对在场的其他人,包括被她用诗词形容的两位当事人而言,这就是她乔乐自己写的。 是乔乐才学惊世,学富五车。 一个人有如此大才,本就值得惊叹了。如今倒好,郡主还如此的低调,若不是他们追着要,她都不带显山露水的。 太厉害了,太谦虚了,实在是太让人敬佩了。 之前,是欧阳晨在感慨,徐满在感慨,司马子詹在微微感慨。 可现在,却是一荷香楼的人,都在感慨。 连那之前大喊着本宫就是从这儿跳下去,再也不碰女人,被万人捶都不要娶乔乐这个瘟神的云惊月,此刻都笑呵呵的,站在了乔轩面前。 云惊月:“轩世子,之前那封信乃是本宫下属自作主张,并非本宫的本意,您看,要不先还给本宫,这退婚的事儿,咱就算了吧。” 望着手握折扇,依旧骚包的不行的云惊月,一向恪守礼度,好似谪仙人般的乔轩,对他说出了一个字。 “滚。” 司马子詹:“殿下,我已经说过了,让属下背锅这招,是没用的。您说没试过怎么知道没用,现在试过了,您该明白了吧?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们……” 诶,那小子人呢? 司马子詹还没念完,云惊月人先没了。 而另一边,欧阳晨带着一众信徒奋笔疾书,不知记录了多少名句。眼下正当场手写复制,一一出售给需要的达官显贵们。 一时间,不仅财源广进,银票徐来,连手下的信徒,都快速的扩张了起来。 更是有好几位高官家的公子小姐毛遂自荐,成为了会中新的骨干力量。 简直步步高升,稳赚不赔。 今天的欧阳晨,别提有多开心了。 他觉得自个儿晚上回去做梦,都一定能笑醒。 从而,这位乔乐头粉,彻底升级为了脑残粉。 开始为自己的事业,勾画起崭新而宏伟的蓝图。我们郡主不仅要名扬贵人圈儿,还要名扬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天昭。 先定一个小目标,赚它一个…… 咳咳,错了,是名扬京城,先名扬京城。 这样的场面持续了很久很久。 直到下午的宴会结束,关于乔乐的讨论依旧没有散去,反而是如微风一般,在悄无声息间,席卷了整个京城的贵人圈子。 也将一句句来自书外的名句,悄然传颂。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虽说乔乐名扬荷花宴,但宴会上却依旧有人并不受此事影响。那便是在计划着晚上那场好戏的——沐鸢。 面对刘氏三人一起游湖的邀请,她笑着表示了同意。 就像她前世那般,如期踏上了那条游船,踏上了这三人为她写好的,既定且恶毒的剧情。 312 乔轩的自我安慰 青莲阁上,君晏很快赶上了逃跑的乔乐,并立刻将准备跳下台阶的少女,横抱了起来。 微风中,少年紫衣缥缈,顾盼神飞。那双凤眸望着怀中的少女,低声笑道: “说好晚上一起看热闹,你现在,想往哪儿跑?嗯?” 这声音低低的,像醇香的酒,让乔乐恍惚了一瞬。 看到少女白皙精致的小脸儿,君晏便会想起她方才低着头,认真写诗的样子。 那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可真是,让他印象深刻啊。 乔乐:“往哪儿跑?你们不逼我,我能跑吗?” 虽见君晏好心抱着自己走,可乔乐对他却依旧没什么好气。 因为她是真被气着了,要不也不会拖着扭伤的腿,紧赶慢赶的往下逃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都几次了?几次了啊? 每次受伤的都是她。 她小非酋乔乐,不要面子的吗? 乔乐说完,却一直不见君晏回答她。恍惚间抬眸一看,她发现,她在飞。 对,就是在飞。 因为抱起她之后,君晏竟一个回身,直接从青莲阁上跳了下去,而后踏过一池碧水,满园荷花,掠向了对面山间,一处雅致而隐秘的庭院。 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便将满脸懵逼的沉香等人,甩出了需要跋山涉水,才能追上的距离。 唯有龙七,还稳稳的跟在后面。 显然,这货憨是憨了点,但那一身武功,的确了得。 可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的身影前脚刚消失在青莲阁上,乔轩后脚便已带着祝风等一众高手,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要不是云惊月碍事儿,他们可能会来得更早。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只有满脸懵逼,一问三不知的沉香等人。 郡主呢? 郡主被君小王爷带走了。 带哪儿了? 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知道。 你们知道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乔轩:“……” 乔轩觉得他总有一日要因为自家妹妹,跟君晏那个王八羔子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可固然心里这么想着,乔轩却并未吩咐人四处寻找乔乐。 一来,他根本不指望他这些手下,能从君晏手里把乐儿抢回来。 二来,乐儿跟君晏待在一起,他其实也挺放心的。至少有君晏守着,就算是他乔轩,恐怕也别想动乐儿一根汗毛。 而且君晏也说过,就是杀了他乔轩,也不会害乐儿。 这句话,乔轩是信的。 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他觉得君晏跟他,应该是同一类人。 他们不会轻易的做出承诺,可一旦承诺,便会费劲心力的遵守。 其实如果他与君晏不是两大阵营里,不得不交锋的对手。 他们说不得,能成朋友。 乔轩一边想着,一边握紧了手中的铁扇。 是啊,无论他如何在心里自我安慰自己,他依旧骗不了自己那颗,想要砍死君晏的心。 朋友? 去特么的朋友。 这辈子都不可能做朋友的。 君晏,把老子的妹妹给老子还回来! 乔轩气得,恨不得在线发疯。 事实上,如果君晏能听到他这段内心独白,估计也只会回他一句话。 还你,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还你的。 313 风水轮流转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下,西山雾气弥漫,一盏盏天灯升入夜空,好似漫天的萤火。 而萤火之下,是一艘艘华美的游船,悠然泛于湖上。 雅乐起,酒杯停,空中明月映入满池荷花,此景,倒是难得一见。 夜幕渐深,一艘游船悄无声息的脱离了大部队,缓缓的,驶入了一片花海。 花海中,是难得的寂静。 “三姐姐,以前皆是四妹愚钝,竟斗胆嘲讽您是下乡之人。如今我惊于您的才学,可是铁了心,要给三姐姐您赔罪啊。” 游船上,沐菁菁举着酒杯,一杯一杯的向沐鸢进酒。 这妮子酒量随沐培元,一向是沐家女子中最能喝的。 更不用说,她们准备的还是转心壶,又称两心壶,是饮酒作乐时,专门用来骗人的玩意儿。 因此,她杯子里的酒,实际上只是掺了点儿酒,有些酒气的水罢了。 “四妹妹有心了。” 沐鸢拿起杯子,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没错,就是烈酒。寻常女子喝下,不出几杯便能倒在桌上的烈酒。 前世她沐鸢,就是着了这烈酒的道。 这些人好狠的心,即便如今她再细品这酒,也为其浓烈,而心头一凛。 “看你们两个喝的,莫不是把我这做大姐姐的忘了?来,三妹妹,四妹妹,我们一起喝。” 沐玥见二人觥筹交错,为了逼真,也笑吟吟的掺和了进来。 到只有那刘氏在两个丫头的服侍下,很早便去了后面的仓房,说是乏了,要养养神。 事实上沐鸢明白,刘氏不过是在守在里面,方便指挥船工调转方向罢了。 同时,也为了让三个姑娘家放开喝酒,不会因她在场,而举止拘泥。 毕竟灌沐鸢喝酒的事儿,沐玥与沐菁菁二人,便能完成的很好了。 至少在前世,是极好的。 只不过这一次,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仓房内,熏香悄然弥漫,嘱咐完船工行船路线的刘氏越来越困,最终竟真打算小睡片刻。 在睡着之前,她还特意嘱咐丫鬟们,在一盏茶后叫醒她。 然而她闭上眼睛不久,那两个强打精神的丫鬟,也纷纷倒在了地上。 她们又哪里知道,这船舱中的熏香,早已被沐鸢换成了催人睡觉的安眠香。 她们一时半会儿,是别想醒过来了。 而与此同时,沐鸢也亲自拿起了转心壶,为两位姐妹倒酒。 两人见此,自然怕她发现其中的秘密,推推嚷嚷着抢了回去。 然而她们又哪里知道,沐鸢虽只是摸了一下转心壶,却已在那一瞬间顺着壶口,为她们的假酒里,加了些不该加的东西。 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给我喝烈酒,好啊,那我沐鸢,就给你们喝春酒! 船内的对酌还在继续,而船却已在目的地悄然停住。 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将在此处出现的另一条船。 终于,半盏茶之后,桌前的沐玥与沐菁菁二人面色桃红,头晕目眩。 明明喝的是假酒,她却有了比真酒,更加强烈的感觉。 这,这是这么回事? 恍惚间,她们最后的意识在此处定格。 来人:“时候不早了,要上船的姑娘,可来了?” 沐鸢含笑:“马上便来。” 314 一起看热闹 夜幕下,湖边一颗大树茂密异常,已历经风雨,在此屹立百年。 也正是因为它的高大与隐秘,让它成为了第一监视器,哪哪儿都有他的看热闹大王君晏同志的,蹲点首选。 以上,为坐在树干上的乔乐,对于他们出现在此处,所做的完美解释。 在乔乐看来,君晏的确总能找到看热闹的好地方,就比如下午的青莲阁,与眼前这棵老树。 因为就像下午她能清晰的瞧见荷香楼一样,此刻,她也同样能俯瞰下方,正在发生剧情的两条游船。 清晰,舒适,隐蔽…… 总之就两个字,妙啊! 乔乐:“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晃悠着小腿,乔乐一边瞧着下方靠近交涉的两条船,一边轻声问身侧的少年。 君晏:“随意找的,它用来闭目养神,还不错。” 星空下,少年倚着树,如实答道。 他身姿修长,一抹紫衣落于风中,竟为自己平添了一抹恣意与慵懒。 就好似个闲散矜贵的公子哥儿,在此悠闲的打发时光一般。 然而他这席话,却让乔乐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什么。 乔乐:“所以,你其实本就不打算参与游湖,只想在这儿养神睡觉?” 君晏挑眉:“你怎么知道?” 他还的确就觉得此处静谧,适合睡觉。 这下子,乔乐更懂了。 对上了,这剧情,一秒便对上了。 眼下说这不是主线,她乔乐都不相信了。 因为这剧情推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前面就分析过,按照重生文的套路,前世的沐鸢必定是个傻白惨,所以她一定会被骗到对面船上,并经历一番痛苦的回忆。 但众所周知,女主是不会于人的。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有人救她。 不一定是救,也许就是某种机缘巧合,但反正,会给她逃跑的机会就对了。 而乔乐之所以说对上了,就是因为身边的君晏,刚好会在这儿睡觉。 也就是说,君晏就是前世救沐鸢的人。 只不过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她乔乐就不清楚了。 正所谓剧情来了,挡都挡不住。 也是,君晏是男主角,他终究是要跟女主角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无论主线来的早晚,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只期望君晏他,到时还能记得自己这个好兄弟,别有一日,对她磨刀霍霍啊。 君晏:“失落什么呢?你要看的戏,可快开始了。” 抬手戳了戳乔乐的脸,君晏用眼神示意她,快往下看。 同时还未待乔乐反应,便一把将她圈到了自己面前。近得让乔乐都觉得,自己仿佛要靠进他怀里了一般。 她疑惑的想开口,却发现在她与君晏周围,已有一道无形的气墙形成,悄然隔绝着外界的感知。 原来,是怕沐鸢发现啊。 想到此,乔乐也不挣扎,本着自己一个小反派,并不吃亏的想法,安安心心的看起了热闹。 只见两艘游船成功对接,沐家游船的帘子撩起,顿时有两位美人娇笑着,被丫鬟扶出。 娇笑的是沐玥与沐菁菁,而扶人的,则是阿珂,与乔装后的沐鸢。 这一幕,让乔乐有些惊讶。 这一送,就送两吗? 好家伙,她到不觉得沐家亏,她就只是单存的想感慨,她那瘸腿叔叔这把,有点赚而已。 原来这神仙打架,也有凡人获利的时候啊。 大概,这就是欧皇吧。 315 女人嘛是这样的 此刻,乔乐心中十分感慨。 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欧皇好东西买一送一,非酋呢?不仅毛都没有,连挨打都得挨双份儿。 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简直就是天道不公好吧。 攥紧双手,乔乐眼底写满了愤愤不平。 但也就在这时,她却瞧见君晏不知从何处捡来了一块石子儿,抬手,便要往下丢。 而他相中的目标,似乎还是下方那接过沐家二女,准备入船的小厮。 乔乐:“君晏,你这是干嘛?” 这一刻,被他圈在身边的乔乐都惊了。 这货还是男主角吗? 现在的男主角,居然连闲事都要管了? 要知道,在乔乐熟知的剧情套路里,男主角=君晏=一个狼人=天王老子=从不多管闲事。 所以,君晏=从不多管闲事。 于是这一刻,君晏拿起石头的举动,瞬间成为了乔乐眼中的迷惑行为。 她表示,理解不了。 君晏:“不是你想救人吗?” 缓缓将手中石头放下,君晏那双深邃的凤眸中,亦写满了疑惑。 乔乐:“我?救人?我像吗?” 抬手指着自己,乔乐都要感动哭了。 原来我小反派乔乐,在自家好兄弟,大韭菜君晏心里,居然是个好人。 可她就算是个好人,也不是烂好人啊…… 她救谁不好?救这两个一直作死的剧情发动机? 可以,但没必要。 因为众所周知,这种层次的反派,是没救的。她们的设定就是无脑作死,而且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只要人没死,还有一口气,她们就不会放弃与女主对着干。 所以救她们,等于浪费时间,浪费表情。 况且在原本的剧情里,她们也并不无辜。欲毁人清白,却反而害了自己,说白了,就是活该。 君晏:“你既然不救人,那你方才愤愤不平个什么?” 剑眉微蹙,君晏发现他有时候,真看不懂乔乐在想什么。 因为他方才明明见乔乐双手握拳,愤愤不平来着。 怎么下一秒就…… 这一刻,君晏对女人变脸如翻书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脑海中也顺理成章的浮现出,一些老兵对他说过的话。 女人嘛,胡闹是很正常的,她们无非,是想让你多注意她们而已。 而这个理解带来的结果,就是乔乐觉得自己忽然,又被君晏圈紧了几分。 如果说之前还是靠近,那么这一次,就是真扣在他怀了。 不是吧,难道这人自己理解错了,不想承认,还想摁死我? 于是,乔乐到嘴的狡辩,都吓得咽了回去。 是啊,她那是为沐家姐妹愤愤不平吗?她明明就是对自家瘸腿皇叔,那欧皇的设定而感慨万千啊。 难道对非酋而言,这也是错吗? 对此,乔乐表示她不知道,不理解,不接受,嗯,也不敢问。 算了,看戏吧。 乔乐自我安慰道。 可她很快发现,她连看戏,都不配了。 因为随着沐家二女被小厮接入船中,那方才还平稳的游船,竟随之颤动了起来。同时,还伴随着一些不雅的声音。 然后? 然后君晏便直接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顺带将那些声音,也一同隔绝而去。 君晏:“乖,小丫头不能看这些。” 乔乐:“???” 316 君晏莫名开心 从某种意义来说,乔乐此刻是气得想打人的。 因为她觉得君晏绝对是在报复她。 前一秒因为会错意要摁死她,下一秒倒好,连看戏的权利都给她剥夺了。 这隔着个船,她能看到些什么啊? 不就船晃晃吗? 不就有点声儿吗? 我乔乐看看听听怎么了? 什么叫乖,小丫头不能看这些? 于是,乔乐伸手就开始扒拉君晏的手,一边扒拉一边道:“不乖,小丫头就要看!” 君晏:“不准看!” 乔乐:“就要看!” 君晏:“……” 乔乐还在努力挣扎,但她整个人是被君晏圈住的,而君晏要是真想摁住她,她挣扎估计也是白搭。 可明知没用,她乔乐也要象征性的挣扎一下。 至少,要表明自己内心的不屈,以及绝不像黑恶势力低头的决心啊。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忽然听见周围有声音传来。不再是方才的不雅,而是像极了,烟火绽放于夜空。 君晏捂住她眼睛的手缓缓放下,乔乐的思绪也在一瞬间,与漫天的焰火完美重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原来今晚的荷花宴,竟还有焰火表演啊。 看着那绚烂的夜空,乔乐忍不住出了神。 因为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样,与现实完美重合的事物。书内的焰火,书外的烟花。真不知她乔乐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君晏:“你不喜欢焰火吗?” 见乔乐低眸,神情失落,君晏又一次疑惑了。 因为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徐满今天拿着话本,信誓旦旦的跟他讲。 女孩子嘛,最喜欢焰火了。 尤其,是满天都是的那种! 环顾四周,君晏瞧着那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总之还不够满天的焰火,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肯定,是小爷我放的还不够多! 于是当乔乐再抬头时,夜空中浪漫温馨,好似星雨散落的焰火,彻底的变了模样…… 嗯,噼里啪啦一阵儿乱响,密密麻麻的,汇集于天空。 一瞬间,竟让乔乐有种自己在过年的错觉。 嗯,就差伸手,管身边的君晏要个红包了。 别说,君晏的红包,应该很值钱吧。 乔乐想着,都忍不住搓了搓手。 然而,她却看到君晏正低着凤眸,期待的瞧着她。 乔乐:“???” 不是吧,你这个为老不尊的,难道想管我要红包吗? 虽说她对于君晏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她表示深切的谴责,但有一说一,她还真不敢说她不给。 毕竟有送有还,再捋羊毛不难嘛。 于是乔乐在身上一顿搜索,最终将挂在腰间的白荷玉佩摘下,神色异常郑重的放在了君晏手中。 君晏:“给我的?” 乔乐:“嗯,我身上只有这个了……你不嫌弃的话,就给你吧。” 漫天烟火中,乔乐见少年眸若星辰,那俊美到极致的容颜间,含着一抹惊心动魄的笑。这笑似惊鸿照影,时时刻刻,都在诱人犯罪。 以至于乔乐本人,都陷入了沉思。 原来豪横硬核的君晏,这么喜欢玉佩的吗? 要不我以后,再多送他点? 317 乔乐学会了 与此同时,整个荷花宴的宾客,都不约而同的站到了船舱之外。看着漫天的焰火,集体陷入了沉思。 因为此刻的焰火,竟比乔乐递出玉佩之时,放的更加猛烈了。 如果说刚才还是过年,那么现在,都快赶上炸天了。 以至于原本还在听丝竹雅乐的达官显贵们,此刻耳朵里只有一种声音。就是鞭炮那噼里啪啦的,完全无法屏蔽的乱响。 乔轩:“这焰火,是你们安排的?” 船上,白衣公子立于船头,对身旁的楚沁发出了疑问。可尽管在问楚沁,他还是觉得这种傻子行为,他家表妹应该干不出来。 果不其然,楚沁立刻苦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楚沁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谁如此看得起荷花宴,竟斥巨资营造了这漫天星雨。要知道焰火制作工艺复杂,并不算便宜。 即便是皇家宴客,似乎也从未这般豪横,豪横到遮天蔽日,让你头皮发麻吧。 难看是真的难看,但有钱,也是真的有钱。 这到底,是哪位神仙啊? 事实上,无论是乔轩还是楚沁,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君晏。 因为这家伙,确实是个变数。 毕竟要说这宴会上,谁有实力搞出这种阵仗,除了君晏,他们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人了。毕竟就算是天云太子云惊月,也不可能在天昭,做到此事来。 对视一眼,乔轩与楚沁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难受。 因为他们觉得,君晏若不是为了故意恶心他们这群人的话,一定不会干这事儿。 因为人给这儿高谈阔论,赏月观舞。 如此静谧美好雅致的环境,你给这儿放焰火? 诚然,那一开始放的是挺好看的,让不女儿家都结伴立于船头,眉眼灵动的嬉笑感慨。 可现在,嗯,除了噪音,就只剩下糟心了。 对此,乔轩与楚沁表示,君晏这货也忒损了,简直不是人。 而另一只游船上,徐满正与司马子詹对坐,两位大文豪相见,那自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至少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因为要高谈阔论,才一同游湖的。 因此怀疑,是不可能怀疑的。 司马子詹:“徐老头,你这招,真的行吗?” 看着夜空中那辣眼睛的焰火,司马子詹一本正经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因为这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啊。 徐满:“咳咳,行,一定行!” 天知道说出这般笃定之言的徐满,此刻端着酒杯的手都在抖。他是不想抖的,可他完全控制不住啊。 别问,问就是给这焰火吓的。 这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漫天火花,烟烟霞霞,犹如星河雨落,让女儿家个个心驰神往,为之春心萌动的焰火。 怎么就被他们家少主,给放出了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感觉? 他不知道,不明白,也不敢问…… 不仅如此,他还不得不在心里反复祈祷,祈祷才学惊世,富含浪漫之情的小郡主,不会被自家硬核的少主,给当场气死。 因为那样的话,他徐满可就完了。 但他并不知道,让他无比担心的少主君晏,此刻正喜提玉佩,开心的像个孩子。 而乔乐呢? 只要能贿赂君晏,什么都好说。 她乔乐,学会了! 318 满满都是你 乔乐学会了。 不止会了,她甚至都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派人去四处收购,一次性买它几十上百个,屯着慢慢送给君晏了。 只要君晏开心,好说,云惊月赔的黄金,我乔乐都不要了。 我都拿来,给君晏买玉佩去。 毕竟大大大韭菜,那可比黄金值钱多了。 投资嘛,她乔乐最会了,划算,非常划算! 而就在她这般思索之际,空中那噼里啪啦犹如放爆竹的焰火,也终于彻底停住。 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但也就在这样的安静中,一道道光亮竟从远处的湖面,缓缓飘来了这片花海。细看之下乔乐才发现,那竟是一只只官家游船。 游船之上,还站着好些公子小姐呢。 不止如此,这些公子小姐,乔乐还恰巧认得。因为他们不是别人,正是与她一同在国子监进学的同窗。 当然,也是沐家三姐妹的同窗。 很显然,这些人的突然出现,必将为这场好戏,带来新的火种。也会给沐家,带来一场惊人的风波。 阿珂:“小姐,她们约的人快到了。” 船头,阿珂低声对沐鸢说道。对于阿珂而言,今日是她回京之后,活的最畅快的一天。 因为沐家这些人皆是人面兽心,表面和和气气,暗地里却对她们诸多打压,处处阴损。就拿今日之事来说,若非小姐心如明镜,那她们可就…… 想想那个结果,阿珂的心都在滴血。 是啊,她的心在滴血,沐鸢又何尝不是呢? 前世,她就是这样被沐家两姐妹,交给了齐王的小厮,被带上了对面那条,差点儿要了她命的游船。 她拼命的反抗,挣扎,几乎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 望着这熟悉的场景,她周身一阵恶寒,那种冷,是刺骨的。 毕竟,只有切身经历过的人,才了解那种痛,与深埋心底的仇恨。 因为刘氏与这沐家二女,实在是太恶毒了。 看看那些缓缓驶来的游船,那就是她们三人,为她沐鸢准备的诛心之计。她记得前世,她们还是亲自迎着这些人来的。 只道是花海映月,自有奇景,欲邀一众友人同赏。 可事实上,赏的,却是她沐鸢与齐王的荒唐事,而当此事赏罢,她沐鸢或许,也就彻底的身败名裂了。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前世的她到底是走运的。 因为在齐王对她施暴之际,竟不知是谁随手掷了一颗石子,那石子打破了船窗,正正好的,落在了齐王的头上。 回想起那日趁机跳入湖中,强撑着虚弱身子游到岸边的自己,她是庆幸的,却也是悲戚的。 因为她在那里,遇到了乔轩。 在她最狼狈,最虚弱,最可怜,最无助的时候。 香荷湖畔,明月皎洁。青年一袭月白锦衣,长身玉立。那一刻,为她披上外衣的乔轩,是她年少所有的欢喜。 心里眼里,满满都是你。 可谁又能料到,就是这样的乔轩,竟会成为她前世,甚至今生,再也无法救赎的孤寂。 缓缓闭上明眸,沐鸢笑了,只是这抹笑,却痛彻心扉。 沐鸢:“走吧,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319 乔乐的初心 眼见沐鸢二人走人船舱,树上的君晏微微挑眉。因为这位沐三小姐,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狠人。 这套将计就计,简直玩的炉火纯青。 一切都是刘氏母女计划的,从将她送给齐王,再到邀人围观,让她身败名裂,都是安排好的。 可就是这样周密的安排,却反而为沐鸢做了嫁衣,为她们自己,掘了坟墓。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君晏觉得,沐鸢是出色。 至少完全够格,做他在世家阵营中的盟友。 这不是抬举,只是实话而已。 不过一个女子,又何苦这般毒辣呢? 可当街杀人,可坑害姐妹,甚至可毫不留情的对他怀中的乔乐下手,并在未得手之后,若无其事,一切坦然。 为何呢?因为恨吗? 可她对乔家与皇家的恨,又从何而来呢? 君晏觉得,这一切是对不上的。 至少在他如今的理解范围内,是十分异常,且毫无理由的。 君晏:“倒霉丫头,你觉得沐鸢,她狠毒吗?” 低眸望向怀中的少女,君晏决定问一问,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因为那日他可是看着乔乐被追杀,并疯狂跑向他与龙七的。 所以对于沐鸢,乔乐会怎么看呢? 乔乐:“你这个问题,我能不答吗?” 这是乔乐回答他的第一句话。 因为拿到这个问题的乔乐,可以说是非常牙疼了。 她是真的不想答,可她瞧着某人的眼神就知道,你不想答,可我君晏想听啊。 所以,你不答也得答。 乔乐:“……” 于是,她认真的组织了语言,故作镇定的笑道: “其实吧,我觉得这不是她狠不狠毒的问题,这是沐家那些人,作不作死的问题。毕竟,是她们技不如人嘛。” 对于乔乐而言,沐鸢其实是她最不想去评价的一个人。 因为她知道沐鸢的过去,也明白对方想要走的未来,甚至在某些情节和命运上,她对沐鸢是同情,并理解的。 可这样的她,却又偏偏是个反派。 有句话说得好,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不是不可以强行去舔沐鸢,引导她一心向善,告诉她那一切没有发生,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 并在此基础上提出:“所以你以前受的苦,我们就算了吧?” 算了? 神特么算了! 说实话,如果乔乐是沐鸢,听着自己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或许也会想打爆自己的狗头吧。 因为这就像有人打了你一顿,再给你一颗糖,跟你说我们和好,这事儿算了一样。 诚然,如今这一切还未发生,可在前世,这一切却一点不少的,施加在了沐鸢的身上。 就像你已经把一个人逼成了抑郁症,再去对她好一样。 身体上的伤口可以愈合,可心上的伤呢? 所以乔乐从未想过,自己要去劝沐鸢善良。同时,她也不想跟别人评论沐鸢,尤其,是与君晏一起。 她可以要求哥哥离沐鸢远一点,并明确的表示,她不喜欢哥哥跟沐鸢在一起。 因为他们,或许本就不该遇见。 可对于君晏,她该说什么呢? 去丑化沐鸢,告诉君晏这个女人不好,你要离她远一点吗? 对不起,她乔乐终归,做不出来。 320 乔乐人没了 君晏:“今日之事,你可以这般认为,但那日林中她追杀你的事,你又作何解释呢?难道,也是你害了她,技不如人吗?” 乔乐对此心事重重,可君晏的疑惑却才刚刚展开。 他并不打算放过乔乐,并问出了一个,更加犀利的问题。说乔乐不想打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现在君晏问她的话,就好像是把她架在烧烤架上烤一样。 为何这般说? 因为君晏是男主角,而沐鸢是女主角。 也就是说,他们是一对儿。 那么你设想一下,现在的局面像不像你的异性朋友在向你吐槽他的另一半,并且要求,你也给个答案? 诸如,我女朋友是不是太烦人了?你说我是不是要跟她分手啊?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这个时候,你能说什么呢? 乔乐人傻了,她整个脑子都在转圈圈。 因为这种问题一个答不好,引火烧身没得跑。 尤其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说对说错,好像都是错啊。 啧,要不,就糊弄一下吧。 乔乐:“咳咳,其实吧,我不怪她的。她要杀我,而你救了我,所以本质上,我好像也没亏。” 君晏:“哦?” 望着乔乐,君晏的眼中忽然来了兴趣。 乔乐:“你看啊,她要是不追杀我,我就没机会出来找你们,我不出来找你们,我们便遇不上。而我们遇不上,龙七的机缘,不就没了吗?所以这一切,都是缘分啊。” 两只小手一拍,乔乐又认真的强调了一遍。 “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事实上,她乔乐真的没说谎。除开直接绕过了沐鸢追杀她的理由,其他话是句句属实。 因为就算沐鸢不追杀她,她也会找机会跑去找龙七的。 毕竟气运,那是非酋安身立命之本啊。 这看到韭菜,岂有不割的道理? 所以沐鸢那日之举,反倒给了她一个合理逃入林子的机会。不然她莫名其妙的跑到君晏和龙七面前,这两人说不得还真会杀了她呢。 毕竟当时的她,还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就是君晏,是她哥的死对头呢。 哎,想想,都觉得糟心啊。 然而乔乐又哪里知道,她的解释,在君晏的自我过滤之下,也完美的变成了另一个版本。 那就是乔乐,原来真的图他。 因为他已经听懂了乔乐的言外之意,那就是她本就想出来找他们。而沐鸢的出手,其实更像是为她的想法,附加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所以乔乐不仅不恨沐鸢追杀她,反而还因为沐鸢促使他们遇见,而心含感激。 是这样吗? 君晏觉得是。 只不过他在这个是的过程中,选择性的,遗忘了龙七。或者说龙七这个人,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君晏:“所以那日遇见我,也是我们的缘分咯?” 乔乐:“对,缘分,当然是缘分。” 笑吟吟的点了点头,眼下不管君晏说什么,乔乐都会说对。 因为只要这货不问她关于沐鸢的事,他就是说他是天王老子,她乔乐也会觉得对。 可问题就是,这个天王老子到底又哪儿不满意了,竟要将她往死里摁了。 君晏,你再抱紧一点,我乔乐人就没了啊。 321 下地狱吧 树上,乔乐快被君晏抱得喘不过气来,而树下,那些游船也已成功进入花海,停在了沐家游船的后面。 并有好事者率先登船,在船舱酒桌前,发现了不省人事的沐鸢。 此刻的沐鸢满面潮红,醉态明显。正在身旁丫头阿珂的守候下,伏桌安眠。没有人怀疑她是否假醉,因为她身上的酒味与脸上的红晕,已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毕竟对于医术高绝的沐鸢而言,伪装喝醉,实在是太简单了。 而随着众人登船的动静,那在舱房中休息的刘氏与两名丫头,也猛地醒转过来。 因为在这些人上来之前,阿珂便已为她们点好了安眠香的解药。 就等她们,从睡梦中醒来了。 所以,她们醒了,整个游船,也就乱了。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当刘氏瞧见桌上趴着的沐鸢时,她的心,都凉了半截。因为原本的姐妹三人,如今只剩了沐鸢。 只剩了这个明明,该消失在船上的沐鸢。 这么会,怎么会这样…… “沐夫人,玥儿跟菁菁呢?她们邀我等来观摩奇景,怎么我们到了,她们反而不见了?” “是啊,我们可是按时来的,她们人呢?” “也不知是何等奇景,竟让我们这般大费周章。” …… 众人念叨着,刘氏恐慌着。 她在祈祷,祈祷她心中可怕的预感,不会变为现实。 可随着门外一道道议论声响起,她的期盼与祈祷,终究还是被残酷的现实所打破。 因为一群少年人,心性最是好奇。他们有人与刘氏攀谈,自然便也会有人在船舱外,环顾四周。 于是那藏在不远处花丛中的游船,最终还是被人发现了。 不止是发现,众人还在静谧的夜色中,听到了其中传来的古怪的,让有些人面红耳赤,有些人懵懂无知的声响。 这是…… 刹那间,场面彻底的失控了。 刘氏想阻止这些年轻人,却已回天乏术。 因为这里的消息必会插上翅膀,传遍整个荷花宴。 毕竟众人之中,已经有熟悉沐家两姐妹的人,从声音中听出了端倪。而齐王的游船,在场又有几人不识呢? 可以说,这是一场噩梦,一场让刘氏险些跌入湖中的噩梦。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她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 但也就在这时,她竟瞧见伏在桌上的沐鸢,忽然抬起了头。 烛光下,少女那双眸子清澈见底,是那么明亮,明亮的让人险些,都要忽略其中的黑暗。 是啊,此刻的沐鸢正静静地,含着嘲讽与冷笑的,睥睨着她。 没错,就是睥睨。 毫不留情的睥睨。 她沐鸢不仅做了,她还要让刘氏清清楚楚的知道,是她做的。 因为当初的刘氏在沐家争宠之时,也是这般对待她娘的。 可以说,是刘氏毁了她娘,将她们赶出了沐家。 而如今,自己毁了刘氏最引以为傲的女儿,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毕竟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当初你们夺走的一切,我沐鸢不要你们还。 因为,你们只要下地狱便好了。 322 你就说气不气人 很快,沐家两姐妹一同侍奉齐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荷花宴。 无数达官显贵为之感慨,在暗道两姐妹可惜的同时,也不忘嘲讽沐大将军为人慷慨,让人刮目相看。 竟将这般如花似玉的两个女儿,献给了齐王那个瘸子。 也不知如此行事,究竟能得到何等好处? 对此,大将军沐培元大动肝火,不仅当众给了夫人刘氏一巴掌,还将两个至今浑浑噩噩,犹如惊弓之鸟的女儿,给一脚踹进了船舱。 可以说,沐家的脸面,今日是彻底的丢光了。 而于齐王的沐玥二人,更是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日。 嫁入齐王府,也将是她们唯一的归宿。 一切就是这般突然,让好些围观者,都忍不住感慨其中的戏剧性。 诚然,今日的荷花宴,实在是太精彩了。 无论是校验还是吟诗,亦或者晚上的游湖,都值得大家仔细回味,细细品评。 毕竟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儿大嘛。 就比如那看热闹看的,都在君晏怀里睡着了的乔乐。 你说她心大吧,还真不是。 是君晏把她抱得太紧,给她吓着了。 按理说,神经绷紧是不会睡着的。可偏偏君晏只是将她抱紧了,却并没有做别的事情。 也就是说,她只是被摁在怀里,看不到热闹了而已。 而热闹看不到了,人也就无聊了,这人无聊了,睡意也就来了。 要知道,她乔乐都被迫营业一天了。 早上被各种杯子瓦片砸,要画画比武不说,还得跟云惊月两个逼逼赖赖。 好不容易混到了下午,君晏又跟她使性子。 不仅君晏不理她,龙七还坑她。 瞧瞧她手上的伤,到现在还疼呢!还有这脚,估计又得养两天了。 这也就算了,她哥那么大个人了,居然也跟着君晏胡闹。 背诗背诗背诗,简直气死个人。 经历这般种种,她乔乐终于熬到了晚上。嗯,说好的高高兴兴,欢欢喜喜的来看电影呢? 为什么君晏这货,老是欺负她啊? 乔乐觉得,她好难。 于是乎,被君晏摁在怀里的时候,她脑子里就在播放这些。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嗯,她直接是抱着君晏睡着了。 别问她为什么,问就是吓的。因为她也不想的,是君晏逼她的。 但对此,君晏表示异常满意。 因为他并不在乎那沐家姐妹遭遇什么,也不是很想知道沐鸢到底狠不狠毒。 他其实就是简单的想跟乔乐待在一起,跟她讨论讨论,一些他的想法而已。 毕竟有些事,只想说给对的人听。 无论这个人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她回答的对不对,你想不想采纳,都没关系。 因为只要人她,就好了。 于是,乔轩直到宴会结束,也没有等到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与自己在马车前汇合。 不仅如此,还被留下来报信是龙七告知,君晏已经带着乔乐,先回乔王府去了。 是啊,出来时整整齐齐的三个人,到回去时,便只剩了乔轩这个孤家寡人。 气不气人? 你就说气不气人? 323 乔乐和君晏都觉得好难 夜色如水,月光皎洁。 一辆马车在乔王府门前缓缓停住,车门打开,非酋下来。 对,就是那个叫乔乐的非酋。 只不过她不是自己下来的,而是被君晏抱下来的。 因为她那脚还不能走,只能跳。 堂堂郡主,在自家府门前学僵尸跳,还是单脚那种,好像不太好吧? 而且指不定,她还会接着摔跤呢。 所以她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好兄弟君晏对自己的帮助吧。 事实上,乔乐对于自己一觉醒来,便已经站在自家门口的事情,也感到异常的玄幻,且忧心。 因为她好像一不小心,又把她哥给弄丢了。 乔乐:“我们为何,不等等我哥?” 君晏:“等他干嘛?等他一路提着扇子,追着我砍吗?” 这一瞬间,乔乐觉得君晏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因为以她非酋的直觉来看,以上的内容百分之一百会成为现实。而神仙打架的结果,无疑是非酋遭殃。 所以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终极法则,把她哥留那儿,的确是个好办法。 她乔乐表示非常赞同的,并向君晏竖起了大拇指。 知我者,君晏也。 君晏:“走吧,我送你回去。” 瞧着睡眼惺忪的乔乐,君晏清浅似琥珀的眸子里,都露出了一抹温柔。只是这温柔潜藏在深邃之下,让人难以察觉罢了。 乔乐:“你是又要出门吗?” 揉了揉眼睛,乔乐盯着君晏道。 这家伙整日行踪不定的,可真让人忧心啊。 而被她这么一问,君晏却只是眉间染笑,并不搭话。几起几落之间,便已带着她回到了凤谛阁。 一众侍女迎上来,都被眼前这一幕给惊了一惊。 直到她们瞧见,乔乐那略微红肿的脚踝。 原来,郡主又受伤了啊。 她们还以为郡主跟小王爷…… 凤谛阁楼上,乔乐坐在桌前,瞧着那端着茶盏,半天不打算离开的君晏。 心说您这送佛都送到西了,现在还不走是何意? 是觉得我乔乐的职业假笑太亲切了,一时挪不动位置吗? 是啊,君晏给这儿坐着,她可不得被迫营业的陪笑吗? 她觉得自己再进化一点,都能给当君晏当四陪了。 陪吃陪玩陪笑,还得陪着看热闹。 总之,就尽职尽责,任劳任怨呗。 乔乐:“你要不要吃点心?” 君晏:“不用。” 乔乐:“要不再喝点茶?” 君晏:“不喝。” …… 乔乐心道,您这不要那不要,那您要不要考虑考虑走人呢? 是我凤谛阁太舒服,还是您今宵阁太冷清? 您要赖在这儿这么恶心我? 我两今晚的恩怨,难道还没完吗? 对啊,还真就没完。 因为天知道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竟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以至于乔乐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麻了。 而君晏呢? 这货居然连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所以,您到底想干嘛啊? 君晏想干嘛呢? 其实他也想知道,乔乐留他,到底想干嘛。 因为乔乐问他是否又要出门,不就是希望他不出门,多跟她待会儿的意思吗? 可这倒霉丫头把他留下,却只对他傻笑,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 这一次,君晏难道了半天,硬是没难道出来。 别问,问就是编不下去了。 324 是他们想多了 乔乐与君晏相互恶心,你难受,我也难受。明明两个人都想知道对方想干嘛,可就是谁也不愿先开口。 于是,晚上的大好时光,有一半儿,都浪费在了互相瞪眼当中。 站在旁边的侍女看不懂,也不敢问,只能端着个托盘,假装自己是木头。 而这样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沉香等人归来,才算结束。 在沉香的搀扶下,乔乐亲自将君晏送到了凤谛阁门前,并向他“依依惜别”。 而事实上,她是惜别吗? 并不是。 从她内心来说,她巴不得君晏赶紧走,让被迫营业了一天的她,能早点休息。 可眼下,她却转变了态度。 因为她方才在尴尬之余,竟偶然自茶水中瞥见了自己眉心,那绿油油的火焰。 她绿了! 她乔乐,终于绿了! 是啊,虽然这个绿了在现实中有不少歧义,可对她乔乐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福音啊! 因为她变绿,也就变强了。 而拥有绿火的她,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呢? 当然是白嫖君晏啊! 咳咳,当然,是嫖技能,不是嫖人哈。 于是出于这个目的,她亲自送君晏来到了门外。 别问她为何要出来,因为她怕自己会瞬间克塌凤谛阁,连跑都来不及跑。 作为非酋,自知之明这种东西,她必须要有。 毕竟所有最坏的结果,都可能应验在她乔乐的身上。 她不理解,但必须接受。 于是乎,她一边微笑着向君晏挥手,一边开始在心里虔诚的祷告。 眉心火啊眉心火,我乔乐想在君晏身上再学一样东西,最好是轻功,就算轻功不行,适合我的东西也行,当然,能保命的,性价比超高的最好…… 她反复念叨的同时,不忘各种更新自己的要求。 因为从上次学峨眉刺的时候,她便发现了。自己的愿望是有限的,会随着眉心火的等级而定。 也就是说,她也不是完全的心想事成。 只能说诚心许愿的话,还是有希望抽到好东西的。而且原则上,是眉心火认为最适合她的东西。 这种感觉,简直跟抽盲盒儿一样,紧张又刺激。 因此她也很期待,自己的绿火,能抽出什么来。 要知道她抽峨眉刺时,才是白火啊! 不远处,那原本正要走出院门的少年,竟忽然回眸,疑惑的看向了乔乐。 也就在这一瞬间,两人眼中竟似有光芒流转。 刹那间,仿佛看着彼此,都更熟悉了一分。 是的,就是更熟悉了。 因为君晏觉得,乔乐周身的气息,竟越来越像他了。 连流动的方向,都跟他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是诡异的,却又好像,夹杂了亲切。 就仿佛是他在看着乔乐一点一点的,向他靠近一般。 夜风拂过耳畔,君晏只沉默了一秒,便转身而去。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他却薄唇微勾,在恍惚间,晕开了一抹笑。 他或许对乔乐有了某种猜测,只是这猜测对不对,他暂时并不想探究。 因为他觉得乔乐迟早,是会亲口告诉他的。 夜色中,两人都以为他们的今夜,将就此终结。 然而事实很快便会证明,是他们想多了。 325 天昭的未来 当君晏回到今宵阁时,阁内除了归来的龙七与哈桑,还多了两道狼狈的身影。 徐满与司马子詹。 这两位白天光鲜亮丽的大文豪,此刻正互相摘着对方身上的树叶,一脸嫌弃。 别问,问就是在翻墙越户的路上,一不小心迷了路。 是啊,少主与他们,原本是约在城中暗馆会面的。可不知是何缘故,这地儿突然就变乔王府了? 乔王府是什么地儿?那是苍蝇都难飞的地儿。 于是堂堂两大文豪,两位绝世高手,硬是给府里的暗桩逼得钻草丛躲树干,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以上,是君晏进门前一秒,徐满二人内心的感慨。 可如今看到了少主,他们还需要感慨吗? 感慨? 是活着不开心?还是地府不够冷? 感慨?什么感慨? 不存在的,不就是躲树干钻草丛吗?为了少主,他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别说草丛了,狗洞照样钻。 斯文是什么?能吃吗? 于是乎,在君晏眼里,自己的两位下属正笑容灿烂,斗志昂扬的望着他。 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这大晚上的,他们到底在兴奋个什么…… 而就像他不明白他们的兴奋一样,徐满与司马子詹也不懂,他们少主那焰火很成功,是个什么意思。 事实上,他们不是没有试图去理解过,只是每每回想,脑子便只有两个字——难受。 因为那密密麻麻的,犹如锣鼓喧天般的焰火,恕他们直言,他们是理解不了的。 不过好在,君晏只是随口一提,并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因为他今日找他们二人来,可并非为了焰火。 君晏:“你们觉得,天昭如今的局势如何?” 闻言,徐满与司马子詹顿时正色起来。 徐满:“天昭皇室与各大世家的矛盾多年激化,如今已到了难以调和的地步。想必不出一月,便会在朝堂上显现端倪。少主,我们是要动手了吗?” 徐满表面只是个国子监祭酒,但实际上,他却是他们在天昭的情报头子,一众暗线的负责人。 可以说,他的触手早已潜藏在天昭的各个角落,因此朝中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至于祭酒这个大文豪的身份,不过是方便手下们前来拜访他,并借此传递情报罢了。 司马子詹:“天昭与天云相比,最大的问题便是世家林立。皇室不愿放权,世家也不愿退让,如此两强相争之下,必有一伤。徐老头说的,不无道理。” 可以说,在他两看来,天昭这场风波,都是不可避免的了。 数百年来,各个王朝都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有的以皇室的血腥镇压告终,有的则以世家的改朝换代结束。 至于天昭的未来,恐怕就要看他们少主手中的棋,想怎么下了。 君晏:“好,那就让他们争。” 将手中茶盏掀开,君晏低眸瞧着茶水,看潋滟圈圈荡漾。 这茶水在杯子里,而杯子在你的手中,只要你将杯子端稳,那无论这水怎么荡,也不会翻起浪花来。 因为就是有,你也能给它压回去。 326 乔乐她又黑了 望着君晏手中的茶盏,徐满与司马子詹恍然,已在顷刻间,明白了龙七完全读不懂的东西。 天昭的局势是水,那么他们就要做这装水的杯。 只要水在杯里,一切,还不都是他们说了算? 徐满:“少主,那若有一方过强呢?” 君晏:“你下它一条腿,折它一双手,不就好了吗?” 是啊,所谓端水,不就是让两方实力平均,互有来回吗? 说实话,他君晏本不想插手天昭之事。因为于他而言,无论哪方胜出,他都可以接受。 因为胜出方的结果,也不过是将天昭好好整合,而后完完整整的,送到他们手中罢了。 不出十年,四国便将彻底统一,这是大势所趋,亦是民心所向。 而最关键的是,休养生息的北蛮大军,或许只会给他们十年,甚至更短的准备时间。 因此,他不在乎天昭的胜负,也不在乎君王府的存亡。 虚名而已,不要也罢。 不过如今,他却稍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暂时,让他们斗吧。 即便暗潮汹涌,却也是最和平,最能保存天昭实力的法子。 而且他觉得,这应该也是乔乐想看到的吧。 自己就当,是送她个礼物吧。 徐满二人闻言,皆轻轻地点了点头。 司马子詹:“少主,那天云和天水呢?” 摆了摆手,君晏斜靠在桌案上,眼底是显而易见的随意。 就好像一个纨绔的公子哥儿在跟你讲,你随便,我不管,你看着办。 司马子詹:“……” 这一刻,他司马子詹忽然有点羡慕徐满,羡慕这儿有乔乐郡主,还能被少主指点一二。 天知道他们这些孤家寡人,在天云天水是怎么过的。 看看眼下那徐老头儿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 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天昭是亲儿子,我们都是表的,是吧? 然而,就在屋内三人心思各异,外带一个龙七满脸懵逼的时候,对面,却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乒乒乓乓,噼里啪啦,各种诡异的声响百花齐放,一同在他们耳边炸响。 有瓷器碎裂的声音,有木头开裂的声音,其间还伴随着一道道,来自女子们的尖叫。 简直此起彼伏,抑扬顿挫。 “郡主!小心,小心那个瓶子!” 咔嚓! 瓶子碎了。 “郡主,那根柱子危险,您站这边吧。” 轰隆! 那边的柱子没倒,这边的先倒了。 “郡主,我们,我们要不先去屋外吧?” 吱呀! 几根房梁同时裂开,乔乐走一点,它们裂一点,到最后,乔乐直接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了。 …… 没错,她从君晏身上学到了新东西。 不是她最想要的轻功,却也是最适合她,让她面对这般恐怖的局势,却还没被砸死的东西。 内力! 是的,这就是她复刻的东西。 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东西。 正所谓内力是一切的基础,学武功,就要从内力学起。可她是个倒霉蛋儿,大瘟神,她敢自己学吗? 她不敢,因为她百分之百肯定,自己会学的走火入魔。 而现在她学了,学了君晏的,虽然只是一部分,但她变强了,也变黑了。 嗯,黑的连动,都不敢动了。 327 是他君晏草率了 事实上,一开始的乔乐,一点儿事都没有。就像一个人摔伤了,但在她没看到伤口之前,她就一点都不疼一样。 当时的乔乐,也是如此。 可自欺欺人,总要有个限度。 乔乐最终还是在收拾好一切后,不可避免的看了镜子。 好家伙,九道金灿灿的雷霆,齐刷刷的盘踞在她漆黑的眉心火上。 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 它们沉寂着,蛰伏着,仿佛在相互比较,彼此较劲儿一般。 乔乐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她只知道她非酋的预感告诉她,她今夜必将大祸临头。 而事实证明,非酋永远是对的。 当九道雷霆此起彼伏的响起时,整个凤谛阁都乱了。 名贵的花瓶说裂就裂,桌子,椅子,柜子,所有的摆设都能因为各种原因,成为差点儿谋杀她的凶器。 而那最恐怖的,当然要数她头顶上,那一根根随时可能裂开的房梁。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何况,还不是菜刀,是房梁呢? 沉香:“小姐,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来人,快去请世子和王爷来……” 这一幕,把凤谛阁一众经验丰富的丫鬟,都给震惊了。至于那新来的风花雪月,直接当场就吓傻了。 这就是绝世大瘟神,乔乐郡主的实力吗? 可怕,太可怕了…… 好在沉香还算冷静,这才能将场面稳住。只是对她而言,除了派人找世子和王爷,似乎也再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 然而就是这个法子,还遭到了郡主的拒绝。 乔乐:“不用,不用找他们。我有办法,应该有办法……” 此刻,乔乐正双手举着自己特制的枕头,颤颤巍巍的移动。 因为她很清楚,找她爹和她哥,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要不然,以前的乔乐也不至于被砸死。 所以非酋想要保命,找谁最靠谱? 当然是欧皇啊! 乔乐抬手将窗户推开,好家伙,那两扇窗叶刚刚接触到她的手,还没推呢,直接没了。 去哪儿了,掉楼下去了…… 乔乐:“……” 放到现代,她这样的人才,不去拆迁办工作可惜了吧? 而在她到达窗边的同时,对面的窗户也同时打开了。 四目相对,顶着枕头的乔乐,与满脸震惊的君晏,今夜又一次尴尬的相见了。 而他们分开,才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正所谓缘,妙不可言啊…… 乔乐:“君晏,你介意,我来今宵阁坐坐吗?” 君晏:“……” 乔乐:“那要不,你再来我凤谛阁坐坐?” 君晏:“……” 少年沉默了好半晌,看了看凤谛阁,心说你哪儿还有地儿坐吗? 毕竟从君晏这个角度看过去,凤谛阁内好像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已经没有了…… 该坏了的,不该坏的,都坏了。 嗯,好像,也就只剩房子没塌了吧。 君晏:“还是,你过来吧……” 说罢,他往后退了两步,示意乔乐自己爬过来。 因为两边窗户真的很近,以乔乐现在的武功,跳过来,是绝无问题的。 至少他觉得…… 好吧,是他草率了…… 328 问题非常的大 君晏让乔乐自己过来,所以乔乐便乖乖地跳了,于是下一秒,人没了…… 嗯,要不是君晏反应够快,直接跳窗把她给接住了的话,估计人就真的没了。 因为鬼知道她跳过来的瞬间,今宵阁窗前的平台说塌就塌,连点儿机会都不给。 乔乐当时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崩腾而过,可本着她对欧皇君晏的信任,她赌自己死不了。 好在,她赌对了。 今宵阁内,小非酋抱着自己的枕头,惨兮兮的看着眼前的君晏。 弱小可怜又无助,以前还能吃,可现在给这倒霉糟心的,连吃都不敢吃了。 因此她敢打赌,她现在吃东西,说不定都能当场噎死。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她乔乐信。 “你就待在这儿吧,我去隔壁一趟,一会儿回来。” 君晏轻声对乔乐说道。 因为事发突然,徐满与司马子詹都未离去,还在隔壁等他呢。 说罢,他也不管乔乐答不答应,转身便走。 然而他刚走出去几步,便听到了古怪的声音。 而这声音,恰好来自乔乐身旁,那个巨大的古玩花瓶。 他听到了,那离得更近的乔乐,自然也听到了。不仅如此,乔乐还知道她要躲的,绝不只是这个花瓶。 因为她眉心火上,那只有她能听到的雷声,一共响了五下。 没错,这意味着她短时间内,至少得遭殃五次。 所以下一秒,君晏便发现乔乐又站到了他的身边,并且开始以他为圆心,往旁边小心翼翼的挪步。 并且最终在半米左右的范围内,不断的跑进跑出。 这个画面,简直让君晏一言难尽。 说实话,若非他第一次见乔乐,对方便举止怪异的话。他真会以为这丫头,是脑子出了问题。 可他这个绝世欧皇,又哪里知道非酋乔乐的苦呢? 乔乐这是脑子有毛病吗? 她明明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而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因为她发现,只要她离君晏够近,她的闷雷便不会作响。 至少暂时,不会作响。 而这个范围,大概在半米之内。 也就是说,只要站在以君晏为中心,方圆半米之内,她就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她看向君晏的目光,顿时便火热了起来。 是啊,细想之下她才发现,只要有君晏在身边,她的确都能逢凶化吉,度过难关。 无论是沐鸢追杀,还是飞来的钢钉,亦或则是直接掉下楼。 总之,欧皇说你没事,你就一定没事。 这是什么? 这已经不止是大韭菜了,这简直就是她乔乐的救星啊! 爱了,这波真的爱了。 这边,在乔乐火热目光的注视下,君晏好看的剑眉,都忍不住蹙了起来。 毕竟眼下的少女一袭浅色长裙,青丝披肩,眉目如画。雪肤微红间,那双眸子好像会说话一般,让人心跳加速。 她穿的明显是私服,不为外人所窥视。 然而就是这样的私服,却让她纤细的身躯,都玲珑了几分。 总之,君晏觉得大晚上的,这女人简直不要太上头。 不仅人上头,房间里还有点热…… 是啊,问题已经很大了,可乔乐下一句话,却让他觉得问题更大了。 329 你可别哭啊 乔乐:“君晏,要不今晚,我跟你睡吧?” 轰隆! 乔乐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得君晏当场愣了好几秒,硬是没反应过来。 要不今晚,我跟你睡吧? 这句话,在少年脑子里循环播放,让他耳后泛红,而不自知。 然而就在这时,乔乐却又认真的补了一句。 “其实,你要是嫌我凤谛阁乱,那我跟你睡,也成。” 盯着君晏,她此话说的一本正经。 好像在告诉君晏,我没在开玩笑,我是真的想跟你睡觉。 因为要是不跟君晏待在一起,她觉得她今晚就不用睡了。 当然,也不是不可以睡,就是可能睡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那种事情,她乔乐显然是拒绝的。 活着,她不香吗? 香。 但她是香了,君晏看她的眼神,却渐渐开始变质了。 君晏:“你,想跟我,睡觉?” 乔乐疯狂点头。 对对对! 君晏:“跟我在一张床上,一起,睡觉?” 乔乐拍了拍自己的枕头,表示君晏的理解一点没错。 见此,君晏的面色更复杂了。不知是不是乔乐的错觉,她觉得君晏眼底的琥珀色,都不那么清浅了。 就好像,变质了一样。 君晏:“那你爹和你哥,知道你要跟我睡觉吗?” 乔乐:“……” 这破事儿,她敢跟她爹和哥讲吗?就算她不怕死,也不能反过来把这两气死吧。 而且她又不是没跟君晏睡过,上次为了躲她哥,今天直接抱着他睡着了。 所以四舍五入之下,不就等于睡过了吗? 于是,看着君晏略显犹豫的表情,乔乐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嫌弃道: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这个姑娘还墨迹?不就是睡个觉吗?哪儿来那么多问题啊!” 是啊,乔乐急了,真的急了。 因为没有任何事,比保命更加重要。 虽然书是古代书,里面也有古代的礼法。可这也架不住,她乔乐是个现代人啊! 她一个姑娘都不介意,君晏介意什么? 瞧着乔乐猴急的表情,君晏笑了。 缓缓低眸,那面如冠玉的少年凤眸极艳,其中漾着的,是一湾醉人的风情。 若说以往的他,总透着些危险。那么今日的他,便似惊鸿照影,带着些恣意的邪气,张扬的,蛊惑人心。 乔乐觉得,这笑仿佛有种魔力,一种能让她这个明知道不能心动的人,都忍不住心动的魔力。 因为心是自己跳的,她根本,就控制不住啊。 君晏:“好,只要你想好了,我便没问题。” 少年清朗的嗓音微微压低,整个人也随着乔乐的目光,越凑越近。 乔乐:“我,我当然没问题……” 她也不知怎么的,明明刚刚没底气的人是君晏,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她呢。 君晏:“好。” 话中带笑,君晏终是在乔乐耳边留下了一句,让她久久未想明白的话。 “那你一会儿,可别哭啊。” 哭? 我为嘛要不哭? 我乔乐都不用担心自己睡死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哭个什么啊? 是啊,哭个什么呢? 乔乐在思考,可君晏却不打算,让她继续思考。 330 太损了 君晏:“走吧,你不是要跟着我吗?那便跟我一起,去见两个人吧。” 拉住乔乐的小手,君晏牵着她,便要往门外走。可刚走了两步,他便在乔乐疑惑的眼神中,折了回来。 君晏为何折回来? 自然是为了拿一件衣袍,给身边这个倒霉丫头披上。 因为这丫头总大半夜的来找他,找他便罢了,还不好好穿衣裳。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君晏:“以后可不能穿着这身儿四处恍了,知道吗?” 乔乐:“哦……” 她也来不及思考这是什么意思,大概是不选身儿,那换一身儿穿就好了的意思吧。 毕竟乔乐对睡衣的概念,也就如此了。 而且相对于自己的睡衣,她更好奇君晏要带她去见谁。 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吗? 哦,还真是了不得啊。 当乔乐看到徐满与司马子詹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徐满还好说,司马子詹呢?连这货也是君晏的人吗? 所以她今儿个白得了黄金五百两,果然不是因为自己运气好,而是因为有君晏罩着吗? 乔乐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说大概这就是欧洲人吧。 可还有一个问题,这两个大活人,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来她家,而丝毫不别人察觉的呢? 我堂堂乔王府,说好的遍地暗桩,守卫森严呢? 就这? 嗯,就这…… 君晏:“他们二人我便不用跟你介绍了,你都认识吧。” 君晏此话说罢,徐满与司马子詹立刻非常可靠的,向乔乐点了点头。那眼中的赞许之意,溢于言表。 万年铁树,一朝花开。 少主能把小郡主带来见他们,那说明什么? 说明小郡主未来可期,十有,就是他们的少主夫人了啊! 都说这策反敌人要从内部开始。 看看,他们少主才来了乔王府几天啊?不仅成功打入了王府内部,连人家姑娘都一并拐跑了。 太损了,不,太厉害了! 徐满:“郡主啊,以后在国子监有任何需要,随时来找属下。” 司马子詹:“郡主,国子监有何好玩的?还是天云天水风景秀丽,号称水云之国。只要您来,我等必带你游遍……” 徐满:“游游游,游个屁游!郡主这般才学,自是做学问的料,你这个庸人……” 司马子詹:“庸人骂谁呢!” 徐满:“我特么……” …… 于是,乔乐一句话还没答,这两个人自己先打起来了。 然后,他们便被君晏嫌弃的扫地出门,成功获得成就——大哥别说二哥。 乔乐:“君晏,你手下,到底有多少细作啊?” 君晏:“不多。” 也就数万吧。 君晏觉得与四国的人口比起来,真的不算多。 不过现在,好像并不是讨论细作多不多的时候。 而是…… 一炷香之后,君晏泡在了今宵阁的浴池里,而乔乐则背对着他,坐在了浴池旁边。 虽然这个旁边,真的只是旁边。 就是君晏只要伸手,就可以摸到乔乐的位置。 别问他为什么? 他也很想知道,就算乔乐图他已经图到想睡他的地步了。 可他就洗个澡,这丫头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难道她是想? 三秒之后,乔乐落了水。 怎么下去的? 被君晏拖下去的…… 乔乐:“???” 331 我真不是故意的 时间倒回到一炷香之前,乔乐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困。 一天荷花宴,简直玩脱了她半条老命。而剩下的半条,也在刚才成功献给了那九道雷霆。 所以,她恨不得立刻马上现在就把君晏按到床上,要求他跟自己睡觉。 可奈何,她的实力不允许。 是啊,她乔乐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为了保命,来看人家洗澡。 尴尬吗? 说不尴尬,那是假的。 因为她不仅人要在这儿,还必须尽可能的,离君晏近一点。 即便厚脸皮如她乔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好在君晏因为她在,也没好意思将亵衣脱掉。 所以渐渐的,乔乐也就安心了。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安心,仅仅持续了两秒。 因为她好端端的给池边坐着,却被某人一个伸手,瞬间拉入了池中。 刹那间,池内水花四溅,乔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热水彻底包裹。 咕噜咕噜咕噜…… 说她不想锤君晏,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这个想法刚刚诞生,便被眉心那一阵噼里啪啦的,犹如君晏放烟花的乱响,给彻底扼杀在了摇篮里。 乔乐:“……” 猛地从水中扑腾起来,她发现自己居然在君晏的两米之外。 没错,就是两米。 这一刻,乔乐怕的眼睛都红了。 她是被君晏拖下来的,可这个人拖她,就不能讲点技巧吗? 他难道不知道拖远了,她乔乐会遭雷劈吗? 于是,君晏便瞧见了浑身湿漉漉的乔乐,正双眼发红的望着他。犹如一头受伤的小鹿般,委屈的不能自已。 君晏:“对不起,我……” 然而他道歉的话还未说完,少女却已乘风破浪,一个健步,向他冲了过来。 速度快的,让他都来不及反应。 事实上,乔乐之前一直跟着君晏,并随时确保自己处在君晏方圆半米之内。 因为只有这样,她的非气才能被君晏压制住。 可刚刚因为惯性,她离开了安全范围,刹那间,那雷声便如放鞭炮般炸响。 简直,让她头皮发麻。 是啊,雷霆会积蓄,这些祸事也会积累。至少在她补充气运,将这些雷霆消除之前,她绝对不能离开君晏。 因为非酋的直觉告诉她,离开了,她可会死…… 所以关键时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乔乐只知道她要往君晏那边跑,跑到那雷声,不再回响的范围内。 而就是这么一跑,直接让她一个脚滑,向君晏扑了过去。 事实上,她真的只想跑到半米之内。 可问题是浴池地板太滑,根本没给她刹车的机会。 于是下一秒,乔乐直接向那坐在池中,神情复杂的君晏砸了过去。 速度之快,力度之狠。 让她一度以为自己会一个顺手,将君晏也一起摁进水中。 好在,君晏终究是君晏。 她想砸他,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君晏并未坐以待毙,而是直接伸手,将乔乐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热水瞬间将两人包裹,原本就诡异的空气,一瞬间,变得更加炙热。 乔乐:“哈,哈哈哈,君晏,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332 谁亏了 雾气在浴池中悄然弥漫,热水的温度,让乔乐清澈的眸子,都氤氲了一抹羞怯。 于是她发现,她已经不能像平时那样,直愣愣的盯着君晏看了。 因为看多了,她怕她流鼻血…… 诚然,她乔乐是个硬核直女,可直女,也是女的啊。这一不小心掉到男人怀里就罢了,还是在尴尬的浴池里。 关键,关键这男人,还该死的好看…… 是啊,虽然乔乐只是偷偷的瞄了几眼,但有一说一,君晏真的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因为他本就拥有一张精雕玉琢,俊美到极致的脸。凤眸潋滟,鼻梁高挺,顾盼间似笑非笑,恣意张扬,蛊惑人心。 中的男主角,有不帅的吗? 帅到你流口水,那是基本操作好吧? 所以乔乐又不经意的,将目光往下移了几分。不是,真不是故意的,是不经意,顺着,顺着就看下去了。 哇,那下颌线! 啧,那锁骨! 乔乐觉得,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君晏是何人? 是驰骋沙场的征北少帅,可不是京城中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虽然他脸长得像,可公子哥儿与病美人们,哪有这般线条流畅,精硕的让人想上手的身材。 乔乐平时看君晏,并不觉得君晏壮,只觉得他雅人深致,身子修长,甚至还有点瘦。 感觉吧,就好像不太努力吃饭的亚子。 可随着君晏的亵衣被热水打湿,她才彻底明白,是她草率了。 因为有人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这并非那种虚假练出来的大块头肌肉,而是在比例协调,将力量与敏捷完美结合之后,所展现的最完美的身体结构。 总之,就,就很好看…… 想摸…… 诶,不好,说好的就看一下呢?不要看了,太罪恶了…… 君晏:“你想看,你就正大光明的看,你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就在乔乐自我罪恶的同时,沉默了许久的君晏,忽然开了口。 他没有回答乔乐那句你信不信,因为他觉得,乔乐故意也好,无意也罢。 反正,这掉都已经掉他怀里了,故不故意,还能跑了不成? 跑了? 想到这里,君晏那环在乔乐腰间的手,都收紧了几分。 事实上,不止是乔乐在看君晏,君晏也在看她。 亵衣打湿会透,睡裙就不透了吗? 大哥别说二哥,他们两个半斤八两。 只不过唯一的区别是,乔乐还要脸,她是偷偷看的,并且一边看,一边咽口水,告诉自己这样很罪恶,很不好。 可君晏呢? 他一向不要脸啊。 所以,小孩子才偷着看,我君晏当然是要明目张胆的看啊! 不仅要看,还要抱紧了看,免得她跑了。 是了,在君晏眼里,眼前湿漉漉的乔乐,简直迷人极了。 常言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君晏觉得眼前的美景,大概便是如此吧。 虽然没看全,但确实挺好看。 具体怎么个好看法,他就细说了,毕竟想多了,他怕乔乐走不出浴池…… 而乔乐呢? 乔乐还在为自己偷看被发现了,而尴尬不已。 乔乐:“咳咳,谁,谁说我偷看了,没有,我没有……” 只要我不承认,你就抓不住我。 333 煎熬 君晏:“没有吗?” 少年挑眉,不经意的坐直身子,缓缓凑近怀中的少女。乔乐想后退,却被腰间那只手推着,不退反进。 乔乐:“没,没有……” 咬咬牙,她都说了没有了,现在再说有,那多丢脸啊? 君晏:“哦,那倒是小爷我赚了。” 君晏一笑,好似月下的昙花,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只是看着他轻佻中带着抹邪气的眼神,乔乐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赚了? 他赚什么了? 她怎么觉得,君晏好像,好像在调戏她呢? 可人家是男主角,她是个小反派,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可能吗? 乔乐觉得不可能。 可偏偏池水温热,雾气氤氲,这家伙的眼神与笑容伴着此情此景,简直该死的欲,让乔乐一度怀疑,他想对自己开车。 于是乎,君晏便见平时没皮没脸,图他图到想跟他睡觉的乔乐,在一瞬间红了脸。 雾气中,少女娇颜胜雪,肌肤晶莹剔透。红晕在其上绽开,就好似雪中的红梅,青涩中,透着妩媚。 再加上那双若秋水漾起清波的明眸,与目不转睛的注视,顿时让君晏,呼吸一重。 可偏偏这个叫乔乐的小妖精,还好死不死的,又补了一句。 乔乐:“君晏,你什么时候洗完,跟我回去睡觉啊?” 闻言,君晏不止是呼吸重了,连眼睛都红了。 君晏:“你要是想,我现在就可以跟你睡……” 他别过头去,雾气氤氲之中,少年精致至极的脸庞,竟也有红晕绽开。 他觉得乔乐实在是…… 是啊,乔乐再这样,他可真要把持不住了。 乔乐:“现在?在浴池里睡吗?不太好吧?池子里泡久了,会晕的……” 与君晏完全不同的是,乔乐此刻正在用她丰富的现代知识,思考在池子里睡觉的可行性。 并很快的得出了,这样不健康的结论。 君晏:“那你,想去哪儿睡?” 君晏的呼吸越来越重,那种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炙热感,让他对乔乐的回答,都不再那么顺畅了。 乔乐:“当然是床上啊!池子里睡,哪儿有床上舒服?你不觉得吗?” 少女望着君晏,一本正经的盘算道。 因为她是被君晏圈在怀里的,所以她也在恍惚间发现,君晏在发烫。他炙热的像一团火,跟要将她一起烧了一般。 而且,还越来越热了…… 君晏:“没睡过,不知道……” 嗯,君晏憋了半天,就说出了这么一句。 无奈的望着乔乐,他觉得乔乐真是身处危险,而不自知。 缓缓松开环在少女腰间的手,君晏伸手,想将乔乐推开。 虽然他的确对乔乐说了诸多调戏的话,也确实目不转睛的把能看的,都看了个遍。 甚至,还想要更多。 可他终归,还没娶她。 他还没以三书六礼,鸿雁为信,还没等花开十里,锦绣满城。 他不可以在此刻,就夺走一个女孩儿,最精美,最珍贵的东西。 因为那,是对她的亵渎,与不尊重。 君晏:“乔乐,你,可以离我远一点吗?” 乔乐:“不可以。” 君晏:“……” 334 我跟定你了 不可以三个字,乔乐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离你远一点?在我雷霆消散之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天大地大,非酋的命最大。 不苟在你身边,我会分分钟当场暴毙的好吧。 然而,有些事不是她说不可以,就不可以的。因为君晏说那句话的初衷,本就是通知结果,而不是采纳意见。 于是乔乐便看见君晏直接把她了抱起来,而后一个抬手,将她稳稳地,放在了浴池中。 君晏:“男女授受不亲,听话,你自己好好待着。” 说罢,君晏立刻闪身,与乔乐挪开了两三米的距离。 天知道,当他抱起乔乐的瞬间,少女身上柔嫩的触感,隔着薄裙,都能让他心猿意马。 加之与乔乐靠得太近,此刻他身上还残留了一抹淡香。这香味清浅好闻,勾魂夺魄,是属于乔乐的,独有的味道。 这一瞬间,君晏觉得自己好难。 心中那准备把人骗回家的算盘,都忍不住加快了进程。 好香,好想要。 可是,还不行。 不断的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君晏觉得以自己出色的控制力,一定能压住自己内心的火苗。 然后,然后他就看见了乔乐连滚带爬的,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对,就是身边,肩并肩的那种身边。也就,比坐他身上好了那么一点点…… 君晏:“……” 少年刚刚暗下去的凤眸,再次红了起来。默默地,又往旁边挪了一米。 他挪一米,乔乐跟一米。 他挪两米,乔乐跟两米。 本来好好的泡澡,硬生生的泡成了围着浴池转圈圈。 君晏人傻了。 因为他不动,乔乐不动,他一动,乔乐立马跟着动。 如影随形,随时点火。 而现在,眼见他又要跑,这乔小妖精直接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右手。 那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瞅着他。 乔乐:“君晏,咱能好好坐着,不跑了吗?我好累啊……” 不仅累,还被那噼里啪啦的雷,吓得不轻。 是啊,她乔乐也不想这么不要脸,一路狂追不舍的。 可她的眉心火,没给她发挥的空间啊…… 加之君晏轻功了得,有时候一个闪身,就能出现在她的几米之外。 他不累,可她乔乐累啊。 生活不易,非酋叹气。 她乔乐,已经经不起他跟眉心火的折腾了。君晏,你再跑,我可就要抱着你的大腿不放了。 这脸,我乔乐今儿个还就真不要了。 可她难,君晏就不难了吗? 君晏觉得安置乔乐,简直比让他上战场杀人还要难。 君晏:“你不跟来,我不就不跑了吗?乖,离我远一点,听话……” 耐着性子,君晏用眼神示意乔乐,立刻马上现在放开抱住他的手。 然而,乔乐非但不听话,还抱的更紧了。那双明眸望着他,水盈盈的,竟好似,有流光满溢。 “君晏,什么都可以,可离你远一点,我真的不可以。” 贝齿轻咬红唇,这一刻,时间好像都在少女认真笃定的语气中,渐渐慢了下来。 “你觉得我不要脸也好,不知耻也罢,反正我今天,跟定你了,你别想跑。” 335 她乔乐终于稳了 乔乐盯着君晏,决定跟对方死磕到底。离他远点,打死她都不可能离他远点的。 因为远点也是死,近点也是死,近点好歹死个明白,远点她连自己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所以,她不会放手的,君晏今晚别想跑! 君晏:“你就这么……” 原本打算掰开乔乐的手,再次跑路的君晏,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被浑身燥热所冲击的理智,也在此刻从新占据了上风。 什么都可以,唯独离你远点不可以。 你觉得我不要脸也好,不知耻也罢…… 我今日跟定你了,你别想跑! …… 乔乐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 明明每句话都很简单,与以前那些小姐女侠们说的,也没什么两样。 可他就是,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原来动人的从来都不是情话,而是那个招惹了你感情,让你魂牵梦萦的人啊。 乔乐,这个火坑是你自己跳的,从今以后,你的春秋冬夏,你的暮暮朝朝,你的喜怒哀乐,你的爱恨情仇,你的一切,都必须,与我有关。 缓缓坐下,君晏重新靠在了浴池边,任由乔乐靠近自己。 他不跑了,因为他要乔乐,对他负责。 而看到这一幕的乔乐,也终于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若是君晏真想跑,她是铁定追不上的。 现在好了,她终于稳了。 不过话说回来…… 乔乐:“君晏,你刚刚为何要跑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君晏:“你不可怕,就是太热了。” 少年随口答道,眼下他跟乔乐肩并肩坐着,说不热了,那是假的。 只不过是他觉得,不必急于一时罢了。 乔乐:“原来你是热啊!那你早说啊!害我一直追着你跑……” 这一次,轮到乔乐无语了。 而且她立刻便站起身来,对门外的龙七喊道: “龙七,快拿扇子……” 可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君晏拽回了水里。又一次,摔在了他的身上。 而那门外刚刚拿起扇子准备进门的龙七,也立刻得到了止步的命令。 乔乐:“你干嘛啊?” 干嘛? 君晏真想打开乔乐的脑瓜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眼下她浑身湿透,给他一个人看还不够,还想叫人来围观吗? 君晏:“别动,让我安安静静的泡一会儿,泡完,我们回去睡觉……” 将乔乐圈住,君晏闭上眼睛,安静的闭目养神。 而被她勒令不准动的乔乐,也真的不敢动了。 因为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怕得罪君晏,她怕他跑,怕他不让自己跟他睡,更怕他会忽然,走上他原本的道路…… 是啊,如果君晏不在了,她下次再倒霉,该去找呢? 乔乐安慰着自己,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怕死,才会觉得心酸的。 她不是怕君晏走,她真的,就是怕死而已…… 即便不是,也必须是…… 因为作为一个非酋,一个没有强大实力,只能不断努力的小反派,她没得选。 平安喜乐,一生无忧,父兄安好,家族和睦,便是她所有的愿望。 至于君晏,应该,只是她的好兄弟而已吧…… 336 不准跑哦 于是乎,在心思各异,却彼此和谐中,乔乐与君晏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泡澡游戏。 可回到卧房,他们却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衣服。 准确的说,是乔乐的衣服。 裙子湿了不说,还因为追赶君晏,而有了好几处破损,眼看,是不能穿了。 按理说,凤谛阁就在对面,这个问题应该很好解决。 可大晚上的,她能敲着窗户跟沉香说,她要换衣服吗? 她,来找君晏,现在衣服湿了,破了,要换? 你品,你细品…… 她敢打赌,这堆儿未经人事的姑娘,定能瞬间理解的面红耳赤。 就算是她这个现代人,也容易想歪好吧。 所以,她应该偷偷的,自己过去换…… 但问题又来了,她也得敢过去啊…… 毕竟,那方圆半米的范围,异常完美的,毫不留情的限制住了她。 拿一件衣服=要拖着君晏一起过去=被撞见会更加不可描述=不可行。 所以拿衣服=不可行。 乔乐:“你把你衣裳给我穿就好了啊,我不介意的。” 于是困得要死,为了睡觉,天不怕地不怕的乔乐,提出建议如上。 君晏同意了,因为他没有别的办法。 他想去替乔乐取衣服,可乔乐不让他走。 而这大半夜的,他也不能让龙七去偷啊…… 所以,就将就一下吧。 可是,衣服的问题解决了,第二个问题又来了。 乔乐:“君晏,你要去哪儿!” 看着他转身准备出门,坐在床上的乔乐一秒便拉住了他的手。 君晏:“去换衣服。” 乔乐:“我,我跟你去……” 君晏:“……” 算了,别换了,内力烘干吧。 可他烘干了,乔乐还得换吧。所以他还是准备回避,只是这本该出门的回避距离,直接被乔乐压缩成了转身。 而乔乐仿佛一点都不怕他偷看一般,就在他身后,便把衣服套上去了。 行吧,君晏觉得,他已经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了。 直到他转身,瞧见那肤白如雪的少女,竟然只穿了亵衣,而把那双修长纤细的留在外面的时候,他人傻了…… 其实,君晏的衣服太长,已经够遮住乔乐的大腿了。 也就是说膝盖以上,君晏是瞧不见的。 可在古代,这个问题就非常大了…… 君晏:“你为何,不穿裤子……” 乔乐:“它太大了。” 君晏:“穿上……” 乔乐:“不要。” 君晏:“……” 作为一个现代人,乔乐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而且最最最关键的是,她真的,真的好困啊…… 于是,君晏便看见这个穿着他衣服的小丫头,异常麻利的跳上了床,掀开被子,一秒躺下。 自己躺好了不说,还不忘殷切的望着他,对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乔乐:(?w?)! 睡觉,乔乐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睡觉。当然,准确的说,是要跟君晏睡觉。 缓缓走到床边,君晏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躺下。 下一秒便被乔乐一个伸手,直接按在了床上。 连被子都一并,给他盖了个严严实实。 乔乐:“君晏,晚安,爱你,不准跑哦。” 337 可悲可叹 夜深人静,京城二皇子府中。 “沐三小姐,这样真能治好殿下吗?他本就身有寒疾,若是再……” 屋内,桂公公瞧着为楚淮治病的沐鸢,心中满是焦急。 因为他跟随殿下多年,为了治病,也见过名医无数。而沐三小姐这治疗法子,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在是太奇怪了。 殿下的身子本就羸弱,万一他一个没挺住…… “桂公公,相信沐小姐吧。你忘了今日在荷花池边,是谁救了四弟吗?” 桂公公身旁,楚渝一袭深蓝锦衣,负手而立。 他是谦谦公子,云淡风轻。恰如那句流风回雪,轻云蔽月所形容,似穿堂的风,天青色的雨,让人见之不忘,落入心底。 他无论何时都是这般淡然,淡然的,好像一抹烟云。 很显然,与桂公公的焦急相比,他是从容的。从沐鸢为楚淮治疗开始,他目光便从未离开过那一袭白裙的少女。 他看着她让楚淮坐在冰冷的池水中,也看着她将一根根纤细的银针,刺入楚淮的一个又一个穴位。 本就身染寒疾之人,却要在冰水中开穴疗伤。 这的的确确,是一件荒诞无比的事情。 可沐鸢她,就是这般做了。就像她告诉自己,不要忍,要改变自己,改变一切一样。反其道而行之,未必不能打破黑暗,终见光明。 沐鸢能治好楚淮吗? 他相信,她能。 也希望,她能。 寒疾,四弟楚淮自幼烙下的病根儿。 深宫之内,处处艰险,即便是皇子,也没有安生的日子。没有人知道楚淮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才等来了再见光明的今日。 既然楚淮自己都愿意试,那他们为何要去怀疑呢? 不知过了多久,沐鸢终于开口了。 “第一步算是完成了,接下来便是守在这里,静待时机了。” 将手中剩余的银针收起,她缓步走出屋子,站在了楚渝的面前。 此刻,少女额间香汗淋漓,眉宇间染着一丝明显的疲惫。但即便如此,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如古井,没有任何的波澜。 那是本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可在沐鸢身上却丝毫不显违和,反而清冷高贵。 楚渝:“谢过沐小姐了,我们在这儿守着,你先下去休息吧。” 沐鸢:“不了。” 摇摇头,沐鸢直接坐在了桌前,抬手便用针,刺向了自己的手臂。 见此,楚渝立刻伸手,抓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眼底是浓浓的惊异。显然,他不明白沐鸢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保持清醒吗? 沐鸢:“这儿只能我来守,这一步一旦失败,四殿下便再无翻身之日。我不是自残,只是用一些法子,让自己清醒一点而已。” 少女异常冷静的解释道。 就好像,没有感情一样。 她需要盟友,所以她认真对待如今跟她同一阵营的每一个人。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心。 她愿意深夜出门,并为此费尽心力,都是因为她觉得楚淮,应该活着。 有的人永远珍惜着明天,而有的人,却在虚度每一日。 就好似前世英年早逝的楚淮,与那个执迷不悟,愚蠢至极的她一样。 可悲,可叹。 338 不悔 明月皎洁,月色如水。 修竹院中,乔轩正一袭白衣,静坐于翠竹之下。 低眸饮茶,眼底,是层层叠叠的疑惑。 白天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一直未来得及复盘今日的一切。 事实上,荷花宴上的一切,都太顺利了。 从他与君晏达成共识,决定要收拾云惊月,再到云惊月交出和解书,彻底缴械投降。 他乔轩,居然连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再然后,便是乐儿与众不同的画技与出色的口才,还有那熟练至极的峨眉刺武功。 这些,难道都跟君晏有关吗? 乔轩在想,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因为其中千头万绪,错综复杂。不是他一时半会儿,便能理清楚的。 祝风:“世子,晚上的事情查清楚了。” 乔轩:“说。” 祝风:“那沐家主母刘氏,与两位小姐妄图对沐三小姐不利。不料,却被人家反杀在了马下。” 祝风所说的,自然就是今夜沐家二女侍奉齐王,沐培元慷慨之名传遍京城的事情。 若问坊间何事流传最广最快?事实上,不是所谓的才名与功绩,而是那些八卦与风流韵事。 毕竟才名与功绩是用来崇拜的,而风流韵事,才是拿来茶余饭后,四处传播的。 可以说,沐家这次的脸,是丢大了。 即便以沐培元在京城的威望,也根本压不下去。 因此,他只能在盛怒之下,先将二女嫁入齐王府的婚事敲定,再反手,来求助他乔轩。 两个女儿丢了清白的好处要拿,但那坑害他沐家人的人,他也要抓。 他沐培元的算盘,一向是打的很好的。 乔轩:“看来这沐三小姐,果真不简单啊。” 与她那投靠他们的爹爹一般,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祝风:“那世子,我们要如何答复沐培元,如实还是……” 在祝风的考虑中,沐鸢与他们世子毕竟有婚约。如果将此事透露,这沐将军恐会对沐鸢不利。 到时候,不是反而扫了他们世子的面子吗? 乔轩:“随便回了吧,就说害人终害己,活该而已。” 乔轩冷冰冰的口吻让祝风明白,世子并不想插手此事。 “派人盯着沐鸢,虽然本世子不拆穿她,也不打算娶她,可棋子,终归需要听话的。” 乐儿说过,她不喜欢沐鸢,所以他乔轩也不会娶。 但这费劲心力救回来的人,也不能吃白饭,帮倒忙不是? 毕竟沐家,他还有用。 祝风:“是。” 随着祝风领命转身,一只海东青也自高空盘旋,俯冲而下,不过瞬息间,便落在了乔轩的肩膀上。 拆下其脚上的书信,乔轩含着暮色的眼底,忽有一抹淡笑溢出。 这笑,将他浑身的冰冷,都悄然驱散。 “父皇密旨,监察司已成,肃清计划将于十日之后,正式开始——楚沁。” 信上之言,代表他们崭新计划的展开。 而这个计划的成败,或许将决定皇室与乔家,甚至整个天昭的命运。 成则名垂千古,败则遗臭万年。 一场抉择,一次豪赌。 可他乔轩,不悔。 因为权臣,不就是要敢于挑战,尝试将一切权利,都握于手中吗? 嗯,权利要握,大白菜也要守。 谁抢,就抽他! 339 非常要命 月华如水,轻云蔽月。 躺在床上的君晏,他沉默了。为何沉默,因为他根本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君晏,晚安,爱你,不要跑哦。” 少女灵动至极的话音,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简直比天青色等烟雨,还要来得上头。 晚安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他猜测,可能是睡了的意思吧。 那“爱你”呢? 君晏觉得,一定就是乔乐爱他的意思了。 毕竟她对他图谋已久,如今已成功的图谋到了他的床上。能看的,他大部分也看了,就差最后一步,再仔细的看看了。 所以乔乐要是不爱他,他君晏第一个不答应。 必须爱我,没有选择。 但事实上,晚安和爱你,君晏觉得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乔乐说的最后四个字——不要跑哦。 没错,或许是为了用行动限制他,不准他跑。 从他被乔乐拉进被窝里的那一瞬间,少女就直接抱住了他的左手。 那双纤细的小手就像柔软的藤蔓一般,将他绑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只是一只手,但那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啊。 可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乔乐离他太近了,清香随着温热的呼吸袭来,简直提神醒脑。 再加上那双光洁如玉的腿,透过他的衣服,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细腻触感。 君晏觉得,这已经不是上不上头的问题了,这是简直诱人犯罪,不想让他睡觉的问题。 而他最最没想到的一点是,乔乐在跟他说完这一切,并且尽可能的抱紧他,折磨他,考验他之后。 居然真的睡着了。 从上床到躺下,再到完成对他的钳制。几分钟之内,少女的呼吸便彻底的均匀下来。 所以,快一个时辰了,睡不着的,浑身发烫的,依旧只有他而已…… 要命吗? 非常要命。 侧眸,君晏瞧着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将他紧紧抱住的小妖精,是又好气,又好笑。 因为他曾试探性的想将手抽出来,稍微离乔乐远一点。 可他发现跟在浴池中一样,只要他一动,乔乐就会自然而然收紧那双手,然后将他贴的更紧一些。 动一次,上头一次。 于是原本只是抱着他的乔乐,现在都已经靠在他肩膀上了。 脑子里在转圈圈,君晏觉得自己与其这样煎熬,被乔乐反复折磨。 还不如换个角度,自己占占便宜。 这个想法仅仅出现了一秒,便得到了不要脸的君晏的肯定。 于是,他直接抽出了被乔乐抱住的左手,并在乔乐下意识想要再抱住他的手之前,用这只手,将乔乐捞进了怀里。 其结果便是,乔乐抱到的不再是他的手,而他这个人。 君晏缓缓收紧手臂,乔乐纤细的身子,也被他完美的圈住。 一点一点的,揉进了怀里。 终于,近的不能再近。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扉洒落,君晏也在这一刻低眸,将那张精雕玉琢的脸,深深的埋入了少女的发间。 这个恬静美好的瓷娃娃,就像是上天给他的礼物一般。 让他爱不释手,小心翼翼。 他不着急拆开,却可以一点一点的探索,一寸一寸的发掘。 既然睡不着,那就,不睡了吧。 340 舍命伴佳人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二皇子府后门前,沐鸢低眸,向眼前的楚渝辞行。 “四殿下顺利的度过了昨晚,身子定会日趋康健。只要按时服药,他的梦想,很快便能实现了。” 四弟的梦想吗? 楚渝俊逸的脸庞,露出一抹轻笑,似流云掠过山间,清浅而温暖。 是啊,四弟的梦想,不就是能变的,像正常人一样吗? 他从不羡慕别人的才学武艺,他羡慕的,永远是健康的身体,与随心所欲活下去的机会。 而今这个机会,他也有了。 “沐小姐为人果然剔透,竟能一语道破四弟心中所想。就像你,也那般了解我一样。” 楚渝觉得,沐鸢很奇怪。 这种奇怪不止存在于少女冰冷无波的眼底,还存在于她直刺人心的一举一动。 她似乎总能轻松的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并且帮他们去实现。 只是四弟想要的已经实现了,而他想要的,才刚刚开始罢了。 “二殿下,以后我便是你的门客之一,会助你平步青云,成就大业。既是共谋朝局,又何必再如此客套呢?” 沐鸢望着楚渝,那双眼眸晶亮,好似蛰伏的凶兽,让人忍不住凝视。 “你称我沐鸢便可,沐三小姐不过是个名头,我并不想要。” 说罢,沐鸢还未待楚渝回答,便已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转身拐入小巷。 昨夜来此,她已耽搁了不少时间。如今沐府正是多事之秋,她需早些回去才是。 望着沐鸢消失的背影,楚渝不自觉的陷入了沉思。 他跟君晏一样好奇,究竟是什么让沐鸢变成了这样。 只是他没有君晏知道的多,看事情的角度,也与君晏不同。 君晏看到的,是沐鸢狠厉的手段,以及那没有来由的野心与恨意。 但楚渝看到的,却是这个女孩儿背后的坚韧,与内心的强大。 一个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其实他楚渝,比谁都清楚。 因为生活在危险与不公中的人,只能把自己变的强大。 有的强大,是像他一样知收敛,懂隐忍,明取舍。 而有的强大,则是跟沐鸢一般,主动出击,将自己全副武装。 既然有人要伤害你,那你就变成一只刺猬,让那伤害你的人,满手鲜血。 想到这里,楚渝眉宇间不禁露出一抹笑,那笑不再浅淡,反而浓郁的出奇。 昨日的荷花宴,他也听到了刘氏与齐王欲对沐鸢不利的消息。 他本想帮忙,可沐鸢轻飘飘的拒绝了他。 而今他才知道,果真是他多虑了。 因为昨夜宫中便传来消息,他那父皇已连夜为齐王,与那沐家二女赐婚了。 按照两女在沐家的地位,沐玥为正妃,沐菁菁为侧妃。三日之后,良辰吉日,齐王府将大摆宴席,高朋满座,迎这二女入府。 数一数,这是他齐王叔的第几门亲事了呢? 他好像,都快数不清了。 转身走入府邸,楚渝渐渐将笑意收敛。韬光养晦,锋芒暗藏,这样的日子悠闲,却也无聊。 沐鸢,这一次,本殿下便舍命,陪你走一遭。 当然,也是陪自己那颗不甘沉默,欲出人头地的心,走一遭。 341 乔乐以为自己没睡醒 露水沾湿衣袍,早来一阵凉风。 沐鸢刚刚回到青荷小筑,天空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来的急,却并不算大。 抬眸,瞧着那满池荷花,沐鸢的眸色一深再深。 连身旁阿珂念叨天儿渐凉,秋日将近,小姐该多穿些衣裳的话,都未曾听清。 因为看到荷花,她便想起了乔乐。 昔日的乔乐,是什么样的呢? 事实上,她都快记不清了。 她只能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微笑着的,会腼腆的称她为嫂子的普通女孩。若非要说一个特点,或许便是倒霉了。 也正因如此,这个普通女孩儿的眉眼间,总带着一丝抑郁。 就好似有无限的,化不开的愁绪一般。 是啊,这便是沐鸢,对昔日乔乐的全部印象。 而她之所以注意乔乐,还是因为乔轩。 因为乔轩冰冷无情,却对他这个妹妹,最是疼爱。 这也是她当初,想对乔乐下手的原因。 毕竟乔家手上沾染的鲜血,斩杀的能臣,即便是他们全家的命,也不够去偿。 可乔乐,她变了。 变得让沐鸢不认识,不了解,不明白了。 昨日,她为何要唤自己与楚渝去救楚淮呢? 并且神情肯定的,信任的,看向自己呢? 难道她早就笃定,自己能救人吗? 沐鸢不知道。 此刻她心底的愁绪就像这淅淅沥沥的雨一般,连绵不尽。 三日之后,齐王婚宴。 她一定要想法子,会一会这个与众不同的——永乐郡主。 而与此同时,被沐鸢心心念念的,认为其谜团重重,必须仔细探究,小心应对的乔乐郡主,她在干嘛呢? 她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没错,就是沉思,一种让她这个厚脸皮的人,都觉得有点离谱,并且非常懵逼的沉思。 她昨夜,不是抱着君晏的左手睡得吗? 小脑瓜子嗡嗡直转,转了半天,乔乐觉得自己一定肯定确定必定没有记错。 她就是抱着君晏的左手睡的,说出来也不怕丢人,她就是怕君晏跑了。 毕竟自己的身家性命,可全系在这位欧皇身上了。 所以她记得,为了自己不会在梦里被砸死,她当时抱的可紧了。 咳咳,就是恨不得把腿都一起盘上去,把君晏锢的严严实实,确保对方绝对跑不了的那种…… 虽然有点不要脸,可那的的确确,就是她当时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碍于君晏那句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她相信君晏对她没兴趣,但她还是识相的,稍微往后拉了一点点距离。 也就是没把腿盘上去…… 对,她为此还纠结了好几分钟呢。不然她躺下直接就能睡着,不是吹的。 所以综上所述,她觉得自己一觉醒来,应该还在君晏身边,并且死死抱着他的左手才对吧。 可为嘛,她抱的会是他本人呢? 乔乐:“……” 是的,当她睁开眼睛,看到君晏那近在咫尺,俊美的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的脸庞时,她立刻麻利的闭上了眼睛。 因为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还没睡醒。 然而事实告诉她,她不仅醒了,好像,好像衣服还没了…… 乔乐:“???” 342 乔乐觉得自己丧心病狂 这一刻,乔乐人傻了。 是真的傻了。 因为她很快便确认自己没有做梦,她抱的就是君晏本人,而且,还离他很近很近。 近的,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甚至能察觉到,她自己那颗因此而越跳越快,怎么也按捺不住的心。 她的的确确,是躺在他怀里的…… 所以,不止是她抱着君晏,他的手好像,也没有放过她。 而且她的衣服,对,最关键的是躺在君晏怀里的她,衣服没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没了,是掉了,往下掉了那种。 经过她自己的感觉,衣服大概滑到了她手肘的位置,说是衣衫半褪,也丝毫不为过。 嗯,若非里面还有一层叫肚兜的遮羞布,她都快以为自己不干净了…… 啊这…… 她就睡个觉,怎么就把衣服都睡掉了呢? 看了看眼前熟睡的君晏,又瞧了瞧与他近在咫尺的自己,乔乐不禁展开了思索。 到底是君晏极不安分,不仅抱她,还脱她衣服呢? 还是自己梦里熏心,丧心病狂,想对眼前的君晏不可描述呢? 乔乐仔细的思索了好久好久,终于在又一次因为眼前的美色而心跳加速时,得出了结论。 大概,是她丧心病狂吧…… 因为男主,一个只对女主忠贞不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书第一大佬,神仙一样的男人,会馋她吗? 这话说出来,乔乐自己第一个不相信。 因为比脸蛋儿,她有个乌漆嘛黑的眉心火,她自认是不如沐鸢的。 比谋略,额,她貌似没什么谋略。 比杀伐果断?她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不随便杀人的。 比打架?嗯……她现在应该可能也许还打不过沐鸢,以后继续白嫖君晏,说不定能有逆风翻盘的可能。 好了,比完了,全输…… 就两个字,操蛋! 所以君晏能脱她衣服,对她图谋不轨吗? 算了吧,不可能的。 最终,乔乐低着眸子,不得不骂骂咧咧的承认。 想不到她乔乐,一个卑微的乔王府小反派,天天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随时可能暴毙的绝世大非酋,居然是个胆大包天,胆敢觊觎男主美色的色批…… 她简直,不敢相信。 难道她在梦里,想脱了自己衣服对君晏用强吗? 还是伪装君晏对自己用强? 哇,简直可怕…… 想到这里,乔乐立刻是颤颤巍巍的伸手,开始在被窝里摸索着,努力替自己穿衣服。 是啊,她都被自己这神仙操作,给吓得手抖了。 赶紧,赶紧穿啊! 穿好了立刻从君晏怀里钻出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可以的,她乔小天才乐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因为不可以的话,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被醒过来的君晏,给当场掐死。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干过眼前这破事儿,打算伪装男主强了自己的女配们的光荣结局,正给她脑子里放电影儿呢。 有直接被掐死的,有五马分尸的,有后来被人轮的,还有…… 总之,就没一个好好活着的。 淦,她乔乐干什么不好,居然想当睡君晏的色批…… 君晏:“别动……” 343 问就是故意的 乔乐内心汹涌澎湃,她一边思考着这类献身女配的结局,一遍小心翼翼的摸索着,给自己穿上衣服。 然而,她才刚刚稍微坐起身子,即将把衣服穿好的时候,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把她重新拉回了被窝里。 君晏:“别动……” 少年睡眼惺忪的,蹙着剑眉,也不知是本能反应,还是窗外小雨淅沥的凉意,让他将还未穿好衣服的乔乐,再次拉进了怀里。 拉紧被子的同时,也再一次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乔乐觉得,君晏仿佛将脸埋进了她的发间,这个动作是极自然的,就像你抱着你的被子和抱枕一样。 亲昵的,不成样子。 然而,这却让企图起身穿衣,钻出自己犯罪现场的乔乐,动弹不得。 因为君晏抱的,实在是太紧了, 现在她都想知道,到底是自己怕君晏跑了,还是君晏怕她跑了。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天知道现在的她,已经连动都不敢动了。 她方才大着胆子起身,是为了穿好衣服,以免让君晏误会她在搞恶毒女配那套失了身,然后要他负责的鬼把戏。 可她万万没想到,君晏的衣服不知是什么料子,竟光滑柔顺的让她难以置信。 刚才被君晏那么一拉,她不仅没好好穿上,反而在被抱住的过程中,彻底的滑了下去。 嗯,刚才在手肘,现在,现在到腰了。 乔乐:“……” 这一刻,乔乐心里只有一个字——危! 因为她觉得自己再动一下,真把睡着的君晏弄醒了,她可能就真要喜提恶毒女配剧本了。 哇,想想,她都觉得浑身发抖。 冷静,冷静…… 终于,乔乐开始认真的安慰自己,天无绝人之路,她应该慢慢等待时机,只要君晏稍稍松手,她就立刻穿衣服。 对,衣服穿上,问题至少能小一半。 于是,乔乐开始静待时机,并在此期间,多次试图穿衣服。 小心翼翼,眼疾手快,持之以恒,坚持不懈。 然后,她穿上衣服了吗? 并没有。 她不仅没穿上衣服,连原本还能被她摸到的衣服,都在她的一次挣扎中,被君晏给扔了。 乔乐:“……” 没错,就是扔了。 手起衣落,直接扔到了她够不着,至少不弄醒君晏,绝对够不着的地方…… 乔乐:(t▽t)? 看着熟睡的君晏,乔乐不止一次怀疑,这个人有没有真的睡着。 可如果君晏是清醒的,那他做的第一件事就该是掐死她,而不是扔她衣服那么简单了。 对此,乔乐欲哭无泪。 衣服是没法穿了,编吧,靠着她多年看电视剧的狗血经验,再加上那无数八百字作文锻炼出来的逻辑思维。 给君晏编个合情合理,踏实可靠的理由吧。 啊,为什么有一天她被别人占了便宜,还要自己来编理由啊。 难道,这就是非酋吗? 而非酋乔乐并不知道,尽管昨夜的君晏被她折腾的身心疲惫,直到清晨才睡着。 但昼夜行军,几日不眠,对他来说是很正常的事。而在睡觉时随时保持惊醒,也是他自幼以来的习惯。 所以从乔乐第一次穿衣服开始,他就察觉到了。 那么,衣服为何被扔? 别问,问就是故意的。 344 他的倒霉丫头 是啊,如果一次是巧合,那次次还能是巧合吗? 当然不是,他君晏就是故意的,清楚明白,敢做敢当。 他第一次察觉到乔乐穿衣服,便顺手给这丫头拉了回来,并打算继续安安静静的补觉。 可是随后他就发现,这丫头异常的不安分。 你不想跟她睡吧,她追着你跟她睡,甚至直接上手将你缠住。 而今你不让她穿衣服,她倒好,不明着穿,她偷偷的穿。 所以乔乐穿一回,他帮她脱一次,她边穿他边脱。 最后他觉得太麻烦了,索性给这倒霉丫头扔了。 衣服有什么好穿的? 这样软软糯糯的,抱着不舒服吗? 他没碰过女人,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女人的皮肤是不是个个都跟乔乐一样好。反正,他就是不想让乔乐穿衣服。 他觉得他可以先不碰乔乐,但这样抱着睡觉,应该不算碰吧。 嗯,他觉得不算。 再次将双手收紧,他将脸埋的更深了。那抹熟悉的馨香萦绕鼻间,让他性感的薄唇,都勾起了一抹浅笑。 他的倒霉丫头,真是诱人极了。 渐渐将意识放空,君晏再次沉沉的睡去。 安然,而恬静。 此刻,褪去杀戮与危险气息的少年,是如此的干净,俊朗,云淡风轻…… 雨,淅淅沥沥,好似晚来风急,海棠零落。 乔乐忐忑的等了好久,却一直未见君晏醒来。 脑海中的悔过书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也没个满意的。 而这等着等着,她自己也就困了。 算了,睡吧,悔过?这辈子都不可能悔过的。 于是乎,一个上午过去了,蹲在门外的龙七,都开始数哈桑身上有多少根毛了。 龙七:“一万三千二百零一、一万三千二百零二,一万三千……” 哈桑:“嗷呜!” 那么大一头狼,嗷呜了一声,默默地往后趴了趴。那双绿油油的狼眼,跟看傻子一样看着龙七。 可龙七到也不介意,就是…… 龙七:“哈桑,怎么办啊?隔壁的胡诌兄弟都来问好几回了,可主子和小郡主……” 看了看身后紧闭的房门,龙七陷入了沉思。 龙七:“哈桑,你说他们玩儿什么呢?能玩儿这么久?” 若是特别好玩儿的事,也带他一个啊! 他龙七别的不行,玩游戏还是很强的。 哈桑看了看龙七,默默地,下了楼。 算了,它觉得跟这个人嗷呜,有些侮辱狼的智商。 另一边,与今宵阁的安静相比,凤谛阁的气氛可就紧张多了。 在派出胡诌去打探消息的同时,以沉香为首的风花雪月四女,正仔细的伪装着一切。 从昨晚开始,身形与乔乐最像的风灵,便一直穿着乔乐的衣服,伪装郡主。 除了沉香几人外,其余的侍女也不准上楼。只说是与昨儿个一样,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 好在这在凤谛阁,乃是常有的事儿。 诚然,瞒着一众侍女容易,因为她们是听话的下人,你说一,她们绝不敢说二。 可若是突然,来了主子呢? 没错,她们之所以这般慌张的原因,就是因为刚刚祝风来传信,说一会儿晚饭,世子会过来。 过来干嘛? 看这个假郡主吗? 345 要一个解释 沐府,主院 高堂之上,沐培元静静地坐着,浑身气势凌冽,冰冷的骇人。 若是外人在此便会发现,此刻的他,竟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将军。一个威风凛凛,盛气凌人的将军。 下方,两道纤细的身影并排跪地,浑身颤抖,哭的是梨花带雨。 她们不是别人,正是昨日于齐王,如今已被传的满城风雨的沐玥与沐菁菁。 昨日荷花宴,二女出门时有多风光,归来时便有多狼狈。 清白毁了,名声没了,未来高嫁的愿望也落空了。 高嫁? 她们的确高嫁了,只不过是高嫁给了一个残暴至极,已经不知害死了多少个妻妾的瘸腿王爷而已。 门第是高的,可她们就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命,去享受那样的门第。 而这一切的不幸,一切的苦楚,都拜一个人所赐,沐鸢,那个该死的沐鸢! “你们是说,这一切都是三丫头坑害你们,故意将你二人送出的?” 沐培元皱眉,冷冷地问道。 “是啊老爷,就是那小贱人,若不是她,玥儿与菁菁怎么会……” 刘氏站在沐培元身边,早已泣不成声。看看她如花似玉的玥儿,沐菁菁她可以不管,可玥儿的公道,却一定要讨回来。 如今皇上下旨赐婚,她们退无可退,既然她们不好过,那沐鸢那小贱人也别想好过! 刘氏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那吴小娘的附和。 反正,她们此刻都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 沐玥:“爹,娘说的没错,都是沐鸢那个贱人害我们的!” 沐菁菁:“爹,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两女磕头如捣蒜,眼底充斥着浓浓的怨毒。 只要能将沐鸢拖下水,她们什么都愿意做。 也就在这时,门外小厮来报,只说是三小姐到了。 沐培元:“让三丫头进来。” 很快,沐鸢便站在了众人面前。 依旧是一袭简简单单的白裙,却清贵优雅的,让人侧目。 有的人,天生便是卓尔不群的。 沐培元:“玥儿与菁菁说,是你害了她们。此事,你作何解释?” 冷着声音,沐培元死死地盯着沐鸢,眼底是多疑与猜忌。 这件事他是知道些眉目的。 因为昨日刘氏去与齐王交谈,是他默许的。他觉得花费一个女儿来买前途,是十分划算的。 毕竟沐鸢,本就不是他中意的女儿。 她嫁出去后的死活,他也不想管。 所以他许了。 但刘氏与齐王商量了何种恶毒法子,他却是不知道的。 因为他觉得三丫头无论粗鄙与否,容貌还是有的。 这点即便是他认为极出色的大女儿,都比之不得。 所以齐王,应该不会拒绝吧。 结果他的如意算盘,突然就落了空。送出去的不是沐鸢,而是沐玥与沐菁菁,他培养了许久的两个筹码,一招尽失,沦为满城笑柄。 说他不气,是不可能的。 所以此刻,他也想听一听,沐鸢的解释。 沐鸢:“回爹的话,女儿没什么好解释的。大姐姐与四妹妹的遭遇,或许都因她们的才学与美貌,实在太出色了吧。” 346 我真不是故意的 沐鸢的话斩钉截铁,甚至是以夸奖的方式,来阐述了沐玥二人受害的原因。 她被突然叫来,阿珂第一个面露焦急。可沐鸢呢?她怕吗? 她一点都不怕。 不仅不怕,她还觉得这场对质,是无比可笑与荒诞的。 刘氏:“三丫头,就算你觉得将军府薄待了你们母女,你也不该如此对待家中姐妹啊。你小小年纪,怎么能……” 刘氏之言颇为温婉,表面是痛心疾首的哭诉,可实际上,却暗含着恶毒的指责。 而她此话一出,顿时得到了其他三人的附和。 因为无论是沐玥,还是沐菁菁母女,此刻都恨沐鸢,恨的入骨。 然而面对她们的恨意,沐鸢心底却在冷笑。 笑这四个可悲的女人,居然想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沐培元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身上。 看来她们对他的了解,还真是不够深啊。 沐鸢:“爹,女儿无话可说。如果您觉得女儿有能力做到这一切,那您便惩罚女儿吧。” 她没什么好解释的,也不想解释。 因为那天的一切她做的很好,并非自己出谋划策,而是将计就计。 所以她不怕查到她的身上,因为她用那些世家子弟,做了完美的醉酒证明。 退一万步讲,就算沐培元足够聪明,知道她是将计就计,那理亏的也同样是刘氏等人。 毕竟是她们,先出手的。 更不要说,沐培元此刻,还有不得不保她的理由。 沐培元:“三丫头自幼长在乡下,刚刚回来半月,连京城的人都没认全。这一切,她是做不下来的。” 于是,在四女错愕的目光中,沐培元宣布了结果。 并且不顾刘氏等人的反对,拂袖而去。 是啊,他只剩这一个女儿了,还是一个得轩世子看重的女儿。 无论她有没有做过,他都要保她。 所以真相,本来就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沐培元离去,刘氏等人歇斯底里。若非有侍卫拦着,她们或许已冲上去,与沐鸢扭打在一起。 可这一切,沐鸢只是看了几眼,便笑着转身而去。 害人终害己,她们,活该。 随着沐鸢的离去,刘氏等人也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既然沐鸢害了她们,让沐玥与沐菁菁嫁入王府,那三日之后,她们便将她沐鸢也一并送进去。 王府喜宴,宾客云集。 沐鸢,我们决不会放过你! 与此同时,乔王府今宵阁中,那沉睡了不知多久的乔乐,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清澈明眸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似笑非笑的俊颜,与那双深邃潋滟的凤眸。 此刻的君晏正低着眸子,静静地,异常欣赏的,认真的瞧着她。 四目相对,这一瞬间,乔乐不争气的红了脸。 羞涩是一部分,更多的原因,是尴尬与害怕。 脑子在此刻狂转,她在翻找她的道歉信,以及那上百种推脱责任的理由。 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不是色批…… 我没有馋你的身子…… 憋了半天,乔乐最终憋出了一句: “君晏,我说我衣服是被你扔出去的,你信吗?” 347 猫猫的毛线球 乔乐望着近在咫尺的君晏,一双明眸中写满了真诚。是啊,她可以肯定,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真诚过。 咳咳,有也不承认。 命嘛,总归是比脸重要的…… 君晏:“信,你说什么我都信,你说我扔的,就是我扔的好了。” 少年瞧着乔乐微红的娇颜,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明明嘴上是认的,可他这个表情,怎么看,都让乔乐觉得敷衍。 但是他敷不敷衍,都不是重点。 乔乐:“所以,你不想掐死我的,对吧……” 眨了眨自己真诚的卡姿兰大眼睛,乔乐笑的相当职业。 因为她真有很努力的在穿衣服,她数过,自己至少穿了十次,虽然都失败了,但其本质是有在补救的。 所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吧? 君晏,大哥,欧皇,大韭菜…… 您别沉默着,您倒是说句话啊! 盯着君晏,乔乐觉得他越是不说话,她就越是害怕。 没办法,非酋没有运气,不能自求多福,只能靠自己努…… 这一瞬间,乔乐心中的祷告戛然而止。 因为君晏竟真的伸手,瞬间袭向了她的颈脖。 那种速度,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好运到头了的时候,这只修长的手,却只是悬浮在了她的面前,并未继续前进。 君晏:“你怕什么?我为何要掐死你?你不都说,你衣服是我扔的吗?” 下一刻,她耳边已传来少年的轻笑,以及那刻意压低声线的,三个疑问。 此刻的君晏正单手撑着太阳穴,眸色深潋的望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仿佛有星辰闪烁。 瞧着如惊弓之鸟的乔乐,他嘴角的笑意都纨绔起来,恣意中透着抹张扬的邪气。 然后乔乐便感觉到,君晏的手,真的触摸到了她颈脖上的肌肤,带着男生身上,所特有的温度。 这一刻,乔乐慌了。 乔乐:“本,本来就是你扔的,你别想赖账……” 微微咬牙,乔乐觉得这个人怎么连掐她脖子,都能掐出一种蛊惑人心的感觉? 就好像,是在调戏她一样…… 难道,这就是顶级帅哥的魅力呢? 君晏:“我没赖账啊,我说不是我了吗?嗯?” 修长手指轻轻触及着少女柔嫩的肌肤,君晏根本就没打算赖账。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乔乐为何会认为,自己想掐死她? 难道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要杀她,给她留下了太重的心理阴影吗? 虽然心中在思索,可君晏的手却依旧在认真的吃豆腐。 而他也绝对不会说,这才是他掐乔乐脖子的,真正原因。 乔乐:“你既然都承认了,那你还掐我做什么?” 乔乐忍不住往床里面缩了缩身子,想躲开君晏的手。可她却忘了,能躲得开君晏的,这本文里还没出生…… 于是,她立刻给君晏用手,麻利的圈了回来。 就好像猫猫在玩他的毛线球,毛线球忽然滚远了,他给一秒刨回来了一般。 跑?往哪儿跑? 正准备再摸摸,君晏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恍然道: “刚刚胡诌来找你,说你哥要到凤谛阁了。” 乔乐:“我哥?要来凤谛阁?” 君晏:“不是要来,好像,已经到院子里了。” 乔乐:“……” 348 你跟我回去睡吧 “你为什么不早说!!!” 闻言,乔乐几乎是一秒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直到那丝凉意袭来,她才想起自己衣服还没穿。好在她还未来得及尴尬,一袭青裙便在飘然间,落在了她的身上。 并非那件她穿着睡觉的亵衣,而是一条崭新的浅青色撒花裙。 君晏:“快穿吧,我不看。” 床榻上,君晏平躺着,很自然的把脸偏向了窗外。那双凤眸瞧着淅淅沥沥的雨,不觉间,已氤氲了笑。 虽然那裙子是他特地让人买来的,可乔轩要来,他也是刚刚知道的。 毕竟温香软玉在怀,他吃豆腐还来不及呢,哪有功夫听墙根儿啊。 所以,要怪,还是得怪乔乐自己。 是她非要跟自己睡觉的。 他只是吃了些豆腐,已经很客气了。 这边,乔乐也没功夫管君晏看不看自己了,反正他要是想看,估计也看的差不多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赶回凤谛阁去。 别说君晏了,就连白嫖了君晏些内力的她,眼下都能听到凤谛阁院中的喧闹了。 她哥,是真来了…… 而且沉香似乎正在骗他们说,自己昨儿个没休息好,在睡觉呢。 天啊,想不到她乔乐,也有了可能被捉奸在床的一天…… 惊不惊喜,开不开心,刺不刺激? 刺激个鬼啊! 被抓到跟君晏躺在一块儿,她觉得自己能被老爹和老哥打死…… 不过也不一定…… 他们也有可能会发了疯的,找君晏拼命。 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乔乐穿衣服的速度也更快了。 穿好裙子和鞋子,她都来不及跟君晏打招呼,抬脚便往窗户边跑。 然而刚跑出去两米,她便立刻马上圆润的拐了一个弯,重新站在了君晏面前。 那双明眸直愣愣地盯着床榻上的少年,乔乐随即对他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乔乐:“君晏,你,你是不是很闲啊?” 君晏:“不闲,我要睡觉。” 乔乐:“可是,你都睡了一天了……” 于是乎,乔乐话还没说完,便瞧见君晏默默地为自己盖好了被子,眼底是清晰且认错的拒绝。 睡了一天又怎么样? 我睡没睡好你个妖精心里没点数吗? 是谁大早上偷偷穿衣服,一直惊醒我的? 君晏闭上了眼睛,然后乔乐呢? 她二话不说的,直接把被子都给他掀了。 君晏:“???” 是的,这丫头不仅掀起了他的被子,还直接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床底下拖。 乔乐:“你在哪儿不是睡啊,我那儿也有床,你跟我回去睡吧。我不吵你,肯定不吵你,我很乖的,你说一我绝对不说二,君晏,晏哥,神仙……” 乔乐一边伸手拖君晏,一边认真的念叨道。 她已经管不了自己在说什么虎狼之词了,因为离开君晏半米,她瞬间便会遭到雷劈。 脸是什么? 有君晏重要吗? 没有。 君晏:“……” 看着乔乐可怜巴巴的眼神,君晏最终,还是妥协了。 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下,他便抱起少女,闪身落向了对面。 他就当是这丫头粘他,粘上瘾了吧。 349 老哥的兴师问罪 凤谛阁内,乔轩撇下祝风,一路上楼。 看着一旁满面含笑,连声儿说着郡主昨儿个没休息好,现在未起身的沉香。 乔轩总觉得,哪儿有些奇怪。 他一早便派人传信,乐儿怎会现在还未起身。是不是这丫头出了什么问题,却想瞒着他这当哥哥的? 乔轩:“这些东西怎么都是新的?” 虽说乔轩以往不常来凤谛阁,可对于妹妹阁内的陈设,他都记得分外清楚。 今儿个一看,显然是出了不少变化。 沉香:“回世子,昨儿个郡主又倒霉了,东西都坏了,这些是早上府里刚挑来的……” 乔轩:“哦?” 闻言,这一袭白衣的轩世子,走的是更快了。果然是出事了,这丫头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派人来说一声儿。 乔乐倒霉,乔家父子是极清楚的。 这种家具集体置换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他与父王过来,轮流守着乐儿。 具体操作,自然就是杜绝周围危险,关键时刻抱着乐儿跑路啊。 说实话,经历过的乔轩都觉得,简直触目惊心。 因此一看到家具有变,他也就更担心了。 然而他担心,沉香就不担心了吗? 都已经不是担心,而是恐惧了。 因为郡主昨夜去了今宵阁,直到现在都杳无音信。她几次派胡诌前去,却都被龙七挡了回来。 她不知道郡主与小王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这件事若被世子知道了,恐怕整个凤谛阁,都将发生一场灾难。 王府制度森严,就算她们是替郡主办事,可郡主有错,打杀的也会是她们。 这就是规矩,不可逾越。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将郡主的事告诉世子。 因为忠诚,也是她沉香心中的规矩。 终于,乔轩还是走到了卧房前,沉香不得不低眸抬手,轻轻地将房门推开。 该来的,终会还是要来的。 “哥,你怎么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沉香却听到屋内,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再抬眸,便已瞧见一少女坐于床边,身后纱帐垂落,仿佛,是她最好的背景。 她打着哈切,正睡眼惺忪的,瞧着她与乔轩。一袭浅青撒花裙,倒是与她那散落的青丝一般,符合着刚刚起身的假象。 沉香万万没想到,她的谎言,竟被乔乐给完美的圆上了。 乔轩:“昨夜的事,哥哥都听沉香说了。既然又犯了晦气,乐儿为何不派人来知会一声呢?” 走入屋内坐下,乔轩有些担心的说道。 因为看着这屋内焕然一新,简直比外面还要彻底的变化,他都能料想到昨夜,自家乐儿所经历的危险。 这丫头,难道是自己扛过来的? 乔乐:“没事的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吉人自有天相,哈哈哈,应该有天相吧……” 说实话,这话说出来,她乔乐自己都不信。 可眼下情况特殊,她,她有点紧张…… 仔细的看了看乔乐,乔轩在确定妹妹的确没事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并随即,黑了那张俊脸。 乔轩:“既然乐儿没事儿,那我们就来说说,你昨儿个跟那小王八蛋跑了,不等哥哥的事儿吧。” 乔乐:“……” 哥,我现在说我有事,还来得及吗? 350 还是算了吧 乔乐身后,青纱帐中,君晏悠闲的躺在香榻之上,鼻尖皆是那抹属于乔乐身上的,特有的淡香。要知道这香味,可伴随他煎熬了一夜啊。 好闻是好闻,就是勾人了些。 君晏心中正寻思着,却忽然听到了乔轩对乔乐的,那句质问。 乔轩:“既然乐儿没事儿,那我们就来说说,你昨儿个跟那小王八蛋跑了,不等哥哥的事儿吧。” 跟小王八蛋跑了? 这小王八蛋骂谁呢? 与此同时,君晏瞧见乔乐背在青纱帐中的小手,都忍不住攥紧了一分。 显然,是被乔轩这话给问紧张了。 乔乐:“哥,我不是故意不等你的,我,我是太累了,睡着了……” 虽然她乔乐打从心底里支持君晏的决定,认为自家老哥跟君晏,还是不要凑在一起的好。但既然老哥都问了,这该推脱的责任,也是要推脱的嘛。 乔轩:“睡着了?” 乔乐:“真睡着了……” 乔轩:“那你怎么回来的?” 青年皱着眉头,忽然问出了这个极为深刻,且富有哲理的问题。 既然你睡着了,那你怎么回来的? 空气在这一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看着自家老哥冷冰冰,却充满了探究的眼神,乔乐都快哭了。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挖了坑,并成功的坑到了自己。 但正所谓生活像弹簧,你弱它就强。 只要你不心虚,别人就难不住你。 于是乔乐立刻冷着脸,理直气壮道: “怎么回来的?坐马车回来的啊,难道我还能走路回来吗?哥,我知道你跟君晏有过节,可那是你们的事,老牵连无辜的我做什么?” 看着自家妹妹强硬的态度,乔轩顿时沉默了。 细想之下,他家乐儿一向乖巧听话,若非君晏那个小王八蛋教唆,怎么可能不等自己便提前回府呢? 对,都是君晏的错。 想到这里,乔轩的神情也温和了下来。 轻叹一声,终是语重心长道: “乐儿,听哥哥一句劝,少跟君晏接触。他那样的人,即便与我们兄妹结拜,也不是你能沾染的。知道吗?” 见哥哥的态度软下来,乔乐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想笑吟吟的回答,说自己知道了的时候,她背在身后的手上,却传来了不一样的温度。 那是一只手,一只用指尖划过她肌肤,并随之点点攀升,最终悠然穿过她指缝,死死扣住她左手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触感,竟让乔乐的脑子,都空白了一瞬。 乔轩:“乐儿,你怎么了?” 疑惑的蹙眉,乔轩显然对妹妹的突然失神,感到了疑惑。 乔乐:“没,没什么。就是昨晚太倒霉了,没睡好,还想再休息一会儿。” 闻言,乔乐赶忙清醒过来,笑着答道。 她觉得君晏那家伙肯定是听见自家哥哥骂他,所以心生不爽,报复自己呢。 然而她试图挣脱他的手,却反而,被扣得更紧了。 其实乔乐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跟一个人十指紧扣,漫步花间。 可重点是人要对,地方也要对啊。 君晏对吗? 对不起,还是算了吧…… 351 小妖精他要定了 躺在床上的君晏有些无聊,他摸了摸乔乐的手,却还觉不够,于是他索性用自己的手,扣住了乔乐的手。 并细细感受着少女葱嫩小手上,传来的细腻触感。 说实话,他此举真不是为了抗议乔轩的话,因为将心比心,他若是乔轩,恐怕也会看好眼前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毕竟只要他愿意,这丫头恐怕昨晚便被拆骨入腹,吃干抹净了。 哪儿还能这般悠闲的,坐在床边说笑啊。 估计躺着,都不一定笑得出来吧。 因此,君晏到不在意乔轩说什么。 反正小妖精他要定了,说好是他的,就得是他的,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什么?你说岳父和大舅哥不答应怎么办? 没事,他们家不是最喜欢以德服人吗?实不相瞒,这招他君晏也会的,而且玩得炉火纯青。保证让他们心服口服,不服也得服。 这一刻,床上的君晏已经把乔乐安排的明明白白。 而床外,乔乐还在担忧君晏会不会一个不高兴,给她手摁折(。 因为她觉得第一次见面就想杀她的君晏,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来。而且眼睛,恐怕都不会眨一下。 害怕…… 她乔乐实名制害怕…… 乔轩:“瞧瞧你这儿也知道,你定是没好好休息的。哥哥来也没什么事儿,只是为了告诉你三日后,齐王婚宴的事。” 做哥哥的,自然不会为难妹妹。 本说与乔乐边吃边聊,权当一起用个晚膳。可瞧着妹妹这恍惚的模样,他觉得晚膳就免了,这丫头还是好好休息吧。 乔乐:“婚宴?” 乔轩:“恩,昨夜皇伯伯下旨赐婚,三日之后,齐王将迎娶那沐家二位小姐过门。我们父王与齐王乃是世交,皇伯伯又会亲自到场观礼。所以我们兄妹,自然是要去的。” 事实上,乔轩的话并未说全。 不止是因为皇上会到场,还因为此番出宫,他们姑姑,也就是当朝皇后也会随行。 许久未见,姑姑大概也是想乐儿了。 这不,父王命他亲自来告知乐儿,就是希望乐儿这几日稳着点。别婚宴当日,又只能卧病在床,待在家中了。 哎,说来自家这倒霉妹妹,已不知因此错过了多少宫宴了。 除开荷花宴那批人,好些贵人们连她长什么样儿,怕都不清楚吧。 当初这些人不闻不问,因为乐儿瘟神的名头避之不及。 如今乐儿出名了,到是个个都在朝堂上跟父王提起,说是想见见乐儿,好一睹才女之风呢。 其中关节,懂得人,自然都懂。 乔乐:“哎,好吧,去就去吧……” 叹了口气,乔乐只得点点头。 她到是宁愿自己卧病在床,也不想去那一地鸡毛的婚宴。 但哥哥都这么说了,该去,还是得去。 起身,乔轩正准备出门,却又冷不丁回首道: “齐王婚宴,高朋满座,乐儿届时可好生妆点自己。毕竟不是荷花宴,只有些参与校验的毛头小子。你若在宴上挑中了哪家公子,大可跟哥哥与父王讲。” 说罢,乔轩这才拂袖而去,命沉香关上房门。 然而,乔乐还没反应过来,却已被某人一把,摁在了床上了。 352 不会动心的老实人 眼看房门关上,乔乐正细品着自家老哥那句话。 若在宴上挑中了哪家公子,大可跟哥哥与父王讲? 什么意思,只要挑中了,就可以强抢的意思吗? 想到这里,乔乐那双眼睛都亮了。 虽然她是个小反派,不配拥有男主角君晏,但也不是不能找个还行的配角,相互凑合一下啊。 但这个想法才刚刚在她脑海中闪现,她便被君晏一个抬手,直接按在了她自己的床上。 青纱帐落下,将床榻与房间巧妙的分隔开,并不大的空间内,乔乐与君晏四目相对,无声间,竟连空气的温热了一分。 沉香:“郡主,您可算回了……” 就在这时,送走乔轩的沉香也折了回来,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明眸盯着按住自己的君晏,乔乐贝齿轻咬红唇,终是轻声对外面的沉香道: “沉香,我有些累,想再睡一会儿。所以今日没我的吩咐,你们就别来叨扰我,知道了吗?” 闻言,沉香虽觉怪异,却也立刻领命而去。 只要郡主好好的,不该过问的事情,她是不会问的。 而直到房门关闭,乔乐这才来得及抬眸细看,那按住她,面色略显阴沉的少年。 君晏居高临下的瞧着她,那双凤眸幽深,给她一种异常危险的感觉。她确定君晏这种表情,她已好久未见过了。 怎么了? 神仙,欧皇,我非酋乔乐,又哪儿得罪您了? 乔乐心里在打鼓,脑子里在打问号。 难道是因为她哥? 但她不觉得君晏,会小气到那种程度啊。明明她哥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不至于吧…… 于是乎,乔乐望着君晏的眼神越来越害怕了。 就像小白兔见了大老虎一样。 明明姿势是暧昧的,可乔乐心里,却只有两个字——害怕。 君晏:“那齐王府婚宴,你要去?” 少年望着她,声音不咸不淡的问道。但乔乐听着,却总觉得他不太开心。 乔乐:“我父王和哥哥都要去,我自然也要去啊……” 小心翼翼的搭话,乔乐觉得非酋太难了。 什么时候她才能农奴翻身,反过来欺负这个老欺负自己的家伙啊…… 君晏:“哦?” 玩味的盯着乔乐,君晏似笑非笑。这神情,看得乔乐是既心虚,又心动。 心虚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君晏,心动就更简单了,因为眼前的君晏,实在是太好看了。 若说眸若秋水,面若桃花,是美人之态,让人垂涎。 那么眼前墨发垂落,似锦缎青绸的君晏,便比美人,还要惊艳几分。 玉质的容颜,承载着一抹妖孽般的蛊惑感。不是云惊月那种阴柔之美,而是一种含着侵虐性的,让人无法抗拒的美。 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乔乐真想问问君晏,您这松松垮垮,颇显身材的穿衣方式,到底是在勾引谁啊? 我乔乐看起来,那么像个不会动心的老实人吗? 君晏:“你真要去?” 就在乔乐被眼前的美色所迷,精神恍惚之际,君晏清越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透着明显的不悦。 乔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竟异常自然的说道: “你说不去,我就不去好了……” 353 君晏表示很头疼 不知是因为被君晏按住害怕,还是被美色迷了眼,乔乐的声音都软糯亲昵了几分。 听得上一秒还有些不悦的君晏,这一秒便酥了骨头。 “你说不去,我就不去好了……” 那句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刹那间已云消雾散,雨过天晴。 他为何不悦? 自然是因为乔轩走时的那句话。 他是挺大度的,他不在意乔轩骂他王八蛋,并叮嘱乔乐,要她少跟自己接触。 但这样的大度,也只限于对别人。 这里面,可并不包括乔乐。 乔轩要小妖精好好打扮,去婚宴上挑选那些京中公子。 其含义,还不够明显吗? 可这丫头,居然还为此沉思了好久,而不是立刻拒绝。 所以,他当时便小气了。 事实上,若是乔乐此刻不好声好气的哄他,他真可能立刻马上现在,就在这儿给她办了。 君晏:“真的?” 某人故作狐疑的问道。 骗他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乔乐:“真的,你说不去我就不去。” 榻上,乔乐疯狂点头。 其实细想现在的情况,她就算不被美色所迷,君晏不去,她也不敢去。 因为她发现自己虽然靠着君晏压制住了雷霆,可随着一夜的霉运积累,她的九道雷霆,都已经到十道了。 她有种预感,这次别说白回来了,恐怕洗雷霆,都不知得洗到何时。 还找小配角凑合呢? 乔乐有那命吗? 还是抱紧咱欧皇大人,大韭菜晏哥的大腿,先苟到洗白再说吧…… 君晏:“你也不是不能去,但你得跟着我去。” 某人捏着少女纤细的皓腕,一本正经的说道。 此时此刻,君晏的思绪非常顺利的,极其自然的与乔轩拨到了同一频道。 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 君晏:“倒霉丫头,那些京中公子,多是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即便有些学识的,也不过资质平平,更看中你的家世罢了。” 乔乐:“哦哦,这样啊。那君晏,天资聪颖的呢?有吗?” 是啊,君晏一本正经的教育自家小妖精,告诉她世道险恶。 可这小妖精居然转头问了他一句,天资聪颖的呢? 有吗? 这一瞬间,君晏觉得他思绪都不连贯了。 而乔乐呢? 作为一个非酋小反派,她乔乐可是很相信君晏的。 君晏说不行的,那肯定不行。 所以除开纨绔和资质平平的,那不还有天资聪颖的吗? 只要聪明好看,自己招个最强赘婿,定他个三年之约,也不是不可以啊。 嗯,这一刻,乔乐觉得自己又会了! 然而她的兴奋才持续了两秒,便被君晏无情的打断了。 君晏:“天资聪颖的?没有。” 乔乐:“没有?” 君晏:“我觉得没有比我更天资聪颖的。” 少年一脸冷漠。 乔乐:“……” 这一刻,乔乐忽然觉得相信君晏,终归是她草率了。 因为君晏若以自己为衡量标准的话,那这本书里,就真没有天资聪颖的人了。 毕竟您拿智商天花板跟普通人比,真的好吗? 但当局者迷的乔乐又哪里知道,君晏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我的傻丫头啊,你觉得我,还不够天资聪颖吗? 354 这是她的错觉吗 乔乐:“行吧,没有便没有吧,只要你不跑就行了。” 望着神色复杂的君晏,乔乐终是点了点头,笑吟吟的答了一句。 很显然,最强赘婿她也就想想,眼下对她而言,谁都没有君晏重要。 虽然她觉得君晏老欺负她,还很欠。但打从心底里讲,人家对她已经够好了。 日后若有机会,她一定会报答君晏的。 只要他开口,她乔乐力所能及,她就一定不会拒绝。 不就是一个婚宴吗? 君晏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她没意见的。 君晏:“不找天资聪颖的了?” 挑了挑眉,君晏望着她的凤眸,都暗含了几分不爽。 乔乐:“不找了,你开心最重要,你要是不开心,不要我了怎么办?” 瘫在床上,乔乐若无其事的说道。 君晏不要她了,她去哪儿找人避灾啊。 她乔乐,可是个实在人啊。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于乔乐而言,她就是实话实说,表达自己希望君晏开心,时常带着她的祈愿。 但在君晏耳朵里,却成了乔乐的变相表白。 所以这小妖精,还是怕自己不要她的啊。 君晏这般想着,心里的酸味儿也就淡了。 缓缓放开乔乐的手腕,他顺势躺在了乔乐身边。 今日小雨淅沥,凉风习习,的确是个适合睡觉的天儿。 加之他昨夜与今早都未睡好,眼下,便又有些困了。 要知道,他一开始,本来就是过来睡觉的。 乔乐:“你困便睡吧,我看看书,不会打扰你的。” 伸手拉过被子,乔乐很自然的替君晏盖上。 而是自己则靠在枕头上,拿起了枕边的话本。 凤谛阁的枕头都是她特意叫人做的,与现实中的枕头一样蓬松舒适。 因为自己实在是,有些睡不惯那些方方正正的枕头。 总觉得膈的脑壳疼。 原本她还怕君晏不习惯,可她发现,对方的适应能力出奇的强,只是疑惑的看了两眼,便完美的接受了。 甚至连问,也没问她一句。 眼见少年闭上眼睛,乔乐这才安心的翻动手中的书页,将心神沉入书中。 因为君晏不动,她便哪儿都去不了。 所以,也就只能这样陪着他,打发打发时光了。 但是,就在她看的正起劲儿,开始为书中人物命运感慨时,一只手却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 一拉,二按,三圈…… 当乔乐反应过来时,她的书已经掉到了床下。 而她本人,则被君晏抱在了怀里。 毫无预兆,猝不及防。 此刻,微风轻抚窗扉,送来阵阵清凉。 眼前少年紧闭眼帘,睡颜纯净而安然,近在咫尺,让乔乐怦然心动。 许是因为雨天风凉,乔乐竟不自觉的,往君晏怀里缩了几分。 就好似,着了魔一般。 垂下眼帘,一些杂乱的思绪,也开始在她脑海中闪现。 她是乔乐,书中渣男反派的亲妹妹,一个注定活不过半本书的小反派。 她无能、倒霉、怕死、胸无大志…… 什么,都比不过完美设定的女主角。 可为什么,明知如此的她,还是会在看到君晏时,忍不住心动,忍不住贪心呢…… 这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355 我们一起啊 缓缓闭上双眼,乔乐将脸埋进了君晏怀中,同时也将心中所有复杂的思绪,散入了那淅淅沥沥的雨声里。 既然想不明白,那便不想了吧。 然而,此刻的她却并未察觉到,少年那悄悄勾起的嘴角,以及那抹得逞之后,温暖至极的微笑。 睡觉吗? 我们一起啊。 这场入秋的雨下了一天,直到深夜才渐渐停住。 雨中有人熟睡,有人等待,当然也有许多人,在完成着自己心中所愿,脑中所想。 财迷欧阳晨将一本《乐学》妥善整理,反复充实,同时派人抄录了其上诗稿数百份,当街叫卖。 “当时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 …… 一句句诗词在大街小巷中传唱。下到满腹经纶的平民才子,上到附庸风雅的公子贵族,皆会买上几张,争相唱和。 更有青楼歌妓已编词入曲,婉转歌唱,带着乔乐,也带着她自己,一起火遍了花街柳巷。 一日之间,乔乐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红遍了整个京城。 才学惊世、稀世才女、蕙质兰心、天资聪颖…… 一个个赞美之词,瞬间将曾经黑遍京城的永乐郡主,洗得雪白。 这白的,都快发光了。 别问,问就是欧阳财迷为了钱,真的可以死不要脸。 但事实上,这件事也并非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因为他才刚刚开始摆摊儿,便有两位大文豪接连发声,盛赞郡主诗词之绝妙,才学之惊人。 他们一个叫徐满,一个叫司马子詹。 明明是两个在荷花宴上吵得水火不容,恨不得当场打架的人,此刻给出的评价,却出奇的一致。 郡主乃稀世奇才,万中无一,我们说的,不接受任何反驳! 消息传来的那一刻,欧阳晨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钱,天上掉钱了啊! 而与此同时,那沐府主母刘氏也悄然出府,带着自己与女儿对沐鸢的恨意,再次拜访了齐王。 她的目的很简单,将沐鸢一起送给齐王,在三日后的那场婚宴上。 而她的条件也很简单,她要沐鸢丢尽脸面,终身为贱妾,老死在这偌大的齐王府中。 齐王同意了。 因为只赚不赔的买卖,向来无人会拒绝。 除非,是个傻子。 只是傻子不常有,祸事,却经常有。 而且还尤其,喜欢出现在贪婪之人的身上。 二皇子府内,楚渝望着眼前清丽如画的少女,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楚渝:“扳倒齐王?沐鸢,你此话当真?” 沐鸢:“当真。” 少女凝望着楚渝,斩钉截铁道。这一刻,她眼神凌冽,果断的让楚渝心惊。 楚渝:“齐王是父皇的兄弟,当初更对父皇有恩。我们想动他,父皇与乔王爷恐会第一个不答应……” 闻言,沐鸢缓缓勾唇,殷红唇瓣轻启,淡然道: “这齐王为祸一方,在朝中树敌无数。我们只是扳倒,又不是斩杀。大势所趋之下,谁也拦不住的。” 望着少女笃定的目光,楚渝终点了点头。 因为沐鸢说的很对,齐王为祸一方,死有余辜。 而他或许,也将是世家与皇室斗争中,最精彩的序幕。 356 君晏觉得好麻烦 深夜,骤雨初歇,凉意初透。 君晏揉了揉眉心,恍然睁开了那双琥珀色的凤眸。 瞧着眼前这沉睡在他怀中,异常安分的少女。 月光下,她白瓷般清透的肌肤,都显得更加晶莹。眼帘轻阖,卷翘睫毛好似轻罗小扇,掩映着那唯有双眸睁开时,才会显现的流萤。 是啊,在很多时候,君晏都觉得乔乐望着他目光里,好似有流萤闪烁。 布灵布灵的,让人想拒绝,却又不忍心。 修长手指伸出,他用指腹轻抚着乔乐的脸颊,感受着其上传来的,细腻而温润的触感。那手指从少女的脸颊上落下,渐渐地,掠向了那樱花般的,娇艳的唇瓣。 这一刻,君晏觉得自己像着魔般,想要靠近乔乐。 想尝一尝她的唇,是否跟她的人一样甜,一样的,青涩磨人…… 然而,就在他缓缓靠近,即将吻到乔乐的时候,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却在他的耳边恍然炸开,让他想占便宜的动作,都猛地一顿。 到嘴的嫩豆腐,它飞了…… 君晏觉得,他有点心肌梗塞。 “主子,主子您在吗?老徐来信了,说是重要消息,必须立刻禀报给您……” 见君晏未回应,龙七赶忙又道。 虽说他龙七是个憨憨,但此刻的传音入密里,却写满了战战兢兢。 毕竟大半夜的,万一挨打怎么办? 君晏:“说。” 青纱帐内,少年无奈的躺下,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既然徐满说是要事,那他自然是得听的。 至于豆腐,这大半夜的,她还能跑了不成? 君晏觉得,绝无这种可能。 如果有,那就强行没有。 龙七:“老徐说了,今日各世家人手频繁走动,似乎都在围绕齐王展开调查。他估摸着,世家这次恐不会坐以待毙,而欲先下手为强。” 龙七的汇报很简略,却涵盖了徐满今日得到的大部分情报。 事实上,世家具体会调查齐王什么,其中又该如何操作,他们根本不用跟主子汇报。 因为他们主子心里,说不得比他们都清楚。 这齐王,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君晏:“还要吗?” 睁开双眸,君晏方才还漠不关心的语气,都凝重了一分。 龙七:“还有那沐家三小姐沐鸢,从昨日起,她便与二皇子楚渝走的很近。她似乎还出手,治好了楚淮。” 沐鸢与楚渝的接近,事实上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因为君晏吩咐,要特意留意沐鸢,因此徐满便将此事也一并报了上来。 “知道了。” 最终,君晏用三个字遣退了龙七。 而他自己,则陷入了短暂的思索当中。 齐王、沐鸢、楚渝、楚淮…… 一个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最终汇聚为了两个字——麻烦。 于是乎,本着常人都喜欢开心,而讨厌麻烦的原则。 君晏一秒,便将这些抛到了脑后。 而后快乐的伸出爪子,把他的毛线球乔乐,给麻利的刨了回来。 可是,当他瞧见自己今早才给乔乐买的裙子时,他好看的剑眉,都皱了起来。 因为这衣服,它不好脱。 那要不,撕了吧? 357 我乔乐摊牌了 次日清晨,乔乐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身来。 许是昨日睡了太久,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 不仅头晕,身上还发凉。 低眸一看,嗯,她衣服又掉了。 但就像很多事只有零次与无数次一样,这衣服第一次掉,她会紧张。 第二次,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 于是她随手便将衣裙套了套,好家伙,还破了…… 想想自己昨儿个睡前脑子里想的东西,她都不禁更加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对君晏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苦笑着摇摇头,乔乐啊,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能被美色所蒙昧呢? 你清醒一点啊…… 轻叹一声,虽然这男人的美色,的确上头。 很上头,非常的上头。 不过,看着眼帘轻阖的君晏,乔乐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比上头,更需要担心的事。 那就是属于她乔乐的,永恒不变的主题——割韭菜。 没办法,眼下集齐了十道雷霆,离开君晏随时可能暴毙的她,已经到了不得不割韭菜,而且还必须使劲儿割的地步了。 毕竟君晏能解她的燃眉之急,可她总不能真成为君晏的跟屁虫,天天跟着他吧? 虽然她乔乐一向不要脸,但万一君晏他不干呢? 毕竟是男主角,身上的秘密肯定跟俄罗斯套娃般,一层又一层的。 到时他一个要事玩儿消失,她乔乐怎么办? 恐怕哭都没地儿哭吧。 所以综上所述,乔乐觉得靠别人,终归是靠不住的。 她到底,还是得亲手割韭菜。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幸福,是靠她乔乐的双手奋斗出来的。 不过想到这里,她觉得问题又来了。 她要割韭菜没错,可她要如何说服君晏,今天继续让自己跟着他,并且再骗他跟着自己一起去割韭菜呢? 乔乐觉得,她很焦灼。 要不,先趁他睡着,组织组织语言? 乔乐:“君晏,我今天也跟着你行吗?” 她小声的,尝试着这句话。 而就是这一句尝试,她却猝不及防的,收获了一个字。 君晏:“行。” 低眸望向君晏,乔乐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正着挑眉,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换做对别人,乔乐或许还会尴尬一下,可对君晏,她发现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毕竟,他们好像连更尴尬的事情,都已经经历过了。 比如,此刻的他俩正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 咳咳,乔乐觉得这一幕还好没被人瞧见,不然说是事后,恐怕都没人会怀疑吧。 君晏:“你要看,便明目张胆的看。偷偷摸摸的,不觉得心虚吗?” 少年坐起身子,忽然伸手挑起了少女的一缕青丝,凤眸轻佻的瞧着她。 因为他发现,乔乐看他总是偷偷摸摸的。 咱们明目张胆一点,不好吗? 然后乔乐便答了他一句。 “不心虚啊。” 盯着君晏,乔乐理直气壮,义正辞严。 “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为何要心虚啊?” 是啊,她乔乐不装了,她摊牌了。 她就是看了,还看的挺仔细。 心虚,为什么要心虚? 对此,君晏笑而不语。 好,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358 咱两谁跟谁啊 大陆四国,丰饶富庶。 这是乔乐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祝风便给她科普的知识。 而乔乐同样也记得,在这丰饶富庶的背后,是来自北蛮之地的致命威胁,以及四座屹立不倒的雄关,对国家与百姓的坚守。 乔乐不知道其他三座雄关之名,却唯独记得“北关”。 那属于天昭,却也同样属于眼前这座军事王府的北关。 没错,她乔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跟君晏一起,来到君王府的大门前。 撩开车帘,她看着牌匾上那银钩铁画的“君王府”三个大字,陷入了沉思。 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乔乐:“君晏,你就真不怕,我给我家当细作吗?” 望着对面的少年,乔乐几次欲言又止,却最终没抵过良心作祟,老老实实的问出了这句话。 诚然,她乔乐是君晏的朋友,说是他的头号好兄弟,那也一点不为过。 毕竟,是一起睡过的好吧。 虽然此睡,非彼睡。 可问题是,她乔乐是个反派啊。 怎么说呢? 君王府是什么地方? 是当初在犒军之时,连她哥与表姐都慎之又慎,觉得君晏回来了,他们就一定探听不到消息的地方。 这么神秘的秘密基地,君晏带她来,合适吗? 如果可以,她说不定真会偷偷画地图的好吧。 虽然不会立刻向自家老哥举报君晏,但是万一哪天君晏回归自己的康庄大道,转头要砍他们了怎么办? 到时候,她说不定也会…… 所以眼下她才良心作祟,忍不住去思考,自己到底担不担得起君晏的信任。 君晏:“你?细作?” 少年靠在车厢上,低眸,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那双抱在胸前的手,都随意了几分。 乔乐觉得,他那微勾的薄唇,仿佛是对她最大的蔑视。 就仿佛是在说: 你?就你?还细作? 你侮辱谁呢? 乔乐面色一垮,实不相瞒,感觉有被冒犯到。 似乎是瞧出了少女的不悦,君晏竟将手伸出窗外,拍了拍车旁的哈桑,对这好大一头狼笑道: “哈桑,她说她是细作,一会儿就派你象征性的盯着她吧。” 哈桑:“嗷呜!” 乔乐:“……” 象征性的? 盯着她? 这一刻,乔乐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别问,问就是因为打不过,所以只能加入啊。 君晏:“走了,小细作。再不下车,可就没法儿画君王府的地图了。” 这边,少年将乔乐的愤愤不平尽收眼底,同时,也一语道破了她心中的小九九——画地图。 嘴角一抽,乔乐真想问一句,您是会读心术吗? 诚然,君晏最擅长洞察人心,可这样的擅长,却在乔乐面前屡战屡败。 不是因为他不够强,而是因为乔乐太奇葩。 而当此地乔乐的想法不再奇葩,渐渐趋于正常的时候。 自然,也就瞒不过君晏了。 因为君晏觉得,乔乐这脑瓜子能想到的当细作的方法,估计也就只有画地图了。 画地图吗? 画吧,你随便画,你要我帮你画都行。 毕竟,咱两谁跟谁啊? 359 君王府的围观日常 君王府内,龙七身背重剑,正端端正正的站在大门内侧。 在他身后,还有这些日子跟他一起待在今宵阁的,那几位好兄弟。 他们并未跟君晏与乔乐一道,而是先行将消息带回了王府,做下后续安排。 毕竟今日,乃是他们前锋营一月一次的阵前比武。 他们主子,是必须要回来的。 毕竟少帅都不在,他们还有什么好比的? 菜鸡互啄吗? 一众菜鸡表示,他们真的不愿意互啄。 不仅不愿意,他们今日还要强势围观,好好看一次他们家少帅的热闹。 这不,眼下龙七是带着几人站在了君王府大门内,可这儿,真的只有他们吗? 并不是。 因为在他们身后,早已是人山人海。 实不相瞒,这大门前但凡是能挤人的位置,都站着艺高人胆大的士兵。 房顶上,花台旁,门缝边,这不,连那石狮子的头上,都一左一右的蹲了两。 你若要问他们是怎么蹲上去的,大概,是高手在民间吧。 毕竟前锋营三千人的队伍,想要全部挤在这儿,可不得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吗? 这不,什么金鸡独立啊,大鹏展翅啊,强势叠罗汉啊…… 连那并排站在一起的,为了不挡住后面的人,第一排都蹲着,第二排则半蹲,第三排站着,以此类推。 总之,就是一大帮子彪形大汉,正事儿不干,都给这儿杵着。 你说,他们这么努力,是为了点啥呢? 当然,是为了看少帅夫人啊! 少帅夫人是谁啊? 当然,是永乐郡主啊! 永乐郡主不是瘟神吗? 谁说的?我们现在就去打死他!神特么瘟神,你才是瘟神! …… 是啊,此时此刻,别看龙七他人模狗样的站在最前面,背上重剑威风凛凛。 可实际上,要不是他强忍着,恐怕他双脚都快抖得像筛糠了。 怕啊! 能不怕吗? 侧头看了看自己身旁,那一袭绛紫色长衫,正笑眯眯的望着他的青年。 龙七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这青年是谁呢? 他叫周全,没错,就是万事周全的那个周全。 然而,这个叫周全的,身为前锋营军师的家伙,却是整个前锋营里,最不靠谱的神经病。 别问他龙七怎么知道的…… 就因为他跟周全多了一句嘴,看看,看看他身后的人山人海…… 周全:“龙七,少帅他们什么时候到啊?” 龙七:“不知道!” 周全:“哦?既然你不告诉我,那我这多嘴的黑锅,一会儿可就得你来背了。” 闻言,龙七立刻委屈道:“应该就一盏茶的功夫了……” “哦?”周全眯了眯眼睛,俊脸一片了然。“太笼统了,不够精细。算了,这锅,还是龙七你背吧。” 龙七:“……” 他现在拔剑砍死这货,还来得及吗? 事实证明,来不及了。 因为就在他与周全结束这短暂交流之际,那门外负责通风报信的士兵,已快步向他们跑来。 这意味着少帅到了。 也意味着在此蹲点已久,就等着一睹少帅夫人风采的彪形大汉们,终于将机会等来了。 万年铁树,一朝开花。 这热闹,必须得看啊! 360 乔乐表示很害怕 是啊,对于君王府这一众阴间玩意儿而言,他们家少帅可不就是铁树开花吗? 要知道,北关绵延百里,雄关漫道。 其上不止有君王府十万大军,还有无数为大军提供保障的官员与百姓。 其中自也不乏貌美如花的娇小姐,与那些英姿飒爽的俏女侠。 而这些女人们,目标还出奇的一致。 谁啊? 当然是少帅啊! 别的不说,少帅每每行军,都不知有多少女子自告奋勇,想要大胆随行。 有想投怀送抱的,有想当红颜知己的,甚至有甘愿为少帅为奴为婢,只求他能多看自己的几眼的痴儿。 然而少帅呢? 实不相瞒,他们少帅就跟瞎了一样。 人家从他面前走过去,他拐弯,人家掏心掏肺的说情话,他泼水,人家为他要死要活,他还给人递刀子。 美其名曰,这把刀快,你死的不会太痛苦。 众老兵:“……” 糟心啊,能不糟心吗? 你说他们这战场上来来回回的,指不定哪天便有来无回了。 前锋营是什么地方? 整个征北军最危险,死得最快,最惨的地方。 人杀手是刀尖上舔血,他们呢? 他们就站在血里,站在残肢断臂上。什么是真正的杀戮,就是当你闭上眼睛梦回这一切时,也会觉得酣畅淋漓。 而不是害怕。 就是你可以跟你的战友谈生论死,稀疏平常,宛如喝水吃饭。 因为今日含笑以对,明日,便可能天人永隔。 在这般情况下,能有一个心上人,那是多么美好,且可遇不可求的事儿啊! 所以,看着他们少帅,他们能不糟心吗? 不过现在,他们不糟心了。 一开始吧,他们希望自家少帅寻一个倾国倾城的,武艺高强的,才学惊世的,外中无一的。 反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恩,这个愿望,它落空了。 所以后来吧,他们不要倾国倾城了,他们觉得如花似玉也行。 若是武功一般,才学勉强呢,那也将个就。 恩,这个愿望,它又落空了。 于是吧,他们再次降低了标准,觉得只要是个女的,应该就可以了。 哎,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 等到了,他们终于在还没为国捐躯之前,等到了! 少帅啊,我们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对此,君晏浑然不知。 而此刻站在他身旁,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乌泱泱的,全都齐刷刷看着自己的彪形大汉们的乔乐,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是啊,天知道在她进门的那一瞬间,无数目光齐刷刷的偏转,而后在她身上完美定格的画面,是多么的可怕。 更何况军人那练过的眼神,与普通人的,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就好像那句歌词里唱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而这儿,却有成千上百个铜铃。 怕不怕,就问你怕不怕? 反正,她乔乐是怕了。 她不是细作,真不是…… 抬手将乔乐拉到自己身后,君晏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挑唇笑道: “看样子,你们很闲啊?” 闲吗? 他们不闲,他们用几秒钟便消失在原地的速度,无声的回答着君晏,他们真的不闲。 361 君王府 君王府大门内,众大汉瞬间消失,犹如秋风扫落叶般,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不,连那个不小心摔倒了的,都被自家战友架起来,分分钟给拖走了。 少帅问他们闲不闲,不就是要他们赶紧消失的意思吗? 这年轻人要懂事,他们比少帅年长,当然更要懂事啊。 跑,赶紧跑。 被追上的话,肯定要挨打的。 看着这犹如电影快放般的一幕,乔乐目瞪口呆。因为这跟她想象中,那个军纪严明,无比正经强大的君王府,有着天壤之别。 说不出哪儿不对,反正,就是没对。 君晏:“他们,是你叫来的吧?” 握着乔乐纤细的皓腕,君晏的目光径直越过了准备认错的憨憨龙七,落向了那个笑眯眯的,穿着绛紫色长衫的周全。 乔乐虽不认识周全,却也躲在君晏身后,好奇的往那边看。 只见这青年容貌俊秀,约莫与她哥同岁,虽身姿修长,却异常消瘦。细看之下,竟给人一种笑面书生,温柔却又神秘的感觉。 就好像,不太正经的样子。 周全:“您特地带小郡主回府,我们若是不出来迎接,不显得我们王府没人了吗?况且郡主不比一般来客,这里子与面子,我这做下属的,总要替您顾着嘛。” 周全说话慢条斯理,说着说着,却还会低眸看向乔乐。 就好似前半句是说给君晏的,而那后半句,则是说给她的一般。 不比一般来客? 这是何意? 乔乐觉得,其中的意思很复杂。有可能是指君王府与乔王府的敌对关系,也有可能是指她跟君晏的结拜关系。 总之一种好,一种坏。 她也不知这个危险的眯眯眼,指的到底是其中哪一种。 毕竟俗话说得好,这眯眯眼,都是怪物! 君晏:“不错啊,你这谎话,到是编的有理有据的。” 少年笑了笑,拉着身后的乔乐,便往府中走。而乔乐也听得身后的周全笑答了一句,谢少帅夸奖。 感情在这货眼里,君晏这话,还是在夸他了。 随着君晏的脚步,乔乐开始四下打量着眼前的府邸。 都说乔王府跟君王府乃是死敌,不仅政见不合,在事务上也是一文一武,互不干涉。 这一点,到是在两家的建筑模式上,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她家是富丽堂皇,高雅婉约,该庄严的地方庄严,该雅致的地方雅致。随时随地都体现着两个字,有钱! 非常的有钱! 大概反派,就是那般豪横吧。 而眼前的君王府呢? 同样是两个字,简单。 彻头彻尾的简单。 无论是建筑还是道路,都是视野开阔的。 没有假山园林,亦没有楼台水榭,最多的竟是操练军队的演武场,以及那一个个训练用的箭靶与木桩。 哦,好像还有那摆满各种兵器的,一看就很牛掰的铁制兵器架。 这不像是个王府,乔乐觉得,这更像是个军事基地。 无论是布局还是结构,都异常的简单。 简单的好像这里的一切,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一般。 这,就是君晏的家吗? 362 乔乐想了解 这一刻,乔乐显得有些沉默。 因为她觉得这个家,根本就不像一个家。它就只是一座宅院,一个空洞洞的壳子,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生气的王府罢了。 乔乐不知这是因为君家常年住在北关,还是因为君晏他们本就喜欢这样的装扮。 总之,它极为不同,却也分外寒凉。 竟莫名的,让她觉得冷。 君晏:“怎么了?” 余光瞥见少女眼中的疑惑,君晏忽然回眸,不动声色的问道。 因为他不止从乔乐眼中读懂了疑惑,还看见了复杂。他觉得眼前的小妖精,似乎对他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乔乐:“没什么……” 摇摇头,乔乐并不打算说。 因为这只是她的个人观感,也许就是因为她喜欢温馨的环境,所以才会觉得这儿冷冰冰的,也说不一定。 君晏:“看来,你不喜欢这儿啊。” 少年挑眉,依旧是一语道破,没有半分犹豫。声音清越,语气平常,就好像不是在谈论自己家,而是在谈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地方。 乔乐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却又知道自己瞒不过君晏。 于是只能是轻声委婉的说道: “我就是觉得这儿,太冷清了些。” “不是冷清,是冰冷才对吧。” 缓缓接过话茬儿,君晏云淡风轻的道: “我常年待在北关,这偌大的王府,我也就住过两次。那两次,还是我尚在襁褓之中,完全没有记忆的时候。因此准确的说,我跟你一样,是第一次来。” 乔乐:“那你……” 君晏:“那我怎么对这里了若指掌,对吗?” 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君晏没有说话,乔乐却已读懂一切。 对于君晏而言,君王府在他的脑子里,北关也在他的脑里,甚至这书中的天下,也都在他的脑子里。 可这样的他,不会觉得累吗? 有时候乔乐也在想,是什么在驱使着君晏,是的设定,是作者的笔锋,还是他自己内心的想法呢? 说实话,她不确定。 因为她发现在的世界中,设定是会自动补缺的。 就好像作者不会花太多的笔墨,去描述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比如她乔乐,比如欧阳晨,比如书中形形色色的路人角色。 但这些人,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特点,自己的目的。 并会为了自己的目标前进,各司其职。 那君晏呢? 如果说在设定的操控下,遇到沐鸢的他,会将救赎沐鸢当成目标,会将为她复仇作为己任的话。 那在没遇到沐鸢之前,君晏想做什么呢? 363 君晏的快乐 少年回眸,薄唇微勾,那抹蛊惑人心的笑,瞬间散入风中。 这一刻,乔乐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快的,让她无法抑制。 一是因为眼前的君晏又不做人,竟时刻想用美色,来将她蒙昧。 至于这二嘛…… 在君晏眼里,那个前一秒还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少女,此刻竟已将目光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那庞大的演武场。 红唇微张,眼底尽是垂涎。 没错,就是垂涎。 想要,好像要…… 无数弹幕在乔乐脑海中飘过,几乎让她不受控制的想拉着君晏,快步往前而去。 试问,还有什么能让她乔乐心跳加速的呢? 除了君晏的美色,估计就只剩下韭菜了。 乔乐觉得,君晏简直就是她非酋之路上的救星,割韭菜途中的仙人,因为自己只要跟着他,就能遇到成片儿的韭菜。 而且这些韭菜,还个个质量上乘,让她垂涎欲滴。 是啊,君晏身后那是人海吗? 那简直就是韭菜之海,非酋的心之所向啊! 一个,两个,三个,三十个…… 乔乐在数,在数这些绿油油的,异常茂盛的,兴许能让她瞬间摆脱雷霆困扰,重获新生的韭菜。 所以,真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君晏他给的太多了。 刚才那些人围观她时,她还没发现,现在仔细一看,居然连周全的眉心,都有赤火流转。 天啊,这君王府哪儿冷清了? 不好? 谁说它不好了? 她乔乐第一个不同意。 天知道她此刻多么希望君王府是她家,让她来护它。 毕竟非酋的爱,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犹如疾风骤雨,说来就来。 回眸,乔乐立刻拉住君晏的手,目光布灵布灵的道: “想,必须想,君晏,以后你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你家就是我家,我就赖上你了,你赶我我都不走的那种哦。” 这一席话,她乔乐说的推心置腹,言辞凿凿。 若有半句假话,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如果说她一开始跟君晏来君王府,还是因为自己离不开他,必须来的话。 那她现在,绝对是心甘情愿的。 说句不要脸的话,若是君晏现在要赶她走,她一定肯定必定会立刻蹲下,抱着君晏的大腿哭,说她坚决不走,打死都不走。 没法啊,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就是生活啊。 看着乔乐真挚的表情,君晏忍俊不禁。 你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 你家就是我家? 你赶我我都不走? 原来这小妖精的觉悟,竟比他想象中还要高。 不过第一次来,她就已经把君王府当自己家了? 低眸浅笑,君晏心中一暖。 其实,他并不觉得君王府算是他的家,更直白的说,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哪儿才算。 家这个概念,对他而言是陌生的,遥远的。 何为家? 是否有人等,有人念,有人盼,有人守的,便是家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否有乔乐这个小妖精的地方,就算家呢? 君晏静静地想着,竟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变好了。 乔乐的快乐很简单。 他君晏的快乐,亦然。 364 美女与野兽 君晏:“好。” 最终,君晏向乔乐点了点头,一个“好”字,道尽了所有。 虽然乔乐对这个“好”字的理解,与君晏有着天壤之别。但有时候人的默契,就是那么妙不可言。 因为他俩都默契的,从始至终的认为,对方是懂自己的。 君晏: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乔乐:明白明白,必须明白啊! 可到头来…… 总之,他们是对是错,都不重要。因为只要他们自己觉得没错,他们的聊天便一片和谐,完美无缺。 堪称人生知己,万中无一。 别问,问就是爱情。 龙七:“周全,你笑什么啊?笑的怪吓人的……” 后方,龙七背着重剑,看着周全的笑一阵恶寒。 因为这神经病一笑,就准没好事儿…… 周全:“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少帅年轻,可真好啊。” 青年眯着眼睛,乐呵呵的道。 “这一幕很好,就是跟你一起看吧,有点恶心。” 龙七:“哈?” 看着走远的周全,龙七咬牙切齿。 恶心? 你特么才恶心吧…… 另一边,君晏已拉着乔乐走入了演武场。 演武场占地辽阔,用乔乐的话来讲,应该相当于现实中学校的大操场。 就是那种能供数千人训练跑操,也并不显得拥挤的大操场。 而且这演武场两边,还特设了看台,以及处于演武场中央,那供人比拼的大擂台。 总之,君王府对建筑的修缮极简单,甚至可以说是随意。 但对这些军事设施的修建,却颇为精细,一点都不马虎。 所以乔乐才说,她觉得这不像王府,更像个军事基地。 可甭管军事基地还是王府,她乔乐都深深的热爱着这片韭菜园子。 说想当成自家后院儿,那都一点不为过。 要不是自家老爹和老哥肯定不会同意,她都恨不得立刻拉着君晏回去收拾东西,跟他一切搬到君王府来了。 还要什么最强赘婿啊? 君晏,你看我入赘,入赘来给当兄弟怎么样? 我乔乐踏实肯干,除了倒霉一点,能吃一点,怕死一点,没用一点以外,全是优点啊。 君晏听了会不会感动她不知道,反正她乔乐自己挺感动的。 毕竟看着下方那快速集结,并立刻向龙七汇报军情的士兵们,她乔乐是一脸欣慰与赞许。 暗道这些高素质的韭菜,她乔乐一定要割到。 当然,乔乐也不是傻子,虽然心里想着割韭菜,但她却也未放过那些传到耳边的信息。 比如前锋营共有三千人,五人便有一伍长,十人便有一什长,百人则称百夫长,五百人为统领,千人则为大统领。 也就是说,前锋营又分一营二营三营,分别由三位大统领管辖。 龙七之所以得了个老大的称呼,就是因为他是一营的大统领,君晏手下真正的悍将。 除他之外,乔乐也看见了另两位大统领。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名叫虎胜,那两轮板斧异常夸张,实不相瞒,他整个人竟魁梧的,跟个阿图邑似的。 而与他恰恰相反的是,在他身边的三营大统领尤娇,竟是个面容娟秀,身姿异常纤细的女子。 据说他们,还是一对儿呢。 真就美女与野兽呗? 365 神仙妹妹乔小乐 其实甭管尤娇与虎胜是不是美女与野兽,对于乔乐而言,他们都是至关重要的。 因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君晏这个欧皇身边,果然都是欧气爆棚的人。 眼下一个看台上,除了龙七这个已经被割过的韭菜,周全、尤娇以及虎胜,竟都是眉心泛红,气运鼎盛。 台上赤火妖娆,台下绿意盎然。 一时间,乔乐觉得自己眉心那十道雷霆,都已经不够看了。 膨胀,她乔乐今天非常的膨胀。 于是乎,不愿坐以待毙的非酋,第一个就向面前的尤娇,伸出了她罪恶的魔爪。 微笑要亲和,握手要亲切,姿势要友好。 总之,看得前一秒与她还有些陌生的尤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心道这不亏是少帅选中的人,当真跟以往瞧见的那些女子,大为不同啊。 然后,她便瞧见了更不同的。 那就是与她握手结束的乔乐,又一个麻利的转身,盯上了虎胜与周全。 只可惜她的手刚伸出去,便被身旁的君晏当场抓获,完美截胡。 乔乐:“君晏,那个,你听我解释……” 君晏:“不听。” 乔乐:“……” 乔乐想说,她真是因为看到韭菜一时兴奋,这才把答应君晏的事情给忘了的。 她对天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 君晏:“你是不是,又跟他们有缘了?” 但也就在这时,君晏却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说实话,跟乔乐待久了,他都有些明白乔乐的路数了。 甚至隐隐间,还有了一些超越常识的想法。 闻言,方才还有些委屈的乔乐,立刻向君晏疯狂点头。 有些事说来奇怪,这明明是她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就像君晏问的很自然一样,她答的也很自然。 或许,就是单纯的不想瞒着他吧。 君晏:“那你具体,跟哪些人有缘呢?” 随着他问出这句话,乔乐一个抬手,便给他指出了一大片。 恩,就是一大片。 继当初在今宵阁的五人一狼之后,变成了眼前的横五竖十,足有五六十人开外。 诚然,这几十个人算不得海洋,可与平时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人相比,这已经是成倍增长了。 可以说,她乔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韭菜。 不兴奋,可能吗? 乔乐:“我可以跟他们握手吗?” 君晏:“不可以。” 于是下一刻,在乔乐的督促下,一众彪形大汉默默的挽起了袖子,挨个儿排好。 你要问他们排好干嘛? 他们会告诉你,郡主要给他们把脉。 你又问他们,为什么要把脉? 他们便会论起拳头告诉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你,少帅夫人说把脉就把脉,你给这儿废什么话啊? 是不是闲的? 总之,耀阳之下,少女面带微笑,替眼前的大汉一一把脉。 礼貌、友好、亲切…… 还有那双眼睛里,无法言说的真诚。 这一瞬间,一众边关大汉们受宠若惊,激动的无法溢于言表。 天啊,这,这不就是他们心目中,最完美的少帅夫人吗? 眼若秋水,面若桃花,明明出身高贵,却没有半点的架子。 而且他们还听说,郡主才学惊世,提笔成画,出口成章。 这样的神仙妹妹,一定是瞎了才看上他们少帅的吧! 366 乔乐她又出名了 此刻,为众人一一把脉的乔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神仙妹妹的称号。 因为她正一心沉浸于机缘画面中,不敢有片刻的走神。 看一个,看两个,看三个…… 直到她看到第二十五个,她那好看的眉头,终于忍不住皱了起来。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没有看错。 这些人不愧是一伙的,他们的机缘,竟都差不多。 也不能说差不多,就是,就是真的…… 好吧,直到最后一个人从她面前离开,她看身旁君晏的眼神,都不太好了。因为天知道这五六十个人的机缘,居然都跟一个人有关。 谁啊? 欧皇君晏呗! 说实在的,这一刻的乔乐,她柠檬了。 虽然她知道君晏是作者的亲儿子,书中第一豪横的神仙。 可您这欧气,也太特么离谱了吧? 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她看了五六十个画面,这些画面虽各有不同,但内容却出奇的一致。 那就是机缘的当事人,被君晏一顿胖揍,瞬间秒杀。 没错,就是挨揍。 这些人的机缘,居然是挨打。 乔乐:“……” 所以,挨主角的打,也是机缘是吧? 她小反派乔乐理解,但说什么都觉得难以接受。 君晏:“所以,你跟他们有什么缘?” 瞧着愣神的少女,君晏终于好奇的问了一句。 事实上,不止是他好奇,龙七周全,以及演武场中的所有人,都很好奇。 因为就在刚刚那短暂的时间里,一条条惊人的消息已悄然传开。而这散播消息的第一人,就是那个进京传信,却被乔乐当场抓获的士兵。 要知道,他那遇到郡主后获得稀世宝玉的故事,都快被大家伙儿听烂了。 然而,今日的故事,它更新了。 因为在乔乐为众人把脉时,龙七本着徐满与司马子詹传授的,一定要爱护郡主,宣传郡主,以郡主开心为己任的原则,派出了手下十人,展开了轮回宣讲。 他们有的说被郡主送了宝珠,有的说被郡主看透了心思,而那最强的莫过于最后一个。 他收到了啥? 媳妇儿啊! 这一瞬间,一演武场的单身狗,都发出了嗷嗷待哺的声音。为什么那五六十个有缘人里面,就是没有他们呢? 而与他们同样泪流满面的,还有当初那五个在今宵阁就与乔乐无缘,明明说好来日方长,现在却依旧无缘的侍卫。 郡主,是我们几个站的不够高吗? 所以此时此刻,乔乐竟真成了众人眼中的神仙妹妹。 这波,稳如老狗。 当然,她对此,是浑然不知的。 她只能眼神异常复杂的,口吻十分纠结的告诉君晏: “他们的机缘,应该,应该是跟你切磋吧……” 是啊,她说的已经够委婉了。 虽然是单方面被吊打,但美化一下,不就是切磋了吗?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话音刚落,那刚才还无比热闹的演武场,都瞬间陷入了沉寂。 静的,鸦雀无声。 周全:“郡主,您说我们的机缘,都是跟少主切磋,是吗?” 乔乐点了点头,神情略显无措。 而见此,那眯眯眼周全立刻展开了手中的卷轴,神情中满是惊异。 因为其上的每一个名字,竟都对应着乔乐面前站着的,每一个人。 367 害羞了 周全愣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 因为乔乐一共挑出了五十四个人,其中包括一位军师,与两位大统领。 乔乐说,他们的机缘是跟少帅切磋? 是吗? 他们不知道这算不算机缘,但他们的的确确是各个营选出的尖子,准备在这次阵前比武中,向少帅提出挑战的人。 而且他们的完整名单,至今只有周全一个人有。 诚然,三位大统领是知道各自营中的十八人的,可营与营之间,并未将这个消息互通。 因为并没有这个必要。 然而,就是这样只有一份完整名单的情况下,乔乐竟精准的避开了没在名单中的龙七,挑中了替了他名额的周全。 这恐怖的准确率,几乎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毕竟他们都对少帅有着绝对的信任,且又是现场瞧着乔乐的挑人,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觉得乔乐是神棍。 这,这难道真是神仙吗…… 他们不知道,只知道他们的表情似乎吓到了人家姑娘,这不,人家都害怕的躲到少帅身后去了。 是啊,被这一双双铜铃般的眼睛盯着,别说乔乐了,是个男的都会心虚吧。 君晏:“周全。” 周全:“是。” 这边,君晏对周全使了一个眼色,对方立刻便收起了手中的卷轴。 而一旁以龙七为首的三位统领,也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军队前,开始稳定军心。 毕竟这件事过于玄乎,并不适合在公开场合下讨论。 少帅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乔乐:“君晏,我说错什么了吗?” 跟着君晏回到高台上,乔乐有些心虚的问道。她见众人面色有变,却又真的读不懂其中的意思。 于是就只能像个闷葫芦,在那儿干着急。 还好此刻君晏就在身边,她终于可以问了。 “你没说错话。” 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君晏凤眸潋滟,竟忽然凑到了她的耳边。 “你就是,说的太准了一些。” 许是君晏凑的太近,那温热的呼吸传来,竟让乔乐的耳根子,都不争气的发了麻。 立刻往后缩了缩身子,乔乐看着他的眼神里,都透出了一丝慌乱。 这个人怎么…… 这一刻,乔乐忽然有些理解一类人了。 那就是那些书中千方百计想要睡到男主角,就是睡不到,也要假装自己有睡到,并以此来威胁对方的恶毒女配了。 因此在方才的某一瞬间,她竟也想当这样的恶毒女配。 当然,不是对付沐鸢的恶毒女配。 而是,想睡君晏的那个…… 诚然,这个想法太过罪恶,但她乔乐能怎么办?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啊…… 谁让该死的君晏持美行凶,老想来蒙昧她呢? 见乔乐娇颜微红,一脸戒备的瞧着自己,君晏笑了。 那湾清浅的琥珀中,是自天际坠落的星河,流光熠熠。 因为他都不知道,这个老是撩拨自己小妖精,竟也会有脸红的时候。 怎么找他一起睡觉的时候,没见她脸红呢? 君晏:“哦?害羞了?” 乔乐一愣,张口便想反驳。 可这一次,君晏却用一块糕点,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君晏:“嗯,就是害羞了。” 368 假的都是假的 眼中倒映着少女窘迫的神情,君晏的嗓音很低,却格外的温柔。 他好像是在说给乔乐听,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而他没想到,就像当初乔乐那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一般,他这不经意的一句话,也犹如魔咒般,充斥在了乔乐的脑海里。 险些没让本就心跳加速的乔乐,来个当场翻车。 是啊,若非周全上来禀报,说三营勇士已齐备,可以展开第一项三营比武了的话。 她可能,就真要烧红脸了。 丢脸啊,真是太丢脸了…… 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乔乐有些赌气的拿着糕点,一个劲儿的往自己嘴里塞。 她倒不是跟君晏赌气,她气的是她自己。 因为她也太没出息了,居然都想当恶毒女配了。 明明知道恶毒女配都不得好死,必定万劫不复来着。 小非酋,你清醒一点啊!!! 好在此刻君晏没工夫管她,因为他还得看看他这前锋营训练了一月,到底有什么进步呢。若是因为回到京都就懈怠的话,还叫什么前锋营? 不过见乔乐猛吃糕点,他还以为这丫头是饿了。 于是,乔乐就看见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糕点。 而且还全是牡丹花糍…… 恩,以养猪的模式,端来了十数盘儿。 所以是不是我说我最喜欢吃它,我就只吃它这一种糕点,就不吃别了啊? 别说,君晏还真觉得是。 毕竟他家哈桑喜欢吃肉,就一直只吃肉啊。 可好养了! 因此,君晏最终以一己之力,拉走了乔乐内心所有的自我仇恨。 怦然心动? 假的,都是假的! 她绝对是瞎了,才会对君晏怦然心动…… 放下糕点,她最终选择将视线落向下方的比武,欲看看这北关叱咤风云的前锋营,究竟是怎么个比拼法。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呢? 实不相瞒,她看到了一场百人群架。 没错,就是上百人在打群架。 明明是三个营的勇士,眼下却已打成一片,不分你我。 有抛沙的,捡石头的,还有一个打不赢就几个一起阴人家的。 说实话,这一幕把乔乐整个人,都看的不好了。 前锋营? 北关直刺敌人胸膛,让北蛮大军闻风丧胆的尖刀之营? 就这? 这一刻,乔乐在她的脑海中,默默打出了四个大字——流氓打架。 而且再看看他们阴人的手法,那叫一个快速老练,一气呵成。 一看,就是老流氓了…… 乔乐:“君晏,你们前锋营,真的很强吗?” 闻言,君晏竟罕见的想了想,方才道: “强到未必,但是战场上,只要能让敌人快速减员,无论是什么方式,都值得称赞。因为对方死,总比自己死要强。不是吗?” 君晏的反问,让乔乐恍然大悟。 是啊,甭管这些人有多流氓,多出格。只要能在战场上取胜,皆是铁血之军,受人敬仰。 因为他们这样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身后,那无数的黎民百姓啊。 乔乐:“对了,那他们阴你吗?” 君晏:“……” 只见一旁的眯眯眼周全笑着说道: “阴啊,我们都是一群人,蹲他一个人呢。” 369 小孩子要乖 我们都是一群人,蹲他一个人的…… 这句话,周全说的是理直气壮,义正辞严。明明是那一群缺德玩意儿里的一个,他却硬是笑眯眯的,说出了那被蹲之人的壮志豪情来。 不得不说,乔乐属实佩服。 因为她觉得与周全比起来,她的脸皮,似乎还不够厚。 君晏:“你们那些破事儿,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一群人蹲我一个人,却反被我追着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乐趣,能让你们阴我上百次……” 揉了揉眉心,君晏都无语了。 都说什么样的人手下,就是什么样的兵。 怎么他手下,就竟是些阴间玩意儿呢? 他本人,也不是那样的啊。 周全:“少帅,咱们这是向您学习啊。您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只要比少帅跑得快,我们就死不了。” 乔乐:“为什么啊?” 乔乐望着周全,她到是听过有她垫底,别人就肯定没事。 遥想当初阿图邑暴走的时候,那帮子百姓喊得,那叫一个大声。深怕她这永乐郡主是个聋子,听不见他们这话似的。 可她是非酋,君晏不是啊。 神秘一笑,周全轻叹。 “因为那些蛮子都不敢追他啊,人追上其他人是立功,可追上他的话,那就是送死了。所以啊,我们只要比少帅跑得快,就肯定死不了。” 周全仔细的想了想,又道: “郡主,这叫什么您知道吗?这叫曲线救国啊!” 乔乐:“……” 不知道怎么的,乔乐忽然觉得对面这位的脑子,竟比她还要清奇。 可你明明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但细想之下,竟又诡异的有道理。 就是你不能说他对,好像也真不能说他有错。 就,就有种吃了屎,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眯眯眼吧…… 不过瞧瞧她身边的君晏,似乎早已对周全的歪理免疫了。不仅自己不听,还直接一个挥手,给周全的声音都屏蔽了。 君晏:“小孩子要乖,少听疯子胡言乱语,知道吗?” 乔乐嘴角一抽,乖巧的点了点头。 下方的混战很快结束了,最终胜出的果然是龙七的一营,而二营与三营到是来了个对调,直接导致他们的番号发生了互换。 而乔乐这才知道,原来这一月一次的阵前比武,居然就会直接按排名划分地位。 一营,自然就是最强的营。 又称为前锋营中的尖刀营,是真正由君晏亲自统帅的军队。 虽说乔乐不懂军事,也看不出那百人混战之中,这三军勇士们究竟用了什么策略。但最终一营剩下的人,竟是其他二营的两倍有余。 这般差距,可谓十分明显了。 而随着三营比武的结束,这场阵前比武最精彩,也是最万众期待的环节也如期而至。 那就是由前锋营真正的五十四名高手出列,挑战他们少帅了。 而这也就是乔乐从他们的眉心火中,所看到的机缘。 其实一开始乔乐还真不相信这是机缘,直到她看见那五十四人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上台挨打的时候。 她懂了。 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兵。 大概,这就是欠吧。 370 前锋营的终极理想 嗯,前一秒乔乐还在乐呵呵的感慨,觉得人家这是欠。 可下一秒她便明白了,非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因为君晏要上擂台比武了,那她怎么办啊? 眼下她是预定了不少韭菜,而且这些韭菜生机盎然,必能让她瞬间脱非入欧,重返自由。 可问题是,这些韭菜要一个个跟君晏比武啊。 也就是说他们的机缘全部完成,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至少乔乐有种预感,她这次太黑了,这没个二三十人的绿火,根本就不可能让她白回来。 别说白了,能把雷霆去了都不错了。 十道啊,黑压压的。 离开了君晏,她肯定会暴毙的…… 眼看着君晏就要起身下台,乔乐心里在打鼓,她想说,她也想跟着君晏去。 可眼下的这儿,又不是只有她跟君晏两个人。 她乔乐脸皮是厚,可这大庭广众之下,要是这些人误会了,以为自己跟君晏是那种关系怎么办? 一边是命,一边是名。 这一刻,乔乐简直骑虎难下。 然而,她人还纠结着呢,君晏却先动手了。 抬手扣住她纤细的皓腕,少年拉着她,便走下了高台。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后,乔乐满脸懵逼的,站在了擂台上。 乔乐:“我,我在这儿,真的没问题吗?” 然后她便瞧着君晏回头,目光复杂的瞥向了高台上,那正在向他们挥手的周全。 此人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啊。 而直到周全宣布今日的守擂规则,乔乐这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阴间玩意儿。 因为这人竟规定君晏不仅要守擂,还要带上她这个拖油瓶,来个有名无实的二对十。 说白了,就是派十个人,打君晏一个人。 君晏不仅要应付那十个人,还得保护好她。 别问这规则是怎么出来的,就是周全那个阴间玩意儿,现场提笔给改的。 而乔乐也是现在才知道,这前锋营里真正负责练兵的,实际上不是君晏,而是这位眯眯眼周全。 此人不仅脑回路清奇,还极端的不要脸。 那肚子里的鬼点子,是一套又一套的。 比如他此刻自己说,他定下这套规则的原因,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机会,也给他自己一个机会。 一个干什么的机会呢? 周全:“诸位,还记得我们的终极理想吗?” 众将士:“记得!” 周全:“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众将士:“把少帅打的爬不起来!” 乔乐:“……” 是啊,常年被少帅秒杀的士兵们,今日又一次想起了自己在夕阳下的奔跑,那是他们即将逝去的青春。 以往一群人蹲少帅一个人,他总是能灵活闪身,反过来追杀他们。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 有我们郡主这个神仙妹妹在,他还能自己躲吗? 那是绝对不能的! 这一次,他们一定要把少帅打的爬不起来。 这边,看着一旁沉默的君晏,乔乐最终还是没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乔乐:“君晏,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啊?” 君晏:“……” 这一刻,君晏真的很想告诉乔乐,长得帅又厉害,真的不是他的错。 371 君晏是个韭菜制造机 对于君晏而言,自己手下的兵想打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这种打有两种由来,一是因为总被压迫,所以要奋起反抗,毕竟男人,总是需要血性的。 没有什么比拳头硬,更能让人信服了。 至少在北关,就是如此。 实力,决定一切。 至于这二嘛,就要牵扯到前锋营特殊的练兵方式——身先士卒了。 当然,此身先士卒,非彼身先士卒。 这是前锋营第一阴间玩意儿,那个你完全看不懂他脑回路的神经病军师周全,认为的,极为妥帖的训练方法。 那就是在失败中寻找动力,让将士们真正看到,自己与长官之间的差距。 什么时候你能把少帅打趴下了,那你就圆满了。 至少整个前锋营,你可以无拘无束,真正做到横着走了。 所以为了这个目标,三千大汉日夜苦修,每个月必来蹲君晏一次。 虽说这名额有限,可架不住日积月累啊。 因此君晏几乎可以自豪的告诉乔乐,这前锋营里的每个人,他都揍过。 真不是他想打人,都是他们逼他的。 人家脸都贴你面前了,你不给他一巴掌,他还不高兴。 所以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难啊。 可别说,周全的点子古怪,效果却总是出奇的好。 因为在这样的督促下,整个前锋营的实力也真的有了质的飞跃。每一次阵前比武结束,都有一群人收获颇丰,突飞猛进。 以至于别的营房看了,都分外眼红,纷纷效仿。 乔乐:“哦哦,那他们学的怎么样了?成功了吗?”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君晏,乔乐觉得眼前站着的哪里是君晏啊,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韭菜制造机,韭菜养殖业中的劳动模范啊! 就靠君晏一个人,别说她乔乐一个非酋了,估计再来两个,他也能养得起吧。 毕竟她刚刚可从君晏的描述中,听到了关键信息。 这阵前比武,一月一次。 也就是说每个月,都有一批韭菜要向君晏挑战。 眼红吗? 她乔乐异常的眼红。 眼下她不止是盯上了君晏,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北关大军都采取这种训练模式的话,她觉得她乔乐,也许可以去北关当兵。 打仗她不一定行,可她可以学做饭,去当炊事兵啊! 俗话说得好,有钱不赚王八蛋,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这有韭菜不割的非酋,也绝对不是个称职的非酋啊! 士兵:“郡主,这个很好学的,真没什么难度。” 擂台另一边,第一场的十名士兵正陆续上台。有人听到乔乐的问话,便出声答了起来。 毕竟都是被郡主亲切把脉的人,大家都挺熟悉的。 乔乐:“哇,真的吗?” 心里的算盘一阵狂拨,乔乐那想去北关的心,都快要按捺不住了。 士兵:“真的,他们该学的都学了,除了缺个少帅这种特扛揍,每个月怎么打都打不趴下的统帅以外,都学会了。” 一众士兵窃笑,因为他们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日夕阳正好,一群鼻青脸肿宛如熊猫的长官,追着周全讨说法的样子。 周全:“少帅,救我!” 君晏:“滚!” 372 白嫖君晏被发现了 这一刻,闻言的乔乐忍俊不禁。 果然,没有君晏的军队,是不可能有极高的韭菜制造效率的。 对不起,是她草率了。 所以这北关,她还是不去了吧。 毕竟跟着君晏,天天做他的小跟班捡漏,它不香吗? 乔乐觉得好香,她好喜欢。 而在她觉得自己能为君晏痴为君晏狂,为了君晏天天撞大墙的时候。参加第一轮的十名士兵,也已全部上台。 只不过他们却并未第一时间行动,而是跟狗熊一样围在一起,开始商量计划。 虽然屡战屡败,但是逼格和策略还是要有的啊。 以往少帅一个人,他们的策略不管用,可眼下不同了。 少帅还得保护他那如花似玉的神仙妹妹呢。 合计合计,这波必须好好合计合计。 看着这一幕,乔乐觉得自己的笑点,是越来越低了。 君王府这群人,要不要这么可爱啊? 君晏:“一会儿可要跟好我了,别乱跑,知道吗?” 少年从武器架上随手挑了一把长枪,侧眸笑望着乔乐。他这笑浅淡恣意,却显得意味不明。 一瞬间,便让乔乐想到了一个词。 黑心狐狸! 乔乐:“嗯嗯,那你可得保护好我啊。” 少女不假思索,却见君晏单手挑起她一缕发丝,细嗅之下,笑意更甚了。 君晏:“连内力都学了的你,还需要我保护吗?” 少年的话音转瞬即逝,低低的,含着笑,好似美酒佳酿,让人忍不住细品。 可乔乐越品,便越觉得浑身发凉,难以抑制。 君晏他…… 明眸注视着已然回身,开始把玩长枪的君晏,乔乐哑然无语。 她不知君晏此话是有心还是无意,但她却可以肯定一点,就是君晏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白嫖他,却没给钱的事实。 啊这…… 乔乐觉得白嫖了人家,并被人家当场抓获的感觉,真是有够尴尬的。 揉了揉眉心,她都开始有些怀疑她看的经验了。 明明那些男主一个个都心高气傲的,却十个有九个看不出别人的特殊技能,并会因此觉得超级有趣的。 重生的他看不出来,修仙的他看不出来,带空间的他满脸惊讶,有系统的他直呼牛逼。 怎么到她非酋乔乐这儿就…… 哦! 行吧,要怪,就怪她不是女主角好了。 我堂堂十八线小反派,果然不配拥有人权。 有趣? 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趣的。 轻叹一声,她觉得她这波凉了。 是啊,本想一直白嫖君晏,毕竟一直白嫖一直爽嘛。 可眼下都已经被发现了,为了防止君晏杀人灭口,把她毁尸灭迹。她或许,得给这人一些好处了。 低眸看了看自己,再想了想他们乔家。 乔乐沉默了。 因为她发现,她好像真的没有好处可以给君晏。 她有的君晏都有,她没有的人家也有。 要不,我把我的霉运给他? 如果他真的肯要的话。 而在乔乐思考之际,擂台的第一场也正式开始。这也意味着她不得不从自己的思绪中,立刻走出来。 因为天知道对面那群不要脸的,居然都直愣愣的向她冲了过来。 不是,你们一群彪形大汉,我一个弱女子。 你们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373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良心? 什么是良心? 十名冲上来的精英表示,他们不仅没有良心,而且还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因为天知道他们提刀而来的同时,还不忘用眼神相互交流,确定他们要怎么将乔乐围困在中间,那样才能防止他们少帅走位。 没办法啊,他们也不想的。 这不是老被少帅揍,都揍出经验来了吗? 见此,乔乐差点儿,都把自己的峨眉刺掏出来了。 因为这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这些人看到她微变的表情,连速度都不带减的。 这一刻,乔乐觉得他们根本不是来切磋的,而是上来拼命的。 犹如猛虎下山般,势不可…… 嗯…… 乔乐那个“挡”字还没说出来呢,便见那第一个到达她面前的大汉,已经飞上了天。 就是,就是那种被一枪挑起,直上云霄的那种飞天。 而且您别说,这飞得还挺讲究的,是弧线诶! 这不,直接就飞台下了。 那砰的一声,她乔乐听着都觉得疼。 惨,简直不要太惨…… 随着下方阵阵惊呼响起,乔乐再回眸时,君晏,君晏人呢! 是啊,她就看了两秒空中飞人,君晏人没了…… 事实上,在第一个人起飞的同一时间,君晏便已如一把出鞘的利剑般,直接刺入了对面的阵型之中。 长枪回旋,千军横扫。 衣决翻飞间,待少年再站定时,周围已是一片人仰马翻。 哦,还有那个提着裙摆,因为要拼命追上他脚步,而被累得气喘吁吁的乔乐。 是啊,乔乐何止是气喘吁吁,她觉得自己都要累断气了。 特么的,君晏这个神仙,跑起来简直跟不要命似的。 他是轻功了得,可她乔乐呢? 诚然,她是被君晏保护的很好,一众精英费尽全力,别说把她围住了,连她的头发丝儿都没碰着一根。 但是,她怕的是那些精英吗? 她怕的是头顶的闷雷好吧。 那阵阵雷声,简直劈得她头皮发麻。 让她随时面临着暴毙的可能。 就像坐在跳楼机上的你,心里忽上忽下的。 可跳楼机不会真的跳楼,她乔乐暴毙,却是真的暴毙啊。 然而,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并没有。 随着后面几组依次登场,乔乐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地狱难度。 因为周全划分组别的方式可不是随机组合,而是强强联合。也就是说每一组的实力,都至少比前一组高出一个档次。 于是乎,台下一众大汉便看见了以下诡异的一幕。 只见他们少帅几进几出,在一众精英的围攻下游刃有余。 而他在跑,他身后的乔乐在追。 没错,他们这位水灵灵的少帅夫人,神仙般的妹妹,居然一直都提着裙摆,丝毫不顾形象的跟随着少帅的脚步。 少帅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即便是前面一众大汉拦路,数把武器横飞,都不能阻挡她的脚步。 看着这一幕,台下三千大汉险些心肌梗塞。 酸了,这波,他们真的酸了。 哇,这样眉目如画,柔情似水,情比金坚,生死相随的神仙妹妹,怎么就便宜了他们少帅这个小王八犊子呢? 哇,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374 可不得自己宠着吗 这一瞬间,这些刚毅铁血的彪形大汉们,都快给自己的脑补给感动哭了。 是啊,台上的乔乐就一直跟着君晏,无论君晏跑多远,她都会跟上。 甭管前面多少拦路虎,也甭管她的动作够不够优雅,够不够好看。正如那句话所说,心里眼里,满满都是你。 而君晏显然,就是乔乐的那个“你”。 没法啊,不跟上他,她乔乐会死的好吧…… 要知道,此刻感动了一众大汉的乔乐,也同样感动了自己。 只是这种感动,来自于她曾经两次明智的决定。 什么决定? 当然是花光自己的气运,白嫖眼前这个君晏啊。 五组,一共五组阴间玩意儿,君晏一次比一次跑得快,角度也一次比一次要刁钻。 这让乔乐清楚的意识到,她学的若不是君晏本人,她根本不可能跟得上。 不止是她跟不上,就是学了轻功的人,也不一定跟得上。 她之所以能如影随形,全靠她自己的预判。 因为她觉得她是君晏,为了最好的发挥自己的优势,她会往那边跑。 难啊,一边要跑步,一边还得猜君晏的心。 她乔乐觉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一个人如此的上心,上心到恨不得自己跟他,就是一个人一样了。 君晏,晏哥,我的君晏哥哥,您跑慢点,您会死吗…… 这是此刻即将累死的乔乐,心中最诚恳最真挚的疑惑。 因为她觉得以君晏的实力,就是好好站在原地,打这些人也没问题的吧。 回想那日赌场救人,那快刀手裘千尺可是一秒跪,肋骨都被踩断了两根啊! 您有这实力,您跑什么啊? 乔乐有这般疑问,君晏就没有疑问了吗? 有的。 瞧着自己面前气喘吁吁,一双明眸水灵灵的瞧着自己,心底眼底都是委屈的乔乐,君晏他,也很疑惑啊。 因为擂台很大,只要他把危险引开,乔乐就是安全的。 所以这丫头从一开始,便没必要跟着他跑啊。 可她为何…… 想到这里,君晏凤眸一暖,竟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般,面露无奈。 君晏:“我说让你跟好我,别乱跑,你便真的一直跟着我,连跑都要跟我一起跑吗?” 伸手扶住眼前的少女,君晏觉得乔乐这丫头真是…… 君晏:“马上最后一场了,别跟了,你保护好自己便……” 乔乐:“不行!” 这边,君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乔乐抬眸打断。 只见少女静静地望着他,即便因为奔跑而显得浑身狼狈,即便连那张白皙的小脸儿,都染了一抹绯红。 可那双望着他的眼睛,却异常坚定,写满了真诚。 乔乐:“说好跟上你,你保护我的,我怎么能食言呢?我们不是二对十吗?你一个人努力,我却站着看算怎么回事?要跑,我们一起跑啊!” 一把抓住君晏的手腕,乔乐就像怕君晏赶她走一般,又着急的强调了一遍。 “我不管,我必须跟着你,打死都要跟着你!” 君晏:“……” 这一刻,叱咤风云的征北少帅,一向只要他觉得不要别人觉得的君晏,他妥协了。 没法啊,自家的妖精,可不得自己宠着吗? 375 乔乐的十字路口 乔乐觉得,非酋的惨,绝对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痛。 因为她乔乐,一个眼下有十道雷霆傍身,除了跟着君晏,走哪儿都得挨雷劈的非酋,真的好焦灼。 你说割韭菜吧,她没割吗? 她一直在努力的割好吧。 但是韭菜们的机缘,那是个个都能一秒完成的吗? 当然不是。 就像龙七的需要打开机关,胡诌的需要挖到宝藏,楚沁需要下跪,而欧阳晨需要被骗一样。 韭菜们,也是需要成长的。 也就是说这帮子人虽然已经被君晏揍了,可他们的明悟却是有延迟的。 所以他们当机缘完成,给乔乐反馈的时间,也是不同的。 那天资聪颖的,可能下台便悟到了,可更多的人,都需要两三天,四五天,甚至是一个月。 这就造成了她乔乐虽然割了韭菜,但现在那十道雷霆,依旧稳稳的蹲在她头上。 只是那第十道,已经开始黯淡,接近消失了而已。 可是一道的消失,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好吧。 所以君晏喊她别跟了,她敢吗? 她还不想跟呢。 可这非酋体质,它不允许啊。 因此,彪形大汉们眼里的情比金坚,是乔乐的迫不得已,感慨的生死相随,则是乔乐的疲于奔命。 理想是那么丰满,而现实,就是那么的骨干。 好在乔乐不会说,他们也不会懂。 总之,乔乐的的确确会跟着君晏,寸步不离,谁赶她她就咬谁。 只要君晏别赶她,就好了。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君晏,乔乐把自己毕生的真诚与真挚,都献给了眼前这个人。 好在君晏他,真的收到了。 君晏:“好。” 依旧是一个好字,少年眼底水波潋滟,就好似春日的湖水般,说不尽得暖。 她要跟,便让她跟好了。 得到君晏肯定的答复,乔乐终于放下心来。 因为君晏是很守信的,他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不会赶走她。 而随着五组精英下场,台下的欢呼声也达到了顶峰。 五十四人的挑战队伍,一共分成了六组。 前四组皆是十人,第五组则破格多带一人,形成了十一人的讨伐队伍。 虽然这五十一人,无一逃过扑街的命运,但他们却个个乐呵呵的,在下面拍手叫好。 或许,这便是军中男儿的豪爽,与对输赢的满不在乎吧。 望着这一幕,乔乐竟破天荒的,觉得温馨。 不是君王府温馨,而是这些人,他们温馨。 以至于原本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作为保皇派而生的乔乐,都有了些许的动摇。 因为皇家有皇家的苦衷,乔家有乔家的无奈,可君王府呢?他们保家卫国,这又有什么错呢? 乔乐明白,中是需要阵营划分的。 可若是你辩证的去看,谁又有错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家也不过,是在为了自己的人生,与自己忠于的理想奋斗而已。 好人与坏人,也不过是相对而论的罢了。 玉手轻轻握紧,乔乐在思索,思索自己该如何求变。她想活着,想帮扶乔家,可同样的,她也不希望看着君晏痛苦。 所以,她该怎么办? 376 相互算计 这是这个想法,第一次在乔乐心中闪现。 只是她还来不及细想,便被周遭的欢呼声吵醒,不得不看向台下。因为她发现,原本参加最后一场挑战的三个人,居然变成了四个。 周全、尤娇、虎胜…… 还有,一个龙七。 只见那背着重剑的龙七,正一脸冷酷的挠着自己的头。 龙七:“主子,我刚刚跟周全打赌,又输了……” 别问他怎么上来的,问就是又挨了骗呗。 他本来觉得自己这次赢定了,稳的不能再稳了好吧。 然后事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把他打得差点连妈都不认识了。 嗯,龙七用他的经验之谈提醒您,自我感觉良好,是万万要不得的。 周全:“难得郡主过府,我们若不拿出些真本事来,怎么能显得我们少帅厉害呢?是吧,各位。” 周全笑眯眯的,与虎胜两口子一阵对视。 要问平时被少帅揍得最惨的是谁,可不就是他们三吗?要知道,他们可是从少帅刚进前锋营,还是个小兵的时候,就开始吃亏了啊! 当然,这里面要除开龙七。 因为这货实在太憨了,挨揍乃是家常便饭,他们真的比不过。 总之,就是趁着郡主在,他们四个还就真要不要脸一回,对少帅来个趁火打劫,顺手牵羊。 务必要完成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揍他一顿的终极理想。 这不,乔乐见这四人一点不含糊,连武器都掏出来了。 周全身姿消瘦,瞧着弱不禁风,可当他手握细长双刀之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具体的乔乐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异常危险,让人防不胜防。 虎胜的武器自然就是那双板斧,与他本人魁梧至极的身材,可以说是异常的搭配。 斧头一挥,劲风瞬间逆行。 说不强,那是骗人的。 再然后便是尤娇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明明身姿纤细,面容姣好的美女,居然掏出了一把关刀。 对,就是那好大一把,足足有她人那么高的关刀。 这般视觉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不过擂台之上,这般豪爽的姑娘,可不得迎来下方的阵阵叫好吗? 至少二营与三营,分分钟便热闹了起来。 说实话,看少帅打人,他们已经看够了。 毕竟在场的,哪个没挨过揍啊? 他们眼下啊,就想看看少帅挨揍。 就算是被揍几下,只是让他狼狈一番,他们都会为此欢呼雀跃。 别问,问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招人恨。 我们样样懂,门门瘟。 而您呢? 您不仅样样懂,您还门门拔尖。本来还能笑笑您找不到媳妇儿,可眼下,您竟麻利的找了个生死相随的神仙妹妹。 酸啊,能不酸吗? 他们前锋营为何战无不胜? 那不就是因为柠檬恰多了,都想奋发图强,努力反抗一次吗? 虽然最终读懂的道理,也不过是你一定要努力,因为你不努力,你怎么知道你跟人家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呢? 多大? 再问? 特么再问打死你! 而在这欢乐的一幕中,乔乐的耳边,也响起了君晏的声音。 比算计人是吧,来啊,咱谁怕谁啊! 377 非酋没有幸运 随着龙七抽出背上的重剑,两边的战斗一触即发。 欢呼声中,虎胜首当其冲,龙七与尤娇护住两翼,紧随其后。而明显是作为军师存在的周全,则稳稳的跟在最后。 乔乐原本以为,他们也会跟之前那五十一个坑货一样,直接就奔着她这个菜鸡来。 试图立刻从她这儿打开缺口,钳制君晏。 可她发现,她错了。 因为那四人竟直接,便奔着君晏去了。 虽然她和君晏站的很近,但他们的的确确,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这让一连被阴了五场的乔乐,一下子都有些不习惯了。 而看着四人来袭的君晏,也终于第一次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眼底似有凝重掠过。 至于是真凝重还是假凝重,乔乐表示非常怀疑。 很快,虎胜的板斧便到了,而落后他一步的龙七与尤娇,几乎是同时出手,欲对君晏实施三重压制。 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多余的技巧。 因为他们很清楚,在君晏面前,技巧只能得到四个字的完美评价——花里胡哨! 所以,简单点。 打架的方式简单点。 默默提起裙摆,乔乐都已经准备好跑路了。 因为她觉得以君晏的行事风格,对方是不会硬抗的。 毕竟这不是最优解。 没错,经过五场的速度与激情,乔乐已经对君晏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喜欢最优解,也就是最快速,最省事的解决问题。 因此一秒闪开,立刻绕后突袭周全,让对方瞬间减员,才是乔乐觉得,君晏眼下会做的事。 然而这一次,她却猜错了。 君晏他,没跑…… 他就站在她的身前,一步都没动。 手中长枪打横,君晏竟真的硬接了对面三人,那毫无保留的攻击。 哗! 下方一片哗然,因为不止乔乐能瞧出来,这些跟了君晏多年的兵,也同样能瞧出来。 这不是少帅的战斗方式。 是啊,连虎胜三人都有些意外,他们居然打中了! 要知道,他们以往跟少帅对决,很多时候是连对方的衣角都沾不到的。 因为少帅最讨厌硬碰硬,这种麻烦的方式。 不是因为他打不过,而是你一个人跟好几个人硬碰硬,不傻吗? 当然傻。 而且还费事。 可这次,君晏还就是接了。 望着少年修长的背影,乔乐红唇微张,有些吃惊的同时,心底却也有了一丝突如其来的错乱。 她在想,君晏为何不躲。 然后便很自然的对自己发出了疑问,这会,是因为她吗? 因为她说自己要跟着他,因为她说要跑一起跑,因为她跑着会气喘吁吁,会手足无措…… 是这样吗? 还是君晏他本来,就不想躲呢? 这一刻,乔乐内心是复杂的。 因为她喜欢这想法,可她又不得不用自己熟悉的知识与套路,去否定这个想法。 人,总是有奢望的。 尤其,是对自己在意的人。 你是否,也曾在某一刻,觉得你暗恋的人,他也喜欢你呢? 乔乐相信,很多人都有过。 诚然,这样冥冥中的注定,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喜欢,将它称之为幸运。 然而一个非酋,又哪儿有幸运呢? 378 年轻真好啊 乔乐低眸,忍不住嘲笑自己的不切实际。 她明明知道这是,明明知道自己是个反派。 就好像明明知道地球是圆的,却还抱着可怜的奢望,盼着它有天能变成方的一样。 可悲,又可笑。 乔乐啊,你清醒一点吧! 她在安抚自己心中的不切实际,而这边君晏已硬接下了三人的全力,而后面不改色的挑起手中的长枪,向最前方的虎胜扫去。 长枪掠过空气,带起阵阵呼啸,让人心惊。 快、准、狠…… 这是君晏一向的作风。 他只要出手,便必须有收获。 虎胜觉得,若是放在平时,他已经可以滚下台了。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而是少帅若瞬间前冲,手中长枪旋转上挑,必不是他那一双板斧,能阻挡得住的。 因为他很清楚,那动作,会快到他根本看不清。 看不清,就等于会被穷追猛打。 穷追猛打,便等于直接滚蛋。 这就是少帅,那个让北关无数蛮子胆寒,连追都不敢追的少帅。 杀你剐你,只在一念之间。 然而这一次,少帅却只是站在原地,平静的挑出了一枪,仅仅将他震退。 甚至在面对随后上前的龙七与尤娇时,依旧如此。 虽然他的枪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但只要他不追,他们后退,不就好了吗? 于是乎,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明眼人们都明白了。 少帅放水了。 不是因为想被他们揍,而是因为他舍不得他水灵灵的神仙妹妹,跟着他东奔西跑。 这一瞬间,三千铁汉缓缓在脑海里打出了同一个字。 淦! 为了跟上少帅,夫人一路相随,提裙而追。 为了能被跟上,少帅寸步不退,原地放水。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爱情? 一时间,一股子酸味在台下涌动。比醋坛子打翻了,都还要可怕。 那是来自一群单身老男人,对这一幕的深深羡慕,与无尽的感慨。 啊,年轻真好啊! 与此同时,台上的周全四人也发现了这一点。 只不过与众士兵的酸不同,他们可是高兴坏了。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机会来了。 三人回眸与周全对视一眼,终于在得到周全的首肯之后,瞬间将阵型散开。 不再是正面与君晏硬拼,而是瞬间换做三面包抄,从前方与左右两侧,同时发动了进攻。 板斧、重剑、关刀…… 单柄大杀器一触即发,声势骇人。 一时间,欢呼声此起彼伏。 因为在台下的众人,看到的画面比台上更加直观。 虎胜三人在包抄君晏,而手提双刀的周全则悄然绕后,以与其他三人几乎同步的速度,袭向了乔乐。 一切,只在转瞬之间。 是的,他们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弃乔乐这个缺口,甚至在周全的指挥下,准备更完美的利用。 直接攻击乔乐吗? 这是最下成的选项。 因为你越是想撕开缺口,就越会被少帅重点针对。 而他一旦针对你,你就完了。 那要怎么利用呢? 三面包抄,在少帅不得不硬抗的时候,同时对乔乐发动偷袭。 结果会怎样呢? 他周全可以负责任的说,少帅一定会转头救他的小郡主,从而让后面三人,有可乘之机。 这波,他们稳了! 379 简直不知道怎么输 稳了! 他们这波绝逼稳了! 这是此时此刻,四人小队极为统一,且无比坚定的想法。 别问,问就是他们的要求真的不高。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想借着这招,真的打赢少帅。 少帅是什么人? 狠起来连他自己都怕的狼人。 你要是给他惹毛了,他不削你?怕不是要往死里削你吧! 所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虽然眼下仗着四对一加一个拖油瓶,外加少帅还放水的优势,他们真的很稳。 但其实,他们也就是想打少帅几下,让他们四个,以及在场的三千大汉,能了却多年被揍,却从未反超的遗憾罢了。 咳咳,就,就爽一爽嘛。 能打几下算几下嘛,对不对? 这真不是他们怂,主要是不怂不行啊! 要知道,为了打这几下,周全在台下可没少操心。 还没上台呢,就已经开始吩咐他们注意走位,一定要通力合作了。 毕竟任何想单独与少帅对决,并借此出风头的想法,那都是万万要不得的! 因为你可能会被直接挑下台,摔个狗吃屎。 就是狗吃屎,甭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少帅从不偏袒。 该狗吃屎,都是狗吃屎。 一视同仁,你们谁也别笑话谁。 所以,台上的几分钟,鬼知道他们在台下密谋了多久? 还好周全这小子神机妙算,这押题,还真就给他押中了。 而且还是比原本设想的情况更简单,更直接的那种模式。 所以,这他们还能输? 不可能的好吧! 就打少帅几下就叫赢,四对于一加一个拖油瓶,怎么输? 根本不知道怎么输好吧? 这波要是输了,他们现场吃土,吃到饱为止,吃到…… 嗯,然后,他们就输了。 四人:“……” 没错,这根本不知道怎么输的四个人,最后集体做起了空中飞人,而且一个比一个飞的高。 最惨的就要数那个最心脏的,连少帅夫人都敢偷袭的,总是骗龙七的——周全了。 说实话,周全感觉自己很焦灼。 为啥焦灼? 咱看前情回放…… 因为当四人觉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君晏一定会转身救下乔乐,从而硬抗后面三人攻击的时候。 那前一秒还只知道跑和躲,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羸弱的不行的乔乐,她变了。 别问,问就是当那两根回旋的峨眉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周全耳畔,削下他一缕发丝时,他人都懵了。 是啊,人都懵了。 能不懵吗? 因为普通的峨眉刺,他会挡不住吗? 不可能的…… 作为君王府的人,他对峨眉刺,能不熟悉吗? 可乔乐的峨眉刺,他还就真的没挡住。 因为他双刀横档的瞬间,乔乐手中的峨眉刺竟直接脱手,擦着他的刀面,就向他扎了过去。 一瞬间,火花点燃了空气,周全的反应若再晚一秒,那峨眉刺的刺尖儿,就能完美的插在他的肩膀上。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因为呆住的,不止他一个人。 前面攻击直接被少主横扫的龙七三人,嘴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什么? 你说那三千大汉…… 他们已经石化了。 因为这一幕,简直太恐怖了…… 380 一模一样两神仙 是啊,太恐怖了。 周全懵了,龙七三人傻了,现场其他人直接石化了。 诚然,他们都以为乔乐是个拖油瓶,软柿子,是他们好不容易可以欺负少帅一把,扬眉吐气的大机缘。 可以说,他们对神仙妹妹是寄予厚望啊! 但是,神仙妹妹她居然会峨眉刺。 好吧,会就会吧。 毕竟峨眉刺可是少帅的娘亲,君熙郡主扬名天下的武艺。君王府大军中会峨眉刺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可是,他们少帅夫人这叫会吗? 这…… 这叫擅长,叫精通,叫深得真传好吧? 嗯,若只是深得真传,他们也还能大度的,自我安慰的接受。 哎呀,毕竟人是少帅夫人,是咱少帅的心肝小宝贝,肯定是要亲自教的啊! 嗯,您亲自教没问题,您就宠,她就爱她,这也没问题。 可您把她教的跟您一模一样,是几个意思? 是啊,可不就是一模一样吗? 周全为什么焦灼?为什么懵? 因为他一个黑心了一辈子,天天算计别人的人,属实没有算到,他居然能在一招上面栽两次。 就是两次,实实在在的两次。 上次他干偷袭这缺德事儿,少帅就是随手拿了根峨眉刺,给他扎下台的。 眼下想想,他都还觉得肩膀疼。 而乔乐呢? 在乔乐手中,君晏之前收拾他的那招被完美复刻,连角度都不带变的。 真传? 神特么的真传! 你俩怕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特地来恶心我周全的吧? 哇,就真是那种吃了屎,还完全说不出来的感觉。 别问,问就是心理阴影,永远挥之不去的痛。 而周全记得自己之前怎么栽的,其他人就不记得了吗? 这帮子缺德玩意儿,一个个怕是比他记得还要清楚。 因为每次的阵前比武,都是前锋营的盛世,是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 尤其是观摩大佬之间的对决,三千大汉连眼睛都是按着规律眨的。 不努力? 不努力怎么能在少帅那儿多抗几秒钟呢? 再加上,都是缺德玩意儿,虽然自己被揍很惨,但看别人被揍很爽啊! 所以,君晏之前与周全的那场对决,堪称阵前比武中的经典一战。 因为周全,是能在君晏手底下坚持最久的人。 一方面是因为他有与龙七一样,极为突出的个人实力。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还比龙七多 381 跟我一模一样呢 所以,周全就那么被乔乐逼退了,更准确的说,是被吓退了。 而随着他的偷袭失败,正前方的龙七三人也惨叫连连,分分钟被长枪送上了天。 空中飞人,一视同仁。 而他周全,绝对是全场最佳,飞得最高最远,摔得最痛的那一个。 别问,问就是少帅的心肝小宝贝儿,也是你能偷袭的? 四人完美扑街,全场一片寂静。 而在这般寂静中,乔乐默默的擦了擦她的峨眉刺,而后异常珍惜的放好。 那动作,那神情,简直宝贝的不行。 开玩笑,这可是她救命的东西啊! 而且,还是君晏送她的。 但也就在这时,少年亦收枪回眸,一只手轻轻地,按住了她的小脑袋。 一瞬间,抓获了这个白嫖自己的非酋。 君晏:“你刚刚那招,学的不错啊。” 乔乐:“哈,哈哈哈,还,还行……” 乔乐尬笑两声,那双小手都极富求生欲的,握住了君晏的手腕。 因为她好怕君晏一个不高兴,会把头给她拧下来。 白嫖有风险,入股需谨慎啊…… 傻笑,又是傻笑。 君晏觉得乔乐总喜欢对着他傻笑,可偏偏傻得,还怪可爱的。 事实上,周全他们输得虽惨,却一点儿都不冤枉。 因为君晏与乔乐是毫无准备的吗? 毫无准备才怪。 用乔乐的话来说,君晏这种大魔王,那是一般的阴间玩意儿吗? 比心脏? 乔乐觉得跟君晏比,台下这些人都挺憨厚的。 即便缺德如周全,都能被衬托的一身正气,毫无瑕疵。 其实,周全等人在算计什么,君晏早就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他还跟乔乐传音入密,告诉她我们要一起阴回去。 于是,就出现了危机时刻,那吓死周全的一幕。 峨眉刺一出,一切已成定局。 极限反转,逆风翻盘。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这不,把现场的一片欢腾,都给人刺激没了。 静的,就好像班主任视察教室一般,死气沉沉。 而就在乔乐思绪飞扬,大骂君晏心脏之际,君晏又一句话,给她从云端,拉回了谷底。 君晏:“说实话,真的,跟我一模一样呢。” 乔乐:“……” 我特么就是从您那儿嫖来的,能不一样吗? 要知道,她之所以能吓退周全,并不是因为她比周全厉害。 而是她因为完美复刻了君晏当初,收拾周全的画面。 照抄都不会,那她乔乐就不用混了好吧! 可是看着君晏注视的目光,她的心又乱了。 君晏:盯~ 乔乐:“……”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并没有。 因为君晏见乔乐不说话,竟又凑近了几分,那按住乔乐小脑袋的手,都用力了一些。 君晏:盯~ 看着他,乔乐终于是淹了一口唾沫,明眸扑闪,有些慌乱的道: “那,那不是你教得好吗……” 虽然我是从画面里看的,但看到的都是你,所以四舍五入之下,也算是你教的嘛。 乔乐表示,非常心虚。 心虚到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但也就在这时,她耳边却传来了少年清越迷人的声音。 “学了便学了,又不是不让你学,你怕什么?嗯?” 382 君晏他不做人 又不是不让你学? 这一刻,君晏这句话伴随着他清越的嗓音,在乔乐脑海中反复回荡。 眼下她最担心什么? 最担心自己白嫖被君晏发现,并因此承受大魔王的怒火。 因为不请自来不对,未经别人允许,偷学,甚至复制别人的能力,肯定也不对。 她乔乐要不是为了生存,也绝不会干这档子事。 毕竟,非酋为了苟,脸根本就不重要。 可以眼下,君晏却说“又不是不让你学”,那意思就是…… 乔乐:“你是说,你允许我学你咯?” 乔乐恍然大悟,几乎是想也没想,便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因为她实在,是太激动了。 然后君晏就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所有的激动。 君晏:“说的跟我不允许,你就不学我了似的。” 乔乐:“……”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您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君晏用眼神告诉了她,不能。 啊,乔乐觉得她好气,气的不能呼吸。 君晏刚刚才在她心目中建立的善良、亲和、优秀的大暖男形象,瞬间崩成了渣渣。 果然,君晏=心脏=缺德=不做人。 所以,君晏=不做人。 看着乔乐气得娇颜绯红,都恨不得冲上来咬自己两口的样子,君晏心都化了。 上头,异常的上头。 哎,我们家小妖精,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凤眸潋滟,少年薄唇微挑,笑得绝艳似妖。 下一秒,乔乐便被他扣住了手腕,一把拉到了自己跟前。 因为这丫头气得,都已经被过身去了。 君晏:“好了,给你学还不行吗?” 乔乐:“……” 心道这人不会又有什么歪点子,想要套路她吧。 刚刚的亏,自己绝不能再次一吃。 严肃,一定严肃。 君晏:“哦,看来,你是不想学了啊。” 嗯,骨气是好东西,可非酋,她不配有。 乔乐:“想,我想。” 于是乎,小非酋双眼发光,疯狂点头。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最终,君晏美滋滋的牵着他的小非酋,走下了擂台。 不就是一点武功吗? 学,随便学。 而且,只给他的小妖精,一个人学。 不过嘛,这学费还是得交的。 咳咳,就比如晚上…… 对于君晏的想法,乔乐一无所知。 因为君晏高兴,她也挺高兴的。 毕竟她乔乐一转眼,已经是个成熟的,得到欧皇允许的白嫖怪了。 是啊,乔乐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秘密竟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君晏看了个底儿掉。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君晏不仅没掐死她,还破天荒的…… 这个人,怎么回事? 这一刻,乔乐都怀疑君晏这厮,是不是思想出了问题了。 难道,他是看上了我的什么东西,想要跟我交易? 一瞬间,除了霉运什么都没有的小非酋,她慌了。 而君晏看上了什么呢? 乔乐不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睡觉时,衣服是怎么没的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眼下,君晏与乔乐心思各异,而下方的寂静也随着他们的下台,转变为热烈的欢呼。 那些炙热的眼神,与真诚的崇敬。 让乔乐无比的意外。 嗯,她乔乐继稀世才女之后,又成了武林高手了…… 就,就挺秃然的…… 383 君晏的套路 突然吗? 其实一点都不突然。 乔乐并不知道,在君晏的眼里,没有突然,只有必然。 君晏为何带她回君王府? 是心血来潮吗? 是随意为之吗? 还是因为她非要跟着君晏,说什么都要跟他形影不离呢? 都不是。 是因为君晏认可她,并且发自内心的把她当成自己人,当成自己想要保护的,想要照顾的那个人。 今日是阵前比武,是前锋营万众瞩目的盛世。 也是他向自己一众部下们,介绍乔乐的最好时机。 可介绍是平淡的。 即便周全足够了解他,知道他带乔乐回来的含义,于是立刻四处宣扬,疯狂造势,引来全体围观。 君晏也觉得,还不够。 为何不够? 因为他觉得没有人,会愿意成为别人的附庸。 乔乐不该只顶着一个少帅夫人的名头,活在一众士兵的眼里。 虽然那不是贬义,可君晏觉得,乔乐值得拥有姓名,拥有自己的骄傲与威信,成为即便脱离他,也能闪耀在一众士兵眼里的人。 喜欢是占有。 但爱,却是扶持。 至少他君晏的爱,是扶持。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希望看到乔乐的成长。看到他的小妖精能像他一样,自己选择,自己想要的一切。 只要她足够强大,即便有一天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她也不会受人摆布。 因为他们家的宗旨,向来都是摆布别人。 所以,围观在君晏的意料之中。 把脉则是他顺水推舟,静观其变。 而最后的擂台呢? 自然也是他默许的。 试问,没有君晏的允许,周全能搞出那么多幺蛾子吗? 不可能的。 因为周全本身,也是被君晏算计的那一个。 君晏他不能一个打四个吗? 开玩笑,他刚才演得很累的好吧。 要不是为了引周全上钩,让这个机会主义者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他犯得着跟乔乐合谋吗? 犯不着。 他自己就能行。 可有了周全这个完美的垫脚石,瞬间就把乔乐给掂起来了。 再加上这丫头那些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招数,下面那帮子人想不服都难。 所以,乔乐被崇拜并不突然。 因为她早就被君晏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是啊,欧阳晨的宣扬,是明目张胆的。 一顿商业吹捧,把你吹的天花乱坠。 可总归,不是那么高级。 而司马子詹与徐满呢? 他们属于高级吹捧选手,最擅长来那么一两句点睛之笔,让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广受赞誉, 但这两种捧,都是有形的。 所以人群中肯定会有一部分人天生反骨,你随便吹,我信了算我输。 这些都是你们乱说的,我不信。 可君晏呢? 他可能属于究极吹捧选手。 这招甚至,都不能叫吹捧。 他只是通过合理的安排,让乔乐在最恰当的时候,以最合理的方式,最正确的手段,展现了自己最出彩的一面而已。 形式一点都不夸张,但结果却绝对的出人意料。 因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你看到的,就是事实。 所以你能不信吗? 不信也得信。 我君晏家的小妖精,就是这么厉害,这么卓尔不群! 384 有一种聊叫尬聊 天昭皇城,月华宫 桌案前,少女一袭香妃色宫裙,容姿绝丽。那双清澈无波的眸子微低,正神情略显凝重的,瞧着手中的折子。 不止是这一本,她的手边,实际上还有一摞。 这些,都是父皇命人送来的。 而其上所奏之事,十之有九,竟都与齐王有关。 齐王,这已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了…… 乔轩:“怎么了?” 而在楚沁愁眉不展之际,那坐在一旁,正手握书卷的乔轩,已轻声开口。 今日朝中事务繁忙,他与父王一早便离府入宫。 下朝之后,父王与皇上一番密谈,直到现在都未结束。 而他则来到了月华宫,替楚沁伴读。 因为表妹近来愈发刻苦,时长通宵达旦。连她的贴身侍女千鹤,都快看不下去了。 楚沁:“父皇身子每况愈下,皇叔却依旧处处生事,片刻不愿安分。你瞧,如今借着他与沐家二女的荒唐事,那些参奏的折子……” 将奏折推到乔轩面前,楚沁不禁揉了揉眉心,一阵头疼。 因为这简直,就是一堆烂摊子嘛。 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奏折,白衣胜雪的乔轩微微蹙眉。 美人一挥手,奏折满天飞。 乔轩:“既然不想看,那就不看了。” 看着奏折本本落地,楚沁眼中的疲惫,都化作了惊异。 她看着眼前的表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依旧是身姿如玉,冷漠好似谪仙。 可为何今日的谪仙,却会蹙眉了,会捣乱了,也会说笑了呢…… 楚沁:“表哥,齐王的事情……” 乔轩:“不准提他。” 轻声打断楚沁,乔轩望着少女的眼睛,声音尽量温柔的说道。 事实上,乔轩并不太懂什么是温柔。 因为他总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努力认真的,在做一个权臣。 当然,还有关照他那倒霉的妹妹。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好像都不太关心。 但万事,总有例外。 楚沁,便是那个例外。 表妹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见证了她的理想和努力,也见证了她的不甘与野心。 他们是一类人,同样目标明确,不择手段的人。 这或许,叫惺惺相惜吧。 所以表妹的事,他也得管。 望着乔轩,楚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乔轩,就默默地看的。 或许这样显得有些傻,但她从小,就是这样的。 她一直都在追逐,就好似,在追逐自己的信仰。 然后她就看到了她的信仰伸手,把她的奏折丢的更远了。 刚刚还在桌前呢,嗯,现在都给丢出宫门了。 乔轩:“不准捡。” 楚沁:“……” 其实就算只是掉在桌前,楚沁也没打算捡的…… 于是乎,空气在这一刻陷入了安静。 这天忽然,就聊不下去了。 因为乔轩与楚沁碰面,永远是聊政务。聊天下的治理,官员的升降,以及皇室的未来。 所以如今一不聊政务,他们居然就没得聊了。 于是,就这么尬了一炷香的时间,冷冰冰的乔轩美人终于尬出了一句话。 乔轩:“要不,我们来聊聊倒霉的乐儿吧。” 楚沁:“行,行吧……” 385 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面对乔轩提出的话题,楚沁哭笑不得。可仔细想想,他俩除了乐儿,好像真没什么别的可以聊了…… 乔轩:“乐儿最近,又倒霉了。” 楚沁:“嗯……乐儿她,有不倒霉的时候吗?” 乔轩:“没有。” 楚沁:“……” 空气,再一次陷入安静。 乔轩第一次觉得,聊天居然比处理政务,逐鹿天下,还要来得麻烦。 怎么办? 乔轩很努力的在想。 然就就获得了脑子里,那一排又一排的问号。 以及表妹那忍俊不禁的,毫不掩饰的笑。 因为这尬着尬着,直接把向来知性优雅,恪守礼仪的楚沁,都给尬笑了。 毕竟她从小到大,都觉得表哥是最机敏,脑子最好使的。 怎么现在…… “表哥,你是想告诉我,我只知道努力,却不知道调息,会伤了身子吧?” 缓缓止住笑意,楚沁一语,便道破了乔轩心中所想。 连千鹤都说公主最近昼夜不分,可见沁儿的努力,已到了不顾身子的地步。 他这当表哥的有心想提点,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眼下好了,这个口,沁儿替他开了。 “齐王的事情不想看,就不要看。皇上与父王,应该有他们的安排。” 乔轩正色道。 只要一提政务,他便不再是那个尴尬的乔轩,而是那个手握权柄,眼看天下的轩世子。 闻言,楚沁轻轻地点了点头。 将手中纸笔推到一边,转而命人端来香茶与甜点。 “表哥说的话,沁儿记住了。” 是啊,表哥说的话,她一直都铭记在心,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她昼夜不分的学习,是为了齐王吗? 当然不是。 皇家最是薄情,齐王于自家父皇而言是手足兄弟,可对她,却不过尔尔。 救与不救,帮与不帮,不过都是在皇家利益面前的权衡利弊罢了。 她楚沁,都懂。 她的努力,不过是为了达成她的祈愿,遵从自己的内心而已。 还记得十一岁那年,她与十六岁的表哥在国子监听学。 表哥说,他想做权臣,做那个权倾天下,最得天子倚重的权臣。 那是他的梦想,与此生不变的目标。 无论前进的路上有多少荆棘,无论他将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一刻的表哥光彩熠熠,是楚沁心中永恒不变的星光。 表哥想做权臣。 做权倾天下的,最得天子倚重的权臣。 那她楚沁呢? 她楚沁,就做那个天子好了。 那一天,一个女孩儿许下了一个愿。 并为了这个愿望,而不断的追逐,不断的改变着自己。 她想改变自己的未来,也想实现自己的祈愿。 无论是功成名就,还是粉身碎骨。 她不悔,亦不怨。 因为人生,总要为一件事疯狂一次,为了表哥,为了皇位。 值得吗? 值得。 笑望着乔轩,楚沁亲自将茶杯推到他的面前。 楚沁:“表哥,你说这天昭的帝位,会属于我吗?” 乔轩:“会的” 是啊,会的。 一定会的。 看着乔轩,楚沁默然点头。 世上有很多事,不是喜欢便要得到。我不能与他相伴,所以我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成为,像表哥那样的人。 386 心思各异 演武场上,乔乐一战成名。 嗯,就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成名了的那种成名。 瞧瞧下面这片欢腾的海洋,乔乐都快觉得自己是个爱豆,在开粉丝见面会了。 如果这些人再举举灯牌和应援海报,那就更像了。 干嘛,还要本郡主给你们签个名儿咋的? 乔乐表示,很焦灼。 因为她真的不想出名,她只想低调的,安静的,和谐的割个韭菜。 可实现这个愿望,怎么就这么难呢? 乔乐不懂,真的不懂。 而那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周全四人,看乔乐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敬畏,没错,就是敬畏。 因为他们觉得假以时日,这必然又是第二个少帅啊。 其他人的感受还不算明显,可周全呢? 他觉得自己明显是被卖了。 嗯,就是被卖了。 小郡主会峨眉刺,而且无论是气息还是招式,简直都跟少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谁教的? 绝对是少帅教的。 所以他的心肝小宝贝儿那么厉害,他能不知道? 这摆明了,就是给他周全做的扣儿。 淦! 这人坑的,也太有技术含量了吧。 服吗? 必须得服啊。 不服要挨打的…… 于是乎,即便心知肚明如周全,此刻也只能笑眯眯的,故作高深莫测的说道: “郡主不仅才学惊世,亦是一位武学奇才啊。难得,难得啊。” 说完,还不忘再补上一句。 “毕竟少帅的武功,我们这些人看了好几年,都还没学着皮毛呢。” 哗! 然后乔乐又因为他这两句话,再火了一遍。 乔乐:“……” 拉着君晏的袖子,乔乐想让对方帮自己澄清这个乌龙。 可话还没说出口,先打了一个喷嚏,就好像,有人在背后骂她一样…… 倒是君晏立刻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认真的,替她把了把脉。 直到确定她没事,这才安心下来。 这一刻,乔乐看着君晏的眼神,都亮晶晶的。 心中竟还说不出的,有些小感动。 因为这至少证明,君晏还挺关心她的。 然而,此刻的君晏在想什么呢? 他思索,自己虽然连着两晚脱了倒霉丫头的衣裳,可他都是抱着她睡的啊。 难道,是着凉了? 所以他立刻抬手,为乔乐仔细的瞧了瞧。 因为倒霉丫头若真这样着凉了,那他今天晚上就不能那么干了。 君晏表示,他心有不甘。 还好,是他多虑了。 倒霉丫头非常健康,一点事没有。 所以今天晚上…… 乔乐:“君晏,你笑什么?” 盯着眼前的君晏,乔乐满脸懵逼。 君晏:“没什么,看你没事,我挺开心的。” 一秒回过神来,君晏觉得他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狐疑的收回目光,乔乐总觉得哪儿没对,却又说不上来。 但也就在她打算深究的时候,她竟忽觉眉心一轻。 抬手便将镜子掏出,这一刻,乔乐对君晏的怀疑已荡然无存。 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那十道雷霆,消失了! 终于,她乔乐终于不用再不要脸的赖着君晏,要求跟人家一起睡觉了! 387 君晏烤肉 在乔乐原本的预期中,自己的眉心火想要白回来,至少要花费两到三天的时间。 因为那些士兵的机缘来自领悟,而从被揍,到观摩别人被揍,再到领悟缺陷,自我突破,是需要时间的。 就像胖子,也是一口一口吃成的,而绝非一日之功一样。 大家,都挺不容易的。 事实呢,也的确如此。 不过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那一众士兵被揍,被秒,被迫恰了好多柠檬之后,他们升华了。 当然,重点是柠檬了…… 所以斗志瞬间被点燃了,这明悟也就配合的上去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乔乐本需两三天达成的洗白计划,一个下午,就成了。 你说突然吧,乔乐是觉得挺突然的。 可看看自己已经泛白的眉心火,非酋觉得一切的突然,都是必然。 她乔乐理解,并非常乐意接受。 所以在这样欢愉的气氛中,时间一晃,便到了晚上。 月光清冷皎洁,月下的演武场却一阵喧嚣。 乔乐看着一堆堆篝火升起,瞬间将整个广场点亮。 杀猪宰羊,酒肉齐备。 不是宫宴的庄严肃穆,也不是达官显贵的高雅雍容。 甚至不如一些商贾之家,富庶百姓的丰富精致。 堂堂王府,居然在演武场聚众吃饭…… 是啊,就是一群缺德玩意儿围坐在火边,亲自升火架炉,现场杀猪宰羊,言笑晏晏的吃饭。 没有规矩,没有礼数,甚至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客气推让之态。 这不,他们为了抢一个鸡腿,都快打起来了…… 还有那边,那边在抢猪尾巴,哦,还有几个在抢烤鸭…… 一群人跑来跑去,围着演武场好一顿儿转圈圈。 抢到了的几口就给吞没了,那抢不到的则反手,就给了吃到的一巴掌。 看着这一地鸡毛,乔乐忍俊不禁。 但是别说,闹腾了一天,她还真有些饿了。 就是…… 就是看着君晏递给她的,成串儿的,乌漆嘛黑的,不知道是牛肉羊肉,还是烤炉里现戳的黑炭般的东西。 她实在是,有点…… 真不是她娇贵,因为连原本蹲在他们身边的哈桑,此刻都极自觉的远离了他们。 那双绿油油的狼眼中,仿佛写着无声的,毫不掩饰的嫌弃。 乔乐:“这,是你烤的?” 乔乐对面前的君晏,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星空下,篝火旁,少年玄衣如墨,身姿修长,俊美的不可方物。 与他手中的数串黑炭两相对比,简直让乔乐难以接受。 这应该,不是真的吧。 君晏:“对啊。” 啪的一巴掌,就这么狠狠地,毫不留情的扇在了乔乐的脸上。 此刻,君晏笑的有多灿烂,乔乐的脸就有多疼。 男主角? 里永远的神。 不仅武艺高强,机智过人,而且样样懂,门门通。 十本,九本里的男主角都会点烤肉做饭这个技能,而剩下的那一本里,男主角可能直接就是个大厨。 可是…… 看着正在吃碳的君晏,乔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缓缓将黑炭放到嘴边,乔乐的眼睛忽然就亮了。 难道君晏做的东西,只是看着难看,其实吃着还…… 呕! 388 全靠同行衬托 不信邪的乔乐一口下去,差点儿,就离开了这美丽的人世间。 别问,问就是她从小到大,绝对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她甚至一度在怀疑,君晏是不是因为自己学了他的技能,所以想用烤肉毒死她。 因为这料理,也太黑暗了吧? 可最关键的是,明明难吃到吐的东西,君晏还就能吃的面不改色,异常优雅。 以至于让乔乐都快要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娇气了,君晏吃得下去,她就吃不下去。 于是她舔着脸,又尝了一口。 呕…… 对不起,她真的…… 最终,乔乐提起裙摆,拿起烤串,灰头土脸的蹲在了只有她与君晏两个人的篝火旁,开始自力更生。 火光映照着少女白皙的小脸儿,眉目如画,唇红齿白。 端端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虽然此刻垆是炉子的炉,霜雪,也是烧烤一般的霜雪。但是狼狈与饿肚子之间,乔乐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前者。 虽然她是个小富婆,可烤肉她还是会的。 嗯,就算不是特别会,可与君晏那种黑炭相比,应该算得上佳肴了。 没办法,全靠同行衬托…… 然后,衬托她的同行就用手肘戳了戳她,发出了嗷嗷待哺的声音。 君晏:“好了吗?” 乔乐:“没有。” 君晏:“快好了吧?” 乔乐:“没有!” …… 回头瞪着蹲在自己旁边,一脸期待的君晏,乔乐发出了想打人的声音。 吃吃吃,就知道吃! 乔乐:(▼皿▼)! 于是,三千大汉看着他们天不怕地不怕,谁横把你打趴下的少帅大人,此刻竟在乔乐的一个眼神下,默默地闭了嘴。 那双凤眸心欠欠的盯着烤肉,愣是不敢再问半句。 哎,饱了,他们这肉才吃了两串,人就已经饱了。 不仅饱,这胃里怎么还有点儿酸呢? 篝火旁,乔乐注视着滋滋冒油,正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羊肉串,陷入了沉思。 她不知是不是也有人跟她一样,肉是会烤的,就是不知道到底熟没熟。 就好像她现在一样,拿不定主意。 乔乐:“君晏,你说这肉好了吗?” 君晏:“好了。” 乔乐:“可我怎么觉得,好像还差了点儿呢?” 君晏:“……” 不等乔乐再说话,他直接伸手夺过了一串儿,径直塞进了自己嘴里。 见此,乔乐满脸尴尬。 乔乐:“我能说,我还没放盐吗?” 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是第一次做东西。 她自己还没吃呢,这货居然就敢抢。他就不怕自己黑暗的,能当场毒死他吗? 君晏:“我说怎么没味道呢。” 某人嚼了嚼,意味深长的说道。 闻言,乔乐立刻想把剩的抢回去,可君晏却麻利的断绝了她的想法。 因为她抢的,根本没有君晏吃得快。 乔乐:“你都说没味道了,你还吃那么快干嘛?” 对此,乔乐哭笑不得。 她向来不矫情,所以没放盐就是没放盐,好不好吃,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可君晏的回答,让她无懈可击。 君晏:“因为好吃啊。” 乔乐:“……” 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好吗? 可看了看君晏手里的黑炭,她忽然觉得这句话,好像也没问题。 因为她的好歹,还能吃啊。 389 你不饿吗 于是,三千大汉又柠檬了。 因为在他们的注视下,他们少帅竟彻底退出了烤肉队伍,成为了神仙妹妹的投喂对象。 人家烤,他蹲着看。 人家烤好了,他就第一个吃。 一边吃还一边两眼放光,对着人家姑娘疯狂点头。 该微笑微笑,该夸奖夸奖,总之,就是一口一个好吃,嘴甜的不要不要的。 看看,看看他们那心地善良,聪明贤惠,无奈被鬼迷了心窍,却还不自知的少帅夫人啊…… 哎,他们有心想提醒一句,只是这心在少帅的淫威下,实在不值一提。 罢了,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君晏不会烤肉吗? 周全笑了,虎胜笑了,尤娇笑了,连那对君晏忠心耿耿的龙七,都觉得自己脑子卡住了。 因为他记得,他们主子可是他们所有人里,烤肉烤得最好的那一个。 就好似内力控制一样,主子对火候的感知也妙到毫巅,随手一烤,便是美味佳肴。 烤成黑炭? 可能吗? 故意的,别说周全他们了,连一众大汉都在心中,对他们少帅发出了鄙夷的声音。 太过分了,明明那么会,居然还装傻! 这让他们这些本来就不会的人,情何以堪? 而看着这个装傻的,居然还有神仙妹妹照顾,只管吃不管烤…… 此刻众人的心情,请大家自行想象。 一个字——淦!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乔乐,此刻还在认真的烤肉。 不知为何,她觉得君晏就跟没吃过饭一样,她每次还没确定烤没烤好,这人就给她抢了。 一开始还只是抢肉,后来因为自己放盐太慢,妨碍了他抢肉的速度,他索性自己拿起了调料。 起初需要她喊,君晏,放盐。 君晏才会老老实实的放盐,而且还是小心翼翼的,不太会的样子。 而几次之后,他就全自动了。 不仅不需要她提醒,而且还放的十分精准,每次都让她觉得刚刚好。 这一瞬间,乔乐对他投出了异常满意,且充满鼓励的目光。 不愧是男主角,学的好快啊! 厉害,厉害。 以后等他学会了,是不是自己就可以休息了? 可是问题又来了,难道以前,就没人教过君晏烤肉吗? 对此,乔乐自己找了个答案。 大概,是因为大佬根本不需要动手,都有人帮忙吧。 于是,两人就这般一个烤,一个吃,场面异常的和谐。 君晏也不怎么说话,就是静静地盯着乔乐看,那双凤眸澄澈的好似雨后的天空,安静而温柔。 火光之下,他又一次抢过了乔乐手中的烤肉。 只是这一次,他却抬手,递到了乔乐的嘴边。 君晏:“光顾着我,你不饿吗?” 少年十分认真的问道。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灰头土脸的乔乐,其中没有多余的情绪,却充斥着乔乐在此刻,还无法理解的光芒。 很温暖,就像太阳一样。 乔乐:“没,没事……” 少女侧眸,眼底掠过一丝慌乱。 然而君晏却并未因此放过她,反而是让手中的烤肉如影随形,再次凑到了她的面前。 君晏:“乖,张嘴。” 390 可能是太饿了吧 乔乐望着君晏,那双清澈的眸子明明灭灭,最终,还是从了心。 因为,她真的好饿。 张嘴咬掉一块肉,乔乐仔细的咀嚼了一会儿,却堪堪得出了两个字,一般。 就真的,非常一般。 反正就是能吃,但是也觉得不怎么样的味道。 想想她之前偷瞄君晏,见对方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她还以为很好吃呢。 就这味道,君晏还抢呢…… 轻叹一声,乔乐觉得君晏可能是她见过的,最不挑的男主角了。 毕竟别家男主角只吃女主做的饭,而且所有的包容,只针对一个人。 君晏到好,反派做的东西他也吃,而且还吃的可高兴了…… 哎,可能是君晏自己做的,实在是太难吃了吧。 乔乐这般理解道。 而在理解的同时,她也想从君晏手里接过烤肉,准备自己拿着吃。 可君晏居然左闪右躲,就是不给她。 好吧,您要报我之前喂您苹果的恩,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于是,乔乐美滋滋的吃着君晏喂她的肉,不知怎么的,居然越吃越好吃了。 哦,后面的肉,好像是君晏烤的。 可这个人,不是烤碳的吗? 难道,是她教的太好了? 当然,也可能,是她太饿了吧…… 待到晚餐结束,乔乐依旧没弄明白这个问题。 想着想着,也就给忘了。 夜空下,篝火熊熊燃烧。 好不容易的夜宴,自然不会只以烧烤结束。 都说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一个“醉”字,已道尽了美酒,在军营中的必不可少。 乔乐望着手里的葡萄酒,静静的出着神。 不远处,君晏正被一众士兵包围,杯中美酒不断。 就像走流程一样,被迫营业。 可乔乐却觉得,君晏是快乐的。 别看他揍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可他却从未真正的,对他们下过重手。 为何前锋营能屡屡进步? 固然是因为周全兵行险招,来了这么一个阵前比武的传统。 同时也是因为站在台上的君晏,真的在认真的对待每一个士兵。 瞬间挑出他们的错漏,然后一击必胜。 众人输得固然难看,可同样的错误,也必不会再犯。 就像君晏说的,无论用什么方式,杀敌,总比被杀好。 无论在他手里输得有多惨,只要用从他这儿学来的经验保护自己,并斩敌于马下便好。 所以,无论前锋营众人多么酸君晏,多么羡慕这个怪物,他们都始终信他,敬他,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无怨无悔的托付给他。 也许,这就是男人间的友谊吧。 朴实无华,却铁血坚毅。 不过,为什么她刚刚才将这段话脑补完,那边的一众大汉们,便开始提起武器追君晏了呢? 好像一边追,嘴里还喊着些什么…… 大,大战三百回合? 乔乐:“……”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周全却端着酒杯,走到了乔乐面前。 火光下,青年与乔乐碰杯,而后笑眯眯的,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见此,乔乐也下意识的想抬杯效仿,却被周全制止了。 周全:“见郡主无聊,属下斗胆,愿来陪您聊聊。” 391 君晏的身世 周全的话有些唐突,却并不让乔乐感觉不适。 因为君晏走开时便交代了周全一声,让他照看着自己。 而她眼下,也的确有些无聊。 见乔乐点头,周全也不客气的坐在了乔乐对面。 两人隔着火,轻声聊了起来。 起初还是一些京城风土,北关习俗,可渐渐的,话题便转移到了君晏的身上。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才是他们聊天的初衷。 周全:“郡主应该很想了解,少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周全笑眯眯的望着乔乐,明明语气温吞,却让乔乐觉得心底发凉。 就像是,被人看透了一般。 显然,周全不是在问她,而是在告诉她,他看出的答案。 点点头,乔乐坦然承认。 她的确想了解君晏,想知道对方的过去。 她不是没想过询问她哥,可她哥知道的东西,应该还不如眼前的周全吧。 环顾四周,周全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少帅有没有告诉您,这君王府,他其实只来过两次。而且还是他尚在襁中,毫无意识的时候。” 乔乐:“说过。” 周全:“那时候少帅的母亲,也就是君熙郡主,还在人世。” 乔乐一愣,对于君熙这两个字,显然有些陌生。 因为君王府,她就知道君晏。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周全的解释也紧随其后。 乔乐这才知道,原来如今的君老王爷君尘,其实是君晏的外公,而他的母亲则是君尘唯一的女儿,君熙。 众所周知,天昭曾有两大美人,倾国倾城。 求娶之人踏破门槛,却无缘一顾。 后来,她们一人入主乔亲王府,一人则被皇家所聘。 这前者,便是被乔乐克死的自家母妃。 而后者,则是君王府的郡主,君熙。 世传,君熙才貌双绝,文能挥毫泼墨,武能执掌兵马。 一手峨眉刺冠绝天下,让无数官家子弟为之倾倒。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被皇家所聘,堪当国母的传奇女子,却天生反骨,宁死不屈。 二十年前,皇家迎亲当晚,君熙郡主连夜出逃,自此杳无音信。 三年之后,她带着襁褓中的君晏重回天昭,已非完璧之身。 此事在当年,轰动了整个京城。 对于君王府,这无疑是一件丑事。而对于皇家,更是彻头彻尾的羞辱。 可是,君熙不在乎。 而她的父王,那个镇守北关数十年的老王爷君尘,更是以一己之力将此事压下,让无数有心人乖乖闭嘴。 因为他的女儿回来了,她拖着自己强弩之末的身子,带着他的孙子回来了。 即便他曾经再怒,再羞,再怨,他也绝不允许别人,伤害他们半分。 于是,君熙回来后不久,便卧病在床,拖了一月,终是香消玉殒。 周全:“所以少帅他,其实并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他是由老王爷带大的,至于他的身世,也一直都是个迷。” 周全讲得很轻松,可乔乐却被其中的迷雾给牵扯了进去。 因为她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小时候的君晏会遭到什么样的非议。 而周全很快,便给了她答案。 “想当初,要不是少帅差点被老王爷赶出北关,我可能,就遇不到他了。” 392 让他回去绣花好不好 在周全的叙述中,他第一次见到君晏,是在君晏十三岁那年。 那年北蛮挥兵南下,北关战事频发。明明是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却被鲜血浸染,绯红刺目。 周全记得,那年因此阵亡在战场上的人,竟是后来五年的总和。 可见战争的惨烈。 那天前锋营紧急集合,说是撤退的北蛮大军占据了一处山头,欲在其上修筑防御工事,好在下次进攻时,对北关进行钳制。 冰天雪地之中,如若蛮子们有了歇脚之处,那对于北关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威胁。 于是上面当机立断,要求派前锋营出征,一举端掉这个特殊的隐患。 可以说,这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硬仗。 因为当时的前锋营,还只有一千人。这一千人一旦走出北关,能回来多少,都是个未知数。 毕竟我在明,敌在暗。 敌方进可攻,退可守,而他们呢? 他们唯有死战,死战到端掉那个窝点为止。 这就是军令,不可违抗,不近人情的军令。 而在那样死气沉沉的氛围中,他们前锋营,居然来了个新人。 就在这么一个大家都觉得有去无回,连遗书都在思考要怎么写,才能不那么悲伤的时候。 周全,见到了君晏。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军师。 而是君晏的伍长。 就是管理着五个人,其中刚好包含着君晏的那个伍长。 周全:“您可能不知道,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周全这般对乔乐说道。 当时的君晏十三岁,而他周全,也不过十七岁而已。 他为何进前锋营? 因为他有武功底子,脑子又灵活,所以就特别倒霉的被抽调了过去。 可就算我脑子活,个人能力突出,那也不是您忽然给我塞个小孩儿的理由啊? 生死之战,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居然还得照顾新兵…… 十三岁? 哇,让他回去绣花好不好? 来拖累我干嘛? 然而周全万万没想到,那一天,便是生活频繁抽他巴掌,最终把他抽成了神经病的开端。 因为十三岁的君晏,一个被忽然发配到前锋营,并且没有任何交代的小孩儿。 居然带着他们出奇制胜,成就了一场杀敌数千,全员受伤几十人,却无一人阵亡的奇迹般的战役。 而这一切,还是因为君晏嫌弃他啰啰嗦嗦,一直讲废话,于是独自脱离军队,自己跑了开始的。 别问,问就是这么个小孩儿,居然猛到自己徒手爬上了几百米的冰雪山崖。 而后从敌人背后,给人家来了个反向包抄。 一个人,包围了人家一群人。 而且还提着长枪,专往人家人多的地方跑。 为什么用长枪? 君晏说因为枪够长,杀伤面积大,杀得快。 为什么往人多的地方跑? 君晏说因为那样一次性能多杀点,反正都是敌人,又不怕误伤。 于是,当周全等人冲上山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让他糟透了心的小子,几进几出,险些杀穿了对方一个营。 那样的视觉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而此事最终的结果,也让人意想不到。 因为君晏一回去,便被老王爷以扰乱军纪为由,给打了五十军棍。 而周全等人这才知道,这个恐怖的小鬼,居然是刚被扫地出门,没地方去,所以来了前锋营的少帅。 众人:“……” 393 君晏的梦想 乔乐万万没想到,叱咤风云的君晏,本文里的第一神仙,他的梦想,居然是在北关当一个混子。 没错,一个没有感情,每天只需要完成任务就可以的混子。 周全说,五十军棍打完后,君晏躺了半个多月。 而后,他就真的被塞进了前锋营。 而他周全,依旧是君晏的伍长。 只是这个伍长,当了跟没当,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因为当着当着,就不知道谁是伍长,谁是兵了。 别问,问就是整个前锋营,都被君晏给带偏了。 正面战场上,君晏冲的最快,一马当先,分分钟便能给对面冲的人仰马翻。 对面统帅话还没来得及说,脑袋先给君晏削没了。 若是偷袭作战,就更简单了。 抹脖子,君晏最会了。 周全至今都记得他们偷袭蛮子营地,君晏硬是趁人家睡觉,进去将人脖子给抹了。 而这一抹,就是一排。 一个能吱声儿的都没有了。 最后这缺德的还一把火,把营地都给人一起点了。 吓得他们自己的友军,都以为敌方来了增援,掉头就跑。 而这样的事,在君晏当小兵期间,还数不胜数。 总之,就是两个月以后,前锋营的长官一换再换,辞职的辞职,下岗的下岗。 原因很简单,自从前锋营有了少帅,打仗就跟玩儿似的。 难度不在于杀敌,在于如何跟上少帅的脚步。 试问,有了这么一个功高盖主的兵,而你还打不得骂不得,佩服他的不得了。 你能怎么办? 当然是让他当将军啊! 可问题又来了,一众北关高层好说歹说,君晏就是不愿意当将军。 他说他觉得当个小兵,挺适合他的。 众将军:“……” 最终,还是老王爷亲自出马,以一百军棍打服了君晏,让他给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自此,前锋营彻底放飞了自我。 而他周全也步步高升,被逼成神经病的同时,成功获得军师之位。 变疯,你也就变强了。 为何呢? 因为他们前锋营最擅长用最疯狂的手法,来诱敌深入啊。 他周全最喜欢设置陷阱,来诱惑别人。 而他们少帅刚刚好,就非常适合当诱饵。 别人的诱饵岌岌可危,他们诱饵,能让敌人岌岌可危。 两个字,完美! 于是乎,在前锋营从一千人扩张到三千,并且打了无数胜仗,功盖全军之际。 周全他们又问了自家少帅,一个经典的问题。 您下一步,想怎么做? 他们以为,少帅的回答会是统帅三军,执掌王府。 结果少帅说,他不想当将军,他想当个兵。 众人:“……” 乔乐:“……” 所以君晏他,其实就想当个咸鱼吗? 乔乐脑子里一排问号。 就像当初的周全等人一样,满脸懵逼。 可懵着懵着,乔乐便笑了。 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君晏,竟意外的有些可爱。 是啊,是大佬又什么了? 大佬,就不可以想当一条咸鱼了吗? 周全:“哎,为此,好些人都感慨少帅天赋异禀,却不知珍惜呢。郡主,您觉得呢?” 默默将手中皮球踢给乔乐,周全的观察,才刚刚开始。 394 你拉着我干嘛啊 周全想看看,乔乐会怎么回答。 然后,他就等来了四个字儿。 乔乐:“挺好的啊。” 周全:“郡主,您就没有其他感想了吗?” 乔乐:“没有。” 周全:“……” 盯着乔乐看了好久,周全好想逼乔乐仔细想一想。然后他就给一个空中飞人,直接砸在了地上。 空中飞人怎么来的? 当然是从那边追着君晏大战三百回合,如今全都趴地上的人里面,随手扔过来的啊。 至于是随手,还是故意砸他,你品,你细品。 总之,周全和空中飞人已经一起,被人给抬下去了。 别问,问就是这一下,砸得还挺重。 估计,得躺个两三天吧。 君晏:“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踏着一众手下败将,君晏重新站在了乔乐面前。 乔乐:“没什么。” 摇了摇头,乔乐只是看着君晏笑,却并未做实际上的解释。 因为一想到君晏想当个咸鱼,她就忍俊不禁。 然后,她就被君晏摁住了小脑袋。 秒怂。 乔乐:“真没什么,就是你想当个小兵的,不想当将军的故事……” 两只手抓住君晏的手腕,乔乐满脸委屈。别一言不合就动手嘛,我说,说还不行吗? 作为一个非酋,她乔乐最不缺的就是求生欲。 闻言,君晏琥珀色的眸子都暗了一分,正在乔乐以为他会不悦的时候,少年却忽然低眸凑近她,轻声问道: “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对此,乔乐轻轻地摇了摇头。 难道现在连当个咸鱼,都需要理由了吗? 君晏:“因为累。” 扣住乔乐的手腕,君晏带着她走向了尤娇等人。 “当小兵,只需要考虑自己,可当将军,却要考虑所有的小兵。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觉得,我还挺善良的。” 少年自顾自的说道。 乔乐:“……” 她没有接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接。 毕竟她想来想去,也没觉得君晏能跟善良两个字,沾上任何一点边儿。 或许,是君晏对善良,有什么错误的理解吧…… 最终,君晏带乔乐向尤娇等人告别,并在龙七等人的跟随,以及一众士兵的注视下,走出了君王府。 踏着夜色归家,一天匆匆而过。 乔乐左顾右盼,深怕自家老爹与老哥,会在府门前蹲她,给她来一场爱的教育,心的辅导。 然后跟君晏高手过招,让她乔乐心惊肉跳。 然而,她提心吊胆了半天,君晏却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你爹与你哥要事缠身,今晚得歇在宫里,回不来的。 乔乐:“……” 你又知道了? 果然,她刚一入府门,管家侯亮便把消息带到了。 抬眸,乔乐狐疑的打量着君晏,心道这家伙究竟有多少卧底啊? 真就卧底数万,随时盯梢儿呗? 罢了,随便吧。 折腾了一天,她也有些累了。 还是赶紧回凤谛阁洗白白,好好的睡上一觉吧。 然而,她才刚走到今宵阁,人就走不动了。 乔乐:“君晏,你,你拉着我干什么啊?” 看着君晏,乔乐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不是,大晚上的,我们拉拉扯扯的,不太好吧…… 而且,您怎么还把我往今宵阁拉呢? 乔乐:“???” 395 乔乐觉得她升华了 今宵阁大门前,乔乐看着拉着自己不放的君晏,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可还没待她沉思出结果来,她人已经被拖到院子里了。 乔乐:“君晏,你,你拉着我干嘛……” 君晏:“你不跟我回今宵阁吗?” 望着乔乐,君晏剑眉微蹙。拉着你干嘛?拉你回去睡觉啊。 折腾了一天了,不累吗? 乔乐:“我……咳咳,君晏,时间不早了,我跟你去今宵阁,好像不太合适吧……” 望着君晏,乔乐尬笑一声。 这是她家好吧? 她大晚上跟君晏去今宵阁,就算坐坐就出来,传到她爹和老哥耳朵里,那也得出大问题好吗? 我乔乐虽然是个现代人,不在意,可,可我们人在古代啊…… 少年侧眸,望着面色尴尬,若有所思的乔乐,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君晏:“也对。” 乔乐:“也对?” 于是乎,乔乐还没搞清楚情况,君晏便放开她的手,带人回屋去了。 以至于被丢在院子里的乔乐,满脸懵逼。 骂骂咧咧的走出院子,她暗道君晏怎么喜怒无常的。 难道又是那几天? 可这不刚结束吗? 带着满腹疑惑,乔乐独自走回了凤谛阁。 而沉香等人一早,便已在院中等候。 就盼着郡主回府了。 沉香:“郡主,您再不回来,我都要以为您不回来了呢……” 走到乔乐面前,沉香一边命人端上茶水,准备点心,一边露出一抹难言的微笑。 记得今儿个一早,郡主神神秘秘的向她打探王爷与世子的去向。 得知二人都不在之后,立马便跟小王爷出府去了。 也不知他们究竟做什么去了,竟连她都不允许跟着。 这不,出去了一天,晚上才回来。 乔乐端起香茗,压根儿没注意沉香的笑。 因为她以为自己是去君王府观光旅游的,结果呢?硬是从观光旅游,变成了劳动改造。 台上追着君晏疲于奔命,累到发疯,台下还要一手一串烤肉,展开自力更生,野外拉链。 而更重要的是,不仅身体疲惫,精神也很疲惫。 因为她不仅要时刻对君晏保持微笑,还要防着他一个不高兴掐死自己。 这一切都保证好了,却还得抵御美色的诱惑。 累啊,她人都快没了。 这反派给她当的,实在是太励志了。 因此,沉香等人盼了好久,也没盼到自家郡主的八卦。 反而是在郡主的督促下立刻准备热水,替对方沐浴更衣。 以往这件事少说也要半个多时辰,毕竟有脱衣,梳洗,熏香等一系列过程。 但由于乔乐的催促,整个凤谛阁不得不全速运转,抢在一盏茶之内,结束了一切。 最终,在乔乐穿上睡裙,掀开被子的那一刻,全员准时退避,沉香走在最后,恭敬的为她关上了房门。 世界,安静了。 感受着夜晚微凉的清风,站在床前的乔乐,觉得自己的生命都得到了升华。 睡觉,经历了两天死亡折磨,在暴毙边缘反复横跳的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睡…… 然后,那个“觉”字,它卡住了。 别问,问就是她好像,看见了君晏…… 396 那你还不赶快过来 天知道,乔乐刚准备脱鞋上床,滚进她柔软的被窝。她便本能的偏头,望了向窗外。 而正好,窗户那头,那一袭月白亵衣的少年,也同样抬着凤眸,静静的望着她。 四目相对,不知是火花,还是尴尬…… 乔乐觉得,她就不该往那边看。 但她能说,那是本能吗? 因为她乔乐自从学了君晏的峨眉刺,以及同款内力之后。 连感知,都变得敏锐了。 所以她几乎是一秒就发现了君晏的注视,并且成功的找到了他。 因为人家压根儿,就没打算掩饰自己。 乔乐:“君晏,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吗?” 极不情愿的走到窗边,乔乐扯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眼神儿都对上了,你不打个招呼,好像说不过去…… 另一边,君晏正倚在窗边,目光玩味的望着乔乐。 月光下,少女身姿纤细,青丝如瀑。白皙精致的娇颜未施粉黛,却好似新鲜的荔枝般,清透晶莹。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一袭锦缎白裙,光滑清丽间,是道不尽的自然之美。 满意,他君晏觉得,非常的满意。 以至于乔乐盯着君晏看了半天,硬是没见少年回答。反而是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一抹诡异的光。 别说,这眼神跟她看韭菜,简直一样儿一样儿的。 咳咳,君晏割什么韭菜啊…… 肯定是她今天韭菜割多了,都有后遗症了。 乔乐:“君晏,你别不说话啊。这窗边站着,挺冷的……” 言下之意就是本非酋想念我的被窝了,要睡觉了,您有事儿吗? 没事儿我们关窗道别,各自安好可行? 当然,她不能这么跟君晏说话。 要委婉,要温柔,要诚恳,甚至要透着关心与敬爱…… 毕竟一月一次的韭菜批发商君晏大人,她一个小小非酋,真的得罪不起。 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他。 可是…… 可是看着君晏忽然从窗户旁退开,留一片空地,并眼神含笑的望向她时,她人傻了。 这,这啥意思啊? 看她愣神,沉默许久的君晏,终于似笑非笑的开了口。 君晏:“你既然知道窗边站着挺冷的,那你还不赶快过来?” 乔乐:“???” 赶紧,过去? 她说过她要过去吗? 没有吧…… 翻遍了自己的脑子,乔乐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今天没有说过这句话。 于是,乔乐憋了半天,说了一句。 “君晏,大晚上的喝茶,对睡眠不好。我要睡了,你,你也早点……” 然而,乔乐的“睡”字还没说出来,那欲关窗的玉手也还未来得及动,对面的君晏却已在微风拂过的瞬间,站在了她的面前。 月光下,少年绝艳似妖,俊逸不似凡人。 他凤眸微眯的瞬间,其中那抹浅淡的琥珀色,都不由得深邃了一分。 锁定着乔乐,他如同一团阴影般,将少女彻底笼罩。 让她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这一幕,让乔乐精致的娇颜上,都掠过了一抹错愕。 君晏:“我在等你睡觉,你却想跟我喝茶?乔乐,喝茶?什么茶?喝你这杯茶吗?” 397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乔乐:“君晏,我不是茶,茶是骂人的话。再说了,我,我也不能喝啊……” 以上,是乔乐在大脑当机之时,完美避开重点的一段发言。 是啊,乔乐听到茶后,她条件反射了。 可这是重点吗? 显然不是。 月光下,君晏低眸看着自己面前,那目光清澈,娇俏灵动的少女,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因为乔乐这恍惚的一句,竟把他的思维,都给带偏了。 茶,是骂人的? 他怎么不知道? 于是,两人尴尬的对视好久,终于是发现了气氛的不对。 而后困得要死的非酋,她率先开了口。 乔乐:“君晏,我们不开玩笑了成吗?我好困啊,我想……” 话还未说完,她已经被君晏抱起,下一秒,便与她柔软的床榻,来了个亲密接触。 可是这个接触却没有丝毫的惬意与放松,反而是伴随着懵逼,与说不出的紧绷。 因为她实际上,是被君晏按在床上的。 而这一幕,她竟还觉得似曾相识。 因为那天岌岌可危的她,也是这么把君晏按上床的。 明眸闪烁,乔乐望着上方的君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不是平常那种自然而然的跳,而是越跳越快,让她都觉得紧张,想要抑制,却又根本抑制不住的那种跳。 她不敢看君晏,因为她的心,会不听话。 乔乐:“君晏,我真的困了,我们,我们都睡觉好不好……” 扯出一抹笑,乔乐一边安抚自己,一边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但愿,君晏能答应她吧。 然后,君晏就答应了她。 因为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君晏麻利的回了一个“嗯”,然后便伸手,掀开了她身下的被子。 并且一秒,把她塞进了被子里。 当然,他还不忘把被子拉过来,将他自己也给盖上。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看的乔乐直呼专业。 可问题来了,这是她房间…… 君晏居然跑到了她房间,跟她躺在了一张床上? 乔乐:“……” 虽然她乔乐知道,里的男主角们都是睚眦必报,从不吃亏的存在。 可是您也没必要严谨到,连我在您那儿睡了一晚,您都要睡回去吧? 偷偷瞄了君晏两眼,乔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不在意被君晏睡回去,毕竟她一个十八线小反派,根本就不亏好吧。 就算吃亏,估计也是君晏吃亏。 因为即将被美色蒙昧的她,真的不确定自己睡到半夜,会不会再对君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咳咳,毕竟恶毒女配的各种招数,都已经在她脑海里过了一个遍了好吗? 指不定她梦里一个开心,就给君晏安排上了好吧。 于是乎,乔乐越想越上头,觉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最终,为了遏制住她这罪恶的想法,她选择了立刻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因为梦里,什么都有。 可是,梦还没开始,她便在君晏的注视下,尴尬的睁开了眼睛。 君晏:盯~ 乔乐:“……” 天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398 您到底要干嘛啊 乔乐觉得,她就不该学君晏的感知。因为当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君晏的注视,竟让她根本无法安下心来。 大晚上的,云霄了雾散了,您还不睡,是要等着猝死吗? 于是,君晏盯着她,她也盯着君晏。 可看了半天,她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瞪瞎了,也没瞪出个名堂来。 反而是差点被美色,迷了眼…… 淦! 最终,没出息的乔乐又骂骂咧咧的,第一个开了口。 乔乐:“君晏,我哪儿做的不好,或者哪儿得罪你了,你都可以说。你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微笑,乔乐努力的保持着微笑。 尽管她好想把这个微笑,扇在君晏的脸上。 告诉这个妖孽不要用这么诱人犯罪的眼神,来盯着她这个即将垂涎他的恶毒女配。 您这叫勾引! 赤果果的勾引! 啊,好气,她乔乐气到不能呼吸。 而与此同时,在君晏视角里的她,却笑的异常温柔。 连回答问题的语气,都那么小心翼翼。 君晏发现乔乐很怕他不高兴,这种怕,甚至到了随时随地照顾他情绪的地步。 他甚至在想,乔乐是喜欢他到什么程度,才会如此认真的对待他? 如果,这都不算爱…… 但是言归正传,他现在盯着乔乐不放,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 君晏:“你今天还没跟我说,你每次睡觉前,都会跟我说的话。” 乔乐:“每天?睡觉前?什么话?” 她这句话刚刚问完,她便发现君晏盯着她的眸子,都阴沉了。 嗡,求生欲瞬间启动。 她?睡觉前?每天?喜欢说什么? 一个个关键词在乔乐脑海中闪烁,最终她快速而准确的,搜索到了一个词。 乔乐:“晚安。” 好了,那刚刚暗下去的眸子,它又亮了。 乔乐抱住被子,她觉得,她稳了。 然后,君晏他又开口了。 君晏:“那天不止这两个字。” 乔乐:“君晏,晚安。” 看,加上名字,这不就四个字了。 君晏:“……” 抬手便把缩到墙边的乔乐给拽了回来,君晏直接将少女圈住,让她逃无可逃。 君晏:“君晏,晚安,还有呢?” 乔乐:“还有?还有什么啊……” 看着目光危险的君晏,乔乐都快要哭了。 君晏,晏哥,您到底要干嘛啊? 她拼命的远离他,他分分钟给她拖回来。 怎么着? 今晚还没完没了了? 对,还真就没完没了了。 因为君晏竟在床榻上一点一点的凑近她,薄唇微勾间,声音低醇的,仿佛能蛊惑人心, “那天你拉我上床,你说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乔乐,你是想自己回忆,还是要我帮你回忆?嗯?” 说罢,乔乐竟觉得君晏越凑越近,近的,让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那种酥麻的感觉,竟让她的被窝,都变得炙热起来。 她那天,说了什么呢? 君晏,晚安…… 晚安之后,是什么? 也就在这一瞬间,乔乐的身子,都僵在了原地。 红唇轻启,她终于是低声道: “君晏,晚安,爱你……” “不准,跑哦……” 下一秒,乔乐再次被君晏圈进了怀中,耳边响起了一个低低的,含着笑的字。 “好。” 399 君晏觉得很满意 君晏的一个“好”字,低醇好似美酒,那温柔的语气,简直苏到了骨子里。 对于乔乐而言,这已经不是蛊惑了,这叫秒杀。 赤果果的勾引,加秒杀。 所以,她乔乐瞬间缴械投降。 挣扎? 不存在的,不用挣扎了。 她乔乐堂堂非酋,十八线小反派,死刑不亏。 不就是跟君晏睡觉吗? 没问题,随便睡。 咱谁怕谁啊? 君晏都不怕,她怕什么? 于是乎,乔乐不纠结了,她心安理得的躺在君晏怀里,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当思绪放空之际,疲惫亦如潮水般来袭。 乔乐睡着了,带着那一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微笑,睡着了。 是啊,既然人生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既然非酋已经惨到不能再惨。 那她,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只要她开心,不就好了吗? 未来,去特么的未来,反正也还没来。 感受到怀中少女渐渐平稳的呼吸,君晏的拥抱,都紧了一分。 从与乔乐在今宵阁前分别开始,他便一直在等这一刻。 起初,他想直接把乔乐拖进今宵阁。 因为他觉得他和乔乐,似乎已经没有彼此遮掩的必要了。 毕竟该看的和不该看的,都看的差不多了。 但是很快,他就从乔乐尴尬的神情中,读懂了一些东西。 这里是乔王府,是乔乐的家。 即便他能阻隔乔王府所有的眼线,掩盖乔乐今日跟他回了君王府的事实,可他却掩盖不了,他们在乔王府中的一切。 至少若是乔乐明目张胆的跟他走进今宵阁,并一夜不出的话,乔家父子,肯定是会知道的。 他到不怕。 因为他立刻就可以对乔乐负责,八抬大轿,三书六礼,他一天,不,一个时辰就能准备好。 毕竟乔乐,的的确确是他想娶的人。 但是,他不能把他的想法,强加给乔乐。 因为乔乐毕竟是乔王府的郡主,如今的乔王府与君王府,也还是明面上的政敌。 她的父兄不会同意,而自己也不该以毁掉她名节的方式,来得到她。 所以,他放手了。 毕竟他们经常翻窗户,不走正门,也不碍事的。 他这般对自己说道。 可待他回到今宵阁,准备好一切时,却迟迟不见乔乐过来。 好不容易在窗前对视,少女却还遮遮掩掩,推三阻四。 嗯,你不过来是吧? 那好,我过去! 就像那天乔乐说的,我想跟你睡觉,你要是不愿意睡我哪儿,我睡你这儿也行。 要的不是地方,而是你这个人。 乔乐是如此,他亦是如此。 至于那句“晚安,爱你,不准跑哦”,他就是想听乔乐说。 没有理由,就是寻个安心。 跑,现在就是乔乐赶他,他都不会跑的。 修长手指掠过少女柔顺的发丝,君晏低眸,在那白皙的颈脖间,落下一吻。 夜色如水,长夜漫漫。 他觉得乔乐的睡裙真好,无论是用料还是质感,都让人爱不释手。 而最重要的是,他只需要轻轻一拉,这衣服便会很自动的,跟着往下掉。 嗯,等以后乔乐跟他回家了,他要一定找最好的裁缝,给她多做一点。 毕竟,他超级的满意。 400 就是闲的 次日清晨,乔寅与乔轩拖着满身的疲惫,驱车回到了乔王府。 一夜的思虑,让他们的精神都萎靡了一丝。 因为齐王的事情,竟在不断发酵,有了进一步扩张的趋势。 而更麻烦的是,后天,便是那沐家二女入府的日子。 也就是齐王的婚期。 你说吧,自己一伙人里出了这么个败家玩意儿,谁不忧心啊? 如今他们想来想去,竟只能让齐王暂避风头,默不作声。 无论外界如何传言,他都不予回应。等到这阵儿风波过了,再彻底的把事情压下去,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听闻这个决定,乔轩忍不住蹙眉,可思来想去,他们也的确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齐王身子都已经歪了,你还能给他把影子掰正了不成? 愁人啊,简直太愁人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愁人的。 最愁人的是他们刚刚回府,便接到了侯亮,侯大管家的禀报。 昨儿个,就在他们为了政务而殚精竭虑的昨儿个,那个该死的,杀千刀的,叫君晏的小王八蛋,居然又对他们家宝贝乐儿下手了! 一天,他们家宝贝乐儿,居然被这小王八蛋拐出去了一天。 早上出去,晚上才回来。 听到这里,乔寅与乔轩整个人都不好了。 乔寅:“他们去哪儿了?” 侯亮:“王爷,我,我不知道啊……” 低着头,侯亮也很委屈好吧。 他见他们郡主跟着君晏出去,第一反应便是跟上。 而且还叫来了府中好几个天级高手,跟着他一起追。 务必确保郡主的人身安全,并且弄清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然而,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他们跟了多远呢? 大概五百米的样子吧。 郡主呢? 郡主没了。 为此,他们在街上寻找了两个时辰,连毛都没找到一根。 什么是追踪的寂寞? 就是你在认认真真的追踪,但你的目标却对你说了一个字——滚! 综上所述,他侯亮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乔寅:“……” 于是,乔轩立刻命祝风寻来了城中的眼线头目,再次问出了,与自家父王一样的问题。 君晏带乔乐,去了哪里? 头目:“???” 他们有出去过吗? 他们不是一直都在府内待着吗? 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 …… 最终,头目被乔轩一脚踹出了乔王府的大门。 若非此人是他乔轩亲自培养,根正苗红的话,他都快以为这个人是君晏的细作了。 一问三不知就算了,他还能反过来问你。 我特么什么都知道了,还叫你来干嘛? 于是乎,乔家父子很焦灼。 异常的焦灼。 因为他们觉得自家后院里,那养了十几年的,水灵灵的,清甜的不要不要的大白菜,已经岌岌可危了。 毕竟君晏那个小王八蛋的铲子,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松土。 他们两个人回填的速度,竟都比不上他一个人挖。 你就说,气不气人? 想想自己当初那个千算万算,胸有成竹,说什么,都要阻拦君晏回君王府的决定。 乔寅与乔轩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闲得,特么就是闲的…… 401 非酋的一天 清晨,当乔乐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君晏已经不在了。 这让迷迷糊糊的乔乐,倍感意外。 因为她还记得在昨日之前,君晏跟她躺了一天一夜。 不过想来也是,君晏身为男主角,应该很忙吧。 虽然他的梦想,居然是当一条咸鱼。 一想到咸鱼,乔乐便忍俊不禁。 因为她说过,她很想了解君晏的过去。看看没有走上主线的君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虽然这个结果,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躺在床上,乔乐静静的回忆着,嘴角不自觉间,已扬起了一抹微笑。 可笑着笑着,她就感觉到了凉。 因为掀开被子的她不仅发现了自己掉落的睡裙,还看到了身下,那一抹鲜艳至极的红。 这一瞬间,乔乐脑子卡住了。 咳咳,实不相瞒,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她把君晏睡了…… 可是很快,她就察觉到了身体的虚弱,与那种异常熟悉的无力感。 并非事后的疼痛,而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反应。 嗯,月事,一月一次的那种…… 算算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快一个月了。 的确,这玩意儿也该造访了。 就是不知道她半夜对着君晏脱衣服的时候,他瞧见没有。 说不尴尬,那是不可能的。 可乔乐觉得,她跟君晏尬着尬着,都快尬的没感觉了。 毕竟他们初次见面,就挺尴尬的。 而后酒楼对视,犒军相遇,再到住对门儿,一起洗澡一起睡觉…… 好像除了在尴尬,就是在尴尬的路上。 轻叹一声,天知道此刻乔乐心中唯一的遗憾,竟是没真的睡到君晏。 啧,罪恶,自己真是太罪恶了。 起身唤来沉香,乔乐很快换了一身衣服,并在沉香等人处理好床榻之后,安静的窝在了床上。 正所谓该疼还是得疼,乔乐觉得自己这身子的确不行,或许是因为常年受伤患病,隐疾太多了的缘故。 她发现自己就算学了君晏的武功,也依旧只能发挥出君晏一半的实力。 一方面是学的不全,另一方面则是身体的局限性。 当然,可能也有悟性的问题。 然而,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搜遍了自己的脑子,也没找到里说的,能用内力暖肚子的方法。 她的东西,都是从君晏哪儿学的。 君晏怎么用,她就怎么用。 可君晏的内力是用来干嘛的? 当然是锤人的啊。 暖肚子? 嗯…… 没有这个功能…… 所以,里都是骗人的对吗? 懂了,她乔乐懂了。 哎,其实仔细想想,她觉得这也不能怪君晏。 毕竟人君晏一个孤家寡人,又没女朋友,自己也不会来月事。 她要能找到那个画面,那才有鬼吧。 闭上眼睛,乔乐紧紧地的抱着被子,因为她真觉得肚子越来越疼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非,居然连身体的痛苦,都得比别人放大几分。 而她也并不知道,沉香一出去便叫来了府中医女待命。 因为以往的乔乐,是真会因此痛晕过去的。 只是如今的乔乐,她不知道而已。 哎,大概,这就是非酋吧。 402小天才父子俩 就这样,乔乐在床上窝了一上午,而她的王爷老爹和世子哥哥,也在书房里头疼了一上午。 怎么办? 他们要如何保卫自家大白菜,让大白菜乖乖待在府中,永远不受心怀不轨的小王八蛋侵害呢? 去找君晏理论? 乔寅几次想杀去今宵阁,都被他的便宜儿子给拦住了。 因为乔轩觉得,这没用。 他找君晏理论的次数,还少吗? 就连打架,都打了好几场了吧! 所以,没用的。 不仅没用,乔轩还顺便帮自家父王回忆了一遍,他当初在饭桌上恶心君晏,却反被汤勺与土块儿,所支配的恐惧。 乔寅:“……” 于是,乔轩提出,他们应该找乐儿谈心,给自家白菜修上栅栏,砌上围墙,再重重看守,以绝后患。 然后准备去凤谛阁的乔轩,被自家父王给拦住了。 原因很简单,君晏那小王八蛋不做人,关他们乐儿什么事? 这是乐儿的错吗? 当然不是。 他乔寅的宝贝女儿怎么可能有错?这辈子都不可能有错的。 所以,为什么要因为小王八蛋的过失,来苛责他们可爱乖巧倒霉的乐儿呢? 不行,这个提议他乔寅不通过。 乔轩:“……” 最终,父子俩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得出了一个他们认为的,也是目前唯一的最优解。 给自家宝贝大白菜安排一个——赘婿! 至于他们为何,会有这样丧心病狂的想法呢? 理由如下。 第一,这样可以防着君晏。 只要找个优秀的赘婿,天天跟着乐儿,就能让君晏失去与乐儿单独相处的机会。 同时,只要这位赘婿足够优秀,能吸引乐儿的眼球,那君晏铲子挥得再好,也是白搭。 第二,这样乐儿就能一直待在家中,受父兄的庇护了。 一直以来,乐儿日后的归属,都是乔家父子的心头大患。 自家白菜水灵灵的,是他们的小宝贝。可架不住汝之蜜糖,彼之。 他们乐儿倒霉,他们知道。 所以他们很怕乐儿嫁出去之后,夫家会因此对乐儿心生不满,予以苛待。 即便他们乔家家大业大,明面儿上能压着对方。 可私底下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万一他们乐儿,还是受委屈了呢? 而赘婿,就能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 不仅防君晏,还能让男方入赘,让乐儿继续待在府中,活在他们的庇护之下,万事顺遂。 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刻,乔家父子面面相觑,觉得自己真他娘是个天才。 嗯,赘婿事宜,必须尽早提上日程。 而且趁着后日的婚宴人多,最好能一举敲定,定下契约。 届时期限一满,立刻让男方入赘,不得有丝毫延误。 当然,才学与人品也是重中之重,必须仔细考量。 最终,父子俩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还等什么? 现在就立刻派人,把他们乔家要招赘婿的消息给散播出去,而且这消息啊,传得越远越好! 对此,窝在榻上的乔乐毫不知情。 而整个京城,却已传遍了她要招赘婿的消息。 就尼玛丧心病狂,防不胜防…… 403 又被举报了 京城大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茶楼雅居之中,龙七正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的瞅着街道。 时不时地,还能打上几个哈切。 而与他恰恰相反的是,雅居内的徐满与司马子詹,直到现在,都没消停过。 徐满:“你少跟我说你们天云,我们现在在天昭,当然是老夫先说!攘外必先安内,没听过吗?” 司马子詹:“齐王倒台,不过区区小事,哪有天云夺嫡之争重要?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定云惊月的前途!” 徐满:“我不管,我先说!” 司马子詹:“少主,我认为……” 徐满:“你!” …… 一炷香之后,两人惨兮兮的坐在位置上,一人一个大包,完美的顶在了头上。 “小爷出来,是听你们吵架的吗?” 主位上,君晏慵懒的靠着椅背,一双凤眸极暗,透着浓浓的不爽。 大早上的,这两人竟同时通知龙七,说有要事要见他。无奈之下,他只得立刻起床,与他们约在茶楼。 本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要让一夜没睡的他紧赶慢赶。 结果…… 看着自家少主恶狠狠的,简直像要把他们生剥活剐的眼神。 司马子詹与徐满,这两个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的细作头子,别提有多害怕了。 徐满:“要不,你先说?” 用手肘碰了碰司马子詹,徐满表示愿意让出这个难得的机会。 可偏偏司马子詹这家伙,居然给他装死。 无奈之下,徐满只能轻咳两声道: “少主,那齐王荒淫无度,卖官鬻爵,这两日城中已闹得沸沸扬扬。我们恐怕是想压,也压不下去了。” 当然,打从心底而言,他是不想压的。 毕竟那齐王,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君晏:“让你压了吗?” 将茶杯放在桌案上,君晏揉了揉眉心。 “一个瘸子而已,世家想踩着他上位,就让他们踩啊。” 徐满:“可您之前不是说,我们这一碗水,必须得端平吗?” 君晏:“端平?你见过绝对的平吗?” 君晏的反问,让徐满哑口无言。 是啊,无论是江河大海,还是池湖小塘,哪里的水,又能绝对的平呢? 在君晏看来,微微的倾斜,也是一种平。 而且这种平,更能激发皇家与世家的斗争,让两方不断的自我调节,自我维系,达到他们彼此想要的平衡。 如今皇家势大,给世家一些发挥的空间,也是必要的。 徐满之言结束,司马子詹也紧随其后,与君晏敲定了继续支持云惊月的方案。 毕竟云惊月骚包是骚包了些,人还是不错的。 起码好骗,从不乱怀疑人啊! 要知道,这在他们这儿,简直就是天大的优点,没有之一。 而就在两大细作头子满脸兴奋,势要借此机会跟少主好好讨教,认真学习一番的时候。 那看热闹的龙七,却忽然站到了桌前。 徐满二人满脸问号,可龙七却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异常坚定的眼神。 然后转头就掏出了一张告示,认认真真的,对乔乐展开了举报。 “主子,郡主她要招赘婿。” 君晏:“……” 404 后院起火 京城锦绣繁华,向来热闹。 可比起以往的京城,今日的京城却更加的热闹。究其原因,自是那百年王府,忽然贴出的告示。 众所周知,天昭有两大王府最为著名。 一是手握权柄,监察百官的乔王府。 二是镇守北关,手握重兵的君王府。 两大王府皆是功勋卓著,享誉全国,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引来各方瞩目。 这不,今日那向来高不可攀的乔王府,竟忽然在大街小巷张贴告示,欲广纳天下贤才,并在这些贤才当中,择婿一名。 择婿啊! 光是这个“婿”字儿,便不知让多少天昭男儿怦然心动,情难自已。 乔亲王府,天子近臣,百年荣宠,权臣世家。 说是天昭第一高门,也毫不为过。 毕竟君家这一辈就一个君晏,可没有女婿可以招。而皇家公主之中除了五公主楚沁,还有谁能与乔家门第相比? 公主出嫁,多为和亲,即便不是和亲,对于驸马也并不友好。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圣上究竟在乎几分,也甚是难料。 可永乐郡主,是不一样的。 毕竟作为天昭第一瘟神,众人对她的了解,不可谓不多。 所以他们都知道,永乐郡主是最得父兄宠爱的。从小到大,除了因为自己倒霉,便未受过半点委屈。 对于这个囡囡,乔王爷与轩世子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公开招婿,招的自然是上门女婿。 而招上门女婿说明什么呢? 说明人家就是不想把自家囡囡嫁出去,就是不放心外面的狗男人,就是要亲自照看,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因此,可见乔家对郡主的重视,亦可见成为他们上门女婿后,所能得到的支持。 乔家无庸人,这不是虚言。 能随乔家父子学习,并得到他们的护佑与提点,别说是寻常士子了,即便是官家子弟,也眼红的紧啊! 换做以前,大家可能还会考虑永乐郡主的瘟神属性,怕她克死自己。 可随着郡主出口成章,落笔成画,短短几日,便声名鹊起。 那些脍炙人口,惊为天人的诗句,他们写得出来吗? 再学个四五十年,恐怕也不一定行吧。 想想,这般高门千金,稀世才女,面若桃花,眼若秋水的大美人儿。 他们不馋? 怕都不太正常吧。 因此,告示一出,整个京城都炸了。 而看着下方人头攒动的龙七,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揭了告示,反手便举报了乔乐。 然后…… 空气突然安静。 前一秒还有四人的茶楼雅居,瞬间只剩下了三个人。 徐满、龙七、司马子詹…… 三人对视一眼,彼此尴尬一笑。尤其是徐满与司马子詹,因为他们现在才发现,他们这点情报,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是啊,眼下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儿,能比少主夫人要丢了,更重要的呢? 于是,两人拍了拍龙七的肩膀,同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以后啊,谁再说他们龙七兄弟憨,他们就跟谁过不去! 当然,少主说除外。 毕竟,他们也打不过…… 405 赘婿我成吗 京城,二皇子府 “殿下,您这身子才刚好些,怎么就想着下地呢?沐三小姐说了,您要多休息才行啊……” 看着抬步便要往院里走的楚淮,桂公公那叫一个心急啊。 他们家殿下自幼被害,体弱多病了十多年。眼下好不容易好些了,就不能再多躺躺,确保万无一失吗? 可虽然心中这么想,桂公公却还是上手,亲自扶住了楚淮。 主仆二人缓缓地,走出了房门。 院中小桥绿水,郁郁葱葱,繁花似锦间,夏风阵阵。 虽已到了入秋的日子,却依旧有骄阳普照,和煦温暖,让人心情大好。 望着这一幕,楚淮觉得他的世界,都变了。 不再是灰暗与苍凉,而是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就像从凛冬,走入了春日。 他楚淮,活过来了。 缓缓闭眸,楚淮瓷白的肌肤清透如玉,病态不显,竟比女子,还要来得动人。 而恰在他感受阳光之时,门外却有两人迎面而来。 正是沐鸢与楚渝。 阳光下,白裙少女眉目如画,明明未施粉黛,却有倾国倾城之态。 那种美是高雅的,掩盖不住的。但不知为何,总带了些冰冷的锋利感。 这是楚淮,对于沐鸢的第一印象。 美则美,却藏得很深。 他为何这么说呢? 因为他自己,其实也是这种人。 楚渝:“四弟,还不快来谢过沐小姐,若没有她,你恐怕就没机会站在这儿了。” 笑望着自家四弟,楚渝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 看到楚淮康复,他无疑是最开心的。 因为他比谁,都了解四弟的痛苦。 沐鸢:“二殿下,我们是盟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了,四殿下能痊愈,是他吉人自有天相。” 少女见楚淮要向她行礼,立刻出言打断。 她本不是拘泥之人,如今大家在一条船上,又有什么谢或不谢呢? 不过,是各取所需,互利共赢罢了。 最终,楚淮只是对沐鸢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因为就在三人交谈之时,外面已有侍卫快步走来,将一封书信,交到了楚渝手中。 其上第一条消息让楚渝大悦,因为齐王之事已四处发酵,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后日的婚宴,必将波澜骤起。 可是这第二条却…… 楚淮:“二哥,怎么回事?” 见楚渝面色有变,楚淮与沐鸢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楚渝皱着好看的眉头,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倒是沐鸢夺过了书信,定睛一看,眸色复杂。 因为上面赫然写着乔家四处张榜,欲为永乐郡主招婿的消息。 乔家? 永乐郡主? 乔乐? 看到这条消息,楚淮三人,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对于乔乐,他们都很熟悉。 楚渝还好,他只觉乔乐颇为传奇,说不出的感慨。 可沐鸢与楚淮的眼神,却明显,要复杂得多。 因为在沐鸢看来,乔乐实在太古怪了。 怎么,她一边沾染君晏,却还不忘招纳赘婿吗? 乔乐,你可真是厉害啊。 沐鸢心中这般想着,却忽见身前的楚淮一笑,饶有兴味道: “乔家赘婿吗?二哥,沐小姐,你们觉得,我成吗?” 406 被盯上的乔乐 楚淮此话一出,沐鸢与楚渝同时愣在了原地。因为他们还在猜测乔家此举的目的,而楚淮,却已语出惊人。 乔家赘婿? 楚淮? 楚渝:“二弟,你这是开什么玩笑?你是皇子,岂能入赘乔家?” 显然,这是不合规矩的。 天家自有天家的体面,即便他们与乔家关系再好,好到可以随时许配公主的地步。 但入赘,终究是个敏感的话题。 因为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入赘便是吃软饭的象征,虽好处诸多,可身为皇子,终不可为。 楚淮:“二哥,入赘有什么不好?你明知,我不过是棋盘上,一颗无用的废子罢了。” 楚淮笑了笑,神情中掠过一瞬的苍凉。 人生在世,贵在有自知之明。 他楚淮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楚淮:“我若能与永乐郡主结亲,对于二哥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楚渝:“不可……” 瞳孔一缩,这一瞬间,楚渝似乎从楚淮的笑中,明白了什么。 四弟这是要牺牲自己,来帮助他吗? 沐鸢:“四殿下此举,到让人好生佩服。不过乔家,可不是傻子。他们的便宜,也并不好占。” 少女注视着楚淮,恍然一笑。 想当初自己,便是落入了乔轩的圈套,自此蹉跎一生。 人乔家,可是玩弄这等手段的行家。 带着不纯目的的接近,小心出师不利,得不偿失哦。 似乎读懂了沐鸢心中所想,楚淮的笑,都有了崭新的变化。 楚淮:“一个玩笑而已,还请二哥与沐小姐,不要当真才是。” 虽说剧情急转直下,楚淮的态度转变也只在瞬间。 但作为兄长的楚渝,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好在,不是真的。 很快,楚淮便与楚渝二人告辞,在桂公公的搀扶之下,前往院中散步。 因为他已经好久,未安安静静的晒过太阳了。 望着楚淮的背影,沐鸢清澈的眼眸中,却掠过了一抹了然。 有些事,懂得人,自然懂。 倒是乔乐与乔家,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沐鸢想不明白,同时齐王之事迫在眉睫,她也实在无暇顾及乔乐。 “殿下,您刚刚那些话,可真是吓死老奴了。” 另一边,跟着楚淮的桂公公面色苍白,一个劲儿的拍着胸口。 “您难道忘了,您那日是怎么掉入荷花池,险些出事的?” 乔家赘婿? 他们殿下去了,可不得被那小郡主克死吗? “还好,还好您是在说笑……” “谁说,我真是在说笑了?” 就在桂公公自我安慰之际,楚淮却无情的,打破了他心中的幻想。 桂公公:“您,您这话是……” 站在湖边,楚淮望着池中碧绿的湖水,恍然间,想起了荷花宴的那个午后。 乔乐,那个念着跟他有缘,且眼中不带丝毫同彩的女子。 他真的,记住她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们殿下与本郡主有缘,他会没事的。” 那是他濒死之际,乔乐的一段发言。 所以,乔乐早就知道他不会有事,并且断定他会因祸得福,恢复健康,对吗? 楚淮觉得对。 乔乐,你还真是,很有意思呢。 407 人在家中坐 夏日午后,阳光和煦。 可凤谛阁内的乔乐,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被子,天知道,她已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小半天,却硬是疼得睡不着觉。 然鹅,睡不着便罢了,怎么这好端端的,还忽然背脊发凉呢? 难道,是谁在背后骂她? 乔乐有些牙疼。 因为非酋对于坏事的预感,向来准到让她怀疑人生。 她乔乐,好像又要倒霉了…… 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约莫一炷香之后,那紧闭的窗户,它忽然开了。 事实上,乔乐不是瞧见窗户开了,而是凭声音,判断了一切。 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体质,来个月事,居然能爽成这样。 她能说,她现在若非万不得已,连眼皮子,都不想动一下吗? 可她怎么忽然,忽然觉得,觉得身上凉嗖嗖的呢? 被子,谁掀了她的被子? 终于,乔乐虚弱的睁开了眼睛,不是她想睁开,而是她不得不睁开。 因为她不仅被掀了被子,连带着整个人,都一并挪了窝。 她被抱起来了,而抱她的人,是君晏。 君晏坐在床边,而她,则坐在君晏的腿上。 可为什么君晏看起来,那么像个黑面神呢? 乔乐满心满眼,都是问号。 因为她眼中的君晏剑眉紧蹙,眼底阴云密布,暗得,让她瞧不见光。 一个字,凶。 两个字,超凶。 三个字…… 抱歉,她真的疼,三,三不出来了。 低眸,君晏居高临下的瞧着乔乐,瞧着这个被他从被窝里捞起来,却显得异常虚弱的小丫头。 所有的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是从茶楼赶回来的,从他看到那张告示,再到他出现在这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一路上,他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早上还乖巧躺在他怀里的乔乐,下一秒便会四处张榜,扬言要招上门女婿。 这丫头真是…… 那一瞬间,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直到,他看见了乔乐本人。 少女青丝如瀑,娇颜雪白,依旧是浅色丝制睡裙,却明显,不是昨晚那条。 而且,她还显得异常虚弱,连那张精致动人的小脸儿,都缺了原本的血色。 白的,让人心疼。 乔乐的状态,有问题。 君晏几乎是瞬间,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怒,却不傻。 而恰巧,那被他捞出被窝的乔乐,就好像在回应他的想法一般,竟本能的,向他怀里缩了缩身子。 因为忽然离开舒适暖和的被窝,乔乐立刻便感觉到了冷,不,是非常冷。 那种手脚冰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伸手,反抱住了君晏。 小手紧紧地扣在少年腰间,虽然力气不大,可那已经是乔乐此刻,能使出的最大的力气了。 事实上,乔乐知道什么吗? 她疼了一早上,也在床上滚了一早上。所以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她知道,才有鬼了。 什么赘婿? 什么招亲? 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小腹疼,疼得她六神无主,满脑子草泥马,正在疯狂的奔腾。 408 锅从天上来 君晏望着不断往自己怀里缩,把自己抱得紧紧的,怎么也不愿放开的乔乐。 别说怒气了,他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丫头真是…… 君晏:“你怎么……” 乔乐:“你,你别说话,你听我说……” 君晏沉默了很久,刚刚开口,便被乔乐虚弱的声音所打断。 你别说话,你听我说。 少女气息虚浮,话音有气无力。可就是这样的声音,却仿佛有种魔力,让君晏瞬间安静下来。 乔乐:“我今天不舒服,你不要凶我。要是我哪儿又惹你不高兴了,我们存着,明日,明天再谈好吗?” 事实上,跟君晏待久了,乔乐一看他的神色,便知道出事了。 而且她百分之百肯定,这事儿还与她有关。 可是,知道归知道,她乔乐今天,是真的解决不了。 因为她没法儿像平时一样,对君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随时注意着他情绪的变化,不断调整自己的求生欲。 她是人,不是一个只会割韭菜的机器。 她会生病,会虚弱,也会烦躁。 因此,在这个她连自己都管不好自己的节骨眼儿上,她不想跟君晏做过多的交流,也不想哄他。 她想休息,哪怕一个人待着,孤零零的也好。 她不知道是否也有人跟她一样,会在这种时候觉得孤独,感到不安。 反正,她乔乐会。 她已经这么惨了,今天,就让她矫情一次,把从心二字与割韭菜的原则,都丢到一边去吧。 缓缓松开小手,乔乐再次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她想求君晏把她放回被窝里,哪怕让她双脚落地,自己爬上去也行。 然而,当她睁眼时,瞧见的却是一双琥珀色的凤眸,正安静的,温柔至极的,不带半点冷意的注视着她。 里面好似,有星辰闪耀,熠熠生辉。 于是,乔乐不争气的愣了神。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身心愉悦的。 她这般,对自己说道。 可是她又哪里知道,她刚刚那一席话,说得君晏心都化了。 尤其是那句,你不要凶我。 要知道,乔乐的声音本是清脆灵动的,可伴随着她身子的虚弱,这声音也不如平时那般脆生生了。 反而,是添了一抹少有的软糯,与少女的娇憨。 不是发嗲的腻,而是自然而然的甜。 不是撒娇,胜似撒娇。 至少君晏觉得,异常的上头。上头到他好想低眸,吻住少女娇嫩的唇瓣。 尝尝,什么是真正的甜。 然而,看着乔乐虚弱的 409 乔乐觉得还是君晏香 谁? 我? 我要干嘛? 招赘婿? 躺在床上,乔乐脑海中滚动播放着三年之约,命不久矣,百亿订单,以及那啥修罗至尊…… 以上,便是乔乐对于“赘婿”二字的,所有印象。 真就男频爽文,你值得拥有呗。 可问题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特么不是在女频古言吗? 于是乔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便对君晏说道: “赘婿?我还龙王呢。三年之约要不要?君晏,咱别开玩笑了行吗……” 她真的好累,别折腾了,什么最强赘婿,歪嘴战神,她消受不起好吧。 都已经是个非酋了,再背个赘婿文恶毒女配的名头,怕是一辈子都洗不白了。 咱好好活着,天天啃排骨它不香吗? 然而,求知欲爆棚,连当初她扶楚淮一把,都要问好多遍的君大醋坛子,会轻易放过她吗? 不可能的。 君晏:“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你们乔家赘婿的位子,不知多少人眼红呢。” 少年说着,刚刚缓和的神色,又不自觉的暗了下去。 因为他一路归来,所闻讨论无数。 其中有赞赏乔乐才学的,也有看中乔乐家世,当然,更有窥视乔乐美貌,已经开始想入非非的。 只是这想入非非的代价,属实有点儿高。 因为直到被家仆抬走,他们也没明白自己脑子上,是怎么开了个洞的。 真就喜从天降,乐极生悲呗? 总之,君晏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而被他圈在怀里的乔乐,面对他这突然收紧的双手,差点儿没离开这美丽的人世间。 乔乐:“君晏,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君晏:“不能。” 乔乐:“……” 她觉得这一幕,是多么的似曾相识。 像极了那天在浴池里,死抱着君晏不放的她。 于是乎,原本想蒙混过关的乔乐,不得不稍稍打起精神,思考起君晏提出的问题。 乔家赘婿? 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好吧,她乔乐在脑子里一顿搜索,然后成功死机。 神特么乔家赘婿…… 我乔乐在床上躺了大半天,疼的辗转反侧,面无人色便罢了。 现在,居然还能喜当媳妇儿? 这一瞬间,乔乐觉得自己的小腹都不疼了。 因为叔能忍,她婶儿都忍不了了。 乔乐:“君晏,我昨晚都跟你在一块儿,你走后就一直待在床上,没离开过房间半步。所以,我真没有。” 望着君晏,乔乐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无奈。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解释还不够清楚明白,踏实可靠,她竟又补充了一句。 “我都这样了,能去招谁啊?招你吗?” 她没有,真没有。 别人可以误会,她不在乎,可君晏不能啊! 赘婿是好,说不得还能是个极品帅哥,对她言听计从。毕竟乔家家大业大,只要妥善挑选,肯定能挑个好的。 自己好好对他,应该也不至于翻车。 咳咳,一不小心扯远了…… 但是啊,帅哥再好,赘婿再棒,他能有君晏香呢? 乔乐觉得,不能。 所以,万一君晏因此觉得她人品有问题,不跟她好了怎么办? 于是,乔乐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那么直勾勾的把君晏盯着,眼底写满了善良与真诚。 然后,她听到的回答如下。 君晏:“招我不行,我不能当赘婿。” 乔乐:“……” 410 君晏觉得他都懂 “我都这样了,能去招谁啊?招你吗?” 乔乐说了好长一段解释,其核心思想,就是阐述她一直在家,没有离开过凤谛阁,更没有招过什么赘婿。 就算招了,那也绝对不是她招的。 她乔乐完全无辜,概不知情,良民,绝对的良民。 所以君晏,晏哥,咱不气了好吗? 放过我行吗? 嗯,然后君晏就给她来了一句,他不能当赘婿。 我特么…… 乔乐气得差点儿没心肌梗塞。 嗯,她哪里知道。 她这一大段意味深长,充满了真情实感的发言,到了君晏耳朵里,竟只剩下了三个字。 招你吗? 这句话在君晏脑海中回荡,让前一秒还在质问乔乐的他,瞬间愣在了原地。 招他? 他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 乔乐对于赘婿之事是十分意外的。 也就是说,真不是这丫头想招赘婿,她也的确对此毫不知情。 如今,好不容易从他口中知晓了部分,她还未窥得全貌,便有了新的想法。 那就是招他当赘婿? 原来,这丫头还是想要他啊…… 这一刻,乔乐觉得君晏的凤眸异常的亮。看得她都忍不住缩紧身子,想往墙边退去。 可她退一寸,君晏挪一寸,最终将她抵在了墙角,退无可退。 啊这…… 她就开个玩笑,不会又把君晏得罪了吧? 她当然知道君晏不会当赘婿,堂堂男主角,全书第一大佬,他们乔家装得下吗? 她乔乐就算再没自知之明,也不会做这种春秋大梦啊。 于是,她红唇微张,立刻便解释道: “君晏,我不是那个意思……” 君晏:“嗯。” 可君晏却明显,并不想听她的解释。只是意味深长的,回了一个“嗯”字。 他懂,他都懂。 乔乐当然不是侮辱他的意思,她是太爱他了,所以才一心想着他,连招赘婿,都要念着他。 可就像他说的,他不能当赘婿。 因为他与众不同的背景,以及身后盘根错节的势力,并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但这赘婿当不了,乔乐他却是一定要娶的。 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的小妖精,必须是他的。 看着君晏的眼睛,乔乐满脸懵逼。 因为她总觉得君晏,似乎又懂了什么她都不懂的东西。 不过说来也对,君晏懂得本就比她多。 说不一定,他就是对的呢? 于是乔乐立刻扬起嘴角,对君晏露出了一个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微笑。 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好好好,你觉得好就好。 这一刻,榻上两人彼此对视,同时与对方达成了和解。 君晏觉得,乔乐真是太爱我了。 乔乐觉得,君晏真是太奇怪了。 不过爱归爱,怪归怪,当君晏重新把乔乐圈进怀里的那一瞬间,他薄唇微挑,似笑非笑。 那笑看似温柔,实则异常危险。 所以,赘婿不是他家小妖精招的,那除了小妖精,还有谁呢? 君晏觉得,这个答案简直不要太简单。 这有些人啊,就是太闲了。 为什么闲? 因为没事儿做呗 既然如此,那小爷就给你们找点儿事做好了。 夏阳退却,秋风萧瑟。 那远在书房密谋的乔家父子,几乎是同时愣住,背后一阵寒凉。 他们怎么有种,被人盯上了的感觉呢…… 411 坑害 当沐鸢重回沐府之时,整个府邸已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气。 抬眸,少女瞧着那一个个异常显眼,红的刺目的喜字,眼底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因为她非常明白,这喜字有多红,沐玥与沐菁菁的心,便有多痛。 害人终害己,嫁给瘸子,是她们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青荷小筑,沐鸢前脚踏入,后脚便见阿珂快步迎了上来,在她耳边一阵低语。 “小姐,那刘氏在里面儿,都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一提起刘氏,阿珂的语气便冷了几分。 毕竟刘氏几次三番设计她们小姐,端端是个没安好心的主儿。眼下突然来访,只怕又是别有图谋。 “知道了。” 沐鸢点点头,依旧面不改色的,踏入了房门。 果然,一看见她,那等在桌前的刘氏,立刻便站起身来。一张疲惫的脸庞上,挂着让沐鸢颇为不适,却相当理解的微笑。 故作亲昵,实则笑里藏刀,随时可能让她万劫不复的微笑。 这样的笑,她沐鸢前世不知经历过多少次。 但这亏,吃一世便够了。 “三丫头,后日便是你大姐姐与四妹妹出阁的日子,我这做主母的,也算是你半个娘亲。今儿个来,就是为了给你送些衣裳和首饰,让你后日好好妆点一番。” 刘氏望着沐鸢,轻声说道。 “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毕竟玥儿和菁菁出嫁了,我们沐府,也就剩你一个姑娘家了。穿得太寒碜,总归不好。” 刘氏话音刚落,她身后的一众丫头婆子,便已将东西呈了上来。 阿珂等人定睛一看,皆是一惊。 因为她们都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是为她们小姐准备的。 毕竟刘氏送来的东西,有哪次是能穿的出去的呢? 不是明晃晃的金镯子金钗子,便是那花红柳绿,分外妖娆的土财主衣裳。 别说小姐了,就是她们这些丫鬟,怕也瞧不上吧。 所以看了这次的东西,她们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彩蝶金丝绣花裙,碧荷鎏金玉步摇,还有那些精致的耳饰,银质的手镯,竟个个做工精细,质量上乘。 即便是以往给沐玥的东西,也不见得有这样数多,款式全吧? 因此,阿珂等人立刻便将自己的思绪,落到了刘氏的第二句话上。 想来,这恐怕真是大将军的意思吧。 毕竟刘氏这种人,怎么可能对她们小姐好呢? “谢谢主母,望您替我转告父亲,是女儿让他费心了。” 沐鸢低眸,乖巧一笑。 刘氏闻言,亦向沐鸢点了点头,并在嘱咐她后日定要好好装扮,别给沐家丢脸后,将东西放下,转身而去。 这次会面没有波澜,和谐的让人诧异。 然而,事出反常必有妖,看着那些精致的首饰,华丽的衣裳,沐鸢的笑,都冷了几分。 这些东西恐怕根本就不是沐培元安排的,而是刘氏自作主张,特意为她准备的吧。 一次害她,次次害她。 即便已落魄到自作自受,朝不保夕的地步,她们,也还不愿意放过她。 罢了,要来,那便来好了。 412 强大的求生欲 京城,胭脂斋 欧阳晨百无聊赖的趴在桌案上,将所有关于乔乐的诗词名作,都一并收了起来。 这但凡有男子来问,皆道没有,不卖,给多少钱都不卖。 对此,一众信徒颇为不解,个个前来取经。 因为在他们看来,今日乔王府一波操作猛如虎,赘婿一事一出,瞬间便将他们郡主推到了风口浪尖。 用乔乐的话来说,妥妥的京城顶流,热搜榜第一啊。 眼下,不正是宣传他们郡主,为他们郡主逆风翻盘,彻底洗去瘟神污名的好时候吗? 好时候? 欧阳晨抄起手里的《乐学》,便给这帮子“好时候”,来了个当头棒喝。 并且发表宣言如下。 “好时候?你们哪只眼睛看到这是好时候了啊?宣传,就知道宣传!宣传也要讲究方法,不能得罪人好吧!” 众人:“???” 方法是您教的啊…… 还有,得罪人,得罪谁啊? 他们问了,然后就又被欧阳晨给锤了。 总之,就是今日,不,不止是今日,是近日都禁止一切宣传活动。 一字箴言——苟! 至于其中深意,欧阳晨只道是玄而又玄,妙不可言。 反正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你们自己领悟,再问?再问打死你! 最终,欧阳晨好不容易把这些人都赶走了,自己也终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深意? 他这话有个屁的深意。 明明,就是满满的求生欲好吧! 以他对他那财神爷郡主的了解,招赘婿? 这辈子都不可能招赘婿的。 为什么? 别问,问就是他至今都忘不了,他那天在国子监,是怎么被小王爷拖到拐角处,并且险些断胳膊断腿的。 如果,这都不叫爱? 郡主傻,可他欧阳晨聪明啊! 这件事甭管郡主怎么想,乔家怎么想,反正他敢肯定,小王爷是要炸毛的。 想想那个煞星,他都背脊发凉。 宣传? 趁现在? 拉倒吧。 乔家赘婿本就够让人眼红了,他再疯狂宣传,成功把他们郡主吹上天,让无数公子哥儿蜂拥而至,跟小王爷抢女人。 哇,想想他都觉得可怕。 是活着不开心,还是赚钱不如意,他要去干这种傻事? 不干,坚决不干。 于是,欧阳晨立刻关了店门,把所有想来买诗词,准备到时候跟乔乐附庸风雅的人,都关在了门外。 你们要死自己死,我欧阳晨概不奉陪。 告辞! 望着这一幕,茶楼上的徐满与司马子詹微微点头,不禁为欧阳晨那强大的求生欲,而拍手叫绝。 毕竟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他们差点儿,都想把欧阳晨给灭口了。 咳咳,实在是这家伙,他太能吹了。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随着大街上的人烟渐渐稀少,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正式打响。 一道道黑影在大街小巷间穿梭留恋,转瞬即逝。 而随着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一张张今儿个一早,乔王府才刚刚贴出的,被无数人围观的告示。 甭管你贴在哪儿,我都能给你摘了。 不仅要给你摘了,还要在你原本的位置上,再给你贴张新的。 至于内容是什么,你猜啊。 413 乔乐无语看天 沉香:“郡主,真的不需要奴婢在旁伺候吗?您的脸色看起来……” 凤谛阁内,沉香忧心忡忡的瞧着自家郡主。看看那惨白的小脸儿,分明就是给月事折磨了。 虽说郡主没像以往那般疼晕过去,可她却依旧能看出,对方的状态十分不好。 自己吃饭,真的没问题吗? 乔乐:“没事,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对沉香挤出一抹温和的微笑,乔乐极力的掩饰着内心的咬牙切齿。 因为沉香刚一走,君晏便坐在了她的对面。 此刻房间内灯火通明,烛光映照着少年玉质的脸庞,精致好似锟刀细琢。 不得不说,君晏的确长得很好。 好到乔乐明明很气,却硬是被他这皮相吸引,给气不起来了。 大概,自己就是个颜狗吧。 而在乔乐观察君晏的同时,君晏也挑着凤眸,正细细的观察着她。 君晏:“所以,你到底病哪儿了?” 这一刻,凤谛阁中的空气,都突然安静了下来。 君晏坐到乔乐身边,抬手便捏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剑眉微蹙,神情间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因为他发现,乔乐除了脉象虚弱一点以外,似乎没有生病。 可她为什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呢? 难道,是中毒了? 于是,君晏立刻想用手去撑开乔乐的眼睛,看个究竟。 嗯,再然后,便是愤怒的乔乐张嘴,便赏了他一口。 那一排牙印整整齐齐的印在君晏手上,竟显得异常美观。 君晏:“……” 望着近在咫尺,满脸懵逼的君晏,乔乐也很无语。 乔乐:“我没病,没病,没病,你才有病呢……” 捂着自己的肚子,乔乐都快要哭了。 因为从君晏回来开始,她乔乐就没安生过。 本来就很不舒服,心情不好,这家伙还来瞎添乱。 一会儿问你赘婿怎么回事? 一会儿抱你抱得让你喘不过气。 嗯,现在倒好,还要说你有病。 所以别问她为什么咬君晏,因为君晏实在太欠,太讨厌了……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牙印儿,又看了看那瞪着自己,明显很生气的乔乐,君晏满脑子问号。 君晏:“没病?那你怎么脸色惨白,手脚冰凉,浑身……” 乔乐:“我……” 啊这…… 乔乐无语看天。 君晏:盯~ 最终,看着满眼好奇,犹如那张乖巧jg的君晏,乔乐选择了缴械投降。 没办法,这男人实在太好看了…… 一炷香之后,君晏脑子里的问号,它消失了。 君晏:“月事?” 乔乐疯狂点头。 君晏:“一月一次?” 乔乐再次点头。 君晏:“你真惨……” 乔乐:“……” 别说了,老子现在就要把这男人赶出去…… 要不是,她打不过的话。 好在,君晏也就不做人了几秒钟,便认真思考起了最根本的问题。 君晏:“你这病,有得治吗?” 乔乐:“我这不是病……” 君晏:“那就是没得治咯?” 乔乐:“……” 这一瞬间,乔乐险些气得姨妈倒流,张嘴便要骂人。 然而她的嘴刚刚张开,一勺香糯的荷叶粥,便喂到了她的嘴里。 君晏他,居然在笑。 414 君晏教我呗 荷叶粥是乔乐特意命厨房做的,因为她身子虚,也吃不得大鱼大肉。 一碗清粥,暖胃便好。 只不过,眼下她的荷叶粥,却出现在了君晏这个,气死她不偿命的人手里。 粥是好喝的,就是人欠了点。 瞪着君晏,乔乐气鼓鼓的,伸手便要去夺粥碗。 谁要他喂了! 然后,极不安分的她,就被君晏武力制裁了。 具体的制裁法子,便是君晏放下了粥碗,把她给抱了起来。 众所周知,一旦被君晏摁在怀里,想跑?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粥碗也别抢了,大佬喂你,你就老老实实的喝吧。 什么? 你说你不喝? 你不喝,我乔乐喝。 没办法,饿啊…… 君晏:“这病……这月事,真没法治吗?” 少年的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无论是握着长枪,才是携着汤勺,都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优雅高贵,特立独行。 他好似张扬与矜贵的结合体,兼具了少年的意气,与权臣的风雅。 好的让乔乐都觉得,他不真实。 但是你说他不真实吧,他说些话又能真真切切的,分分钟把你给气死。 就好像他现在还在纠结,要不要给她治病一样。 咋的,这坎儿就过不去了? 君晏何其聪明?看着乔乐沉默的表情,他就懂了。 其实,他不是愚钝的想治乔乐,也没有装傻。 他只是单纯的,见不得乔乐痛苦而已。 明明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妖精,却被这月事折磨的死气沉沉的,他看着,挺心疼的。 而且这种事,居然还一月一次。 君晏觉得,就尼玛离谱…… 君晏:“那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你舒服一点呢?” 又喂了乔乐一口粥,君晏再次疑惑的问道。 他是懂的很多,可关于月事,他还得请教乔乐。 而他这一问,倒是让靠着他,被他气的有气无力的乔乐,忽然来了精神。 别说,还真有。 坐直身子,乔乐凑近君晏,目光布灵布灵的盯着眼前的少年。 乔乐:(?w?)! 乔乐:“君晏,你会不会那招?会的话,教教我怎么样?” 君晏:“哪招?” 瞧着少女期待的表情,君晏也瞬间来了兴趣。 看样子,这病有得治啊! 哪招? 乔乐觉得,她脑子卡住了。 因为她只知道那叫暖肚子,里都说的模棱两可的,至于其具体名称,她哪儿知道啊。 于是,君晏便看见乔乐伸出小手,一秒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然后告诉他,她要学让手发热那招。 这个形容,让君晏哭笑不得。 同时也对乔乐这身武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就真的,是白嫖他呗? 嗯,学了他的内力,却连这招都不会用。 真就我用什么你会什么,我不用的,你就全都不会? 乔乐:“君晏,你会的吧,一定会的吧。” 盯着君晏,乔乐那双眼睛里写满了三个字。 教我呗! 君晏,教我呗! 她不奢求君晏动手暖她,只要教她就成。 她乔乐自力更生,发愤图强,完全可以自己暖自己。 然后,君晏就用两个字,将她的满腔期待,瞬间碾成了渣渣。 君晏:“不教。” 415 乖别闹 乔乐:“……” 啊这,怎么办,她真的要被君晏给气死了。 就是那种看着他这张脸,都无法抑制的气。 问她月事能不能治的是他,现在说不教她的也是他。 那你一开始,干嘛要问我? 低眸,乔乐的眼中除了怒意,还有一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失落。 不期待,就不会被伤害。 乔乐觉得这句话没有说错,作为一个非酋,十八线小反派,她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可能暖肚子,它就是女主的特权吧。 即便她这个小反派只是想自己学,想自己暖自己,也是不被允许的吧。 算了,是她乔乐不配。 然而,就在她这般思索之时,一股暖意却忽然,从她疼痛的小腹上传来。 犹如春日里的阳光,照入了凛冬的雪地。 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而她再抬眸时,眼中倒映的,已是君晏似笑非笑的神情。 少年左手将她圈在怀里,右手则不知何时,贴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而这,正是那股暖意的源头。 君晏居然…… 君晏:“你刚才,在失落什么?” 低眸凑近乔乐,君晏鼻间萦绕着那么熟悉的芬芳,那是属于乔乐的,特有的味道。 他凝视着少女,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睛里,读懂些什么。 就像一个孩子在翻书,总渴望翻到,他希望看到的画卷。 那君晏翻到了吗? 君晏觉得,他翻到了。 因为闻言的乔乐,竟已偏头望向一边,目光闪躲的,不敢看他。 那张白皙如雪的娇颜上,早已多了一抹撩人的樱花色。 正所谓南国有佳人,其色若桃李。 君晏觉得用来形容眼前这一幕,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因为他的小妖精,又害羞了。 一直被君晏盯着,乔乐那颗小心脏也砰砰直跳,毫无安分可言。 偏偏她还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因为君晏左手一直扣在她的腰上,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 暧昧,太暧昧了。 于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慌乱,乔乐只能主动的找起了话题。 乔乐:“你不是不教我吗?现在又帮我做什么……” 刚刚被君晏无情拒绝的事,她可还记着呢。 别以为现在对她好,她就能立刻原谅他。 君晏:“我说不教你,但没说不帮你啊。” 少年琥珀色的凤眸中掠过了一抹疑惑。 “控制内力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速成的。我帮你,可比教你快多了。” 君晏是个讲究效率与实用的人。 他最讨厌的,便是花里胡哨。 所以他觉得,与其慢慢教乔乐这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自己亲自动手。 因为自家这丫头傻乎乎的,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暖坏了怎么办? 更何况,她还倒霉。 哎,头疼。 乔乐:“今天你能帮我,那以后呢?明明教我更好,一劳永逸……” 乔乐小声嘟囔道。 其实她挺开心的,但实用主义和丰富的经验告诉她,君晏能帮她一次,却很难再有第二次。 好像还是学习,更靠谱一点。 然而,靠谱在君晏这儿,一点都不重要。 抬手揉了揉乔乐的小脑袋,君晏竟忽然温声,对她说道: “乖,别闹。” 416 乔乐想白嫖 这一刻,君晏似乎刻意压低了嗓音,将宠溺融入其间,每一个字,都温柔到了骨子里。 就好像在哄她一样,苏到不行。 于是,乔乐呆住了…… 连她的心,好像都漏了一拍。 望着君晏,她眼底是柔情,心中却是说不尽的无奈。 君晏,你再这样赤果果的勾引我,我可真要黑化,变成恶毒女配了啊…… 因为这已经不是上不上头,而是想不想睡的问题了…… 想吗? 哧溜,想! 低头靠在君晏怀里,乔乐真就乖乖的思索着未来,一点都不闹了。 不教她,便不教吧。 反正白嫖一时爽,一直白嫖一直爽。 那她要怎么,才能一直白嫖呢? 复刻? 还是…… 乔乐的心思在飞扬,在盘算,在整合。 在馋。 而就在这时,君晏却忽然抱起她,将她重新放回了床上。 并且贴心的,替她盖上了被子。 转身,便要跑路。 然后,他就被乔乐一个伸手,当场抓获。 乔乐:“君晏,你要去哪儿啊?” 拉着少年的衣角,乔乐想也不想的问道。 从心,就是这么简单。 毕竟君晏这个狗男人,怎么能撩完就跑呢? 不行,她乔乐不同意。 盯着那委屈到,都快缩到床边来的少女,君晏笑了。 伸手,就是一个字——抱! 乔乐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人已经躺在了今宵阁的床上。 真的,就跟移形换影,时空交错一样。 一眨眼,房间都换了。 抱着被子,乔乐觉得,这大概就是大佬吧。 你不服,真不行啊。 君晏:“我不过回来收拾收拾,换身衣服。既然你那么舍不得我,那今儿个,就睡我这儿吧。” 以上,是君晏放下她,转身离开时的原话。 听到这话时,连乔乐的厚脸皮,都有些挂不住了。 所以,君晏不是要跑…… 他就是想换衣服而已。 啊这,她乔乐暴露了。 被子捂脸,她觉得自己刚刚说话,就不该不过脑子。 不过好在,乔乐在床上向来困得快,只要小腹不疼,她就不需要脑子。 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乔乐也没什么大志向,咳咳,就,就想去梦里睡君晏一回。 所以,晚安,我睡了。 当君晏回到床前时,乔乐已呼吸均匀,睡得不亦乐乎。 以至于坐在她身边的君晏,好想伸手,分分钟把她给摇醒。 因为乔乐今天,还没跟他说晚安。 哦,还有爱他。 君晏表示,以后一定要早点听,晚了,就没了。 低眸瞧着榻上熟睡的乔乐,他默默的,掀开了人家的被子。 嗯,同款睡裙,他又可以了! 一夜转瞬即逝,清晨,凉意未消,空气湿润。 沉寂了一夜的京城,再次迎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们呼朋唤友,朝气蓬勃,为新的一天,而努力奋斗。 但你以为,这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吗? 并不是。 因为继昨日的士子狂欢,乔家赘婿之后,今日,京城的姑娘们,她们疯了。 为何? 因为昨日还贴着赘婿告示的地方,今儿个,已换了新。 而上面的内容也赫然从招婿,变成了聘女。 谁聘? 乔王爷和轩世子啊! 417 京城亿万少女的梦 乔家家大业大,名震天昭,因此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都将随风而走,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全城。 如果说昨日的招婿还是小打小闹,那乔家父子聘女,可就是真正的大事件了。 因为即便是寒门士子,亦个个饱读诗书,自有自的傲气。 如果乔乐真愿委身于他们,助他们平步青云,扶摇直上,那的确很少有人会拒绝。 可若乔乐不主动,而是让他们自己拼了一切去争取,甚至放弃脸面的话,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毕竟乔乐就一个,可盯着这块馅儿饼的人,却数不胜数。 寒门士子尚且明白机会可贵,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公子们,他们就不知道了吗? 要明白,他们好些人,可都是在荷花宴上,看着乔乐惊艳全场的。 加之他们的父兄都在场,而乔乐不仅能助他们平步青云,说不得连他们已经入朝为官的父兄,也会得到照料。 说是能少奋斗几十年,也绝不为过。 毕竟乔乐自己都说,她在这里,应该也算个富婆了。 而且还不单单是有钱那种富婆,她好像还很有权。 咳咳,至少她爹和她哥很有权。 哎,僧多粥少啊! 因此,想攀上乔乐,真就一个字——难! 可如今乔家父子聘女,那可就不一样了。 为何? 因为男人自古三妻四妾,这位置,可比乔乐那个赘婿,要多多了。 众所周知,乔家父子虽权势滔天,却性子凉薄,说是薄情,也一点不为过。 乔王爷乔寅,最爱的便是当年的乔王妃。 虽说王妃去世多年,府中也照例有了妾室,可这些妾室,却没一个得宠的。甚至独居多年,连乔寅面都没见过的,也大有人在。 因为这些女人要么是皇上赏赐,要么是同僚进献,乔寅收着跟玩儿似的。 反正乔家也不缺那点钱和地。 养得起。 收着玩儿的同时,也不会驳了皇上和同僚的面子,可谓皆大欢喜。 可是,就算妾室再多,那王妃之位可是空着的。 能去给轩世子和永乐郡主当娘,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呢。 因此,看到这第一条,便已有不少女子,在暗戳戳的搓手手了。 至于那第二条,恩,直接就爆了。 别问,问就是京城亿万少女的梦。 世子妃啊! 她们做梦都想当的世子妃啊! 人乔王爷少说还有一堆妾室做摆设,可轩世子就不一样了,那是天昭京城真正的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啊! 除了与那沐家三小姐有婚约以外,再无半分污点。 就两个字,完美! 看看,那边又打起来了吧! 一众小姐你推我攘,头发都快抓秃了。 哎,这都不知,是今儿个的第几场了。 乱了,整个京城大街都乱了。 然而,她们却纷纷忽略了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 虽然这些告示完美的取代了招婿告示,可上面却并未盖上乔王府的印章,更没有非常清晰的写明,这告示就是乔王府所贴。 但就因它们完美复刻的位置,人们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认为,这就是乔王府贴的。 对此,一众乔王府探子,他们人傻了…… 418 在线教做人 报信的探子来了,然后,乔王府炸了。 书房内,乔寅与乔轩看着桌上的告示,面色一个比一个阴沉。而这告示,还是侯亮不信邪,亲自上街揭下来的。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乔家聘女。 谁聘? 他俩。 恩,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今日引发了街上不知多少场纷争,茶馆中无数猛料,以及朝中极大震动的乔寅与乔轩,人傻了。 他们要聘女? 他们怎么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们的懵逼跟昨儿个的乔乐,简直异曲同工。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缺女人? 他们不知道。 而问那前来报信的探子,探子表示,他们更不知道。 因为要不是他们没有张贴,他们恐怕都不会产生怀疑,从而上门询问。 是啊,连上门的态度,都是询问。 咳咳,毕竟昨天招婿,今天聘女,好像,好像也没啥问题啊。 没啥问题? 当此探子被四脚朝天的抬着,即将扔出府门的时候,他为自己的草率,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现在说有问题,还来得及吗? 乔寅:“轩儿,你这些探子都是干什么吃的?平时那般机警,查起朝中事务更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可现在呢?就这?” 乔寅靠在椅子上,他觉得他都要被这事儿给气死了。 毕竟,别人当街给他们父子贴聘女告示,他们的人不仅不知对方是谁,甚至连人是何时贴的,又是怎么撤走的都不知道。 居然,居然还差点儿就信了? 看看这告示,上面明明连他们王府的章都没有好吗? 就尼玛离谱。 这一刻,他乔寅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轩儿还好说,他都一把年纪了啊…… 书桌前,乔轩锦衣雪白,明明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但眼下那张俊脸,却活脱脱的像个黑面神。 若是乔乐在这儿站着,一定会被自家老哥冻得浑身发抖。 因为冷,真的冷。 比起自家老爹的愤怒,乔轩除了愤怒,还有更加冷静的思考,以及在心中的,细致入微的比对。 老爹擅长顾全大局,而他却更适合抽丝剥茧。 首先,对手所用的手法,连他乔轩,都要拍案叫绝。 因为这件事发生在招婿之后,对方借用招婿告示的位置,摆明了就是误导百姓,欲让他们父子背锅。 而偏偏这口锅,他们还不得不背。 毕竟告示更替只在一夜之间,一样的位置,差不多的内容,人下意识认为是乔王府的发言,也再正常不过。 一个误会,完美的误会。 我没盖章,也没明说,我就只是借了个位置,写了一段模棱两可的发言。 这些人要认为是你们乔家父子所为,我能怎么办? 咬了咬牙,乔轩手里的铁扇,都快按捺不住了。 别问,问就是以上的话,都是他根据君晏那个小王八蛋的语气,给复述出来的。 你若要纠结,他为何把罪名扣在君晏身上,那就不得不提第二点,此人的作案动机,以及偷梁换柱的能力了。 于是,乔轩反手就向自家父王,发起了举报。 君晏,就是他,不是他我当场吃茶杯! 乔寅:”……” 419 乔乐她好难 乔乐醒了,是被沉香吵醒的。 事实上,她醒来的第一秒,是想闭上双眼,继续睡觉的。 因为她觉得,一切就像梦一样。 她昨儿个明明跟着君晏,去了今宵阁,而今宵阁内,怎么会有沉香呢? 看样子,她一定是没睡醒吧。 然后,她就被事实,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因为沉香竟伸手,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这沉香,是真的。 而且她躺的床,也是凤谛阁的床。 乔乐表示,她有点懵。 难道昨天的一切,都是她被月事疼傻了,做的白日梦? 君晏没有质问她?也没有喂她吃饭?更没有帮她暖肚子? 这些,都是她在yy君晏? 天啊,乔乐被自己这可怕的想法,吓得脸都要白了。 如果说之前,她还只是睡梦里脱衣服,想对君晏不可描述。 那么现在,她就已经是走火入魔到,连日常都能脑补了。 可怕,太可怕了…… 乔乐捂脸,感觉自己无地自容。 以至于沉香在她耳边叫唤了半天,她硬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急得沉香是面红耳赤,想再摇摇自家郡主,却又怕把郡主给摇坏了,只能是连声儿说道: “郡主,郡主,出事了,郡主……” 终于,乔乐醒过来了。 毕竟她仔细想了想,以她乔乐的厚脸皮,这算得了什么? 她何止想日常,她还想睡…… 盯着沉香,乔乐有气无力道: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还能比本郡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做梦重要吗?” 啊,梦真是太美好了,哧溜~ 沉香:“郡主,王爷和世子,去找君小王爷的麻烦了……” 乔乐:“什么!” 于是下一秒,沉香便见证了自家有气无力,嚷嚷着做梦最重要的郡主,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 然后立刻开始洗漱,穿衣,梳头,并以光速冲出了凤谛阁的大门,直奔对面的今宵阁而去。 沉香觉得,若非自家郡主月事到访,身子虚弱。 她可能,会直接翻墙。 哎,她们郡主对君小王爷,可真是心心念念都是你,朝朝暮暮尽为君啊…… 如果,这都不算爱…… 然而,如果乔乐能听到沉香此言,她可能会被当场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她是对君晏有非分之想没错,可她现在没有啊! 至少她眼下争分夺秒的往今宵阁冲,绝对不是为了君晏。 她是怕自己去晚了,她爹和她哥,人没了。 毕竟这两胆大包天,目中无人,还跟君晏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万一他们一个作死,君晏一个不高兴…… 哇,她乔乐想想,都觉得害怕。 于是提着裙子的乔乐,她跑的更快了。 她敢说,她月事没来时,她都跑不了这么快。 到了到了,马上进门了! 猛地一刹车,乔乐直接冲进了今宵阁内,张嘴,便喊出了那句标志性的: “大家有话好好说!” 然鹅,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而比突然安静更可怕的,是一直很安静。 因为当乔乐喊完这句话才发现,你争我吵?势不两立? 没有,压根儿没有。 那三个男人居然就那么坐在石桌前,三双眼睛齐刷刷的偏转,神色各异的看向了她。 君晏:“我赢了。” 乔乐:“???” 420 三个男人一台戏 石桌前,三个男人,三种表情。 君晏凤眸潋滟,似笑非笑,好看是好看,就是那表情,实在有点欠。 再看看她哥乔轩,谪仙美人不动声色,除了脸色黑一点,问题也不算太大。 嗯,就是,就是她爹吧…… 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有那恨不得掐死君晏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还有,君晏说他赢了,他赢什么了? 乔乐有点心虚…… 乔乐:“咳咳,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啊。你们继续,我,我还有事,我先……” 不争气的抬起腿,乔乐想跑,却晚了。 下一秒,她光荣的加入了群聊,成为了石桌前的第四人。 并且明白了,君晏他们的赌约。 谁赌? 她爹跟君晏赌。 别问她她哥为何不参加,因为人比她爹聪明啊。 这不,他爹跟君晏赌她。 赌她什么? 赌她几分钟之内到达战场。 她爹说一盏茶,君晏说一炷香。 然后,她爹一败涂地。 他们是怎么计算时间的呢?当然是乔轩派人知会沉香,再从沉香把乔乐叫醒时,开始计算的啊。 要知道,在乔乐来之前,乔寅是胸有成竹的。 因为他知道乔乐会来,毕竟自家宝贝女儿对君晏,还是有些看中的。 可正所谓女儿家出门,仪容仪表为先。 就算心急,那也得好好打扮一番,体体面面的出门啊。 所以一盏茶,肯定是他赢。 毕竟君晏的一炷香,哈哈哈哈?你小子可真把自己当回事儿,我们乐儿……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们乐儿。 外加那句:“我们有话好好说!” 一炷香,不多不少一炷香。 他,乔寅,在朝中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乔大王爷,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那张老脸,它火辣辣的疼。 啊这…… 收敛心神,乔寅深吸一口气,他不气,他乔寅一点都不气。 虽然他出师不利,可他却有十足的把握,与充分的证据,来举报君晏这个死小子。 今日,他乔寅,乔乐最亲爱的老爹,就要当着自家宝贝闺女的面,撕碎君晏虚伪的面具。 告诉他们乐儿,世间险恶,人心不古。 谁都能要,君晏这死小子,绝对不能要! 恶狠狠地瞪着君晏,乔寅气得七窍生烟。 乔寅:“呵,侯亮,把东西给本王拿上来!” 他这一声呵,充斥着无与伦比的仪式感,因为这是一个正直的老父亲,对于黑恶势力的勇敢抗争。 勇往直前,绝不妥协。 誓要为了保卫女儿的事业,而奋斗终身。 不成功,便成…… 不可能失败的,绝对不可能。 是啊,为何要赌他们乐儿什么时候来,因为这场对君晏罪行的揭露,必须要乔乐参与。 以至于眼下被迫坐在主位,接受这莫名其妙仪式感的乔乐,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这怎么搞得,跟三堂会审一样啊…… 好在,他来了他来了,那被乔寅点名的侯亮他来了。 侯亮:“王爷,您的东西。” 乔寅:“嗯。” 接过东西,乔寅抬手,便拍在了乔乐面前。义愤填膺道: “乐儿啊,你可一定要给爹爹我做主啊!” 421 乔乐好想笑 乔寅话音刚落,第一个响应他的却不是乔乐,而是乔轩。 乔轩:“父王,为何只替您做主,我呢?” 乔寅:“滚!” 乔轩:“……” 乔乐:“……” 前一秒,看着自家义愤填膺的老父亲,乔乐是极紧张的。 直到,她那一向英明的老父亲,说出了要她做主这句话。 偏偏她哥,也上赶着来凑热闹。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她前一秒喝到嘴里的茶,差点儿就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 不是,这张桌子上,她像是能做主的人吗? 乔乐:“爹,我……” 乔寅:“乐儿,你看看这告示,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乔乐话还没说完,乔寅已愤愤不平的打断了她。 别说,乔乐这才想起来,她还没看告示上写着什么。 虽然做不了主,可吃瓜她还是可以的。 嗯,聘女? 谁聘? 乔乐:“???” 看到最后,乔乐傻眼儿了。 这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要给她找嫂子,噗,找嫂子便罢了,居然连后妈都一起找…… 看了看自家悲催的老爹和老哥,乔乐好想笑。 好在,她忍住了。 然而,当她听闻这告示贴满了整个大街,他们家边撕,别人就边贴,没完没了,死亡循环的时候。 她忍不住了。 虽然他们真的很惨,但是真的好好笑啊。 是啊,乔乐身子不适,实在太能睡了。 眼下已是午后,距离事件发生,已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而在这几个时辰里,乔家父子一直在努力的弥补损失。 他们派出一众好手,快速清理着城中的告示,力求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这场席卷全城的谣言。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撕一张,别人贴十张。 于是,他们撕十张,二十张,三十张,一百张…… 终于,对手不贴了。 看样子,他们好像赢了。 然而他们的开心,也就持续了几秒。因为对手是不贴了,他们改洒了。 那一瞬间,大街小巷,下起了一阵名为告示的大雨。 那白茫茫的一片,让乔王府撕告示的众人,触目惊心。 所以,乔家父子其实并不着急找君晏麻烦,因为他们得先处理告示。 可后来他们发现,撕了君晏这小子,好像比撕告示更加的容易。 说实话,他们不是没想过反过来贴君晏,可要是贴了,那不就等于承认他们被君晏耍了吗?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认! 所以,有什么办法能恶心君晏这小子呢? 当然是诛心啊! 这小子不是觊觎他们乐儿吗? 好啊,这次就把你虚伪的假面,撕碎给我们乐儿看。 死小子,我们跟你势不两立! 乔寅心中波涛汹涌,对自家女儿无比期待。 然后,被他期待着的乔乐,她笑了。 不是,真不是故意的,她忍了,没忍住啊…… 最终,在自家老爹黑暗目光的督促下,乔乐只能是轻咳两声,将笑忍住。 而后顺着父兄的指引,转头望向了桌前的君晏。 哎,这么明显的犯罪嫌疑人,还有必要问吗? 乔乐:“君晏,这是你干吗?” 君晏:“不是啊。” 乔寅:“???” 乔轩:“???” 422 乔乐的史诗级难题 “不是啊。” 这三个字,君晏说的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阳光下,少年五官好似锟刀琢玉,俊朗至极。 矜贵,优雅,连那双总是似笑非笑的凤眸里,都透着满满的真诚。 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无辜的。 他就这般看着乔乐,全然不顾乔轩与乔寅,那恨不得掐死他的眼神。 特么的,这个小兔崽子…… 乔轩一边要拖着自家老爹,一边还要疯狂给乔乐使眼色。 别提有多难了。 乔乐:“真不是你?” 这边,接到乔轩信号的乔乐,无奈又问了一遍。 而答案,显而易见。 君晏:“不是。” 一时间,乔乐看着君晏,君晏看着乔乐,一个心知肚明,一个死不承认。 嗯,这问题无论问多少遍,好像都不会有结果。 乔寅:“不是你贴的,那是谁贴的!就是你,你小子别想抵赖!” 指着君晏,乔寅义愤填膺。要不是乔轩拉着,他可能人都上去了。 这个小兔崽子,不是他还能有谁! 不仅死不承认,还想继续迷惑他们乐儿,想都别想! 君晏:“凡事要讲证据,您有证据吗?” 与乔寅的七窍生烟相比,君晏异常淡定。 说是云淡风轻,也一点不为过。 那双凤眸笑望着乔寅,眼中的无辜,充斥着让乔寅心肌梗塞的挑衅。 你说是我,你有证据吗? 有证据,你拿出来啊。 显然,君晏笃定他们没有。 因为告示上一没写他名字,二没与他有关的信息。 三无证人指证,四无手下被抓。 他从早到晚都待在乔王府,没有离开过半步。 而且,他还有证人。 想到这里,他不禁抬眸,望向了对面的乔乐。 若非知道这父子俩要来,他还真舍不得送这丫头回去呢。 所以,告示是他贴的吗? 当然不是。 只要不是他亲手贴的,怎么能说是他贴的呢? 这问句,一开始就错了嘛。 所以,乔寅好气,气得想上去跟君晏拼命。 原本他以为自家儿子会拉着自己,从而阻止他行动,然而事实证明,他失算了。 他那便宜儿子不仅不拉他,居然还给他投开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乔寅:“……” 骂骂咧咧的坐回原地,乔寅觉得他一个长辈要是冲上去跟个小辈打架,岂不是丢了自己的老脸? 咳咳,不行,绝不能让君晏那小子占他便宜。 智取,他要智取。 乔寅:“乐儿,这件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你知道的,爹从不会冤枉好人。” 乔乐觉得,自家老爹此话说的义正辞严,颇有大公无私之态。 “所以乐儿啊,你就说,你是相信他还是相信爹?啊?” 乔乐:“……” 这一刻,乔乐好想问问自家老爹,所以你说前一句话的意义,究竟何在? 信你还是信他…… 乔乐觉得这个问题,简直跟我和你妈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一样胡搅蛮缠。 所以,她能不能谁都不信? 都不救,让你们一起淹死可好? 然而这样的回答,显然是要不得滴。 可如果要选,选那边呢? 老爹要照顾,君晏又不能得罪,这就…… 乔乐:阿西吧…… 423 君晏忒损了 在今宵阁修罗场之前,乔家聘女事件也在街道上持续发酵,迎来全面关注。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好似灯会元宵。 众人奔走相告,彼此传看手中告示,嬉笑与羡艳之声,此起彼伏。 徐满:“我说,你与主子这招,也忒损了点吧。” 高楼之上,徐满侧眸,瞧向了身后的周全。 没错,就是那天在演武场被砸得不轻,头上都还裹着白布的周全。 虽然伤还没好,却一点不影响他眯着眼睛,坏坏的笑。 周全:“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以说我损,但你不能骂我们少帅啊。少帅那能叫损吗?那叫黑心。” 徐满:“……” 我俩到底谁在骂? 也就在徐满与周全闲聊之际,一只羽箭穿云而来,恰好被站立的徐满,稳稳接住。 眯着眼睛,周全对徐满微微一笑。 “好了,差不多得了。” 也是这一句差不多得了,成功为今日的闹剧,按下了一个暂停键。 今宵阁内,老父亲乔寅望着自家女儿,眼神中充满了期许与委屈。 女儿啊,你看看这个小兔崽子,他有多坏! 你信他做什么? 肯定是信你爹我啊! 对此,乔乐左右为难。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侯亮却快步跑了进来,面色复杂的看向乔寅与乔轩。 乔寅:“又出什么事儿了啊?” 如今的乔大王爷,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头,对侯亮问道。 他们今日一直在被消息轰炸,不大惊小怪,恐怕都不行了。 侯亮:“王爷,那,那事儿忽然结束了……” 乔寅:“什么结束了?” 侯亮:“就是,就是聘女的事儿啊……” 谁也没想到,侯亮带来的,居然是事件忽然消退的消息。 就在半个时辰以前,告示满天飞的情况结束了。 随之结束的,还有一众百姓的,以及整个京城的负面讨论。 为何? 因为那些散落在地的告示,竟都被人给收走了。 那些人个个身手矫健,来无影去无踪,收个告示,简直比刺杀还要严谨。 他们的人在后面拼命的追,硬是没一个追上的。 人没追上,打还挨了不少。 与此同时,不知是何人出面,竟将那些告示呈递到国子监,以及一众文坛大能,世家要员手中,竞相传阅。 并很快得出了告示并非出自乔王府,分明是有人故意戏弄,散播谣言。 此言一出,瞬间就传遍了京城。 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可就像有人故意散播一般,一盏茶,便传遍了全城。 最终,甚至把徐满这个大儒,都给闹出来鉴定了。 嗯,这告示,是假的。 所以,那将告示视若珍宝,当街不知打了多少场架,争风吃醋了好几个时辰的姑娘们,人傻了。 一秒哭泣,暴风哭泣,就算哄,也止不住的那种。 看看,好些个连自己脸上的妆,都给哭花了。 于是乎,剩下的告示被丢的别丢,撕碎的撕碎,一波高手再此席卷,瞬间鸿飞冥冥。 仅仅半个时辰,聘女事件结束了。 简直快的,让人难以想象。 所以,这就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摩擦都摩擦完了,却还没来得及喊痛的感觉吗? 乔轩乔寅:“……” 424 简直惨不忍睹 看着自家父兄吃瘪的表情,乔乐想笑,却又不敢笑。 真是太惨了。 可你别说,这惨得还相当有技术,巨特么有层次。 简直跟喂你吃了屎,还要拉你上直播,直播到最后,竟还十分贴心的,帮你把屎吐出来一样。 这屎你是吃了,可你证明不了是我喂的啊! 因为我人在家中坐,事已化于无,不在场证明完美。 你再揪着我不放,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我,君晏,无辜,巨无辜,不接受任何反驳。 这是乔乐从君晏那气定神闲的表情中,读懂的内在含义。 还记得那日演武场,篝火旁,周全亲口诉说的惨痛经历。 他怎么疯的? 被君晏逼疯的。 那个时候乔乐还将信将疑,可现在,她信了。 君晏忒损了,忒坏了…… 可是,他真是该死的好看啊。 呲溜…… 经过这波收拾,乔寅也不再问乔乐信谁了。 因为事情都结束了,再问信谁,简直跟自取其辱一样。 拿起桌上的告示,乔寅一秒将其撕的粉碎。 而后扔在地上,气鼓鼓的踩了好几脚。 恨不得他脚底下踩的,就是某个罪魁祸首一样。 乔轩扶额,别看他全程都在看热闹,实际上,他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是君晏干的吗? 毋庸置疑,板上钉钉,要不是君晏,他乔轩名字倒着写。 可他们有办法吗? 没有。 冷眸微暗,此刻的乔轩,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以君晏为首的黑恶势力,有多么的可怕。 你想想,放个烟花,能放到密密麻麻,黑夜宛如白昼。 贴个告示,那收告示的跑的,居然比刺杀的杀手还快…… 这,这什么家庭啊? 乔轩陷入了沉思。 跟君晏硬碰硬,划算吗? 乔轩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划不划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再留下去,吃亏的一定还是他们。 因为君晏明显,是有备而来。 乔轩:“父王,我们还是……” 啪! 他话还没说完,一张盖着乔王府印章的告示,已猛地被拍在了石桌上。 上面赫然写着乔王府郡主招婿,愿广纳天下贤才。 乔乐:“???” “既然你们的事儿说完了,那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了?” 将告示推到乔乐面前,君晏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我没贴告示,可他们贴了啊。” 看看这印章,瞧瞧这署名,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望着乔寅与乔轩,君晏挑了挑眉。 来,你们可以开始狡辩了,赖,随便赖,这波你们赖得掉,算我输! 一阵冷风吹过,乔家父子瑟瑟发抖。 因为他们一抬眼,便看见了自家拿着告示的大白菜,那要杀人的眼神。 乔寅:“咳咳,乐儿,为父忽然想起来,你皇伯伯有事招为父入宫,这儿的事,就交给你哥了,找他,找他……” 又一阵风吹过,乔大王爷,他跑路了。 乔轩:“……” 乔乐:“哥!” 眼见便宜老爹不做人,自家妹妹又要兴师问罪,乔轩连客套话都不说了。 消失,直接消失。 只要我跑得够快,妹妹就一定追不上我。 乔乐:“……” 425 君晏又又又生气了 眼见自家父兄光速消失,坐在桌前的乔乐,终于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那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也彻底的放了下来。 别看这三个男人一台戏,最紧张却不是他们,而是她乔乐。 君晏:“看来,我们配合的不错啊。” 石桌前,少年双手抱胸,瞧着乔乐的眼神,玩世不恭。 因为刚刚还想用眼神杀人的乔乐,眼下哪儿还有半点怒意。 那个表情,分明就是这丫头故意做出来,好把自家父兄吓跑的。 当然,也就乔家父子关心则乱,才会真的害怕。 毕竟这一物降一物,不是吗? 乔乐:“谁跟你配合了。我那是不希望,他们继续被你欺负好吧。” 瞥了君晏一眼,乔乐觉得君晏绝对是本书最大的糟心玩意儿,这一系列操作,简直骚得不行。 让自家那两位丢尽脸面不说,最后还来个反手举报。 太坏了,简直心脏! 好在自己立刻借着此事,用表情吓退了老爹和哥哥,要不然,一会儿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不过方才光顾着后怕,她并未注意说话的语气。 因此她发现君晏听了她上一句话,脸色都不那么好看了。 少年那双凤眸锁定着她,隔着一张桌子,都能让乔乐感觉到一丝凉意。 不是吧,又来? 君晏:“所以在你看来,他们给你贴招婿告示是理所应当,而我被上门指责,反而是欺负他们咯?” 君晏起身,那玉质的五官,都染了一抹阴暗。 一如他的语气般,冷得渗人。 就是桌上那张告示,让他气了一晚上,直到现在都还十分介怀。 不然,他也不会立刻下令,给乔家父子准备这场好戏。 至于好戏的目的,自然是敲打二人,让二人引以为戒。同时用这件事吸引京城百姓的注意力,好让大家把赘婿之事淡忘。 他努力吗? 他觉得,他已经很努力了。 可到头来,努力的,觉得招赘婿有错的,为此介怀的睡不着觉,生怕别人抢了他宝贝的,也就只是他而已。 他君晏,很闲吗? 不闲,但他很生气。 不是气乔家父子的态度,因为他们对自己的意见,并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消除的。所以对于他们,他更想用以德服人的法子,来“友好”交流。 他气的,是乔乐对于这件事,那满不在乎的态度。 乔乐:“君晏,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觉得你欺负他们……” 望着君晏冰冷的眼神,乔乐如堕冰窖。 她是那个意思吗? 真的不是。 她没觉得君晏欺负老爹和哥哥,她只是怕那两继续找茬,惹来君晏的不快而已。 而对于那张告示,她其实…… 君晏:“哦,原来不是觉得我欺负他们,而是你认为这告示贴的挺好。赘婿?我记得你说过,你要天资聪颖的,对吗?” 君晏薄唇微勾,笑意凛冽。 抬步往今宵阁内走,他觉得他就是太闲了,才会跟乔乐纠缠不清。 明明她,一点都不在意。 天资聪颖的? 对,说不得她转头就能找个纨绔公子入赘,自此与他君晏再无瓜葛。 君晏:啊,老子好气,越想越气! 426 乔乐想当恶毒女配 此刻的乔乐,她很焦灼。 不是因为她又穿越了,而是因为君晏又又又生气了。他以前生气,顶多是保持沉默,冷冷地瞧着自己。 可这次倒好,居然都开始说扎心话了。 怎么办? 乔乐觉得她大姨妈进脑子里了,根本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嗯,不管能不能解决,先拉住他再说。 打定主意,乔乐抬眸,便想…… 诶,君晏,你不是…… 天知道,抬眸的那一瞬间,乔乐惊了。因为前脚便要踏进今宵阁的君晏,此刻竟忽然,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毫无预兆不说,您这阴沉着个脸,是想吓唬谁啊? 虽然这样,也挺好看的…… 咳咳,这好像不是重点。 重点是君晏居然拖着她,直接走进了今宵阁。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扔到了自己极为熟悉的地方。 今宵阁的床上。 乔乐:“君晏,我们有话好好说,打人是不对的……” 坐在榻上,乔乐本能的往床里缩了缩身子,那双明眸望着那站在床前,正居高临下瞧着她的君晏。 少年沉着面色,那双凤眸都不再清浅,而是随着他的不悦,变得深邃凛冽。 君晏:“嗯,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动不动就要打你的洪水猛兽。这么说来,的确是比不得那些天资聪颖,对你百依百顺的赘婿呢。” 少年看似不经意的一瞥,却让乔乐愈发的慌乱。 什么叫他是洪水猛兽,比不上赘婿啊? 乔乐:“君晏,你怎么能拿自己跟赘婿比呢?你这样,多欺负人家啊……” 君晏:“!!!” 咬牙,这一次,君晏直接被乔乐气了个面无表情。 因为他真的找不到表情,来形容他此刻操蛋的心情。他只能低眸瞧着乔乐,赞许的向她点点头。 好,你很好,非常好! 但正所谓否极泰来,因为已经气到了极点,所以此刻的君晏反倒冷静了下来。 只是这样的冷静,却让他找回了他与乔乐初相见时,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甚至随时可能取人性命的冷淡。 君晏:“也是,什么东西都有腻的时候。你们乔家的人,向来薄情。” 有了乔轩这个前车之鉴,乔乐如此,不也很正常吗? 于是,君晏真的不想管乔乐了,他决定出门散散心。 至于这次出门散心会散多久,他也不知道。 反正乔乐,也不在意吧。 然而,以上的散心内容会发生吗? 不会。 因为在君晏做出这个决定的下一瞬间,求生欲满分的乔乐,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她百分之百会抬手,拉住君晏手。 别问,问就是非酋不能没有君晏。 先不说她对君晏有没有非分之想,就冲着洗白上岸和发家致富,这两个非酋的终极理想,她就一定不能得罪君晏。 即便君晏是错的,她也不会说什么。 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然,这是以前,而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了。 她看到君晏不高兴,她害怕了。 不是出于非酋原因的怕,而是她单纯的,想留住君晏。 尽管她明知道这个想法,是非常可怕且危险的。 淦,难道她乔乐真的,要当恶毒女配了吗? 427 君晏不准跑 今宵阁中,气氛愈发焦灼。 君晏:“放手!” 乔乐:“不放!” 君晏:“你……” 看着抓住自己不放的乔乐,君晏好气,但不知为何,明明很气,却说不出重话。反而是因为被乔乐拉住,而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 事实上,有些人不是想走。 他只是想告诉你,你该留他了,你再不留他,他可就真的要走了。 好在,乔乐留了。 她不一定懂,可她却会去做。 君晏为何生气呢?乔乐仔细的在心里梳理了一遍。 是因为自己觉得他欺负老爹和哥哥吗? 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对父兄起草的赘婿告示,熟视无睹呢? 乔乐觉得,应该是后者。 从君晏的行为来看,他似乎出手替自己摆平了这个麻烦。 虽然在乔乐看来,这不一定是麻烦。 但君晏他,的确帮忙了。 所以君晏,是觉得自己忽略了他的努力吗? 乔乐觉得,是了。 君晏:“你拉着我到底想干嘛?” 乔乐在沉思,可被她拉着的君晏却有些烦躁。 他想要的是乔乐的解释,而不是两人相顾无言,彼此尴尬。 君晏:“你若没什么想说的,我就……” 乔乐:“君晏,谢谢你。” 终于,少女抬了头,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与君晏四目相对,其间透着满满的真诚。 事实上,乔乐眼中的真诚,君晏已见过太多次。 说是习以为常,也毫不为过。 毕竟乔乐每每想割韭菜的时候,都是真诚至极的。 俗话说得好,只有骗子是真心的,因为她,是真心骗你的。 而想割韭菜的乔乐,也是真心想割的。 但此刻,她眼中的真诚却不一样了。 并不是图谋他时,那种炙热的,呼之欲出的真诚。而是郑重的,清透而深邃的,让他一看,便安静下来的真诚。 君晏:“谢我?你心里想的,恐怕是我碍事吧。” 侧眸,君晏不看乔乐。 因为一想到乔乐对于赘婿告示的态度,他就很难不多想。 他君晏不小气,可在自家小妖精这件事上,他却不可能大方。 天知道,他现在都想给乔乐盖个章,章上写上“君晏所有”四个大字了。 而与此同时,床上的乔乐也很郁闷。 我就说个谢谢你,你居然都能给我过度解读? 我特么你这理解,是人教的吗? 于是乔乐一个咬牙,直接是拿起了床上的枕头,对着君晏便砸了过去。 君晏:“……” 是,君晏没躲,因为他压根儿没想到乔乐会砸他。 抬手将乔乐按在床上,这下君晏不跑了。他那双凤眸紧紧地锁定着乔乐,呼吸一深,恨不得现在就啃这小妖精一口。 何止是一口,他要是从心,一定能把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丫头,居然敢砸他…… 乔乐:“君晏,我如果说,我看到你拿出招婿告示的时候,我其实挺开心的,你会……” 乔乐的话打断了君晏的思索,可当君晏听清她在说什么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他起身,便想走。 可这一次,乔乐却反过来,把他按在了床上。 乔乐:“君晏,听我说完,不准跑。” 428 君晏你知道吗 今宵阁内,焦灼的气氛还在蔓延。 乔乐努力地想按住君晏,可月事来访,她浑身无力不说,还虚的要死。 所以她只能是伸手把君晏抱住,并卑微的出声,让他不准跑。 于是乎,几番操作之下,她还是躺在了下面。 别问,问就是她努力了,可君晏太强,她打不过啊…… 太惨了,乔乐觉得,这大概就是配角吧。 要是换女主角来,一定能给他按住了。 君晏:“乔乐,你是不是故意的?” 凑近乔乐,君晏温热的呼吸掠过少女白皙的娇颜,仅仅是一瞬间,他便有了想脱乔乐衣服的冲动。 因为乔乐刚才的话,险些没气死他。 看到他手里的赘婿告示,她挺高兴? 她居然还敢高兴? 越想越气,于是君晏也不管了,掀开乔乐领口的一角,他低眸便在少女白皙如玉的香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但其实,也就是扒衣服的动作凶了一点,疼吗? 乔乐觉得一点都不疼,甚至,还有点痒。 虽然她缩了缩身子,可这个动作,是被吓的。 而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君晏这个动作异常的熟悉,她见过吗? 没有吧…… 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挺熟悉的。 也就在乔乐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又变态了的时候,君晏抬眸,超凶的望向了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解释,还没说完呢。 乔乐:“君晏,你昨天因为赘婿的事,来找过我,对吗?” 虽然乔乐的问话很突兀,但君晏还是点了点头。 乔乐:“然后你喂我吃饭,还帮我暖了肚子,对吗?” 君晏沉默着,又点了点头。 深吸了一口气,乔乐扑闪着明眸,无比认真的看着君晏道: “那后来呢?我有跟你来今宵阁吗?” 君晏:“你觉得呢?昨晚是谁拉着我不放,不让我走的,你忘了吗?” 虽然君晏不知乔乐为何问这些问题,可他却并不反感回答关于他们的一切。毕竟这算是他们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听到这里,床上的乔乐终于松了一口气。 贝齿轻咬红唇,她瞪着君晏,竟忽然语气埋怨道: “所以今儿个早上,也是你把我送回去的咯?” 君晏:“不然呢?” 他料定乔家父子会来兴师问罪,十有会牵扯到乔乐。 为了这丫头的名节,他只能是忍痛割爱,替她穿好衣服,将她送回了凤谛阁。 再说了,除了自己能抱她,还能有别人不成? 手都给那货打断! 君晏眉头紧锁,听得一头雾水。 乔乐不是要跟他解释吗? 为何到头来,反倒是他一直在回答问题呢? 君晏觉得他亏了,直到他听见乔乐接下来,说的这一段话。 乔乐:“你不是想知道,告示为何能让我开心吗?因为在我看它之前,我都以为昨天的一切,是我在做梦。但我不希望,那是梦。” 望着君晏的眼睛,乔乐不在乎这话的含义,她只知道,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希望自己没有做梦,虽然这个希望,本身就是个美梦。 君晏,你知道吗? 在这个美梦里,小非酋梦想着走运,梦想着努力,梦想着有一天,她能得到你。 429 这恶毒女配我当还不行吗 思绪在乔乐脑海中汇聚,飞扬,且逐渐变质。 野心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 因为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贪婪。 成则野心,败则贪婪。 她乔乐,一个非酋,非得天天自身难保,却还给这儿痴心妄想。 哧溜,痴心妄想,真的好香啊…… 她要再来亿遍! 乔乐:君晏(?w?)! 看着乔乐那双布灵布灵,闪亮到都快赶上哈桑的眼睛。 君晏忍俊不禁。 他确定,是他误会乔乐了。 因为此刻的乔乐,无论是脸上还是眼里,都写“花痴”两个大字。 嗯,乔乐是爱他的。 而且,是超级爱他那种! 点点头,君晏表示非常满意。 不过…… 君晏:“所以,你还招赘婿吗?还要不要天资聪颖的?嗯?” 乔乐:“???” 摇头,此刻必须摇头。 乔乐觉得要是点头,她可能会被君晏当场掐死。 还好君大佬神色正常,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的亚子。 终于,非酋乔乐又一次化险为夷,成功度过危机。 人在精神紧绷的情况下,是不会分心去感受痛苦的。可一旦放松下来,痛苦便会接踵而至。 就比如此刻,又开始小腹疼的乔乐。 月事第二天,地狱式痛苦,爽到你怀疑人生。 总之,懂的都懂。 她早上是被沉香叫醒的,从醒来到现在,一直在为各种事情奔波劳碌。 一边要保护父兄,一边要哄着君晏,可眼下的她,也是最需要保护,最需要哄的时候啊。 哎,可能非酋,她不配吧。 轻叹一声,乔乐准备坐起身来,可身子才刚动,便被君晏按回了床上。 君晏:“你要去哪儿?” 乔乐:“回凤谛阁啊,我身子虚,得回去躺着……” 乔乐回答的有气无力的,之前的精神宛如回光返照般,转瞬即逝。 她是被君晏拖进来的,府中好些人看着呢。 再待下去,又得出事了。 望着她,君晏思索了片刻。 这次他没有说话,而是抬手将乔乐的衣服整理好,并亲自抱着她走下了今宵阁的楼梯。 君晏的细心,让乔乐感到惊讶。 因为君晏将她放下的位置极为考究,此处不竟是探子们的视线盲区,亦是他能替她走的,最远的路。 落地,乔乐对君晏嫣然一笑,以示感谢。 无论君晏出于什么目的帮她,她都很高兴。 就像一个孤独的孩子,得到了心仪的糖果一样。 转身走出院落,乔乐很快便拖着自己疲惫且虚弱的身子,回到了凤谛阁。 都说中的女主是娇躯。 她觉得她这才叫娇躯! 不是娇美娇贵,而是娇气娇弱,多灾多难…… 一路上楼,乔乐迅速遣退左右,以求自己烦躁的心情,不会给别人带来不必要的痛苦。 然后她便又瞧见了君晏,那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她房间里的君晏。 也就在这时,她身后的大门悄然关闭,将外界的一切喧嚣,完美隔绝。 乔乐:“君晏,你怎么……” 她话还未说完,人却已被君晏抱起,下一刻,少年坐在了床边,而她,则坐在了对方的怀里。 同时传来的,还有小腹上,那么动人的温度。 望着眼前绝艳似妖,出尘入画的少年,乔乐低眸浅笑,喃喃低语。 “君晏,不就是恶毒女配吗?我当,我当还不行吗?” 430 君晏你必须负责 房间中异常的安静,因此当乔乐呢喃出声时,君晏听了个明明白白。 并成功喜提了,那满脑子的问号。 君晏:“什么是恶毒女配?” 乔乐:“嗯,就是……” 靠在君晏怀里,乔乐就是了半天,硬是没就是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这个东西吧,直说好像不太好…… 毕竟她总不能告诉君晏,恶毒女配啊,就是馋你身子,千方百计想要睡到你,让你对她负责,为她买单,然后天天粘着你,让你不能呼吸的一众妹子…… 而我乔乐,刚刚加入了这个团体。 别问,问就是你逼的。 谁让你竟该死的好看,还对我那么好,让我分分钟为你痴为你狂,脱衣陪睡梦里忙。 总之,我已经在哐哐撞大墙了,心理都快要变态了。 你,君晏,必须负责! 没得商量! 嗯,虽说心中有千言万语,眼神也在逐渐变态,可最终,乔乐也没把恶毒女配解释出来…… 毕竟,女孩子嘛,要矜持。 万一我说出来,君晏拒绝我怎么办? 那多尴尬啊! 所以,咱不说,咱先抓紧时间白嫖。 待到时机成熟,光速下手,最好来个母凭子贵。 哧溜,啪嗒啪嗒…… 以上,为乔乐幻想中,滴口水的画面。 而在君晏眼里,此刻乔乐的眼神,已经绿的要超过哈桑了。 别人或许会觉得瘆得慌,可他却觉得,还挺可爱的。 不过…… 君晏:“恶毒女配,到底是什么意思?” 乔乐:“没什么啦,你以后就知道了。” 擦了擦嘴边那不存在的口水,乔乐言辞闪烁道。好在君晏忙着帮她暖肚子,也并未打算细问。 方才见这丫头脸色发白,他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只是这个叫月事的病,好像还真没别的法子治。 他问了好几个医术高绝的手下,他们都一脸诡异的望着他,最后给出了同样否定的答案。 只说让他多照顾照顾姑娘,对人家好一点,少让人家劳累。 哦,还有,那种事也不能做…… 以上几条,他是理解的。 可那最后一条,让他少说话是什么意思? 说什么容易惹人家姑娘生气? 低眸看看乔乐,君晏忍不住问道: “我说话,很气人吗?” 乔乐:“哈?” 眨了眨眼睛,乔乐一脸懵逼。 因为她在纠结,她要说真话还是假话。 君晏:“我要听真话。” 乔乐:“额,其实吧,这不是气不气人的问题,是会不会气死人的问题……” 一边观察着君晏的脸色,乔乐一边支支吾吾的说道。 她这话说得小心翼翼,因为她怕君晏一个不高兴,方才的一切又会重演。 她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君晏:“所以,我也经常气到你?” 少年蹙眉,那双盯着乔乐的凤眸,都写满了认真。 乔乐:“算,算是吧……” 被君晏这么看着,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君晏:“那你为何不生气?” 所以,按照他那一众属下的意思,姑娘们这几天是很容易生气的。而照乔乐所说,他又的确很气人。 那乔乐她,为何不生气? 乔乐:“因为不能生你气啊。” 望着君晏的眼睛,乔乐嫣然一笑。 “把你气跑了,我怎么办啊?” 431 君晏抱 对于乔乐而言,她是实话实说。 但对于君晏而言,这句话却撩死人不偿命。 因为他那些属下说了,姑娘要是这几天都不生你气的话,那她是真的爱你了,爱惨了你了。 所以,君晏自动忽略了前面所有的话。 把重点完美的锁定在了——乔乐爱惨了他。 于是乎,他之前有多气,现在他就有多开心。 连带着躺在他怀里的乔乐,都被圈紧了几分。 但是,乔乐心里是在打鼓的。 因为君晏对她是挺好的,可架不住他喜怒无常,随时可能崩坏啊! 所以,今天聊的够多了,暂时不能再聊下去了。 可不聊天,君晏跑了怎么办? 于是,乔乐立刻从君晏怀里跳下地来,一秒爬上了自己的床。 乔乐:“君晏,睡觉吗?一起啊!” 一把掀开被窝,乔乐坐在床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那双明眸亮晶晶的把君晏盯着,就差安个大灯泡了。 这一幕,是多么的似曾相识。 君晏觉得,如果他犹豫,乔乐下一秒便会跟之前一样,抬手将他拉上床。 但问题是,他会犹豫吗? 不会。 在没跟乔乐睡过之前,他还能秉承礼法,思考思考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可跟乔乐睡过之后…… 什么男女有别? 什么授受不亲? 如花似玉的小妖精,她不香吗? 香! 于是乎,两个人一秒躺好,乔乐高兴,君晏更高兴。 死刑不亏,互相白嫖,咱两谁怕谁! 天色渐暗,晚来风急。 淅淅沥沥的小雨再临,吹来凉风阵阵。 温暖的被窝里,君晏打算像往常一样伸手,一把将乔乐圈住。 可这一次,他却失算了。 因为他还没动手,少女便抬眸,笑盈盈的望向了他。 乔乐:“君晏,抱!” 伴随着那脆生生的话音,君晏的小妖精,竟第一次主动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样的意外惊喜,让君晏哑然失笑。 喜悦了片刻,少年终是凤眸潋滟的道了一句。 “好!” 他嗓音微低,温柔的将脸埋进了少女的青丝里。 抱吗? 抱了,可就不会松手了哦。 眼下,凤谛阁内有温馨,另一边的书房里,便有多么苦逼。 书房内,叱咤风云的乔家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脸上一个写着“头疼”,一个写着“苦逼”。 什么叫出师不利? 这就是。 君晏那个该死的小兔崽子,居然让向来无往不利的他们,碰了一鼻子灰。 堂堂王爷和世子,竟当场逃跑。 这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死? 还有那个聘女告示,简直杀人诛心! 乔寅:“不行,这件事绝不能这么算了!” 这小兔崽子摆明了觊觎他们乐儿,他这做父王的不管管,以后不得给这缺德玩意儿当岳父啊? 喜当义父可以,但岳父不行! 乔寅:“轩儿,你必须给为父想个办法,快点!” 乔轩:“……” 坐在桌前,乔轩一个头,两个大。 妹妹要被人拐走便罢了,这当爹的也不让他省心。 他管? 他管得了他还跑什么啊? 恕他直言,作为一个理性分析利弊,一切向权看的权臣。 他觉得乐儿要是嫁给君晏,好像,好像也…… 不,权,哪有我家妹妹可爱? 君晏,你个该死的小王八蛋! 我妹控乔轩,绝不屈服! 432 序幕 小雨淅淅沥沥,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午后的青荷小筑中,残荷婀娜,随风摇曳,让观荷者的心,都随之飘零。 “小姐,眼看入秋,您可不能再这般随性了。这该披的衣裳,可是一件儿都不能少的。” 阿珂撑着油纸伞,快步从屋内跑来。 一边出声叮嘱,一边将手中披风,披到自家小姐身上。她们小姐也真是的,这么凉的天儿,不在屋里坐着,在这荷花池边作甚? 望着那雨中残荷,沐鸢一直在出神。 直到阿珂替她披上披风,她这才恍然抬眸,看向了对方。 沐鸢:“阿珂,我时常在想,从前与现在,到底哪个是现实,哪个又是梦境……” 阿珂:“小姐,您在说什么啊?什么现实与梦境啊?” 闻言的阿珂一头雾水。 沐鸢看着她,终是轻轻摇头,哑然失笑。 她怎么跟阿珂说起了这些? 大概是方才她又梦回前世,见到了那场雪中的杀戮,与无法回头的决绝吧。 梦里的她,是那么痴,那么傻。 而乔轩,亦是那般无情,那般狠心。 果然,她永远也忘不了前世的仇恨,无论她多少次试图说服自己,她也忘不掉。 她要皇家与乔家,要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不过现在,她还够不着乔家,更够不着皇家。 她只能,先从沐府下手,用那齐王开刀。 阿珂:“小姐,明个儿便是婚宴了。您真要穿刘氏送来的那身儿吗?” 站在沐鸢身边,阿珂虽惊于自家小姐身上的凌厉,却也不忘对明日的安排,提出自己的想法。 她与临春她们商量过了。 那些东西看似是大将军安排的,可送来的人,毕竟是刘氏。 万一对方在上面,动了什么手脚呢? 所以该防的,还是得防。 毕竟那沐家二女的事儿,可是她们小姐的手笔。 “不必了,就穿它们吧。” 沐鸢明眸含笑,淡然出声。 “送都送来了,不穿,岂不是可惜了?” 阿珂:“可您就不怕她们……” “怕,”沐鸢抬眸,笑望着阿珂,“我就怕,她们不想对我动手。因为她们若是安分了,我还真找不到错漏,来收拾她们呢。” 起身,沐鸢玉手一挥,池中残荷已顷刻凋零。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刘氏,我沐鸢,等着你! 与此同时,在沐府的另一处院落中,一切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喜字当头,张灯结彩。 明日,便是沐家二女出阁的日子。 尽管这场出阁,并非她们所期望,可为了沐家的面子与排场,依旧要风风光光。 高阁之中,刘氏遣退左右,沐玥、吴小娘、沐菁菁,四人正在窃窃私语。 沐玥:“娘,这一次,你一定要让那个贱人身败名裂!我要她比我们还要凄惨,还要受人唾弃!” 这位沐家千金的眼中,写满了怨毒。 因为沐鸢,毁了她的人生。 而一旁的沐菁菁,亦是如此。 抱着自家宝贝女儿,刘氏点了点头,狠毒道: “玥儿放心,娘已与齐王商议妥当。明日,就让沐鸢穿着齐王送来的衣裳,沦为破坏姐妹婚宴,不知礼义廉耻的贱人吧!” 433 除了倒霉全是优点 天昭皇宫,金碧辉煌。 椒房殿内,一道华贵身影安坐软榻之上。 一袭凤袍锦绣,其上金凰飞舞,栩栩如生。 她面若皎月,娇美端庄,细看之下,眉宇间竟还与清越俊朗的乔大王爷,有几分相似。 而她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帝后,昔日的乔王府郡主——乔霜。 “母后,明日的齐王婚宴,儿臣已与礼部商议妥当。必不会让王叔,失了该有的体面。” 下方,楚沁一袭淡紫色宫裙,正亭亭玉立的,站在大殿中央。 她是公主,亦是母后的亲生女儿,但皇家就是皇家,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能少。 这是母后从小,便教给她的道理。 帝国公主,言当思国,行当正身,虽不至存天理灭人欲,却也当谨言慎行,端庄知礼。 只要在宫里,任何时候,都不得放肆。 因为你不守礼,你又凭何,去要求别人呢? “婚宴的一切事务,你都安排的很好。昨儿个你父皇便夸你,若是男儿,定当逐鹿天下。” 皇后点点头,终是抬手,对自家女儿招了招。 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 公事需守礼,可闲谈却不必。 楚沁会意,这才坐到自家母后身边,亲自为她奉上茶盏。 楚沁:“母后,不知舅舅今日送信入宫,所为何事?” 少女抬眸,语气镇定,却掩不住其中的好奇。 因为舅舅与表哥心思深,极少有求于人。 更何况,还是有求于母后…… 瞧着自家女儿,皇后笑着摇了摇头。她知道,沁儿最关心乔家之事了。 一来,她们血脉相连,二来,恐是为了轩儿。 虽说有些人注定是挚友,是伙伴,是亲人,而非连理,可这份心意,却比连理,更加的真切。 因为那是可以彼此相信,交托后背,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默契。 这种默契,沁儿和轩儿,是有的。 从小便有。 皇后:“也没什么,就是乐儿大了,也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了。” 拉着楚沁的手,皇后温声道。 可闻言的楚沁,却往后缩了缩身子, 因为她好像,才是姐姐…… “你躲什么?要是个个都似你一般,那这天下,岂不乱了套了?” 在皇后看来,自家女儿野心勃勃没错。 可若天下女子皆是如此,那这局面,可就难以掌控了。 她到觉得她那外甥女挺好,除了倒霉这个缺点,全是优点。 这不,她那哥哥都修书一封,要她替乐儿做主了。 楚沁:“母后,儿臣觉得乐儿的事情,急不得……” 楚沁欲言又止,就像男人最了解男人一样,女子亦了解女子。 她觉得乐儿表面大大捏捏,没个正经。可这心里,却是很有主见的。 她们贸然插手…… “什么急不得?你舅舅说了,要快些安排。你瞧瞧,母后连明日给乐儿过目的东西,都备好了!” 在楚沁的视野里,自家母后招手的瞬间,已有数十幅画卷被呈上。 光是那一卷花名册,都让楚沁毛骨悚然。 恍惚间,她又回忆起了自己从政前,被母后所支配的恐惧。 皇后:“沁儿,你说这够吗?要不要再备些?本宫瞧那祝尚书家的三公子,许大人家的大公子……” 楚沁:“……” 是啊,谁能想到,堂堂天昭帝后乔霜,仅有一个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爱好。 做媒。 434 君晏的自由 月上柳梢,骤雨初歇,夜色一片空濛。 君晏靠在床边,面无表情。 对于窗外又开始逼逼赖赖的龙七,他本身是拒绝的。 但奈何,这好像就是他每天,必不可少的日常。 龙七:“主子,已经确定,世家明日便会在婚宴上对齐王动手。” 君晏:“哦。” 龙七:“主子,那云惊月还在肖想咱们郡主。当然,被子詹和乔家父子给挡回去了。” 君晏:“嗯。” 龙七:“主子,北关,来消息了,老王爷的身子……” 君晏:“……”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龙七仿佛明白什么一般,识相的停顿了很久。 直到一盏茶之后,方才支支吾吾道: “信上要我替他问您,您,准备何时滚蛋……” 窗外,龙七蹲在树梢上,极力的缓和着自己的语气。 老王爷就是这样,每次传话都如此硬核,让他们这当属下的,都不好衡量轻重。 难,好难…… 屋内的君晏闻言,凤眸中都掠过了暗色。 十年了,这老头子真是没完没了。 不仅没完没了,还变本加厉。 怎么? 您北关都没事做的? 就十年如一日的盯着我,要把我赶出君王府? 君晏:“……” 龙七:“主子,您别不说话啊……这,这信怎么回啊……” 外面的龙七又等了一盏茶,天知道他在树上蹲得手脚冰凉,就为了等主子回话。 君晏:“不回。” 回什么回? 除了回个“好,我马上滚!”以外,什么东西都无法让那老头子满意。 可在那之前,他不会走的…… 闻言,外面的龙七只得挠了挠脑袋,点点头。 不过他要传达的,其实不止这一件事。 比如还有一件,事关天昭。 君晏:“北蛮暗探?” 据北关传来的消息可知,北蛮对此次大败颇为介怀,竟准备派遣暗探前来天昭,对其国力与风俗进行摸底。 但君晏觉得,恐怕摸底是假,寻找盟友才是真。 这些年来,蛮子也愈发聪明,逐渐开化,他们不再一味蛮攻四国,认准一个“莽”字到底。 而是懂得利用,四国分崩离析的局势。 这一步一旦开始,便将一发不可收拾。 显然,不是好兆头。 龙七:“主子,我们要盯吗?” 君晏:“嗯。” 终于,龙七被打发走了。 而瘫在床上的君晏,却眉头紧蹙。 就一个字——烦! 是啊,乔乐觉得,君晏是个神仙,在书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简直,不要太爽。 可君晏呢? 他觉得,狗都没他这么累。 在这个世界里,他好像有忙不完的事,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盯梢,分分秒秒都算计。 什么是闲,不是你坐在那儿不动,就叫闲。 真正的闲,是身的放松,与心的自由。 他有吗? 这是一个,他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也是他一直以来,不愿离开君王府,去接受自己另一段命运的原因。 君晏思索着,眼底的冷意,也愈发浓郁。 乔乐:“君晏……” 而就在这时,一双手却缓缓伸出,将冰冷的他,一把抱住。 随之扬起的,还有少女睡梦中,那清浅,而自然的微笑。 乔乐:“不准跑哦……” 什么是自由呢? 君晏觉得,选择乔乐,也许就是他的自由吧…… 435 黄道吉日 次日清晨,天将破晓。 雨疏风骤之后,被夜晚按下暂停键的京城,再次重启。 街道如新,商贩云集。 百姓在叫卖声中奔上街头,走入温暖的晨曦里,也走入了这崭新的,非同寻常的一天。 古语有云,诸事皆宜,不避凶忌,即为“黄道吉日”。 也就在今日,这个难得的吉日之中,齐王府、将军府,两大天昭名门即将喜结连理,互为姻亲。 圣上赐婚,礼部主持,达官显贵云集王府,是为齐王婚宴。 这是天昭的盛世,亦是京城的盛景。 无论其后有着怎样的荒唐与阴暗,都值得无数人走向街头,为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当然,这在乔乐眼里,大概就两个字——闲的。 凤谛阁中,乔乐无力的坐在梳妆台前,困乏的打着哈切。 今天,也是小反派被迫早起,必须营业的一天。 虽然她这两天没少睡觉,可这却并不妨碍,她依旧很困的事实。 别问,问就是她梦里,似乎也没有闲着。 因为她发现只要自己从睡梦中醒来,总能喜提自己掉落的衣裳。这一点,就相当的灵性,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了。 是啊,自己睡就不会,一跟君晏睡,她就想脱衣服。 可怕,她自己想想,都觉得可怕。 罢了,只要自己脸皮够厚,丢脸的就不是她自己。 君晏都不介意自己非礼他,自己要是介意了,反而显得矫情。 嗯,我,乔乐,就是非礼君晏了,咋的! 反正我又没亏! 沉香:“郡主,您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很好笑吗?” 拿着木梳的手微微停顿,沉香望着自家,这一个劲儿傻笑的郡主,整个人都不好了。 郡主不会是整日整日的睡觉,把人给睡傻了吧…… 也别怪她有此怀疑,主要是这两日,连她都极少见着郡主的面。而且郡主也不往外跑,就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以往郡主月事,可都是她沉香陪着的。 然而,沉香沉思着,一转眼,她们郡主却不见了。 乔乐:“这个这个这个,嗯,这个也挺好看的,耳饰就戴它了吧。哦,这个步摇也不错,试试好了……” 机械般的偏转脖子,此刻沉香已不再怀疑她们郡主了,因为她觉得怀疑自己有没有睡醒,好像更靠谱一点。 不是吧不是吧…… 这还是她们那个视衣着首饰如粪土,每次都要自己逼着她挑的郡主吗? 猛地捏了自己一下,沉香疼的眼睛都快红了。 好像,还真不是做梦…… 乔乐:“沉香,你愣着做什么?快帮我挑挑啊,我选的可以吗?实用吗?好看吗?这个呢……” 沉香脑子还在懵逼,身体却迅速的投入了工作当中。 虽然她不知郡主为何挑衣服,可作为王府郡主,精致优雅,那是应该的。 她们郡主,可也是难得的美人儿啊! 那平时懒得要死的乔乐,今日为何挑衣服呢? 当然,是为了当好自己恶毒女配这个角色啊! 咳咳,众所周知,优秀的,成功的,白嫖到了的恶毒女配,哪儿有不努力的? 那努力的尚且要翻车,何况是不努力的? 所以,我,乔恶毒女配乐,今天,就要开始努力了! 啊,君晏,哧溜~ 436 杀人诛心 沐府,天香苑 今日的沐府热闹非凡,处处洋溢着喜气。甭管二位小姐是否高嫁,日后的命运又将如何,她们今日,都是风风光光的。 而一众丫头婆子,侍卫小厮,也免不了因此讨到赏钱,个个乐的合不拢嘴。 沐府这一团和气,虽说表面,却滑稽的,多了以往没有的温馨。 毕竟这一家子互相算计,你卖我,我卖你,谁也不让谁好过。 他们是糟心了,可作为看客的外人,到看得兴致勃勃。 院中主屋,两位姑娘正静妆台,享受着属于新嫁娘的,一生,也许只有一次的礼遇。 几名喜婆左右忙碌,有的负责绞面,有的顾着上妆,还有的则倒腾着姑娘们的衣裳首饰,仔细确保着每一个细节。 毕竟是将军府嫁女,万万马虎不得。 只是喜婆的满脸喜气,却与屋内的两位姑娘,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因为无论是沐玥还是沐菁菁,此刻皆面色憔悴,神情恍惚。 她们,就要出嫁了。 这本该是一个女子最美好,最幸福,最无法忘怀的时刻。 可她们心底,却只有痛苦。 因为她们将身着嫁衣,脚踏绣鞋,以最华丽的排场,最悲情的方式,嫁给一个瘸子。一个在官场中恶名昭彰,甚至不知害死过多少个妻子的半残废。 恨啊,她们好恨…… 她们要沐鸢,为她们的一切悲哀,付出同等惨痛的代价。 然而,她们是这般想的,那操纵着这一切的沐鸢,又是如何做的呢? 热闹的大街上,百姓夹道而立,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他们在期待着齐王府的迎亲队伍,也期待着那将随着队伍挥洒而下的,无数银钱与奖赏。 百姓的想法,是朴实的。 但他们,却也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 “你们说啊,这将军府功勋卓著,也算是朝中一大高门。虽比不得齐王府,却也不至于将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给推进火坑吧?” “谁说不是呢?那沐二小姐与四小姐,你们可见过?” “见过,我曾远远地瞧上几眼,啧啧,那模样儿,好生标志。这般佳人,别人能得其一便不错了,这齐王倒好,双喜临门。” “是啊,好生让人羡慕呢,可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呢?” …… 随着疑问的传开,一个个回答,也悄然涌现。 这些回答都事关荷花宴,却版本众多。 有言二女与齐王私定终身,荷花池内,鸳鸯戏水的。 也有道女二被迫承欢,被父兄抬手相赠的。 更有说她们已珠胎暗结,出嫁乃迫不得已,势在必行的。 总之,如此多的回答,却都在一处殊途同归。 那就是二女出嫁并非完璧,而是于人,不得不嫁。 哗! 此消息一处,原本热闹喜庆的气氛,都笼罩上了一丝诡异的色彩。 因为天昭再是开明,这般做派,也会招来无数人的唾弃。 而且作为达官显贵,尤其如此。 官家千金,无耻,被迫出嫁,势在必行…… 一个个词语,犹如尖刀一般,被无数百姓口口相传,伤人于无形之间。 而那将这一个个答案传开的人,却已走入人海,鸿飞冥冥。 437 论恶毒女配的自我修养 古代成亲,不仅要讲黄道吉日,亦要讲究三书六礼。 “三书”乃是“六礼”中所用的三大文书,即聘书、礼书及迎书。 而那“六礼”,则指六个礼法,即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及亲迎。 对于以上这些,乔乐是背不得的。 她只晓得个大概,但好在,还有沉香为她科普。 沉香:“齐沐两家这婚事颇有排面,却难免仓促,不合礼法。日后我们郡主出嫁,可千万引以为戒。要风风光光不说,这三书六礼,一个也不能少!” 一边为乔乐梳头,沉香一边像老妈子般嘱咐道。 沉香比乔乐虚长几岁,到颇有几分长姐的做派。 她并没有女主人公身边,大多数丫头的特点,不会武艺,也算不得机敏,更无贪吃贪玩的可爱属性。 有的,只是一颗无比专业,时刻为自家郡主操持的心。 对此,乔乐并未搭话,只能尬笑着点了点头。 沉香的祝福她很喜欢,可恕她直言,她要实现这个祝福,可能任重而道远。 甚至十有,是实现不了的。 因为据她所知,中的恶毒女配就算能嫁给男主角,好像也没几个是风光大嫁的。 嗯,也有那么几个明媒正娶的。 不过娶回去后,自己在洞房里坐一晚上,那是正常操作。 而坐一两年冷板凳的,更不在少数。 还三书六礼呢? 你做梦没睡醒吧你。 单手托腮,乔乐不禁哀叹一声。以前还不觉得,现在发现,这喜欢上男主角的恶毒女配,简直实惨。 可不得不说,她们为了男主角飞蛾扑火,无怨无悔的心,很多时候,甚至比女主还要赤诚。 毕竟女主嘛,十个有九个都牛的不行,美男环绕。 而恶毒女配眼里,却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抬手摸摸自己的良心,乔乐果断双标。 没错,站在不同的角度上看问题,得到的答案也都是不同的。 女主视角的恶毒女配各种坏,疯了般的跟她抢男人。 可在恶毒女配的视角里,女主不也同理吗? 毕竟又不是人人都跟她乔乐一样,知道自己是这书里的配角,垃圾小反派一个。 如果她原本身在书中,她也会以为自己就是女主角吧。 人男主头上又没贴上标签,写着女主所有,所以我恶毒女配为爱痴狂,想分杯羹怎么了? 乔乐觉得,这逻辑真的没问题。 虽然注定干不过,但大家可以公平竞争嘛。 当然,心态扭曲,极度丑化的恶毒女配,请出门左转。 您不符合我这标准。 看着镜中的自己,乔乐不断的胡思乱想,自我辩证,寻求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就在这时,风灵却从楼下急急忙忙的跑上来,为乔乐带了,她此刻最意外,却也是最想听到的消息。 君晏在院子里,等她呢。 为何等她? 她也不知道啊。 但作为一个恶毒女配,男主角找你,你该思索什么? 还需要思索吗? 你思索个鬼啊! 赶紧收拾好东西,提着裙子冲啊! 万一她乔恶毒女配乐去晚了,她的君晏跑了怎么办? 嘤,君晏,不准跑! 438 跨服聊天不谋而合 当乔乐丢下沉香等人,快步跑入前院时,君晏正独坐于石桌前,静静地出着神。 时值清晨,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跃过那郁郁葱葱的绿叶,就那么恰好的,重合在少年修长的身影上。 五官如玉,精雕细琢。 那抹矜贵与优雅,仿佛铭刻在了骨子里,最适合此刻,这个安静却又有些迷茫的他。 这一刻,阳光与树影,甚至那湛蓝的天空,都仿佛是他的背景,只为他增色,却抢不走半点,多余的风采。 这是一幅画,一幅让人失神的画。 低眸,乔乐忍不住哀叹一声,诱惑年年有,眼下特别多。 这男人,他真的有毒…… 而在乔乐低头的同时,君晏亦恍然回眸,戏谑的看向了她。 那双清浅的凤眸,仿佛都深邃了一寸。 因为他觉得,今天的乔乐,好像,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你猜啊。 乔乐:“出门?看迎亲?我跟你?” 君晏:“对。” 石桌前,君晏笑望着乔乐,说出了一段让乔乐觉得莫名其妙,却又忍不住细想的话。 君晏要我跟他一起出门,目的,是看齐王府去沐家迎亲。 嗯嗯嗯嗯…… 为何不去别处,一定要去沐家呢? 想想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画面,乔乐都有些心疼自己。 这特么,不是去活受罪吗? 君晏:“你不想去?” 他一直注视着乔乐,因此很轻松的便解读出了,乔乐心中的大体想法。 毕竟乔乐真的,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 俗称,演技稀烂。 君晏:“你不想去便算了,我不强迫你。” 于是得出答案的君晏,立刻转身,一秒走出了院落,根本不带犹豫的。 然后沉香等人便瞥见,自家郡主那张精致至极的小脸儿,瞬间黑了一半。 阴森森,乌泱泱的,跟挨了雷劈一样。 不去便算了? 就这? 不强迫我? 你强迫我一下会死吗? 啊,我,乔恶毒女配乐,第一个任务,就遭遇了滑铁卢。 怎么办,追上去吗? 乔乐心里在打鼓,哎,第一次当恶毒女配,业务果然还是不熟练啊。 等以后熟练了…… 诶,君晏,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你别拉我啊,诶诶诶,我不走正门吗? 半盏茶之后。 乔乐:“???” 嗯,前一秒还在跟自己的思想作斗争,深刻研究自己要如何不要脸,又不至于恶心到君晏,而让他反感的自己乔乐,她懵逼了。 看着眼前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以及放她下地的君晏,她都觉得自己没睡醒。 不是,她都还没开始努力好吧。 怎么一阵冷风吹过,她人已经到街上了? 真就惊险刺激,猝不及防呗? 额,让她捋一下,她是怎么成功的? 总结了半天,乔乐发现没有任何经验可以保留学习,因为她真就,什么都没干。 想到这里,乔废物乐,不禁潸然泪下。 这难道,就是走运的感觉吗? 事实上,她是走运吗? 并不是。 因为在凤谛阁院子里百般纠结的她,根本看不见凤谛阁大门边,那静站多时,就等着她追出来的君晏。 那一刻,君晏心中做了如下斗争。 我的小妖精不跟我去怎么办? 嗯,那就强迫她去。 439 白嫖牵手 沐府大门前,百姓夹道,锣鼓喧天。 巳时,也就是上午九到十一点,正是书中既定的迎亲之时。 因此整个京城,都呈现出了难得的欢腾与雀跃。 届时花轿将游遍半个京城,其盛况虽不及那日犒军,却也差不了太多了。 毕竟犒军一切从简,某个当主帅的,可不愿意被拉着游街。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说这婚礼由礼部主拟,盛况空前,可其中多少是真心祝愿,多少又是幸灾乐祸,那可真不好说。 端端是那句人言可畏,便可杀人诛心。 这是乔乐跟着君晏一路走来,心中所念所想。 因为这一路上,她可听到了不少污言秽语呢。 虽说那沐家二女也是罪有应得,可沐鸢这手,却不亚于釜底抽薪。 毕竟人言,很多时候,胜过杀人的尖刀。 尤其,还是在这样保守的古代文里…… 别问她为何认为是沐鸢干的,问就是十个女主角,九个干过这种事儿。 比起那些费力不讨好的计谋,这传播流言,简直是屡试不爽。 就跟现代网上发动键盘侠一样,轻松快捷,方便省事。 总之,就是居家旅行,打击报复,坑死人不偿命的首选。 简称,虾仁猪心! 乔乐听到了,那走在她身边的君晏,自然也听到了。 只不过与乔乐的感慨不同,君晏想的却是要保护好自家小妖精,万不可让别人戳她的脊梁骨。 所以在未将她娶回家之前,自己还是得忍忍。 婚礼盛况空前,街上人头攒动。 乔乐这个恶毒女配仔细思索了一下,立刻毫不犹豫的伸出了自己的咸猪手,一把拉住了君晏的手。 当然,第一次作案,难免心虚。 乔乐:“君晏,这儿人太多了,我不认识路,不能跟你走散……” 君晏:“有我在,你丢不了。” 并未听完乔乐的心虚发言,君晏只是笑着瞥了她一眼,便自然的反过来,扣住了她的小手。 而被他这么随意的一看,不是太紧张的乔乐,反而真的紧张了起来。 因为她总有种撩人不利,反被撩了的错觉。 不过,白嫖牵手,不亏! 于是,乔乐就那么跟着君晏,看他为自己挡开人群,带着自己一路走到沐家附近。 而这时候,自然就触发了古言标准剧情,爬楼,靠窗,居高临下,开始围观。 嗯,男主角专座,全书第一黄金吃瓜位置。 乔乐成功get! 沐家正对面,刚好俯瞰全景,宛如航拍在线,电视剧实景。 一个字——爽! 大概,这就是男主角吧。 不是在吃瓜盯梢看戏,就是在去干这些事儿的路上。 就真的,非常非常勤奋了。 劳模,劳模啊! 君晏:“乔乐,你说这成亲之景,当如何形容?” 就在乔乐愣神之际,那看向下方的君晏忽然回眸,对她提出了疑问。 乔乐想了想,当即就给君晏来了一句。 乔乐:“哇,厉害,好看,真有钱!” 君晏:“……” 就这? 君晏:盯~ 乔乐:呆~ 不然呢? 被君晏这么盯着,乔乐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所以,非酋的直觉,你们懂的。 君晏:“乔乐,要不,你给我吟诗一首吧?” 乔乐:“……” 吟诗一首? 我特么咋不给您唱歌一首呢? 440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乔乐:“咳咳,这,这天气真好啊……” 拿起桌上的糕点,乔乐努力的尬笑出声。 吟诗,这辈子都不可能吟诗的…… 君晏:“嗯,天气的确不错。” 少年望着她,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君晏:“所以,你更要吟诗一首。” 乔乐:“???” 不是,这天气好关我屁事啊? 又不是我结婚…… 我在这儿吟什么诗…… 君晏:盯~ 乔乐起身,试图趴在栏杆上,假装望向楼下。可手还没把栏杆抱住,她人倒是被君晏抱住了。 桌子本来就在栏杆边,因此君晏一个伸手,就从后面揽住了她腰, 一揽,一收,一抱…… 下一秒,乔乐已坐在了他的腿上,宛如一个表情包,额头上写着两个字——“乖巧”。 四目相对,乔乐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抑制不住了。 也是,恶毒女配要是能扛得住男主角的诱惑,那就不是恶毒女配了。 而与此同时,将乔乐抱住的君晏,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雅座无人,他的小妖精,应该离他近一点。 面对面坐着,太远了。 事实上,从乔乐站在他面前时,他就发现了。 今天的小妖精,是不一样的。 她明显有精心的打理过自己。 浅桃色撒花裙,裙边绣着朵朵白水仙,就似佳人出水般,灵气袭人。 似乎是离他太近,少女白皙如雪的娇颜上,都染了抹浅浅的樱花色,本是清透如画的美人,竟平添了几分娇憨羞之态。 嗯,连她身上的熏香,都变了。 乔乐望着君晏,明眸扑闪扑闪的。 因为君晏一直盯着她,却又不说话。说真的,她有点害怕…… 别问,问就是被君晏折磨的。 这不,这人又开始了。 眼瞧着君晏低眸,与她越来越近,她的身子,都绷紧了一分。 周遭渐渐安静,连下方的锣鼓喧天,都好似不存在了一般。 静的,让乔乐只能听到,自己那羞耻的心跳声。 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君晏:“乔乐,吟诗一首,别想赖账。” 乔乐:“……” 嗯,我特么心动了半天,你就跟我说这? 谢谢,乔乐觉得自己的表情,有被浪费到。 可看着君晏眼中的执着,乔乐明白,吟诗她不行,但背诗,她不行也得行。 乔乐:“咳咳,君晏,我,我不会吟诗,我只会背诗……” 君晏:“好。”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话语间的敷衍,却掩盖不了他眼中真真切切的期待。 乔乐苦笑。 好吧,你不信就算了。 成亲,成亲的诗句,嗯嗯嗯…… 乔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君晏:“还有呢?” 乔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君晏:“还有吗?” 乔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作为一个背诗学渣,乔乐表示,除了第一句她可以肯定外,后面两句是不是形容成亲,她压根儿不知道。 反正她不知道,君晏肯定也不知道。 不过望着正细细品味诗句,神色异常认真的君晏,乔乐眼中充满了好奇。 君晏为何,突然问起这些呢? 他是想,跟我成亲吗? 啊,今天也是我乔大恶毒女配,快乐做梦的一天。 君晏,哧溜,好想要…… 441 猝不及防 乔乐的思索还未结束,茶楼下方却传来了阵阵欢呼声。 她抬眼一看,原是齐王府的迎亲队伍到了。 长街之上,一众乐人走在最前,手中乐器灵动,吹奏出曲曲喜调。尤其是为首的两支唢呐,显得极为出挑。 正所谓从你奶奶嫁人,吹到你孙子进坟。 流氓乐器,名不虚传。 乐队之后,便是正式的迎亲队伍了。 高头大马之上,那齐王身着大红喜袍,头戴锦帽,身前的大红锦花,与他阴翳的面容,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虽然他在笑,可这笑的,却比哭还阴沉。 尤其是那浓浓的黑眼圈,瞬间让乔乐梦回现代。 想起了那有人形打桩机之称的,时间管理大师。 月亮不睡他不睡,他是秃头小宝贝。 咳咳,至于在干嘛,懂得都懂…… 古语有云,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虽说这齐王荒淫无度,可一下子娶回两个美娇娘,他也挺高兴的。 不过吧…… 按照乔乐对于套路的深刻理解,接下来要触发的剧情,十有八九便是这货当场作死了。 咳咳,娶了两个还不够,剩下的一个,自然也不能放过。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问就女主百分之百触发该剧情。 什么剧情? 当然是她那该死的魅力无处安放,引得一众垃圾反派垂涎欲滴,上赶着要来占有她,强迫她,那啥她的剧情啊…… 嗯,这剧情要是没有,我乔乐当场跳楼。 君晏:“看样子,你对成亲很感兴趣啊。” 将一众诗句牢记于心,君晏亦抬眸,顺着乔乐的视线,看向了下方的迎亲队伍。 不过他很快发现,乔乐看的竟不是队伍的排场,而是那高头大马上,神色惬意的齐王。 抬手,君晏一秒,捂住了乔乐的眼睛。 乔乐:“???” 就,挺突然的…… 君晏:“一个瘸子,有什么好看的?” 少年冷着声音,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竟能看着那个瘸子出神。 那直愣愣的眼神,看得他当场,就想把那瘸子给切了。 乔乐:“他娶亲,我不看他看什么?看你吗?” 抬手按住君晏的手,乔乐哭笑不得。 别闹好吧。 好不容易看一次古代婚礼,她还是觉得蛮有趣…… 诶诶诶,你转我干嘛啊…… 下一秒,原本面对楼下的乔乐,被成功的调换了位置。 前一秒美滋滋的看婚礼,下一秒惨兮兮的面壁。 没错,就是她了。 可她又哪里知道,她一直盯着齐王,也终于得到了齐王的回馈。 因为在齐王的字典里,美人看他,便是爱他。 尤其,是乔乐这样的大美人。 所以他立刻喜滋滋的抬了头,满脸的阴翳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渴望。 然而,等待他的,却并非眉目如画的乔大美人,而是一个在虚空中形成的,无形有意的,一下招呼上去,你可能会哭的大巴掌。 屏息,凝神,瞪眼…… 啪! 终于,那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那张惊恐的老脸上。 看,你看什么看? 于是乎,面壁的乔乐只听得一阵惊呼传来,礼乐声停了,尖叫声,它开始了。 乔乐:“君晏,下面怎么了?” 君晏:“你问我,我问谁啊?” 442 这什么 沐府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院门之内,两位新嫁娘在喜婆与丫鬟的搀扶下,立于院中。 都说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新嫁娘的美,是毋庸置疑的。 无论她们是否愿意出嫁,当盖头盖上的那一刻,一切,便已注定了。 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沐府大门前,以沐老太君与沐培元为首,沐家众人齐聚。 说是众人,实则除开这母子二人,也不过只有刘氏、吴小娘与沐鸢罢了。 毕竟沐家长子沐晨风,还得亲自等在院中,随时准备着,背两位妹妹上轿呢。 听着乐声,那迎亲的队伍,应该快到大门口了。 “小姐,您说她们嫁过去,会有好日子过么?” 阿珂凑到沐鸢耳边,忍不住八卦道。 今儿个一早,她们小姐去天香苑送添妆,可没少被对方冷遇。 虽说彼此早就撕破了脸,可大喜的日子,有必要互相膈应吗?要是早些收敛,她们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啊。 “谁知道呢?” 沐鸢含笑,那双明眸只是望着接亲的队伍,静静地出神。 别看门前一团喜气,无论是沐老太君,还是她那绝情的爹爹,都一副极为开心的样子。 可实际上,这都是装出来的。 因为百姓们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竟连喜乐,都无法掩盖。 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众口铄金之下,是对沐家毫不留情的嘲笑。 那刘氏与吴小娘,眼睛都红了。 可她们却不能哭,只能笑。因为这是沐培元的意思,她们不得违背。 既然百信之口堵不住,那她们便只能,自我催眠了。 望着这一幕,沐鸢冷笑一声。 沐家之人有多么虚伪,她前世便见识到了。 前世的她将沐家视为港湾,傻傻的信任着他们。 可他们,却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经过齐王之事后,她明白了一切。 于是,她选择了投靠乔轩,并在乔轩的关照下,在府中风生水起,一呼百应。 爹爹开始看重她,老太君开始讨好她,刘氏,吴小娘,还有两位姐妹,都纷纷来奉承她。 那段日子,让她以为自己家庭和睦,万事顺心。 她甚至以为在她兔死狗烹之际,沐家,还能拉她一把。 可她错了。 沐家所有人,都虚伪之极。 她被乔轩背弃,惨死雪中的那一日,这些人都在。 爹爹冷眼旁观,刘氏与吴小娘幸灾乐祸,而那两位姐妹,更是冷嘲热讽。 刀子,那血淋淋的刀子,刮得她的心,无比的疼。 她咬着牙,心中有千言万语,有无数的诅咒与哀叹。 终究与大雪,埋在了一起。 可是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谁也拦不住她。 沐鸢静静的想着,眼见迎亲队伍渐渐走近。 她觉得今日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从何时开始? 从沐玥与沐菁菁,上轿开始。 然而,就在她为此兴奋之时,乐声停了,欢呼化为尖叫,整个迎亲的队伍,都乱了。 抬眼望去,沐鸢只见那齐王忽然坠马,犹如死狗一般,向地面摔去。 沐鸢惊了,而沐家其他人,直接傻眼了。 这,什么? 443 开始了又开始了 齐王忽然坠马,整个街道一片混乱。 乔乐趴在栏杆上,一脸懵逼。而跟她一样懵逼的,还有下方的沐鸢。 因为在她两的世界观里,这一幕都不科学。 乔乐:虽希望塑料姐妹花出嫁,但沐鸢,您也不至于这么损吧? 沐鸢:我就散播了点谣言,这什么?这难道,是天助我也? 但是,甭管乔乐与沐鸢怎么想,这齐史上最惨新郎王,还就成功的摔在了地上。 衣袍乱了不说,那头上的锦帽,都差点儿找不着了。 是啊,要不是他还有武功底子,知道用内力缓冲。 恐怕这一下,脖子都得给他摔断了。 侍卫:“王爷,您没事吧!” 齐王上去就是一脚,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嘛!还嫌本王不够丢人吗? 齐王,京城头号恶霸。 臭名昭彰,恶贯满盈。 这不,他一摔地上,偷笑的百姓不知有多少。 摸了摸自己的脸,齐王疼得是眼冒金星。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有人抽了他一巴掌。 可人是用什么法子抽的,他却悟不到。 美人! 对,一定与他未看清的那个美人有关。 齐王猛然抬头,却已芳踪难觅。 他娘的,到底谁打老子! 与此同时,眼前场景猛然变换,另一处雅阁中,乔乐嘴角一抽。 真就是奇迹暖暖,自定义游戏,任何背景一键切换呗? 天知道,她上一秒,还在旁那栋楼呢。 抬手扶额,得,站在窗前的她,终于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齐王坠马了,谁干的? 就是眼前这个说“你问我,我问谁”的家伙干的…… 绝对是! 乔乐:“君晏,你干的?” 君晏:“不是啊。” 阳光透过窗扉,落在少年极致俊逸的脸庞上。他嘴角携着抹恶劣的笑,“不是啊”三个字,说得极其自然。 自然到,她乔乐差点儿就信了。 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好了。 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脸是好东西,可架不住君晏,他缺德啊。 德都不要了,脸算得了什么呢? 而在乔乐与君晏迷惑对话之际,下方的喧嚣已归于平静。 不需要呵斥,只需要齐王一个眼神。 因为谁都知道,被流氓盯上,并不是好事。 尤其,还是齐王这种欺男霸女,有权有势的流氓。 “王爷,您没事吧?” 这边,沐家众人也在沐培元的带领下,快步迎了上来,因为这儿离沐家,也不过十来米。 看到沐培元,齐王那双阴翳的眼睛,都暗了暗。 自从断了腿,他的性格也愈发古怪。如今成亲出事,他首先想到的,便是两个字——晦气。 一时间,连带着对沐家两个女儿,都生出了不喜之意。 总之,就莫名其妙的。 当然,也就在这样的莫名其妙中,他忽然,就被一道绝色的倩影所吸引。 而他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站在沐培元身后,一袭彩蝶金丝绣花裙的沐鸢。 美人如玉,娉娉袅袅。 这一瞬间,他要娶的沐家二女长什么样子,他都已经忘了。 他只记得,眼前的沐鸢。 哈利路亚! 楼上,乔乐抬手扶额,开始了,又开始了。 444 天天结婚好了 嗯,开始了,她乔乐最耳熟能详的剧情,又开始了。 在乔乐的视角里,终极作死选手齐王,已成功上套。 那眼神,那表情,那模样…… 端端是炮灰反派强馋女主角,时刻准备着作死。 再看看作死选手二号刘氏,如果乔乐没猜错的话,刘氏与齐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在狼狈为奸。 按照重生文的固有剧情,这条暗线,就算是给婚宴埋下了。 毕竟是宴会嘛,不出点儿事儿,好意思叫宴会吗? 这不,随着剧情发展,沐晨风依次背出了两名新娘,各自放入两顶婚轿。 沐玥身为嫡女,自是正妃,当在前轿。 而沐菁菁作为庶女,则只能做个侧妃,屈居后轿。 虽有位份之别,可当大家都一样凄惨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好比较的了。 还能比什么? 比惨吗? 终于,下方一阵敲锣打鼓,唢呐震天,众百姓期待已久的花轿游街,也正式开始了。 为何期待呢? 因为古有传统,花轿周围,是会扔馒头的。 其特殊含义鲜为人知,只说是吃了这馒头,就不会牙疼。 当然,扔馒头那是普通人家的做派,沐家嫁女,齐王娶亲,那扔的可不是馒头,而是沉甸甸的铜钱了。 这不,乔乐见好些人,都上去沾喜气去了。 一时间,婚礼在非议中,又多了喜气洋洋的热闹。 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君晏:“你喜欢成亲?” 见乔乐看得津津有味,君晏忽然饶有兴趣的问道。 其实他为何来看迎亲? 是因为他闲吗? 当然不是。 他就是想带乔乐来看看。 他不知乔乐有没有看过,至少他君晏没有。 毕竟在冰天雪地,战事频发的北关,嫁娶之事一切从简。 因为谁也不知道,今儿个办喜事,明日是否,就会办丧事。 生死看淡,不是一句空话。 因为战场上最不值得可惜的,便是人命。 而且对于那时的他而言,成亲二字,甚至比马革裹尸还要遥远。 没有理由,就是单纯的,不想罢了。 乔乐:“噗,喜欢成亲?我还喜欢嫁人呢……” 听了君晏的问话,乔乐忍俊不禁。 回眸,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就那么认真的盯着君晏,一度让君晏以为,他脸上有东西。 乔乐:“君晏,成亲这种事,不能说喜欢的。那叫期待,期待懂吗?” 喜欢成亲? 那一婚二婚三婚,天天结婚好了。 君晏:“???” 显然,君大佬对此,满脸懵逼。 乔乐:“对我而言,成亲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等他三书六礼,鸿雁为信。同理,你成亲,也是娶你心仪之人,长相厮守,死生契阔啊。这种事,一次就够了,所以是期待,不是喜欢。” 靠在窗前,乔乐有理有据的跟君晏分析道。 那双看向眼前少年的眼睛,都流露着浅浅的笑。 君晏:“原来如此。” 点点头,君晏凤眸里的熠熠星光,让乔乐恍然失神。 这一瞬间,君晏觉得,他懂了。 如若有一天,满城锦绣,花开十里,我三书六礼,鸿雁为信,乐儿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嗯,我不管,必须愿意! 445 听我的都听我的 恍然回神,乔乐觉得跟君晏讨论成亲,似乎哪儿没对。 是啊,可不是没对吗? 我太早把他教会了,万一他娶别人去了怎么办? 那我乔恶毒女配乐,不就等于做慈善了吗? 做慈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慈善的。 乔乐:“哈哈哈哈,反正,成亲什么的还早呢。你看下面,沐家的人都要去齐王府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她虽不会通过天色看时辰,可她不瞎啊。 下面的沐鸢等人,都坐上去齐王府的马车了。他们再不回去,问题可就大发了。 君晏:“回去?回哪儿?” 乔乐:“回,回我家啊……” 看着似笑非笑的君晏,乔乐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也在她与君晏抵达齐王府时,得到了证实。 别问,问就是那把铁扇一路火花带闪电,对着她身边的君晏,就给削了过来。 看看那些官员给她哥吓的,一个个都已经蹲着抱头了。 乔轩:“君、晏!” 齐王府门前,一袭白衣的乔大美人怒不可遏,与他身旁双手抱胸,气得七窍生烟的乔大王爷一起,将君晏死死地瞪着。 嗯,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君晏恐怕已千疮百孔。 天知道,当乔家父子赶到凤谛阁,准备带着自家白菜赴宴,却被沉香告知白菜跟君晏跑了的时候,有多么心肌梗塞。 含辛茹苦,日防夜防。 他们白白嫩嫩,眼看就要成熟的大白菜啊! 君晏,你王八羔子不做人! 这不,看看那飞过一众达官显贵头顶的铁扇,那是铁扇吗? 那是乔家父子无法言说的愤怒,以及对自家白菜那深深的,无法割舍的爱啊! 所以这叫什么? 这叫打吗? 这叫对君晏进行爱的教育啊! 君晏:“乔轩,老玩扔扇子,你累不累啊……” 抬手将自家小妖精拉到身后,君晏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铁扇给接住了。 那双凤眸里,是掩饰都懒得掩饰一下的嫌弃。 还要什么有来有回,我不装了。 这根本,就没难度好吗? 果然,死欠死欠的君晏,分分钟就给乔轩得罪了。眼看着老哥在自家老爹的示意下,又要冲上来跟君晏动手。 乔乐不得不抬步,完美的卡在了他们中间。 然后伸手,便捂住了自家两个男人的嘴。 没错,老哥是自家的,君晏也是啊。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我乔恶毒女配乐,今天先预定了。 不接受任何反驳。 乔乐:“你们两都闭嘴,不准吵架,更不准打架。听我的,今天都听我的。” 看了看老哥,又看了看君晏,乔乐的语气并不霸道,反而充满了赤诚。 不能打了,咱以后都是一家人,天天打架不好。 而且还在人家大门口打,打给大家看。 你两,就不嫌丢人吗? 看着乔乐那赤诚中夹杂着委屈的眼神,君晏与乔轩顿时没了脾气。 他们想打架没错,可他们却不能让乔乐为难。 妹控的原则是什么? 当然是一切以妹妹为先啊! 那什么是妻管严呢? 嗯,媳妇儿说的,都是对的。 君晏乔轩:看在乔乐的份儿上,今天放你一马! 446 天大的阴谋 最终,君晏与乔轩同时收手,铁扇再次回归,被乔轩稳稳的握在了手上。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现在简直不要太和谐。 看看,都和谐的相视一笑了。 虽然这笑要多假有多假,跟眼中那道恨不得劈死对方的交流电相比,简直塑料得不行。 可表面和谐,也是和谐嘛。 乔乐表示,她已经很满足了。 乔寅:“乐儿啊,你这大早上的,究竟跟君晏去哪儿了啊?快快快,快跟爹爹说说。” 这边,沉寂已久的笑面虎乔寅,终于出手了。 要知道,从乔大王爷来到齐王府开始,那想上来攀谈的达官显贵便争先恐后,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但他们不出意料的,都被乔寅这两米八的气场,给震慑了。 别问,问就是找不着闺女的女儿控,根本没空搭理他们。 而眼下闺女回来了,当然就更没空理了啊。 我家闺女都看不过来,哪有时间看你们啊? 你们有我闺女可爱漂亮倒霉吗? 没有就起开! 乔乐:“我们去看齐王府迎亲去了。” 自从被自家老爹拉住,乔乐几次想回身去找君晏,都被当场抓获。 无奈之下,她只能跟老爹如实交代。 爹啊,您女儿我办正事呢,您别拉着我啊…… 到时候您女婿跑了。 乔寅:“迎亲?迎亲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是喜欢,爹爹给你请最好的戏班子回来,天天给你演。你要多少遍,我们就演多少遍。” 死死地拉着自家闺女的手,乔寅说得语重心长。 君晏这小兔崽子,想凭个迎亲就把我闺女骗走? 想都别想! 要多少遍,演多少遍? 看着自家老爹,乔乐人傻了。 咋的,您也是君晏吗? 喜欢成亲? 一婚二婚三婚,天天结婚。 喜欢看迎亲,就敲锣打鼓,天天迎亲? 这,这是重点吗? 乔乐觉得不是,重点是她想当恶毒女配,可她爹和她哥一左一右,把她卡得死死的。 那看犯人的架势,简直比衙门里的官爷,都还要专业。 怎么办? 乔乐还在思索,而远处游街的花轿,已在一众喜婆丫头的簇拥,以及敲锣打鼓的喜气之中,来到了大门前。 两位新娘齐下轿,跨火盆,过马鞍,引来阵阵嬉笑。 无论是祝福还是嘲讽,总算是热热闹闹,不失体面。 当然,这对于乔乐而言,都不重要。 因为是人家成亲,又不是她成亲。 她只想…… 然后,她可爱的父兄用行动捂住了她的嘴,告诉她,她不想。 至少现在,不能想。 因为在花轿入门以后,便是本次婚宴真正的重头戏了。 帝后驾到,百官相迎,万民臣服,齐呼万岁。 作为皇家的心腹,真正的皇亲国戚,乔乐除了此刻要行礼以外,还得随父兄前去请安。 这在天昭众人眼中,是天大的福分。 可到了乔乐这儿,却是天大的阴谋。 环顾四周,乔乐看了看周围贤淑典雅,笑容诡谲的夫人们,又瞧了瞧自己跟前儿,这位雍容华贵,端庄优雅天昭皇后。 以及,那被嬷嬷呈上来的,犹如皇上选妃般的花名册。 嗯,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447 大型相亲现场 皇上驾到,皇后随行。 本是一件天大的乐事,让无数渴望得到赏识的贤才,有了被天家一眼相中的机会。 而作为前来请安的小配角,小喽啰,乔乐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自家父兄要常伴皇伯伯左右,所以自己请完安,不就没人管了吗? 没人管该干嘛? 当然是赶紧跑去找君晏啊! 嗯,我乔大恶毒女配,可不得把自家大韭菜,千万不能丢的君大佬,给他看严实了吗? 毕竟这场婚宴,人女主角也在的…… 然后? 然后就她莫名其妙的,被逮到了后院。 并且在一众夫人满意而期待的目光中,在自家姑姑,天昭帝后乔霜的温柔注视之下,迎来了一卷花名册。 花名册上写着什么呢? 写着各家公子的名字、出生、年龄、特长、爱好…… 总之,除了样貌和生辰八字,能写的都写了。 这详细的,简直跟婚介所介绍你相亲似的。 皇后:“诸位,瞧瞧我们乐儿,本宫许久未见,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仅画艺了得,还会吟诗作对。你们说,这天昭,还有比我们乐儿优秀的丫头吗?” 一号选手皇后立刻发言,瞬间,便敲定了这场聚会的主旋律。 要知道,今日虽是齐王婚宴,可主角,却不一定是齐王。 毕竟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有皇上与皇后在的地方,齐王,算什么主角? 而且,这迎亲虽在上午,但拜堂与洞房却定在了黄昏。因为古人讲究阴阳调和,认为黄昏时昼夜交替,乃是最好的吉时。 反正,就是在行礼之前,一众宾客还有大把的时间挥霍。 皇上那边儿,自然是群臣扎堆,借商量国事之机,拼命展现自己。 而皇后这边,自也是夫人贵女们的茶话会,聊什么,全凭皇后开口。 如今看这架势,娘娘摆明了是要为自家侄女儿做主,择选佳婿,与之结亲啊! 所以一时间,各家夫人的眼睛都亮堂了。 都说官场如战场,沉浮乃是家常便饭。 如今,有个靠山让你不用沉浮了,你不兴奋吗? 永乐郡主,那是乔王爷和轩世子的心肝宝贝,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女儿,五公主最照顾的妹妹。 如此地位,说是天昭第一贵女,也丝毫不为过。 更何况,人家还有才。 倒霉是倒霉了一点,可架不住人谁娶谁发财啊! “皇后娘娘说得是,永乐郡主貌若天仙,才高八斗,恐怕除了您的沁公主,我天昭小辈中,是难有人能比肩了。” “李夫人说的是,这谁家若能娶到郡主,那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听你们这般说,我都要毛遂自荐,推举推举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了。” …… 一众夫人熙熙攘攘,看着坐在皇后身边的乔乐,那是两眼放光,宛如哈桑。 皇后:“乐儿啊,姑姑今儿个可是有备而来。咱好好选,切不可怠慢了自己,知道吗?” 在皇后的示意下,一众宫女呈上画卷,一一展开。 嗯,乌漆嘛黑、膀大腰圆、凶神恶煞…… 乔乐:“???” 这些画的,是门神吗? 448 高级黑 姑姑今儿个可是有备而来…… 这一段话,在乔乐脑海中反复回荡。毕竟有备而来是没错,就是这准备的东西,都长得太吓人了一点。 看看那个柳家公子,虎背熊腰,就一个字彪! 再看看那许家少爷,弱柳扶风,画的跟个美人出浴图一样。 额,这个,那个,还有最后那个,这什么? 满脸的络腮胡子,特么是降妖除魔的三大门神吗? 哦,还有最后一张,直接乌漆嘛黑,啥也没有。 有备而来? 机械的转头,乔乐看向自家姑姑的目光,都产生了诡异的变化。 有一句话说得好,你看看跟自己相亲的人,就知道你在别人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水准了。 这什么? 姑姑,我乔乐在您眼中,就这水准? 别说乔乐了,连皇后都傻眼儿了。 皇后:“来人!还不快把这些污秽之物撤下去!” 一边呵斥宫人,皇后一边拉着自己侄女儿的手,温声解释道: “乐儿,姑姑为你挑的都是国家栋梁,个个样貌出众,满腹经纶。这些画,定是那些个宫人拿错了。等等,咱们看新的。” 还好自己准备的够多。 皇后在心中暗道。 深宫寂寞,日子乏味,她时常与人说媒,到也是一番乐趣。 而这媒做多了,也就越来越专业了。 别说是各家公子,那些官家闺秀的画像,她宫里也不在少数。所以这损毁个三五幅的,问题不大。 乔乐:“哈哈,好的,好的……” 尬笑两声,乔乐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很显然,她猜对了。 因为当第二批画像被送入大厅,徐徐展开之时,众人又惊了。 这一次的画像,它不像门神了。 嗯,一个个都画的人模狗样儿的,有些还颇有翩翩公子,不染纤尘的味道。 只不过吧,这些画,它们依旧被动过。 为何这么说呢? 因为翩翩公子左拥右抱,连怀中娇娘姓甚名谁,在那家楚馆迎客,都写得清清楚楚。 还有公子骑马射箭,英姿勃发,可远处猎物却一个没中,端端是十箭九空。 贪污受贿的、为虎作伥的、才名全靠抄的…… 一个个跃然纸上,活灵活现。 可谓道貌岸然者显,虚有其表者露。 明明都是后来添画,却毫不违和,画技之高,让人瞠目结舌。 为何说是后天加上的呢? 因为乔乐见自家姑姑的表情里,写满了吃惊。显然,这些画既是她原本看过的,却又有了明显的区别。 而乔乐更注意到,看完画后,不少夫人都微微蹙眉,神情惊恐。 显然,这画上画的,就是她们家儿子。 而画中内容,也八九不离十。 唯美的画卷,优雅的画法,可画的,却是风流韵事,道貌岸然。 高级黑,这可真是高级黑啊。 低眸,乔乐不禁在想,这会是谁干的。 君晏吗? 要真是他,就好了。 是吗? 你别说,还真是。 齐王府,碧湖池畔。 少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凤眸深邃潋滟。那双薄唇微勾,笑意绝艳,似妖孽般惊心动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少来,我家小妖精的婚事,我说了算。 你们都得靠边儿站。 449 简直是个小天才 大堂上的气氛愈发尴尬,一众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而这样的尴尬,最终都汇聚到了一处,也就是那坐于主位,一身锦绣凤袍的皇后娘娘乔霜身上。 尴尬,大写的尴尬。 这一瞬间,即便端庄娴雅如她,那张脸都快要绷不住了。 是啊,谁又能想到,堂堂皇后做媒,居然还能搞出这样的幺蛾子。 问题出在哪儿呢? 皇后或许一辈子都想不到,从她下令让宫廷画师采集画像,并由国子监协拟开始,这件事的伏笔,便已经被埋下了。 别问,问就是在情报头子徐满手里,任何关于永乐郡主的消息,都逃不过一个结果。 举报,必须立刻举报! 要知道,乔寅的书信刚刚送进宫,线人的消息,便已经反馈出来了。 而后君晏就对徐满说了四个字。 你看着办。 懂吗? 徐满:懂懂懂,必须得懂啊! 于是乎,一夜过去,一幅幅翩翩公子图惨遭洗劫。 能改的,有污点,都改了。 实在改不了的,那就添油加醋的画,连添油加醋都不行的,得,直接涂黑。 只要乌漆嘛黑,这谁看得出来是人是鬼啊? 当然,为了连夜改画,他们也没少翻皇宫的高墙。 好在他们卧底数万,打哪儿都能找到缺口,一路是畅通无阻,直捣巢穴。 那一瞬间,徐满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毁画小天才。 任务满分。 嗯,他的任务是满分了,可眼下皇后宫里那些看画的宫人,可就哭得梨花带雨了。 大堂上,十来个宫人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等候着自家主子的雷霆之怒。 皇后能怎么办? 她也很难啊! 毕竟不管她问什么,这些人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但凡跟画沾边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你说,她能不怒吗? 皇后:“不知道是吧?来人,把这些奴才都给本宫拖下去,杖责三十!” 终于,皇后下令了,一众奴才立刻张大了嘴巴。 毕竟按照惯例,他们得喊“娘娘饶命”啊。 甭管饶命与否,这流程必须得走啊。 然而他才把嘴张开,“娘娘”都还没喊出来,却硬是被一道忽然冲到他们面前的身影,给吓得闭了嘴。 其中有倒霉的,甚至一个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因为那来绑他们的侍卫,都没眼前的永乐郡主跑的快啊。 最关键的是,郡主啊,您站我们面前没关系,但这两眼放绿光,真的好吗? 怪,怪吓人的…… 乔乐:“姑姑,这画像损坏,吃亏的是我对不对?” 回眸,乔乐对皇后笑的无比灿烂。 与之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皇后:“你这么说,也没错……” 神色一阵复杂,皇后总觉得哪儿没对,但又说不出来。 关键是自家侄女儿这笑容吧,实在是太灿烂,太真诚了。 再想想对方倒霉的身世,皇后鬼使神差的,就点了点头。 乔乐:“那把他们交给我处置怎么样?” 皇后又点了点头。 于是,一众奴才们脑子里的“娘娘饶命”,瞬间换成了“郡主饶命”。 可问题是,“饶命”还没喊出来,手先给郡主握住了。 而且握手就算了,咋,咋还握着不放呢? 众人:“???” 450 阿巴阿巴~ 大堂之上,在皇后与一众官家夫人的注视下,乔乐对众人的惩罚开始了。 只见一众宫人被迫站成一排,战战兢兢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们原本以为,小郡主要打他们的手心,或是砍了他们的手指。 然而事实却是,小郡主非但没有如上行为,反而笑吟吟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若是宫女,便亲切握手。 若是太监,则热情把脉。 那笑容,那手法,那角度,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专业! 天知道,在乔乐面对几名太监时,她还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番。 君晏说不能跟男人握手,那太监呢? 毕竟人家严格意义上来讲,是第三性别…… 虽然但是,嗯,还是把脉吧。 万一自己图一时方便,又把自家大韭菜得罪了呢? 哄人这种事,真不是人干的。 哎,尤其,还是哄君晏这种卧底数万的人形监视器,连你扶别人一下,他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人。 更不要说,她还在这些人的机缘中,看到了那个身处现场的监视器。 回眸,乔乐已在不经意之间,对自家姑姑身边的女官朱雀,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没错,谁能想到,她姑姑身边的贴身女官,堪称宫中女官no1的朱雀,居然也是个卧底。 嗯嗯嗯嗯…… 而且她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件事就是君晏干的。 就算不是他干的,那也是他手下的徐满干的。 别看徐满这老头子整天笑呵呵的,一副为人师表,憨厚老实的大儒模样。 如今干起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来,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不仅在朱雀的帮助下毁了画,还顺便考虑到了这些,会因此受到责罚的宫人。 这不,眉心火画面中显示的明明白白。 朱雀那儿是有证据的,证明是外人潜入的证据。 如果她刚刚再跑慢一点,兴许朱雀就已经把准备好的证据,全都给掏出来了。 啧,还好我乔乐见韭菜眼开,跑得贼快。 毕竟韭菜面前,没有人跑得过我。 别问,问就是只有我看得见! 不过话又说回来,居然连朱雀都是卧底,那皇上身边的高公公呢…… 嗯,乔乐觉得,八九不离十。 非酋的预感,向来准得可怕。 总之,乔乐觉得君晏这货,也忒损了一点。 啊,好坏,她好喜欢! 阿巴阿巴~ 这边,乔乐还在肖想自家君晏,主位上的皇后娘娘,却要坐不住了。 皇后:“乐儿啊,你准备怎么罚他们啊……” 乔乐:“回姑姑,我只说处置,没说要罚啊。” 少女擦了擦那不存在的口水,义正辞严的道。 乔乐:“姑姑,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也白费。这些图毁了,能怪这些勤劳、踏实、可靠的宫人们吗?当然不能啊!” 抬手指着那些乌漆嘛黑,凶神恶煞,还有一众宛如八卦的画卷,乔乐抚着胸口,眼神真挚而动容。 “缘,妙不可言,是这些画中人,他们跟乐儿无缘啊!” 皇后:“???” 夫人们:“???” 众人面面相觑,总觉得哪儿没对,可她们却又说不上来。 因为她们直接被乔乐这个“缘”,给绕晕了。 缘? 什么圆? 汤圆吗? 451 乔乐有个朴实无华的梦想 乔乐:“姑姑,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过是乐儿择婿的小事,怎能因我与人无缘,而处罚无辜的人呢?” 乔乐站在大堂上,狡辩得情真意切。 如此这般,她还不忘笑着望向一众夫人。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懂! 能不懂吗? 眼下那一众夫人中,怕把这事儿闹大的,可大有人在。 毕竟那一众揭自家儿子老底的画卷,都是真的啊。 万一事情闹大,皇后娘娘追究起来,退一万步,就算娘娘不追究,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郡主说得对,郡主美若天仙,身负大才,岂是谁都能与之有缘?” “能与郡主有缘,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是没这命了……” “是啊是啊,郡主心善,你们这些宫人,还不快些谢恩?” …… 众夫人七嘴八舌,刚刚有多热情,现在的退堂鼓啊,就打得有多快。 说的不好听些,大家的目的本就不单纯。 十个有九个,都是奔走捞好处去的。 如今好处捞不着了,可不能因此,把自家儿子赔进去了…… 乔乐:“姑姑,您看,各位夫人多么通情达理啊。这啊,是天意!” 众夫人:“对对对,郡主说得对!” 乔乐:“所以,我们就当它没有发生过如何?” 众夫人:“是是是,郡主说的是!” 皇后:“……” 低眸一笑,皇后懂了,都懂了。 出生乔王府的她,可不是什么傻子。 自家这侄女儿啊,摆明了就是不想择婿。 她做媒人多年,还能看不出双方的想法吗? 这些夫人们倒是热切,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们乐儿从一开始,就神情寡淡,端端是没这个想法的。 看来自家哥哥的委托,自己是无法完成了。 她连自家沁儿都不愿逼迫,又怎么会来逼迫乐儿呢? 女子,尤其是生于皇家与世家的女子,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她乔霜,也是如此。 这谁,又不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呢? 无论是沁儿还是乐儿,她都尊重,她们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她们乐儿,从小倒霉到大,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乔乐乔乐,求的,不就是他们乔家的小娇娇,一辈子平安喜乐吗? 择婿? 只要乐儿开心,这婿啊,不择也罢。 皇后:“乐儿说的是,无缘便是无缘,强求不得。朱雀,将那些画撤了吧。” 朱雀:“是。” 缓步走过乔乐身边,朱雀看少女的眼神,都有了奇异的变化。 显然,她已经从乔乐方才的笑中,读懂了什么。 她,已经暴露了。 不过,刚才若非郡主出手,自己能不能救下那些宫人,都还两说。 毕竟还未发生的事情,谁都拿不准。 而郡主明显,是故意帮忙的。 于是乎,朱雀得出了一个异常合理的结论。 永乐郡主人美心善,平易近人。 自己人,绝对是自己人! 嗯,望着朱雀,乔乐向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咳咳,实不相瞒,我不仅是自己人,我还一个怀揣着朴实无华梦想的,想给你们当少主夫人的人。 嗯,我乔恶毒女配乐,又可以了! 452 再遇楚淮 乔乐有一个梦想,它朴实无华,且枯燥。 以前这个梦想是脱非入欧,洗白上岸,当个小富婆,平平安安的苟到大结局。 后来,这个梦想变成了睡到君晏。 再后来,思想逐渐变态的她,想要一直睡君晏。 嗯,现在,她觉得她是成年人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成年人乔乐,全都要! 我要把君晏骗回家,或者,被他骗回家。 这一刻,乔乐的恶毒女配之魂,在体内疯狂的燃烧。 没错,因为她又绿了。 咳咳,是火绿了,人没有哈。 她家君晏没绿她,还好好的呢。 嗯,她绿了,所以她飘了,她觉得她又可以了。 于是,趁着自家姑姑跟一众贵夫人客套,无人再注意和监视她的时候,她跑了。 从蹑手蹑脚,到明目张胆,再到一路狂奔…… 嗯嗯嗯嗯…… 然后,她迷路…… 别问,问就是齐王荒淫无度,奢侈至极,这王府修的,实在是太大了。 咳咳,其实听沉香说,也就跟她家差不多大。 但自家是凭本事赚钱,跟他这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可不一样啊。 乔乐:“这齐王也真是的,修这么多假山楼阁,他不懒得爬吗?” 东绕西逛,乔乐一边欣赏院落,一边出声感慨。 而这不知不觉的,便绕到了王府后院。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刘氏。 眼下,那刘氏正与一男子在假山后密谈,说是密谈,但他们并未压着声儿说话。 大概是王府办喜事,人都去前院了吧。 刘氏:“陈管家,午膳后我便将那小贱人骗到后院,引她喝下合欢酒。届时,你们王爷只需……” 站在暗处,乔乐不需要任何技巧,就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自打学了君晏的内力,她这耳朵,也愈发好使了。 两人对话的大致内容,就是要将一女子骗到后院,让那荒淫无度的齐王不可描述。 至于“贱人”二字指谁? 里,“贱人”一词,仿佛就是女主的代名词。 十个反派,九个得骂她是“贱人”。 所以“贱人”=沐鸢。 也就是说,齐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欲第二次对沐鸢不可描述。 好了,对上了,这剧情,又对上了。 轻叹一声,乔乐对于这些反派,终归是同情的。 你说他们不努力吗? 努力啊。 反派不送,剧情不动。 比如刘氏,那可真是一心扎在害沐鸢上。有这份劲儿,去现代参加全国高考,大学都稳了。 奈何,这就是反派的命。 作了死,就一定会死。 所以,她乔乐一定得看好自家老爹和老哥,只要咱没干坏事儿,就是天道,也不能不讲道理是吧。 确认了这番想法,乔乐立刻转身,准备潇洒而去。 然而,在转身后她才发现,她的背后,好像有人。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高手,因为她的东西,都是从君晏那儿抄来的。 因此,她不谨慎的去感知周围,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别人。 更何况刚刚的她,还在聚精会神的观察刘氏呢。 他是谁? 乔乐看着眼前的青年,恍然间,有了答案。 四皇子,楚淮。 453 纠缠 楚淮也没料到,他会在这儿遇见乔乐。 这一切,纯属意外。 因为按照剧情,他大病初愈,不喜喧嚣。于是告别二哥,独自在齐王府中游园赏景,自得其乐。 当然,任何剧情在书中,都不是没用的。 他这所谓的游园,游着游着,便撞见了鬼鬼祟祟的刘氏。 正所谓好奇使人进步,不仅人可以进步,剧情也可以啊。 因此他二话不说,麻利跟上。 然后,他就在这儿遇见了同样好奇,只是可能比他好奇的更有水平的乔乐。 毕竟乔乐不仅好奇当下,还分析剧情。 绝对是文中看热闹不嫌事大,却看得最专业,最有水准的人。 于是乎,两人四目相对,没有火花,没有闪电,甚至连尴尬都没有…… 两个平平无奇的配角,平平无奇的相遇,好像什么,都平平无奇。 嗯…… 就连话,都没什么好说的。 乔乐侧眸看了看后方,那刘氏还在与管家叽里呱啦,滔滔不绝。 显然,没个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 于是,乔乐向楚淮招了招手。 见此,楚淮瓷白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诧异,而后抬手,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乔乐:“就是你,过来!” 压低声音,乔乐疯狂点头。 这儿就我俩,指的不是你,是鬼啊? 你是不是傻? 走到乔乐身边,楚淮竟见乔乐后退一步,用眼神示意他,站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来。 对此,楚淮满脸疑惑,但他照做了。 因为他很想知道,乔乐到底想干嘛。 然后,他便见乔乐郑重其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转身,人没了…… 楚淮:“……” 人呢? 跑了。 可不就是跑了吗? 假山之外,乔乐悠哉悠哉的往前走。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忍无可忍的转身,看向了身后的楚淮。 乔乐:“你跟着我干嘛啊?” 微笑,她努力的,保持着微笑。 没错,她不打算再听刘氏逼逼赖赖,也并不想跟敌方英雄楚淮,有任何不必要的瓜葛。 但凡是女主周围的男人,都要少接触。 因为人红是非多。 咳咳,当然,君晏除外。 你可以骂我乔乐双标,但我不管,君晏我就要要。 楚淮:“你刚刚,也听到了?” 走上前来,楚淮开门见山。对于乔乐的出现,他非常意外。 但意外的同时,却又十分惊喜。 因为他觉得乔乐跟他,是一类人。 生于黑暗,却向往光明。 而今他已药到病除,乔乐似乎也从倒霉的瘟神,变成了人人赞誉才女。 这样的际遇,难道不相似吗? 相似。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只是陌生人。 而该是心心相…… 乔乐:“没听到啊。” 心心相惜的“惜”还在楚淮脑子里转圈圈,乔乐已无辜的回了他四个字,而后麻利转身。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听见? 我还不想听见呢。 对乔乐而言,她根本就不想卷进这些是是非非。 她只想完成自己那朴实无华,且枯燥的梦想。 然而,楚淮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楚淮:“那日荷花池畔,你是故意扔我下水的,对吗?” 454 关我什么事 楚淮的问话突如其来,让乔乐前行的脚步,都顿了一顿。 而这,还并非结束。 楚淮:“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是不是还知道,只要叫来二哥与沐三小姐,我就一定会化险为夷……” 回头,乔乐清澈的明眸中,都染了一抹冷意。 暮霭沉沉,深不见底。 以至于楚淮那到嘴边的话,都没能彻底说完。 但他觉得,他的猜测没有错。 乔乐她,果然…… 果然什么呢? 楚淮还没果然出来,便见乔乐勾唇,若无其事的笑了。 那抹被他解读为心虚的冷意,就仿佛不存在一般,转瞬即逝。 乔乐:“你能不能化险为夷,关我什么事?” 不再向前走,乔乐所幸转身,与楚淮面对面。 玉手背在身后,神情悠然自得。 与其让楚淮一直好奇的跟着他,还不如简单点,咱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看着这样的乔乐,楚淮眼底满是复杂。 乔乐:“首先,我没故意扔你,是你的手下要我放手的。其次,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望着楚淮,乔乐面不改色的狡辩道。 只要我不承认,你就拿我没办法。 不得不说,这一秒的楚淮,的确被她噎住了。 楚淮:“乔乐,你说谎,都不会脸红的吗?” 乔乐:“不会啊。” 楚淮:“……” 空气突然安静。 楚淮是傻子吗? 当然不是。 自幼患病,让他看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所以他对人的神情与语气,异常的敏感。 他敢肯定,自己说中了。 可他猜的再准,碰上死不承认的乔乐,他也没辙。 毕竟乔乐没有害人,她不承认,竟反而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大气。 乔乐:“对了,你准备走哪边?” 楚淮:“啊?” 楚淮无奈,抬手便指了指前方的岔路。 楚淮:“左边。” 那是回前院的路,他自然得走那边。 乔乐:“好的。” 然后他就看见乔乐点了点头,麻利的走向了右边。 楚淮:“那边回不去……” 乔乐:“无碍,只要没你就行。” 最终,楚淮只能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消失在一众假山楼台的掩映之中。 她用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告诉了他,别跟来。 明明冷漠至极,却让站在原地的楚淮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连那张瓷白俊逸的脸庞,都多了一抹血色。 因为他最喜欢的,就是乔乐的真实。 连骗你,都骗的真心实意,毫不掩饰。 在这偌大的京城帝都,又有几个人,能真性情至此呢? 乔乐,你果然,很有意思。 是啊,乔乐也觉得,自己很有意思。 因为找不到路的她,成功走进了死胡同,并被迫开始翻墙。 她觉得,自己果然是个非酋。 从离开君晏那个欧皇开始,她一路都在间歇性倒霉。 被迫相亲,然后迷路,不仅要猝不及防的听墙根儿,还得莫名其妙被尾随…… 这不,人才刚爬上墙,就被墙下的云惊月吓得,差点儿没掉下去。 云惊月:(?w?)! 乔乐:“……” 我特么…… 455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云惊月,天云国太子,一个爱好装逼,喜欢华丽与惊喜的骚包。 出使天昭的他,有个朴实无华且枯燥的梦想。 那就是迎娶永乐郡主,走上人生巅峰。 永乐郡主,一个小倒霉蛋儿,天昭知名瘟神,没有之一…… 当然,瘟神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不仅瘟神,还特么不好骗。 不仅不好骗,还巧舌如簧,让他在荷花宴上丢尽了脸面。 别问,问就是这女人竟该死的讨厌! 于是,他的梦想变质了。 娶乔乐?他云惊月就是从楼上跳下去,当场摔死,也不可能娶乔乐的。 嗯,然后他的愿望就实现了。 轻轻松松,平平无奇。 可还没来得及开心,再下一秒,他就哭了。 说好的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倒霉,一无是处呢? 校验台上打得风花雪月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追着人一跑,就是十圈。 嗯,真是缚鸡之力没有,缚人之力多得是啊。 说好的天昭人人喊躲,个个喊避,绝对没人搭理呢? 乔轩护着,君晏宠着,官员吹着,连自家谋士司马子詹,都处处帮着。 还有前两日的赘婿告示,眼红的公子哥儿,都快从城门口排上金銮殿了。 嗯,这叫没人搭理? 那些搭理的都不是人对吧? 还有,说好的唯唯诺诺,平平无奇,学都没上几天呢? 锦绣画卷提笔就是,诗词佳句张口就来,短短几天被众多官员赞誉,被无数学子争相效仿,努力学习。 大街小巷,秦楼楚馆。 传的十句诗,九句都是她的。 嗯,平平无奇,神特么平平无奇…… 这几天,云惊月在驿馆中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眼睛一闭,脑子里出现的,就是乔乐的脸。 都说人的好与坏,只有一线之隔。 可乔乐这线,怎么就跟他的退婚书,来了个完美重合呢? 退婚前是倒霉蛋,退婚后是美娇娘? 什么意思? 就问你们什么意思? 云惊月感觉自己有被针对到,谢谢, 所以,他后悔了。 连肠子,都已经悔青了。 这一刻,云惊月想起了他在夕阳下的奔跑,那是他想要迎娶乔乐,并借此走上人生巅峰的初心。 别问,问就是这女人竟该死的靠谱。 啊,爱了爱了…… 嗯,本着如上想法,云惊月开始了美好的期待。期待能与乔乐再次相见,向她表明心意,争取重新开始。 毕竟乔轩那条路,是走不通了。 终于,他等来了齐王婚宴,并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四处寻觅乔乐。 假山池塘,大小院房,能找的,都找了。 没有,根本没有。 他问司马子詹,是不是带错了路。 司马子詹:你行你上。 云惊月:…… 于是,他们就在院子里转圈圈,没头没脑的转圈圈。 云惊月觉得,自己快要绝望了。 然而,正所谓纵你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在下面歇脚,乔乐在上面翻墙,这不,就对上了吗? 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云惊月觉得,他又可…… 诶,不是,你怎么不下来啊,怎么跑了啊…… 乔乐,你给本殿下站住! 456 咱活着不好吗 爬上围墙,看到云惊月的瞬间,乔乐的内心是拒绝了。 因为她脑海里,竟一秒响起了一首歌。 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它就这么多? 我特么刚刚甩掉了楚淮,又碰上了云惊月。 怎么? 非酋倒霉,都不需要休息的吗? 看着云惊月那热切眼神,乔乐果断提起裙摆,直接沿着围墙,就跑了起来。 别说,这把内力沉于双腿之上,整个人顿时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跑得那叫一个快啊。 云惊月:“乔乐,你给我站住!” 听着身后那属于云惊月的咆哮,乔乐只想问这位仁兄一句。 你是不是傻? 你是乔乐我是乔乐? 你喊我站住我就站住? 可把您美得。 于是乎,乔乐不仅不站住,反而跑得更快了。 这不,走围墙就是好,站得高看得远,跳来跳去的,都阴差阳错的追上楚淮了。 围墙下,楚淮仰头,看着从自己头顶上掠过去的乔乐,满脸懵逼。 你不是,不走这边吗? 这个想法还未找到答案,楚淮便看见了追乔乐的云惊月。 嗯,还有追云惊月的司马子詹…… 这什么…… 楚淮:“???” 司马子詹:“殿下,您快站住,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这边,追着云惊月奔跑的司马子詹,一边跑,一边叫。 此刻,他异常的焦灼。 别问,问就是他觉得云惊月这货,真他娘的不怕死。 你以为你追的是永乐郡主吗? 错! 你追的,是我们家少主夫人啊! 想我司马子詹一世英名,在少主手下兢兢业业,十个任务,九个漂亮,还有一个特别漂亮。 所以,我辛辛苦苦带着你走了一上午的弯路,为了点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你活在当下,别再白日做梦了吗? 站住啊,咱活着不好吗? 前方,云惊月还沉浸在发现乔乐的喜悦中,全然不知道,什么叫大祸临头。 脚尖点地,一个飞身,他立刻便跟上了乔乐。 他发现乔乐不仅跑得快,而且在围墙这样狭窄的道路上,身形竟异常的稳。 这说明什么? 说明乔乐的内力异常扎实,甚至超过了寻常高手。 宝藏,这丫头可真是个宝藏啊! 于是乎,云惊月又坚定了自己内心,那想要追回乔乐的想法。 不是喜欢,而是真的划算。 娶乔乐一个,权势有了,门第有了,才名也有了。 再好好调教一番,身边竟还能多一名琴棋书画样样了得的高手。 稳准不赔,千金不亏啊! 看着渐渐慢下来的乔乐,云惊月立刻抓住了机会。 手中折扇轻摇,衣袂翻飞,青衣如画。 眨眼间,便如偏偏公子一般,落在了乔乐的跟前。 温柔礼貌,优雅至极。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好看。 云惊月:“乔乐,之前的荷花宴上,是本宫做的不对。所以本宫今日一直都在找你,就为了向你赔礼道歉,不知你……” 云惊月说得情真意切,却忽然见不远处的司马子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他心说,我这话又不是对你说的,你感动个毛线啊? 嗯,然后,他肋骨断了。 怎么断的? 被人打断的…… 457 小爷我打断你一下 “不好意思,小爷我打断你一下。” 这是云惊月在吐槽完司马子詹后,所听到的第一句话,当然,也是最后一句。 因为在这句话到来的同时,他已被一脚,狠狠地踹下了高墙。 而天知道,这一脚,居然不偏不倚的,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更准确的说,是左侧的肋骨上…… 咔嚓! 多么清脆悦耳的声响,宛如灵魂深处的共鸣,亘古不灭,在云惊月的脑海中反复回荡。 嗯,这响声有多脆,他的胸口,就有多疼。 “打断”你一下? 哪个“打断”? 肋骨打断的这个打断吗? 你别说,人说是一下,还真的就只有一下。 一下就给你打断,绝对不多打。 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云惊月疼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他想起了夕阳下的奔跑,那是他已不复存在的梦想。 因为他觉得继续肖想乔乐,别说梦想了,他都没了,还想个屁啊。 还好,他人已经被司马子詹叫来的侍卫,给麻利的抬下去了。 速度之快,让此刻被抬的他,都忍不住直呼内行。 因为司马子詹仿佛早就知道了他的结局般,一直在对他,做着善意的提醒。 好人,天大的好人! “子詹啊,你,你果然,是本宫最得力的助手啊……” 终于,云惊月两眼一翻,当场昏迷。 嘴角,还含着满足,且赞赏的笑。 司马子詹:“……” 行吧,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围墙上,乔乐满脸懵逼。 因为眼前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根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刚才云惊月追着她不放,听对方的意思,大概是要跟她和解来着。 当时她还在想,自己要怎么回答,才能气死云惊月。 毕竟这个骚包,着实有点讨厌。 于是,她低着头,开始了认真的思考。 也就是说,云惊月那衣袂飘飘,自以为自己天神下凡,丰神俊朗的一幕,乔乐压根儿就没看见。 而当乔乐再抬眸时,云惊月已原地起飞,分分钟自由落体。 怎么飞的? 被君晏一脚,给踹飞的。 那一瞬间,少年沐浴在和煦的阳光里,玄衣如墨,其上暗红云纹张扬恣意,亦如他薄唇间,那抹恶劣至极的微笑般,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好意思,小爷打断你一下。” 这句话说得有多轻巧,他这手下的,便有多黑。 嗯,一根肋骨,是不是太少了? 早知道,应该说打断两下了…… 而君晏此刻的思索与云惊月的晕厥,是同时发生的。 若能听到君晏的心声,真不知云惊月会不会被吓得一个鲤鱼打挺,瞬间坐起身来。 但好在,他没这功能。 而此刻的君晏,也没工夫管他。 因为当君晏回头时,那原本站在他一米之外的乔乐,竟已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微风中,少女青丝如墨,肤白若雪,一双明眸正笑吟吟的望着他。 目不转睛,深情至极。 而他只是眨了眨眼睛,乔乐凑的,便更近了。 咫尺之间,呼吸可闻。 这一瞬间,君晏连他自己叫什么,都已经忘了。 至于云惊月…… 这谁啊? 街上的狗吗? 458 小妖精蠢萌蠢萌的 这一刻,望着君晏的乔乐,想法非常简单。 跟着他,盯着他,想办法睡了他。 作为一个恶毒女配,乔乐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 那就是认真努力,开拓创新。 在恶毒女配的基础上,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实现恶毒女配的健康化、优质化、科学化发展。 具体表现为以下几点: 第一,别发疯。 众所周知,恶毒女配,个个肤白貌美,腰缠万贯。 可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开局根本不知道怎么输的她们,总是能用各种奇葩的方式,来恶心男主角。 疯起来,连她们自己都害怕。 别问,问就是剧情需要。 第二、别搞事。 诬陷女主、绑架女主、刺杀女主、冒充女主…… 以上,为恶毒女配搞事,必备操作。 操作一次,男女主感情飞跃一次,什么,你说操作到最后,能把自己操作没了? 正常,正常。 可能是安安静静的当个白富美,它不香吧…… 第三、要对君晏好。 将心比心,积极努力。 只要是人,就有感情,只要她真心实意的对君晏好,就一定能收到反馈。 就算不如她的预期,她也不会后悔。 因为她至少,努力过啊。 认真的望着君晏,乔乐在回忆她一路所想。 没错,她从自家姑姑那儿溜走后,一路都在想这个。 并且一步步将自己的心血来潮,改为蓄谋已久。 她觉得她可以,一定可以。 君晏:“从名香园出来那么久,你去哪儿了?嗯?” 被乔乐这般望着,君晏沉迷了许久。 因为望着少女那认真中夹杂着期待的眼神,他就好像被微风吹了走所有烦恼一般,惬意而安然。 名香园,就是今日以皇后为首的,一众夫人们聚会的地方。 也就是乔乐今日,被迫相亲之地。 事实上,在乔乐开溜之前,她的行踪,君晏尽在掌握。 甚至连乔乐在聚会中做了什么,他也一清二楚。 可在半个多时辰以前,他收到了乔乐离开名香园的消息。 乔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本想来找你的,可溜出来后我才发现,别说找你了,我连我自己在哪儿,都不太清楚……” 尬笑两声,乔乐觉得这事儿,可真够丢人的。 但她又不想骗君晏,于是只得实话实说。 甚至连遇上刘氏、楚淮,以及刚刚被抬走的云惊月的事情,也一并交代了。 简直真诚的,像个犯错孩子。 君晏:“果然是迷路了。” 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君晏瞧着自家这倒霉孩子,有些哭笑不得。 这老迷路,以后他不在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君晏:“手呢?手又怎么脏的?” 捏住乔乐的手腕,君晏指着她那漆黑的小爪子,温声问道。 何止是手,灰都已经抹脸上了。 贝齿轻咬红唇,乔乐弱小可怜无助,且凄凉…… 乔乐:“那个,我翻墙,翻的……” 君晏:“……” 啊,自家小妖精蠢萌蠢萌的,太可爱了怎么办? 低眸凑近乔乐,君晏想捏乔乐的脸,却又怕她哭。 不是他觉得乔乐不坚强,而是他不希望,她在自己面前坚强。 因为外面的风雨,以后都有他来扛。 君晏:“知道了,乖,下次,我们不翻墙了。” 459 君.法外狂徒.晏 乔乐:“不翻墙?那怎么办?” 望着君晏,乔乐那双明眸中,闪耀着名为求知欲的光。 全书第一大佬,君大韭菜都发话了。 那说明什么? 他有办法啊! 这一刻,乔乐兴奋的搓手手。 难道君晏他有什么绝…… 嗯,她还没“绝”出来,就听到了如下,来自君晏的,异常认真,且硬核的发言。 君晏:“墙拦你,你把墙推了,不就不用翻了吗?” 乔乐:“???” 这一刻,乔乐在脑海中缓缓地打出了三个问号。 为了不翻墙,我把墙推了? 君晏,你认真的吗? 你当我是你,拆墙只需要一脚吗? 还有…… 乔乐:“君晏,这,这是齐王府诶……” 君晏:“齐王府怎么了?” 望着乔乐,少年眼中,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不过对于乔乐的提问,他显然是在乎的。 因为他那双潋滟的凤眸中,都流露出了深深地思索之色。 半晌后,乔乐觉得,他懂了。 懂了在别人家拆墙,那是不对的。不仅不对,而且非常离谱。 可她万万没想到,君晏比她想的,还要离谱。 因为君晏思考了良久,就对她说了四个字。 君晏:“我修得起。” 微风中,君大佬倨傲的抬着眸,五官出尘如画,语气云淡风轻。 那表情仿佛在说,拆,随便拆。 只要你高兴,把齐王府拆了都可以。 因为我君晏,修得起。 乔乐:“……” 嗯,修得起,你肯定修得起。 别说齐王府了,就是把天昭皇宫给拆了,京城给平了,我乔乐也知道你修得起。 但是,这是重点吗? 抬眸看天,乔乐竟无语凝噎。 因为她很想告诉君晏,这根本不是你修不修得起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拆,拆了又对不对的问题好吧? 君晏,晏哥,君大佬,求您行行好,做个人吧…… 拆人家房子,本身就是不对的,而且还很不道德好吧…… 哎,也是,她跟君晏这缺德玩意儿谈什么道德啊? 看了看眼前的君晏,乔乐终于勾起嘴角,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乔乐:“君晏,这墙推了还得修,多麻烦啊……” 君晏:“那不修好了。” 乔乐:“……” 啊这…… 好吧,乔乐觉得她又错了,君晏何止是个缺德玩意儿,他简直就是个法外狂徒。 于是,乔乐当机立断,决定绕过这个伪命题。 反正她已经找到君晏了,暂时也不会再迷路,还去纠结墙做什么? 乔乐:“哈哈哈,时辰不早了,我们要不,还是先从墙上下去吧……” 说罢,乔乐也不等君晏回答,立刻便蹲下了身子,准备原地跳墙。 天啊,太顶了,君晏的脑回路,她简直看不懂。 大概,这就是大佬吧…… 看看人家,一个闪身,一秒便已经站在了墙底下。 而她呢? 她正准备扒着墙上的凸起,慢慢的爬呢。 实不相瞒,一开始她是准备跳来着,可看看那高度,再想想她非酋。 跳墙? 她配吗? 别说了,老实点,爬吧。 嗯,她是这么想的,可有些人,却不这么想。 爬? 抱,它不香吗? 君晏:香! 460 最最爱惜的你 君晏:“你干嘛?” 看着那蹑手蹑脚,准备转身面对高墙的乔乐,墙下的君晏,表示非常的不理解。 乔乐:“下,下去啊……我总不能背着墙,滑下来吧……” 作为一个老倒霉蛋儿,乔乐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毕竟这滑是滑的快,可滑下去之后,她人还在不在,那可就不好说了…… 然而,她话刚说完,便见抬眸望向她的君晏,神情逐渐变质。 不是吧,又来? 看到君晏这表情,乔乐的第一反应,便是心肌梗塞。 她现在不怕自己倒霉了,因为她习惯了。 她怕的,是君晏生气。 因为很多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好在,是她想多了。 此刻,少年站在微风里,沐浴在和煦温暖的阳光下,极致俊朗,纯净无瑕。 望着墙上的少女,他竟缓缓地,伸出了双手。 君晏:“我就站在下面,你看不见吗?” 乔乐:“哈?” 望着这一幕,乔乐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以至于君晏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第一次是迷茫,第二次,则是下意识的听取。 君晏就说了一个字,跳。 而闻言的乔乐,毫不犹豫。 只要君晏敢接,她就敢跳。 毕竟她知道,没有谁比君晏更懂,要怎么接住她。 一次、两次、三次…… 有时候,信任不止是相信这个人,还因为习惯,会变成自然。 就像乔乐跳下高墙的瞬间,君晏也正好张开双臂,将她圈入怀中一样。 第一次,是拎。 第二次,是提。 第三次,是接。 而这一次,却是抱…… 对于君晏而言,每一次的变化,都代表着他的心。 第一次,是随手一拎。 第二次,是迫不得已。 第三次,是惊惶出手。 而这一次,却是真心实意,温柔到骨子里的小心机。 他明明可以随手,带乔乐下来的。 可是,他想抱。 想看乔乐那期望着,他能接住自己的眼神。 奈何,乔乐似乎与别的女儿家,有着极大的差别。 她非但不向他求救,居然还想自己动手,爬下高墙。 君晏苦笑,他失算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么可爱的小妖精,让她自己爬下来,他舍得吗? 舍不得。 所以,他说他就站在下面。 所以,他笑着向乔乐伸手。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告诉乔乐,告诉他的小妖精——我,在等着你啊。 好在,乔乐懂。 看着乔乐,君晏的眼神,是异常温柔的。 直到他发现,乔乐正一本正经的举起双手,宛如投降一般,一脸真诚的望着他。 乔乐不想抱他吗? 想啊。 可是乔乐觉得,自己的双手,它太黑。 这么黑的一双手,一定会把君晏的衣服,给弄脏的。 所以,看着君晏诧异的眼神,乔乐那双明眸中,写满了求生欲。 仿佛在说,我知道自己手脏,所以我举得可高了,一定,一定不会碰到你的。 是啊,在乔乐眼里,喜欢不是索取,而是爱惜。 我做不到保护你,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即便一点尘埃,我也不愿它跃过我,沾染到,我最最爱惜的你。 461 芳心纵火犯 乔乐的小心翼翼,君晏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为了不让乔乐继续举着双手,他只能念念不舍的,将她放下了地。 他觉得,乔乐一定是爱他的。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从始至终,一直坚定。 虽然前半部分完美跨服,后半部分成功错位,但架不住君晏他自己不知道啊。 嗯,只要我不知道,那我就是对的。 如果我没对,那就强行对! 双脚落地,乔乐站在君晏面前,看着少年诡异的微笑,满脸懵逼。 不知道为何,她总有一种自己被盯上了的感觉。 难道君晏他…… 低眸,乔乐光速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了一块儿美玉。 然后两眼放光,双手奉上。 报酬! 君晏一定是想要报酬! 嘿,想不到吧!我乔恶毒女配乐,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实不相瞒,自从知道君晏喜欢玉佩之后,她立刻便命沉香寻来了一大堆。 我乔乐,世家小富婆,京城白富美。 玉佩,多简单的事儿啊! 她凤谛阁的仓库里,还有好几大箱子呢。 眼下光她身上,就揣了仨。 啊,我,乔恶毒女配乐,简直机智的一逼,真他娘的是个小天才啊! 君晏:“给我的?” 看着眼前的玉佩,与乔乐真挚的眼神,君晏略显疑惑。 上次,不是送过了吗? 而在乔乐眼里,君晏的纠结,变成了嫌弃她手里这个,被她摸得黑漆漆的玉。 毕竟男主角嘛,多少有些洁癖的毛病。 懂,我乔乐都懂! 于是乎,自以为自己懂了的乔乐,立刻拿着玉,准备往自己的裙子上擦。 诚然,没有女孩儿不讲究,可如果眼前的人,比你的讲究更重要,那就另当别论了。 没办法,这是君晏啊!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擦,君晏便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皓腕雪白,美人如玉。 偏偏美人之心,还如此赤诚、通透,让人无比在意。 君晏:“给我吧。” 将手伸到乔乐面前,君晏示意她将手中的玉,放在自己的手心。 乔乐:“它脏了,我擦擦再给你吧……” 她绝对没有勉强君晏的意思,君晏带她下墙,对她很好。 一颗美玉还给人家脏的,实在说不过去。 可这一次,君晏却不等她说完,直接便收走了她的美玉。 并且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伸手,拉住了她那脏兮兮的,自己都有些嫌弃的小手。 即便是那只没牵她的手,也缓缓伸出,从她另一只手的指间掠过。 一时间,他们俩的手,竟都黑了。 君晏:“现在你不用擦了吧,它们都脏了。” 薄唇微勾,少年低眸浅笑。 殊不知,这抹温柔对乔乐而言,就好似明媚的阳光,照进了凛冽的冬日里。 都脏了,所以不用擦。 因为不想让你尴尬,所以我选择,和你一起尴尬。 这一刻,乔乐好想问问君晏,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为何还要这么努力。 努力的从吃颜值饭,变成了一个妥妥的——芳心纵火犯。 正所谓山上一把火,狱警爱上我。 而这心上一把火嘛…… 不管了,老娘不管了! 君晏,你要负责,必须负责! 462 我也很绝望啊 齐王府前院,宾客往来,高朋满座。 除了那个被几名侍卫抬上马车,早已不省人事的云惊月以外,都待得挺好的。 嗯,堂堂出云太子,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随行御医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总之,就是肋骨断了一根。 至于怎么断的,人司马子詹说了,摔的。 众人:“……” 感情您殿下那身武艺,是摆设? 罢了,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你说是,那就是吧。 最终,马车扬长而去,只留给看热闹的众人,一个尘土飞扬的背影。 当然,这只是这个上午,发生的众多大事之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 这不,一大早的,不知是哪些个夫人多嘴多舌,提前传出了皇后娘娘要为永乐郡主择婿,欲在一众官家公子中,择取良人的消息。 那边乔乐才刚到名香园,这边就已经传开了。 一时间,一众世家公子是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没了爹爹与娘亲管束的他们,那叫一个畅所欲言。 其中不乏想迎娶白富美,出任赘婿爷,自此走上人生巅峰的有志青年存在。 毕竟白日做梦,根本不需要成本。 只要你敢想,别说永乐郡主了,连皇后娘娘都是你的。 对此,欧阳晨双手抱胸,不屑摇头。 他这般做派,顿时迎来了无数信徒的询问。 当然,除了信徒,还有一帮子看他与乔乐关系好,上赶着来打听消息,想骑到他头上的。 对于前者,欧阳晨还能耐心些。 学着乔乐,说些神神叨叨的话。 什么缘,妙不可言,旋而有旋,可他自己都不明白,“旋”,缘为什么要“旋”? 信徒甲:“郡主之言,果然高深莫测!这旋而又旋,一定是缘将转换,不会停留的意思!” 信徒乙:“不是吧,我觉得是回旋的意思。就是只要郡主高兴,就在几个人之间旋。” 信徒丁:“《乐学》上说了,只要郡主说跟你有缘,你就会走运的!所以这旋来旋去,何时旋到我啊?” …… 众人七嘴八舌,直接给欧阳晨绕晕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旋旋旋,旋你个大头鬼旋! 我们郡主,天选之财神爷,是随随便便就跟别人有缘的吗? 她只需要,有钱就可以了! 于是,对于第二种上门求教,渴望征服郡主的傻子们,欧阳晨热情的、认真的、无比务实的,向他们推荐了《乐学》。 并赠言,你们什么时候把这书背下来了,你们就算入门了。 虽然,看了背了学了,你不一定娶得到郡主。 但不看不背不学,你肯定娶不到啊。 所以,聊胜于无,看了学了背了,起码,你努力了。 对不对? 众公子皱眉,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 努力了你不一定有,但不努力,你肯定没有。 没毛病! 欧阳晨:“所以,一本《乐学》,你们值得拥有。十两银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不买?” 众人:“买!” 于是乎,一个上午,《乐学》爆了,欧阳晨富了,而只想低调的乔乐,她莫名其妙又火了。 乔乐: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463 暴风雨前的宁静 齐王府前院,一众身影像往常一样聚集,他们身着锦衣,个个气度非凡。 而众所周知,他们即是达官显贵,也是一方诸侯。 其中十家有九,皆身负功勋,家学渊博。 世家,一个历朝历代,都不会缺少的名词。 在大多数百姓眼中,或许官家就是世家,因为他们拥有财富、地位、权势,以及普通人所羡慕的一切。 但事实上,百姓的认知是欠缺的。 因为官家与世家,本身有着极大的区别,官只是那一个官,可世家却是一群人。 庞大的家族,庞大的势力,卓越的功勋与百年的传承。 有时他们的一句话,即便是当今圣上,也需三思而后行。 这是福泽,是尊重,却也是忌惮。 可以说,世家本身就是一个群体,想要挤进去的官家,也前仆后继。 而能进去的,却寥寥无几。 这是规则,亦是象征。 只是如今这种象征,已岌岌可危。因为他们被迫,要站在皇室的对立面。 强大不是错,可两大利益集团,终究要有主次之分。 这种对立一旦展开,或许便是鱼死网破的结局。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茂密的大树之下,身着棕色锦衣的老者靠着椅背,手中茶盏,清烟袅袅。 肆意的茶香,与康健的身体,都让他心旷神怡。 他被众人包围着,注视着,期待着…… 今日,将是世家不同寻常的一日,而这一切,都在等待着老者的开启。 他是何人? 他是华阳侯府的老侯爷,纵横天昭的大商巨贾,亦是如今一众世家十分认可,无比信任的话事人——叶空。 作为一名传奇人物,他一身跌宕起伏,前不久更是身染重疾,差点儿撒手人寰。 但许是老天眷顾,他竟在一夜之间,重获新生。 而这件事,更成为了京都奇闻,被无数人称道。 听说华阳侯府的门槛儿,都快被那些求教的名医,给踩坏了。 当然,这又扯远了。 因为那饮完茶的叶空,终于放下了茶盏。而为他接盏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一袭彩蝶金丝绣花裙的绝美少女,沐鸢。 要说这丫头,好些世家家主还真识得。 毕竟如今的京城,最出名的闺阁女子,也就两人。 一是有才又倒霉的永乐郡主,二便是这有才有貌,还文武双全的沐三小姐了。 毕竟她不仅在校验场上力压永乐郡主,拔得了画组头筹,更在后来的荷花宴上,表现不俗。 可以说,迎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毕竟此女容姿倾城,即便比起当年的天昭两大美人,也不遑多让。 还有那双古井无波,清澈见底的眸子,明明灭灭,让人忍不住驻足。 说来奇怪,明明只是个小丫头,却给他们一种高贵危险,不可亵渎之感。 少见,确实少见。 叶空:“诸位,这是老夫的外孙女,也是倩儿那丫头的女儿,沐鸢。” 沐鸢:“沐鸢见过诸位大人。” 叶空的介绍很简单,而沐鸢的见礼也很自然。 当然,这一刻的众人并不知道,他们将会因为叶空的下一句话,而无比震惊。 叶空:“实不相瞒,老夫的命,就是这丫头救的。” 464 我叫你乐儿可好 乔乐:“所以,君晏,那些图上的手脚,你是做的吧?” 在与君晏回前院的路上,乔乐发出了如上疑问。 因为那一幅幅生动形象的画卷,实在让她记忆犹新。 左拥右抱,鸳鸯戏水……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已经知道了。 这就是君晏干的,肯定是。 虽然这缺德的家伙,很可能又用仨字打发她。 就是那个谦和中带着欠的——“没有啊”。 嗯,她都想好了,只要君晏说没有,那就一定要揭穿他。 然后,她失算了。 因为君晏竟猝不及防的,向她点了点头。 君晏:“嗯,居然被你给发现了。” 看着乔乐,君晏思索了一秒,又笑着补了一句。 君晏:“你真聪明。” 乔乐:“……” 啊这。 明明是夸奖,可乔乐心里却只有一句,很想讲,却又不敢讲。 啊,但凡君晏的夸奖能走点心,她都不至于这么气。 拜托,您能不能把您那忽悠智障的眼神,给我收起来? 我乔乐不要面子的吗? 眼见乔乐气得小脸儿都鼓了起来,君晏不笑了。 君晏:“你姑姑眼光不行,所以我帮你筛筛。” 不过在我眼里,除了我都不行,所以我所幸,全给你筛了。 你没意见吧? 嗯,肯定没有。 君晏根本不需要乔乐的回答,就在心里走完了全程。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优秀,但他可以肯定,那些人都是垃圾。 所以小妖精选我,只赚不赔,有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 乔乐:“哦哦,这样啊。” 憨憨的点了点头,乔乐愉快的接受了这个答案。 原因很简单,君晏说那些人不行,就好像预言家查杀铁狼一般,绝对没毛病。 而且,她本来也不打算选。 毁了挺好的。 君晏:“你都打算,替你姑姑说句话吗?” 然而,她如此轻松的揭过,反而让君晏有些不适应。 因为他以为,乔乐多多少少会为皇后辩解几句。 而闻言的乔乐呢? 她看君晏的目光,无比的诧异。 乔乐:“你说的肯定是对的啊,只要你不是存心骗我,我便绝对相信你啊。” 君晏:“绝对信我?” 乔乐:“对啊。” 少女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眼底的真挚与信任,让君晏都感到惊异。 因为乔乐的相信是那么理所当然,就像吃饭喝水般平常。 绝对的信任,毫无保留。 她真是…… 侧眸,君晏拉着乔乐的手,都紧了一分。 傻丫头,你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哪天会伤害你吗? 摇了摇头,他忍不住又看了乔乐一眼。 此刻,少女正安静的跟着他,眉宇间,是盈盈笑意,如画卷般美好。 阳光下,湖水前,明明阳光更耀眼,湖水更夺目。 可他的眼里,却唯独只有她。 那个只知道对他傻笑,被他卖了,兴许也会替他数钱的她。 于是,在乔乐猝不及防之间,少年回身低眸,凑近了她的眼前。 君晏:“乔乐,我以后也跟你哥一般,叫你乐儿可好?” 少年的声音很轻,低低的,溢满了温柔。 以至于乔乐立刻芳心失守,沉迷的点了点头。 君晏:“那你该叫我什么呢?” 乔乐:“哥。” 君晏:“……” 465 君晏听了想打人 望着乔乐,君晏沉默了三秒,那双深邃的凤眸里,都掠过了片刻的呆滞。 哥? 你确定? 然后他就看见乔乐,懵逼的对他眨了眨眼睛。 君晏:“好的。” 说完这两个字,君晏果断放开了乔乐的手,转身就走。我喊你乐儿,你喊我哥?我把你当我媳妇儿,你把我当你哥? 君晏觉得,他简直要气死了。 可偏偏他走了好几步,也没见身后的乔乐追上来。 他本来是不想管她的,可有时候人啊,就是自己控制不住的,想要从心啊。 而这一旦从了心,便会不自觉的回眸,找上那个,注定要在他眼里浮现的人。 君晏不想承认,可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微风中,阳光下,那俊朗至极的少年终是回眸,望向了几米之外,那依旧站在原地的粉裙少女。 明湖波光粼粼,他望着乔乐,乔乐也望着他。 没有方才的呆滞,只有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欢愉。 终于,少女樱唇轻启,若山涧歌唱的黄鹂般,脆生生的,对他道了一句。 “晏哥哥。” 清风拂面,时间定格。 这一刻,乔乐的笑仿佛能刻进君晏的心里,让他不自觉的,愣在原地。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那三个字,在反复回荡。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定格,如果他能早点知道,他一定会立刻上前捂住乔乐的嘴,不准她说出后面的话。 “晏哥?” “哥哥?” “姐姐?” “晏宝?” “晏宝贝?” …… 乔乐:“你选选吧,你想要我叫你什么,我就叫你什么好了。嗯,当然,叫爹不行……” 小跑着来到君晏身边,乔乐笑盈盈的看着他。 君晏说要叫她乐儿,她是没意见的。 因为老爹和老哥,也是这么叫她的。 可当君晏问她要怎么叫他的时候,她犯了难。 于是一个“哥”字,脱口而出。 以往她是真傻,可这次,她是装的。 别问,问就是面对老板和顾客,最好先给他个低预期,再开始一一报选项。 你看,与前者相比,后面的所有答案,是不是都眉清目秀了呢? 嘿嘿,我乔乐果然,是个答题小天才啊。 不过看着君晏沉默的表情,似乎…… 乔乐:“这些你不喜欢吗?那你等我想想啊,义兄?义弟?大哥?老大?大师兄……” 然后乔乐发现,她越说,君晏的脸越黑。 是啊,要不是自己的手乌漆嘛黑,也许君晏现在就上手,直接捂住乔乐的嘴了。 小妖精,你故意的吧…… 叹了一口气,君晏默默的转了身。 君晏:“之前的话,当我没说。快开饭了,走……”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后方的乔乐拉住了手。随之传来的,是少女清脆,而又透着不甘的声音。 乔乐:“你这人说话,怎么不算数呢?你不喜欢我可以换,可你都说了叫我乐儿,怎么还反悔呢?” 死死地拽着君晏的手,乔乐她急了。 亲昵的称呼,证明关系更进一步。 也意味着她乔恶毒女配乐,有了更多上位的机会。 她明明是非常珍惜这个机会,才会认真想那么多,好让他选的啊。 可是,他怎么能…… 君晏:“乐儿,我要第一个。” 466 此生不负 侧眸望着湖面,君晏耳后掠过一抹可疑的红晕。 他以为,乔乐想那么多称呼,是在故意戏弄他,所以他才会说,当他什么都没说。 可他却没想到,最终更在意称呼的,反而是乔乐。 因为她的失落写在眼里,就像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般,没有半点掩饰。 乔乐是个不会掩饰情绪的人,他早就发现了。 所以,她想听自己叫她乐儿,对吗? 对。 因为少女扬起的嘴角,与眼底的星光,便是最好的证明。 什么叫撩人于无形,君晏觉得,这就是。 上头,这小妖精真他娘的上头。 要不是在外面,恐有损她的清誉,他真想…… 拉着君晏的手,乔乐失而复得的喜悦却并未持续多久,嗯嗯嗯嗯,第一个? 第一个是什么来着? 一边想着,乔乐一边觉得背脊发凉。 她好恨自己是个猪脑子,这么关键时刻,居然特么短路了…… 于是,当君晏缓过劲儿来,一脸认真且期待的盯着她的时候。 乔乐:“我觉得第一个不是特别好,要不,我们换一个吧?” 君晏:“不,我就要第一个。” 乔乐:“哥哥?晏哥?晏……” 望着君晏,乔乐在努力的察言观色,希望从君晏的表情中,找到自己那所谓的第一个,到底是哪一个。 然而,她的试探还未成功,一抹无奈的笑,便倒映在了她的眼底。 当然,这无奈,是属于君晏的。 因为他算是明白了,乔乐这菜名儿报的,连哪个是哪个,她都已经忘了。 按理说,他该生气才对。 可看着着急的乔乐,他气着气着,也就气笑了。 他能怎么办? 自家的倒霉丫头,再笨也得宠下去不是? 君晏:“都可以,你喜欢,便好。” 说罢,他不等乔乐回答,便牵着她的手,向前而去。 乔乐啊乔乐,这么笨,这么相信我的你,可让我如何是好? 罢了,发誓吧。 我君晏发誓,此生,定不负你。 好吗? 我知道,你会说好的。 对吗? 望着君晏的背影,乔乐亦嫣然一笑。 无论未来成功与否,她都不会忘记此刻。 因为珍惜,因为不舍,因为爱…… 因为君晏…… 因为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的期许。 我乔乐,愿意努力。 某一瞬间,完美跨服的两个人,终于第一次处在了同一频道。 只可惜频道对了,这天,却没聊上…… 最终,君晏带着乔乐,再次踏上了回前院的路。 而与此同时,那树下的一众人,也刚从叶空之言的震撼中,缓缓醒转过来。 喧嚣之中,一道道惊叹的目光在沐鸢身上流连,久久不曾移开。 其中有惊喜,有钦佩,还有浓浓的兴味。 因为他们都未料到,眼前少女小小年纪,竟在医术上有了如此超然的造诣。 老侯爷,是不会说谎的。 于是乎,沐鸢在众人眼中的地位,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当然,叶空介绍沐鸢只是顺带,他们接下来讨论的一切,才是今日的重点。 只是大家多用暗语交流,即便周围有眼线盯着,也听不出什么来。 毕竟都是狐狸,谁也别小瞧了谁。 然而,就在此刻,他们却瞧见了两道身影,远远走来…… 467 沐鸢你别逼我哦 这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路上墨迹了好久,总算快墨迹到前院的君晏与乔乐。 他俩一路走走停停,瞎聊的时间,比走路的时间还要多。 好在,总算是走回来了。 可正所谓人生处处是惊喜,这条路好巧不巧的,就得路过不远处,那正伸长了脖子,看向他们的那群人。 抬眸望去,乔乐确定她只认识一个人,沐鸢。 然而沐鸢,偏偏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别问,问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毕竟你见过几个恶毒女配,能待见女主角的? 她乔乐虽不至于作死,却也不觉得自己能心胸宽广到,跟沐鸢和平相处。 因为她很清楚,她愿意,人沐鸢还不一定愿意呢。 她们本就身处两个阵营,一个正派,一个反派…… 和谐? 哎,恐怕这辈子都很难和谐了。 于是乎,当沐鸢与她隔空对视,那双清眸中写满探究的时候,乔乐只是扬眉,对她笑了笑。 这笑没有尴尬,只有礼貌。 就是俩互相认识,却又没交情的人见面时,一个极为普通的礼仪罢了。 因为彼此都清楚,对方怎么想,对自己根本无关紧要。 也正因如此,今日的沐鸢连一个微笑,都没给乔乐。 那双眸子里只有冷意,与浓浓的探究。 因为在沐鸢看来,乔乐变了。 变的彻彻底底。 她不再是那个因为倒霉,而自卑怯懦的小女孩儿了。 如今的她,到更像是一个心机深沉,真正能为乔王府做贡献,为皇家谋福利的郡主了。 是啊,她本就是郡主,是皇上亲封的,深受乔家父子宠爱的永乐郡主。 当然,沐鸢这么想,是有道理的。 因为处于重生视角的她与乔乐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她们都知道,君晏有多么重要。 乔乐掉进了书里,所以她明白。 而沐鸢呢? 她有前世的底蕴,她很清楚君晏身在局中,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从始至终,都不曾输过。 所以拉拢君晏,很重要。 而乔乐,似乎做到了。 显然,如果站在沐鸢的立场上看,乔乐接近君晏,必然是有目的的。 说是乔王府的美人计,也并不为过。 毕竟乔家,精于此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因为被乔轩害过,所以看到乔乐,她也会下意识的怀疑。 就像你被骗一次,就会变得小心翼翼一样。 她沐鸢,也是如此。 尤其这一切,还事关利益。 然而与她恰恰相反,乔乐的想法却异常随意。 随便吧,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啊。 嗯,想不到吧? 看你那个眼神,我乔乐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毕竟重生大女主那深沉的脑回路,我还是很清楚的。 在乔乐看来,沐鸢十有八九,认为她心怀不轨。 可没法,这都是老哥前世的情债啊。 诚然,要不是老哥对她太好,她乔乐头都给他打爆。 干什么不好你当渣男? 啊? 明明是个莫得感情的权谋杀手,非要走条感情线…… 就尼玛离谱…… 所以,看着沐鸢,乔乐内心复杂的要死。 你同情她吧,她要杀你。 你害她吧,心里又过意不去。 啊这…… 这一刻,拉着君晏的乔乐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所以沐鸢啊,你别逼我哦。 逼我我可会变坏的哦。 468 满脑子的邪魅狷狂 大树之下,不止是沐鸢,叶空等人的面色也有所变化。 因为君晏与乔乐站在一起,是那么的违和。 尽管他们结拜的事情,京城人尽皆知,可对于世家阵营而言,却并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如果说皇室是保皇派的象征,那么君王府,就是世家中的主君,一众世家旧臣中,真正的话事人。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北关雄踞百年,让天昭屹立不倒。 而这一切,都是君王府的功劳。 这句话没有半点夸大,因为功勋可以忘却,但鲜血,却值得永远铭记。 世家之人,谁不佩服君王府? 而乔家呢? 皇室耳目,肱骨之臣,更是敌对一众世家的主力军。 对皇室忠心耿耿,对他们心狠手辣。 君王府,乔王府…… 这根本,就是宿敌般的存在。 可如今,身为王府继承人,以征北少帅之名众横北关的小王爷君晏,却跟乔家的郡主站在了一起。 世家众人,能接受吗? 这显然,很难。 因为这不止是皇家与世家的对立,好像也是这本书中的规则…… “呵呵,上次一见,小王爷言语寥寥,只说是不与我等谋事。原来……” 叶空身边,一名身着华衣,气度翩翩的中年人,微笑道。 此刻,他正用视线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乔乐,欲看看这名满京城的永乐郡主,究竟有何稀奇。 毕竟她一直很出名,以前是倒霉得出名,现在好些了,好歹啊,是才名了。 只是他才看了两眼,视线便被君晏挡开了。 只见少年上前一步,极自然的将乔乐挡在了身后。 那双凤眸望向中年人,没有杀意与冒犯,却说不出的冷。 君晏:“卫侯爷,我们无意冒犯,也请您,不要冒犯我们。” 直视着卫伯侯的眼睛,君晏的语气云淡风轻,话音优雅,举止从容。 与他平时张扬恣意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是啊,当少年将军收敛意气,变得矜贵高雅之时,他便是真正的京城贵公子,金尊玉贵,若明月般皎洁。 望着君晏,乔乐忽然觉得,这才是她心中男主,真正的模样。 他不是法盲,不是地痞,更不是一个只会邪魅一笑,顶着扇形统计图,天天到处释放杀气,跟谁对话都倨傲得不行的傻子…… 他是一个人。 一个从小接受良好教育,有思想,有教养,有性格,有原则的人。 一个优秀到,能真正让男人佩服,女人钦慕的人。 刚才,乔乐真怕君晏会直接与卫伯侯开杠,喊打喊杀。 因为在很多时候,这就是男主的惯有做派。 满脑子的邪魅狷狂,不可一世。 还好,她的君晏不是,他有教养,更懂得什么是尊重。 卫伯侯于他们,毕竟是长辈。 卫伯侯:“小王爷说的不错,方才,是本侯冒犯了。郡主,对不住了。” 沉默了片刻,卫伯侯微笑着点了点头。 方才还尴尬的气氛,都在这一刻有了松动。 可就在乔乐准备开口,表示友好之时。 那站在沐鸢身边的小侯爷叶天宇,却皱眉冷笑道: “小王爷,您自打归京,便整日沉迷玩乐。您这样,对得起君老王爷吗?” 469 君晏的立场 叶天宇,华阳侯府小侯爷,乃京城一众世家公子中,排得上号的人物。 虽有乔轩楚渝在前,但他的出色,依旧难以掩盖。 毕竟三人所长,本就不在一处。 乔轩擅政,楚渝恃才。 而身在华阳侯府的叶天宇,则精于骑射,不仅武艺了得,还有着对所有账目过目不忘的本事。 可以说,他天生就是执掌叶家的料。 这一点,就是他的父亲,如今的侯爷叶启,也比之不得。 正因如此,叶天宇很早便随爷爷参与了家中事务,无论是上次的暗中聚会,还是此刻的世家议事,他都有参与。 而且对于君晏,他印象颇深。 作为一个以骑射闻名的公子哥,他自有一颗保家卫国,喋血沙场之心。 这也让他对于君晏,这个爷爷世交家的少年,充满了好奇。 因为他很想知道,十三便能一战封神,十四既可执掌三军,如今更是力挫北蛮,生擒敌将,威震北关之地的征北少帅,究竟是何等风采。 他因故错过了犒军,因此他与君晏的第一面,是在那日的世家聚会之上。 而这一面,也让他无比失望。 面对皇室的敌对,乔家的打压,世家近年诸事不顺。 他们是功臣啊,是开国至今,一直在为天昭做贡献的功臣啊。 可如今呢? 皇家已不念旧情,他们也走到了不得不反抗的地步。 作为世家之首,君王府不该成为主心骨,为大家伸张正义吗? 叶天宇觉得,该。 所以他对君晏,给予厚望。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一众老人的满腔义愤,一群小辈的深深期许之下,君晏的回答,却是拒绝。 “我不加入,诸位请便。” 那是他在聚会之上,留下的唯一句话。 其实,失望的不止是叶天宇,还有世家的许多人。 他们都不愿意相信。 所以他们宁可觉得,君晏与君王府是自有打算,准备再观望片刻。 然后他们便在这里,遇见了君晏与乔乐。 阳光下,少年俊朗出尘,少女眉目如画,咋看,好似一对璧人。 可这一幕在世家众人眼里,却是无比扎眼的。 就像乔家父子所言,君晏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的一路人,应该此刻站在他对面的,那一群人。 长辈们尚有矜持,沐鸢屡次被拒,也还有顾虑,可他叶天宇没有。 他就是个直肠子,真性情,他想到了这一点,他就要说。 君晏,我们两家乃是世交,世家众人更视你为主心骨,话事人。 如今世家有难,你却站在了乔家阵营。 你这样,对得起君王府吗?对得起君尘老爷子吗? 这是叶天宇的心声,也是此时此刻,世家所有人的心声。 君晏身后,乔乐忍不住抬头,一双明眸担忧的望着少年。 书中的阵营,她很清楚。 她是反派,君晏是正派,他们本不该有交集。 所以她要怎么做,才能不让君晏为难,不使…… 思绪流转,乔乐还在努力的想着,可是,可是她怎么被拖着,被拖着往前走了呢? 不是,君晏你走那么快干嘛啊? 你都不回答人家的吗? 喂! 叶天宇:“???” 你们,当我不存在? 470 乔乐表示很疑惑 世家众人惊了,沐鸢愣了,而叶天宇,他直接傻眼了。 不是,我这么大个人,说话那么大声,你们看不见吗? 喂,你们怎么走了! 叶天宇:“君晏,你……” 面色微怒,他想追上去,却被身后的老侯爷叶空,出声制止。 叶空:“天宇,不得胡闹!” 叶天宇:“爷爷,君晏他……” 望着自家爷爷微冷的面庞,叶天宇明白,他不能再说下去了。 当然,更不能追。 回头,这一刻的他只能气恼的望着君晏与乔乐,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并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他不明白,不明白君晏为何要走,更不明白爷爷为何不让他追。 会议继续,苦恼的叶天宇也被沐鸢拉了回来,安分的待在了自家表妹身边。 只是他们二人此刻,似乎都无心于此。 叶天宇:“鸢儿,你说爷爷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这般局势之下,若是君晏临阵倒戈,对我们世家而言,将是天大的灾难。我就该冲上去问个清楚……” 摇了摇头,沐鸢望着叶天宇,哑然失笑。 沐鸢:“哥,外公他是为了你好。” 因为君晏的危险,你根本想象不到。 你以为追上他,你就能讨个好结果吗? 在我看来,追上他了,才是最坏的结果。 君晏,你到底,想干什么…… 远处,君晏拉着乔乐一直走,直到走入前院,直到遇上随行而来的龙七与沉香,这才停下脚步。 沉香命人去打水,龙七在一旁待命,而乔乐,则看着君晏。 阳光下,少年五官如玉,精雕玉琢。 那双凤眸深邃,却云淡风轻,毫无波澜。连脸上的表情,也稀疏平常,没有半点凝重可言。 乔乐就这样,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不是,不对啊! 这跟她想的怎么…… 一边是家族大义,一边是义妹深情,一边是正派,一边是反派,身处中央的君晏不该骑虎难下,异常痛苦,无比纠结,愁容满面,心绪万千吗? 他怎么? 嗯,他不仅半点反应没有,他居然,居然还忽然挑唇,对她温润一笑。 那种纯净如画,却又富含阳光的感觉…… awsl! 这男人竟该死的好看…… 您这么撩人,您家外公他知道吗? 君晏:“有话想问?” 望着她,君晏不经意的开了口。 她刚想答话,却见少年伸手,对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君晏:“让我猜猜,你是想问我为何不理叶天宇?还是在你与世家之间,我该如何周旋,如何取舍?哦,看样子,你都想知道。” 乔乐:“……” 啊这,少年,您这读心术学的挺好啊! 都不用我自我坦白了是吧? 点点头,乔乐表示佩服。 然后,她等了好半晌,连沉香等人的水都等来了,硬是没等到君晏的后话。 手洗了,脸洗了,她盯着君晏的眼神,也更加明亮。 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一直…… 喂! 你下次带我换地图,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儿啊? 是啊,沉香等人一个眨眼,她们郡主人没了。 风花雪月:“沉香姐,咋办啊?” 沉香:“凉拌!” 471 一个透清凉 一个上午悄然而逝,诸臣面圣结束了,而皇后娘娘的茶话会,也走近了尾声。 一众夫人面面相觑,彼此聊的皆是珠玉翡翠,家长里短,再无人,敢提永乐郡主半句。 即便是那些身家清白,儿子身上并无污点的夫人,亦藏拙的闭了嘴。 大家都明白,郡主不愿,而在郡主的身后,也有人不肯。 乔家树大,的确是攀亲戚的佳选。 可这攀不攀得上,就是个大问题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浑水,还是不要乱蹚得好。 于是乎,当乔家父子结束一切,踏着欢快惬意的步伐来到名香园,期望从这儿得到好消息的时候。 一盆凉水,将他们泼了个透心凉。 好消息? 看了看摆在面前的一幅幅神仙画卷,乔寅与乔轩一阵恶寒。 别问,问就是他们忽然想起了那日清晨,自己被聘女告示所支配的恐惧。 这些画与那告示,简直异曲同工。 咬牙切齿,乔家父子恨不得掐死君晏。 这个缺德玩意儿,也忒缺德了一点。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是你干的,除了你,谁还能大半夜入侵皇宫,将这些画改成这般模样? 皇后:“你们说,这些画都是那君家小王爷,君晏改的?” 看着自家哥哥与外甥那气急败坏的表情,皇后娇美的容颜上,是难以言说的惊奇。 因为对于君晏,她知之甚少。 前些日子君王府班师回朝,皇上头疼了好些日子,期间时常提起这君晏。 后来沁儿领命主持犒军,她又因此略有耳闻。 心道这能与自家外甥齐名,又令北蛮闻风丧胆的少年,定非一般人物。 她本欲在接风宴上一睹,可接风宴却又取消了。 所以她这做皇后的,到真没见过君晏。 如今听哥哥与外甥的意思,这君家小王爷与乐儿,竟还有渊源? 一瞬间,皇后充满了好奇。 用乔乐的话来说,就是体内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随时可能冲破封印。 皇后:(?w?)! 乔家父子:“……” 点点头,乔寅郑重道: “那小子鬼得很,除了他,还能有谁?可怜我们乐儿芳华正好,却失了这大好的择婿之机。这小子……“ 气死了,他都要。 乔寅:“轩儿,这件事,你可得想法解决解决!” 乔轩:“……” 爹,您看我像是能解决的样子吗? 要不,您自己解决? 对于乔轩而言,难解决的不止有君晏,还有他们乐儿。 如果只是君晏一厢情愿,那他还能搏一搏。 可最近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自家大白菜,都要开始拱猪了…… 难,非常难。 总之,妹控听了想砍人就对了。 皇后:“哥,其实跟君晏比的话,本宫挑的那些人,还是差了些的。你们可有想过后路?” 盯着自家哥哥,皇后也有些犯难。 因为乔家与君家,的确…… 乔寅:“哎……” 叹了一口气,乔寅的神情,终是彻底的冷了下来。 的确,这件事,他必须解决啊。 乔轩:“父王……” 乔寅:“找,全力去找,找君晏的错漏,破绽,污点以及一切对他不利的东西。天纵奇才,万中无一,如此小辈,一旦他成长起来,我们还谈什么护佑楚氏江山?” 乐儿啊,你跟谁不好…… 472 晏哥 乔寅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他与君晏三次交锋,从第一次的互有输赢,到如今的一败涂地。 他自认纵横朝野,是朝中不可多得的人精,说是老狐狸,也一点不为过。 可就是他,不止是他,再加上一个他儿子,都在君晏面前吃了一鼻子的灰。 君晏,一个与自家儿女拜把子,在今宵阁当混子,前两天满街贴告示,这两天入宫改画卷的缺德玩意儿。 虽说他至今一件正经事儿没干,可身处其中的乔家父子,却深感心悸。 街上的告示说贴就贴,说撤就撤。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让他们啧啧称奇。 再看看画卷,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巍巍帝京,皇宫大内,竟也如履平地…… 而且,硬是没留下半点线索。 这小子仿佛,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惯匪,这一定惯匪啊! 不,这特么都不是惯匪了,悍匪! 绝对是悍匪! 所以,他乔寅也不想的,都是这缺德玩意儿逼的啊! 嗯,然后此刻屋内的一切,今晚便情景展现般的,展现在了君晏的面前。 生动形象,详细至极。 当然,这都是后话。 毕竟皇后与乔家父子也不知道,自己身旁的朱雀,就是个人形监视器啊。 而更值得一提的是,当三人与圣上汇合,准备回到前院与众宾客用膳,并将乐儿找到,再度严加看管的时候。 等待他们的,却只有尬笑的沉香,与懵逼的风花雪月。 乔家父子:“乐儿呢?” 沉香:“刚刚,跟,跟小王爷出去了……” 乔家父子:“好的。” 默默坐下吃饭,对于此事,他们仿佛已经麻木了。 可事实上,乔家父子的内心。 乔寅:天凉了,君晏,你原地毁灭吧! 乔轩:+10086!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乔乐一个眨眼,已经站在了闹市之中。 突如其来,毫无预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她差点都以为,自己又要穿越时空了。 好在她身旁,还站着君晏。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百姓往来,商贩云集,可跟着君晏向前走的乔乐,却一脸懵逼。 因为之前的疑惑还没解答,如今又多了为何上街的好奇。 嗯,整挺好。 君晏:“你不是也不喜欢宴会吗?” 拉着乔乐的手,君晏一边替她挡开人群,一边轻声说道。 帝后参与,达官显贵云集,这样的午膳,根本与宴会无异。他记得乔乐说过,她不喜欢。 他还记得荷花宴上,他们也是这样远离人群,安然独处。 而这也是,他拉乔乐出来的原因。 可眼下的乔乐,却并不如他想的那般开心。 难道,他做错了吗? 她是否在考虑她的父兄? 也对,我这般拉她出来,她回去说不得,又要挨骂了。 要不我忍忍,一个午膳而已,很快便结…… 君晏正在胡思乱想,却猛地,被乔乐拽停了脚步。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面摊前,少女正安然驻足,眼冒金光。 那张如画的小脸儿一偏,可怜巴巴的对君晏道: “晏哥,我饿了,可我没带钱……” 473 乔.正道的光.乐 君晏:“所以,你不高兴,是因为饿了?” 乔乐:“不然呢?” 简易的木桌前,乔乐与君晏四目相对,对话异常朴实。 为什么不高兴? 还能为什么? 她早上起来便跟君晏出了门,茶楼看戏时,也没来得及多吃些点心,等到了齐王府,更是麻烦不断。 姑姑大费周章,一众夫人笑脸相迎,她到是想吃,可被一群礼数周到的人围观,总觉得膈应。 像极了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围坐桌前,一起看你吃东西。 那感觉,着实不好受。 待她好不容易结束相亲,走出名香园时,又遇到了楚淮和云惊月。 嗯,迷路,爬墙,奔跑…… 而后还废了不少脑子应付眼前的君晏。 咳咳,她本来饿得都快忘了,可这大中午的,满街飘香啊…… 阿巴阿巴~ 思绪在乔乐脑海中飞速而过,最终与面碗,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乔乐:“店家,两碗阳春面,加两个蛋!” 在君晏猝不及防间,少女已小手一扬,对那摊主老夫妇笑道。 阳光下,她那双明眸布灵布灵的,散发着哈桑饥饿时,所独有的光芒。 这一幕,让君晏忍俊不禁。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乔乐会如此随性,如此豁达。 王府郡主,金枝玉叶,吃穿用度,皆是京城顶尖。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妖精,却会对着路边的面摊流口水。 也许在一众世家公子眼中,乔乐此举颇为下乘,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克制,与高阁贵女的典雅。 可也就是这种反差,却让君晏觉得异常惊艳。 因为乔乐真的就像她画的采莲图一般,有着一颗豁达乐观,并且能够温暖周围人的心。 他是小王爷,乔乐是小郡主,对于这个面摊而言,他们是贵人,因此那摊主老夫妇几乎是紧赶慢赶着,将面端到了他们面前。 毕竟,不能得罪。 而接下来的画面,是他,是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 因为乔乐笑着接过面碗,而后反手,便递给了旁边一桌,那两名衣衫褴褛的客人。 看样子,他们似乎是街边的乞丐,又或者,是某店中,最微不足道的杂役。 而乔乐给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是他们先到的。 那两人受宠若惊,却坦言自己的面里没有蛋,因为吃不起。 乔乐说,算我的。 因为,这是我们的原因。 和善的话语,温柔的微笑,君晏跟着乔乐,直到最后才端上面碗。 他是倒数第二,乔乐是倒数第一。 君晏问,为何先给我? 乔乐说,因为想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就只是想你,想给你而已啊。 简陋的面摊上,粉裙少女埋头猛吃,旁若无人,那般模样让人哭笑不得。 可就是这样的她,却好像一道光,照耀了身处面摊中的每一个人。 这道光的名字,叫尊重。 乔乐尊重在场的每一个人,而被她尊重的人,自然,也会尊重她。 但没有人知道,对乔乐而言,这只是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最最普通,最最正常的习惯而已。 因此,乔乐,所有人眼中,正道的光一般的存在,此刻心里,却只有六个字。 好恰,再来一碗! 474 晏哥哥 乔乐:“晏哥,晏哥哥……” 阿巴阿巴~ 端着手里连汤都不剩的面碗,乔乐看着君晏的眼神里,是弱小可怜又无助,但能吃…… 咳咳,真的很能吃…… 但这么能吃的她,却没钱。 啊这…… 她只能在心里祈祷,眼前的君晏不会因为她是个饭桶,而嫌弃她。 然后,她就看见君晏眼冒金光,立刻便给她买了三碗面,并顺手,加了五个蛋。 乔乐:“……” 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面碗,乔乐沉默了。 感情,您还真把我当饭桶了是吧? 端着面碗,乔乐的眼底,是视死如归的骄傲。 吃,我就不信了,我吃不完,你还能打我不成? 大不了,我还你钱,你下手轻点儿好不好…… 不是,你还笑,你还居然笑? 是啊,君晏正望着她薄唇微挑,凤眸含笑。 没办法,那声儿“晏哥哥”,脆生生的,实在太好听了。 乖,再来亿遍,别说面了,面摊都给你买下来。 然而在乔乐的视角里,她总觉得君晏不怀好意。 不是吧,你还真要打我啊? 哎,总之,频道乃身外之物,能不能对得上,就看运气吧。 虽然乔乐,可能没有运气。 因为乔乐与君晏的到来,面摊火爆了一阵儿,不止是吃面的,还有看热闹的。 大家惊与小王爷与小郡主的随意,又陷于他们对其他吃面人的礼仪,更叹于他们的悄无声息,独自美丽。 渐渐的,君晏与乔乐的存在,似乎已不是面摊上的违和,而是一种常态。 他们不影响任何人,自也无人去影响他们。 因此渐渐的,再来面摊的人,都默契的忽略了他们,循规蹈矩的,作着自己的事情。 然而,人生处处是惊喜,总有傻子,会来送礼。 就比如,那刚从齐王府中撤出的,十来名侍卫。 只见他们吊儿郎当,大摇大摆,那似魔鬼般的步伐,让行人退避,商家胆寒。 一提到齐王府,人们心中想到的便是横行霸道,暴虐凶残,而这些人,更是齐王的爪牙,助纣为虐,欺行霸市。 这不,时值午后,又是吃白食的时候了。 今天,挑哪一家好呢? 嗯,这面摊人多。 哟嚯,这不是前不久,刚被他们王爷抢走了女儿的,那一对老东西吗? 他们那女儿,眼下,还给他们王府后院埋着哩。 要不,就这儿了? 一众恶奴面面相觑,终是大摇大摆的,向面摊走来。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个个神色有异。而那瞧见这群恶奴的摊主夫妇,更是面色发白,眼底,是浓浓的,即将压抑不住的恨。 为首的恶奴满脸冷笑,而在他的示意下,身边随从第一个走上前去,欲驱赶摊内的客人。 也不知为何,他们总觉的周围人看他们的目光,有些奇怪。 说他们怕吧,是怕,可为何怕中,还带着些冷意呢? 难道,他们又皮痒了? 心中的恶毒迅速膨胀,这恶奴当即便想有所作为。 然后,他便看见了空中飞人。 别说,飞的还挺高。 而且,而且这飞人,他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恩,直到那飞人飞不动了,给他砸吐血了,他才想起来。 飞人? 神特么飞人…… 这货,不是他的随从吗? 475 乔乐超级生气的 喧闹的大街上,一众百姓奔走相告,齐刷刷的,向一处面摊汇集而去。 好些人来得晚,抬眼一看,已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众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争相往人群里瞧,眼底,是浓浓赞叹。 更有甚者,竟在拍手叫好。 不为别的,就为那一众齐王府恶奴,今日终于求锤得锤,迎来了他们的报复。 乔乐:“嚣张,嚣张,给本郡主嚣张……” 人群中,一众恶奴趴在地上,被乔乐一阵乱踩。 他们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鼻青脸肿,眼圈黝黑,那有几个被打断了骨头的,眼泪都快哭干了。 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都还没动手呢…… 从第一个飞天的随从开始,他真的,真就只是被郡主瞪了一眼,然后他就飞了。 至于其他人,话还没说呢,小王爷一个闪身,该断的不该断的,都给他们断了。 不仅断了,那有倒霉点的,恐怕连骨头都碎了。 您们好歹让我们叫个救命,走个流程行吗? 真就一步到位,不接受任何反驳,不给你半点机会。 直接瘫痪,立刻安排。 恶奴:“郡,郡主,我们,我们是齐王府的侍卫,齐王他……” 乔乐:“齐王,齐王,还敢提齐王,齐王很了不起吗齐王?” 抬脚就是一顿猛踹,别说齐王了,就是皇帝来了,本郡主也不怕好吧! 我,乔乐,全书第一大佬君晏罩着的,我怕你? 别说,乔乐觉得跟着君晏混,简直不要太爽。 打手,王牌打手,打谁谁趴下那种。 不服? 我打到你服! 那恶奴疼得龇牙咧嘴,哪儿还敢说半句话。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一伙人吃了这么久的白食,今儿个居然…… 面摊前,那对老夫妇老泪纵横,望着乔乐与君晏的眼中,充满了感激。 原来,一月前,他们年轻貌美的女儿,就是被齐王抢去了。 齐王残暴,这些奴才也没一个好东西。 这街上的姑娘,但凡是被齐王看上的,十个有九个,都无法逃脱对方的魔掌。 齐王欺男霸女,恶奴助纣为虐,这已不是一天两天。 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可齐王是何人? 圣上胞弟,天潢贵胄,六部护着,衙门畏着…… 怨? 百姓凭什么怨? 在这命如草菅的世道里,活着便已经不容易了,苦一点,又有什么呢? 气,乔乐好气,气到不能呼吸。 因此她又狠狠踩了一众恶奴几脚,这才拉着一旁的君晏,转身走出了人群。 显然,她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乔乐,眼睛里容不下这样的沙子。 尤其,还是她所在阵营中的沙子。 蛀虫,这特么简直就是蛀虫! 君晏:“要他们消失吗?” 望着乔乐愤怒的表情,君晏温声说道。 而在说话的同时,他修长的手指也掠过少女的指缝,紧紧地,扣住了她的小手。 只要你说想,我就…… 乔乐:“我想让齐王消失。” 君晏:“好。” 消失,马上消失。 驻足,回身,乔乐没好气的看着君晏。 “好好好,好什么好,歇着吧您老。“ 476 大白菜她超凶哒 乔乐觉得,她好难。 真的好难。 她是个反派,反派中有事业型反派,自然也有齐王这种坏透了的反派。 前者就像她的父兄,表姐,姑姑等人一样,他们没有对错,只有立场,只要正确引导,便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而齐王这种呢? 四个字,死有余辜。 可偏偏这样的蛀虫,还要被皇家与乔家庇护。 百姓怨声载道,他们却视而不见。 诚然,帮亲不帮理,官官相护,不辨善恶,视百姓如草荐,就是古代的常态。 可这样的常态,她乔乐忍不了。 错了就是错了。 这是皇家的错,是乔家的错,所以他们有义务,更有责任自己去纠正它。 不行,我,乔好青年乐,现在就要去跟老爹老哥还有表姐讲道理! 对线,必须对线! 嗯,她希望齐王消失,因为他该死,所以君晏问她,她就答了。 但是君晏一句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消失是吧? 好的,立刻马上现在安排。 君大佬给你安排上,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儿吗?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好吧…… 所以,一心想纠正错误,光复反派门楣的乔乐,必须立刻马上现在就阻止君晏,这个荒诞的想法。 大佬,您歇着,喝喝茶,这破事儿,哪儿用得着您啊? 我来,我可以的。 信我! 君晏:“意思是,不用我出手吗?” 望着乔乐,君晏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毕竟是个阅读理解小天才,虽然水平不太稳定,但普通阅读理解还是很强的。 乔乐疯狂点头,表示自己只想知道,齐王这龟孙到底还干了些什么烂事儿。 君晏表示了解。 于是紧接着,乔乐就听到了卖官鬻爵,逼良为娼,养匪夺财,草菅人命,陷害同僚,甚至是后院藏尸,焚尸灭迹…… 好家伙,这该死的龟孙,简直五毒俱全。 能坏成这样,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君晏:“乐儿就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乔乐:“那你到是说说,你有什么不知道啊?” 闻言,君晏笑而不语。 果然是自家小妖精,就是了解他啊。 不过,他如今还真有一件事不知道。 望着唇红齿白的乔乐,他不知道的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的,是他家小妖精的味道啊。 嗯,我咬一口,可好? 拖着君晏一路狂奔,乔乐对某人邪恶的想法浑然不觉,不然她一定会告诉他,来啊,谁怕谁啊,互相伤害啊。 咳咳,扯远了。 齐王府中,乔家父子犹如望夫石般,死死地盯着大门。 一个中午了,他们家大白菜,水灵灵的,养了十几年的,除了倒霉什么都好,超可爱的大白菜啊! 淦,君晏,你这个杀千刀的。 此处,省略谩骂一万字。 不过这一万字还没骂完,他们便见自家大白菜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大门口。 然后那一万字的谩骂瞬间暴涨,不多,也就加了一个零。 别问,问就是他们家大白菜,居然牵着猪! 是啊,乔乐是拉着君晏回来的,并直接拉到了乔家父子的面前。 而父子二人还没来得及把他们分开,自己到是先被乔乐给盯上了。 乔乐:“你们,都跟我过来!” 今天的大白菜,她超凶哒! 477 乐儿真的生气了 厢房之内,乔乐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抱胸,一张小脸儿阴云密布,要多黑,就有多黑。 那双明眸死死地瞪着房间中央,那只敢站,不敢坐的乔家父子。 谁能想象,在朝堂上叱咤风云,令无数朝臣闻风丧胆的乔大王爷,以及年轻一辈的翘楚,一手掌握无数机密的乔轩世子,眼下,居然在自家大白菜面前,瑟瑟发抖。 发抖就算了,偏偏那该死的君晏,居然还站在自家大白菜身边,似笑非笑的嘲笑他们。 那欠得要死的眼神里,仿佛还刻着四个字——你们完了。 乔寅:“乐儿,他……” 乔乐:“他什么他?” 瞪着自家老爹,犯了这么大的错,还敢他,他他他,他你个头他! 嗯,乔寅,秒怂。 而机智如乔轩,则一直站得好好的,根本就不打算开口。 因为无论是乔寅这个当爹的,还是乔轩这个当哥,都从未见他们家乐儿生过气。 从小到大,这丫头便安安静静的,什么都埋在心里。 放在以前,别说是生气了,连话,都是极少说的。 但今日,乐儿是真的生气了。 他们看得出来。 乔乐:“今日我跟君晏上街……” 乔寅:“你为什么要跟他上街?” 乔乐:“……” 于是乎,乔寅就看着自家女儿偏头,对君晏道了一句。 乔乐:“温和的让我爹闭嘴,可以吗?” 君晏:“可以。” 乔寅:“???” 于是下一秒,英明神武的乔大王爷,便被君晏一个哑穴,安排得明明白白。 摇了摇头,乔轩觉得自家老爹,终归还是傻了一点。 还是他比较聪明。 好了,世界安静了。 乔乐又从头开始讲起了,那个属于齐王府恶奴的故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街道上居然出现这种欺男霸女,横行霸道的事情,你们不觉得羞愧吗!啊!” 猛地一拍桌案,乔乐直接将手中的册子,扔在了自家父兄的面前。 这册子上,记录着君晏一路所言,也是齐王身上无法抹去的污点。 为了阐明这一切,她特地在入府之前买了纸笔,亲自书写。 罪孽滔天,害人无数。 保护这样的人,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捡起册子,乔家父子的神情,终于彻底的复杂下来。 因为他们直到此刻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乐儿要跟他们说的,居然是齐王的事。 乔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父王与哥哥可听过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是水,皇家与乔家,便是舟。你们今日的视而不见,便是乔家他日的覆灭之危,因为明知是恶却不制止的人,同样有罪!” 望着父兄,乔乐那双清澈的明眸里,是满满的失落。 我会拼尽全力来保护你们,当然,是那个有良知,明事理,知对错的你们。 而不是助纣为虐,不辨是非的你们。 你们,懂吗? 望着双眸微红的乔乐,无论是乔寅还是乔轩,心中都无比动容。 一个是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一个则心潮澎湃,不知如何开口。 而就在他们为了自家女儿,自家妹妹而骄傲的时候,乔乐却默默的摸了摸,自己那因为拍桌子,而疼痛不已的手。 “嘶,早知道,我轻点了……” 淦,眼泪都差点儿给我疼出来了。 478 乔乐的偶像天团 当楚沁被沉香请到厢房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家舅舅与表哥,那张自残形愧,无比苦恼的脸。 以及坐在太师椅上,正疼得眼睛发红,随时都可能张牙舞爪的表妹。 哦,忘了,还有表妹身边,那一脸头疼的君小王爷。 没法啊,看着自家倒霉孩子,君晏心焦啊。 小妖精拍桌子,把自己拍疼了,他能怎么办? 把手给她砍了吗? 不能吧。 啊这,君晏脑子里在转圈圈。 楚沁:“这是怎么回事?” 轻咳两声,楚沁缓步走入了房间。一袭紫裙,高贵优雅,尽显皇女仪态。 乔乐觉得啊,看自家表姐走路,简直赏心悦目。 也对,高级反派们只要不做死,是个个出挑儿。 瞧瞧她爹她哥她表姐,再加上她姑姑,整个一偶像天团。 所以,自己一定要给他们看严实了,方方面面,严密监控。 千万别让自家偶像天团,变成作死小分队。 乔乐:“表姐,事情是这样的。” 对于楚沁,乔乐的态度显然要温和得多。 毕竟对女孩子,温柔是必须滴。 楚沁:“原来如此。” 听乔乐将故事讲了一遍,楚沁好看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乔乐:“表姐,这是毒瘤啊!必须摘除!下刀要快,手法要准,一套下去,必须得狠!我爹和我哥听了都说好,君晏作证。” 乔寅:“……” 乔轩:“……” 他们什么时候说的? 他们怎么不知道? 乔乐:“你们有意见?” 乔轩:“哥哥没有。” 乔寅:“为父,为父也没有……” 点点头,乔乐又重新望向了楚沁,这不就对了? 乖一点,听话,这波,我带你们飞。 楚沁:“话是这般说,可齐王毕竟是父皇的胞弟,当初又于父皇有恩,这个口……” 是啊,有女帝之姿的楚沁公主,有权臣之实的乔家父子,又怎会不明白齐王的可恶呢? 齐王是毒瘤,却恰好,长在了心脏上。 要保齐王的从来不是他们,而是当今圣上。 亲情、恩情、兄弟情…… 或许每一样,都不是那么好割舍的…… 咬牙,看着楚沁犹豫的神情,乔乐也明白对方的难处。 可这件事,势在必行。 而且就算他们不动手…… 然而就在乔乐思索着,自己要如何与表姐周旋时,她身边的君晏却开口了。 大佬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嗯,一来,就是王炸。 君晏:“这个口你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 乔乐:“……” 君悍匪晏,你给我闭嘴…… 是啊,闻言的楚沁三人,当场一愣,方才还平和的面色,都冷了下来。 毕竟君晏的话,实在太嚣张了一些。 乔乐:“老爹,老哥,表姐,你们听我解释,君晏他不是那个意思,他……” 君晏:“我就是那个意思。” 乔乐:“???” 君晏,我特么…… 乔乐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疑惑,便被君晏一把,拉到了身后。 直视着面色阴沉的楚沁三人,君晏的态度异常淡漠。 君晏:“五公主,扳倒齐王,世家志在必得,百姓众望所归。今日就是皇上,也保不住他。信不信,由你。” 小妖精说要他消失,他就必须消失。 479 大白菜她想拱猪 对于君晏而言,抹杀齐王,是举手之劳。 说得不好听些,乔乐方才若是不拦着,恐怕后院埋着的那些尸体,都已经被挖出来,摆在皇帝老儿的面前了。 正所谓打脸,就要打疼,不然还叫打脸吗? 可惜,乔乐阻止了他。 而他又刚好懂乔乐。 乔乐要的不是齐王消失,而是皇室内部徇私包庇的风气,与对恶人无底线容忍的行为消失。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谁都有小错,都有偏执。 但齐王已不是错,而是罪。 包庇他一人,就会助长更多的恶人,从而让皇室阵营内部不断腐败,失去民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句话的生动形象,让君晏眼前一亮。 他家小妖精,这么聪明的吗? 虽然这种聪明,好像是间歇性的…… 因为高瞻远瞩的是她,那拍桌子差点把自己拍哭,也是她…… 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帮她啊。 楚沁:“小王爷的意思,本宫明白了。” 沉默良久之后,楚沁终于低眸,语气郑重的道。 她不是傻子,乔家父子更不是。 眼下君晏说的,已经够明白了。 君晏:“既然如此,那你们自己商量吧。” 于是乎,他们就看见君晏欣慰的点了点头,眨眼,便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总觉得哪儿没对。 哪儿没对呢? 好像少了什么…… 乔家父子对视一眼,眼中火焰熊熊燃烧,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君晏,我特么…… 那个小王八蛋跑了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的白菜也不见了。 你说追吧,这一个眨眼,人都没了,上哪儿追啊? 乔寅:“都怪你,不好好把你妹妹看住了!” 乔大王爷抬手,就给了自家儿子一下。 乔轩:“……” 说得好像您这当爹的,就把女儿看住了似的…… 不过眼下,他们也来不及过问乔乐了,因为齐王的事儿,就够棘手的了。 毕竟处理人难,处理傻叉,更难…… 从厢房出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对此,乔乐已经习惯了。 因为跟着君晏逃跑,简直跟玩儿似的。 一点都不用担心自家父兄会追来,原因很简单,他们想追,也追不上啊。 不过追不上是一回事,君晏突然停下,让她撞了一波墙,又是另一回事。 好在对方立刻伸手,撑住了她的肩膀。 别说,这男人看着瘦,实际上跟铜墙铁壁似的,要真撞在他身上,自己指定会疼好一阵子呢。 不过,君晏带她来这儿做什么? 环顾四周,他们在不知不觉间,竟已走到了一众假山之中。 寂静无声,人迹罕至。 一秒跟乔乐脑海中,那种假山内杀人灭口的剧情,产生了奇妙的联动。 啊这…… 摇了摇头,其实还有一种啦…… 咳咳,就,就是一男一女,在假山里,嗯嗯嗯嗯,懂吧? 嗯,懂的都懂。 看看君晏,再看看自己,乔乐觉得第二种剧情可以是可以,就是这环境吧,她觉得差了点…… 毕竟石头,它蛮膈的…… 望着秀色可餐的君晏,乔乐的眼神逐渐变态。 怎么办,可耻如她,即将控制不住自己。 君晏,我,乔乐,想睡你…… 480 乔乐表示不服 眼神变态,思想变质,乔乐红唇微张,就差对着君晏,流下哈喇子…… 别人爱的深,我乔乐爱的浅,我真就爱你亿点点。 然而,就在乔乐罪恶的双手即将伸向君晏时,远处却有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 “三丫头,真是不好意思……” 乔乐的动作猛然一顿,因为这声音,她竟颇为熟悉。 额,不是吧…… 来了,又来了…… 别问,问就是她一听,就知道这是刘氏的声音,一听到刘氏叫三丫头,她就知道是沐鸢来了,一知道沐鸢来了,她就明白,主线剧情,它又开始了。 果不其然,她一个回头,便发现了实锤。 不远处,刘氏正拉着沐鸢的手,满脸堆笑。 那双眼睛,都快笑出鱼尾纹来了。 而沐鸢呢? 依旧是亭亭玉立,好似出水芙蓉,举手投足,皆高贵出尘,令人侧目。 嗯,就三个字,真漂亮! 抬头扶额,乔乐看了君晏一眼,终是索然无味的,蹲下了身子。 她怎么忘了呢,君晏,男主角,全书人形监视器,百分之百看热闹选手。 他就跟死神小学生柯南一样,他走到哪儿,热闹就跟到哪儿。 而且这个位置,好巧不巧,就是那么的利于观察。 我能看到你,你却看不见我。 嗯,专业听墙根儿地点,花园假山,懂了,我乔乐又懂了。 哪有什么凶杀案,哪有什么不可描述,纯粹就是剧情推到了这儿,君晏得恰巧路过假山而已。 低眸,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沐鸢。 位面之子,天选之人,真就缘分让他们相遇,走到哪儿遇到哪儿,根本不给她们恶毒女配活路是吧? 君晏:“不看热闹?” 低头,望着眼神失落的乔乐,君晏眉宇间,是浓浓的不解。 就算他再懂乔乐的心,也不会明白对方此刻的想法。 因为它超纲了。 抬眸,望着对她传音入密的君晏,乔乐只能是张了张嘴,用唇语回应了他。 你自己看吧。 说罢,更是直接侧眸,望向了一旁。 这个热闹她并不想看,因为酸,也因为她不看,也能猜到接下来的剧情。 不就是那刘氏一顿操作猛如虎,伤害只有零点五吗? 哦,对不起,兴许连那零点五都没有。 然后是什么,大家都懂吧。 沐鸢一顿打脸,又美又飒,围观者皆呼牛掰,膜拜大佬。而此刻,沐鸢必会云淡风轻,高冷尊贵,深藏功与名。 套路,都是套路。 人家啊,就是这么容易,连得到眼前的君晏,一个她梦寐以求的人,都那么容易。 双手抱胸,乔乐越想越惨,越惨越气。 气到脑海里的弹幕,都变成了一排…… 啊,老娘不服! 老娘也可以! 君晏:盯~ 看着乔乐,少年五官如玉,凤眸深潋,眼底的疑惑,前所未见。 因为他觉得,小妖精好像生他气了。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儿了。 君晏:“乐……” 薄唇微启,他再次传音。 可这一次,他的话却没有说完,因为那上一秒还在发脾气的少女,这一秒竟忽然起身,向他凑近。 很近,很近很近,而且,还越来越近。 就好像,要吻他一样近…… 481 君晏气的想打人 假山之后,阳光慵懒。 乔乐缓缓凑近眼前的少年,看着他玉质的五官,深邃的眼眸,就好似着了魔般,脑海里只有那句,老娘可以。 就像一个孩子,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冰淇淋。 无论是哭,还是闹,都想要得到。 是不是咬一口,冰淇淋,就是我的了呢? 她仿佛在问君晏,又仿佛,是在问自己。 清香混合着少女温热的呼吸,拂过君晏的脸颊,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因为乔乐或许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她对于君晏而言,有多么的诱人。 诱人到君晏根本不想,让她从这儿站着出去。 这一刻,两人都好紧张。 紧张到,想睡了对方。 咔嚓!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茶杯碎裂的声音,却猛地从不远处传来。 清脆刺耳,瞬间让乔乐的动作,完美定格。 魔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少女微红的娇颜,好似樱花般,惹人垂怜。 完了…… 看着君晏,乔乐在心中大喊。 自己以前还是在梦里变态,现在倒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居然真的想在这儿,把君晏给办了。 不行不行,我乔乐不是色批,不能被美色所蒙昧…… 可是,可是…… 眨巴着眼睛,乔乐目不转睛的盯着君晏,可是这美色吧,他太诱…… 沐鸢:“刘氏,你……” 刘氏:“沐鸢,你想不到吧,来人,还不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众人:“是!” 乱七八糟的声音,一股脑的从后方传来,刘氏的得意,谩骂,嘲讽,沐鸢的示弱,后悔,伪装,以及一众侍卫猥琐而得逞的笑…… 一阵声音过去,乔乐刚刚酝酿好的情绪,彻底的不连贯了。 与君晏四目相对,她沉默了。 默默地后退一步,她选择原封不动的蹲回原位。 一双小手抱紧自己,面无表情。 嗯,是我乔乐不配。 此处省略一万字,不,再加两个零。 啊,好想杀人,可惜打不过…… 事实上,乔乐很气,君晏更气。 在他眼里,自家小妖精如此主动,那双晶莹的唇瓣眼看就要送上门来,居然,居然…… 到嘴的鸭子,它居然飞了。 而且那群人还在那儿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抓个人,都要抓半天。 你们是没长手吗? 眼中的火苗蹭蹭蹭的往上冒,君晏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异,就仿佛他跳脱了眼前的一切,真的成为了一个旁观者一般。 若是闲来无事,他或许会把沐鸢与刘氏间发生的一切,当成笑话看。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觉得,她们好烦啊。 于是乎,庭院中,那原本站在长廊下的沐鸢等人,竟忽然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声响,而这般声响,来自她们的头顶上。 房梁,它裂开了? 见此,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即便冷静如沐鸢,脸上都流露出了短暂的懵圈。 因为她发现,她装不下去了。 是啊,她喝了刘氏递来的茶水,原本打算假装被擒,将计就计。 可眼下,房梁都要塌了,指望刘氏等人救她吗? 算了吧…… 于是乎,方才还在仰天长笑,感慨自己不知道怎么输的刘氏,被沐鸢救了。 对,就是那个她以为,她已经药倒了的沐鸢。 刘氏:“???” 482 真的好喜欢你 房梁塌了,沐鸢懵了,刘氏傻了,那一众侍卫想要动手,却被沐鸢反手丢出去的银针,给扎了个七荤八素。 还未来得及反应,等待他们的,便是主角牌手刀,你值得拥有。 眨眼间,上一秒还穷凶极恶的大汉们,下一秒便如死狗般,整齐的趴在了地上。 刘氏:“你……” 你?你什么你? 面色冰冷,沐鸢立刻将她与一众侍卫,安排在了一起。 尘土飞扬间,沐鸢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底发凉。 因为这突然坍塌的房梁,竟在顷刻间,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在原本的剧情中,沐鸢早已从刘氏反常的赠衣举动中,察觉到了对方的坏心,并且借此,制定详细的,用来打击齐王的计划。 这个计划不仅将惩罚刘氏,还将为世家,打开弹劾齐王的缺口。 而刘氏邀请她来后院,并诱她喝下含药的茶水,将她抓住,便是她所有计划的第一步。 本来,这一切已经成了。 可因为房梁塌了,沐鸢不得不躲避,而刘氏尚有利用价值,她也不得不出手救人。 如此一来的结果,便是扮猪吃老虎的事实暴露。 所以打晕这些人,势在必行。 可接下来呢? 咬牙,沐鸢最终只能回收侍卫身上的银针,并取出迷香,让他们陷入长久的沉睡。 同时,将几人摆成靠着长廊小憩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她方才托起刘氏,向后院深处掠去。 天知道原本该被刘氏绑架的她,现在居然要替刘氏绑架自己,她沐鸢看了,都觉得离谱。 但为了复仇,为了计划,她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觉得值得…… 眼见沐鸢走远,乔乐的表情,异常的复杂。 她原本是没往这边看的,可房梁都塌了,她就是再佛,也得看两眼吧。 问题是,她这儿没打雷啊,这房梁怎么…… 再说了,就算她打雷了,也该是她面前的假山崩,关人家房梁什么事儿啊? 思绪在此处定格了良久,乔乐最终机械的回眸,看向了身边的君晏。 不会吧,难道是你干的? 不是,你疯起来,连你官配媳妇儿都砸的吗? 诶,你,你干嘛,你别过来啊…… 我知道我太聪明,把你给看穿了,可你不能杀人灭口啊,我们可是一起睡过的人,好歹有点革命友谊吧…… 就算没有革命友谊,还有结义之情啊…… 步步后退,乔乐纤细的身子,都贴在了那凹凸不平的假山之上。 冰冷的石壁,尖锐的棱角,膈得她骨头疼。 君晏在不断靠近,而她,却已无路可逃。 作为刚刚差点当着君晏的面,非礼了他的人,乔乐说不心虚,那是假的。 因为喜欢,所以心虚。 因为心虚,所以根本就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因为很怕,很怕对方的眼睛里,会有能伤害到自己的东西。 但乔乐也明白,逃避,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于是她低着眸,勇敢的抬起了手。 手心捂住了少年的唇,却也让少女踮起脚尖,在自己的手背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君晏,我想吻你,可我更想尊重你。 因为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如果我的期望注定是痴心妄想,那我能不能,永远,都活在妄想里? 因为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483 你是一切的前提 日渐黄昏,后院一片寂静。 静得,让惊才绝艳,恣意张扬,驰骋于千军万马之间,而面不改色的君晏,都紧张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或许不该说是紧张,而是心动。 一种控制不住的,想要爱一个人,保护一个人的心动。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隔着自己的小手,都想要亲吻他的少女。 在他的视线中,少女眼帘轻阖,卷翘的睫毛好似蝴蝶翻飞,正紧张的,微微颤动。 而同时颤动的,还有她柔嫩的小手,以及其上那冰冷,却异常美好的温度。 是啊,有些东西,即便是隔着手心,即便是充满恐惧,也想要传达给你呀。 紧紧地闭着双眸,乔乐的世界异常安静,静的,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 什么是恐惧? 未知,便是恐惧…… 她很怕,怕君晏下一秒便会推开她,狠狠地推开她…… 甚至是如他们初见时一般,对她拔剑相向。 所以她的手,不自觉的发凉。 像失落,像沮丧,更像是一颗流浪的心,无处安放。 从掉进这本书开始,乔乐便在不断的降低着期望。 因为非酋她越是期望,就越是失望。 常言道,遇见你,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可如果,我根本就没有运气呢? 所以,乔乐做好了心理准备,做好了自己随时可能失败的心理准备。 她甚至在心中倒数,安静的,等待着失望的到来。 呼吸越来越轻,小手越来越凉…… 她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她自己,都快要窒息。 君晏他,怎么了…… 终于,好奇让乔乐战战兢兢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黄昏的暮色里,她看到了一双深邃的,熟悉的,宛如星辰陨落般的眼睛。 原来有这么一个人,他的目光从来,都未曾离开过你。 凝望着君晏,乔乐缓缓后退,下意识的收手,想要逃离。 她似乎在躲避君晏,可实际上,却是在躲避自己。 躲避那个因为羞愧,而脸颊泛红的自己。 乔乐:“时,时辰不早了,我们,我们回去吧……” 说罢,她立刻转身,欲向假山外而去。 因为君晏没反抗,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尤其是非酋,更不能贪心…… 当然,眼下她心中所有的想法,都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仓惶与害怕,一个合适的借口罢了。 人都喜欢逃避,即便你满身优雅,光鲜亮丽。 君晏:“站住。” 少年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低沉的,让乔乐心头一紧。 不知是她过于慌乱,还是那声音实在太低,竟让她连喜怒,都难以分析。 君晏:“转过来。” 乔乐无所适从的站着,心中充满了犹豫。 不是怂,只是…… 君晏:“乐儿,转过来。” 依旧是低醇的嗓音,好听的,让乔乐着迷。 终于,在魔鬼的低吟中,君晏的蛊惑下,乔乐从了心…… 清风拂面,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中,少年眼里是漫天彩霞,与那个手足无措,满是担忧的她。 修长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在那个猝不及防的瞬间,君晏低眸,轻轻地吻住了她。 我想和你一起,经过喧嚣的人群,穿越繁华与孤寂。 而你,是这一切的前提。 484 甜 万籁俱寂,乔乐看着近在咫尺的君晏,猛地瞪大了眼睛。 黄昏的暮色里,少年缓缓放开她,那俊美到极致的脸庞上,染着一抹醉人的风情。 点点星光没入那琥珀色的凤眸,如画般绝艳,每一帧,都在蛊惑人心。 君晏,吻她了…… 这一瞬间,乔乐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都顿住了。 空白,一片空白,但说是空白又不那么准确,因为她竟然,还能分出一丝心神来,仔仔细细的质疑自己。 质疑自己是否已经变态到,对君晏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幻觉。 就比如幻想他会像眼前一样,主动送上门来。 明明唇间尚有余温,可乔乐就是觉得,那么不真实。 于是在君晏的注视下,小妖精被他吻了,第一件事不是羞涩垂眸,亦不是开心的投怀送抱,而是一个抬手,对着她自己的手臂,狠狠地来了一下。 玉指携着一块肉,猛地一捏。 乔乐:“嘶,疼疼疼疼……” 君晏:“???” 不是,你确定是在捏你自己,而不是在捏你的仇人吗? 而且你嘴里喊着疼,脸上却含着笑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立刻捉住了乔乐纤细的小手,并将手指贴在了少女的皓腕上,仔细的,为她号起脉来。 好像,没问题啊…… 眼中掠过一抹疑惑,君晏刚刚抬眸,便见乔乐笑吟吟的凑到了他的面前,这一瞬间,君晏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真甜。 不是笑甜,而是小妖精甜。 因为在他抬眸的同时,乔乐已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并顺势踮起了脚尖。 一个反吻里,是致命的甜。 吻罢,乔乐立刻往后一步,想要抽身而退。 可上来容易,下去,可就两说了。 伸手环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君晏将她圈回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低眸望着那脸不红,心不跳,明明吻了他,却跟没事人儿一般的乔乐,君晏很想知道,她之前的矜持,都去哪儿了。 刚刚她吻的,不还是自己的手背吗? 是啊,刚才的乔乐,还很怂呢。 可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乔乐怂的是什么? 是君晏会拒绝她,推开她,斥责她,甚至是提刀砍她…… 别问,问就是这货有前科。 所以她小心翼翼,畏畏缩缩。 然而事实证明,她没事啊! 不仅没事,还赚了呢。 可不就是赚了吗? 她隔着手吻了君晏一次,所以从不吃亏的君晏,立刻反过来吻了她。 就好像她睡了君晏一晚上,他都要睡回去,最后发展成两人互相白嫖,谁也不怕谁一样,那么和谐,那么自然。 所以,云霄了,雾散了,她又觉得她行了。 吻他一时爽,一直吻他一直爽。 我再吻君晏一下,他若又吻回来,我不就又赚了吗? 习惯成自然,当君晏习惯了哪里都有她,习惯了这样的她,对他的各种冒犯之后,她乔恶毒女配乐,不就彻底的成功了吗? 是的,此刻乔乐考虑的第一个问题,并不是君晏爱不爱她。 而是如何让君晏一点点的习惯,习惯到让她,能够成功的扑倒他。 485 心有灵犀 事实上,这一刻的乔乐异常清醒。 比她掉进书里的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 你以为她不去思考君晏爱不爱她,是因为她那诡异的脑回路吗? 恰恰相反,她不去考虑那个问题,跟她的脑回路没有一点关系。 她只是在总结了一切关于的经验后,选择了最稳妥,最深刻的法子,去审视自己而已。 焦虑了这么久,直到此刻,不,是直到君晏吻她的那一刻,她才终于彻底的相信——她可以。 她真的可以改变,可以改变自己。 君晏若不对她动心,就不会吻她,所以,他一定动摇了。 可是,这还不够。 因为在中,男主角对女配的爱,十之有九,都会演变成错爱与伤害。 诚然,她不是没想过立刻跟君晏摊牌,告诉他你吻了我,你就要娶我。 又或者是直接问他,你是不是爱我,是不是喜欢我? 是不是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直守着我? 这些想法在乔乐脑瓜子里反复回荡,最终获评了两个字——幼稚! 她稳吗? 不稳。 她是个反派,十八线配角,倒霉,弱小,能吃,算来算去,除了家世和脸,居然一无是处…… 然而,人君晏不缺家世,更不缺美人,官配媳妇儿又美又飒,肤白貌美大长腿。 于是,三个关键词——家世、脸、一无是处。 我们把家世和脸划掉…… 嗯,我,乔乐,一无是处。 乔乐:“……” 所以她不能着急。 真的不能急。 因为她有仔细的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她配不配的问题。 一无是处的乔乐,与第一大佬君晏…… 想想,她都觉得不行。 随便来点儿风浪与波折,她或许连留住君晏的能力都没有,谈何爱情? 所以,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再白嫖几波,并努力的提升自己。 等她有底气了,再来考虑,彻底嫖到君晏的问题。 对他好,让他习惯,努力的强大自己。 这是乔乐心中,新一届的主题。 哦,还有,扑倒一事,势在必行! 望着眼前的君晏,乔乐明眸清澈而坚定,她正视君晏,也同样正视自己。 但她却不知道,君晏此刻,也在正视着这个问题。 望着少女粉嫩的娇颜,君晏的想法简单直接,甚至不讲道理。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还一张床躺了,那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凤眸流转,他的目光竟不自觉的下落,落向了少女那白皙,且精致的脖颈。 那是他夜夜流连,挥之不去的美梦。 想吃,想睡,想把小妖精拆骨入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当然,这些都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以什么名义。 不婚自取,视为奸。 所以,下一步,该是成亲了。 嗯,没错,娶回家去,他想怎么吃,都可以。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几个问题必须解决,皇家与世家的对立、恨死他的乔家父子,哦,还有家里那个乖张的老头子…… 嗯,这些事情,都得尽快解决。 最好,将他们都集中在一起。 这一刻,乔乐盘算着,君晏思索着,明明没有沟通,却心有灵犀。 因为他们的想法,都只有一个主题。 解决问题,然后,我们在一起! 486 出事了 假山后,乔乐异常淡然,淡然到反手,便给了圈住她的君晏,一个暖暖的熊抱。 明眸流转,少女靠在少年的怀里,眼底深处是嫣然笑意,而笑意之下,却藏匿着一抹,只有她懂的深意。 时而狡黠,时而灵动。 但也就在这时,原本寂静的后院,却忽有阵阵脚步声传来,急促,密集,且有轻有重,有着明显的不同。 重的是普通人,轻的则是一众高手。 乔乐在心中分析道。 这些不是她的知识,而是她在白嫖了君晏的内力,并借此提升感知之后附带的。 哎,果然,就算是白嫖,也要挑大佬白嫖啊。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是的,随着第一波人整齐划一的跑过之后,后方的大部队,才刚刚到来。 如果乔乐没猜错的话,那走在最前面的应是引路的下人,以及开路的禁军。 而这后面的…… 君晏:“看样子,时间差不多了。” 垂眸,君晏嘴角扬起了一抹云淡风轻的笑,而且这笑,似乎还别有深意。 看看天边,乔乐恍然大悟。 懂了,她又懂了。 黄昏时分昼夜交替,阴阳调和,正是拜高堂的吉时。 她与君晏也该在拜堂之前赶回前院,从旁观礼。 按理说,拜堂是要奏喜乐的。 正所谓唢呐一响,黄金万两,只要前院准备拜堂,她与君晏就不会听不见。 显然,吉时已到,婚礼却出了岔子。 而这群快步而来的人,正是从前院过来的。 再结合君晏的话,乔乐就懂了。 看样子以沐鸢为首的世家,终于要动手了。 事实上,对于齐王的末日,乔乐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齐王明显就是个重要nc,是本书作者特地送给女主沐鸢刷经验的boss。 剧情需要反转,主角需要打脸反派。 而齐王的扑街,简直水到渠成,毫无悬念。 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自己与君晏的插手了吧。 想想方才的沐鸢与刘氏,乔乐轻叹一声。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还真不是好事。 因为这会让你对接下来的主线剧情,毫无兴趣可言。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君晏:“去吗?”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皇家仪仗,君晏很自然的询问起了乔乐的意见。 因为看热闹,并没有小妖精重要。 乔乐:“去,当然要去。” 闻言的少女疯狂点头。 虽然对剧情不感兴趣,可她有任务在身啊! 干嘛? 监督自家那对败家子父兄,以及一心想当好反派的表姐啊! 关键时刻,可得把他们看严实了。 作死? 想都别想! 说时迟那时快,打定主意的乔乐直接拖着君晏,混入了后方的人群。 眼下众人议论纷纷,都在好奇后院所发生的事情,从而让他们二人的突然出现,变得不再稀奇。 因为本就无人在意。 是啊,本来是没有人的,可惜他们好巧不巧,转身就遇见了财迷。 而且还是走着路,都不忘向身边人疯狂推销《乐学》的财迷。 直到这财迷一个不小心,就在原主乔乐面前光荣的就了义。 欧阳晨:“郡主,不是,您,您听我掩饰……” 487 奇妙的共识 人群中,欧阳晨一脸尬笑,望着眼前的乔乐,他连解释都说不出来,只有掩饰…… 毕竟卖书都卖到原主这儿来了,你再说你没有,不是胡扯吗? 郡主冰雪聪明的,他还得抱大腿呢…… 君晏:“《乐学》?你倒挺会取名字。” 拿过欧阳晨的册子,君晏随手一翻,神情似笑非笑。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册子虽小,却是包罗万象,把小妖精那些神来之语,记得是清清楚楚。 欧阳晨:“嘿嘿嘿,一般,这,这不是要以郡主为先,努力传扬本会精神吗……” 要知道,这《乐学》二字可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毕竟乔乐乔乐,除了乔就是乐嘛。 咱就图两个字——鲜明! 你就说,专不专业! 可是吧,他再专业,他也怕啊。 看看盯着他的乔大郡主,再看看翻书的小王爷。 他终于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欧阳晨:“郡主,我,我错了……小王爷,我真的,真的知道错……” 眼见君晏收敛笑意将手中册子扬起,财迷如欧阳晨,都快要哭出声来了。 完了,完了,他完了…… 眼下的钱是重要,可他若缺胳膊少腿的,以后的钱怎么办? 以后的钱就没法儿赚了啊…… 君晏:“今儿个又多了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将册子交到欧阳晨手上,君晏沉思了一秒,又道: “还有,她不止喜欢牡丹花糍,还喜欢阳春面加两个蛋,你记得添……” 乔乐:“???” 欧阳晨:“???” 看着眼前这两张懵逼的脸,君晏剑眉微蹙。 君晏:“有问题?” 欧阳晨:“没有,没问题,好嘞哥,添,立马添……” 于是乎,欧阳晨在君小王爷的监督下,开始了奋笔疾书。 那书法,那笔触,就两个字——漂亮! 可,可这是重点吗? 一道道黑线从额间滑落,乔乐抽了抽嘴角,一时间,竟没了语言。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欧阳晨胡闹就算了,君晏居然也跟着他胡闹。 没错,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她这个当事人的面前,这两人竟以她为要点,交流起了心得体会。 准确来说,是欧阳晨在滔滔不绝的与君晏交流。 曾几何时,乔乐以为高冷的君大佬会一脸嫌弃,转身便走。 可她错了。 君晏:“靠你一个人,要彻底扭转乐儿瘟神的名声,的确难了些。毕竟,她不是一般的倒霉……” 欧阳晨:“小王爷说得是,不过您放心,小的为此制定了极为完善的计划,保准能帮郡主羽化登仙……咳咳,不是,是脱离瘟神……” 君晏:“不错,辛苦了。” 拍了拍欧阳晨,君晏挑唇一笑。 欧阳晨:“不辛苦,不辛苦,为郡主办事,为您尽忠,是我欧阳晨应尽的职责,而且……” 嘿嘿一笑,欧阳晨一边说,一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怀里。 那儿的银票,可还热乎着呢。 这什么? 合作共赢啊! 看着君晏那略显赞许的眼神,以及欧阳晨那极其热情的态度。 乔乐扶额…… 行,你们不走,我自己走,我自己走可以吗? 488 我成年了 在乔乐眼里,此刻的君晏简直一点都没有身为大佬,应该高冷倨傲的自觉。 你跟一个财迷废什么话? 你很闲吗? 但想着想着,乔乐却笑了。 是啊,被君晏给气笑了。 因为她主动跟随大队伍,想假装自己不认识他们。可无论她往哪儿走,君晏都能轻松跟上。 唯有欧阳晨气喘吁吁,不断的在脑子里思考着一个问题。 到底郡主是女的,还是她是女的? 这七拐八绕的,小王爷是神,他暂且不论。 可郡主呢? 怎么她也脸不红心不跳的? 欧阳晨在线怀疑人生…… 难道,是他不行? 事实上,可悲的他又哪里知道,乔乐是女人,却不是一般的女人。 那是一个已经白嫖了君大佬两次,并为此日常倒霉的究极非酋啊。 走路而已,小问题。 乔乐:“对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眼见君晏能跟上,自己走得再快也没用,乔乐索性慢下来,开始打听眼下的局势。 咳咳,其实主要啊,是想看看自己猜的对不对。 欧阳晨:“哦哦,是这样的,吉时已到,两位新娘子都到堂上了,可那齐王却……” 猫着身子,欧阳晨小声对乔乐与君晏说道。 原来,黄昏吉时,行礼拜堂。 前院万事俱备,却只欠新郎。 一众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 最终还是皇后娘娘下令,要人去后院瞧瞧,将新郎寻来。 这不寻不要紧,一寻,便出了事。 欧阳晨:“咳咳,齐王啊,他,他……” 说到这里,厚脸皮如欧阳晨,竟都有些难以启齿。 欧阳晨:“就是那个啊……” 乔乐:“那个啊?” 欧阳晨:“咳咳,女人,他和好多个女人……” 众所周知,齐王荒淫无度,平身最离不开的,便是一个色字。 招妓乃是常事,强抢民女亦时有发生。 可问题是,您今儿个在办喜事啊…… 乔乐:“哇哦!” 一瞬间,乔乐懂了。 然后她就被君晏抬手,轻轻地摁住了脑袋。 嗯,他按的是不重,可乔乐却觉得自己背后凉嗖嗖的…… 君晏:“你很感兴趣?” 低眸瞧着乔乐,少年似笑非笑,小孩子家家不学好,听这些? 怎么? 想试试? 乔乐:“咳咳,欧阳晨,你刚刚说什么?说《乐学》上还缺句子?缺写美人的?” 苦笑两声,乔乐看都不敢看君晏。 感兴趣? 对谁? 对齐王的风流韵事吗? 可拉倒吧。 君晏啊,我能不能说我现在其实对你最感兴趣? 但显然,这种话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讲。 好在跟着大部队的脚步,他们已经到了后院。 阵阵不可描述的声音传来,君晏哪儿还有时间,来过问她的思想啊。 因为随着帝后站定,一众禁军已将院子团团围住。 宾客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那些话不难听,却处处透着隐晦,暗戳戳的洗刷着皇家的颜面。 终于,在皇上的示意下,高公公与朱雀上前一步,同时伸手,推开了大门。 吱呀! 门开了,好戏也开始了。 可问题是,她眼睛被君晏给蒙住了。 乔乐:“……” 不是,按古代年龄算,我,我成年了好吧…… 489 狗血剧情 齐王府建筑奢华,占地极广。 即便禁军围困,宾客云集,都未让这院子有半点拥挤的感觉。 看猴儿嘛,热闹不说,环境也还挺好。 不错,真心不错。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其中那不堪入目的场景,让不少女儿家捂住了双眼,满脸通红。 咳咳,虽然也有想看,却被迫捂眼的存在。 但是大部分女子,还是比较羞涩的。 比如沐鸢身边的阿珂。 上次阿珂也随沐鸢干过这事儿,并将那沐家二女安排的明明白白。 可人家在船上,她也没看见,而抓奸的时候,小姐更是拉着她站得远远的…… 眼下倒好,她这位置,真是一点不比乔乐跟着君晏看热闹时差。 纵观全场,c位,绝对的c位。 所以这一眼看去,可不就瞧见了屋里那几位衣不蔽体,花容失色的女子吗? 哦,还有那满面春光,同样没穿什么衣裳的齐王…… 这一下子,可把阿珂这个黄花大闺女给羞着了。 她还好些,那边还有尖叫的呢。 “小,小姐,这齐王也太……” 阿珂想说什么,却又想起了齐王身份贵重,并非她一个下人可以议论的。 她做什么,都不能给小姐添麻烦啊。 然而,她没说,她却发现她周围的人,都在说。 “啧啧,这究竟造的什么孽啊……沐府嫁女,呵,嫁得可真值。” “可不是嘛,女儿嫁了俩,现在居然连夫人都一起搭进去了。大方,属实大方。” “哈哈哈,沐大将军可真是海量啊,心胸宽广,前途无量啊!” …… 这些议论声不大,可阿珂却能听清。 而且随着议论之人越来越多,所谓的压低声音,渐渐也就压不住了。 毕竟法不责众,你都敢做,还不能让人说了? 没错,当阿珂再次睁眼,摒弃羞涩,开始仔细打量那几名女子后,她发现了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刘氏! 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甚至是放荡…… 一个个词语自众人口中溢出,带着幸灾乐祸的嘲笑。 阿珂愣着神,而她身前的沐鸢,却挑眉,露出了一抹冷笑。 刘氏,你完了。 几名禁军将齐王从屋内拖出,可事到如今,这个狂徒居然还在叫着美人,说着一些污秽不堪的话语。 直到高公公在皇上的示意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高公公是个太监,可能被乔乐怀疑是君晏眼线的他,必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 相反,那一巴掌下去,把齐王的牙都给打飞了一颗。 脸颊迅速红肿起来,终于,齐王清醒了。 而那被朱雀掌掴的刘氏,也同样缓过了劲儿来。 视线同时清晰,但等待他们的,却是一个他们不愿意接受的世界。 所有目光的注视,全体宾客的指指点点。 一个在自己的婚宴上放纵荒唐,一个却亲手毁了自己女儿的婚礼。 女婿与岳母。 多么狗血,多么出人意料啊。 而这便是沐鸢送给他们的礼物,送给这两个想害她的人的,最真挚,最赤诚的礼物。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只有仇人对你是真心的,因为她是真心,想让你死的。 490 我乔乐又懂了 沐鸢是真心的,从一开始就是。 她知道刘氏要害她,更从楚淮那儿得到了善意的提醒。 所以她早有准备,准备让齐王与刘氏这两个狼狈为奸,想要坑害的人,来一个自食其果。 如今,这果来了。 甜吗? 沐鸢笑了,那张绝色的容颜上,是无尽的漠然。 她睚眦必报,从不心慈手软。 因为前世的一切让她明白,软弱,只会害了自己。 不要忍,更不要留情。 要杀,就要杀到底,杀到对方再也爬不起来,杀到他没命。 欧阳晨:“啧啧,大戏,一场大戏啊!” 这边,站在乔乐与君晏身边的欧阳晨满脸赞叹,甚至在赞叹之余,还不忘道一句: “郡主,您有什么想法吗?” 作为《乐学》创始人,专业如欧阳晨,连纸笔都已经掏出来了。 随时听取,随时记录。 改明儿他就把新的板子雕出来,大量印刷,尽早投放。 欧阳晨:“要不,您即兴说两句?” 乔乐:“两句?我怎么不给你说十句呢?” 欧阳晨:“我没问题啊!” 乔乐:“……” 乔乐气得翻白眼儿。 您没看见我眼睛都被捂着呢吗? 看都没看见怎么即兴啊? 给你表演一个什么叫盲人艺术家吗? 乔乐:“君晏……” 没反应。 乔乐:“晏哥……” 依旧没反应。 乔乐:“晏哥哥……” 君晏:“干嘛?” 哦,原来君晏他喜欢三个字的啊! 懂了,我乔乐又懂了! 乔乐:“晏哥哥,你能不能把手放开啊?我得听见了……” 而且大家都在看,你不让我看,就很过分好吧? 嗯,后面的话她没敢说。 于是,君晏不仅捂住了她的眼睛,还顺带连耳朵,也一起给她塞住了。 乔乐:“……” 于是乎,差点儿被君晏气死的乔乐,她反抗了。 小手对那捂住自己眼睛的双手一阵扒拉,然后她发现,她掰不动…… 不仅掰不动,手还反被君晏抓住,变成了捂眼双保险。 白给,彻底白给。 而另一边,齐王已从懵逼中醒转过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很简单,那就是一个飞扑,扑到了皇上的脚边。 身体力行的向所有人展现了,什么叫身残志坚。 齐王:“皇兄,你听我解释,是这刘氏用药害臣弟的,是……” 噼里啪啦一大堆,掩饰,都是掩饰。 别问,问就是推卸责任。 只要皮球踢得好,谁也别想把他找。 齐王的擦边球,还少吗? 不少。 毕竟抱住自家皇兄的大腿,又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呢? 皇兄一定,会救他的。 齐王是这么想的,而沐鸢与她身后暗中观望的世家,也是这么想的。 但天有不测风云,齐王临时抱佛脚,终究是被佛给踹了一脚。 没错,此刻的齐王就结结实实的,挨了皇上一脚。 别看皇上龙体欠安,是个病人。 可这一脚,却正正好的踢在了齐王的脸上。 看着这一幕,沐鸢等人的眼里顿时有了戒备。 因为他们觉得,这是皇上想用一个小小惩罚,来保护齐王。 而皇上只要这么做了,他们准备好的那些话,也就可以搬上台面了。 然后…… 皇上:“来人,拖下去斩了吧。” 齐王:“???” 众人:“???” 491 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皇上此话一出,全场宾客懵逼了一大半。 拖出去砍了? 这句话,犹如魔音灌脑在齐王这个当事人的脑海中回荡。 他听错了吧? 齐王:“皇,皇兄……” 然后他就看见自家皇兄衣袖一拂,完美的后退了半步。 不是,您这个动作认真的吗? 抬头,齐王望着眼前的皇上,望着他最最亲爱的,那个每一次都能保他,护他,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兄长。 他懵了,世家众人也懵了。 那脑子里的问号,都快要连成一座长城了。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那一手策划了这一切,准备扳倒齐王的沐鸢。 这怎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可不是不一样吗? 此刻,事件已趋于稳定,乔乐也终于被君晏放开,得以悠哉悠哉的看戏。 她的视线第一时间,便集中在了皇上的身上。 对方一袭龙袍,面色苍白。常年的疾病,让他显得羸弱而消瘦。但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英俊的眉宇间,竟透着与苍白二字完全不符的威严。 那是上位者的威压,透着凌冽之气,喜怒无常,高深莫测。 不过有一说一,咱反派阵营,个个都长得挺好的。 就是这病恹恹的皇帝陛下,那也是眉清目秀,英俊非凡啊。 “皇兄,我是您的亲弟弟啊,我变成这样都是为了您,都是为了您啊……” “我,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就是荒淫无度了些……我不该在婚宴上……” “皇兄,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 齐王终于从懵逼中醒来,看着自家皇兄冰冷的眼神,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正所谓大丈夫都能屈能伸,那真小人如他呢?他眼下已顾不得颜面,犹如死狗一样趴在了地上。 涕泪横流,满眼凄厉。 一遍又一遍的道着与兄长的情谊,整个人卑躬屈膝,卑微到了尘埃里。 终于,皇上皱起了眉头。 面对至亲,人终归有心软的时候。尤其还是他本来就得按照剧情,出面力保的弟弟。 要不,给个重些的惩罚,斩杀就免了?毕竟沁儿之言,也只是猜测…… 看着这一幕,齐王的眼睛亮了,世家众人的眼睛也亮了。齐王觉得他又可以了,而世家觉得他们的机会又来了。 只要皇上一声令下,他们就…… “咳咳!” 嗯,就在他们激动不已,皇上犹豫不决之时。一个人,她咳嗽了。 万籁俱寂之下,这一连串的咳嗽声是那般清脆,且自然…… 对,不是两声,是一连串。 乔乐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微笑着向望过来的众人表示,我就是倒霉,被口水呛到了不可以吗? 众人表示可以。 乔家父子表示很顶。 看着自家大白菜纯良的微笑,以及那自然挥舞的小手。是可爱,是不羁,是只有他们懂的一句人生哲理。 乔乐:你们懂我意思吧? 乔家父子:懂,懂懂懂…… 乔乐:懂你们还不赶紧! 父子两卑微点头,瑟瑟发抖。 乔寅:“禁军!你们一个个的都聋了?没听见皇上之命吗?” 指着一众禁军,乔寅破口大骂。 乔寅:“斩了,皇上说斩了啊!愣着干嘛,还不快把拖人下去啊!” 你们再不把人拖走,我宝贝闺女要把我给斩了…… 492 皇上表示很无语 禁军:“???” 不是,皇上对齐王发火,十次有九都是做做样子。这让我们冲上去,我们也得察言观色一番啊。 而且,而且这招还是您教我们的呢…… 这边,闻言的皇上也打算开口。 毕竟是亲弟弟,他还想…… 然而,他还没张嘴呢,便见乔寅冷着脸色,义正辞严的对一众禁军训斥道: “吾皇乃真龙天子,金口玉言,方才之言既出,定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尔等不从,是想忤逆吗?” 众禁军面色惊恐,他们,他们哪儿敢啊? 不过,眼下难做的只有他们吗? 不,当然不。 后方,乔乐又重重的拍了拍胸口。哎呀,这怎么脖子也不舒服呢? 扭一扭,扭一扭。 怎么这一扭啊,就一不小心跟老哥和表姐,都给对上眼了呢? 楚沁乔轩:“……” 咳,巧,好巧…… 前方,乔寅转头望向皇上,刚想低眉开口,便被人给抢了先。 楚沁:“舅舅所言极是,父皇此言既出,自不会收回。” 乔轩:“吴大统领,你们再不动手……” 动手,怎么能不动手呢? 吴大统领满头大汗,立刻派人上前拘捕齐王。 齐王面色大惊,伸手便想去抱自家皇兄的腿,嘴里惊叫连连。 哭喊声震天,犹如恶魔的厉啸,让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皱眉。 然而,无论齐王怎么努力,他一个残废,也不可能是武艺高强的禁军的对手。最终,他被两名禁军扣住双手,不由分说的拖出了院落。 皇上低眸,苍白的脸颊上神色莫名,无人能够看清。期间他曾有一次想抬头,却被身边的皇后,给按住了手。 于是,昔日在帝都不可一世,横行霸道的齐王。 那个胆敢卖官鬻爵,屠戮百信,让官员们都闻风丧胆的齐王…… 他死了,死在了禁军的刀口之下。 昔日的风光荣华,与此刻头身分离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死亡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即便是做决策的皇上,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他反悔过的,可…… 望着身旁满眼肯定,就差给他比个心的妻子、贤弟、女儿还有侄子,他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 皇上:“齐王恃宠而骄,作恶多端,有今日之局皆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所以接下来的事,便交给五公主与乔亲王处理吧。” 说罢,皇上立刻带着皇后转身,宣布起驾回宫。 罢了,砍都砍了,自己还能把脑袋给弟弟接回去不成? 再说了,以前是狠不下那个心,这突然狠下了,反倒没那么大感觉了。 就好像身体里的某种限制被打开了一样。他以为他会伤心,会吐血,会食不下咽,会要死要活。 然而此刻的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就好像自己一直活在一个框架里一般,当这个框架被打破的时候他才发现,出去,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 一个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整天给他找事做,还时不时气得他吐血的王八犊子弟弟,他拿来干嘛? 皇上表示,我特么也不知道啊…… 别问,问就是设定。 493 乐儿又不满意了 齐王死了,皇上走了,准备发难的世家也彻底懵了。 一炷香以前,他们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准备借着齐王荒淫无度之事,当众揭露齐王罪行,将对方多年所犯之罪一一列出,打皇家一个措手不及。 而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逼迫皇上,下令诛杀齐王。 众所周知,皇上对于自己这个胞弟,是极度容忍的。所以但凡有半点机会,皇上都不会放弃他。而皇上越是不离不弃,对世家而言,便越是有利。 因为齐王就是皇家的污点,是无数百姓心中的一根刺。 只要将这根刺拔除,世家将揽获民心,而皇家则将受到极大的打击,与民间不小的质疑。 一击必中,一箭穿心,不可谓不妙。 世家是这般想的,沐鸢更是这般想的。 因为这一切,本就是她在提线。虽不至于操控全局,可她却真真切切的影响着局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甚至让刘氏献身,为此事打开契机的计划,也是她亲手实现的。 她就是要让昔日为国尽忠的世家扬眉吐气,并借此让皇家吃瘪,让乔家难看。 而这还只是她心中削弱皇室与乔家的第一步。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从皇上说出第一句话开始,一切都变了。 毫无预兆,突如其来。 这一次,不是世家打了皇家一个措手不及,而是皇家反将一军,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是啊,齐王被砍了。 皇上亲自下令,乔亲王乔寅出声监督,五公主与轩世子从旁协助,禁军大统领吴庸更亲自扬刀,毫不留情。 鲜血与人头同时落地,没有半分虚假可言。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就这? 是啊,此刻就连沐鸢的脑海里,都只有两个字,就这? 叶天宇:“就,就砍了?都不给那瘸子一点解释和狡辩的机会吗?” 抱歉,还真就一点都没给。 用乔乐的话来说,从抓出来到处斩,前前后后,也就十分钟。就是这十分钟,乔乐都还嫌它慢呢。 解释? 解释有用的话,我乔乐名字倒着写! 这种蛀虫,害民害己,遗患无穷。不杀掉干嘛?留着过年吗? 不仅要把他杀了,还得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最好暴尸街头。 要不说乔乐为了自家天团殚精竭虑,操碎了一颗心呢? 这不,连喝口茶都给自己呛着了。 当然,也可能是真倒霉。 毕竟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毕竟一个非酋,你永远不知道她的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一个先来。 就像此刻正无奈伸手,开始给自家倒霉孩子顺气的君晏一般,他挡得住明枪,防得了暗箭,可乔乐自己把自己呛到了…… 他总不能捂住她的嘴,不准她咳吧…… 君晏觉得他好难。 而那边的乔家父子,觉得他们更难。 因为君晏好歹知道乔乐是呛着了,可乔家父子不知道啊。 于是乎,方才还优哉游哉,准备慢慢处理齐王府后事的两人,一个立马拿起了齐王的罪状开始宣读,另一个则疯狂督促楚沁立刻抄家,马上张榜。 快啊,干活啊,我们家乐儿又不满意了…… 494 乔乐觉得自己超温柔哒 于是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里,乔寅对齐王之罪如数家珍。咳咳,其实也就是照着自家宝贝闺女的册子念,毕竟仓促间他也来不及准备。 不止罪状宣读了,在乔轩的示意下,祝风连后院的尸体都给人刨出来了。 而楚沁呢? 无论是舅舅与表哥的建议,还是她自己那颗七窍玲珑心中的答案,都告诉她,她只该去做一件事。 宣扬齐王满身罪责,被皇上下旨就地正法之事。同时命人立刻张榜,宣布抄没齐王府,并逮捕一众恶奴,择日问斩。 当然,还要补偿一众百姓损失,处理好一众与之有关的事务。 大体来讲,这叫公关。 至少在乔乐眼里,这就是公关。 而且也的的确确是最适合由表姐来做,并且能让她获利最大,进一步获得知名度,以及国民支持率的事情。 这不,她偶然瞄了一眼,居然发现自家表姐那金火都跳跃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乔乐一个健步便冲了上去。一把握住自家表姐的手,眼中是亲切,炙热,以及满满的兴奋。 因为,因为她能不能说,自家表姐这金火,竟金到极致,开始泛紫了…… 虽然只是金火的边缘有了一丢丢紫色,但那确确实实是升级的表现啊! 常言道,紫气东来。 也就是说,金火之后,便是紫火吗? 乔乐:(●???●)! 楚沁:“……” 她能不能说,看着自家表妹的眼神,她好害怕…… 她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怎么她家表妹如此兴奋,兴奋地跟要吃了她一样呢? 乔乐:“表姐,乐儿果然与你有缘。日后有什么用得着乐儿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当然,闲来无事也可以找乐儿玩儿的……” 紫火啊,这什么气运? 至少是接近主角的气运了吧! 她乔乐是非,可是她可以抱大腿啊!而且她还发现,自己若是掌握好了法子,是可以让周围人的气运发生改变,甚至升级的。 不止可以蹭人家本来的气运,她还可以创造气运啊! 原来韭菜它不止可以割,还可以种啊! 会了会了,她乔乐又会了! 不止会了,她掏出镜子一看,她发现她都红了。对,就是她那绿火,红了,她乔乐红了。 这一刻,乔乐的脑海里奏起了一首歌,它叫好运来。 看着眼前跟抽风似的乔乐,楚沁更害怕了。 但好在,乔乐很快便被赶来的君晏当场抓获,直接拖走。哎,倒霉孩子,都那么倒霉了还到处跑。 乖,要跟着晏哥哥走,知道吗? 而在君晏与乔乐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拿纸笔,随时都在奋笔疾书的欧阳晨。 因为在乔乐盯梢自家父兄的空当,君晏已将今日街上发生的事儿,以及乔乐冲到自家父兄面前告状的经过,都稍加美化的说了一遍。 嗯,君晏负责稍加美化,而欧阳晨呢? 他负责添油加醋的神化。 那一笔下去,连后来的乔乐看了,都觉得自己不是乔乐了。 对不起,她不配。 因为她好像真的没有到慷慨就义,要以死相逼的地步…… 还有啊,她就踩了那些恶奴几下,人的手脚是君晏打断的,不是她啊…… 她乔乐不打人的好吗? 超温柔哒! 495 想你啊 齐王府的变故来得极为突然,前一秒办喜事,下一秒办丧事。 而在乔乐那不自知的推动下,这丧事还办的快极了。快到一众宾客还在议论,那些恶奴便先给乔轩下令抓起来了。 本着我办事,妹放心的原则,乔轩还把那跟齐王祸乱婚礼的女人们,也一并处理了。 该放走的放走,该送还的送还,而那刘氏,自然也被还到了沐培元的手里。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被笑声充斥。 那些笑声戏谑,尖锐,毫不留情。 仿佛都在诉说着沐培元宰相肚里能撑船,真真是心胸宽广,仁义无边…… 无论世家的计划如何,沐鸢的其中一个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沐培元、刘氏、沐玥与沐菁菁,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沐培元颜面尽失,猛然一咳间,手中竟见了血。当真是头上戴绿,气急攻心。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忘一脚将刘氏踹翻,愤然而去。 刘氏则一边披上丫鬟递来的衣裳,一边在无数鄙夷的目光中奋起直追,泪眼朦胧。 但她不值得可怜,因为率先动手,因为技不如人。 到是那沐家二女,如今处在了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上。 刚刚加入齐王府,齐王府便没了。 但好在她们还未与齐王拜堂,并不能算是齐王府的人。乔寅又念及沐培元有功,因此下令让二女重返沐府。 嗯,也就是退货…… 但这退货呢,应该比做寡妇,还是做一个被问斩抄家的罪人家的寡妇要好。 诚然,这所谓的好,也就是应该而已。 清白的身子没了,名节也没了,刚刚出嫁便被退货回家,还沾染了齐王府的晦气。 没了,什么都没了。 这二女的前程算是被彻底的糟蹋了。 以至于沐培元听说这两货也得退给他的时候,差点儿没当场心肌梗塞,跟云惊月一样站着进来,被抬着出去。 惨,太惨了…… 望着这一幕,乔乐漠然的摇了摇头。 因为她觉得这一幕应该就是原版的剧情,因为那一部分,她并没有动过。 哎,惹了重生文大女主,果然没什么好下场啊。 想到这里,乔乐默默抱紧了君晏的手。大佬,罩我,我很有用的,除了倒霉和能吃,我,我可以给你改变气运的。 哦,虽然你好像不需要,但万一呢是吧?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把君晏望着,乔乐的眼里刻满了我不管,我就要,我可以。 对此,君晏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他真的很好奇,此刻乔乐这小脑瓜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可惜他没问。 若是问了,乔乐一定会告诉他三个字——想你啊。 不远处,站在沐鸢身边的叶天宇正双手抱胸,满脸郁闷。不止是他,世家众人都很郁闷,因为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现在他们甚至很怀疑,是不是君晏泄密了。 可问题是君晏根本没参与他们的计划,更没有试图想要参与的样子…… 而且君晏要收拾齐王,需要等到今日吗? 这些疑问同样萦绕在沐鸢心中,只是沐鸢与他们又有不同。 因为他们在怀疑君晏,但沐鸢却直接抬步,缓缓走到了乔乐面前。 496 乔恶毒女配表示拒绝 沐鸢的观察力是极强的,重生一世,她步步为营,一心为复仇而活。因此她不会小看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会主动将他们想的复杂,想的强大。 毕竟前世的失败,让她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看人不能看表面,轻视别人,便是毁灭自己。 看乔轩,看君晏,看楚沁,看沐家众人,看这一个个前世与她有过交集的人,她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因为占尽先机,因为知晓未来。 但从某一刻开始,她所知晓的未来出现了偏差。 也许大体方向没变,周围该发生的一切也依旧在发生,但其中却确确实实的出现了许多不可控的因素。 比如她与乔轩的初次相遇,比如他们后续消失的许多交集,更比如君晏忽然越过沐府,转身去了乔王府。 再比如,今日皇家与乔家对于齐王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改变不多,却的的确确在变。 而这一切的变化,沐鸢都记在了心里,并且一次次仔细的对比,分析,并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永乐郡主,乔轩的亲妹妹,那个看似无辜却与她沐鸢一般,牵着一根线的乔乐。 事实上,在今日之前,沐鸢并未确定心中的答案。 她在犹豫,因为她觉得前世的乔乐明明不是这样的。 可今日,她确定了。 也许不是乔乐变了,而是她从一开始,就没看透乔乐,就像她没有看透其他人一样。 真想不到,她乔乐才是乔家心思最深的那个人…… 是啊,沐鸢看到了。 乔乐的咳嗽,乔乐的眼神,以及乔寅乔轩楚沁等一众人的回应。 她看到了,更看懂了。 乔乐在指示他们。 而他们也在按照乔乐的指示行动。 一日之间,齐王被杀,齐王府倒台,当着最宠爱齐王的皇上的面,乔家父子,五公主楚沁,竟都在按照乔乐的意思办事。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可怕到沐鸢都不敢相信。 但她的眼睛告诉她,她没错。 因为她一直都在悉心的留意乔乐,也一直观察着君晏。 她敢确定,乔乐的嫌疑要比君晏大得多。 而且不知怎么得,这个答案竟呼之欲出。 就好像是有人写在她心底一般,显而易见,不容置疑。 望着忽然向自己走来的沐鸢,乔乐清澈的明眸中,都染了一抹诧异。当然,她的想法比起沐鸢,可就简单多了。 实不相瞒,此刻她在想的居然是沐鸢若又要她走开,她走不走? 虽然沐鸢很可能是想跟君晏单独聊聊,可她乔恶毒女配乐是沐鸢的情敌啊。就算她为人和善,极好说话,也不能处处给情敌开绿灯吧。 她是个反派,又不是里的社会福利院,天天给这儿做慈善的。 嗯,想到这里,乔恶毒女配乐,她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怎么做了。 于是乎,当沐鸢站在乔乐面前,目光凛冽而清冷,准备气势汹汹的与乔乐说那么上一句的时候。 乔乐却将自家君晏挡在了身后,先声夺人。 乔乐:“你别说你想跟他单独聊聊,我不同意,没得聊,你想都别想。” 沐鸢:“……” 497 你与我无缘 眼神无比复杂的望着乔乐,此刻的沐鸢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高看乔乐了。 还有,她看起来很像痴男怨女吗? 沐鸢心中有很多想法,可这一切,都将以复仇为先。因此她最终还是阴沉着脸,对乔乐开了口。 沐鸢:“乔乐,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乔乐:“……” 啊这…… 这一秒,轮到乔乐目光复杂了。 原因很简单,沐鸢谁啊?本文重生大女主,被她哥渣到众叛亲离,惨死雪中的可悲女人。咳咳,第一次见面就要砍她,她可还记得呢。 聊聊? 我两有什么好聊的?聊一聊那天你是怎么追着我跑的,我又有什么怎么甩掉你的吗? 这也太尴尬了。 沐鸢:“聊聊而已,你不会是怕了吧?” 见乔乐久久不语,沐鸢暗含挑衅的话语也接踵而至。她今日要跟乔乐聊聊,这并非说说而已,而是势在必行。 沐鸢话语的尖锐,很快便引起了君晏的注意。 对沐鸢而言,乔乐方才的话显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幼稚。但君晏却觉得,这是乔乐内心想法最真实的体现。 她进步了。 从之前只知道听墙根儿,进步到了如今的明确拒绝。 说真的,君晏挺开心的。 因为他并不希望乔乐将他推给别人,尤其是沐鸢。沐鸢很奇怪,浑身上下仿佛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甚至总是能恰巧与他相遇。 就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他,往沐鸢那边走一样。 他不想被任何人安排,而这种感觉也让他极不舒服。 因为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他不愿意。 但这一次,沐鸢不是来找他的。她找乔乐,而且对乔乐有着明显,且不加掩饰的敌意。 所以,他要不要出手阻止吗? 君晏在想,但也就在这时,乔乐伸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腕。 乔乐:“你的激将法很好,可惜对我没用。” 望着沐鸢,乔乐漠然的摇了摇头。 在里,面对女主的要求,无论是正派还是反派,甚至是路人,都会莫名其妙的顺从。 但她乔乐不一样,她身在体制之外,她明白怎么最快的解决麻烦——那就是让麻烦一开始便不要产生。 如果麻烦已经产生,并且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那就采取第二套方案。 干就完事了! 反正她说服不了沐鸢,沐鸢也说服不了她。互相浪费时间,有意思吗? 沐鸢:“你什么意思?” 乔乐:“意思就是缘玄而又玄,妙不可言。而你与我,无缘!” 撂下这句话,乔乐拉着君晏便走。而他们身后,还跟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哦不,是瞎几把乱写的欧阳晨。 看着面色不甘的沐鸢,欧阳晨竟还好心的站定,拿着笔一脸认真的对沐鸢说道: “沐三小姐,何苦呢?我们郡主大能,可不是跟谁都有缘的。要不,我教你个法子?” 沐鸢:“什么法子?” 欧阳晨:“买《乐学》一本,提前入会,成为我会信徒,虔诚为我们郡主祷告,为了洗刷她瘟神……” 欧阳晨:“诶,您怎么走了啊,要不我给您减个价?这做买卖嘛,你开心我也开心啊……” 沐鸢:“……” 怎么办,好想打他…… 498 没有对错 在乔乐看来,她与沐鸢的关系从一开始便是一个死结。 一个重生,一个穿越。 这是属于沐鸢的故事,却也是属于她乔乐的故事。 她不想改变什么,她甚至只想当个咸鱼,当个碌碌无为,衣食无忧的小富婆。因为她既不是神医,也不是杀手,一没被人欺压,二无深仇大恨。 如果她不是渣男的妹妹,她或许只会隔岸观火。 但世上,没有如果。 中的穿越反派很多,她们要么选择跟女主握手言和,成为好姐妹,要么不断发现女主阴暗面,推翻原本的剧情。 乔乐没想过吗? 她想过。 她没有杀人的戾气,因为她就是个普通人。所以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跟沐鸢握手言和,冰释前嫌,一起貌美如花。 可第一次见到沐鸢她就明白了,她想得挺美。 就像她说的,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要跟沐鸢握手言和,便只能劝沐鸢善良。毕竟她不可能杀了自家老哥,更不可能让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哥掏心掏肺的,去向沐鸢道歉。 没有真心的道歉,根本毫无意义。 同样,伤害已根植在沐鸢心底,支离破碎,惨不忍睹,她又凭什么去劝人家善良? 凭她倒霉,凭她爱家,凭她道德绑架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事儿,她乔乐干不出来。 所以,让沐鸢放下仇恨不可能,让她放弃老哥也不可能。 嗯,握手言和=不可能。 那第二点呢? 去发现沐鸢的阴暗面,彻底推翻原本的剧情吗? 算了吧。 时至今日,乔乐并不觉得沐鸢做错了什么。 即便沐鸢要砍她,她也绝对支持沐鸢。 因为全当世界都背叛你的时候,你黑化,你愤怒,你偏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谁受了伤都会反抗,只是看她有没有能力反抗罢了。 很多人说得冠冕堂皇,说自己不会伤及无辜。可当这些痛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兴许没拉你一把的人,你都不会觉得她无辜。 事实是残酷的,雪崩时也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就像你看到车祸,不报警;瞧见老人摔倒,不去扶;目睹校园暴力而不举报一样,都将受到道德的谴责…… 她乔乐无辜,但前世的乔乐并不无辜。 因为沐鸢与前乔乐接触过,而与自家父兄朝夕相处的前乔乐不可能不明白,自家哥哥,根本不爱沐鸢。 作为前乔乐来看,我是哥哥的妹妹,我不该多嘴。 但作为沐鸢来看,乔乐,你本可以救我,沉默,亦是欺骗…… 角度不同,结果不同。 除了被杀的齐王,乔乐并不觉得此刻的故事中,有任何人有错。 大家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都有自己的言不由衷。 读时,你看到的只是作者想要你看到的那根线,那一条对错,那一个阵营,那一次努力,以及那一幕写好的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但当你身在其中时才明白,大家都有血有肉,有人生,有理想。 所谓的对,所谓的错,很多时候只是对你有利与无利而已。 拉着君晏,乔乐的想法很简单,她想跟君晏在一起,想要保护她的家,想要平平安安的活着。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乔乐乔乐,平安喜乐。 499 这锅它又大又圆 叶天宇:“鸢儿,你去找他们做什么?” 见沐鸢回来,立在原地的叶天宇立刻一头雾水的开了口。因为他完全不明白自家表妹跟乔乐,究竟有什么好聊的。 说实话,对这乔家小郡主,他真没半点好感。 一来大家本非同一阵营,二来嘛…… 叶天宇:“要我看啊,这乔乐说不得就是乔家派出来的妖精,特意来迷惑君晏的。要不然君晏怎么连自家都不顾,天天……” 沐鸢:“哥!” 抬眸望着叶天宇,沐鸢清澈的眸子都沉了下来。以至于被她望着的叶天宇,顷刻间便闭了嘴。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自家表妹不简单。 不止是那高绝的医术,还有那波澜不惊之下,不显山不露水的冷漠。爷爷说过,丘壑在心,成就在我,但将丘壑变为成就之前,还需藏得住。 表妹明明比他年少,却明显比他做得更好。 以至于在她面前,自己竟有一种难言的无力感,无所适从。 见自家哥哥噤声,沐鸢也意识到自己心事重重,这说话的语气一不小心就重了。 于是,她立刻缓和面色,嘴角扬起一抹轻笑道: “哥,别人如何我们管不了,既然管不了,又何必在背后议论呢?到时候传出去,别人还道我叶家小侯爷小家子气呢。” 叶天宇:“小家子气?本小侯爷哪儿……” 他张嘴想要辩解,却见沐鸢转身就走,压根儿没打算听。于是他只好收声,快步跟上。 是啊,沐鸢哪儿有时间跟他争论他小不小气的问题,就像乔乐在整理自己的思路一样,沐鸢也是如此。 在沐鸢看来,乔乐的古怪本是铁板钉钉。 若非肯定,她也不会上去。 然而,与想象中的针锋相对,棋逢对手不同,乔乐竟以一句“你想都别想”开头,一句“你与我无缘”结尾。 于是,沐鸢的思绪又乱了。 因为乔乐虽没了前世的怯懦,却也没比怯懦好上多少。 不尖锐,不张扬,不冷漠,甚至连大家闺秀的礼仪与优雅都没了…… 就,平平无奇,普普通通…… 但你说她平平无奇吧,她又整天有缘没缘的,跟脑子有问题一样。不止她看起来有问题,沐鸢觉得那欧阳晨也很有问题。 总之就是沐鸢前一秒将乔乐想的深不可测,这一秒却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因为乔乐身上吧,好像真没有强者的气息啊…… 于是乎,沐鸢又仔细的思索了一番,最终默默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乔乐那儿撤回,转移到了君晏的身上。 由此,她忽然有了一个与叶天宇之言,截然不同的想法。 不是乔乐在迷惑君晏,而是君晏在利用乔乐? 为何这么说? 因为有的人只显露冰山一角,却已处处狰狞,让人心惊。 而这个人,显然就是君晏。一个沐鸢重活一世,却依旧看不懂的人。 所以,君晏被乔乐操纵? 她沐鸢觉得不太可能。 而你若是反过来看,是君晏早有计划在先,并试图从内部瓦解皇家与乔家,保护君王府的话,这思路一下子便对上了。 嗯,还严丝合缝的! 于是某一瞬间,君晏忽觉背后一凉。 就好像有黑锅,忽然扣在了他头上一样。 500 郡主她又谦虚了 齐王被杀,王府抄没,一场婚宴转眼便成为了一场闹剧,让人大跌眼镜。 除了乔家负责善后以外,其他宾客都借着笑意,开始成群结队的往府门外走去。 有说有笑,一派和谐。 毕竟齐王倒台,对天昭官场可真是天大的幸事。谁让这货动不动就惹祸,一天要被告状八百回呢? 天知道听到齐王死讯的时候,大理寺与刑部的官员们都差点儿抱在一起,老泪纵横了。 死了,终于死了。 走走走,咱一起喝两杯去,权当庆祝庆祝。 相比起这些喜极而泣的官员,还有一众人忧心忡忡。而他们,自然是跟齐王有过利益来往的。 兔死狐悲,前途难料啊。 当然,除了以上两类,还有那一众心有不甘的世家之人。 不过他们虽未赢,却也没输。 只能说是心情不甚美好,所以不打算继续逗留,很早便相互告辞,各回各家了而已。 但要说那跑得最快的,还得数沐家人。 正应了那句只要我跑的够快,看热闹的就追不上我。 经此一役,沐培元这个大将军算是彻底黄了。 官位还在,官威却没了。 毕竟当同僚提起你就是“哈哈哈哈”的时候,你的威严=没有威严。 惨,真的惨。 嗯,虽然沐培元很惨,但一想着他,乔乐还是很想笑。 虽然这笑,可能不太厚道。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乔乐一直都待在齐王府前院,安安静静的侯着自家父兄。 她原本跟君晏和欧阳晨在一块儿。 但欧阳晨说自己有要事在身,所以走得最早。而且他走时满脸兴奋,抱着那本《乐学》啊,就跟捡到了宝似的。 而欧阳晨走后不久,一只信鸽便落在了君晏的肩膀上。 少年看后剑眉微蹙,若有所思。他没说他要走,但乔乐却懂。 她想跟君晏在一起,发自内心的想。 但在一起的前提,不就是相互尊重吗? 死死地把君晏捆在自己身边,有意思吗?没有,不仅没有,他可能还会说些奇怪的话,分分钟气死你。 所以,她立刻微笑着向君晏挥手,看着他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齐王府。 嗯,所以到头来,这儿就剩她了。 哦不,还有沉香。 她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随时对自家父兄保持礼貌且友好的微笑。 咳咳,她乔乐留下来就是为了等等自家爹爹和老哥,以免他们又因此不悦,迁怒君晏。 真的,她绝对不是来当监工的,她就是…… 乔乐:“沉香,快,那个恶奴我也听说了,快叫人抓起来,一个都不能少!” 指着那边的一众奴才,乔乐忽然厉声喝道。 闻言,一恶奴立刻跪地求饶,大喊他错了。 可他也没明白,王府百来号人,郡主究竟是怎么把他找出来的? 难道,他脸上有字吗? 不止他好奇,沉香也很好奇。 沉香:“郡主英明,不过,您是怎么知道此人……” 乔乐:“我不知道啊。” 摇了摇头,乔乐单手托腮,眉目含笑。 乔乐:“我就是无聊,所以冲他们叫一声而已,他自己要跪下的啊。” 沉香:“……” 恶奴:“……” 哎,郡主她又谦虚了。 501 回去就把那小子赶出去 月上柳梢,明月皎洁。 百里之外,一队人马正疾驰于密林间,快若奔雷的向京城而来。夜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尘土在马蹄间飞扬,静默之下,是凛冽至极的杀机。 杀机并非来自旁人,而来自他们自己。 杀气,这些人身上,蕴含着真正的杀气。 并非杀手的隐忍与锐利,而是横扫千军,百炼成兵的大气。 凛冽中少了阴冷,锐利中多了刚正。 若是有人在此,而他的观察力又足够强的话,他一定会发现这些人坐下的马,竟都是最好的战马。 日行千里,披坚执锐。 这些马儿就像是前奏一般,为它们身上那一个个笼罩在斗篷中的黑衣人,染上了诡谲而神秘色彩。 让人想要探索,却又不敢深究。 毕竟狗命,还是很重要的。 “还有几日能到京城?” 队伍中,一道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为首之人停鞭勒马,衣决翻飞。战马立刻双蹄朝天,一阵嘶鸣,瞬间便在一座林间客栈前完美停驻。 而那早已候在客栈前的仆从们,亦快步迎了上来。 “回王爷,三日之内,我们便可抵京。不过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您也该休息了。” 队伍中,一老头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温吞恭敬,策马而行,却也不忘向前方的老者屈身低眸,以示崇敬。 “三日?” 斗笠之下,老者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都在此刻晦涩了一分。 夜色迷蒙,凉意阵阵,这也让他本就复杂的态度,变得更加神秘。以至于原本便安静的队伍,连呼吸声,都快要消失了。 然而在这一众人中,还真就有个不怕死的。 “是了,就是三日。” 他不是别人,就是方才回答老者,并嘱咐他休息的那个老头。 掀开头上的斗笠,老头一身黑衣,精神抖擞。那一缕缕泛白的发丝被编成一股股小辫儿,颇具异域风情。 可就是这样一个个笑呵呵的,笑的眼角尽是鱼尾纹的老头,却让队伍中的所有人,都露出了尊敬之色。 这种尊敬虽略逊于为首的老者,却也足以证明其地位了。 “不行,三日太长了。” 背在身后的双手缓缓攥紧,那被称为王爷的老者转身而行,快步入了客栈。 “万一那小子得到消息,转头跑了怎么办?老陆,你不会是故意帮着那小子,所以在老夫这儿拖延时间吧?” 闻言,走在他身后的老陆尴尬一笑。 “王爷,您这可就是抬举我了。我到是想通风报信,为少帅立功,好在您百年之后混个好位置,权当养老。可您要明白,少帅若还需要我报信,那他就不是少帅了。当然,也用不着您亲自回来抓他了,对吧……” “对你个头啊!” 老者回头,扯起巴掌就给了老陆一下。 “你个老小子想些什么不好,天天想老夫百年?告诉你,老夫回去就让那小子滚出我君王府。有爹不去找,天天赖着我这做外公的白吃白喝!” 养养养,以前说养五年,后来说养十年,现在好了,十七年了还不滚! 我君尘很好骗吗? 啊! 502 整整齐齐一家人 要不说自家父兄权倾朝野,在天昭叱咤风云呢? 那业务能力,真是杠杠的! 此刻,乔乐看着贴上封条,已在一炷香之前被完美搬空的齐王府,郑重的拍了拍自家父兄的肩膀,并对他们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天知道这一刻的乔家父子,内心有多么的感动。 自家大白菜,她终于满意了…… 他们从黄昏奋斗到深夜,从宾客离开,到最后一张桌子搬走。事无巨细,情无大小,都得盯着,就差上手搬东西了。 他们觉得吧,自己好像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努力过。 但他们办事,自家白菜放心,只要自家白菜高兴,他们什么都可以! 哦,不,接受君晏不可以! 想到这里,乔寅与乔轩一阵心悸,对视一眼,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环顾四周,开始搜寻君晏的踪迹。 没办法,那小王八蛋无孔不入的,就算好一会儿没看见了,他们也得防着。 乔乐:“你们在找君晏吗?” 乔家父子:“没,没有,怎么可能……” 乔乐:“他走了。” 乔家父子:“……” 都说没有了,咱不要面子的吗? 看着自家父兄那郁闷的表情,与眉宇间显而易见的疲惫,乔乐终是明眸含笑,伸手拉住了他们的手。 乔乐:“走啦,别找了,我们回家了。” 夜色中,少女一手拉着爹,一手牵着哥,三人相视而笑。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彼此交错,相互扶持,那是永远都无法斩断的羁绊,是家,是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乔乐是监工吗? 是。 但她不止是为了监督父兄,也同样是为了弥补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对他们的忽略。她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眼里只有君晏,没有他们。 因为她不是不爱他们,她只是在以另一种方式,支持这个家而已。 他们是反派一家人,所以他们要整整齐齐的,要一起走到斗争结束,走到结局,谁都不能丢,谁也不能少。 而与此同时,京城暗馆之中,一封封密信也摆在了君晏的面前。 烛光下,少年看着其中一份密信,陷入了沉思。 因为这好巧不巧,就是乔家父子与皇后的密谋。而这个与他有关密谋,还就一字不漏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你就说,这尴不尴尬吧? 徐满:“咳咳,少帅,这,这是朱雀命人送来的。看来乔王爷和轩世子对您,似乎极不满意啊。” 站在君晏身边,徐满一脸憨厚。 那乔家父子也真是的,看看咱们少帅,无论是模样还是才学,那都是一等一的好。除了日常不做人外,根本没有缺点,全是优点。 所以,您两到底哪儿想不开,要跟这不做人的斗? 开开心心的活着,它不香吗? 君晏:“无妨。” 随手将密信烧掉,君晏笑得云淡风轻。 岳父嘛,年纪大了,总有想不开的时候。让他查着玩儿好了,什么时候玩够了,自然就收手了。 小问题。 至于乔轩呢,自己到是可以找个机会跟他聊聊。毕竟比起老顽固,他们同龄人更好交流不是? 比如什么以德服人,以礼待人。 都可以试试嘛。 小问题,都是小问题。 一家人,好说。 503 剧情直线崩坏 是夜,华阳侯府灯火通明。 一道道身影在此汇集,他们彼此熟悉,相互了解。或许也正因如此,当他们面面相觑之时,连表情,都同样的凝重。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在大树之下与叶空议事,最终却无功而返的世家众人。 “如今局势对我们如此不利,老侯爷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就是,君小王爷天纵奇才,却与那乔家妖女为伍,实在让人惋惜。” “我等今日之失,说不得就与他们有关!” …… 众人默默等待着,可最终等来的,却是侯爷叶启的传话。 “父亲今日身子不适,恐无法出堂相见,诸位,还是请回吧。” 后院,叶空背靠躺椅,双目紧闭。都说闭目养神,可老者虽闭目,眉头却紧紧地皱着,没有片刻舒展。 显然,他的忧心,丝毫不比其他人少。 叶天宇:“爷爷,您既也担忧此事,何不出去与他们商量?” 作为一个好奇宝宝,叶天宇一直秉承原则,不懂就问。 叶空:“鸢儿,你说呢?” 老者并未睁眼,而是将这个问题原封不动的,转交给了沐鸢。 沐鸢:“鸢儿觉得,解决不了问题的商量,还不如不要商量。” 沐鸢正与叶天宇对坐,她并未随沐培元回沐府,因为她不用想也知道,今日的沐府必将乱成一锅粥。 回去,不过是糟心而已。 叶空:“不错。” 微微点头,叶空觉得自家孙女当真通透,那颗心啊,跟明镜似的。 再看看自家孙子,哎,就一个字——笨! 君家的事儿若靠商量就能解决,皇家和乔家不早上天了? 叶天宇:“爷爷,鸢儿,你俩别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也知道君晏一意孤行,不好对付,可您跟君老王爷不是世交吗?您可以……” 斜靠在石桌前,叶天宇喋喋不休。 他是块经商的材料,并非从政的高手。因此他的想法也很实在,那就是用最少的代价,来达到最好的结果。 叶天宇:“商量不管用,不是因为商量本身没用,而可能是你们一开始,就找错了商量的人啊!” 找错了,商量的人? 咔嚓! 叶天宇的话犹如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沐鸢记忆的闸门。 商量的人? 君晏、君尘…… 对,君尘! 君晏的外公,君王府真正的掌控者,驰骋北关数十年,威名响彻四国的天昭护国大将军、先帝师长、征北军主帅——君尘。 在沐鸢心中,君晏是最好的突破口,也是她在反复思量,权衡利弊之后锁定的最佳合伙人。 所以她才会制定接近君晏,并向他表明立场的计划。 然而,君晏非常明确,甚至可以说是不留余地的拒绝了她。 这让她方寸大乱,不少计划付之东流。 诚然,沐鸢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君晏本就是她在原本剧情之中,最优最好最重要的选择。 而且不是她主动出击,而是君晏自动白给。 因为,那是剧情,不可违抗。 只是谁也没想到,当顶级工具人从一开始就跳脱了剧情,有了自己的思想,并开始反抗的时候。 一切,也就不一样了。 当然,也包括她沐鸢。 504 君家的末日 在原本的故事中,沐鸢本该靠着前世记忆,靠着天降神兵,靠着无数舔狗的死心塌地,一路人挡杀人,所向披靡。 可当前世记忆出现偏差,顶级工具人在线叛逃,部分反派不再白给时…… 沐鸢她终于意识到,她需要改变。 一味拉拢一个拉拢不了,且控制不住的君晏,还不如另辟蹊径。 世家要的是君王府的支持,却不一定是君晏的支持。 沐鸢:“外公,您与君老王爷乃是世交,您一定有法子联系他吧?” 对于自家孙女的话,叶空一头雾水。 叶空:“老大哥远在北关,朝中局势又瞬息万变。书信告知,恐难以言明。” 这山高路远的,难,难啊。 叶天宇:“爷爷,这也是个法子,成不成再说,试一试总是好的嘛……” 看着自家孙子孙女眼底的执着,叶空终是叹了口气。起身,走入了书房。 叶空:“罢了,就听你们的吧。” 看着老者的背影,沐鸢勾唇一笑。 果然,外公是有法子联系君老王爷的。只是他觉得把握不大,容易失手而已。 可他这般觉得,不代表沐鸢这般觉得。 因为按照沐鸢前世的记忆推算,君尘将于近日归京,也就是说,对方此刻离京城必不会太远。 虽说她至今不知君尘归来的目的,但她却知道君王府后来,所发生的一切。 祯帝四十一年,十一月,君王君尘薨,时年七十九岁。 同年末,君王府陷于漫天大火之中,巍巍王府,百年底蕴,竟在一夜间轰然倒塌。 也就是那天,她在冰冷的夜色中追杀君晏,并被其反制,赐下诛心之言。 这一段记忆在沐鸢脑海中反复回荡,无比清晰。 因为她曾跟随乔轩参加君尘的葬礼,也曾亲手将君王府送入地狱。 她更清楚君王府的倒塌,便是世家末日的开始。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从君尘逝世开始的。 更可笑的是,那一天好巧不巧,便在一月之后。 一月之后,君尘薨,再有两月,君王府倒。 时间不等人,她沐鸢必须阻止这一切。 君尘不能死,君王府更不能塌…… 望着空中皎洁的明月,沐鸢暗下决心。 她不止要复仇,还要改变当初那些被自己直接或间接坑害过的,那些无辜的,为了国家与百姓献出一切,却不得善终的人。 这是一场复仇,却也是一场拯救。 她沐鸢,不悔! 同一片天空下,君晏踏月而行。 今夜他不止得到了关于乔家父子的密报,也同样得到了那个自家老头子,从边关偷偷溜回来的消息。 三日之内,便可抵京。 回来做什么? 抓他吗? 抓到他之后呢?再一遍遍说,要将他赶出君王府吗? 君晏低眸,不知可否。 十七年,自他记事起那老头子就嚷嚷着,要将他赶出去。 下最狠的手,出最毒的计,使最损的招…… 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老头子这般执着。即便自己命不久矣,也一直记挂着要赶走他。 而他呢?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只不过是想送送那个老顽固,陪对方走完这最后一程罢了。 505 小非酋她在线翻车 乔王府 晚膳结束后,乔乐与自家老哥一同告别老爹,漫步于星空之下。 嗯,这夜风微凉,她乔乐浑身发凉。 别问,问就是自家这白衣胜雪,好似谪仙美人的老哥,竟像中了邪一样,把她盯得死死的。 不是,您走路就走路,您一直盯着您妹妹我看作甚? 老哥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德国骨科呢…… 乔乐:“咳咳,哥,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机械般的回头,同时扬起的,还有乔乐嘴角那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因为她哥的注视,很成功的尬到了她。 乔轩:“没……” 乔乐:“好的。” 低头,乔轩冷眸晦涩,终究是想欲言又止的矫情一秒。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句“没有”都还没说完,乔乐就用一句“好的”,给他画上了一个完美的问好。 不是,一般这种时候,你作为旁听者,难道不该贴心的追问一句“怎么了”,然后热心的询问我说下一句吗? 嗯,别人是,但乔乐不是。 她不仅不追问,还在说完“好的”之后顺理成章的顶着尬笑,分分钟与自家老哥挥手告别。 毕竟尖端《乐学》有云:只要我跑得够快,你就尬不到我。 虽然她也就跑了两步,便被自家老哥当场抓获,并且喜提老哥天赋技能压制,技能名曰——天寒地冻。 通俗点讲就一个字,冷。 乔轩:“乐儿,你跟君晏究竟怎么回事?” 按住自家妹妹的肩膀,乔轩一语中的。 这是他眼下最想知道的问题,没有之一。 然而他又哪里知道,这也同样是眼下的乔乐最不想听到,且最难回答的问题,没有之一。 眼神极度复杂的望着自家老哥,鬼知道乔乐在心中祈祷了多少遍,别问这个,别问这个,嗯,然后她就求锤得锤,成功翻车。 就像小学生祈祷老师不要抽到自己,结果她下一秒就被点了名一样操蛋。 那泛红的眉心火,怕不是假的吧。 秀眉微蹙,乔乐憋了半天,最终憋出了一句:“你猜。” 乔轩:“……” 于是,某人抬手就给了自家妹妹一个爆炒栗子。 你猜?你猜我猜不猜? 双手抱头,乔乐抬着那双杏眸,可怜巴巴的把自家老哥望着。 您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打人呢? 你妹妹我多难啊? 一不能跟你说实话,说我馋君晏身子,我下贱。二不能对你撒谎,因为我太过善良,良心不安。 所以除了说“你猜”,你要我怎么办嘛? 嘤嘤嘤! 你再打我,信不信我原地假哭,吓死你…… 乔乐难,乔轩就不难了吗? 作为一位冷若冰霜,铁血无情,一心只想纵横天下,当个权臣的乔轩而言,他更难。 因为他好死不死,居然是个妹控。 天知道他在心中编排许久,囤积了无数重话,就准备一波爱的教育,让自家妹妹放弃君晏,弃暗投明,洗心革面。 然而,当他看到妹妹可怜眼神的瞬间,他失忆了。 那些重话,都有什么来着? 乔乐:盯~ 乔轩:“……” 完了,想不起来…… 这一瞬间,原本凝重的气氛,忽然就陷入了诡异的尴尬。 506 我只想要他而已 夜空下,乔乐看着乔轩,乔轩看着乔乐。二人相对无言,彼此尴尬。 尤其是被自家老哥质问的乔乐,前一秒她紧张极了,可紧张了好半天,自家老哥硬是跟网络延迟一样,卡了半天也不见动的。 以至于她酝酿了好久的委屈情绪,硬是给拖没了。 咋办,她人设要崩了…… 而在她紧张的同时,那忘了词的乔轩也终是回过神来,聪明如他,已在恍惚间明白了一切。 什么是世间最郁闷的事? 当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就比如他觉得最坏的事,就是白菜拱猪…… 而看着自家白菜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表情,傻子的都懂,何况是他呢…… 作为哥哥,他一直都不敢去想这件事,即便隐隐明白,也要欺骗自己。 因为他以为不去想,便不会发生。 可他错了,该来的,终归要来。 低眸苦笑,他本以为自己知道此事后会大发雷霆,气到不能呼吸,甚至会对妹妹恶言相向,横加阻拦。 因为谁都可以,但君晏不可以。 可他又错了,因为他竟连生妹妹气的能力都没有。 明明对别人那么心狠,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眼中只有权的人,却偏偏连一句重话,都无法对妹妹说出口。 乔轩啊,你就惯着她吧…… 如果有一天她因此受伤,因此流泪,而你却无力相护,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 乔乐:“哥,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哥……” 乔轩在沉思,却忽然被乔乐焦急的声音唤醒。 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少女白皙精致的娇颜。她蹙着眉头,那双清澈如画的明眸中是显而易见的不安,与欲言又止的无奈。 这是他的妹妹,一个总是自身难保,面带愁容的小倒霉蛋儿。 可倒霉又怎么样呢…… 倒霉,也是他最可爱的妹妹啊。 乔乐:“哥,我……” 乔轩:“乐儿,哥哥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了解君晏吗?他的过去,他的未来,他的一切,你都了解吗?” 望着乔乐,乔轩眉宇间的冷意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对于君晏,他向来谨慎。 他将君晏当成对手,却也当做同龄人中真正的知己。因为世上真正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很少很少,而在他们这个年纪,更是凤毛麟角。 他看不透君晏,所以他很想知道在自己妹妹眼中,君晏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有知道这点,他才能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红唇微张,乔乐并未料到自家老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因为从她个人的角度思考,她觉得此刻还不是跟老爹与老哥摊牌的时候。 然而生活,从来就没有你觉得。 她了解君晏吗? 扪心自问,她不知道。 即便她来自天外天,知晓君晏身为男主的命运,她也无法确定君晏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更可笑的是,她甚至不知道以后的君晏会不会走上正轨,会不会变。 但是…… 乔乐:“哥,我也许不了解他,但我却了解我自己。就像你想要权利,表姐想要天下一样,我,只想要他而已。” 是啊,如果可以,我只想要他而已。 507 他听见了 夜空下,少女嗓音空灵,其间是满满的坚定,与一丝说不出的伤感。 她的话很直白。 她知道哥哥对权利的执着,也知道表姐对帝位的渴望。所以她以此做比,来回应哥哥的提问。 她想要君晏,没什么可掩饰的,就是想。 也许她就是贪心,就是馋人家身子,就是下贱。 可她并不觉得这有错,因为好的东西,谁不想要呢? 别说你不贪,你只是没有贪的机会而已。 就像女主们都知道抱大腿一样,我乔恶毒女配乐也想抱大腿,不可以吗? 更何况,她觉得君晏对她挺好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望着少女眼底的坚定,乔轩苦笑,他懂了。 是啊,能不懂吗? 只要不傻都懂好吧。 乔轩:“你倒是直白。乐儿,你就不怕哥哥我横加阻拦,棒打鸳鸯吗?” 乔乐:“第一,我跟君晏还不是鸳鸯,套不套得住还不好说。第二,我要是套住了,你打得过他吗?” 乔轩:“……” 你、打、得、过、他、吗~ 夜风拂过耳畔,这六个字在乔轩脑海中反复回荡。将一向面无表情的乔轩,气到面目狰狞。 要不是这丫头是自己妹妹,自己恐怕分分钟就能上手掐死她…… 死丫头,有你这么对哥哥说话的吗? 我严重怀疑,你在故意针对你哥哥我。 啊,好气……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妹大不中留吗? 乔轩:“乐儿,君晏不是个好人,你最好只图新鲜,别太认真。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乔乐:“好的老哥,再见老哥!” 乔轩此话刚刚说完,便见自家妹妹向他挥手告别,而犹如闪电般,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速度之快,让他叹为观止…… 乔轩:“记住哥哥跟你说的话!” 望着这一幕,素来冷冷清清的世子爷乔轩,竟只能对着空气狂喊。 真是的,你哥是老虎吗?你跑这么快? 垂眸苦笑,这一瞬间,他又想起了之前那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妹妹因此受伤,自己却无能为力,他该怎么办? 思索良久,他终是苦笑摇头。 乔轩:“呵呵,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为了妹妹,去跟君晏那个王八蛋拼命啊……” 毕竟没有什么比妹妹…… “王八蛋骂谁呢?” 乔轩:“骂……” 清冷的夜色中,一道戏谑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似笑非笑,让人防不胜防。 眉头紧蹙,乔轩瞬间便认出了话音的主人。除了君晏那个小王八蛋,还有谁? 该死,自己差点儿就中了招。 乔轩:“你是何时到的?” 君晏:“你觉得呢?” 夜风中,少年的声音毫不掩饰,以至于乔轩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了他。 漫天星辰,夜空浩瀚,少年玄衣如墨,以月为影。 他立于高阁之顶,望着乔轩,神情淡漠。而与他恰恰相反,乔轩的神情,则要凝重得多。 乔轩:“乐儿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 君晏:“听见了。” 不止听见了,他还记得每一个字,记得小妖精说起他时,那无比坚定且认真的神情。 小妖精说,她想要他,也只想要他而已。 手机看书,尽在·无名手机版 508 我不喜欢她 看着上方的君晏,乔轩眸中充满了不善。若非打架无法解决问题,他嫩不死这小王八蛋。 说真的,他真没想到君晏挖墙脚的速度,能快成这样。 早知如此,他当初说什么都得把君晏踢到沐府去。 沐培元三个女儿,随便君晏嚯嚯,反正也是别人家的。 只是可怜了他们乐儿,怎么就一时眼瞎,看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乔轩:“呵,你堂堂君王府小王爷,居然喜欢躲在别人背后偷听。说出去,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君晏:“哦?那你堂堂乔王府世子爷,不也在背后骂人吗?你都不怕,小爷我怕什么?” 闪身落到乔轩面前,君晏轻抚衣袍,神情淡漠。 君晏:“再说了,我又没偷听别人说话。因为乐儿她,可不算别人。” 你乔轩是别人,所以你说什么,我还真没认真听。 但小妖精不算,她不是别人,是内人。 乔轩:“你什么意思!” 看着君晏,乔轩抬手就要摸自己腰间的铁扇。 这“乐儿”两个字,也是你叫的?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抽出铁扇的机会了。因为他的扇子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君晏的手上。 月光下,少年将铁扇展开,凤眸冰冷而晦涩。 随意一舞,一道劲风已如闪电般,掠过了乔轩的耳畔。 一缕发丝随风而落的同时,不远处的石凳,已一分为二。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是乔轩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真能强到让你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君晏:“乔轩,演戏,我不行;打架,你不行。” 将手中铁扇交还给乔轩,君晏只想告诉他一个道理。 演戏,它真的很累…… 所以打架还是免了吧。 乔轩:“……”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竟还无法反驳。 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乔轩也不是做作的人。认清现实,认清自己,并学会去接受与改变,才是正途。 当然,这都不是眼下的重点。 乔轩:“君晏,我承认你很强,但事关乐儿,我与父王定不会善罢甘休。” 虽说妹妹有心,可谁又知道这颗真心,会不会喂了狗呢? 毕竟乔家与君王府势不两立,君晏又…… 君晏:“哦。” 乔轩:“……” 空气突然安静,这一刻的乔轩,气到不能呼吸。 我这么认真的向你宣战,你就回答我一个字“哦”? 看着乔轩发青的脸色,君晏蹙了蹙眉,竟好心似的补了一句: “然后呢?” 深吸一口气,乔轩点了点头。他觉得继续跟君晏一般见识下去,他将跟傻子无异。 乔轩:“所以,君晏,你喜欢乐儿吗?” 凝望着君晏,这一次,乔轩选择了开门见山。 而他的问题似乎问到了点子上,因为方才还在跟他插科打诨的君晏,此刻竟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君晏笑了。 君晏:“不喜欢。” 乔轩:“你……” 乔轩咬牙,眼底一冷。 “你妹妹软弱无知,瘟神转世,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望着怒不可遏的乔轩,君晏的凤眸愈发深邃,眸中的笑也愈发认真。 “我不喜欢她,我爱她,也只爱她。” 像我从未想过的那般爱她。 手机看书,尽在·无名手机版 509 等一个花开十里 世界是复杂的。 生而为人,你有无数的身不由己,有许多的言不由衷。很多时候你看似有得选,可实际上你比谁都清楚,你的选择只能是那一个。 但人生在世,总有人不愿接受命运,不会接受安排。 而他君晏,就是这样一个人。 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按老头子的安排生活,从来不管周围人的目光,他只想强大,只想做自己,只想用自己的双手去把握自己的命运。 世界是复杂的,却也是简单的。它简单在你还有得选,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就有得选。 而君晏的选择也很简单,那就是什么都不要管。 无论天昭如何,君王府如何,世家如何,他都不想管。 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是无所谓的。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无所谓的世界里,竟突然出现了一个意外。 乔乐,就是那个意外。 第一次见乔乐,他觉得乔乐心怀不轨,脑子有毛病。 第二次见乔乐,他觉得乔乐瘟神转世,实在的让人心惊。因为她帮自己,居然是为了人情。 第三次见乔乐,他觉得乔乐弱小、奇怪、倒霉……总之,除了喜欢他以外,哪哪儿都是缺点。 而自此之后,他每天都能见到乔乐。 他见到了念叨着“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时,会对他嫣然一笑的乔乐。 也见到了提笔作画,一幅《采莲图》惊艳世人,却也同样惊艳了他的乔乐。 更见到了连吃面都要排队,并且会将自己排在末尾,努力尊重着每一个人的乔乐。 …… 他觉得他本不该爱上乔乐,甚至他有时候也会问自己一句,为什么? 明明乔乐弱小胆怯,十分倒霉,甚至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明明…… 是啊,哪有那么多明明啊。 爱情若是说得清,道得明,那或许就不叫爱情了。 那叫彼此博弈,叫权衡利弊。 他能怎么办? 他就是喜欢啊…… 他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一见便会扬起嘴角,一看便会心跳加速,一尝便会控制不住的想要…… 这就是乔乐,他的小妖精,乔乐。 望着乔轩,君晏毫不掩饰的摊了牌。 他今夜就是来找乔轩的,只是没想到找乔轩的同时,还意外听懂了小妖精的心。 甜啊,上头那种甜。 但也正因为你这么甜,我才得快些扫清这些障碍,除去所有的阻拦。 等风,等雨,等一个满城锦绣,花开十里,我鸿雁为信,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来娶你。 乔轩:“你……” 这一刻,乔轩愣住了。 如果说之前那个“你”,是他想对君晏动手的前罩,那现在这个“你”,就承载了他所有的难以置信。 君晏说,说他想…… 看着乔轩从难以置信,渐渐转向怀疑的目光,君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乔轩这样的人,若一说就信,那他还真觉得有问题。毕竟这空手套白狼,可是自己眼前这位的不传秘技啊。 据说乔轩之所以不对那沐三小姐使这招,还是小妖精出手阻止的。 乔轩:“君晏,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你别想蒙……” 君晏:“谁蒙你了?你用得着蒙吗?” 乔轩:“我特么……” 君晏:“说正事儿,我是好人,乐儿嫁我,你稳赚不赔。” 乔轩:“滚!” 510 雀跃的乔乐 告别自家老哥后,乔乐一路狂奔,犹如流星划过天际,连头也不敢回。 别问,问就怕自家老哥回过味儿来,又要将她抓起来,带回去一阵儿说教。说教不可怕,可怕的是给她科普一堆破烂知识。 比如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乔家与君家势不两立啊,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如此不知廉耻啊…… 糟粕,这些绝对是糟粕! 我二十一世纪优秀青年,沐浴在社会主义光辉之下的乔乐,绝对不吃你这一套。 我要自由恋爱,我要婚姻自主,不接受任何反驳! 当然,嘴上是这么说,可她哥要真跟她死磕起来,麻烦事儿准不是一般的多。 所以能不正面刚,咱就坚持以柔克刚。毕竟这让谁糟心,也不能让自己糟心嘛…… 想到这里,即将跑到凤谛阁的乔乐终于回头看了看,嗯,没人。 这波,她稳了! 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她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安抚着自己那快要承受不住的小心脏。 哎,这一天到晚的,吓死她了都。 沉香:“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眼见自家郡主面色发白,粗气阵阵,国民好侍女沉香立刻迎了上来。不止是她,那包围上的侍女,都够把乔乐给抬进去了。 可是吧,乔乐觉得她还能走,没到要抬进去抢救的地步。 因此她立刻微笑着,拒绝了众人。 然而在众人眼中,自家郡主这身残志坚的步伐,真是将谦卑与仁义贯彻到底,不让自己的仆从劳累一分。 哎,能跟着这样的主子,她们何德何能啊? 一时间,众人眼底充满了感动,不止是她们,连那后来加入的风花雪月,都感到了来自集体的荣誉感。 这就是凤谛阁,一个团结友爱到乔乐都不知道为什么的组织。 反正,就,就离谱…… 累了一天,洗漱自然是回家的全部主题。 而基本了解乔乐所有习惯的沉香,早在回府时,便安排好了一切。因此从乔乐进屋开始,侍女们便轮番上阵,开始了今夜的工作。 脱衣、取饰、盘发、沐浴再到穿衣,所有流程一气呵成,犹如流水线般丝滑。 以至于成功站在床边的乔乐,此刻都还未从被自家老哥支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嗯,她就要求过一次速度,然后沉香就完美的记住了这种速度。 沉香:“郡主早些歇息,明日您唤之前,沉香都不会进来打扰。” 对乔乐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沉香一秒关门,动作之专业,简直让乔乐挑不出一丝的毛病。 空气突然安静,让乔乐猝不及防。 明月皎洁,屋内烛光摇曳。 明明是一样的夜色,一样的房间,可乔乐却忽然有些无所适从,坐立不安。 白日里喧嚣不断,她还来不及思考,但此刻夜深人静,深闺独处,今日发生的一切竟都像放电影般,在她脑海中完美重现。 她做了什么? 她吻了君晏,君晏也吻她了…… 她还跟老哥摊牌了…… 双手微微颤抖,乔乐洁白的贝齿咬着红唇,那头散落的青丝将自己包裹,包裹着她的紧张,她的兴奋,她的不安。 还有她那发自内心的,掩饰不住的喜悦。 因为女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因为我爱的人,他好像,也爱我。 511 君晏怎么还不回来 安静的坐在床前,乔乐沉思了良久。 嗯,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 淦! 此刻,乔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实不相瞒,以前的她心无旁骛,脑子里除了割韭菜,就是研究如何割韭菜,以及如何培养好韭菜。 而君晏,就是她的大大大韭菜,没有之一。 所以从她在君晏身上白嫖到峨眉刺开始,她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努力,继续白嫖。 然后,她成功白嫖了,也成功的爽到了。 然而,这嫖着嫖着,她就发现自己不对劲儿了。嗯,嫖着嫖着,她就飘了。 她开始对着君晏流口水,开始从眼睛白嫖,走向思想白嫖,甚至开始脱衣服,准备真枪实弹的白嫖…… 嗯嗯嗯嗯,就思想逐渐变态呗…… 要知道,今日之前她还在想成功睡了君晏,来个母凭子贵,做个努力算计的恶毒女配呢。 可现在,她又进化了。 嗯,身子得要,心也得要,她全都要! 天知道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君晏。赶也赶不走,忘也忘不掉。于是乎她的思想也不自觉的集中到了一个问题上,君晏怎么还不回来…… 跑哪儿去了啊? 都不看看时辰的吗? 几点了! 你还不回来! …… 又过了一刻钟,坐在床上的乔乐脸色渐渐发黑,眼神逐渐变态。 都这么晚了啊。 难道你不回来了? 撩完就跑? 不想负责! …… 不知不觉的走到窗边,乔乐就趴在自己的窗户前,静静的望着对面,望着今宵阁那黑漆漆的房间。 方才的喜悦被瞬间冲淡,取而代之的,是心底无法抑制的担忧,空落落的。 ,什么是?跌宕起伏的才叫。 别说了,看了那么久的电视,这点套路还不明白吗? 乐极生悲,否极泰来。 但凡你喜悦到极点的时候,作者与编剧总能给你来个急刹车,俗称跳楼机剧情。 甭管前一秒多甜,下一秒都能车祸失忆,强行狗血,外带一堆配角瞎搅合,就为了让你忆苦思甜,虐心虐肝…… 虽然自己身在古言,车祸应该不会…… 咳咳,不,马车也是车嘛。 抬手揉乱自己的发丝,乔乐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怨妇。她不想胡思乱想,可她又睡不着,这三更半夜的,睡不着还能干嘛? 当然是比胡思乱想更可怕的,疯狂胡思乱想乱想啊…… 又过了一刻钟,趴在窗户上的乔乐已经开始鼓腮吹气,吹着自己面前的头发丝儿玩了。 无精打采,心如猫爪。 不是吧不是吧,君晏你真撩完就跑吗? 你个渣…… 忽然,今宵阁的灯亮了。 准确的说,是对面房间的灯亮了。 见此,乔乐几乎是立刻伸手握住了两扇窗户,关上,立马关上! 不仅把窗户关上了,心虚的她还索性蹲在了窗户下面,双手抱头,背靠高墙。 她绝对不能让君晏知道,自己居然站在窗户前等了他那么久…… 可仔细一想吧,她又觉得没对。 自己站在窗户前,也可以是在赏花赏月赏夜色如水啊,谁说就一定是在等君晏了! 于是乔乐深吸了一口气,嗯,她想开窗户来着。 可问题是,她窗户还没开,却已被一只手给扣住了肩膀。 君晏:“乐儿,你还没睡啊?” 512 话不投机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醇中,是掩不住的笑意。连带着那按住她肩膀的手,都加重了几分。 这让刚刚清醒的乔乐,脑子再次空白。 大半夜的,您忽然从后面伸出手来,怎么?玩人鬼情未了?想吓死我吗? 乔乐:“我不困,还不想睡……” 双手抱着膝盖,乔乐干巴巴的说道。 对,她就是不困,就是不想睡,她绝对不是在等…… 君晏:“不困,所以就站在窗边等我吗?” 乔乐:“哈,哈哈哈……屋里太闷了,我,我只是站在窗边透气而已,谁,谁等你了,我没有……” 说着这番话,乔乐自己都觉得自己尴尬。果然,她还是太实诚了,完全就不会说谎啊,淦! 后方,君晏正靠在窗前,目光安静的凝望着乔乐。 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抱紧自己,更在她细微的动作中,感受到她的紧张不安,她的欲言又止。 小妖精啊小妖精,你怎么连说谎,都说的如此蹩脚呢…… 抬手扶额,他能不能说自己还没上楼,便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因为他回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找她。 只是他没想到,她也恰巧在等他而已。 嗯,虽然某妖精不仅麻利的关上了窗户,还打算死不承认…… 但是,他知道,他都知道。 不承认,就不承认吧…… 另一边,乔乐沉默了半晌,终是抬手撩起脸边的青丝,郁闷而又理直气壮的开口道: “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儿了啊?也不知道看看时辰,害我在这儿站了那么久……” 是啊,她不装了,她摊牌了。 她就是在等他,挖空了心思的在等他。所有思绪转了转去,终究转不过“他怎么还不回来”的那个主题。 既然不善伪装,那还不如不装。 反正君晏聪明成那样,骗他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想到这里,乔乐安静了。 心不浮,气不躁,脑子里的空白都被从心给填满,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 事已至此,我还不如多占点便宜。 这般告诉自己,她立刻是起身、回头、抬手三步走,眉目含笑,准备给君晏一个大大的熊抱。 然后她就被君晏一个伸手,稳稳地按住了头。 嗯,宛如那个男生按住你头,你却手短打不着他的那个jg一般,说不出的滑稽。 乔乐:“……” 突袭揩油,完美失败。 失落+1+1+1+1+1+1…… 看着低眸不知在想什么的乔乐,君晏眼中的笑,都明朗了一分。 君晏:“上来就要抱我,你也不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子?嗯?” 少年的声音异常动听,掠过耳畔的瞬间,乔乐几乎是不自觉的抬起头来,认真的向他看了过去。 嗯,不看不要紧,一看…… 月下,少年一袭玄衣,身姿修长。但与早上出门时相比,明显凌乱了许多,其上还沾染了不少泥土的芬芳。 衣服脏了不说,脸上还有明显的血迹,一看就是…… 乔乐:“你去打架了?” 君晏:“不是打架,是交流。” 乔乐:“交流?交流怎么还见血呢?” 君晏:“咳,话不投机嘛……” 毕竟这话不投机,就得以德服人啊…… 对吧? 513 君晏不做人 乔王府,修竹院 夜色如水,竹林青翠。祝风与一众仆从立于竹下,像往常一样,静候着自家世子的归来。因为他们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向世子禀报。 然而这左等右等,黄花菜都快凉了,人呢…… 侍卫甲:“大人,世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祝风:“世子英明神武,能出什么……” 嗯,话还没说完呢,祝风便见远处有一道身影摇摇晃晃的走来。皎洁的月光将对方的影子拉长,那人步态优雅,却说不出的虚浮。 这谁啊? 一身黑衣服,跟要出去打劫一样。 这一刻,祝风在心中缓缓打出了三个问号。 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那道人影走近,近得让他能看清容颜时,祝风才猛地反应过来…… 祝风:“世子!” 祝风惊了,在场的所有侍卫都傻眼了。 是啊,谁能想到他们白衣胜雪的世子殿下,此刻竟浑身泥土,俨然像个泥人。那上好的锦衣,都不知破了多少个口子。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重点,重点是世子他,他有个眼圈都青了…… 还有那嘴角的血迹,嗯,也就一点点血迹啦,小伤,小…… 诶诶诶,世子,您怎么又吐血了! 一把将自家世子扶住,祝风眼睛都直了。您不就是去王爷那儿吃个饭吗?这知道的是跟王爷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跟阎王爷吃的饭呢…… 祝风:“世子,您没事吧……” 乔轩:“没事……” 又吐了一口血,乔轩抬手便擦了擦嘴角,一本正经,满脸冷漠。 没事,他没事,他一点事都没有,小问题,不就是一点血吗?谁还没有啊! 看着身残志坚的乔轩,祝风的表情愈发诡异。因为世子刚说完没事,就又开始吐血了。 行吧,您说没事,那就没事吧…… 扶着乔轩往前走,蛔虫祝风表示他懂,他都懂。 别看咱世子一脸冷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祝风敢打赌,世子心里肯定气得要死呢。 哎,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竟然把世子的眼圈都给揍青了。 可怕,太可怕了…… 是啊,真是太可怕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乔轩一步步往屋内走去。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他与君晏的差距,居然可怕到这种程度。 棋逢对手,势均力敌,有来有往…… 假的,都特么是假的…… 嗯,只有君晏是个小王八蛋,缺德玩意儿,完全不做人是真的。 血虐,一点儿不放水的血虐…… 不,准确的说,是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放没放水。 怪物啊! 祝风:“世子,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让下面人全力调查君小王爷的事了。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就算对方再谨慎,也一定会有破绽的。” 乔轩:“嗯。” 看着自家世子点头,祝风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世子对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嘛。 可乔轩是对他们有信心吗? 并不是。 乔轩只是忽然看清了前路,明白了一些他以前不明白的道理而已。 望着屋内摇曳的烛火,乔轩眼底是浓浓的兴味。 君晏,看在乐儿的面子上,我乔轩姑且信你一次,但,也只有这一次。 咳咳,绝对不是因为打不过哈…… 514 晏哥哥帮你洗 乔乐:“话不投机?半句多?” 望着君晏,乔乐将信将疑。 乔乐:“是这样吗?真的不是你要人家答应,人家不答应,所以你就决定打到人家答应吗?” 君晏:“???” 缓缓收回按住乔乐小脑袋的手,君晏背后一阵冷汗。不愧是自家小妖精啊,怎么能这么了解他呢? 乔乐:“真不是?” 君晏:“……” 其实也不全是啦,我有好好讲道理,可他不听我讲啊。于是我就使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咳咳,让他不听也得听…… 乔乐:盯~ 眼见乔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张小脸儿还越靠越近,君晏的呼吸都重了一分。因为眼下的小妖精,绝对是最诱人的小妖精。 熟悉的锦缎睡裙,慵懒中的漫不经心。一头青丝散落,将她晶莹的肌肤衬得愈发白皙,好似山巅的白雪,纯净无暇。 眉目如画,唇红齿白…… 还有那带着点点馨香的,温热的呼吸…… 乔乐:“原来脸上的血,也不是你的啊。” 伸手抹掉君晏脸上的血迹,乔乐有些安心的点了点头。果然,男主角就是男主角,这一刻她真有点同情那个被打的人。 哎,也不知是谁这么倒霉,竟惹了这么个大魔王。 不过君晏啊,我就抹了你脸上一点血,你至于眼睛发红的看着我吗?要不我再伸手,给你抹回去? 乔乐很简单,她怎么想便怎么做,然而她这血还没抹回去,手腕却先给君晏捉住了。 握着乔乐纤细的皓腕,君晏稍一用力,便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而他的另一只手则顺势伸出,极其自然的,扣住了少女那纤弱无骨的腰肢。 以至于乔乐整个人,都快被他圈到怀里了。 乔乐:“你,你不是不让我碰你吗……” 忽然被抱住的乔乐一脸懵逼,但懵逼的同时,却也不忘在那如雪的娇颜间,染上一抹动人的樱花色。 虽说君晏看似狼狈,脸上带血,可谁又知道当这张脸配上那血色殷红,将会是一种怎样的妖冶呢? 大概,就是该死的性感,致命的蛊惑吧。 是啊,这种野性的美,竟看得她心跳加速。 君晏:“我反悔了。” 放开少女的手腕,君晏凤眸深邃的凝视着她,嗓音低哑好听。 刚才不让乔乐碰他,是因为不想弄脏她。因为他看得出,自家小妖精已沐浴更衣,即将就寝。 可当他看着小妖精缓缓靠近,且还是如此美好的靠近时,他反悔了。 抬手轻抚着少女微红的脸颊,君晏觉得他的反悔,是正确的。因为指尖的温热与细腻告诉他,比起弄脏她,他更想靠近她。 既然已经反悔了,那就反悔,更彻底一点吧。 君晏:“乐儿。” 乔乐:“嗯?” 凝望着乔乐,少年薄唇轻佻,唇边是一抹妖冶至极的笑。 君晏:“弄脏了,晏哥哥帮你洗好吗?” 乔乐:“啊?” 洗,洗什么? 乔乐还在思索,君晏却已收紧了扣在她腰间的手,低眸,瞬间吻住了她。 并真真正正的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 洗什么呢? 当然,是洗那个会跟我一样,浑身脏兮兮的你啊! 515 君晏觉得真香 一开始,乔乐是不懂君晏什么意思的。 帮她洗,洗什么?洗白吗? 嗯,作为一个非酋,我可能真的需要洗白。但是那个洗白,不是眼前这个洗白白啊…… 君晏又吻了她一次,然后下一秒,地图就变了。 上一秒他们还在她房间里,下一秒便出现在了今宵阁,一个她异常熟悉且记忆犹新的地方——浴池。 今宵阁的浴池。 别问她为何熟悉,问就是天打雷劈的她,曾在这儿追着君晏跑圈圈。 她觉得吧,自己也是个勇士啊! 毕竟当初为了活命,她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试问,这本书里敢追着君晏跑圈圈的人,可能一只手都数得完吧? 若再大胆点说,说不定还就她这一个勇士。 嗯,她真是太勇敢了。因为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那天究竟是哪儿来的勇气?可能,是梁静茹给的吧。 乔乐:“你,你别拉我,我自己下去……” 看着坐在池子里,分分钟便要向自己伸出魔爪的君大魔王,乔乐表示她四肢健全,自己可以。 因为她至今记得上次,自己被拖下水后的惨状。 非酋可以不注意形象,但恶毒女配得注意啊! 上次来这儿她只想活命,所以只要能离君晏近一点,什么都好说。 形象?不存在好吧?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她,她是要奋斗上位的恶毒女配啊…… 所以,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坐在池边,她还在认真的思考着自己要如何优雅、美丽、且不做作的下去。 嗯,如果不是她还没想明白,就被君晏来了个强制执行的话,她一定可以的…… 不过,上次她是背对着君晏的,所以君晏选择了扣住她的肩膀,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她拖了下来。但这一次,君晏似乎便变聪明了。 具体表现在她虽然被拖下来了,却没摔进水里,而是稳稳地摔在了君晏的身上。 池中水汽氤氲,一片朦胧。 一头青丝湿漉漉的,晶莹的水珠滴落,连带着乔乐那张白皙精致的脸颊,都透出了浅浅的红晕。 这不是害羞,而是热的…… 她说不清是池水热,还是君晏热,总之她也跟着热了起来。当然,也不排除眼前的美景太过迷人,让她心猿意马了。 毕竟长得帅身材又好,真不是君晏的错。 但你放出来诱惑人,我多看两眼,你也不能说是我的错吧…… 毕竟白嫖,它真的好香啊。 淦,我乔乐果然是个色批…… 看着偷偷摸摸瞧着自己的乔乐,君晏真是忍俊不禁。 但小妖精这么可爱,你又怎么忍心无情的拆穿她呢? 毕竟她偷偷摸摸的看你,又不妨碍你光明正大的看她不是吗?你不仅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你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抱着看。 这不香吗? 香啊! 所以乔乐并不知道,她偷偷摸摸了半天,竟只是偷了个寂寞。 不过好在她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因此而感慨。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现在的她还挺高兴的,因为她觉得自己离睡了君晏的远大目标,又进了一步。 然而就在这时,君晏却忽然抬眸,格外认真的对她说道: “乐儿,你平时洗澡是怎么洗的啊?” 乔乐:“???” 不是吧,你还真要给我洗澡啊? 516 君晏觉得他太难了 看着一脸懵逼的乔乐,君晏方才还认真的表情,一秒变质。天知道这抹笑中有多少温柔,又有多少恶劣。 调戏,赤果果的调戏。 不知怎么得,他越来越喜欢看小妖精羞红了脸,眼中皆是不知所措的样子了。 虽然恶劣,但很有趣。 就像强扭的瓜不甜,却解渴一样。 于是乎,在他饶有兴趣的注视下,乔乐的表情一变再变。 盯着他,乔乐的眼神从懵逼到认真,再从认真到意味深长,最终从意味深长,转向了不可描述。 在君晏看来,这似乎是小妖精要红着脸,拒绝他的前兆。 嗯,然后他就看见乔乐玉手微抬,极其自然的拉下了自己睡裙的一角。 在水汽氤氲,一片朦胧中,少女衣衫半褪,肤白胜雪,香肩如玉。许是因为热气的蒸腾,让她在纯净与洁白中,染了一抹醉人的红晕。 俗话说得好,你的酒窝里没有酒,我却醉的像条狗…… 这句话很俗气,却也很真实。 因为每一个人在你喜欢的人面前,都是没有抵抗力的。尤其还是她赤果果的,毫不掩饰的诱惑你的时候。 嗯,没等到自家小妖精脸红,看到这番美景的君晏先脸红了…… 毕竟他万万没想到,乔乐会直接…… 眼见乔乐拉下这边,手又很自然的伸向了另一边,大有你要看我就脱给你看的架势,君晏人傻了。 于是乎,眼睛都红了的他几乎是立刻伸手,将乔乐抓了个正着。 君晏:“咳,乐儿,你够了……” 捏住少女纤细的皓腕,他都有些不敢再看乔乐了。 这丫头,莫不是在故意挑衅他吧? 再让她脱下去,问题可就大发了…… 乔乐:“啊?” 看着别过头去的君晏,乔乐一脸懵逼。 你问我我怎么洗澡,我这不是在演示给你看吗? 没错,乔乐是个简单的人,更是个脑回路异常朴实的人。 在她看来,自己本就想睡了君晏,而且跟君晏睡了好几次的她,没一次坐起来是穿好裙子的。 所以君晏说要给她洗澡,她也就懵逼了一秒,而后便欣然接受,内心毫无波澜。 别问,问就是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亏,甚至还血赚。 毕竟都想睡他了?洗澡怕什么?她是恶毒女配,法外狂徒,根本不带怕的好吧! 所以她很自然的开始脱衣服,因为她们正常人洗澡,都是不穿衣服的…… 她也不明白为何中男女主洗澡,总是要穿衣服…… 嗯嗯嗯嗯,大概主角的世界,我配角不懂吧…… 然而她的实诚,直接把君晏眼睛给看直了。天知道这一瞬间的君晏都在想,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在调戏了谁…… 以前他脱乔乐的衣服,那是在床上,借着一点点微弱的月光,他是看不见什么的。 所以他多多少少还能把持得住,可乔乐若真当着他的面脱,问题就不好说了…… 一边是理智,一边是诱惑。 君晏在思索,却也在抉择。 终于,他伸手将乔乐搂进怀中,同时也亲手为她拉上了半褪的睡裙,掩住他眼中那无尽的渴望。 因为他的渴望,终究没有小妖精的名节重要。 他宁愿自己痛苦,也不希望有一天会有人像指摘沐家二女一样,对待他最心爱的乔乐。 517 爱你哦 君晏的拥抱让乔乐猝不及防,但是她也不反抗,只是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那极有规律的心跳声。 因为对乔乐而言,眼下的她并没有什么能为君晏做的。 她不自卑,她只是对目前的自己有足够清晰,且完整的认识而已。 也正因如此,她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存在方式——安安静静的陪着君晏。 虽然我暂时是个废物,但我好歹,是个有趣的,且与众不同的废物嘛。 嗯,不过,你不是要给我洗澡吗? 乔乐等了好半晌,终究没等来她认为死刑不亏的限定服务。不仅限定服务没有,就连偷看的机会也被强行终止了。 别问,问就是君晏似乎不想洗澡了,竟直接抱着她,闪身走出了浴池。 君晏:“你翻窗户做什么?” 看着被自己放下,立刻便准备翻窗回屋的乔乐,君晏剑眉微蹙,眼底氤氲着一丝明显的不悦。 不悦中,似乎还透出了一种罕见的情绪——名叫幽怨。 因为在君晏看来,他是想睡乔乐的,他可以不吃,但必须得睡啊! 因此一看乔乐要跑,他立刻便闪身站在了窗边,给乔乐来了个当场抓获。 乔乐:“你,你别拉着我啊……” 忽然被抓,乔乐有些哭笑不得。她真不是要跑,她翻过去了还能翻过来的嘛。 然而君晏表示,与其翻过来翻过去,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准你翻。 想跑?门都没有!不仅门没有,窗都给你一起堵上! 于是乎,乔乐又一次站在了君晏面前,湿漉漉的,可怜极了。 嘤,她只是想回去换身衣服而已,这都不行吗…… 嗯,然后她便见君晏拉开了衣柜,将半柜子睡裙,完美的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乔乐嘴角一抽。 乔乐:“这些是……是你从我屋里偷来的?” 君晏:“……” 你看我像小偷吗? 也不怪乔乐会这么想,主要是她的睡裙款式特殊,具有很强烈的现代风格。 这是她自己画出来定做的,所以她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她的裙子。 毕竟书中的正常人,应该没人穿这种。 所以,她还以为君晏偷她裙子呢…… 但看着君晏那复杂的表情,她又觉得不太对。 毕竟她们君晏应该不是个变态才对…… 乔乐:“所以这些裙子,是你专程替我做的?” 君晏:“你觉得呢?” 不等乔乐回答,君晏已将一条裙子递到了她的手中,并温声说道: “乖,快把衣服换了,免得着凉。” 乔乐:“哦,好……” 望着君晏,乔乐清澈的明眸中满是讶异,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自己好像已成功融入了君晏的生活。 他会吻自己,会强迫自己跟他睡觉,甚至会偷偷做自己的裙子,悄悄塞进他的柜子里。 这一切简单却温馨,让乔乐止不住的心动。 她喜欢君晏,不止是因为他的优秀,还因为这个优秀到令人发指的人,竟还在如此努力的对她好。 换好新的睡裙,乔乐望着自然背过身去的君晏,轻声道: “晏哥哥,我好了。” 君晏闻言转身,而迎接他的竟是踮起脚尖的少女,与一个香甜至极的吻。 乔乐:“晚安,爱你哦。” 518 夜会 明月当空,二殿下府灯火通明。 主院中,婢女仆妇被一一遣退,独留桂公公一人,在院中伺候。 月下,楚渝与楚淮相对而坐,前者蓝衫如画,清贵优雅,端端是翩翩佳公子,温润如玉,文质彬彬。 而与他相比,楚淮则眉目含笑,肌肤瓷白。不知是大病初愈,还是久病成疾,他的肤色竟一直未变。 病美人之态,一如往昔。 眼下,他们杯中有美酒,桌前是珍馐。但面对如此佳肴,他们却只是静静的坐着,没有半分动筷子的意思。 就连那向来急性子的桂公公,也安静的候在一边,不敢多言半句。 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人。 夜风清凉,吹的院中树叶沙沙作响。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倩影终是翩然而至,脚尖轻点,落于庭院之中。 一袭锦缎白裙,天然去雕饰。 这一刻,流云浮动,月光皎洁,明月与那漫天星辰,皆似她的陪衬。 她不是别人,正是趁着夜色来此赴约的沐鸢。 重生至今,她从未懈怠。不仅日日着眼政局,研究带世家推翻皇家的方法,更日夜淬炼自己的武艺,欲早日恢复内力,重回巅峰。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所以强化自身,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沐鸢:“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缓步走到桌前,沐鸢有些歉意的对楚渝二人说道。 她本该按时赴约,可谁也没料到外公送出去的信,竟会在一个时辰内得到回复。事关君王府,所以她不得不与外公他们待在书房,细细品评了一番。 而可喜的是,他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楚渝:“无妨,本是我们有求于你,等候片刻,也是应该的。” 望着沐鸢,楚渝温润的笑道。 在他眼中,这位沐家三小姐是极特殊的,因为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而在冷漠的背后,却是极深的心思,与看不透的算计。 今日齐王府倒台,乃是因齐王与刘氏的淫乱而起。这虽不是根源,却是明面上的导火索。 而很少人知道,埋下这根导火索的不是别人,正是沐鸢。 沐鸢将本要害她的刘氏,亲手送入了地狱。 更顺带的,拖上了曾权倾朝野的齐王。 精彩,相当的精彩。 楚渝甚至有理由相信,若非父皇与乔亲王忽然改变了策略,这件事一定会给皇家一次沉痛的打击,说不定自家父皇都会因此抱病,卧床不起。 虽说计划惜败,可背后值得深究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总之,沐鸢之技瑕不掩瑜,让他楚渝惊艳不已。 坐到桌前,沐鸢抬手为楚淮诊脉。 楚淮含笑,并无多少言语。他只是安静的观察着一切,就像一个有温度的木头般,任人摆布。 没错,沐鸢之所以前来,就是为了替他复诊 沐鸢:“四殿下的身子已然痊愈,药物可停,也不必再复诊了。” 沐鸢的话让桂公公喜笑颜开,闻言的楚淮也起身拱手,以此表达对沐鸢的谢意。 谢罢,他终是笑着瞧了自家兄长一眼道: “沐三小姐,夜深了,淮有些乏,便先告辞。” 519 异类 月下,楚淮行于长廊之上,步伐轻缓,悠然自得。 离开了方才的院落,他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而这一幕,却让跟在他身后的桂公公满脸诧异,十分不解。 桂公公:“殿下,二殿下与沐三小姐商量的都是大事。您多多少少,还是可以听些嘛……” 身为楚淮的贴身太监,真正的死忠党,桂公公知道的事情并不少。 如今皇家内斗严重,大殿下与三殿下乃是同胞,大殿下勇武,并无夺位之心,因此全力支持三殿下,让其如日中天。 值得一提的是,时至今日,三殿下楚沅依旧是朝中支持者最多的皇子,也是皇上最倚重的,最可能登临太子之位的人。 毕竟之前的赌场案可大可小,有了替罪羊后,还真算不得大事。 而除了三殿下,如今最得势的自然要数五公主楚沁。 虽说朝臣大都不看好这位公主殿下,因为其是女子,女子又怎可为帝?诚然,这般思想是根深蒂固,牢不可破的。 毕竟天昭开国至今,并无女子为帝的先例。 即便放眼四国,他们也只听过老太后垂帘听政,女才子入朝为官,却从未见过有女人自己登基的。 当然,话是这么说,可你瞧瞧人家五公主就知道,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她插手朝局,第一件事便是主持犒军,随后智破赌场案,并一手操办荷花宴,迎接外国使臣,不卑不亢。 如今更是与乔亲王一同主拟齐王大案,在百姓面前赚足了声望。 皇后嫡出,乔家直系,帝位暂且不提,她未来的前途,恐也不可限量啊。 除开三殿下与五公主,就连一向沉溺书本的大才子二殿下,都开始为自己寻找出路了。 世家啊,足以与皇家平分秋色的世家。 说得不好听些,再过几年,皇家与世家谁是老大,都还不好说。 显然,在这残酷的世界里,大家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而他们殿下呢?怎么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啊? 以往殿下身子羸弱,朝不保夕,的确可以不顾一切,混天度日,可他现在…… 望着一心为自己担忧的桂公公,楚淮笑了。这抹笑在他瓷白的脸庞上绽开,竟显得异常病态,意蕴绵长。 楚淮不知道如今的局势吗? 呵,皇家虽也出傻子,但傻子有大皇子那一个就够了。 他楚淮,可不是傻子。 望着空中的明月,楚淮终于对身后的桂公公道: “你知道吗?我原以为乔乐是我的同类,跟我一样受尽苦楚,看透世态炎凉,对这世界充满了失望。可我今日才发现,是我错了。” 楚淮的话没头没脑,让桂公公神情诧异。 然而楚淮并不在乎他的表情,因为在楚淮眼中,桂公公只是一个倾听者,至于他能不能听懂,并不在楚淮的考虑当中。 楚淮:“她有爹爹疼,有哥哥爱,还有五妹关照,更有君晏护着,即便她再倒霉,她也有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无忧无虑的未来。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你知道吗?我忽然发现,比起她,沐鸢更像我的同类,而她,是个异类……” 低眸,楚淮的嘴角掠过一抹微笑,转瞬即逝,冷得渗人。 怎么办呢? 他喜欢同类,却讨厌很异类呢。 520 君.白嫖狂魔.晏 今宵阁内,乔乐轻轻吻了君晏一下,转头便跑向了床。 掀被,爬床,躺好,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用眼神疯狂暗示着愣神的某人。 动作之熟练,眼神之认真,简直行云流水,丝滑至极。 嗯,自从不要脸之后,好像做什么都简单多了。 咳咳,就比如把君晏拐上床。 第一次战战兢兢,第二次如履薄冰,第三次无所适从…… 现在…… 嗯,君晏一躺好,她伸手就是一个熊抱。 君晏,我的! 乖巧jg~ 看着一把扑到自己怀里的乔乐,君晏也顺理成章的圈住了她。以前都是自己暗戳戳的动手,现在好了,小妖精也知道主动了。 缓缓闭上眼睛,乔乐觉得周身暖融融的,放松舒适,异常安心…… 这一刻,她因为胡思乱想而消散的睡意,都从新涌现,将她彻底包裹。 累了一天了,她好困啊…… 诚然,作为一个特困生,她好像每天都很困,这跟累不累其实没有直接关系…… 哎,没办法,反派的生活嘛,就是这般枯燥乏味,让人颓废。 眼见少女呼吸平稳,睡意深深,君晏只是安静的瞧着她,神情温柔中,透着丝浅浅的无奈。 他本有事想告诉乔乐的,关于那倔强的老头子,突然回京的事儿。 毕竟老头子一回来,恐少不了要弄出些动静,让人好生头疼。 这不,君晏刚想到此处,外面便传来了龙七那憨憨的声音。 龙七:“主子,急报,急报!” 君晏:“……” 你那次不说是急报? 说白了,要是乔乐还醒着,并能听到龙七说话的话,她一定会有一番感慨。 能报给男主角的,除了关于女主角的事儿,那都是大事儿。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问就主角光环,你不想知道都不行。 君晏:“说吧。” 伸手轻抚怀中少女的脸颊,望着她,君晏以往不耐烦的语气,都变得镇定而认真起来。 以前我孑然一身,无所顾忌。 可现在,我有了牵挂,有了家。 我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我却必须,要考虑你啊。 乔乐的意识是朦胧的,察觉脸上有些痒,她只是缩了缩身子,便又沉沉的睡去。 只是这次的她不再往墙角缩了,而是很自然的,往君晏怀里缩。 因为乔乐的潜意识已完全认可了君晏,默认他是安全的。咳咳,就算他想干嘛,乔乐好像也不会介意。 毕竟恶毒女配,稳赚不赔。 倒是君晏苦笑,剑眉间染上了一抹浅浅的无奈。 因为小妖精抱他抱得太紧,他有心脱衣,却脱下去…… 虽说睡裙丝滑,可刚刚拉下一点就被卡住了,你能怎么办? 这一刻,不知多少次夜里不做人的白嫖狂魔君晏,遭遇了人生难得的滑铁卢。 媳妇儿太爱我,把我太紧了怎么办? 急,在线等…… 于是乎,纠结了许久,君晏放弃了。 因为他虽然心里痒,却不敢动,毕竟他并不想吵醒乔乐。 最终,君晏不得不想着他的情报,度过了第一个没有白嫖到的晚上。 而他得到的情报一共三条: 叶家联系了老头子。 沐鸢与楚渝暗中来往。 还有,楚淮他不想活了…… 君白嫖狂魔晏表示生气,后果很严重。 521 非酋她不配 次日一早,乔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不出意外的,她已稳稳的躺在了自己床上,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瞧这情形她便知,君晏定是有事出门,提前将她送回来了。 乔乐:“沉香。” 轻唤一声,门外的沉香立刻便推门答应。而随她进来的,还有那一众早已准备好一切的侍女。 从梳洗到更衣,再到上桌用膳,根本无需乔乐吩咐半句。 红木圆桌前,乔乐方才坐下,侍女们便将玉碟儿一一呈上。 小笼灌汤包、油端子、油果子、香粥、胡饼、汤饼、小面……乔乐能想到的古代早点,几乎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沉香提筷站于一旁,为乔乐精心布菜,另有侍女负责换碟子,观察乔乐的喜好,更风花雪月恨不得端起果盘,将葡萄籽儿与石榴籽儿都用镊子给她们郡主夹出来。 毕竟以前的云惊月用膳,就是这般吃的。 只是她们这一恶习,终究被乔乐抬手制止了。 全员自动,全员蛔虫,全员心腹…… 哎,反派家的家教,真就不服不行。 但想想也是,不是女主的她,是不配拥有女主才能拥有的糟心丫头,恶毒仆妇,以及一众刁蛮家丁的。 不仅没这些个糟心玩意儿,甚至连极品亲戚都没有。 真就父慈哥孝,家庭和睦,舒坦至极。你就是想宅斗,居然都没人可以斗,咳咳,准确的说,是没人敢跟你斗。 因为她听沉香说,他爹还有个侧妃,外带一个便宜儿子。这四舍五入之下,应该算是她和老哥的弟弟。 不过这弟弟貌似纯属意外,自打上次来拜见她却错过后,便再也没来过。 倒不是人家不想来,而是老爹给人母子都发配出去了。 其实也不算发配,只是在地方给人谋了个荫官,便不再管了。 毕竟那侧妃来得,其实并不太光彩。 看沉香支支吾吾的样子,显然是套路…… 所以啊,连这唯一有点位份的侧妃都随儿子下乡去了,更别说他爹都没正眼看过的妾室了。 人敢跟她斗吗? 不仅不敢,人都在别院,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 吃着碗里的小笼灌汤包,乔乐不禁微微摇头,哎,这样的生活啊,实在是太罪恶了。我乔乐一个非酋,何德何能…… 提筷夹起汤包,谁知她那筷子刚一用力,包子里的汁水儿便一个乱射,喷了她一脸。 油腻腻的汤汁随着下巴往下流,乔乐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后这人一个不好,包子就掉了,再因躲包子一动,小面又倒了。面汤洒落,烫得乔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一次,乔乐终于深刻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是倒霉提不动刀了,是她这个非酋又开始飘了。 拿镜子一看,她昨儿个才养上去的红火,又不知因为抵消她的霉运,给暗淡了多少。 这眼看着,火心儿都快泛绿了…… 于是乎,在沉香等人为她更衣上药之际,她果断改变了今日在家修养,认真当个废物的计划。 别问,问就是她非酋不配。 走啊,上工了,我打工人该上街割韭菜了啊! 522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乔乐出街,一向是乔王府的大事,甭管王爷与世子在不在,那排场都是要备齐的。 胡诌开路,沉香打伞,十名侍女跟随,二十个侍卫压阵,这一幕俨然跟黑社会老大上街似的,惹眼得不行。 对此,乔乐表示拒绝。 天知道,她方才在阁中换衣,还曾命沉香拿来男装,好一番试穿。 毕竟在她的记忆中,无论古言还是古装电视剧,女扮男装情节都是不能少的。 一旦你身着男装,玉冠束发,那就跟给自己贴了封印一样。全书全剧的人立马化身瞎子,没一个认得出你来的。 所以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当时就美滋滋了。 这下子该无人认得我是个瘟神了吧?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带着神情古怪的沉香等人出门。可这刚走出院子,便被侯管家给碰上了。 别说侯管家认得她,居然连君晏院子里的那群憨憨都认得她…… 是啊,高大上的女扮男装,能够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神技,愣是让她给玩出了sy,而且还是s的极假的那种sy的感觉。 那种挫败感,让乔乐光速换回了常服,决定不再用自己那所谓的男装,走出去丢人现眼了。 毕竟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男装,还特么不如女装呢…… 这一刻,乔乐再次被自己身为配角的事实毒打,女扮男装那是女主的技能,主角滤镜加持,天命光环照耀,就你个非酋也配? 对不起,是她非酋草率了…… 抹了一把那虚假的眼泪,乔乐最终钦点胡诌开路,沉香撑伞,风花雪月四人从旁保护。 至于其余的侍女与侍卫,还是乖乖留在府里看家吧。 说真的,她乔乐不是针对谁,跟现在的她比起来,众人除了没她倒霉以外,都是垃圾。 因为她至今都记得当初沐鸢发难,阿图邑动手,她面前除了胡诌,没一个还站着的…… 逃起命来,说不得连脚力都没她快…… 罢了,这往事太过悲伤,莫要再提了。 乔乐想着想着,已带着一众随从走上了京城主街。 入秋之后,天气转凉,本该是秋高气爽之景,却恰逢今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阳光下,路旁桂树一片金黄,端端是丹桂飘香,沁人心脾。 乔乐一边赏景,一边抬步。心道自己低调些走,应该不会引得满街动荡吧。 说真的,她心里还在打鼓。 她昨儿个也跟君晏上过街,期间他们走街串巷,却并未人畏惧她是个瘟神,从而不敢靠近。但跟君晏一起,是没有可比性的。 毕竟连十道雷霆都能压得住的君大佬,还能镇不住这些nc吗? 嗯,果然,非酋想什么来什么…… 她刚想到此处,那一道道熟悉的惊呼声便从街道四周传来,连掩饰,都不带掩饰的…… “永乐郡主出街了!” “大家快看,能克塌房子的郡主她又来了!” “郡主?那就是京都大瘟神永乐郡主吗?” …… 轻叹一声,乔乐觉得吧,也不一定是人说的大声,也可能是自己如今听力太好的锅。毕竟墙根之神君晏的真传,能差吗? 哎,跑吧跑吧,你们赶紧…… 不是,让你们跑,没让你们把我围起来啊? 怎么看我今儿个人带得少,你们还想打我不成? 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啊!!! 我有君晏罩着的! 523 乔乐喜当师 大街上,乔乐抱着自己的铁伞,瑟瑟发抖。 没办法,非酋太久,真怕自己一个倒霉,真被人给打死了。另外她想说,她其实超凶哒,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哦,你们再过来,我可…… 然而她的心理活动还未走完,便见一众百姓扑通跪地,哐哐哐的向她磕起头来。 那一道道以头抢地的声响,是无比真实的。以至于那护在最外层的胡诌与风花雪月四人,都当场愣在了原地。 不止是她们,还有同样将乔乐护在身后,眼中皆是视死如归的沉香。 就在方才,他们六人已经望着这些疑似刁民的百姓,做出了一个完全一致的决定。 要想动我们郡主,就请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 然而,剧情急转直下,他们的决心才刚刚下定,这些人就跪下了。给他们整得,眼底的热血都给卡住了。 别说他们懵了,连乔乐自己都懵了。 毕竟乔乐表面畏畏缩缩,心里却稳如老狗。不是吹的,君晏的本事别说用来杀人了,就是用来逃命,也不是这些人能追得上的。 可眼下,这又是唱哪一出啊? 你们别跪我,我害怕啊…… 我乔乐只是个非酋,万一折寿怎么办? “诸位大人,我等并无恶意,我们只是想当面谢谢郡主,感激她为我们所做的一切而已啊。” 这边,被胡诌等人拦着的一名老汉说道。 乔乐命沉香收伞,寻声望去才发现,这说话者是个衣衫褴褛的小老头儿,身旁还跟着一老妇,二人面色潮红,却面善得很。 寻思一秒,乔乐立刻便想了起来。 这两位不就是昨儿个,那面摊的摊主夫妇吗? 难道? 果然,当乔乐亲手扶起那老伯,并与他交流一番后才知,眼前跪着的所有百姓,竟都是齐王案的受害者。 他们感念乔乐恩德,便决定轮流派人在乔王府门前盯梢,只要一见郡主出门,大家便立马聚集起来,一同道谢。 按理说郡主是极少出门的,但怎料他们运气好,第一日便等到了。 老汉:“方才大家一见您,心头便激动起来。这不,一不小心就把您给吓着了,罪过,罪过啊……” 见老汉又要拜,乔乐赶忙让胡诌扶住 不是,她没有四处宣扬啊?这些人怎么知道是她支了招呢…… 果然,“欧阳晨”三个字,被一众百姓脱口而出,赞不绝口。 乔乐再抬眼,竟发现这些百姓人手一本《乐学》,正宝贝的抱在怀里。 据他们说啊,这些都是欧阳公子白送的! 贵人商贾们要十两银子,举子小户们要二两银子,到了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啊,就只要二钱银子了…… 至于他们这些受难者,直接免费赠送。 而且人欧阳公子为人友善,没有半点架子。众人问他何故如此,他都道是自家师父教导得好,让他学以致用。 众人又问他师父是何人,欧阳公子这才道,他乃是郡主的得意门生,时常随郡主治学。 这为人处世啊,还是郡主教导他的呢。 老汉:“我等家境贫寒,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但人欧阳公子,竟亲自教我们哩!” 看着百姓们满脸兴奋,好像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的样子,乔乐嘴角一抽。 欧阳晨,你个孙贼! 524 北蛮暗探 君王府,演武场 武器铿锵,怒喝阵阵。龙七双手负背,威风凛凛的注视着下方,那一脸冷漠,到真像个铁血沙场的大将军。 周全:“少帅,您今个儿怎么有空回来瞧练兵啊?难道是跟郡主她……” 高台上,周全摇着羽扇,笑眯眯的望着太师椅上的少年,目光相当的意味深长。 就好像,他知道什么密辛一般。 然后他不出意外的,收获了君晏一个核善的眼神。嗯,一瞬间,周全又回忆起了头上缠纱布的恐惧,立刻重新组织了语言。 周全:“哈哈哈,我们其实就想问问,您怎么不带郡主呢……” 他此话一出,一旁的虎胜夫妻也投来了期待的目光。 前锋营是边军,勇猛无比,即便在征北军中也名列前茅。 所以按照规矩,身在京城的他们是不得随意外出的。毕竟皇家手下的御史们,可是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就想抓他们君王府的错处呢。 尽管他们训练有素,可军营枯燥,谁还不想找点儿乐子啊? 回想那日阵前比武,多热闹,多有趣啊? 是啊,乔乐哪里知道,仅仅是一次阵前比武,她竟被前锋营所有人给记住了。作为传说中瞎了眼看上他们少帅的神仙妹妹,而被广为流传。 当然,前锋营只是个开始,并不是结束。 瞧着一众属下期待的目光,君晏哭笑不得。 怎么?现在我家小妖精,比我还要受欢迎了吗? 虽然挺自豪的,但怎么还有点儿憋屈呢? 君晏:“你们想见乐儿,以后有的是机会。说说吧,北蛮探子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凤眸微眯,君晏的声音渐渐被冰冷所覆盖,凛冽如即将出鞘的刀锋。 不止是他,闻言的周全等人几乎立刻收起了眼底的玩味,凝重的抬起了头。 北蛮暗探,麻烦! 大街上,一众百姓将乔乐团团围住,纷纷举起手中的《乐学》,向她讲述自己学习了一夜的心得。 听得乔乐这个学渣满脸懵逼,险些当场晕厥。 因为那书中的任何一句话,居然都有极其深刻的解释,堪称鲁迅先生在世,随便说一句话,就是五六分的阅读理解。 真的,欧阳晨,我特么老太太不扶就你服你…… 而在这般乱局之下,乔乐也并未察觉到,在街边的暗处,正有两双眼睛在静悄悄的盯着她。 那从头到脚的观察,渗人至极。 “她便是那永乐郡主?” 两人中的随从低声道。 这些日子他们在天昭走街串巷,听到的最多的便是这四个字。据说这是个大瘟神,走哪儿塌哪儿。 又据说这是个大才女,提笔作画,落笔成诗。 还据说她是个大善人,为民请命,却举止古怪,让人捉摸不透。 …… 总之,这是个奇葩。 但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跟小王爷君晏关系特殊,似乎有着极高的利用价值。至少在他这位北蛮暗探眼中…… 随从:“嘶,头儿,你打我做甚?” 他还在想,却被自家老大抬手就是一个爆头。 头儿:“你想抓她?” 随从:“对啊!” 头儿:“我特么你不怕死吗?” 我们是来给天昭添麻烦的,不是来让君晏活剐的啊…… 人柿子都挑软的捏,怎么?你头铁,要捏带刺儿的? 525 乔乐成功洗白 城东,胭脂斋。 欧阳晨:“诸位,要说我师父永乐郡主,那根本不是一本《乐学》能写尽的。《乐学》是什么?它只是精华的集合,是我所知道的,值得大家学习与思考的集合啊……” 店面前,高台上,欧阳晨一袭锦衣,手握《乐学》,一番高谈阔论,引来了下方无数百姓的叫好。 一时间,喊声震天,惊呼连连。 台下,百姓们高举手中《乐学》,振臂挥舞间,犹如一片书海,让人啧啧称奇。 要知道,自从齐王恶奴被修理的事情传开后,乔乐的声望便瞬间攀升,而后更在新《乐学》出刊后,达到了顶峰。 以前她是个瘟神,现在她还是个瘟神。 但不同的是,她变成了一个受百姓爱戴的瘟神。 哎,不就是克塌些房子吗? 那是郡主的错吗? 当然不是! 那因为那些房子修的不够结实啊。 再说了,人郡主倒霉是克她自己,还真没怎么克过别人。这样的精准倒霉,他们又没被波及,有什么资格抱怨? 总之一句话,瘟神不可怕,就怕瘟神能把你也给感化。 看着这一幕,欧阳晨激动啊。不是说的,抱着他胸前那一沓子银票,他都快老泪纵横了。 他终于,终于把郡主的名声给洗白了…… 嘿,还赚了钱,美滋滋! 不过他心里正美呢,抬眼便瞧见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带着沉香等人气势汹汹的走来。那一瞬间,欧阳晨觉得他怀里的钱都不香了。 是啊,在被围追堵截了半个时辰之后,乔乐总算站在了胭脂斋面前。 瞧着自家郡主阴沉沉的脸色,沉香都觉得欧阳晨这把,怕是要玩儿脱了。 这不,前一秒还在台上高谈阔论的欧阳晨,现在就跟个受惊的鹌鹑一样,畏畏缩缩的给乔乐面前杵着。 不停的咽口水不说,说话都磕巴…… 坐在椅子上,乔乐似笑非笑。 乔乐:“欧阳晨,你可以啊!一夜不见,你都成我徒弟了?” 我什么时候收的你? 梦里吗? 欧阳晨:“郡主,这,这不是为了更好的把您的才名流传出去吗?赚,赚钱只是顺带的……” 这边,欧阳晨都吓得快跪下了。 没法儿,害怕啊…… 轻叹一声,乔乐抬眸打量着外面的人山人海,以及眼前这冷冷清清的胭脂斋。 抬手便让胡诌给了欧阳晨一下。 这家伙有店面不好好经营,整日就想着拿她赚快钱!这么下去,他何时才能发得了家,成为一棵合格的大韭菜啊? 乔乐:“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这女子无数的康平街就在眼前,那是出了名的章台路。你怎么就……” 欧阳晨:“郡主,那个‘玉勒’的‘勒’怎么写啊?您再说一遍,啥,啥路?啥不见‘章台路’?” 乔乐:“……” 她服了。 看着一秒掏出纸笔,开始记录诗句的欧阳晨,她真的服了。 天知道,她连以“德”服人都已经抽出来,准备架在欧阳晨的脖子上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非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遇到韭菜。 于是前一秒还凶神恶煞乔乐,她笑了。 乔乐:“徒儿,去讲,上去接着讲。师父我支持你。” 欧阳晨:“……” 去,马上去,您,您先把剑放下行吗…… 526 乔乐的康庄大道 是啊,前一秒连以“德”服人都举起来了的乔乐,这一秒正站在台下,面带微笑。 这一幕,让突然成为她徒儿,并且被要求上台宣讲的欧阳晨,瑟瑟发抖。 不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捧杀? 郡主……师父,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然而乔乐用眼神告诉他,讲不讲?不讲削你信不信? 于是乎,营销鬼才欧阳晨又开课了,而随着他的宣讲,人群再度聚集。随之而来的,是一茬又一茬的韭菜。 没错,天大地大,韭菜最大。 乔乐之所以改变主意,当然是为了割韭菜。 因为她在偶然回眸间,竟发现了聚集在人群中的韭菜。他们都是被欧阳晨吸引来的,不用她去找,便自动过来的韭菜。 这在非酋眼中,就是白捡的宝藏啊。 而且随着乔乐的观察,她发现她眼中的韭菜们,竟开始不一样了…… 如今她能看到的韭菜一共五个,眉心泛绿的四人,绿中带红的一人。他们的眉心火在闪烁,而闪烁的同时,竟还有画面伴随。 是的,乔乐发现她只要看着那个人,便能看到他的机缘画面。 画面在脑海中自动浮现,除了无需触碰,与以前一模一样。 她的能力,似乎升级了。 难道,这就是火焰变红的妙处吗? 乔乐狂喜,几乎是立刻便让风花雪月出动,将那五人带到了她的面前。而后一波缘妙不可言,疯狂白嫖别人的气运。 那绿火都是些小恩小惠,很快便了结了。 而那绿中带红的火焰,竟是那位丧女的面摊老汉。 都说亲人祭天,法力无边。 这老汉的气运虽未到红色,却是乔乐觉得极有用的机缘。 齐王倒台,他们有幸得到了一笔赔偿,并用此开了一家小面馆。夫妇二人老实本分,经营得当,这面馆竟步步高升,成了一家酒楼。 虽算不得京城名楼,但在这寸金寸土的帝都,也是难得的富户了。 摸了摸下巴,乔乐明眸澄澈,当下便有了主意。 反正都会开成酒楼,那早点晚点,不都是开酒楼吗? 于是乎,她直接拍板注资,与二老签订了契约,将原本的小酒楼,直接往名楼的体积上推去。 并且在分成上,做了如下约定。 老夫妇负责经营,入三股,而她负责给钱造势,入七股,也就是当之无愧的酒楼东家了。 而随着这个约定的达成,乔乐顿见夫妇二人眉心发赤,红光满面。 果然这合作双赢,似乎才是白嫖气运的最佳方式。 乔乐心中的大门哐当打开,眼前豁然开朗。 她忽然发现了最适合她做的事情,风投,毫无风险的风投。 不,更准确的说最高级的投资方式——赌人。 找到欧皇,与之合作。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他得势,你也得势,他发财,你也发财。 两个字,妙啊! 一辆路过的马车上,沐鸢撩开窗帘,神情复杂的看着乔乐。 因为从她远远瞧见乔乐开始,乔乐就在傻笑,一直傻笑,疯狂傻笑…… 叶空:“怎么了,鸢儿?” 沐鸢:“没事,外公。” 默默放下窗帘,沐鸢眸色微暗,此刻,她竟有点想笑话那个重视乔乐的自己。 因为这家伙,真的不是个傻子吗? 527 楚淮放弃吧 在沐鸢放下窗帘的同时,乔乐也恰巧抬眸,看向了那辆马车。 那不是,沐鸢吗? 事实上,沐鸢注视她时,她便察觉了对方的存在。只不过她觉得跟沐鸢对视,等于徒增烦恼而已。 你忙你的,我笑我的,咱互不相干,各自美丽。 多好啊。 乔乐:“沉香,那边是去哪儿的路啊?” 指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乔乐发出了路痴的声音。 沉香:“应是出城,那边儿是咱京城的西城门呢。” 知道自家郡主找不着路,沉香还特地为她指了指远处,那高耸的城门。京城共有四道门,那边便是西门。 出城吗? 乔乐低眸,思虑骤起。 一般来说,女主的一举一动都将牵动整本书,知道她的去处,自己便能猜测后面的剧情。 然而沐鸢出城,她只能联想到两个可能——办事,或者见人。 但无论是哪一个,她都无从探究。 毕竟她一不是君晏那样的监视器,二也没有理由追着沐鸢跑。 所以,她选择了放弃。 因为不放弃,也得放弃。 将沐鸢的事情抛到脑后,乔乐又寻见了几株小韭菜。虽没有赌人的价值,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能蹭一点是一点。 然而,她到是蹭高兴了,台上的欧阳晨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可师父不说停,他这做徒儿的哪敢歇啊? 于是,随着街边的阵仗越来越大,引来熟人,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就比如此刻主动走上来,与乔乐打招呼的楚淮。 阳光洒落在他瓷白清透的肌肤上,白的病态,却让五官愈发精巧,好似刀削斧刻。 尤其是那双含着笑,刻满了温柔的眼睛。竟有种让人一望,便会陷进去的感觉。 烟雨朦胧,雨后阳光,纯净的,仿佛没有尘埃…… 楚淮:“乔乐,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他明朗的声音,瞬间打破了乔乐的思考,将愣神的少女,拉回了现实。 这笑是极具感染力的,阳光般,暖洋洋的,以至于街边不少女子皆回眸,望向了这位昔日她们不会瞩目的皇子。 当然,她们很多人也并不知道这位锦衣公子,竟出生皇家。 阳光下,少女静静地望着楚淮,楚淮也静静地望着她。才子佳人,光彩夺目,这样的遇见充满了美好,就像画卷一般,成就着中的一幕幕经典。 直到,乔乐开口。 乔乐:“嗯嗯嗯,巧不巧我不知道,但四殿下,您挡着我的太阳了。” 在楚淮略显尴尬的目光中,乔乐拖着自己的太师椅,默默地往左边移了移。而后安然坐下,享受阳光。 她觉得再给她配一条金毛,她都能向楚淮发出大爷三连问了。 什么巧?真什么?什么真巧? 桂公公:“你怎么……” 见乔乐这般态度,桂公公顿时气红了一张老脸,他们殿下可是特意来找她的。 眉宇间的笑依旧温和,楚淮的暖心,反衬着乔乐的冷漠。 楚淮:“既然你想晒太阳,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很自然的转身,眼底的笑,渐渐化为冷漠。 因为有些事,也并不急于…… 乔乐:“楚淮,放弃吧,无论你‘偶遇’我多少次,我都不会相信你的。” 毕竟随意相信病娇,会死的。 528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作死的 望着转身的楚淮,乔乐发出了一声轻叹。 可不就是轻叹吗?她一个非酋,非到即便头顶赤火,也能给面汤洒一身,被包子油滋一脸。赤火啊,赤火都挡不住的非气…… 这就罢了,居然还惹上了楚淮这种病娇。 她乔乐,二十一世纪积极向上好青年,一个妥妥的书外人,对这大女主的设定能拎不清? 别说设定了,她连人设都能给这书中的人物列出来。 如果说君晏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外带顶级腹黑的法外狂徒人设,那她哥便是男人中的仙子,高冷禁欲的绝色大冰山。 再掰着指头数数哈,云惊月,嗯,一个妖孽骚包,自恋狂人。 楚渝呢?那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欧阳晨,啧,老财迷了。 楚沅,大概,应该,是个阴翳反派吧。 …… 好,大致的算过一众男人的人设之后,美男的标准模板也就去了一大半了。 还剩什么? 大概就是一个阳光少年,和一个病娇男人,以及一众以上模板的分支了。 要说她乔乐吧,是真的不闲。 别看她一天到晚都在凤谛阁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她这小脑瓜子啊,每天都在为了求生拼命的转呢。 咳咳,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在她没爱上君晏之前,她其实有非常认真的,仔细的观察过中所有男性角色。 毕竟一个非酋,抱大腿是永恒的主题。 别的不说,连她的金手指都是用来抱大腿,用来白嫖的…… 所以,她不得思考万一大韭菜不带她飞,她该怎么办吗? 首先,老哥的大腿是得抱紧的,不抱紧也得帮他逆天改命啊。然后就是除了老哥以外,再给自己找一个培养对象,将自己毕生所学交给他——也就是她的计划二。 看了云惊月、楚渝、欧阳晨、楚沅…… 一眼望过去,楚渝还是别招惹,容易出麻烦。 楚沅?戏份太少,没有培养价值。 欧阳晨赚钱还行,其他…… 至于云惊月,算了吧,打扰了。 所以她曾考虑过楚淮来着,因为她觉得仔细对比后发现,楚淮的设定似乎是那种会黑化的反派角色。 嗯,然后她又仔细的对比了一下。 妈啊,身世凄惨,尝尽世态炎凉。表面笑容温润阳光,对与自己交朋友有着极大偏执,甚至一度认为他们是一类人…… 这什么? 绝对不是阳光少年,是铁病娇,现实中遇到赶紧跑,千万别回头的那种人设啊! 别看楚淮表面对她笑吟吟,一副温柔得不行的样子。指不定心里连将她大卸八块,还是折磨致死都已经想好了。 你是不是想说病娇的爱,不是很带感吗? 那种为你负天下人,万花丛中过,唯爱你一个。黑暗、偏执、病态、消极…… 打住! 先不说,她乔乐是个非酋,不是本书女主角,没那实力让病娇爱自己。就单说,他看中你,你能回馈他吗? 对此,乔乐心中的答案明确的不能再明确。 谢邀,人在胭脂斋,虽然你很好,但是我拒绝。 我家帅得要死的法外狂徒君晏他不香吗? 作死?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作死的。 529 乔乐她人傻了 秋风拂过街道,送来阵阵桂香,沁人心脾。 高阁之上,少年靠着栏杆,凤眸潋滟。琥珀色的清浅,似乎都在他望向下方少女的瞬间,变得深邃起来。 他噙着一抹笑,一抹读懂了乔乐唇语的笑。 徐满:“这厮属实张狂,竟敢当街……少主,要不要属下去将他?” 站在君晏身边,徐满捻着胡须,义愤填膺的道。你别看他表面横眉冷对,心里却是另有一番想法。 楚淮是天昭四皇子,虽在皇子中属于散养,不得势之人,可好歹,也代表着皇家的体面。 杀起来是简单,但你管杀得管埋,后续处理相当的麻烦。 总之吧,杀起来不太划算。 君晏:“放心吧,小爷还不想杀他。” 修长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栏杆,君晏笑意依旧。 事实上,他自始至终连看都未看楚淮一眼。他在意的,只有他注视的乔乐而已。 他本在君王府议事,却听闻这小妖精上街,又引来了一番轰动。于是,他便跟着她的脚步,准备瞧瞧她的生活。 而他来时,乔乐已在胭脂斋对欧阳晨训话了。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不得不说,他觉得乔乐随口说出的句子,竟都别有深意,发人深省。而更值得称赞的,是她还每每推脱,说不是她写的。 引得自己身旁的徐满一阵感慨,大赞自家少主夫人才高八斗,难能可贵。 而就在这时,楚淮出现了。 诚然,见乔乐望着楚淮愣神,君晏是十分不悦的。 好在乔乐很快便以挡太阳为由,拖走了自己的凳子。更在楚淮冷漠回头的瞬间,毫不留情的揭露了对方。 乔乐:“楚淮,放弃吧,无论你‘偶遇’我多少次,我都不会相信你的。” 君晏自然读懂了乔乐的强调——“偶遇”。 她竟还知道这是假的。 于是乎,君晏对乔乐的后续表现充满了期待。 至于楚淮,就先不杀吧…… 而与此同时,被揭穿的楚淮也顿住了脚步。在原地愣了两秒之后,他选择了翩然转身,继续用那温柔的微笑,面对乔乐叹息的眼神。 楚淮:“原来你知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啊。” 他并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反而是笑着,理所应当的应承道。 这是他最擅长,也最…… 乔乐:“你不止是特意来找我的,你还想害我。比如骗取我的信任,从而利用我离间我周围的人,让我众叛亲离。又比如你就是单纯想杀了我,迫害我,让我不好过……” 拍着自己的太师椅,乔乐掰着自己的手指头,一本正经的对楚淮数落道。 而且这话越说越离谱,气得楚淮身边的桂公公义愤填膺,头冒青烟…… 可与他完全相反的是,楚淮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却渐渐僵硬,自僵硬之后,又化为了无形的狂热,让人捉摸不透。 乔乐的话十分荒诞,别人觉得莫名其妙,可楚淮不觉得。 因为乔乐说出的,恰恰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甚至是他正在想,可自己都还未酝酿完整的想法。 乔乐居然……居然还替他补上了。 楚淮:“难道,这就是知己吗?” 乔乐:“???” 我特么…… 530 你竟是真的懂我 楚淮:(?w?)! 乔乐:“……” 看着楚淮那狂热的表情,乔乐满脸问号,分分钟陷入沉思。 不是,谁特么是你的知己啊? 我跟你说这么多,明明是想告诫你离我远点,有多远滚多远,别来给我添麻烦。你这个知己是怎么得出来的? 乔乐正要开口解释,楚淮却先开口了。 楚淮:“乔乐,你果然也跟我一样啊。看尽世态炎凉,尝尽人情冷暖。我们彼此感同身受,不就是最好的知己吗?” 狂热的注视着乔乐,楚淮的内心充满了喜悦。 在他眼中,乔乐指出的问题可不是拒绝,而是一种侧面的示好。她在向他证明呢,证明他们是同类。 没错,像他们这样的人,只有彼此才能理解彼此。 他们都不被世界善待,他们尝尽了命运的不公,所以…… 乔乐:“打住,你打住!” 看着眼神逐渐变态的楚淮,乔乐都要哭了。她真不是这个意思啊…… 乔乐:“楚淮,你听我说,我家庭美满,生活幸福,除了没娘和倒霉,真没有任何的不开心。所以,我有被世界善待,我没觉得命运不公……” 楚淮:“原来,你竟是真的懂我。” 愣愣地望着乔乐,楚淮觉得乔乐真是个神奇的人。 她,她居然连自己在想什么,她都知道…… 楚淮:“没关系的,就算你现在还不能跟我感同身受,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啊。终有一天,我们能变得一样的……” 笑望着乔乐,楚淮温柔的笑渐渐扭曲,那是找到同类的喜悦,更是不愿放弃的偏执。 他一直都在找他的同类。 从小到大,他都是孤独的。因为没人能真正的理解他,就连二哥也一样。 内心的裂纹一旦形成,便难以救赎。他觉得他眼前是一片黑暗,而这种黑暗渐渐扭曲,化为血海。 他想得到认同,想找到同类,他觉得他们该是一样的…… 一开始他便觉得乔乐是,可乔乐拒绝了,于是他想杀掉乔乐,想接近她,博取她的信任,再一点点的将她推下地狱。 可如今看来,比起沐鸢,还是乔乐更像他的同类呢。 就算暂时不是,他们也可以一起,努力的改变啊! 这一刻,乔乐都要哭了。 抱紧自己的太师椅,她怎么就跟这货讲不清楚呢? 我特么像有病的样子吗? 可楚淮不管啊,他居然还说你没病,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啊。谁特么要跟你一起当病娇啊?我好好活着不开心吗? 此刻的乔乐甚至在猜测,在原剧情中她极少出门,也不会去荷花宴,更不会遇到楚淮。 所以楚淮原本意义上的同类,会不会是沐鸢? 毕竟书里的病娇,都是给女主准备的啊。 这一刻,乔乐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淦! 因为她觉得吧,她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而她又哪里知道,事实竟比她想的还要离谱。因为楚淮其实跟她哥一样,是书中的大反派人设。 置死地而后生,甚至比她哥活的都还要长。 脑子一顿乱转,乔乐终是扶额对楚淮道了一句。 乔乐:“楚淮,要不,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吧。” 楚淮:“???” 531 我们都是同类啊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前一秒还在台上高谈阔论的欧阳晨,下一秒便被胡诌提着,站在了乔乐与楚淮的面前。 作为一个已经喉咙冒烟儿,快要说不出话的人,他简直欣喜若狂。 不过师父她老人家,怎么跟四殿下在一块儿啊? 他们很熟吗? 默默将这件事记在心底,乔乐根本想不到,欧阳晨此刻在想的,居然是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给君晏。 楚淮:“乔乐,你这是什么意思?” 望着欧阳晨,楚淮眼中充满了不解。这就是乔乐要给他介绍的朋友? 就他?这个天天卖书的财迷? 楚淮不动声色的表示了嫌弃。 要不是认为乔乐是自己的同类,他可能都会觉得乔乐在耍他。 乔乐:“四殿下有所不知,欧阳晨,出生丞相府。身为庶子的他从小体弱多病,不受自家父亲待见,更是需要自己摸爬滚打,补贴家用。” 指着欧阳晨,乔乐是一番高谈阔论。 将他从小到大的凄惨,渲染到了极致。 什么冬天没鞋穿啊,饿了没饭吃啊,母亲病了没钱治啊,天天还在府中被人欺凌啊…… 除了这些,甚至连前些日子唯一的朋友把他骗进赌场,将他多年来从指头缝儿里抠出来的钱都给骗光了的老底儿,都给他掀了。 总之,就是要多惨有多惨,从小到大就没舒坦过一天。 直到近日才转危为安,重整旗鼓。 这些话,把楚淮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不止是他,那边感同身受的桂公公,都差点儿哭出声来了。 惨,太惨了…… 简直比他们殿下还要惨一点。 看着乔乐,欧阳晨满脸懵逼。 不是,他虽然不受父兄待见,虽然是过的穷嗖嗖的,但,但他从小身体健康,极有生意头脑啊。 那东骗西骗的,没少骗到些钱,真不至于没鞋穿没饭吃的…… 而且他们丞相府家教挺好的,下人也不敢打他的…… 是啊,他想反驳乔乐来着。可看着自家师父那和善的眼神,他秒懂。 抬手,掩面,低眸,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哭得超级大声,把身边的乔乐都给吓了一大跳。 欧阳晨:“我自幼凄惨,度日如年,每每想起当年,心中之火便熊熊燃烧。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我就是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刮目相看……” 乔乐侧眸,好家伙,欧阳晨眼睛都哭红了。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真不是视而不见,我,我是接不住你的戏了…… 嗯,君晏是个惯匪,这家伙则是个惯骗。 奥斯卡影帝级别的,那叫一个专业。 楚淮皱眉,庶出、体弱多病、不受待见、被人欺凌,受尽冷眼,尝遍冷漠,从不被人善待与理解。 真的,真的跟他好像啊…… 是啊,能不像吗? 乔乐可就是照着他这种黑化病娇的模板,给欧阳晨编的啊! 你要说我是你的同类,行,我再给你造一个比我更像的。你看,他是不是更像你的同类? 这不,某公公深受感动,竟跟欧阳晨一起抱头痛哭,止都止不住。 两人哭着哭着,竟还冲上来抱住了那愣神的楚淮。 这亲人相见,老泪纵横的一幕,把楼上的君晏都给看笑了。 这,这什么? 不是同类,就强行同类吗? 532 师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欧阳晨与桂公公抱着楚淮哭了好久,那鼻涕和眼泪,是一个劲儿的往楚淮身上抹。好在楚淮认可同类,眼底竟没有厌恶,只有狂热。 看着这一幕,乔乐直接沉默了。 果然,疯子的脑回路,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可这件事若真哭一哭就能解决,那就好了。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乎,乔乐伸手在欧阳晨肩膀上了戳了,用眼神示意他,跟自己来一趟。而那得令的欧阳晨也不敢怠慢,立刻放开楚淮,抹着眼泪就跟上了乔乐。 可你都过来半天了,你特么怎么还在哭啊? 欧阳晨:“对,对不起啊师父,我,我太投入了,一时间收不住啊……” 看着乔乐的眼神,欧阳晨只能抽泣着解释道。 他眉宇间的那抹伤心啊,简直真切的不能再真切,就跟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 说真的,不是人楚淮与桂公公傻,而是这货演的太逼真了。 拍了拍欧阳晨,乔乐的眼底难得对他露出了赞许之色。 乔乐:“你这演技,不去做角儿真是可惜了。” 欧阳晨:“师父您言重了,我,我只要一想着我没钱,我就能哭成这样的……” 话到此处,欧阳晨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乔乐:“……” 抬手将两张银票塞到欧阳晨手里,这货立刻就不哭了。 嗯,立刻,前后就差了一秒。 他不仅不哭了,他甚至还想笑。只是这笑才初露端倪,便被乔乐一个眼神扼杀在了摇篮里。 以至于他现在不敢哭,也不敢笑,表情异常的诡异。 乔乐:“楚淮自幼患病,处境凄凉,久而久之脑子就有了问题,指不定哪天就会发疯。师父给你个任务,从今儿个开始,你就是他的同类了。” 欧阳晨:“师父,我,我不行吧……” 望着乔乐,欧阳晨表示十分为难。 乔乐:“以后我的书随便你卖……” 她话还没说完,欧阳晨已转头再次拥抱楚淮去了。别说了,师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四殿下,以后,我欧阳晨就是你的同类。 你惨,我更惨! 我们就是最好的兄弟,同病相怜,相互救赎啊。 阳光下,欧阳晨与楚淮二人拥抱,画面悲伤而温馨。看着这一幕,乔乐欣慰的点了点头。 是啊,不是同类,那也可以强行同类嘛。 毕竟病娇在里都有着悲惨的经历,他渴望被人认同,被人接受,尤其渴望被自己爱的人,以及自己的同类接受。 他们是黑化,而非真正的精神变态,所以,还是抢救一下吧。 比如用爱感化他,用同类影响他,用奇葩带偏他…… 而欧阳晨,绝对是她乔乐手下的第一奇葩。 所以,一个病娇,一个奇葩,再加个桂公公,好了,完美了! 拍了拍身边还在看热闹的沉香,乔乐又用眼神示意了胡诌,以及风花雪月等人。 于是乎,在欧阳晨拉着楚淮的手,一口一个知己,一口一个兄弟,更是亲切的将桂公公称为老哥哥的时候,乔乐等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毕竟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留下? 留下跟他们一起哭吗? 533 谜团 城外官道之上,一辆马车徐徐而行。马车极为朴素,无论是帘布还是车身,都与官道上的其他马车别无二致。 车夫驱赶着马儿,一路悠闲自得,就仿佛在欣赏秋景般随意。 直到一道声音,缓缓从马车中传来。 “走小路。” “是,老爷。” 车内,沐鸢撩起窗帘,眼看着车夫驱赶着马儿,向不远处的小路奔去。也是从踏上那条小路开始,马车的速度不再悠闲,而是逐渐变快。 就这样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一座隐匿在崇山峻岭间的宅院,竟跃入沐鸢的眼帘。 山水之间,宅院拔地而起,环境雅致清幽。 宅外溪水潺潺过,宅内银杏满天飞,那抹金黄与山涧的红枫交相辉映,竟让这儿宛如仙境般,令人心旷神怡。 世外之地,天外之景,君王府,果然不凡。 沐鸢垂眸,清澈的眼底是深深的感慨。没错,她与外公此行,就是来拜访那位威震四方,护佑天昭数十年的征北主帅君尘的。 昨日的密信寄出不久,便迎来了让他们狂喜的回复——君尘邀约外公出城一叙。 原本外公是不想带她的,可她却非来不可。 最终外公妥协了,他同意她男装出行,假扮他的侍卫一同前来。 于是,今日的沐鸢不再是一袭白裙,而是身着白衣,手握长剑。她甚至在出城后亲手易容,为自己改头换面。 眼下,她就像个少年,一个面若冠玉,身材消瘦的少年。 看着自家孙女儿,叶空都不禁感慨。若非他看着沐鸢易容,他根本不会相信眼前的小公子,会是自家的姑娘。 鸢儿她,可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老叶,我们好久不见了。” 马车缓缓停住,沐鸢与叶空还未来得上车,一道含笑的问候,便从车外传来。 闻言的叶空立刻掀起车帘,不待车夫搀扶,便跃下了马车。 而后抬手,便给了车前的老者一个拥抱。 “老陆,好久不见啊老陆!” 在沐鸢眼中,那与自家外公拥抱的,是一名身材干瘦的黑衣老者。老者面含笑意,头花花白。 只是这花白的发丝却编成了一股股小辫儿,颇具异域风情。 老陆? 沐鸢心里咯噔一下,猛然回忆起来。 陆景,这老者是陆景! 那个与君老王爷君尘一起在北关出生入死的,有北关飞将军,征北军第一虎将之称的陆景。 此人不仅战功赫赫,更是个极重意气之人。 在沐鸢前世的记忆中,对方随君尘一同归京,并在君尘死后重返北关。即便君王府已灭,他依旧继承了征北军的遗志,守护北关,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以说,君尘崩逝,君晏消失,若没有陆景,天昭恐怕撑不到楚沁登基。 但直到今天沐鸢都很好奇,陆景为何要帮皇室守住北关? 明明君王府被削藩,君晏被皇室逼走,他不该…… 垂眸,沐鸢缓缓走到叶空身侧,犹如护卫般站立。 很快,他们便走入了那金灿灿的宅院。 银杏飘落,宛如仙境的低喃。 沐鸢觉得,也许自己前世所不明白的一切,都将在这一世里,找到答案吧。 534 她被君晏抓住了 京城一条小巷中,乔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喘气的同时,她还不忘猫着身子,往远处的胭脂斋瞧去。 她观察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确定楚淮被欧阳晨牵制住了,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楚淮并不执着于她一人,这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病娇啊,对女主都极具杀伤力的玩意儿,可不是她这个福薄的倒霉小配角消受得起的。 乔乐:“楚淮啊楚淮,你好好爱你的沐鸢会死吗你?气死我了真是……” 这一刻,乔乐简直气得胸口疼。 她觉得这人倒霉就算了,你还老倒霉的替对手挡灾算个什么事儿啊? 里的红十字会? 天天给这儿慈善吗? 想想自己那破《乐学》的版权,她更气了。 啊,好气,气死老娘! 而就在乔乐气的十指抠墙,恨不得把墙都砸了的时候,一道清朗的声音,竟毫无预兆的从耳边传来。 “你连君晏都不怕,却被一个楚淮吓成这样?可真是出息了啊。” 乔乐:“你懂什么?楚淮是个病娇,疯起来会砍手砍脚甚至凌迟你那种。君晏虽是个惯匪,超凶,腹黑,还混蛋,可他至少杀人很快,能给你个痛快的……” 诶? 这声音怎么,怎么那么熟悉呢? 一股脑儿回答之后,乔乐僵住了。因为她忽然反应过来,这,这声音…… 僵硬的回过头,映入她眼帘的,可不就是某人那种绝艳似妖,好似玉刻的脸吗? 君晏:“惯匪、超凶、腹黑,嗯,还混蛋……” 阳光下,少年凤眸轻佻,嘴边噙着丝若有似无的笑。他望着乔乐,如数家珍。 明明是一堆儿坏词,可从他口中念出来,却好听的不得了。 乔乐:“哈哈哈,君晏,不是,晏哥哥,你,你听我解释……” 啊这,说人坏话,居然人被当场抓获,好尴尬啊…… 君晏:“嗯,好,我听你掩饰。” 单手撑着高墙,少年居高临下的望着墙边的少女,并用眼神示意她,你可以开始了。 乔乐:“是解释……” 君晏:“嗯,解释。” 乔乐:“……” 你特么说“解释”两个字之前,能不能先收起你那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我像傻子吗? 君晏:“像。” 乔乐:“???” 走了,不玩儿了,老娘不玩儿了! 可是,她往左边走,君晏给她挡回来,往右边也挡回来,那我低着身子钻出好了?嗯,头还没钻出去,人先被拎起来了…… 乔乐:“……” 不是吧,君晏又要生气了?她又要遭难了? 这一刻,乔乐心里在打鼓。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君晏竟发表了如下言论。 君晏:“你形容的挺像的嘛,想不到乐儿你还挺了解我的。惯匪、超凶、腹黑、混蛋,嗯,还都很像……” 不是,您念那四个词就念,干嘛一副颇为自豪的表情? 怎么着,您是觉得我在夸您吗? 乔乐看着君晏,表情一度复杂。 行吧,你觉得我在夸你,我也没话说。 然鹅,她还是天真了。 君晏:“怎么办呢乐儿,我这个惯匪忽然觉得你对我和楚淮的了解,竟不相上下呢。” 这一刻,少年表面笑嘻嘻,心里…… 535 我不一样在哪里 “你今日为何背着我去找楚淮?” “你还扶他,给他盖锦缎了。” “我这个惯匪忽然觉得你对我和楚淮的了解,竟不相上下呢。” …… 这一秒,某人关于楚淮的所有言论,在乔乐脑海中反复回荡。恍惚间,她又回忆起了荷花宴上,自己被楚淮所支配的恐惧。 怎么?楚淮这些破事儿,还真就过不去了是吧? 没错,还真就过不去了。 因为她一晃神,人已经立在了一处雅间之中。而这雅阁对面,好巧不巧就是胭脂斋。 看热闹最佳位置,你懂的。 乔乐:“所以刚才发生的那些事,你都看见了?” 君晏:“你觉得呢?” 干笑两声,乔乐真想说句我只要我觉得,不要你觉得。可惜看着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君晏,乔乐从了心。 君晏靠近一步,她便退一步,直到她被抵到桌前,退无可退。 君晏:“还跑吗?嗯?” 戏谑的望着乔乐,君晏根本不等乔乐回答,便将她抱了起来。而后稳稳的,放在了桌上。 这一刻,少年站在桌前,两手撑着桌面。他完美的限制了乔乐逃跑的所有途经,将她限制在了他的面前。 跑?你往哪儿跑? 在君晏看来,他很高兴乔乐能直接明了的拒绝楚淮,并且用欧阳晨充当完美的挡箭牌。 可这般欣喜与他发现乔乐十分了解楚淮后的不悦,是两码事。 他很小气的,小气到不希望乔乐眼中有别人存在。 他知道这很自私,但他不会改。 阳光透过窗扉洒落,从少年身后笼罩而来。逆光下,他身姿修长,凤眸深邃。那玉质的容颜透着抹不悦,很小气,却又很真实。 望着他,乔乐心中的畏惧都淡漠了下来。 果然,她就是色批,就是那么容易的被美色所蒙昧。 当然,是君晏的美色。 乔乐:“其实……我并不是只了解楚淮的,我还了解很多人。楚淮、楚渝、楚沅、云惊月、我哥我爹,还有沐鸢和表姐等等……” 看着君晏,乔乐如数家珍。 少年的表情渐渐疑惑,他听着,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看不出喜怒。 乔乐:“我很仔细的观察过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我倒霉,我不想惹麻烦,我只想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活着。所以……” 君晏:“那我呢?我不一样在哪里?” 低眸靠近乔乐,君晏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着少女娇嫩的唇瓣,声音充满蛊惑的问道。偏偏这蛊惑中,还溢满了期待。 他并非在霸道的逼问乔乐,而像个期待礼物的孩子,在诉说着内心深处的祈愿。 最直接的表述,却是最深情的告白。 在你的世界中,我希望我与众不同。 而与此同时,他提出的问题也在乔乐脑海中打转转。 不一样在哪里? 也许不一样在你是大韭菜,不一样在我明明最了解你,明明知道我们不该靠近,却还是疯狂的喜欢你。 更不一样在我阅尽千帆,却只想睡你,甚至觉得你,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全部意义。 乔乐:“如果可以,世间万物,皆不如你。” 而我觉得,我可以。 536 我只想欺负你 在乔乐非酋的世界里,活下去,苟好,便是她全部的意义。 她不是个善良的人,她甚至没有太多的责任感。因为她就是个普通人,一个需要努力才能自保的普通人。 除了照顾家人,她甚至没想与任何人发生交集。 可命运就是如此的诡异,她遇见了君晏,这个明明背着男主剧本,却不知怎么就跑偏了大韭菜。韭菜不可怕,就怕韭菜魅力大。 你以为你在割他,以为你占尽了便宜,可到头来,便宜好像都是他的。 他稳赚不赔,而你却搭上了自己。 更可悲的是,这件事还像你发错的消息一般,两分钟后无法撤回。 你退无可退,更别想反悔。 而乔乐显然一开始就没打算后退,更不打算反悔,她就要一条大道走到黑。 你说,万一前面有堵墙呢? 有墙又怎么样呢? 人家君晏自己说的,有墙拦着你,你拆了不就好了?而且她乔乐已经飘了,膨胀了,时刻准备好拆墙了。 她要赌人,要积攒气运,要不断的白嫖。 只要她够努力,白嫖的够多,升级的够快,那在不久的将来,她就是大佬了。 咳咳,当然,先不管她能不能成为大佬,她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先把轻功给白嫖到。 因为她觉得眉心发红的自己,这波一定可以。 世间万物,皆不如你? 君晏还在回味乔乐的话,却见少女无比认真的望着自己,那种奇怪的感觉,它又来了。 跟犒军之日与荷花宴送别之时的感觉,竟一模一样。 这丫头又想学他什么? 心底的答案一秒闪现,君晏非但不回避乔乐的目光,竟还在乔乐的注视中低头,轻轻的吻了她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乔乐心中的愿望都给念磕巴了。 嗯,白嫖失败…… 眨了眨眼睛,乔乐也不管脸颊上泛起的红晕,立刻准备再次白嫖。 意外,刚才绝对是意…… 嗯,没错,君晏又吻她了。 如果刚刚是蜻蜓点水,那么这一次就格外的温柔。 以至于她一个失神,再次白嫖失败。 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乔乐在心底打出了一连串的问号。可看着君晏一脸无辜,好像只是单纯想亲她的表情,她又忍不住怀疑自己。 毕竟自己技能特殊,君晏应该不会猜到才对。 于是,她准备再试一次。 看着傻乎乎的乔乐,君晏轻笑一声。嘴角微扬,凤眸轻佻,纨绔的不成样子。 伸手拦住乔乐纤细的腰肢,这次他不是用吻打断了乔乐,而是直接将乔乐放倒在了桌子上。眼底的无辜,也渐渐被恶劣所取代。 君晏:“乐儿又想学东西了啊?” 他附到乔乐耳边,低声问道。 这一问,让乔乐心里咯噔一下。如果她前一秒还能相信君晏是真无辜,那么这一秒她就想抽刚才那个单纯善良的自己。 见乔乐不答,君晏也不恼。 他只是手指下滑,轻轻地挑落了乔乐腰间的衣带。而后用更轻,更低,更温柔,却更加蛊惑人心的声音对乔乐说道: “乐儿听话,一会儿你想学什么都可以。” 但是现在,我不想教你,我只想欺负你。 537 君尘 城外别院 沐鸢二人一路随陆景前行,走入那满是金色落叶的庭院。 与君王府的肃穆不同,这里的建筑婉约而秀丽,处处别具匠心。 庭院深深,三人踏着通幽的曲径,路过大堂,一直走向后院。 不知过了多久,沐鸢终于在溪水潺潺处,石亭落叶中,望见了那道伟岸且挺拔的身影。 他坐于亭中桌前,手执两色棋子。棋子下落的速度极快,以至于沐鸢耳边除了溪水的潺潺声,便是棋子敲击棋盘的轻响。 这响声仿佛具有某种规律一般,让人忍不住去倾听。以至于来人的注意力都开始偏转,不再注意老者,而想去窥视棋盘。 这种感觉很奇异,可沐鸢却明白,这并非偶然。 据坊间流传,这位君老王爷身怀诸多绝技,这神仙棋,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你以为他下棋,只是一名老者在闲暇时陶冶情操的话,那你便大错特错了。 因为十步之内,他一枚棋子,便可要你狗命。 而那吸引你窥探棋盘的声音,也不过是一种迷惑你的手段。 这不是棋,而是一个局。 一个真正能将人困杀在此的局。 君尘:“老叶,十年了,想不到你我再见之日,竟已是两鬓斑白,垂垂老矣啊。” 亭中,老者落下最后一枚白子,终是抬眸,对沐鸢身边的叶空道。 微风中,他素衣麻袍,花白发丝绾于头顶,只以一支木笄固定,朴素至极。但即便是这农家翁一般的装束,也掩盖不了他周身的磅礴之气。 并非凌驾众生的上位之感,而是犹如山岳般屹立不倒的宏伟壮丽。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君尘的一生都在马背上,那般气势即便是天子见了,恐也要退避三分。 是啊,前世君尘归京,当朝圣上与乔家父子亦亲自上门拜访。沐鸢有幸跟随乔轩前往,一睹这位老将军的风采。 即便只有一面之缘,她却深深地记住了对方。 记住了这个为天昭尽心尽力,直到生命尽头的英雄人物。 叶空:“哎,遥想当年,我等也曾纵马长街,春风得意。而今再回望,竟已过了几十年。说来前些日子,我都险些见不着哥哥你了。” 走入亭中,叶空在陆景的安排下落坐,很快便有下人端上热茶与茶点,而后退却。 一时间,整个庭院中便只剩下了三位老者,与站在亭边的沐鸢。 叶空并未遣退她,因为自己的孙女儿,总是得带着的。好在君尘与陆景也并不在意,他们甚至从未将目光集中在沐鸢身上。 即便沐鸢一直都在观察君尘,并且从老者垂暮的气色中,察觉到了常人所不懂的端倪。 难怪,难怪对方会不久于人世…… 前世还医术不精的她,曾猜测过君尘的死因,甚至一度怀疑是皇家与乔家动的手。 可那时她是乔轩的心腹,君尘怎么死的,也并不关她的事。 毕竟连君晏都不在乎的事情,她又何必在乎呢?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既然看出来了,便不能坐视不理。 沐鸢:“老王爷,敢问您身上是否有诸多旧伤,久未治愈,且夜夜身如针扎,痛不欲生?” 538 我家那混小子赶不走 沐鸢的突然插话,让君尘三人猝不及防。以至于上一秒还在追忆往昔的三人,都在这一秒露出了惊异,沉默与晦涩的表情。 那惊异的自然是叶空,沉默则对应着陆景,至于晦涩,自然是那被一语中的,心底有惊异与复杂交织的君尘。 一个跟在老友身边的小侍卫,竟有这般眼力…… 显然,这是非常值得怀疑的。 但也就在这时,nc叶空的作用便体现了出来。只见他立刻起身向君尘二人拱手,并神情歉意的说道: “两位哥哥,这乃是叶某的孙女儿,她因一时好奇与叶某同行,并无意冒犯。” 叶空说罢,又立刻转眸望向沐鸢。语气紧张道: “鸢儿,你说的可属实?” 若是其他人这般开口,叶空定会勃然大怒,可沐鸢是不一样的。自家这孙女儿医术高超,若没有她,自己恐过不了之前的鬼门关。 君尘是他极为认可的大哥,他自不希望对方有事。 然而,沐鸢还未接话,到是陆景先欣喜的开口了。 陆景:“鸢儿?若你哥哥我没记错的话,应是你那女儿之后吧?” 起身走到沐鸢面前,陆景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半大小子。 若非叶空自己开口,他还真瞧不出这是个丫头。 望着陆景,沐鸢立刻屈身拱手,顺势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绝色的小脸儿。 沐鸢:“回陆将军,晚辈名唤沐鸢,家母正是叶倩。” 少女不卑不亢的回答,顿时让陆景眼底掠过一抹惊艳。 而在拜见过陆景之后,沐鸢也缓步上前,对君尘行了一个大礼。眉宇间的敬重之色,并没有丝毫的掩饰。 沐鸢:“老王爷,晚辈并非故意冒犯。身子是您的,您当比晚辈更加清楚,不是吗?” 望着沐鸢笃定的神情,叶空选择了沉默。而与他一样保持沉默的,还有知情的陆景。 事实上,除了他们家少帅,陆景还是第一次见能在君尘面前巍然不动,不卑不亢的人。 这小丫头,到是不简单啊。 将手中茶杯放下,君尘双眼锐利,眸底似有星辰。那是一种被沧桑洗礼后的睿智,深邃的让人捉摸不透。 是的,尽管君尘惊异于沐鸢的判断,却也并不会因此满眼激动。 因为在他看来,并没有那个必要。 君尘:“年纪轻轻便已有这等医术,到真是天纵奇才,万中无一啊。叶空,你有一个好孙女儿,比我家那白吃白喝的混小子,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看看人这一个个多听话,一定一赶就走。就他家这个脸皮厚,怎么赶都不走。 想到这里,君尘又被气的连咳了好几声儿。 沐鸢等人想上前,却被他抬手阻止, 说了这么久的废话,也该提一提今日的正事儿了。 他的病并不重要,他计划才重要。 君尘:“老叶,你的信我看了。混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顽劣。你放心,有大哥我在,定不会让他再做出格的事儿。” 叶空:“哥哥您的意思是……” 君尘:“都说小惩大诫,给皇家一个机会,也给世家一个机会。你们一起,好好的收拾他吧!” 最好让他早日回家,别再胡闹了…… 539 简直不要太混蛋 酒楼之上,乔乐娇颜微红,一双清澈的眸子,都染了氤氲之色。天知道,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君晏离她远点。 因为她已经几次被某人吻的喘不过气,以至于要自己伸手推开他了。 怎么,人家图财害命,而你见色行凶吗? 要知道,她不止是被吻得喘不过气,看看她的裙子,都滑到腰了…… 不是,你脱我衣服怎么比我自己还熟练啊? 到底我是色批你是色批? 我是流氓你是流氓? 乔乐表示她人傻了…… 而与此同时,感受到乔乐的反抗,君晏也终于移开唇,目光深邃的凝望着她。 君晏:“怎么了?” 乔乐尬笑两声,身子却不自觉的往桌子后面缩了缩。 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心里没点逼数的吗? 看着有些害怕的乔乐,君晏恶劣的勾了勾唇。而他这抹笑,让乔乐险些想逃跑。但先不说裙子严重的妨碍到了她,就说她这三脚猫功夫,也不像是跑得掉的样子啊。 乔乐:“晏哥哥,这,这是酒楼,不,不太好吧……” 君晏:“这样啊。” 轻声呢喃了一句,少年非但不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他似乎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窝里,温热的呼吸透过发丝,不紧不慢的拂向她的耳根。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乔乐浑身发颤…… 诚然,此刻厚脸皮如她,都快顶不住了。 君晏:“乐儿,你又想从我这儿学走什么?嗯?” 伏在乔乐耳边低语,君晏的声音低醇而诱人,就像无孔不入的毒蛊,让乔乐万蛊蚀心。他似乎就是故意的,故意想撩拨眼前的小妖精。 这一刻,乔乐脑子一片空白,心中的悸动让她就是想说谎,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除了坦白,她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乔乐:“我,我想学轻功……” 君晏:“哦?为何想学轻功?” 他还以为这妖精要学什么好东西,结果居然轻功。显然,在君晏眼里轻功就是基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眼下,乔乐已渐渐回过神来,眼底闪烁着无奈的光。 她这么可怕的能力,藏得这么深的秘密,君晏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男主角不是一到关键时刻就眼瞎,基本都看不出你的秘密吗? 怎么眼前这个…… 乔乐:“因为有个人跟我说啊,让我有机会好好学学轻功吧,逃命的时候,兴许还用得着呢。嗯,你当初就是这么说的。” 撇了撇嘴,乔乐表示你别想赖账,本姑娘都给你记着呢。 当初君晏与老哥当街打架,险些没把她这个看戏的非酋给原地带走。 记得当时她好心让某人赶紧跑,咳咳,虽然主要是为了人情,但也是好心嘛。 然而某人非但不领情,还嫌挟持她跑得慢。 这就算了,走时还嘲讽她不会轻功,简直不要太混蛋…… 这个仇她记了好久呢,可是吧,她这人记性不好,记着记着也就把仇给记忘了。 嗯,现在想想,还是很气啊。 听着乔乐此言,君晏却愣住了。 君晏:“所以乐儿是因为我,才想学轻功的吗?” 乔乐:“嗯,最开始是呢。毕竟你想杀我,我想着我有轻功的话,看见你就能赶紧跑来着。” 君晏:“……” 540 云梯纵 放开乔乐,君晏没好气的把她望着。 得,我以为你是爱我,所以为了我要努力学轻功。可结果倒好,你居然是为了躲我? 君晏:“我当时有那么可怕吗……” 盯着君晏,乔乐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 乔乐:“纠正一下,你不是可怕,你是非常的可怕。” 君晏:“???” 乔乐:“第一次见面你就不想救我,还拖我跳悬崖,提剑想杀了我。哦,还处处恶语相向,企图……” 抬手捂住乔乐的小嘴,看着如数家珍的她,君晏哭笑不得。 因为这丫头也太记仇了…… 君晏:“你当初举止怪异,还一直盯着我们不放,我能不怀疑你吗?” 他向来谨慎,讨厌被人窥视。可乔乐不仅能寻到他与龙七,更敢明目张胆的跟来。所以他很诧异,自然会表示怀疑。 事实上,即便再来一次,他也会那样吧。 不然送不出那块玉,兴许也遇不到现在的乔乐了。 乔乐眨了眨眼睛,哼唧唧的偏头,看向了一边。那一剑虽然只划破了皮,却真把初来乍到的她吓得不轻。 因为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她与死亡如此之近。 毕竟坠机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发表感受呢…… 总之就是君晏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心理阴影,至少在早些时候。她这个非酋本来就怂,因为怕君晏要杀她,所以就更怂了。 哎,想想那段胆战心惊的日子,她都…… 君晏:“乐儿,我错了。” 放开捂住乔乐小嘴的手,少年低着头,温声对她说道。 虽然他依旧会怀疑,但他承认自己不该那么恶劣。至少不该对自己可爱的小妖精,那么的恶劣。 乔乐:“哦,你也有错的时候啊。” 将语气端起来,乔乐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闻言的君晏赶忙抬头,却见那近在咫尺的少女,正笑盈盈的瞧着他。那双眸子,就好像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 乔乐:“缘,妙不可言,我以为我跟龙七有缘,却想不到,我是跟你有缘。但是,这都不是重点……” 一秒将笑容收敛,乔乐终是皮笑肉不笑道: “轻功,安排?” 说了这么多废话,她只是想学个轻功好吗? 天知道这么个朴实无华且枯燥的要求,他们两个居然墨迹了这么久? 君晏:“你要学什么轻功……” 眸中掠过一抹了然之色,君晏话还未说完,便见乔乐望着他的眼神渐渐凝实。随之而来的,是一抹异常熟悉的感觉。 这一次,他没有再打断乔乐,而是极其配合的望着她。 那溢满宠溺的眼神仿佛在说一句话,你要什么,都可以。 终于,一抹光亮自二人眼中掠过,乔乐再闭眼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原本沉重的身子,都轻盈了起来。 体内的内力按照既定的方向运行,在刹那间,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轻功,云梯纵。 当然,她并未急着狂喜,而是立刻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镜子,往自己的眉心看去。 以云为梯,纵横天地。 如此高绝的轻功,她该不会已经黑了吧…… 诶? 她居然…… 这瞬间,乔乐愣住了。 绿火,怎么会? 541 我只要你一切安好 在乔乐的认知中,自己学了这么高绝的东西,眉心挂上十道雷霆一点儿都不稀奇。 因此她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镜子,依旧有些不敢接受,自己还是绿火的事实。 她之前是赤火,就算赤火比绿火高阶,只掉一阶也是极不正常的。 毕竟她以前许愿,哪次不是黑火数日游啊? 就在她满腹疑惑之时,君晏开口了。 君晏:“你学到了什么?云梯纵吗?” 乔乐:“???” 震惊,难道你会读心术吗? 君晏:“我觉得云梯纵最适合你,所以希望把它给你。” 少年的解释,瞬间为乔乐解答了一切疑惑。所以,是君晏希望她学到云梯纵,愿意给她,所以她花费的气运才减少了吗? 乔乐觉得一定是这样。 就像她能与别人互惠共赢,有钱一起赚一样。如果君晏愿意教她,那她便能学得更轻松,更迅速,更完整。 因为她脑海里的画面,竟比以前学到的东西精细多了。 对此乔乐大喜,却也在一瞬间抓住了眉心火的特性。这个技能以后,怕是只能对友军使用了。 如果是跟自己有好感度的人,她可以学,花费足够的气运就可以。 而如果被学者愿意教授,那她便能花费更少的代价学。同理,如果被学者讨厌她,那她或许即便花了更多的气运,也只能学个皮毛。 也就说,她若是想学沐鸢的东西,可能赔光了自己的气运,也不一定学得到。 不得不说,这个发现真让乔乐松了一口气。 气运来之不易,能不吃亏就不吃亏,因为她也不知道学讨厌自己的人,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总之非酋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非酋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嗯,雷区,千万踩不得的雷区…… 君晏:“乐儿?” 见乔乐久久不言,神情凝重,君晏不禁有些担忧的呼唤道。其实就算没学到,他也可以保护乔乐的。 乔乐:“嗯,就是云梯纵,你想让我学的云梯纵。” 抬眸,乔乐笑盈盈的给出了答案。 君晏:“那就好。” 闻言,君晏这才松了一口气。 君晏:“云梯纵乃是轻功中的翘楚,很难轻易掌控。你学东西是快,却有个极其明显的弊端。还记得我教你峨眉刺时说的话吗?只学皮毛,是不行的。” 其实他在思索,他是不是需要特意抽空指点乔乐一二。 因为他的武功难度不小,控制不好,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然而他在思索的时候,乔乐也在认认真真的凝望着他。那双清澈的明眸中满是探究,与欲言又止的疑惑。 她思考了良久,终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晏哥哥,你就不好奇我究竟有什么能力,竟能从你身上学东西吗?” 她这般古怪的技能…… 君晏:“好奇。” 某人回过神来,而后非常敷衍的好奇了一下。 乔乐:“……” 这一刻,乔乐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所以,又是我想多了? 当然不是。 君晏:“以后除了我,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的能力。因为一定会有居心叵测的人,因此而伤害你。” 乐儿,我不需要知道太多,我只要你一切安好。 542 晏儿他不该属于这里 城外别院前,陆景独自向叶空与沐鸢告别。他们的谈话持续了一个下午,多为叙旧,部分则围绕君晏展开。 君尘的意思很简单,他会亲自下场收拾那个顽劣的小子。而世家要做的,仅是隔岸观火而已。 闻言后,无论是叶空还是沐鸢,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他们对视一眼,很快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不是希望君晏得到惩罚,而是希望君王府重新掌世家,帮他们走出如今的困境。 但是这个问题,终究未得到君尘的正面回答。 君尘只说若有一日你老叶有难,我会让那小子帮你一把。 但似乎,也仅限于叶空而已。 其他,便再无承诺。 即便是叶空提出让沐鸢为君尘治病,君尘也摇头拒绝了。 那一刻,沐鸢竟在老者眼中瞧见了暮色,不,还有死气…… 他仿佛一汪死气沉沉的潭水,去意已决。 为什么? 沐鸢不懂,她不懂君尘为何会是那样的表情。 一个驰骋沙场数十年的大将军,威名赫赫的征北军主帅,不该,不该是这样的…… 这一刻,沐鸢甚至觉得君尘本就不想再管君王府。 难道他…… 叶空:“鸢儿,老王爷的身子若再这般下去,何时会……” 看着欲言又止的外公,沐鸢沉默了一秒道:“或许不出一月。” 这不是她能直接用肉眼瞧出来的,君尘虽病入膏肓,可若不直接诊治,她也不知道结果。 但是,她有前世的记忆啊。 马上便是十一月了,而她记得君尘走在月末,那个大雨磅礴的清晨。 那天的雨很大很大,就像是特意祭奠这位英雄而下的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英雄迟暮,日落西山。 可作为如今的沐鸢而言,她觉得这位老英雄不该是这般结局。 叶空:“后日老王爷回京,我们再去试试吧。他一生戎马,还未来得及安享晚年,怎么能……” 说到这里,叶空不禁有些哽咽。 其实当相见地点定在杏园时,他便已经感觉到了不对。 这儿是君熙的故居,一个君尘轻易不会踏足之地。 有些爱无法溢于言表,却会深埋心底,永远铭记。 君尘对女儿,就是如此。 杏园中,陆景快步回到后院。 君尘:“信可送到京城了?” 挥手将棋子分开,君尘再次执起黑子,开始新一轮的对弈。 陆景:“算算时辰,应该已经到宫里了。不过那皇室,真能抓住少帅吗……” 说实话,陆景心里在打鼓。 因为少帅一个人便能包围蛮子一个营地,京城那些花架子想抓他,恐怕,恐怕有点儿戏吧…… 君尘:“只要他不想开杀戒,皇室便抓得住。只要他在天昭,皇室便很难放过他。” 陆景:“少帅他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孙子,您又何必如此绝情呢?有力气逼他,还不如管管自己的身子。” 望着固执的君尘,陆景神色忧虑。 那小丫头说的不错,君尘这老东西命不久矣,自己却毫不在意。 是啊,人家自己都不急,倒是他这姓陆的急…… 君尘:“老陆啊,我一日不走,君家便不会断绝。晏儿是该翱翔天地的鹰,而非困于北关的鸟。他不属于这里,也不该属于这里。你懂吗?” 543 儿子到时候你先上 一封书信翩然落入皇城,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皇上震怒,乔家父子更被立刻宣召入宫,直达御书房。 君家,有了反心! 这封密函出自北关御史之手,其内容乃是弹劾君家拥兵自重,企图谋反。 其中更附上了北关新的兵力部署,以及小王爷君晏乃是此次谋反计划核心的一系列证据。 这位御史更在信中言明,老王爷君尘已秘密回京,欲与小王爷君晏汇合,共谋大事。 此外,御史还在信中还提到,他暗中调查之事已被北关守将发现,恐会不久于人世。只望这封书信能上达天听,不至蒙尘于世。 都说十恶不赦,而谋反乃是十恶之首。历朝历代,但凡涉及者,都将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这是天家最不能容忍之事,更是皇室的底线。 因此很多时候若有官员因谋反被查,并有证据在案,多数会被迅速处死,有的罪有应得,有的却是冤假错案。 毕竟这般底线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即便有幸逃脱者,也很再难官复原职。 这是底线,皇家不容触及的底线。 如今君家被证谋反,不止皇上震怒,连乔家父子也满脸错愕。 君家,手握十万征北军的君家。 他们造反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而是真的可以付诸于行动。 因为整个天昭没有任何一个将军,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自信的说,他们能胜过征北军。 他们甚至连与之为敌都不敢想象。 没错,这就是皇室与乔家忌惮君王府原因,因为君家是否造反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只要想,他们就可以办到。 乔轩:“皇上,父王,此事关系重大,一旦传出必会引起恐慌。而且君晏与君家是不是想谋反,还有待查证。” 今日的乔轩依旧是一袭白衣,只是他破天荒的戴上了半片面具,神情略显憔悴。 他本是不想入宫的,可这件事,实在太大了…… 御案之前,皇上面色苍白,几声咳嗽之下已有鲜血溅落于手心。 难道他楚祯,真要成为亡国之君了吗? 乔寅:“皇上,轩儿说的不错。君家不仅深受百姓爱戴,更是天昭肱股之臣。无论他们是否谋反,此事都不宜公开。” 他乔寅是万万没想到,自家宝贝女儿的事情还没解决,这君晏竟又引来了新的麻烦。 若是以前,他倒是巴不得那小子出事,可现在…… 毕竟牵扯到乐儿,万一那丫头想不开呢? 皇上:“咳咳,此事便暂交于你父子二人处理。带上老三楚沅,开诏狱,收押君晏!” 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宫门,乔家父子的心情无比低落。 皇上的意思他们很清楚,若是在以前,他们会立刻不择手段的去做。 然而在被君晏教训过好几次后,他们的心底,都打起了鼓。 一面是自家很可能会阻拦的大白菜,一面是很可能抓不住,还会把他们给抓了的小王八蛋…… 乔寅:“轩儿,到时候你先上,为父殿后怎么样?” 然后乔寅就看着自家儿子,默默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青黑色的眼圈。 乔寅:“……” 这一刻,他觉得比起君晏,好像他们父子两更危险吧…… 544 君晏的失落 酒楼上,乔乐认真的向君晏点了点头。 常言道,永远都不要去试探人性,因为那种黑暗,是你无法想象的。 世间多得是居心叵测之人,更多得是想不劳而获,轻松登顶的人。 她的能力很特殊,她并不知道是自己独有的,还是可以剥离的。即便是她独有的,那也不排除有人会因此来伤害她。 毕竟利用她的气运,的确能完成不少的事情。 只要有利可图,必有人趋之若鹜。 乔乐不是小孩子,她懂。 她只是没想到君晏作为第一个知道的人,竟非但不深究,还反而出言嘱咐她。 有时候她觉得吧,君晏虽然是个惯匪、超凶、腹黑又混蛋,但对自己却是真的好。 他会帮她,会提醒她,会保护她,甚至会主动的,想把自己的武功传授给她。 乔乐从未想过有一个人竟能好到,让她觉得无以为报。 诚然,眼下她还没有什么可以给君晏的,但如果有一天她有,她一定会毫无保留。 在乔乐愣神的空当,她已被抱下了桌案。君晏随手帮她穿好了衣服,这才对门外之人嘱咐了几句。 天色渐晚,雅间中鲜香四溢。 乔乐望着桌上的美食,哈喇子都快滴到衣服上了。 酒凝金腿、水晶肴肉、凤尾虾、清汤炖鸡…… 嗯,还有好多好多她不认识的菜,总之好吃就对了! 君晏坐在乔乐身边,看着那疯狂恰饭,仿佛已经饿了十年的少女,他只能笑着摇摇头。 但笑罢,他却亲手拿起筷子,替乔乐夹来了那些她够不着,却又非常馋的菜。 然而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声响动。 乔乐抬眸望去,却是徐满。 徐满满脸堆笑,但眉宇间却有一丝隐匿的愁绪。他似乎向君晏传音了什么,以至于少年夹菜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君晏:“知道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让徐满脸上的笑容都颤了颤。 不是,这么大的事儿,您就这反应? 我们不该准备点计划什么的吗? 然而他得到的,只有他们少主一个示意他出去的眼神。于是徐满只能是笑着对乔乐拱了拱手,转身带上了门。 乔乐:“出什么事了吗?” 雅间内再次寂静,可望着君晏如常的面色,乔乐眼底却掠过一丝担忧。 她觉得徐满是个很可靠的人,看对方的表情怕是…… 君晏:“没事。” 将剃掉鱼刺的一块鱼放到乔乐碗中,君晏那张玉质的脸庞上,都染了温柔的笑。 君晏:“你不是说我很厉害,没人能奈何得了我吗?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个什么?” 他至今都记得乔乐第一次敲开他的窗户时,嘱咐他别跟乔家父子一般见识的话。 她对他的自信,至今让他都感到震惊。 放下手中的筷子,乔乐一本正经的道: “你是不需要担心的,到是那些跟你作对的人,他们需要。” 君晏:“……” 君晏沉默了,虽然乔乐的话是在赞美他,可他却莫名的失落 原来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啊。 就因为太厉害,所以就不值得被关心…… 乔乐:“但你再厉害,也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伤,不要生病,不要不开心,更不要强迫你自己,唔……” 545 太甜了 乔乐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君晏完美的打断。 少年忽然伸手扣住了她后颈,凑近跟前,温柔的吻了她。移开唇,他那双凤眸潋滟若月下的明湖,波光粼粼,星辰倒映。 君晏:“乐儿,还有呢?” 乔乐:“还有记得,乐儿在等你。” 蜻蜓点水的吻了君晏一下,乔乐立刻低头扒饭。红霞攀上少女白皙的脸颊,透着抹诱人的娇憨。那是心底掩饰不住的悸动,更是女孩子与生俱来的害羞。 真的,这男人竟该死的可口…… 遭不住啊,完全遭不住。 她之前说不用担心君晏的话,本就是问了逗逗他,然后在说说自己的真心话。她觉得这个句式非常完美,一定能撩人于无形之中。 嗯,撩没撩到君晏她不知道,反正给她自己整了个脸红心跳。 她能怎么办? 吃饭吧,这么好吃的饭,多吃一口压压惊好了…… 君晏:“乐儿,我记住了。” 单手托着下巴,君晏凝望着害羞的女孩儿,眼底是宠溺的浅笑。 甜啊,太甜了。 显然,这一波心动的不止有乔乐,还有君晏自己。 乔乐,这个为了来给他上药,会大半夜偷偷翻他窗户的小妖精。会一边赞许他强大,不需要担心,却又要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小丫头。 那么古怪,却又那么可爱。 虽然遇上你,是我人生中的意外,可我却希望,我能一辈子意外。 乔乐:“真的没事吗?” 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乔乐这才又问起了方才的事。 毕竟她还是挺担心君晏的。 君晏:“没事。” 摇了摇头,君晏准备继续给乔乐夹菜,却被乔乐摆手拒绝了。不是她不愿意,是她真的吃不下了…… 表姐把她当猪养就算了,君晏也是。 她乔乐像猪吗? 像吗? 她不管,反正她不承认。 而与此同时,乔王府内,乔家父子正与随后赶来的楚沅在书房议事。而他们议事的主题,无疑就是如何抓住君晏。 皇上下令收押,可你想要收押,你便得先把人抓住啊。这人都抓不住,你收押个鬼啊? 楚沅:“王叔,晚辈觉得我们可依托王府地形,派暗堂天级高手埋伏于今宵阁附近,再调集昭狱赤影卫包围整个王府,给君晏来个瓮中捉鳖!” 抚了抚身上的深绿蟒袍,楚沅颇为敬重的对乔寅拱手道。 他虽是皇子,但在乔寅面前依旧是个晚辈。因为即便是他父皇在这儿,也需让乔家三分。 同时,作为如今最有望登上帝位的皇子,楚沅乃是主张除掉君王府的狂热派。因为他知道这是父皇的意志,只有执行,他才能早日登上太子之位。 主位上,乔寅紧紧地握着自己家的地图,神色异常的难看。 是的,他们算来算去,最合适的动手地点竟只有他们家。毕竟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更怕抓不住君晏…… 开玩笑,你敢上街抓吗? 以君王府的声望,先不说你抓不抓得住,百姓们帮他逃跑都有可能…… 然后你以为王府里就好抓了吗? 并不是。 这府里,这府里还有他们家小姑奶奶呢…… 啊这,君晏你个混小子,你干什么不好你造反…… 546 我现在下船还来得及吗 乔寅沉默了好久,终是将地图放在桌上,一本正经的对楚沅说道: “三殿下之计不无道理,但这今宵阁与凤谛阁离得太近,你也知本王这女儿倒霉,包围今宵阁若伤到她该怎么办?” 闻言,楚沅那张阴翳的脸上也露出了为难之色,他素闻乔王爷爱女如命,却没想到在这般大事上,对方竟还在为女儿打算。 可虽心有不满,他却也不敢造次。 毕竟没有乔家父子,他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 回想那日赌场被端,他麾下不少大将锒铛入狱,连他自己也惹了一身骚。因为此事他不得不闭门谢客,自我禁足多日。 而在他禁足期间,五妹妹更如东风相助般扶摇直上,掌握了朝中不少权利。 虽支持五妹妹的官员极少,但一个乔轩,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想到这里,楚沅还不禁抬头,暗暗看了乔轩一眼。今日的乔轩带着半张面具,鲜少发言,此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他可以确定,他如果暂时无法获得乔轩的支持,就必须稳住乔寅。 在他看来,政治上的利益,显然大于私人恩怨,更大于一众无关紧要的情谊。 楚沅:“王叔说得不错,沅闻郡主与君晏关系颇好,若是在今宵阁抓捕,恐会让郡主难做,横生枝节。不过王叔,您可有更好的法子?” 乔寅心底掠过一声冷笑,这皮球踢得还挺好啊。 乔寅:“轩儿,你觉得呢?” 乔轩:“……” 说实话,他最怕自家父王问他觉得了。因为但凡父王想得出来的问题,都不会问他。 一问,就是为难他。 可他有什么办法,自家养的父王,还不得自己照顾着。 乔轩:“在今宵阁动手不行,我们却可以在此处动手。不过这就需要父王出面,请君晏来此了。” 乔寅:“为父出面?” 靠谱吗这?他这么觉得…… 乔轩:“若父王不愿,那就想别的法子好了。反正轩儿并无这个面子,您若是敢,大可去找乐儿商量。这个面子,她一定有……” 乔寅:“咳咳,打住,打住!为父来,至于乐儿,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开玩笑,自家白菜都快被猪给刨没了,你现在跟白菜说你要抓猪?万一白菜闹起来,他这种菜的不得遭殃啊? 舍我其谁?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看着自家父王那舍生取义的表情,乔轩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偏头向楚沅道: “三殿下武艺高强,一会儿便亲自坐镇院中,指挥一众天级高手吧。” 楚沅:“轩世子,沅之武艺,恐远不及你啊……” 他坐镇?坐那儿挨打吗? 虽说他楚沅一向狂妄自大,可他觉得跟君晏交手吧,就,就…… 不是,乔轩你怎么了?你怎么还咳血呢? 乔轩:“咳咳,三殿下,实不相瞒,轩近日习武过剩,竟意外走火入魔。眼下功力尽失,不知何时能恢复。这次,恐只能由你带队了。” 乔寅:“好,本王负责请君晏来,轩儿负责率赤影卫增援,抓捕的事儿,就由你这晚辈来了。” 乔寅瞬间拍板,乔轩一脸满意。 楚沅:“……” 我现在下船,还来得及吗? 547 乔乐直呼内行 用过晚饭,乔乐与君晏踏月而过。路上,她跟君晏讲起了那对老夫妇,以及自己入股酒楼,要当他们东家的事儿。 对此,君晏笑而不语。但那赞许的眼神,却让乔乐异常开心。 这可以说,是她事业的真正起步了。 同时,他们还从沉香等人那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以毒攻毒,以奇葩治病娇的计划,好像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作为一个忽悠鬼才,为了钱,欧阳晨硬是把楚淮与桂公公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其核心就是阐述要如何证明自我,实现人生价值,创造社会价值,以及找到对自己最有意义,且最乐于做的事儿。 然后,你就可以在这上面寻求自我,不断发展,做大做强,最终成就一番伟业。 当然,以上是乔乐听了沉香叙述之后的总结。 总之,欧阳晨这货不去当成功学鸡汤讲师,简直可惜了。 卖书屈才了,真的屈才了。 可问题是,你觉得他卖书屈才了,特么的居然把楚淮一起拐去卖书了。没错,乔乐闻言时,手里买的冰糖葫芦都掉地上了。 得亏君晏又给她买了一个。 咳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楚淮居然也去卖《乐学》了。 更可怕的是,天知道这位病娇为了“偶遇”她,套路她,究竟把那《乐学》读了多少遍。真的,倒背如流啊…… 因此讲起书来,竟跟欧阳晨不相上下。 如果说欧阳晨是纯忽悠,那么楚淮就是真正的识文断句,在仔仔细细的解释诗词意思。 再加上他俊逸的容颜,温柔舒缓的语气,优雅得体的举止,以及那出于礼貌而伪装的微微一笑,简直若阳光照进了冬日里,绝美的不行。 就一个下午,不知有多少少女趋之若鹜,把买书的门槛儿都给踏破了。 她们不止买了书,还顺带买走了不少胭脂水粉,只道是女为悦己者容,这把自己妆点的漂漂亮亮的,以后好从胭脂斋门前路过不是? 显然,楚淮的皇子身份是保密的。 因为他以前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而这一朝复出,便一炮而红,成为了无数少女眼中的俏公子,可谓众星捧月。 京城新晋流量明星,万千少女的绝美爱豆,妥妥的。 于是乎,楚淮的病态得到了抑制,欧阳晨赚得盆满钵满,桂公公则感动的老泪纵横。 嗯,欧阳晨筹谋已久的京城乐学会,终于在今日宣告正式成立。 虽然初始成员就仨——欧阳晨、楚淮、桂公公……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乔乐她沉默了。 这尼玛,就,就离谱…… 但你能说什么?你只能说欧阳晨真是个鬼才,这任务完成的真尼玛漂亮。 至此,又一个大反派成功的走上了歪路,而且这个歪路,还特么歪得离谱。哎,考虑一下,要不真把楚淮培养成明星好了。 诶,对哈,我们可以让他直播带货嘛! 安排,必须安排! 看着一路傻笑的乔乐,君晏只是拉着她的手,并不搭话。皎洁的月光落下,将他们的影子不断拉长。 在不知不觉间,王府已经到了。 548 乔大王爷的绝技 乔王府内,乔寅三人正在书房中焦急的等待着。 他们查不到君晏的行踪,所以他们只能等。 这说来离谱,却就是事实。君晏无论做什么,似乎都有人在后面帮他清理痕迹一般,让他们无从下手。 楚沅不是第一次与君晏打交道,因为他曾命细作援助阿图邑,企图设计君晏与楚沁。 那件事因为两方的放水,他完成的异常顺利。 但有时顺风顺水,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让他眼下的认知,并没有乔家父子来得清晰。 其实他哪里知道,乔家父子之所以让他来抓人,并不止是不想挨揍,还因为他们本身就不认为他们能抓住君晏。 一来君晏不是人,二来自家白菜那儿也过不去。 因为他们若发生血斗,白菜追过来怎么办?虽然抓君晏很重要,但是他们也不想看着自家白菜伤心啊。 所以他们将自己手下的高手都给楚沅,自己则做些杂务。 这样一来,他们既对皇家尽忠了,又对乐儿负责了。 至于能不能抓到君晏,就看楚沅自己的本事了。 哎,他们也太难了。 等待是漫长了,而且越等,便越是让人心慌。尤其是很想借此在父皇面前立功,重掌大权的楚沅。 好在,他们终于等到了。 不多时候,祝风快步走入了书房中,为他们带来了乔乐与君晏回府的消息。 这也意味着王府之外的赤影卫合围,已经可以开始了。 乔轩皱眉,半晌后,终于向祝风点了点头。 祝风得令,立刻下去安排了。 楚沅:“王叔,您这边?” 一众天级高手早便在这院中埋伏好了,眼下赤影卫也就位了,王叔您是不是也该…… 轻叹一声,乔寅这才起身缓步往门外走。 嗯,缓步,真的是缓步。就像身残志坚的老头子,在当着他们的面儿散步一样。 看着这一幕,楚沅心里……,表面笑嘻嘻。 不是,您不想去您就直说,您走这么慢,当我是傻子吗? 可他能说啥? 他啥也不敢说。 在人家地盘上,用人家的人,还要人家去请君晏来给你抓,你敢有意见吗? 不敢。 另一边,君晏将乔乐送到凤谛阁门前,看着少女上楼后,这才转身回到一旁的今宵阁。 院落中龙七等人神色凝重,就连趴在地上的哈桑也龇牙咧嘴,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龙七:“主子,外面已经被赤影卫包围了。不过东南方都是我们人,要出去很简单。” 是啊,他们那卧底数万,可不是假的。 看了龙七一眼,君晏却只答了“不必”二字。而后便抬步上楼,安静回到了房间中。这一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龙七等人,也是如此。 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鸿门宴的消息,而那来请主子赴宴的乔大王爷,还在来这儿的路上漫步呢。 他那步子走得啊,比那逛街的夫人小姐们还慢,说真的,就差跟那地上爬了。 据他们盯梢的同僚说,盯得他都打瞌睡了。 算算啊,应该还有小半个时辰才能走过来吧。 毕竟这王府挺大,主院挺远…… 走路那个,还慢。 549 我也爱你啊 凤谛阁中,乔乐很快洗漱完毕,自顾自的坐在了床边。 别问她为何不睡,问就是她在等人。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跟君晏睡。君晏若是不在,她反而还睡不着。 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很快她便见到了君晏,不过君晏却只是将她抱上了床,而他自己则坐在了床边。 亲手为乔乐盖上被子,君晏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乐儿,我要外出办事,这几日恐怕不能陪你了。” 榻上的乔乐一愣,眼底掠过一抹失落的同时,缓缓坐起身来。凑到君晏面前,她盯着少年瞧了好半晌,终是笑道: “这样啊,乐儿知道了。” 说罢,她伸手轻轻地将君晏抱住,然后抬眸,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 似在告别,又好像在撒娇。 这一瞬间,君晏的心都快化了。他只能先将少女按回榻上,伸手用被子将她裹起来。因为乔乐再这样,他会舍不得走。 君晏:“这几日好好待着,京城不太平,外出龙七他们会跟着你的。” 那些北蛮暗探虽弱,却也得防着。 抱着被子,乔乐望着君晏疯狂点头。 那双清澈的眸子倒映着少年俊美的脸,里面满是星星,光彩夺目。此刻的她就像个小迷妹,君晏说什么她都会说好。 不是因为君晏是大韭菜,而是因为爱。 抬手覆灭烛火,君晏终于拉着她的小手温声说道: “睡吧,我看着你睡。” 等你睡着,我再悄悄地走。 然而他此话说完,却久久不见乔乐回答。少女只是望着他,静静地望着他。似乎没有半点要闭上眼睛,乖乖睡觉的样子。 君晏:“怎么了?” 乔乐:“你凑近一点,我就告诉你。” 君晏:“……” 虽瞧见了少女眼中的狡黠,可他还是俯身凑了上去。 少女温热的呼吸传来,带着点点沐浴后的芬芳,让人目眩神迷。终于,她又抬眸吻了他一下,而后甜声笑道: “晚安,爱你哦。” 熟悉的话语过后,乔乐终是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只留下君晏一人坐在床边,握着少女纤细的小手,默默出神。 我也爱你啊。 一抹红晕从他耳后浮现,而后渐渐地向脸上蔓延。 他在乔乐床边坐了许久,直到他察觉到乔寅的到来。这才念念不舍的放开乔乐的手,闪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他刚在桌前坐下,乔寅笑呵呵的,走上了楼梯。 屋内的气氛略显尴尬,面对眼前的少年,乔寅这个征战朝堂的老油条,竟都忍不住心虚。 咳咳,谨慎一点总是好的嘛…… 乔寅:“小晏啊,义父来这儿,就是想请你去我那院子里喝一杯。我们不仅可以喝酒,还可以聊聊乐儿的事嘛,你觉得呢?” 君晏:“好。” 乔寅:“???” 不是,本王准备了那么多说辞,就等着你拒绝,然后想方设法的套路你。可,可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嗯,君晏不仅不按常理出牌,一路上走得竟比他还快。 这一刻,乔寅是一点成功的喜悦都没有。 不仅不喜悦,他能不能说,他还有点儿害怕…… 这,这到底是谁的鸿门宴啊? 550 岳父您还抓我吗 主院灯火通明,楚沅带着一众高手埋伏在后院,安静的等待着乔寅与君晏。他的探子来报,乔寅和君晏已经出发了。 楚沅:“一会儿你们都全力出手,本殿下在后方支援,懂吗?” 众人:“好的……” 听着众人这有气无力的发言,楚沅不悦了。 楚沅:“都是京城一等一的高手,怎么一个个都跟没吃饭似的?” 众人:“……” 嗯,京城一等一的高手。就是他们,连人君家贴告示的都抓不住。现在倒好,让他们抓君家的小王爷。 三殿下,不是我们说您,您这是谁给您的勇气啊? 没见我们王爷和世子都站得远远的吗? 于是乎,在一众准备抓人的有生力量中,楚沅竟是唯一一个想正儿八经抓人的。而其他人呢?演员,都是演员…… 随着时间的推移,远处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来人,正是君晏与乔寅。 只是楚沅却不太明白,君晏一脸淡漠,而自家王叔那表情却异常的古怪。乍看之下啊,你还真分不清这谁是要被抓的。 乔寅:“小晏啊,你跟义父来。” 笑着将君晏引入院中,乔寅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到是君晏异常的配合,还真就跟他走到了固定的位置。那父慈子孝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义父义子,情真意切呢。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君晏越是这样,乔寅便越是害怕。 以至于他都觉得一旦动手,倒霉的就会是他们了。因此他不得不思量着,一直没发出抓人的信号,提示楚沅出手。 这让后方的楚沅抓耳挠腮,一阵儿干着急。 这馅儿饼都到嘴边了,你却碰不得的感觉,实在不太美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乔寅背后冷汗淋漓,因为君晏实在是太淡定了。以这小王八蛋以前展现出来的实力,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异常的。 所以他到底想干什么? 石桌上珍馐陈列,美酒盈杯。乔寅抬手为君晏夹菜,却并不见君晏有动筷子的意思。 难道他也知道这饭菜有毒? 桌下的手微微一抖,乔寅的冷汗是蹭蹭蹭的往外冒,因为这也太尼玛渗人了。 不是他怂,而是未知既可怕。 而君晏这种曾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就更加可怕了。 这一瞬间,精明能干,聪慧过人的乔大王爷迅速的运转着自己的脑子,分分钟就给君晏脑补出了一套极为完整的计划。 什么极限反杀他们啊,什么万刀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还有什么不仅要反把他们抓起来,还要利用他们达成什么计划啊…… 总之,越想,乔寅就越害怕。 没办法啊,对面,对面那个小王八蛋居然还在笑。 没错,这内里心潮澎湃的,外表却强自镇定的乔寅,直接把君晏给看笑了。他真不是故意要笑的,除非他忍不住。 君晏:“岳父……” 乔寅:“别叫本王岳父,你个小王八蛋,你占谁便宜呢?” 君晏:“岳父,您还抓我吗?” 乔寅:“谁是你岳……你说是什么?” 君晏:“不抓我可走了啊。” 551 因为爱她 空气突然安静,院中所有人都同时在心里,打上了一连串的问号。 乔寅:“不是,你再说一遍?” 君晏:“……” 行吧,看在乐儿的面子上。 君晏:“岳父,抓我吗?不抓我走了。” 乔寅:“我不是你岳父!” 扶额,无视咆哮的乔大王爷,君晏直接出声对后院的楚沅道:“你们不是要抓小爷吗?一直愣着做什么啊?还抓不抓了啊?” 众人手中长剑一颤,这一刻别说是众天级高手了,连楚沅心里都开始打鼓了。 这太可怕了…… 看着这群怂货,君晏彻底的无语了。 于是,他索性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到了楚沅面前,一把夺过了一名高手手上的镣铐,随手给自己铐了上去。 得,我自己抓自己,可以了吧? 乔寅:“???” 楚沅:“???” 众人:“???” 不是,他们抓住君晏了? 嗯,君晏自己把自己铐好了,就在他们面前站着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有种不是他们抓了君晏,而是君晏抓了他们的感觉。至少他们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 最终,还是乔大王爷第一个反应过来,轻声道: “哈哈哈,小晏啊,你真要跟我们去昭狱吗?” 咱先问好,毕竟这事儿实在太不真实了。 君晏:“是啊,岳父大人英明神武,武功盖世,我这不是打不过,所以被抓了吗?” 月下,少年一脸无辜的笑道。 可你一脸无辜就算了,你笑个什么? 嘲讽,乔大王爷觉得他受到了嘲讽。 但不管怎么样,君晏都说被他们抓住了,显然是真的打算跟他们去昭狱。可他难道不知道昭狱是什么地方吗? 那是十入九死,有去无回之地啊。更何况,他的罪名还是谋反…… 乔寅:“小晏啊,你真要去?” 君晏:“我都被岳父大人抓住了,自然要去。” 乔寅:“你少一口一个岳父大人,本王承认了吗!” 看着君晏欠扁的表情,乔寅都要被这小王八蛋儿给气死了。而他还在犹豫,一边的楚沅却已经坐不住了。 楚沅:“王叔,既然都抓住他了,我们便赶紧……” 只要将君晏押回昭狱,他必是插翅难逃。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怎么能错过呢?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然而面对他的催促,乔寅却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抓你,却不闪不必,如今还……你老实告诉本王,你为何要去昭狱?” 他并不是怀疑君晏有什么阴谋,因为昭狱里除了酷刑,真的平平无奇。 君晏绝对有能力跑,可他却没跑。 为什么呢? 乔寅十分不解。 若君晏不解释清楚,他是断不能随意动手的。因为自家闺女那儿,不好交代啊…… 望着乔寅执着的眼神,君晏终于淡漠道: “若非你们父子抓我,我定不会束手就擒。我不想乐儿难堪,也不愿你们因为乐儿在皇家面前难做。清者自清,公道自在人心。且区区昭狱,也关不住我。” 因为爱她,所以不想伤害她,更不想自己的事情累及她。 仅此而已。 552 乐儿明白的 乔王府大门前,秘密押送君晏的马车早已就位。一众赤影卫将此处团团围住,静止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眼见君晏在乔轩的陪同下走上马车,乔寅心底五味杂陈。 他乔寅在朝中叱咤风云,呼风唤雨,建功立业无数,让皇上都要敬重三分。 可以说,他的傲气与不羁,是刻进骨子里的。 然而今日,他却见到了比他更从容,更高尚的人。 君晏,这个他与儿子眼中的小王八蛋,竟是这般…… 乔寅:“真想不到,最终我们父子居然吃了自家女儿的红利。哎……” 看着马车渐渐远离,乔寅轻叹一声。可就在他叹息的空当,他的余光却偏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让他心中咯噔一下。 那,那是…… 忍不住又往身边看了一眼,而这一眼,险些将他吓得魂飞魄散。 因为在他身边站着的,赫然是披着浅桃色披风,一头青丝只以一根素白发带系着的乔乐。 皎洁的月光下,少女娇颜雪白,好似月下仙子。 正所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随着乔乐的气运不断增长,那原本凝聚在她身上的霉气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愈发明艳,愈发绝美的少女。 抬眸眺望着远去的马车,她清澈明眸中掠过一抹晦涩,她就安安静静的看着,不哭不闹,不吵不笑。 看着这样的女儿,乔寅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是啊,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半夜的,自家宝贝闺女居然会突然出现。而且,而且还是他们抓君晏的时候…… 抬头向沉香使了一个眼色,跟在乔乐身边的沉香却只向他摇了摇头。 因为沉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被郡主勒令拿来披风,而后跟着一起出门罢了。 谁知走到这边,就看见了这一幕…… 其实她也很好奇郡主是怎么知道,既然知道,方才又为何不上来阻拦,而是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哎,王爷他们也真是,为何一定要为难君小王爷呢? 乔寅:“乐儿,你,你听爹爹解释……” 乔乐:“不用掩饰了,我知道的。” 好不容易厚着脸皮凑到乔乐面前,乔寅话还未说完,便被自家宝贝闺女从自己面前扫开了。 那个眼神,那个表情,就仿佛在告诉他你起开,别碍着我瞧马车。 乔寅:“……” 嗯,他闺女说完那句话就不理他了,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委屈的像个当爹的大孩子。弱小无助又可怜,但他爹…… 直到马车踏着月光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乔乐才终于回眸,看向了身边这个颤颤巍巍的老爹。 但也就看了看而已。 乔乐:“时辰不早了,爹爹也早点睡吧。” 抬手拍了拍自家老爹的肩膀,乔乐一本正经的说道。说罢,她便转身抬步,欲往府内走去。 可她这般不咸不淡的神情,却让乔大王爷这当爹的如坐针毡。 乔寅:“乐儿,你别生爹的气啊,爹,爹想办法把那小子捞出来还不行吗……” 乔乐:“爹,乐儿没想为难您。这不是你们的问题,乐儿明白的。” 553 晏哥哥的好意 回眸,乔乐对自家老爹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夜风拂过一缕青丝,也让这抹笑变得愈发灵动,愈发可人。嗯,还愈发的无语。 因为她都这么说了,她爹怎么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 怎么,非要女儿我骂您一顿,您才安心吗? 乔寅:“乐儿,你不高兴可以跟爹说,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哎,也是无能……” 乔乐:“打住!” 抬手,乔乐对自家老爹做了一个住嘴的手势。 您想忽悠谁呢?少来! 就跟你女儿我看不出您才是那个狐狸一样,那表情都是假的一样。怎么?你也当你女儿我是傻子啊? 乔乐:“爹,早睡早起身体好,您不睡,女儿我还要睡呢。所以您就此打住,我恕不奉陪,先走一步。” 说罢,乔乐拉着沉香就跑。 独留乔大王爷站在冷风里,从背脊发凉,到胡思乱想,再到彻底沉默。 完了,我闺女不理我了…… 吸了吸鼻子,他立刻对身边的侯亮说道: “传信进宫,就说本王明儿个有要事要拜见皇上。” 侯亮:“是。” 近来祯帝身体抱恙,早朝也因此搁置。如今要见皇上,都得提前报备御书房了。 侯亮:“王爷,您进宫是想……” 乔寅:“哎,虽不能求皇上将那小王八蛋放出来,但好歹可以在事情查清之前,限制昭狱用刑啊。” 小王八蛋,要不是为了我们乐儿…… 而与此同时,乔乐正与沉香走在回凤谛阁的路上。想想自家老爹,那么大个王爷了,怎么还跟个戏精一样。 都说了不怪他了,还非不信。 沉香:“郡主,小王爷入了昭狱,恐怕凶多吉少,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跟在乔乐身后,沉香也忍不住忧心的问道。 对乔乐而言,她觉得她的表态已经够明确了。可对于旁人来说,她越是这样,她们便越是不敢相信。 毕竟郡主跟小王爷他…… 乔乐:“我不是不担心,我只是另有打算了而已。” 抬头望月,乔乐淡淡的说道。她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沉香说。总之,这也算是一种回应吧。 是的,她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在酒楼的时候便察觉到了。 她虽是个普通人,却也自诩是个聪明的普通人。或许她傻乎乎的,可她觉得,她不是真的傻。 咳,就算是也不承认。 其实她从徐满的表情里读懂了很多东西,徐满眉宇间有担忧,说明一定出了大事。而男主角身上能出的大事,必然和更高的权利有关。 皇室,能对君晏出手的,只能是皇室。 这是她基于京中的局势,仔细对比剧情后的结果。 后来她从君晏那儿得知他会离开几日,她便假意睡着,一直等到他们走远才起身,叫上沉香出门。 果然,出事了。 君晏去了昭狱,那个传闻中极可怕的昭狱。但他是自己去的,乔乐相信他不会有事,更不会因为他去为难自己的父兄。 因为君晏说的很清楚,他是为了她才愿意去的。 所以她越是胡闹,越是罪责老爹,便越是辜负君晏的一片苦心。 晏哥哥,你放心,你的好意,乐儿收到了。 554 乐儿已经知道了 夜空下,一众赤影卫凯旋而归。他们甲胄鲜亮,在皎洁的月光下闪耀着微光。 而在队伍最前方,那三殿下楚沅正骑着高头大马,一袭深绿蟒袍也在风中翻飞,自有一番春风得意之态。 因为抓住君晏对他而言,将是一笔极大的功绩。足以挽回他近来的劣势,让他再压五妹妹一头了。 一个女子,好好在家绣花便是了,这帝位,还是他这当哥哥的来吧。 押送君晏的马车落于队伍中央,由祝风亲自驾驶,乔轩在内陪同。似乎是为了做做样子,在马车周围的也并非赤影卫,而是乔王府的一众天级高手。 可他们真是为了做样子吗? 并不是。 他们的目的其实是将马车包围起来,以防车中的谈话外露,被有心人听了去。 车内烛光摇曳,袅袅清烟自香炉上升腾,这不像囚车,倒像贵人们将出游时,特意准备的华贵马车。 抬手撩开窗帘,乔轩环顾左右,终于给了车旁随从一个眼神。 下一刻,这囚车已被周围众高手的内力包裹,不在传出丝毫声音。 乔轩:“君晏,你们君王府真要造反吗?” 望着靠在对面车厢上的少年,乔轩终是冷声问道。这混蛋昨儿个才跟他说爱他们家乐儿,今天就跟这儿造反。 怎么,川剧变脸吗? 对面,君晏把玩着手上的镣铐,懒洋洋的靠在车厢上。他似乎被乔轩这话给逗笑了,方才还淡漠的表情,都染了笑。 君晏:“看小爷像吗?” 乔轩:“像。” 君晏:“……” 行吧,你觉得是就是吧。 君晏懒得跟乔轩瞎辩论,这没有意义,纯属浪费他的表情。 瞧着君晏那略带鄙视的神情,乔轩大美人那眉毛都竖了起来。小王八蛋就是小王八蛋,坐在囚车上也能这么傲气。 乔轩:“我觉得君老王爷不会造反,而你也没必要造反。但边关御史弹劾的书信已经呈上,其中有不少证据予以佐证。对此,你有何话说?” 君晏:“我无话可说。” 少年声音慵懒,神情散漫。但正是他这般表情,极轻松的便佐证了乔轩心中的猜测。 乔轩:“你果然是被陷害的。” 一个想造反的人,怎么会对此事如此漠不关心。甚至敷衍,都懒得敷衍。 而且以乔轩对君晏的了解,君晏不是在装,而是他真的不在意。 世人千千万,思虑各不同。他乔轩想做权臣,想握权于世,却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想要在政事上挣扎。 君晏显然,就不是这种人。 乔轩:“你知道是谁在陷害你吗?” 终于,乔轩问出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个疑问。而他猜到了,君晏根本不打算作答。可从对方从容的表情中,他又懂了。 君晏知道。 哎,再问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乔轩:“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虽然你想去吃牢饭,可你多少也给个日期吧。到时候我好忽悠我们乐儿,不至于惹出更多的麻烦啊。 君晏:“事情解决就出来。另外,乐儿已经知道了。” 不仅知道,那丫头还来送他了呢。 555 你是不是傻 乔轩一直将君晏送到昭狱,这才起身离去。走时他还不忘旁敲侧击的叮嘱楚沅,开心可以,却不要太得意忘形。 昭狱一直都是楚沅在管理,算是对方在朝中的一大势力。 这位三殿下子承父业,对君王府只有敌视没有好感。所以乔轩的叮嘱又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提醒楚沅,莫要动用私刑。 毕竟用刑的后果,恐不是他承担得起的。 对此,楚沅只是笑而不语。乔轩毕竟是楚沁的人,他们之间是存在竞争关系的,因此他对乔轩的态度,也要微妙许多。 心腹:“殿下,我们要不要连夜审讯这君小王爷,说不得能得到一手情报,让皇上龙颜大悦呢。” 眼见乔轩走远,楚沅身后立刻有人凑上来支招。 当然,这支的,乃是让楚沅立刻踹了他一脚的损招。 楚沅:“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君晏是谁?那是能自己走到他们跟前,自己把自己抓起来的人。虽然他没给乔轩好脸色,但人乔轩的提醒一点没错。 这种狠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用刑,你想死吗? 万一这君晏没罪,反而因为他用刑把他给记住了,他以后还混不混了? 虽然想当皇帝,可他不是个傻子啊。 君王府百年繁荣,是说削就削的吗?就算削藩,君晏当个刺客都能弄死他。人家屠戮蛮子千军万马,杀他还不简单? 楚沅:“听着,没有本殿下的命令,谁也不准对君晏用刑。少管他,都离远点。” 刘永:“殿下英明!” 看着笑嘻嘻的刘永,楚沅抬手就是一下。 出主意的时候你不在,叫英明的时候你就回来了?我府上怎么都养了你们这些玩意儿……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华阳侯府,君晏被捕的消息也悄然传来。 叶空愁容满面,沐鸢神情凝重。 因为这其实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他们希望君王府与世家联合,而不是君王府用手段,把自家小王爷坑进牢里。 可以说,这番操作他们真的有些看不懂。 但君尘嘱咐过,要求世家袖手旁观,不得参与其中。因此他们就是有心想帮忙,也无法动手啊。 告别自家外公,沐鸢踏着月光,缓步走回自己暂居的院落。 她刚刚拨云见月,却再被层层迷雾遮住了眼。 她想起了前世这一天,皇室忽然震动,乔家父子被急招入宫,随后君晏便从她们沐府离开了。即便乔轩带人翻遍了京城,也未找到对方的踪迹。 这件事极为隐秘,乔轩连原因都未告诉她。 后来君尘归京,皇上带着乔家父子亲自上门拜访,她随行也未见到君晏。 于是她仔细的在记忆中翻找,她后来见到对方,便是在君尘的葬礼上了。作为对方唯一的孙子,君晏披麻戴孝,主持了祭典。 皇家与君家的恩怨似乎了结了,却又在不久之后爆发,让君王府彻底的覆灭。 结合今日所见,她猜测君晏当初的失踪,与他今日被捕是同一个原因——都是老王爷君尘设的局。 可为何君晏当初选择失踪,这一次却选择了坐牢呢? 她看不懂了,彻底看不懂了…… 556 乔乐想搞事 深夜,杏园。 陆景接住信鸽,将鸽腿上的密信取出一看,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君尘:“你这是什么表情?” 看了陆景一眼,君尘皱起自己那花白的眉毛。陆景也不答,只是将密信递到对方的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君尘看了,然后他沉默了。 沉默了片刻,他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次,确认自己真的不是老眼昏花,把别的字看成了昭狱。 君尘:“所以那混小子居然给皇室抓了,跑去昭狱吃牢饭了?” 陆景:“吃牢饭是没错,但他到底是被抓,还是图人家的牢饭,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他们少帅真的不好抓,不,是非常的不好抓。 别问,问就是他抓过,然后他失败了…… 君尘:“无论是这上面,还是老叶之前的信上,都提到了乔家那个倒霉的小丫头。这样,你先回京城看看,看看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老夫举报你那是要借皇室之手,将你赶出天昭。你个没出息的倒好,你居然去吃牢饭…… 拍了拍胸口,君尘觉得他好气啊。 不为别的,就为他觉得被君晏这么一搞,他的计划又歪了。 上前拍了拍自家老哥哥的背脊,陆景向他点了点头。待到君尘睡下,陆景也收拾好东西,登上了回京的马车。 不过君尘那话说的云里雾里的,让陆景有些没懂。 就是吧,他到底是要自己去看看那乔家小郡主呢?还是要自己去昭狱探监,看看那在里面吃牢饭的少帅啊? 思虑良久,机智如陆景决定都试试。 嗯,看哪个简单,他就先试哪一个吧。毕竟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好久没去过了…… 次日清晨,乔乐早早便起了身。 一边吩咐沉香为自己梳洗,她一边在脑子里列这清单。在吃早点时,甚至还破天荒的命人找来了天昭刑律。 沉香以为自家主子是要认真学习,却见她只是随手翻了翻,便将刑律丢在了一边。 乔乐:“沉香,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沉香:“是。” 用完早点,乔乐立刻带上沉香等人,神色如常的上街了。龙七本想跟来,却被乔乐一顿忽悠给留在了今宵阁。 这儿是京城,是她们乔王府的地盘。而且她乔乐看着若,却是也深得君晏真传的人。 自从学了云梯纵,她绝对逃命一流的好吧。 主要她真不想带太多人上街,因为太惹眼了。 低调,她乔乐喜欢低调…… 嗯,然后她就看着那些路过的百姓们言笑晏晏,人手一本《乐学》。从她身边路过时,还不忘对她露出一个敬重的微笑。 没错,一大早的,晨淮组合又开始营业了。 看看那自信微笑,那出色的销售能力。真的,房产销售冠军看了,都要直呼内行。 于是乔乐直接假装不认识他们,带着沉香等人便走了。 因为她今日本就不是来看他们卖书的,更不想给欧阳晨更新《乐学》的内容。她是出来买东西的,准确的说,是做东西的。 这不,京城名店,万金堂到了。 做什么出名的? 卖杂货啊! 557 瞎猫碰到死耗子 要说这万金堂啊,名字是挺富贵的。但实际上吧,就是个经营各种营生的杂货铺。只因其中有不少能工巧匠,这才声名远播。 乔乐此行是要做物件儿,家里也没有专门的工匠,所以她就来了这儿。 主要啊,是听说加钱就做得快。 她乔乐是个现代人,不做以位压人,欺行霸市的事。她不想威胁人家赶工,但她可以加钱啊!所以这万金堂,是正合她意。 “陆老,她便是那乔王府的小郡主了,前些时候还是个倒霉的大瘟神,可这些日子啊,她那名声又变好了。” 一名中年人站在老者身边,低声介绍道。而他身旁的老者,正是着了身儿朴素黑衣的陆景。 眼下的他俩就像两个小老百姓般,站在人群里。 显然,比起潜入昭狱探监,陆景觉得瞧瞧自己顺路遇到的乔乐更简单。 这远远儿瞧着吧,倒也是个水灵灵的丫头。 陆景:“以前是倒霉的大瘟神,那现在是什么?” 向导:“是腹有诗书,心地善良,为人和善的大瘟神。” 陆景:“……” 得,就跟人瘟神过不去了是吧? 陆景正想着呢,却见向导抬手递给他一本册子。 那册子很薄,上面写着《乐学》二字,他翻开一看,到是有不少诗句,让人眼前一亮。 陆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向导:“陆老,这书里的诗句啊,都是永乐郡主写的。哦,这本册子也是专程用来纪录她的。您可能不知道,这可是当下京城最热的书哩。” 点了点头,陆景将《乐学》合上,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对这位小郡主,有了初步的了解。 自古才女多薄命,此女身负如此才学,定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听说她与少帅来往密切,更是少帅的义妹。 想来,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红颜知己了。 陆景:“走,我们跟进去瞧瞧。” 万金堂内,乔乐命沉香将图纸递给师傅。要说这些图纸,那都是乔乐闲得无聊时画的。其上的图案十分古怪,沉香等人根本瞧不明白。 当然,不止是她们瞧不明白,那师傅看了,也是一脸懵逼。 因为,这,这都没见过啊…… 乔乐:“看不懂没关系,做就完事儿了。已最快的速度做出来,本郡主急着要呢。” 站在柜台前,乔乐淡然的说道。 那师傅闻言,自然不敢怠慢。别说是普通客人做物件儿你管不着,人郡主做,你敢管吗?人家给了钱的,你做就完事儿了。 让沉香等人在那儿盯着,乔乐则自个儿在店铺里逛了起来。 这铺子共有三层,分几进几出,因是杂货铺,所以物件儿繁多,让乔乐看得眼花缭乱。她看到些不懂的,还会向那些学徒讨教一番。 说来也是运气,她就跟这铺子里闲逛,竟还瞎猫碰到死耗子,遇到了一个头顶深红色眉心火的韭菜。 好家伙,这大气磅礴的,都红的发金了。 哧溜,大韭菜。 于是乎,乔乐提起裙摆便往对方面前走去。 可是…… 诶诶诶,大韭菜,您跑什么啊! 558 乔乐学艺不精 是的,当乔乐喜滋滋的跑向韭菜的时候,那边的韭菜竟微微一愣,转头就要跑。 不是,我乔乐看上的韭菜,就没有一个跑得掉的! 乔乐:“胡诌,上!” 胡诌:“好嘞郡主!” 抽出背上的以“德”服人,胡诌一个剑花飞舞,上去便与那韭菜战成一团。嗯,然后下一秒他就技不如人,直接被人家打趴下了。 但尽管他人倒下了,他手中的以“德”服人却依旧坚挺,绝不会掉落在地。 胡诌:“郡主,他,他太强了……” 看着这一幕,乔乐心底只有一个字——淦! 早知道,她就带上龙七了。 嗯,很多时候你选择不带的东西,不做的事情,下一秒便会啪啪啪的打你的脸。不知道你有没有遇见过,反正她乔乐经常遇见。 但是吧,正所谓韭菜面前,非酋便有无限的动力。 不怕,有君晏罩着我呢! 韭菜当前,岂有不割之理? 于是乔乐立刻脚尖点地,轻功缥缈,云梯漫步。一个闪身,便拦住了韭菜的去路。 虽然但是吧,就是下落的太快,差点儿没站稳…… 咳咳,意外,意外,她昨天刚嫖的,还不熟练嘛。 毕竟君晏说教她,可还没来得及教,人已经进昭狱了。这不能怪她,她会努力的。 另一边,那韭菜看着猛然落在自己面前,险些站不稳的乔乐。他居然好心的伸手,扶了这小丫头一把。 他毕竟是个长辈,总不能看着人家趴在自己面前吧。 是啊,这被乔乐盯上的,红得发金的韭菜,可不就是尾随她进来的陆景吗? 一炷香之前,陆景带着向导进来,一路观察乔乐的行动。 起初乔乐都在跟师傅交涉,并无任何异常,甚至连她随后的四处闲逛,都显得平平无奇。 那时陆景便在想,这应该就是个出生高贵的,且颇有才学的大家闺秀了。 他毕竟是一名边关虎将,因此在确定乔乐就是个普通闺秀之后,便失去了继续观察的乐趣。 他是个武夫,对柔柔弱弱的官家小姐,可没什么赞许之心。 因此他又看了两眼,便带着向导离开。他记下了自己今日所见,并准备以此来答复君尘。 然而他万万没到…… 就在这时,那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竟向他跑了过来。 当时他心里便咯噔一下,暗道自己是否行为不当,暴露了自己的意图。他是秘密归京,可不能闹出乱子来。 因此他立刻便转身欲走。 可谁知,那丫头竟派了随从前来阻拦。 无奈之下,他只能先把那随从给打趴下,再继续往前走。 而结果你们也知道了,他终究还是没走得掉。 因为他一个回身,乔乐已站在了他的前面。嗯,小丫头轻功了得,就是这桩子不太稳,一看就是马步扎的太少了。 陆景:“丫头,老夫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只是路过,你又何苦要出手阻拦呢?” 扶住乔乐,陆景说起谎来,那老脸都不带红的。 这丫头就算看出来了,他也可以不承认啊! 反正他陆景当个老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问题,小问题。 559 老把戏了 作为一个以老赖自居,绝不打算承认自己在跟踪别人的人,陆景已经做好了被乔乐盘问的完全准备。 不管对方问什么,他都有法子应付。反正他陆景就是来逛街的,至于别的事情,他一概不知。问就是不知道! 然而,乔乐站稳了,她开口了,然后他陆景呆住了。 乔乐:“老前辈,实不相瞒,晚辈看你红光满面,今日定是鸿运当头。缘,妙不可言,您今日跟我有缘啊!” 顺势与陆景亲切握手,乔乐满脸堆笑,神情异常诚恳。 后来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跟触了电一般,赶忙把手收了回去。但自始至终,那双眼睛都异常热情的把陆景望着。 陆景:“……” 什么?什么缘?什么玩意儿? 这一刻,老者内心宛如晴天霹雳。天知道,乔乐在他心中那大家闺秀的形象,顷刻坍塌,碎的连渣儿都不剩了。 不是,原来你这丫头是个神棍啊? 说实话,他陆景活了几十年了,老神棍大神婆也见过不少,可这么小的神棍,他还是第一次见。 别说,人家那些老神棍行骗,无非是为了个“钱”字。眼前这个呢?她为了点啥? 堂堂乔王府郡主,缺那点儿钱吗? 不像啊。 难不成是…… 陆景:“丫头啊,那些神棍的话信不得。他们一个个信口开河的,说你能预知未来,就看见吉凶什么的,那都是骗人的……” 拍了拍乔乐的肩膀,陆景一本正经的嘱咐道。 说罢,他还忍不住侧眸看向身边的向导,一本正经的传音道:“这是永乐郡主吗?你别认错了给老夫找个骗子啊!” 少帅的结拜义妹?整日跟在少帅身后,却从不被嫌弃的小姑娘?说不定还是少帅的红颜知己? 又看了乔乐几眼,他觉得吧,就不太像啊…… 该不会弄错了吧? 闻言的向导没有说话,却对着陆景摇了摇头。 没错啊,真的没错! 那两条腿的人太多,是不好找,可这两条的大瘟神就这一个啊,不会错的! 陆景与向导眉来眼去,看乔乐的神情是一个比一个古怪。 不是,你们这眼神能不能收收?我乔乐还站在这儿呢!我这个当事人都能看出来的好吗? 乔乐:“老前辈,我不是神棍。我今日真与您有缘,能助您成事。” 她语重心长的说道。 而与此同时地上的胡诌也爬了起来,赶忙出声附和。 胡诌:“是真的,我们郡主没骗你。缘分这种事儿不好说,是求之不得的东西。要知道,可不是谁都能跟我们郡主有缘的。” 作为过来人,胡诌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可管你说得天花乱坠,陆景依旧是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 陆景:“你们是不是还要说,你们能带老夫去寻宝啊?” 乔乐:“你怎么知道?” 陆景:“……” 惯犯,这一看就是惯犯了啊!怎么,带老夫去寻宝,然后随便找个破物件儿强买强老夫掏银子吗? 哎,老把戏了! 抬步绕过乔乐,他陆景还得去狱中看少帅吃牢饭呢,可没时间在这儿跟小丫头过家家。 560 搞点儿玄学 然而他想走,那也得乔乐愿意啊。 都说了,非酋看上的韭菜,就从来没有飞了的道理。毕竟要是每棵韭菜都这般顽固,她还不得被倒霉死啊?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韭菜就要积少成多,就是再难,也不能放过任何一棵! 于是乎,乔乐立刻向胡诌使了个眼色。作为乔乐的心腹,胡诌秒懂。那以“德”服人骤然出鞘,杀了向导一个猝不及防。 没错,当这位站在陆景身边的向导反应过来的时候,以“德”服人,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向导:“壮,壮士,咱,咱有话好好说啊……您,您先把剑放下行吗……” 他只是个向导而已啊,不会武功,只会带路啊…… 陆景:“你们这是做什么?” 显然,本来要走的陆景被这般一搞,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望着乔乐,他方才还平和的眼神,都忽然凌厉起来。这乔王府的小丫头,怎这般不讲道理? 面对陆景的注视,乔乐不慌不忙。 抬手示意胡诌拉着向导退后,她走到了陆景面前。 她乔乐是个好人,并不会对向导怎么样。她就是想先留住眼前的老者,让这个固执己见的老顽固,先好好听自己把话说完。 哎,老人啊,就是固执。看来本姑娘不使用点儿玄学,是割不下这棵韭菜了。 于是,陆景便见乔乐掐指一算,沉默了半晌才道: “老前辈,您是个驰骋沙场的老英雄吧?而且我若没算错的话,您最擅枪术,前些日子伴您多年的老枪折了,眼下啊,正缺把新的吧?” 笑盈盈的望着老者,算错?这辈子都不可能算错的。 这些可不是她猜的,而是她看到的。 她虽看不出老者在何处领兵大战,可画面中却有军队的剪影,以及对方在马上驰骋的特写。 而她后面说的长枪,自然就是老者的机缘所在。 在画面中,老者不知某日偶然走入这万金堂,竟在闲逛时发现了一柄极为承受的长枪。 而他的回忆画面告诉乔乐,他的枪却不久刚坏了。 严丝合缝,堪称完美。 服不服? 就问你服不服? 显然,饶是陆景的阅历,都未经历过这般稀奇的事儿。乔乐说的都中了,连他老枪折断的细节走对了。 诚然,他想过乔乐是否认出了他,并且从少帅那儿听来了他的生平。 可他那老枪是近日才折断的,少帅也并不知晓。 就算对方耳目众多,也不至于关注这点儿破事吧…… 陆景:“你,你怎么知道?” 惊异的望着乔乐,陆景的兴趣已被成功的被勾了起来。 见此,乔乐这才对胡诌挥了挥手,胡诌会意,手中的以“德”服人立刻回鞘,让那颤颤巍巍的向导重获自由。 而乔乐也不言,带着收剑的胡诌转身就走。 因为他们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 向导:“陆老,我们,我们走吧……” 被放回来的向导惊魂未定,小郡主,小郡主也太凶了…… 然而他没想到,刚刚还非要离开的陆景,这会儿却不走了。 陆景:“走什么走,找枪去。老夫到要看看,这丫头到底有没有那么神!” 561 乔乐是个好人 胡诌:“郡主,那老爷子跟上来了。” 万金堂内,胡诌兴奋的对乔乐说道。虽然这是乔乐的事儿,可他却比乔乐还要开心。因为他觉得能跟郡主有缘,那都是福分。 毕竟不管逼他们就范的过程怎样,这些人最后都是要走大运的。 所以前面受点儿难,也是值得的。 乔乐:“嗯。” 点点头,乔乐也不回头瞧陆景二人,只是按照自己所看到的路线往前走,一直走到万金堂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角落里满是灰尘,抬眼望去,只有几根乌漆嘛黑的铁棍伫立。 说是铁棍,其实又不是。 它们只是些长久闲置,已经被灰尘污了面目的一堆杂物而已。可能是铁棍,也可能是木棍,总之,谁知道呢…… 嗯,就是这儿了。 停下脚步,乔乐指着其中一根似棍非棍的东西道: “胡诌,把它拿出来。” 胡诌:“是,郡主。” 一步上前,胡诌还没来得及将那东西握住,便被别人抢了先。抬眼一看,可不就是尾随而来的那名老者吗? 握住乔乐想取之物,陆景用袖子将其猛地一擦,那双眼睛都随之亮堂了起来。 陆景:“枪身呈银色,上等镔铁锻造,长一丈三,枪头细长如芦叶。更重要的,乃是这枪身上银勾铁画的“沥泉”二字。名枪,这是把名枪啊!” 将长枪反复擦亮,陆景丝毫不顾其上的污垢,只想一睹这名枪的风采。 拿起长枪随手一舞,一道劲风掠过,顿时将那不远处中庭假山削了个顶儿掉。一旁小二看了,那脸色都发白了。 陆景:“好枪,果然是柄好枪啊!” 这边陆景还在赞叹,那边的乔乐却已嘱咐胡诌付了银两。不止是长枪的银子,还顺带赔付了那被削了顶的假山。 人家是小本生意,这长枪本就蒙尘低价,总不能让人承担假山的钱吧。 她乔乐童叟无欺,可是很讲道理的。 望着那握着沥泉枪,不知要高兴多久的老者,乔乐主动上前向他行了一礼,并温声道: “恭喜老英雄喜获名枪,之前晚辈多有冒犯,这枪与那假山的修缮费用,便当是晚辈赔付给您的。你我缘分已尽,就此别过。” 眼下老者的眉心火已升级为金色,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对方的机缘是一把枪,并无什么投资的价值。再加上一开场的不愉快,她觉得自己还是见好就收,赶紧走人得好。 而恰巧她的东西似乎做好了,风花雪月都在寻她呢。 这不,是雪舞先找到了他们。 于是乔乐也不等陆景回答,带着胡诌与雪舞便往回走去。 毕竟割韭菜只是顺带,她今日还有正事要办呢。 眼见乔乐离开,那向导又忍不住想开口问陆景要不要走。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陆景便已经跟上去了。 走?走什么走? 不行,这丫头太玄乎了,他得多观察观察。这不观察清楚,回去怎么跟自家那老哥哥交代啊? 嗯,这丫头虽然神神叨叨的,可算的确实准。不仅准,心地也不错,还帮他付钱呢。 这叫什么?做好事不留名啊! 好人,不是神棍,是个好人啊! 562 你是猪吗你 “郡主,您订做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万金堂中,掌柜的带着着手的师傅们,亲自将几个纸袋送到了乔乐面前。待乔乐一一验货之后,这才交到风花雪月的手中。 不愧是京城名店,乔乐对他们做出的东西,还是很满意的。 乔乐:“走,我们再买些吃食去。” 乔乐一声令下,大队伍又继续向美食街开拔。其实那儿不叫美食街,叫什么乔乐忘了。反正吃得多,索性就叫它美食街吧。 后方,胡诌与风花雪月争相查看这纸袋中的物件儿,可看了好半晌,依旧没看懂这些花红柳绿的玩意儿。 那些诡异符号,到底什么意思啊? 还有那个跟锅很像,却又不太一样的东西,这,这都是些什么啊? 可自家郡主不解释,她们也不敢问啊。 一路走街串巷,大家手上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豌豆黄、荷花酥、春卷儿、冰糖葫芦、蒸饺、炊饼…… 总之,乔乐好像见什么都要买上一点,也不知是为了尝鲜还是为了什么。可你说她想尝鲜吧,除了那串儿冰糖葫芦,也没见她吃别的啊。 沉香:“郡主,那两个人一直跟着我们,要不要……” 低眸凑到乔乐身边,硬核侍女沉香再次抬手,异常熟练的对自家主子做了个抹喉的动作。反派家的侍女就两字儿——豪横。 胡诌:“沉香姐,那老丈是个高手,我都打不过……” 胖子委屈巴巴的道。刚才被打了地方,现在还疼呢。 沉香:“……” 要你何用! 是啊,那一路尾随她们而来的,可不就是陆景二人吗? 不过乔乐觉得吧,您好歹是个高手,尾随我们能不能尾随的有水平一点?连沉香这半点武功不懂的都能看着您,您…… 总之,一点都不专业,极度影响她逛街的心情,差评! 乔乐:“饿了,吃面去。” 眼见要走到如意居,乔乐这才察觉到自己肚子在叫了。 也许你们也猜到了,这如意居正是她投资的那两位老人家的酒楼。说是酒楼,现在却还只是个铺子。他们的酒楼在旁边,还在装修呢。 而酒楼没修好之前,他们便就着旁边的小铺子,做些糊口的营生。 这不,已经到饭点儿了,铺子里还有不少人哩。 都是老街坊了,这家面好吃,大家都知道。 “东家,您来了啊!” 见乔乐走来,已经成为掌柜的老翁立刻迎了上来。一边张罗着小二收拾桌子,一边引这乔乐等人往里走去。 最终,乔乐七人在两张桌前落了座。 风花雪月四人一张,乔乐也不摆谱,很自然的便与沉香和胡诌坐在了一张。 周围的百姓见他们进来,也未慌张,只是照常吃面。 这店中和睦的景象,顿时让陆景惊了一惊。 他觉得他误会了,大家闺秀,这哪儿是大家闺秀啊?你见过哪个闺秀会在百姓堆儿里吃面,还跟下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吗? 后者倒是有,前者,他陆景还是第一次见。 向导:“陆老,我们,我们进去盯行吗?我饿了……” 瞪了向导一眼,陆景没好气的道:“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说罢,他自己的肚子先叫了。 陆景:“……” 563 乔乐听了想打人 红着一张老脸,陆景最终还是坐在了铺子里,点了碗这儿最出名的阳春面。哎,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嘛……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他吃面的同时,也没忘继续观察乔乐。他发现吧,这小丫头还真是妙人儿。宝藏似的,与众不同,相当的与众不同。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仙葩逸丽,奇货可居。 嗯,这个奇葩啊! 虽说他这话是赞美之言,可乔乐若是听了去,一定会嘴角一抽,回他一句你才是奇葩,你全家都奇葩。 好在这读心术,乔乐还是不会的。 陆景:“诶,我听你们掌柜的叫那丫头东家,这店是她的吗?” 随手抓了个店小二,陆景好奇的问道。 他必须得把这朵奇葩给瞧清楚了,不然,回去不好交差不是? 小二:“您还不知道啊,这如意居乃是郡主一手促成的。看到旁边那酒楼没,那才是我们如意居真正的地界儿。这不是还没修好吗?我们就暂居于此了。” 陆景:“哦?还真是她的啊。” 小二:“是了,郡主心善,那日她说她与我们掌柜的有缘,便出了好大一笔钱,帮着我们掌柜的建酒楼,还给他们红利呢。” 提起乔乐这个东家,店小二是赞不绝口。 因为他们的月历都是给东家过过目的,那些酒楼啊,一个个削人得很。可郡主不一样,给他们的只多不少。 掌柜的说了,只要他们好好干,月历还能涨哩。 陆景点了点头,心中是无尽的感慨。 这般良心的东家,的确少见啊。 于是再回头,他看乔乐的目光也更加温和了。这温和中,还透着些欣赏呢。 原来这小丫头真不是跟谁都有缘的,而这一有缘,便是天大的好事。 摸了摸一旁的长枪,想想自己之前吃了固执的亏,险些便错过了这大好的机缘。 向导:“其实小郡主除了倒霉些,还是挺好的。小的不是被挟持了吗?这刚才一摸衣兜,里面竟有一锭小元宝呢。” 说着,向导还掏出来给陆景看呢。 当时那挟持他的胖子摁了他一下,想必银子就是那时塞进来的。 陆景:“不错,真是不错。身在如此富庶的京城之地,却有边关将士的豪爽之风,亲民之态。难怪,难怪啊……” 他之前多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因为他不觉得他们少帅那样的奇才,会与这样的娇小姐有什么牵扯。 可现在他明白了,这不是个娇小姐,这是个稀世奇葩啊。 等他回去,一定要跟老哥哥好生说道说道。 就在陆景这般想着的时候,方才被他叫住的小二又回来了。 小二:“老人家,您二位的面钱东家给免了。但东家说了,大家缘分已尽,还请你们不要再跟着她了。她不求回报,那枪本就是属于您的。” 在小二说话的同时,那边的乔乐等人已经吃好,缓步走出了铺子。 对乔乐而言,她是个白嫖的人,真算不得高尚。 她只能做到自己该做的,不占,不贪,该是人家的,就是人家的。她如果想合作,她会自己出资的。 这是原则,她做人的原则。 564 君晏表示有点担心 昭狱内,微弱的阳光透过铁窗洒落,映照着少年俊美至极的容颜。他慵懒的靠着石壁,手上的镣铐早已被丢到一边。 与这儿一众囚犯相比,他优雅从容,处处都透着惬意。 仿佛他不是被关在了牢里,而是坐在这儿休养生息。 狱中是寂静的,因为能来到这儿的囚犯,十之有九都是出不去的。他们要么在这儿度过余生,要么会被折磨致死。 总之,在这种阴郁的气氛中,很少有人有心情闲聊。 不知过了多久,狱中的安静被打破了。一名狱卒腰间佩刀,踏着稳健的步伐,对这儿展开例行巡视。 但他表面是来巡视的,实际上却是…… 狱卒:“少主,陆老爷子来京城了。” 一边走着,狱卒一边对那养神的少年传音入密到。 君晏:“哦?他来做什么?” 闭着眼睛,君晏懒洋洋的问道。反正他现在闲得无聊,权当听故事吧。 狱卒:“陆老也没干什么,就是一路尾随郡主,似乎被郡主给抓住了。郡主说与他有缘,还带他找到了那把沥泉枪呢。” 狱卒的如实回答,让君晏猛地睁开了眼睛。 尾随乐儿? 他很了解陆景,知道对方不会无的放矢。陆老头既然肯花功夫跟着乐儿,那一定是有目的的。说不得那老头子,已经注意到乐儿了。 君晏:“传令给龙七,让他立刻去找乐儿。” 狱卒:“是。” 答罢,那狱卒似乎也正好巡视完毕,又踏着稳健的步伐走了出去。 望着窗边洒下的一缕阳光,君晏眼底掠过一抹深意。陆老头的为人他知道,但却不排除他们会对乐儿有不一样的态度。 毕竟君家与乔家历来不合,就像乔家父子不待见他一眼,老头子他们说不得也不待见乐儿。 所以,还是让龙七去看着吧, 他多多少少,能放心一点。 大街上,乔乐缓步走出面店,迎着太阳伸了一个极为舒服的懒腰。吃饱喝足,万事俱备,她该去干正事儿了。 可是,这个拦在自己面前的老头子是怎么回事? 我虽然白嫖了你的气运,但我给你买枪了啊!还有那假山也是我修的,您没亏,反而还赚了呢。 所以综上所述,咱两清了好吧? 乔乐:“老英雄,您一直跟着我做什么?我跟您没缘了,真的。” 扬起一抹专业的微笑,乔乐尴尬而又不失礼貌。 您跟一会儿好说,跟了几条街也好说,如今午饭都吃了,您不至于还要跟着我吧? 您再这样,我可要怀疑您是个坏人了啊! 被乔乐这般一说,陆景也有些尴尬。但他拦住乔乐,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陆景:“丫头,你……” 陆景想说话,可他才刚刚开口,便被一道从天而降,横亘在他与乔乐中的人给打断。偏偏这人吧,还是个熟人…… 嗯,龙七,熟得不能再熟的龙七。 看着陆景,龙七一脸冷漠。 当然,是他本来脸就长得冷漠。 龙七:“陆老,您来京城便来京城,一直跟着人家郡主作甚?您再这样为老不尊,主子他可要生气了。您听到没有,主子要生气了。” 陆景:“……” 老夫又不是聋子,你有必要重复两遍吗? 565 缘妙不可言 眼见从天而降的龙七与陆景对话,乔乐惊呆了。咋的,又是熟人吗?又是君晏的人吗? 所以,这就是欧皇吗?所有韭菜都在他身边? 这一秒,乔乐她又酸了。 不过低眸想想,抱紧晏哥哥的大腿,做他的腿部挂件好像也不错呢。 果然,她不仅是个色批,还是个很没出息的色批。 陆景:“真是的,老夫就看看而已,又不干什么,你这么凶干嘛……” 盯着龙七,陆景没皮没脸的说道。 虽然老夫在尾随,但那是为了给老哥哥提供情报,主动的自我牺牲啊!反正他这老脸厚,他就是有礼。 龙七显然说不过陆景,只能是一来冷酷的瞪着对方。 除了一脸冷酷,还是一脸冷酷。 陆景:“……” 哎,跟龙七这小子说话,真是最没意思的。没劲儿,太没劲儿了…… 乔乐:“龙七,你跟这位老英雄认识啊?” 这边,眼见气氛逐渐尴尬的乔乐,终于出声问道。既然都是熟人,那就好说话了嘛。 挠了挠后脑勺,龙七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瞪人,都忘记介绍了。 龙七:“郡主,这位是有北关飞将军之称的陆景,陆老将军。他一向是跟在老王爷身边的,乃是我们的老前辈了。” 被龙七这么一介绍,陆景的腰杆都挺直了。 之前他为了保密身份,不得不畏畏缩缩的跟在后面。现在好了,有龙七在这儿,这话也就好说多了。 乔乐:“原来您是北关的老英雄啊。晚辈乔乐,之前多有怠慢,还请陆老将军见谅。” 抬手对陆景施礼,乔乐眼中也露出了敬重之色。 她知道北关的残酷,更敬重老者的铁血,所以比起之前,态度自然也会恭敬不少。 毕竟保家卫国的英雄,他们值得。 陆景:“你这丫头倒也没怠慢老夫,这沥泉枪乃是老夫梦寐以求之物,你不仅帮老夫找到了,还出钱相赠。算来算去,到是老夫占了你的便宜了。” 握着手里的长枪,陆景喜滋滋的,对乔乐的态度,那叫一个亲切。 闻言,乔乐只能干笑两声,不予作答。 那枪本就是您的,真的,真的不用谢的。 陆景:“对了,老夫方才还想问你来着,你这与人有缘,是个什么学问?难道你这丫头,还是个小神仙不成?” 他可好奇的紧呢! 然而面对他充满好奇的注视,乔乐却只是笑了笑道:“这是秘密。” 君晏说过,让她好好守着秘密。 好在陆景并不难缠,也没打算真的窥探乔乐秘密。因此他只是撇了撇嘴,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不知不觉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看着前方的路口,乔乐觉得是时候告别了。 乔乐:“陆老将军,晚辈去那边办事,恐无法与您同行了,咋们就此……” 陆景:“你也要去昭狱?” 乔乐:“您也是?” 陆景点了点头,这不就巧了吗?他入京就两件事,一是瞧瞧眼前这丫头,二便是去看少帅吃牢饭。 眼下第一件成了,刚好就要去昭狱了。 于是乎,众人殊途同归,最终还是走到了一条道上。 也许这就是缘,妙不可言吧…… 566 探监了 昭狱门前是庄严的刑场,八根巨柱在圆台前矗立,其上雕刻着上古凶兽穷奇的八种形态。栩栩如生,凶神恶煞。 总之,超凶就对了。 乔乐:“这昭狱为何将刑场修在大门口啊……” 人别家的刑场不都在闹市区,让官员丢牌子,再来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喝酒喷刀,伴着那句“午时已到”开始行刑吗? 嗯,然后这个节骨眼儿上在来个大汉、少女或者老伯手拿圣旨,骑马而来,高声喊一句“刀下留人!” 严丝合缝,简直完美。 哦,忘了,还有真的劫法场的情况。 总之,人家在闹市区,无论是“刀下留人!”,还是众法外狂徒英勇劫法场,那都是极有看头。毕竟人多,戏才好看嘛。 你没有吃瓜群众的衬托,哪儿能体现出你的精彩呢? 而这昭狱倒好,你外面便有威严的大门阻挡大家进入了,还把这刑场修在大门和牢狱之间。看看上面那发黑的血,真叫一个渗人。 你们不按套路出牌,差评! 陆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丫头,这昭狱关的都是咱少帅那样的重刑犯,目无法纪的狂徒!把他们拉出去问斩,跑了怎么办?” 瞧着陆景的一脸自豪,乔乐嘴角一抽。 陆景:“你这什么表情啊,老夫又没骗你。” 嗯,您是没骗我,您就是夸你家少帅的夸法儿,着实清奇。 毕竟我都不敢说君晏法外狂徒,而您,居然能以如此自信,如今自得,如此自豪的语气说出来。 豪横,简直豪横。 你君王府,不愧是我们天昭的豪门,个个都是狼人啊。 乔乐:“沉香,你们把东西给龙七和胡诌,女孩子家家的,这种地方去不得。” 拍了拍沉香的肩膀,乔乐一本正经的说道。 以至于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不是,你不也是女的吗? 乔乐:“咳咳,我进去是有正事要办的,而且没我,你们进得去吗?啊?” 众人一直沉默。 您说的好有道理,我们竟无法反驳。 主子就是主子,沉香与风花雪月得令,自然也不会违背。抬手将东西交给龙七,却发现东西太多,塞不下了…… 看看一边的胡诌,作为一群人中唯一的男丁,他早就抱满了。 乔乐:“他们抱不下就给我啊,本郡主不是人吗?” 看着塞不下都要硬塞的众人,乔乐一脸诧异。抬手接过一堆吃食,她极自然的抱在了怀里。 都说了随意点随意点,这些人就是不听。 而乔乐的随手之举,再次让陆景眼前一亮。 这丫头不错,奇葩,绝世奇葩啊! 让向导离开,他也主动帮快要搬不动胡诌,分担了一些物件儿。最终他们一行四人,站在了昭狱的狱门前。 昭狱森严,由皇家直辖的赤影卫驻守。 与寻常军队不同,赤影卫皆是有武功底子的。因此他们远远地,便已经瞧见了这一众举止怪异的人。 这别人探监都畏畏缩缩,低声下气的,怎么到了你们这儿,一个个还大包小包的呢? 咋的?你们不是来探监的,是来走亲戚的呗? 567 瘟神还是有好处的 这一幕在一众赤影卫眼中,显然是极其荒诞的。 昭狱是何地?进了就出不去的地儿。这里的犯人本就罪大恶极,除了上级官员,是不允许旁人来探视的。 如今那君家小王爷被秘密关押在此,三殿下已戒严。也就是说眼下的昭狱,比之前更难进了。 莫说是闲杂人等,就是一些官员来了,也得走流程,等待三殿下的批复。 所以,看着乔乐等人,他们这些看门的也没什么好脸色。 非常时期,这不是添麻烦吗? “昭狱重地,闲杂人等免进!你们最好现在便出去,要不然……” 陆景:“要不然怎么样啊?你还敢打我们不成?” 那为首的赤影卫班头话还没说完,便给陆景打断了去。他陆景脾气爆,不好惹。就是面对当今皇上,他也不带怕的。 怎么,你们昭狱了不起啊? 是不是没给你们塞红包,你们就不让进了? 这些年来,京中风气奢靡,官僚愈发腐败。各大狱中问家属收银子,或是以银子孝敬多少决定对犯人的态度,都已经是常事了。 但凡那些给钱多的,便在牢内过的舒坦,那些不给的小老百姓,被打死的都不少。 显然,对这些个吸血的官差,他陆景是没什么好脸色。 更重要的是…… 看着那立刻下令想要合围他们的赤影卫班头,陆景立刻是接过乔乐手上的东西,向那班头撇嘴道: “抓她,有本事你就抓她。” 接连被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头儿顶撞,那班头自是怒火中烧。因此他想也没想,都还未来得及看清乔乐的样子,便怒喝道: “抓就抓!来人……”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抬起来的手,手被伸手的一众手下的给抱住了。 其中一名亲信怯生生的道:“头儿,抓不得,抓不得啊……抓了小郡主,我们就完了……” 班头:“郡主?哪儿有郡主?” 低头一看,他这才看清那抱着一个纸袋,正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瞧着他的乔乐。 微风中,少女一袭樱色长裙,清雅灵动。这娇美绝丽的面容吧,他总觉得,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郡主? 我的妈啊! 猛地打了个寒颤,这下那班头不用身后的手下拉着,自己就主动往后退了。可退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复又上前,颤颤巍巍的对乔乐行了一礼。 班头:“永乐郡主,小的不知是您大驾光临,多有冒犯,多有冒犯……还请您看在三殿下的面子上,别,别诅咒小的……” 坊间流传,小郡主不仅是个大瘟神,还能控制别人倒霉呢。 虽然只是传言,但大家见了她,心里还是会畏惧的。且他们赤影卫少在外面行走,对于乔乐近来的事儿也不太了解。 所以他们大多数情报,其实都还停留在乔乐的超级瘟神时代。 乔乐:“咳咳,没事。本郡主就来看看义兄,无意为难你们。另外,我身上有父王的令牌,并不是非法入侵。” 说着,乔乐便伸手向腰间摸去。 然而,还没待她证明自己有呢,门前拦着的人就已经退开了。 嗯,那整齐的步伐,畏惧的神情,简直绝了。 您请进,请进,反正我们不敢拦…… 568 乔乐一定会来 作为驰名京城的第一大瘟神,诸多官员都不敢得罪的永乐郡主,乔乐极其顺利的踏入了昭狱。是的,她原本还想借老爹的势来着,结果…… 果然,瘟神就是豪横,我自己就是个豪门啊! 跟在乔乐身后,陆景瞥了一眼方才的班头,神情异常的嚣张。眼下啊,他也是有人罩着的老头儿了。 哼! 入昭狱是有几层盘查的,门前只是第一层。昭狱严密,越往深处走,关押的犯人也就越是重要。所以越往里,盘查也就越多。 跟着带路的狱卒向前走,乔乐看着眼前幽暗的牢房,以及黑漆漆的铁锁,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因为其中有些犯人吧,看起来也挺可怜的。 但可怜归可怜,到底是不关她乔乐的事的。她不是圣母白莲花,绝不会没事找事。 毕竟非酋,自己能苟好就不错了。 陆景:“你这小丫头是真有令牌还是假有令牌?” 走着走着,陆景忽然凑到乔乐面前。对于昭狱,他显然比乔乐了解得多。 他们少帅这种可怕重犯,肯定在最里面。 而到了那儿,没乔寅的令牌,现在是很难进去的。他前面是打算偷偷潜入,可这若是能光明正大的进去,谁愿意找麻烦呢? 这不,已经到了查验令牌的哨点了。 瞥了陆景一眼,乔乐立刻将令牌拿了出来,向为首的典狱官示意。 典狱官见令如见人,立刻屈身向乔乐行礼,并主动带着众人往昭狱最深处走去。 陆景:“可以啊丫头,为了来看我们少帅,你居然连你老爹的贴身令牌都拿出来了。偷的吧?到时候可记得还回去啊。” 乔乐:“……” 我说你这老头儿是个话痨吗? 乔乐:“我爹给的给的给的!你才是偷的!” 这令牌是她今儿个一早派沉香去要来的。她只说自己要去昭狱探监,要她老爹铺路。 毕竟人是您抓进去的,我不怪您,但您不给我看就说不过去了啊。 好在她老爹分外识相,抬手便把令牌给她了。 陆景:“这样啊,那你……龙七,你抓着我做什么,放手你……” 这不,乔乐向龙七眨了眨眼睛,龙七立马憨厚的向她点了点头。 于是陆老头儿被迫后撤,只能对着龙七那张冷酷的脸,除了冷酷,还是冷酷。 耳边终于安静,乔乐这才有机会静下心来打量周围。 说来这昭狱的设计到真是稀奇,越往深处走,反而修的越好,环境也更加干净敞亮。 虽是监狱,却并像古代电视剧中的大牢般,满是枯草,阴森可怕。大概,这就是古代的高级监狱吧。 终于,典狱官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落后几步的乔乐见了,立刻是小跑着冲了上去。 而牢房中的少年也恰在此刻睁开双眼,凤眸潋滟的望着她。一缕阳光落在他的身上,金灿灿的,将少年嘴角噙着的笑,衬的更加温柔。 他似乎早就知道她要来,所以他没有一点惊讶,只是用眼神表示了,自己对她的欢迎。 有一种信任是无形的,从乔乐昨天来送他时他就知道,乔乐一定会来。 569 被媳妇儿宠爱的感觉 乔乐四人的到来,让沉寂已久的监狱多了一抹生气。死囚们纷纷抬头,想要看看这是何人,竟能到这儿来探监。 因为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属于昭狱的秘监了,除了昭狱的负责人,以及一些朝中位高权重的官员外,是无人能进来的。 可如今倒好,一来来四个,而且这些人还大包小包的,跟逛街一样。 奇景,这绝对昭狱中的一大奇景。 乔乐:“你愣着做什么,快把牢门打开!没见本郡主大包小包的,急着进去吗?” 望着典狱官,乔乐故作骄横的说道。在这种地方,她可不能做个温温和和的大小姐。不然,人家还以为她好糊弄呢。 闻言,那典狱官也有些犹豫。 他是楚沅的亲信,自然是不想开门的。 在他看来,郡主是个女儿家,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毕竟下面的人怕瘟神,到了他们这个杀人如麻的品级,也就还好了。 乔乐:“你快点儿,手都酸了。你要是敢糊弄本郡主,本郡主回去就跟爹爹告状!” 终于,典狱官不犹豫了。 因为他一来不敢得罪乔亲王,二来也觉得乔乐没什么威胁了。 一个能说出这种傻话的娇蛮大小姐,一般都没什么脑子,放她进去也无所谓。反正他早就已经派人进宫,去禀报殿下了。 门开了,典狱官照例带着两名狱卒在不远处监视,而乔乐等人也终于踏入了牢房。 君晏:“这么多东西,都是给我的?” 看着乔乐四人抱着的纸袋,君晏受宠若惊。因为除了乔乐手上只有两三个以外,其他三人手里都冒尖儿了。 乔乐:“当然是给你的,坐牢嘛,难免心情不好。而且我觉得牢饭,应该也不好吃。” 示意众人将纸袋放在桌上,乔乐笑盈盈的站在了君晏面前。 若非这是监狱,又有那么多人瞧着,她一定会冲上去给君晏一个熊抱的。毕竟她是色批,揩油很专业的。 君晏:“是不太好吃,不过也还好。” 伸手撩起少女纤细的小手,君晏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手心,眼底的笑都深邃了几分。 他知道他们乐儿一早就上街了,不仅去了万金堂,还买了好些东西。没想到这些,竟都是给他的。 而就在他把玩乔乐小手的时候,一道咳嗽声,却猝不及防的传来。 “咳咳!” 抬眼一瞧,可不就是那跟来的陆景吗? 君晏:“呀,陆老头儿,你这不咳嗽两声,小爷都快发现不了你了。” 瞥了陆景一眼,君晏心道:您端着,继续端着。你们都把小爷坑来吃牢饭了,还指望小爷我主动跟你打招呼? 拉倒吧你。 老脸一红,众目睽睽之下,陆景也只能说些家常话。 陆景:“看样子,你这牢坐得也挺舒服得嘛,这不,还是有这丫头给你送东西呢。” 君晏:“羡慕啊?你没有,别想了。” 陆景:“???” 君晏说罢,那拉着乔乐的手都紧了几分。 他们家小妖精这么贤惠,还用得着你个老头子来夸?他君晏可自豪了! 这就是被媳妇儿宠爱的感觉吗? 他喜欢,再来亿遍! 570 请你原地去世 看着君晏,陆景咬牙切齿。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亲自鉴定的,乔乐这丫头的确不错。 甚至,他还准备晚上回去的时候,再好好跟老哥哥夸夸她呢。 陆景:“多的就不说了,看你没事儿,我们也就放心了。老夫坐坐就走,不会争你的。” 可话是这么说,但您能不能先把春卷和饺子给放下? 刚才那么大一碗面,您还没吃饱吗? 乔乐表示,君王府果然个个都是人才啊。 豪门,绝对的豪门。 君晏:“乐儿,我要吃苹果。” 坐在桌前,君晏发出了没有手的声音。 于是,他得到了苹果。还是削了皮儿,切成了块儿的苹果。 众人:酸了…… 君晏:“乐儿,我要吃橘子。” 然后,他又得到了橘子。还是剥好皮,递到他面前的橘子。 众人:怎么不噎死你…… 君晏:“乐儿,我要那个……” 众人:请你原地去世,立刻马上! 对乔乐而言,她觉得君晏的要求并不算什么要求,毕竟她现在能做的不多,也就是些杂活儿而已。 但天知道有这样神仙般的妹妹投食,是一件怎样美好且惬意的事儿。 于是,牢内死囚柠檬了。他们前世到底做错了什么?都身为死囚了,竟要经受这种折磨与打击? 太残忍了,简直太残忍了! 难道,难道这就是撒娇的男人最好命吗? 君晏表示,真香! 不过在真香的同时,君晏也好奇的打量着桌上的其他纸袋。与吃的不同,这些袋子里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儿。 至少,他是未曾见过的。 君晏:“乐儿,这是什么啊?” 拿出一个像锅又不像锅,里面竟还有九个格子的东西,好奇宝宝君晏在线发问。 而疑惑了很久的陆景三人,也赶忙凑了上来。方才龙七和胡诌还争议了好久,都在猜这到底是是个什么玩意儿。 乔乐:“哦,这是个九宫格火锅,不过,不过我好像忘记买菜了……” 看着那锅,乔乐才猛然想起来。 她发现书中菜色不少,却没有火锅。于是她就在万金堂做了一个,准备涮火锅来着。 可后来碰上陆景,她一个分心,就把自己要买菜给忘了。 简单的解释了一波,这儿都是能人,一下子便听懂了。再加上乔乐出色的形容,以及那一步到胃的表情…… 实不相瞒,他们开始馋了。 但是,没菜啊,没得涮呢…… 众人:“你为什么不买菜?” 乔乐:“……” 这,这不是忘了吗…… 好在众人才纠结了一会儿,君晏便又从袋子里摸出了奇怪的东西。 一张张古怪的纸牌,上面写着古怪的文字,还画着红色的心形,以及另外三种古怪的图案。 总之,就是非常的古怪…… 君晏:“这,这什么?” 抽出其中几张,他再次对乔乐发出了疑问。 看了一眼那几张牌,乔乐想也没想便道:“四个三带一对二!” 君晏:“???” 陆景:“???” 龙七:“???” 胡诌:“???” 什么?什么带一对二?为什么要带一对二?还有,哪张是二? 571 新技能解锁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 是的,处在懵逼树下的君晏四人,硬是看不明白眼前的纸牌,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毕竟古代,可还没有阿拉伯数字…… 乔乐不是没想过用古汉字做,可akqj和大小鬼怎么办?强迫症的她,觉得那样很不和谐呢…… 没错,这古怪纸牌是一副扑克牌。 她乔乐无聊时画了好久,准备做出来解闷儿的扑克牌。 这不是看君晏坐牢无聊吗?所以她把自己压箱底儿的东西,都给翻出来了…… 诚然,人别家穿越大女主,都能带来各种先进技术,促进社会生产,但也不妨碍她乔乐不够聪明,只想画扑克牌…… 人各有志嘛,对吧。 乔乐:“看着啊,这三,这是二,这是四……来来来,牢里多无聊啊,我教你们!”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四个大男人成功的在乔乐这儿解锁了新技能——斗地主。 除了龙七是个憨憨以外,君晏学的最快,陆景次之,紧接着便是胡诌那个胖子。 一时间,作为老师的乔乐,露出了异常满意的目光。 好了,你们出师了! 龙七:“郡主,那我呢……” 乔乐:“龙七,我觉得你不适合玩这种游戏,咱不难为自己,吃东西,这饺子可好吃了,你多吃点。” 谢邀,教不会,告辞! 另一边,典狱官与两名狱卒面面相觑,三脸懵逼。 这什么? 罢了,他们也不敢问,还是等三殿下的决断吧…… 天昭皇宫,御书房 听着下方三人的汇报,主位上的皇上面色苍白,神情凝重。 昨儿个听闻君晏被捕,他顿时心花怒放。可直到今日一早他才知道,原来君晏竟不是被他们抓的,而是自己抓了自己。 太尴尬了,他都险些被尬笑了。 然而,尬笑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担忧。 君晏愿意主动去坐牢,明显是有恃无恐。这种情况下,便侧面反映了君王府的强大,以及他们皇家的无能。 面对此事,他这一国之君能不忧心吗? 所以这御前会议,一开便开到了下午,直到此刻都还未得出一个满意的结论。 怎么办? 他就想知道,眼下他们皇家究竟该怎么办? 乔寅:“皇上,臣觉得当务之急,乃是查清御史之言是否属实。毕竟君王府手握重兵,冤枉不得。” 若是人本不想造反,却被人诬陷获罪,说不得不造反的也要造反了。 君晏这种危险人物,还是别逼他得好。 乔轩:“皇上,父王直言不假,还请您明察。” 作为与君晏有过交流的人,乔轩是相信对方的。 因为这件事可以,却没有必要。 看着乔家父子,主位上的皇上沉默了几秒。 因为楚沅早已秘密上书,告知他乔乐与君晏关系匪浅,君晏甚至极可能,是因为乔乐才去坐牢的。 不管此事是否属实,都说明乔家恐有包庇君晏之嫌…… 至少他们的意见,不能全信。 皇上:“老三,你说呢?” 闻言,楚沅立刻上前一步。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那禀报的人便到了。 其中内容也很简单,乔乐去看君晏了。 572 楚沅表示怀疑人生 得到消息后,楚沅立刻便返回了昭狱,只留得乔家父子继续在书房,与皇上没日没夜的议事。 尽管皇上认为乔家父子有包庇之嫌,甚至放任自家女儿前往昭狱。可事到如今,除了乔家,他又能信任谁呢? 这件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边,楚沅风风火火的回到了昭狱,宛如五百里加急般,不敢有片刻的停歇。 眼下的他,是最怕君晏跑了的那个人。 因为抓住了君晏,他如今颇得自家父皇信任。这种好机会,可不能太快的消失。 典狱官:“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身为楚沅的心腹,典狱官一听自家主子回来了,立刻便前来相迎,顺便向对方禀报狱中出现的状况。 楚沅:“到底怎么回事?” 一边往昭狱深处走,楚沅一边冷声问道。 典狱官:“回殿下,是永乐郡主拿着乔亲王的令牌,要求我等打开牢门的。她令牌在手,我等也不敢违抗,只能从旁监视……” 闻言,楚沅也知道自己这些手下拦不住乔乐,一来是令牌作祟,二来乔乐位同公主,他们哪儿敢撕破脸? 典狱官一眼,楚沅示意他别支支吾吾的,赶紧说。 仔细的脑海里串了串,典狱官这才极不确定的开口道:“他们,他们似乎在玩乐,那个叫什么来着,哦,斗地主!” 楚沅:“???” 什么地主?为什么要斗?这什么? 是啊,对于楚沅一个古代人而言,这实在是太难懂了。 连当面看着的君晏都不懂,更不要说他了。 所以天知道楚沅此刻脑海中想的,竟是几个人拿着棍子,在打有很多土地的地主。 毕竟这个称呼,他还是知道的。 地主嘛,京城不少的。 可问题是,你特么打人不能在昭狱你打啊?这成何体统! 自觉抓到了乔乐等人的罪责,楚沅走的更快了。这是什么?天大的好机会啊! 然而,当他站在牢门前,看着桌前手握纸牌,神情淡然的众人时,他人傻了。 胡诌:“顺子!” 猛地丢出一把牌,胖子一阵儿狂笑。 陆景:“大你!” 老头子嘿嘿一笑,那牌甩的,那叫一个豪气。 陆景:“报单!地主啊,你再不出牌,我两农民可就赢了啊!” 嗯,然后地主君晏给了他一个王炸,外带双飞一波,将手上的牌甩了个干净。 陆景:“……” 这一瞬间,乔乐真想说一句,阿姨我好想喝一杯卡布奇洛啊。 陆景:“不行,再来!老夫就不信了!” 哎,看着不服输的陆景,乔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您说您都输了多少把了?怎么还一副自己不知道怎么输的样子? 犯得着吗?跟欧皇+大佬过不去,这不是恶心您自己吗? 是啊,乔乐觉得她还是不要跟君晏打牌了,她承认,她是个垃圾。 不,不是她说的,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一样,都一样。 牢门外,楚沅傻了。 楚沅:“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典狱官:“斗,斗地主啊……” 573 这叫狼狈为奸 终于,楚沅看不下去了。他轻咳了几声,终是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了牢房中。 然鹅,牢房里除了乔乐礼貌的看了他一眼以外,根本就没人理他。 真的,就跟他不存在一样。 连乔乐看了她一眼之后,都继续看君晏他们斗地主去了。 楚沅:“咳,各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终于,他意识到自己不开口,这儿便没人会对自己开口。于是他负手走到了桌边,第一个出了声。 陆景:“我们在斗地主啊。快快快,胡诌该你出牌了!别磨磨唧唧的!” 话痨陆景在线答疑。 楚沅:“什么是斗地主啊?” 看着桌上的纸牌,楚沅更加好奇了。因为他看君晏他们玩儿着,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样子。 陆景:“这就是啊,你看嘛,看看就会了。哎,跟你说着话,老夫都出错牌了。” 站在陆景身边,楚沅还真就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前一秒的尴尬,都在此刻荡然无存。虽然依旧没什么人理他,但他自己不觉得尴尬了啊。 看了好几局之后,楚沅恍然大悟,他觉得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乔乐:“胡诌,你教三殿下玩儿两把。” 胡诌:“好嘞。” 胡诌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给楚沅,楚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的,竟真就乖乖的坐下去了。 不仅坐下去了,还在胡诌指点下,开始上手了。 其实,乔乐早就发现楚沅对此充满了好奇,你不是好奇吗?好啊,满足你,让你也玩儿几把。 只要你也玩了,你就没资格指责我们。 这叫什么?这叫狼狈为奸。 我们是狼,你是狈,一样的奸,谁也埋汰谁。 这逻辑,没错吧! 是啊,她这逻辑还真没错。 因为自从楚沅坐上桌子,便赶不下去了。后来已经成为望着君晏索性退下,让胡诌跟楚沅,以及陆景斗桌子。 没有了欧皇的强力压制,三人顿时杀得有来有回,满脸兴奋。 君晏:“这又是什么?” 石床前,君晏又摸出了袋子里的一个个小方块儿。这些方块儿很多,上面有三种花色,他大概都认识。 因为里面有汉字,也有可以数的竖条和圆圈。 乔乐:“这叫麻将。也是我怕你无聊,特意做来给你玩儿的。” 明眸扑闪扑闪的望着君晏,乔乐笑盈盈的道。 她觉得君晏一个人坐牢,一定很孤独吧。她能做的事情不多,也就是让他开心一下了。 毕竟她猜测这件事水深,定牵扯着天昭的大局。 君晏既然愿意进来,那他心里就一定有谱。她还是不要瞎插手,跟那些女主一样帮倒忙的好。 毕竟有几分能力,就做几分的事情嘛。 静静地凝望着乔乐,君晏再次握住了少女的小手。准确的说不是握,而是扣,紧紧地,死死地扣住。 他没有再说话,因为他觉得任何的话语,都比不上他的心。 乐儿,我愿意把我的心,送你给你。 于是乎,乔乐给君晏讲解麻将,陆景三人的地主也斗的你来我往,再看看龙七,吃东西吃的都快打饱嗝了…… 嗯,就这样,一个下午过去。 574 您是个赌棍吗 傍晚,红霞爬上云端,为整个京城披上了暮色。 乔乐带着陆景三人向君晏告别,而后在楚沅的带领下,缓步走出了昭狱。 她不会告诉你们,她看了天昭刑律时,其实还想了另一个法子,那就是殴打狱卒,然后成功被关到君晏的旁边。 但后来她发现,昭狱中基本都是男人,她个女孩子在那里面过夜,多少不太好。 而且狱中那么多人,她也没法…… 咳咳,你们懂得啊,就不细说了。 反正她眼下有令牌在身,明天再来就是了。 昭狱大门前,望着渐渐走远的乔乐等人,楚沅意犹未尽。这个斗地主的东西,可真是太好玩儿。 可想着想着,他又忽然觉得哪儿没对。 不是,他不是来巡查监狱,训斥乔乐他们的吗?他怎么…… 嗯,在某一瞬间,打牌上头的楚沅连自己姓什么都给忘了。前一秒想着义愤填膺,下一秒便打了一下午的斗地主。 哎,太堕落,他以后一定不能这样了。 但他好像还跟那老头子和胡诌,约了明个儿局啊! 嗯,再打明天一天,以后一定不能再犯了。 自律,我楚沅一定要自律。 与此同时,走在大街上的乔乐也对陆景发起了询问。 乔乐:“陆老,我记得您说进京就两件事儿,眼下都做完了,是不是得回去了?” 眼下她正考虑着,若是陆景回去,她要不要备些礼物让对方带回去。而这些礼物,自然是给那位君老王爷。 毕竟,毕竟她还想跟人成为一家人呢。 然鹅,她又天真了。 陆景:“回去做什么?过两日老哥哥都要进京了,老夫不回去了,就在京城等着他!” 环顾四周,陆景成功看上一家离昭狱很近的客栈,并对乔乐道: “丫头啊,明日去探监记得叫上老夫。老夫就住这儿,你可别忘了。胡诌,说好明儿个再战,你可别怕啊!” 说罢,陆景还不待乔乐回答,便转身走向了客栈。 乔乐:“……” 她正无语着,却又见陆景折了回来。 陆景:“丫头,你那纸牌借老夫玩玩儿呗?要不,你直接送给老夫吧?老夫回去好好研究,明日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啊!” 乔乐:“……” 您是个赌棍吗? 哦,没对,没打钱,就不叫赌…… 最终,老赖陆景心满意足的拿走了纸牌,开心的像个黑瘦的老孩子。 这一瞬间,乔乐这个好人在他心底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之前是绝世奇葩,现在是绝绝绝绝世大奇葩! 嗯,老夫回去就写信,给老哥哥他好好说道说道。 乔乐:“哎,胡诌,你一会儿再去万金堂订做两幅,我们明日去取吧。还有,龙七,你能不能别打嗝了?” 走在黄昏的大道上,乔乐抬手扶额。 然后她就踩到了香蕉皮,紧接着撞上了一旁的牛车,最后身上裹了一堆草,躺着晚霞回家了。 嗯,今天也是非酋“愉快”的一天呢。 但乔乐是回家了,那可怜的乔家父子却还在御书房呢。 不是,皇上,您还要我们给什么意见啊? 我们没意见了啊…… 575 养得起你 深夜,杏园 烛光下,君尘看着手中的密信,眉头一皱再皱。是了,他派出去的陆景,居然直接不回来了。 那密信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几个大字——吾兄君尘,见字如面。 嗯,也就这八个字规规矩矩的,再看看下面,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除了说明他不回来以外,就提了两句混小子。说那混小子真去坐牢了,还规规矩矩的待在了昭狱里呢。 然后呢? 然后下面所有的内容就都跟一个人有关,那个乔王府的小丫头。要说陆景这武夫就是读书太少,写出来句子是狗屁不通。 这不,他看了半天只读了个云里雾里,愣是没瞧明白。 什么缘啊,什么算命啊,还有什么斗地主…… 这都什么啊? 这一刻,君尘气得都快掀桌子了。 好在,陆景除了送回密信以外,还将一本《乐学》给捎带了回来。 他是真的很欣赏乔乐,不然他也不会夸乔乐是个绝世奇葩。他就是笔力不太行,把事情描述不清楚。 但是吧,这也不能全怪他,因为今儿个那些事情,就是有笔力的也不一定解释得清楚啊。 抬手翻开这本叫《乐学》的小册子,君尘眼底终于露出了惊艳之色。 因为其中那些诗句,的确万中无一。 虽然陆景写的乱七八糟的,但他却依稀读懂了这本书的来源。 君尘:“一个会写诗的小丫头?” 仔细想了想,君尘暗道,自家那混小子原来喜欢才女啊! 可他们北关才女也不少,虽不见得比这个出色,但也是有的啊。怎么他以前,就不见混小子开开窍呢? 那么喜欢白吃白喝,要不你小子去乔王府得了。 反正乔王府也挺有钱的,养得起你。 次日清晨,乔乐又按例上街采购。而后带着胡诌和龙七,再去客栈接上陆景,探监四人组,再次完美集合。 而等他们到目的地时,却发现楚沅已先一步坐在了桌前。 牌局再次开始,陆景、楚沅、胡诌在线拼桌。龙七抱着吃食,成为了三人最忠实的观众。 这一幕,简直让乔乐哭笑不得。 乔乐:“楚沅,我们出去走走。” 乔乐有些无聊,随口便对楚沅说了一句,而后拉着君晏踏出了牢门。 眼下的楚沅正战得昏天黑地,哪儿有时间过问乔乐和君晏啊。而且他也想明白了,君晏要跑他也拦不住啊…… 所以,随意,你们随意。 狱卒:“老大,我们要跟上去吗?他们,他们出来了……” 典狱官看了他一眼,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殿下都不管,我们敢管吗? 你也不看看那是谁? 两大王府,两个煞星! 不过乔乐和君晏到底是讲规矩的,他们只是打算在这片儿监狱逛逛,连出最里面这道门的打算都没有。 拉着君晏一直走,乔乐并非漫无目的。而是一条道走到黑。 没错,乔乐虽然无聊,可她能玩儿的东西多了去了。 她出来,当然是为了非酋永恒的主题,割韭菜啊! 君晏:“你又要跟别人有缘?” 乔乐:(?w?)! 对啊,又一颗红得发金的大韭菜啊! 576 割韭菜是永恒的主题 乔乐的能力升级了,对韭菜的洞察力也更强了。因此她刚刚走到这里,便瞧见了大牢深处的那道红光。 红中带金,十分喜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割一拨韭菜,给自己寻点儿实惠。 但这儿毕竟是大牢,她一个女儿家也不好四处逛。因为她不仅要逛,还要跟人家搭话呢…… 刚好君晏是自己人,现在又对自己的能力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我们一起去割韭菜呗! 乔乐:“就是这儿。” 在一处牢房前停下脚步,乔乐轻声对君晏说道。 君晏抬眼望去,只见牢中有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正安静的待在角落里。 他镣铐加身,蓬头垢面,让人看不清面容。但即便这般打扮,也掩饰不住他身上的凌厉之气。 君晏:“你想怎么做?” 他对乔乐传音入密道。毕竟他不清楚乔乐做事的原理,所以…… 然后,他就见乔乐给了他一个异常安心的眼神。那般胜券在握,胸有成…… 乔乐:“这位前辈,缘,玄而又玄,妙不可言,算命吗?我算命很准的……诶,您别转身啊……” 两手抱着牢房的柱子,乔乐张口便来。 她说得天花乱坠,丰富多彩,然鹅对方表示,我拒绝。 乔乐:“……” 最终,君晏从牌桌上拖来了懵逼的楚沅,牢门打开,乔乐进来。割韭菜,正式开始。 说来也简单,这中年人乃是个固执至极的御史,天昭出了名的谏臣。所谓御史和御史台,其实还有另一个称呼,喷子和喷子的聚集地…… 历史上出名的谏臣不少,但瞎弹劾别人的御史也不少。 所以,部分是忠臣,还有好大一部分都是喷子…… 而这位啊,就算是个忠臣了。 当初因为喷齐王被打压,几番浮沉,终被收押在了这诏狱最深处。而这一蹲啊,就蹲了十年了…… 好在如今齐王没了,他的罪名也就没了。 而这种当初勇于跟邪恶势力作斗争的人,一旦复出,必会得到好报。那升迁的速度,也将快到让你眼花缭乱。 这不,就等着马上的诏狱清查,一举将他发现了。 好在她乔乐来得早,这不,刚好就给她发现了! 被她发现那流程就简单多了。 楚沅如今是诏狱之主,所以君晏只需要稍稍威胁对方一下,这事儿也就加急了。 毕竟人家是忠臣,理应复起,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因为有了这棵韭菜,乔乐立刻将眼光放到整个诏狱。 有一个这样的,难保就没有第二个嘛 别说,这被乔乐一波找,还真就又找着了好几个。虽不如那棵韭菜,但也都是青葱翠绿,非常够本儿! 而她这般操作下来,那诏狱中囚犯们见了她,都恨不得给她磕个头,只求自己也能交上好运,跟那些人一起出去。 但他们以为那些人是被郡主看中,可事实却是郡主沾了人家的光。 看着那一道道灼热的视线,乔乐也很无奈啊。 别爱我,没结果。 放你们出去?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嗯,愉快的一天又结束,而这样的日子还像复制粘贴一般重复了三天。 就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一样…… 577 演出很成功 几日之后,楚沅坐在自己的桌案前,细细地梳理着一切。 他是个励志要登临帝位,逐鹿天下的人,所以他有一个记录自己生活的好习惯。在这个习惯的帮助下,他可以及时的查漏补缺,以防疏漏。 然而,当他今日再次翻开自己的记事簿,准备确定自己有哪些事儿没做的时候,他人傻了…… 父皇给的奏折,没批。 不少属下的汇报堆积,还没有回复。 府内需要修缮的清单早已列出,他却给忘了。 哦,他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啊? 第一日,斗地主。 第二日,扎金花。 第三日,干瞪眼。 第四日,楚沅,你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 诶,今天好像约了搓麻将来着。那个玩意儿他还没玩过呢……最后一天,不,最后一次,玩了这一次他再也不玩了。 第五日,哈哈哈,真好玩,再来一次! …… 以上,是一部名为楚沅的堕落史。 京城大门前,一辆马车缓缓驶入。马车没有华丽的布幔,更没有精致的雕琢。它普普通通,与寻常马车无异。 但此刻还没有人知道,这辆马车中坐的,竟是威名远扬的君家老王爷——君尘。 随从:“老王爷,京城到了。” 撩起车帘,君尘那睿智如星空的双眼,正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京城,一个他已经十几年未曾归来的地方。 看着这繁华更甚从前的街道,他的心中思绪万千。 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指点天下,一心渴望为国征战,护佑百姓的那个他,仿佛就在昨日。长街之上,高楼之间,当真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只是那些,却都是当年了。 他早已不是那时的君尘,那个像极了混小子的君尘了。 君尘:“回府吧。” 轻叹一声,老者终是将车帘放下,安静的闭目养神。 如今他已是日薄西山,每况愈下,说不得哪日便会撒手人寰。但在此之前,他还是要完成他的夙愿。将那个混小子,赶出天昭。 毕竟他真的不希望看到那小子,变成他如今的模样。 一潭死水,了无生机。 君尘:“对了,立刻差人去寻老陆,就说是本王回来了。” 随从:“是。” 马车在君王府门前驻足,君尘并未打算掩饰自己的行踪。因此他大摇大摆的走下了马车,任由府邸周围的探子窥视。 他不是不在意,他只是希望被他们发现而已。 因为只有这些人瞧见了他的归来,那封信的可信度才会变得更高。那皇帝也才会下定决心,真的对君晏动手。 站在自己的家门口,君尘安静的凝望着牌匾,沉思良久。 他似在追忆往昔,又好像在感慨王府的未来。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真正的理解他。 他就是一个老疯子,一个希望找到原本的自己,并逃离君家宿命,拥抱自己人生的老疯子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君尘终于走进了府里。 他觉得自己站了这么久,那些探子也应该看清楚了吧。 暗处,伪装探子的徐满等人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演出很成功,收队,收队了! 578 乔乐表示可以帮忙 乔王府内,一次难得的家庭聚餐在线展开。 为了这次聚餐,乔乐今日都没去昭狱,而是乖乖的待在了府里。 主院中,珍馐美酒盈桌,乔家三人坐在石桌前,相顾无言。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而是短时间内,真没什么力气说话。 当然,这个他们,是指这几天被皇上折磨得面黄肌瘦,都快没有人样儿的乔家父子。 再看看乔乐,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这一瞬间,便跟自家父兄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叫花子与土财主的对比…… 乔乐:“爹,您和老哥怎么忽然叫我来吃饭啊?难道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这两天乔乐的日子过得可滋润了,除了能探监以外,还能从监狱中获得不少质量上乘的韭菜。因为这些韭菜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儿。 看看她的眉心火,又红了呢! 这叫什么?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她父兄看起来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她也丝毫不觉得他们惨。 小问题,都是小问题。 看着自家笑盈盈的大白菜,乔寅老泪纵横。与他相比乔轩要好些,可脸色也不大好看。 哎,要不是万不得已…… 两人对视一眼,终是由乔寅开口了。 乔寅:“乐儿啊,爹跟你商量个事儿怎么样?” 乔乐:“爹,我就只会吃喝玩乐,画画写诗还将个就,可这其他的,我可不会……” 跟她商量个事儿? 她正经主意没几个,馊主意到是不少,就怕她家父兄不敢要…… 乔寅:“不需要乐儿你会什么,你只要肯张嘴就行。是这样啊,你找机会跟君晏那小子说道说道。你问问他,他到底还打算关多久啊?” 乔轩:“父王,重点错了……” 乔寅:“哦,是你问问他,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来啊!” 乔乐:“???” 什么?她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 是啊,她当然不明白啊。就像饱汉不知饿汉饥一样,她这个天天游手好闲的家伙,又哪儿懂自家父兄天天开会的辛苦呢? 议事议事议事…… 天知道这几日他俩除了在议事,就是在去议事的路上。你说要是真议出了什么,那还好说。可问题是,啥也没有啊。 看看他们这憔悴的,晚上做梦闭上眼睛都在议事。 所以,他们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君晏那个小王八蛋能不能快点儿出来!你明明又没罪,你早点洗脱嫌疑会死吗? 您到是在牢里美滋滋的待着,我们呢? 我们特么这抓人的,怎么比这被抓的还要辛苦啊? 听了自家父兄的一顿阐述,乔乐忍俊不禁。不是,她虽然觉得他们很惨,可她还是很想笑啊。 她真不是故意的,她是没忍住…… 看着嘲笑他们的乔乐,乔家父子的悲伤逆流成河。 好在乔乐最终松口答应了他们,说一定会帮他们好好问问君晏,到底打算蹲到什么时候出来。 然而,就在一家人达成共识,准备和和美美的吃个团圆饭的时候,诏令又来了…… 诏令:宣乔家父子立即入宫,不得有误。 乔家父子:“……” 他们有一句,现在就要讲。 579 君家真要造反 乔家父子急匆匆的走入了宫门,当他们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已经是今日的午后了。毕竟他们一家人吃的,可就是午饭。 原本他们以为皇上召见,又是为了那平平无奇,重复了无数遍的议事。 可这一次,他们错了。 因为皇上给他们带来了新的消息,那份弹劾信中的内容应验了,老王爷君尘,他真的回来了。 而且本是秘密归京的他,竟直接派人在门前舞旗,以证自己回府的事实。 眼下大街小巷,已经传开了。 乔家父子一愣,他们中午谢绝了所有属下的汇报,只为了一家人能好好的吃个饭。 不成想才一会儿的功夫,便出了这等大事。 难道君家真的,想造反吗? 君王府,内院 陆景:“老哥哥,您这又是何必呢!就因为少帅在牢中过得挺好,您就非要在这儿使绊子吗?这有意思吗?” 院内,陆景望着坐在石桌前的君尘,脸上一片怒容。 时间倒回到几个时辰以前,君尘派人来昭狱寻他,他回来了,也带回了少帅在昭狱内的生活。 他虽是个老赖,却也是个老实人,老哥哥问什么,他自然就答什么。可谁曾想这一答,便答出了大问题! 原本还神情淡漠的君尘勃然大怒,立刻派人上街暴露了自己回京的事实。 他觉得他之前看到的探子,恐怕都是假的。 那小子的手段,自己这亲手养大他的人还不知道吗? 你能防得住老夫一个,却防不住街上万千百姓的嘴。只要他们知道了,那皇上便会知道。 这一次,老夫看你怎么防! 君尘:“老夫害他入狱,就是为了让他在天昭再无立足之地。可他倒好,那是坐牢吗?本王看,那是休养吧!” 他是真没料到,如今这北苍京城竟如此随意了。 陆景:“老哥哥,既然您去意已决,那待您走后再让少帅离开天昭,不也是一样吗?您,您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面对固执的老者,陆景也有些无奈。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知道君尘是为了君晏好。从小到大,对君晏最严厉的人便是君尘,可他却实实在在的教会了君晏很多的东西。 陆景时常觉得,君晏便是老哥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体现。 诚然,北关孤寂,冰封千里。说是保家卫国,其实却是君家数代人固守的坟墓。 为了天昭,为了百姓,为了北关,君家牺牲了太多太多。北关的稳固,天昭的繁荣,以及百姓的安居乐业,是他们用一代代人的鲜血拼出来的。 他们没有自己的生活,只有北关,只有军队,只有杀敌。 诚然,这份事业是伟大的,可这份事业却并不只有君家可以承担。还有千千万万的天昭人,无数的朝中猛将,他们也可以。 时至今日,君家已是人丁单薄,只有一老一少,但随着家族上百年的积累,他们却声望日显,有了盖过皇家之势。 尤其,是在前不久的北关大捷之后。 既然皇家猜忌,既然他君尘命不久矣,既然晏儿已有更好的去处。 那君家,不要也罢。 580 对君晏用刑 君尘与陆景的争执结束了,而最终,还是陆景妥协了。 随着君尘归京的消息传开,整个京城都震动了起来。百姓奔走相告,世家蜂拥上门,甚至连皇上都亲临君王府,前来拜见君尘。 君尘是先皇帝师,按辈分来看,亦是皇上的长辈。 一时间,原本冷冷清清,毫无人气的君王府,它热闹了起来。两派齐聚,自是一场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较量。 龙争虎斗,暗潮汹涌。 在这样的局势下,沐鸢自然也随自家外公叶空一起,毫无意外的上了门。 而这一日,刚好与前世她跟乔轩上门是一同日。也就是说,前世的一切与这一世一切,终于再次重合了起来。 但不同的是,乔轩身边已没有她,因为如今的她,站在了世家阵营当中。 当然,还有一个不同,那是本该失踪的君晏,如今却在昭狱之中。此事虽未对外公开,可朝中高层们还是知道的。 只可惜他们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毕竟君晏究竟为何被收押,至今依旧是个谜。而这个谜,或许就是她前世,看着君王府坍塌的真正原因。 面对如此多故人的拜访,君尘拖着病体一一接待了他们。 世家之人来来往往,终是被陆景一一劝退,不准久留。而最终能留在君王府的中的,便只有皇家众人,以及叶空与沐鸢了。 君尘与皇家的谈话很简单,因为他一直避重就轻,敷衍了事。 起初皇上还能沉得住气,可渐渐地,也就阴沉了面色,从而更加坚定了诛灭君王府的决心。 因为君尘越是掩饰,他便越觉得对方要造反。 再结合那封书信上的内容,别说皇上了,就是乔家父子的心里,都开始打鼓了。 而这一幕,也让叶空与沐鸢的表情,逐渐晦涩。 诚然,皇上与乔家父子就是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君尘的意图。 后翼弃兵,丢车保帅。 他宁愿牺牲君王府,牺牲自己的一切,也要保他孙子一个未来。一个可以自己选择,不必背负家族宿命的未来。 这样伟大的决定,需要无上的勇气与决心,而他君尘刚好就有。 最终,皇上起身告辞,带着乔家父子面色阴沉的离开了。走出君王府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身子都沉重了一分。 于是,一道口谕从皇上这儿秘密传出,大内高手迅速集合,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昭狱。同时调集暗堂所有天级高手,以及一半宫中禁军前往昭狱。 这一次,由乔家父子主持,楚沅楚沁监督,而他们要做的事,就是对君晏用刑。 既然君家已有反心,那他们便死马当作活马医,先下手斩断君家的有生力量,再来面对后续的一些列变化。 毕竟没有了君晏,君尘也不过是行将枯槁,日薄西山的老头子罢了。 这江山得了,又如何呢? 下完这道密旨,那本就疾病缠身,却还拖着病体议事数日的皇上,他也终于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而接下来的一切,便都要交给乔家父子,以及他最信任的一双儿女了。 581 乔乐的自责 时值傍晚,空中乌云密布。 乔乐在沉香等人的簇拥下登上马车,风风火火的向昭狱赶去。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她心中仿佛下起了一场雨,一场名为愁绪的雨。 因为皇家与君家压抑已久的矛盾,终于在今日彻底的爆发了。 她得到了皇家和自家父兄要对君晏动手的消息,从陆景那里。 陆景的亲自上门,让原本一点都不担心君晏的她,都六神无主起来。因为陆景说,少帅他太懂事了,懂事到他可能想让老王爷成功一次。 如果皇家对他用刑,他不跑怎么办? 玉手微微握紧,乔乐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她不想让君晏受伤,也不想让父兄难做,而以她如今的能力,更无法阻止皇家与君家的矛盾,以及这一切的发生。 作为一个普通人,乔乐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能。 身处,喜提配角,她平平无奇,普普通通。在一个没有主角光环眷顾的世界里,她很努力,却还是未真正的摸到权利。 因为她需要成长,需要时间,可是剧情的急转直下却根本没有给她任何的时间,以及思考的空间。 说来就来,充满了意外。 走下马车,她再一次站在了昭狱门口,却也同时站在了抉择的十字路口。 也许是父兄早已打过招呼,看到她的禁军们竟自然的围拢过来,不给她半点越过他们的机会。同时走来的,还有她最熟悉的表姐。 一袭紫裙的楚沁是那般高贵典雅,不染尘埃。 她是乔乐最喜欢的表姐,但此刻,她却不是表姐,而是必须拦住乔乐的帝国公主。 乔乐看得出,除了楚沁,她周围还有好几个天级高手,而他们的任务很可能是防着自己以死相逼,寻到包围的破绽。 这般严密的防控,显然就是针对她的,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掩饰。 楚沁:“乐儿,你不能进去。” 走上前来,楚沁温声对乔乐说道。她心疼乔乐,却也要顾全大局。 然而面对她的劝解,乔乐却笑了笑,颇为平和答道: “表姐放心,乐儿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闻言的楚沁愣住了,因为她准备了许多说辞,就为了用来劝解乔乐,让自家表妹别再为君晏执着。 可到头来,这些说辞没有一句用上了。 是的,乔乐真的没有动。她就站在包围圈中,一袭淡青撒花裙上香荷摇曳,勾勒着她纤细且玲珑的身姿。 此刻的少女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她的美很纯净,就像雨后的铃兰花,不沾染半点尘埃。 她不为难别人,她只为难自己。 楚沁:“乐儿……” 望着乔乐,楚沁几次想与她搭话,却都无疾而终。因为看着这样的乔乐,她竟忽然有些愧疚。只是这抹愧疚,终究大不过一个人的责任。 人生在世,各有不同。 人生不同,道路也不同。 她是公主,是励志要成为女皇,一统天昭的人。而她最不该有的,就是心软。 所以她最终选择了转身,不再去看乔乐。 而这时的乔乐也安静的闭上了眼睛,若有其他人能瞧见眉心火,他一定会发现乔乐眉心的赤火,正在不断的摇曳。 瑰丽神秘,夺人眼球。 582 君晏他不玩儿了 昭狱深处,布满刑具的囚室之中,乔家父子与楚沅安静的站立。他们在等待,等待着那受刑之人的到来。 此刻囚室外高手密布,负责押解犯人的更是禁军大统领,以及一众大内高手。 这把阵容已经很明确了,他们就是怕君晏跑了。 很快,镣铐声从远处传来,让囚室内的三人猛然回神。 抬眼望去,他们只见君晏在一众高手的押解下前来。明亮的烛光下,少年的手脚皆被镣铐锁住,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铁链碰撞的声响。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从容不迫,神色淡然。那张俊美至极的脸庞上,没有半分的畏惧。 事实上,此刻无论是乔家父子还是楚沅,都不太想对他动手。 不是他们仁慈,而是他们不相信。 在乔家父子看来,君晏是混蛋,可却没到想造反的地步。再加上自家白菜…… 而楚沅的想法就更简单了,打了那么多天的牌,他总觉得君晏不像个造反的人。毕竟谁家造反,能闲成这样? 但正所谓形势比人强,皇家与乔家是一根藤上的苦瓜,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件事真的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于是乎,当君晏坐在行刑椅上的时候,他们还是动手了。 挑出自己最擅长的刑具,乔寅第一个走上前去。看着君晏淡然的表情,他那张老脸都不自觉的感到羞愧。 然后他抬起了手中的匕首,银光在刀尖闪烁,刹那间袭向君晏的肩膀。这虽不是要害,可疼痛还是不会少的。 然而…… 哐当一声,他的匕首还未扎到君晏,居然被他一个手滑,掉在了地上。 君晏:“……” 乔寅:“???” 看着君晏凤眸中那嫌弃的表情,乔寅满脸懵逼。 不是,他没有放水,真的没有…… 回眸看了看自家儿子和楚沅那古怪的眼神,他默默的转身捡起了匕首。为了自证清白,他准备再来一次。 哐当! 君晏:“???” 第三次,哐当! 第四次,哐当! …… 一连七次失败,六次匕首掉地上,嗯,最后一次没掉,但扎歪了。这不,匕首深深的刺入了木凳里,直接取不出来了。 这一刻,乔寅他人傻了。 于是乎,颓废的乔大王爷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君晏一眼,随后将行刑的接力棒转交给了楚沅。 楚沅拿的是十根指钉,也就是扎进犯人手指的钢钉。 看了乔寅刚才的表演之后,他是又气又急,他觉得乔寅就是故意放水。明明放水了,还在那儿拼命的演他。 那模样儿,简直可恶。 走开,让他楚沅来! 然后惨案再次发生,十根钢钉,竟神奇的没有一根扎到君晏。实不相瞒,楚淮掉了五根,还有五根直接扎在了自己的手上。 虽然只是扎破了皮,伤口不算深,可他楚沅还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终于,众人沉默了,整个囚室也彻底的陷入了寂静。 作为最后一个人,乔轩将信将疑的走了上来。然而这一次,君晏却不再如一个木偶般任他们摆弄。 看着凳子上的匕首与地上的钢钉,他双手一握,镣铐已寸寸龟裂。 他不玩儿了。 583 花开是你 乔轩:“君晏,你做什么!” 眼见镣铐断裂,乔轩大惊。不止是他,乔寅与楚沅也同时变了脸色。 而在手上镣铐裂开的瞬间,君晏也轻松摘掉了脚上的铁链,并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起身站立。 一切来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但今日被调集到此处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的任务就是防止君晏逃跑,所以他们视死如归。 那禁军大统领一马当先,手中重剑如山岳般袭来,欲与君晏争一个高下。 大家都以为君晏会动手,然后他们便失算了。 因为君晏只闪躲,从不正面回应。他身法巧妙,就像一缕青烟般,总能从众人的阵仗中找到破绽,而后轻松的穿过。 是的,他闪开了乔家父子,更闪开了那声势浩大的禁军大统领。 这一刻,昭狱中所有的囚犯都被惊醒,并一同观看了一场牢狱追逐大戏。一众高手围追堵截一个人,却硬是连对方的衣角都鲜少摸到。 期间有一两人侥幸冲到了君晏面前,却都莫名其妙的滑倒了。 有的躺下,有的跪下,还有的直接卡在了牢房的栏杆里…… 这一幕是那么的滑稽,让整个昭狱中笑声不断,可君晏眼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可言。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便意味着有另一个人,替他付出了一次代价。 他希望自己的预感不对,可除了这个预感,他又实在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 没错,他觉得这一切诡异的现象,都跟乔乐有关。 因为方才曾有人用传音入密向乔轩禀报,而禀报的内容,正是乔乐的到来。也许乔轩都不知道,他居然也听见了。 而除此之外,他觉得也只有乔乐的能力,能帮他解释这一切。 跟乔乐接触了那么久,对于这个古怪的丫头,他的了解还少吗?不少了。 乔乐是倒霉的,倒霉到出门都要打铁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连面对他时,都谨小慎微,随时准备着向他道歉。 她有特殊的能力,但君晏推测这些能力是以她倒霉为代价换来的。 毕竟越特殊的能力,便越来之不易。 乔乐在帮他,用她的能力在帮他。那些看似草率的失误,看似故意的滑到,都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是一个姑娘不想让他受伤,而为他许下的必然。 也许她不在这里,但她的心,却一直跟他在一起。 眼底微微泛红,君晏逃跑的动作更快了。他不是打不过,而是他一旦动手,就意味着会跟这些人有更多的接触。 如果代价是乔乐付的,那接触越多,代价便越大…… 诚然,他本是甘愿受刑的,因为他想让那个倔强的老头子在走之前,再赢他一次。 可他却忽略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关心他的人。 越过重重阻拦,昭狱的大门越来越近。 终于,门前的守军被他拿下,沉重的大门也在此刻缓缓开启。 也许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可君晏却愿意相信,乔乐,就是他的命中注定。 我很喜欢你,像相思藏在树底,花落是你,花开,也是你。 584 乔乐能怎么办 时间倒回到小半个时辰以前。 昭狱大门口,乔乐被一众赤影卫与自家天级高手团团围住。她就站在包围圈的中央,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 安安静静的,仿佛一个没事人一般。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难道他们郡主这是想通了,知道自己不能闹事,所以就安安静静的待着了?一众天级高手颤颤巍巍的想道。 显然,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别看他们一个个一副严阵以待,誓要将郡主拦在这里的样子。可若是郡主真疯起来,那他们不仅不敢拦,还得防着那群赤影卫刀剑无眼,伤了他们郡主呢! 别问,问就是世子说了,郡主若是掉一根头发,就要丢他们去蛇池养蛇呢。 怎么个养法儿? 当然是他们为鱼肉,蛇为刀俎啊! 别说了,想想他们都浑身发抖呢。 所以,你别看有些人表面光鲜亮丽,其实他们背后都已经被冷汗给打湿了好吗? 郡主啊,祖宗啊,您可千千万万别动,您若是想动的话,您给个信号,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立刻跟着您打进去。 反正只要有您当头儿,我们是不会受罚的。毕竟这天塌下来,自有您顶着啊。 您顶不动,还有世子和王爷嘛。 想到这里,一众天级高手仿佛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共识,一个个摩拳擦掌的,盯梢盯的更卖力了。 只要察觉郡主有一点儿动手的苗头,就马上干活。 作为这群人的老大,那站在楚沁身边的祝风都要扶额了。 不是,当他不存在是吧? 一起待了那么久,你们以为你们那点儿小心思瞒得过谁啊?我看不出来吗?我瞎吗? 真是的,有好计划大家一起上嘛,不带上你们老大我,你们好意思吗? 这样啊,到时候你们护住郡主,我把公主拦住。大家分工合作,懂吗? 众高手:懂懂懂! 此刻的楚沁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她的浑然不觉中,她手下的祝风等人竟瞬间宣告叛变,顺便还把她都给安排明白了。 大概,这就是乔王府吧,嗯,绝对不是土匪窝,绝对不是…… 然而,在祝风等人紧张的瞩目中,他们郡主却连动的意思都没有。她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睁开了眼睛。 然后,然后她就开始找东西了…… 嗯,好像没找到呢。那个,他们要不要问问郡主需要什么啊?是刀还是剑啊?其实郡主您不必拿武器的,有我们就可以! 我们为您披荆斩棘,肝脑涂地,只要不丢我们去当大蛇的盘中餐,您说一,我们绝不…… 心中的感慨还没发表完,一众高手人傻了。 是的,因为他们郡主,就……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乔乐在腰间找了好久,终于在一道道期待与好奇的目光中,掏出了一面小镜子…… 嗯,你没有看错,她就是在数百赤影卫,以及十数名天级高手的包围圈中,掏出了一面镜子。 实不相瞒,她不仅掏出来了,她都已经开始照了…… 而且吧,还照得相当仔细,就,就尼玛根本看不懂…… 祝风:“???” 众高手:“???” 赤影卫:“???” 585 乔乐的迷惑行为 在这一瞬间,昭狱门前万籁俱寂,鸦雀无声。除了远远被隔绝在外的沉香等人,还有那背过身去的楚沁外,众人集体石化。 因为看不懂啊,根本就看不懂好吗? 你见过在一群人的包围下,在自家义兄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在或许不得不与家人站在对立面的时刻,居然还能有恃无恐的照镜子的人吗? 郡主啊,虽然您可能是想通了,不想管君小王爷了,可,可这么个照镜子法儿,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这头,闻得身后一片寂静,楚沁心中都咯噔了一下。 难道乐儿她! 猛然回身,眼底的无限焦急,以及悲戚,甚至是自责,都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彻底的卡住了…… 是啊,无论在谁看来,乔乐这都是迷惑行为吧。 然而,只要她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因为无论周围人的表情如何变化,她都专注的盯着镜子,从未移开过自己的视线。 她许愿了,许愿用自己的气运为君晏挡灾,许愿让他不要受到伤害。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因为她从未用过…… 来时,她是个非酋,懦弱无能,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还得每天防着自己因为倒霉而死于非命。所以她关注的,一直都是她自己。 她的所有气运,都是用在自己身上的。她不知道若是给别人,给君晏,可不可以…… 但她希望,她可以。 眉心火,我的愿望,你听见了吗? 一定要听见啊。 其实在周围的众人看来,她此行只为君晏,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不止是为了君晏,还为了自家父兄,为了拦在自己身前的表姐,为了眼前身为反派的众人…… 只要君晏不受到伤害,他们也就不会受到伤害。 因为反派不作死,他们好多都不会死。 当然,乔乐的内心世界不是旁人能理解的,她那诡异的能力,更不是别人看得懂的。 所以即便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依旧不太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郡主她不会是悲伤过度,脑子出门了吧…… 他们不知道,也不敢问,只能等。 忽然,他们见那照镜子的少女明眸一凝,眼底似有喜色浮动。但也就在这时,她说出了一句让众人更加无法理解的话。 乔乐:“祝风,你快去把铁伞给本郡主拿进来!” 祝风:“……” 但郡主都这么说了,他是去还是去呢?嗯,去。 闪身将铁伞交到乔乐手中,祝风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无法理解的无语。因为郡主她…… 接伞、撑开、打上、然后蹲下…… 嗯,郡主直接打着铁伞蹲在了他们一众人的中间,宛如举着个乌龟壳子一般,将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 而在把自己保护好的同时,她竟还不忘继续照镜子。 终于,祝风忍不住了。 祝风:“郡主,您还好吧……” 乔乐:“别吵!” 死死地盯着镜子,乔乐现在根本没心思跟祝风他们周旋,因为她眉心的火焰已经开始从瑰丽的赤红,向墨绿过渡…… 绿、白、灰、黑…… 而在她眉心火变化的同时,他们身后的昭狱,也彻底的乱了。 586 十雷轰顶 昭狱深深,向来寂静。 可就在乔乐蹲下身子,让祝风等人无比疑惑的同时,昭狱变了。这座向来以森严著名的监牢,竟从内部开始了震动。 喧哗、嘶吼、惊叫,甚至还有源于囚犯的欢呼…… 这是怎么回事! 美眸微凝,聪明如楚沁,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什么。有人在越狱,而这个人,还极可能是君晏。 楚沁:“来人,将大门堵住!” 事到如今,皇家已经与君家撕破脸了,若是让君晏逃跑,后果将不堪设想。身为公主,围堵是她不得不做的决定。 闻言,一众赤影卫立刻聚集到大门前。腰间佩刀同时抽出,明晃晃的一片。 气沉丹田,呼吸渐深,他们听着那渐渐靠近的混乱声,眼底是视死如归的沉默。眼前的大门犹如深渊,在你凝望他的时候,他也在凝望着你。 终于,大门动了,一丝火光从门内浮现,那个搅乱昭狱的人,终于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吗? 并不是? 因为门前除了有提刀以待者,还有十几人背对大门,死死地将门抵住。 在楚沁看来,昭狱是一座囚笼,里面空间狭小,高手众多。只要将君晏关在门内,即便是禁军一个个的上去耗,即便是用皇室党羽的命去填,舅舅与表哥也能拿下君晏。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皇家已回不了头了,就连她的父皇如今也昏死过去,生死未卜…… 一旦君晏逃走,一旦君王府出兵,他们皇家将群龙无首,灰飞烟灭。 玉手微微握紧,楚沁闭上美眸,在心中对乔乐轻轻的道了声对不起。而再睁眼时,她眼底已是一片黑暗,深不见底。 楚沁:“收刀,一起堵住大门!天级高手全部上来,绝不能让君晏逃出来!” 众人:“是,殿下!” 终于,那原本在众人眼前展现的一丝光亮,又被重新压回了昭狱当中,瑰丽而又短暂。 然而就在众人因为这一幕而暗自欣喜之时,他们面前的大门却微微颤动,灰尘犹如米粉般落下,让离门最近的人咳嗽连连。 “门,门裂开了……” 也就在这时,一名眼尖的高手惊声叫道。而随着他的引导,众人也瞧见了一道裂纹,从大门的根部蔓延。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面积也越来越来大,终于,昭狱中的光亮再次透出,照耀在门前每一个人的脸庞上。 他们知道,他们拦不住了…… 不远处,独自蹲在地上乔乐终于站起身来。乌云压顶之下,她抱着铁伞,浅青色衣裙随风摇曳。看着不远处渐渐凝实的光芒,眼底充满了惊喜。 可不就是惊喜吗? 她都快要老泪纵横了好吗? 又低眸瞧了一眼镜子,一道雷霆,两道雷霆,三道雷霆…… 哦,六道了。 嗯,七道了。 啊,八道了。 天,九道了 …… 轰隆! 随着第十道雷霆的降临,乔乐脑海中已电闪雷鸣。而与此同时,那被一众赤影卫堵在门内的君晏,也终于一脚踹开了大门。 磅礴的内力犹如波纹般向外扩散,一众赤影卫瞬间化身空中飞人,惨叫连连。 而同样的,那些四散的门板,以及掉落的武器也像受到了召唤一般,向它们的专属非酋而去。 乔乐:“???” 587 你见过天上下刀子吗 此刻,乔乐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赤影卫在那边,祝风他们也在那边。 而这儿,只有她自己。 作为一个非酋,她遇见过各种不测,所以当她发现祝福真的管用的时候,她立刻便取来了护身的铁伞,将自己牢牢地护住。 然鹅,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君晏的一脚踢开的不止是大门和一群人,还有一个坚强的小非酋,她最后的倔强。 抬眸,看着那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木板,以及佩刀变飞刀的恐怖场景,乔乐抱着铁伞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你见过天上下刀子吗? 乔乐表示,我见过…… 而且还在我头顶上呢。 漫天的威胁来势汹汹,只在一瞬间便集结完毕。放下心中的吐槽,乔乐在认真的审视一个问题,那就是眉心火是不是故意的? 随着她实力的提升,她觉得连自己面对的倒霉情况也更加复杂了。 就比如眼前,这几乎封住了她所有退路,向她笼罩而来的刀子雨。 她有得躲,但只能在这个范围中躲。虽然地方是窄了点儿,但只要她躲得好,手中铁伞用得好,她就一定能苟到最后。 嗯,她可…… 轰隆! 咔嚓,她的伞裂开了…… 要是伞柄断了,她还可以举着伞顶,可这特么从中间裂开是几个意思? 而且还裂成了四瓣儿,就尼玛离谱。 乔乐:“……” 但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看看,看看那些空中飞人。他来了,他来了,他们跟着刀子雨下来了…… 怎么躲? 谁来告诉她以她那半吊子轻功,她要怎么躲! 是啊,她根本没办法躲。 因为她发现她能想到的所有法子,都会在想法产生的瞬间被雷霆所阻隔。 铁伞裂开了,轻功能找到的空缺也被空中飞人补上了…… 它们就像见缝插针一样,让她感到窒息。 原来,这才真正的非酋吗? 另一边,君晏刚刚踏出昭狱,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木板横飞,刀雨连绵,更可怕的是,这两者之间竟还夹杂着一堆赤影卫。 这什么? 他很惊异,甚至可以说是惊骇。因为眼前一切就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一般,袭向了同一个地方。 神秘且诡异…… 但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他发现他所有的情绪都不重要了。因为在乔乐的安危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乔乐在所有危险的中央,而他要做的,就是保护她。 拼尽一切去保护她,即便是性命,也可以。 “乐儿!” 与此同时,楚沁也看到了这一幕,而同时向这边疾驰而来的,还有追赶君晏的乔家父子,以及吊车尾的楚沅。 可以说,这一幕是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没有人想这样,可它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怎么办? 楚沁在想,胡诌沉香等人在想,还有向这边奔跑的乔家父子,他们也在想。但他们缺的不是想法,而是援救的能力。 终于,木板零落,刀雨降临,一道道人影也在疼痛的低吟中,狠狠地摔下了地。 血光染红了乔乐的双眼,但这些血不是她的,而是君晏的…… 588 我们有话好好说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昭狱前一片狼藉。 君晏最终还是赶上了,在危机降临的最后一刻,赶到了乔乐面前。闪躲已经来不及了,他能做的只有防御。 因此他护住了乔乐,用自己的内力挡住了木板,挡住了飞人,却终究没防住所有的尖刀。 既然内力挡不住,那就用身体挡好了…… 鲜血顺着满身的伤口滴落,瞬间染红了衣衫。君晏觉得自己从未这么郁闷过,不是伤的太重,而是他好像…… 好像把他们家小妖精给吓哭了…… 清风拂面,乔乐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君晏,眼底一片血红。她伸手抹掉少年嘴角的血迹,一颗颗泪珠已不受控制的从明眸中滑落。 她为何许愿? 因为她不想让君晏受伤,想让他平平安安的走出昭狱。 她的愿望实现了,可君晏也就是走出了昭狱而已。 为了救她,他还是受伤了,而且伤得或许比用刑之后还要重。 看着那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乔乐都能想象刀子从天而降时,是以怎样的角度落在了君晏的身上。 疼吗?一定很…… 不是,君晏,你,你怎么把肩膀上插着的刀给拔了啊…… 乔乐正自责着,却见君晏一个抬手,眼睛都没眨一下,便把那扎在他肩膀上的短刀给拔了出来。 而后一个随手,直接给扔了…… 哐当! 这是短刀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是让乔乐从惊异中回过神来的声音。 乔乐:“你,你不疼吗……” 君晏:“疼啊。” 点了点头,君晏认真的思索了两秒,轻声道: “你哭得我心疼呢。” 抹掉少女脸上的泪珠,君晏伸手便将她揽入了怀里。这个傻丫头啊,让他说什么好呢?为了救他,所以就不要命的许愿吗? 要是他没有察觉到,要是他出来的不够快,要是没能在最后一刻赶到她面前,她该什么办? 那个结果君晏不敢去想,因为他害怕。 从小到大,他不知畏惧为何物,因为他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他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一切无惧。 可就在刚才,他真的害怕了。 那种来自灵魂的颤栗感,让他永远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什么是爱? 爱是坚韧的铠甲,却也是致命的软肋。 为了你,我可以无坚不摧,可以所向披靡,可以将一切踩在脚下,无所畏惧。但如果有一天,我的世界没有你了,我该怎么办? 乔乐,我怕了,怎么办? 被君晏紧紧地抱住,乔乐眼底的红晕也渐渐消散。终于,她缓缓的伸出手,反过来抱住了君晏。就像是安慰对方般,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脊。 那动作很轻很轻,轻的不忍给他半点伤害。 “你真的没事吗……” 乔乐小心翼翼的问道,她真的很怕君晏有事。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又被君晏抱紧的几分,紧得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不是,到底你是伤员我是伤员…… 我还没抱着你哭呢,你怎么把我抱得,就跟我要死了一样…… 考虑到伤员的情绪,乔乐憋了半分钟。 然后她要不行了…… 乔乐:“晏哥哥,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哭了,你放手,我们有话好好说……” 589 是我对不起你 是啊,有话好好说,你再抱紧一点,我就不是伤员,是个死人了…… 乔乐在心中疯狂的呐喊。 看到君晏受伤,她心疼的要死,也超级超级的伤心。然而此刻这些情绪都被君晏完美的打断,真就力气太大,凭实力打断的。 我能说什么? 我只能说一句我晏哥牛皮,我乔乐认输,我再哭我是傻逼。 被乔乐的声音唤醒,君晏这才发现自己抱得太用力了…… 放开怀中的少女,他那双凤眸中溢满了歉意。此刻他脸上有一道细微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鲜红刺目,却似罂粟花般绝丽妖冶。 眼尾微红,眉间带血。 有的人即便浑身是伤,也能让人无比心动。 君晏:“对不起……” 乔乐:“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太倒霉了,对不起……” 望着君晏,乔乐毫不犹豫的抢白道。 若非她又倒霉又弱,也不会害了君晏。所以君晏不用说对不起,他做得已经够好了。该说对不起的,是她才对。 对不起在她只想当一条咸鱼,一点都不努力。 对不起在她脱不下普通人的外衣,不愿真正的插手朝局。 更对不起在她不勤加练武,只依赖眉心火白嫖的能力。在危险降临时,竟保护不了自己。 乔乐:“君晏,是我对不起你。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的。” 努力让我变成最好的自己,好到,能配得上最好的你。 望着少女眼中的坚定,君晏愣了一瞬,随后他便仿佛明白了乔乐的意思般,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君晏:“好。” 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你说什么都好。 另一边,乔家父子终于跑到了大门口。他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望着满地狼藉,差点儿心跳骤停。 因为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真正发生时间,也就一瞬间而已。 好在,乐儿没事…… 可如今事件平息,等待他们的,却又是新一轮的决定。 君晏受伤了,如此一来,他的实力定会大打折扣,让他们占得先机。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完全可以以消耗来取得胜利。 但君晏为何受伤? 为了救他乔寅的女儿,救他乔轩的妹妹,救他们最爱的乐儿。 在这一瞬间,乔寅与乔轩愿意相信君晏,相信他是真的爱乔乐,爱到为了她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因为他们二人也是如此。 这是来自同道中人的共鸣。 所以让他们下令抓人,他们要怎么开口呢? 显然,这个口他们开不了,也不能开。当他们不能,楚沁与楚沅却可以。望着这一幕,这兄妹二人第一次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君晏已经受伤了,所以让他带着仇恨离开这里,将是对皇家最大的威胁。 他们继承了父皇的意志,就算再不愿,也要拿下君晏。 楚沅:“吴大统领!” 吴勇:“是!” 下一刻,牢中的禁军如潮水般涌出,赤影卫再度集结,将下方的乔乐与君晏彻底围困。全盛的君晏他们怕,可浑身是伤的君晏,显然没那么可怕了。 但真的是这样吗? 590 算小爷赏你的 作为大统领,吴勇提着重剑首当其冲。之前他全力攻击,却被君晏轻松躲开,所以他心里一直压着一股闷气。 身为禁军大统领,他武艺高强,也曾身经百战。 可就是这样的他,却总是听别人说他们禁军不如征北军。说他们是花架子,只能护佑皇家安宁,却保不住百姓的太平。 后一句他承认,都说术业有专攻,护佑百姓是征北军的职责,而护佑皇宫与皇室,便是禁军的责任。 自古如此。 但是若说他们不如征北军,他不愿承认。 谁也不是没有血性的人,凭什么被人埋汰与嘲笑呢? 所以他想抓住君晏,不仅是因为皇上的命令,还因为他想证明自己。 全盛的君晏他打不过,难道受伤的还打不过吗? 他的毅力很值得赞许,可他却忘了一点,除了“虎落平阳被犬欺”以外,还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而君晏这个狼人,显然就是后者。 君晏身边不是没有擅长用重剑的高手,龙七,这个只会一脸冷酷,连斗地主都学不会的憨憨,却是个难得的武学奇才。 也就是这样一个奇才,却不知道拿着他的重剑在君晏这儿吃了多少亏。 于是,当吴勇冲上来时,迎接他的没有鲜花与掌声,只有君晏冷漠的回头,以及毫不留情的打击。 君晏是在战场上厮杀的人,他说过,他们只讲输赢,不讲道理。 战场上只管杀伤对手,只要死的是别人,用什么招数都可以。 所以在吴勇冲过来的瞬间,君晏竟将伤口上的血,直接洒在了吴勇的眼睛上。尽管吴勇手中的重剑依旧落了下来,且落的位置依旧精准,但君晏不会躲吗? 只是一个闪身,少年已化作一道残影,出现在了吴勇的身后。 两手按住吴勇的头,他眼中的暗,深不见底。 这一次,吴勇的心都凉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君晏的手动一下,便能轻松扭断他的脖子。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是没有道义可言的。输了就是输了。 然而君晏并未扭断他的脖子,而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熟悉的狗吃屎,熟悉的踩踏方式。乔乐记得君晏当初,就是这么踩裘千尺的。 也不知裘千尺究竟伤到了哪里,现在还给乔王府躺着呢。 好在她马上就知道了。 君晏:“看在乐儿的面子上,只断你两根肋骨……等等,好像劲儿没控制好,多断了一根。罢了,算小爷赏你的好了。” 吴勇:“???” 大爷,这个赏,您可以不给的好吗? 我说我要要了吗! 剧痛传来,饶是吴勇都面色涨红,满头大汗。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相信征北军比他们要强。 因为他从没见过他们禁军里面,有这么赏赐人的…… 真就赏赐要吗?断肋骨的那种? 这边,看着这一幕的乔乐嘴角一抽。 因为她现在懂裘千尺了,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这一根一百天,两根万一就两百天呢? 毕竟以书中这个医疗条件来看,长不长的回去,还得看运气呢…… 591 那我们跑吧 君晏的赏赐让全场鸦雀无声,乔寅在叹气,乔轩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下的那只眼睛。 大概,这也算是手下留情吧…… 毕竟比起伤筋动骨,眼圈发青都是小问题。 君晏不是人,是个怪物啊…… 楚沁与楚沅咬牙,吴勇折了,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就在他们心乱如麻的时候,一脚把吴勇踹给禁军的君晏,他回头了。这一刻,少年潋滟的凤眸冰冷而深邃,就像北关的冰雪般,料峭袭人。 那种冷直刺人心,让人不寒而栗。 少年身上的杀意是浑然天成的,是在尸山血海上日积月累,在无数次战争中凝结而成的。 就像乔家父子所说,君晏是坐在无数蛮子尸体上的人。 他的危险是深入骨髓,不容置疑的。 如果只是这一个眼神,或许还不足以成震慑所有人的标准。但大家不要忘了,这儿还有被君晏一脚踢开,断开了三根肋骨的吴勇呢。 他的手下们将他接住,其中懂些医术的立刻便上前查看,三根肋骨,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而它们的断裂,不过是因为跟君晏的一个照面。 但这还是君晏留手的结果,因为他本可随手拧断吴勇的脖子。 这已经不是狼人那么简单了…… 虽然这个比狼人还不简单的人,竟在震慑了他们之后一秒回眸,望向了站在他身后的少女。 这时,他眼若秋水无波,认真且温和。 刚才有多凶,现在就有多温和。 君晏:“乐儿,我不想被抓了,怎么办?” 少年清朗的嗓音噙着抹无奈,似宠溺,又似服软。总之,他要不要被抓这件事,他居然在征求乔乐的意见。 众禁军:“……” 您当我们不存在是吧? 然而,连那边的大人物们都面色复杂的不敢开口,更别说他们了。 怎么,嫌吴大统领身先士卒之后,身上的肋骨断的不够多,你们也想试试? 显然,他们并不想。 望着君晏深邃的凤眸,乔乐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没办法,她家晏哥实在太好看了,温柔的有些上头啊。 乔乐:“好啊,那我们跑吧。” 点点头,乔乐表示一百万个同意。 昭狱虽不算破旧,牢饭也还勉强,可监狱毕竟是监狱,哪有人喜欢蹲监狱的道理? 更何况皇上还下令,要对君晏用刑。 不行,我们君晏都伤的这么重了,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君晏:“其实,我们不用跑的……” 向乔乐点了点头,君晏似笑非笑。他是似笑非笑,那些禁军可就是苦笑了。 你们要跑就跑,但能不说得这么大声吗? 我们很没面子的好吧…… 本以为郡主就够伤人的了,没想到小王爷更伤人。 他说什么? 他说他们不用跑…… 这不是轻视,这叫无视。 但事实证明,这还就是无视。 因为君晏不仅无视了他们,同样被无视的,还有狱门前站着的所有人。包括乔寅与乔轩。 君晏是自由的,像夏时的骤雨,像山涧的清风,他只为一人停留,也只给这个人他所有的温柔。 既然乐儿说走,那他为何还要留? 592 听我的都听我的 拉着乔乐的手,君晏转身便走。乌云压顶之下,少年血衣凛冽,身姿修长。那种事了拂衣去的潇洒,令所有人侧目。 看着他们,无论是禁军还是后方的赤影卫,都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他们不想拦,也拦不住。 除非三殿下与五公主再次开口,又或者乔王爷与轩世子再次提出要求。 楚沁:“舅舅……” 望着乔寅,楚沁轻声道。难道他们真的,就只能看着君晏离开吗?如果离开之后,君晏立刻挥兵南下,将他们一举…… 轻叹一声,乔寅终是望着那离去的少年,高声问道: “君晏,义父问你,你会造反吗?说实话。” 顿住脚步,君晏未回眸,只是握紧了身旁少女的小手。 君晏:“实话?” 乔寅:“对,实话。” 世上有很多种人,有君子,有小人,更有伪君子,真小人。但无论是君子还是小人,只要他愿意真心的去承诺一件事,他便是一个合格的人。 君晏显然,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 所以乔寅选择当众询问君晏,他会不会造反。这既是为了打消皇家疑虑,也是为他乔寅自己求一个答案。 如果君晏真想造反,那他们或许也只能死磕到底了。 但是,你小子能不能快点儿,都沉默半天了,你到底回答不回答啊!造反吗?很急的,到底造反不造反啊! 一把拉住自家这不争气,分分钟被君晏压制住的父王,乔轩表示头疼。 有时候吧,他真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当爹的,真的…… 您难道没看出来,那小王八蛋就是故意吊你胃口吗?不能上套啊! 显然,还是被打过的乔轩更了解某人的缺德,这不,君晏觉得钓不着鱼了,这才慢悠悠的说道: “造反吗?嗯,义父问就会,若是岳父问的话,我还可以考虑考虑。所以,岳父您觉得呢?” 乔轩:“父王,你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乔寅:“……” 特么的他要知道这小王八蛋会这么回答,他就不会这么问了啊。 君晏:“你们考虑好了吗?” 回眸,君晏表示,急,在线等。 这个表情,险些没给乔寅气得喷出一口老血。这还没彻底把自家白菜拱走呢,这猪就已经这么嚣张了。若是以后白菜真落猪手里了,这猪还不得上天啊! 乔寅:“滚,你小子现在就把我宝贝闺女放下,给本王赶紧滚!谁是你岳父!本王就要当你义父,你有本事……” 君晏;“乐儿,你爹不同意,看来你只能跟我私奔了。” 根本不管那暴跳如雷的乔寅,君晏默默低眸,一本正经的对乔乐说道。 乔乐嘴角一抽,还好她父王根本就不打算给她回答的机会。 乔寅:“你小子想得美!” 这不,自家清冽迷人,活的像个不老大明星的老爹,连鞋子都已经脱了。 别问他脱鞋子干嘛,问就是想砸猪,砸那拱自家白菜的野猪。 看着这一幕,君晏的笑容更欠了。 砸,您随便砸,砸得到算我输。 别挣扎了,这岳父您肯定是得当的,不当也得当。 听我的,都听我的。 593 晏哥想娶媳妇儿 眼见自家老爹即将的被君晏气死,乔乐觉得自己再不做点儿什么,可就要出大问题了。 于是乎,她立刻向自家老哥使了个眼色,爹交给你,君晏交给我,懂吧? 乔轩:“……” 显然,妹妹的要求是不能拒绝的。 眼见自家老哥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乔乐终于松了口气。一把反扣住君晏的手腕,她拖着他便往昭狱大门外走。 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朋友似的…… 她爹也是,不知道君晏是个法外狂徒吗?你跟这种惯匪计较什么?闲的没事想挨气吗? 哎,这一个个的,都不让本姑娘省心…… 气死我了都! 走着走着,乔乐似乎想起了什么,竟又拖着君晏折了回去,从沉香那儿顺走了剩下的那一把铁伞。 那叫一个大摇大摆,有恃无恐。 这一瞬间,一众禁军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面子,正被按在地上摩擦。 可你吧,偏偏还不能说她什么。因为她也不是故意要在你们面前晃,她是真的倒霉,离不开那把铁伞啊。 毕竟刚刚的事情,大家也看见了嘛。 随着乔乐与君晏彻底消失在众人面前,一场围绕着昭狱的闹剧,也彻底落下了帷幕。楚沁与楚沅再不甘心,也明白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的道理。 因为就像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一般,在君晏随乔乐走后,昭狱暗处竟涌出了一道道矫健的身影。 他们犹如影子般从四面八方跃出,而后又随着君晏消散而去。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何时来的,更没有人知道他们离开后要去哪里。 这群人仿佛在用自己实力向昭狱前的每一个人证明,他们不是打不过,他们只是不想而已。 缓缓将鞋子穿上,乔寅苦笑一声。 小王八蛋气人的本事就够了得了,没想到这震慑起人来,竟更有一套。 这样的人,还造什么反啊…… 乔乐:“你打算去哪儿啊?回我家吗?” 大街上,看着伤痕累累的君晏,乔乐有些心疼的道。虽然君晏说不疼,可她看着都觉得疼。 摇了摇头,君晏望着她的凤眸中,是一抹浅淡的笑。 君晏:“我不能去你家了,那老头子回来了。” 乔乐:“你是说……” 君尘回来的事情,乔乐也听陆景说了。 可从陆老的语气中,他却听出了不太好的东西。似乎君晏如今所经历的一切,都与那位老王爷有关。 她不知道她的理解对不对,可她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担心…… 君晏:“既然那么担心我,就跟我一起回去好了。” 重新握住乔乐的手,君晏的手指顺着少女的指缝划入,将她牢牢的扣住。她眼中的担忧他看到了,如今京城的局势与皇家的态度他也看到了。 还有那个老头子,这次似乎不打算再小打小闹的老头子。 从小被坑到大,他一直由着对方,因为他无所谓。可这一次,自己说什么也要跟这老头子讲清楚了。 您闲着没事儿干可以,但妨碍你孙子我娶媳妇儿就是您的不对了! 毕竟您孙子我,也老大不小了嘛…… 594 儿女亲家 京城,君王府 皇室众人走后,君尘便邀老友叶空入屋,促膝长谈。二人从年少轶事,聊到北关壮阔,再从先帝仁义,论到今时之局。 叶空踌躇了很久,终于在几次欲言又止之后,将话题拉到了君晏身上。 叶空:“老哥哥,方才圣上问话,您何故避重就轻,总是闪烁其词。您这般,不是将小王爷往火坑里推吗?” 无论是叶空还是沐鸢都注意到了,君尘根本没有与皇室修好的意思。不止如此,竟还有故意激怒之嫌。 这在叶空看来,显然是不明智的,虽然君王府好像站在了他们这边,但君晏还在昭狱之中呢。 老哥哥就这么一个孙子,别看他嘴上骂着混小子,心里怕是…… 此刻,沐鸢已站在自家外公身后,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君尘:“老叶,老夫办事自有分寸,你的担心,大可不必。” 端着茶盏,君尘白袍素雅,恍惚间,竟有古道仙风之态。 凌厉内敛,杀气深藏。若不细细察觉,若非知晓其身份,你或许还真不知道,这位老者便是纵横北关的征北主帅,那个驰骋疆场数十年的老将军呢。 叶空:“可是……” 这昭狱毕竟凶险,岂是一句大可不必便能概括的? 事实上,比起叶空,沐鸢更了解皇家的手段。在她的推测中,皇上必会派出乔家父子,以及一众禁军驻守昭狱。 他们会对君晏围追堵截,集中所有力量打击。 但与自家外公想法不同的是,她跟君尘一样,并不觉得君晏会有事。 要知道,当初君王府覆灭,皇室高手倾巢而出,其中甚至包括了她以及一众特意请来的江湖名人。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没一个人能成功堵住君晏。 也就是说,即便再来一次,结局也是一样。抓不住,就是抓不住。 君尘:“老叶,你从小就喜欢瞎操心,看看你那孙女儿,心智可比你那时要强上好几倍呢。” 不知是为了转移话题,还是真察觉到了沐鸢的不同,君尘竟忽然望向了后方的少女。 叶空:“哈哈,老哥哥言重了。鸢儿只是医术了得,其他方面资质平平,恐怕受不得您这样的夸奖。要我说,比起你们家小王爷,可是差多了……” 闻言的叶空赶忙笑道。 然而听了他这话,君尘却冷笑着摇了摇头。 君尘:“咳咳,就那小子?罢了,还是你们家丫头好……” 想想自家那个不成器的狗东西,哎,真是气死他这个老头子了。 抬手拍了拍君尘的背脊,叶空赶忙替自家兄长顺气。一边顺啊,还不忘一边调笑着出声道: “既然老哥哥这般喜欢我家这丫头,不如改日撮合两个小辈一番,我俩老家伙也可结个儿女亲家不是?” 在叶空看来,君晏是君尘亲手调教的继承人,就是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更何况,几个月前北关大捷,这少年郎不仅能生擒敌方主将,更帅军将近万蛮子斩于马下。这般才能,又岂是一个“差”字能概括的? 然而,君尘还没说话呢,到是有一道熟悉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那不行,老夫不同意!” 595 你还敢回来 伴着这道声音,来人大摇大摆的跨入了房间,那副豪情万丈的样子,简直跟大帅出兵一般潇洒。 这谁啊? 可不就是那个在皇室走后不久,便悄悄摸了出去的陆景吗? 君尘:“老小子,你还敢回来!” 一看到陆景,君尘立刻便忍不住那暴脾气了。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去干嘛了,叛徒,跟老夫唱反调的老叛徒! 这不,君尘气得连桌上的杯子都给砸过去了。 因为在他看来,这老东西一定是去给混小子通风报信去了。这两人表面不和,背地里却穿着一条裤子,成天到晚给他这儿唱双簧。 茶杯来得快,去得也快。 人陆景毕竟是个练家子,这一个抬手便将茶杯接住,还顺带把茶水都给装回去了。 滴水不漏,完好无损。 这一幕,可把叶空给看笑了。 这么多年了,这群老兄弟还是没变呢。 虽然大家想法不同了,但人,却还是那个人啊。 陆景:“老哥哥,我老陆一片好心给您带消息回来。您呢?居然还用茶杯砸我。罢了,您若不想听,我便不说好了。” 端着茶杯,陆景哀叹一声。 那遗憾的表情是做的相当到位,像极了一个想要骗钱花的老赖。 君尘:“有话快说!” 但偏偏啊,这招对他们老哥哥这暴脾气还贼管用! 陆景:“咳咳,是这样的。少帅他,他已经从诏狱逃出来了……” 君尘:“???” 瞪着陆景,君尘仿佛在用眼神示意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陆景:“真逃出来了,人都在大街上晃了……” 撇了撇嘴,陆景暗道君尘怎么不相信个人呢?这种事儿,我犯得着骗你吗? 咳咳,虽说少帅这逃出来的,实在是太快了一点儿…… 毕竟人皇室虽才走了一个时辰,可昭狱前的兵力却是部署好了的。他远远看过一眼,那人数,黑压压的,不像能这么轻松啊…… 总之,就很离谱…… 然而无论是君尘、陆景还是沐鸢,他们的表情都还好说。真正吃惊到掉下巴的,还要数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叶空。 毕竟这怎么听都不像是走出了昭狱,倒像是春了个游。 君尘:“他杀了多少人?” 皱着眉头,君尘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事实上,他也派人去看了,皇家不止调集了禁军与赤影卫,连乔家的一众高手都去了。这小子是厉害,可想要这么快出来,一定杀了不少…… 陆景:“他,他没杀人……” 沉默了两秒,陆景默默揪出了君尘派出去的,那个刚刚回来就被他给截住了的探子。 他的情报啊,其实都是从人这儿劫来的。 君尘:“老陆之言可属实?” 看着君尘铁青的面色,探子只能怯生生的点点头。而点头之后,他还不忘出声补充了一句。 “小王爷不仅没杀人,出来时还毫发无伤。他那些伤,都是救乔家郡主受的……” 屋内一片寂静,静的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毫发无伤? 开什么玩笑? 探子:“还,还有……老王爷,小王爷他回来了,应该快到门口了吧。我们还要关门吗?” 君尘:“……” 你特么早说啊! 596 为老不尊的狗东西 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走走停停,目光却不自觉的飘向了一处。在那儿有一个瘟神,一个血人,一神一人并肩而立,格外抢眼。 关键是那个瘟神还打着一把铁伞,在围着那个血人转圈圈…… 嗯,你没看错,就是转圈圈。 说实话,不仅大街上这群人看不懂,一神一人中的那个人,他也没看懂。 事情是这样的,被乔乐拉出昭狱后,君晏转头便准备带乔乐回君王府,跟自家那顽固的老头子说清楚。 然而这走着走着,乔乐却忽然…… 乔乐:“晏哥哥别动哦,千万别动哦!” 少女一边嘱咐他,一边抱着铁伞,开始以他为中心向后倒退。退到一定限度,她竟索性抱着铁伞,围着他转起了圈圈…… 可以说,这一幕异常诡异,诡异的让君晏哭笑不得。 但好在,对于乔乐的古怪,他已经习惯了。最初的最初,他不就是因为她这古古怪怪的样子,才注意到她的吗? 想到这里,君晏看向乔乐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胡闹而已,我陪你便是。 事实上,乔乐当然不是在胡闹。她是在测试如今的她,究竟能离君晏多远。 是半米,一米,还是…… 是五米! 居然是五米! 这一刻,乔乐惊了。 从眉心火跨入赤色开始,她就发现自己的眉心火升级了,就像是游戏中的属性加成一般,来了一个超级大提升。 无论是发现韭菜的能力,还是白嫖技能的能力,亦或者是现在保命的能力。 以前她离开君晏半米就是极限了,没想到如今…… 一抹兴奋从心底升腾,乔乐也不敢耽搁,立刻便回到了君晏的身边。她之所以做这个测试,就是因为要跟君晏回家。 毕竟有别人在的地方,她需要精准的控制好距离,嗯,以免自己脱离安全区,成功死于非命…… 君晏:“好了?” 乔乐疯狂点头,更在点头的同时,重新握住了君晏的手。 其实他俩说是一血人一瘟神,可实际上乔乐身上的血迹也不少,不止身上,脸上也有呢。只是这些血,都不是她的而已。 就这样,两个狼狈至极的人手拉着手,终于站了君王府的大门口。 但等待他们的并非敞开的大门,而是门前的一众守卫,以及那站在紧闭大门中央,不知何时已经青了一个眼圈的陆景。 那个眼圈吧,青的都快发黑了,以至于乔乐盯着看了好久,把脸皮老厚的陆景都给看害臊了。 陆景:“咳咳,看什么看,没见过吗?” 君晏:“见过,不知见过多少次了,又是那老头子打的吧。” 见自家小妖精好奇,君晏分分钟便掀了陆景的老底。 乔乐:“哦!” 陆景:“……” 是啊,可不就是他吗? 君尘那老东西,每次下手都这么黑。 但老夫今日挨打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自己吗?想到这里,陆景是义愤填膺。 不就是故意截住探子,压住了你们回来的消息吗?老夫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君尘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让老夫挂彩不说,还要派老夫出来丢人。 你们评评理,怎么会有这种为老不尊的狗东西? 597 又又又被赶出君王府了 在心中义愤填膺了好半晌,陆景那青黑色的眼圈都气得更黑了几分。可饶是如此,他却一个字儿都没说。 是,他老陆是赖皮,可瞎举报人这种事,他还是不会干的。 他帮忙是自愿的,这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也无所谓。毕竟眼下他们的麻烦,可比他这挨了一拳的老头子要多多了。 低头,陆景哀叹一声,终是开口道: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乔乐:“……” 摊上这种标准句式,就算是好消息,也不见得怎么好吧? 侧眸看向君晏,乔乐很好奇君晏想先听哪一个。是跟那些男主一样要装一波,选择从坏消息听起呢?还是跟她这种非酋一样,准备先高兴一把,选个好消息呢? 然后她便见君晏望着陆景,面无表情的道: “你闭嘴,我都不想听。” 陆景:“……” 你爷孙俩上辈子,是跟老夫有仇是不是?老夫也没在你们祖坟上撒尿啊,你们至于吗? 这头陆景气得肝儿疼,那头乔乐却忍俊不禁。 看着那么惨的陆老,乔乐最终选择了帮帮他。 毕竟尊老爱幼,是我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嘛。我二十一世纪好青年乔乐,可不得将之好好践行吗? 乔乐:“陆老,我想听好消息!” 举手,乔乐发出了好奇宝宝的声音。 这一瞬间,陆景那叫一个感动啊。丫头,不枉我老陆一心支持你,值得,值得啊! 陆景:“好消息就是老王爷传话,恭喜少帅成功逃出昭狱,真是出息了啊。” 乔乐:“然后呢?” 陆景:“没了啊。” 乔乐:“……” 不是,这话算哪门子好消息?成功逃出昭狱还好说,后面那句“可真是出息了”是什么鬼? 她怎么读,都觉得这是损人的话啊…… 君晏:“这就是损人的话。” 看着乔乐那绞尽脑汁,想要努力挖掘话中深意,给自己一个好解释的模样,君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彻底打消了她这个荒诞的想法。 君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坏消息就是我又被赶出君王府了,对吧?” 陆景:“对。” 双手抱胸,陆景那自信的语气,高傲的神态,就仿佛在说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一样。 看着轻描淡写的两人,乔乐沉默了。 这都被赶出家门了,难道不算大事吗?怎么你俩对起话来,竟还跟没事人儿一样,一个比一个淡定呢? 看看君晏,再瞧瞧陆景,乔乐再一次确定,在担心的人,居然真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再细细品味君晏那句话,嗯,有个“又”字呢。 这说明,不是第一次了吧。 对了,之前周全也说过,君晏是被扫地出门之后,才去前锋营的。 乔乐:“那个,这‘又’被赶出来了,是第几次啊?” 侧眸望向君晏,乔乐再次发出了好奇的声音。 陆景:“也不多,就八百来次吧。毕竟从十岁起,某人隔三差五就得被扫地出门,其中有百来次,还都是老夫把他给捡回来的呢。” 裂开嘴角,陆景故作不经意的说道。 哎,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老夫的错啊对吧! 君晏:“……” 你不说话会死吗你? 598 极限一换一 其实陆景哪里知道,这八百多次还只是他晓得的,而他不晓得的还有不少呢。如果君晏没记错的话,也就一千多次吧…… 毕竟他也不会刻意去数,因为日常被扫地出门,他都已经习惯了。 可他是习惯了,乔乐却惊了。 不是,你是亲生呢?我只听说过孩子老离家出走,还是第一次见家长喜欢扫地出门的。 果然,君王府就是与众不同,豪门,豪门啊! 连宠爱起小辈来,都是这般的豪横…… 缓缓止住心中的疑惑,乔乐虽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她明白,这是君晏的家事,她问起来不合适。 至少现在还不合适。 她能做的,也就是陪着他解决,不帮倒忙而已。 君晏:“这次又打算把我赶去哪里?” 陆景:“他说了,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别回来就成。” 君晏与陆景一问一答,原本诙谐的气氛,都一下子沉重起来。显然,他们这会儿说的话,才是此事的正题。 而君晏的下一个决定,将会影响这件事所有的后续。 空中乌云渐沉,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了。乔乐望着那浑身是血,却丝毫不显颓势的少年。他永远都是那般恣意张扬,光芒耀眼。 但这一刻,她竟从他眼中看到了苦涩,以及一抹由苦涩过渡而去的了然。 遗世独立,形单影只。 那是一种孤独,就好像他的身边有一堵墙,阻隔着一切,让人无法靠近一般。可这堵墙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的。 是别人强加给他的。 框架,命运,规则,还有无数个与众不同,与身不由己…… 少年眼中光芒骤暗,就像被夜空遗弃的星星,渐渐消弭。 曾几何时,君晏真的打算接受一切。走自己该走的路,遇见自己该遇见的人,去接受那些看似巧合,实则既定的命运。 他无所谓,他不在乎,他怎样都可以。 因为就算跳不出自己的命运,他依旧能活得很好。只不过,是没有那么快乐而已。 但后来,他变了。 从反抗一些细微的感觉,到反抗那些莫名出现在脑海中的想法,再到反抗总是遇见的人,以及必须要去做的事。 他感受到了快乐,也感受到了自由。 感受到自己终于挣脱了某种束缚,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这一切,都是从遇见乔乐开始的。 这个古古怪怪,却又总让人充满惊喜的小妖精。 遇见你本不是我既定的命运,却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因为你带给我的,是反抗一切的勇气。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抬眸,看着那不知何时拉住自己的少女,君晏凤眸中,是比山花更加烂漫的笑意。 他仿佛在用笑容告诉乔乐,不用担心。 重新望向陆景,君晏的笑却不再灿烂,而是瞬间恶劣下来。 这一瞬间,陆景背后寒毛直竖,顿感不妙。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果然非常的正确。 君晏:“陆老,小爷我也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去问问那老头子,他想先听哪一个?必须听,不听也得听。” 599 想不到吧你 君尘:“那小子真是这么说的!” 屋内,君尘暴跳如雷。看看那拳头,差点儿又给陆景招呼上去了,好在人老陆脚底抹油闪得快,这才避免了这一无妄之灾。 陆景:“不是,这话是少帅说的,您有本事打他去啊,您打我干嘛!” 退到门边,陆景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别问他为何要退到门边才开始抗议,问就是一会儿好跑,只要跑的够快,君尘这狗东西就一定追不上他! 这不是怂,这是策略,与这狗东西交手多年的策略! 叶空:“老哥哥,老陆说的对,你打他也没用啊。我们还不如听听这好消息与坏消息,究竟是个什么消息呢。” 一如年少时那样,叶空赶忙笑着打圆场。 君尘:“看在老叶的面子上,本王暂且原谅你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说吧,什么消息,你一起说!” 他倒要听听,这小子是要翻天还是要怎么着。 看着君尘这架势,这次的陆景索性退到了门外。若非关门要挨骂,他一定要把门关上了再说。 毕竟得防着那狗东西急火攻心,又冲出来打他啊。 抬手将门扣住,陆景总算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悠哉悠哉的开了口。 陆景:“好消息是‘小爷回来了’,坏消息是‘不打算走了’。” 这话说完,陆景顿见君尘面色铁青,露出了要掐死人的表情。可他觉得吧,这都是小问题…… 陆景:“咳咳,老哥哥,您也别急着生气。其实吧,还有一个比坏消息更坏的消息呢……” 君尘:“什么消息?” 阴沉着一张老脸,君尘也不知自己府中怎么会有陆景这种不靠谱的东西。 然后陆景便用下一句话,进一步证明了自己的不靠谱。 陆景:“也没什么,就是老夫信了少帅的邪,老夫一开门,老夫还没进来呢,他就先进来了。关键是老夫打不过,还把他赶不出……” 话还没说完,一个茶杯已对陆景迎面砸了过来。 里面滚烫的热水,昭示着君尘这个老东西最后的倔强。老子让你去堵门,你不但不好好堵门,你还带消息。 你带消息就算了,你还把那小王八蛋给放进来…… 你说,特么不是叛逃,谁是叛徒? 陆景:“……” 老哥哥,您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 是的,他想解释来着,如果不是一只修长的手忽然探出,轻松的帮他接住了茶杯,并反手扔在了桌子上的话。 君晏:“还是陆爷爷对我好啊,不仅代为传话,还开门放行。高风亮节如你,清风霁月如斯,叫人想不敬重都难呢。” 陆景:“???” 谁开门放行了?你小子给老夫说清楚? 明明就是你趁老夫一个不注意,自己脚底抹油溜进来的好吗? 回眸,看着自家老哥哥那逐渐变质的眼神,他知道,这波他是彻底上了贼船了。不想死都在这边站严实,因为要是过去,他肯定得死。 陆景:“咳咳,不敢当,不敢当,少帅,这是老夫应该做的,不算高风亮节,不算的……” 君尘:“……” 好你个墙头草! 600 丑媳妇儿见家长了 在陆景发表叛变宣言的同时,君晏也从他身后走了出来。而同时出现的,还有默默收起铁伞,站在君晏身边的乔乐。 都说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但试问哪个媳妇儿去见公婆的时候,会是自己最丑的样子? 对不起,以前是没有,但现在有了。 她叫乔乐,她是个非酋…… 诚然,她馋君晏已经很久了,馋人家身子,更想馋人家一辈子。所以她,乔恶毒女配乐也知道自己跟着君晏,迟早会见到君尘。 毕竟,人是君晏家里唯一的长辈了。 可是吧,万事总要有准备,就比如见家长这种事儿,可不得在心里好好暗示一番,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吗? 可惜,她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卖相极差。 嗯,这就算了,刚才跟君晏一起被关在门外,她还以为君晏是个大孝子,他们要僵持好久才能进来呢。 毕竟你看那黑压压的乌云,一看就是要下雨的样子。 这个时候不该上演长跪不起必下雨,来个雨中跪求,外公回心转意,瞬间读懂孙子的苦心吗? 而作为场内的第三者,她当然是当个无情的撑伞机器啊! 想想,漫天大雨,爷孙深情,再加个非酋给那儿下冰雹,营造六月飞雪般的凄凉氛围。 是不是一下就有那味儿了? 别问,问就是狠狠搜刮一波读者的眼泪。 咳咳,当然,还能侧面展现一下她嘛。至少在雨里淋一淋,她兴许就没这么难看了,难看也能把锅甩给雨啊! 是的,她乔乐认真的盘算了好久,几乎运用了她对中这种场景的所有记忆。 什么雨中卖惨,情比金坚,勇敢谏言,还有割袍断义,剪发还亲啊…… 总之,能想的她都想了,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力求随机应变,一击必胜。 而结果你也看到了,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呢,就已经在君晏的一顿操作猛如虎中,被完美的终结了。 不是,你这个年轻人怎么不讲武德呢? 别人都是大孝子,而你是个带孝子是吧? 哪有你这样说完两个消息,直接就趁人家开门冲进来的? 而且你还冲那么快,几起几落就到了院子里,一点儿心里准备都不给我。 天知道她被君晏带着连续闪现,几次眨眼便站在这扇生死之门外的时候,脑袋里是怎样的一团浆糊。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总之,没有一点点防备,她就这样出现。嗯,出现在了君尘的面前,叶空的面前,啊这,还有可能分分钟想弄死她的沐鸢的面前…… 怎么说呢? 就两个字,你以为是刺激? 不,是倒霉,倒尼玛了八辈子的血霉…… 虽然她已经这么倒霉了,但她还不得不保持微笑,那种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善良却又颇具温柔的微笑。 因为从她进来开始,屋内那一身白袍,头戴木笄的老者,便盯着她看个不停。 那双眼睛浩瀚而晦涩,其间是无限的睿智与说不出的凌厉。 总之,就是好凶好凶的样子…… 哦不,不是好凶,是超级的凶,因为他又端起了茶杯,反手就向他们砸了过来…… 601 是我想带回家的人 不,好像不是砸她,是砸君晏的…… 一开始茶杯离他们远,因此乔乐只能看个大体方向。但随着茶杯靠近,乔乐这才发现,人家其实离她还有一段距离。 至少她不上去挡刀,就绝对不会砸到她。 而她有必要上去挡刀吗?当然没有,除非她头铁。 这不,杯子刚扔过来,便被君晏如过家家般完美的接住了。不仅接住了,少年还露出了当初看她哥扔扇子时,那同款的嫌弃。 只是比起她家老哥,这老头儿显然要凶得多。 君尘:“你个混小子,你还敢回来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就算了,还拉着人姑娘跟你一起受苦。看人家浑身是血,你也不知道带人家去买件衣裳。” 又看了乔乐一眼,君尘指着君晏破口大骂。 那痛心疾首的语气,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甚至让乔乐听出了地主觉得自己养了个傻儿子的错觉。 君尘:“还有老陆你,光棍到现在,你不觉得羞耻,你也得指点指点后辈啊!” 转头又指着陆景,君尘觉得他得被这两个不孝子给气死。 不对,是不孝孙和不孝弟…… 好不容易骗到一个,是姑娘不说,还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不仅没有奸邪之人的恶气,也无城府之人的重气,更无世家小姐的骄纵刁蛮之性…… 然后你们呢? 你们这样就把人家给带来了? 哎哟,要是熙儿还在,打不死你这小兔崽子…… 看着君尘,陆景指了指自己,满脸懵逼。不是,你骂你孙子就骂你孙子,你带上我做什么? 我光棍怎么了? 我那不是爱而不得,看上的人家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又不想要吗? 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干嘛骂我啊? 这关我什么事啊! 是啊,陆景觉得他上辈子真是欠了君家的。老的欺负他,小的也要欺负他,不行,他必须改变改变自己的地位了。 陆景:“愣着做什么,说你呢!你自己脏兮兮的就算了,你怎么不管管人姑娘呢你?” 用手肘抵了抵君晏,墙头草再次发出了附和的声音。 但以为他是在附和君尘吗? 并不是! 君家这两货都是缺德玩意儿,不做人的狗东西!所以他陆景有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扶持府中新贵,立于不败之地。 别问,问就是他觉得小郡主很有前途,值得帮助,而且知恩图报,善良可人。 就她了! 这边,忽然被两老头指责的君晏满脸懵逼,侧眸看了看乔乐,他似乎怕自己看得不够仔细,竟又凑近了身子,认认真真的看了好一会儿。 而后眼中的神色从懵逼,变成了深深的疑虑。 君晏:“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 伸手轻抚少女细嫩的脸颊,君晏的语气异常的平静。 君尘:“……” 陆景:“……” 你是个瞎子吗?那么多血,你看不见的? 要不,你再仔细看看? 低眸,君晏真又仔细看了看,那双凤眸中倒影着少女的倩影,眼瞳深邃,笑意轻盈。 君晏:“衣裳不重要,血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她是乔乐,是我想带回家的人。” 602 这丫头品种没对啊 就像君晏说的,乔乐就是乔乐,无论她是锦衣华服,还是灰头土脸,她都是乔乐。他要的是这个人,而不是这个人此刻的模样。 再绝美的容颜,也有衰败的一天,再华美的衣饰,也敌不过似水流年。 唯有爱,可以穿越时间。 明眸微凝,望着眼前的少年,乔乐所有的紧张与无措,都融化在了对方温柔的笑意里。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其实重要的不是君尘对她的态度,而是君晏的对她的态度。只要君晏说可以,她就可以。 因为这原本,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啊。 陆景:“说得好,鼓掌!” 然而,就在乔乐异常感动,眼睛都快感动红了的时候,一旁闲着没事儿干的陆景,他出手了。 只见他义正辞严的大喊一声,随后热烈的鼓起掌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领导的召唤,外面驻守的一众侍卫竟老老实实的抬手,疯狂的鼓起掌来。 怎么说呢?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太听陆景的话了,还是太想给自家少帅撑场子了…… 听听那种雷动的感觉…… 你可能无法相信,这居然是几十个人鼓出来的。 而且吧,他们还越鼓越努力,乔乐就想问一句,你们的手是钢筋混凝土做的?都不疼的吗? 君晏:“……” 君尘:“……” 啊,他们家怎么会有陆景的这种傻叉…… 天啊! 于是乎,几秒钟之后,乔乐感动的情绪彻底被扼杀在了萌芽里。因为她不仅不感动了,她还非常的想笑。 别问,问就是陆景一顿操作猛如虎,眼圈青黑他做主。 这不,刚才一只,现在两只。而且那位暴脾气的老王爷这次下手,好像比刚刚还要重呢。 因为就算陆景及时关门,也没挡住那个穿门而过,直接打在他眼睛上的拳头。由于沾染了木屑,眼周还被刮出了些细微的伤口…… 总之,很惨就对了。 君尘:“你个老小子,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尽帮倒忙!” 饭桶,你个饭桶! 缓缓平复住体内涌动的血气,君尘调养了好半晌,这才转头对乔乐说道:“乔家丫头,今日府上的事儿,让你见笑了。” 望着乔乐,君尘的目光稀疏平常,没有赏识,也没有抵触,他就像一个寻常的长辈,在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 可就是这种感觉,却让人更加捉摸不透。 但这一次,乔乐却不再胆怯,而是主动扬起笑意,轻声说道: “老王爷不必介怀,是乔乐不请自来,打搅了大家的雅兴才对。不过比起闲聊,我希望您能先允许我们下去处理伤口,毕竟……” 说到这里,她忍住侧眸看了君晏一眼。 虽说少年一直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可他不喊疼,不代表他不需要被人关心。别人可以不管,但她乔乐不能。 看着乔乐清澈的眸子,君尘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浅浅的讶异。 乔乐出生乔王府,那是个极为要强的家族。想当年老乔亲王还在的时候,可没少跟他这姓君的吵架。 想不到这么强势的家族,竟还能出这般淡雅自持,丝毫不急于表现自己的姑娘。 这丫头品种没对啊…… 君晏:“不用问他的,我们走吧。” 君尘:“……” 603 成为下一个她 君晏这句话说的毫不掩饰,把君尘气得,那叫一个青筋暴露。你小子当老夫是聋子,听不见是吧? 然鹅君晏表示,我管你听没听见。 拉住乔乐的小手,他转身便带着少女走出了大门。根本不管身后老头子的无能狂怒,以及面色铁青。 唯有乔乐象征性的回头,向君尘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 大概,这也是气得要死的君尘,此刻能得到的唯一安慰吧。 为何乔乐像个天使? 说实话,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好,好到能散发出天使的光辉,而是因为君家个个都是魔鬼,把她反衬的极好。 别问,问就是全靠同行衬托,感谢同行。 这边,蹲在地上疼了好久的陆景终于站起身来,惨兮兮的跨进了大门。说实话,他经常都不知道自己错那儿了,就跟龙七一样。 只不过龙七是真的憨,而他是自己贱…… 叶空:“老哥哥,时辰不早了,我与鸢儿便先告辞了。” 待到此刻,一直在旁看戏的叶空终于起身,伺机提出了离去的请求。毕竟君家有家事要处理,他们继续留在这儿,恐多有不便。 点了点头,君尘也未多留叶空,因为有些事情,大家都懂。 他只是点名让陆景送二人出去,而后便独自坐在屋内,端上了一杯新的热茶。 恍惚间,他面色微白,体内血气一阵翻腾,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到深处,竟有血色从嘴角绽开。 “老王爷!” 门前的侍卫想要入内,却被君尘抬手制止了。 他的身体他是知道的,征北军内名医不少,乃是他君王府多年的积累。奈何他积劳成疾,旧伤难愈,再加上北关天寒地冻,寒气入体…… 大概,是无药可医了吧。 而且他已想好用他这条老命,为晏儿结束这王府的宿命了。 出府的路上,陆景负手在前,顶着一对熊猫眼,他却能昂首挺胸,不知哪儿来的自信。 总之,就像个靓仔般,无与伦比。 但与他的豪迈相比,叶空与沐鸢的心情,可就要沉重得多了。 为什么呢? 因为忽然出现的乔乐。 君王府乃是世家阵营,可乔乐却是皇室的人。如果说君晏之前还是小打小闹,整日与乔乐厮混在一起,那么今日,便有了与众不同的意义。 人都已经带到家里来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件事,麻烦了。 叶空只是怕乔乐的出现会影响君家的立场,而沐鸢担忧东西,却更多。 其实她方才一直看着乔乐,从未移开过目光。但乔乐的注意力却全在君家爷孙,以及陆景身上。根本就没工夫,来注意她这个局外人。 之前她觉得乔乐像个傻子,可如今再看,却又不像了。 乔乐知道用关心君晏来讨好君尘,也知道如何保持沉默,察言观色,一点点的融入到大家当中。 这不能说多么智慧,却一定不是一个傻子所为。 所以,乔家真的出手了。 只是他们这一次的目标不再是她,而变成了君晏而已。 怎么? 难道曾经说着“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君晏,就要成为下一个她了吗? 沐鸢勾唇,冷冷一笑。 还真,说不定呢。 604 君晏我的 此刻的乔乐并不知道沐鸢的想法,她甚至直到此刻才想起,方才的屋子里还有沐鸢。因为当时自身难保的她,真没工夫关注旁人。 其实吧,关注沐鸢与否,似乎已经对她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了。 因为她觉得今天的剧情,恐怕已经完全乱套了…… 别问,问就是那么多古言重生大女主文中,她真没见过今天这种乱七八糟,甚至完全不讲武德的剧情。 还有一点就是,君晏好像跟她表白了…… 当着所有人,包括沐鸢的面儿,跟她表白了。 这说明什么? 不止说明她现在脸红心跳,恨不得冲上去给君晏一个大大的拥抱。还说明这段剧情已彻底跑偏,跑偏到了放飞自我的程度。 男主角给恶毒女配表白。 见过吗? 其实也有,就是那种渣男男主角。 他们要么想要利用女配,就像东宫的李狗子,要么是为了拯救女主,这类很多,就不一一举例了。哦,还有各种渣渣龙,妃子贵人一大堆,哪个他都爱。 当然,也不是所有都是渣男,还有不算渣男的。 比如因为年少时眼瞎,只记得物件儿不记得人,所以老认错女主的。还比如懵懂时脑残,有一个前任白月光,后来白月光回归,他就疯狂被骗的…… 总之,分门别类就对了。 但她仔细盘算过了,她绝对不在以上扑街列表之中。 首先只想当条咸鱼的君晏,简直跟李狗子是两个极端,踩着她上位?就她这个废物?父兄都打不过君晏的废物? 得,大可不必。 至于拯救女主…… 她觉得吧,君晏自从跟她混在一起之后,跟沐鸢好像真的没关系了。除了总是偶遇以外,再无交集。 毕竟君晏愿意拿命救她,拼得全身是伤都要替她挡刀子。 这骗她来救好像一点儿事都没有的沐鸢,成本也太高了一点了吧。他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或者直接不救她呢。 而且君晏也不是渣渣龙,更没有不认得她,她也问过周全,君晏没有白月光。 如果真要算起来,他应该才是北关好多女人心里的白月光吧…… 所以综上所述,能留给她的,其实只有最后一种情况。 她是君晏的白月光。 是真爱,就是没两天就狗带了,只为了给男女主铺路,或者设置点障碍的那种炮灰白月光。 嗯嗯嗯嗯…… 想到这里,乔乐脸都白了。 那不行,她必须好好活着,说什么都不能便宜了沐鸢。毕竟在她乔乐看来,沐鸢虽然很惨,却配不上君晏。 配不上这个金尊玉贵,一心一意对人好,会为了所爱之人不顾一切的君晏。 他值得一个只对他好,全身心都属于他的人。 而不是一个走错了路,却靠着好有趣,好不同,她居然不怕我的熟悉句式,莫名其妙走进他心里的人。 也许那是一段表面完美,沾染着救赎的爱。可对于君晏而言,那是不公平的。 望着君晏的背影,乔乐的内心无比柔软,却又异常坚定。 去特么的朱砂痣白月光,她,乔恶毒女配乐,一定要苟到最后。 君晏,我的! 乔乐在心里,发出了想要的声音。 605 乔乐觉得超不好意思的 走在前面,君晏时不时便会偷偷回眸,看一眼身后的乔乐。看着她的表情一变再变,纷繁复杂。即便了解人心如他,竟也瞧不出乔乐的想法。 因此他只是静静地观望着,直到乔乐目光坚定,喜笑颜开的那一刻。 她似乎做了某种决定,而这个决定也许还与他有关。因为驻足等候她回神的君晏,从她眼中看到了光,那独属于他的光。 乔乐看他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里面写满了温柔,却又洋溢着毫不掩饰的渴望与占有。 他不知道他的解读对不对,但他懂,乔乐一定爱死他了。 而你若要问他,他是什么时候懂的。 他或许会告诉你,他一直都懂。 毕竟他觉得乔乐图他,一开始就图他。而且当这种想法深入他心的时候,他更担心的,是乔乐忽然不图他了。 好在乔乐,并未负他。 乔乐:“既然到了,你好歹叫我一声儿啊……” 眼眸望着君晏,乔乐有些尴尬的笑道。我若是不自己回过神来,难道你还打算一直这样盯着我看不成? 娇颜上掠过一抹红霞,她也不等君晏回答,拉着他便进了屋。 君王府的陈设都很简单,虽不至于像平民百姓般简陋,却也少了王公大族家的奢华。看看君晏的房间,再想想她的房间…… 这一刻,乔乐感受到了身为地主阶级的罪恶。 不过吧,这种罪恶也就持续了一秒,因为君晏是真的没钱吗?抱歉,他只是朴素,不是没钱…… 而在她围观君晏房间的同时,门外已有侍卫将温水与药物一一送入,整齐的码放在了桌上。 值得一提的是,君王府居然没有侍女…… 是的,除了她,还有之前那位女将军,这儿居然连厨子都是男的。 别问,问就是全员皆兵,说上战场就上战场,连伙夫厨子也照样上阵杀敌。所以厨娘丫鬟什么的,还是算了。 毕竟老太太小姑娘的,您让人家去送死,不是缺德吗? 不过,就算没有侍女,你们好歹来个大夫吧…… 没有,只有侍卫。而且还是那种丢下东西就跑,还能顺带把门给他们关上的侍卫。 其中一个侍卫落下了自己的佩刀,乔乐本想唤人回来拿。可人前脚出去,她后脚探出头就找不着人了。 乔乐:“……” 全员闪现? 可不就是闪现吗? 暗处,周全笑眯眯的蹲在角落里,向一众跑得飞快的侍卫点了点头。 很好,你们做得非常好。 至于大夫,他们少帅那点儿伤,让少帅夫人关心关心不就好了?大夫这种角色去了,多煞风景啊? 与此同时,蹲在他身边的龙七一脸了然。 龙七:我又学废了! 天色渐晚,夜幕将临。 乌云在空中翻滚,犹如巨龙席卷,呼风唤雨。终于,这场沉寂已久的大雨,如期而至。 房门再次关闭,丝丝凉风顺着门缝来袭。 明明风是凉的,可乔乐却觉得热。 因为看着那独自坐在桌前,正凤眸潋滟的望着她的少年,她觉得她在发热。 毕竟您脱衣服就脱衣服,您盯着我脱是什么意识? 我是个色批,你不知道吗? 606 君晏想套路她 在乔乐的视角中,君晏除了帅死人不偿命的主角滤镜,还有一种专属于她的情人滤镜。 他很帅,你爱他,他还盯着你脱衣服…… 你说,这谁能忍? 别人能不能她不知道,但她这个色批,都快流鼻血了。以前还是流口水,但现在…… 行吧,是她不争气行了吧! 她承认了,摊牌了,她就是馋人家身子,她下贱行了吧…… 缓步走到君晏面前,乔乐看着眼前衣衫半褪,血色妖冶的少年,止不住的咽口水。 她的手试探性的摸了摸桌上的铜盆,然后…… 然后她确定,她果然是个狠毒的女人,她想让君晏的伤再晾一会儿。 反正他也一副不疼的样子,对吧…… 想到这里,乔乐的手便渐渐从铜盆中撤了回来。 转身,低眸,抬手…… 她也不知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竟捏住了君晏的下巴,霸道的吻住了这个她向来不敢得罪的少年。 虽然,她也就只敢霸道这一下。 这不,狠狠地吻了君晏一下,她转头便抽身后退,将自己的手扎进了那盛满热水的铜盆中。 她目光闪烁,安静低眸。那双小手认真的摆弄着帕子,就好像自己的脸红,只是因为水的热气而已。 奈何她再怎么自我安慰,她的心跳也骗不了人,至少,骗不了她自己。 啊,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连这点时间都忍不了。人家身上还有伤呢,自己居然…… 君晏:“乐儿也太吝啬了。” 然而,就在乔乐疯狂胡思乱想,觉得自己不该在君晏受伤的时候占他便宜时。 君晏这个伤员,嗯,他发出了意犹未尽的声音。 抬眸,看着那舔了舔嘴唇,眸色清浅而幽怨的少年,乔乐沉默了。 因为对方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为你受了这么多伤,都这么惨了,你不该多亲亲我吗?你怎么亲一下就跑了? 嗯,下一秒她就确定了,这货绝对是这个意思。 因为要不是她闪得够快,她现在就已经被君晏拖过去了。看看这人伸出来的手,没抓到她,都不打算收回去的。 不是,你真是个伤员吗? 我怎么觉得,你才是个色批呢…… 乔乐:“身上还有那么多伤呢,你不准乱动。” 一把抓住君晏的手腕,乔乐无奈的拿起了帕子,开始为他擦拭手上的血迹。要说处理伤口,乔乐的确是很专业的。 说她是处理外伤的大夫,那也一点不为过。 别问,问就是非酋的伤心事,懂的都懂。 久病成医,天天受伤的人,可不就是个外伤大夫吗? 君晏:“我不疼。” 死死地盯着身前的少女,君晏再次发出了想要白嫖的声音。奈何他手还没伸出去,便被乔乐狠狠地瞪了回去。 乔乐:“不疼也得处理,不然会感染的。伤口一旦感染,会有许多的并发症。什么溃烂啊,破伤风啊……反正,就是必须处理就对了。你听话一点,不要乱动。” 意识到自己不相信讲出了君晏理解不了的东西,乔乐立刻放软了口风。 君晏:“意思我现在听乐儿的话,乐儿一会儿,也听我的话吗?” 乔乐:“……” 你给这儿套路谁呢? 我是那么好骗的吗? 607 我答应你 乔乐:“听你的,都听到你。” 站在君晏身侧,乔乐发出了被美色所蒙昧的声音。没办法,这个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温柔又妖冶,疯狂蛊惑人心。 真不是她没出息,要怪就怪君晏生得太过美丽。 啊这,我可以! 君晏:“好。” 听了乔乐的答复,少年立刻笑着应了一声。那个“好”字好似胸腔中的共鸣,前调清朗,尾调低醇。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却完美的交融在了一起。 有些人引诱起人来,不止有美好的外表,还有那无孔不入的声音。 乔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好在自从君晏答话后,他便不再乱动了。就乖乖的坐在桌前,任由乔乐替他处理那些他并不是很在意的伤口。 乔乐:“这么多伤,放我身上我早哭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一声不吭的……” 一边替君晏上药,乔乐一边心疼的问道。此刻她已没心情欣赏君晏的肌肉有多紧实,线条又有多优雅。 她只知道她满眼都是伤,好多的伤。 有些伤口中甚至还有残留的木屑,以及一小节被内力震断,却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弯刀碎片。 小心翼翼的将这些杂质剔除,乔乐的手很轻很轻,轻到近乎没有重量。 因为她不想弄疼君晏,就算他并不在意。 君晏:“我习惯了。” 少年淡淡的说道。他的语气稀疏平常,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但他似乎觉得自己不该这般对乔乐说话,竟又轻声补充道: “有我在,不会让乐儿受伤的。” 闻言,乔乐涂药的手顿了顿,片刻后,她扬起了嘴角,温声道: “那你也不准受伤,不然下次,我就用我的能力治好你。” 那样你的受伤,就是我的倒霉,你还敢轻易受伤吗? 君晏觉得,乔乐在威胁他。可这种威胁却没有半点恶意,有的,只是浓浓的关心。 这让他心里暖融融的,说不出的动容。 原来被人关心与照顾,是这样的感觉吗? 好像,也不错。 这次他没有答话,而是默认了乔乐的决定。 我的小妖精,我,答应你了。 乔乐处理伤口是异常熟练的,因此速度也非常的快。加之君晏的伤主要集中在背部,以及双臂上。因此包扎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难度。 只是肩膀上那个刀口,确实深了一些。 她有注意到她在处理那个位置的时候,一直云淡风轻的君晏,都轻轻地蹙起了眉头。 虽然只是一瞬间,却也说明他有感觉。 低眸,乔乐觉得自己这两日若能白嫖到气运,一定得偷偷许个小愿。 别看她现在黑了,还顶着十道雷霆,其实这样的结果在她的预算中已经很轻了。她思索过,因为她要救的人是君晏,所以原则上应该省下了不少的气运。 毕竟君晏是能出来的,她只是让他出来的更顺利了而已。 同理,若是救别人呢? 她会不会当场暴毙呢? 乔乐想了想,却终究找不到答案。毕竟没试过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她在愣神,因此手中包扎伤口的细布也久久未系,以至于招来了某人那渴望白嫖的声音。 君晏:“乐儿,你好了吗?” 乔乐:“……” 我说我没好,可以吗? 608 打工人打工魂 京城大街之上,欧阳晨与楚淮的生意依旧红火。除了他两,还有负责指挥抄书,一副大管家模样的桂公公。 这三人的奇妙组合,正在这胭脂斋前,发生着诡异的化学反应。 不止是《乐学》,还有那一众新进的胭脂。 这不,只要楚淮往那儿一站,对着一众姑娘露出那招牌般的笑容。这个“买”字,便会瞬间浮现人心。 此刻,欧阳晨那叫一个开心啊。 说实话,他觉得郡主绝不是瘟神,而是他欧阳晨的大福星。看看,随便让他演个戏,便给他带来了这样的好运。 自从楚淮找到了他这个同类,连二皇子府都不回了。 他和桂公公都与欧阳晨一起,歇在了胭脂斋的后院里。 作为欧阳晨的机缘,这胭脂斋后院是有几间空房的。这是乔乐在机缘画面中看到的,当然,是欧阳晨有钱之后修缮的。 但乔乐想着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所以就给他提前修上了。 而她估计也不会想到,就是她这个偶然的善举,又进一步把楚淮给带偏了。总之,就是让这位原本想报复社会,四处发疯的四殿下,成功走上了推销的正轨。 实力带货,京都第二网红。 以其出色的外形条件,高贵的皇子身份,以及亲民的为人态度,深受广大百姓的支持与喜爱。 原本身处无间地狱的他,此刻竟已阳光遍地。 报复社会? 为什么还要报复社会? 赚钱卖书卖胭脂它不香吗? 楚淮:香! 而看着逐渐走向阳光,变得积极向上的楚淮,桂公公那叫一个感动啊。因此做起事来,比店里的伙计都还要卖力。 这桂公公似乎也当总管的潜质,无论是进货收货,还是货物与资金的调度,都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 才几天,这胭脂斋都准备扩建了。 至于扩建计划到底能不能拍板,还要郡主这个东家说了算。只是这东家最近很忙,都不带理他们的。 而且吧,看着他们还绕道走,也不知是怎么了…… 不过没事的,他们总能逮着她的。毕竟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东家你总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对吧? 三人表示:没错! 此刻,他们都是乔乐手下的阳光打工人。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的他们是人上人! 而在胭脂斋异常火爆的同时,小巷暗处,两名北蛮暗探也拿着一本《乐学》,在面色古怪的察看。 奈何他们没什么文化,看了半天也没明白这些中原人为何喜欢这本小册子。 难道是太闲了? 下属:“头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名属下凑到自家老大面前,神秘兮兮的问道:“咱们要对这小郡主动手吗?” 抬手就把书砸在了自家手下的脑门儿上,暗探老大怒道: “抓抓抓,你换个抓会死吗?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把君尘与君晏都在京城的消息送出去!” 眼底掠过一抹冷意,暗探深知没有君尘与君晏的北关,将是没有灵魂的北关。 所以他们完全可以借此北上,一举拿下…… 属下:“换个抓啊?可君晏没别的相好了啊?” 头儿:“……” 你就跟君晏过不去了是吧? 609 两人诡异的共识 房间中,用来包扎伤口的细布散落一地,乔乐娇颜微红的望着将她抱住的君晏,喘息声此起彼伏。 她就亲了君晏一下,可他倒好,竟都不等她将细布系上,便把她给逮了个正着。 然后不顾她的反抗,把多的都给亲回去了。 虽然考虑到君晏的伤,她的反抗都是口头反抗,可您好歹理我一下啊…… 然而,某人只顾着白嫖,连包扎伤口的布都掉了,还不打算放开她。直到她喘不过气,不得不用手反抗了。 低眸望着面若桃花的少女,君晏的眼中是层层叠叠的笑意。 他仿佛看不见乔乐眼中的幽怨,以及还得重新包扎伤口的气愤一般。他不仅不打算放开,还伸手抱住了乔乐,并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了少女的肩窝里。 这种细嗅蔷薇的感觉,他已经失去了好几日了。 要知道,他这几日都是在昭狱中度过的。昭狱中只有牢饭,以及那冰冷的床板,并没有他最爱的小妖精。 虽然乔乐白日里也去陪他,但在一众牌友的围观下,他们的接触也只能止步于双手。 毕竟他是很在乎乔乐的名节的。 忍了这么多天,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又能碰到他朝思暮想的小妖精了。 熟悉的香味,细腻的触感,还有那种让他异常安心的感觉。他舍不得放开乔乐,因为他在想乔乐一会儿,是不是就该回乔王府了。 而要面对老头子的他,显然是不能跟乔乐回去的。 于是他复又抬眸,望着乔乐的眼睛说道:“今日歇在这儿可好?就当照顾我,不回去了行吗?” 他用的是温柔的问句,而并非命令的肯定句。 显然,如果乔乐答“不好”,他便会放她回去。 尽管会失落片刻,也会放她回去。 毕竟她是自己最珍视的…… 乔乐:“我本来就没打算回去……” 就在他思索之际,乔乐的回答如期而至。而同时产生的,还有乔乐的一个看似荒诞,却又让他无比乐意的决定。 乔乐:“而且我还想问问你,你能不能装得惨一点,就是那种需要照顾的样子。你们府里没有侍女,这样我应该可以名正言顺的跟你待在一起吧。毕竟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 君晏:“没问题。” 乔乐话还没说完,君晏已替她完美拍板。 事实上,君晏问乔乐能不能不回去,只要乔乐答好,他便一定会把乔乐安排在他的隔壁。 毕竟这样翻起窗户来,显得比较隐蔽。 但如今乔乐说她愿意跟他待在一起,以照顾为名。这样既不会影响她的名节,自己又不用翻窗户了,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毕竟衣不解带的照顾你的救命恩人,乃是古代的传统美德嘛。 在君晏看来,乐儿真是太懂他了。 然而事实是如此吗? 并不是。 因为乔乐才不是懂他才留下的,她是不留也得留,君晏赶她她都不会走。因为走了,可能就没命回来了…… 所以她其实一路上都在盘算,她要怎么跟君晏讲:我想在你家跟你睡。 不过现在好了,这个大问题它解决了。 此刻,得到彼此满意答案,又准备开始互相白嫖的俩人心中只有俩字——秒啊! 610 乔乐到底怎么样 大堂之内,阵阵饭香袭来。 一名名侍卫进进出出,将一道道佳肴整齐的摆放在圆桌之上。菜品众多,色香味俱全,一瞧,便是招待客人的菜色。 别问,问就是顶着两熊猫眼的陆老头子,此刻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按理说,他们君王府还是很有钱的,可偏偏过的异常朴素。住的朴素不说,吃的也很朴素。粗茶淡饭,三汤一菜,那是常有的事儿。 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陆景觉得偶尔开开荤,那还是可以的嘛。 比如他今儿个就沾了客人的光,能多吃一点了。 虽然就因为他提前拿起了筷子,对面某老头子已经开始凶神恶煞,分分钟要打人了。 哎,病人嘛,总是易怒的,老夫大度,不跟你计较…… 君尘:“老陆,你怎么看?” 也就在他不打算跟君尘一般见识的同时,老者却忽然收敛了那不怒自威的气质,转而用复杂的眼神凝望着他。 那双眼睛浩瀚深邃,即便其主人已病入膏肓,它依旧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陆景:“我觉得还可以再多两个肉,三个素,一个汤……” 君尘:“……” 拿起筷子猛地敲了陆景好几下,君尘的眼里哪还有半点深邃。火苗都快冒出来了好吧! 君尘:“吃吃吃,你是个饭桶吗你就知道吃!本王问你混小子和那乔家丫头的事儿,你到底怎么看!” 挨了打的陆景表示,你一开始你就说清楚啊…… 我还以为你问我菜怎么样呢…… 陆景:“咳咳,挺好的,我觉得挺好的。” 又被君尘瞪了一眼,陆景看着自家老哥哥手里的筷子,决定再把自己那个“挺好的”深化延展一下。 陆景:“那丫头虽然出身乔家,举止古怪,却为人和善,性子豪爽。听闻她诗画俱佳,那些诗词您也看过,至于画……” 陆景想了想,立刻招来了属下,将一幅临摹之作呈了上来。 这幅画正是当初乔乐在荷花宴上大展拳脚,画出的那幅傍晚《采莲图》。 君尘:“这是那乔家丫头画的?” 低眸端详着这幅图,君尘将所有思绪沉入心底,并不急着表露。他显然是在等着陆景。 陆景:“我寻来的只是那幅画的临摹之作,听闻那丫头亲手画的那幅,连那些宫廷画师都临摹不出神韵。这事儿我还特意寻徐满求证过,事实如此。” 他陆景看着吊儿郎当,白日里尽知道打牌。可私底下,他也好生做了功课的。 乔乐在京中的那些传言,他都在夜里外出调查过。其中有些是夸张的,但很大一部分都是事实。 包括那一幅连众多宫廷画师,都望而却步的画。 因为那荷花与人物不知用了何种手法,竟有种栩栩如生的立体感,与水墨画有着十分明显,却又并不突兀的区别。 好些人曾想登门求教,却都被乔家父子挡在了门外。 理由很简单,他们觉得自家白菜快快乐乐就行了,不必被俗事所扰。 因此至今也无人知道,乔乐究竟是怎么画的这画。 毕竟她后面擂台上那些个小鸡吃米图,就,就离谱…… 611 对乔乐的探究 君尘:“守的是苍生黎明,天昭百姓,而非那虚有其表的江山社稷。这话,真是那乔家丫头说的?“ 指着那幅《采莲图》,陆景讲起了荷花宴上的一切。其中自然少不了他最喜欢的那场,关于乔乐与云惊月的闹剧。 因为乔乐对《采莲图》的一番论述,不仅惊艳了在场的达官显贵,也同样惊艳了他,与此刻的君尘。 陆景:“这丫头说了,天下百姓,将士们身后的家人,才是我们君王府真正想守护的东西。” 点点头,陆景眼中是无尽的感慨。 因为乔乐在他眼中的变化,是颇具层次的。 从一开始的平平无奇,只是漂亮,到后来的行止古怪,慷慨和善,再到最终的奇思妙想,诗情画意,甚至是丘壑在心,通晓事理…… 层层递进,让他不服不行。 说真的,他虽极看好乔乐,却没有一点虚假的吹捧。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抬手拍了拍自家老哥哥的肩膀,他终是语重心长的道: “老哥哥,说真的,能找到一个博学多才,却又失林下之风,甚至连心思都与我君王府契合的丫头,你们君家真是烧高香了啊。” 一把甩开陆景的手,君尘的眼神更复杂了。 拿出那本《乐学》,他细细的端详了好久,终是将其中一页翻出,放在了陆景面前。 君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是水,皇家是舟……” 诚然,不止是陆景在努力,君尘也在杏园中认认真真的做着学问。 陆景书信写的乱七八糟,他看不明白。但这本《乐学》,他却夜以继日的翻看,从其上褶皱的痕迹,便能窥见端倪。 显然,就像乔家父子一开始的立场一样,对于君晏与乔乐混在一起的事情,他也是没有好脸色的。 说是想棒打鸳鸯,也一点都不为过。 毕竟君家与乔家百年不和,彼此斗来斗去,他与那乔家老爷子还曾因政见不合,在先帝面前大打出手呢。 当然,那是他们年轻时候的事儿了。 他并非看不上乔家,而是彼此理念相悖,想法不一。 乔家更在乎江山社稷,皇权与朝局,而君家更在乎的,显然是百姓。 他们谁也不愿妥协,谁也不会妥协。因此争执不断,谁也不能说服谁。 在君尘看来,他是不希望君晏被乔家影响的,因为君晏的未来,或许将决定四国的命运。 乔家的思想对上层有利,却不值得被君晏学习。 混小子有更广阔的天空,有更适合教他权术的老师,有他这个老头子与乔家,根本教不了他的东西。 所以他君尘本来,是更看好那叶家丫头的。 医术了得,心性沉稳,胸有丘壑,且还与他君家门当户对,乃是老友之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合适,挑不出半点毛病。 甚至还有老叶的主动相提,面带期许。 可万事总有例外,而这个例外,就是从他君尘翻到这句“民贵君轻”,并为此一夜无眠之时开始的。 诗词的美好并不能深入他君尘的心,但是对皇权的质疑,对百姓的怜爱,以及对天下的崭新认知却可以。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君尘觉得这个叫乔乐的丫头,也许也可以。 612 君晏觉得很满意 将《乐学》翻开,君尘并未多言。 如今的他已经见到了乔乐,少女明眸皓齿,目光纯净。 她没有乔家的强势,更没郡主的娇气,有的只是那从始至终都透着关心的,一心照顾那混小子的神情。 虽然君尘不愿承认,但就像陆景说的,他们君家或许真的赚到了。 至少把某人的孙女儿娶回来,某人一定会在九泉之下再次气死吧。 很好,老乔啊,这样到头来,还是我这姓君的赢了啊! 想到这里,君尘乐了。 因此他也笑眯眯的坐在桌前,更期待再见到乔乐,跟她聊聊那些关于她的传闻了。还有这“民贵君轻”,她究竟又是如何想到的。 总之,君尘有很多很多的疑问,等待着乔乐的解答。 然而他与陆景左等右等,桌上的菜都快等凉了,也还没见君晏与乔乐的人影。 陆景虽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却硬是不敢在自家老哥哥面前造次。因此他一旦伸出筷子,定免不了那一顿黑打。 陆景:“你去少帅那儿看看去,就说老王爷与本将军在等他们吃饭,叫他们快些。” 君尘脸皮薄不催人,但他陆景脸皮厚啊。 侍卫领命,立刻穿过长廊,向君晏的居所走去。 另一边,在乔乐的强烈要求下,君晏终于念念不舍的放开了她。 落地的瞬间,少女也再次拿起细布,认真替君晏包扎起伤口来。并且在包扎的同时,还用命令的语气对这个哈士奇说道: “你要是再弄掉,我可就不管你了。” 她缠了那么久,就差一个蝴蝶结。可君晏呢?分分钟让她回到解放前。 气死她了都。 君晏点点头,那双凤眸染着笑,浅浅的,琥珀色的,明媚而温柔,却又不失一种听话的乖巧。 小妖精都答应留下来陪他了,他为什么还要捣乱呢? 反正长夜漫漫嘛…… 望着乔乐,少年温柔的笑中,似乎都多了一抹乔乐看不懂的桀然。 乔乐:“好了!” 系上一个标准的蝴蝶结,乔乐这才替君晏披上干净的衣裳,并推开房门,让人将桌上的杂物收走。 而恰在此刻,那前来寻他们的侍卫也到了。 侍卫:“少帅,郡主,老王爷与陆将军请你们移步大堂用膳。” 说明来意,侍卫就等着自家少帅起身了。 然而…… 君晏:“不去。小爷伤得太重了,去不了了。” 侍卫:“???” 看着坐在桌前,面色红润,衣着光鲜,完全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君晏,侍卫人傻了。 不是,您说您伤的太重,那您能不能有一个伤得很重,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样子? 您这生龙活虎的说出这句话,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看着满脸懵逼的侍卫,乔乐尴尬的笑了笑。 乔乐:“我们就不去了,你替我们谢过老王爷与陆将军的好意吧。” 送走侍卫,乔乐看着跟没事人儿一样的君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大概这就是法外狂徒吧,嗯,还是个不讲武德的法外狂徒呢。 然而法外狂徒有张良计,老年组也有过墙梯。 你们不来是吧? 得,我们来! 613 夹菜再现 君尘与陆景等了好一会儿,那侍卫回来了。 侍卫:“回老王爷与陆将军的话,少帅说他伤势太重,就不过来用膳了。” 君尘:“……” 陆景:“……” 不是,你小子骗谁呢?你刚刚不还生龙活虎,上天入地的吗?伤势太重?看你方才的模样,那伤怕是都受到狗身上去了吧。 君尘:“他爱来不来!那乔家丫头呢?他不吃饭,人家丫头还不吃饭了?” 侍卫:“郡主说少帅伤的太重,要照顾他,也不过来了……” 看着侍卫那古怪的脸色,君尘与陆景秒懂。 他们还不了解那小子吗? 一个能杀得蛮子见到他就跑,在人家一个营里七进七出,上天入地的家伙。那点儿伤?够他塞牙缝? 肯定是故意矫情,就想骗人家小姑娘的感情。 这心,也忒坏了! 君尘轻咳一声,陆景立刻对外面的侍卫喊道:“既然少帅伤得太重,那我们便去看看他。把这些菜也给带上,在哪儿吃不是吃啊?” 于是乎,老年组带着一桌子好吃的,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一炷香之后,乔乐与君晏坐在了圆桌前,看着满桌好菜,她不争气的饿了。 但再看看对面的君尘与陆景,她又觉得她饱了。 很显然,她不是真的饱了,而是被拘谨给填饱了。 陆景还好一点,毕竟她接触的多。可君尘…… 不管怎么说,面对这位驰骋沙场的老爷子,她还是很有压力的。 而且吧,她还有自家老爹见君晏时,那在饭桌上产生的心理阴影呢。 老王爷他,应该不会给她夹菜吧…… 然而她心里刚升腾起这个想法,她便见君尘真的拿起了筷子。 不是吧…… 想想当初君晏那碗阴间玩意儿,乔乐就背脊发寒。 而与此同时,君尘手中的筷子下落,一秒便抢走了陆景垂涎已久的鸡腿。随后,将它端端正正的放在了乔乐的碗里。 乔乐甚至都没把碗端起来,腿儿就已经放碗里了。 看着老者那快得已经有残影的动作,乔乐终于明白君晏那招,究竟是从那儿学来的了。 君尘:“你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吃那么多肉做什么?浪费!” 瞪了陆景一眼,君尘对乔乐道: “丫头多吃点,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是伙夫们的拿手好菜。当年你爷爷来做客时,可没少吃。” 君尘并不报菜名儿,只是一个劲儿替乔乐夹菜。 他的表情并没有多么慈祥,相反,还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乍看之下,你会觉得老人超凶。可再看看你的碗你就会明白,他不是真的凶,至少他夹给你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这与她那表面笑眯眯,却一个劲儿给君晏夹骨头的老爹,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君晏:“老头子,你夹那么多肉,是想噎死我家乐儿吗?” 命人拿来一个盘子,君晏立刻替乔乐把碗里的肉挑出了些许。据他观察,乔乐吃肉,但却没有这么喜欢吃肉。 至少这满满当当的,眼看就要塌下来的一大碗肉,她是吃不下的。 君晏可不希望她为了不尴尬,而努力的把它们撑下去啊。 614 乔家要人 众所周知,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乔乐是真的饿了。 她午膳是跟父兄吃的,当时大家只顾着商量事情,也都没太把吃放在心上。结果皇上突然召见,一桌三人走了俩,乔乐也没了食欲。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她一直在忙,忙到夜幕降临,天降大雨…… 总之,就是饿死鬼乔乐看到了吃的,她又饿了,又可以了!这不,她筷子都已经拿起来了! 当然,吃饭就吃饭,乔乐并不打算去讲究那些本不属于她的礼仪。 毕竟,她是真的不太会…… 因为原主那点儿记忆,根本就没把她纠正过来。 于是,君尘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一个低头扒饭,认认真真的扒饭,眼中只有饭没有其他,而且还吃的特别香,特别努力的小丫头。 很显然,乔乐又不一样了。 但这种不一样,却在君尘的接受范围之内。因为北关人吃饭,还真没有几个能娇滴滴的。看看他身边那胡吃海喝的陆景,懂的都懂…… 这边,君晏亦低眸望着乔乐,时不时地,还会替她夹来一些她喜欢的菜。 这些都是他在跟乔乐吃饭的过程中记住的,因为他觉得记住对方的喜好,似乎也是爱她的一部分。 而就在这般和谐的场景下,却有一名侍卫从外而来,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乔家来要人了。 准确的说,是乔乐的哥哥,乔家世子乔轩来要人了。 闻言,乔乐眼中是浓浓的为难。因为她知道自家父兄的担忧,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回去。 这么大的雨,她出门不被冰雹砸死,也会被洪水冲走的…… 别怀疑一个非酋的直觉,因为她足够倒霉,所以她办得到。 哎,反正她已经答应君晏留下来了,他应该会替她解决的吧。 君晏是想解决的,可对面那个老头子,却没给他这个出面的机会。 君尘:“你去告诉那乔家小子,就说老夫很喜欢这丫头,要留她两日。想要人,让他们家老爷子来要。” 他就不信那老东西还能从坟里爬出来,管他要孙女儿。 要也不给! 侍卫闻声而去,而府外得到这一消息的乔轩,也只得一脸无奈的转身。 若是君晏开口,他尚有争辩的余地。可这位君老王爷,却是连他那死去的爷爷都无可奈何,只得叹息的人物。 看样子自家的白菜,今日是要不回去了。 罢了,我明天再来。 明天不行就后天,反正白菜是自己家的,总能要回去的。 踏上马车,乔轩并未回乔王府,而是在这瓢泼大雨中一路向前,直人皇城。 他本来,也要接乐儿一起入宫的。 因为眼下的宫城,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皇上昏迷未醒,君晏又成功越狱。如今皇室一片混乱,君家却还有造反之嫌。看着这无边无际的夜色,乔轩感到了深深地无力。 因为如今就连他与父王都不知道,他们究竟该怎么办了。 是帮助皇家继续对付君家,还是因为自家白菜对君家有所改观,成功的接受君晏呢? 他们不知道。 615 恶毒女配成功升级 君尘:“丫头啊,多住几天,不用急着回去。以前你爷爷也常来,还一直说我们君王府好呢。对吧,老陆。” 伸手推了一把那疯狂恰饭的陆景,君尘恶狠狠的问道。 问你话呢,你倒是回答啊! 陆景:“是是是!” 说真的,除了这个是是是,他是真的找不到更好的回答了。因为乔家老爷子是常来,可每次来都是因为政见不合,上门来跟他们吵架的。 至于夸君王府好的话…… 嗯,就当是他陆景耳朵聋,没听见了好了。 君家人说出的话,你听听就好了。因为除了他真爱你和想杀了你,他说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 别问,问就是唬你的。 不过,在吐槽君尘的同时,陆景也不由得心酸。 因为别人或许不懂君尘话中的深意,可他陆景还能不懂吗? 君尘为何留乔乐,那是因为现在不好好看看,以后或许就看不着了啊。 一个大限将至的老人还能有什么想法,不就是好好看看自家孙子,与这未过门儿的孙媳妇儿吗? 多留几日,对乔乐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但对君尘而言,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想到这儿,陆景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乔乐补充道: “几日还是太少了,要老夫说,半个月都不多。我们君王府好玩着哩,还回去做什么?对吧,少帅。” 陆景说罢,还不忘向君晏使一个眼色。 君晏:“照你这么说,那小爷干脆直接抢亲,把乐儿抢回来好了?” 陆景:“这也不是不可以啊。老哥哥,我看行!” 君尘:“……” 行行行,行你个头行? 我君王府又不是土匪窝! 于是乎,到头来还是最凶的君尘出言,安慰了表情异常复杂的乔乐。 君尘:“丫头别听他们胡说,你若想回去便回去,这儿没人敢拦着你,只要你记得回来就行。” 乔乐:“???” 什么叫记得回来就行? 仅仅是一瞬间,乔乐发现自己连家都易主了。嗯,去乔王府叫回去,来这儿叫回来。 感情她还没嫁,她家就已经是娘家了? 听到这话,乔乐估计自家父兄能当场气死,死不瞑目吧…… 但对于君家这几个能一本正经说出土匪之言的人,乔乐却生不出一点儿厌恶之心。虽然他们是惯匪,但他们留她,明显是因为欢迎她啊。 看了看君晏,她终是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对君尘道: “谢谢老王爷,乐儿知道了。” 陆景:“诶,还叫什么老王爷,生分了!” 拿着筷子的陆景赶忙纠正道。 闻言的乔乐有些局促,但这抹局促中,却带着一种只有努力的恶毒女配才懂的兴奋。 于是还没等君晏与君尘反应,乔乐便立刻改了口。 乔乐:“谢谢外公。” 只要我喊得够快,我就能上位成功。 我不管,我都喊外公了,我就要名正言顺了! 乔乐的双眼在放光,而君晏看着她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意外,渐渐化作了无与伦比的温柔。 他微抬唇角,轻轻一笑。 眼底细碎而又宁静的光,是一切誓言的见证。 乐儿,你这话,我可记住了。 616 君尘的眉心火 点了点头,君尘难得露出了微笑,一个劲儿的道着好。 然而这场饭局并未持续太久,便在老者的咳嗽中走到了尽头。君尘也没想到他的忽然兴奋,会加重自己体内翻腾的血气,让他当场失态。 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对乔乐露出了歉意的笑。 而一旁的陆景也赶忙上前将他扶住,面色担忧的准备向两个小辈告辞。今日兄长进京后,便未得片刻安宁。 虽然其中好些事是他自找的,可他这身子,终究是扛不住了。 不止是陆景,君晏与乔乐也同时起身,走到了君尘面前。君晏低眸为老者号脉,那琥珀般的眸子,都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知道老头子时日无多,却没想到…… 内力外溢,浑身冰凉,气息极度混乱,甚至都有了溃散的前罩。 再这样下去,恐不出几日…… 君尘:“不必看了,再看,也不过是那个结果而已。” 拂开君晏的手,君尘示意陆景扶他起身。他自己的身子,他还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太过清楚,他才赶着回京,欲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处理好自己的身后事。 看着倔强的君尘,陆景欲言又止。他是有话想跟君晏说的,却被君尘一个眼神扼住了咽喉,示意他不准开口。 然而君尘扼住了陆景的咽喉,却终究扼不住本该是局外人的乔乐。 因为关心君尘的众人并未注意到,当乔乐随君晏走过来时,她原本担忧的眼神,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看到了眉心火。 一团金色的,犹如烈焰的眉心火。 她是个非酋,一个如今十雷轰顶,急需韭菜拯救的非酋。所以看到这样犹如曜日的火焰,她本该高兴的,不是吗? 但这一刻,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只因她所看见的眉心火画面,竟让她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挣扎当中。 画面中有什么呢? 有君尘,有陆景,有叶空,也有君晏,还有沐鸢…… 老王爷君尘积劳成疾,旧伤难愈,加之寒气入体,命不久矣。而这样的设定,你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在为谁铺路? 当然是大女主文中的医妃,那个医术高绝的女主角啊。 所以画面中的内容很简单,君家向叶家求助,沐鸢出诊,一举救下了君尘的性命。而后两家的关系也更加亲密…… 后面的画面渐渐模糊,乔乐已经看不清了。 但她却可以确定,画面中没有她。 也就是说,这兴许是剧情原本的发展轨迹,君尘发病,沐鸢救人,君晏因此感激沐鸢,而后展开后续的剧情。 虽然因为她的到来,很多的剧情变了,但君尘还是要发病,他们依旧和叶空与沐鸢有了交集。 所以这个剧情,自然也没有发生改变。 只是乔乐并不知道,若是按照这个剧情去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她最担心的事吗? 她不知道。 可无论会发生什么,她都不可能阻止沐鸢救人,因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君尘去死。 她乔乐终归做不到。 所以…… 乔乐:“晏哥哥,请沐三小姐来吧,她应该会有法子的。” 617 两个人的抉择 屋内,少女朱唇轻启,脆生生的说道。 她没有故意掩饰,而是坦荡荡的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因为就算前路难测,她乔乐也不能失了本心。 诚然,她总说自己是个恶毒女配,可她真的恶毒吗? 她不是个好人,却也做不了真正的坏人。 她不会拿君尘的性命开玩笑,因为她早已不当这是一本,她当他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她阻止沐鸢医治君尘,那君尘便会离世,这样沐鸢就不会与君晏有交集。 可这样,她就能安心了吗? 也许她能对君晏安心,可她却永远都放不下自己的良心。 她可以争,却不能夺,这是原则,决不能违反的原则。 乔乐:“沐三小姐医术了得,之前便治好了四皇子楚淮的寒疾。所以乐儿觉得,她一定能帮到外公您的。” 低眸,乔乐再一次对君尘强调道。 但唯一不同的是,她没再对君尘说他们有缘。因为她似乎无法用那么诙谐的语气,来掩饰她此刻并不算美好的心情。 她可以对别人假装没事,却无法欺骗自己。 陆景:“你这丫头还真是玄乎,你怎么知道那沐家丫头……” 吃惊的望着乔乐,陆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开口,还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 不顾君尘的阻拦,陆景立刻将几日之前,他们在杏园与沐鸢相遇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自然也提到了沐鸢只靠一个“望”字,便窥见了君尘之疾的事。 陆景:“那日老夫便劝他让那沐家丫头瞧瞧,可他偏是不肯。” 目露责备,陆景还说起了沐鸢治好叶空的事情。 事实上,他今日送二人出府的时候,又特意聊了聊这事儿,就是准备跟君晏商量一番,请别人上门呢。 这以前是救不了,可现在却不一样了,万一能行呢? 闻言,君晏并未搭陆景的话,而是转眸望向了身旁的乔乐。 他没有开口,而是凭借着自己的注视,从乔乐的表情中读懂了许多的东西。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又是乔乐那诡异的缘分吧。 虽然以往乔乐说出这种古怪之言时,都会在后面加一句我与你有缘。 而这一次,她没有。 可即便没有,君晏也能判断出她就是看到了缘分。 只是这个缘,或许并不是她喜欢的而已。 事实上,君晏早就发现了一件事,乔乐很介意他与沐鸢的事。虽然乔乐从来不说,可她就是介意的。 从她总是对沐鸢避而不谈,努力疏远,再到沐鸢找他时的偷听,与主动护食。 凭借着这些,君晏已经能判断了。 乔乐并不是单纯的怕沐鸢对她不利,而更像是怕沐鸢会抢走他。 他曾不明白乔乐为何有这种想法,但当他结合他总是遇见沐鸢,甚至躲不开这个人的时候,他好像明白了。 沐鸢是宿命,而乔乐是他的决定。 这个理解对吗? 他不知道,至少他现在不知道。 因为这个想法很荒诞,似乎已经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原本的认知,以及他的一切想法。 但是…… 君晏:“不用找沐鸢了,乐儿也可以。对吗,乐儿?” 我相信你,可以。 618 君晏在线胡说八道 是夜,瓢泼大雨击打着地面,窗外凉风习习。 屋内,君晏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陈述事实般肯定。不,不是仿佛,是他本愿相信自己的话,它就是事实。 这一刻,少年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信任,让乔乐都感到心惊。他居然说不用找沐鸢来,说她乔乐也可以…… 诚然,乔乐很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会的,也不过是包扎伤口这种浅显到不行的医术而已。 所以她下意识的想要回答我不行,可君晏的眼神却告诉她,她可以。 他相信她可以。 陆景:“什么?这你丫头竟还会医术?” 不待乔乐回答,陆景已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因为在他眼中,乔乐已经足够与众不同了。 一幅《采莲图》,一句“民贵君轻”,还有那“斗地主”与“打麻将”的奇思妙想,以及那“我与你有缘”的魔性洗脑…… 总之,在陆景眼里,乔乐已经是半个神了。 至少他可没听说哪家姑娘样样懂,还门门拔尖儿的。 咋的,不让其他人活了是吧? 君晏:“我私以为乐儿的医术,应不在那些名医之下。只不过她治病的法子,或许会有些古怪而已。对吧,乐儿。” 乔乐:“……” 你都已经把我吹上天了,我要是答个“不对”,你不得捶我啊? 点点头,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虽然你对我的医术,可能有某种可怕误解。但这件事,我们还可以下来再商量嘛。 那双老眼猛地一亮,陆景立刻是不顾自家老哥哥猪肝般的脸色,把他的手塞到了乔乐手里。 名医在此,还等什么?赶紧给把把脉,说说该怎么救啊! 君尘:“老夫这病不需要治……” 陆景:“你闭嘴!你真以为我老陆打不过病怏怏的你啊!你再乱动,我可就要对你这老东西下黑手了。” 按住君尘,陆景可不管三七二十一。 死什么死?活着它不香吗? 陆景:“丫头,快给他看看,还能活多久啊?怎么治啊?治好了有什么遗害吗?” 看着激动的陆景,那握住君尘手腕的乔乐,都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说句实话啊,她根本就不会把脉。 之前给别人瞎来,那是因为她的目的是有缘,把脉不过是个假动作。 可现在不一样了,人君尘一看就是经常看病的。 别问,问就是不好唬啊! 嘶,好像是这样的吧…… 回忆着君晏刚刚的动作,乔乐在认真的抄袭。 好在陆景忙着按住君尘,而君尘又一脸我不要治病的样子在那疯狂反抗,嗯,暂时是没人注意到她的,应该能蒙混过关吧…… 君晏:“你要装,好歹也装的像一点啊,傻瓜。” 耳边传来少年无奈的声音,他一边传音入密,一边伸手帮她调整了一下,她那完全没对的把脉动作。 望着少年低垂的眼帘,感受着他手上传来的炙热温度,乔乐这才明白,原来他对自己的破烂医术是如此的了解。 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误会,而是真的相信她啊。 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相信她。 那么的荒诞又不可思议,更有着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魔力。 619 乔乐相当的不靠谱 很快,那象征性的把脉便结束了。 而多次试图乱动的狂徒君尘,最终也在陆景的武力压制下,彻底的安静下来。 看看陆景的熊猫眼,再看看如今动弹不得的君尘,乔乐觉得这或许就叫风水轮流转吧。 不过她还没因此高兴多久,陆景便发出了要她交作业的声音。 脉都把了,你总得说两句吧。 是啊,这哪个正常大夫把完脉,不是要故作高深的说几句啊?就算是现代没得医了,医生也要说句节哀顺变,早点准备后事啊。 可问题也就在这儿,乔乐听过的那些术语,都属于现代医学。 至于中医描述,她…… 行吧,她承认,她乔乐就是个医学垃圾,根本不知道君尘有什么病。 可怎么办呢?她又不能说她不知道。 于是乔乐明眸流转,终是在陆景无比期待与君尘无比复杂的神情中,说出了那句极具个人特色的名言。 乔乐:“外公,我觉得我与你有缘。” 握住君尘的手,少女笑得无比亲切,亲切中还透着一抹习惯成自然的专业。骗人她不行,可割韭菜她却很行啊! 只要把君尘看成一棵单纯的韭菜,她乔乐就可以! 闻言,作为当事人的君尘满脸懵逼,因为他还是第一次见看病的大夫,能说出这种神棍之言的。若非眼前站的是乔乐,他刚刚认的孙媳妇儿,他可能都要出手赶人了。 不过君尘也是个聪明人,看着乔乐这古怪的举动,他其实有了一个非常正确的猜想。 那就是乔乐是不是根本不会医术,而是被那混小子赶鸭子上架的? 他觉得此事八九不离十…… 然后他就被陆景猛地一拍后背,回头,他还没来得及大声训斥对方,便从这个老头子眼中瞧见了曜日般的光辉。 那种爆棚的期待感,让君尘满脸问号。 陆景:“老哥哥,你有救了啊!” 又抬手拍了君尘好几下,陆景的兴奋近乎无法抑制。 稳了,这波他们稳了啊! 最终,君尘一脸懵逼的被陆景给拖走了,他本有好多话想问,比如他到底怎么个有救法,乔乐又打算怎么救他,救了他会不会导致他失去些什么等等…… 但是这些问题,最终都烂在了肚子里。 因为陆景就对他说了一句,只要乔乐说跟你有缘,那就是真的有缘,老哥哥,你会走运的,相信我。 可不管陆景说的多么信誓旦旦,言辞凿凿,君尘的脑海里都只有那几个字——不靠谱! 何止是不靠谱,这是相当的不靠谱啊…… 毕竟身为一个正常人,他就没听说过“与你有缘”这种看病法儿。 垂眸,君尘又仔细的想了想,终是笑着叹了一口气。 罢了,他本来也没打算继续活下去,所以乔乐能不能治好他,也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与其纠结于此,还不如处理好君王府的后事,等待皇家彻底发难来得重要。 哎,也不知道他这身子,还能不能撑到君王府倒下的那一日。 或许不能了吧。 但不管怎么样,那封信已经送出去了。那个人看到后,也会着手替晏儿铺好路的吧。 620 乐儿可比你我受欢迎多了 大雨瓢泼之下,宫城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这是皇家象征,无论何时,都是这般不染尘埃,惹人遐想。常言道,天威难测,可身在皇家就一定安稳吗? 并不见得。 雨中,一名太监引着乔轩缓步向前。白衣公子手持油纸伞,步伐优雅,却不见了往日的轻盈。因为他已从身旁公公口中得知,皇上此刻依旧在昏迷当中。 养心殿 刚刚踏入宫殿,乔轩便瞧见了已在外殿等候多时的老爹。以及老爹看到自己时,那从期待转向嫌弃的眼神。 女儿才是真爱,儿子只是意外。 而连女儿都给自己要不回来的儿子,还拿来看嘛?当花瓶吗? 这一刻,乔寅默默在心中给自己儿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差评。 乔寅:“连个人都要不回来,父王养你何用?” 乔轩:“伞给您,您自己去。” 将手中油纸伞一把塞到自家老爹手里,乔轩皮笑肉不笑。 乔寅:“咳咳,你们小辈的事情,自然要你们小辈来解决。你父王我是长辈,怎么能去管那姓君的混小子要人呢?那不是丢人……” 乔轩:“不丢人,是君老王爷发的话,不是君晏。” 乔寅:“……” 谁?你再说一遍? 乔轩懒得再说,只是给了自家老爹一个肯定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而后他也不管乔寅去还是不去,直接便把伞交给了一旁的太监。 说真的,这么怂的爹,不要也罢。 以后他跟乐儿过算了,还要什么爹啊?除了知道吃饭,什么也不会。 连我妹妹都要不回来,养他何用? 乔寅敢去吗,显然,就像知子莫若父一样,乔轩对他的猜测无比真实且准确。 君尘是什么人?当初差点儿把他们爷爷气死的人。 他爹要敢去,他乔轩名字倒着写。 这不,还不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来了吗? 乔寅:“轩儿,那君老王爷到底是怎么说的?” 虽然他乔寅怂是怂了点,可该了解的事情还是要了解清楚的嘛。 当初他跟轩儿这么大的时候,他爹天天跟君老王爷打架,而且每次回来都鼻青脸肿的。 他问他爹为什么? 他爹说君尘不讲武德,老是偷袭他。 第一次,乔寅信了。 第二次,乔寅又信了。 第三次,看着被抬回来的他爹,乔寅再也不信了。 因为他就没见过天天被偷袭,而且还一次比一次惨的人。 这恐怕都不是偷袭,是明袭了吧…… 而且那君老王爷是出了名的脾气爆,不好惹,不仅他不好惹,他手下的陆景也不好惹。 算来算去,当年君王府最温和的人,就只有君熙了。 因为君熙不是暴脾气,她是黑心。 总之,君家都是悍匪,完全不讲道理那种。他们乐儿在那样的土匪窝里,不会受什么苦吧。 万一他们因为与我们乔家不和,对我们乐儿不好怎么办? 比如不给我们乐儿吃饭,打她,欺负她,甚至将她关起来…… 想到这里,乔寅几乎自行脑补出了君家一群人恶狠狠的,犹如恶魔般围着自家宝贝女儿的情景。 而看着这一幕的乔轩真想告诉他,别想了,人乐儿比你我受欢迎多了…… 621 婚事 华阳侯府 望着窗外的大雨,沐鸢眼底是层层叠叠的忧虑。她站在窗边,衣裙随风而动,可风的凉,却不及她的心。 阿珂:“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望着沐鸢,阿珂眼中尽是担忧。 因为从今日回来开始,小姐就一直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她似乎有什么不愿为外人道的心事,而这个心事,恐怕并不简单。 沐鸢:“没什么,这些日子沐家怎么样了?” 回眸,沐鸢向阿珂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只要看着阿珂,她便会想起曾经那个纯真无邪的自己。 她很喜欢那样的自己,可她终究回不去了。 因为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一心只有复仇,再无其他。 阿珂:“那刘氏与沐家姐妹自食其果,自然不得安宁啊。” 一说起沐家人,阿珂顿时便来了劲儿。 齐王婚宴结束那日,她奉小姐之命回沐府收拾东西。在收拾期间,可是看了不小的热闹呢。 当夜,那刘氏便被沐老太君施以棍刑,无论沐玥与那沐晨风如何哭喊求情,都没有用。 最终,这棍刑直接将刘氏打了个半死。而后便是贬为侍妾,移居后院一隅。 说是贬为侍妾,可实际上就是流放的意思。 以往的刘氏锦衣玉食,而听知夏她们说,这两日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还是沐晨风背着父亲与奶奶,前去尽了些孝道。 要不然那刘氏没被打死,都得被饿死在后院里。 至于沐玥与沐菁菁两姐妹,那自是一样的境遇。 失了清白不说,如今还出嫁克夫,被遣回门。说出去,这是丢死人的事儿。 因此沐家最近都在四处托媒,欲将这两块儿烫手的山芋给丢出去。但你想嫁,也要有人家愿意娶啊。 古人最是迷性,这女子失身之事,尚有攀龙附凤者愿意接受,但克夫,那可就是大忌了。 毕竟再好的姻亲,你也要有命去享啊。 因此沐府媒婆四处奔走,几乎跑遍了京城的高门小户。最终,她们得到的要么是明确拒绝,要么是高攀不起。 总之,就是没门儿。 这下子,那沐家二女的日子也更不好过了。沐老太君动则打骂,轻则冷眼。她们那地位,恐连府中下人都不如了。 最终,还得靠沐晨风与吴小娘照管。 阿珂:“不过听闻沐将军又纳了一妾,乃是那菊香楼的清倌人,名唤香莲。如今府里的人,都称她为香莲夫人呢。” 闻言,沐鸢冷冷一笑。 这便是男人,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男人。 当初她娘还在沐府的时候,沐培元就是这般宠幸刘氏,冷落她娘亲的。 如今,这一切不过是历史的重演,可悲可笑罢了。 阿珂:“还有,沐老太君托人来问奴婢,说您打算在侯府住多久?若是住够了,便早些个回去吧。” 沐鸢:“还有呢?” 垂眸,沐鸢仿佛明白了什么般,笑意泠然。 这两日她已从楚渝那儿听到了风声,那沐培元,想要卖女儿的风声。 阿珂:“来人说,将军与老太君觉得,您与轩世子的婚事不能再耽搁了。毕竟是定好的,晚了可就……” 可就不值钱了,对吗? 622 君晏太相信我了 近日,沐家频繁出事,先是沐家二女与齐王私通,后是刘氏与女婿乱伦,以及女婿被杀,二女遣返…… 这一系列的打击,自是让沐培元颜面尽失,在朝中抬不起头来。 同僚的嘲笑与冷眼,就如一把把刀,刺得他痛不欲生。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必须有所作为。 而这个作为的动静还一定要大,大到能震慑朝中那些看不起他的人。 他是皇室的有理支持者,一直都是跟在乔王府身后的。而他也很清楚,唯有真正傍上乔王府这棵巨树,他才能走出如今的泥潭。 因此他很自然的便将目光偏转,落在了自家三女儿与轩世子的婚约上。 沐鸢,这个自己曾最不看好,如今却唯一具有价值的女儿。 他一定要将她嫁入乔家,为了沐府,也为了他自己。 其实他觉得,沐鸢能以正妻的身份嫁给乔轩,那就是未来的乔家主母。对沐鸢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如此好事,自是双赢。 可沐鸢会这么认为吗? 她不会,她只能感受到沐培元的恶心,以及卖女求荣的险恶。 显然,沐家其他人已经得到了报应,而这下一个,就该轮到沐培元了。 起码此刻的沐鸢,她是这般想的。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几日之后,她的想法竟会出现新的变化。 因为有一个人,再次出乎了她的意料,让她不得不改换棋局,重头开始。 雨意朦胧,夜色深邃。 也就在这样的夜色中,两名暗探用特殊的法子摸出了天昭京城,一路将君家爷孙身在京都的消息,送往天寒地冻的北关。 时间不会停止,一切都会前进。 也是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也有无数的利益争夺,与天下逐鹿。 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未来,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努力。 不问归期,不求结果。 就比如,此刻的乔乐。 烛火摇曳,乔乐一本正经的将君晏拉到桌前,目光复杂而晦涩。 乔乐:“晏哥哥,你确定要让我替外公治病吗?就我?连脉都不会把的我?” 指着自己,作为一个医学的憨批,乔乐发出了她真的不行的声音。 医者仁心,她虽然不是医者,可也不能坑人啊。 君晏相信她,她自然很感动,可感动又不能当医术用…… 看着少女那张难以置信的小脸儿,君晏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过来一点。 不够,再近一点。 嗯,还是不够…… 罢了,还是他自己动手吧。 一把将乔乐揽进怀里,君晏低眸瞧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桀然而又温柔。 这一刻,就连乔乐都觉得,大佬是要给她什么充满建设性,能够一锤定音的意见了。 然后…… 君晏:“好了,你可以继续说了。” 乔乐:“……” 所以,你不打算给我什么意见吗? 嗯,君晏不仅没给她意见,还开始对她不可描述了。 具体表现为玩她的头发,捏她的脸颊,还有异常熟练的脱她的衣服。 用乔乐的话来说,就是该做的正经事儿都不做,不该做的某人疯狂做…… 乔乐:“君晏,你真就那么相信我吗……” 623 乔乐的误区 望着眼前的少年,乔乐也不管自己正在滑落的衣裙,她只是想知道,君晏为何这么信她。 比她自己,都还要相信她。 她似乎问到了点子上,那原本没个正形儿的少年,竟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认真的注视起她来。 君晏:“你有办法的,对吗?” 他这个问句是多么的笃定,笃定的不像一个问句。 乔乐:“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解释,但在我看到的缘分里,是沐鸢救了外公,不是我……” 咬了咬牙,乔乐低声说道。 她的话音中透着明显的不甘心,没有半点的掩饰与压抑。 她是现代人,一个三观极正,熟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现代人。但即便如此,她也无法保证自己不去嫉妒别人。 诚然,她看到了沐鸢治疗君尘的法子,她是可以抄袭的…… 就算她医术垃圾,可她身边有君晏,还有父兄。 她完全可以找到好几个听自己指挥的名医,让他们照着她说的法子来。 可这算什么? 这是掠夺沐鸢的气运,抄袭她人的命运,来铸就自己的成功。 她乔乐的良心过不去,因为那本不是她该得到的东西。 不是你的却靠着预知夺取,这已经不叫夺了,叫窃。 或许你会问,那君晏呢? 君晏不也应该是沐鸢的吗? 对此乔乐会摇头告诉你,君晏是她凭本事抢回来的。 因为相遇之初,她并不知道君晏是谁,更没有把君晏当成目标。她要找的,是有眉心火的龙七。 而后的事情都是自己发生的,她并未借鉴过沐鸢半点法子。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靠自己抢来的人,凭什么要还? 想到这里,刚刚还在感慨自己不能抄袭的乔乐,顿时伸手抱住了君晏。抱得死死地,就跟怕对方跑了一样。 卑微非酋,在线卑微。 她好难,怎么就这么难…… 君晏:“以前是她,现在是你,有什么问题吗?” 忽然被乔乐抱住,君晏有些意外,却还是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 乔乐:“问题可大了……” 这件事太复杂了,乔乐觉得她一时半会儿,真的跟君晏解释不清楚。 乔乐:“我若用沐鸢的法子救人,那是不道德的。” 君晏:“谁让你用她的法子救人了?” 有些吃惊的望着乔乐,君晏暗自扶额。看着他的表情,乔乐觉得君晏仿佛再说,就你? 就你那医术?救人? 拉倒吧你…… 而事实证明,她的解读非常的正确。因为君晏终于不打算让她自由发挥,而准备做个仙人,为她指路了。 毕竟他外公的命,还是不能开玩笑的。 君晏:“不用沐鸢的方式救,你可以用自己的法子啊。为何,一定要走原本的老路呢?” 为何一定要走原本的老路? 都说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一瞬间的乔乐,便是那个被惊醒的梦中人。 人都有误区与习惯,它们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般,将你牢牢禁锢。 当乔乐习惯了看到气运就要跟着气运走的时候,她便忘了,她其实还可以改变气运。 她只要忽略那一抹金色,不就可以了吗? 624 君晏值得所有的好 一把抱住君晏的脖子,乔乐抬眸便吻了他一下。 是的,她一直在纠结的问题,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解释。 只要她用自己的法子,那就是各凭本事,不算抄袭。不管气运怎么说,设定怎么写,她忽略不就好了? 她乔恶毒女配乐连男主角这个墙角都敢挖,救个人有什么不敢的? 逆天改命它不香吗? 香! 被乔乐亲了一下的君晏意犹未尽,看着乔乐的眼神都不对了。 好在乔乐下一秒,就对他露出了拒绝的眼神。 乔乐:谈正事儿呢,不准胡闹! 君晏:哦…… 低眸仔细的思索了一番,乔乐那沉寂已久脑瓜子也快速的运转了起来。 不会医术怎么救? 乔乐首先想到的便是白嫖沐鸢,因为这医术嫖来,以后也是可以用的嘛。一劳永逸,物超所值。 你们想想,那些穿越的杀手神医们,哪个不带这个技能啊? 可是问题来了,结合她之前白嫖君晏的经验,沐鸢要是不愿意,恐怕榨干她都嫖不到…… 而她也没有别的人选可以嫖,因为嫖了也得用沐鸢的法子才能救人。 这跟抄袭沐鸢,其实没有区别。 万般无奈之下,乔乐只能放弃这个一劳永逸,物超所值的法子。 看吧,这就是非酋,非酋的法子就是返璞归真,让自己继续非酋。 想省点儿气运? 不可能的,你想都别想…… 君晏:“怎么了?” 乔乐:“我可能只能用我今天救你的法子,来救外公了……” 望着君晏,乔乐颇为遗憾的说道。 许愿,这个她如今最不想用的法子。因为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她都已经对许愿有心理阴影了。 一想到君晏身上的伤,她便觉得心酸。 如果可以,她宁愿受伤的是她自己。 尽管某人受了伤,好像跟没受伤一样…… 君晏:“你这个法子有什么条件?” 沉吟了片刻,一直不打算多问的君晏,终于第一次开口,问起了乔乐的秘密。 君晏其实是很纵容乔乐的,他满足乔乐的要求,保守乔乐的秘密,甚至帮她出谋划策,为她避劫挡灾。 他希望她好,也不竭余力的对她好。 他不需要知道太多,只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她最好的保护。 他今日问她不是因为好奇,而是不希望乔乐因此陷入新的危险之中。 如果这样的话,请沐鸢来,也不是不可以。 他只要避着沐鸢,给予对方足够的报酬就可以…… 乔乐:“无论有什么条件,我都会做到的。” 望着君晏沉吟的目光,乔乐不假思索的说道。 君晏那什么相信她,即便在她说出请沐鸢来之后,他依旧愿意违抗命运,选择跟她站在一起。 这说明什么? 说明君晏摒弃了心中所有的挣扎,甚至看到了她的不甘与无助。 他懂,他都懂。 抬眸,少女嘴角微扬,嫣然一笑。 这笑若漫山桃林,芳菲无尽。 乔乐觉得,为了君晏,她的所有付出与努力,都是值得的。 因为眼前这个明艳无双,惊才绝艳的少年,他值得所有的好,值得她放弃一切去拥抱。 625 君晏又又又又生气了 做出这个决定后,乔乐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君晏坦白。 不是坦白她的所有,而是坦白她的能力。 不是她不愿告诉君晏她的一切,而是这件事说来话长,又太过的不可思议。 而且她也没想好,自己要如何告诉君晏这是一本书,而他只是书中的一个人物。是一个被作者描述出来,按照既定剧情行走的人物。 她觉得这件事不仅难以理解,更难以被人接受。 就像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你,忽然发现自己的世界不是世界,而是一组数据,自己则只是一个代码一样。 而且,还是一个被安排好的代码。 所以乔乐觉得这件事,还是先往后放一放吧。 毕竟暂时来说,这对她和君晏都没有影响。 乔乐:“我能看到别人的机缘,并且在帮助他们的过程中得到奖励。我把这个奖励称为气运,而我也是用这些气运,来交换了你的武艺……” 乔乐认真的解释着。 她指着自己的眉心,向君晏讲起了自己的眉心火。 似乎是怕君晏理解不了,她又起身拿来了纸笔,在桌上为君晏形象的画了出来, 乔乐:“为了救你,我的火焰已经从赤色掉到了黑色,就是最倒霉,倒霉到随时可能去世的黑色……” 一边说着,乔乐一边在上面画了十道雷文。 哎,她真是太惨了…… 君晏:“但我看你现在好好的,并没有倒霉啊。” 君晏知道乔乐是个小倒霉蛋儿,从他第一次见到乔乐他就知道,并在随后的相处中,有了愈发深刻的认识。 不是小倒霉蛋儿,是个老倒霉蛋儿,扫把星,大瘟神…… 当然,还是他的小妖精。 如今他明白了,乔乐有多倒霉,实际上是根据她眉心火的颜色来的。 而她现在明明是最可怕的黑火,为何一点都不倒霉呢? 看着君晏,乔乐非常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 乔乐:“我说是因为你,你信吗?” 君晏:“因为我?” 为了方便君晏理解,乔乐默默走出了自己的安全范围。最终站在了离君晏五米,就比五米多一步的位置。 然后君晏便见她周围的物件纷纷颤动,从衣柜到花瓶,再到梁柱与房梁,甚至是那一半房间…… 不得不说,君晏长见识了。 而就在那些东西真要坍塌的前一秒,怂如乔乐,自然是提裙便跑,以光速冲到了君晏面前。 紧紧地把君晏抱住,乔乐满脸的后怕。 那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把少年盯着,就像受伤的小鹿般清澈。 君晏:“所以,你只要跟我在一起,就不会那么倒霉了?” 轻抚着少女娇嫩的脸颊,君晏忽然觉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乔乐:“是,是啊……” 点了点头,乔乐表示没错。 然后,空气就这样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乔乐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不是,这怎么了? 看着不说话的君晏,乔乐忽然有些害怕。难道他是觉得我接近他目的不纯,然后就不爱我了吗? 君晏,我以前是别有用心,可我真的没有害过你,你听我解…… 君晏:“乐儿,我还有好多武功,你要学吗?以后你天天许愿好了,黑色我挺喜欢。” 毕竟只要你黑了,你就跑不掉了! 君晏:(?w?)! 626 乔乐觉得非常抱歉 这一刻,乔乐沉默了,彻底的沉默了。已经不是无语,而是…… 总之,她根本找不到话来形容她此刻,这无比操蛋的心情。 在君晏开口的前一秒,她已经在心里默默规划出了自己的无数种结局。 她甚至还把这些结局精细的分成了两大类,甜文和虐文。 一般来说,在里都有一种情节,叫做误会。 可能是男主觉得自己被女主利用了,也可能是女主觉得男主不是真心。总之,就是觉得对方不爱自己,对不起自己了。 嗯,四个字概括,要开虐了。 甜文向的话,大概就会虐虐骗人那个,然后再历尽波折和好如初。 这种无非就是吵架分手,然后再追爱撒糖,证明彼此那纯正无邪的爱。 其实这个吧,乔乐还是可以接受的。 因为她前期的确白嫖了君晏很多次,虽然本着跟君晏做兄弟的初衷,她一直打算好好对君晏,把他当神仙一样供着。 但是吧,她目的不纯这点,的确是洗不白的。 毕竟她没有跟那些大女主一般清纯不做作,从不主动理男主,就等着男主来撩她们。 就算主动寻人,那也是为了合作,到头来还是男主追她们…… 而她乔乐比较倒霉,又是配角,所以她算倒贴吧,有点目的的倒贴。 一开始想当倒插门儿兄弟,现在当成了倒插门儿媳妇儿,反正,有槽点就对了。 所以君晏要是打算发脾气,凶她一波,然后让她追着他跑跑,也是可以的。 打是亲骂是爱,我乔乐超喜欢你的,所以你生气的话,我可以哄你哦。 以上,是甜文。 嗯,那要是虐文向呢? 乔乐想了想,浑身汗毛都给竖起来了。 因为要是虐文,那可就大发了…… 众所周知,虐文男主那是真正的法外暴徒,跟君晏这种顽劣的狗东西,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就这么说吧,她曾经看过一个评论。 评论是这么说的: “我希望沈修瑾、傅慎行、李承鄞、薄夜、蒋文旭、唐惟、叶惊棠同时爱上我闺蜜,然后保险受益人写我名字。” 于是评论下方出现了整齐的五个字——塑料姐妹情! 嗯,懂的都懂。 所谓虐文向,那估计就是囚禁、殴打、折磨以及一系列暴力与冷暴力的结合。 主要包含以下几种套餐。 谈恋爱吗?灭你全族那种。 在一起吗?让你瞎眼毁容那种。 你爱我吗?不爱就杀了你那种。 总之,就是要多惨有多惨,说什么虐爱,实际上只有虐没有爱…… 你想想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你,却这么对你的人,你不觉得心惊胆战吗? 这不是人,这是狗。 哦不,乔乐觉得这是狗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可以说,当乔乐脑海中播放出这些的时候,她甚至连她要是死了,某人会怎么哭着后悔她都想好了。 啊天,她不会真的这么惨吧…… 于是乎,乔乐向君晏露出了害怕的眼神,是真的害怕,不是假的害怕。 身为非酋,还是害怕一点…… 嗯,然后君晏开口了,她人傻了。 看着某人这宛如在看韭菜的表情,她酝酿了好久的悲伤,彻底的华为了尴尬。 哈,哈哈哈,对不起,是我想太多…… 627 不一样的君晏 乔乐以为,她此刻已经够尴尬了。直到她瞧见君晏竟拿起纸笔,认真的给她罗列出了一排武功。 还贴心的问她,她要不要学。 乔乐:“……” 君晏:“不喜欢这些吗?没关系,我还有……” 眼见君晏又要提笔,乔乐终是爬上了某人的大腿,目光无奈而又温柔的望向了他。 这种温柔像山涧清流,似指尖微风,恬静却又充满了惊喜。 乔乐:“君晏,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盯着君晏,乔乐仔仔细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少年。 看着他俊美至极的五官,以及那淡然莫测的神情。乔乐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因为只有触碰,才能让她感觉到真实。 有人说,遇见你,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 乔乐本是不相信的。 可现在,她信了。 因为君晏太好了,好到让她忍不住去相信,甚至是坚信。 只要能遇见你,运气又算什么呢? 对吧,君晏。 君晏:“不一样?跟谁不一样?” 望着乔乐,君晏忽然面色一沉,发出了疑惑且不悦的声音。 那双剑眉微蹙,好看,却有冷意氤氲。 这不一样,总是要有参考的吧?所以,他跟谁不一样呢? 楚淮吗? 看着某人逐渐变质的表情,乔乐觉得所有解释都是那般苍白无力。 解释? 算了,不需要解释。 能用吻他解决的问题,都不需要解释。 乔乐是坐在君晏腿上的,因此她想也没想便低眸,轻轻吻住了这个略显不悦,还在纠结自己到底跟谁不一样的少年。 好在,乔乐猜的没错。 她是个色批,君晏也不差。 大家半斤八两,互相白嫖,能用白嫖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吻罢,乔乐还是笑吟吟的哄了君晏一句。 乔乐:“晏哥哥,乐儿最爱你了。” 然而,就在她抱着君晏,犹如一个大猫猫一样疯狂蹭他的时候。 某人再次拿出了那张武学清单,发出了王婆卖瓜的声音。 乐儿,学吗?我教你呀?这个武功很好用的,你一定会喜…… 最终,乔乐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君晏,我都已经十雷轰顶了,还来向我推销武艺的你,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怎么?我只能站在你方圆五米还不够,你还要我跟八爪鱼一样盘在你身上,你才过瘾吗? 简直虾仁猪心,人神共愤! 像极了你没钱淘宝时,那个来诱惑你的花呗。 别问,问就是不学! 不买,立减百分百! 看着目光笃定的乔乐,君晏失落了一秒,而后便扬起了温柔的笑。 其实君晏不是傻子,当乔乐说自己要靠躲在他身边,才能护自己周全的时候,君晏便明白了。 明白了乔乐方才在心底想的,他那时本该明白的事。 小妖精是否不是单纯的喜欢他,而是因为倒霉才会接近他…… 也许这就是事实,可君晏却发现,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 顶多,是有些郁闷而已。 郁闷自己那些可能想多了,却又无比美好的曾经。 可他能怎么办呢? 他爱乔乐啊。 所以他不忍心去苛责她,因为比起责备,他更希望把她永远留在怀里,哪里也不准她去。 所以乐儿,你要好好学习啊。 你不学,晏哥哥也要监督你学! 628 到底谁疯了 最终,在乔乐的提议下,已经偏题好久的二人,终于再次回归了主题。 他们是要救人来着,可这聊着聊着,都快聊到外婆家了…… 君晏:“老头子的火焰是金色,所以你想救他,也要将自己的火焰提升到金色,对吗?” 听了乔乐的解释,君晏做出了大体总结。 乔乐:“嗯,是这样的。” 掰着自己的手指头,乔乐开始了最简单的计算。 雷霆、黑、灰、白、绿、红、金…… 嗯,她跟金色之间,应该也就隔了两三个红色而已吧。 你要说多呢,这字面上看又不算多。 可你要说少吧…… 她上哪儿找啊? 毕竟她到现在的最高气运,也就是赤色而已。说的不好听些,她连金色的边边,深赤色都还没摸到呢。 就,就尼玛相当的困难。 虽说外公大人本人是金火,也不一定救他就必须要金火,这个得看他对剧情的影响和作用。 也许赤火也可以,但是他们显然不能相信一个“也许”。 必须准备充足,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金火志在必得,没得跑了。 君晏:“你上次大量获得气运是在什么时候?” 乔乐:“大概是你们比武的时候。” 对啊,比武的时候。 次日清晨,君尘是被熟悉的战鼓声唤醒的。他不觉得吵,反而觉得鼓声亲切无比,让他浑身舒适。 这就是常年待在战场上的人,鼓声悦耳,号声如常,生活不过如此。 君尘:“演武场那边怎么回事?” 老者起身对侍卫问道。 侍卫:“回老王爷的话,是陆老将军在跟前锋营的将士们比武呢。” 君尘:“老陆?” 那个懒得要死,成天只知道吃,连操练手下士兵都得靠副官的老陆? 得了吧! 看着君尘一副不信的样子,那侍卫也只是笑笑,并不打算多言。 君尘:“真的?” 到头来,还是君尘不信这个邪,非要去那演武场瞧瞧。 而这不去还好,一去便得了满脸的问号。 偌大的演武场上,前锋营三千人整齐的列队,依次从高台前走过。 你说这是在阅兵吧,好像又不是。因为那高台就像一个分水岭,能把队伍中少数人点出,再将多数人放逐。 比起阅兵,更像点将。 那么问题又来了,谁在点? 他以为他看错了,所以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 是乔乐,居然是乔乐在点! 这也就罢了,为何那些被点出来的人,竟还个个喜上眉梢,满脸兴奋呢? 恕他直言,他无法理解。 好在这些被挑出的士兵,刚好走向了他这边。 君尘:“你们何故如此喜悦?” 这个问句,君尘问了好几个人。而他们的回答在概括后皆逃不过一句——郡主与我有缘。 君尘:“何为有缘?” 众士兵答曰,之前与郡主有缘的人,要么鸿福天降,要么突飞猛进,即便是最差的,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这在前锋营中已不是秘密,而是一种期待。 他们都想跟郡主有缘,因为只有傻子,才不希望自己走运。 这一刻,君尘懵了。 他觉得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要么是他疯了…… 629 嚯嚯人 君尘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先苟起来,仔细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因为他想活又不想活,而你若一定要问他,他到底想不想活,那他估计也没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毕竟人之生死,从来都不是一个答案就能解决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来着。可这突然就不用死了,他也很纠结的好吧。 而在君尘纠结之时,所有韭菜,不,是所有有机缘的士兵,都已经被乔乐给挑出来了。 放眼望去,这次的人数比上次还要多上一些,而且是均匀分摊在了君晏、陆景、龙七、周全以及另两位将军身上。 其中跟君晏有关的士兵,气运自是最好的。 只不过与上次的三个赤火相比,这次就寒碜多了,除了一个赤色,其他都是绿的。 但这位,却已经是全场最佳了。 因为其他人手下的士兵,基本全是绿火,而且还是清一色的浅绿。嗯,都说基本全是了,也就是说还有不是的。 不是的是什么色? 你没猜错,白的。 谁手下最多,陆景! 看着摩拳擦掌,拿着自家沥泉枪威风凛凛,随时准备横扫千军的陆景,乔乐沉默了。 看您这么大的架势,我还以为您是个王者呢。结果倒好,您居然是个面前一片白火,连个绿色都没有的青铜。 真的,连绿色都没有。 都说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儿绿。 您到好,全白。 行吧,这蚊子腿儿也是腿儿嘛。 战鼓擂动,阵前比武正式开始。 与之前君晏的一挑六十相比,这次的比武进程可就要快多了。而与之相对应的,自然是乔乐迅速回升的气运。 也不知是因为气运整体质量下降了,还是她的眉心火升级了,这次的反馈速度,的确比上次快了许多。 这不,比武才刚过半,她便已经可以离开君晏五米了。 别问,问就她白了。 虽然才刚走了两步,她便摔了个狗啃泥,但好歹性命无忧,只是膝盖有点儿疼。 哎,默默回到安全范围内,她真不是怂,她只是不想浪费她好不容易积攒的气运而已。真的,毕竟来之不易嘛。 台上,看到这一幕的君晏哭笑不得。 但不得不说,他还挺开心的。 天知道,乔乐若能听见他此刻的心声,将是怎样一种表情。 大概,这就是狗男人吧。 一个时辰后,阵前比武宣告结束。 拿着镜子,乔乐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因为随着一大波韭菜收割完毕,她的眉心火却才堪堪变绿,而且这绿中还带着些白色斑点,绿的极不均匀。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生活过不去,而她的金火之路就更别提了,任重而道远,遥遥无期。 哎,虽然最终结果不算美好,但乔乐也就失落了几秒。因为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欧皇尚且不行,何况是非酋呢? 于是乎她跟君晏一合计,这嚯嚯一个地方不行,那我们就多嚯嚯几个地方嘛。 暗处,君尘默默地苟了一个上午。 可你若要问他有什么收获,他只能告诉,他觉得站太久了,他腰疼…… 嘶,不行不行,腰,腰扭到了…… 630 此路不通 皇宫大内,养心殿 “太医,皇上的身子如何了?他究竟何时能苏醒?” 龙床前,皇后正与太医低声交谈。而在她的不远处,还有贵妃及一众皇子公主站立,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事实上,与其说是等待结果,不如说是窥探局势。 对皇家而言,亲情总是淡薄的。他们可以彼此友善,却很难缔结真正的深情厚谊。因为在很多时候,情谊根本比不上利益。 也许这个利益并非他们心之所向,但为了保全自己,有些东西也不得不夺。 总之,此刻皇上的安危异常重要,他能不能醒来,不仅决定着皇家的未来,也决定着一切权利的归属。 乔家父子不知其他人怎么想,但在他们看来,皇上最好还是活着。 因为此刻无论哪位后继者上位,都很难稳住局面。不仅稳不住时局,还容易出现新的变故。 就两个字,糟心! 太医究竟说了什么,众人是听不见的。只能隐约瞧见他对皇后摇了摇头,一脸的遗憾。 而看着这一幕,那一袭紫裙的楚沁只是安静的站在角落里,不悲不喜,神情漠然。因为她知道她的悲喜,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与其思考父皇何时醒来,还不如想想如何面对眼下的一切。 皇室动荡,朝野沉寂。 君晏出逃,君王府崛起。 随之而来的究竟是风平浪静,还是刀兵四起呢? 她不知道。 身为帝国皇女,她不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可当这件事真正摆在她面前,要她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的时候,她乱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是啊,她明明是一个励志要权倾天下,成为四国第一女皇的人啊。 可她为何,这么没用呢? 死死地攥着双手,楚沁的心是愤怒的,只是这种愤怒,却并不能对外宣泄而已。但好在,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乔轩:“沁儿,伤害自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应该清楚才对。” 握住楚沁纤细的手腕,乔轩一袭白衣,出尘入画。 他皱眉望着眼前的少女,望着这个被他给予厚望,必将前途无量,荣登帝位的皇女。他是相信她的,相信她不会被眼前的挫折打倒,而将迎难而上。 楚沁:“表哥,我……” 乔轩:“沁儿,承认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败了,却还要自欺欺人。” 垂眸,乔轩缓缓摘下了脸的半片面具。 面具下,青黑的眼圈已渐渐泛紫,那是淤青消散的预兆。 楚沁:“你……” 红唇微张,楚沁惊讶的看着乔轩。 时至今日,楚沁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乔轩。表哥,一个在楚沁心中信仰般的存在,神圣至极,不可侵犯。 可就是这样的表哥,却在信仰他的自己面前摘下了面具,将自己叱咤风云的尊严与骄傲彻底的丢弃。 只为了告诉她,不要自欺欺人而已。 的确,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任何的理由,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 连表哥都能接受失败,她又为何不能呢? 重新戴上面具,乔轩望着楚沁的眼神,都温和了下来。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我们何不试着换一条走呢?” 631 缘分啊 楚沅觉得他好难,非常的难。 半个时辰前,他还是一个大孝子,安安静静的守在自家父皇床前。 可半个时辰之后,他就站在了诏狱的大门口,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一众牌友。 乔乐、君晏、陆景还有龙七…… 嗯,虽然少了个牌友,多了个吃货,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们特么都逃出去了,干嘛还要回来? 怎么?还嫌打我们的脸,打得不够疼吗? 羞辱,不,这简直就是侮辱! 楚沅:“各位,请问你们有何贵干啊?” 皮笑肉不笑,作为一个诏狱打工人,楚沅不得不开始被迫营业。 毕竟他觉得他要敢说个“不”字,眼前的狂徒们就敢在诏狱门前教他做人。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问就是龙七举着剑,陆景提着枪。 君晏虽然什么都没拿,可你看他昨天那么惨,今天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你就知道,他想捶你,你恐怕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乔乐:“三殿下,是这样的,我们就想进去逛逛,逛完就走,绝对不干别的。” 对楚沅露出专业的微笑,乔乐的和善与身后的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这土匪窝里唯一的清流,楚沅唯有点头。 不过吧,他活了二十来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喜欢逛监狱的。 这爱好的奇葩程度,不言而喻。 那乔乐为何来逛监狱?当然是为了积攒气运。 其实吧,在来诏狱之前,她已经把君王府和乔王府给逛遍了。 两座王府都是气运聚集地,因此她收获可观,绿火冉冉而起。 浅绿、正绿、深绿…… 这不,诏狱也不错,逛一圈儿下来,又逛出了一个赤火,和好几个绿的呢。 而值得一提的是,那赤火的主人似乎会成为一个大商人,大腹便便,一看就很有钱的亚子。 只是乔乐左瞧右瞧,也没瞧出他的发达地点。 一来对方眼下的气运不是发达,而是活命。所以关于他发达地点的画面很少,少到一闪而逝。 这二来呢,乔乐也不是看不清画面,她看清了,她就是不认得那地点。 总之,那肯定不是天昭便是了。 “郡主大恩大德,沈万没齿难忘,他日若能再见,定当涌泉报!” 站在诏狱门前,此人万分激动,无上感慨。 然后他就被陆景一巴掌敲在了头上。 陆景:“说什么废话?还他日再见,有表示现在就拿出来!” 沈万:“……” 最终,在悍匪陆景爱的教育之下,沈万取出了一枚刻着自己名字的玉牌,恭恭敬敬的交给了乔乐。 乔乐本来是不想要的,可看着沈万委屈的模样,她最终还是收了。 给予此人一些盘缠,乔乐在夕阳下跟他挥手告别。 行人风尘仆仆,只留一片清风。 而此刻的乔乐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真的还能再见。只不过再见之时她已身在天武,而非如今的天昭。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毕竟在此刻的乔乐眼中,这只是一段善缘而已。 乔乐:“晏哥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君晏:“赌场。” 楚沅:“……” 逛完监狱逛赌场,你们咋不把皇宫也一起逛了呢? 632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楚沅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给嘴巴开光,做一个说什么来什么的人。 为了积攒气运,乔乐等人用第一天逛遍了各大韭菜聚集地,用第二天扫荡了京城大街小巷,犄角旮旯。 到了第三天,头顶赤火的乔乐表示,这韭菜刷新的还是太慢了。 以前她割得慢还不觉得,可现在有君晏帮她割,速度一下就快起来了。 毕竟在割韭菜小分队的监视下,没有任何一棵韭菜,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连那已经出了城门的,都能因为被她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而被龙七给提回来。 总之,看着日渐稀少的韭菜,以及寸步难行的赤火。 乔乐与君晏最终把目光盯向了一处,那就是——天昭皇宫! 是夜,养心殿前 皇上依旧未醒,乔家父子站在玉阶上仰望星空,默默无语。 三日了,整整三日了,他们日日登门,却还是没能要回自家的大白菜。 不仅没要回来,连大白菜的面儿都没能见到。 因为他们每次去,他们乐儿竟都不在府中。倒是那君老王爷扭到了腰,天天给那儿躺着。 期间世家好多人上门去瞧,就跟看猴儿似的。 于是乔寅暗暗跟自家儿子讲,以后你爹我要是老了病了,你可千万别出去四处乱讲。 不然你爹我当了猴儿,你也别想好过。 对此,乔轩一脸冷漠。 您以为我是您吗? 乔寅:“那日你到底跟沁儿说了什么,这两日怎么都不见她来这养心殿了?” 对于自己这外甥女,乔寅还是很关照的。 以前他还在想,自家外甥女不错,若是亲上加亲,也未尝不可。 但自家儿子说了,他害谁,也不能害自家人啊。 说真的,那一刻,乔寅真的很佩服自己儿子的自知之明。毕竟能坏的这么清楚明白的,已经不多见了。 而再后来,他也明白了外甥女的野心,决定给她一个扶摇直上的机会。 哎,一个个的,都是有雄心大志的人啊。 可怜我们乐儿,小小年纪就被缺德玩意儿给骗了…… 这一刻,老父亲乔寅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可这哭着哭着,他发现自己眼前竟出现了一道幻影。 这,这谁啊? 怎么长得那么像他们乐儿呢? 乔寅:“轩儿啊,明儿个你一定要把乐儿给父王要回来啊。父王太想乐儿了,都开始产生幻觉了……” 又哭了半晌,乔寅硬是没等到自家儿子的回答。 擦泪,收声,摇头…… 他抬手就准备给自家小兔崽子一下,告诉他你爸爸还是你爸爸,你不吱声就要挨黑打。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空气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因为借着月光,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乔乐。 只不过除了乔乐,还有站在她身边,那一脸欠扁的君晏而已。 为了确认这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他又看了看身边的乔轩。 而很巧的是,乔轩也刚好,正在看他。 乔寅:“你也看见了?” 乔轩:“嗯。” 乔寅:“不是幻觉?” 乔轩:“应该不是……” 乔寅:“他们怎么进来的?” 乔轩:“你问他们啊……” 看着自家几天不见,都已经要变成傻子的父兄。 乔乐她沉默了…… 633 君晏太会了 乔乐:“哈哈哈,那个,我们就进来看看,没别的意思,真的……” 看着死死盯住自己的父兄,乔乐的语气略显尴尬。 因为他们已经这样盯着她看了好久,久到她都快觉得要不是自己脸上有东西,就是他们的脑子里,进了某种不该进的东西…… 比如水啊,乒乓球啊、面粉啊什么的。 总之,就是一副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父兄马上来救你的表情。 可是吧…… 恕我直言,我要是真被君晏绑架了,你俩救得了我吗? 君晏:“收起你们那些无用的阴谋论,我手下刺客多得是,还轮不到我亲自来。” 乔乐身后,少年伸手挑起她一缕青丝,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神色惬意,云淡风轻。 就像得到了自己最心仪玩具的孩子,安静乖巧的不行。 只不过这种乖巧,或许得除去他眼中,那抹对乔家父子的挑衅。 对此,乔乐表示很头疼。 这不,她爹演得多努力啊。但凡他再用一点儿劲,老哥恐怕都拉不住他了。 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我可以用我想打却被拉住的动作,来表明我的态度啊! 那就是强烈谴责,坚决反对。 就是这反对的,真有那么一点点委屈…… 乔乐:“君晏,你能不能不要欺负他们啊……” 作为带孝女的乔乐,她终于看不下去了。 可就在她回眸诚恳的望着君晏,准备替父兄打抱不平的时候,她撞上的,却是少年委屈而无辜的神情。 君晏:“我不是来杀皇帝的,他们想冤枉我……” 月下,君晏眸若琥珀,深邃与清浅交融,绝艳似妖。他宛如最精美的艺术品般,令人只想怜惜,不忍亵渎。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且还长得太好,超会撒娇…… 啊这……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乔乐所有的责备都烟消云散,趋于无形。 没办法,她是个色批啊,而君晏太会了,太会用美色蒙昧她了啊…… 乔乐:“咳咳,爹,老哥,君晏是个好人,你们不要冤枉他……” 这一刻,听到这句话的乔家父子满脸懵逼。 不是,虽然我们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我们没说出来啊! 我们都还没说呢,他说你就相信他啊? 君晏:“你们别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你想都想了,还怕我揭穿啊?” 某人义正辞严的说道。 而此刻的他正笑容恶劣,神色嚣张,与刚才面对乔乐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乔寅:“……” 乔轩:“……” 想不到你这小王八蛋儿,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君晏:“乐儿,他们肯定在心里骂我呢,你看他们的眼神,多凶啊……” 啊,乔家父子好气,好像打人。奈何这儿不仅不是打人的地方,他们还打不过。 你说能怎么办? 凉拌! 乔乐:“我说,你们能不能别一见面就互掐啊?” 揉了揉眉心,乔乐皮笑肉不笑。 而在乔乐变脸的瞬间,无论是乔家父子还是君晏,都立刻老实了下来。 只不过乔家父子的老实是沉默,而君晏…… 君晏:“就是嘛,都是一家人。” 乔家父子:“……” 谁特么跟你是一家人! 滚! 634 说多了都是泪啊 乔轩:“你们既然不是来杀……咳咳,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皱着眉头,乔轩立刻将话题拉到了正事儿上。因为再继续瞎聊下去,他们家保不准就要多一个人了。 不,君晏不是人,他是真的狗! 乔寅:“对啊,你们到底来干什么的?” 君晏说得没错,从看到他与乔乐之初,乔家父子就在猜测他们的来意。 一边是再见到乔乐的喜悦,一边则是担心乔乐被利用的忧愁。 毕竟是深夜入宫,还从天而降不走大门,再回忆起前两日刚被皇家针对,险些被除之而后快的君晏…… 虽然这个“除之”,嗯,用在君晏身上似乎不太合适。 但是,这并不妨碍君晏心生恶意,意图报复皇家啊。 眼下皇上昏迷不醒,皇家一片混乱。若是能一击必杀,成功斩首,那君王府还不上天了? 而他们乐儿,或许就是君晏刻意带进宫,用来牵制他们父子的底牌吧。 这般一想,君晏用心之险恶,为人之歹毒,顿时让乔家父子浑身发寒。 然后,他们就被君晏看穿了。并且被君晏一句话,否定了全盘推理…… 乔乐:“我们就是来逛逛,真没别的意思。我也是刚好见你们在这儿,这才让君晏带我下来的……” 她们入宫的目的是为了割韭菜,这个很难解释,也不能解释。 但是要问她割韭菜的方式,那大概就是路见韭菜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逛街,没毛病啊。 她也是好些天没见她家父兄,又看他们愁得面黄肌瘦的,这才下来打个招呼嘛。 虽然这是皇宫大内,她跟君晏来去自如,的确有些抢眼…… 乔寅:“真就逛逛?” 某岳父盯着君晏,发出了他打死都不相信的声音。 君晏:“也不全是逛逛,主要是为了教教乐儿轻功,以备不时之需。” 双手抱胸,某狗男人张口就来。 而他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效果好像还比乔乐说实话来得好。 乔轩:“乐儿学轻功了?学得是哪几门?” 作为一个关心妹妹,成天望妹成龙的老哥,乔轩异常的兴奋。 他跟废物老爹的观念可不一样,他觉得妹妹还是要自强不息,出人头地的好。 乔乐:“就一门,叫云梯纵……” 乔轩:“哦,云梯,云梯纵?你说你学会了云梯纵?” 这一瞬间,乔轩看自家妹妹的眼神都不一对了。 不是,云梯纵啊! 天下第一轻功,以云为梯,凭风而纵,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是无数能人异士渴求一生,却终不得见的奇术啊! 乔乐:“嗯,会是会了,就是控制的不太好。要不是君晏接着,恐怕都摔死好几次了……” 哎,说多了都是泪啊…… 然鹅,她想哭,乔轩还想哭呢。 他妹妹这还是瘟神吗? 为什么他觉得,妹妹都快要变成福星了呢? 是的,他一点都没有怀疑乔乐的话。因为他真的见过云梯纵,在君晏身上见过。 毕竟被打的时候,谁还不想逃个跑啊? 只不过是逃跑不成,反挨了一拳而已。 哎,说多了都是泪啊…… 635 割韭菜的学问 看着尬笑的乔乐,无语的乔轩,以及那一脸没事人儿般的君晏,作为这儿唯一的长辈,乔寅觉得他真是太难了。 皇宫大内,你们私闯便罢了,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儿闲聊? 至于轻功,那是现在该讨论的重点吗? 说实话,他乔寅就没听说过到皇宫来练轻功的。虽说听起来挺刺激,可刺激跟不守规矩是两码事好吧! 乔寅:“趁着没人发现,你们现在马上出宫去。” 指着宫门的方向,乔寅的逐客令一本正经。 但你若仔细看看你就会发现,那门口巡逻的侍卫、太监以及宫女,他们都同时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表情。 乔王爷,您骂我们不是人没关系,可您好歹小声一点啊。 嗯,他们心下之言还未说完,便见轩世子一个回眸,淡然的望向了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众人集体偏转目光,在心底默念一字箴言。 我们是瞎子,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真的,要是看见了,我们天打雷劈好吧。 好了,一切痕迹清理完毕,你们可以麻利的滚蛋了。 乔寅用眼神,说出了以上这句话。当然,这个滚蛋主要是指君晏,至于他的宝贝女儿,那自然是被带出去的,不接受任何反驳。 但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乔家父子以为铺好路就可以送走的乔乐二人,竟根本就没打算离开。 望着自家父兄,乔乐欲言又止。 她和君晏夜闯宫门,乃是为了气运。因为头顶赤火的她发现,白火与绿火已经很难对她有什么提升了。 也不知是品阶压制,还是她的赤火嫌弃低等火焰,总之很慢很慢就对了。 因此她现在必须寻找大气运者,也就是赤色以上的火焰,才能确保自己能提升到金色。 对此,她结合之前的割韭菜经验,得出了以下结论。 大气运者一般分为两种。 第一类,中的位面之子,天选之人。 这一类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奇惨无比。 代表人物有天赋异禀的君大佬,以及被她哥渣到家破人亡的沐鸢。 当然,其中也包括什么被贬的好官啊,受挫的奇才啊,反正要么是真大佬,以及大佬随从,要么就是破而后立,逆天改命。 他们还有另一个称呼,大概可以叫主角团吧。 至于第二类,那就是中原本的贵人了。 作为身份尊贵的人,他们越是尊贵,机遇便越大,那气运品阶也就越高。 比如她表姐楚沁,以及后面黑化成大反派的楚淮。 我们也许可以称之为——反派团。 所以,既然主角团的气运一个个的往外冒,那反派团呢?皇家这个反派天团,也不该一点儿气运都没有是吧? 除了她表姐,一定还有漏网之鱼的啊。 因此,在乔家父子万万没想到的眼神中,他们家大白菜开口了,第一次以求人的语气开口了。是的,时至今日,这或许是大白菜第一次央求他们。 只是这个要求,怎么就让人那么难以接受呢? 嗯,可不就是难以接受吗?不止是乔家父子接受不了,连乔乐自己听了都有些受不了。 636 尴尬中的尴尬 夜幕下,养心殿灯火通明,一片寂静。而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样的寂静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华为了死寂。 不是殿内的人不想说话,而是此情此景之下,他们根本没人敢说话。 皇后瞳孔紧缩,众妃噤若寒蝉,就连楚沅与随后赶来的楚沁,都目露惊恐之色。 因为谁也没料到,那个预谋造反,并从诏狱逃脱,让皇室至今无法抓捕归案的狂徒,竟会忽然出现在养心殿当中…… 这种视觉冲击力,简直比恐怖片都还要来得恐怖。 毕竟这么近的距离,已不是他们叫禁军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就像那句话说的,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而更讽刺的是,你可能连“破喉咙”三个字都来不及喊。 乔乐扶额,看着那站在众人视线中心,宛如没事人般的君晏,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玄衣如墨,云纹赤红,少年身姿如玉,神态悠然。作为一个混入反派阵营的正派,某人此刻正潇洒得不行。 似乎是察觉到了乔乐的注视,少年竟嘴角微勾,对她温柔一笑。 君晏:“看样子,他们很欢迎我嘛。” 乔乐:“……” 众人:“……” 您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另一边,楚沁也拉着乔轩的袖子,递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因为眼前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一点。 乐儿突然出现便罢了,你们怎么把这个煞星也给带来了? 对此,乔轩无言以对。 因为这煞星不是他们要带的,是乐儿要带的。而且还是乐儿向他们再三保证,说君晏一定会听话,他们这才敢带的。 没办法,乐儿这么多年就提过这一个要求,就想进一进养心殿。 身为父兄,他们若是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那也太逊了一点。 总之,乐儿才是真爱,君晏只是意外。 你们无视他,无视他就好了。 乔家父子用眼神,向众人传递着这样的信息。可奈何君晏的存在感就是这么强,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不看他的都要看着他了。 然而,他们在看君晏,君晏却在看乔乐。 目不转睛,旁若无人。 他的眼里有星光,只是这星光,却只为一人绽放。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嗜血,他可怕,他是个王八蛋,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但在乔乐面前,他就是他。 他答应了乔乐安静的站着,一切听她安排。所以就算其他人都用敌对的目光看他,他也无所谓。 他就当,他们在欢迎他好了。 望着君晏温和的目光,乔乐心中的尴尬都淡了下去。 是啊,连被众人排斥的君晏都不尴尬,她有什么好尴尬的? 而且她不仅不需要尴尬,她还能成为今晚的全场最佳! 目光偏转,乔乐扬起微笑, 此刻,在她的眼中不仅有人,还有几个金色的大韭菜,在冉冉升腾。 磅礴大气,高端至极。 难得一见的金火,在更难得一见的情况下集体出现。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天助我也啊! 于是乎,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非酋发出了她要救人的声音。 救谁?当然是这里最大的一棵韭菜,那个躺着的皇帝啊! 637 君晏是个小天才 乔乐,京城第一瘟神,人见人躲,花见花谢,房见房塌。 作为一个皇上亲封的郡主,永乐永乐,永远快乐。可是事实上,原本的乔乐到死都不曾快乐。 为何? 因为她是皇家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人。 试问,身为郡主,还是极受宠爱,出生极高,堪比公主的郡主。有哪个前辈跟她一样,是连养心殿都没进过的? 她不仅没进过养心殿,她甚至连宫廷宴会都没有参加过。 毕竟在最讲求吉利的皇家,瘟神,那就是小黑屋的代名词,是绝对要被人看不起的存在。 连那些国子监的学生都能看不起乔乐,何况是宫中的贵人呢? 起初,因为君晏的存在感太强,那些嫔妃宫人们都忽略了乔乐。 嫔妃们大都出生显赫,因此对君晏也有些了解,心中必有担忧。 而宫人们看君晏,或许就有很大的欣赏成分了。 毕竟主角光环一出,书中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这是金科玉律,请大家做笔记。 所以,乔乐被很自然的忽略了。直到她出声,说她可以救那躺在床上,已经半死不活的皇上。 不知是谁开的头,这寂静的大殿中,竟忽然响起了讥笑声。 一道道嫌弃的目光犹如利箭,毫不留情的扎在了非酋的身上。 让一个瘟神救皇上?怎么救?靠诅咒吗? 显然,乔乐的话实在是太荒诞了。 就这么说吧,只要是个正常人,怕都不会认为一个瘟神般的小丫头片子,能救醒御医都救不醒的皇帝。 这是常识,大家都知道乔乐没有学过医的常识。 可以说,不止是众妃嫔在质疑乔乐,连她的姑姑与楚沅等人,都面露深意。 乔家父子与楚沁虽表现的不明显,但也没一个真的相信。 但好在,全场还真有一个人脑子有问题。 那就是在背后摸了摸,不知怎么得就掏出了匕首的君晏。 嗯,然后他似乎还觉得不够,竟对着殿外的几名侍卫招了招手。 你以为他是在叫人吗? 起初那几个侍卫也是这般认为的,直到他们的佩剑自觉出窍,就像长了眼睛一样飞了出去。 君晏的手落下了,这些剑也就落下了。 只不过这些剑落得极有规律,规律的专往人多的地方落,且连逃跑与反应的时间,都不打算给你。 这不,当众人回过神来时,三把剑,一把落在了众妃之间,一把挡在了乔家父子面前,还有一把,则笔直的插在了皇上床边。 一瞬间,三剑齐出,三管齐下,君晏一言未发,却比他开口,还要来得可怕。 我一个人,就能包围你们一群人。 懂吗? 直到此刻众人才明白,原来震慑他们的剑不止三把,而是四把。 少年那把玩着手中匕首,看也未看众人的从容,便是这第四把诛心之剑。 他有多优雅多从容,他们便有多狼狈多丑陋。 因为对比,就是这么可怕。 它能捏碎你所有的自信,杀人诛心。 君晏:“他们不信你,我信你。医吧,要是医不好,我带你跑。” 或者我们不跑,我们让他们跑! 638 乔乐的演技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养心殿内,众人噤若寒蝉。您是这么想的可以,但您能把嘴给闭上吗? 什么叫医不好,我带你跑? 感情你们这看病不是以救人为目的,就是为了好玩儿是吧? 这算哪门子医?庸医吗? 如果乔乐能听到他们的心声的话,她一定会告诉他们,她其实连庸医都不算。 毕竟人庸医好歹会把脉,会看病,就是看不好而已。 而她呢?直接连看都不会看好吧。 咳咳,但有一说一,她包扎伤口是一绝,需要的可以联系。 乔乐:“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值得吗?” 众人:“……” 值得值得,你们有剑,你们说值得就值得。 乔乐:“嗯,既然你们不说话,那就默认同意了哦。” 微笑拍板,乔乐看了看自家法外狂徒,默默在心底为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因为被大佬罩着,打哪儿都可以横着走的感觉,真是太特么爽了。 别说了,她乔乐爱了爱了。 她就说嘛,必须把君晏带上,不然这皇家韭菜哪儿能那么好割啊? 这边,看着乔乐一步步向龙床走去,乔家父子那叫一个心急啊! 乐儿,你说就进来逛逛,绝对不干其他事的呢? 还有那个姓君的小王八蛋,不是说了会乖乖听话,不会动手的吗? 这一刻,乔家父子觉得自己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欺骗。 他们好好的大白菜,从小到大辛苦施肥,茁壮成长的大白菜…… 啊!怎么办啊,白菜都要给王八蛋带成黑菜了啊…… 乔寅:“乐……” 作为老父亲,乔寅第一个请求出战。然后就被君晏一个手刀,当场放倒。 以至于准备开口的乔轩,立刻将所有废话吞进了肚子里,以确保下一秒的自己,不会跟地上的老爹躺在一起。 爹啊,您也别怪儿子。 地上凉,您还是自己躺着吧。 都说引狼入室,这狼不仅引进来了,还把猎人都给灭了。 因此,尽管乔乐已经走到了龙床前,殿中也无一人敢上前。 毕竟乔寅和乔轩都沉默了,其他人上去,也不过是白给而已。 与其白给,还不如醒着,做一个现场的见证者。 因为他们也很想知道,乔乐到底能不能把皇上救活。 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万一呢? 面对君晏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惯匪,她们显然只能为了自己的安危,而疯狂替乔乐白给。 祝福她,用自己所有的运气祝福她,只希望这个瘟神别把皇上给克死了。 毕竟皇上要给她克死了,君晏不得为了她,杀他们所有人灭口啊? 是的,方才还在嘲笑乔乐的贵人们,她们真香了。 毕竟谁还不是为了一条狗命,而努力奋斗的墙头草啊? 终于,万籁俱寂。 乔乐故作专业的伸手,为榻上人事不省的皇上把了把脉。 而后在众人后怕的表情中,露出了一脸震惊。 这一刻,众人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骤停了。 怎么了? 难道你已经把圣上给克死了? 乔乐:“……” 默默淡下脸上的表情,乔乐深感抱歉。 对不起啊,是我演技不行。浮夸了,浮夸了,我们重来…… 639 草率的韭菜 默默做好自己的表情管理,乔乐不再一脸震惊,而是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秀眉微蹙,似颦非颦,总之,就是你完全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你不仅看不懂,还会在希望她成功的祈愿中,发出她似乎好厉害的声音。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而事实上,乔乐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自己到底要如何替皇上治病,因为她从那眉心火中看到的画面,连她自己都觉得很迷。 怎么个迷法儿? 就,就是那种剧情啊…… 那种父慈子孝,感天动地的剧情。一个原本要死的人,因为自己的亲人无比伤心,嚎啕大哭,而成功醒转,甚至死而复生的剧情。 如果乔乐没记错的话,这应该被称为和电视剧的必备医学奇迹。 而巧的是,这个医学奇迹,还就刚好发生在了她眼前的皇帝身上。 画面中,皇上昏迷不醒,所有太医束手无策,只得摇头。 也就在这样悲伤的气氛中,众人嚎啕大哭。 咳咳,这儿的众人其实是泛指。 因为她看得出来,虽然画面中的所有人都在哭,可真心哭的,能感天动地的,实际上就只有几个人。 其中包括她姑姑,她爹、他哥、她表姐,还有楚沅。 而其他人呢? 别问,问就是滥竽充数! 反正低着脑袋嚎就是了,又没人把你拖起来看是吧? 但你别说,即便在这么宽松的情况下,乔乐依旧发现了一个将口水摸在眼睛上,努力伪装都装不像的人才。 咳咳,扯远了。 总之,真正在哭的,要么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要么是忧心皇室未来的。 而作为反派家族真正的中流砥柱,也注定他们身上会有机缘。 她乔乐刚才就说过,她不止看到了一个金火。 准确的说,一共是四个。 皇上、姑姑、表姐、楚沅…… 皇上的金火最为鼎盛,毕竟是九五之尊,火焰金中带紫,那是必须的。不然,都对不起他皇上这个逼格。 其次便是表姐楚沁,作为最忧心皇家未来,最理解皇上治国理念的人,她与皇上是有父女情的。 而经过自己上次的帮助,她的眉心火也已经开始泛紫了。 除开他们两个,姑姑与楚沅则是金色,楚沅的金色更纯正,而她姑姑的就要稀薄不少了。 或许是姑姑本身对剧情的作用,并不算大吧。 但你也看到了,即便只是个作用不大的配角,也因为皇后的身份坐拥金色。 因此她那书中地位越高,火焰品阶也必定更好的理论,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再来说说剩下这三位的机缘。 如果皇上是醒来,那他们的机缘,大概就在哭上了。 因为哭的太忘情,真把醒来的皇上给感动到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恩宠不断,赏赐临门。对他们而言,可不就是天大的机缘吗? 至于她的父兄,她估摸着她周围人的气运,似乎都是自动加持到她身上的。 他们这种是自家养的韭菜,完全就不用割。 嗯,真香。 低眸,乔乐不得不暗道这机缘的草率。但甭管它草不草率,这都是送上门的韭菜啊! 640 离谱的操作 乔寅醒了,被某小王八蛋给摇醒的。 没错,就是那个一手刀把他给放倒了,还不给他挪个地儿的小王八蛋! 一口一个岳父,你就是这样对你岳父的? 不仅殴打,还让你岳父躺地上? 姓君的小王八蛋,你等着,你岳父我,不是,是你前辈我,是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的! 笑?你个小王八蛋居然还敢笑? 抬手抚着胸口,乔寅觉得他要不行了。不行,他必须要给这小王八蛋点颜色看看。 要不我躺地上接着装死,告诉我们乐儿这小王八蛋把我给打伤了? 那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此刻的乔大王爷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小天才…… 然鹅…… 乔乐:“爹,快给我起来,就差你了!” 乔寅:“好嘞,闺女。” 嗯,人还没躺下去呢,就被闺女给点名了。 没办法啊,闺女叫呢,不起来不行啊。 可他这一起来才发现,这养心殿怎么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呢? 大殿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这里原本有不少人聚集,因为按照惯例,他们需要守在皇上床前,直至对方苏醒。 当然,若皇上突然驾崩,众人也得临危受命不是? 但问题来了,他就晕倒了这么一会儿,殿内的人都去哪儿了? 抬眼望去,乔寅发现大殿空荡荡的,除了龙床前的几人外,竟都不见了。 乔乐:“爹!” 看着懵逼的乔寅,乔乐再次发出了焦急的声音。 您能快点儿吗?这嚎啕大队都齐了,只要您过来,就可以一起开哭了啊。 看看外面的天色,您女儿我都快要困死了。 您赶紧过来哭完,我还得跟君晏回家睡觉呢! 没错,把晕倒的乔寅喊醒并不是因为地上凉,而是因为他也得起来哭。 既然需要这么多个人,才能触发机缘条件,那就一个都不能少。 她乔乐割韭菜,可是非常严谨的啊! 懵逼的走到床前,乔寅怯生生的打量着四周,这才发现懵逼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站在床前的,除了乔乐外的所有人。 哦,还要包括半死不活的皇上,和那站在他们身后,正虎视眈眈的君晏。 某人仿佛在用眼神告诉他们,逃跑吗?腿都给你打断的那种哦? 跑吗? 算了。 四肢健全它不香吗? 看着终于到齐的嚎啕大队,乔乐清了清嗓子道:“跪下!” 众人:“???” 跪谁?跪你们吗? 乔乐:“哦,抱歉啊,我站远一点,不是跪我,是跪他……” 指了指床上的皇上,乔乐赶忙从众人面前跑开,默默地回到了君晏的身边。 因为她一不小心站在了自家一众长辈面前,并对他们喊了跪下。 老爹、姑姑、老哥、表姐…… 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好在她爹和她哥最听话,一喊跪下,立马就跪下了。 而有了他俩带节奏,姑姑与表姐也紧随其后。 至于楚沅,别人都跪了,他敢不跪吗? 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看着嚎啕大队集体跪下,乔乐那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第一步,成了! 乔乐:“好了,准备啊,我喊三二一,你们就一起哭啊!” 众人:“……” 我们可以不哭吗? 641 这些演员不专业 在乔轩等人看来,乔乐这个喊哭就哭,就尼玛离谱…… 先不说你喊哭,我们是不是能哭出来。就说你说好是来治病的,可到头来你就把了个脉,其余的什么都没干。 怎么? 是咱们皇上已经没救了,确定可以开始哭丧了吗? 可就算是哭丧,殿里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只留我们几个啊?大家一起哭,不是更响亮,更悲壮一点儿吗? 对于这个疑问,乔乐其实是有解释的。 一来这真哭的,有气运的,横竖就他们几个。二来,要是现场人太多,那不就不好控制了吗? 喊几个人哭容易,几十个上百个,可就不容易了啊。 而且,按照画面中显示的时间,这场哭戏应该会在后日的黄昏进行,而非现在。 可是这皇上有医学奇迹,他可以等,但君老王爷等不得啊! 君晏那么相信她,人家老王爷都认她当孙女了,所以她办事也必须得靠谱啊! 这皇上的奇迹是后天,老王爷治病也是后天。 那咱们先把皇上给哭起来,再用哭他的气运来救老王爷。 这两两一综合,咱谁也不耽搁,有病一起治,有命一起活。互相援助,合作双赢,简直完美! 所以,我三二一都喊了,你们为什么不哭? 兴奋如乔乐,那个“三二一”喊的,就如小学合唱团的指挥一般慷慨激昂。 奈何她喊了半天,都在脑海中脑补出几百字的心得体会了。这五个人,在画面中嚎啕大哭,肝肠寸断,哭到收都收不住的五个人,硬是没一个开哭的。 得,他们不仅不哭,竟还有人想笑…… 乔乐:“……” 干嘛啊? 你们玩儿呢? 我乔乐一本正经的给你们喊开始,你们当我在放屁是不是? 乔乐:“三二一,开始!” 众人:“……”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刻,跪地的五人表示,真不是他们不哭,是他们真的哭不出来啊。 此情此景,虽然床上半死不活的皇上很可怜,而他们的未来也很焦灼,但是,这气氛不对啊…… 这哪有哭丧时,还有人在旁边监督着哭的啊? 他们又不是花钱雇来的…… 可是吧,乔乐管你是不是雇来的。反正你们横竖都是要哭的。早哭晚哭,不都一样吗? 乔乐:“要是单纯哭皇上哭不出来,那你们想想别的嘛。” 比如什么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啊,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啊…… 总之,就是悲伤的,凄惨的,不公的,糟心的那些个破事儿啊! 嗯,下一秒,众人集体摇了摇头,他们表示自己心想事成,万事顺遂,家庭和睦,事业有成…… 就两个字,开心,而且还越想越开心。 虽然在半死不活的皇上面前想这个,真是罪大恶极。可他们的的确确过得很好,基本没有烦恼。 就算有,也没到要痛哭流涕,不能自已的地步啊…… 众人言辞恳切,义正辞严。 对此,乔乐表面笑嘻嘻,心里。 听你们这意思,感情那在画面里哭得稀里哗啦的不是你们,是别人对吧? 642 爱哭不爱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望着眼前一个都不哭的选手,乔乐彻底的无语了。 天知道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她的脑海中闪过了多少个想法。 什么洋葱外带辣椒水啊,国破家亡妻离子散啊,甚至让她爹她哥喜当爷和喜当舅的鬼点子,她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咳咳,当然啊,还有派她身边的法外狂徒君三,前去恐吓他们一波。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些招数在乔乐细品之后,都被完美的丢进了垃圾箱,来了个一键删除。 首先吧,眼前这些人,包括楚沅这边缘人物,都能算她沾亲带故的前辈。 其余呢?不仅有一个爹一个姑,还有一个哥一个姐,自己拿辣椒水滴他们眼睛,属实不太人道主义。 至于喜当爷等一系列操作,她摸了摸自己平摊的小腹,再看了看一脸淡漠的君晏。 嗯嗯嗯嗯…… 君晏:“怎么了?” 少年侧头,那双琥珀色的凤眸中,都透出了一抹好看的疑惑。 但是吧,乔乐觉得他好看是好看,可怎么看,都不像个能当爹的人啊…… 就,完全没有那个气质好吧。 乔乐:“没,没什么……” 摇摇头,乔乐赶忙回眸,按捺住心中那浅浅的悸动。乔乐啊乔乐,你也太没出息了。自己都还没嫁出去呢,你就在想孩子了。 嗯,虽然她觉得如果是个缩小般的君晏的话,一定会很可爱吧…… 哧溜,她本来想说真香的,可看着眼下正似笑非笑,一脸探究的望着自己的少年,她忽然就不香了。 别问,问就是一个已经这么糟心了,再来一个,不得把她气死啊? 算了算了…… 这边,君晏看乔乐的眼神异常清澈,他到不好奇乔乐为何看他看得红了脸,毕竟已有犒军日珠玉在前。 小妖精连楼都摔得,脸红又怎么样呢? 他只是觉得…… 乔寅:“君晏!你小子离我们家乐儿远点,给哪儿占谁便宜呢?” 这突如其来的暴喝,让君晏低眸的动作,都卡在了半空中。但惯匪要是能那么听话,他就不叫惯匪了。 因此下一秒,还跪在床前的老岳父,便见某王八蛋麻利的抱起了自家大白菜,对他露出一个无辜而又挑衅的微笑。 有的人,明明欠扁欠到了天际,你却偏偏拿他毫无办法。 因为他不仅要喂你吃屎,他还要逼你吞下去,你说说,这种丧心病狂,罪大恶极的王八蛋,怎么就被他们家遇到了呢? 乔寅:“……” 然而乔寅很快发现,君晏抱起乔乐并非是为了气他,因为那家伙下一秒便抱着他的白菜,转身走向了养心殿门外。 君晏:“你们哭也好,不哭也罢,反正皇上没了,也不关小爷和乐儿的事。时辰不早了,你们自己慢慢玩儿吧。” 少年话音平淡,这种旁观者的随性,叫人不爽,却又无法反驳。 不过好在除了他这个狂徒,这儿还有被他衬的宛如天使般的乔乐。从君晏怀里探出脑袋,少女向众人挥了挥手,笑若春风。 那种温柔的安慰,犹如阳光般,抚慰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乔乐:“好好酝酿,相信自己,你们可以哭出来的!加油!” 嗯,多好一姑娘啊,如果她不说话的话。 643 此獠骂谁呢 养心殿外,灯火通明。 在一众宫人的包围下,贵妃向禁军大统领吴勇说明着殿内的情况。 她的讲述绘声绘色,颇为全面,尤其是在提到向她们落剑的贼人时,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因为她长这么大,就从未见过如此狂妄无理之人! 贵妃:“吴大统领,你一定要借机擒下此獠,万不可让他继续践踏我皇室尊严,侮辱我大内规矩……” 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贵妃娘娘,躺在担架上的吴勇,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为了在皇室面前挽回颜面,抵消未抓住君晏的罪责,他近日连伤都不敢好好养,日日带伤上岗,不敢有半点懈怠。 这不,睡到半夜,一听是养心殿出事了,他立刻便命人将他抬到了这里。美其名曰手下们处事不够周全,还得他这当头儿亲自来看。 为了表现自己的忠心耿耿,他赶忙让人把他从担架上扶起,屈身,对贵妃道了句娘娘放心,属下定将竭尽全力。 那神情,那仪态,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以至于以贵妃为首的一众妃嫔立刻含笑,对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这不,看着那突然洞开的大门,众人顿时躁动起来。 吴勇:“诸位稍安勿躁,待我提剑,将此獠……” 英勇回眸,吴勇手中的重剑刚刚抬起,便一个哐当,精准的砸到了自己的脚。然而,即便是砸到脚的痛,也及不上他眼之人来的可怕。 君晏:“此獠骂谁呢?” 在一众闲人的注视下,君晏怀抱佳人,站在了门外皎洁的月光里。 他身姿修长,出尘入画。俊美,却恶劣的不行。 因为望着眼前这浩浩荡荡的禁军,他竟笑得比谁都开心。 然后一众妃嫔便见证到了禁军变静军,方才还声势浩大的他们,竟在此刻集体静音,无一人敢开口搭话。 甚至在君晏抱着乔乐向前走的时候,还有人因为挡了他们的路,而主动退到两边。 场面之和谐,气氛之诡异,看得贵妃满脸懵逼。 你们说好要抓住此獠的呢?你们倒是抓啊! 红唇微启,贵妃刚准备出声斥责吴勇,便见此人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了她的面前。 而另几位副统领见此,更是立刻上前,将吴勇抬上了担架,并以光速逃离了众妃的视野。 正所谓来时一炷香,去时一眨眼。 能跑赶紧跑,绝不多逼逼。 别问,问就是肋骨断二送一,你值得拥有。 于是,众妃只能看着君晏与乔乐走入夜色,鸿飞冥冥。这一刻,她们不得不开始怀疑天家的威严,以及自己对权利的认知。 然而有些事,即便你想的再仔细,你也想不明白。 就像她们此刻就不明白,为何身前的养心殿内,会忽然传来此起彼伏,难以抑制的哭声一样。 乍听之下,你会以为是皇上驾崩了,可当你们一路狂奔到床前,准备嚎啕哽咽,大叫皇上,您不能丢下我们自己走的时候…… 你会发现,皇上特么的,居然自己坐起来了…… 贵妃:“……” 众人:“???” 所以,到底为什么? 644 白嫖二人组 月下,乔乐与君晏站在大殿之顶,满脸懵逼。是的,此刻她的心情,与进殿的贵妃等人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所以,为什么啊? 我守了你们这么久,你们连吱都不吱一声,如今我一走,你们哭的一个比一个起劲儿。 怎么,我乔乐不要面子的吗? 要知道,方才在大殿里,她可是很着急的。 作为一个只想活命的咸鱼,她虽也因为自己倒霉而倍感压力,但却从未如此热切的,想去渴求气运。 毕竟从前的她只为了自己,完全可以无所顾忌。 可现在不一样了,面对君晏即便违背剧情,也要相信她的决定,她急了。 她怕自己做不好,怕君晏会失望,也怕自己得不到那些气运…… 但也就在那时,君晏却忽然传音给她。 我们回家吧。 她很是惊讶,可她还未来得及将自己的惊讶传达,便被君晏一个公主抱,完美的带离了现场。 她能做的,不过是走前挥挥手,再啰嗦一句而已。 今天割不成,我还有明天嘛。 可有时候,幸福来的就是如此突然,让你猝不及防。 她以为君晏要走,没想到君晏却直接带她坐在了养心殿殿顶,两个人一起苟。 然后,嚎啕大队就哭了。 乔乐:“???” 嗯嗯嗯嗯…… 为什么?她就想知道,这特么到底为什么? 回眸盯着君晏,乔乐鼓起脸颊,大有一种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对此,少年神情莫测,笑意慵懒至极。他盯着眼前的少女瞧了好半晌,方才懒洋洋的道了一句。 君晏:“你今日若是不睡地上,我便告诉你。” 乔乐:“……” 我跟你聊正事,你居然跟我谈这些? 还有,我那是看你身上有伤,怕我半夜见色起意,对你图谋不轨好吗? 为什么你要用这么一副我睡了你,还不想负责的表情看着我? 乔乐表示,自己好委屈。 然鹅她委屈,君晏就不委屈了吗? 说什么他身上有伤,所以不跟他睡。害他一连两日都得等她睡着,再悄悄的摸下去睡。 明明每天早上没事,却还得早起穿衣,就为了白嫖不被发现。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太难了受。 光明正大的睡了那么久,忽然就不给我睡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君晏:盯~ 乔乐:“……” 终于,不知是被君晏盯得受不了,还是她实在太想知道真相了,乔乐点点头,同意了。 既然你都不怕我对你不轨,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睡床就睡床,我日常脱衣白嫖,我还怕你不成? 她怕不怕自己,君晏不知道,君晏只知道他困了,现在就想睡觉了。 所以他直接伸手将乔乐捞进了怀里,一个闪身,向宫门外遁去。 凉风习习,在耳边疯狂的呼啸。 偌大的皇宫,竟眨眼间便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对此,乔乐张牙舞爪。 因为她连要求都答应了,却不见君晏向她解释半句。 于是她开口,便要怨君晏是个骗子。 只是她却没想到,君晏会直接用一个吻,封住她那想反驳唇。 君晏:“乖,一会儿你躺下,我慢慢跟你讲啊。” 乔乐:“……” 你诱惑谁呢你?我是那种人吗? 645 你这是在玩儿火 小半个时辰之后,为君晏上完药,成功爬床的乔乐表示,她不仅现在是那种人,她一直都是那种人! 掀开被子,少女双手微曲,怀抱膝盖。 那一头青丝散落,犹如瀑布般将她包裹。只露出那张精致的小脸,以及其上那双亮晶晶的,看着君晏发光的眼睛。 呲溜~ 舔了舔红唇,乔乐那小脑瓜子里只有五个字——君晏,我馋你。 别问,问就是烛光摇曳下,某人那衣衫半褪,面若冠玉的模样,实在是太上头了。 诚然,乔乐没少跟君晏睡,可以前的睡,都是不能细细观察的那种睡。 开始是为了活命,后来是小心翼翼的白嫖。 前者是非酋的卑微挣扎,后者是恶毒女配的小心试探。 正所谓能睡就不错了,你还敢多看? 所以,本着可持续发展,一直睡一直爽的战略,她向来是很克制自己的。 看是看,但都看得不太仔细。 但如今君晏受伤了,作为要亲自替他上药的人,乔乐那叫一个大饱眼福。 君晏是上过战场,真正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人。 所以他身上几乎没一丝多余的赘肉,紧实,光滑,那种有力的线条感,根本不是她在健身房中看得,那些虚浮的,用蛋白粉堆积的肌肉,可以比拟的。 因为只有足够匀称的分布,以及不断淬炼的体能,才能到达这种让人惊艳的效果。 总之,说句人话,就是你想要的,无论是腹肌还是人鱼线,他都有。 这种诱惑,简直是地狱级的。 至少她乔乐这个色批,是抗不住的。 她只能尽量保证,她不会对着君晏流口水。 咳咳,尽量哈…… 君晏:“乐儿,你这么看着我,是想吃了我吗?” 走到床边,少年俯身与乔乐对视,那双凤眸中是浅浅的恣意,张扬得不行。 明明是句调戏的话,却被他温柔中带着危险的声音,说得格外动听。 乔乐想开口,却见君晏不再看她,而是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对着她的耳畔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气的温热连绵不绝,顿时让乔乐浑身酥麻,僵在了原地。 而她这样的反应,似乎让君晏十分满意。 这一刻,少年极轻的笑了一声,而后竟低眸,将乔乐放倒,俯身,把少女整个人都压在了床榻之上。 从那种酥麻感中回过神来时,乔乐白皙的娇颜上,已有红晕浮现。 侧眸望向床帘,她似乎在掩饰自己的羞怯,又好像在躲避少年目光中,那毫不掩饰的侵略。 君晏:“乐儿,乖,看我。” 他轻声唤着她,明明那么霸道,却又那么的温柔。 她不曾主动侧眸,可他却捏住了她的下巴,用他的方式,让她回了眸。 乔乐以为君晏会吻她,可他偏偏没有,他就那么戏谑的望着她,用美貌蛊惑她,用眼神撩拨她…… 甚至在她受不了,想要抬眸吻他的时候,用恶劣而妖冶的笑,温柔的拒绝她。 这种心若猫爪,求而不得的感觉,让乔乐双眸泛红。 不是想哭,而是想上。 所以男人,你这是在玩儿火呢?还是在玩儿我呢? 646 毫不犹豫的拒绝你 夜凉如水,烛火幽幽。 乔乐望着君晏,眼底一片朦胧。 她曾看过一个表情包,叫不想上课想上你,嗯,但这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觉得君晏肯定是故意的,百分之百,一肚子坏心。 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因为某人就在她这般火热的注视下,默默地伸手,替她盖上了被子。 而后一个翻身,利落的躺在了她的身边。 乔乐:“……” 这一瞬间,她想咬人的心都有了。因为君晏这个狗东西,实在是太混蛋了。 抱着被子,她越想越气,终于决定转身,与君晏来个皇城1v1。 可谁知在她转身的瞬间,撞入的竟是少年那双默默注视了她好久,从始至终都含着笑的眼睛。 什么是喜欢? 是你即便闭上眼睛,捂住嘴巴,你的心也会告诉你,你爱他。 君晏:“难受吗?乐儿。” 凑近乔乐,君晏温热的呼吸都杂乱了几分,因为难受的不只有乔乐,还有他自己。 乔乐:“嗯……” 点了点头,乔乐本想躲避君晏的眼睛,却在低眸的刹那,沦陷在了少年精致的锁骨里。 他的衣裳松松垮垮,没个正形儿。 虽然乔乐知道他是因为身上有伤,这才不好好穿衣服的。可经过了刚才的事儿,她总觉得君晏是在诱惑她…… 企图以各种方式,用美色蒙昧她。 这狗男人,太坏了! 还坏的太好看了…… 君晏:“既然如此,你也知道我这两日在床上看着你时,有多么难受了吧?” 伸手轻抚着少女白皙的娇颜,君晏对这种细腻的触感流连忘返。 有些东西是会上瘾的,只要你拥有过,便会为之疯狂,无法自拔。 他认真的望着乔乐,用他的言行举止告诉她,他君晏就是。 因为想跟她一起睡,所以看着在地上,明明唾手可得,却又必须放弃的她,他是怎样的心如猫抓。 虽然他可以偷偷靠近,但他更想光明正大。 因为在他的眼里,他觉得乔乐就是他的。 他不管,谁说也不听。 是他的,就是他的。 所以他想让乔乐明白,他难受,在她拒绝他的时候。 乔乐:“你,你下次可以直接跟我讲的……” 靠近君晏,乔乐有些心疼的望着他。 虽然她是心疼他受伤,怕自己对他动手动脚,这才主动要求睡地上的。 可君晏要是不喜欢,他可以跟她讲嘛。 毕竟她乔乐虽然不笨,但也不是很聪明,有些时候也…… 君晏:“我不要下次,我现在就要讲。” 伸手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君晏已将二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他蜻蜓点水般的吻了少女一下,而后才移开唇,低沉着嗓音开口道: “乐儿以后不许拒绝我了,好吗?” 闻言的少女眨了眨眼睛,认真的沉思了片刻。 乔乐:“好是好,不过有些事可以答应你,但有些事却不行……” 君晏:“什么事?” 眼中掠过一抹意外,君晏一时间竟有些迷惑。 还有什么事,是一定要拒绝他的吗? 乔乐:“离开,君晏,你若让我离开你,那我一定会拒绝你……” 毫不犹豫的拒绝你。 647 命中注定 闻言的瞬间,君晏愣住了。 今日他蓄谋已久,就想欺负欺负他的小妖精,以报她接连两日都不上自己床的大仇! 所以在养心殿时,乔乐在认真的割韭菜,而他却在认真的图谋乔乐。 思索要如何撩拨她,诓骗她,诱惑她,总之,就是必须把她骗上床,正大光明的睡她就对了。 显然,而后发生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没有半点的缺漏。 骗上床,蛊惑她,让她明白自己的难受,告诉她不准拒绝他,他都做到了。 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 乔乐:“离开,君晏,你若要我离开你,那我一定会拒绝你……” 看着少女坚定中带着落寞的眼神,君晏的心,都因此漏了一拍。 是啊,仅仅是一瞬间,乔乐便用一句话,反驳了他所有的精心布局。让他缴械投降,不能自已。 我可以不拒绝靠近你,但我拒绝离开你,仅此而已。 君晏:“乐儿……” 他想说话,可这一次却是乔乐打断了他。 乔乐:“当然,我只拒绝离开这个爱我的你。” 君晏,我爱你,爱到愿意把我的心放在你的手里。 但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珍惜它,那不需要你说,我也会离开你。 无论你愿不愿意。 死,也会离开你。 因为我…… 君晏:“好啊,那你认命吧,你走不了了,想都别想了。” 出声打断乔乐的思绪,君晏就像能读懂她的想法般,给她来了个精准还击。 顺便还极其熟练的,将她刨进了怀里。 君晏:“你刚刚是不是又不信我了?” 他附在她耳边,低着嗓音问道。同时,还不忘用他那略显浑浊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她的心。 小妖精方才那决绝的眼神,简直看得他心疼。 离开?去哪儿?找别人吗? 想到这里,君晏抱着乔乐的手都紧了几分。这或许已经不是抱,而是扣了。 他试着想象乔乐跟别人在一起,可他发现他做不到。 因为脑子里才出现那几个字,他就已经想杀人了。 占有欲是很可怕的东西,而他根本不想让别人碰他的小妖精。 不行,连一根手指都不行! 乔乐:“晏哥哥,你想谋杀我吗……” 被君晏抱得快喘不过气来,乔乐终于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并且在君晏稍微放松的下一秒,出声解释起了自己的心。 乔乐:“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君晏:“你为何不信自己?” 嗅着着少女发间的清香,君晏甘之如饴。 乔乐:“你知道什么叫命中注定吗?” 闭上双眼,乔乐轻声问道。 都说爱情是命中注定,而她跟君晏,大概便是福祸无门吧…… 命中注定是一定,而福祸无门就是说不一定。 这种东西说来玄乎,就像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与意外那个先来一样。 她也不知道她跟君晏,究竟有没有未来啊。 因为未来还没来,所以才叫未来嘛。 她承认她在胡思乱想,毕竟晚上嘛,谁还没点想法呢。 就是怕失去,所以才会想嘛…… 君晏:“我不知道什么命中注定,我只知道我命里缺你。” 心里眼里,除了你还是你。 648 他们为什么不哭 此刻,闭着眼睛的乔乐陷入了沉默。 因为她很想对君晏说,你不仅缺我,你还缺德…… 可她想了想,终究没说。 因为她怂,她怕君晏一个不高兴,会像刚刚一样制裁她…… 抱那么紧,非酋半条命都快没了好吗? 君晏:“乐儿?” 见乔乐久久不搭话,君晏终于放轻声音,如哄人一般问道。 当然,他也不排除乔乐会突然睡着,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乔乐:“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他们为何突然哭呢?别想赖账,我都跟你睡了……” 乖乖躺在君晏的圈禁里,乔乐轻声转移着话题。 她不是个恋爱小天才,已经不能继续跟君晏聊爱情这个话题了。 因为聊着聊着,她会心猿意马的…… 所以,我们聊点别的吧。 比如你把我骗上床前,答应我的那个条件。 君晏:“你说这事儿啊?其实他们不是不哭,只是不想在你面前哭而已。” 拍了拍乔乐的背脊,君晏云淡风轻的说道。 看看乔乐挑出的那些人。 无论是乔家父子,还是皇后和楚沁,甚至是最后楚沅…… 他们哪个不是个性要强,不轻易展露自己的人? 很多时候,人能将自己脆弱的一面轻易展现给陌生人,却无法在最亲最熟悉的人面前坦诚。 因为不想让你知道,不想让你担心,更不想被你看轻。 你可以说这是人矫情,但事实就是如此。 乔乐本是不明白的,可听君晏这么一说,她忽然就明白了。 或许无论是父兄还是姑姑,亦或者是表姐与楚沅,他们都只是不想哭给她看而已。 也许是不想她担心,也许是不想丢脸,也许是…… 总之,原因多种多样,各有不同,重点是她离开了,他们哭了,韭菜她也割到了。 各取所需,互利共赢。 不过…… 乔乐:“晏哥哥,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道理的呢?” 推开君晏,乔乐起身用左手撑住了自己的小脑袋,好奇的看向榻上的少年。 青丝被她撩到耳后,白皙精致的娇颜上,是动人的浅红。 不是害羞,而是相拥之后的燥热,让人与众不同。 君晏:“你觉得呢?” 望着乔乐,君晏笑了笑,却并不打算跟她卖关子。 君晏:“其实我们每年都会回京,但却不会进城。因为我娘葬在城外的杏园,老头子每年都会带我回来祭拜。” 闻言,乔乐的眼神都黯淡了一分,可她并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望着君晏,等待着他的后话。 君晏:“老头子每次都会呵斥我,让我别哭。可我从不哭,倒是他总在夜里,一个人偷偷的哭。” 说到这里,君晏的语气都温柔了一分。 对于君熙,这个他素未谋面的娘亲,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 因为一个你见都没见过的人,除了一丝血脉相连的熟悉,还能剩下什么呢? 所以他不会哭,即便老头子不说,他也不会哭。 君晏:“渐渐的我才发现,老头子那句别哭,或许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他自己说的。他不是不想哭,他只是不想被我看见而已。” 649 我们边玩边说 听了君晏这席话,乔乐顿时露出了惊异的表情。显然她并未料到,暴脾气如君老爷子,竟也是个会偷偷抹眼泪的人。 而君晏虽用滑稽的语气说着一切,可他自始至终,眼里都含着温柔。 这样的感情是极富层次的,是乔乐在读时,根本看不到的。 因为作者总会把笔墨聚焦在男女主身上,就像聚光灯一样书写着他们的相遇相恋,以及一切伤痛与美好…… 再这样的聚焦之下,无论是男主还是女主,都开始变得刻板化。 比如男主角,大多数男主角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就算有家人,也是恋爱的工具人。 就比如生病的君老爷子…… 当然,也有表面不当工具,实际上也是个工具的,跟男主角关系不好的那种家人。 这种搞不好,还能男主角有仇呢。 总之,就是给男主角营造一个密闭的空间,让你看到他世界里只有女主角一个人。 大概,就是生命中唯一的那一束光吧。 可事实上,就算是活在里,君晏也是个人。 他除了会谈恋爱,也还有其他事要做,会关心其他人,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当然,因为篇幅有限,肯定是无法聚焦这些的。 还好此刻的乔乐身在局中,所以她能用自己的双眼去发现。 乔乐:“晏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望着君晏,乔乐趴在他的面前,轻声问道。 君晏:“我说不能,你就不问了吗?” 将双手枕在脑后,少年似笑非笑,恣意张扬。 他似乎很享受这样聊天的感觉,当然,前提是跟乔乐。 乔乐:“你不想说我还问,那我不是傻吗?” 蹙眉,乔乐露出了我明明机智的一逼的表情。 当然,是她自己认为的。 因为在君晏眼里她不仅不机智,还是个倒霉的傻孩子。 哎,自家养的,傻点也好,免得太聪明了要跑嘛。 君晏:“你问吧,想问什么都可以,当然,生辰八字也可以。” 看着少年那一副我允许你占我便宜的样子,乔乐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哪有女孩子问男生要生辰八字的?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古代成亲是要换庚帖的,她问生辰八字有什么用? 难道我还能自己给你写个庚帖,强迫你娶我吗? 想想,乔乐都忍不住翻白眼儿。 因为君晏这个黑心人,鬼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乔乐:“生辰八字便算了,我就想问问,为何老爷子总想把你赶出家门啊?是因为你太讨厌了,他受不了吗?” 君晏:“……” 有你这么问问题的吗? 君晏:“还能为什么?因为他脑子不好使,整天闲得慌呗。” 一听乔乐问这个,他就想起了陆老头揭他老底的事儿。 乔乐:“不能吧……” 君晏:“怎么不能?” 看着少女那充满质疑的表情,君晏笑了。抬手,他再次将少女圈禁,就像是惩罚她一般,将她压在床上。 月光下,少女青丝散落,肤白若雪,明艳不可方物。 君晏拉下了她睡裙的一角,眼底透着桀然与骄傲。 君晏:“乐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边玩边说?” 乔乐:“……” 你确定不是边玩边脱? 650 反抗命运 一炷香之后,乔乐看着掉落在地的睡裙,默默的抱紧了身上的被子。那双盯着君晏的眼睛里写满了拒绝,以及对一个臭流氓的鄙夷。 说好边玩边说,怎么我光见你在玩,就不见你说呢? 将染着红晕的脸颊藏进被子里,乔乐想想那些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草莓,她都觉得自己亏大了。 以往她脱衣服,都是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所以她想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有赚到。 毕竟是自己占了君晏的便宜。 可今个儿,她纯粹是被扒了衣服…… 她其实有反抗的,因为扒太多了。可是反抗来反抗去,直接把衣服都给反抗没了。 怎么没的? 君晏给她扔了的…… 是的,现在她乔乐严重怀疑一件事,那就是当初君晏是否也是故意扔她衣服的? 而这个想法一旦有了开端,便更加的细思极恐。 她的衣服,真是自己脱的吗? 乔乐:盯 眼见少女狐疑的盯着自己,某人的手又不动声色的伸了过来。并在即将触碰到佳人的时候,完美的挨了一爪子。 君晏:“乐儿……” 看着自己手上那一排红痕,少年眸中写满了无辜,连呼唤乔乐的话音都透着显而易见的孤独。 乔乐:“……” 装,你接着装。 看看那红痕浅的,怕是再过两秒就没了吧。 她乔乐自己爪的,她还不知道轻重吗?她压根儿就没用劲儿好吧…… 到是她身上,明日不知有多少印记呢。 乔乐:“君晏,你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抱紧被子,乔乐缩在墙边,再次发出了拒绝的声音。因为她发现她那一爪子还是太轻了,君晏竟又靠过来了。 那双眸子饶有兴趣的望着她,哪儿还有半点无辜? 简直纨绔的像个登徒子…… 君晏:“乐儿,你过来,我不碰你了可好?” 少年注视着乔乐,轻轻的挑起了嘴角。那抹笑明艳桀然,将蛊惑二字刻画的淋漓尽致。 乔乐:“你说话可要算话……” 君晏:“算话。” 伸手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少年毫不犹豫的掀起了被子,将她拉出了墙角。那熟练至极的圈禁再次袭来,下一秒,乔乐已被他拥入怀抱。 他伏在她的耳边,轻声一笑。 君晏:“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一个关于我故事。” 轻抚着少女白皙的娇颜,君晏并不等她回答,便自顾自的说道。 君晏:“我生于京城,长在北关,母亲早亡,从小随老头子过活。我的出生并不受人欢迎,可以说,除了我的母亲,天昭无人欢迎我。” 烛光下,少年凤眸深邃,其间那抹光芒晦涩而神秘,透着乔乐看不懂的玄机。他没有再欺负乔乐,而是认真的回忆起了,乔乐想知道的一切。 一个关于他的,从不为外人道的一切。 君晏:“你应该知道,我母亲本该入宫为后,可她却选择了逃离京城,远走高飞。而我,我就是她反抗一切的证明。” 少年的声音很低,语气淡淡的,很好听。 君晏:“你也许会问,她想反抗的到底是什么?是自己的命运吗?其实,是整个君王府的命运。是被这座王府禁锢的,一个又一个生命。” 651 为了自由 在天昭人眼中,君王府位极人臣,战功赫赫,手握十万征北军,堪称皇室之下第一世家。即便显赫如乔王府,亦远远不及。 这不及的并非地位,而是在百姓当中的声望,与在四国的威名。 君晏:“大约两百年前,始皇建国,太祖掌军,自此楚家入主朝堂,君家受封为王。后北方蛮族入侵,太祖帅军镇守北关,死战不退。这,便是征北军的开端。” 自此之后,北蛮年年侵袭四国,君家世代镇守北关。冰天雪地之下,一个又一个君家后裔飞蛾扑火。 他们有的战死沙场,将自身骨血融入天地,有的一生戎马,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在为战局忧心。 男子如此,女子亦是如此。 久而久之,镇守北关,护佑天昭,俨然成为了君家的使命与职责。可又有谁记得?在最初的最初,他们不过是一腔仁义罢了。 世上本没有英雄,更不是每一个人都想成为英雄。 君家高尚吗? 或许在无数百姓的眼中,他们是高尚的。因为他们用一代又一代人的呕心沥血,铸就了北关的铜墙铁壁,与天昭的安然无恙。 可高尚的背后是什么? 是鲜血,是禁锢,是永无止境的镇守,与根本触及不到的自由。 君晏:“老头子征战数十载,重伤九次,险些丧命,轻伤更是数不胜数。而他,不过是每一任征北军主帅的缩影罢了。” 望着烛火,少年的眸色由浅至深。 是啊,君家的牺牲是有目共睹,不容置疑的。 然而,即便君家为天昭拼死拼活,从枝繁叶茂,拼到一脉单传,从仁义,拼成了使命,却依旧挡不住朝中的口诛笔伐,与那不断袭来的明枪暗箭。 皇家忌惮,文臣羡艳,武将嫉妒,以及一众小人的虚与委蛇,表面拥护,实则利用。 这样的英雄,你还想当吗?这样的责任,你还想担吗? 也许有人想,可君熙不想。 君晏:“为我娘与祯帝赐婚,是先皇的决定。其表面是为了彰显天家对我君家的重视,而实际上,却含着皇室吞并我君家的野心。” 君晏慢慢的讲,乔乐安静的听。 君家一脉单传,君熙贵为郡主,乃是君家独女。若君熙入宫为后,那在君老王爷百年之后,君家将与皇室共生,彻底沦为皇室一脉。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犹如一个根根照亮黑夜的烛火,从头到尾,始终光明。 可到头来,皇室却要用这样表面赏赐,暗地掠夺的方式,来达到吞并他们的目的。 诚然,政治永远是黑暗的,见不得光的,在其面前没有友谊,只有利益。但皇室之举,无疑是在诛君王府的心。 所以,君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反抗。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新婚之夜,新娘一袭红衣,不辞而别。她逃离的不止是自己的命运,还有君王府众人的百年枷锁,以及那注定埋骨北关的宿命。 她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即便千夫所指,身败名裂,亦不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因为她来过,她选择过,当然,她也自由过…… 652 亲爱的儿砸 次日清晨,乔家父子亲自过府,接乔乐入宫。 只道是皇家家宴,不得错过。 对此,当事人乔乐将信将疑,卧底数万的君晏自了然于心。 君晏:“有事便有事,编那么多理由防谁呢?我吗?” 乔家父子:“……” 知道就行,可把您那嘴闭上吧! 好在,君晏只是将乔乐送到了大门前,便微笑着挥手,向她告别。 马车渐行渐远,少年眼中的笑意也随之消散,鸿飞冥冥。 君晏:“出来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道身影已畏畏缩缩的出现。若不仔细一看,你还真瞧不出这是那祭酒徐满与大文豪司马子詹。 不为别的,就为他们身上满是杂草,衣衫褶皱,不知躲在了何处草垛,又在草垛中窥视了多久。 隐蔽本是门艺术,可在他们少主这儿隐蔽,你不仅要有技术,还得会算数。 这不,也就在一个地方多等了一盏茶,就给人发现了…… 大意了,他们又大意了。 君晏:“云惊月昨日便启程回国了,为你还在这儿?” 带着两人走入府邸,君晏故作诧异的望着司马子詹。 云惊月出使天昭,本存了一颗宏图霸业之心。奈何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婚约没了,侍女没了,连骨头也被他打断了。 加之最近天昭并不太平,云惊月留下事小,再难有所建树事大。 毕竟一国太子,唯利是图,也不能总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是? 因为云惊月昨日便遣人禀明去意,并由五公主楚沁亲自送出京城,一路远去。 所以按理说,司马子詹是不该在这儿的。 司马子詹:“少主说的对,子詹本该……” 拱手,这位大文豪彬彬有礼。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徐满一脚踩住了左脚的大拇指。 那一瞬间的五味杂陈,懂的都懂。 徐满:“少主,子詹大义,是与我一同来送信的。” 好小子,早不跑晚不跑,一看主上来信你就跑! 怎么?这么大的职责,这么危险的工作,你居然想撂挑子让我老徐一个人做? 还好老夫来得快,当时就把你丫的逮个正着!要不然,还真就给你跑咯! 徐满恶狠狠的在心中想道,而想着此事的同时,他也不忘拱手,将一封书信奉到君晏面前。 只是那厚实的老手,都禁不住的抖了两抖。 毕竟他拢共送信三十六次,其中三十次被连人带信丢出了大门,合计只成功送出过六次。 而送出的六封信中,四封被当场撕毁,一次火烧,一次水飘…… 总之,无一幸免,全部阵亡。 而作为送信人的他,难,真的好难。 天知道他徐满在递出这封信的同时,心里便已经做好了会原地起飞,被直接丢出君王府的准备。 哎,习惯了,老空中飞人了。 然而…… 君晏:“倒是辛苦你们了。” 在徐满的万万没想到之中,少年平和的接过了书信。没有丢他,没有撕毁,他他他,他居然自己打开了! 看着这一幕的徐满那叫一个震惊与欣慰,一时间竟无法抑制住心中那…… 刺拉! 少主看了两行,脸黑了。 然后,信就又没了…… 漫天碎片中,一句“亲爱的儿砸”的飘落,瞬间辣住了徐满的眼睛。 嗯嗯嗯嗯…… 主上,您这信,是认真的吗…… 653 乔乐是个废物 马车上,气氛异常诡异。 乔乐紧靠着车厢,对自家父兄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说,你们一直盯着我看,都不觉得自己尴尬吗? 知道的明白你们是在问问题,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在寻思着要把姑娘我卖哪里呢…… 乔乐:“那个,我没胡说,皇上真不是我救的。” 今儿个她一上车,便迎来了自家父兄那古怪,而又充满好奇的目光。 昨夜,在嚎啕大队面面相觑,终是打算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努力下,皇上醒了。 这是一个奇迹,一个让所有人为之震惊的奇迹。 因为叫太医院一众太医束手无策的皇上,居然被他们给哭醒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蒙了。 包括还在痛哭流涕的他们自己。 而在这样难以置信的背景下,乔寅问出的第一段话便是:乐儿,最近你脑子里有没有出现白胡子老爷爷,或是什么仙女啊? 诚然,这是乔寅回忆中,自己儿时看的画本故事。 因为比起相信自家女儿的医术,他更愿意相信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与神仙降世的传说。 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家闺女是个废物来着。 而且,还是个超级倒霉的废物…… 而后他便见闺女遗憾摇头,说出了没有老爷爷,也没有仙女,甚至连皇上都不是自己所救的言语。 乔轩:“不是你,那是谁?” 乔乐:“昨日除了我,还有谁?” 少女微微一笑,一个问句,便是最有力的回应。 乔轩:“你是说……” 眼见哥哥眼中掠过了然,乔乐不动声色,笑而不语。 果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她昨儿个便在想,自己用这般诡异的法子救了皇上,收割了一堆聪明人的韭菜,他们不怀疑才怪。 所以这个答案,她一早就准备好了,甚至都不需要她亲口来提。 因为看着父兄那难看的表情,她都可以料想到二人心中的五味杂陈,以及那篇被迫脑补的八百字大作文。 内容从君晏看到皇上,再到判断出病因,最终让她借花献佛,完美治病。 总之,描述之精彩,细节之丰富,在绘声绘色的同时,还能将她这个当事人摘得清清楚楚。 不关我事,我不知道,真不怪我…… 本着心中的三“不”原则,乔乐只管杀,不管埋。 毕竟不管是什么锅,君晏都背得起。 全书第一大佬,会什么不是会啊? 对吧。 乔寅:“小王八蛋为何要救皇上?” 乔寅:“救了皇上对他有什么好处?” 乔寅:“还是说他又有什么不可告人,且罪大恶极的目的?” 眼见自家老爹蹙眉抬眸,将被害妄想症努力贯彻。而老哥则一言不发,隔岸观火,乔乐悟到了。 骗聪明人,是得编理由的嘛。 而且这个理由越合理越不行,只有足够扯淡,才能效果拔群。 就比如…… 乔乐:“还能有什么目的?他就是闲的无聊,想看你们哭而已。” 此言一出,老爹爆炸,老哥黑脸,独留她乔乐一人,身处这平静美好的人世间。 总之,一切能用甩锅解决的问题,它都不是问题。 望大家谨记。 654 变故 天昭,北关 阴沉沉的天空下,世界一片银白。雪花随风飘落,缓慢,唯美,仿佛天地间最美的景,最白的云。 白的空灵,白的寂静。 白得让整个世界,都失去了生机。 只留下行人踏雪时,那咔吱咔吱,透着寂寞的回音。 众所周知,世有四大天国,亦有北蛮之地。 四大天国指以武为尊的天武、以文为首的天云、以水为根的天水,以及文武并行的天昭。 四国地处中原,美丽富饶,占据着整个大陆九成以上的财富,故称四大天国。 而在四国百里之外,还有一片白茫茫的地域。终年积雪,冰川绵延。时至今日,依旧不知其边界,不晓其地形。 未知、神秘、恶劣…… 一个个形容词中,充斥着道不尽的诡谲,说不完的恐惧,世称——北蛮之地。 北蛮之地有北蛮一族,城池若干,部落无数。他们身强力壮,四肢发达,全民皆兵,骁勇善战。 大约两百年前,北蛮一族挥兵南下,大举进犯四国。所过之处摧城拔寨,屠戮生灵。 鲜血染红了大地,也点燃了四国反抗的决心。 于是,四座雄关于四国边境拔地而起。 北关,便是其中之一。 北关外百里,即为北蛮之地。 为防敌袭,北关于此设立四十九处哨所,随时注视着这片是非之地。 每处哨所,有斥候五名。早晚巡视,昼夜不停。 时值正午,五名斥候立于山坡之上,远眺下方那百年不变,好似无尽的雪景。 “这北关啊,真他娘的邪乎,日日下雪,白的可怕!起初来时还不觉得,如今看久了,老子这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一名斥候握着手中的长枪,低声对周围几人说道。 看着坡下雪白的大地,谁能想到此处竟是三月之前,征北军浴血杀敌之地? 那日,鲜血滚烫,白雪猩红,满地残肢席卷着战火,宛如人间地狱。 可短短三月之后,地狱已去,世界又一次空寂。 明明是圣洁的白,却让人浑身发寒,心生恐惧。 也许是未知,也许是神秘,说不清,又道不明。 “受不了又能如何?受不了也得好好守着!” 斥候伍长抬头,冷冷地说道: “三月前我军大胜,斩敌万人,少帅更生擒敌方大将,让他们颜面尽失。这些蛮子睚眦必报,搞不好就在酝酿着什么……” 作为头儿,伍长一番高谈阔论,力求提高手下认知,整顿军纪。 然而他这话说着说着,便由慷慨激昂,落向了一片寂静。 因为在他视线所及之处,竟不知何时拥有了除白色以外,更加鲜艳诡异的色泽。 那是…… “伍长,您这嘴是开过光的吗?” 望着这一幕,一名年少的斥候喃喃自语。 因为那远方袭来的并非他物,正是他们伍长口中那睚眦必报,正在酝酿报复的蛮子。 黑压压的,犹如潮水般涌来,仿佛随时都可以将他们淹没的蛮子。 伍长:“一日百里,蛮子此刻行军,定欲夜袭北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走!所有人分散走!记住,往北关跑,即便只有一个人活着,也要把敌袭的消息带回去!” 因为带不回去,死的将是更多的兄弟。 655 乔乐与家宴 时值正午,养心殿内金碧辉煌。 宫女们手持托盘,身若杨柳,她们将佳肴一一奉上,而后以最恭敬的姿态,退居幕后。 皇室家宴,礼数之周到,菜色之齐全,让坐于桌前的乔乐叹为观止。 这是乔乐第一次参加宫宴,她如此,本尊亦是如此。 毕竟达官显贵尚得避着瘟神,何况天家威仪,最重风水。 瘟神,是来不了宫宴的。 天家不愿请,她也不愿来。 毕竟受人白眼不说,还得给人添堵,得不偿失。 但正所谓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 这谁又能料到,有一日人见人躲,房见房塌的小郡主,竟会奇迹般的转了运。 她不仅入了宫宴,还成为了皇上的座上宾,礼遇堪比其父乔寅。 这一点,从她仅次龙椅凤做的位置,便能窥见端倪。 但事实上,对于这个诡异的,极易被全场瞩目的位置,乔乐的内心是拒绝的。 只是她这个拒绝,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而已。 天知道,她在马车上好说歹说,死不承认,将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一路贯彻,只为成功甩锅。 诚然,她父兄信了她的邪。 她原本以为,这口黑锅可以极其完美精确的扣在君晏的身上,从此与她再无瓜葛。 只可惜,她还是太简单了。 嗯,与自家父兄那样的老油条比起来,还是太简单了。 因为在乔寅与乔轩看来,君晏这个小王八蛋根本不配拥有荣耀。 一来,此人黑心黑肺缺心眼。 二来,若是皇上被他所救的消息传出去,岂不等于一个反手,狠狠地抽了天家一巴掌吗? 所以,在皇上询问乔乐的第一秒,乔乐还没开口,他们的长篇大论便已经开始了。 什么自家闺女从小好学,博览群书,通晓医术啊,什么自家妹妹偶遇高人,习得奇术,刚好与皇上之症对应啊…… 总之,被乔乐扣给君晏的黑锅,又完美且精准的扣回到了她的头上。 偏偏这些美化过的,神乎其神的,根本不着边际的理由,从自家父兄口中说出来,还那么的亲切合理,具有着难以言喻的公信力。 一时间,殿内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那是升华,是敬佩,是对奇才的赞许与羡艳。 乔乐:“……” 所以,我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骗人,到底为了什么? 别问,问就骗了个寂寞。 于是乎,背着自己黑锅的乔乐成功在皇上器重的微笑中,坐在了龙椅之右,全场宗室之首。 嗯,就是那个离皇上超近,抬头就能看到她姑姑,连恰饭都不敢恰太大口,以至于让乔乐饿得不行的位置。 这种看着佳肴而不能取的痛,想必懂的都懂。 吃啊,各位,你们能不能好好吃饭,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啊? 夹起一块排骨,乔乐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然而,就在她即将把心爱排骨放进嘴里的时候,那个废话贼多,笑容贼假的皇帝,他又又又开始了。 皇上:“乐儿啊。” 乔乐:“皇伯伯,乐儿在。” 默默放下排骨,乔乐再次努力微笑。 讲,您讲,您随便讲,我不吃了,不吃了还不行吗? 656 为难乔乐 龙椅之上,皇上一袭龙袍。 他面色苍白,略显病态,神情温润间眸似寒星,透着九五之尊所特有的威仪,与那渗透到骨子里的莫测。 这是乔乐第一次这般细致的打量他,一个总是出现在自家父兄口中,与自家沾亲带故的男人。 皇上,她的皇姑父,楚祯。 身在天家,无一人是简单的。 而这位病殃殃的祯帝陛下,亦是一位难得的妙人儿。 传言他年少时桃花遍地,风流债无数,本是个花花王爷,恣意风流。奈何时运过济,竟一不小心,就当上了皇帝。 其中细枝末节无数,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爹挑得好,齐王衬得妙,其余兄弟死得早…… 哦,还有几位长公主,貌似也没那心思跟他抢。 总之,就是这运气来了啊,你挡都挡不住! 然鹅,人生都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何况这种一步登顶,直接满级的人呢? 大概是坐上这个皇位,花光了这位大叔所有运气,随之而来的,便是皇后逃婚,国内灾祸,以及体弱多病…… 嗯,自此走下神坛,再也没有高光过。连自己最爱的花花事业,也不得不因为身体而搁置。 这不,看看这一届人丁单薄的皇家,懂的都懂。 此刻,乔乐在打量皇上,皇上也同样在打量着她。 不为别的,就为自家这外甥女风头正劲,太过神奇。 书画、诗词、医术…… 还有那个让他们皇家头疼不已,却能被她呼来喝去的君家小子。 当然,要是乔乐能听到他这心声,一定会义正辞严的告诉他,你别乱说。 什么呼来喝去? 我现在还没那么大能耐,我才是被呼来喝去的那个好吧…… 咳咳,虽然我也希望我有天,能在上面…… 这一刻,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作为全场的焦点,众人视线的中心,皇上与乔乐不说话,自然也没有人敢多嘴。 好在皇上思量了片刻,终是轻声对乔乐开了口: “乐儿,朕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乔乐:“……” 我说不能,你就不问了? 心下正这般想着,乔乐却未料到皇上根本不等他答话,便问出了那个他酝酿已久的疑问。 “乐儿,朕就想知道在你眼里,君王府究竟如何?” 望着乔乐,皇上和颜悦色,眼中充斥着的,是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温柔。 然而料谁也瞧得出,他若表里如一,便不会问那句诛心之言。 甚至是在乔乐还未反应,乔家父子来不及援助的情况下,直接问出。 很显然,这是试探,一次在家宴之上,当着所有宗室的面,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试探。 百年乔家,不是宗室,甚是宗室。 始皇开国,其弟摒弃楚姓,甘为乔木。故而改姓为乔,成就百年王府。 这是天昭的一段佳话,亦是皇家与乔家休戚与共的百年渊源,为朝堂所敬仰。 身为一国之君,皇上本不该问乔家郡主,一个小丫头片子这样的问题。 可今日,他问了。 这表达的不止是对乔家的敲打,还有对乔乐这个人的重视。 657 乔乐是个傻子 对乔家而言,忠诚是永恒不变的主题。即便他们是书中的反派,即便每一任乔亲王都权倾朝野,只手遮天。 但是他们是忠于理想,忠于祖训的。 这也是为何每一任乔家后继者,都力图发现储君,培养储君,并为成为其左膀右臂而不断努力的原因。 所以,当皇上说出此话的那一刻,乔家父子几乎是同时变了面色。 因为这句话不仅是在问乔乐,也是在问他们。 你们的理想,你们的初衷,你们都还记得吗? 只是这个问题问了三个人,可真正能回答的,却只有乔乐。 因为皇上问的就是乔乐,而乔乐也是乔家最薄弱的一点,与君王府联系最深之处。 问话是一门艺术,而皇上显然很有水准。 凤座上,皇后有些忧心的望着乔乐,因为在她眼里,她们乐儿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就算她与君晏结交,也可能是…… 乔乐:“回皇姑父,乐儿认为君王府骁勇善战,功勋卓著。” 抬眸,乔乐望着皇上挑唇微笑,明眸似古井无波。 众人以为这是结束,可他们却未料到,这只是开始。 因为就在这万籁俱寂之下,少女竟又轻启朱唇,朗声笑道: “他们无愧于心,无愧于君,无愧于国,无愧于在座每一个人,更无愧于天下百姓,黎明苍生。他们是英雄,乐儿佩服的英雄。” 此刻,言者只在瞬间,听者却度日如年。 因为从乔乐说出第一个字开始,他们眼中的钦佩便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傻子的同情。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可以说,这是做人的根本,更是为官为贵的必修守则。 你可以粗鄙愚钝,可以胸无点墨,甚至可以暴虐成性,与齐王比肩,但你却不能不懂察言观色。 眼下的乔乐,显然是众人眼中的傻子,而且是傻到家的那种。 毕竟谁都知道皇家与君家的微妙关系,你不挑坏的说就罢了,你但凡聪明一点,也知道少夸两句啊…… 而你倒好,专挑好的说,还大有一副要将君王府吹上天的样子。 怎么? 舍我其谁?飞蛾扑火?自己跳火坑不说,还要把自家父兄拉着陪葬? 厉害,属实厉害。 可以说,宗室中好些平日里看不惯乔家的人,都开始组团幸灾乐祸了。 毕竟每一个利益集团中都有傻叉,渴望上面的人掉下来,自己好赶紧爬上去的傻叉。 而唇亡齿寒这种深奥的道理,傻叉自然是不会懂的。 因为但凡懂一点,他们便不是傻叉了。 冷眼旁观着一切,这是乔乐在说完那番之后,认真做的第一件事。 至于皇上那由温和化为晦涩,再又晦涩转为了然,最终回到温和的过山车表情,乔乐连关注都懒得关注。 别问,问就是她不是傻叉,她一点儿都不害怕! 不是因为有君晏罩着她,也不是因为有自家父兄顶着天塌,而是因为她乔乐知道,皇上肯定不会杀了她。 毕竟有一句话说得好,我走过最多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而她乔乐最会的,就是找到套路,并将它反套路。 杀她? 这辈子都不可能杀她的好吧! 658 皇上二难乔乐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这种剧情,无论多牛逼的人物,总能被别人几句话折服的剧情。 上到神仙皇帝霸道总裁,下到神医高手社会老大…… 这帮子人仿佛总是脾气古怪,整日致力于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如叉叉叉,这件事你怎么看?叉叉叉,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怎么样?叉叉叉,你在玩火你在越界你在放肆…… 等等! 总之,诸如此类。 那么,面对与电视剧中的这种刁难,你的正确打开方式是什么? 挑,在你能用来回答他的所有答案里,使劲儿的挑。 但凡他喜欢听的,请全部丢掉。 但凡他不喜欢听的,听了可能砍了你,毒死你,不救你或者封杀你的话,说,你放心大胆的说! 不仅要说的义正辞严,还要慷慨激昂,高深莫测。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问就是这种傻逼剧情她看太多了,一不小心就给记住了。 这不,只见龙椅上的皇上微微点头,不出意外的在一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给了她一个赞赏的微笑。 并赠言:“乐儿不愧是乔家教出的孩子,察言观色固然重要,但赤诚之心,为人之信,才是人之根本……” 巴拉巴拉,反正就是一顿尬吹,乔乐也仔细听。 因为好女儿志在四方,谁特么听你瞎说啊! 这种话听多了,脑子容易出问题的好吧。 本来就是个非酋了,要再给这些话吹飘了,她还活不活了? 淡定,我听不见,他说的不是我,我只是个小垃圾,我自己很清楚…… 而在乔乐默念箴言的同时,大殿中的其他人可就惊了。 因为在他们眼中,乔乐逢凶化吉已是奇迹,而今面对皇上的夸奖,她竟还能神态自若。 从始至终,面带微笑,别说害怕了,连特么忧郁都没有…… 危不惧,胜不骄,高人,高人啊! 一时间,那些原本不相信坊间传言的宗室,都开始稳不住自己的立场了。 傻子? 这特么要是个傻子,那他们是啥? 呸呸呸! 好些人一边喝茶,一边想打自己的嘴。 因为这种暗地里骂别人,却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的感觉,简直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好在乔乐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因为那跟永动机一样的皇上,他又又又又开始了。 皇上:“乐儿啊,朕偶然听闻你与那君家小王爷君晏交好,可有此事?” 乔乐心道:我都住他家了,有没有此事,您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看着皇上这个演员,乔乐锤他的心都有了。 而不出意料的是,某皇上又七拐八绕的攀扯了好半天,才终于切入了这第二轮的正题。 其核心内容很简单,既然你乔乐与君晏私交甚密,又如此维护君王府,那你对他们而言,又价值几何呢? 如果第一个问题是对乔家的敲打,对乔乐的重视,那么这个问题,就是在估价了。 毕竟在权力的游戏中,女子有个自古以来的作用——筹码。 妖女祸国,美色误事。 一个足够重要的女子,堪比数座富饶的城池。 而此刻的皇上,显然在掂量着乔乐的价值,以及她的自知之明。 朕不查,朕就要听你自己说。 659 乔乐的嘴骗人的鬼 乔乐:“……” 看着那给她一次机会,请她自我介绍,自我推销,自我展示的皇上,乔乐只想对他说一句话,我特么谢谢您八辈儿祖宗! 价值几何? 您说价值几何? 在乔乐看来,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那当然是无价之宝,谁得谁赚啊! 可君晏? 鬼知道这货怎么想的? 我要是能把他摸得透透的,我至于跟你在这儿掰扯? 因此一时间,乔乐陷入了沉思。 这第二问发生的也很快,却并未快到让乔家父子难以反应。 所以乔寅几乎是立刻起身,为自家闺女打起了圆场。 乔寅:“皇上,乐儿与君晏不过义妹义兄之谊,一个过场而已,当不得真的。” 事实上,即便是此刻的乔寅,也有些摸不准皇上的想法。 因为乐儿若真能牵制君晏,对皇家与乔家,甚至整个宗室而言,那都是天大的好事。 可问题就在于,皇上想如何达到这个牵制的目的? 是将乐儿软禁起来?还是让她出嫁? 显然,无论哪一个,对自家闺女而言都会是伤害。 软禁代表失去自由,出嫁则会背上细作的名声。 还有就是,很可能违背乐儿原本的意愿,以及与君晏交好的初衷。 政治是政治,女儿是女儿,乔寅将这两件事分的很清楚。因此即便皇上已用言语敲打过乔家,他依旧不能默不作声。 若是连自家闺女都保护不好,他还当什么王爷,回去种田好了…… 然而就在乔寅等待皇上回答,准备维护女儿,据理力争的时候,沉思了良久的乔乐,她开口了。 乔乐:“谁说是过场了?爹,我觉得我对君晏挺重要的啊!” 乔寅:“……” 闺女啊,你看不出来你爹我是在保护你吗? 你咋还拆自己人的台呢? 更关键的是,乔寅发现自己的台刚被拆完,便已经没法补了。 因为皇上已抓住这个时机,对乔乐发起了新的追问。 皇上:“哦?乐儿可愿跟朕说说,是如何个重要法儿?” 别说,听了乔乐与君晏那么多的传言,他还真有些期待。若自家侄女儿真的足够重要,岂不是说明牵制君晏有望…… 于是乎,在他与众人无比期待的目光中,乔乐轻抚着下颌,一本正经的开了口。 “我对君晏非常重要,他超级喜欢我的,我是个无价之宝,稳赚不赔。真的,没了我,他肯定不想活了。嗯,马上就会造反的,发疯也说不一定……” 皇上:“……” 乔寅:“……” 众人:“……” 这一刻,乔乐疯狂巴拉,张口就来,极度自信,什么天花乱坠的话,都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甚至没了她君王府能垮掉,征北军能易主…… 总之,这一刻殿内众人上到皇帝皇后,下到太监宫女,都集体陷入了沉默。 都说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而到了乔乐这儿,这已经不是自夸了。 可以说,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编可以,但你能不能编的靠谱一点? 怎么? 你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儿骗吗? 终于,乔乐说完了,并且还颇为自得的总结道: “所以,你们信了吗?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 众人:“……” 信信信,我们信尼玛个鬼啊信…… 660 乔乐的道理 “她真是这么说的?” 君王府演武场,少年单手托腮,斜靠于太师椅上。那双凤眸明亮如星,似笑非笑。 周全:“嗯,郡主就是这般说的。” 那句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的确给他周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即便他只是在情报中瞧见,而非亲耳听取,依旧能感受到其中那股子不要脸的魅力。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少帅不要脸,少帅夫人也一样的不要脸。不过好在,夫人她至少还不缺德…… 君晏:“后来呢?老皇帝说什么?” 少年将手中书本合上,随手丢到一边。就仿佛这一本轻飘飘的书,也妨碍了他听故事一般。 毕竟乔乐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有趣了。 试问,哪个女子能当着一众宗室的面,没皮没脸的说出那些话来? 这有损自己的风评不说,还像极了一个傻孩子…… 但他也明白,乔乐这么说话,恰恰是她聪明的表现。 毕竟卡在他与乔家中间,她竟还能以退为进,属实难得。 周全:“郡主之言过于离谱,自无人相信。好在她说了,别人不信她自己信,所以也算不得欺君。于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在乔乐说完那番话之后,整个养心殿都沉默了。 众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不是他们不信,实在是乔乐这牛吹的太离谱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而且还是不够了解乔乐的聪明人,所以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乔乐就是在胡扯。 两相比较,似乎还是乔寅乔大王爷的话,更值得相信一点。 别说他们了,连主位上的祯帝都觉得,自己想拿乔乐去牵制君晏,简直就是自己一时想不开,脑子出了问题。 毕竟仅听自家老三楚沅那点儿情报,还真不好判断君晏的想法。 万一这小子就是逢场作戏,故意引他上钩呢? 毕竟若是真的利用乔乐,那可就得下血本了。 因为乔家父子那关,肯定是不好过的,即便过了,皇家也必然要付出巨大到可能失去乔家忠心的代价。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是乔乐真能有那么大的价值,皇室是绝不会动乔家这块心头肉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亏本买卖,谁也不愿意做啊。 君晏:“那老皇帝倒是聪明,只是究竟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那就不好说了。” 低头,君晏眸中星光忽明忽灭,时而淡然,时而料峭。 很显然,乔乐的张口胡来,让她成为了宗室笑柄,同时也成功模糊了皇家对于他们二人关系的界定。 办法很成功,就是损伤有些大。 毕竟这伤的,都是乔乐自己的体面。 君晏:“后来呢?” 周全:“皇上对郡主进行了赏赐,还有那日啼哭的几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奖赏。值得一提的是,郡主放弃了其余赏赐,只要了五百两黄金……” 对此,周全显得十分不解。 因为他觉得乔乐应该很有钱才对。毕竟乔家君家,哪个不是富甲一方,这五百两黄金…… 君晏:“她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吧。” 起身,君晏觉得他要做的事,也该立刻提上日程了。 661 永乐郡主不要脸 一场家宴最终以赏赐结尾,一切风波归于平静。而其间的啼笑皆非,自也如春风般吹尽了宫闱,传遍了朝野。 而其中最最最值得称道的,便是那永乐郡主的不要脸。 虽说众人惊于其才学,叹于其淡漠,更欣赏她说胡话的勇气…… 但是,瞎编就是瞎编,骗人就是骗人。 想必,她也是爱极了那君小王爷,这才会鬼迷了心窍,生出这般无端的妄想来吧。 哎,可笑是可笑,但也是可怜人啊。 一时间,宗室众人哭笑不得,褒贬不一。褒的多是同情,这贬的嘛,就是幸灾乐祸,把乔乐当笑柄了。 反正横看竖看,也都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说来也奇怪,对此风波,当事人乔乐竟似个没事人般,毫不在意。 不仅不在意,她还心情极好的随五公主回了月华宫,顺道捎上了那懒得与众同僚掰扯,此刻只想静静的乔家父子。 出了这种事儿,他们这当爹当哥的,能不心疼自家大白菜吗? 你说这好好一棵白菜,怎么就被那小王八蛋一碗迷魂汤,给迷成了这样呢? 这五迷三道的,都开始在大殿上说胡话了…… 还你们信不信没关系,反正我信…… 哎,好在这件事是成功解决了,不然更麻烦。 回月华宫的路上,楚沁哭笑不得,乔家父子愁容满面,唯有乔乐乐呵呵的,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丢脸? 说实话,她乔乐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丢脸。 因为任何能达到她预期目的,且只用伤害她自己的事情,她都觉得没有问题。 毕竟一边是父兄,一边是君晏。 她不可能因为不想为难父兄,就帮着皇家,为难君晏。也不能为了君晏,就完全不顾皇室与父兄的感受。 所以,我们就折中好了。 只要我看起来没什么价值,你们不就不可以利用了吗? 乔乐觉得没毛病! 这不,事情了结了,她还顺带赚了五百两黄金,简直快乐的飞起。 至于她拿五百两黄金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投资啊! 她已经想好了,她乔乐就做古代的风投大王。 跟风投,抱大腿投,寻找潜力股投。 总之,稳赚不赔,完全不亏。主要她稳扎稳打,一定能日进斗金。 富婆之路,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乔乐都忍不住抹了一把嘴角上,那并不存在的口水。 而这一幕在楚沁与乔家父子眼中,简直不要太恐怖。 因为在他们眼里,此刻的乔乐并不是在想钱,而是在想君晏。 完了,白菜疯了,被猪拱疯了…… 怎么办? 三人对视一眼,眼底光芒出奇的一致。 也就在这一刻,他们做出了一个无比重要的决定。 他们觉得,他们必须与自家白菜好好聊聊,这关于君家的事情了。 这么个黑心家族,沾不得啊! 于是一炷香之后,乔乐坐在了桌前,看着面前宛如三堂会审的父兄与表姐,陷入了诡异的沉思。 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又或者是不知该谁先开口。这仨竟坐了半天,也没有吱出一声来。 这不,连那靠在桌子上的大白菜,都已经要变成蔫白菜,直接睡着在桌子上。 662 君晏的决定 午后艳阳高照,难得的秋高气爽。眼见入冬,竟是多日未出过太阳了。 这不,连那因为扭着了腰,在床上躺了好几日的君老爷子,都给人抬出来遛弯儿。 可问题是这遛弯儿就遛弯儿,晒晒太阳而已,打哪儿不是一样的晒啊?怎么这些人竟撺掇着,把他往府门外抬呢? 怎么? 我老头子还没死,你们就急着毁尸灭迹了? 抬眸瞪着担架旁的陆景,君尘厉声道:“你这老小子是吃熊心豹子胆吗?竟敢骗你哥哥我!再不叫他们停手,休怪我收拾……” 陆景:“得了吧您嘞,就您现在这模样儿,我给您朵花您都捏不碎吧,还想收拾我呢。” 提着自己的沥泉枪,陆景那叫一个嘚瑟。以前他没少挨打,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谁打谁,那还说不一定呢! 他问过老叶,那家伙说自家孙女早已言明,就算能将老哥哥救回来,那也得以武功尽失为代价。 虽说如今救人的是乔家丫头,可那丫头极力推崇沐鸢,他料想其能达到的效果,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武功尽失好啊,非常好! 这么个老暴脾气,还十分缺德。他那身武艺留着,必然是祸害。去了好,好在他们这些个农奴,终于可以翻身了啊! 这一想到自己以后不用再挨打,陆景的笑也就更嚣张了。 要不是看君尘躺着可怜,他一准儿趁机多给他几下。 君尘:“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君尘忍不住了。他虽然是个濒死的病人,可一旦他压低声音,真的生起气来,那股子威仪可不是陆景能扛得住的。 这不,前一秒的陆景有多嚣张,这一秒的他便有多怂。 “老哥哥,这把您抬出来是少帅的意思,您别瞪着我啊……” 君尘:“那小子什么意思?” 咬牙切齿,君尘觉得陆景这老小子真是个墙头草,整日四处倒。 细作,混小子的狗细作! 陆景:“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只负责把老哥哥您送到杏园去,至于别的……” 他也问了,可少帅那个缺德的不说啊。不仅不说,还盯着他笑。 这别人笑是真笑,可君家人,尤其是那个小黑心的…… 咳咳,别问,问就是经验之谈。 总之,他就只负责把老哥哥送到杏园。 至于整个君王府开始清算,所有人都在悄然往城外转移的事情,少帅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因为别看老哥哥气势汹汹,每每将少帅赶出家门,仿佛对方在府内没有半点地位,被他吃得死死的模样。 其实真正的情况,可能恰恰相反。 因为真正的君王府亲信都知道,不知从何时开始,府中真正的大事,其实都已经不由老王爷经手了。 就连之前北关出兵北进的军令,那都不是老王爷的意思。 所以,你别看某些人光鲜亮丽,张牙舞爪,整个一副大权在握的样子。 其实,他早就已经被架空了…… 说不定连君王府的兵符,都早给人家摸走了。 回首,陆景望着远处那立在枫树下的少年,暗自垂眸。 看来少帅他,是真的决定了啊。 663 乔乐表示无所谓 而在君王府暗动不断的同时,宫内的乔乐也被自家老爹的贴桌一掌,给震碎了所有的美梦。 抬手擦了擦那真实存在的口水,困得满脸懵逼。 不是,你们仨看了我半天不说话,我睡会儿怎么了? 这不,看着自家白菜那从懵逼逐渐向恶狠狠过度的眼神,乔寅秒怂。 乔寅:“哈哈哈,乐儿啊,爹不是故意要吵你的。爹,爹这不是有话跟你说嘛……”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乔乐才是爹呢。 看着自家老爹服软,乔乐也没了脾气。毕竟是自家养的老爹,算了,觉嘛,什么时候睡不是睡啊? 乔乐:“说吧,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啊?” 单手托腮,少女一边打着哈切,一边温和的将对面三人望着。 有话就说,这支支吾吾的,浪费的可是大家的时间。 显然,三个聪明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因此他们对视一眼,最终推选出了唯一的老葱,乔寅,代为发言。 乔寅:“……” 在自家白菜的注视下,乔寅沉思了片刻,终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父亲最认真的神情。 乔寅:“乐儿啊,你可知道那些宗室回去,会如何传你今日之举?他们……” 乔乐:“我知道。” 乔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乔乐淡然的接了过去。 “乔家郡主不知廉耻,胡说八道,想男人想疯了,贱人、婊子、自以为是……” 红唇轻启,一个个恶毒之词从乔乐口中吐出,却没有半点的愤怒,有的只是如数家珍的淡然。 就仿佛那贱人婊子骂的不是她,不知廉耻与自以为是,也是在说别人。 这一路上,无论是乔家父子还是楚沁,都觉得乔乐是太过懂事,在强装镇定,不想让他们担心。 直到此刻,直到他们听着乔乐漫不经心的,说出了这些诛心之言。 她并非强装镇定,而是她真的不在意。 乔轩:“乐儿……” 攥紧双手,乔轩的眼中亦燃起了无名之火。此刻的冰山美人,没了从容与冷漠,只有深深的自责。 碍于祖训,家宴上他没有起身,可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妹妹会遭受这般流言蜚语,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站起来…… 君晏跟自己说他爱乐儿,可这就是他的爱吗? 让乐儿夹在皇室与君家之间,让她骑虎难下,不得不将所有污水揽到自己身上? 乔轩觉得,他那日真是撞了鬼,才会信了那小王八蛋的邪! 然而,就在乔轩自责之际,乔乐却平静的抬眸,目光诧异的看向了他们。 那目光,竟还带着些傻气。 不是乔乐傻,而是乔乐在用看傻子的眼神,来看着他们。 乔乐:“你们不会真的认为,这些所谓的流言蜚语能伤到我吧?” 少女勾唇一笑,眼底竟是愕然。 那个眼神仿佛在说: 不会吧不会吧,真有这样的傻子会这般认为吗? 三人:“……” 不是,你都被骂的那么惨了,你多多少少给点儿反应啊? 你一副“就这”的表情,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呢? 乔乐两手一摊,表示她没有任何意思。 她不是针对谁,她只是觉得骂她的都是乌龟。 因为你骂我,你吃亏,你们都是老乌龟! 664 究竟哪里不一样 乔乐不在意,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不在意到此刻被她盯着的另外三人,都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 不过三人沉下心来一想,似乎又有些明白了。 乔乐是何人? 那是天昭第一瘟神,走哪儿塌哪儿,养花花死,养狗狗毙的绝世扫把星。 这从小到大,骂她的还少吗? 恐怕从皇宫排到天昭北关都排不完吧? 人嘛,天生就是一种可怕的生物。他们喜欢道听途说,却很少刨根问底。 因为事实是什么很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只要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要能博君一笑,那就都是好东西。 所以,连不切实际的东西都能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传为现实。何况是乔乐真倒霉,真瘟神呢? 那心理素质,自也不是旁人能比得了的。 这般一自我安慰,三人这悬着的心,也算是彻彻底底的放了下来。 好了,这流言蜚语的事情可以揭过了,但君晏呢? 跟他有关的事呢? 楚沁:“乐儿,其实你根本不必如此的,你只要在父皇面前诋毁君家一句,这个慌,我们都可以替你圆的……” 这一次开口的,不再是乔家父子,而是沉寂已久的楚沁。 有些人总是沉默着,可她心底明白的,却不比任何人少。 乔乐与君晏到底什么关系? 说实在的,这是在场每个人都说不清楚的问题。 别怀疑,因为连乔乐自己都说不清,何况是乔家父子与楚沁? 虽然说不清,大家却又可以肯定,他们绝不是一般的关系。 即便乔轩对君晏口中的爱尚存疑虑,甚至觉得那小王八蛋很可能是在骗自己…… 但有一点他否认不了,至少乔乐对君晏而言,绝对是不一样的。 即便不是爱,也绝不是常人能比的。 他甚至隐隐相信,若是皇上真敢把乔乐抓起来,君晏便一定敢闯宫救人。 只是“不一样”这三个字,显然是很微妙的。 因为“不一样”可能存在人“不一样”,还是利用价值“不一样”。 亦或者说,这个“不一样”还会存在时间界限。 现在“不一样”,但以后呢?还会“不一样”吗? 作为一个莫得感情的男人,乔轩表示这个问题必需深究。 他是个人渣他承认,但就因为他清楚男人对感情的冷漠,以及其中的很多种可能,他才会更加的担心自己的妹妹。 而在场与他有相同想法的,显然还有跟他一脉相承的楚沁。 只不过楚沁的切入角度,跟他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作为男人,乔轩忌惮的是君晏,而楚沁则更关注乔乐。 在楚沁看来,乔乐完全没必要为了君晏,为了君王府,来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因为一句诋毁而已,对君王府和君晏是不会有损伤的。大势所趋之下,懂的都懂。 所以,乔乐完全可以在第一个问题时就表明态度,随意回答两句,指摘指摘君王府嚣张的态度。 说白了,这不是诋毁,这是事实。 至于第二个问题,她大可直说自己不重要。虽然那样父皇会起疑,会有一些细微的动作,但乔乐也不至于…… 毕竟那些人骂的,实在是太难听了。 她楚沁到底,还是心疼这个表妹的。 665 乔乐还是人吗 楚沁的意思大家都懂。 的确,现场有她,有乔家父子,有皇后娘娘,可以说,就算皇上想为难乔乐,那也不是轻易能做得到的。 而乔乐只要肯退让一步,就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所以归根结底,她就是在维护君王府,或者说,是在维护君晏。 明明她只要撇清关系,只要稍稍诋毁,只要任由皇上揣测,就可以…… 毕竟只要她不重要,就算皇上把她抓起来,君王府也会安然无恙。而她被自己的皇姑父抓,待遇不就跟度假一样吗? 何必损害自己呢? 楚沁低头,身为皇女,她见惯了贵族女子的境遇。 别看她们个个出身高贵,金枝玉叶。可大多数世家小姐,甚至公主郡主,都是不得善终的。 为别人全心全意,就不怕自己所托非人,终得挫骨扬灰吗? 她是真不希望表妹她…… 望着低眸的楚沁,乔乐眼中灵光乍现。自家父兄的关心,她一点都不意外。但表姐的心意,她却…… 显然,她本以为自己与君家亲厚,会与表姐生出间隙的。 楚沁:“乐儿,表姐不是小气的人。立场是立场,亲情是亲情。选择是每个人的权利,表姐只是希望你慎重考虑,别踏错了而已。” 紫裙少女含笑,高贵恬然。 这是她第一次跟乔乐说这么多,也是极少的,在展露自己的内心世界。 而她的沟通一语中的,显然比乔家父子那漫无目的,只知道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瞎问来得奏效。 毕竟乔寅一脸茫然,而乔轩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总之,就是两个大男人都觉得自家白菜脑子出了问题,可他们绞尽脑汁,都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 好在,还有楚沁。 天知道,此刻的楚沁在乔家父子眼中,简直闪耀着观音菩萨,不,是如来佛祖一般的光芒。 咳咳,虽然乔家父子不信佛,但他们知道佛嘛,那金身可亮了…… 面对三人关切的目光,乔乐低眸沉思了一秒,终是对楚沁开了口。 “表姐,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跟我站在同样的位置,为了保全自己,你会去诋毁我哥吗?” 少女朱唇轻启,淡漠的问道。 而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无论是楚沁还是乔轩,表情都变了。 楚沁的晦涩而复杂,乔轩则只是暗了眸色。 好在乔乐并不打算等楚沁回答,便自顾自的开口了。 “你不会的。因为我哥对你好,他相信你,扶持你,更比任何人都懂你。你不会诋毁他,因为他在你心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对吗?” 楚沁:“……” 这一刻,楚沁默然无语。不是没法接,而是默认。 因为她绝不会诋毁自己的信仰,而表哥,就是她的信仰。 难道君晏对乐儿来说,也是…… 在楚沁这般思量的时候,桌前的乔乐已摸出了怀里的峨眉刺,坦然的放在了桌上。 乔乐:“我的峨眉刺是君晏教的,内力是他给的,云梯纵是从他那儿学的,好多次倒霉,也都是他救的。他信我,扶持我,懂我,如果我诋毁他,我还是人吗?” 即便抛开所有的私人感情,这么对自己的恩人,她也不是个人吧…… 666 万万没想到 乔乐能怎么办?她乔乐也很无奈啊。 在自家父兄与表姐眼里,她一定是因为喜欢君晏,因为被君晏迷得五迷三道,无法自拔,这才会疯狂做傻事的吧…… 诚然,她喜欢君晏没错,她承认。 但她不诋毁君晏,宁愿搞臭自己,也不愿拖累对方的原因,并不是建立在喜欢这个出发点上的。 该背锅的不是喜欢,而是君晏对她实在太好了。 说实在的,她乔乐不是个好人,也绝对不是沐鸢那样的人。 为爱痴,为爱狂,为爱哐哐撞大墙的事儿,她是做不出来的…… 真的,她要是一心单恋,得不到回应,她是不会疯狂付出的。 别问,问就是她不是傻叉,从来不会自我感动。 因为这不仅没用,还很憨憨…… 所以,她维护君晏的出发点,实际上是因为她的大恩人君晏,也相当的维护她。 抛开爱,她今天也会这么做的。 因为生而为人,不止要知道抱歉,还得明白感恩。 表姐感恩她哥,将其当做信仰,跟她感恩君晏,所以努力维护,实际上是一个道理。 虽然会有细微的不同,但她觉得,表姐是懂她意思的。 好在,楚沁还真未辜负她的信任。 因为少女眼底透露的那丝欣慰,明显是对她的赞赏。 赞赏她还是清醒的,并没有误入歧途。 看着这一幕,乔乐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在大家眼里,好像很没用的样子。 乔乐:“咳咳,你们也不要多心。如果今日事关你们,我也会保护你们的。” 咳,虽然我能做的实在有点少,但顶罪背锅,我还是可以的。 毕竟倒霉都倒出经验了,小问题,小问题。 乔寅:“好吧,看来是我们多心了。不过闺女,你跟那王八蛋小子到底如何了?” 老父亲乔寅紧紧地盯着自家闺女,体内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因为他很好奇,殿上那些话真是乔乐杜撰的吗? 会不会有些是真…… 乔乐:“爹,您老别做梦了行吗?那些都是我胡诌的……” 讪笑两声,乔乐读懂了老爹的意思,却也成功尬到了自己。 因为她自认,自己真的没那么大的价值。 说白了,哪天她忽然变成君晏的白月光或是过去式,她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她还没站稳脚跟儿呢…… 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反正她觉得她还不够稳,至少,还得再稳一稳。 乔寅:“你也真是的,什么话都敢说。闺女,别怪爹没提醒你,君家都是土匪,男女不论,都是土匪!” 端着茶杯,乔寅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因为谁也想不到在这位老岳父眼中,自家闺女的胡说八道,就等于她跟君晏还算清白。 好,太好了! 白菜还有救,还有救啊! 乔乐:“爹,土匪我能理解,可这男女不论……”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乔乐总觉得老爹这句强调背后,仿佛有着别样的故事。 这不,被她这么一问,她爹那张清俊的脸啊,居然都黑了…… 而在乔寅脸黑的同时,他的便宜儿子乔轩开口了。 “哦,乐儿还不知道吧。咱爹跟君晏他娘以前,可还有一段故事呢。” 乔寅:“……” 乔乐:“!!!” 667 前尘往事 乔轩这一开口,乔寅炸了,楚沁惊了,乔乐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她爹和君晏他娘? 他们有故事? 什么故事? 爱情故事吗? 这一刻,无数情节在乔乐脑海中翻涌汇聚,拼凑出一幕幕相爱相杀,求而不得,甚至同父异母的诡异剧情…… 好在她左看右看,上瞧下瞧,都不觉得自己爹像能给君晏当爹的样子…… 别的不说,只要不让她真喊君晏声哥哥,一切就都好说。 毕竟这般想想,实在是太特么惊悚了。 而在她思绪翻滚的同时,他爹已经举着那太师椅,追着她哥跑了好几圈儿了。 乔寅:“死小子,还不给你爹我站住!跑,你还敢跑!你!” 乔轩:“……” 爹,我跑是怕您打我吗?那不是怕动起手来,我把你给打了吗? 说句实在的,就您那功夫…… 哎…… 不说了。 就这般,两人硬是转了十多二十圈,最终双双回到了桌前,达成了诡异的和解。 很显然,这和解不是他们自己达成的,而是满眼好奇的乔乐一手抓一个,强行帮他们达成的。 乔乐:盯~ 看着自家女儿那八卦的眼神,乔寅暗自扶额,也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说起乔寅与君熙,那就不得不提乔家与君家了。 一文一武,一双王府,本是一段佳话,奈何天天打架? 这是一句民间顺口,好多年前,大概他乔寅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在街头巷尾流传极广的一句顺口。 它描述的场景呢,也非常的简单…… 那就是在君尘口中,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吃饭,犹如老友一般的存在某两人,实际上是出了名的死对头。 具体表现为朝堂前、大街上、府邸中,不分场合,不问时间,不管地点的疯狂互殴。 从小打到大,一点就会炸。也就是这么两个奇人,竟一直打到了自家信徒登场,并带他们每日驻足。 所以,谁是信徒? 乔家世子乔寅,君家郡主君熙。 嗯,两个倒霉孩子,两个每天必看一次械斗戏码,并经常被丢在各种地方,需要自己徒步回家的倒霉孩子。 与其说他们是信徒,不如说他们是观众。 而且还是那种换不了台,不想看也得闭嘴的观众。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乔寅熟识了同病相怜的君熙。而君熙也成为了他对女孩子最初,也是最可怕的记忆。 因为君熙总是很冷静,冷静的找路,冷静的回家,还会冷静的甩掉那个还找不到路的他…… 偏偏那时候的他,还总以为是自己没用,所以才跟丢了她。 在乔寅的记忆中,君熙会在他被蛇吓到时,温声安抚他。 会在他找不到食物时,主动把自己的食物给他。 还会在他脚伤不能动时,要求去搬救兵来救他。 听到这里,大多数人都很感动吧? 本来是这样的,他乔寅当初真的很感动的。 直到他发现,蛇是君熙放的,食物是有泻药的,而替他找救兵的君熙,也是会当场失踪的。 嗯,还是带着他的地图,他的鞋子,他的水囊一起失踪的…… 668 大写的尴尬 乔寅:“总之,他们君王府都是一群土匪。其他人还只是缺德,但君熙不同,她不仅缺德,她还黑心!” 坐在桌前,老父亲乔寅双手抱胸,愤愤不平。此刻他眉头紧锁,那张平时淡雅清俊的容颜,都出现了明显的扭曲。 其中透露的,绝对是儿时被君熙所支配的恐惧…… 毕竟从小到大,他从未将任何一个人,记的如此清晰。 清晰到即便十多年后,也能记得音容笑貌,以及对方那要出手收拾他的前兆。 实不相瞒,他给君晏那小王八蛋儿夹骨头盛土块的法子,还是当初君熙拿来收拾他的呢。 虽然如今风水轮流转了,他好像还是没转赢。 想想都气到炸毛,即将不能呼吸。 楚沁:“想不到那位君熙郡主与舅舅,竟还有这般渊源。那想必舅舅一定跟母后一般,非常讨厌她吧?” 轻抚下颌,楚沁不知何时已坐到了乔乐身边。 毕竟方才是三堂会审,现在却是私下闲聊。 他们没必要再虎视眈眈的盯着乔乐,渴望逼问出些什么了。 跟母后一样? 然而听了楚沁这话,乔乐脑子里的问号却更多了。 虽然知道君家与乔家是世仇,祖传的死对头。但爹爹讨厌君熙,那是被收拾怕了,与其说是讨厌,更像是忌惮。 那姑姑呢? 她又是为了什么? 怎么?这一个个的关系都这么乱的吗? 也就在乔乐满腹疑虑之际,那扭曲了半晌的乔寅终于开了口。 乔寅:“谁说我讨厌她了?你母后讨厌她,跟我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话音一顿,乔寅立刻把脸别到了一边,作为全场唯一的老葱,他乔大王爷竟忽然局促起来。 显然,他一个不小心,居然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乔轩:“讨厌?老爹,你书桌上那个常年上锁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啊?是要我说呢?还是你自己坦白呢?” 转头,某孝子乔轩面无表情,张口便揭了自家老爹的老底儿。 这不,气得乔大王爷连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这哪里是儿子?这分明就仇人好吧! 眼看着自己不说,自家闺女和外甥女也能从小兔崽子哪儿知道,他终于抬手捂眼,缴械投降。 乔寅:“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几封书信而已……” 乔轩:“嗯,君熙的书信,上面都是这么写的。” 乔大王爷话还没说完,他儿子已经把书信都给默写出来了。 这种尴尬的感觉,简直像被家长查了情书,被外人看了日记一样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三个小辈还凑在一起一脸惊奇的欣赏,饶有兴趣的品读。 就,就尼玛根本不讲道理…… 另一边,仔细阅读书信的三人已笑得人仰马翻,当然具体是指乔乐与楚沁。毕竟举报人乔轩在撬锁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笑过了。 这不,看着自家老爹黑漆漆的脸色,乔乐隔着那封信,都能感受到老爹当年的尴尬。 虽然很可怜,但真是很搞笑。 因为那信上赫然写着: 吾友乔寅,见字如面,书信无用,请勿再写…… 落款,君熙。 669 会向瑶台月下逢 在乔大王爷的记忆中,年少的他并不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正相反,他还十分文弱胆小,默默无闻。 用他爹,也就是乔老王爷的话来说,他怎么就这么倒霉,生了这么个玩意儿呢? 嗯,乔家最差一任世子,没有之一。 别问他这个名头怎么来的,问就是因为永远干不过君熙,一直是个万年老二,把他爹气着气着,从对方哪儿给气出来的。 要知道,作为死对头家族,老的是死对头,小的自然也是死对头。 所以君熙从小坑他到大,只要逮到机会,就会给他一记重锤。起初他真以为君熙很讨厌自己,讨厌到不会让他有一天好日子过。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个黑心黑肺的女人,居然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 还记得那是个中秋佳节,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宝马香车从旁过,才子佳人相伴游。 他乔寅自也与一众朋友上街,图个乐呵。而那堆朋友里,还有当时尚是个闲散皇子,整日四处留情的当今皇上呢。 乔寅:“那晚我们上街没多久,便被游街的社戏给冲散了。起初我以为是意外,可没过多久我便发现,我似乎被高手尾随了。” 那些日子乔老爷子风头正劲,挥手之下不知罢免了多少官员。如此一来,自也得罪了不少难缠的对手。 他们动不得老头子,便打算拿他这个软柿子出气。 说来也是他倒霉,这些人不仅策划精心,一个比一个阴险,还人多势众,专挑他身子不适,感了风寒的日子。 说得不好听些,他当时都快以为是君熙那个黑心女人,给这些人卖的情报了。 最终,为了躲避追兵,他跳进了一处池塘。 即便如今池塘已不复存在,他也依旧记得那池水刺骨的冰凉。 那种凉,居然连内力都防不住…… 直到他被捞上来他才知道,那见鬼的池塘居然连接着井水,且还是极凉极凉的,夏季深受老百姓们喜爱,没事就往里面丢个西瓜的井水。 谁告诉他的? 君熙啊。 因为就是君熙路过,顺手把冻得快要沉底儿的他给捞上来的。 虽然那时的他还是个少年,可被女人从池子里捞起来的事儿,还是犹如梦魇一样跟着他。 别人都是英雄救美,怎么他就…… 哎,一言难尽啊。 而更加一言难尽的是,他刚刚被捞上来不久,便见到了随他一同出来,同样被冲散后恰巧路过这儿的楚祯。 也就是当今皇上。 楚沁:“后来呢?” 一听到自家父皇登场了,楚沁当时就激动的问了这么一句。只不过问完不久,她便因为乔寅的回答而后悔了。 因为鬼知道一出月下相逢,最终竟变成了月下惨案。 乔寅捂着眼睛,本着要丢脸大家一起丢脸,决不能让我一个人扛的原则,他分分钟便故作痛心,实则添油加醋的讲出了皇上的黑历史。 试问,当一个四处拈花惹草,情债无数的花花公子,遇上一个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的绝代佳人时,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670 永远的死对头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狗熊呢? 因此那时还年少轻狂,纵横情场的祯帝陛下立刻便把持不住了。于是他上去了,他搭讪了,然后他就被君熙套上麻袋,给一脚踹池子里了。 实不相瞒,当时还是乔寅身残志坚,跳下去给他捞上来的。 故事听到这里,乔乐三人集体沉默,尤其是那本想听父皇的英雄事迹,却反被喂了一嘴屎的楚沁。 乔寅:“君熙绝色不假,可性子却烈的可怕。” 据乔寅回忆,被捞上来的皇上可惨了。因为在君熙把他踹池子里之前,还不知黑心的踢了他多少脚呢。 所以哪里是乔寅的噩梦啊,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皇上的噩梦才对。 因为那一顿黑打,虽然没废了命根子,却也让皇上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自此之后,他每每瞧见君熙都会退避三舍,直接绕道。 可有时候啊,命运就爱跟你开玩笑。 就比如皇上突然鸿运当头,荣登太子之位。可他还未来得及高兴,先皇便下旨道君熙有国母之才,当与太子相配。 当时把皇上吓得…… 乔寅现在想起都还想笑呢。 虽然这件事具有浓厚的政治色彩,但在当时年少的他们眼中,却也算得上是一件奇事儿了。 乔乐:“我听君晏说过,他娘是不想嫁给皇姑父的……” 靠在桌案上,乔乐脑海中响起了君晏昨夜对她说的话。君熙渴望自由,而皇家却欲以联姻为由,将君王府吞并…… 乔寅:“哎,说起这件事,也不知你们三个有什么想法。” 望着身前的三位小辈,乔寅竟如发牢骚般忆起了往事。 事实上,在当时的乔寅与乔老王爷看来,那下旨赐婚,绝对是先皇的一手臭棋。 何故? 因为那般做只会将君王府推远,而非拉近。 毕竟做事做太绝,肯定是会让人不舒服的。虽然君老王爷表面不说,心底里却必有不快。 至于君熙,那不悦便直接写在了脸上。 赐婚后不久,君熙便立刻向自家父王请命,只身前往北关参军。 虽为一介女流,却依旧在凶猛的征北军中杀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那般威名响彻天昭,比起如今的君晏亦不遑多让。 而那些书信也是君熙在北关领兵时,随手回给他的。 乔寅:“君熙只回那几个字不止是不想理我,还因为北关天寒地冻,墨汁都会结冰,更别说写字时的手了。都冻僵了,还怎么写字啊……” 某人不信邪的解释道。 虽说这可能是一部分原因,但乔乐还是觉得,人家不想理你的可能性要更大一点。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乔乐万万没想,当初君熙逃婚,里面居然还有她老爹的份儿。 黄道吉日,宜嫁宜娶。 皇家与乔家同时迎亲,迎的是天昭两大美人,祈的是新人同气连枝,百年好合。那一天,堪称京城百年难遇的盛世。 但也就是在那一天,乔寅帮助了君熙。 助她逃婚,放她自由。 明月皎洁之下,他们约定救命之恩已偿,未来天高海阔,再见便是敌手。 大概死对头,永远都是死对头吧。 671 君王府的请柬 听完这段故事,众人一片唏嘘。 因为谁也不知道当时的乔寅与君熙,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之间有爱情吗? 不见得。 那你说他们是单纯的友谊吗? 好像又不是。 总之,就是死对头间的古怪情谊,说不清又道不明。 但值得一提的是,君熙跑了,自然得有替补选手。 而作为替补选手的她姑姑,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那可真是天降大祸啊。 不过吧,这所谓的大祸乃是乔乐的说法,因为皇家与乔家联姻不可能那么简单,其中政治成分定是不能少的。 毕竟大家族的女子,婚姻自主是很难得的。 虽说姑姑表面恨着君熙,感觉自己像个替罪羊。 可实际上呢? 君熙跑不跑,她或许都得进宫。 而君熙跑了,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说讨厌君熙,不过是确立乔家与君家对立的立场罢了。 毕竟也没见她恨屋及乌,对君晏生出半点厌恶啊? 这就跟明明开心的要死,一心希望噩梦君熙千万别回来,嘴上却还得督促人去抓,疯狂卖惨的皇上是一样的。 哎,演员,大家都是演员。 说白了,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大家的斗争是很阴暗,但在阴暗的同时,又并不失可爱的一面。 毕竟在最初的最初,大家也都是一个圈儿里的人嘛。 臭味相投,彼此彼此。 乔寅:“哎,也不知到底是哪个冤大头,居然眼瞎的上了君熙这条贼船……” 敲击着桌面,死对头乔寅在线发难。 别说,他还真的很好奇那姓君的小王八蛋,究竟是那个冤大头的种。 别说他了,当初对君熙议论纷纷的所有人,其实都存着这个心。 因为君熙实在是太优秀了。 黑心归黑心,却倾国倾城,美艳悍烈。这般佳人,不知是多少世家公子的梦中女神。 虽然打不过,但不妨碍他们肖想啊,是吧! 所以,当乔寅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偏转,看向了懵逼的乔乐。 乔乐:“不是,你看着我干什么啊?” 抚了抚额角的冷汗,她看起来像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吗? 众人:像! 面对眼前三个盲目信任她的痴儿,乔乐只能尴尬摇头。 乔乐:“君晏没说过,我也不敢问,要不,你们自己去问吧?” 众人:“……” 我们要能自己去问,我们还给这儿问你吗? 由此,关于君晏他爹到底是谁的问题,完美落幕。 因为四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算是瞎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是吗? 然而,眼见四人的八卦大会即将结束,一道消息却从城外传来,直达皇宫。 只见祝风快步从门外而来,抬手便将一张精致的烫金请柬拿出,奉到了一众贵人的面前。 明眸流转,乔乐眼底满是惊异。 因为她万万没想到,这张请柬居然会是君王府的请柬。 而请柬上请的,赫然是他们乔家三人。 但很快,门外又有人来了,这一次来的是楚沁的贴身女官——千鹤。 低眸抬手,一张同样的请柬被送到楚沁手边,显然,这是属于她的。 同样的请柬,同样的出处,甚至还有同样的落款——君晏! 672 事情不对 乔寅:“哟,难得,什么时候他们君家请我们,也学会发请柬了?” 拿着两张请柬,乔寅满脸狐疑。与自家儿子对视一眼,彼此眼底皆无善色。 毕竟他们如今一看到“君晏”这两个字,就会头疼。当然,除了头疼,还免不了胡思乱想。 别问,问就是这不要脸的小王八蛋,整日惦记着他们的白菜! 这不,在乔乐的注视下自家父兄的面色愈发阴沉,看那架势,都恨不得将请柬直接扔地上,再狠狠来上两脚了…… 乔寅:“不安好心!” 乔轩:“虚情假意!” 乔寅乔轩:“可恨!” 这一刻,刚刚还在互坑的父子二人,竟又奇迹般的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乔乐:“……” 她觉得以自家父兄这喜欢多想的性格来看,一准儿觉得君晏有所图谋,而且这图谋还很可能与她有关。 但不知为何,她却并不认同他们所想。 因为这请柬,来得太突然了。 抬手翻开一张,乔乐探究的目光直接锁定在了两个字上——杏园。 请柬本是递到乔寅他们手上的,他们随手看了看受邀者与邀请人,便被君晏这极其抢眼的名头,给成功的吸引了。 正所谓关心则乱。 虽然他们不是正经的“关心”君晏,但的确把大多数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方身上。 于是,他们居然连赴宴地点不是君王府,而是杏园都未察觉。 可很快,乔乐便失笑了。 乔寅:“乐儿,你笑什么?” 看着自家白菜勾唇,其余三人的目光也很自然的偏转,落在了她的身上。 乔乐:“没什么。” 摇了摇头,乔乐并不打算很他们多说,因为有些事情她不想多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就像那句“关心则乱”,也许不是其他人太关心,而是她太关心。 就是因为她知道杏园对君晏的不同,所以她才会刻意注意到这个地标。 而对于其他人而言,君王府和杏园,或许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很快,其他人的反应便证明了她的猜想。 因为一阵吐槽之后,她哥乔轩便很自然的拿起了请柬,开始做进一步的研究。 而在他哥的口中,杏园只是君王府的别院,一处很少暴露在外人眼中的院子。 枫叶似火,银杏漫天。 据说每逢秋日,这院子便美若仙境,令人流连忘返。 与君王府相比,可谓是两个极端。毕竟一个是人间仙境,一个是兵家校场嘛。 所以,君晏邀约他们去这等仙境,到底想干嘛? 于是,三人再次将眼神狐疑的汇聚到了乔乐身上,看得乔乐心底发毛。 乔乐:“咳咳,我个人觉得,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轻咳两声,乔乐还看不出他们的意思吗? 婚事? 不可能吧…… 虽然心底不是没有这个想法,可乔乐的理智告诉她,事情不对。 不对,的确不对。 因为很快便有太监快步行来,为他们带来了崭新的消息。 不止是他们收到了请柬,还有一众宗室与满朝文武,甚至是当今圣上…… 很显然,皇上看到请柬的第一件事便是宣召乔家父子,让他们立刻前往养心殿议事。 673 鸿门宴 一个时辰之内,一张张来自君王府的请柬登堂入室,飞遍了整个朝堂。 朝中有头有脸者,人手一张。 很快,这请柬的诡异褪去,竟在不觉间变成了一个个官员身份的象征。他们开始以收到请柬为荣,收不到请柬为耻。 有句话说得好,别人有的,我也要有。 所以起初的拒绝变为如今的追捧,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但京城毕竟是京城,达官显贵中也皆是人精。 他们在短暂追捧与感慨之后,自免不了思考另一个问题。 君王府为何要设宴? 众所周知,君王府乃是军事王府,一心扑在保卫北关与淬炼征北军之上。 所以在有些达官显贵眼中,他们其实是个不善交际,只知道木愣愣的保家卫国的异类。 当然,这话没个十年脑溢血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傻叉无疑,无需辩解。 但他们这么认为也侧面证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君王府真的不怎么交际。 一来他们大多时候待在北关,少部分时间驻留京城。这让他们没什么时间与朝臣往来。 二来,他们似乎也并不想往来。 因为连宫宴他们都总是推脱,何况是在府中设宴宴请他人呢? 显然,这非常不符合君王府的传统。 而且这般突然一搞,总给人一种这是鸿门宴,去了就要砍死你的错觉。 所以当下以此为荣的人很多,可真正在寻思自己要不要去的却很少。因为一个“怂”字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这个道理它深入人心。 不过在一众怂货之中,还是有坚定信徒存在的。就比如华阳侯府叶家,以及当初与君王府交好的几大世家。 他们在获得请柬后,无一例外宣布了赴宴的决定。 这个决定非凡不掩饰,反而被他们大举宣扬。 但这里面又存在一个问题,你们说去就去?当我们傻子吗? 你们特么是一伙的,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都是世家,还是以前跟着君家混的世家。就凭这一点他们就非常不可信,完全无法打动人。 又等了一个时辰,快要乱成一锅粥的官场再次炸裂,风起云涌。 因为皇室与乔家表态了。 他们决定赴宴。 哗! 消息瞬间传遍京城,没错,不止是官场,而是整个京城。 祯帝将亲临杏园,赴君家之宴。 这一刻,原本岌岌可危的气氛似乎得到了缓解,因为君家秘密传信,皇家却肆意宣扬。 如今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平民百姓,明日的杏园宴会所有人都知道了。 如若这是鸿门宴,那明日之后,即便君家有滔天的功勋,也将遗臭万年,受人白眼。 因为弑君谋位,其罪当诛。 即便君家有造反之心,也需注意民意。以免得不偿失,后患无穷。 显然,在明知可能是鸿门宴的情况下,皇家也不得不去。 因为去是危险,不去却是示弱。如果皇室已到了龟缩的地步,连一场宴会都不敢前去,那满朝文武将如何看? 所以这是一条绝路,君晏早就替他们选好了的绝路。 至于百姓知不知道,君晏其实一点都不在乎。 至少乔乐觉得,他不在乎。 674 乔乐表示很离谱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月华宫中,少女独坐桌前。一袭淡青长裙清雅灵动,将她那张白皙如雪的娇颜衬得明艳至极。 而她不是别人,正是被独自留在此处的乔乐。 作为闲聊四人组中唯一的闲人,又称闲杂人等,她是没资格去养心殿议事的。 诚然,皇上就是再傻也不会召集一个小丫头片子。 何况还是个鬼迷心窍,不知道被君晏灌了多少迷魂汤的小丫头片子…… 乔乐:“不带我玩儿就算了,你们好歹先把我送出去啊……” 桌前,咸鱼乔乐几次翻滚,终是无聊的自语道。 作为一个咸鱼,她并不喜欢皇宫,因为这种金碧辉煌的庄严,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不止是她不自在,这种环境下的人也不自在。就比如她随手抓个宫女太监说话,这这些人都能对她长跪不起…… 那头磕的,听着她都觉得疼。 看着窗外的月色,她在思索,她是不是该回去了? 可想着想着她又觉得没对,回去,她回哪儿去啊?君王府吗? 想到这里,乔乐的脸颊不禁有些发烫。 完了,这不知不觉间,她的思想都开始错位了…… 她家在哪儿? 在乔王府。 可她现在想回哪儿? 咳咳,实不相瞒,懂的都懂。 可问题在于她现在就是想,她也不好回啊。因为父兄都不在,谁送她出宫啊?她自己站起来大喊一声,说她要出去吗? 明眸流转,乔乐有些头疼。 入宫入少了,还经常不带随从,哎,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玉手敲击着桌面,她其实也在琢磨着另一件事。那就是她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君晏那个没良心的都不找她的吗? 虽然自己是跟父兄走的,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 于是乎,百无聊赖的咸鱼再次在桌前翻滚了起来,因为真的太无聊了。 她滚着滚着,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来理她了。 来人是千鹤。 只见千鹤命人将一盘盘糕点放下,这才温声对乔乐道: “郡主若是无聊,便先吃点儿东西吧。” 她声音很好听,真诚温柔,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而见乔乐拿起糕点,千鹤也偏头示意其他人退下,莫要扰了郡主的雅兴。 因为她发现乔乐并不喜欢被人的跪拜感觉,同样也包括那些唯唯诺诺的侍奉。 乔乐:“千鹤,表姐她们还未出来吗?” 这个出来,自然是指从养心殿出来。 毕竟她发现她这皇姑父别的本事没有,废话是真的多。 千鹤:“尚未。” 摇了摇头,千鹤答了一句后,竟又轻声接了另外一句。 千鹤:“主子说让郡主好生休息,夜里霜寒露重,就别出宫了。” 这话的确是轻声,轻得让乔乐觉得这仿佛是耳语,不着痕迹。 这是,传音入密…… 看着对她微笑的千鹤,乔乐瞪大了眼睛。不是吧…… 乔乐:“主子?他?” 千鹤:“是的,郡主。” 两人一问一答,两秒之内,一切尽在不言当中。 这个主子是谁?还能是谁? 揉了揉眉心,天知道这一刻的乔乐有多么心惊。 沉香啊,连千鹤都是细作,你不会也是吧…… 675 山雨欲来风满楼 自从得到了千鹤传递的消息,乔乐也就不再想出宫的事儿了。 她就坐在桌前吃点心,一直吃到夜深人静,外出的三人方才回来。 值得一提的是,期间千鹤一直陪着她,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闲聊。 准确的说并不是千鹤在跟她闲聊,而是她在跟人家闲聊。 她问了好些有的没的,但她发现但凡是关于君晏的,千鹤都会笑而不答。那礼貌而温和的微笑,实在是让人无从防备。 就是你问着问着,好像都觉得是自己很不对,是个坏人似的。 所以问到后面,乔乐索性不问了,只是跟千鹤聊了聊自家表姐与老哥,权当打发时间。 而对于这些事儿千鹤是来者不拒,知无不言。 其中关于自家老哥与表姐的相识,还有老哥在表姐心中究竟如何,甚至是他们的一些日常琐碎…… 总之,就是千鹤这款监视器真的很好用,好用到她听了都说好。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乔寅三人回来后都愁眉苦脸的。显然,对明日的赴宴异常的烦恼。 最终,乔家父子前去养心殿歇息,而乔乐则留在了月华宫。 今夜大家都睡得很早,只是其中究竟有几人能睡得安好,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天昭,北关 是夜,雪花在空中肆意飞舞,划过一道道优美的银白弧线。 冰冷异常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充斥,抬眸间皆是一道道刺目的鲜红。 白与红,明与暗。 战火、狼烟、嘶吼、铿锵…… 战场的所有声音在此处集结,散发着难言的热血,与诡谲无形的恐惧。城墙下,黑压压的人群从远处袭来,粗壮蛮横的,给这座雄关染上许久未有的血腥。 今夜北蛮有备而来,欲给北关一次猝不及防的重创。 而事实证明,他们做的很好,非常的成功。 至少今夜将有无数人埋骨于此,终不见明日的朝阳。 天昭城郊,杏园。 夜凉如水,星稀月明。 少年安坐于银杏树下,神情悠然自得。他抬眸望着空中的明月,眼底光芒深邃,似在安静盘算着什么。 龙七:“主子,我们送出去的帖子都得到回应了。” 夜幕中,龙七依旧背着他标志性的重剑。这是他的武器,也是一种只有他才懂的修行。 不过修行归修行,他此刻禀报君晏的声音中,却透着明显的疑惑。 显然,他是有事想问的。 今日他们广发请柬,为明日的杏园之宴提出邀约。 一开始很少人回应,因为不止是那些人,连他们这些自己人都觉得,这像个不安好心的鸿门宴。 可主子说了,他们会来的。 果然,皇室与乔家很快表了态,而他们一表态,事情也就成了。 不过…… 君晏:“你是想问,我为何要举办宴会吧?” 侧眸,君晏态度淡漠,那双望向龙七的凤眸中写满了了然。 龙七挠了挠后脑勺,点头默然。 他们不仅要举办宴会,竟还搬空了原本的君王府。 他傻是傻,却也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气息…… 君晏:“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 一抹笑从少年嘴角掠过,来无影,去无踪。 676 宴会伊始 次日清晨,沉寂已久的京城再度沸腾。 正所谓荷花宴小打小闹,齐王婚宴瞎凑热闹,无论前者还是后者,这受邀之人就没来齐过。 毕竟一个是小儿校验,只求吟风弄月,另一个则是皇室丑闻,随意赏脸。去不去,全凭心意。 故而有不少贵人都故作矜持,露出一副厌世之态,不予理会。 但今儿个不同了。 一场杏园宴客,竟瞬间带动了整个京城,亦或者说是整个官场。 皇室牵头,乔家随行,一众世家紧锣密鼓,满朝文武趋之若鹜。 这不,大清早的一瞧,街上竟已是宝马香车齐聚,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有的是出城的,有的是围观的,自然也还有那些赶早赶巧出门,想要看看有无生意的。 而如此一来,一件事也就不可避免的发生。 堵车。 嗯,古代也有堵车。而且乔乐觉得不知是她倒霉还是为何,她好像不止堵过一次。 上次去国子监,似乎也是这般情形。 乔乐:“哈哈哈,想不到君王府请客,居然有这么多人啊……” 望着坐在对面的表姐,乔乐尴尬的笑道。她想说君王府真厉害,居然能搞出这般阵仗来。 可仔细想想又发觉,这话跟她表姐说好像不太对,当然,由她来说好像也不对。 因为自从发生了昨日的事儿,她在自家父兄与表姐眼中已完美的变了样。 以前是棵大白菜,现在是棵疯了的大白菜…… 大概就是为君晏无限痴狂,随时可能撞墙那种。 楚沁:“自然有这么多人,毕竟谁也不想错过好戏不是?” 撩起车帘,身为皇女的楚沁轻声低语。 看着缓缓前行的车队,以及那夹道欢呼的百姓,此刻的她真是百感交集。 这般阵仗,比起皇家宴客也不遑多让了吧。 乔乐:“表姐,你说的好戏是指?” 靠在马车上,乔乐故作好奇的问道。 只是这抹好奇,很快便迎来了自家表姐那了然中,带着些许无奈的目光。 楚沁:“乐儿,你对君晏了解不少吧。所以你觉得,这场好戏该是什么?” 这件事,恐怕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吧…… 乔乐:“了解的是不少,但也并不算多啊……” 把玩着一缕青丝,乔乐安静垂眸。她并不是没有想法,她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而已。 楚沁:“谈判。” 终于,楚沁还是吐出了两个字。 再次望向乔乐,楚沁的语气都变得担忧了一分。 楚沁:“君王府不会无缘无故的举办宴会,更不会随意将一众高官定为目标。所以他们一定有话想说,而且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 乔乐:“原来如此……” 笑了笑,乔乐终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再问,也不再答。 因为楚沁说的一切,她是认同的。 君晏向来不做多余的事,所以他一旦出手,必有所图,而这所图,也定会得偿所愿。 毕竟要是位面之子天选之人说了都不算,书里还能有谁说了算呢? 在心中思量了许久,乔乐最终决定在抵达杏园后立刻寻到君晏,向他问个明白。 只不过问归问,她就随手撩个车帘,不至于一撩就看到她吧…… 谁啊? 沐鸢啊…… 677 笑柄乔乐 作为最先宣布会前去赴宴的世家,华阳侯府自是早早出门。 沐鸢与阿珂安坐马车之内,除去闲聊,便是撩起窗帘,瞧瞧街景。毕竟与其他人对杏园的好奇相比,去过的沐鸢是没有那份期待的。 对她而言,如今最重要的是世家未来,以及她对付皇家与乔家的计划。 虽说这计划处处坎坷,自打她重生以来便从未顺利过,但对一个异常执着,将复仇奉为人生理想的人来说,放弃,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复仇嘛,贵在坚持啊。 只是她也没想到,她闲瞧街景,竟还能瞧出个乔乐来。 这不,大街之上,两车并行。四目相对,分外无语。 真不知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还是孽缘就该活受罪。 此刻无论是乔乐还是沐鸢,都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是礼貌的微笑。因为除了这个表情,她们竟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 因为她们好像没仇,又好像有仇。 总之,就是八字不合,命里犯冲。 沉默了一秒,乔乐本想开口打个招呼,权当走个过场。可她嘴巴还没张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便无语的传来。 “怎么又是你啊?” 这是一道男声,透着明显嫌弃的男声。咳咳,或许不该说是嫌弃,而是非常嫌弃。 毕竟乔乐都不需要仔细看,便能瞥见叶小侯爷叶天宇那张黑漆漆的脸。 只见青年策马握缰,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英俊是英俊,但不善也是真的不善。 就仿佛是自己借了他的米,还了他的糠一般…… 乔乐:“……” 你特么以为我想遇到你啊…… 这边,沐鸢也惊于自家兄长的无礼,赶忙是对乔乐微笑道: “家兄口无遮拦,还望郡主莫要怪罪。” 说罢,她还不忘回头瞪了叶天宇一眼,以示责备。 虽说乔家与世家很难两立,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自家哥哥这般直率,万一让乔乐不悦,引起乔家注意怎么办? 要知道,对于乔乐如今的性子,她至今都还未摸清呢。 在沐鸢的注视下,乔乐很快有了反应。 她莞尔一笑,话是对沐鸢说的,可那双眸子中挑衅却半点不少的汇聚在了叶天宇的身上。 乔乐:“没事,沐三小姐不必介怀,这大孩子嘛,就是这样的。” 正所谓美人一笑,好似桃花飞舞春风俏,无论是沐鸢还是乔乐,都算得上京中一等一的美人,因此她们的交流,自然也会迎来不少的驻足。 以乔乐如今的听力,自然能听到不少赞美之声,什么惊为天人啊,天姿国色啊,总之,就是太好看了就对了。 只是这个太好看吧,大都是集中在沐鸢身上的。 而对于她…… 实不相瞒,她听到的最多的,最清晰的一句话便是——永乐郡主死不要脸。 而这些话无一例外是从那些香车中传来,宝马边溢出,开口的没有一个百姓,皆是贵人。 君王府设宴,君晏相邀。 而在这一众赴宴者,刚好有一个天大的笑柄。一个自以为是,竟在宗室家宴上大言不惭,说自己是君晏的唯一的笑柄。 嗯,乔乐=笑柄。 678 满城流言 说实话,那个“唯一”要是传到乔乐耳朵里,她八成会掐死那个说这话的人。因为这绝对是别人的瞎总结,乱栽赃。 反正她乔乐没说过,她坚决不承认! 不过流言猛如虎,别人议论别人的,自然不会理会你承认或不承认。因此乔乐帘子还没放下,便被更加猛烈的议论声给包围了。 不止是猛烈,还愈发的离谱。 你以为“唯一”是结束,但在他们那儿,这才只是开始。 因为连她求皇姑父赐婚,君晏不肯也要逼人家肯,这才逼的君王府要跟皇家摊牌,并请一众朝臣作为见证的故事版本,她都已经听到了。 哦,还有她以瘟神之名诅咒啊,以扫把星之能纠缠啊…… 总之,只有乔乐想不到的,没有他们编不出来的。 就这般,乔乐又仔细的听了好半晌,她算是明白了。 这些人大概就是太闲,又猜不到君晏的目的,所以便开始瞎猜,不仅自己瞎猜,还要用无数个故事来填补自己的瞎猜,以求猜的分外有理。 而她呢? 她大概就是倒霉吧。 毕竟她也没想到自己刚刚语出惊人,君晏便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给她来个双重暴击,快乐加倍啊。 这边,被乔乐嘲讽了叶天宇不怒反笑,因为乔乐能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他也能啊。 而这种自己讨厌的人,刚好被所有人讨厌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于是他索性也不回骂乔乐了,只是跟其他人一样用幸灾乐祸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最近风头正劲,鼻子都快要翘上天的小丫头。 要知道,叶天宇一直是讨厌乔乐的。 从他看见乔乐总是缠着君晏,试图带坏他们世家的栋梁之才的时候,他就开始讨厌了。 这种厌恶其实并非对人,而是对事,又或者说是建立在立场之上的。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的叶天宇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希望这件事继续发酵,让所有人都知道。 当然,最重要的是让君晏知道,知道乔乐是多么的不知廉耻,多么的自以为是。 君晏,身为征北少帅,世家第一天才,这么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还敢要吗? 勾唇,他叶天宇不会去传播流言,但却会祈愿。 因为乔乐的确说了,兴许说的没这么过分,但说了就是说了,不要脸就是不要脸,不是吗? 楚沁:“乐儿。” 这边,楚沁亦听到了车外的流言蜚语,作为乔乐的表姐,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起身拉开车帘,欲与这些人一争高下。 可她的手还未拉住车帘,便被另一只手给截住了。 这只手白皙细腻,好似羊脂白玉。它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让她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偏转,落向了这只手的主人。 乔乐正望着她,唇边带笑,眉梢含俏的望着她。 乔乐:“表姐,让他们骂吧,不用在意的。” 少女轻声说道,无论周围如何嘈杂,她的心依旧一片宁静。 楚沁:“可是……” 又对楚沁轻轻地摇了摇头,乔乐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脸,且早就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她又有什么好矫情的呢? 679 超级的霸道 另一边,沐鸢亦轻轻的放下了窗帘。周遭流言四起,她却一言未发。因为她一直都在观察乔乐,那个刚刚才放下窗帘,沉寂于车内的乔乐。 在其他人看来,乔乐定是在众人的议论中自惭形秽,无地自容,这才会躲入马车,欲做一个可悲的缩头乌龟。 诚然,这是最正常的逻辑。 毕竟乔乐当着所有宗室的面说了什么,她沐鸢也是知道的。 那一席话虽不如如今的流言,却也绝对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 垂眸,沐鸢遥想前世那个对乔轩飞蛾扑火,义无反顾的她,似乎也远不及此吧。 所以她也觉得,乔乐至少会羞愧吧。 然而事实证明,并不会。 因为别人看不到,但从她这个位置却能看清,乔乐方才根本不是在羞愧,而是为了阻止楚沁发难,这才放下了窗帘。 她能捕捉到楚沁脸上的愠色,却瞧不出乔乐半点的不悦。 无所谓,没错,乔乐脸上的表情竟只能用这三个字来形容。 为何? 身为乔家郡主,名门之后,沐鸢记忆中的乔乐是有羞耻心的。她会介意瘟神的称呼,介意别人嫌弃的眼神,甚至介意周围发生的一切。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总是窝在家中了。 可如今的乔乐呢?简直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不是无悲无喜,而是将一切藏得很好,藏得喜怒不形于色。 乔乐,你可真是…… 这边的沐鸢在胡思乱想,再次坚定着自己探究乔乐的决心。而与此同时,那边的乔乐却已塞上了耳塞,安静的趴在了桌案上。 马车轱辘轻转,车队继续前行,不多时候,少女便眼皮子打架,成功入梦会周公。 而这一切,还都在为她愤愤不平,满脸愠色的楚沁的注视之下。 楚沁:“……” 所以,她们骂你,结果我在生气,你在睡觉? 先不说骂的是谁,就说他们骂那么大声,你居然也睡得着? 这一刻,楚沁在怀疑人生,而车外的叶天宇也与她一般无二。 只不过一个是被乔乐给气笑了,一个则是想看热闹,结果盯了一路毛都没盯到。 于是,就在这样热热闹闹却并不和谐的气氛中,车队穿越了城门,走过了官道,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向杏园而去。 深秋时节,漫山红叶。 风吹叶起,犹如红雪过境,漫天而来。他们落于路旁,落于车上,也落在每一个骑马之人的肩头与发梢。 深红似火,浓烈袭人。 如此美景之下,车内的贵人们纷纷撩起车帘,争先恐后的打量着一切。 杏园是君家的,这片山脉也是君家的,未得对方允许,是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足的。不要怀疑这个说法,更不要小看君家。 因为从走入枫叶林开始,便已有贵人因为闹事,而被驻守在道路两旁的士兵擒拿。 而擒拿的结果,便是连人带车的驱逐。 你不走,那就打晕再拖走。 不问身份,不论缘由。 今日那个素来低调沉默,甚至都快要被好些新贵们遗忘看轻的王府,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霸道。 680 杏园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乔乐是被自家表姐喊醒的。许是马车内太过舒适,直到随楚沁下车,她都还在打哈切。 嘈杂声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却嫌少提她,而是瞩目于当下之景。 如火的枫叶林,金灿灿的银杏树,还有那坐落于杏园正门的新月湖。 红与金,蓝与绿,山水在此处交汇,湖光映山色,红叶衬佳人,这般美景,到的确当得起仙境之名。 乔寅:“乐儿,你没事吧?” 这边,早一步下车的乔家父子已在千鹤的引导下,快步向乔乐走来。 作为重臣,他们是跟在皇上身边的。这与身为公主,多多少少需要避嫌的楚沁,肯定是不一样的。 毕竟时至今日,朝中依旧有不少老顽固看不上楚沁女子的身份,认为皇太女荒诞之极。 对此楚沁不屑一顾,可碍于朝中和谐,她也不能用太刚猛的方式来处理。 毕竟如今与君家的博弈,才是皇室的重中之重。此刻跟朝臣反目,无疑是在触自家父皇的逆鳞,找死。 话说回来,因为要为皇上排忧解难,乔家父子并不能将乔乐带着身边,因此便托付楚沁照看。 而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自然也被楚沁派人传给了他们。 只不过除了乔乐以外,眼下可能没人知道他们眼前的千鹤,乃是真正的传话高手。 你让她去演绎,绝对立竿见影。 这不,父子俩一听千鹤禀报,立马就坐不住了。 甭管那些朝臣舌灿莲花,热情似火,他们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我们要去找自家白菜。 毕竟一想到乔乐在路上受的委屈,他们这当爹当哥的,便心疼的想打人。 乔乐:“爹爹放心,乐儿没事。” 轻抚衣裙,乔乐若无其事。 其实她觉得他们不用一直问的,她真的没事,真的好吧…… 毕竟她乔乐的脸皮,那是一般的厚度吗? 可是看着自己父兄脸上担忧的表情,她又只能乖巧微笑,尽量不去否认他们的关照。 但也就在这时,她的手却被毫无预兆的扣住。抬头一看,正是自家冷若冰霜,冷眸含煞的老哥。 乔轩:“乐儿,跟哥哥来。” 看了乔乐一眼,乔轩根本不待她回答,便拉着她快步向前。 乔乐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家老哥是真的生气了。 乔乐:“哥,你想干嘛啊……” 迫于自家老哥阴沉沉的表情,乔乐完全没有反抗。 她只是跟着乔轩走,并借机打量周围。果然,因为父兄的到来,因为自家老哥拉她的动静,她又又又被万众瞩目了。 而这样的万众瞩目,必然配套着另一件事,那就是指指点点。 只不过这些人不是明着指指点点,而是暗中嬉笑,神情嘲讽。 都说人言可畏,杀人无形。 只要别人想议论你,即便你是皇帝,他们也照样议论。 只不过是比起议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们会知道收敛,议论的小声一点而已。 这不,迫于她父兄的淫威,这些人连嘴角嘲笑的弧度,似乎都轻了些呢。 哎,这么憋着笑,你们也不怕憋死啊。 681 再次升级的眉心火 微风拂过少女的发梢,带来浅浅的凉意。乔乐收回目光,准备继续前行。然而就在这时,牵着她手的乔轩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凝神,回头,目光冰冷。 此刻,青年雪衣如画,冷若冰霜,那双眸子一扫,瞬间吞没了众人所有的嬉笑。 笑声停了,议论消失了,众人集体后退一步,连眉宇间的神色都变了。 乔轩没有出声,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他生气了。 而但凡被这样的乔轩记住的人,接下来都会被乔乐附体,变成衰神。不用怀疑,因为掌握着不少朝中密辛的轩世子,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叶天宇:“乔轩疯了吧?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妹妹,至于露出这样的神情吗?” 人群中,叶天宇双手抱胸,神情复杂。 因为无论在他看来,还是在其他人看来,乔轩为了乔乐震慑旁人,那都是不值得的。毕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何况是朝中众人呢? 是,你乔家势大,大家会迫于形势暂且收敛。可收敛的背后不过是更深层次的讥讽,以及打从心底里的看不起而已。 治标不治本不说,还会让乔轩自己背上个不明事理的标签。 为了一个废物,何必呢? 何必?乔轩很想张口告诉他们何必。然而他嘴还没张开,便被自家妹妹反客为主,当场给拖走了。 以至于那一众准备迎接狂风暴雨,思考要如何解释的世家子弟们,都齐齐一愣。 就这…… 不知为何,当他们看着乔乐与乔轩转身离开,理都不再理他们的时候,心中那无尽的嘲讽之意,似乎都被无聊给冲淡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你嘲笑的人不理你,竟然是一种很痛苦的事情。 因为你嘲笑了半天,竟没有得到半点快感。 甚至在隐隐间,还觉得自己有点傻逼。 但人是复杂的,他们尴尬的同时,也会努力的掩饰尴尬。因此对乔乐议论只是安静了一会儿,便又一次死灰复燃。 而这种复燃,还比方才来得更加猛烈。 也许嘲笑乔乐是假,渴望证明自己才是真吧。 乔轩:“乐儿,你为何阻止我……” 这边,被乔乐拖走的乔轩满脸郁闷,连那张冷冰冰的脸庞上,都呈现出了懊恼之色。那些人都骂得那么难听了,他实在是…… 乔乐:“哥哥,我把他们记住了。” 乔轩:“啊?” 乔乐:“我说,我把他们都记住了。” 望着乔轩的眼睛,乔乐又一次强调道。方才乔轩在震慑旁人,而她却在打量他们。 她记住了许多肮脏的话,同时也记住了每一张与这些话对应的脸颊。别忘了,她乔乐可是个瘟神啊。 一个不在意自己被骂,却会在意家人被困扰,被附带,被激怒的瘟神啊。 回眸,她望着远处一个个面色不甘,犹如跳梁小丑的贵人,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因为在她的眼里,有旁人根本看不到的东西。 眉心火。 不再是跳跃闪烁,只有气运来时才能看见的眉心火,而是色彩缤纷,熊熊燃烧,向她展现着每个人运势的眉心火。 682 画个圈圈诅咒你 为了拯救君尘,这段日子的乔乐都在努力积攒气运。而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昨日家宴结束,她的气运也水涨船高,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金色。 眉心火顺利跨阶,技能也再度升级。 以前的乔乐只能看到有气运的眉心火,但现在不同了,金色以下的火焰,她都能看到。 没错,此刻她一眼望去,远处众人的眉心都有一团火焰。 丫头仆从们大都是白色,而那些世家子弟,官家小姐则大都是绿色。至于红色的,自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了。 也就是说,她乔乐如今完全可以凭借眉心火,去区分大多数人的地位,以及未来的走向。 就好比她能一眼看出,那些嘲讽她的人都是傻叉与蝼蚁,非常好对付一样。 毕竟一群绿火,你要对付他们还不简单吗?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好像还不用对付他们…… 为何?因为此刻那一众绿火之上,竟都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 这些黑气张牙舞爪,凝聚成云,就仿佛是要吞下那一团绿火般诡异。 这是什么? 乔乐不用猜就知道这是霉运。 也就是说这些笑她不知廉耻,是个瘟神的傻叉们,根本不用她动手就会倒大霉。 而那个傻叉中的战斗机,一直幸灾乐祸她的叶天宇…… 瞧瞧,那都不是黑气了,那是黑云,妥妥的黑云。 怎么说呢? 那赤火上黑压压的一片,都快电闪雷鸣了。 总之,他不仅要倒霉,还要倒血霉! 乔轩:“乐儿,你说你记住他们了,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啊?” 这边,乔轩一听自家妹妹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一边期待着,一边摩拳擦掌的准备给妹妹提供帮助。 只要妹妹开口,他一定把这些人的黑料悉数奉上,一字不漏。虽说这般用掉有些可惜,但只要妹妹开心,什么都好说! 毕竟妹妹出手,实属难得。 然后他便听见乔乐嘿嘿一笑,捡起一根树枝,胸有成竹蹲下的同时,在地上严谨的画了一圈。 咳咳,其实也不是太严谨,因为这个圈画的一点都不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傻妹妹居然指着这个圈,一本正经的对他道: “哥,你看,我诅咒他们了!” 乔轩:“???” 不是,这什么? 阵法吗? 说实话,当乔轩听到诅咒两个字的时候,他人都傻了。 可出于对妹妹的爱护与信任,他立刻便蹲下了身子,瞪大了眼睛,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倾注,只求看出其中的端倪。 然而,无论他蹲着看,站着看,正着看,斜着看,眯着眼睛看,甚至是闭着眼睛瞎摸…… 嗯嗯嗯…… 这好像,就真的只是一个圈,还是一个画的很丑很丑的圈…… 诚然,他乔轩纵横天昭,博览群书,也不是没听说过诅咒人的秘法。其中一些故事讲得神乎其神,让人无从求证。 所以自家妹妹这随手一画,保不准就意蕴无穷,效果拔群呢? 当然,前提是乔乐画的是一个阵,而不是一个圈…… 一个歪七八扭,丑不拉几的圈…… 683 哥哥生气了 乔轩:“咳咳,乐儿啊,我们诅咒别人可以,但能不能诅咒的认真一点?这个圈它……它也太不严谨了……” 抬手扶额,乔轩那冷冰冰的表情都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先不说咱的诅咒能不能成,就单说你这诅咒的态度,是不是也太随意了一点? 乔乐看了看自家哥哥那郁闷的表情,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个圈。 嗯,好像是丑了点。 于是在乔轩期待的目光中,少女抬脚便将原本的圈擦掉,又在其上重新画了一个。 似乎是听懂了自家哥哥的意思,乔乐这次的圈画得超圆超正,没有一点瑕疵。 但无论你怎么看,它也依旧还是一个圈,一个圆得朴实无华的圈…… 乔轩:“……” 看着自家哥哥那张极不满意的臭脸,乔乐满脸问号。 她明明已经画的很认真了啊…… 难道是她圈还不够圆吗? 可这是画圆的问题吗? 并不是。 这是书中正常人根本get不到乔乐这可怕的脑回路的问题。 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此刻的乔轩眼睛都快要气红了。 何止是眼睛,他都要气疯了! 因为在他看来,自家妹妹定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而强忍着委屈与怒意,忍着忍着,就承受不住了。 因为如果不是精神崩溃,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不着调的事来? 望着前方的杏园大门,乔轩死死地攥紧了双手。 他原本是想拉着乐儿去找君晏的,找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乐儿,却在乐儿受人指摘时,一言不发的王八蛋的。 因为他也是聪明人,他也一样清楚震慑别人只是下下策,治标不治本。 所以他准备从源头解决问题,找到君晏,让他说一句话。 只要一句话。 即便乐儿说的夸张,即便君晏只能承认部分,只要君晏愿意开口,这件事便能迎刃而解。 他原本想的很好,可现在,他不想了。 因为他觉得不值得。 妹妹为了君晏这样的人逼疯自己,一点都不值得。 自己与其将她继续推入深渊,还不如拉她悬崖勒马,让她认清君晏,一生无忧。 因为一个不愿为你出头的缩头乌龟,留着又有什么用? 拿来伤害你吗? 他乔轩就是个冷漠的人,所以他很清楚男人的无情。别人他不管,但妹妹他不能不管。 重新握住乔乐的手腕,他用脚擦掉了乔乐画的圈圈,并在轻抚少女的小脑袋后,带着她原路返回。 乔轩:“乐儿放心,你的诅咒一定会实现的。” 目光落向前方,此刻的乔轩正在做着与方才的乔乐一模一样的事。 记住这些人的每一句话,记住与这些话对应的每一张脸。 也许诅咒只是乐儿的呓语,但这并不代表他乔轩不能将其实现。 他不仅要实现,还要认认真真的实现。 乔乐:“哥……” 望着自家哥哥的背影,乔乐欲言又止,满脸懵逼。 说实话,她乔乐并不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所以她完全看不懂自家哥哥此刻的行为。 拿着那根画圈圈的小树枝,她真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她一来一回后,手里唯一的战利品。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走来走去? 684 难道她真是瘟神吗 重新回到乔寅与楚沁身边,乔轩在与他们窃窃私语,乔乐则安静蹲地,继续画圈圈。 一个、两个、三个…… 一个比一个画的好,一个比一个画的圆。 可画着画着她就发现,眼前的场景好像开始不对了。 哪儿不对? 她能看到的那些眉心火不对。 不知怎么的,她发现她每画一个圈,那些人头上的黑气就会多上一丝…… 画一个多一丝,即便她把画好的圈擦掉,那增加的黑气也不会再变少。 于是乎,乔乐拿着树枝的手都抖了一抖。 因为她所说的诅咒,实际上是建立在她看到黑气,知道他们会倒霉的基础上的,并不是她真的能诅咒人啊…… 可问题是,为什么他们的黑气真的增加了呢? 这一刻,怀疑人生的乔乐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背后的三个人,那三个眼冒黑光,恨不得掐死那些长舌妇的人。 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家白菜每多画一个圈,就代表受到的伤害多了一分,而他们心中的愤怒呢? 自然是随着圈儿疯狂加码,直线飙升啊。 可问题来了,乔乐为何一直画圈圈呢? 因为她无聊啊。 她本来想去找君晏玩儿的,可看看周遭的白眼,再看看自家这诡异气氛,罢了,先老实待着吧…… 与此同时,杏园内。 龙七背着重剑,拿着树枝,蹲在地上一脸认真的画着圈圈。 画完还不忘回忆片刻,张嘴道: “哥,没事,我诅咒他们了!” 抬眸望着眼前的周全,龙七在十分努力的表演。 闻言,那一脸冷酷的周全,立刻露出了满脸问号的表情。 然后分分钟蹲到龙七身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完后还不望闭上眼睛一顿瞎摸。 周全:“这个圈它……它也太不严谨了……” 看看龙七画的一坨不知道什么鬼,周全那张脸险些没绷住。 好在龙七立刻将那不明物体擦掉,又重新画了一个,虽然这个也是一如既往的丑。 丑到龙七喊了声“哥”,周全居然就失神的答了声“诶”。 于是下一秒重剑出窍,双刀纵横,上一秒还在同台飙戏的他们,这一秒便完美的扭打在了一起,形影不离。 君晏:“……” 看着在自己面前滚来滚去的两个人,君晏终是一个抬手,把他们如同垃圾般丢了出去。 因为自己都没明白,自己手下怎么会有这种憨批。 陆景:“少帅,看样子小郡主受了不少的委屈啊……” 君晏身边,某老儿轻咳两声。 其言下之意十分简单,人小姑娘都这样了,你就不表示表示? 万一人家跟别人跑了,看你上哪儿哭去。 然而即便他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那被他注视的少年却依旧神色如常,不动声色。 若非陆景确定自己说出了声,他都会以为君晏压根儿没听见。 君晏:“陆老,你该出去迎客了。” 终于,君晏起身而去,只留给陆景一个冷漠的背影。 但郁闷的陆景并不知道,就在君晏转身的同一时间,外面的乔乐人傻了。 因为她手里这个圈还没画完,对面那群人居然全都黑了。 不是吧,她难道真是瘟神吗? 685 想起她就浑身疼 枫林间,湖泊前,圣驾在一众禁军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这并非无意,而是一早的编排。 因为圣驾早在城外的行宫停驻,等待一众朝臣先行。其中乔家父子作为亲信,便是最合适的探路人选。 他们在此安排好一切,再携众人一同接驾,将面子工程做到极致,一丝不挂,一本正经。 当然,以上是此刻依旧蹲在地上,认真思索自己是不是瘟神的乔乐的总结。 可惜时间不等人,她还没思考出结果,不远处的杏园大门便缓缓打开了。 只见一众士兵鱼贯而出,甲胄鲜亮,而在他们的中央有一老者负手而立,黑衣如墨,精神抖擞。那斑白发丝梳成一股股小辫儿,风格特立,极易辨识。 就比如乔乐一看就知道这是陆景,那个上了牌桌子就下不来的陆景…… 不过在其位谋其职,眼下的陆老将军神情肃穆,与之前那个嬉皮笑脸的老头儿,简直就是两个人。 大概,这就是两幅面孔吧。 将枯枝丢掉,乔乐默默走到了自家老哥身边,随时准备着动身。 既然门都开了,那恰饭还会远吗? 别说了,她都已经饿了好吗? 大门前,祯帝携皇后缓步下车,在高公公与女官朱雀的服侍下,率先踏入了杏园。 待到皇家仪仗悉数没入之后,其他人方才上前,依次入内。 此刻,无论是皇上还是一众官员,似乎都默契的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君家爷孙俩为何不来接驾的事? 无论是作为东道主,还是臣子,他们似乎都没有理由不出现。 这是不合礼数,且极不正常的事情。 可事实上,大家哪有什么默契?这一个比一个记性好的他们,可能会忘记如此重要的事吗? 他们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就祯帝而言,他现在是不能跟君家撕破脸的,因为他在人家的地盘上,因为他忌惮君王府。 更因为君家那意图谋反的事儿,直到现在还没解释清楚。 他不是怂,他是懂得示弱。 毕竟你强迫那爷孙俩出来接你,并且互相尴尬,又有什么用呢? 想来想去,无非是恶心自己而已。 哎,说来也不怕别人笑话,君家不接驾,那是一天两天了吗? 想想那凶得要死,直接打断了他几根骨头的君熙,他现在还浑身疼呢。 而皇上都不说,那些不满的官员就更不敢说话了。 一来有越俎代庖之嫌,二来还可能被君家的侍卫抓住,直接给比来个天外飞仙。 刚刚有不听话的,现在还在湖里游呢。 所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咳咳,他们大人有大量,就不跟君王府计较了。 终于,在漫天银杏的点缀下,大队伍顺利走入了杏园。 抬眸打量着四周,乔乐发现杏园跟君王府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一个秀丽婉约,清雅好似仙境,一个庄严肃穆,寡淡犹如清水。 明明都是君家的地界儿,却让人看不到一点相同的痕迹。 这一刻连乔乐都在想,究竟哪个君王府,才是真正的君王府。 686 红衣如枫 陆景:“诸位,请。” 终于,陆景停在了一处金灿灿的庭院前,并在满园银杏的邀约中,向众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而随着众人依次就座,他们也很快感觉到了君王府的不同。 嗯,别人家宴客,那都是舞姬遍地,美女如云。 从吹拉弹唱,到上菜侍酒,一眼望去皆是身姿曼妙,纤纤玉手。 可到了君王府你会发现,纤纤玉手?根本没有。 因为你一眼望去,这里特么居然连个女的都没有,哪来的玉手? 不仅没有女的,那一个个传菜的侍卫,居然跑得比其他府里的武林高手还要快。 不是,大家都是朝中重臣,这传菜快的也不是没见过,可你这跑成了残影,人还没看清楚,菜就已经摆桌上了的,真的合适吗? 还有中间那两个舞剑的,麻烦舞慢一点啊,照顾照顾普通人,别只给看个火花行不行? 众官员面面相觑,相继得了红眼病。 可眼红的同时,也开始自觉收敛锋芒,变得愈发老实温顺,犹如绵羊。 毕竟眼前这个和尚庙,绝对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和尚庙。 乔寅:“乐儿,那君王府里也是这样吗?” 盯着眼前这座和尚庙,乔寅的神色异常古怪。 当初君熙还在的时候,君王府似乎也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现在都成…… 乔乐:“嗯,就是这样的。” 点点头,乔乐漫不经心的答道。与其说是漫不经心,倒不如说是心不在焉。 因为在她回答老爹的同时,她也用目光寻遍了整个庭院,看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但遗憾的是,她终未寻见她想见之人。 于是她只能收回目光,默默低眸。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可怕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习惯了跟在君晏身边,所以她会情不自禁的找他。会因找不到而失落,会为无法触及而担忧,她的脑子明知道这样不好,可她的心却说它听不到…… 就像她自己制造了那些流言蜚语,却还希望君晏能给她一点回应一样。 哪怕就一句话,只回应其中一句也可以呀…… 想着想着,乔乐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完了,以前她只是个色批,而现在,她变成了一个矫情的色批…… 毒入肺腑,无可救药。 贪得无厌,神魂颠倒。 咋办? 凉拌…… 抬手扶额,乔乐为自己的没出息,头疼到不能呼吸。 而恰在此时,所有人也悉数入座。宴会,可以开始了。 终于,传菜止,剑舞停,一众侍卫神情恭敬,单膝跪地,他们低眸只为一件事,那便是恭迎这座和尚庙的主人。 热闹的氛围在此刻沉寂,所有人不自觉的凝神屏息,将目光向院落门前汇聚。 乔乐回首,清风拂面。 在那漫天飞舞的银杏中,一道修长身影缓步而来。 红衣如枫,肤白若雪。 漆黑发丝被玉冠束起,独留那张俊美异常的容颜。 绝色凛然,犹如妖孽。 今天的他,是不一样的。 乔乐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感觉,但她有,而且这种感觉还十分的清晰,异常的强烈。 687 乔.颜狗.乐的天堂 少年的出现是有迹可循的,因此当所有的目光在此汇聚时,整个宴会的高潮便已经开始了。 从收到请柬开始,所有人都在猜,所有人都在想。 君晏想干什么? 君王府想干什么? 无数的脑洞在凭空成型,有的深不见底,有的光怪陆离,还有的则异常清奇…… 深不见底派认为,君王府和君晏定有所图,且所图之物很可能让天昭为之震动。 皇家在担忧,乔家在忌惮,中立者在察言观色,世家内则隐有欢腾。 他们都是聪明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且将这个算盘打的啪啪直响。 可你以为一家之中,就真的和平了吗? 别家不说,乔乐觉得就连她爹和她哥的想法,可能都不在一条路子上…… 至于光怪陆离派,嗯,各种理论,各种黑洞思想。 甚至连君家雇了妖道,请了妖邪,意图控制天昭上层的离谱想法,他都能想出来。 天知道乔乐听到的那一刻,究竟翻了多少个白眼儿。 因为君晏要是有那功夫,还不如直接把刀架他们脖子上,逼他们就范呢…… 总之,就这帮子从昨儿个就开始瞎想,想到辗转反侧心痒痒,眼下看到君晏简直就跟看到亲妈似的,两眼直冒光。 好奇,非常的好奇。 然而好奇着好奇着,这些人纷纷回过味儿来了。 万一君晏是想对他们不利,他们给这儿兴奋个卵啊…… 所以乔乐又看着众人眼中的好奇瞬间冷却,转而被担忧与忌惮所取代,真就川剧变脸,精彩纷呈。 而让乔乐感到十分高兴的是,她终于听不见别人骂她了。 没办法,听力太好,连人家的悄悄话都能听到。 说实话,乔乐觉得在她这种瘟神身上,这种技能真不知道是在恶心别人,还是在恶心她自己。 哎,算了,都一样…… 与其烦恼这个,还不如! 眨巴着双眼,乔乐盯着君晏便盯着君晏,那目光纯粹清澈,唯一的想法便趁机多看几眼。 漫天银杏翩然,少年红衣如枫,惊鸿一现。 如果说第一眼是惊艳,那么第二眼便是沉沦。 以往的君晏张扬随性,多的是少年的玩世不恭与恣意桀然。 好像什么事情,他都不放在心上。 可今日,他锦衣加身,踏过满地金黄,凤眸微挑,凛冽中平添三分明艳,恣意中增色七分贵雅。 这一刻他不仅是个少年将军,更是位金尊玉贵的公子,金枝玉叶的贵人。 对,这是乔乐第一次见君晏如此肆无忌惮的去挥霍,他那刻在骨子里的尊贵。 这就是她觉得今日的君晏,最不一样的地方。 这是什么? 她愿称之为颜狗的天堂! 乔颜狗乐的天堂! 然鹅,颜狗的狂欢还未结束,她便发现自己被人给拎了起来…… 一提,二转,三放…… 乔乐:=????(???)??? 看着自己面前的桌案,颜狗乔乐满脸懵逼。不是,我还没看够呢,谁特么把我给转过来的? 气势汹汹的侧眸,对不起,颜狗秒怂。 因为这个把她转过来的人,怎么比她脸还黑啊? 怎么? 只要你气的够快,我乔乐就骂不了你吗? 688 乔乐有被制裁到 若是别人,乔乐早就画个圈圈诅咒他了。 诅咒不说,她还要跟他摆道理,讲道理,深刻认真的告诉他打断颜狗舔屏,是一件大错特错,且极不道德的事! 然鹅,她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哥。 那个冷若冰霜,宛如人形自走空调,随时给她疯狂制冷的老哥。 但是,最关键的是,明明是你把我给打断了,你黑个什么脸啊? 何止是黑脸,她甚至能看到他哥眼底的火苗,正在熊熊燃烧。 再烧烧,大概就得烧到她了…… 乔乐:“哥,我错了,我们有话好好说!” 一把抓住自家老哥的手腕,乔乐的求生欲瞬间点满。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儿了,但一句“我错了”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儿。 而乔轩呢? 看着妹妹无辜的眼神,他眼底的火苗瞬间熄灭。 抬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心道:你知道错了,自然是最好的。 君晏这个王八蛋空有皮相,却不是个好东西。乐儿乖,千万别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我们慢慢找,找个更好的,让他登府入赘,天天活在你老哥我的眼皮子底下。 嗯…… 点点头,乔轩觉得这招简直妙极! 然后他就见上一秒还在诚恳认错的妹妹,下一秒便悄悄回眸,继续偷瞧。 乔轩:“……” 于是某轩果断出手,扭回了自家妹妹的头。 当然,是轻轻扭的,不是扭断脖子那种扭。 郑重的望着自家妹妹,完美忽略掉妹妹脸上的无限懵逼,乔轩表示他能理解。 妹妹鬼迷心窍,一时难以自控。他懂,他都懂。 没事乐儿,一下子改不了没关系,哥哥监督你,帮你慢慢的改。 想到这里,他又不紧不慢的再次出手。 于是乎,乔乐一连转头多次,第一次看了几秒,后面则越来越少,到最后她头还没转,只是稍有端倪,便能被自家哥哥逮个正着。 嗯,至于现在…… 看看那只修长如玉,牢牢摁住她脑袋的手。啊,真是踏实可靠啊,踏实到她只能安安静静的坐着,对着对面那个老爷爷微笑。 而面对她的尬笑,那位老臣亦满脸害臊。 昨日便听闻乔家郡主不知廉耻,为君家小王爷神魂颠倒。 如今倒好,全给他看着了。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诚然,在感慨年轻人的又何止他一人呢?只不过他宅心仁厚,尚是感慨而已。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 这不,乔轩与乔乐动作太大,招来的苍蝇自然也不少。 在这些苍蝇看来,他们看就是看,她们瞧就是瞧,而乔乐看就是窥视,乔乐瞧就是觊觎,总之就是乔乐对君晏做什么,都是可怕而恶心的…… 因为一个能发疯到在宗室宴会上说胡话的女人,想想都会浑身起鸡皮子疙瘩吧…… 所以在乔乐被自家老哥摁住的同时,这些人又又又又开始了。 可她明明没画圈圈啊。 怎么这些人又开始印堂发黑了呢? 乔乐表示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而在她看不懂眼前状况的同时,君晏也终于在议论声中走到了台前,安立于众人之间。 刹那间,议论消弭,满堂寂静。独留少年一人,随风而立。 689 某人不高兴了 满园银杏中,道道桌案前,少年凤眸潋滟,惊鸿一瞥。悠然站定间,再次吸引了所有的视线。 一切因他而起,又由他而停,也不知他究竟是乔乐的救星还是灾星…… 君晏:“诸位如此兴致勃勃,看样子,我来的正是时候。” 环顾四周,少年眉梢轻挑,似笑非笑。 而那些被他目光触及到的人,都自觉的收敛了嘲笑,化为了一个又一个可耐的乖宝宝。 毕竟见识过一众传菜侍卫手艺的人都知道,取他们狗命,根本无需人君晏动一根手指头…… 啊,这可悲的自知之明,简直令人头秃。 当然,众人虽收敛了行径,却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因为君晏未出声警告不说,连看人的目光都一片淡然,古井无波。 所以众人收敛,不过是为了给主人家面子,不在人面前提那些关于他的闲言碎语而已。 大家互惠共赢,岂不妙哉? 妙哉与否,尚难论断。因为那坐于主位的祯帝陛下,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天知道,望着君晏,这位黄袍加身,龙气绕体的男人,竟手心虚汗,神色黯然。 因为在君晏环顾四周的同时,他这个做皇上的竟一直在调整状态,于心中默念自己要说的第一句话。 他怕…… 但他怕的不是君晏,而是少年身上,那个若隐若现的,属于某个恶婆娘的影子…… 就是那个恶婆娘,打折了他几根骨头,让他受尽了世态炎凉。 咳咳,其实他并不凉,就只是痛而已。 嘶,想想都痛。 皇上:“小王爷,老王爷的身体可还好啊?” 憋了半晌,这位皇上终于露出了明君之态,笑吟吟的问出了这句话。 他不会告诉别人,他其实是想直接问君晏宴客的目的,从而将宴会推上正途的。 可这不是一见君晏抬头,他就忘词了吗…… 君晏:“回皇上,外公身子欠佳,不能出来迎客。今日的宴会,就由我来招待大家吧。” 面对皇上,君晏的语气不卑不亢。他有行礼,却只是按剑低眸,象征性的行了行礼。 至少在乔乐的眼中,就是如此。 只不过她才看了没两眼,便被老哥塞了几块糕点,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完美的错开了视线而已。 之前大家看门前,她看里面。现在大家看里面,她看门前。 简直特步,不走寻常路…… 得,她算是明白了,今日她哥就是不想让她好过呗…… 不过看在老哥生气的面子上,自己少看几眼也没什么,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 想到这里,乔乐瞬间与世界达成了和解。她拿着手里的几块糕点,依次往嘴里塞去。 一边嚼,一边安分的数着落叶。 金灿灿的,真漂亮啊。 嗯,糕点也很好恰,再来亿个, 这边,看着妹妹纤细的背影,以及那终于不再叛逆偷瞧,而是乖巧至极的模样,乔轩深感欣慰。 他索性亲自为妹妹端起盘子,只望她找吃的时,不会因为手短而够不着。 可他开心了,某些人却不开心了。 因为那为了计划绷了好久的君晏,他绷不住了…… 乔轩,你特么故意的是不是? 690 神魂颠倒的乔乐 银杏翩然,在乔乐眼前肆意翻飞。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十…… 五十??? 不是,乔乐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世界却猛然一转,瞬间把她拨回了桌前。 什么情况? 定睛看着面前的桌案,乔乐人都傻了。她记得她在数叶子啊!超安分的数叶子啊!怎么回事?她怎么转过来的? 不是,哥,哥你别这么看着我,你听我解释…… 乔轩:“乐、儿!” 乔乐:“……” 看着自家老哥那张阴沉沉的俊脸,乔乐只能伸出小手,默默地扒拉向了桌上的另一盘点心,干笑道: “哈,哈哈哈,我想吃这个,嗯,好吃,真好吃……” 抱着盘子,乔乐一边( ̄~ ̄)嚼点心,一边乖巧的转过身去。 嘤嘤嘤,今天的老哥好可怕啊…… 乔寅:“轩儿,你也别……” 乔寅心疼闺女,有心解围,可这刚说了五个字,便看见了自家儿子手里的书信,信上赫然写着“君熙”二字…… 乔寅:“乐儿啊,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说罢,立刻跟一旁的同僚聊天去了。那般热情,简直给那些刚刚还被冷漠对待的官员们,来了个受宠若惊。 哎,这年头儿子大了,管妹妹不说,连爹都要管了…… 这到底谁是儿子谁是爹啊? 另一边,乔乐再次开始了自己的数叶子大业,秉承着心静自然凉的原则,努力的把君晏从自己脑子里摘出去。 怎么回事? 我难道已经丧心病狂到一想到他,身体就能自己动的程度了吗? 不会吧? 想到这里,乔乐耳根子都红了。 可问题是,她刚刚明明在数叶子吃东西。并没有想君晏啊…… 这一刻,色批乔乐陷入了沉思,同时觉得坚守心神,绝不再干这种傻事。 其实老哥的苦心她也明白,眼下众人有心挑她的错处,她越看,事情就越麻烦。 大概这不止是针对她,也是针对乔家和君家。 谁让她们乔家在天昭横着走,惹人眼红呢? 人家撼动不了她的父兄,还恶心不了她吗? 再者就是君晏太出名了,关于他的八卦想不疯传都难…… 哎,活该她乔乐被骂。 黑红黑红的顶流一姐,其实也还不错…… 诶诶诶!!! 正安慰着自己呢,乔乐居然发现她又动了。 方才事发突然,她人还没反应过来,转身便完成了。可这次不一样了,有了之前的经验,她一点都不慌了。 于是在转身完成的瞬间,她秒懂了。 神特么鬼迷心窍,色令智昏,这哪里是她自己转过来的,根本就是有一股力量控制着她,强行给她转过来的。 她感觉到了,那一瞬间她的身体根本就没动,是一股力量把她托起来了…… 试问,在场谁会闲的没事,且内力的路数还跟她如此相识,控制她轻而易举? 抬眸,乔乐想也没想便望向了宴会中央,那红衣似枫,身姿修长的少年。 肯定是…… 可这个“他”字儿还没想出来呢,她的眼睛先被蒙住了…… 乔轩恶狠狠地道:“乐儿!” 乔乐:“……” 哥,你听我解释,是他那什么我啊…… 手机看书,尽在·无名手机版 691 君晏我生气了 看着自家顽劣至极的妹妹,乔轩简直揪心的像个老父亲…… 乔乐:“哥,你听我解释……” 闻言,乔轩没说听,也没说不听,他只是一个抬手,给自家妹妹面前的桌案托起,完美的放到了她的背后。 然后再单手把妹妹一拎,帮她完美归位。 好了,这次你甭管想吃什么点心,都能直接拿了。 放心,乐儿,哥哥会盯着你的,一定把这个坏习惯给你改过来…… 心中之语还未说完,他便见乔乐又转了过来。都说习惯成自然,这次的他根本不等乔乐发言,便又给她转了回去…… 只要她转过来,他就立马把她转回去,眼疾手快,熟练至极。 终于,在这般五六次之后,一股森然冷意冲天而起。 只见少女皮笑肉不笑的端起茶杯,玉指猛然一握,茶杯瞬间爆裂开来。 茶水四溅,却无一滴沾得她身,唯有那碎裂的声响回荡,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本就抢眼的乔乐,加上一个同样抢眼的茶杯,结果不言而喻。 又一番闲言碎语来袭,少女却好似听不见般托起了自己面前的桌案,将之猛地放回了原位,并在桌案落地的同时扬眉,对众人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那笑容仿佛在说:看什么看?没见过搬桌子的吗? 众人:“……” 有的收回了目光,有的“呵呵”一笑,还有的则送来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因为在他们看来,乔乐就是在哗众取宠而已。 可他们怎么看,又关乔乐什么事呢? 乔乐根本就不在乎。 重新在桌案前坐好,少女单手托腮,神情默然。 眼前这些人不懂她在干嘛,可有人懂啊。 谁懂? 君某人和她哥懂。 这不,方才还面色阴沉的乔大美人,此刻已是雨过天晴,云消雾散。 捧着手中的茶杯,他品的那叫一个优雅动人,赏心悦目。 我就喝喝茶,嗯,茶真好喝,再来一口。 乖巧jg~ 再看看某个背对着她,表面衣冠楚楚假正经,实则禽兽至极不安分的君大韭菜,她乔乐拍桌子的心都有了! 怎么? 玩儿我呢? 把我转过来转过去很好玩吗?不理我很好玩吗? 气死了! 君晏,我生气了! 生气了哦! 君晏:“……” 主位上,皇上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少年,认真的等待着对方的后话。 因为在他看来,今日就是他们皇家与君家的一场博弈。谁先妥协,谁就输了。 可问题是,这小子刚刚还一副惹人嫌的模样,现在呢?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啊? 不仅不说话,连那方才还挑着的眉头,现在都阴沉了下来。 这怎么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袭红衣的少年终是抬手揉了揉眉心,低眸浅笑道: “皇上,您能等我片刻吗?” 皇上:“啊?好……” 看着君晏,皇上也不知是对方身上君熙的影子作祟,还是怎么回事,他竟鬼使神差的答了个“好”…… 可他很快发现,无论他回答“好”还是“不好”,君晏都不会在乎。 因为早在他开口之前,少年便已翩然转身,向一处桌案而去。 那是? 692 君晏又不要脸了 漫天银杏之下,少年翩然转身。 略过皇上的郁闷,踏过群臣的惊惶,以及那一道道不可置信的目光,最终站在了一个众人觉得他最不可能,也是最不应该站的地方。 更何况,他还不是站…… 君晏:“手给我。” 红衣蹁跹,少年竟单膝跪地,在众目睽睽下向那哗众取宠,自以为是,且还不知廉耻的永乐郡主伸出了手。 这一刻,他的眼睛里有熠熠星光,深邃而绵长。 那种温柔绝不是伪装,而是刻入骨子里的光芒。 他说手给我…… 一如那日在荷花宴中,青莲阁上,他有很多事想做,有无数思绪要理,但在那一刻,他就只是想给一个女孩儿,看看她的伤。 视线下落,在其他人未注意到的地方,一抹殷红正从少女指尖缠绕,滴滴下落。 而君晏,显然不是其他人。 从乔乐捏碎茶杯,并且不知是学艺不精还是倒霉的划伤自己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然鹅,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乔乐(▼ヘ▼):“不给!” 看着眼前的君晏,乔乐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答了这么一句。 别问,问就是某人把你当陀螺玩,一直让你圈圈,你心里会好受吗? 紧紧地攥着小手,乔乐表示她超气,超凶哒! 完了,玩脱了…… 额间一滴冷汗落下,某人那俊美至极的容颜都流露出了一丝窘迫。 但这丝窘迫仅持续了一瞬,便被他那抹浅笑取代,化为无形。 只见少年凤眸轻挑,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乔乐,就那般望着,眼里刻满无辜,写满委屈,溢满歉意的望着…… 君晏:盯~ 乔乐:“……” 君晏:盯~ 啊这,这一刻,天知道乔乐有多想伸手捂住君晏的眼睛,去忽略掉对方那“乐儿康康我”的弦外之音…… 她明明很生气的,超气,气的想打人的…… 可现在,嗯,对不起,色批又矫情,还是个颜狗的她,居然连骂都舍不得骂他了…… 怎么办? 乔乐的脑子里还在打问号,君晏却仿佛心有所感一般,放出了那压垮乔没用乐的最后一根稻草。 君晏:“乐儿,我错了……” 低眸,少年眉宇间的明艳收敛,以往清朗或低沉的嗓音,都透了丝难以察觉的绵软,就好像在…… 这样的变化别人难以察觉,可乔乐却了然于心。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君晏仿佛在跟她撒娇一般…… 可这是撒娇吗? 与其说是撒娇,还不如说是赤果果的蛊惑,与明目张胆的引诱…… 这不,等她回过神来时,某人那修长如玉的手早已攀上了她的手腕,将她完美的扣住。 嘴上连哄带骗,暗地里却不讲武德,强买强卖,这就是君晏,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色令智昏啊…… 很显然,在乔乐这儿,君晏已经得手了。 然而他却忘记了在此刻的乔乐左右,还有两座大山,是那么的难以逾越。 一座是老岳父,一座是大舅哥…… 试问,你当着我们的面占我们家白菜的便宜,是当我们不存在吗? 啊!你个小王八蛋儿! 693 为了你什么都可以 如果说君晏请皇上等他片刻,已是众人眼中最可怕的张狂。那他在转身后找上乔乐,便是难以逾越的震撼。 可不就是震撼吗? 从他过去开始,方才还热闹的会场已鸦雀无声,集体沉默。 那些曾经骂过乔乐不知廉耻的,笑过她自以为是的,甚至觉得她鬼迷心窍到疯魔的人…… 这一刻,他们都有了同样的遭遇,那就是脸疼,被打肿的那种疼。 如果这些巴掌是实质的,那他们现在一定与猪头无异。 看不懂,根本就看不懂好吧…… 这边,君晏刚如愿以偿的抓住了自家小妖精的手,还没来得及看,便被两双筷子同时锁定。 只见老岳父一脸阴沉,双筷好似疾风骤雨,想也没想的就要抽在他的手腕上。 而另一边的大舅哥,好家伙,一手拿着筷子不说,连桌上的盘子都给抓起来了。 这知道的明白他想锤君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杀人呢…… 毕竟,谁还不是个含辛茹苦种白菜,却总是防不住猪的朴实大舅哥呢? 不过,君晏要是能被他打中,他就不叫君晏了。 因为他不讲武德时你打不过他,讲的时候,你好像还是打不过他…… 就比如老岳父乔寅一筷子抽下去,人还没打到,筷子先被震断了。而那断掉的一节还就好巧不巧,端端正正的插在了他的面前。 你也不知是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个故意为之的警告。 总之乔寅表示,天下乌鸦一般黑,君家历代出土匪,故意的,这小王八蛋绝对是故意的! 而他的筷子刚飞走,乔轩的便到了。 对于老岳父,君晏多少还是讲情面的。可对大舅哥,那必须得特殊照顾了。 毕竟他今天穿的这么好看,就为了让他们乐儿多看他几眼,可乔轩倒好,总是跟他唱反调。 要不是乔轩,他至于让乐儿转圈圈,转到自己要跪下来哄吗? 于是,当乔轩的筷子与盘子落下时,便注定将面对疾风骤雨,因为黑心的君晏,他没有武德。 你砸我,我反弹! 筷子断了,盘子碎了,当乔乐回过神来时,她面前的桌子都已经翻了…… 而那一盘盘精美的,她超喜欢吃的,吃的超开心的糕点,都成功的飞上了天,并以他哥为圆心,为他下起了一场“唯美”的点心雨…… 这雨里不止有点心,还有茶水茶叶小米粥,以及那犹如天上下刀子的碎盘子。 可怕,相当的可怕。 而作为一个非酋,乔乐就是殃及池鱼里的池鱼,累及无辜里的无辜,唇亡齿寒里的齿寒…… 这不,她就站在她哥不远处,所以那场“唯美”的点心雨,自然也不出意料的照顾到了她。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倒霉,并已习以为常的时候,一把花伞竟悄然撑开,稳稳的遮在了她的跟前。 伞顶与碎盘接触,发出叮叮当当的回响。这般响声乔乐再熟悉不过,因为这不正是她常打的铁伞吗? 只有铁伞遇到瓷片,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吧。 君晏:“你别意外,这伞是我家特制的。不仅防下雨,还防下冰雹,为了你,它还可以防刀。” 点心雨中,少年一笑,绝艳似妖。 694 给我放手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荡,让乔乐的思绪飞向远方。 “你别意外,这伞是我家特制的。不仅防下雨,还防下冰雹!” 那天阴雨绵绵,马车外,国子监前,一个女孩儿拉着她的大韭菜,一本正经,无比自豪的道。 她是那个女孩儿,君晏是那个韭菜。 她去进学,君晏去寻人,他们恰巧同路,恰巧共撑一伞,而她也恰巧对他说了这句话。 想不到,他居然还记得。 垂眸,乔乐觉得若非君晏提起,她都快不记得了。 因为当初那个一心割韭菜的她,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那时的她很纯粹,很简单,却也很无聊…… 得亏君晏那时就开始用心,没有嫌弃没头没脑的她。 哎,反正嫌弃了她也不知道,就当他没有吧。 君晏:“我那时还挺好奇的,怎么别家姑娘撑油纸伞,而你却要举铁。” 将伞面向乔乐那一侧倾斜,君晏站在乔乐身边,不着痕迹的笑道。 而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这句话就像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乔乐的脸上。 好吧,你果然嫌弃我…… 君晏:“可后来我才发现,撑油纸伞的姑娘很多,但她们都比上我喜欢的,那个举铁的姑娘。” 乔乐:“……” 低眸,乔乐沉默的红了耳根子。上一秒被嫌弃,下一秒被表白,君晏明明是个直男,却出人意料的会。 如果他不赘述以下言论的话,乔乐真会感动好久的。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君晏:“乐儿这么倒霉,以前的铁伞一定不够结实吧。你看,这是我特意命人替你做的。防雨防冰雹还防刀,而且……” 啊这…… 乔乐:我特么真是谢谢您咧…… 好了,你闭嘴,你不要说了!你再说下去,要把你喜欢的举铁姑娘我给气死了…… 君晏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因为这伞是他精心设计的,还有好多功能未一一道来呢。 他想跟自家小妖精邀功,然而那已经被“唯美”点心雨砸的七窍生烟的大舅哥表示,你想都别想! 这不,某轩一个伸手,便捉住了自家白菜的另一只手。 面对君晏这个缠上他妹妹的洪水猛兽,他是想也没想便要把妹妹拉到自己这边。 毕竟点心雨已经停了,他虽狼狈点儿,却一定比君晏安全。 因为鬼知道这王八蛋又要用什么花言巧语,来哄骗他这涉世未深的妹妹。 可恨可耻,简直可恶! 然而,他拉着乔乐的右手,少女的左手却在君晏手里。 于是他想把乔乐拉过去,君晏却想把乔乐留下来,下一秒会发生怎么,懂的都懂…… 就比如乔乐,作为殃及池鱼里的池鱼,累及无辜里的无辜,她秒懂。 于是她根本不等两人拖她,便皮笑肉不笑的开了口。 乔乐:“你们,放手,明白?” 三词六句,是乔乐道不完的心酸血泪史。 每次他俩因为她不对付,受伤的永远都不是他们,而是无辜的她。 甭管她是看戏还是劝架,只要站在那儿,钢针的目标是她,碗的目标也是她,受伤的永远都是她。 所以你们都放手,现在立刻马上给本姑娘放手! 695 乐儿康康我 不止是发话,连乔乐那向来和善的眼神,都变得核善起来。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放手,立刻马上,麻利的给我放手! 于是,在众人被震撼的已经快要麻木的眼神中,君晏与乔轩同时松手,各退一步。 上一秒还剑拔弩张,下一秒便偃旗息鼓。 这绝对是所有人眼里,这两尊大佛最好说话的一次。 一个纵横沙场,对皇上都敢喊等一下的小王爷。 一个叱咤朝堂,手里握着不知多少把柄的世子爷。 一个比一个嚣张,一个比一个狂妄。 然而,就是这俩日常横着走,谁也不敢惹,惹了就倒霉的大佛,今天变乖了。 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荷花宴上丢扇子玩儿,真没有眼前这一幕来的强烈。 因为当时的乔乐只是出声询问,而不是皮笑肉不笑,眼中写满核善的警告。 所以,哥哥怕妹妹我们可以理解,因为疼她…… 乔家父子嘛,爱女儿宠妹妹,大家都知道的。这是乔家的老传统了,习惯就好,不习惯拉倒…… 可君晏呢? 他咋回事儿啊? 喝了迷魂汤吗? 不知不觉间,此事已开场了一炷香的时间。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好些人被反复打脸,可打脸并未让他们清醒,而是将他们越打越懵…… 因为他们至今都记得,一开始的君晏明明是没理乔乐的。 明明不管他们说多难听的话,君晏都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不给出任何回应和不满的。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不断的用乔乐制造笑料,将她翻来覆去的埋汰的…… 可现在,这什么? 单膝跪地求看手,满眼无辜狂道歉,点心雨下撑花伞,一心只要她愉悦? 这也就算了,现在她喊你放手,你就真的放手了? 我们怎么记得,您是越喊您别做什么,您就偏要做什么的人呢? 看不懂,众人完全看不懂。 因为君晏前后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真让他们分不清他到底真喜欢乔乐,还是假喜欢乔乐。 其实不止是他们分不清楚,就连主位上的皇上也分不清楚。 就是吧,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亏了,还是没亏。 怎么说呢? 若君晏真喜欢乔乐,那自家这侄女儿,可不就是绝佳的筹码,能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周旋余地吗? 用乔乐的话来说,就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皇上表示,他很想。 然鹅,前面君晏的无动于衷又告诉他,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万一君晏太过狡猾,就是故意为之,意在误导他,让他掉进圈套呢? 这一刻,皇上左思右想,胡思乱想,终未得出一个答案。 也不怪他看不懂,因为就连听君晏说过他爱乔乐的乔轩,此刻都一样看不懂。 而事实上,旁人也许永远不知道被他们看不懂的君晏,那时究竟在想什么。 其实他的想法挺简单的,他就是决定放下过去,以一种新的态度去面对自己的未来而已。 他就想让乔乐多看看他,从新认识认识,这个不一样的他而已。 重点不是怎么样的他,是看他! 君晏:康我,乐儿康康我! 696 十八项全能晏 君晏:“乐儿,你哥想打我。” 将手中花伞一收,君晏挑眉一笑,那张俊美异常的容颜上,是说不出的恣意与顽劣。 闻言,那向来冷冰冰的轩世子,都差点儿崩了自己清冷的假面。 乔轩:“我打你,你也好意思说?” 一场点心雨后,乔轩所立之处杯盘狼藉,连带着那身锦衣都染了些许污渍,不复之前般洁白。 算不上多狼狈,但起码不优雅…… 再看看那站在乐儿身边,正一本正经控诉自己的君晏…… 红衣蹁跹,肤白若雪,剑眉轻挑,明艳不可方物。 说是一尘不染,也毫不为过。 敢问,这到底谁打谁?你当我们乐儿是瞎子,不辨是非吗? 君晏:“我说你想打我,可你想了却打不过,怪我咯?” 似乎是瞧出了乔轩的想法,君晏立刻懒洋洋的答道。 可他跟乔轩搭话时零零散散,对手下的吩咐却快若奔雷。 这不,几名侍卫来回狂闪了几次,狼藉的地面便已恢复原状,连同乔乐面前的桌子都换了张新的。 值得一提的是,新桌上的吃食与旁人有着明显的不同,大多数人只能看出不同,而熟悉乔乐的人却知道,那都是乔乐最爱吃的。 只可惜,在场熟悉乔乐喜好的人恐怕少之又少。 至少连乔家父子都不太清楚,自家白菜到底喜欢吃什么…… 毕竟这太细了…… 可就是这样的细节,君晏却记得异常清楚。 就像他记得乔乐打开铁伞时,对他说的那句话一样。 侍卫们除了打扫桌案,还为君晏送来了一只玉瓶,以及处理伤口用的简单材料。 不用问也知道,这些都是给乔乐准备的。这个捏茶杯示威,却架不住自己倒霉的老倒霉蛋儿。 君晏:“手给我。” 眼见君晏再次向自己伸出手,乔乐有些犹豫。 因为她怕自己这一伸手,君晏和她哥又得闹起来。这两个人八字不合,总是坑她,她必须得防着。 然而君晏这次却没等她回答,便捉住了她的手,将药涂在了她的伤口上。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乔乐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用一块白细布蒙住了她手心上的伤口,将之完美包扎。 而乔乐这才发现,君晏其实很会包扎的,所以他之前受伤的时候,也许根本就不需要她。 怎么说呢? 看着少年那认真做事的表情,乔乐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该喜还是该忧。 哭的是什么呢? 哭的是君晏十八项全能,将她乔乐完美的衬成了一个有手有脚废人…… 至于笑,大概就只能笑君晏还乐意给她机会,让她从一个有手有脚的废人,变成一个有手有脚且有用的废人吧…… 就,就特么太失败了…… 乔乐:盯~ 君晏,你知道你在干嘛吗?你又在芳心纵火啊~ 君晏:“好了。” 这边,君晏终于在乔乐的注视下抬头,勾了勾唇,眼底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 也不知他究竟是在满意乔乐的态度,还是在满意乔乐手上,那个他引以为傲的作品。 一个蝴蝶结,跟以前乔乐给他打的十分相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697 年轻人一点都不真诚 看着手上的蝴蝶结,乔乐一言难尽。 武艺拔尖,学识超群,君某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还非要靠才华,而且连系蝴蝶结这种诡异的才华,他都不肯放过。 天知道乔乐看着手上这个比她系得好得多,简直精致的像艺术品一样的蝴蝶结时,心中是怎样的感受。 尤其这个做出这一切的人,竟然还一脸谦虚,仿佛觉得自己系得还不够好一般,想反复调整。 暴击,毫不留情的精神暴击…… 大概,这就是男主角吧…… 揉了揉眉心,乔乐无语凝噎。而站在她不远处的老哥,就更是一脸阴沉了。 毕竟对于君晏不仅无视他,还当着他的面对他妹妹动手动脚的事,他内心是无比拒绝的。 就算是包扎伤口,也很扎眼。 嗯,只要君晏接触他妹妹,就很扎眼! 所以乔轩想也未想,也不管自己现在狼狈与否,上去便想将正在被君晏毒害的妹妹挡在身后。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人还没想去,君晏却先一步扶着乔乐的肩膀,将少女交到了他的手上。 君晏:“麻烦你照顾好她,我一会儿回来,谢了。” 乔轩:“啊……啊?啊!” 一开始乔轩还没回过味儿来,直到下一秒才咬牙切齿,提高了音量。 我自己妹妹我不知道照顾?还需要你来提醒? 而且听听这家伙说的话,“麻烦他照顾”,“他一会儿回来”还“谢了”,说得跟乐儿是他家的人一样…… 想到这里,乔轩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因为看着君晏那极其认真的表情,他心里蹭蹭上窜的火苗,竟都有了一瞬的黯淡。 难道这小子真的…… 在乔轩思量的同时,君晏却已转身前行,再次站在了会场的中央。因为他今日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而这也是他宴客的原因。 皇上:“小王爷这个片刻,可真是让朕好等啊。” 望着脱开身的君晏,皇上的笑容异常复杂。因为他这个皇上不仅当的很没面子,现在还异常的懵逼。 懵逼就懵逼在他看不懂君晏,更看不懂君晏对乔乐的态度。而如此一来,他也无法思考接下来的对策,与拿捏君王府的方法。 总之,就只能是说些有的没的,让君晏先开口,先给他兜个底呗…… 哎,做皇上做到这个份儿上,他也是郁闷了。 君晏:“那便谢皇上仁义,能看在家母的面子上容忍我了。” 皇上:“……” 心说你这年轻人不仅嘴上不饶人,怎么连笑容也这么不真诚呢? 这假笑假的,简直敷衍到了极点啊…… 好在这样尴尬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便在君晏恢复正常的神色中戛然而止,就连那窸窸窣窣议论声,也识相的归于沉寂。 因为大家都知道,前戏已了,君晏接下来要说的,一定就是今日宴客的真正目的了。 君晏:“诸位,今日请你们来的原因很简单,只因我君家有两件大事欲行,想请你们做个见证。” 话到此处,红衣少年停顿了片刻,竟又剑眉微挑道:“亦或者说,是做一个竞争。” 698 傻子才信他 一个见证,一个竞争…… 君晏这一开口,便带起了全场所有人的疑惑。 两件大事? 什么大事? 难道是君家真想造反,要为自己选贤与能吗? 所以这场宴会的终极目的,就是试探在场哪些人可以任用,那些人又是硬骨头,需要砸碎吗? 一时间,无数不好的想法在场中众人的脑海中回荡。所有皇家人的脸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显然心有所想。 也别怪他们介怀,主要是君晏对皇家的态度,实在算不得好…… 虽也不能说不好,但起码是半点尊敬没有,只是平常对待的。 这种平常放在对别人身上,那的确是不错的,可放在对皇家身上,那就显得很不合适了。毕竟能不敬天家的人,四国也找不出几个来吧。 皇上:“不知小王爷口中的君家大事,究竟是哪两件呢?” 望着君晏,皇上的目光也终于冰冷下来。 就算他对君熙有着极大的心理阴影,但若君家真想骑到他头上,他也不介意玉石俱焚,与之同归于尽。 因为什么事情,都比不过皇家的体面,与天子的尊严。 要知道他早在来杏园之前,便与乔寅安排好了一切。 即便乔乐与君晏靠近,他也依旧是相信乔寅的。这种情谊不会改变,永远都不会。 君晏,你若想反,朕接招便是! 熊熊战火在眼底燃烧,皇上不自觉的坐直身子,努力释放着自己的威严,表达着自己严阵以待的态度。 终于,君晏开口了。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即便乔乐,也是如此。 君晏:“第一件事,从今日起,我君家将归隐山林,不再插手朝堂之事。” 什么! 一双双眼睛同时瞪大,众人面面相觑,满脸茫然,而这茫然中还透着不可置信的震惊。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真是君晏说的。 君家不再插手朝堂…… 归,归隐山林…… 皇上:“小王爷,你这是何意?” 望着君晏,皇上目光晦涩,神情出人意料的镇定。 他不是不震惊,他只是不相信君晏的话,不认为事情这般简单而已。 君家守关百年,功勋卓著,忽然说要退出朝堂,这能信吗? 不止是皇上,眼下场中的其他人也都回过了味儿来。 乔寅:“退出朝堂?退出后去干嘛?当土匪吗?傻子才信他!” 在乔寅看来,土匪就是君家的本业,相当的适合他们。 可不知怎么的,他刚刚说完上面那句话,便觉得有道冷冰冰的视线注视着他,让他异常的不舒服。 一个回头,他倒要看看是那个不长眼睛的敢…… 乔寅:“哈哈哈,乐儿,你看着爹做什么?怎么了?是东西不好吃吗?” 看着自家女儿那核善的目光,乔寅秒怂。不是,他又做错什么了? 什么?还能是什么? 他说傻子才信君晏,可好巧不巧,乔乐就是那个傻子。 一个非常相信君晏的傻子。 也许不是场内唯一一个,却绝对是第一个。 699 要不你退位让贤 君晏:“何意?话何意,我何意。” 在所有目光的交汇处,少年红衣如枫,翩然而立。面对全场质疑,他俊美异常的脸庞依旧淡然。 就连他的回答,都显得那么漫不经心。 就好像在说你们爱信不信,不信拉倒一样。 这才是君晏,一个对别人都一脸冷漠,爱理不理的君晏。 但也正因为他是君晏,是君家小王爷,是征北军少帅,是如今君王府真正的话事人,所以在场无人能反驳他,即便他说的那么敷衍,还那么欠扁。 皇上:“你此话……当真?” 迟疑了一瞬,皇上终是出声问道。眼下他的话语间已少了试探,多了一抹明显的愕然。 如果君晏此话当真,君王府真要归隐山林,不再插手朝堂之事,那对他们皇家而言,无疑是极好的结果。 何止是极好,简直好的不能再好,就像某天天上掉馅儿饼,而这馅儿饼还刚刚好就砸中了你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了,所以皇上不得不反复确认。 而他的确认,显然把君晏给确认烦了。 因为看着少年微蹙的眉头乔乐就知道,君晏不高兴了。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当初顶着这个表情的君晏,差点儿没一剑结果了她…… 果不其然,下一刻在场所有人便见君晏双手抱胸,似笑非笑道: “皇上要觉得此话不当真,想退位让贤给我,让君家只手遮天也不是不可以。怎么?要试试吗?” 这不,某人开口就是大逆不道。 再瞧瞧那职业假笑,乔乐觉得比起自己,君晏适合当反派多了。 别说,连笑的都十恶不赦,宛如大反派一个。 而面对君晏这十恶不赦的言论,在场却并无人把重点放在这件事上。因为他们更加震惊的是,君家竟真要归隐山林。 如果说君晏前面的话还模棱两可,有待琢磨。 那此刻的话,就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你不让我归隐可以,认为我说的是假话也可以,那我造反好了。 多直接,你不信我我就造反。 这种话连乔家都不敢说,可君晏敢。那种底气源于十万征北军,更源于那些连传菜都能传出残影,让众人怀疑人生的侍卫。 当然,还有一点绝不能忽略,那就是君晏自身的强大。 也只有强大如他,才能用这种硬核到爆的证明方式。 正面你们不信,那我反向证明好了。 皇上:“小王爷,朕不是那个意思,朕只是觉得君家功勋卓著,百年繁荣,这忽然归隐山林……是否太可惜了些?” 开始了开始了,那个话多的老演员皇帝,他又开始了。 假话,这通通都是假话! 在乔乐看来,眼下她那皇姑父怕别提有多高兴了。 眼中钉肉中刺忽然消失,怕是晚上回去做梦都得笑醒吧! 两个字,虚伪! 显然,连乔乐都懂的事情,君晏会不懂吗? 可他根本懒得跟皇上客套,因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君晏:“可惜不可惜,我君家自己知道。就怕皇上自己看不清,到头来假话成真,那才是真的可惜。” 700 世家的末日 君晏话中带刺,嘲讽之意毫不掩饰。可对皇家与皇室一派而言,这种不敬在天大的喜讯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君家啊,皇室的天敌,朝中最大的变数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皇上根本不怕君晏反悔。 退一万步说,就算君晏反悔了,那对君家而言也是天大的打击,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真就天上掉馅儿饼,久旱逢甘霖…… 爽,简直不要太爽! 这不,眼下皇室一派有多高兴,世家一派的表情就有多难看。 因为君王府对皇家是洪水猛兽,对世家可就是顶梁柱了。 顶梁柱都倒了,对他们可不就是灭顶之灾吗? 眼下别说是那些红了眼的小世家了,就连华阳侯府,以及另几个老牌世家的当家人,面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怎么办? 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他们看着君晏,眼中写满了茫然与不解,而这种茫然渐渐化为了失望,并在失望之后逐渐化为愤怒,一发不可收拾。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他们怒的,却是君王府的不管不顾,君晏的任性妄为。 作为第一世家,永远站在前面抗下所有风雨的老大哥,君王府不该这般不负责任。 因为它倒了,他们该怎么办? “君晏,你这个……” 有暴躁者怒而发声,可话才说了一半,便被神出鬼没的侍卫一个手刀结果,直接拖出了杏园。 而站在中央的君晏一脸淡漠,甚至连看都未看这些人一眼。 就仿佛对方在攻击的,并不是他一般。 叶空伸手,一把拉住了身旁的叶天宇,不给自家孙儿任何上前闹事的机会。 因为他知道这是无用的。 可即便早就从老哥哥君尘口中察觉了端倪,他此刻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世家,完了…… 叶天宇:“爷爷,你放手……” 沐鸢:“哥!” 叶天宇还想挣扎,却被沐鸢冷声呵退。 这一刻忧心的不止有叶空与叶天宇,同样也有她沐鸢。 因为君王府倒下,同样是她沐鸢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虽然前世的君王府一样不得善终,成为了皇家的“手下败将”,但她觉得这明明是可以改变的…… 君王府不是打不过,明明可以,为何要自我放弃? 她不明白,即便结合前世的一切,她也看不明白…… 紧紧地攥着双手,沐鸢双眼血红。 虽然她不认同君晏的做法,可她知道叶天宇冲上去必不会有好果子吃,还是先稳住他再说…… 望着浑身冷意的沐鸢,叶天宇的挣扎终于停了下来。 虽然早就察觉到了妹妹的不同,他却依旧被这种森然的气势所震慑,忍不住想去服从。 而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服从了。 眼下,场内两派分明,各有悲喜。但这般悲喜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一众聪明人仔细一想才发现,他们现在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似乎都太早了一点。 君晏说君王府要归隐山林,不涉朝堂,可北关呢? 那十万征北军呢? 哗! 不知是谁提出了这般言论,那刚才还死寂的气氛,竟又一次活络了起来。 因为这才是君家的根基,以及真正的重点啊! 701 铜墙铁壁征北军 君家守关百年,功勋卓著,这般荣光不止源于君家历代能人辈出,励精图治,同样也源于他们百年如一日的坚实后盾——征北军。 十万将士,气吞山河,浴血沙场,睥睨天下。 即便在四国之地,这支军队亦赫赫有名,让无数人为之敬畏。 很多人认为征北军是天昭的军队,是天昭的守护神,是北关的铜墙铁壁…… 这没错,却又有错。 因为从征北军成立之初,便不受天昭驱使。或者说,是从未被天昭朝廷驱使。 他们守卫天昭没错,是铜墙铁壁也没错,可他们效忠的是天昭吗? 并不是。 他们效忠的是君王府,也只听君王府的号令,并在君家的带领下建功立业,世代传承。 史书记载,天昭曾与天云发生战乱,恰好那年北蛮沉寂,北关安宁。 于是当朝圣上便命使者传令北关,要君王府出兵支援,打天云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这指令却石沉大海,无人问津。 第二次传令,君王府终于给了回应。当时的君王爷毫不留情,直言征北军只守北关不打天云。 于是皇上怒了,他竟下令御史当着一众征北军士兵的面弹劾君家,并派信任的将军前去,意图自行调兵。 因为在此之前的朝廷都认为征北军是朝廷的军,与国中其它军队并无差别。 他们只不过是被君王府代管,杀敌更勇猛,名声更响亮而已。 显然,这样的认知不仅浅显,还天真的离谱。 所以最后的结果也很简单: 那位御史费劲了口舌,也未让皇上派去的将军调到半个兵,甚至士兵们还因为他们叽叽歪歪太过讨厌,而将他们痛扁了一顿,直接丢出了军营。 一次是如此,第二次也是如此,第三次…… 而皇室这才明白,征北军不止是阻拦北蛮的铜墙铁壁,他们自己也一样是铜墙铁壁。 他们不是天昭的军队,更不是朝廷的军队,他们更像是为北蛮而生,为君王府私有的军队。 这件事给了当时的皇室极大的震撼,同样也是皇室开始忌惮君王府的开端。 因为君王府手里的十万大军,天昭最可怕的十万大军,居然不听皇家的…… 那是不是只要君家有心造反,只要他们一声令下,皇室就将岌岌可危呢? 这种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也是皇家不可能不担心的。 所以众人忽然反应过来了,君晏只说了君王府会隐退朝堂,却还没说征北军怎么办呢! 这征北军是交给皇室呢?还是他们继续号令呢? 只要征北军不上交,那君家退与不退,都没什么差别吧…… 一时间,皇室一派的兴奋荡然无存,而世家众人的低落也烟消云散。 是啊,他们给这儿瞎高兴瞎伤心个什么啊? 人家君晏连重点都还没说啊…… 皇上:“小王爷,君王府隐退之事,朕已知悉……不过那十万征北军,你与老王爷又是如何打算的呢?” 皇上面露微笑,他其实想问的尽量委婉一点,可开口之后他才发现,这事儿根本就委婉不起来啊。 702 一场豪赌 君晏:“我说了今日一共两件事,你们拿起一件便跑,能怪谁呢?” 会场中央,某人在线假笑。可偏偏想知道答案的大家,还根本就不敢责备他。 终于,假笑结束的君晏侧眸一望,那边顿有一人手托玉盒,大步而来。 只见老者正冠凝神,步伐稳健。每走一步,他的神情都会变得更加庄严。 而随着他步入此院,那候在一旁的君王府侍卫也集体俯身,单膝跪地,做出了整齐的恭迎之态。 老者不是别人,自是消失了好一会儿的陆景。 乔寅:“他手里那是……” 望着那只古朴的玉盒,坐在乔乐身边的乔寅忽然愣住了。 何止是愣住,连之前平稳的呼吸都为之急促了一分。 乔轩:“您认得?” 面对儿子的疑问,乔寅立刻点了点头。在这样的场面下,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此他索性不掩饰声音,直言道: “那是兵符,可以号令征北军的兵符。” 其实乔寅很想说,他并非认识兵符,而是认识这个装兵符的盒子。 一来君熙给他画过,二来看君王府众人的态度,他也可能窥见端倪。 因为就连那一直懒懒散散不做人的君晏,此刻竟也敛了笑,正了身。 这不是兵符,还能是什么? 乔寅:“之前我还道这小王八蛋鬼话连篇,必不可信,没想的如今……” 他记得君熙说过,兵符是存在的,但君家调兵却是无需兵符的。 用乔乐的话来说,他们刷脸就可以。 因为征北军上下都认识他们,他们的脸可比兵符好使多了。 然而万事总有例外,兵符的存在就是如此。因为它不像是君家的象征,反而更像是有一天君家要“放弃”征北军了,交给别人自证身份的象征。 所以这兵符一出,乔寅是真的信了。 不止他信了,那听到他解释的其他人也呆住了。 皇上:“小王爷这是要将兵符也一并交出来了?” 望着那玉盒,即便是身为圣上的他,也忍不住激动了一瞬。 可就在他想示意高公公上前接洽,将兵符收走的时候,君晏却又一次开口了。 “今日的第二件事,便是决定兵符的归属。一场赌局,我以兵符为注,谁都可以,只要你赢了,兵符便是你的囊中之物。” 哗! 前一秒还惊的说不出话的人们,这一秒又活过来了。 与之前的呆滞不同,此刻的他们个个精神抖擞,双眼泛红。 显然,在这样巨大的诱惑面前,大家都眼红了。 毕竟这可是皇上看了都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收到手中之物啊。拿到它,就等于拿了天昭半个天下。 而更重要的是,君晏说谁都可以,只要在赌局中赢了便可以。 很多时候人不是不贪婪,只是因为他没机会接触,没机会贪婪。 可现在这个机会来了,一个麻雀变凤凰的机会,谁又不想要呢? 至少场中的野心家们,早已控制不住自己了。 “小王爷,这如何赌啊?” “如若我们参与,需要以什么为赌注呢?” “我先来,我先来!跟谁赌啊!” …… 君晏:“赌文博武,而你们的对手,将是整个君王府。” 703 君晏大毒蛇 阳光透过树梢,与漫天银杏交相辉映。少年站在金灿灿的杏雨里,眉眼间皆是不羁。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静的让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君晏:“无论文武,只要赢过君王府,兵符便是你们的囊中之物。我君晏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薄唇微勾,少年话音低醇,如恶魔般蛊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诚然,跟君王府赌博必是赢面少,输面多。可在一众拥有赌徒心理的野心家看来,但凡有一点机会,都值得他们去搏。 征北军兵符,天昭的半壁江山啊…… 这是多么巨大,多么让人眼红的诱惑啊。 君晏:“所以,诸位要赌吗?” 桌前,乔乐将点心塞进嘴里,一边品尝,一边看戏。 不知为何,她越看君晏越觉得他像一条蛇,那条蛊惑亚当夏娃偷食禁果的,又奸又毒的大毒蛇。 这哪儿是个正派啊,这根本就是个大坏蛋好吧。 可偏偏这些人个个贪婪,一点都抵不住君晏的诱惑。看看那些已经领了赌牌,铁了心要参加赌局的人…… 嗯嗯嗯,其实也没啥,就是那原本绿油油的头吧,眼下都黑了。 阴云密布,黑光盘旋,血光之灾可免,破财之危必现。冤大头,啧,都特么是冤大头。 干点什么不好,跟君晏赌博?找死吗你们? 乔寅:“轩儿,我们要不要也……” 乔乐:“不要!” 看着那正激动搓手手的老爹,乔乐一秒打断了他的发言。 乔寅:“乐儿啊,兵符是那小王八蛋自己拿出来的,与其被别人赢走,还不如便宜我们老乔家呢。” 老父亲缩着脖子,一本正经的尬笑道。他怕女儿没错,可他好歹挣扎一下,表明表明立场嘛。 乔轩:“爹说的对,就算君王府强势,也难免不会出现意外。尤其是君晏设的条件,它本身就有问题。” 放下酒杯,乔大美人手指轻抚下颌,深思熟虑道。 从君晏说出赌约和赌注开始,场内的所有人便开始了盘算。 别人在算,乔家自然也在算。 都说了,在场都是野心家,聪明人,就算君晏是条毒蛇,也不会有诱惑所有人的本事。 所以眼下领取了君王府特制木牌,准备参加赌约的人中有头脑发热的傻子,同样也有眼光毒辣刁钻的豺狼。 他们或许都跟眼下的乔轩一样,看到了赌约的漏洞。 乔乐:“问题?什么问题?” 将糕点吞下,乔乐好奇道。 被金火加持后,她能看到大多数人的眉心火,而这个大多数其实是有准确划分的。 那就是金火以下的火焰。 只不过这个金火,也同样包含了部分赤火。 因为她发现但凡沾金,她便都看不见。 为此她还特意货比三家,仔细的瞧了瞧龙七陆景他们,这些半金半赤的存在。 所以她知道有些人要倒霉,却不知道所有人的运势。 至少她哥她爹她表姐,以及皇上和某些世家贵胄的运势,她是看不见的。 也就是说君晏的计划若真有漏洞,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她觉得这种漏洞,十个有九都是坑,还有一个特别坑…… 704 太缺德了 乔轩:“赌文博武,说的好听,可一座王府,要如何抗衡满朝文武?” 难得被自家妹妹询问,这平时冷冰冰,对谁都爱搭不理的乔大美人张口就来。 本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却偏偏被自家老爹来了个完美截胡。 乔寅:“这事儿坏了,坏就在那小王八蛋把话说得太满,太自以为是了。比武他们君王府的确能冠绝朝堂,可比文呢?” 望着懒散的君晏,他乔寅承认这小子天纵奇才,比打架,在座个个都得趴下。 可问题是大家都不是傻子,就算是在场最傻的,也不可能憨到跟君王府比武吧? 先不说基本不可能赢,就单说这尝试,恐怕都没人愿意去尝试吧…… 毕竟谁不知道君家打人,那都是以打死为目的的啊? 虽然这也不能怪君家,毕竟在战场野惯了,你不杀人人就杀你,但比武,咳咳,还,还是算了吧。 所以在这般压力和局势下,但凡参加赌局的人,都一定会选择文斗,而非武试。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比武是君王府的主场,但弄文可就不一定了…… 更不要说他乔寅还记得,这君王府根本就不擅文…… 当初的君熙舞枪弄棍能追着他打,可吟诗作对,嗯嗯嗯…… 不说了,当年因为嘲笑君熙被打青的眼圈,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乔寅:“这年轻人有狂气是好事,可过刚易折,太狂妄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某老父亲义正辞严的数落道。 这话听着并不像判词,反而更像诅咒。嗯,大概就是巴不得君晏倒霉,还最好倒血霉的意思吧。 抱着茶杯,乔乐点了点头。 所以,这就是你们想上去找死的理由吗? 别说,还真是。 因为她一眼望去,已有不少人面露喜色,目光灼热的望着陆景手中的木匣,就等赌局开始了。 而与此同时,那负责发放木牌的周全也走到了他们乔家的面前。 青年身着深蓝长衫,笑眯眯的望着乔家三人。那双眯起的眼睛温温和和,文质彬彬,怎么看怎么像个大好人。 也就是这个大好人,方才不知忽悠出去了多少牌子,那一家一个的不说,有的官家硬是拿了两三个牌子,家里人手一个,个个头顶漆黑。 乔乐:“……” 缺德,简直不要太缺德…… 周全:“赌吗?两位。” 目光扫过乔寅与乔轩,周全笑容可掬。 乔轩:“我们明明是三个人,你却只问两个,什么意思?” 盯着周全,乔轩立刻蹙眉道。 别家人手一个牌子,即便是女眷也有不少人参与赌约。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就只问男人了? 周全:“回世子爷的话,郡主不能参加赌局,所以不用问。” 周全笑答。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温柔中透着难以言喻的狡黠。 这是一只狐狸,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乔轩:“不能?为何不能?乐儿她……” 冷着一张脸,乔轩欲打破砂锅问到底,却被一只小手一把拉住,完美打断。 乔乐:“周全,这牌子你还自己留着吧,我们不要,一个都不要。” 拿走,赶紧拿走…… 705 放血 走走走,赶紧走,立刻马上走…… 要知道,此刻的周全在乔乐眼里,那简直是一头洪水猛兽。因为但凡拿了他牌子的,就没一个还绿着的。 不,别说绿了,白的都没有。 看看那乌泱泱的黑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面前都是一群鬼呢。 再想想被特意摘出来的自己,乔乐觉得君晏那条大毒蛇一定正吐着蛇信,随时准备咬人呢! 坑,天坑,谁跳谁死的天坑! 所以最好什么都别做,安静看戏,好好吃瓜,听她的,都听她的,这件事不需要商量。 而结果也正如她所愿,真的没有商量。 因为得了她这句话后,周全竟直接忽略了乔家父子渴望的眼神,转身就走。 乔轩:“……” 乔寅:“……” 不是,乐儿说不要,可他们没说不要啊…… 这,这君王府怎么回事? 怎么问别人家都一个个问,到他们家就区别对待,要不直接忽略一个人,要不就只听一个人的? 什么意思? 区别对待吗? 抬眸瞪着不远处的君晏,乔家父子简直恨他恨得牙痒痒。故意的,这小王八蛋绝对是故意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那一直懒洋洋站在原地的君晏竟忽然抬眸,向这边望了过来。 只是他这一望,却让乔家父子的表情更加阴沉,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因为君晏竟直接忽略了他们,望向了那正在安抚他们的乔乐。 阳光下,少年挑眉浅笑,明艳若耀眼的骄阳。他的目光与乔乐隔空交汇,没有虚伪,唯有真诚。 周全不知何时已回到了他的身边,正低声对他说着什么。 而周全越说,少年的笑意便越盛,那双望着乔乐的凤眸也愈发撩人。 怎么说呢? 乔乐觉得君晏变了。 变得越来越喜欢勾搭她了,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勾搭,丝毫不管她身边这两座大山。 眨了眨眼睛,乔乐在努力的暗示君晏,希望他不要再这么直勾勾的望着自己,毕竟,毕竟这样影响不好…… 可面对她的窘迫,君晏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于是她身边的两座大山,分分钟变成了两座活火山。她要是不拉着,估计又得过去闹事了。 揉了揉眉心,乔乐表示非常头疼。 不过好在周全手里的牌子已分发完毕,君晏的闲暇也转瞬即逝。 赌局,开始了。 随着负责统计赌局内容的龙七回归,之前乔家父子的猜测也被完美证实。 全场参赌,每家至少一人,而这些参与者无一例外选择了斗文,将武试直接忽略,绝口不提。 众人面面相觑,笑容尴尬而了然。 显然,大家都觉察到了君王府的弱点。也都准备对症下药。 而这样的结果是什么呢? 当然是由武试的一对一豪赌,变成了一群人斗才,大家一起赌。 也就相当于集体斗才,从其中选出超过君王府的参与者。若超越君王府的参与者不止一人,则再在他们之中掐一个尖儿。 竞争之激烈,结果之莫测。 君晏:“既然诸位都决定好了,那我们就来下注吧。” 或者说,放血? 706 千金难买爷乐意 所谓的下注,其实就是放血,至少在君晏看来,就是狠狠地放眼前这群人的血。 为何这么说呢?因为当周全展开写满规则的卷轴,向在座一众参赌者宣读时,其中十个有九个都瞬间变了脸色。 既然要赌,那就得下注。 而我君王府以兵符为注,你们难道还想空手套白狼,白嫖我们吗? 很显然,白嫖? 被乔寅称之为土匪窝的君王府,这辈子都不可能被白嫖的。尤其是在那句“赌牌一经发出,概不退还,若有违背,赔偿双倍”的约定之下。 诚然,周全每发出一张赌牌,都会重复此话。 那童叟无欺,和蔼可亲的模样,让在场众人记忆犹新。 然而,那时的他们只当这是耳旁风,并未放在心上。因为贪婪让他们失去理智,只想多求机会,赌赌运气。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万一成了呢? 但眼下单车能不能变摩托尚未可知,这个约定却变成了威胁,变成了夺命的尖刀,分分钟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赌牌不得退换,意味着有赌牌的人便都要参赌,既要参赌,那便都要下注,而这下注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银子啊…… 皇上:“小王爷,您这莫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与兵符等价之物,天昭能拿出之人恐怕不多吧……” 在众人惊惶的面色中,皇上开口了。 别说这些朝臣了,就是他也…… 虽然君家要求赌注与兵符等价并不过分,但也要考虑实际不是? 君晏:“价值几何可看喜好而定,这一点你们无需担心。” 君晏向一旁的周全招了招手,一张新的卷轴便被再次展开。这张卷轴上写的不再是规则,而是一个个官家世家,以及他们名下的财产。 他们一家手中有几张赌牌,卷轴上便写着几处产业。 比如皇室参与赌局之人是楚沁与楚沅,在他们之后便跟了京中两处名园,而这两处名院也的的确确就在他们的名下。 以此类推,一个产业对应一个人,有些众所周知,有些则连自家人都未曾了解。 而看这些人便秘的面色便知道,卷轴所言非虚。 可即便卷轴所写皆是事实,场中也渐渐出现了反驳的声音。 其中的第一个重点便是所有赌注有好有次,价值并不对等。 依旧用皇家两座名园对比,虽皆是名园,但楚沅名下那座的价值却是楚沁名下的两倍。 楚沁名下没有更好的园子了吗? 有的,皇后嫡出,背乔王府的五公主,绝对是所有皇家子弟中最富有的。她手里比卷轴上好的庄园,恐怕超过一手之数。 那座园子在她那儿,真就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别说了,看看楚沅那牙疼的表情,乔乐都想笑好吧。 而与之相同的情况还发生在了很多人身上,有的赌注只是毛毛雨,参赌人虽肉疼,却无伤大雅。 可有的赌注呢? 简直就是在扒皮。 没错,放血,真正的放血。 所以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问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啊?” 君晏:“因为爷乐意。” 千金难买爷乐意。 707 不服就憋着 在君晏的乐意里,有的人毛毛雨,有的人暴风雨。有的稍稍肉疼,有的当场昏迷。 而偏偏这样的针对,竟还无迹可寻。为什么?难道是他们得罪君晏了? 那些手里牌子多,产业全被挂在卷轴上,一输绝对输到解放前的家族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可问题是他们有的背靠皇室,有的则来自世家,还有的甚至是中立派…… 就拿君家的世交叶家来说,那也是出了不少血,一点没客气的。 所以众人猜来猜去,发现除了君晏那句“爷乐意”,他们竟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而与此同时,在他们不再注意的桌案前,那一直在吃瓜的乔乐却忽然垂眸,若有所思。 她觉得她好像看出什么了,可她又不太确定…… 场中一切瞬息万变,赌注上交只在眨眼之间。 所谓赌局,就是遵守约定,买定离手。 眼下场中的确有很多人不满,可他们却敢怒不敢言。 因为赌局是他们自己要参加的,而君晏要的东西无论好次,也决没有超过兵符的价值。 即便是一家四人的产业加上,恐也差个天远。 所以他们不服又如何,不服也得憋着。 加之人心复杂,不满的情绪也同样出现了质变。 比如张家比李家出的少,李家便会眼红张家,吴家有两人上阵,李家却只有一个,吴家便会鄙夷李家。 总之,嫉妒别人比自己失去的少,愤怒自家损失的比别人多…… 在这般不公平的境遇之下,一众表面和平,整日称兄道弟的同僚们,竟都开始阴阳怪气,互相攻击。 而看着这一幕的君晏,眼底唯有料峭冷意氤氲,不着痕迹。 因为他太懂人心了。 太懂这些前一秒还能同仇敌忾,对着他家乐儿疯狂指摘肆意嘲讽的人,究竟是何种嘴脸了。 既然你们这么能,那你们狗咬狗,不也行吗? 君晏:“还赌吗?诸位?” 众人:“赌!” 在毒蛇的召唤下,众人眼底的战意熊熊燃烧。所有的不服与嫉妒,都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眼下他们不再只是为了兵符,还为了证明自己比同僚强,自己应该付出的更少,得到的更多。 而在这样可怕的自尊心下,他们也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对手。 天知道在看到此人的瞬间,选择斗才的赌徒们已经懵了一半。 国子监三大祭酒之一——徐满! 哗! 什么是顶级细作,那就是在场除了乔乐以外,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是细作。 当然,要除开君王府的人。 徐满:“哈哈哈,诸位,今日这场斗才,就让老夫来做你们的对手吧。” 徐满拍着胸脯,大步流星的向场中走来。 在一众君王府侍卫的闪现下,场中已不知何时摆好了四张桌案,两两相对。 而徐满就这般大而化之的坐在了其中一席,笑容可掬。 舞文弄墨吗? 我最会了啊! 众人:“……” 于是他们立刻用“亲切和蔼”的目光,对徐满发出了以下问候。 “你居然是君王府的人”、“你不要老脸欺负人”、“你卑鄙你无耻你下流你不是人”等等…… 然后徐满笑了。 欺负你们怎么了?有本事你们来打我啊? 708 下血本了啊(2000字) “别怕他!国子监祭酒怎么了?就算是文豪,我们这么多人也不见得差啊!” “就是,祭酒有三个,如今二殿下不在,云祭酒却在啊!” “云祭酒,对啊!她也来了!” …… 徐满落座引起了轩然大波,之前还道胜券在握的众人,眼下都在心里打起了鼓。 作为国子监首席祭酒,徐满在文学上的造诣,那可真是海纳百川,让人望而生畏啊。 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可不能输了气势。 万一呢! 万一运气好呢? 瞧着那一个个摩拳擦掌,都觉得自己能走运的傻子,乔乐只能呵呵。 好运,你们的脑门儿一个比一个黑,还想交好运? 得了吧…… 乔寅:“狡猾,太狡猾了……君晏这小子简直是狐狸成了精了。” 老岳父乔寅双手抱胸,一脸嫌弃的评价道。 别说场内这些人,就连他们乔家都不知道徐满是君王府的人。 当然,眼下场内也有很多人觉得徐满是外援,认为他不能代表君王府参加赌局。 可这样的声音只持续了一会儿,便被君晏一句话压了下去。 君晏:“好啊,那我发个牌子给他,让他跟你们一边好了。” 众人:“……” 他们这边各自为阵,都是对手。徐满过来也是对手,在对面也是对手,有区别吗? 好像没有…… 不,有,好像让徐满被车轮战,被一群人反复消耗,他们的赢面儿还能大些呢。 所以众人闭嘴了,乖巧自然的闭嘴了。 而在这般压力下,乔乐也发现了新的情况,那就是那些拥有同样牌子数量的家族,竟开始结盟了。 因为面对徐满,他们自己出战的胜算将微乎其微。反之,找一个靠谱的人,利用更多的牌子,给此人更多的机会,让之与徐满正面对决。 此技一出,顿时迎得了不少人的支持。 大家都是下了血本的,为何不搏一搏呢? 几家联合,出同样的牌子数,资助同一个人。 只要这个人赢了,利益就由几家均分,虽说兵符不好分割,可只要能赢回来,总有办法分的嘛。 于是在这种联盟的推动下,场内的有识之士们大受欢迎,瞬间炙手可热。 而在乔乐的观察中,此刻的场内大概有六人最受关注。 其中有三名是内阁学士,朝中高官,个个身负状元之才。 还有两人则是世家门客,一个在天昭鼎鼎有名,一个则来自天水,名望颇重。 但这前五位的呼声加起来,却都不如那最后一位高。 云祭酒——云音。 这是一位身姿欣长的女子,约莫三十多岁,一身儒雅白袍,其上绣有香兰一朵,清丽无双。 与其说她像一名白衣女官,倒不如说是一名白衣女冠。 因为她瞧着仙气飘飘,倒是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而她也就是国子监三大祭酒中,乔乐唯一没见过的那位了。 以女子之身,居此等高位,在王朝中是极少见的。 毕竟自古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在真正的才学大家中,是极少有女子的。 何况很多人还看不上有才的女子,认为她们只是以色示人,上不得台面。 乔轩:“这云祭酒天纵奇才,极擅诗词,年少时便已名满天昭,以女子之身拜为祭酒。比起徐满,我更看好她。” 见自家妹妹一直盯着云音瞧,乔轩立刻化身百科全书,开始了一对一教学。 诸如此人性子清冷,极少与人往来啊,整日醉心填词,是个痴儿啊,至今未嫁,求娶之人无数啊…… 总之,乔乐觉得她哥不去做人口普查,真是可惜了。 不,人口普查都屈才了,还是当私家侦探吧。 那种查富豪外遇的,拍明星私情的…… 咳咳,对不起,一不小心扯远了。 乔轩:“乐儿,你就不问问我为何看好她吗?” 乔乐:“恨屋及乌,我懂,我都懂。” 抬手拍了拍自家老哥的肩膀,乔乐似笑非笑。 死对头嘛,只要君晏输,她哥保准乐。 乔轩:“……” 乐儿啊,你哥在你眼里,就这么小气吗? 虽然也没错,可他真的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好吧…… 乔轩:“咳咳,乐儿,这云音与徐满共事多年,她赢面大的原因是她很清楚徐满的弱点——写诗填词……” 乔乐:“徐祭酒不会写诗填词?” 惊了,乔乐真的惊了。 不是,虽然你是个特务头头,大文豪不是你的本业。但不至于写不出来吧…… 乔轩:“不是不会,是写的不够好。而云音她,却写的很好。” 闻言,乔乐懂了。 而那边一众蹲在场中,正疯狂支持云音的家族们,自然也懂了。 掐弱点嘛,谁不会啊!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沐鸢与云音竟在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秒,而这样对视,还刚好落在乔乐的眼中。 嗡! 仅仅是一瞬间,一种不详的预感便从乔乐心中升腾而起。 而她的这种预感,一向准的可怕。 看看云音,清丽淡雅,仙气飘飘,满腹经纶,口碑极佳…… 无论是颜值还是气质,以及人生经历,得,那都绝对是主角团的模板……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因为在很多与电视剧中,女主们似乎都具有这一类保驾护航的角色。 他们可能是女主父母的舔狗、闺蜜、兄弟、仆从,或者是受过其父母恩惠的大气运者…… 总之,就是会为主角保驾护航,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的人。 而眼前的云音,恰恰完美的符合了乔乐心中的这一模板。 所以沐鸢也要争吗? 乔乐正这般想着,便见对面的沐鸢忽然抬头,对她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 这笑明明很普通,却让乔乐心头一紧。 很快,那边的云音便选好自己的去处了。 平时总是冷冷清清的她,这次竟破天荒的接受了几个大世家的邀约,入主了他们的联盟。 也正因为有她的加入,这几个家族竟瞬间化为了压轴,排在了一众参赌者的最后。 终于,徐满坐定,对面也有两道身影同时上场,正是排在最前面的两位。 赌局一旦开始,便会快速推进。 而随着前几场文试的结束,场中也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 这明明是四个位置,怎么老坐三个空一个呢? 你们不觉得看着很不舒服吗? 于是这一次的参赌者,一下子就上来了三个。 709 乔乐表示很想跑 三道身影闪亮登场,彼此对视一眼,立刻便确定好了车轮战徐满的计划。然而前两个坐在了对面还好,这第三个可就不太好了。 因为他屁股还没沾到凳子,便被徐满的飞起一脚,给完美踹飞。 其身如蝴蝶翻飞,在空中划过了一条优美的弧线。飞的越高,摔得越惨。这不,当时人就晕过去了。 “你干什么啊!” 一道道惊呼声传来,众人望着徐满的目光是说不出的愤怒。 虽说他们企图三人车轮战不假,可你也没必要打人不是?反正位置空着也是空着,谁坐不是坐啊? 众人七嘴八舌,徐满却老神在在。 只见这老头子轻抚衣袖,扶正衣冠,全然没有打人的愧疚。不仅不愧疚,还笑眯眯的,一副自己干了天大好事的模样。 “位置是死的,人是活的。一个个都说自己聪明,怎么聪明的连这儿不让坐都瞧不出来呢?” 双手抱胸,徐满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坐那儿不好你坐这儿? 还老夫干嘛,老夫不给你一脚,你待会儿还不知道得挨多少脚呢。真是的。 “不让坐,不让坐你们摆什么啊?” 有好事者冷声道: “不让坐就别摆啊!” 此话一出,全场响应。你一共四个位置,两两对坐。除你一个,两名参赌者一人一个,还有一个不让座。 不让座为何要摆?显然这是有深意的。 而这个深意也是众人想要试探的目的。 君王府除了徐满,还有第二个参赌人。可不知是君王府的策略,还是他们觉得徐满一人便绰绰有余,还有一个位置竟一直是空着的。 可以说,这对众人而言既是个不确定的因素,也暗含了一丝他们过度解读的侮辱。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还有一人不出来,让他们这些赔了那么多赌注的人如何心安?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彼此试探的阶段,先将第二人给炸出来! 显然,他们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会派出三人齐上的。 这赌局当前,谁还不是个小机灵鬼啊。 而这一众小机灵鬼中,自然还有个猴精猴精的,一直猫在那儿伺机而动的大机灵鬼。 皇上:“徐祭酒的实力已不容小觑,真不知小王爷手下的第二人,将是何等风采啊?要不就别欺负大家,早些请出来吧?” 望着君晏,此刻皇上亦笑的无比复杂。 因为兵符是交出来了,可却没有直接交到他的手上。眼下群雄逐鹿,他看来看去场中竟只有乔家父子最为靠谱。 然而就是这最靠谱的两个人,居然连赌牌的都没有…… 以往叱咤风云,为皇家冲锋陷阵所向披靡的两位勇士,此刻竟宛如被拔了牙的老虎,猫哪儿胡吃海喝。 也不知他们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真的太饿了…… 咳咳,就当他们是饿了吧。 所以眼下的皇上也懵了,因为他也不知自己该期望什么。 你说期望君王府输吧,那兵符也得流出去,说不得下个人还比君王府更不靠谱。毕竟看看楚沁与楚沅,他觉得自家儿女若非撞大运,是绝不可能得手的。 但你说希望君王府赢吧…… 作为他们的死对头,他这么期望合适吗? 别说了,他自己听着都觉得虚伪。 因为就算君王府输了兵符,好像也赚得盆满钵满,总之就是心机之深,简直深到根本不知道怎么输。 皇上想着,那头是越想越大,所以他索性放弃了之前的所有计划,开始在这场赌局里搅混水。 最好双方互掐,两败俱伤,谁也别放过谁! 打,给朕狠狠地打! 有了皇上这个搅屎棍开头,呼吁第二人出来的声音也瞬间热烈了起来。不过热烈归热烈,君晏买不买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少在看戏的乔乐看来,这群乌泱泱的倒霉鬼要什么知己知彼啊,靠得住的输好吧。 男主召唤出来的人,那必然是文采斐然,万中无一,文豪中的文豪,圣人中的圣人,相当靠谱,靠谱到根本不知道怎么输的…… 的…… 不是? 我? 我怎么了? 脑海中的赞美之言还未说完,心底的豪情壮志还在洋溢,可她人呢?天知道她忽然眼前一黑,下一秒周围便换了场景。 她是低着眸子的,因为她在思量。 可当黑暗一闪而过,她桌前的糕点竟全都不翼而飞。嗯,糕点没了还好说,但这满座的笔墨纸砚,简直跟中央四张桌子一模一样的摆设,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又开始白日做梦了? 看了看手里那半个没吃完的糕点,她赶紧塞进了嘴里,而后在周围的一片寂静中,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 一脸懵逼,两脸懵逼……群脸懵逼…… 乔乐:“哈,哈哈哈,脚滑脚滑,对不起,对不起……” 一秒起身,她毫不犹豫的打算逃跑。 没办法,她对霉运的预感实在是太准了。所以看到那堆笔墨纸砚的瞬间,她就有了极其不详的预感。 文豪中的文豪?圣人中的圣人? 谁? 她吗? 她像吗? 乔乐觉得她做瘟神还行,文豪和圣人,她是真的不太行啊…… 然而如果她觉得不行就不行,那她就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了。因此她人还没站起来,便被一只手轻轻地按住了肩膀。 那手拿捏的很有分寸,动作轻柔细腻,让她没有半分不适感。但也就是这样的拿捏,却瞬间卸掉了她逃跑的能力。 至少她站起来的双腿不自觉的发软,分分钟便坐回了原位。 所谓逃了个寂寞,不过如此。 曾几何时,她乔乐觉得白嫖某人简直是人间一大乐事,管杀不管埋,一嫖一个准。然而现在她才明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因为当你的内力与某人一个路数,且这个人还完全凌驾于你之上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你有多惨了。 跑? 只要他的手沾到你,你就别想跑。 别说你的内力了,连你身体都快不是你的了…… 淦! 君晏:“你们要看的第二人,咯,她就是。到也没什么风采,自以为是,不知廉耻,但对付你们,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710 君晏摊牌了 清朗的嗓音微微压低,随风拂过众人的耳畔。然而这话音中有几分笑意,众人的心底便升起了几分凉意。 因为那“自以为是”、“不知廉耻”,可不就是他们用来骂乔乐的话吗? 这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时,是带着嘲讽与鄙夷的,但此刻被君晏念着,竟有种异样的美感,与说不出的温柔。 明明是贬义词,却仿佛是最美的夸赞,字里行间都透着诡异的愉悦。 诡异,说不出的诡异的。 别说其他人觉得诡异了,就连那被强迫坐在桌前,此刻正背对着君晏的乔乐,都不自觉的僵住了身子,晦暗了神情。 因为其他人读不懂君晏的意思,她也一样读不懂。 不是因为她不够了解君晏,也不是因为她笨,而是因为她关心则乱,脑子里的精明在沾到君晏的瞬间,便全都化做了水和面粉。 再被眼前的气氛给摇一摇晃一晃,得,直接变成了浆糊…… 阿巴阿巴…… 其实乔乐的大脑空白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因为从昨日家宴结束开始,她便独自承受着压力。 那种压力并非源于旁人,因为乔乐不怕流言,她觉得骂她的都是老乌龟,无伤大雅。 真正给她压力的,实际上是她对君晏的爱…… 因为爱,所以不愿意伤害,会珍惜他,会爱护他,会为了他注意自己的举止,注意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家宴之上,她高谈阔论,她不知廉耻。 诚然,她有她的难处,她想在君晏与父兄之间找到平衡,谁也不伤害,谁也不怠慢。 作为亲人,爹爹与哥哥显然是理解她的,但君晏呢?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 虽然君晏足够聪明,但她说的那些话,是连她自己都不太能接受的话。 人都想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而她却自以为是,丑态毕露。所以她很担心,一路上都在担心。 即便之前君晏替她包扎了伤口,短暂的安抚了她不安的情绪,她也依旧没有解开自己的心结。 因为君晏自始至终都没有谈过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哪怕展露出一点与之有关的态度。 直到现在…… 轻轻地咽了一口唾沫,乔乐浑身僵硬,身子紧张的发凉。她不怕别人说她,她只怕君晏也觉得她自以为是,觉得她不知廉耻…… 他似乎话中带笑,可这笑又是何意呢? 此刻,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寂静,让乔乐感到窒息的寂静。而她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假山之后,主动吻君晏的时候。 煎熬,分分秒秒,皆是煎熬。 煎熬的让乔乐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短暂的逃避一切。可她那双眸子还未闭上,便又猝然睁大了。 因为一只手,一只忽然放在她额前的手。 君晏:“怎么回事?这么凉,你哪儿不舒服吗?”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那红衣如枫的少年正担忧的低着眸,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紧紧地贴着她的额头。 他似乎在细细感知着什么,但无论他在感知什么,他此刻的动作都让乔乐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就好像是被他从背后,抱在了怀里一样…… 明明已是深秋初冬,但乔乐依旧觉得浑身一热,不自觉的红了娇颜。 大庭广众之下,大佬,您能注意点影响吗? 别说,被他这么一搞,再看看周围那一道道复杂中透着问号的目光,乔乐方才还灰暗的心情,都被完美的终结了。 羞啊…… 君晏:“方才凉,现在烫,你真的没事吗?” 乔乐:“……” 我有没有事,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但想了想君晏那奇怪的关注点,以及此刻那充满焦急的问话,乔乐觉得他可能是真没回过神来。罢了,还是她开口…… “你个小王八蛋干什么呢!” “君晏!还不把你的脏手从我妹妹身上拿开!” 得,乔乐这边还没开口,两道熟悉的声音已从他们身后炸开。刚才的一切说时迟那时快,真正发生不过转瞬之间。 因此她现在回过味儿了,她家那跟君晏天生不对付的父兄,他们也回过味儿了。 毕竟自家白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见了不说,居然还当场被猪拱了。就算这头猪好像是在关心白菜,那也改变不了猪揩了油的事实。 不能忍,这件事说什么都不能忍! 然而对他们的暴走,君晏能没准备吗? 君晏当然有,乔乐看看他默默抽回的手就知道,自家父兄要是胡搅蛮缠,估计就得被直接绑在座位上了。 你说说,你俩怎么就这么一根筋,老是死性不改呢? 是君晏打的不够痛,还是你们对自己的认识不够清呢? 虽然心里在吐槽,但乔乐还是抢在君晏出手之前,起身挡在了他的面前。可能有人会以为她在保护君晏,但实际上…… 乔乐:“爹,哥,我没事,你们别冲动,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冷静,冷静啊……” 乔寅:“他,这小王八蛋他……他……” 瞪着乔乐身后的君晏,乔家父子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这个小王八蛋,简直卑鄙无耻下流。 之前借口包扎伤口摸他们乐儿的手就算了,现在居然得寸进尺,又是按肩又是摸头的。再让他这么下去,不得,不得…… 哦!还抱了! 不想还好,这一想他们就更炸毛了。 而看着他们这恨不得吃人的表情,乔乐无语凝噎。 她能看不懂自家父兄眼里的意思吗? 他们此刻居然在用眼神示意她,君晏是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流氓,要她赶紧往他们那边跑,早点脱离君晏的控制范围。 可事实上呢? 抱一下,摸摸头,搂搂肩就是流氓了吗…… 嗯嗯嗯…… 那若是她家父兄知道她跟君晏洗澡,跟君晏睡觉,而且还疯狂脱衣服企图白给,来个母凭子贵的话,他们会不会当场气死? 别说,乔乐觉得死不死不一定,但晕是肯定得晕的。 所以,还是保密吧。 乔乐:“爹,老哥,君晏是个好人,你们信我……” 君晏:“好人,哪里哪里,我可坏了,我可是那个要挖他们白菜的人。” 乔家父子:“!!!” 711 乔乐是君家人 “君晏是个好人……” 这句话还在乔乐的耳边回荡,犹如一只手,在反反复复的扇她的巴掌。 乔乐:“???” 故意的,乔乐觉得君晏绝对是故意的。 因为就算她不回头,也能从君晏的语气中,脑补出他那欠扁而又恶劣的表情。 顽皮,太顽皮了…… 这不,她还只是脸疼,而她面前的父兄呢?他们已经气到七窍生烟,分分钟能原地升天了。 那表情仿佛在说: 好人? 你特么说这是好人? 看着乔乐,乔家父子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心如刀绞。自家宝贝白菜但凡还能明辨是非,也不会说出这种鬼迷心窍的话啊。 这叫好人? 背着他们偷白菜就算了,都被抓住了还能理直气壮是怎么回事?说实话,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坏成这样的好人。 乔轩:“乐儿,快过来!他算什么好人!他若是好人,你哥我就是圣人了!” 这一刻,乔大美人冰冷的面孔瞬间裂开,嘴角狂抽,眉头乱颤,那是显而易见的无语与压抑不住的蛋疼。 若非气到了极点,平时矜贵优雅,简直不食人间烟火的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不着边际的话的。 哎,自家妹妹如此单纯可爱,怎么就被这猪油蒙了心呢? 看着眼前痛心疾首,就差感慨她被拐骗了的父兄,乔乐那叫一个牙疼。 然而,她想继续安抚自家父兄,君晏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因为她手还没伸出去,人便已经被君晏拉到了身后,与自家父兄完美的分割开来。 君晏:“圣人?就你?得了吧。” 望着暴跳如雷的乔轩,君晏笑着挑了挑眉,当然,这个笑也一如既往的假,非常的不真诚。 乔轩:“呵,我不是圣人,难道你就是了?” 漠然回怼,乔轩一脸冷漠。 不知道为什么,乔乐觉得此刻的他俩吧,竟像极了校门口吵架的小学生。叽里呱啦,没完没了。 好在君晏并不想与乔轩多说,很快便冷淡道: “我不是圣人,也不是好人,但对乐儿来说,绝对是对的人。到是你们父子,都老大不小了,要不还是先替自己考虑考虑吧?” 乔轩:“……” 乔寅:“……” 都老大不小了? 老?他们哪里老了? 不知道是不是乔寅的错觉,他觉得自家儿子在听完这句话之后,竟很自觉的离他这根老葱远了一点。 那退半步的动作,简直扎心到了极点…… 不是,说好的一致对外呢? “咳咳!” 就在吵架陷入僵局之际,两声清脆的咳嗽声竟适时而起,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若是别人在此时乱咳,肯定能被失利的乔家父子给活活瞪死。 好在这人是当今圣上,那个一直吃瓜看热闹,希望众人打起来,眼下却意外看到了无价之宝,眼睛都快要发光的圣上。 怎么个发光法?当然是对着乔乐发光啊。 不得不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别说是他与在座的那些聪明人了,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乔乐与君晏关系匪浅吧。 就算有虚伪的成分,也绝不会太虚。 用皇上的话来说就是,就算乔乐不是君晏心里的唯一,当个正妃也是绰绰有余了。价值不一定至高,但绝对很高。 而且为了验证这价值究竟有多高,咳咳,他觉得他又可以了。 皇上:“兄长,眼下赌局正行,大家都在兴头上。其他事,你们还是下来再说吧,如何?” 望着乔寅,皇上微笑出声。 皇家与乔家向来同气连枝,互相扶持。皇上开口,对乔家自然是最管用的。 因此乔寅乔轩虽心有不甘,明面上却难以发作。只能是愤愤的瞧了君晏一眼,而后向皇上拱手领命,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看着这一幕,红衣少年眼底似有笑意流淌,将他眼中那湾琥珀色,都衬的愈发深邃。 对此,他仿佛早有预料。 皇上:“小王爷,我们继续方才的话题吧。你说乐儿是君王府的第二人,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就是,小郡主出身乔王府,怎么会是君王府的人呢?” “不合适,不合适,徐满那老小子便已经够牵强了,永乐郡主就更牵强了……” “君王府不会是找不到人了,这才想蒙混过关吧?” …… 看着这一幕,站在君晏身后的乔乐嘴角一抽。 果然,里的皇帝,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虽然眼前的祯帝是个便宜皇帝,但他也是个实打实的老阴逼。 瞧瞧这话说的,可不就是用来给人交头接耳的吗? 君晏:“哪里不合适了?小爷觉得挺合适的啊。” 凤眸掠过在场众人,君晏已不知何时敛了笑,话音清朗至极。戏谑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一本正经。 而在他说话同时,那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乔乐也重新坐到了位置上,当然,并非她主动坐下去的,而是君晏伸手,把她摁下去的。 明明是极轻的动作,却透着不容她拒绝的侵略性。 他仿佛在用行动告诉她,他要她听话,要她乖乖的坐在这儿。坐在这儿就可以,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可以。 而在乔乐沉思之际,皇上的话音也又一次响起。 皇上:“小王爷,你觉得乐儿合适,总要给朕与大家一个理由,一个交代吧。朕未曾参赌,怎么也算个见证人,如此大的赌局,难道不准备讲求一个公平吗?” 显然,皇上又开始施压了。 而如他所愿,他开口带来的,自然是一众人的附和与支持。 因为对面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希望乔乐参与这场赌局。 若是以前那个瘟神乔乐,大家一定会拍手叫好,巴不得她克死君王府,让大家旗开得胜,心想事成。 可如今呢? 乔乐名满京城,其诗词句句跃然纸上,让无数才子反复推敲,爱不释手。虽然乔乐从未写过一首完整的诗词,甚至总共也就写了那么几句。 但少是少,架不住人质量高啊。 就算她最近都不写了,整日一副神神道道鬼迷心窍,只想追着君小王爷跑的样子。 可万一呢? 不行,绝对不行。 她可不是君家人,别想蒙骗他们! 712 君晏是个疯子 眼下别说众人不赞同,那被勒令回到座位上的乔家父子更不赞同。 自家辛辛苦苦种的白菜,怎么可能变成君家的? 但碍于皇上安抚的眼神,他们又不能开口,只能愤怒的瞪着君晏,恨不得用目光把对方给瞪出几个血窟窿来。 全场反对,全场质疑。 面对这样的情况,乔乐也在思考。她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说点什么,张口就说“君晏说的没错,我合适,非常合适,我就是君家的人”吗?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总有一种很不要脸的感觉…… 噗! 想到这里,乔乐忽然就笑了。 没错,作为一个色批,一个想睡了君晏母凭子贵的色批,一个能在家宴上高谈阔论,说君晏爱她爱到失心疯的色批,她还有脸吗? 早就没了好吧。 所以君晏要她坐在这儿,那她就如他所愿好了。 红唇微张,乔乐一秒备好了所有说辞,准备再次向眼前的众人展示,她乔乐究竟能有多么的不要脸。 然而,她的嘴才刚刚张开,便被一只手毫无预兆的捂住了。 那只手修长如玉,白皙精致,完美的好似橱窗中的艺术品,让人想要触碰,却又不忍亵渎。这是君晏的手,乔乐认得。 他,他不想让我开口吗? 明眸微睁,乔乐忍不住在心底问道。而在她发出疑问的同时,那沉默了良久的少年,也终于轻声开口道: “乐儿对我非常重要,我超级喜欢她的,她是个无价之宝,稳赚不赔。真的,没有她,我肯定不想活了。嗯,我马上就会造反,发疯也说不一定……” 这句话很长,很绕,很不知廉耻,但此时此刻,它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带着君晏独有的温柔与纵容。 没有掩饰,没有尴尬,他就这么说着,根本不在乎乔乐视线所及之处,那一道道充满错愕,甚至是惊恐的目光。 错愕是所有人的,但惊恐,却只属于那一个个去过家宴,并且在家宴上对乔乐嗤之以鼻的人。 因为只有他们才明白君晏这句话背后,那更深层次的含义。 昨日,殿上金碧辉煌,少女身姿纤细,宛如一只骄傲绝美的凤凰。 “我对君晏非常重要,他超级喜欢我的,我是个无价之宝,稳赚不赔。真的,没了我,他肯定不想活了。嗯,马上就会造反的,发疯也说不一定……” 她说着这句话,一本正经,眸光闪烁。 那一刻,在场没有人相信这句话,即便乔乐自己也是如此。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是她的期待,而不是事实。 但如果,它就是事实呢? 此时此刻,那一袭红衣,好似红枫般明艳,明月般皎洁的少年,他正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这就是事实。 你们以为你们嘲笑的是乔乐吗? 你们嘲笑的,不过是自己的孤陋寡闻与丑陋无知而已。 但这并非最可怕的震慑,最可怕的是君晏明明身在宫外,却依旧能如此清晰的洞察一切。他知道殿上发生的一切,甚至连乔乐的话,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真的爱乔乐。 说明记得那些话的他,也同样能记得他们,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嘴脸,甚至是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 这哪里是惊恐,这简直就是惊悚。 这一刻,那些一家拿了三四个牌子,并且被君王府列出了名下所有财产,并专挑价高之物掐的官家与世家,终于回过了味儿来。 他们,不就是骂乔乐骂的最狠的人吗? 那些流言,那些鄙视,还有那一个个添油加醋的版本。 他们以为的隐秘,他们享受的快乐,此刻都暴露在了阳光下,无所遁形。这个阳光不是真正的阳光,而是比阳光还要可怕许多倍的君晏。 冷汗一滴滴滑落,瞬间打湿了好些人的背脊。 因为得知这一切的他们,无不毛骨悚然,浑身发抖。君晏他不正常,他有病吧,没错,一定有病吧。为了一个女人,他难道想得罪他们所有人不成? 太可怕了,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君晏:“皇上,我能为了乐儿造反,为了乐儿发疯,只要乐儿愿意代表君王府,她就是我君王府的人。您觉得这个理由,它充分吗?” 侧眸望向主位上的祯帝,君晏的话音有多么平静,被询问的祯帝心底便有多么的震撼。 你都已经说出这种疯言疯语了,朕还敢说它不充分吗? 别的不说,当君晏说出“造反”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理由非常的充分了。 因为他看君晏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说的绝对是真的。 你说吧,这别人放狠话,那可能真的只是一句狠话。但君晏放狠话呢?看看那一个个站在圈外的侍卫,真的,只要君晏不在乎名声,造反,就是人一句话的事儿。 因为他刚才就派人问过乔家父子,两边若真的打起来,他们能逃出去吗? 而他得到的答案就一句话:皇上,放弃吧,逃出去?绝无这种可能。 皇上:“???” 所以,他这不是怂,是战略性后退,真的,不退不行啊…… 因为君熙这儿子是个疯子,简直比那恶婆娘还要可怕十倍…… 皇上:“咳咳,充分,充分,相当的充分,对吧,诸位?” 众人:“对对对!” 只要您不造反,好好说话,您说什么我们都觉得充分。您是疯子,您说的都对,都对。 一瞬间,方才还反对乔乐上场的众人,此刻已集体缴械投降。 天知道,望着乔乐,此刻的他们那叫一个害怕啊。 因为他们记得乔乐方才想跑,是被君晏按住的来着。所以他们怕啊,生怕这丫头不懂事,会突然来一句她不想上场。 万一这句话刺激到君晏,以至于君晏当场发疯,现在就要造反怎么办? 虽然这个想法很离谱,但经历了方才的一切后,他们觉得这一点都不离谱了。不仅不离谱,还特么异常的靠谱。 毕竟疯子的心思,你敢猜吗? 皇上:“所以乐儿,你是怎么想的啊?” 祯帝表面笑嘻嘻,心里慌得一批。 想好啊,乐儿你可一定想好了啊…… 713 乐儿还喝吗 怎么想的? 此刻的乔乐表面笑嘻嘻,心里更是笑嘻嘻。因为君晏的开口,瞬间便抹去了她心中所有的担忧。 果然,作为一个人形监视器,君晏什么都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知道。 虽然过程有点丢脸,但结果好就可以了,不是吗? 乔乐:“回皇姑父的话,乐儿才疏学浅,幸得晏哥哥垂青。所以这个忙,乐儿是一定要帮的。” 虽然也不一定能帮得上…… 望着笑盈盈的乔乐,皇上唯有苦笑,众人只能低头。 但他们还是好的,看看那边咬牙切齿,眼下已开始低眸扶额的乔家父子。 听听自家白菜称那小王八蛋什么? 晏哥哥? 完了,这是彻彻底底的被狐狸精给迷了心了啊…… 徐满:“郡主天纵奇才,有您的加入,我君王府必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啊!” 摸着自己的胡子,徐满张口就来。 可问题是当着一众对手的面儿,你这么嚣张真的好吗? 众人:“……” 我们不要面子的是吧? 乔乐:“老师言重了,言重了。” 尬笑两声,乔乐还是那句话,什么天纵奇才?她跟天纵奇才之间,恐怕还差了一个大文豪的距离吧。 她这么一称呼大家才想起,乔乐就读于国子监,而徐满刚好是她的老师。如今师徒齐上阵,到不失为一个美谈。 美谈?坐对面的人表示,这特么简直是噩梦好吧? 你以为对面只有乔乐与徐满吗? 那不知何时已搬来凳子,极自然的坐在乔乐身边的君晏表示,我就坐坐,我不跟你们比。 没错,即便乔乐已表明态度,正式代表君王府坐在了位置上,那个叫君晏的疯子也并没有下去。 不仅没下去,他还坐在乔乐身边,单手撑着下颌,目光温润的瞧着眼前的少女。 枫叶翩然,少年明艳似火,旁若无人。 被玉冠束着的发丝漆黑如墨,将他的肌肤衬的愈发白皙。端端是金尊玉贵,无双公子。 当然,这是乔乐的视角…… 而在乔乐的滤镜之外,是一众瑟瑟发抖,右眼皮狂跳的参赌人。没办法,在他们视角里的君晏,简直可怕到冒黑气。 就仿佛你盯着他看,他下一秒便会偏头,笑着对你抹个脖子一般。 心理阴影,挥之不去。 而更挥之不去的是,你还不敢喊他下去。 君晏:“你们看着我做什么?继续啊。” 被盯烦了的君晏头还没抬,对面两人已疯狂落笔。 鬼知道此刻大脑一片空白的他们,究竟能写出个什么文章挑战徐满。 见他们动笔,乔乐也收回了注视君晏的目光,默默将手伸向了毛笔。 可手还未将笔握住,那笔便已不见了踪影。 它不是不翼而飞了,而是被她身旁的君晏给夺走了。 乔乐:“?” 君晏:“你手上有伤,想写怎么告诉我,我帮你写。” 此时此刻,君晏正低着凤眸,目光安静的落在乔乐纤细的小手上。 少女右手纤纤,其上蝴蝶结优雅精致,与君晏为她系上时相比,几乎没有肉眼可见的区别。 系时如何,此刻亦是如何。 很显然,这样的完整并非偶然,而是乔乐刻意保护的结果。虽然那只是一个蝴蝶结,但她却有悉心珍藏,不愿破坏。 这只是属于一个女孩儿的,一点点小心思而已。 并非想做给君晏看,可乔乐觉得,他似乎又懂了…… 这种被别人全然看穿,连一点秘密都藏不住的感觉,其实是很可怕的。 可放在君晏身上,乔乐却莫名的心动,险些红了脸颊。 大概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过如此了吧…… 滤镜,都是滤镜。 乔乐:“我其实不用写,因为,因为我真的不会……” 按住君晏手里的笔,乔乐一边自我安慰,一遍企图再次向君晏解释自己的才疏学浅。 她真不是谦虚,她是真的才疏学浅啊。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她周围这群人,她真的很厉害的错觉。但错觉就是错觉,你们清醒一点啊! 这不,她的余光都能瞥见对面一众参赌人在瞧见她时,那满脸的紧张与不知所措了。 君晏:“不会吗?那就不写好了。” 平静的放下纸笔,君晏笑了笑,他挑着眉,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以至于乔乐也不知道,她此刻是该写,还是不该写。 她这边正纠结着,却见君晏端了一杯茶,极其自然的递到了她的面前。 少年清浅的微笑伴着一抹蛊惑,让她鬼使神差的接住了茶杯。 而这茶杯都接了,总不能干端着吧? 所以乔乐下意识的喝了一口,让那清鲜淡雅的味道顺喉而下,沁她心脾。 君晏:“好喝吗?” 乔乐:“好喝。” 乖巧的点了点头,乔乐据实以告。 君晏:“是吗?什么味道?” 乔乐:“嗯,大概是清甜的味道吧?” 低眸瞧了瞧茶盏中澄清淡黄的茶水,乔乐有些不确定的回忆道。她甚至在想自己要不要再尝一口,再好好回答君晏的问题。 然后君晏便笑了。 那好看的薄唇微勾,连带着他那张俊美至极的容颜,都增色了不少。 君晏:“乐儿,你就不能说一句,让我自己尝尝吗?” 乔乐:“啊?” 闻言的乔乐有些懵,可下一瞬间她便仿佛回忆起了什么,面色微红,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大庭广众之下,咳咳,不太好吧? 而见了她此举,君晏笑得更肆意了。很明显,他又懂了。 不仅懂了,他还像在故意迎合乔乐的想法般,缓缓向她靠了过来。 午后的阳光慵懒和煦,明明是初冬,却让人察觉不到半点的凉意。 不仅不凉,还有些说不出的燥热。 好在,就在乔乐的小心脏砰砰直跳,暗道不好的时候,君晏的动作停住了。 他没有再靠近,而是一个低眸,毫无预兆的拿走了乔乐手上的茶杯。 君晏:“清甜的味道吗?” 端起茶杯,他学着乔乐的模样端详了片刻,而后竟不经意的低眸,笑着尝了一口。 但这真的是不经意吗? 看着杯口那抹殷红,那抹属于她,此刻正与君晏的双唇重合的殷红,乔乐觉得,他绝对是故意的…… 714 只对乔乐温柔 少年喝茶的动作异常优雅,宛如一幅不忍亵渎的画。他有着极好的教养,得体的风度,以及让乔乐移不开眼睛的光芒。 可就是这样一个金枝玉叶的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借着喝茶,明目张胆的调戏她…… 起初她还怀疑君晏是否故意,但当她看着对方一边喝茶,还一边戏谑的向她看来时,她就是傻子也该懂了。 喝茶就喝茶,犯得着对着口红印喝吗? 而且你对着口红印喝就罢了,能不能不要这样笑,不要这样笑着看向留下口红印的我…… 乔乐是不要脸的,甚至能毫不掩饰的承认自己是个色批…… 但她渐渐发现,跟君晏比起来,她的段位还是太低了。 如果她是不要脸,那君晏压根儿没脸。如果她是色批,那君晏绝对是老色批…… 对不起,是在下输了…… 虽然在心中疯狂吐槽君晏这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勾搭自己的行为,但乔乐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耳根。 因为眼下喝完茶的君晏正单手托着下颌,颇为认真的品味着什么。 而后挑眉道了一声:“甜。” 所以,究竟是茶水甜,还是什么甜呢? 色气,乔乐这男人也太色气了…… 她偏头,想暂时躲开君晏的目光,稍稍冷静一下。可某人却像逮住了机会,企图火上浇油一般,将手里的茶杯递向了她。 君晏:“乐儿,还喝吗?很甜的。” 乔乐:“……” 你想让我亲你,你就直说。 君晏:“不喝么?” 某人盯着乔乐,眼里的无辜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失落。你说他可怜巴巴吧,他浑身上下又没一点可怜的样子。 像极了那句我很惨,哈哈哈,我装的…… 总之,就是糟老头子坏得很! 嗯,虽然他人是不怎么好,但对她还是不错的。关键,关键是这茶真的很好喝,真的,信,信我…… 接过茶杯,乔乐在君晏的注视下低眸,完成任务般喝了一口。 她本想调转杯口,却被君晏的一个挑眉给打断了动作。 最终,她妥协了。 哎,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连喝口茶,都能喝出吻君晏的感觉…… 就,就尼玛离谱。 不过好在君晏似乎非常满意,其表现就是自行夺过了茶杯,自己安静的喝了起来。 反正他拿着那个杯子,就像个孩子找到了宝贝似的,眼底眉梢都透着一股子开心劲儿。 大概,是真的开心吧。 望着少年俊美至极的侧脸,乔乐的嘴角亦悄然上扬。可扬着扬着她忽然想起来,这好像哪儿没对啊…… 她是来干嘛的? 她不是来代表君王府参与赌局的吗? 赶忙抬眸,然后她便惊讶的发现坐在他们对面的人,似乎已经换了两轮了。 而在这两轮里,她都在跟君晏眉来眼去,喝茶喝到心跳诡异。再看看旁边奋笔疾书,不断以一敌二的徐满,她深感抱歉。 眼下的徐满似乎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笔走龙蛇,挥毫泼墨,乔乐歉意了好久,硬是没被他觉察到半点。 可见其入戏之深,文思之巧。 君晏:“不必担心,徐满他可以的。” 乔乐身边,君晏不知何时已放下了茶杯。 就像方才那样,他根本不打算让乔乐动笔。 乔乐想参与便参与,不想参与便罢了。因为他从一开始,便没把乔乐算在应对敌人的阵容里。 君王府缺不缺人他不知道,但他君晏从不缺人。 那些人以为的破绽,一开始就是他设计好的。 从兵符出手,再到赌约形成。 他本不想做的这么复杂,可昨日乔乐所承受的一切告诉他,这件事必须复杂。 因为不够深刻的震慑,有些人是不会长记性的。 只有让他们感受到生命的威胁,肉疼的损失,以及无法弥补的差距。 他们才会乖,才会好好听话,才会明白自己有多傻。 所以一天的所有弯弯绕绕,都不是以兵符为目的的。 王府要退,兵符要交,乐儿也要保。 这件事不需要选择,他君晏全都要。 乔乐:“我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看着徐满,乔乐觉得人家也挺辛苦的。毕竟都是自家人嘛。 君晏:“如果你是担心徐满的话,大可不必。他眼下很快乐,前所未有的快乐。” 随着君晏的目光看去,乔乐果然在徐满嘴角瞥见了一抹微笑。 这笑很浅,却透着实实在在的快乐。 这是一种被细作身份压抑了很久,如今终于可以将自己暴露在光明之下的快乐。 比文,他徐满最会了! 是啊,连那写字的手,都快写出一道道残影了。 这,太可怕了,简直不是人啊…… 乔乐:“那以后呢?他不做国子监祭酒了吗?” 望着这一幕,乔乐忽然想起了什么,竟轻声询问道。 因为今日的徐满真的太出彩了,无论是论记铭表,还是诗词歌赋,他都不在话下。 也得亏他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的目光,才让乔乐与君晏的苟且之事,没有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但也正因如此,皇上他们铁定记住他了。所以这国子监祭酒…… 君晏:“这是他最后一次以祭酒的身份出现在天昭了,而且今日战个痛快,也是他自己提出的要求。” 乔乐恍然。 原来如此。 哪儿有什么她的加入如虎添翼,能让君王府所向披靡啊? 其实徐满自己就虎,一只长了翅膀的大老虎,凭借他一己之力,照样能所向披靡。 她乔乐呢? 就是个酸菜鱼。 又酸又菜多余。 不过她也明白,她坐在这儿的意义本就不是斗文,而是为了向在座所有人证明,她能成为君家的人,她可以。 在乔乐思考之际,君晏一直默不作声。 方才那抹色气的劲儿,似乎都在听到乔乐询问徐满之事时退却了。 眼见徐满又以一篇华美文赋将对面二人打击的口歪眼斜,君晏终于沉声道: “乐儿这几日都留在杏园如何?宴会结束之后,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望着回眸的乔乐,君晏话音温润,其间是满满的询问,与一抹细不可察的恳求。 显然,君晏是双标。 他不是不温柔,但他是只对乔乐温柔。 715 乐儿成亲吧 望着君晏认真的表情,乔乐若有所思。 按理说听到这样的话,正常人都该问一句“怎么了”,或者露出一副很担心的表情。然鹅,乔乐不是正常人。 她是个外来和尚,虽然不会念经,但她却会看剧情。 所以在君晏略显期待,似乎想被她询问,却又克制的不想开口的时候。乔乐开口了,只是那话却…… 乔乐:“记得,早点回来啊。” 君晏:“???” 看着眼前的乔乐,君晏的神色从迷茫走向晦涩,最终跨入了浓浓讶异,与明显的不可置信。 就连那一直为了戏弄乔乐而轻挑的眉头,都变得安分了下来。 作为一个人形监视器,一个好像什么都知道的人,他竟有些读不懂乔乐的心。 很多时候他觉得他懂,但有时候…… 他也不知道他懂不懂。 好在他的迷茫都落入了乔乐的眼底,让她适时的抬眸,解答了问题。 乔乐:“如果要离开,你记得早些回来。我,等你。” 她话音很轻,透着了然与前所未有的坚定。 君王府宣布隐退朝堂,甚至连最重要的征北军兵符也将一并送出,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以乔乐对此类的了解,她自然知道君晏的命运不会这么简单。 他是男主角,作者大大的亲儿子。 只要这个儿子茁壮成长,不发疯,不瞎眼,不降智,不花心,那他就是绝对的人间理想,世界中心。 所以乔乐有理由相信,君晏还有很多事要做。 比如出去打仗,比如闯荡江湖,还不如囊阔四海,问鼎九州…… 总之就是不好好努力,就一定得回去继承亿万家产,甚至连那句玩笑话,你以为你家里有皇位需要继承吗? 对的,男主角们真的有。 岂止是皇位,天下都得被他继承了。 抬手揉了揉眉心,乔乐觉得这么完美的君晏,家里肯定有矿,巨矿那种…… 毕竟昨儿个才听了自家老爹的回忆录,人家娘亲,咳咳,我们娘亲,可不是省油的灯。 以此类推,那爹也必是出尘绝世,万里挑一。 所以君晏在这儿浪了这么久,也该走了吧…… 乔乐的所思所想细腻至极,脑子里那本男主身份百科全书更是刷刷直翻。 然鹅在君晏眼里,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自家小妖精跟自己的心有灵犀啊! 君晏听过一句话,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以前他觉着这是鬼扯,但现在,他信了。 乐儿不仅爱我,她还无比的了解我。 君晏:(?w?)! 乔乐:“……” 瞧着君晏那灼热的目光,乔乐嘴角一抽。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君晏好像,好像又懂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她并不知道,其实真正打动君晏的并非她明白他要走,而是那句“我等你”。 君晏期待了好久,从荷花宴时便开始期许的“我等你”…… 如果一个人义无反顾的爱你,真真正正的懂你,并愿意对你说一句“我等你”。 那你有什么理由,不爱她呢? 君晏:“回来了,然后呢?” 心底的担忧褪尽,君晏一只手撑着桌案,下颌自然的靠在手上,偏头向她瞧了过来。 他在笑,笑得意味不明,有种朦胧的色气。 似乎见乔乐神情懵懂,一副找不着北的样子,他竟又道:“那我,有什么甜头吗?” 乔乐:“???” 不是…… 是你要走,是我等你回来,你回来了,我居然还得给你甜头? 难道不该是你给我点甜头吗? 乔乐嘴角一抽,越想越抽。 她觉得她这无语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可为嘛某人还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不仅如此,见她不说话,君晏竟自顾自的玩起了桌上的笔,眉梢眼角都写着三个字“我等你”。 甜头? 她身上能有什么甜头? 乔乐这般想着,可想到这里她又立马折了回去,呸,我是等人的,甜头不该我出…… 坚定心神,乔乐默念三遍不能被美色所蒙昧,最终决定跟君晏强势对线。 可那对线的话还未说出口,她的视线便被身前白纸上,那一句隽永清秀的诗句所吸引。 那字一笔一划,一丝不苟。 隐去了锋芒,有的只是精心至极的,仿佛每一个字都极尽完美与克制的描述。 不在于字的张扬,而在于诗句的美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那日齐王婚宴,身为旁观者的她,被君晏逼着背出了这句话。 “乔乐,你说这成亲之景,当如何形容?” 她记得那天的君晏,是这样问她的…… 君晏:“乐儿,我的甜头,你想好了吗?” 放下手中之笔,君晏不动声色的将句子推到了乔乐面前。 那望着她的目光里,是清澈而温润的笑意。 乔乐:“你知道这句诗,它是什么意思吗?” 乔乐声音有些干涩的问道。 而这样干涩的声音,还夹杂着只有她听得到的,砰砰砰的心跳。 有些话一定要问明白,一点错,都不能有。 君晏:“不知道,乐儿讲给我听?” 又仔细瞧了那诗句几眼,君晏暗含狡黠的说道。 他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低眸,乔乐故作认真的望着诗句,斟字酌句道: “出嫁,它写的是美人出嫁……” 君晏:“哦?” 乔乐:“嗯。” 侧眸望向一边,乔乐的“嗯”,细不可闻。 她的意思很简单,她希望君晏在写出这句话时,能知道他到底在暗示什么。 可别这般意味不明的,让她有了什么错误的理解。 要是那样,可就尴尬了…… “原来,是美人出嫁啊。”正在乔乐尴尬之际,君晏若有所思的开口了。而他这一开口,乔乐更尴尬了。 感情,您还真的不知道啊? “美人出嫁的甜头,我自然愿意尝,我就怕乐儿你,不愿意给。” 君晏戏谑的说道。 那语气说不上认真,却也算不得随意。戏谑中,透着克制的期许。 而这样的克制,正体现在他那反复把玩毛笔,无处安放的手里了。 而克制的尽头,自是耐不住的心急。 君晏:“乐儿,成亲吧,好吗?” 716 紧张与害羞 在问出这句话之前,君晏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几秒钟的间隔,几次呼吸的距离,明明很短,可他就是等不得。 在乔乐眼里,君晏戏谑肆意,意味不明。 今日一袭红衣的他像极了一个登徒子,又野又欲,色气的不行。 就好像眼前这一切,他都尽在掌控一样。 对其他人的确如此,可对乔乐,他不确定。 他太爱乔乐了。 所以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小心翼翼的注视她,用杯子诱惑她,再到以诗词为引,疯狂暗示…… 他的确不懂诗词详细的意思,但他知道,这是写成亲的。 他不要其他甜头,他只想跟乐儿成亲。 只要人是他的,所有的甜头,就都会是他的。 实不相瞒,君晏觉得自己这想法简直英明。 而与此同时,那让君晏无比紧张的乔乐呢?她在愣神。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找不着北的那种愣神。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君晏这句话对乔乐而言,实在是太具有冲击性了。 因为这意味着身为恶毒女配的她,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虽然她知道君晏喜欢她了,也知道他愿意为她当众宣誓了。 可听到“成亲”这两个字时,她还是蒙了。 因为太梦幻了…… 于是下一秒乔乐便捉住了君晏的手腕,同时也止住了他那紧张玩笔,充满了克制的动作。 就好像在说:我抓住你了哦。 君晏愣了一下,但眉宇间的紧张,却是藏不住的。 但旁人瞧得出,乔乐却瞧不出。 因为跟君晏一样,第一次被求婚,她也很紧张。 所以她沉默了好半晌,终是开口道: “君晏,我听到了哦。” 似乎是怕君晏不明白,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急切的补充道: “就这么定了,你不许反悔哦!” 话音落罢,她抓着君晏手腕的小手,都用力了几分。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眼下狼都开口了,孩子说什么也得上了啊。 这个甜头她给,只要能白嫖到君晏,她自愿白给! 只要君晏是她的,什么都好说! 君晏:“我不反悔……” 轻咳了一声,被乔乐抓住的君晏耳后发红,神情里哪还有色气? 有的只是求婚成功后的喜悦,与一丝难掩的青涩。 原来他,也会害羞啊…… 乔乐:“不,不反悔就好……” 依旧抓着君晏的手不放,但乔乐说起话来,也没有方才那么自然了。 别看他们两个整日互相白嫖,又是洗澡又是睡觉的,如今彻底说开了,约好要成亲了…… 反正就是莫名的紧张,紧张中还夹杂喜悦的羞涩就对了。 也许这就爱情吧。 而在他俩暗戳戳的交流,不是在干些什么勾当的时候,不远处的乔家父子,那叫一个如坐针毡。 因为与其他迫于君晏淫威,只能自动屏蔽一切的人相比,他们可就要勇敢多了。 毕竟都是挨过君晏打的人,这偷看起来腰杆都要直一些。 乔寅:“轩儿,你还有法子吗?乐儿向来听你的,要不你再去劝劝?” 看着自家闺女跟君晏窃窃私语,他这当爹的那叫一个心酸。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可老岳父看女婿,别说了,他压根儿不想要女婿。 更不用说是君晏这种王八蛋女婿! 乔轩:“爹,你看我像有办法的样子吗?” 乔大美人冷冰冰的表示,我特么要是有法子,还用得着您说? 今时今日,乔轩觉得他已经足够努力了。 可乐儿她失了智啊…… 乔寅:“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乐儿往火坑里跳?” 缓缓沉下脸色,乔寅是真的急了。 面对自家儿女,平时清逸出尘杀伐果断的他,宛如一个稀世活宝,平易近人。 女儿说什么是什么,儿子也是明面被罚,暗地里蹬鼻子上脸。 而这一切,都源于爱。 他不是收拾不了他们,他是爱他们。 在乔寅眼中,自家女儿已经够惨了。 出生便没了娘不说,他这做爹爹的也整日忙于朝政,鲜少有机会伴她左右。 更何况,乐儿还倒霉。 这些年来,乐儿完全是被人骂着瘟神和扫把星,一点点走过来的。 走哪儿塌哪儿,十天有九天都躺在床上。 要么是卧病,要么是受伤。 所以他觉得,乐儿已经够惨了。君晏,你能不能去嚯嚯别人?我们乐儿她真的…… 垂着头,乔寅真的不愿看着好不容易开朗起来的女儿,走入他们无法预料的境地。 君晏,太不可控了。 他这做父亲的,担心啊…… 乔轩:“爹,万一,这不是火坑呢?当然,我是说万一。” 正在乔寅沉思之际,乔轩开口了。 只是他这话里,透着明显的不确定。 乔寅:“何故?” 面对父亲的询问,乔轩也不再隐瞒,将那日他与乔乐的对话,以及遇到君晏,并被赏了一个熊猫眼的事儿,和盘托出。 乔寅:“那小子说他真的爱乐儿?” 乔寅:“你信他?” 乔寅:“问你话呢?” 乔轩:“……” 不信啊,就是因为不信,所以被打了一顿啊。眼圈都黑成那样,必须带着面具才能见人了,还不够明显吗? 乔轩:“我信不信不重要,因为我相信了也可能是假的……” 乔寅:“别说废话。” 乔轩:“他的表情,挺真诚的。” 沉思了片刻,乔轩说出了这句话。一改之前不确定的语气,说的异常的肯定。 乔寅:“既然你真信了几分,那今日又何故跟那小子过不去呢?” 说实话吧,他这做老岳父的也不是没感觉。 之前君晏自愿被抓不说,还在诏狱门前以身当刀,为乐儿扛下了所有的倒霉。 他也不是铁石心肠,他就是…… 乔轩:“我以为他不想管乐儿被非议的事,可他好像……是有更狠的办法。” 瞧瞧那些愁眉苦脸的参赌者,乔轩早就明白了。 还有那句与自家妹妹一模一样的话…… 他乔轩说过,君晏在某种意义上跟他是一种人。 他们有非常明切的目标,以及异常强大的个人实力。 甚至可以为了达到一些目的不择手段,目空一切。 但不一样的是,他为了权利,而君晏好像,更在乎乐儿。 乔轩:“父王,要不,我们信信?” 717 主角光环的斗争 信信? 乔寅:“你说信信就信信啊?万一信错了,是个坑呢?” 作为一个看女婿极不顺眼的老岳父,乔寅对着儿子张口就是怼。 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信不信是他们决定的吗? 当然不是…… 乔寅:“咳咳,这小王八蛋最好别耍花招,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了半天,他硬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而这大概,就是成年人崩溃吧。 好在此刻的乔轩正在沉思,并不打算过问自己这已经快混成儿子的老父亲。 抬手执笔,他一边想,一边写。 书法行云流水,神情一本正经。那俊美的容颜白皙如画,惹得周围不少少女偷偷觊觎。 毕竟对比起如今恶名昭彰,宛如一尊煞星的君小王爷,眼前的轩世子简直就是天使啊! 当然,如果她们能够事先采访一下受害者沐鸢,大概就不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了。 毕竟作为曾经的当事人,此刻沐鸢瞧着乔轩的目光是极暗的,暗的仿佛能吞噬所有的光芒。 在原本的设定中,她全心全意的爱着乔轩,无私付出,终得恶果。 按照重生的套路,这一世她本该爱上君晏,跳出曾经。 但坏就坏在按照重生大女主文的设定,女主角几乎是不会主动喜欢男主角的。他们的爱情有一个必然的触发条件,那就是倒贴。 必须得男主角疯狂倒贴,努力帮助,为她要死要活,她才会被感动,开始慢慢接受这样的爱。 所以君晏不撞墙了,沐鸢也就不会爱他了。 何止是不爱,简直是半点感觉没有。 此时此刻,她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一心一意盯着乔轩。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恨你恨你恨你,超级超级的恨你…… 沐鸢:(▼ヘ▼)! 乔轩:“???” 某渣哥忽然抬头,而后满脸懵逼。 他做什么了吗? 仔细的回忆好久,乔轩不出意外的大脑当机,一片空白。 难道是因为我未履行婚约? 而在被乔轩发现的下一瞬间,沐鸢也立刻收回了目光,冷意在心底弥漫。 因为那血淋淋的教训,实在是刻骨铭心。 缓缓攥紧双手,沐鸢望着那坐到徐满对面,已经与之展开终极对决的云音,心底一阵汹涌。 就像乔乐猜测的那般,云音的确是她的底牌。 作为此次的夺冠热门,云音手握了二十多张赌牌,足矣与徐满战个痛快。 按照计划,前期都是试探,好戏则将被压在最后。 沐鸢是很期待的。 因为随着复仇的推进,她已举步维艰。 收拾沐府很容易,可要对乔家下手,却比想象中更加艰难。但若能得到征北军兵符,这一切便不同了。 然鹅…… 徐满:“你到底有多少张牌子,战了半天了,怎么还是你!” 桌前,已经跟云音写了十几篇文章的徐满表示,能不能下一个?我都已经审美疲劳了…… 云音:“徐老您都能一直在这儿,我多坐一会儿,又怎么了?” 徐满:“少跟老夫狗扯,别以为老夫看不到你翻的那个白眼儿!” 云音:“您老了,老眼昏花看错了。” …… 于是,看着眼前从小学鸡吵架,逐渐演变到互相砸纸的两个人,沐鸢嘴角狂抽。 她原本异常靠谱的计划,忽然又不靠谱了…… 另一边,君晏一把接住一个落向乔乐的纸团,眉头一挑。 瞧着自己小妖精那古古怪怪的表情,他忍俊不禁。 君晏:“他们是有故事,但应该,不是你想的那种故事……” 乔乐:“哈哈哈,是吗?”搔了搔脸颊,乔乐有些窘迫的道。 原来,不是爱情故事啊…… 徐满二人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被乔乐脑补出了一场黄昏恋夕阳红来。 虽然云音的年龄,好像也跟夕阳红的主题差的有点儿远。 君晏:“云音能进国子监,多亏了徐满这个引路人。不过身为女子,云音遭受了不少的非议。” 原来,云音才华出众,有为大事之心。奈何与楚沁一样,前路坎坷,受人非议。 毕竟在世人眼中皇上与做学问的大家,都该是男人。 说到底,都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让他们不愿承认女子的优秀。 楚沁有皇家庇佑,乔家撑腰,尚且堵不住有心人的嘴。何况是云音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女子呢? 所以那些嫉妒其才华的酸秀才们,说话也愈发的难听。 有的说云音勾搭了大人物,水性杨花,不知检点,有的道她出卖自己,抄来不少诗词文章,只求长脸…… 总之,那些话不堪入目,极其难听。 而徐满于云音而言,算是知遇之恩了吧。 云音是被徐满提携,进入国子监的。 只不过有了扶持后,云音很快便大放异彩,并以其女子的特殊,在圈子里闯出了一番天地。一时间那风头,竟有盖过徐满之势。 于是这国子监首席即将易主的消息,也就风一般流传开了。 可偏偏云音清高,不愿否认流言。而徐满呢?这老人家嘛,难免小气…… 于是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加之文人相轻的传统,渐渐也就不对付了。 这不,都开始当场骂战,互砸纸团了…… 乔乐:“还真是异常的真实呢……” 笑了笑,乔乐发现的世界也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不讲道理。 就像现实中女孩子要遭受非议一样,中也是一样。 至少除了女主角,大家都一样。 而谁也不知道,在原本没有乔乐的设定中,此刻的徐满与云音大概会坐在一起,并肩作战的。 他们该是同伴,一同面对挑战。 所以当两人被直接拆分,完美对立的时候,这场斗文便注定平分秋色,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毕竟男主光环与女主光环的碰撞,不就是一一得一,注定斗个寂寞吗? 本来是应该这样的,可坏就坏在与一心只有乔轩我恨你,我要杀了你的沐鸢相比,君晏根本没有武德。 只见一阵诡异的妖风吹过,一张张宣纸竟翩然腾空,若蝴蝶般飞落全场。 乔乐:“……” 这一刻,乔乐觉得她又被骗了…… 那宣纸谁的? 没错,她的…… 718 乔乐表示荒唐至极 时间倒回到徐满二人斗法以前,乔乐与君晏还在狗狗祟祟。 由于那突然敲定的成亲,两个厚脸皮竟破天荒沉默了半晌,眼底眉梢都是不正经。 君晏把玩着茶杯,乔乐则不自觉的拿起了纸笔。 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又或者是真的有想法想要述说。 总之,乔乐一挥笔,就把君晏写的那首《桃夭》给补全了。 与第一句的隽永清秀相比,乔乐的字小意婉约,颇具柔情。 当然,这不是她自己练出来的,而是从原主那儿继承了。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乔乐自己的错觉,她竟觉得这两种字儿还挺配的。 嗯,她不管,反正她觉得很配。 正所谓得意忘形,乐极生悲。 她这一挥笔,君晏立马便瞧见了。 然后那熟悉的“吟诗一首”,便在少年似笑非笑的期盼中,如期而至。 面对君晏的连哄带骗,乔乐只恨自己手贱。 乔乐:“你想要什么诗?” 君晏:“情诗。” 闻言,乔乐手里的笔都是一抖。 心道您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呢…… 不过想想,君晏都说要娶她了,再跟她客气,不就生分了吗? 提笔落字,这次的乔乐学乖了。 她也不再跟君晏说她只会背,不会写了。反正也是写给君晏一个人看,背给他一个人听,好说,好说…… 不就是背诗吗? 她最会了! 结果,诗写完了,起风了,她面前的稿子全都飞了。 乔乐:“……” 十份诗稿,翩然而落。 徐满与云音各抢得一份,皇上与乔家父子,以及在场那一众神仙自然也不会闲着。 双手捂脸,这一刻的乔乐欲哭无泪,简直无地自容。 因为这一幕怎么看,都有种偷偷写情书,结果被公开处刑了的既视感。 而更可怕的是,这些情书还足够美,美到让人反复品味,一读就跪。 没错,这些人看了就算了,他们居然还念给大家听…… 徐满:“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徐满惊了! 云音:“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云音傻了! 皇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祯帝人没了! 而那不知何时混入了杏园,正躲在角落里疯狂书写的欧阳晨与楚淮,他们心花怒放了。 郡主,您还说您不会写诗,装,您接着装,我们信了算我们输! 这不仅是欧阳晨与楚淮的心声,更是眼下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怎么? 不写则已,一写你就写十首,字字婉转,句句扎心吗? 别说了,那些拿着手中诗词,自诩自己也是文豪大家,写得一首好诗好词的人表示,他们不配…… 真的,他们不配…… 这怎么比? 连徐满与云音都表示,这根本没法儿比。 不是人,这绝对不是人。 于是乎,一道道炙热视线袭来,其中的崇拜与惊叹犹如熠熠星光,亘古不灭。看得乔乐头皮发麻,浑身难受。 她想解释,可场内众人表示他们不想听。 别说你不会写了,再说我们可真的要打你了…… 诚然,在座不知有多少人希望抓住乔乐的痛处,直言乔乐的诗都是抄来的。 毕竟乔乐自己也总说她不会写,只会背。 可问题在于场内博览群书,学过四国诗典之人不知凡几。乔乐背的这些,他们竟无一人见过。 这十首,随便哪一首都能火遍大江南北吧。 你跟我们说它们籍籍无名,可能吗? 罢了,累了,不说了…… 于是乎,在乔乐无言以对的目光中,她赢了。 真就莫名其妙,荒诞至极。 就连乔乐都不禁怀疑,这本书到底有没有逻辑。 可她却没想过,她的存在,本身就不符合这本书的逻辑。 轻叹一声之后,她终是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始作俑者。那个管她要了情诗,还不忘四处宣扬的不要脸的坏家伙。 她本想出言责备一句,却见君晏不知何时已提笔落字,将那十首诗工工整整的抄在了一张纸上。 乔乐不知他是何时背得的,只知道他正嘴角清扬,眉目含笑。 就连笔下的字里,都透着无限的欢愉。 面对这样一个顽劣的芳心纵火犯,乔乐只能一声哀叹。 行家,君晏,你可真是在死亡面前反复横跳的行家啊。 赌局荒唐落幕,君王府大获全胜。 这样的结果并未在场内引起轩然大波,因为在他们发现君晏疯了的时候,他们就预料到了。 你以为人家傻,实际上人家是在笑你傻。 看看那被周全合上的卷轴,场内心疼之人无数,却终无一人敢出头。 愿赌服输,自认倒霉。 因为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跟乔乐k。 早知道,他们就不骂乔乐了。 皇上:“看样子今日,小王爷的兵符是送不出去了啊。” 主位上的祯帝笑容满面,眉宇间是晦涩与了然。 这样的结果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他只能说乔乐的重要,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早知如此,他就…… 揉了揉眉心,祯帝又仔细想了想凶神恶煞的君晏…… 还有曾经那个可怕的君熙。 算了算了。 君晏:“谁说送不出去?既然都拿出来了,自然要送出去。” 就在众人以为君晏拿出兵符,就是为了摆他们一道的时候,少年再次开口了。 银杏翩然,红衣随风而动。 坐在乔乐身边的君晏骤然抬眸,眼底的倨傲直刺人心。 他君晏从不骗人,说到做到。 他说兵符要送,自然有要送。因为不将兵符送出去,君王府便永远没有隐退的可能。 而眼前这群安享太平,整日只知道纸醉金迷的达官显贵们也永远不会明白,这样的平安,是多么的可贵。 所以,兵符要送,只是他早决定好了送给谁而已。 君晏起身,陆景上前。 盛放兵符的木匣徐徐开启,一众君王府侍卫单膝跪地。 终于,那尘封了不知多少年,几乎要沦为君王府虚无象征的兵符,在今日重见天日。 与乔乐想象中的虎符不同,这君王府的兵符,竟是一块古朴精致的玉牌。温润清透,犹如羊脂般细腻。 可君晏很快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乔乐: 重要不是其质地,而忽然被它套住的你…… 乔乐:“???” 719 媳妇儿等于背锅侠 兵符质地温润,剔透晶莹,其玉质极为特殊。 而更特殊的是,这兵符居然让一条银链子串着,直接被君晏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与其说是兵符,倒不如说是一个玉坠儿,一个明明一手就能握住,却贵重到让乔乐觉得自己脖子都能被压断的玉坠儿。 这? 这让无数人眼红至极,为了它甘愿豪赌的兵符就这么挂她脖子上,真的合适吗? 而就在乔乐发懵之际,一旁的陆景却凑了上来。他看着兵符的表情十分惊奇,竟好像没见过一样。 陆景:“嘶,这链子哪儿来的,我记得以前没有啊?” 乔乐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的兵符上是没有链子的吗? 君晏:“哦,我昨儿个刚穿上去的。” 乔乐:“……” 众人:“???” 这位大爷,您当兵符是您的玩具吗?您说穿就穿? 兵符是何物?那是调兵遣将的象征,对其外形更有严格的要求与规定。一经制作,概不更改。 毕竟一旦兵符变了,将士们可就不认了。 他们不认,你还调个鬼的兵啊? 所以见君晏闲的没事儿,居然在兵符上打洞穿链子,在座众人直接傻眼儿了。 但也就在他们这不赞成的目光中,陆景竟一秒抬手,对君晏竖起了大拇指。 陆景:“不愧是您。别说,郡主挂脖子上,还挺好看的。” 要不是乔乐见陆景话语真诚,她真会以为这老头子是在阴阳怪气她。 毕竟把兵符挂脖子上,真的不怕死吗? 这种世道,连抢劫头上珠钗,耳上明珠的强盗都有,更别说兵符了好吧? 她乔乐,一个非酋,兵符给她当项链带,真的没问题吗! 盯着君晏,乔乐欲言又止。 她一直跟君晏待在一起,也听他讲过君王府的困境。所以乔乐知道君王府要甩锅,要退出朝堂。 可问题是你甩锅,也不能甩给我吧? 难道你娶个媳妇儿不是用来宠的,是用来背锅的吗? 但眼下君晏还未正式宣布,可能,可能就是给她戴戴,一会儿就摘…… 君晏:“皇上,诸位大人,既然你们都赌输了,那小爷将兵符送给乐儿,应该也无人有异议吧?” 乔乐:“……” 我能不要吗? 但这话显然不能在这儿说,因为乔乐不傻,她知道她放弃了,恐怕又要生出新的争端来。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假意收下,再寻个机会还给君晏。 想到这里,乔乐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可她平静了,其他人平静的了吗? 说实话,包括祯帝在内,大家都觉得心脏有些受不了。 因为大家起初跟乔乐是一个想法,觉得君晏就是让乔乐戴一戴,展示展示。 而今才发现,这是真的白给。 怎么?小孩子过家家吗? 君晏,你多大了?你是个疯子吗?就算你再喜欢乔乐,也不能败家到把军队都送出去吧? 乔乐文采再好,也是个小丫头片子,北关要是交在她手上,那不得…… 咳咳,先不说北关,这兵符戴在乔乐脖子上,说不得哪天就丢了,或是易主了呢…… 就像乔乐想的,这群人里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打她的主意了。 皇上:“所以小王爷是准备将兵符送给乔家了?” 也就在这是,皇上开口了。 满面春风,眉开眼笑,简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君晏居然会傻到把兵符送给乔乐。 虽说不一定是傻,也可能是为爱痴狂,但只要兵符到了乔乐手里,那对他们皇室而言,绝对是天大的幸事啊。 给乔乐,不就等于给乔家吗? 到时候让乔乐摘下来转赠皇家,一切不就迎刃而解,皆大欢喜了吗? “回皇姑父听错了,兵符是送给我,不是送给乔家。” 一道轻灵的女声忽然响起,这次回答祯帝的不是君晏,而是站在君晏身边的乔乐。 她明白各方阵营都需以自家利益为重,可比起这个利益,她却更清楚自己的想法。 这兵符是给她的,不是给乔家的。即便父兄索要,她也绝不会交出去。 因为君晏说的很清楚,是给她的。 虽然她并不想接手,也觉得自己无法担此重任,但她绝不会乘人之危。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君晏。 侧眸望着那握住兵符,明眸坚定无波的少女。君晏的笑也越发肆意,连带着眉宇间的桀然,都浓郁了几分。 君晏:“没错,兵符是给乐儿的。” 红衣少年点了点头。他平静的扫过场内众人,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前方的主位之上。 “从今日起,兵符离开乐儿一日,诸位家中便会少一个人。小爷说到做到。哦,对了,是每一家,少一个。” 哗! 君晏话音一落,全场花容失色。 即便是坐在诸位上的祯帝,亦因此咳嗽了好几声,那病弱的身子险些没撑住。 太嚣张了,君晏真的太嚣张了。 可一眼望去,场内偏偏无一人敢出声反驳。 丢一日,少一人,且是一家少一人。 仅仅是这一句话,便足矣震慑在场所有的野心家了。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君晏是个疯子,跟君王府和疯子死磕,何必呢…… 皇上:“原来如此,那乐儿可要好好护着兵符,千万别丢了啊。” 止住咳嗽,祯帝面色苍白的对乔乐笑道。 君晏这小子也太狠了吧…… 被他这么一说,他们谁还敢抢啊?不仅不敢抢,还都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得一起保护乔乐,防着她被别人抢了。 不然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岂不是惨到了家? 乔乐:“谢皇姑父关心,乐儿一定好好护着。” 护什么护,一会儿赶紧还了。 乔乐皮下肉不笑,心里除了卧槽还是卧槽。 而随着赌局结束,兵符送出,这场鸿门宴也终于走到了尾声。 君王府隐退了,卷着朝中将近三分之一的财富隐退了。 不仅卷走了财,还顺道塞给了他们一个保护乔乐的任务。 这简直比一个人喂你吃了屎,还逼你对他笑还要难受。 所以事实证明,珍爱生命,远离口嗨。祸从口出,嘴贱该死。 谨记,谨记。 720 我喜欢 终于,杏园鸿门宴散场了。 乔乐觉得若非皇上在此,众人还需讲求礼数,或许在君晏宣布结束的那一瞬间,人就已经跑光了。 那场景绝对可以用学生放学,又或者是中午打饭来形容。 一秒没,一扫光,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因为别说是这群大臣了,连主位上那总是悠哉悠哉,时时刻刻都要彰显皇家体面的祯帝与皇后,都不自觉的走快了几分。 龙潭虎穴,阴曹地府,走,赶紧走。 于是乎,在这一众从心人的衬托下,那敢留下来的人便显得异常勇敢,感天动地了。 因为别人都在往外跑,只有他们巍然不动。有的老神在在,有的面色阴沉,有的死皮赖脸…… 总之,无论何种神情,他们都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即将超脱六道轮回。 乔乐:“没有,滚……” 先来说说这死皮赖脸的。 乔乐万万没想到,欧阳晨和楚淮,这曾经身在两个世界的两个人,如今竟能成为连体婴儿,形影不离。 而且还臭味相投,狼狈为奸,誓要将那本《乐学》发扬光大,传遍四海九州。 这不,抄了那十首还不够,居然还要死皮赖脸的缠着她,问她还有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再问要打人了! 乔乐:“你不准说话,闭嘴!” 眼见身旁的君晏挑眉,露出那恶劣中透着戏谑的表情,乔乐立刻便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人坑,君晏更坑。 说起背诗,从起因到后续,哪一次跟他无关?哪一次不是被他坑的?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让君晏闭嘴,就尽量别让他说话。 拖走,直接拖走。 然而把君晏拖走,真的有用吗? 如果乔乐走时能看看欧阳晨手里的簿子,以及上面那即将风靡京城,以她与君晏为主角的话本故事的话,她就不会这样想了。 妖孽小王爷,倒霉小郡主…… 故事是他们的故事,但至于注了多少水,又添了多少料,或许就只有欧阳晨自己知道了, 因为连楚淮看了,都满脸的同情。 当然,不是同情乔乐,而是同情他们自己。 毕竟把这种东西卖出去,他们真的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可不知为何,他想想竟还觉得有点刺激。 总之,干就完事儿了! 另一边,乔家父子坐于原地,老神在在。那肃穆中透着悠然的表情,仿根桌下那正死死地抠着凳子紧张的不行的手,根本不属于他们。 直到乔乐拖着君晏走到他们面前,率先打开了话题。 与其说是话题,不如说是通知,关于她今夜或者这两日都不会回家的通知。 诚然,亲自跟自家父兄说这些,乔乐是有些紧张的。但她还是拒绝了君晏帮她开口的要求,选择了亲自说明。 虽然这个说明,等于没有说明。 因为她一不能说她要留下来救君老王爷,二也不能提君晏可能要离开京城的事。 毕竟背后关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微微低眸,乔乐深了一口气,似乎早已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当然,她还极为精准的站在了自家父兄与君晏的中间,准备随时劝架,不给他们半点打起来的机会。 然而这次,她失算了。 因为闻言的乔寅与乔轩竟异常平静,与平时判若两人。他们只是稍稍凝眉,甚至连以往的面色阴沉都没有。 气定神闲,安静得不行。 以至于乔乐心里开始打鼓,四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愈发诡异,凝重万分。 终于,乔寅与自家儿子对视一眼,率先伸手,将宝贝闺女拉到了一边。 方才的一本正经,秒变鬼鬼祟祟。 乔寅:“乐儿,你老实跟爹讲,你到底看上这小子哪点了?还有啊,你们到哪一步了?他有没有对你不轨?又有没有跟你说成亲啊……” 听着老爹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问,乔乐心底翻江倒海,表面却还得装的满脸懵逼。 毕竟这事儿,她要怎么说呢? 乔寅:“爹跟你说啊,这小子又凶又狠,无法无天,就算不是天煞孤星,那也绝对不是命横的主儿。你跟着他,万一哪天他……” 乔寅也不管乔乐有没有仔细听,总之他自己说的到是挺起劲儿的。 乔乐:“爹,我……” 乔寅:“爹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们这些丫头啊,都喜欢这样的。那小子凶是凶了点,却也长得人模人样的,爹懂,爹都懂。想当年你爹我年轻的时候……” 拉着自家女儿的手,乔寅的语气渐渐柔和,从一开始的鬼鬼祟祟,渐渐落向语重心长。 乔寅:“乐儿,你老实告诉爹,你真的喜欢他吗?” 乔乐一愣,终是点了点头。 似乎是觉得点头还不够,少女竟在此刻仰头,坚定的望向了自家老爹。 “我喜欢。” 这三个字很轻,却说的斩钉截铁。 是肯定,却也是奋不顾身的坚决。 来到这个世界,乔乐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与担惊受怕。一开始她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甚至不知道她能活到何年何月。 即便是此刻,她也不知道, 但就算前路一片迷茫,她也想去寻找自己所认可的方向。 所以即便父兄反对,今日她还是要说,她决定了。 真的决定了。 从君晏跟她说“成亲吧”的时候,她就义无反顾的决定了。 即便飞蛾扑火,她也决不后退。 闻言的乔寅并没有意外,而是一反常态的放松下来。 因为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女儿长大了。 当她有了选择,决定走出父兄的庇护,去寻找自己的未来时,她就已经长大了。 诚然,无论是他还是轩儿,都希望乐儿能好好留在家里,生活在他们庇护与宠爱之下。 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可他们给的快乐,真的是乐儿想要的吗? 不见得。 因为很多时候那句“我们都是为了你好”,甚至无数句谩骂还要来得可恶,来得锥心刺骨。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乔乐:“爹……” 抬手揉了揉乔乐的小脑袋,乔寅的笑,终于彻底的绽放了。 乔寅:“好了,爹知道了。喜欢就去,高兴就行。别怕,爹和哥哥都在,永远都在。” 因为我们乐儿,永远都是我们的小可爱。 721 大概是喜欢吧 君晏:“你不会又要跟我说什么,让我放手的废话吧?” 桌前,君晏瞧着立在他面前,将他完美挡在原地的乔轩,似笑非笑。 虽是似笑非笑,可乔轩却能明显瞧出,这人就算在笑,那也绝对是假笑。 不仅是假笑,还笑出了一丝莫名的寒意。 至少他明明跟自己站在一块儿,目光却早已飘过自己,落向了那边的乐儿和自家老爹。 乔轩看人是很准的,因此他猜出的东西,也跟君晏八九不离十。 此刻的君晏的的确确盯着乔寅与乔乐,虽是用余光,却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在这样的认真之中,还夹杂着一丝紧张。 他向来只要自己觉得,并不怎么管别人的感受。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别人不需要有感受。 可对乔乐,他会耐心许多。 至少他不希望乔家父子反对,因为这会让乔乐难堪。 所以看着乔乐被拉走,他才会乖乖的等待。 不是因为乔轩拦住他了,而是因为他愿意等。 态度好点,成功率大嘛。 虽然乔轩觉得,某些人可能对“态度好点”这四个字,有什么错误的理解。 至少“好态度”的妹夫,可说不出这种欠扁的话。 乔轩:“以前没说过吗?说了,你就能听?” 君晏:“自然不会听。这种事,你说了不算,你爹说了也不算。我只听乐儿的。” 乔轩:“……” 虽然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但你就不能说的委婉一点吗? 乔轩觉得,君晏要不是有这身实力,出门铁定能被人打死。 就凭这张嘴,活过一天算他输。 君晏:“所以,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望着那边面色有变的乔乐,君晏回头瞧向乔轩的目光都染了丝焦急。 显然,某人也并不像他表面这么淡定。 对此,乔轩笑了。 当然是表面维持冰块脸,在心底偷偷笑的。 现世报! 这就是现世报! 然后他就见君晏抬了手,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准备探向他的肩膀。 乔轩:“你若真喜欢乐儿,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你……” 君晏:“那就是可以接受咯?” 手一收,君晏挑眉一笑。 果然这说来说去,还是拳头最靠谱啊。 看着他这种表情,乔轩直接气得头上冒青烟。这种人,真的能进他们家门吗? 他现在可真是一点都不想说,他们可以接受那句话呢…… 然而,也就在他纠结之际,君晏竟忽然敛了笑,郑重其事的道: “说了不是喜欢,是爱。” 乔轩一愣,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然而让君晏意外的是,乔轩竟没有跟他谈乔乐的事,而是低声对他道: “你……知道一个女人总是恶狠狠的盯着你的原因吗?” 君晏:“???” 蹙眉,愣神,君晏沉思了一秒。 嗯,除了乐儿,好像没人敢恶狠狠的盯着他。 君晏:“大概,是喜欢我吧。” 乔轩:“啊?” 低头,乔轩仔仔细细的思索一秒,总觉得“喜欢”这个回答,好像哪儿没对。 因为那沐三小姐望他的眼神,总是奇奇怪怪的。 乔轩不傻。 他对周围事物的洞察力,也是极其敏锐的。这应该算是反派的专业素养,不可或缺吧。 所以他不是第一次觉察到沐鸢的目光,那种恶狠狠中夹杂着晦涩,以及说不出的冷酷的眼神…… 不知为何,他每每想起,都觉得背脊发凉。 所以君晏说这是喜欢,他总觉得哪儿好像没对。 但有一说一,他也不能说对方不喜欢。 因为没有爱,哪儿来的恨呢? 可问题是,他们连接触都少之甚少,又哪来的这么复杂的感情呢? 复杂到让沐鸢总是盯着他…… 君晏:“你说的到底是谁啊?”见乔轩愣神,君晏忍不住戏谑道。“万一是你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也说不一定啊。” 乔轩:“……” 您可闭嘴吧。 他平时为人冰山,嫌少与人往来。所以也没什么朋友。 这些话不好问乐儿,自然就只能问问君晏了。 可偏偏,这也是个靠谱的…… 瞧着乔轩认真的表情,君晏也终于敛了戏谑,神色略显异常。 君晏:“你是不是对不起人家了?” 乔轩:“连话都未说过几句的人,我要如何对不起她?” 没有,他翻遍了脑子,真没有。 虽然他原本打算利用对方,可乐儿在祖堂发言后,他便叫停了一切。后来又忙于应付君晏,哪儿来的时间去对不起人家? 诚然,这一世的渣哥依旧是个渣哥,眼里没有爱情,只有事业。 但是区别在于,他已经被乔乐拐带,且完美的跑偏了剧情。 所以他就是把脑子想穿,也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毕竟两个恋爱经验极其匮乏,且巨不靠谱的男人凑在一起,商量的结果,自然也不可能靠谱。 其表现如下: 君晏:“你不说话,你可以行动啊。” 乔轩:“我没动!” 君晏:“那就是她因爱生恨,怪你年少轻狂,魅力太强。” 乔轩:“应该……也不是吧。” 君晏挑眉,这不是那不是,来,你说,我听。 乔轩:“她跟我,有仇吧……” 他不确定道。 君晏:“大仇,血海深仇。” 某人听得翻白眼儿。 因为瞧瞧乔轩那不愿说的劲儿,他都已经猜出来对方是谁了。 沐鸢,绝对是沐鸢。 其实他也注意到了,沐鸢不止与他有关,跟乔轩恐怕也关系匪浅。 只是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他也不得而知。不过他并不好奇,因为没有必要。 而与此同时,当乔乐与乔寅结束谈话,转身回到这边时,她惊了。 因为她居然看见了划时代的一幕。 书中的大正派与大反派同框,没有以前的剑拔弩张,火花四溅。原来他俩,也能有正常聊天的一天…… 别说,这一幕还挺赏心悦目的。 至少在她看来,绝对是书中福利了。 不过福利归福利,眼下还是办正事重要一些。 抬手握住那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玉牌。就比如,赶紧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君晏,为了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 乔乐:“咯,这个还你!” 君晏:“送你的。” 乔乐:“我不要。” 君晏:“不,你要。” 乔乐:“……” 咋滴,我还真是你的背锅侠了咋滴? 722 天选背锅侠 望着乔乐那一脸你想坑我的表情,君晏忍俊不禁。 可笑罢,还是得乖乖解释一番。 君晏:“这兵符只能给你,给别人,我不放心。” 前世君王府倒台,虽是君晏与君尘有意外之,但彼此并未通气,所以收尾也极为仓促,毫无章法。 兵符不兵符的,也就不重要了。 而这一次,君晏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实不相瞒,从他给兵符串链子的时候,这兵符的归属就已经决定了。 乔乐,一个天选之冤大头,非她莫属,舍她其谁。 乔乐:“给我,好像也放心不到哪里去吧……” 摸着那玉牌,乔乐嘴角一抽。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君晏的信任呢?还是该感慨他把自己推进火坑呢? 放心?她自己都不放心…… 如此贵重之物,她带在身上会很有压力的。毕竟你相信一个非酋守得住宝贝,本身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好在面对她纠结,君晏似乎早已想好了答案。 君晏:“乐儿,你太低估自己了。” 在君晏说出此话之时,乔寅也回到了他们身边。 无论是他还是乔轩,在听到君晏这句话之后,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就连乔乐自己,都怔了一怔。 君晏:“我问你,兵符若是落在其他人手上,会怎么样?” 乔乐思虑一秒,“会引发动乱……” 兵符一出,大军臣服。 若是被野心家得去,天昭即便不陷于战火,也将产生极大的动荡。 毕竟这书中世界如此真实,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君家一般赤胆忠心,任劳任怨的。 君晏:“那你会吗?” 乔乐摇摇头:“不会。” 当皇帝吗?说实话,见识过现代文明,来自天外天的她,对皇位根本没有半点兴趣。 一是没兴趣,二是她咸鱼。 她做不到如表姐般十年如一日,在朝局中奔赴前行。 君晏:“这就是你合格的第一个原因。” 少年负手,罕见的认真,却又极富耐心。 乔乐:“但朝中也不是没有清官,他们刚正不阿,兵符给他们也不会引起动乱吧。” 乔乐并不死心。 君晏:“也许军中不会乱,但京城呢?他们受得住吗?” 少年失笑,话中深意不言而喻。 闻言的乔乐心里咯噔一下,似乎在这一瞬间懂了什么。 清官们一个个清正廉明,无权无势,甚至家底清贫。 兵符给他们是可以,可随之而来的将会是野心家的针对,以及极好安置的罪名。 这简直就是在害人…… 而反观她,抬眼瞧瞧自家这不自觉挺起胸膛,昂首阔步的父兄,那家底儿,绝不是一般的厚。 至少有自家这背景,敢明着抢她的直接没有,暗着抢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更不要说君晏还放了狠话,兵符离开她一日,就杀一家一人。 得,抢她=作死,完美。 好了,第二个原因也出来了。 那,还有第三个吗? 别说,还真有。 乔寅:“征北军势大,随意给出去会让朝局失衡。说到底,这小子就是又想抽身而退,又欲兼顾世家,什么都想要,可恨!” 看着自家女儿背锅,老岳父那叫一个恨啊。 可听了君晏的前半段解释,他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兵符最好的归宿,也是他站在君晏的角度,甚至自己的角度,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办法。 毕竟君家乃是世家出身,让君晏直接把兵符交给皇室,让世家一脉就此灰飞烟灭吗? 不可能的。 买卖不成仁义在,君家是世家的老大哥,不可能一点情面不讲的。 那要是君晏直接给世家呢? 好家伙,下一秒皇室与世家的争端便会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两边势均力敌,搞不好有兵权的世家,还能妥妥占个上风呢。 这种结果,他乔寅也觉得不可。 至于第三种,给中立派。 呵呵,非亲非故不说,这些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好些人心黑肺黑,还不如皇室和世家呢。 由此,朝中势力被一票否决。 而与此同时,乔乐这个天选背锅侠的作用,也就成功凸显出来了。 首先她是乔家郡主,自然算半个皇室中人。皇上与父兄虽然不说,但对她拿着这东西,还是很满意的。 但为何说她是半个呢? 众所周知,她被君晏迷得五迷三道的,可不就算半个世家人了吗? 毕竟她会考虑君晏的感受啊…… 没野心、超安全、都满意、会端水,简直天选之鸡,没有之一。 想到这里,乔乐恍如隔世。 这种随便选了一座房子,就狗在哪儿成功摸进了决赛圈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刺激。 别说,还有点爽。 难道,这就是当欧皇的感觉吗? 君晏:“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并非这些,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望着有些小兴奋的乔乐,君晏神秘一笑,意味深长。 总之,乔乐就这么接受了兵符,以一种她自己都觉得梦幻的方式。 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 毕竟忽然有了十万大军,一举挤身四国有权又有钱的富婆行列,她还是有亿点点开心的。 哎,反派小郡主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枯燥无聊且乏味…… 而值得一提的是,不久之后回归味儿来,再回想起这一幕乔乐,心里竟是满屏的脏话与尴尬。 因为君晏是个天坑,她非酋也根本没有好运。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乔寅:“小晏啊,你的真诚我们也算看见了。但你也别仗着我们乐儿某些事懂的不多,就胡乱行事。我们父子二人可会盯着你的。” 某老父亲摸着自家“懵懂无辜弱小”的女儿的头,一本正经的叮嘱道。 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君晏与乔乐脑海中竟播放着同一个画面。 乔乐当初拉着君晏,说什么也要跟人家睡的画面…… 嗯,连洗澡都不放过。 懵懂?无辜?弱小?懂的不多? 别说了,乔乐都快要无地自容了。 好在君晏不在乎,因为比起“懵懂无辜弱小”的乔乐,他还是更喜欢那个懂得多的乔乐。 君晏:“岳父放心,不懂没关系,我教也行。” 或者,她教我,也行。 723 还送保镖 听了君晏那番话,乔寅抬手扶额。 瞧着自家宝贝闺女,他真的很想问一句。我们乔家纵横朝野,人才济济。 女儿啊,你挑来挑去,不说在朝中挑,就在家中势力里面儿挑,也不至于挑到这么个玩意儿啊? 也不是说君晏不好,关键是这小子路子野,不服管,还凶神恶煞,犹如疯魔病鬼…… 难不成是自己和轩儿把自家宝贝闺女管得太严,把她给憋坏了,以至于就喜欢这种野的? 揉了揉眉心,乔寅有千言万语。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瞧瞧乐儿拉着君晏,那鬼迷心窍的模样…… 说了,等于白说。 乔寅:“还愣着干嘛?这儿很好玩吗?走了!”他抬手就想给自家儿子一下,权当撒气。 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明面上冥思苦想,暗地里却防着他。很显然,那一下是打空了。 抬眸瞪了自家老爹一眼,乔轩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膀,便心事重重的转了身。 连在身后叫嚣的自家老爹,都不打算理会了。 他这样的举动对旁人而言没什么,因为他性子冷淡,也非一日两日。可乔乐却瞧出了端倪。毕竟哥哥这般苦恼,还是第一次。 跟君晏一同将两人送到门前,直到乔王府的车队远去,乔乐这才对君晏道: “我哥方才跟你说什么了?我瞧着,他似乎有心事。” 方才她便见乔轩与君晏聊得劲儿,这说不得,他还知道些什么呢。 君晏沉默了一秒,眼底忽有笑意跃然。只是那笑,却透着一抹诡异的戏谑,看得乔乐忍不住后退。 您笑就好好笑,用得着笑得像个反派,要为祸人间一般吗? 君晏:“你猜你哥说谁心悦他?” 乔乐:“啊?” 怔了怔,乔乐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便学着君晏挑眉道:“京城喜欢我哥的人可多了,他明明一点都不在意,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她不信。 而在她表示怀疑的同时,君晏已很自然的拉起了她的手,抬步往院子里迈。 许是为了照顾乔乐,他还特意走的很慢,几乎与她并肩。 君晏:“他问我,女人若总恶狠狠的盯着他,是何缘故。” 既然是乔乐问,那君晏自然据实以告,知无不言。 反正卖了乔轩,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闻言,乔乐心里咯噔一下。 也许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同时波动,连她被君晏握住的手,都因此僵硬了一分。 君晏:“怎么了?” 乔乐:“没事。”乔乐笑了笑,“你是怎么答的?” 君晏:“因为喜欢啊,你不就总是恶狠狠的盯着我吗?其他人,就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某人顽劣而又自豪的宣布道。 他这句话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一来为给乔乐解闷儿,二来他也想知道乔乐对此的看法。 毕竟乔乐小手微僵的瞬间,也被他完整的捕捉到了。 乔乐:“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乔乐皮笑肉不笑。 但此刻的重点显然不在此,因为从君晏说出“女子、恶狠狠、盯着”这几个关键信息的时候,乔乐就有答案了。 那个盯着她哥看的人,一定是沐鸢吧。 毕竟除了她,谁又能有这般闲工夫,并对她家老哥抱有仇恨呢? 恶狠狠是爱?得了吧…… 沐鸢的恶狠狠,可是要人命的那种。 君晏:“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点点头,乔乐觉得这根本不用猜。因为她好歹,也是半个上帝啊。 君晏:“沐鸢跟他有仇?” 乔乐才刚刚点罢头,君晏的追问便紧随其后。 乔乐:“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 毕竟沐鸢曾经经历的事情,终究是翻篇儿了。 此刻的渣哥没有渣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以前甚至都可能不是一个人了。 当然,并不是乔乐因为乔轩是她哥,就要帮他开脱他的渣男行径,主要是因为渣哥现在没渣过,他本身就不会有记忆啊。 只要渣哥没记忆,从他自己而言,他好像就没有对不起沐鸢。 毕竟……他脑子里没有。 乔乐:“只能说我哥曾经想利用她,且被她知道了。如今我哥不想了,可仇怨却已经这么结下了。” 仔细想了想,乔乐最终给出了这么个解释。 她觉得四舍五入之下,已经算阐明重生的概念了。 明眸微凝,她正寻思着君晏会怎么问她,便见远远的,见一座院门前竟站了不少人。 这些人立在一起,一共十二个。 不是乔乐特意去数,而是他们站成了,三排四列,极好辨认。 不仅如此,他们身上还都穿着黑色劲装,低调中镌刻着张扬。 他们是…… 乔乐心里话还未说完,却见这十二人偏转目光,齐刷刷的向她看来。神色莫名的,透着一股子审视的味道。 然后他们……嗯,就跪下了? 只见他们整齐的单膝跪地,向乔乐行礼,神情肃穆,衣着深黑…… 总之,就是有种想取你狗命,给你上坟的错觉。 众人:“属下见过郡主!” 一边让大家起身,乔乐一边疑惑的望向君晏。这不是君王府吗?他们怎么只对我行礼,却完全不管你呢? 君晏:“准确的说,他们不是在对你行礼,而是在对兵符。” 少年瞧了一眼疑惑的乔乐,立刻带着他穿越了人群。态度之平静,好似理所当然。 君晏:“对了,他们不止会对你行礼,从今日起,他们也会替我跟着你。” 什么? 乔乐心里一颤,难道君晏要特地派人保护她? 乔乐:“我自己也能保护自己,应该不用这般大费周章吧……” 作为一个时不时就要上街收割韭菜的非酋,带人太多,会影响她发挥的。 一下子十二个高手,这也太奢侈了。 君晏:“他们的任务是守护兵符,十年如一日。所以他们会一直待在暗处守着你,也算是一个保证了。毕竟若真有不长眼的动手,总要有人善后不是?” 他在宴会上就已经说过,兵符离开乔乐,是有代价的。 不过甭管眼下的这群人了,那边的陆景怎么回事? 这眼圈怎么又黑了? 演熊猫吗? 724 君晏不讲武德 “你这个臭小子的狗细作!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居然把老夫给绑在屋子里!好啊,老夫还没死呢,你们这是要翻天了吗?啊!” 乔乐与君晏人还没走过去呢,便见那黑了一只眼圈的陆景向他们狂奔而来。 北关大名鼎鼎的飞将军,如今也是五十好几的老头子了。 可眼下,简直跑得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崽子。 滑稽,说不出的滑稽。 至少在乔乐瞧见陆景居然躲到她背后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不,迎面一把长枪飞来,犹如对非酋最真实的问候,准得不能再准。 要不是君晏手快,她觉得她非得被串成烧烤不可…… 特么的,她头上的金火是摆设吗?这样都洗不白,她到底有多黑啊? 陆景:“呼,你们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夫非得被老大哥打成塞子不可……我说少帅,你不是说你把他绑结实了吗?就这?” 他陆景郁闷啊。 作为一个墙头草,他日常两边倒。 最近不是看老大哥即将不行,马上就要武功尽失了吗?所以他就嚣张了一点。 可谁知才嚣张了两句,他就发现捆人的绳子松了…… 所以他这黑眼圈怎么来的,不需要问了吧? 君晏:“是绑结实了,可我没说他挣不开啊。” 那沥泉枪被君晏随手一丢,犹如破铜烂铁。那老头子要是那么好对付,他至于被扫地出门几百次吗? 陆景:“……” 这让他说什么好? 还有,那枪可是老夫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你犹如丢垃圾一样丢开,有考虑过老夫的感受吗? 可看着不远处那来势汹汹的君尘,陆景怂了。 枪可以过会儿再捡,但他人不能没啊。 君尘:“你又找这小子给你撑腰是不是?好,好的很,好……” 君晏:“好什么好?” 看着迎面而来,犹如洪水猛兽的老爷子,君晏垮起个脸。 君晏:“您再把枪丢远一点,把您孙媳妇儿一起吓走,让您孙子我孤独终老得了?” 君尘:“额?” 脸上的怒容一滞,君尘的视线四下一扫,最终停在了乔乐身上。 此时此刻,少女笑意款款,尴尬而又不失礼貌。 很显然,如今展现在她眼前的这一幕,就是君家最朴素的日常。 暴躁的君老爷子,圆滑的陆老,以及黑心得一批的君晏。 有些搞笑,却又异常的温馨。 因为前一秒还暴躁异常的君老爷子,似乎也会为自家孙子娶不上媳妇儿而忧愁。 这不,那么大一个老头子,居然跑过来捡起了长枪,默默的跑了…… 可跑了两步之后,又觉得哪儿没对,回头歉意道: “哎,让丫头见笑了。人老了,丢个枪都丢不准了。陆景,你出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陆景:“……” 出去?好好说? 你个糟老头子骗谁呢? 于是陆景不仅不出去,还在乔乐背后躲得更严实了。 连那青黑的眼圈,都洋溢着狡猾的笑。 直到乔乐忽觉腰身一紧,一道劲风已从她耳边掠过,快若奔雷。 待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君晏横抱在了怀里。而那前一秒还在笑的陆景,则被一个苹果砸翻在地。 一只熊猫眼挺好,两只岂不更佳? 乔乐:“陆老他,他没事吧……” 被君晏放下,乔乐不竟扭曲着脸问道。憋笑什么的,真是太难受了。 君晏:“无碍,他们一直这样。” 拉着乔乐的手,君晏习以为常的说道。 他自幼在老爷子身边长大,这样的场面少说也见过百八十回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陆景便跟没事人般站了起来。 这挨打挨多了,迟早是会习惯的嘛。 君晏:“走吧。” 将眉宇间的笑意收敛,闻言的乔乐与陆景都自觉的跟上了君晏的脚步。而走在前面的君尘,已经在屋里等他们了。 一入大厅,乔乐便瞥见了地上的麻绳。 实不相瞒,这麻绳粗的,都快赶上她的手腕了。看了看君晏,她心道用这个来捆一个老年人,真的好吗? 君晏表示不好,捆不住,下次还是用铁的吧。 主位上,君尘正襟危坐,第一个便望向了乔乐。 君尘:“丫头过来,坐这儿。” 对乔乐招了招手,老人家似乎在尽力微笑,以表慈祥。 可是吧,他似乎是严肃惯了,那股子收不住的威严与这不太对称的微笑,怎么看,都透着丝诡异…… 不过乔乐嘛,非酋,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啊? 抬步,她立刻坐到了指定位置上,分分钟get乖巧表情包。 见长辈第一要义,微笑,一定要微笑。 必要的时候,装傻充愣就好。 这不,将她叫过来之后,君尘立马拍桌怒道: “小兔崽子,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老夫之所以不来破坏宴会,是为了不给你难堪。” 望着立在原地的君晏,君尘立马收敛了对乔乐的笑容。 这区别对待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而乔乐这才知道,原来杏园宴客都是君晏一手操纵,老王爷根本不知情。 何止是不知情,昨儿个一颗药下去就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了后还发现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 一府王爷,征北军主帅,混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所以乔乐对老人家此刻的炸毛,表示了充分的理解与同情。 嗯,原告说的有理。 下面请听被告发言。 君晏:“你来了也进不了院子,我有什么好难堪的?” 某人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 乔乐表示,被告说的虽然没什么道理,但绝对是事实。 毕竟能坏男主大事的,通常活不活两集。 而君老王爷,显然不像。 君尘明显是被君晏这话给呛到了,当时就龇牙咧嘴一阵咳嗽。乔乐理他最近,自然也瞧见了他手上的鲜血。 他的病,不能再拖了…… 瞧着还想开口,根本不顾自己身子的老爷子,乔乐欲言又止。 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一闪,一个手刀落下,那刚要张口的老爷子登时两眼一抹黑,瘫软在了太师椅上。 君尘:“你小子打老人……” 这敲晕他的除了君晏,还能有谁? 726 带孝孙君晏 看着老爷子不省人事,陆景简直拍手叫绝。 都说一物降一物,这老东西就知道欺负他,如今面对他的倒霉孙子,还不是得乖乖躺着。 横?让你横! 现世报,请接好! 君晏:“陆老头,你也出去。” 侧眸瞧了幸灾乐祸的陆景一眼,君晏一个抬手,陆景自觉跑走。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尤其是给新主子打工,一定要稳健。 他喊你走,绝对不能留。 这不,瞧着光速闪人,一秒连背影都瞧不见的陆景,乔乐啧啧称奇。 两个字,懂事! 挥手关门,君晏自觉的为乔乐创造了所有她需要的条件。 敲晕君尘,一来是老头子快不行了,二来则是防着他问东问西。 至于赶走陆景与关门,自然是一个道理。 保守秘密,是一切的主题。 与君晏对视一眼,乔乐在得到他的首肯之后,终于伸手握住了君尘的手。 此刻,老者正无力的瘫软在太师椅上,面色苍白,嘴角还挂着没来得及擦拭的血迹。 即便他方才掩饰的再好,即便他还能追着陆景打,乔乐和君晏依旧明白,他已是强弩之末了。 其实不止他们明白,陆景就不明白了吗? 这样的君尘,陆景一只手都能打过,缘何被人夺了枪,还揍青了眼呢? 哎,还不就是情谊当前吗? 君王府的人像土匪,很黑心,但在他们眼里,“情”字贯穿始终。 友情、亲情、爱情…… 每一个,都至死不渝。 望着君尘,此刻的乔乐手脚冰凉。这种紧张是不自觉的,因为在未救人之前,你永远也不知道你究竟行不行。 人很奇怪,他们总喜欢自我怀疑。 君晏:“乐儿,我信你。” 就在乔乐愣神之时,少年温和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他就立在她的身边,红衣胜枫,凤眸潋滟。 那种坚定不移的信任,有泰山之重,却又好似无边清风,驱散了乔乐心底所有的忧虑。 行的,她一定行的。 缓缓闭上双眼,她双手握住老者满是老茧的大手,屏息凝神,在心中不断的祷告。 须臾,身上的暖意开始从她的双手抽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她身上流逝,注入老者的身体。 在全心全意祈愿的她看不见,但站在她身边的君晏却能纵观全局。 乔乐的能力是神奇的,是连她一开始看了,都觉得难以言喻的东西。 因此君晏就算已从乔乐哪儿求证了部分,并猜到了不少,依旧为眼前一幕感到万分惊异。 在他的注视下,老者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同时磅礴起来的,还有他因为伤势而萎靡的气息。 纵横沙场多年的君尘,可是天昭一等一的高手了。 显然,君晏眼下就是不号脉也知道,他外公这波稳了。 除了自杀,应该是死不了了。 这边,感受着气运瞬间凉凉,耳边已开始被雷声充斥的乔乐表示,我大非酋,又回来了…… 放开老者的手,她几乎是本能的伸手,想去抓住君晏的衣袖。 因为听到雷声就抓君晏,已经是她的习惯了。 以往她都是百米冲刺,夺路狂奔。可这一次,她不需要了。 因为她还没抓到君晏,君晏便已率先伸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并在将她圈住的同时,伸手摸向了她的小手, 他似乎在确认她的脉象,是否有什么不正常。 他不是不信任乔乐,而是怕乔乐关心则乱,瞒着他做傻事。 若是乔乐以损伤自己为代价救人,那他还不如向沐鸢低头。 为了想要保护的人受些委屈,他并不觉得可耻。 好在乔乐很乖,并不傻。 不过他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估计又要开始倒霉了。 因为这种印堂发黑的感觉,跟之前金灿灿的模样相比,的确是有些区别的。 这种区别很细微,若非君晏总是在观察乔乐,肯定是瞧不出来的。 而瞧出这一点之后,君晏笑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看他此刻的表情,乔乐总觉得自己倒霉,君晏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何止是开心,简直是狂喜。 怎么说呢? 想想那日君晏知道她一旦变成黑鬼,就不能没有他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以教学之名,行诱惑之实,企图让她发黑发臭,与他形影不离。 虽然他这心不能说不好,但好像跟好字,也有些不沾边儿啊…… 而这边的乔乐正郁闷着,却见君晏一翻手,便从衣袖中掏出一包银针来。 不止有银针,还有早已写好的药方,以及一瓶乔乐不认识的药膏来。 然后,她就亲眼见证了把自家外公安排的明明白白,不知道戳了多少个针眼儿的“带孝孙”君晏。 下手那叫一个稳准狠,简直让乔乐直呼内行。 不仅如此,某人还熟练的拂开衣袍,似一个正经医者般替老者上起药来。 不过吧,为什么乔乐觉得那本来都要愈合完了的伤口,被君晏一涂,反而裂开了呢? 乔乐:“这个……” 君晏:“好太快了,不够真实。” 医家常说一句话,药到病除。可但凡生病,哪有人真能药到病除啊? 就算是个伤风感冒,也得养个一两天吧。 何况,还是君尘的顽疾呢? 前一秒要死要活,下一秒毫发无损。 即便君尘自己看了,估计也得被乔乐的实力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吧。 好太快,可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对乔乐而言。 嗯,别人治病巴不得自家病人快点好,体现他医术的高超。而乔乐治病,还得手动帮病人搞严重些……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乔乐:“那这个药方呢?上面的药……都有用吗?” 拿起一边的方子,乔乐尴尬的问道。 都说久病成医,她乔乐居然看得懂其上的药材。大概,是以前的乔乐学的吧。 也正因看得懂,她居然发现其上的每一味药都大名鼎鼎。 咳,好像也不是大名鼎鼎,而是臭名昭著。 因为看着这些药,她的身子都忍不住发抖。 好像,还有点犯恶心。 君晏:“没用,就是难喝而已。” 乔乐:“……” 呕,岂止是难喝,简直是有毒好吧。 727 分分钟原地去世 看看这十几种药材,要么巨苦,要么味浓,还有的更是诡异奇葩,连乔乐都未曾见过。 而它们熬出来的东西,就是眼下龙七手里端着的,那碗咕咚咕咚冒黑烟,乔乐看了都头皮发麻的玩意儿。 这……真是给人喝的东西吗? 可你说不是吧,这些杂乱的味道混合起来,竟又有一丝出人意料的香甜。 总之,可怕得很的就对了…… 乔乐:“把这个给外公喝?晏哥哥,你确定?” 盯着眼前的带孝孙君晏,乔乐忽然有点同情此刻还瘫软在椅子上,对自己即将遭遇什么浑然不觉的老者。 君晏:“确定。” 接过龙七手里的药碗,君晏挑眉一笑。 直到龙七出去,他才补充道: “既然要装,那何不装得真一点?这药就是得难喝,越难喝,老头子就越不会起疑。乐儿,信我。” 乔乐:“嗯……” 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乔乐觉得吧,这真不是公报私仇吗? 虽然君晏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像人们觉得“便宜没好货”,认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样,这太容易达成的事情,也难免让人怀疑。 罢了,就依他吧。 望着眼前的君晏,乔乐的眼中是淡淡的宠溺。反正君晏只要不做太过分,危及到她底线的事情,她其实都不会反对。 这不,在她思索的节骨眼儿上,君晏已抬手在君尘身上点了几下,迅速唤醒了这个被他打晕过去的老者。 似乎是惯性,此刻君尘的意识也还停留在他被打晕的那一刻。 君尘:“你个打老人的小子……” 可他这一喊,却忽然发现了不对。 环顾四周,他君尘立刻看清了君晏与乔乐,以及周围的一切。 他似乎在判断自己有没有做梦一般,又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 动动手指,循环内力,他,他的身体…… 轻飘飘的,没有了之前的沉重与淤堵,以及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病痛。 如果说他的身体之前是电闪雷鸣,阴云密布,那么现在便是雨过天晴,拨云见月了。 因为真的不痛了…… 而等他适应的差不多了,那早已为他准备好的汤药,也得登上历史舞台了。 只见君晏端着手中的玉碗,微笑着向自家外公靠了过去。那种笑与平时别无二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因为太温柔了,所以诡异得不行。 君晏:“外公,该喝药了。” 这一瞬间,乔乐看君晏的眼神都不对了。 因为这种某金莲“大郎,该吃药了”的既视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配合君晏演出的她,只能是保持微笑,尴尬而又不失礼貌。 君尘:“药,什么药?” 此刻的君尘满脸问号。 似乎是为了让君尘安心的喝下第一口,君晏特意将药晾了一会儿,直到那咕咚咕咚的气泡消退,与黑烟彻底绝缘。 不知是不是乔乐的错觉,当这些可怕药材汇聚到一起时,一种诡异中带着香甜,甚至暗含诱惑的味道,它诞生了…… 而这股子味道正透过那碗药,幽幽的飘向君尘。 君晏:“治您这病的药。” 某带孝孙皮笑肉不笑,不再等待,抬手便给老者一顿猛灌。 汤药入喉,那刚刚才醒过来的老者顿时两眼一直,身子一个后仰,重新瘫软在了太师椅上。 瞬间失去知觉,不省人事。 他,君尘,活了七十多年,吃过苦头无数,却从未喝过这么难喝的东西…… 第一口想死,第二思绪停止,第三口原地去世…… 抬手捂眼,乔乐不忍直视。 她很好奇,如果君老爷子知道自己有今天,他还会不会十年如一日的想要把君晏扫地出门? 这是个疑问,千古疑问。 至少不省人事的君尘活活被灌了好几碗清水,这才算彻底醒转过来。 明明病好了,人却比病没好之前都要萎靡了。 偏偏君晏还假冒乔乐的医嘱,告知此药需一天一碗,半月不可间断。 君尘:“……” 最终,直到随君晏离开,乔乐也没说出一句医嘱。 因为面对那种毒药,老爷子显然已经没精力听她逼逼了。 连带着他原本要抓着君晏不放,问责今日宴会之事的想法,也一同烟消云散。 毕竟此刻的老爷子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嘛…… 随君晏走出院落,乔乐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因为她仿佛明白君晏的用意了。 这手一箭三雕,玩得妙啊。 君晏:“想问什么?” 就在这时,牵着她的少年忽然回头,对她笑道。 他每每望向她时,似乎都会不自觉的笑起来。 偏偏这笑还似惊鸿一瞥,撩人至极。 诚然,如今的乔乐已分不清这究竟是主角光环的光,还是她眼里的光了。 乔乐:“你为何不想被外公多问,他应该,是很关心你的才对……” 她发现了,君晏之所以给老爷子下那么猛的药,有很大一个原因都是想堵住老爷子的嘴吧。 毕竟一碗下去…… 君晏:“君王府是君家的心血,他就是看得再清楚,也不希望王府在自己手里没落。做事就要做绝,先堵住所有的退路,他自然也就好接受了。” 好接受? 明明是必须接受好吧。 乔乐了然。 若是现在反悔,一切说不得还有回旋的余地。可几日之后,君老爷子就是想后悔也不行了。 人嘛,有时候就要绝了路,才不会去想。 就像君晏说的,既然君王府决定隐退,那就彻底一点,一步到位。 优柔寡断,只会徒增烦恼。 如今这种退出法,已经是他最满意的结果了。 乔乐:“嗯,这样啊。” 囫囵的嗯了嗯,乔乐的脑子里却乱哄哄的。 因为她想问的,其实不止这个。只是…… 君晏:“三日之后。” 少年之言猝不及防,让乔乐呼吸一滞。 没错,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 君晏要走,她明白,她只是想知道他准备何时走而已。 有些事说来洒脱,可真到经历的时候,又会身不由己的从心。 三日很短,转瞬即逝。 明明今日还是夕阳下的手牵手,一眨眼,便已到了说再见日子。 728 超甜别前小日常(3000) 在接下来的三日里,乔乐与君晏形影不离。 虽总待在一起,但他们却出人意料的安分,没有半点逾距。就连乔家父子派来的,那好不容易打入杏园的细作,也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除了他每到晚上就会很困,习惯早睡以外,细作觉得自己的任务没有一点疏漏,简直完美的不行。 嗯,早睡早起,身体好嘛。 值得一提的是,杏园宴客之后,京城官场集体沉寂。 与其说是官场沉寂,不如说是整个贵族阶层,集体静了音。 甭管以往多嚣张的主儿,都在祈祷着一件事。那就是君王府恃才傲物,看不起他们手里那点儿东西。 没错,昔日耀武扬威的他们,眼下一想到自己欠下的赌债,就忍不住抱头哭泣。 那些只有一张赌牌的还好,欠的少,可那些一家几张的,别提了,一半家产都没了…… 可不管欠多欠少,君王府不问,他们便不给。 赖账嘛,谁不会啊。 然鹅谁也没想到,那最先缴清欠款的,居然就是楚沅与楚沁。 说好的死对头呢? 你们皇室就不能有点骨气吗? 无奈之下,一众达官显贵只好争相登门,自入火坑。 一日之间,君王府手握地契珍宝无数,赚得盆满钵满。 对此,君晏默然无语。 乔乐甚至觉得他下一句就会说,你想要就拿去。 于是她立刻抢先摆手,表示自己无功不受禄,不需要,也不能要。 直到她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因为君晏哪里是要说“你想要就拿去”,他分明就是直接塞进你手里,根本不管你愿不愿意。 甚至在塞完之后,还给你个满脸诧异。 无功不受禄? 拿自家的东西,还需要有功吗? 你不收,难道让我背着出远门吗? 还是你觉得老头子除了打仗种田,还会管账? 而乔乐也是今天才知道,君家人只管败家,不管赚钱。 若非他们有百年基业,手下产业无数,人才济济,估计穷死是迟早的事。 然而即便是人才济济,也都是打架斗殴的天才,管账的白痴。 总之,乔乐就这么接下了所有的赔偿,外带几屋子乱七八糟的宝物和地契。 看着那几屋子的灰,她觉得自己想要把这些东西打理清楚,都不知得多少日。 而据她所知,君晏手下是有自己的金库的,所以他几乎不会用君王府的钱。至于君老爷子,北关那地儿,需要花钱吗? 对此,她能说什么? 除了一个“好”字,她只能默然无语。 而在这三日里,要说谁最开心,那一定非陆景莫属了。 因为这位不知挨了多少回打的农奴,终于在君晏那碗魔鬼汤药的帮助下,彻底的翻了身。 看着每天喝药喝到口吐白沫,生不如死的君老爷子,他别提有多开心了。 由于此药威力太过奇异,他陆景一时好奇,竟鬼使神差的尝了一口。 结果可想而知。 登时就脸面朝下,“啪”的一声倒在桌前,不省人事。 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对此,君老王爷一边作呕,一边笑到窒息。 就因为他只灌了几碗水就能清醒,但陆景喝了十碗,还在懵逼。 两行清泪落下,陆景再也笑不出来了。别说了,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好家伙,他直接好家伙…… 而由此而来的连锁反应,便是君王府内部掀起了一阵喝药热潮,让一众高手摩拳擦掌,前仆后继。 最终喝一个倒一个,喝一批倒一批,味道之惨烈,让所有人记忆犹新。 自此,毒仙之名不胫而走,深入人心。 而这“毒仙”是谁? 当然不是害人不浅的君小王爷,而是光荣背锅乔大仙女。 和尚庙全体认证,毒仙仅此一人。 对此,乔乐看了看她身边的君晏,“毒仙”?我“毒王”呢! 罢了,不就是锅吗? 互相背吧,谁怕谁啊。 在三日的第二日,乔乐被君晏带上了后山。在一处满是红枫的平台上,有一座精心修缮的坟墓。 其上刻的,正是君家郡主君熙的名字。 据君晏说,他娘美艳张扬,性情极烈,最喜红衣,钟爱枫叶。 葬在这儿,是她自己要求的。 地盘和坑位也是她挑的,连这坟墓的样式,都是她亲手画的。 大概,就差没自己搬砖,亲手砌墙了。 于是乔乐便问,是何时挑好的? 君晏:“年方二八。” 乔乐:“……” 说真的,她乔乐很难想象自己婆婆到底是何种奇人,居然那么早就给自己修坟。 嗯嗯嗯嗯,大概,是别有深意吧。 抬手抚摸着身前的石碑,乔乐拉着君晏的手一本正经道: “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而后连饮三杯,当场不省人事。 抬手接住乔乐,君晏扶额,暗叹倒霉孩子说喝就喝,也不看看喝的是什么。 摆在他娘墓前的酒,是能随便喝的吗? 也就是这天,乔王府细作觉得天黑的格外早,而他虽然没干什么,却格外的困。 眼睛一闭一睁,已是第二天中午。 所以他也绝不会知道,当乔乐清晨昏昏沉沉的醒来,看到自己衣衫不整,满身红痕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今晚睡觉,那睡裙,她还有必要穿吗? 乔乐脸颊微红,在心中暗道。 因为她虽没被君晏睡,但好像,还是有种浑身疲惫,说不出的感觉…… 并且还能在依稀间回忆起,一些零星的,君晏俯在她耳边,蛊惑她的画面。 色令智昏,也不过如此了。 时间一转,已到第三日。 而这第三日的主题便只有一个,刷气运。 由于治好了老爷子,这两日乔乐都黑雷加身,倒霉至极。 前两日她便想寻觅韭菜,补足气运。奈何君晏故意拖延,一直挨到了如今。 有君晏的帮助,她收集气运自然容易。脱黑入白,也是早晚的事儿。 她本来很开心的,如果她没看见大街上唱戏,而且还好巧不巧,唱的是她喊君晏的戏的话…… 台上锣鼓喧天,台下人山人海。 一声“郎君——”,一波三折。 乔乐:“我要去砸台子,放手,君晏,你给我放手!” 这特么含情脉脉,酥酥麻麻,媚到她听了都想吐的东西,是她能喊出来的吗? 君晏,你在笑! 我看了! 啊啊啊啊!闭嘴,你们给我闭嘴! 这一天,乔乐风评被害,无处申冤。 也是这一天,君晏包下了所有的戏台,来了个循环播放。 唱,给我反复唱! 乔乐:“……” 而说是反复唱,其实并不是。因为在周全的仔细盘点之下,仅仅三日,关于她与君晏的话本故事,居然已有三十有余。 不是三十个版本的一个故事,而是三十个全然不同,各有千秋的故事。 怎么个各有千秋法儿? 大概是一个比一个能编,一个比一个离谱,每一个都与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犹如狗扯,却受欢迎得不行的故事吧。 比如什么犒军定情。 由中二少年阿图邑充当反派,演出了好长一段英雄救美,并肩作战的狗血故事。 明明只有几秒戏份的阿图邑,硬生生跑遍了全场,堪称劳模。 再比如昨日的杏园宴客。 瞧瞧那个我见犹怜,媚到让乔乐自己都想吐,张口闭口喊“郎君——”的自己。 还有她爹她哥看了,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气死的,那两个犹如看门狗般守着白菜的丑角儿。 嗯,除了君晏伟光正,人设好到不行以外,全员垃圾…… 若非乔乐见君晏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极其期待后续剧情的样子,她都要怀疑这本子就是他君晏写的了。 毕竟那个“郎君——”,真是太特么魔性了…… 最终,乔乐红了。 因为这不知道多少出戏的渲染,一炮而红,成为了无数京城女子学习的典范。 甚至有拜她遍地桃花,姻缘必成的谣言,在不胫而走。 搞得她刚刚祛除雷霆,火焰泛白,便拉住君晏,吵着要回家。 但君晏却说,他饿了。 而他求的不是山珍海味,只是那日与乔乐逛街时,偶然驻足的一碗阳春面。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 一个高雅,一个俗气。 但无论雅俗,只要是跟你一起,都是最美好的回忆。 如今的面摊已成面馆,乔乐与君晏随意选了一张桌子,默默无语。 离别在即,君晏没说他要去哪儿,乔乐也默契的没有问。 两人就像是约定好的般,谁也不提。 直到某人低眸凑近,目光中隐有期待洋溢。 乔乐:“干,干嘛……” 紧紧地握着筷子,乔乐本能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可缩身子,显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因为君晏已抬手翻开那本《杏园春》,端端正正的放在了乔乐的面前。而他那修长的指尖,还好巧不巧指着一句话,一句让乔乐想当场死亡,并把自己埋了的话。 君晏:“乐儿,我要听这个。” 乔乐:“不,你不想。” 然后,“乐儿”两个字便开始魔鬼循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在乔乐耳边反复播放。 乔乐:“郎,郎,阿西吧……” 不行,她真的叫不出口。 可看着君晏的满脸期待,想想他明日即将远行。 乔乐:“郎君……” 而就是这一秒钟的妥协,造就了她一整晚的噩梦。 君晏,你做个人吧…… 729 送别的小插曲 次日清晨,天空阴沉沉的,濛濛细雨,园外长亭。伴着那满山红叶与金黄,仿若画中仙境。 乔乐一袭淡绿长裙,外套雪色披风,小脸儿被毛茸茸的领子捧着,活脱脱像只乖巧玲珑的小狐狸。 雪肤粉黛,明眸皓齿。 她似乎有刻意的打扮过,又似乎没有。只是将脖子紧紧地缩在披风里,无语望天。 都说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下雨与阴沉沉的天色,仿佛是与电视剧中离别的标配剧情,难以更迭。 明明正常情况下,大家是不会选雨天赶路的,可的离别,却总是在雨天…… 这大概,是为渲染悲伤氛围,引起人物与读者的共鸣吧…… 乔乐在心里乱糟糟的想道。 哎,明知这是套路,可不知怎的,还真就有种中招的感觉。 心里发堵,说不出的难受。 君晏:“下雨天,还真是愁人呢。” 而就在她愣神之时,一道熟悉的笑声传来,瞬间将她从混乱拉回了现实。 乔乐面前,少年身姿修长,玄衣如墨。腰间佩剑,神情明朗。明明是最简单的劲装,却掩不住那一身的潇洒恣意。 此刻,他正挑着眉,似在感慨天色,又好似在感慨眼前的人儿。 离愁别绪,千里远行。 乐儿,你,真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 看着眼前笑如朗月,眸若星辰的君晏,她乔乐也不知道她该说什么。 原本见君晏要走了,她还是有些伤心的,一连三天,都在想用什么话来告别。 直到昨晚…… 没错,即便眼下有天空与细雨渲染,简直将那离愁别绪,推到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地步。 但她也只是心里发堵,一点都悲伤不起来。 不止不悲伤,她还有点想拍开君晏拉着她手腕的手,喊一句你莫挨老子。 可谁知,她心中的想法还未散去,腰身已是一紧,瞬间拉近了她与君晏的距离。 原来,君晏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发言,终于是忍不住了。 君晏:“乐儿,这样跟我告别,你不觉得很敷衍吗?” 少年眯了眯眼睛,话语中的不满半真半假,甚至还有几分乔乐不确定的无辜和委屈。 乔乐:“……” 而见她依旧不说话,君晏也就凑的更近了。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一般。 这种危险来袭的预兆,让乔乐一惊,忙道:“没,没有……” 而她这一开口,那候在一旁的龙七周全等人,面色都古怪了一分。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乔乐原本的声音。 虽然是个小反派,但乔乐凭借着乔家强大的遗传基因,生得不说倾国倾城,也绝对是天姿国色。 就连声音也清脆若珠盘玉落,堪比那枝头的黄莺。 因此对她的声音,龙七他们记得还是很清楚的。 其实吧,就算是不清楚,也能听出不对的。 因为乔乐这哪儿是声音变了,她分明是快哑了。 那一句“没,没有……”就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轻若浮云游丝。若非乔乐咬字清晰,他们说不得都会听错。 这是怎么了? 郡主是染了风寒,伤了嗓子吗?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不听自己这声音还好,一听乔乐便忍不住用眼睛猛瞪眼前的君晏,嗔得不行。 而被她这般一瞪,上一秒还在皮的君晏,瞬间敛了笑,低眸道: “对不起,昨晚,是我过分了。” 伸手轻抚着少女的雪颈,他的眼里满是心疼与歉意。 而乔乐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周围那群常年蹲和尚庙的男人们,却先变了脸色。 有几个年纪尚轻的,还在懵懵懂懂,思绪不清。 而像周全这样的大部分人,几乎瞬间便露出了秒懂的表情,并且十分识相的后退了数步,走时还不忘捎带上身边反应不过来的傻缺。 龙七:“???” 谁是傻缺? 我们为什么要回避? 可他们哪里知道,看着作鸟兽散,一个个笑容诡异的他们,乔乐内心是何等的翻江倒海。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脸颊红的发烫,乔乐心有千言万语,却百口莫辩。 昨日风评被害便罢了,今天,好家伙,她直接就不干净了…… 而看着窘迫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她,那罪魁祸首却反而将她搂的更紧了。 他就像看不见周全等人的反应般,将脸凑到了乔乐耳边。而察觉到他的动作,乔乐想后退,却被他圈得紧紧的,退无可退。 君晏:“都怪乐儿的郎君叫得太好听,我一入迷,竟忘了顾着你的嗓子了。乐儿,我错了。” 乔乐一怔,不知为何,听了君晏的话,她方才的窘迫都烟消云散,归于无形。 显然,周全他们误会了。 她虽然不介意跟君晏那什么,但他俩确确实实只是点到为止,还没彻底放飞自我。 而她之所以哑了嗓子的原因,是因为君晏逼她喊了一晚上的郎君。 她也不知这两个字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她一秒的妥协,变成一晚的深渊。 毕竟君晏想方设法逼她叫的场景,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折腾,就反复折腾。 总之,她一整晚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被折腾的又恼又羞。 而等她一早醒来,嗓子不出意料的哑了。再看看她身上这毛茸茸的,刚好能遮住脖子的披风。 这是在遮什么,懂的都懂吧……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乔乐正在认真的怀疑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欲母凭子贵的想法,到底对不对。 她还没被吃干抹净呢,就已经这么惨了。 那以后,她不得躺在床上…… 想想,乔乐都头皮发麻。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刚刚明明还很气的,眼下君晏一道歉,她又心软了。 原来对君晏,她真的没有一点抵抗力啊。 伸手轻轻地抱住君晏,她终是踮起脚尖,在少年脸上亲了一下。 似乎还不习惯这样被一群人围观,她的动作很快,一触即分。 然后她便见君晏挑眉一笑,极不满意的俯身反凑过来,扎扎实实的吻到了他想要的地方。 细雨连绵,漫天红叶。 从今天起,我们将一切坦然,不再遮掩。 被人围观什么的,随便吧。 730 乔乐表示满脸懵逼 终于,君晏放开怀中的少女,接过龙七递来的银色面具,将那张俊美至极的容颜彻底覆盖。 细雨中,以龙七为首的几名随从已翻身上马,等候多时。 君晏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在冷风中回眸,定定的望向那清雅灵动的少女。 君晏:“我,走了。” 乔乐:“嗯,小心。”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乔乐笑吟吟的望着他。连带着那有些哑的嗓音,都甜了一分。 她看不见君晏此刻的表情,但她却知道,他一定在笑。 因为他总是对她笑,那种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笑。 君晏:“好。” 终于,少年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冰冷的细雨中,骏马飞驰,溅起满地泥泞。而他衣袍翻飞,身姿如玉。 乔乐一直注视着他,直到队伍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消失在她失落的眼里。 她愣着神,依旧站在原地。 似乎连冷风都吹不醒,她此时此刻那如梦如幻的心情。 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有牵挂的惆怅。 与其说是惆怅,不如说是期待。 期待着再见之日,期待着那个人回来。 周全:“郡主,外面天凉,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周全终于出声唤醒了乔乐。 今日来送君晏的,乔乐叫得出名字的,除了她,便只有周全了。 也不是说君晏人缘差,而是府里两个老的,还有虎胜夫妻以及好些人,都被那碗药给安排明白了。 眼下一个个气若游丝,萎靡不振。 别说出来送人了,感觉被那冷风一吹,都能口吐白沫,直接昏倒。 而眼前这幸存下来的周全等人,那都是府里一顶一的小机灵鬼。 什么?你说龙七? 嗯,这事儿乔乐知道,因为不是龙七不想挑战,而是君晏一开始便对要跟他走的几人下了死命令——不准喝! 显然,君某人对自己的药,还是很有研究的。 因为不止喝酒会误事,喝药也会的。 乔乐:“没事,我想再透透气。” 摇了摇头,乔乐依旧望着远处,没有半点要回去的意思。 因为君晏走了,她还得好好适应一下…… 咳咳,不是那种小娇妻满是闺怨,分分钟想嘤嘤嘤的矫情哈…… 而是,而是她好像已经好久,没有特别特别的倒霉了。 毕竟自从跟着君晏,有了这棵大韭菜,全书第一大腿照拂之后,她的好多灾,都被他给挡了。 然而,眼下君晏走了,而她呢? 默默掏出镜子,瞧了瞧自己眉心那白中带绿,还只是绿了点边儿的眉心火,她的心里那叫一个担忧啊。 看看回杏园的路,她只觉得双脚有千斤之重,根本就不敢乱挪。 因为凭借着她对自己瘟神属性的深刻认识,眼下她这个气运,百分之九十九得摔在雨里。 虽然对非酋而言,摔跤犹如吃饭喝水,被砸更是家常便饭。 但是,她总得适应一下,做好心理准备才行嘛。 周全:“郡主,您难道就不好奇,少帅究竟要去哪儿吗?” 见乔乐没有回去的意思,周全也不再催促。不仅如此,他还像解闷般,笑眯眯的跟乔乐唠起磕儿来。 他其实挺喜欢跟乔乐唠嗑儿的,从上次阵前比武,便能窥见端倪。 虽然,也因此伤得不轻…… 不过嘛,在周全看来,乔乐算个奇人了。 毕竟能让他们少帅铁树开花,恨不得挂在身上的她,不知得被多少北关女子羡慕嫉妒呢。 乔乐:“说不好奇是假的,可好奇,又不一定要知道。” 乔乐平静的答道。 周全是君晏的左膀右臂,所以乔乐对他也很客气。 想当初,她还是从周全这儿了解到了君晏咸鱼的本质,以及那被迫营业的心情呢。 周全:“郡主说的,倒也有理。” 点了点头,周全明显有些意外,可细细想来才发现,乔乐说的竟很有道理。 好奇,又不一定要知道。 眯了眯眼睛,周全默然后退。因为他忽然有些期待,这样的小郡主若在北关,会是何等做派。 终于,乔乐似乎调整好了状态。 只见她轻轻地舒展肢体,翩然转身,准备领着身边一众侍卫,以及那些躲在暗处的很多保镖,一起往杏园走去。 君晏走时便交代过,让她再在杏园陪老爷子几日。 一来是老爷子刚刚好转,心情不佳,好在老爷子很喜欢她,想多留她几日。 而这二开来,便是掩饰君晏离开的时间了。 君晏走了,这事儿肯定是要对外公开的,但何时走的,其他人还是别知道的太准确得好。 毕竟他们去窥探得送命不说,关键是会给君晏添麻烦。 而某些人,似乎最讨厌麻烦。 揉了揉眉心,乔乐早已在心中制定好了接下来几日的计划。 那些宝物地契,也是时候收拾收拾了。 哎,还没嫁人呢,她都快成管家婆了。 提裙抬步,她刚想说我们走吧,却见周全等人集体转身,默默回头。 回头后也不等着她,竟快步走到了亭边,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乔乐:“???” 刚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她整个人便飘了起来,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 但这一次她不懵逼了,因为在觉察到有人触碰自己的瞬间,她衣袖中的峨眉刺便已划入手中,犹如刀锋出鞘。 抬手回眸,她目光冰冷,说刺便刺。 然鹅,当她与抱她之人四目相对时她才发现,她这刺,根本就不可能刺下去。 乔乐:“你……” 也对,能让周全他们识相转身的人,还能有谁? 可为什么? 乔乐还没来得及问,少年却已经将她抱起,翩然转身,瞬间没入了雨里。 以云为梯,纵横天地。 不过瞬息,乔乐眼中的杏园便已彻底消失在了雨里。 这是云梯纵,乔乐无比熟悉的云梯纵,而抱她的,也正是她无比熟悉的君晏, 可这是干嘛? 闹着玩儿吗? 乔乐懵了…… 但她也就懵了一瞬间,便被君晏微低的声音,从思绪中唤醒。 君晏:“乐儿,跟我一起走吧。” 他低眸忘着她,眼底是无尽的期待。 乔乐:“……” 你把我抱着就跑,都跑了才问,这什么?先斩后奏吗? 731 送你一朵白玫瑰 细雨绵绵,微风阵阵。 城外官道旁,龙七等人戴着面具,落脚于一处小亭。眼下亭中不止有他们,还有几人头戴斗笠。 斗笠周围有白纱落下,完美的遮挡住了他们的容颜。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彼此交流,心心相惜。 很显然,大家都是一道的。 “龙七,你说啊,我这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一名坐在石凳上的斗笠人,忽然忧心的问道。 也不知是太过烦躁还是怎么的,他竟伸手撩开白纱,露出了那张标准的大文豪脸。 除了徐满,还能有谁? 徐满:“龙七,问你半天了,你倒是说句话啊你!” 龙七:“……” 终于,盯了龙七半晌的徐满,他觉悟了。抬手一拍脑门儿,他是不是傻? 问龙七,特么还不如问自己呢…… 苦着一张老脸,他徐满真是肠子都悔青了。贱,他就是嘴贱,一天到晚瞎逼逼。 这下好了,他也不知哪句话说错了,少主一听就不见了。 没错,当场消失,留下他们一众人面面相觑,满脸懵逼。 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而说徐满不害怕,那是更不可能的。 因为他好说歹说,终于,终于要把他们少主骗回去了。这人都上马了,路线都规划好了,连天武的一众接待人员都严阵以待了…… 少主要是这个点跑了,主子不得让他提头来见啊? 想到这里,徐满头都愁白了,虽然本来就挺白的…… 龙七:“徐老,您这是干嘛啊?” 见徐满抬步出亭,准备翻身上马,一旁的龙七顿时好奇的问道。 干嘛? 他还能干嘛? 去把他们少主给追回来啊! 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不就说了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真希望能带走一切留恋啊……” 这怎么读好像也没问题啊? 怎么就忽然消失了呢? 好在他刚刚翻身上马,两道身影便翩然而落。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君晏,以及被君晏抢来的乔乐吗? 徐满:“……” 真希望能带走一切留恋啊…… 好吧,他懂了。 可少主啊,我说的是回忆,不是,不是人啊。 您这是干什么?把郡主一起抢回去吗? 虽然,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好歹先说一声儿啊…… 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徐满心底五味杂陈,而被君晏放在亭中的乔乐又何尝不是呢? 前一秒长亭送别,下一秒就被抢劫。 干嘛? 你很闲吗? 她盯着君晏,眼中充满了郁闷与疑惑。就仿佛在说,你真的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少年戴着面具,乔乐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仿佛刻意将自己的表情藏在面具里,借此做着孩子般的决定。 君晏:“我觉得……你可以跟我走。” 而那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我舍不得你。 他是真的舍不得乔乐,这个宛如他的习惯,每天都想看看的小妖精。 虽然他此举难免意气用事,但在返回的路上,他也是有过深思熟虑的。 乔乐并未参与政事,也无过多的牵挂,其实跟他一起走,也是可以的…… 当然,这个判断非常主观,主观到他甚至放弃了他原本的布局,想要做一个崭新的决定。 然而,看着他眼中的无限希翼,乔乐却缓缓放开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少女摇头的弧度很轻,透着异样的美感,与说不出的坚定。 君晏一怔,而跟他一样,周围大多数人也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因为包括君晏在内,所有人都不觉得乔乐会拒绝。 对君晏而言,乔乐对他很好,好到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从他们认识开始,便是如此。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如此明确的拒绝他。 而在徐满等人看来,跟他们走,对乔乐而言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毕竟少主让君王府隐退,并将征北军交出,很显然,天昭将不再是他的主场。他们即将回归的地方才是。 更何况,那儿还有少主的父亲,以及对少主而言崭新,而又充满机遇的一切。 就算小郡主不想陪着少主,也该考虑考虑外面的花花世界吧…… 将手中斗笠戴上,徐满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真不是他这老头子多心。 主要,主要是他们少主身份贵重,天纵奇才,在哪儿不是香饽饽啊? 何况还是天武…… 哎,郡主,您可长点儿心吧…… 然而徐满心中的话还未感慨完,便被开口的乔乐给打断了。 乔乐:“晏哥哥,我不能去……也不想去。” 低眸,乔乐说最后四个字时,明显停顿了一下。 这句话有些伤人,她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她最终还是说了。因为她觉得她与君晏之间就该坦诚,无需遮掩。 君晏:“为何?” 少年的声音明显沉了一分,与以往惯有的调笑,有了本质的区别。 不知为何,乔乐甚至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安,与难以掩饰的紧张。 君晏很少有这样的情绪,就像他此刻似乎想伸手拉住她,却又有些犹豫的攥紧了手掌一样。 这是尊重,却也是怂…… 不知怎么得,看到这一幕的乔乐竟忍不住勾起嘴角,哑然失笑。 也就在君晏愣神之际,她又重新伸手拉住了对方的衣袖,稍稍凑近道: “晏哥哥舍不得我,对吗?巧了,我也很舍不得你呢。” 君晏:“……” 既然舍不得我,那为什么…… 乔乐:“因为你的生活里,不该只有我。同样的,我也需要时间去努力,去学习,去改变,以及去适应一个没有你的世界。” 没有我的世界? 君晏暗着凤眸,说不出的危险。 但乔乐却始终笑吟吟的望着他,而这笑还若点点星光,愈发缱绻,愈发温柔。 乔乐:“其实我曾经想过,我最想送你什么。珍宝?玉佩?还是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如果可以,我更想送你一朵白玫瑰。” 君晏:“白玫瑰?” 乔乐:“对,白玫瑰。你不用知道它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它的花语,就是我最想对你说的话。” 微风细雨中,少女笑若天边云霞,轻轻地环住了身前的少年。 “我甘心为你付出所有,并足以与你相配。也许现在不行,但再见之时,我一定可以。” 君晏,信我。 好吗? 732 乐儿知道了 望着君晏,乔乐思绪万千。 面对君晏孩子气的决定,她的拒绝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多日来的深思熟虑。 作为一个21世纪的灵魂,乔乐接受的教育与多年来形成的世界观告诉她,她想要的,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爱情。 我足以与你相配,而非成为你的累赘。 也许在京城无数贵人看来,君晏娶她并不亏。 因为她出生名门,背靠皇室与乔家两棵大树,说是天昭的顶级贵女也不为过。 在书中这样女子好似附庸,或更多居于幕后,甘为筹码的时代,这种婚姻,大概也叫门当户对了吧。 她只要安安静静的做个小王妃,当个少帅夫人,想方设法哄哄君晏,整天混吃等死便可以了。 诚然,这已经是书中无数人,无比羡慕的生活了。 咸鱼的人生巅峰,也不过如此。 可别的咸鱼想这样,她乔乐却不想。 她跟君晏真的算门当户对吗? 呵呵,门当户对个鬼啊! 身为书中男主,君晏现在的身份一定不是他本来的身份。按照乔乐的经验推算,背后的可能无非几种。 她就不细讲了,懂得都懂。 而她现在呢? 无权无势,瘟神附体,浑身上下连个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也许兵符和那一堆地契宝贝,已经让她富得流油了。 但那是她的吗? 那是君晏的好吧…… 再看看自家,是,在天昭也挺富的了,也就府邸修的好点儿,走路走到脚疼而已。 但君晏在乎这些吗? 他接受她,只是在乎她而已。所以那些外物带来的相配,根本就是狗扯。 势均力敌?棋逢对手? 对不起,她仔细想了想,如果跟男主角在一起的就是女主角,那她可真是丢了女主角们的老脸了。 所以,她必须得改变自己的现状。 而要改变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自己的舒适区。君晏就是她的舒适区。 君晏:“真不去吗……” 听了她的话,君晏刚才还暗着的凤眸,都重新洋溢起了生机。 只是那似笑非笑的语气,依旧在不放弃的蛊惑着她。 见此,乔乐索性不再搭话,而是抬步绕到了君晏身后,伸手推着他往亭外走。 君晏:“乐儿……” 乔乐:“你闭嘴!刚刚就送了你一次了,你要再让我白送你,我就不等你回来了。” 打断君晏的话,乔乐故作生气的道。 虽然她这个生气在旁人看来并没什么威力,但君晏却好巧不巧,很吃这一套。 尤其是在听到不等他回来时,都不需要乔乐用劲了,向前走的可乖了。 不知道是不是徐满的错觉,他觉得他们极不听话,随时可能上房揭瓦,顺带把房子给你压垮的少主,眼下竟像个听话的小书童。 按剑,上马,提缰,却总不忘回头,眸中尽是恋恋不舍。 但徐满想想也是,小郡主她,真是个奇人啊。 那一朵白玫瑰,那一句我足以与你相配。 别说是身在话中的少主了,连他们这些旁人听了,都觉得暖得不行呢。 罢了,等他回去,他一定跟主子好好说道说道。 最终,君晏还是走了。 在乔乐的监督下,一众人策马扬鞭,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 君晏不曾回头,但在走时,他却将属于自己的斗笠扔下了马,稳稳戴在了乔乐的头上。 下雨呢,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啊。 抬手扶正斗笠,乔乐抬步冲入了雨里,脸上那抹浅笑,是对那个人无声的回答。 晏哥哥,乐儿知道了。 雨中两度告别,一朵玫瑰,一个斗笠,一个向北,一个往南,但不变的,是彼此心中无声的浪漫。 可这样的浪漫,也就浪漫了几秒而已。 因为当乔乐踏入雨里,并开始被自己的倒霉反复毒打,几次掉沟里的时候。 她开始想君晏了…… 不是小娇妻的舍不得,而是求君晏做个人,千万别再折回来的衷心祈愿。 真的,君晏要是再把她抢远点儿,她觉得自己真能非到摔死在路上。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君晏带她走的不近不远,她眼下气运不稳,根本不敢用云梯纵乱飞。 好在她还记得路,花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有惊无险的爬回了杏园。 值得一提的是,当周全等人看见她时,人都惊了。 满身黄泥,狼狈不堪…… 还有,您,您那磕着的头,真的不疼吗? 乔乐:“没事,我没事。” 对他们摆了摆手,乔乐摸了摸头上的伤口,笑得尴尬而又不失礼貌。 习惯就好了,没事的,她会习惯的。 她不疼,她不…… 嘶…… “郡主,您这是怎么搞的啊?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药箱拿来!” 就在乔乐自我安慰,准备回房间自己捣鼓捣鼓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从她的身后传来。 她回头一瞧,只见一众侍女手持花伞,急急忙忙的向她围了过来。 而为首的女子一边招呼众人给她撑伞,一边心疼的用棉花清理着她头上的伤口。 乔乐:“沉香,你们怎么……” 乔乐万万没想到,沉香她们居然会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犹如及时雨过境,拉她走出眼前的满身泥泞。 众所周知,君王府是一座和尚庙。 在这座和尚庙里女子屈指可数,其实也不需要数。 因为除了那位前锋营女将军,就她了。 所以她这乱七八糟的一身,到底需要自己处理。 只是没想到…… 周全:“回郡主,她们是今儿个一早,少帅用那个细作换回来的。” 见乔乐疑惑,周全立刻笑眯眯的说道。 原来,君晏一早便命人将乔家的细作给抓了,并让细作回去给乔家父子捎了句话。 大体意思就是你们与其派个没用的渣仔,倒不如叫点有用的来。 这不,气得乔家父子咬牙切齿,却又深以为然。 于是这个新细作的任务,就落到了沉香的身上。 可惜沉香是个懂王啊。 她得到消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凤谛阁中精挑细选,挑出了眼前的一众好手。 她们将竭诚为郡主服务,做她最忠实的信徒。 毕竟现在的凤谛阁,王爷和世子说了已经不算了。 她们啊,最喜欢她们郡主了! 733 打不过就加入 乔王府,书房 乔寅:“你说你啊,派你去了三天,结果你毛都没给本王查回来。要你何用?本王要你何用?” 盯着那细作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乔寅那叫一个心塞啊。 我让你去盯着那小王八蛋和乐儿,你倒好,你一到关键时刻你就睡觉,连自己怎么暴露的你都不知道。 废物! 乔轩:“你下去吧。” 乔轩一开口,一旁的祝风立刻上前把细作带出了书房。 其实大家都知道,乔大王爷哪儿是生细作的气啊,他就是气君晏,却又没办法而已。 毕竟君晏的态度证明,他老早就知道细作的事儿。 而留着这细作,就是耍他们玩儿呢。 虽然他乔寅本身也没对细作抱希望,可君晏这家伙……就,就,有这么对岳父的女婿吗? 乔轩:“爹,今日宫里来的消息,您怎么看?” 望着自家老爹,乔大美人气度冷淡。 他早说了不用细作,还不是他爹自作主张。 两个字,活该! 但眼下细作与否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派人捎来口谕,想封乐儿为公主的事情。 这口谕一早便被高公公带来了,并秘密的传达给了他们二人。 显然,眼下这还只是口谕,待到他们同意,应该就会立刻变成圣旨,昭告天下了。 永乐郡主变成永乐公主,以前无关紧要,可现在却会是一件轰动天昭的大事。 毕竟乐儿手握兵权,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作,其心…… 乔寅:“这事爹也正想问你。” 收敛起眉宇间的郁闷,乔寅正色道: “君晏那小子凶狠乖张,可做起扣儿来却是一套一套的。如今君王府功成身退,倒是成功把我们乔家给套进去了……” 乔家在天昭根深蒂固,树大参天。 他们父子就够惹眼了,如今再加上乐儿,真真是一门的香饽饽。 但香饽饽之下,藏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危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皇上明面不说,可暗地里定是盯上乐儿了。 虽然他身为乐儿的伯伯,又碍于乔家与君晏,定不会害乐儿。可不害,不代表不能用啊。 只要能一步步说服乐儿,让她与皇家有更多的牵连,说不得哪一日这征北军就能改了姓,换了家了。 而这公主的封号,显然就是第一步。 当然,这并非破例,因为历史上很多宗室之女都被封过公主。 只不过她们都是为了去和亲。 乔寅:“轩儿,问你话呢,你到是答啊。” 眼下他这个老父亲都提起笔了,就等着儿子的答案了。 白嫖什么的,最爽了。 白嫖儿子那就更爽了。 乔大美人皱了皱眉,终是开口道: “要不,我们还是问问君晏吧。” 乔寅:“???” 望着自家便宜儿子,乔寅惊呆了。 说好的一起对敌,你怎么就投降了啊! 侧眸,乔轩对此略显郁闷。 乔轩:“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乐儿都选好了,你还能说不吗?” 他是妹控,都听妹妹的。 何况,他还打不过妹夫…… 轻咳了两声,女儿控表示,妹控说的有道理。 然后他们便见那刚刚被祝风拖出去的细作,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 细作:“王爷,世子,刚刚太紧张,有句话忘说了……小王爷说郡主很聪明的,她的事情应该由她自己决定,你们……他让你们少插手……” 某细作单膝跪地,瑟瑟发抖。 因为某小王爷说话时过于嚣张,完全不考虑他这传话人的感受。 毕竟他差点就豪横的来了一句:“你们少插手,懂吗?” 王爷和世子懂不懂他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说了那句话,他会怎么死一样。 乔轩:“……” 乔寅:“……” 所以,皇上传的话还没到他们耳朵里,君晏就又知道了? 这,这什么人啊……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最终,乔家父子深刻的理解了面前的局势,并提笔给皇上打了个太极。 用词华丽,谦逊有礼。 但归根到底就一句话:我们不知道,做不了主,您问乐儿。 鬼知道皇上坐在养心殿里,抬手拆开了这么个玩意儿的时候,脸色是何等的精彩。 罢了,试试吧,万一成了呢? 于是高公公又接了一道口谕,冒雨出宫,直奔杏园。 哎,这做太监,也是一门技术活儿啊。 而与此同时,乔乐头上的伤口已在沉香的悉心处理下,完美解决了。 不过解决的不止是伤口,还有浑身糊泥,脏得不行的她自己。 倒霉嘛,习惯就好了。 乔乐端着茶盏,微笑着自我安慰道。 虽然在她安慰自己的同时,那边的主院里又传来了老爷子熟悉的惨叫。 原来,是喝药的时辰又到了。 想来等这次病好,老爷子一定会老老实实的保养,再也不想吃药了吧。 好事,真是好事。 沉香:“这些日子郡主不在,我们凤谛阁都冷清了。倒是哈桑时不时嚎一嚎,还能热闹热闹。” 乔乐这才想起,哈桑还在她院子里呢。 记得那日君晏主动入诏狱,龙七等人又时常不见人,她便将哈桑牵到她院里养着了。 也不知君晏是故意的还是忘了,居然没把哈桑带走。 这是准备继续养在她哪儿,还是改日送到杏园来呢? 乔乐想了想,又结合君晏的性子,决定还是先自己留着。 因为君晏忘事的概率,基本等于她一天不倒霉的概率。 三个字,不可能。 乔乐:“还有吗?” 多日未归,乔乐也准备听沉香唠一唠府里的事儿,而这一听,就听出了第二个漏网之鱼。 那个曾经被君晏踩断了肋骨,出场即扑街,你以为是王者,实际上是青铜的快刀手——裘千尺。 对哈,他还在自己家里呢。 说好给自己当打手,任劳任怨的。额,差点儿就忘了。 乔乐:“不错,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既然好的差不多了,那就用起来。” 拿着手中笔,乔乐若有所思的打了一个勾。 只是她并没有惬意多久,那高公公便登门了。 你说登门就登门,开口就要封她当公主是什么意思? 还高谈阔论,把大饼画的一溜一溜的。 客气,太客气了。 734 你说的很好但是我拒绝 城外百里,细雨骤停。 君晏瞧了瞧腰间的美玉,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玉是乔乐送的,在荷花宴的那棵树上,伴着空中那噼里啪啦的乱响送的。 想想他当时的心情,他自己都忍俊不禁。 他已经回过味儿来了,明白某妖精根本不是悉心准备,而是随手一掏的安排了。 可那又怎么样? 他挺喜欢的啊。 徐满:“少主,既然郡主不跟我们回去,那计划……” 君晏:“按原计划进行。” 还未待徐满说完,君晏便漫不经心的答道。 闻言,徐满欲言又止。 那么干,真的好吗? 君晏:“对了,消息何日能到?” 徐满:“三日后。” 君晏:“好。” 点了点头,少年已再次扬鞭,策马而去。徐满等人跟在身后,面色一度复杂。 说真的,他们忽然有点同情小郡主了。 因为她要不是眼瞎,也不至于看上这么个玩意儿啊。 与此同时,杏园。 高公公:“郡主,皇上说了,皇家与乔家本为一体,您若是做了公主,大家岂非亲上加亲?” 高公公握着手中拂尘,说得是语重心长。 就在刚刚那一炷香的时间里,他从朝局世故谈到人生哲理,又上升到家族亲情。 乔乐觉得吧,高公公若是放在现代,当个公司高级主管绝对不成问题。 就是那种给打工人疯狂打太极,给干饭人努力画大饼的主儿。 身在一本书里,可惜了。 乔乐:“沉香,你们先出去,让我跟高公公单独聊聊。” 沉香:“是。” 待众人离去,并将房门关好之后,乔乐这才开门见山道: “高公公,您觉得本郡主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啊?” 高公公:“啊?” 望着眼前少女,高公公一脸局促。“郡主,老奴就是个传话的,您怎么,怎么还问老奴呢……” 乔乐不管:“所以,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你觉得他是怎么打算的?嗯?” 高公公:“……” 郡主,您怎么不听奴才说话呢您。 高公公心里五味杂陈,连带着看向乔乐的目光都染了丝畏惧。 因为对方眼中的了然,实在太明显了。 就仿佛在说我问你话呢,你赶紧说行不行? 高公公:“其实皇上就是想跟您沾亲带故,谋点好处而已……” 乔乐:“说细点!” 最终,堂堂大内总管高公公,一个宫里出了名的忽悠高手,不得不老老实实的从一个传令者,变成了告密者。 不仅要告密,还得努力分析内外局势,极有水准的告密。 乔乐:“所以皇姑父是想将我归入皇家,努力善待,待我百年后,再借着我的皇家身份顺利收回兵权,对吗?” 高公公赶紧陪笑:“郡主英明。” 不得不说,皇上这手放长线钓大鱼,可真是耐心至极啊。 毕竟这个远大目标,绝非他在位期间所能实现的。 说的不好听些,就是跟她乔乐比命长。 如果他的命不够长,那就下一代接着比,直到把军队骗到手为止。 这皇上当得,也是很敬业了。 高公公:“其实郡主啊,您接受这个公主封号,对您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反正您可以只当公主,却……” 却不履行义务是吧? 乔乐微微一笑,看不出来啊,您也是个老白嫖党了啊。 高公公:“咳咳,郡主,你也别这么瞧着老奴嘛。您既然都问老奴了,那您当是知道的才对。” 显然,经过方才的一系列对话,高公公已确定了自己暴露的事实。 都是自家人,他说话的态度自然是最诚恳的。 皇家有二心不假,可他们又不敢真的对乔乐下手,如今不过是小小试探,赌一个机会罢了。 只要乔乐接受这一身份,她便是真真正正的公主,身份比肩楚沁。 一来可以享受公主的权利,二来还能促进乔家与皇室的关系。 可她若是不答应,难免会让皇上难堪,让乔家多年的忠心略显尴尬。这显然也是乔乐父子犹豫不决,深思熟虑的原因。 高公公又说了很多,听得乔乐连连点头。 然而…… 乔乐:“你说的很好,但是我拒绝。” 高公公:“……” 放下手中的笔,乔乐一秒敛了笑。 诸多便利又如何?可表忠心又怎样? 不是她不顾父兄,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而这个成就自己的打算,必然是要脱离乔家与皇家进行的。 父兄都是成年人了,哪儿需要她在这种事上刻意照顾? 她给这儿替他们考虑这些,不是看不起他们吗? 乔乐:“替我向皇姑父捎句话,与其给我公主之位,倒不如给表姐一个与其他人公平竞争的机会。前者得不偿失,后者一劳永逸,如是而已。” 微微一笑,乔乐狡黠道。 闻言的高公公瞪了瞪眼睛,旋即明白了什么。 很快,乔乐便命沉香送走了高公公。 同时遣退所有人,独自关上了房门。 拿出镜子观察自己,她果然发现自己眉心的火焰又绿了一丝。不多,但的确与之前有了差别。 看样子她那一句话,真的能帮到表姐啊。 轻轻吐了一口气,此刻乔乐靠在门上,浑身冰凉。 方才的一切笑意与从容,仿佛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那抹难掩的凝重。 缓缓抬起右手,她左手颤抖了片刻,终是轻轻地拉起了自己的衣袖。 烟粉色衣裙下,一截白皙的小臂露出,纤细精致,如霜似雪。 盯着自己的小臂,她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很久。约莫一炷香之后,才慢慢放下衣袖。 乔乐:“难道刚才……是我看错了?” 她轻声嘟囔道。 脑海中一阵回忆掠过,那是她刚才洗澡的画面。 只是在那模糊的画面中,她的右手竟呈现半透明的状态,让她触目惊心。 也就是在那时沉香进来了,她慌忙的将手放入水中,精心的掩饰着自己。 而当她再出水时,她的手已毫无异常。 那一刻,站在满屋氤氲中的她是混乱的,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 是她昨晚太累眼花了?还是淋雨坏了脑子?又或者,是浴室的雾气太浓? 乔乐揉了揉眉心,算了,先睡一觉吧。 735 今天也是非酋被坑的一天 接下来两天里,乔乐反复查看着自己的手臂,一有机会便会细细观察,仔细求证。 毕竟作为一个穿书人,还是拥有神奇能力的穿书人,她身上发生什么她都觉得不奇怪。 所以本着早发现早治疗的原则,她绝不放过任何细节。 然鹅,什么都没有。 她的手还是原本的手,也就白一点,细一点,好看一点,除此之外与别人没有任何区别。 也许让身体长得很好,已经花掉了原主所有的运气吧。 而这两天她当然不止做了这一件事,她还带人打开了君王府的库房,将这群土匪视之为粪土的珍宝地契好好清点了一番。 什么白玉菩提子啊,翡翠佛光玉观音啊,城北的庄园,城西的一条街啊…… 这些人家眼红至极的宝贝,对不起,在这儿都是垃圾…… 因为玉观音拿来架笔,菩提子当弹珠玩儿,一条街直接分配给君王府那帮烈士家属,随便用,随便搞。 更可怕的是,她还看到了几件她爹想要的宝贝,与她哥喜欢的藏品。 但想了想,为了避免把他们气死,她还是别告诉他们了。 总之,真就金钱如粪土,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看得穷鬼乔乐自惭形秽。 也不是说君王府有钱不知珍惜,而是人一家的心思就没在这上。 宝物多,地多,可这些宝贝有价无市,拿出去卖似乎也只能亏。 好在君王府不缺钱,也不必亏本大甩卖。 而君王府的人呢?整日除了练功跑操,就是打架斗殴,你阴我我阴你,嗯,这仿佛是他们唯一的喜好。 乔乐:“……” 默默整理好所有名册,并细心的将之分为有用无用后,乔乐抱着名册来到了老爷子屋里。 看着仰躺在床上,要不是还挣着眼睛,你都会以为他挂掉了的君尘,乔乐心中一阵内疚。 同时她也很好奇,那汤药到底是什么味道。 不过想了想,好奇害死猫,算了算了。 她是想把名册给老爷子看的,可老爷子一听是看这个,直接闭上了眼睛。 不看,拿走…… 乔乐:好吧…… 也许是太过内疚,她在抱着名册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抬步折了回来。 并在一个看似别有深意的瞎把脉之后,为老爷子点亮了救赎的光。 不用吃药了。 好了,他好了。 闻言,一直信奉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君老王爷,瞬间流下了两行清泪。 如释重负,如获新生。 他激动的握住了乔乐的手,眼中发出了以往乔乐看到韭菜时的同款光芒。 并且对乔乐千恩万谢,感恩戴德。 一边夸奖她,一边骂君晏。 把她夸的有多高,就把君晏贬的有多惨。 若是以往,乔乐还会替君晏说两句话。可看看老者那浓浓的黑眼圈,以及脸上那尚未干涸的泪水,她放弃了。 因为她实在说不出那么违心的话…… 君晏,嗯,他活该。 而很快,原本打算在京城成就一番伟业,凭借手中资源迅速翻身,先赚特么一个亿的乔乐,她人傻了。 次日清晨,一道急报撞破宫门,让整个朝堂为之震动。 北关,破了。 雄居天昭边关百年,发生过数百场战役,一直犹如守护神般守护着天昭的北关,它破了…… 一夜之间,战火连绵。 这个消息犹如噩梦,让站在大殿中的每个人眼前发黑。 在以往,这是他们从来不会担忧,更不会面对的问题。 因为大家都习惯了。 北关不会有事的,有征北军,有君王府,有君家爷孙俩守着呢。 小问题,都是小问题。 是啊,曾经他们就是一边享受着君家的付出,一边谩骂其嚣张,质疑其忠心,忌惮其强大的。 可如今呢? 君家爷孙身在京城,并刚刚宣布退出朝堂,隐于市井,甚至连征北军之权都交到了永乐郡主手上。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北关居然…… 这一刻,皇上的脑子在嗡嗡作响。 别说是他了,连乔家父子都傻眼儿了。 因为这个操作,实在是太骚了,也衔接的太好了。 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 哎,懂的都懂。 于是皇上立刻提出朝议,并发表了终极疑问:诸位爱卿怎么看? 诸位爱卿表示,我们能不能不看? 文臣退避三舍,武将默不作声。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北关那鬼地方,四季飘雪,天寒地冻。环境恶劣不说,蛮子还异常骁勇。 文臣中除了一两个受排挤的御史去过,其他人都是纸上谈兵。 而武将跟文臣比起来,其实也差不多。 怎么说呢?人北关有自己的武将体系,跟他们这些享受俸禄,常年居于京城,或是只跟天云打打仗的人,完全不一样。 说实话,一听他们可能要去打北蛮,连那被看好的沐培元都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看我失势,想拿我去顶锅呗? 我呸! 卑鄙! 于是,在不出意料之中,皇上又发出了他那想白嫖的声音。 皇上:“寅弟,此事你与轩儿怎么看?” 乔寅:“……” 乔轩:“……” 最终,他们给了皇上一个极其实用的建议——找君晏。 皇上:“……” 于是阔别一日,高公公又一次面带微笑的出现在了乔乐面前。 两人犹如走流程一样交代了君晏不在,老爷子卧床的事实,然后礼貌的挥手告别。 而此刻的乔乐并不知朝中出了何事,竟严重到要让皇家拉下脸,来求君晏的地步。 耸了耸肩,反正又不管她的事。 君晏走了? 君老王爷病了? 这一刻,朝上众人快哭了。 怎么办? 疑问被再次发出。 所有人的心情都因此低到谷底,一蹶不振。 不是朝中真的无人可用,而是去一个完全不了解北关的人,他一无法调动征北军,二也只能打败仗。 这是常识,真的不是危言耸听。 于是,高公公第三次来到了杏园,只是与之前找君晏不同,他这一次是来找乔乐的。 就这样,乔乐被领进了宫,并稀里糊涂的站在了大殿中央,万众瞩目,闪闪发光。 乔乐:“???” 736 吃瓜有风险 乔乐:“那个……” 被众人盯着,乔乐原本就尴尬的笑,都发生了僵硬。 不是她害羞,而是这群人目光里的期待过于扎眼,让她忍住不唾弃。 几天前,杏园宴,被群嘲到连喝水都是错的她,眼下宛如一个救星,冉冉升起。 她就是人间理想,她就是世界中心,因为她能联系君晏,能控制征北军。 嗯…… 大概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 北关破了,她乔乐又升值了。 皇上:“乐儿,你说君小王爷不在京城,那他去哪儿了?你一定有法子联系他,让他回来吧?” 白嫖帝表面问话,实则笃定,一群人犹如巨婴,发出了嗷嗷待哺的附和之音。 “对啊对啊,郡主您一定有办法吧。” “小王爷人是走了,可心里一定是挂念着郡主的。” “那可不,郡主可是他的心头肉,只要郡主发话,一定能马到成功。” …… 你们可真是看得起我啊。 一滴冷汗从额间滑落,乔乐对此哭笑不得。 之前千般恶,如今万般好。 这波川剧变脸,她给满分! 乔乐:“对不住了各位,你们与其想着联系晏哥哥,还不如向老王爷求教呢。” 揉了揉眉心,乔乐给出了她最中肯的意见。 不是她不联系君晏,而是根本不需要。 因为那站在祯帝身边,正一脸正直的高公公,可不就是个人形监视器吗? 眼下发生的一切君晏不知道? 他不知道她乔乐名字倒着写好吧。 归根结底,君晏知道也不会管,至少明面上不会。 他既然决定在这个节骨眼儿跑路,一定是有别的安排吧…… 所以她不能随便发声的,不然就成她强迫君晏了。 可你要说因此就什么都不管,那也不可能。 因为她还得为父兄和姑姑表姐考虑,再说大一点,战事将起,天下大乱,百姓也很惨啊…… 所以问问老王爷吧,不是他有多靠谱,而是我乔乐真的不靠谱啊。 于是,累成狗的高公公再次出宫,飞一般的奔向杏园。并最终为众人带来了万众瞩目的消息。 老王爷瘫在床上,面色发青,连话都已经说不清了。 乔乐:“???”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她敢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老爷子十有八九是在装死。 不是,你们北关都快垮了,您居然装死! 哇,年轻人不讲武德,您这个老年人也不讲是吧? 不是她乔乐没往危险了想,判断老爷子是不是真不行了。而是高公公还带了个证人。 看着陆景那泛黑的眼圈,好似忧心至极的表情,她一秒安心。 别人以为陆景是伤心过度,但乔乐知道,他特么明明是嗑了那碗药,还没缓过劲儿来。 皇上:“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急了,白嫖帝他终于急了。 北关失守,征北军退守后方子关。可若子关再破,天昭将一马平川,再无雄关。 届时北蛮便可一路南下,长驱直入。对方本就骁勇,他们若再无遮挡之物…… 所以,即便君晏不在,即便君尘卧病在床,他们也不能再等了。 最晚明日,必须迅速派人前往北关,不得有误。 于是,在斩断了对君王府的念想之后,众人终于把目光投向了一众武将。 而乔乐也得以拉着陆老爷子,苟到了大殿一边。 她之所以没去父兄身边,是因为他们也焦头烂额,正在上火呢。 乔乐:“陆老,外公为何要装啊?” 对陆景使了个眼色,乔乐小声问道。 陆景:“你这丫头自己喝喝你的药,你就明白了……” 某老头说着,险些当场来了个干呕。 不能想,那味道不能想。一想他就,呕…… 这一刻,乔乐的脑子在转圈圈。 原来,老爷子不是装,他是真没精力思考这些事情。 都说乐极生悲,就像范进中举一样,中了反而疯了。 所以某老爷子经受了好几天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终于是松懈了。 而这一松下来,不躺个几天可能吗? 出征? 抬着他去吗? 乔乐:“……” 明明这事儿挺意外的,但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仿佛是君晏故意给老爷子灌药,又算到她会心软断药,来了这么一出一样。 不对…… 准确的说是无论她替不替老爷子断药,老爷子都是去不了的了。 因为君晏不仅给了药,还割开了老爷子身上的一些伤口。如果他再回北关,再被寒气入体,不就白治了? 再结合君晏对她说过的话…… “君王府是君家的心血,他就是看得再清楚,也不希望王府在自己手里没落。做事就要做绝,先堵住所有的退路,他自然也就好接受了。” 是了,肯定是这样了! 君晏这个黑心黑肺的家伙,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北关会出事,朝廷会求救了。 而他这么做,定是为了让这群人明白君王府的牺牲,与他们自己的丑恶吧。 这立意,这主题。 好家伙,这瓜可以,吃起来! 虽然君晏走了,但乔乐相信他不会希望天昭山河破碎的。 因为他说过,天昭是百姓的天昭啊。 所以,他一定有后手吧。 而在乔乐分析局势的同时,那边的一众武将正在彼此推诿,商业互吹。 沐将军忠肝义胆,李将军举世无双,牛将军以一敌百,许将军万夫莫开。 你推我,我推你,我牛逼,但你必然比我更牛逼。 这一幕,看得祯帝与一众文臣们分外无语。 事实上,武将们大都是忠肝义胆之人,就算内有伪君子,真小人,却也个个历经风雨,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所以他们推的不是去北关的人选,而是此行的主帅…… 他们都可以去,但当主帅不行。 主帅意味者责任,意味着机遇,却也意味着背锅。 你要对朝廷负责,要对百姓负责,还得为将士们的生命和你下达的每一个命令负责。 然而他们当中,有真正了解北关的人吗? 一个都没有。 不仅没有,他们特么连征北军都喊不动好吧。 当主帅?先找个能调兵的吧! 诶! 当主帅、能调兵、还服众、善背锅、且还在这里…… 乔乐:“……” 不是,你们盯着我干嘛啊? 我吃瓜挨着你们了? 737 乔乐表示好累 这一瞬间,众武将目光如狼似虎,仿佛叫花子见了包子,沙漠旅人见了水。 乔乐! 对啊,乔乐! 手握兵符,受君家承认的调兵者,天然的征北军主帅。 这也就罢了,她还拥有双重背景,受乔家保护,得君家承认,即便打了败仗,皇室也绝不会说什么。 且说不得把她派出去,还能把君晏给骗回来。 退一万步说,即便君晏不上钩,对他们这群武将也是不小的鼓励。 因为上面没大佛压着了。 乔乐一个小丫头片子,必然是不会打仗的。而他们各自领兵,就不用再受上方压迫,可以用自己最擅长的战法了。 众所周知,行军打仗,军令如山,主帅说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军队必须令行禁止,从而保证最大的胜率。 可很多时候,这是会抹杀将领活力的。 毕竟能为将者皆不是庸才,也都有自己的一套战法。强行听命,岂不是无法发挥实力? 当然,这不服管,才是根源。 别看他们这帮人都在疯狂互吹,实际上谁也不服谁。 领导他们? 让君老王爷来还差不多。实在不行,君小王爷也是可以的…… 于是,在这群人的心思各异中,乔乐的价值蹭蹭蹭的往上蹿,犹如坐了火箭般节节攀升。 而当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那白嫖帝又觉得他可以了。 只是他还未开口,老父亲乔寅便率先上前一步,拱手道: “皇上,诸位将军的想法虽好,但我这做父亲的绝不会答应。乐儿不能做主帅,更不能去北关。” 望着龙椅上的祯帝,乔寅之言斩钉截铁。此刻的他不再是一个欢乐的女儿控,而是那个清越优雅,在朝堂上极有话语权的乔亲王。 当然,更是一个想保护女儿的父亲。 侧眸转向一众武将,他终是冷声道: “诸位将军,你们也曾披坚执锐,杀敌无数。可如今,却将如此重任推到一个小姑娘身上,你们就不觉得惭愧吗?” 面对乔寅之言,众武将一阵哑然。 因为说不惭愧,那是假的。可惭愧不能当饭吃,打赢这场仗才能。 他们不是想推给乔乐,而是他们深知除了永乐郡主,他们已找不到更好的人选。 皇上:“贤弟,大家也是为了天昭……” 乔寅:“臣去。” 皇上:“贤弟……” 乔寅:“皇上,臣和轩儿去。这个主帅臣来当,副帅轩儿来做,只求您放过乐儿。此战之后,无论何种罪名加身,无论有无归来之日,臣与轩儿将一力承担。” 为国战死,虽死犹荣。 就算他乔寅知道乐儿可能是打破眼前局面的钥匙,他也绝不卖女求荣! 当初乐儿她娘走的时候,他和轩儿答应过的。 一定,一定会保护好乐儿的。 皇上:“贤弟,你又是……哎……” 乔寅:“皇上,下旨吧。” 就在乔寅拱手的同时,那一众武将也略显羞愧的低下了头。 虽为王侯将相,却到底是芸芸众生。 他自愿战死沙场,可他们都希望死得其所,而非白白牺牲。 如今乔王爷与世子自愿出征,也说不得会有新的转机。 但愿,会有吧…… 看着乔寅与同样拱手的乔轩,祯帝心中五味杂陈。 乔寅是他最得力的臂膀,甚至是他能稳坐江山的依仗。而乔轩呢?轩儿意味着皇家的下一代。 无论是老三还是沁儿,恐怕都缺不了他的辅佐。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将他们派往危险之地的。 可偏偏眼下的北关,已是十万火急。 缓缓提起手中之笔,祯帝无需发声,一旁的高公公已会意上前,熟练的为他摊开了圣旨。 众人轻叹,看来这件事终于要有结果了。 然而就在这时,场内变故突生。 一个人忽然开口,发出了作为边缘人,不知怎么得就被安排明白了的声音。 “皇上,我反对!” 皇上:“???” 乔家父子:“???” 文武百官:“???” 众人齐刷刷的回头,视线再度在乔乐身上集中。 这忽然发言的,可不就是她吗? 乔轩:“乐儿,莫要胡闹!” 乔大美人闪身站到乔乐面前,试图将自家妹妹拦住。只可惜那先被拦住的,却是他自己。 因为那一脸阴森的陆景,成功挡住了他的路。 乔乐:“哥,你安静。还有你!” 上一秒还在安抚自家老哥,下一秒乔乐便见她爹试图开口。 安静,都给我保持安静! 乔家父子:“……” 可是乐儿的话,他们又不能不听。 于是朝堂之上,皇上与文武百官不得不看着平时叱咤风云的父子俩低头,乖得像两只小绵羊。 厉害了,郡主太厉害了。 别看她是个瘟神,可乔王爷是她爹,世子爷是她哥,皇上是她姑父,皇后是她姑姑,公主是她表姐,小王爷是她男人…… 别说乔家父子了,乔乐现在就是喊他们这些当官的安静,他们也不敢张嘴啊。 解决完自家父兄,乔乐终于是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的望着祯帝道: “皇姑父,我去与我家父兄去,谁的胜算更大?” 祯帝沉默了片刻,倒是沐培元会意的站了出来。 沐培元:“回郡主,您的胜算大。” 乔乐点点头:“这场仗要是输了,会怎么样?” 陆景:“呵,生灵涂炭,国破家亡呗。北关一灭,不是老夫吹牛,你们这些花拳绣腿,根本不够那群蛮子踩的。” 陆景双手抱胸,一如既往的嚣张。只是这种言论配上他那阴森森的脸,竟说不出的滑稽。 滑稽归滑稽,可事实就是事实。 陆景敢说,他是在场最了解北关,最清楚蛮子的人。 所以啊,这说话必须嚣张一点。 祯帝笑了笑,满朝文武则一脸惨淡。明明很气,可就是没法反驳。 终于,乔乐点了头。 乔乐:“那我去吧。陆老和某些将军,也跟我一起去好了。” 马革裹尸,虽死犹荣。 别人口中的豪言壮语,到了乔乐这儿却云淡风轻。 她不像在说她要上战场,她更像是在说她饿了,要吃晚饭。 因为她又被坑了,坑得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君晏,你大爷的! 738 乔乐的挑人玄学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并非这些,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乔乐垂眸,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杏园宴客之后,君晏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那时的君晏就说了,选她的理由有三。 没野心、很安全、会端水…… 当时自家父兄也点头认可,全票通过。 可君晏却说,其实还有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抬手扶额,乔乐的脑子里弹幕横飞,写满了你大爷。 她恨啊! 恨她当时被美色所蒙昧,被兵权和财富冲昏了头脑,没给君晏来个刨根问底。 原来,天坑说的每句话都别有深意,且一环扣一环。 而她呢? 一个背锅侠。 迷了心,失了智……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被君晏卖了还在帮君晏数钱。 我呸! 君晏,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做个人啊!我昨天还在老老实实的给你算账呢! 呜呜呜呜…… 乔轩:“乐儿,你胡说什么!” 终于,乔大美人忍不住了。他越过陆景,一把拉住了自家妹妹的手,面色焦急道。 “你知不知道北关是何地,你……” 乔乐:“哥,我知道的。但去北关不是我决定的,而是你们与征北军决定的……” 她懂了,其实在一众武将看向她时,从她意识到她又被坑了时,她就懂了。 君晏说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个人是她。 也只能是她。 北关被破,君晏早有预料,但君王府隐退,也势在必行。 在乔乐所不知道的剧情中,老爷子本该一命归西,君晏则会远遁他国。 老爷子走前派出了陆景,将兵符奉送,只愿对方继承遗志,再护天昭十年。 但别说十年了,前五年便已风雨飘摇。 因为天昭国内动乱,世家衰落,也很大程度影响到了北关。 朝廷对征北军的忌惮,从未消散。 可在如今的剧情中,乔乐好似一阵风,为一切带来了转机。 一个身兼两家之长,既能被朝廷信任,调动朝廷力量,同时也能得到征北军认可,调度十万大军的人。 她不需要有真正的治军之才,她只需要有脑子,会用人。 只要她满足这两点,并且足够谨慎,不自以为是的乱来,那她就能集中所有的资源。 把兵符交给她,比让陆景吃力不讨好,要划算多了。 只是乔乐觉得,君晏也太相信她了。 他就不怕自己是个猪队友吗? 又仔细的想了想,罢了,君晏是个挂逼,担心他,还不如担心她自己。 乔轩不说话了。 连乔乐都懂的道理,大家细品一波,也就都知道了。 一时间,众人看乔乐的目光都古怪了一丝。 也不知是赞美还是同情。 乔乐,实惨。 皇上:“既然乐儿愿挺身而出,为国而战,那朕自是应允的。但为了你的安全,还是让王爷与世子相随吧。” 祯帝点了点头,眼中关怀之下,竟还夹杂了一抹钦佩。 乔乐救过他,又两次为他解决难题。如此侄女,恐是举世无双了。 她的安全,也是要保障的。 摇了摇头,乔乐想也没想便拒绝了祯帝。 乔乐:“皇姑父,既然我是主帅,那带谁不带谁,是否也该由我自己决定?” 皇上一怔,点了点头:“是。” 乔乐:“我为主帅,陆老为副帅,其余将领挑五人随行,皆需听我之命。至于我爹与我哥,他们需留在京城,随时为我打点后方。” 乔家父子:“……” 但他们既无语,却又忍不住欣喜。 因为他们久处深闺的乐儿,居然也知道后方的重要。 看着他们的惊讶,乔乐忍不住翻白眼儿。 因为只要是学过历史,看过百家讲坛,甚至读过一些古代的人都知道。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呸,滚尼玛的…… 那些在外保家卫国,没被敌人打死反被文臣小人所害的冤大头,还少吗? 她乔大聪明,说什么也不干这种傻事。 所以,她家这两尊大佛必须给她好好待在京城,把这群嘴贱心黑的妖魔鬼怪给她镇住了! 谁要瞎逼逼,就给他做了! 皇上:“好,朕准了。” 祯帝疯狂点头,乔乐只要不说自己想当皇帝,他都会说好。 乔乐:“那我就挑人了。你你你!还有你!别看了,就是你!” 明眸流转,乔乐抬手便从武将中点出了五人。 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来不及反应。 怎么说呢? 即便是陆景都没看懂,乔乐的挑人准则究竟是什么。 众所周知,官员上朝的站位是很有讲究的。 文臣武将分立两边,泾渭分明。在此基础上,大家再从大到小,从前往后排列。 官越大,位置就越靠前。 就比如乔家父子,就站在文臣的最前面。甚至连乔轩,也是沾了自家父亲与自己身为皇亲国戚的光的。 如此我们再回头看乔乐点人。 咔咔咔一阵乱点,从武将队伍的最前头,一直点到了最后头。 没错,她居然点了第一个,也点了最后一个。 至于中间的三个人,也很明显是随机的。因为你根本找不到任何规律,年龄有大有小,容貌美丑不一,就连他们之间的距离都有长有短,完全看不懂。 这也就罢了,关键那最后一个人还是今天临时上朝奏报,只是个芝麻将领,平时都不够格进京的那种啊…… 皇上嘴角一抽:“乐儿啊,要不这五人,还是姑父与你爹替你挑吧。你放心,我们定不会害你的。” 毕竟是打仗,也不能由着这丫头胡来不是? 乔乐:“不,皇姑父,我就要这五个。” 双手抱胸,乔乐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坚定得不能再坚定。 除了这五个全特么是霉鬼,带去干嘛?给蛮子冲业绩吗? 作为看得见金色以下气运的人,乔乐对这群武将的气运一目了然。 尤其是掉在最后那个芝麻小官,她直接看不见气运。 金色,这个绝逼是金色。 必须选,要定了! 这一刻,祯帝心里苦啊。 但好在乔乐挑的五人里还包含了沐培元,以及一位世家老将军。加上她身边的陆景,应该,应该没问题吧? 乔乐:你有意见?(▼ヘ▼)! 皇上:没,没有……(t_t)~ 739 君晏狗男人 敲定主帅副帅以及随行的五位将军后,出征时间定在了明日一早。 众人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但乔乐却不紧不慢的对祯帝道: “皇姑父,我还想跟你要一个人。” 皇上:“何人?” 乔乐:“将军府三小姐,沐鸢。” 哗! 此言一出,朝堂震动。 祯帝不是没问过为什么,但乔乐却不愿多言。她只是要人,要这个人明日出现在她的队伍里,仅此而已。 这件事是个迷,但这个迷却无关紧要。 因为乔乐许是缺个伴儿,又或者想恶作剧,甚至就是故意恶心人。 但无论她是哪个目的,哪怕她根本没有目的,这都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国难当前,乔乐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她说要沐鸢,那就得要。 因此众人方才走出宫门,劳模高公公便已经在华阳侯府宣旨了。 华阳侯府从商多年,虽有侯爵封号,却鲜少上朝。所以当这个消息传来,无论是叶老侯爷还是沐鸢本人,都惊了。 乔乐要自己随她出征? 为什么? 沐鸢低头,依旧是熟悉的白裙,依旧是布满冷意的眼睛。只是其中除了冷意,还有深深地疑惑。 乔乐是疯了吗? 叶天宇:“不行!乔家人蛇蝎心肠,尤其是那个乔乐,简直就是一只成精的狐狸。鸢儿,连君晏都被她迷得找不着南北,你去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吗?” 叶小侯爷吧啦吧啦,一说起乔乐,那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总之,乔乐在他口中是一无是处,坏的巅峰,恶的极点。 如果世间真有妖魔鬼怪,那乔乐绝对是里面的翘楚。 叶空:“够了!” 老侯爷瞪了叶天宇一眼,虽然不明白乔乐的用意,但他还算冷静。 果然,被自家爷爷一呵斥,叶天宇立马安静了。 虽然心里还是骂骂咧咧的,但好歹不发出噪音了。 叶空:“鸢儿,此事你当如何?若真不想去,外公自会替你周旋。” 注视着自家孙女儿,叶空语重心长。 此事虽然棘手,但他这做长辈的岂能让小辈独自面对? 北关是什么地方?他去过,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沐鸢:“外公,此事您不必担心,我自有法子。” 对老人露出微笑,沐鸢的眼底却一片森然。 她曾想杀乔乐,乔乐应该是有所察觉的。而那日的宴会上,乔轩也曾与她对视,神色意味深长。 所以他们此举…… 这一瞬间,沐鸢心中的警惕节节攀升,衍生出了许多的猜测与可能。 而其中最可怕的便是她已被乔家注意,乔家兄妹更是起了杀心,想借出征之名,将她名正言顺的除掉。 可这般一想,她又觉得有些荒诞。 因为乔家若想除掉她,根本不至于绕这么大的圈子。 她是个无关紧要的边缘人,突然失踪了又能有几人在乎呢? 她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吧。 所以,为什么呢? 沐鸢越想越不明白,所以她很快告别了外公与表哥,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既然想不明白,那她就亲自去问乔乐好了。 眼底一暗,沐鸢眼中杀意如刀, 与此同时,那走出宫门的乔乐已与父兄开了个小会。会议主旨便是防火防盗防妖魔鬼怪。 但凡瞎逼逼的,一律关进诏狱。 情节严重的直接做掉,不留余地。 乔家父子疯狂点头,作为反派,他们最会了。 不过在答应为乔乐守好后方的同时,他们也有很多话想嘱咐,有很多担忧想述说。 但话到嘴边,却都汇聚成了一句:“乐儿千万小心。” 抱了抱他们,乔乐反复保证,这才带着陆景向他们告别。 明天一早,大家还会见一次的。 陆景:“郡主,我们现在去哪儿?” 乔乐:“去看看你郡主我的产业……” 抬步,乔乐欲哭无泪。 一个多时辰以前,她还在房间里奋笔疾书,为自己的富婆事业画下宏伟蓝图。 从如何赌人,到如何拓展,再到创立品牌,席卷天下。 心有多大,梦就有多大。 然鹅……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在你开心的要死,觉得自己马上能羽化登仙的时候,总有狗男人在你背后偷笑。 君晏,你个狗男人! 虽然她的富婆梦得告一段落了,但剩下的产业不能倒啊。 于是她又召集了欧阳晨、楚淮、面馆夫妇,以及那好了的裘千尺一同开会。 作为企业的临时财务,沉香也参加了本次会议。 于是会议内容如下。 乔乐走后,由坑货欧阳晨主持大局,拓展事业。 楚淮搞宣传,裘千尺做打手。 两人一明一暗,相互搭档。 面馆老夫妇好好管酒楼,目标就一个,做大做强。 而之前被乔乐捡回来的风花雪月四女,则被乔乐允许重操旧业,开她们的收容所,给乔乐搞慈善。 又是一个多时辰的折腾,乔乐安排好了所有后事,并在回杏园的路上又发现了两个绿韭菜。 好了,眉心火终于绿了。 不管怎么说,路上算是有保证了。 至少不会死的太快嘛。 回到杏园,陆景立刻便与周全交接,三千前锋营将士精神抖擞,整装待发。 而乔乐则来到了老爷子屋内,向其做了一个简单的交代。 说实话,她本来还有些难为情的。结果某老爷子直接一个“好的”,翻身就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那么的安详,那么的惬意。 不知是不是乔乐的错觉,她甚至觉得老爷子那原本阴沉沉脸色,都在此刻焕发了生机。 就仿佛在说: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替我背锅了。 乔乐:ennnnn…… 告辞! 做完一切,乔乐早早洗漱,安静的躺在了床上。 不过她并未睡着,而在闭目养神,静待罗雀。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终于传来轻微到常人根本不可能觉察,即便是许多高手也会捉襟见肘的声响。 明眸瞬间睁开,乔乐想也没想便下了床,瞬间闪到了门边。 并且在来人觉察到不对,准备闪身远遁的前一秒,猛地替她打开了门。 烛光摇曳,映照着某女那张满是问号的脸。 乔乐:“沐鸢,晚上好!” 沐鸢:“……” 滚啊! 379 非酋总是不一样的啦 从得知乔乐要带她去北关开始,沐鸢便在深思熟虑。 其中包括乔乐目的,自己的胜算,以及去与不去的厉害关系。而作为书中女主的缜密思维告诉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既然不知为何,那就找乔乐问个明白吧。 于是她午后便离开了华阳侯府,独自来到了杏园外围。她花了几个时辰踩点,并避开了园内所有的侍卫。 并且就像走流程一样,在心中感慨了一波君王府的强大与森严。 虽然她不出意料进来了,且异常轻松,毫无压力。 乔乐,你给我等着…… 然鹅,银针还没来得及准备,推门的手还未伸出,她便忽然发现了不对。这门后面,怎么好像有人啊? 谨慎如她,当这般想法在脑海中闪过的瞬间,她便准备跑路了。 然后,门开了,她凉了。 那一刻的沐鸢还在想,究竟是何方高手护卫在此,竟能如此迅速的察觉到她的行迹,并立刻做出反应。 乔乐:“沐鸢,晚上好!” 沐鸢:“……” 脑内一团乱摸,险些让沐鸢窒息当场。 雪色长裙,外套同色披风,一头青丝若瀑布般散落,再配合着那双亮晶晶的,宛如看到了不知什么的眼睛…… 此刻的沐鸢,她在怀疑人生。 因为来时杀气腾腾,仿佛随时都能手起刀落,手刃乔乐的她,好像变了味儿了。 我俩仇人相见,你不分外眼红就算了。怎么,怎么搞得像我是奸夫,而你等待已久的…… 就…… 看着乔乐那笑得愈发灿烂,仿佛下一秒就能比肩太阳花的脸,沐鸢一秒转身,说跑就跑。 不是她怂,是乔乐太特么诡异了。 我来杀你,你对我笑脸相迎。 别说沐鸢了,就是别人想一想,也会觉得分外可疑吧。 乔乐:“沐鸢,你别跑啊!” 这边,乔乐见沐鸢不回答自己,刚想继续开口,并编个理由把对方骗进屋来,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结果一个愣神,人跑了。 那怎么行! 她乔乐,一个认真研究,渴望在这儿活得异常滋润的混子,岂能让到嘴的肥羊给跑了? 其实沐鸢也没想错,她眼下见证的的确是乔乐的一个局。 乔乐从向皇上要人开始,就知道沐鸢一定会来。 并且铁定是晚上,偷偷摸摸的来。 毕竟那一堆古言里,杀伐果断的女主们最好这口了。月黑风高,穿个夜行衣摸进别人家是正常操作,有时候夜行衣都不带穿的。 不信你看,沐鸢又是一身白。 这边,沐鸢忽然不跑了。因为她发现院外已有不少侍卫停留,她被包围了。 这些人不是发现她了,而是早就知道她要来。 显然,这一切都是乔乐安排好的。 眼中的窘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汪冰冷寒潭,杀意凛冽。沐鸢没想到自己会面对眼前的一切,但她也并不畏惧。 因为她就是死,也能拖乔乐垫背。 更何况只要挟持乔乐,这些人能耐她何? 沐鸢:“乔乐,你到底想干……” 猛然回头,沐鸢那超凶的质问还未说完,便见乔乐狼狈的趴在地上,一脸尴尬的望着她。 空气忽然安静。 乔乐:“没事,就,就摔了一跤。” 哎呀,老倒霉蛋儿了。摔一下而已,不要这么惊讶嘛。 沐鸢:“……” 沐鸢明明很生气,可面对如此倒霉的乔乐,她竟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转身就走? 好像,好像走不了…… 上前扶她一把? 不是,我为何要扶她! 于是想来想去,沐鸢最终选择了静静地看着乔乐。看着对方慢吞吞的坐起来,一边抖身上的灰,一边吹磨破皮的膝盖。 并在此基础上小声的念经。 其实沐鸢是不想听的,可奈何听力太好。 乔乐:“我不疼我不疼我不疼……” 沐鸢:“……” 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这一刻,沐鸢坚定的内心都产生了一丝动摇。 算计她的乔乐,很可能会杀了她的乔乐,让她在脑海中脑补到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就算死也要拉着垫背的乔乐…… 就这?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乔乐仿佛从沐鸢清澈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嫌弃。 这是,在嫌弃她吗? 就在两人默默对视,无视院外渐渐亮起的一圈火把时,一阵凉风掠过耳畔,吹散了彼此间所有的滑稽。 她们今夜都是有目的的。 沐鸢想问个究竟,想找乔乐算账。 而乔乐呢? 她想找沐鸢聊聊,不说是推心置腹,也是认认真真的聊聊。 因此未待沐鸢再次开口,问一句乔乐你究竟想干什么,乔乐便抬眸浅笑,轻声道: “沐鸢,跟我聊聊吧。就你跟我,聊完之后我自会放你离开。” 沐鸢:“我凭什么信你?” 注视着乔乐,沐鸢的眼底有些许松动,但更多的却是警惕。 虽然这抹警惕在想起乔乐刚刚的狗吃屎时,总会有些莫名的尴尬。 乔乐:“因为你想知道我为何要带上你,更因为你此刻自己闯出去,一定不如我放你出去划算,不是吗?” 沐鸢:“呵,我抓住你开路,不就行了吗?” 乔乐:“你确定,你抓得住我吗?” 缓缓起身,乔乐明眸晶亮。空中皎月自云中而出,将少女身后的夜空骤然点亮。月华流转,清冷异常。 这一刻,连乔乐那总是温和的,被君晏称之为傻笑的笑,都变得诡异起来。 你抓得住我吗? 这一声质问在沐鸢脑海中回荡,反复拨弄着她心中的笃定,撕扯着她所有的胸有成竹。 细细想来,但凡有乔乐参与的事,哪次没有变数? 她觉得她能抓住乔乐,可万一呢? 沐鸢:“乔乐,我奉劝你莫动坏心,不然这儿谁也救不了你。我死,你也一样。” 乔乐:“哎,放心,我乔乐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翩然转身,闻言的乔乐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从沐鸢说出这句话开始,就证明她愿意跟自己聊了。 好险,好险啊。 其实此刻的沐鸢并不知道,她又被乔乐给忽悠了。 她想抓乔乐,实在是太简单了。 因为倒霉倒到一定程度的乔乐,甚至不需要她抓,就能当场白给。 非酋嘛,总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啦。 740 乔乐的套路 屋内烛光摇曳,寂静无声。 乔乐去里屋换了身衣裳,沐鸢则安静的坐在桌前,接受着沉香送来的热茶与茶点。 比起仇人,此刻的她们竟像久别重逢的老友般,莫名的和谐。至少在端茶倒水结束后,安静带上门的沉香看来,就是如此。 她还在想,自家郡主究竟是何时与这沐家三小姐好上的? 怎么她这贴身侍女,连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呢? 不应该啊…… 沐鸢:“……” 不知为何,她觉得她越来越像奸夫了。 终于,乔乐出来了。 少女的装束并无什么改变,只是看着沐鸢的神情又温和了一分,举止间都透着说话算数的友好。因为沐鸢感知过,屋内真的只有她们二人。 也就是说她若真想取乔乐性命,别人是来不及阻拦的。因为其他人都在院外,鞭长莫及。 毒杀、针刺、匕首、发簪…… 严谨如她,都已经开始盘算自己有多少种宰了乔乐的方法了。只可惜看着乔乐的笑,她竟有些下不了手。 就,就觉得这个人好惨啊…… 可明明她自己也很惨啊。 于是她立刻偏头,冷笑道:“郡主当真是艺高人胆大,一点都不怕死呢。” 坐到沐鸢对面,乔乐没答话,只是自顾自的拿起了一块糕点,认认真真的吃了起来。一边嚼,还一边目光憨厚的把沐鸢望着。 说真的,沐鸢好想抽她啊。 因为聪明如她,难道看不出乔乐在演她吗? 憨厚? 乔乐要是真憨厚,能给这儿想方设法的堵她,并且要将她一起拉去北关受苦受难? 可某人明明假憨厚的那么明显,却一副不自知的模样,在这儿反复恶心她。更过分的是,她还不答话…… 一时间,沐鸢两难了。 她再开口嘲讽,显得她小气,并放弃了主动权。她不开口呢,她又尴尬,好像也没什么主动权。 好在,就在她开启头脑风暴,准备想个法子跟乔乐一决雌雄的时候,乔乐开口了。 乔乐:“沐鸢,你跟我去北关吧,我乔乐不会亏待你的。” 将糕点咽下去,乔乐又端起了那碗茶。 那般做派,活脱脱像个老大爷,在看花遛鸟般惬意。你说她态度不好吧,她又挺认真的,可你说她态度好吧,你自己信吗? 沐鸢:“郡主,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你的好处,我沐鸢稀罕吗? 一抹苦笑在眼底洋溢,此刻的沐鸢终于进入了原本的状态。所有被乔乐的滑稽所打断的思绪,都在这一刻集中了起来。 不会亏待她? 当初的乔轩似乎也说过不会亏待她,让她为之肝脑涂地,一心一意。可最后不过是血洒雪地,形单影只。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乔家人的话,她再也不会信了。 无论是乔轩,还是乔乐。 望着冷了脸色的沐鸢,乔乐并不紧张。她只是提起茶壶,慢悠悠的为沐鸢斟上了一碗香茶。 “叫郡主多生分啊,你叫我乔乐就可以了。另外,你先别急着反驳,这件事我们可以慢慢谈,谈一夜都可以。” 沐鸢:“乔乐,你不用跟我虚与委蛇,你明知我想杀你,不是吗?” 冷笑着开门见山,沐鸢也不是虚伪的人,有些事情她承认。 她想杀乔乐,从那日林中相遇开始就想了。 她是个疯子,以复仇为人生全部,誓要让所有害她之人付出代价的疯子。 前世是乔轩害她,所以乔乐就无辜吗? 她并不觉得。 就像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冷眼旁观的乔乐,同样是其中的一员。 如果她没有死,没有因此尝尽人间疾苦,知晓世态炎凉,那她或许会像一个小姑娘般天真善良,将乔乐安安稳稳的排除在外。 可不能了。 因为她不天真了。 斩草除根,杀鸡取卵,这是所有复仇之人都该懂的道理。 如果要灭了乔家,那就必须灭干净,一个不留。这是狠毒,却也是对自己负责。她沐鸢不悔,她毒,她恶,她承认。 所以她也希望眼前的乔乐正视一切,因为乔乐知道的,明显比她想象的要得多。 避重就轻,可笑之极。 乔乐:“嗯,我知道。” 低着眸,乔乐点了点头,同时望向了那淡黄澄澈的茶水,发出一声轻叹。 乔乐:“沐鸢,值得吗?” 闻言的沐鸢一怔,这一瞬间她听得云里雾里,久久无法反应。因为问着“值得吗?”的乔乐,竟像极了那个不断反问她的自己。 沐鸢,值得吗? 拼命付出,终遭挫骨扬灰。 不问结果,终得万劫不复。 值得吗? 双手微微颤抖,她望着乔乐的目光都变了,从迷惘到惊异,再到一丝只有她自己懂的恐惧。可惶恐中,又仿佛找到了一丝别样的共鸣。 因为就像乔乐来到这个世界时的不安一样,沐鸢也在一个旁人无法理解的世界中独自徘徊。 也许就某一点而言,她们是相同的。 沐鸢:“难道你也是……” 终于,沐鸢将她的疑惑化为言语,其中夹杂的也不知是忌惮,还是隐隐的期待。 也许,是两者都有吧。 然而面对沐鸢的问话,乔乐却只是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懂的人,都懂。 至少沐鸢这个聪明人懂。 乔乐知道些什么,但她并不打算多说。 至少不打算对她多说。 乔乐:“沐鸢,我知道跟你说不值得,说放弃,你会觉得我是个傻子,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你要怎么样,我都不会反对,只会阻止。” 静坐在沐鸢的对面,乔乐单手托腮,笑意款款。 没有轻浮与嘲讽,只有理解与淡然。 沐鸢:“那你何必要我随你去北关?哦,为了让我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这一瞬间,沐鸢好像懂了什么。 乔乐:“是,也不是。” 起身,乔乐有些吃痛的露出膝盖上的伤口,颇为认真的道: “除了要看着你以外,还为了我手下好些人的生命安全。又或者说,是希望在我这个废物的带领下,北关能少死几个人。” 这一瞬间,乔乐的诚恳让沐鸢动容。 不是赞许其大义凛然的情怀,而是感慨其十分贴切的自我认知。 我垃圾,我承认。 咋滴? 理直气壮,正义凛然。 让你不服不行。 741 乔乐你卑鄙 沐鸢:“既然你都说出你的目的了,我再跟你去北关,岂不是自取其辱,给你监视我利用我的机会吗?乔乐,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屋内烛光摇曳,两碗香茶青烟袅袅,唯独沐鸢冰冷的话语与眼前的温暖,格格不入。 面对一个想监视你,阻拦你,甚至利用你的人,你能给她好脸色吗? 尽管这个人古里古怪,竟对一切毫不掩饰。 在沐鸢注视乔乐时,乔乐也在认认真真的注视她。只是看着沐鸢的一袭白裙,乔乐总有些出戏。因为这好多女主大人的衣服,竟都跟半永久似的。 到是她这种不被作者描写衣服的小配角,天天都在换衣服。 可以说,这是乔乐基于书中世界的实际情况,来对比着重描写女主,却反而翻车的进一步理解。 永远白色,偶尔变色。 她估计沐鸢的柜子里,应该都是白裙子吧? 沐鸢:“乔乐,乔乐!” 在沐鸢的呼唤声中,乔乐猛地回过神来。而她要面对的,显然是沐鸢那张略显阴沉的脸。不过美人嘛,连蹙眉都是那么好看。 有点尴尬笑了笑,以她乔乐的厚脸皮居然都有点不好意思问沐鸢,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好在沐鸢似乎不想跟她周旋,又咬牙切齿的说了一遍。 乔乐:“你要是傻子就好了,我还需要看着你吗?” 沐鸢:“……” 这一瞬间,沐鸢努力的攥紧了双手,以防自己下一秒便会暴起,给乔乐来个夺命锁喉。 乔乐,你以前也是个礼貌娴雅,安静怡人的大家闺秀,怎么现在…… 沐鸢想说乔乐堕落了,可话到嘴边,却又察觉到了异样。 因为对她而言,以前的乔乐是极不起眼的。可有可无,连多看其一眼都觉得费劲,与之多说一句都觉得劳神。 可现在的乔乐呢…… 瞧着一边认真盯着她,一边不忘用手抠药膏,悄悄往自己膝盖上抹,并念叨着“她不痛”的少女,她觉得乔乐是活的。 或者说,是活着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她就觉得以前的乔乐是死的,现在这个才是活的。 活灵活现,心机深沉! 她不管,就是心机深沉! 乔乐:“你也别看坏人般看着我,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还不是为了家,为了生活。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没关系,我不讨厌你呀。” 沐鸢:“……”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啊。 乔乐:“所以,关系可以慢慢培养嘛。就算你不想培养,那我们可以只合作,做一对表面姐妹啊。” 单手托腮,乔乐一顿七拐八绕,成功把沐鸢绕得皱起了眉头。 就是你明明知道乔乐在忽悠你,可你还隐隐觉得,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然而,她理解,却并不打算接受。 沐鸢:“我不会替你卖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所以你把我带上,只会让我在生死攸关之时,有了比敌人更快手刃你的机会而已。” 她说的残酷,却也真实。 因为这就是她沐鸢最真实的想法。她不想去北关,乔乐若逼她,便要准备好付出代价。而乔乐身上值钱的,也就是那条命而已。 抬手鼓掌,乔乐望着沐鸢的目光中是说不出的赞赏。 这个角色,是有张力的。 因为沐鸢是她的对手,在原剧情中注定要弄得她家破人亡的煞星,所以她一直在分析沐鸢的人设。 重生古言大女主,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爱憎分明,犹如一朵盛世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是个脸谱化的设定,套着这个模板的角色数不胜数。 因为多了,也就平平无奇了。 可沐鸢不一样,她不是莲花,她甚至有点小气,有点牵累别人,坏的有点明显。 但乔乐觉得,这就是一个千帆历尽,尝尽世间背叛后的人,最真实的状态。不像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女主,更像一个活人。 只不过,是一个还未走出困境,无法为自己而活的人。 乔乐知道,沐鸢认真了。所以她也不再大而化之,而是郑重的坐直了身子,镇定的对沐鸢道: “你不帮我没关系,关键时刻帮倒忙也没关系,但我一定要带走你。毕竟国破家亡在即,我可不想腹背受敌。” 她盘算过了,她不在,君晏不在,鬼知道她哥她爹她表姐那一堆大反派,又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就算他们不干傻事,万一沐鸢有心钻空子呢? 沐鸢:“我若不去呢?” 勾唇冷笑,沐鸢觉得乔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乔乐:“你会去的。别说我自以为是,因为我的的确确能让你变成抗旨不尊的逃犯,被整个京城搜捕。而这还只是其一。” 沐鸢笑意更甚:“那其二呢?” 乔乐:“叶家,你不在乎吗?” 沐鸢笑意一沉:“你敢!” 乔乐:“我敢。” 单手拖着香腮,乔乐稍稍靠近对面的沐鸢,轻声笑道。而以此同时,沐鸢也骤然出手,欲一把扼住乔乐脖子。 然而在接触到乔乐肌肤的瞬间,她停住了。 因为少女依旧笑盈盈的,不闪不必。 就好像在说你有本事,你就现在掐死我一样。 乔乐不怕,真的不怕。 因为经过刚刚的交流之后,她发现沐鸢并不可怕。小心谨慎,心思细腻。这样的一个人就是口口声声说着要杀了她,也不会轻易动手。 不值得,不划算,还超级的麻烦。 沐鸢:“我暂时不想杀你!” 猛地收回手,沐鸢侧眸望向一边,眼底的冷意与怒气交织,分外阴沉。 气死她了都! 乔乐:“沐鸢,这下你该明白我的顾虑了吧。我爱我家,你爱你家。你跟我走,我看着你,你也看着我,大家互相监督,共同进步,岂不是两全其美?” 逮到机会,乔乐立刻发出了组队申请。 来啊,互相伤害啊! 郑重其事的伸出一只手,这一刻乔乐简直有种商业会谈,精英握手的豪迈感。 一个字,帅! 缓缓回眸,沐鸢就这般静静地盯着乔乐,看着少女的手一直悬空,空到都开始发抖了,还要死要面子的举着。 而后,她认真的吐出了几个字。 “乔乐,你卑鄙!” 乔乐:“……” 我特么还下流呢我! 742 你这是在关心我 乔乐伸手伸到手发抖,依旧没等到沐鸢的回应。 而且这人不仅不伸手,还骂她卑鄙。 太过分了! 黑着一张脸,乔乐双手抱胸,浅显的表达着自己那不爽的态度。而看她这吃瘪的表情,沐鸢反倒镇定了下来。 沐鸢:“好一个我看着你,你看着我,说得好听,到底不过是你算计好的,故意阴我罢了。” 乔乐不耐烦道:“那你到底去不去?” 沐鸢冷笑:“去,你给我机会杀你,我不去岂不是对不起你?” 乔乐:“呵呵!那我谢谢你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明明针锋相对,却说不出的滑稽。就是吵着吵着,好像看对方都顺眼了一些。 当然,也就是一些而已。 沐鸢:“那你说的,我去能让北关少死几个人,又是何意?” 既然决定要去了,谨慎如沐鸢还是得了解了解情况的。万一乔乐是个坑,自己跟她去北关不是送死吗? 漫不经心的抓起一块点心,乔乐恶狠狠地塞到嘴里道:“你不是大夫吗?带你活死人肉白骨啊!” 沐鸢:“……” 张口就是活死人肉白骨,你这么相信我的吗? 看着沐鸢古怪的表情,乔乐又把点心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乔乐:“吃点儿嘛,咱边吃边说,我一个人吃多尴尬啊。咯,来啊,这点心很好吃的,你一定喜欢。” 她寻思着这好吃的,也要分享才快乐嘛。 拗不过乔乐,沐鸢这才拿起一块儿,权当意思一下。但她似乎不是很喜欢,糕点还未吞下去,便皱起了眉头。 连带着她看乔乐的目光,都变得古怪了不少。 不是,没毒啊,我自己也在吃呢…… 乔乐心道。 但沐鸢皱眉的原因,显然不是这个。 沐鸢:“乔乐,你就那么相信君晏吗?甚至要为他承担这本该属于他的责任,去北关那个异常凶险的不毛之地。你该明白,去了,可不一定有命回来。” 沐鸢话音带笑,不过却是夹杂着嘲讽的冷笑。 怎么说呢,就她两世对君晏的了解,对方心机之深,恐还在乔轩之上。从其兵不血刃的宰了整个朝廷一笔,又甩脱了边关重责就能看出,这个人不好相与。 而且她沐鸢还知道更多。 那就是君晏几年之内便会手握一国,控制如今四大天国中最强的天武。 诚然,在天昭的乔乐家底丰厚,血统高贵,油嘴滑舌,颇有心计,少有贵女能出其右。 可比起天武那些天赋卓绝,国色天香,举手投足都各具风情的女子呢? 比一个她可以,比一群呢? 所以此刻的乔乐在沐鸢眼里,简直像极了当年那个为爱无怨无悔,随时准备着飞蛾扑火的自己。 有些可悲,又有些可爱。 乔乐:“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就在沐鸢思索时,乔乐的一句话险些没让她被糕点噎着。 刮了乔乐一眼,沐鸢眼里写着清清楚楚的几个字——你想得美! 可乔乐不管,“没事,我就当你是关心我了。” 沐鸢:“……” 乔乐:“如果你了解他,你一定不会这么说的。北关不是他的责任,就像复仇也不该你是生命中的全部一样。就算注定了,也可以反抗注定不是?” 垂眸,乔乐话音中罕见的没了笑意。 对于沐鸢,她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她忌惮沐鸢,另一方面,她也对沐鸢抱有一丝愧疚。 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世界,也改变了沐鸢原本应该获得的畅快淋漓。但这件事她没办法,她要生存,所以她非动手不可。 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一样。 但如果可以,她会尽量不去伤害沐鸢的。 对于乔乐之言,沐鸢愣了一秒,随后便是无尽的沉思。她没有再接这个话题,因为乔乐的话在某种意义上,似乎触动到了她。 就像是有一把刀,在割她脑子里的线一般。 那些线交错纵横,告诉着她需要去做,且必须去做的一切。 可…… 起身,乔乐不再给沐鸢继续思考的机会,而是主动走到门边,为她打开了大门。 乔乐;“也许我不需要你,但那些为国而战的将士们需要你。我相信能画出那幅《雪莲图》的你,一定也不希望他们雪中埋骨,英魂难归故土吧。” 沐鸢一怔,终是无言。 乔乐:“我们,明日再见吧。” 她伸手对沐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似乎是察觉到院中的声响,那原本围在院外的火把也缓缓散开,隐匿在了院子两边。 显然,外面的守卫已将大门处空了出来。 他们没有围在那儿,而是打算给沐鸢足够的空间。尊重一个人,很多时候就在细节之间。 沐鸢:“好。” 答了一声,沐鸢看了乔乐一眼,终是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那无边的夜色里。 冷风拂过树梢,带起空中一阵金黄。在无数火把的照耀下,那金灿灿的银杏雨竟美得触目惊心。与白日里,全然不同。 可究竟哪儿不同,乔乐又说不上来。 大概,是她心情好吧。 陆景:“郡主,您不就是大夫吗?何故还要求着这沐家丫头呢?” 待到沐鸢走远,陆景与周全等人终于凑了进来。 表面是在问话,可眼睛却不断往她身上扫。那架势,就像是怕她出了什么事,他们不好交代一样。 毕竟那沐家小姐不知怎么的,竟杀气腾腾的。 他们这上过战场的人,对杀气最敏感了。 乔乐:“她医术比我好。” 笑了笑,乔乐颇为实诚的道。 有些理由她不能跟陆景他们说,所以就只提了医术。 周全:“郡主,这何以见得?你们是比过吗?” 眯了眯眼睛,周全最喜欢刨根问底。趁着少帅不在,能问就多问点。 然后,他便见乔乐默默掏出了那张她保存的极好,其上每个字都被君晏写的清清楚楚,就差加黑加粗的药方。 乔乐:“你喝一碗,你就知道她为什么好了。” 下一秒,周全人不见了。 而那还站在原地的陆景直接胃里发酸,那刚刚有所好转的黑眼圈,立刻又黑了回去。 于是很快,整个杏园便为邀请到了沐鸢这尊大佛,不用再喝郡主的毒汤而欢欣鼓舞。 乔乐:呵呵! 忽然后悔,怎么破? 743 塑料姐妹花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下,官道上已有三千将士骑马列阵,整装待发。 陆景居于阵首,手中长枪如电。 不止是他,还有军师周全,以及那五位以沐培元为首,被分配到队伍中的朝中将领。 只不过无论是以前在军中一呼百应的沐培元,还是那个吊车尾的普通将领,眼下都安静的低着头,不敢胡乱言语。 因为混在这一众身披黑甲,浑身锐气的征北军士兵中,他们竟都没有那么抢眼了。 显然,这是一支以实力说话的军队,在你没展现出绝对的力量之前,他们谁都不会理你。就算你身居高位,那也不行。 可是吧,沐培元他们就纳了闷儿,怎么这群穷凶极恶,看着他们没一点好脸色的士兵,对乔乐的态度就能那么好? 好到会傻笑着问乔乐,郡主我们何时能与你有缘? 听到暂时无缘,他们还会遗憾低头,跟一个个霜打的茄子般,蔫儿得难受。 而每到这时,乔乐便会笑着安慰他们几句,今天没有,说不定明天就有了嘛。 于是,这些人又心花怒放了。 沐培元等人:“???”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一开始,他们觉得这前锋营敬重乔乐,应该是迫于君晏的淫威,不得不服。 可现在他们发现,并不是。 安排好这儿的一切,乔乐又嘱咐了陆景两句,这才转身走到了队伍的末尾。 这儿有一处驿馆,而驿馆前站着的正是乔家父子,祯帝,楚沁,以及一众来送行的朝中官员。 无论真情还是假意,不管皇族还是世家,今日能来的都来了。 因为乔乐带兵出征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首先开口的便是祯帝,按照惯例,他说的无非是些客套之言,听过领导讲话的都明白。 但许是明白自己话多不好,他并未说太多,而是以祝福结尾,情真意切。 待他说完,乔家父子这才上前抱住乔乐,开始了无声的告别。 乐儿,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还有,一定要好好回来啊。 乔乐点了点头,对他们郑重的道了一声好。 再回眸抱了抱表姐楚沁,为她送上一句加油,乔乐终是在众人的瞩目下转身,向队伍前方而去。 只是这次跟上她的不再是沉香与胡诌,而是同样与叶家告别的沐鸢。 这一刻,两名少女的背影是那么纤细,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磨灭在时间的长河里。 但纤细也许并不意味着脆弱,反而承载着可怕的韧性。 至少她们敢站出来,就已经超过了眼前的大多数人。 “乔乐!你个……你,你要是不好好待我们鸢儿,我叶天宇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的你,你听到了吗!” 人群中,叶天宇在自家爷爷的怒目下,不管不顾的喊道。 他本想骂乔乐你这个妖魔鬼怪,可看了看一旁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乔家父子,他硬是把那四个字给咽了下去。 可就算他不骂乔乐,他也要说上两句。 他是不赞成鸢儿去的,可鸢儿实在要去,他也没法。 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 乔乐:“不是我说的,你哥那嘴也太碎了!要不是我善良,他不知被打多少回了。” 乔乐侧眸对沐鸢说道。 谁知沐鸢立刻翻了个白眼儿:“我哥嘴碎又如何,比得上你哥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吗?” 乔乐:“这……” 默默闭嘴,她能说什么,她只能说自家老哥渣的很有水平。 来到队伍前方,两人立刻翻身上马。 今日乔乐脱下了那一身身华衣,沐鸢也褪去了她那仿佛只有一件的白裙。两人一身劲装,英姿飒爽。 其实很多人都没想到,眼前两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女儿家,竟都有着相当精湛的马术。 沐鸢有两世记忆,本就是书中高手,自不必说。 而乔乐则是家族传统,自幼习得的。 只不过学的那个乔乐,已经不是现在的乔乐而已。 此时,乔家父子在欣慰,而作为沐鸢父亲的沐培元,却在五味杂陈。因为连他都沾不到边的永乐郡主,居然跟自家女儿好上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他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呢? 是他沐培元不够努力吗? 当然,他不敢问这个问题,这里也没有人会回答他。 队伍前方,乔乐终于向陆景点了点头。不必她开口,这位飞将军立刻下达了全军启程的命令。 虽然作为主帅,但乔乐并未走在队伍最前方,而是把那个位置让给了陆景,以及候在陆景身侧的周全。 她甚至连下令的主要权利,都一同给了陆景这位副帅。 而她自己则带着沐鸢,走在了他们的后面。不前不后,约莫中间。 沐鸢:“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主帅,怎么,躲起来方便临阵脱逃吗?” 沐鸢语气戏谑,一方面是心有疑惑,另一方面则是单纯想恶心乔乐两句。 但乔乐也不恼,只是态度极好的解释道: “主帅又不一定要会打仗,会用人也是一样。陆老忠肝义胆,经验丰富。周全工于心计,宛如狐狸。这好钢不用在刀刃儿上,岂不可惜?” 作为一个普通穿书人,乔乐有深刻的自我认知。 她没有那些女主角的雄才大略,与金刚不坏之身。她乔乐有的,是从现代带来的先进思想。 这古有刘备刘邦选贤与能,当然也能有她乔乐摆正姿态啊。 点了点头,这道理她沐鸢都懂,可…… 沐鸢:“好钢是什么?为何要用在刀刃上?” 这一瞬间,乔乐的自我感慨都卡壳了。 因为沐鸢的关注点,怎么也这么奇怪呢? 于是,她立刻有些牙疼的道:“好铁,好铁成了吧。” 沐鸢沉默着,一脸的将信将疑。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中,作为队伍里除了尤娇以外,唯一的两个女子,乔乐与沐鸢不得不凑在一起。 因为人家尤娇有军队,还有夫君。 而她们俩孤家寡人,连烤火和如厕都得一起。 尽管时常话不投机,几分钟就要互相伤害一次,甚至恨不得把对对方的不爽都刻在眸子里。 但是,她们还是得一起,一起互相折磨,彼此恶心。 塑料姐妹花,如是而已。 744 君晏狗男人实锤了 乔乐:“噗,你做的东西怎么比我还难吃!沐鸢,故意的吧!” 沐鸢:“你让我烤的,你以为我想吗?爱吃不吃!” 篝火旁,两道倩影拿着手里烧焦的烤鸡,一个比一个炸毛。 前者不明白后者为何会烤出这种东西,而后者也不明白前者为何这么吹毛求疵。 看着这热闹的一幕,一众士兵围坐周围,别说手里的烤肉了,就连壶里的水都格外的香甜。 吃瓜真的好开心啊! 尤其还是吃两个大美女的瓜。嗯,虽然她们一天要吵八百回,很多时候他们也根本看不懂她们到底在吵什么。 但没关系,他们无聊呀。 这不,大家在路上一连狂奔了三日,终于有机会喘口气儿了。 乔乐:“哎,早知道我来了。” 委屈巴巴的咬了一口烤焦的鸡腿子,乔乐欲哭无泪。 怪她,怪她忘了沐鸢是个大女主。 这种大女主,十个有九个都不会做饭,还有一个直接黑暗料理,能给你做出各种一吃既跪的阴间玩意儿。 她们啊,都是靠男主投食的…… 诶? 不是…… 嚼着嘴里的鸡肉,这一刻的乔乐直接无视了其糟糕至极的口感。因为她居然觉得有件事吧,它没对。 一般来说,一本书男女主的设定是互补的。 沐鸢是个拉闸选手,做饭贼难吃,那相应的…… 这边,沐鸢也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半只鸡,然后一脸嫌弃的吐了出来。 两个字,难吃。 但偏偏这么难吃,难吃到连她自己都不想吃,一口咬下去全是焦味儿的烤鸡,对面的乔乐竟还细嚼慢咽,吃的津津有味。 这一瞬间,沐鸢怀疑了自己的味觉。 于是她又咬了一口,这次她不怀疑自己了,她开始怀疑乔乐了。 这个人,怕不是没有味觉吧…… 她本想开口对乔乐说一句,你要是吃不下去就别吃,吃坏了肚子我可不医你。 可谁知,她情绪还没酝酿好,乔乐却先一步开了口。 乔乐:“周全,你过来。” 那边看热闹的周全闻言,立刻走了上来。 他寻思着郡主是不是吃不惯那烤鸡,准备找他换一只。 毕竟他就算是目测也觉得,那东西一定不好吃。 然鹅,当乔乐开口后他发现,他好像就不该过来。 乔乐:“周全,你家少帅烤肉如何?平时能烤成这样吗?” 沐鸢:“???” 看着举起自己作品的乔乐,作为一个局外人的沐鸢表示,她根本听不懂。 什么意思嘛这是,还拿她举例了都。 周全:“额,这个,郡主,其实……” 乔乐:“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见周全支支吾吾,乔乐秒懂。 嗯,好,很好。 君晏,你个狗男人,真是狗到家了你!不会烤肉?要我烤给你吃? 她就说,某些人一开始烤肉能烤焦,可后来给她投食时却越来越熟练…… 天纵奇才? 想想当时自己这天真可爱的想法,对不起,是她憨憨了。 而正在乔乐悔不当初,被君晏这个狗气得头上冒青烟的时候,陆景走入了人群。 老者身披轻甲,眼周的黑眼圈已然消散,只是那神情,却比前些日子还要疲惫。 作为一个敬业的将军,这几日陆景都在与沐培元等人研究战局。 说是研究战局,但时不时去旁听的乔乐表示,这应该叫集中补习。 陆景是老师,那五个是学生。 他们从北关的地形聊到人口,再从人口聊到新兵老兵,又从此出发再谈蛮子。 乔乐从中了解到了不少东西,却也看到了北关的残酷。 天寒地冻,外敌不断入侵。背后是壮美山河,身前却是雪中埋骨。 牺牲真的很伟大,但也同样很悲凉。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她乔乐大概真的不适合指挥军队吧。 陆景:“郡主,天武那边来消息了。” 乔乐:“天武?” 起初乔乐还有些懵,但下一秒便反应了过来。 四大天国:天武、天昭、天云、天水。 早在他们出发的第一日和第二日,天水与天云便传来了消息。北蛮不止进攻了北关,也同时出兵对那两国进行了骚扰。 很显然,北蛮此次来势汹汹,定是想先牵制住两国,以求阻断其支援,而后一举攻下北关。 唇亡齿寒,休戚与共。 北蛮入侵并非一国之难,一旦其从天昭打开缺口,并正式踏足中原,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此被骚扰的两国立刻送来了消息,并表示会牵制住北蛮一部分力量,给天昭北关争取时间。 而今日,四国中的最后一国,天武也表态了。 陆景:“天武将派冠军候府的小侯爷领兵,主动攻打北蛮城池,为我们吸引北蛮一部分兵力。”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天云天水只是做出牵制的决定,他们便已十分感谢。 可天武呢? 好家伙,乔乐觉得这国家真不愧那一个“武”字。话不多说,上去就是干。 厉害。 不过北蛮不是很强吗?据她所知,各国更多打的都是防守战,主动出兵可是莫大的勇气呢。 似乎是瞧出了乔乐的疑惑,沐鸢将烤鸡随手一丢道: “天武疆域辽阔,是天昭的两倍有余。加之国人尚武,物产丰富,自然是兵强马壮,铁骑无数。出兵是有风险,可他们承担得起。” 沐鸢对天武的了解并不算多,却个个都在点子上。 而看着乔乐恍然的表情,她心底也多少染了异样。 难道君晏就没跟乔乐说过任何关于天武,以及他真实身份的事吗? 虽然她也不知君晏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她曾听乔轩凝重的说过,君晏的的确确掌控了天武。 所以,一定是天潢贵胄吧。 乔乐并不知道,此刻懵懵懂懂的她在沐鸢眼里是多么凄惨。 被欺骗,被利用,被掏空所有价值,而后弃如敝履。 这是沐鸢想象中,乔乐的未来。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乔乐觉得沐鸢莫名亲切。 这个以往找到机会就会怼她两句,一言不合就要黑脸的沐鸢同志,她变了。 对此,乔乐不习惯不说,甚至还有些害怕。 沐鸢,你,你莫不是磕到脑子了吧…… 745 天武笑柄 世有四国,地大物博。共享“天”之一字,得日月之辉,万神照拂。 天水江河纵横,人人善水;天云爱才惜才,以文采斐然为尊。相较前两者,天昭文武双全,兼收并蓄,最为均衡。 是为前途无量也。 然三国虽强,却终不及四国之首——天武帝国。 帝国尚武,以武为尊。 相传其先祖偏居一隅,身在桃源。然桃源虽美,终不得静。 后天下大乱,饿殍遍地,先祖不得以率族人出山,以武定乾坤,开万世太平。 天武,由此得名。 数百年来,历任武帝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天武版图不断扩大,转眼已是他国两倍有余。 物资丰饶,人民和乐。 美人如云似雨,珍宝朱玉遍地。 帝国崛起,只在朝夕。 然近些年的天武,却总不太平。而这不太平的根源,竟是一位谜一般的天武笑柄。 话说当今武帝年少成名,荣华冠盖,举世无双。 十七登帝位,弱冠屠奸臣。 文能力挫百官,武能问鼎中原。 是为天才中的天才,妖孽中的妖孽,历任武帝中的翘楚,无人能出其右。 然好景不长,这位武帝千般好,万般能,却不小心害了一个了不得的病——他眼瞎! 十八年前,武帝微服私访,泛舟于碧波湖上。湖中有一妙龄少女,绝世倾城。雨中惊鸿一瞥,岂料就此沉沦。 传闻少女明艳如朝阳,灵动如皎月,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文武双全,世间无二。 古诗有云:“有匪君子,充耳琇莹。”“莹”乃光亮透明,莹白如玉之意。 武帝遂取“莹”字,赐位莹妃。 莹妃娘娘得天独厚,冠宠六宫,以至宫中人人忌惮,心怀愤懑。 碰不得,更惹不得。 然世事难料,即便已稳居武帝心尖,这位娘娘却依旧不知满足。 上元佳节,花车游街。 她竟趁游街之时退避左右,冲入人群,自此了无音讯。 据说那时,她已有了身孕。 武帝闻之大怒,翻遍天武,终不得见。莹妃走了,在她如日中天,即将凤袍披身之时。 无人知其然,更无人知其所以然。 而这也被众人戏称为,武帝的第一次眼瞎。 常言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莹妃的离去对旁人是奇闻,对整个天武后宫却是大大的喜讯。 六宫粉黛翘首以盼,期望着武帝能再度回眸,似以往一般。 然鹅,事与愿违。 三年转瞬即逝,武帝不寻莹妃了。 但是,他开始找儿子了。 六宫粉黛:“……” 以前要防着娘,现在要防着子,怎么?没完没了了? 不错,还真就没完没了了。 两年之后,莹妃之子归国,是为天武七皇子,排行最末。 然这七皇子的封号却只持续了七日,便被天武太子取而代之。 又是一个上元佳节,五年前莹妃出逃,武帝撕心,五年后小太子身披蟒袍,万人敬仰。 那日艳阳高照,盛况空前。 小太子肤白若雪,金尊玉贵。明明是年幼无知的年纪,却眉间生辉,气定神闲。 无数大能感慨此子前途无量,日后必为皇家翘楚,天武栋梁。 武帝大悦,一一封赏。 谁知一月之后,东宫走火。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小太子福大命大,虽未殒命,却自此毁容,终日与面具为伴。 一夜之间,武帝杀皇后,废氏族,将大皇子驱逐边关,收其封地。 陈氏倒台,国内哗然。 群臣感念太子年幼不幸,遭此毒手,纷纷对陈氏一脉嗤之以鼻,然不久之后,他们便提笔上书,呈上了另立太子的决定。 君乃国之颜面,小太子虽好,却已不配其位。 那一日,武帝怀抱太子,厉斥群臣。 小太子脸覆银面,眼中皆是惶恐。他的气定神闲消失了,随着他眉宇间的光辉,一同埋葬在了那场大火里。 这是百官的认知,亦是天武百姓的认知。 因为从这一日起,太子不再端坐书卷之间,而流连于丹炉之前。 修道飞升,羽化登仙。 他日日埋头道学,月月沉溺修行,后来更直接住进入天武最有名的道观——天子观。 天子观,顾名思义是天子待过的道观。 这就不得不提天武第四代武帝,也就是所有武帝中最废,最傻,最没用的那一个。 因德不配位,无能治国,他最终选择归隐道观,将其位禅让其兄。 这表面是个兄友弟恭的故事,但背后的斗争,懂的都懂。 这位进了天子观的天子,不过是个失败者而已。 因此当太子搬入天子观的消息传来,整个天武都坐不住了。 大臣上书,百姓请愿,嫔妃们喜闻乐见,皇子们坐享其成。 唯有武帝力排众议,充耳不闻。 而这,便是武帝的第二次眼瞎。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这位太子殿下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天子观修道,独留三分之一在东宫闭门不出,混吃等死。 这些年来,朝中也不是没有官员想拯救他。 因为武帝眼瞎没救,咱可以培养培养太子啊。 然而,这些胸怀大志的有识之士,国家栋梁,却无一不被太子拒之门外。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会翻墙而入。可当他们辛辛苦苦翻进去,却瞧见殿下在丹炉前神神叨叨,目光呆滞时,他们放弃了。 这货,没救了…… 终于,这位太子殿下劝退了所有人。包括讨厌他的,想帮他的,甚至是想拍他马屁的……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自此,曾为天武美称的“太子殿下”,终于沦为了天武笑柄,从太子殿下,变成了废物太子。 可歌可泣,羡煞旁人。 这不,这位在天子观蹲了大半年的废物太子,今日终于又要回东宫混吃等死了。 朴素的马车行过长街,几名侍卫懒散开道,一路晃晃悠悠。 若无一旁华盖垂怜,恐无人相信这会是太子座驾。 何为皇家体面?在废物太子这儿,等于没有体面。 毕竟别国太子出行皆是花团锦簇,万人夹道,而这位太子出行,连百姓都嗤之以鼻,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辣了自己的眼睛。 天武笑柄,举国嫌弃。 可偏偏此刻,某太子还气定神闲,乐此不疲。 就像徐满问他为何送郡主去北关时,他的回答一样。 “我要养好媳妇,然后傍着她,当个废物。” 徐满:“……” 746 天武小侯爷的黑粉人生 天武,某城外官道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阳光下,青衣公子收缰勒马,惊声呵道。他青衣锦绣,衣带如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瞪大,竟不知是愤然,还是惊讶。 而与之相比,那被他呵斥的随从可就畏畏缩缩,头皮发麻了。 随从:“回,回小侯爷,您,您刚一出城,太子殿下就下山了……” 闻言的瞬间,小侯爷霍鄞伸手便要拔出背负的长剑,提鞭调转马头。 前一秒风流倜傥,神采飞扬,这一刻凶神恶煞,嫉恶如仇。 谁是“恶”? 那个天天在天武占着茅坑不拉屎,德不配位,人不配财的皇家之耻,整日只知道瞎磕丸子,指不定哪天倒霉就会把自己嗑死了的天武笑柄啊! 哦,值得一提的是,他还是那个废物的嫡亲表哥。 呸! 他霍鄞好几个表兄弟,多这个不多,少这个不少。 他就是吃屎,也不会承认这个废物! “冷静,小侯爷,您要冷静啊!您这么冲回去,侯爷和长公主殿下可又要罚您了。您上次在床上趴了多久,您忘了吗……” 随从们赶忙上前阻止,其中资格最老者更是杀人诛心。 五日之前,他们冠军候府领旨出征,小侯爷披甲挂帅,即刻奔赴边关。 这圣旨都接了,就是有天大的事儿,也不能往回跑啊! 丢人事小,挨打事大啊…… 这不,闻言的霍鄞虽依旧义愤填膺,但那只扣住剑柄的手,却悄咪咪的收了回来。 然手上收敛,嘴上却不饶人。 霍鄞:“我明白了!我说边关人才济济,陛下为何指名要我。原来是因为……” 众人:“……” 哎哟,您才反应过来啊。 众所周知,天武有废物太子一名,太子只知修道,不问朝局。国人厌恶,百官鄙夷。 而在一众反对声音中,霍小侯爷独树一帜,鹤立鸡群。 霍家世代为将,有勇有谋,冠军候一名威震天武,绵延百年。即便是一众亲王,也不及其位。 到了这一代,冠军候霍铭更是武帝过命的兄弟,二人自幼结交,感情深厚。 后经先帝赐婚,霍铭与昭明公主喜结连理,也就是如今的长公主殿下,当今武帝的亲姐姐。 可谓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 因为武帝与冠军候夫妇关系甚好,夫妇俩投桃报李,也就成为了废物太子在朝中唯一的支柱。 别人一上书斥责,他们必会上书表扬。 而武帝就只挑霍铭的折子念,对别的一律视而不见, 众官员那叫一个气啊! 一个个是愤世嫉俗,义愤填膺,骂冠军候睁着眼睛说瞎话,为人不义,为臣不忠。 这一骂,就是八年。 那一年,小太子十二岁,小侯爷霍鄞十五岁。 也是从这一日起,这位丰神俊朗的小侯爷做下了一个了不起的决定。 他要拯救他的废物表弟,以三年为期。 而这显然,是他此生做过的最错的一个决定。 没错,他就是那个一连翻了三年墙,都快把天子观、太子府以及东宫给踏遍了,就差住进去的人。 三年间,他被狗追过,被侍卫赶过,还被父帅和母亲混合双打过。 但面对重重困难,他从未磨灭过自己想拯救表弟,引其向善,助其成才的意志。 终于,他失败。 因为当他一次次呕心沥血,一次次努力拼搏,一次次穷尽自己毕生所学,将自家表弟感动的双眼发红,即将投身伟大朝局,与他乘风破浪时…… 一天,只需要一天。 今晚还跟他抱头痛哭,发誓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表弟,第二天必然恢复原状,重新坐在丹炉面前。 而每到这个时候,他爹便会突然驾到,将他直接拖走。 就这样,他努力了三年。 各种招数轮番上阵,每日兢兢业业,不敢有片刻停歇。 可他的表弟呢? 该修道修道,该炼丹炼丹,该发疯发疯,时常性格大变出尔反尔不说,有一次居然还因为嫌他烦,趁他不备打了他一顿。 霍鄞:“???” 在霍鄞看来,那天绝对是他状态不好。 哦,还有对方不讲武德,偷袭! 毕竟他那弱柳扶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表弟,怎么看也不是打得过他的人啊。 总之,那废物没救了…… 就这样,霍鄞紧咬牙关,攻坚克难,终于挨过了自己给自己定的三年之期。 虽然失败了,但也圆满了。 因为从这一天开始,那个一心拯救表弟的霍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永远冲在反对大军的最前面,整天都在为民情愿,要求武帝废掉废物太子的霍小侯爷。 哪里有废物太子,哪里就有他霍小侯爷。 废物太子出行,霍小侯爷必赏他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废物太子传道,霍小侯爷必亲临现场制造噪音。 甚至连废物太子出席宴会,霍小侯爷也会推他上台,让他丢尽颜面。 …… 对此,官员与百信喜闻乐见。 冠军候与长公主虽怒而责子,却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们无论打得多狠,霍鄞也会随着伤势的好转,重操旧业。 骂也不改,打也不改,死也不改。 最终,还是武帝出面制止了姐姐和姐夫,选择了更加温和的处理方式。 那就是每当太子身上有大事发生,武帝都会一道圣旨将自家侄子外派,让二人完美错开。 自此,霍鄞闹归闹,却再也没出过太大的乱子。 这不,废物太子又下山了,可他霍鄞呢?他却要去边关攻打北蛮,披坚执锐了。 霍鄞咬牙切齿,气到不能呼吸。 随从:“小侯爷,算了吧……” 霍鄞:“算了?本侯与那小子不共戴天!这辈子都不可能算了!” 咬牙,霍鄞面色阴沉得可怕。 提鞭策马,他终是收敛心神,绝尘而去。 那个该死的废物,你给本侯等着,等本侯踏平北蛮外城,定回来与你论个高下! 与此同时,看着霍鄞背影的一众随从都心潮澎湃,振奋不已。 他们暗道小侯爷嫉恶如仇,一身正气。真是世家中的楷模,官场上的清流啊。 然只有那位资格最老的随从缓缓摇头,唉声叹气。 小侯爷呀小侯爷,这次把您支走,可都是为了您好啊…… 那天晚上挨得打,您还真以为是偷袭吗? 747 是你吗真香帝 月下,篝火冉冉,火边的乔乐一手托腮,一手握着一根树枝,其上叉了只滋滋冒油的可爱兔兔。 嗯,兔兔这么可爱,不吃岂不可惜? 待手里兔子烤的差不多了,乔乐这才伸手,递给了对面一直盯着她看,眼底写满了复杂的沐鸢。 乔乐:“咯,沐鸢,干饭了!” 一转眼又是三日过去了,他们一路疾驰,离北关也只有几日之期了。 若用她一个人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几日简直不要太长。因为她以前就算飞个北极,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但这是一本书,书中设定是古代,京城去北关就是要十几天。 全力赶路,也要十几天。 起初乔乐还有些不适应,倒不是她金贵,而是她这身子金贵。 细皮嫩肉不说,还倒霉。 所以路上摔几跤,吃几口泥,多几个口子,那是常有的事。 好在之前理都不理她的沐鸢忽然转了性,这几日还挺照顾她的。当然,这种照顾只限于会给她简单的处理处理伤口,让她好受一点。 但比起天天怼她,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沐鸢:“你做的东西也不好吃。” 看着乔乐,沐鸢冷着脸评价道。偏偏她评价完后,还不忘认认真真的咬上一口。 乔乐:“……” 嗯,一边说着不好吃,一边吃得津津有味,真香帝,是你吗真香帝? 收回目光,乔乐默默烤起了自己那只兔子,理都不理沐鸢。 爱吃不吃,不吃滚! 但显然,沐鸢是要吃的。因为乔乐做的东西虽然不好吃,但也不难吃。而她呢?直接不能吃。 所以为了不饿死在路上,还是将就一下吧。 值得一提的是,这几日她那便宜父亲总想借机靠近她。好在她察觉得早,一直躲在乔乐身边。 乔乐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意思,竟主动帮她挡了对方两次。 而在这般你来我往之下,沐鸢忽然觉得乔乐除了是乔轩的妹妹,又很傻容易被君晏骗,还整日说些稀奇古怪的话以外…… 好像,还不错…… 然鹅这个想法刚出现在沐鸢脑海里,便被她一阵摇头,迅速驱散。 因为她去北关是为了防着乔乐,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坑死对方,可不是帮忙的。 而在沐鸢努力坚守心神的同时,那总是笑眯眯却明显不是好人的周全,他又凑了上来。 这位军师就仿佛不需要思考战局一般,异常的清闲。 为此,乔乐曾问过他为什么,结果他笑眯眯的说:因为北关的一切,都在他的脑子里啊。 乔乐:“有事?” 望着每日都会来跟自己聊两句的周全,乔乐的语气异常随意。 因为找她有正经事的一般都是陆老,而不是周全。 知道的明白这是军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娱乐记者,就知道八卦呢。 然而这一次,她猜错了。 因为周全竟自然的坐到了篝火旁,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那双眯眯眼微微睁开,忽然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周全:“郡主,此处距离北关后的子关,还有四日的路程。陆老说了,我们将全力赶路,确保在第三日夜里提前抵达。” 三日之后吗? 闻言的乔乐心神一凝,连手中握着的树枝都不经意的抖了一下。 而这一抖,自然落在了沐鸢与周全,这两个聪明人的眼里。 很显然,得知即将抵达子关的消息,乔乐是有些不安的。 并非她畏惧北关与征北军,而是人在面对未知时,本能的退缩与逃避。 毕竟她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将军,爬上主帅之位更不是靠自己的努力。 怎么说呢?就是机缘巧合,天命吃鸡。她刚刚好的就卡在了皇家与世家中间,并顺理成章的接受了征北军。 这已经不是空降部队,而是空降领导的问题了。 众所周知,在一个集体中这种人是最招人讨厌的。 尤其还是她这种不专业,明显德不配位的领导。 乔乐觉得很难顶,所以她抖了一下。 当然,也就只是一下而已。 因为其余的时间她都在骂君晏,骂这个狗男人坏她好事,不让她发家致富就罢了,还要让她来坑害别人。 乔乐:“挺好的,这件事陆老安排就好了,我相信他。” 看了看沐鸢,她本以为沐鸢又会接一句“你倒是清闲”,可沐鸢却没有。 不仅没有,还嚼着兔肉,冷冰冰的对周全道: “你明知她脑子不好使,就不能直说吗?北关屹立百年,虽一直是君王府的地盘,但其中必有势力纵横,并非一言之地。她毕竟是个傻子,可比不得君老王爷和君晏。” 乔乐:“……” 脑子不好使?毕竟是个傻子? 嗯嗯嗯嗯,虽然你好像是在帮我,可借着帮我的名义明目张胆的骂我,真的好吗? 其实这件事沐鸢不开口,她也打算私下问陆瑾的。 毕竟以她对大女主文的了解,北关的势力至少得分三方。 嗯,下一秒她的猜测便在周全哪儿得到了证实。 如今的北关的确有三方势力,也就是征北军内的三只主力军。 镇北、定北、固北…… 其中镇北军乃是君家真正的嫡系部队,悍勇至极,披坚执锐。而这三千前锋营,就是镇北军的尖刀队。 可以说,这是征北军真正的中坚力量,也就是最可怕的一群人。 有御史曾说他们不是人,而是一群牲口。 这不是贬义,而是赞美。 周全:“我们镇北军乃是君家嫡系,主将陆老亦是您的得力助手,因此您无需忧心。” 乔乐点头苦笑,嗯,这意思一下子就清楚了。 镇北军不需要担心,那定北和固北就一定需要了,对吧? 果不其然,周全下一秒便开启了解说模式,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从两大军队的主将,再到军队的起源主旨风格,都跟乔乐讲得一清二楚。 周全:“郡主,我能告诉您的大概就这些了。” 周全笑眯眯的起身,作势要走。 然而就在这时,那望着火焰微微扶额的乔乐却忽然抬头,有些牙疼的道: “那个,周全啊,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能告诉我你们少帅在北关,究竟有多少桃花债吗?” 周全一怔,眯了眯眼睛道: “这恐怕不行,因为我数不清……” 748 乔乐表示她真的不惨 乔乐:“……” 周全说出此话的瞬间,乔乐沉默了。而篝火对面的沐鸢则直接勾了唇,对自己这位仇人展开了无情的嘲笑。 一声“呵呵”,直击灵魂。 数不清? 这一瞬间,连一向阴郁的沐鸢都被尬笑了。 看吧,她就知道。无论是乔轩还是君晏,都不是好东西。在如今的朝局中,女子更是举步维艰,受尽白眼。 将一颗真心放在他们身上浪费,还不如好好复仇…… 但一想到这儿,沐鸢又猛地反应过来。她似乎一直忘了问乔乐一个问题,她的重生是含恨而终,以报仇为己任。 那乔乐呢? 她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沐鸢立刻抬眸望向乔乐,期待着少女的下一步动作。不知从何时起,观察乔乐已经成为了她的必修课。 因为一个人古怪不可怕,可她若古怪的很有道理,那就有点儿可怕了。 周全:“郡主,您听属下给您解释,少帅他……” 乔乐:“我不听。” 周全:“???” 看着面色异常的乔乐,一贯从容不迫的周全都忍不住凉了背心。不是,他刚刚张口就来,还没来得及细说呢。 郡主,您听我解释啊,不然等少帅回来,骨灰都得给我扬了。 乔乐:“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你们君王府是和尚庙,君晏就算不念经,那也是半个和尚。你不用解释,我信他。” 明眸倒映着身前的篝火,乔乐伸手抱住膝盖,淡淡地说道。 没有紧张,没有不安,更没有怀疑。 沐鸢:“乔乐,你是不是傻?” 冷笑一声,沐鸢手中的树枝都被她掰断了一截儿。不知是不是乔乐的错觉,她竟觉得沐鸢看她的眼神里含着怒意。 周全:“郡主,沐三小姐,少帅他挺洁身自……” 乔乐:“周全,你下去吧。” 他还未说完,乔乐便轻声对他下了逐客令。因为接下来是她与沐鸢的私事,周全是不会懂的。 闻言的周全欲言又止,却终究拗不过乔乐,转身而去。 这一天,一向圆滑老练的周全觉得,自己好像闯了大祸了。 一个字,危! 篝火前,乔乐与沐鸢依旧安坐。 乔乐没有急着回答沐鸢的话,而是静静地看了她很久。因为就在刚才,她好像明白沐鸢这几日态度转变,忽然对她还行的原因了。 虽然她蛮高兴的,但有些话她还是要说。 乔乐:“沐鸢,我没你想的那么傻。对于这种事,我很聪明的。而且君晏,也不是我哥……” 紧握着手中的树枝,沐鸢一言不发。 她不信,不仅不信,还连一点掩饰都没有的将“我不信、你傻逼、我知道”几个字,明明白白的写在了眼睛里。 对此,乔乐无言以对。 多说无益,她懂了。 但是…… 乔乐:“我真的不惨。” 沐鸢:“嗯嗯嗯嗯……” 乔乐:“……” 行吧,你觉得我惨,那我就惨好了。 两日后,边关北城 陆景:“传令下去,原地休整,准备入城。” 城外主道上,陆景勒马抬手,对身边的周全说道。 他们即将入城,不宜再策马狂奔了。 而随着军令传来,三千将士也纷纷按马,迅速将速度降下。此处距离子关,也就一日的路程了。 队伍中,乔乐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她发现越往北走,天空便越澄澈,天气也越冷。她一开始的劲装已无法御寒,不得不在外套上厚厚的披风。 不是她身娇体弱,她身边的沐鸢也是如此。 “之前便听说北关天寒地冻,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如今还没下雪呢,竟已经有些冻人了。” “可不是嘛,这北城也比我想象中大,不过比起京城来还是破……咳咳,朴实无华了些……” “哈哈哈,拿边关跟京城比,你是不是冻坏脑子了?不过这北关的城门也太低了,这防得住谁啊……” 在乔乐二人后方,沐培元几人已经聊开了。 除了五人中那个小校尉,以及一位沉默寡言的老将军以外,其他三人都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沐鸢:“在城后修墙?修来何用?防着朝廷吗?” 而就在沐培元几人哈哈大笑的时候,沐鸢却冷不丁的开了口。 一时间,原本欢脱的聊天氛围,都被这敏感话题给冲散了。 沐培元等人暗囧,乔乐却忍俊不禁。 因为沐鸢是故意的。身为女主角,她仿佛自带怼天怼地的属性,见不惯这些人瞎扯一般说怼就怼。 当然,也可能就是见不惯她这渣爹。 不一会儿,被派去与守城卫兵交涉的士兵便回来了,只是听完士兵的禀报,身为军队主持者的陆景却瞬间变了面色。 出事了? 乔乐微微蹙眉,而她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因为他们还未走到城门下,那边的城门便已开启,一众士兵鱼贯而出。 那为首的将军更是立即策马,向他们迎了上来。 而与此同时,他们这边的反应也极快。 根本无需旁人指挥,乔乐身前的士兵已自动分开,迅速退到队伍后方。而陆景等人也策马来到乔乐身边,在她后方半步集体停驻。 诚然,无论乔乐多么相信陆景,将多么大的权利交给对方,军队就是军队,身披主帅军衔的她,依旧是凌驾于别人之上的。 大事当前,她必须出面。 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那位看见乔乐的将军也微微一惊,神色异常。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依旧是停鞭勒马,迅速跑到了乔乐等人面前。 单膝跪地,他铿锵道: “定北军前锋营首将宁熊,见过永乐郡主,见过陆老将军!” 垂眸,乔乐打量着眼前这位魁梧汉子,神色尽可能的平静。 因为仅仅是一句话,她便读懂了对方对自己的不认同。 或者说,是整个定北军团对她的不认同。 她明明是手持兵符的征北军主帅,可对方却称她为永乐郡主。连一句恭维的将军,都绝口不提。 在边关叫郡主,显然是有些看轻她的。 但正因如此,乔乐才对征北军充满了期待。 因为她是真正的权贵,但这些人刚正不阿,不畏权贵。 嗯,人是好的,就是倒霉了点。 宁熊? 你怕不是黑熊吧…… 这火黑的都快赶上我了…… 749 白给大队在线白给 在乔乐的视角中,眼前的宁熊简直是一头黑熊。因为对方那眉心火早已被黑云吞噬,若非黑云中还残存着一丝墨绿,她都快以为这是她的转世了。 嗯…… 仔细的对比对比自己,乔乐断定,此人命不久矣。 看样子,是要遇到大麻烦了。 乔乐:“宁熊将军,本郡主有一事想问,你可要如实回答。你近日身子可有不适?” 抬头,宁熊那张憨厚的脸庞一片茫然。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壮,他竟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些不悦的道: “回郡主的话,末将一身虎胆,并非羸弱之人。您这么说,是在怀疑末将吗?” 对行军打仗之人而言,说他身子不好,可不就是羞辱人吗? 但面对宁熊的不悦,乔乐却气定神闲。 乔乐:“那你最近可是要外出打仗?或是有什么行军计划?” 宁熊一愣,迟疑了片刻,方才在陆景的示意下点头开口。 “那日北关被破,我军集体后撤。谁知蛮子阴险狡诈,竟趁我军不备袭击侧翼,将固北军三千人袭杀……” 说到这里,宁熊不禁咬牙切齿。 “但我等都未料到,蛮子袭杀是小,打开侧翼的北山缺口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原来,攻破北关并非蛮子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 北山与北关连绵,易守难攻。可一旦北关失守,蛮子们便有了潜入北山,趁机深入天昭内陆的机会。 两军交战只论输赢,可不论谁更阴险,谁更不厚道。 因此那支蛮军在打入北山后,立刻是不讲武德的翻山越岭,绕到了子关后方。也就是如今的北城之外。 而他们要做的事也很简单,那就是烧杀抢掠,切断北城对子关的补给。 子关十万征北军,日日恶战,伤员无数。若是在北关,粮食储备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可征北军退守子关乃是极少的情况…… 宁熊:“我们退守子关后,不得不迅速补充粮草,来应对北蛮的日夜进攻。可那些杂碎倒好,就猫着,专劫我们的粮车!” 起身,宁熊死死地攥着双手。 因为这十日来,他已有几百兄弟折在蛮子手里,个个死无全死。 蛮子生性残忍,尤爱屠杀。 他被派主持粮草调集,却被对方拿捏的死死的,他能不气吗? 更重要的是,这十日送出的粮草尚不及计划的十分之一。再这样下去,子关迟早会因断粮而溃败…… 听了他这席话,众人皆蹙起了眉头。 陆景还好些,沐培元等人的面色可就精彩了。 众所周知,蛮子不仅凶狠狡诈,还个个身强体壮,擅用板斧。正面作战时他们就已经很吃亏了,何况是我在明,敌在暗? 虽然蛮子孤军深入,小队不过千人。但这可是子关后方,蛮子一日不除,征北军便别想好过。 蚀骨之蛆,恶心至极。 这件事,难顶! 然而就在众人感慨大事不妙,前路堪忧的时候,那处于首位的乔乐却摸了摸下巴,悠悠的道: “所以你是想带兵入山,将这些蛮子一举绞杀?” 闻言,宁熊险些没对乔乐翻个白眼儿。 如果说之前乔乐未听他禀报,便猜出了他有行军计划,还值得表扬的话。那现在乔乐说的话,简直就是废话。 近千个故意捣乱的蛮子,不除了他们,留着过年吗? 虽然心里对这位空降小郡主有诸多不满,但宁熊还是不打算跟姑娘家计较,尤其还是这么个金尊玉贵,一直含着金汤匙的小姑娘。 宁熊:“明日一早,末将将亲率营内两千人入山,与这些蛮子一决高下!” 不杀他们为自家兄弟报仇,他宁熊誓不为人! 乔乐:“原来如此。” 点点头,乔乐懂了。 然而她是懂了,宁熊可就不那么好受了。 因为十日前,当征北军一众高层得知新主帅居然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没一个高兴的。 虽听说这小姑娘是小王爷钦点,老王爷授意的,但不服,就是不服。 显然,他宁熊也不服。 尤其是乔乐如过家家般跟他谈话,在听到他入山死战的决定后,竟连一个像样的表情都没有。 平平淡淡,懵懵懂懂。 主帅? 她要不还是回京城绣花吧。 那样他宁熊也好跟陆老这样的老前辈谈谈,好制定明日的计划了。 然鹅,他太天真了。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乔乐平静的目光下,藏着怎样的暗潮汹涌。 他觉得乔乐是个花架子,而乔乐呢?乔乐觉得他是个倒霉鬼。 别说了,套路又来了。 乔乐真不知是她带了主角沐鸢的缘故,还是只要在故事中,就需要宁熊这种角色的存在。 白给大队,俗称炮灰。 拼尽全力白给,给事件制造紧张气氛。 别说了,随着宁熊后方的队伍走近,乔乐直呼辣眼睛。 一眼望去,除了几个少数的白,一票儿非洲黑鬼。 ok,这波出去宁熊不仅自己白给,连那两千人恐怕都得有去无回。 不行,本着在其位谋其政的原则,这事儿她乔乐得管。 必须管。 乔乐:“宁将军,你这法子不错。这样吧,你先给本郡主写个报告来。” 宁熊一怔:“报告???” 乔乐:“咳咳,就是文书。” 闻言,宁熊险些当场晕厥。他一介武夫,居然有人让他写文书。 真的,喊他上一百次战场,他都不愿意写一次文书。 这一刻,宁熊严重怀疑郡主是在故意针对他。 好在乔乐一眼便瞧出了他的难处,挥手派出了周全。 宁熊说,周全写。 终于,城外会面结束了。 前锋营在宁熊等人的带领下风光入城,迎来了不少瞩目。其中有崇拜,有好奇,还有浓浓的敬佩。 很显然,征北军在北城声望极高,不止是北城,还有边关的数座城池。 而这般声望的背后,是无数将士无悔的付出,与淋漓的鲜血。 陆景:“丫头,你拿这文书来作甚?上面写的东西我们都知道,你问谁不是一样?” 陆景不解,却见接过文书的乔乐笑道: “陆老,如果我说写这文书的人会死,且会带着两千人陪葬,您还会觉得问谁都一样吗?” 不一样的。 非洲黑鬼跟气运之子们,生来就不一样的。 这就是,美好而又残酷的。 750 乔乐是一条大鱼 北城郊外 山林中一道道身影窜动,接应着从山外回归的同伴。这些同伴比寻常中原人壮硕,却又比普通蛮人瘦小,穿上中原服饰行动自如,并不违和。 而他们在北蛮地位特殊,被称为北蛮暗探。 因为很多关于中原的消息都要靠他们带回,也只有他们知道中原人的世界有多么美好,多么值得北蛮不断入侵。 “带我去见你们将军!” 为首的暗探低声说道。但这压低的声音中,却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因为他们此行,可真是查到大鱼了。 很快,一众人便深入了山林之中,在一处极其隐蔽的洞穴前停下脚步。 穴口约莫两人高,宽可供一辆小型马车通行,两侧各有几名身材魁梧的士兵把守。这些士兵皆手持巨斧,神情狰狞可怖。 若是乔乐在这儿,她一定会感慨这些蛮子的身高。 因为人均两米,简直不讲道理。 “将军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门前那魁梧的百夫长说道。统领一百蛮人,是为百夫长。 暗探头子点了点头,这才快步走入洞穴。 洞穴外窄内宽,有一条小路延伸,一直到一处宽阔的地域。火光充斥之下,竟别有洞天。 “回来了?” 空地中央,一名身着兽皮的汉子粗声问道。他坐在石头砌成的火塘前,高大而粗犷。如果说外面那些守卫有两米高,那他便比他们还要高出一截来。 “阿图弥将军,今日我等带回的消息,您一定会喜欢的。” 暗探头子走到火塘前,不卑不亢的道。 身为暗探,他在蛮人中体格瘦小,因此当他站在十分高大的阿图弥面前时,便显得更加弱不禁风了。 但柔弱与地位,显然是两码事。 毕竟要更快的入侵中原,北蛮还得靠他们。 阿图弥:“哦?说来听听。” 示意暗探坐下,阿图弥的声音粗犷,却多出了一丝明显的期待。 那日全军南下,他趁乱率千人深入北山,在征北军后方肆意妄为。这般奇招一处,直接切断了北城对前方子关的粮草供应。 不用说,这也是大功一件。 但身为一名勇猛的蛮族战士,他可不愿止步于此。如此时机之下,他若能在这蝼蚁之国内大有作为,日后必将前途无量。 大王,一定会赏识他的。 暗探坐到火塘前,随手拿起了塘边的红薯。一边撕,一边道: “将军,您可还记得您的胞弟?” 此言一出,阿图弥方才还和善的面色,顿时沉入深潭。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 几月之前,他那身为家族骄傲,最擅南征北战的胞弟忽然兵败,被北关那群蝼蚁生擒。消息传来时,整个家族都为之一颤。 胞弟是最有希望登上家族巅峰之人,年轻,勇武,拥有着极强的意志与对功勋的无限渴望。 可就是这样一个英雄,却…… 如果乔乐与沐鸢在此,她们一定会发现眼前的阿图弥与曾经掐着她们脖子的阿图邑,是那么的相似。 没错,阿图邑就是阿图弥的胞弟。 阿图弥:“难道那些蝼蚁竟将胞弟押到了边关,企图威胁我族?” 汉子冷冷一笑,他们北蛮人铁骨铮铮,绝不会因此妥协。 如果这些蝼蚁做了,那他们只会进攻的更加凶猛,并屠戮更多的中原人。 “非也。” 暗探摇头。 “不是阿图邑将军来了,而是一个可以换回阿图邑将军的人来了。只要您抓住那位小郡主,别说是阿图邑将军,说不定连那位让我军吃尽苦头的征北少帅,也会自投罗网。” 小郡主? 阿图弥心里咯噔一下。 他忽然想起了半月前,那两名从天昭京城归来的暗探带回的消息。 谁能想到,这条原本无足轻重的消息,竟会忽然变得举世无双。 阿图弥咧嘴一笑,暗道天助我也。 大鱼,这果然是一条大鱼! 北城,演武堂 主位上,乔乐不自觉的紧了紧衣裳。不知怎么得,她忽然背脊发凉,浑身难受。就像被人盯上了一般,寒毛直竖。 可环顾四周,众人此刻都在研究宁熊的文书,根本没人盯着她看啊。 然后,她就看了眼里写满嫌弃的沐鸢。 哦,对不起…… 沐鸢:“你若不会打仗,便不要瞎指挥。若是仅凭一纸文书便能绞杀蛮子,征北军的百年抗争还有意义吗?” 就在方才,乔乐命令一众高层仔细研读宁熊的文书,并将其上提到的地点绘成地图,死记硬背。 那一刻,全场皆是反对的声音。 别说这文书的主人宁熊了,即便是沐培元等人都觉得乔乐十分荒诞,犹如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在这儿作威作福。 不会指挥,却要瞎指挥。 尤其是被乔乐指出,这文书只能用来研读,却不能利用的宁熊,那简直是火冒三丈。若非乔乐地位特殊,恐怕这位将军能跳上屋顶,把房子都给乔乐掀了。 因为乔乐的一番话吧,竟只能用离谱来解释。 总之,谁听谁傻逼。 但宁熊与沐培元等人万万没想到,这儿还真特么有傻逼。 乔乐一声令下,陆景与周全立刻是趴在了桌前,自主学习起来。一个念,一个画,分工合作,一气呵成。 他们人还没过去,简单的地形图就已经画出来了。 而且作为军师,周全对此显然很有研究。因此他一边画,还不忘在上面悉心标注。标注的什么呢?标注的哪哪哪儿不能去…… 嗯,但凡宁熊文书里提到的,都被朱砂批注的明明白白。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宁熊头上冒青烟,眼里燃明火。 但你别说,乔乐觉得周全简直业务能力满分,君晏的得力手下,实至名归。 这不,在沐鸢跟乔乐说话的档口,周全两人连地图都已经完善好了。因此乔乐还没来得及回答沐鸢,便被地图分走了神。 乔乐:“不错,专业!” 对陆老与周全竖起大拇指,乔乐表示非常的满意。 听到乔乐的夸奖,无论是陆景还是周全,竟都不经意的挺起了胸膛,扬起了脖子,一副无比自豪的模样。 众人:“……” 你们过家家就算了,还过得这么自豪是什么意思? 怎么,是怕这场围剿不够艰难,一定要给大家增加点儿难度吗? 751 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 看着周围那一众质疑的目光,陆景二人潇洒偏头。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不懂我们郡主的良苦用心。那是过家家吗?那是觉得你们跟她有缘,想保你们一命!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们信。 毕竟宁熊等人哪里知道,眼前两人可都是奇迹的见证者。 只要郡主说跟你有缘,那就代表你发达了。而她连走运都算得这么准,何况是倒霉呢? 听,必须得听! 两千人呢!你们以为是大白菜啊? 能不死当然不能死啊! 但很显然,就像陆景二人觉得别人是凡夫俗子一样,别人也觉得他们是脑子出了问题,被猛鬼迷了心。 至于为何不说是女鬼,懂的都懂。 毕竟小郡主名花有主,他们都知道。有些话嘛,还是不能乱说的。不然容易死于非命不说,骨灰都不一定保得住。 又仔细的瞧了瞧手中的地图,乔乐终于是在一众质疑声中开了口。 乔乐:“觉得我在胡闹的,过家家的,瞎指挥的,爱惜自己性命的,今晚都可以留在城内。我不逼你们。” 少女嗓音轻灵,神色平静。 她可不打算跟这些人解释什么,因为没时间,也没必要。 爱信不信,不信滚! 然而这人吧,就是贱。尤其是某些自认有本事,很想证明自己的是对的,她乔乐是错的的人。 这种人,尤其的贱。 要知道,乔乐一开始提出今晚入山围剿蛮子时,除了陆景与周全,其他将军都一副傻子才去的模样。 眼下她说你们不去就算了,这群人反倒支棱起来了。 不仅如此,还一副谁不去谁就是孬种,我们大家都看不起你的模样。 乔乐:“……” 我特么说真的啊,不是激将法! 然而宁熊等人不管,他们要去,就要去! 虽说山里危机重重,但大家都是将军,不至于全军覆没的。如今连小郡主都要去,他们这些大男人不去怎么行? 嗯,大男人不能不去,但有女人表示,她不是男人,所以她就不去了。 然鹅,这个女人她失算了。 乔乐:“不行,他们都可以不去,但你必须去。沐鸢,我会看着你的,你别想跑!” 一把抓住沐鸢的手腕,乔乐恨不得自己有一副手铐,能把她和沐鸢拷在一起,不离不弃。 沐鸢:“???” 沉默了半晌,沐鸢十分真诚的道:“你放心,我不会跑的,我一定在北城等你回来。要是我骗你,我天打雷劈,不得……” 乔乐:“我不听!” 沐鸢:“……” 而在乔乐抓着沐鸢不放,一定要她陪着去的时候。那边的宁熊等人人都要傻了。 怎么? 之前是过家家,现在直接改成姐妹春游了? 保护一个小丫头就已经很麻烦了,现在还要添一个? 这一瞬间,他们甚至觉得乔乐是要外出逛街,沐鸢是她的好姐妹,而他们则是她的一堆护卫…… 若是以前,敢在军中提出这种荒诞要求的人,绝对会被当场打死。 就算不挨打,那也得被军法处置。 然而,时代变了。 当说出这种话的人是你们主帅,而你们最可靠的两个同僚还闪着星星眼,犹如鬼迷心窍般支持她的时候。 你们的意见,便已经不重要了。 乔乐:“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今晚准时出发,让蛮子有来无回!好了,都散了吧。” 抬手一挥,乔乐义正辞严。 众人:“……” 沐鸢嘴角一抽,她真的很好奇,乔乐是不知道羞耻为何物吗? 看看众人那不赞同的眼神,这货是怎么有脸说出一句大家没意见的?还让蛮子有来无回呢?她觉得跟着乔乐进山,他们不有去无回就不错了。 乔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拍了拍沐鸢的肩膀,乔乐一脸可靠。 嗯,有数,你有个屁的数…… 转头,沐鸢一脸冷漠。 去也无所谓,反正她心里有底。只要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她要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至于乔乐,她还巴不得对方死在山里,让她早点解脱呢。 到时候怕了,可别求她! 但此刻的她又哪里知道,只要她跟着去,乔乐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开玩笑,你沐鸢是谁?寻常医者?世家小姐?还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拉倒吧! 你是人间正道,你是世界中心。 你是只要往我身边一站,我再黑你都能把我漂白的大女主啊! 说句实话,她乔乐对这次围剿行动是有很多想法的。但要实现这些想法,就必须遵循一个前提。那就是她乔乐得活着! 上阵杀敌,入山剿匪,多危险啊! 她乔乐要不是个倒霉鬼,她根本不带怕的好吧。毕竟学了君晏的东西,上去就干! 可问题是,她倒霉,她会白给啊。 因此沐鸢必须去,不去也得去! 这边,看着乔乐逐渐变态的眼神,沐鸢表示异常的害怕。 若非她知道乔乐被君晏迷了心窍,她都快以为乔乐喜欢女人,并丧心病狂的盯上她了呢。 夜幕降临,月亮爬上深色的天空,周遭星辰闪耀。 北城之外,一众人马正悄然集结,隐匿于月光之下。 劲装加身,弓弩齐备,一个个蓄势待发,精神抖擞。 无论是谁看了,估计都得夸他们两句。 因为这绝对是精锐,精锐中的精锐。 然鹅,此刻落在队伍中的宁熊等人却面色发白,心里打鼓。 嗯,他们是精锐没错。可再精锐的士兵,想以一当十,而且还是当十个牛高马大,犹如牲口一样的蛮子,都是一件离谱的事吧。 他们是士兵,可不是什么行走江湖的武林高手啊! 没错,人家蛮子在山里驻扎了近千人,这个近千还只是他们侦查到的。也就是说这个数字很可能超过一千,而不是低于一千。 但郡主呢? 郡主带了多少人? 若不是亲眼看见,宁熊根本不敢相信小郡主在三千前锋营里挑挑拣拣,最终居然只带了一百人…… 哦不,这一百人里,还得加上她自己和那个老臭着脸的沐小姐。 数来数去,能用的居然就只有九十八个? 不是,郡主,您这是认真的吗? 752 这大概就是夫妻相吧 在宁熊等人眼里,蛮子就是身强力壮,不好对付的代名词。 常言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蛮子不同,他们不仅四肢发达,还阴险狡诈。你若认为他们简单,那你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这位小郡主得天独厚,她带的是少帅亲自培养的镇北军前锋营,在整个征北军中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但就算前锋营厉害,您也不能不把他们当人啊。 因为他们只是武学技巧高于蛮子,身体素质还不一定比得上人家呢…… 这一刻,宁熊等人不得不轻轻地叹了口气。还好,他们还留了一个不善夜间奔袭的老将军在城里,他们要是都没了,好歹还有人主持大局。 乔乐:“大家检查兵器,准备出发。入林后跟紧我,不准擅自行动。你们都是自愿参与围剿,违令者可别怪本郡主不留情面。” 队伍最前方,少女一身黑色劲装,身姿纤细。她将满头青丝束成马尾,面容精致,英姿飒爽。 只不过她在说出以上言论的瞬间,还熟练的伸手捂住了沐鸢的嘴。此刻的沐鸢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张脸简直臭到了极点。 其实沐鸢不说大家也知道,她肯定要说她不是自愿的。 但乔乐不讲武德,她不管啊。 嗯,看着这一幕的陆景微微点头,少帅夫人不愧是少帅夫人,真是越来越像少帅了。 众人:“是!” 作为君晏的嫡系部队,除了宁熊等人面色难看外,其他士兵那叫一个听话。 乔乐喊检查兵器就检查兵器,而且一个个看得仔仔细细,一丝不苟。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郡主亲自挑选的有缘人啊。 虽然郡主没给他们把脉,也没说她跟他们有缘。但只要被郡主选中,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于是,愁眉不展的宁熊等人更害怕了。 因为周围的士兵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个个的,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终于,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的队伍动了起来。 在完美背下地图的周全的引导下,他们很快就摸到了北山附近。 周全:“郡主,蛮子奸诈狡猾,定会在入山的树林中设下暗桩。我们若贸然入内,一定会惊动他们的。” 蛮子极善隐藏,再凭借着树林这一大优势,估计随时都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陆景:“郡主,要不就让老夫先行入林,将这些蛮子击杀吧?” 握着手中的沥泉枪,陆景斗志昂扬。 他这把好枪可都还没开过光呢! 宁熊:“陆老,这轻敌可是大忌啊!蛮子狡诈,肯定料到了我们会来围剿,说不得就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各有各的考虑,各有各的道理, 一边的沐培元等人也有意见,但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不好随意开口。 不过将军就是将军,他们虽不能言,却在极认真的聆听学习,积累经验。 而与之相比,乔乐可就是个坏学生了。 因为她不参与讨论就算了,好像连听都没认真听。 她就像一个局外人般,气定神闲的摘下了背上的弩箭,盯着远处的树林一阵猛瞧。 对此,蹲在她身边的沐鸢一脸疑惑。 因为沐鸢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好一阵儿,竟完全不懂对方在看什么。 不是,这乌漆嘛黑的,你是看到鬼了吗? 她正想开口问,乔乐却出声了。 乔乐:“一会儿沐鸢和陆老跟我走前面,其他人三人一排,跟上。” 宁熊:“郡主,您这……” 您这不是瞎指挥吗?陆老还好说,您跟那沐三小姐走前面?干嘛?送死吗? 嗯,不止是他,连沐鸢眼里都写着你想死就去,能不能别拉着我? 然后她就被乔乐拉住了。 乔乐:“等会儿进去你就站在我身边,千万别乱跑。这样我才能保护你的安全,知道吗?” 沐鸢:“……” 你保护我? 你确定? 但看着乔乐那真诚的,仿佛自己离开了她真会伤心的表情,沐鸢复杂了。 难道,她真想保护我的安全? 沐鸢:“……好吧。” 虽然她回答的很艰难很勉强,但乔乐的眼中却布满星光。 乔乐:“好姐妹!我们一言为定!” 沐鸢:“嗯……” 然而“嗯”了一声后,沐鸢又觉得没对。 好姐妹? 额,可能吧…… 常言道,军令如山。虽然宁熊等人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他们几个人也反对不了乔乐的决定。 队伍还是出发了,在乔乐居于队伍最前,陆景与沐鸢护住两翼的情况下出发了。 当然,沐鸢两人是有任务的,陆景负责用枪拦截暗箭,而沐鸢则负责离乔乐近一点。 缓慢摸向树林,众人也渐渐紧张起来。 身经百战不假,但打仗毕竟不是喝水吃饭。 终于,他们离树林只剩下五十米的距离了。也就在这时,众人竟见站在最前面的乔乐忽然单膝跪地,猛地举起了手中的十字弩。 咻咻咻! 三支弩箭划过夜空,箭尖银光闪烁,瞬间没入了不远处的树林。 众人:“???” 因为乔乐点射的那个方向,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但说时迟那时快,他们还来不及质疑,三道重物压断树枝,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便从林中传来。 郡主射中了什么? 乔乐:“跟上!” 还不待众人细想,乔乐的命令声已镇定的传来。但在镇定之余,却有一丝明显的颤音。就像她本该是镇定的,可却又无法真正镇定下来一样。 这种感觉很怪异,却能被沐鸢等人清晰的听出来。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乔乐喊跟上,他们必须迅速的跟上。 众人一路前冲,最前面的乔乐时不时便会驻足。短短五十米,她就驻足了三次。然而她的每一次停顿,必会有几支射出的弩箭伴随。 人停箭出,重物落地之声此起彼伏。 快准狠,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看着这一幕,连一直意见颇多的宁熊都惊异的张大了嘴巴。 像,太像了…… 连宁熊这个定北军的将军都觉得,眼前的小郡主太像那个人了。 像谁? 像他们那个怪物一样的少帅啊! 753 努力反抗狗东西 宁熊愣住了,但愣住的不只是他,还有已经经历过一次眼前之景的周全,以及那几十名前锋营士兵。 三次停驻,九支弩箭踏月而出。速度之快,目光之毒,压箭之稳。无论是动作还是射箭的方式,都与少帅如出一辙。 在某一瞬间,他们甚至以为自己是在跟着少帅冲锋…… 没错,连宁熊都看得出来的像,那该是有多像啊? 别说了,就是深得真传四个字也无法概括了吧。这,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不是嘛,君晏身上复制的技能,能跟他不一样吗? 再次举起手中的十字弩,乔乐就像看不见他们的惊异一般,一头扎入了树林中。 一次呼吸,又是几只弩箭穿林而过。 只是这次传来的不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而是一道道清晰可闻的惨叫。短促,却也凄厉。 很明显,那些射出的弩箭极其精准的锁定了蛮子,并瞬间射中要害,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而随着队伍的前进,那一具具出现在林中的尸体便是最好的证明。 眉心! 一击毙命,箭入眉心! 此刻,不仅是陆景等人,就连一直十分镇定,完全不带怕的沐鸢都震惊了。 太准了! 在这样黑漆漆的,众人五十米外连鬼都看不到一个的树林里,乔乐居然能瞬间锁定蛮子,并精准的射中人家的眉心。 射中一个不可怕,但每个都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更不要说蛮子还极善隐匿,不会轻易展露身形。 他们有的在地上,有的在树上,还有的甚至躲在石头后面。 但无论他们在哪儿,乔乐似乎都能在他们探头的瞬间找到他们的眉心,让他们当场毙命。 怎么做到的? 众人不知道,甚至连猜想都不敢猜想。因为就是少帅在这儿,也不一定做得到吧? 虽然按照少帅的个性,他应该会直接冲进林子,以一人之力包围人家所有人…… 乔乐:“陆老带人警戒,周全负责清点尸体,其他人原地休整……” 众人愣了许久,直到乔乐的声音传来。 月光下,少女已不知何时停住了脚步。她安静的站在一棵大树下,身姿笔挺,英姿飒爽。 这是众人的主观感受,因为方才那个以箭破数敌的小郡主,实在是太帅了。 她用她的实力,盖过了所有的质疑。 至少无论是宁熊还是沐培元,现在都已经没有话说了。 郡主说休整,我们就休整好了。 听她的,都听她的。 然而,在这一众崇拜的目光中,却有一道含着明显的疑惑。她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乔乐身边的沐鸢。 她一直是离乔乐最近的那个人,因为乔乐要求她跟上。甚至连她稍稍掉队,乔乐也会放慢速度等着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对乔乐的观察也是最仔细的。 一方面是近,还有一方面则是好奇。 乔乐射得很准没错,但每次射完箭后,乔乐的手都会不自觉的发抖。 虽然乔乐每次都会迅速稳住,但沐鸢还是看见了。就好像她此刻能看到乔乐发白的面色,以及那抖得更加剧烈的手一样。 沐鸢:“你怎么了?” 一把握住乔乐的手,沐鸢疑惑道。 而聪明如她,很快便从其上冰凉的触感中读懂了什么…… 沐鸢:“你害怕?” 说实话,总结出这三个字的沐鸢自己都不相信。因为乔乐射箭实在是太稳了,稳到让她都害怕。 天知道瞧见蛮子尸体的瞬间,连她都在想自己躲不躲得的过。 但她很快发现,她连乔乐是如何看见蛮子的,又是怎么瞄准人家眉心的她都不知道…… 这样的高手,会害怕? 应该是她多虑了吧…… 乔乐:“嗯,我害怕……” 沐鸢:“???” 对沐鸢露出一抹惨笑,乔乐面色发白,神情复杂而古怪。 她是真的害怕…… 乔乐:“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我第一次杀人,还不太习惯……” 作为一个现实中的普通人,她遵纪守法,一心向善,是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所以,她真没杀过人…… 别说是人了,她连一只鸡都没杀过好吧。 然鹅,她如此真诚的倾诉,却换来了沐鸢一个充满鄙视与嫌弃的眼神。 装,你接着装! 别说了,我沐鸢看起来很笨吗?笨到要被这种拙劣至极,连傻子都不会相信的话欺骗? 你编鬼话就算了,至于编的这么随意吗? 百步穿杨,一击毙命,目光如炬,永远眉心。 那边躺着的都有十多个了,你跟我说你第一次杀人? 啊这,她沐鸢好想骂人…… 但想想乔乐方才说要保护她,让她不要乱跑的话,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是不骂,而是浓缩就是精华。 沐鸢:“滚!” 乔乐:“……” 低眸,乔乐缓缓止住自己那狂抖的双手,心中是暗潮汹涌,五味杂陈。 我这么真诚,你却叫我滚。 过分,太过分了! 有一说一,虽然她杀的太熟练了,但她真的是第一次啊。这熟练度又不是她的,是君晏好吧。 那个杀人如麻的狗男人,将一个个杀招练得炉火纯青的,她想不get都有点困难…… 而这箭术也不是她想学的,是她跟君晏在杏园里晒太阳,那人不要脸的凑过来,连哄带骗的逼她学的。 至于学了之后的效果,当然是她秒变黑鬼,只能待在他半米之内。 当时她还觉得那是君晏的恶趣味,直到她被坑到了北关。 可见此人心机之深,为人之狗,简直人神共愤…… 咳咳,不说他了。 其实吧,乔乐是害怕,但也不是特别害怕。至少跟其他初次取人性命的人相比,她已经很镇定了。 岂止是镇定,简直可以用出色来形容……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内心强大,而是因为眉心火学东西,是连原主使用此术的画面都会一起摘下来的。 也就是说,她早不知在自己脑子里看过多少次,君晏取人性命的画面了…… 狗男人的言传身教嘛,看多了,也就适应了…… 至于她是怎么射中眉心的,那么亮的一团团白火,她乔乐又没瞎,能射不中吗? 毕竟她又看不见人,只看得见火啊…… 双手交叉,她安慰般的抱了抱自己。 也许她的起点比女主角们低,但只要她肯努力,她一定能配得上君晏那个狗东西! 然后更努力的——气死这个逼! 754 谁是小郡主 是夜,洞穴火塘旁,一道魁梧身影安坐,正轻轻地哼唱着什么。他的唱腔古怪,却透着难言欢愉。 只是这样的欢愉并未持续多久,便被洞外的急报给打断了。 “将军,有敌袭!” 来人的汇报简洁明了。同时报上来的还有来人的数量,以及他们那诡异的射箭手法。 阿图弥:“百步穿杨?一击必杀?还有两个女人?” 呢喃着这些情报,阿图弥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他很震惊,却又不太相信。 因为以他身为将军的丰富经验来看,在狩猎方面他们北蛮是碾压那些中原蝼蚁的。 无论是躲藏,还是对山地地形的把握,以及对猎物的诱捕…… 这么多年来,那征北军可没少在这方面吃苦头。 当然,有一支军队例外。 征北军中,那个属于镇北军团的前锋营。这前锋营里有个怪物,能凭一己之力把他们一个营杀穿的怪物。 可他阿图弥知道,对方不在北关。 阿图弥:“无碍,一支百人小队罢了。立刻派人合围,务必将他们留下!” 那士兵领命,正要出洞,却见一旁的暗探头领出声道: “慢着,你说那小队里有两个女人?” 士兵:“是的,年纪不大,但肯定是女人。” 乔乐与沐鸢并未掩饰身形,也没有刻意装扮男装。因此在蛮子极好的夜视能力之下,是极易分辨的。 暗探:“将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目标应该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阿图弥:“哦?” 暗探的语气异常笃定,也很快向阿图弥阐明了他的道理。 他看到的京城来军中,一共只有三名女子。 其中一名是他们的老熟人,也就是那位前锋营女将尤娇。 这位女将军跟着前锋营南征北战,是北关极出名的女将。不仅北蛮小兵们认得,她的年纪也不符合士兵那句“年纪不大”。 阿图弥:“万一是蝼蚁们阴险狡诈,故意抽调两个无用之人来欺骗我们呢?” 暗探摇了摇头:“他们没必要这么做不说,城中那些女子也不会有那等身手。” 士兵说了,其中一名女子可是能百步穿杨,一击必杀的。 这样的高手,能是北城的农家女吗? 阿图弥:“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射箭的女子就是那永乐郡主,也就是君晏那个杂碎的心头肉?” 皱着眉,阿图弥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与期待,声音粗犷而低沉。 行走的顶级军功,不拿白不拿! 眼见阿图弥握着斧子起身,暗探却面色深沉的摇了摇头。 “我那位从京城回来的前辈说过,这位郡主只会吟诗作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那个射箭的,不太像……” 而听暗探这么一说,那报信的士兵忽然想起来了。 “对了将军,这射箭的女人一直拉着另一个女人,似乎是在保护对方的安全。” 好了,这一瞬间阿图弥与暗探心中的想法圆满了。 按照中原蝼蚁的习俗,贵族女子都会配备一名或数名贴身奴婢。 蝼蚁就是蝼蚁,这些贵族女子皆是身娇体弱,不似他们北蛮女子悍烈,因此这些婢女大都习得武艺,只为护她们周全。 如此一来,这情报不就对了吗! 那射箭的一定是奴婢,被护着的才是郡主。 晚上看不清人没关系,我们看谁不射箭就抓谁呗!这还不简单吗? 阿图弥会了! 走,现在就去抓人! 而与此同时,那在树林中调整状态的乔乐也放开了自己,渐渐平复了动荡的心情。 她一共射杀了十三个蛮子,都是一击致命。 但她第一次杀人,难免心绪不稳。还是给了两个暗桩趁乱出逃,回去通风报信的机会。 这是她的失职啊。 乔乐:“走吧,继续深入。队形保持不变,听我指挥。” 队伍再次集结,依旧是乔乐走在最前,由沐鸢与陆景护住两翼。 而周全则在他们三人身后,不断通报着路线,以及他们所处的位置。 这一次大家的速度更快了,也更有凝聚力了。因为他们不怕了,不仅不怕,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至少宁熊就是如此。 然而这样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接下来的挺进中,他们只能看到乔乐抬手射箭,并跟着她路过一具具蛮子的尸体。 直到现在,他们甚至没看见过一个活着的蛮子。 来此之前,宁熊觉得郡主是出来逛街的。 可来了之后他才发现,他们才是来逛街的。全程跟着走,连弩箭都不需要举起来。 他们不需要有眼睛,甚至不需要有手。 嗯,有脚,会走,能听得懂郡主喊停就行…… 参与感? 连蛮子在哪儿都看不见的他们,也配有参与感? 宁熊哭了。 郡主是废物吗? 不,他们才是…… 乔乐:“停!” 就在宁熊自我感慨,陆景提枪叹息,沐鸢满脸凝重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乔乐忽然驻足,抬手对大家做了一个停步的动作。 此刻,她的目光正紧紧地望着前方,略显凝重。 陆景:“怎么了郡主?” 乔乐:“那儿有埋伏。” 缓缓将十字弩放下,虽然很远,但她却看到了不少飘荡的火光。这些火光白绿交织,在黑夜中异常的显眼。 当然,只是她觉得显眼。 因为在沐鸢等人看来,前面只有黑洞洞的森林,森林里啥都没有。 至于蛮子,他们连树都快看不清了,更别说是人了…… 乔乐:“跟我来。” 思索了片刻,乔乐忽然向左边拐去。她的速度不快,因为她不仅得抱着十字弩,还得拉上沐鸢。 别人都可以掉队,但沐鸢不行。 可偏偏别人都老老实实跟着她,就沐鸢吊儿郎当的,也不知道走快一点。 乔乐:“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你再走慢点,我可就不保护你了!” 沐鸢:“……” 真的,她对乔乐已经没有语言了。 不过眼下的乔乐也并不打算跟她多说,见她不答,也就安静赶路了。 很快,众人便在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 乔乐:“都把弩举起来,你你你,射那边,你你你,给我往下射。看到了吗?就那边……” 众人:“???” 哪儿啊? 我们看不到啊! 755 今天也是倒霉的一天 举起十字弩,众人眼前除了黑只有黑。 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吗?大到在郡主连方向都指明的情况下,他们却还是一头雾水? 怎么说呢? 他们都是军中的一流箭手,个个训练有素,射箭不说百步穿杨,也是箭箭红心…… 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至少得看见目标吧?若毫无感觉的乱射,岂不是要十箭九空? 乔乐:“别愣着啊!快点!” 然鹅,乔乐可不管这么多。管你们看不看得见,给我射就对了!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抬起十字弩,面色迷茫而又苦涩的扣动了扳机。 刹那间,几百支弩箭汇聚,犹如疾风骤雨般打向了下方的树林。 而在这一阵箭雨之后,还有飞箭带火而下,瞬间为众人驱散了心中的迷茫。 因为在火光的照耀下,他们终于看清了坡下的场景。那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而灌木丛中正有近百名蛮子匍匐隐匿。 密密麻麻,悄无声息。 仅仅是一瞬间,陆景等人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与蛮子交手多年的他们比谁都明白,蛮子是最擅长近身作战的。因为他们有着强大的身体素质,以及搏击技巧。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乔乐提前发现了埋伏,他们中有一半人恐怕都得折在那儿。即便是高手,也难保不在阴沟里翻船。 黑夜里的树林,完全就是蛮子的主场。 但现在不同了,因为这些占着天时地利的东道主们,此刻正在疯狂惨叫,被箭雨打得抱头鼠窜。 可他们避无可避,因为人太多了。 更不要说那几只带火的箭矢,还点燃了他们周围那干枯的草垛。 火焰升腾,箭雨覆盖……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当精锐们借着火光看清了蛮子,一部分负责火力压制,一部分则开始精准收割的时候,蛮子别说逃了…… 今晚,他们注定是要不明不白的交代在这儿了。 太厉害了…… 这一刻,这四个字几乎同时在众人心中响彻。 因为他们居然伏击了伏击他们的人! 要知道,这种级别的战役在任何国家的历史上,都是可以称之为经典的。 偏偏这么精彩的胜利,他们却连郡主是怎么做到的都不知道。 在此之前,他们谁能想到自己即便全程懵逼,即便什么都看不见,即便是对着夜色胡乱射箭也能杀敌? 但是他们做到了,无一人牺牲,甚至无一人受伤的做到了。 这辈子,恐怕也就这一次了吧…… 而在众人心潮澎湃之际,那带着他们实现了这一壮举,让他们崇拜到了极点的乔乐,她在干嘛呢?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她刚才跑太快,不小心把衣服给划破了…… 严格来说也就破了个口子,完全不影响穿着和行动。 但,但它漏风啊…… 这不,那夜风呼呼呼的往她衣服里钻,冻得她浑身发抖,骨头打颤。 瞧瞧下面聚众烤火的蛮子,她那叫一个羡慕。要不是山里点火容易暴露行踪,她非得给自己安排上不可。 事实上,那水深火热的蛮子要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一定能咬碎一口银牙。 特么有本事你下来烤啊? 烤火? 火烤他们还差不多…… 沐鸢:“你抖什么?又害怕?” 双手抱胸,沐鸢再次对乔乐发出了挑衅的声音。 当然,不止是挑衅,还有发自内心的探究。 因为乔乐又一次创造了奇迹,一个让沐鸢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奇迹。 这一刻的沐鸢甚至在想,这么厉害的乔乐以前究竟是怎么沦为天昭笑柄的?是一直在藏拙吗? 还有,她不是很倒霉吗?最近为何不倒霉了? 疑问很多,却没有一句问得出口。 因为涉及秘密的东西,沐鸢可不觉得乔乐会老实交代。 毕竟乔乐看着憨,心里可是很狡猾的。当然,除了面对爱情。 女人嘛,有几个不吃亏的? 一想到这儿,沐鸢那平和了好久的眸色,都瞬间冷了下来。 乔乐:“不怕,我冷……” 蹲在地上,乔乐一边抖,一边道。 然后她便看到了沐鸢那从鄙夷,渐渐转向无语的目光。 不止是无语,沐鸢还想抬步离自己身边这个傻子远点,以免被对方的傻气给沾染到…… 可偏偏她走一步,乔乐便跟一步,即便她说她不需要乔乐保护。 乔乐:“既然你不需要我保护你,那你保护我好了。” 沐鸢:“……” 乔乐,你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她能。 乔乐:“但提前说好,无论是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你都得好好跟着我。我安全,你也安全。” 这一刻,乔乐说得一本正经,义正词严。 说沐鸢不想打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沐鸢没打,不是忍住了,而是来不及。 因为在乔乐与沐鸢闲聊的档口,那边的陆景已指挥众人收拾了残局。 蛮子小队全军覆没,近百人无一生还。 这是大胜,却也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反击战。他们伏击了对方,却也还无保留的暴露了自己。 火光冲天,惨叫连连。 山中的蛮子们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要往这边赶了吧? 近千蛮子的包围圈,即便是他们也得被坑杀在此。 毕竟他们用箭杀人的速度,根本就赶不上人家冲锋的速度…… 陆景:“郡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回头,陆景下意识的对乔乐道。 不知从何时起,乔乐已成为了真正的主心骨,能左右小队的一切决定。 包括他们此刻是去是留,去该如何去?留又该如何留? 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回头的瞬间,乔乐惊了。 不是吧…… 抬眼望去,她眼中那一团团原本明亮至极的绿火,此刻竟都染上了一层阴霾,灰蒙蒙的,压抑得可怕。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要倒大霉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整个山林便震动了起来,一道道魁梧的黑影在林中乱窜,闪电般向他们奔袭而来。 或者说那不是黑影,而是一团团渐渐变绿的火焰。 他们在变黑,别人却在变绿。 终于,一道粗犷的声音划破夜空,瞬间将乔乐的心推到了嗓子眼儿。 “抓住永乐郡主者,赏!” 756 缺德乔乐为你导航 “吼!” 下一瞬间,一道道犹如野兽的低吼自林中传来。粗犷,雄壮,每一声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永乐郡主! 此刻的永乐郡主哪里还是个人啊,在一众蛮子的眼里,她简直就是个移动的大军功,值得努力的大宝藏。 甭管自己抓不抓得到,先吼起来,吼得越大声,说明决心越强嘛。 万一运气好,还就真给他们抓到了呢? 山坡上,乔乐的心只悬了一秒,便有些不合时宜的放下了。 不是她不紧张,而是她发现她好像根本不需要紧张。 侧眸看看身边皱眉的沐鸢,主角在手,天下我有。沐鸢都在我手上,我还能死这儿不成? 那必不可能。 所以下一秒,乔乐又可以了。 但她不慌,不代表陆景等人不慌。 与乔乐恰恰相反,他们现在慌得一批。蛮子越吼,他们就越慌。 从蛮子现在的架势来看,必是想活捉郡主,并将他们围杀在山中。但围杀他们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蛮子已经知道了郡主的身份! 这说明他们被对方渗透了,至少北城极可能已被北蛮暗探踏足…… 这不是郡主的问题,而是他们这些属下的失职。 作为第一次来北城,并不了解北蛮情况的人,郡主想不到消息泄露是很正常的。况且清除眼线这种事,本就该是他们这些下属们的工作。 一个主帅若还要亲自打理敌方眼线,那就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要么是他太强,要么是属下太废。 而眼前的情况,恰好卡在了中间。 宁熊一心扑在粮草上,与蛮子斗智斗勇的经验不足,所以瞧不出北蛮暗探。 而周全等人不是瞧不出,是跟着自家少帅太久,已经忘了要拔除眼线的事儿了…… 毕竟就像郡主射杀蛮子一样,他们人还没看见呢,少帅已经给人结果了。以至于以前的北蛮暗探看着他们,都是主动绕道的。 总之,就是工作出纰漏了,而且还是暴露了郡主的纰漏。 他们必须补救,即便以生命为代价。 因为郡主绝不能落在北蛮手里,否则后果将极其严重。严重到让北关难以承受。 朝中来使,手持兵符,更是他们好不容易盼来的少帅夫人…… 她要是被抓,天昭和北关还要脸吗? 老王爷和少帅还要脸吗? 他们这些精锐还要脸吗? 陆景:“周全,你与几位将军护送郡主她们先走,其余人随老夫在此断后!” 此刻,刚才还在问乔乐怎么办的陆景,已经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要留下断后。 离开杏园之前,老哥哥可是拉着他的手,把自家这孙媳妇儿托付给他的。 虽然少帅走时他没去送,但他相信少帅一定也是这个意思。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郡主送出去。 周全:“是!几位将军,走吧。” 周全的响应十分迅速,可宁熊等人却都暗了眸子,似乎不肯挪动步子。 因为今夜未起到任何作用,全程都在逛街的他们,似乎并不好意思离开。 或者说是英雄铁血,不愿窝囊求全。 可他们也明白,保护郡主比逞强更有意义,也更加重要…… 这一刻,百人小队斗志昂扬,一股股战意冲天而起,势要与蛮子一决高下。 有的为了守护,有的为了热血,有的为了承诺…… 他们要断后,要保护郡主,要带她冲出绝境,逃出生天…… 嗯,然后他们便看见他们郡主站在山坡后面,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准确的说,是在沐鸢看傻子的目光中,指挥着一个不幸被抓住的士兵,跑来跑去,走走停停。 对,就是围着下山那几条路跑过来,跑过去,还得时快时慢,时停时走…… 乔乐:“等下,你退回来!退到上一条路!” 乔乐:“不行,再跑两步,还是这条好。哦,那条路也可以!” 众人:“???” 不是,郡主您…… 乔乐:“断后?干嘛要断后?一起走它不香吗?别愣着了,就是这边,大家跟我走这边!” 心中的吐槽还未出口,他们便见乔乐抬手拉住了沐鸢,对他们呵斥道。 平时温温和和,总是嬉皮笑脸的郡主,此刻却超凶,凶的话中带怒,仿佛他们不走,她就要生气了一样。 不,她好像已经生气了。 陆景等人对视一眼,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要不先走吧,大不了一会儿再断后嘛…… “吼!!!” 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的撤退,下方竟又有一道剧烈的嘶吼传来。 乔乐发现蛮子似乎很喜欢鬼吼鬼叫,眼前这群人是,当初的阿图邑也是。 可你吼就吼,能不能小声点? “吼!!!!” 乔乐:“……” 就这样,众人竟见跑在最前面的乔乐顿了一步,猛地回头对后方喊道: “你们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嘛!难听死了!” 那一瞬间,后方的树林一片寂静。 但在这样的寂静中,却又伴随着一道道细不可闻的抽气…… 静是蛮子的,抽气声则是陆景等人的。 乔乐:“有什么问题吗?” 少女蹙眉,一脸懵逼。然后她就听到了后面一道道更加剧烈,犹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的怒吼声。 刚才是吼,现在是怒吼。 区别在于比刚才大声,比刚才豪横,比刚才凶猛,哦,还比刚才更难听…… 但是乔乐的直觉告诉她,跑,赶紧跑! 可不是要赶紧跑吗? 陆景等人都快哭了。 因为他们忘记告诉乔乐,这些蛮子就喜欢用吼声来彰显自己的强壮了,认为吼得越大声,就越强装。 而你骂他们吼难听,无异于质疑他们的人格。 对此,乔乐除了一句“我特么”,再也找不到别的语言。 乔乐:“大家都跟上我,这边,不不不,错了错了,那边!” 事到如今,乔乐哪儿有功夫管蛮子生不生气啊。 被这么追着,她也很生气啊! 这不,一边要跑,一边还得回头瞄众人头上的火。深怕一个不小心跑错了路,直接现场白给。 这就跟她刚刚让一个士兵围着几条路跑圈圈,看到那条路火焰最亮,她就带大家走哪条一样。 极限排雷,在变黑的边缘反复横跳。 这不,刚刚又走错了路了。 乔乐:“不好意思啊,我们倒回去重来,重来……” 757 乔乐傻的可爱 就这样,乔乐带着一队人走走停停,跑跑跳跳。如果说周全带路是高德地图,那她乔乐就是标准的缺德地图。 因为她总是跑错路,甚至会在几条岔路面前折来折去,迂回穿梭。 有时候他们甚至直接不走路,从坡上跳下去,甚至从水里趟过去。 也就是这时众人才知道,郡主居然是会轻功的。而且那轻功高绝异常,他们就只在少帅身上见过。 这,这简直就是亲传弟子啊…… 不过亲传归亲传,郡主有一点还是跟少帅不一样的。那就是少帅总是独来独往,可郡主不是。 她太有爱心了,从她带着他们逃跑开始,她就从未放开过沐鸢的手。 期间,她带着那位沐三小姐翻转腾挪,不离不弃,若她是个男的,他们都快以为她是少帅,沐三小姐才是夫人了…… 但别说,看着两个女孩子相互扶持,犹如惊鸿般在林中掠过,还真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尤其这还是两位绝世美人,各有千秋。 一个清丽脱俗,古灵精怪。 一个冷冽倾城,高岭之花。 美,画面极其的美! 哎,没想到他们连逃跑的路,都是如此的惬意舒服。 可不就是舒服吗? 一边是美人如花,一边是蛮子随便杀。 天知道他们这一路跑下来,虽然总是跑错路,却从未被蛮子追上过。 甭管那些蛮子在他们身后吼的多大声,叫的多带劲,他们都能完美的规避。 就比如郡主好几次带他们中途跳路,横跨小溪。对此他们十分不解,直到他们看见下方那因为等不到他们,而不得不扑上来追赶的蛮子。 那儿有埋伏,甚至是蛮子精心布置的陷阱,以及驯养已久的野兽。 避开,通通避开。 所有危险,都仿佛能被看到一般,被郡主一一排除。 当然,也不是没有麻烦,只是那些路上遇到的小撮蛮子,根本就不够他们杀而已。 来几个放倒几个,来一群放倒一群。 总之就是舒服的一批,惬意的飞起,简直不知道怎么输。 哎,这种逛街的美好,别人可能永远也体会不到。 惭愧,惭愧啊…… 沐鸢:“你还好吧?” 队伍的最前面,沐鸢抬眸望着乔乐,眼底情绪异常的复杂。 有忌惮,有疑惑,也有担忧。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察觉到了乔乐的疲态。乔乐开始体力不支了。 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天昭真正的高门贵女,乔乐的身体素质是不太好。 一是娇小姐都很拉胯,二则是长期的受伤和病痛…… 就算乔乐接受身体后一直在努力锻炼,自己的身体也是需要积累过程的。 所以身后一众人的轻松惬意,实际上是乔乐一个人的负重前行。 就像乔乐说的,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她真不是个当将军,做指挥官的料。 因为她不懂得牺牲别人,来成就自己。 并不是说指挥官都是利己主义者,而是他们只有自己活着,只有保持好自己的状态,才是真正对士兵负责。 因为一个指挥官在战场上的作用,远比近万士兵来得大。 他活着,意味着能让更多人活着,他死,意味着军乱,带来的结果可能是大家一起死。 当然,这是优秀的指挥官。 至于乔乐,她的想法很简单,她就想让大家一起活着。 可能她天真,她做不到,但她会努力,努力的做到。 用沐鸢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傻子。 一个傻得还挺可爱的傻子。 乔乐:“还好,就是有点累……” 回眸对沐鸢笑了笑,乔乐又快速的扫了众人的眉心火一眼。 直到确认大家都是绿的,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不止有些累,她,她还脖子疼…… 为了带路,她得跑在最前面,可跑在最前面的代价就是她得回头看火。 几步一回头,几次还好说,回多了就有些难顶了。 不知何时开始,她就已经察觉到自己颈部的僵硬了。只是她没法停住,因为她必须不断的看火,才能确保大家的安全。 苦是苦了点,但脖子疼,哪有多救几条命重要? 小问题,都是小…… 然而,就在乔乐这般想着,并又要开始机械回头,准备再看看自己有没有跑错路的时候,一丝突如其来的凉意却从脖子上袭来。 与其说是凉意,不如说是刺痛,只是这般刺痛只持续了一秒,便犹如久旱逢甘霖般,给乔乐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舒适。 脖子,她的脖子不疼了…… 侧眸,乔乐立刻看向了身旁的沐鸢,眼底是浓浓的惊喜。 乔乐:“你怎么知道我脖子疼!” 那一丝刺痛很好联想,她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沐鸢的银针。 毕竟除了有神医技能傍身的女主角沐鸢,谁还能这样一针见效? 随便一扎,药到病除。 你也甭管她扎了你哪儿,有没有扎对,那个位置又有什么讲究…… 总之,她只要肯扎你,你就能好。 女主技能就是如此的不讲道理,字里行间都透着霸道。 别说了,真香! 乔乐觉得跟主角当队友,简直就是人间理想。 乔乐:(?w?)! 沐鸢:“……” 默默把扎在乔乐后劲的针收回来,沐鸢好想把某人那双发光的眼睛给蒙住…… 太亮了,辣眼睛。 乔乐:“问你话呢?你怎么知道的?” 一边盯着后面的火海规划路线,乔乐一边追问沐鸢。 因为她没想到这一直臭着脸的沐小姐,还挺关注她的。 沐鸢:“少明知故问。要不是看在你舍己为人的份上,我才不会管你。” 某女黑着脸,冷冰冰的说道: “不过你老往后看,是在观察什么吗?” 乔乐微笑,她知道沐鸢这是在转移话题,当然,也可能有一丝真的好奇。 乔乐:“看看蛮子追来没。顺便看看后面谁与我有缘。” 这不,嘴上的话还未说完,乔乐人已经停在了原地。 而随着她停下脚步的,还有后方为她马首是瞻,她现在说一,他们绝不会说二的众人。 沐鸢:“我们不走了?” 乔乐不答,只是立马向身后一脸懵逼的周全,伸出了那只想要割韭菜的手。 嗯,在被近千人一路狂追,连跑都来不及的场景下,乔乐她又开始了。 别问,就问是我与你有缘。 758 乔乐快乐林 众目睽睽之下,乔乐下意识的向周全伸出手来。她这一激动,差点儿就跟对方来了个亲切握手…… 但想想自己答应过君晏的事,她又赶紧换成了亲切把脉。 只是她这把脉,居然把沐鸢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是把脉? 这特么连脉在哪儿都没找准吧? 可明明是瞎把脉,那被把脉的周全还喜笑颜开,那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快眯没了。不只是他,瞧瞧后面一众士兵那垂涎的眼神,沐鸢人傻了…… 她不明白。 她甚至不知道是这群人疯了,还是她自己疯了…… 总之就是他们跟自己必须疯一个,不然她根本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 这边,乔乐心满意足的读懂了机缘画面,却在此刻才想起,她已经不需要触碰别人就能看到画面了…… 哎,太累了,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毕竟按照她的经验来看,已经红的发金的周全,这波一定能杀入金火,挤身书中的大机缘者行列。 这样好啊,眼下她身边除了沐鸢,还有两个大机缘者,一个是陆景,一个是那名京城带来的小校尉。 若是再加一个周全,那她就更安全了。 抬手拍了拍周全的肩膀,乔乐说干就干。 “接下来,我们往那个方向走!” 那个方向,自然是机缘所在的方向。 众人是不会违抗乔乐的命令的,可当乔乐走出几步后,再次回头观察众人的火焰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看了看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她明白了。 这是一处高地,地势险要不说,还颇为隐蔽。 换句话说,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所以眼下众人的火焰都达到了鼎峰,好些绿火都有了泛红的迹象,红的更是在往深红过度。 可她一带他们向前走,他们的火焰便会迅速萎靡,由红变绿。 虽还未变白变黑,但他们若再走几步,保不准就黑了呢? 要知道她挑他们出来的时候,基本标准就是头顶绿光啊。 要是不绿了,那说不定就回不去了。 怎么办? 这些人怕是不能跟她去找机缘了…… 沐鸢:“你怎么不走了?” 用手肘碰了乔乐一下,沐鸢很想看乔乐的下一步动作,可这货忽然就不动了。 乔乐:“咳咳,大家先退回去。” 招呼着众人回到原地,乔乐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真是撞了鬼了…… 眼下,不只是沐鸢在看着她,其他人也都一样。 他们入山是为了围剿蛮子,粗略估计一下,也杀了两百来号人了。赚了一倍不止。 加之他们正被蛮子围追,留下来只会更加危险,所以他们原则上是该早点脱身,往山外遁去的。 可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蛮子会不知道吗? 所以根本不用想,现在出山的路上肯定全是埋伏。 出去是很难出去了,他们现在要么东躲西藏迂回杀敌,要么想办法正面刚,迅速打开缺口。 就看郡主怎么想了。 沉默了良久,乔乐做出了如下判断。 乔乐:“沐鸢、周全、宁熊跟着我走。陆老带领其他人在此埋伏,视敌人情况而动。当然,最好不要离开这里。” 她说这段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周全的机遇要找,沐鸢的欧气要蹭,再带个看得见火的宁熊当雷达,简直完美。 而这里的队伍交给大机缘者陆景,乔乐也非常放心。 于是乎,尽管陆景满眼担忧,沐鸢一脸的不情愿,队伍还是分开了。 用沐鸢的话来说,她就从没见过一个如此乐忠于保护她,干什么都要把她拉着的人。 明明我跟着大队伍更安全好吧…… 乔乐:“好姐妹,放心,我带你飞!” 沐鸢:“……” 嗯嗯嗯嗯,也许吧…… 对于沐鸢的爱答不理,乔乐早就习惯了。所以她立刻拖着沐鸢,把目光转向了周全。 乔乐:“周全,你倒是走啊。我让你带路,你给这儿站着干嘛?等我们抬你吗?” 周全:“???” 不是,郡主,您喊我走?但我要往哪儿走啊? 我根本就没目标好吧…… 总不能我想往哪儿,就往哪儿…… 然后他就从他们郡主嘴里听到了三个字: “随你便!” 好吧,不仅喊你随便走,她还要催你快一点。 哦,才下坡呢,蛮子又追来了。 这下真的得随便了,甭管跑哪边,先跑再说。 于是,四人小队在一阵阵怒吼中夺路狂奔,周全在怀疑人生,宁熊满脸问号,沐鸢已原地疯魔,唯有某乐喜笑颜开。 嘿嘿嘿,就是这边! 看着周围不断飞逝的场景,乔乐那叫一个兴奋。 没办法啊,周全的机缘她是看见了。可这黑灯瞎火的,她不好找路啊。 毕竟路又不会像蛮子的眉心火一样,自动在她面前飘。 所以让周全瞎跑呗,是他的,他总能跑过去的。 结果也跟她想的一样,那个画面的机缘山洞,它出现了! 乔乐:“就是哪儿,我们进去!” 指着那灯火通明的山洞,乔乐两眼放光。 可她是两眼放光了,那站在门口的四个蛮子直接懵了…… 乔乐哪里知道,这承载着机缘的山洞,居然会是蛮军在山中的老巢。 眼下蛮军为了抓她倾巢而出,可她却一转头折进了人家的老家…… 宁熊:“你们这些狗杂碎!” 还未待乔乐下令,宁熊便提刀冲了上去。 作为定北军前锋营的将军,他也是一员虎将。 之前逛街是因为无处施展拳脚,如今几个蛮子就在眼前,不把他们杀了他宁熊就不姓熊! 咳咳,不叫熊…… 乔乐:“宁将军干得好!” 鼓励了一句,乔乐拖着生无可恋的沐鸢便往洞里冲。 终于,机缘找到了,还一个顺手给人蛮子的老巢端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在洞中休养生息的北蛮暗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乔乐给一箭结果了。 临死之前,他还不忘抽搐道: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们,你们居然声东击西,卑,卑鄙……” 他到死都没明白,这些人是怎么突出重围来到这里的。 但别说是他了,连带路的周全自己都不明白。 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抱着新收获的秘籍,周全他悟到了! 759 就离谱 在周全的视角中,这个世界是无比新奇的。 前有因为嫌他烦,抬手便杀穿了别人一个营的怪物少帅,后有一句有缘就能逆转乾坤,天降秘宝的神仙郡主。 别说了,大概这就是绝配吧。 因为他们都是让人无比头疼,却又忍不住敬佩的狠角色。 真就不服不行…… 所以周全反反复复想了很久,瞬间给自己的人生打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他悟到了,只要好好跟着少帅和郡主走,好处少不了他的! 而与这边下定决心的周全相比,站在一旁的宁熊人都是懵的。 这一刻,这位在北关披荆斩棘,一路踏血登上如今之位的将军,开始觉得这脑子不够用了。 郡主说有缘,就真的有机缘? 一开始他是不相信的,不仅如此,他还对同行士兵们所传的谣言嗤之以鼻。 可现在他信了。 看着周全手里秘籍,他甚至很想问问站在那火塘边正蜷缩烤火的郡主,您跟他有缘完了,要不要也照顾照顾我? 您把我叫出来,应该是有用的吧? 好在,他忍住了。 因为乔乐真的没法解释自己将某人当成雷达,而非有缘的事实。 另一边,沐鸢又问起了乔乐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问题。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乔乐:“这儿不是我找到的,是周全自己找到的。” 乔乐认认真真,客客气气的解释道。一边解释,还不忘一边将自己的身子往火塘边缩。 一是衣服透风,二是霜寒露重,衣服湿了…… 至于为何别人的都没湿,就她的湿了这种问题,她觉得可能是她运气太好了吧。 沐鸢:“明明就你,你休想骗我。” 坐到乔乐对面,沐鸢的目光里尽是探究了。 她看出来了,虽然乔乐表面是在跟着周全走,但实际上她似乎认得路。因为她的表情一直在变化,甚至有某一瞬间露出了难言的欣喜。 怎么说呢? 就好像小孩子终于找到了藏匿的糖果,要将其取走时一样。眼下心思细腻如沐鸢,早就推断出乔乐知道这个山洞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所以乔乐一直都在假意跟随周全,并借此机会在暗处偷偷算计。 这一刻,乔乐在沐鸢眼中是极其神秘又可疑的。她甚至在想,乔乐是否有几副面孔,一副面对旁人,一副面对兄弟,还有一副则是为君晏量身定做…… 如若这般,乔乐可就太可怕了。 也就在沐鸢的脑子疯狂运转,随时可能对乔乐展开崭新认识的时候,这个险些被认定为危险的女人,竟默默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红薯…… 沐鸢:“……” 这一瞬间她竟无言以对。因为那红薯的确脏兮兮,一看就不知道是乔乐从哪儿挖来的…… 哦,她沐鸢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乔乐刚才路过一片树林时,随手给人家顺回来的吗? 不仅顺到手了,她居然还眼巴巴的给哪儿看着,就差把哈喇子滴到火塘里了…… 这一瞬间,沐鸢在怀疑人生。 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连红薯都不放过,甚至还会对着其流口水的人,会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就,离谱…… 760 君晏表示很后悔 天武,秦关 “驾!” 夜色中,一支队伍犹如利箭般疾驰,向此处雄关而来。 抬眼望去,那为首青年一身青衣,背负长剑。如墨发丝于夜风中张扬,端端是风流倜傥,神采飞扬。 众所周知,武京乃天武都城,天下真正的景秀繁华之地,而这位霍小侯爷,便是这繁华之地出了名的贵公子。 大公无私,嫉恶如仇,敢与那废物太子死磕,不畏武帝之威,势要为一众官员百姓主持公平。 这般名声,自是极好的。 而与此同时,他还继承了冠军侯府的优良传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快开门!” 城门打开,关内一众将领鱼贯而出,等候队伍停驻。 这般排场虽大,霍鄞却已习以为常。他自幼便随父亲出入秦关,眼前皆是熟人。因此客气是不需要客气的了。 霍鄞:“传令下去,全军整顿,明夜出兵突袭北蛮。” 翻身下马,霍鄞一路入关。 一众将领紧随其后,面色明暗不一。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小侯爷如此激进。 以往对方的用兵风格,可比这稳健温吞多了。 但此刻的众人根本没时间猜测原因,因为他们要立刻为明夜的出兵做准备。 随从:“小侯爷,您就这么急着回去吗?” 贴身随从站在霍鄞身后,面色担忧的问道。 众所周知,天武兵强马壮,高手如云。军中将领更是个个骁勇,名声赫赫。他们想攻下北蛮最外围的城池,可谓易如反掌。 毕竟北蛮如今大规模调兵天昭北关,欲一举攻下天昭,对秦关的防备可比不得从前。 只是这场战役打得快,却不一定是好事。 霍鄞:“那废物好不容易下山一次,本小侯若是不回去,岂不是便宜他了?” 双手扶着城墙,霍鄞咬牙切齿。 他不回去跟那废物死磕,他就不姓霍! 随从:“……” 小侯爷啊小侯爷,您怎么就这么倔呢? 明明可以正常行军,在一到两月之后大胜归京,享受生活。可您倒好,非要给自己增加难度,给我增加难度…… 这回去挨打,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随从表示他不懂,他好难,他想死…… 天武武京 常言道,春来懽侍阻,正字在东宫。 东宫既太子府,乃是皇宫之外最华丽,最崇高之地。为无数人向往,期盼,以及瞩目。 然,这是别国的东宫,而非天武的东宫…… 毕竟但凡有人问问院子里手拿铁锤,面黄肌瘦,随时可能眼花的砸到自己手的龙七就会明白,天武的东宫,或者说是太子府,究竟有多破。 漏雨就算了,它还漏风可还行……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甭管你漏什么,门口又有多少烂菜叶子,当事太子都毫不在意。 不仅不在意,还过得挺开心。 对此,徐满竟无言以对。 徐满:“殿下,陛下说了,只要您愿意上朝,哪怕就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儿,他也会立刻修缮太子府,满足您所有要求的,要不,您就……” 君晏:“满足我所有要求?好,那我不当太子,成吗?” 徐满:“……” 望着坐在炼丹炉前的少年,文坛大家徐满再次败下阵来。 别问,问就是不当太子。 怎么办?你就说,你能拿他怎么办? 徐满没办法,武帝没办法,整个天武都拿他没办法…… 他是君晏,是叱咤风云的征北少帅,也是神神叨叨的废物太子。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身份,却诡异的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翻动着手中的书页,君晏凤眸微眯,百无聊赖。于是他一个顺手,就把手里的书给点了。 炼丹? 这玩意儿炼出来,狗都不会吃吧。 说实话,他现在非常的后悔,因为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那天一定会把乐儿骗过来。 因为本就无聊的天武,在遇见她之后,变得更无聊了。 徐满:“咳咳,殿下,北关那边有消息了。” 沉默良久,徐满终于放弃了。 果然,一提北关,他们这位废物殿下的眼睛都亮了。 至于殿下在听完这一切后究竟在想什么,徐满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他总觉得殿下表情诡异,很可能又有人要遭殃了。 而这个幸运儿,会是谁呢? 没有人知道。 就像前一秒还蹲在火塘边疯狂啃红薯的乔乐也不知道,她的红薯很快就会因为一个喷嚏,而当场阵亡一样。 乔乐:“……” 这大半夜的,是哪个狗还不睡,躲在背后骂她呢? 不过乔乐这儿还没想清楚,背后便传来了宁熊焦急的声音。 宁熊:“郡主,不好了!” 可不是不好了吗?看着头顶黑云的宁熊她就知道,准是蛮子又杀回来了。 身为指挥官,那阿图弥也不是傻子。 他要抓的是自己,自然不会一直揪着陆老他们不放。毕竟在他眼里,抓自己的价值,显然比杀掉旁人高得多。 周全:“郡主,走这边!” 身为活地图,周全立刻便寻到了洞中小路,准备带着乔乐等人从后方撤离。 毕竟宁熊是从前面进来的,那边一定走不得。 然而,乔乐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拉着一旁正在审视自己的沐鸢往前门跑去。 因为在乔乐眼中,宁熊的火又红了一丝,这代表他现在站着的这条路,才是真正的生门。 果不其然,当四人跑出洞穴才发现,围堵前门的蛮子不过百人。 百人很多,但在能被乔乐精准捕捉的夜色里,在周全与宁熊,以及沐鸢这样的高手眼里,就不显得那么多了。 时至今日,乔乐终于意识到了眉心火的可怕。又或者说,是进阶后能看到金色以下火焰的她,有多么的可怕。 颜色代表的不只是机缘,还有对方的弱点。 哪儿颜色白,哪儿便最容易突破。 因此在周全与宁熊华为尖刀的情况下,百人包围一触即破。 他们只是想逃跑,而非恋战想杀人。 与此同时,那带着大部队在后门围追堵截,就等乔乐等人自投罗网的阿图弥,他发怒了。 这个叫永乐的娘们儿,怎么都不按常理出牌呢? 阿图弥:“抓住她!我阿图弥一定要抓住这个小娘们儿!” 761 乔乐她酸了 夜华如水,林中黑影攒动。 乔乐四人一路向前,却依旧被赶来的蛮子紧咬不放。 就像周全等人说的,蛮子不愧是林中的霸主,个个都身手矫健,好似中原最出色的猎手。 想要甩掉他们,光靠眉心火引路怕是不行了。 因为宁熊那在黑与红之间挣扎了良久的眉心火,终于开始暗淡了。 周全:“郡主,蛮子已经集中起来了。他们人多势众,追上我们恐怕是迟早的事。要不还是由我来断……” 乔乐:“不要说断后这种话!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 咬了咬牙,乔乐冷声说道。 不过周全的话倒是提醒她了,他们四个人一起跑,目标实在太大了。 如果两两散入林中,说不得还能轻松一些。 宁熊:“郡主小心!” 一刀斩杀一名从树上跳下的蛮子,宁熊满头大汗。 他这样杀了好些追击的蛮子,已经开始体力不支了。 不止是他,乔乐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即便沐鸢一直在偷偷给她扎针,扎了还不承认…… 但扎针只能拯救她僵硬的脖子,以及浑身发冷的现状,疲惫,是治不了的。 毕竟任何能救治疲惫的法子,都是以透支身体,甚至是生命为代价的。 沐鸢再坏也是女主角,她可以动手杀她,却不至于这么害她。 乔乐:“我们两两分开跑!” 终于,乔乐咬牙做下了决定。 分开跑意味着她会失去宁熊这个雷达,无法再通过火焰判断道路。可如果不分开,后果可能会是宁熊和周全替她挡刀。 与其如此,还不如分开跑! 周全:“郡主,你想怎么分?” 一边断后,周全一边问道。 也就在这时,又有几名追击的蛮子飞斧而来,让他不得不提扇迎击。 只不过他们这飞斧的幅度,却让周全与宁熊大为震惊…… 不止是他们,还有乔乐自己。 不是,就因为我是非酋,你们就专门用斧头砸我吗?啊! 谁能想到,乔乐拖着沐鸢一边狂奔,还得一边躲避身后的明枪暗箭。 起先还是羽箭,后来变成了长枪,现在倒好,直接扔出了能让空气发出音爆声的巨大板斧…… 诶!你们不是来抓我的吗? 我现在怎么觉得你们不是想抓我,而是想杀我呢? 侧眸,乔乐又看了看明明就在她身边,却不被照顾分毫,跑得那叫一个悠闲自得的沐鸢,她酸了…… 真的,连发型都不带乱的。 人比人气死人,当初面对君晏,她乔乐的感觉还不那么明显。 毕竟男孩子嘛,身强力壮的,那么厉害别人哪儿敢打他啊。 可现在呢? 大家都是女孩子,凭什么你们就只照顾我,理都不理她啊! 呜呜呜,这就是主角光环吗? 乔乐在纳闷儿,周全二人可就更纳闷儿了。 因为乔乐不了解蛮子,她只能自嘲是自己运气不好,不是主角,不配让斧子绕着飞。 虽然这也没错啦。 但周全二人可不这么想。 因为蛮子扔斧子可是很准的,你说一两个有偏差的砸向他们郡主还好说,这个个都那么精准,可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这些斧子就是奔着郡主去的。 他们可不是在拦人,他们是想杀人! 可这又是为何呢? 这个问题他们在想,沐鸢也在想,因为她也察觉到了。 沐鸢:“乔乐,你是不是跟这些蛮子有仇啊?” 乔乐:“……” 我有仇,你就没有吗?你跟我一伙儿的,都一样好吧! 哦不,不一样,我不是主角…… 见乔乐无语,沐鸢也不再追问,而是自己仔仔细细的思考了起来。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终于,解答这个问题的契机来了。因为喜欢大吼大叫的蛮子们又冲上来了。 五柄飞斧破空而来,周全接下了两柄,宁熊拦住了一柄,还有两柄则毫不客气的对乔乐砍了过来。 而伴随着它们而来的,还有一众蛮子兴奋的叫嚣声。 “快杀了那个贱婢!” “吼,一会儿你们按住她,我去抓她身边的永乐!” “你们扔斧子小心点!别把旁边那个伤了,不然将军会发怒的!” …… 随着这一阵怪叫,乔乐等人沉默了。 回头看了一眼那一个个死死盯着自己身边的沐鸢,恨不得马上把自己砸死,好把沐鸢抓回去的蛮子。 乔乐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所以,我到底哪儿不像郡主了? 是我长得不可爱,还是我太倒霉了?或者是我五大三粗不符合你们的审美? 你们看不出来我是郡主就算了,还骂我贱婢可还行…… 这不,才感慨了一半,一把斧子便从她头顶飞掠而过。 要不是她闪得快,秒变无头女尸好吧。 而与此同时,一旁的沐鸢也面色古怪,眼底说不出的复杂。 因为她也没想到,蛮子居然会把她当成乔乐。 说实话,她哪儿像乔乐那个傻子了? 对于围剿蛮子,她可没有半点兴趣。要不是乔乐拖着她,她至于在这儿狂奔吗? 不至于! 一时间,乔乐与沐鸢互相感慨,彼此埋怨。 明明很气,却还手拉着手跑的超级默契,宛如两个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连体婴。 别问,问就是形势所逼…… 不过她俩在努力逃跑,周全与宁熊二人心中却有了新的对策。 只见两人对视一眼,周全立刻开口道: “郡主,您不是说我们两两分开走吗?这样,我带沐小姐走右边,您跟宁将军走左边,如何?” 周全此话一出,沐鸢的神色都暗了一丝。 因为周全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蛮子认为她是乔乐,那周全就真的把她当成乔乐。 身在镇北军前锋营,周全是军师,亦是君晏的亲随。所以蛮子都认识他,而他要保护的人一定就是郡主。 周全保护她,她就是郡主。 所以,这是要拿她沐鸢当挡箭牌,让乔乐逃出生天吗? 虽说无论从大局还是从周全自己的立场考虑,救乔乐都是首选,也是必选,可作为一个挡箭牌,甚至是牺牲品,她沐鸢可不愿意。 因为她自己能逃走,而这场围剿也不是她要来的。 乔乐的命是命,她沐鸢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乔乐:“我跟沐鸢走右边,你们走左边。周全,这是军令,违者军法处置!” 762 死鸭子嘴硬 乔乐死死地攥着沐鸢的手,沉声对周全说道。月色下,少女肤白若雪,娇颜如玉,没有平时的嬉皮笑脸,有的只有不容拒绝的威严。 总之,她乔乐超凶哒! 周全:“……” 他很想说一句我不,郡主,我周全就是死也要护您周全。 然鹅,郡主根本不带管他的。这不,他才把扔来的一个斧子接住,那边的乔乐便已带着沐鸢拐向了右边那条路。 而蛮子见此,更是如看到了大机缘一般,疯狂的向他和宁熊二人反扑过来。 蛮子从后方与侧面对他俩进行了包抄,分分钟便压的他们不得不往左边撤退。 很显然,蛮子又不傻,天赐良机,可不得先把他俩支开吗? 宁熊:“怎么办?他们都往郡主那边去了!” 两刀斩杀一名蛮子,宁熊大吼道。此刻,他似乎早已忘了自己一开始对乔乐的质疑,一口一个郡主。 有种认可是不知不觉的,你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行动就可以。 就像乔乐面对质疑从不多言半句,只是默默地做一样。 百步穿杨,拒绝断后,面对几百蛮子的追逐,依旧能主动选择带上沐鸢,而不是借蛮子的错误逃出生天。 也许这个决定忽略了她自身的重要,与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可以说是不明智的。但作为个人,作为乔乐的属下,周全与宁熊都是感动与钦佩的。 因为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她尊重身边的每一个人,尊重他们的人格与灵魂。 曾经也有一个人说过一样的话,他说只要他活着,就不会放弃自己队伍里任何一个人。 一起出来,一起回去。 所以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允许放弃。 这一段话,周全一直记到了现在。 那是一个明明只想当小兵,却因为能力太强,而不得不收下前锋营的人说的。 一样的天真,一样的懒散,却又一样的强大,让人无法反驳。 这一刻,他周全终于明白少帅为何会选择小郡主了。 因为她真的很好。 真的和少帅一样值得期待。 也许,这就是一家人吧。 周全:“听郡主的,我们往左边撤,先回去跟陆老他们汇合!” 一咬牙,周全反手击退几名蛮子,对身边的宁熊说道。 宁熊:“那怎么行?万一郡主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要怎么跟少帅交代?” 周全:“交代?呵呵,我建议你直接自裁……” 眯了眯眼睛,周全笑的异常真诚。 宁熊:“……” 那你特么还喊我撤退? 可现在除了撤退,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看看面前那堵厚厚的人墙,宁熊悟到了。 等他们突围过去,郡主恐怕人都凉了。 最终,周全与宁熊决定以退为进,先原路返回。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乔乐正抓着沐鸢一路快奔,一边跑一边道: “沐鸢,我们走哪边啊?” “你别不说话啊!走哪边啊!蛮子要追来了!” “淦!你们不飞斧子会死吗?” “好险好险……” …… 面对乔乐的惊叫连连,跟在她身后的沐鸢却一脸复杂。 看着乔乐的背影,她愣神了好半晌。 因为她在脑子里组合了无数种可能,都不明白乔乐为何要拖着她跑。 明明可以跟宁熊一走了之,明明可以撂下一句我搬救兵来救你们…… 毕竟弃车保帅,并不可耻。 就算她沐鸢不愿意,乔乐也可以这么做,因为站在乔乐的立场上,这是对的。 可乔乐呢? 乔乐偏不。 这个傻子就要拖着她跑,甚至主动放弃另外两个拼命保护她的随从,也要拖着她跑。 其实她看出来了,乔乐支开他们也是为了他们好。 因为那边那条路更好,也更利于逃生。 而她不用想都知道,蛮子一定会来追她们,而不是浪费时间去为难周全二人。 这不,后面黑压压的一片,看着都有些渗人。 傻子,这真的是个傻子…… 但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上,遇到这么个傻子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沐鸢:“前面有两条路,你走右边,我走左边。” 乔乐:“为什么啊?” 低头躲开一把斧子,乔乐的声音都因为危险而尖利了一分。 眼下没了宁熊这个雷达探路,沐鸢又不回答她,所以她只能闷头乱跑。 而这么一跑也就跑出了四个字——前路难料。 具体表现为路更难走了,斧子更多了,她的衣服也更破了…… 至于沐鸢,方才有多优雅,现在就有多轻松。 为了让自己的内心保持平衡,不变成一个只会冒酸水的柠檬精,乔乐决定不看她。 屏蔽,直接屏蔽! 可谁知道,沐鸢却忽然开口了,不止开口,还伸手想将她甩开。 一人一边? 干嘛? 想甩掉我自己跑吗? 姐妹,你不能不讲武德啊! 听着乔乐懵逼的语气,沐鸢一阵无语。 沐鸢:“我的意思是我先引开他们,再脱身与你汇合。你往右边跑,蛮子一定不会再追你。” 对于自己的实力,沐鸢还是很清楚的。 她也许不能将这些蛮子团灭,但逃跑绝不是问题。 乔乐:“你为何帮我?” 愣了愣神,乔乐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如今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回眸望着沐鸢,这一刻她甚至忘记了对方的毫发无损优雅精致,她只想知道是什么让这货忽然转了性。 她不是说她不仅不会帮忙,还会落井下石的吗? 沐鸢:“你不能被抓,不然征北军会出大乱子……” 侧眸,沐鸢话音冰冷,却不敢看乔乐的眼睛。 仅仅是一瞬间,乔乐就懂了。 沐鸢就是想帮她,而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大义…… 某人就是死鸭子嘴硬,不想承认而已。 眼看着岔路就要到了,沐鸢立刻回眸对乔乐道:“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 说罢,她很自然的甩开了乔乐的手,独自掠向左边。 然而,她失算了。 因为她是把乔乐甩开了,也的的确确成功的拐向了左边,更不出意外的吸引了所有蛮子的注意。 但是,再好的计划与行动,也架不住乔乐自己长了腿,要老老实实的跟在她后面跑啊! 沐鸢:“……” 喂,你是不认识哪边是右吗? 763 主角的正确使用方式 沐鸢:“你跟着我干嘛!” 这一刻,清冷如沐鸢都要炸毛了。 我这么好心的替你引开追兵,你不乖乖逃跑,你还跟着我跑?干嘛,跟我闹着玩儿吗? 这不,就因为乔乐跑过来了,好多个斧子又被轮过来了。 虽然依旧能诡异的避开自己,但说实话,沐鸢看着都累。 所以她很想问问躲了一路的乔乐,干嘛还要过来受这种罪? 乔乐:“……” 跟着你干嘛?跟着你保命啊! 说实话,要是真能自己逃跑,并且是在沐鸢允许,且主动帮她的情况下,傻子才不跑呢! 怎么,我嫌自己不够累?还是我爱上了被斧子针对? 都不是,我特么明明是太倒霉了,根本不敢独自扎进那深不见底的树林啊。 怎么说呢? 眉心火有利有弊,简直到了让她又爱又恨的地步。 因为在有雷达探路和沐鸢开光的情况下,她绝对是个王者。可要是两者一起消失…… 别说了,她这个青铜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毕竟她是走在大街上都能被花盆砸,被茶杯碰的瘟神,鬼知道她会在危机四伏的林子里遇见什么。 更不要说她眼下这个状态,离开沐鸢?不可能的好吧。 可君晏说过,有些话只能跟他说,尤其事关自己的秘密。 所以乔乐想了想,只能一脸真诚的对沐鸢道: “沐鸢,我要是说我今日跟你有缘,必须跟着你,你信吗?” 沐鸢:“……” 沐鸢直接翻了一个白眼,仿佛在说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有缘? 虽然乔乐总说跟这个有缘那个有缘,然后做些奇奇怪怪,却又好像很有道理的事。 但沐鸢什么人? 那是尝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人。 她看一眼就知道乔乐在骗她。 沐鸢:“呵,你想跟着我你就直说,拐弯抹角的作甚?” 乔乐:“切,说得跟你想帮我就正大光明,没有弯弯绕绕一样!” 一人一句之后,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没错,无论是沐鸢还是乔乐,似乎都不太坦诚。 一个想帮忙却死鸭子嘴硬,一个想白嫖却不得不说谎。 总之,大哥别说二哥,五十步别笑百步…… 这般一想,乔乐直接噗的笑出了声。 而原本臭着脸的沐鸢,也在这一刻缓和了脸色,低眸无奈的笑了起来。 一时间,前一秒还尴尬至极的气氛,瞬间便轻松了下来。冥冥之中,好似两人之间的那层隔阂都消磨了一般。 毕竟,她们也算是一起逃过命的姐妹了。 沐鸢:“现在怎么办?想办法甩掉他们吗?” 沐鸢稳住身形,很自然的跟乔乐换了一个位置。 这次她不再是跑在乔乐旁边,而是跑在了乔乐身后,完全是紧跟着对方的位置。 真不是她有多好心,而是乔乐被砸的实在太惨了,且还完美的拖满了她们逃跑的速度…… 乔乐惨无所谓,但跑得慢可就不行了。 所以她跑后面,刚好能挡住蛮子的视线,也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飞来的斧子。 哎,谁让蛮子觉得她才是郡主呢? 果然,沐鸢此举立刻便收到了奇效,因为蛮子怕伤了郡主,真的不再扔斧子了。 因为将军说了,这永乐郡主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可就不值那么大的军功了! 所以砸谁都不能砸她啊! 对此,乔乐觉得就尼玛离谱…… 嗯,假郡主你们不砸,逮着我这个真郡主拼命的砸? 但她能说什么?她只能呵呵。 乔乐:“甩掉他们还不容易吗?但我俩又不是吃素的,被追着跑了这么久,都不报复的吗?” 一边跑,乔乐一边咬牙切齿的道。 她可没忘记她们是来干嘛的。 虽然她只带了一百人来探路,但也是打算尽可能杀伤蛮子的。 毕竟这些蛮子不除,前方的子关必会弹尽粮绝,束手束脚。 将士们在前方浴血杀敌,怎么能被粮草给脱了后腿? 所以在乔乐感慨跟主角一起真能被气死的同时,她也想到了主角的正确使用方式。 这么欧的一个王者级打手,你用来逃命? 呸! 路走窄了! 沐鸢:“你想干嘛?” 疑惑的抬眸,沐鸢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背后发凉。 报复? 就她俩? 乔乐:“沐鸢,你别装傻,你肯定有办法的。我问你啊,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瓶子?就是里面装着毒药毒气那种?” 乔乐手舞足蹈的跟沐鸢比划道。 据她所知,里很多女主角都是有必杀技的,尤其是会医术的。 她们一定有什么毒药啊,毒气啊,能够一招放倒一片人的那种东西。 别家女主都有,她不相信她身后的沐鸢没有。 望着乔乐,沐鸢的眸色一阵诡异。 摸了摸自己怀中的几个玉瓶,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乔乐:“有吧?你有的吧?你别不承认!我知道你有!” 沐鸢:“……” 啊这,你又知道了? 乔乐:“沐鸢,你听我说,你转身往左边扔,效果一定出奇的好!” 某乐一边跑,一边对着身后的沐鸢鬼叫。 她看过了,那边那群蛮子都火焰泛白,肯定累的不行了。 就砸他们,一定能行! 沐鸢:“……” 你当我是你的手下吗?你喊我扔我就扔? 乔乐:“沐鸢,快啊!你愣着干嘛,我们可是在为了家国大义而战啊!听我的,砸他们,冲!” 转身,乔乐一本正经的鼓励道。 对此,沐鸢直接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里面赫然写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忽然停下就是为了挡住我的路,让我不得不扔毒药,对吧? 乔乐微笑。 啊呀,居然被你发现了。 怎么办,沐鸢觉得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她好想给乔乐一针,让这货再也笑不出来啊。 可想想乔乐的不抛弃不放弃,她又…… 沐鸢:“罢了,下不为例!” 转身,一只玉瓶顿时从沐鸢手中飞出,准确无误的磕在了蛮子左侧,那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刹那间,玉瓶碎裂,一抹暗绿色的烟雾悄然弥漫,犹如毒蛇般掠向了后方的树林。 速度之快,让一众蛮子防不胜防。 对此,乔乐非常满意。 乔乐:“咳咳,那个,沐鸢啊,你还有吗?” 沐鸢:“滚啊!” 764 联手的好姐妹 玉瓶碎裂,暗绿色烟雾犹如毒蛇入林,让一众蛮子防不胜防。前方那片白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黑了一大片。 看着犹如多米勒骨牌般卧倒的蛮子,乔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那双瞧着沐鸢的眼睛里只有几个字: 不愧是你! 主角嘛,必杀技是必须有的。 所以乔乐二话不说,更严实的挡住了沐鸢的路。一边挡,还准备一边对她进行爱的教育…… 哦不,是爱国主义教育! 乔乐:“沐鸢,我觉得……” 沐鸢:“你闭嘴!” 乔乐:“不是啊,我……” 沐鸢:“没了!” 然后沐鸢便见乔乐默默看向了她的胸口,一脸期待。 那微微带笑的表情,唯有一个“贱”字可以形容。 就好像在说: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有。 沐鸢:“……” 盯着乔乐,沐鸢真怀疑乔乐到底是不是乔轩的妹妹。 因为记忆中的乔轩虽一肚子坏水,却坏得很明白,绝对没有这么贱,这么的不要脸。 乔乐,你这是跟谁学的。 乔乐:“跟君晏学的!” 沐鸢:“???” 乔乐:“别无语了,快点拿出来。杀得够多我给你算军功!之前你表哥跟君晏赌博赔的东西,我可以还给你。” 某女一脸的实在,就差把我是个好人写在自己脸上了。 可她到底是不是个好人,估计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至少,沐鸢觉得她不是。 但是吧…… 沐鸢:“真的还我?” 乔乐:“真的!君晏坑来的赃款都在我这儿,我说了还你就还你。都是好姐妹,我还能骗你不成!” 拍着沐鸢的肩膀,乔乐那叫一个语重心长。 只要你把这仗给我打赢,都好说! 于是,沐鸢低头仔细的想了想,须臾之后,方才一脸冷漠的抬起了头。 沐鸢:“说吧,你想怎么做?” 乔乐:“你别不答应,我们,诶……” 愣愣的望着沐鸢,乔乐都惊了。不是,你就答应了? 这么简单的? 没错,乔乐完全没想到沐鸢会立刻妥协。以至于她准备了半天的鬼话,竟只说出了几句来。 要知道,她连怎么卖哥哥都想好了。 毕竟为了黎民百姓,为了边关浴血杀敌的将士们,为了君晏的老家,老哥牺牲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她失算了。 其实乔乐并不知道,对如今的沐鸢而言,叶家是很重要的。 那种重要不是价值上的重要,也不是后盾上的重要,而是情义上的。 重活一世,沐鸢珍惜着前世对她好的所有人。因为他们都是在她最困难,甚至最傻最无知最没用的时候,依旧不愿意放弃她的人。 外公、舅舅、表哥、阿珂…… 他们都可遇不可求,是她沐鸢亏欠过,也是这一世必须善待的人。 所以如果她的努力能赎回他们的损失,她一定会义无反顾。 她能做的不多,但她愿意从点滴做起。 沉默了几秒,乔乐立刻便抓住了沐鸢的手,兴奋道: “你听我指挥,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事成之后,之前的赌注都还你。” 开玩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主角自愿当苦力的时候可不多。 反正君晏也不在乎那些东西…… 沐鸢:“行……” 对于乔乐的要求,沐鸢答得十分勉强。 总结一下便是表面答应,但要是有她不想做的事情,她一定会立马反悔。 不过乔乐不在乎,因为只要沐鸢肯搭把手,事情就已经很简单了。 乔乐:“你还有几个瓶子?” 沐鸢:“五个……” 乔乐:“好!” 另一边,一道魁梧的身影正手持巨斧,带着几百手下夺路狂奔。 “将军,那小郡主和她的婢女就在前面,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呢!” 副将大声的禀报道。 此刻这双眼发红,誓要将乔乐抓回去领功的将军除了阿图弥,还能有谁? 眼下的他已气急败坏。 因为这次他必须把那小郡主抓回去,抓也得抓,不抓也得抓。 队伍中的暗探被杀,对他而言将是巨大的打击。因为每一名北蛮暗探,对于蛮族而言都弥足珍贵。 暗探是天生的,不是谁都可以的。他们需要极其接近中原人的外貌,灵活的身体,聪明的脑子,以及后天的反复训练。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形成与跟族人完全不同的习惯,开始踏足中原。 但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暗探会被中原人识破,因此而命丧黄泉。 所以剩下的探子将少之又少,异常珍贵。 死一个,都能让北蛮军队肉痛很久。 这是为何阿图弥会让暗探在洞中待命,不外出绞杀乔乐等人的原因。 但他万万没想到,敌人会冲到他们的巢穴里…… 不仅杀了暗探,还轻易的避开了埋伏。 如果就这么回去,他一定会受罚的。除非他抓住小郡主,来个将功补过。 阿图弥:“走,随本将军一同将此女擒拿!只要抓住了她,军功一定少不了你们的!” “吼!” 闻言,一众蛮子顿时低吼起来,犹如林中夜叉,让人望而生畏。 可就在这时,前面的风向却变了。 因为阿图弥等人在拼命往前跑,而跑在前面的蛮子们却在疯狂的往后撤。 一边撤,还一边发出鬼叫,让夜色下的树林愈发诡异。 阿图弥:“怎么回事!” 阿图弥一声怒吼,终于让后撤的蛮子们回过神来。 “回将军,那,那小郡主手有鬼……” 有蛮子哆哆嗦嗦的答道。 他的回忆是从一道瓷器碎裂的声音开始的,而后便是烟雾蔓延,一名名同伴相继倒地,口吐白沫。 而这一倒,就是一片。 蛮子的确骁勇,可他们又不是傻子,知道危险也会往后撤退。 就比如现在。 阿图弥:“毒瘴?” 蛮子士兵摇摇头,表示他们也不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碎裂声只有一次,而被他们追赶的两人也没有反扑,只是继续逃遁。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中的那位婢女似乎受了伤,明显有些跑不动了。 阿图弥:“好,很好!” 眼下的情况与阿图弥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毒瘴应该是某种防身的药物,对方身上必不会多。 而这两个娇滴滴的中原女子,跑了这么久,也应该快跑不动了。 此刻不追,更待何时? 765 人间理想世界中心 沐鸢:“你这招也太明显了,他们真会追来吗?” 跟着乔乐往前走,沐鸢一脸我不相信。 因为乔乐的招数,简直可以用小儿科来形容。 毕竟假装示弱,引对方追击的法子,实在算不得精妙。换句话说,只要不傻,应该都不会上当吧…… 而且,乔乐就能保证她俩能找到大部队吗? 乔乐:“你不懂,要是我坑他们,一定不行。但有你在,那一定不是问题。” 一边假装虚弱,乔乐一边跟沐鸢科普道。 其实她也不是假装,而是真的很虚弱。 别看她刚刚还活蹦乱跳的躲斧子,实际上她已经受伤了。 若林中有火把照耀的话,沐鸢一定能瞧见乔乐那染血的黑衣,以及她背上与小腿上,那不同程度的伤痕。 没办法,非酋的人生就是这么枯燥且乏味。 意外说来就来,走运基本除外。 而与之相比,受伤永远不会迟到,无论你接或者不接受…… 沐鸢:“什么叫我在就不是问题?” 望着乔乐,沐鸢十分纳闷儿。 她觉得这招不太行啊…… 乔乐:“因为你是人间理想,你是世界中心。别问,问就是你跟我有缘,行了吧!” 拉着沐鸢向前走,乔乐心道这货怎么磨磨唧唧的。 你不是杀伐果断的大女主吗?姐! 不过仔细一想,她又反应过来了。 也是,沐鸢是个大女主,但沐鸢自己不知道啊。 所以沐鸢也不会知道她有女主光环,而这个光环会让所有反派强行降智,自动白给,上赶着来给女主上分。 乔乐盘算过,女主示弱,而后以退为进的手法,乃是古言文的惯用套路。 再回想起士兵们熊熊燃烧的火焰,她觉得她们这波稳了。 沐鸢:“乔乐,你到底什么意思?” 不知怎么的,乔乐虽是用夸人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但沐鸢总觉得是在损她。 可无论她怎么问,乔乐都不搭话了。 不仅如此,乔乐还转移话题。 乔乐:“沐鸢,我们往哪边跑?” 沐鸢:“啊?” 乔乐:“快说啊!” 沐鸢:“……那边吧。” 抬手随便指了一边,沐鸢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而从这一刻开始,乔乐每到一个岔路都会问她。 与之前乔乐带着他们逃命时不一样,这次所有的路都是她决定的。明明她只是随意一指,根本没有任何根据,但乔乐就是诡异的相信她。 那种信任,甚至到了毫不迟疑的地步。 要知道,很多时候她吩咐的事情,就连阿珂都要问上几句,才敢去执行。 而那些计划,还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沐鸢:“你就那么相信我吗?我跟你家有仇,之前可是要杀你的……” 终于,沐鸢忍不住问道。 虽然她知道眼下逃命要紧,不该问东问西,可她就是忍不住好奇。 乔乐:“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相信你是个好人。别说了,我今晚要能安安全全的出去,你就是我的好姐妹好吧!” 眼下的乔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张口便给出了回答。 虽然这些话不是她最真实的想法,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她不能说沐鸢是女主角,选的东西肯定对,但她的的确确觉得沐鸢不是个坏人。 仇恨嘛,谁都有,何况是沐鸢这么惨的人。 以前想杀她没关系,现在不想就行。 咱一起努力搬砖,保家卫国,它不香吗? 闻言的沐鸢沉默了,这一次她没再说话,而是乔乐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 虽然回答的问题,无非就是走哪边去哪里,这种她都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废话。 只是她忽然觉得,她不想杀乔乐了。 因为乔乐真的是个好人,一个又傻又笨又欠打的好人…… 乔轩是乔轩,乔乐是乔乐,仇恨乔家没错,仇恨皇家也没错…… 但她也许不该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别人她不知道,但当初的乔乐如果也是眼前这一个的话,一定会拉她一把吧。 你果然,不是那个乔乐啊。 不过,这还重要吗? 另一边,周全与宁熊迅速穿越树林,凭借着周全对地图的完美记忆,成功与大部队汇合。 陆景他们并未离开,而是一直待在原地。 因为郡主说了,让他们不要乱跑。 陆景:“你说什么!” 怒视着周全,陆景握着长枪的手都抖了一抖,其上青筋暴起。 显然,对于两人将乔乐弄丢了的事,他是极其愤怒的。 但陆景也知道,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影响他的思考。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做出了自己带周全外出寻找,将队伍交给宁熊的决定。 他说什么,也要把郡主找到! 宁熊:“那个,陆老,郡主她找到了诶……” 陆景:“???” 天知道,就在陆景提枪要走,视死如归之际。不远处正观察敌情,准备带大家继续潜伏的宁熊,他开了口。 指着不远处的两个黑点,他这话说得都有那么一丝尴尬。 找郡主啊? 那不就是吗? 陆景等人回头,只见乔乐与沐鸢正快速移动,向他们这边而来。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能从少女的口型上读懂“准备”二字。 准备什么? 再往后一看,他们懂了。 夜色下,蛮子们如狼似虎,穷追不舍。那黑压压的一片,简直比乌鸦还要渗人。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么多人集中于一片树林中,场面简直可以用壮观来形容。 但也因为这是一片树林,所以他们的队伍拉得很长,犹如一条巨型蟒蛇般蜿蜒曲折,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好机会! 仅仅是一瞬间,陆景等人心中便有了答案。 陆景:“准备放箭!” 立刻传令,陆景自己也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枪。 眼下的情况是机遇,却也是挑战。 以小博大,以少胜多,那是十倍的距离,绝不能轻视。 成则将蛮子杀得片甲不留,败则己方众人葬身林中。 成败在此一举! 可眼下他们有多激动,沐鸢便有多懵…… 她们真的找到大部队了? 这怎么可能? 全程在乱指路的她,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乔乐抱住她的肩膀,给她来了一顿狂摇猛晃。 乔乐:“投毒啊!你药呢!沐鸢,我要是死了,一定拉你垫背啊!” 乔乐在哀嚎。 这人怎么回事啊! 你是个拉闸选手吗? 766 爱情是一场赌博 沐鸢在乔乐的摇晃中猛然惊醒,随之而来的便两只碎裂的玉瓶。 沐鸢没有食言,乔乐指哪儿,她就扔哪儿。 一时间暗绿色的烟雾在林中弥漫,这次不似毒蛇,而似一团团神秘诡异的云雾,将一众蛮子包裹。 没错,沐鸢是只有五瓶药了,但这五瓶药却一瓶比一瓶威猛,完全不讲武德。 在这片黑暗的树林里,简直就是要你命三千的绝世大杀器。 机会来了! 这一次都不需要乔乐下令的,一支支弩箭已划破夜空,对着蛮子们招呼了下去。 毕竟以陆老为首的一众将军们,哪个又不是机会主义者呢? 因此乔乐立刻把事先要来的解药扔给了陆景,给了他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陆景秒懂。 迅速将药丸分食,陆景、周全、宁熊、沐培元等人二话不说,提着武器便冲了下来。 今夜他们一路划水,又被蛮子追了半天,甚至险些跟郡主走散。 憋了这么久,这憋屈的心情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杀戮! 两军交战,注定是你死我活。 在侵略与反侵略的战争中,更没有什么仁义可讲。 就像君晏曾经跟乔乐说过的,战场上,无论你用什么法子,只要死的是敌人,就都是好法子。 趁你病,要你命! 于是乎,几头猛虎就这样在箭雨的掩护下杀入了羊群,带起片片血花。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让乔乐本就因为体力透支而苍白的小脸,变得愈发惨白。 毕竟这样血肉横飞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 怪就怪眉心火复制来的画面里,君晏杀人都太快了。 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相比之下,眼前的场景可就没那么干净了…… 于是乎,她又对上了沐鸢那溢满古怪的眼神。 沐鸢:“你害怕?” 乔乐:“不是害怕,是还不太习惯……” 沐鸢:“……” 因为乔乐一边说着不习惯,那双眼睛却还死死地盯着看。 她不是看得津津有味,而是仿佛在努力逼迫自己,去接受眼前的一切一样。 明明害怕,恶心,甚至厌恶,却还要死死地盯着折磨自己。 这不是傻吗? 沐鸢在心中默默的道。 于是她寻思了片刻,竟准备伸手捂住乔乐的眼睛。她真的不是关心乔乐,她就是怕乔乐一会儿被恶心晕了,还得她来救。 或者,她来背…… 对此,她表示拒绝。 嗯,就是这样。 然而她的手刚刚遮住乔乐的眼睛,便被乔乐推开了。 乔乐:“我要看。” 在这一片厮杀声中,少女的嗓音显得十分清脆。少了之前的温柔,多了一抹沐鸢读不懂的坚定。 也许不是读不懂,而是曾经懂,现在却不懂了。 因为她也不是没有为一件事义无反顾,为一段情倾尽所有,为一个人万劫不复的时候。只是到头来她才发现,这是错的罢了。 沐鸢:“又是为了他?” 冷着声音,沐鸢真不知该冷笑,还是该苦笑。 作为女主角,她拥有着作者赋予的一切,自然也有超脱于常人的智慧。 所以她明白乔乐是为了谁。 不会杀人也要学,生娇体弱也不肯放弃,明明不是带兵打仗的料,却还要来北关这不毛之地…… 这跟曾经陷在乔轩身上她,又有什么区别? 君晏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乔乐:“也不全是为了他的……” 将沐鸢的手放下,乔乐笑了笑,很诚实的回答道。 而沐鸢的眼神已替它的主人做出了回答。 不全是,不也还是是吗? 至少很大一部分原因,甚至几乎全部,都是为了他吧。 干笑两声,乔乐觉得跟聪明人聊天真是太难了。 都没点隐私的吗? 但瞧着沐鸢愤慨中带点同情的眼神,她觉得她必须得解释点什么了。 乔乐:“沐鸢,你会觉得你配不上一个人吗?比如我哥?” 望着沐鸢,乔乐明显可以看到对方那紧缩的瞳孔。而这样的紧缩,就在她提起在家渣哥的那一瞬间。 显然,哥哥对沐鸢的伤害,一直都是对方心底抹不去的痛。 痛不欲生,万劫不复。 她不是要刺伤沐鸢,她只是想告诉对方一些关于她的事情。也关于沐鸢自己,和女生间可以讨论的秘密。 沐鸢:“会。” 咬了咬牙,沐鸢终究吐出了一个“会”字。 她似乎有些愤怒,以至于那几个刚刚突出重围,准备冲上来的蛮子竟瞬间倒在了地上。 夜色中只有最近的乔乐看得见,那几道一闪而逝的银光。 会,怎么不会? 如果不是想与乔轩相配,她何故为他做尽温柔事? 帮乔轩刺探君晏,为他抄没叶家,帮他将楚沁推上帝位…… 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为了让乔轩回头看她,与她长相厮守吗? 可是…… 沐鸢:“既然你知道一切,那我的结局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乔乐:“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对吗?” 这一刻,乔乐的声音异常平静。 平静的让沐鸢觉得她满不在乎,甚至有冷嘲热讽之嫌。 但今日与乔乐的相处又让她觉得,乔乐不是那种人。 乔乐:“沐鸢,你有没有想过,对一个不爱你的人付出,本身就是一场赌博。赌对了白头偕老,赌错了满盘皆输。而我哥,恰恰不是一个好人。至少在爱情这件事上。” 轻叹一声,乔乐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自家老哥的音容笑貌。 老哥的高冷,老哥的温柔,还有老哥一次次崩人设,随时准备跟君晏拼命的画面。 不得不说,老哥是个好哥哥,好表哥,好权臣,不算太好,却也还不错的儿子…… 但他是个渣男,铁渣男…… 因为他对沐鸢真的只有利用,没有半点感情。 嗯,哪怕是怜悯都没有…… 其实现实中这样的情况很多,毕竟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所以沐鸢血本无归,也不是个例。只能说把命都丢了,是真的惨而已。 沐鸢:“呵,你倒是将他看得清楚。” 冷笑一声,沐鸢将脸偏向一边,藏进那无边的黑夜里。 “赌对了白头偕老,赌错了满盘皆输?所以我输了,那你呢?” 乔乐:“我压根儿就没赌啊。” 沐鸢:“???” 767 这波血赚 乔乐:“沐鸢,你听题怎么不听重点呢?都说了,是对一个不爱你的人付出啊!” 抬手射杀了两个越界的蛮子,乔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沐鸢:“哦,所以你觉得君晏爱你咯?” 某女面无表情的扔了几根银针出去,眉梢眼角都写着三个字:“我不信”。 似乎是为了强调她不信,连陆景面前的几个蛮子,她都一并给人杀了。 以至于陆景看着面前忽然倒下的人,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杀招,要取他狗命呢。 结果发现,是他想多了。 乔乐:“别的不说,至少比我哥强。” 眼睛一亮,乔乐觉得自己还可以跟沐鸢多聊会儿,多刺激刺激对方。 这不,沐鸢一个不高兴,又有几个蛮子挂掉了。 沐鸢:“比乔轩强又怎么样?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乔轩是这样,她那便宜父亲沐培元就不是了吗? 这些男人要么没有心,要么三妻四妾喜新厌旧,都不值得相信。 想想她都来气,这一气就控制不住的丢针玩儿。还好她的针够多,可以随便丢。 于是,继陆景之后,周全与宁熊等人纷纷受到了沐鸢的照顾。除了沐培元。 沐培元:“……” 怎么就他这儿越杀越多啊? 乔乐:“沐鸢,咱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还是得心存希望的。毕竟我觉得君晏对我挺好的,嗯……应该挺好的吧……” 想了想被某人坑到北关,现在已经累到即将趴在地上的自己,乔乐忽然编不下去了。 好在沐鸢一声“呵呵”,又是几名蛮子魂魄归西。 这波血赚! 沐鸢:“但愿日后你别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无处话凄凉吧。” 乔乐:“啊这……” 行吧,你是在咒我呢还是在咒我呢? 不过看在你杀了这么多敌人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拿起手中的十字弩,乔乐也加入了杀戮当中。 有些事一下子是解释不清楚的,还是慢慢来吧。 谁让她相信君晏呢? 就算是坑,她也会跳吧。 毕竟前路无人能知,未来变幻莫测,所以不想了,只看现在吧! 在乔乐与沐鸢的视角下,眼下的战场是相对平和的。 可若是从蛮子的角度来看,那便足够血腥了。 因为从两只玉瓶落下开始,这场战争便无可避免了。 毒雾弥漫,瞬间便让近百人失去了战斗力。 有的东倒西歪,有的口吐白沫。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在接下来的箭雨中永远逝去。 那一刻,整个山林仿佛都在蛮子们的怒吼声中震动了起来。 就像他们屠戮中原人一样,眼下的中原人也正在屠戮他们。 阿图弥:“冲上去!抓住永乐!” 作为将军,阿图弥立刻下达了抓人的指令。 因为眼下的他们已退无可退。 抓不住永乐,他必会受罚。而要抓永乐,就必须冲上去。至于冲上去的方法,自然是用人命去填。 在战场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有几道玉瓶碎裂的声音响起。 蛮子在迅速减员,但对面也出现了疲态。 至少阿图弥看得见,那拦在防线最前方的陆景等人已经开始失误了,冲过他们防线的蛮子也越来越多了。 也就是说,他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于是,扑上去的蛮子一浪高过一浪,全然不管己方的伤亡。 终于,沐鸢的药用尽了。 庞大的压力也让陆景等人分身乏术,被全部拖住。 同时出现缺漏的还有上方狩猎蛮子的前锋营士兵。 他们带来的弩箭快用尽了…… 而这一切,都被隐匿在队伍中的阿图弥看了个清楚。 每一个蛮子都是出色的猎人,他阿图弥自然也是。 所以他并未像乔乐与沐鸢一样,被整个队伍众星捧月,轻易的暴露自己,而是暗中潜伏,伺机而动。 为了达到最好的藏匿效果,他甚至派出了自己的副将来伪装自己,吸引那些中原人的注意。 低头,他提着手中的巨斧,与一众最普通的蛮子士兵挤在一起,一点点向着敌方防线而去。 小心谨慎,却又无比的自然。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到了,马上就到了…… 深吸一口气,阿图弥攥紧手中的巨斧,成功随几名士兵挤入了宁熊的防线。 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沐鸢,他露出了狰狞至极的微笑。 我终于,找到你了! 抬手,一把巨斧横飞,对着旁边犹如空气的乔乐便砸了过去。 劲风呼啸,音爆连连,连夜色都暗了下来,仿佛要遮住阿图弥抓向沐鸢的那只大手一般…… 军功,能够让他飞黄腾达,一跃成为北蛮新贵,族中翘楚的军功。 他来了! 然后,他没了。 没错,阿图弥扔出的巨斧还未到乔乐跟前,那只抓向沐鸢的手也还未收回,甚至连嘴角的狞笑都还在肆意…… 阿图弥:“???” 如果蛮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们一定会感慨阿图弥的人生。因为他绝对是整个北蛮,死的最憋屈的将军。 一根银针细如牛毛,瞬间没入了他的眉心。 速度之快,连他自己都未曾看见。 这绝不是随机应变,而是早有预谋。 因为阿图弥眼中最后的画面,竟是乔乐瞬间趴下后,对他露出的笑脸。 这个人趴下的,居然比他扔斧子还要快。 又或者说,他才在准备扔,这个人就已经在往下蹲了。 此刻的阿图弥好想说一句你们卑鄙…… 可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毕竟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乔乐早就已经注意到他了。 他所谓的小心谨慎,是乔乐眼中的狗狗祟祟。 他所谓的精心图谋,是乔乐眼中的在线白给。 而他狞笑着想我终于找到你了的时候,乔乐也在想我终于等到你了。 因为甭管你藏匿得多好,动作多轻,给我布置了多少障眼法…… 那一片儿绿火里,也就你一个红啊! 简直显眼到我不想看都得看,还能精准定位的地步啊…… 因此,她能不跟沐鸢合计合计吗? 沐鸢:“所以,这傻子谁啊?” 乔乐:“我不知道啊……” 陆景:“……” 周全:“……” 宁熊:“……” 他们能说,他们知道吗? 768 今天也是要被气死的乔乐 乔乐:“阿图邑的哥哥,阿图弥?他?就他?” 一场大战之后,活地图周全负责带人追击蛮子,乔乐则留在原地,与沐鸢陆景等人围观尸体。 与其说是围观,不如说是被科普…… 因为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与沐鸢这随手一杀,带走的便是一名北蛮悍将。 悍到什么地步呢? 之前宁熊口中那下令屠戮征北军数千人,并带近千蛮子冲入防线,一路挺进山中作乱的悍将——就是他了。 阿图弥,阿图邑的兄长,一个看似魁梧简单,实则阴险狡诈的狠角色。 虽然,他已经死了…… 宁熊:“郡主,您究竟是怎么发现他的啊?方才他混在人群里,天色又暗,连我都……” 挠一挠了后脑勺,宁熊面色羞愧,心中是说不出的害怕。 阿图弥是从他那儿冲进来的。如果不是郡主反应够快,沐小姐扎针够准的话,那后果将…… 在阿图弥死后,陆景与周全第一时间上来查看。简单询问后得知,乔乐早就发现了阿图弥的踪迹,并提前与沐鸢商讨了计划。 可问题就在这儿。 沐鸢说自己是个医者,一直苦练针术,加之早已预谋精心准备,这才能一针见血,瞬间要了阿图弥的命。 那郡主呢? 她又是怎么发现阿图弥的? 盯~ 这一刻,不止是宁熊在问,沐鸢等人也紧紧地盯着乔乐,满脸好奇。 乔乐:“……” 轻咳两声,乔乐认真的思考了一瞬间,终于是别有深意的道: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觉得他与我有缘。” 沐鸢:“呵呵,那怎么没见你给他把脉呢?” 别说,一想起把脉,沐鸢就觉得乔乐简直是个人才。 脉都没找对,把个屁的脉。 面对沐鸢的质疑,乔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面色一本正经。 乔乐:“这孽缘也是缘嘛。” 对此,众人不置可否。 若是一个正常人站在这儿,他一定会说乔乐是个大骗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可偏偏在场没一个正常人…… 他们都是被乔乐熏陶过,折磨过,甚至被打脸打到自我怀疑过…… 所以,随便吧。 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以至于背后冒虚汗,一直在思考自己下句话要怎么圆的乔乐,再次失去了写八百字作文的机会。 不仅如此,看着那十分相信自己的鬼话,甚至在以此为基础展开思考,说着以后绝对不能得罪她的众人…… 嗯,她还挺愧疚的。 然并卵。 与此同时,周全的反击战则打得极为漂亮。 作为君晏手下第一军师,周全将不要脸几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那双小眼睛一眯,坏主意说来就来。 因为阿图弥才刚刚死透,他的头便被周全割了下来。 之前众人有多不敢点火,他们现在手里的火把就有多亮。 而当火光照亮树林,当一众蛮子看到自家将军的首级时,这场战争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因为太震撼了。 不止是陆景等人震撼,蛮子们也同样如此。 谁能想到自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将军,居然已经死在了对方手里。 一瞬间,蛮军士气尽毁。 后方副将见此,也唯有下令撤退。 而原本隐匿在林中的近千蛮军,眼下已折损大半,不足四百。 差距缩小,士气下降,百名前锋营士兵立刻提枪上阵,对蛮军发起了反向冲锋。 之前是蛮子追杀他们,而现在终于到他们绝地反击,为死去兄弟们报仇的时候了。 半个时辰之后,周全等人回来了。 十伤,无死,杀敌三百七十人的战报,让陆景赞不绝口。 同时也让宁熊,这个身为定北军前锋营主将的将军看到了,他们与镇北军前锋营的差距。 宁熊:“之前就听闻少帅手下的兵,个个能以一敌二。如今看来,这还说少了啊。” 这位将军笑了笑,没有落寞,只有愈发积极向上的坚强。 毕竟子关的军需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回去的路上,沐鸢依次为受伤的十名士兵包扎了伤口。 好在都是皮外伤,问题不大。 乔乐:“陆老,这月黑风高的,山里恐怕还有北蛮余孽吧?” 走在队伍中间,乔乐双手抱胸道。 她不是端着,她是冷…… 大家外出皆是轻装上阵,自然不会带多的衣裳。 陆景:“有是有,但郡主放心,几个蛮子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待到明日,北城守军还会清剿一次。” 如果说从京城出来时,陆景还只是欣赏乔乐,决定好好辅佐这个小丫头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已经不把乔乐当小丫头看了。 因为这丫头当主帅也许还不够格,但作为少帅夫人,君王府的一份子,已经是有模有样了。 乔乐:“那就好,我们何时前往子关?” 陆景:“再休整一日吧。” 乔乐点了点头。 虽然她已开始参与决策,今夜更是唱了重头戏。但其余的事情,还是听陆老的比较好。 子关吗? 望着头顶璀璨的夜空,少女嘴角微勾。 真想看看子关之后的北关,是何种模样呢。 因为那里,是君晏的故乡啊。 北城,城主府 乔乐:“嘶,疼疼疼疼疼疼……” 沐鸢:“这儿呢?” 乔乐:“疼……” 沐鸢:“手呢?” 乔乐:“也疼……” 沐鸢顿了顿,终于是翻个白眼儿道:“所以你有哪儿不疼?” 乔乐委屈:“哪儿都疼……” 沐鸢:“……” 她真的是无语,而不是嫌弃。 因为烛光之下,只有她能看到乔乐的遍体鳞伤。 眼下,少女正蜷缩在榻上,一双白玉般的手上满是细小的血口。 同样的,她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有的地方甚至紫得发黑…… 更不要说还有小腿上的伤痕了…… 总之,这些都是她乔乐在山里摸爬滚打,冲锋陷阵,以及闪躲斧子时弄的。 别人有多惨,她就是别人的双倍。 即便跟着欧皇,依旧免不了一身狼狈。 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惨啊! 别说了,再看看优雅精致,连换下的衣裳都干干净净的沐鸢,她直接哭出了声。 沐鸢:“有那么疼吗?你装的吧……” 769 沐鸢表示很可怕 迅速为乔乐清理伤口,沐鸢此刻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因为乔乐的伤,真就五花八门…… 摔伤、撞伤、树枝划伤、箭的误伤,连那些带刺的花花草草都只扎她,不扎别人。 顺带一提,她的脖子还扭着了。 拿起银针,沐鸢觉得其他伤只能敷药,但脖子却可以现在扎好。 所以,就先治这个吧。 沐鸢:“疼不疼?疼就忍着。是你自己要来北关的,疼也是你活该。” 一边扎针,沐鸢一边冷漠的说道。 对于乔乐今日在林子里跟她说的话,她表示能听,却不能全信。 因为也许对乔轩的一心付出是她的错,但这跟乔乐想在君晏身上重蹈覆辙掏心掏肺,根本就是两码事。 更何况,乔乐都看到她的错了,却还要往上扑,这不是傻子行径吗? 你在这儿累死累活,遍体鳞伤,君晏还不知在哪儿逍遥快活呢。 沐鸢在心里巴拉巴拉,眼中的恨铁不成钢也愈发明显。 乔乐:“是是是,我活该……” 背对着沐鸢坐好,乔乐敷衍的回答道。可她话还未答完,一抹刺痛便成功的将她打断。 乔乐:“沐鸢,你居然公报私仇!” 沐鸢:“呵呵。” 抬手扶额,乔乐觉得堂堂古言大女主沐鸢,怎么也跟个小朋友一样? 不就是敷衍了她一句吗? 感受到背后的森森凉意,乔乐终是不咸不淡的答道: “我就是喜欢君晏,也相信他,更不后悔被他坑来北关。因为要是没遇见他,说不定也没有现在的我了。” 沐鸢:“……” 手中的针微微停顿,沐鸢没有搭话,却似乎是在用默然催促着乔乐继续。 乔乐:“我是个瘟神,你知道的。我做什么都比别人倒霉,连受伤都是双份。相比之下你文武双全,医术通天,我哥看中你,跟君晏看中我,本身就是两回事……” 盯着面前的高墙,乔乐一边想,一边说。 乔乐:“你有帮我哥的实力,有值得他图谋的价值,而我……别说之前的我了,就算是现在的我,也帮不了君晏什么吧……” 望着乔乐的背影,沐鸢甚至能从对方的苦笑中,想象出对方此刻的表情。 那种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不是气馁,而是清醒。 乔乐对自己,甚至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极其清醒的认识。 不过分夸奖,也不随意贬低。 这是否,就是她不讨人厌的原因呢?沐鸢暗暗想道。 乔乐:“所以,你错在你一心付出。倾尽所有,却看不清我哥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看中的是你的才能和价值,而不是你这个人。” 沐鸢:“所以你是想说,君晏看中的就是你这个人咯?” 又落下一针,沐鸢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正因为没有喜怒,才证明她在思考。 在衡量乔乐说的对不对。 乔乐:“额,怎么说呢……因为我除了我自己,真的没什么能被图谋的了……” 图我倒霉吗? 沐鸢噗呲一笑,因为她仔细想想,还真是。 对能手握一国之地的君晏而言,乔家又算得了什么呢? 或许天昭也就那样吧…… 沐鸢:“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就是想逗你玩儿呢?” 她的问话没有之前犀利了,却也更脚踏实地了。 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快,说不准的。 闻言,乔乐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以至于沐鸢都忍不住思索,自己是不是多事了。 乔乐:“与其说是在逗我玩,不如果说他是在给我机会。” 说完这句话,乔乐便不再回答沐鸢的问题了。 她静静地盯着墙,静静地等待着扎针结束。 并在最后一根银针从自己身上拔出之后,默默地为自己盖上了被子。 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日夜狂奔,方才又突袭山林,遍体鳞伤。 她很累,却又很清醒。 因为她想起了那日雨中送别时,她跟君晏说的话。 我想送你一朵白玫瑰,告诉你我足以与你相配。 低眸抱着被子,乔乐忍不住笑话自己。 不是笑话自己天真可爱,而是笑话自己居然今日才明白。 君晏好像不是在坑她,而是在给她爬上去的机会。 或者说,是成长的机会。 缓缓闭上双眼,乔乐抱着被子的手都紧了一分。 即便睡着后,也依旧不愿松开。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沐鸢的眼里。 并促使着沐鸢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词语: 乔乐鬼迷心窍、执迷不悟…… 为了君晏神魂颠倒,要死要活…… 所以,君晏=被子? 沐鸢:“可怕……” 默默背过身去,这破事儿,她沐鸢再也不管了。 天武,太子府 君晏一袭雪锦长袍,长身玉立。那双深邃的凤眸瞥着手中的书信,似笑非笑,漫不经心。 信中共有三条消息。 其一,乐儿已抵达北城。 其二,霍鄞将于今夜出兵。 其三,他的兄姐包藏祸心,欲对他不利。 嗯,除了第一条,都是废话。 抬手将书信扔进丹炉,君晏真的很想知道这么多杂物混杂之后,究竟能炼出个什么东西。 这样吧。 到时候谁先来找麻烦,就请谁品尝好了。 毕竟乐儿不在,他的心情可差得很呢。 午后,乔乐从屋内醒来。 扭了扭脖子,她第一时间看向了另一边的沐鸢。 显然,与狼狈的她相比,沐鸢早就起床透气去了。 好在桌上还给她留了一碗粥,以及还未凉透的包子馒头。 值得一提的是,今早派去清剿山林的守军已回来复命,山中蛮子尽除,还发现了一名北蛮暗探的尸体。 这尸体被守军运回,郑重的交到了前锋营手里。 只说是用来观察北蛮暗探的特征,以便日后辨认活人。 对此乔乐似懂非懂,却也没太在意。 因为前方军报显示,眼下的子关并不算太平。 而想要夺回北关,则遥遥无期。 傍晚,众人在北城以北的城门集合,正式踏上了前往子关的道路。 不只有他们,还有从北城运出的粮草,以及护送粮草的宁熊等人。 一夜之后,他们便将抵达子关。 770 同名不同命 天武,秦关 绯色霞光爬上一座座雪白的山巅,将黄昏的暮色层层渲染。 而在这样的天空下,是一座严阵以待的雄关。它好似一头沉睡的雄狮般,随时可能从蛰伏中醒来。 日落之后,月升之时,将是出兵攻打北蛮外城的最好时机。 尽可能的杀伤敌人,杀到他们畏首畏尾,不得不举兵后退。 城墙上,一名青年负手而立,淡青衣袍在冷风中猎猎作响,平添了一抹潇洒之意。 他仿佛永远神采飞扬,精神饱满。 “小侯爷,五万精兵已于城内等候,随时可随您奔袭北蛮。” 一名老将军站在霍鄞身边,朗声说道。看着他们风流倜傥的小侯爷,他就仿佛看到了冠军候昔日的风采一般。 恍惚间才回忆起,小侯爷不就是下一个冠军候吗? 霍鄞:“好。” 点了点头,霍鄞目光直指秦关以北,眼中战意滔天。 也不知这战意究竟是对北蛮的,还是对那位废物太子的…… 但有一说一,不知何时起,那废物太子竟已成了小侯爷的执念。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将军:“小侯爷,您听老朽一句劝。您与其将心思放在一个无用之人身上,还不如着眼四国,更进一步。” 闻言,那正在心中盘算着如何缩短战争时间,好早日归京的霍鄞,竟破天荒的抬起了头来。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四国并无什么人值得瞩目。 至少以他这个年纪来看,天水的云娜公主聪慧异常,却与他截然不同。 天云的云惊月颇有手段,却是个只知采花不知惜花的登徒子。 天昭那位乔家世子手眼通天,可惜为人古板,不近人情,他也不甚喜欢…… 如此一对比,放眼四国,倒还不如在天武的几位殿下里择优视之。 毕竟那四位殿下与两位公主,可都不是省油灯啊。 唯有那老七,是个废物…… 想想他都来气…… 老将军:“非也非也,您刚刚说的那些人,都是四国的老牌天骄了。他们与您路子不同,自然也不适合与您比较。” 老者笑了笑,竟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张地图,在霍鄞面前摊开。 而图上所画之地,正是天昭北关。 老将军:“天昭君王府世代守卫北关,骁勇善战。近来更是出了一位战无不胜,令北蛮士兵闻风丧胆的小王爷。其风采,足以与您比肩。” 霍鄞:“他叫什么?” 目光一亮,霍鄞忍不住追问道。 老将军:“君晏。” 霍鄞:“……” 沉默了片刻,霍鄞终于是皱着眉头道: “难道,也是那个晏?” 老将军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竟干笑几声,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们那废物太子,也是单名一个“晏”字呢。 奈何同名不同命,别人叱咤风云,享誉四国。 而他却人人喊打,臭名昭著。 你说这要是能换换,该多好啊? 想到这里,霍鄞更想打人了。 好在日落西山,天色渐暗。他们对北蛮的突袭也终于要开始了。 城门开,大军至,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霍鄞不知道的是,从他走出秦关的城门开始,一场针对他的秘密计划便已悄然展开。 他想迅速回到武京,可武京却偏偏有人不想让他回去。 一夜的时间匆匆而过。 太阳自东边升起,将璀璨的星空隐匿于光明之后。 官道上,乔乐身披杏色披风,小手不自觉的探出,接住飘落的一片片雪白。 从他们走出北城开始,天气变愈发寒冷起来。 而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子关,天亮了,也开始下雪了。 这还是乔乐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见雪,即便陆景他们说北关终年积雪,触目皆是一片雪白。 但没看见之前,她依旧无从想象。 果然,的世界就是那般美好,连下雪都透着唯美的味道。 沐鸢:“你要是不想手上的口子裂开,就将手好好揣起来。” 策马在乔乐身边停下,沐鸢没好气的说道。 她的语气依旧很冷,却不再似从前般森然。反而有种外冷内热,极不坦率的感觉。 于是乔乐也不搭话,只是用一双眸子盯着她,静静地盯着她。 沐鸢:“我听宁熊他们说,定北军和护北军中有不少将领反对你,包括那两名大将军。此行,你怕是……” 沉默了良久,沐鸢忽然偏过头去,语气凝重的说道。 而对于她的话,乔乐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她知道的,其实比沐鸢还要多。 毕竟周全昨夜的提醒,她可有认认真真的听。 乔乐:“你的话还没说吧。” 笑了笑,乔乐将手里的雪捏紧,而后一下子丢在了沐鸢的身上。 就像好姐妹间的嬉闹般,漫不经心对她笑。 “听说我还有两个情敌,一个是定北大将军李峰的孙女儿,一个则是护北大将军岳无双的女儿……周全说,她们现在应该都在等我呢。” 沐鸢:“就她们吗?” 她挑着眉,仿佛再说就两个而已,你行的。 然而乔乐却分明从她眼底看到了幸灾乐祸,与说不出欣喜…… 可偏偏自己还无法反驳。 因为…… 乔乐:“呵呵,实不相瞒,是周全记得住的就这两个……” 闻言,沐鸢不出意外的笑出了声。 那手里原本攥着准备回击乔乐的雪,都硬生生被她笑掉了去。 她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好笑,但看着乔乐吃瘪,她就是控制不住。 甚至还不忘对乔乐拱手,道一声“恭喜恭喜”。 这小王妃的位置还未坐上去,上赶着来孝敬您的妾就不少了。 难得,难得…… 乔乐:“沐鸢,你现在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你笑的这么开心,良心不会痛吗?” 沐鸢:“我可没说我是你姐妹。要叫姐姐,你找楚沁去。” 冷漠的瞥了乔乐一眼,沐鸢一如既往的臭着一张脸。 可脸是臭的,眸却是笑点。 因为乔乐紧接着便答了一句:偏不。 沐鸢:“乔乐,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你若是真的嫁给君晏,你能忍受他再娶别的女人吗?” 君晏也许爱乔乐。 可三妻四妾的爱,还叫爱吗? 她一直在思考呢…… 771 子关血战 对沐鸢而言,世界是不同的。 她两世为人,一世为爱痴狂,一世为爱迷茫。 前世的她将乔轩当成生命的全部,不竭余力,飞蛾扑火。 可到死,她却连乔家的大门都未踏入。 她恨,恨这个利用了自己一世,却将自己埋葬在雪里的人。 当然,这恨里还有楚沁,还有乔家所有人。 人生重来,除了报仇雪恨,她似乎已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疯狂的计划着颠覆乔家与皇家的计划,誓要将自己失去的一切夺回,将所有伤害自己的人打入地狱。 然而,她失败了…… 每一次都败得莫名其妙。 疯狂在消磨,对乔轩的恨也开始变得模糊,模糊到她居然被乔乐说成,是对方现在最好的姐妹? 她觉得乔乐很奇怪。 又傻又蠢,却又狡猾聪慧,让人捉摸不透,忍不住探究。 所以她决定,多跟乔乐探讨一些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以及对人生的看法。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就好比现在。 乔乐:“这不是能不能忍受的问题,而是压根儿就不可以存在的东西。要娶我,当然只能娶我啊。” 马背上,少女扑闪着一双明眸,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么自然,自然得让沐鸢当场噎住。 这个问题她也在想,在思考自己的遭遇,也在回首母亲的悲惨。 所以她其实跟乔乐有着同样的想法,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这个想法别说在天昭,即便放眼四国也是天真烂漫,不切实际的吧。 为何乔乐她…… 乔乐:“爱不就是一心一意的吗?如果做不到,为何还要在一起?” 拍了拍马儿的脑袋,乔乐继续说着。 作为一个卡进书里的现代灵魂,她拥有着独立而自由的思想。 她不会去管世俗的目光,也不会在意古代社会的规则。 这一点,她绝不会让步。 即便她再爱君晏,也绝不让步。 看着乔乐的眼睛,沐鸢懂了。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或者说是从乔乐身上找到了共鸣。 她的思想跳脱,乔乐的思想却比她还要跳脱…… 揉了揉眉心,乔乐对沐鸢眼中的惊喜五味杂陈。 因为这一幕,她刚才就已经预想过了。 古言嘛,都是咱现代人写的。 除了某些宫斗剧,哪个女主没有这个要求?毕竟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基操,是底线,是不容违背的读者大环境,也是咱现代社会文明进步的象征。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跟沐鸢确实是朋友。 因为她绝对比别人更理解沐鸢。 赶路继续,沐鸢不说话了,但看着乔乐的目光却更加亲切了。 以至于乔乐都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有点不自在了。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当太阳彻底爬上山巅,白雪将山林覆盖,呈现一片银装素裹之时,一座宏伟的关隘,已跃至所有人的眼前。 此关算不得雄伟,却也绵延百米,与两座山脉接壤,犹如一道天堑横亘,将南下的蛮子全部阻挡。 而它还仅是子关,而不是真正的北关。 陆景:“郡主,我们到了。” 策马来到乔乐身边,陆老背负长枪,精神抖擞。他眼中有对乔乐的关怀,但更多的,却是对眼前之景的愤怒。 因为此刻的他们并非在子关脚下,而是在千米之外。 但即便在千米之外,他们依旧能感受到守关之战的惨烈。 士兵们浴血奋战的厮杀声,兵器碰撞激荡的铿锵声,还有那铺天盖地的狼烟,与触目惊心的血色。 眼下子关,宛如一座血城。 北关失守不是一个笑话,更不是征北军与君王府的一家之事,这是一场灾难,一场需要无数人用命去填的灾难。 那么真实,那么残酷,却又那么震撼。 乔乐:“走吧。” 为心中所有杂念按下暂停键,乔乐立刻挥鞭策马,犹如利箭般向千米之外的子关而去。 不止是她,此刻队伍里所有人都做着跟她一样的事。 他们千里奔袭,日夜兼程,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谁也没想到,他们的入关会是如此的仓促。 没有迎接,没有欢呼,更没有意料之中的为难。有的只是城墙的缺口,与更加严峻的局势。 阿图弥死了,跟随他的近千蛮军也死了。 但对于整个北蛮而言,他们虽死犹荣。 因为他们不仅袭杀了固北军三千将士,更趁机深入山林,封锁了北城对子关的军需补给。 十日,整整十日。 关内十万大军从第五日起,便已经出现了食不果腹的情况。 到了第九日,碗中米粥已稀如清水。 可就是这十日,北蛮却调集了十五万大军,对整个子关发起了猛攻。 五大军团轮番上阵,昼夜不歇。 将趁你病要你命的宗旨,发挥的淋漓尽致。 很多身在京城繁华之地,日日养尊处优的官员都觉得,北蛮不过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蛮人。 他们能为祸中原数百年,凭借的也不过是比中原人更加强大的体魄,与对中原繁华的渴望罢了。 所以君王府与征北军,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诚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大多数人的通病。 就像跟随乔乐前来的沐培元等人,曾经也是这群人中的一员。 但当他们策马奔入血城,看到百米长的城墙之上尽是蛮人与征北军士兵的尸体时,他们沉默了。 因为城下是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蛮子。而城上却是疲惫饥饿,明明面色发青,却依旧奋勇杀敌的士兵。 有人倒下,便有人前冲。 但自始至终,都无一人后退。 征北军中无逃兵。 这是一句流传在京城大街小巷的话,却也是许多京中将领嗤之以鼻的谎言。 因为他们觉得这是谎言。 然而,他们错了。 怔怔的望着城墙,蛮子的怒吼在这片天地间充斥。 忽然,一阵号角传来,乔乐本能的抬头,却见身边的陆景与周全同时变了脸色。 因为这是蛮子发起总攻的信号。 蛮子一旦吹响总攻的号角,便说明他们有了打开缺口的机会。 也就是说,城墙上已有一段城墙快要支撑不住了。 但支撑不住的,是哪里呢? 772 蛮子表示很无语 陆景与周全抬眼四顾,眼中的焦急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北关已失守,若是子关再被攻破,那征北军将再难阻挡蛮军的脚步。 因为不是每一个中原人都能像少帅手下的前锋营一样,拥有着以一敌众的实力。 当蛮子对上普通士兵,或者说是普通百姓的时候,他们依旧是洪水猛兽,让人望而却步。 所以,子关必须守住! 而就在两人迅速扫视城墙,神情逐渐慌乱之际,那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乔乐却动了。 来不及多言,乔乐立刻向前奔去。 腿上传来伤口撕裂的灼痛,但此刻的她已顾不上那些小伤。 因为她锁定了一段城墙,一段阴云密布,其上士兵都将被死气缠绕,随时可能牺牲的城墙。 而这些信息,都是他们的眉心火告诉她的。 她不知道陆景二人的所思所想,因为他们来不及说。 她只知道这段城墙岌岌可危,必须加派人手。 而他们,正是眼下唯一能四处支援的生力军。 乔乐的前冲太过突然,但作为她的手下,陆景、周全、沐鸢、沐培元,以及三千士兵,自然要立刻跟上。 因为在不知不觉间,乔乐已成为了这支军队的主心骨。 他们听命于君晏,也同样听命于她。 沐鸢:“怎么回事?你是不打算养好身上的伤了吗?” 沐鸢本就跑在乔乐身边,看到她这般不管不顾,自然要多问两句。 乔乐伤得不重,但身上的口子却绝对不少。 子关不比京城,天寒地冻,最易沾染寒气。 连君老王爷都因此寒气入体,积劳成疾,乔乐这细皮嫩肉的,居然还敢托大? 乔乐:“不是还有你吗?先守城!” 侧眸看了沐鸢一眼,乔乐微微一笑。 就算她伤得再重,她也得先救人。她的命是命,士兵的命也是命啊。 而且她是来带兵的,可不是来养尊处优的。 当然,她也不希望子关的众人觉得君晏眼瞎,看上了她这么个娇小姐。 沐鸢:“要死你自己去死,我可不管你……” 咬了咬牙,沐鸢不说话了,只是跟着乔乐往前跑。 但在奔跑的同时,她却一直待着乔乐身边,就仿佛是习惯了一样。 毕竟乔乐总是拉着她,如今乔乐不拉她了,她反而不习惯了。 乔乐早已习惯了沐鸢的口是心非,因此也没与她计较。 猛然停住身形,她立刻架起了手中的十字弩,对着前方的城墙点射而去。 只见几名蛮子借着云梯登上城墙,而后在墙上借力,一跃而起。手中巨斧高举,对着下方几名士兵劈砍而去。 他们的身形明显比其他蛮子更加壮硕,出手也更加敏捷。 用陆景等人的话来说,这就是蛮子中的尖兵,百夫长级别的高手。 而百夫长,大概就是蛮子以百人为单位选出的长官,个个身手矫健。 陆景:“就是那儿!” 这一幕,陆景实在是太熟悉了。 因为这就是蛮子攻城的惯用手段。 无论是北关还是子关,都是君王府固守了几百年的雄关。它们从设计到修建,都本着易守难攻的原则。 因此蛮子作为攻城方,一向是更吃亏的。 毕竟你要侵略别人,总要付出些代价。 所以北蛮的将领都很擅长一件事,那就是牺牲人命。让蛮子前仆后继,不顾后果的攻城,与征北军硬耗。 如果是以前,北蛮还会审时度势,节省兵力。 因为征北军个个骁勇善战,犹如钢浇铁铸,没个几个月的时间,想把他们耗垮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这一次,却是天赐良机。 君家爷孙不在,征北军士气大跌。北关失守,他们退守子关,却又有三千士兵被屠,军需被堵…… 仅仅十日,蛮军硬是打出了以往猛攻一年,都无法打出的效果。 征北军疲惫了,出现缺口了,他们可以一鼓作气攻上城墙了。 而他们攻城的利器是什么? 不是普通士兵,而是这些身手矫健的百夫长。 普通蛮子负责消耗对方,百夫长则负责跃上城墙,犹如敢死队般为后人打开缺口。 缺口一旦撕裂,蛮子将如潮水般涌上城墙。而征北军也将面临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与蛮子发生近身战的结果。 要知道,即便是征北军三大军团,也只有三个营拥有跟蛮子正面叫板,且不落下风的实力。 因此让蛮子冲上城墙,本身就是一场灾难。 而看到几名百夫长的瞬间,陆景与周全便确定了。 蛮子要总攻的缺口,就是这里。 只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几名百夫长才刚刚跳起来,便被几支弩箭完美击中,跟他们的斧子一起,坠下了二十米高的城墙。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惊愕,便已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明明是一鼓作气的突袭,怎么会有箭刚好射出,还稳稳地射中了他们呢? 这一点,他们到死都未曾明白。 不止是他们,就连那被这几支弩箭救下,免死于巨斧之下的征北军士兵,也是一脸茫然。 直到他们看见了身后的军队,以及那名站在军队之前,依旧保持着瞄准姿势的少女。 因为乔乐的射击并未停止,而是犹如连珠炮一般对着半空中射去。 哪个士兵头上打雷,她便往哪儿射箭。 她不需要看得见蛮子,她只需要知道谁会倒霉。 因为只要这人倒霉,他的面前便一定会出现蛮子。 毕竟蛮子就是眼下的大家面对的唯一危险。 而事实也如乔乐预估的一样,她几乎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只是这么高的命中率,却让看着她射箭的所有人一脸懵逼。 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 诡异到乔乐明明是在射空气,却依旧会有蛮子冲入空气。 在那一瞬间,箭与蛮子的地位似乎发生了致命的反转。 不是箭在瞄准蛮子,而是蛮子在瞄准箭…… 这些蛮子就像真正的敢死队一般,上赶着来找死。 箭在哪儿,他们就扑哪儿。 可事实上,蛮子能怎么般,他们也很绝望啊! 他们还想问问征北军,你们是不是在我们的云梯上按了眼睛呢! 773 乐儿再度背锅 火焰熊熊燃烧,殿宇、宫人、黑暗,还有触目间的一切…… 它们在消失,在泯灭,独留火中唯一的净土,与站在净土中的,那个双眸失神的少年。 “你为何要存在?” “为何还要回来?” “天武不需要你……” …… “殿下,殿下……” “殿下!” 蹙了蹙眉,少年伸手挡住双眼,本能的躲避着阳光。 午后的和煦与梦中的大火,仿佛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一边是平静,一边是惨烈。 眼前是天堂,过去是地狱。 “殿下,您不去见陛下便罢了,何故整日浑浑噩噩呢?日上三竿,您居然还在……” 炉前,徐满一身华贵官服,满脸堆笑。 其实他前一秒是没笑的,直到他说出日上三竿,直到某人微微抬眼,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咳咳,其实,其实睡觉也没什么不好…… 徐满:“挺好的,挺好的……” 少年坐起身来,黑发如漆,衣袍胜雪,眉间沉凝着不爽,却掩不住那抹绝艳似妖的轻狂。 如此美人,若无面具遮掩,又如何能与废物挂钩呢? 徐满在心底叹道。 君晏:“有事?” 盯着将自己叫醒的徐满,君晏的不爽中透着明显的疑惑。 而其基本含义便是有话快说,无事便滚。 徐满懂,所以他来一定是有事的。 徐满:“殿下,皇家影卫来报,说有人欲对霍小侯爷出手,让其无法归京。这件事……” 徐满的话并未说完,因为他知道跟殿下说话,只需要点到为止。 而这个“有人”,殿下也一定明白。 如今的天武国泰民安,蒸蒸日上,武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平静的充斥着一丝诡异。 因为谁都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又或者说是表面的。 没有人会质疑武帝,却不代表没有人质疑他的决定。 尤其,是关于废物太子的决定。 这些年来,不满一直在天武积聚。上到皇妃皇子,下到平民百姓。 人们就像抓住了一个缺口一般,反复的践踏、谈论、迎合……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矛盾已发酵到了顶点,逐渐显露狰狞。 对小侯爷霍鄞下手,无疑便是狰狞的起点。 君晏:“所以他们是觉得让霍鄞消失,就能动摇父皇的决定?还是觉得这能让冠军侯府大动肝火,让本宫万劫不复?” 单手托着下颌,君晏凤眸深潋,似笑非笑。 阳光映照着他的侧脸,脸上是满满的漫不经心。 因为在别人那儿足以天崩地裂的消息,于他不过尔尔。 徐满:“殿下,您与小侯爷积怨已久,若他忽然消失,难免不会有人怀疑您与陛下。这怀疑事小,可冠军侯府那边……” 要是小侯爷忽然失踪,冠军候与长公主定会方寸大乱,到时可就没人协助陛下保护您了。 君晏:“是他自己积怨已久,关小爷何事?” 蹙眉,君晏觉得“本宫”二字说着累,听着更累。 还不如“小爷”来得洒脱。 徐满:“话是这么说,可殿下您也有责任。毕竟人小侯爷……也,也是为了您好。” 除了这个愣头青,还有谁敢跟您正面叫板,要死要活啊? 这么个忠臣,您就不打算管管? 徐满用他的眼睛,向君晏传达着他那朴实无华且枯燥的想法。 但君晏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君晏:“既然父上都知道了,那你让他自己解决去啊?找我这个废物做什么?派我去秦关捞人吗?” 徐满:“……” 您确定您去是捞人,而不是想逃跑? 耸了耸肩,君晏表示你们既然不让我去捞人,那还找我作甚? 绕来绕去,徐满自信满满的话术又被自家殿下完美回避,绕回了原点。 果然,对付殿下的最好法子就是直说,所有套路都比不上没有套路。 咳嗽两声,徐满终是在缓解尴尬后,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从如今的局势来看,想要霍鄞消失的必然是几位皇子公主,以及他们身后盘根错节的势力。 因为他们的母妃皆出生于名门望族,在天武拥有着极高的地位。 而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储君之位。 天武是四国的顶点,权柄的巅峰,因此对帝位的争夺只会比别国来得更加残酷,更加血腥。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而在这般条件的趋势下,一众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的皇子公主们,自然要先除掉横亘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的障碍。 那便是如今的太子殿下。 因为只要太子在位一日,他们就无法明目张胆的争夺。 如果无法在明面上比较,谁又知道下一个储君会是谁呢? 所以干掉君晏,将他从太子之位上丢下去,就成了候选人们的当务之急。 因为这将是开启这场权利游戏的钥匙,让人忍不住着迷。 徐满:“如果不出陛下的意料,他们必已结成短暂的联盟,准备出手动摇冠军侯府的势力。一旦失去冠军侯府的支持,便是他们对您下手的最好时机啊!” 徐满咬牙切齿,义愤填膺。 对于这些人不讲武德的行为,表示嗤之以鼻。 他们殿下可是七人中最小的,而这些当哥哥当姐姐的,居然想以多欺少! 呸! 呸呸呸! 呸完之后,徐满又拉着君晏道: “殿下,陛下说了,小侯爷可以失踪,因为本就没打算让他那么早回来。可您若还念及姑姑姑父的恩情,便好歹扶冠军侯府一把,不让他们的牺牲付之东流……” 徐满一阵巴拉巴拉,将君晏从眉梢微蹙,说到眉头紧锁…… 最终在某人即将锤人的表情中,光速逃出了太子府。 回头瞧了瞧府门,他终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殿下没追出来锤他,他应该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至于霍小侯爷的命运,以及接下来一段日子过得是好是坏,估计就得看殿下的心情了。 哎,希望人没事…… 府内,君晏重新躺在了丹炉旁,用手肘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半晌之后,他终是轻启薄唇,对门外面黄肌瘦的龙七道: “要不丢他去北关,让乐儿看着好了。” 毕竟老爹若不是抽不开身,也不至于来求他…… 774 蛮军觉得他们好难 子关之上,一道道目光在乔乐身上汇聚,犹如一盏盏聚光灯般,闪烁着惊奇之光。 而在这层光晕的普照下,那手握弩箭百步穿杨的少女,简直飒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美人常有,但又美又飒的美人,绝对世间少有。 尤其还是这么个清雅灵动,瞧着像个娇小姐,出手却似老道猎手般的美人。 这,这谁啊…… 他们子关有这个人? 守城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简直一个比一个懵逼。 乔乐:“弩手和弓箭手留下,其他人上去帮忙!” 乔乐可顾不上别人的目光,因为就算她已出手救场,眼前的城墙上依旧阴云密布,一片漆黑。 火黑就罢了,怎么有的都开始打雷了? 知道的明白他们这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自己的同类呢。 乔乐咬了咬牙…… 很显然,蛮子的进攻才刚刚开始。 要是不采取措施,这些打雷的都得死,不止是他们,那些黑火也是一样。 她甚至可以凭借着自己的经验猜测,一旦这段城墙被攻破,周遭那些白火也会迅速黑化,带来难以扭转的战局。 所以废话少说,都给我冲! 陆景:“是,郡主!” 而在陆景喊出这句话的瞬间,后方的三千将士竟同时应声,喊出了与他一模一样的话。 其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乔乐:“……” 她很想说一句你们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嘛…… 但当她看见城墙上一众守军微微偏头,目光震惊的望向她时,她明白了。 她不想造势,可陆老与周全这样的人精,能不懂得借题发挥吗? 但他们也就是趁机吼了一嗓子,很快便不再胡闹,而是按照乔乐的指令迅速分开。 君晏手下的前锋营是个加强营,共三千人,而三千人又分为三个营,由三名统领直辖。 三人分别是龙七、虎胜、尤娇。 根据乔乐对前锋营的了解,本来最适合上去补空的应该是一营。因为一营身体素质极佳,人均挨揍不下十次。 毕竟是挨少帅的打,能不越打越强吗? 所以啊,他们也就是君晏追杀蛮子时,日常携带的气氛组。 甭管轮不轮得到他们动手,机动灵活,样样都会是必不可少的。 但坏就坏在没了龙七,周全又要照顾全军,实在是很难指挥他们冲上第一线。 毕竟乔乐觉得自己指挥近战,可能真的不太行。 于是乎,这支最强的军队反而留在了乔乐身边,迅速架起了手中的十字弩。 反倒是虎胜与尤娇立刻带人,冲到前面补空去了。 周全:“陆老,有我在这儿照顾郡主,您就放心吧。” 向陆景点了点头,周全很自然的站在了乔乐身边。 陆景身为镇北大将军,是要立刻去跟另外两位大将军汇合的。 留在这儿固然能起到作用,但绝对是大材小用,过于浪费了。 眼下第一个缺口已经被前锋营堵住,他必须与另外两名大将军会面,以免出现新的破绽。 向乔乐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陆景这才提枪而去。 而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要去汇报粮草详情,解决整个子关军需问题的宁熊。 眼下军情过于紧急,大家早已没了多虑的机会。 不止是他们,乔乐也是一样。 毕竟乔乐根本没注意陆景与宁熊的离开,更没在意前方的换防,以及周遭不断投来的好奇目光。 乔乐:“沐鸢……” 沐鸢:“我知道。” 拿出一根根银针,沐鸢不知何时已将一只药箱挎在了肩上。同时跟上她的,还有前锋营的几名军医。 乔乐要她救人,她知道。 国难当前,她沐鸢若还能袖手旁观,那她还是个人吗? 毕竟虎胜夫妻上去,已换下来了不少伤员。 这些人若不快些医治,很可能活不过今天。 对沐鸢点了点头,乔乐这才深吸一口气,开始凝神望向前方。 而在观察局势之时,一营的将士们已抬起弩箭,蓄势待发。 只要郡主开口,他们立刻万箭齐发,指哪儿打哪儿。 乔乐:“那边!” 抬起十字弩,乔乐手中已有数支弩箭射出,快若闪电。 而在这几支弩箭之后,是密密麻麻的箭雨,自天空中倾泻。 这一幕的壮观,让下方正在攀爬城墙,准备一举攻破防线的蛮军大惊失色。 因为他们的总攻虽瞄准了这段城墙,但也不是全方位覆盖,而是有虚有实,随时都在变化的。 毕竟与征北军作战多年,蛮军深知要撕开缺口有多么不容易。 可问题是,我们才刚刚开始爬梯子,人都还没爬上来,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要重点打击这里的? 人家的箭雨都是瞬间散开,全面打击,真的像雨一样散落大地。 可您这是怎么回事? 近万支弩箭,居然集中覆盖在十几米的区域内。别人是箭雨,你们特么是倾盆大雨是吧? 可以说,这一波冲刷下去,直接把下面集结的一群百夫长打成了塞子。 都不是血窟窿的问题了,而是人均身上插着几十支箭,死得不能再死的问题了…… 对此,那站在后方队伍中指挥的蛮军大将一脸懵逼。 想了想,他最终将此次失利归结为了运气。 他觉得他们一定是运气不好,刚好撞到征北军的枪口上了而已。 没事,我们换个位置,再来一次! 左边! 刷刷刷! 满天箭雨犹如繁星,比起之前只多不少。之前人均插几十支,好家伙,这次直接过百…… 算了,再换一次,中间! 嗯,人才刚到城下,还没开始爬呢,箭雨就先来了。 不是,你们梯子上没长眼睛,在我们士兵身上按了眼睛是吧? 然而,这还不是最头疼的,最头疼的是除了他们的尖兵队遭到了打击外,但凡攀爬这一段城墙的,就没一个成功的…… 不仅不成功,还个个一刀两断,被打得屁滚尿流。 前一秒这片城墙有多脆弱,下一秒就有多夯实。 别说攻上去了,连站在城墙下面都比攀爬别处来得危险。 毕竟去那边好歹能留个全尸,在这儿直接死无全尸…… 这特么是破绽? 而确定不是圈套? 775 我愿倾尽全力 站在一众蛮军中的将军表示,征北军都是骗子,都不可以相信! 刚才那些摇摇欲坠的士兵,绝对都是演给他们看的!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么缺德的人! 这位将军还在破口大骂,全然忘了战场上杀敌为先,管什么阴不阴险。 要说不讲武德,他们这波“趁人病要人命”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巧,巧到下一秒城墙上发生的事,便完美印证了这位将军的猜想,瞬间将他气得七窍生烟。 缺口大捷,前锋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蛮军打退,逼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这般战绩一出,瞬间便迎来了铺天盖地的欢呼声。 十日苦战,征北军全军疲惫,士气大跌。 加之后五日一直被人压着打,心里的怨气可想而知。 偏偏他们还粮草告急,吃不饱睡不好,能挡住进攻已是不错,谈何反击? 所以一直在挨打,从未被超越。 这不,差点儿都被蛮子给杀穿了…… 可眼下不一样了,他们居然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反把蛮子的总攻给杀穿了。 看看那一个个插满弩箭的百夫长,刚刚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还丢斧子?还砍人?还狂吼? 有本事你们继续啊! 来啊,爬上来啊! 有时候,这扬眉吐气就在一瞬间。胜利带来的不止有荣誉,还有排山倒海的士气。 而当士气在众将士心中凝结,并化为杀敌的动力时,昔日的征北军便回来了。 要说谁最懂这点,那当然是乔乐身边的眯眯眼,那个一直握着双刀,一边保护郡主,一边瞅准机会翻盘的周全。 周全是前锋营的军师,君晏手下的一大能臣,乔乐眼中的顶级机会主义者。 而现在,周全觉得机会来了。 所以,他几乎是立刻丢掉了手里的双刀,将一面军旗猛然举起。 冷风呼啸,伴随着城墙上兵甲触碰的铿锵声,一面军旗迎风招展。玄色为底,金丝为字,瞬间成为了这片冰雪世界中,最亮眼的风景。 它的亮眼不止因为它的色泽,还因为其上那个银钩铁画般的“君”字。 太熟悉了,这面军旗他们太熟悉了。 征北军的将士们熟悉,下方攻城的蛮子们更熟悉。 因为他们与北关死磕多年,从未如这十年一般,老是被人家反向追逐。 人家追,他们跑。 但凡跑慢了,那位冲在最前面的高人,都能把头给他们拧下来。 是啊,如果说镇北军是三大军团中的核心,是一片湛蓝天空,必不可少。那么镇北军的前锋营便是天空中的太阳,散发着无论比的光芒。 这不,墙上欢呼犹如雷鸣,墙下撤退好似潮水。 站在这片城墙下的蛮子个个抱紧了手里的斧子,掉头就跑。 攻城? 攻个屁的城! 现在不止是那位将军,连这群攻城的士兵都懂了。 圈套,这绝对是征北军的圈套! 太阴险了,他们居然故意示弱,引己方攻城。再暗中将羸弱的士兵调换,派那群牲口上来。 眼下攻打这里,不是上去白送吗? 所以一时间,这段城墙下的蛮军都散开了。他们在后撤,却并不是后退,而是撤到其他城墙下方,暂时放弃对这段城墙的总攻。 而在他们撤退的同时,站在后方的乔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因为直到蛮子后撤,眼前众人的眉心火才渐渐稳定,重新焕发生机。 但蛮子虽然放弃了这里,却依旧在派兵进攻,意图将二营三营牵制在此处。 而他们的策略显然是正确的。 方才的这儿之所以会成为缺口,就是因为这里大都是伤兵,已经无法固守城墙。 因此一旦被人接手,那接手之人便会被牵制在这里,彻底融入防线。 周全:“有虎将军等人守护这段城墙,蛮子是无法从这儿打开缺口的。郡主,您身上有伤,还是先下去休息吧。” 看着乔乐略显苍白的面色,周全立刻将手中的军旗还给了旗手。 今日一早,沐小姐曾私下找过他与陆老,告知郡主的身体状况。 毕竟是京城养尊处优的高门贵女,身上又有伤,可不能过度劳累。 尤其,还是在子关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 这寒气入体,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乔乐:“我没事。” 摇了摇头,乔乐对周全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 可她的话才刚说完,拆台的人便来了。 沐鸢:“没事?你有本事别白着一张脸说这句话。” 抓起乔乐的胳膊,沐鸢又看见了被箭矢划破的衣裳,以及衣裳下的伤口。 战场上刀剑乱飞,箭矢更是无处不在。 不止是征北军会往城外放箭,城下的蛮军也同样会往城上放箭。 虽然她也不知道乔乐明明会轻功,却连这都躲不开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受伤了,就是受伤了。 而且,这口子还不少! 乔乐:“眼下战事紧急,你们总不能让我下去坐着休息吧?” 看着统一战线的沐鸢与周全,乔乐有些急了。 因为她只要一个抬眼,便能看见眉心发黑的士兵。 是,她知道自己不是神,无法救下所有人,但她明明可以救,为什么不救? 能救一个是一个,不是吗? 周全:“郡主,属下答应过少帅,一定要看好您的……” 乔乐:“我不管,我就要去。就是君晏在这儿,我也不听。” 打断周全的劝告,乔乐一把抓住了沐鸢的手腕,拔腿就跑。 而她都跑了,后面跟着她的一营士兵能不跑吗? 士兵们都跑了,周全还能自己站在那儿不成? 沐鸢:“你……” 咬了咬牙,沐鸢很想骂乔乐任性妄为,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乔乐没跑几步,便抬手了结了两个突袭上城的蛮子。 同时,还救下了几名面色发白的士兵。 沐鸢敢肯定,如果乔乐出手再晚一点,这些人定将变成冰冷的尸体。 结束射击,乔乐并未停留,而是继续拉着沐鸢往前方奔去。 因为她又看到了黑云,这也意味着又有一段城墙将陷入危局。 她的力量很渺小,但如果可以,她愿倾尽全力。 为了北关,为了天昭,也为了所有在城墙上拼命的士兵。 当然,还有君晏。 那个总是坑她,却也相信她的君晏。 776 乔乐在线崩溃 “就是这里!” 城墙上,乔乐猛然停住脚步。伤口撕裂的疼痛无比清晰,清晰得让她眼前的场景都模糊了一瞬。 若是放在平时,她一定会大喊:疼疼疼疼疼…… 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因为她手中的十字弩已立刻抬起,几支弩箭破空而出,向不远处的城墙落去。 飒是真的飒,但精准度却有所下降。 至少乔乐已经不能像那晚一样,准确的射中敌人的眉心了。 根本不需要乔乐下令,一营众人已如影随形。 而这次的漫天箭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也来得更加精准,更加娴熟。 郡主弩箭所指,即是他们集中打击的方向。 就这样,乔乐带着一营在城墙上狂奔,一路走走停停,支援着每一段岌岌可危的城墙。 哪儿有缺口,哪儿就有他们。 而他们走到哪里,围观群众的目光也会自然而然的跟到哪儿。不为别的,就为这支队伍实在是太过显眼,让人不得不好奇。 军队以实力为尊,君晏的前锋营傲视征北军,而前锋营中的一营又傲视整个前锋营。 所以一众士兵归根结底,还是崇拜着精英的。 毕竟人家走到哪儿,哪儿的危局便能迎刃而解,哪儿的蛮子便会屁滚尿流,不崇拜,是不可能的。 但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今日的一营,可不同于往日的一营。 因为走在一营最前面的不再是少帅,而是两道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倩影。 一个清雅灵动,一个冷若冰霜,明明都是一副娇小姐的模样,却与别家小姐截然不同。 气质优雅,杀伐果断,除了美,还有飒。 一人弩箭百发百中,每一次抬手,都能救下数名士兵,让跃上城墙的蛮子万劫不复。 一人银针可刚可柔,不仅能杀敌于无形,还能救伤者于须臾。 白雪纷飞,美人如画。 这般奇景莫说是在眼下的子关了,就是在别的雄关,怕也百年难得一见吧。 如此一来,大家自然免不了好奇。 好奇这两位姑娘究竟是何人,竟能跟前锋营一营站在一起。 而且其中一位还能号令全队,成为一营主心骨一般的存在。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下面甚至连质疑的声音都没有。 但很快大家便明白了,不是她手下的兵不质疑,而是她做的决定都是对的。 在她面前,狡诈的蛮子仿佛遇到了天敌,被吊打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好奇在蔓延,好在他们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因为在乔乐无奈的注视之下,周全又开始了。 不再是与陆老一般直截了当的呼喊,而是如同传小道消息般,将她的身份悄然散布,瞬间达到了一传十,十传百的效果。 这种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感觉,简直不要太上档次。 乔乐本不想借机炒作,可仔细想想,自己在京城日常黑红,在这儿红一红,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要是不把名声打出去,她要如何建立威信,从而在子关轻松的割到韭菜呢?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非酋身在异乡,韭菜乃是安身立命之本。嗯,为了韭菜,她必须得出名。 打定主意,乔乐连射箭都卖力了几分。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电视剧和里的武林高手们,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搞些花里胡哨的招式了。 虽然在真正的大佬面前,这些都没什么卵用。可小白们不知道啊! 你厉不厉害他们看不到,但是你帅不帅他们知道啊。 沐鸢:“乔乐,你没事吧……” 看着身边犹如打了鸡血般的某人,沐鸢嘴角一抽。 因为乔乐之前射箭都很低调的,怎么,怎么忽然开始摆姿势了?而且这姿势还略显浮夸,沐鸢表示不太能接受…… 然而,沐鸢心中的吐槽还未说完,便听到了一声骨头错位的咔嚓声。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是骨头错位,问就是神医。当然,还有她肉眼可见的,那个从英姿飒爽,变成龇牙咧嘴的乔乐。 只要你竖起耳朵,你甚至可以从对方细微的声音中,听到一连串清晰的“疼”字…… 沐鸢:“……” 大概,这就是白痴吧。 可看着对方那纯善中带着可怜的眼神,沐鸢又不得不伸手,将对方那稍稍错位的骨头给她掰正。虽然就她此刻的想法而言,她更想给这货的骨头掰断。 毕竟不吃点苦,哪儿知道什么叫成长? 而作为被掰正的当事人,乔乐表示非常的后悔。 于是,老实人她又老实了。 但也就在这时,那一直站在乔乐身边打下手的周全,他开口了。 “郡主,蛮军冲锋的速度变慢了。看样子,我们要小心了。” 眯了眯眼睛,周全平时温柔儒雅的声音,都变得凝重了一分。 沐鸢:“这蛮子冲锋速度变慢,不正好是给守军们喘息的机会,也让我们有时间撤下伤员,重新稳固防线吗?为何反倒是我们要小心了?” 掏出药瓶,沐鸢迅速替乔乐处理着手上的伤口。 这些伤都是新的…… 新到沐鸢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一路走一路治,她包扎的速度,居然都赶不上乔乐受伤的速度。 这不,她都快把乔乐一条手臂给包起来了。 但更诡异的是,乔乐虽然很容易受伤,但受的基本都是轻伤,只需要包扎,并不需要过多照看。 只要乔乐能忍住痛,甚至不太会影响其行动。 对此,沐鸢觉得很迷。 可她又哪里知道,这是因为乔乐此刻的眉心红光映照,生机勃勃。要是眉心火发黑,某人估计能只剩一堆骨灰。 其实吧,要是没欧洲人罩着,红火保不保得住乔乐,还真的不好说。 万一乔乐运气不好呢? 虽然,这个“万一”和“呢”,其实可以去掉。 看着沐鸢恨铁不成钢,仿佛在看一个白痴的眼神,乔乐欲哭无泪。似乎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她也转头看向了周全,认认真真的问道: “是啊,蛮子暂缓冲锋,我们不就可以休息一下了吗?哈,哈哈哈……” 然鹅,这哈哈哈还没哈完呢,她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轰隆! 乔乐:“???” 诶,我是赤火啊! 777 又美又飒小妖精 这一声轰隆,乔乐熟悉无比,熟悉到一听见这个声音,她浑身的汗毛都能一秒竖起。 她的眉心火又又又打雷了! 可问题是以往眉心火打雷,都是她头戴黑火,火上雷霆缠绕的时候。倒霉是真的倒霉,但这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啊! 可以说是早有准备,随时都可以接招的。 然而这一次,她是红的!她乔乐是红的啊! 此时此刻,非酋那叫一个愤怒。可面对自己头上的眉心火,她终究是个弟弟。因为她连在心里骂一句不讲武德都不敢。 毕竟她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当初在国子监撞墙后,气运是怎么下降的。 虽然心底思绪万千,可收到预警的乔乐明白了,周全说的要小心不是在唬人,而是真的要小心。 周全:“蛮子暂缓进攻不是给我们喘息的机会,而是他们觉得靠人硬攻太难,需要用新的方式消耗我们。” 在乔乐沉凝的同时,周全的解释也到了。 作为前锋营的军师,周全心思缜密,见多识广。他之所以能被君晏重用,可不单单是因为他的歪点子多,还因为他对周围事物的细微观察。 方才乔乐在杀敌,沐鸢在救人,而他却在观察城下的动静。 他们上城已有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中蛮子连连吃瘪,多次调换总攻的位置。 这样的方式本能让城上守军猝不及防,顾此失彼,从而达到让蛮子打开缺口,一举攻上子关的目的。 毕竟十日苦战,子关的防御已脆弱不堪。 然而就像他们自己都不明白一样,蛮子又哪能料到城墙上会多出个乔乐,一个他们不管攻打哪儿,都能将他们一眼看穿的乔乐? 一个时辰苦攻无果,蛮军将领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一错再错。 他们暂缓了猛攻,但这个暂缓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在确定目标和战略之后的战术性撤退。 因此,当周全说完这席话时,那站在城边的士兵们也发出了阵阵惊呼。 同时传来的,还有属于子关的号角。 沐鸢:“怎么回事?” 这一刻,连那一直漫不经心的沐鸢,都忍不住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她虽有主角光环加身,可战场上的事情,她知道的可不比周全多。 周全:“是强弩,蛮子要动真格的了!” 周全话音刚落,乔乐的瞳孔已猛然缩紧。因为她看见了,看见周围一众绿火正在迅速黯淡,化为她最不想看到的黑色。 这可是一营啊! 是整个征北军的精英部队。 以乔乐现代人的思想来看,便是军队中的特种兵了。 然而就是人均绿火的他们,此刻居然形成了一片黑云,让她触目惊心。 作为一个普通人,乔乐此刻的心悸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因为她才刚刚克服了杀人的恐惧,很难接受战友的阵亡。 她说什么也要阻止这件事。 抬手掐住自己手上的伤口,乔乐用伤口撕裂的疼痛来逼自己清醒。 要冷静,乔乐,你要冷静一点…… 观察周围,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 抬眸看向四周,乔乐的大脑在高速运转。这一刻,周遭的喧嚣都消失了,她甚至听不见沐鸢一脸不爽,要求她把手从伤口上拿开的声音。 不对! 仔细一看,乔乐心头一凛。 她发现不止是她周围的一营黑了,只要是站在她们这一段城墙的士兵,眉心火都黑了。如果再说的精确一点,便是约莫二十米的范围内。 为此,她还刻意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看去。 没错,就是大约二十米。 以他们为中心,左右各延伸十米。 二十米之内黑云密布,二十米之外生机勃勃。 这,这就是所谓的毒圈啊! 缓缓收敛心神,别看乔乐思索了那么多,但在她的脑子里,这实际上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乔乐:“听本郡主的命令,这段城墙上的所有人立刻撤到二十步以外。撤!立刻向你们的两边撤!” 望着周围迅速举起盾牌,准备抵御空中来箭的士兵们,乔乐高声喝道。 她不止喊了一遍,而是大声喊了好几遍。 她可以肯定,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从未如此大声的说过话。大声到即将把自己的嗓子震破,却丝毫不想收敛的地步。 别举盾了,挡不住的! 周全:“郡主,您这是……” 乔乐的指令突如其来,周全诧异,沐鸢诧异,一营众人更加诧异。而他们这些亲信还是好的,这段城墙上的其他士兵闻言,直接是青了面色。 因为他们理解不了乔乐的话。 撤退? 撤到二十步之外? 他们撤退了,这段城墙谁来守? 看着下方依旧在向上爬,只不过数量比之前少了的蛮子,他们真不知道这位小郡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又或者说,她是疯了吗? 因为之前的战绩,开始飘飘欲仙,不知所云了?诚然,这种事在征北军中不是没有出现过,但每出现一次,都会被征北军嗤之以鼻。 他们必须站在这儿,就是死也得站在这儿。 因为他们一旦退开,蛮子便会跃上城墙。 一旦让蛮子冲上城来,后果将惨烈的让人难以接受。他们会死,他们的战友会死,他们亲人朋友爱人都会死。 子关破,天昭亡,这不是虚言,而是事实。 震惊、愤怒、无语、冷漠、怀疑…… 这一刻,无数种情绪在士兵们眼中充斥,并随着他们的目光在乔乐身上汇聚。然而,不管一众士兵以何种眼神看自己,乔乐的命令依旧没有改变。 这一次她不仅坚定了眼神,同时还拿出了那一枚一直挂在她脖子上,被她无比珍视的征北军兵符。 白雪纷飞,寒风凛冽。 少女将手中的兵符高举,目光冷得像冰,却坚韧不拔,威严肃穆。 这一刻,那晶莹剔透的兵符不再是一个玉坠儿,而是君王府的象征,是征北军至高无上的权柄,与毋庸置疑的话语权。 乔乐:“本郡主命令你们撤退,你们听不见吗!” 清脆的嗓音,冷漠的语气,两两交织,便是这一段城墙上不容抗拒的声音。 违者,军法处置! 778 大家要一起活着 兵符举起的刹那,城墙上一片哗然。 虽然在乔乐拿出兵符之前,关于她的流言便已被周全传开。但当众人真的看到兵符,明白这就是少帅的心尖人,乔王府的小郡主,他们未来的少帅夫人时,场面依旧是无比震撼的。 兵符的权柄,少女的威严,这种冲击力,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因为别说这些士兵了,就是周全,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沐培元等人,都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第一次来边关,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见到征北军…… 明明都是第一次,乔乐却敢拿出兵符,斩钉截铁的号令所有人。 若不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他们真的难以想象。 因为就算是沐培元这种做惯了大将军的人,恐怕也不敢将这兵符这么使吧。 况且,你还不知道你的决议对不对。 可他们不敢,乔乐敢。 目光扫视周围,乔乐的无所畏惧瞬间打翻了一众士兵心中的底气。 当然,这已经不是底不底气的问题了,而是他们必须得撤。这是兵符的威严,是他们加入征北军时,曾宣誓效忠的信仰。 因此,众人只得是面色复杂的看向乔乐,将原本要架起的盾牌背上,开始往后撤离。 这不是一窝蜂的乱跑,而是在有条不紊下,尽量不露出破绽的撤离。 就比如城墙最前方的士兵依旧举着盾牌,只是他们在步步后退,伪装出防御箭矢的状态。 而在他们身后,才是迅速往两边撤离,将这片城墙空出来的主力部队。 只有用前面的盾牌挡住敌人的视线,才能将撤退的损失降到最低。 即便要走,也要做完自己能做的事情再走。 看着这一幕,乔乐略显动容。 征北军真的不容易。 君晏说过,保家卫国不是一句话,它需要用无数鲜血作为代价。 周全:“郡主,我们也撤吧。” 望着手握兵符的乔乐,周全眼底光彩熠熠。那不是什么复杂的情绪,就是简简单单的敬意。 因为看着此刻的乔乐,他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少帅。 那个能让整个征北军信任,义无反顾追随的少帅。 他们果然是一家人啊。 点了点头,乔乐第一时间拉上了身边的沐鸢,并命令沐培元等人负责疏散人群。 哪些人往左跑,哪些人往右跑。 毕竟子关城墙虽有十几米厚,墙上也有十米宽,但数千人,总是需要疏散的。若是都挤向一边,一定会出大问题。 不过征北军就是征北军,他们竟自动的分成了两队,按照乔乐的要求退到了毒圈之外。 不仅迅速,还有序得不行。 一排一排的走不说,还走得整齐划一。 沐培元:“……” 这需要指挥? 同样是兵,怎么人北关的兵就这么聪明,他们手底下就是一群笨蛋? 这一刻,来自京城的几位将军垂头丧气,深刻的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公平。 终于,除了手持盾牌防御的第一排士兵,毒圈内的所有士兵都撤到了城墙两边。 作为这件事的主持者,乔乐站在了右边毒圈的边缘。 而她现在要做的,自然是让第一排的士兵也一并撤离。 但这些人犹豫了,因为下方又有蛮子顺着云梯爬了上来,他们必须用手中的盾牌将敌人击落。 乔乐:“撤退!” 然而他们的坚持,面对的依旧是乔乐的冷漠。 咬了咬牙,他们只得提盾后退。 然而也就在这时,乔乐却厉声道:“快一点!” 这真的是厉声,而不是呵斥。 因为就在这时,一阵阵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已从远处传来。不是一声声,而是一阵阵,是数万支箭矢袭来,铺天盖地的可怕声响。 与这般骇人的声势相比,他们之前的万箭齐发,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毕竟普通的短小弩箭,要如何与眼前普遍半米,甚至有些已经超过一米长的弩箭相比? 这不是十字弩,而是巨弩。 是连蛮子都要几人协助才能拉开的巨弩。 乔乐不知道它跟史书中的床弩相比,究竟哪个威力更大。她只知道当这些可怕利器集中于一处时,将是圈内所有人的灾难。 而这,就是毒圈! 此刻,一众士兵瞳孔紧缩,死死盯着向两边奔跑的战友。 有的上去扶人,有的负责让路。 几次呼吸的时间,所有人的心仿佛连接在了一起,只想共渡眼前的难关。 终于,在铺天盖地的弩箭落下之前,最后一个士兵被拉出了毒圈。拉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一手拉着沐鸢,一手拿着他的乔乐。 而在他被乔乐拉出的下一秒,一支一米长的箭矢便从天而降,入地三分,稳稳地钉在了城墙之上。随之而来的,是狂风骤雨般的打击。 士兵愣住了,因为如果不是身边这位面带微笑的少女,此刻被钉在地上的便不止是箭矢,还有被箭矢贯穿的他了。 当然,这位士兵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的是所有被乔乐救下的人。 此刻,所有本该身在毒圈内,此刻却无一例外站在了毒圈外的士兵,眼睛都是红的。 虽然他们上了战场,虽然他们视死如归,虽然他们早已看淡了一切。 可在这里,没有人真的想死。 尤其,是没有价值的死。 如果可以活着,为什么要死? 这是每个人都明白的问题。 可在不知道前路的情况下,谁又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先来呢? 就在刚刚,死神与他们插肩而过。 如果郡主不高声呵斥,如果郡主不拿出兵符,如果郡主不摆出最最强硬的态度。此刻的他们都将是蛮子的箭下亡魂,死不瞑目。 因为直到现在,这场箭雨都还未停止。 而那让人心悸的数量,轻松贯穿盾牌的力度,以及精准覆盖二十米的行为…… 很显然,蛮子是瞄准这里的。 准备一次性将范围内的所有人屠戮,亦或者说,是将前锋营一营集体埋葬。 为了这个计划,他们甚至连正在攻打这段城墙的蛮子士兵都不管,让他们一并死在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之下。 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握着兵符的手微微发抖,乔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直到她发现沐鸢已不在她的身边…… 轰隆! 箭,好多的箭…… 779 乔乐的舞台 漫天箭雨倾泻,犹如巨龙过境般,摧毁着那一段被北蛮锁定的城墙。 箭雨下,攻城蛮子的纷纷坠落,惨叫声此起彼伏。而同时受到震动的,还有正与另两位大将军交涉,准备接手镇北军指挥权的陆景。 因为他知道那箭雨落下的地方,正是郡主他们所在的那一段城墙…… 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枪,他第一时间便想向那儿冲去。可当他冲出演武堂时,眼前的场景却将他钉在了原地。 不止是他,还有他身后的李峰和岳无双。 演武堂乃是军队推演战局之地,其位置的选择也颇为考究。 因此你只要站在这里,便可纵观全局,将子关的情况尽收眼底。 此刻的陆景三人,便是如此。 要知道,前一秒他们还心思各异。有的想传达老王爷与少帅的决定,将一个不可能融入军营的人推入军营,而有的却对此提出了不小的异议,一心反抗,绝不同意…… 但此时此刻,无论他们前一秒是什么想法,都一样的愣在了原地。 箭雨巨龙肆虐,数万利器之威,几乎让在场所有人为之胆寒。 陆景三人相信,如此密集的箭雨,就算是少帅那样的怪物在这儿,估计也不敢硬抗。因为被其锁定的人都得死,如果你不设法躲开的话。 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陆景与另两人据理力争,却忽然看到巨龙过境时,他们的心底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两个字“完了”…… 真的完了。 因为当这数万只箭矢横扫而过时,那段城墙上莫说是人了,就算是草估计也得被全部贯穿。 二十米的城墙,数千士兵的生命。 要知道,眼下子关共有十万军队,十日之间,十万军队一分为二,分两班镇守城墙。五万出战,五万休养生息。 但即便是轮流休息,面对蛮子不计代价的疯狂攻打,大家的身体也快到达极限了。 如果再有几千士兵的损耗,他们要拿什么去补缺? 尤其还将前锋营一营,这支征北军最精锐的部队折在了里面。 别说补缺了,恐怕士气都得跌到冰点,让军队的战意彻底消弭。 可以说,那一刻的陆景三人仿佛已经看到了城破军亡之景…… 那或许不该叫景,应该叫地狱。 然而,他们错了。 错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景:“他们撤离了……” 手中长枪一抖,陆景险些没将自己的宝贝给拿稳。因为太震撼了…… 李峰与岳无双对视一眼,似乎都在确认彼此的答案。 他们真怕自己是中了什么障眼法,这才看见了眼前这根本无法理解的场景。 但显然,他们看到的都一样。 箭雨是落下了,的的确确带着北蛮的阴险狡诈,拥有着摧城拔寨之危。可甭管你威力再大,面目再狰狞,场面再华丽,你首先得射到人吧…… 毕竟你箭再多,也不可能把城墙射穿啊! 可偏偏北蛮搞了这么大的阵仗,都把征北军三位大将吓得脸色发青了,却连一个人都没射死在那片城墙上。 没错,一个死者都没有。 陆景反反复复的揉搓着自己的眼睛,想要确认自己是否看清。 但他看清了,真的一个都没有。 那二十米的城墙内,几千士兵居然撤的干干净净,只留得一堆蛮子的尸体,与一众带不走,而被钉在地上的盾牌。 如果实在要说伤亡,那伤得居然是周围其他城墙上,那一不小心被乱箭波及到的倒霉蛋。 真就祸从天降该他死。 而其他人,都活着。 震撼,真的太震撼了。 尤其当陆景看到乔乐伸手拉住最后一个士兵,并将其从死亡边境线上拽回来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只要她愿意,她不止会是惊喜,更会是一个惊艳所有人的奇迹。陆老,你信吗?” 那日午后,少年立于和煦的微风中,金灿灿的杏雨里,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话。 但此时此刻,陆景也明白了。 乔乐是养尊处优的郡主,却不是只能盛开在京城锦绣之地的娇花。 她需要的不是富贵的土壤,而是湛蓝的天空,辽阔的大地……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北关是一个舞台,一个真正能展现她光彩的舞台。 陆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哈哈哈哈!” 眼前的迷雾豁然开朗,陆景的不安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自嘲与懊恼。 “老夫真是疯了才在这儿跟你俩较劲儿,两个死脑筋,我呸!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郡主能不能行使主帅之权,她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负手而立,陆景看也不看身后的两人,那脖子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刚才被怼得的有多憋屈,现在便有多傲气。 没办法,郡主她实在是太争气了啊! 闻言,李峰与岳无双同时低头,眸色各异。 虽然这件事让人震惊,但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还好不说。万一跟那位小郡主无关,不过是一次她恰好在场的巧合呢? 两人的考量看似严谨,却也透着一抹成年人好面子的味道。 虽然我可能错了,但只要答案还没揭晓,我便可以硬撑着不承认。反正嘴硬一会儿,又没什么损失对吧? 陆景哈哈一笑,却并不打算管这两位同僚。 大家都是倔驴,大哥别说二哥。想当初他遇到乔乐时,不也觉得这丫头不太行,然后把自己的脸给打肿了吗? 没事,你们早晚会明白的! 然鹅,就在陆景昂首阔步,大摇大摆的准备走下演武堂,去与乔乐他们汇合的时候。下方的情况又变了。 一阵偏南风吹过,竟让落在最后的一小撮箭雨成功偏离正轨,向一边的城墙笼罩而去。 但你笼罩便笼罩,能不能稍微散开一些,来个雨露均沾啊? 就算不雨露均沾,也将范围扩大一点啊! 但箭雨表示,它们就不。 没错,当箭雨受到非酋磁场的影响,从而成功脱离轨道,完美锁定非酋的时候。这一场非酋的灭顶之灾,便不出意外的形成了。 而作为这场灾难的中心,乔乐表示很淦。 780 他的乐儿值得 在乔乐被箭雨锁定的前一秒,她天真的以为自己稳了。 因为她救下了所有人,还紧紧抱住了女主角沐鸢的大腿。开玩笑,这波就算是打雷,她也绝逼不会有事。 毕竟常年苟在君晏身边的经验告诉她,主角光环在手,天下我有。 就算天下不是我的,我也绝逼能蹭到一点。 诚然,这个理论一点都没错,甚至妙到巅毫。可以说是完美的抓住了作者的心理,并成功get到了主角的正确使用方法。 但是,甭管你的理论有多管用,你都得先抓住人啊! 结果乔乐以为她稳了,于是她飘了,这一飘,抓住沐鸢的手也就松懈了。嗯,直到她被箭雨锁定,马上就要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她才发现手里的沐鸢没了。 哦,不是没了,是跑了! 因为此时此刻的她,居然已经与沐鸢隔了好几堵人墙。 不是她动了,是沐鸢跑了! 但沐鸢也不是故意要跑的,因为那边有一名士兵被乱箭波及,穿胸而过。沐鸢是二话不说,背着药箱便冲上去救人了。 毕竟,作为一个完全不知情,只觉得乔乐老拉着自己是在闹着玩儿,又或者是想保护她的人。沐鸢觉得她完全可以走开。 因为她自己能保护自己。 所以嘛,当然是救人比较重要啊! 于是乎,乔乐哭了。 不是假哭,而是真哭。别说了,眼睛都红了。 要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跟沐鸢说你要好好保护我,我才是怕死的那一个啊! 然鹅,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乔乐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不可能越过几堵人墙,从而获得欧皇的庇护了。 因为她乱跑不仅达不到躲避的目的,甚至可能伤及无辜。 这些她刚刚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才救下来的无辜。 乔乐:“闪开,立刻闪开,都离我远一点!听到了吗!” 看着那些试图举起盾牌,来为她挡住箭雨的士兵,乔乐厉声喝道。不止如此,她还同时伸手推开了身边的周全,和她救下的最后一个士兵。 她的霉运,她自己来承担。 沐鸢:“乔乐!” 周全:“郡主!” 众人:“夫人!” …… 一道道惊呼声在城墙上响起。 这一刻,没有人有精力去思索这一幕的荒诞,为何这些箭矢就特殊照顾乔乐,将她封锁的严严实实。 因为他们都希望乔乐活着。 这个刚刚努力救下他们的人,能好好地活着。 如果这是救人的代价,是否该让大家一起来承担。 无论周围的众人怎么想,空中的箭雨又会怎么落,此刻的乔乐都异常的冷静。 她不能死,她还没活够,还没睡到君晏,还没成为一个呼风唤雨,腰缠万贯的小富婆,还没将沐鸢这个失足少女从泥潭中拉起…… 她要回家,要给老爹过生辰,要看哥哥成亲,要送表姐登基,还要等君晏来娶她…… 他们约好。 她不能反悔的。 紧紧地握着双手,乔乐死死地咬着牙关。 她要赌一次。 用赤色的气运,来对抗漆黑的雷霆。 既然眉心火给了她许愿的能力,那她为何不用气运,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其实她早便有这个想法,可她隐隐觉得,这样做会非常危险。 成则皆大欢喜,输则灰飞烟灭。 而眼下,她与其被乱箭射死,还不如灰飞烟灭呢! 于是乎,乔乐神情一泠,明眸亦死死地锁定着飞来的箭矢,在心中默念道: “眉心火,如果可……” “以”字还未出口,乔乐便顿住了。 因为那些来势汹汹,即将抵达她面前将她千疮百孔的箭矢,居然断了。 这一刻,乔乐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她已分不清这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眼前的现实。 其实比起现实,她更愿意相信这是自己死前的回光返照,与一个正常人在危机中,对于自我的欺骗。 然而,当一堆堆箭矢的残骸落下,犹如小山般堆积在她面前,且残骸切口处还光滑如镜,整齐划一的时候…… 她伸手,狠狠地掐了自己。 乔乐:“嘶,疼疼疼疼疼……” 这下,乔乐确定自己还活着了。 不仅活着,还只是被面前的残骸波及,在身上划了不少口子而已。 啊,口子它又开始流血了…… 但有一说一,比起被千疮百孔,她已经足够幸运了。 而她的幸运还在继续。 因为空中的箭矢正在被迅速斩断,来多少斩多少,手法之利落,刀工之精细,让她乔乐啧啧称奇。 而与此同时,后方的沐鸢也一个闪身,越过了几堵人墙,成功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刹那间,小非酋再次被主角光环所普照,连身上的口子都不冒血了。 啊,这就是欧皇的力量吗! 沐鸢:“你到底是有多倒霉啊!这都能波及到你?” 拖着乔乐后退,沐鸢的脸色一片惨白。 她不是受伤了,而是被乔乐给吓着了。 因为即便自认铁石心肠,发誓绝不多管乔乐闲事的她,也无法接受乔乐险些消失在自己面前,与自己天人两隔的事实。 乔乐要是没了,她会伤心吗? 好像,会吧…… 乔乐:“哈哈哈哈哈哈,如你所见,非同一般的倒霉呢……” 尬笑出声,乔乐话里有几个哈,她就有多尴尬。 毕竟她也不想倒霉啊! 这边她刚跟沐鸢说上话,一营的士兵们便提着盾牌上来了。 之前的箭雨他们挡不住,现在碎屑还挡不住吗? 一时间,乔乐跟前已铸起了铜墙铁壁,犹如一个乌龟壳子一般,将她保护的严严实实。除了在前面举盾的士兵,后面的大家也围了上来。 他们都关切的看着人群中的少女,眼中饱含敬意。 因为就是这个来自京城的娇小姐,一个不被他们所有人看好,甚至被怀疑恃宠而骄,狂妄自大的人,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她用事实抹去了怀疑,用真心换来了眼前所有人的尊敬。 就像君晏说的,只要她愿意,她便不止是一个惊喜,而是一个足以惊艳所有人的奇迹。 他相信,但他更希望大家跟他一起相信。 因为值得。 他的乐儿值得。 781 神仙显灵了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站在高处俯瞰城墙,便会发现原本如洪水猛兽般的箭雨,竟变成了一片难以形容的碎屑。 在短暂的时间里,一道道无形的刀芒将箭矢斩断,而后反复切割,最终达到了眼前这意想不到的效果。 除了震撼二字,大家根本找不到其他语言来形容。 而这便是站在演武堂前,依旧观察着下方局势的李峰与岳无双,最最直观的感受。 他们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所有见证了这场奇迹的人。 从开始到结束,都充满了惊喜。 而与此同时,乔乐正被众人保护起来,犹如一个顶着乌龟壳子的大乌龟。 其实她有预感,她的危机已成功度过。只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度过的,连她自己都没搞明白。 怎么? 神仙显灵了? 她还没许愿呢,那些箭自己就断了? 这一刻,乔乐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善举感动了上天,以至于上天大发慈悲的抹掉了自己的霉运。 可想到这儿,她直接把自己给傻笑了。 一本古言文里,有个皮皮虾的上天。 如果真要说起这本书里的上帝,那不就是作者本人吗? 自己在这儿给她一顿瞎改,她没捏死自己就已经不错了,还感动? 摇了摇头,乔乐果断的认为幸运与自己无缘,作者帮她更不可能…… 所以,一定是别人帮了她。 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待到碎屑击打盾牌的声音渐渐停住,乔乐这才伸手拍了拍挡在自己前面的周全。 周全何等聪明,所以根本不用乔乐发话,这个乌龟壳子便自动打开了。 白雪翩然,冰冷纯净。 而乔乐重见天日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城墙太高,雪太大,风太冷…… 毕竟乌龟壳子里太暖和了,她一出来还有些不适应。 对此,她身边的沐鸢给她送来一个大大的,毫不掩饰的白眼儿。 因为沐鸢真的无法理解乔乐这个人。 你说吧,你个百发百中的神箭手,拥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敏锐直觉,面对死亡时都能无所畏惧的喊身边人先撤…… 现在呢?就一点儿冷风,你抖个屁啊你! 啊这,真是太嫌弃了…… 而面对沐鸢的嫌弃,乔乐却毫不在意。不仅不在意,还把沐鸢抓得更紧了。 毕竟经历过刚刚的危险,她已经学聪明了。 甭管眉心火打不打雷,都得把沐鸢看紧了。 就算自己可以许愿,用气运抵消霉运,可这赤火又不是白来的,是她一点点攒起来啊! 所以能不用就不用! “郡主!您没事吧!” 而在乔乐心疼自己的同时,那从演武堂上狂奔而下的陆景,也终于跑到了他们的对面。 看到乔乐还活着,他那张黑着的脸瞬间白了回来。 真是吓死他了都。 这样的情况若是再来几次,他都怕自己这把老骨头撑不住。 乔乐:“没事没事,陆老,我好着呢。” 顶着一身的伤,乔乐笑靥如花,就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般,暖洋洋的。 至少看着她的众人觉得,他们心里暖洋洋的。 这大概,就是治愈的味道吧。 沐鸢盯着乔乐,静静地想道。 但很快,众人的目光便被毒圈中央,那数道提刀而立的身影给吸引住了。 队伍一共十二人,个个身着劲装,身姿笔挺,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逼格。 也就是这十二个逼格满满的人,正如一堵墙般拦在乔乐的正前方,不让那些箭矢前进一步。 没人不知他们是何时来的,又是如何用手中长刀斩断箭矢的。 因为方才情况紧急,根本无人会去注意这些细节。 至于人家所用的刀术,其实好些人都瞧见了。就是吧,人家耍刀太快了,他们都没看清。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救下了乔乐,在最危机的时刻。 无数视线在他们身上集中,此刻大家最好奇的事无疑是他们的身份。 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子关城墙上,还能提刀抵御数百箭矢的人,应该都不是无名之辈吧? 好在别人不认识他们,乔乐却认识。 因为他们见过…… 在君家的杏园见过。 还记得那日君晏连哄带骗,让她接下了征北军的兵符。并告诉她会有人一路相随,保护兵符,也保护她。 而眼前这十二人,正是她那日所见的十二人。 一路暗中跟着她,跟得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人。 若非见他们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随手给自己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让自己免于灭顶之灾的话,她都快以为君晏是在骗她了。 毕竟有时给人个心里安慰,也能让人开心嘛。 乔乐:“辛苦……” 缓缓走上前去,乔乐微笑着想与这十二位救命恩人打招呼。可才说了“辛苦”二字,连“你们”都还没跟上呢,那十二人竟集体后退了一步…… 乔乐:“那个……” 刷刷刷! 十二人竟瞬间收刀,化为道道残影,犹如闪电般消失在了乔乐的面前。这来得有多快,去得便只能更快。 这不,两次呼吸的时间,人影儿都跑没了。 乔乐:“???”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尤其还是在自己热情满满之际。 乔乐表示很顶。 不是,你们跑什么啊? 我是洪水猛兽吗? 就算我是洪水猛兽,我也是上来感谢你们的啊。 啊这,我乔乐不要面子的吗? 感受着周围一众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目光,乔乐终是摊了摊手,尽量不那么尴尬的道: “咳咳,他们,他们大概是是害羞吧……或者,或者是做好事不留名……” 囫囵的搪塞着,乔乐也不知道自己的理由站不站得住脚。反正她脸皮够厚,她觉得行。 好在众人的注意力本就不在此事上,而在拯救他们的乔乐身上。 箭雨结束了,在这段城墙无一伤亡的奇迹下结束了。 这一刻,即便向来以低调严谨著称的征北军士兵们,也发出了难以抑制的欢呼声。 为乔乐欢呼,为奇迹欢呼,为自己欢呼,为活着的所有人欢呼。 他们彼此拥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有人说幸福很难,但在战场上,只要你还活着,你便已足够幸福了。 782 一切皆有可能 十二道人影一路狂奔,犹如脱缰的野马般,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甭管身后的欢呼多么热烈,他们都手脚冰凉,感受不到丝毫愉悦。 因为他们暴露了…… 才来子关第一日,便暴露在了郡主的眼前。 那个,他们可是给主子立过军令状,一定要藏严实了,能不被郡主发现,就不被郡主发现的人啊! “别跑了!再跑就看不见郡主了!” 终于,为首那人停下了脚步。在子关一处高塔上隐蔽,暗戳戳的注视着下方的人群。 不仅如此,他还顺手打晕了塔上的哨兵,并将哨兵拖到一旁躺好。以免这货醒着,会随意暴露他们的位置。 哎,兄弟,都是自己人。这不没地方藏身吗?先借你地儿使使,一会儿还你哈! “老大,这儿有点儿挤啊……” 一行十二人猫在一个哨塔上,探头探脑的往下瞧。这哨塔平时都由一人守着,偶尔来两三人也不觉得挤,甚至还挺宽。 可这再宽,也架不住你一下子挤十二个人啊…… “叫什么叫!挤也得挤着!没见这个位置最好监视郡主吗?咳咳,保护,保护……总之,是挤重要还是完成任务重要啊?” “任务重要……” 众人猫着身子,有气无力的道。 他都暴露了,任务不已经失败一半了吗? 主子说了,不能被郡主发现的。 “你们怎么回事啊?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告诉你们,虽然我们暴露了,可事出从权,刚刚郡主眼看要完,全靠我们挺身而出。郡主这么好一个人,我们只要好好保护她,她一定会替我们求情的!” 领头人十分认真的说道。 似乎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众人竟齐刷刷的点了点头,转而讨论起要如何保护郡主来。 “你们说啊,郡主也真够倒霉的。那些箭离那么远都能找上她,我们要是再晚一点,估计只能提头回去见主子了……” “可不是嘛,我连当初逃命的时候,都没我今天冲上去救郡主快。” “不对啊,郡主这么倒霉,她要是继续在城墙上乱跑,我们能瞒得住自己的身份吗?” …… 此言一出,十二人集体沉默。 因为这是战场,又不是京城。 战场瞬息万变,意外随时会比明天先来。 加之郡主如此倒霉,他们真能保得住她吗? “要不,在此战结束之前,我们先把郡主打晕算了。让她睡过去,不就不危险了吗?” 此馊主意一出,该暗卫立刻收到了来自十一位好兄弟的褒奖。 一人一拳,拳拳到肉。 草! 他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坑兄弟的傻子。 打晕谁? 打晕郡主? 拜托,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说出了这种会被主子挫骨扬灰的话? “好了,别闹了,北蛮又开始攻城了。大家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注意郡主周围的状况。一旦有危险发生,不必向我请示,立刻行动!” “是!” 终于,在领头人的呵斥之下,哨塔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当然,也只是平静而已。 毕竟以往的哨塔,可没这么挤…… 城上的欢呼只持续了片刻,时间虽短,却让全军为之振奋。 一时间,士气节节攀升,战意疯狂奔涌。连这场守城之战的胜率,在一众将军眼中都比之前高了不少。 但也只是不少而已。 箭雨失利虽能给北蛮造成不小的打击,却无法动摇北蛮想要攻下子关,而后南下占领天昭的决心。 蛮子阴险狡诈,悍勇异常。 为了将一营打掉,他们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士兵作为牺牲品,一同献祭在那场可怕的箭雨里。 什么样的对手最可怕? 疯子一样的,不计后果不要命的对手最可怕。 因此征北军的欢愉不过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再次被蛮子疯狂的进攻拖住,与对方一同陷入了新一轮的苦战里。 激烈的厮杀声,短兵相接的铿锵声,还有一道道来自征北军士兵与攻城蛮子的怒吼声…… 这一刻,无论是进攻还是守护,都是惨烈的。 因为都是牺牲。 为了自己的国家与种族而牺牲。 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注定要用武力与鲜血来解决。 乔乐:“陆老,眼下子关的情况究竟如何?” 此刻,城墙上的利箭已被迅速清除,陆景也得以跨越中间的阻碍,再次站到乔乐的身边。 只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让乔乐下去休息,乔乐便率先问起了子关的情况。 蛮子新一轮的进攻才刚刚开始,双方还处于试探阶段,因此每一段城墙的状况都还算稳定。加之征北军士气攀升,乔乐与一营也能短暂的喘口气了。 只不过这口气却在看到陆景的表情后,牢牢地堵在了他们的心口,怎么也舒不下去。 眼前的老者面色凝重,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也正如他们看到的,陆景立刻便叹了口气道: “实不相瞒,眼下子关已是强弩之末,随时都有溃败的危险。如果蛮子继续这样进攻下去,不出一日,城墙上便会出现缺口。不是将士们不努力,而是他们真的……” 真的快到极限了。 十日苦战,饥寒交迫,即便轮流休息,也很难恢复元气。 即便粮草已运到,大家能吃上一口饱饭了。可吃了饭就不累了吗?如果是一开始就吃饱,那自然不累。 可如今就吊着那一口气了,吃上饭也没多大用了。 而蛮子显然是抓住了他们这个弱点,准备痛打落水狗,来一场真正的消耗战。 毕竟他们耗得起,子关却耗不起了。 秀眉微蹙,乔乐沉默了片刻,终是轻声道: “难道就没有法子能狠狠打击蛮子的士气,让他们暂时失去战意吗?” 只要蛮子撤退,哪怕只撤退半日,也能让征北军恢复不少元气吧。 可道理是这个道理,乔乐都懂的东西,陆景能不懂吗?刚刚他与两位同僚思虑良久,不依旧找不到打击蛮子士气的法子吗? 毕竟他们是防守的一方,要打击蛮子,你总得进攻吧? 可防守都要守不住了,哪儿来的力气进攻呢? 陆景在苦笑,笑着笑着,便开玩笑般的说了一句: “如果要蛮子士气大跌,除非那晚阿图弥的悲剧重演。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么? 乔乐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783 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他死 冬日的阳光难得和煦,金灿灿的,透着生命所独有的生机。置身其中,仿佛连人的心情都美好了起来。 只可惜美好的都是旁人,而不是自己。 这是此刻缓缓走下马车,再次站在陈旧的太子府前发呆,思考自己要如何忽悠太子殿下,又要忽悠到何种程度,才能让陛下满意的徐满的最真实想法。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皮球,被这父子俩踢来踢去。 一个想跑,一个想留,一个懒懒散散,一个励精图治,明明他们才是父子,受累的,挨骂的,吃力不讨好的,却永远都是他。 然而,当阳光照耀在徐满身上,当和煦的微风拂过他的脸庞,他依旧扬起了微笑,昂首跬步的踏入了危局。 没办法,陛下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谁让殿下他那么值钱呢! 这一刻,徐满一边在心底高喊着我可以,一边以最快的速度闪入了屋内。 屋内暖洋洋的,并非阳光照耀的暖,而是被熊熊燃烧的炉火反复烘焙,从而呈现出的异样舒适感。 用殿下的话来说,这丹炉炼出的东西能不能吃他不知道,但暖屋子必是一绝。 迅速摘除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徐满立刻眼冒金光的望向了不远处,那安坐于窗前,正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少年。 阳光透过窗扉落下,落在那坠地的雪锦白衣之上。 此刻,少年正单手托腮,安然自得的望向窗外。只见院中梅花凌霜傲雪,梅香肆意,正是俏丽之时。 这一幕雅致清新,当真是将太子殿下的金尊玉贵演绎到了极点。 但也仅仅,是演绎而已。 徐满:“……” 不,这不是演绎,是侮辱…… 是对他徐满的侮辱。 因为人家连装,都没打算找个像样的人好好的装。 真的,但凡认真一点,也不至于把院子里修东西修到面黄肌瘦,浑身上下没半点灵气的龙七拉来凑数吧! 徐满:“龙七,你以为你穿着殿下的衣裳,我就看不见你放在一边的锤子了吗?啊!” 果然,听见徐满这声暴喝,那白衣少年是想也没想,立刻抱着他的锤子站了起来。 一边起身,还一边哆嗦。 哆嗦也就罢了,他似乎还极不习惯身上的华服,险些没被那巨长的后摆给扳倒。当然,也可能是最近频繁打杂,给他累得。 徐满:“转过来!” 龙七:“啊,好……” 缓缓转过身来,龙七那张冷酷的脸都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红晕。因为雪锦太滑,他,他衣服掉了。 不过好在他穿得够严实,问题不大。 抬手扶额,徐满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他觉得让龙七来扮演殿下,简直不要太辣眼睛。 可问题是,眼下除了让龙七先顶着,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毕竟若让陛下知道殿下又跑了,他徐满还活不活了? 哎,这叫什么事儿啊! 武京城外 山间云雾缭绕,少年白衣翩跹,犹如一阵清风般落向山巅。斗笠外的白纱随风而动,独留笠下那一抹浅笑,似一眼惊鸿,说不出的潇洒,道不尽的灵动。 以至于看到这一幕的采药女们,都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但少年就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更快。 不过瞬息,便已鸿飞冥冥,不知所踪。 将所有的瞩目,甩在了身后。 “秦关,应该是那个方向吧。” 天昭子关 城墙上冷风咧咧,激战不断,陆景苦笑着望向战局,眼底是无法言说的无奈。 这次的征北军,可真是摊上大麻烦了。 就像他说的,除非阿图弥的悲剧重演,给北蛮来一次迎头重击。不然,他们是不可能撤军的,毕竟到嘴的肥肉,岂有不吃的道理? 换位思考,若他陆景是北蛮的将领,此刻的进攻只会越来越猛,绝不会有停止的可能。 毕竟战场上,又有什么比胜利更重要呢? 但想罢,陆景还是再次振作了起来。因为就算前路渺茫,他也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万一这局势有变,转机说来就来呢? 于是他也不打算再与乔乐多言,准备回演武堂继续议事去了。 把郡主交给周全,他是可以放心的。 然而就在这时,那沉默了许久,一直未开口说话的乔乐,却忽然抬起了头。 一丝微光在她的明眸中闪耀,是灵感,却也说不定是这场战局的转机。 乔乐:“陆老,阿图弥的悲剧,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再杀一名北蛮将领,以求达到震慑北蛮全军的目的?” 她的忽然开口,立刻迎来了众人的瞩目。 因为乔乐的一系列举动,已成功将自己推到了前排。无论她说什么,都会有很多人好奇。 当然,陆景也不例外。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陆景还是认真的回答了乔乐的问题。 如今局势对子关不利,北蛮攻城的决心只增不减,要想打击他们,便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 眼下前两场打击已在破坏北蛮总攻,与箭雨下全部生还中达成,那第三场,便必须比这两场更加出众,出众到再次惊艳全场。 所以,除了斩杀北蛮将领外,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关键这斩杀对方,还不能是悄悄地杀,你得明着杀,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不少蛮子的错愕中杀。 这要求,可比那晚白给的阿图弥高多了。 毕竟阿图弥是死后才被割下头颅的,而林中蛮子本就不多,一千人吓破了胆也很正常。可你看看这儿,蛮子可是密密麻麻的啊…… 陆景:“郡主,千里之外取敌方将领首级,即便是绝世高手,也需慎之又慎。我不管您有什么鬼点子,这以身犯险,都是不可取的。知道吗?” 这一刻,老者语重心长。 他之所以分析这么多,就是为了打消乔乐冒险的念头。 带兵阻止总攻,箭雨救下千人,够了,郡主您做的已经足够了。 但真的够了吗? 乔乐觉得不够。 即便这个要求更难了,也不能说明她不可以。 沐鸢:“乔乐,你自己不要命可以,可别再拉上我了。” 一旁的沐鸢骂骂咧咧的说道。 但在说话的同时,她却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乔乐。显然,她是怕这个傻子又做傻事…… 因为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子关应该是能守住的。而且就是被眼前的陆景,这位享誉北关的飞将军守住的。 可回想起自己近来的记忆错乱,她又不太敢确定。 实不相瞒,她的记忆已经不准好久了…… 然而就在沐鸢认真思索,准备努力回忆起自己所知道的,那一点关于这场战役的信息时,乔乐却拖着她,奔向了城墙的最前沿。 一瞬间,一阵阵血腥味扑面而来,给沐鸢呛得直翻白眼。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几个蛮子狰狞的提着斧子,要对她俩招呼上来。 沐鸢:“……” 不是,你是真的想死吗? 抬手出针,沐鸢以最快的速度灭掉了眼前的两个蛮子。后面跟着那几个则被随后赶来的陆景与周全斩杀,化为一众尸体中的一员。 不止是他们,那后方苟在哨塔上看着这一幕的十二人,那叫一个忧心啊。 那腰间的刀是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十二人,十二双眼睛,几乎是连眨都不敢眨的瞧着乔乐。 而作为当事人,此刻的乔乐却顾不上身边的危险。不是她托大,而是她知道只要把沐鸢扣住了,她便不会有事。 毕竟斩杀几个杂兵,对女主而言还不是信手拈来? 相比之下,她对眼前局势的观察,或者说是对下方一众眉心火的观察,可就重要多了。 而不出意料的,她也真在一众白火中,找到了不少的绿火,与几朵绿中带红,相对惹眼的混合火。 但这些火都比不上远处战车上,那被一众绿火簇拥着的,一朵威风凛凛的赤火。 赤得不深,却红得壮阔。 至少在一片白海绿花中,是绝对的王者。 乔乐确定,他应该就是指挥这场进攻战的北蛮大将了。不止是因为气运,还因为他真的被簇拥的好明显。 明显的连她这个不太懂战争的门外汉,都能一眼看出来。 毕竟这货鬼吼鬼叫起来,连动作幅度都比周围的人大。 当然,能坐车车的,肯定不会比走路的差就对了。 “郡主,那是北蛮的部族大将石坦,出了名的争强好胜。不过让他指挥攻城战,却是北蛮的不二之选。” 见乔乐在看那战车上的北蛮将军,一旁的陆景也适时的开始了解说。 石坦人如其名,天生神力,身壮如牛。为人好战成性,最喜突进。这些年来,可给征北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光是折在他手里的征北军将领,便不下十位。 但这货不仅勇武,还心狠手辣,狡诈异常。 其狡诈就体现在他会审时度势,更会选择自己的对手。 周全:“这石坦下手极狠,多年来,死在他手中的将领无人能得全尸。对此,少帅曾震怒出手,想将其斩杀。可谁料此人竟装病躲过了那次行军,反将自己在族内的对手送做了替罪羊。” 讲起这件事,周全的眼神都凌厉了一分。 因为那日被少帅逮住的那支蛮军,可是全军都折在了他们前锋营的手里。 只可惜,少了这个石坦。 乔乐:“竟还有这种事?” 明眸微眯,乔乐看向那朵赤火的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不过这样的凌厉只持续了瞬间,便被翩然的笑意所取代。 乔乐:“就他了。” 沐鸢:“谁?” 众人:“???” 看着笑靥如花的少女,围在她身边的铜墙铁壁们都懵了。 谁? 石坦? 您要对他做什么? 还能是做什么?这一刻,聪明如沐鸢陆景周全等人,都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乔乐:“就像大象踩死蚂蚁,龙卷风摧毁大地,今日,本郡主就要取他狗命!” 小手一挥,乔乐一语惊人。 她说得很大声,没有半点掩饰与克制。 虽然她还看到了一朵赤火,但就冲石坦惹怒君晏这一点,她乔乐今儿个就要跟他过不去了。 总之,今日不是他死就是他死! 闻言,沐鸢嘴角一抽。几乎是立刻的看向了周全,心道你提什么不好,你提君晏?你难道不知道乔乐她鬼迷心窍,要死要活吗? 这一刻,乔乐在沐鸢眼中不止是傻子,还是一个痴汉。 一个不知道被君晏灌了什么迷魂汤,沾着对方就要发疯的痴汉…… 好在,陆景很快便拍了拍乔乐的肩膀,一本正经的安慰道: “丫头,虽然少帅为没杀了石坦而不悦,但您若是有事,他会更不悦的。算了算了……” 而在沐鸢眼神的威逼利诱之下,周全也讪笑道: “是啊是啊,少帅说下次再杀,不打紧的……” 至于站在乔乐身边的沐鸢,直接是拉着乔乐的衣领,想给这疯子拖下去休息。 “走,我们去把你脑子里进的水倒出来,免得你被自己给笨死。” 乔乐:“……” 不是,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值得信任,那么像个花痴吗? 我明明是想拯救子关,给大家创造打赢这场守城战的机会啊!我是认真的,认真的好吗!你们看看我的眼睛! 嗯,他们看了,但他们的眼里依旧写着勉强的笑意,与一句我们不相信。 因为此刻的石坦极好辨认,但凡有点常识,都能在蛮子队伍里发现他。 可问题是,人家是站在战车上,又不是站在他们城底下。 就周全的目测,他们之间起码隔了一里之遥,也就是五百米的距离。因此他们看到的石坦,实际上只是一个小点儿。 之所以能认出他,是因为他的服饰、战车,以及周围许多蛮族勇士的簇拥。 这么远的距离,就是弩箭也够不着对方的衣角吧。 因为征北军射程最远的强弩,也就半里多一点,也就是三百多米的距离。 而弩箭到了那个距离,恐怕也没什么精准度可言了。 毕竟一个小点儿,就是神箭手也得抠破头吧。 不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他们这般想法还未在心底持续多久,便被乔乐给打断了。 乔乐:“距离远又怎么了!我们想办法啊!我们不过去,我们想办法让他过来就好了啊!” 她能说在她的眼里,眉心火其实都是一样大的吗? 她看的是火,又不是人啊!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784 石坦必须死 对乔乐而言,只要在她的可视范围之内,她看到火实际上都是一样大的。 而这样的能力也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她的眉心火不断升级之后,所产生的变异技能。毕竟要割韭菜,你首先得看清韭菜在哪儿。 这就好比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一样,动物都会进化成最利于自己生存的形态,而她乔乐也差不多。 为了活着,她费尽心机,拼尽全力。 但偏偏她这穿书人又胸怀一颗仁义之心,看不得流血牺牲。 所以,她想要尽自己的努力去拯救,拯救这些看似没有生命,却比现实中很多人都活得真实的纸片人。 她是这儿的一员,是大家的一份子,只要她有可能创造奇迹,她就原意去尝试。 有些惊异的望着乔乐,陆景与周全几乎在同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而同样停下脚步的,还有拉着乔乐,原本打算带她去放掉脑积水的沐鸢。 因为沐鸢看到了乔乐的执著,只是她也不知道乔乐这到底是执著,还是痴傻。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关乎子关存亡,天昭未来的战争。 在这样的局势之下,他们每个人都是渺小的。即便她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战场上救人的速度,永远赶不上死人的速度。 这就是现实。 不要说她狠毒,她只是觉得想救下大多数人,或者像刚才一样救下所有人,本身就是痴人说梦。又或者说,是异想天开。 虽然乔乐成功了一次,两次,可一个倒霉蛋儿,真的能次次成功吗? 盯着乔乐,沐鸢深吸了一口气。 她依旧想把乔乐拖走,想明哲保身,可问题是她却不能违背乔乐本人的意愿。 反正自己也不会有事,留下来看看,到也无所谓。 就是吧,她觉得自从自己因为救人跑开后,乔乐就把她攥得越来越紧了…… 这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陆景:“郡主,要想让石坦靠近不是没有办法,但这个办法涉及全军,且吃力不讨好。恕老夫直言,没有这个必要。” 虽然直接否定对方的主意,很容易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但陆景觉得,真的没有那个必要。 说罢,他已提抢而去,背影苍凉。 作为征北军的实际指挥者,他已不能在此逗留。 无论有没有法子,他都要去找法子。 看着老者忧愁的背影,乔乐低下了头。 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再挽留陆景,看着这一幕,周全与一营一众士兵都有些无奈。他们知道郡主是为大家考虑,可现实总是无情的…… 周全:“郡主,没事的,陆老他们身经百战,一定会……” 周全话还未说完,便见少女抬眸一笑,目光亮晶晶的落向了他。 乔乐:“谁说我要放弃了?” 是啊,计划都提出了,放弃,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的。 于是一炷香之后,陆景、李峰、岳无双,三个站在地图前冥思苦想,却硬是想成了大眼瞪小眼儿的人,迎来了他们眼前的不速之客。 乔乐。 这次乔乐没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所有创想。 乔乐:“引石坦入城墙半里范围内,以箭杀之。” 就在方才,乔乐已逮住周全,从他那儿了解了陆景口中那大可不必的计划。 这计划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却也不难。 因为从石坦好战成性,好大喜功,喜欢突进出风头的性格来看,一旦北蛮攻城取得优势,他便会随军队前进。 而在悍勇的北蛮人看来,将军就该冒头,因为他们皆是北蛮千挑万选的勇士,能够振奋全军。 这也是为何蛮军畏惧君晏,总是躲着他的原因。 因为蛮人以彪悍为尊,而这位主儿,比他们更加彪悍。 自身性格加上种族传统,早便为石坦定下了突进的可能,也就是被她乔乐嫩死的可能。 李峰:“郡主,想要引石坦过来,就得全军示弱,给蛮军向前推进的信心。这一点可以做到,但您不会以为石坦喜欢突进,就会傻到自己爬上城墙,走到您的弩箭面前吧?” 桌案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苦笑道。 从年龄上来看,对方似乎比陆景还要年长。眼窝内陷,皮肤蜡黄,虽然身材魁梧,却明显已失眠良久,茶饭不思。 这肯定不是乔乐看出来的,而是身边的沐鸢用传音入密,悄悄告诉她的。 显然,这位李老将军心系战局,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了。 加之战局焦灼,他心情不佳,这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友善。 陆景:“老李,郡主第一次上战场,能提出自己的想法已是不易。你又何必……” “陆老,郡主身份贵重,又是老王爷与少帅认定的人。若非这层关系,李老的暴脾气,您还不知道吗?” 就在陆景想要劝慰李峰之际,那靠在墙边久久不言的女子,终于笑着出了声。 与其说是女子,不如说是一位容貌出众,气质极佳的美妇。一双眸似碧波秋水,红唇微挑,更显无双风情。 美艳之下,是话里有话的凌厉。 根本不用身边的周全解释,乔乐很自然的便将她与“岳无双”这三个字,完美的联系在了一起。 北关最出名的女将,更有天昭第一女将之称。 都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对方年龄处于两者之间,却已是顶天立地的巾帼英雄。 就是说话吧,属实锐利了一些…… 但从对方的话语中,乔乐也听出了对方与那位李老,对自己这位超级关系户的明显不满。 眼下他们好声好气,一是看老王爷和君晏的面子,二是瞧她之前救下了不少人命。 若非如此,乔乐觉得北关这些刚正不阿的主儿,分分钟就能将她赶出去。 面对两位同僚,陆景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因为他既不能说两位同僚不对,也不能说郡主不对。 毕竟,大家都有大家的道理,他实在…… 乔乐:“两位将军,本郡主说要引石坦突进,却没说要他爬上城墙,更没说要他站在墙下。半里,半里的范围内,本郡主定能取他狗命。” 看向乔乐,陆景真想捂住这丫头的嘴,让她别说话。 这不,乔乐这话刚说完,李峰与岳无双便笑了。 李峰尚是苦笑,岳无双则直接笑弯了腰。 半里,也就是二百五十米的范围内。 是,他们想引石坦进这个范围,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这个轻而易举所证明的,便是那个范围的绝对安全性。 因为征北军最远的强弩,射程也就半里多地。 即三百米多一点。 但这是最远距离,不是最远的瞄准距离。 现在乔乐要射杀的人是石坦,是一个准确的人,而不是像他们平时使用强弩,在一群蛮子中寻找一个倒霉的人。 这么远的距离你要瞄准,就离谱…… 要知道,演武堂中的李峰便是军中出了名的神箭手,百步穿杨,百米之内百发百中,百米以上游刃有余。 可让他射半里路,说实话,他可以,但成不成看得运气。 而这还是不考虑石坦是个活人,武艺出众,且周围还可能有蛮子保护的情况下。 在如此多的不确定中,别说李峰与岳无双了,就是见惯了乔乐创造奇迹的陆景等人,都觉得不切实际。 可无论他们怎么笑,怎么质疑,乔乐都没有半点迟疑。 乔乐:“敢问,除了我这个不切实际的法子,眼下的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乔乐冷笑:“你们没有。” 闻言的岳无双想要反驳,乔乐却选择了无视。 乔乐:“全军示弱,引石坦入半里之内,就算我杀不了他,你们又能有损失什么呢?” 乔乐:“并没有。” 环顾四周,乔乐极自然的走到了前排,一双小手撑着眼前的桌案,气定神闲。 乔乐:“你们没有办法,也没有损失,与其在这儿坐以待毙,还不如把它当成一种尝试,不是吗?要笑我,请在我失败之后慢慢笑。我认栽,一句也不会反驳。但同样的,在我没做之前就笑,只能证明你们的无知与浅薄。” 深吸一口气,乔乐那双笑盈盈的眸子都冷了下来。 没人喜欢被看轻,即便她不是杀手神医,也不想被当成傻子对待。 如果有人要杠她,她便与之硬杠。 一张嘴的事情,谁怕谁? 是,她是个关系户,踏实肯干的老实人对她不满也很正常。可现在不是不满的时候,是如何减少伤亡,守住子关的事。 内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闻言,众人沉默了。 即便是对乔乐最为不满的岳无双,也露出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她似乎还想反驳,可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而李峰只是看着乔乐,轻轻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他是对乔乐失望,还是在对自己失望。 空气忽然安静,直到陆景拍案而起: “我同意。” 三人表决,两人弃权。 弃权的两人欲言又止,终是闭口不言。 计划,成了。 很快,一道军令传遍城墙,如种子般散入空气。 而与此同时,那站在战车上睥睨众生的石坦,也终于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消息。 征北军的反抗越来越弱了。 他们有一支悍不畏死的队伍,甚至冲上了子关城墙,为他们打开了全军突进的缺口。 虽然那支队伍很快便被镇压,这个缺口也没有持续多久。但征北军毕竟是征北军,若是这么简单便被突破,他还怀疑里面有诈呢。 石坦:“前进百米,继续猛攻。” 双手抱胸,石坦神情肃穆。 唯有那微勾的嘴角,彰显着他此刻的惬意。 攻下子关,他便是蛮族的英雄,部族的骄傲。 为此,他必须更近的观察战局,随时准备突进。 而当他如那日站在北关一般,立在子关的城墙上时,他将拥有无上的荣耀。 不知怎得,仿佛连老天都在眷顾他,子关城墙又被攻破了几次。而他的指挥也愈发得心应手,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只不过在舒适与前进之中,他却并未迷失自我。 因为他觉得事有蹊跷,只是他还在找,究竟哪儿蹊跷。 演武堂之外的平台上,一把强弩已被悄然架起。与其说是强弩,不如说是一架弩车,与寻常步兵弩相比,大了不知对少倍。 就拿一米长的主箭与周围四支半米长的副箭来说吧,杀伤力那是一顶一的强。 而且乔乐仔细看过了,方才蛮子用的那些弩箭,明显就是从北关白嫖来的。 估计是征北军撤退时,来不及带走和破坏的。 这也是蛮子为何不拼命使用,打得征北军抬不起头来的原因。 因为白嫖了,但嫖的还够多啊。 陆景:“郡主,我们尽力便是,不必勉强。无论成败,都无人怪你,明白吗?” 站在弩车旁,陆景语重心长的道。 此刻李峰与岳无双也站在他的身后,他们虽然未说话,表情却比之前宽厚。 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不止如此,那位李老将军甚至亲自上前检测了弩车,手动为乔乐调试了一番。乔乐虽不知他做了什么,但扣住扳机试射时,明显感觉到了之前所没有的轻松。 一击五箭,五箭齐发,要杀石坦,便只有一次机会。 所以动手,需慎之又慎。 周全:“郡主,石坦进来了。可是……” 终于,那辆战车缓缓前行,成功跨入了半里之内。车上石坦双手抱胸,傲然而立。 这本是个好消息,可当众人瞧见那手持巨斧警戒于战车周围,个个神情肃穆的蛮族勇士时,他们再次沉默了。 石坦前进了,但也谨慎了。 要射杀他,也更加的困难了。 陆景:“郡主……” 乔乐:“其他人退开,沐鸢过来。” 打断陆景,乔乐远眺城下,明眸凛冽如霜。 这一刻,她就是主帅,不容违背,不许质疑。 看了陆景一眼,沐鸢默默的走到了弩车旁。她就安静的立着,一言不发。 而与此同时,乔乐已调转箭头,锁定目标。 白雪纷飞,血染城墙。 当少女眉心似血,烈焰如殷时,五支利箭将带着她的祈愿,飞向她想要的地方。 即便黑到天打雷劈,她也心甘情愿。 石坦,必须死! 785 射个弩箭诅咒你 清风拂城,白雪斜飞。 站在弩车前的陆景悄然退开,与其他人一起立在了乔乐身后。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众人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即便从一开始便不信乔乐可以的李岳二人,也献上了前所未有的虔诚。 就像乔乐说的,除了这个法子,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在无论成败都没有损失的情况下,谁又不希望局势扭转,化险为夷呢? 只是拥有这样想法的他们,都忍不住嘲笑自己而已。 人嘛,总是矛盾的。 说得不好听些,就一个字——贱。 弩车旁,沐鸢静静地盯着乔乐,看着乔乐以最快的速度调试强弩,并用纤细的小手认认真真的扣住了扳机。 只要一瞬间,弦上的五支箭矢便能破空而出。 想必乔乐这个傻子,现在一定很紧张吧。 毕竟已夸下海口,若是…… 乔乐:“沐鸢,沐鸢,沐鸢……” 嗯,当沐鸢看到忽然停止动作,转而对她贼眉鼠眼的乔乐时,她根本找不到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不止是她,还有后面屏住呼吸,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去的众人。 乔乐:“咳咳,你站太远了,过来一点,再,再过来一点……这儿又没危险,你怕什么啊……” 似乎是觉得沐鸢不听指挥,乔乐竟亲自下场拉住了她的衣袖,认真的帮她调整了位置。并在调整结束后,仔细的目测了她们间的距离,确保万无一失。 对此,沐鸢宛如一尊魔神,全程黑脸,强忍着没骂人。 不止是她,那好不容易对乔乐有了一点信心的李岳二人,险些没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因为这位小郡主但凡靠谱一点,也不至于做出这种神神叨叨的事啊? 扶额,岳无双已悄然转身,准备去制定待会儿的守城计划了。 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五道锐利的破风声已同时响彻,瞬间划破那飞雪的长空。 弩车上,少女明眸如刀,她在看着的,是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能看到的世界。一个属于眉心火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眉心赤火熊熊燃烧,犹如一朵绚烂的玫瑰,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而与之共存的,还有那五支被赤火所包裹的弩箭。 流星陨落之日,便是石坦命丧黄泉之时。 城楼下,石坦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巨斧,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城墙。 眼中的深深渴望,是毫不掩饰的张扬。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瞧见了远处亮起的几道微光。 与其说是微光,不如说是兵器划破长空时的锐利之光。 显然,他看见的不是它物,正是那五支锁定他的弩箭。 只是看见归看见,害不害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为石坦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说真的,若非他知道那日征北军撤退仓促,根本来不及带走大部分强弩,只能将其毁坏或者留在北关的话,他都以为征北军是故意设下圈套,要拼死反扑了。 毕竟征北军若能像他们刚刚一样下一场箭雨,还是以强弩铸就的箭雨的话,他们的损失可不会小。 只可惜他知道,征北军做不到。 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他才敢走到这个范围内。 而跟他猜想的一样,那从子关城墙上飞下来的真就只有五支箭。 区区五箭,能耐我何? 石坦冷笑,手中巨斧已高傲的扬起。不止是他,那簇拥在他周围的北蛮勇士们,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随时准备为自家将军献身。 冲啊,这可是天降的功勋啊! 五支弩箭是同时发射的,但受到自身材质、体积、运气的影响,很自然的便出现了飞行的断层。 而这首先抵达石坦面前的,自然是那根一米多长的弩箭。 音爆声在箭尖集中,其速度快得惊人,让围在周围的勇士们目不暇接。因为谁都知道,这将是五箭中最强的一箭。 石坦:“哈哈哈,雕虫小技!” 猛地从战车上跃起,石坦抬斧下劈,极薄的斧刃与箭尖对碰,刹时火花四溅,掀起周围阵阵惊呼。 与其说是惊呼,不如说是惊吼。 因为蛮子表达惊讶的方式,也是吼。 别问,问就是民族传统,种族特征,爱信不信。 演武堂前,陆景等人皆冲到了最前排,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这一切。与下方的蛮子们相比,他们的惊讶只多不少。 因为就算是最相信乔乐的陆景与周全都没想到,乔乐竟真的射中了。 半里的距离,她不仅射中了,还瞄得极准。 准到用箭尖锁定了石坦的头颅。 但事实上,只有众人中的神箭手李峰明白,这哪儿是锁定了头颅,根本就是瞄准了对方的前额,亦或者说,是更可怕的眉心啊。 饶是他异于常人的眼力,也不敢奢望这样的箭术…… 虽然陆景等人对乔乐的箭术诸多感慨,明白对方的确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有射杀敌人之力。但感慨,终归只能止步于感慨。 因为石坦不是普通人,而是蛮族大将,勇士中的勇士。 所以当石坦跳起的瞬间,他们便知道计划的结局了。 只要这最强的一箭落空,后面四箭便已不值一提。 一来石坦已有防备,二来后四箭的威力也比不上第一箭。 待到这轮射杀结束,石坦一定会迅速撤退,不再给别人射中他的机会。 而事实也如他们所想的一般,石坦真的接住了第一箭。不止是接住了,还是威风凛凛,振奋蛮族全军的接住了。 因为在斧刃与箭尖的对碰中,终究是斧刃占据了上风。 一股内力自石坦体内喷涌,瞬间化为一道微光随斧刃斩出,将箭头从中间破开,撕裂成两半。 吼! 一道道独有的喝彩声自周遭响起,犹如最热烈的鼓舞,让石坦为之陶醉。 于是他又大喝一声,将那一米长的弩箭一劈到底,一分为二。 亦是此举,让欢呼声达到了至高点。 箭是向前飞的,在被破开之后依旧如此。 但有句话说得好,谁说没有枪头的枪就捅不死人?只要力气够大,别说一个人,两个都能给你穿成串儿。 所以,谁说被破开的弩箭,它就没有杀伤力了? 只要足够凑巧,原本只能射杀一人的弩箭,也能射死两个人。 这不,当欢呼声响彻全场,当石坦自我陶醉,当蛮子们简直不知道怎么输的时候,那站在战车后的两名蛮族勇士,竟毫无预兆的向后倒去。 鲜血顺着他们的眼窝滴落,犹如血泪喷涌,瞬间染红了那从他们眼球上穿过的弩箭。 刹那间,欢呼声停了。 一道道惊恐的目光在战车后方集结,悍勇如他们,一时间竟也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因为谁能想不到,石坦将军会恰巧挡住弩箭飞行的轨迹,成功波及了处于盲区当中的二人。 这应该,是巧合吧…… 这一刻,蛮子们是这般想的。 石坦也是这般想的。 但一切说时迟那时快,弩箭不止一支,而是四支。 在石坦回头的瞬间,第二支弩箭已破空而来。 立刻回头,这次的石坦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与傲气,有的,是一丝错杀属下的心虚。 怎么挡? 他要怎么挡? 不能再从中间破开了,斩断,对将这该死的弩箭斩断! 在弩车上一个挪步,石坦已闪到了弩箭的侧面,将其从中间砍成了两半。 箭头箭尾分离,应该不会有事了吧? 然而,他越担心什么,便越会发生什么。 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与混在人群中的老倒霉蛋儿。 箭头斜飞,犹如毒蛇吐信,信收人亡,箭过喉穿…… 鲜血喷涌在一个个蛮子的脸上,滚烫如岩浆。不是血烫,而是他们的心正在动荡。 因为他们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被箭尾砸中太阳穴的同伴,绊倒了不远处的一片人。 重甲下压,乱脚横踩…… 没有人知道对方的死活,就像他们也不知道当下一支箭来临时,他们中又会少了谁一样。 没有想死,尤其是不明不白的死。 这一刻,没有人再欢呼,他们甚至忍不住想后退,与战车上的石坦割裂开来。 因为那是厄运啊…… 看着这一幕,那个骄傲的石坦怒了,与其说是怒,不如说是心虚之下无处宣泄的迷惘。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他又换了一个角度,迎上了第三支箭。 这次箭被完整的挡开了,可该死的那个人,还是死了。 一箭穿心,万劫不复。 紧接着,第四箭来了,可这次石坦却不敢接了。 也许是上天的眷顾,弩箭与他擦身而过,未伤他分毫,却带走了别人的生命。 但带走别人的后果,却比带走他自己更加可怕。 堂堂北蛮大将,勇士中的勇士,精英中的精英,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在军中作威作福的他,却连四支弩箭都接不住。 不仅接不住,还祸及旁人,死伤无数。 如果说第一箭是诛人之箭,那么后三箭便是诛心之箭,见证着一个自以为是,狠毒无情的强者,从骄傲走向自我怀疑的过程。 诛的是他的心,亦是周围一众信任他的蛮人之心。 从崇敬走向怀疑,再到排斥,不过是几次呼吸的距离。 人性便是如此。 当周围一众质疑的声音响起,在石坦脑海中疯狂充斥的时候,他的心乱了,人也乱了。 看着飞来的第五支箭,也是最后一支箭,他选择了他之前从未用过的方法。 既然破开不行,斩断不行,放任也不行,那这一次,我便截住你好了。 于是石坦猛然从战车上跃起,大手一探,死死地握住了那支冲他而来的箭矢。 箭的冲力在他的手掌间肆虐,不出意外的划破了他手心的皮肤。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箭矢在他手中的停驻。 他截住了! 他成功将最后一支箭截住了! 狂喜在石坦的心头蔓延,大喜过望之下,是说不出的疯狂。 因为他现在承受的所有质疑,以及他心中所有的痛苦,他都会在攻破子关之后,让征北军加倍的偿还。 阿图弥血洗三千人,他便要血洗五千人,一万人! 征北军有一个算一个,随便杀,杀多少,上面赏多少! 此战,将是他石坦无上的荣耀。 是啊,本该是荣耀的。 如果他没有在下落时砸坏下方的战车,并随战车的残骸一起被惊马踩踏,从而在翻滚之间,恰巧将手中的利箭送入自己胸口的话…… 荣耀,本该是属于他的。 至少在他望着空中的白雪,在回光返照中扭曲而笑之时。 是他的,都是他的…… 一切,都是他的…… 这是一场转瞬即逝的闹剧,没人真正明白石坦经历了什么,更没有人明白他周围的人经历了什么。 因为太快了,快得当众人回过神来时,前一秒神勇无敌,誓要屠尽子关之人的石坦将军,已躺在了自己战车的残骸下。 他的心口上插着一支半米长的弩箭,箭身殷红,诡异如冰。 石坦死了,被征北军射杀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而寂静之后,则是更加恐怖的哗然。传开的消息犹如一桶桶冰水,浇灭了蛮子们前冲的勇气,与必胜的决心。 当勇气与决心灰飞烟灭时,撤退的号角便已自动吹响。 不吹,也得吹。 演武堂前,寂然一片。 直到陆景手中的长枪落地,众人方才被唤回了一丝神智。 “半里的范围内,本郡主定能取他狗命。” 少女坚定的声音犹在耳畔,这一刻,所有的嘲讽与质疑,都化为了她坚定不移的勋章,与乘风破浪的证明。 她乔乐做到了。 她说过,今日石坦必须死的…… 扣住扳机的手微微一松,乔乐眼前的画面也渐渐模糊。但她还能感受到眉心的冰凉,那是气运被抽离时,她最最熟悉的迹象。 完了,她又要倒霉了。 按照之前救下老爷子的经验,救人是以气运换气运,那诅咒别人应该也是一样吧。 石坦是赤火,她也是赤火。 虽然她比石坦要红那么一丢丢,但也只是一丢丢而已啊。 于是,当众人围到乔乐身边,眼中皆是担忧之意时,他们竟见那趴在弩车旁的少女伸手入怀,猛地掏出了一物。 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身残志坚的照了起来。 众人:“……” 786 这根本就是个疯子 漫天飞雪,半里之遥,千军万马中取敌军将领性命,只需五箭之威。 如此事迹,即便是从小学箭,家中世代皆为神箭手的李峰,都看直了眼。而除他之外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太强了,这哪儿是什么小郡主啊,这简直就是他们少帅的同类——一个小怪物啊! 神乎其技,惊世骇俗。 别说质疑了,这倔强了一辈子谁点炸谁的李老头子,都想拿着弩箭上去求教了。只是还没走到人家面前,便见小姑娘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弩车旁。 射出如此惊人的五箭,定消耗了不少精力吧。 为了子关,小郡主还真是大义凛然啊! 而在李峰感慨的同时,周围众人也齐刷刷的围了上来。一道道目光在乔乐身上集中,激动、关心、崇拜、赞赏…… 无数情绪交织,让乔乐浑身闪耀着金灿灿的光芒。 然后,乔乐便用她身残志坚的照镜子技巧,狠狠地扇了他们一巴掌。 冷冷的雪花在众人脸上无情的拍,他们就像小丑般围着乔乐,一起见证着她趴在地上,仔仔细细照镜子的高光时刻。 满眼认真,旁若无人。 认真到什么程度呢? 众人觉得要不是乔乐手中的镜子太小,她甚至能把自己的脸都怼到镜子里去。 说真的,从古至今,他们就没听说过谁特么上战场还带镜子的…… 是,很多战甲上都会镶嵌铜镜,且是前后各一个,前者在胸口,后者在背心。但人家那叫护心镜,是用来防箭的,不是拿来照的…… 带这么个易碎的镜子上战场,您就不怕镜子碎了,会戳死自己吗? 众人在脑海中噼里啪啦,硬是没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于是乎,最终噼里啪啦,集体变成了阿巴阿巴…… 就连全场最清醒,自认为已对乔乐的诡异行为有了一定抵抗力的沐鸢,都为此跳了跳眉毛。 可她的眉毛才没跳几下,眼角便也跟着抽了起来。 因为趴在她面前,犹如死狗的乔乐,竟猛地爬了起来。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小镜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对,就是她的手里,她沐鸢的手里。 乔乐:“沐鸢,你帮我拿着,不要动,不要动啊,千万千万不要动!对,拿住了,太矮了,抬起来,抬起来一点,一点点……” 沐鸢:“……” 乔乐:“哎,高了高了,矮一点,别生气啊你,正事儿……我我我帮你摆,你你把你针放下,放下先……” 两只手僵的硬握着镜子,沐鸢的脸色黑如锅底,宛如毒入肺腑,无药可医。 真的,要不是看乔乐刚刚大义凛然,为整个子关解决了心头大患的话,她手中的银针是绝对控制不住的。 太可怕了…… 这个傻子,不,这已经不是个傻子了,这根本就是个疯子…… 而且,还是一个你永远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发疯,什么时候又很正常的疯子。 这不,迫于沐鸢的淫威,乔乐不再让她举高压低手中的镜子,而是自己猫起了身子,继续欣赏起了自己的“美貌”。 毕竟除了自我欣赏,众人真的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虽然这个解释,似乎也不合理。 而更不合理的还在后面,你以为乔乐只会让沐鸢拿镜子吗?并不是。 因为在接下的时间里,围在这儿的几人都被她嚯嚯了一个遍,无论男女老少,地位高低,对她有没有好脸色,她都能让你替她拿拿镜子。 但你呢?你看着她那亮晶晶的,充满了渴求与希翼的眼睛,竟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而这,便是此刻握着镜子的岳无双最真实的反应。 明明该一脸嫌弃,却又愧疚得不行。 真的,她觉得要不是这小郡主有毒,就是她自己有毒。 乔乐:“嘶……不应该啊,刚才发生的事情,难道,难道是我的幻觉吗?” 那照镜子照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期间除了求别人帮她拿镜子便再无它言的乔乐,终于会说别的话了。 事实上,她要再不开口,沐鸢都快以为她是射杀石坦后太高兴,一不小心患上失心疯了。 别说了,连扎她哪个穴位,沐鸢都已经想好了。 这真不是公报私仇。 就是单纯想扎她而已。 岳无双:“什么,什么幻觉?” 抽了抽嘴角,岳无双看着众人催促的眼神,终于忍痛开口。 乔乐:“石坦死了吗?” 岳无双:“死,死了啊……” 乔乐:“谁杀的?” 岳无双:“???” 这…… 说真的,她岳无双已经无语了。特么谁杀的您心里没点儿数吗? 看着岳无双的眼神,乔乐心里有数了。 她许愿射杀石坦是真的,而愿望完成后精神涣散跌倒在地也是真的,还有那丝气运抽离的冰凉感,她也绝对没有记错…… 因为她乔乐最在乎自己的狗命了。 可为什么…… 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眉心血火缭绕,赤得都快发金的自己,乔乐仿佛置身梦境。 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非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眉心火,她都想问问周围的人,她到底黑没黑? 是她自己在骗自己,还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 没错,当她掏出镜子的那一瞬间,身残志坚的她便瞧见了眉心的赤火。 准确的说,是红火,因为是绿中泛红,红的不太明显的红火。 于是她愣了。 紧接着,不知是不是她的眼花了,那红火竟彻底的红了。 所以她惊了。 为了确保不是自己死前的回光返照,她垂死梦中惊坐起,将自己的镜子塞到了沐鸢的手里,而后又把周围的众人试了一个遍。 而她的眉心火也越来越红,最终赤得发金。 当然,也成功止步于此。 也就是说,她用气运咒杀了石坦,非但没因以运换运跌入雷霆,反而气运大涨,即将跨入金火之列。 这一切,实在是太梦幻了。 说真的,她连想都不敢想。 非酋没有好运,但今时今日,她似乎走运了…… 好在她很快便明白过来,她不是走运了,而是她做个好人,真的得到好报了。 因为眼下围在她身边的众人中,赫然少了一个。 而这个人,正是征北军如今的总指挥,真正主导着全军行动的陆景。 陆景爱打牌,麻将地主样样来。 陆景特别怂,日常被老王爷追杀,眼窝不是青色就是黑色 陆景极护短,见不得别人说自家小辈不好,对君晏是,对乔乐也是。 但就是这么个浑身毛病的老头子,却在拿起长枪时,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大将军。 他是北关的飞将军,是在场一众被乔乐嚯嚯的人中,最最清醒的那一个。 因为他很清楚乔乐的努力与付出,一个自幼养尊处优,从未来过边关的娇小姐,一个临危受命,被少帅坑得不得不来的倒霉蛋。 她本可以做个花瓶,安静的镀金。 因为无论是朝堂还是北关,都不会有人苛责她的功绩。 她愿意来,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这不是对世家小姐的质疑,而是现实。 但就是第一次来的她,却一直在城墙上奔走,一如当年随父亲初来乍到,却想赶出一番事业的自己一样拼尽全力。 那五箭之危,可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这丫头态度如此强硬,即便面对全场质疑也要执行的计划,自己怎么能不帮她完成呢? 因此在乔乐疯狂照镜子,思索自己的气运为何会回升时,在沐鸢等人忙于应付乔乐,猜测对方是不是失心疯了时,陆景已下令全军返攻。 刹那间,子关最后的底牌,仅有一次的箭雨从天而降,落向下方的蛮军。 前锋营三千士兵散入百米城墙,提刀血战,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出他们最强的杀人技巧。 刀剑所过之处,蛮子无一活口。 紧接着,一架架云梯被浇上滚油,燃起熊熊烈火,梯坠人落,梯毁人亡。 如果说石坦身亡之前,蛮军已处于绝对优势,即将洞开天昭固守数百年的国门的话,那么此刻的他们,赫然是逃跑的穷寇,只望身后的征北军莫要追赶。 因为石坦死得太邪门儿了。 普通蛮子士气下跌,蛮军将领心头一泠。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种邪门儿的死法,会不会在下一瞬间找上他们。 这一点需要探讨,深入的探讨。 这不,那儿不就有几名蛮族勇士临危受命,在扛着石坦的尸体跑吗? 不是他们想扛,而是上面命令他们扛。 箭雨自城墙上倾泻,疯狂的收割着下方的生命。这一幕有多壮观,便有多震撼,这就是战争,血淋淋的战争。 此刻陆景下的每一道命令,都铭刻着残忍。 蛮子狠,他只会比他们更狠。 两族之战,不死不休。 终于,一道苍凉的号角声传来,那是蛮军撤退的信号。 在绝对低落的士气面前,在不敢轻易派将领上前指挥的事实面前,所有优势,都已敌不过眼前的劣势。 撤军是他们最明智的选择,所以他们选了。 一时间,本就心生畏惧的蛮军如获大赦,开始如潮水般退去。 来得快,去得也快。 明知道征北军无力追赶,他们却还是想快些离开战场。 也不知是为何。 或许,是怕厄运降临吧。 城墙上,一道道兵器落地的声音传来,同时跌坐的,还有一道道疲惫不堪,身体早已到达极限的身影。 十日的坚守,没日没夜的期盼。 他们守住了,真的守住了。 这一刻,有人跌坐,有人躺倒,更有人晕厥…… 但只要是醒着的人,都忍不住红了双眼。 庆幸蛮军撤退了,庆幸子关守住了,也庆幸勇敢的自己还活着,还能跟身边的战友一起见证他们胜利的骄傲时刻。 终于,短暂的庆幸之后,是排山倒海的欢呼。 这欢呼响彻子关,直冲天际。 众人握手击掌,拥抱痛哭,甚至疯了般的手舞足蹈。 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庆祝,全然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因为这儿没人会笑话他们,大家都一样的开心,一样的傻。 伴随着阵阵欢呼,一道道白火与绿火停止闪烁,节节攀升。 而它们带来的气运,也如星光般飘向了子关的最高处,去寻找那个为他们带来这场造化的人。 那个牺牲了自己全部气运,只求挽救大家的非酋。 非酋没有辜负大家,大家也绝不会辜负她。 当无数士兵的气运在此集结,即便是一片白火,亦能汇成熠熠星河,让雷霆万钧,化为赤色缭绕。 不是非酋走运了,而是非酋足够努力了。 高台上,乔乐听着那震天的欢呼声,心中一阵悸动。 那种兴奋与喜悦是前所未有的,即便她重登金火,也绝不会胜过此刻。 看着周围跟她一样兴奋的众人,她觉得她也该做点什么,来排遣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 于是她左看右看,最终一把抱住了身边的沐鸢。 一边跳,一边叫。 沐鸢:“……” 抬手,沐鸢一把摁住乔乐的脑袋,准备让这个疯子从自己身上起开。 她成功了,虽然只成功了一秒。 因为乔乐刚被起开,便又扑了上来。 被她这么一顿猛蹭,沐鸢的一袭白裙成功挂彩。因为乔乐浑身是伤,到处是血。如今好了,血人从一个,变成两个了。 沐鸢的脸,那叫一个黑啊…… 虽然从乔乐站在弩车前开始,她的脸就没有白过。 可这次,她没再推开乔乐,而是皱着眉头认真的提醒对方道: “乔乐,流这么多血,你不疼吗?” 闻言,那又跳又喊的乔乐忽然顿住了,沐鸢不说还好,这一说,直接把乔乐的脸给说白了。 因为在神经足够紧绷,或是足够兴奋的时候,人是感受不到痛的。 可一旦有人提醒,这痛便会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更别说是浑身是伤,连痛感都能被自己的非酋之气加倍的乔乐了…… 乔乐:“好,好像是有点疼诶……” 沐鸢:“……” 乔乐:“不止是疼,我,我好像还有点儿晕……” 望着无语的沐鸢,乔乐话还未说完,身体便已失去了重心。 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她早已模糊的意识。 好累。 我好累啊。 沐鸢,我们是好姐妹,你可一定要接住我啊…… 787 乔君 是夜,熊熊烈焰在城墙上燃烧,疮痍一片。大军破开城门,策马而入,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在这儿,蛮子是守军,中原人才是铁骑。 “小侯爷,蛮军主力已经撤退,他们似乎并不想与我们死磕。如此一来,我们能帮北关分担的压力恐怕不多……” 战火中,副将单膝跪地,对马上一袭青衣的青年低声禀报道。 他们昨日连夜出兵,奇袭北蛮外城,经过一天一夜的猛攻,终于拿下了这座不大的城池。 只可惜蛮军主力似乎早就听到了风声,在权衡之下做出了弃城的决定。 若非如此,即便外城兵力空虚,他们要攻下也至少需要三日的时间。而且这三日,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立刻清点伤亡人数,对此城进行布防。既已攻下,那便是我天武国土。” 修长手指轻抚着马头,霍鄞的长剑已收入鞘中。 夜风中,青衣公子神采飞扬,一如往昔般潇洒英俊。此战,他甚至连战甲都未穿,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北蛮撤军是他早有预料的。 毕竟蛮子眼下的注意力全在北关,根本没有余力跟秦关死磕。 同时跟四国开战,对他们攻下天昭的计划,可是极大的阻碍。如果是他霍鄞,也会放弃这座外城的。 “小侯爷,那我们还追击吗?听说北关那边的情况,似乎不太妙了。” 副将一脸认真的思索道。 不止是他,那跟在霍鄞身边的几名亲随也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在他们眼中,他们小侯爷可是正道的光啊。 然而,霍鄞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追了,本侯还要早些回京,去找我那太子表弟的麻烦呢。” 众人:“……” 不是,找那个废物的麻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霍鄞觉得有。 但他止步于此,可不全是因为他想早些回去。 天武出兵援助北关,可不止是援助而已。 他那武帝舅舅雄才大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是真想一路攻打下去,为何不派他那穷凶极恶的老爹来? 别人都以为派他是为了支开他,可事实上,还有让他点到为止的意思。 这北蛮外城一直是北蛮攻打秦关的跳板,这次武帝不仅是想帮助北关,还打算借北蛮外城兵力空虚,达到以最少的人马夺下外城的目的。 如今,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 天昭是天昭,天武是天武,分担压力,可不是拼死拼活。 霍鄞:“罢了,天昭能否守住北关,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命伙夫们备好酒菜,明夜,本侯犒赏全军。” 众人:“是!” 城内,一道道身影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清点伤亡的同时,也清理可能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接手北蛮留下的城池,可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这边都找过了,应该不会有蛮族死士了。” 一名伍长对身后的几名士兵道。 “这些蛮子,个个阴险狡诈,你们可要小心了……”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整个人便被一道魁梧的阴影包裹,瞬间背脊发凉。 蛮族死士,那些在蛮军撤兵后主动留下,力求以死来彰显蛮族荣耀的疯子。 如果他的预感没错的话,他完了。 但作为伍长,他依旧不忘张嘴,准备向自己身后的士兵们喊出一个“跑”字。 不要管他,快跑! 普通士兵遇上蛮族死士,将十死无生。 然而,臆想中的痛苦并未袭来,没有巨斧的劈砍,更没有蛮子狂妄的吼叫。有的只是金属落地的哐当声,与阴影的轰然倒塌。 机械般的回头,伍长仿佛身在梦中。 蛮子死了,他还活着…… 而在蛮子身后,正站着一名身披战甲,神情淡漠的少年。少年说不上俊朗,却清秀雅致,令人过目难忘。 当然,难忘的不止是他的模样,还有他那诡异的身手。 毕竟别人被蛮族死士追着跑,而这位,却能追着对方跑。手起刀落,甭管蛮子还是瓜子,都是一个“死”字。 这不,眼前这个蛮子就死不瞑目,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伍长,前面没蛮子了。” 少年收剑入鞘,漠然的说道。 而与此同时,落在后面的几名士兵也快步赶了上来,开始对伍长嘘寒问暖。其中亦有人亮了一双眼睛,略显崇拜的看向少年。 “小乔啊,你也太厉害了。你说你有这本事,怎么会分到我们这儿啊……” “就是,太屈才了。” “我说你们是不是傻啊!此战若是没有小乔,我们几个能活到现在?” “嘶,也对。” …… 一众人七嘴八舌,终是在伍长的呵斥下禁了声。 看了看身边的少年,伍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也没再带队往前走,而是听从少年的意见,开始返程。 这少年叫乔君,是今日新来的。 起初他只道是对方得罪了上面的人,这才忽然被派到他们这最前线来。 可如今看来,这哪儿是得罪了人啊? 就这身手,十有八九是上面下来镀金的少爷。恐怕不出几日,对方便会连连升迁,将他们甩在身后。 然而,当他带着乔君回到驻地时才发现,他还是天真了。 因为这位猛人随手一丢,便是一颗蛮军大将的头…… 你问他这头怎么来的,他说可能是他运气好,这蛮子身受重伤,刚好就给他撞见了…… 众人:“……” 行吧。 因为头是真的,人也确实是那个人。只是他为何会受伤,又为何跟蛮军走散,又是怎么遇上了这位猛人的,众人就不得而知了。 就像五十里外的蛮军也不明白,他们将军是怎么消失的一样。 就,就离谱…… 于是乎,在伍长眼中将会升迁的乔君,直接连跳三级,不,真不知是连跳了多少级。 因为他竟被小侯爷身边的亲随大人看中了。 别看亲随没有军衔,似乎只是随从。可谁不知道这些人中藏龙卧虎,随便拿一个出来都是人中龙凤啊? 大概,这就是运气吧。 嗯,看着自己眼前这位少年亲随,霍鄞总觉得哪儿没对,却又说不出来。 乔君是吧? 行,先用用看吧。 天昭子关 夜色中,飞雪渐停。 一道道身影在城墙上穿梭,连夜清理着战场。 他们将尸体分开,蛮子的尸体集中焚烧,战友的尸身则被妥善保存。 而这一切,都在岳无双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此战子关虽胜,却也绝对是惨胜。十万大军经历两次大战,锐减近两万人。子关守住了,可北关却丢了。 这也意味着征北军想重回北关,就必须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而这还是蛮子不再急于攻城,给予他们足够时间休整的情况下。 不然返攻北关,将遥遥无期。 不过在感慨前途艰难的同时,岳无双也不禁回眸望向子关之后,那个让她无法理解的方向。 事实上她无法理解的不是方向,而是那个叫乔乐的小郡主。 古怪,这个人着实古怪。 但不得不说,这次多亏她了。 房门外,陆景与周全焦急的等待着,不止是他们,还有那十二个缩在角落里,一脸恐惧的暗卫。 乔乐晕了。 在被沐鸢提醒之后,直接倒在了沐鸢的怀里。 那一刻,沐鸢已来不及骂骂咧咧,她立刻抬手探查了乔乐的脉象,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不得不说,乔乐真的是个娇小姐。 沐鸢真不知她是太倒霉了,还是被乔家父子照顾的太好了。 也许,两者都有吧。 总之乔乐身体底子差,而这本就很差的底子,还遇上了十几日的舟车劳顿,与近三日的忧思不断。并在此基础上疯狂受伤,成功失血过多……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她在子关待着还不够久,还没被冻得寒气入体吧。 那一刻,沐鸢真想问问陆景二人,只有她一个人觉得乔乐是傻子吗? 这个傻子都这样了,那被她心心念念的君晏知道吗? 大概,还不知在天武如何享乐呢。 对此,沐鸢有着强烈的共情。 因为乔轩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这是乔乐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的道理。毕竟有些事,只能当事人自己明白,或是找到一个对的人,自行体会。 了解了乔乐的情况,沐鸢立刻便开始了诊治。 对于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她而言,乔乐这叫傻,不叫病。 因此在一顿猛扎之后,也就只需要等着对方醒来了。 可她却没想到,陆景与周全都会守在这里,甚至还准备一直守到乔乐醒来。 这君王府的人,可真是难懂啊。 坐在床边,沐鸢默默的吐槽着。 而就在这时,那在床上犹如死鱼般躺了大半日的乔乐,竟猛地睁开了眼睛。而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照镜子。 抬手在枕头下一阵狂摸,终是在看到眉心的金火后,心满意足。 这种睡一觉就金了的感觉,真是该死的甜美。 可她是甜美了,那被她吓了一跳的沐鸢脸又黑了。真的,每当她准备对乔乐和颜悦色的时候,乔乐总能出其不意的气死她。 就比如现在。 乔乐:“哈哈哈,你还没睡啊……” 尴尬的将镜子塞到枕头下,乔乐有些尴尬的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要不是怕沐鸢打她,她真想提醒对方一句,你那看白痴的眼神也太明显了,我这个当事人秒懂好吧? 你这样,不觉得很伤人吗? 这样伤不伤人沐鸢不知道,因为她此刻更想知道另一件事,那就是乔乐这个傻子到底带了多少个镜子? 她能说,这是她看到的第四个不一样的吗? 但看着乔乐藏镜子的动作,她终究没有问。毕竟世间好些人都有特殊的癖好,乔乐喜欢照镜子,也许也是某种难以启齿的癖好吧。 起身,沐鸢随意提醒了乔乐两句,这才开门让门外的陆景与周全进来。 二人一听乔乐醒了,自是喜出望外。 就像病人家属来探视病人一般,对着床边的沐鸢一阵感谢,并百般恳求对方要好好医治病人,需要什么药尽管说。 而对于病人乔乐,自是少不了嘘寒问暖的。 不止是他们,李峰也带着定北军好些高层登了门。 此刻的乔乐还不知道,继陆景与周全之后,她的又一位经纪人诞生了。 不是别人,正是这位暴躁的李老爷子。 与陆景二人的心急如焚相比,这位老爷子可是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在自己手下的定北军团中宣传乔乐的事迹。 连带着之前曾随乔乐围剿蛮子的宁熊,也成为了宣传的主力军。 一时间,定北军中人人称道,皆言小郡主有勇有谋,身负帅才。 毕竟他们中的好些人,都曾在城墙上见过乔乐。 美人一顾,山河倾覆。 此言虽夸张,却是他们对小郡主真心实意的赞美。 毕竟还有谁,能美过你的救命恩人呢? 于是,乔乐好说歹说,硬是没能送走李老爷子一行人。 最终,乔乐只能在众人的围观下,与陆景二人聊起了子关如今的情况。 蛮军撤退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短时间应不会再发起进攻。 周全:“之前军中最大的问题便是粮草短缺,士兵饥肠辘辘。如今好了,大家总算能吃上饱饭了。不过军备方面……” 看了乔乐一眼,周全欲言又止。 可看他那眯眯眼一眯,乔乐就知道他又在打坏主意了。 比起周全的委婉,陆景可就直接多了。 “郡主,北关一战军中有大量弩箭无法带走,有的被我们毁去,有得则被蛮军扣下。如果我们要返攻北关,恐需您为此劳心费力。” 陆景的意思很简单,他们要弩箭,要各种武器,且还要好的,并能迅速运来,将征北军重新武装起来的。 以往北关都是自给自足,可如今北关被蛮族占领,子关这点地盘根本不够铸造,且也赶不上返攻的时间。 既然造不了,那便要呗。 以往跟朝廷沟通是北关最讨厌的事,可如今不一样了,咱跟少帅夫人要啊。 有夫人给我们做主,还怕那些王八犊子不给吗? 看着周围一双双闪烁着金光,恨不得当场开始瓜分军备的大将军们,乔乐背后一阵冷汗。 得,我到底是郡主呢?还是你们提款机呢? 别说了,我懂,我都懂。 788 小丑竟是我自己 在沐鸢的注视下,这场围绕乔乐的谈话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从军备到城防,事无巨细,一一列出。 子关缺什么,征北军缺什么,未来修缮北关需要什么,这些东西又得何时交付,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一顿叨叨下来,成功把乔乐说得眼冒金星,脑子里的水与面粉混杂,除了阿巴阿巴,就是问号…… 好在有贴心军师周全为她劳心费力,罗列出了一张长长的清单。 就冲这一点,乔乐就非常的欣赏他。 终于,李老爷子带着一众属下,心满意足的告辞了。 直到此刻乔乐才明白,只要是君王府的人,甭管什么性子,都坑! 用她爹的话来说,土匪,都是土匪。 可一想到大家都是为了天昭,她也就坦然接受了。 征北军兴许多要了些,但用命换来的东西,凭什么不要? 人家是用来打蛮子,又不是黑着心想昧下来。 乔乐:“咳,陆老,那十二名守护兵符的暗卫,您应该认识吧?” 抬眸,乔乐盯着陆景疯狂暗示。 她是能满足征北军的要求,但如此数额,必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至少,得是她老爹老哥一人一句的事儿。 是,她的海东青就在附近,是她特地带来送信的。可这么大一张单子,别说是海东青了,就是老鹰的腿也裹不下吧…… 所以,还得靠人带。 而让普通斥候快马加鞭送信,哪儿赶得上身轻如燕的暗卫们? 尤其,还是君王府那些身如鬼魅的狠人。 随便抽一个出来,都能快速完成任务吧。 然而,听了乔乐这席话的陆景却一脸疑惑。 甚至可以说是懵逼。 看了看身边的周全,他竟反问对方道: “周全,兵符有暗卫吗?没有吧。” 周全:“……” 他那想拉住老者的手刚刚抬起,便苦笑着放下。他反应过来了,可他身边这位却没有…… 乔乐:“兵符没有暗卫?” 心头一震,乔乐立刻将目光偏向了周全,一双明眸紧紧地锁定着他。 得,瞒不住了…… 眯了眯眼睛,周全搔了搔脸颊道: “其实兵符不需要暗卫,因为征北军认人不认符……我们认您,是因为我们认识您,其他人偷去,其实也没什么用……” 跟其他认符不认人的军队相比,他们征北军的确奇葩了一点。 但这并不是专权,而是对自己负责,对手下的将士们负责。 毕竟要是随便来个人就能拿着兵符作威作福,征北军还要不要前途了。 他们的命也是命啊。 而乔乐之所以能使用兵符,还不是因为有陆景和周全跟着,身份是铁板钉钉的。 乔乐:“……” 空气突然安静,此刻的乔乐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小丑竟是我自己…… 此刻,看周全那诡异的表情她就知道,她十有八九又被君晏给骗了。 而事实的真相也的确如此。 君王府根本就没有守护兵符的暗卫,也就是说,那十二人实际上并不属于君王府,而是单纯听命于君晏,借守护兵符之名守护她而已。 回想起那日君晏向她介绍这十二人时,她慌忙拒绝的神情,她似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以某人那懂王的性子,绝对是为了顺她的心意,这才说谎的。 为的,就是让她顺理成章的接受这十二个暗卫。 这也是为何这十二人一直不肯露面,好不容易露面了,却又急急忙忙逃跑的原因。 估计是怕被陆景等人瞧见,会穿帮吧…… 抬手扶额,乔乐哭笑不得。 一方面是为自己的再次被骗而无奈,另一方面则忍不住感慨君晏的苦心。 虽然他好像还是不太相信自己能完全独立的样子,但他至少愿意隐藏他的想法,极力维护她的坚持与努力。 在尊重她的同时,认真的保护她。 够了,这样就够了。 抬眸,乔乐笑盈盈的打发走了陆景二人,同时请周全将她的意思,传达给守在外面的十二人。 她知道,此刻的他们一定猫在子关某处,紧张的盯着这里呢。 果然,在周全二人走后不久,一道敲门声便适时地响起。 将写好的清单与书信装入信封,同时附上自己与老哥约定好的信物,乔乐拜托床边的沐鸢代为转交。而她自己,则安安静静的缩回了被窝里。 直到房门再次关闭,她这才侧身望向走来的沐鸢,神情坦然。 因为沐鸢的表情告诉她,对方有话要问。 沐鸢:“掩耳盗铃,多此一举。既然都知道了,何不亲自见他们?” 走到床边,沐鸢抬手为乔乐把脉,神情一如既往的嫌弃。 乔乐:“知道了,也可以假装不知道嘛。” 笑了笑,眼下的乔乐疼得浑身发软,可没精神跟沐鸢对线。 “君晏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想为难他们。” 那十二人那么努力的躲着,从未被她发现。若非她今日忽然出事,他们也不至于暴露吧。 沐鸢:“你觉得你不说,君晏就不知道了?” 放下乔乐的手,沐鸢见她疼,又抬手替她扎了几针。 要她说,乔乐就是天真。 君晏是谁?一个能控制天武的人。 心机之深,恐非常人能解。 所以她才说乔乐掩耳盗铃,傻得彻底。 可面对她的嫌弃,乔乐偏偏不答,只是傻傻得笑。也不知乔乐是相信君晏,还是有心事不愿多说。 总之,她好奇,却不懂。 有人说,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只小鹿,小鹿懵懂无知,横冲直撞。 终于有一天,小鹿坠入了爱河,河水缠绵彻骨,却有毒…… 而沐鸢,无疑就是被毒死的那个。 沐鸢:“乔乐,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盯着乔乐,沐鸢洞若观火。 乔乐:“……” 猛地一阵咳嗽,乔乐直接是一个扑腾,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进了被窝。 只是背后那紧紧地注视,依旧让她背脊发凉。 咳,沐鸢啊沐鸢,我哪儿是在骂你啊,我这是想求一尊大佛,来这儿收了你啊! 好在沐鸢未再追问,而是极不情愿的熄了灯。 大概,是打算等乔乐好些了,再跟她计较吧。 而在两人休息的同时,门外十二人也通过举手表决的方式,锁定了回京送信的人选。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说要打晕乔乐的狠人。 全票通过,光荣上岗。 狠人:“……” 感觉有被针对到。 次日,子关进行了二次换防,守军紧盯驻扎在两里外的北蛮大军,随时准备展开防御。 好在今日的北蛮异常安分,并无越距的行为。 用周全的话来说,对方极可能一肚子坏水,正憋着他们意想不到的大招。可无论如何,这对子关而言都是好消息。 至少,能休息休息了。 可他们在休息,关内有些人却闲不下来——就比如今日已能下地的乔乐。 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偏要四处乱窜,窜也就罢了,老把她拉着是几个意思?还有,为何她一言不合,又成苦力了? 乔乐:“沐鸢,沐鸢,沐鸢,沐鸢……” 沐鸢:“……” 拿着手里的银针,沐鸢头都要炸了。 真的,要不是她面前还有不少重伤的伤员,需要她医治,她一定会扎死那个一直叽叽喳喳,喊她喊个不停的乔乐。 马不停蹄的奔波了十日,又是围剿蛮子,又是守城大战,还得医治乔乐那个傻子…… 这么一套下来,她以为她至少可以休息一日了。 然而,她却没料到乔乐不做人啊。 有时候,身后的大环境真能改变一个人。 当她沐鸢发现周围人都在为守卫子关而努力,尤其是乔乐的时候,她竟都有些不好意思闲着。 所以她跟着乔乐出来了。 然而乔乐一个转头,便将她带到了关内医馆,来了个借花献佛。 光看乔乐那毫不迟疑的步伐,她就知道对方一定是早有预谋,而非心血来潮。 她恨啊…… 可看着这一个个向她道谢的伤兵,她心里又说不出得暖。 就五味杂陈,只想砍乔乐,不想砍别人。 而沐鸢的郁闷,乔乐心知肚明。 只是知道,也可也假装不知道嘛。 这不,如果说沐鸢是医生,她乔乐便是医生身边的护士长。 十日恶战,子关伤员无数。军中大夫夜以继日的医治,依旧赶不上士兵们受伤的速度,保守估计,关内伤员没个两万,也有一万五吧。 虽说大多数士兵都会包扎伤口,能自己给自己医治,但能医的,也只是简单的外伤而已。 所以医馆的缺口,还是很大的。 陆景他们没说,但乔乐却懂。 所以她便略施小计,将沐鸢骗到了这里。 咳咳,虽然这么做很不道德,可好姐妹就要整整齐齐嘛。锅她可以背,但这些受伤的士兵是无辜的啊。 能拉就拉一把,大不了付钱,再让君晏出点血嘛。 “大夫,大夫,我们伍长快不行了,你们快过来看看吧……” 院中遍地伤员,四处皆是这样的哭喊声。 也许这件事在乔乐二人面前,是两个人的互坑,可在这群士兵面前,却是生的希望。 轻叹一声,乔乐终是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离开了正在救死扶伤的沐鸢。 因为这里还有很多人,更需要她的帮助。 不远处,岳无双与一众士兵路过院门,恰逢乔乐背着药箱在伤员中穿梭。 少女一袭青裙,外套烟粉色披风,一张小脸儿清丽脱俗,若三月的桃花,明艳不可方物。 但是,最美的不是外貌,而是她在一众伤员中奔波劳碌,却丝毫不顾裙上血污与眉心疲惫的模样。 蹙了蹙眉,岳无双知道乔乐为何穿成这样,因为这位小郡主自己也是个伤员。 劲装过于贴身,虽然方便,却会压住伤口。 反倒是这身华服,保暖轻便。 岳无双:“妙妙,你们先去,我进去看看。” 说罢,她立刻抬脚跨入了院门,独留身后少女面色发青,一个“娘”字欲言又止。 望着院中,少女的目光忍不住在乔乐身上停留,而此刻的乔乐,正蹲在一名黑火士兵跟前,说着缘,玄而又玄。 不仅如此,她还神神秘秘的掏出了一枚药丸,塞到了对方友人的手里。 可不管怎么看,一众士兵都觉得这所谓的药丸,是一颗糖豆。而且,还是那种大街上到处都是,他们都吃过不少的糖豆。 士兵:“……” 郡主,我都要死了,您给我吃糖,是想让我甜着走吗? 那躺在战友怀中,已经奄奄一息的士兵想道。 可乔乐不管那么多,见那拿糖的战友一直不动手,她直接是一把抢过来,毫不犹豫的塞进了那位黑火士兵的嘴了。 糖豆怎么了? 虽然是她一大早命那十一人偷偷去北城买回来的,可这是一般的糖豆吗? 这可是裹着她气运的欧皇糖豆啊! 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又不是什么金火选手的话,保准把你从死亡边境线上拉回来。 这珍贵的东西,给你吃你还不吃! 她不管,必须吃! 那士兵本就奄奄一息,哪有能力反抗乔乐啊。 因此那糖豆自然是含在嘴里,被迅速的消化了。可不知为何,那糖豆竟化做了一股暖流,瞬间流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仅仅是片刻,原本奄奄一息的士兵,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伤势还在,可精神却好了大半。 连身上撕心裂肺的痛苦,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并非药到病除,却已神乎其技。 这哪儿是糖豆啊,这简直就是灵丹妙药好吧! 事实上,只有乔乐才看得见,她不过是将自己的气运分了一丝给这位濒死的士兵而已。 士兵是黑火,却并非她那种带雷的黑火,因此只要她一丝气运,便能将对方的黑火由漆黑拉到黑白相间。 虽然士兵的气运依旧会随着伤势加重而流逝,最终走向一片漆黑,但好歹,可以续续命。 咱先把命续上,再送到沐鸢那个天选之人手里沾沾欧气。 放心,你这波稳了! 抬手拍了拍士兵的肩膀,乔乐笑盈盈的嘱咐他好好休息,认真排队,一定要挤到沐鸢面前,这才起身走向了她的下一个有缘人。 一边走,还不忘一边照镜子。 直到她在眼前的镜子中,看到了岳无双那张充满疑惑的大脸。 乔乐:“……” 您忽然凑这么近,吓唬谁呢? 789 她居然不是神棍 岳无双的视线一路相随,乔乐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身为天昭第一女将,她知道乔乐已经发现了,可不知怎么得,对方却没有拆穿她的意思。仿佛是她要跟,就让她跟一样。 对此岳无双也不介意,因为对她而言,这是一个难得的观察机会。 就让她来探究探究,这位少帅钦定的少夫人,陆老眼中的大宝贝,究竟有什么更稀奇的地方吧。 然后…… “缘,玄而又玄。”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哪能,咳咳,无缘对面也白费。” “我跟你讲啊,这缘分最是玄乎,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吃吗?本郡主这真不是糖豆,可好吃了!” “所以,你吃不吃!吃不吃!” …… 岳无双:“……” 以上,便是她跟着乔乐拜访了十几名士兵后,听到的全部对话。 别人算命的走街串巷,遇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而这位小郡主一路走来,连话都不带好好编的。 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 且还总是因为那几句无法说服别人,而开始使用暴力。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看起来巨不靠谱,神神叨叨,送出一颗糖豆便要照一次镜子,看看自己那精致脸庞的小郡主——她居然不是个神棍! 对,岳无双直接在自己的脑子里,用出了“居然”二字。 因为这位小郡主太神奇了,神奇就神奇在她满足神棍巫婆的所有特征,却偏偏真的能救人。 是的,她虽然一直跟着乔乐,却总会在乔乐走向下一个人的时候,来到那吃下糖豆的士兵面前。 抬手一把脉,情况真的稳定了不少。 于是乎,无数疑问在岳无双心中积压,以至于那张娇美的容颜,都染上了浓浓的好奇。 所以她越跟越紧,甚至主动蹲到了乔乐身边,看着她把糖豆塞进了别人嘴里。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乔乐却依旧没有看她。 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自顾自的救着人。 终于,岳无双忍不住了。 毕竟能成为将军的人,真没几个文静的。 于是她直接闪身站在了乔乐面前,轻松的挡住了对方的去路。她想这次对方总该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了吧? 然而,并没有。 因为她一个闪身将乔乐挡住,乔乐亦一个闪身轻轻松松的越过了她。 咬了咬牙,岳无双终于开口道: “郡主,属下这么大个人,您是看不见吗?” 她笑着,眉宇间的凌厉似有似无,透着一抹说不出的怪异。 她不满乔乐无视她,却又不能说乔乐有错。 总之,就很难受。 乔乐:“看得见,可您一开始不是不想被我看见吗?” 蹲到一个士兵面前,乔乐又重复起了她的那套说辞。可随着她救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士兵也不再需要她多费口舌了。 只要她把糖豆递过去,对方就会立马吞下。 用她的话来说,你们早这样不就好了? 害我喉咙都快冒烟了。 岳无双:“这么说,您果然是故意看不见属下的啊。” 这位女巾帼双手抱胸,嘴上说着“属下”,态度却并不见得有多恭敬。并非她人不好,而是她生性如此。 据周全说,这位岳将军出身名门,美艳悍烈。 岳家世代习武,保家卫国。与君王府一般,满门忠烈。无论男女皆能驰骋沙场,建功立业。 当然,这本事大的人总是要高傲些的。 比如君晏、沐鸢、老哥,还有表姐…… 这些人啊,脾气就没一个好的。 于是乎,岳无双想多番考察她,看看她到底行不行,她也就可以理解了。只不过陆老曾说还有别的原因,不过那个原因不方便多说。 难道,是情敌的原因? 乔乐推测过。毕竟她听闻岳无双有一女名曰妙妙,与她一般大小。而且,还是君晏的迷妹,她的情敌。 乔乐:“岳将军,我现在挺忙的,如果您有什么话要说,还请等我忙完,可以吗?” 回眸,乔乐的笑礼貌而疏离。 她是脾气好,却不是圣母婊。 不是那种别人对她不好,她也能上赶着去原谅别人的人。 既然岳无双对她没好气,那她又何必给对方开方便之门呢? 你找我有事? 可以,等我忙完。要不然,免谈! 说罢,乔乐根本不等岳无双回答,径直找下一个有缘人去了。 她是真的很忙,忙着跟黑火赛跑,忙着从死神手里抢人。而且随着她看到的黑火越来越多,她连客套话都已经不说了。 但同样的,她那金火也渐渐变为赤色,再从赤色堕入淡红,逐渐降级…… 事实证明,花钱容易赚钱难,许愿容易割韭菜难啊…… 对此,乔乐只能强忍着肉痛在心底安慰自己,这是投资,是风投,是在种韭菜,总有一天会丰收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等不等得到那一天,但梦想总是要有的嘛。 望着乔乐的背景,岳无双惊了一惊。 这看上去笑盈盈的,似乎极好说话的小郡主,居然也是个刺儿头。 可偏偏,她就喜欢刺儿头。 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假惺惺的忍耐,还不如直截了当的爆发。 曾经的熙姐姐,就是如此。 乔乐可不知道岳无双的想法,因为她一忙,便是大半天。直到日落西山,才灰溜溜的跑回了沐鸢身边。 她没黑,却白了。 对于其他人而言白色都不太友好,何况是她这个黑鬼呢? 因此她在回来的路上不出意料的摔了一跤,摔坏了身上的药箱不说,还裹了一身的药液。 那味儿,都不知挨了身边的沐鸢多少个白眼儿了。 说真的,她真有些想君晏了。 也不知道这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边,冷吗? 夜幕下,熊熊篝火在北蛮外城被点燃,犹如月下明灯,照亮了整个城池。 此刻,城中早已升起了秦关军旗,城内城外焕然一新。 这场胜利,当真是振奋人心。 篝火旁,少年自顾自的烤着手中的鸡腿,那如星辰般的眸子认真异常。 用霍鄞的话来说,除了厨子,他从未见谁烤个鸡腿,都能烤得这么仔细的。关键这少年还不是往好了烤,而是烤出了一种差不多的感觉。 嗯,就差不多,到差不差,能吃,还行,但绝对算不上多好。 可偏偏就烤成这样,他还能吃得双眼发光…… 霍鄞:“……” 这位他新招的亲随,可真是个奇人啊…… 这也就是他霍鄞人好,乃是正道的光,用他另几名亲随的话来说,这就是个奇葩。还问他要不要趁早将其赶走,以免添麻烦。 但霍鄞却觉得,没那个必要。 毕竟这是他最信任的那名亲随选的人,应该不会太差。 那位回去送信了,补一个,也没什么不好的。 霍鄞:“小乔啊,你这好吃吗?” 盯着乔君,霍鄞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都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就,有点馋…… 乔君:“还行。” 少年又咬了一口鸡腿,认真的嚼了起来。似乎是见霍鄞一直盯着他,身为下属又不好无视,他终于轻声道: “不算很好吃,但内人做的东西,就是这个味道。” 闻言的霍鄞一惊,不禁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也对,十七八岁的年纪,娶妻也很正常。毕竟又不是人人都跟他一样,想要以拯救世人为己任。 霍鄞:“如此说来,应是位貌美又贤良的姑娘吧。到是你一直随军征战,难免让人担心……” 乔君:“嗯,我是挺担心她的。” 霍鄞:“???” 不是,我是说你啊,你在外打仗,应该是人家担心你才对吧…… 可面对他疑惑的表情,乔君却并无解释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啃着鸡腿,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知是鸡腿好吃,还是心中的人好吃。 总之,都好吃。 霍鄞:“既然担心她,那就好好活着吧。明日本侯便要启程回京,带你一起。你斩杀北蛮一员大将,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盯着乔君,霍鄞以为少年会感恩戴德,像别的士兵般激动不已。 可事实却是对方点了点头,一脸沉默。 不知怎么得,他这热脸贴了冷屁股后,竟还想找些话题跟对方聊。好在他还未开口,新的北关军报便来了。 霍鄞:“半里之外,五箭取北蛮大将性命,你此话当真?” 听完副将讲述的一切,霍鄞当时便坐不住了。 因为就算是他们秦关的几位神箭手,也未曾有这般战绩。 而射出这五箭的人,居然还是位妙龄少女。 霍鄞抚着下颌:“乔家郡主,就是那乔轩的亲妹妹?” 副将:“回小侯爷的话,是永乐郡主,乔乐。不过关于这位郡主的消息不多,估计眼下大家都在查。” 乔乐是个倒霉蛋儿,书中的卑微路人。 因此她出名,却也只是在天昭出名,连云惊月了解她,都是因为婚约那茬儿。 虽然乔乐如今在天昭京城声名鹊起,可距走出国门,还有些距离。 至少天武人对她的认识,还只停留在乔轩妹妹的层次上。 不过这认识,显然很快便会被打破了。 至少,从这五箭开始。 打发走副将,霍鄞身边的亲随们已开始叽叽喳喳。 其中更是有人将目光落向了吃完鸡腿的乔君,忍不住调侃起来。 “想不到这位小郡主,竟还是我们小乔的家门呢。可惜了,小乔若是在北关,说不得还能借此平步青云呢。” 这虽是酒后调侃,却也是军中事实。 毕竟家门这东西看着虚,可对有本事的人而言,这虚的,也能变成实的。 若这小子真是靠实力斩杀北蛮大将的,那他在北关,肯定比在他们秦关爬得快。 霍鄞:“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 出声打断几人,霍鄞见身旁少年眉头紧锁,神情冷冽。明显,是有些不悦的。 毕竟靠本事的人,可不喜欢听这些闲言碎语。 可霍鄞哪里知道,乔君在乎的并非亲随们的调侃,而是一些只有他明白的东西。 五箭斩杀敌军将领,解子关破城之局,那五箭,一定废了不少运气吧…… 你现在,还好么。 缓缓攥紧双手,乔君忽然抬眸望向了身边的霍鄞。而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对霍鄞开口。 “小侯爷,您明日何时启程?” 霍鄞:“啊?傍晚……” 作为一个好脾气的人,霍鄞虽疑惑,却还是回答了。 明日他还需巡视守军,并亲自将外城交给另一位老将军。这七七八八的事情下来,至少也是傍晚了。 夜间赶路虽麻烦,可对急于回京的他而言,并无什么不好。 嗯,他答了,然后乔君又不说话。 霍鄞:“……” 那一瞬间,他真的好想打破自己心中正道的光芒,问对方一句到底我是小侯爷你是小侯爷? 点头点头点头,你多跟本侯说几句话你会死吗? 乔君当不会。 但他就是不想。 因为鬼知道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家有贤妻,貌美又贤良,可坏就坏在太贤良了,居然那么认真的替他打理起了后方…… 乐儿,你故意得吧。 我现在心急如焚,你知道吗? 天昭,子关 踏着月色,乔乐与沐鸢走在冷冷的夜风里。沐鸢的手在抖,乔乐的人在抖。 一个是扎针累的,一个是又把衣裳弄破了,却不肯换冷的。 沐鸢;“乔乐,你是不是傻?” 盯着冻得嘴唇发乌的乔乐,沐鸢觉得这货没救了。真的,她现在又累又气,不看乔乐还好,一看更糟心了。 可乔乐能怎么办? 乔乐也很无奈啊。 沐鸢在救死扶伤,没空跟她去换衣裳。换衣裳不带沐鸢,等于白换。而且说不得,还能遇上更大的麻烦。 毕竟她的火已经白了。 再不猥琐发育,会原地去世的。 乔乐:“对不起啊,今个儿又麻烦你了。” 缩着脖子,乔乐忽然对身边的沐鸢道起谢来。而她的目光,也刚好落在对方颤抖的双手上。 毕竟沐鸢,也算是被她坑了吧。 闻言的沐鸢一愣,那双清眸瞧着乔乐,似嫌弃似无语,可最终,却化作了浓浓的无奈。 沐鸢:“你不是说我们是好姐妹吗?” 乔乐:“对啊,所以我们明儿个也要继续努力啊!” 沐鸢:“……” 那到嘴的“没关系”直接咽进了肚子里。 滚,我特么没你这样的姐妹。 790 这回答就很阴间 次日,沐鸢依旧没逃脱被乔乐抓壮丁的命运,不止要被抓壮丁,还得做不太有人身自由的壮丁。 具体体现在她今日医治的所有伤员,都得在乔乐的首肯之下。 就是乔乐负责挑人,她负责救人。 她也不知乔乐是不是故意整她,挑来的每一个人都很不好治,如果说普通伤员扎十针,这些人便要扎二十针。 极其标准,就算有差别,也差不了两针。 一上午下来,沐鸢看乔乐的眼神是愈发怪异,毕竟乔乐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除了有事儿没事儿乱看以外,真没做别的怪事了。 这给她打下手,应该不算怪事吧? 不止是沐鸢在观察,一上午的时间,那伤员中都猫着一道众人极其熟悉,却又不好意思打招呼的身影。 玲珑将军,岳无双。 这位将军的封号,乔乐也是昨夜才知道的。 说来惭愧,这还是沐鸢告诉她的。 不过封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一天到晚都没事儿的吗?身为守关大将,她不是应该很忙的吗? 乔乐表示,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问。 沐鸢:“你跟她很熟?” 乔乐:“当初你那样看我的时候,你跟我熟吗?” 沐鸢:“……” 当她没问好吧。 想当初她看乔乐,那可是存了弄死乔乐的心啊。毕竟那时的她觉得乔家都不是好东西,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可如今不一样了,虽然乔家依旧全员恶人,但乔乐吧,好像还能看…… 沐鸢:“这么说,她也跟你有仇?” 乔乐:“……” 就不能是好奇我?就一定得是跟我有仇吗? 而沐鸢很快便用那笃定的眼神回答了她…… 好吧,我知道你跟我有仇了。 低眸,乔乐苦笑。她也不太懂这位岳将军,还有啊,您就安安静静走在后面就好了,边走边躲是几个意思? 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是太看不起我乔乐了? 您这跟随方式,我只要不瞎,怎么躲我都能瞧见吧? 没错,鬼知道岳无双是怎么想的,居然还会象征性的躲一躲。那么大个人,硬是跟踪得可可爱爱的,让她哭笑不得。 用身边沐鸢的话来说就是,继你乔乐之后,子关又多了一个傻子。 乔乐:“……” 行吧。 两人一路走到子关公厨,所谓公厨,便是古代的食堂。 乔乐觉得吧,其具体模式跟现代食堂也差不多,就是大家集中吃饭的地方。或许因为作者是现代人的缘故,这一些细节,也与现代食堂没太大区别。 毕竟又不是校园文,正常来讲,主角是不会出现在食堂这种地方的。 所以,略写,略写。 缓步走进公厨,照例,乔乐与沐鸢各领了两个土碗,一个盛饭,一个盛菜,至于汤嘛,太奢侈,就不要了。 毕竟子关的大家都是这么吃的。 事实上,乔乐与沐鸢也是今日才知道,征北军军风极佳,纪律严明,无论官职大小,都在公厨用饭。就连君老爷子也是如此。 不过有时军务繁忙,将军们也会派人代为打饭。 比如前两日,乔乐二人的饭便是周全替她们带的。 今日本也照例,可乔乐却在跟伤员闲聊时,偶然听闻了公厨的事儿。 一时间,脸上是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显然,她与沐鸢一个不小心,居然搞起特殊来了。 虽说他们初到边关,人生地不熟,加之陆老与周全有心照顾,也没跟她们提这事儿,但搞特殊了,就是搞特殊了。 京城娇小姐这种名号,她俩可不想要。 这不是她自己脑补的,而是与沐鸢一拍即合的想法。 吃饭嘛,哪儿吃不都一样吗? 乔乐:“人还不少呢。” 望着不远处的公厨,乔乐没话找话的对沐鸢说道。 而她的嘴在动,眼睛也没闲着。 东看西看,犹如进城的乡巴佬般,充满了好奇。 以上,来自沐鸢最真实的内心想法。 张了张嘴,她刚准备回答乔乐,却见一个坐在大门附近吃饭的士兵忽然放下了碗筷,起身,跪地,左手按住右手,低头行礼。 这是一个极标准的拱手礼,尽显郑重与庄严。 “你怎么回事?” 一旁与他一张桌子的士兵们见此,立刻好奇的问道。 可很快,整个公厨内都传来了放碗落筷之声,上千士兵缓缓起身,几乎是同时向乔乐与沐鸢屈身行礼。 同样郑重的单膝跪地,同样庄严的拱手之礼。 他们一个个身如钢铁,目若流光。有人浑身是血,有人身裹粗布白绢,还有人连吃饭都要战友投喂。 可这并不妨碍他们表达敬意,更不妨碍这一幕的震撼与真诚。 他们不是排练好的,而是自发的。 他们并非屈从于身份地位,而是屈从于内心的感激与崇敬。 无论是对郡主,还是对这位总是跟在郡主身边的沐小姐。 豆蔻梢头二月初,娉娉袅袅十三余。 她们正值妙龄,更是京城繁华之地的高门贵女。 人生,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无论你如何宣扬,出生、经历、运气、成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无法预料的东西。 而她们身来便不属于这里。 可就是这两个不属于这里的人,一个在城墙上帅军奔波,杀敌救人,更以五箭之威射杀石坦,救子关于水火之中;另一个则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将一个个伤员从地狱捞起,带回这美丽的人间。 仅仅是两个人,却救下了他们在座不知道多少人。 所以这一刻,他们的拱手礼中不仅包含着最真挚的谢意,更承载着他们的生命之重。 除了这般表达,再无他法。 这一幕来得过于突然,以至于东张西望的乔乐当场愣住,手里的土碗一滑,径直砸在了她左脚的脚背上。 而更巧的是,她这只脚背上还真的有伤。 那一瞬间的痛,她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可此情此景,却让她连龇牙咧嘴都觉得是在犯罪。 沐鸢:“愣着做什么?快说点儿什么啊……” 用手肘怼了怼乔乐,沐鸢十分好心的提醒道。 虽说这是在感谢她们俩呢,可她沐鸢何等聪明,怎么可能分不清主次。 她是救了不少人,可跟乔乐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毕竟她之所以会来,还不是被乔乐给坑的。 所以,眼下还得乔乐来发言。 又是郡主又是主帅,这么多人感谢你,你不说句话过得去吗? 痛感在沐鸢的提醒下渐渐淡去,望着一众士兵充满期待的眼神,乔乐仔细的想了想,道: “诸位放心,以后若是见你们快没了,我和沐鸢一定先救你们,尽心尽力的救……” 沐鸢:“……” 众人:“???” 不是,您咒谁呢? 嘴角一抽,沐鸢险些没抬手把土碗扣上乔乐的头。 见你们快没了,一定先救你们?还尽心尽力? 乍听之下,似乎还挺真诚的。 可你一细品,便能发现其中的缺德。 毕竟你就不能愿人家点好,非要愿人家快没了吗? 这话,简直跟捕快对犯人说你放心,你下次进来我们一定好好照顾你;抬棺人跟将死之人说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们一定好好抬你一样。 真诚是真的真诚,但阴间也是真的阴间…… 别说了,她沐鸢好想打开乔乐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稻草啊。 毕竟没点儿东西的人,真说不出这么阴间的话。 而这时,乔乐似乎也回过味儿来了。 抬手搔了搔脸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而且因为脚疼,笑得还着实有些难看。 好在军中皆是豪爽之人,不过片刻,整个公厨中便爆发出了巨大的笑声。 哄堂间,那些伤员笑得浑身疼,却还是止不住笑。 仿佛所有苦战的阴霾,都在此刻散去了一般。 说真的,他们忽然明白少帅了,却也在明白的同时,集体柠檬了。 因为这哪儿是小郡主啊,简直就是小仙女吧。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了蛮子,要得了军粮。 子关守不住了?她来! 军备又短缺了?她要! 伤员真太多了?她医! 这些都做了,竟还懵懵懂懂的,简直不要太可爱…… 哎,这么好一朵鲜花,怎么就碰上了他们缺德的少帅呢? 简直暴殄天物,天理不容! 乔乐:“哈,哈哈哈,我有那么好笑吗……” 尴尬而又不是礼貌的笑了两声,乔乐赶紧重新要了个碗,拉着沐鸢打饭去了。不用沐鸢回答,她都知道对方有多么嫌弃她。 总之就是巨嫌弃,超级无敌的嫌弃。 好在这一点点烦恼,都在乔乐成功打到饭时,完美的消失了。 只见那伙夫大哥大手一抖,勺子里的菜叶子竟纷纷而落,只留下一块块香喷喷的大肉。又香又大,看得干饭乐哈喇子直流。 这活儿,没个十年练不出来吧? 伙夫:“郡主和沐小姐辛苦了,要多吃些,可别把自己饿着了。” 这不,一旁的大婶儿也在帮腔,说着乔乐与沐鸢日渐轻减,身子单薄的热心话。眉心眼角,皆是暖意。 抱着手里的土碗,乔乐眼里有星星。 值得,她做的一切都值得。 不过,她真的好饿啊。 于是乎,下一秒沐鸢便端着自己的碗,嫌弃的离干饭乐远了亿点点。 那个疯狂扒饭,扒到差点儿噎着,可谓一点儿出息都没有的女人,绝对不是她的姐妹,哦,不,她沐鸢压根儿不认识这个人。 天武外城 霍鄞:“卢老,外城的情况便是如此,我一走,这儿便交给您了。” 时值傍晚,片片雪花从天际坠下。霍鄞站在外城城门前,向前来送行的老将军拱手施礼。 对方跟随霍家南征北战,算是他极为认可的长辈了。 卢老:“小侯爷放心,这外城有老夫守着,不会有事的。到是您,赶路而已,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老者语重心长,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是咽回了肚子里。 小侯爷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吗? 那日对方便说要急着回去,只为为难自己那不争气的太子表弟。从态度上瞧,显然是铁了心了。 果然,霍鄞只是笑了笑,便再次对卢老拱手,并在拱手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而与此同时,他那几名亲随也同时扬鞭,紧随其后。 望着霍鄞笔挺的背影,卢老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因为他知道,小侯爷此行凶多吉少。 他有心想留他一夜,却又不能做得太明显。因为陛下说过,此事不可张扬,更不可打草惊蛇。 小侯爷,但愿陛下真有把握,能为您解了这场危局吧。 白雪纷纷,越下越大。 空中流云翻滚,夜色渐沉。 外城距离秦关至少有三百里地,骑马全速奔袭也要半日之期。何况还是在风雪中行进?为了省力,他们不得不排成一列,轮流走在最前面。 夜色已深,路程却才刚刚过半,想要抵达秦关,估摸着得明日清晨了吧。 “小侯爷,这前路漫漫,我们急也急不来。我看前面有个山洞,我们要不先去哪儿休息一会儿吧?” 探路的亲随策马而归,向霍鄞提议道。 看看周围几人略显疲惫的脸,霍鄞想也没想便同意了。对于手下人,他向来是宽容的。 不过在点头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身后那沉默不语的少年。 这一路上,少年都走在队伍中央,也就是仅次于他的位置。这是为首的亲随安排的,只说是小乔年纪小,放在队伍里好照顾他些。 霍鄞想想也是,他们一行七人中,乔君毕竟是最小的嘛。 而当他这想法落下时,他们已站在了一处山洞前。一名亲随点燃手中的火把,做起了众人中的引路人。 缓步踏入山洞,众人的阵型也渐渐形成。 引路之人在最前,霍鄞与乔君在中间,而其他人则护在他们的身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这是最好的保护阵型,可如果,这不是保护呢? 是的,当他们彻底踏入洞中的那一刻,那警惕四周的亲随们竟忽然抽刀,将他们的刀子对准了他们的主人。 还有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却非要挤进来的臭小子。 当然,山洞里不止有他们,还有死士百人。 这是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只等请君入瓮,只可惜他们终究没明白,究竟谁是君,谁才是瓮呢? 791 表哥废物至此 天昭京都 清晨,阵阵鞭炮声在大街小巷中回荡,处处喜气洋洋。并非新春佳节,而是城中两大商号扩建后的再度开业。 一个胭脂斋,一个醉玉轩,前者是商铺,后者是酒楼。 但仅仅是两个商号的扩建开业,显然不该有如此大的排场。因为它们与京中那些老字号们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然而,就是这么两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商号,却在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为别的,就为它们走运,有一个十分靠谱的大东家。 “你们刚来京城,哪儿知道这胭脂斋与醉玉轩的厉害?看见那边的贵人们了吗?知道他们是谁吗?知道吗?” 吃瓜群众:“不知道。” “那是五公主,如今天昭最最得宠的皇女。还有那个,那个是三殿下,跟我们东家打过牌的。你说那个啊?那是四殿下,我们东家说了,这可是我们两家店的形象大使,矜贵着呢!” 吃瓜群众:“哇哦!” 朝阳之下,一众贵人华服锦衣神采奕奕,他们就这么往两家店门前一站,瞬间便成为了整个京城的中心。 一时间百姓纷至沓来,城中万人空巷。 本地百姓议论纷纷,外地人则充满好奇。 “你们一口一个东家,那敢问这位东家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有如此排场?” 终于,有人问出了大家最想要的答案。 而这个答案也在一道身影登上高台,抬手剪开面前的大红花布时,成功揭晓。 台上之人白衣胜雪,目若寒星,其身姿笔挺如月下修竹,明明是拒人千里之态,却散发着让人忍不住靠近的神秘感。 他不是别人,正是有京城第一公子之称的轩世子,乔轩。 京城亿万少女的梦,世家小姐们最想嫁的男人没有之一。 因为还有一个,他有主儿了。 “我们东家就是轩世子的亲妹妹,君小王爷的心上人,五公主殿下最最宠爱的表妹,如今带兵出征北关的永乐郡主,乔乐。” 与此同时,一道道自豪的声音在大街小巷中响起。 他们说着同样的话,介绍着同一个人,还同时掏出了一本册子,上面写着同样的《乐学》二字。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欧阳晨手下的一个个精英骨干,一众为《乐学》献身的可爱之人。 虽然他们可不可爱,卖不卖力,与此刻正在疯狂数钱的欧阳晨,并没本质的关系。 钱,就是欧阳晨的万物之源。 台上,乔轩放下手中的剪刀,转身走下了高台。 因为在剪彩的同时,他已经注意到了人群之外的祝风。而祝风身边,还跟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陌生人。 陌生人来自子关,而他带来的,正是他家乐儿的亲笔信。以及信后,那一卷长长的讨债清单。 乔轩:“……” 家书有多动人,清单就有多渗人。 默默将卷轴一分为二,乔轩想也没想便塞进了面前二人的手里。 一个楚沁,一个楚沅。 二人:“???” 可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乔轩已撂下一句“拜托你们了”,逃之夭夭。 只留得一旁的楚淮,正看着他们的囧样儿疯狂偷笑。 这次,终于轮到他们皇家出血了。 天昭子关 今日,乔乐与沐鸢破例瘫在了床上,做了两只安静的咸鱼。 整整一个上午,她们谁也没搭理谁,仿佛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因为太累了,一连二十日的奔波劳碌,已将她们彻底掏空。 好在乔乐虽想继续,陆景却不愿意由着她的性子。 因为继续这样下去,这丫头非把自己累死不可。 这救人守关乃是整个征北军的事,先不说其并非一日之功,就算是,也要大家一起来完成。 逞强很可爱,但也很傻。 不得不说,陆景那番话简直说到了沐鸢的心坎儿上。以至于一向臭着脸的沐鸢,点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闻言的乔乐沉默了良久,似乎也想通了。 午饭后,少女趴在城墙上悠闲的晒太阳,暖暖的阳光落下,仿佛连她的生命都得到了升华。 因为从昨日开始,她的气运便开始回升了。 虽只升到了绿火,但说真的,她挺开心的。 直到开心的她看到了岳无双,这个日日来蹲她的不速之客。 更糟的是这位不速之客还直接站在了她的面前,连躲都不带躲的。 岳无双:“郡主可休息好了?” 女子负手而立,一身暗红劲装英姿飒爽。她极有气场,也极能吸引旁人的目光。可这个旁人,却要除开乔乐。 因为岳无双总在审视她,那种反复衡量的感觉,真让她感到不适。 可人之交际,是不能任性妄为的。尤其,还是在这种非常时期。 乔乐:“还行。不知玲珑将军找我,所谓何事?” 岳无双微笑:“军事。” 阳光灿烂,微风和煦,风有多暖,沐鸢的心中便有多操蛋。 半天,她仅仅休息了半天,便被乔乐连人带衣裳从自己的床上扒了起来。 看着笑得极其欠扁,却又不能打的乔乐,沐鸢真想问问这特么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乔乐:“沐鸢,岳将军说有军事与我们商议,让我们去她那儿一趟。” 沐鸢:“……” 你但凡要点儿脸,你都不会把那个“们”字加上。 可乔乐是谁? 为了生活,她早已不知道脸字怎么写。 沐鸢想的没错,岳无双怎么可能邀请她们?人邀请的只是乔乐而已。 毕竟自己只是个大夫,可有可无。 事实上,乔乐刚刚就该跟岳无双一起走的,可她却借故推脱了。 因为她还需要时间扒拉沐鸢。 沐鸢:“你明知道她想刁难你,为何还要去。” 打了个哈切,沐鸢不经意的问道。 虽然她走得不太情愿,但她还是理解乔乐的。 这人生地不熟的,她俩也算是相依为命了。 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干什么都一起。 乔乐不把她叫上,大概也不习惯吧。尤其还不是去做客,而是去被人刁难。 乔乐:“你也这么觉得么?” 目光一亮,乔乐一边向前走,一边对沐鸢投去了知己的目光。 原来,并不是她一个人这么觉得。 之前她还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沐鸢:“她对你不一样,但说不清是好是坏。至少我觉得,此行必有麻烦。” 清眸流转,沐鸢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而后,她便听到了乔乐的一声哀叹。 因为乔乐知道,这就是这道题的标准答案。女主大人金口玉言,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乔乐思绪一沉,而恰在此刻,前方带路的士兵也停下了脚步。 固北军营地,到了。 “你就是永乐郡主?” 一声清脆女声传来,脆生生是假,阴沉沉却是真。 看着眼前这一幕,乔乐不禁露出了苦笑。 果然,套路也许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 就像沐鸢的一句“恭喜”一样,让你猝不及防。 乔乐:“……” 北蛮地界,千里飘雪。 少年策马而行,一路向前。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匹骏马,马上趴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 如果你仔细看便会发现,此人浑身血污,宛如一个血人。经过一夜的时间,血干了,人也快没了。 若非一颗护心丹续命,恐怕就是神仙来了,也把他救不回来了。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少年身后的马背上终于传来了动静,那是一阵虚弱的,却能证明青年还活着的咳嗽声。 “小,小乔,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咳咳咳……” 咳出一口血,霍鄞趴在马背上,神志不清。 不止是脑子模糊,连他的视线都是模糊的。 昨夜山洞歇脚,本以为是一场篝火旁的畅谈,岂料他悉心培养的一众随从,竟都成了想将他埋葬在雪夜中的杀手。 一行七人,除了一个刚刚收入麾下的乔君,竟全员恶人。 想到这里,霍鄞又是一口老血没忍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觉得他的马都在嫌弃他。毕竟这货竟专挑路上的石子儿踩,颠得他头晕眼花,浑身都疼。 乔君:“不知道,我不认得路……” 前方,少年一边在脑海中描绘地图,一边对霍鄞鬼话连篇。可就是这极不真诚的话语,却让霍鄞倍感安心,感激涕零。 别说了,都感动的快抹眼泪了好吧。 回想昨夜,洞中百人埋伏,将他们包围其中。五名亲随凶神恶煞,全然不顾他昔日的救命之恩。 唯有乔君,这个比他都小的少年,竟坚定不移的站在了他的身边。 虽然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乔君是只能跟自己站在一边,毕竟他也是要被围杀的一员…… 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带着乔君闯出来了!而被他一路保护的乔君也没辜负他,在他昏迷之后,依旧带着他勇往直前。 这一刻,霍鄞眼中有熠熠星光,看得乔君背脊发凉。 真的,要不是这货不能死,乔君觉得他现在就能回头把他掐死。 因为这已经不是霍鄞第一次醒来了,而霍鄞似乎每醒来一次,便要回忆一遍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并且以这种不可描述的眼神盯着他。 以至于他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摔坏了脑子。 霍鄞:“没关系……你不认得路也,也没事……一直往南走,希望,希望我们运气能好些,如果我记错的话……那边应该,应该是北关吧……” 虽然脑子昏昏沉沉的,但霍鄞还是不忘提醒乔君逃跑的方向。 尽管这句话,已是乔君第三次听到。 显然,霍鄞虽虚弱,却不昏庸。他很清楚眼下的情况,秦关和武京,他是回不去了。至少在一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内,是回不去了。 因为那场暗杀是早有预谋的,从对方能悄无声息策反自己身边所有人便能看出。 而更让人背脊发凉的是,这些亲随可能并非被策反,而是有心人早就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甚至连他们凄惨的身世,以及被自己拯救的过往,也都是假的。 戏,一切都是一场戏。 是啊,如今细细一想,恐怕他最信任的亲随被派去送信,也是安排好的吧。而其中唯一的变数,便要数乔君了。 难怪那些人总劝他将乔君赶走,以免增添麻烦。 那时的他还在寻思,一个新亲随能带来什么麻烦? 如今才知道,不是怕给他添麻烦,而是那些人怕给他们自己添麻烦。 可究竟是谁要杀他呢? 霍鄞昏昏沉沉的想着,心中答案数来数去,却终究在一处停留。 武帝还是太子? 又或者说,是武帝为了太子? 作为受害者,他本能的思索着身边的情况。如果说眼下谁最希望他消失,无疑是武帝舅舅和他那废物表弟了。 因为只要自己消失了,便无人与他们作对了。 而他来秦关,也是舅舅安排的。 毕竟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死得其所,死的光荣…… 这个答案是如此的合理,可合理,就真的是对的吗? 霍鄞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自己没弄清事实真相之前,在没养好身上的伤之前,是绝对不能回去了。 不仅不能回去,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给敌人钻空子。 那些人眼下,一定在拼命的追赶着自己吧。 毕竟他带着小乔逃出来时,洞中还要好些人呢…… 想着想着,霍鄞又一次阖上了眼帘。 好累,他真的好累…… 而这一刻的他似乎也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那些人既然在追赶他们,为何直到现在都还未追上来呢? 他们逃得很快吗? 并不是,与其说是在逃跑,不如说他们是在骑马散步。因为霍鄞眼下的伤势,根本经不起那样的颠簸。武艺高强的死士们要追,恐怕早就追上了。 因此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那群伏击他们的死士,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死士,死得不能再死。 而霍鄞脑海中自己英勇杀敌,带着乔君冲出重围的热血画面,在另一位当事人乔君眼中,则是一地鸡毛,充满了狗血。 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冲出重围,他一个人就能包围一群人。 可偏偏这群人里,竟有个要拼命保护他的霍鄞…… 他不会挨的刀,霍鄞上赶着替他挨,他想要杀的人,霍鄞总挡在面前不给他机会。最终逼得他只能一个手刀,当场敲晕了对方。 表哥废物至此,我要他何用? 792 谁是小丑谁知道 固北军军营前,一红衣少女眉眼如画。只见她劲装加身,腰细如柳,远望之下,竟似一朵海棠盛放,妖而不艳,风姿卓然。 怎奈这卓然之下,却是一张刻着不友好的脸。 怎么个不友好呢?大概就是情敌面见,分外眼红那种不友好吧。 这不,人姑娘一开口,就是老情敌了。 “你就是永乐郡主?” 众目睽睽下,玲珑将军岳无双之女岳妙妙,对乔乐发出了开战的声音。而与此同时,沐鸢的一声“恭喜”也如期而至。 这儿并非只有她们三人,而是有一群人。 更准确的说,是一群女人。 因为固北军与另外两大军团不同,他们的前锋营,乃是一群真正的娘子军。而天昭铁娘子,正是他国对这支军队的美称。 毕竟放眼四国,这还是第一支完全由女子组建的军队。 从上到下,从大将军到伍长,再到每一个士兵,皆为女子,无一例外。 在这儿,她们能搬能扛,文能舞刀弄剑,武能上阵杀敌,所有约束女子的规矩皆是浮云,遵不遵守全凭她们心意。 这是女子的自由之地,书写着一个又一个谁说女子不如男的传奇,令无数男子自惭形秽。 因为她们,正是征北军排名第二的军队。 素有征北第二营之称。 用周全的话来说,若是他们军营里没有少帅那个怪物,这谁第一,还真不好说…… 因此其凶悍,可见一斑。 但她们凶不凶悍,或许并非此刻的重点。因为站在她们视线交汇处的乔乐,忽然明白了周全之前的数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家伙,一眼望去,除了她身边的沐鸢,周围竟已找不到一个面带微笑的人。 她们或许没有岳妙妙那么凶,但也绝不打算给她好脸色。 别说了,全员恶人好吧。 而偏偏她在无语的时候,身边的沐鸢还越笑越起劲儿,险些没把肚子给捂住。这一刻,乔乐觉得沐鸢还不如那群人呢…… 这是好姐妹? 这是特么是塑料姐妹吧! 岳妙妙:“问你呢?你是不是永乐郡主啊?” 见乔乐一直不答话,那在这儿迎接她的岳妙妙终于忍不住了。娇颜一冷,本身的飒气与冷漠结合,倒是有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虽然她知道是眼前之人救了子关,可谁知这人是不是运气好,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呢? 少帅把最强的前锋营都给这人了,这人做的好一点不也很正常吗? 若是给自己,自己说不得也可以。 盯着面色变幻莫测的岳妙妙,此刻的乔乐用鼻子想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一些她配不上君晏,一定是运气好之类的酸言酸语。 说真的,她有点想笑,因为她也希望自己运气好啊。 可这不是做不到吗? 于是乎,她一把拉住了身边狂笑的沐鸢,一本正经的道: “我说我不是,她才是,你信吗?” 沐鸢:“……” 我拒绝,我不是。 而那紧盯着乔乐的岳妙妙见此,直接黑了一张俏脸。 乔乐:“看吧,你又不信。” 耸了耸肩,乔乐无辜摊手。 而这一次,轮到岳妙妙无语了。 因为她就没见过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能说得一本正经,全然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人。 好在,她的无语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乔乐的反击,已如期而至。 “你只问我不问她,我说她是,你也不信,目光还是紧紧地盯着我。岳小姐,你不认识我吗?你怕是早把我记在心里,抹都抹不掉了吧?” 放开沐鸢的手,乔乐笑盈盈的,眉宇间不见一丝怒意,一言一行亦彬彬有礼。 可观其话中之意,再结合她此刻的表情,你或许就不会这样想了。 这是讽刺,彬彬有礼的讽刺。 而她越是有礼貌,那种讽刺感便越是扎心。 至少方才还为娘亲授意,要她刁难乔乐而高兴的岳妙妙,眼下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这哪儿是她在刁难人家啊,这分明是她自己在刁难自己…… 不想还好说,越想越气…… 而就在她气得炸毛之际,乔乐又补了一句。 “哎,其实我知道你们仰慕我已久,大家放开些,不用掩饰的,真的。” 那一瞬间,众人集体明白了心肌梗塞的感觉。 唯有乔乐自己,云淡风轻。 毕竟与其让别人来恶心自己,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自己来恶心别人。 两个字,完美! 而事实证明,乔乐的不要脸成功刷新了一众铁娘子的下限,以至于她们看乔乐的眼神个个深恶痛绝…… 而在深恶痛绝里面,还书写着同一句疑惑——少帅是不是瞎了眼? 终于,在一众黑面神的护送下,乔乐与沐鸢顺利走入了营地,一边走一边看,虽不至于似乡巴佬进城,却也充满了新奇。 流星锤、九节鞭、红缨枪、绳镖、软剑…… 一眼望去,演武场上陈列的竟都是最适合女子用的兵器。 它们以轻、软为主,却不失锋利与狰狞。而最大的特点,便是方便携带,极易隐藏。若是用来暗杀,定能出其不意。 而不出意外的,乔乐也在一众兵器中瞧见了她最熟悉的一样——峨眉刺。 说来也巧,这峨眉刺竟还在摆在一众武器中央,样式多变,十分显眼。一看,便是铁娘子们的拿手好戏。 乔乐这边还看着,沐鸢却突然低眸在她耳边说道: “她们好像都很嫌弃你呀。” 乔乐:“……” 呵呵,说得跟你就不嫌弃我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她也没打算跟沐鸢对线。因为眼下的沐大女主就像找到了报复她的机会般,肆无忌惮。 笑吧笑吧,笑死你得了。 不管众人的目光,乔乐的视线依旧在峨眉刺上。 因为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峨眉刺,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而且这些峨眉刺有的像发簪,有的似长剑。有长有短,颇为巧妙。 见她看得那么认真,岳妙妙本想嘲讽一句,却被一只手轻轻地扣住了肩膀。 一回头,正是自己的娘亲。 岳无双:“看郡主这模样,似乎很喜欢峨眉刺啊。如果郡主想要,本将军也不介意送您一副。” 对身旁的副将使了个眼色,岳无双的语气颇为温和。 而那副将也立刻会意,将架子上一副峨眉刺取了下来。这副峨眉刺小巧精致,外有花纹雕琢,细细一看,竟似纯银所铸…… 乔乐本身是不会鉴别金银的,可奈何这身子的原主刻苦努力,竟替她学了。 所以她一看便知道,这峨眉刺是银的。 这不,当副将将这副峨眉刺呈到她手边时,周围已响起了一阵低笑。这些笑声很克制,却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许是为了给乔乐一分薄面,岳无双竟轻咳了一声,让场内恢复了起初的宁静。 但这宁静,却只持续了几秒而已。 因为她只是意思了一下,其他人便也就象征性的收敛了一下。该怎么笑,还是怎么笑,而且笑得还更放肆了一些。 尤其是之前在外面被乔乐恶心了的岳妙妙等人,神色是一个比一个幸灾乐祸。 如果此刻的演武场是一个马戏团,那么乔乐就是站在台上的小丑,用自己的丑,逗弄着这儿的每一个人。 无论她愿意,还是不愿意。 因为算来算去,她似乎没有女主的王霸之气,能做到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震慑周围这群笑她的人。 岳无双:“怎么?郡主不喜欢这副峨眉刺吗?” 侧眸,岳无双微笑着,给了乔乐不得不接下峨眉刺的理由。 别人送你东西,并出言相问,你若不接,是不是太不讲情面了? 所以,乔乐接了。 但这一接,周围的笑声也就更肆意了。肆意到站在乔乐身边的沐鸢,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羞辱,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甚至可以说,是连掩饰,都不想掩饰的羞辱。 银质的峨眉刺,小巧精致,花纹考究。这一看便不是兵器,而是一件用于展示的工艺品。只可欣赏,不可杀敌。 而将这样一个工艺品送给乔乐,不就是讽刺她娇小姐的身份吗? 用乔乐的话来说,便是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沉默了一会儿,沐鸢终究是伸出手,准备夺下乔乐手中的峨眉刺。因为她觉得乔乐不该受这样的侮辱,因为乔乐对得起子关。 如果是因为君晏,大可不必。 然而她的好意,却被乔乐微微侧身,极其巧妙的躲开了。 对她摇了摇头,乔乐微微一笑。 这件事她想自己解决。 岳无双:“看样子,不止是郡主喜欢这副峨眉刺,沐小姐也挺喜欢的嘛。要不,本将军也送你一副?” 乔乐:“谢谢将军好意,这副峨眉刺我们一人一根就好。” 见岳无双有意发难,乔乐亦上前一步,礼貌的答道。而在回答的同时,还顺手将其中一根峨眉刺,递到了沐鸢手中。 就像她说的一般,一人一根。 果然,她此举一出,后方的岳妙妙等人又笑了。 岳妙妙:“一人一根?用来转着玩儿吗?” 众所周知,峨眉刺就是要双刺并出,才能发挥其最大的力量。就算是个银质的工艺品,也要两个摆在一起才好看。 家里若只摆一根,必会被人笑不得抬不起头来。 静静地望着乔乐,岳无双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这笑,却比之前冷淡了不少。之前是嘲讽,而现在却连嘲讽都懒得嘲讽了。 就好像,是有些失望一样。 然而就在这时,那本该被大家笑得抬不起头的乔乐,却随手将手里的峨眉刺塞入了袖中。 随意到看都不看一眼,再也没有了方才观摩兵器时的认真。 乔乐:“岳小姐此言差矣,转着玩儿?您是有多不了解峨眉刺,才会觉得这副峨眉刺可以用来玩儿?” 顿了一下,乔乐略显无奈道:“万一散架了,不就对不住岳将军了吗?” 散架了? 众人一愣,脸色顿时有了微妙的变化。 虽说那副峨眉刺在她们这儿是装饰品,无法上阵杀敌。但平时练习和过招时,还是可以使用的。 怎么到了乔乐嘴里,竟一无是处,连玩儿都会散架了? 岳妙妙:“呵,听郡主这口气,可真是比我们还懂啊。就怕是打肿了自己的脸,不懂装懂,让人耻笑……”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乔乐默默从怀中摸出了一物。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是一副精巧的峨眉刺,正在阳光下闪耀着阵阵寒光。光是看一眼,周遭的笑声便集体沉寂。 因为她们都是行家,行家最懂行货。 乔乐从怀里掏出来的峨眉刺,一看便不是凡物。莫说是那银质的装饰品,即便她们手里的也赶不上人家吧。 将其中一根戴在手上,乔乐指尖一挑,手中已起道道银芒。 那锋利至极的冷光变化莫测,犹如毒蛇吐信,一收一放间,一根发丝已从岳无双的耳侧飘落。也就是这一幕,竟让失落的岳无双眼前一亮。 乔乐:“是不是行家,跟工艺品会不会散架,本来就是两码事。你不会,我会,不可以吗?” 笑盈盈的转动着手中的利器,乔乐看似是在转着玩儿,实着越转越快,不给周围人半点反驳的余地。 那个工艺品你们可以用来练习,但我不可以啊! 毕竟你们都是自学成才,而我学得却是天才啊。 不是我要把工艺品玩散架,而是君晏就是这么教的。 有问题吗? 她乔乐也不想啊。 终于,当峨眉刺的旋转快到众人快看不清的时候,乔乐一个脱手,将其狠狠地定在了不远处的木桩上。 入木三分,深可见骨。 前者作用于木,后者作用于人。 乔乐依旧笑的很礼貌,眉梢眼角皆温柔,恨不得将“好说话”三个字整整齐齐的写在脸上。 可谁都知道,好说话是假,反羞辱才是真。 她们之前群嘲的有多努力,此刻便尴尬的有无力。 一群渣渣群嘲大佬,最终被大佬按在地上摩擦的戏码,简直不要太憋屈。 可偏偏这位大佬还笑盈盈的,一点在摩擦你们的意思都没有。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 从头到尾,某人的脸上都写着三个字——无所谓。 随便骂,尽管笑,使劲嘲。 反正到头来谁是小丑谁知道。 793 集体怀疑人生 套路,这都是套路。 说实在的,乔乐作为一个穿书人,书中这种难为人的手段,没看过一千,也读过八百了。 岳无双费劲心思套她来这儿,绝对是有事,而且还不是小事。 只不过这有事无事,都不妨碍对方那想为难她的心思。 可以说,从她踏进营地开始,这些人便在想方设法的挑她的刺儿。岳妙妙在赌气,某些人在赌气,可并非人人都在赌气。 她能被群嘲群攻,还得多亏了眼前的岳无双。 看看那些年纪稍长的铁娘子们,一个个演得多卖力啊。 不过有一说一,她们一看就不经常难为人,演技略显浮夸,代入感几乎为零。 毕竟她不是嫉恶如仇,心中被仇恨充斥,拿着针便要上去干的大女主沐鸢。 她乔乐被笑惯了,就这,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如果你要问她,既然没有杀伤力,那她还反抗个什么鬼? 她一定会一脸无辜的问你,傻子你谁? 我从心,我乐意,我反不反抗,管你屁事。 于是乎,在乔乐无所谓的态度下,整个演武场彻底安静了下来。 一面是入木三分的峨眉刺,一面是再难有效果的卖力演出……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放弃了。 当然,情敌除外。 因为此刻依旧有不少人恶狠狠地瞪着乔乐,其中就包括岳妙妙。只不过身为主谋的岳无双,已经不打算给她们发挥的机会了。 岳无双:“郡主这手峨眉刺,倒是精妙得紧。不知家师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造诣……” 望着乔乐,岳无双尽量掩饰着自己眼中的不可置信。 乔乐:“岳将军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将小手背在身后,乔乐神情淡漠的踢着皮球。 而这颗皮球也正中球门,直击岳无双疑问的中心。 周全他们能看出的东西,岳无双也一样能看出来。这手法,这动作,可不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少帅教的? 可这么短的时间,就是在脑子上打个洞往里灌,成效也及不上眼前的一半儿吧? 上看下看,岳无双的神情在惊异与嫌弃间反复横跳,久久不能平息。 因为眼前的乔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武学奇才…… 毕竟武学奇才要么蓬头垢面,要么超凡脱俗。 而这小郡主…… 一脸无辜,无论是眨眼还是微笑,都不像奇才,到像个废物…… 乔乐:“岳将军,您不会是在心里骂我吧?” 岳无双:“……” 乔乐话音刚落,岳无双已是一阵猛咳。好在乔乐对此并不在意,因为她已经有了崭新的话题。 于是乎,在一众铁娘子尴尬的注视下,某郡主上前一步,与眼前的岳无双亲切握手。 乔乐:“岳将军,正所谓缘,妙不可言……” 和煦的微笑,热烈的眼神,激动的语气,还有那恰到好处的握手时机。 真诚、亲切、美好、灿烂…… 一个个词语从岳无双脑海中蹦出,刺激得她假咳变真咳,直接呛红了一张老脸。 因为这句话,她已听乔乐说过不下百遍。 而对方每一次说,都是对半死不活,仿佛马上就要咽气的士兵说。 虽然后来这些士兵都奇迹般的活过来了,可岳无双怎么听,都觉得这味儿没对。 不是,郡主,您骂谁呢? 我为难您是我不对,可您这有缘,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而且您还说的喜气洋洋的…… 这一刻,这位纵横沙场的女将军哑了,因为妙不可言的不是缘,而是风水轮流转之后,这种心肌梗塞的感觉。 这难道,就是现世报吗? 岳无双:“郡主,我们进去聊吧……” 终于,某将军牙疼道。 北蛮之地,某处隐秘的山洞中,少年坐在篝火前,一脸的生无可恋。 洞外飞雪越下越大,洞内傻子叽叽喳喳,如此一来,对他而言不过一日的路程,竟走出了十日之遥。 出发时便在天武地界,如今走了一天一夜,竟然还在天武。 霍鄞:“小乔啊,你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乔君:“……” 为什么,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疑惑了片刻,霍鄞觉得自己懂了。 于是乎,他竟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 “小乔啊,虽然我们身处险境,却不能失了希翼之心。你放心,等本侯伤好,一定带你回京复命,绝不让你家那位担心。” 哎,如今小乔跟着我在外颠簸,那位贤内助定担心得紧吧。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这小兄弟日思夜想,时时挂心。若有机会,他定要上门仔细瞧瞧。 不过啊,这上门总不能空手,还是得提前准备礼物的。 簪子过于平庸,镯子又显俗气,糕点吃食呢,又觉得不够大气,哎,送礼嘛,当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啊。 抚着下颌,霍鄞那叫一个深思熟虑。 终于,他又开口了,而淡定如乔君,直接震惊了。 霍鄞:“小乔啊,你看我俩出生入死,也算是过命的兄弟了。日后你若是有了闺女,本侯替她取名如何?” 山洞中,血人笑得神采飞扬,简直比自己有了闺女还要开心。 可问题是,那被无中生女的乔君,一点都不开心。 因为他只想要媳妇儿,不想要闺女。 尤其,还是来得这么莫名其妙的闺女。 乔君:“小侯爷,您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好好养伤,让我们能早些赶路,抵达您口中的北关。” 深邃的凤眸倒映着眼前的篝火,乔君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冷淡之下,还隐匿着一丝说不出的忧心。 因为照如今的局势来看,北蛮很快便会有大动作了。 他本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奈何霍鄞伤得太重。这天寒地冻的,带是可以带过去,可万一到了子关一摸,人已经凉了呢?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不得不放慢归家的脚步。 明明心有怨愤,却无处宣泄。 闻言,霍鄞刚想点头,道一声此话在理。可他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见乔君用积雪覆盖了火堆,转而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霍鄞虽有伤在身,感官却依旧敏锐。 嘎吱嘎吱…… 那是人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不止一人,是很多人。 更准确的说,是一支百人小队。 而能在此刻出现在北蛮之地的百人小队,自然是蛮子无疑了。 霍鄞:“我们要冲出去吗?” 对声旁少年传音,霍鄞固然疲惫,却早已做好了冲杀的准备。 因为他对太子表弟的深恶痛绝,在蛮子们面前,那都不叫事儿。就是死,他也要拖几个下去垫背。 只可惜他的一腔热血,却被乔君完美否决。 乔君就说了一个字:躲。 躲起来的不止有他们,还有那两匹随他们出逃的汗血宝马。说实在的,藏马这种事说出去真的很好笑。 可乔君能怎么办? 不把马藏起来,马死了,谁来驮他这废物表哥啊? 他吗? 对不起,他拒绝。 于是乎,两匹马立刻被牵到了山洞深处,乔君本想把霍鄞一起留在哪里,奈何霍鄞长了脚,偏要跟着他跑。 毕竟霍鄞是位将军,在军情面前,他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最终,两人一块巨石之后,安静的隐匿了起来。 而随着他们的安静,那踏雪之声也越来越大,终是在这个天然山洞之前停留。 果然,这是一支近百人的蛮族小队。他们手持巨斧,威风凛凛,一边走,一边鬼吼鬼叫。 不仅难听,还十分刺耳。 从他们的对话中乔君二人得知,这支队伍是要前往北关的。 而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两个字,截杀。 霍鄞:“这些蛮子果然阴险狡诈,天昭子关久攻不下,他们竟想到了反其道而行之,不攻反守。” 原来,这不止是一支蛮族小队,还是从蛮族部落中抽调出来的精锐。 既然是精锐,便意味着他们有比普通士兵更强大的体魄,与更恐怖的战斗力。但这并非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样的小队并非一支。 除了眼前的他们,还有多支队伍在从四面八方汇集,而他们的目的地,都的天昭北关。 他们不攻城,他们守城,因为他们吃准了征北军一定不会屈居在子关。 北关是一道天堑,他们必须夺回,如若不然,这座昔日的雄关必将成为北蛮进攻中原的跳板,后患无穷。 如时不攻,日后将再难夺回。 万不得已,势在必行。 霍鄞在传音,他身边的乔君却始终保持着安静。就好像他不懂军事,所以一直在认真听霍鄞分析一般。 霍鄞:“也就是说,在天昭子关与北关之间还有一处中心地带,是一片山林?” 他在向乔君发问,可问着问着才发现,自己似乎问错了人。 他都不知道的事儿,他们天武的一个士兵怎么会知道? 果然,他的问题石沉大海。 好在那些蛮子也在分析局势,让他确定了他的猜测,子关与北关间的确有一片树林,而这片树林正是北蛮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曾几何时,这是征北军撤退的屏障。可当征北军撤到子关时,这个屏障便成为了他们返攻北关的障碍。 因为蛮子会隐匿其中,犹如最老道的猎手,给予来人致命一击。 这招以进为退,让霍鄞都感到了窒息。 毕竟如果与蛮子博弈的人是他,他也会头疼不已吧。 然而就在他头疼之际,他却见离他们这块巨石最近的几名蛮子,忽然头身分离。 鲜血迎面的瞬间,霍鄞一脸懵逼。 但他的懵逼,才刚刚开始。 因为在他愣神之间,竟又有几名蛮子被少年一波带走,手中斧子哐当落地,反成为了杀人者手中的利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霍鄞根本无法想象一把把斧子在一个山洞里乱飞,带起道道血光的恐怖场景。 密闭的空间,回旋的利器,这不是风雪中的净土,而是通往地狱的黄泉。 血雨腥风,一片殷红。 不知过了多久,血雨停了,而那在巨斧丛中险象环生的霍鄞,已彻底的呆住了。 近百蛮子,无一生还。 徒留一少年脚踏血雨,身姿如玉。 霍鄞:“……” 你特么是我们天武的士兵? 你确定? 固北军军营 堂上,乔乐与岳无双对坐,沐鸢则拖了个椅子,默默的坐在了乔乐身边。我行我素,全然不顾周围质疑的目光。 事实上,军中众人一直都很好奇乔乐与沐鸢的关系。 因为从身份地位来看,乔乐与沐鸢应是上下级的关系,即郡主与她的跟班,小姐跟她家丫鬟。 这不是侮辱,而是很正常的一种现象。 毕竟公主郡主们的侍女,也有不少是出身名门的。 而皇后贵妃们的侍女,就更是大家闺秀了。 所以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乔乐二人是那种关系。可如今看来,并不是。 因为这沐小姐看起来,竟比小郡主还要嚣张。 那生人勿近的模样,竟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她们不敢直视。 若非她们认得乔乐,她们都快以为沐鸢才是郡主了。 尤其,在某郡主笑得一脸亲切,明明被多番针对,却还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向她们将军的时候,她们更加的怀疑了。 这不,连岳无双自己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可偏偏她还不能说乔乐什么,毕竟人就看看,你还能不让人家看不成? 看是可以看,但是吧,您能不能把您那一脸垂涎收一收…… 猛咳几声,岳无双是彻底没了为难乔乐的心思。只见她将一杯茶推到少女面前,语重心长道: “郡主,方才多有得罪。您也别怪我,毕竟在我与您合作之前,我总要看看您有没有值得合作价值不是?” 她这话,是真心的。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为难,要么是报仇,要么是排斥,要么是试探。 而她岳无双,显然是第三者。 与男子的粗枝大叶不同,女子的心思更加细腻,也更加谨慎,更擅长从细节入手,并借此推导全局。 这两日来,她一直都在观察乔乐,从对方的为人处世,到衣食住行,她一件都没有落下。 而她的结论也很简单,乔乐很好,好得让她都觉得不真实。 除了,除了脑子好像不太正常…… 794 血光之灾 静静地盯着岳无双,乔乐脸上的笑意从未间断。 因为在非酋的眼里,韭菜就是上帝,尤其是这种金灿灿的,一看就透着蓬勃生机,令人欲罢不能的韭菜。 别说了,她乔乐已经馋得快流口水了。 事实上,若放在平时,这些人组团刁难她,她还是会有些不高兴的。就算心底无所谓,表面也不会这么云淡风轻。 可这缘,真就妙不可言…… 这是她在军营中瞧见岳无双的那一瞬间,心底最最真实的一句话。 因为在岳无双请她来的时候,她都还瞧不见对方的眉心火。可这来了军营,一眼便瞧见了。那一闪一闪的火焰,不是缘分是什么? 是,她乔乐一直很缺气运,以前她在京城,她还可以苟着,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自己要靠气运保命不说,还想照拂他人。 如此一来,气运变成了真正的紧俏货,奇缺无比。 之前她还是金火呢,可这才救了两天人,绿火都绿的不那么明显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如狼似虎的瞧着岳无双啊。她不是不想控制,她是控制不住啊。 这不,就差抬手抹一抹嘴边的哈喇子了。 桌旁,岳妙妙紧紧地盯着乔乐,脑海中闪着一个个荒诞的想法。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她一度觉得乔乐在抢了少帅之后,还想抢她娘…… 这边,乔乐还在垂涎眼前的韭菜,却被身后的沐鸢抬手一捅,猛然回过神来。扬起微笑,她赶忙对岳无双摆手道: “岳将军考虑周全,令我佩服。您比我更了解北蛮,自然有试探我的资格。不过我既已通过考验,我们是不是可以……” 轻咳两声,乔乐的暗示已十分明显。 之前的事就此揭过,咱谈正事儿吧,赶紧的。毕竟割韭菜这种事,必须得着急啊!就算是冷豆腐,咱也得给它烧热了。 看着眼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少女,岳无双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因为她从未见过在边关杀敌,还能笑得这么积极的。 但愿,这小郡主一会儿不会哭鼻子,还能与现在一般吧。 深吸了一口气,岳无双也不打算再瞒着了。 毕竟乔乐,她达标了。 岳无双:“郡主可知子关如今的状况?” 乔乐:“知道一些,至少周全知道的东西,我都知道。” 闻言,岳无双笑了。 因为她能信不过乔乐的脑子,却绝对能信得过周全的脑子。毕竟江湖上有百晓生,他们军中也有万事通。 子关的风吹草动,周全恐怕比她都清楚。 岳无双:“经过两三日的休整,三大军团已渐渐恢复元气。我知郡主已修书朝廷,为征北军调集军需,因此关中的情况,还算乐观。” 说到乐观,岳无双本该微笑,可乔乐却见对方神色一滞,瞬间冷了一张脸。 不止是乔乐,沐鸢也注意到了。 岳无双:“可关内的乐观,却并非局势的乐观。郡主或许不知,眼下的情况既是我们最希望的,却也是我们最不希望的。” 原来,这几日的子关太安稳了。 为此,陆老曾召集她与李老多番议事,推演此事可能出现的结局。 从恢复征北军元气的角度来看,蛮子的安稳,绝对是最好的礼物。因为征北军不是败了,是疲惫了,只要大家能缓过劲儿来,一样是天昭第一军,威风凛凛。 岳无双:“可郡主有没有想过,蛮子阴险狡诈,即便顾忌您那百步穿杨之法,也不可能给我们这么大的好处,让我们休养生息。因为攻城的最好时机,就是前两日。”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天上绝不会掉馅儿饼。 被岳无双这么一点,别说是有光环的沐鸢了,连乔乐这不懂军事的都懂了。 蛮子要么是有什么一击必中的攻城法子,要么就是心地善良暂时不打算攻城了,哦,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蛮军指挥官很傻,抓不住良机…… 显然,除了第一个,后面两个都是扯淡。 谁信谁傻逼。 乔乐:“岳将军,您既然请我来,是否已猜出了蛮子的目的?” 注视着岳无双的眼睛,乔乐尽力的表达着疑惑。因为她看到了不少画面,却又无法解释她所看到的一切。 既然这是岳无双的机缘,那就问问本人吧, 岳无双:“实不相瞒,我们在商议之后,各自给出了不同的猜想。陆老认为蛮子极可能在积蓄力量,并且思索应对您那招的法子。李老则觉得蛮子也需要休养生息,之所以让我们喘口气,只是因为他们不着急而已。” 说到这里,岳无双已眉头紧锁。 不止是她,就连对乔乐颇有敌意的岳妙妙等人,此刻也没功夫在意乔乐了。 国难当前,还有什么比守住子关更重要呢? 乔乐:“那您的想法呢?” 听了前言,乔乐已对那些画面有了一定的理解。可她明白,这些只是前菜,并非重点。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抬眸,岳无双停顿了一会儿,轻声道: “我觉得,蛮子不打算攻打子关了,至少在他们未完全吞下北关之前,不会攻打子关。” 闻言,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显然,岳妙妙等人也是第一次听到。 也许有人会觉得蛮子停留在北关,暂且放过子关和天昭是一件好事。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北关是一座雄关,若是真被蛮子霸占…… 岳无双;“如今蛮子初到北关,还未摸清楚关内脉络,对如何长期占领也还没有确切的规划。因为他们本是想连下几城,迅速打穿天昭的。” 如果她是蛮军统帅,她一开始也不会着眼北关,而会放眼整个天昭。 岳无双:“可他们被拦住了。如果继续攻城,他们会面临极大的损失,与一场极可能没有结果的拉锯战。与其如此,倒不如将北关守住,将其变为攻打中原的跳板,让北蛮进一步入侵中原的基石。” 此刻,无论是乔乐还是沐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岳妙妙更是有些激动的对岳无双道: “娘,如此一来,我们不就回不了北关了吗?而且若让蛮子站稳了,他们无法长时间攻城的弱点也就……“ 北蛮之地疆域辽阔,环境恶劣。 蛮子时常南下,却总因物资与兵力不足而撤军。因为他们的补给线太长了,很难打出不顾一切的持久战。 因为北关拖得起,其他雄关也拖得起,可北蛮却拖不起。 然而,这个局面在北关被占领之后,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蛮子们有落脚点了,也有可以储存粮草的仓库了。 好一个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啊…… 缓缓闭上双眸,岳无双冷声道:“所以,我们必须返攻北关,这就是最坏的那个结果,也是我军不得不做的决定。懂了吗?” 子关是太平了,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不夺回北关,不仅天昭将不得安宁,周边三国也同样会受到不小的波及。 这已经不是天昭的问题,而是整个中原的问题。 所以于公于私,他们都得去夺。 岳无双已说的如此明白,乔乐她们能不懂吗? 两百年来,四国都是防守的一方,即便强如天武,也是在这一任武帝登基后,才有了返攻北蛮之力。 但因为四国版图无法一起推进,天武也不可能独树一帜,绝尘千里。 因为他们做不到。 一旦他们打入北蛮内部,极可能陷入与北蛮攻打四国时一样的境地,补给跟不上,还可能被敌方从侧面包抄…… 所以,返攻北蛮的难度可想而知。 不止是地狱级的难度,还囊括着无法预估的牺牲。 什么是攻城?说得好听点是士兵们悍勇无畏,勇往直前,可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拿人命去填,以牺牲来换取最大的利益。 两个字,残酷。 甚至是残忍。 可面对这样的抉择,他们却无可奈何,不得不做。 因为蛮子若继续攻打子关,他们还能安慰自己,征北军眼下要做的是先守住子关,而不是好高骛远。 可一旦蛮子不打子关了,他们留在这里就叫苟且偷生了。 征北军中无孬种。 他们宁可光荣的战死,也不要窝在这儿蹉跎余生。 所以,打,必须打! 可“打”不是一个字,而是一件天大的事。 什么时候打,怎么打,打不下来怎么办?所有事务必须同时提上日程,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答案。 这就是岳无双相中乔乐的原因,也是她今日大费周章的目的。 岳无双:“计划早在前日便已提出,返攻北关势在必行。而我们娘子军将作为此战的尖刀队,在三日后率先出兵,抢占两关之间的忘忧林。” 立刻命人摊开一张地图,岳无双抬手便指向了子关与北关之间。 很显然,那便是忘忧林的位置了。 据说,这忘忧林乃是君家先祖所设,一来做两关间的桥梁,可让赶路的军队歇脚解乏。二来,则是为了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片生机。 毕竟有朝一日北关破灭,征北军还可借此拖延时机,达到撤入子关的目的。 这是北关史书中记载的。 当然,这位君家先祖也在文章最后赠言,希望征北军永远不会用到忘忧林的第二个用处。 虽然这个赠言,已经破灭了。 因为第二个作用用到了,忘忧林也丢了,甚至很可能还会成为他们夺回北关的障碍,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成也是它,败也是它。 说陆景他们不郁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别说他们了,乔乐听着都有些郁闷。 因为只要蛮子不傻,必然会在林中布置暗桩,甚至隐藏军队。 这可不是阿图弥他们的小打小闹了,而是会有黑压压的一片儿蛮子,一起在林子里蹲他们的问题了。 敌在暗,你在明,不好玩儿,一点都不好玩儿。 这骨头太硬,特么的硌牙…… 嘴角一抽,乔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总算是懂了自己瞧见的画面。 林中游击战。 她看到的是一场由岳无双带领的游击战,而战场十有八九便是对方口中的忘忧林。这是岳无双的机缘没错,但也很可能是对方的地狱。 又或者说,是人的机缘,心的地狱。 因为她看到的画面里尸横遍野,鲜血淋漓…… 里面有被夺回的忘忧林,却也有战至最后一人,只能独自瘫软在地等待援军的岳无双。 她成功了,却也失败了。 因为她还活着,可她的女儿,她们的战友,竟全都葬在了林中。 自此,忘忧林再难忘忧,唯有血色如殷。 诚然,这般机缘之大,可谓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自此之后,这位玲珑将军定能化悲愤为力量,所向披靡,平步青云。 可这样的机缘,岳无双想要吗? 乔乐可以肯定的回答,岳无双不想。 因为画面中那独卧林下,即便被皑皑白雪压住也不肯起身的岳无双,眼底已是一潭死水。若非被赶来的陆老救起,她或许已随众人而去。 哀莫大于心死,也许她还能为了杀敌而振作,可心的地狱,已将她变成一个只会杀敌的机器。 乔乐不用想都知道,岳无双会有多么自责。 因为那样的惨状之下,一定是蛮子的蓄意埋伏吧…… 只可惜画面只有重点,并没有其他的细枝末节。 总之,奇惨无比。 岳无双:“郡主,郡主……” 猛然回过神来,乔乐瞧见的不是叫她的岳无双,而是凑到她面前,极其不爽的盯着她的岳妙妙。 显然,急性子的岳小姐,是无法理解乔乐这种总是不认真听讲,随时可能愣神的行为的。 以至于她很想伸手晃晃这位小郡主的脑袋,看看里面是否都是玉米糊糊,除了甜,还是甜。 难道少帅就喜欢这种甜的,不爱她们这种咸的? 可这小郡主明明…… 眼见岳妙妙想对自己不可描述,乔乐却想也没想的a了上去。 嗯,她岳妙妙还没抱住乔乐的脑袋,乔乐先给她抱住了。 乔乐:“岳小姐,我夜观天象,发现你可能要倒大霉啊。” 岳妙妙:“……” 天都还没黑,你夜观天象?你观个屁的天象…… 795 我们君家没有废物 这一刻,被乔乐抱住的岳妙妙想打人,是真的想打人。因为一个张口就说你要倒霉的人,你能不想打她吗? 还夜观天象,但凡有点技术含量的骗子,都不至于说出这种错漏百出的话。 然而,她要打乔乐的手刚刚抬起来,便被另一人握住了。 这握住她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乔乐身后的沐鸢。 堂前,少女肤如凝脂,白裙若雪,端端是美人如月,临花照水。那般气质,即便是岳无双也要因此侧目。 总之,就是不自觉的想看她,觉得她好厉害的样子。 于是乎,那本来要被打,结果却没被打的乔大非酋,立刻挺直了腰板儿。 两个字,嚣张! 来啊,你打我啊,有女主角保护我,我一点都不怕你哦! 岳妙妙:“你干什么!” 瞪着沐鸢,岳妙妙的气势明显弱了几分,但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也不可能完全被女主光环压住。如果沐鸢非要跟她过不去,她也不介意与之切磋一番。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在切磋之前就认为自己会输的憨憨,那就不是憨憨了。 那叫智者。 握着岳妙妙的手腕,沐鸢的神色依旧冰冷。而就在众人觉得这位小郡主的追随者要呵斥岳妙妙,或者推攘对方时,她却一脸认真的道: “你要打,就往她脸上打,别打那些被我包好的地方。手、脚、肩、背还有脖子,都不能拍。不然,我跟你急。” 岳妙妙:“……” 乔乐:“???” 所以,我们以为你想劝架,结果你却是来教我们如何打架的? 一时间,乔乐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牙疼。是,她的确受了很多伤,身上就不说了,连脖子上都缠着白绢…… 但就算你心疼反复包扎伤口自己,你也不能让人打我脸啊。 打人不打脸的道理,你不懂吗? 此刻,这个牙疼的乔乐早已忘记了当初,那个喊着“打人不打脸,还打人干嘛”的自己。 总之,就是很淦。 但同样的,岳妙妙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乔乐毕竟是郡主,自己推她两下敲她两下都好说,可给她一巴掌,那还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来过分僭越,二来她也怕第一营的那群疯子,会来找她拼命。 毕竟周全他们,干得出来。 这小郡主如今,还是很有威望的。 可就算如此,她说自己倒霉的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岳妙妙正想着要如何找乔乐的麻烦,为自己找回场子,却见那握住她手腕的沐鸢,忽然放了手。 沐鸢:“虽说乔乐的确欠扁,欠到我日日都想拿针扎她,可岳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对她动手。因为你,不一定打得过她。” 抬眸,沐鸢很自然的把乔乐从岳妙妙身上扒开,同时检查了一番那些她千辛万苦包扎的伤口。 毕竟她一天,得替乔乐包扎八百回。 这不,刚刚玩峨眉刺,又拉着手上的口子了…… 乔乐:“沐鸢,你别生气,别生气,我不动了,不动了还不行吗……” 在好姐妹锐利眼神的警告下,乔乐秒怂。没法啊,还得靠人罩着呢。关键时节怂一点,又不会掉块肉…… 岳妙妙:“你说我打不过她……” 指着乔乐,岳妙妙有些不服。虽然乔乐把峨眉刺玩儿的不错,可在没上战场杀敌之前,谁知道对方的实战如何? 万一乔乐就是花里胡哨,耍得好看呢? 沐鸢:“不是我说,而是事实。如果你们小看她,你们只会死得很难看。我说的话你们可以不信,但君晏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 冷漠的眼神,平静的语气,这是古言大女主们的标配,俗套又熟悉。可在此刻乔乐眼中,却莫名的帅气。 但同样的,也超级柠檬精。 因为沐鸢话音刚落,一个“好”字便被岳无双脱口而出,那节奏感,那肯定的味道,简直不要太丝滑。 真人比人气死人系列,她说一堆,比不上沐鸢一句。 别说了,她已经开始哭了。 岳无双:“我观沐小姐医术了得,气度不凡,又知少帅心思缜密,惊才绝艳,郡主能得你们的青睐,必有其超凡脱俗之处。妙妙,回来,不要再胡闹了。” 一挥手,岳无双还未等女儿同意,便将其拂到了一边。 母上大人都开口了,岳妙妙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是一脸愤恨的把乔乐盯着,气呼呼的,还挺可爱的样子。 女孩子嘛,都挺可爱的。 乔乐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而就在这时,沐鸢却抚着下颌,对岳无双母女再出一言。 沐鸢:“其实我刚才的话还未说完,乔乐这个人很邪乎,她说你要倒霉,你可能真的要倒霉。所以你最好别打她,因为她可能会记仇。” 乔乐:“……” 这不是记不记仇的事儿好吧? 我又不是老巫婆…… 闻言,岳妙妙尚无反应,岳无双心里却咯噔一下。因为她忽然回忆起了前两日她跟随乔乐行医时,看到的那一幕幕。 明明做着神棍做的事儿,却又不是个神棍。 她说与你有缘你能好,那她说你要倒霉,是不是也…… 沐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言尽于此,你们自己思量吧。” 重新坐回位置上,沐鸢极自然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全程黑脸,一副别人欠了她八百万的模样。 可乔乐却知道,这人帮她呢。 只是帮得不太坦率而已。 沐鸢,谢了啊。 终于,岳无双看乔乐的眼神彻底不一样了,因为她仔细调查过乔乐,得到的情报也绝不会少。 岳无双:“郡主,您说妙妙会倒霉,是指……” 乔乐:“血光之灾,有去无回。” 简单的八个字,顿时引得全场抽气。这人还没出去呢,她们便已听到了这种事。 别人尚且如此,作为当事人岳妙妙呢? 原本红润的脸颊都发白了。 她想斥责乔乐胡说八道,可心中却免不了心虚。 如果在沐鸢没开口前,大家一定会觉得乔乐是个神棍。可当有人为其佐证时,她的话便有了不一样的分量。 岳妙妙会死吗…… 这位固北军团的小公主,岳家小辈中的第一天才,难道真的会…… 乔乐:“我无意诅咒谁,我只是想告诉岳将军,您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可信,毕竟我们君家没有废物。” 这一刻,少女微微一笑,像一朵温暖的太阳花。 不知怎的,岳无双竟因此愣神了一瞬。 因为有一个人,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她的师父,曾经的固北军团之主,君熙。 岳无双:“熙姐姐曾说,她一生最感激四个人,生她养她的父亲,知她懂她的对头,爱她护她的丈夫,以及那个能替她陪伴晏儿的丫头。” 垂眸,君熙沉默了半晌道:“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四人中,竟有两个乔家人。明明,是死对头才对。” 没错,对头是乔寅,儿媳是乔乐。 这件事真的很奇幻,让她岳无双一度不敢相信。 因为师父曾说,君家与乔家会势不两立的…… 这也是她对乔乐一直不太友好,心存芥蒂的原因。毕竟师父说的话里,除了这个,好像都是对的。 岳无双很感慨,直到乔乐开玩笑般的说道: “大概是女承父业吧,我爹没做到的事儿,我替他做到了。” 嘴角一抽,岳无双竟无言以对。 也是,那位乔大王爷以前,还老给她们师父写信来着。 他女儿能嫁给少帅,他应该挺开心的吧。 嗯,也许吧。 道过前尘往事,岳无双心中的芥蒂也彻底消失了。 拉着乔乐的手,她立刻道出了她请乔乐来的目的。 原来,乔乐领百人入山围剿蛮子的奇事儿,她已经从陆老与李老口中得知。陆老是当事人,而李老则是听了手下宁熊的汇报。 密林中如履平地,千人里取大将首级。 他们一致认为,乔乐会是树林游击战中的奇兵。 然而,大家认为是这般认为,可在确定作战计划时,却出现了极大的分歧。 无论是陆老还是李老,都不同意乔乐随娘子军出征。因为乔乐的战略意义,已到了会被征北军重点保护的程度。 毕竟,一个能在半里内射杀敌将的神射手,就好比悬在蛮子们头上的一把刀。 她对战场而言,是有统治级意义的。 至少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敌将们已无法近距离观察战局了。 加之她身份贵重,乃是一朝郡主,名义上的征北军主帅,武能统治战场,文能调集物资,她的安全,甚至比眼下的忘忧林还要重要。 一旦她被抓,或是战死在战场上…… 那样的后果,征北军想都不敢想。 因此就算乔乐加入娘子军,会给忘忧林争夺战带来极大的胜算,陆老和李老也毫不犹豫的提出了反对。 唯有眼前的岳无双,还在坚持。 因为她一直以熙姐姐为榜样,以少帅为骄傲,而这母子俩,可都不是安于后方的人。 冲锋陷阵,才是君家的精神。 她懂陆老二人的顾虑,但她更想看到与众不同的乔乐。 岳无双:“郡主,我诚挚的邀请您随我出城,参与夺取忘忧林之战。这是为了征北军,也是为了整个中原。当然,您若不愿,我也不会……” 乔乐:“我去。” 岳无双的话还未说完,乔乐已应声答道。 可她这一答,沐鸢不干了。 沐鸢:“乔乐你……” 于是乎,乔乐一把抓住了她,再次补充道:“她挺担心我的,所以她也要去。” 沐鸢:“???” 是的,她万万没想到,乔乐居然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想说此战太过危险,前后都无保障,让乔乐还是别去的好。嗯,然后卑鄙无耻下流的乔乐便毫无感激之心的,一把将她拖下了水。 这一瞬间的沐鸢,那叫一个气啊。 于是她憋了半响,说出了两个字:“加钱。” 乔乐:“好嘞。” 不知从何时起,沐鸢觉得反抗已没有了意义。反正乔乐不做人…… 所以与其如此,还不如要点儿实在的。 加钱吧。 看着在堂上交易得明目张胆的两人,岳无双等人终于知道她俩是什么关系了。 虽然很想笑,可仔细想想,还挺实在的。 岳无双:“郡主就这么答应了?您真的不需要再与陆老商议一番,或者询问询问周全吗?其实您完全可以明日再答复我的。” 她的意思很简单,她不希望乔乐冲动许诺。因为随军出征之事,非同小可。 这丫头年纪不大,保不准是头疼脑热,年少轻狂。 可乔乐会吗? 不会。 因为她是铁了心要去的。 别说岳无双还邀请了她,就是不邀请,她也会自告奋勇的。 割菜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去,必须去。 于是岳无双好说歹说,希望乔乐再考虑考虑,别一副被自己诱骗了的样子,一往无前。 可乔乐呢,居然还反过来安慰起她来。 什么缘,妙不可言啊,你既然请我,就是我俩的缘分啊,有缘都不帮忙,那还能算有缘人吗之类的鬼话。 别说,听着这些话,她岳无双竟还挺感动的。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她信了。 而当乔乐带着一脸冷漠的沐鸢回到住处时,陆老、李峰、周全、虎胜、尤娇……等一众人,已在这儿等候她多时了。 他们的意思很简单,希望乔乐别去。 可乔乐只回答了他们三个字:“我不听。” 关键时刻,甚至还拿出了兵符对他们进行恐吓。 最终,这件事还是定下来了。 只是周全表示,他也要去。而同样举手的,还有那苟在不远处栏杆下的暗卫们。十一只手齐刷刷的举起来,就是没一个冒头的。 这一幕有些搞笑,却又异常的温馨。 对此,乔乐点了点头。 忘忧林呢,一定得夺回来啊。 而乔乐不知道的是,在她安心准备出城的三天里,北蛮之地以东,也就是天武秦关往天昭北关那个方向,正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五支蛮族精锐先后失踪,杳无音信。 而同样的,那位身受重伤,自以为是自己舍己为人才救下了身边少年的霍小侯爷,已彻底怀疑了人生。 这特么是他的亲随? 他请得起? 别说他了,他家都请不起好吧…… 796 她想他了 白雪纷飞,夜色迷蒙。 雪夜中,一道身影快若闪电,自数把回旋的巨斧间穿梭而过。劲风的呼啸掠过耳畔,光是远望,霍鄞都觉得心惊肉跳。 然而就是这样令人心惊肉跳的冲杀,却已不是第一次在他跟前上演。 每日一次? 不,是只要遇到蛮子,就能来一次。 惊险吗? 险啊。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深怕自家小乔会被砍成下酒菜,自此告别这美好的人世间。然而,他错了,错的离谱。 这不,无论蛮子如何咆哮,掷出的斧子又如何精准,少年都只需一阵翻转腾挪,便能让他们怀疑人生。 衣袍掠过清风,那道修长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蛮子们面前。 抽刀断水,见血封喉。 是啊,可不就是惊险吗? 只不过惊险的不是小乔,而是对面的蛮子罢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现在蛮子只要看到他俩,那是掉头就跑,连斧子都不要那种。哦,不是他俩,是小乔…… 蛮子:“吼!你们这些该死的中原蝼蚁,总有一日,我北蛮必将入主中原,将你们屠杀……” 乔君:“哦。” 收剑入鞘,少年漠然抬腿,就一脚,头都给你踩爆。 花里胡哨的,特么的烦死了…… 这一幕,看得霍鄞哭笑不得。 眼见少年缓步向自己走来,他立刻是开口,象征性的问道: “小乔啊,你没受伤吧。” 为何说是象征性的问呢?因为自己这位亲随吧,真的不太爱回答问题。而且,非常的凶,就是那种瞪你一眼,都能把你吓哭的那种。 两日,短短两日,他霍鄞已分不清谁是侯爷,谁是亲随了。 毕竟,他说了不算。 其实吧,好像也不是这两日,自打出逃,他便地位不保,他,他都已经习惯了…… 歇脚的山洞中,火焰灼烧树枝的轻响反复回荡。霍鄞坐在火塘边,几番欲言又止。 火塘对面,少年正将两只兔子架在火边,随意的烤着。不知过了多久,兔肉已滋滋冒油,散发出阵阵迷人的肉香。 以至于刚刚还在思考要怎么跟对方摊牌的霍鄞,瞬间心猿意马。 接过烤兔,两眼放光。 霍鄞:“小乔啊,你这手艺跟谁学的?家里那位?” 乔君:“嗯。” 少年思索了片刻,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是还是不是。 但霍鄞的脑子简单啊,别人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他信。因此那位佳人在他心中的形象,竟又立体了一分。 贤惠质朴,勤劳勇敢,踏实肯干…… 这一个个好女人的形象,从霍鄞那脑瓜子里疯狂往外冒。 这一幕,看得对面的乔君一阵恶寒。 为了不让某废物表哥继续想些不可描述的东西,他终于决定牺牲安静,与之闲聊两句。 乔君:“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目光一亮,闻言的霍鄞瞬间支棱了起来。何止是有话要问,是有好多好多的话要问。 比如他们何时能逃到北关,为何要努力杀这些蛮子,杀了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之前那些追杀者是死是活,想杀他的人又会是谁…… 乔君:“……” 眼见少年起身欲走,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霍鄞赶忙将他拉住。 霍鄞:“小乔啊,这样,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就一个行吗?但你要向我保证,你会认真的回答我……好吧,不保证也没关系……” 好不容易把乔君拉住,霍鄞迅速将手中的烤兔吃完,郑重其事的坐了回去。 两手落于双膝,青年的英俊潇洒在火塘的映照下尤为显著。精致如玉的长相,神采飞扬的神情,而在两者之间,还多了一抹少有的深沉。 他是天武的小侯爷,冠军侯府的后继者,他想拯救世人,想劝解苍生,他承认,他是很憨,可他却不傻。 眼前的少年太离谱了。 强得离谱,傲得离谱,古古怪怪的,根本没有半点亲随的样子。 就像他说的,别说是他了,就是他家也雇不起这样的亲随。这么厉害一个人,得给出什么样的好处才能来管自己吃,管自己住,管自己死活啊? 垂眸,霍鄞终是叹了口气道: “小乔,你是舅舅身边的人吧?无论是来秦关,还是斩杀敌将,又或者是恰巧被我的人相中,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对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要杀我?” 说好只问一个问题,可霍鄞一个不小心又问成了连珠炮。可他刚想抬眸道歉,少年干净的嗓音便接踵而至。 乔君:“我说不是,你信吗?” 霍鄞踌躇了一秒,摇头道:“不信。” 乔君:“那不就得了?” 双手抱胸,少年侧眸远望,眼中笑意莫名。那肆意轻挑的嘴角,总透着一抹似有似无的随意。随意得不知真假。 霍鄞:“我不信只是我的想法,并非事情的答案。只要你说的在理,我也是愿意相信的。就像我相信你说的那个姑娘,她真的存在一样。” 盯着乔君,霍鄞真诚的解释道。 他知道乔君十句话里可能有九句都是假的,甚至包括乔君这个名字,以及他能看到的这张脸。 但他却能察觉到,姑娘是真的。 也许跟他的想象不一样,但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凤眸微挑,乔君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手臂,那原本疏离的态度,似乎都在霍鄞提到姑娘时有了些许松动。 这一幕,让霍鄞嘴角一抽。 得,我好说歹说,还不如蹭人家姑娘一波? 事实证明,还真是。 乔君:“你只需要知道你不能死,跟着我就不会死,待到事情解决,还可以继续做你的小侯爷便是。” 似乎是心情好,少年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一分。 霍鄞:“那你呢?你是谁?” 乔君:“乔君啊。” 霍鄞:“真的假的?” 乔君:“真的。” 霍鄞:“……” 嗯,蒸的,我特么还煮的呢。 霍鄞:“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乔君:“你是小侯爷,我是你的亲随。不过我想,你也不会急着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霍鄞沉默。 确实,在他伤好之前,又或者说在他重回天武之前,他都不会重拾自己小侯爷的身份。如今的天武,可不比当初了。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要怪他那废物表弟。身为太子,却沉迷道法,不理朝政…… 想到这里,霍鄞胸口便是一阵血气翻腾,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 霍鄞:“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主仆,而是表兄弟。是一起从军,参加了前不久外城攻取战的表兄弟。” 擦掉嘴角的血迹,霍鄞认真的安排道。 既然真有人要杀他,而且不是武帝舅舅派来的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夺嫡。 夺嫡二字在天武,一直是个难以逃避的话题。 即便武帝正值壮年,一众皇子公主也不过弱冠,可天武容不下弱者。太子无能,便当择贤者取而代之。 在这样的局势下,一众皇室成员蠢蠢欲动,朝中官员亦择木而栖。 他们霍家,是那废物最后的支柱了。 他一死,就算是父亲与母亲,也难免会怀疑陛下吧…… 至于那个废物…… 眼中倒映着对面那优哉游哉的少年,霍鄞心中竟升腾起了一丝不真实的祈愿。要是眼前这个家伙,真是他的表弟就好了。 如果是这样一个表弟的话,自己一定会全力辅佐他的吧。 可想了想那个坐在炉子前疯狂炼丹,每次被自己劝慰后都发誓要痛改前非,却又会在次日一早完美恢复原状的废物,他清醒了…… 罢了,优秀的表弟,他是不存在的。 乔君:“哦,行,那表哥你现在叫什么啊?” 眼底掠过一抹异色,少年这声“表哥”云淡风轻,喊得极其自然。 霍鄞心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是我表弟呢。 想了想,霍鄞道: “反正都得用假名,你叫乔君,那我便叫乔鄞好了。之前他们不就说,如今的北关话事人姓乔,叫乔乐吗?这家门,我们还是可以攀一攀的。” 说到这里,霍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看乔君的眼神都是一亮。 “你果然是舅舅的人,连取名字都这么有先见之明。乔君乔君,一个乔一个君,话事人姓乔,北关姓君,小乔,你这家门蹭得可以啊!” 乔君:“……” 他觉得吧,能想出这个答案的霍鄞,比他都还要可以。 霍鄞:“到时候见到那位小郡主,你就站远些,让我来跟人家套近乎。毕竟你不仅不会说话,还那么凶,一定会被人家讨厌的。” 乔君:“???” 霍鄞:“你别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这种高门贵女你表哥我可见多了,听我的,我一定能骗她接纳我们的。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白去,可以给她当护卫嘛。” 此刻,霍鄞已将自己自动带入了表哥角色中,对乔君一口一个你表哥我。 至于他究竟是提前演习,还是就想享受一下有个厉害表弟的快乐,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梦想总是要有的嘛。 于是乎,霍鄞基于自己对北关的所有了解,以及对乔家的大概情报,做出了详细的作战计划。 只是兴奋不已,觉得自己即将拥有全世界的他,最终却只得到了自家便宜表弟十分敷衍的表扬。 而这表扬,还就俩字儿——呵呵! 黑着一张脸,某人冷漠转身。 他的乐儿,才不会讨厌他呢。 不过忘忧林,你会来吗? 乐儿。 夜幕下的子关灯火通明,士兵提抢戒严,个个精神抖擞。 屋内,乔乐背对着沐鸢,老老实实的盘做在床上。而作为她的主治医师,沐鸢自然是在不情不愿的给她上药。 这两日乔乐极少外出,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被沐鸢等人强行关在了屋子里。 这个等人,包括陆老、周全、李老、岳无双,以及一众征北军高层。他们一致投票通过了对她的禁足令,并轮流堵在门前。 对此,乔乐既无奈,又暖心。 因为她知道大家是为了她好,想让她早些养好身上的伤。 毕竟明夜,她们便要出兵忘忧林了。 沐鸢:“陆老让我劝劝你,叫你别使性子出去冒险。忘忧林之战,可没之前那么简单。” 一边替乔乐包扎伤口,沐鸢一边完成任务般的劝说道。 因为她明白,说了等于不说。 乔乐看着好说话,可做起决定来却比谁都果断。 乔乐:“我要去。” 这不,下一秒,少女便斩钉截铁的答道。 轻叹一声,沐鸢放下手中的白绢,坐到了乔乐身边。她沉思了一会儿,道: “乔乐,我们救不了每一个人,你知道的吧。” 在她的视角中,闻言的乔乐顿了一下。 少女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将脸埋进了阴影里,闭口不言。 乔乐不知道吗? 沐鸢觉得她知道。 可乔乐是个傻子,一个明明知道,却还是要去试试的傻子。而这也是沐鸢,包括陆景他们最担心的一点。 承担的越多,风险便越大。 不客气的说,如今乔乐一个人价值,已经超过了一支娘子军。 这不是将人物化,更不是视性命为草荐,而是战场之上,战局之下,生死存亡之际,统帅们必须做出的权衡。 一切为了战争的胜利。 活着的人如此,牺牲的人亦是如此,大家都有着同一个目标,那便是夺回北关,守住中原。 在这个大前提之下,有人会被牺牲,便有人会被保护。 但无论是牺牲还是保护,都是为了让他们为这场战争创造更大的价值,带来如风一般的转机,与力挽狂澜的奇迹。 乔乐她可以。 沐鸢这么认为,陆景他们也这么认为。 所以大家都不希望乔乐出事,即便是邀她同去的岳无双也是如此。 沐鸢:“如果忘忧林之战失利,你必须立刻跟我离开。你若不答应,我便打晕你。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大家。” 说罢,沐鸢也不等乔乐回答,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闭眼凝神,隔绝一切。 而与此同时,那背对着她的乔乐也轻叹一声,默默的躺进了被窝里。 月光透过窗扉洒落,照耀在少女的床前,同时,也映衬着她那张白皙如雪的小脸。 她在想,如果君晏在,会反对她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想他了。 797 暴风雨前的宁静 次日清晨,乔乐一早便带着沐鸢来到了固北军营地。 而她们进门之时,此处已汇集了军中的所有高层。他们不只是来等乔乐的,更是来参与此次忘忧林之战的战前集议的。 演武堂上,众人悉数就坐。 作为征北军名义上的主帅,乔乐坐于堂中首位,陆景、李峰、岳无双及一众军中高层,则依次坐在她的下方。 一眼望去,众人正襟危坐,精神抖擞,以至于乔乐都不自觉的绷紧了身子,不敢有半点松懈之意。 而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下,沐鸢与周全等人也只能坐于旁听席,离她要多远有多远…… 陆景:“郡主。” 不知过了多久,那坐在乔乐身侧的陆景终于环顾四周,征求意见般的对乔乐出声道。直到乔乐向他点头,他这才侧眸对众人道: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说罢,门外立刻便有士兵入内,将一张巨大的地图展开。这不再是一张完整的北关地图,而是一张极为详细的忘忧林地图。 通过这张地图,即便是乔乐这样的小白,也能将这片树林的地形了解的一清二楚。 当然,她无需记住,因为画这张地图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夜将与她同行的周全。 用她的话来说,周全就是北关的gs,货真价实的缺德地图。她与其去记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记一些作战计划,以备不时之需。 “蛮子狡诈,定会在林中部署不少兵力。而以我们对耶律王庭的了解,他们最喜欢布置箭阵,集中打击我们。” 抬步走到地图前,作为此战主将的岳无双低声说道。 可她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便触及到了乔乐的盲区。 耶律王庭? 布置剑阵? 蛮子不是用斧子的吗?怎么改用剑了? 一个个疑问在乔乐脑海中飘过,就像一条条弹幕般,遮蔽了她的双眼。果然,她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就年轻在她对北关和北蛮的了解,还远远达不到能自己分析会议内容的地步。 好在,她身边的陆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陆景:“郡主,说起这耶律王庭,就不得不跟您提一提北蛮的朝局了。北蛮虽统称北蛮,却并非铁板一块。就像我们中原有四大天国一般,北蛮亦有五大王庭之分。” 原来,北蛮虽属一国,但国内却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 而这样的等级,主要分为三等。 部落、家族、王庭。 部落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个蛮子的聚居地。其有大有小,小的几百人,大的上千人,多是同姓蛮人聚在一起生活。 而正因这些蛮子都是同姓,他的后代与周围发展起来的新部落也继承了这一姓氏,将部族继续扩大,久而久之,便形成多个或是数十个同姓部落。 由此,家族便诞生了。 也就是蛮子总自称我族的原因。 乔乐:“所以,蛮子的一个家族就可能包含几个到几十个部落,相当于一个小国,对吗?” 轻抚下颌,乔乐觉得这所谓的一族,应该就相当于历史中的一个诸侯国。只是这些诸侯国也有大有小,相互依附罢了。 陆景:“的确如此。至于王庭,便是这一个个家族的再组合,由此形成的庞然大物了。” 点点头,陆景对乔乐的理解能力十分满意。 毕竟在这个年代,朝中女子大都只读圣贤书,更有的只学琴棋书画以女工为首,听着军事,怕是有不少人会一头雾水呢。 好在郡主与众不同,甚是聪慧。 乔乐:“既然如此,那五大王庭便相当于这北蛮之地的五大势力,甚至可以说是五个大国,对吗?” 仔细的思考着,乔乐的眼睛顿时一亮。 这就对了。 其实她一直在想,能将四大天国逼得固守雄关的北蛮,全民身体素质明显强于四国的北蛮,就连历史都可能比四国悠久的北蛮,为何迟迟无法突破中原防线? 是因为中原人民奋起反抗吗? 还是因为作者设定,让他们无法取得胜利呢? 乔乐觉得两者都有。 但从第一点来讲,如今的四国乃是各自为政,要说是奋起反抗,这个奋起程度,可能真的不太乐观。所以其因素,应少之甚少。 如此一来,就主要是作者设定的原因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是什么设定让北蛮拉胯呢? 之前还乔乐不知道,可现在她知道了。因为北蛮跟中原一样,都是分崩离析各自为政,而且他们王庭与王庭间的摩擦,绝对比中原四国还要大。 那种有事没事互坑两场,或者互相吞并的事儿,也绝对不会少。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问就是作者都喜欢这么写。 五大王庭呢,那打起来不得打半天,给中原提供各种存活的机会啊? 看着两眼放光的乔乐,陆景满脸问号。可由于时间问题,他不得不打断乔乐的思考,继续为她科普道: “这五大王庭分别是澹台、呼延、耶律、浮丘、申屠,其中澹台最强,乃是北蛮最老牌的王庭。而这些王庭内都有雄主,也就是王庭之主。五大王庭,亦有五大雄主。” 原来,北蛮内部的势力划分也极为严格。 作为最老牌的王庭,也就是北蛮真正的皇族,澹台王庭是不用出兵征战的。 而剩下的呼延、耶律、浮丘、申屠则兵分四路,对阵中原四国。 呼延对天武,耶律则是他们天昭的宿敌。 这也就是岳无双提及耶律王庭,并似乎很了解其作战方式的原因。因为不客气的说,北关与耶律王庭,已算是死磕了几百年的老对手了。 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甚至超越了己方的友军。 这箭阵,就是耶律王庭最喜欢的作战方式之一。 说得好听点叫箭阵,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一群蛮子躲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对着征北军放暗箭,开阴枪…… 他们会将弩箭提前布置在暗处,给你来个防不胜防。 而这样的箭阵一旦开启,必会让征北军死伤惨重,元气大伤。 岳无双:“在我看来,无论我们这次能否夺下忘忧林,都必须快速找到这些箭阵,将其逐个击破。唯有将箭阵破掉,才能保障后续军队的安全。” 抬手,岳无双随意指了图上的几个地方,而这些地方都是她认为的,蛮子最可能部署箭阵的地方。 因为如果是她,也会如此安排。 当然,任何事在没有亲眼看见之前,都是没有定论的。蛮子如此狡诈,难免不会虚晃一枪,专挑一些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 李峰:“忘忧林离子关不过二十里,你们趁夜出城,抵达林中也才深夜,到时候,可得小心啊。” 林中幽暗,若是遭遇伏击,必定凶多吉少。 而且出城突袭,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增员,一切都只能靠自己。这对铁娘子们而言,是一条根本看不见光的路。 作为战友,在座的大家说不忧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事已至此,他们早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众人的商议还在继续,乔乐全程认真听讲,有时甚至还会低头做做笔记。 而她这般认真的态度,也得到了绝大多数将领的赞赏。 当然,也只是赞赏而已。 因为征北军十个将领里,有九个都不爱学习,还有一个特别不爱学习。 毕竟之乎者也这种东西,真没几个喜欢的。 乔乐喜欢吗? 咳咳,她写的白话文好吧。 天昭,北关 阴暗的地牢中,一声声惨叫触目惊心。 鞭打、铁烙、刀割、火烤、水溺…… 一个个常人难以想象的酷刑,正在这阴暗的角落中反复上演,日复一日。血的红,仿佛都已不再刺目。 “只要你宣誓效忠蛮族,我们便立刻放你离去。硬撑着,有什么用呢?” “为那些蝼蚁而死,倒不如为自己而活。” “子关将破,你那些同伴们也撑不了多久了。你这不是背叛,而是救赎。” “妥协吧,我们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 一道道劝慰声在地牢中回荡,有的冰冷,有的阴沉,有的循循善诱,有的娓娓道来,但无论如何表达,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蛮族的新计划之一——策反征北军。 夺下北关那一战,他们不止拿下了这座雄关,更活捉了不少征北军士兵。这些活着的俘虏,也为让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蛮族强大,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兵力,都远超那四个蝼蚁之国。可即便有这层优势,他们的入侵之战也每每受挫,僵持了数百年之久。 这是北蛮所不能容忍的,更是国内五大王庭所不能接受的。 因此,在这样的颓势之下,蛮族一直都在探索攻破中原的方法。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他们便有了新的发现。 情报,决定一切。 就像他们知晓北关两大主事人不在,便可借机拿下北关一样,他们也可以借着情报拿下更多的中原雄关,并一举攻占整个中原。 然而这么庞大的情报量,已不是北蛮暗探那东躲西藏的手段可以获取的了。 就好比君家之事若非人尽皆知,北蛮也无法窥探一般。 所以要想渗入蝼蚁内部,自然得用蝼蚁,来对付蝼蚁。 让中原人自己成为北蛮暗探,岂不是更好? 那一刻,蛮子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仿佛他们下一刻便能借此入主中原。然而,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半月之期,那些被俘的征北军死的死,疯的疯,有得甚至四肢残缺,已瞧不出人样儿。 但即便如此,也无一人妥协。 “呸!” 巨瓮中,血人狂笑着将口中的血水喷向面前的蛮子。他双眼已瞎,四肢已残,可对蛮子的敌意却只增不减,无惧无畏。 咔嚓! 一道茶杯碎裂的声响传来,那站在瓮前的蛮子也终于卸下了假面,将狰狞挂上嘴角。 踢破巨瓮,他抬脚踏着血人的头颅,将其一点点碾碎。 “少主,穷奇将军有请。”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暴行终于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禀报声打断。 “何事?” 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连带着鼻上的鼻环都开始随之律动。 下属低头道:“忘忧林。” 雄关之上,面面黑旗迎风招展,其下,是一片断井颓垣。昔日精神抖擞的士兵们,已换做那一个个手持巨斧,面目狰狞的蛮军。 如今的北关,已是他们的地盘。 演武堂内,一道魁梧如山岳的身影负手而立。他身穿板甲,浑身肌肉纵横,那充沛至极的力量感让人望而生畏。 他不是别人,正是此番攻下北关的大功臣,耶律家族几位大将之一——耶律穷奇。 “叔叔。”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让前一秒还神情冷漠的耶律穷奇瞬间染笑,转身相迎。 而这来人,正是方才在地牢中施展暴行的青年蛮子。 他叫耶律休,乃是耶律穷奇的侄子,如今耶律王庭雄主之子,人称耶律少主。 在耶律穷奇眼中,自己这位侄子深受庭内高层重视,更在年轻人中拥有极高的威望。不出意料,便是未来雄主的不二之选。 而这,也是他同意对方前来北关,并且插手军务的重要原因。 耶律穷奇:“少主,您的计划进行的如何了?” 闻言,耶律休摇了摇头,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尽是冷意。那些征北军的骨头,真是硬的让他难以想象。 抬手拍了拍侄子的肩膀,耶律穷奇笑着安慰道: “既然策反不行,那便执行我庭的另一个计划吧。若不出叔叔所料,此番来夺取忘忧林的军队,必是固北军中的那群女人。” 耶律休:“哦?叔叔此话当真?” 耶律穷奇:“叔叔与征北军对阵多年,对他们的了解甚至胜过对王庭的了解。那些女人灵活矫健,是最适合忘忧林一战的。不派她们,派谁?” 望着叔叔自信满满的神色,耶律休点了点头。一抹笑容在他嘴角绽开,狰狞而可怖。 女人好啊。 他们想渗透中原,一靠策反,二便要靠女人。 既然策反已经失败,那便将那些女人抓回,让她们来孕育高贵的蛮族血统,创造出新的北蛮暗探。 拥有中原血统,能通晓中原文化,甚至连外貌都与中原人差别不大的北蛮暗探。 如此一来,中原的情报还会少吗? 798 全员不靠谱 黄昏落日,白雪渐停。霍鄞骑在马上,远眺前方。 只见夕阳余晖之下,依旧是一片白茫茫。 雄关呢? 树林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大概就是他能想象到的所有景物,都不存在于他此刻的视角之下。除了雪,还是雪。 虽然他知道这是北蛮之地的惯有景象,可三天了,他们一连这么走了三天…… 眼看着蛮子口中的树林计划都要实施了,而他们却连那片林子都还没看见。别说林子了,叶子都没有。 回头盯着身侧把玩马鞭,神态悠闲自得的少年,他真的很想问一句,我舅舅是不是光培养了你的武艺,却忘记教你认路了? 可惜,他不敢。 毕竟身上有伤,还得靠人家管饭,真不是打不过…… 霍鄞:“咳咳,表弟啊,我们还继续往前走吗?你要是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会儿?” 轻咳了两声,某表哥斟字酌句道。 那贯穿整句话的求生欲,简直不要太明显。 然鹅,乔君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便给他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于是,本着与其被当场拆穿,还不如主动招认的原则,霍鄞重新组织了自己的语言。 “那些蛮子不都说要在今日赶到北关吗?想必他们口中的计划,定会在今日或是明日实施。表哥私以为,这是我们与那位小郡主套近乎的最好时机。” 他这话说的相当实诚,没有半点隐瞒。 毕竟在他霍鄞看来,就算是家门,要随便跟人家攀上关系,也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尤其,还是这种名门望族的大小姐。 你要攀关系,就要证明你有用。 如何证明呢? 当然就是跟乔君之前向他示好一样,想法子立功啊。 这几日他们遇到了不少蛮子,听这些蛮子的口气,那树林中必会有大事发生。很可能是蛮子早有预谋,想要伏击征北军。 而他们若能提前将这一消息上报,那位小郡主能不器重他们吗? 就算不器重,好吃好喝的也不会少啊。 可问题是,他想得倒挺美,想完之后呢?却连子关的影子都没瞧见。这种挫败感,都快赶上他说服自己表弟了。 乔君:“哦?你就那么想跟她套近乎吗?” 侧眸,少年眼底微光闪烁,明明这冷漠平淡,与以往并无太大出入的询问,却给了霍鄞一种略显不善的感觉。 可能是他伤还没好,产生了错觉吧。 霍鄞:“都说擒贼先擒王,这套近乎,自然也要套对人啊。这种有权有势的小姑娘,总比其他老头子好骗吧。” 某人沾沾自喜的盘算着,全然看不见那攀上少年嘴角的冷笑。 多年后,每每回忆起自己此刻的言论,霍鄞都会背脊发凉。天知道他有多感谢自己投得一手好胎,拥有了亲表哥这张免死金牌。 要不然,他觉得自己极有可能会被当场分尸,埋都没人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乔君并不想跟霍鄞计较什么,因为霍鄞之所以看不见子关和忘忧林,是因为此刻的他们还在北蛮之地。 也就是说,他们尚在北关之外,如何得见其后的忘忧林与子关呢? 说来,这还得怪霍鄞。 要不是霍鄞行动不便,他早就在蛮子的眼皮子底下越过北关了,还需要在这儿稍作停留,等到夜幕降临吗? 这带个废物,可真是糟心啊。 北关城墙 道道魁梧身影在城墙上屹立,他们手中巨斧寒光闪烁,与浑身那爆裂般的肌肉遥相呼应。这是一支近百人的蛮族精锐,个个百里挑一。 他们是从各部汇聚的精英中再度优选,最终集结到这里的。 耶律穷奇:“少主,此事交给卡罗足矣,您又何必去忘忧林中亲自督战呢?” 作为蛮军主帅,耶律穷奇亲自出城送行。这不止是为了彰显王庭对此战的重视,更是为了劝慰眼前的耶律休。 自家这侄子天纵奇才不假,可忘忧林危险,万一有个好歹…… 耶律休:“叔叔无需多言,我未来若想继任雄主之位,便必须从这些蝼蚁身上榨取功勋。暗探一事,我必须亲自督导。” 将一柄巨剑背负于身,耶律休鼻上铁环一动,已转身狂奔而去。 而在他身后,还有近百精锐跟随,掀起一片尘土。 此战之后,他将脚踏蝼蚁,成王庭百年未成之事。与这般荣耀相比,这点儿危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夜幕下的子关灯火通明,关门前,三千娘子军严阵以待,目色沉凝。 作为征北军实际上的领导者,陆景亲自端上壮行酒,为眼前的三千佳人践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此刻,站在队伍中的每一个士兵都明白,此去,也许再无归期。 数百年来,征北军三大前锋营,早已成为了死士之营的代名词。 抛头颅,洒热血,做最难做的任务,啃最难啃的骨头…… 此战无论胜负,她们都无限光荣。 岳无双:“出发!” 终于,随着主帅岳无双一声令下,三千人立刻向前推进,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雪夜行军,雪地便是最大的阻力。因此前方士兵都会轮换开路,让后人踏印而行。 就比如主动走在最前方,为大家开路的岳无双母女。 而此刻的乔乐与沐鸢,则身处二人之后,跟着她们的脚印前行。 开路这种事,她们这种新手是不能参与的。 到不是看不起新手,而是她们确确实实会拖慢行军的速度,造成一定的麻烦。 为此,那岳妙妙一直掩面偷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然而,她人还没幸灾乐祸多久,她便被自己的母上大人,亲手交到了乔乐的手中。 岳妙妙:“???” 用岳无双的话来说,就是三千人一同入林,目标实在是太大了。 这基本等于你敲锣打鼓的大喊:“老子就在这儿,你快来打老子啊”一样弱智。 所以三千人的队伍,瞬间被砍成了六只五百人的小队。 这一点乔乐并不意外,因为这是昨日会议上确定好的。 岳妙妙当然也知道,只是她却万万没想到,她会被分给乔乐…… 盯着自家慈祥的母上大人,她真的很想问一句您是不是我的亲娘? 您就不怕我俩在一个队伍里,还没遇到蛮子呢,自己就先打起来了吗?啊? 我们娘子军内包括您在内,明明是有五位大将的,就我一个副将,您把我派去保护她,真的好吗? 抱着母上大人的手臂,岳妙妙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我不要!” 岳无双:“不,你要。” 岳妙妙:“……” 于是乎,某女儿话还没说完,已被几位老兵架起双手,直接拖入了队伍当中。 反抗? 反抗有用的话,你还当什么女儿? 看着前一秒还疯狂嘚瑟,这一秒便生无可恋的岳妙妙,乔乐哭笑不得。 你说她这样子不好笑吧,那绝对是句违心话。 可你要是笑吧,你又会想起人家为什么这样?还不是因为打从心底嫌弃你,不想跟你一起啊。 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看看自己身边的沐鸢,她笑得多开心。 如今乔乐算是明白了,只要她不开心,沐鸢就巨开心。 姐妹? 呸! 她乔乐在没倒霉的时候,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姐妹。 岳无双:“郡主,岳妙妙这孩子虽性子烈,却也是个可造之材。今夜,我就把她拜托给您了……” 待到岳妙妙被拖走,岳无双这才来到乔乐面前,眸中微光闪烁。 她虽在跟乔乐说话,目光却不自觉的看向自己那气呼呼的女儿, 乔乐:“岳将军,您这是……” 对岳无双此话,乔乐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岳无双:“如果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请您带她一起走吧……” 说罢,美妇已抬手拭去眼角那抹晶莹。在乔乐还未来得及回答之际,转身而去。 岳妙妙本是岳无双的副将,是她的掌上明珠。 作为一位严母,她总对女儿不假辞色。 大雪纷飞中,别的孩子在屋里好吃好喝,岳妙妙却要在雪地里扎马步,练长拳,即便被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敢吭声一句。 后来年纪大了,岳妙妙又被母亲教授峨眉刺,为了让母亲满意,她没日没夜的练习,伤口龟裂出血,依旧不眠不休。 这是乔乐从周全那儿听来的往事,却在此刻对此感慨良多。 因为那些看似严厉的折磨,实则都是这位玲珑将军对自己女儿最真挚的爱。 身处边关,有什么比练好一身本事更重要呢? 你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才能去保家卫国。 但事实上,在母亲的眼里,她更希望你只保护好自己。 就像此刻。 乔乐与沐鸢对视一眼,都在同一时间明白了岳无双的苦心。 作为主帅,岳无双要攻打的箭阵地处忘忧林深处,其艰难与危险可想而知。 她可以去,但她不希望岳妙妙也去。 也许,这就是一个母亲最后的私心了。 如果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请带她一起走吧。 仅此一言,却重于千金啊。 挠了挠后脑勺,乔乐不禁在想,她自己能不能跑出去都是一个问题呢。 乔乐:“咳咳,沐鸢,你懂我意思吧?” 沐鸢:“不懂。” 眼见沐鸢转身就走,黑着一张脸不搭理自己,乔乐就知道她拒绝了。 哎,看来关键时刻,还是只会管我啊…… 缓步跟上,她也不能说沐鸢没有慈悲之心,只能说人家更加理性。 而在她们说话的档口,六只小队已整装待发。六张忘忧林地图被下放六军,每一张都作着不同的标注。 这是会议结束之后,一众高层根据经验做出的分兵部署。 一共六处伤害最大的箭阵,将由六支军队兵分六路,逐个击破。 这也决定了大家从现在开始便会彻底散开,已各自的目标为先导,挑选最佳的入林位置。毕竟能横亘于两关之间的忘忧林,可不是一片小树林啊…… 乔乐目测,至少是一片巨大的林场。 至于究竟有多大,她也说不上来。 毕竟地理是学了,可这测绘没学啊…… 岳妙妙:“我们的目标在忘忧林以东,是六大箭阵中最边缘的一个。不过也好,我们本就是一堆杂牌儿军,难的也打不了。” 都说娘子军中的将军一共五个半,她娘和另四位姑姑婶婶是那五个,而她岳妙妙就是那半个。 所以这五百人,也就交到了她手上。 这些人听她的,她却得听乔乐的,想想,她都气得不行。 可军令如山,她除了脸臭一点,还不是要拿着地图跟乔乐汇报军情。说真的,她要是知道她有今天,刚刚她一定派人弄醒周全,让那货跟她们一起来。 这提到周全,便不得不说乔乐答应了人家,却又暗中反悔的事儿了。 周全这个百事通,对征北军攻打老家北关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无论是兵力部署,还是北关的地形分布,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一旦忘忧林攻下,征北军便要立刻前来接手,并以此为跳板部署下一步计划。 所以周全需要随时待机,比起自己,乔乐觉得子关更需要他。 而且关键时刻,她可能也只顾得上自己和沐鸢…… 于是,她立刻命沐鸢放倒了周全。 嗯,某人那手脚是相当的麻利,就是有点儿费钱。 乔乐:“杂牌儿军?” 这边,看着面如罗刹的岳妙妙,乔乐一脸懵逼。 大家不是精锐吗?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岳妙妙挑眉道: “是精锐啊,这刚刚入营半个月的精锐,也叫精锐嘛。” 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跟岳妙妙年纪相仿的容颜,乔乐忽然明白了。她们这五百人,其实是娘子军的替补吧。 果不其然,岳妙妙很快便替她解开了疑惑。 保卫北关那一战,她们娘子军牺牲近千人。待到子关,这一千人的缺口自然被迅速补齐。 可其中有五百是真正的替补,还有五百则是替补中的替补。 嗯,就是她们这五百。 人前五百还是在拆分之后,以百人为一队融入其他五队的,到了她们这儿,居然清一色的新人,原封不动。 士兵是替补中的替补,将军是五个半中的半个,老大更是个不懂军事的雏儿…… 沐鸢:“……” 环顾四周之下,竟唯有她一人靠谱。 因为她好歹,还真是个大夫…… 799 快乐林战 夜色中,岳无双带着五百精锐飞速前行,身轻如燕。 她们是六支小队中前冲最快的,也是任务最艰巨的。 因为其他队伍只需击破一个箭阵,但她们却有三个之多。 不是她们非要将所有困难集于一身,而是那三大箭阵极可能身处一地,牵一发而动全身。 与其分开攻打,还不如集中克服。 但集中有好处,也有天大的坏处。那就是胜负难料,她们极可能有去无回。 “将军,您带小郡主出来,难道不是为了发挥她在林战中的优势吗?既然是,何故将她……” 几名亲随护佑在岳无双身旁,其中一人甚为不解的道。 在此之前,她们都以为小郡主会与她们一道,去啃那块最难啃的骨头。 毕竟她们都听镇北军和固北军的人说了,小郡主极擅林战,那日以百克千,竟无一人阵亡。 如此战绩,难道不该放在刀尖儿上,发挥最好的作用吗? 岳无双:“你们错了,我带郡主出来本就不是要她披坚执锐,攻坚克难的。” 众人:“那是……” 岳无双:“我欲提升士气,郡主则需要威信。” 手中峨眉刺寒光乍现,岳无双玉手一扬,不远处已有一名蛮子暗桩死于刺下。 而同样的事情,正在前方各处上演。 乔乐并不知道,在岳无双眼中她最大的作用并非攻坚克难,亦非神兵天降。而是士气。 一军主帅需入军亲征,高门贵女亦勇敢无畏。 多年来,君王府、征北军,甚至整个北关,对朝廷与京城都是极不满的。 因为出生入死的是他们,安然享乐的却是哪些不知疾苦的贵人。 这不公平。 可如果贵人们与他们一样,一样要上战场,一样要成为战争中的一份子呢? 乔乐是贵人,却是个不同寻常的贵人。 她既代表皇家,也代表君王府。她的参战,将会给娘子军带来极大的增益,无论消除怨念,还是拔高士气。 总之,百利而无一害。 当然,这对乔乐自己也是有利的。因为此战将做为她冲破象牙塔,与蛮军正面接触的最好证明。 也将是她由一个旁观者,彻底蜕变为主事人的契机。 其意义非凡,让人心惊。 亲随:“所以您派五百新兵给她,让她夺取最边缘的箭阵,就是为了让她拿下的更轻松?来一次漂亮的胜利?” 岳无双:“是啊,没有我的约束,你们这些老兵老将还愿意听她的吗?” 亲随:“……” 她们怎么也没料到,自家将军竟考虑的如此周全。 可她们又哪里明白,岳无双的考虑不止于此。 其实她派出妙妙那个半吊子,外加五百个新兵蛋子,还为了乔乐在打下目标后能保持清醒,固守阵地。 这样她们进可攻退可守,就连逃跑,也能在第一时间逃出忘忧林…… 抬眸望月,岳无双的嘴角已有浅笑微扬。 孩子们年轻,牺牲的事情,还是让她们这些老东西来做吧。 与此同时,乔乐所在的第六军也开始向前推进。 岳妙妙走在最前,乔乐与沐鸢次之,还有五百人则紧随其后。 一眼望去,真是一水儿的俏佳人。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金尊玉贵的小郡主,她们第六军的头儿,似乎脑子有问题。 这么说吧,行军打仗,别人背上背的都是长枪短剑,暗器强弩,而这位小郡主呢? 她居然背了把伞…… 还是一把画着朵朵繁花的大花伞。 嗯,一开始大家都在想,这难道是什么秘密武器? 直到某郡主搔了搔自己的脸,道出了它就是一把伞的事实。 虽然对方有解释这伞是铁的,可那一刻的大家已经听不进去了。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们走着走着,居然连路都给走偏了。 地图标识往左,郡主偏说往右。而且她走几步就要换换阵型,再走几步又要变换方向…… 于是乎,岳妙妙咬牙切齿,气得七窍生烟。 可惜她每一次的奋起反抗,都会被一旁的沐鸢暴力镇压。 一针下去,她别说跟乔乐干架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乔乐呢? 这货就那么笑眯眯的霸占着地图,从头到尾只会说三个字:“我加钱。” 哦,还有一句:“听我的,都听我的,这件事不需要商量。” 如此一来,她们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一个蛮子。活的没有,死的更没有…… 一般来说,这种事只会出现在一种情况下,那就是她们彻底的走偏了路。 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何止是走偏了路,这快偏到姥姥家了好吧? 按照计划,她们本该绕到箭阵之后设伏,等待第一军下达全军突袭的指令,一举冲上阵地。 可现在呢?她们是抵达箭阵外围了,也的确可以在下令之时冲上去突袭。但是,你见过从人家正面突袭的吗? 看着远处的蛮子箭阵,瞧着那一架架直挺挺对着她们这边的弩车,及弩车上的一张张巨弩…… 不止是这些,还有那些端着十字弩,一个个神色警惕,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蛮子。 就这么说吧,一旦她们暴露,人家瞬间就能给她们打成筛子。 而她们呢? 此刻的她们是借着面前这片密林掩护,这才得以隐藏身形。 可这片密林在隐匿她们的同时,也给她们造成了巨大的障碍。因为林子拦住了她们,护住了蛮子。 什么是突袭? 三个字:快、准、狠! 好了,摊上这么个位子,三个字一个没有。 这叫突袭? 这特么叫顶着箭雨冲锋吧…… 众所周知,娘子军擅长的是突袭,跟少帅营里那帮牲口不一样啊…… 岳妙妙:“你,你,你……” 指着乔乐,岳妙妙气得险些脑溢血。 但也不知沐鸢扎了她哪个穴位,她“你”了半天,硬是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唯有那双突出的眼睛,以及那张潮红的脸,昭示着她此刻无与伦比的愤怒。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别人什么都和,而她们呢?她们可能连八字都不合。 要不是军令如山,她们早跑了! 这不是岳妙妙一个人的想法,而是除沐鸢以外,第六军所有人的想法。 她们英勇无畏不惧生死不假,可这死,也要死得有点道理吧…… 正面白送,真的好吗? 蹲在草垛中,乔乐完美无视着周遭所有的质疑。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不远处的蛮军阵地上。 如果说岳妙妙等人看到的都是瞄准这边的强弩,那她注意到的,便是蛮子本身。 她能看到一团团火焰,自然就能洞察阵地中所有蛮子的分布。 不得不说,她们现在的这个位置的确危险,因为阵地中的几百蛮子,居然有半数集中在这边。 相比之下,她们原本要突袭的那个位置,简直不要太容易。 数来数去,最多十个人。 而且吧,还是十团白火,白的都快不发光了的那种。 这说明什么?说明陆老他们对蛮子的部署了如指掌,的确厉害。 但是吧,这并不妨碍她相信大家的眉心火啊。 在一半儿黑一半儿绿面前,她为什么不选全绿呢?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乔乐全都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队伍中的气氛也愈发死寂。 在跟随乔乐之前,众人是无比期待冲锋陷阵,为胜利而献身的。 可现在,那约定突袭的号角,那本该打开热血之门的响箭,俨然成为了她们的催命符。 响箭一响,全员白送…… 她们只有一个希望,就是总攻的信号能来的晚一点,让她们再多活片刻。 虽然在这片刻中,她们又迎来了脑子有坑的乔乐,那新一轮的迷惑操作。 事实上,乔乐不止背了花伞,还背了一个包袱。 而这包袱里装的不是它物,正是一个个小药瓶,其中存放着沐鸢之前用过的那些毒雾。 这是乔乐提前准备好的,为此可加了不少钱呢。 好在她这些钱花得值,听沐鸢的意思,这可是升级版啊。 乔乐:“你你你你……对,就是你们,别看别人了。” 快速从一众士兵中点出十人,乔乐牌毒药,人手一瓶。 当然,领瓶子是小,如何使用才是重中之重。 于是乎,某郡主亲自抄起了袖子,抬手便是一个极标准示范。 起身、握瓶、抬手、抛出、蹲下…… 那般动作可谓一气呵成,滴水不漏。 可动作是做了,却架不住恢复过来的岳妙妙,那一句直击灵魂的问候。 岳妙妙:“丢出去简单,可万一被蛮子接住了,又给我们丢回来怎么办?” 乔乐:“我加钱!” 沐鸢:“好嘞!” 于是乎,还未得到答案的众士兵,便见证了自家少将军的又一次扑街。 好家伙,之前还能动,这次直接给定住了…… 乔乐:“诸位,听我的?” 看了看某女主角手里的银针,众人默契点头。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就这样,十位被选中的幸运鹅蹲在了队伍最前,手中药瓶紧握,时刻准备着突袭。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一支响箭划破长空,带起一道破风厉啸,在这片寂静的忘忧林中肆意回荡。 总攻的号角,正式吹响了。 而在响箭统帅六军的同时,阵地中的蛮子也瞬间警惕,纷纷操起了手中的武器。 无声的寂静将他们包裹,让人汗毛直竖,因为比突袭更可怕的,是敌方毫无动静。 好在这样的寂静,仅仅持续了片刻。 因为就在下一秒,十道破风声竟从远处传来,直逼蛮子阵地。 而随着这十瓶毒药的祭出,乔乐也真正感受到了此次林战,与之前围剿的本质区别。因为这些蛮子的素质,远非之前那些可比。 仅仅第一个照面,便有三瓶毒药交代在了半路上。 并非她们丢得不努力,而是蛮军中竟有神箭手出手,将其中三瓶毒药打碎在了半空中。暗绿色的烟雾在夜空中弥漫,顿时让蛮军神色一惊。 显然,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绝不能让这些毒雾进入他们的阵地。 “吼!” 不止是那位统领一声大吼,阵地中顿又数名蛮子腾身而起,抬手对着剩下的七瓶毒药抓去。 除了一瓶因为蛮子用力过猛,而被当场抓爆以外,还有六瓶都在第二个照面中被完美接住,并在蛮子们的一个个反手中,向第六军所在之地落回。 乔乐:“???” 沐鸢:“???” 众人:“!!!” 这一刻,众人集体懵逼。 就连那在一开始就提出了异议的岳妙妙,也没想到自己能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这十瓶毒药出去,居然能回来六瓶…… 没错,没有任何的反转,在蛮子一架架强弩的威慑下,她们根本就不敢出去接瓶子,就更别提给别人丢回去了。 于是乎,六瓶毒药就这么前前后后落了地,在她们驻地的不远处完美炸开。 暗绿毒雾张牙舞爪,犹如一条被驯养之后依旧野性难改的毒蛇,时刻准备着一雪前耻,反噬自己的主人。 这一瞬间,众人甚至都能听到不远处的蛮子,那带着低吼的狂笑声。 因为那个捏爆药瓶后直接死翘翘的同伴告诉他们,这些毒,绝对不简单。 岳妙妙:“沐,沐,沐鸢,你有解药吗……” 舌头打结的岳妙妙疯狂摇晃着沐鸢,急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沐鸢点点头:“有。” 闻言,岳妙妙等人还未来得及欣喜,便被她的下一句话卡住了喉咙。 “可药不在我这儿,在她手里。” 指着乔乐,沐鸢一本正经。 而此刻背着解药的乔乐在干嘛呢? 绿雾当前,生死攸关,某郡主竟单手抚着下颌,一脸懵逼,两眼茫然。那微微张大的小嘴,仿佛是她最后的不屈与倔强。 可甭管您屈不屈服,倔不倔强,您好歹先把解药给我们掏出来啊! 然而,乔乐并没有。 咬了咬牙,以为乔乐吓傻了的岳妙妙二话不说,便要上前夺取乔乐的包袱。 靠这么个坑货,还不如…… 忽然,一阵风自远处吹来,透着夜晚特有的凉,然而这冰凉之下,却是在场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转机。包括一脸懵逼的乔乐自己。 那毒雾,居然被风吹走了。 吹向了何处? 吹向了众人最最希望的去处。 蛮子:“???” 不是,不带这么玩儿的…… 800 致命的圈套 夜色中,两道身影如鬼魅般掠上城墙,居高临下,俯瞰雄关。 霍鄞:“这就是北关吗?” 凝望着眼前的一切,霍鄞剑眉微蹙。 在他的视角下,这座立于冰天雪地中的天堑,竟已不再完整。那是一处巨大的破损,自城墙以东蔓延。狰狞可怖,仿佛要将这座雄关生生劈开一般。 而这,无疑是蛮子的杰作。 如此可怕的场景,霍鄞即便是观看,也能感受到北关破城之日的危急。 又或者说,是惨烈。 乔君:“是。” 点了点头,少年一袭玄衣在冷风中猎猎作响,唯有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凉意,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可他并未多言,只是一个转身落下了城墙。 霍鄞有心再看两眼,却架不住自家便宜表弟跑的太快,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哎,跟上吧。 曾几何时,他觉得自己虽有伤在身,轻功不复巅峰水准,但要跟上眼前的少年,依旧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他也是天武少见的武学奇才。 然而无情的事实一个抬手,便将他扇了个半死。 因为乔君那轻功快的,竟让他感到了窒息。他不得不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以免自己会在雪夜中走丢。 而比走丢更可怕的,是在眼前的北关走丢。 那群蛮子穷凶极恶,被抓到不得被活刮了啊? 这般一想,霍鄞瞬间铆足了劲儿,准备追上前方的少年。然而他才掠出十丈,便发现少年已停住了脚步。 不止如此,对方还蹲下了身子,仔细的查看起面前的雪地来。 霍鄞不解:“你这是……” 低头,眼看乔君眉头紧蹙,他这才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今夜未曾下雪,因此雪地上的印记也并未被飞雪掩盖。蹲身细看,霍鄞眼底一惊,那竟是一个个属于蛮子的脚印,而且,都不是普通的蛮子。 中原军队与蛮族死磕多年,作为将领,对蛮子足迹的研究亦为必修课之一。 眼前这些脚印有的轻于寻常,有得则比寻常更加粗犷。这绝不是普通蛮子,而是蛮族中百夫长级别的高手。 更可怕的是,这百夫长或许还是其中垫底的存在。 百夫长以上,极可能是小都统,甚至…… 也就是说,这支队伍比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支百人小队,都还要恐怖数倍。其中任何一人,都能作为之前小队的主事人。 这无疑是蛮子麾下的精锐部队,精锐中的精锐。 而且…… 又仔细看了看那些脚印,霍鄞的脑子嗡嗡作响,因为眼前除了蛮子的脚印,好像,好像还有兽类…… 这到底是…… 然而,他的思绪还未落下,他面前的便宜表弟又没影了, 霍鄞:“……” 你等你表哥我一下,会死吗? 子关之内,周全悠悠醒转,瞧着身前一脸无奈的陆老,他唯有苦笑。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是被郡主甩掉了。 而在两人相对无言之际,门外却有士兵来报。 那随前锋营归来,在子关沉寂数日的狼王哈桑,今夜竟异常的狂躁。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忘忧林 夜幕下,一阵冷风袭来,暗绿色烟雾瞬间调转枪头,在蛮军阵营中肆意弥漫。什么是魔幻现实,这便是。 这一刻,乔乐直呼牛逼,沐鸢面露惊异,而那前一秒急得都快要发疯的岳妙妙等人,已石化当场。 这也行? 这三个字,几乎同时响彻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无论是第六军,还是蛮子。 太魔幻了…… 而在这种诡异的场景中,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依旧是乔乐。 因为这一幕虽然魔幻,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因为看眉心火的色泽她就知道,这波她们必不可能输。 只是这赢得,稍微不太靠谱而已。 乔乐:“愣着做什么!突袭啊!” 瞬间掏出一瓶解药在地上砸碎,一阵药香顿时在第六军队伍中弥漫。而乔乐这一砸,也成功唤醒了愣神的众人。 解药一吸,全员狂喜。 不过是一次呼吸的时间,队伍中已响起了道道破风声。 五百人的队伍,已有近二百人前冲。 她们虽是娘子军中的吊车尾,可在杀敌上,征北军无一人含糊。更何况,是能入选第二营的精锐呢? 在第一批人前冲的同时,乔乐也没有闲着。 手中十字弩骤抬,瞬间便将那些顶着毒雾之危,妄图驾驭巨弩杀敌的蛮子当场射杀。弩箭根根入眉,一击必杀。 不止是她,沐鸢也玉手一招,将一根根银针打入空气,迅速的收割着生命。 有了这一层掩护,那冲在最前面的岳妙妙简直畅行无阻。 两根锐利的峨眉刺飞旋,眨眼间便随它们的主人落入了阵地。银光一闪,周围已有血色绽开,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道愤怒的低吼,与独属于蛮子的惨叫。 太爽了! 这一刻,那一个个穿梭在蛮军阵地中的姑娘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感慨。 杀蛮子很爽,犹如切瓜砍菜般杀蛮子,简直不要太爽。 普通士兵尚且如此,那作为少将军的岳妙妙就更不用说了。 她的武艺本就比肩军中五位将军。如今帅军冲入毒阵,那简直是狼入羊群,一刺一个,一点都不含糊。 要是她有三头六臂,那岂不是能杀得更快? 另一边,乔乐也背着花伞落入了阵地,与疯狂冲杀的其他人不同,她的目标,是那些火焰色泽明亮的蛮子。 而清理这些幸运鹅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拖着沐鸢往那边跑。 这不,只要把沐鸢带到指定地点,那些蛮子准会攻击她,来个求锤得锤,被她瞬间反杀。 两个字,效率! 这么杀,简直比她自己动手快多了。 而且,还不用加钱。 这一刻,乔乐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然后她便被身边的蛮子溅了一脸血。嗯,黏糊糊的不说,还特么是热的…… 作为一场一面倒的厮杀,此战来得快去得快。 两炷香的时间后,除去弃阵而逃的少数人,阵地中数百蛮子皆被第六军斩于马下。 鲜血在阵地上流淌,一点点渗入土地。 此刻的忘忧林,已是一片地狱。 因为连绵战火一起,将一发不可收拾。无论两方谁输谁赢,都将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博弈。 岳妙妙:“报告,五百人出战,伤一百五十七人,其中重伤二十五人……” 站在乔乐身前,浑身是血的岳妙妙双手抱拳。她停顿了一下,终是颤着声儿道: “阵亡者,无!” 闻言的瞬间,阵地中不知有多少姑娘捂住了红唇,眼中泪光闪烁。 她之所以捂嘴,是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也许这个数字并不完美,因为她们依旧有不少伤者,更有人因此断臂瘸腿,昏迷不醒,甚至永远失明。 但都还活着,她们都还活着。 这不是完美,而是奇迹。 是战争中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奇迹。 于是乎,在乔乐愣神之间,岳妙妙已一个前冲,将她紧紧抱住。不止是岳妙妙,那些离她较近的姑娘们也纷纷扑了上来。 这一瞬间,乔乐险些被挤得当场窒息。 普通人没事,但非酋有事。 还好沐鸢眼疾手快,一把将她嗲了出来。理由是她在没付清酬劳之前,绝对不能有事。 毕竟君晏那种恶人,可能会赖账。 乔乐:“……” 其实我也想赖账来着。 要不是我怂的话。 不管乔乐,沐鸢径直走向了一众伤者。 沐鸢:“那重伤的二十五人是无法随军了,另有几十人伤势不稳,跟上恐也是徒增烦恼。乔乐,你觉得呢?” 简单为众人检查并扎针之后,沐鸢做出了她的判断。 而她此言一出,不少伤者都露出了焦急之色。 显然,大家是一起出来的,自然也想一起回去。 岳妙妙:“郡主,我们不能轻易减员。那二十五人暂且不提,其他人就算受伤,依旧有与蛮子一战之力。我们……” 大家都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出来的,就算是死,也好过畏畏缩缩的回去,不是吗? 岳妙妙之言,显然说出了绝大多数姑娘的心声。 情真意切,发人深省。 然后,乔乐选择了相信沐鸢。 当然,她也在岳妙妙等人的追问下道出了理由。 理由是什么呢? 乔乐:“缘,玄而又玄,但你们跟我无缘,我也没办法对吧。” 岳妙妙:“……” 众人:“……” 沐鸢:嫌弃。 这个理由吧,怎么听都像是骗人的。可偏偏在经历过刚才的毒雾求生后,她们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至于乔乐呢? 她压根儿不管她们信不信,因为她就是编的,而且是随口编的。 可我编不编,跟你们听不听我话并没有本质联系。 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而且她现在根本没工夫管她们听不听,因为她的眼中,正浮现着让她都无法理解的一切。 绿火也黑火交织,在众人的眉心分庭抗礼。 没有由黑变绿的过程,也没有黑火即将吞噬绿意的预兆。它们异常的安静,安静的仿佛有一条楚河汉界,将它们完美分割。 这是什么意思…… 不止是普通士兵,连岳妙妙眉心的赤火亦是如此。 这种感觉异常诡异,就仿佛是摆在她面前的一场赌局,向前一步,可能遇见天堂,也可能堕入地狱。 而且你并不知道,那一刻将在何时降临…… 沐鸢:“乔乐,乔乐……” 扣住乔乐的肩膀,沐鸢将她从思绪中摇醒。 原来,沐鸢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从队伍中挑出了无法继续行军的六十人,要求她们立刻起身出林。 而那些伤势不算太重的姑娘,则被允许留在军中。 岳妙妙虽有异议,可乔乐都点头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一来打不过,二来看不懂,三来地位低。 万一乔乐她,又别有深意呢? 不知不觉间,岳妙妙已开始如此安慰自己。 作为第六军的话事人,乔乐与要离去的众女亲切握手,微笑送行。毕竟握手这种事,她是专业的。 沐鸢:“你可真是精力旺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呢。” 双手抱胸,沐鸢瞧着蹲在一众蛮子尸体前的乔乐,眼神异常复杂。 送行结束后,乔乐并未与众人一起歇息,而是走到了这儿,做着她沐鸢完全看不懂的事情。 这是做什么?验尸吗? 跟乔乐相处了这么久,沐鸢早就发现乔乐不是大夫了。 因为乔乐连把个脉,都是瞎把的。 至于前些天喂士兵们吃的灵丹妙药,乔乐自己说是君晏给的,对此沐鸢觉得可信。 至少比乔乐自己搓出来的可信。 所以,乔乐会验尸? 大概得等母猪会上树吧。 诚然,乔乐的确没有这个技能。她只是在寻找,找众人的火焰为何出问题的原因。因为气运这种事,也不可能毫无预兆的。 就像表姐能得到她哥的支持,欧阳晨被骗能得到新店,龙七出来乱晃能找到秘籍一样。 这都是有前提的。 所以,趁着后续指令还未传来,她先找找找再说。 然而这不翻不要紧,一翻,她险些吐出了今日的晚饭。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眼前更是一个个惨死的蛮子。 那场面,可想而知。 沐鸢:“你到底在找什么?” 一把抓住乔乐的手腕,沐鸢寻思着对方是不是魔怔了。不会是身上的旧伤还没好,一不小心蔓延到脑子里了吧? 然而乔乐并未搭话,只是甩开她的手继续翻找。 月下,亭亭玉立的少女面色苍白,浑身是血,可如此狼狈的她,却专注的可怕。 恐惧是可以克服的,厌恶也是可以收敛的。 因为与无数战友的性命相比,自己的喜好根本就不重要。 终于,在不知翻找了多少具尸体之后,乔乐起身了。而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沐鸢,面色也彻底阴沉了下来。 因为这数百蛮子,除了死在最前方的几十人,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他们身上有旧伤,而且是不轻的旧伤。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伤兵。 这些守着如此重要的,被征北军视为一定要攻下的箭阵的蛮子,居然是一群伤兵。 而在她们惊异之际,那代表军令的两支响箭也冲天而起,送来了全军突击的消息。 也是这一幕,彻底坐实了乔乐心中的“圈套”二字。 801 人间炼狱 乔乐:“圈套,这绝对是蛮军的圈套……” 贝齿轻咬红唇,乔乐抬眸望月,心底一片冰凉。 她看过岳无双的机缘,也知晓此战的危险。 毕竟三千人夜袭忘忧林,最终活着的,却唯有岳无双自己。 当时她便推测,娘子军定是中了敌人的圈套。只是她并不知道这圈套是什么而已。 可如今,她明白了。 这圈套就是以伤兵对敌,造成娘子军所向披靡的假象。 诚然,这样的做法无比残忍,几乎等同于将无力反抗的族人送到娘子军的面前,让娘子军肆意斩杀。 可这样做的好处,也无比明显。 骄兵必败。 一旦娘子军们被套入这个圈套,便会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勇武过人,从而一路向前,步步深入。 但随之而来的,必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蛮子们还会不断送上门,看似白给,实则消耗。 他们以伤员的命来消耗娘子军,却为自己保存着最完整的实力,等待着那个能将娘子军一网打尽的契机。 而现在,这个契机已经出现了。 全军突击的号角已然吹响,这证明其余五支军队已在向忘忧林深处推进。 而这显然,便是蛮子的目的所在。 岳妙妙:“怎么回事?” 另一边,听到响箭声后准备督促乔乐出发的她,一来就撞见了二人的愁眉苦脸。 刚才就看她们的傻郡主给哪儿翻翻找找,也不知在找些什么。 沐鸢:“这些蛮子果真阴险狡诈,若非乔乐仔细翻找,我们根本无法在夜色里分辨伤兵。” 沐鸢向岳妙妙简单的解释了几句,这才忍不住感慨道。 大晚上的突袭,傻子才会打着火把往前冲吧。 当然,也不排除有想死的。 而蛮子显然就吃准了她们这一点。 只是他们却没料到,还有乔乐这个奇葩。 岳妙妙:“遭了!那刚刚的响箭不是……” 心里咯噔一下,岳妙妙顿时慌了神。 因为她也知道这里面有诈了,可她知道,其他五支军队不知道啊。 怎么办? 为了不影响第一军的话语权,以及对整个军队的调度权,所有响箭都在第一军手里啊…… 别说第六军了,其余四军也没有的。 所以岳妙妙思来想去,根本无法通知其他友军。 派人去通知吗? 可她们这一水儿的新兵,说不得还未找到友军,就先撞上蛮子了。 岳妙妙:“怎么办,怎么办……” 此刻,某少将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她焦急之时,乔乐却举起小手,对自己的四周一阵狂挥。 这举动很迷,越看越迷…… 可当那十一道身影如风般掠过,稳稳落在乔乐面前的瞬间,岳妙妙惊了一惊。 这这这,这哪儿来的人? 乔乐:“各位,拜托你们两人一组,分散寻找其他五支军队。并将蛮子以伤兵作饵,欲诱我军深入的消息告诉她们。” 那十一人闻言,顿时一愣。 他们一直是低着头的,似乎是不想被乔乐记住,好以此来安慰自己,自己还没有暴露。 可事实是,他们早暴露了。 因为郡主刚才的动作,不就是在主动呼唤他们吗? “郡主,我们的职责是保护您,所以我们必须一直跟着您……” 十一人中的领头者抬眸,十分为难的对乔乐道。 主子说了,他们不能离开郡主的。 乔乐:“是君晏要你们保护我,对不对?” 领头者点了点头:“对,是主子的意思……” 乔乐:“那现在我来代表他,我要你们执行我的命令。如若不然,我再见他时必会让他迁怒于你们。” 紧盯着那领头之人,乔乐的声音动听却冰冷。 这是威胁,毫不掩饰的威胁。 此时此刻,乔乐已懒得跟他们讲什么忠义难两全,因为任何大道理,都比不上撤掉他们退路的强硬。 领头人:“可是……” 乔乐:“听我的,我是你们的未来主母,得罪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我有事,我一人承担,由沐小姐与岳少将军作证,好吗?” 面对如此强硬的乔乐,领头人那叫一个头疼。 不只是他,其余十一人也是如此。 可他们都明白,路堵死了,他们没得选。 得罪小郡主是死,护不住小郡主也是死,倒不如接受小郡主的承诺,去执行她口中的任务。 毕竟那是家国大义,也是一线生机。 最终,领头人咬牙称是。 就此,十一名高手瞬间被砍成了六组。 前五组入林寻人,还有一个人则独自一组,被派回子关报信。 作为这一幕的见证者,沐鸢与岳妙妙都愣住了。 而让她们更加惊异的是,乔乐竟要求高手们在报信之后,依旧留在五支军队中。 其目的,竟是为五军保驾护航。 沐鸢:“既然蛮子有心设套,我们难道不该就此撤军,择日再战吗?” 闻言,乔乐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了岳妙妙。 “少将军应该知道吧,我们无法撤军,因为今日就是打到娘子军还剩最后一人,也得把忘忧林打下来。” 岳妙妙:“没错……” 咬了咬牙,岳妙妙点了头。 此刻,她看乔乐的眼神都充满了敬意。 十一名高手,已经足够将乔乐带出忘忧林了。即便身处危局之中,也有逃出生天之能。 不客气的说,这简直是一张护身符。 说真的,岳妙妙一开始挺嫉妒乔乐的,嫉妒少帅竟对乔乐那么好。 兵符给她,高手给她,峨眉刺给她,所有的偏爱与温柔都给她。 凭什么? 凭她是少帅的例外,却绝对不是一笔糊涂债…… 她岳妙妙最肤浅了,就冲乔乐愿意将这些王牌分给大家,甭管这是不是真心的,她都原谅乔乐了。 因为乔乐好像……真的比她优秀呢。 沐鸢:“明明可以卷土重来,为何一定要在圈套中死磕?” 咬牙,沐鸢对此甚为不解。 逝去眼底的动容,岳妙妙立马答道: “不是我们想死磕,而是箭阵已经攻下,我们娘子军也不是软柿子,没理由放弃眼前的计划。” 原来,忘忧林是必须要夺下的。 夺一次是夺,夺两次也是夺。 今日蛮子用圈套对付她们,明日就不会了吗? 每次行军都会遇到意外,所以一遇到意外我们就打退堂鼓吗? 不可能的。 这是战场,是战争,这次她们已经冲下了箭阵,即便前有圈套,也值得死磕一番。 也许伤亡会很大,可比起下一次的未知数,比起提前攻下忘忧林为她们重回北关争取的时间,伤亡,不值一提。 就算战到最后一人,也要拿下忘忧林。 拿不下,那就杀敌。 因为她们不是吃素的,她们死,也会拉蛮子垫背。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 岳妙妙:“我娘带我们出来时就没想过撤军,我们就是来牺牲的。” 此刻,身着软甲的少女在夜风中微笑,英姿飒爽。 死亡很可怕吗? 听起来可怕,但若是为了信仰,就不那么可怕了。 乔乐:“走吧,去跟你娘她们汇合了。” 拍了拍岳妙妙的肩膀,乔乐立刻拉住一旁赌气的沐鸢,三人一同奔向了前方。 而随她们一同向前的,还有留下的一众英勇的杂牌儿军。 不可能撤军的,乔乐一开始就知道。 因为在原本的剧情中,娘子军真的战到了最后一人。 绝美而悲壮。 好在,机缘不是一成不变的,她与沐鸢的加入必然会对剧情造成一些影响,甚至改变最终的结局。 而蛮子也可能因为蝴蝶效应,出现新的改变,展露更加狰狞的一面。 但那又怎么样呢? 绿火与黑火交织,赤色与黑色并行。 只要楚河汉界还在,只要绿火与赤色还在,胜负就是难料的。 输赢只有一线之隔,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这万一运气好呢? 咳咳,万一,万一沐鸢运气好呢…… 忘忧林深处,无数蛮军在林中蛰伏。 他们手持巨斧,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着对猎物发起进攻。 营地中央,一众蛮族精英轮番值守,而在他们的护佑下,两道魁梧身影正围坐于火塘。 如果岳无双在此,她一定会认出她的老朋友——卡罗。 那个身材异常魁梧,脸上还有一道刀疤横贯的蛮子。 而这道疤,正是岳无双的杰作。 要知道,这对这位有名的耶律王庭大将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所以他一直记得岳无双,从未有一刻忘记。如今,这复仇的时机终于到了。 好在乔乐不在这儿,因为她只要看卡罗一眼,便能认出这是岳无双的机缘画面中,要被岳无双戳死的那个人。 出场即死亡,就是那么悲壮。 卡罗:“少主,您又何必亲自来此呢?这儿的事,交给我卡罗就行了。” 那叫卡罗的将军笑着,眉梢眼底都透着两个字——奉承。 蛮军内部等级森严,而眼前的耶律休,当真是投了一手好胎啊。 一出生,就高人一等呢。 耶律休:“我就是想来看看,领略一番卡罗将军的治军风采。” 笑了笑,耶律休简单的回应道。 他本不该来,可谁让来这儿的收获太大,他又很好奇呢?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卡罗刚想收手,便有士兵来报。 “将军,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已吃下一支蝼蚁之军。” 说话的同时,那士兵还奉上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若是娘子军中有人在此,一定会认出这是军中五大将军之一。而她统帅的,正是攻打最西边箭阵的第五军。 这也意味着六支娘子军,已去其一。 卡罗点点头:“好,很好。” 耶律休:“看样子将军的计划很是顺利啊。” 将大手放在火塘上取暖,耶律休的眼底暗透着赏识。 方才卡罗便说,他们那些箭阵多是虚有其表,只为诱敌深入。 可在诱敌深入的同时,也可以挑出那么一个箭阵,适当放放那些娘子军的血嘛。 卡罗:“不是属下的计划顺利,而是少主的精锐所向披靡。” 耶律休:“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眼下这位少主心情不错,说话的语气也和善了几分。 他的确将手下的精锐借出去了一部分,但卡罗也的确用得好。 卡罗:“等。少主,我们就在这儿等她们自投罗网便是。届时那些年轻貌美中原女子,您大可随意挑选。” 虽是孕育新一代北蛮暗探的器皿,但也需精挑细选不是? 耶律休:“卡罗将军说的倒是。” 身为耶律王庭的继承人之一,他自幼便要学习中原游记,更听不少从中原归来的暗探讲述过中原女子的美丽。 钟灵毓秀,浑然天成。 他虽未得见,却也抱有不小的兴趣。 但愿,他能不虚此行。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过了多久,禀报声再度传来。 他们等了好久的娘子军,终于来了。 另一边,岳无双正带着汇合的第一军与第二军全速前进。 不久之后,第三军与第四军也纷至沓来,从不同位置汇入大军。 但她们并未融合,而是在粘连的同时分散,犹如一张巨网般扑向前方的黑暗。 与此同时,在军队的最前方,还有几道黑影开路,犹如最老练斥候,替她们清理暗桩。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被乔乐派出的那几名高手。 前四军汇合了,他们也汇合了。 但在他们汇合的同时,第五军陨灭的消息也随之传开。 一时间,悲愤的气息在军中蔓延,就连冷静异常的岳无双也红了双眼。 更何况,她们还看到了不远处那一颗颗挂在树上,不断滴血的头颅。 而那些人,都曾是她们最熟悉的伙伴。 就在这样悲怆的气氛中,娘子军与蛮军主力正式相撞。 厮杀之下,道道血花飞溅,转眼便将白茫茫的树林化为一片血海,犹如人间炼狱。 又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终于有数支箭矢射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个从天而降的药瓶。 药瓶碎裂的瞬间,毒雾已在蛮军中疯狂蔓延。 而与蛮军一方截然相反的是,娘子军这边正有清烟缭绕,弥漫着阵阵异香。 第六军,终于赶了。 作为离主力部队最远的一支杂牌儿军,乔乐没少带她们抄近道。 好在,终究是赶上了。 可乔乐还未来得及与岳无双汇合,一阵诡异的狼嚎声便从前方传来,瞬间打破了众人的欢喜。 那是,狼群…… 802 嗷呜 第六军在夜色中一路穿行,不知抄了多少近道,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后看到了自家主力部队。 有一说一,乔乐觉得岳无双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把她们支那么远的。要不然,她们绝对不至于一路翻山越岭,踏水过溪。 好在,她们还是赶上了。 而且她们并非从后方迎头赶上,而是犹如一根尖刺般,从侧面扎入了蛮子的颈脖。 十几只药瓶从天而降,瞬间让胜利的天平出现了倾斜。 在此之前,乔乐并不清楚岳妙妙口中杂牌儿军的概念,因为她觉得自己这五百人也挺不错的。 直到,她见证了第一军与第二军,那犹如割麦子般的杀敌速度。 毒雾弥漫,蛮子们才稍感不适,对面的峨眉刺便已招呼上来。 穿喉、刺眼,扎心,甚至是直接将峨眉刺送进太阳穴,洞穿对方的头颅。 一击必杀,招招要害。 不仅杀得准,还杀得快。 这不,甚至有几人一同索敌,瞬间干翻比她们强得多的对手。 好家伙,看到这一幕的乔乐直呼好家伙。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一比,她们第六军还真是杂牌儿军呢。 虽然场面异常震撼,但现在并不是感慨的时候。 根本不需要乔乐下令,她身后的岳妙妙已在一个闪身间率军突击。几百人提刺而出,不管不顾的冲进了战场。 这是乔乐在路上便跟岳妙妙约定好的,一旦开战,军队便由她来指挥。 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以她乔乐的性子,终归是不适合指挥杀戮的。 沐鸢:“走吧,去前面跟岳将军汇合。” 扣住乔乐的手腕,沐鸢拖着她便走入了战场。 在沐鸢看来,乔乐并不适合出手杀敌,因为她杀得慢不说,还可能随时受伤,累及他人。 当然,这个他人主要代指她沐鸢。 而经过研究,她觉得乔乐最适合的位置其实是指挥,不是冲入敌阵的主帅,而是统治战场的军师。 既然是军师,那便只有在主帅身边才能发挥作用。所以,她们得去找岳无双才行。 乔乐:“恩恩,你说的对。” 某女疯狂点头。 女主角都这么说了,当然是相信她啊。 反正在一场群战中,她多杀几个人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然而,就在二人达成一致,飞速接近全军的指挥核心之际。一声诡异的狼嚎,竟从不远处的黑暗中响起。 一声、两声、三声…… 渐渐地,那狼嚎一呼百应,从一只独狼,演变为了恐怖的狼群。随之亮起的,还有一盏盏幽绿小灯,冰冷锐利。 仅仅是下一瞬间,一支代表特殊指令的响箭便冲天而起,给最前面的第一军下达了后撤的命令。 不是撤军,而是向后收缩队形。 命令来得十分及时,可以说是当机立断。但命令是命令,执行是执行,第一军想撤,可蛮子却不想给她们这个机会。 于是乎,方才还被毒雾冲得不断后退的蛮子,立刻是奋不顾身的扑了上来。 不知为何,那冲在最前面的蛮子们竟放弃了手中的斧子,转而掏出一个又一个水囊。 终于,水囊被打开了,而随之泼向姑娘们的,竟是一片片浓稠的血液。 而训练有素的姑娘们都知道,这不是人血,而是狼血。 更准确的说,这是狼崽子的血。 能让狼群发了疯般扑向她们,给予致命一击的幼狼之血。 显然,这是蛮子早就计划好的。 他们一直在等的时机,终于来了。 “岳无双,本将军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你可要接好了。” 一道低吼自蛮军后方传来,从乔乐这个角度看去,那是一团熊熊燃烧的赤火。赤得发金,却让她感觉不到丝毫的暖。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便是这支蛮军的统帅卡罗了吧。 那个虽被岳无双斩杀,却夺走了她的女儿,以及所有部下的噩梦。说是心理阴影,也毫不为过了。 在乔乐思索之时,卡罗已踏着狂妄的步伐,立在了一众蛮军之后。 见此,前方的蛮军迅速分开,为这位北蛮名将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不止是卡罗,还包括他身侧那一头雄壮的黑狼。 与其说是黑狼,不如说是黑狼王。 因为除了哈桑,乔乐从未见过如此壮硕的狼。 抬手,卡罗狞笑着拍了拍身侧的狼王。这一刻,他脸上的刀疤仿佛将他的脸颊分成了上下两半,扭曲而疯狂。 狼王:“嗷呜!” 又是一声狼嚎,那被拍的狼王已如闪电般前扑,冲向了不远处的一众姑娘。不止是它,还有那隐匿在草丛中伺机而动,随时准备突击的狼群。 百头黑狼带头冲锋,犹如一把把尖刀刺入了娘子军的阵营中。 它们速度极快,凶狠异常,仅仅几次照面,便将第一军冲得七零八落,带着后方的蛮族精锐们所向披靡。 鲜血在夜色中飞舞,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这一幕是如此的震撼,震撼到让乔乐在短时间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就像你看见一辆车撞向自己,你明知自己该躲,身体却不能动一般。 这一刻的娘子军,彻底的乱了。 后撤的命令还在继续,前方的姑娘们想要收缩阵型,却会被一次次的冲散,积蓄已久的锐气消弭,取而代之的一鼓作气再而衰的疲软。 当然,在这样混乱的状况下,依旧有人是清醒的。 岳无双与三位将军,以及那隐匿于暗处的十名暗卫。他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杀狼! 或者说,是杀狼王! 但计划与实践之间,永远隔着一条河,就像买家秀与卖家秀一般难以预料。 他们想杀了那畜生,可那畜生却聪明异常,专挑人多的地方冲撞。它不仅速度极快,还异常熟悉林中地形,能随时在危险中趋利避害。 想要将其杀死,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调转枪头,由岳无双率两人继续追赶,其他人则瞄准那些稍近的黑狼,杀一匹算一匹。 另一边,被狼群冲击的队伍步步后退,眨眼间已是七零八落。而蛮军精锐也趁机尾随,见缝插针。 人群中,乔乐紧紧地抓着沐鸢的手,小脑瓜子飞速运转。 在她的眼中,众人的眉心火又有了新的变化。从之前的泾渭分明,变成了眼下的三分之二比三分之一。 三分之二的黑,三分之一的绿。 凶险吗? 似乎相当凶险了。 可在这样的凶险中,一定是有转机的吧。不然那三分之一的绿是哪儿来的呢? 环顾四周,乔乐正努力的寻找着。 这场战役终究会赢,可她却不希望像机缘画面中那般赢。 大家都活着,它不香吗? 香! “大家小心!”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从不远处响起。乔乐一抬头才发现,那凶猛的狼群竟已一路前冲,冲到了她们这边。 而喊出“小心”的不是别人,正率先冲上去抵挡的岳妙妙。 此刻,这位英勇的少将军正与一头黑狼缠斗,挡在第六军的最前面。 这黑狼虽不及那黑狼王,却也是狼群中的翘楚,身材健壮,是普通黑狼的两倍有余。它杀不了岳妙妙,岳妙妙也很难将它斩杀。 当然,那冲向第六军的不止这一头黑狼,而是近十头。 前方的精锐们尚且难以抵挡,更不要说她们这些杂牌儿军了。其中有几个跟乔乐年纪相仿的姑娘,连手中的峨眉刺都被扑掉了。 对于野兽,人总是有种难言的恐惧呢。 沐鸢:“你干什么!” 忽然被乔乐放开,沐鸢心底一惊。 前方一片混乱,你都这么倒霉了,你是想上去送死吗? 没错,当她看清乔乐时,那浑身是血的少女已闪身前冲,玉手一挑,手中峨眉刺寒光乍现。手起刺落,瞬间扎进了一头黑狼的眉心。 “嗷呜!” 这头原本扑在姑娘身上,准备张口咬断对方咽喉的狼顿时惨叫一声。弥留之际,它抬爪在乔乐手臂上留下了道道血痕,但这也是它唯一能做的挣扎了。 乔乐:“没事吧,快起来!” 扶起那眼中含泪的姑娘,乔乐对她挤出一抹笑后,立刻奔向了下一头狼。 此刻,少女像是一道光,在寒冬的夜里,照亮着她能照亮的每一个人。 她知道战场上命如草菅,也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可她看见了,她不能不管。 见死不救很简单,但对不起,她乔乐做不到。 沐鸢:“我,我真是服了你了……” 抬手扶额,沐鸢想骂乔乐是个傻子,可骂着骂着,她却又骂笑了。因为乔乐要不是个傻子,她也不会跟这货做朋友吧。 低眸抽出一把匕首,她也在翩然间,落向了一头凶猛的黑狼。 她本来是谁都不想管,只想报仇的啊。 罢了,杀就杀,谁怕谁! 在乔乐二人与黑狼开战之际,岳妙妙的眼中却露出了惊喜之色,因为她在不远处看到了她娘,以及另外两名将军。 她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神色略显焦灼。 岳无双她们也看到了她,三道身影同时前冲,竟在几个交错间便合力斩杀了那头大黑狼。 岳妙妙松了一口气道:“娘,你们在找什么?” 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见其无事,岳无双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一分。 岳无双:“那黑狼王消失了,我们就是在追杀这畜生。郡主呢?没跟你一块儿吗?” 抬眸四顾,岳无双下意识的寻找着乔乐的身影。 她本不希望第六军出现在这里,更未对第六军抱太大的希望。可她却没想到,反而是她最不看好的第六军,率先为她带了最有用的情报。 若非那几名暗卫提前告知,她们此刻的情况只会更糟。 闻言,岳妙妙立刻抬手向后方指去:“郡主她在那儿呢……” 哪儿? 手一顿,岳妙妙发现她指的那个方向根本没有乔乐。 郡主,丢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不远处又有一声狼嚎传来。这声狼嚎极有辨识度,不是普通黑狼,而是那统领狼群的黑狼王。 闻声之时,岳妙妙等人几乎是同时偏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这一刻,她们不仅看到了壮硕异常的黑狼王,还看到了那在黑狼王注视之下,嘴角微微抽动的血裙少女。 这么倒霉的人,除了乔乐,还有谁? 作为被黑狼王瞅着的当事人,此刻的乔乐郁闷到了极点。 此时此刻,参与混战的娘子军少说也有两千人,退一步说,其中杀了一两头狼的狠人,保守估计也有二十个吧。 嗯,就是这么两千分之一,两千分之一之后的二十分之一,她乔乐也能稳稳中奖。 仅此一人,别无他号。 毕竟眼前这畜生就这么瞅着她,目不转睛的瞅着她,它不是不动,而是跟着她动,即便被别人攻击,也认认真真的锁定着她。 一边躲,一边冲,一边瞅。 甚至瞅着瞅着,还会低着头嗅一嗅,眼中闪过乔乐看不懂的微光。 乔乐:“……”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紧握着手中的峨眉刺,乔乐立刻抬手遣散了周围的人群。因为人太多,反而妨碍她看火。 别说,这畜生还挺能,居然是红的! 但红的又怎么样? 掏出镜子照了照,乔乐瞬间有了底气,你姑奶奶我也是红的,而且还你比红一丢丢,不怕你! 仿佛是看出了乔乐眼中的自信,那黑狼王顿时怒吼一声,这也就出现了岳妙妙她们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当然,随之而来的下一幕,便是黑狼王撒开四蹄,向乔乐狠扑了上去。 壮硕如它,那前冲的力道是难以估量的。而伴随着那诡异的狼嚎,众人的灵魂似乎都颤栗了一瞬。 不止是她们,也包括乔乐自己。 说实话,乔乐本来是没那么怕的。因为她以前经常跟二哈玩,所以对于狼的接受度,本身就比别人高。 她觉得吧,她应该能行。 直到她的眉心轰隆一声,响起了她最最熟悉的声音。 而她这才意识到,她们家二哈是喜欢她,可眼前的畜生却想咬死她来着。 啊这,它扑这么高,自己就是能提前戳死它,也得被它压死吧…… 好在,就在乔乐思索自己是该逃跑,还是该许愿的时候,一道银色闪电竟从她身后的密林掠出,对着那黑狼王就是一扑。 “嗷呜!” 803 麻麻的好大儿 岳无双:“郡主!” 在黑狼王扑向乔乐的同一时间,那边的岳无双三人也向此飞奔而来。 然而,战场瞬息万变,就像上一秒还在寻思着怎么跑的乔乐,此刻已被一声嗷呜按在原地,又惊又喜。 此时此刻,那黑狼王已如炮弹般倒射,狠狠地砸在地上。 而在乔乐面前,亦有一头一身银毛的狼王匍匐在地,威风凛凛。呲着那一口森白的狼牙,它正注视着不远处的黑狼王,发出阵阵低吼。 这是威慑,护主的威慑。 这一刻,娘子军们纷纷侧目,远处冲上来的蛮子更是面露惊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因为很不巧,这狼王,他们见过……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只要是与北关对阵过的蛮子,十个有九个都被眼前的狼王追过。 狼王可怕,而那总是坐在狼王背上玩枪,把他们当绵羊赶的少年,更是他们的心理阴影,挥之不去。 所以看到这狼王,他们不止是想后退,他还想跑,掉头就跑,头都不敢回那种。 别问,问就是只要比同伴跑得快,就还有一线生机。 蛮军后方,那一直在观察战局的卡罗眉头紧锁。此刻,他的眼神正在银狼王身上反复打量,并快速的搜索着四周。 因为对方的每次出现,都不是单独的。 难道那位也…… 可他们的情报显示,那位根本不在子关,不然之前子关也不会岌岌可危,险些被石坦那个废物攻下啊。 无数思绪在卡罗心底汇聚,不止是思绪,还有两套截然不同的计划。 一是围杀娘子军的原计划,二则是崭新的撤退计划。 他在纠结,直到他瞧见那狼王身后的一道倩影,竟忽然伸手将身前的狼王抱住。纤纤玉手与壮硕的银狼,简直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不止是他,在场很多人都觉得狼王会一个回身,吭哧就是一口。 因为这狼王不亲人,准确的说,它只跟在主人身后,对其他征北军并无对其主人的友好。吭哧一口,那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是野兽,还是高傲的狼王啊。 然而,就在卡罗可惜那双纤纤玉手之际,那狼王却“嗷呜”一声,缓缓的偏了头。 吭哧一口?抱歉,根本没有。 不仅没有,它还探着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在那浑身是血的少女身上蹭了蹭,乖巧的不行。 嗯,要不是被少女伸手按住,它还想舔人家的脸来着。 乔乐:“二哈,我脸上都是血,脏死了,不能舔我,不能,听到没……” 没错,一头银色的,护主的,还会叫“嗷呜”的,一个飞扑能把那黑狼王都扑翻在地的银狼王,除了她家二哈,还有谁? 而与此同时,这边的岳无双等人也来到了乔乐身边,看着眼前的巨影,不禁惊呼道: “这不是哈桑吗?它怎么来了!” 一边把哈桑按住,乔乐一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 哈桑是跟她们一起自京城出发的,只是她们在第一批,哈桑却在第二批。毕竟子关危急,他们一队冲得很快,二队则负责运送一些杂物,走得要慢些。 那些日子她要学习的东西太多,自然没时间照管哈桑,为了让这大家伙过得舒服些,也就把它放在了二队。 而在抵达子关后,她便更忙了。 忙得吃饭都得赶时间,自然又把哈桑给晾一边儿了。 仔细想想,这还是她半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家伙呢。说来惭愧,她好像真不太称职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又抱着哈桑揉了揉,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大家伙是特地来救她的。 毕竟人与自然中说,狼可是能嗅到十六公里以外的猎物的。 当然,她不是猎物哈…… 乔乐:“我们二哈好样的,真是麻麻的好大儿。” 哈桑:“嗷呜!” 这一刻,岳无双等人只能看见哈桑那双绿眼滴溜溜的乱转,闪烁着莫名的光。 这哪儿还是少帅手下凶猛异常的狼王啊,这简直就是一条会给主人摇尾巴的大狗狗,跟她们记忆中的哈桑完全不一样。 但你别说,还真乖,好想撸。 然而众女还未靠近,哈桑便又呲起了牙,一副超凶的模样。 乔乐:“看,我们家二哈乖吧。” 众女:“……” 大概,乖吧。 另一边,卡罗也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向,只不过他的注意力一开始在哈桑身上,现在却在乔乐身上。 一个被岳无双等人主动环绕,能驱使银狼王,并且把狼王当狗摸的少女,会是谁? 只是一瞬间,卡罗便在心里对上了号。 谁呢? 当然是前几日以五箭之危射杀石坦,据说是少帅君晏的心上人,并手持兵符,可以号令整个征北军的女人。 永乐郡主,乔乐! 在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卡罗的眼底充斥着无与伦比的喜悦。 因为在这里遇到这位小郡主,简直就像是在天上掉馅儿饼时,刚好被最大的一块砸中一样,好运到了极点。 无论是抓住她,还是杀了她,都将是升官发财的筹码,直入王庭的金牌,让人无法拒绝。 当然,比起杀了,抓住更好。 如果说之前的卡罗还对情报有所怀疑,那么此时此刻,他几乎能百分之百确定这位小郡主与君晏的关系。 她都把狼王变成狗了,能不是君晏的女人吗? 卡罗:“毒丸,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眼中的垂涎无法收敛,卡罗几乎是立刻对地上的黑狼王发出了指令。摔一下而已,对于狼王而言,实在太轻了。 果然,那得到主人指令的黑狼王立刻便起了身,一双两眼警惕的观察着哈桑。 它不是摔得起不来了,而是假装起不来,在观察哈桑的动向。 只要对手露出破绽,它便会立刻冲上前去,咬断对方的咽喉。 可惜,哈桑在蹭乔乐的同时,余光从未离开过它。 想偷袭? 门儿都有! 高傲的扬起脑袋,哈桑的脸上仿佛都写着两个字——聪明! 竖起大拇指,乔乐眼底星光熠熠。 好大儿!不愧是你! 见此,远处的卡罗顿时冷笑一声。他们怕的是银狼王吗?他们怕的是驱使银狼王的那个人! 眼下那位不在,一个小丫头和一头狼,又有什么可怕的? 这银狼王再厉害,难道还能凭借一狼之力,咬死整个狼群不成? “嗷呜!” 果然,在卡罗如此思索之际,那边的黑狼王毒丸已仰头一嚎。而在它嚎叫的同时,那些跟随它的黑狼也开始收拢队形,虎视眈眈的望向哈桑。 但不得不说,哈桑的出现的确如及时雨般,让乱冲的狼群齐齐后退。 同时后退的,还有跟着狼群见缝插针的蛮子。 一时间,两支军队再度分开,隔空对峙。 当然,这并非蛮子示弱,而是他们决定先解决掉哈桑这个不确定因素。一来防止对方冲入他们的阵营,二来则为了进一步打击娘子军的士气。 因此在两大阵营分开的瞬间,黑狼王便带着几名雄狼俯身上前,龇牙咧嘴的发出了低吼。 很显然,这是在挑衅哈桑。 但乔乐觉得吧,这样的挑衅未免也太不讲武德了一点。 怎么?狼多欺负狼少啊? 你要挑衅,有本事自己上来啊! 带着好几个小弟上来算什么本事? 欺负我家好大儿为狼老实吗? 两只前脚稍稍压低,哈桑的一双狼眼也锁定着对面的毒丸。而单手抚着哈桑的乔乐也能感觉到,哈桑身上的肌肉正在迅速绷紧,进入备战状态。 很显然,哈桑是比那毒丸厉害的。 毕竟是君晏的好大儿,肯定不是这些野狼能比的。 瞧瞧,头上的火都比那毒丸红。 但是吧,乔乐还是不免有些担心。因为一只狼打一群狼,万一被咬伤了呢? 眼看对面的毒丸又是一声低吼,乔乐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了她随身携带的小镜子。 众人:“……” 蛮子:“……” 狼群:“???” 说真的,就算是已经见识过乔乐这诡异行为的岳无双,此刻都有些接受不了。 好在,她心脏挺好的。 虽然她看见对面那可恶的卡罗,竟然在冷笑。 终于,乔乐在众人的无语中收回了镜子,转头望向了哈桑。 哈桑的到来就像之前的风一般,为眼前的局势带了转机。既然转机已经出现,那何不将之扩大,变成真正的机遇呢? 她的赤火,应该能办到吧。 夜幕下,血裙少女红唇微挑。在没有人能看见的视角下,她眉心的赤火正在熊熊燃烧,化为一道诡异的红线,将她与哈桑紧紧连接。 一双明眸骤然睁大,其间倒映着血光,凛冽妖冶,诡谲异常。 乔乐:“二哈,上,给麻麻咬死它们!” 哈桑:“嗷呜!” 仰头一嚎,哈桑的一双狼眼都染了血色。就像是听懂了乔乐的指令一般,它已如炮弹般冲向了不远处的黑狼王。 在一众蛮子看来,这一幕是异常滑稽的。 因为明明他们这边狼多,对面的银狼王独狼一只,势单力薄。如此情况下,这畜生不审时度势就算了,居然还敢主动冲上来? 干嘛,找死吗? 不止蛮子们这么想,那黑狼王毒丸也是这么想的。 但它也不托大,而是嗷呜一声,带着身边几头大狼一同迎上了哈桑。 眼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毒丸几乎是本能的张大了狼嘴,想要对哈桑吭哧一口。然鹅,哈桑抬腿便给了它一爪子。 别说,那银色的大爪子竟不偏不倚的抽在了毒丸的脸上,那力道大的,竟把毒丸抽的嗷呜直叫。 要知道,就是之前挨了一扑的毒丸,也没有现在这么惨。 瞧瞧,脸都抓流血了。 要不是退得快,那一爪子能把眼睛都给它打爆。 乔乐:“二哈好样的!” 这边,乔乐一边挥舞着右手,一边观察着手中的镜子。 她许愿了,其灵感来自于她以往玩过的那些游戏。游戏嘛,总是有增益buff的。所以她立刻就用自己的气运,给她们二哈加了个buff。 这不,有了她的增益,二哈的火焰都明亮了不少,周身更是环绕着一层诡异的红晕。 全属性提升,加血加蓝,效果杠杠的。 哈桑:“嗷呜!” 又是一声低吼,哈桑已咬住了其中一只大狼的脖子,将其彻底了结。 而这只大狼还只是开始,并非结束。 不远处,看着在狼群中横冲直撞,上蹿下跳的哈桑,卡罗的脸色也是一黑。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似乎小看自己的对手了。 然而此刻的他并不知道,他的倒霉才刚刚开始。 因为随着哈桑的又一声嗷呜,娘子军身后的树林里,竟也出现了一双双暗绿色的眼睛。哈桑是银狼王,可并非一头独狼。 它有小弟,而且还很多。 就像那黑狼王一样,它也不是独自出来的,它只不过是救主心切,跑得比小弟们都要快,这才落了单而已。 现在好了,它的大队伍来了。 一只只银狼掠过娘子军,迅速集中到队伍之前。两相对峙,对面的黑狼群顿时没了之前的傲气。 缓缓后退,聪明如它们,似乎已经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 只可惜,哈桑已带着小弟们前扑,瞬间夺走了它们选择的权利。 看着这一幕,那一直在旁观察局势的岳无双也露出了笑意。因为胜利的天平,又一次向她们这边倾斜了。 很快,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带来了全军继续突击的命令。 都说风水轮流转,有了银狼群的掩护,这一次见缝插针的不再是蛮子,而是跟随银狼们冲锋的娘子军了。 而与之前的娘子军一般,蛮子也在后撤中出现了混乱,士气大跌。 终于,继绿火与黑火泾渭分明后,绿火乘胜追击,在众人的眉心火中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面积。 此消彼长之下,那黑火自是悄然缩水,屈居三分之一。 看到这一幕的乔乐,总算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只要保持现在的状态,这波林战她们一定能大获全胜。 然而,这想法才刚刚在她脑海中浮现,那式微的黑火竟又一次死灰复燃。 隐隐间,还有了压倒绿火的趋势。 “中原贵族之女,果真钟灵毓秀,非同凡响。既然如此,你便跟本少主回北蛮去吧。” 804 我觉得他想抓你 密林中,一道粗犷的声音缓缓响起,粗犷之下,是无法掩饰的傲气。 居高临下,俯视蝼蚁。 这谁? 乔乐在想,而在她思考之际,那道声音的主人也终于走出密林,闯入了众人的视野里。 这是一个蛮子。 一个身材极为健壮,身穿兽皮软甲,背负一米重剑,连鼻子上都戴着夸张鼻环的高傲蛮子。 对此,乔乐在心底缓缓打出了一排问号。 实不相瞒,她觉得这个蛮子吧,有,有点非主流…… 鼻环都戴了,那耳环舌环呢? 摇了摇头,她暗道自己没个正经。大家的火都快黑了,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微微蹙眉,深觉对方辣眼睛的乔乐默默偏转了视线,毫不迟疑的看向了不远处正在给伤员扎针的沐鸢。 有一说一,沐鸢治什么都扎针。 可是吧,只要没凉透,还都能给她扎活了。 别问,问就是女主技能。 沐鸢:“你看着我做什么?” 捏着手里的银针,沐鸢皱起了眉头。她总觉得乔乐的神情十分诡异,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乔乐指着不远的非主流蛮子道: “沐鸢,我觉得他想抓你。” 沐鸢:“???” 掰着手指头,乔乐觉得自己的分析完全没毛病。 高门贵女、钟灵毓秀、非同凡响、跟他回北蛮去…… 分析分析这句话就知道,沐鸢完全符合以上的条件。 毕竟里是个男的,只要是反派,几乎都想抓女主角。尤其还是这种敌对方的反派,最喜欢了! 不过一旦他们有这种想法,那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蛮子倒霉,她乔乐喜闻乐见。 尤其是这种异常嚣张,一看就很讨厌的蛮子! 然而,就在乔乐一顿狂喜,认为沐鸢能屠掉蛮族一员大将的时候,沐鸢却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沐鸢:“我觉得,他是想抓你……” 乔乐:“没事,我们帮你一起打他……等,等一下,抓我?为什么?” 她张口便在安慰沐鸢,可安慰到一半儿才听懂对方之言。 抓我? 指着自己,乔乐立刻侧眸看向了那边的非主流蛮子,一脸懵逼。 直到某蛮子微微点头,对她咧嘴一笑。 这笑很冷,冷得没有温度。 乔乐:“……” 你有病吧,你不抓女主角你抓我?我个小小女配,值得吗? 看着这位自己都瞧不见眉心火的气运大佬,乔乐气到胸闷气短。 你少说也是个金火,抓我?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这一刻,乔乐的狂喜彻底崩盘,因为这个蛮子虽然非,但,但好厉害的样子…… 与此同时,那冷笑的蛮子终是扬起头颅,高傲的出声道: “吾名耶律休,乃耶律王庭雄主之子。乔乐郡主,幸会。”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那边的卡罗已带兵相迎。 夜色中,众蛮子单膝跪地,向眼前的耶律休行礼。一声声低吼中,是对王庭少主毫不掩饰的尊敬。 可见其地位之高,与众不同。 岳无双:“郡主,小心这蛮子,他恐怕不好对付!” 快步来到乔乐身边,岳无双贴近她的耳根,低声说道。 蛮族有五大王庭,王庭以雄主为王,以雄主最出色的几名儿女为少主。 虽说少主不止一个,但只要当选,都将是王庭中的翘楚,年轻蛮子中的天才。 而伴随着这一身份,这些天才们也会在王庭中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有的甚至仅次于王庭雄主。 卡罗身为王庭名将,能让他如此恭敬的雄主之子,必有少主之衔。而且,还不是普通少主,极可能是耶律王庭中极受倚重的继承人。 其实力,可想而知。 只是这样级别的蛮子,怎么会出现在忘忧林呢? 岳无双很是不解。 她记得的四国历史中,都很少有贵族蛮子出现在边关。 因为蛮族内部等级森严,这种带兵打仗抛头露面的事,一直都被认为是下属做的。贵族,是不会轻易沾染的。 可他们一旦沾染,便会给中原带来一场血雨腥风。 毕竟有史可寻的那几次,都相当惨烈。 事实上,不止岳无双不解,乔乐也同样不解。 因为她看到的机缘画面中没有这耶律休,也就是说在原本的剧情里,这场战役只会是岳无双与卡罗的博弈。 难道是因为她与沐鸢的出现,大大提升了副本的难度? 啊这…… 盯着微笑的耶律休,乔乐觉得十有八九。 耶律休:“乔乐郡主,吾与你相见甚欢,所以,你跟吾回北蛮去吧。” 乔乐的沉默并未让耶律休收敛,只见他大手一抬,对乔乐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虽然这个动作十分轻浮,且因为他块头太大,穿得太非主流,给了乔乐一种异常油腻的感觉…… 但瞧瞧人眼底的自信,他好像觉得自己很霸道诶…… 乔乐:“……” 对不起,有被腻到…… 看着乔乐眼底那抹不加掩饰的拒绝,耶律休身边的卡罗怒了。 卡罗:“我们少主瞧上你,那是你的服气,你别一副不知好歹的……” 耶律休:“将军。” 抬手按住卡罗的肩膀,耶律休用一个眼神示意他退下。 见此,卡罗只能是瞪了乔乐一眼,不情不愿的后退。 他也不知他们少主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这边,耶律休松了松手腕,再次对乔乐微笑道: “郡主钟灵毓秀,美若天仙,请如此佳人与吾共赴北蛮,岂能不以礼相待?郡主觉得呢?” 岳无双:“你放肆!” 与卡罗一样,这边的岳无双也抽出了自己的佩剑,目光冰冷的锁定着耶律休。 这耶律少主显然学过些中原文化,一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模样。可再有礼的言语,也掩盖不住他心中的龌龊想法。 相见甚欢?共赴北蛮? 他若是在中原说这种话,定为流氓地痞,登徒子无疑! 不会用,就不要乱用! 搔了搔脸颊,乔乐看耶律休的眼神也十分无语,比岳无双好不到哪儿去。 骄傲、轻浮、丑、非主流,还喜欢装逼…… 这一瞬间,耶律休已经被乔乐打上了比云惊月还要讨厌的标签。 毕竟,人云惊月起码不丑啊…… 乔乐:“这位蛮……这位公子,我能先问你几个问题吗?” 抬眸,自打知道这货想抓自己后便没吭声的乔乐,终于又一次开口了。 面对她的答非所问,耶律休显然有些意外。可似乎是为了维持自己彬彬有礼的形象,他竟迁就的点了点头。 乔乐:“你为何想抓我?” 耶律休:“吾方才便说了,吾与郡主相见甚欢,加之郡主钟灵毓秀,国色天香,吾甚喜之。” 乔乐心道,你这个钟灵毓秀,到底要说多少遍? 但她面儿上依旧挂着微笑,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道: “如果是以上这些原因,我觉得你更想抓的,应该是我身边这位才对吧?” 抬手按住身边的沐鸢,乔乐的话音异常笃定。 果然,在耶律休的目光随她的手势偏转,成功锁定沐鸢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明显,对沐鸢更感兴趣。 就像乔乐猜测的一样,在书中的其他人眼里,女主是自带光环的。那种王霸之气,总是能招来各种祸端。 只不过祸端在她面前,都不是事儿而已。 所以为了大家,沐鸢,我俩一起英勇就义如何?万一真被抓了,这千里之遥,我们回来的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这一刻,看着疯狂对自己挑眉毛的乔乐,沐鸢日常控制不住自己。 但是她知道,乔乐这招在眼前的耶律休面前,恐怕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因为耶律休是真的想抓她,并且只想抓她。 果然,耶律休的目光只是在沐鸢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便毫不迟疑的回到了乔乐的身上。 乔乐身边的女子的确诱人,可外貌的诱人,哪里比得上权利的诱人? 他耶律休原本是来抓女人的,因为他需要孕育新一代北蛮暗探的器皿,打开北蛮攻打中原的新格局。 直到,他看见了乔乐。 方才卡罗与乔乐的对峙,他一直都在暗处观看。 从驱使狼王,到让狼王瞬间狂暴,在狼群中所向披靡,乔乐展现出来的东西,让他很感兴趣。 当然,这是其一,至于其二…… 看了身边的卡罗一眼,他相信卡罗的想法也跟他一样,他们很重视乔乐的战略意义。 更想利用她诱杀那个让他们极为头疼的人。 一个乔乐,便有一箭三雕之效。 她可以诱杀君晏,可以打击征北军的士气,更可以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器皿。 中原贵族之血,钟灵毓秀之貌,武艺、学识、智慧…… 这简直就是耶律休眼中最完美的器皿,没有之一。 至少目前没有。 所以,他一定要将她抓回去! 双眼微眯,心中对权利与成功的渴望迅速冲刷着耶律休的耐心。哎,中原人的以礼相待,可真是麻烦啊。 既然那么麻烦,索性丢掉好了。 耶律休:“既然郡主的问题问完了,那是不是可以跟吾走了?” 踏前一步,耶律休身上的兽皮无风自动,气势节节攀升,不过眨眼间,便超越了他身旁比他更加魁梧的卡罗。 而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树林中也有道道黑影浮动,他们个个手持巨斧,身壮如牛。一眼望去,竟百人有余。 无论是沐鸢还是岳无双,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些人的不同。 比起之前与她们交手的蛮子,不知要强上多少。 岳无双:“郡主,走,快走!” 转身,岳无双几乎是立刻将乔乐往后推去。这一刻,她已经开始后悔了。她后悔自己没有听陆老与李老的劝,执意要带郡主出来。 如果不是她不肯放弃,如果…… 此刻,岳无双心中有无数的如果,可她知道,再多的如果都没有用了。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她能做的唯有全力补救。 郡主不能有事,就是拼光娘子军,也绝不能让耶律休抓住她。 这不止是为了北关和征北军,也是为了她视如己出的少帅,为了那个培养她们娘子军,为她们缔造今日辉煌的熙姐姐。 乔乐:“岳将军,我不……” 被猛地一推,一直在观察火势,思索对策的乔乐都还未回过神来。 可不管她有没有回过神,她都不想走。她不希望有人因为她断后而牺牲,因为是她自己要出来的,没人有义务要用生命来保护她。 而岳无双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因此她根本就没打算让乔乐自己走。 岳无双:“沐小姐,妙妙,诸位暗卫,带她走,无论是为了征北军还是为了君家,拜托你们,带她走!” 缓缓举起手中的佩剑,岳无双双眸血红,犹如夜色中的妖异花朵,愿用生命谱写眼前的血与火之歌。 “娘子军众将士听令,随我杀敌,不死不休!” “是!” 岳妙妙:“娘!” 岳无双:“走!这是军令!” 岳妙妙:“……是。” 望着冲向蛮子的母亲,岳妙妙浑身发颤,眼泪已不知何时打湿了脸庞。她狠狠地瞪了远处的蛮子们一眼,终是一个回身,扣住了乔乐的手腕。 不止是她,还有本就在乔乐身边的沐鸢。 与此同时,远处的十道黑影也在林中闪现,以最快的速度在她们周围集结。正是随乔乐来到子关,一路相护的暗卫们。 乔乐:“你们……” 此刻,乔乐早已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因为她是被架着跑的,被身边的岳妙妙与沐鸢一左一右,架着往后跑的。 她看着身前的战火离她越来越远,看着将士们眉宇间的火焰越来越黑,看着远处穷追不舍的蛮族精锐…… 还有那在她身边泪眼婆娑,却还是要奋力奔跑的岳妙妙…… 那滴于她手背上泪滴,可真烫啊…… 可她呢? 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其实她做得了,只要她能把耶律休和他身边的精锐引开,娘子军就有胜算。因为所有的阴云,都是耶律休带来的。 如果被他抓住怎么办? 玉手微微握紧,乔乐冷冷一笑,怎么办?大不了咬舌自尽,重活一次! 连机都坠过了,她还怕死吗? 不怕死,只会舍不得一些人而已。 乔乐:“二哈!到麻麻这儿来!” 哈桑:“嗷呜!” 805 壮士救我 随着乔乐的一声暴喝,远处那刚刚咬断了黑狼王脖子的哈桑,立刻转身向她狂奔而来。它就像一道银色的闪电,转瞬即至。 而在它追上来的同时,乔乐也瞬间暴起,挣脱了沐鸢与岳妙妙对她的束缚。 沐鸢并未防备她,而岳妙妙则因悲伤过度,无暇顾及太多。因此当她们回过神来时,乔乐已飞身跃上了狼背,血裙在夜风中绽开。 沐鸢:“乔乐,你疯了吗!” 沐鸢抬手,数道银针自她手中飞出,只要扎中乔乐,定能让对方动弹不得。可不知怎么的,她的针竟然打偏了。 明明乔乐没有闪躲,可那些本该扎在对方身上银针,却都意外的打空了。 为,为什么…… 眼神一空,沐鸢觉得眼前的一切又一次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种失重的感觉让她异常不安,不知所措。 就好像她以往遇到乔乐,总会出现意外一样…… 乔乐:“沐鸢,我去引开耶律休他们,拜托你,带她们赢。不要拒绝,我知道你可以,帮我一次,我求你。” 说罢,她立刻伸手拍了拍身下的哈桑,一声狼嚎骤起,哈桑已带着她乘风而去。 那十名暗卫也想跟上,可就像沐鸢打不中乔乐一样,他们的身体竟也出现了短暂的迟疑。不是不想追,而是追不了。 抬头看着调头冲向战场的乔乐与哈桑,他们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跳了。 他们一直谨记着主子的命令,但此时此刻,他们却更佩服郡主的英勇无畏,大义凛然。 也许牺牲自己对战局不利,但她看重的却是更多人的性命。 众生平等,无分贵贱。 沐鸢:“回去……” 抬眸望天,沐鸢的眼睛微微一红,她眼中似乎有晶莹涌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沐鸢:“我们回去,不要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说罢,她已第一个转身冲向了身后的战场。在她身后,是同样悲愤的岳妙妙,以及那十名犹如尖刀般狂躁的暗卫。 早点打赢蛮子,乔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沐鸢知道,乔乐一定不会被抓的,因为这个好说话的傻子,实际上性子比谁都烈。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一定会自尽的吧…… 玉手微微攥紧,沐鸢此刻真的很想问一句,君晏,你特么的到底在哪里! 战场上,以岳无双为首的娘子军正与对面的蛮军血战,如果说之前的她们还要讲求策略,来个进退有度的话。 那么此刻,她们就是真正的不管不顾,要与蛮军死磕到底了。 杀戮在战圈中充斥,鲜血如小溪般流淌。然而就在这时,她们却瞧见了一道银色闪电自身后掠出,瞬间扑向了一个蛮族精锐。 这一切突如其来,以至于这位百夫长级别的高手,竟被瞬间咬断了咽喉。 眼看,是活不了了。 岳无双:“郡主,你!” 视线上移,岳无双惊恐的望着哈桑背上的乔乐,一时间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但乔乐并未管她,而是侧眸望向那手提重剑,目光中皆是垂涎的耶律休。就像她是耶律休的目标一般,此刻的耶律休,也同样是她乔乐的目标。 乔乐:“你不是要抓我吗?来啊,我等着你。” 嘴角漾起一抹浅笑,乔乐将挑衅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其实这不是演绎,因为她本来就是在挑衅耶律休。 耶律休:“你想引开吾?” 抬剑将那拦在自己身前的女人斩杀,耶律休的笑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诡谲而狰狞。他只是身材魁梧,却并非头脑简单。 乔乐的目的,他很清楚。 可他清不清楚,乔乐并不在乎。 不再多说一句,乔乐只是抬手拍了拍身下的哈桑,再次化为一道银色的闪电,向蛮子的后方掠去。 这一幕,直接将岳无双等人震在了原地。 因为就算乔乐想引开耶律休等人,也该往子关方向跑才对。为什么?为什么要往北关方向跑? 是,那样是能避免耶律休伤及无辜,可同样的,也会让乔乐孤军奋战,身陷囹圄。 想到这里,岳无双立刻用剑击退了身前的卡罗,闪身想要追上乔乐。 然而,卡罗也不是傻子。 他们就像宿敌一般,注定要在此相互牵绊。 在气运画面中如此,此刻亦是如此。 冷笑在耶律休脸上节节攀升,终于,他从那些尸体身上抽出了重剑,一声低吼,闪身掠入了后方的树林。 听见他的召唤,那些护佑他的精锐也化为道道暗影,紧随其后。 而他们所去的,正是乔乐逃离的方向。 不得不说,耶律休觉得眼前的一切真是太有意思了。 征北军有意思,那个叫乔乐的女人更有意思。 他要把她抓回去,就像宠物般圈养,日夜蹂躏。 乔乐:“二哈,往左,不不不,往右……” 哈桑:“嗷……” 乔乐:“好好跑,不准嗷,你一嗷他们就知道我们在哪儿了……” 林中,乔乐指挥着哈桑左右穿梭。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有时候跑出去十几米发现跑错了,还得紧急刹车倒回来跑。 啊这,真是太难了。 有了乔乐的警告,哈桑果然不嗷了,跑得那叫一个老实,乔乐喊左绝不往右。 可实际上乔乐自己也知道,她这么说不过是求个心安而已。就她与二哈这一身血腥味,蛮子不可能嗅不到的。 更不要说,还有一堆明显的狼脚印了。 如果是普通人,此刻一定在疯狂祷告,希望自己运气好点,能有神灵庇佑。 但作为一个瘟神,乔乐自知好运二字在她这儿是不存在的。 与其期盼自己运气好,还不如赶紧跑。 当然,这跑也不是毫无章法的乱跑,一定得跑得迅速,跑得科学。 别人都以为她一头扎进蛮子身后的树林,那是英勇就义的找死行为,但只有她知道,她是跟着二哈的眉心火跑的。 她看过,虽然二哈头上的赤火都快被黑云包围了,但往这个方向时,那丝赤火明显比别处明艳。 也就是说,只要二哈足够好运,它就还有一线生机。 乔乐:“二哈,冲,我俩就靠你了!” 闻言,哈桑的速度又快了几分,仿佛是听懂了乔乐的话,在用行动回应她一般。 但是,一人一狼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他们身后很快便传来了一阵阵激烈的脚步声。那是一个个魁梧的蛮子,在越过树林追逐他们的声音。 作为蛮族精锐,他们奔跑的速度并不比哈桑慢多少。 因为哈桑已经历过一场恶战,体力大幅度下降,而这些蛮子则处于巅峰状态,尤其是提着重剑冲在最前面的耶律休。 看到他的瞬间,乔乐的背脊都忍不住发凉。 她早就说过,她看不见耶律休的眉心火,也就是说对方起码是金火,甚至可能比金火更加可怕。 而她呢? 在经历过之前的消耗后,别说金火了,她的赤火都已经变绿了。 也就是说,她就算是用尽气运许愿,也不一定能救下她与二哈的性命。 “吼!” 又是一声蛮子特有的低吼传来,乔乐回眸,顿见后方的耶律休掀唇,对她冷冷一笑。 与此同时,耶律休身后的蛮子们也纷纷响应,终于是在几次呼吸后,有十数名身材相对瘦小的蛮子越众而出。 他们舍弃了笨重的巨斧,转而以腰间的骨刀为武器,如此一来,速度立刻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看着他们迅速的接近着自己,乔乐心中咯噔一下。 环顾四周,她立刻伸手拖下了路边的藤蔓,但倒霉如她,自然免不了被树枝划出几道血口。 疼是疼,可对浑身是伤的她而言,也还好啦。 迅速用藤蔓将自己跟哈桑捆住,她这才取下背上的十字弩,开始瞄准身后那些不断加速的蛮子。 乔乐:“二哈,随便跑,麻麻相信你!”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得不放弃替哈桑指挥方向。不管了,跑吧,跑到哪儿算哪儿吧。 然而她却未察觉到,哈桑低低地嗷呜了一声,其中似乎有惊喜的味道。 虽然这惊喜传来的方向,正在让它的火焰变得黯淡无光,但它还是毫不犹豫的冲向了前方。 乔乐:“追追追,让你们追!” 伴随着乔乐的话音,五支箭矢已乘风而去。仅仅一个照面,便了结了两个自以为是的蛮族精锐。 耶律休:“好箭!吾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们都知道乔乐是神箭手,却未料到对方在夜里竟也有这样的准度。 于是,他们都不敢托大了,而不再托大的他们,也给乔乐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因为高手有心躲箭,其实是很容易的。 怎么办? 眼看这些蛮子越来越近,乔乐也愈发捉襟见肘。 要不是那耶律休想抓到生龙活虎的她,恐怕那些蛮子也要对自己放冷箭了吧。 然而,她似乎忘了非酋乱想的后果——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不,这个想法才刚刚落下,她便见耶律休身后的蛮子弯弓搭箭,用森冷的箭头遥遥的指向了她。 不,更准确的说,是指向了她身下的二哈。 咻! 几道箭矢破空而来,犹如道道催命符般落下。 见此,乔乐几乎是立刻伸手去取背在身后的铁伞,可她这一摸才发现,她身后什么都没有。铁伞丢了,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时候。 伞,我的伞…… 这一刻,心底的无助犹如巨浪般袭来,将乔乐打得一个踉跄。 无奈之下,她只能用一根树枝去抵挡箭矢,可根本就没学过棍法的她,又能挡住几次呢? 哈桑:“嗷呜……” 终于,还是有两支利箭越过了她的防线,狠狠地刺入了哈桑的身体。鲜血染红了银色的皮毛,同时也染红了乔乐的双眼。 远处的耶律休依旧在笑,而他从身后射出的箭矢也越来越多。他在玩儿,在用他的方式一点点击溃乔乐的心理防线。 你很坚强是吧? 好啊,那我不攻击你,我攻击你的宠物好了。 一箭、两箭、三箭…… 看着这让她揪心的一幕,乔乐不是没想过放弃。 可哈桑都没有放弃她,它都还在跑,不是吗? 垂眸,乔乐平静的将满是伤痕的手按在了哈桑身上,眉心绿火熊熊燃烧,纯净好似生命的力量。 她用她所有的气运,赌一个转机。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就让她乔乐倒霉死好了! 哈桑:“嗷呜!” 被乔乐按住的瞬间,那渐渐萎靡的哈桑顿时仰天一嚎,壮硕的四肢徒然发力,犹如一道闪电一般冲向了远方。 这样的速度,让跟在后方的耶律休等人都是一惊。 但他们知道,哈桑这样的状态持续不了多久,只要他们紧咬着不放,迟早能抓到目标。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哈桑一往无前的奔跑中,一抹象征转机的光芒已在乔乐眼前绽开。 那是一道一闪一闪的金光,金中带着紫意,瑰丽的难以想象。 这样的眉心火,乔乐只在一人身上见过,她的表姐,楚沁。 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乔乐已来不及想太多,她只知道那个人运气超好,自己要想活命,就必须往那边跑。 好在哈桑根本不需要她指挥,因为那本就是对方坚定不移的方向。 近了,越来越近了…… 缓缓抬手,乔乐立刻喊出了心中那句: “壮士救我……诶,二哈,二哈,不是这边,那边啊!那边,那个运气超好的壮士在那边啊!” 眼看着自家二哈完美跑偏,那坐在二哈背上的乔乐险些哭出声来。 “不是左边,是右边啊!” 这眼看就要跑到气运之子面前了,你怎么还拐弯儿呢? 而比哈桑跑偏更让乔乐心肌梗塞的是,后面那些个速度极快的百夫长已经追了上来,眼看就要给他们好看了。 呜哇哇哇哇…… 乔乐哭得好大声。 因为她的好大儿不听她的了,它就是不跑有火的那条路,就是要往前面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钻。 那儿能有什么啊?有来接我俩的黑白无常吗?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在乔乐脑海中浮现,她便真的瞧见了一道黑影。 这黑影闪得极快,几乎是几次呼吸的时间便掠到了她的身前。 明眸微微瞪大,乔乐红唇微张,想也没想便对他喊道: “壮士救我!” 黑影:“……” 806 是你的晏哥哥啊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 浓郁的血腥味在忘忧林中充斥,让即将力竭的霍鄞头晕眼花。 四十里路,北关距离他此刻身处的忘忧林,足足有四十里路。这还是不算他们翻越北关,再冲入这忘忧林的路程。 一路疾驰,赶天赶地,霍鄞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看到自家便宜表弟的背影。 天呐,这特么到底是舅舅从哪儿弄来的牲口? 跑起来跟不要命似的…… 伤员,你表哥我是个伤员啊…… 猛的跌坐在地,霍鄞累得双眼无神,口吐白沫,他真的走不动了。 然鹅,他刚刚抬起手想招呼表弟等他一下,便听到了不远处那声清晰的狼嚎。 嗯,他表弟呢? 刚刚还能看到背影的啊! 人呢! 无奈之下,霍鄞只能连滚带爬,再次起身追赶。 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了,他居然看见不远处有一道巨影在向他冲来。而那巨影之上,还有一道纤细的倩影微微抬手,似乎在向他喊着什么…… 壮士救我? 可还未待他支棱起来,他便发现那道巨影拐了弯。 难道他真的看错了? 霍鄞的脑子里是一排问号。 直到一声更清晰的“壮士救我”传来。 而他这才发现,他那便宜表弟一个闪身,竟已闪到了人家姑娘面前。 不得不说,单看这姑娘的装束就知道,她一定非富即贵吧。 好家伙,表弟你不愧是舅舅派来的啊,虽然不会说话,但取名、捡漏、救人真是一把好手,让为兄好生钦佩! 不说了,你先救,为兄马上爬过来帮你。 虽然打人可能不太行,但帮你加油打气还是可以的…… 可霍鄞哪里知道,此刻的乔君根本不需要他加油打气。 因为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红着眼睛对自己喊“壮士救我”的少女,他的心在痛,手在抖,同时产生的,还有那难以压抑的滔天之怒。 一路上,他想象过无数再见之景,却独独没料到眼前这一个。 如果他再来晚一点,他的乐儿会怎么样? 他想都不敢想。 乔乐:“壮士,您别抖啊,您这样我害怕啊……” 望着眼前的少年,哈桑背上的乔乐一脸焦急。 您好歹也是我看不见火的大佬,虽然不一定比那边那个厉害,但也绝对是金灿灿的大腿啊。 都是金火,你怕什么? 你还抖…… 抬眸,少年瞧着眼前可怜巴巴,都快要急哭了的乔乐,心底是道不尽的歉意。此刻,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看她。 因为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忍不住伸手将眼前的少女抱住。 乐儿,我不是壮士,是你的晏哥哥啊…… 霍鄞:“表弟,你们小心啊!” 就在这时,那跟在后面的霍鄞终于爬了过来。 一边爬,一边指着后方那一支支飞越树林的箭矢惊叫道。 不只有箭矢,还有一大群蛮子。 天呐,这浑身是血的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被这么多精锐追…… 要知道,凭他霍鄞的经验判断,这些蛮子十有八九便是北关那一堆脚印的主人。精锐,真正的蛮族精锐啊。 这么多精锐,就特么追你一个人。 非富即贵,这姑娘肯定非富即贵啊! 救,必须得救! 这边,乔乐眸色一冷,立刻回身。她也不知道身旁的少年靠不靠谱,万一人家不肯帮她呢? 加上二哈不知是不是跑不动了,竟就杵这儿不走了。眼下他们就是活靶子,这箭能挡住多少算多少吧。 想到这里,乔乐立刻举起了手里的棍子,咬牙道: “追追追,就知道追,想抓我是吧,好啊,我跟你们拼……”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那飞来的箭矢便稳稳停在了她的三尺之外,动弹不得。 紧接着,空气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落下,将那些利箭生生掰断。连一支,都没有飞到她的面前。 这,就是大佬吗…… 一道金光在乔乐眼中闪烁,布林布林的,透着对生的希望。 她原本以为她会死在这儿来着…… 可现在看来,她面前这位大佬很强啊!稳了稳了! 君晏:“跟他们拼什么?他们配吗?” 乔乐:“对对对,壮士说的对,他们不配!” 如拨浪鼓般疯狂点头,乔乐忍不住对身前的兄弟竖起了大拇指。 这话说的,真是深得她心啊! 而且从她的私心上讲,她巴不得对方骂得再狠一点。毕竟蛮子的耳朵可灵了,这给他们听去,可不得记仇吗? 壮士,我也没坑你哦,是你自己骂他们的哦。 瞧着少女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心疼如君晏,都被她给逗笑了。 因为看乔乐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丫头似乎很怕自己丢下她不管呢…… 可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便看见了乔乐满是伤痕的小手,以及手臂上那交错纵横的血口。 她刚刚说,那些蛮子想抓她吗…… 而在君晏观察乔乐之时,后方的耶律休也终于带人赶了上来。 乔乐不跑了,所以追起来也容易多了。 但让耶律休不悦的是,那些本该射在那畜生身上的箭,居然被人给截住了。 那可是他特意为敲打乔乐而准备的,因为他发现这位小郡主比起她自己,竟然更关心她身下的那头畜生。 想想,还真是有些可笑呢。 提起手中的重剑,他的冷笑愈演愈烈。不过这次不是对乔乐,而是对乔乐身边那个碍事的人。 “吼!” 耶律休粗壮的手臂瞬间收紧,伴随着一声标志性的低吼,他手中的重剑已被狠狠抡出,劈开周遭的空气。 仅仅是这一击,便让乔乐瞳孔紧缩。 她不是没被蛮子抡过斧子,可那些斧子与眼前的重剑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太可怕了。 如果耶律休刚才就这么来,她跟二哈躲得过吗? 乔乐心里在打鼓。 而在她打鼓的同时,那重剑已带着耶律休的狂妄与轻视转瞬即至。 在耶律休看来,这一剑已足够了结那个碍他眼的家伙了。 可惜,他错了。 因为那站在乔乐身边的少年伸手了,那看似无力的手掌后发先至,眨眼间便握住了重剑的剑柄。 君晏:“吼你大爷!” 807 乔乐仙风道骨 夜幕下,君晏瞬间截住重剑,而后一个反手,以更可怕的速度将其扔了回去。 那重剑在空气中盘旋,划出阵阵音爆声,让一旁围观的乔乐心神不宁。 毕竟这样的阵仗,她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她的惊讶并未结束,因为下一刻,那重剑便狠狠地砸在了一个蛮子的脸上。 面部凹陷,头骨崩裂,其惨状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但这只是最后一个受害者,并非第一个。 因为重剑在砸向他之前,还飘逸的旋过了好几个蛮子的身体。 运气差的被抹了脖子,运气好的则缺了小腿,断了手臂…… 嗯,只要还活着,也算是运气好了。 这句感慨不是乔乐发出来的,而是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他们身边,险些原地累死的霍鄞发出的。 毕竟他不是第一次看便宜表弟杀蛮子了。 真是太残暴了…… 加之那重剑属实锋利,杀伤力更是一绝。所以一个回旋过去后还没死的,真是运气好了。 乔乐:“壮士好功夫啊……” 盯着身旁的少年,这一刻乔乐觉得地上趴着的金韭菜都没那么香了。 韭菜可以等会儿再割,但热闹必需现在就看。 这不,那边的耶律休怒了,他怒了。 在乔乐的视角中,那收回重剑的耶律休已眉头紧皱,怒不可遏。他很在乎面子,可刚才那一剑却丢尽了他的脸。 耶律休:“你这该死的蝼蚁!” 踏步前冲,耶律休的速度快若奔雷。但不要脸仿佛是蛮子的传统,他在冲,他身边的精锐们也在冲。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打算单打独斗,对她是,对身边这位壮士也是。 管你人多人少是强是弱,他们都能群起而攻之。 这本身无可厚非,可当你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时,就会觉得无比气愤。 大概,这就是人吧。 乔乐:“壮士小心,那蛮子乃是耶律王庭的少主,功夫不弱。且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势单力薄……” 君晏:“放心,会没事的。” 修长手指轻轻握住剑柄,君晏侧眸望了乔乐一眼。而当乔乐回过神来时,他已如一道疾风般掠出,与不远处冲来的耶律休狠狠相撞。 明明不认识他,为何他说“放心”,自己就真的安心了呢…… 玉手微微握紧,乔乐的眼底是浓浓的不解。 可这抹不解异常的短暂,因为现在根本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翻身跃下狼背,她没管趴在一旁的霍鄞,而是第一时间抱住了面前的哈桑。 危机解除了,哈桑身上紧绷的肌肉也渐渐疲软,随之而来的便是四肢无力,猛地跌卧在地。 眼下的哈桑,已经到极限了。 乔乐:“二哈,二哈,你不要吓我……” 伸手抚着哈桑身上的银毛,那种毛茸茸的触感已经消失了,湿漉漉的,她抬手一看才发现,那是血。 是哈桑的血染红了她的双手,红让她心痛。 夜色中,哈桑匍匐在地,一双眼睛无力的看着她,光芒黯淡。 此刻,它似乎连嗷呜的力气都没有了。 霍鄞:“姑娘,姑娘你别哭啊姑娘……” 看着不停掉眼泪的乔乐,趴在地上的霍鄞慌了。 他最看不得人哭了,何况还是这么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平时他是很会安慰人,可那些都是小事。眼下这头狼都要没了,他又不是兽医,根本就没办法啊。 可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他却见那红着眼睛的姑娘忽然抬头,目光清澈的看向了他。 然后,她竟哭着说出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乔乐:“壮士,我觉得我跟你有缘……” 霍鄞:“……” 不是,这狼都快要死了,姑娘,您是受不了这个刺激,所以疯了吗…… 这一刻,霍鄞的脑子里除了问号,便是省略号。 可人生有时就是那么奇幻,而乔乐刚好能看见奇幻。 乔乐:“你想去子关是不是?你在找子关的小郡主对不对?而且,你还想跟她套近乎,是吗?” 乔乐的问话突如其来,却如连珠炮一样打在霍鄞的身上,句句扎心。 要不是他确定自己真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少女,他都快以为这是他身边的奸细了。 不,奸细都没她厉害,这得是蛔虫啊! 霍鄞还在思考对策,可乔乐却话锋一转,单刀直入。 乔乐:“我带你去子关,我就是小郡主,你跟我有缘,所以我们是朋友了。” 霍鄞:“???” 乔乐的话来得太快,以至于霍鄞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出意外的,他的脑子当机了。 呼啊呼的转了好久,他终于是一脸震惊的望着乔乐。说实话,他有些不相信眼前的少女。 因为这张口就说自己是郡主的,十个有九个都是骗子…… 但问题是,这又不是他主动问的,而是人家看出了他的想法,主动告诉他的。 说真的,如果这姑娘是个骗子,那也太屈才了点。 毕竟,人可比他废物表弟身边的老道士们,都还要能掐会算啊。 行骗?有必要吗? 乔乐:“你觉得我像骗子吗?” 盯着霍鄞,乔乐面无表情的说道。若是以往,她一定会嬉皮笑脸的跟霍鄞解释,可二哈都这样了,她哪儿还笑得出来啊。 她现在只想迅速割到韭菜,把他们家二哈救活。 霍鄞:“不太像……” 乔乐:“不太像就是不像,好了,我知道了,我们是朋友了,对不对?” 沉默了半晌,霍鄞终于支支吾吾的道。 霍鄞:“这好像,哪儿没对……” 乔乐:“到底对不对!” 霍鄞:“对……” 被乔乐一凶,霍鄞鬼使神差的便点了头。 一来看人姑娘梨花带雨的,二来答应一声他也没有损失。 哎,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万一她真是郡主呢? 就算不是,看这打扮也该是征北军的高层吧。 不亏,这波不亏。 而在霍鄞沾沾自喜的同时,他眉心那金中带紫的火焰也不再闪烁。紫色又浓郁了一分,最终渐渐隐没,消失在乔乐的视野中。 她成功了。 掏出镜子,乔乐的眼底略过浓浓的惊喜之色。 不愧是金中带紫的韭菜,仅仅一棵便将她拔高到了赤火。 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乔乐在霍鄞的注视下取出了一粒糖豆,抬手便塞进了哈桑的嘴里。 就像变戏法儿一般,方才还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哈桑,竟很快有了生气。 一双暗绿色的狼眼再度发光,神采奕奕的望着双眸通红的乔乐。 乔乐白了,但哈桑活了。 乔乐:“二哈,忍着点,我帮你把身上的箭拔出来。” 说罢,乔乐抬手便拔。 这一幕,直接把一旁的霍鄞给看愣住了。 所以,您才是兽医吗? 可您这拔箭也没讲究手法,就是硬拔啊。霍鄞甚至觉得,他来拔都比乔乐自己动手来得好。 然而更奇怪的是,不管乔乐怎么拔,那狼王竟一声不吭,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着。 好家伙,主人能掐会算就罢了,连养的狼都成精了吗? 很快,那几支箭便被乔乐拔下来了。 有气运之力治疗,哈桑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因此这些箭必须拔掉,以防二次感染。 做完这一切,乔乐终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发现哈桑已经能给她摆尾巴了。 要不是她按着,说不得还能舔她两口。 可她是开心了,霍鄞却更懵了。 那双看着乔乐的眼睛,简直惊为天人。 他甚至都想抓住乔乐的手,问问这位仙风道骨的姑娘,能不能跟他回天武拯救拯救他那废物表弟。 让那废物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高人。 但仔细想了想,他还是没出手。 原因很简单,他们才刚刚认识。似乎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这冒然开口,会唐突了人家姑娘的。 拯救表弟固然重要,可他霍鄞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所以,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 乔乐:“谢谢壮士了。” 起身向霍鄞道谢,乔乐终是对他挤出了一抹微笑。只是这抹笑,却异常的疲惫。 显然,不只是哈桑放松了,她也放松了。 这一放松,就会觉得累了。 霍鄞:“哈哈哈,姑娘言重了。我什么忙都没帮上,您这句谢谢我可担不起。” 这姑娘怎么回事,忽然这么客气了…… 闻言的乔乐并未搭话,她知道霍鄞不懂,但她懂就可以了。 乔乐:“对了,刚刚那位壮士……” 忽然,乔乐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回头望去。 不知怎么的,她竟不自觉的寻找着那个人的身影。因为她觉得好熟悉。 霍鄞:“哦哦,你说我表弟啊。放心,他不会有事的。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那些蛮子……” 在听解释的同时,乔乐的目光已落向了之前那处战场。 在看到这一切的瞬间,无需霍鄞解释,乔乐的心里也有数了。 太残暴了…… 树林之中,一个个蛮子横七竖八的躺着,与其说是蛮子,不如说是蛮子们的残肢。 因为在她视线可及之处,竟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头是头,手是手…… 那动手的少年就像是故意的一般,折磨着每一个死在他手里的蛮子,让他们十个有九个都死不瞑目。 霍鄞:“哈哈哈,我那表弟是个武痴,可能,可能下手狠了一点。但姑娘放心,他是个好人,真的……” 我去,小乔,你是疯了吗? 挠了挠后脑勺,霍鄞的笑容充斥着满满的尴尬。 因为他记得便宜表弟以前都是追求速度,能杀多快杀多快的。 所以除了那种口出狂言的,大多数蛮子都是能留个全尸的。 可今日…… 这儿还有姑娘呢,那个榆木脑袋就不怕吓到人家吗? 哎,真不知道他家那位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乔乐:“挺好的。” 笑了笑,乔乐低头拍了拍哈桑的脑袋道:“他们在那边,走,我们过去看看。” 霍鄞:“看……不了吧……” 小乔发起疯了,他都怕啊。 这围观起来,万一伤及无辜呢? 霍鄞心里一千一百个不愿意。可乔乐仅仅用了一句话,便说服了他。 乔乐:“眼下我们征北军正与蛮子血战忘忧林,这边是蛮子的领地,不跟着他,万一再碰到蛮族高手怎么办?” 乔乐知道,对方懂她的意思。 因为对方的机缘她看过了,说来也巧,居然是找她,并跟她做朋友。 画面中虽然没有太多信息,但她却知道对方伤得很重。 他就是因为受了伤,这才打算来她这儿避难的。 所以,眼下他俩一个有伤在身,一个精疲力尽,外带一只大病初愈的二哈,战斗力无限趋近于零。 不跟着那位壮士,万一运气不好呢? 嗯,没有万一,她乔乐的运气就没好过。 别说了,大佬我来了。 于是,还没等霍鄞同意,乔乐便带着哈桑冲向了前方的树林。 在那儿,正有一阵阵打斗的声音。 而见乔乐跟哈桑都走了,霍鄞也没法墨迹了。 因为人家说得对,他现在的实力指不定还不如人家姑娘呢。 有便宜表弟罩着,好歹安全啊。 不过,你们能不能等等我,我靠两只手爬,不如你们两只脚走得快啊! 哐当! 重剑猛然落地,发出一道清脆的轰鸣。 血泊中,耶律休艰难的爬起身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高傲消失了,不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心底升腾起来的寒意。 这寒意无边无际,犹如地上的血水般,将他反复吞噬。 这些血水不是他的,而是他的属下们的。 他与那少年一路战到此处,他被不断的击飞,而他手下的精锐则在不断减员。 就在刚刚,那少年已分尸了最后一人。 不过小半个时辰,这里竟只剩下了他一人。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双手微微颤抖,此刻的他甚至连拿起重剑的勇气都没有了。 失败不可怕,可如果你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被别人反反复复的按在地上摩擦,那受到的将不再是肉体的伤害,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这曾是他最喜欢,最擅长,最引以为傲的手段。 就在刚刚,他还对那个女人用过。 君晏:“跑。” 血水中,少年缓步而来。 他站在耶律休的面前,居高临下,睥睨众生。 君晏:“我让你跑,听不见吗?” 808 他跑不了的 牵着自家二哈,乔乐走走停停。不是她和二哈走得慢,而是她的新朋友爬得慢。虽然她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爬…… 但,就是很慢。 而且吧,人家刚刚才帮了你,你又不好意思催他。不仅如此,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人家表弟还在前面拼死拼活,你总不能不等他吧。 乔乐:“二哈,你愿意驮他吗?” 哈桑:“嗷呜!” 这一刻,二哈扭动着它那巨大的身子,发出了拒绝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霍鄞竟从这狼王眼里察觉到了一丝嫌弃。哦,不是一丝,是满满的嫌弃。 霍鄞:“哈哈,没,没事……” 爬吧,不就这点儿路吗?四十多里都跑了,还差这点儿吗? 好在打斗声并不远,他们刚刚穿过前方的林子,便听到了少年熟悉的声音。 君晏:“我让你跑,听不见吗?” 夜幕下,少年背影修长,一身玄衣染血,无风自动。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耶律休,声线清朗,言语戏谑。 但最具冲击力的并不是他,而是那满地的残肢断臂,与在他面前浑身颤栗,面无人色的耶律休。 不客气的说,此刻的耶律休已如惊弓之鸟一般,失去了所有的锐气。 前后差别,让乔乐心惊。 与此同时,少年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竟忽然回头道: “别过来。” 乔乐:“啊?” 脚步一顿,乔乐下意识的停在了原地。环顾四周,她竟已习惯性的开始索敌。而这样的战斗素养,也让君晏心中一痛。 沉默了片刻,他才幽幽的吐出了一个字:“脏。” 闻言,乔乐一开始还未回过神来,直到她低眸瞥见了前方的血池。 树林中,滚烫的鲜血与厚厚的积雪相遇,顿时化为一片血水,加之此处地势如盆,竟形成了一个不小的血池。 不深,却也有半尺左右。至少能淹没她的脚踝。 虽然这不是什么事儿,毕竟她刚刚还在翻尸体来着。但不得不说,对方有心了。甚至有心的有些…… 霍鄞:“我表弟说得对,姑娘一看便是金枝玉叶,这血水,还是让我那表弟自己蹚吧。哈哈,我们兄弟,一直都很乐于助人的。”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后面的霍鄞也爬了过来。 只见他一边打圆场,一边对自家便宜表弟竖起了大拇指。小乔,你可以啊。虽然依旧不太会说话,但比之前好多了。 额,我夸你呢,你瞪我做什么…… 别说,他这便宜表弟厉害是厉害,就是性格得再跟他那废物表弟中和一下。温柔点嘛,也忒凶了。 被霍鄞这么一搅和,乔乐刚刚涌上心头的疑惑,顿时给去了个干净。 点点头,她张口便要对不远处的少年道谢。 可就在这时,那前一秒还双手发颤的耶律休,竟忽然握住了手边的重剑。抬手将重剑掷出,他的目标不是君晏,而是乔乐。 蛮子们看似四肢发达,憨厚蠢笨,可实际上个个阴险狡诈,最会乘人之危。 耶律休是被打怕了,并不是打傻了。 他之所以一直发抖,一副起都起不来的样子,一方面是真的害怕,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拖延时间,寻找逃出生天的机会。 毕竟君晏喊他逃,可不是真想放了他,而是想继续折磨他。 好在,他等到机会了。 凭借着敏锐的直觉,他判断乔乐对眼前的少年非同一般。 所以攻击她,一定能引开对方吧。 果然,事实与他的想象完美重合了。 那个将他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家伙,真就一秒放弃了他,一个闪身,便挡在了乔乐面前。 对方不偏不倚的握住了他的重剑,却也给了他向树林中逃遁的机会。 当然,他选的自然是逃往北关的方向。 只要逃到北关,对方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杀得了他。 乔乐:“他想跑!” 这边,乔乐望着往北关方向窜出去的耶律休,心底也是一急。不管她跟耶律休有没有仇,从战局的角度来看,她都希望对方死在这忘忧林中。 其实刚才那招,她能躲过的。 君晏:“放心,他跑不了。” 从他盯上你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一阵清风拂面,乔乐还未回过神来,她身前的少年便已经消失了。许是他走的太快,竟在乔乐面前留下了一道残影。 咚! 一道重物砸地的声音骤然传来,将乔乐从愣神中唤醒。再抬眸,那前一秒还在疯狂逃窜的耶律休,竟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血水翻涌,冲刷着他那张震惊到狰狞的脸。 怎么,怎么可能…… 君晏:“我让你跑,没让你往那边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跑吗?” 从树梢落下,少年依旧站在乔乐身前,话音淡漠如水。顺便,还踩了一脚下方那企图抓住他脚踝的霍鄞。 霍鄞:“……” 表弟啊,你这么凶,会吓到人家姑娘的。 万一人真是郡主,可不得被你吓跑了啊! 嘶,好疼,表弟你不是人…… 吐出一口血水,耶律休绷紧了浑身所有的肌肉。终于,他还是选择了逃跑,往不远处的两军战场上跑。 也许那边危机重重,可活着,总比死了好。 霍鄞:“你放了他干嘛啊!” 君晏:“好玩,不可以吗?” 霍鄞无言以对,只能是抬眸看看乔乐的表情,希望人姑娘不要介意。 好在乔乐不仅不介意,还默默的爬到了哈桑背上,一副随时可以出发的模样。再看看那哈桑,好家伙,已经生龙活虎的了…… 一时间,霍鄞对乔乐的欣赏又增加了几分。 同时,也坚定了想求对方跟他回去,好好开导开导他那表弟的决心。 这以毒攻毒,说不得就成了呢? 心里正这般想着,他却忽然发现自己飘了。不,不是飘了,准确的说是被他的便宜表弟给拎起来了。 于是,前一秒还在地上努力爬行的他,霎时间有了腾云驾雾的感觉。 不止如此,他甚至能看到下方骑在狼背上的少女,在微笑着向他挥手。这一幕是如此的清奇,又如此的滑稽。 当然,清奇的是人姑娘,滑稽的是他自己。 霍鄞:“我说表弟啊,你就不能背我一下吗?你这样把我拎着,也太不给面子了……” 君晏:“你再废话,我把你当暗器祭出去。” 霍鄞:“哈,哈哈哈,拎得好,很好,非常好……” 下方,看着一脸倒霉催了他,乔乐忍俊不禁。但再看看那拎他的少年,乔乐的笑又停滞了一瞬。会是她想多了吗…… 来不及深究,她再抬眼,远处的战场已映入眼帘。 战场之上,血肉横飞。 沐鸢带着岳妙妙与十名暗卫重回战场,她们的目标异常明确,专挑那些耶律休带来的强壮蛮子下手。 耶律休带了百余人,随他离去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而这留下的一大部分,自然是娘子军们的大麻烦,决不能放任他们。 手中匕首横飞,沐鸢一个转身,便抹掉了一名蛮族精锐的脖子。同时散出数根银针,为周围的娘子军减轻压力。 比起沐鸢,那十名暗卫更擅长暗杀与潜行,因此他们都各自找上了目标,并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收割生命。 不管他们能否在短时间内取胜,得到去支援乔乐的机会,这场战役都必须大胜。 因为她们不能辜负乔乐的牺牲。 卡罗:“岳无双,放弃吧,就算你过去了,凭你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 紧握着一双骨刀,卡罗笑得肆无忌惮。 因为无论是他抓住乔乐,还是少主抓住乔乐,都是他们的大功一件。 少主吃肉,他喝汤,不亏。 岳无双:“你给老娘滚!” 长剑一抖,岳无双手中已有峨眉刺上挑,瞬间在卡罗脸上留下了一道血口。鲜血顺着脸颊滑落,顿时激怒了卡罗。 于是他也猛然发力,一招震退了岳无双。 同时对女人冷笑道:“那小郡主肯定已在跟我们少主回北关的路上了,等到了北关,有她好看的!等她有了一儿半女,你们说不得还能再……” 然而就在卡罗无限口嗨,岳无双近乎癫狂的时候,一道凄厉的惨叫竟猛然从林中传来。 诚然,战场上四处都是惨叫,这林子里来一声儿,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但如果这声惨叫,还伴随着一道巨影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战场之中呢? 更不要说,这还是大家的熟人。 尽管他们这个老熟人,已不是第一次从天而降了。 被这声巨响吸引,那原本拼得你死我活的两方,竟都在此刻熄了火。猛地转头,他们的视线皆在一处定格。 那是…… 卡罗:“少,少主……” 蛮子:“吼!” 岳无双:“???” 娘子军:“???” 一道道蛮子的低吼,混合着娘子军们的一脸问号,给原本肃杀的气氛平添了一丝诡异。 何止是诡异,是非常的诡异。 因为耶律休不止从天而降,身上还血淋淋的,再细细一看大家才发现,他竟已缺了一只右臂。 也不能说是缺了,因为很快他的右臂便从林中飞出,无力的耷拉在了他的身上。 那真的不是垃圾,是手。 这一刻,就连耶律休的下属们都捂住了眼睛,不忍去瞧这一幕。 眼前的一切不仅伤害极高,侮辱性更是强得发指。 如何打倒一个自以为是的强者? 那自然是让他在所有人面前颜面扫地,再难知高傲为何物。 而这便是此刻的耶律休,正在亲身经历的一切。 他的属下不敢看他,他就敢看他们了吗? 他不敢。 他害怕。 林子里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不,是比魔鬼都还要可怕的怪物…… 岳无双:“这是……” 迅速回过神来,岳无双几乎是下意识的往林中看去。不止是她,沐鸢等人也是一样。耶律休在这里,那郡主呢? 郡主在哪里? 她们还没看到郡主,到是先听到了另一声惊叫。 “表弟表弟表弟……冷静冷静,别把我当暗器扔出去,会死人的……” “姑娘,姑娘,你快帮我劝劝他,我没意见了还不行吗?我一点都不晕,真的,我不晕,我舒服得不行……” 紧接着,众人便听到了她们极为熟悉的那道女声。 “那个,壮士,你看,这好歹……” 她似乎在劝架,只是劝得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 可就是这么个劝法,那另一人竟真的听懂了,还温温和和的道了声儿“好”。 总之,就很魔幻。 反正她们这些站在林子外面的人觉得很魔幻。 不过值得欣喜的是,她们听到了她们最想听到的声音。那是郡主,一定是郡主。 终于,随着一声“嗷呜”,一道血色的闪电冲出了树林。在它的背上,还坐着那因不知怎么劝人,而面色尴尬的乔乐。 血裙在夜风中摇曳,她除了更加狼狈,受了更多的伤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唯一不同的是,她面前多了两道陌生的身影。 其中一名少年立在她的身边,身姿修长,面容清秀。一双眸子似星辰大海,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嫌弃。 而他嫌弃的东西,哦不,是人,那个上一秒还被他拎在手上,这一秒已滚落在地的人。 此人身上最多的不是血,而是泥土和杂草,连头发都乱蓬蓬的,也不知是去哪儿拱的。但值得一提的是,他长得挺好。 这是姑娘们在瞧见他时,给出的一致评价。 唇红齿白,丰神俊朗,约莫弱冠之年,嗯,正值青春好年华啊。 姑娘们觉得可。 而她们猜测,这应该就是那个险些成为暗器的人吧。 公子如此美貌,怎么能用来当暗器呢?光凭那张脸,拿出去也比暗器值钱得多啊。啧,一看那清秀少年,便是不会持家的主儿。 可惜,甚是可惜…… 趴在地上,霍鄞一脸懵逼。 不怎么得,他竟觉眼前这些姑娘比他那表弟都还要可怕。 好在他的害怕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两道冲上来的身影给打破了。 前者清泠如仙,天姿国色,后者英姿飒爽,娇俏可人。而后者显然比前者热情,竟扑上来一把抱住了落地的乔乐。 岳妙妙:“郡主!” 霍鄞:“!!!” 809 老子把你打成器皿 见此,那趴在地上的霍鄞惊了。目瞪狗呆,直接愣在了原地。 郡主? 不是,你真的是郡主? 你真的没有骗我,你真的是郡主? 阿巴阿巴…… 从小到大,霍鄞从未觉得自己这么走运过。尤其是在废物表弟那儿受挫三年后,他甚至一度怀疑起了自己的运气。 直到今天。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运气啊。路上随便救了一个姑娘,姑娘就说她是郡主,还要跟他做朋友。简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在此之前,他霍鄞可是日思夜想,准备了近百套说辞,就为了博得眼前少女的一丝青睐,留他们表兄弟在子关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直接把霍鄞给砸晕菜了。 以至于他就那么傻乎乎的盯着乔乐,眼里星光闪烁,惊艳的不行。可谁料乐极生悲,他眼中的光芒还没持续多久,便彻底的黯淡了下去。 别问,问就是他那不是人的表弟,居然又踩他。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我比你会说话,比你会来事儿,比你明白郡主,比你更得郡主信任,比你更快跟郡主成为了朋友…… 呵,小子! 两个字,肤浅! 想罢,他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虽然他本来是想往小郡主那边挪,继续跟人套近乎的,可某小人就挡在中间,不给发挥实力的空间。 卑鄙,太卑鄙了! 他霍鄞对此予以强烈谴责! 这边,眼见乔乐被岳妙妙扑得一个踉跄,君晏本想伸手扶她一把,可手到半空,却又失落的收了回去。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想踹他表哥一脚。这个拖油瓶,特么的烦死了。 乔乐:“咳,少将军,你,你先放开我……” 被岳妙妙这猛地一抱,乔乐险些当场窒息。一来是岳妙妙抱得太紧,二来则是她身上的伤太多,疼得她浑身发抖。 之前还不觉得,如今松懈下来简直不要太爽。 岳妙妙:“啊!对,对不起……” 赶忙后退,岳妙妙眼底立刻涌出了歉疚。她就是见乔乐没事,一时间太激动了。 虽然她以前跟乔乐有仇,可现在不一样了,她觉得她能算是乔乐的忠实追随者之一了。 沐鸢:“干嘛道歉啊?她就是自己傻乎乎的,活该。” 瞪着乔乐,沐鸢的脸黑如锅底。以至于乔乐一看到她,连表情都可怜了一丝。她知道的,沐鸢吃软不吃硬。 沐鸢:“手给我,我看看你还活不活得了。” 伸手替乔乐把了把脉,沐鸢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题不大,就是血气亏损太严重了,此战之后须好好休息才行。 乔乐:“我乔乐福大命大,哪儿有那么容易死啊。再说了,我还得回去给我爹过四十大寿,督促表姐勤政爱民,哦,我还要成亲呢。” 抬眸,乔乐笑盈盈的说道。 她特意没提老哥,因为怕沐鸢炸毛。可不知怎么得,沐鸢还是不太高兴。 沐鸢:“你都差点死在战场了,差点被带去北蛮了,君晏他管过你吗?他要是在,你也不至于一个人去引开追兵,唔……” 乔乐:“好了,你不要说了。” 抬手捂住沐鸢的嘴,乔乐笑得分外尴尬。大庭广众的,沐姐啊,咱能不提我的家事吗? 可看沐鸢的眼神她就知道,沐鸢在说不行。 再看看周围的几个吃瓜群众,好吧,不说两句,这事儿是过不去了是吧? 乔乐:“我是不是一个人去引开追兵,跟他并没有本质关系。我是为了成长才跟他分开的,如果我只想做他的金丝雀,那我一个月以前就跟他走了。” 少女的话音很轻,却隐匿着傲骨,承载着不屈。 她不是金丝雀,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要的,是与君晏旗鼓相当的爱情。 乔乐:“虽然有一点不得不承认,跟着他,好像轻松的多,哈,哈哈哈……” 众人:“……” 所以,这就是你自己坑自己的理由吗? 抬手扶额,君晏哭笑不得。怎么办,我媳妇儿太可爱了,好像抱啊。 不过在抱媳妇儿之前,他们好像还有麻烦没有彻底解决。 比如,那躺在地上试图爬走的耶律休。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乔乐是故意引开追兵的,而那个可恶的耶律休,居然想抓她去北蛮做器皿。 器皿? 老子把你打成器皿! 于是乎,战场中又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闻者无不感慨一句:太残暴了…… 乔乐:“你表弟跟这耶律休,有仇?” 霍鄞:“没,没仇吧……我这表弟就是武痴了一点,乐于助人了一点,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他的……” 表弟啊,你知道你表哥我圆得多辛苦吗?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耶律休追的是你媳妇儿呢。 啧啧啧,太血腥了…… 而在耶律休挨锤的同时,那边的蛮军也士气大跌,被岳无双带领的娘子军打得节节败退。 这些蛮子多次想接近耶律休,去把他们这不争气的少主给救回来。而聪明如岳无双,自然抓住了这个宝贵的机会。 她们就守在圈外,等着蛮子们送上门来。 三位将军,十名暗卫,再加上第一军的一众精锐,直接把耶律休圈了个严实。 最终,蛮军不得不放弃营救计划,迅速往北关的方向撤退。 一声响箭再次冲天,一场林中追击战也正式打响。 玲珑将军岳无双一马当先,飒到让乔乐拍手叫绝。 显然,这场战争已没有了悬念。 蛮军功败垂成,娘子军大获全胜。 她们要等待的,不过是岳将军提回那卡罗的项上人头罢了。 而那边的人马都已追出去老远,这边的耶律休却还在挨打。起初他还叫,现在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终于,某狠人抬起了脚,准备一脚踩爆他的头。 总之,就是很残暴。 只不过这一更残暴的场面,大家却无幸得见。 因为有人喊了卡。 乔乐:“壮士,脚下留人!” 抬手,乔乐宛如一个尔康表情包一般,对君晏发出了暂停的声音。 在霍鄞眼里,这十有八九是来不及了。可让他想不到的是,某人竟真的喊停就停,仔细瞧瞧,那脚离耶律休的头,都已经近得没边儿了吧。 啧,小子,为了跟你表哥我争宠,都这么努力了吗? 阴险! 侧眸望着乔乐,君晏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她。好像在说你说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乔乐:“咳,其实也不是留人,是留头……” 笑了笑,乔乐也没敢过去,因为她怕耶律休又使诈攻击她。她就是想要这家伙的人头,至于命,其实无所谓的。 君晏:“好。” 闻言,少年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把匕首,对着耶律休的脖子便要下去。 那行云流水的杀人手法,一看就是专业的。 只不过这刀眼看要下去,乔乐却又喊了停。 如果是别人,君晏恐怕反手就是一刀。可媳妇儿喊停,那自然是乖乖收手,侧眸等待。说吧,你说了就是。 搔了搔脸颊,乔乐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人这么给面子,她也不能矫情对吧? 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二哈,乔乐终于是指着耶律休道: “二哈,他刚刚拿箭射你来着,去,咬死他!咬脖子哦,不准咬头,头得留着……” 哈桑:“嗷呜!” 耶律休:“……” 虽然我是将死之人,但你们当着我的面说要我的头,真的好吗? 要杀就快杀,能不能来个痛快的? 天知道这一刻的耶律休,竟在体会着当初那个巫婆的快乐。 但不同的是,人巫婆还活着,而他已被哈桑吭哧一口,咬断了脖子。 最终,他的头被装在了一个布包里,递到了乔乐面前。不过君晏只是象征性的递一递,这种污秽的东西,还是他帮媳妇儿拿着吧。 对此乔乐也没拒绝,因为她本来也会交给别人,毕竟她好歹是个郡主,提着人头四处跑,总归有点滑稽。 沐鸢:“你要这人的头做什么?” 抬步往岳无双她们追击的方向走,众人也簇拥乔乐,开始问东问西。 而关于人头的问题,自是首当其冲。 乔乐:“他不是耶律王庭的少主吗?多少是个人物,不把他的头挂北关上可惜了。” 众人:“……”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吧,您确定那头还有拿去挂的必要吗? 在场的大家都是看着耶律休被捶的,一个惨字,根本不足以概括全局。保守估计,他现在那个模样不是亲娘绝对认不出来。 似乎看出了大家的顾虑,乔乐的笑也尴尬了一分。 乔乐:“额,没事嘛,哪儿不是还有个卡罗吗?一起,把他们的头一起送回去呗。这认出一个,应该就能认出俩了吧……” 说实话,她自己也不太确定来着。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她这话刚刚说完,霍鄞就发现自己身边的表弟不见了。 罢了,他已经找到大队伍了,追不动了,不追了…… 沐鸢:“那这两位是?” 明白了人头之事,沐鸢终于把目光落向了霍鄞。而当她发现少了一个人的时候,那好看的眉头都蹙了起来。 显然,在旁人眼中,眼前这兄弟俩显得十分怪异。 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这巧合的林中相遇。若非他们真的救下了乔乐,恐怕娘子军都要开始戒备他们了。 如今倒好,还莫名其妙的少了一个。 可疑,相当的可疑。 而更让沐鸢觉得可疑的是,乔乐竟也随着她的问题偏头,问起身旁的霍鄞来。 乔乐:“对啊,我也还没问你们呢。” 沐鸢:“……” 所以,你问都没问你就往自己身边带? 眼见二人表情怪异,霍鄞赶忙是把准备好的说辞如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据他说,他俩是表兄弟,本在天武参军,却因他在战争中受伤,这才流落到了北关境内。毕竟北蛮之地的地形,他们也不了解…… 岳妙妙:“你们居然是穿过北蛮之地来的!” 闻言的岳妙妙瞪大了眼睛,其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因为就算是他们征北军,似乎也只有少帅的前锋营,和少数几位将军进入过北蛮之地。至于穿越,也就只有前锋营干过了。 毕竟那帮子牲口,都是些不怕死的。 不过前锋营是一支军队,人兄弟俩就两个人。厉害了…… 霍鄞:“是啊,路上还撞上了不少蛮子呢。要不是我那武痴表弟功夫扎实,乃是天武名师之徒,我俩可能都得交代在北蛮了……” 在霍鄞的口中,他家表弟师从天武天子山上的一位隐世高手,从小克己复礼,刻苦努力。 前不久刚刚学成下山,前来边关看他。 要不是来得巧,他就…… 而他本人呢,也是天武军中的一位小统领,学过兵法,打过蛮子,这不是在路上撞见了蛮子的阴谋,这才想来北关报信的吗? 总之,他这一番话半真半假,被他一路上反复揣摩演练了近百遍。 以至于沐鸢虽觉得哪儿不对,却又实在挑不出其中的毛病。 一来天武不久前的确发生了战事,二来这兄弟俩又的确救了乔乐,三来乔乐还真的一副很相信他们的样子。 虽然乔乐相信他们理由,也属实离谱。 乔乐:“实不相瞒,这两位公子与我有缘。” 众人:“行吧。” 就这样,一众人紧赶慢赶,终于与前方的岳无双等人汇合了。 而在这儿,她们也见到了被霍鄞解释为武痴,一定是追上去杀蛮子去了的玄衣少年。 他依旧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手里的布袋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乔乐要的两颗人头,都在这里。 乔乐:“现在人头有了,就差挂到北关的城墙上了。可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现在去挂是不是来不及了?” 乔乐正寻思着要不明天,却听一旁的少年道:“来得及。” 抬眸望着他,乔乐还想说什么,却见对方已转身消失在了林中。 他应该,是去挂人头去了吧…… 注视着少年消失的方向,乔乐心中的疑惑更浓了。 可就在这时,她们身后的密林却传来了喧闹声。她回头一看,竟是陆老与周全带着一众前锋营将士,风一般的冲了上来。 810 非常的不乐意 陆景:“你这丫头,怎么做这么凶险的事儿呢?要是没遇到这两位壮士,岂不是……” 陆老将手中的长枪丢给副将,拉着霍鄞的手便开始感谢。一边感谢,还一边邀请他去子关好吃好喝。 对此,霍鄞只想求求老者能不能放过他。 他身上还有伤,真经不起对方这样晃。要晃,去晃他那表弟行不行? 乔乐:“陆老,你们这么心急火燎的赶过来,一定累坏了吧。休息,休息一下。” 将陆老拉到篝火旁,乔乐用眼神示意霍鄞站远一点。 经过一夜的恶战,娘子军已成功攻占了整个忘忧林,并迅速布置起自己的箭阵,以防蛮子回身偷袭。 布置好这一切,大家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这不,连哈桑都懒洋洋的趴在篝火边,用舌头舔着自己的大爪子。也不知它去哪儿找了条小溪,竟把自己给洗干净了。 那一身被火烘干的毛银灿灿的,漂亮极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干净了,它竟主动挪到了乔乐脚边,想用脑袋蹭她。 见此,乔乐哭笑不得。 毕竟哈桑是洗干净了,她身上可还脏着呢。 陆景:“哈桑好样儿的,少帅没白养你,都知道护主了。” 抬手对哈桑竖起大拇指,陆景也有些感慨。 原来,今夜的哈桑异常急躁,就守着那城门不走。到了后来,它更是用自己那大爪子去刨城门,不断的嚎叫。 无奈之下,陆景只好命人开门放它出来。 真想不到,这家伙居然护主来了。 乔乐:“我们家二哈最乖了,要不是它,我今日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摸着哈桑的大脑袋,乔乐也有些感慨。因为她总是会想起方才在林子里,哈桑奄奄一息的那一幕。 你要是没了,我该怎么跟晏哥哥交代啊。 在乔乐叹息的同时,那边的沐鸢则忙得脚不沾地,不止是她,还有一众随军的军医。 今夜娘子军大获全胜,可胜利的代价同样惨烈。 三千人的队伍,如今已不足两千,而这两千人几乎人人带伤,重伤者更是超过了三分之一。 这就是战争,一点都不讲道理的战争。 沐鸢:“把那边那几个抬给乔乐,让她先想想办法!” 被一众伤员环绕的沐鸢焦头烂额。她不是医不好,而是赶不上,毕竟死人的速度,可比她救人快多了。 活死人肉白骨又怎么样,她是个人,又不是神。 可偏偏她这儿忙得上蹿下跳,那边却还有个傻子一直盯着她瞧。一边瞧,还一边露出惊叹的表情。 怎么?没见过救人的吗? 瞪了对方一眼,沐鸢又忙去了。 而这被她瞪了的傻子不是别人,正是闲来无事的霍鄞。 他表弟自告奋勇挂人头去了,刚认识的小郡主又被老头儿拉着训话,那头狼,算了,那头狼要咬他…… 反正他就是闲得快长草了,所以随便看看嘛。 霍鄞:“这么漂亮个姑娘,怎么老臭着一张脸呢?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郁结在胸,需要找人开导开导啊?” 轻抚着下颌,别说,霍鄞觉得这事儿,他最在行了。 除了他那废物表弟,就没有他说服不了的人。 只不过吧,那姑娘好像不太想理他的样子…… 而在他思考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身边。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的人,自然是他那便宜表弟。 四十里路,也只有这货才能跑这么快了。 霍鄞:“挂上去了?” 君晏:“嗯。” 点了点头,君晏的目光却飘向了不远处的篝火旁。在那儿,一袭血裙的少女正被一名娘子军找上,似乎在说些什么。 火光映照着少女白皙如雪的娇颜,同时也映衬着她眉宇间,那显而易见的疲惫。 在京城的时候,这样的小妖精早就吵着要睡觉了吧。 君晏正想着,却见乔乐忽然抬手,指向了他们这边。指罢,她竟缓缓抬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这一刻,君晏觉得自己的心都漏了一拍。 他知道自己该低头避嫌,可他就是舍不得移开目光,就是想多看两眼。 好在乔乐正拿着包袱,一边走,一边翻找东西,因此,她也并未注意到君晏的异常。 很快,乔乐便走到了他们面前。 可乔乐并未跟他们打招呼,因为她显然不是来找他们的。 她看中的,是他们跟前这块没有生火的空地。 因为霍鄞累得都快在地上打滚了,君晏又刚回来,自然是没有篝火生的。 乔乐:“把她们抬到这边来吧。” 掏出小镜子照了照,乔乐在瞥见自己赤得发金的眉心火之后,终于向那边的姑娘们挥了挥手,表示她准备好了。 她救了哈桑之后,眉心火便跌到了白色。但随着忘忧林之战大获全胜,她也顺理成章的蹭到了岳无双的气运。 不止是岳无双,还有本该死在战场上,如今却还活着的娘子军们的气运。 既然这羊毛都出在羊身上,那自己就回馈给她们好了。 很快,一个个奄奄一息的姑娘便被抬到了她的面前。 沐鸢的眼光很准,这能被她选过来的,个个都是乌漆嘛黑,马上要一命呜呼的。所以也省得她四处奔走,一个个的找了。 霍鄞:“不是,她在干嘛啊……” 这边,霍鄞也注视着不远处的乔乐。反正无聊,看谁的热闹不是看? 从小郡主这架势来看,他判断对方是要行医救人。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位救人的方式竟是挨个跟人家握手,然后喂人家吃一个大街上到处都是的糖豆…… 这人都要死了,你这么干就离谱。 看着是挺离谱的,可偏偏那吃了糖豆的姑娘们,竟真的一个个缓过了神来。 一个如此,个个如此…… 这一瞬间,霍鄞迷了。 一堆乱码在心底充斥,让他又忍不住看了看远处的哈桑。难道这位小郡主真会什么仙法,能够起死回生不成…… 君晏:“郡主,您那糖豆哪儿买的啊?” 瞥了霍鄞一眼,君晏猝不及防的对乔乐问道。 被他这一问,乔乐这才发现她喂人吃糖豆的动作,竟在对面二人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他们有心,一定能看得一清二楚。 再看看那少年的表哥,对方的眼神告诉她,他似乎对她的法子很感兴趣。 不好,她大意了。 乔乐:“你说这个啊,这不是买的,是别人给我的。” 微微一笑,乔乐故作轻松的解释道。 霍鄞:“别人给的?敢问,是哪位神人啊?” 狼能救活,人也能救活,这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啊?而能做出这玩意儿的人,一定是某位得道高人吧? 乔乐:“……” 要不是看霍鄞是颗大韭菜,刚刚还救了她家二哈,她一定不会回答他这么多问题。 低眸寻思了片刻,乔乐这才道:“是,是我家晏哥哥给我的。” 在说之前,她是斟酌过的。斟酌要怎么跟霍鄞介绍君晏。 说少帅太生疏,说郎君太亲切,说未过门儿的夫君又太诡异,所以,还是晏哥哥吧。 虽说她已仔细寻思过,可真说出来时,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因此她说罢便回身做事去了。 至于对方信不信,又怎么想,她也管不着。 可她是不想了,那留在原地的某人却开始心猿意马了。 凤眸中有一抹柔情漾开,君晏侧眸,耳后竟有一丝浅浅的红晕。好在月色黯淡,一旁的霍鄞并未察觉。 此时此刻,他还在念叨着乔乐提到的君晏。 这个跟他表弟同名,却不同命的高人。 他不是没想过这货跟他表弟是一个人,可问题是,无论他怎么对比,从为人处世,到出现时间,再到诸多细节…… 对不上,完全对不上。 而且他那武帝舅舅若是有这么棒的儿子,还需要找他们冠军侯府唱戏? 怕不是闲得慌吧。 哎…… 为了表弟,他可真是操碎了一颗心啊。 盯着身边莫名其妙开始叹气的霍鄞,君晏不自觉的往旁边移了移。 既然他这废物表哥不再怀疑乐儿了,自己也就没必要管他了。 至于糖豆…… 这哪儿是他给的,分明就是那丫头拿运气换的。不过这个锅,他很乐意背。 只要是你的锅,我都背。 乔乐救人的速度极快,毕竟是玄学,她面前的近百个伤员,不过半个时辰便全部抬走了。 而后面的事,就要看沐鸢的了。 叹了口气,她瞧着镜中那绿中带白的火焰,无语凝噎。 罢了,会有滴,还会有滴。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营地也安静了下来。除了换班的守军,将士们都互相依偎,迅速的闭上了眼睛。 一夜未合眼,她们总得休息一会儿。 不止是她们,乔乐也靠着哈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朦胧的火光中,她觉得有人在看她,可她却已没有精力去探究。 转眼间,朝阳已爬上了湛蓝的天空。 娘子军们开始收拾行装,缓慢向子关方向撤离。而被夺下的忘忧林,则交到了虎胜夫妻与前锋营的手里。 他将在此停留,随时观察蛮子的动向。 回去的路上,天公又不作美的下起了小雪,陆老与周全在讨论战局,而乔乐则拖着一身的伤,走在冰冷的雪地里。 哈桑几次嗷呜着想驮她,都被她拒绝了。 因为队伍里不止她一个伤员,其中比她伤得重的也大有人在。大家都在走路,她可不打算搞特殊。 不过让她惊喜的是,她的花伞找到了。 当然,不是被她找到的,而是那位叫乔君的少年带回来的。他说是他早上出去找吃的,偶然碰见的。 说真的,当她听到这两兄弟的名字时,都忍不住愣了一愣。 乔鄞、乔君。 尤其是乔君。 若非那乔鄞在一旁高谈阔论的解释,她都快以为乔君跟她真的有关系了。 垂眸,乔乐最终还是没有多想,因为没有力气。 累不说,还被冻得伤口疼。 而与此同时,远在几十里外的北关则彻底乱了。 一声声蛮子的低吼从城墙上传来,透着歇斯底里的愤怒。因为在他们的城墙上,竟出现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一颗完好无损,一颗面目全非。 前者是卡罗,至于后者…… 一拳打碎身前的巨石,耶律穷奇气得浑身颤抖。不止是愤怒,还有打从心底里升腾起来的畏惧。 对王庭的畏惧,与对那攀上城墙之人的畏惧。 据逃回来的下属说,那颗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人头,就是他那位雄主哥哥引以为傲的儿子。也就是他耶律穷奇的侄子,原本可以依仗的未来…… 没了,全没了。 此刻,他甚至可以料想到自己回到王庭时,将会承受怎样的雷霆之怒。 如果守不住北关,他这大将军便不用做了。 若只是这一件事,他兴许还可以喘口气,但这两颗人头,两颗不知在何时挂上城楼的人头,已足以震慑他了。 耶律穷奇:“该死!” 傍晚,夕阳西下,乔乐一行人终于重回子关。 她们以光速整理好自己,而后纷纷出门,冲向了子关的公厨。 在这儿有早已为她们准备好的饭菜,那红烧肉,个顶个的大。这就是打了胜仗的待遇,无论何时回来,都有热乎饭吃。 乔乐:“你们不必拘谨,我们这儿都是这么吃饭的。来,先把碗端上。” 拿起四个土碗,乔乐十分友善的放到了君晏和霍鄞手里。 对此,一旁的沐鸢很有意见。 毕竟她和乔乐一起吃饭,可没说要再带两个闲杂人等啊。 但是吧,人家人生地不熟的,让乔乐把他们丢在一边,乔乐还是做不到的。反正都是吃饭,两个人是吃,四个人也是吃嘛。 这人多些,还热闹呢! 就这样,四人一起站到了伙夫大叔面前,大叔还好,那大婶儿一见乔乐,便立刻跟她念叨了起来。 “郡主啊,您可得对吃点,这一日不见,怎么又瘦了啊!” 说着,便往乔乐碗里使劲儿加肉。 那碗装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正寻思着要不要一个个端,身边却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帮她接住了那属于她的土碗。果然,又是乔君。 不过她刚想开口,便见不一旁的沐鸢黑了一张俏脸。 原来乔鄞也端了沐鸢的碗,只是吧,人沐鸢好像不太乐意。 哦不,是非常的不乐意。 811 来自京城的礼物们 作为客人,霍鄞与君晏被乔乐排在了前面,沐鸢虽然有意见,却也没有多说。 因此,他们比乔乐二人先端到饭菜,也自然能在放下碗后前来帮忙。只不过,霍鄞并非自愿。 他是看他表弟都过来了,他不好意思一个人在原地坐着。 而他表弟帮了乔乐,他自然就只能帮帮一旁的沐鸢了啊。 反正只要能跟子关的人打好关系,能够在这儿混得风生水起,别说端碗了,搬砖他都去。 只不过吧,当他扣住沐鸢的碗时才发现,人家似乎不太乐意。 可他端都端起来了,总不能再给放回去吧? 那多不好意思? 所以在乔乐和君晏的注视下,霍鄞端着沐鸢的碗就跑,独留沐鸢一人站在原地,一脸便秘。 何止是不高兴,简直不高兴炸了好吗! 乔乐:“那个,他应该也是一片好心吧……” 拉着沐鸢的手,乔乐好不容易才把她拖回了饭桌前。 总之,这顿饭吃的属实不太愉快。 具体表现为乔乐疯狂扒饭,可她都还没吃饱,沐鸢就要走了。 这下不止沐鸢不高兴了,她也不高兴了。 于是乎,一行四人一秒只剩两人。 缓缓放下筷子,君晏手上青筋暴露,说他不想锤霍鄞,那绝对是假的。 这货不是傻,是缺根儿筋吧。 而霍鄞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敢扒饭,连头都不敢抬。 但有一说一,明明都是帮忙,怎么乔乐就生气呢? 他不太懂…… 而就在他纠结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了他们的桌前。正是昨夜差点把乔乐扑倒的岳妙妙。 只见少女单手叉腰,将一瓶药膏放在了君晏面前,语气平淡道: “这是郡主让我给你的,她说是她好不容易从沐鸢那儿骗来的,就当感谢你救她一命咯。” 岳妙妙性子洒脱,说话向来直白。 这不,连修饰都不带修饰的,直接原话复述。 如果乔乐还在这儿,一定会督促对方把她从沐鸢那儿骗来的那句话删掉。 霍鄞:“郡主?她不是刚走吗?她为什么不自己给小乔,非要让你来转交啊?” 见君晏一言不发的收下药瓶,霍鄞却忍不住疑惑道。 昨夜他表弟冲锋陷阵,身上是有不少皮外伤。可送药而已,为何不亲手给呢? 这亲手给,不是显得更有诚意吗? 岳妙妙:“知道什么叫名花有主吗?郡主很快是要嫁给我们少帅的,要不是你表弟救了她的命,她才不会随便给东西呢。避嫌,避嫌懂不懂?” 说罢,岳妙妙直接是一个潇洒转身,消失在了霍鄞的视野里。 又吃了一块红烧肉,霍鄞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属实难懂。 但有一点他却有些感慨…… 霍鄞:“表弟啊,你说那个叫君晏的,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儿啊?” 君晏:“好事?” 霍鄞:“可不就是嘛,小郡主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要我说,就是天上掉馅儿饼,刚好就砸中那家伙了。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端着碗,霍鄞刚准备走,却见身旁少年沉默了半晌道:“你说得对。” 哟嚯! 这一刻,霍鄞仿佛看到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以往他不管说什么,对方都爱理不理的。这次,倒还回答的挺认真。 君晏:“走吧,回去休息了。” 转身往公厨外走去,君晏嘴角已有一抹笑意浮现。 是啊,他可不就是打着灯笼才把他们乐儿找到的吗? 不行,看来他得早些把北关的事情解决了,好把那丫头抓回去成亲。 不放自己家里,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万一又有不长眼睛的呢? 想到这里,他冷不丁的望了霍鄞一眼。 就是这一眼,冻得霍鄞差点儿没把刚刚吃的饭吐出来。 干嘛啊?才正常一会儿,你就又疯了? 另一边,乔乐与沐鸢已回到住处。 而她俩的日常里,自然少不了治伤。而这一次的乔乐,可以说是遍体鳞伤。 总之,沐鸢看了想打人就对了。 沐鸢:“那两个人,你到底打算留他们到什么时候?” 一边给乔乐上药,沐鸢一边不悦的问道。 她不是针对谁,她只是觉得那两人很奇怪。虽然她依旧说不上来,他们到底哪儿怪。 乔乐:“他们想住多久,我便留多久呗。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害处。” 沐鸢:“你就知道没害处?万一他们是别国的奸细,想对你不利呢?” 微微一笑,乔乐知道沐鸢这只是随口假设。 乔乐:“要是奸细,在林子就抓走我了,用得着来子关吗?我跟他们有缘,他们不会害我的。” 听乔乐这么一说,沐鸢就知道劝说无望了。 其实她也就提一嘴儿,劝告乔乐为人谨慎一些。 毕竟她要说的主题,其实在后面。 沐鸢:“从今日开始,你都得在子关好好养着。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这身子已经经不起波折了。” 乔乐:“好,我的好大夫~” 此言一出,两个女孩儿已在屋内笑成一团。 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收拾完一切,她们也跟其他姑娘一样倒头就睡,再睁眼已是次日晌午。 午饭后,北城那边便传来消息,他们管上面儿要的军备到了。 军备乃是军队的重中之重,因此由三位大将军之一的李老亲自带兵前去接收。 乔乐并未多言,只是托李老带了一封家书,说是给前来的使臣,让人帮她捎回去。 她不在,也不知道家里那帮子大反派乖不乖。哎,可别再四处作妖了啊。 次日清晨,李老等人满载而归。 为了表示公平,陆景还特意举行了分兵仪式。用乔乐的话来说,就是瓜分大会。 反正军备刚回来,就被三军瓜分了个干净。 不仅如此,这三位大将军还疯狂扯皮,当场吵架。究其原因,居然是为了十把十字弩。 因为这最后十把它分不平! 乔乐:“……” 最终,乔乐一人分了三把给他们,把最后一把留给了自己。 好了,这三位顿时喜笑颜开,吵架?不存在的。 霍鄞:“这天昭皇室不是不满君王府吗?送军备可以理解,但这送得也太多了吧。” 远处,瞧着赚得盆满钵满,一个劲儿喊属下来搬兵器的三位大将军,霍鄞分外疑惑。 可他都问了他才想起来,他们便宜表弟是不会回答这种深奥问题的。 问了等于白问。 的确,君晏并不打算回答,但不回答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这些军备的确多了。 他目测,至少够皇室心痛个一两年了。 至于为什么多了,那就得问问他那老岳父和大舅哥了。 他们啊,最心疼他们乐儿了。 只要乐儿在子关,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往这儿送军备。毕竟没有军备,征北军就是拔了牙的老虎,根本护不住人。 靠着墙头,他几乎都能想象到那两大奸臣在朝堂上的据理力争,与皇帝老儿的一脸绝望。 就凭这点,他还是很欣赏他们的。 乔乐:“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就在君晏思考时,下方却忽然传来了乔乐的惊呼声。 原来,那拉回来的一大堆箱子里,居然有好几个是给她的。 李峰:“没错,听说是您哥哥嘱咐,特意给你带来的。还有一些,是您的亲朋好友们送的。” 李老笑眯眯的说着,而在他身后,还站着一群看热闹的高级将领。 其中,自然也包括岳家母女。 如今岳妙妙已跟乔乐成了朋友,没事儿就会往乔乐哪儿跑。 这不,她直接越过了一众将领,与乔乐身边的沐鸢一起,帮乔乐开起箱子来。 随着一口口箱子被打开,各色物品也映入眼帘。 有京城各家最出名的点心,也有不少织衣坊的新衣裳,甚至还有胭脂斋新出的胭脂水粉…… 当然,除了这些常规物件儿,还有些非比寻常的东西。 比如欧阳财迷送的《乐学》精装升级版、楚淮病娇的一本病娇自传、君老爷子种的完全看不出来是茶叶的茶叶…… 相比之下,她爹送的以德服人刀,和她哥给的抱怨君晏信,都显得不那么出彩了。 好在,在一群不靠谱的人中,终归还有两个靠谱的…… 哦不,这个送白玉麻将的楚沅也不太行。 拿起自家表姐送的手套,她乔乐倍感温暖。 果然,还是表姐对她好啊。 看完所有东西后,乔乐把大部分点心送给了娘子军。因为她觉得姑娘们应该都跟她一样,喜欢吃这些好吃的。 然后白玉麻将给了陆景,不靠谱的茶叶则送了李老。 值得一提的是,当晚陆老就拉了好几个人过瘾。 至于李老…… 说实话,她终于明白君晏的配药天赋是遗传谁了。 那茶叶,它有毒。 就这样,愉快的一天又过去了。 而一转眼,攻打北关的计划便提上了日程。 演武堂中,乔乐再度与一众北关高层正襟危坐。 不止是高层,连一众副将也被允许列席旁听。 因为这次的攻城战,必将载入征北军史册,只能赢,不能输。 为此,陆景甚至请来了场中唯一的闲杂人等,那化名为乔家兄弟的君晏与霍鄞。 毕竟他们乃是眼前众人中,唯一见过被蛮子占领后的北关的人。 他们能为攻城战提供有利的情报,所以他们有资格坐在这里。 霍鄞:“据我观察,北关东侧的一段城墙是破损的,蛮子想在几日内修好,是绝对不可能的。” 回忆起那日跃过北关的画面,霍鄞的记忆无比清晰。 因为那巨大的破损,的确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别说是蛮子了,就是他们天武也得费些功夫呢。 很显然,这应该也是蛮子此刻最头疼的问题。 李峰:“北关屹立百年,多少有几处年久失修的地方。一个多月前,蛮子就是利用诡计破坏了这些地方,所以……” 城墙塌了。 其实他们一直都没说,这才是北关被攻破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们也没料到。 在那样慌乱的情况下,再少了老王爷与少帅镇场,征北军一下子就乱了。 霍鄞:“原来如此,那就说得通了。” 抚着下颌,霍鄞目光微动,终于想清楚了一切。 他就说,蛮子就是再厉害,也不至于推倒一片城墙吧。 因为那样,可就太逆天了。逆天到他不得不立刻修书一封,送给他爹和舅舅了。 君晏:“那晚我也看过,东面的缺口的确是最好的突破口。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对我们而言它是突破口,对蛮子而言,亦是如此。” 他本不想说话,可看乔乐一脸茫然的表情,他依旧没忍住。 他怕这丫头一时兴起,会被某些笨蛋给带偏。 因为冒然攻打北关,一定会陷入反反复复的拉锯战,对征北军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他也不是说他表哥就完全是个傻子。 只是天武的领兵方式,在天昭有些水土不服而已。 毕竟天武家大业大,乃是举国之力对抗北蛮。他们完全可以屯兵布阵,跟北蛮疯狂死磕。 因为他们赔得起。 但征北军近来战损不断,继续这样打下去,不知要何时才能恢复元气。 君晏的这番话,顿时引发了在场所有人的思考。 的确,只要那个缺口不被封住,他们攻下北关也不会安全。 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就因为那个缺口,就不回他们的老家了,等着蛮子把北关修好,反过来打他们吗? 在沐鸢的记忆中,这场北关争夺战的确打了很久。 保守估计,也有半年的时间吧。 她记得征北军也因此元气大伤,被皇室压了下去。而君晏当时正在天武,不知在干些什么。 陆景:“这位小友,你说的问题的确棘手。但就目前而言,我们可能找不到快速修补城墙的法子。如果你有,老夫愿闻其详。” 陆景略显期待的望着君晏,希望他能给出答案。 事实上,君晏知道有法子能修,只是这法子却在天武。 而要想把那只队伍要过来,家里那尊大佛非把他坑去上朝不可…… 可看着乐儿那张懵懵懂懂的脸,他终是咬了咬牙,准备开口了。 但也就在这时,乔乐却缓缓的举起了小手。 乔乐:“我们可以打的,那破损的城墙我有法子修。” 812 乔乐的修墙大法 子关城墙上,白雪翩然而落,将战争的痕迹悄然掩盖。世界一片雪白,纯净得不像样子。 一众士兵握枪而立,精神抖擞,目光眺望远方,严阵以待。 可他们如此严肃的表情并未持续多久,便被那突然出现在城墙上,面色比他们都还严肃的小郡主给逗笑了。 白雪中,小郡主蹲在墙边,一脸认真的瞅着城墙。瞧她那瞅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这堵墙认识呢。 霍鄞:“表弟啊,你说这小郡主哪哪儿都好,就,就是一天到晚神神……” 眼见自家表弟目光一冷,霍鄞心头咯噔一下,赶紧把那到嘴的“叨叨”二字给咽了下去。 也是,咱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住人家的,怎么能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呢? 表弟教训的是,为兄闭嘴,马上闭嘴。 回眸,君晏的视线再次在乔乐身上驻足,眼底甚至隐匿着一丝常人无法察觉的贪恋。因为此时此刻,是他好不容易等来的契机。 一个可以毫不掩饰的看着乔乐,即便看再久,也不会让旁人觉得不妥的契机。 毕竟乔乐这古怪的举动,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你不看她,你才会显得奇怪。 陆景:“丫头,你这看了半天,到底在看什么啊?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身上又有伤,要是把你给冻坏了,我那老哥哥不得削我啊!” 回想起那随军需送来的亲笔信,陆景那两个眼圈儿都开始疼了。 信里,老哥哥言辞“恳切”的嘱咐了他整整七页儿纸,要他千把自家孙媳妇儿给看好了。 毕竟自家孙子那么缺德,能骗个这么好的,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儿了。若有个闪失,肯定要他陆景好看。 别说了,他陆景已经在害怕了。 起身,乔乐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才用手去拂城墙上堆积的白雪。这虽是个极其简单的动作,但君晏却发现她的手抖了一下。 显然是冻到伤口了。 于是乎,乔乐发现自己的手都还没碰到积雪,那雪便自己掉下了城墙。 哇哦,她这是欧了吗? 不过欧没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城墙什么情况,她已经彻底清楚了。 乔乐:“周全,你跟我说过,北关的建造先于子关,而子关又是以北关为原型缩建。因此,两者所用的工艺与手段应是大同小异的,对么?” 周全:“没错,郡主。” 点点头,作为北关百事通,周全可没少给乔乐讲课。 乔乐:“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北关的建筑工艺,实际上还比子关要差一些。毕竟工艺会进步,工匠们的技术也会越来越成熟,子关自然也建得更好一些。” 这次不用周全开口,一众高级将领已默认的点了点头。 北关与子关都有两百多年的历史,而子关至少比北关晚了十年。有技术进步是肯定的。 不过这跟他们想修好北关城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难道…… 岳妙妙:“郡主,您不会是打算把子关切下一块儿,拿去北关补墙吧?” 乔乐:“你闭嘴!” 岳妙妙:“好嘞。” 扶额,乔乐心说她只是想确定书中的建造水准,神特么拿子关补北关。先不说这可不可行,就是可行,你把这城墙运过去的时间,也够你再修一个了吧。 侧眸让周全拿笔来,乔乐这才颤颤巍巍的在纸上画出了一样东西。 虽然她这直线画得歪歪扭扭的,但大家还是认出了此物——青砖。 用乔乐的话来说,就是砖头。 古代建筑大都用青砖,而现代大多用红砖,青砖比红砖庄严,却也比红砖麻烦。怎么说呢,就是贵族用的玩意儿。 她记得她曾看过的电视节目里说,砖在古代出现的很早,但它的广泛运用实际得追溯到明朝。 比如明长城。 而再看看她面前的子关城墙,这工艺显然是赶不上明长城的,不,准确的说是差得天远。 她也不知是作者没花心思在城墙呢,还是这架空背景实际是秦汉时期,又或者是两百多年的古董城墙,已经开始跟不上时代了。 反正,子关城墙是用片石与巨石堆砌,再用黏土砂浆反复夯实而成的。 这是很原始的工艺,在冷兵器时代,自然也是坚固的。可坚固之下,却藏不住费时费力与久了容易风化的弊端。 想来,这也就是蛮子为何能找到北关破绽,趁机推倒一片城墙的原因了。 由此,想要以这种工艺来修复城墙,别说十天半个月了,两三个月都不一定能成吧。 乔乐:“所以,我们用砖吧。青砖不合规矩,那我们就用红砖,至于颜色不好看的问题,我可以解决。” 她看过京城那些青砖建筑,所以知道烧砖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只要人力物力拉满,烧出砌好北关城墙的红砖,那也就是几天的事儿。 他们完全可以提前准备,再迅速运往北关。 毕竟征北军最不缺的就是人,砖也比石头好搬多了。 然而听了乔乐之言,众人的表情却依旧凝重,没有半点惊喜。因为这一点,其实他们很多人都想到了。 要把城墙修好,最快的就是用砖。 岳无双:“郡主,砖是比石头好,可用它依旧解决不了我们修得慢的问题。” 终于,岳无双有些为难的开口了。 原来,北关城墙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建它的时候,青砖才刚刚出现,十分匮乏。 因此整个北关是由无数石匠夜以继日,以一块块巨石堆砌,外加黏土砂浆反复捶打夯实,历经十五年才建造完成的。 如今他们是要修补城墙,而非重建城墙,也就是说,是让石与砖共存,相互接壤。 石头有大有小,有棱有角,砖方方正正,工工整整,两者想要和谐就必须填补空缺,那么要怎么填补呢? 用黏土砂浆吗? 那得反复捶打夯实,才能达到北关原本的效果。 所以,依旧得花很长时间。 那如果不捶打不夯实呢? 得,豆腐渣工程,用不了多久又得垮掉。 周全:“郡主,北关毕竟是抵御外敌的城墙,可不比那京城贵族们享乐的地方。他们等得起,可我们等不起……” 皇宫大院,王府花园,那可都是要修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地方。 所以这说来说去,依旧很费时间。 毕竟黏土砂浆的黏合力,还是太差了一点。 可就在众人因此失望,君晏再次思考要不要请人,沐鸢则伸手按住乔乐的肩膀,想要把这个不安分的伤员拖走的时候,乔乐开始叫了。 乔乐:“你,你别拉着我啊!谁说我就只想到砖头了啊?” 挣开沐鸢,乔乐赶紧又在宣纸上画了几笔。 也就是这几笔,画出了几坨众人完全看不懂的不明物体。 乔乐:“诸位,这砖头只是前提,黏合才是重中之重。我们想要修得快,肯定得解决这个问题啊。看到没有,我画的这几坨,就是我能想到的粘合剂。” 众人:“……” 粘合剂是什么? 应该就是补墙那个东西吧? 总之就是乔乐给他们一顿讲,硬是没给他们讲清楚。 一来是乔乐脑子里现代词汇太多,她不知该怎么形容。二来是没有实物的东西,大家确实很难想象。 于是乎,乔乐命人端来了黄泥、沙子、稻草、石灰…… 在众人眼中,前三种材料都是常见的砂浆,是工匠们最喜欢使用的,也就是当初修筑北关的粘合剂。 而石灰也有人认得,那就是出生于天武的霍鄞与君晏。 天武能为四国之首,自然有领先四国的地方。而君晏记忆中那支极擅建造的队伍,就有类似的技艺。 想到这里,他看乔乐的目光都亮了几分。 可他的目光是亮了,其他人却在瞧见最后一物时,在心里打出一大排问号。 糯米? 没错,那最后端上来的东西,居然是一碗香喷喷的糯米饭…… 这什么意思? 郡主难道是想告诉我们要修墙,一定要先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和泥浆吗? 然后他们便见少女蹲下身子,作势要去混合那些材料。 君晏:“我帮你吧。这种事,我以前经常帮我师父做。” 随口撒了个慌,君晏还未等乔乐同意,便蹲到了她的对面。他一直沉默寡言,因此也没人怀疑他此话的真实性。 毕竟为了帮忙而撒谎的人,真的很少见。 缓缓收回那冻得通红的小手,乔乐注视了君晏一会儿,终是明眸含笑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指着地上的几种材料,让君晏一一混合。 夕阳下,少年令行禁止,乔乐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甚至在和泥时,他都会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对方,直到乔乐说声“没错”,或“就是这样”,他才会继续下一步。 对此,那站在后面的霍鄞表示十分嫌弃。 表弟啊表弟,我本以为你挺聪明的,没想到你连和个泥都这么笨。 还经常帮师父做呢?帮得连这都要人小姑娘教,你也好意思? 好意思啊,君晏觉得自己非常好意思。 他不会吗? 他连修房子都会,何况是和泥呢? 他不过是想多跟小妖精待一会儿,听她多跟自己说几句话而已。毕竟自家媳妇儿,实在是太温柔了。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因为泥浆和好了。 一共三种,乔乐将其称之为黄泥浆、三合土,以及糯米灰浆。 其中黄泥浆是黄泥与稻草,三合土是石灰、黏土与泥沙,至于糯米灰浆,则是在三合土的基础上加了糯米。 三种粘合剂,君晏砌了三堵小墙,将其放置两个时辰之后,大家集体验收。 黄泥浆的粘合性最差,未经夯实,他们几乎能用手把砖头扒拉下来。三合土则比黄泥浆稳固很多,让众人眼前一亮。 但最最出彩的,还是那加了糯米的诡异泥浆。 也就是这个糯米灰浆,让大家瞬间有了夺回北关,并修好城墙的信心。 超强的粘合度、出色的硬度、韧性、防水性和耐久性…… 在乔乐眼里,这简直是修补城墙的最佳粘合剂。因为她去过的明长城与许多古城都是以此黏合,直到现在都还屹立不倒。 要不是她看过不少手工还原古建筑的小视频,她还不知道这一利器呢。 陆景:“不错,有了这糯米浆,砖与石头的契合问题就解决了。不止如此,老夫觉得那段城墙一定比之前结实。” 用一根棍子在糯米浆中搅啊搅,陆景发出了如获至宝的声音。 两个字,妙啊。 可他还没妙多久,一边的李老便面色凝重的道: “郡主之法甚妙,老夫平生仅见。但老夫斗胆询问郡主一句,除了此法,您可还有其它法子?或者我们退而求其次,就用那三合土如何?” 闻言,众人皆不解的看向了李峰。 乔乐也愣了一愣,但她很快便认真的对李峰道:“不知李将军觉得此法有何不妥?” 李峰摇了摇头:“不是不妥,而是过于昂贵。郡主,先不说眼下正值冬日,就是平常,这糯米也不是能用来砌墙之物啊……” 嗡! 李峰之言,瞬间点醒了所有人。 糯米是比大米昂贵,尤其还是在粮食匮乏的古代。就算在乔乐记忆中,明长城也是动用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修建的。 其中,还少不了那个叫沈万三的巨富资助。 两个字,奢侈! 奢侈且先不说,就提眼下正值冬日年末,很难调集人手收米,米也大都被各地出售,名花有主这点,就是一大难关。 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 买到了,还得花时间筹集。 总之就是不好办。 君王府和征北军向来清廉,从不做劳民伤财的事儿,如果这样修好城墙,便有违他们的初衷 退一万步说,买吧。 怕是只有君王府出得起这个钱了。可他们守的是天下众人,他们不收钱,反倒白给钱,这说得过去? 再管皇室要? 其实大家都清楚,皇室也一样很难。何况,人家才刚在军备上下了血本。 哗的一下,问题又摆在了乔乐面前。 糯米浆太贵,黄泥浆不行,三合土能修,可成不成,多久能好,她又保证不了。 怎么办呢? 忽然,她的眼睛亮了。 813 懂我们都懂 城墙上,众高层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有的说三合土可以试试,有得则言跟蛮子拼了,大不了将他们打退再修墙。总之,各有各的道理。 而其中最独树一帜的,就要数沐鸢与霍鄞了。 因为这两人一致认为君王府超有钱,这墙他们修得起。 只不过区别在于,霍鄞觉得君王府有钱,而沐鸢则认为君晏有钱。 沐鸢:“你帮他守关,帮他带兵,帮他里外操持任劳任怨。他人不来便罢了,难道连银子也不愿意出吗?” 霍鄞:“沐小姐说得有道理,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正好让他送银子来,我们认识一下。” 乔乐:“……” 她算是明白了,这俩一个跟君晏有怨,一个则是想见人。 跟修不修墙,出不出钱,谁出钱,根本就是两码事儿。 但也就是他俩的吵吵闹闹,对君晏的不依不饶,到是提醒了乔乐一件事。 君晏走前跟她提起过的,一件关于北关的事儿。 据说,在北关百里外,有一座终年积雪的高山,山上白云缭绕,宛如仙境。因其洁白无瑕,故被先人称为圣山。 圣山神秘莫测,人迹罕至,但在北关古籍中,却记载着这样一则传言。这座圣山,乃是一座炎山,又或者说,是火焰山。 因为此山在百年前曾山巅自燃,有金水迸溅,狼烟四起。远望之,乌压压的黑云更将整片天空占据。 其景之奇,让写下那本古籍之人叹为观止,记忆犹新。 这本是一则传言,是君晏从小听北关众人讲的画本故事。 你说他信吧,他还真不太信。但不信,却不代表不会好奇。 毕竟少年心性,会喷火的山,他也想看看。 于是,这就不得不说回他的第一次出征,而那时,周全还是他的伍长。 这货许是不欢迎他,所以一路叽叽歪歪,说来说去便是要他安分的待着,没有命令绝对不能乱动。 而君晏呢? 他天生反骨,越听越烦。于是他自己揣着地图,把周全等人甩在了身后。 不只是周全,还有整个前锋营。 就像周全说的,他独自登上了一座山,杀穿了人蛮子一个营。 这是周全知道的,而在君晏讲的故事版本中,他不是一上去就杀敌去了,而是花了不少时间东看西逛。 原因很简单,因为周全他们跑得太慢了。 最后他实在等不及了,这才自己动了手。 而那被蛮子作为预备营地的高山,正是这座他从小听到大的圣山。 所以他在闲逛时,也顺便登了个顶。 “白云缭绕,波光岚影,你知道吗?那群山间竟有两湾如明镜般的清池。一冷一热,甚是奇异。” 直到现在,乔乐都还记得少年那惊喜的表情。 能让他感到惊奇的事儿,可是很少见的。 沐鸢:“乔乐,乔乐,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乔乐:“蛤?怎么了?” 按着乔乐的肩膀猛晃,沐鸢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她说的那么认真,可乔乐呢?这货居然在走神! 沐鸢:“我说让你花银子修城墙,让君晏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出点血。现在,你、听、清、楚、了、吗?” 沐鸢每吐一个字,那绝色的娇颜便会黑上一分,看得乔乐直呼内行。 真川剧变脸。 而在沐鸢变脸之际,那在乔乐身边站了很久,一直没开口的君晏也出了声。 君晏:“沐小姐说得不错,修墙要紧,银子的确是小事。” 他这话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说得,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乔乐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好在乔乐的注视转瞬即逝,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于是乎,众人便听到了以下言论。 乔乐:“君晏有银子不假,可他不会管账,只会败家。现在这不止是他的银子,也是我的银子,你不能因为想坑他,你就花我的钱啊。沐鸢,我们可是好姐妹,你忍心败光你好姐妹的家业,让姐妹我上街要饭吧。” 沐鸢:“……” 虽然她知道乔乐是在开玩笑,可是吧,她真的忍心呢。 因为拉开了说,君晏和乔乐没一个好东西,乔乐只是比君晏要好点儿而已。 毕竟要不是被乔乐坑了,自己能来这儿受冻? 乔乐:“噗,收起你那嫌弃的表情。我也不是心疼银子,我只是有了更好的法子而已。说来,这法子也算是君晏告诉我的。” 君晏:“???” 又是我? 行吧,你说是我就是我吧。 沐鸢:“啧,他人都不在这儿,他怎么告诉你?千里传音告诉你吗?还是你对他魂牵梦萦,他在梦里告诉你的?” 在沐鸢看来,乔乐简直是鬼迷心窍,丧心病狂。 自己在这儿受伤受冻,却想着法儿的给君晏省钱。君晏缺银子?天武都是他的,他缺个屁的银子! 有些尴尬的抽了抽嘴角,乔乐真想伸手给沐鸢的嘴捂住。 哎,她这可怜的好姐妹啊,真是给她那没有心的老哥渣出心理阴影了。瞧瞧这哀怨的模样儿,何时是个头啊。 乔乐:“不是他现在告诉我的,是以前。他跟我说北关外有一座圣山,圣山是一座炎山,山上还有两个天池。” 沐鸢:“那又怎么样?” 双手抱胸,沐鸢在蹙眉,而周围人的面色则证明他们也知道圣山,但山上有没有天池,他们却不太清楚。 因为君晏自己知道,他只跟乔乐讲过,原因是天池之美令他印象深刻,所以他很想带乔乐一起去看看。 至于其他人,当然是保密的。 乔乐:“我曾读过一本古籍,古籍上将这种山称之为火山,火山每次喷发都会产生火山灰。而这些火山灰与石灰混合,将成为最好的砖块粘合剂——水泥!” 乔乐一边想,一边编,双眼是越说越亮,宛如夜空中的明星,散发着难以言说的光芒。 然而与她的兴奋相比,众人的表情却异常懵懂。 火山?火山灰?水泥? 这什么? 面面相觑,他们发现除了乔乐自己,在场没有一个听过这些玩意儿的。 最终还是陆景拍了拍乔乐的肩膀道: “郡主,懂,我们懂。” 乔乐:“……” 您又懂了? 那您这眼神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某老者眼里正明明白白的写着一句话。 您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就跟那些诗句一样,这不是您看来的,就是你造的吧? 懂,我们都懂。 814 乔乐表示很开心 对于陆景的不懂装懂,乔乐只能笑而不语。 不是她不想解释,是她的解释一向没人听。连君晏都不听,别说别人了。 行吧,你们觉得是我,那就是我好了。 乔乐:“咳咳,总之,只要那座圣山真是一座火山,那我们就能找到制作水泥的材料,以最快的速度修好北关。” 霍鄞:“郡主,那这水泥跟你的糯米浆相比,哪个厉害啊?” 举起手来,霍鄞发出了好奇宝宝的声音。 因为在场众人要么在看热闹,要么在认真思考。唯有他,在拼了老命的记。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把乔乐说的每一句话都背下来,以此来记住这些泥浆的配方。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恐怕连记事簿都已经掏出来了。 身为天武的小侯爷,他可不憨,他知道乔乐说的都是宝贝,是能造福一方百姓的秘密。 虽然乔乐似乎一脸平淡,一副不太当回事儿的样子。但他霍鄞不会,他想把这些技术带回天武。 他不为名不为利,他只想造福苍生,迁就黎明。 乔乐:“当然是水泥厉害啊。毕竟糯米浆我能做,但水泥得有东西才行……” 抚着下颌,乔乐实在记不清水泥的复杂做法。 毕竟她不是学化学的,她只知道火山灰加石灰再多加点水就可以勾兑,但没了火山灰的水泥,她完全不会。 再说了,现代大家都用水泥,当然是水泥好啊。 关键吧,还能白嫖。 我们这波要是找对了地儿,除了石灰和水,完全等于白嫖人火山。 别说了,她已经开始快乐了。 霍鄞:“原来如此!” 心奋的点了点头,霍鄞又在心底把乔乐的话背诵了几遍。 记住了,等会儿回房间一定得抄下来! 陆景:“郡主啊,您也知道这圣山在北关百里之外,去哪儿,是很可能撞见蛮子的。” 陆景想了想,赶忙从周全哪儿抽出一张宣纸,抬手递到乔乐面前。 陆景:“这样吧郡主。您将您要找的那什么灰画下来,由老夫带人去寻,如何?” 这想要修墙,自然得提前准备好材料。他们若等打下了北关再去,黄花菜都凉了。 而眼下想要前往圣山,就意味着必须从城墙垮塌处穿越北关。但如今的北关,可是蛮子重兵把守之地。 所以郡主她是万万去不得的啊。 想想前几日的忘忧林之战,陆景至今心有余悸。 不止是他,连李峰与岳无双都有些怕了。 因为郡主只考虑大家,不考虑自己,且还不听他们的劝…… 果然,他的话刚刚说完,便被乔乐摇头否决。 乔乐:“我要去。” 众人:“……” 郡主啊,夫人啊,我们小祖宗啊…… 咱能不能休息两天?能不能乖乖待在子关养伤? 这不,闻言的沐鸢已悄然转身,眼看就要走出人群,却被乔乐一把逮住。 沐鸢:“……” 乔乐:“沐鸢,你想跑?” 沐鸢:“我不去,加钱也不去。” 黑着一张脸,沐鸢一如既往的拒绝。姐姐,三天,我累死累活了一个多月,才休息了三天啊…… 这一刻,绕是冷冰冰如沐鸢,都快被自己的勤劳给感动了。 她明明是来北关给乔乐添乱的,可如今这乱没添成,倒是快被累死了。 虽然有赚钱,但…… 乔乐:“没事,你不想去就算了。这两天你救治伤员也辛苦,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杯圣水。” 沐鸢:“……圣,圣水?” 乔乐:“是啊,圣山上的水,可不就是圣水嘛。毕竟那冰天雪地的,也就这算个特产了。” 沐鸢:“……” 我不要,谢谢。 再说,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这会儿说着不带我,一会儿回去准变卦。 似乎是看出了沐鸢的质疑,乔乐赶忙一本正经的拉着她的手道: “我说真的,你不想去就算了。这几天我也累,但我不去的话,他们肯定找不对东西的。” 叹了口气,乔乐也很无奈。 她又不是天生喜欢冒险,身上到处都是伤,她还想休息呢。 可那个火山灰吧,她也只在科普类、求生类、探险类节目里看到过。 她要是看到了,一定能认出来。可你要让她画,那她可能真不太行。 毕竟那些石头个个都长得不一样…… 人家是火山灰自由凝固而成的,鬼知道它凝固成什么样。 画? 这种劳心劳力,一个没注意还会搞错对象的事儿,还是算了吧。 咱自己去,累一点,好歹一劳永逸啊。 沐鸢:“你确定?” 乔乐:“确定啊。” 认真的点了点头,乔乐一脸可靠。可她越是这样,沐鸢越是狐疑。 最终,在乔乐反复强调了不下十遍后,沐鸢傲娇的扬起了头。 沐鸢:“不行,我要去。” 乔乐:“???” 什么?你说什么? 瞪着乔乐,沐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着她手上那堆口子道:“你的伤谁治的?” 乔乐:“你啊。” 沐鸢:“那你再受伤谁治?” 乔乐:“还是你啊。” 沐鸢:“那不就得了!” 在沐鸢的解释里,以乔乐这种一天到晚受伤的倒霉体质,自己不跟着,万一抬回来死透了怎么办? 就算还没死透,万一救不活了呢? 救不活她找谁还钱啊? 乔乐:“君晏虽然坑,但应该不会少付银子给你的……” 沐鸢:“不行,我得盯着你。趁你死前,还能再捞一笔。” 乔乐:“……”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乔乐就觉得很淦。 但是吧,她觉得淦的不是沐鸢不会说话,而是沐鸢口是心非。 她哪里是缺钱,她根本就是怕自己太倒霉,霉死在外面啊。 明明是好心,就是嘴毒。 乔乐:“好吧,那你可得抓紧机会咯,务必让我穷到去讨饭哦。” 笑盈盈的点点头,乔乐这寻灰大队已有两名成员了。 不过这显然还不够。 乔乐:“你们俩也跟我去吧,反正你们也没事儿干,对吧?” 望着君晏与霍鄞,乔乐礼貌却一点儿都不客气的道。 因为她知道,他们会去的。 这不,她话音刚落,那当表哥的便举起了手。而表弟呢?虽然木讷讷的,但点头也点得毫不迟疑。 对此,乔乐非常满意。 因为她原本想的就是让沐鸢休息,把这两人带去。 不是她嫌弃沐鸢,而是沐鸢真的很累。 她乔乐心甘情愿,可人沐鸢不一定啊。 该给员工放假,还是得放假的。 至于离开沐鸢可能会倒大霉的问题,她想她已经找到解决的法子了。 眼前这俩,不都看不见火吗? 陆景:“郡主,这,这外面危险啊。要不这样,您带老夫一起去吧?” 陆景这一开口,岳家母女和李峰也坐不住了。 可乔乐只用一句话便拒绝了他们。 乔乐:“陆老,我不会有事的,我跟他们有缘,真的有缘。所以带上他们就行了。” 陆景:“这……” 最终,陆景还是妥协了。 因为没办法啊。 老哥哥,您这孙媳妇儿太有主见了,我根本说不过她啊…… 除了自己选中的三人,乔乐又钦点了周全负责绘制地图,并替她从前锋营中挑出两百精锐。 当然,也顺便拒绝了周全想一起去的请求。 毕竟攻打北关的计划中,还需要他这个活地图呢。 乔乐:“明早我们在城门口集合,再前往忘忧林领兵。今晚两位可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啊。” 从公厨走出来,乔乐笑盈盈的对君晏与霍鄞嘱咐道。 霍鄞:“郡主放心,我兄弟二人最是靠谱,定不负郡主期望。” 对于对方口中的火山灰,他可感兴趣得紧呢。 君晏:“好。” 点点头,君晏只是望着乔乐,尽量做到面无表情。 乔乐:“那……明天见?” 霍鄞:“明天见!” 君晏:“嗯。” 拉着沐鸢转身,一抹巧笑已自乔乐嘴角浮现。 抬眸望着头顶的星空,她忽然觉得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不是星星有光,而是她的眼里有光。 沐鸢:“你吃饱了?” 乔乐:“???” 沐鸢:“你一饿就不高兴,现在你这么高兴,一定是吃饱了吧。” 乔乐:“……” 神特么吃饱了。 嗝! 是夜,北关 庄严的演武堂上,耶律穷奇死死攥着手中的书信,额上青筋暴露。 侄子战死忘忧林,还被打得面目全非,并割下头颅示众。 对于耶律王庭而言,这无疑是极大的侮辱。一个搞不好,还会惹来其他王庭的耻笑。 所以事发之后,他并未着急上报,而是立刻整顿全军,将这件事给压了下去。眼下战局焦灼,可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 但正所谓世事难料,你失败的时候周围总有猪在笑。 他这军中,居然出了奸细。 他还未报,别人便替他报了。 而且,还是添油加醋的禀报。 这不,连问罪的折子都已经送来了。 “大将军,弥娜将军求见。” 一道禀报声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蛮子所特有的低吼。耶律穷奇抬眼一望,那来人正是他如今恨得牙痒痒的蛮族女人——弥娜。 女人身量极高,与中原女子的钟灵毓秀不同,她皮肤呈小麦色,眉眼深邃中,有着一抹难言的野性。 加之衣物上有银饰点缀,乍看之下,竟颇具异域风情。 美中带毒,宛如一朵暗夜玫瑰。 弥娜:“大将军,上面决定遣我去焰山修筑营地,以做我军前进之基。我此来,是特地向您辞行的。” 耶律穷奇:“……” 望着眼前的女人,耶律穷奇竟气得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到是弥娜双手抱胸,目光调笑道: “对了,过几日大将军若是守不住北关了,弥娜到是欢迎您来焰山做客。作为东道主,我必好好招待您。” 说罢,弥娜已转身走出了演武堂,全然不管耶律穷奇那恶狠狠的目光。 她要走,连夜便走。 要知道,她主动揭发对方并非心存大义,而是为了早些离开北关。 因为从忘忧林一败涂地她就知道,北关守不住的。征北军比他们更了解北关,也更了解如何夺回北关。 当然,还有北关那一段倒塌的城墙。 那是他们给征北军制造的麻烦,可同样的,现在也是他们的大麻烦。他们北蛮的建筑技术,可不知比人中原落后多少呢。 所以当初耶律穷奇提出破坏城墙,以求夺下北关的计划时,她便给出了反对意见。 可惜,对方却言这是妇人之见,不足为信。 如今呢? 还这么觉得吗? 她弥娜并不在乎,因为她知道征北军很快就会打过来。而她刚好可以利用这点,一步步取代耶律穷奇在军中的位置。 不是上面派她去焰山修筑营地的,而是她自己要求去的。 因为她知道他们北蛮得修墙,征北军也一样得修墙。 只要她将焰山建成新的营地,让蛮军在那儿站稳脚跟,他们就可以以此为跳板,不断骚扰征北军铸墙。 她不着急夺下北关,她只想反复消耗征北军,耗到他们精疲力尽,再难修补城墙。 而后,这支挡住他们耶律王庭两百多年的军队,必会战意全无,不攻自破。 当然,只要她有功,她取代耶律穷奇便是迟早的事儿,不是吗? 弥娜翻身上马,身后两千蛮子跑步相随。 焰山,等着我。 次日清晨,子关城门前。 乔乐紧了身上的包袱,一身劲装如白雪般纯净,勾勒着她纤细玲珑的身形。与她一样,沐鸢也是一身白,只不过却是白裙。 那天,好奇了好久的她终于打开了沐鸢的衣柜,果然,一片雪白…… 大概这个作者真的很喜欢白色吧……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懒得细写。 霍鄞:“郡主,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 不远处,霍鄞一个健步冲了上来,眼底溢满了歉意。 乔乐:“放心,不是你们迟到了,是我们来早了。” 指了指一旁的两匹好马,乔乐又道:“咯,那是你们的马。” 如今忘忧林已经攻下,前往那边的道路自然是安全的。所以就算骑马而行,也不用担心成为蛮子的目标。 至少在出忘忧林之前,他们是不必担心的。 不过就在乔乐准备翻身上马时,她身上的包袱却被人抢走了。 回眸一看,正是某位表弟。 乔乐:“你又要帮我拿吗?” 君晏:“……嗯。” 眼见某人点头,乔乐一秒松手。 乔乐:“那就谢谢你咯~” 演,君晏,你接着演。 815 你丫就是演员 清晨的阳光映照着白雪,将少女的微笑映衬得愈发明媚。那种自然清新的灵气,是君晏最最熟悉的味道。 对此,他不出意外的愣了一下。但好在他反应够快,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原状。 君晏:“……不谢。” 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某人立刻转身走向了自己的马。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逃。 因为他怕继续跟乔乐待下去,他会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瞧。 望着少年那不安的背影,乔乐眸中的笑意更甚了。 只不过这不是方才的明艳之笑,而是一抹狡黠的窃笑。 演员,君晏,你丫就是个演员。 乔君?乔鄞? 神特么姓乔,别想骗我读书少。 不客气的说,这本书里能跟她一个姓的除了她家的反派们,绝对都是大街上的阿猫阿狗。 为何这么说? 这就要说说大女主的套路了,哦不,是几乎所有的一大铁律。 大反派的姓,是不可能随便重复的。 其原因有以下两点: 第一,大反派大反派,为什么大?当然是因为个性鲜明,非常重要啊! 这么说吧,大反派的重要性,在书中实际上是不亚于男女主两大角色的。因为要想主角出彩,就得反派被她踩。 寻常反派还好说,你连大反派,你最大的爽点都是辣鸡的话,读者能爽到吗?读者会觉得你家主角是弱智,没有之一。 所以,大反派的性格设定、人物设定、剧情设定、家族设定以及他们姓甚名谁,必然都是被作者精心设计过的。 乔,乔木,意为甘为皇室乔木,即便权倾天下,亦不忘扶持皇室的初心。 这是乔家立下的誓言,要世世代代遵守的承诺。 它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姓,是乔家这一设定的根。 所以,但凡是大反派,他们的姓在中都不会重复。 尤其,是在重要的人设上重复。 除非是亲戚。 但她乔乐百分之百确定,她们家除了皇室没有别的亲戚。 由此,就不得不说下一点了。 第二,会不会在世界里出现作者没有提的,人家就是姓乔的小人物小路人呢? 乔乐不知道,所以她姑且先说个“会”。 那么问题又来了,一个特么金得发紫,一个起步纯金,保不准比第一个还可怕的两个人…… 这是路人? 别说了,这样能随便打死一帮子精英蛮子,随手给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随口叫人家随便逃的路人,她乔乐也想当。 她好歹是个有名有姓的反派,她不配吗? 乔家有这么厉害的人,她会不知道? 所以,这两货根本不可能姓乔,这绝对是化名。 而他们为何要化名为乔,那就是一条崭新的线索了。 大佬随口改个大反派的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个姓是有原因的。 那么,就要看看这名儿是他俩谁取的了。 说实话,现在大家都觉得这对表兄弟中,是表哥处于主导地位。 因为他们的大部分发言,都是由表哥乔鄞来执行的,其中甚至包括与她和征北军其他人沟通。 而表弟乔君呢? 的确很符合他那武痴,沉默寡言,性格古怪的人设…… 但乔乐知道,他才是主事的那一个。 因为他能提着自家表哥乱扔,能一个眼神让表哥闭嘴,更能有意无意的引导表哥的行为,让对方走自己想走的路……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因为从遇见开始,她就一直在观察他们。 就像沐鸢说的,突然出现这么两号人,你不觉得可疑吗? 觉得,就是因为觉得,所以才要靠近他们,观察他们,再用自己的经验仔细对比分析,得出最正确的结论啊。 有这么一个人,他看到我会发抖,瞧见我受伤会心疼,会发了疯一般的折磨人,会对我唯命是从,会抓住所有机会偷看我帮助我相信我…… 他武力值超群,能秒杀耶律休,能在一个时辰内往返北关,将头颅挂上城墙,甚至能得到二哈的认可…… 没错,她一直都在回忆哈桑那晚的异常,回忆着哈桑不顾她的指令,执意跑向少年的那一刻。 在此之前,哈桑从未违背过她的话。 如果它违背了,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那个它要找的人,是比她更有权威的存在,也是哈桑绝对信任,认为一定能保护她们的人。 所以乔君什么意思,她乔乐还不懂吗? 抬眸望向那背影修长的少年,乔乐的眼底也掠过了一抹疑惑。 明明回来了,为何要瞒着我呢? 是你见不得人?还是因为…… “嗷呜!” 乔乐正思考着,却被一旁探出的大脑袋拱了个猝不及防。 只见哈桑探头探脑的凑到她面前,正用自己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衣服上乱蹭。这一幕,哪儿还有银狼王那威风凛凛的感觉。 二哈,二哈本哈。 伸手揉了揉二哈的脑袋,乔乐这才翻上狼背。 眼见二哈撒丫子就要开跑,她赶紧把对方摁住。 因为…… 好吧,因为她看见不远处的某表哥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沐鸢的包袱,而咱大女主眼里则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字:滚! 霍鄞:“……” 我表弟都帮忙了,我不帮忙多不好意思啊? 沐鸢:“……” 那你特么叫他退回去啊,来烦我干什么! 乔乐:“哈,哈哈哈哈,那个,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驱使着哈桑卡到两人中间,乔乐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难道……这俩也八字不和? 沐鸢霍鄞:“好!” 乔乐:“……” 好像……也还挺合拍的嘛? 然鹅她这个想法刚刚在心底浮现,便瞧见了沐鸢那极尽嫌弃的眼神。 这不,人沐大小姐已策马扬鞭,主动向前冲去。别说等人了,连一点儿留恋都没有。 霍鄞:“郡主,你这朋友怎么回事啊?老板着个脸,她不累吗?” 悄咪咪的凑到乔乐耳边,霍鄞表示他完全看不懂。 说真的,虽然他知道自己上次抢碗的事儿,是把这沐小姐彻底得罪了。可就算他没得罪对方的时候,也没见人有好脸色啊。 乔乐:“哈哈哈,她啊,她遇到过一些不开心的事儿。大概,是烦恼太多了吧……” 一边打着哈哈,乔乐一边简略的回答道。 霍鄞:“国色天香,身怀武艺,又有绝世医术傍身。啧,如此得天独厚,要是本小……咳,要是我,早悬壶济世去了。” 掰着手指,霍鄞看沐鸢的眼神里满是微光。 如此佳人,即便放在他们天武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吧。 人才,这简直就是建设天武大好山河,造福黎民百姓的人才啊! 要是他那太子表弟争气点儿,说不得还能连个姻什么的。 说起联姻,他的目光又猛地飘回了乔乐身上。那双眼睛明明灭灭,透着一抹乔乐所看不懂的垂涎。 然后,他便被乔乐身下的哈桑一拱,完美的趴在了地上。 别说,这个狗吃屎还挺标准的…… 霍鄞:“我说你这狼怎么这么凶啊,我话还……” 君晏微笑:“表哥?” 霍鄞:“咳,我不跟你这狼一般见识。” 说罢,霍鄞立刻翻身上马,挥鞭而去。哎,表弟提醒的对,就是狼,那也是人郡主的狼,不能随便得罪啊。 毕竟,他还想多学点儿东西呢。 至于他刚刚……哎,他也就是一时兴起,因为他觉得吧,要说最适合他那废物表弟的联姻对象,还要数这位乔乐郡主。 他不掺杂任何私心,也不考虑什么私人感情。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乔乐不错,能给天武和那个废物带来一线生机。 毕竟乔家郡主出身名门,又有奇思妙想无数。 就从那日京城送礼的盛况来看,娶她,便等于娶了天昭的半壁江山。 如此优厚的家底儿,即便天武也少有名门能够企及。 加之容貌娇美,温婉贤淑,智谋了得,想必就是他那武帝舅舅看了,也会十分满意的。 这样一尊大佛,应该能拖得动他那废物表弟了吧? 然鹅,明明哪哪儿都合适,却偏偏已名花有主。 天知道他刚刚有多想乔乐问一句: “郡主,您有考虑过改嫁吗?” 如果不是哈桑拱他,他或许就开玩笑的问了。 然而此刻的他并不知道,多年之后他将为了感谢哈桑,而天天给对方送大鸡腿子。 因为哈桑若不拱他那一下,他觉得他可能会死。 这边,看着霍鄞落荒而逃的背影,乔乐也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不过她刚想提醒二哈以后不准随便拱人,那静静等了她好久的君晏便回了头。 君晏:“我那傻子表哥……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他话到中间明显顿了一下,似乎在尽量舒缓自己的语气,以及他眼底深藏的那丝不爽。 显然,要不是真的忍不住了,他也不会乱开口。 乔乐:“没什么,闲聊而已。” 礼貌的笑了笑,乔乐立刻拍了拍哈桑的脑袋道:“二哈,我们走。” 哈桑:“嗷呜!” 仰头一嚎,哈桑立刻化为了一道银色闪电,眨眼间便追上了前方二人。 君晏:“……” 他还想问,可他又不知该用什么资格,和什么语气来问。 是霍鄞的表弟?还是一个武痴?又或者,是乐儿的晏哥哥呢? 显然,要想问到答案,无非只能是最后一个。 可在没想清楚之前,他有不能对眼前众人坦白身份的理由。 当然,也不想让家里那尊大佛知道他跑了,跑到北关来了。 毕竟他相信徐满,一定能替他瞒下来的。 所以,他还是静静的看着乐儿吧。 虽然这样真的挺痛苦的…… 嗯,不止他痛苦,乔乐也很痛苦…… 因为此时此刻,作为当事人的乔乐无比后悔,后悔什么呢?后悔她有马不骑,偏偏带了君晏的死忠粉哈桑。 哇,二哈,你还是不是麻麻的好大儿了? 真的,一路上,哈桑就带着她不着痕迹的往君晏身边靠。那悠闲的步伐,那嘚瑟的表情,那娴熟的动作。 总之,她和君晏的距离永远不会超过一米。 而霍鄞呢? 都别说靠过来了,但凡他有要靠过来的迹象,哈桑都能带着乔乐绕到君晏的另一边,将霍鄞完美的阻隔在原地。 霍鄞:“……” 所以,这是他的错觉吗? 看着霍鄞怀疑自我的表情,乔乐想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觉,就是这头君晏家的狼在排斥你。 好在沐鸢异常嫌弃他们三个,自始至终都冲在最前面。不然,乔乐真怕这位聪明的大女主,分分钟就能瞧出问题来。 当然,与乔乐的无语相比,某人则非常满意。 好狼,哈桑,你果然是主人我好狼啊。 就这样,四人一路疾驰,用了半日不到的时间便抵达了忘忧林。并在这儿收获了他们的两百名队友。 这两百人都是前锋营中的精锐,个个学过轻功,跑得飞快。是周全昨夜传令,让虎胜夫妻连夜挑选出来的。 因此当乔乐四人抵达忘忧林时,他们早已整装待发。 不过周全就是周全,不仅名叫周全,处事也异常周全。连乔乐没想到漏洞,都细心地替她补上了。 这不,白茫茫的大地上,舍弃了哈桑和三匹骏马的乔乐四人在前面跑,那两百个背着大背篓的精锐则在后面追。 他们一边跑,背后的背篓便一边抖,再配上他们腰间的佩剑,这一幕竟显得异常滑稽。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军队。 不过除了用背篓,乔乐的确想不到其他更轻便,更易得,更实用的运输方法了。毕竟他们总不能一人拿两块火山灰,就这般乌泱泱的回来吧? 而当夕阳西下,乔乐远远瞧见那垮塌的北关城墙时,她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没有这些背篓运输,他们绝不可能一次成功。 因为那缺口,足有十米之遥。 也许十米看上去很近,走起来也很近,可如果这十米不是距离,而是一段长与宽都超过十米的巨大城墙呢? 看着这一幕,乔乐终于懂了。 霍鄞:“怎么样,你们第一次看到这北关城墙,也跟我那日一样震惊吧!这塌的,都把我给吓着了。” 霍鄞心有余悸的道。 对此,君晏与沐鸢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一个看过了,一个想到了,唯有乔乐认真的点了点头,一边照镜子,一边肉痛的道: “是啊,要是用糯米,得花我家不少银子呢。” 霍鄞:“……” 沐鸢:“……” 君晏:?(????w????)? 816 小郡主真不是个神仙吗 乔乐此言一出,霍鄞瞬间无语。而比他更无语的沐鸢则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掩饰都不带掩饰的。 因为她觉得乔乐这货吧,实在是太没出息了。简直…… 但想了想过去的自己,她又在心底苦笑一声。她这个为爱死过一次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笑乔乐呢? 如果君晏真的爱乔乐,那乔乐可比当初的她幸运太多了。 霍鄞:“你们快看,那个人在哪儿干什么啊?诶诶诶!怎么还坐下了啊!” 就在沐鸢沉思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了霍鄞的惊叫声。 眼下她与乔乐蹲在中央,而那对表兄弟则分别蹲在她们两边。虽然她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么蹲,离得远一点,不好吗? 尤其,还是看着她身边这个二傻子…… 沐鸢:“你叫什么叫!小声一点会死吗?” 霍鄞:“……哦。” 低头,霍鄞觉得这个叫沐鸢的女人好凶啊。 他又不是故意要叫的,他这不是…… 很快,沐鸢便明白霍鄞什么意思了。不止是霍鄞露出了忧心的表情,乔乐与君晏也是一样。 因为眼看天就要黑了,他们却迎来了他们最不想看到的情况。那倒塌的城墙中央,居然有个人…… 是的,谁也没料到,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那北关中居然跳下了一个极其高大的蛮子,就那么悠哉悠哉的坐在了石块废墟之上。 身高九尺,壮如蛮牛,再瞧瞧他那身儿几乎要爆裂开来的腱子肉,一个字,丑! 但在丑的背后,却有乔乐他们不得不注意的理由。 这蛮子绝非等闲之辈,甚至极可能是这支蛮军中的高层。 因为蛮族等级森严,但划分的标准却异常简单。实力为尊,体格为王,越壮的越强,越强的地位越高。 所以,一看他那么大一坨大家就知道,这货麻烦,很麻烦,巨麻烦…… 果然,他们才刚在心中打出这排字,城上便又有一众蛮军跳了下来。他们默默的站在墙边,护佑其主。 霍鄞:“都是百夫长级别的高手啊。你们看,那个,那个,还有那个,五个小统领,两个大统领,他这些护卫,可一点不比那耶律休的差啊。” 身为冠军侯府的继承人,霍鄞从小便学习蛮族知识,对蛮子的了解自然比乔乐与沐鸢强。 不客气的说,就是陆景在这儿,也不一定比他认的全。 毕竟冠军侯府,可从不辱没那“冠军”二字。他们府中存放的蛮族典籍,甚至比中原书籍都还要多。 所以,说是他是行走的蛮族百科全书,一点都不为过。 沐鸢:“如此说来,他便十有八九是统帅级别的人物咯。” 霍鄞:“不错。” 点点头,霍鄞笑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这支蛮军的大统帅了。起码是大将军级别。” 在霍鄞笃定的眼神下,乔乐则不经意的瞥向了身边的君晏。 黄昏落日中,少年眉头微蹙,明显对眼前之景若有所思。 霍鄞说得对不对? 对。 因为这人君晏认识,不止是认识,还在战场上交过几次手。 他不是别人,正是耶律王庭雄主的亲弟弟,北蛮顶级名将,这支蛮军真正的主帅——耶律穷奇。 那个修习了不知道什么乌龟壳子功,每次都让他分外头疼的人。 不是打不哭,而是杀不死。 若非如此,这耶律穷奇早已埋骨关外,坟头长草了。 君晏想着想着,却猛然回过神来。因为他发现身边的乔乐,好像在看他…… 乔乐:“这位壮士,你表哥可真聪明啊!” 眨了眨眼睛,被发现的乔乐一秒转移话题。 而那听到她此话的霍鄞,更是瞬间接过了话茬儿。 霍鄞:“郡主谬赞,乔鄞愧不敢当,不敢当啊……” 乔乐:“敢当敢当,谦虚,你太谦虚了。” 君晏:“……” 这一刻,君晏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怎么说呢?他觉得他一拳下去,他表哥可能会当场消失。 感受到身后的阵阵寒意,乔乐想笑却又不敢笑…… 默默闭嘴,她觉得人乔鄞挺好的,还是别坑他了。 闹剧并未持续多久,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边红霞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璀璨星空。 星空很美,美得令人陶醉。但美中不足的是,那蛮子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止如此,他还命人端来了烧酒与牛肉,在废墟上大快朵颐起来。 怎么办? 这三个字在乔乐脑海中浮现。 在她原本的计划中,他们将趁夜自缺口穿过北关,一路向北,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圣山。可如今,这个计划似乎行不通了。 沐鸢:“怎么办,我们是一直等下去呢?还是先回到忘忧林,等明夜再行穿越呢?” 低声对乔乐问道,沐鸢显然更倾向第二个答案。 因为看那蛮子的架势,他恐怕是要拦在这儿许久了。而他拦得越久,他们一行人便越危险。 眼下正值黑夜,他们尚可借助夜色,以及全队的机动性隐藏身形,躲避蛮子的巡逻。可一旦到了白天,他们这群人就太明显了。 也许身穿白衣能掩饰身形,可背上那两百个背篓呢? 难不成,你还能用雪把它们刷白吗? 所以错过了今晚,他们就只能先退回忘忧林,明晚趁着夜色再来。 乔乐:“不行,我们今夜就得过去。这样一来一回,又得耽搁不少时间。蛮子等得起,但我们等不起。” 摇了摇头,乔乐立刻否定了沐鸢的意见。 她们眼下还没到圣山呢,到了圣山还要花时间找火山灰,而且还不确定能不能找到。保守估计,至少得花三天的时间。 这儿耽搁一天,那儿耽搁一天,等他们把火山灰驮回去,这几战积累下来的士气,恐怕都已经败光了。 霍鄞:“我赞成郡主的意见,我们得趁热打铁才行。” 点点头,霍鄞也觉得不能延误战机,能早过去就早过去。 可话是这么说,要实行起来,那可就太难了。 那日他跟表弟两人尚可翻墙,毕竟艺高人胆大。要是被发现了,杀一两个蛮子灭口就行了。可如今两百多人的队伍,目标也太大了。 一旦被发现,那就不是杀一两个蛮子,而是得杀一群了。 更何况,他们还不能忘了此行的目的。他们不是要回子关,而是要去北蛮之地找东西。你去人家地盘,你还杀几个人摆在那儿…… 这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老子要翻墙去你家偷东西吗? 就是他那武帝舅舅,也不敢这么干吧。 而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乔乐却对身后两个士兵道: “你,你,把背篓放下。对,别看了,就是你俩。” 两人:“……” 默默放下背篓,两人这才按照乔乐的指示翻过了斜坡。三百米的城墙,他们俩以此处为原点,分别向城墙两边跑去。 虽不懂为何要跑,但他们都跑的飞快…… 而跑太快的结果,便成功挨批,并被勒令再跑一遍。 用乔乐的话来说,你们是赶着去投胎吗?我火都还没看清你们就回来了,这么能,你们咱不去体育课上跑八百米呢? 于是乎,两人被勒令慢跑,并在城下不断交错,来来回回跑了不下十趟。 而那剩下的两百多双眼睛则跟着他们过去过来,一个比一个迷离。 所以,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野外拉练吗? 终于,在两人跑了快二十趟,实在是忍不住想问问郡主,他们是不是哪儿又做错了的时候。乔乐喊了停。 乔乐:“我们就从这儿翻越城墙吧。” 带着众人在此处站定,乔乐万分笃定的道。 而他们停下的位置并非别处,竟好巧不巧,是三百米城墙的正中央。也就是北关的正门,那个他们最不可能走的地方。 霍鄞:“???” 这下,霍鄞更迷了,因为他觉得乔乐也忒不靠谱了。 走一座雄关的正中央翻墙,且是在不能被发现,更不能杀人的情况下。这,这不是开玩笑吗? 虽然有句话说得好,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但凡雄关,都不可能不把城门和中央的城楼看好。 这,这不是作死吗…… 霍鄞:“郡主……” 乔乐:“信我,就是这儿。” 打断霍鄞的质疑,乔乐已让坡后的士兵一一上前。 一个、两个、三个……一百五十二个…… 最终,绿油油的眉心火停在了第一百五十二人身上。因为从第一百五十三人起,眉心火就成为了黑色。 显然,他们不能从这儿过去。 又或者说,这次翻越只能承载前一百五十二人,后面的都不行。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乔乐还特意将队伍中的几人互换。而正如她所料,只要是前一百五十二人,他们的火就是绿的,多一个都不行。 乔乐:“我们分成两组,一组先带他们上城,另一组则原地等待。第一组除了我,你们三人自由组合。” 乔乐这话,自然是对身边三人说的。 队伍需要管制,她不可能让这一百五十二人自己上墙。毕竟万一有个好歹,他们也需要主心骨不是? 再看看他们这能成为主心骨的四人,除了她,都是真正的大气运者,欧皇级别的存在。 他们完全可以无视城墙,独自翻越。所以加两个上去带队,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顺带,还能庇护一下周围的人,来个好运加成。 别说了,简直完美! 霍鄞:“不是,我们真要从正中央翻过去吗?还有你们,你们真的相信郡主的话吗?” 看着那一个个背上背篓,站得整整齐齐,随时准备出发的一百五十二人,霍鄞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是,你们都不怕死的是吧? 然而,没有经历过子关躲箭的他,自然无法明白众人的感受。 所以当大家集体点头,一脸我们相信的时候,霍鄞彻底的怀疑了人生。没办法,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于是他转向了众人中,他觉得应该很聪明的沐鸢。 然后…… 沐鸢:“我去,你俩谁跟我走?” 君晏:“他。” 沐鸢:“好。” 霍鄞:“???” 还未开口,他竟已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表弟啊,你那么厉害,这么危险的情况不该是你先去试水,让我跟小郡主一起垫后吗? 毕竟这儿就是死光了,你也不会有事的好吧? 然而,还未待他说出此话,他便被沐鸢拖上了山坡。真就是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完全不管他是伤员那种拖。 沐鸢:“快点!要是误了时辰,我可不管你的死活。” 沐鸢目光冷冷地说道。她是信乔乐的,因为她看过乔乐那笃定的眼神,也在那个眼神之下见证了不少奇迹。 至于她为何主动请缨,当然是因为乔乐说自己得留下。 如果乔乐留下,她也留下,那不是等于把一群精锐交给两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吗? 以她的谨慎,还是得盯着的。 沐鸢:“什么时候出发?” 乔乐:“再等等。” 盯着众人的眉心火,乔乐眼见火焰越烧越旺,节节攀升。她知道,当火焰攀升到顶点之时,便是翻越城墙的最好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站在坡前的霍鄞战战兢兢。 终于,那道催命符还是来了。 乔乐一声令下,沐鸢已一马当先的冲出了队伍,其后一百五十二人紧紧相随,不断加速。很快,他们便出现在了城墙百米之内。 再有五十米,他们便要进入蛮军的可视范围了。 因为城墙上的火光,已足以将他们照亮。 对此,落在后面的霍鄞心惊肉跳。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霍鄞的右手悄然握住剑柄,他的心在倒数,浑身的肌肉也渐渐绷紧。一旦被蛮子发现,他一定会瞬间冲到队伍最前面,为大家争取撤回阴影的时间。 他不怕死,也不是不相信乔乐,他只是谨慎而已。 因为眼前的沐鸢与士兵们,也是天下苍生的一员。 终于,沐鸢距离可视范围仅剩最后一步。 而早已准备好的霍鄞也瞬间前冲,提剑挡在了沐鸢的面前。但也就是这一瞬间,城墙中央的火光竟然熄灭了。 而那只差一步的光明,也瞬间化为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愣愣地握着手中的长剑,霍鄞像个小丑般,彻底的傻了眼。 小郡主,你,你真的不个神仙吗? 817 大家一起来翻墙 这一刻,不止是霍鄞懵了,绕是已经见识过林中漫步、城上躲箭、妖风翻盘的沐鸢,都顿了顿身形。 太诡异了…… 要知道,此刻的他们正站在城墙的正中央,而那灯火熄灭的城墙刚好就是这二十米以内,还恰巧把排成三列的他们笼罩在了黑暗中。 只要他们左右看看就会发现,两边最多只有一米的间隙。也就是说,只要超出这一米,就很可能被别段城墙发现。 怎么说呢? 这,这简直神乎其技…… 沐鸢:“大家别愣着了!趁现在,我们走!” 一秒回过神来,沐鸢推开挡在身前的霍鄞,果断带人前冲。 眼下正是他们翻墙的最好时机,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当然,不止沐鸢知道这点,霍鄞也知道。 于是乎,一行人立刻隐匿于黑暗,以最快的速度攀上了城墙…… 而与此同时,下方注视着这一切的二队也议论纷纷,对此叹为观止。 太神奇了! 然而他们在直呼神奇,细心的君晏却发现,他面前的乔乐并不开心。 夜幕下,少女微微蹙眉,眸中溢满了愁绪。显然,一队是过去了,可二队呢? 她和君晏是没问题,可身后还有背着背篓的四十八号人呢! 倒不是过不去,就是很难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 因为她看过了,大家的眉心火都异常暗淡,明显是时机未到。 君晏:“要不我去引开那蛮子?” 望着乔乐,君晏低声说道。而他口中的蛮子,自然是那个在裂缝中间喝酒吃肉,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的耶律穷奇。 目光一顿,乔乐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君晏。因为她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不过,就是,额…… 那样的话,她或许只能让那四十八人先走,而她则得留在这里等着君晏,等他回来再带自己一起过去。 倒不是她舍不得对方,毕竟这么大个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她主要是太非了,太倒霉了,没有欧皇罩着,她过去肯定会翻车的…… 这不是臆测,而是事实。 别到时候她努力了那么久,却因为自己太倒霉而回到解放前,那也太扎心了。 说来,要是君晏承认他是君晏,她跟他一起留下来也不是事儿。 毕竟他们本就是那种关系…… 可问题就是君晏没承认啊! 只要他没承认,那他们就不能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毕竟她乔乐名义上,可是眼前一众士兵眼中的少帅夫人啊。 她是不介意,可身后这帮子人肯定不会干的。 到时候再来点什么闲言碎语,那不得麻烦死? 当然,要么就当众揭穿君晏,让他没法继续演。 可她也不知道君晏为何瞒着身份,万一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毕竟要不是她来自书外,熟悉中各种套路和剧情,她也不可能推断出君晏的身份,四舍五入也就不会给君晏添麻烦…… 一时间,一个个想法在乔乐脑海中乱窜,想得她脑壳疼。 太难了,她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而在乔乐极度混乱之时,君晏却起身对她说道: “我先带你和一个士兵过去吧。过去之后我再回来引开那蛮子,如何?” 显然,她在考虑的问题,君晏也考虑到了。 一次带两个人,避免独处不就好了吗? 对于乔乐的名节,他一向是很在意的。 然而就在乔乐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城墙上却突生变故。 北关之上,黑暗让一众蛮子陷入了嘈杂。而在他们嘈杂的同时,一道道身影也在黑暗中快速穿行,向城外掠去。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霍鄞却一把拽住了最前方的沐鸢。 沐鸢:“你干什么!” 回眸,沐鸢立刻传音入秘道。她的声音异常冰冷,明显十分不悦。 但也就在她不悦的同时,一把锋利的骨刀却被硬按在了她的手里。 沐鸢:“……” 而这给她骨刀的不是别人,正是霍鄞。 沐鸢能感觉到,霍鄞手上也有东西,似乎还是一把属于蛮子的巨斧。而在那巨斧之下,还有一个刚刚死掉的蛮子。 这骨刀与斧子,应该就是这位幸运儿的了。 霍鄞:“让其他人先走,你我垫后杀敌,给郡主他们制造过墙之机。” 一边用传音入秘回答着沐鸢,霍鄞一边提起斧子砍向了另一个慌乱的蛮子。 沐鸢能注意到,他用斧子的手法跟蛮子完全一致,就像是刻意练过一般。 可是他为什么要…… 心里咯噔一下,沐鸢懂了。 这城墙上不止有他们,还有蛮子的两方势力。 为何这么说呢? 因为这次灯火熄灭不是自然的,而是人为的。 而能神不知贵不觉的熄灭灯火,让一段城墙瞬间黑暗下来的,也必不可能是中原人,应该是蛮子的同族。 他们很可能是在内讧,所以才会在这种事上相互捣乱。 这并非沐鸢胡乱猜想,而是拥有实证的。 因为这些蛮子在被黑暗笼罩后,竟依旧悠哉悠哉的站着,连一点慌乱和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不想被罚,所以才会嘈杂,至于害怕?都同族,是不会杀人的…… 所以怕什么?表面慌一下不就好了吗? 只可惜他们错了。 因为城墙上有了第三方势力,还是一个真的会杀了他们的势力。 这不,沐鸢明白霍鄞之言后,几乎立刻加入了战局。 她看过蛮子造成的伤口,所以伪造蛮军自相残杀的技术,她也有。 于是乎,下方的乔乐等人几乎同时听到了动静。那是蛮子们凄凉中掺杂着愤怒的嘶吼声…… 闻声之后,那坐在废墟上的耶律穷奇顿时站起身来。 大吼一声,他抬步一闪,连自己的酒肉都不管了,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城墙之上。 而那群护佑在他身边的守卫也同时起身,随他而去。 仅仅是一瞬间,那裂缝中便再无一人。 同样的,当乔乐再次回眸时,众人的眉心火已无比明亮,好似熠熠星光。 乔乐:“就是现在!我们没走!” 君晏:“好。” 众人:“是!” 乔乐毫不犹豫的下令,君晏毫不迟疑的回答,众人毫不畏惧的前冲。 于是乎,继一队之后,二队也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城墙。只不过一队是翻越,二队则是穿越。 显然,这是先上去的一队在给他们制造机会,而他们要做的便是立刻抓住这个机会。 城楼上,一百五十二人已有三分之二走下了城墙,那落在最后的三分之一也在迅速收尾。 就像乔乐所看到的眉心火一般,这段城墙黑暗的时间,似乎刚好只够这一百五十二人翻越。 沐鸢:“乔鄞,看准时间。等最后两人要跃下城墙的时候,我们也必须跟他们一起撤离!” 反手用骨刀结果掉一个蛮子,沐鸢尽可能的用力。 因为这些蛮子都是大力士,杀起人来也是一身蛮力。但正因如此,她那一双手都被震得发麻了。 果然,她还是更喜欢扎人! 霍鄞:“那我们一起往墙边撤!” 抬斧砍死一人,霍鄞立刻向沐鸢这边靠近。因为他们都有预感,那之前拦在裂缝中央的蛮子就要赶来了。 一旦他们被这个蛮子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既然乔乐的话那么准,那我们便完全相信她好了。 二十个、十个、五个…… 眼看一众精锐的撤离已接近尾声,沐鸢与霍鄞也愈发靠近城墙的边缘。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蛮子却猛地向他们冲撞而来。 一边冲撞,还一边高喊道:“叛徒!你们这些跟随那个臭娘们儿的叛徒!” 铛! 抬起手中的巨斧,霍鄞知道他们已无法躲闪,因此只能是硬接了蛮子这一斧。 若是全盛时期的他,就是十个蛮子冲上来他也能挡住。可问题是他有伤,而且伤得非常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本该传音对沐鸢道:你接一下,我可能接不住…… 但看看沐鸢手中那纤细轻巧的骨刀,他还是选择了自己上。 而不出意料的,他手中的巨斧直接倒飞,整条头臂跟要断了一般疼。同时涌上来的,还有口中那带着腥甜的鲜血。 沐鸢:“你……” 本要跳下城墙的沐鸢一愣,立刻是飞身折了回来。 一把扣住霍鄞的肩膀,她终是带着对方一起跳下了城墙。 沐鸢:“要不是为了全军,我可不会救你。” 侧眸,沐鸢冷冷的说道。 只是这种冷却少了一抹平时的疏离,多了一抹难言的赞赏。 当然,她依旧坚定的认为霍鄞是个二傻子。 嗯,乔乐是个大傻子。 一个队伍里两个傻子,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而在沐鸢带着霍鄞逃脱的同一时间,最后一名士兵也成功落下了城墙。 下一瞬间,一个个火把开始在城墙上点亮。速度不快,却依旧能将那段黑暗的城墙渐渐照亮。 同时照亮的,还有那出现在城墙上的全军主帅——耶律穷奇。 霎时间,城上静了,可再下一秒,却又彻底的乱了。 而与此同时,乔乐一行五十人也抵达了裂缝,开始借着城墙上的混乱穿越城墙。 由于耶律穷奇在此喝酒,因此守卫裂缝的蛮子士兵都被撤了下去。 眼下城上动乱,大将军又刚走,没有大将军的命令,那些守卫自然也不敢回来。 于是乎,这出裂缝便成了城防的死角,没有一个蛮子看守。 这已经不是穿过去,而是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了。 当然,这只是乔乐夸张的说法。 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还是得小心一些。比如小心那蛮子留下的酒肉。他们能不碰到,最好别碰到。 所以大家很快排成了三列,迅速而有序的通过了裂缝。 作为其中的头号大瘟神,非到可能会前功尽弃的乔乐,自然很自觉的落在了最后。 没办法嘛,非酋不配走前头…… 而见她垫后,君晏也很自然的顿住了脚步,轻声对她传音道:“得罪了。” 乔乐:“蛤?” 还未待她反应,少年已伸手扣住了她的肩膀。下一瞬间,她便如复制粘贴一般,跟他一起出现在了城墙的对面。 乔乐:“……”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君晏带了,但她依旧不得不感慨男主这个挂逼。 这不,当那自以为自己跑得已经很快了的众人,才刚刚穿过城墙,便瞧见了微笑的他俩时…… 众人:“……” 他们还能说什么?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对不起,是他们草率了。 的确,君晏带乔乐过来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快到他们落地之后,君晏的手还在她的肩膀上迟疑了一下,方才缓缓收回。 乔乐也不知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总之,他们都安安全全的过来了。 乔乐:“走吧,赶紧离开北关!” 一声令下,乔乐立刻带着众人向前而去。 她与沐鸢约好在关外一处雪坡会面,她俩不认识地方,但身后的士兵们却认识。 所以要找到彼此,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 这不,才跑出去一百来米,乔乐便瞧见了不远处的雪坡。而坡上正隐匿着一堆绿油油的,她无比熟悉的眉心火。 终于,两百零四人的队伍再度汇合,无一伤…… 心中之言刚到这儿,乔乐便被那趴在坡上,犹如一条死狗的霍鄞给打断了。 没有伤亡,这不就是吗? 这一瞬间,霍鄞成功以一己之力拉低了队伍的平均水准,可歌可泣。 但当乔乐与君晏知道他干了什么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道一声阴险狡诈,老奸巨猾。 霍鄞:“……” 能不能把“老”字儿去掉?他虽然是他们四个里最大的,但他也不老啊…… 而霍鄞干了什么呢? 他只是杀了几个蛮子那么简单吗? 并不是。 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他不仅给乔乐他们制造了穿越裂缝的机会,还无差别的弄死了蛮子两方的人,并且将之伪装成了蛮子自己的手笔。 于是新的混乱产生了。 原本只是想黑掉城墙,给耶律穷奇制造些麻烦,借机敲打敲打对方的弥娜根本不会想到,她的小小计划,居然会演变成此刻的城上械斗。 霍鄞的嫁祸成功了。 耶律穷奇怒了。 而随之而来的后果,也将给乔乐他们的圣山之行带来新的变故。 818 君晏自己绿了自己 巍峨的北关城墙上,嘶吼声震天,杀伐声四起。 一段十多米长的中央城墙,已然成为了两方蛮子厮杀的战场。 巨斧横飞,骨刀幽寒。 这不是一场异族战争,而是蛮族内部最常见的械斗。 霍鄞:“蛮子们阴险狡诈不假,但逞凶斗狠,狂妄自大,最喜欢阴自家人玩儿也是他们改不了的臭毛病。” 雪坡上,霍鄞一边吐血一边对乔乐三人解释道: “方才我一看那情况,就知道是蛮子内部出了问题。这不,两方已经打起来了。” 虽然霍鄞之言明显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感觉,但只要是蛮子的热闹,大家还是喜闻乐见的。 君晏:“好计。” 坐在乔乐身边,君晏难得称赞了霍鄞一句。 因为远处城墙上的血光,他非常喜欢。 那是他的故乡,却也将是蛮子的坟墓。因为他有种预感,乐儿能办到的…… 而他一定会守在她的身边,一直到她完成这一切。 那晚的情形,他已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那个浑身是血,疲于奔命,要为了引开敌人而牺牲自己的少女…… 乔乐:“我们休息一个时辰再出发吧。” 就在君晏思索之际,乔乐也望着远处的北关城墙,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大家都奔波了一天了,是时候找找乐子,开心开心了。 这不,众人顺着乔乐的目光望去,已能瞧见城墙上那一边倒的战局。 就像霍鄞说的,此刻的城墙上有蛮子的两方势力。但一方是蛮子口中的叛徒,另一方则是正主儿。 不用说,那由喝酒蛮子带领的一方,一定就是现在把叛徒们打得节节败退的正主儿了。 耶律穷奇:“说,是不是弥娜那个臭婆娘叫你这么干的!” 城墙上,耶律穷奇目光血红,口中发出道道低吼。 显然,他的愤怒已难以抑制。 “没有,大将军,我,我们没想杀人,是你们的人先动的……” 对面的领头人想辩解,却被愤怒的耶律穷奇抬手拧下了脑袋,鲜血淋漓。 耶律穷奇:“弥娜!弥娜!老子一定会杀了你这个臭婆娘!一定会!” 此时此刻,耶律穷奇就像一座蓄势已久的活火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熔岩。 侄子一意孤行,命丧忘忧林,下属暗中上报,让他对王庭失信…… 如此郁结之下,他还要面对不知何时会卷土重来,从裂缝中攻上城墙的征北军…… 所以,他早已心力交瘁。 正因如此,他今夜才会在裂缝中喝酒吃肉,渴望在绞尽脑汁之下,能找出一个修补北关城墙的方法。 是,弄塌城墙的就是他自己,他攻下了北关,却也给自己制造了难题,可他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王庭! 可兄长等人竟轻信那个阴险恶毒的女人,对他横加指责,反复埋怨…… 而今,这个女人居然还敢来挑衅他! 猛地将手中头颅扔在地上,耶律穷奇的眼中只有杀意,森然至极的杀意。 什么大局?什么胜负?什么王庭? 他现在只想杀人! 夜幕下,沐鸢玉手携着银针,在霍鄞的一众穴位上游走。 如果说她之前还觉得乔乐是个人才,那么现在,她便觉得霍鄞比乔乐更加的人才。 因为霍鄞身上的伤,居然乔乐还要多。 不止是多,还刀刀致命,剑剑锥心。这明显不是战场上的乱刀,而是一众高手祭出的,一个个欲要他狗命的杀招。 那些人,可比战场上的普通士兵强多了。 默默收针,沐鸢心有疑惑,却并未言明。 显然,就像她一开始预料的一般,这两兄弟绝非常人。 又或者说,他们必是隐姓埋名的贵人。 霍鄞:“诶,真的好多了诶!沐鸢,你要是肯出去悬壶济世,不知有多少百姓会把你当活菩萨拜呢!” 扭了扭脖子,伸了伸懒腰,霍鄞觉得自己就像是重获新生,解开了枷锁般舒适。 不是说他的伤都好了,而是他因伤势而郁结的经脉都被打通了。 总之就是越扎越舒服,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沐鸢:“你口中的活菩萨,你还是让乔乐去做吧。她比较在行。” 将自己的银针包好,沐鸢的语气平淡,却并不冷漠。 她说的是实话,菩萨这种普度众生的神仙,跟她这种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本来就不在一个世界。 乔乐才是菩萨,她沐鸢应该是魔鬼才对。 霍鄞:“不不不,你比较像菩萨,因为菩萨要么慈眉善目,要么高贵清冷。而小郡主吧……” 侧眸瞧了瞧不远处正在看地图的乔乐与君晏,霍鄞悄咪咪的凑到了沐鸢耳边: “实不相瞒,她除了不是个神棍以外,哪哪儿都像个神棍。” 沐鸢:“噗!” 闻言的沐鸢忍俊不禁,但她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瞬间敛去了笑意。 她是不常笑的,重生前如此,重生后更是如此。 因此别说霍鄞了,就连乔乐也很少看到沐鸢笑。 但蝤蛴之领,婀娜一顾,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沐鸢的美是公认的,更是作者亲自赋予,被女主光环无限加持的。 所以即便这抹笑意转瞬即逝,依旧给霍鄞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说是惊鸿一瞥,也毫不为过。 霍鄞不是动心了,而是被惊艳到了。 因此他几乎想也没想的便对沐鸢说道: “我早上还跟郡主说呢,像你这般绝代佳人,不仅武艺出众,更有悬壶济世之能,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人才啊。” 沐鸢:“……” 显然,霍鄞这话听得她一头雾水。 但霍鄞并不着急,而是不紧不慢的道: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我知道站在我的角度,肯定无法理解你心中的痛苦。但痛苦,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为了痛苦和郁结而封闭自我,真的值得吗?” 说罢,霍鄞也不管沐鸢有没有听懂,径直起身冲到了乔乐二人面前。 因为他们看的是北蛮之地的地图,是君晏带着前锋营南征北战的重要战果。 这图他们天武没有,所以他要背下来,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的抄。 哎,没办法,他这不也是为了保家卫国,拯救更多的黎明苍生吗? 这不叫偷,叫窃! 而另一边,那被霍鄞丢在原地的沐鸢也愣住了。 因为她没想到霍鄞会跟她说这些…… 明明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说的也是些冠冕堂皇的话,可为什么…… 果然,没有人是不喜欢被关心的,尤其是一个极少被关心,总能将自己装进铠甲,假装自己无坚不摧的人。 也许你的心酸无人能懂,但这并非你不接受他人关心的理由。 关心,永远是温暖的。 不是吗? 乔乐:“沐鸢,我带了点好吃的,快吃,吃完我们该赶路了。” 夜幕下,少女偷偷将一个纸包塞进了沐鸢的手里,悄声说道。 沐鸢打开一看,笑意顿时涌上心头。因为这纸包里,竟是那即将碎成渣渣的京城糕点。 乔乐:“咳,不小心摔了一下……但,但碎了又不影响味道嘛,对吧……” 沐鸢:“对。” 这一次,沐鸢笑着对乔乐点了点头。 然后,乔乐就被她吓跑了。 沐鸢:“……” 所以,我就不能对你有好脸色是吧?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众人再次踏上了前往圣山的旅途。 北关五十里之外,雪越下越大,地上的积雪也越来越深。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乔乐觉得越来越冷了。那种冷不是干冷,而是那种刺骨的冰冷。 明明是北方,怎么冷得跟南方似的? 这一刻,乔乐在心中默默吐槽。 果然,的世界总是光怪陆离,不按常理出牌的。 而正在她反复搓手,想要以此来取暖的时候,她身边的君晏却忽然冷声道: “有蛮子来了,我们得躲起来。” 他这话不是对大家说的,而是对乔乐一个人说的。 他的神色略显迟疑,似乎也担心乔乐会不相信他。毕竟在此刻的君晏看来,乔乐完全可以不理他。 乔乐:“那边有个山坡,走,我们躲到山坡后面去。大家跑起来,快!” 乔乐的指令毫不犹豫,甚至还在他原话的基础上加强了一些。 所以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大家便集体隐蔽。 但那蹲在乔乐身边的君晏,却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他表现的并不明显,但乔乐却能一眼get。原因很简单,当初她哄君晏,哄得还少吗? 所以问题来了,这货是哪根儿筋又搭错了? 君晏:“你……郡主,你就那么相信我吗?” 终于,迟疑了半天的某人他开始了。 似乎是觉得直接说“你”不太好,他还极变扭的叫了声儿“郡主”。 总之,别人或许会以为他是一时口误,但乔乐却知道,某人又开始使性子了。 而且,十有八九还是在自己吃自己的飞醋。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就凭她一秒相信君晏后,这货就开始不对劲儿,然后还这么问她一句…… 君晏以前也这么问过她,所以他明显是在用这句话钓鱼执法。 嗯,她要是给个跟以前差不多的答案,某人说不得都能脑补出她移情别恋来…… 虽然是自己绿了自己,但君某人似乎,似乎依旧不太能接受的亚子…… 君晏:“郡主?” 眼见乔乐愣愣的望着自己,一言不发,君晏更不开心了。 就,就又心酸又好奇又害怕又委屈…… 难道乔君比他本人还有魅力? 君晏:(t_t)…… 然后他等啊等,等的心如刀绞,浑身难受,终于等到了乔乐的回答。 乔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怕死,不可以吗?” 君晏:“可以……” 可是…… 君晏似乎还想问什么,但随着一阵马蹄声传来,那出现在他感知中的蛮子也如期而至。 “驾!” 为首之人策马扬鞭,一身肌肉犹如山峦,一看便是他们的熟人,那个在裂缝中吃肉喝酒的蛮子。 而今众人通过所有信息的比对,也成功确定了他的身份。 这支蛮军的主帅,耶律王庭战功赫赫的雄主之弟——耶律穷奇。 主帅出行,其身后自然跟着一众精锐。 按理说,两百人已是不少,但耶律穷奇身后除了那两百人,竟还有乌泱泱的一群人。 乔乐保守估计,也有几大千了。 而她的估计,自然不如君晏与霍鄞,只不过君晏选择沉默,霍鄞则选择了共享。 霍鄞:“五千,除开那两百精锐,耶律穷奇至少带了五千精兵。” 蛮军有特殊的军旗,百人有旗,千人也有旗。因此霍鄞光靠数旗子,就能瞧出眼前的人数。 沐鸢:“他带这么多精兵往回走,是要去哪儿?” 这个方向,明显是深入北蛮之地的。 反常,非常反常。 按理说,征北军已占领忘忧林,起兵夺回北关是迟早的事儿。这个节骨眼儿上,这耶律穷奇不该好好守着北关,想方设法的阻击征北军吗? 这往回跑是什么意思? 不战而降,临阵脱逃吗? 乔乐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这货浑身肌肉紧绷,一副凶神恶煞要吃小孩儿的模样,根本不像个逃兵。 反正逃得这么硬核的,她乔乐可没见过。 君晏:“他应该是要去找他的仇家,那个在他背后戳他脊梁骨,严重妨碍了他领兵作战的人。” 见三人猜来猜去,君晏终于还是加入了讨论。 只不过乔乐知道,开始了,这人又开始钓鱼执法了…… 所以,她不得不强忍着心底的疑惑,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女子。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不好奇,我一点都不好奇。 淦! 霍鄞:“嘶,你的意思是说,他那仇家极可能在这附近,而没在北关内?” 手指轻抚着下颌,霍鄞立刻从乔乐手里抢过了地图。 不看不要紧,一看…… 霍鄞:“耶律穷奇要守住北关,所以此行不能花费太多时间,距离也不会超过百里。但你们看,这方圆百里之内能做营地的就只有一个地方……” 乔乐与沐鸢同时低眸,目光定格的瞬间,眼底皆是一尬。 因为霍鄞所指之地,正是地图上的圣山,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而乔乐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君晏不是想钓她,而是真的在提醒她。 三方势力汇聚一堂,这波圣山之行,可真是热闹了。 819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乔乐:“啊这……” 白雪茫茫之下,乔乐抬手扶额。因为她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倒霉,巨特么倒霉。 圣山,一座她原以为人迹罕至,圣洁如长白山天池般的隐居之地。 简单点说,就是仙境、荒芜、去了就可以开始挖石石灰,挖完石灰就能撤退,甚至心情好点儿,还能逗留半日欣赏美景的旅游胜地。 然鹅,非酋就是非酋。 果然,她所有美好的想象都很难实现,而实现的,永远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嗯,城墙是安安全全的过了,可过了之后呢? 看耶律穷奇带这么多人出来,那圣山上的蛮子保守估计也有小三千吧。 再四舍五入一下,几乎等于圣山眼下有将近一万蛮子。 虽说他们正准备干架,但谁又知道这场闹剧的后果呢? 总之,她觉得很淦。 哎,前路坎坷啊…… 然而就在乔乐无奈之际,一旁沉思良久的霍鄞却又开口了。 霍鄞:“郡主,其实我有一计。” 拿着手中的地图,霍鄞发出了睿智的声音。此刻,青年眼中光彩熠熠,其下沉淀的,是乔乐所读不懂的兴奋。 她不懂,但君晏却懂。 别看他这废物表哥整日异想天开,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实际上,这也是个战争狂徒,继承了天武冠军侯府的优良传统。 喜欢打仗,疯狂打仗,最爱剑走偏锋,每每险中求富。 这或许不叫战争狂徒,而该叫战场赌徒。 赌赢了犒赏三军,赌输了全军覆没,没错,就是他们了。 不过好在冠军侯府代代相传,对蛮族的了解也是保二争一,就算偶有赌输的时候,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不然,早给他们君家关地牢里认真反省了。 所以他没猜错的话,这货准是又起了赌心。昨夜赌了个祸水东引,今日还不知道想赌什么呢。 从君晏本人而言,他是不希望他们乐儿听信霍鄞之言,跟对方一起豪赌的。毕竟战场上的风向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就像昨夜的动乱,今日的圣山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些损失,乐儿未必能够接受。 但他本人是本人,这个分身是分身,他没理由开口,因此所有的决断,还要看乐儿自己。 乔乐:“哦?你有什么法子?” 抬眸,乔乐凝视着霍鄞。 对于霍鄞,乔乐是相信的。她不知道这货是谁,但就凭这货金得发紫,又能当君晏的表哥她就知道,这货很有前途。 他说的办法,绝对比自己瞎想的东西来得靠谱。 所以听,必须得听! 霍鄞:“咳咳!” 清了清嗓子,霍鄞见乔乐对自己如此信任,顿时心中一暖。哎,真想不到,小郡主是真把我霍某当朋友啊。 太感动了,郡主,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去我们天武坐坐。不过,您要是能再带些光怪陆离的配方回礼,那就再好不过了。 仅仅是一瞬间,霍鄞都已经在脑海中看到了乔乐带着礼品,去他们冠军侯府做客的场景。 就…… 真,无中生友。 霍鄞:“郡主,既然他来都来了,那我们何不赌一把?” 乔乐:“赌什么?” 霍鄞:“赌他个有来无回,即便回了,北关也已经易主,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如何?” 拿着地图,某霍笑得宛如一个无良反派,奸诈狡猾。 这一刻乔乐真想问问他,到底你是反派,还是人耶律穷奇是反派? 沐鸢:“你说的好听,但具体的计划呢?” 双手抱胸,沐鸢的严谨告诉她,这货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是绝对不会相信他的。 毕竟要让耶律穷奇有来无回,又或者是在对方回去之前夺下北关,都不是想想就可以的。 霍鄞:“你别着急嘛,虽然我还没有具体计划,但我们若真能拖住这群人,那麻将老头一定能带征北军夺回北关的。” 霍鄞口中的麻将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打了一整晚麻将的陆景。 似乎是太久没打了,所以一次性过足了瘾。 乔乐:“你就这么确定没了耶律穷奇,北关就能被陆老轻松拿下?” 对霍鄞之言,乔乐将信将疑。 但面对她的质疑,霍鄞却一脸笃定。 霍鄞:“郡主,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世传,当今北关有两大高手,又或者说是两大攻坚手。其一是你家小郎君,其二便是这麻将老头。一个多月前,你家小郎君与那麻将老头但凡在一个,北关也不至于被蛮子吞下……” 凑到三人面前,霍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而且吧,他还对着乔乐一口一个你家小郎君,把乔乐说得面红耳赤。 不是霍鄞的话让她害羞,而是她想起了君晏走之前,曾逼她叫了一晚上的郎君,嗓子都给她喊哑了。 黑历史,绝对的黑历史。 可你别说,她听耳根子发红,君晏却听得津津有味。 乔乐觉得,要不是这货得隐藏身份,他或许都能上去拍着霍鄞的肩膀,要求对方再讲几遍。 霍鄞:“总之,君老王爷是掌控大局的,你家小郎君是开疆拓土的,而要论攻城拔寨,麻将老头首当其冲!” 要知道,这位北关飞将军可没少出现在他爹给他讲的故事里。 总之,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行,那老头一定行! 乔乐:“陆老强悍,征北军勇武,如今京城军备已全数送来,全军正是士气最高的时候……” 低眸沉思,乔乐仔细念叨着她所得到的情报。 果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比起等他们回去再发兵北上,征北军趁着蛮军主帅不在,军中动乱且军心不稳时突击,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少一个耶律穷奇,能给他们带来的不止是便利,还有更小的伤亡。 仅仅是伤亡这两个字,就足以让乔乐动心了。 乔乐:“你说的不错,趁机夺下北关是可行的。但前提,是我们要能拖住耶律穷奇,或者,杀了他。” 眸色一暗,乔乐难得对一个人起了杀心。 沐鸢:“可就是这一个前提,我们就很难实现。乔乐,我们只有两百人,人家却有几千人。” 她沐鸢不是反对,她只是合理讨论,提出质疑。 君晏:“实力差距过大,难。” 点了点头,乔乐的小郎君一秒发言,表示赞同。 拖住耶律穷奇意味着冒险,他自己无所谓,可他不想带着小妖精冒险。 霍鄞:“我说……” 咬牙,霍鄞握紧拳头道:“你们怎么这么保守啊?胆大点儿行不行?眼下蛮军内讧,我们完全是有机会的。” 战争嘛,很多时候都有赌的成分。这谁在打仗之前就敢断言自己一定能赢,绝对不会失败啊? 能断言的那是神,不是人。 要想赢,就得胆儿大!胆儿太小的人,是干不成大事的。 沐鸢:“你说的这一点我也承认。要不这样,等我们抵达圣山,确认山上的情况后再决定,如何?” 霍鄞:“不如何!” 盯着谨慎的沐鸢,霍鄞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霍鄞:“沐小姐,这治病,我不行;但打仗,你不行。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抓住时机。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这么说吧,他霍鄞绝不是危言耸听。 按照耶律穷奇此刻的行军速度,他估摸对方两个时辰内便会抵达圣山。 算上夜间休息,以及次日与另一支军队交锋的时间,他应该明晚就能解决麻烦。 而这还是他兵力与对方相当,他想把对方赶尽杀绝,并且对方指挥能力了得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耶律穷奇将在明夜启程回北关。而抵达北关的时间,应是后日清晨。 这时间长吗? 看起来挺长。 因为足有一日半,四舍五入下等于两日呢。 可对比一下,若乔乐现在下令征北军全军出击,陆景他们需要花多久? 传信、召军、起兵、赶路、突袭…… 不客气的说,光是兵临城下的准备阶段,这么庞大的战事就得花一天一夜的时间。 这还是征北军素质极高,能指哪儿打哪儿,一个个宛如牲口,背着自己的兵器和煮饭的铁锅还能跑得贼快的情况下。 那兵临城下之后,你得休息下吧? 得把铁锅取下来煮口饭吃,吃饱了再往前冲吧? 所以就算是现在传令,征北军开始攻城的时间最快也是明晚。 嗯,明晚开始,才打一会儿耶律穷奇就回来了。而在高手疯狂赶路的情况下,无视一两个时辰,是完全可以办到的。 他不管其他人,自己赶紧跑不就得了? 就算他不赶紧跑,行,慢慢回…… 那问题来了,征北军打下北关需要几天呢? 乔乐:“一日?” 沐鸢:“两日?” 君晏:“三日。” 霍鄞一个鼓掌,对君晏点名表扬。 霍鄞:“果然,还是我表弟最聪明!三日,最少三日。” 如今他们是攻城一方,就算占了士气全胜,了解地形,北关城墙垮塌,蛮军内讧主帅不在的一系列东风,依旧得花上三日。 他不知道自己那便宜表弟是怎么得出结论的,但他霍鄞个人觉得标准,非常标准! 看不出来啊,表弟你亦有成为世间良将的潜质啊! 回头,回头我让舅舅他好好培养你一下,说不得你还能建功立业,做我那废物表弟麾下的一员大将呢! 然而对于他的表扬,君晏一脸冷漠。 不过霍鄞也不在意,他就当是对方个性使然,不善言辞了。 霍鄞:“总之,我们若是观察完情况再通知下去,黄花儿菜都已经凉了。现在通知,就算我们只拖得住一两日,征北军也打得差不多了。耶律穷奇回去,也没多少胜算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此刻,某小侯爷讲得那叫个慷慨激昂。 不止是乔乐他们,连后面的两百精锐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种热血沸腾,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传销吗? 乔乐在心底默默的想道。 沐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在思考着。终于,她再一次抬起了头。 沐鸢:“危险与机遇并存,成败在此一举。乔乐,看你吧。” 反复想了想霍鄞的话,她的确无法否认其中的道理。 战争,本就拿人命博弈。成与败,不过是人命损失多少而已。 既然都要损失,赌一赌,也未尝不可。 万一,成了呢? 霍鄞:“郡主,你是北关的话事人,所以这事儿肯定得你点头。成与不成,于我也没有太大的好处。所以,你决定吧。” 见霍鄞与沐鸢同时望向自己,乔乐瞬间压力山大。 她,她就一个军事小白…… 说得不好听些,她之前都是跟着别人混的。这么大的事儿,她…… 于是,沐鸢与霍鄞便见乔乐微微偏头,看向了身旁一脸淡然的少年。 她似乎是在逃避决议,所以想听听第三人的意见。 当然,这是霍鄞与沐鸢自行脑补的。 实际上,乔乐就是在看君晏的反应。君晏的反应,决定她要不要同意。 然后…… 君晏:“我觉得都行。” 乔乐:“……” 君晏,我特么要你何用? 但她不知道,君晏并非是为了隐瞒身份敷衍她,而是真觉得都行。 因为身为指挥者,身为一个南征北战的将军,对人命损失的接受度是极高的。 不是不把命当命,而是见多得多了,就明白了。 牺牲在所难免,只要取得胜利,死者即便尸骨无存,灵魂也无限光荣。 霍鄞的计划成,征北军将大幅减少伤亡,更轻易的夺下北关。 败,征北军则将有一部分无效损失,北关的攻打计划也将往后再推几日。 有利有弊,可行可不行。 一切,只是看主帅的个人风格而已。 她激进一点就打,她稳健一点就不打。 君晏觉得都可以。 乔乐想要哪个,他就帮她实现哪个。 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世界,乔乐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选哪一个呢?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她淡定地掏出了一枚骰子,并将骰子塞进了君晏手里。 乔乐:“大就打,小就不打,来,你给本姑娘扔一个看看!” 君晏:“……” 我……行吧。 820 君晏他专业捡垃圾 接过乔乐手里的骰子,君晏在所有人的一脸问号中丢了出去。 只见骰子在雪地上一阵骨碌碌,最终完美的停在了一个“六”上。 果然,主角的手,欧皇的狗。 乔乐:“来,你也给本姑娘摇一个看看,快!” 又把骰子捡起来塞给沐鸢,乔乐一脸严肃。 沐鸢:“……” 说真的,她觉得乔乐就是个白痴。 可面对对方这非常离谱,却又算不上过分的要求,她又实在无法拒绝。 于是她也扔了。 不出意外,又是一个六。 对此乔乐只有一个字——酸。 反正非酋看了想打人就对了。 霍鄞:“我呢?你不给我也摇一个吗?” 见乔乐捡起骰子就往怀里揣,霍鄞急了。不是,你怎么还区别对待呢?他们都摇,就不给我摇! 乔乐:“摇什么摇?提出计划的没资格摇!” 霍鄞:“哦,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摇?” 乔乐:“……” 我特么是个瘟神,你不知道吗…… 于是乎,在两个“六”的加持下,这一计划完美通过。 别问,问就六六大顺,主角光环说的。 当然,直到乔乐唤来自己的海东青,并将书信绑在其腿上放飞,众人也没明白她为什么会带骰子。 但就像他们也不明明乔乐为什么带镜子和铁伞一样,这件事是没有答案的。 再问,打死你! 既然打定了主意,大家很快便开始了下一步计划。 既如何拖住耶律穷奇,又或者如何杀了耶律穷奇。 而他们首先要做的,自然是看戏。 霍鄞:“蛮子不是那么喜欢放冷箭吗?我们也躲起来,给他们放放冷箭好了。” 一边赶路,四人一边紧锣密鼓的制定着计划。 只不过在他们的计划中,却只有他们四个人。 因为能出发去制造混乱,探查情况,并且真正起到作用的,算来算去真的只有他们四个。 毕竟还有两百人不是来干架的,是来背火山灰的。 他们不能出问题,更不能受伤。不然误了修城墙,蛮子极可能还有翻盘的机会。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都将先在圣山外等候。 沐鸢:“放冷箭?若他们在夜间作战可以,但白日里,我们恐怕不好使诈。” 沐鸢同意了四人一起捣乱的计划,因为她觉得这个计划比二百零四人那个靠谱。 以乔乐那不愿牺牲别人的性子,一起带去还不知道多麻烦呢。 他们四人灵活机动,倒是轻巧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计划不是表哥提的,而是表弟提的。 想到这里,沐鸢忍不住多看了君晏一眼,更加好奇起了霍鄞二人的身份。 天武…… 会跟那个人有关吗? 显然,她此刻还无法确定。 君晏:“不一定得放冷箭,我们只要给耶律穷奇制造麻烦,让他的对家占据优势便行。” 跟在乔乐身边,君晏语气平淡的解释道: “那耶律穷奇一看便恨死了对方,不达到目的一定不会罢休。这一点,我们可得好好利用。” 耶律穷奇争强好胜,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毕竟是耶律王庭的战神,没点傲气才是不可能的。 就不知是哪位蛮将如此胆大,竟将他得罪成了这样。 他君晏,到有点好奇。 乔乐:“对对对!” 点点头,乔乐划水划得相当认真。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垃圾辅助,在努力的跟着自家adc鬼混。 就这样,他们成功将两百精锐留在了一处偏离主路的洞穴,这才转身继续赶往圣山。 而此刻,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但也正因夜幕降临,那山脚下的灯火才愈发明亮,让乔乐等人一目了然。 那儿,应该就是耶律穷奇仇家的营地了。 而耶律穷奇此刻,应该就在不远处的某个犄角旮旯猫着,养精蓄锐,准备给对方来个意外惊喜。 乔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是给山脚的蛮子通风报信吗?” 一路走来,乔乐发现路上并没有蛮子的暗桩。 一开始她还很紧张,因为以前跟蛮子作战都得注意这个的。一个不好,便是妥妥的近身战,说翻车就翻车。 可转念一想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北蛮之地,是人家蛮子的地盘儿。 如今北关也在蛮子的掌控中,若不是有人触怒了耶律穷奇,这儿简直是绝对的安全地带。 暗桩可以,但没必要。 这个想法本没什么问题,可这也就意味着耶律穷奇一旦出兵,便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这战局可就不好说了。 沐鸢:“通风报信可以,但他们没有暗桩,我们恐不好插手……” 要是有暗桩在,他们完全可以引导暗桩发现敌人,再掩护其回去通风报信。那样就能成功扰乱耶律穷奇的计划,给山上蛮子准备的时间。 可眼下…… 君晏:“其实不一定要暗桩,有个会写字的人就行。” 一边说,他一边将目光落向了霍鄞。 果然,霍鄞一秒露出了嘚瑟的表情。他会,不止会写蛮子的文字,还会模仿蛮子的语气。 以假乱真嘛,基础操作而已。 但,但你别解我手上的破布啊,这是我包扎伤口用的,诶,诶…… 君晏:“这是你从蛮子身上顺的吧,就用它写,不然容易暴露。” 霍鄞:“……” 你又知道了? 没错,这破布就是昨夜在城墙上顺的。那不是他杀敌拉着伤口了,需要布重新包扎吗? 不得不说,越跟自己这便宜表弟相处,他就越觉得对方可怕。 这真是舅舅养的死士吗? 不像啊。 难道是十二贤者之一? 可看他这年纪,啧,太小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起码得再等个二十年。 君晏:“写吧,血书,我知道你行。” 君晏将布摆在霍鄞面前,其上虽满是血迹,却还有一块儿小小净土。 别说,乔乐觉得这血布用来写血书,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看就像一名士兵奋力逃亡,拼死抵抗,最终为主子送来的绝密情报。 两个字,逼真! 霍鄞:“写就写,你们看好了!” 于是,一封伪造的血书完美面世,并被他们一箭射向了蛮军营地。 而一场蛮军间的博弈,也将就此展开。 夜幕下,山脚处的营地灯火通明。 有了圣山的庇护,此处的空气仿佛都比山外温暖,透着一丝难言的清新。 弥娜坐在自己的营帐中,安静的规划着未来的一切。 她要如何出人头地,又要如何将看不起她的耶律穷奇踩在脚下。当然,还有进一步实现自己,想办法拿下征北军。 人嘛,总是得有野心的,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将军,有敌情!” 而就在弥娜放下骨刀,准备就寝之时,一道焦急的低吼却从营帐外传来。 只见一名蛮子快步前来,将一张被鲜血染红的破布送到了她的面前。 低眸一看,弥娜顿时被布上之言惊的变了脸色。 那些异域文字的大致意思,是北关有兵来袭。而其中点名提到的,便是她的死对头耶律穷奇。 弥娜:“派人去看看,切勿打草惊蛇!” 蛮子:“是!”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去探查的暗桩便回来了。 他没敢太靠近,但他可以肯定的说,下面的确有军队埋伏。 至于其中是否有大将军耶律穷奇,他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他若是看到了,他可能就回不来了。 弥娜:“该死!” 猛地一拍桌案,弥娜咬牙切齿。这么关键的时刻,这个傻子居然折回来打她? 难道就因为自己昨夜熄了他的灯,他就疯狂到这种程度不成? 显然,这一幕弥娜是不愿意看到的。 她野心勃勃,想要有所建树,但她不傻,她知道耶律穷奇该好好守着北关。 他守不守得住不重要,重要的是消耗征北军。 他不跟人家死磕,不磨平征北军最锋利的棱角,她弥娜要如何坐收渔利? 这个傻子! 蛮子:“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将军一来,对方人数定在我们之上,我们……” 弥娜:“怎么办,当然是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弥娜毫不客气的道。 既然这耶律穷奇主动犯傻,那她自然要教其做人。 不然,对方还以为她好欺负呢! 弥娜:“传令下去,备战!” 蛮子:“是!” 然而在传令的蛮子走后,弥娜又立刻休书一封,交给了自己的另一位属下。 这位属下领命,立刻便从小路离开了圣山。 死磕? 她弥娜可不干这种蠢事儿。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支支弩箭开始从山脚处落下,犹如雨滴般打向某处。 啥时间,一道道低吼响起,发出阵阵吃痛的声音。 但如果他们点燃火把便会发现,有些箭矢并非从高处落下,而是自与他们平行之处射来。 而这些箭,还一个比一个射得准。 一击必中,一箭一人,简直不讲道理。 君晏:“太准了,能不能乱一点?” 暗处,看着自家媳妇儿射箭的君晏一脸震惊。 大晚上的,就是有月光,能见度也绝没达到能一箭一个的程度。 而且,还是箭箭入眉,准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是说这不好,就,就太标准了,标准得完全不像对面的乱箭射的。 乔乐:“不能。” 抬箭又弄死一个,乔乐不咸不淡的答道。 眼下在这儿的只有她跟君晏,因为他俩作为战斗人员,被分配到了消耗敌人的任务。 而沐鸢和霍鄞一个奶妈,一个军师,一个只会扎人,一个伤得不轻,所以他们则继续在后方观察敌情,准备随机应变。 至于射箭多射死点人,这可不就是乔乐的老本行吗? 所以她来执行,君晏则是她的保镖。 可现在倒好,你个保镖还敢嫌弃老板我了? 这看得太清射得太准是我的错吗? 乔乐:“要不弩给你,你来?我保护你?” 将手里的十字弩递给君晏,乔乐一脸平静。 反正射箭也是你教我的,那你来,我给你当保镖好了? 君晏:“……” 他觉得他需要从新组织一下语言。 于是,他稍稍缓和了语气,更加温柔的道: “没事,你继续。” 乔乐:“你不是说我射的太准了吗?一会儿要是被蛮子发现了怎么办?” 夜幕下,少女单手托腮,一双明眸似笑非笑得盯着少年。仿佛在说你想好再答,我等着。 这一刻,君晏仿佛有种乔乐在看他的错觉。 不是在看乔君,而是在看君晏。 可他明明藏得很好…… 乔乐:“问你呢?小乔。” 微微一笑,乔乐的目光说收就收,尤其那声“小乔”,清脆灵动,真是好听极了。 但也就是这声儿“小乔”,让君晏心中的疑惑又收了起来。 应该,没有吧…… 也怪对方是乔乐,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揣摩着。而越是关心,就越容易出错。 要是别人发现他,他可能早看出来了,可在乔乐这儿,他就像瞎了一样。 因为在意,所以小心翼翼,因为小心翼翼,所以也会因此卑微到尘埃里。 就比如乔乐问完这句话后,她便瞧见了某位赫赫有名的征北少帅,怼天怼地的男主大人,让她这个非酋又恨又爱的欧皇君晏,居然成为了战场中的拾荒人。 他在干嘛…… 在捡垃圾,准确的说是在蛮军中穿来穿去,然后捡了一堆乱箭。 他捡箭干嘛? 乔乐正疑惑着,便见某人将箭扎在了一个个被她射死的蛮子身上。 然后,再把眉心的致命之箭抽出来。 简单的说,就是伪造案发现场。 虽然这个法子异常粗糙,但战场嘛,谁会仔仔细细的看啊? 只要看过去不是一堆人眉心中箭,那不就不可疑了吗? 这办法很笨,但很实用。 对此,乔乐险些笑岔气。 其实她觉得吧,君晏还不如自己来射箭,那样还快些。 可君晏却说,他不会射箭。 乔乐:“……” 嗯,教她射箭的人不会射箭,就尼玛离谱。 君晏:“你射吧,我帮你抹掉痕迹就好了。” 蹲在乔乐身边,少年眸若星辰。里面闪烁着的,是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光。 他说过,乔乐想要哪个结果,他就给她哪个结果。即便过程累一点,麻烦一点,他也无所谓。 射吧,想怎么射怎么射,你不用担心,因为一切有我。 821 乔乐的夫君 雪坡之上,沐鸢一脸茫然的瞧着霍鄞,因为奇葩一号走了,奇葩二号却还在这里。 这不,借着那不算皎洁的月光,某表哥正蹲在角落里涂涂画画。画几笔,便会看她几眼,一见她有过去的迹象,便会将手中画卷隐藏。 说真的,你累不累啊…… 你以为你躲着我,我就不知道你在抄人乔乐手里的地图了吗? 自从你抢过去后,你就没还过人家,那居心不良的模样儿,连乔乐都骗不过吧…… 所以,人家也没想管你要,你揣着不就行了?你还给哪儿偷画…… 不是她沐鸢说的,简直丢人现眼…… 于是乎,她又不得不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想,这货是个大人物吗? 沐鸢:“……” 总之,她不太能接受。 霍鄞:“沐鸢,你别这个表情嘛,你看到了就看到了,可千万别说出去啊。我俩好歹也是一起翻过墙的生死之交……” 沐鸢:“滚!” 抬手把霍鄞的脸按到一边,她沐鸢已经有一个白痴姐妹了,这种二傻子生死之交,她可不要! 霍鄞:委屈~ 而就在沐鸢嫌弃霍鄞之际,他们却见下方的战场亮起了灯火。 显然,耶律穷奇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不是一场偶然波及,而是他们真的被发现了。既然如此,那便改变策略吧。 乔乐:“他们为何点火?这样不就被上面看的一清二楚了吗?” 暗处,乔乐轻声问君晏道。 在黑暗之中,灯火可是最抢眼的。这耶律穷奇等人一旦点火,不就等同于高处的把子,让对方随意射杀吗? 乔乐觉得此举不好,甚至有脑子被门夹了的嫌疑。 君晏:“就是因为火抢眼,所以才要点啊。你看……” 闻言,乔乐只见那立在最前面的耶律穷奇一个抬手,那些被点燃的火把,便向不同的方向奔去。 一时间,似乎整个军队都分成了几路。 这是…… 君晏:“之前他们集中在一起,自然容易被暗箭找上。可一旦他们点亮火把乱跑,上方的蛮子就很难再找准目标了。而且……” 君晏的话音还未落下,那些火把便齐齐熄灭,再次将那些蛮子隐匿在了黑暗中。 看不见了。 没错,经历了短暂的明亮之后,上方的蛮子已看不见自己的目标了。 因此,他们只能按照自己之前的推测胡乱射箭。但乔乐发现吧,他们这推测跟别人此刻的位置,根本就是两码事。 而更可怕的是,耶律穷奇手下的精锐们已弯弓搭箭,反手对上方发起了进攻。 仅仅是一瞬间,攻防双方便发生了彻底的反转。 再过了一会儿,这样的反转又变成了两方互相平推,互有攻防。 而这美了谁呢? 两边放冷箭的乔乐表示,她也不想的,这不是两边老互相射箭,太给她面子了吗? 不说了,她干活儿去了! 下方营地,耶律穷奇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骨剑,目中火焰熊熊燃烧。 该死的弥娜,居然敢阴他! 刚刚那一顿乱射,至少让他折损了两百部下。 按理说,夜间射箭是没什么准度的,上面那群人也只知道他们的大概方位。为何这一轮下来,竟损失了这么多人呢? 耶律穷奇很是疑惑,但这抹疑惑很快便化为了对弥娜的仇恨。因为他觉得,就是这该死的女人阴了他! 而在耶律穷奇气急败坏的同时,上方的弥娜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着不远处倒下的士兵,她亦气得浑身发抖。 要知道,这儿除了原本驻守的一千人,还有两千都是她带来的。 也就是说,清楚她家底儿的耶律穷奇一定带了更多人。 本想着占得先机,先跟他打一场消耗战,将他的人耗到跟自己持平。可如今看来,他们居然有五五开的趋势? 太诡异了,那些箭简直准得可怕! 耶律穷奇,你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 而就在两人于心中疯狂对骂,一个骂对方贱女人,一个说对面大蠢货的时候,他们忽然顿悟了。 既然射箭伤亡那么大?为何不换一种交手方式呢? 于是两军在夜色中休战,开始重整军队。而开心了半晌的乔乐也成功丢掉了饭碗。 君晏:“看样子他们察觉不对了,把弩给我吧。” 伸手接过乔乐的十字弩,君晏很自然的背在了自己身上。 那行云流水的动作,熟练得让乔乐忍俊不禁。 而那察觉到这一幕的少年,眉宇间顿时透出了窘迫。因为他不知道乔乐在笑什么。 乔乐:“你说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办?” 凑到君晏身边,乔乐转移话题般问起了新的问题。只不过她不自觉上扬的嘴角,依旧承载着她那按捺不住的笑意。 不得不说,某大佬装着装着,都快把自己给装成个憨憨了。 而且憨得还挺可爱。 君晏:“偷袭,蛮子最爱的计谋,没有之一。” 揉了揉眉心,君晏侧眸说道。 他似乎有点不敢看乔乐,因此在刻意躲避着对方的目光。 蛮子嘛,最爱偷袭了…… 也不知那么大的个子,为嘛跟勇士恰恰相反,就喜欢搞些偷鸡摸狗的玩意儿。 乔乐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难道,这是某作者的恶性趣味? 君晏:“回去吧。” 转身,君晏极自然的向他们藏身的雪坡走去。不管蛮子怎么样,他都准备带乔乐回雪坡歇着了。 方才他数过,乔乐一共射了一百八十一支箭。 她虽箭无虚发,一击致命,但每射一箭,她的手都会抖一下。 越到后面,抖得就越厉害。 不止是因为疲惫,还因为她依旧不适应杀戮。 又或者说,她不想。 要不是为了种族存亡,她或许都不会拿起弩箭。君晏知道的。 他知道乔乐是个极善良的人,拥有着与他们完全不一样的思想。 开明、温柔、理解、尊重…… 即便对曾经想要取她性命的沐鸢,依旧能敞开心扉。 他隐隐觉得,乔乐所信奉的尊重与平等是进步的,只是他还无法完全理解而已…… 乔乐:“我不想回去。” 就在君晏沉思之际,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少女淡漠的声音。 君晏:“嗯?” 他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 乔乐:“我说,我不想回去。” 停住脚步,乔乐又轻声强调了一遍。这一次,君晏听懂了。 君晏:“你不累吗?” 这虽是问句,却透着一丝独属于少年的笃定。他知道乔乐累,因为他们奔波了一天一夜,因为乔乐射箭的手都在抖。 乐儿,你该回去休息了…… 乔乐:“不累。” 然而,少女就是倔强的偏头,一脸俏皮。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最会了。 君晏:“……” 要是平时,君晏肯定会把她抱回去。可看着往不远处的山坡上走,不知道还想做什么的少女,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除了跟上,便只有跟得再紧一点了。 而在他们抵达下个观测点的同时,耶律穷奇的偷袭计划也正式展开。 在乔乐的眼皮子底下,这个大块头将手下军队兵分四路。其中三路负责从三个方向攻击上方的营地,还有一路则在下方等候,随时准备支援。 乔乐:“中央那一路不足为据,左边那一路也还好,倒是我们这边的十分棘手。” 这支从他们不远处往上攀爬的蛮族小队,竟都是清一色的绿火,让她不得不注意。 需要动手吗? 她在心神不宁的问自己。 君晏:“不用,我们看看就行了。” 温柔的语气,得体的距离,躲闪的视线…… 这一刻,乔乐根本听不进去君晏说得话,当然,也没有真正的关注蛮子。她最在意的,其实是这些让她不开心的因素。 她不想回去是因为她不累吗? 她当然累! 她身上有伤,她一天一夜没睡,她冻得双手通红,连射箭都在发抖。 她只是……只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曾因总是受伤而委屈,也曾因在死亡边缘徘徊而害怕,更会在沐鸢提及一些可能时自我怀疑。 人是坚强的,却也同样是矫情的。 如果君晏不在,她一个人也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做到每天元气满满,朝气蓬勃。 因为有的苦无法对别人说。 她都垮了,那跟着她的其他人呢?他们还会相信她吗? 可君晏,你明明在,明明就在我触手可及,抬眸可见的地方,你却瞒着我,不愿意告诉我…… 为什么? 乔乐想问,但她还是没有问。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太懂事了,还是开始赌气了。总之,她不会问的,她就这么待着好了。 等她待累了,她就回去找沐鸢。 夜幕下,冲杀声骤然响起。就像计划好的一般,两军间的博弈正式展开。 雪坡上,霍鄞正兴奋的拍着面前的雪地。 霍鄞:“打起来了!他们终于打起来!这场消耗战下来,他们至少减兵一半!沐鸢你看,那儿用不了多久就能攻上去!” 沐鸢:“……” 哦,我知道了。 但我还是想说,吵死了。 默默挪动身子,沐鸢决定离霍鄞更远一点。 然后她便发现,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这个话痨需要听众,所以他会一直跟着她,甚至不停的巴拉巴拉…… 这一刻的沐鸢觉得,她从未如此的思念乔乐,觉得与乔乐相处简直不要太舒服。 所以,乔乐,你人呢? 你是丢了么你还不回来! 而与此同时,那被沐鸢心心念念的乔乐正望着下方的战局。 这本是乔乐最喜闻乐见的画面,但现在,她却没心思看了。就是看,也是假的看。 蹲在一块巨石后面,她越想越气,可气着气着,她就有些困了…… 之前一直在动还不觉得,如今静下来,竟有种头晕眼花,随时可能栽倒在地的感觉。 沐鸢说得没错,她这身子依旧不行。尤其还是在最近长期亏损,浑身是伤的情况下。 早不晕晚不晕,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早知道,她就回去休息了…… 但显然,她不能预知未来,她只知道在她即将蹲不稳的时候,有人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不,不是扶住,准确的说是搂住…… 目光一顿,乔乐的困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给冲淡了一丝。回眸,她几乎想也没想的便望向了身旁的君晏。 但也就在她回眸的同一时间,少年竟忽然低眸,凑到了她的面前。 星空下,她只能瞧见少年那无限放大的脸,不是熟悉的容颜,却是她最最熟悉的味道。 而待她再回过神时,她已背靠巨石,被吻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瞬间,乔乐觉得此处的空间都产生了割裂。 巨石之后,厮杀声震天,浓郁的血腥味在夜色中充斥。 但巨石之后,却是一片净土,让乔乐双手发颤,想推开对方,却又无从下手。 他承认了,一个吻,便是最好的承认。 他不当乔君了吗…… 乔乐在心里想道。 而此时此刻,君晏的心境亦久久无法平复。 他没注意到乔乐的变化吗? 怎么可能。 他的一颗心都在乔乐身上,更何况是视线呢? 从乔乐说她不想回去开始,他就意识到不对了。 巨石之后,少女似乎在凝望战场,关注战局,可她的眼神骗不了人,尤其骗不了他。 那是一双无神的眼睛,与平日里的灵动自然截然不同。 她在伤心。 仅仅是一瞬间,君晏便得出了结论。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开始回忆起了这几日来的点点滴滴。 少女那带着狡黠的笑,有意无意的注视,一个个关键时刻的提问,还有对他之言毫不犹豫的信任……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着一点。 她认出他了。 他的乐儿知道他是君晏,对吗? 他没有问,而是选择了吻她。因为这是他压抑了好久好久的情绪,从那日在林中相遇时便攀上心头的情绪。 而小妖精的反应也告诉他,她的确猜到了。 事后,君晏轻抚着少女白皙细嫩的脸颊,他哑着声儿,低笑地问她: “乐儿,你可知乔君何意?” 低眸,乔乐刚想说不知,便被某人再度吻住。 因为君晏知道她在说谎。 她明明知道,乔君,是乔乐的夫君啊。 822 风水轮流转的快乐 乔乐:“你,你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 巨石之后,乔乐压着嗓音,对又想扑上来的某人怒道。然鹅红着一张脸的她,怎么看都不凶,反而透着抹娇气。 娇憨娇憨的,让君晏总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 乔乐盯着他的时候,他就往后退两步,乔乐一回头,他便又凑了上来。 乔乐:“……” 她不是没有试过逃出巨石,可刚刚爬出去,便会被君晏给圈回来。 嗯,然后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又会被无限拉近。 要不是她以“你老亲我,一会儿亲太狠,他们会看出来”的羞耻言论拒绝了他,乔乐觉得她现在依旧会被按在巨石上,被吻到不能呼吸。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没说那句话之前,她已经喘不过气好几次了。 可即便如此,某人依旧不放过任何机会。 比如她逃跑失败,又被惩罚了一轮。 这么说吧,要不是这儿冰天雪地的,她觉得君晏把她睡了都有可能…… 太可怕了…… 乔乐:“我累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某乐发出虔诚的声音。 然后…… 君晏:“我不想回去。” 乔乐:“???” 君晏:“我说,我不想回去。” 乔乐:“……” 对不起,打扰了。 这一刻,乔乐再次体会到了风水轮流转的快乐。当然,她不是真正的快乐。 要她说,她刚刚就不该胡思乱想,把自己拖进这个深坑。你说你这不是贱么…… 君晏:“乐儿,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就在乔乐自我吐槽的时候,少年低醇而温润的嗓音,又一次撩动了她的心弦。 那抹热意在耳畔肆虐,好似蚂蚁过境般,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正是某人肆无忌惮的开始。 两个字,勾引! 太过分了! 对此,她乔乐表示强烈谴责! 乔乐:“你名字明显,行为异常,还被哈桑认得……我,我又不傻……” 乔乐想后退,可君晏似乎早有预料,竟提前一步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坐在地上,他靠着巨石,将乔乐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这一瞬间,乔乐觉得周身暖融融的,跟之前的冰天雪地完全是两种感觉。 连身上因为她跑动而撕裂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君晏:“你要是不傻,就不会冷也不说,疼也不喊了。都看出来了,为什么不问我?” 握着少女冰凉的小手,君晏看似在责备她,可实际上,他眉梢眼角皆是心疼。 而且他还觉得自己亏了。 早知道自己那么早就暴露了,那晚他该直接把废物表哥打晕,在忘忧林里抱着小妖精亲个够。 要知道,他在子关那几日都过心欠欠的,难受极了。 这也是他大多数时候逃避乔乐视线的原因,因为看多了上头。 乔乐:“为什么要瞒着我?” 抬眸,乔乐望着君晏的眼睛,三分赌气,七分认真的问道。 但君晏没急着回答她,而是握着她的小手,带她抚向了自己的下颌处。 很快,一张轻薄如翼的面具飘落,乔乐也再次看见了她最熟悉的君晏。 星空下,少年肤白胜雪,面如冠玉,那种犹如锟刀雕琢的完美质感,映衬着凤眸中的璀璨星河。 深邃而妖冶,却又不失骨子里的高贵优雅。 君晏:“不是瞒你,是要瞒着我们那废物表哥。” 他低眸,轻轻地吻了吻少女道: “谁让你老跟沐鸢待在一起,我离你太近她会起疑的。而除了今晚,我又没有太多时间能与你解释……” 他没有想骗乔乐,毕竟他巴不得回到过去,回到那段他们还在乔王府的光景。 隔窗相望,同枕而眠。 但乔乐总跟沐鸢在一起,而沐鸢的敏锐又让他不得不小心。 加之废物表哥总是插话,他也怕跟乔乐没说两句,便被其他人打搅。如果乔乐没明白他的意思,事情就会往更麻烦的方向发展。 麻烦的表哥,麻烦的老爹,麻烦的宗室,还有麻烦的天武…… 上朝…… 他一点都不想上朝。 乔乐:“所以,乔鄞真是你表哥咯?” 乔乐一惊,之前她还以为对方表面是君晏的表哥,实际上是君晏的朋友呢。 没想到,还真是表哥…… 君晏:“嗯,他比我爹和老爷子还要唠叨……” 乔乐:“噗!” 噗呲一笑,瞧着少年那略显无语的神情,她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被话痨所支配的恐惧。 君晏明显很讨厌别人逼逼赖赖,尤其是逼逼赖赖他不愿意的事儿。 乔乐:“所以我们要瞒着他和沐鸢,对吗?他们知道了你就得离开,不能继续陪着我了,对吗?” 闻言的君晏有些惊讶,却依旧认真的点了点头。 君晏:“你怎么知道……” 他的确不能暴露,霍鄞要知道他就是君晏,又是天武的人,一定会起疑的。 到时候,他还怎么在天武当废物? 除非把霍鄞打死,不然他将永无宁日。 至于被更多人知道的后果,自然就是徐满那儿直接瞒不住,又会有人杀来北关找他。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陪着小妖精,因为有些事,他真的还没想好。 就比如他要不要接受天武的一切。 乔乐:“猜的。” 勾唇,乔乐将小手攀上少年的颈脖,眸中是盈盈笑意。 其实也不能说是猜的,应该说是分析的。 毕竟中男主隐姓埋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为了逃离一些事情。 虽然这些事五花八门,但暴露了就得离开,基本是惯用套路。 只不过女主角大都眼瞎认不出,而她这个穿书人与众不同而已。 所以作为他的媳妇儿,当然是帮他啊! 然而她说完这两个字后,却见君晏一直盯着她瞧,目不转睛的瞧。 被他这么盯着,厚脸皮的乔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君晏:“乐儿就不打算问我,我去天武做什么?在天武又是什么人吗?” 只要你问,我一定会答的。 然而,乔乐却摇了摇头。 乔乐:“你不主动跟我说,说明你觉得还不是时候。所以,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说吧。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见得好……” 对吗?殿下…… 轻轻地抱住君晏,乔乐靠在他的身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这一刻,她觉得异常安心。 没错,她其实隐约能猜到君晏的身份。 天潢贵胄,王公贵族。 太子、皇子、王爷、小王爷…… 在天昭,君晏便已经是君王府的小王爷,未来的君王殿下。那么四个猜想里,便已可去其二。 剩下的,便是太子与皇子了。 而皇子未来也是王爷,本着男主身份大都不会重复的一点来看。 君晏,你是殿下吧,天武的太子殿下,对么? 乔乐没有问出声,只是乖乖地窝在君晏怀里,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她很困,也很开心。所以她也懒得去管他们一直不回去,雪坡上的沐鸢二人会作何感想。 因为她觉得,君晏会解决的。 感受着怀中人儿渐渐平稳的呼吸,君晏背靠巨石,浑身难受。 抬手捂着眼睛,一抹苦笑也攀上了他的嘴角。 看来北关,他们得快些打下来了。 然后,把乐儿和沐鸢分开。 至少不能住一个房间! 此刻,身处睡梦中的乔乐一个激灵,但她实在太困了,浑然不知那即将到来的危险。 另一边,沐鸢趴在雪坡上望穿秋水,生无可恋。 因为蛮子打来打去,皆是那些常见的套路。 你偷袭我,我偷袭你,你给我一刀,我给你斧…… 一开始看着还新鲜,但看多了,就没感觉了。 可你是没感觉了,你身边滔滔不绝的这货却越说越起劲儿,跟停不下来了。 沐鸢:“乔鄞,你以前在天武是做什么的啊?” 终于,忍无可忍的沐鸢主动找起了话题。 反正都要聊,那就聊点儿我感兴趣的吧。 霍鄞:“就一个小统领而已。不过我为人勤学好问,又在前线多年,所以知道的也不少。” 前一秒还在分析战局的霍鄞顿了顿,转而撒起慌来。 其实也不算撒谎,因为他的确曾是秦关的小统领。毕竟冠军侯府的传统,就是从小兵做起…… 他那天还问过北关的将士们,据说那位君家小王爷也是如此。 沐鸢:“那你在小统领这个位置上,倒是屈才了。” 单手托腮,沐鸢用她那一向冷漠的语气道: “你容貌不俗,气质贵雅,对行军打仗又有如此见解。小统领?要不你来我们天昭,我让乔乐封你做将军?” 霍鄞:“哈哈哈,这,这不太好吧……先不说我有没有这个才能,就算有,也太难为郡主了。” 尴尬的笑了笑,霍鄞背后一身冷汗。此时的他,哪儿还有之前那么春风得意啊。 沐鸢:“你放心,她封得起。她姑父姑姑是皇上皇后,爹爹哥哥权倾朝野,夫君君晏更是横行霸道。给你封个将军,不过一句话而已。” 望着霍鄞,沐鸢勾唇一笑,只是这笑却有些冷,让霍鄞分外头疼。 于是乎,他最后只能扯一些忠君爱国的幌子,举一些名人名仕的例子。 总之,就是他还得回天武。 看着畏畏缩缩的他,沐鸢噗呲一笑。这次是真笑,而不是冷笑。 霍鄞:“……” 此刻的他根本不敢说话,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没办法,多说多错,万一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得更可疑了呢? 沐鸢:“好了,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小统领。不过你放心,我虽然是个坏人,却不是个多嘴的人。而且你的秘密,我也没兴趣知道。” 收回目光,沐鸢一秒敛了笑。 什么是变脸比翻书还快,霍鄞觉得这便是。 但他知道他不用解释了,因为他已经穿帮了。而在穿帮之后,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霍鄞:“坏人?从我见你开始,你就一直在救死扶伤。如果连你都是坏人了,那我这个老杀人的,不就十恶不赦了吗?” 望着星空,霍鄞否定了沐鸢的言论。 而沐鸢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你觉得乔乐是好人吗?” 霍鄞点点头:“当然,我觉得小郡主简直就是我志同道合的伙伴。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努力的帮她。” 沐鸢:“是啊,她挺好的,一个好人,一个烂好人。但曾几何时,我差点杀了她,你信吗?” 霍鄞安静的听着沐鸢的话,前半段他有些赞同,却又有些想笑。 因为他也曾被叫做烂好人,在他努力劝说废物表弟的那三年里。 但当他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愣了。 沉默了片刻,他这才道:“想必,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吧……” 沐鸢:“没有误会。” 摇了摇头,沐鸢一脸笃定的望着他。 沐鸢:“我当初就是想杀了乔乐。不,准确的说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甚至连来支援征北军的路上,我都还在想要怎么弄死她,并伪装成战争之祸。” 瞧着霍鄞愣神的表情,沐鸢似乎十分满意。 沐鸢:“我恨他们家,因为我曾被骗得一无所有。所以我想让所有害我的人万劫不复,为他们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但我自己也有错,可我却看不到……” 对沐鸢而言,霍鄞是一个陌生人。 他不了解她的过去,也不会参与她的将来。 就像很多人对陌生人能说得更多一样,此刻的沐鸢也是如此。 其实,对于自己当初险些杀了乔乐的事情,沐鸢充满了歉疚与自责。 前世的一切,皆如梦魇般侵蚀着她。 她杀红了眼,放不下仇,想要拉所有有关之人堕入地狱。 可再回首,乔轩固然可恶,楚沁固然可恨,皇家固然可耻,但她自己也从不无辜。 她的天真、愚蠢、一厢情愿,也是将她推下悬崖的另一只手。 她是个坏人,一个对自己跟周围人都认识不清的坏人。 蜷缩在雪坡之后,沐鸢仿佛又唤醒了心底的阴影。这是她无法抹去的伤痛,永远也走不出的迷宫。 除了报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重活一世的意义。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然而,瞧着浑身冒寒气的沐鸢,霍鄞却一脸懵逼。 只见他盯着沐鸢看了半晌,终是挠了挠后脑勺道: “我觉得你不是坏,是幼稚。因为坏人哪儿知道什么叫坏啊。在他们眼里,他们该是大好人才对。就,就比如我那表弟乔君。” 823 晏哥哥辛苦了 在沐鸢跟霍鄞讨论她是不是坏人的同时,乔乐托海东青带回的书信也被放在了一众征北军高层的面前。 出兵与不出兵,似乎成了他们面临的首要问题。 因为这不是一场小规模战役,而是一场决定北关归属的荣耀之战。 成则全军振奋,输则功败垂成…… 怎么办? 陆景:“诸位,决断吧。如果决定攻打北关,我们必需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下令召集军队,并于明晚之前兵临北关城下。” 作为实际上的主帅,陆景反复阅读了乔乐的书信。 其中有三个重点。 第一、耶律穷奇离开了北关。 第二、蛮军内部出现了动乱。 第三、他们有办法拖住耶律穷奇,令其暂时无法回归。 不得不说,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给征北军的机会。 但机会可好可坏,郡主毕竟年轻,谁又知道她的判断是否准确呢? 他陆景是相信的,可大家呢? 陆景还在思索,一旁的李峰却道: “那就举手表决吧,老夫来数三二一。三……” 哗! 老者这三二一才刚数到“三”,所有高层便刷的举起手来。 其中沐培元几人全程划水,本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不举手,却被众高层集体回眸,看了个战战兢兢。 别说了,怕得连两只手都举起来了,与其说是举手,不如说是投降。 而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呢,演武堂已是人去楼空。 随着一声嘹亮的军号响彻,整个子关都沸腾起来。 三军整顿,倾巢而出,从子关往下眺望,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仅仅一个时辰,八万大军便完成集结,踏上了前往北关的征程。 郡主说他们行,那他们就一定行! 此时此刻,那尚在睡梦中的乔乐又哪里知道,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觉间拿了预言家的金卡。 不是神仙,甚似神仙。 可事实上,这场战役能不能赢,她自己心里也没有逼数好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征北军在疯狂推进,耶律穷奇与弥娜则在疯狂死磕。 你偷袭我,我偷袭你,两帮子人来来回回打了好几个时辰,却仅有几百人的伤亡。 一是他们非常惜命,二是他们过于猥琐。以至于当乔乐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扒上巨石时,他们还在打…… 乔乐:“不是吧,天都亮了……” 揉了揉眼睛,乔乐表示这两波人简直不讲道理。 虽然于他们而言,这个结果简直不要太妙。但,但是吧,就觉得有些不真实。 因为太顺利了……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乔乐心底升腾,一般来说,这么顺利的事儿在中是不可能出现的。 一旦出现,便意味着会有新的反转。而这种反转,一般都会让人十分头痛。 猫在石头边,乔乐正拼命运转着小脑瓜子,力求在自己看过的大女主文中,找到一些相似案例,加以对比。 然而别说对比了,她连案例都还没想出来,便被某人一个伸手,从石头上扒拉了下来。 君晏:盯~ 乔乐:“……” 君晏:盯~ 乔乐:“那个,早啊……” 在某人如狼似虎的注视下,乔乐挤出了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个,你刚刚不还没醒吗?怎么我一动你就醒了啊…… 这一刻,乔乐极度怀疑眼前的君晏图谋不轨,是在故意装睡。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因为君晏真的一晚没睡。毕竟温香软玉在怀,他睡得着才有鬼了。 被冷风吹了一晚上,被自己的心猿意马反复折磨,好不容易等到乔乐醒了,对方却一言不发看蛮子去了。 不管他…… 他们乐儿居然不管他…… 看着君晏那双深邃中透着无限怨气,仿佛分分钟便能把她啃了吃,吃了还要把碗都一起舔干净的眼神,乔乐瑟瑟发抖。 壮士,你别这样,我害怕…… 抖了两秒,乔乐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抬眸凑近君晏,她努力的想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亿点。 乔乐:“晏哥哥,昨晚辛苦你了……” 君晏:“辛苦么?” 少年挑眉,凤眸凝视着乔乐,眉梢带笑,绝艳似妖。 乔乐一愣,方才猛地点点头道:“辛苦,非常辛苦!乐儿觉得……”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少年便欺身而进,仅仅是一瞬间,便让乔乐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芳心纵火犯,他又开始了…… 一抹红晕攀上脸颊,乔乐觉得君晏一定会挑衅的问她:“乐儿觉得什么?嗯?” 这是他惯有的风格,屡试不爽。 然而,她却失算了。 轻轻揽住少女纤弱无骨的腰肢,君晏在拉进距离的同时,低眸凑到了她的耳边。 他在笑,那笑声低低的,没有含蓄,更没有收敛,有的,是一种让人心尖儿发颤的魔力。 君晏:“昨晚我一点都不辛苦,如果可以,我更想让乐儿你辛苦辛苦……” 乔乐:“我,我怎么辛苦啊……” 两眼发懵,乔乐表示她根本没听懂。 直到某人恶劣一笑,一本正经的道: “春宵苦短,红鸾星动,乐儿现在不懂,以后就懂了。” 乔乐:“……” 我怀疑你在开车,而且我还有证据…… 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乔乐依旧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颇为正经的道: “既然晏哥哥不辛苦,那我们就起身回去吧。” 再不回去,沐鸢他们怕是得出来找人了。 然而她一说要回去,某人便瞬间变脸,叹道:“唉,一夜没睡,连身子都是飘的,这么想想,竟也挺辛苦的……” 乔乐:“……” 男人,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君晏:“若是乐儿能多给我抱抱还好,一想到回去后乐儿又得离我远远地,还要乔君乔君的叫我,我就觉得更辛苦了。” 乔乐:“……” 所以,这是谁的锅!是谁要隐瞒身份办成乔君的?是我吗? 君晏:盯~ 乔乐:啊这…… 看着眼前幼稚得不行,还对她茶里茶气的君晏,乔乐是又好气又好笑。可她能怎么办?自己找的男人,当然得自己宠啊。 于是她只能抱住君晏的脖子,抬眸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某人便极不满意的盯着她道:“乐儿,你敷衍我。” 乔乐:“我,我没有……” 君晏:“你以前对我可好了,帮我、喂我、哄我、牵我、睡我……唔……” 猛地吻了上去,乔乐只想堵住君晏的嘴,让他不要再说了。 因为以前那个怂得要死,天天为了君大韭菜干傻事的她,简直不要太羞耻。 好了,不就是亲你吗? 不就是狠狠地亲你吗? 我亲,我亲还不行吗? 最终,乔乐不仅主动亲了君晏半天,还被迫叫了声儿“夫君”,这才被对方美滋滋的放开。 这不,某人即便戴上了面具,依旧掩饰不住那疯狂上扬的嘴角。 君晏,你笑成这么个反派样儿,你的作者亲妈她知道吗? 重回雪坡,乔乐才刚刚坐下,君晏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一夜未归,他的理由居然是伪造战场。 而好死不死,那心不在焉的霍鄞与沐鸢,居然还真的信了。 因为他们知道乔乐真的只会射眉心。 沐鸢是见证者,霍鄞则有所耳闻。 所以他们一点都没有怀疑。 而更可怕的是,这两人还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眉来眼去。 难道,他们也有奸情? 想到这里,乔乐忽觉不对。 咳咳,不是“也有”,是“有”…… 而事实上,此刻的霍鄞与沐鸢都异常后悔,后悔自己昨夜的口无遮拦。 一个抄地图被抓,一个说愧疚被怼。 仅仅是一晚上,互相竟都知道了对方的小秘密。 霍鄞不想乔乐知道他抄地图,沐鸢则不想乔乐知道她愧疚。 于是乎,两人协议了将近半个晚上,就是为了达成共识,不暴露彼此。 所以,他们其实一点都没在意乔乐与君晏的去向,自然也不会深究其中的问题。 毕竟两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而在四人重新汇合之际,那边的战局也终于有了新的转机。 只见耶律穷奇手提骨剑,脚踏巨石,一个腾身间,便掠入了山脚下的营地。 而有了他的冲锋,左侧的蛮军几乎是瞬间打开了缺口,将胜利的天平拨到了自己这一边。 霍鄞:“看样子,我们得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望着这一幕,霍鄞凝重的说道。 一旦耶律穷奇冲入敌营,这场战争便已没有悬念。 因为这是绝对的兵力与武力的压制。除非他们上去帮忙,不然另一方是不可能有转机的。 可先不说此刻已是白日,即便依旧是夜晚,他们也无法出手阻拦耶律穷奇。 因为他们一旦暴露,两方之间的矛盾便不存在了。即便存在,也会先把他们杀了,再继续死磕。 所以一旦耶律穷奇赢了,他们便得想下一个法子,将这群蛮子拦住了。 霍鄞:“表弟,你能杀了耶律穷奇吗?” 这是霍鄞想到的第一个法子。 因为没有比将耶律穷奇变成一具尸体,更让他们满意的法子了。 然而,君晏却摇了摇头。 君晏:“他一定练过北蛮的一种体术,我可以牵制他,却杀不了他。” 要不是那乌龟壳子功,耶律穷奇坟上的草都三尺高了。 对此,君晏心中略显不爽。 沐鸢:“我也看过了,他身上的确有种刀枪不入的暗劲儿。就算是我的银针,也很难破开他的防御。” 点点头,沐鸢也表示棘手。 作为医者,她一直在观察每个对手。就像医人一样,伤人也是得瞄准要害的。 可那耶律穷奇的身上,似乎没有要害。 也就是说,他们想要杀了对方,就只能长时间将对方牵制,从而找出对方身上的破绽。 如果只是耶律穷奇一人还好说,他们大不了围杀,可人家那边兵强马壮,谁围杀谁,那还真不好说。 乔乐记得,当初被君晏杀穿的那个营,不过千人有余,且其中还没有耶律穷奇这种高手。 所以这次的难度,可想而知。 乔乐:“那我们能不能把他引出来杀?” 这一次,除了沐鸢,君晏与霍鄞齐齐摇头。 原来,身为蛮军主帅的耶律穷奇,可不同于那些自负的小将军。 他虽然狂妄自大,争强好胜,但绝不会傻到独自行动的地步。 毕竟偷袭与引诱,都是蛮子自己最擅长的招数。自己最喜欢挖的坑,哪儿有自己也踩的道理。 所以要想将对方剥离,除非给蛮军造成巨大的损伤,然后再暴露他们自己。 霍鄞:“要说我们这儿最好的诱饵,自然便是郡主您了。别说是耶律穷奇,就是那耶律王庭的雄主在这儿,也一定会动手来抓您。毕竟您知道的东西,恐怕连我们天武都眼馋的不行……” 盯着乔乐,霍鄞眼中满是欣赏。 而且他推测,耶律穷奇应不止是为了守住北关而忧虑,还很可能遭到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 越是这样的人,越想要建功立业证明自己。 因此,他也更容易瞄准乔乐。 霍鄞:“郡主,有我表弟在,他就是杀不死耶律穷奇,也完全可以保护你。因此这个计划,大体上是成立的。” 点了点头,乔乐当然知道君晏能护住她。 但解决了如何诱杀耶律穷奇的问题,他们却还没解决怎么给蛮军制造伤亡的问题。 因为不杀得狠一点,耶律穷奇是不会有感觉的。 而他不头脑发热的情况下,自然是带着全军围追堵截,慢慢搜捕啊。毕竟又不用考虑兵败的问题,为什么要自己来? 况且,他们四个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耶律穷奇这地头蛇给坑了呢? 看看自己面前的三个欧皇,乔乐根本看不到他们的眉心火。 所以此时此刻,她的bug技能已完美失效,根本无法再辨别方位。 怎么办? 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四人面前。 但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那已经攻下营地的耶律穷奇,竟提着一个蛮族女人缓缓的走了出来。 而那个女人没有哭,她在笑。 她手里握着一块金色的令牌,在对耶律穷奇张狂的笑。 抬脚,耶律穷奇狠狠地踩在了她的小腹上,冰冷的吼道: “你这个该死的贱女人!说,你为什么要迫害守军!如果你解释不清楚,本帅即便是违抗雄主之令,也要将你分尸!” 可听他们这么一说,那女人却愣住了。 824 乔乐她炸毛了 君晏:“弥娜!” 乔乐:“啊?” 就在蛮族营地发生动乱的同时,君晏忽然凝神,略显阴沉的呢喃道。 抬眸,乔乐刚想接话,却见望着那边的霍鄞与沐鸢齐齐回头,神色略显疑惑的看向了自己。 而她这才明白,原来君晏的呢喃只有她听得见,也只打算对她一人说。 可沐鸢他们都已经望向她了,她又不能不说点什么。 于是她只能轻咳两声,指着那被耶律穷奇踩住小腹的蛮族女人,一本正经的道: “她叫弥娜,是个北蛮将军。” 霍鄞:“哦?还有呢?” 微微一愣,霍鄞顿时便来了兴趣。因为他认识弥娜手里的金牌,那是王庭雄主的雄主令,就是整个王庭也没几块。 如今这弥娜有雄主令在手,那耶律穷奇恐很难对她下杀手。 就霍鄞自己来讲,他当然希望耶律穷奇被愤怒冲昏头脑,从而做出违抗雄主令的事儿。 但这一点,明显很难。 所以在接下来的计划中,弥娜很可能也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 能了解一下,最好是了解一下。 然而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乔乐心里却一片苦涩。 还有? 她能说没有了吗? 好在,看着她那迷茫的囧样,君晏默默地开启了传音入秘,为她灌输起了关于弥娜的一切。 原来,弥娜是耶律王庭的几大女将之一,才干过人,容貌娇美。因此,她一直在王庭中混得风生水起。 但人的野心是无限的,她开始不满足于混迹王庭,而想要征服中原,成为女将之首,名将之巅。 这本无可厚非,但坏就坏在她心思深,野心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乔乐:“据说她与耶律王庭中不少贵族有染,甚至还有过孩子。不过孩子也被她杀了,因为贵族不喜欢。” 抚着下颌,乔乐故作高深的说道。 乔乐:“来到前线后,她很快便靠那些贵族混到了将军之位,并与耶律穷奇的一个好兄弟有染。” 而那好兄弟好巧不巧,竟是这支军队的二把手。 所以弥娜勾引对方的原因可想而知。 但更让乔乐没想的到是,有次弥娜与这位二把手带军出征,竟倒霉催了的遇上了君晏。 其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弥娜非但不帮自己这情郎,还在对方拼死保护她的时候借口有计,转身就走。 而所谓移石而下,阻隔君晏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画大饼,谁不会啊? 所以即便君晏已手刃其情郎,依旧没忘记她这个心如蛇蝎的黑寡妇。 他追上了她,然而…… 嘴角一抽,上一秒还在愉快说书的乔乐瞬间黑了一张脸,咬牙切齿的道: “然后,她居然看我们君晏长得好看,就起了歹心,想脱衣裳勾,勾……” 勾了半天,乔乐硬是没把那个“引”字儿给念出来。 淦了,气死老娘了! 死死地瞪着那边的弥娜,乔乐气得火冒三丈。 虽然听君晏说,那已是几年前了,而当时他还没满十五岁,才刚刚带前锋营南征北战没多久。 所以见弥娜想脱衣服,他便下意识的回了头。 却没想到对方竟借机跳下雪崖,让他失去了追踪的目标。 而按照那雪崖的高度,他推测对方就是不死,也会重伤。所以他并未下去寻觅。 事实也如他猜测的一般,弥娜真的销声匿迹了几年。若非今日再见,他还真以为对方已经摔死了呢。 但现在她摔没摔死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乔乐非常生气,气得把雪坡都抠出了十个小窟窿来。 而这对君晏来说,简直就是意外惊喜。 因为这件他其实没太当回事儿的事,竟让总是笑盈盈的乔乐瞬间炸毛,变成了一只想干架的猫咪。 这种被在意的感觉,竟比一个吻还要真实。 甜,齁甜。 霍鄞:“咳咳,所,所以这是个奸诈狡猾,卑鄙无耻的人对吧……” 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霍鄞立刻义愤填膺的说道:“太过分了,对吧沐鸢!” 沐鸢:“……” 可看着乔乐阴沉沉的表情,她又有些无奈,只得是点点头道:“嗯,很过分。” 但凡沾到君晏,乔乐便跟疯了一样。 这算来算去,也真不知是谁过分…… 而就在四人心思各异的同时,那被耶律穷奇踩在地上的弥娜也回过了神。 弥娜:“迫害守军?我没有!耶律穷奇,你不要血口喷人!” 望着耶律穷奇,弥娜的眼底一片宁静。 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因为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利益。 她派人在北关作乱不假,可她只熄了灯,没有迫害人。 因为她很清楚,北关不能轻易被破,不然损伤的不止是耶律穷奇的利益,也是她弥娜的。 然而她这话刚刚说完,耶律穷奇便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耶律穷奇:“编,你接着编!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别以为我会再相信你!” 一抹鲜血从弥娜嘴角溢出,眼见耶律穷奇还要打她,她却不紧不慢的笑了。 弥娜:“耶律穷奇,你自诩为蛮庭战神,却连听别人解释的胸襟都没有。被人骗了,还不自知……我呸!” 将血吐在耶律穷奇的脸上,弥娜笑得越张狂,耶律穷奇心底的疑惑便越重。 此刻的弥娜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她不知道。 她只是发现这件事中存在疑点,有可以转移目标的地方而已。 是,她有雄主令。但耶律穷奇若真的发起疯来,雄主令也保不住她。 也许在她死后,耶律穷奇会因违抗雄主令而付出代价,甚至是生命。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弥娜已经死了。 所以,她要想方设法的保住自己的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耶律穷奇:“你真没有让你的属下杀人?” 弥娜:“没有!我是很讨厌你,但我不讨厌我们蛮族的士兵!” 盯着耶律穷奇,弥娜恶狠狠的嘲讽道: “倒是你,居然在这种时候带兵来打我。怎么?北关不想要了?” 然而弥娜也没想到,她这句话居然会让他二人同时愣住,神色诡异的对视一眼。 北关不想要了吗? 北关…… 他们二人内讧,在这焰山脚下狗咬狗。如果这是栽赃陷害,那么…… 当你找不到一件事的直接疑点时,不防想想这件事背后最大的受益者。 而征北军,无疑便是他们心中无法回避的答案。 耶律穷奇:“昨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想到这里,耶律穷奇立刻沉声问道。 弥娜:“快,去把那块布拿来!” 躺在地上,弥娜立刻对自己的属下喊道。 而当那张带血的破布被呈到他们面前时,弥娜才明白,她的属下都已经死了,是耶律穷奇亲自带人斩杀的。 一个不剩。 所以,根本不可能有属下出逃,再用血书给她报信一说。 抬起自己的脚,耶律穷奇不仅不再踩着弥娜,还主动抬手将她扶了起来。 显然,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在他们两方之间,还有第三方的存在。 弥娜:“来人,立刻去检查同族们的尸体!快去!” 抚着小腹,弥娜第一时间想起了另一个疑点。 昨夜他们互相放箭,明明是小规模杀伤,死的人数却比她想象的要多。 说不定其中也…… 果然,当那被派去检查尸体的蛮医回来时,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昨夜在箭雨中死去的蛮子,竟有近两百人眉心中箭,一击毙命。 尽管他们的尸体都被细心的处理过,乍看之下是因同时中了几箭,这才当场毙命的。 但这一伪装,只适合粗略查看,而不适合仔细对比。 因为你但凡看得认真一点,便会被他们眉心的血洞牢牢吸引。 太标准了。 箭箭眉心,犹如复制粘贴一般,稳得不能再稳。 这种可怕的射箭技巧,看得蛮医浑身发抖。 因为他纵横蛮军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整齐划一的伤口。 太可怕了…… 然而,就在蛮医瑟瑟发抖之际,他却发现耶律穷奇与弥娜的目光同时亮了,亮得让他心惊。 这,这是…… 但这层秘密,显然不是他这小小蛮医能够知道的了。 弥娜:“看来,是那位来了啊。” 勾唇冷笑,弥娜小麦色的皮肤与眉梢那抹野性简直浑然天成。 别人不懂她何意,耶律穷奇却懂。 耶律穷奇:“好啊,好啊!永乐郡主,那个带人杀了我侄子的小丫头!我耶律穷奇没来找你,你竟敢自己送上门来!” 抬眸低吼,耶律穷奇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情绪。 有激动,有仇恨,更有一抹难以言说的睿智。 他没有被利益冲昏头脑,相反,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乔乐的箭法是出了名的。 第一次是她射杀石坦,第二次则是忘忧林之战。 她是郡主,所以蛮军是有探子负责观察她的。 因此当耶律休二人战死,一众残兵败将撤回北关的时候。乔乐独特的眉心箭术,便被所有蛮军高层记在了脑海里。 耶律穷奇:“跟我合作,要不然我杀了你。” 看向弥娜,耶律穷奇伸出手来,以示邀请。 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什么雄主令了。只要弥娜不听话,他立刻便会捏碎她的脑袋。 因为一个乔乐,能决定很多东西。 别说一张雄主令,就是十张,他那雄主兄长也不会在意。 因为令牌有用无用,还不是发下它的雄主说了算的。 闻言,弥娜立刻单膝跪地,拭去嘴角的鲜血笑道: “弥娜,愿听大将军调遣!” 与其死在这里,还不如跟耶律穷奇一起立功。 审时度势,她弥娜最在行了。 此刻,凭借着他们发现的证据,他们已经知道这支征北军的许多秘密了。 第一,他们的人数不多,不然他们无法借着城墙黑暗时翻越北关。 第二,陷害他们二人乃是对方临时起意,绝非提前谋划,想要借此反攻。 因为弥娜捉弄耶律穷奇的事情,本就是秘密。连耶律穷奇自己都不知道,征北军又怎么可能知道? 第三,他们的任务并非军事任务,但却对征北军十分重要。不然,小郡主乔乐也绝不会亲自出马。 第四,这群人的目的地很可能就是他们身后的焰山,不然他们根本不会在此长期逗留。 因为走的若不是一个方向,他们也不可能撞见耶律穷奇,便也不会有尾随的机会。 当然,这方圆百里,除了焰山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里有的东西,中原都有。 除了焰山。 嗡! 仅是一瞬间,耶律穷奇与弥娜便做出了决断。 抓人,不惜一切代价! 他们不管征北军想干什么,即便征北军借着他耶律穷奇不在,妄图攻打北关,他们也不介意。 因为一个塌了一大段城墙的北关,就算征北军夺过去了,他们也能再打回来。 几万军队的损失而已,他们不在乎。 但乔乐,这个主动跑到他们领地,且对征北军至关重要的人物,却不是那么容易逮到的。 所以抓她,甚至比守关还要重要! 于是乎,随着耶律穷奇的一声令下,七千蛮军分为数支小队,开始对周围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很快,巨石后的痕迹便被发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雪坡上的十个小窟窿。 耶律穷奇:“搜,继续搜。方圆二十里,任何地方都不许放过!” 然而,就在耶律穷奇高声下令之际,弥娜却走到他身前道: “大将军,不用浪费兵力搜寻他们了。弥娜不才,已经猜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了。” 耶律穷奇:“哦?何处?” 弥娜:“他们一行人最多不过两百,而来误导我们的,必然是小郡主所带的精英。从雪坡上的痕迹来看,最多不超过十人。也就是说,他们把其他人留在了别的地方。” 抬手指向远方,弥娜的笑都魅惑了一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边有一处能藏身的岩洞。因洞中总有毒水滴落,我族极少踏足。但我们不去,不代表征北军不会去。” 闻言,耶律穷奇立刻点了点头。 低吼一声,他已提着骨剑犹如炮弹般射出。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弥娜与一众蛮族士兵。 这一次,他们定要让那永乐郡主插翅难逃! 825 黑心工头乔小乐 霍鄞:“该死,这弥娜果然是个厉害角色。还有那耶律穷奇,那么大个块头,做事居然婆婆妈妈的。他要是一剑下去,我们不就没这事儿了吗?” 漫天飞雪中,四人一路疾驰。而他们逃跑的方向也的确未出弥娜所料,就是那个能藏人的山洞。 作为一直密切关注着耶律穷奇二人的人,他们自然能从对方表情和神态的变化中觉察到不对。 更何况,君晏与霍鄞还会唇语。 虽然蛮子说话的方式与中原人略有区别,还伴随着一些扰乱解读的低吼,但对两位大佬而言,那都是小事。 所以见弥娜命人拿来破布时,他们就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而在蛮子开始检查箭伤的时候,他们则已逃下了雪坡。 当机立断,毫不犹豫。 值得一提得是,他们走时还刻意弄乱了雪坡上的痕迹,以此来扰乱蛮子的视线。 但就蛮子出色的追踪能力来看,他们能扰乱的或许只有人数而已…… 沐鸢:“到底是耶律穷奇婆婆妈妈,还是你考虑不周,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跑在霍鄞身边,沐鸢觉得霍鄞这家伙简直就是个乌鸦嘴。 方才他们四人讨论的时候,这货刚刚说完用乔乐当诱饵,他们就暴露了。 眼下她就是不用脑子都能猜到,乔乐恐怕真成诱饵了。 不,应该说是目标。 毕竟这可不是他们主动暴露,而是人家蛮子自己发现的。 霍鄞:“我,我也不知道这弥娜那么……哎,可能是我们运气不好吧……” 他想说一个“贱”字,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毕竟他霍鄞是极少骂人的,连他表弟那样无药可医的废物,他也是足足忍了三年才骂的。 乔乐:“好了,我们还是先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眼见霍鄞与沐鸢说得有来有回,乔乐终于冷声打断了他们。 现在不是抱怨谁对谁错的时候,更不是抱怨自己运气不好的时候。 他们得想办法,得决定是继续,还是放弃…… 沐鸢:“乔乐,我们已经被蛮子发现了,如果不解决掉他们,我们是不可能采集到你说的火山灰的。” 而沐鸢的言外之意也很简单,七千蛮族精锐,他们想快速解决对方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只要解决不了他们,火山灰便没得谈。 毕竟冒险前去,一旦蛮族发现他们的秘密来个守株待兔,这两百零四人,估计能回去的就只有四人了。 而他们四人带回去的火山灰,能修得好北关城墙吗? 所以,火山灰计划已经失败了。 对此,霍鄞虽不愿承认,却也只有硬着头皮道: “沐鸢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利用蛮子想抓你的弱点,将他们拖在这儿,尽量给征北军争取时间。” 今日一早海东青便回来了,给他们带回了征北军全军突击北关的消息。 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拖住耶律穷奇,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 当然,拖住对方,保住己方,这似乎也是他们眼下唯一能做的了。 乔乐:“真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咬牙,乔乐心底的郁闷可想而知。因为她是想好好修北关的,不只是想白嫖,还因为水泥真的好。 可眼下他们惹上了蛮子,蛮子必会拦着他们前往圣山。 也就是说这次机会之后,他们或许再也无法踏足这里。当然,少数人可以,但取火山灰是不能了。 紧紧地握着双手,她乔乐不求自己心想事成,只求能不能不要这么倒霉,想啥啥不成。 对此,霍鄞心中也十分自责。 他承认他有赌的成分,但他以为,他会赢的来着。 而事实证明,他的确赢了,可赢的代价却是忘了他们本来的目的,更损害了乔乐的利益。 这波自作主张,的确有些…… 此刻,沐鸢与霍鄞都沉默了,因为他们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而乔乐则低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就在这时,她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君晏:“没事,一会儿我去宰了那耶律穷奇和弥娜。” 侧眸,乔乐已瞧见了少年那双含笑的眼睛。眼中星光点点,温柔得好似一湾清泉。 这样的笑很干净,让人分外安心。 可…… 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乔乐只安心了一秒,便意识到对方在做一个非常危险的决定。 君晏:“我能行。乐儿,你不相信我吗?” 君晏只是在对她说话。 而他们此刻正跑在四人的第二排,所以并未被自责的霍鄞与头疼的沐鸢注意。 乔乐:“你会受伤的吧……” 她抬眸,用唇语对少年说道。而少年明显看懂了,竟因此微微一愣。 仅仅是这一愣,与愣后的短暂沉默,乔乐便已明白了一切。 君晏不会轻易说谎。 他会在某些事情上骗她,比如想占便宜的时候和不想伤害她的时候。 但在大事上,他不会。 所以君晏沉默了,他明显是没有把握的。 是,乔乐知道他是男主角,是书中的战力天花板。所以只要他想,他一定能赢。 而付出的代价,无非就是无伤、受伤、重伤、濒死,这四中状态而已。 至于战后会是哪种状态,其实从君晏对这件事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虽然他说的云淡风轻,但乔乐知道是后两种。 因为他比以前认真了。 是,他不会死,但不会死,自己就能心安理得的让他去吗? 不,她不能。 君晏不只是作者的亲儿子,更不只是书中的纸片人,他有喜怒哀乐,亦有自己的爱憎与向往。 他是她乔乐真心喜欢,并且想要托付终身的人。 乔乐:“不准去。” 回想起当初君晏教自己的法子,乔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传音入秘。 不准去。 说罢,她立刻加快速度,追上了前方的沐鸢。 这样一来,就是君晏想继续跟她提这件事,也没有最合适的机会了。 而望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君晏也从愣神中悄然醒转。 只见他笑了笑,妖冶道: “遵命,夫人。” 闻言,那跑在前面的乔乐险些脚底一滑。 谁,谁是你夫人…… 我,我还没嫁给你呢…… 很快,那藏人的洞穴便出现在了四人眼前。而同时瞧见他们的,还有那两个守在洞外的士兵。 “郡主,你们可算回来了!” 两名士兵立刻迎上了乔乐,神色欣喜而又慌张。 原来,昨夜在乔乐他们走后不久,洞中便出事了。 一连十几个士兵接连倒地,头痛、头晕、腹痛、呕吐…… 总之,就是出现了明显的中毒征兆。 “后来我们一问才知道,他们都喝了岩洞中滴落的清水。所以我们觉得,应该是那水有毒。” 为首的校尉愧疚道。 要不是他没注意到情况,手下的士兵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出岔子。 身处北蛮之地,居然上吐下泻…… 这…… 乔乐:“没事,沐鸢,你给他们扎两针吧。” 沐鸢:“……” 你还真当我是你的丫头啊? 想使唤就使唤? 乔乐:“我加……” 沐鸢:“谁要你那几个钱!你还是留着修城墙,免得日后上街要饭吧。” 乔乐:“……” 得嘞,您说了就是。 只要您愿意救人,别说不要钱,您就是骂我白痴都成。 毕竟在人命面前,她这点儿脸面也不重要。 于是,沐鸢立刻拿着针包救人去了。不止得扎活,还得把他们扎的活蹦乱跳。 不然一会儿跑起路来,不是拖大家的后腿吗? 一想到这儿,沐鸢手中的十根针瞬间变成了二十根。 一招下去,连这群前锋营的牲口都能疼哭。 这不,隔得老远,乔乐都被那哭声吓了一大跳。 好家伙,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容嬷嬷在扎紫薇呢。 霍鄞:“太残暴了……” 捂着眼睛,霍鄞默默地回过了头。 而与此同时,等候沐鸢治病的乔乐也在洞中溜达了一番,并顺着水滴滴落的嘀嗒声,成功寻到了那处滴水之地。 校尉:“郡主,就是这儿了。那毒水就是从这儿滴下来的。” 指着那滴水的岩石,校尉毕恭毕敬的道。对于郡主,他们可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而这位校尉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乔乐分配了娘子那位。 点了点头,乔乐的目光也顺着水滴往上,最终定格在了一片如雪般洁白的岩石上。 她就盯着那岩石目不转睛,瞅,疯狂瞅。 瞅着瞅着,甚至还不踮起了脚尖,想更近距离的瞧上一瞧。 然后,那石头就掉下来了。 但这次真不是她乔乐倒霉,而是君晏动手给她砸了一块儿下来。 君晏:“给。” 将石头递到乔乐手中,君晏也有些好奇她在看什么。而似乎是瞧出了对方的疑惑,乔乐又仔细端详了石头一番后,这才对君晏道: “这是硝石。” 霍鄞:“硝石?火硝?不就是那个做炮仗的东西吗?” 此时,霍鄞已不知何时窜到了两人身边,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可是一直盯着乔乐的,就怕这位小郡主又搞出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而他却因缺席而无法记录。 他虽然不认识硝石,但这是用来做炮仗的他还是知道的。 而霍鄞不说不要紧,这一说,瞬间让乔乐脑子里咯噔一下。 炮仗,炮仗…… 对啊! 目光一亮,乔乐一把拉住君晏的袖子道:“把那几块儿也弄下来好吗?” 说罢,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将手缩了回去。 好在霍鄞等人都被她的反应吓着了,并没有在意。 君晏:“好。” 君晏起身去取硝石,而在他动手的同时,乔乐也命人拿来了几个背篓,将那些被弄下来的硝石一一装好。 霍鄞:“郡主,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望着乔乐,霍鄞日常好奇。 乔乐:“如果蛮军追来,我们最好的周旋方法是往哪儿跑?” 面对乔乐这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霍鄞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当然是往圣山上跑。毕竟往北关不行,在平地上乱跑又容易被袭击,我们还不如将计就计,带他们去山里躲猫猫。” 闻言,乔乐的眼睛顿时又亮了几分。 乔乐:“不错,我也正有此意!” 而在他们说话的空挡,君晏弄下来的硝石已装满了四个背篓,并被平均分到了二十多个士兵的身上。 这样一来就是背着狂奔,也不会影响他们的速度了。 而沐鸢也结束了医治,一脸讶异的站在了他们面前。 可不只是沐鸢与霍鄞,就连君晏都不明白乔乐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她是想做炮仗? 还是,焰火? 乔乐:“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呸,快上路!” 招呼着众人,乔乐立刻带队冲出了洞穴。 因为她已经发现众人的绿火有变黑的迹象了,这说明用不了多久,耶律穷奇二人便会追到这里。 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跑路才是重点! 凭借着对眉心火的了解,以及君晏的暗中指路,乔乐带着众人七拐八绕,风风火火的向圣山跑去。 此刻,两方人你往我的洞穴跑,我向你的营地钻。 明明都很靠谱,却又说不出的滑稽。 沐鸢:“我们一会儿要怎么做?集体行动还是兵分两路?” 既然要上山,要全力吸引敌人的注意,那他们就得早做决断。 霍鄞:“所有人一起有个照应,但缺点就是目标太大,不够灵活。不过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乔乐:“分开。” 霍鄞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乔乐打断了。 乔乐:“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全跟着我不仅起不到积极作用,还会分散我找东西的注意力。所以,我们分开。” 仔细盘算过自己要做的事后,乔乐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断。 霍鄞:“怎么分?” 乔乐:“跟着我的人越少越好,而且这人……” 沐鸢:“我跟你去。” 盯着乔乐,沐鸢毫不犹豫的说道。因为在她的视角下,这儿只有她和乔乐两人是最熟悉的。 至于其他人,都不是那么值得信任。 而且,乔乐还欠她钱呢! 可惜,这次乔乐并未立刻拉住她的手,道一声好姐妹一起走。而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跟着我的人不止要武功好,跑得快,还得能搬能抗,背着一背篓石头也要如履平地……” 沐鸢:“好了,别说了,你自己去吧。” 找同伴? 你这是在找拉车的牛吧。 826 小丑竟是我乔乐 别说沐鸢了,就连乔乐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要求略显过分,像极了一个黑心工头。 但没办法,她必须如此。 首先,要引开追兵,没有比她自己更好的人选。而为了灵活机动,自然就要尽可能的缩小目标。 最少两个,最多四个。 其次,既然跟着她去,那手脚至少得比她灵活,要能打能搬能扛能跑,不说是十八般武艺,至少能保护她,能带她冲吧? 因此这能去的四个里,又要除开一个带伤的霍鄞。 最后,你好意思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给你背石头,但人姑娘自己不见得愿意啊。 这不,那闻言的沐鸢都开始翻白眼儿了…… 何止是不愿意,是相当的不愿意。 这一点,她乔乐早就料到了。 要不然,她还想带两个欧皇给自己保驾护航,让自己平步青云,在圣山上横行霸道呢。 哎,可惜了…… 乔乐:“所以,你们三个谁跟我去?又能搬又能扛那种哦。” 将小手背到身后,乔乐故作为难的道。 别说了,她向来是个演技很烂的人。咱们快点儿,别走些不必要的流程了。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她意料之中的君晏举手了,而在她意料之外的霍鄞居然也举手了…… 这什么? 你们仨都想跟我去吗?刚走了个沐鸢又来个你? 君晏:“表哥,就你这副样子,你确定你能搬能扛?” 双手抱胸,某人对自家表哥投去了异常嫌弃的目光。 因为霍鄞现在连跟上队伍都不容易,能搬能扛?骗谁呢? 俊脸一红,霍鄞也知道自己不符合条件,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 “我不能搬不能扛,但表弟你可以啊,我们仨一起去,我负责跟着郡主采集东西,你负责扛。这也没什么问题嘛,对吧,哈哈哈哈……” 空气突然安静,乔乐侧眸瞄了一眼身边的君晏。要不是她不能乱说话,她真的很想提醒霍鄞闭嘴。 这不是为了二人世界,而是为了你霍鄞的生命安全。 果然,君晏松了松手腕,当即便准备将某废物表哥当暗器给祭出去。 好在霍鄞很会审时度势,发现自己的建议无法通过之后,立刻选择了举手投降。 霍鄞:“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还不行吗?我留下来陪沐鸢,她一个人肯定很无聊。” 然后,他便又收到了来自他们身后,那整整两百道目光的注视。 她一个人? 怎么的?我们不是人吗? 对此,霍鄞真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默默低头认错,他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哎,他不就是想给天武做贡献,给天下苍生做贡献,去看看郡主又要倒腾什么新玩意儿吗? 算了,不去就不去嘛…… 虽然真的好不甘心啊…… 沐鸢:“又想去抄乔乐的东西了?” 盯着霍鄞,沐鸢用唇语说道。只不过少女笑意泠然,总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别说,霍鄞觉得她此刻还真像个坏人。 霍鄞:“哪有,我,我这不是求知若渴嘛……” 挠了挠后脑勺,霍鄞淡淡的道。 好在沐鸢就是一副我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并未打算刨根问底。对此,霍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最终,乔乐与君晏众望所归,组成了引开蛮军的特别小队。 而沐鸢则带着霍鄞与两百精锐上山,寻求躲避蛮军与小规模杀伤的法子。 打定主意之后,众人这才放慢了脚步,开始为蛮军制造他们逃跑缓慢的假象。 用霍鄞话来说就是,蛮子都是地头蛇,一定知道毒水的存在。 加之洞中还有士兵们的呕吐物,他们带着伤兵逃跑也就被顺利证实了。 而就是因为带着伤兵,所以跑得慢,很快便会被蛮子追上。 至于什么时候被追上,乔乐他们也掐得很准。自然便是他们抵达圣山脚下,可以开始爬山的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终于,他们再次看见了圣山,随之而来的,自然是蛮子追来的阵阵低吼。 两方人马终于汇合。 临别之前,乔乐对沐鸢二人一再嘱咐。 她希望他们只带着众人在圣山的山腰下徘徊。一定,一定不要上山顶。 霍鄞:“为什么啊?” 睁大眼睛,霍鄞已准备好接受知识。 乔乐:“这是一座会喷火的焰山,也就是火山。它很危险,至少在你们的认知中。不要上去,没必要。” 时间紧迫,乔乐也无法细致的跟沐鸢二人解释。 因为在火山面前,有时候连武功都不管用。 霍鄞与沐鸢有光环普照,兴许能逢凶化吉。可其他人一旦遇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虽未完全明白乔乐之意,但沐鸢还是点头向她做出了保证。 直到很久以后,乔乐都不得不为自己的机智而感慨。 因为此刻的她若不多这句嘴,事情可能又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 终于,两队在山脚下分别,各奔东西。 他们跑的方向异常极端,犹如两根直线。蛮子要么选一边,要么也得兵分两路。 总之,他们不可能集中起来追两边。 圣山脚下,耶律穷奇与弥娜眼看着乔乐等人分别,心中亦有了自己的决定。 追乔乐。 他们想都不用想。 那问题来了,哪个是乔乐? 原本队伍中有两名少女,他们还需判断一番。可根据忘忧林之战的士兵所绘,他们的这一步功夫也省了。 于是乎蛮军中又有了新的言论,那就是小郡主单独带一人逃跑,其中是否有诈? 耶律穷奇:“弥娜,你觉得呢?” 在耶律穷奇看来,弥娜这个女人应该更了解女人。 弥娜:“大将军,属下觉得小郡主到也不一定有诈。” 耶律穷奇:“哦?此话怎讲?” 望着微笑的弥娜,耶律穷奇略显好奇。 弥娜:“大将军,您不是常说一个词,叫做妇人之仁吗?而这位曾用自己引开耶律少主,只为给属下争取机会的小郡主,无疑最适合这四个字。所以,她很可能是在故技重施。” 说到这里,弥娜又说了一些别的理由。 比如带一人逃亡更加方便,目标也更小,成功的机会也更多等等…… 总之,就是乔乐这么逃百利而无一害,如果是她弥娜,她也会这么做。 点了点头,耶律穷奇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他立刻下令五千蛮军留在山下,封住所有出口。 事实上,圣山本就人迹罕至,另一面更是山路崎岖,多悬崖峭壁,根本没有下山的路。 一个不小心,还容易迷失在山里。甚至走入其他王庭的领地。 所以,他们只要守住下方这个营地,便不怕这些人逃离。 耶律穷奇:“走,其余人随我上山,一同请这位小郡主去我王庭一叙。” “吼!” 闻言,排山倒海的低吼声响起,为天地间平添了一抹肃杀之气。 耶律穷奇抬步,其后弥娜与两千五百名蛮子紧紧相随。 他们以千倍的差距,不紧不慢的向乔乐二人碾压而去。 他们不着急,因为他们耗得起。 追捕猎物嘛,总是需要耐心的。 另一边,眼见耶律穷奇等人向乔乐那边而去,沐鸢等人也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意味着他们暂时安全了,但也同样意味着乔乐二人凶多吉少。 一个不慎,便会阴沟里翻船。 沐鸢:“走吧,我们帮不了他们,我们能做的便是守好这些硝石,守好我们自己。” 因为他们冒然插手,只会添乱。 对此,霍鄞也点头表示认可。 不过霍鄞觉得吧,这也不一定。因为只要安顿好了身后这帮子人,他与沐鸢也不见得不可以……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乔乐与君晏已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白茫茫的世界中,两人快步穿行。 起初他们并排而立,泾渭分明。但当他们穿入树林,开始被树枝与白雪掩住身形的时候,君晏便主动扣住了乔乐的小手。 而再后来,他直接将背上的背篓交给了乔乐,自己则蹲下身来。 乔乐:“我还跑得动……” 眼见君晏拍拍肩膀,示意她自己爬上来。乔乐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自从来了北关,她跑得动得跑,跑不动也得跑。那种娇滴滴的,手上破个口儿都能把沉香她们吓死的日子,似乎也一去不复返了。 她好像……已经好久没体会过被人照顾的感觉了。 君晏:“我知道你跑得动,就是慢了些。” 乔乐:“???” 所以,你是嫌弃我跑得慢? 黑了一张脸,乔乐想也没想便趴到了君晏背上。 行,你快是吧,那你就跑,本姑娘不跑了还不行吗? 抬手环住君晏的脖子,乔乐沉吟了一秒,忽然恶趣味的笑了起来。 而在君晏回过神来时,一双小手已捏住了他的脸,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要不是他戴着面具,脸上一定会出现两圈明显的红晕。 而那个罪魁祸首呢? 罪魁祸首正在他背上笑得打哈哈,似乎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对此,君晏是又无奈又无语。 因为他之所以说那句气乔乐的话,还不就是为了激她,让她爬到自己背上来。 如今这丫头越来越独立了,好是好,可这种完全不被依赖的感觉,还是给他一种不那么被需要的错觉。 再想想自家那个想跟来的废物表哥,他就更没有安全感了。 乐儿,依靠我不好吗? 此刻的乔乐并不知道君晏的想法,她只是松开了捏住君晏的手,转而将自己的小脑袋乖乖地靠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乔乐:“晏哥哥,你忽然跑回北关来,是想我了么?” 君晏:“我说不是,你信么?” 乔乐:“不信。” 少女的笑声在君晏耳边响彻,清脆如风吹银铃。 感受着那丝热意,君晏的耳后都染了抹可疑的红晕。 乔乐并未注意到他耳后的变化,却发现少年的身子僵住了,绷得很紧。 抬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乔乐没好气的嘟囔道:“我们现在可是在要跑诶,你不会又在想些有的没的吧……” 似乎是被她说中了,某人果断身子一僵。嘴上先不说,那身体可是相当的诚实。 但是吧,他也就僵了一下,便似笑非笑的欠道: “乐儿不是有法子了吗?所以乐儿负责带我出去,我则负责不带脑子的听乐儿差遣。如何?” 乔乐:“不如何!” 撇嘴,乔乐低眸嘟囔道:“这跟你胡思乱想有什么关系?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 君晏:“我没有解释啊。” 望着前方的山路,君晏语气平淡的道。 闻言,乔乐本想说什么,却又被君晏抢了先。 君晏:“我是在胡思乱想,而且不止一次,是很多很多次。所以,乐儿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胡思乱想的吗?” 眨了眨眼睛,乔乐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嘟囔了一声“不知”。 可尽管她只回答了两个字,小脸儿却还是不争气的发了烧。 因为“乱七八糟”这四个字指代的,明明就是一辆车。 是君晏在明着跟她开车。 你不仅想对我开车,你还问我知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君晏,你知道你流氓的有多么清新脱俗吗? 显然,某人知道。 但他觉得这都不是事儿。 君晏:“我第一次开始胡思乱想,就是你死拉着我,一定要跟我一起睡的那天晚上。那天我一夜没睡,然后……” 乔乐:“然后?” 君晏说的那事儿她知道,那不是她第一次十雷轰顶,为了保命没有办法么…… 可当时她一心睡觉,并未注意太多。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货居然从那时候开始就对她起了坏心。 不仅起了坏心,还有然后…… 君晏:“然后我的衣裳太大,它似乎,似乎自己掉了。” 某人一边走,一边似笑非笑的道。 而闻言的乔乐瞬间抬眸,脑子里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而在那空白之后,是一段令她至今不敢回想的羞耻记忆。 那个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衣衫半褪,完美躺在某人怀里的少女。 那个一直努力扒拉衣服,却总是被某人打断,到最后连衣服都被扔了的自己。 那个战战兢兢了一上午,为自己的恶毒女配行为怕得要死的乔大聪明。 所以…… 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不是色胚,你君晏才是,对吗? 827 乔乐觉得她又可以了 捂着自己的一张老脸,此刻的乔乐无地自容。 不回忆还好,越回忆,她便越会为自己当初的脑补而面红耳赤。她乔大聪明英明一世,居然…… 居然以为自己色欲熏心,无可救药…… 这要是传出去,她估计得立刻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君晏:“乐儿,你也很热吗?” 某人一边走,一边调笑的说道。他似乎看出了什么,又似乎只是想戏弄她。但甭管是哪种,乔乐都坚定的捂住了他的嘴。 乔乐:“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对此,君晏一阵低笑,而他越笑,乔乐就越不好意思…… 好在乔乐使出了她的绝招,转移话题。 乔乐:“君晏,我记得你说过,这圣山之顶有两汪清池,一冷一热,对么?” 君晏:“对啊。” 点点头,君晏十分配合的接上了话题。 君晏:“之前便想着带你来瞧瞧,没想到我们还真有机会一起来。” 天色渐暗,少年望着前方白茫茫的树林,眼中皆是暖意。好像只要跟乐儿在一起,哪里都一样美丽。 乔乐:“那这两个池子是在一起么?” 低眸沉思,乔乐已渐渐进入了状态。 她现在不窘迫了,而是认真思考起了他们的去处。找东西,自然得找准地方。 不然在山上一阵乱窜,只能捞到个一无收获,得不偿失。 而闻言的君晏也是愣,因为他似乎没想到乔乐会问这种问题。 君晏:“不在一起。” 乔乐:“不在一起?” 点点头,君晏道: “这座山有两个凹陷之处,也就形成了两方与众不同的天池。其中之一热气腾腾,似乎有一定药效,但还有一处……” 原来如此。 抬眸,乔乐觉得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君晏说的热池应该就是温泉了。的确,这东西对身体大有裨益,有那么一丢丢药用价值。 而她要找的,还恰巧就是温泉。 君晏:“乐儿,你在听我说话吗?” 乔乐:“哈?” 一秒回神,乔乐对自己的走神感到非常抱歉。 乔乐:“那另一方天池呢?难道是冰的不成?” 君晏:“是不是冰的我不知道,但我所说的天池,其实更多是指这第二个。” 望着山巅的方向,君晏不禁回忆起了几年前,他自己爬上圣山的情景。 云雾缭绕,波光粼粼。 说那是仙境,也一点不为过。而其中的湛蓝天池,让他至今印象深刻。 君晏:“那池水清澈乾净,呈现晶莹剔透的蓝色,就像是天上的水,令人过目难忘。” 君晏的描述很细致,可越是细致,乔乐便越是一头雾水。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天山天池和长白山天池似乎都没有这样的池水。 你可以说它们水质清澈,晴方潋滟,可湛蓝色?跟天空一样的颜色? 她也不知道是君晏描述有误,还是世界就是这么美丽。总之,一切都只有等她看到再说。 就像君晏说的,当初的他也只瞧了几眼,便匆匆下山了。毕竟有行军任务,连走近那天池都没做到。 所以他给出的东西,也很难保证全貌。 乔乐:“不管那蓝色天池了,我们先去找温泉,也就是那个热池子。” 君晏:“好。” 点点头,君晏只提了一个“好”字,可乔乐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好。 因为某人话音刚落,他们便毫无预兆的开启了腾云驾雾模式。只要往下瞧一眼,你一定能瞧出心肌梗塞的感觉。 作为非酋,乔乐不自觉的抱紧了君晏,只求自己平安无事。 其实也还好,就是到达目的地附近的时候,脸上多了点冰渣子,和一两道细微的血口而已。 对此君晏似乎有些自责,但乔乐真的很想告诉他:不必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锅。 因为她算是明白了,她每天都必须倒霉的。 只是倒霉得程度有所变化而已。 而这倒小霉,总比倒大霉好嘛,对吧…… 夜幕下,近三千蛮军也在快速攀登圣山。 以他们这一面的山体为依托,对整个圣山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而每爬上百米之距,便会散出一众蛮子,在此作为暗桩。同时配备特制的骨哨,方便随时反馈信息。 在这样的高压之下,就连沐鸢等人也不得不不断转移阵地,以求得到片刻的安宁。 耶律穷奇:“你觉得他们大费周章的来这焰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背着巨大的骨剑,耶律穷奇带着军队一步步向山巅进发。 而他在问的人,自然是身侧的弥娜。 弥娜:“要想知道他们要找什么,那我们就得看看什么是这焰山上有,中原却没有的东西。” 抬眸望着四周,弥娜在仔细的对比一切。 作为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她自然也很了解中原。虽然这些知识大都源于游记与暗探的口述,但只要认真对比,一定会有所发现。 就比如现在。 耶律穷奇:“你的意思说?” 弥娜:“这焰山千米之下,皆与中原之山没有区别。可大将军应该知道,这焰山之顶有两方圣池,亘古不灭。” 相传,这焰山之上有两方圣池,一冷一热,不知其来源,却绝美瑰丽。 有蛮族祭祀曾断言,这两方圣池乃是神物,不可轻易亵渎。 因此几百年来,蛮族大都在焰山的山腰下活动,几乎不会攀上山巅。 毕竟天谴这种事,他们向来是相信的。 而听弥娜这么一说,耶律穷奇也彻底明白过来。 这圣池,就是中原没有的东西。 可如果他们因此攀上山巅,会不会招来亵渎神灵的恶名? 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弥娜立刻道: “大将军,我们攀上山巅并非亵渎神灵,而是替神灵抓捕胆敢亵渎他的人。所以,我们该是勇士才对。” 闻言,耶律穷奇顿时仰天长笑。 不得不说,弥娜这个女人固然心狠,但在办事说话上,的确让人无可指摘。 没错,他们此行就是替天行道,替神降罚! 耶律穷奇:“走,上山巅,寻圣池!” 众蛮子:“是,大将军!” 而在弥娜与耶律穷奇谋划一切的同时,君晏正经历着更魔幻的一切。 因为他曾以为,他们乐儿是喜欢眼前的温泉的。所以他坐在温泉边上,默默的擦亮了眼睛。 只要乔乐往他身边一站,他一定会立刻伸手,分分钟把对方拐下清池。 然鹅,他左等右等,上等下等,望眼欲穿了整整半个时辰…… 没有,什么都没有。 乔乐别说靠近他了,连那热气腾腾,一看就很好泡的温泉她都没看一眼。 那问题来了,她在干什么呢? 从君晏这个视角看去,某妖精正蹲在一片片发黄的破石头面前,露出阵阵诡异至极的窃笑。 那笑容有多诡异呢? 诡异到让君晏忍不住站到了她的身后,想拖她下池子里洗洗。 乔乐:“就是它!就是它!” 猛地掏出两根峨眉刺,乔乐两眼发光,垂涎三尺。 可她还没来得及把峨眉刺当镐头用,人就飘起来了。 乔乐:“???” 迟疑了片刻,当她意识到自己是被君晏抱起来了的时候,某人已蹲下身子,对她露出了恶劣的微笑。 下一秒,她一心搞硫磺,满心满眼都是搞事情的乔乐,成功变成了落汤鸡。 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峨眉刺,乔乐强忍着想扎死君晏的冲动,扑上去狠狠地咬了对方一口。 因为这货也站在了温泉里,并且还笑盈盈的凑到她面前,一副欠得要死的样子。 君晏:“乐儿咬我。” 眼见某人抬起那被咬的手,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乔乐一脸冷漠,甚至还想爬出池子。 狼,大尾巴狼~ 君晏:“乐儿……” 乔乐:“好了,不要叫了,我不咬你了,我拿这个扎你你看成吗?” 举起手里的峨眉刺,乔乐恶狠狠的道。 她在办正事儿,而这货不仅不帮忙,居然还想办了她? 看看,这是人干的事? 收起峨眉刺,乔乐立刻便想爬出池子,开始愉快的撬硫磺。 乔乐:“你,你放手,你别拉着我……” 瞪着君晏,乔乐气得想打人。 前有狼后有虎的,他们可没时间在这儿耽搁。 然而不管她怎么瞪,君晏就是不放手。 一开始还只是拉着她的手臂,见她想挣扎,便扣住了她的肩膀,再到后来,直接给她摁进了怀里。 不是乔乐不想反抗,而是她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要君晏想,她的反抗,等于不反抗。 可问题来了,君晏到底想干嘛? 起初,乔乐以为君晏又定了坏心,想对她动手动脚。 可她很快发现,君晏除了抱住她,并未做多余的事情。 甚至连寻常调戏她,吻她都没有。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好像也不是…… 忽然,乔乐的眼睛亮了亮。 或许是温泉的暖意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也可能是她光顾着埋怨君晏,而没有认真的探查。 其实从她被摁在水里开始,她的身体就在发生着变化。 君晏的手不止是扣着她,还在牵引她体内的力量。 那是内力。 要知道,她的内力本就是从君晏那儿学的。所以他们同根同源,无论是路数还是运转,都能被君晏轻易掌控。 就好比此刻,君晏正悄悄调动着她的内力,帮她驱散那不知何时已侵入她身体的寒气。 还有近些日子频繁受伤,以至于经常服用药物,从而残留于体内的毒素。 不得不说,仅仅是一会儿功夫,她竟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轻了几分。 还有那一直停滞不前的内力,似乎也在水涨船高。 这一刻,看过不少修仙的乔乐甚至觉得,君晏就像自己的炉鼎一样…… 而他明显是为了帮自己,自己却还在心里骂他…… 怎么办? 忽然愧疚。 想到这里,乔乐决定用自己的行动,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愧疚。 于是她一秒转身,对着君晏狠狠地蹭了上去。 云雾缭绕,水汽氤氲。 乔乐这一吻,绝对扎扎实实的亲到了君晏想要的地方。 至于乔乐自己主动后会发生了什么,那就只有爬出池子后,依旧觉得嘴唇发疼的她自己知道了。 太狠了。 这绝对是个狼人。 拿着自己手里的峨眉刺,乔乐一度对自己的未来展开了瞎想。 嗯,不是遐想,是瞎想。 因为她严重怀疑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将体会到女主角那种下不了床的快乐。 至于是不是真的快乐,她就不知道了。 君晏:“手给我。” 前一秒还在胡思乱想的乔乐,下一秒便被君晏扣住了手腕。 一股热流过境之后,她湿漉漉的衣服成功被烘干,与下去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一个字,爽。 这么方便快捷的烘干法子,虽然荒诞,却非常实用。至少她乔乐很喜欢。 君晏:“所以,乐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随手烘干自己的衣服,君晏也背着背篓凑到了乔乐身边,跟她一起撬起了他不认识的淡黄色石头。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从不掩饰。 因为问乐儿,他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乔乐:“这叫硫磺,是我要做的东西里必不可少的一样。而我要做的东西,嘿嘿,能把蛮子们送到天上去。” 目光一亮,乔乐颇为自豪的对君晏说道。 怎么上天呢? 当然炸上天啊! 乔乐:“硝石、硫磺、木炭……三者合一,便是一种威力巨大的杀伤性武器——黑火药!” 没错,乔乐从在山洞中看到硝石开始,就已经打定了这个主意。 在她没少看的百科知识中,黑火药的配方简直透明到了极点。 毕竟现代社会热武器横行,火药这种东西现代人都不怎么看得起。因为跟枪炮导弹比起来,这就是弟弟…… 但她在书里,书里是古代背景,且是只有烟花没有火药的背景。 这不就有机会了吗? 再加上他们背靠火山。 硝石找到了,硫磺温泉边到处都是,至于木炭,你拿木头烧不就行了? 于是乎,天时地利人和,她乔乐不把那群蛮子送上天,简直对不起那送她来这儿的飞机。 别说了,她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乔乐:(?w?)冲! 君晏:“……” 所以,黑火药到底是什么…… 828 君乐宝夫妇的度假时光 乔乐:“黑火药,就是黑火药啊。别问了,等我给你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一边往君晏背篓里丢硫磺,乔乐一边认认真真的说道。 君晏:“给我?” 君晏一愣,难得的有些懵。 乔乐:“当然是给你啊,你的就是我的,那我的也是你的呗。更何况,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这种东西。” 抬眸,乔乐望着君晏的目光很纯粹。甚至,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沉默了片刻,她方才道出了另一个秘密。 乔乐:“其实我不是不可以把沐鸢和表哥带上,也并非不知道表哥在偷偷抄我东西。糯米灰浆、水泥、地图,还有我现在想做的黑火药……” 君晏:“乐儿,那个废物也是为了天武,没什么坏心的。” 对于乔乐的通透君晏有些差异,但还是决定替霍鄞解释一句。 因为别人偷秘方是为了一己私欲,但霍鄞这个傻子不是。 糯米灰浆、水泥、地图…… 这三者都是边关真正的军需,所以霍鄞那么努力的抄,实际上跟乔乐是一个目的。 他心怀仁义,不愿看到牺牲。 也许有人会问,如此温吞又理想化的一个人,为何要做手刃敌军的军人? 你去做个医者,不比这仁义? 这是君晏偶然路过自己的太子府,偶然代替替身做了一日太子时,问霍鄞的话。 霍鄞的回答很简单,天下不定,何以救民? 只要边关尚有战火,只要蛮子还有南下之心,并为此不断努力。那做一名医者,就不如做一个将军。 因为他敬重医者,就像他敬重沐鸢一样。 但他又不得不说一点,即便医者能救千人,可在战争面前,千人不过尔尔。 所以做一个武将,保家卫国,为天下黎明流尽最后一滴血,才是他们冠军侯府男儿的使命。 不得不说,这番话曾让铁石心肠的君晏稍稍动摇了一下。 所以为了防止自己继续动摇,他选择了把自家表哥丢出去。 又因为这货喋喋不休,比他爹和他外公还要唠叨,而且死赖着不走…… 所以,他锤了对方一顿。 他能有什么坏心,他还不就是不想听嘛。 所以,霍鄞也没什么坏心。 就是有点憨。 他以为自己抄得很隐秘来着,结果除了他自己,人尽皆知。 乔乐:“我知道他没坏心,不然我也会老回答他的问题……” 点点头,乔乐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道: “糯米灰浆和水泥,它们用得好用不好,只是墙结不结实的问题。但黑火药不一样,除了你,我不放心交给别人。” 在乔乐的世界观里,黑火药虽然也就那样,但不得不说,它的确是杀伤性武器。 一旦大规模生产,一定会给书中世界带来巨大的变革。 如果用来保家卫国杀蛮子,她乔乐十分支持。 因为侵略永远都是不正义的。 既然蛮子做了这件事,便应当被中原人反抗。 但如果有一天,黑火药的秘方传出去,开始在书中大量普及,并被有心人利用,甚至是被蛮军窃取…… 那样的后果,乔乐想都不敢想。 所以,她不是不信任霍鄞,而是不信任那些将通过霍鄞知道一切的人。 君晏:“原来你一开始就只打算带我,于公于私,都只带我,是吗?” 看了看君晏,乔乐笑了。 乔乐:“什么叫于公于私?你在我这儿只有私,没有公。要是于公,我一开始就不该遇见你,不该接近你,甚至不该喜欢上你……” 如果于公,我们该是敌人才对。 所以我的晏哥哥啊,你对我而言,不一直都是私心吗? 我乔乐所有的自私,所以的无耻,所以的不安,真是都用你身上了。 想想,还真有些丢人呢。 君晏:“乐儿。” 乔乐:“嗯?” 盯着君晏,乔乐一脸问号。 因为这人听了她如此深情的表白,居然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不仅不高兴,反而还黑着一张脸。 干嘛啊? 你又大姨爹了啊? 眼见君晏握住了她的肩膀,她深怕这货下一秒就给她一棒,让她来个透沁凉,心飞扬。 但君晏没有,因为他做的事儿,比给她一棒还不靠谱。 君晏:“乐儿,你给我发个誓成吗?” 乔乐:“蛤?” 君晏:“发誓只嫁给我,到死都不准改嫁,要不然天天遇见我,每天梦到我,眼里心里全是我。” 乔乐:“……” 所以嫁不嫁给你都得跟你一起,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这誓言听起来并不恶毒,但她总觉得哪儿没对。 乔乐:“我能不发吗?” 她这话才刚刚说完,便见君晏率先抬手发誓道:“我发誓我此生只娶你一人,只爱你一个,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总之就是他说了一大堆恶毒的话,让乔乐觉得自己不抬手,好像都有些对不起他…… 乔乐:“迷信!” 鄙夷的瞪了君晏一眼,乔乐骂骂咧咧的举起了手。 乔乐:“我发誓我只嫁给你,到死都不改嫁,要不然天天遇见你,每天梦到你,心里眼里都是你。好了吗?” 君晏:“好了!” 对视一眼,举着手发誓的两人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因为此刻的他们像极了两个憨憨,是连二傻子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俩大傻子。 乔乐:“你好傻哦。” 君晏:“你不也是?” 乔乐:“这做数吗?” 君晏:“不知道诶。” 有人说,誓言不就是用来违背的吗? 就是因为太虚幻,太美好,太不切实际,才会有傻子愿意去相信。 就好像此刻嘴上说着“不做数”、“不知道”的乔乐与君晏…… 他们其实都在心里默默的补上了一句。 我乔乐君晏永不违誓。 他们相信对方。 也相信自己。 另一边,耶律穷奇二人已带着近一千二百名蛮子攀上山巅。 圣山之顶范围极大,不仅有两方清池,还有大片大片的树林。 许是因为这是一座焰山的缘故,到了山顶反而没了积雪,出现了郁郁葱葱的山林。 而这一奇观,也让初到此地的耶律穷奇等人无比惊叹。 果然,这是神灵显圣之地啊! 弥娜:“大将军,眼下已是深夜,我们与其现在开始搜寻目标,还不如先养精蓄锐,等到明日。” 耶律穷奇:“此话怎讲?” 他心底也不是没有想法,但他更想听弥娜怎么说。 毕竟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在这方面的确比他在行。 弥娜:“一来我们对这焰山之巅并不熟悉,二来全军连夜作战,的确疲惫不堪。至于三嘛,夜里打草惊蛇,他们会更好逃脱。” 说白了,对面二人灵活机动,若是在夜间追捕,无异于白给。 一个乔乐就已经很擅长夜间射箭了,还有一个人,到现在都还是未知数。 那日忘忧林之战,他们只听说征北军中又出了新的高手。 就是那个高手钳制了耶律休,让其无法施展拳脚,最终无奈牺牲。 可那些带消息回来的人,都是离现场很远的人。 毕竟他们只看见了君晏将耶律休按在了包围圈里,而那些围上去救人,得以近距离观察君晏的人,都死了。 别问,问就是岳无双杀的。 因为她就给那儿等着,疯狂钓鱼执法呢。 所以,蛮子的情报出现了断裂。 他们不知道乔乐身边少年的底细,更不清楚对方的强弱。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了。 耶律穷奇:“原地休息,注意隐藏身形!” 抬手下令,耶律穷奇心里也有了新的计划。 其实他想的东西,甚至比弥娜还要进一步。 他想放任那小郡主在山巅寻找东西,找一晚上,最好四处躲藏,反复折腾,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 这样他们抓起来,就会容易很多。 毕竟他们要活口,便不能给乔乐自杀的机会。 只有对方疲惫不堪,动作迟缓,他们才能及时阻止,以防万一。 而无论是耶律穷奇还是弥娜,都认为乔乐二人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至少今夜,他们肯定是睡不着的。 但是…… 温泉几百米之外的山洞中,乔乐喜滋滋的抱着自己那一筐硫磺,笑得像个两百多斤的大傻子。 而君晏则从林子里拾来了一堆枯草,以及乔乐要求的一堆木头。 乔乐:“你在做什么?” 盯着用树枝将火堆铺开的君晏,乔乐一脸不解。 他们烧火一是为了取暖,二是为了烧木炭,所以烧一堆火便可以,没必要铺这么开吧? 君晏:“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对乔乐笑了笑,君晏这般说道。闻言的乔乐也没多问,不是她不好奇,而是她被君晏拎回来的野鸡野兔,完美的吸引了注意。 毛一拔,肉一洗,再烤烤,分分钟就能把她这个干饭人给馋哭。 君晏:“乐儿,你来?” 眼见君晏这货还想接着装,竟假模假样的把串好的野味递给她。乔乐顿时双手抱胸,给了他一个“你最好从新组织语言”的微笑。 君晏:“好的,我来。” 自知暴露,君某人只得低眸,开始老老实实的干活。 不过吧,他真的很想知道是谁卖了他? 他就喜欢吃烤焦的,乐儿烤成碳他都吃,不可以吗? 但乔乐表示,我只想吃好吃的。 吃饱饭之后,乔乐又抱着她的宝贝背篓,乖乖的坐在了洞里。 君晏说他去去就回,可去了好半天,还不见回。 丢个骨头要这么久吗? 要! 君晏:“那些蛮子上来了,我把骨头丢他们附近,给他们找点儿乐子。” 不知过了多久,抱着一堆松针的君晏回来了,同时带回了他吸引了一堆虫子,去那边照顾蛮子们的消息。 据说,他是看他们猫那儿挺辛苦的,所以再给他们找点儿事做,好让他们更辛苦一点。 对此,乔乐拍手叫绝。 君大尾巴狼,不愧是你! 抬手把火堆熄灭,君晏成功将木炭放在了乔乐面前。 而在乔乐喜提木炭,抱着背篓开始二轮开心时。他已将火堆换了位置,并在原本的火堆上铺上了松针,以及他之前带回的枯草和烘干的树叶。 此刻,乔乐终于震惊的发现,君晏居然铺了一张床。 而他之所以铺开火堆,是为了烘干地面,避免土中有虫子藏匿,或是湿气沉积。 总之,就是野外生存满分! 看着自家小妖精那闪闪发光的眼睛,君晏哭笑不得。 因为他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为自家媳妇儿铺床,不是应该的吗? 乔乐:“晏哥哥,你说蛮子会不会趁我们睡觉偷袭啊?” 躺在松软的树叶上,乔乐盯着身边的少年,略显担心的问道。 没办法,他们明明是在逃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连一点逃跑的感觉都没有。 不惊险不刺激不说,还有点儿好玩。 靠在君晏怀里,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出来打仗的,而是出来度假的。 真就圣山之顶,旅游胜地,限时免费,绝对不虚此行! 君晏:“不会。他们觉得他们可聪明了,聪明的能让我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彻夜不眠的东躲西藏。” 听听某人这平淡中带着赞赏的语气,乔乐忍俊不禁。 因为她甚至都能想象到耶律穷奇那自信的表情。 可没办法,君晏实在太了解他们了。 就比如此刻,他们明明不断被虫子骚扰,被折磨的苦不堪言,却依旧努力的猫着。 因为他们坚信,自己藏得很好,绝对没有被看见。 老聪明了,没有之一! 而与此同时,同一片天空下的北关,已被新的战火点燃。 征北军八万大军倾巢而出,犹如惊涛拍岸般席卷上了北关的城墙。 这是他们曾经的家园,也是他们每个人最最熟悉的地方。 当缺口本就存在,当一众蛮军群龙无首,当征北军将此战视为荣耀,人心齐,目标一的时候,攻下北关,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陆景:“诸位,随老夫杀敌!此战,我军必胜!” 众人:“杀!” 一夜转瞬,清晨已临。 天刚蒙蒙亮,乔乐与君晏便起身离开了洞穴。 他们不是要趁机逃跑,而是想在蛮子没展开对他们的追捕之前,完成这次圣山度假。 毕竟君晏说的湛蓝色天池,他们还没来得及看呢。 也不知耶律穷奇知道他们这一想法,会不会当场气死。 829 没有乔乐的世界 霍鄞:“我去,这些蛮子都不睡觉的吗?” 山腰处,霍鄞一边跟着大队伍迁移,一边向后方对他们穷追不舍的蛮子发表感言。 一晚上了,这群人都追了他们一晚上了啊! 看看这个半山腰,他霍鄞保守估计,他们起码围着这儿绕了八圈了。 说真的,这些蛮子不累,他看着都累。 毕竟你们又追不上我们,那么努力干嘛啊?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追上的,不都是有来无回吗? 如此买卖,不做也罢! 用他霍鄞的话来说,与其追他们,还不如集中力量去抓郡主。这一个个的,一看就不是当将军的料。 听着霍鄞一阵叽里呱啦,沐鸢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再度雪上加霜。 于是众人只见美少女一个抬手,一道银芒一闪而逝。然后,霍鄞就哑了。 没错,霍鄞咿咿呀呀了半天,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霍鄞:“……” 好了,我知道,沐鸢,你就是个坏人! 眼下,继便宜表弟和好大一头狼之后,沐鸢也被霍鄞列入超凶的队伍,务必敬而远之。 如果远不了,那就憋着。 而事实上,此刻的沐鸢也很郁闷。 霍鄞的聒噪的确让她头疼,却并没有到要让她动手的地步。而她之所以动手,实际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也开始倒霉了。 前些日子跟着乔乐还不觉得,因为乔乐比她倒霉多了。 可如今没了乔乐她才发现,她的世界依旧波澜不断,没有片刻安宁。 因为不管躲在哪儿,都能遇见蛮子。 沐鸢:“……” 而且这些蛮子还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来越多。 可以说,这上山的蛮子们自动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追乔乐和君晏,一部分追他们。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沐鸢:“算了,这样漫无目的的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反正都要被追,还不如跟乔乐她们汇合,一起被追!” 清眸一凝,沐鸢瞬间做出了决断。 找乔乐,必须找到这货!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他们这队是负责蛰伏躲藏的,而乔乐他们才是负责与蛮军周旋的。 可现在他们躲不了了,既然躲不了,那还不如一起周旋! 刚好将蛮子聚集起来,用她身上剩下的两瓶药好好招待。 而一听沐鸢要去找乔乐,霍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一来他觉得乔乐是最好相处的,二来则想再抄些秘方。 总之,就是他上一秒还觉得沐鸢很凶,这一秒便觉得对方眉清目秀,我见犹怜了。 大概,这就是男人吧。 而沐鸢也并不知道,她不是倒霉,而是女主命格多舛,注定不得安生。 虽总能逢凶化吉,但烦,也是真的烦。 清晨,山巅云雾缭绕,郁郁葱葱。 在沐鸢等人一夜没睡,最终决定向山巅狂奔时,乔乐正跟着君晏穿越树林,往圣山的最高处走去。 经过乔乐的观察,昨日的温泉应是火山喷发的伴生物,而他们此刻要去的湛蓝天池,才是这座火山真正的火山口。 因为远远地,她已经能看出一个火山口的雏形了。 该怎么描述她也不知道,大概……像极了一个中间凹陷的富士山吧。 嗯,要是周围再种点儿樱花,绕点儿碧水,微风一吹,漫天飞花,波光粼粼。约三五友人同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此情此景,堪称人间值得。 在不知不觉间,乔乐已陷入遐想。嗯,她还真当自己是来观光旅游的了。 而与她相比,倒是留在山腰处的沐鸢等人更加郁闷。 真不知,谁才是引开追兵的那一个。 君晏:“前面就是了。” 将手里的果子递给乔乐,君晏轻声说道。这果子是他在路上顺手摘的,他试过,没毒。 乔乐:“谢……” 接过野果,乔乐刚想跟君晏说声谢谢,便被眼前之景吸引,从而成功的将另一个“谢”字,卡在了喉咙里。 阳光透过云层,落入圣山之巅。 风轻云淡,波光粼粼。 不,或者说那不是波光粼粼,而是湛蓝之极,晶莹剔透。湛蓝色的池水,出现在乔乐眼前的,真的是犹如蓝宝石般,一片湛蓝澄澈的池水。 这一幕,别说是身边的君晏了,就连她也从未见过。 因为它的美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承载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仙境之水,名副其实。 君晏:“几年了,这儿依旧没变。” 背着背篓,君晏一边把玩手中的野果,一边赞赏的说道。 不知是不是乔乐错觉,她觉得君晏的话音里还染了抹自得。那种男生带女朋友出去玩儿,去对了地方,所以想得到表扬的自得。 然而,乔乐却辜负了他的期望。 因为她不仅未开口赞美,还一把拉住了准备下去的他,眸色凝重的说道。 乔乐:“晏哥哥,我们先别下去……” 他们所站的位置与天池有十多米的落差,因为天池实际上是一个火山口,所以它不仅是陷下去的,越往中心,水还会越深,也就显得越蓝,蓝中,竟还隐隐发绿。 美则美,但它越美,乔乐就越不安。 因为的世界光怪陆离,有时与现实相似,有时又高于现实。 就比如越美的东西越毒这一点,它比现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这天池,他们还是小心为妙。 君晏:“怎么了?” 低眸望着身侧的少女,君晏虽未回答不去,却很自然的退后了一步,与对方站在了一起。 其实上次,他也就走到了这里,并未踏足下方的石滩。 所以他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 不过他隐隐觉得,自己不会有事。 当然,乔乐也觉得他不会有事,因为他是被主角光环照耀的欧皇,分分钟便能趋吉避凶,逢凶化吉。 可晏哥哥,你康康我啊? 我乔乐一个非到天打雷劈的非酋,敢在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跟着你乱跑吗? 乔乐:“没什么,我就觉得……等等!” 似乎想起了什么,乔乐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物。 君晏:“……” 乔乐:“对不起啊,我掏错了……” 默默把小镜子塞回去,乔乐又摸索了一番,这才掏出了一个绣花的小袋子。 其上那朵秋海棠迎风怒放,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乔乐的手笔。君晏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因为他发现他们乐儿吧,总喜欢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什么斗地主啊、麻将啊、双截棍啊、黑火药啊…… 君晏这边正好奇呢,因为他很想看看,小妖精这把又会掏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然后乔乐便叫他伸手,并将一把散碎银子倒在了他的手里…… 君晏:“???” 没错,君晏万万没想到,乔乐摸来摸去,竟摸出了比镜子还要不靠谱的东西。 镜子好歹可以照,但银子…… 干嘛?你也想学学蛮子,把这天池当圣池,往里面投点儿银子祈福吗? 君晏觉得这也勉强说得过去。 但是,这些碎银子真的太碎了,他甚至一度怀疑这是乔乐故意剪碎的。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碎银子的大小。 祈福的话,好像也太不虔诚了一点…… 乔乐:“没错,就是故意剪这么碎的。” 对君晏眨了眨眼睛,乔乐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糟蹋银子的事实,并义正辞严的说道: “剪碎一点,就能少花一点。这不还得修墙吗?万一真拿不回火山灰呢?” 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君晏好想回答乔乐一句,我有钱。 可想想自己那破破烂烂的太子府,还有老爹那不上朝就不给修的臭脸,他觉得还是别说了。 毕竟除了天武,他大部分身家都给乔乐了。 夫人说省,自然得省。 然后他就见自家夫人拿起碎银,跟不要钱一样扔向了下方的石滩,以及被石滩包围的天池。 真,天女散花。 对此,君晏忍俊不禁。 可当那些碎银子被散出去的下一秒,他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仅仅是一瞬间,那落在石滩上的散碎银两便一片漆黑,让他目光一滞。 银子发黑,代表有毒。 这是古代人一直明白的道理,也是一种经久不衰的验毒方法。 无论是还是古装剧,它的出场率都奇高。 但这一次,乔乐却并非学了中的法子,而是她知道爬火山,非专业人士最好带上银子。 不为别的,就为了保命。 因为大自然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只要它想杀你,一瞬间便可以。 比如火山。 火山有活火山、休眠火山、死火山三大种类。 其中随时可能喷发的活火山肯定是最危险的。 不想死,最好躲远点儿。 但这并不代表休眠火山和死火山就不危险。 在来之前乔乐就猜测,眼前的圣山多半是一座休眠火山。 因为据古籍说,它的喷发是在几百年以前,而近些年也没有岩浆冒出。所以不可能是活火山。 但从山顶郁郁葱葱,与山腰以下的冰天雪地全然是两种情况来看,它也绝不是死的。 所以,这是一座休眠火山。 而休眠火山的危险,在于火山口处会有很多小气孔,这些气孔就像是火山的呼吸空一般,在向外输送着岩浆的热气。 与其说是热气,不如说是毒气。 硫化氢和二氧化硫,大部分介绍火山的百科书和节目中都会提到。 它们具体怎么个毒法,乔乐说不清楚。但它们比空气重,容易在火山口堆积,吸入会死人这几点,乔乐还是知道的。 而且它们会跟银发生反应,让银变黑。 所以她乔乐带银子,真是有好好做过功课的。 出发前一晚,她头都快想秃了。 此处点名表扬她高中那位上课上着上着就喜欢瞎吹牛的化学老师。是您的乱讲,让我有了今天的成就。 而话说回来,石滩上的银子变黑了,可那掉进天池的银子们,却触及到了乔乐的盲区。 因为它们不仅没变黑,还仿佛在那池水中被洗涤了一般,变得更加纯净了。 只不过还没待乔乐细看,这好货便沉了底。 难道这天池真是一个bug? 乔乐忍不住在心中想到。 因为嘛,万一作者不按常理出牌,就给他们写了个神仙池子,泡了就能脱胎换骨,光宗耀祖呢? 然而,乔乐这个想法才刚刚在脑海中浮现,人便被君晏揽住,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他们已是在一棵茂密大树上,完美的隐匿了身形。 原来,是蛮子快来了。 抬眸,乔乐想说话,却被君晏轻轻地捂住了嘴巴。 君晏:“不去。” 眨眨眼睛,乔乐心说我话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去看看。 君晏:“你都去不了,我去做什么?” 凑近她,君晏摸索着她的小脸儿,有些严肃的说道。他似乎在为一开始的冲动自责,因此脸色也不太好看。 以前,他向来是独来独往,无所畏惧的。因为他不觉得自己会有事,也不怕自己有事。 活与不活,存在与不存在,似乎都是安排好的,没有太大的意义。 所以他不怕战场,也不怕死。 毕竟外公与他爹,都不是需要他担心的人。 反而,是他们老在担心他。 但从某一天开始,他变了。 他有了握住自己命运的感觉,有了看见世间美好的能力,有了自己不想死,不能死,更不可以有事的自觉。 因为他心有牵挂…… 乐儿,就是他的牵挂。 是让他疯狂的铠甲,令他慎重的软肋,更是愿意共同进退的良人。 所以你不去,我也不去。 闻言,乔乐还想说什么,却被君晏扣在了怀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君晏用行动告诉了她,他不想听。 对此,乔乐哭笑不得。 君晏啊君晏,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那么可爱呢…… 其实,乔乐不是想让君晏去冒险。 她只是怕这种看上去危险,实际上也很危险的地方,其实是君晏的机缘而已。 因为有不少,都是这么写的。 逢凶化吉,扭转乾坤。 某些地方配角去不得,但主角却一定得去。 所以她并不希望君晏因为她,而丢掉一份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但显然,君晏拒绝了她。 他不听。 你能怎么办? 凉拌! 而且这个人不仅不听,还把她越抱越紧。就好像他一松手,自己就会逃跑一样。 其实,没有安全感的从来就不是乔乐一个人,君晏也是一样。 因为如今的君晏,早已经无法想象一个没有乔乐的世界。 830 逃命逃了个寂寞 树林中,耶律穷奇带着弥娜等人飞速穿行。 就在刚才,他们已经寻过了两处圣池之一的热圣池,并在池边发现了乔乐二人停留的痕迹。 耶律穷奇:“他们千里迢迢来到焰山,冒如此大的风险,难道就是为了这些淡黄色的破石头?” 把玩着手中的硫磺,耶律穷奇一边看,一边闻。 而不闻不要紧,闻了还觉得有点儿臭,有点儿刺鼻。 总之,他无法理解,甚至还觉得那小郡主脑子有毛病。 没办法,这么重要个人物,几乎关系征北军大局,以及蛮族内部势力划分的人,你不好好给子关窝着,你跑这儿来? 干嘛,是觉得子关太无聊了,所以想被我们追吗? 耶律穷奇表示,他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女人。 当然,身边的弥娜除外。 这人是个毒蜘蛛,不是女人。 弥娜:“也许对我们而言是破石头,但对他们而言却是大宝贝。总之,我们还是一并带回去吧。” 低头,弥娜心底也打起了小九九。 因为她隐隐觉得,乔乐此行绝不是头脑发热。他们很可能是在找一些对征北军至关重要的东西。 而此刻的征北军最缺什么? 缺什么暂且不谈,因为征北军最想的应该是夺回北关。 所以她的视角也该随之偏转,变为北关缺什么。 墙! 几乎是一瞬间,弥娜便锁定了答案。 她怀疑这个忽然来到北关的小郡主,拥有快速修好北关城墙的法子。 虽然这个猜想异常荒诞,但不得不说,这就是女人的直觉。 而这个直觉还非常的准! 于是乎,弥娜觉得自己一定要抢在耶律穷奇之前,从小郡主那儿问出这个法子。 至于方法,自然是与对方套近乎。 而这一点,向来是她最擅长的。加之身为女子,她必然比耶律穷奇更好接近小郡主。 到时候若能对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乖乖跟自己回去,那自己岂不是要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了? 目光一亮,这一刻的弥娜仿佛找了方向。 而就在她微微含笑的同时,前方竟传来了蛮族探子们的惊呼声。 不是一道,而是一道又一道。 因为眼前那抹湛蓝,实在是太动人了。阳光下,云雾间,这儿宛如仙境,晴方潋滟,神秘诡谲。 仅仅是一瞬间,蛮子们便相信了圣池的传说,认为眼前的池水乃是神灵所降,为世间至宝。 不止是普通蛮子们这么想,连为首的耶律穷奇与弥娜也是这般想的。 只是比起那些低头叩拜的蛮子,他们显得更加稳重和矜持而已。 “将军,我想……” 在乔乐二人的注视下,一名副将开始主动向耶律穷奇请示,想要下到圣池,接受圣水的洗礼。 不止是他,还有好些蛮子纷纷跪下,表示愿与副将一同前往。 对此,乔乐直翻白眼儿。 因为她看得出来,这耶律穷奇明明自己也很想去。可他似乎放不下将军的体面,想要再端一会儿。 对此乔乐只想说,体面算什么?去啊!冲啊!上去就拜,拜不死你算我输! 瞧着乔乐丰富的表情,君晏忍不住用手戳了戳她的脸颊,眉梢眼角皆是暖暖的笑。 可对他这种盯着自己不放的行为,乔乐表示强烈谴责。 于是她比划着,示意君晏往下看。 因为那副将已带着几十名有功的蛮族士兵,率先来到了火山口的边缘,准备落向下方的石滩。 马上,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然鹅,君晏似乎对这个奇迹并不感兴趣。直到乔乐拗不过他,主动坐到了他的身上…… 于是乎,她就像一个大玩偶般被君晏抱着,并且这货还跟没有骨头一般靠着她,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窝。 她真不知道君晏是在抱着她看戏,还是单纯想趁机占她的便宜。 毕竟脖子间那抹酥酥麻麻的鼻息,实在让她心尖发颤。 真就前一秒还在幸灾乐祸,下一秒便被殃及池鱼。 倒霉,如是而已。 好在,君晏不愧是人形监视器,选的观测点简直不要太清晰。 下去了!那帮子人下…… 抬手捏住某人腰间的嫩肉,乔乐不由分说的就是一拧。 君晏,你再啃我,我可要打你了! 君晏:委屈~ 没办法,吃痛的君晏只能老老实实的把脑袋靠在乔乐的肩膀上,犹如一个被迫看不喜欢节目的大孩子一般,抱紧手里的娃娃。 这一瞬间,乔乐心底竟升腾起了一抹该死的愧疚。 别说了,她已经开始骂自己了。 太没出息了。 而在这个小插曲进行的同时,那副将等人也终于在石滩上着陆。 乔乐抬手想数,君晏却立刻给她报了数。 八十六人。 这是第一批被允许下去的蛮子。 而从他们的体格乔乐便能看出,这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身高两米。那刚刚两米的在里面,估计都是矮子。 也正因如此,此刻的他们还是活生生的,还能一步步走向那座湛蓝的天池。 都说好货沉底,这硫化氢与二氧化硫虽然不是好货,但只要比空气重,也是可以沉底的嘛。 一步,两步,三步…… 一众蛮子双眸炙热,几乎在几次呼吸的时间便站在了湛蓝的天池跟前。 终于,随着那蛮族副将的一声低吼,一众蛮子捶胸顿足,瞬间单膝跪地,一个伸手,便要去捧起眼前的圣水。 湛蓝至极,晶莹剔透。 然而,变故也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一开始是寂静,可几秒之后,这种寂静变成了死寂,以及死寂之后的浓浓诡异。 只见池边的蛮子们一动不动,就么直挺挺的蹲着。他们蹲得很好,很标准,但就是因为太过标准,导致他们到死都没有倒下,呈现出了眼前这恐怕的一幕。 在一种蛮子眼中,自己的族人仿佛是被抽走了灵魂般,只留下了躯体。 这不是他们一开始就得出的结论,而是在反复用低吼呼唤,并有人主动下去探查之后得出的结论。 低吼无人应答,而那去探查的几人只因稍稍低头推了推同伴,便齐齐倒在了原地。 而那被推攘的副将则身子一斜,倒入了那一汪湛蓝的天池里。 也就是这一刻,乔乐瞪大了眼睛。 对于蛮子们而言,他们关注的是同伴的离奇死亡,是他们的死会不会是因为亵渎了神灵,而被降下了天罚。 恐惧、忏悔、自责…… 但在乔乐眼里,她更想看看那湛蓝的池水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神水,普通水,还是…… 然后,她便见那倒入水中的尸体,竟冒起了一缕缕诡异的青烟。 这些青烟异常细微,若不是她在仔仔细细的瞅,恨不得将眼睛都安在尸体上那种瞅,她是绝对无法注意到的。 果然,就像她怀疑的一样,这水有问题。 只是它到底有什么问题,她还得细细的观察一番。 君晏:“他们怎么死的?” 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君晏一边把玩着少女的发丝,一边不是特别认真的问道。 对此乔乐严重怀疑,他就是想跟自己聊天。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耐着性子传音道: “你别看他们外表完好无损,可实际上,他们体内的器官早就被破坏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要毒气够浓就行。” 解释完,乔乐对自己这垃圾的知识储备,感到无地自容。 因为她其实也解释不太清楚。 反正就是死了,而且下面的毒气浓度很高,瞬间就能弄死人就对了。 好在君晏本来就听的不太认真,也就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 但就在这时,树下却又传开了一阵阵惊呼。 不,是悲愤的低吼。 顺着一众蛮子的视线望去,乔乐与君晏惊讶的发现,那倒在水中的副将居然融化了。 准确的说,是他落入水中的半张脸,开始慢慢融化了。 随之而来,便是湛蓝的池水微微发黑,透出一抹更加诡异的色泽。 这在一众蛮子眼里是神罚降世,可在乔乐眼里,却是走近科学。 因为她终于知道这一池子湛蓝,甚至蓝得发绿的玩意儿是什么了。 好家伙,这特么要是机缘,她当场…… 咳咳,算了,还是不发这种傻逼毒誓了。 万一她又非了呢? 所以这是什么呢? 答案是硫酸! 没错,就是那个泼你脸上,瞬间便能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被称为现代版化尸水的玩意儿——硫酸。 准确的说,还是浓硫酸,浓度贼高,能把你化的连骨头都不剩那种。 漂亮吗? 漂亮是真的漂亮,但毒也是真的毒。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那就不得不提现实中真实存在的硫酸湖了。 这些玩意儿毒是毒,但也的确是一个个不错的旅游圣地。 硫酸湖、蓝色岩浆…… 晶莹剔透,蓝得发绿,周围只有石滩,寸草不生,人掉下去会融化,并且池水发黑。 嗯,没错了,这可不就是那群人戴着防毒面具也要去瞧,瞧了还能大赞好漂亮的硫酸湖嘛。 这应该不是机缘吧…… 乔乐对此表示拒绝。 因为作为作为一个还算有点点爱美的人,她觉得这玩意儿绝对不适合她。 哦,还有她们家君晏也不适合。 然而,鬼知道在听了她这番非常不专业的解释之后,君晏的眼睛却亮了。 吓得乔乐瞬间抬手,抓住他的袖子道:“冷静,你要冷静啊。晏哥哥,这东西不适合你!” 闻言的君晏认真点了点头,然后指着下方的某人道: “你觉得不适合我,那他呢?你觉得他掉下去会怎么样?” 顺着君晏的手看去,乔乐的目光在耶律穷奇身上完美定格。 心中咯噔一下。 这一瞬间,她无比感谢上一秒那个极有自知之明的自己。 果然,毒誓发不得。 这不,她上一秒才觉得这玩意儿肯定不是机缘,下一秒君晏便找到了它的正确打开方式。 用硫酸对抗龟壳。 对此,乔乐只能说乌龟壳子真惨,建议自我了断。 只可惜她这份好心,耶律穷奇是收不到了。 因为此刻的耶律穷奇正在盛怒当中。 亵渎神灵,被降天罚的罪名,他是绝对不会承担的。 所以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乔乐与君晏的错。 要不是这两人不知好歹,居然闯入祭祀眼中的圣地,他们也不会追逐到这里。 如今那两人逍遥自在,自己的士兵却替他们遭到了天罚,他的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他猛然抬头,发出一声惊吼,瞬间震慑了整片山林。 而同时,他也缓缓抬头,在乔乐与君晏惊异的目光中,冷冷地望向了他们。 他闻了好久,终于闻到了。 这一瞬间,乔乐惊了。 不止是她,连君晏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明明他很好的掩盖了身形,蛮子是绝对不会注意到他们的才对。 事情本该如此,可坏就坏在耶律穷奇手上也有一块硫磺。 那是他一路上仔细研究过,并且认认真真嗅的东西。 蛮子的嗅觉本就敏锐,尤其是耶律穷奇这种高手。 所以他们对气味过鼻不忘,尤其还是硫磺这种很特殊,说不出是香还是臭的味道。 而乔乐和君晏身上,就有这种味道。 因为在君晏的背篓里,还有乔乐为了制作黑火药,特意留下的硫磺。 耶律穷奇:“吼!” 又是一声低吼,几乎是所有都蛮子都齐齐回头,向乔乐二人投来了目光。 那种对同伴死去的悲伤,瞬间化为歇斯底里的疯狂。 神啊,不是我们的错,所有的罪恶与不幸,都是这两人带来的。 我们这便替您抓住他们,将他们献祭在您那绝美的圣地之中,让您锁住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看着蛮子们捶胸顿足,诡异而又虔诚的祷告,那被君晏扛着跑得飞快的乔乐哭笑不得。 神什么神啊? 你们拜那硫酸湖,还不如来拜拜我呢! 不是我吹的,我看运气绝对比湖来得靠谱。 而就在乔乐二人疯狂逃命之际,另一边的沐鸢等人也成功攀上了山巅。 于是乎,命运在此刻交汇。 当逃命的乔乐与君晏,撞上同样在逃命的沐鸢与霍鄞,以及那两百号一脸懵逼的精锐时,大家佛了。 得,我们成功的站领了一片高地。 但很不幸的是,这片高地已经被包围,其下是一片黑压压的蛮子,在冲着他们狂吼乱叫…… 乔乐:“……” 君晏:“……” 沐鸢:“……” 霍鄞:“……”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往这边跑? 因为寂寞吗? 831 身在欧中不知欧 乔乐:“你们不好好待在下面,跑这儿来干什么?” 望着眼前的一众人,高地上的乔乐目瞪口呆。因为她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会转角遇到爱,跟自家人撞了个face对face。 而更可怕的是,自家人背后也跟一群蛮子,把他们堵的严严实实。 两个人好跑,四个人也好跑,可眼下这二百零四人,谁来告诉她怎么跑? 答案只有一个,正面刚,跑个屁啊跑。 盯着眼前的情况,沐鸢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 而当乔乐听她说,她上来找自己居然是因为她太倒霉了,跟自己一起反而显得不倒霉的时候,乔乐佛了。 乔乐:“……” 姐,鸢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啊。 乔乐:“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沐鸢:“感觉还行。” 黑了黑脸,说出这句话的沐鸢她自己都不信。 毕竟她原以为自己就够倒霉了,直到眼下跟乔乐汇合,看到了这更倒霉的一幕。 可来都来了,也没机会退回去了啊。 而在乔乐与沐鸢相互嫌弃的同时,霍鄞则把君晏拉到一边,悄咪咪的问道: “表弟啊,郡主有没有告诉你她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有,那秘方呢?秘方有没有?比如什么石头……” 抬手把霍鄞的脸推开,君晏真不知道自己这表哥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有时候是家国天下,有时候却是稻草豆腐渣。 就比如现在。 绝对是豆腐渣。 蛮子都快把我们包围了,你问我这个? 要是出不去,你抄了有命使吗? 但霍鄞不管,他就想要。然鹅他那亮晶晶的眼神,对君晏并没有什么卵用。 不仅没得到秘方,还差点儿挨了打。 霍鄞:“……” 果然,这个表弟还是太凶了些。 不过,现在可不是管表弟凶不凶的时候,因为当霍鄞从对秘方的痴迷中醒转过来时,他们已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俗称,插翅难逃。 下方,一众蛮子缓缓分开。他们低吼着举起手中的斧子,迎接着自家大将军的到来。 很快,耶律穷奇便提着骨剑走来,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那野性十足,美腿修长的弥娜。 这个女人的武器是一根带刺的骨鞭,正张扬的盘在纤腰之上,让她看起来愈发狂野。 这种肆无忌惮的美,倒是让不少蛮子疯狂侧目。 显然,这朵黑玫瑰乃是不少蛮子的梦想,眼馋,是不需要掩饰的。 而同样的,弥娜也会时不时对这些炙热的目光露出微笑,尤其是众蛮子中,颇有利用价值的佼佼者。 这就是她的独到之处,耶律穷奇虽不喜,却无法否认这招的管用。 毕竟连雄主令那种东西,这个女人都能在一夜之间找到。 其中关节,可想而知。 然而,就在耶律穷奇这般思索之际,却见弥娜缓缓抬眸,望向了不远处的高地。 在她视线可及之处,是一名身着劲装的少女。 少女身姿纤细,肤白若雪。一双明眸清澈灵动,其眉如望远山。那种美没有逼人的锐气,有的只是一种说不出的空灵。 本来,耶律穷奇觉得自己应该这样赞美对方的。 因为他之前便远远的瞧见了这小郡主,美,真的很美。 那种独特的中原之美,同样有着让无数蛮族侧目之能。 如果,她没有紧紧地抱着自己身前的背篓,一脸垂涎欲滴的话。 真的,好好一个绝代佳人,居然抱着石头傻笑…… 而且笑完,她还掏出镜子一顿猛照。 试问,但凡正常一点儿的人,能干出这种离谱的事来吗? 别说了,耶律穷奇觉得站在乔乐身边的另一个美人,都已经开始嫌弃乔乐了。 要不是他确定乔乐是目标,他百分之一百会认为另一个美人是郡主,乔乐则是一个疯子。 别问,问就是人家看着更靠谱。 然而,乔乐可不管自己看起来靠谱靠谱。因为在她决定正面刚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她不是在傻笑,而是在感慨。 缘,妙不可言。 蛮子啊蛮子,是你们自己站这么密的哦,是你们自己要来追我,要送到我面前来的哦! 而就在乔乐无比兴奋,瞧着自己眉间的赤火傻乐时,沐鸢开口了。 “乔乐,你看,你的情敌看你呢。” 某女微微一笑,幸灾乐祸的对乔乐道。 乔乐:“……” 她刚想说自己没有情敌,便迎面对上了弥娜的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异域风情的卡姿兰大眼睛,双眼皮,大眼角,长睫毛,还有那假的不能再假的满眼温情。 好家伙。 这也是个假笑十级选手啊! 乔乐心道。 这么早就来套近乎,你要是能按好心,我乔乐两个字倒着写。 沐鸢:“看样子,她对你很感兴趣啊。” 双手抱胸,沐鸢的心情还不错。毕竟乔乐都不慌,她慌什么? 乔乐呵呵一笑:“你看他们有对我不感兴趣的吗?” 显然,没有。 何止是弥娜,下方一群蛮子看她,简直就跟她看韭菜一样充满了期待。 毕竟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那个活生生的,可以让他们平步青云的大韭菜。 这不,下面的耶律穷奇终于忍不住了。 大吼一声,耶律穷奇抬剑指向乔乐,目光犹如两道钢针,将乔乐狠狠地锁定。 这并非挑衅,而是蛮子提出谈判的信号。 乔乐不知道,但霍鄞知道。 因此他立刻便上前一步,对乔乐低声说了几句。 闻言的乔乐微微蹙眉,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因为她在等耶律穷奇。 果然,先忍不住的还是蛮子。毕竟在他们看来,他们已占据了绝对的先机。 耶律穷奇:“郡主,只要你放下武器,主动跟我回到王庭,我耶律穷奇便在这儿向你保证,绝不伤害你的同伴们。” 耶律穷奇身高体壮,犹如山岳,因此说话的声音也颇为浑厚。 这乍听之下,到真有种老实可靠的感觉。 只可惜她乔乐知道,里说这种话的反派,十个有九个是骗子。 还有一个是大骗子。 毕竟随口画大饼,那可是反派们的人均素养,不会都不好意思出门。 所以,我信你个鬼! 于是乎,乔乐靠在自己的背篓上,单手托腮道: “要不这样,我都不要求你主动,只要你放下武器跟我回征北军,我乔乐便保证不杀你,怎么样?” 此刻,少女说的一本正经,一脸的童叟无欺。 但至于耶律穷奇答应之后,她会不会履行诺言,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她也是个反派,而这耶律穷奇也不见得会答应。 这不,他不仅不答应,还对她狂吼乱叫,一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现在就要上来砍你的表情。 对此,乔乐一脸无奈。 侧眸对身边的君晏眨了眨眼睛,乔乐的无奈一秒收敛,眼中是浓浓的委屈。 他凶我! 于是乎,那前一秒还气得一阵低吼的耶律穷奇,瞬间停止了吼叫。 而就在他停声闪躲的同时,一棵大树也栽倒在了他的面前。 君晏:“叫什么叫,吵死了!” 高地上,少年居高临下的睥着耶律穷奇,眼底的杀意毫不掩饰。 不知为何,明知自己拥有绝对防御的耶律穷奇,竟都在此刻浑身一冷,心底生起了可怕的寒意。 只不过这寒意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他的冷笑所取代。 因为他懂了。 这些人就是敬酒不吃,想要吃吃罚酒。 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耶律穷奇:“吼!” 随着耶律穷奇的一声嘶吼,一众蛮子竟齐齐回头,目光贪婪的锁定着高地。 近三千人对两百人的战斗,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悬念。 不止耶律穷奇和弥娜这么想,连霍鄞与沐鸢也同样这般认为。 沐鸢的判断来源于直觉,而霍鄞的判断则源于实际。 就算他们全员精锐,但在面临身体素质比他们好,数量又比他们多的蛮子时,依旧处于绝对的劣势。 除非他们全是武林高手。 但实际上,他觉得他们队伍里能称得上武林高手的,只有三个半。 表弟、沐鸢、他自己…… 这是三个。 还有一个他几乎没见动手,却好像有点厉害的乔乐,姑且算半个吧。 毕竟这姑娘边照镜子边打架的场景,他的确不是太能想象。 而且就凭人郡主那些奇思妙想,会不会武功,好像也不重要了。 人才嘛,又不一定要是全才。 可问题来了,不是全员高手的他们,能抵挡多久? 按照霍鄞的推演,他们带的两百精锐是有以一敌二之能,甚至能在爆发情况下以一换五的。 当然,这是在蛮子没派出他们的精锐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他们最多能完美挡住前一千人。 至于剩下的两千,近乎痴人说梦。 再看看处于队伍后方的耶律穷奇和弥娜,以及一众养精蓄锐,准备打收割战的精锐蛮子们…… 哎,太难了…… 低眸,霍鄞默默在心底启动了第二计划, 也就是他和沐鸢在路上商量过的——丢车保帅。 虽然他也不愿牺牲别人,但比起乔乐这个人才,其他人又…… 然而,就在霍鄞握着剑疯狂乱想,沐鸢冷着脸指挥众士兵铸就防线之时,下方的蛮军已发出了阵阵惊呼。 因为他们队伍里,竟忽然进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人。 而此人胆大包天到何种程度呢? 大概就是翩然而至,犹如鬼魅般站在了全军中央吧。 关键咱是蛮军,不是你们征北军啊。 您给这儿站着,没问题吗? 而且您那本该握剑提枪的手,眼下究竟提了个什么东西? 布包? 一个被破布缠着的布包?而且我们没看错的话,这衣服还是从咱蛮子身上扒下来的吧? 果然,那边正有一个没穿衣服的蛮子捂着胸口,一脸的窘迫。 衣服是他的,没错了。 这一幕十分诡异,让蛮子集体心惊。但作为战士,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集体提斧,向中央围剿而去。 他们倒要看看,这家伙还能不能拔出背上的长剑,跟他们一决雌雄。 而事实是,拔剑?不存在的。 因为在所有人懵逼的注视下,君晏掏出的不是剑,而是一个小小的火折子。 蛮子:“???” 众人:“???” 所以,这是…… 他们的惊讶还在酝酿,但时间的脚步却从不停止。 因为就在他们以为君晏是来搞笑的,这个布包更不知道是个什么鬼的时候。 这玩意儿,它炸了。 轰隆! 随着一阵火光迸溅,那些围在君晏身边,欲用手中斧子将其结果的蛮子,瞬间被阵阵烟雾吞噬。 炙热温度袭来的瞬间,三丈之内已如人间炼狱。 火光、爆炸、哀嚎…… 还有一道道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的惊呼声。 无论是蛮子还是征北军,甚至是沐鸢与霍鄞,以及亲自将布包点燃的君晏本人,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光景。 明明火光与焰火相似,却产生了截然不同的,让人不寒而栗的效果。 这,到底是什么…… 蛮子们不懂,更不需要懂。 因为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第二场爆炸便已经开始了。 以君晏的速度,即便是没有引线的黑火药,他也能瞬间躲开。 也正因如此,他直接省略掉了投掷炸药的过程,让炸药直接出现在了一众蛮子中间,避无可避。 故而一次炸响,便是一次地狱。 有的蛮子瞬间死亡,有的则缺胳膊少腿,痛苦的躺在地上。 他们越是集中,伤亡便越是可怕。 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十个炸药包已夺去了数百人的生命。 而活着的伤者,远比死者要多。 这样惨烈的结果,瞬间让剩下的蛮子齐齐后退,胆战心惊。 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超出了现场所有人的认知。 除了那低眸裹着布包的乔乐。 她说过,她也不想的。 可在死亡面前,死敌人不死自己人的原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没错,一开始他们被集体包围,处于绝对的劣势。 无论是刚还是不刚,都将以惨烈收场。 但蛮子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包围,才是将他们推上绝路的死亡决赛圈。 因为拥有硫磺和木炭的乔大聪明,刚好碰上了带着硝石的女主沐鸢。 所以沐鸢哪儿是倒霉啊。 一个选择,便能扭转乾坤。 她明明就是身在欧中不知欧啊…… 乔乐表示,她慕了! 832 非酋保护计划 下方的满地开花,彻底震惊了那在思考要如何丢车保帅,掩护乔乐撤离的霍鄞。 撤离? 蛮子都跑了,他们还需要撤离吗? 没错,在满地开花之后,下方的耶律穷奇与弥娜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他们觉得乔乐等人来找的,就是眼前的杀伤性武器。 当然,他们不将其称为武器,而称为诡火。 大概,就是诡异火焰的意思吧。 而他们随后做出的决定,自然是立刻撤退,往山下而去。 更准确的说,是往山腰撤离。 因为这诡火能在这儿逞凶,却很难在山腰处达到理想的效果。毕竟从山腰开始,焰山便不再是焰山,而是一座终年积雪的雪山。 如此可怕的爆炸,必然会引起他们蛮族异常熟悉的雪崩。 也就是说,一旦乔乐他们在山腰使用诡火,便很可能是两军同归于尽的结果。 毕竟雪崩可不管你是蛮军还是征北军。 而这一点,乔乐显然也懂。 所以她从一开始,便没做太多的炸药。 同样的,就她目前这个制作水平,能用的估计也就君晏这种人。 毕竟,她做不来引线…… 说来惭愧,她真的不会。 但看着蛮军掉头就跑,准备以退为进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头疼。 因为她很清楚,这些见过炸药的蛮子,可不能轻易放他们回去。 不然征北军和耶律王庭的对峙,很可能演变成对圣山的志在必得。 而一旦蛮子占领圣山,并真的试出了火药的话,四国便危险了。 作为地头蛇,蛮子守圣山,可比百里之外的北关容易多了。 扶额,乔乐捂着自己漆黑的小脸儿,一阵欲哭无泪。 真就炸人一时爽,灭口火葬场,走吧,干活了! 默默捡起背篓,乔乐刚想下达全军追击的命令,便被众人的自觉给震惊了。 只见沐鸢默默掏出了两只药瓶,猛地砸在地上。 一瞬间,那些还在原地挣扎的蛮子便集体杀青,领了最后一碗盒饭。 收割之快,让霍鄞瞠目结舌。 而作为跟着君晏南征北战的征北军精锐,那两百名士兵几乎想也没想,立刻便提枪冲了出去。 少帅说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对此乔乐只想说,咱能不能先把背篓放下? 我觉得我们可以背火山灰回去了,所以各位,人可以杀,但背篓不能坏啊! 而且背着背篓杀人,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众人表示,并没有。 轰隆! 又是几道爆炸声响起,乔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君晏干的。 这人就像个大孩子放爆竹一样,放上了瘾。 这不,她一个没注意,她的背篓便不见了。 而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干出这种缺德事的人,除了君晏这个法外狂徒,还有谁? 乔乐:“我们也走吧。” 侧眸对沐鸢与霍鄞笑了笑,乔乐率先跨过了眼前的尸横遍野。 她本以为霍鄞与沐鸢会问,尤其是霍鄞。 因为他们不可能不好奇黑火药是什么,好奇,本就是人的天性。 尤其还是具有如此杀伤力,能在半炷香之内打退蛮子,让他们望而却步的东西。 但直到他们追上前方的众人,霍鄞与沐鸢也没有问。 不是不好奇,而知道不该问。 对沐鸢而言,她惊叹于黑火药的威力,却并不想掌控这个技术。 因为当她把复仇渐渐看淡,只将仇恨集中于乔轩,或是少数几个人的时候,这些权利于她而言便不重要了。 医者,到底还有一颗仁心。 这样的武器,的确过于残忍了。毕竟方才的惨状,他们有目共睹。 而对霍鄞来说,他对黑火药的好奇只会增,不会减。 因为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杀伤力最大的武器,没有之一。 作为一位将军,他甚至觉得这东西将给战争带来巨大的变革,甚至让四国拥有反攻蛮子的能力。 但同样的,有利,也有弊。 这东西若传开了,会怎么样?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哀鸿一片…… 一个个惨烈的词语在霍鄞脑海中浮现,这种秘方,就算乔乐愿意给,他敢要吗? 他不敢。 这一刻,霍鄞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了这两个字。 所以,他也没有问。 而面对两人的沉默,乔乐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不想解释,更不想传播。所以她连做的时候,都是藏着掖着的。 但同样的,她也当沐鸢和霍鄞是朋友,如果他们问起,她真的不好意思骗他们。虽然不想骗,也得骗。 在乔乐三人与君晏汇合的同时,蛮子已发生了二次减员。 君晏负责炸人,精锐们负责收割。 几轮拉锯战下来,蛮子仅剩千人。但这一千多人,却也比之前的蛮子更难对付。 霍鄞:“郡主,我建议大家分头行动,务必将这支蛮族精锐一口吃下,一个不留。” 来到乔乐身边,霍鄞异常冷静的道。 乔乐想到的东西,他也想到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绝不能让这群蛮子带回去。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们必须死! 沐鸢:“怎么做?” 手握匕首,沐鸢成为了霍鄞的第一个响应者。 但与霍鄞考虑的天下相比,她却更关注乔乐。 因为一旦这些蛮子回去,乔乐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想抓她的不再只有耶律王庭,而将是蛮族的五大王庭。或许连最强的澹台王庭,也不会置身事外。 同样的,蛮族如此,那中原呢? 也许君晏和乔轩能护住乔乐,可她接下来的生活,必将被四国所烦扰。 无数有心人的注视,无数希望的寄托,以及无数让人窒息的虚假示好…… 常言道——过刚易折,过智易夭,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知道的少未必是坏事,知道的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 虽然她并不完全认可乔乐是她的朋友,但她觉得,她不想看乔乐落到那步田地。 因为乔乐从不是为了自己。 君晏:“把首领和士兵分开,这样才能确保追杀的速度。” 侧眸,君晏这句话显然是对沐鸢与霍鄞说的。 此时此刻,他们三个人的想法实际上是一致的。 而君晏,尤为清晰。 因为他是火药的实际使用者,也是亲眼见证乔乐采集材料,并一步步做出此物的人。 起初,他并不明白乔乐的话。 他以为乔乐只给他,真的只是因为爱他。但今日他才明白,乔乐不仅是爱他,她是除了他,再也信不过别人。 而且她自己也明白,她似乎还没有保住这个秘密的能力。 交给他,远比自己留着靠谱。 而事实上,君晏早就打定主意守住这个秘密,不将火药的配方流传出去。 毕竟乔乐不想做的事,他也不会做的。 乔乐怎么也没想到,在短短的几次眼神交流中,君晏三人已同时做出了保护她的决定。 无论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友情,亦或者是出于爱,他们都决定一起,替乔乐守住她的秘密。 而也就在这时,乔乐发现蛮子们原本还能看的眉心火,竟齐刷刷的暗了下去。 或许说暗,都是轻的。 他们黑了。 黑得十分彻底。 就在她的注视下,最后面几个黑的没眼看的蛮子已轰然到底,死在了沐鸢的银针之下。 沐鸢:“你们安排便是,我都行。” 冷着脸,沐鸢并不打算抢功。而君晏又无法多说话,所以这接力棒,自然就交到了霍鄞的手里。 霍鄞:“要想赶尽杀绝,便绝不能让他们与山底的士兵汇合。所以我们的战场,应该就在山腰了。” 他相信,不止他们这么想,蛮子也同样这么想。 在不能使用火药的雪山上,谁能干得过谁,还不好说呢。 所以蛮子一定会再次尝试抓捕乔乐,而那个时候,便是开战的最佳时机。 霍鄞:“表弟,你能把耶律穷奇拖住吗?” 君晏:“不用拖,他必须死。” 某人暗着凤眸,冷冷地说道。 他连怎么把对方丢进天池里,都已经想好了。 霍鄞:“……好吧,那沐鸢,弥娜就交给你了?” 沐鸢:“好。” 沐鸢的回答比君晏还要干脆,而眼底的杀意也同样明显。 这一瞬间,霍鄞觉得这两个人非常靠谱,至少,在杀人这件事上。 而就在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计划着怎么杀光蛮子的时候,乔乐举起了她的小手,弱弱的问了一句。 “那个,我好像才是主帅吧……” 闻言,三人齐刷刷的回眸,那眼神仿佛是在问她,怎么,你有意见? 乔乐:“咳,没,没有……” 默默把手缩回去,乔乐表示有人替她打仗,她自然没意见。 就是吧,你们能不能稍微给我点参与感? 虽然我杀人不太行,但你们好歹问一句,给我留点儿面子嘛…… 最终,在众人眼前出现积雪的同时,乔乐也顺利领到了自己的任务。 苟好,不要浪。 这就是她对任务的总体概括。 这不,当两军在山腰前对峙的时候,那本该站在最前面的乔乐,成功被雪藏在了最后面。 大战一触即发。 君晏与耶律穷奇对上,在第一时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霍鄞计划中的第一步,顺利完成。 但顺利的,也就只有第一步而已。 因为与耶律穷奇的生猛不同,弥娜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被引诱的女人。 她狡诈、善变、狠毒,对敌人如此,对自己人同样如此。 因此在沐鸢奔向她的第一时间,她便做出了决断。 与耶律穷奇的迎击不同,她选择了逃跑。 但她并未逃往山下,而是一头扎进了乔乐身前的两百士兵中。 腰间骨鞭瞬间抽出,女人的狂挥乱舞,立刻带起了道道血花。 在她的笑中,乔乐觉得时间都静止了。 因为她能清晰的看到,那离弥娜最近的士兵们,火焰已开始渐渐暗淡,由绿变黑。 而那,显然就是弥娜冲刺的轨迹。 那轨迹是迂回的,犹如一个巨大的s,在反复轮回。 而它轮回的越久,伤者就会越多。 弥娜的选择,显然很对。 沐鸢:“该死!” 瞬间加速,沐鸢完全能追上弥娜,但却无法控制住她手中的骨鞭。 身在人群之中,骨鞭的长与软,成为了绝对的优势。 弥娜不怕伤人,因为周围都是敌人。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狂杀乱砍。但沐鸢的银针与匕首,却只能针对弥娜一人。 而这,便是弥娜的诡计。 用自己人,来限制沐鸢。 而与此同时,霍鄞也活学活用,立刻起身冲入了蛮子的队伍。 但弥娜只是对他笑了笑,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同族的死活。 再次抬手,她已将一把匕首送入了一名征北军士兵的体内,而后目光友好的望向了后方的乔乐。 仅仅是一瞬间乔乐便明白了,弥娜,是来找自己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刺激自己。 因为,她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软肋。 仁慈。 乔乐不否认,这的确是她最大的弱点。 出生于现代,她有着与书中截然不同的价值观。 尤其,是对待人命。 对于弥娜,沐鸢,甚至是霍鄞而言,士兵的命,都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有些伤亡是注定的,死人,在所难免。 他们没有和平过,所以他们能坦然的接受无数死亡,看待人命,犹如吃饭喝水。 可乔乐不一样, 即便她已渐渐习惯了这个世界,可有些观念,却无法改变。 就像她依旧见不得同伴们,死在自己的面前。 玉手微微攥紧,乔乐亦抬眸望向了弥娜。 她不得不说,弥娜很毒,也很成功。 因为她成功的刺激到了自己。 乔乐:“沐鸢,救人。” 沐鸢:“什么!” 侧眸望向乔乐,沐鸢眼底皆是凝重。她很想问乔乐一句,这么简单的计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可乔乐的眼神告诉沐鸢,她懂。 乔乐:“救人。” 又对沐鸢说了两个字,乔乐终于再次转向了弥娜。 只见少女将小手背在身后,对弥娜嫣然一笑,犹如烂漫的山花般,灵动至极。 乔乐:“你不是想抓我吗?那你要不要试试,跟我打?” 弥娜:“跟你打?” 缓缓掩饰住眼底那抹贪婪,弥娜的笑都妖媚了几分。 “你确定?” 乔乐:“确定。” 话音落下的瞬间,少女背在身后的小手中,已有两根银刺回旋。 弥娜,你想勾引我男人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呢。 833 小看我会死的哦 霍鄞:“郡主,你不要冲动啊!” 看着乔乐,霍鄞与沐鸢心底同时升腾起了一种无力感。 弥娜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女人,而乔乐呢?她居然跟着疯! 明明知道是圈套,她还上赶着往里跳? 这…… 而就在霍鄞与沐鸢万分纠结,思考自己要不要再劝劝乔乐,或是干脆将对方扣下时,少女却缓缓抬眸,冷静的望向了他们。 下一瞬间,一道属于乔乐的命令,也在他们耳边同时炸响。 乔乐:“你们先解决掉其他蛮子。至于她,交给我吧。” 在说出此言时,乔乐便没打算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因为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已于飞雪中翩然转身,向远处遁去。 而上一秒还在人群中穿梭的弥娜见此,亦露出难以言喻的微笑。 骨鞭再度发力,她抬手将一名士兵卷向沐鸢,同时趁机抽身,向远处的乔乐追去。 很显然,此刻的弥娜十分清醒。 在她的世界中,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踏脚石。 征北军是,耶律穷奇是,其他同样蛮子是。 她知道她一走,蛮军定会兵败如山倒,成为中原人的枪下亡魂。 但这关她什么事? 这些都是耶律穷奇的人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她的人,她也同样可以放弃。 因为在乔乐这枚荣耀勋章面前,在她那无限可能的未来面前,什么东西都不值一提。 抓住乔乐,便是一切的前提,她眼下唯一的目标。 当然,她得快。 若是慢了,出岔子怎么办? 握紧骨鞭,弥娜紧紧地注视着乔乐的背影,犹如锁定猎物的鹰,做着俯冲而下的最后准备。 十米、五米、两米…… 终于,她手中骨鞭前抽,以最快的速度向乔乐鞭挞而去。 白雪中,阳光下,骨鞭上的倒刺闪烁着森冷至极的光。其上还有淋淋鲜血,尚未干涸。 只要一鞭,只要抽中乔乐一鞭,弥娜必能让她皮开肉绽,苦不堪言。 然而,她的第一鞭落空了。 因为就在骨鞭落下的瞬间,前方少女竟忽然一个后仰,贴着一根骨刺闪过了攻击。 一丝鲜血自脸颊上滴落,眨眼已是一道细小的血口。可见这一击,乔乐闪的有多么惊险。 要是再倒霉一点,她就真没脸了。 对此,乔乐心里只有一个“淦”字。 因为她百分之百肯定,自己是看准了的,自己绝对没有闪偏…… 至于为什么还要被打到,那就只能问问弥娜的骨鞭,以及她这诡异的运气了。 不是,凭什么划过她面前那根,就特么比所有骨刺要长上一丢丢? 她仔细的看过了,真要长一丢丢! 这一刻,非酋举起了手中的镜子,默默流下泪来。 因为刚才的一场炸弹秀,她成功救下了不少黑掉的士兵。 所以赤火节节攀升,赤中带金。而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她的火居然又升级了。 这次的升级毫无预兆,因为是在君晏他们讨论战局的时候。 作为一个没有参与讨论的边缘人,她被他们讨论着讨论着,居然就给讨论金了。 也正是这波突如其来的惊,给了她乔乐收拾弥娜的勇气。 她觉得,她又可以了。 然后第一个回合,她就挂彩了。 所以,我非酋不要面子的?我金火没有尊严的?是吗? 默默在心底打出一排感叹号,乔乐跑得更带劲儿了。 没错,弥娜以为挂彩的乔乐会愤怒,会反身回击她,再不济,也会破口大骂一句,或是对她露出一个不甘的神情。 就算没有不甘,害怕也好啊。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个能统帅征北军,跟君晏关系匪浅,被她弥娜视为大敌的小郡主,居然在逃跑? 而且是头也不回,完全不顾形象的疯狂逃跑。 越跑越快,越跑越疯,跑到一个岔路口,她居然还主动拐弯,跑向了那群中原人看不见的那条道。 所以,这是个傻子吗…… 不紧不慢的跟上去,弥娜眼底已不自觉的染上了轻蔑。 不是她自大,而是乔乐这种为了引开她,居然脱离队友视线,将自己完全置身于未知局面下的行为,本身就很离谱。 她但凡正常点,都不可能干出这种傻事。 当然,也可能是这位小郡主自信过头,认为她真的可以。 但弥娜觉得,乔乐要是真有那本事,她刚刚就不会发了疯的跑。 因为没有必要。 再度握紧手中的骨鞭,弥娜已最好了再次进攻的准备。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喜欢眼前这个位置了。毕竟抓完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跑,不爽吗? 爽! 所以,为了避免出现某个傻子忽然反应过来,会起身往回跑的情况。 她决定就在这儿动手,立刻马上。 然而,也不知是幸运女神过于眷顾她了,还是猎物终于意识到不对了。在她有动手想法的同时,乔乐居然停下了。 没错,那疯了般逃跑的乔乐竟忽然定住身形,转身稳稳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而她手中,还有两道银芒闪烁。 那银芒,弥娜认得。 峨眉刺,征北军著名女将岳无双,最最擅长的武器。听说还是那位征北少帅的母亲,君熙郡主的拿手好戏。 勾唇一笑,弥娜终于似调侃,又似嘲弄的对乔乐笑道。 弥娜:“怎么,郡主您不跑了?我可听说,连当初的耶律少主都追不上您呢。” 听她这话说的,多温柔啊。 老阴阳师,实锤了。 于是乔乐立刻握着手里的峨眉刺,一本正经的答道: “你误会了,他不是追不上我,是追不上我家四条腿的哈桑。至于你,还不如他跑得快呢……” 弥娜:“呵!” 面色一暗,弥娜确定乔乐说的都是实话。只是这实话,未免也太不中听了一点。 被她这一呵,乔乐似乎被吓到了一般,竟真的不说话了。 到底,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啊。 弥娜在心底冷笑道。 但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她还是选择了先礼后兵。 比如,说些与耶律穷奇差不多的话。 什么你跑不掉了,你跟我回去,我不会亏待你的,反正这也是你最后的选择了,不听就受皮肉之苦这一类的…… 而待她绘声绘色,极尽阴阳的讲完,乔乐方才抬眸道: “我拒绝。” 弥娜:“……” 所以,你干嘛要一脸认真的听我讲完! 乔乐:“我乐意。” 弥娜:“你……” 终于,弥娜举起了手中的骨鞭,这一次她是真怒了。 所以她决定打断乔乐的双腿,再挑断对方的脚筋,好让其知道什么叫人间险恶,祸从口出。 于是,狠毒之人说做就做。 手中骨鞭犹如闪电般掠出,弥娜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容颜也瞬间被狞笑占据。这一刻,乔乐觉得对方的疯狂仿佛是刻在骨子里般,根深蒂固。 但显然,她已没时间感慨这个了。 劲风拂面,骨鞭裹挟着锋利的骨刺袭向她的面门,同时传来的,还有弥娜疯狂的狞笑声: “逃啊?继续逃啊?逃不了了吗?逃不了就哭吧,哭着叫你的小情郎来救你啊!只要你哭得够大声,说不定当我再遇见他时,我还能把你的尸骨带给……” 一个“他”字还未出口,弥娜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而让她停止的不是它物,正是那根险些抵住她眉心,给她皮肤带来阵阵刺痛的锋利银刺。 原来,在弥娜挥鞭的刹那,乔乐便已经在动了。 不是逃跑,而是义无反顾的前冲。 君晏教过她,躲闪东西不一定要后退,如果退不了,那为什么不试试往前? 就像当初躲避阿图邑的铁链一般,当乔乐以最快速度窜到弥娜面前时,她的骨鞭就不再占据优势了。 这优势,将在乔乐手里。 乔乐:“小看我,你会死的哦。” 手中峨眉刺骤然突进,少女含笑的话音伴随着那双冰冷的明眸,瞬间将杀意推到了顶点。 那种可怕的气息,让弥娜似曾相识。 因为在几年之前,她也曾被这般凝望过。 只是那个凝望她的少年,竟让她升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因为她知道,她不是对方的对手。 但好在,眼前的人不是他! 弥娜再度握紧骨鞭,手腕一收,那刚刚被她丢出的利器竟再度回旋,将它坠着铁刺的尾部对准了乔乐。 就像一只带毒的蝎子,欲给乔乐致命一击。 玉手一挑,乔乐手中的峨眉刺一秒向后旋转,将铁刺挡在了脑后。 但同时,她也失去了将峨眉刺送入弥娜眉心的机会。 乔乐:“呵。” 冷笑一声,乔乐脚尖轻点雪地,再站定时,人已在弥娜的三尺之外。 云梯纵,她也学了。 也许她不能以云为梯,纵横天地。但小范围的躲闪,她还是没有问题的。 对此,请忽略她破烂的袖子,以及手上被骨刺划出的三道口子。 不是她的错,都是倒霉的锅。 又或者说,是让她看不到眉心火,一猜就应该是金色的弥娜,绝不可能太好对付。 而在乔乐感慨自己倒霉的同时,那边的弥娜也终于回过神来。 再度锁定乔乐的时候,她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散漫与癫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眼算计,与一声轻蔑至极的感慨。 弥娜:“我说呢,原来那位少帅弟弟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嘛~” 834 乔乐 我生气了哦~ 圣山之巅,郁郁葱葱。 在乔乐被弥娜追赶的同时,一道魁梧的身影正如炮弹般倒射,狠狠地砸在树林之中,土地之上。 树叶翻飞,土地凹陷,这是前些日子的耶律休,最最熟悉的场景。 因为他曾数次被这般丢出,在地上砸得七荤八素。 而七荤八素之后,是浑身骨头断裂的痛苦。 摔七次浑身破防,摔十次便再也没有反抗之力。 说这是地狱,也毫不为过。 然而,那是耶律休,却不是眼前的耶律穷奇。 缓缓从坑洞中爬起,耶律穷奇魁梧的身子微微一扭,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他竟又稳稳的站在了原地。 除了狼狈与恼怒,以及一些微不足道的皮外伤以外,什么都没有。 耶律穷奇:“吼!” 伴随着他的一声怒吼,一道修长的身影也掠过树林,犹如南风过境一般,再次向他袭来。 手中长枪上挑,快到连耶律穷奇都只能看见道道残影。 而那随残影而来的,自然是他无比熟悉且讨厌的失重感。 自从与少年交手,这种失重感已反反复复出现过十多次。而每一次失重,伴随的都将是比上一次更狠的猛摔。 摔得他头晕眼花,浑身发疼。 虽然他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但这种被反复侮辱并鞭尸的感觉,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他是北蛮的战神,而不是被人丢来丢去的人形玩具! 然鹅,甭管他在心里如何咆哮,如何不甘,如何歇斯底里,该摔,还是得摔。 而且他吼的越大声,那出现在他身下的坑便会越深。 终于,这位高傲的北蛮战神咬着牙,他不吼了,他开始说话了。 耶律穷奇:“你,你到底是谁……” 盯着那提枪而来的清秀少年,耶律穷奇的声音竟不自觉的发颤。 因为他不是在问,而是在求证。 他心里似乎已经有答案了,只是这个答案,他并不愿意相信而已。 但对于他的问话,少年只是漠然的望着他。眼见对方再次提枪,耶律穷奇终于出声吼道: “君晏,你是君晏对不对!” 没错,这种被碾压蹂躏的感觉,耶律穷奇实在是太熟悉了。 不止是他,但凡跟君晏交过手的蛮子,都能倒出一碗又一碗的苦水。 在此之前,耶律穷奇并不明白耶律休葬身忘忧林的原因,但就在刚才,他懂了。 因为煞星,他眼前这尊煞星。 对于他的呼喊,君晏停顿了一瞬间,但少年眼底除了厌恶,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一句吵死了,都懒得跟他多说。 无奈之下,耶律穷奇只得拼尽全力握住他的长枪,大声说道: “你杀不了我,我也打不过你。不如我们就此言和,你放我走,我则立刻下令撤军,如何?” 这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耶律穷奇自知赢不了之后,向君晏提出的最优解。 因为他们在这儿继续耗下去,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而已…… 然而,他以为的最优解,得到的却是一次更猛的面摔。 面部着地,险些将隔夜饭都给他摔出来的面摔。 君晏:“谁说,我杀不了你?” 缓缓走到耶律穷奇面前,君晏挑唇一笑,明明是清秀的容颜,却弥漫着一抹让人战栗的煞气。 他似乎,真的想杀了自己…… 这个想法在心底升腾的瞬间,耶律穷奇已如堕冰窖。 之前他被摔得七荤八素,一心都在分析眼前的君晏。 而后他确定了一切,他开始试图谈判,想要达成双方的最优解。 但一颗心扑在这两件事上的结果,便是当他回过神来时,那方诡异的天池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湛蓝的湖水,波光粼粼的湖面。 这一切是如此的绝美,充满了神奇与圣洁。 如果不是池边那一具具蹲下的尸体,这儿一定会更美吧。 耶律穷奇在心底默默想道。 但也就在这时,他的瞳孔却骤然紧缩,其中映着的不是它物,正是一具他无比熟悉的尸体。 那第一个向他请求,欲到池边接受洗礼的副将。 他死了,尸体更倒在了那湛蓝的池水里。 如果说之前的他还有半张脸的话,那此刻的他便只剩下了半截儿身子,与那环绕在他身子周围的黑色池水。 仅仅是一瞬间,耶律穷奇便懂了。 回头,他瞬间奋起,欲尽浑身力气反抗,逃出眼前的困局。 他懂了。 原来君晏一直摔他,并不是想侮辱他,而是想借着摔他,将他不断地往山上赶,往眼前的天池赶。 虽不知那池中水究竟是什么怪物,但此刻的耶律穷奇已浑身发颤,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只可惜,他发现的太多晚了。 哦不,其实也不算晚。 因为杀他,君晏志在必得。而君晏做下这个决定时候,他便只有一个方向可逃了。 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横档、突刺、回旋、上挑…… 几个简单的动作与道道残影融合,瞬间将耶律穷奇送到了天池之上。 闪身掠到他的上方,君晏用一记鞭腿,对他郑重的道了一声再见。 扑通! 伴随一股可怕的力道,耶律穷奇犹如一颗陨石般砸入池中。 目赤欲裂,他瞬间调动起浑身的暗劲,想要护住自己的身体。 然而在硫酸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落地,君晏未看那湛蓝湖水一眼,便已转身向山下掠去。 为了乐儿,他会杀掉所有碍事的人。 与此同时,山腰。 “我说呢,原来那位少帅弟弟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嘛~” 弥娜妩媚的声音在乔乐耳边炸响,沾染着她那独特的蔑视。 “想当初他追了我整整三十里,道我是毒妇妖人,心如蛇蝎。我还道他选的人,会是何等冰清玉洁,贤良淑德。可如今看来,竟与我无异~” 咯咯的笑着,弥娜提鞭步步走近乔乐,话音却依旧未停。 “一样的阴险狡诈,一样的阴招不断,一样的喜欢诱敌深入,一样的以逃跑作为反攻的契机……” 乔乐:“你到底,想说什么?” 抬眸,乔乐的声音都冷了几度。 而这,也正是弥娜最想要的效果。 弥娜:“郡主,你说少帅弟弟究竟是喜欢你呢?还是怀念当初与我的偶遇呢?若非他有心放过,我还能活着吗~” 女人的笑愈发肆无忌惮,就像她手中挥舞的骨鞭般阴险毒辣。 经过短暂的试探,她深知乔乐不是一颗软柿子,想要拿捏,便不能硬来。 因为一旦她身受重伤,便不可能带走昏迷的乔乐了。 所以,她需要智取。 而作为一个极会察言观色,极擅操控人心的女人。她又一次找到了乔乐的软肋。 因为她发现自己在跟乔乐提她的“小情郎”时,这丫头怒了。 那一根瞬间出现在她眉心的峨眉刺,便已能说明问题。 人嘛,越是在意什么,便越是害怕什么。 乔乐最在乎君晏,那扰乱她内心的法子,自然也在君晏身上。 果然,她只是稍稍发力,便让少女黑了一张俏脸,并露出了要杀人的表情。 一个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小丫头片子,注定是办不成大事的。 如此幼稚,还不如躲在你小情郎的羽翼之下,做一个只会娇笑用完就弃的花瓶呢。 战场,不适合你! 骨鞭犹如毒蛇般缠向乔乐,骨刺突出,好似一根根罪恶的蛇信,妄图舔舐乔乐那娇嫩的肌肤。 这一次,你逃不了了! 弥娜在心中冷笑道。 也就在这时,乔乐开口了。 乔乐:“你之所以还能活着,并不是因他有心放过……” 手中峨眉刺再度旋转,乔乐两手一横,已将那向自己捆来的骨鞭完美挡住。 乔乐:“弥娜,你该感谢的不是他,而是你的恬不知耻,你的死不要脸,以及你自以为的成功。跳崖,很成功吗?” 轻蔑得注视着弥娜,乔乐一个闪身已挣脱了骨鞭。 下一秒,她又一次出现在了弥娜的身前。 乔乐:“你知道我为何一路逃跑,一直跑到这儿吗?” 弥娜:“……” 她当然不知道。 乔乐:“因为有一些东西,我并不想被其他人看见。” 峨眉刺与骨鞭再度碰撞,激起道道火花。乔乐笑了笑,竟又一次落入了纷飞的白雪中。 面对弥娜眉宇间的不解,她将一双小手背在身后,笑得愈发清甜。 乔乐:“弥娜,我生气了哦。关于晏哥哥的事,都是禁忌,你,知道么。” 甜在一个“你”字上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 也就在这一刻,乔乐再次起身冲向了弥娜,并在弥娜欲举起手中骨鞭迎击,再来一次拉锯战的时候,冷声开口道: “别动。” 仅仅是两个字,却仿佛有千斤的重量。 因为在弥娜听见这两个字的瞬间,她的身体竟真像被某种力量束缚了一般,彻底的失去了控制。 这是……什么…… 一滴滴冷汗从背心滑落,一秒之后,弥娜的身体便恢复了原状。 但迎接她的没有答疑解惑,只有两根同时扎入她肩膀的银刺,以及一个狠狠顶住她小腹,让她忍不住蜷缩的顶膝。 而顶膝之后,则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黑打…… 抢我男人者,死! 即便是口嗨,也得死! 835 你想我问你么 山腰处,厮杀声此起彼伏。 这是一场两百人对千儿八百人的战斗。但蛮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英勇的却是人两百人,而不是他们这千儿八百人…… 别问,问就是人最前面两个,冲得实在是太狠了。 尤其,是那个乱洒银针的女人。 不是,你家针不要钱的是吧?就算不要钱,你也不至于带这么多啊…… 其中一个瘫在地上,被针扎得浑身发颤的蛮子,在弥留之际表示道。 霍鄞:“这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沐鸢,你去看看郡主吧,这儿交给我就行。” 提剑掠到沐鸢身侧,霍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没法,沐鸢跑太快了。 你说你跑就跑,你等等我啊…… 沐鸢:“不去。” 霍鄞:“啊?” 沐鸢:“我说,我、不、去!” 侧眸,沐鸢本没想瞧霍鄞,却被他的反复追问给问黑了脸。 这次,她说的应该够清楚了吧。 霍鄞点点头,听是听懂了,可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 但看了看沐鸢的表情,他默默地对自己说了声儿算了,转身将疑问咽进了喉咙里。 哎,沐鸢不去,那他去好了。 毕竟郡主那边,可不能出事儿啊。 然而,他人还没走出去两步,沐鸢却再度开口了。 沐鸢:“回来。” 霍鄞:“啊?” 回眸望了望沐鸢,霍鄞一脸问号。 沐鸢:“我说,回、来!” 闪到霍鄞面前,沐鸢一把握住某人的衣领,眼中皆是无语。 沐鸢:“你是不是傻?你不知道乔乐是故意的吗?” 霍鄞:“故意的?” 点点头,沐鸢放开霍鄞,神色一度复杂。 在乔乐引开弥娜的时候,她注视了她们很久。直到她瞧见乔乐一路狂奔,一直跑到了他们瞧不见的地方。 显然,乔乐可不是被逼无奈,而是有心插柳。 与其说弥娜的目标是乔乐,不如说乔乐是借坡下驴,好有机会单独接触弥娜…… 至于单独接触之后乔乐想干嘛,便是显而易见的事了。 霍鄞:“所以郡主想杀了弥娜?可她那功夫……行吗?” 不是他霍鄞不相信乔乐,而是小郡主给他的印象吧,一直是温柔阳光,和善可亲的。 所以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跟人逞凶斗狠,疯狂较劲儿的人。倒是眼前的沐鸢,她更像些…… 沐鸢:“你看着我做什么?你不知道乔乐整日鬼迷心窍,要死要活,脑子里只有君晏吗……” 弥娜敢在君晏面前脱衣服,乔乐能不生气么? 沐鸢觉得,不止是生气,估计已经疯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郡主呢?” 而就在霍鄞因此陷入沉思时,一道疑惑的声音忽然响起。 因为声音十分熟悉,所以霍鄞想也没想便接道: “我们在说郡主整日鬼迷心窍,要死要活,脑子里只有君晏呢。哦,你说郡主啊,那边,她追弥娜去了,哦,不是,是弥娜追她去了……” 抚着下颌,霍鄞认认真真的组织着语言。 “也不是,好像,好像是她俩互相追吧……” 如今明白了真相,他也不知道乔乐与弥娜到底是谁追谁。 毕竟这不好界定,理论上来说是弥娜先动的手,可动机层面,却是乔乐先起的念。 反正就是…… 诶? 不对…… 刚刚谁在问他来着? 定睛一看,霍鄞愣住了。 环顾四周,左瞧右看,终于,他震惊的发现,他身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沐鸢杀敌去了,而那问他的人…… 一阵阴风吹过,站在一堆尸体旁的霍鄞瑟瑟发抖。 特么大白天的,我难道撞鬼了? 另一边,弥娜犹如死狗般趴在地上,紧紧地咬着牙关,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输。 更不知道那句“别动”里,究竟有着何种魔力。 其实不止是她,无论谁在这儿,或许都无法理解方才那一幕。 而这也是乔乐避开众人,一定要跑到这里来的原因。 因为阴人,没人比她更会。 弥娜跟她耍手段?对不起,在她乔乐面前,她不对你耍手段就已经很不错了。 是,她是一个普通人。 她不是神医不是杀手,更不是以往穿越者中的任何一个高端职业。 但是,她不傻。 她知道自己弱,所以她一直都在努力,在别人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努力。 峨眉刺她每天都练,云梯纵她每次逃跑的时候都在学。 一开始她也会扎到自己,逃着逃着便会掉进坑里。 所以,她习惯了。 低眸看了看自己滴血的手,刚才扎弥娜的时候,她又“一不小心”给手扎穿了。 想到这里,她又狠狠地踹了弥娜几脚。 咳,话说回来。 就是因为她太倒霉了,所以她从不近距离与人动手。 但她知道,这在里是不行的。 她总有一天要动手,要独自面对危险。 就像弥娜说的,你可以哭着叫你的小情郎来救你啊,如果她每次哭,君晏就在的话,那倒不是不可以。 可问题是,这可能吗? 所以从不久之前,她便研究起了眉心火的新用法。 犹如打游戏般的新用法。 就像她给哈桑加血加蓝,用许愿躲掉沐鸢的银针,限制暗卫们的行动一样。 她将之称为微操。 即游戏中的微操作。 这些操作很精细,也很微小,需要她仔细的判断情况,认真的思考愿望,同时做到与自身相辅相成。 总之,就是用前务必想好。 因为微操消耗气运极快,同时持续时间极短。 就比如她当初只躲掉了沐鸢几根针,只压制了暗卫们几秒,火焰便从红色直降淡绿。 而就在刚刚,她才对弥娜喊了一声儿,前一秒还是金色,现在就已经红了。 估计她所有气运加起来,也就够她喊三声儿的。 三声之后天打雷劈,没得跑了。 当然,这个愿望对承受者的影响,同样会决定气运消耗的程度。 大概就是对对方影响越大,耗的越多,影响越小,耗的越少。 比如她躲掉沐鸢的银针与压制暗卫们,对他们并没有生命上的威胁,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所以这么多个人,花的气运也不如喊弥娜一个人多。 毕竟停顿一秒,弥娜败局已定。 而战败之后,她面对的将是死亡。 最后,愿望持续几秒并不是乔乐能决定的,而是眉心火自己决定的。 可能,也看它的心情吧。 反正其中的弯弯绕绕不少,她乔乐自己也还没完全弄明白。 能用,但不能随便用。 用了,还得把握住机会,要不然用了跟没用似得。 所以微操虽好,可不能贪杯哦。 这一刻,乔乐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在心底想道。 然而就在这时,那趴在地上的弥娜却目光一暗,猛地握住了自己的骨鞭。 因为乔乐松懈了,而她却始终犹如毒蛇一般,在安安静静的蛰伏。 终于,她的机会来了! 抬手将骨鞭甩出,锐利的骨刺再显狰狞,犹如蚀骨的毒蛇般向乔乐缠绕而去。 她弥娜,就要反败为胜了吗? 并没有。 伸手接住骨鞭,看了看自己一手的血,乔乐抬脚便是一顿猛踹。 乔乐:“一次,两次,三次……阴我!阴我!叫你阴我!想抢我男人不说,还敢阴我……看着那边干嘛!那面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有人来救你不成?我跟你讲,口嗨我们晏哥哥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个坏女人,老娘我……” 侧眸,乔乐也顺着弥娜的目光,看向了一旁。 而不看不要紧,一看,她人都给卡住了。 不知何时,那漫天飞雪中竟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姿修长,眉清目秀的少年。此刻,他正规规矩矩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甚至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还认乖巧的对她眨了眨眼。 仿佛在对她说,你继续,我就看看,我不说话…… 乔乐:“……” 你来了,你好歹吱一声儿啊…… 机械般的转过头来,乔乐默默的管理好表情,理着衣服微笑道: “咳,那个,人家的意思是,你太过分了……” 弥娜:“……” 到底我过分你过分? 你有本事,先把这踩我背上,踹了我几十脚的腿拿开啊你! 而如她所愿,乔乐真的拿开了,只不过拿开后,又更狠的踹了她一脚而已。 借着这力道,那疼得龇牙咧嘴的弥娜立刻一个翻滚,将视线转向了场内的第三人。 那个坐在石头上,正静静瞧着她们的少年。 有时候作死这种事吧,真的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抬手抹掉嘴角的鲜血,弥娜立刻身段妩媚的趴在地上,那双凝望着少年的眼睛里,写满了楚楚可怜。 亦或者说,是一条毒蛇为了自救的摇尾乞怜。 弥娜:“小郎君,只要你劝郡主放了奴家,奴家此生愿与您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为妾、为妓,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作为一个长袖善舞的女人,弥娜无比了解男人。 而她同样了解的,还有自己那过人的美貌。 时至今日,她只失败过一次。 唯一的…… 什么…… 瞳孔紧缩,弥娜方才还楚楚可怜,自认妩媚至极,能让无数男子为之沉溺的眼神,竟瞬间失去了光彩。 因为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那被她视为救命稻草的少年,竟缓缓撕下了脸上的面具。 那张脸,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因为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也是最无情的人。 弥娜:“君晏,你是君晏……” 这弥娜在世上说得最后一句话。 因为下一秒,一根冰冷的银刺便没入了她的身体,并以最快的速度贯穿了她的心脏。 而她眼中最后的画面,竟君晏那双写满宠溺与温柔的眼睛。 但显然,那是看乔乐的。 冷风拂面,少女松开手中的峨眉刺,缓缓坐在了弥娜的尸体前。 她的手在滴血,但目光却紧紧地锁定着弥娜,仿佛在确定着什么。 直到君晏跳下石头,默默的坐到了她的身边。 乔乐:“你不问我,我在看什么吗?” 侧眸,乔乐望着低头握住她的手,开始给她上药包扎的君晏,轻声问道。 她在想,君晏会不会觉得她很可怕…… 君晏:“你想我问么?” 乔乐:“想。” 点点头,乔乐盯着君晏,目光明明灭灭。当你担心一个人对你的看法,当你觉得自己做的不好,或是害怕别人远离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总想多跟他说说话…… 仿佛说的够多,你就够安全一样。 此刻的乔乐,就是这样。 君晏:“那乐儿在看什么呢?” 抬眸,君晏望着乔乐的眼睛,温声问道。 乔乐:“我在看她,看她死没死透……” 别过脸,乔乐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回答过于变态,一点都不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儿。 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在防复活梗。 那些没死透,又出来作妖的人。 可万一君晏不这么觉得,他认为我…… 君晏:“怕没死透的话,那点了吧。” 乔乐:“啊?” 再抬眸,乔乐惊讶的发现弥娜变黑了。 不,不是弥娜变黑了,而是君晏竟将背篓里的木炭捏碎,直接洒在了弥娜的尸体上。 随手掏出火折子,一把火给点了。 然后,乔乐哭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乔乐扎死弥娜的峨眉刺还在尸体上。刚刚光顾着怀疑自己了,她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呢…… 君晏:“要不,我再送你一对?” 侧眸,某人在看了看自家小妖精那要杀人的眼神后,默默转身灭火去了。 终于,峨眉刺重新回到了乔乐的手中,是完好无损的,被君晏擦得干干净净的。 握着这件失而复得的礼物,少女明眸含笑,面若桃花。那种温暖而又珍惜的感觉,仿佛将阳光揉进了白雪里,让君晏无奈的捂住了眼睛。 可很快他就发现,即便他不看,依旧心动得不行。 所以他迅速点了火,转了身…… 于是乎,看着那犹如瞬移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君晏,乔乐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扑倒在了雪地里。 这是一个吻,一个有些长,长到让乔乐忘记了所有担心的吻。 她只知道弥娜死透了,她的峨眉刺回来了,地上的雪有些冷,她有点热,而君晏他,大概是个色胚吧…… 836 这辈子都不可能负她的 乔乐:“耶律穷奇呢?死了么?” 雪地里,乔乐拗不过君晏,只能亲手帮他把面具戴回去。然后便因为离得太近,又给色胚占了一下便宜…… 君晏:“死了,那天池别说他了,就是我掉下去也得……” 凤眸一滞,君晏望着忽然捂住自己嘴的少女,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 嗯,他不会掉下去的。 只要乐儿在,他就在。 乔乐:“回去吧。再不回去,沐鸢他们该担心了。” 收回小手,乔乐看了一眼一旁已经化为焦尸的弥娜,眼底波澜不惊。 如果说曾经的她是一只小白兔,那么现在的她,估计就是一头母老虎了…… 她也不是骂自己,她只是觉得自己变了。 变强了,却也变冷漠了。 她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她只知道,她终于拥有保护自己,和保护自己身边人的能力了。 所以,她到底是开心的。 至于君晏…… 她其实很想说,她可以自己走,不用公主抱的。 但她知道,她说了君晏也不会听。 因为就像在爹爹和老哥眼里她永远是孩子一样,在君晏面前,她也永远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大概,这就是爱吧。 如果某人不动不动亲她,亲得她嘴疼的话,那就更好了…… 时近黄昏,沐鸢与霍鄞也带着两百士兵结束了战斗。 而在她们回到原地时,乔乐与君晏正烤着火,在一本正经的讨论着战局。 可不知为何,霍鄞总觉得哪儿没对。 这冰天雪地的,你俩怎么还脸红呢?热的? 想了想,他觉得也是。 毕竟他们一个追耶律穷奇,一个被弥娜追,那跑的路,自然比他和沐鸢要多。这回来再烤烤火,血气不就上来了吗? 所以这热一点,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霍鄞立刻笑嘻嘻的,走过去加入了他们。战局这种事情,他最懂了好吧。所以怎么能缺了他呢? 嗯,当然不能!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刚坐下郡主就走了啊? 某郡主表示,你还是问问你表弟吧。 默默走到两名黑火士兵面前,乔乐熟练的掏出了两枚糖豆,准备张嘴忽悠…… 然而连“缘”字都还没说出来呢,两名士兵便把糖豆给吞了。 那自觉程度,不愧是君晏手下的兵。 不过看看眼前的一堆伤员,乔乐还是有些头疼。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虽然没减员,但伤员却有一大把。 这些打起仗来不要命的,绝对又上去乱冲了。 于是乎,为了自家能少赔点儿钱,为了能早点把自家北关修好,乔乐只能忍痛割爱了。 抬手掏出两只白玉瓶,这是她刚刚从君晏身上顺来的。里面的药膏都抹她手上了,但不碍事,她刚刚往里塞了一瓶子雪呢。 晃一晃,嗯,都给烤化了,满的! 默默将大半气运注入其中,乔乐这才叫住救人的沐鸢,郑重其事的把瓶子交给了她。 沐鸢:“这也是君晏给你的?” 狐疑的盯着乔乐,沐鸢试图从乔乐的眼睛里,找到对方说谎的痕迹。 然而,并没有。 因为乔乐说的情真意切,毫无破绽。 毕竟,这瓶子真是君晏给的,她没骗人。 沐鸢:“好吧。” 点点头,沐鸢闻了闻这两瓶带着药香的雪水,终于还是在救人要紧的仁心驱使下,放弃了对药物的怀疑。 毕竟这都是君晏的人,也就是乔乐自己的兵。 乔乐只要不是疯了,都不会乱给东西。 而事实证明,这两瓶雪水简直就是奇迹。 瞬间止疼不说,竟还能加速伤口的愈合…… 总之就是涂过的士兵都说好,那伤口小些的,现在都不把伤口当伤口了。 而这一幕,直接惊掉了霍鄞的下巴。 出生冠军侯府的他不是没见过好东西,那种极为神奇的灵丹妙药,他也有所耳闻,甚至有幸使用。 但即便在天武,像乔乐这样随手就能掏出灵药的人,也不过一手指之数。 可怕,太可怕了…… 霍鄞:“表弟啊,你说君晏到底是不是人啊?他怎么什么都有啊?有军队、有灵药、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属下,还有这么好一个媳妇儿……” 这一瞬间,霍鄞第一次感到了人与人之间差距。 咱都是人,凭什么啊…… 在霍鄞悲催的感慨下,君晏却抬眸望向了远处的少女,眸似星火,莹莹不灭。 君晏:“因为幸运。” 终于,所有伤员救治结束。 而乔乐也没有歇着,立刻宣布了原计划——获取火山灰。 跟君晏一路上山,她不仅找到了硫磺和木炭,同样也寻到了他们此行的目标。 固体火山灰——凝灰岩。 这些紫红色、灰白色、灰绿色的石头里,都含有大量的火山灰,能够提供他们制作水泥最主要的原料。 于是,一众人立刻兵分三路。 一路伤势稍重的伤员跟沐鸢留下修养,争取早些恢复。 一路伤势较轻的伤员由校尉带队,负责打猎摘果,补给全队。 而还有一路身强力壮者,则跟乔乐一起上山,到没有积雪处采集凝灰岩。 因为是乔乐带队,君晏自然是要跟来的。 他用的理由很简单,他说他也认得那些石头了,所以可以帮忙。而且他能搬能扛,还可以帮着背石头。 总之,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反正他说瞎话这种事,乔乐已经见怪不怪了。 与君晏相比,反而是不能搬不能扛,本来该被安排去二队抓兔子,却硬要跟着他们来的霍鄞更加可疑。 好在一众汉子心大,还真不太把他当回事儿。 顶多,也就是把他们郡主围在中央,把霍鄞这个可疑选手,以及可疑选手的表弟一起挡在了外面而已。 君晏:“……” 我特么现在说我不要这个表哥,可以么…… 就这样,在乔乐的哭笑不得中,众人连夜奋斗,不断往山腰处运送着凝灰岩。 期间就是吃饭,也是迅速解决,以确保流水线不会断裂。 终于,他们在黎明前凑足了预算,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向山下转移。 只不过在转移的过程中,他们再次分成了两队。 而这次的二队,只有君晏一个人。 他的任务也很简单,便是用那些黑火药引起雪崩,吸引山脚下那五千守军的注意。 当然,这场雪崩不止是为了掩埋山下的蛮族营地,也同样是为了掩盖一些蛮子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望着山下的片片白烟,听着一阵阵蛮子独有的嘶吼,以及其中显而易见的恐惧,乔乐知道,计划成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选了所有人火焰最亮的那个方向,带着大家冲出了圣山。 而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少年已一个闪身,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她的身边。 阳光透过白雪,照耀在众人的身上。 他们风尘仆仆,狼狈不堪。 白衣变血衣,白裙像黑裙。有人脸上的灰,甚至多得让你认不出他是谁。 但只要看看身后沉甸甸的背篓,他们便会不约而同的欢笑,犹如一群二傻子般质朴而快乐。 终于,随着一只雪色海东青的降临,这次圣山之行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北关,已被征北军拿下。 得知这一消息后,霍鄞立刻向乔乐提出了新的建议。 绕路! 在霍鄞的建议,以及君晏的首肯下,众人立刻绕路,以更远的距离向北关进发。 而乔乐这才知道,北关赢了,便意味着蛮军退了。 征北军攻下了北关,却并不意味着他们杀光了蛮子。 毕竟几万大军,是说杀就杀的吗? 所以他们若原路返回,便必会遇到蛮子的主力部队。 虽然,是一群打不过征北军,已经在逃跑的主力部队。但几万人跟他们两百人撞上,就是有炸弹他们也得玩儿完。 毕竟,又不是原子弹。 要真是原子弹,那跟同归于尽又有什么区别? 为了炸别人,把自己也一起炸了? 于是乎,众人就这般绕着路,在整整迂回了两日之后,成功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北关。 看看那跟被狗啃了一样的城墙,头晕眼花的乔乐表示,是这儿了,绝对不会错的。 这不,那门口笑盈盈站着的,可不就是如老父亲一般出来迎接他们的陆景同志嘛。 陆景:“郡……” 乔乐:“没时间解释了,大家全速前进,先把石头放下再说!” 众人:“是!” 于是,那张开双臂,酝酿了不知多久情绪,准备拉着自家郡主的手大夸特夸,从她个人吹到她光宗耀祖,世代蒙阴的陆景,成功在两百人的冲锋下打起了转转。 因为这些人不仅不理他,居然还把他当陀螺,在中间撞来撞去…… 撞就算了,你们,你们还把灰抹老夫脸上,你们…… 于是乎,在大军过境之后,那二百零四个黑人,变成了二百零五个。 陆景:“……” 很快,一众高层又一次凑到了乔乐面前。 他们好说歹说,希望自家郡主能早些休息,有什么事儿咱明天再说。 可郡主呢? 郡主压根儿就不听他们的。 乔乐:“立刻召集北关所有工匠,到演武堂来见我。” 乔乐一边向前走,一边对身旁的周全说道。 乔乐:“还有,立刻派人去取石灰和水来。” 周全:“是,郡主。” 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乔乐努力的让自己清醒过来。 因为从回到北关开始,她紧绷的神经便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犹如潮水般的疲惫,以及一抹让她浑身无力的燥热。 她好像,发烧了……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连轴转,她的身体终于向她发出抗议了。 但不管她有没有病,病的严不严重,眼下都得先把修墙的事情解决了。 一炷香之后,征北军提前调集的工匠们齐刷刷的端坐在了乔乐面前。 这一刻,他们都用崇拜的眼神凝望着眼前的少女。 因为在见识过三合土与糯米灰浆之后,甭管年少年长,他们都将眼前的少女视为师父,打从心底里尊敬。 而这一次,他们这位小师父又教会了他们一样新东西——水泥。 乔乐:“由于火山灰水泥自身的特制,会造成它在前期不抗冻,后期却十分结实的情况。所以几年之内,你们一定要随时关注,做好养护工作,知道么?” 众人:“明白!谢谢师父教会!” 扶额,已经头晕眼花的乔乐表示,我不是你们师父。 但她都这样了,自然也无力解释这是不是她发明的问题了。 出声嘱咐陆景立刻开始修墙后,乔乐终于松开了扶住桌案的手,彻底的撑不住了。 而在她闭上眼睛的前一秒,她只能看见众人围着她呼喊情景,却已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不过,这种被大家喜欢,有大家关心的感觉,可真好啊。 也是这一天,征北军每一个人都记住了乔乐。 那个即便晕倒在演武堂上,也没有忘记先修墙的郡主。 也是在这一天,众将士集体表示,如果有一日少帅敢辜负人家小姑娘,他们第一个不答应。 于是,在各种假设中,君晏听到了自己当畜生后的各种结果。 不得好死、不配为人、万劫不复、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而且这些人说完后,他的表哥居然还在旁边给他疯狂鼓掌,一个劲儿的宣扬。 霍鄞:“要是这个叫君晏的真不做人,我就撮合郡主跟我家表弟,把郡主骗,咳,请到我们天武去。小乔,你觉得怎么样?不错吧……嘶!” 倒吸一口凉气,霍鄞瞪着猛踩自己一脚的少年,露出了我闭嘴的表情。 是,在人家地界儿上想着挖人家的墙角是我不对,但我可是你表哥啊…… 虽然是假的,但好歹真比你大,也是哥啊。 抬脚,君晏双手抱胸,立刻准备回屋洗漱去了。 北关地界儿大,他已经不用再跟霍鄞挤一间屋了。 就像此刻的乐儿,应该也跟沐鸢分开了吧。 垂眸,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得快些了。 霍鄞:“表弟,你走那么快干嘛?你赶着去投胎嘛你!诶!诶!” 后方,看着自己一溜烟儿跑没影了的表弟,霍鄞一头雾水。 而君晏当然不会告诉他,我不是赶着去投胎,我是赶着去翻墙。 先翻墙,再翻窗,最后,再爬床…… 嗯,我家媳妇儿真香! 负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负她的! 837 乔乐生病了~ 沐鸢:“放心吧,她无碍,只是近来太过操劳,成功把自己给累垮了而已。” 房门前,沐鸢背着药箱,对陆景等人皮笑肉不笑。 天知道她洗澡洗一半,正想闭目养神却被一群人拍门的时候,心里是何等的无语。 你们征北军是没大夫了么?一定要找我? 可转念一想,北关刚刚经历了战事,伤员成堆不说,连高层负伤的也不少。 所以本着乔乐不能死,还得还自己钱的原则。她还是来了。 陆景:“真的么沐小姐?那,那我们能进去看看她么?” 一群人摩肩接踵,就那么死死的把沐鸢堵在了中间。 知道的明白他们是在担心自家郡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想杀自己灭口呢。 抬手揉了揉眉心,沐鸢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 沐鸢:“还是别了。她死不了,只是需要休息而已。你们与其冲进去看,还不如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陆景:“您的意思是?” 沐鸢:“修好城墙,别辜负了她的一片期望。” 闻言,方才还闹哄哄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包括其中冲得最猛的岳无双母女俩。 没错,郡主费尽千辛万苦前往圣山,可不就是为了修墙么? 想到这里,他们转身便要去干活。 然而就在这时…… 沐鸢却笑了笑道:“当然,还有比修墙更有意义的法子。去找一找,让她这么努力的那个人。” 说罢,沐鸢已越过人群,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如今到了北关,她已不再与乔乐同住。不仅如此,还隔得有些远。 倒不是别人故意设计,而是乔乐现在住的,本就是君晏在北关的住处。她们再住在一起,可就不合适了。 因为她刚才看过了,君晏屋子里肯定是有机关的。 虽然她不一定能找到准确的入口,可她知道,其中一定有很多的秘密。 那些秘密,她还是别去窥探的好。 毕竟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尤其,还是君晏这种人…… “沐鸢!” 沐鸢正想着,却忽然被身旁一道喊声惊醒。 回眸一望,可不就是那被她路过,却没有瞧见的霍鄞么。 只是此刻的霍鄞正缩着脚,脸色微微发白。尽管是在对她笑,却笑得异常难看。一瞧,便是被别人给踩了脚。 霍鄞:“你别这么盯着我啊,我就想问问你,郡主她怎么样了?刚刚那边人太多,我没敢过去。” 凑到沐鸢身边,霍鄞支支吾吾的道。 可他话音刚落,便见沐鸢神色有异,瞧着他的眼神里尽是考究。 这越看,越让霍鄞心头发毛。 怎么了啊这是? 难道他说错什么了么? 沐鸢:“看在我们一路合作的份儿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别打乔乐的主意,最好,也不要太靠近。” 霍鄞:“……” 有这么可怕么真是…… 虽然心里在打鼓,但霍鄞还是接的很快。 霍鄞:“想什么呢你?我乔鄞为人堂堂正正,可不是我表弟那个卑鄙小人。我就是怕他们误会,这才不敢过去看郡主的。” 将双手背在身后,霍鄞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苦笑。 月下,青年眉目清逸,身姿笔挺。一双深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欣赏的笑意。 这一幕,倒是让沐鸢略显意外。 一开始,她还真以为霍鄞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呢。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某些人还真起过。 霍鄞:“其实啊,我的确觉得郡主很适合去我们天武发展。这不,要是那君晏不做人,我一准儿替我表弟挖墙脚。哎,就是不知道郡主她能不能接受我那废物表弟……” 沐鸢:“你说的表弟,是乔君?” 沐鸢蹙眉,乔君是个废物?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看了看霍鄞,因为她总觉得比起人家,自己眼前这个更像…… 好在,霍鄞立刻摇了摇头。 “他要真是我表弟,那就好咯。” 霍鄞说罢,两人已站在了分别的岔路口。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拱手向沐鸢告别,霍鄞转身便要走。 可还没走几步,他便又麻利的退了回来。同时将一个小布包,麻利的塞到了沐鸢手里。 沐鸢一惊,刚想说话,霍鄞却已经跑没影儿了。 打开布包一看,她这才发现包里竟是一颗颗殷红的野果。 那天在圣山上,她吃了好多。 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喜欢。 沐鸢:“为什么给我这个?” 她正想着,却见布包里侧有一片暗红,一瞧竟是霍鄞的血书。 沐鸢:“好人,一生平安……” 看着这六个字,沐鸢满头问号。可疑惑着疑惑着,她却又疑惑笑了。 因为她曾对霍鄞说过,她是坏人来着。 好人一生平安? 怎么,这是在提醒我一心向善么? 拿起一个果子塞进嘴里,沐鸢已背着药箱转身而去。 随便吧,谁知道呢~ 夜色朦胧中,一支蛮族小队在风雪中一路狂奔,将北关失守与耶律穷奇二人失踪的消息带回王庭。 南征失利,群龙无首。此刻的蛮军急需新的主帅,以及新的部署。 而与此同时,房间内的乔乐正迷迷糊糊的伸手,想要去摸桌上的茶杯。 她是被渴醒的。 渴到喉咙冒烟儿那种。 然而,她的手刚刚伸出去,便顿在了半空中。 因为她摸到的不是冰冰凉凉的茶杯,而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没有尖叫,也没有惊恐,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她只是默默将伸出去的小手缩回了被窝里,张了张嘴道: “晏哥哥,我要喝水。” 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生病的缘故,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被她说出了一种难言的软糯感,就像在撒娇一样。 空气再度安静,直到几秒之后,刚才有水声传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少年温柔,却又略显无奈的声音。 君晏:“乐儿,你就不怕我是坏人么?” 乔乐:“那你是坏人么?” 躺在被窝里,乔乐懒洋洋的问道。而面对她的问话,君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这个问题,乔乐的心底早有答案。 君晏是好人么? 是。 因为好人也是他,坏人也是他。 只不过,得看时辰而已。 而今晚,她希望他做个好人,或者说,是做个人。 心里正想着,她便发现自己忽然飘了起来。抬手环住少年的肩膀,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屋内并未点灯,唯有月光透过窗扉,在地上洒下一片银辉。借着光亮,乔乐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白皙若雪的肌肤,精雕玉琢的眉眼,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是计算好的一般,将矜贵优雅与张扬恣意,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多一分显得轻浮,少一分又太过雅正。而这样的刚刚好,正道尽了四个字: 赏心悦目。 见少女认认真真的盯着自己瞧,君晏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染了笑。 但他并未如那些男主般调侃乔乐,说上一句“你看够了没有”,又或者是“你这么看着我,是想怎么样”之类的话。 因为瞧着少女微红的娇颜,以及眉宇间那显而易见的疲惫。他觉得没有什么,比让她养好身子更加重要。 所以,她要有好的心情和舒适的环境。 将乔乐放到床上,他很自然的为她盖上被子,并将枕头放在了她的背后。喝水不坐起来,会呛到的。 乔乐:“你什么时候来的?” 接过杯子,乔乐一边饮着温水,一边轻声询问着床边的少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因为就在她被放回床上的间隙,她竟发现君晏跟她一样,只穿着亵衣,甚至连平时束起的青丝,都好似锦缎青绸般,垂落肩头。 只不过他并未如平时般躺到她的身边,而是很自觉的待在了地上。 说实话,跟君晏接触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他打地铺。 君晏:“没多久,就一会儿。” 接过茶杯,君晏一挥手,杯子已自动落回了桌前。而后他便低眸,缓缓向乔乐靠了过来。 乔乐以为他又要吻自己,却没想到他是用自己的额头,贴住了她的额头。 君晏:“还有些烫,快躺下吧。” 蹙了蹙眉,他的手已轻轻托住了乔乐的腰,将她再次放倒在床上。 轻柔的动作,温柔的言语,甚至连放枕头的细节,都让乔乐觉得脸颊发烫。 不是烧的,而是被电的。 因为她从未见过这么温柔的君晏,比上次她月事到访时,还要温柔。 按理说,她该不适应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非但没有,反而觉得很安心。 就像她一模君晏的手,就知道是他一样。 君晏:“不睡么?” 靠在床边,少年单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因为他是坐在地上的,所以当他斜靠在床边时,乔乐的视线也刚好与他持平。 睡? 怎么睡? 默默抱着枕头往床边移了移,乔乐一点一点的靠近了君晏,也在同一时间凝望着他,目不转睛。 而这一幕,成功让君晏侧了侧眸,似乎有些难为情。 君晏:“不累么?” 乔乐:“累。” 君晏:“那就睡觉。” 乔乐:“睡不着。” 回过头来,君晏刚想说睡不着也得睡,却被那忽然凑上来的少女吻住,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乔乐:“晏哥哥,晚安,爱你。” 838 咱爹 这一刻,坐在床边的君晏有多矜持,就有多郁闷。 作为一个日常非礼乔乐的色胚,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自己了。包括躲避乔乐的视线,尽量不去触碰少女的身体。 然而就像报应一样,乔乐竟主动吻了他,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刻。 这种触电般的感觉,随着“爱你”两个字蔓延全身,瞬间让他缴械投降。 抬手捂住眼睛,他真不知该拿眼前的乔乐怎么办了。 说真的,要不是他觉得乐儿真的需要照顾,他现在都想抱着自己的铺盖卷儿,立刻翻窗户跑路了。 上头…… 太上头了…… 乔乐:“你也生病了么?” 凑到君晏面前,乔乐眨巴着大眼睛,有些担忧的瞅着他。那烧糊涂了的小脑瓜子里,全然不知道她该担忧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 正所谓肉包子打狗,此刻的她就是肉包子,君晏就是那只饿到脑子发懵的狗。 而偏偏肉包子还不自知,竟疯狂往狗面前凑。 缓缓咽了一口唾沫,少年的喉结微微滚动,终是回眸望着榻上的少女,声音有些沙哑的道: “乐儿……” 乔乐:“嗯?” 君晏:“我想再亲你一次,可以么?” 闻言的乔乐一愣,却在瞧见少年眼中的红晕时,红了那张精致的小脸儿。今天的色胚,竟格外的含蓄。 可问题是,你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很尴尬么…… 乔乐有心吐槽,可瞧着某人那明明很难受,却依旧认真等待她答案的样子,还是不忍心的点了点头。 亲吧亲吧…… 你要真a上来,我还能反抗咋的。 不过让乔乐很意外的是,今天的君晏就连亲她都很温柔。 就像征求她同意时的认真一样,并没有一直赖着她,而是点到为止的将她放回了床上,并用被子给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嗯,现在的她和粽子之间,只差一根绑住她的绳子。 而这么一搞,乔乐更睡不着了。 其实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病,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能好。 而相比之下,她其实更在意那堵墙能不能快速修好。 在修理期间,又会不会出别的,她意想不到的问题。 毕竟这是她一手督办的,她不希望出任何的问题。更不希望因为墙的事,再有更多士兵战死。 士兵,也是人啊…… 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乔乐再次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不省人事。 而在她睡着后不久,君晏方才坐起身来,抬眼瞧向了窗外。在那儿,早已有暗卫安静等候。 暗卫:“主子,我们的人已在周全的安排下,成功混进工匠里了。” 君晏:“几日能成?” 暗卫:“带头的师傅说了,有了这水泥,顶天两日。” 君晏:“嗯。” 点了点头,对于这两日的工期,君晏还算满意。 暗卫:“对了主子,报信的人说了,那位大人还以您的名义送来了礼物。” 君晏:“礼物?” 君晏一惊,心里顿时打起了鼓。 暗卫:“嗯,说是,说是给未来儿媳的见面了。他,他看您空手而来,所以,所以就好心挂在您的名下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暗卫却结巴了好几次。 没办法,那报信人说了,那位大人要求原话转达。 要是他们不照做,便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可问题是,这话是对主子说的。除了那位大人和君老爷子,还有谁敢跟少主说这种话? 这,这不是为难他们么…… “还有吗?” 屋内再次传来少年的声音,只是这一次,暗卫却听不出其中的喜怒。 可甭管主子生没生气,该传达的,他还是得传达。 暗卫:“有。那位大人说了,希望主子记住自己的承诺,早日归朝。而他,则会在朝上等您。” 说罢,暗卫也在君晏的挥手之间,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躺下,君晏凤眸潋滟,深邃中,却是浓浓的无奈。 上朝…… 老子最讨厌上朝了。 要不为了乐儿,老子才不理你呢。 次日清晨,日上三竿。 乔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不用怀疑,她并没有被瞬移,她只是从未看过房间的全貌而已。 毕竟昨日,她也是昏迷着被抬回来的。夜里能见度又低,确确实实没看清。 所以陌生,是真的陌生。除了这张床,都陌生。 环顾四周,她正认真瞧呢。却冷不防有一只手递来一杯茶,让她背后一阵冷汗。 直到她看清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依旧是君晏时,她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乔乐:“你怎么还没回去?” 接过茶杯,乔乐异常疑惑。 这都是白天了,君晏还不走,就不怕被来瞧她的人发现吗? 即便她这儿没人,那位表哥也会去寻君晏,说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东西吧。 总之,她觉得君晏还在她这儿,是一件很不正常,且很危险的事儿。 咳,虽然好像似乎也危险不到哪儿去。 因为她很快便知道,她不仅在君晏的北关,就连她躺的这地儿,竟也是君晏的房间。是他住了十几年,从小到大都没换过的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他真正的家吧。 就像她乔乐的凤谛阁一样。 不过凤谛阁,她也没住多久好像…… 君晏:“我不放心你自己在这儿,所以一定得等你醒过来,看你没事才行。” 少年站在桌边,而他正在做的事儿,再次震惊了乔乐。 这货不仅能留在这儿,他居然还有粥? 难道,他已经承认身份了? 盛起一勺白粥,君晏缓缓走到了床前。瞧着那两眼发懵,表情可可爱爱的少女,他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乔乐:“你,你笑什么……” 有些窘迫的喝下一勺白粥,乔乐觉得君晏就是欺负她老实…… 坐到床边,君晏又盯着她瞧了好半晌,方才笑着如哄孩子般哄她道: “乖,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看看我们家。” 那句“我们家”,成功让乔乐不好意思的侧了眸。 可作为一个同样脸皮厚的人,她很快便“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不过在喝粥的间隙,她也没忘探究自己的疑问。 疑问一,君晏为何还在这儿? 答案是君晏想守着她,而刚好沐鸢希望她好好休息,所以让大家都不要来打扰她。 用沐鸢的话来说,就是乔乐饿不死的。她要是醒了,饿了,想吃饭了,她一定会大喊的。 要是她没喊,那就饿死好了。 对此,北关众人一脸问号。但是最终,最终他们居然同意了…… 乔乐:“???” 所以,我饿死了也没人管是么?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看着快哭了的乔乐,君晏笑出了声。而在乔乐想锤他的时候,他又适时的敛了笑,温柔道:“我管。” 而乔乐这才得知,口是心非的沐大小姐表面说着饿死她,今儿个一早便带着吃的来瞧她了。 只不过沐鸢来的时候,自己还睡得很沉而已。 对此,乔乐竟无言以对。 算了,沐大小姐死傲娇,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那么疑问二,表哥不找人么?你粥哪儿来的? 对此,君晏表示霍鄞不仅不会找他,还会帮着他圆他不在屋内的谎。 因为他在走的时候,是特地给霍鄞留了一封信的。信上说他有一件任务在身,去去就回。 至于粥,当然是管暗卫们要的。 乔乐:“……” 所以,您又睁着眼睛说瞎话,骗您那朴实无华的老实人表哥,是么? 是。 而且,那么辛苦培养出来的暗卫,不仅得去偷东西,居然还得会煮粥…… 乔乐佛了。 但别说,又尝了一口,乔乐觉得暗卫们的手艺还真不错。 但她又哪里知道,要是一众暗卫还在这儿,他们一定不会承认这是他们做的东西。 因为他们整日舞枪弄棍的,自己做的东西自己都不吃的好么? 怕中毒啊。 疑问三,大家没来看她,人去哪儿了? 君晏答,修墙去了。 而让乔乐根本想不到的是,那一帮子疯狂喊她师父的工匠们,一晚上竟已修了城墙的三分之一。 好家伙,这都是牲口么这? 总之,乔乐认认真真的问,君晏半真半假的答。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陪着她,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 有时候连乔乐都觉得,君晏就是在故意逗她笑,并没有正经的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好了。 至于真的假的,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饭后,乔乐便跟着君晏逛起了他的房间。 表面上的一室一厅,却硬是打开了九道暗门。 有的暗室里全是兵器,寒光乍现,有的暗室里则摆满了书籍、地图、药物、乐器、面具、衣饰…… 更有一处暗门,竟四通八达,其中一条路,还直接通往君晏现在所住的那个房间。 至于君晏是怎么选到那间房的,乔乐便不得而知了。 总之这哪儿是家啊,这特么简直是个迷宫。而且,还是处处充满玄机,密室中套着密室,危险中套着危险的迷宫。 俄罗斯套娃,实锤了。 不过乔乐的震惊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外面很快便传来了消息: 君晏给她送礼物来了。 君晏? 他不是在我跟前么? 君晏:“不是我。” 乔乐:“那是谁?” 君晏:“咱爹。” 839 他大概很适合照顾人吧 沐鸢:“下一个。” 阳光下,少女一袭白裙,一如往日般清冷雅致。低眸施针,抬头寻人。 她的工作按部就班,枯燥乏味。但就是这样的她,却是这片临时医馆中最最靓丽的风景。 几日的攻城战结束后,征北军积累了大量伤员。 即便大夫们夜以继日的忙碌,依旧没能追赶上士兵们受伤的速度。 这不,虽然攻城战已结束了两日,但眼下依旧是医馆最忙的时候。 眼看,是得忙上好些日子了。 而就在沐鸢低眸施针之际,门外却忽有喧闹声传来。不知是不是沐鸢的错觉,她竟觉得其中女声偏多。 但这显然,不关她的事。 沐鸢:“下一个。” 沐鸢:“下一个?” 蹙了蹙眉,见下一个伤员迟迟没有抬来,沐鸢终于有些不耐烦的抬起了头…… 而后,她的眼前便多了两个土碗,以及碗中香味诱人的午饭。 原来忙着忙着,已经是中午了。 “下一个,下一个,你都这么喜欢救死扶伤了,还说自己不是个好人?” 在沐鸢的视线中,那个端着碗的青年正低着眸,对她露出标志性的微笑。 神采飞扬,风流倜傥。 这是霍鄞给所有人的实际印象。不得不说,他的确有一副天赐的好皮囊。 修长的身形,淡雅的气质,尤其是笑起来时,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亲和力。 而霍鄞永远不会告诉别人,这是他劝人向善劝久了,莫名其妙沾染上的。 沐鸢:“谁说我喜欢救死扶伤了?我是在帮乔乐。之前每次战后,我都会被她拖来帮忙的。” 看了看霍鄞,又看了看霍鄞身后那一众欣赏的视线。 果然,女子居多。 毕竟回来换了身儿衣裳的霍鄞,的确长得人模狗样的。被第三军团的姑娘们瞧中,也是很正常的事。 就是跟他一起站在视线的中心,沐鸢实在有些不习惯。 所以她索性伸手,准备去接自己的饭碗。然而她刚要拿住,某人便稍稍抬手,完美的闪开了。 霍鄞:“沐小姐,这吃饭先洗手的道理,你个做大夫的难道不懂吗?” 霍鄞皱了皱眉头,瞧着沐鸢那双纤纤血手。 沐鸢一愣,一时间竟有些局促。 霍鄞:“别愣着啊,我先帮你端着,洗手去。” 沐鸢:“哦……” 转身,沐鸢总觉得哪儿有问题。 这以前,不都是周全给送饭么? 好在她回来扒饭的时候,霍鄞便替她解答了疑问。 周全忙去了。 而他刚好路过公厨,便顺手接下了为她送饭的任务。 用霍鄞的话来说,咱毕竟是一起翻过墙逃过命的兄弟,送个饭而已,小事。 对此,沐鸢还是不矫情的。 可问题是你送饭就送饭,怎么还把自己那份儿也一起带过来了?四个碗,你怎么端过来的? 看着端着饭碗,笑嘻嘻的坐在自己对面的霍鄞,沐鸢觉得这世界更不对了。 因为她和霍鄞,好像真的没理由一起吃饭。 霍鄞:“你别这样看着我嘛,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吃饭寂寞么……” 看了一眼沐鸢手里的针,霍鄞顿时干笑了一声道:“好吧,是我一个人吃饭寂寞,行了吧……” 低头,霍鄞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他在北关本就不认识几个人。 乔乐病了,表弟跑了,那两百多名士兵呢?要么在忙,要么他记不清脸了…… 就连周全,那也是跟着乔乐认识的,没乔乐,他都不好意思随便搭话的。 毕竟身为将军的他很明白,北关是军事要塞,国防重地。像周全陆景这样的高级将领,他是不能乱搭话的。 不然他就不像外人,而像个细作了。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点到为止吧。 按理说,他一个人吃完饭回去也就得了。可偏偏他这个性子呢?就是不喜欢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屋,一个人看天,一个人自言自语…… 总之,就是好寂寞好孤独好惨的样子。 所以周全一提出让他帮忙,他立刻借坡下驴,端着自己的碗和沐鸢的饭,来到了这处临时医馆。 反正都是吃饭,一起吃也是一样嘛。 对吧。 沐鸢:“……” 听了霍鄞的话,沐鸢竟无言以对。 因为跟霍鄞不同,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世界,感受着自己的开心与自己的烦恼。 倒是被人围绕时,反而会觉得不自在。 毕竟好多人,都是虚伪的。 霍鄞:“沐鸢,这个好吃,特别像我家那边的味道!还有这个这个这个,你别说,你们北关的饭可比我们秦关的好吃多了!” 看着自己碗中水涨船高的饭菜,沐鸢对霍鄞的自来熟有了新的理解。 他大概,很适合照顾人吧。 不过,这并是现在的重点…… 抬手对霍鄞做了个住嘴的手势,沐鸢立刻用眼神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偏头。 于是乎,霍鄞便看到了以下这一幕。 只见一名少女正悄咪咪的趴在大门边,目光无语的对一个个路人做着噤声的动作。没办法,这些人都太老实了…… 是,我是郡主,可你们别来一个就喊一声,还一个比一个喊得大声啊? 干嘛? 没见过偷看的么…… 终于打发走了众人,乔乐刚一回头,便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刚刚还在吃饭的霍鄞与沐鸢,竟已不知在何时站在了她的跟前儿,对她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乔乐:“哈,哈哈哈哈哈……路过,咳,我就路过……” 默默转身,乔乐刚想跑,便被沐鸢逮了个正着。 沐鸢:“乔乐,来都来了,那就一起来干活吧?” 乔乐:“咳,我是病人,我还没退烧呢。那个,不是有表,有乔鄞帮你么,他可比我靠谱多了……” 看着沐鸢阴恻恻的表情,乔乐险些把霍鄞喊成了表哥。 好在她反应够快,来了个及时刹车。要不然,还不知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而就在沐鸢拉着她不放的时候,君晏却与周全有说有笑的,自不远处走来。 周全:“郡主,礼物还在演武场上放着呢,您要再磨蹭,可就得看到天黑了。” 乔乐:“看到天黑?” 一炷香之后,那站在演武场中央,被一堆箱子包围的乔乐,她惊了。 这都是礼物? 周全:“都是。” 840 这药你吃么 微风正好,阳光明媚。 站在一堆大箱子中央,被压迫得近乎窒息的乔乐表示,这些真的都是礼物吗?真的都是给她一个人的吗? 周全点点头,真的。 要知道,就连他看到这些东西时,那眯着的眼睛都忍不住睁开了。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少帅究竟抽了什么风,但从性格和排场上来讲,还是蛮符合的。 霍鄞:“这,这也太多了吧……” 环顾四周,霍鄞忍不住对身边的沐鸢嘟囔道。 他们是跟来看热闹的,不止是他们,他的便宜表弟也一起过来了。不过看对方那生人勿近的表情,他还是选择了跟沐鸢待在一起。 不知怎么得,虽然这位沐大小姐总板着脸,但比起某些人来,就是要和善不少。 瞥了霍鄞一眼,沐鸢默不作声。 多? 你要知道连你们天武都是君晏的,你还会觉得这些东西多么? 在她看来,只送东西,人却不回来这种行为,只配得上敷衍二字。 难道乔乐那么努力,就是为了得到些礼物的? 沐鸢不置可否。 可偏偏那个鬼迷心窍的丫头,竟还真招呼着周全和乔君帮她开箱子,一副开心极了的样子。 扶额,沐鸢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恨铁不成钢来形容。 行吧,一个敷衍,一个缺心眼儿,她能说什么呢? 摇了摇头,她转身便准备回医馆去。可人还没走两步,手腕却先被人给扣住了。 霍鄞:“走走走,我们也看看去!” 沐鸢:“我不……” 她刚想反驳,却被回眸时的阳光迷了双眼。光晕下,霍鄞笑得像个大孩子,拉着她奔向了那边的乔乐。 他没有亵渎的意思,他只是觉得朋友们,就该在一起而已。 而在他们跑向乔乐的同时,乔乐也正笑盈盈的向他们挥手,好似春天的风一样温柔。 不知从何时起,沐鸢觉得世界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可哪儿不一样,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于是乎,五人开始了拆箱大作战。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神兵利器、兵书秘籍…… 总之,乔乐想得到想不到的,这些箱子里都应有尽有。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还并非一国之物。 当然,这点乔乐是不知道的。 但她不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 尤其是过目不忘的周全,以及见多识广的霍鄞。 这俩聊起这些物件儿的出处,那可真是头头是道。 什么天水最好看的水云纱啊,天云最好喝的碧云春啊,天昭最有名的焦尾琴啊…… 反正他们似乎想通过物件儿的来源,来推测君晏此刻的位置。但很显然,他们失败了。 而在乔乐看来,这点不仅荒诞,还略显幼稚。 因为此刻的君晏,明明就站在他们眼前。这不,他正在最后一个箱子面前微微蹙眉,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 那个箱子是所有箱子里最小的,却也是最精致的。 乔乐觉得,大概有现代大一点的化妆盒那么大。可从其木料与雕刻手法来看,那可就是顶级文物级别的了。 因为就连她这个门外汉,也要感慨一句卧槽。 繁花似锦,庭院小溪。 院中花下,似有一对神仙眷侣,正在阳光下玩耍嬉戏。 画面无论是从构图还是意境上,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三个字,刚刚好。 看到这里,乔乐已经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了。于是她决定亲自动手,将那箱子打开。 连箱子都做的这么好,里面的东西也一定是稀世珍…… 啪! 猛地将盖子关上,乔乐那个“宝”字儿还没说出来,便被她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而她这一举动,也成功把身后的霍鄞等人吓了一大跳。 沐鸢:“这什么啊?” 蹙着眉,沐鸢刚往前走了几步,便顿在了原地。 然后乔乐便见她一秒后退,脸色黑如锅底。 乔乐:“那个,沐鸢,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然后,沐鸢走了。 乔乐:“……” 霍鄞:“什么东西啊?也给我看看?” 打开盒子,霍鄞坚持了不到两秒,神色已由笑变惊,再由惊变尬。 霍鄞:“咳,好东西,都是好东西啊。” 说罢,他也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 一时间,场内只剩忙着清点物品的周全,以及站在乔乐身边,看不清是喜是怒的君晏了。 尴尬吗? 说真的,眼下没人比他俩站在这个箱子面前,更显得尴尬了。 寒食散、遇仙丹、相思方、得子丸…… 更可怕的是,这四种还是放在最前面的,而那再往后一些的,她连看都还没看清呢。 咳,少说也有个七八十瓶儿吧。 这什么?情药啊…… 这得是多可怕的人,才能送他们七八十瓶儿这个啊? 于是乎,摸了箱子好半晌的乔乐终于侧眸,对身旁的君晏传音道: “那个,你吃么……” 君晏:“你觉得,我需要吗?” 闻言的乔乐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她把这玩意儿给君晏吃了,受罪的会是谁? 毫无疑问,是她。 被口水猛地一呛,乔乐直接拍着箱子对那边的周全喊道: “周全啊,这东西就交给你处理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多少个哈,就有多少个尴尬。 把礼物们交给周全,乔乐与君晏一前一后出了演武场。 一路上,两人的气氛蜜汁尴尬,直到分别的岔路口,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也不知是被那礼物搞的,还是因为二人身份特殊,必须得避嫌。 也许两者都有吧。 跟君晏假模假样的告别后,乔乐这才踏着夜晚的清风,向住处走去。 期间她还不忘看看远处的城墙,并思考思考自己要如何跟沐鸢与霍鄞解释。 可想着想着,她便红了一张脸。因为这种事儿,她恐怕没法解释。 算了,还是沉默吧。 回到住处,乔乐刚要伸手推门,门便在吱呀一声中向她敞开。同时,一只修长的手熟练的擒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带入了黑暗里。 房门关闭,屋内已一片漆黑。 黑暗中,乔乐能感觉到自己被压在了门板上,更能感觉到那个圈禁她的人正在缓缓低眸,向她靠来。 近了,越来越近了…… 就在乔乐以为他要吻她时,他却忽然收紧了那环在她腰间的手,将她狠狠地揉进了怀里。 熟悉的热意在耳畔侵袭,酥酥麻麻的让乔乐浑身无力。 “乐儿,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终于,少年低哑的声音传来,道出了他此刻如此反常的秘密。 那些药不是他想要的,更不是他需要的。这是报复,摆明了就是那个老家伙对他的报复。 谁误会他都可以,但他唯独不希望乐儿误会他…… 乔乐哪里知道,当她在演武场上问君晏吃不吃药的时候,君晏心里有多么五味杂陈。 是,他也可以说一句我需不需要吃药,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但他觉得那样对他珍爱的乐儿,终归是太轻浮了。 可如果不说,他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他行,真的行…… 然后,他便听见了怀中少女那噗呲一声,很想忍,却还是没忍住的低笑。 靠在君晏怀里,乔乐的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了少年的衣裳,只求忍住心中的笑意。 可惜,她还是失败了。 因为她万万没想到,君晏拖她进来半天,居然是为了表达这句话。 要知道,别家男主可不是这样的。人家可都是霸气侧漏的来一句,女人,你要不要试试的…… 心中之言还未结束,却在乔乐抬眸之际,归于无形。 因为当她望见少年那双深邃潋滟,却含着失望的眼睛时,她就是再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凭什么要去笑话一个如此尊重她,一直在乎她的感受,一定要来跟自己解释清楚的人呢。 抬手环住君晏的脖子,她终于温声道: “我问你吃不吃,不是觉得你有问题。咳,我是觉得扔了怪可惜的……不过后来想了想,好像又不可惜了……” 望着少女略显尴尬的笑意,君晏有些疑惑的低了眸。 “为何又不可惜了?” 很显然,他的问题成功问到了点子上。因为他发现乔乐方才还只是尴尬的表情,现在已经尬的快裂开了。 而这一点,恰恰勾起了他心中的恶趣味,让他轻轻捏住了乔乐的下巴,给了她一个你不说,就别想走的表情。 乔乐:“……” 所以,自己这是又被风水轮流转了吗? 于是乎,她只能是红着一张脸思索了片刻,方才低声道: “毕竟我觉得跟那些药比起来,我好像更值得被可惜。” 君晏:“???” 盯着乔乐,君晏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直到乔乐咬了咬牙,彻底不要脸的道: “你要是吃多了,把我给玩坏了怎么办!药那么多,可我就一个啊……” 虽然已经决定不要脸了,可乔乐还是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直接没了声儿。 其实不是她故意没声儿的,而是反应过来的君晏终于低眸,将她的声音给吞没了。 迷迷糊糊间,这个色胚竟还在她耳畔轻声低语,强词夺理。 君晏:“乐儿,那不是玩儿,是晏哥哥疼你才对。” 841 顶风作案 天武,武帝殿 两道身影正规规矩矩的跪在殿外,人手一个大缸,缸里盛满了清水。 这人一晃啊,缸子也晃,缸一晃啊,那水也跟着晃。越晃越重,越重越晃,总之,就是没完没了了。 看到这一幕,那作为监工的司马子詹好想笑,却又不敢笑。 因为那被罚的两人,好歹也算是他的同僚。 嗯,两个比较倒霉,率先跟着殿下回来,却硬是没能把咱们殿下看住的同僚。 他能说什么?他只能说一句,还好自己回来的不早。 看看那两个举缸的,可不就是油光满面的徐满,以及那面黄肌瘦的龙七么…… 惨,太惨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瞒什么瞒嘛,直接举报殿下不就得了? 虽然举报之后,估计还是得举缸,但好歹能少举两个时辰嘛。 而正在司马子詹思考着少举两个时辰后,又会招来殿下什么可怕惩罚的时候,一只信鸽已自空中俯冲,落到了他的肩头。 取下信纸一看,他这才转身跨入了大殿。越过件件稀世珍宝,穿过间间辉煌宫室,他最终停在了御案之下,俯身跪地。 司马子詹:“陛下,您的礼物已尽数送到郡主手中。” 说罢,司马子詹这才微微抬头,静候决断。 在他视线可及之处,一道身影正安坐龙椅,提笔落字。他面容俊朗,极是庄严。玄色龙袍加身,其上金龙腾飞,肆意盘旋。 正所谓脚下白云巅,身后武帝殿,这里是四国权利的中心,而他,则是站在中心之上的那个人。 当今武帝,君玄。 “郡主?” 抬头,武帝望着下方的司马子詹,那双极黑的眼睛澄澈如万年寒雪,让人不敢直视。 “她在天昭才是郡主,在天武,你该叫她太子妃。” 司马子詹一愣,立刻低头称是。 “晏儿呢?打算何时回来上朝?答应了孤的事,可不能反悔。还有那个丫头,让他也一并带回来吧。” 将手中的奏折丢到一边,武帝对这堆东西深恶痛绝。 这别家太子都巴不得沾染政务,积累政绩,可他家这个到好,从来都不帮他老子。 不帮忙也就罢了,还整日给他老子我找麻烦。 你说这样的儿子,要来何用? 好在还不傻,还知道要娶媳妇儿。哎,看在儿媳的面子上,自己就原谅他这回吧。当然,原谅是原谅,这朝还是得上的。 看着自家生闷气的武帝陛下,司马子詹那叫一个头皮发麻。 您儿子什么样,您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何时回来上朝? 您敢问,我们可不敢…… 司马子詹:“回陛下,殿下既然答应了您,便不会反悔。只是这时间上……” 闻言,武帝眸色一深。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司马子詹竟觉得殿内的温度,都比以往低了几分。 武帝:“三个月,孤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三月之后,他必须回朝议政,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说罢,武帝已一挥衣袖,将司马子詹送到了殿外。 三个月,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晏儿,天武不是你的选择,而是你必须肩负的责任。 如果你一意孤行,可就不要怪父皇无情,派人请儿媳回来坐一坐了。 毕竟,父皇的这张老脸,已不要很久了。 药都送了,人还不能请么? 是夜,耶律王庭陷入了彻底的混乱。雄主震怒,一众大将疯狂低吼,将所有仇恨寓于其中。 昨日,前方军报传来,他们立刻便派人前往焰山,寻觅耶律穷奇等人的踪迹,势要问他一个擅离职守,守关不利之罪。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让他们耶律王庭颜面扫地。 据雪崩后幸存下来的精锐所言,他们是被征北军算计了。 征北军有两百人的队伍潜入了北蛮之地,并在北蛮军中作乱,引发了耶律穷奇与弥娜的矛盾。 而后耶律穷奇便率军与弥娜交战,产生了蛮军的第一次伤亡。 好在两人机智过人,很快便识破了征北军的离间计,并将他们堵死在了焰山之上。 但是后来…… 显然,后来发生了什么不仅这些在山下的士兵不知道,连那寻到了一众蛮军尸体的耶律王庭高层们也不知道。 弥娜尚有焦黑的尸骨,而耶律穷奇,这位夕日王庭战神般的存在,竟连尸骨都未曾寻到。 消失了,几万人搜遍了整个焰山,除了那处诡异的天池,几乎都找过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七千多人的队伍,幸存者竟不过千人。而他们的对手,居然是一支两百人的征北军小队……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未在山上找到一具中原人的尸体。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支小队全员健在,并无伤亡。 这怎么可能? 蛮军高层们不信,可事实就摆在他们面前,由不得他们反驳。 一时间,那位封号永乐的小郡主,竟已成为了耶律王庭的眼中钉,肉中刺。明明想除,却除不掉的痛。 因为只要对方不外出,不来北蛮之地,他们想再抓住她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便只能对付整个征北军,来弥补他们王庭此次的损失了。 “几日之内,再调十万大军压境北关。吾倒要看看,他们那点人,要如何守住那断墙之关!” “吼!” 随着耶律雄主一声令下,整个王庭之中都传来了低吼之声。 这一次,他们乃是为了王庭的荣耀而战,并非求个胜负之分。 因为征北军这次,真的激怒他们了。 是夜,北关 乔乐正靠在桌案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着兵书。 但只要有人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她的心思根本就没在那本兵书上。因为她书吧,居然是倒着放的。 不仅如此,这看春宫图脸红的有,但你看个兵书怎么也脸红呢? 好在那边的周全等人忙着搬礼物,根本就没往乔乐这边看。 就是有好奇者看上一眼,估计也不敢细看。 毕竟,他们并不嫌弃自己命长。 就这么搬搬抬抬,折腾了不知道多久,周全等人终于是把乔乐能用的,或的只能她自己留着东西,给她搬进了那间空旷的密室中。 不过直到那间密室被塞满,依旧还有一箱美酒留在了外面。 乔乐:“就放那儿吧。辛苦你们了,早点休息。” 将周全等人送出门,乔乐这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周全他们是突然造访的,而当时,她还在跟君晏耳鬓厮磨。 准确的说,是被某人亲的浑身发软,两眼发懵。 要不是君晏把她托着,她觉得她都能顺着门滑到地上。 然而,明明人家都在外面敲门了,某人还跟听不见一样缠着她…… 那种顶风作案的行为,让乔乐莫名的心跳加速。 当然,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书都倒着拿,看了半天一个字儿都没看进去的原因。 好在,她那书是放桌子上的。要不然,她还要不要脸了? 站在那箱子美酒前,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她要是再喊君晏吃药,她就是傻逼。 乔乐:“算了,先把这东西搬到密室里吧。” 瞥了一眼碍事的箱子,乔乐抬手打开了另一间密室的门。 这房间里密室很多,但周全知道的似乎就那一个。 所以她方才才让他们放着,好等他们走了搬到别的密室里。 别看她细胳膊细腿的,现在她的力气可不比普通男人小。 毕竟这身内力,她也不是白学的。 乔乐:“仙灵酒?名字挺好听的,嗯,还挺香。” 低眸瞧瞧箱中的一个个青玉小瓶,乔乐忍不住动了心。 因为这些酒不仅名字好听,还透着一股果酒的香味。想当初在京都的时候,她可是很喜欢果酒和花雕的。 说做就做,乔乐把酒箱放好之后,立刻便顺了一瓶出来。 那些青玉酒瓶不大,像极了日料中的清酒小壶。而作为一个不贪杯的人,她觉得一壶刚刚好。 低眸一嗅,嗯,果然是她喜欢的味道。 再尝一口,回口清甜,反倒是果香居多,酒味偏少,两个字,好喝! 一杯、两杯、三杯…… 很快乔乐便倒空了一瓶,但在意犹未尽之间,她却察觉到了不对。 不是,她怎么有点儿晕呢? 看着桌上的酒壶,乔乐眼前开始出现道道重影。按理说,古代的酿酒技术不行,酒的度数也不至于太高啊?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这可能不是度数高不高的问题,而是里面到底放了什么玩意儿的问题。 因为继头晕之后,她又开始浑身发热了…… 这一刻,乔乐心中有无数草泥马奔腾而过。 那么多名酒,品类各异,国籍不同,他们搬来搬去,别的都搬进去了,偏偏给她剩了个这。 她知道这不是别人故意整她,而是她的倒霉,让她无可救药。 好在这酒并非她下午看到的那些猛药,也并无什么如狼似虎的可怕效果。所以,只要她不看君晏,应该问题不大。 然而,这个想法才刚在她心中落下,她便发现那边密室的门开了。 烛光下,少年肤白若雪,青丝如瀑,一双深邃的凤眸含着疑惑,没入点点星光。 啪嗒~ 乔乐一个抬手,好家伙,她鼻血都已经流出来。 842 乔乐在线流鼻血 啪嗒~ 这一刻,乔乐的手有多白,手上的鼻血便有多红。连带着她那张雪白雪白的小脸儿,都染上了尴尬的红晕。 尴尬吗? 简直尴尬到姥姥家了…… 于是她立刻抬眸,准备让某人打哪儿来回哪去,务必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以内。 因为你的美,容易让我犯罪。 然而天知道她抬眸的瞬间,君晏已标标准准的站在了她跟前。 锟刀琢玉般的五官,映衬着眼底的星辰大海。青丝垂落,犹如锦缎青绸般掠过少年精致的下颌线,一直延伸到那因为低眸看她,而微微敞开的领口…… 精致流畅的肌肉线条,修长如玉的神仙手指,明明有些浅淡,却乔乐欲罢不能性感唇色…… 这一刻,乔乐已经完全分不清这是主角光环,还是恋爱滤镜。 总之,她觉得觉得君晏有毒,让她想疯狂a上去的毒。 所以她要a上去了…… 踮起脚尖,眼神迷离,小嘴微张,近了,越来越近了…… 终于,在她即将贴上少年的薄唇,解决自己的意乱情迷时,她被自己那顺着嘴流进喉咙里的鼻血给呛到了…… 君晏:“……” 这一刻,君晏瞧着自己面前这一脸鼻血,一边咳,还不忘一边对自己流口水的媳妇儿,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所以,你又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宝贝? 一炷香之后,乔乐啪的一声倒在了桌案上,脑子里密密麻麻写着四个字——无地自容。 丢脸,太丢脸了…… 此时此刻,醒过来的她真恨不得现场挖个坑,把自己这不聪明的小脑瓜子给埋了。 喝了不该喝的酒便罢了,看着君晏流鼻血也还好说,可你想非礼人家,居然给自己的鼻血呛到了…… 大概,这就是非酋吧。 努力的缩着身子,此刻的乔乐就像一只委屈的小白兔般,瑟瑟发抖。 然而她这么大一只兔,岂是一个桌子就能挡得住的? 别说她只是趴在桌子上,她就是趴在桌子下面,君晏也能一眼瞧见吧。 于是她很快便被君晏一个抬手,从桌上扒拉了起来。 君晏:“现在知道害羞了?喝酒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 将少女放在自己腿上,君晏一边用打湿的手帕为她抹去脸上的血迹,一边似笑非笑的问道。 他本来不想笑,但是他实在忍不住…… 因为这丫头看着自己啪嗒啪嗒流鼻血的样子,他真能记上一辈子。她可笑,但也可爱极了。 乔乐:“我,我也不知道那么好听的酒名,居然会是那种不正经的东西啊……” 仙灵? 这特么不是成仙的仙,是欲仙欲死的仙,是么? 低头,乔乐真想把自己的脸埋进尘埃里,奈何那替她擦脸的君晏不允许。 可君晏又哪里知道,乔乐越看着他,便越觉得难为情。 君晏:“越美的东西越毒,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吧?以后老爹送的东西,都需给我看过再吃,知道吗?” 那个老家伙时常表面正经,背地里不干人事儿。 该防,还是得防着。 点点头,乔乐忍不住嘟囔道:“其实这酒后劲儿不大,我要是不看到你……” 君晏:“不看到我?那你想看到谁?” 盯着乔乐,君晏瞬间板了一张脸,吓得惊魂未定的乔乐立刻摇头道: “没啊,我就打算自己待着,反正过会儿也就没事了。毕竟我倒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罢,低着头的她却一直没等到君晏的回答。而在她的余光中,那为她擦脸的手帕,也被君晏丢到了一边。 难道,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盯着自己的手,乔乐有些不安的想道。 君晏:“别看手,看我。” 终于,那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尾音清浅,却染着难言的深沉。 被点名的乔乐小手微微收紧,终于再度抬头,望向了少年的眼睛。 那是一湾琥珀色的清泉,其间星星点点,波光粼粼,每一次的凝望,都让乔乐忍不住沉浸。 所以,她不愿在他面前丢脸,想在他的世界里成为最好的自己。 也许看着别人流鼻血只是一件小事,可如果这个人君晏…… 君晏:“你觉得这样被我看到了,丢脸,对么?” 望着不安的乔乐,少年漫不经心的问道。 乔乐没有回答,但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君晏一切。 于是乎,乔乐竟见君晏拿起了不知何时取来的青玉小壶,仰头一阵猛灌。 喉结滚动,清酒入喉,当少年再次低眸望向她时,那浅淡的唇色已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任由点点红晕攀上他俊美的脸颊,君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直到一抹殷红啪嗒,滴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也许他的眼神有些热烈,犹如太阳般,灼烧着他怀中的乔乐…… 但在这一刻,乔乐觉得这个略显狼狈的君晏,甚至比方才让她意识模糊的那个君晏,还要让她心动。 抬手,她立刻想抓起桌边的手帕,将其重新打湿。 就像刚才君晏替她擦血一样,这次轮到她动手了。 然而她还未抓住手帕,那纤细的手腕便被君晏抓住了。 乔乐:“晏哥哥,你……” 君晏:“乐儿,我知道你想变强,也知道你想要平等的爱。所以我将你送来了北关,给你一切你想要的机会……” 注视乔乐的眼睛,君晏脸上的红晕好似美酒洗涤之后,最最蛊惑人心的色泽。 但他的好看,并不妨碍他的真诚。 君晏:“但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在第一时间想到我,来找我,告诉我。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可以依靠的那个人,你明白?” 有些话如果你不说,对方便永远不会懂。 所以君晏决定用他的方式,来告诉乔乐他的想法。 你可以变得强大,也可以变得无所不能,但你不要忘了,你还有我。 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在等你,都想保护你的人。 玉手悬空,乔乐愣愣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不知过了多久,她笑了。 这一次,她又a上去了。 唔,那血,可真甜啊…… 乔乐:“晏哥哥,乐儿,答应你了。” 843 你吃什么了 临时医馆中,沐鸢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眼前的霍鄞陷入了沉思。 夜风掠过城墙,吹开青年额边的碎发,此刻的他正端着碗,安静的注视着远方。 霍鄞:“怎么?晚上的饭不和你的胃口吗?” 察觉到沐鸢的视线,霍鄞这才转过头,有些疑惑的望向对方。 似乎是为了确认自己所说的话,他还刻意夹了一块红烧肉,仔仔细细的尝了尝。 没问题啊,他觉得挺好吃的啊…… 显然,问题并不在饭好不好吃上,而在他自己的身上。 沐鸢:“怎么又是你?” 双手抱胸,沐鸢瞥了一眼饭菜,终于问出了这个自己沉思已久的问题。 中午是他,晚上又是他,怎么着?这是跟自己杠上了吗? 霍鄞:“周全说他要搬礼物,正好我没事儿,就来帮帮忙咯。” 讪笑两声,霍鄞暗道自己有这么讨厌么? 周全天天送饭都可以,自己送两次就得被怀疑…… 难道,他长得不像个好人吗? 这想法刚刚蹦出,便被霍鄞给否定了。 开玩笑,他可是他们天武出了名的大善人,人尽皆知,美名远扬的好吧。 然而,他在那儿自我鼓捣了半天,得到却只有沐鸢一个“哦”字。 你也不知道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总之,这个话题结束了。 而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就此凝结,变得愈发尴尬。 以往霍鄞都会想方设法的活跃气氛,因为他是个自来熟的人,见不得什么冷冰冰的氛围。 但今天他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回眸看天,眸色深潋。 在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离开秦关一月有余了。这一个月里,他三分之一时间在路上,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学习。 他认识了小乔、乔乐、沐鸢,还有这北关上一众形形色色的人。 他也学会了几种灰浆,并顺利的抄到一部分北蛮之地的地图。 可以说,他的这次逃亡非但没有那么惊险,还显得十分奇幻,异常圆满。 但也就是这样的圆满,让他忘记了在天武苦苦等待,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的父母。 还有,究竟是谁要杀他呢? 几位皇族继承者?还是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亦或者是冠军侯府的敌对者? 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但这就是最棘手的了么?其实不是,最棘手的是如今天武的时局。 表弟一日不振作,乱局就一日无法解除。但自己和冠军侯府,真的还能对他有所期待么? 这一刻,曾经如此坚定的霍鄞,都开始产生了动摇。 因为同为主心骨,乔乐有多好,他那表弟就有多差…… 沐鸢:“你是想家了吗?” 就在霍鄞沉思之际,他手中的空碗却被沐鸢接了过去。 将四个碗重叠起来,沐鸢转身便交到了来收碗的伙夫手里。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霍鄞所看的远方,正是天武的方向。 霍鄞:“算是吧。” 看着沐鸢的动作,霍鄞略感羞愧。 按理说,这收碗应是他这种闲人的事,就算他不闲,他也是个男人,做起杂事儿来总比人家女孩子轻松嘛。 可惜等他回过神时,沐鸢已经结束了战斗。 沐鸢:“走吧,边走边聊。看在你给我送饭的份儿上,我也听你讲几句。” 霍鄞:“……” 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走出医馆,两人一同踏入了月色。 起初霍鄞还能保持沉默,但很快,他便打开了话匣子。 霍鄞:“沐鸢,你懂总是在劝说一个人,拼尽全力的帮他,却依旧得不到结果的感觉吗?” 一抹苦笑攀上霍鄞的嘴角,也是,跟他一样的人哪儿会有那么多。 他问人家一个姑娘,岂不是…… 沐鸢:“懂。” 一个“懂”字犹如一颗石子儿,落入了这片名为霍鄞的湖面。 沐鸢:“一厢情愿的好,不是真的好。这是乔乐告诉我的话,今天,我也将这句话送给你。” 她何止是懂,她简直太懂了。 只是她独独没想到,眼前的霍鄞竟与她有着同样的遭遇。 为情所伤,为爱所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刻的霍鄞竟觉得沐鸢看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柔情,柔情之中,甚至还夹杂这一丝难以言说的同情。 虽然眼神是好眼神,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哪儿没对呢…… 霍鄞:“其实我……” 沐鸢:“别说了,我懂。” 霍鄞:“???” 你懂什么了你懂?难不成你也有一个表弟,那个表弟也一样不听你的话,还打你吗? 不会这么巧吧…… 霍鄞正想追问,却听见他们身后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是他十分熟悉的周全,以及以陆景为首的三位大将军。 而他们要去的,正是乔乐的住处。 与此同时,屋内的乔乐与君晏正看着彼此脸上的血迹,一阵傻笑。不知笑了多久,总算是拿起了手帕,开始互相擦脸。 而就在这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对君晏眨了眨眼,乔乐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却被他的低眸一吻给吓了一大跳。 果然,她觉得君晏总喜欢顶风作案,玩些野的…… 好在这次拍门的人够多,君晏只是浅尝辄止,便转身躲到了里屋。 显然,他瞧外面这阵仗便知道,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所以他并没打算回去,而是准备留下来偷听。 简单的整理了衣裙,乔乐还特意掏出镜子照了照,在确保自己没什么异常后,这才敢去开门。 没办法,她方才就把书给拿倒了。 房门打开,一众人鱼贯而入。 陆景、李峰、岳无双、周全…… 除了这四位,竟然还有面色古怪的沐鸢,以及那笑望着自己的某表哥…… 沐鸢:“你吃什么了?” 盯着乔乐,沐鸢开门见山。那蹙起的眉头下,是一双犹如名侦探柯南的眼睛。 就像那句真相只有一个一样,她的目光完美的越过乔乐,落向了桌上的两个青玉小壶。 而在桌子的下方,还有一滴滴可疑的血迹。 空气忽然安静,乔乐本人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因为她觉得沐鸢肯定懂了什么不该懂的东西,比如那酒,比如那血…… 这一瞬间,乔乐甚至能从沐鸢眼中读懂那句“你是变态吗?”的疑问。 乔乐:“……” 我说我不是,你信么? 猛地咳嗽了两声,乔乐这才尬笑道:“有些无聊,小酌了两杯,结果,结果这酒它太补了……” 好在现场除了沐鸢以外,并没人再识得那仙灵酒的功效。而他们来找乔乐,也并非为了闲聊。 陆景:“郡主,蛮军又有异动了。” 原来,在夺回北关之后,陆景立刻便派出了军中最好的斥候,前往关外探查。 他们跟着那败退的蛮军一路后撤,时刻注意着蛮子们的动向。此举意在防范蛮子突然折返,打乱他们修墙的计划。 这不,就在方才,前线已有消息传来。 乔乐:“也就是说,那一众败军已停止移动,开始在圣山脚下安营扎寨了?” 为众人倒上一杯清茶,乔乐的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来。 因为她最担心的事情,可能已经发生了。 陆景:“不错,据说还有新的蛮族将领前来,就为了调度这支军队,搜寻整个圣山。” 蛮族暗桩众多,斥候们即便有极好的身手,也不敢太过靠近。 所以他们得到的消息,也大都是在眼见为实的基础上,夹杂了自身对事件的猜测。 好在蛮子上山的行为极好辨认,所以这个消息也是他们目前能得到的,最准确的情报。 霍鄞:“看样子,蛮庭很重视这次圣山的损失。如果这般推测,他们接下来很可能会有大动作。” 在霍鄞的记忆中,蛮庭向来是不在乎伤亡的。 而且他们最喜欢以多欺少,背地阴人,打群架,打包围战,打顺风局…… 总之,就是怎么不要脸怎么来。 那他们最恨的是什么呢? 最恨的是别人比他们还不要脸,或是他们都已经非常不要脸了,居然还被别人吊起来打,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很显然,这次的圣山之战就属于第二种。 北关丢了,耶律穷奇和弥娜没了,七千多人打两百来人居然连裤衩儿都输掉了…… 好家伙,蛮子们有多气,霍鄞用鼻子想都能想到。 反扑是必然的,而蛮子发怒的程度,也将决定这次反扑的强度。 所以两个字,难顶! 闻言的陆景等人纷纷点头,看向霍鄞的目光都流露出了一丝惊叹。 因为这位小友的话,简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儿上。 陆景:“郡主,不出十日,我们很可能会迎来一场硬仗,一场比之前北关陷落还要可怕的硬仗。” 望着乔乐,陆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跟蛮子打仗就是如此,输了会被攻城略地,赢得太狠又会被疯狂反扑,打击报复。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不止陆景觉得难受,此刻乔乐也觉得很难受。 一连几场战役下来,征北军损失近三万人,如今除开一众伤员,真正能上战场的有生力量不过六万…… 六万,再这样没完没了的打下去,征北军要恢复元气,或许将遥遥无期。 怎么办? 844 夫人说什么都对 此刻,乔乐的脑子就像一块空白的电脑屏幕,中间除了用键盘敲上的“怎么办”三个字,什么都没有。 事实上,她从来都不是主导战场的那个人……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最擅长的是因地制宜,是在别人的计划上增加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所以,靠她自己打仗,可能真的不太行…… 于是乎,这场短暂的会面很快演变为了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个结果来。 最终还是沐鸢轻咳一声,说了句乔乐喝了酒,现在肯定脑子不清醒什么的,这才让众人暂且放下期待,打道回府。 本来,乔乐是想谢谢沐鸢的来着。 如果某人不加那句少喝怡情,多喝伤身,并用一副意味深长,犹如老妈逮着女儿做坏事的表情看着她的话…… 攥紧拳头,乔乐抬手就给了身边的君晏一下。 乔乐:“你再笑!” 瞪着那忍俊不禁,被她敲了一下,都还不知收敛的少年,她好气,但又不能骂人。 因为酒是她自己喝的,她现在就是想把这个锅扣在君晏头上,也扣不上去了。 淦! 而在乔乐于心中暗骂一声,气鼓鼓的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旁的少年却敛了笑,低眸望向了她。 烛光下,少年凤眸潋滟,漾开一抹浅浅的温柔,那玉质的肌肤,连乔乐看了都要垂涎三尺。 面对这种温柔攻势,前一秒还要炸毛的乔乐,瞬间没出息的温顺了下来。 乔乐:“晏哥哥,怎么办啊……” 耷拉着脑袋,乔乐那双明眸就那么期待的望着君晏,就像方才望着她的众人一般,闪烁着布林布林的光。 这一幕,瞬间让君晏上了头。 如此近的距离,还当真有些勾魂夺魄呢。 君晏:“他们为难你,你就来为难我,是么?”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妖精就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闻言,前一秒还犹如小白兔的乔乐,瞬间露出了一排小白牙,那抹刻在眼睛里的狡黠,别提多明显了。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乔乐:“你不是说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找你么?怎么?刚哄完我,说话就不做数了?” 咱不仅要摊牌,咱还要倒打一耙,明确表示出你不帮我,我就要闹了的态度。 笑我,让你笑我! 你要是不…… 君晏:“好。” 乔乐:“好?” 君晏:“夫人说什么都好。” 点点头,君晏又伸手摸了摸乔乐的额头,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柔。 可见他一副云淡风轻,仿佛跟自己身在两个世界,两个问题当中的样子,乔乐又生怕自己没表达清楚。 乔乐:“晏哥哥,我是说我想赢,想暂时结束这场战争。至少,能给征北军一年的时间休养生息,重回……” 君晏:“重回巅峰,是么?” 乔乐:“是。” 点点头,乔乐的一双玉手忍不住攥紧。 虽然她只跟征北军的将士们相处了一个多月,虽然她连前锋营的人都还没认清,虽然她没有治军之能,好像与这里格格不入…… 但是,她真的希望大家能免于战火,一年也好,半年也罢,至少能喘口气,能享受片刻的安宁。 因为旁人眼中的短暂,实则是每个士兵翘首以盼的温暖。 谁都不想死,不是么? 君晏:“夫人,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就在乔乐沉浸于思绪中时,君晏却无奈的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馨香与酒香混合,让他靠在少女的身上,轻轻地阖上了眼帘。 乔乐:“不行么……” 乔乐心中一沉,险些以为是自己要求太高,难为君晏了。 可少年却拍了拍她的背脊,犹如顺毛般笑道: “你是征北军的少帅夫人,你的担心我可以理解。但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夫君,我是少帅?” 乔乐一颤,随即沉了一张小脸,闭口不言。 大意了…… 不,她肯定是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才会在本就帮君晏干活的情况下,还来求他帮忙。 这一刻,乔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棒槌,被君晏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俯在少女耳边低低一笑,君晏觉得这样的乔乐实在是太可爱了。 即便她正用手掐自己腰间的嫩肉,努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样子,他还是觉得可爱极了。 从始至终,他一直觉得自家表哥是个废物,表哥的话,永远左耳进右耳出…… 但这次,他觉得表哥说的对。 能遇到乐儿的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负她,自己将不配为人。 君晏:“夫人放心吧,交给我。” 应下一切,君晏第一时间将乔乐推进了浴池,督促她立刻收拾洗漱,并乖乖上床睡觉。 窝在被子里,乔乐眨巴着眼睛问君晏要不要一起,君晏却摇了摇头,老实的待在了地上。 并在乔乐躺好后,补了一句她身子不行。 乔乐:“……” 于是乎,受到暴击的乔乐只能气鼓鼓的背过身去,以最快的速度躲进了梦里。 望着少女熟睡的背影,君晏轻轻地为她掖好被子,这才抬步转身,走入了身后的密室。 三个月。 快些解决掉眼前的一切,应该还来得及回京提亲吧。 嗯,来不及,也得来得及。 次日一早,乔乐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的。 而被吵醒后,她第一时间看向了床边的地上,疑惑中,夹着一抹显而易见的失落。 不过这抹失落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被一脸阴沉,站在大门口狠狠瞪着她的沐鸢给驱散了。 真的好凶哦。 被她盯着的乔乐瑟瑟发抖。 霍鄞:“哈哈哈,郡主,早啊。” 好在沐鸢身边还站着笑嘻嘻的霍鄞,能中和一下她身上的王霸之气,不然,乔乐真以为这货要杀了自己呢。 沐鸢:“早?日上三竿了还早?” 瞥了霍鄞一眼,沐鸢拖着乔乐便进了屋。 很显然,沐大小姐可不是白来的,一来就开始替她诊脉,并且告诫她不要喝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果然,沐鸢看出来了。 不止是她,连君晏口中的废物表哥,居然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所以这就是欧皇么? 看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乔乐必须赶在沐鸢开口念叨君晏之前,跟他们解释清楚。 沐鸢:“所以,那些东西不是君晏送的,而是别人以他的名义送的?” 乔乐:“咳,对。” 点点头,乔乐越说越觉得丢人。毕竟那些药丸儿和那箱子酒,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给的。 而这个人吧,还偏偏是个长辈,让她无法详细解释。 所以就用别人指代指代吧。 沐鸢:“也就是说,你为了征北军累死累活,他不仅不回来帮忙,连东西都没有送过?” 乔乐:“???” 那个,我…… 扶额,乔乐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于是乎,在沐鸢巴拉巴拉的骂了君晏小半个时辰之后,乔乐终于趁她骂累了,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 乔乐:“这一大早的,你们又一起去医馆帮忙了啊?” 嘴角微勾,乔乐瞬间打开了八卦模式。 昨儿个她就开始好奇了,一个沐鸢,一个乔鄞,他俩居然背着她和君晏偷偷摸摸的在一起。 虽然她和君晏也经常背着人家,但他们确实是那种关系啊。 所以以此类推,沐鸢和表哥是不是也…… 霍鄞:“哦,我们是在路上碰到的。” 在沐鸢黑脸之前,观察房间的霍鄞率先回头,回答了乔乐的问题。 在他的解释中,他和沐鸢就是普通朋友,他昨儿个找不到人吃饭,又恰逢周全拜托,所以就找沐鸢搭了伙。 至于今天…… 霍鄞:“表弟的师门临时有事,他昨夜便与我告别,连夜跟其他师兄弟汇合去了。倒是我旧伤未愈,或许还得叨扰郡主一些日子。” 原来,他今早就是为了这件事,特意来找乔乐的。 毕竟小乔不告而别,已是不合礼数,他这做表哥的若不来知会,就更失礼了。 这不在路上走着走着,就遇到也要来这儿的沐鸢了么? 挠了挠后脑勺,霍鄞说的心平气和。 但沐鸢与乔乐明显可以看出,对于表弟离开这件事,霍鄞还是很失落的。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昨夜,霍鄞曾问过准备离开的乔君,他们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毕竟是舅舅手下的人,身上一定还有很多任务吧。 而对此,乔君只答了他两个字:随缘。 虽然这一点霍鄞早有预料,但那一刻,他还是觉得乔君是个薄情的人。 你我一路逃亡,互相帮衬,虽然一直是你负责带路,我负责迷路,你负责帮,我负责蹭,但我们也是过命的兄弟啊。 说走就走,还随缘? 让你替我向你家夫人问好,你还答一句不用问,她很好…… 所以,就一点兄弟情义都不讲呗? 这年头,表弟怎么都这样?不管真的假的,一个个都薄情寡义不认哥,呸!气死你表哥我了。 看着站在原地火冒三丈,仿佛随时可能爆炸的霍鄞,乔乐与沐鸢忍俊不禁。 可霍鄞又哪里知道,眼下失落的并不只有他。 因为某人好歹有跟他告别,而她乔乐,居然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所以,你又走了么? 845 你家的白眼儿狼 百里之外,一道道魁梧身影正在圣山下聚集。如果陆景等人在此,一定会认出他们的身份。 因为能站在这个集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耶律王庭出了名的将军。 尤其是那居于最中央,正被众星拱月的蛮族老者。 他叫耶律严,乃是当今王庭雄主的叔叔,也就是耶律王庭的老一辈战神,耶律穷奇的师父。 不客气的说,耶律穷奇大半的治军之能,都是从耶律严这儿习得的。 当然,除了那身儿乌龟壳子功。因为那身功夫,本身就是耶律穷奇自己的机缘。 “大人,我们派去探查北关的暗桩,都被那群蝼蚁给发现了。” 一名将军低吼着,对为首的耶律严禀报道。 就像陆景派人尾随蛮军一样,蛮子也同样派出了暗桩。 只可惜在征北军中绝对的精锐,个个身怀武艺的斥候面前,这些暗桩难免有些不够看。 所以他们还未抵达北关附近,便已经被斥候们暗杀了。 耶律严:“看样子,那群蝼蚁对我们早有防备。我们想要在大军压境之前探查他们的情况,是很难做到了。” 点点头,老者对此并不意外。 “报!大人,山上被挖过的地方很多,有石头,有树木,甚至还有泥土和地面,我们实在……” 耶律严:“知道了。” 对前来报备的士兵点点头,耶律严的面色又沉了一分。 因为他觉得,他算是遇到对手了。 就像耶律穷奇和弥娜所想,乔乐,这么个征北军主心骨般的人物,是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北蛮之地来的。 所以,他们肯定是在找这焰山上的某一样,或者某几样东西。 由此,耶律严立刻下令全军盘查,力求寻到对方挖掘或是采集的痕迹。 对于自然,他们蛮子还是很了解的,因此只要追寻这些痕迹,就一定能从中找到一些端倪。 可惜,这个很好的想法却已被人提前察觉。 有人猜到他会这么想,所以很早便做了善后工作。 无论是要的,还是不要的,都被对方挖过了。 所以他们的追查,也就没有意义了。 揉了揉太阳穴,耶律严忽然对乔乐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难道这位来自天昭的小郡主,当真就这般邪乎? 如果真是,那可真有必要将她请去王庭做客了。 毕竟澹台王庭的繁荣,便与他们汲取的中原血统脱不了关系。 澹台可以,他们耶律就不可以了么? 与此同时,山边一角,一众暗卫正隐匿于阴影之中,神色复杂。 因为此刻的他们背上背着背篓,手里拿着镐头,有的背着木材,有的抱着石头。 他们不像是叱咤风云的杀手,更像是山上的老农民,地下的小矿工,一个个灰头土脸,满脸懵逼。 可没办法,主子让挖,他们不敢不挖啊…… 这不,都挖了还不让走,主子说了,他也要来挖石头,还让他们躲起来等着他呢。 行吧,自从主子有了夫人,真是越来越勤快了,陛下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彼时,在武帝殿中打了个喷嚏的某陛下觉得,一定是自己那不孝子又在骂他了。 他的韵儿那么好,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儿…… 哎…… 北关 跟沐鸢二人短暂的聊了聊,乔乐很快便被赶来的周全叫走了。 原来,城墙修好了。 当乔乐三人站在那处本该断裂的城墙上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快了,两日的时间,一片宏伟的城墙竟真的屹立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是乔乐最想看到的,可想看到,却不代表她觉得可以。 因为在她的预算里,至少要一周的时间…… 显然,是她低估了工匠们,低估了征北军了。 周全:“郡主,按照您的意思,我们已经开始派人每日浇水,对这片城墙进行养护了。” 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墙浇水,但既然郡主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是得这么做的。 乔乐:“嗯,你们做的很好。” 抬手轻抚城墙,乔乐的开心没有人能够理解。 因为她觉得,她终于做了一件真正有意义的,能照拂旁人的事情。 无论别人感不感谢她,她都非常的感谢自己。 周全:“对了郡主,工匠们托我向您传达他们最真挚的敬意。他们说这一段北关城墙,乃是他们见过的最坚固的城墙。您的奇思妙想,真是难得的奇迹。” 望着周全,以及不远处那一双双布灵布灵的眼睛,乔乐一秒告别了众人,拖着沐鸢便开始撤离。 因为这种情况她太熟悉了。 再多留几秒,这些人一定会拉着她巴拉巴拉,就像夸她写诗写得好,文章背得妙一样,对着她疯狂开炮。 她都说了,这不是她的奇思妙想啊! 霍鄞:“郡主,您真是太厉害了,对了,您有没有什么……” 说着说着,霍鄞的声音又消失了。 因为快要被烦死了的某郡主微微一笑,对沐鸢说了三个字: “我加钱。” 在接下来的两日里,城墙的养护照常进行,乔乐也跟沐鸢一起来到了医馆,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救人, 虽然她救着救着,便会抓住某个路过的士兵,跟人家道一句我与你有缘。 随后,这些士兵要么升官了,要么病好了,要么得到了秘籍,要么被姑娘看中了…… 总之,但凡遇到郡主,他们便能交上好运。要多玄乎,就有多玄乎。 于是乎,总是行色匆匆的士兵们跑得更快了。不是因为想快些完成自己的任务,而是为了在路过医馆时能走得慢一点,优雅一点,好让那总是盯着门外瞧的郡主,能够看得清楚一点。 万一郡主今儿个心情好,就看中他们了呢? 所以在不知不觉间,医馆门口竟成了整个北关最热闹的地界儿。 不,准确的说是最拥堵的地界儿, 因为路过这儿的人总跟双脚灌了铅一样,半天走不动道儿。 对此,蹲在门里的乔乐哭笑不得。 我真的不是神仙啊,各位! 我跟你们有没有缘,那都是你们自己决定的,不关我的事啊…… 但显然,乔乐没法儿解释。 就算她解释了,大家也不会相信。算了,你们觉得我是,那我就是吧。 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中,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到了第三日,医馆不热闹了,伤员们的情况基本稳定了,前方的噩耗也随之传来了。 耶律王庭真的出兵了。 据斥候们传回的消息,蛮族此次又调集了十万大军,由前战神,也就耶律穷奇的师父耶律严亲自率领,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北关推进。 不止是耶律严,随行的还有近二十位蛮庭大将,可见其来势汹汹。 又是十万。 这一刻,这个消息就像一片阴云般笼罩在北关上空,同时也充斥在每一个北关将士的心底。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破城之危,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几月之前他们便没能守住,那这一次,他们守得住么?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包括此刻坐在演武堂中的乔乐。 因为无论是稳健的陆景等人,还是一向喜欢豪赌的霍鄞,此刻都沉着脸色。 十万对六万,且是在对方全军处于全胜状态,并有二十多名大将压阵的情况下…… 没错,之前败走的那几万蛮军,此刻都被留在了圣山脚下建设营地,并未被拉入新的南征计划。 很显然,那耶律严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士气问题。 他要的是一支能为王庭荣耀而战的军队,而不是一支征北军的手下败将。 实力差距,士气差距,还有疲惫与全胜的区别,甚至是北关曾经破灭的阴影…… 以上的每一点,都在侵蚀着征北军的胜算。 诚然,他们有百年底蕴,有死战不退的决心。 他们相信自己守得住,可只是守住就可以了么? 打到征北军几乎全军覆没的守住,也算守住,不是么? 还是把预期拉高一点,再损失一半人,让他们好歹喘口气? 太难了。 他们怕的不是蛮子这一次的进攻,而是蛮子死咬着他们的七寸,借着这个机会不断消耗他们的元气。 一次、两次、三次…… 征北军究竟还扛得住几次,这真的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这场战役的意义从来都不是守住,守住不叫赢,反击才叫。 这是听了所有人汇报之后的乔乐,刚刚才明白过来的道理。 原来君晏那晚的迟疑不是不答应,而是在思考。 她说的她要赢,什么才叫赢。 一年的休养生息,可不是守住就能拿到的。 霍鄞:“眼下想要解决北关的困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吃下这十万蛮军。” 即便吞不下这十万,也要吞下八万。 因为只有这么大的损失,才能让蛮族心痛,才能让他们龟缩起来,用较长的时间休养生息。 也只有这样,北关才能喘口气。 闻言,众人齐刷刷的点了点头。显然,霍鄞之言是对的。 可话是对的,办法呢? 众人在心底齐刷刷的打了个问号。 这次不止是乔乐,其他人也一筹莫展,以至于会议再一次不欢而散。 陆景三人拉上周全,很自然的私下聚集起来,开始盘算整个战局。 他们没有叫上乔乐,因为他们知道郡主适合什么。 军师! 一个他们商量好了一切,再将战局交到她手里,让她随机应变的军师。 让她来提前排兵布阵,根本就不现实。 就这样,时间又往后拨了两日。 在第五日的清晨,斥候们全部回到了北关,同时出现在北关边境线上的,还有黑压压的蛮族大军。 十万大军与北关遥遥相望,气势逼人。 但蛮军并未立刻进攻,而是派了暗桩上前,开始打量北关的城墙。 就连乔乐等人都惊了,何况是蛮子呢? 陆景本想下令射杀这些暗桩,不给他们观察城墙的机会。可他这一举动,却被霍鄞阻止了。 因为足够了解蛮子的霍鄞认为,让他们观察,恰恰是最好的缓兵之计。 果然,蛮子在看完城墙之后,真的没有立刻开战。 因为他们的第一个计划已经破灭了。 那段城墙一旦修好,北关原本的缺口就不存在了。而且他们派去的暗桩也看过了,这面墙并非虚有其表…… 甚至,其坚固程度很可能远超之前的城墙。 既然如此,就没有闪电战的必要了。 耶律严:“全军待命,择日攻城。” 他要用全军压境的气势,跟征北军打一场心理战。 因为开战的主动权,从一开始就在他们的手里。 北关 “谢谢,谢谢郡主!” “郡主,您看我跟您有缘么?” “郡主,您说我能活到这场战争结束吗?” “哎,又写遗书,郡主,我都写了好多封了,真不知道写些什么好。” “啧,你不知道?你好歹还有个收信的婆娘,你看看我们?孤家寡人一个。郡主,你别听他吹!” …… 看着眼前七嘴八舌的众人,乔乐眉眼含笑。 从前两日起,无法帮助陆景他们制定战略计划的她,便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起来。 以前是别人主动路过她门前,想要她说一句我们有缘。 而从前两日开始,她便自己走遍了整个北关,开始寻觅一个个有缘人。 她没有治军之能,但她可以创造奇迹。 只要她积累的气运够多,奇迹出现的机会也就越多,这场战争的转机也就越大。 她不担心吗? 她很担心,甚至比眼前写遗书的士兵们,都还要心焦。 因为她现代人的思维,让她无法看淡生死,甚至难以理解战争。 但她能尽量稳住自己,因为她相信君晏。 他说了好的。 他说了,一切都交给他的。 沐鸢:“走了,吃饭了。有缘有缘,你要真那么神,你怎么不跟你家白眼儿狼有缘一下呢?” 乔乐的思考还未结束,人已经被沐鸢拖到了公厨。 而跟在她们后面的,还有负责打杂的霍鄞。 这些天,他可都是跟着这两位混的。 有些为难的揉了揉眉心,乔乐那叫一个头疼。 乔乐:“沐鸢,我家没有白眼儿狼……” 然而就在她小嘴微张,准备再次跟沐鸢解释的时候,一只长手却忽然伸出,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双眼。 “对,没有白眼儿狼,只有郎君的郎。” 846 大傻子你可醒醒吧 乔乐与沐鸢在争论,认认真真的争论。但也就是这一份认真,让她未能察觉到周遭的变化。 安静,突如其来的安静。 不像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而像是所有人同时发现了一件让人惊异的事,几乎在同一时间噤了声一样。 也就在这样的安静中,一道身影走出簇拥,越走越快,他越过门前的士兵,越过谈笑的众人,同时也越过了沉默的霍鄞,与正在骂他的沐大小姐。 终于,他站在了那一道他最最熟悉的倩影身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对,没有白眼儿狼,只有郎君的郎。”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最最熟悉的笑意…… 清朗好听,没有掩饰,也没有压抑。他说的很自然,道得很珍重,仿佛一开始便打算好了,要讲给所有人听。 微张的小嘴缓缓收拢,乔乐终是扬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而在微笑的下一秒,则是一个转身,与一个大大的熊抱。 似乎是乔乐抱的太过用力,那被她扑中的少年竟后退了一步,抱住她,哑然失笑。 君晏:“乐儿,我回来了。” 作为你的晏哥哥回来了。 下一刻,欢呼声在整个公厨中响彻,前一秒的压抑,都在此刻化为尘土,烟消云散。 陆景、李峰、岳无双、周全…… 一众霍鄞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北关将领,都一同出现在了公厨门口。而同时出现的,还有无数将士眼中的微光。 那道光的名字,叫希望。 因为征北军的将士们都知道,他们的主心骨回来了。 那个站在所有人视线的中央,正温声安慰他们眼中的仙女的人,他回来了。 恍若隔世,却无比的真实。 他是他们的少帅,是北关的奇迹,是蛮子最不想看到的噩梦,没有之一。 站在这片欢呼声中,霍鄞一阵恍然。 就像在场的所有人一样,他也将目光落在了君晏和乔乐的身上。 当然,乔乐他已十分熟悉,所以他真正在看的,其实是君晏。 这个他还在秦关时,便听手下老将提起过的少年。 他想象过对方的很多种模样,思索过无数次一个少年将军,一个能让乔乐神魂颠倒,令沐鸢深恶痛绝的人,将会以什么方式出场。 是在战争中突然杀到? 还是在万众瞩目下华丽回归? 又或者,是在危机时刻神兵天降,力挽狂澜? 可以说,无论是哪一个选项,在霍鄞眼中都将是十分震撼的。 因为他觉得,那一定是雄姿勃发,让人热血沸腾的大场面吧。 由此,他脑海中的君晏也成功与五大三粗、身材魁梧、肌肉筋挛、威武雄壮等词语完美的联系在了一起…… 咳,毕竟他听说,君晏可是个连蛮子听了都要倒着跑的家伙。 于是,他又往上面加了四个字——凶神恶煞。 如此一来,他觉得乔乐与君晏,应该就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了吧。也难怪沐鸢那么不爽,一个劲儿的为乔乐不值。 直到…… 直到他看了眼前这个一袭玄衣,身姿修长的少年。少年发丝极黑,肤色极白,一双凤眸含笑,潋滟着浅浅的温柔,晕开点点醉人的星光。 这一幕,就算是他霍鄞都要叹一声妖孽,真特么是个妖孽。 只听见他心底一声哐当,那打了好久的金算盘,彻底的砸在了地上。 表弟,真不是你表哥我不努力,不想给你挖到小郡主这贤惠至极的金墙角,而是你的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 瞧瞧人家,再瞧瞧你? 哎…… 霍鄞看了想叹气。 都别说其他才能了,光这皮相就已经甩自家毁容表弟好几十条街了…… 毕竟人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喜欢这款,他要是女的,他也喜欢。 别说什么以不以貌取人,人嘛,都一样的现实。 争不过,争不过啊…… 看着连连摇头,一脸失落的霍鄞,沐鸢的表情也愈发古怪起来。 但想了想,霍鄞也是个为情所伤的主儿,看到乔乐与君晏成双成对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吧。 想到这里,沐鸢也不禁想起了乔轩,最终苦苦一笑道: “没事,你以后总能找到更好的。” 这句话她似乎是对霍鄞说的,又似乎,是对她自己说的。 霍鄞:“好的?哪儿来这么多好的啊。哎,听天由命吧……” 这一刻,霍鄞与沐鸢都很低落,虽然互相都不懂对方到底在低落个什么鬼,但他们就是很低落。 而与此同时,那站在众人视线中央,被所有人祝福着的乔乐与君晏,则在背着所有人窃窃私语。 事实上,乔乐的熊抱早就该结束了。 她本就不是个矫情的人,加上跟君晏分开也没几天,根本不可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顶多是前几天的失落与不安,需要简单的排遣而已。 所以,她抱了一下就想跑,却被某人以做戏做全套为由,死抱着不肯放。 乔乐:“咳,可以了么?我可以放开你了么?” 在君晏怀里靠了好一会儿,乔乐终于忍不住了。 因为她总觉得哪儿没对。 就算她表现的含蓄一点,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吧? 就不能是她害羞,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围观么? 一定要抱这么久? 终于,一道慵懒的低笑声传来,放肆而顽劣。同时,也证明了乔乐所有的猜想。 故意的。 君晏这厮根本就不是要做戏,他就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的占她便宜。 抬手,乔乐立刻掐住了少年腰间的嫩肉,狠狠一捏。 然而,某人从始至终都笑着,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别说放开了,他反而还抱的更紧了。 好在这儿是公厨,君晏就算再顽劣,也不至于太放肆。所以又过了一会儿,乔乐终于重获自由。 虽然这种自由,是在被君晏扣住小手,离他最多不能超过半米的情况下实现的。但好歹,也叫自由嘛。 陆景:“少帅,您可算回来了!您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可真是难为郡主了……” 李峰:“就是,您不在的时候,全靠郡主为我们要来了军需,还有那几场战役……” 岳无双:“少帅,您可千万要好好对郡主啊,不然我们娘子军可不会答应……” …… 由三位大将军带头,一众北关高层就跟新婚贺喜一样,争先恐后的往这儿凑。 不止是他们,连一众士兵也要说上两军,将气氛不断推向高潮。 而乔乐呢? 她只能看着周围一碗碗香喷喷的,有荤有素的,却就是不属于她的饭菜两眼放光,直咽口水。 阿巴阿巴…… 君晏:“诸位,我们一会儿再聊如何?再聊下去,你们夫人会饿死的。” 闻言,乔乐根本来不及收敛那垂涎的目光,便被众人看了个底儿掉。 对此,干饭人表示很淦…… 但好在众人见此,都识相的退到了一边,不再拉着君晏说话。 看看人郡主,都饿成那样了还要等着少帅,他们卡在中间不让人吃饭,实在是不厚道。 好在乔乐听不见他们的心声,不然一定会被他们这话给当场气死。 谁等君晏了? 明明是他不要脸,死拉着我不放好吧…… 君晏:“走吧,吃饭了。” 端起四个土碗,君晏温柔的看向了乔乐。因为少女一听吃饭了,连笑容都变得真诚了。 果然是饿了啊。 乔乐:“你愣着干嘛啊?你不是来打杂的吗?” 回眸,乔乐开始用眼神示意霍鄞。 闻言,霍鄞这才回过神来。于是乎,他立刻抢在沐鸢之前,抱起四个碗来。 本来他该拿六个,现在能少拿两个了。 霍鄞:“我们也走吧。” 对沐鸢笑了笑,霍鄞的动作那叫一个自然,让沐鸢的眼神都不自觉的复杂起来。 因为她真不知道这货是真傻还是假傻,乔乐傻就算了,他也跟着傻。 之前他抱六个碗,是因为他负责帮她和乔乐打杂,这显然没什么关系。 可现在君晏来了,君晏拿四个你也拿四个? 人家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么? 作为一个心思细腻的人,沐鸢很快便注意到了周围那一道道羡慕的目光。 显然,他们已经被误会了。 可瞧着自然而然的乔乐和君晏,以及一脸认真的霍鄞,她又不能说什么。 因为强行划分关系,反而显得不通人情,分外矫情…… 罢了。 摇了摇头,沐鸢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人家都不怕,她这个活了两世的孤魂野鬼怕什么? “郡主,今儿个要什么啊?” 菜盆前,大婶探头探脑的问道。那眼神儿,止不住的往乔乐身后的君晏身上飘。 显然,只要不是一直跟君晏接触的人,多多少少还是会好奇少帅大人的。 乔乐那天就听君晏说过,他不喜欢来公厨吃饭。 倒不是他娇贵,而是他老被围观,不胜其烦。 毕竟谁都不喜欢当猴儿,被人看来看去的嘛。 尤其还是身为男主,路人缘爆表的情况下。 所以周全的职业打饭,可不是从乔乐和沐鸢这儿开始的。 他以前,也一直很专业的。 “郡主?” 见乔乐走神,大婶儿不禁又叫了一声。恍然回神,乔乐深感抱歉的笑了笑,刚要开口,便被别人截了胡。 “这个这个这个,嗯,还有这个。谢谢。” 从乔乐身后探出脑袋,君晏随手便点了几个菜,并熟练的接过了土碗。 这一刻,连围观的大婶儿和伙夫都惊了。 因为郡主天天来这儿,他们很清楚郡主喜欢吃什么。 而今天的菜里,郡主喜欢的就是这几样。 少帅这一选,真是一样不多一样不少,标准得跟什么似得…… 君晏:“走吧,都是你喜欢的。” 侧眸对乔乐笑了笑,君晏直到她开始抬步,这才自然的跟上她。 而乔乐心底的惊讶,其实一点都不比那大婶儿少。 因为公厨的菜是会变的,君晏之前是跟她来过,可那几天的菜跟今天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君晏不是靠跟着她吃饭记住她的喜好的,而是…… 特意查过吧。 不得不说,这忽然找到的细节,还真让乔乐有那么一点点开心。 所以,她立刻端起了碗,开始开心的扒饭。 而在乔乐低头猛吃,沐鸢心绪复杂之时,霍鄞却跟君晏打开了话匣子。 他本来是想自我介绍的,可君晏一开口,他的介绍便省了。 君晏:“您便是乐儿的家门,那个在忘忧林里救了她的救命恩人吧?听说,您还有一个表弟呢。” 霍鄞:“哈哈哈,是了,不过我表弟才是恩人,我算不上的……” 霍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知怎么得,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总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自己想挖人家的墙角,所以心虚了? 君晏:“不管怎么样,还是谢了。” 霍鄞:“少帅言重了,不敢当,不敢当。” 听着两个人的迷之客套,扒饭的乔乐差点儿没被饭给呛到。 有一说一,她真好奇他们这位表哥在知道真相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表弟、假表弟、君晏…… 三个人,三种模式,三个性格,居然都特么是一个人。 别说了,想想乔乐都觉得刺激。 这不,这位可怜的表哥已经开始跟君晏本人科普,他前些日子有多么牛逼,多么不得了了。 哇哦,其实我表弟才是郡主的救命恩人呢! 哇哦,我表弟还跟郡主去挖石头,弄出了大杀器,炸死了不少蛮子呢。 哇哦,连耶律穷奇都是我表弟杀的诶。 哇哦…… 救命啊,大傻子您可醒醒吧…… 努力的扒完饭,乔乐强忍着想笑的冲动,一直面部抽搐的挨到了最后。 期间沐鸢几度以为她是得了面瘫,想要拿针扎她。 好在,沐鸢忍住了。 最终,这场饭局在四人的心思各异中结束。 随之而来的,则是一次崭新的高层会议。 演武堂中,少年居于首位。赤色云纹在玄衣上盘旋缭绕,尽显恣意张扬。此刻,他是所有人目光的中心,包括乔乐。 就像众人想象的一样,今夜,那困扰他们多日,一直悬而未决的作战计划,终将有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就在君晏的一念之间。 君晏:“蛮军想打消耗战,我们就跟他们打,打到他们知道什么叫疼,什么叫全军覆没,有来无回。” 十万? 太少了。 再怎么也要灭掉十五万才行啊。 847 开门社区送温暖 是夜,蛮军军营灯火通明。 今夜,主帅耶律严忽然召集一众大将,前来主帐议事。因为就在今日午后,他们又有了新的发现。 他们派出去的暗桩们,又开始失踪了。 如今两军尚处于对峙阶段,他们的营地离北关足有千米的距离。所以要想了解详细的情况,他们还得靠暗桩。 就像一开始探察城墙一样,他们如今也在派暗桩监视北关的一举一动。 一开始征北军是放任的,耶律严觉得,他们一定是想让他们看城墙。 那是缓兵之计,却是耶律严乐于接受的缓兵之计。 因为征北军不想立刻开打,他耶律严也不想。 一来是蛮军日夜兼程,需要休息。二来,则是他想给征北军压力,先从心理上压垮对方。 两日的时间,第一个目的他们已经达到了。而今日传来的消息,恰恰应证了第二点。 “大人,他们忽然开始清理暗桩,一定是因为坐不住了。” 一名蛮族大将狞笑着出声,随着之来的,便是一众同僚的低吼赞同。 征北军开始清理暗桩了,可这一次的清理,却并不如之前彻底。 因为他们的营地很近,暗桩中至少有一半的人逃了回来。 而他们带回的消息也十分一致,那就是征北军开始疲软了。 面对十万大军,以及未来可能不断发生的消耗战,征北军的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就在今夜,近乎低到了谷底。 其表现便是不少人都开始书写遗书,并且郁郁寡欢,不见生气…… 这些变化是很顺畅的,有着一个完美的过程,因此他们根本不用怀疑。 征北军开始动摇了。 这种动摇一旦开始,便再难收住。 而这,正是耶律严想要的效果。 但他觉得,这还不够。 耶律严:“传令下去,将滞留在焰山脚下的五万大军也一同调来。他们打仗不行,威慑那些蝼蚁却可以。” 终于,耶律严下达了新的命令。 他觉得这种心理上的震慑与压迫,已经可以推进到第二阶段了。 五日之内,他将随机发动总攻,打征北军一个措手不及。 消耗战? 若是能一口吃下北关,将那群蝼蚁歼灭的话,还用什么消耗战? 北关 乔乐:“你就这么肯定我们假装示弱,蛮子就会再宽限我们几日,让我们恢复士气么?” 单手托腮,乔乐盯着在桌前看地图的君晏,眼底一阵担忧。 君晏说要打到蛮军全军覆没,不是十万而是十五万的时候,她的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咱十万都快打不过了,你居然要打十五万。 这样便罢了,你还特意示弱,给蛮子们时间,好让他们把那五万人也调过来…… 调过来干嘛?一起锤咱们吗? 刺激,真是太刺激了。 君晏:“担心了?” 将地图放下,君晏这才侧眸望向了忧心的少女。 烛光下,少年的眉眼俊朗灵动,不染纤尘,连说出的话都带了清浅的尾音,动听至极。 然而面对君晏这赤果果的勾引,乔乐却立刻往后缩了缩身子。 不是她不愿意跟君晏亲近,而是她怕君晏跟她的想法不一样。 她不想牺牲别人,可她知道的男主角们,向来很擅长牺牲别人。 因为他们大都冷血至极,是一个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这本没有错,在战争面前更是坚韧的铠甲,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但乔乐就是有点怂,不太想听。 毕竟不听,她就不会过意不去了。 然而她想跑,君晏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所以她才刚后退了一丢丢,腰间便是一紧。 好家伙…… 跑?非但没跑远,还跑到君晏怀里去了。 乔乐:“……” 早知道她不跑了。 君晏:“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不顾你那笨蛋想法,只想赢?” 乔乐:“你才是笨蛋……” 骂骂咧咧的在君晏怀里坐好,乔乐表示她不承认。 君晏:“不会的。” 慢悠悠的环住乔乐,少年睫毛微垂,就像是汲取了足够温暖的大孩子一样,轻声哄她道:“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大家,我都不会乱来的。所以,夫人多虑了。” 乔乐:“……” 谁是你夫人…… 君晏:“你啊。” 张了张嘴,乔乐能说什么?她只能说君晏不是人,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行吧,又被无形的撩了一波。 捂着自己那被芳心纵火犯点燃了的小心脏,乔乐努力的正色道: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啊?” 君晏:“打算不要脸。” 乔乐:“???” 君晏:“大概就是用蛮子对付我们的法子,反过来对付他们。因为这样不仅能让他们愤怒,还能给我们创造反攻的时机。” 眨了眨眼睛,乔乐一脸的我懂了,但实际上啥也没懂。 对此,君晏已经舍不得嘲笑她了。 毕竟他的小乐儿自从来了边关,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君晏:“记得弥娜是怎么对付你的么?” 闻言的乔乐疯狂点头,一说弥娜她就来了精神。 这个想抢她,咳咳…… 君晏:“用她的法子、你的火药,再加上我的部署。我说我们能赢,你信么?” 轻抚着少女白皙的小脸儿,君晏对她眼底的凶光异常欣赏。 乔乐:“信是信,不过火药的锅你得自己背哦,我可不背……” 一提起火药,颇有自知之明的乔乐立刻想到了怀璧其罪。 所以这个大发明家的荣耀之罪,还是让你君晏独自承受吧。 君晏:“锅给我没问题,可东西得你来做。还有,开战那天你得跟我一起出城……” 抬手捂住君晏的嘴,乔乐对他这商量的语气异常不爽。 可不爽着不爽着,她的眼睛却忽然亮了。 对啊,只要把锅甩给君晏,她们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给蛮军送温暖了么? 硝石、木炭、硫磺…… 君晏既然说要做,那他一定是事先准备好了的。 而他们此刻不在圣山了,他们在北关啊! 也就是说引线、白糖、钢珠…… 好家伙! 猛地一拍桌子,乔乐觉得她又可以了! 有的,这些东西他们都…… 嘶,不是,等一下,她拍到什么了? 嗯,她拍到了一个茶杯,然后因为劲儿太大,给人拍碎了。 杯子不要紧,但被扎了一手口子,正哗哗哗往外冒血的她表示,她很要紧…… 君晏:“……” 果然,还是自家那个倒霉孩子啊。 848 暗卫们十八项全能 次日清晨,当所有守城士兵还在苦苦演戏,假装自己真的很郁闷,很害怕,很想哭的时候…… 一堆箱子已被一众暗卫哐当一声,放在了乔乐跟前。 作为一个倒霉孩子,原本打算大干一场的她,成功给自己的右手缠上了细布,成为了在场唯一的旁观者。 别说,这蝴蝶结打的还挺好看…… 抬眸瞧了瞧身边正在清点东西的君晏,乔乐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做饭比她好吃,蝴蝶结比她打的好看,就连给她穿衣服都比她自己快。 真的,她好想问君晏一句,到底我是女的你是女的? 但吐槽归吐槽,君晏绝对不能是女的,不然她怎么办? 君晏:“乐儿,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乔乐:“没,没有……” 见少年微微蹙眉,乔乐立刻乖巧的蹲到了他身边,探头探脑的往一口口大箱子里瞧。 眼下的他们身处一处秘密院落,说是秘密,其实也就是君老爷子原本的住处。 身为主帅,他经常得召集属下议事,因此这院子也十分宽敞,像极了第二个演武堂。 只不过老爷子为人直率,不喜名利,所以院子里除了兵器和一些必需品以外,什么都没有。 哦,还有两棵树,就是叶子都没了,显得光秃秃的…… 总之,很适合做炸药就是了。 毕竟君晏说了,反正老爷子也不在北关,要是失手给他屋子炸了,他也不知道不是嘛? 对此,乔乐觉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而值得一提的是,乔乐昨晚还问过君晏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北关,为何还跟以前一样,连一点遭到破坏的样子都没有。 按理说都被蛮族占领了,不是该被洗劫一番么?就算不洗劫,好歹也毁坏一些设施,意思意思吧? 闻言的君晏笑而不语,让她追问了好久,才简单的解释道: 因为蛮子也很向往中原。 对大多数蛮子而言,中原的生活都只存在于他们的想象当中。 就像当初故意文绉绉的跟她说话,假装自己很懂中原文化的耶律休一样,他们都没来过中原,只能纸上谈兵。 所以攻下北关,对蛮子的意义是空前的。他们不会损毁,只会保存。 用乔乐现代一点的思想来解释,就两个字——研究。 这也是为何君晏他们的住处都未被动过,能完美保存下来的原因。 至于蛮族为何没有劫掠北关,君晏的解释就更简单了。 因为北关很穷的,全靠他们君家补贴,不然早垮了。 这也是为什么天昭都说,北关其实是君家的,而不是天昭的。 所以北关除了那些被带走或者被毁掉的兵器外,真没啥可以劫掠的。 于是乔乐又问了,你屋子里的东西不值钱么? 君晏挑了挑眉道,你觉得以蛮子的经验,他们几年能打开密室? 乔乐:“……” 也对,主角的屋子,是说打开就打开的么? 反正北关保存完整,给他们略去了不少麻烦就是了。 乔乐:“硝石、木炭、硫磺、白糖……这四样是齐了,可外壳、引线、钢珠呢?这三样我可不会做,也没法儿做。” 盯着自己裹着细布的手,乔乐发出了叹息的声音。 然后,她便见那抬箱子的暗卫们整齐列队,瞬间分成了三组。 一组拿出了一堆做炮仗壳子的材料,开始剪裁,折叠,最后做成了一个个可以装火药的圆筒。 二组则慢工出细活,集体围坐在材料面前,认真的搓起了引线。一边做,还一边互相叫板,比谁做得快。 至于三组…… 乔乐直接好家伙。 因为他们居然现场作炉,脱衣挽袖…… 有的负责烧火,有的负责打铁,有的负责炼钢,有的负责凝珠子…… 这一圈儿走下来,乔乐忍不住凑到了配火药的君晏身边,低声问道: “君晏,咱家招暗卫都什么标准啊?十八项全能么?” 君晏:“没,只有一个标准,聪明。” 将手里的硝石碾碎,君晏思考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不会可以学嘛,聪明一点,学得快。” 猛地一回眸,乔乐再次打量了那三组兢兢业业,不辞辛劳的暗卫们,她懂了。 瞧瞧那浓浓的黑眼圈,那好几次想打颤,却依旧能稳住的手,她严重怀疑这些技能都是他们连夜学的。 厉害是真的厉害,惨也是真的惨。 于是乎,在众人的两日奋战之后,他们要的东西全部完成。 而从始至终,知道火药配方的只有乔乐和君晏两个人。 因为君晏就连带暗卫们采集石头时,也额外采集了许多废料,同时让大家分组做事,互不干涉,以达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这一份细心,倒是让乔乐刮目相看。 当然她的惊讶才刚刚开始,因为从火药完成的次日起,北关上便流传起了少帅带回了新兵器的传言。 据说是少帅这几月来游山玩水,遍寻四国寻到的宝贵物件儿。 前些日子之所以不在,就是去寻这玩意儿了。 而在君晏这一堆瞎话中,还清晰的给出了好几座山名。众人一听,这但凡被提及的,哪个不是险要至极,让人如雷贯耳? 更妙的是,这几座名山还分布在天南海北,四国个个榜上有名。 这波雨露均沾,看得乔乐拍案叫绝。 得,要骗世人,首先得骗自己人。若再狠一点,完全可以连自己一起骗。 好,非常好。 反正只要她乔乐不背锅,她觉得什么都好。 而解决完大多数人,自然就轮到了最后两个知情人。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听了这一席鬼话,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的霍鄞与沐鸢。 因为他们万万没想到,乔乐和君晏都还没用那玩意儿呢,便已经把锅扣在四国的头上了。 说真的,他们此刻都能预见到那杀器一出,四国会是个什么情况。 那几座名山,大概会被四国立刻封禁,互相不给互相瞧吧。 而只要他们都把自己的山守住了,那自然也就无人能造出杀器了。就算有有心人乱来,也不过是跳梁小丑,自作聪明罢了。 因为秘方一开始就不在山里,你再怎么试,也不过试个寂寞。 黑,太黑了…… 此刻,沐鸢与霍鄞几乎同时给眼前的君晏打上了黑心标签,表示要重点注意。 但同时,两人也对乔乐发誓,此生一定会为乔乐守住这个秘密。 毕竟那日在圣山上时,他们就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 杀器用来对付蛮子可以,他们自己人还是不要用了。 就这样,又是一日过去了。 清晨,当北关众人再次醒来时,那囤积在千米之外的蛮军再次增加,由原本的十万,增加到了十五万。 而这对于整个北关而言,显然是一轮新的考验。 因为那站在城墙之前的士兵们,此刻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郁郁寡欢演过了,暗自垂泪也垂过了,就连浑身发抖都快抖的不自然了…… 于是在乔乐的建议下,沐鸢给他们一人扎了一针,扎得他们脸色发白,面容憔悴。 不得不说,乔乐觉得女主大人真是太好用了。 终于,在这一系列养精蓄锐的操作后,君晏在第四日的晚上,召集了所有北关高层。 他要求大家今夜好好休息,从明日一早开始全军戒严,进入战备状态。 这次他们不守城了,他们要与蛮子正面交锋,打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硬仗。 此言论一出,瞬间迎来了满堂喝彩。 但喝彩的人,全是北关的人。 沐鸢、霍鄞、沐培元,以及那几名跟随乔乐来到北关的将军们都表示,他们无法理解。 北关众人一直看着君晏,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并愿意提供一切支持。 所以即便君晏要到他们打他们最不擅长的近身战,他们也雄赳赳,气昂昂,时刻准备着。 但沐鸢他们不一样,他们考虑的更多的,还是与蛮子正面接触的胜算。 沐鸢与霍鄞知道些内情还好,沐培元几人直接龟缩于角落,暗道眼前都是一群疯子。 然而无论他们有什么想法,这一切都已成定局。 君晏一锤定音,不接受任何的反驳。 大堂上,乔乐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望着首位上的少年。 因为她发现此刻的君晏是快乐的,不再是被动的去做一件事,而是真正想在这件事上有所成就,又或者说,是创造奇迹。 能看到这样的他,她也很开心。 只是…… 低眸望着自己那被纱布包上的右手,她的眼底有了一抹异样的光。 抬手揉了揉眉心,她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太累了,累到给自己上个药,都能看花眼了。 毕竟她眼花,也不是第一次了。 当晚,君晏私下找了霍鄞,与他聊了整整一个时辰。 乔乐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知道当君晏回到住处时,霍鄞已连夜离开了北关。 而就像君晏料想的那样,次日午后,那千米之外的蛮军果真开始列阵,向着北关缓慢进发。 在军阵的最前面,一名身材魁梧的蛮军大将正策马提刀,对北关众人露出挑衅的微笑。 然而他的嘴角才刚刚上扬,便被一众埋伏好的征北军抬箭瞄准,瞬间笑不出来了。 849 我的意中人 作为被派上来打头阵的大将,某蛮子那叫一个热血沸腾,势要耀武扬威,给征北军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大刀还没抬起,城上便已有十几架十字弩同时举起,齐刷刷的瞄准了他。 如果只是瞄准,他根本不带怕的,但坏就坏在,这群人一上来便放箭,根本不给他半点思考的时间。 一阵箭雨落下,耀武扬威才刚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连人带马,集体筛子化。 一瞬间,下马威彻底反转,蛮子们还未回过神来,惨剧便已经发生了。 但这还只是开始,因为紧接着发生的下一幕,再一次震惊了他们的眼球。 北关本该紧闭的城门,居然缓缓打开了。 城门彻底开启的瞬间,陆景、李峰、岳无双,三名北关大将策马前行,其后是一众军队整齐列阵,鱼贯而出。 这样的整齐,是蛮军前所未见的。 不止是整齐前所未见,连征北军主动出城,与他们遥遥对望的这种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众所周知,蛮族以体格见长。 蛮族勇士个个身材魁梧,即便是其中瘦小些的,放在中原人中也是人高马大,鹤立鸡群。 加之他们力气大、出手狠、眼光毒,正面战场上一直都是中原人的噩梦。 除了少数中原人能出城与他们硬来,甚至反过来追着他们跑以外,他们多数时间都处于主导地位。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打定了攻城的主意,认为征北军一定会守在北关上,等着他们用人命往上堆。 别说,他们连第一批冲上去的炮灰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旦征北军的防守出现裂痕,他们便会立刻派出精锐,将这个裂痕撕成一个巨大的缺口,从而攻上城墙,一举拿下北关。 可以说,这个算盘从一开始便打好了,无论是耶律严还是他手下的一众大将,都觉得万无一失。 然而,生活就是如此的丰富多彩,时刻充满意外。 他们准备好了一切,可征北军却一个抬步,完美跳出了他们画好的圈圈。 干嘛? 是你们飘了?还是我们蛮子提不动刀了?咋的?你们还要跟我们打遭遇战了? 不得不说,蛮子们一开始是懵的,给征北军此举给吓懵的…… 但很快,他们就笑了。 因为有城不守,有利不占,这,这不傻子么? 于是乎,耶律严立刻下令全军戒备,暂时不做挑衅之举。 没办法,这群傻子都愿意出城跟他们死磕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让他们出来! 最好全都出来,好让咱们一网打尽。 毕竟只出来一部分的话,岂不是还有机会逃回去守城么? 所以本着要让傻子进行到底的策略,蛮军高层一致点头,表示必须给征北军这个机会。 他们不是没想过征北军有诈,可这再怎么诈,也比攻城损失小啊。 嗯,只要不是傻子,都觉得是这样。 所以此时此刻,那北关上唯一还保持着清醒的沐培元等人表示,疯了,征北军这群人都疯求了。 还有小王爷和郡主,哦,还有他那闺女,和经常跟他闺女一起的那个小子…… 人呢? 这几个怎么直接就不见了啊? 说真的,要不是知道君晏他们另有计划,他估计都要以为这几个弃城逃跑了呢。 毕竟此战之凶险,他平生仅见。 而就在沐培元念叨乔乐等人的时候,他们已在一处雪坡后隐匿,随时准备着突袭。 这雪坡不大,顶多隐匿几十人。 而几十人在一场十几二十万人的战役中,简直渺小的不能再渺小。 因此蛮子不是不知道这儿可能藏人,他们只是觉得藏与不藏,对他们都没什么影响而已。 诚然,如果只是几十个普通士兵……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精锐士兵,甚至是高手,好像也就那样。 毕竟咱人多,咱不怕。 大不了用人命堆死你,你能怎么样? 所以咯,管他的呢。 而君晏也正是料到了这一点,才决定带着乔乐等人埋伏在这里。 君晏、乔乐、沐鸢、周全…… 还有一众他们精挑细选,能够以一敌百的暗卫们。 可以说,这是一支由高手组成的军队。 除了乔乐,都是高手。 而乔乐的作用,更类似于一个吉祥物。 嗯,不要怀疑,就是吉祥物。 一个黑着大背篓,背篓里装满了浓缩就是精华,精华到能让你原地起飞的物件儿的吉祥物。 今日的战争女神,就是她了。 倒不是君晏虐待她,要她背东西,而是在场众人只有她适合这个工作。 她会站在队伍中最安全的位置,她比在场任何人都更了解背篓中的大杀器,也更清楚什么时候最适合用。 所以她来背,再适合不过了。 就,就是有点儿重哈,不过好像,诶诶诶,君晏你抢我炸弹干哈…… 伸手拽住自己的背篓,乔乐瞪着君晏,一脸的不开心。 说好的我来,干嘛?你又想反悔? 君晏:“一会儿开战再还你。” 看着接下担子的某人,乔乐表示很无奈。 因为他们一路来到这个雪坡,其实都是君晏背着的。 至于她…… 大概就背了两分钟吧。 沐鸢:“一会儿我就在你旁边,要是跑不动了你就叫我一声儿。” 同样被分配在中间,负责用银针清理一些棘手敌人的沐鸢表示,她也可以帮帮乔乐。 不过乔乐还没来得及感谢沐鸢,对方便给她科普起了扎她哪个穴位,能达到让她跑得更快,力气更大的效果。 总之,一定能跟上队伍就对了。 对此,乔乐皮笑肉不笑。 呵呵,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沐鸢:“不用谢。” 但不知怎么得,跟沐鸢这么一聊,原本还有些紧张的乔乐,竟瞬间放松了下来。 君晏在,沐鸢也在,还有活地图周全,以及一众暗卫高手。 当然,还有她。 所以这一次的计划,他们一定能成功的吧。 就在乔乐这般思考之际,一阵号角声也突然传来。 抬眸一看,乔乐这才发现征北军已悉数出城,与蛮军遥遥相望。 但显然,蛮子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们是要等征北军出城,但他们却没说要等征北军站稳脚跟儿。 所以当征北军即将开始整合军队,做最后的部署时,蛮军的总攻号角被吹响了。 随着这声号角,十五万蛮军提斧向前,那浩浩荡荡的阵仗,瞬间让对面的五万征北军显得异常渺小。 因为征北军看似全军出城,但终究会有一万留守在城墙之上。 而留守士兵的任务,便是给予蛮军第一轮打击。 霎时间,城墙上万弩齐发,数万箭矢从天而降,给蛮子送去一句“欢迎光临”。 箭雨下落,立刻让冲在最前面的蛮子纷纷倒地,出现断层。 而这也是蛮子早有预料的。 炮灰,这些冲在最前面的蛮子,从一开始便是炮灰。 终于,在折损近万人之后,蛮军终于与征北军彻底的相撞。 也就在这一刻,城楼上的弓兵集体后撤。他们将手中的弩箭换成长枪,迅速的涌出城门。 因为一旦两军接壤,箭雨便将失去效力。 毕竟一个不好,射死的便会是自己人。 这一刻,不止是他们涌出了城门,连沐培元等人也同样如此。 无论此战是输是赢,征北军疯没有疯,他们大家都是英雄。 为国而战,为百姓而战,为北关而战的英雄。 一个字,杀! 而在两军接壤后不久,君晏也终于将背篓还给了乔乐。 抬眸注视着战场,吉祥物乔乐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对君晏点了点头。 就是现在,那边的蛮子们集体变黑,而他们身边的暗卫们则全线飘红。 没错,这次他们选出来暗卫,清一色的赤火。 这不止是一支突击队,更是一支欧皇大队。 全书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君晏:“走!” 终于,在所有人将心提到嗓子眼儿,等待君晏发号施令之时,少年动了。 手中长枪横扫,少年衣袂随风,动作快如鬼魅。 在乔乐的眼里,那是一道道残影,几乎让她寻不到实体在何处的残影。 她曾问过君晏,他有最喜欢的武器么? 君晏说有。 他喜欢枪。 乔乐问他,那你最擅长用枪么? 君晏说不是,他最擅长用剑。 那为什么用枪呢? 在乔乐疑惑的注视下,君晏说因为用枪杀伤面积大,杀得快,尤其适合一头扎进人堆里,来一个叱咤风云。 乔乐:“……” 那一刻的她不懂,但现在的她懂了。 因为当君晏一头扎入人群,当那长枪回旋上挑,突刺横扫的时候,真的能带起最多的血花,带来最炸裂的效果。 那一刻,那一袭玄衣的少年像夜空中最耀眼的星星,倒映在乔乐清澈的明眸里。 乔乐觉得,这一定所有平凡女孩子的向往。 希望自己的意中人脚踏七彩祥云,身披金甲战衣,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那是最最美好的幻想,而此刻正站在这个幻想中她,何其有幸。 乔乐:“我们也走吧。” 终于,几十人的队伍迅速集结,他们跟在君晏身后,犹如一根钢针般扎入了敌人的身体。 而他们即将开始的,将是这场战役中最关键,也是最艰难的一环。 斩首计划! 850 乔乐 我找到你了~ 在乔乐等人加入战斗的同一时间,一枚特制烟花也冲天而起。就像蛮军的总攻号角一样,这枚烟花代表着掩护。 一旦看到烟花升空,那冲在征北军最前方的精锐们,便会以最快的速度杀伤蛮军,从而达到吸引火力的效果。 就比如此刻一头扎进人群,分别带着数支小队冲锋的陆景等人。 这一次,将军不再统筹指挥,而是一个个带军游走,让蛮军如芒在背。 “大人,这些蝼蚁究竟在搞什么把戏?他们这样的打仗,难道不是自寻死路么?” 蛮军之中,耶律严正在一众精锐的护佑中闭目养神。他身处战场,统筹全局,他,即是蛮军的中心。 耶律严:“他们想的,无非是最大可能的打击我方士气,以达到暂时逼退我们的目的。” 对此刻的耶律严来说,他根本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征北军的傻瓜行为。 硬碰硬? 六万人跟他们十五万人硬碰硬?先不说人数,就是单论体格与耐力,他们蛮军也远远在征北军之上。 是,这一开始征北军便打的很猛,将他们的高手悉数派出,放在最前面攻坚克难。 这样的确加速了蛮军的伤亡,也让最前面的蛮军队伍出现了割裂与混乱。 但高手也是会累的。 在他看来,即便是那陆景三人,也最多坚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再不撤,说不得便会阴沟里翻船。 可照征北军眼下的杀敌速度,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顶多吃下五万蛮军。 也就是他耶律严准备在最前面的,那原本属于他徒弟耶律穷奇的那五万炮灰。 炮灰没了,可他们的主力部队还完好无损啊。 而征北军呢? 那五万炮灰,已足够将他们的锐气磨平了。 说的不好听些,打完这五万炮灰,征北军能剩下五万都不容易。 而且,还是五万疲惫不堪的人。 所以管他们干什么? 让他们耗着,慢慢耗,反正咱蛮军耗得起。 而就在耶律严悠闲的表示不用管时,一蛮子却急冲冲的自圈外冲了进来。 “大帅,不好了!有一支征北军从我们侧翼杀进来了。” “侧翼?哪一侧?他们怎么出现在哪儿的?难道……” 那站在耶律严身边的大将微微一愣,顿时想到了那处雪坡。 可不想还好,这一想,他简直有点儿想笑。 因为他越来越看不懂征北军要干嘛了。 就那么个小雪坡,能藏几个人啊? “大概,大概有五六十人吧……” 那蛮族士兵硬着头皮道。 而他此话一出,不止是耶律严身后的大将了,连一旁守候的精锐们都差点儿笑出了声。 你几十个人往我们中间跑? 找什么? 找死吗? 别说了,今日征北军的傻子行为,真的可以出本书了。 他们与征北军打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容易的仗。 简直,简直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然而面对一众人的哈哈大笑,那士兵的面色却十分为难。 好在耶律严一直很清醒,立刻便察觉到了士兵的脸色。 抬手制止笑声,他皱眉道:“你接着说。” “大帅,您别看他们只有几十人,我们,我们根本就拦不住啊……” 低吼着,那蛮族士兵有些难以置信的道。 原来,从那支征北军冲入他们侧翼开始,便上演了他至今无法忘记的一幕。 那支队伍里外共三层,最外层之人全数持枪,势如破竹,砍得蛮军血肉横飞。 第二层则手持十字弩、银镖、飞刀等远距离杀伤武器。 第一层负责清理周围,第二层则负责火力压制,而这两层还是能互为表里,随意切换的。 至于第三层,大概便是查漏补缺了吧。 因为第三层里只有三个人,而且还是三个蛮子们都认识的人。 小郡主、小郡主的跟班,以及前锋营军师周全…… 周全的手段自不必说,蛮子们几乎都知道。但最让蛮子们惊讶的,还是郡主和她的跟班。 因为他们甚至一度分不清到底谁是郡主,谁是跟班…… 如果不是周围的周全等人时不时会喊上两句,那位郡主时不时会吱上一声的话,他们都快以为又美又飒的那个才是郡主了。 因那姑娘不仅容貌绝美,而且一手银针耍得相当漂亮。 具体表现为她一挥手,你人就没了。 漂亮是真的漂亮,但狠也是真的狠。 所以,这是郡主的跟班。 那郡主在干嘛呢? 实不相瞒,她在那血肉横飞的队伍里照镜子…… 没错,她居然在队伍里照镜子。 一边照,还一边左顾右盼,时不时喊一句“往左往左”、“往右往右”、“不是那边”、“晏哥哥你回来,跑偏了”…… 蛮子:“……” 说真的,若非其他人都在浴血奋战,蛮子们真会以为这位郡主是来春游的。 至于她背上背的,应该是她春游的干粮吧? 可是,不管这个小郡主怎么神神叨叨,如何跟个二百五一样,这支队伍都似一叶孤舟驶入大海般,在他们的军队中乘风破浪,勇往直前。 三个字,拦不住。 尤其拦不住的,是那冲在最前面,犹如一支箭矢般刺向他们的少年。 风驰电掣,一往无前。 拦他者,死! 而他不是别人,正是享誉北蛮的小煞星——君晏。 耶律严:“他居然回来了!” 抬头,此刻耶律严的眉头皱的很紧,紧得像能夹死苍蝇。 很显然,君晏的回归乃是他未曾预料的变数。一个让人听了就很不爽,觉得很麻烦的变数。 但也只能算一个变数而已。 耶律严:“去,调集一万精锐护住侧翼,将他们围杀在哪里。即便杀不了,也要让他们得到教训!” 几十人对十万而言,终归还是太渺小了。 他耶律严就不信,这小子还真能翻天不成…… 然而他的想法还未落下,一片白烟便从几百米外升腾而去。 那烟雾之浓,瞬间遮蔽了那一片蛮军的视线。 那是什么? 雾么? 耶律严在想,蛮子们想,征北军在想,那眼见着乔乐把东西扔出去,却一不小心烫到了手的沐鸢等人,也同样在想。 这什么? 可他们还来不及思考,便收到了乔乐要求他们往左撕开缺口的命令。 而那浓浓的烟雾,刚好挡在了他们右边。 那边本来要前冲包围他们的蛮军,则被烟雾完美隔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总之很懵就对了。 因为鬼知道进了那烟雾里,会出什么状况? 就算烟雾没毒,可进去后看不见周围,那岂不是白白送死么? 而且就像他们想的,他们不进去的时候没毒,要是进去了,乔乐保不准就要给他们丢瓶子了。 毕竟开战之前,她可管沐鸢要了不少呢。 盒饭神器,不要白不要。 沐鸢:“乔乐,你扔的什么东西?” 抬手解决掉一部分棘手的敌人,沐鸢借着众人向左冲的空当,悄悄问了乔乐一句。 谁知乔乐还没回答,倒是退回队伍中的君晏回眸,很自然的答了一句:“烟雾弹。” 就像火药得保密一样,乔乐做的烟雾弹同样要保密。 所以烟雾弹也不关乔乐的事,都是他君晏做的。 点点头,乔乐立刻对沐鸢露出了一个微笑。 没错,就是烟雾弹。 硝石与白糖混合,在点燃后能产生大量烟雾的简易烟雾弹。 那天她跟君晏一起做炸药,瞧见硝石和白糖的瞬间,再次回想起了自己那个伟大的,特别爱吹牛逼的化学老师。 她就那么一试,哎哟,还真成了! 咳咳,虽然前前后后也就试了一个晚上,还因为老放不对比例,差点儿没把自己呛死…… 但好在让君晏这个欧皇搭了把手,好家伙,瞬间就成了。 甭提了,当时她心态都崩了。 其实她还想做催泪弹来着,因为当初看电视里,米国警察老用呢。只可惜吧,她除了记得个镁以外,啥都不记得了。 连镁这玩意儿长啥样,该去哪儿找都忘了。 所以想了想,还是放弃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烟雾弹的效果她还是很满意的。 如果她推测的不错的话,那边的蛮子一定是来包围他们的。 毕竟她看过大家的火焰,往那边会暗淡不少,甚至出现黑色。 显然,那边去不得。 抬眸远眺,乔乐明眸微眯,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勾起了嘴角。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找到了! 乔乐:“晏哥哥,三点钟方向!” 闻言的君晏愣了一秒,但很快他脑子里便出现了乔乐给他画的那张图。 乔乐说那叫表,表上的十二个数代表十二点,也就是以他为中心的十二个方向。 三点…… 瞬间锁定位置,君晏立刻化为一道残影疾驰而出。同时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众君家暗卫。 而他们此刻的终点,正是那一片绿火中唯一的赤火,也就是一员蛮族大将。 只要他出现在君晏的视线范围内,君晏就一定认得他。 血色在战场中弥漫,一阵阵杂乱的低吼之后,耶律严接到了第一名大将战死的噩耗。 但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乔乐很快便发现了下一个目标。 此刻,她是征北军的吉祥物,却是蛮军大将的催命符。 851 乔乐牌催命瓦斯 随着又一道烟花在天空中炸响,陆景等人也再次改变了策略。哪边的蛮军将领没了,他们就锤哪边。 因为痛打落水狗这种事,他们最会了。 路见群狗无首,自然要削他狗头。 一个字,爽!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团团烟雾开始在蛮军内部绽开。 乔乐等人的横冲直撞,就像是眼睛里的沙子,喉咙里的鱼刺一般,卡得蛮军浑身难受。 耶律严:“只是一员大将而已,大家不必惊慌……” 士兵:“报!大帅,屠园将军也阵亡了!” 耶律严:“……” 又过了一个会儿。 耶律严:“耗,跟他们耗!如此大的消耗,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硬抗!” 士兵:“报!大帅,他们越战越勇,里层外层换着休息,而且还放烟雾迷惑我们,我们,我们不敢进去啊……” 耶律严:“……” 又一炷香过去了。 耶律严:“怎么样?他们开始疲惫了么?” 士兵:“大帅,他们疲惫是疲惫了,就,就是又有将军阵亡了……” 终于,躺在躺椅上的耶律严面容扭曲,险些被气的当场昏迷。 不知低喘了多久,他终于稳住心绪道: “去,传令下去,全军防守,先解决掉君晏等人,再谈进攻。” 原本他是想两手抓,在压制住君晏等人的同时,不断消耗征北军的。 可现在他反应过来了,他错了,错得离谱。 耶律严:“想不到老夫也有一日会本末倒置,让蝼蚁有了可乘之机啊!” “大人,您这是何意?” 一旁的将军见此,立刻低声问道。 “我们中计了……” 耶律严摇摇头,面色忍不住狠厉。 “我们以为那六万军队才是他们的主场,殊不知那六万人根本就是这支小队的掩护。他们以强攻来牵制住我们,实际上是想让我们无法分身!或者说,是无法立刻注意到那支小队的目的。” “目的?难道……” 那位蛮族大将心中咯噔一下,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耶律严:“没错。他们派出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为的就是袭击我们的高层,让我们无法妥善的指挥军队。” 这一刻,听到耶律严此言的众人细思极恐,如芒在背。 一旦蛮族高层被屠,带来的会是什么? 是士气集体下跌,是指挥全部断层,是整个军队的恐慌与混乱…… 说这是釜底抽薪,也一点不为过。 但同样的,这招有多狠,便有多难。因为选择它的,要么是一群大傻子,要么是一群疯子。 而眼前这队人,显然属于后者。 那对付疯子该怎么办?当然是关门打狗,先放弃前方的利益,将他们困杀在队伍里再说啊。 既然你们要深入,那我们便包围好了。 耶律严的这个想法很好,但他们很快发现,那支征北军小队竟像泥鳅一样,随时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们就像能预知未来一样,总能往他们包围圈的反方向跑。 这是什么操作? 蛮军根本看不懂。 不止是他们,那初次跟随乔乐的一众暗卫,以及君晏本人也同样大吃一惊。 相比之下,倒是沐鸢与周全见怪不怪,显得异常稳健。 君晏:“乐儿,你这样会不会……” 乔乐:“不会的。” 眼见君晏担忧的回头,乔乐立刻抬手射死了那个向他冲来的蛮子。 她知道君晏在问什么,他一定是担心自己托大,会胡乱使用自己的气运。 但乔乐表示,她真的没有。 她就是用眼睛看,用脑子想,用不断照镜子观察,带着他们乘风破浪的。 就像好钢得用在刀刃儿上一样,她那么宝贵的气运,怎么能白给呢? 注视着她的眼睛,君晏在仔细确认她没有说谎之后,终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显然,带上乐儿的作用,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周全:“少帅,你看!” 就在这时,周全忽然抬手指向了天空。 只见几百米之外,正有一束烟花腾空而起。显然,那是陆景等人给他们的信号。 而看到这一信号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绷紧了身子。 因为这个信号意味着蛮子已经开始收缩阵型。他们不再进攻,而是进入了防御状态。 一旦开始防御,便证明蛮子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要开始围追堵截他们了。 虽然大家早有预料,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还是免不了让他们紧张。 就算少帅说不会有事,可看看周围黑压压的,仿佛无边无际的蛮子,但凡是个正常人,心里也会发毛的吧。 不止是他们,就连手握杀器的乔乐也是一样。 君晏:“原地休息。” 终于,君晏停住了。 他一停,整个队伍也停了。就这样,他们这支队伍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停在了数万蛮军的中央。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包围他们的蛮子竟然也停住了。 只见蛮子们握着斧子,一个个呆立在两米之外,神情紧张的注视着众人。 按理说,他们应该立刻冲上来,给敌人迎头痛击。 如果这儿站的是一群普通人,他们肯定已经那么做了。 可,可问题是…… 这是一群怪物啊!时不时就能掏出些诡异的玩意儿,让他们防不胜防的怪物。 之前这些怪物横冲直撞的,都已经斩杀了他们三位将军,和好些百夫长了。 这忽然停下来,他们能不怕吗? 不是没有觉得人家是强弩之末,就大着胆子想要上去抢功的,而是那上去的都死了啊…… 所以,在上面没有下令之前,他们还是先苟着吧。 而在他们畏畏缩缩之时,那被围在中央的众人已进入了计划的第二阶段。 一个除了君晏和乔乐,谁都不太清楚的第二阶段。 只见四枚烟雾弹被扔到四名暗卫手中,乔乐一声令下,他们周围已有四团浓烟瞬间弥漫。 而在浓烟之后,则是四声瓷器碎裂的脆响。 于是乎,那身处烟雾中的蛮子齐齐愣神,因为他们发现原本的白雾,居然在此刻渐渐变绿,绿的让他们窒息。 不是假的窒息,而是真的绿到口吐白沫,不能呼吸。 只听得一道道斧子落地的哐当声,那围在乔乐他们周围的蛮子已纷纷倒地,在毒雾中抽搐不止。 一时间,那些看不清楚情况的蛮子立刻后撤,逃命般奔出了烟雾。 这,这什么…… 什么? 当然是沐鸢的盒饭神器,用过的都说好啊! 看看,再跟这个烟雾弹一搭配,那简直是最完美的组合技,能达到瞬间清场的效果。 这不,虽然咱没有催泪瓦斯,但咱有沐鸢啊。 乔乐觉得,以后这招就叫催命瓦斯吧,效果杠杠的! 看着那瞬间空出的一大片地方,其实也不是空,毕竟还堆了一大堆尸体,以及一堆没死透的蛮子。 总之,方才离乔乐他们还只有两米的蛮子们,此刻已经在十米之外了。 这个包围吧,就一点都不严谨。 暗卫们能说什么? 他们只能说一句牛逼。 想想刚才,他们还很紧张来着,可现在,他们不仅不紧张,他们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而他们有多想笑,蛮子就有多想哭。 因为他们很快接到了上面的命令,全军冲锋,就是用人命堆,也要将这支诡异的小队吃下。 不惜一切代价,不顾一切牺牲。 “还愣着做什么,快吹号!” 那被派来指挥这次围剿的蛮子将军冷着脸说道。 他就不信了,这群人还能逆天不…… 一个“成”字还未出来,他便彻底的愣在了原地。 那是什么…… 不只是他,在同一时间,耶律严、陆景、李峰、岳无双、沐培元,乃至战场上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望向了这边。 火光,冲天而起,发出巨大轰鸣声的火光。 这一刻,耳鸣声在无数人耳边响起,同时席卷向他们的,还有一阵阵恐怖的热浪。 而比热浪更恐怖的,是那些被热浪推射而出,能够瞬间穿过人体的物件儿——钢珠。 时间倒回到一分钟以前,乔乐打开了背篓,请出了她背了一路,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秘密武器。 都说趁你病,要你命,战场从来就不是仁慈的地方。 就像蛮子想堆死他们一样,她和君晏也早已打动了死不要脸的主意。 为何先放催命瓦斯? 杀敌么? 并不是,杀敌只是次要的,让蛮子与他们拉开距离才是真的。 而当这个距离足够大,几乎能够保护他们自己的时候,他们的计划才真正开始。 五枚钢珠炸弹被请出,分别交到君晏以及四名暗卫的手中。 下一刻,五道身影同时散开,化为道道残影。 而他们的第一次停止,正是将点燃引线的炸药送到蛮军面前,扔到一众蛮子中央的时候。 当然,在蛮子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然抽身,迅速回到了乔乐等人的身边。 乔乐:“趴下!” 随着乔乐一声呼喊,一众人同时趴在了地上。 轰隆! 五道爆炸声同时响起,瞬间在他们周围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一次的炸药,可远非之前圣山上的火药可比。 那恐怖的杀伤力,让沐鸢瞠目结舌。 蛮子懵了,征北军懵了,就连一众暗卫们也齐刷刷的懵了。 唯有被炸得灰头土脸,不停呸呸呸的乔乐表示,沙都往她一个人头上掉,这是认真的么? 我非酋怎么了? 我非酋就得吃沙子么? 呸! 好难吃。 淦! 852 房子差点儿塌了~ 乔乐正被沙子淋的两眼发懵,可懵着懵着,那沙雨却停了…… 不是停了,准确的说,是散开了。 君晏:“没事吧?” 乔乐抬眸,望见的正是她的铁伞,与少年那双潋滟着担忧的眼睛。 在炸药丢下的第一时间,本能的撑开伞想去拉媳妇儿,却发现媳妇儿扑向了另一边的君晏,一脸懵逼。 好在他反应够快,立刻追了上来。 乔乐:“你怎么在那边?” 君晏:“我本来就在那……” 乔乐:“……” 好吧,她知道了。 刚才,她本来是想往君晏身边跑的,奈何沙子进了眼,她居然,居然跑反了…… 大概,这就是非酋吧。 于是,非酋微微一笑,抓起一把沙子便抹在了欧皇的脸上。 再然后,那蹲在一边看着他俩灰头土脸的傻笑的沐鸢表示,乔乐傻就算了,怎么现在连君晏也跟个傻子一样…… 这世界怎么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蹲在她身边,看着她身上一尘不染,连一粒沙子都没有的周全等人也想问问。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您就干净的令人发指呢? 难道是沙子成了精,都特么会拐弯儿了? 大概,此情此景就深刻的印证了一句话,人比人,真的能气死人吧。 因为在乔乐等人互相攀比的时候,蛮子那边正陷入无边无际的懵逼。 恐惧都是后续了,他们是真的懵了,直接被眼前的炸药给炸懵了。 理解不了,根本就理解不了。 别说是普通蛮子了,就连那站在蛮军制高点,统领全军的耶律严都目光凝重,面无人色。 他相信,不止是他,换任何一个蛮族高层,即便是澹台的人来了,也会跟他露出同样的表情。 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攻城战了,这是中原一种全新的作战方式。一种能让他们为之胆寒,谈之色变的作战方式。 刚刚那些恐怖的火光,究竟,究竟是什么…… 就在耶律严左思右想,脑子一片混乱之际,这一轮的战报已被下属呈上。 数千人死亡,数千人受伤,死者暂且不提,那伤者呢? 伤者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缺胳膊少腿的,被炸瞎炸聋的,钢珠穿过身体的,还有因为混乱被踩踏误伤的…… 可以说,与征北军几轮对冲下来的伤亡,可能都赶不上这眨眼之间的数量。 太可怕了……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耶律严,此刻都无力的跌坐在了躺椅上。 因为他意识到,这已不仅仅是耶律王庭的一家之事,而会是整个蛮族的停战之机。 耶律严:“撤军,传令下去,全军撤退!” 他的这一声,仿佛喊出了所有蛮族高层的心声。 不管是多么有血性的蛮子,不管他们多想为蛮族荣耀而战,他们都不是傻子。 没有人知道征北军还有多少杀器,更没人知道君晏是否有更可怕的计划。 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士气已经被打垮了,被那瞬间发生的,犹如天神降临般的爆炸给打垮了。 这场战争已经没有意义了,在失败之前,先撤吧。 至少他们输,还能输得有一丝体面。 可他哪里知道,君晏从一开始便没打算给他们一丝一毫的体面。 体面?遮羞布都要给你们扯下来! 这不,当爆炸声响起的刹那,对面的征北军已如出笼的猛虎般,对着蛮军飞扑而上。 一枚枚烟雾弹被点燃,不过几秒,一面连绵在两军之间的烟墙便完美成型。 随之而来的是前方军队全部下蹲,为早已准备好的弩箭提供飞跃的空间。 箭雨穿透烟雾,瞬间便将处于雾中的蛮军杀了个人仰马翻。 懵吗? 你们在懵,我们可没懵。 当撤退的号角响起,蛮军与征北军的局势瞬间逆转。 陆景:“杀!” 随着陆景一声高喊,全军立刻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喊杀之声。 这次的杀不再是厮杀,而是追杀。 蛮子跑,他们杀。 望着这排山倒海的一幕,沐培元等人直接傻了。 他们早就知道君小王爷战无不胜,却没料到君小王爷加乔小郡主,能爆发出这么可怕的奇迹。 还有,还有那个他一直不大看好的闺女…… 咳,他就想问问,他现在去抱他家闺女的大腿,还来得及升天么? 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而此刻,被沐培元念叨着的沐鸢正猛地打了个喷嚏,目光诡异的盯着乔乐。 不会是乔乐这货在骂她吧? 可看乔乐那盯着君晏傻乐的表情,她又觉得不太像。 罢了,要不是乔乐天天跟她待在一起,她真不想承认这个被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的家伙,居然是她的朋友。 丢脸啊…… 乔乐:“咳,那个,我们现在干嘛啊?” 察觉到沐鸢嫌弃的视线,乔乐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拉着君晏的衣角道。 眼下蛮军开始撤退了,他们却还给人中间蹲着。所以,要不要退一退啊…… 君晏:“有方才的余威在,他们暂时不敢靠近我们。” 似乎看出了乔乐的想法,君晏收起铁伞,轻声说道。 阳光下,乔乐脸上的灰与少年脸上的灰,仿佛是两种模式。 她是灰头土脸,人家是帅的收敛,别说了,沾了灰的帅哥还是帅哥,就像美女裹个麻袋也是美女一样。 那种战场上略显狼狈,俊脸染血,眉若刀锋的帅,简直欲到让乔乐流口水…… 她承认她没出息,但谁不喜欢身姿笔挺的兵哥哥? 别说了,她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给君晏撸军装了。 哧溜~ 沐鸢:盯~ 乔乐:“咳咳咳……” 君晏:“怎么了?” 乔乐:“没,挺好的,他们不敢靠近就好。对了,你们累么?” 被沐鸢盯得如芒在背,乔乐赶忙笑着转移话题。不行了,她一定得给沐鸢找一个,让她没时间关注自己。 君晏:“我还好,只是……” 注视着周围散开的蛮军,君晏的眸色也深了深。按理说,他们现在该重新杀入蛮军,继续执行斩首计划的。 可他知道,他的还好,可能已经是其他人的极限了。 比如额间染了薄汗的乔乐,以及微微喘息的沐鸢…… 而她俩还是好的,其他在外杀敌的暗卫们早已面色苍白,浑身被汗水浸湿。 显然,冲进敌群的战斗,可并不是闹着玩儿的。他们都是高手,却已经被耗到快要虚脱了。 此刻再杀入撤退的蛮军中,一定会问题的。 所以他们只能延缓追杀的速度,让暗卫们自我调整,以求…… 乔乐:“大家靠过来一点!” 就在君晏等待时机的时候,乔乐却拿出镜子,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闻言,一众累得不行的暗卫赶忙收缩阵型,以最密集的模式蹲在了乔乐二人周围。 这一幕不仅让沐鸢无语,更让逃跑的蛮子们齐刷刷的回了头。 蛮子:“……” 拜托,你们在我们军队里明目张胆的开会,真的好么? 当我们不存在? 别说,当乔乐拍了拍她的背篓,对一众蛮子微微一笑时,蛮子们瞬间回了头。 咳,继续,你们继续…… 乔乐:“诸位,我这儿有一瓶稀世奇药,是我昨儿个从晏哥哥的好东西里翻出来的。” 猛地掏出一个小瓷瓶,乔乐一本正经的说道。 而看着一众暗卫深信不疑,且满怀期待的眼神,君晏内心一度复杂。 自从有了媳妇儿,他会了各种他都看不懂的技能,懂了不知道多少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行吧,媳妇儿都是他的,那东西也都是他的好了。 于是乎,乔乐立刻将瓷瓶砸在了地上,瓶子碎裂的瞬间,一股异香也成功掠入了众人的鼻息。 神清气爽,提升醒脑。 这八个字组成了沐鸢对异香的第一印象,大概就是清心散一类的,可以让人短暂提神的药物吧。 这时候用这个,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小用。 至于稀世奇药,是不是也太夸张了?她觉得她给大家扎两针,效果肯定比这好…… 然而,就在她吐槽乔乐的时候,一种意想不到的暖意竟如阳光般,瞬间将她包裹。 不止是她,君晏、周全,还有一众疲惫不堪的暗卫,几乎同时有了这样的感觉。 那种暖意如同潮水般席卷,驱散着他们所有的疲惫。 与其说这是驱散,不如说是治愈。 因为在须臾之间,一众暗卫的脸色都不白了。他们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仿佛能再战五百场。 越是疲惫的人,受到的影响便越大。 而作为全场状态最佳的人,君晏的感受则是增幅。 就是他觉得他好像比平时更强了…… 乔乐:“晏哥哥,你这药也太神了!” 望着一本正经吹捧自己的乔乐,君晏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似乎是在防范些什么。 这次,你肯定许愿了吧? 他连问都不需要问。 被握住小手的乔乐一愣,但她的笑容很快便自然下来。 没错,只有她自己能看见,此刻的众人正被一片金芒笼罩。 这金芒暖洋洋的,像太阳一样。 咳,就是这么一波阳光普照,对她来说着实贵了一点。 这不,刚刚还是金灿灿的她,成功变红,变绿,变白,变灰…… 好在房子还没塌,在众人那感激的眼神下,她稍稍回了一点血…… 这灰的,总比黑的好嘛。 853 你现在给我发个誓 数息之间,一支队伍满血复活,除了君晏,其他人眼底多多少少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乔乐:“晏哥哥,我们还不走么?” 对君晏眨了眨眼睛,乔乐可怜兮兮的把少年盯着,生怕对方责怪自己擅作主张。 因为在出发之前君晏就嘱咐过她,要她不准乱许愿。 可她却觉得,方才便是最好的时机,这是正经许愿,不算乱许。 反正我许都许了,你骂我也没用,我又不能把用出去的气运给吸回来…… 君晏:“走?你先给我发个誓我们再走。” 乔乐:“蛤?” 某女一脸懵逼。 哥,大家看着呢…… 君晏:“都转过去。” 闻言,周全与暗卫们齐刷刷的转了身,顺带连耳朵都给捂住了。 对此,唯一还老实蹲在原地沐鸢,忽然有点无所适从。 这一刻,孤零零的她竟有点想念霍鄞了,因为两个人一起吃瓜,总比自己一个人受虐来得好。 但话说回来,她要转过去么? 不转吧,大家都转了,可转吧,她又不是君晏的手下,凭什么听他的? 沐鸢正想着,君晏却已握着乔乐的手,帮乔乐做出了发誓的标准手势。 君晏:“你发誓一直好好跟着她,不再自作主张,随意乱来,我们就走。” 沐鸢:“???” 谁? 我? 这一刻,沐鸢已经想转过去了。她恨自己刚刚脑子有病,要留下来多看两眼。 这下好了,人在场上蹲,祸从天上来。 没办法了,她咬了咬牙,立刻用眼神示意乔乐不准发誓,老娘可不想管你。 然后…… 乔乐:“我发誓我一定老老实实跟着沐鸢,绝对不离开她半步,绝对不自作主张,绝对不会乱来。” 沐鸢:“……” 终于,队伍又动了,而沐鸢看着拉着自己的手不放,全程目光亮晶晶的望着她的乔乐,整个人都不好了。 故意的,她觉得乔乐一定是故意的。 咬牙,沐鸢刚想瞪乔乐,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沐鸢,我欠你一个人情,乐儿就拜托你了。” 抬眸,她忍不住看向了君晏的背影。 因为从她认识君晏开始,这个人的狂妄张扬目空一切,便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以说,她从未听过君晏低三下四的语气。 但今天,她听到了。 不得不说,能让君晏欠她一个人情,的确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毕竟这个人情,真的很值钱。 可值钱又如何?她沐鸢是那种势力的人么? 沐鸢:“我要两个!你和乔乐一人一个!” 君晏:“……” 沉默了片刻,君晏终是答了一个“好”字。 大不了,我自己还你两个嘛。 目光一亮,沐鸢瞬间反握住了乔乐的手。手中银针一闪,看她那个架势与表情,乔乐觉得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专业! 沐鸢:“乔乐,我们走吧!” 乔乐:“好,好的……” 这一瞬间,乔乐受宠若惊。可不知道怎么的,就,就是有点害怕…… 终于,在一众蛮子那“你们不要过来啊”的目光中,这群杀神又动了起来。 血光呼啸,长驱直入,看得一众蛮子面无人色,神情恍惚。 好在这群杀神很有原则,怎么个原则法儿呢?大概就是他们只往前冲,或者往一个固定的方向冲。 只要你不拦着他们,他们根本就不会多看你一眼。 但你要是敢拦,那一刀两断都是轻的。 这不,刚才就有一队勇士奋不顾身,然后呢?烟雾来了,雾变绿了,吸了这雾的都死了…… 所以,他们觉得与其跟这群人一撞就死,还不如跟后面追上的征北军决一死战。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你至少可以反抗一下,体现体现你作为蛮族勇士的价值,彰显彰显你维护蛮族荣耀的决心啊。 上去就被秒杀,多没意思啊? 乔乐:“十一点钟方向!” 君晏:“好!” 瞬间撕开前方的阻拦,君晏抬眼一望,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目标。 蛮族将军,他们最喜欢了。 一时间,一众蛮族大将、精锐、百夫长,开始了疯狂的逃窜。 而普通蛮子们这才明白,人家不是不想杀他们,人家是只杀精英,根本就看不上他们。 请问,这算因祸得福么? 另一边,那被一众精锐保护的耶律严也迅速后撤,开始了自己的逃亡之路。 论斩首,他不就是蛮军中最大的那个首么? 他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他便是君晏的最终目标。 杀他一个,能乱一军。 “将军,他们追上来了!” 正所谓想什么来什么,耶律严前脚刚要跑,便瞥见不远处狼烟四起,眼看是又发生了一次爆炸。 炸一次倒一片,在这种杀伤力面前,他们能不跑? 傻子才不跑好吧? 耶律严:“去,拦住他们,一定要拦住他们!” 前一秒这个大老头儿有多从容,这一刻便有多怂。 不是他怂,是他根本没见过这种超人。 这么说吧,就特么他们蛮族最精锐的队伍,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越战越勇,一路冲锋…… 光不知道累这一点,就已经够吓人了。 可不是嘛,就连那围在乔乐周围的暗卫们都觉得离谱,何况是被炸成惊弓之鸟的蛮子们? 于是乎,一场追击战开始了,耶律严等人跑,君晏等人追,犹如一条巨龙的龙首龙尾一般,在蛮军队伍里疯狂乱窜。 越跑越快,摧拉枯槁…… 沐鸢:“这群蛮子也太没出息了,跑什么跑?你家君晏有那么可怕么?” 拖着乔乐一路狂奔,沐鸢对蛮子的没出息非常不满。 虽然她也曾被君晏打的毫无反抗之力,但这并不妨碍她看不起蛮子啊。 毕竟盟友强,就等于自己强嘛。 乔乐:“君晏有多可怕我不知道,但至少比蛮子可怕……” 看着尽心尽力拉着自己,时刻注意着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手有没有被扯断,需不需被扎两针的沐鸢,乔乐:“……” 那个,她其实很想对沐鸢说,比起君晏,我觉得你更可怕来着。 但她怕沐鸢扎她,所以还是算了吧。 而且比起沐鸢可不可怕,她觉得拦住耶律严等人才是此刻的首要任务。 要是给这些人跑出去了,后面还指不定出什么问题呢。 然而,就在她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沐鸢却一个抬手,完美的捂住了她嘴。 沐鸢:“君晏说了,你不准说话,你要是敢胡思乱想,我现在就打晕你。” 乔乐:“???” 说好的姐妹呢? 854 包饺子呀包饺子~ 盯着自己面前一脸认真,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辣的话的沐鸢,乔乐苦笑一声,默默闭上了嘴。 倒不是她真的怕沐鸢打晕自己,毕竟她晕了,沐鸢还得背她呢。 她主要是…… 望着君晏修长的背影,她觉得君晏一定跟沐鸢达成了某种交易,给了沐鸢某种好处吧。 就为了不让自己乱来? 不得不说,她觉得君晏真是幼稚。因为沐鸢是不可能管得住她的,真正能管住她的,实际上只有君晏自己而已。 算了,她还是老实点儿吧,要是君晏分心关注她,一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 对于瞬间老实下来的乔乐,沐鸢表示非常满意。 她不是不懂乔乐脑子里的弯弯绕绕,相反,她可懂了。 所以她张口就是君晏说的。 因为当年,她也上过一样的套儿。乔轩说什么她都信,别人只要提到乔轩,她便乐于接受,甘之如饴。 虽然愚蠢,但也真实。 只是这种真实有人会珍惜,有人只会践踏。因为不是你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良人。 君晏跟乔乐,好像,还行吧。 乔乐:“他们往那边跑了!十二点钟方向!” 因为沐鸢的短暂愣神,局势再次逆转。一开始是她拖着乔乐跑,而现在,却变成了乔乐拖着她跑。 显然,乔乐是不乱来了,但她可比沐鸢着急多了。 因为那些蛮族高层,似乎学聪明了。 他们不再七拐八绕了,他们开始标标准准的向前冲,只求跑得快,能早点跑出军队,向北蛮遁去。 至于君晏等人能不能锁定他们的方向,并提枪追过来,他们已经不关心了。 毕竟对耶律严而言,君晏等人已经跟怪物没什么区别了。 又凶又横、不知疲倦、武器惊人,这也就罢了,你们居然还跟长了千里眼一样,老远就能瞧见我们往那边儿跑? 一开始,耶律严是要求了兵分三路的,他们一路往一个方向跑,其他两路带着他的替身往另外两个方向跑。 可这有用吗? 毛用没有! 那两队伪装的再像,那支征北军都没有半点儿迟疑。 追啊! 瞄准真的就是一顿狂奔。 于是耶律严又出了第二计,先让人把那支征北军围住,他们再趁乱减小阵仗,隐匿身形,改变方向,以求消失在庞大的军队之中。 一开始他这把老骨头是给人背着跑的,现在他都开始下地走路了! 可这有用吗? 有,因为他跑得慢,他们整个队伍都跑慢了。 而反观征北军,妈的,这群牲口又来了! 那一刻,耶律严觉得他们不是蛮族,他们根本就不够莽。 还是后面这群征北军更莽,比蛮子还要蛮子。 耶律严:“不掩饰了!不要改变方向了!跑!拼尽全力往正前方跑!” 一声令下,耶律严再次爬到了那名蛮军大将的背上,奔向希望的北方。 终于,他们似乎看到了蛮军的边界线,只要跑出人群,他们就能立刻提速,跨越茫茫白雪。 而一旦进入北蛮之地,跨入他们的主场,他们就是打不过,也能完美逃脱了。 快啊!冲啊! 可冲着冲着,他们却停住了…… 耶律严:“跑啊!你们在做什……” 一直关注着君晏等人动向的耶律严猛然回头,瞬间瞳孔地震。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房子塌了。 更准确的说,是被包饺子了。 他们是馅儿,而征北军与对面那从远处奔来,一看便是中原人的军队,成为了包他们这团馅儿的皮。 跑? 往哪里跑? 耶律严沉默了。 同样被这一幕惊到了的,还有同样能看到远处出现一支庞大军队,实现这一包饺子壮举的乔乐。 打过英雄联盟和王者荣耀的都知道,包饺子战术,那是真的恶心。 当然,仅限于被包的那个,你要是包别人的那个,那好了,爽的飞起。 所以此刻的乔乐问都不用问,就是这种美好的心情。 有底儿了,心里彻底的有底儿了。 沐鸢:“那是……天武的军队?” 拉着乔乐往前飞掠,沐鸢看到这一幕的第一时间不是欣喜,而是分析。 乔乐:“你怎么知道?” 沐鸢:“因为我不傻。” 乔乐:“……” 抬手指向那支军队的旗帜,沐鸢的目光极自然的停在了那个“霍”字之上。 沐鸢:“就像天昭有征北军一样,守卫天武秦关的霍家军,同样名震四国。霍家军你可能不知道,但冠军侯府之名你总该听过吧?” 闻言,乔乐心里咯噔一下。 别说,她还真听过。 而且还是在不久之前,她来北关的路上,跟沐鸢一起听的。 冠军侯府的小侯爷。 那位出兵秦关,帮他们征北军分散蛮族兵力,被她大赞是个好人的小侯爷。 所以这霍家军,就是这位手下的军队了呗? 好了,想到这里,乔乐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带脑子了。 她只有一句话想说: 晏哥威武,表哥牛批。 而看着身边忽然开窍的乔大明白,沐鸢自己反而还没怎么明白。 不过乔乐也不打算解释,大女主嘛,很快就会懂的。 这不,那列阵的雄军中,很快便有一队人策马冲锋而来。 为首者身披战甲,手握长剑,笔挺身姿好似苍松翠柏,所过之处尸横遍野,人仰马翻。 而在他前冲的同时,身后数万军队也如出鞘之剑般,直指蛮军。 当然,同时升空的,还有一枚在君晏手中点燃的烟花。 包饺子行动,正式开始。 两军夹击,前有狼,后有虎,这一刻,耶律严真的绝望了。 不止是他,还有一众蛮族高层,以及明白这一切的蛮族士兵们。 数名暗卫再次散开,又是几道巨响自蛮军内部传来。 这一次,征北军与霍家军交错纵横,那明显特意安排过的走位,成功将蛮军割裂,划分成了几个部分。 乔乐觉得,这一幕或许只能用关门打狗来形容。 虽然这些狗依旧不太安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想抓她,觉得抓住她能威胁君晏的…… 咳,是能威胁没错,可你们也得先过得了我身边这一关,不,是三关…… 抬眼望去,她发现自己被围了三层。第一层是赶来的征北军前锋营,第二层是几十名精英暗卫,第三层是沐鸢。 嗯,周全给霍家军当向导去了,三层就沐鸢一人。 但她乔乐相信,这一人就是一层。 所以,甭管外面那群蛮子多努力,有多想越过层层包围把她抓住,这个想法都不太实际。 哎,做为一个很值钱,很管用,很重要,又让人抓不住的小郡主,我也很无奈啊…… 咳,沐鸢,你你你先把针放下…… 别扎我! 抱紧自己,乔乐就嘚瑟了两分钟,就老实的待在了队伍里。 吉祥物嘛,她可以的。 不过,在她郁闷的档口,那收起银针的沐鸢却看向了远方。 在那儿有着一道她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身影。 那位身披战甲手握长剑的青年将军,那个见多识广,诡计多端,一看便不是普通百夫长的乔鄞…… 原来,你姓霍啊。 就像乔乐说的,有些东西不需要她来说,沐鸢会懂的。 君晏私下找霍鄞,霍鄞当晚便悄悄离开了北关,并以如此华丽的方式回归,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包饺子,本就是商量好的。 而这位一直演得不太努力,早早便被她猜中了出身不凡的青年,除了那位冠军侯府的小侯爷霍鄞,还能有谁? 沐鸢与乔乐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只不过路子不同而已。 沐鸢靠聪明和在书里见多识广,而乔乐自认不太聪明,却对书见多识广。 这些大佬,最喜欢挂些稀奇古怪的马甲了。 太子殿下的表哥,那能是个百夫长? 骗谁呢? 所以,表哥=小侯爷=霍家军的头儿。 完美。 此刻,作为前半场的主角,乔乐与沐鸢已顺利的退出了后半场的围剿。 她们负责看戏。 真就是毫无反转和悬念的看戏。 看着蛮子被征北军和霍家军追来追去,越来越散,越来越乱。 而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君晏自是把玩着手中的长枪,十分自然的站在了耶律严的面前。 你说他要杀就杀吧,来个痛快的也好啊。 可他偏不。 他就给你面前站着,让你站也不是蹲也不是,至于跑,腿都软了怎么跑? 这一刻,某蛮族前战神深刻的体会到了两个字——卑微。 然而更卑微的还在后面。 君晏:“来了?” 望着摘下面甲,缓缓走到他们跟前的霍鄞,君晏用手中的长枪指了指耶律严。 君晏:“拿去吧,你要的东西。” 耶律严:“……” 他好想说他是蛮族战神,不是东西。 可仔细想想,这句话又好像哪儿没对。 霍鄞:“他就是耶律严?” 君晏:“如假包换。” 盯着眼前的蛮族老头儿,霍鄞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不错,耶律严就是他与君晏做的交易。 那夜君晏找到他,说已与天武沟通过这一计划。君晏希望身为小侯爷的他,能亲自去带领霍家军。 同时,也为他自己获取一个重回天武,华丽转身的契机。 而耶律严,就是这个契机。 855 两个幼稚鬼 对霍鄞而言,他此刻的处境无比尴尬。 想当初他带兵突袭蛮族外城,那一仗有多漂亮,自不必多说。 但本该载誉而归,立刻回京与他那废物表弟斗智斗勇的他,却因亲信集体反目,身受重伤。 在那场为他量身定做的劫难中,若非舅舅派人相救,若非小乔真的强到令人发指,他可能都已经交代在那个山洞里了。 何其不幸,却又何其幸运。 他因祸得福,结识了小乔、乔乐、沐鸢,还有眼前这个看上去就很危险,本身也很危险的小王爷君晏。 真难想象,跟他那表弟同名同姓的人,居然会反差得这么离谱。 咳,话说回来。 那夜君晏找到他,开门见山的道出了他的身份,以及他此刻的艰难处境。 身为冠军侯府的小侯爷,他肯定是要回天武的。 不止要回,还要风风光光的回。 因为只有风光回归,才能避免某些人故技重施,暗箭伤人。 是,他也可以偷偷摸摸的回去,但身为男子汉,身为冠军侯府顶天立地的男儿,让他做老鼠,他还是不愿意的。 除非迫不得已。 但君晏给了他这个机会。 合力吃下蛮子的十五万大军,对外宣称他们私交甚密,早有包蛮子饺子的打算。 同时,将耶律严作为礼物,也就是霍鄞的战利品带回天武,让冠军侯府从他身上压榨出更多蛮子的消息,充实一众古籍。 风风光光的回归,让各方垂涎的礼物,还有一段价值不菲的交情,以及合情合理的失踪理由。 在这样诱人的条件面前,他霍鄞只要不是傻缺,都会立马答应。 所以,合作一秒达成。 而他霍鄞不得不说,眼前的少年与那边的小郡主,简直就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合作伙伴。 合作一次,保准还想要第二次。 宝藏啊! 一个给他一堆稀奇古怪的配方,带他见世面;一个连军队都给他叫过来了,就等着他接手。 舒服。 简直不要太舒服! 君晏:“你能不能快点把他押下去?” 看着给自己面前傻乐的霍鄞,君晏的表情异常“和善”。因为一直拿枪指着耶律严,他也是很累的。 霍鄞:“抱歉啊。来人!” 立刻派人将耶律严收押,霍鄞这才与君晏一同,回到了乔乐二人的面前。 霍鄞:“事出从权,我并非故意隐瞒,实在是身份敏感,怕给各位带来麻烦……” 将长剑收入剑鞘,霍鄞十分真诚的向乔乐与沐鸢道起歉来。 其他人无所谓,但他觉得乔乐和沐鸢,应该算是他的朋友了。 毕竟他们三个,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只可惜小乔不在,不知又去哪个犄角旮旯执行任务了。 等他霍鄞回到武京,他一定得去舅舅面前好好夸夸小乔。 乔乐:“没关系……” 沐鸢:“怎么没关系?你是怕给我们带来麻烦么?我看,你是怕乔乐不收你和你那假表弟吧。” 双手抱胸,真实如沐鸢,自是毫不留情的戳穿了霍鄞。 包括乔君是他假表弟的事儿。 此刻的沐鸢已经推测出来了,乔君应该是霍鄞的护卫,当然,是级别很高的那种。 至于表弟,你见过关系这么差的表兄弟么? 别说兄弟情义了,连点儿亲戚情义都没有。 霍鄞:“你别这么说嘛,小乔虽然不是我的真表弟,但除了凶一点,哪哪儿都比我表弟好。” 凑到沐鸢面前,一提起自家表弟,霍鄞那是有倒不完的苦水。 霍鄞:“你是不知道,我那表弟跟个傻子似的!傻就算了,他只会炼丹,还老是炸炉。光我去拜访他看到的,就有百余次。而且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仿佛只有一晚上的记忆……” 沐鸢:“……” 谁要听你那傻子表弟啊? 关我们屁…… “事”字儿还没吐槽出来,沐鸢便看见了那站她身边,听得津津有味,两眼放光的乔乐。 只不过乔乐才没听一会儿,便被君晏给抓走了。 抬手揉了揉眉心,沐鸢觉得她就够奇怪了,可偏偏这样的她,还是这几个人里最正常的。 这世界真是…… 霍鄞:“沐鸢……唔?” 抬手捂住霍鄞的嘴,沐鸢皮笑肉不笑的道:“好了,我对你的傻子表弟不感兴趣。所以,你不要再说了。” 霍鄞:“哦……” 见霍鄞点头,沐鸢这才放手,将一个药瓶放在了他手中。 沐鸢:“伤还没好吧?这个送你,算是果子的回礼了。对了,你这是要回天武了么?” 似乎是怕霍鄞多问药的事儿,沐鸢一秒转移了话题。 她不喜欢欠别人,即便是果子也不行。 霍鄞:“是要回去了,不过还得在北关叨扰两日。” 一来证明他跟君晏有交情,二来军队也需要休整。 那日他与大家汇合时才知道,他们也是被临时抽调过来的。 如果打完就走,全军疲惫,在路上遇到伏击怎么办? 该歇就得歇,他回京也不在乎这点儿时间。 沐鸢:“原来如此。” 点点头,沐鸢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她看得出霍鄞有心找话题,可大家接触的少,也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所以为了避免尴尬,她立刻转身给暗卫们瞧伤去了。 大家一阵冲杀,不挂彩那是不可能的。 她收了君晏与乔乐的人情,总要做些好事才行。 另一边,被君晏拖走的乔乐正狂笑不止。 沐鸢不知道霍鄞的表弟是谁,可她知道啊。 一个只会炼丹的傻子?还老炸炉?左耳进右耳出?只有一晚上的记忆? 可以,随便拎出来一个,她乔乐都能笑一年。 君晏:“有那么好笑么?” 盯着笑得直不起腰的少女,君晏凤眸一沉,潋滟着凉意,透露着委屈。就连那张沾染着血色的俊脸,都少了锋利,多了沉凝。 大孩子他委屈了,不高兴了,要生气了…… 这是乔乐想都不用想,一瞬间便能得出的结论。 因为长期与君晏斗智斗勇的她,实在是太了解这家伙了。 所以…… 乔乐:“有。” 君晏:“……” 你酝酿了半天,你就回答我一个“有”? 咬牙,君晏想走,却被乔乐一把拉住。只见少女笑盈盈的凑到他面前,认真思索了两秒道:“晏哥哥,你知道什么叫反差萌么?” 君晏:“反差?萌?” 显然,他没听过。 乔乐:“就是可爱的意思。一种与平时完全不一样,却特别讨喜的可爱。所以,晏哥哥,你,可爱。” 君晏:“我?” 乔乐:“嗯嗯嗯!” 剑眉稍稍舒展,君晏有些意外,又有些懵。因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可爱。 而且对男子来说,可爱是褒义么? 他不知道别人怎么认为,但他看得出,小妖精是在夸他。 真心实意的夸他。 其实,他方才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霍鄞当着他的面揭他的老底儿,还被他最在乎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他没反应,可能么? 尤其还被说成个二傻子。 乔乐:“晏哥哥,你炼丹真的会炸么?” 君晏:“会,因为我不会炼丹。” 乔乐:“那你为什么只有一晚上的记忆?” 君晏:“因为那些人都不是我……” 看着少女那双亮晶晶的,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君晏是问什么答什么,乖巧的不行。 媳妇儿这么可爱,还夸我,当然要老实点啊。 于是乎,一众暗卫与站在原地的霍鄞、沐鸢,就这么认真的看着他俩窃窃私语。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是两个幼稚鬼,实锤了。 毕竟除了这两个幼稚鬼,还有谁能在战场上窃窃私语,笑得跟两个傻子一样? 虽然这两个傻子,似乎已经活成了很多人羡慕的模样。 你傻,却有人陪你一起傻。 收割战是十分迅速的。 被斩首的蛮子,即便是百足之虫,也没有什么水花可以扑腾了。 血与雪相遇,雪水变血水…… 战场永远残酷,是绞肉机,是无间地狱。 无论你身处哪一方,无论你是输是赢,只要经历过,便不会再想经历第二次。 因为看着生命流逝的时候,没有正常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即便是敌人。 但立场面前,再心软的人,也会变得坚不可摧。 国是大家的国,有国,才有家。 这是此刻在场上与蛮族厮杀的每一位士兵,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不是每一个人都伟大无私,高瞻远瞩,愿为国家奉献一切。 他们要保护的,不过是自己心中那一个个想要守护的人而已。 只要那些人还在,他们便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杀! 杀到蛮子胆寒,杀到蛮子锥心,杀到蛮子明白中原人的血性! 最终,这场战役打了一天一夜。 北关之下浮尸千里,血流成河。当胜利的号角吹响,当两军的旗帜迎风飘扬,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落下…… 欢呼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彻天地,排山倒海般袭来。 血与火之歌落下,迎接众人的,将是破晓后的荣光。 六万征北军,四万霍家军,十万中原军队,创造了损失三万人,却歼敌十五万的奇迹。 这一战,足以改变中原被动挨打的历史,让五大蛮庭为之胆寒,让四国史册为之铭记。 北关,必胜! 两军,友谊长存! 856 亲家真是好啊 北关之战结束的当天,各方探子奋笔疾书,一只只海东青乘风而起。他们都在做着一件事,那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一消息带往四国。 不止是四国,还有除耶律王庭以外的四大蛮庭。 以少胜多,以下克上。 出人意料的大捷,诡异至极的烟雾,神秘莫测的火光…… 这场战争中有着太多太多的奇迹,太多太多的秘密。正因如此,今夜也注定是无数人的不眠之夜。 有人欢欣鼓舞,有人彻夜复盘,有人居心叵测…… 天昭,皇宫 祯帝高举手中的酒杯,与一众朝臣开怀痛饮。 甘冽美酒入喉,珍馐美味下肚,如此这般,似乎之前被揩去的那些油水,都不那么让他心痛了。 北关赢了,征北军赢了,他们天昭更是一战成名了。 自他继位以来,他还是第一次为了这件事而欢欣鼓舞。 明明北关捷报无数,他却总是忧心忡忡。 如今回看一切,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因为连今日的宫中夜宴,那位君老爷子都未曾赏脸。 老爷子说了,退了就是退了。 他们君王府不会再踏足朝堂,更不会参加这所谓的宫宴。 多此一举,大可不必。 祯帝:“……”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目光转向了他那有勇有谋,万中无一,更有个好女儿的好兄弟乔寅。 人老爷子不来没关系,但我们这关系上,还是要搞好的嘛! 于是乎,在夜风萧瑟中,那叱咤风云,在朝中说一没人敢说二的乔家父子,不得不提着好酒好菜,生无可恋的站在了杏园大门前。 乔寅:“轩儿,别愣着啊!快敲门去。” 乔大王爷盯着自家儿子,发出了老父亲威严的声音。 然后…… 乔轩:“我拒绝。” 夜风中,那一袭青衣,好似谪仙降世的乔大世子气得眉锋直颤。别问,问就是没被皇上点名的他,硬是被他这没出息的爹给嚯嚯了。 一手拎着酒菜,一手提着酒壶。 一共就两只手,还要去给你敲门?怎么敲?拿头给你敲吗? 看着自家儿子那要杀人的眼神,乔寅幡然醒悟。 咳,为了不让他儿子犯下弑父不孝之罪,他就勉为其难的动个手吧。 就是这手吧,它老不听使唤,一碰到门就抖…… 真不是他怂,主要是君老王爷太可怕了,那,那可是连他爹都打的狠人啊…… 要是他不想看到我们,不想吃皇家的酒菜,不想跟我们多说,抬起扫把就要打人,打得我们满地找牙怎么办? 无数惨烈的结果在乔寅脑海中浮现,就在他想回身征求乔轩的意见,寻思着他们要不还是回去的时候…… “你们两个来了不进去,堵在老夫门口作甚?” 一道浑厚威严声音自身后传来,瞬间让乔寅寒毛直竖。 不止是他,还有同样有些紧张的乔轩。 因为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要去见的君老爷子,竟会忽然出现在他们背后。 而且还是一身粗布衣衫,肩扛锄头,手提白菜的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说不惊悚那是不可能的,但不知怎么的,看起来竟还有些亲切。 当然,他要是不提白菜,说不定能更亲切一点。 君尘:“皇上让你们来的?” 乔寅:“是也不是。皇上的旨意是一回事,晚辈与轩儿的心意又是另一回事嘛。毕竟我们乔家跟老英雄您,也算是世交了不是?” 石桌前,乔寅举起酒杯,笑容可掬。 乔轩:“……” 爹,你这么虚伪,你女儿她知道么? 虽然乔乐不一定知道,但眼下的君老王爷却心如明镜,皮笑肉不笑道: “世交算不上,毕竟老夫当年没少揍你爹。想必你爹那老东西,也没少骂老夫是土匪吧?” 乔寅:“怎么会呢……” 您揍我爹,您女儿欺负我,您孙子更是蹬鼻子上脸…… 土匪? 不,你们是悍匪。 土匪两个字,它不配。 君尘:“罢了,世交就不做了吧。” 闻言的乔寅刚想点头称是,便听君老爷子悠哉悠哉的补了一句道:“毕竟做世交,哪儿有做亲家好啊。” 乔寅:“……” 乔轩:“……” 看着举杯微笑,话里有话的君老爷子,乔家父子张口就想转移话题来着。 可他们的话还没出口,便见老爷子手里的杯子碎了,紧接着石凳裂开了,再然后连放酒菜的石桌都塌了…… 君尘:“对吧?小乔。” 乔寅:“对,哈哈哈,您说的都对……” 他觉得,他要敢说个“不”字儿,下一个崩开的,或许就是他自己了。 而在君老爷子与乔家父子饮酒作乐,“其乐融融”之时,另一众人正忧心忡忡,食不下咽。 天武,武京 恢宏森严的府邸之内,一座雅致阁楼拔地而起。 珠帘随风而动,发出阵阵悦耳的脆响,花灯光影如昼,将此处衬得愈发辉煌。天武之地,总是繁华的代名词。 只是在府邸高阁的繁华之下,却隐匿着看不见的危机,与躲不过的压抑。 北关大捷。 仅仅四个字,瞬间让这次热闹的雅聚,从云端,坠入谷底。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想看到这一幕。倒不是他们不想北关好,而是他们不想看到霍鄞还活着,更不想见证对方的成功。 “一月之前,是谁说截杀万无一失,说霍鄞一定有去无回的?现在呢?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道冰冷的男声在楼阁上响彻。 轻纱被夜风吹起,掩映着一道道或修长挺拔,或娇美纤细的身影。 这是一次雅聚,却在霍鄞的捷报面前,变成了问罪之机。 霍鄞不仅没有死,还在北关与那位小王爷通力合作,一战成名。 相信不出一月,这位小侯爷便会载誉而归,得武帝封赏,受百姓欢迎。而他们再想截杀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一旦父皇彻查,百姓愤慨,即便是他们身后的家族,也保不住他们。 搞砸了,这次的计划,他们彻底的搞砸了。 “二哥,虽然霍鄞回来了,我们离间计也失败了。但霍鄞与太子不合,他其实是可以为我们所用的。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的局势,他难道看不明白么?” 857 狐朋狗友 轻纱浮动间,一名华衣少女轻声说道。而她一开口,这座沉寂已久的阁楼也终于有了响动,那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五妹说的不错,我们杀不了霍鄞,却可以拉拢他啊。” “倒是,霍鄞不是最爱与那废物叫板吗?让他加入我们,他一定很乐意吧。” “岂止是乐意?跟着那废物,哪有跟着我们二哥有前途?” …… 众人的议论无非一个风向,那便是赞成别人,推脱自己。 因为当初制定计划截杀霍鄞的,并不是他们中的某一个人,而是所有人。 毕竟在共同的利益面前,即便是皇家兄妹,也能同仇敌忾,令行禁止。 而这一切,都是被父皇与那废物逼的。 “够了!” 随着一声冷呵,刚刚开始的议论声,又一次沉寂。而众人这才看清,曼妙轻纱之后,那一袭紫衣,身姿笔挺的青年贵公子。 他面目英俊,神情沉冷,眉心一点殷红刺目,不怒而威,让人印象深刻。 这似乎是天生的帝王相,受无数朝臣追捧,得诸多世家看中,即便在天武百姓中,也有着极高的呼声。 如果霍鄞在此,他一定会认出对方的身份——他家废物表弟最大的对手,天武二殿下,当今一众皇子公主中唯一的亲王,睿王,君霖。 说来,就连霍鄞与自家父亲,都是极看重君霖的。 毕竟对方的聪慧,的确当得起“睿”之一字,不知甩了某废物太子多少条街。 由其来接任太子之位,似乎也众望所归。 只可惜这众望中,却唯独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人,当今武帝。 “你们以为,你们是在敷衍本王吗?” 君霖冷笑,目光冰冷的扫过在座众人,而那笑也随之刺目,沾染了明显的嘲讽之意。 很真实,连一丝一毫的掩饰都没有。 君霖:“霍鄞?让他加入我们?诸位,你们何时痴傻到了这种地步,竟认为霍鄞真的讨厌那废物?如果你们这样认为,你们就不会叫他霍鄞,而会叫他表弟或者表哥。” 没错,霍鄞可不是那废物一人的亲戚,而是他们在座诸位的亲戚。 他和三弟的表弟,另外几位的表哥。 可在场说着要让他加入的人里,却没有一个将他当做亲戚,而是直呼其名,毫无亲切之意。 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家从一开始便不认为这位亲戚会倒向他们。 他们就是在附和五妹,敷衍他。 果然,君霖此言一出,众人的呼吸声都缓慢了下来。 众所周知,霍鄞与那废物太子不和,但真正的聪明人都明白,霍鄞越是闹,就越证明他想扶持太子。 那不是闹,是鞭策。 他不过是从前三年的苦口婆心,变成了如今的以毒攻毒而已。 所以归根结底,他还是在扶持太子。 如今他得胜归来,在天武地位日高,大有提前继承其父荣光之势。 一门两将,更有他们声望极高的姑姑——昭明长公主。 这些都是太子的助力,是他们绕不过去的绊脚石。 明明局势已出现逆转,他们正面临麻烦,这些人居然还在敷衍他? 可这敷衍的是他么? 不,是他们自己。 君霖:“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前皇后、大哥、陈氏,当初的那把火,可不是他们一家之祸。诸位,有朝一日,若那废物登基为帝,你我皆是鱼肉。他,才是刀俎。今日,本王言尽于此。” 说罢,君霖已在拂袖间闪身,消失在了这座百尺危楼之上。 珠帘浮动,暗香阵阵,众人沉默低眸,思绪万千。 而今夜,也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北关,演武场 月下,篝火在广场中央熊熊燃烧,散发着炙热的温度。 两国士兵于火旁围坐,高举手中土碗,开怀畅饮,互诉衷肠。 今夜是北关之战的庆功宴,亦是所有英雄的加冕之时。 他们赢了! 就一个字,爽! 在一众欢声笑语中,有一处篝火显得格外安静。 因为与别处的团团围坐不同,这处篝火前只有四个人。两个围观的男人,以及两个推杯换盏的女人。 乔乐:“沐鸢,再来一碗!” 沐鸢:“来就来,谁怕你!” 举起手中的土碗,两名少女娇颜微红,目光闪烁。鬼知道她们喝了多少,竟把自己喝成了这副神情恍惚的模样。 平时互不顺眼,此时勾肩搭背,说她们是一对老友,那都太客气了。 狐朋狗友,实锤了。 霍鄞:“晏兄,你说她俩把酒当水喝,真的好么?” 左边,霍鄞抱着手里的酒坛子,神情异常复杂。可他还没复杂两秒,便在沐鸢的注视下,继续了他酒侍的职责。 满上? 好嘞。 君晏:“好不好我不知道,但你要有本事,你可以叫她们别喝啊。” 把玩着手中的酒坛,少年的神情略显无奈。 但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有些落寞。因为他要早知道乐儿能跟沐鸢喝成这样,他就不会拒绝跟她喝酒了。 现在倒好,乐儿不跟他喝了,他成倒酒的了。 霍鄞:“我?晏兄说笑了,你都不开口,我哪有资格说这话啊?” 讪笑两声,霍鄞打量着咕噜咕噜灌酒的乔乐与沐鸢,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说这俩要是不停的干杯还好,可她们是在干杯么? 对着空气干? 实不相瞒,这俩怎么喝的? 一人抱着一个碗,对着空气喊对方名字,然后傻笑着碰杯,开始咕噜咕噜的往下灌。 一个呆萌,一个娇憨,骂不得打不得,碰不得沾不得,你抢她们碗,她们还要捶你。 怎么办? 凉拌! 尤其沐鸢…… 为何这么说呢? 因为小郡主名花有主,人晏兄起码有资格制止她。而自己呢?名不正言不顺,感觉除了劝说沐鸢两句,就只能陪笑了。 明明憋屈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算了,谁让他是个好人呢? 抱着酒坛子,霍鄞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其实看着酒后傻笑的沐鸢,他忽然觉着这个自称自己是坏人的女孩儿,其实也挺可爱的。 如果她不抓着自己的衣领,呵斥自己赶紧倒酒的话…… 858 我不要背要抱 沐鸢:“来啊乔乐!我们继续!” 乔乐:“来,来,酒呢?我的酒怎么没味道了?” 盯着面前这喝的不省人事,连碗里有没有酒都不知道的俩人,君晏与霍鄞哭笑不得。 因为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俩就已经达成了倒假酒的共识。 具体表现为举个空坛子,认认真真的忽悠这两个酒疯子。 这不,明明碗里没酒,乔乐与沐鸢依旧能认真的喝空气。 他们能说什么,他们只能在一旁安静围观,忍俊不禁。 其实他们理解,乔乐与沐鸢是太高兴了。胜利对他们两个大男人而言,已是家常便饭,但对于乔乐与沐鸢而言,却是一枚耀眼的勋章。 是她们努力的证明,是她们对成功最美好的期待。 所以,就由她们去吧。 霍鄞:“对了,晏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抱着空酒坛,霍鄞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将话题拉到了君晏身上。 君晏:“回京城。” 少年抬眸,目光竟不自觉的偏转,落向了身侧望着他傻笑的女孩儿。那一刻,霍鄞觉得对方的眼睛好似月下湖水,波光粼粼。 那种温柔,像极了他年幼时,父亲注视母亲的神情。 不,似乎比那样的温柔,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 霍鄞:“回去做什么?” 君晏:“提亲。” 任由乔乐端着碗往自己身上蹭,少年只是望着她,薄唇微勾,眉梢带笑。 这一瞬间,霍鄞真正明白了乔乐的用心。 她那么努力,并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因为值得。 因为她喜欢的人,真的想跟她在一起,想跟她共度余生。 不知怎么得,他霍鄞竟还真有些羡慕呢。 君晏:“你呢?什么时候回天武?” 成功将酒碗收缴,君晏摸了摸乔乐的小脑袋,示意她不准乱动,要乖一点。 虽然这般示意的作用,好像微乎其微。 霍鄞:“后天吧,等大家缓上一日再说。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天武并不太平。我就是想留多,也留不得。” 趁着沐鸢不注意,霍鄞也把她的酒碗给藏了起来。 虽然某些人为了找碗,竟在他身上乱摸,但看在她是个醉鬼的份儿上,他就先不跟她计较了。 也正因为沐鸢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所以他并未注意到因为他的话而瞬间敛笑,神情微沉的君晏。 君晏:“其实天武的不太平,根源并不在你。所以你回不回去,也没有什么区别,不是么?” 霍鄞:“怎么会没有区别?” 一把抓住沐鸢那两只不安分的手,霍鄞的语气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我若在武京,那膈应我表弟的便永远是我一个人,可我若不在,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欺负他呢。” 君晏:“表弟表弟……霍兄,就为了那么一个废物,值得么?” 沉默半晌,君晏终于问出了他一直以来,都很想问的一句话。 他不明白,霍鄞为何能对一件事,对一个人如此执着。 他们明明并没有什么交情,可以说,他作为天武太子与霍鄞接触的时间,还不如眼下的君家小王爷,或是暗卫乔君。 三年,碰钉子碰了三年,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扶不上墙的烂泥么? 明明他已经…… 霍鄞:“值得。” 彻底按住沐鸢的手,霍鄞终于有机会抬眸,看向对面的君晏。 火光下,青年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只是与平时的随和相比,多了一抹犹如刀锋的锐利。 霍鄞:“表弟不是废物,他只是玉珠蒙尘,又或者说,是璞玉未琢,甚至,是在韬光养晦。如果没有那场火,他绝对不是如今的样子。不管别人信不信,我信。” 多年以前,当他第一次见到太子表弟时,他便与舅舅有了同样的意志。 气定神闲,金尊玉贵,还有那双澄澈清明,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眼睛。 因为无欲,所以无求。 因为对权利没有打从心底的渴望,所以他才最适合成为武帝。 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真心在乎天下苍生,而不是自己手中的权柄,颜面,威信,以及横扫天下的利益。 表弟是有这个底子的,他只不过是因为一场火走歪了路而已。 如果他能从那个封闭自己的壳子里走出来,一定会是一个出色太子殿下,甚至是一位极出色的武帝吧。 他霍鄞,一直都信的。 于是乎,在他激情洋溢的注视下,在他心潮澎湃想要与眼前少年开怀畅谈,希望把对方和乔乐一起拐去天武,跟他一起开导他家那应该还不是朽木的表弟的时候…… 君晏:“哦。” 霍鄞:“???”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说的情真意切,险些感动自己,你就回我一个“哦”? 这一刻,霍鄞就像是被冰水扑灭的熊熊烈焰,尴尬的冒着青烟。 然后,还被挣脱的沐鸢捏住了脸。 而再看看另一边,君晏已抱起了身边的少女,一秒抬眸,与他挥手告别。 而且,此人根本不管他愿不愿意告别,又有没有做出回应。说走就走,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石化的霍鄞,以及认真在他身上找碗的沐鸢。 拜托,你们是回去了,她怎么办? 低头,霍鄞好想问沐鸢还能不能走,然后他便被沐鸢一把抱住,浑身一僵。 霍鄞:“咳,沐鸢,你知道我是谁么?” 沐鸢:“知道啊……” 霍鄞:“那我是谁?” 沐鸢:“乔乐啊……” 霍鄞:“……” 神特么乔乐。 你认不清人我可以理解,这连男女都不分了,估计也别指望你能走路了。 蹲下身子,霍鄞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温声对沐鸢道:“上来,我背回去。” 沐鸢:“为什么背我?” 篝火映照着少女绝色的容颜,肤如凝脂,眉眼如画。那抹酒醉之后的红晕,仿佛雪中红梅,平添妩媚。 她就那么望着霍鄞,静静地望着,少了平时的高冷锐利,多了女子的娇美与柔情。 似乎只有此刻的她,才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霍鄞愣了一秒,却终是耐着性子道: “你喝多了,走不动了,所以我背你回去,好吗?” 沐鸢:“不好。” 霍鄞:“……” 环顾四周,霍鄞清晰的瞧见了他那一众属下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还无比期待后续的神情。 怎么? 你们小侯爷我被拒绝很好玩儿么? 霍鄞刚想呵斥众人,却被沐鸢伸手掰正了脑袋。只见少女缓缓凑近他,一脸严肃道: “我不要背,要抱!别人都是抱,为什么我就得被背?” 霍鄞:“这个……” 霍鄞想了半天,发现这个问题他没法儿回答。 因为他觉得跟一个醉鬼讲男女授受不亲,似乎与对牛弹琴没有什么区别。 与其在这儿扯半天,被一群人看热闹,倒不如…… 霍鄞:“沐小姐,得罪了。” 俯身,霍鄞直接将沐鸢横抱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闪身离开了演武场。 而沐鸢呢? 她就那么静静地盯着霍鄞,眼底充斥着懵懂与迷茫。 夜风吹过,她似乎清醒了一点,也更加安分了一些。 有点憨,也有点可爱。 霍鄞:“你要是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估计就不会说自己是个坏女人了。明明一点都不坏嘛。” 走在夜风里,霍鄞觉得沐鸢平时一定没好好吃饭,这也太轻了。 这不,他都还没感受到什么重量,沐鸢的住处便到了。 推门而入,药香扑鼻,霍鄞想将少女放在凳子上,却被对方拉住了衣袖,终不可得, 怎么办? 坐在桌前,霍鄞望着那坐在自己身上,认认真真盯着自己的沐鸢,喉结不自己的滚动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还是以如此暧昧的姿势…… 思绪飘忽的瞬间,霍鄞赶忙将神志拉了回来。 为了避免发生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他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茶壶。 下一秒,冷水当头浇下,他有份,那懵懵懂懂的沐鸢也有份儿。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送东西的周全推门而入。 因为房间并未点灯,他便默认屋内无人。 连日来,他为沐鸢寻了不少药材,因此这敲门的环节也一并省略了。 然后,他便看到了以下这一幕。 月光朦胧,轻纱浮动,霍鄞怀抱美人,耳根微红。 更可怕的是,无论是霍鄞本人,还是坐在他身上的少女,竟都湿漉漉的…… 月光、轻纱、孤男寡女、浑身湿透…… 仅仅一瞬间,周全便仿佛懂了什么一般,猛地关上了房门。 抬手,霍鄞的解释还未出口,门外已空无一人。 霍鄞:“……” 完了,被误会了。 可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那被他淋了一身水的沐鸢。 因为抬眼看去,他觉得他的心都要停跳了。 皎洁的月光下,少女面若桃花,眼若星河,酒气与身上的药香混合,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尤其是那湿漉漉的青丝,以及那沾着水雾的纤长睫毛。 没浇水之前已经够致命了,如今浇了水…… 淹了一口唾沫,霍鄞努力的保持着清醒。 他觉得,此刻他一定是北关最惨的人吧。 然而,并不是。 859 君晏觉得他好难啊~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扉,静悄悄的落在地面上。树叶婆娑,清风阵阵。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微风吹开了房门,眨眼间,两道身影已落入屋内。 放下怀中的少女,君晏的手轻轻附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极自然的将她抵在了门上。 “唔……” 感受到身后的一丝凉意,乔乐倏地睁开了眼睛。明眸亮晶晶的望着眼前的少年,眼尾粉中带红,将诱人二字,毫无保留的展现。 偏偏这么呆萌的她,却比沐鸢清醒不少。 因为她至少认得眼前的君晏,知道他是自己的最爱。 但正因如此,情况才愈发的糟糕。 因为沐鸢至少安分,可乔乐,从君晏夺下她的碗开始,便如一团小妖精般,缠在了君晏的上身。 他为什么跑? 是因为他受不了霍鄞的斗志昂扬么?并不是…… 鬼知道当霍鄞防着沐鸢,只要摁住对方的手就可以的时候,乔乐正抱着他,犹如一只小兔子般软糯迷人,让他心猿意马。 但大庭广众之下,他除了抱着她,什么都不能做。 所以他选择了跑路。 因为有些事情,只能关上门来做…… 君晏:“乐儿……” 轻声呼唤着少女,君晏低眸挑起那精致小巧的下颌,他想吻她,因为夜幕下,那双晶莹得好似果冻般的唇,实在太过诱人。 然而他的吻还未落下,少女却倏地踮起脚尖,率先攻城略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微微喘息着,将下巴贴在了他的肩窝,那双小手轻轻的环住他道:“难受~” 向来清脆的嗓音,都如她粉红的眼尾般染了醉人的娇气。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君晏:“……” 于是乎,眼红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喉结微微滚动,君晏努力的压抑着眼底的炙热,与身为一个男人,那最最本能的渴望。 君晏:“难受?要睡觉么?” 尽可能的将声音放柔,君晏觉得把乔乐哄睡着,应该是最快的脱困方法。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 因为难受的乔乐表示,她根本睡不着。至少在把这身充斥着酒味,以及泥土芬芳的衣服换掉之前,她是不可能睡觉的。 于是乎,君晏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乔乐拖到了一处密室之前。 咔哒! 机关开启,密室之内雾气朦胧。 药浴,这是君晏熟悉无比,从小泡到大的药浴…… 而他万万没想到,喝成这样的乔乐不仅记得洗澡,还知道她得去哪儿洗澡。 这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对于他,乔乐居然连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乔乐:“晏哥哥,洗澡么?” 望着君晏,乔乐晕乎乎的,因为身上沾了不少酒,她非常的难受。所以她在问君晏的时候,已经开始解衣带了。 只是解着解着,她非但没把衣带解开,还将自己越捆越紧…… 而捆得越紧,她就越难受,越难受,便越急躁。 加之非酋属性作祟,她一个脚滑,险些如一个大冬瓜般砸进浴池里。 对此,眼疾手快的君晏表示,他能怎么办?为了防止自家倒霉媳妇儿淹死在池子里,他不想一起,也得一起。 不仅要一起,他还得在少女亮晶晶的目光中,亲手帮她脱衣服…… 虽然这事儿他没少干,但被她盯着脱,还是第一次。 而且脱完,这个傻丫头居然还一脸赞赏,仿佛他好厉害的样子。 君晏:“……” 折腾了半天,他终于将乔乐放到了池子里。然而他想抽身,却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少女纤弱无骨的小手已不自觉的攀上了他的肩,柔嫩的触感,若雪的肌肤,还有眼中那浓浓的眷念。 抬手扶额,君晏哭笑不得,他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乔乐的。 当然,这辈子也欠她的。 就是因为欠她,所以一看她就会心动,就会心猿意马,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亲近,想要得到更多。 而偏偏这个可口的妖精还不闪不躲,拼了命的往他身上凑。 君晏:“乐儿,你是不是故意的……” 摩挲着少女娇憨的小脸儿,他低眸吻了吻她的发梢,而后一路向下,在她的唇间停留。 乔乐:“唔……” 眨巴着眼睛,乔乐粉嫩的眼角微勾,脸上已有盈盈笑意浮动。 君晏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听懂他的话,他只知道她的笑,晃了他的眼,让他想责备,却又不忍心开口。 君晏:“还难受么?嗯?” 乔乐:“难受……” 君晏:“那怎么样才不难受?” 这句话他似乎在问乔乐,又好像在问他自己。 怎么样才不难受,或许把小妖精按在浴池里办了,他就不难受了。 缓缓收回心神,他是找到自己的答案了,可乔乐却还低着头,在安静的思索着。 但她想了半天,似乎依旧没想明白怎么才不难受。 不仅没想明白,还在热水与雾气的氤氲下,变得更晕了。 所以她果断的放弃了脑子这个东西,将君晏抱的更紧了。 一边抱,还一边低声道:“晏哥哥是我的,我的……” 君晏:“嗯,是你的,不过乐儿,你可不可以稍微离我远一点?” 就像当初在乔王府时一样,君晏声音低哑的提出了这个要求,连带着那双凤眸里,都氤氲了危险的光。 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乔乐思考了半晌,不仅没放松,反而抱得更紧了。 君晏:“……” 终于,在少女的馨香面前,君晏缴械投降。他决定不再跟乔乐多说话,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度过眼前的难关。 所以他要面对的第一个难关是什么呢? 帮乔乐洗澡…… 闭上眼睛,君晏那握剑提枪的手,全程都在发抖。 好在乔乐足够安分,一直都眨巴着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可君晏真想问问她,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越是撩人? 显然,连清醒的时候都撩人不自知的乔乐,脑子里是不存在这一回路的。 因此当君晏帮她擦干水滴,烘干头发,温柔的问她要不要抱她回去睡觉的时候,她直接就a了上去。 白皙柔嫩的玉手环住少年的脖子,双腿则直接缠住了对方精壮有力的腰身。 她回答了好,用如此硬核,硬核到让君晏浑身发热的方式。 无奈之下,君晏只能顺势将她抱起,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丢到了床上。 君晏:“乖,快睡觉……” 用被子将乔乐裹起来,君晏连看都不敢看她了。 因为一看就想吃,要是吃一口,估计就停不下来了。 闻言,乔乐睡眼惺忪的点了点头。 折腾了一天一夜,又是战场杀敌,又是庆功宴饮酒的。她本就累了,困意也就随之上来了。 可与以往的说睡就睡不同,醉酒后的她,似乎更迷恋君晏了,又或者说,是眷念。 因此她很自然的爬出了限制自己的被窝,并伸手抱住了君晏的胳膊,轻声道:“要晏哥哥陪乐儿睡……” 闻言,君晏心里咯噔一下。 倒不是他又起了什么邪念,而是自从回到北关,他从未跟乔乐躺在一起过。 如果实在要说有,那恐怕就只有圣山上的那晚了。 他不是不想跟乔乐一起睡,相反,那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要不然他就不会老拖乔乐回今宵阁,或者跟着她回凤谛阁了。 他只是觉得乔乐身上有伤,最近又总是生病,自己不能老折腾她而已。 可他没想到,这丫头居然…… 本想去冲冲凉再来,奈何乔乐真的抱着他不肯撒手,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最终,能追着一群蛮子跑,让自己的武帝老爹气得祖上冒青烟,令乔家父子直呼悍匪的君法外狂徒晏,再次完美就范。 为了转移注意力,浑身犹如猫抓的他不得不用指腹摩挲着乔乐的脸,占一占便宜,回馈回馈自己。 君晏:“乐儿,不叫晏哥哥,叫夫君好不好?” 他就像是哄小孩儿般凑近乔乐,眉眼含笑,蛊惑人心。 然而,闻言的乔乐确却趴在他的肩头,一脸认真的注视着他。注视了好半晌,就是不开口。 似乎是以为她没听明白,君晏又一次柔下嗓音,诱导道:“乐儿,叫夫君好不好?” 然后…… 乔乐:“不好。” 君晏:“……” 捏住少女白皙的娇颜,君晏瞬间垮了脸色。自己都这么惨了,要声儿“夫君”都不可以么? 翻身将少女压在身下,君晏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捉住了她的小手,并将其按在头顶,牢牢钳制。 低眸轻触少女的鼻尖,他终是凑到少女耳边,似蛊惑,似威胁的道: “乐儿,再给你一次机会,叫夫君好不好?” 乔乐:“不好。” 这一刻,君晏盯着乔乐,那叫一个牙疼。因为他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甚至舍不得蹂躏她。 怎么办? 天知道,此刻的他居然拿不听话的乔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因为喝多了的乔乐,甚至都不怕他了。 这一秒,大孩子他憋屈了,无语了,沉默了…… 可偏偏,乔乐却望着他,一脸懵逼。 瞧着这可可爱爱的一幕,君晏只能无奈放弃。然而就在他准备躺到一边,独自调整心情的时候,少女却倏地的抬起小脸儿,轻轻地吻住他道: “唔,乐儿不叫晏哥哥,叫老公~可以么……” 860 渴了一晚上 朝阳东升,一夜转瞬即逝。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扉,迷糊了一夜的沐鸢终是轻吟一声,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或许是阳光过于刺眼,又或许是酒意未曾消退。她竟觉得眼前的场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确确实实是她的房间,陌生则在于,这并不是她平时醒来,应该看到的一切。 这是…… 脑子里有了一瞬间的闪白,身为大女主的沐小姐仅仅停顿了一秒,心底便升腾起了彻骨的寒意。 因为她好像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靠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有呼吸,有心跳,有喉结,最关键的是,身上还有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 活的,男的…… 玉手微微一抖,沐鸢顿时回想起了演武场上的一切。 都怪那个该死的乔乐,竟举起酒碗挑衅她,说自己一定喝不过她。 然后的然后,她竟鬼使神差的跟乔乐一决雌雄,一直,一直喝到了意识模糊,人畜不分…… 可就算意识再模糊,她也不该……乔乐!我特么…… 背后冷汗直冒,此刻的沐鸢在心里狂骂乔乐。然而就在这是,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啊?你醒了啊?” 目光下移,抱着美人生无可恋了一晚上的霍鄞,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然而,他的惊喜还未在眼底弥漫,便见那前一秒还醒着的少女,瞬间闭上了眼睛。 这就算,她居然还把脸埋到他的怀里,挡住了他欣喜的视线。 那个反应仿佛在告诉他,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霍鄞:“……” 那个?我有这么吓人么? 笑容一顿,一直盯着沐鸢看的霍鄞表示,他受到了暴击。 然而,受到暴击的不只有他,还有下意识躲避,成功弄巧成拙的沐鸢。 真的,她的躲避完全是下意识的。因为她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居然躺在霍鄞怀里的事实。 这个事实太可怕了…… 她想逃避,所以她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从了心。 然而从心的结果,就是她发现自己好像更解释不清楚了。 怎么办? 霍鄞会不会觉得我喜欢他?会不会觉得我想再被他抱一会儿?会不会觉得我……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更怕在空气突然安静的时候,熟悉的朋友他忽然前来关心。 就比如,当沐鸢把脸埋在霍鄞怀里不知该怎么起来时,当霍鄞抱着沐鸢,不知自己下句话该说什么时…… 敲门声,它响了…… 这一刻,冷汗几乎同时从两人身上冒了出来,不知是心虚还是紧张,他们竟连抱着对方的手都用力了一些。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很奇异,却又很自然。 因为但凡他俩放得开一点,都不会干出这种傻事儿。 然而,他们就是放不开。 谁也不想先说话,谁也不愿意先放手,所以先抱着吧…… “咳,小侯爷,沐小姐,你们的部下让我来问问你们,他们今早还需要列阵晨练么?” 过了半晌,那门外之人方才支支吾吾的,开了那个金口。 除了周全,还有谁? 不是,他也不想来扰人清梦啊,主要是人霍小侯爷手下的兵都太勤奋了,一起来就要晨练。 作为霍家军的向导,周全可不得来替他们找人么? 但人这红鸾心动,春宵苦短的,他问多了,会不会被打啊? 因此,还未待里面的两人搭话,周全便极富求生欲的道: “哦?你们说不需要啊?好!我知道了!你们继续。” 沐鸢:“???” 霍鄞:“???” 你又知道了? 这一刻,什么都还没说,只来得及抱紧对方的两人,直接被周全的骚操作秀的头皮发麻。 还有啊,什么叫你们的部下?什么叫来问问你们啊? 霍鄞满头黑线,暗道误会大了。而沐鸢则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坐起身来。 霍鄞:“沐鸢,你是个好人,冷静,冷静一点啊……” 看着那无限接近自己脖子的,明晃晃的,扎下去肯定很疼的银针,霍鄞表示他非常的害怕,没有之一。 沐鸢:“姓霍的,你,你到底干什么了……” 捏着银针,沐鸢目光含煞,那张绝色的娇颜却不争气的泛了红。 也不知是害羞,还是被周全给气的。 因为她听周全的语气,明显是觉得她跟霍鄞那,那什么了…… 霍鄞:“我,我没干嘛啊……你自己就是医者,我干没干嘛,你不知道么……” 看着少女那恶狠狠的眼神,霍鄞的辩解逐渐小声,最终彻底的没了声儿。 因为沐鸢问的是这个么? 她当然知道她跟霍鄞没那什么,可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周全他们才会这么说啊! 难道这货占她便宜了? 一炷香之后,得知真相的沐鸢险些没被自己当场气死。 沐鸢:“所以,我摸你,抱你,抓着你不放,还要你抱我回来?” 霍鄞:“嗯……” 沐鸢:“回来之后我坐你身上不下来,你为了……所以用凉水浇了我俩,结果正好被周全看到了?” 霍鄞:“对……” 沐鸢:“然后,然后你抱着我坐了一夜?我抱着你睡了一晚上?” 霍鄞:“是……” 问完一切,原本想在霍鄞眼里找到撒谎痕迹,从而证明自己没有干这种傻事,自己是清清白白的沐鸢,彻底的生无可恋。 不,是无地自容。 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抱着霍鄞不放,赖了人家一晚上的场景。 怎么办? 沉默半晌,沐鸢终是低着头道: “我负责……” 霍鄞:“啊?” 沐鸢:“我说我负责……” 霍鄞:“负责什么?” 满脸问号,霍鄞觉得他的脑子根本跟不上沐鸢的速度。 于是下一秒,他便被少女揪住了衣领,瞬间拉进了两人之前的距离。 阳光落在两人的侧脸上,金灿灿的,透着一丝温暖与惬意。 沐鸢若蝴蝶般的睫毛微颤,清澈的眸子好似宝石般明亮,让霍鄞移不开眼睛。 那种美不止是光环与皮相,还透着一丝少女独有的倔强,以及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她不想亏欠别人,更不想重蹈覆辙,她想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好人也好,坏人也罢…… 沐鸢:“我说,我对你负责。一个人情,只要你开口,只要我办得到。” 认真的望着霍鄞,还有些晕乎的沐鸢并未着急从他身上下来,而是选择了摊牌。 因为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她看得出来,霍鄞是个好人,要不然他就不会应允自己无礼的要求,更不会抱着自己呆坐一夜。 仅仅是那份细心与温柔,便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尊重。 也许这些在别人眼里不值一个人情,也许霍鄞也并不在乎他自己的名誉,甚至没有什么损失。 但沐鸢不这么认为。 该还,就得还。 霍鄞:“原来,是人情啊?” 一抹笑自霍鄞嘴角扬起,沾染着阳光的味道。刚刚他差点儿以为,沐鸢要对他这个人负责呢…… 其实他很想说,他不需要人情的。 因为他经常帮助别人,却从未想过要回报。 可瞧沐鸢的表情他就知道,拒绝的话,她会不高兴的。 霍鄞:“那就拜托沐小姐帮我倒杯水吧,我渴了一晚上了……” 笑容中掠过一丝尴尬,霍鄞想把人情嚯嚯掉不假,但渴,他也是真的渴…… 说是口干舌燥,欲火焚身了一晚上,也一点都不为过。 是,他坐怀不乱,恪守礼法,念了一晚上从表弟那儿顺回去的道德经。 但他是个正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人心可控,身体却不可违。 更何况,沐鸢身上还有着一种诡异的,近乎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乔乐在这儿,她一定会拍拍霍鄞的肩膀,表示她懂,她都懂。 沐鸢:“倒水?” 霍鄞:“嗯……” 沐鸢:“……” 我给你个人情,你居然让我给你倒水? 虽然心中有股火,但沐鸢还是伸手为霍鄞倒了一杯凉水,递到他的面前。 可就在她想跟霍鄞说这不作数,你可以想清楚了再提的时候,她却从霍鄞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因为就在她伸手倒水的那个空挡,霍鄞竟忽然红了耳根子。 似乎是因为她的动作,勾起了他的不适。 而她做了什么呢?她只不过是坐在霍鄞身上,稍微动了两下而已。 伸手,被沐鸢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霍鄞刚想去接那杯水,水却被沐鸢收回,猛的放在了桌案上。 霍鄞:“……” 我又错哪儿了? 看着那溢出的茶水,霍鄞吓得一个冷颤。 然而,就在他心神不宁,不知所措的时候,身上的少女却忽然回眸,抬起那张精致的小脸,猛地凑近了他。 刹那间,霍鄞耳根子上的红晕,成功的蔓延到了俊脸上,被沐鸢一览无余。 沐鸢:“你真的想喝水?” 霍鄞:“嗯……” 想的,我是真的渴…… 口渴,那么也渴…… 沐鸢:“人情今天便要用?就用来喝水?” 点点头,霍鄞瞧着沐鸢,整个人异常的卑微。 似乎是怕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他又张了张嘴道:“嗯,就喝……” 霍鄞的“水”字还未出口,已被那低眸的少女的拉住了衣领。 轻纱浮动,光影斑驳。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贴上的,竟是他馋了一晚上,却始终没敢覆上的唇瓣。 有点软,有点甜。 861 乐儿叫老公~ 另一边,躺在床上的乔乐缓缓醒转。迷迷糊糊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有点头晕不说,还冷不丁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是,这大清早的,到底那个家伙不睡觉,给这儿骂她玩儿呢? 闲的? 默默地吐槽了几句,她仅有的困意,都被喷嚏给打没了。 不过不困了,不代表不晕了,所以该躺,还是得躺。 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她刚准备闭目养神,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个冷颤。 因为她刚一转身,便倏地对上了一双琥珀色凤眸。那阴沉沉的,直愣愣的,充满了怨念与执念,仿佛要吃了她的眼神…… 两个字,可怕。 得,前一秒不困了,这一秒她连晕都不晕了。 因为她万万没想到,这几日总是不愿意跟她睡的君晏,今天居然跟她一起躺在了床上。 而且从他眼中的困意,以及几根清晰的红血丝来看。他好像不是刚刚醒,而是一夜没睡…… 乔乐:“晏哥哥,这大清早的,你吓唬谁呢……” 抱着被子,乔乐有些后怕的调整着呼吸。还好是君晏,要是别人,估计能吓死她。 君晏:“醒了?” 望着乔乐,少年的声音慵懒中透着一丝沙哑。他似乎很疲倦,可他却并不着急睡,而是静静的望着她。 青丝如墨,肤白若雪,在清晨阳光的映照下,他甚至不能用帅来形容,是美,让乔乐心猿意马的美。 也许是太疲倦了,乔乐甚至觉得此刻的君晏有股子娇气,那种病美人般,诱人犯罪的娇气。 乔乐:“嗯……” 乖巧的点点头,乔乐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盯着君晏,然后有一下没一下的,偷偷的靠近着他。 她本来以为,她已经够主动了,可没想到前一秒还病殃殃的君晏,竟直接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下面。 眼底的阴沉,只增不减。 君晏:“醒了是吧?那昨晚的债,麻烦还一下。” 乔乐:“债?唔……” 此刻,乔乐的脑子还在发懵,对于自己所欠下的债务浑然不觉,一无所知。 直到她的下巴被少年捏住,娇嫩红唇被封,连带自己身上的睡裙都开始下滑,即将跟君晏来个坦诚相见的时候。 她懂了。 娇气? 娇气你个大头鬼! 狂风暴雨席卷而过,不知过了多久,在乔乐即将喘不过气来,终于开始嘤声求饶的时候,君晏终于起身,目光有些迷离的看向她。 与其说是迷离,不如说是迷恋。 他真的很爱乔乐,爱到想拥有她的一切,将她揉进骨子里…… 越是克制,就越想爆发,可越想爆发,又越是珍惜,越是不舍。 这种感情很矛盾,却又很真实…… 君晏:“乐儿,叫夫君好不好?” 哑着声音,君晏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少女的脸颊,感受着其上那抹动人的红晕,与微微滚烫的温度。 此刻的乔乐也望着他,明眸有些混沌,却十分的温柔。 她沉默了半晌,终是咬了咬唇瓣,颤声儿道:“夫君~” 倒不是她故意要娇滴滴的叫,而是她刚刚被君晏折腾过,声音竟不自觉的娇。 她知道了,一定是昨晚君晏趁她喝醉,想占她便宜却没占成,所以大清早的就欲求不满。 虽然男主们都这样,但乔乐还是头一回被这么收拾,难免有些愣神,不知所措。 所以君晏现在让她叫什么,她估计都不会拒绝。 然后,她便听到了…… 君晏:“乐儿,叫老公。” 乔乐:“???” 这一瞬间,那躺在床上原地蒙圈的乔乐,险些没被君晏给吓死。 叫什么? 你让我叫你什么? 君晏:“再叫一声好不好?我想听。”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君晏那把玩她发丝的手都安分了一丝。 他低着凤眸,长长的睫毛微垂,眼中潋滟着一抹浅浅的温柔。不止是温柔,似乎还有孩子发现新世界时,无法抑制的兴奋与渴望。 再叫一声? 她叫过么? 什么时候? 乔乐觉得,大概是昨晚她喝多了,脑子不清醒的时候。 看着君晏眼中的期待,她觉得她不缴械投降,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很自然的缩到了君晏怀里,然后乖乖的叫了一声儿:“老公~” 这一声不止喊化了君晏的心,也同样触动了她自己。 因为无论书中书外,她都是第一次清醒的喊这个词。 不止是她吧,她相信所有女孩儿都会想,自己将来会叫谁老公,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她竟已经开始这么叫君晏了。 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虽然君晏很快便盯着她,对这个词提出了疑问。 乔乐:“大概,大概就是夫君的意思吧。” 看着君晏的眼睛,乔乐有些害羞的组织着语言。 君晏:“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叫夫君?” 乔乐:“我……” 告诉你因为我是书外人?我一不小心掉进了书里?然后我们那儿叫夫君都叫老公? 乔乐觉得好复杂。 所以她退而求其,将“老公”解释为了“夫君”外加“夫君我爱你”“最最喜欢你”的意思。 可以说,这是她的一个小谎言,她也不确定君晏信不信。 然后,君晏就信了。 眉开眼笑,一脸惬意,毫不怀疑的信了。 只是看着少年那迷人至极,分分钟不知能让多少人沦陷的微笑,乔乐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这种预感,它成真了。 君晏:“乐儿,一声不够,老公还想听。” 乔乐:“……” 不,你不想。 阳光下,乔乐想穿自己的衣裳,然后衣裳被君晏丢了。 于是她退而求其次,先跑吧。 第一次,君晏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二次,君晏轻松的扣住了她的纤腰。 第三次,君晏直接把她按在了床上,让她退无可退,逃无无可逃。 第四次,第四次她连床都没起来,所以直接没有了。 君晏:“乐儿,叫老公好不好?” 听着少年那诱人犯罪,宛如病娇的蛊惑声。以及眼中对此浓浓的,无法抑制的执念,乔乐觉得她摊上事儿了。 嗯,摊上大事儿了。 862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晌午,公厨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饭香与快乐在肆意,士兵们交头接耳,聊得不亦乐乎。 这里面有征北军,也有客居北关的霍家军。 两军士兵明明都是第一次见,却意外的和谐,连坐位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说起我们北关啊,就不得不提我们郡主的修墙大法了,看到那边的新城墙了么?两个字,牢固!” “对了,你们小侯爷也跟郡主出去了,就是他跟你们少夫人,还有你们小侯爷的表弟一块儿去的。” “是么?不过我们小侯爷的表弟?嘶,应该不是那个表弟吧。” “管他哪个表弟,反正很厉害就对了。你们夫人也厉害,那针扎的,被扎过的都说好!” “嘿,好啊,下次我们兄弟也去试试!不过你们少帅也不赖啊,我们小侯爷说了,比他厉害!” …… 一众大汉端着手中的土碗,胡吃海喝。这吃着吃着,还不忘勾肩搭背的相互吹捧。 什么你家少帅郡主真是好啊,你家小侯爷少夫人又真的妙啊。 反正就有来有往,有去有回,将商业互吹几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互吹是假,八卦是真。 这不,他们开始了,已经开始讨论昨晚君晏与霍鄞抱得美人归,好生惬意的事儿了。 谁说男人不八卦,其实男人,也很八卦的。 这是此刻坐在桌前,完全吃不下饭的乔乐与沐鸢,内心最最真实的想法。 不是,我们人还在这儿呢? 你们这么讨论真的好么? 其实吧,也不是人家这群大汉不知收敛,他们明明已经逼逼的很小声了。 毕竟聊八卦,而且还是聊领导的八卦,谁特么敢大声喧哗啊? 要怪,就只能怪乔乐与沐鸢的听力,实在是太好了。 一个白嫖的,一个天生的,想不听见都难。 君晏:“乐儿不饿么?” 单手托着下颌,某少帅温柔的注视着自家媳妇儿,凤眸中潋滟着让乔乐后怕的痴迷。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真的,乔乐怕得要死,而且还说不出话。 别问她为什么,问就是生病了。 毕竟平白无故的哑了嗓子,别人知道了想歪怎么办? 还有就是眼前这个杀千刀的家伙,我为什么吃不下饭,你心里没点数么! 君晏:“要不,回去吃?” 乔乐:“咳,饿……” 硬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一个“饿”字,乔乐默默低头,开始扒饭。 别说了,她又能吃了,她好饿啊,还能再吃二十碗! 看着疯狂扒饭的乔乐,沐鸢的背后一阵冷汗。 可她冷汗,乔乐还冷汗呢。 要不是知道沐鸢性取向没问题,她都快以为沐鸢是爱上她了。 明明桌子上四个人,除了你沐鸢以外还有三个。 君晏你不看我理解,朋友夫不可欺嘛,但霍鄞呢? 你以前不都跟他聊天儿么?你今天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啊? 是我脸上有花儿呢?还是你又医术高超的看出了什么,知道我被君晏折磨了一早上? 别说了,乔乐想到这儿,那刚吃下去的饭,差点儿没给吐出来。 咳,主要还是有君晏盯着她,她怕君晏觉得她吃饱了,又要带她回去玩游戏了…… 那种,那种带颜色的游戏。 可沐鸢呢? 沐鸢想一直盯着乔乐看么? 不,她一点都不想。 毕竟乔乐这个饿死鬼吃饭,她都已经看了一个多月了。 就像乔乐想的,君晏她肯定是不能看,也不感兴趣的。 而霍鄞…… 想到霍鄞,沐鸢终于稍稍侧眸,有些小心翼翼的往身侧望去。 就像她跟乔乐对坐一样,霍鄞也在君晏的对面,也就是她的旁边。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在她侧眸的同时,霍鄞竟也刚好侧眸,试图偷偷的打量她。 于是乎,两个偷看的人,撞了个face对face,偷看变明看,瞬间红了半张脸。 触电般的回头,他们再一次陷入了尴尬。 而被他们分别盯着不放的乔乐与君晏,也同样很尴尬。 只是尴尬归尴尬,你却没有办法说什么。 因为他们自己都还没理清楚,哪儿有时间管别人? 其实,沐鸢与霍鄞已经尴尬了一早上了。 从沐鸢临时起意,以一个吻还了霍鄞要喝水的人情开始,两个人就不对劲儿了。 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又或者是对视和沉默,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想看对方,却又不敢看,就像看一眼,自己就犯了天大的错一般。 而就是天大的错,也好想犯一犯。 好矛盾,又好开心。 其实,沐鸢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吻霍鄞,大概就是鬼使神差的觉得,他不是想喝水,而是想…… 那霍鄞呢? 霍鄞当场就震惊了。 那种柔软清甜的触感,让他吃个饭都味同嚼蜡。 沐鸢霍鄞:“那个……” 同时开口,同时噤声,终于,那扒饭的乔乐她停下了。 抬眸望着尴尬的沐鸢,她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视死如归的拉起了君晏手,用行动道了一声:皮皮晏,我们走…… 姐妹,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你知道,我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么? 而霍鄞这边,他直接收到了君晏一个赞赏的目光。 今天的表哥,居然是个有用的表哥。 终于,当乔乐二人消失在公厨门口,当周遭的喧嚣渐渐散去,霍鄞终于稍稍靠近了沐鸢,轻声道: “那个,我明天就要回天武了……” 闻言,沐鸢轻轻地嗯了一声,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沐鸢终于稳住了心神,拿出了平时那清清冷冷的语气。 沐鸢:“路上小心。人情我已经还给你了,没有下次了。” 说罢,她立刻如逃跑般起身,想要离开。然而这一次,霍鄞却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留了下来。 霍鄞:“你不用开口,听我说便好。” 被拉回凳子上的沐鸢一愣,终是安分下来。 因为她的心情很复杂,除了一丝懵懂的激动,还有两世为人的冰寒。 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霍鄞,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自己。 还有,她记得霍鄞说过,他有一个一直都在错付的人…… 而在沐鸢纷扰的思绪之下,霍鄞终于开口了。 他声音很平静,很温柔,似清风拂过湖面,在沐鸢的心底荡漾起层层涟漪。 霍鄞:“我叫霍鄞,出生天武冠军侯府,家父为冠军侯,家母封昭明长公主。我从小便励志拯救苍生,攘外安内,崇拜武帝舅舅,对身为太子殿下的表弟恨铁不成钢……” 他在讲的,是他人生,他的过去,以及他对未来的所有畅想。 而沐鸢这才明白,那个让霍鄞不断错付,心心念念人,居然就是他的傻子表弟。 霍鄞:“来到北关是偶然,遇见你们也是偶然,但就像郡主说的,缘之一字,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我,跟你……” 说到这里,霍鄞明显顿了一下。 因为他能察觉到,沐鸢的手腕微微一缩,有了明显的退意。 只是觉察到的他,却并没有放手。 霍鄞:“沐鸢,这些是我想说的,你不用回答我。” 沐鸢:“……” 双眼微微瞪大,此刻的沐鸢竟对霍鄞通透,感到了一丝畏惧。 霍鄞:“至少在你解决完自己的事情之前,不用回答我。” 说罢,霍鄞回眸对沐鸢笑了笑,而后主动收起了他和沐鸢的碗,极自然的起身,走向了大门。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沐鸢才从愣神醒转,眼底是一丝显而易见的落寞。 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不能回答,也无法回答。 因为她的心里有刺,一根不除,她就永远无法拥抱未来的刺。 一夜匆匆而过,当朝阳再度升空,当霍家军全军列阵,当送行的诸位悉数到期,大家也就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与众人一一道别之后,霍鄞翻身上马。 白雪掠过长空,当沐鸢再抬眸时,大军已鸿飞冥冥。 她在雪里站了很久,直到有人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回了城中。 这带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注视着她,更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乔乐。 因为乔乐知道她的过去,也明白她本该去的未来。 如果有一天,你身处迷茫,不知所措,甚至无力前行,那便去迷茫的源头,寻找答案吧。 乔乐不知道这句话对不对,但她觉得,她们是时候回家了。 虽然她的家,曾是沐鸢的噩梦。 霍鄞走后的第二天,乔乐便与君晏商量好了回京的计划。 君晏欣然同意,并在乔乐毫无准备之下,给她安排了第三日的启程。 于是乎,在匆忙的第二日中,乔乐经历了有史以来最长最长的道别。 李峰、岳无双、岳妙妙、周全、宁雄…… 还有许许多多曾在北关与她并肩作战,浴血杀敌的将士们。 离别来得太快,他们甚至连一场送别会都来不及开。 但出生入死的情意,却让好些人红了眼,虐了心。 就连向来乐呵呵的乔乐,泪水都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 因为一别经年,再见不知何日,更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那一天。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见二字,终归还是要讲的。 可想想她渐渐透明的手…… 如果有天,她要跟君晏说再见呢? 她,说得出口么……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863 论恶毒女配如何分析剧情 在君晏的安排中,乔乐与沐鸢,以及要回去陪君老爷子种茶的陆景等人,率先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大雪纷飞中,众人心思各异。 有开心的,有感慨的,也有心情郁结,不知所措的…… 毕竟陆景得胜而归,又有了跟君老爷子炫耀的资本。沐培元等人经历了几场生死之战,觉得整个人都升华了。 而沐鸢呢?乔乐觉得大概是为情所困,为恨所扰吧。 不过,此刻的她也没心情笑沐鸢,因为趴在哈桑背上的她,估计比此刻的任何人都要苦恼。 透明了,我特么居然透明了…… 一路上,她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手,那目光,那眼神,简直比她照镜子还要认真。 以至于周围众人的表情愈发古怪,而沐鸢则直接把“嫌弃”两个字,刻在了她明明很好看的俏脸上。 因为你嫌弃我,所以你不漂亮了! 但沐鸢漂不漂亮,显然不是她此刻该关注的重点。 她要关注的,是她为什么又不透明了? 干嘛? 玩儿呢! 一会儿透一会儿不透,我是led灯么?好带闪的? 低眸,乔乐不得不开始仔细的整理思绪,思考对策。 而凭借她多年浏览狗血、狗血电视剧、狗血电影的经验来看,这个透明,十有是个狗血套路。 那么我们把思路精准定位在古言穿越文上,透明无非三种可能。 其一,她眼睛有问题,脑子有毛病,被害妄想症,抓风就是雨。 这个直接排除,不予参考。 她乔乐觉得她很正常,绝对没有女主们那捕风捉影,日常自我怀疑的毛病。 其二,这透明是她眉心火的某种新技能,能让她一秒进入隐身状态,开始叱咤风云…… 咳,编不下去了。 虽然她很希望自己有,但从眉心火往期进化的条件,以及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她觉得自己在异想天开。 那么,就只剩第三种了。 她可能中了中最常见的套路,被世界排斥了。要么穿回去,要么就此消失。 按理说,想到这个答案的她,心里应该咯噔一下。 毕竟嘛,女主角们知道这一点,哪个不是痛哭流涕,要死要活,或是郁郁寡欢,决定独自承受…… 然后开始逃避男主,逃避家人,避世隐居…… 其实吧,这种套路跟那些得了绝症、中毒、重伤、失忆、是兄妹、给你一个亿让你离开等等情况,都是一个路数。 归根结底,就是你女主角不能跟男主角在一起。 为此一定会分分合合,上演一场又一场的悲情大戏,把读者们虐的肝儿疼,然后在评论区疯狂骂人。 啧,两个字,糟心! 但是,她糟心她的,关我乔乐屁事! 我特么不是女主角,而是一个掉进书里,经验丰富的恶毒女配啊! 坑我? 想都别想! 此刻,一众人瞧着那盯着自己的手,一个劲儿傻笑的乔乐,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虽然郡主日常发神经,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可看她笑成那样,还是觉得瘆得慌。 当然,也可能是这雪太冷,被风吹的。 沐鸢:“乔乐,乔乐,乔乐!” 连叫三声儿,在沐鸢即将掏出银针给乔乐招呼上的时候,乔乐终于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变得正常了一点。 缓缓静下心来,确认了第一个问题的乔乐,很快便思考起了第二个问题。 既然是套路,那肯定就有触发的契机。 能触发,就能解决。 因为嘛,套路都是为剧情服务的,只要作者不想be,后期的大部分剧情便都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她的消失与整个剧情的关联,她就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疯狂转动着自己那不算聪明的脑瓜子,她很快整理出了一条线索。 她的每一次透明,都与君晏有关。 而且,是与君晏眼下的身份有关。 因为当她跟乔君在一起的时候,是没有出过这种情况的。 所以这什么意思? 是她不能跟君晏在一起,却可以跟乔君在一起么? 乔乐迷了。 眼下,君晏还在北关处理事务,并未跟她一同回京。所以她要想求证这个答案,估计只能等他回来了。 得,她思索了半天,成功把自己塞进死胡同出不来了。 好在这事儿总算有了线索,也让她看到了一线生机。 而且啊,她是个有系统的人,她怕啥? 什么,你说我没有? 不,乔乐觉得有。虽然她这个眉心火不会说话,似乎很低级,很弱智……咳,很可爱,很温柔的样子,但它四舍五入,也就是系统了嘛! 看着镜子里险些由灰变黑的火焰,乔乐露出了不是很欣慰的笑容。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但积攒气运这种事,还是一劳永逸的。 拍了拍手,乔乐心里的阴霾瞬间散尽,并制定了行骗计划如下: 一、走走停停,走到哪儿,骗到哪儿。 二、广结善缘,积累人情,专注风险投资。 三、乔装打扮,低调,一定要低调。 两日后,云安城 街边酒楼上,一众人整整齐齐的猫在栏杆前,偷偷摸摸的往下瞧。 “沐小姐,您跟郡主交情不错,您说她这是在干嘛啊?” 看着下方摆摊设点,连布幡都快要挂上的乔乐,陆景发出了完全无法理解的声音。 沐鸢:“……” 我特么要是知道,我还给这儿跟你们偷瞄? 天昭百姓常言,京城繁荣,云安富庶,一为国都,一为仓库。 两个字,有钱! 而有钱代表着什么?恰恰代表着机缘。 从乔她乐行骗……咳,算命多年的经验来看,繁荣富庶之地,是最容易出韭菜的。 而本有菜必割的精神,她乔乐今天就要…… 刚刚掏出手里的布幡,乔乐连“有缘千里来相会”都还没来得及写,便被一众人包围了。 好家伙,破道袍、烂布幡、黑眼镜…… 这些她也就忍了,你们特么这些拿木念珠、抽签桶、小破碗的是几个意思? 没错,她还没开始算命呢,先被自己的一群同行给包围了。 “小兄弟,你来这儿算命,经过我们的同意了么?” 864 魔幻现实主义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站在人群中的乔乐一脸懵逼。 就,就挺突然的…… “小兄弟,别怪哥哥叔叔爷爷老祖们没提醒你,吃算命这碗饭,那是得交会费的!” 看着一众穷凶极恶,面黄肌瘦,不知道多少天没开张的算命先生们,乔乐默默摘下了自己的布幡。 这不,不仅把布幡取下来了,她还顺手掏出了峨眉刺,在挂幡的杆儿上刻起字来。 众人:“???” 我们这么多人威胁你,你当我们不存在么? 还写什么“德”,刻什么“礼”的,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于是,一炷香之后,这群算命先生流着泪明白了在世为人,要“以德服人,以礼待人”的道理。 不服,那就打到你服…… 那几棍子下去,他们别说收钱了,连自己兜里那几个子儿都想奉献给乔乐了。 乔乐:“诸位,缘,妙不可言。” 靠在椅子上,乔乐一边督促着会写字的给她写招牌,一边跟那群鼻青脸肿,在她面前跪的整整齐齐的同行们传教。 本来,她是想低调的来着。 可问题是,同行们不允许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从这群人盯上她开始,他们的火就亮了。 别说了,韭菜,而且还是要被她打服,从此一心向善的韭菜。 说真的,她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么贱的机缘。 “先生,招牌我写好了……” 另一边,那领头的大忽悠默默抬头,畏畏缩缩的把笔交到了乔乐手里。 原来,这云安城地大物博,商贾云集。 因为太富庶了,所以无论是乞讨还是算命,甚至是街头卖艺和占山为王,那都是有势力划分的。 也就是说你想算命,想骗人,还得问问你那个片区的头儿答不答应。 而这位大忽悠,就这一片儿的老大,如今她乔乐手下的头号小弟。 不说他武力值如何,起码在忽悠人上是真的很有一套。 那胡须一捻,眼镜一戴,台词一说,两个字,专业! 乔乐估摸着,她就是再骗个十多二十年,也不一定能达不到这小老头的水准。 当然,她也不需要达到。 乔乐:“咳,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头儿了。以前你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但现在,你们不是了。” 众人:“什么是乌合之众?” 乔乐:“……” 手中长杆一挥,众人立马噤声。 乔乐:“你们记住,现在我们是一个企业,企业就要有企业文化。就算是算命,那也得有针对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看着越听越懵的众人,乔乐直接简化了过程。 她已经想好了,靠她自己四处乱逛,再进行武力威胁,实在是太麻烦了。 她与其费心劳力,还不如请一堆专业技术人才。 瞧瞧眼前这一群,就很专业。 她负责挑人,他们负责忽悠,咱一起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几日里,沐鸢等人见识到了什么叫魔幻现实主义。 第一天,东街的百姓给乔乐忽悠瘸了。 第二天,西街北街南街中街集体沦陷。 到了第三天,连知府知州都来找乔乐算命了。 然后,他们被乔乐拒绝了。 哐当! 蹲进大牢的乔乐才刚刚做到石床上,牢房就给人劫持了。 这次,是土匪来了。 但土匪刚把乔乐劫出来,还没跑多远,便被商贾巨富家的高手堵住了。 于是,乔乐又到了商贾之家。 商贾们兴致勃勃,觉得自己得了神仙,这波一定要发大财了。 结果看守乔乐的高手,他没了。 总之,短短七日,整个云安是鸡飞狗跳,你争我夺。 而作为这场争端的中心,那个一心只想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乔乐表示,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 沐鸢:“七天,就七天,你看看这云安都被你嚯嚯成什么样了?” 房间内,沐鸢盯着坐在床榻上,一脸乖巧的乔乐,气不打一处来。 这几日,乔乐每天都扮做一个穷算命的,带着一帮骗子走街串巷。 被官兵抓,被土匪劫,被富户逮…… 要不是他们一直跟着,她真不知道乔乐这天师,要以什么形式收场。 以前的乔乐,明明不是这样的。 是的,这几日以来,沐鸢在乔乐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变化。 以前的乔乐走一步看一步,万事求稳,笑容满面。 可最近的乔乐却急功近利,心浮气躁,即便总是面带微笑,那笑容中也有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 一个人到底是开心还是忧愁,其实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真正了解你的人。 沐鸢不敢说她对乔乐的了解能超过君晏,但比起其他人,还是不错的。 乔乐,有心事。 乔乐:“是么?我会注意的……” 对沐鸢笑了笑,乔乐的回答异常简洁。 随着他们离开云安,乔乐真的变低调了,但她依旧早出晚归,穿着破道袍,拿着破布幡。 无论沐鸢怎么劝,也没有改变。 明明她还是一样的倒霉,时而摔倒,时而被撞,时而头破血流…… 但她就好像没有痛觉,不知疲倦一样,机械得重复着。 傍晚十分,凉风习习。 乌云遮蔽晚霞,小雨淅淅沥沥。 乔乐紧紧自己身上的道袍,坐在了一处带屋檐的台阶上。 孤零零的,凝望着那一道道奔向家人,奔向爱情的身影。 这是雨中的温馨,却是她此刻深藏心底的孤寂。 就像沐鸢说的,她变了。 沐鸢都能感觉到,她自己当然也可以。 其实她知道,她不是变了,而是怕了。 是,她有经验,她可以分析套路,可以见招拆招,可以规避风险…… 但在一件事没有彻底解决,没有求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之前,没有人会彻底的安心。 所以,她急需获取安全感。 而气运,那也许可以改变一切的气运,便是她无论如何都想抓住的契机。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个契机,击溃了她的自信。 她的气运卡住了。 卡在了金色,那璀璨迷人的金色。 无论她怎么努力,帮助多少人,蹭多少气运,金色,依旧是那个金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为什么…… 看着失落的雨滴,乔乐仿佛掉进了尘埃里…… 865 雨中伞人间幸 轰! 失落也好,吹冷风也罢,可这吹着吹着,身边的屋檐直接塌了是几个意思? 灰尘扑面而来,瞬间把认真悲伤的乔乐呛了个灰头土脸。 而更糟糕的是,旁边塌了,她头顶上那块儿也跟着裂开了。 乔乐:“……” 无奈之下,她只能走出屋檐,跨入雨里,哗啦一声,被大雨环绕在了这个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世界里。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我特么,我特么,我特么…… 乔乐在心里一声一声的骂着,可骂着骂着,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面对倒霉,她总能安慰自己,甚至能躺好认命,但此时此刻,这倒霉却像是一记重拳,击溃着她本就开始动摇的内心。 “那个人怎么回事啊?” “他不是那个走街串巷的穷算命的么?我早上还瞧见他来着。” “算命?连自己的命都算不准,他算个屁的命!骗子吧……” “可你别说,怎么他周围的雨都比我们的要大些,这也太奇怪了。” …… 熙熙攘攘间,行人们悄然驻足。他们有的穿着蓑衣,有的打着纸伞,皆好奇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坍塌的屋檐,与众不同的大雨,还有一个穷算命的…… 一个浑身是灰,灰与雨混在一块儿,脸上连雨水与泪水都快分不清了的穷算命的。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静静地站在雨里,任由众人围观,任由屋主责骂。 “这好端端的,我家屋檐怎么塌了?” “我这屋檐是你弄塌的么!” “我问你话呢?” “你是哑巴么?”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议论纷纷,熙熙攘攘。 可无论周围如何嘈杂,乔乐的世界里都一片静谧。 她听不见别人的议论,也听不见屋主的责骂。因为她的心里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她觉得她已经足够努力了。 面对倒霉,她谈笑自若,面对危局,她力挽狂澜,面对无法掌控的一切,她努力的握紧着命运。 可为什么,为什么命运一定要在她最开心的时候,将一盆冷水泼在她的身上…… 让她有希望,再亲手掐灭希望。 难道,她真的不配么……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乔乐抬眸望着抓住自己手腕的女人,眼底一片血红。 见此,那身为屋主的女人几乎是瞬间松开了她的手,犹如触电一般。 “你,你瞪我做什么,你要是不愿意赔钱,我们,我们就上县衙去……” 她的话虽没有底气,却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支持。 “对,赔钱!” 不知是哪个人带头喊了这么一句,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响应。 有了大家的支持,那屋主也瞬间有了底气。 “听到没有,我让你赔钱!” 乔乐听到了。 可她身上没有钱。 因为她摸了摸腰间,发现自己的钱袋也丢了。在她完全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的时候。 “你不会一分钱都没有吧?” 那屋主见此,都快要破口大骂了。 她家半个屋檐都已经没了,这货要是没钱,她上哪儿补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伸手去捉乔乐的手腕,准备拉着这穷算命的上县衙,给自家讨一个公道去。 而看着这一幕的乔乐,甚至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毕竟那屋檐,的确是她克塌的…… 这还真是个穷鬼啊。 围观者们暗道,这屋主也真够倒霉的。这种人,就是去了县衙也没用吧。 本来是没用的,但万事,总有转机嘛。 就像那眼神空洞的乔乐,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雨好像停了。 不对。 不是雨停了,而是雨好像被什么挡住了。被一柄突然出现在她头上的花伞,完美的挡住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刻,连伞外的雨水,好像都没有刚才那么大了。 就好像…… “大婶,我家小孩子不懂事,您说多少钱,我赔。” 一只手覆在了她湿漉漉的小脑袋上,轻轻地,暖暖的,就像他的声音一样,透着乔乐无比熟悉的味道。 雨中,少年手持花伞,白衣蹁跹。那如画的容颜,优雅的气度,不知在这淅淅沥沥的雨中,晃了多少人的眼。 “二,二十两……” 望着那立在乔乐身后,一袭白衣的少年,屋主大婶儿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她也不知道这屋檐值不值这个数,但先报一个价,总是没错的。 要是人家让少点儿,她也可以少点儿。毕竟这样的美少年,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止是她第一见,周围的吃瓜群众们,也是第一次见。 一时间,方才的指责与嘲讽,都化为了一声声惊叹,与道不尽的欣赏。 人间真实,不过如此。 “好。” 但那少年全然不受周围的影响,一抬手,一枚银元宝已落在了屋主的手中。 哗! 众人再度沸腾。因为屋主喊的二十两,却得了五十两,足足多了一半儿有余。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少年不仅长得好看,还有钱。 一时间,围观的妇人们两眼放光,蠢蠢欲动。媒婆想赚钱,夫人们想要女婿,婆婆们想要孙女婿…… 而乔乐…… 动手了,她动手了。 这不,那屋主还没反应过来,她手里的银子先不见了。 屋主:“???” 众人:“???” 是的,那枚银元宝竟在某道士阴沉沉的脸色中,完美的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乔乐:“君、晏!” 抬眸,乔乐一声吼,白衣少年顿时浑身一抖。 此刻,某叱咤风云,别人看了掉头就是跑的少年,正乖巧的眨着眼睛,对于自己所犯的错误一无所知。 咳,在媳妇儿面前,害怕一点,总归是不会错的。 捏着手里的银元宝,乔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你、又、败、家!” 背脊一凉,君晏好想说自己身上没有二十两,就这五十两的元宝,还是他出来找乔乐的时候,从乔乐桌子上顺的。 仅此一锭,别无碎银。 然而,瞧着少女那阴沉沉的脸,他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于是,众人便见那前一秒还豪爽得不行,一脸我不差钱儿的少年,默默从算命的手里接过了银子。 咔哒一声,掰成了两半儿。 一半儿给了算命的,一半儿给了女屋主。 空气突然陷入安静,但沉寂之后,却是全场爆炸式的哗然。 徒手把银子掰成两半儿,对君晏而言是举手之劳,但在眼前众人看来,却是神乎其技。 长得好看,有钱,还会武功! 这样的公子,别说是他们这小县城了,就是京城和云安,也不一定能遇到上吧!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动是肯定要动的,就是一旁那个穷算命的,实在有些碍眼。 被雨淋得湿漉漉的不说,还脏兮兮的。那身道袍又旧又破,跟身旁的少年郎站在一起,简直格格不入。 而且,还抠! 显然,众人对挡住她们围上去的乔乐,有着极大的怨念。 但对乔乐而言,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她最伤心的时候,她见到了她最想见到的人。 所以她也不管自己身上干不干净了,湿的也好,脏的也罢,男装也无妨,她就想做她现在最想做的事。 扑上去,一把抱住君晏。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这一次,君晏似乎早有准备。他就那么静静地的站在原地,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轻轻地搂住扑过来的乔乐。 尽管白衣染了尘,身上沾了水,周遭一众眼球落地,发出阵阵唏嘘…… 但在少年那双好看凤眸里,依旧潋滟着笑,而这笑,竟温柔到了骨子里。 望着眼前的断袖之景,吃瓜群众们直呼辣眼睛。 而受到这一幕的冲击,他们也没兴趣再继续围观下去了。大下雨的,回了吧,这天都快黑了。 终于,这淅淅沥沥的雨里,只剩下了君晏和乔乐。 少女紧紧的抱着少年,玉手攥着白衣,眼泪无声的往下滴。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来,像被雨淋湿的小白兔般,红着明眸,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君晏。 而君晏,也同样静静地望着她。 君晏:“乐儿饿了么?” 乔乐摇了摇头。 君晏:“那,是困了?” 乔乐又摇了摇头。 而就在她打算自己开口的时候,少年却压低了手中的花伞,同时拉近了他们二人的距离。 俯身,他啄了啄乔乐的发梢,并在乔乐猝不及防间靠近,吻住了她那因为被雨水侵袭,而微微发凉的唇瓣。 君晏:“既然都不是,那就一定是想我了。” 红唇微张,乔乐想搭话,却又被君晏吻了个心猿意马。 而且在她满脸羞红,完全不敢注意伞外那一道道惊恐中透着嫌弃的目光时,君晏竟淡漠的回头,理所当然的道了一句。 “看什么看,没见过断袖吗?” 闻言,方才还心情郁结的乔乐,竟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雨中,街上,人前,少年的云淡风轻,一往无前,就像是阳光,驱散了乔乐心底所有的黑暗。 曾经她无所畏惧,倒霉也好,消失也罢,因为她觉得她是一个过客,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本书里,更不该介入君晏生活的人。 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君晏成了她的牵挂,成了她为之奋斗的目标,与不得不留下的理由。 他,需要我;而我,想陪着他。 866 我喜欢一个人 望着眼前的君晏,乔乐的目光明明灭灭,星光点点。 在淅淅沥沥的雨里,她与君晏十指紧扣,并肩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她问君晏为何会突然出现,他说因为他想她了。 因为想她,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了北关的事务,并日夜兼程的来追她。 对此,乔乐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信的。 一直都信的。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问君晏,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哭么? 这次,是君晏笑了。 夜幕下,花灯前,少年的容颜愈发精致,好似锟刀雕琢的美玉,趁着天神不注意,偷偷的出了逃。 他说,因为想他了。 这个回答是那么的不要脸,却又让人无法拒绝。 因为她的确挺想君晏的。 但她也知道,君晏不会真傻的以为这就是真正的原因。他不问,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还不想说而已。 毕竟一件她自己都还没搞清楚的事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对吧。 所以,先缓缓吧。 就这样,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君晏提起了提亲,提起了聘礼。 乔乐:“我不同意!” 看着手里的清单,乔乐一秒提出了反对。并在伞下,对君晏投去了一个败家子的目光。 君晏:“……” 然后,嗯,然后君晏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他的清单刚拿出来,就被乔乐给没收了。没收了也就算了,乔乐顺带用眼神警告了他。 乔乐:别想私藏,我会盯着你的,懂? 君晏:好嘞。 于是乎,某人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麻溜的结束了。 并且因为他败家,乔乐直接侧眸,不再理他。 灰溜溜的跟着自家媳妇儿,君晏有心想开口,却见乔乐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连那扣住他的小手,都在此刻紧了一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此刻的乔乐,似乎在祷告着什么。 祷告着什么呢? 也许,只有乔乐自己才知道了。 当他们回到客栈,沐鸢等人早已坐在了饭桌前。 虽然她日常嫌弃乔乐,但还是立刻拖着乔乐上楼,为她处理了这身湿漉漉的衣裳。 因为在她眼里,乔乐真的是笨手笨脚的。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沐鸢:“今儿个又骗了几个人啊?天师?” 听到自己的外号,乔乐尴尬的抽了抽嘴角。 今天光顾着矫情了,一个没骗到不说,还赔了二十多两银子。 别说了,她已经开始心疼了。 虽然她不穷,但不该花的钱,咱还是不能乱花的嘛。 看乔乐这个表情,沐鸢心里已经有数了。 沐鸢:“那明天还去么?” 犹如拨浪鼓般摇摇头,乔乐表示再去她是狗。 不是她对气运不感兴趣了,而是今天她和君晏在街上玩太过了,这地方,怕是呆不得了。 毕竟被带颜色的围观,还是不太好。 她可是天师,不是断袖…… 当然,他们家君晏也不是断袖。 所以,咱去下个县城骗吧。 沐鸢:“……” 将衣裳叠好,沐鸢真不知该说乔乐什么好。有些无语,但无语着无语着,她却忍不住笑了。 乔乐这个人,还真是有趣啊。 然而就在沐鸢准备给乔乐扎两针,以免她淋了雨着凉的时候,乔乐却望着她,轻声说道:“沐鸢,谢谢你。” 手中银针一顿,沐鸢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如果别人在这儿,或许会以为乔乐在谢沐鸢替她找衣服,替她扎针。 但只有乔乐与沐鸢知道,其实君晏的突然出现,并不是偶然。 一定,是有人带消息给他了。 而这个人,正是沐鸢。 其实乔乐并不知道,在她跟沐鸢离开北关之前,君晏便找过沐鸢。 他请沐鸢帮忙,要沐鸢看好她。 但这次,沐鸢没有收人情。因为她说乔乐欠她太多了,她怕乔乐穷,还不起。 乔乐:“对了,等回了京城,你来我家一趟吧。” 挨了两针,即将要挨第三针的乔乐表示,我们能不能说完这个话题再扎。 不是吹的,她发现一提起她家,沐鸢连扎针都扎的比一开始疼。 沐鸢:“去干嘛。” 手中银针一顿,沐鸢的笑意褪尽,连说话语气都冷了几分。 乔乐:“去见见我哥和表姐。” 此话说完,乔乐迎来的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沐鸢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转身的那一刻,轻轻的“嗯”了一声。 乔乐知道,她会答应的。 因为如果她是沐鸢,她也一定很想问一句为什么,更想早点解开心里的那个死结,去拥抱崭新的一切。 比如说,那位尽职尽责,一心为了表弟好的大表哥。 也不知道他们表哥到哪儿了,回到武京了没有。 那么傻一个人,可别失踪在路上了啊。 天武官道旁,篝火熊熊燃烧。 霍鄞猛地打了几个喷嚏,连脸上的傻笑,都给喷嚏打断了。 夜幕下,一众霍家军猫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自家小侯爷身上瞧。 太可怕了…… 自从离开天昭,他们小侯爷就跟疯了一样,整天傻笑。 以前天天想着回家制裁太子,三句话不离表弟。 现在好了,一半儿脑子想着表弟,一半儿脑子想着少夫人,还有一会儿会空出脑子,想着怎么骗乔小郡主来天武。 用他们小侯爷的话来说。 废物表弟是必须要救的,不然天武的百姓怎么办?天下苍生怎么搞? 而少夫人,咳,小侯爷说的是沐小姐,沐小姐的话,那肯定也是要娶的,就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他是想负责的,就怕人沐小姐不想让他负责。 所以,这个落点就来了。 要想完成前两点,他就必须把乔小郡主骗到天武来。 甭管是客居还是定军,又或者说来一趟,对他霍鄞而言都是极好的。 因为他看得出,无论是君晏还是沐鸢,那都是跟着乔乐跑的。 据他得到的消息,君王府已经退出天昭朝堂,隐居市井。 而北关几年之内,很难再发生大的战事。 所以君晏和乔乐,完全是可以被他拐回来大兴天武的。 拐君晏,他真的没自信。 因为那小子不好骗不说,他看着还瘆得慌。相比之下,小郡主可就亲切多了。 不仅亲切,还奇思妙想无数。只要她愿意来,君晏一定也会来的。 到时候可得带他表弟来看看,这什么叫同名不同命。 好好点拨那小子一番,让他不能再继续颓废下去。 而沐鸢…… 一想到沐鸢,霍鄞的脑海里便会浮现起那日清晨,沐鸢吻他的画面。 说真的,他很想再见到她……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他只知道他的生活里,似乎多了一抹崭新的色彩。 乔乐来的话,你也会来的吧…… 半个月的时间里,关于北关之战的一切不断传播。 诡异之火,白色烟雾,还有那不知疲倦的军队…… 其中任何一样,都让四国为之震撼。 天水天云疯狂调查,天昭则向乔乐发来了一封封书信,催促她赶紧回京。 至于天武,那刚刚归京的霍鄞,自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文臣武将,亲朋好友,无数的拜访,险些将他们冠军侯府的门槛踏破。 就连他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父亲大人,也悄悄潜入他的房间,正儿八经的询问过他。 唯有他的武帝舅舅泰然自若,没有半分慌张。 无论群臣在朝上如何上奏,希望与天昭洽谈此事,以防对方一家独大。他都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两个字,随便。 你们要去谈,要去查,要去争,你们就用自己的方式去。 反正,朕不管。 懂? 群臣:“……” 面对历任武帝中最嚣张最狂妄的一个武帝,群臣表示很淦。 而在四国风云变幻的同时,北蛮之地也并不太平。 此番耶律王庭损失巨大,瞬间从实力前三,掉到了最末。 好在蛮庭一共只有五个,它再次,也是第五。 但实际上,损失了二十几万军队,以及三分之二将领的耶律王庭,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君晏说的没错,一次打疼,打到他们唇亡齿寒,抱头鼠窜。 他真的做到了。 好在五大王庭之首的澹台王庭有心扶持耶律王庭,很快展开了救济。 同时,澹台王庭也宣布提前召开北蛮大会,邀五大王庭雄主,以及德高望重之辈聚首。 如今的中原,已经开始棘手了。 而那诡异之火与白色烟雾,将是他们调查的重中之重。 澹台蛰伏多年,也是时候显山露水了。 很快,新的消息便被四国挖了出来。 包括是谁制造了鬼火与白烟,两者的材料又来源于何处。 总之,就是立刻封锁,不给别国半点机会。 而得到这一消息的君晏,正陪着乔乐在街边算命。 这几日来,但凡被乔乐盯上的人,没一个跑得掉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乔乐看错了,或是君晏抓错了。 于是,走街串巷的天师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天师,和天师家总是跟着她,帮她拿布幡,帮她搬凳子,帮她买馒头,甚至还想帮她算命的大佬。 她觉得她有手,可大佬好像觉得,她不需要有。 不过,她为什么还要算命呢? 因为她认认真真的向眉心火问了一个问题: 我喜欢一个人,我想跟他在一起,如果气运真的能改变一切,那么眉心火,你能答应我吗? 眉心火没说好。 但它黑了,又开始打雷了。 867 你是我年少的欢喜 天昭京城 落日余晖,微风阵阵。 目送着一辆华贵的马车渐行渐远,那站在王府门前的乔家父子终于是缓缓转身,暗自摇头。 七天,第七天了…… 这皇上不在宫里好好待着,都来他们乔王府蹲点七天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连他们父子二人都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诚意。 虽然他们的佩服,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 乔寅:“轩儿,让你赶紧催乐儿回来,你到底催没催啊?你看这一天天的,我们家门槛都快给人踏破了。” 抬手扶额,清俊的乔老父亲表示,他已经有点扛不住了。 这一天天的,要应付皇上,要应付同僚,要应付下属,还,还得应付凶巴巴的君老亲家。 偏偏这儿子还不成器,都不知道给他分担点压力! 不帮着应付人也就罢了,连你妹妹都叫不回来,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 乔轩:“要不,您去试试?” 抚了抚身上的月白衣袍,乔大世子一秒无视自家父亲那恶狠狠的目光。 我不行,您行? 显然,老父亲自己也不太行。因为闻言的他竟猛地一咳嗽,拂袖走入了乔王府。 乔寅:“几日而已,虽然这几日不回来,但总是要回来的嘛……哎,我们乐儿那么孝顺,肯定就是被那小王八蛋给带坏了。你看看,半个月不着家,都学会游戏人间了这……” 点点头,冷若冰霜的乔大美人表示,虽然父亲日常没用,但这话还是没说错的。 君晏=万恶之源。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问就是他给乐儿写的信,都是那个王八蛋回的。 他写一大篇,人回一个字。 “滚!” 乔轩:“……” 别说了,他肺都快要气炸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一阵剧烈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定睛一看,正是管家侯亮与一众家仆。只见他们满脸喜气,正急冲冲的向他和老爹跑来。 侯亮:“王爷,世子,郡主,郡主她回来了!” 诶,人呢? 王爷和世子人呢? 凤谛阁 时隔两个多月,这沉寂已久的院子,终于又有了往日的生机。 沉香呈上纸笔,胡诌则抱来一堆高高的账簿。至于其它侍女们,自然也在为了郡主回来的事儿,里里外外的忙活。 不是她们没有维护好院子,在这儿临时抱佛脚的打扫了,而是郡主这一回来,竟带了好些东西。 这不,此刻的凤谛阁外还排着一众暗卫,正等着往里面搬东西呢。 绫罗绸缎,纱衣华服,珠钗翠玉,奇珍异宝…… 总之就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即便是出身乔王府,见了不少世面的侍女们,都已经看花了眼了。 而听这些暗卫哥哥们说,这些可都是她们郡主的东西。当然,还只是东西的十分之一。 只不过暗卫们不称郡主为郡主,而叫她少主夫人。 至于他们口中的少主,自然就是那坐在郡主旁边,正一脸不爽的君小王爷了。 因为自打自家媳妇儿进门,他就成了一个背景板,纸片人,可有可无,要走,都没有人拉他那种。 一开始吧,乔乐是被沉香等人围着,然后是胡诌侯亮等人供着,到现在,别说活人了,他君晏连账簿都快比不上了。 君晏:“……” 盯着正在认认真真翻账簿,脸上满是欣喜之色的少女,君晏那双凤眸阴沉沉的,潋滟着“你再不看我,我就要生气了”的危险。 终于,乔乐似乎察觉到了他心情,竟暂时推开了账簿。 可还没等她开口跟君晏说上一句,门外便再次传来了喧闹声。 乔寅:“乐儿!哎哟,爹的宝贝女儿啊,快,快过来让爹看看!” 老父亲乔寅一马当先,瞬间把在人前的清俊庄严,丢了个干干净净。 上一秒还在说女儿游戏人间不回家,这一秒就激动的像个两百多斤的胖虎,恨不得给女儿一个熊抱。 要知道,这平时要走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今个儿一分钟就冲过来了。 乔乐:“爹!” 君晏:“……” 看着冲向乔寅的自家媳妇儿,再次失宠的君晏无言以对。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乔寅:“瞧瞧,这都瘦了。爹就说吧,北关那个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这才去多久啊?就这成这样了。轩儿你快看看……” 摸了摸自家大白菜的头,乔寅那叫一个心疼。 两个多月不见,自家大白菜,都快变成小白菜儿了。 乔轩:“没事,补回来。” 认真的盯了自家妹妹好久,乔大美人冷若冰霜的得出了结论:“肯定是君晏家的饭不好吃。” 乔乐:“???” 她想说句不是,可自家父兄却七嘴八舌的,争论起了如何给她补身体。 顺带对君晏家的饭菜一顿diss,表示吃了第一回,绝对不会再想吃第二回。 乔乐好像捂住他们的嘴,奈何他们一直说,连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这说着说着,竟还悄悄的凑到她面前,问起了一些带颜色的话题。 比如君晏有没有“欺负”她啊,她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啊,是不是被君晏威胁了啊之类的…… 总之,就明里暗里的暗示她。 大概,男人都很了解男人吧。 不过她很想说你们当着本人说本人,真的好么? 君晏虽然坐的远一点,可这并不代表他听不见诶…… 别说了,在乔乐苦笑的空隙,那口嗨了好一阵儿的乔家父子,也终于瞧见了那存在感极强,并对他们皮笑肉不笑的小王八蛋。 猛地一回头,两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时杀向了侯亮。 一阵冷风飘过,侯亮瑟瑟发抖。 不,不是我不提姑爷啊,是您二位跑的太快,根本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啊…… 看着那被君晏盯得背后冒冷汗的自家父兄,乔乐哭笑不得。 果然,君晏真的很凶。 乔乐:“晏哥哥,你不要欺负他们好不好?” 君晏:“好。” 在乔乐的注视下,少年一秒侧眸,戾气全收。 然而只要乔乐一回眸,他瞬间便会凶相毕露,再次恶狠狠的瞪着父子俩,让人背脊发凉。 这哪儿是女婿啊,这特么跟多了个爹似的。 好在君晏也不小心眼儿,并未一直计较此事。 毕竟老爷子做饭难吃,他一直都知道。 而那日乔家父子造访杏园,饭后是怎么被暗卫抬回来的,他也是知道的。 估计,没少吐吧。 夜色朦胧,月光皎洁。 沉香等人迅速掌灯,将院子照的犹如白昼。 月前树下,美酒佳肴上桌,四人团团围坐,一派和谐。 即便是表面上的和谐,那也叫和谐嘛。 乔寅:“吃吃吃,都是一家……咳,我们乐儿这么瘦,可要多吃点。” 作为长辈,乔寅本想圆场,却成功的卡在了“一家人”三个字儿上。 没办法,他直到现在都无法接受,他居然跟君晏成了一家人的现实。 毕竟他总觉得,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 明明大家连路数都不一样,怎么就…… 乔轩:“乐儿是要多吃点,这鱼不错,哥哥给你挑。” 拿起筷子,乔轩刚要动手,便被坐在乔乐身边的君晏抢了先。 因为这些天以来,这一直都是君晏的活儿,谁抢他打谁。 于是乎,乔乐从被一个人投食,变成了被三个人投食。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出现了自己没有手的幻觉。 但,她有啊。 而且看着碗里都已经冒尖尖了,却还在增长的饭菜,她极度怀疑这三个人不是在夹菜,而是在堆塔…… 用她的碗堆塔,谁先堆倒算谁输。 啪的一声,乔乐将手中的筷子猛地放在了石桌上。 和善的目光微微一扫,三个举着筷子的男人齐齐收手,一个比一个缩得快。 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被乔乐强行叫停之后,桌前的气氛也再次凝结。无奈之下,乔乐只能放下碗,率先打开了话题。 乔乐:“听说这几日皇上总来府上拜访,爹,你是不是犯什么事儿了?” 乔寅:“???” 你看你爹我像罪犯么? 乔轩:“乐儿,你明知道皇上是来找你的,就别拿爹开玩笑了。” 放下筷子,乔轩注视着自家妹妹,表情略显凝重。 他瞧得出,自家妹妹这个话题开的可是很有水平的。因为他们聊着聊着,迟早是要聊到此事的。 至于乐儿,她要是不懂,她就不会翻墙进来了。 很显然,乔乐跟君晏,以及他们带回来的一群暗卫,那可都是没走正门儿的。 翻墙嘛,别人难,他们可简单着呢。 乔乐:“这不是唬唬爹,看爹有没有投靠对面嘛。” 单手托腮,乔乐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们可别打我的主意,你们要的诡火配方,我可没有。” 说着,乔乐还极自然的拉住了君晏的手,对少年笑道:“对吧?” 望着少女暖暖的笑意,刚才还在赌气的君晏忍不住一愣。 他承认他对乔乐的笑没有抵抗力,但他的愣神与惊讶,却另有原因。 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即便面对自己的父兄,乔乐也不打算说出实情。 任何人,只要提到配方,乔乐都是三个字“不知道”。 可这些在别人那儿难以企及的东西,他却唾手可得。 所以那一瞬间,他分明是被这独一份儿的信任,甜到了心坎里。 “对。” 点点头,君晏淡然承认。 笑望着对面的乔家父子,他仿佛在告诉他们有什么冲我来就好,谁为难乐儿,我跟谁急。 对此,乔家父子哭笑不得。 这白菜大了,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了。这不,都主动跟猪跑了…… 作为爱惜白菜的菜农,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乔寅:“你这丫头,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知道,在这天昭,在这京城,也没人敢动你。毕竟,我们乔王府和君王府,是吃素的?” 望着自家女儿,乔寅的话里满是温柔。 作为一个父亲,他最心疼的就是他们家乐儿。 不是说轩儿就不值得心疼,而是他们乐儿命苦,从小倒霉到大。 曾几何时,他和轩儿都已经做好了一辈子把乐儿留在家里,为她招一个赘婿的打算。 因为他们都怕乐儿遇不到良人,不会被人真诚以待。 一直以来,他们都反对乐儿跟君晏在一起。不是他们看不上君晏,而是他们担心。 身为天昭两大权臣,他们太透彻了,君晏的优秀与危险,他们有目共睹。 这是一个闪闪发光,注定会立于巅峰,让人难以企及的家伙。 乐儿若跟了他,他们就真的无法左右乐儿的命运了。 如果有一天…… 但所有的如果,所有的他们以为,都比不上乐儿自己的选择。 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 乔寅还在沉思。 感动不了别人,却成功的感动了自己。这不,情绪酝酿的太到位了,一时间竟都走不出来了。 以至于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两张生辰贴和两个精致的锦盒时,他险些受到了惊吓。 而更惊悚的是,乔乐与君晏竟忽然起身,同时跪在了他的面前。 乔寅:“……” 干,干嘛呢这是? 不止他没回过神来,乔轩也同样如此。 因为认识君晏那么久,乔轩从未见过他下跪。犒军仪式他按剑,见到皇帝他低眸,那透在骨子里的,是让乔轩讨厌却又佩服的骄傲。 可今天,他跪了。 毫不犹豫,规规矩矩。 放下了他所有的傲气,只留下凤眸中的珍重与真诚。 他说,他想提亲。 想三书六礼,鸿雁为信,等一个满城锦绣,盼一个花开十里…… 他想娶乐儿回家,在一个最好的日子里。 清风拂过夜空,吹开少年的发梢,吹走他所有的自傲。 他低眸叩拜,眼底皆是虔诚。 如果说他是别人的一眼惊鸿,那么乐儿,就是他的人间理想,一生所爱。 他爱她,所以他愿意为她放下一切,包括,他最爱的自由。 侧眸,乔乐静静地望着君晏,少顷,她抬手抓住了愣神的老爹,并对沉默的哥哥露出了微笑。 而后,她也跟着君晏缓缓低眸,行上叩拜之礼。 她的示意,已经足够明显了。 她愿意。 一直都愿意。 君晏,你是我年少的欢喜,我喜欢的少年是你。 868 时间不多了 热闹的院落瞬间安静,乔寅与乔轩对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要来,可当一切真正来临时,他们还是忍住红了眼睛。 抬手扶起二人,乔寅与乔轩终究是点了头,随了心。 他们的白菜,还是被这小子偷走了。 而这声岳父与大舅哥,他们也注定逃脱不了了…… 打不赢,那就只能加入了,对吧? 四人重新坐下,乔寅这才来得及低眸,看看面前的生辰贴与锦盒。 按理说,古代婚姻共有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这些规矩极其繁琐,乃是大家族婚姻的象征。若是别人要来求娶他们乐儿,自然是得一步步来的。 纳采求婚、询问名字、占卜凶吉…… 前三项通过,再谈什么公开下聘,订期迎亲。 可到了君晏这儿,这前三项直接废了。 因为人家成亲,婚前大都连面儿都没见过。而君晏跟他们乐儿呢?别说出去了,这俩还在乔家的时候,便是邻居。 而且还是经常串门儿那种。 你说要君晏托人说媒,再假惺惺的问乔乐叫什么名儿,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样小家子气不说,还显得虚伪做作,让人耻笑。 至于这占卜吉凶,咳,就他们乐儿那个命格,还是别卜了吧。 毕竟那么倒霉,靠得住的凶。 所以给两家留点儿面子,跳过,跳过…… 这不连跳三级,直接就到下聘和换生辰贴了嘛。 所以这帖子和锦盒是? 抬手将第一个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对儿白玉酒杯。 乔寅好酒,世人皆知。都说爱屋及乌,这好酒者,自然也爱酒杯。 毕竟葡萄美酒夜光杯,好酒,自需用好杯来品。 因此啊,他一瞧这对儿酒杯,就知道这并非凡物。 明月皎洁,花灯洒下暖色的光。光下,那对儿酒杯是晶莹剔透,流光溢彩。通透雪白之下,还有一圈儿金线缠绕杯口。 乔寅立刻命人取来美酒,亲自将酒液斟入杯中。 杯中美酒渐满,杯体也愈发通透。终于,当美酒触及到那条金线时,一朵莲华竟在杯底绽放,栩栩如生。 这一刻,就连见多识广的乔家父子,都直接好家伙。 乔寅:“君……贤婿啊,此,此物真是赠予为父的?” 看着瞬间改口的乔寅,乔轩暗道此人背叛革命,相当的没有出息。 然后他便见君晏点了点头,又打开了第二个锦盒。 乔轩:“……” 刚才的话,他收回。 永子,他完全没想到,君晏送的东西居然会是失传已久的围棋永子。 也许很多人只在乎围棋棋谱,而不在乎围棋棋子。 但真正爱棋的人,怎么可能不想有一副好棋? 还是这种用红玛瑙、黄龙玉、翡翠和琥珀等原料烧制,冬暖夏凉,细糯如玉,体坚意柔的永子? 瞧瞧这润如宝珠,明而不炫的色泽。 黑子黑如鸦青,透碧玉之泽,宛如清潭秋水;白子呈象牙之色,白如蛋清,润糯如美玉羊脂。 仅仅是一瞬间,乔轩心里就发出了爱了爱了的感慨。 要不是他性子够冷,此刻反应或与自家老爹不相上下。 毕竟君晏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看着瞬间跟君晏熟络起来,一口一个贤婿,一口一个晏兄的父子二人,乔乐简直没眼看。 没出息,太没出息了! 她想说,其实君晏想送的东西很多很多,光清单的第一页儿,就有宝物不下三十件。 然而,她只给了君晏两个名额。 虽然就两个,但她不得不佩服君晏这个监视器,对于她父兄二人喜好的了解。 一击中的,完美carry。 而做女儿的她,终于不用担心她家这一个正派,和两个反派打起来的事儿了。 好事,总归是一件好事。 不过,天色已晚,夜色已深,她乔乐都已经开始打哈切了,她家父兄还不打算走吗? 乔乐:“咳,时间不早了,要不……” 闻言,乔家父子对视一眼,极自觉的站起身来。 但在起身的同时,他们还不忘扣住那坐在原地,默不作声的君晏。 君晏:“???” 眼见君晏被父子二人强行拖走,乔乐在原地当场石化。 可石化着石化着,她却又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因为父兄的心思,她还是明白的。 虽然她可能已经没有名节了,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还是得有的。 至于君晏,刚刚求婚成功,他估计也不会太嚣张吧…… 其实君晏有用眼神示意她,让她救他的。 只不过,她假装没看见而已。 因为在月光之下,欢天喜地的三人似乎都没注意到,她在跪拜之后,便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 说来有些吓人,她的那只手,似乎已经透明到手肘之上,接近肩膀的位置了。 所以,她不能再拖了。 有些事情,得尽快处理才行。 另一边,沐鸢谢绝了自家外公的挽留,踏着月色,准备独自回到沐府。 但她还没走几步,身后便有人追了上来。 回眸一看,竟是小侯爷叶天宇。 如今的叶小侯爷忙着做生意,极少在家。刚刚她回去,便没瞧见她这急性子的表哥。她还以为,今日见不着了呢。 叶天宇:“鸢儿,你这回来也不差人知会一声儿,早,早知道我今日就不出去了……” 一边喘着粗气,叶天宇一边在自家表妹身上四处查看。 而他心里会嘟囔些什么,沐鸢是再清楚不过了。 沐鸢:“放心吧,乔乐没有为难我。” 叶天宇:“真的?” 他显然不信。 要不是他这妹妹沉默寡言,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他都要说你要是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睛了。 沐鸢:“真的。我跟她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沐鸢随口一说,叶天宇也就随便一听。 反正,他是没当真的。 而且爷爷怕鸢儿回沐府会受到为难,还特意派他去住上一日。若是有情况,也好立刻将鸢儿带回来。 于是乎,两人就这般回了沐府。 但不回不要紧,这一回,险些惊掉了叶天宇的下巴。 以前的沐府,根本不把沐鸢放在眼里的。说是嫡女,地位还不如庶女。 后来,随着沐培元那两个不成器的女儿出事,刘氏又与人苟合,沐家人对他们鸢儿的态度也渐渐有了变化。 但那种变化,仅限于温声和气,稍稍重视而已。 归根结底,还不是想用鸢儿出去,换取一些沐府需要的利益。 毕竟沐府的重心,还是在大少爷沐晨风那儿。 可如今…… 在叶天宇的注视下,沐府门前灯火通明,一大家子人竟在沐培元的带领下,在府门前站的整整齐齐。 下到普通家丁,上到沐培元自己。就连平时从不营业沐老太君,也站在了这冷冷的夜风里。 叶天宇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在等别人,而不是沐鸢。 可坏就坏在,他们一看见沐鸢,连那脖子都伸长了不少。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恨不得冲上来什么都有。 这,这什么情况? 沐培元:“鸢儿,你回……” 扣住叶天宇的手腕,沐鸢拖着他一个闪身,再出现,已是在沐家一众人身后了。 而迎上来的沐培元,连话都还没说完。 见此,那沐老太君刚想发作,便被自家儿子捂住了嘴巴。 沐老太君:“……” 于是乎,一众人等了整整一个时辰,却只能看着沐鸢与叶天宇扬长而去,连个屁都不敢放。 今日的沐鸢,已经不是往日的沐鸢了。 因为曾在北关与沐鸢并肩作战的沐培元很清楚,沐鸢想要他们的命,不过是几根针的功夫。 而且,就凭她跟小郡主他们的交情,他就必须摆正自己的态度。 更不要说,还有那位天武的小侯爷了……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求得沐鸢的原谅,也没奢望对方能搭理他们。 他就想端正一个态度,希望沐鸢不计前嫌,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而实际上,沐鸢早就不想把他们怎么样了。因为沐家于她而言,已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迟早,是要离开的。 而沐鸢与叶天宇入府不久,便迎来了等候多时的阿珂,以及临春知夏二人。 再见到沐鸢,三人顿时喜极而泣。因为这两个多月以来,她们一直都在为小姐担心。 她们真怕有一日,会收到小姐的死讯。 好在,小姐回来了。 抹掉三个丫头的泪水,沐鸢一行五人回到了青荷小筑。 刚入院不久,一道黑影便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神出鬼没,悄无声息。 叶天宇刚想抽出佩剑迎击,便被沐鸢抬手按住。 “沐小姐,明日,郡主请您过府一叙。她望您好好准备,能一次,便求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暗卫低眸,原话转述。 月光下,沐鸢眼中荡起一层涟漪。这件事乔乐早就跟她说好了,可她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沉默了半晌,她终究是对暗卫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看着面色复杂的沐鸢,叶天宇几次想问,却都识相的住了嘴。 而今晚收到乔乐邀约的不止有沐鸢,还有那身在宫中,忙于政务的楚沁。 表妹邀约,她岂能不去? 869 用余生做代价 次日清晨,乔乐刚睁开眼睛,就听见外面敲锣打鼓,人声鼎沸,这热闹的,简直跟天炸了似得…… 乔乐:“下聘?谁下聘啊?” 叫来沉香一问,乔乐直接满头问号。这谁特么下聘这么热闹,能把她从床上吵起来? 要知道,她们家可是很大…… 不是。 下聘?他们家?这么热闹? 猛地一抬头,乔乐瞬间从沉香那一脸欣慰的表情中,读懂了某种了不得的东西。 翻身下床,一秒穿衣,她几乎是立刻带着沉香等人奔向了府门。 “君晏,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半个时辰以后,乔王府门前的人山人海散去,众人总算获得了一丝清净。 但取而代之的,是前院被堆了个满满当当,无处下脚。 知道的明白这是在下聘,不知道的还以为君王府想把乔王府给买下来呢。 这,这简直豪横的不讲道理…… 这不,连又来串门儿的祯帝,都看直了一双眼睛。 要不是知道说那句话可能会被打,他真的想问问君小王爷还缺不缺侧室,他有好几个女儿呢。 不是他没出息,主要是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国库? 他觉得他那儿最多只能算仓库,还是堆木头那种。 瞧瞧他那好兄弟,脸都快笑烂了。见谁都要夸一句他家贤婿好,一顶一的妙。 就是那脸上一片潮红,一看就是昨晚没少喝,不知被谁喝趴下了。 还有他那贤侄,你就别绷着个脸了,朕知道你想哭,别装了! 就一直给哪儿抱着你那个棋盘,连沁儿都拉不动你。 输了吧? 是不是输了! 活该! 谁让你们乔家忽然暴富…… 这边的祯帝在疯狂恰柠檬,而另一边那个被大家酸的柠檬,乔大王爷口中的贤婿,乔大世子下棋的噩梦,正于凤谛阁中谨小慎微,唯唯诺诺。 时不时,还会在跪搓衣板的边缘反复徘徊,不断横跳。 君晏:“乐儿,我错了。” 乔乐:“你错哪儿了?” 君晏:“错在那日只揣了几张清单,还有二十几张忘带了。” 乔乐:“???” 所以,只要是我没没收的单子,你就默认可以送? 是你傻还是你当我傻? 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句话,乔乐瞬间气到不能呼吸。 很显然,君晏当她傻…… 想到这里,她更气了。抬脚便要揣君晏一脚,以解心头之恨。 可惜,看着少年依旧单膝跪地,安安静静的待在她面前,她又迟疑了一瞬。 终于,微风吹起窗帘,一缕阳光斜落,优雅的洒落在了少年的侧脸…… 清晰而精致的下颌线,白皙而细腻的肌肤,以及那微微挑起,洋溢着一抹笑意的薄唇。他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似可怜,似委屈,似乖巧…… 可到底,还是有么一点点自信的欠。 君晏就是欠收拾,可偏偏乔乐被他的皮相所惑,怎么也下不去脚。 哎,乔乐啊乔乐,你就宠他吧。 没出息,太没出息了…… 乔乐正咬牙埋汰着自己,却冷不丁的被君晏按倒在了榻上。 好家伙,我不踢你,你还想占我便宜? 眼见乔乐想给自己一记断子绝孙腿,君晏终于轻轻地摁住了她,温柔的吻了她一会儿。 吻罢,他才可怜兮兮的道: “乐儿,这腿不能随便用。不然,我们以后可就不幸福了。” 乔乐:“……” 现在的君晏,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对着她开车了。 而且一句比一句有深意。 就算她是个现代人,都有点顶不住了。 乔乐:“你还敢说,我一不盯着你你就败家,聘礼……” 君晏:“聘礼是一定要送的。” 乔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君晏接了过去。 君晏是很有礼貌的,即便身为男主角,他也很少打断别人说话,尤其是乔乐。 但这一次,他不仅接了话,语气还异常的坚定。 乔乐:“为,为什么啊……” 与少年四目相对,乔乐望着少年眼底沉溺的温柔,险些失了神。 君晏:“因为只有以聘为信,才能让整个天下知道。乐儿是我的,是我君晏的。” 他垂眸沉思了片刻,竟又道:“别人都有聘礼,所以你也要有。就算你反对,也要有。” 乔乐:“……” 我能怎么办,我男人竟该死的上头…… 两人就这么在床上嬉闹了一会儿,直到沉香来敲门,说世子与五公主殿下已在青云阁上等他们了。 青云阁,乔王府风光极好的一处楼阁,而今日的会面,乔乐就安排在此处。 因为那里,曾经是沐鸢前世最喜欢的地方。 她曾在那儿陪乔轩读书,也曾在那儿为乔轩抚琴,甚至商量一切的削番要务,为对方背负所有的狠毒。 她就像一盏灯,竭尽全力的燃烧着自己,只为照亮乔轩前进的路。 都说待我君临天下,许你一世繁华。 可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得繁华二字?她们等到的,不过是兔死狗烹,红颜枯骨,此生之痛,更与何人说? 跟着乔乐一步步走上楼阁,沐鸢的双眼已不自觉的发红。 她的手在抖,整个人空落落的,犹如水中浮萍,无处可依。 因为所有的回忆都在此刻涌来,犹如最锋利的刺,袭击着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痛彻心扉,不过如此。 如果是之前,她或许已经崩溃了。 但今天,她不会的。 视线上移,沐鸢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上阁楼的,她只知道当她再抬眸时,她已经坐在了青云阁上。 而在她的对面,是她最恨的两个人,她曾让他们平步青云,而他们,却将她推下了地狱。 乔轩:“乐儿……” 抬眸看向乔乐,乔轩的眼底有惊异,更有一丝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惊慌。 因为他总觉得,眼前的沐鸢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 既熟悉,又陌生。 不止是他,那身着一袭紫裙,安然坐于他身边的楚沁,也有着相似的感受。 这种感觉没有来由,却让人异常不安。 就好像乔轩刚一开口,便被对面的沐鸢打断一般,猝不及防。 沐鸢:“乔轩,楚沁,我,能问你们几个问题么?” 没有尊称,没有礼数,更没有铺垫。沐鸢就这么冷冰冰的开了口。而这种冷,竟有着一种诡异的压迫感,让人窒息。 不知怎么得,乔轩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也许是他内心深处早就想知道,他与沐鸢究竟有什么恩怨了吧。 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便发现沐鸢了。 这个总是注视着他,眼中却只有仇恨与冰冷的女人。 他很好奇。 所以他同意了。 而楚沁见乔轩点头,亦缓缓放下了茶杯,屏住了呼吸。 此刻,沐鸢三人是当事人,而乔乐与君晏,则是旁观者。 终于,沐鸢在垂眸间冷声道: “你们曾想利用我,对么?” “对。” 这个答案,乔轩给的毫不犹豫。 面对外人,他永远冰冷。就像极北的冰雪,万年不化。 “为什么?” 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沐鸢所有的力气。 这么多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次辗转反侧。 她一直都想问乔轩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为什么? 终于,乔轩开口了。 他说因为她是沐家失势的嫡女。 因为她能为他所用。 因为她能给他带来无数的利益,为沁儿铺就一条没有荆棘的帝皇之路。 因为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 还有好多好多的因为,每一条,都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权臣,最最真实的写照。 终于,沐鸢笑了。 再抬头,她的眼睛已一片通红。但那笑,却透着一抹别人看不懂的悲伤。 沐鸢:“所以,只要有一个嫡女,只要她能符合你的条件,能为你带来利益,你就可以,对么?” 楚沁:“你……” 似乎听出了沐鸢话中的嘲讽之意,楚沁想发作,却被乔轩轻轻地按住。 乔轩:“是。” 望着沐鸢,乔轩给出了他所能给的所有坦诚。 他听说,沐鸢在北关帮了乐儿很多。 既然如此,对方就是他们乔家的恩人。她问,自己自然要答。 而且说实话,并不可耻。 沐鸢:“那如果,如果你骗的人,她爱你呢?你还是会踩着她的心,踏着她的骨,扯下她的皮,去达成你想达成的一切么?” 语气渐渐平静,沐鸢仿佛在陈述一件事,而不是在回忆她自己。 终于,她再次得到了答案。 “会。” 仅仅一个字,却锥心刺骨,痛彻心扉。 没错,乔轩没有心,他从故事的一开始,就不明白爱为何物,他没有一颗爱人之心,更没有惜花之意。 无论是沐鸢,还是李鸢,又或者着京城千千万万爱慕他的女子。 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她们不是人,而是筹码。 是权臣手中,用来争夺天下,辅佐他身边之人的筹码。 而她沐鸢呢…… 她傻,真的很傻。 乔轩只是顺手给了一朵花,而她却红着脸,想用余生做代价…… 值吗? 如果值,便不会有落雪之日了。 抬手,沐鸢几乎是瞬间便取下了发间的珠钗。 阳光下,珠翠晃眼,钗尖如刀。 刀锋下落,转眼间,已扎向了乔轩的胸口,直逼心脏。 鲜血顺着沐鸢的指尖滑落,殷红至极,绝美而妖异。 乔轩,我,恨你。 870 不死不休 沐鸢的动作太快了,也太出人意料了。 抬手、取钗、下落…… 甚至连下落的位置,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心脏,即便是高手中的高手,恐怕也得交代在这里。 因为沐鸢扎人,就没有不准的。 愣住了,阁楼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包括在一旁看戏,且还看得不太认真的乔乐与君晏。 如果说在场还有人能阻止沐鸢,那就一定是他们俩了。 而在他们俩之中,又要提前做一个区别。 真的能阻止,还是假的能阻止。 很明显,君晏是真的,乔乐是假的。 是,乔乐要是许愿,一定能限制沐鸢的动作,只不过是代价大小的问题。可你要限制人家,首先得发现人家吧。 就像打游戏的职业选手能预判别人的动作,看着人家一个位移,就知道对方要接大招一样。 知道,才有法子应对。 而乔乐,明显是个小白。 她知道沐鸢跟她哥有血海深仇,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 可这儿是乔王府啊,是他们家啊!她觉得沐鸢就是再头铁,也不至于干这种事儿吧…… 所以,她没有预判,也不可能阻止。 至于君晏,他从来开始,一颗心就在乔乐身上。 毕竟沐鸢与乔轩的恩怨,关他君晏屁事。 鲜血顺着珠钗滴落,殷红一片,晃了乔轩的眼。 这一刻,他仿佛处于一种真空状态,没有感觉,也没有听觉。 他感受不到胸口的疼,也听不见妹妹与表妹的呼喊。 他只能望见沐鸢的眼睛,那双血红的,充满了恨意与悲伤的眼睛。 明明这双眼睛很漂亮,像琉璃一般清澈晶莹,让人沉溺……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因为他么? 乔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只知道沐鸢笑了,那笑很冷,也很悲凉…… 沐鸢:“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曾相信一切,也曾一心对你。可到头来我才发现,原来你的心在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了我结局。” 看着被乔乐等人团团围住的乔轩,沐鸢翩然后退,白裙胜雪。 与乔轩一样,她也被围住了。 只不过包围乔轩的人是在担忧他,而包围她沐鸢的,却是闻声赶来,想要取她性命的祝风等人。 数十把佩剑瞬间抽出,明晃晃的,泛着冰冷而锐利的光。 “哥哥!” “表哥!” “世子!” ……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沐鸢的脸上只有不屑与嘲讽,没有恐惧,哪怕半点。 这让身为乔轩贴身护卫,从小跟着乔轩长大的祝风,瞬间红了一双眼。 因为世子是他们的天。 任何对世子不利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非杀不可,不死不休。 祝风:“杀了她!” 祝风一声令下,青云阁上所有高手闻声而动。手中长剑瞬间抬起,而后又齐齐下落。 只要他们愿意,他们似乎立刻就能把眼前的女人砍成肉泥。 可惜,他们慢了。 不是他们不专业,而是郡主的呵斥,来得太快了。 乔乐:“住手!” 蹲在乔轩的身边,乔乐用按住了哥哥的心脏。她的眼睛也是红的,但这抹红,却正随着哥哥的心跳而渐渐消失。 祝风:“郡主!你……” 乔乐:“退下!” 侧眸,乔乐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镇定。而在她说话的同时,祝风等人竟真的被一股力量压着,往后退了几步。 而这种压迫感,正来自乔乐身边那把抱胸而立的君晏。 只见少年唇边带笑,正漠然的望着他们。 那双凤眸中的冷意仿佛在说“叫你们退下,你们听不见么?” 他们听得见,可他们不懂。 不只是祝风他们不懂,那急红了一双眼睛的楚沁,也同样不懂。 发钗穿心,杀人偿命。 看着表哥胸前的一片血红,她的手都在抖。 即便表哥最终福大命大,这件事也绝不能这样算了…… 楚沁:“杀了她!” 侧眸,楚沁望着沐鸢,用最冰冷的语气道。这一刻,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她听不懂沐鸢的话,也理解不了沐鸢此刻的心情。 她只知道,伤害表哥的人,就是她的一生之敌。 任何人都有底线,表哥,就是她的底线。 而在楚沁出声的那一刻,整个青云阁再次被挤满。 一道道矫健的身影落下,那是一众皇家羽林,也可以说,是天昭皇室的暗卫。 在乔乐离开京城的两个多月里,京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止是她和沐鸢在努力,留在京城的乔轩与楚沁也同样在努力。 一个权臣,一个公主。 他们逐鹿天下,只为“权”之一字。 他们没有心,眼中只有利。 所以当乔乐领兵出征,彻底与君王府绑定的时候,他们也在筹谋一切,扶摇直上。 一边提升政绩,一边借势笼络人心。 终于,朝臣大半倒向了楚沁,而祯帝的期望,也在自己这个女儿的身上。 天昭公主,中宫嫡出,身后有乔王府扶持,又与君王府沾亲带故…… 她不是皇太子,而是天昭百年来唯一一个皇太女。 即便还未册封,大家也已心知肚明。 这不,连天昭皇室的标志“皇家羽林”,她都已经能随意调遣。 她想杀了沐鸢,可沐鸢,又何尝不想杀了她。 皇家羽林…… 好一个皇家羽林…… 落雪之日,她与临春知夏被重重围困,而围困她们的,正是眼前的皇家羽林。 要杀她么? 来啊! 手中的珠钗落地,沐鸢步步向前。她走一步,包围她的众人便会退一步。 此刻,他们不怕沐鸢跑了,而怕她还要耍什么花招,使什么手段。 当然,更因为郡主与公主,似乎在抓她这件事上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沐鸢:“楚沁,你敢让我站在你的面前么?” 眼见楚沁与乔乐各执一词,沐鸢终于出声了。 而在出声的同时,她的人已经掠到了楚沁的面前。 这里除了君晏,没人拦得住她,即便是乔乐。 但她知道,君晏不会动手的。 因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君晏都是一个比她还要透彻,还要深沉的人。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 因此还未待楚沁回答,沐鸢那只带血的手便已探出,而后,狠狠地扼住了对方的喉咙。 如果我沐鸢真的想杀人,刚才的你们,就已经两具尸体了。 楚沁,你明白么? 871 跟过去告个别 乱了,这一刻,青云阁彻底的乱了。 看着瞬间被扼喉的楚沁,无论是皇家羽林还是乔家暗卫,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快了。 他们连对方的动作都还没看清,一切就已经发生了。 怎么办? 很快,大家的目光便齐齐偏转,看向了场中唯一能左右这个局面的人——乔乐。 因为沐鸢是乔乐找来的,而此刻倒在血泊里的是她哥哥,被扼住喉咙的,则是她的表姐。 不找她,找谁? 在一切发生的同时,乔乐正蹲在自家哥哥身边。 她本想抬手扶额,却碍于手上都是血…… 于是乎,转头的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自家郡主那既无奈,又无语的表情。 真的…… 沐鸢在被群起而攻之,世子与公主在死亡边缘徘徊,他们这群护卫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枝可依。 而郡主呢?她居然在无语…… 众人:“???” 这还是他们郡主么?被沐鸢掉包了?或者,是吓傻了? 君晏:“咳。” 听到君晏的这声提醒,乔乐这才看见众人那目瞪狗呆的表情。 猛地咳嗽了两声,她觉得她不能再继续当个演员了。 再演下去,说不定她表姐就真被沐鸢给掐死了。 抬眸,她正要让沐鸢给她个面子,便见沐鸢一个抬手,将那即将断气的楚沁丢向了乔轩。 好家伙,要不是乔乐跑得快,将两人一把扶住的话。 这波不把地板砸响,她就不姓乔。 毕竟无论是乔轩还是楚沁,眼下的情况都不是很好。 就拿乔轩来说,是,沐鸢没有要他的命。 就像沐鸢说的一样,乔轩与常人不同,比常人无情,比常人冷漠,就连心脏的位置,都与常人有异。 所以面对她刚才那一刺,常人定会一命呜呼。可乔轩,却能完美的避开要害。 但沐鸢就是沐鸢,她扎针很准,扎人更准。 别看乔轩没有丧命,但七日之内,他恐怕会心口绞痛生不如死。 至于沐鸢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她自然不会多说。 而遭了她毒手的自然不止乔轩,还有刚刚被扼住喉咙,实际上也被沐鸢偷偷扎了两针的楚沁。 这波,乔轩与楚沁虽无性命之忧,但他们谁都不好过。 别说了,意识都快混沌了。 果然是女主角,下手一顶一的狠啊。 此刻,乔乐正在心中无奈的感慨道。 而就在这时,沐鸢也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这一幕,祝风等人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们以为沐鸢还想对乔乐动手,因此立刻抬步,准备往乔乐身边集结。 然后他们便见沐鸢停下脚步,淡漠的指向了乔轩与楚沁。 沐鸢:“乔乐,两条人命,四个人情,不过分吧。” 乔乐:“……” 君晏:“……” 祝风:“……” 众人:“……” 此时此刻,刚才还要大杀四方的沐鸢,竟瞬间敛去了眼中的悲凉与血色,一本正经的说道。 前后的一百八十度大反转,险些让祝风等人拿不稳手里的刀。 别说是祝风他们了,就连已经欠了沐鸢不少债的乔乐,都被她这波操作给秀到了。 真就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呗? 直接当场拿命换人情,是不是太威武了亿点点? 沐鸢:“怎么,你不愿意?” 盯着乔乐那木楞的表情,沐鸢瞬间蹙起了眉头。 乔乐:“……” 我敢说我不愿意么? 从原剧情来讲,的的确确是你占理,你也有充足的理由杀了我哥和表姐。 但你要杀的是他们,你不应该管他们要人情吗? 你为什么管我要…… 沐鸢:“你说为什么?要不是你在这儿,他们拦得住我?” 目光掠过祝风等人,沐鸢的眼中虽没有嫌弃。可这话听着,就是有那么一丢丢让人无语。 抬手指着自己,乔乐表示她本想狡辩一下。因为在无法预判沐鸢想法的情况下,她也阻止不了的嘛。 理是这么一个理儿,只可惜,她遇到了沐鸢。 沐鸢:“那你有本事,就让他别跟着你啊。” 指了指乔乐身后的君晏,沐鸢皮笑肉不笑。 说白了,沐鸢从上楼开始,就已经把乔乐给看穿了。 乔乐是要给她一个说清楚的机会。可同样,乔乐也想保下乔轩和楚沁的命。 因为只要君晏在这儿,她就杀不了人。 当然,乔乐这不止是在保护乔轩和楚沁,也是在保护她。 毕竟杀了乔轩与楚沁,对现在的她而言也不是好事。 尤其是对她和乔乐的关系。 所以她其实是在发泄自己的同时,随了乔乐的心愿。 既然是随了乔乐的心愿,那乔乐不付钱谁付钱? 是不是这个理儿? 沐鸢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看了看君晏,又回眸看了看一脸我很讲道理的沐鸢,乔乐沉默了。 这种一开始就被看穿的感觉,可真是太草了。 乔乐:“行吧,四个就四个吧……” 沐鸢:“要不,五个?” 乔乐:“四个!我同意了!你自己说的四个,不能反悔!” 沐鸢:“成交。” 眼看乔乐犹犹豫豫,沐鸢立马给她点了一把火。 这不,给你一个上限,你立马就答应了下限。 完美! 乔乐:“……” 是的,她上套了。 还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那种。 这不,那该死的君晏不仅在后面看热闹,居然还笑她…… 要不是她扶着两个人抽不开身,一定会给他一脚。 乔乐这边还在吐槽,而另一边的祝风等人呢? 他们都不是吐不吐槽的问题了,此刻,他们甚至严重怀疑自己身在梦里,还没睡醒。 可他们是什么人,都是刀口舔血的高手。因此从猜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开始,就已经动手掐过身边的人了。 很显然,他们身处现实。 可问题是…… 不会吧不会吧,郡主居然在跟想弄死自己哥哥和表姐的人做交易。 她疯了么? 祝风想上前,可君晏只是看他一眼,便能让他浑身发冷,动弹不得。 而就在这时,那与乔乐达成交易的沐鸢竟翩然转身,欲向阁楼下走去。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对乔乐挥了挥手。 看到这一幕,拦住她自然是祝风等人的第一反应。 如果,乔乐不开口的话。 乔乐:“让她走。” 此刻,无论乔乐说什么,祝风等人都不想再听了。 身为乔王府的护卫,身为皇家羽林,他们不可能看着自家世子与公主受害,而无动于衷。 就算世子与公主似乎没有性命之忧,可沐鸢当众行凶,不顾尊卑有别。如此罪行,难道不该被现场羁押么? 该! 当然该! 可明明知道该,祝风等人却发现了一件无比诡异的事。 郡主之言明明是口头命令,可这一次,却仿佛命令了他们的身体。 动不了了…… 就这样,众人惊异的望着从他们身前路过的沐鸢。 这个指尖染血的凶手,竟大摇大摆的走下了楼梯。 太诡异了,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就是如此,当他们能动的时候,又有一道身影拦在了他们面前。 不是乔乐,而是君晏。 这一次,祝风彻底的爆发了,他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不止是他,还有他手下的所有人。 可现在的乔乐根本没有功夫管他们,因为她已经在众人偏转视线之时,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糖丸。 亲手喂乔轩与楚沁服下,乔乐的心情也略显复杂。 因为她能看见那被君晏点了哑穴的祝风,正恶狠狠的望着她。 好在乔轩与楚沁很快便闷哼一声,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这一刻,他们二人的感觉十分奇异。 抬手捂住胸前的伤口,乔轩恍如隔世。刚刚他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漫天飞雪,满城洁白,在皇城之前,有一名女子浑身是血,声嘶力竭的问他。 “乔轩,你,爱过我吗?” “没有。” 鲜血溅落,仅仅两个字,却道尽了世间所有的冷漠。 即便他看不清女子的脸,也能感受到她那一刻的绝望。 那个人,是谁? 这问题,此刻的楚沁也在问。 为什么她的脑海中,会有她从未经历过的画面。 她已登基为帝,表哥已权倾朝野…… 而有一个人,成为了一切的牺牲品。 终于,他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沉默的坐在了原地。 某一瞬间,他们似乎明白了今天的一切,又仿佛懵懵懂懂,不知所云。 他们只知道乔乐将他们交给了一脸不乐意的君晏,便独自追出了阁楼。 而君晏只用了一句话,便遏制住了所有想追捕沐鸢的人。 “一个就此成为过客,再无交集的陌生人,与一个随时可能取你们性命,且神不知鬼不觉的绝世高手,你们想要哪一个?” 显然,没人想要第二个。 因为祝风他们很清楚,他们抓不住沐鸢。 而看世子和公主的意思,似乎也没打算让他们追。 午后阳光和煦,微风阵阵。 沐鸢早已走下青云阁,漫步在她今生第一次踏足,前一世却无比熟悉的乔王府。 假山、石桥、院落,一草一木,还有那一道道或熟悉,或陌生,或留念的身影。 那是曾经那个天真烂漫,一心为人,从不知前路艰险的自己。 林中初遇,她以为那是命中注定…… 犒军相助,她以为那是老天在帮她…… 乔轩一次又一次的救她,她也一次又一次的信他。 她为他背叛世家,为他杀尽政敌,为他做她能做的一切。 她不是不知道乔轩没有心,她只是以为只要她足够努力,她就能得到幸运。 即便,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可就像乔乐说的,乔轩爱不爱她,跟她对他好不好,没有半点关系。 不爱,就是不爱而已…… 微风拂面,沐鸢在狂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泪有点烫,有点咸,还有点让她难堪。 因为从她身边路过的下人们都在看她,偷偷的看她…… 很可笑吧? 渐渐敛笑,任由泪滴在阳光下闪耀。沐鸢觉得她很可笑,无论是前世的痴心,还是今生的仇恨。 如果她一开始就不相信乔轩,一开始就只爱自己,那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她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怎么止也止不住的时候,一个她本来很讨厌的人,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个她一直以来,都想杀掉的人,那个她觉得不提醒她,便也是错的人…… 就像那日在林中遇见时一样,她们一人白裙血染,一人青裙如画。同的装束,不同的时间…… 更加不同的,是完全颠倒的地位。 那晚是她追乔乐,而此刻,却是乔乐在追她。 乔乐不狼狈了,狼狈的是她了。 沐鸢:“看我这样,你很得意么……” 望着乔乐,沐鸢倔强的侧眸,想以冷笑应对。 在青云阁上,她一直是绷着的,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软弱。 她知道自己杀不了乔轩二人,所以她选择索要人情,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无力。 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潇洒的告别一切。 可她哪儿有那么大度,她沐鸢睚眦必报,心思歹毒,可小气了。 要不是杀不了,她一定会…… 可就在她胡思乱想,似乎想跟乔乐证明什么的时候,乔乐却缓缓张开了双手,在她的猝不及防中,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沐鸢:“……” 起初她想推开乔乐,甚至想扎她,叫她不要动手动脚的。 可当乔乐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脊,将她抱得更紧的时候,她的眼泪却彻底的决了堤。 乔乐:“我知道,我都知道……” 感受着怀中少女的抽搐,乔乐心也跟着抽痛了一下。 她是理解沐鸢的,因为她们都曾在一个无人能有理解世界中,苦苦的挣扎,面对黑暗。 她们很努力。 一个想复仇,一个想活着…… 她们很古怪。 一个少年老成,一个神神叨叨…… 她们还有仇。 一个想杀,一个想逃…… 但她们又都很幸运,都是这个世界里,别人无法看透的奇迹。 重生与穿越,正派与反派,本不该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却一起创了北关战场上一次又一次的奇迹。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既然如此有缘,那沐鸢,我乔乐今日就陪着你,跟过去好好的道个别吧。 不过为了不勒死你姐妹我,我建议你抱轻一点…… 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872 新的开始 被沐鸢勒到窒息的乔乐,最终还是发出了要命的声音。 好在沐鸢对自己的力气有深刻的认识,立刻识相的放了手,还顺带非常专业的给乔乐顺了顺气。 一时间,原本还挺悲凉的气氛,瞬间给乔乐叫活了。 没办法,沐鸢一看着乔乐那张苦兮兮的脸,她就想笑。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每一个会幸灾乐祸自己闺蜜的小损友一般,灵动的不行。 而对此,乔乐只能表示无语。 因为气运花的差不多的她,刚刚又倒霉了。就在来追沐鸢的路上,她腿上又被挂了两道口子。 但她刚刚忙着寻人,这才看见。 别说了,好痛啊…… 而看着乔乐从苦兮兮变得哭兮兮,沐鸢笑得更开心了。 虽然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滴,可大哭一场之后的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也许深沉依旧存在,可当深沉从仇恨变成阅历时,她有的不再是阴暗,而是难以掩饰的光彩。 她不是原谅乔轩与楚沁了,她只是决定放过自己了。 重活一世,她不该再为他们浪费时光。她要为自己而活,为值得的人,为值得的事而过。 亲自送沐鸢到府门前,乔乐刚想跟沐鸢挥手告别,便见沐鸢随手掏出了一只玉瓶,放在了她的手里。 沐鸢:“乔乐,金疮药新配方,咯,你帮我试试吧。” 乔乐:“没毒吧……” 沐鸢:“不清楚诶。” 乔乐:“???” 忍痛收下药瓶,乔小白鼠立刻便想轰走这个沐鸢。 太草了…… 虽然明知道沐鸢是为她好,想给她治伤。可这个人真的太不坦率了,死傲娇! 听听这些话,简直能气死个人。 然而,就在乔乐无语之际,沐鸢回身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沐鸢:“谢谢你,乐儿。” 说罢,沐鸢便翻身上马,消失在了乔乐的视线里。 拿着玉瓶,乔乐在这一幕中愣了好久,终于缓缓勾起了唇瓣,轻声道: “不谢,鸢儿。” 也许从今日开始,她们就是真的好姐妹了。 不过,她眼下还得处理老哥和表姐的事儿呢……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清醒之后,会不会怪她。 其实,她本可提前与他们串通,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的。 可如果那样,沐鸢一眼便能看出来。 试问,她若一开始就不真心对待沐鸢,而是企图串通其他人,给沐鸢演一场大戏的话。沐鸢能放下吗? 显然不能。 所以为了这场告别的效果,她选择了牺牲哥哥和表姐。 是,他们有错。 在沐鸢的眼里,他们肯定是一个渣男一个毒女,活该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他们的确干了些不是人的事儿。 可作为他们的亲人,她乔乐也的确坑了他们…… 虽然这是为了他们好,但也算是自作主张了。 总之,还是得道个歉呢。 于是乎,乔乐一回到青云阁,便极富求生欲的跪坐在了两人面前,张口便要道歉。 谁知她人还没开口,倒是哥哥先开口了。 乔轩:“乐儿,我负过她么……” 乔乐:“???” 乔轩:“应该负过吧。” 看着自家老哥那略显愧疚的低眸,乔乐人都傻了。 而不止是老哥,连她家表姐也魔怔了。 她居然问乔乐,她是不是害过沐鸢。 乔乐:“……” 说真的,这话她没法儿接啊。 而在她懵逼了半天无果之后,两人才略显惭愧的道出,他们刚才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而且他们梦里的画面,似乎是一模一样的。 听他们这么一说,乔乐自己也愣住了。 咳,她能说,他们说的跟她脑子里自己想的画面,也是一模一样的么? 要知道,当初结合宁宁给她讲的剧情,她可是在脑子里好一顿脑补。 而当她在书中看见乔轩、楚沁、沐鸢等一系列人物之后,那个脑补就更有画面感,也更加的锥心刺骨了。 别说了,想着都能把自己想抽搐那种。 不过想着想着,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老哥和表姐看到的画面与她一样? 不,应该说他们看到的画面,本就是她脑子里的脑补。 她想起来了,她当时喂他俩吃糖,除了一心想着他们能好起来外,还希望他们能大彻大悟,痛改前非。 所以,眉心火连这也帮她实现了? 掏出镜子一看,她直接好家伙。 她说她怎么追沐鸢的时候脚上多了几条口,回来的路上又摔了好几跤呢…… 黑了。 她又黑了行了吧! 但不得不说,眉心火的投影还是很成功的。 因为她哥和表姐好像真的懂了什么般,不计较的点了点头。 或许他们真的被画面触动,于心有愧,又或许,他们是觉得多一个陌生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总之他们不打算追究了。 而祝风等人,他们也打算自己去解释。 毕竟有了乔乐的糖丸救治,他们的伤早就无碍了。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乔乐终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因为这颗压在她心上许久的大石头,终于彻底的落了地。 端水,真不是人干的! 想到这儿,她立刻环顾四周,寻寻觅觅。 因为她好累,需要君晏安慰安慰。 可寻了好半晌,直到阳光透过树叶,微风吹起珠帘,她才恍然发现…… 君晏不在。 而不知何时起,眼前的阁楼上竟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孤独真的好可怕。 好在下一秒,君晏便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手里提着药箱,手上缠着细布,一看便是为她准备的。 君晏:“一会儿不看着你,你就……” 剑眉微蹙,放下药箱的君晏刚想伸手去抓乔乐的脚踝,便被乔乐扑了个猝不及防。 对于乔乐,他向来是没有防备的。 因此,乔乐很轻松的将君晏按在了地上,同时一个翻身坐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那双明眸亮晶晶的,跟有星星似得。 乔乐:“晏哥哥,乐儿累了。” 看着对自己扑闪着大眼睛,分分钟可爱到爆炸的少女,君晏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乔乐又笑着给他补上了一刀。 乔乐:“要抱抱!” 君晏:“……” 抱,随便抱,只要你想,你就是吃了我都成…… 873 神神秘秘 阳光落入阁楼,微风拂过发梢。 乔乐静静地望着君晏,望着这个她最最喜欢,喜欢到渴望托付余生的少年。 肤白若雪,眉目如画,仿佛是天神桌前出逃的玉人儿,让她移不开眸,放不下心。 都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可她这辈子就是做鬼,也要缠着君晏,跟他永不分离。 果然,她比沐鸢还要可怕。 偏执的可怕。 缓缓将右手背到身后,乔乐趁君晏害羞侧眸的瞬间,翩然起身。 乔乐:“起来啊,在这儿做点什么,跟当众直播有什么区别?” 轻轻地踹了君晏一脚,乔乐极自然的转移着话题。 君晏:“直播?” 美人抬眸,眸似星辰大海,沾染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疑惑。 乔乐:“就是被大家围观的意思。” 撇了撇嘴,乔乐故作矜持的道。 是,这府内四处都是暗桩,别人若干点什么肯定被看得底儿掉。可君晏觉得,敢围观他和乔乐的人,在天昭恐怕还未出生。 不过,最近的乐儿似乎…… 乔乐:“晏哥哥,你不替我瞧瞧腿上的伤么?流了好多血呢,疼,好疼啊!” 见少女眼巴巴的瞧着自己,君晏终是收敛了心神,单膝跪地。 而乔乐也规矩的坐在了太师椅上,笑容可掬。 阁楼、脚伤、太师椅…… 还有她和君晏。 这一幕,真是像极了荷花宴啊。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追忆美好的时候。 渐渐忽略掉腿上的疼痛,乔乐明眸微低,在眼底烙下了一片阴影。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是轻声对君晏道: “晏哥哥,你回京除了提亲,可还有别的什么事?” 君晏:“有啊。” 抬眸,少年挑眉一笑:“陪你啊。” 乔乐:“……” 得,她觉得君晏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勾引她。以前还是闷骚,现在可好,直接明着骚了…… 乔乐:“那,那我们这两日出去玩儿吧?就我们俩,不带别人,我带你玩遍整个京城,东吃西逛可好?” 君晏:“好。” 只要你在,什么都好。 次日清晨,乔乐与君晏一早便离开了乔王府。 按照行程,他们先回了杏园给君老爷子敬茶,而后再去后山替母亲扫墓。 按理说,这一趟顶天花费一个上午。奈何老爷子喋喋不休,对于北关之战津津乐道。 于是乎,两人硬是被他拖着聊到了天黑,这才双双跪在了墓碑之前。 第一日计划,泡汤…… 当晚,两人连睡都不敢在杏园睡,竟连夜起身逃回了京城。 因为老爷子居然说他们身上杀气太重,第二日要带他们下乡种田,返璞归真。 乔乐:“……” 君晏:“……” 要是种田真能返璞归真,您还听个屁的战局啊! 虚伪! 回到乔王府,君晏刚踏入凤谛阁,便见乔家父子站在院中,对他虎视眈眈,两眼放光。 一人提酒,一人执棋…… 于是君晏二话不说,拖着乔乐一路向西。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一杯就倒,一手臭棋。 果然,做人还是得低调。 几番折腾下来,两人成功躺在了客栈里。然后在半夜,被客栈隔壁的赌鬼们成功吵醒。 叼着鸡腿儿的陆景、咬着葡萄的楚沅,以及那瞧见乔乐一脸懵逼的胡诌…… 好家伙,三人斗地主,监狱牌友线下重组? 好在三人当初都被君晏虐到哭泣,识相的没有喊那句麻将四缺一。 但怎么说呢?一晃,这一夜已经过得差不多了。 以至于君晏与乔乐一躺,一天便又过去了。 第二日计划…… 还好,没有彻底泡汤。 夜风清凉,花灯如昼。 本着约好两日,总归还是要玩一玩的精神,在第二日的深夜,两人坐在了一处简陋的混沌摊前。 没有什么理由,就是饿了,忽然想吃混沌了。 君晏:“这两日诸事繁杂,甚是扫兴。乐儿,要不明日我们出城玩儿去?” 乔乐:“出城?” 君晏:“嗯,这西城门出去百里,有一片人间仙境,我曾去过……” 夜色中,少年玄衣如墨,兴致勃勃。张扬是他,温柔是他,她说要玩儿,他便要想方设法的陪她玩儿。 只可惜她说玩两日,便只能是两日。 乔乐:“晏哥哥,接下来的几日乐儿有事要办,恐不能跟你去那人间仙境了。” 放下筷子,乔乐单手托腮,目光略显迟疑。 君晏:“什么事?我派人去帮你处理。” 乔乐:“……不行,我得自己去。” 君晏:“那我陪你……” 乔乐:“不用,我,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得陪我爹喝酒,跟我哥下棋。后面两天,我都已经替你答应他们了……” 望着少女如花的笑靥,君晏蹙了蹙眉,终是点了点头。 他不是不想问,而是他能察觉到,乔乐不想他问。 他说过的,她不说,他不问……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乔乐悄悄从榻上爬起来,目光不出意外的落在了身旁,那熟睡的少年身上。 此刻,少年身上的亵衣松松垮垮,青丝散落,漆黑如鸦。发愈黑,肤愈白,若隐若现间,让她这个女子都忍不住垂涎。 这样的君晏,还真是个病美人啊…… 两个字,娇气。 抬手,乔乐想碰他,却又怕弄醒他。于是乎,她只得虚抚一番,便匆匆收手。 可谁知她刚要转身下床,便觉腰身一紧,被完美的捞了回去。 同时自身后传来的,还有少年那懒洋洋的声音:“乐儿,这么早你要去哪儿?” 乔乐一愣,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轻了,没想到…… 乔乐:“去店里看看,你忘了,都是些你不感兴趣的东西……” 此刻她说的这些,倒也是实话。 君晏:“只要你在那儿,我也不是不可以感兴趣……” 少年的声音还有些沙,好似半梦半醒的温存,透着抹娇气。 若非她知道君晏是个黑心老狐狸,她还真会以为,君晏是在对她撒娇呢。 乔乐:“晏哥哥,别闹……” 眼看自己将被蛊惑,再次对君晏听之任之,乔乐赶紧挣脱束缚,坐起身来。 然而今日的君晏,却格外的缠人…… 因为他竟也坐起来,从身后圈住了她,并将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窝。 要多暧昧,便有多暧昧。 无奈之下,乔乐只能含泪使出杀手锏,软软的道了一声:“老公~” 君晏:“……早点回来。” 乔乐:“嗯。” 挣脱君晏,收拾好自己的乔乐立刻如逃命般逃出了房间。 而直到她站在喧嚣的街道上,白皙如雪的脸颊上依旧有一抹粉红,久久不散。 哎…… 很快调整好状态,乔乐首先去的便是她手下的三大产业。 胭脂斋、醉玉轩、功德园…… 首先说说这胭脂斋吧,在如今的乔乐眼里,眼前的胭脂斋哪儿是个商铺啊,简直就是欧阳晨手下的传销协会。 你能想象那种一群信徒举着《乐学》,高声为她唱乐学之歌的尴尬场面么? 大概,就跟海底捞工作人员给你唱歌举牌一样,傻逼到了极点。 当然,傻逼的不是人家,而是你自己。 于是乎,乔乐当场就把欧阳晨痛揍了一顿,并罚了他一个月的月钱。 一说罚钱,那顶着个黑眼圈都能乐呵呵的欧阳晨,瞬间哭红了一双眼。 那凄厉至极的哭声,险些让对面卖身葬父的姑娘无地自容。 太惨了…… 可他都那么惨了,楚淮居然蹲在他身边看热闹,一边看,一边笑。 可明明这货都笑到面部扭曲了,依旧有一堆大姑娘小媳妇儿围着,星光熠熠,璀璨至极。 好在那跟着楚淮的公公还算正常,领着乔乐逛完了整个店铺不说,还给她介绍了店中的不少新品。 那些她给出创想,工匠们负责制作的胭脂水粉。 来都来了,那就顺一些走吧。 胭脂斋之后便是醉玉轩了。 托她的福,如今的醉玉轩已是京城名楼之一,深受达官贵人们的喜爱。 那对老夫妇看到她这个东家,都忍不住下跪了。 抬手扶起他们,乔乐深感欣慰。 最后,便是功德园了。 说起这功德园,便不得不提她当初从云惊月手里要来的风花雪月四女。 几个月不见,风花雪月已经按照她的嘱咐走上了正途,开始收留那些无依无靠的外乡人。 有孩子,有老人,也有残疾人…… 她们为这些人提供力所能及的活计,建立了如今享誉京城的功德园。 行善积德,总是好的嘛。 看过三处产业之后,乔乐终于将一众属下召集到了一起。 乔乐:“诸位与我萍水相逢,缘分不浅。如今各有成就,已无需我再从旁帮衬,从中指点。” 欣慰的望着欧阳晨等人,乔乐对身旁的沉香招了招手。 打开沉香手中的木盒,三张地契,以及乔乐身为东家的字据,被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欧阳晨:“郡主,您这是……” 望着乔乐,众人与欧阳晨有着同样的疑问。 因为桌上不止有这些旧物,还有乔乐理定的新字据。 乔乐:“从今日起,本郡主不再是你们的东家了。胭脂斋归欧阳晨,醉玉轩归老夫妇,功德园则归风花雪月四女。” 眼见乔乐将字据放在他们面前,欧阳晨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不知为什么,他们竟觉得有些心酸,同时还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们都表示了拒绝,可乔乐却直接无视了他们的拒绝。 她分的很均匀,甚至还考虑到了楚淮等人的股份。 而她自己,却只是拿回了本金。 显然,她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计划已久。 乔乐:“日后,我希望你们依旧能互帮互助,互为表里。记住,不要丢了创店的初心,更不要利欲熏心。我祝你们前程似锦,祝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乔乐谢绝了众人的相送,甚至连沉香都没带,便离开了酒楼。 而这次,她的目的地是沐府。 “我说,你要真想知道乐儿想干什么,你那些暗卫能查不出来?” 街边角落里,乔大美人冷着一张脸,手中折扇烦躁的摇着。 今日一早,他兴致勃勃的想与君晏下棋,却被对方拖到了大街上,跟踪自己的亲妹妹。 虽然这事儿他以前也不是没做过,但一个人就够了,这四个人一起是什么意思? 是的,眼下跟君晏一起躲在角落里的不只有他,还有陆景和楚沅…… 这俩破赌鬼不好好斗地主,跟着他们干什么? 有病? 君晏:“不能查……” 垂眸,君晏眼底一片森然。他可以好奇,可以跟着…… 可如果让人调查,便是对乐儿的冒犯了。 陆景:“少帅,既然不能查,那你直接问好了?” 楚沅:“陆老说的对,问问!” 赌博二人组一阵合计,觉得此乃良策,不费吹灰之力。 说完,他们便被君晏踢出了群聊,并成功拉黑。 别说君晏了,乔轩都快被这俩给傻笑了。 要是能问出来,君晏还给这儿跟踪? 不是他们傻,就是他们觉得君晏傻。 君晏不抽他们,已经很不错了。 乔轩:“看样子,你还真是喜欢我们乐儿啊。” 摇了摇扇子,乔轩向君晏使了个眼色,立刻飞身落向了沐府后院。 君晏:“都说了是爱。” 跟乔轩同时落地,君晏的纠正如期而至。 而就在这时,他们却听见不远处的青荷小筑中,传来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乔乐:“沐鸢,你跑什么啊!回来!我需要你!” 沐鸢:“不行!我说了我不行,你别拉着我!放手!” 然后,他们便看见了刚刚破门而出的沐鸢,在一脸生无可恋中,又被乔乐拖进了房间。 屏退左右,神神秘秘,噼里啪啦…… 君晏:“……” 乔轩:“……”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君晏忽然觉得,他头上有点儿绿。 而向来冷若冰霜的乔轩,此刻竟然在他旁边笑得合不拢腿…… 权臣? 这特么比奸臣还像个奸臣。 就这样,他俩在沐府从午后,一直蹲到了天黑。 君晏心急如焚,乔轩一脸兴奋。 终于,房门再次打开,乔乐抚了抚衣裙,喜滋滋的走了出来。 而反观送她的沐鸢,面色阴沉不说,还叫乔乐赶紧滚…… 怎么看怎么像浪荡公子夜宿花街,却没有给够钱。 而看着这一幕的君某人,心里在滴血。 874 原来我才是扫把星 乔轩:“你也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乐儿要是跟沐鸢有什么,在北关就……咳咳,快,乐儿又走了。” 夜幕下,握着铁扇的乔轩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可他这实话才没说两句,便被君晏瞪了回去。无奈之下,他只好冷冷的转移了话题。 这哪儿是妹夫啊,他养个爹都没这么麻烦…… 一路尾随,君晏与乔轩一黑一白,分外抢眼。 可难受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瞧见他们却不敢出声儿的路人。 没办法,已经有好几个人才刚刚张嘴,便被敲晕在路边了。 而且晕了就算了,居然还有暗卫负责把人抬走…… 悄无声息,像极了要毁尸灭迹。 一路前行,乔乐逛了玉书斋,看了点心铺,一路走,一路买。 而随着她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乔轩也发现身旁的君晏越来越沉默。 点心、竹签、首饰、胭脂、包袱…… 一开始,乔轩还能安慰君晏,说乔乐就是无聊,想买些小玩意儿。 可渐渐的,当信纸、银票、千里马,以及一众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在乔乐手里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因为他跟君晏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提点,也能自行读懂一切的聪明人。 乔乐的举动,太反常了。 她是乔家郡主,是未来的君小王妃,她要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如果她没有开口要,而是独自出来买的话,那就证明她不想被别人知道。 又或者说,是不想让他知道…… 夜幕下,花灯前,君晏垂着眸,安静的等待着。 暖光映照着他如玉的侧脸,勾勒着那精致迷人的下颌线,但同样,也将他压抑在心底的魔鬼释放,让他落寞到了极点。 这一刻,乔轩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说什么,似乎都是错的。 而且乔乐此刻,已经站在了乔王府的大门前。 君晏:“你回去吧。” 转身,君晏将落寞藏进夜色里,悄然消失在了原地。 而乔轩见此,只能轻轻地叹口气。 太明显了,乐儿买的那些东西,像极了她即将远行。 告别的书信、存银的银票,还有那日行千里的好马,以及一反常态的热情。 没错,今日拉着他和老爹吃饭的乐儿,竟出人意料的热情。 饭桌上,乔轩几次想问,却又想起了君晏说的话。 如果问了,就是不信任了。 因为乔乐说过,不许跟的。 可乔轩不明白,因为他找不到乐儿离开京城的理由,更找不到她离开君晏的理由。 因为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在月光下斩钉截铁的少女。 她明明…… 直到深夜,乔乐终于回到了客栈。她将所有东西都放在了醉玉轩,手上除了一双纤薄的手套,再无一物。 烛光下,洗漱完的乔乐揉了揉眼睛,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跑了一天,想了一天,买了一天,她忽然觉得这逛街,简直比她打仗还要累。 抬起手臂,乔乐顺利的像一个挂件般挂在了君晏的身上。 长发披肩,睡裙滑落。 乔乐被几次压在榻上,险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怎么得,她觉得今夜的君晏折腾她,折腾的越发狠了…… 难道是终于忍不住,想睡她了?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昏昏沉沉间,不知被逼着叫了多少声儿老公~ 似乎只有撒娇的清甜,才能让君晏暂时收敛。 他吻着她的发丝,扣住她的手指,将她紧紧地圈住,仿佛要揉进身体里。 恍惚间,乔乐觉得他就像知道自己要走一般,对自己充满了眷念。 可这个想法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她实在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察觉到怀中少女渐渐睡去,君晏终于抬眸,认真的注视着她。 月光下,少女肤白若雪,眉目如画。她安静的阖着双眸,纯净好似夜色中的精灵,灵动美好,诱人犯罪。 就像他对乔乐毫无防备一般,乔乐对他也同样如此。 也许在乔轩看来,他此刻应该不顾一切,问问乔乐她究竟想做什么,又为什么要戴手套。 他甚至可以趁乔乐睡着,摘下手套一探究竟,甚至可以窥探醉玉轩中的所有东西。 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他也许……已经明白了。 这一夜君晏辗转反侧,睡意全无。他呆呆的望着屋顶,一想便是一夜。 而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三天。 三天的时间,乔乐每天都会出门。准时准点,从不懈怠。 与第一日不同,后两日的乔乐不再四处闲逛,而是安静的躲入了醉玉轩。 日出便去,日落才归。 但归的却不是客栈,而是乔王府。 这几日的她似乎养成了习惯,那就是每日准时准点回家,跟父兄共进晚餐,谈天说地。 终于,第四日到了。 乔乐说,我们回杏园吧。 君晏答,好。 秋日已过,冬日早临,漫山枫叶不在,满园银杏凋零。就好似君晏此刻的心情般,落寞而孤寂。 走入园中,君晏问乔乐是否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那一刻,乔乐似乎愣了一下,但她终究是摇了摇头,默然无语。 直到夜色降临,乔乐似乎有话想对他说了,而他却识相的自己走了出去。 因为他知道,他不出去,乔乐也会赶他出去。 夜色中,君晏独自坐在母亲的墓前,默然无语。 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拉长着名为孤独的倒影。 他是杀人如麻的征北少帅,是叱咤风云的君小王爷,是不动如山的天武太子…… 他的人生近乎完美,令人羡艳。 但这一刻,他却不争气的红了眼。 因为他知道乔乐要走,可他却不能留。 是的,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那日雨中撑伞,从来都不是巧合,而是他精心编排的注定。 因为他太了解乔乐了,乔乐的一颦一笑,乔乐的一言一行。 所以从乔乐出问题的第一天,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乐儿她,会消失吗? 他不停的问自己,又不停的逃避。 因为他似乎早就知道,他的乐儿不属于这里。 无数的奇思妙想,无数的不合时宜,还有一次又一次让他觉得她是一场梦的遥不可及。 她在透明,在消失,在从他的世界一点一点的剥离。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切都因他而起。 其实他从没对别人说过,他想有一个“家”,家里有一个人,她会等他回去,会听他谈天说地,会陪他白头到老。 她理解他,包容他,甚至是纵容他。 她是他的选择,他的自由,他所追寻的温暖,与永远不想放弃的执着。 可如果他的执着会让她消失,他的追寻会让她痛苦,那他宁愿就此装傻,舍弃他所有的记忆。 低眸,君晏望着墓碑冷笑了一声,他忽然觉得,他才是那个扫把星吧。 为了生他,风华绝代的母亲没了。 为了让他自由,君王府隐退了,外公种田去了。 为了让他回天武,为了让他坐稳太子之位,父皇被骂了十七年,被笑了十七年。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最爱的,想要相守一生的姑娘,姑娘也要走了。 夜风拂面,君晏想笑,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但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要哭么? 显然,他不能哭。 因为乐儿不是不要他了,她只是没有办法而已,对么? 坐在原地,君晏静静地想着,也静静的等待着。 他知道千里马就在官道上,也知道乐儿今夜一定会离开。 所以为了不让大家难堪,他选择了主动出门。 只要他在这儿坐到明天早上,乐儿便不会有后顾之忧了吧。 毕竟他问过她,还有没有话要对他说…… 而她选择了沉默。 这一刻,君晏丢掉了忐忑,就像一个空洞的木头人般,等候着黎明的宣判。 可夜真的好长,长到让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回望。 于是他来到了山边,静静地望着山下的杏园。 而此刻,他们屋里的灯已经熄灭了。 想必,她已经走了吧。 君晏不知道,似乎也不想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君晏就这么在山边坐了两个时辰。 屋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而他呢?他也并未见乔乐出来。 心中咯噔一下,仿佛有一块巨石下落,压得他不能呼吸。 因为他几乎可以确定,乔乐已经离开了。 毕竟现在都不见人出来得话,一定在他注视之前就离开了吧。 缓缓起身,君晏觉得他不用等到黎明了。 落入院中,他一步步走向房间,越走越慢…… 他很想看看,乐儿会留下怎样的书信。 无论是诀别还是安慰,他应该都能接受吧。 可在期待书信的同时,他又控制不住的压住步子,似乎,是怕太快的接受事实。 毕竟,他才是真正的扫把星啊…… 然而,就在他患得患失,连观察周围的功夫都省了,准备安静接受一切的时候…… 吱呀~ 门开了。 皎洁的月光下,少女一袭青裙,灵动如画。她就那么站在门边,恶狠狠地望着他。 这一眼,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乔乐:“晏哥哥,原来,你还知道回来啊……” 看着皮笑肉不笑的乔乐,君晏猛的愣了一下。 因为这跟他想的,怎么不太一样呢…… 875 斯人若彩虹 明月当空,月色皎洁。 微风拂过君晏俊朗的脸,却掩不住凤眸中那抹来不及敛去的红。 君晏:“乐儿,你,你不走了么……” 乔乐:“走啊,可你不回来,你让我怎么走?” 少女靠在门边,明眸灵动如画。 说起这一点,她就想指着君晏的鼻子骂。我让你出去等会儿,没让你一出去就不知道回来啊? 可望着君晏眼中的那抹红,她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心中一动。 君晏:“所以,还是要走啊……” 身体僵了僵,君晏终于敛去了眼中的红,强迫自己露出了一抹笑意。这笑很浅,很洒脱,也很无奈。 当然,也很假。 至少在缓步走到他面前的乔乐眼里,假的不能再假。 乔乐:“君晏,你是不是背着我哭去了?” 君晏:“没有……” 乔乐:“你有。” 目光锁定着眼前的少年,乔乐毫不犹豫的戳穿了他。 就像君晏了解她一样,她也同样很了解眼前的少年。 乔乐:“你早就知道我在消失,早就知道我会离开,甚至早就知道,我准备今日离开,对么?” 君晏没有说话,但他的无声,便是最好的回答。 这一刻,他那双凤眸中的熠熠星光,满天星河,仿佛都化为尘埃,悄然泯灭。 可看到这一幕的乔乐,却笑了。 这笑很柔,很暖,也很甜…… 君晏:“你……” 君晏刚想开口,便被少女抬手捂住了嘴巴。乔乐注视着他,想将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他。 给这个知道自己要走,会懂事的躲到一边,会偷偷红眼,会不知所措的少年。 他料事如神,他张扬恣意,他无法无天,甚至无所不能。 可乔乐知道,在她这里,他只是一个人,一个渴望被爱,渴望有家的人。 乔乐:“君晏,如果我说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告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信么?” 她一字一句的说,君晏一字一句的听。 每听一个字,少年的瞳孔便会放大一分,深邃一寸。 乔乐:“我叫乔乐,是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灵魂。有一天我做了一场梦,梦里我家世显赫,瘟神附体……” 我每天都在割韭菜,抱大腿,阻止父兄走上正轨。 我想活着,更想好好的活着。 可我万万没想到,割韭菜的我,竟给自己割出了一个心上人。 他叫君晏,是一个第一次见面就想杀我,第二次见面就威胁我,第三次见面就要住我家的纸片人。 他很烦,非常烦。 因为他总是凶我,莫名其妙的凶我。 我找楚淮他要管,我跟人握手他要管,就连我嫁不嫁得出去,他也要管。 他是正派,我是反派。 我们明明是两条平行线,互不相干,各自美丽。 可不知从哪一天起,我头铁了,我会想他,会找他,会怕失去他…… 我想当一个恶毒女配,彻底的霸占他。 后来,我成功了。 我站在了他的面前,即便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明天。 我一直在努力,想要追上他,温暖他,照顾他,想足以与他相配,成为他心底馥郁的白玫瑰。 北关之战,我倾尽全力,我成功了,又一次成功了。 可靠近他的我,却要消失了。 看着我透明的双手,我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恐惧、害怕、不舍,还有发自内心深处的落寞与孤独。 难道我不配么? 我红着眼睛问自己,我不配么? 也许在雨中的某一刻,我真的想放弃自己,也放弃你…… 望着君晏,乔乐的话音终于顿住,而随着话音变化的,还有她那渐渐泛红的双眼。 “可是你来了,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来了。雨中伞,人间幸,我很傻,所以为了你,我愿放弃我自己。因为我知道,你不能没有我,而陪着你,也许是我掉进书里全部的意义。” 看着眼前的少女,君晏愣住了。 年少的青涩,人间的欢喜,乔乐爱他,所以她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没有掩饰,更没有私藏。 都是人生第一次,所以乔乐在开口之前,就没打算给自己留余地。 乔乐:“君晏,我喜欢你,消失也好,存在也罢,我就是做鬼也要缠……” 话还未说完,她已被君晏揽了腰,拐了人。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君晏已低眸擒住了她的唇。 不知拥吻了多久,乔乐终于重获自由。 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娇美殷红,好似盛放的樱花。 她有些懵,因为君晏这个不讲武德的家伙,居然趁她表白偷袭她…… 君晏:“乔乐,我才是那个鬼,天天都想吃了你的饿死鬼。至于你,就当我的可爱鬼吧。” 捏着乔乐的小脸儿,此刻的君晏似乎又恢复了那副无法无天的模样。 乔乐:“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吐了吐舌头,乔乐也当仁不让的捏住了他的脸。 就这样,两个可爱鬼在院子里互捏了好半晌,终于将彼此给捏笑了。 别说别人了,就连他俩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傻子。 而就这时,乔二傻子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了君大傻子。 乔乐:“君晏,跟我来。” 然后,她发现她拉不动…… 看着君晏那傲娇的表情,乔乐终于轻咳一声道:“晏哥哥,跟我来……” 果然,声音一软,她拉君晏,瞬间变成了君晏拉她。 房门再次关闭,房间内留下的,只有他们温热的呼吸。 乔乐:“晏哥哥,你能先放开我么?” 被某人紧紧地攥着,掏出火折子的乔乐几次挣脱无果,只能无奈的开口道。 我又不跑,你拉着我做什么啊…… 可她不跑,并不代表君晏不怕她跑。所以她跟君晏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那攥着她的手依旧如长在她身上一般,根本不打算拿下来。 不仅如此,连她手上的火折子,都被对方一并顺走了。 君晏:“我来吧。” 牵着她的手,君晏手中的火折子掠过一盏盏明灯,将整个房间重新点亮。 而当房间中的场景再次浮现,瞧见这一幕的君晏,明显愣了一下。 因为此刻的房间与他离开之前,已有了天壤之别。 雪白,一片雪白。 那是一朵朵他从未见过的白花,瑰丽淡雅,纯洁高贵。 它们不是鲜花,而是一朵朵栩栩如生,用皱纹纸做出的纸花。 而在纸花间有一张字条,写着“我足以与你相配”。 君晏恍然,原来这就是他派人寻遍四国,也没有寻到的白玫瑰。 而在白玫瑰的簇拥下,还有一块大大的,精致绝伦的点心…… 但说它是点心,君晏又着实没见过这么大,还有这么多层,上面还插着五颜六色细蜡烛的点心。 花里胡哨的,奇怪极了。 但不得不说,它可真漂亮啊。 尤其是点心最上层的两个小人儿,他觉得…… 乔乐:“晏哥哥,这叫蛋糕,看到小人儿了么?这是我,这是你,像么?” 将小手背在身后,乔乐的明眸里好像有星星。 眼下,她就像一个想要得到夸奖的大孩子般,兴奋的介绍着一切。 白玫瑰、大蛋糕、巧克力、同心结…… 还有她缓缓从衣袖中掏出来的,一个极丑的,绣着两朵不知道什么鬼的古怪小包。 君晏觉得,这应该是个荷包吧。 望着君晏复杂的表情,乔乐一秒鼓起了脸蛋儿。 乔乐:“你要是嫌弃你就直说……我不会绣花,结果沐鸢也不会。我还以为她有那么多银针,多多少少能教教我呢……” 想起这事儿她便无语。 君晏:“所以那日你去找沐鸢,就是为了……那你最后怎么是笑着出来了?” 乔乐:“因为沐鸢绣的比我丑不说,手上的针眼儿也比我多啊。” 君晏:“……” 看着手上这个丑不拉几的荷包,他真要谢谢沐鸢更没水平,给了他们乐儿这难得的自信。 乔乐:“要不要?不要还我……” 眼见乔乐伸手,君晏一秒将荷包放进了袖子里,转移话题道: “所以你这几日不理我,就是在做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他都见过原料,只是他根本不可能将那些原料与眼前的成品联系在一起。 乔乐:“嗯。” 乔乐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她躲在醉玉轩里,的确就是在做这些东西。她绞尽脑汁,竭尽全力。 即便做不到十全十美,也都是她的一份心意。 十七件礼物,是她迟到了十七年的心意…… 似乎只要君晏收到了礼物,就好像她真的陪了他十七年一样。 但有一说一,君晏真是太有钱了。 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她所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他都有。 嗯,她没有的,他也有。 也许有人会说,你把你自己送给他好了啊…… 你自己都送上门去了,他还想要什么啊? 可乔乐摇了摇头,直接否定这个很多中,给出的最正确的答案。 因为她可不是礼物,她是一个人,一个要跟君晏平起平坐,死死地霸占着他的人。 君晏:“也就是说,你要送我十七样礼物?可现在才十五样。” 拿着手里的荷包,君晏那双凤眸中流露着期待的光芒。 他也是个孩子,一个期待着礼物的大孩子。 他一点都不矫情,所以他反复的清点着礼物,眼中写着我都要,一样都不能少。 这一幕,让乔乐忍俊不禁。 于是,她终于在君晏守财奴的目光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两只精致的戒指。 乔乐:“君晏,伸手。戴上这个戒指,你就不能跑了哦。” 盯着眼前一脸新奇的少年,乔乐就像哄孩子一般,哄他伸出手来。 可君晏到底是聪明。 所以他一把抢过乔乐的盒子,率先拿起了属于乔乐的那一只。 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戒指都代表着同一个主题。 大概,就是忠贞不渝的爱吧。 君晏:“乐儿,你们那儿是怎么戴戒子的?” 乔乐:“大概,是单膝跪地吧……” 她的话还未说完,少年便已跪下去了。并将乔乐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而待到两人交换完手中的戒子,乔乐终于垂眸拿出了最后一件东西。 第十七件礼物——《乐学》。 君晏万万没想到,乔乐居然送了他一本《乐学》。 但乔乐说,这本《乐学》是独一无二的。 它不是杜撰的,而是她躲在醉玉轩中斟字酌句,花了两日写给他的。 上面有她的来处,她的喜好,她的厌恶,以及她能想到的关于她的一切。 就像她了解君晏的一切一样,君晏也可以通过这本《乐学》,来了解属于她的风景。 眼见君晏要翻开手中的《乐学》,乔乐却伸手阻止了他。 因为她差不多该走了…… 那日雨中,她花光了所有的气运,问了眉心火一个问题。 眉心火没说好,但却在黑了的瞬间,给了她一段她无比熟悉的画面。 她曾看过很多人的机缘,而这一次,她看到了自己的机缘。 与其说是机缘,不如说是转机。 因为眉心火太抠了,抠的只给她看了她今日离开君晏的画面。 君晏:“也就是说你不能跟如今的我在一起,但只要离开我,就能找到新的契机?” 乔乐:“契机是肯定会有的,不过,不过就得看什么时候碰的上了……” 轻咳两声,乔乐略显不靠谱的道。 转机就在离别里,只是离别之后要如何寻觅转机,估计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毕竟她不靠谱,但她的眉心火靠谱啊。 君晏:“……” 为什么我觉得,你和你眉心火都不靠谱呢? 可不靠谱又能什么样?乔乐的两只手都开始透明了,他们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眼见乔乐转身,君晏终于想起了什么般,开口道:“乐儿,无论结果怎么样,你一定要记得来天武找我……” 脚步一顿,乔乐竟翩然回眸,给了他一个无比温柔的吻。 乔乐:“知道了,我的太子殿下。” 说罢,她终于不管愣在原地的君晏,转身消失在了杏园门前。 直到这一刻君晏才知道,原来他所有的欲言又止,乔乐都心知肚明。 微风吹开手中的书卷,而有句话,赫然写在书卷的第一页。 君晏,待我长发及腰,我睡服你可好? 君晏点点头。 好。 你很好。 876 遇上方知有 快步跑出杏园,乔乐的眼睛终于不争气的红了。眼泪顺着微风逝去,却抹不掉心中那抹浓浓的酸涩。 就算早知道自己要走,在真正告别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痛。 所以她尽量跑快一些,好让自己不再回头。 该死的君晏,你做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做男主角…… 一边抹眼泪,乔乐一边哭得稀里哗啦。 可问题是哭着哭着,她掉沟里了。 她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捡起包袱,爬出沟里继续跑。 至于这一路跑出去,究竟摔了几跤,她就先不透露了。 咳,怪,怪丢脸的…… 然而,丢脸是事儿么? 本来是。 可当她发现她的千里马也丢了的时候,脸好像就不是事儿了。 站在苍凉的夜色中,乔乐欲哭无泪。毕竟刚刚已经哭过了,所以现在哭不出来了。 也许就是因为哭不出来了,这表情才愈发的扭曲难看,充斥着深深的无奈。 因为她看过画面,要求一切顺其自然。也就是说她不能随意改变,更不能胡乱违背。 遇到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就因为她倒霉,她今晚就得用脚走出京城地界儿吗?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 掏出镜子,乔乐看了看自己的灰火,瞬间沉默。 也是,她这灰不溜秋的,没让她爬出京城就不错了。 然而,就在她仔仔细细照镜子,边照边感慨人生处处是悲凉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已从不远处传来。 “这黑灯瞎火的,你照个什么劲儿啊?看得清么你?” 乔乐一愣,瞬间抬头。 这嫌弃的语气,熟悉的声音,还有那袭标志性的白裙,除了日常鄙视她的沐大小姐沐鸢还有谁? 夜风中,少女立于亭下,白裙袅袅,亭亭玉立。明明是绝色的容颜,却总夹杂着一抹不快。 而这抹不快是针对谁,乔乐表示她心知肚明。 乔乐:“沐鸢,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扮鬼吓人!” 沐鸢:“……” 面对乔某人的倒打一耙,沐鸢转身就走。然而,眼看她都要走出乔乐的视线范围了,乔乐依旧没有吱声。 要是以前,乔乐早上来逮人了。 于是乎,某受人所托的沐鸢只能一个圆润转身,有折回了乔乐面前。 只是她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现在更难看了。 乔乐:“沐鸢,你能不能别瞪着我……这大晚上的,瘆得慌……” 紧了紧衣袖,乔乐一边放好镜子,一边对沐鸢道:“怎么?你是来给我送行的?还是说……” 她本以为沐鸢是来送行的,可仔细一看才发现,沐鸢身上居然也背着一个包袱。 乔乐:“这次,你又收了几个人情啊?” 沐鸢:“……” 你又知道? 但别说,乔乐似乎真的猜对了。因为沐鸢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些复杂的道: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答应某人替他照管你一段日子。毕竟你这么个丧门星,要是自己出去,指不定哪天就死路上了。你可不能死,欠我的钱还没还呢。” 乔乐:“……我不是让君晏还你了么,他没还?” 沐鸢瞬间黑脸。 说起这个她就来气儿。 一个君晏,一个乔乐,都是没皮没脸的黑心鬼。 一个附加条款,一个一直赊账,还真把她沐鸢当劳动力了…… 要不是她闲着也是闲着,看乔乐可怜,死了可惜,她才不来呢! 气死了都! 眼看着沐鸢疯狂翻白眼儿,乔乐大概懂了。 君晏肯定开了什么兑换条件,又给出了一些更大的诱惑吧…… 乔乐:“其实你要是不想去,你也可以……” 诶! 乔乐话还没说完,便见沐鸢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径直向不远处走去。 说走就走,理都不带理乔乐的。 夜风吹过少女雪白的长裙,让她的身影变得愈发纤细。 看着她略显漠然的背影,乔乐似乎明白了什么。 其实沐鸢不仅是受人所托,她本身,就已不想留在天昭京城了。 往事已了,尘缘已尽,就算沐鸢选择了放过自己,但这里于她而言,依旧是个走不出来的伤心地。 离开比起留下,显然更能让她宽心。 沐鸢:“我本来就打算游历山水,权当散心。如今带上你,再赚点儿人情,也不是不可以。” 沐鸢吹了一声儿口哨,一匹骏马立刻向她奔腾而来。 而看到那匹马的瞬间,乔乐沉默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偷马贼啊? 没错,这奔向沐鸢,疯狂摇尾乞怜,连它正主儿是谁都不认识了的畜生,可不就是她千挑万选的千里马吗? 亏她花了那么多银子,太淦了这也…… 罢了,沐鸢也是来保护她的,大不了先同乘一骑,到下个地方再买一匹嘛。 抬脚,乔乐刚准备上去,便见沐鸢一脸冷漠的掏出了银针。 而那针尖儿对着的,赫然是正在爬马背的她。 不是,这是我的马…… 乔乐愤愤不平,直到被那针尖晃了眼,这才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 没办法,沐鸢好凶哦。 沐鸢:“君晏说了,这马归我。你明明有更好的坐骑,要它干嘛啊?” 白了乔乐一眼,沐鸢仿佛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见此,乔乐刚想辩驳她没马了,便听到一道熟悉的狼嚎声,自身后的林子中传来。 “嗷呜!” 回眸一望,乔乐眸色一惊。 只见一头巨兽自后方林中窜出,通体雪白,眸色暗绿,有点凶的同时,竟还透着一抹说不出的憨气。 而随着它越跑越近,乔乐也看得越发清晰。 不是憨,是非同一般的憨。 因为这通体雪白的狼王,竟像极了一头放大的萨摩耶。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哈桑,那头叱咤风云,威风凛凛的银狼王,染了个色,居然就变成了眼前这憨憨的模样。 这不,再用它那大脑袋拱拱她的袖子,尼玛……更憨了。 乔乐:“二哈,到底是谁把你染成了这样……” 摸了摸哈桑的大脑袋,乔乐欲哭无泪。 因为她一时间,竟还有些没习惯。 沐鸢:“啧,除了某人,还有谁能这么缺德?” 乔乐:“嗯,真是辛苦你了……” 抱着哈桑拍了拍,乔乐的眼睛又红了一下。 这句话不止是对哈桑说的,也是对杏园中正在翻看《乐学》的君晏说的。 因为她真的没想到,即便她想背着君晏偷偷走,君晏还是提前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拜托沐鸢,是为了让她有人陪伴,不那么倒霉。 改造哈桑,是为了让她舒服上路,又不至于招摇过市。 还有此刻哈桑背上驮着的小包袱,一看,里面装的便是银票吧…… 她的有情,换来也是君晏的义呢。 沐鸢:“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乔乐:“嗯。” 翻上狼背,乔乐目光眷恋的望向了杏园的方向。少顷,她终于拍了拍哈桑,乘风而去。 君晏,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我说过,我乔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沐鸢:“所以,我们要去哪儿?” 乔乐:“不知道啊。” 沐鸢:“你不知道?” 乔乐:“对啊。” 沐鸢:“……” 当乔乐说她今天还没抽签,等会儿抽抽看的时候,沐鸢沉默了。 大概,这就是贼船吧。 而随着乔乐与沐鸢远去,杏园中的君晏也招来了道道黑影。 他似乎,也该启程回天武了。 不过在回天武之前,他还想好好研究研究手中这本光怪陆离的《乐学》。 因为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天外还有天,原来眼前的世界之外,还有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有奇怪的高楼,有名叫飞机的大鸟,还有各种各样的国家,与无数先进的,让他无法理解的思想。 而他最爱的乐儿,就是一缕孤魂,来自这个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看着书本上那一幅幅精致的工笔画,以及充满乔乐个人风格的描述,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许别人看了也不会相信,但他信。 不止是因为乔乐说什么他都信,更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以前,似乎像个提线木偶的原因。 原来他的命运是被写好的。 就像沐鸢的重活一世一样,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命运。 只不过现在,他似乎已经逆天改命了。 因为乐儿,他自由了。 当然,沐鸢也自由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乔乐透露的一切信息量巨大,让他感慨万千。但他最感兴趣的,却是《乐学》最后的九十九页。 因为这九十九页上,写着九十九张暖暖的,期限为永远的礼物券。 第一页,甜言蜜语券。 出示此卷,我会跟你说:君晏,我爱你一万年。 第二页,不生气券。 出示此卷,今天的我就是你的天使,我不会生气,只会爱你。 第三页,亲亲卷。 出示此卷,我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吻你到天荒地老。 第四页,旅行卷。 世界那么大,我想跟你四海为家,浪迹天涯。 …… 第九十九页,随心所欲券。 君晏,仅此一次,你要什么,你自己填。 拿着笔,君晏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挑眉落笔,在这一页的中央写下了一句。 乐儿,我要你爱我,期限永远。 落款:爱你的君晏。 877 天武棋局 第二日,君晏亲自拜访了乔家父子,提出了将与乔乐外出,游历山水的决定。 一顿忽悠下来,乔大王爷对此深信不疑。 没办法,女婿带的酒太好喝了,这几坛子下去,人都快不行了。 女儿大了,他这当爹的也管不了。他俩想什么时候成亲,还不是他俩自己说了算? 不过乔大王爷嘴上这么说,临了却还是拉着君晏一顿叨叨。 而千言万语,也不过这一句: 你一定,要对乐儿好啊…… 君晏点头,郑重的道了一声好。 将乔大王爷安顿好之后,乔轩亲自送君晏来到了府门之外。 乔轩:“君晏,你老实告诉我,你跟乐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乔大美人的敏锐,可不是说骗就能骗的。 好在君晏特别能编。 因为他早就模仿乔乐的笔记,写了一封给乔轩的书信。 大致内容便是乔乐想游历山水,踏遍四国。玩兴尽了,再考虑做笼中雀的事儿。 对此乔轩将信将疑,可他又不能说这想法没有道理。 毕竟前日他便问过妹妹,是否将要远行。 而妹妹点了点头,道了声儿“是”。 哎,妹妹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君晏:“对了,那件事,你们可得快些了。我看如今的四国,恐怕也太平不了几年了。” 临走前,君晏拍了拍乔轩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道。 目送君晏离开,乔轩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他们铺垫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了。 一月之后,金銮殿前,一道圣旨徐徐展开,传遍四国,响彻天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五女楚沁,文韬武略,天资粹美,龙姿凤表,得天庇佑。今立为皇太女,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那日,一袭金丝紫裙的少女万众瞩目,绝代风华。从今日起,她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了。 为父皇分忧,为百姓造福,为天昭开万世太平,不竭余力。 她楚沁说到,一定做到。 乔轩:“沁儿,恭喜了。” 那日,表哥站在阳光里,递给了她一件礼物,以及一封来自乐儿的书信。 信中有祝福,还有一朵大大的,溢满温暖的太阳花。 当然,还有某些地方官徇私枉法,草菅人命的证据。 想不到她刚刚入主东宫,乐儿便替她送政绩来了。 这可真是万年不遇的好表妹啊! 别说了,乐儿,表姐爱你! 而此刻,那趴在哈桑背上犹如吊死鬼般的乔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这大白天的,谁特么骂我啊…… 天武,武京 近来,天武发生了一件奇事儿。 那总是与废物太子势不两立,恨不得日日扒了对方皮,抽了对方筋的霍小侯爷,忽然转性了。 自打回京,这位三天就要光顾两次太子府的大爷,竟然安分了。 两月,整整两个月,他从未踏入太子府地界,甚至连朝堂争辩,也从未提及太子。 一举一动,仿佛都印证了四个字,划清界限。 但同时,这位曾经只关注边关战事,军纪军风的小侯爷,也开始在朝中大展拳脚,悉心钻研。 无数朝臣日日观望,却也不知对方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小侯爷之事可按下不表,因为甚是无聊。 对于大众而言,他们更喜欢看的还是热闹。 谁的热闹? 当然是废物太子的热闹。 话说当年小太子肤白若雪,金尊玉贵,眉间生辉,气定神闲。 往那金銮殿上一站,顿时引得无数朝臣垂涎。 当然,并非大臣们有什么歪邪心思,而是小太子一瞧便是人中龙凤,前途无量。 他们在意的,是那能维系家族繁荣的姻缘。 天武之地,最重门第之分。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 因此太子的婚事,自然是无数官家高门眼中的香饽饽,大馅儿饼,不要白不要。 一时间,整个官场都掀起了一波暗潮,为如今的贵人们津津乐道。 因为当初被万人眼红,成功中标的楼家,如今只剩下了卑微可怜的两个字,可笑。 一场大火,一次变故。 小太子意气散尽,光辉不再。 楼家原以为他只是沉寂一时,有武帝倾力扶持,总能卷土重来。 然后,他去了天子观。 楼家捶胸顿足,不得不再次安慰自己。也许太子顽劣,只是一时兴起。 然后,他扎了根。 楼家:“……” 就这样,楼家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楼家从皇商爬上新贵,再慢慢挤入四大门阀;等到嫡女楼湘名满天下,国色天香,被无数世家公子踏破门槛,依旧没等到太子洗去废物之名。 他就是个废物,大废物,没得跑的铁废物。 而废物,又哪儿能配得上他们楼家悉心栽培,名满天下的嫡女呢? 当然配不上。 不止是楼家觉得配不上,在所有百姓与士族的眼里,这也是一桩完全不对等的婚事。 这不,前些日子楼家小姐与睿王同游云溪湖,才子佳人,风光无限。 仅仅一日,就传遍了整个武京。 而楼家与睿王对此,皆无半点儿表示,瞧那意思,就好似默认了一般。 按理说,违背婚约,不守私德,应受万人唾弃,千人白眼儿。 可奈何废物太子名声太差,那是一方有难,八方点赞。 这不,大家不仅不觉得不平,还觉得他活该。 大概,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 冠军侯府 霍鄞:“太过分了,太可恶了,太气人了!君霖、楼湘,这俩绝对是故意的!” 院落中,霍鄞咬牙切齿,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庞,都因此出现了短暂的扭曲。 这些日子他分外安分,就是为了在朝中站稳脚跟儿。 可他不找表弟麻烦了,别人居然开始了! 是,他早就知道这楼家是势利眼,表弟也不可能娶到楼湘。 毕竟楼家当初能为了利益攀上他们表弟,并借此从武帝舅舅那儿获得不少好处,今日便能因为表弟没用加之抛弃,企图悔婚。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能这么不要脸。 明明还有婚约在身,却传出这种…… 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些想看他表弟热闹的人,此刻会怎么戳表弟的脊梁骨。 表弟废是废了点,可这般不顾他的颜面,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点? 霍鄞越想越气,抬步便想出门入宫,问武帝舅舅要个说法。 因为他无法想象,那么维护表弟的舅舅,竟能对此无动于衷。 然而,他才刚刚走出院落,不远处便传来了一声呵斥。 “站住!” 闻言,方才还浑身炸毛的霍鄞,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母亲,您,您怎么在家啊……” 机械般的回头,映入霍鄞眼帘的,是一道身着华贵宫裙的倩影。娥眉粉黛,眸似皓月,最重要的是,这么个气质威严的美人,竟长了一张难得的娃娃脸。 又水灵,又威严…… 而她不是别人,正是霍鄞的母亲,冠军侯府的当家主母,昭明长公主——君淑。 “母亲若不在家,谁来看着你呢?你那除了打仗,半点儿用都没有的父亲吗?” 一边修剪手中的娇花,君淑一边感慨着自己这双娇美的玉手。 除了丈夫没用点,哥哥臭屁点,侄子废物点,儿子找不到媳妇儿这四点,她觉得她的生活异常完美。 没有之一。 “母亲,那楼家纵容楼湘与君霖鬼混,肯定是想给表弟一个下马威。如果我们不帮他,还有谁能帮他?” 站定,霍鄞的语气略显焦急。 然而与他恰恰相反,君淑要多淡定便有多淡定。 “鄞儿,母亲问你。你要求你舅舅处理此事,那怎样的结果,才能让你满意呢?” 望着自家母亲的眼睛,霍鄞沉默了两秒,认真道: “当然是处罚楼家和君霖,并解除表弟与楼湘的……” 话到此处,霍鄞倏地顿住了。 而见他顿住的君淑,也对他露出了一个复杂的微笑。 都说关心则乱,霍鄞就是太在乎他们表弟的名声了,这才会因为名声之事,忽略了此事背后的利益。 无论楼湘与君霖有没有关系,他们把这件事闹大无非一个目的。 打压太子,毁其声誉,从而更进一步达到解除婚约的目的。 楼家连女儿的名节都可以不在乎,他们会在乎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处罚吗? 不会。 只要婚约能解除,他们的损失完全及不上将要得到的利益。 相反,对武帝与太子而言,这将随了奸人之愿,得不偿失。 不仅要背着坏名声,还要被扣上软弱退婚的帽子。 伤敌一百自损八千,何必呢? “难道,难道我们就要这样默不作声,为了让楼家难受,就让自己更难受吗?” 霍鄞咬牙,他替表弟憋屈,也替天武愈发被门阀士族钳制的时局憋屈。 当然,也替刚刚才入朝,明明小有建树,却依旧做不了什么的自己憋屈。 望着愤愤不平的儿子,君淑眼中的笑也冷了一分。 “鄞儿,晏儿之事无需你来操心。你舅舅英明神武,阴险狡诈,他不动,自然有他的道理。” 有的事,终归不该由你我来操心,当然,你我也操不了这个心。 盘前无人,盘上有子。 垂眸,君淑觉得天武这盘棋,这盘哥哥下了二十年的棋,终归是到了提子收官的时候了。 他在等风,等一阵破局改命的无意之风。 878 离谱到家了 天武皇城,武帝殿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您若再不回来,陛下非把这武神殿拆了不可……” 大内总管严公公手握拂尘,语气极是恭肯。 毕竟他身后跟的,可真是他们天武的小祖宗啊。 臭名昭著不说,还是个表里不一,整日乱跑,连武帝陛下都管不住,经常被他气的死去活来的主儿。 出现十次,能有一次是本人便不错了。 “三月之期,我不过晚了一日。他要是不愿,我大可回那天昭,跟着老头子种田犁地去……” 少年一袭白衣,脸覆银面,一双凤眸澄澈深潋,仿若万里星辰。 他是天武人尽皆知的废物,招惹嫌惹人恨的太子,当然,也是跟乔乐分别之后,不得不回到武京的君晏。 “种地?你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你种的东西,是人吃的吗?” 君晏话音刚落,一本奏折便自殿中飞出,对他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而就在折子即将砸到自己时,君晏却微微偏头,无比轻松的躲了过去。 咔嚓! 折子停了,瓷瓶裂了,某武帝陛下那颗爱宝如命的心,也跟着瞬间龟裂完美咔嚓了。 严公公:“……”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武帝陛下那暴跳如雷,恨不得掐死自己这倒霉儿子的声音。 好在他只负责带人,带到地儿了,就可以走人了。 君晏:“老头子,你能不能别闹了,吵死了……” 走进大殿,少年望着这威严肃穆,处处透着煌煌天威之地,感觉无限趋近于零。 因为这里空落落的,除了权利与那站在权利巅峰,整日为天武操碎了一颗心的劳碌命老头子外……什么都没有。 武帝:“嘶,你个小兔崽子……” 眉峰一厉,那站在玉案前的男人顿时沉下脸色,眸似寒潭之雪。 若是别人看到这一幕,恐怕早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双腿一软间,不知磕了多少个响头了。 可君晏就两个字,无感。 因为他习惯了。 君晏:“说吧,大半夜找我来,所为何事?” 搬了个椅子坐下,君晏一边问,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就像他习惯了,武帝君玄对他这个不孝子也已经习惯了。 因此他立刻拂袖,将一本本奏折扫到了君晏的面前。 君玄:“何事?你自己看!” 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君晏连要打开的意思都没有。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些折子都是帮楼家的。 门阀楼氏,以皇商起家,本是天武两大皇商之一。后因另一皇商沈家突遭变故,扶摇而上,一家独大。 他们借婚约之事节节高升,又攀上了另三个老牌门阀,与王氏接触甚密。终于在前两年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了“三公一贵”中的“新贵”,并列天武四大门阀。 而今翅膀硬了,觉得他们家嫡女天姿国色,艳冠群芳,配他这个废物实在可惜了。 所以,想悔婚了。 君玄:“笑,你还笑得出来?楼氏与霖儿此举,摆明了就是想编排你。” 扶着胸口,君玄觉得他早晚要被这个不孝子给气死。 君晏:“爹,他们之所以能编排我,还不是托了您老的福?您若喜欢那楼湘,您当初就该自己娶了。安在我头上作甚?我说我要娶她了吗?” 眸色一冷,少年拂袖之间,那些奏折已化为齑粉。 武京贵女之首又如何? 国色天香艳压群芳又怎样? 他稀罕过么? 君玄:“为父当初也是看她才貌双全……” 眼见儿子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君玄顿时咳嗽了两声。 是,他当时就随便一选,瞧这楼湘容姿秀丽,聪慧异常,楼家又前途无量,家财万贯…… 哎,他不也是想让他这不孝子未来的路,能走的顺畅那么一点吗? 可谁知…… 非但不顺,反而成了绊脚石,还山门那么大的绊脚石。 失算,失算了啊…… 君玄:“罢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说说吧,如何解决?” 君晏:“不用解决。” 君玄:“不用解决?” 拂袖起身,君晏在某父亲那一头雾水的表情中,给出了如下答案: “您要真想帮我,就按兵不动,默不作声。毕竟楼氏现在蹦的有多高,它日被厉鬼盯上的时候,就会摔得有多惨。” 君玄:“厉鬼?” 君晏:“对,我家那知道此事,一定会掐死他们的厉鬼。” 当然,也是一个可爱鬼。 摆了摆手,君晏终是微微一笑,翩跹而去。 而在他走后,那英明神武的武帝陛下才刚刚反应过来…… 这厉鬼,居然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儿媳。 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叫媳妇儿厉鬼了? 武帝表示很好奇。 但他更想问问自家儿子,你媳妇儿人呢?我让你带回来的媳妇儿,你带哪儿去了? 可惜那小子溜太快,他想问,已经来不及了。 天云,江州 “渡口夜繁华,船泊近酒家,锦瑟微澜棹影开,花灯明灭夜徘徊。说起这天云繁华,就不得不提我们江州地界,文人荟萃,商人云集,群美……” 船家一边摇船,一边感慨,明明是一副盛情,却架不住船上一名少女接二连三的打喷嚏。 侧眸望着对方,他真想问问这位小姐,您还让不让我说了? 这让我说的也是你,老打断我的也是你…… “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继续,您继续……” 抱着包袱,乔乐抚了抚那因为打喷嚏而有些散乱的青丝,这才对身旁的沐鸢传音道: “沐鸢,是不是你又骂我了?我都说了,我那签儿不是我能决定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收到了沐大小姐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真的,对于眼前的乔乐,沐鸢已经不想说话了。 贼船,她这一辈子,就没上过这么贼的贼船。 她就想问问,这有谁是靠天天抽签,来决定自己要走哪边的? 除了乔乐,还有谁? 整整两个月,两个月啊! 她们先后通过抽签去了水灾泛滥的青州、瘟疫横行的徐州、土匪为祸的大荒山、淫贼肆虐的吴霖城…… 走哪儿哪儿出事,不是在救人,就是在打架,一边要躲天灾,一边要杀淫贼。 她沐鸢长这么大,虽然被自己蠢死过,却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 于是乎,她日日寻思着把乔乐抽签的桶给她砸了,签给她废了,好让这家伙好好选地方,别再搞什么幺蛾子。 然后,她失算了…… 因为这货的签没了,居然开始手写纸条,闭眼抓阄了。 抓到什么方向,她们就走什么方向。比起以前背着桶,现在还更轻便了…… 沐鸢:“……” 她能说什么? 看着她俩现在灰头土脸,简直跟逃荒般的模样,她只想掐着乔乐的脖子,把她脑子里进的水给倒出来。 妈的,太气人了…… 但有一说一,她们还真是刚刚逃荒出来的。 从天昭边境一跃,来到了眼前的天云国胜地,江州城。 说是什么胜地,大概就是繁华锦绣,商贾云集,文人墨客汇聚,烟花柳巷横行之地。 反正听那船家之言,此地青楼极负盛名便是了。 船家:“哎,可惜两位乃是姑娘家,定是无法领略我江州淮水的风情咯~” 乔乐:“哈,哈哈哈,这等风情,我们怕是无福消受……” 靠在船上,乔乐笑容可掬。 但可掬是假,苦涩才是真。因为她到现在都没明白,眉心火到底想干嘛? 领着她做好事,当好人么? 这一路走来,她们虽然倒霉,但却办了不少好事儿,简直跟积德行善一般。 当然,在干活的同时,她也摸清了她这机缘的规律。 那就是无事靠抽签,有事跟事走。 本着一切顺其自然的原则,当她没遇到事儿的时候,她就得抽签决定走哪边。有时候写方向,有时候写地点。 反正抽就对了。 比如她昨儿个在郊外,不就抽到这江州了么? 而她要是被卷入一件事,便得跟着事儿走。 比如水灾得救人,瘟疫得行医…… 即便她那几日抽签,签儿和纸上也绝对会是诡异的空白。 但这都不重要,苦点累点都可以,但她的心里有她的目的地啊。 她想去哪儿? 当然想去天武跟君晏汇合啊。 但也许是她太倒霉了,她想什么什么不成。天武在天昭东边儿,而她在哪儿?她在西边儿的天云…… 非但没接近,反而越走越远。 得,这大概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哎,总之,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抱了抱身旁毛茸茸的二哈,乔乐终是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罢了,虽然离晏哥哥更远了,但好在这江州繁华富饶,风景如画。算是她们去过的,唯一一个正常的地方了。 等下了船,她们可得找个好客栈,好好吃上一顿,休息一番。 想到这里,乔乐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然而她的嘴角刚刚勾起,连笑都还没笑出来,一众明晃晃的刀刃便哗的抽出,让她彻底的笑不出来了。 因为有贼人,将她们围在了这城中河上。 乔乐:“……” 沐鸢:“……” 哈桑:“……” 实不相瞒,这已经是她们一路出来,遭遇的七十一次抢劫了。 各位,活着不好么? 879 路遇女侠 夜色朦胧,水波如画。小船在河上停住,连周遭的灯光,都随之暗淡下来。 被人包围,身处河中,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很显然,这可不是什么突袭,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围猎。 沐鸢说乔乐是贼船,殊不知,她们此刻所在的,才是真正的贼船。 “两位姑娘,虽然你们无法领略我江州淮水的风情。但是以你们的身段儿,已足矣成为这番风情之一了。” 船家将手中竹篙紧握,脸上露出一抹清晰的窃笑。 身在江州,美人遍地,他们这些船家别的本事没有,看女人,那可是很准的。 就比如眼前两个小妮子。 从码头接下她们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赚大发了。 别看她们一身狼狈,这脸黑的,连五官都快看不清了。但观其眸若秋水,骨相精致,只要把脸洗干净,定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他赵三儿干这行多年,就没走眼过。 乔乐:“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一路张罗着多送我们几步。原来是打着逼良为娼,卖女糊口的勾当?” 揉了揉太阳穴,乔乐表示很无语。 因为一旁的沐鸢正恶狠狠地瞪着她,瞪得她脑仁儿疼。 没办法,沐鸢本来是要上另一条船的。这,这不是此人太热情,她得顺其自然了嘛…… 咳,好吧,我倒霉,我承认行了吧…… 船家:“姑娘何必说的这么难听呢?看你们这身儿行头,一瞧便是东边逃难来的。本来日子就不好过,我这不也是给你们找个去处么?” 赵三儿笑着,一副好言相劝,宽容大度的嘴脸。 而实际上,他在不断跟岸上的兄弟们使眼色,让他们迅速动手。 之前他就发现,这两个小丫头带着一头狼。 这狼虽然憨,但也不知道有没有攻击力。所以他才将她们限制在水上,好让那头狼无从发挥。 收到信号,岸上的贼人立刻飞身而起,向船上袭来。手中虽有刀,却暗自收敛,刀锋暗藏。 毕竟要抓这俩个小丫头,他们还得注意点。要是把脸给弄花了,那可就不值钱了。 望着这一幕,乔乐身边的哈桑顿时眯起了眼睛,嘴中响起阵阵低吼。 只不过察觉此事的乔乐却悄然伸手,摁住了哈桑的脑袋。 之前她们身在城外,遇见贼人时哈桑总会奋勇冲锋。 狼王一下口,就知有没有。 那可真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啊。 但她们此刻身在城内,要是搞得太血腥,官府找她们麻烦怎么办? 到时候在牢里抽个顺其自然,她还去不去天武了? 所以这些人不能随便咬,用针扎比较好。干净又专业,她们也好跑,不像咱哈桑目标这么大。 嗯,没错! 想到这里,乔乐立刻对身边的沐鸢眨了眨眼睛。鸢儿啊,你懂我的意思吧? 沐鸢:“……” 虽然她很想抽乔乐,但她不得不说,比起乔乐这个笨蛋和那头大傻狼,自己来杀显然要快多了。 玉手一抬,沐鸢手中已有银针暗藏。 只要那些贼人敢过来,她就敢让他们惨死当场,沉尸河中。 然而,就在那些人即将落在船上,想要伸手来拉扯她们之时,一道道飞镖竟从天而降,将他们纷纷打落水中。 水花四溅,惨叫四起。一道倩影也乘风而来,翩然落入了乔乐与沐鸢的视线里。 玉足踏水,鹅黄留仙裙掠过夜风,眨眼间已踏上了乌篷船,落于船篷之上。 手持长剑,剑指船家。 乔乐明眸一亮,当即便要感慨一句天仙下凡,国色天…… 然后,那船篷塌了…… “诶诶诶……” 眼见女子失重后仰,乔乐赶紧伸手,欲将其扶住。 可让乔乐没想到的是,她非但没扶住对方,反而是人家抬眸对她笑了笑道:“两位姑娘别怕,有本女侠在,定能护你们周全!” 然而这位女侠刚要从乌篷的坑洞中起身,便被不远处的船家赵三举起竹篙,又给打了回去。 好在她眼疾手快,横剑挡住了。要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 赵三:“又是你!” 赵三咬牙,再次将竹篙提起,疯狂下落。 而周围那些未被飞镖射中的贼人,也在同一时间掠向了女子,欲一同将其拿下。 被乌篷限制,被竹篙打压,再被众人包围…… 恕我乔乐直言,就算我看不见您的火,我也知道您这波凶多吉少,不挂彩是不行了。 乔乐:“诶,要不,你帮帮她?” 抬手拉了拉沐鸢的衣袖,乔乐低声传音道。 人家这么努力的救我们,我们总要给点儿面子不是? 沐鸢:“多事。” 嘴上虽然冷冰冰的,但沐鸢还是屈指一弹,用银针打向了好几把落向女子的尖刀。 而恰在此时,那女子也抬剑横扫,来了个四两拨千斤。 一剑下去,众贼人的武器集体折断,同时倒飞。 别说了,那动手的姑娘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剑,又看了看那些落水的人,整个人都傻眼儿了。 难道,难道我开窍了? 然而此刻的她并没有时间思考,因为赵三见势不妙,竟想弃船逃跑。 “站住!” 飞身掠出乌篷,女子手中剑花一挑,顿时在赵三身上带起一道血痕。 眼见这厮想回头反抗,却忽然身子一僵,捂着伤口面色铁青。 那豆大的汗珠,简直跟受了什么撕心裂肺的伤痛一样。 再仔细一看,当这姑娘看见对方捂住的正是自己刚刚刺中的伤口时,面色又一次产生了变化。 难道,难道我是个隐藏的武学奇才,根骨极佳,未来可期? 本来她是不相信的,可巧合这种事儿,总不能一下子来两次,且两次的样子还都不一样吧? 看样子,她真的进步了啊! 不枉她在重伤之后苦修两日,悉心钻研啊! 乔乐:“女侠好厉害,您一来,这些贼人都躺下了呢。” 在那姑娘愣神之际,乔乐已一拍手,唤回了对方神智。 玉手背在身后,某女眼中一阵亮晶晶,那叫一个天真可爱,童叟无欺。 别说,沐鸢觉得乔乐还真像个逃难的小丫头。 这么可爱,当然是要打死她啊。 猛然回眸,那姑娘也对乔乐露出了明媚的微笑。 “你们好,我叫沈灵。” 880 乔乐是个大骗子 月光下,沈灵盈盈一笑,手中长剑一舞,翩然入了腰间剑鞘。 这一招异常熟练,潇洒至极,一瞧便没少练。 而且还是这么个明眸皓齿,风姿翩然的大美人。两个字,赏心悦目! 这边乔乐正在心中对着沈灵一阵猛夸,那头便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对于一路出事,早已相当警觉的乔乐与沐鸢而言,她们的第一反应自是回眸查看。 万一是贼人,也好迅速解决。 不过这一警惕只持续了几秒,便被她俩同时打消了。 因为这群打着火把围上来的人,一看,便是这姑娘的手下。 毕竟那为首的,一副管家模样的老人,口中正小姐小姐的叫着。不是叫魂,胜似叫魂。 “我说小姐啊,您明明有伤在身,何必赶这一时半刻,非要逞这么个能呢?您等等我们,大家同行不好么?万一您有个闪失,老朽可……” 抬手,沈灵一边用手势示意对方闭嘴,一边疯狂对乔乐使眼色。 见乔乐一脸疑惑,她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搭话啊,快搭话啊你…… 乔乐:“哦……沈女侠,我们姐妹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您从天而降,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说着,乔乐还故作害怕的抽泣了两声。 那演技,看得沐鸢直呼内行。 你说你个在战场上不知道杀了多少蛮子的女人,眼下装的人畜无害,我见犹怜,要脸吗?要脸吗? 可偏偏那沈灵不觉得啊。 在沐鸢看傻子的目光中,那沈灵居然还真的握住了乔乐的手,颇为心疼的道: “两位妹妹舟车劳顿,骨瘦如柴,一看就受了不少苦吧?不知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士啊?” 乔乐顿了一下,看了沐鸢一眼,这才轻声道:“回女侠的话,我们是从天昭忻州逃难来的。她叫沈鸢,我叫沈乐,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沐鸢:“???” 乔乐,你特么真是个骗子吧…… 这一秒,沐鸢都无语了。 这特么谎话张口来,要不是我知道你是天昭郡主,出生名门,我都要以为你出生贼窝,日日行骗了。 然后…… 沈灵:“什么?你我竟是本家?” 看着沈灵那张惊喜中透着亲切的脸,沐鸢直接偏头,与后面的哈桑大眼瞪小眼。 乔乐:“哈哈哈,是啊,刚刚女侠说自己姓沈的时候,我也很意外呢。不过我姐姐为人木讷,是个闷葫芦,您可别介意……” 乔乐正说着,顿觉身后杀意腾腾。 她能怎么办,她还不是得继续编。 是,她们不姓沈,也不是姐妹。但这出门在外,总不能上来就报沐鸢和乔乐吧。 要知道,她们在天昭也是名门,万一别人起了歹心呢? 至于为何姓沈,那当然是表哥和君晏教的啊。 套近乎秘技,疯狂蹭家门。 反正都要编个姓,就跟着这小姐姐姓呗。 别说,这就是沐鸢此刻最无语的地方。 因为两个月以来,她们已经换了快三十个姓氏了。 就今儿个一早,她俩还姓姜呢。 得,就想跟谁套近乎就跟谁姓呗?可以,相当的可以。 于是乎,在乔乐的鬼话连篇中,她们成了忻州的逃难姐妹,家中开有医馆,世代以行医卖药为生。 如今忻州饥荒,父亲亡故,医馆倒闭,她俩无枝可依,唯有远走他乡。 路见江州繁华锦绣,便寻思着入城瞧瞧,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活计。 可以说,乔乐这鬼话编的是相当靠谱,有鼻子有眼儿的。 因为她们的的确确经历了逃荒,风尘仆仆,外表一点儿毛病没有。 至于医家这点,沐鸢完美满足这个条件。她们一个大夫,一个帮忙,直接没毛病。 而这样刚好解释了她们细皮嫩肉,手上无茧的破绽。 别看眼前的沈灵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她摸乔乐的手,就是为了验证一些细节。 这下好了,这细节对上了。 当然,她信乔乐不止因为这个细节,还因为乔乐二人的确像涉世未深,懵懵懂懂的人。 毕竟这行走江湖走南闯北者,大都不会上这种当,上这种船。这赵三儿的伪装,也真不怎么样。 加之她心情好,对方也姓沈,还极会来事儿跟她投缘,所以她也就信了。 可她又哪里知道,乔乐二人并非分不清恶人,而是她们压根儿就没管那货是不是恶人。 毕竟你抬脚就能踩死的蚂蚁,你会去管它是好蚂蚁还是坏蚂蚁吗? 不会,你只会说:“哦?你居然是坏蚂蚁,那我踩死你。” 所以,有时候细节就是这么巧合,严丝合缝,让人无力反驳。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沐鸢竟也趁着这个机会转身,蹙眉对沈灵道: “这位姑娘,你的伤势不轻,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继续待在水上,吹这冬夜里的凉风了。不然你这身子,恐怕扛不了多久。” 沈灵闻言,顿时一愣。 刚才就已经信了,现在更是深信不疑。看样子,这两位姑娘还真是医者啊? 而趁着沐鸢开口,岸上的老管家也紧接着道:“小姐啊,人家大夫都说了,你还不赶紧上岸来?” 瞧把人老头急得。 沈灵:“咳,这就来,这就来。” 将手中长剑扔上岸去,沈灵立刻扣住了乔乐二人的肩膀,准备带她们飞上岸去。 可道了一声“起”之后,才尴尬的发现自己带着两个人,似乎,似乎起不来…… 没办法,她只好先将乔乐带上去,再转头来接沐鸢。 但问题来了,那头是狼还是狗啊…… 别说了,看着哈桑,沈灵额间汗如雨下。不是,这么大一头,她扛不动啊…… 好在乔乐一声口哨,哈桑顿时一个飞扑前跳,稳稳的落在了岸上。 抖一抖身上的毛毛,尽显狼王本色。 乔乐:“女侠,这是我年幼时捡到的一头小狼。咳,如今吃的胖了些,您不要介意啊。” 沈灵:“不,不介意……” 这叫胖了些? 又看了哈桑一眼,沈灵觉得这头狼吧,毛茸茸的,简直比这姐妹俩长得还好。 你们家那医馆,不会就是给它吃垮的吧? 哎,谁知道呢? 随着众人上岸,那船和船上的赵三儿等人,也被沈灵的随从们顺利接手。 毕竟这就是一群普通贼人,扭送衙门即可,问题不大。 沈灵:“两位妹妹,你们初入江湖,难免不顺。这人心不古,世道险恶。你们要是不嫌弃,不如先随我回去落个脚,好歇息歇息?” 上岸之后,沈灵立刻对乔乐与沐鸢提出了邀请。 而本着顺其自然的原则,乔乐自然是要答应的。 毕竟在哪儿落脚都是落脚,而这位沈小姐瞧着,又着实不像个坏人。 就连沐鸢也只是翻了个白眼儿,并未多言。 她不清楚沈灵是不是好人,但比起人家,乔乐可坏多了。 倒是这位大小姐,都被骗得团团转了,还在替乔乐数钱。 这才是人心不古,世道险恶吧。 沈灵:“既然两位妹妹答应了,便唤我一声儿灵姐姐,随我来吧。” 抬步引路,沈灵一边往前,一边与乔乐二人闲聊起来。 而乔乐与沐鸢这才知道,原来这沈小姐不是什么女侠,而是一位来此做生意的布商。 年芳十七,会些武艺,有一颗行侠仗义之心。 至于她家住哪里,家有何人,她则并未提及。 沐鸢:“也就是说,这江州常有人强掳女子,逼良为娼……那这江州知府呢?他不管管么?” 就在方才,她们又谈到了船家之事。 显然,这不是个例,而是江州的常识。 毕竟坐拥烟花柳巷无数,这逼良为娼的行当自也数不胜数。 “管,表面还是得管。可这行当根深蒂固,与那烟花之地来往甚密。为了税银,知府也是罚明不罚暗的。” 一旁的老管家姓成,也跟乔乐她们聊了起来。 据他说,她们已经是自家小姐救下的第十几批人了。 而这赵三儿,他们也碰见过几次。 这不,可算被抓住了。 这下人赃并获,也不怕那知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乔乐:“原来如此,灵姐姐还真是古道热肠的大善人呢。” 点点头,乔乐一边说着,一边与沐鸢对视一眼。 这沈灵如此做派,定会得罪不少人。好在对方为人心善,似乎并不在意。 这不,据说她还扶危济困,乐善好施,虽只来了江州月余,却已赢了一副女菩萨的好名声。 瞧,这走在路上,都有不少人跟她打招呼哩。 不过这些东西,乔乐与沐鸢看看也就罢了。 因为她们真的好累啊。 加之初到江州,自然也要瞧瞧城中的夜景。 不得不说,还真是烟花之地,灯市如昼。街上人来人往,热闹至极。 路过公子佳人有说有笑,气氛略显轻浮,却又不至于浮躁。 总之,就是让乔乐想起了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的名句。 “公子,您今夜还要回家么?莲儿独守空房,可想您得紧呢~” “朱兄,我跟你讲,这明上雅居新来的花魁娘子,当真是世间尤物,见之难忘啊。怎么样?一起去瞧瞧?” “听说了么,近来太子殿下与宣王针锋相对,朝中极不太平。如今宣王辞京戍边,怕是败了……” “哦?可太子掌政,宣王掌兵,宣王就算败了,也不是不能东山再起啊……” “啧,谁知道呢这。不过最近城中也不太平,听说知府在寻人呢。” …… 太子殿下? 天云…… 云惊月? 乔乐在脑子里缓缓打出了一排问号。 好在沈灵开口了,她也没机会继续思索这个问题了。 毕竟,它不重要。 沈灵:“两位妹妹,这便是鄙店,后有寒舍,望不要嫌弃才是。” 沈灵说话知书达理,颇具商贾大家之风。用乔乐的话来说,就是高情商。 当然,一想到这位大家闺秀居然喜欢舞刀弄剑,自诩女侠之名,她的目光就忍不住复杂。 因为你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却偏要靠武艺。 大概,这就是反差萌吧。 毕竟乔乐瞧瞧了眼前的布庄,无论是装潢还是布置,都是一等一的好。 加之沈氏布行四个鎏金大字,更是庄严大气。一看,便是悉心打理过,认真计划过的。 这小姐还是经商吧,当女侠真的可惜了。 谢过沈灵,她们二人这才跟着对方入了后院。 布庄后院极为宽敞,是个不小的府邸。其中绿植繁茂,甚是秀美。 能在这江州有这么个院子,乔乐大体也能推断出一些东西了。 这沈灵非富即贵。 贵不贵不清楚,反正挺有钱的应该。 “小姐回来了!” 府中不知谁人一声唤,顿有一众女子围了上来。 她们年龄有大有小,容貌也各有不同,但看着沈灵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满是真心实意。 很显然,这就是沈灵救下的那些女子了。 她并非只带了乔乐二人回家,而是带了一众无依无靠的女子回家。 女菩萨,这的的确确是个女菩萨啊…… 沈灵:“成管家,你先带二位妹妹下去休息,为她们安排些吃食,好生招待吧。” 成管家:“是,小姐。” 被沈灵简单的介绍给了众女,乔乐二人也跟着成管家下去了。 她们住的房间不错,乃是待客的厢房,加之一众好菜上桌,乔乐与沐鸢顿时明白了什么。 吃饱喝足,再舒舒服服的洗漱一番后,她俩都未急着上床,而是坐在软榻前,静静地等待着。 倒是哈桑一直在拱它的饭盆,发出叮铃咣当的脆响。 就这样,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她们的房门终于被敲响了。 这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收拾妥当的沈灵。 而当沈灵看清眼前的两姐妹时,也在门外愣了好半晌。 因为她遇见乔乐二人时,这俩皆灰头土脸,连五官都看不清了。 可如今一番洗漱,竟给她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感。 难怪那赵三儿招来了那么多人,这样的美人胚子,别说赵三儿知道值钱,就连她都觉得值钱了。 花魁,这要是去了,绝对是两个花魁。 可想到这里,她又赶忙摇了摇头。她这是在想什么? 自己想求人帮忙,也不知道愿人家点儿好。 没错,她是来请乔乐她们帮忙的。而乔乐她们等的,自然也是明显有求于她们的她。 881 好惨一个人 夜色朦胧,寒风瑟瑟,青年小心翼翼的攀上府邸围墙,蹑手蹑脚的,随时准备往院子里跳。 霍鄞:“该死,我不就是以前来的多了一点么?至于把我常翻的地儿都给守住么?太过分了!” 没错,他是霍鄞,他在翻墙,而他翻的不是别处,正是他家表弟的院墙。 别提了,他说着便是一肚子气。 虽然他娘说舅舅阴险狡诈,自会处理楼家。可他等了整整两日,别说处理了,舅舅连态都没表一个。 如此一来,这楼家与睿王府也愈发猖狂,今日,那君霖与楼湘更公然在酒楼私会。 当然,私会这词儿是他加的,毕竟那些个贵人百姓就知道笑话他表弟,将此当做表弟不作为,一直废物到现在的报应。 虽然话是没错,表弟的今天也的确有他自己的原因…… 可要不是当初陈氏作恶,一把火烧了太子东宫,表弟他也不会…… 罢了,这些旧事也不必重提了。因为更重要的,其实是当下才对。 不是他霍鄞沉不住气,而是他这表弟也太不靠谱了…… 原来,前日武京又发生了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废物太子他上朝了! 时隔多年,这天武笑柄竟重回朝堂,站在了一众朝臣之前。 他一袭白衣,面覆银甲。闲庭信步,优雅从容。 那一瞬间,他霍鄞仿佛看到了昔日那个金尊玉贵,气定神闲的小表弟。 他以为,表弟又回来了。 然后…… 然后咱这表弟,这个太子殿下,这个不成器的天武笑柄,他,他居然请命去了城坊司…… 嗯,他亲自请求自己的父皇,将自己调去坐镇城坊司,一个主要事务为武京修缮,坊市管理,街道巡察的芝麻大点儿的没用衙门。 当然,不是说这城坊司就不是官家了,也是,因为芝麻绿豆大小的官,也叫官嘛。 而且还是武京的城坊司,比起地方那也是高一大截儿,好像还不错的位置。 可是,你是太子啊…… 霍鄞扶额,那一刻,他几乎听到了整个朝堂上,那想压抑,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满堂嘲笑,除了他,无一人收敛。 就连他向来冷静的武帝舅舅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因为武京是士族高门撑起的帝国,门第之分,清浊有别,官员与官员之间,官位与官位面前,都有着不成文的忌讳。 简单的来说就是官分两种,清官与浊官。 这个清和浊,可不是清廉和污浊的意思,而是清耀、清贵、清闲与事务繁忙,品级低微的意思。 因此在天武,这清官才是皇子皇孙,士族子弟,高门大户的选择。可谓是仕途通达,甚至一步登天。 而与之相反的,便是浊官,也就是被士族看不起,不认同,事务繁杂劳累吃力不讨好且得罪人的寒门小官。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他们行伍出身的冠军侯府也被认为是寒门,但前有战功赫赫,后有公主下嫁,其他人也不敢多言。 可表弟这…… 没错,表弟选的是一个浊官,而且是浊官的底层,被官场所看不起的城坊司。 太子殿下与城坊小吏,一个天,一个地,根本就不应该并行。 至少在天武这样的朝局中,是不应该存在的…… 然而,它就是存在了。 在表弟自己的请命下,笑柄之名再度传扬,犹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次,武帝舅舅闭口不言,满朝文武疯狂上书,就连他爹这个总是帮着表弟的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然而,这并不是这件事的终点。 因为接手城坊司的第二日,他表弟便下令撤换城中枯树,在道路两旁种下桃李。 大冬天的,你种桃李? 行,你是傻子,你说了算。 毕竟他们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有太子管种树的。 他们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这废物就是为了完成自家父皇给的任务,在朝中找点儿事做,表示表示自己现在还活着。 而这种树简单易懂,他在道观时常涉猎颇为擅长,所以就…… 那些说着这话的人们哈哈大笑,暗道自己编不下去了。 这废物的思想,哪儿是他们正常人能猜测得到的啊? 终于,霍鄞觉得舅舅好像放弃了,爹爹似乎无语了,而今日,君霖与楼湘也变本加厉了。 他没有别的想法,他就是想来看看表弟。如果表弟伤心了,他好歹能安慰对方两句。 毕竟别人笑话你,表哥是不会…… 正当霍鄞于心中滔滔不绝,追忆兄弟情深之时。他脚下的围墙,它裂开了。 而同时出现的,还有那拿着锤子,瞪着眼睛仿佛想捶死他的侍卫龙七。 霍鄞:“兄弟,那个,你听我解释……” 眼见龙七一步步走近自己,霍鄞浑身寒毛直竖。 不,不就是堵墙么,你,你怎么还有杀气呢你…… 捏着锤子,龙七强忍着自己想敲破眼前这人脑袋的冲动,冷着脸道: “殿下说了,你要进去就进去,不进去就赶紧回家去。你给这儿蹲着,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府里养了一只黑色的狗,在夜里给我们看门儿呢。” 霍鄞:“君晏,你个狗东西……” 猛地跳下围墙,霍鄞火冒三丈。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 咳,算了,还是你自己是吧。 抚了抚衣袖,霍鄞立刻冲进了太子府。雄赳赳,气昂昂,那气势,跟要把眼前的府邸拆了似得。 然而急火攻心,热血上头,他一个没注意便右脚一痛,整个人犹如狗吃屎一般,扑进了府邸大厅。 霍鄞:“……” 他怎么滑倒的?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而且看此刻的情况,他甚至都来不及细想。 因为他虽是狗吃屎一般扑进来的,却在即将扑倒在地时,被一只手稳稳的扶住了。 “表哥,您来就来,何必行如此大礼呢?” 扶住霍鄞,白衣少年青丝如墨,行止从容。银甲覆面之下,是一双澄澈如水,映照星辰的眼睛。 他…… 如果不是他那如沐清风,温柔中甚至透着一丝病弱的声音,霍鄞都快要以为眼前的表弟不是表弟了。 霍鄞:“一不小心,一不小心……” 起身,霍鄞再次望向眼前的厅堂。 一如既往的朴素,一如既往的冷清。还有那处在厅堂中央,总是让他觉得无比碍眼的大丹炉。 不知怎么得,这久了不看,竟还莫名觉得亲切…… 君晏:“表哥,今夜为何事前来?” 少年坐到炉边,为霍鄞倒上一杯清茶。抬眸的瞬间,连炉中的火苗都黯淡了一分。 这“温柔”二字,他实在有些不习惯…… 然而面对表弟的“温柔”,霍鄞却并未接过茶杯,他甚至,都不曾坐到对方的面前。 霍鄞:“你为何要去城坊司?为何要下令种树?眼下整个武京,武京中所有的人……他们都在笑你,你知不知道?” 寒风透过窗扉,吹起霍鄞鬓角的墨发。他直视着眼前的少年,他不想劝说什么,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眼前的当事人亲口回答的答案。 君晏:“因为,我喜欢。” 五个字,少年只回答了五个字。而且是不遮不掩,不带半点犹豫的五个字。 他没有说谎,可听到这个答案的霍鄞,心情却越发沉重。 霍鄞:“你知不知道这是浊官?” 君晏:“知道。” 霍鄞:“既然知道,那你为何还要……” 扶额,霍鄞拿眼前这个温和如风的少年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就因为喜欢,所以种树,不管清官浊官都要去种树? 这什么行为? 傻子? 霍鄞不知道。 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他表弟这太子之位将形同虚设,再无翻身之日。 君霖与楼家也会蹬鼻子上脸,嚣张的无法无天。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君晏:“表哥,你觉得官场有清官浊官之分,门第有士族寒门之别,门阀子弟身居高位不作为,将门才子屈居下位无宁日……这,就是对的么?” 放下茶盏,君晏忽然抬眸,语气含笑的望向站立的霍鄞。 这一刻,霍鄞愣住了。 他当然知道这不对,可关键并不是这对不对,而是这根本就不像是他家废物表弟能说出来的话。 他…… 君晏:“因此,谁说浊官就不能变成清官?太子种树怎么了?我喜欢,不行么?” 霍鄞:“……” 所以说了半天,你还是要种树是吧? 君晏点点头。 种,必须得种。 跌坐在地,霍鄞对眼前温文尔雅,却尽不说人话的表弟竖起了大拇指。 服了,他真的服了。 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他终是与某废物闲聊起来。 霍鄞:“那你为何喜欢种树?为了吃桃子吃李子吗?” 这理由别提多荒唐了。 君晏:“因为花。” 霍鄞:“花?” 霍鄞被气得险些晕倒在地。这大冬天的,你种桃李就是为了花? 你特么脑子有病吧你…… 不顾霍鄞看傻子的眼神,君晏饮下一杯清茶,望向了窗外的明月。 若不现在种下,那春归时,武京要如何满城锦绣,花开十里呢? 同一片天空下,乔乐抬眸望月,与身边沐鸢一起跟上了前方的沈灵。 就像她们猜测的一样,沈灵果然有求于她们。 只不过乔乐与沐鸢并未想到,沈灵的所求,竟是从得知她们是医家姐妹时开始的。 沈灵不傻,她是女菩萨,却也是个合格的商人。 收留乔乐二人不仅有义,也同样有利。 这不是贬义,而是被乔乐与沐鸢所赞赏的精明。 嗯,又憨又精明…… 原来,前几日这位沈大小姐外出,偶然撞见了一群杀手围攻一名青年人。 作为侠女,她自是古道热肠,一心行侠仗义。 于是,她上去了。 虽然她没打倒一个人,反而被对面杀手捅了一刀,给那被围攻的青年人救了下来…… 但是,她真的努力了。 听到这儿,乔乐与沐鸢真不知该用何种语气,来描述她们的内心。 因为据沈灵自己说,那青年人貌似是打得过对面的。可为了救她这个废物,人硬是挨了几刀。 沈灵能怎么办?她被救之后,只能跟青年相互搀扶着,一起寻到了在原地等候的成管家等人。 他们一起回到了眼前的院落,她被随行的医女救治了,可那青年人却倒下了…… 她这才知道,原来人家替她挨的某一刀里居然有毒。 揉了揉太阳穴,乔乐与沐鸢齐齐低头,为那位倒霉的青年人默哀了三秒钟。 因为沈灵的武艺是什么水平,她们简直不要太清楚。 两个字,垃圾。 别说沐鸢了,就连她乔乐都看得出来不太行。 其实乔乐觉得吧,若非沈灵那起码金色的眉心火压阵,以她这性子,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那可怜的青年人估计也很无奈…… 毕竟人是为了救你才冲上来的,虽然是帮倒忙,但你又不能丢下她不管…… 哎,身不由己啊。 据沈灵交代,青年人身上的毒十分霸道,让她家医女束手无策,数次摇头。而她不是不想请大夫来替对方瞧瞧,是对方拒绝了她。 沈灵:“要不是他那天想离开,却连门都走不出去的话,估计他也不会继续留在这儿了。” 说着这话,沈灵的语气中满是歉意。 她坏事儿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两日官府衙门一直在四处寻人,瞧那架势,不抓到目标,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她觉得,这位被她耽误了的青年人十有八九就是对方的目标。 但他既然愿意救帮倒忙的自己,应该不是坏人吧…… 毕竟她也知道这江州官府的黑暗,所以这两波人谁好谁坏,可还不一定呢。 反正大夫是不敢请了,眼看着那位大侠就要交代在自己府里,她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只望眼前这对姐妹靠谱一点,能帮帮她。 当然,帮不了也没什么,她也不希望人家压力太大了…… 毕竟这是她自己的错,怪不得旁人。 沈灵:“两位妹妹,就是这儿……” 猛地推开房门,沈灵刚要介绍此地,门中便传来了一声惨叫,让人一惊。 闻声,乔乐三人几乎同时抬头,与眼前这个脸都被门扇肿了,此刻眉梢眼角都是生无可恋的青年人来了个face对face。 别说了,她们看着都疼。 882 今天也是想掐死乔乐的一天 啪的一声,这一门扇得结结实实,听的乔乐一阵脸疼。 这一刻,她仿佛回想起了当初夜访今宵阁,被君晏一窗户扇到眼冒金星的恐惧。 可疼了,鼻血都给她扇出来了。 沈灵:“大侠,您,您没事吧大侠……” 沈灵赶忙伸手去扶那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青年人。她真的很抱歉,她,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然而见她伸手,那位长相清秀的青年人竟身残志坚的缩了缩手,眼中满是拒绝。 真的,他所有的倒霉,都是从遇到这位大善人开始的。 真不知道他上辈子欠了对方多少钱,才能被她折腾成这样。 好好与追兵缠斗着,眼看要打赢了,她冲上来了。 眼看要把那些杀手杀光了,她被包围了。 好不容易把这位送回来了,自己又中毒了。 嗯,本想着早点离开这儿,赶紧找到同伴疗伤赶路,完成任务。 可这位倒好,非让她那医女给他瞎治。 于是越治越重,越拖越惨,这治着治着,连路都快走不动了。 想到这里,这青年人眼睛都快红了。 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积蓄内力多日,好不容易把毒素给压制住准备逃出升天了…… 你,你怎么又来了? 而且这一门给他扇的六神无主,毒素又开始暴动了。 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青年人哭了,因为他压制毒素是有代价的。 不成功便成仁。 师父,我对不起您老人家离开始时的嘱托,今日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啊。 徒儿不孝,对不起您,更对不起少主啊…… 眼看青年人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沈灵急了。 “诶,大侠,大侠你别哭啊……” 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青年人眼中的生无可恋,以及那“你莫挨老子”的绝望,乔乐好想笑。 虽然这不太厚道,但她真的…… 诶,没对,那,那不是…… 一瞬间,乔乐的笑容停住了。猛地一个回头,她一把抓住了正在一旁看热闹,跟她上一秒的表情一模一样的沐鸢。 乔乐:(?w?)! 你懂我的意思吧? 沐鸢:“???” 怎么?他又跟你有缘?男的啊,你这么干你家小郎君知道么? 沐鸢很想问问,毕竟她受君晏之托,那十个人情不能不要啊。 要是乔乐在外面胡作非为见色忘…… 沐鸢本来还想想点儿什么,可乔乐却抓着她一直摇,星星都快给她摇出来了…… 沐鸢:“看到这根针了么?乐儿,你再摇我一下试试?” 面对银针威胁,乔乐一秒停手。那双明眸亮晶晶的,乖巧得不行。 但乖巧只是表面的,因为她正疯狂向沐鸢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动手。 不仅如此,这位前一秒还在疯狂看热闹的家伙,这一秒竟一把摁住了沈灵的肩膀,将她拖到了自己身边。 沈灵:“???” 乔乐:“灵姐姐,我姐姐说了,您要是再不让开,您这位朋友就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乔乐说的一本正经。 虽然这话沐鸢没说过,但她乔乐是什么人?那是能看见对方眉心火的人。 眼下,这位青年人的眉心赤火已经乌漆嘛黑,随时都有暴毙的可能。 但他跟她乔乐有缘,必不能死。 不是眉心火瞧见的机缘,而是她乔乐寻觅了一路,终于求得的一丝关联。 沈灵:“所以,所以鸢儿是能救他咯?” 面对沈灵激动的询问,沐鸢闭口不言。她只是默默地取出银针,来到了青年人的跟前。 因为她看得出,乔乐是真的想救此人。 因为一路走来,强颜欢笑的乔乐也只有在这一刻,是真真正正的在笑。她很开心,似乎发现了什么转机。 事实上,沐鸢并不知道乔乐怎么了,甚至不知道对方为何要离开君晏。 但就像乔乐不会问她为什么一样,她也不会问乔乐为什么。 眼见沐鸢向自己靠近,青年人的内心是拒绝的。 因为那位大善人请来的人,一直都跟她本人一样不靠谱。 再说了,此毒极为霸道,可不是普通医者能够诊治的。若是来个老头子还好,就这么个小姑娘恐怕…… 青年人思绪万千,唉声叹气。可他又哪里知道,沐鸢要给你扎针,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么? 天真! 于是乎,沐鸢第一针下去,这青年人除了那双瞪大的眼珠子,整个人直接挺尸不动了。 跑? 你往哪儿跑? 在沈灵担忧的目光中,沐鸢手中的银针不断下落,每一针都能拔出一缕黑气,让青年的脸色红润一分。 这肉眼可见的变化,别说青年人自己了,就连看热闹的沈灵都能感受到。 果然,她今日是找对人了。 然而,就在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时,乔乐的目光忽然一变。 因为青年人那由黑变红的眉心火,居然又一次暗了下去。 怎么回事? 这世界里,难道还有沐鸢救不活的路人么? 乔乐觉得不可能吧。 因为青年人的脸色明明在逐渐红润,病态也在迅速消失。 可如果不是病的问题,那是…… 回眸,乔乐目光横扫,观察着眼前这个只有她自己能看见的气运世界。 原来变黑的不只有青年人,还有那些出现在她可视范围之内,所有或绿或白的火焰。 不夸张的说,除了她看不到火焰的沐鸢与沈灵,眼前全员黑火,无一生还。 怎么回事? 她心底满是疑惑。 但留给她疑惑的时间很短,因为几秒之后,沐鸢便猛然抬眸,眸色一厉。而随着她表情的变化,乔乐与那躺在地上的青年人也同时敛声屏气,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脚步声,铺天盖地的脚步声…… 密密麻麻的,犹如一张大网铺开,随时准备收网一般纵横交错。 “小姐,不好了!” 一道惊呼声传来,成管家快步跑入了院落。此刻他那张褶皱的老脸上,刻满了担忧与惊惶。 “小姐,宣王封锁江州两门一渡,亲率一万亲兵入城……说,说是要捉拿一名五日前叛逃,被一名女子救走的贼人。而且,而且还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听着成管家这沉重的语气,沈灵的面色瞬间一白。 五日之前、叛逃、救走、女子…… 她想都不用想,这宣王要找的就是她和眼前的青年人。 不止她明白了,青年人自己,以及那本在局外的沐鸢与乔乐也同时反应了过来。 全城封锁,定点搜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得,大祸临头了。 这要不黑,她乔乐名字倒着写。 可现在的问题,显然不是她的名字倒不倒着写的问题。 青年人:“谢谢诸位姑娘相救,我想我也该离开了……” 抹掉嘴角的血迹,那面容清秀的青年人立刻取来了屋内的佩剑,做出了最最准确的判断。 只有他离开,才能不连累眼前的众人。 然而,事情却远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因为成管家很快抬眸,有些艰难的道出了一个让青年人防不胜防的理由。 那些亲兵手里有画像,不是一张,而是两张。 一张男,一张女。 这是刚才上街采买的小厮,带回来的准确消息。 虽然那张画着小姐的画像并不精准,但小厮说了,还是跟小姐有些像的。 如果在平时,“有些像”只不过是小问题,完全能蒙混过关。 但宣王说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就在刚刚,一个路过街道的倒霉女子抗议了一句,宣王立刻下令杀人,让其血洒长街。 显然,对方的残忍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这一刻,沈灵愣住了。 她是善良的,是一个连乔乐都肯定的大善人。 但“善良”在很多时候并非两个字,而是一场有风险的博弈。 她救了一个她不该救的人。 害了她自己,连累了青年人,甚至牵连了一众无辜受难的可怜女子。 她很自责,可她没有办法。 因为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望着沈灵,沐鸢与乔乐的表情也很复杂。 聪明如她们,早就知道事情大发了。 尤其是沐鸢。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某乔姓大瘟神,真的能瘟到让她周围的人怀疑人生。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问就是整整两个月,她们从来都没有走运过。 走哪儿哪儿出事,遇谁谁遭殃。 所以,今晚出事到底是谁的锅,可能还真的不好说。 就算是沈灵的锅,沐鸢也并不觉得沈灵有错。 毕竟沈灵一片好心,青年人一腔好意。都是好人,谁也没错。实在要怪,只能怪他们倒霉。 所以,还是怪乔乐吧。 青年人:“这样吧,沈小姐跟我一起走。只要我们暴露行踪,宣王自然不会再大开杀戒。” 望向沈灵,青年人的目光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那天绝对不会走那边。 但事已至此…… 沈灵:“好。” 点了点头,沈灵立刻命人拿来了佩剑。 她没有半点犹豫,只是拉着成管家的手,悄声嘱咐了老人几句。 其实她不说乔乐等人也知道,她这是在交代后事。 毕竟此去生死难料,凶多吉少。 老人老泪纵横的点了点头,他也不想小姐走。可跟着那位大侠,或许是小姐唯一的生机了。 当然,也是无数与画像相似,很可能死于非命的无辜女子的生机。 他们沈家向来重义,绝不独自苟且。 沈灵:“走吧。” 闻言的青年人点点头,立刻拖着病体往后院院墙掠去。 他身上的剧毒已解,可刀伤却依旧严重。毕竟沐鸢是医者,而不是神仙,不可能帮他一秒复原。 所以他只能强撑着这口气,希望自己一路平安,能交交好运。 可交不交好运先不提,他真的很想问问他身后怎么多了两个人。 嗯,不止他想问,那站在院墙下准备翻墙的沈灵也很想问。 因为他俩是不得不跑,可眼前这俩姐妹呢? 两姐妹之一的沐鸢表示,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终于,还是乔乐飞速转动起了脑瓜子, 乔乐:“咳,灵姐姐,是这样的,我们姐妹跟那宣王有仇!” 沐鸢:“???” 沈灵:“???” 不是,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不是逃难的么? 乔乐:“灵姐姐有所不知,我那日是怕您知道我们与宣王有仇,会弃我们于不顾。要知道,若非那宣王好色成性,贪恋我姐姐美貌欲强纳我姐姐为妾,我们也不至于背井离乡……” 沐鸢:“???” 说真的,这一刻沐鸢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若非她在心中默念了十遍十个人情,她的手可能已经在乔乐的脖子上了。 神特么贪恋我的美貌,神特么要纳我为妾,你特么怎么不说你自己呢? 行,就算是我行了吧,但你以为沈灵傻,那青年人也傻吗? 当然不傻。 在沐鸢的视角下,那青年人眼底明显有冷色浮动。 虽说眼下时间紧迫,对方并无机会细想。但有些东西,根本就不需要细想。 首先,这青年人是叛逃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一定跟宣王共事过。就算不是共事,也一定在宣王的附近徘徊。 再加上宣王如此大费周章的抓他,从一开始的知府追捕,到现在的封城搜捕…… 她沐鸢有理由相信,此人跟宣王很熟,他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而且是对他自己和宣王都很重要的东西。 他赌上性命也要带走,宣王宁可错杀一千也要夺去的东西。 因此乔乐跟他说谎,一定穿帮。 这不,看对方那眼神,明显是已经穿帮了。 抬头扶额,沐鸢也不知道乔乐是哪根儿筋不对,居然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谎话。 轻叹一声,沐鸢觉得这青年人要是答应带她们,她当场拿针扎自己。 终于,青年人开口了。 “这位姑娘,虽然你们救了我……” 玉手轻抚衣袖,一枚晶莹剔透的紫玉牌在乔乐的“不经意”间显露,泛着高雅润泽的光彩。 这一幕突如其来,沐鸢正在叹气,沈灵不明所以。所以真正瞧见的,只有那话才刚刚说了半句,便成功卡了壳儿的青年人。 “虽然你们救了我,但是我燕离一贫如洗,真的没什么能够报答你们的。所以带你们同路,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了。” 沐鸢:“???” 不是,你这句式没对啊兄弟…… 883 唯一的关联 院中墙下,龙七轮着手中的铁锤,生无可恋到了极点。 这一刻他忍不住在想,自己当初是不是该多学一门武艺,而不是为了少受点殿下的折磨,而学这吃力不讨好的修墙术。 反正,他把路走窄了就对了。 而在他懊恼的同时,屋内的炉火正熊熊燃烧,散发着阵阵热意。一时间,连冬夜里的寒气都被驱散了。 点点头,霍鄞觉得这大概是表弟的破丹炉支棱多年,能起到的唯一作用了。 看看天色,时间也不早了。 霍鄞:“表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君晏:“那就别讲了。” 霍鄞:“……” 你能别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这么不讲道理的话吗? 反正很奇怪就对了。 清了清嗓子,霍鄞可不管君晏让不让他讲,他说要讲就要讲! 凝望着丹炉前的白衣少年,霍鄞渐渐沉了脸色。他没有再思考什么,因为这句话他已经想说很久了。 很久很久了。 霍鄞:“表弟,虽然你是个废物,跟别人家的君晏一个地,一个天……但表哥说过要帮你的,即便赌上这身家性命,也会帮你的。” 说罢,霍鄞根本不待君晏反应,便闪身掠出了院落。 因为这话很矫情,也很自作主张。 他不怕表弟笑话他,他怕的是表弟不领情,又会说出什么“我只想羽化登仙,表哥你不要瞎操心”之类的寒心话。 因为不想听,所以赶紧跑。只要我跑得够快,寒心就追不上我…… 嗯,傻又如何,天真又怎样? 沐鸢不也觉得乔乐傻吗?可乔乐的选择没有错啊。 说不定他霍鄞吉人自有天相,也选对了呢? 翻过围墙,霍鄞这般安慰自己道。 屋内,君晏手中的茶盏微颤,晕开圈圈涟漪。 一个天,一个地…… 得到这个评价的他,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真不愧是殿下您啊。风姿卓然,气宇轩昂,即便如此藏拙,亦有人对您死心塌地,誓死效忠。佩服,属下实在是佩服啊。” 就在君晏沉思之际,一道声音竟不紧不慢的自屋后传来。 这余音绕梁之下,竟有种世外高人之感。 虽然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一秒…… 君晏:“司马子詹,你别以为你现在溜须拍马几句,本殿下就会忘了你一直躲在后面偷听的事实。” 司马子詹:“……” 赶忙从后面跑到屋内,司马子詹理了理身上的袍子,规规矩矩的跪坐在了君晏的面前。 别说了,就差把“害怕”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又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他,他这不是有事找殿下,却很不凑巧的来早了嘛。 这进来也不是,回去也不行的,就稍稍听了那么几句…… 比如殿下对官分清浊的评价啊,殿下喜欢种花啊,小侯爷为了殿下要死要活啊…… 没了,就这些了。 君晏:“有消息了?” 侧眸,君晏也懒得为难司马子詹了。因为比起这些琐事,他们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商量。 比如一件件他们筹谋已久,终于到了收官之时的大事。 闻言,司马子詹顿时收起了所有的畏惧,低声对君晏道: “回殿下,继天昭皇太女之位确定后,天水慕王也于夺嫡中胜出,迅速整合了朝中势力。以他的才能,想必天水用不了多久便能重回巅峰了。” 君晏:“嗯。” 点了点头,面具遮盖了少年的表情,让人看不清他是喜是忧。 但司马子詹知道,殿下并没有多高兴。 因为天昭与天水的今天,实际上都是殿下一手促成的。 别人以为那慕王是韬光养晦,一鸣惊人。殊不知此人在一年前便已尊殿下为师,在殿下的指点下节节高升,步步为营。 至于天昭皇太女楚沁,现任权臣乔寅,未来大权臣乔轩,那直接是他们殿下的亲戚…… 所以他们能做成什么样儿,他们殿下心里没数吗? 有数。 恐怕当初殿下挑这两个国家时,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如今好了,大获全胜双喜临门,一个字,妙! 可殿下是妙了,陛下那儿却…… 君晏:“你还不走?” 眼见自己要被丢出屋子,司马子詹赶忙屈身低头道: “殿下,属下还有一件事一定要讲。陛下说了,您要想继续留在城坊司种树,您就得帮他把天云的事情解决了。要不然……” 君晏:“要不然?” “要,要不然……”卡壳儿了半天,司马子詹终于是一鼓作气道:“要不然他就要派人去把您的树给您拔了……” 凤眸一厉,君晏瞬间黑了一张俊脸。但这种黑,不过一瞬之威。 “好啊,他敢拔我的树,我就敢点他的宫。我到要看看,我们谁亏的比较惨。” 死老头子,我光脚的还能怕你个穿鞋的?幼稚! 抬手,君晏又一次准备将司马子詹丢出去。 想当初他为了延迟回到天武,不得已才接手了天水与天昭的任务。 如今他的任务完成了,这老头儿自己却拉胯了。不仅拉胯,还想来牵累他?干嘛?你是老子我是老子啊? 司马子詹:“殿下,如今天云国内大战在即,眼看就要生灵涂炭了啊……” 君晏:“关我屁事。” 司马子詹:“殿下,一旦天云发生内战,国力定会迅速下降,从而给北蛮以可乘之机啊……” 君晏:“关我鸟事。” 司马子詹:“殿下,据暗卫们捎回的最新消息,咱们太子妃也在天云啊……” 君晏:“关我……” 话音猛地一顿,君晏望向司马子詹的眼神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于是乎,在他那“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不然我嫩死你”的警告中,司马子詹委屈的点了点头。 司马子詹:“殿下,此言千真万确啊……” 君晏:“说吧,天云怎么了?” 垂眸,少年凤眸潋滟,晕开点点温柔。这不是身为废物太子的伪装,而是对于那个说着“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姑娘,独一无二的温柔。 两个月不见,原来你去天云了啊。 明明说好来天武的,为何却倒着走呢?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乔乐,就像他很想她,很希望她下一秒就能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 司马子詹:“殿下,您还记得燕离吗?那个受过您指点的燕离?” 望着君晏,司马子詹以徒儿燕离打开了话题。 想当年,他一直在天水与天云间云游,想方设法的宣扬着自己的才名。 别人以为他是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子,殊不知,他其实是天武的暗卫头子。 他一路走,一路骗,终于在将天水交给殿下之后,成为了天云的礼部尚书,一直待在云惊月的身边。 而有了他的辅佐,云惊月也如鱼得水,在天云朝中平步青云。 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以为天云局势已稳安心被武帝召回时,那宣王却起了二心。 而他的得意弟子燕离,是第一个知道此消息的人。 因为燕离接受他的安排,一直潜伏在宣王身边。 司马子詹:“起初宣王只是回京拉拢势力,与云惊月明争暗斗搅动风云。可他毕竟常年领兵在外,在朝中并无根基……” 也就是说,宣王想瞬间得势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出意外,他败了,败后再次被外放边关不说,还得了十年不得回京的禁令。 君晏:“呵,云惊月这脑子也真是……” 听到这里,君晏直接无语了。 因为那宣王是出了名的刚愎自用,骄傲阴险。放他回边关,无异于放虎归山。 他几乎可以猜到司马子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大概就是这宣王欲调兵南下,给云惊月与天云朝廷好看了。 而这场内战一旦开始,可就不是生灵涂炭那么简单了。 四国不稳,北蛮躁动。 老头子下的那盘棋也可能瞬间崩盘,失去最关键的几子之一。 臭棋,一手臭到极点的臭棋。 司马子詹:“此事也不能完全怪云惊月,毕竟天云皇帝无才无德优柔寡断,管不好儿子不说,还欲行制衡之术。他不愿杀宣王,云惊月也没有办法。” 皇上都不动手,你这个太子能怎么办? 一旦你暗下杀手,或者有别人对宣王暗下杀手,那你的名声就完了。 忤逆父皇,残杀兄长,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为弟不仁…… 因此,云惊月只能看着司马子詹回到边关,还得确保对方能活着回去。 而这样的结果,便是宣王有了足够的时间计划一切,准备给瞧不起他的众人好看。 这是一个疯子,一旦开始来便无法劝说的疯子。 司马子詹:“燕离多次劝阻,却被一再处罚。无奈之下我只能下令燕离窃取兵符,暂缓战事。可就在不久前,燕离失联了……” 对于这个徒弟,司马子詹是很上心的。 因为对方天资聪颖,刻苦努力,就连殿下也破格赏过他一本秘籍,并加以指点。 如今燕离失去联络,司马子詹固然担心兵符之事会出纰漏,却也同样担心着弟子的安危。 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一些…… 君晏:“燕离武功不弱,一时半刻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倒是乐儿,你们发现她踪迹时,她在何处?” 司马子詹:“刚入天云国境,只是,只是恰好在函关附近……” 闻言,君晏的瞳孔顿时一缩。这函关正是宣王的驻地,也就是战乱必然波及之地。 不得不说,乐儿这倒霉体质还真是…… 点点头,君晏表示他知道了。 管,这事儿他必须管。 只可惜他不能亲自去,因为乐儿说过,在她未来找他之前,他都不能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忌讳。 能不犯,尽量不犯。 看来得麻烦另一个整日无所事事,就知道喝酒吃肉的老家伙了。 给他三天时间寻人,应该够了。 天云,江州 夜色下,一阵冷风拂过四人的脸庞,带来一阵诡异的安静。 此刻,沈灵一脸懵逼,沐鸢满脸问号,燕离怀疑人生,乔乐笑而不语。 嗯,他们总算翻过围墙了,只不过继两人变四人之后,他们的队伍里又添了一头巨兽。 一头雪白的,毛茸茸的,正一个劲儿用大脑袋拱乔乐的衣袖,不是狗狗胜似狗狗的狼王哈桑。 这一刻,沐鸢真的有些担心那位燕离兄弟会急火攻心,被乔乐当场气死。 毕竟乔乐的脑子,的确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这不,她竟还摸着哈桑的头,一本正经的对燕离道: “我们二哈这么可爱,多一头不多,少一头不少,所以我们万不能丢下它不管,对吧,燕离兄弟?” 燕离:“……对。” 锤了锤胸口,燕离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违心的话。 对,你个头啊对! 一个拖油瓶沈灵就罢了,现在还来两个,外带一头招摇至极的白狼王? 怎么?是怕我们还不够明显,不容易被宣王的人发现吗? 猛地咳嗽两声,燕离一边跑,一边在心中做着艰难的抉择。 他不怕死,但现在的他必须选择他要为了什么而死。 是他千辛万苦偷来的,可以拖住宣王大军的兵符呢?还是眼前这持有紫玉令,见之如见少主本人的少女呢? 没错,乔乐随手展示的令牌并非凡物,而是君晏的紫玉令。 在乔乐看来,这只是君晏给她的信物,挺好看的,应该有点小用…… 可在燕离眼中,却是能号令一众暗卫,让他们拼死保护其主的凭证。 地位之高,仅次于君晏本人。 所以燕离不得不抉择…… 可选来选去,竟怎么也选不出一个答案来。怎么办啊?师父,少主,我该怎么办啊? 可燕离哪里知道,此刻跟着他向前跑的乔乐心底又是另一番光景。 乔乐确定了。 她确定燕离就是君晏家的暗卫,那些什么都得会,不会也得学的学霸们。 至于她怎么知道的,那当然是因为君家暗卫的手臂上,都有一些特殊的记号啊。 说来,这还是君晏给她那块紫玉牌子时,顺便告诉她的。 所以她瞧见燕离时的激动,就是因为她发现了标记。 为了确保她没有看错,她又搬出了紫玉牌子。果然,燕离立马改口了。 在此刻的乔乐看来,她跟定燕离了。 不管燕离有什么任务,她都会想法子帮他实现。 因为此刻的燕离,乃是她与君晏唯一的联系。 也许,因为是她此刻能看到的,可以为之努力的归期。 884 不你不想 月黑风高,灯火通明。对于江州这样的不夜城而言,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然而今夜的灯火,却格外的血腥。 因为随着宣王亲军破城而入,整个江州都乱了。 所谓宣王亲军,其实并非天云的正规军,而是宣王手下豢养的一众悍匪。 为何说是悍匪?当然是因为他干的总是正规军不能干的事儿。 那些阴暗的,会落人口舌的,让人难以启齿的龌龊事…… 当然,并非每个军队都需要这种人,就好比征北军与霍家军,它们从诞生开始便是为了抵御外敌。 但它们不需要,宣王却需要。因为宣王不是善茬,他需要大势敛财排除异己,从而达到稳定自己地位的目的。 因此,眼下如果有人居高临下的观望江州,他便会发现这群悍匪烧杀抢掠的暴行。 他们要抓捕叛逃者与叛逃者的同伙不假,但同样的,他们也有别的任务。比如筹措军费,俗称敛财。 如果被抢者能乖乖上交粮食或钱财,他们便会满意的离去。可一旦有人反抗,其家便是血流成河的结局。 “这江州城果然富得流油啊!只要将这里的钱财通通敛去,我们便不愁没有军费南下了。” “那是,这江州可是烟花之地,最得那些商贾巨富王公贵族的喜欢。银子在这儿,根本就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有道理,有道理!” …… 一众悍匪头子喜笑颜开。有的兜着银两,有的怀抱美人,还有的贪得无厌全都要,大有乐不思蜀之态。 然而他们的快乐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一名扛着大刀的魁梧男子,很快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区区钱财美人便让你们乐不思蜀?怎么,忘记王爷交代的大事了?老子告诉你们,抓不到叛贼燕离,我们都得死!” 陈彪瞪着一众没脑子的属下,眼中杀意毕露。 说起燕离,他们的眼神都同时暗了下去。因为燕离曾是他们亲兵营的军师,是他陈彪认为的过命的最好的兄弟。 然而这个好兄弟却背叛了他们,他盗走了王爷的兵符,让南下大业瞬间止步…… 想到这里,陈彪顿时扬起了手中大刀,将眼前的石像一分为二。而那光滑如镜的切口,丝毫不负他霸刀之名。 亲兵营可不止是悍匪,更是宣王招募的一众奇人异士。 他们放弃江湖的自由,因为他们向往以江湖规矩治之的天下。天云朝廷如此腐朽,何不换人统之? 如今的皇帝老儿可以,他们宣王也同样可以。 就在陈彪一腔怒意,想要将昔日好兄弟碎尸万段的时候,消息来了。 “报!陈将军,城中发现叛贼燕离的踪迹。他正带着三个娘们儿以及一头不知道什么东西向这边逃窜!” 一名斥候闪身而来,带来了关于燕离的第一手消息。 然而闻言的陈彪与一众悍匪却齐齐蹙眉,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燕离?三个娘们儿?一头不知道什么东西? 要不是这斥候一脸认真,陈彪等人真会觉得他脑子有病。 因为燕离这个人很奇怪,明明身在悍匪窝里,却是个不爱财不喜色的奇葩。 但就是这么个奇葩,却很受亲兵营中男女老少的欢迎。 为何? 因为但凡做完一件脏事儿,大家总是要瓜分油水的。这越在上面,瓜分的便越多。 可燕离呢?他明明高居军师之位,却什么都不要。 问他要不要钱,他说吃得起饭就行。 问他要不要女人,他说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所以他的东西,基本都分给了别人。 因此他也有另一个称号,叫做悍匪窝儿里的老实人。 所以一群贪得无厌的恶徒们,能不喜欢他吗? 如今倒好,这斥候居然说他带了三个娘们儿? 神特么带了三个? 他们亲兵营里号称七妖女的七个娘们儿追了他那么久,连一个靠近他的都没有…… 这样的人能带三个? 陈彪表示不太信,而他身后一众悍匪更不信。 玩儿呢这是? 平时都不带,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带?带一个同伙还说得过去,这一带带三个是什么意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说实话,他们觉得燕离只要不是脑子摔坏了,都不会干这种傻逼事儿。 收刀瞪人,那望着斥候的陈彪刚要破口大骂…… 不是,那,那是…… 夜幕下,四道身影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一男三女,外带一道不知是狗是狼,却大得离谱的白影…… 而那为首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他眼下恨得牙痒痒,发誓要将其碎尸万段的燕离。 在某一瞬间,他还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太想对方了,以至于产生了不该有的幻觉。 毕竟燕离身后的三个娘们儿…… 咕咚~ 那哪儿是三个娘们儿啊,那简直是三个仙女好么? 尤其是后面两个,一白一青,身姿曼妙的让他都怀疑自己的眼睛。 跟她们比起来,他们营里那七妖女简直跟男的没什么区别。 还有那头庞然大物。这无论是狼还是狗,都不该这么大呀。 所以,这应该不是真的吧…… “燕离,你这叛徒!” “站住,你这个叛贼!” “妈的太气人了,逃跑都能这么潇洒,还带这么漂亮的姑娘!”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 终于,陈彪瞥见了燕离等人身后,那一串儿长长的,个个红着眼提着刀,恨不得把燕离碎尸万段的属下们。 真的,好气人啊。 逃命逃得这么爽的叛贼,别说一众属下了,就连陈彪都是第一次见。 “他娘的!燕离,老子今日跟你不死不休,死磕到底!兄弟们,上!” 随着陈彪一声暴喝,亲兵营众高手全军出击。 而另一边,那被一众悍匪眼红,仿佛身在天堂的燕离表示:我特么也不想啊! 这种拉仇恨拉到极点的人间疾苦,是一个身负秘密任务的逃命人该承受的吗? 当然不是! 自从带上沈灵、沐鸢、乔乐,他燕离便与低调彻底的绝了缘。 他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不够引人注目,吸引不了以前同僚们的注意。 因为他但凡跑慢一点,都能被前同僚们一人一刀,砍成肉渣甚至肉泥…… 大概,这就是美人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这璧不是你的,在男人们眼里你也同样有罪。 乔乐:“燕离,左拐!” 就在燕离欲哭无泪之际,后方的乔乐开口了。 这一路上,他们都是根据乔乐的意愿在跑。 原因很简单,燕离必须听乔乐的,沐鸢愿意听乔乐的,而沈灵,她好像都可以。 因为这位渴望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沈大小姐,此刻正处于无与伦比的兴奋当中。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被人追得热血沸腾的…… 大概,这就是病吧。 燕离:“好!” 点点头,燕离立刻拐进了左边的小巷子里。 从安全上讲,他们本该在离开布庄后立刻向外移动,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江州城。 可坏就坏在沈灵是个商人,而且是个很有钱的商人…… 所以布庄的位置乃是千挑万选的渡口附近。 是,这个位置很利于卸货,更是江州最繁华最忙碌的地段儿。可是,它离城墙远啊…… 多远? 大概就是穿过一个江州城那么远。 那问题又来了,他们为何不走水路呢? 因为亲兵们又不傻,早把船都管控起来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江边布置了近千架弩箭,并且派了好几名轻功高手坐镇。 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这明显就是给燕离布置好的。 只要你敢跨江而行,我们就敢把你射成筛子,让你沉尸河底。 燕离一个人都不敢过去,何况还带着三个姑娘和一头狼? 他不敢,乔乐也不敢啊。 虽然她和沐鸢轻功都不错,可再不错的轻功,也架不住她倒霉啊! 因此在众人的一致同意下,他们选择了穿越整个江州城,顺便在亲兵营面前露脸,让那些无辜女子免遭横祸。 在这一宗旨的指导下,他们一直在江州城中左右穿行。 好在城内繁华,小巷众多,对方很难包围他们不说,弩箭这玩意儿也彻底失了灵。 因此一路上除了被狂追,都没有出太大的问题。 可那是之前,不是现在。 因为随着陈彪等人加入战局,燕离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路程恐怕不会轻松了。 而他们距离城墙还有足足半个江州城。 燕离:“一会儿他们追上来,我自会出手阻拦。你们切记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跑便是。” 闪身后退,燕离提剑来到了队伍的最后。 将手伸入怀中,他握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兵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燕离今日,是不可能活着把兵符带出去了…… 既然自己带不出去,那便只能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了。 谁可靠? 其实他觉得眼前这三个姑娘谁都不可靠。 唯一可靠的,只有他们少主那块紫玉令。可问题是这块令牌真是少主给那姑娘的吗?不会是那姑娘运气好,一不小心捡到的吧? 燕离向来谨慎,多想在所难免。 可看看身后那不断靠近的追兵,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时间了。 抬步揍到乔乐身边,燕离摸出兵符便要塞到乔乐的手里。而在塞兵符的同时,他也不忘秘密传音。 燕离:“大人,我有一样东西想给您。” 乔乐:“不,你不想。” 燕离:“???” 天知道他东西都还没塞出去,某女便一本正经的拒绝了他。 燕离:“大人,此物极为重要,乃是老师点名窃取。若是被他们寻回,天云定会生灵涂炭……” 乔乐:“你都知道它是个烫手山芋,那你还给我?是我傻,还是你觉得我傻?” 一边跑,乔乐一边调侃燕离道。 想给我?门儿都没有! 我是谁?非酋啊!你给我这么重要的东西,万一我丢了呢? 燕离:“大人,眼下追兵来袭,我不得不留下断后。这东西若不给您,难道白白还给他们吗?” 见乔乐不要,燕离也急了。 他千辛万苦的窃来此物,为了它甚至即将牺牲自己。 如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都把兵符送不出去,那他岂不是白死了? 就算他不怕死,也不能白死啊。 看着面色复杂的乔乐,他更怀疑这位大人的身份了。天啊,这紫玉令该不会真是她捡的吧? 而在燕离无语的同时,乔乐也很无语。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书里的人都喜欢断后啊? 好好活着它不香吗? 乔乐:“收起你那断后的心思。我跟你说啊,你要是死了,那东西准会回到宣王手里。要是你现在给我,我立马往后面的人堆里扔。” 语气微冷,乔乐毫不留情的断了燕离的念想。 你不揣着?行啊,给我,我帮你扔! 燕离:“……” 默默把兵符揣回去,燕离眼底的暮色更重了。 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揣着,然后大家一起死吗? 似乎看出了燕离的担忧,乔乐顿时笑道:“别愁眉苦脸的,我们队伍里有高手护着,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乔乐并未传音,而是当着大家的面儿说的。 高手? 谁? 你吗? 燕离盯着乔乐看了好半晌,然后他默默把眼神转向了不远处的沐鸢。 显然,他觉得乔乐完全没有高手的气质。要问他这位姑娘有什么气质,那他觉得一定是狗头军师的气质。 被燕离盯上,沐鸢立刻屈指一弹,让乔乐手上痛。 于是乎,乔乐本来打算指向沐鸢的手,顿时一个拐弯儿,完美的指向了沈灵。 燕离:“???” 沈灵:“!!!” 谁? 她? 这一瞬间,燕离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别问,问就是他又回想起了被沈灵所支配的恐惧。 然而与他想法截然不同的是,沈灵的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 燕离想起的是恐惧,而她想起的却是战绩。 为何? 因为她今日在乌篷船上展示的剑法,实在过于精妙,让她难以忘怀。 她觉得她可以,而更难能可贵的是乐儿妹妹也觉得她可以! 大难当前,义字当先,她沈灵一心行侠仗义,岂能龟缩于队伍之后。 于是她动了! 只见她抽剑飞身,朝着那追来的悍匪便a了上去。 885 特步不走寻常路 乔乐:“……” 沐鸢:“……” 燕离:“……” 没错,看着飞身落在最后的沈灵,乔乐三人集体无语。 因为他们万万没想到,沈灵竟会真的a上去。 于是乎,乔乐终于知道沈灵有什么病了。 她有中二病,而且还是晚期…… 燕离:“我……” 无奈之下,燕离只能硬着头皮抽剑跟上去。没办法,他还是太善良了…… 真的,他多希望自己能够坏一点,清醒一点,能在很多时候独善其身,说走就走。 可惜他做不到。 而在燕离前冲的同时,沈灵已迎上了追来的第一批悍匪。 燕离:“沈小姐小心!” 燕离还未赶上,沈灵便已抽剑横扫,使出了乔乐与沐鸢无比熟悉的那一招。 怎么办? 乔乐与沐鸢对视一眼,凉拌! 抬手散出道道银针,沐鸢真想掐死身边这个总是不安分,时时刻刻都在拖她下水的乔乐。 要不是乔乐指她,她会拿针扎她吗? 别说了,乔乐也在想,要不是你扎我,我至于指歪了,给了沈小姐那本不该有的自信心吗? 总之,两个人都有错,所以此刻的她们只能被迫打工。 这不,连平时不丢暗器的乔乐,都不得从沐鸢那儿要来一把银针,加入了眼前这异常离谱的战局。 于是乎,本来还在担心沈灵安危,怕这位大小姐会死在自己面前的燕离,他震惊了…… 因为沈灵一剑横扫,那冲上来的十几名悍匪竟齐齐倒射…… 倒射不说,有好些还在倒地之后七窍流血,目眦欲裂。 一看,便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月黑风高,小巷中月光昏暗。沐鸢的银针又快又准,根本不是燕离一个小路人所能捕捉之物。 至于乔乐,就连沐鸢都没想到乔乐居然也会掷暗器。 虽然她掷得没沐鸢那么狠,却也实实在在的扎中了不少人。 而且一看就不是乱扎的,而是练过的。 为何这么说呢? 因为你见过发射暗器发的那么准,针针扎眉心的人么? 这一瞬间,沐鸢仿佛觉得乔乐在抢自己的饭碗。 可乔乐能怎么办,她也不想啊。 虽然她跟君晏学了掷暗器,可她不会扎穴位啊! 咳咳,而且这黑灯瞎火的,她也找不着那些穴位。所以干脆扎眉心,一律扎眉心。 别说,只要掷的重一点,那细如牛毛的银针竟能直接没入被扎者的眉心,瞬间消失不见。 啧,不愧是女主的针,好东西! 可是沐鸢啊,你好好的穴位不扎,干嘛要学我扎眉心啊? 随着实力日渐拔高,乔乐的视力也比常人更好。 所以燕离看不见的针,她却看得见。 也就是因为看得见,她才发现沐鸢不知从何时开始,竟也跟着她扎起眉心来了。 不过有一说一,沐鸢扎穴位可以,扎眉心的确不太行。 嗯,这把子着实不准,差评! 看着乔乐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沐鸢更气了。不行,她一定要比乔乐扎得准! 于是乎,乔乐停了,燕离也停了…… 为什么呢? 因为沐鸢与沈灵过于凶猛,他俩直接没戏唱了。 这不,但凡沈灵横扫一处,对面的悍匪必会溃不成军,集体后仰。 以至于沈灵割起喉咙来,简直不要太顺利。 切瓜砍菜,如是而已。 而这还是一开始,到了后面,这位沈小姐直接是杀红了眼。 之前一剑扫翻一排,现在好了,一剑下去倒三排。 天啊,这还是他见过的那个沈灵吗? 燕离看得当场石化,彻底怀疑人生。 所以那天你冲上来救我,却被别人一招挑落长剑,害得我遍体鳞伤,奄奄一息,险些怀着悔恨惨死当场…… 这都是假的? 都是你在演我吗? 所以我那么努力的救你,都是我太傻太天真? 燕离哭了。 他觉得做人果然不能太善良了。 早知如此,他那天就不管沈灵了。跑啊,直接跑啊! 而沈灵呢? 提剑扫翻这一批追兵的最后几人,她立刻潇洒的收敛入鞘,来了一个完美转身。 果然,她沈灵是大智若愚,大智若愚啊! 双眸一片晶亮,沈灵的心情瞬间好到了极点。 她不怕杀戮,因为商家儿女不比官家闺秀,她们是要见血的。 尤其是她这种需要外出跑商的。 要知道,跑商之路艰险异常,路遇匪徒乃是家常便饭。 她的功夫不算精湛,却也能甩平常匪徒许多条街了。 因此杀人这种事,也算家常便饭了。 大概这就是书中人物,与乔乐这个书外人认知的不同吧。 虽然如今的乔乐杀起坏人来,也没什么感觉了。 沈灵:“走吧,我们继续赶路!” 沈灵望着乔乐三人,颇具女侠风范的道。 月光下,女子衣裙染血,英姿飒爽。虽然她为自己的进步而欣喜,却无半点居高临下之意。 她是想保护她的朋友们的。只要她有这个能力,她就绝不会推辞。 看着这一幕,乔乐哭笑不得。 但她不得不说,沈灵真是个可爱的人啊。 毕竟这种情况下,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勇气去断后的。 而且还是为了一群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有时候我们不一定要成为好人,但如果你遇见好人,请不要吝啬你的赞美。 因为世上无人必须对你好,因为善意里永远刻着珍贵。 陈彪:“怎么样,追上他们了吗?” 后方,陈彪等人扛着大刀,越过一众悍匪。 由于乔乐他们总是往巷子里钻,一众悍匪追逐的道路也十分窄小。这穿来穿去的,居然把他们这些高手给堵住了。 他陈彪不是没有飞上屋顶,试图查看对方的路线。而是那群人路线刁钻,总是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以为他们要往东,他们下一秒便会往西。 他落到某处堵他们,他们就一定不会走某处。 于是他左等右等,黄花菜都凉了,居然还没跟燕离打上一个照面。 呸! 猛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陈彪觉得燕离就是一只只知道逃窜的老鼠。 这样的人,简直让他陈彪觉得恶心。 陈彪:“传令下去,营内五支队伍,无论哪支先堵住燕离,那三个娘们儿都一并赏给他们。” 陈彪此言一出,整个亲兵营都沸腾了。 因为随着一众悍匪的流传,乔乐三人的美貌已成为营中铁板钉钉的事实。 土匪好什么? 好钱好酒好美人。 三位比江州花魁还美的天仙,谁不想尝尝啊? 抓人!说什么也要抓到他们! 另一边,一直在城中小巷内来回穿梭跑得无比顺畅的众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那一路左右着方向的乔乐,竟忽然闭口不言。 怎么回事? 沐鸢三人几乎是同时回头,看向了沉默的乔乐。 眼看他们离城墙只剩百米的距离,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乔乐:“不能往前走了……” 望着燕离那黑漆漆的光环,乔乐终是咬了咬牙道:“我们得往回走。” 什么? 燕离与沈灵一愣,眼看就要出城了,现在往回走是什么意思? 然而乔乐的动作极快,根本就不管他们想没想明白。 而乔乐一动,沐鸢和哈桑也跟着动了。 人嘛,总是有从众反应的,就好比现在的燕离与沈灵。 毕竟对面二比二多一头狼,少数服从多数嘛。 于是乎,风向又变了。 此刻,如果有人在最高处俯瞰江州,一定会感慨眼前之景的怪异。 因为一众悍匪都在头儿的带领下疯狂抄近道,在避开乔乐等人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江州城墙。 悍匪不傻,尤其在志在必得的时候。 为何这么说呢? 因为他们料定了乔乐四人的目的地。 一开始他们是一起捉拿叛贼的,无论哪一支队伍捉到,都是亲兵营集体的荣誉。 因此大家肯定会一起追,追的有快有慢。 一是因为巷战路窄,二是他们知道燕离武艺高强。 也就是说他们谁先上去谁炮灰。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不想当炮灰啊。所以就想着走慢点儿,让别人先上吧。 而现在不一样了,将军将奖赏抬了出来。 既然大家都要牺牲兵力,且对燕离这个叛贼志在必得,那我们为何不打头阵,得奖励呢? 这是利益问题,也是攀比问题。 他们好色不假,但在好色之外,队伍与队伍间也是有攀比之风的。也就是说他们谁能抢到那三个娘们儿,谁就能在营里横着走,让别人使劲儿羡慕。 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抄近道,准备到城墙下堵人。 这城墙那么长,他们一队占一块儿地方,就跟抽奖一样。 只要燕离等人钻到他们面前,他们不就赚大发了? 所以夜幕下,一众悍匪在城下汇集。他他们扛着武器,猫着身子,躲进草丛,满怀期待。 别说了,那有的人盼着盼着,连哈喇子都快要滴下来了。 反正他们不管,在没开奖之前,他们就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 然而,一阵阵冷风吹过,那预计一炷香的时间便能抵达城墙附近的燕离等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不是,这人呢? 咋的,你们不出城了? 一众悍匪你看我我看你,一个比一个懵逼。 而同样的懵逼,也出现在燕离与沈灵的脸上。 他们不懂乔乐是怎么带路的,他们只知道眼前的街道静悄悄的,竟有种畅通无阻的感觉。 没错,无论左拐还是右拐,那些匪徒都跟消失了一般,毛都不见一根。 难道这些人不想抓他了? 燕离摇摇头。 跟这群傻子待了那么久的他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毕竟以陈彪为首的这群人,早就被宣王那新天下的谎言给忽悠瘸了。 可如果不是不抓他了…… 难道! 终于,燕离反应过来了。 这群傻子都能想到的招数,他怎么忘了? 如果不出他的意料,他们一定是去城下堵他们了吧? 陈彪向来阴险,必是给了他们什么不可多得的好处。 在燕离这般思索的同时,那与一众兄弟停在原地的陈彪猛地打了个喷嚏。 “大哥,您真要把那三个娘们儿赏给抓住燕离的队伍?” “不然呢?大哥话都说出去了,难道还能收回去不成?” “可我觉得不划算啊!他们给分了,那我们兄弟九个呢?” “我也觉得不行,大哥,这不公平。燕离以前可是我们兄弟,他的不就是我们的么?” …… 一众匪头七嘴八舌的,听得陈彪这匪头脑仁儿疼。 陈彪:“愚蠢!我们是匪!说话算数这种事儿,是我们该考虑的么?” 陈彪冷笑一声,“你们想要,老子还想要呢!” 就是因为老子要不到,所以才拿去激励下属的啊! “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众匪一脸懵逼,根本听不懂陈彪话中的高意。 陈彪:“如此谪仙般的人儿,是你我可以肖想的吗?与其揣着这红颜祸水,还不如献给宣王,谋个更好的职位!” 陈彪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这么漂亮的小娘们儿,他们真是活久见了。 自古美人祸国,倾国倾城。这等祸水就是给他们,他们也没那个命享。 与其祸害自己,还不如献上去谋个职位。毕竟他们虽是这亲兵营的统领,却依旧是一群见不得光的东西。 “大哥说的对,这些娘们儿有更好的去处。到时候我们好好待她们,说不得好能靠着她们讨到些好处。” “那可不,走,赶紧过去看住那些臭虫,别让他们坏了我们的宝贝!” “走走走!” …… 扛刀起身,陈彪率先向小巷中走去。按照他的推测,小的们应该已经截住燕离等人了。 只要他们跑快些,不愁护不住那三个金镶玉。 一旦金镶玉到手,他陈彪可就平步青云了。 心中想着金镶玉,想着自己即将诞生的仕途,陈彪高兴的哼起歌儿来。 可哼着哼着,他的脚步便顿住了。不止是他,还有跟他同路的好几个兄弟。 怎么回事? 为何这空气的那种竟有一股子血腥味儿,而且还是异常新鲜的那种。 机械般的回头,他们的瞳孔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睁大。 因为他们瞧见了排行最末的那名兄弟的尸体,同时也瞧见了一道他们无比熟悉,此刻正恨得牙痒痒的身影。 燕离。 886 装逼技术哪家强 一路走来,燕离只有一个想法,出城,把兵符带出城。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们四人跑啊跑,居然跑到了陈彪等人的面前。 虽然他燕离一贯稳健,可看着这落单的十来个人,你不打他们,你好意思么? 如果是以前,燕离肯定好意思。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队伍里有高手啊! 于是他立刻对沈灵比了几个手势,大概就是前面几个强的归你,后面几个弱的归我,咱俩一起上,两个人包围他们一群人! 然后他上了。 再然后,他被包围…… 燕离:“???” 不是,我上了,你人呢? 看着那瞬间反应过来,调转剑头将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的陈彪等人,燕离人都傻了。 因为只要看看这群人的眼神,他就知道他们有多恨他了。 陈彪:“燕离,你个狗娘养的叛徒!老子今儿个就要……” “慢着!” 然而,就在陈彪大刀一扛,恨不得把某叛徒碎尸万段的时候。一道清冷女声竟似风吹银铃般,自他们身后传来。 月下楼阁,清辉无限。 女子手握三尺长剑,染血衣裙随风而动。这一刻,她美若浮华如梦似幻,就连那悬于天边的明月都沦为了她的陪衬。 一个字,美! 再配上那清冷一喝,又多了一个字,飒!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的身上还有两束光影汇聚,犹如仙子下凡,酝酿着某种好厉害的奇迹。 沈灵:“你等十恶不赦,为虎作伥。今日,本女侠就要替天行道,送你们去见那,那……” 乔乐:“灵姐姐,阎罗王,阎罗王……” 站在沈灵身后的乔乐一边举着镜子,一边小声逼逼。 没错,那两道所谓的神光,可不就是她拿自己的小镜子聚焦的吗? 一手一个,虽然小是小了点儿,但是好看啊! 沈灵:“哦哦,不管了,反正本女侠今日要取你们狗命就对了!” 一时紧张,沈灵也没听清乔乐说什么。反正狠话已经放了,女侠式经典出场也有了,该是下去救场的时候了。 于是乎沈灵立刻脚尖点地,翩然落入人群当中。 似乎是为了应景,乔乐还小手一挥,给她撒了一大把花瓣。 装逼嘛,当然要装全套啊! 这花好啊,一看就是那些电视剧里御用的。虽然她很想白嫖,但摘的时候,她还是给人留了块碎银子。 别说,肯定多了。 可她没君晏那徒手掰银子的本事,只能心疼的多摘了几朵。 于是乎,一直到沈灵落入包围圈,翩然站在燕离面前,她的头顶上依旧在刷刷刷的掉花瓣。 这掉着掉着,居然把陈彪等人的头顶都铺满了。 不是? 这特么玩儿呢? 齐齐抬头,他们看着那坐在他们旁边房顶上,正一个劲儿往他们头上洒花瓣,一边洒还一边拿镜子照沈灵的乔乐,陷入了谜一般的沉思。 真就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们兄弟在天云走南闯北,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了。 看过的奇葩不少,可这么奇葩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然而面对众人的注目礼,乔乐那叫一个淡然。 她不仅接着洒,还对沈灵投去一个亮晶晶的,充满了肯定与崇拜的目光。 乔乐:“灵姐姐加油,乐儿看好你哦!” 嗡! 乔乐的一句话,仿佛是热血的开关般,将沈灵瞬间点燃。 拔剑横扫,气吞山河。 飞花阵阵,唯我独尊! 嗯,这是沈灵眼中的世界。 而那站在她对面,看着她吹了半天冷风,被花瓣洒的都快要炸毛了的陈彪等人表示:就这? 说实在的,他们真被沈灵的起手式给唬住了。 因为他们没见过。 于是他们提剑警戒了半天,把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可回报他们的是什么?是连点儿剑气都没有的微风。 高手? 就这? 你特么要是高手,我们就是神仙…… 心中这一想法还未落定,陈彪等人的身子便齐齐一抖,瞳孔瞬间瞪大。 鲜血自他们的七窍中涌出,伴随着漫天纷飞的花瓣,殷红诡异,渗人至极。 终于,在满脑子的就这中,陈彪等人倒下了。 一脸懵逼,连一点体验感都没有的倒下了。 说实在的,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不知道又怎么样? 世间很多时候只求结果,不求过程,尤其是杀人。 就好比此刻一脸崇拜的望着沈灵的燕离,以及低眸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沈灵一样。 大家都在局中,在乔乐与沐鸢的局中。 乔乐总是行为诡异,让别人觉得她脑子有毛病。可只有足够靠近她的人才知道,她越像傻子的时候,你便越要小心。 因为这个傻子不是在搞笑,而是在算计你。 是,乔乐是想让沈灵做一场女侠梦,体验一下电视剧女主角的出场。 但同样,她也是在用沈灵的出场,吸引陈彪等人的注意力。 只有这些人足够关注沈灵,他们才会忽略躲在暗处,以及早已在另一边拦路,随时准备截杀他们的哈桑。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屠尽。 这不是心狠,而是成熟。 当然,乔乐和沐鸢之所以布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们想藏拙,不想暴露自己。 虽然沈灵与燕离都是好人,但他们的缘分能到何时,还未可知。 所以在时机到来之前,这绝世高手的锅也只能让沈大小姐背着了。 乔乐:“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从另一边绕出城去吧!” 点点头,燕离立刻摸出了陈彪身上的信号弹,将其送入空中。 而得到信号的一众匪徒也会迅速赶来,再度汇集于此。 夜寒露重,乔乐等人一路闪躲,终于立在了城墙之下。 而在他们攀上城墙的同时,那一众匪徒也发现了陈彪等人的尸体。 一道道怒吼声在夜色中响彻,似悲愤,似焦虑,可隐隐中,竟还透着一丝诡异的得意。 毕竟山中无老虎,猴子当霸王嘛。 当然,管它猴子还是霸王,对于此刻疯狂往脸上抹泥,还顺带照顾照顾沐鸢的乔乐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反倒是看着乔乐那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后退的燕离表示: 姑娘你别这样,我害怕…… 887 没有感情的赶路机器 夜深人静,乔乐成功将自己和沐鸢的脸涂了个脏兮兮。 别说了,这一路走来,她们遇到了几十次抢劫,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是奔着色来的。 都怪沐鸢,没事长那么漂亮干嘛? 看吧,害的我也得抹泥! 这话乔乐跟沐鸢说过,可沐鸢不仅不信,还打她,简直太可恨了。 做好伪装,乔乐几乎想也没想便望向了燕离,一双明眸亮晶晶的,充斥着一句你懂我的意思吧? 燕离:“……” 说真的,他不想懂的。 可他知道,他不懂不行。 大难不死,不管有没有后福,也是坦白的时候了。 虽然他一开始是被沈灵坑了,但今夜的逃命的确因他而起。他若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也实在说不过去…… 燕离:“我叫燕离,是天云礼部尚书司马子詹的弟子。我在亲兵营中蛰伏三年,直到前不久才受家师之命窃取宣王兵符……” 篝火前,四人团团围坐。 燕离在一边,乔乐三人在另一边。 不知为何,此刻的燕离竟有种被三堂会审的错觉…… 沈灵:“兵符?” 闻言的沈灵微微一愣。 她出生商贾之家,虽爱做些不着调的美梦,与一些别人不理解的憨憨事。但她不傻,尤其对于政事。 兵符之重,战乱之始。 她在天云两个月,早就听闻了天云太子与宣王不和之事,只是她没想到,这不和竟已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燕离:“宣王刚愎自用,对皇位志在必得。而他手下这群亲兵,更是一群被他蛊惑的疯子。” 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所谓富贵险中求,江湖朝堂本一家? 这些话若是放在王朝没落,应该改朝换代之时,的确有那么一点道理。 可现在国力繁盛的天云,根本不需要这种拖垮王朝的革命。 内忧外患,内忧可除,那外患呢? 双手紧握,燕离对眼前的时局充满了愤慨。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能将兵符交给太子,他们得到的也不过是个缓兵之计。 宣王那个疯子筹谋已久,绝不会因此善罢甘休。 而在燕离愤慨的同时,那沉寂已久的沐鸢也挑了挑眉。 好家伙,她瞪着乔乐,直呼好家伙。 好了,她懂了,严丝合缝的懂了。 君晏和乔乐,一个阴险,一个狡诈,一个没有心,一个不要脸。 她说当初的云惊月怎么那么惨,不仅要悔婚,还得赔偿巨款。 好好一个天云太子爷,除了来时光鲜一点,就再也没有体面过。 原来是有内奸啊! 没错,沐鸢老早就看出乔乐对燕离的心思了。 要不是自己人,乔乐会这么积极? 又是帮着逃命,又是推崇沈灵,这明显是知道燕离伤得重,在变相的为其减轻负担啊。 加之乔乐看着燕离一脸兴奋,比看到她的有缘人还要激动…… 沐鸢可以肯定了。 这燕离百分之百跟君晏有关。 而再听燕离提起老师司马子詹,嗯,这条线又对上了。 可以,你们属实可以! 燕离:“眼下我还需将兵符送到叙州,并亲自交到太子殿下手里。前路艰险,我想我与三位姑娘的缘分也就到这儿了。” 望着火光,燕离幽幽的说道。 眼下他们的确逃出了江州,可宣王还有没有后手,他也不太清楚。 他可以为了大业不管不顾,甚至牺牲自己。可三位姑娘是无辜的,他不能再牵连她们了。 至于那位手持紫玉令的姑娘,他是没资格打探人家身份的。 因此分道扬镳,再好不过。 想着次日还要赶路,燕离也不再多说。只见他转头扎进了树林,抱来了一堆软软的松针。 将火堆转移,他在原火的位置铺上松针,并将这个位置让给了乔乐三人。 但也就是这一幕,让乔乐陷入了沉思。 乔乐:“燕离,你招很少见啊。怎么?这也是跟你那大文豪老师学的?” 司马子詹是大文豪,大家都知道。所以乔乐觉得她这么称呼,应该也不会穿帮吧。 果然,燕离只是愣了一秒,便轻轻地摇了摇头。 燕离:“不是老师……但准确的来说,应该也算是我师父了。他曾指点过我几招,只是我太弱了,还不够格成为他的弟子而已……” 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敬意,燕离靠在树边,短暂的放下了所有的警惕。 沈灵:“不够格?难道是个白胡子老爷爷,那种隐居深山的得道高人?” 趴在松针上,沈灵一脸兴奋的问道。 毕竟她家那些大热的武侠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燕离:“不是……他要是个老爷爷就好了。毕竟老爷爷厉害情有可原,可他……” 可他比你还年轻对吧? 在燕离的难以启齿中,乔乐懂了。 同款铺床,比燕离年轻,指点过燕离,还让燕离自惭形秽…… 嗯,是她家那个欧皇没错了。 乔乐:“那你想认他这个师父吗?” 对燕离眨了眨眼睛,乔乐漫不经心的问道。 燕离:“想啊,怎么不想。不过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去梦里想吧。” 傻笑了两声,燕离依旧很有自知之明。 少主的弟子都是一方大能吧。就他?一个小小的,连盗个兵符都差点搞砸了的暗卫? 乔乐:“既然想,那就当吧。小问题,我替他答应你了。” 燕离:“???” 他刚准备躺下去,便被乔乐震惊的坐了起来。 只不过他坐起来之后,看到的却是乔乐那充满鼓励的眼神。 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沈灵的感受。 虽然我不一定可以,但如果有人愿意相信我,我便能创造奇迹。 即便创造不了,也能获得发自内心的欢愉。 燕离:“那就谢谢姑娘了。” 不过姑娘您可真够狂的。 这话跟我说说就好,可别跟其他人乱讲啊。毕竟老师说了,得罪了那位可是会没命的啊。 对此,那刚刚躺下便收到了燕离传音的乔乐表示,怕什么?他还敢打我不成? 家暴犯法的! 缓缓阖上双眼,一抹笑意不禁在乔乐嘴角浮现。 燕离啊,虽然你是个憨憨,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你命不该绝啊。 大概,这就叫爱屋及乌吧。 夜色朦胧间,江州城门再次开启。 亲兵营得到军令,已如潮水般自城中撤离,奔向他们此刻的大本营——汝州。 与江州的烟花柳巷不同,汝州乃是人口众多,粮仓密集之地。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将之作为叛军的大本营,实在是在适合不过了。 而乔乐等人也并不知道,其实陈彪并非亲兵营真正的核心。 或者说,是并非此行的核心。 早在亲兵营动身之前,宣王便已经派了亲信混入军中,执行着另一项任务。 抓人。 这个人不是指燕离,而是指那些逗留于江州的商贾巨富,名仕才子,以及一众朝中高官家的纨绔公子。 江州以烟花得名,而这烟花之下,美人之前,又哪里少得了这些裙下之臣呢? 可以说,这抓他们,可跟抓燕离一样重要。 毕竟人质用的好,朝廷定会束手束脚。 汝州,军营 同一片天空下,汝州城外的军营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帐之内,灯火通明。 前一秒歌舞升平的营帐,此刻已成为了血的海洋。一众女子蜷缩于角落,战战兢兢神情呆滞。 谁也没有想到,宣王今日的大宴宾客,竟会是一场计划好的鸿门宴。 兵符失窃,军队停滞。这对宣王而言的确是毁灭性的打击。可如果把这些只认兵符的将军杀了,兵符不兵符,还重要吗? 不重要了。 因为当群龙无首时,他云景宣自然便是那个首了。 抬眸,青年男子身披铠甲,眉眼阴翳中隐着一丝癫狂。他将杯中美酒倾斜在地,似在敬那满地亡魂,又似在敬自己的宏图伟业。 “王爷,陈彪等人失败了!不仅如此,他们兄弟几人也……”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名副将撩开帐帘,在满地狼藉中多云景宣禀报道。 云景宣:“废物,果然是些不中用的废物。到是那该死的司马子詹,不仅自己辅佐云惊月那个贼人,竟还派弟子来妨碍本王。可恶!” 将手中酒杯猛地砸在地上,云景宣抬头看天,狂笑不止。 他就是个反派,一个脸谱化的反派。 而反派最擅长的,自然是反间计。 云景宣:“给我那太子弟弟的细作一个机会,让他知道今夜之事。” “您的意思是?” 云景宣:“既然兵符已是无用之物,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让他们互相猜忌,来一场窝里斗呢?” 眼看着属下转身而去,云景宣的笑声更狂了。 而狂是一回事,这笑多了头晕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乔乐在这儿一定会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你这是笑缺氧了。 话分两头,次日天刚蒙蒙亮,燕离便蹑手蹑脚的起了身。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只是拱手对乔乐三人行了一礼,以感谢她们的救命之恩。而后便提剑抬步,向着叙州的方向而去。 叙州距离此处不远,只需跨越两座城池。 老师说了,他早便告知太子在城中坐镇,自己只要去那儿,就一定能找到太子。 其实燕离也明白,天云共有四大重镇。 一是京都,二是汝州,三为叙州,四为江州…… 京都内是国之根基,龙气所在,其重要程度自是不言而喻。 而排在第二位的汝州离边军最近,乃是天云粮仓,四国粮都之一。 当初老师就是算到宣王会占领汝州,以汝州为大本营,这才立刻建议太子前往叙州的。 如果说汝州是天云粮仓,那叙州便是军需重镇。 天云的重弩、铁器、长枪等等军备,都是在叙州制作的。 如果宣王占领汝叙两州,这场仗的恐怕就很难打了。 可即便叙州守住了,汝州的粮与江州的财,也足够宣王起事了。 低头,此刻的燕离一边忍受着伤口的钝痛,一边忧心着天云的时局。 但他也知道,他能做的事很少很少,不该想的,还是不要想了。 然而因为受伤而反应迟钝的他又哪里知道,在他的身后还有三道身影,正在狗狗祟祟…… 只不过此刻的三人面面相觑,似乎出现某种尴尬的分歧。 那就是谁该跟着燕离,谁不该跟着燕离。 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眼下她们她们互相都觉得对方不该跟着燕离。 乔乐觉得沈灵应该赶紧回到江州,去寻回她的属下以及那些被她救下的姐妹们。 而沈灵觉得乔乐与沐鸢不该跟着燕离,应该回江州修养,静候佳音。 天知道她俩连心里的理由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你武功又不行,这跟着去不是添乱么你? 而此话不仅是她俩的心声,也是沐鸢的心声。 因为甭管是当大爷的乔乐,还是拖油瓶一样的沈灵,她俩都过的很舒服。 最累的是谁? 还不是她这个真正负责大家的人! 所以在她看来,她俩都别去了,都滚回江州待着去。那样我也可以不去了,任由那燕离自生自灭吧! 然而沐鸢也知道,自从她的生活中多了乔乐这个逼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心想事成过。 因此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该回去的不回去,想回去的回不去。 得,大家一起跟着呗! 于是乎,燕离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他的后面总是热闹非凡。 似乎总有数不尽的人在围观。 至于他们在围观什么,他也不知道。 总之就是他没日没夜的赶路,整整跑了五天,终于来到了叙州地界儿。 这一刻,他如获新生,而乔乐和沈灵差点儿哭出了声。 别说她们了,就连沐鸢都觉得自己又瘦了。 真的,这个燕离简直像个没有感情的跑路机器,全程跑路。 喝水吃饭路上随便解决,睡觉一刻钟,跑路五小时。这一路跟下来,乔乐三人眼圈儿都已经黑了。 照了照自己那黝黑的眼圈,当事人乔乐表示非常的后悔。 你早说你这么呢跑?我一定不当你师娘。 而就在乔乐照镜子这个空挡,燕离又跑了。 只是燕离一路飞奔,终于越过重重阻碍,拖着疲惫而又虚弱的身体来到天云行宫之前时,等待他的却不是鲜花与礼炮,而是冷冰冰的包围。 他的眉心火早就黑了。 因为他又成叛徒了。 888 本宫见鬼了 作为一个善良的老实人,燕离真的在认认真真赶路,努努力力的完成任务。 但也正因为他太老实太善良太专注,跑得又太快了,所以他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揣摩自己此刻的处境。 因此,他自然也无法觉察宣王的毒计。 你叛变是吧? 好啊! 兵符给你,刘彪等人的命也给你,本王甚至可以不派人来追你。 因为此刻的你太值钱了,甚至比那劳什子兵符还要值钱。 燕离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以为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在宣王眼中,他却是一把利剑,足以斩断云惊月的羽翼。 众所周知,天云太子云惊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咳,总之就是这一代皇子里长得最好看,最得女子爱戴,能让无数佳人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也正是因为他在这方面根骨奇佳,又风流成性,所以他曾是一众皇子中最不被看好,被官员们认为最不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人。 毕竟喜色误国妖妃祸世的案例,古代还少吗?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男人们嫉妒…… 毕竟帅哥嘛,总是会被妹子们偏爱,让男人们柠檬的。 哎,妹子辣么可爱,怎么就便宜了云惊月这个披着人皮的狗呢? 对此,一众男子义愤填膺。 也正因如此,那时作为其兄长,也就是所有皇子里最出色之人的宣王云景宣表示:这波老子稳了! 然后他就被截胡了…… 嗯,最不可能当太子的云惊月当了太子,而他这个最可能当太子的人,却只混了一个小亲王。 不仅只混了个亲王,还得守着那天云边疆。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司马子詹,那个满嘴仁义道德,文质彬彬,儒雅随和,实际上却奸诈狡猾,老眼昏花,只选蠢蛋不选他这种奇才的狗文豪。 呸! 要不是司马子詹教云惊月美人变现,把那群风流债变成情报组织,让朝中人人自危,云惊月说一别人不敢说二的话,那个蠢货能斗得过他? 云景宣表示这纯属扯淡。 所以啊,没有司马子詹的指点,就没有云惊月的今天! 只要能让司马子詹放弃云惊月,云惊月的气数就尽了一半儿了。 而这作为司马子詹的弟子,燕离就是个最好的暗器。 云惊月若是杀了他,必然会与其老师司马子詹生出嫌隙。 别看司马子詹弟子不少,可燕离一定是他最喜欢的一个。 别问云景宣怎么知道的,因为他要是司马子詹,他也喜欢这么个听自己话,认真努力,对自己绝无二心的小白花啊。 是,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燕离的确不错,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不站他这边了。 所以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榨干他的剩余价值呀。 咱是反派,觉悟必须得高! 因为他云景宣立刻利用云惊月的情报组织,给云惊月反向透露了自己军中的消息。 比如他根本不需要兵符啊、他与燕离商量要借兵符麻痹云惊月啊、燕离说云惊月是个傻叉啊、燕离能逃出江州本来就是他们合作演的戏啊…… 反正能编的玩意儿,云景宣都给云惊月编了一个遍儿。 而为了欺骗那藏在他们营中的细作,他这些天可是把燕离当做营中英雄,反复的宣传,反复的通报啊。 以至于但凡是他营里的人,都能背出燕离十条以上的丰功伟绩。 欺骗别人,首先要欺骗自己。 连我们自己都信了,对方还能不信吗? 所以燕离万万没想到,几日不见,他都已经成为了叛军营的荆轲,要对云惊月图穷匕见了。 总之,就是越传越离谱,让云惊月等人越想越害怕…… 于是燕离门儿都还没进,直接就被包围了。 怎么说呢? 实在是云景宣当年被坑惨了,心里怨气太重了,布置的太努力了。 所以由不得云惊月不信。 加之燕离就是个小路人,云惊月连见都没见过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感情。 别说他了,就连司马子詹的其他弟子们也不知道燕离到底有没有叛变。 所以思来想去,他们不得不做出同样的决定:不管了,非常时期出不得半点纰漏,无论好坏先杀了再说。 如果燕离是叛徒,那他们就赚了。 如果燕离是友军,那便用他的牺牲来迷惑敌军,左右其下一步策略。 总之一切以大局为重。 没错,在燕离浑身疲惫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从英雄变成了叛徒,又变成了左右大局的筹码。 小人物在剧情中的悲剧,简直被他体现的淋漓尽致。 炮灰的作用,就在于推动剧情。 当然,如果现在的书还是原来的那本书,他肯定会成为故事的牺牲品。但大人,时代变了。 这不,就在燕离一脸懵逼,望着那包围自己的长枪短剑时,熟悉的场景又来了。 只见片片花瓣随风而落,红的黄的蓝的紫的……总之就是五颜六色的,夹杂着香粉,牵引着美人。 天空一声巨响,沈灵闪亮登场。 沈灵:“燕兄别怕,本女侠来救你了!” 长剑出鞘,沈灵裙摆摇曳,剑指云霄。那般身段儿,让看惯了美人的太子亲随们,都瞪大了一双眼睛。 这是? 美救英雄? 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只知道一旦看见美人,便要立刻报给主子。 尤其还是这等天姿国色的美人。 于是燕离又惊了,因为看见他时把他围得水泄不通的这群人,看到沈灵居然一秒后退? 难道这就是高手吗? 连气场都能震慑旁人了? 是的,此刻的燕离完全慑于沈灵的强大,而忘记了思考和询问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懵逼的不只有他,还有那蹲在暗处撒花和施针的乔乐与沐鸢。 她们刚刚就跟沈灵商量好了,打完第一轮立马把燕离拖走,离开眼前的行宫。 可她们针都准备好了,这对面怎么不动手呢? 作为女侠,沈灵也是个宅心仁厚的主儿。 所以敌不动,她居然也不动。 于是乎,一群人就在下方大眼瞪小眼,画面极度诡异,却又说不出的和谐。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更浓郁的香风袭来,宝幡雀扇雍容华贵,丝竹之音,宛如天籁般悦耳动听。 众人齐齐回眸,只见一位位身着宫装的妙龄女子走出,她们手持莲花灯,每一位都婀娜多姿顾盼生辉。 所以大白天的,为嘛要提灯? 嗯,甭管为嘛,反正逼格极高,场面异常华丽便是了。 而在一众美人引路之后,赫然便是那一袭莲青华服,手持山水画扇,颜如玉,肤如如雪的云惊月。 骚是真的骚,骚到让正在撒花瓣的乔乐,都忍不住跳了跳脚。 淦了,这逼装的,把她们都比下去了。 是啊,在乔乐牙痒痒的同时,沈灵的眼睛都看直了。 哇哦! 这就是天云的太子殿下么? 天知道,此刻她的脑海中正反复播放着另一位殿下,那位被一群人扔菜叶子和臭鸡蛋的废物殿下。 哎,果然,这才是太子殿下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这位姑娘,看你的模样,似乎并非我天云中人啊?” 望着沈灵发直的目光,云惊月折扇一收,眉梢眼角皆是满意。 没有人知道,自打他从天昭回来,对于排面的追求就愈发的高了。 以前是八女开道,如今直接升级到了十二位。 原本只撒香粉和花瓣,现在更是增添了丝竹之音。 没办法,太挫败了。 那个该死的天昭,那趟操蛋的天昭之行,别说了,这是他心里永远的痛。除了排面二字,无人能够拯救。 当然,如果有天他云惊月能再度崛起,脚踩君晏,拳打乔轩,让乔乐对他一见倾心的话…… “咳,咳咳,殿下,殿下……” 看着自家太子即将滴落的口水,一旁的内侍不得不拉了拉他的衣袖。 殿下,这大庭广众的,注意形象啊! 猛地回过神来,云惊月再度环顾四周。不错,自从他踏出宫门,街道两旁便有了百姓聚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场面还有进一步扩张之势。 很好,这个开端非常好。 沈灵:“沈灵见过殿下。不错,我乃他国行商,此番只是路过贵国而已。” 这边,沈灵不卑不亢的答道。 虽然这天云太子很有排面,但她可没忘记自己的正事儿。 于是云惊月便见她上前一步,完美的挡在了燕离身前。 双眸微眯,云惊月看燕离的眼神顿时有了变化。 云惊月:“原来是沈姑娘啊。怎么?这叛贼燕离是你的朋友?” 燕离目光一凝,他想说他不是叛贼,却被沈灵抬手阻止。 不得不说,此刻的沈灵还真有了一个女侠该有的风范。 在沈灵看来,既然云惊月等人已经认了燕离是叛贼这个理儿,那便不是他们三言两语能够改变的了。 毕竟人也不是傻子,得出结论定是有原因有证据的。 为今之计,还不如选第二条路。 沈灵:“殿下,我们将兵符给你,你放我们离开,如何?” 云惊月挑眉,他还真没想到沈灵会绕开他的问题,给他来个开门见山。 既然如此,他也开门见山好了。 云惊月:“沈姑娘,如果本宫说本宫不要兵符,而要姑娘你留下来做客呢?” 沈灵:“你……” 看着云惊月的眼睛,沈灵的表情一变再变。 一开始是羞愤,然后是疑惑,再然后是思索。 因为正常人在听到云惊月此话的第一瞬间,都会觉得对方卑鄙无耻,是在出言调戏。 可当你看向云惊月时,你又会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懊恼。 为何? 因为云惊月笑意翩然,一袭华服好似翩翩公子,并无半点淫邪之意。相反,还帅得让人着迷。 倒不是沈灵看上他了,而是沈灵觉得堂堂太子,的确不至于在大街上强抢民女。 人家也是有身份的人嘛。 沈灵:“只要我同意做客,您就收下兵符放了燕离?” 云惊月点点头:“沈姑娘放心,本宫看中的乃是姑娘的才华与气度,并无冒犯之心。本宫有个朋友曾说过,缘,妙不可言。” 在花瓣与香风中,云惊月侃侃而谈,句句在理。 这一刻,这位太子殿下在一众百姓眼里的地位再度攀升。 这不是殿下第一次邀请女子做客了,说是邀请就是邀请,绝无半点逾距。 但只要是经常关注殿下的人就知道,那拜倒在他锦衣下的女子可谓数不胜数…… 哎,吃顿饭而已,怎么就开始倒贴了呢? 渣男,老渣男了! 屋顶上,乔乐对某骚包殿下嗤之以鼻。 你特么自己不做人就算了,还抄我的至理名言是几个意思? 朋友? 谁特么跟你是朋友? 从云惊月不要脸的说出那句话开始,乔乐身边的沐鸢就开始笑了。 幸灾乐祸不说,还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然而她对沐鸢的吐槽还没完,下面便又出事儿了。 这次出事的不是沈灵,而是一直安安静静在旁看戏,一直都没有发声的燕离。 大家都以为燕离是被眼前的场面镇住了,准备苟在一边寻一条生路。 可只有燕离自己知道,他在找逃出升天的出路。 沈灵不能跟太子去,因为沈灵不知道太子是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吗? 对于女子而言,这货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他见过太多因为太子处处留情,而黯然伤神的女子。 是,太子没有亏待过她们,一直都锦衣玉食的照顾着…… 可只要经历过的人便会明白,精神上的痛苦远比身体上的伤痛来得可怕。 一个是一时,一个是一世。 也许留情之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被留下的那个人,永远是最痛苦的。 虽然沈灵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但她到底是个好人。 这种毒害,还是别受得好。 于是乎,做出决定的燕离瞬间出手,将怀中的兵符掷向了云惊月。同时他也抓住了沈灵的手腕,欲带着对方跃出包围圈。 与其白死,还不如逃离。 毕竟他若被太子杀了,老师与太子间还指不定出什么纰漏呢。 宣王之心,他多多少少还是明白些的。 然而他与沈灵还未飞出去呢,眼前竟又有两道身影落入了包围圈。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不是他吓了一跳,而是那握着兵符一脸骚包的云惊月吓了一跳。 妈呀,本宫见鬼了! 889 云惊月的心理阴影 午后,行宫之前热闹非凡。 燕离抓住了逃跑的时机,而一众一直锁定着他们的太子亲随,也找到了一起动手的时机。 袭击太子,乃是大不敬之罪。 即便只是丢一个兵符,也足够让眼前二人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毕竟谁知道你的兵符是不是暗器,又有没有藏着杀招呢? 然而就在他们提剑欲上之时,两道倩影却从天而降,一青一白,一灵动,一清冷,明明只是落地,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嗯,美好又养眼的事物,人们总是愿意多看几眼的嘛。 但如果只是养眼的话,场面也不至于这么整齐。 主要吧,还是迷惑…… 为何这么说呢? 这明明在抓人呢,一开始一个人,然后变两个。这眼看两个人都要逃出去了,又来两个人…… 干嘛? 添乱吗? 这别人救人都是一起上,而你们倒好,葫芦娃救爷爷,分批分次的来是吧? 这下好了,逃跑的时机没了,一众亲卫又把你围严实了。你说这不迷惑吗? 那一众看热闹的百姓表示,这么水灵两姑娘,怎么就不动动脑子呢? 不止他们这么想,燕离与沈灵也是懵的。 不是,我们眼看就要逃出去了,就算不逃也能被这太子礼遇,你们现在进来干嘛? 干嘛? 乔乐与沐鸢现在想锤他俩的心都有了。 因为要不是这俩傻憨憨,她们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吗? 说句不好听的,她们俩再晚来一秒,燕离二人便能交代在这里。 云惊月是天云太子,就算他不太聪明的亚子,他的身边也有一众高手保护。 这跟之前那些烂番薯臭鸟蛋相比,有着质与量的飞跃。 懂不懂什么叫团(群)结(殴)就是力量? 乱拳打死老师父,再骚也要防着刀! 常识! 常识知道吗? 乔乐扶额,不行了,她快被眼前这俩傻子气死了。 所以她不装了,她摊牌了…… 她下来救人了。 而在她与沐鸢落入人群的同时,那一把截住兵符,动作潇洒而优雅的云惊月他愣住了。 哐当! 手中兵符完美落地,同时落地的,还有他那本来好好阖着的下巴。 我云惊月,天云国太子,一个爱好装逼,喜欢华丽的人形骚包。 我曾名扬天云,也曾出使天昭,还曾有一个朴实无华且枯燥的梦想。 那就是迎娶一个门第高贵的工具人,迷惑她、榨干她、利用她、借着她走上人生巅峰,拥抱九五之位。 然后我锁定了一个人,不,不是人,是一个门第高贵,为人倒霉的大瘟神。 虽然她是个瘟神,但为了我的宏图霸业,我一点都没有嫌弃她。我觉得我可以,于是我就去了。 第一个罩面,瘟神就把我怼的怀疑人生。 第二个罩面,瘟神骗走了我的四个女人。 第三个罩面,瘟神与我解除了婚约,然后她摇身一变才名加身。 第四个罩面,我追着瘟神跑了一个上午,越过假山,跨过池塘,终于迎来了天降的缘分。 然后,然后我特么肋骨疼…… 这一刻,云惊月想起了那日朝阳下的奔跑,那是他被君晏一脚踢断肋骨的青春。 别说了,他的肋骨已经开始疼了。 那个女人,那个他一开始极度嫌弃,随后真香,再然后求都求不回来,求多了还有生命危险的女人。 他曾以为他们此生会相忘于江湖,再无再见之日…… 直到几秒之前,直到他反复揉搓着自己的眼睛,畏畏缩缩的躲到内侍身后又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眼后他才确定…… 是她,就是她! 那个他风流路上的绊脚石,美好记忆中的大污点,碰不得又沾不得的那个女人! 别问,问就是心理阴影。 他回来了这么久,一直都没走出来的心理阴影。 “殿下,您,您怎么了?您这是哪儿不舒服吗?殿下?” “殿下?您没事吧殿下?” “殿下!” …… 簇拥着云惊月,一众内侍面色惊恐。不止是他们,还有那刚才觉得乔乐二人迷惑,现在却觉得云惊月更迷惑的众人? 干嘛啊?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被一众人晃来晃去,那又开始肋骨疼的云惊月终于一个抬眸,猛然从愣神中醒转过来。 而很不巧的是,此刻的乔乐也抚了抚衣裙,笑盈盈的望向了他。 张了张嘴,云惊月似乎想开口,可话到嘴边,他却又猛地咽了下去。抬眸环顾四周,他看的那叫一个仔细。 没办法,他怕又有人要“打断”他一下。 乔乐:“别找了,今日应该没人会来打断你了。” 看着瞬间贼眉鼠眼的云惊月,乔乐忍俊不禁。 因为跟云惊月一样,她也记得那场人间惨剧。 只不过那天是云惊月的噩梦,却是她的此生之幸。 云惊月:“你确定他不在?你别骗本,咳,你别骗我啊……” 淹了口唾沫,云惊月从心的一匹。 毕竟“打断”一下躺半年,他云惊月风华正茂,怎么能在床上反复蹉跎呢? 乔乐:“骗你?我还想骗你呢。我说云惊月,你要不要这么怂啊。他有那么可怕吗?” 盯着乔乐,云惊月希望乔乐能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自己说的是不是人话。 可怕? 他那是可怕就可以形容的么? 他简直就是魔鬼!魔鬼好吗? 好吧,乔乐点点头,你觉得是魔鬼那就是魔鬼吧。 看着乔乐随意的表情,云惊月终于从内侍身后走了出来。 因为他确认了君晏不在的事实,所以他敢明目张胆的整理衣衫,准备跟乔乐讲上两句了。 所以,他该讲什么好呢? 脑子里正想着,他的心头却忽然咯噔了一下。 因为在他的视线中,此刻的他与乔乐赫然成了无数人视线的中心。 他们目瞪口呆,神情惊恐。 那一个个嘴巴张的,都快能塞下一个大苹果了。 当然,惊讶是短暂的,因为在惊讶的背后将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天呀,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说过哪位姑娘能直呼殿下之名哩!” “是啊,刚刚殿下连本宫都换成了我呢!这般毫不掩饰的偏爱,也太让人羡慕了。”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难道这位姑娘就是殿下的心上人,我们天云未来的太子妃吗?” …… 云惊月:“???”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不要乱说啊! 君晏,君晏你听我解释! 890 乔乐鬼话连篇 看着面前这群疯狂议论他与乔乐的魔鬼,云惊月的脸直接变成了猪肝色。 是,他是对乔乐与众不同,可那不是偏爱,是怕!怕懂不懂? 算了,他也别愣着了,还是赶紧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得好。 毕竟狗命重要…… 然而他才刚准备开口,乔乐的声音便先一步传了出去。 乔乐:“诸位,天云山河大好,美人无数。我沈乐区区草民不说,还是个倒霉蛋、扫把星,人穷志短头脑简单,实在是高攀不上你们惊月殿下啊。对吧,云惊月。” 云惊月:“……” 嗯,如果乔乐是客客气气的说出这段话,他还真要谢谢乔乐如此给他面子呢。 然而,乔乐说此话时面无表情,字里行间都透着两个字“敷衍”。 字面意思好像是我攀不上你,但实际意思恐怕是你莫挨老子,有多远滚多远吧。 嗯,就是这个意思了。 看着乔乐那“你懂我意思吧”的眼神,云惊月委屈巴巴。 云惊月:“哈哈哈,客气了,客气了……诸位也别在外面站着了,来人,备膳。” 摇着手中的折扇,云惊月也渐渐摆平了心态,恢复了那表面翩翩公子,实则骚包得不行的模样。 而乔乐那番话的流传,也成功将关于她和云惊月的流言蜚语给压了下去。 因为光倒霉蛋扫把星这一点,就足以劝退许多高门大户的婚约了。至于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自然是要娶个小福星的呀。 他们到不怀疑乔乐骗人,毕竟傻子才在大庭广众下诬陷自己是扫把星呢。 哎,可惜了,那么漂亮个姑娘,居然背着这种厄运。 乔乐哪里知道,就因为她这么坦诚这么大胆,叙州百姓们居然都开始拿她当典范了。 什么典范? 当然是身残志坚的典范啊。 叙州行宫内,云惊月带着众人一路穿行。 假山流水,曲径通幽,与正统宫殿的气派相比,此行宫好似一方园林,处处透着婉约朦胧之气。 两个字,高雅!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云惊月的菜,高端大气上档次,逼格拉满那种。 沐鸢:“乐儿,这院子修的不错啊。当初你若真嫁到天云来,这院子也就是你的了吧?” 乔乐:“呵呵,我福浅命薄,它还是给别人吧。” 瞪了沐鸢一眼,乔乐心说你能不能把你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收一收? 真是的,无时无刻不在想法子恶心我。 而在乔乐与沐鸢调笑的同时,燕离二人也缓缓从懵逼中醒来。 要不是看着眼前的行宫,他们真不敢相信自己会忽然从叛贼变成客人…… 沈灵对天云与云惊月的了解很少,因此她更多的是疑惑。虽然在疑惑之余,似乎还思考着别的事儿。 而与她相比,燕离则是实打实的震惊了。 就像那些百姓说的,他们从未见云惊月对哪个女子这样…… 望着乔乐纤细的背影,燕离终于放空了脑子,开始仔细的思索一切。 能对云惊月直呼其名吆五喝六,能手持紫玉令,还能…… 对了,他忽然发现,就连沈灵变强也是从遇见对方,或者是得到对方的鼓励开始的。 沈乐? 你是沈乐,那沈乐又是谁呢? 燕离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终于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那紫玉令不是对方捡来的了。 也就是说这位姑娘真的手眼通天,是他们组织里的大人物啊。 于是乎,燕离瞬间端正了自己的姿态,连走路都比之前规矩了。 当然,燕离与沈灵的想法乔乐是不可能知道的。 一来她没有读心术,二来是此刻的云惊月宛如一个好奇宝宝般,盯着她与沐鸢一直瞧。 你说要看你就光明正大的看嘛,你偷看个什么劲儿啊? 这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跟你有什么呢。 乔乐:“不懂就问。” 云惊月:“……”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种他是客,乔乐才是主的错觉。 云惊月:“你不好好在你的天昭待着,来我们天云做什么?而且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乔乐:“知会你做什么?让你好提前逃跑吗?” 瞥了云惊月一眼,乔乐对某渣男毫不留情。 因为她算是发现了,这云惊月不仅渣,还特么笨。说不定这货百分之八十的聪明才智,都点在泡妞上了。 就离谱…… 但仔细想想自家那黑心玩意儿的脑回路,她仿佛又明白了什么。 得笨,必须得笨,这要是又聪明又阴险又有野心,那咱们还怎么安排他啊? 毕竟云惊月但凡智慧一点,也不会觉得司马子詹真是对他一心一意的好兄弟吧…… 想到这里,乔乐的态度瞬间好了那么一丢丢。 于是云惊月得到的理由变成了如下版本: 什么“我们就是听说你们天云山河秀美,天青水碧,所以就来看看”啊、什么“天云民风淳朴真的好”啊、什么“有缘千里来着,无缘对面也白费啊”…… 沐鸢:“……” 说的跟你真是来看风景的,而不是抓阄一路哭着抓到这儿的一样。 嗯,也看到了点儿风景,毕竟江州还是美的,如果咱们没被打劫并遇上叛乱的话…… 总之就是乔乐谎话连篇,脸皮比城墙拐角还要厚。倒是那委屈巴巴的云惊月一个劲儿点头,让沐鸢哭笑不得。 遥想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云惊月,她真不敢相信这两货是同一个人。 果然,乔乐与君晏不做人啊。 不仅自己不做人,还逼着周围人一起不做人。 就连她沐鸢都快被他们带坏了,惭愧,惭愧啊。 而沐鸢这边正惭愧着,却见云惊月忽然回眸,把新的疑问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云惊月:“话说,你俩不是有仇吗?我记得你们之前……” 看看沐鸢,再看看乔乐,云惊月不太敢确定,但又比较相信自己。 毕竟以他对女人的了解,他觉得当时的乔乐与沐鸢明明是不对付的。 怎么这才过了半年多,忽然就对付了? 而且这得对付到何种程度,才能两人结伴同行出远门啊?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忽然这么来一句,直接给乔乐的谎言点炸了。 沈灵:“???” 燕离:“???” 因为他们忽然发现,乔乐嘴里似乎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她说她们是天云人,结果她们来自天昭,她说她们是难民姐妹花,燕离与沈灵觉得难民是假的,姐妹花姑且当个真…… 结果,连姐妹花也是假的…… 嗯,他们现在知道的唯一真实可靠的信息,大概就是某人在骗过他们之后,又换了一套说辞骗别人。 比如眼前的太子云惊月,以及他的一众亲卫。 看着被骗的一愣一愣的他们,燕离与沈灵仿佛看到了之前那个傻愣愣的自己。 经典重现,杀人诛心。 乔乐:“咳,我们现在可是好姐妹了。怎么,你有意见?” 乔乐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毕竟有沐鸢罩着,她一点都不怕。 而云惊月敢有意见吗?自然是摇头称没有。 闲聊结束,众人已立在行宫大殿之中。 云惊月的宫殿与他骚包的本性是一致的,金碧辉煌,华丽至极,连一众美人呈上的菜色都异常精美。 有那么一瞬间,乔乐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强迫症。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解决燕离这个“叛贼”的问题。 乔乐:“云惊月,燕离一心为你夺回兵符,为此一路疾驰从不懈怠。怎么,现在兵符到手了,你就想卸磨杀驴了?” 把玩着手中的玉筷,乔乐似笑非笑的问道。 闻言,主位上的云惊月显得有些沉默,而他的一众谋士官员则面色微冷。 因为与其说乔乐是在询问,不如说对方有点儿兴师问罪的意思。 这毕竟是天云,太子乃是他们天云的储君。如今储君已对你如此客气,你却不知收敛妄图插手政事…… 显然,他们觉得乔乐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可面对他们的怒目,乔乐的态度却依旧强硬。 只见她啪的一声将玉筷拍在桌上,而后双手抱胸,与一众顽固隔空对视。 这一幕让一旁的燕离心头一暖,但暖的同时,他也知道四个字叫“大局为重”…… 他很感谢大人为他出头,可为了他这么个小兵得罪太子与一众高官,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于是他立刻起身,对云惊月等人施了一礼。 他本来想开口道歉,说几句缓和气氛的话。可他万万没想到,在他起身的同时,那坐在主位上的云惊月居然也站了起来。 更可怕的是,这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无论出门还是归家都极有排场的太子殿下,居然对他拱了拱手。 他是暗卫,但他同样也是天云的一员,是一个小小的斥候,与云惊月有着云泥之别。 可以说,云惊月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可现在…… 云惊月:“燕离兄弟,本宫为本宫以及一众属下的鲁莽向你道歉。感谢你奉子詹之命取回兵符,也感谢你为本宫所做的一切。” 燕离:“殿下言重了,这,这是燕离应该做的。” 赶忙回礼,燕离受宠若惊。 但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他却忍不住又看了乔乐一眼。 他已经知道太子为何想杀他了。 因为宣王阴险狡诈,一定是给他布了一个死局。 也就是说光凭他一张嘴,或几个旁人的说辞,是绝不可能帮他洗清嫌疑的。 可他的嫌疑洗清了。 就因为大人的一句话,她甚至没有拿出任何证据,太子殿下就相信了…… 不止是他在震惊,那一众官员也对云惊月的态度感到了震撼。 您就信了? 不仅信了,您居然还道歉了? 虽然您如今愈发谦虚了,但也不该谦虚到这种程度啊…… 想到这里,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真要让他们找一个解释,那或许就只能是那位少女身份特殊,能让殿下信服了。 毕竟他们是忽然被叫来的,并未经历门前的一切。 果然,当燕离在云惊月的安抚下重新入座,云惊月也终于回转目光,再次望向了乔乐。 云惊月:“本宫这般处理,郡主您可还满意?” 郡主? 在场除了沐鸢在认认真真的吃饭,其余人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 这么个没规矩的小丫头,居然是郡主? 哪家的郡主? 众官员眼珠子一转,瞬间把本朝那些郡主对比了一个遍儿。 没有! 如果不是他们天云的郡主,那她难道是…… 乔乐! 同一个答案,几乎在瞬间填满了官员们的内心。 因为他们天云地处四国边缘,只与天昭接壤。而他们殿下除了天昭,也未曾去过其他国家。 既然是天昭的郡主,那符合年龄和眼前所有情况的就只有一位。 永乐郡主,乔乐。 殿下的婚约对象,曾经的太子妃候选人。 当然,是曾经。 毕竟殿下自从回到天云,就再未提起此事。他将自己关在东宫半年,整整半年,不仅自己不提,还不准其他人提…… 总之,就是有了心理阴影。 于是朝中官员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因为小郡主青面獠牙,奇丑无比;有的说是因为小郡主倒霉至极,是个扫把星;还有的说是太子与之八字不合,被克上了疾病…… 反正,就是这小郡主不太行。 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云惊月之所以在东宫蹲了半年,不是因为心理阴影,而是因为他肋骨断了,得躺着才行…… 但话说回来,此刻这一众官员仔仔细细的盯着乔乐看了半天,竟发现他们之前的所有猜想都不成立。 不仅不成立,还给了他们一种求而不得,极度偏爱的错觉。 所以,是不是…… 官员:(?w?)! 仅仅是一瞬间,一众官员集体露出了一个表情。一个亮晶晶的,对乔乐充满了期待,觉得她一定能管住他们太子殿下这个风流货的表情。 这个太子妃,他们觉得可以! 可为什么他们都露出如此支持,准备随时为殿下助攻,为良缘庆贺的表情了,殿下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呢? 难道是他们的期待还不够热烈,还不够显眼吗? 云惊月:“诸位,你们是对这美好的人世间没有留恋了,是吗?” 可你们没有,本宫还有啊! 891 人生处处是惊喜 云惊月此话一出,一众官员同时一愣。不过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为何要离开人世间,一旁的乔乐便发话了。 乔乐:“云惊月,你与其问本郡主满不满意,还不如有话直说。” 云惊月:“哈哈哈,郡主这话何意……” 望着乔乐那淡漠的神情,云惊月觉得自己多多少少得矜持一下。奈何他才矜持了半下,乔乐便起身要走。 逼格? 排面? 算了,他今天早就已经没有这两样东西了。 云惊月:“郡主留步,留步……本宫如今的确焦头烂额,急需贵人相助啊。” 说到“贵人”两个字的时候,云惊月还特意深深的看了乔乐一眼。 那眼神,那语气,那表情,简直谦逊到了极点,小心到了极致。 仅仅是这一瞬间,乔乐便悟到了。 云惊月这货不仅是个逼王之王,还很会帮别人装逼,只要他愿意,他就是最牛的经纪人,无时不刻不在包装你。 是,她麾下的欧阳财迷也很专业,但欧阳财迷那是标准的彩虹屁,透着满满的邪教氛围。 但云惊月不同,他形式高端,定位精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给你把逼格拉满,让你成为众人视线的中心。 这不,当云惊月说完“贵人”二字,并用眼神疯狂暗示手下的瞬间,乔乐便被所有目光包围了。 而且这目光中包含着的,是满满的期待感以及震惊官员一万年的不可置信。 有那么一瞬间,乔乐似乎也有了先被看扁然后逆袭,再抬手给某些看不起她的人啪啪一顿打脸的爽感。 而这个时候应该干嘛?当时一个华丽转身,道一句“包在我身上”、“有什么困难你们就说”、“我乔某人义不容辞”、“放心,有我在!”…… 总之就是主角力挽狂澜,强势归来的高光时刻。 然而,我乔乐不是主角啊…… 所以,关我屁事? 于是乎,在云惊月与一众大臣的注视下,在那被乔乐到底是谁给无限套娃了,一直处于反复懵逼状态下的燕离与沈灵的期待中,乔乐回了头。 她干嘛了呢? 她把沐鸢手里的碗给抢了。 嗯,全场唯一一个在老实吃饭,吃着吃着却发现自己碗没了的沐鸢人都傻了。 乔乐:“云惊月,本郡主是个瘟神,不是什么贵人。你要找贵人的话,找她啊……” 端着沐鸢的碗,乔乐望着云惊月一脸认真。 然后她就不出意外的挨了一针。 乔乐:“???” 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 不是,这一针还不够,你还来!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呜呜呜…… 于是乎,看着那在大殿里疯狂转圈圈,一个端着碗一个举着针的两大美人,行宫中的众人集体陷入了沉思。 贵人? 殿下居然说这是他的贵人? 看着周围一众怀疑的目光,云惊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承认他有赌的成分,但也不是全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可行性的…… 好吧,虽然连这一丢丢可行性,都是司马子詹给他的。 司马子詹,他云惊月最信任的臣子,对他最最上心,为他殚精竭虑的好臣子啊! 要知道,虽然对方已厌倦朝堂,携礼部尚书一虚职云游四海,但他的心依旧是跟他云惊月在一起的。 期间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子瞻更是给了他北关之战的一手资料。 上面那关于一场场战役的记载,真不知比天云那些探子带回的情报详细多少倍。 而这些记载中,可没少提眼下在他跟前跑来跑去,手里还端着个碗的乔乐。 入山剿蛮战、子关保卫战、奇袭忘忧林、北关渗透战,以及最后的收官之战,每一场乔乐都有参与。 而据司马子詹信中所言,除了收官之战,前几场战役的征北军主帅其实都是乔乐。 也就是说乔乐很会打仗。 不,已经不是很会了,是超级会! 所以当他云惊月得到这个消息时,肠子都快悔青了。 嗯,我跟你有婚约的时候,你就是个瘟神扫把星,人见人躲房见房塌…… 而自从我写了退婚书,赔了几百两黄金,你就变了。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惊世赘婿盈门,这也就罢了,你现在还成名将了…… 所以到底我是瘟神你是瘟神? 还是说你以前都是装的,就是想骗我那几百两黄金和退婚书,好跟君晏那个坏家伙远走高飞长相厮守? 别说了,他云惊月蓝瘦香菇,宝宝超委屈的,但宝宝还不敢说…… 终于,看着委屈的快要哭了的云惊月,乔乐与沐鸢终于停了下来。 毕竟她们都快把主人家气哭了,再不停下似乎也太不给面子了。 乔乐:“云惊月,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别哭啊你……” 把手里的碗还给沐鸢,乔乐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针眼儿,不禁哀叹一声。 沐鸢,你个重色轻友的坏女人! 霍鄞抢你碗你就瞪他,我抢你碗你就扎我。区别对待,太过分了! 而端着碗的沐鸢表示,你再在心里骂我,信不信我把饭碗扣你头上? 看着还在暗中较劲儿的乔乐二人,云惊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悲催的抚了抚衣袖,再次正色道: “郡主,本宫没跟您开玩笑。面对宣王的大军,本宫的确需要一位名将相助,以解燃眉之急。” 他云惊月是好面子,是爱装逼,是风流成性,但他绝不是个昏庸无能之人。 不客气的说,在如今的四国皇储当中,他并不比谁逊色。 至少不比天昭的楚沁与天水的慕王差…… 至于天武,说实在的,他连天武太子是谁都不知道。 但这真不能怪他,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提起天武,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睿王君霖以及玲珑公主君卿。 至于太子…… 有这个人么? 在别国的情报里,废物显然是不配拥有姓名的。 总之,他云惊月真的很努力了。 以前他或许还有骄傲自满之心,恃才傲物之意。可当他在天昭见识了小王爷君晏、世子爷乔轩、五公主楚沁以及小郡主乔乐之后,他是真的放平心态了。 但有些事情,却并非放平心态便能解决的。 也许有人会问,你不是太子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嗯,解决万人易,解决一人难。 毕竟那一人可是他的父皇,天云的当今圣上。 他说过,他不比别国储君差。可与他恰恰相反,他的父皇与他国明君之间,或许有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世人皆知,天武大帝雄才伟略,惊才绝艳,乃是历代武帝中的翘楚。 天昭祯帝虽无武帝之才,却知人善用,礼贤下士。 即便是天水青帝也为人内敛,宽以待人,以“礼”为先。 可他的父皇,却是个一心钻研制衡之道,对权势有着极大欲望,甚至到了会放任儿子们明争暗斗,自己却隔岸观火之人。 正因如此,他们皇家之间的斗争就没有断过。 也就是在这样频繁的斗争中,皇子们死的死废的废,还剩下一部分则安稳度日,只求清闲。 终于,司马子詹出现了。 这个人就像一道光一样照在了他云惊月的身上,帮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之前的大风大浪他们都过来了,面对父皇的刁难与试探,以及有意无意的制衡,他们都没有倒下。 终于,一切似乎要结束了。 可父皇,又是他那个搅屎棍一般都父皇…… 他早便进言要求暗中软禁宣王,即便不软禁,也要暗中削去其职位,以防万一。 可父皇就不。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夜路走多了,这把终于撞上鬼了。 宣王屯兵汝州,劫掠江州,诛杀忠将,扣押名仕才子,商贾巨富,甚至是一众官员及官家公子。 如今的挥兵南下,不过是宣王的一句话。 而他的父皇现在知道慌了,知道日日派人来询问近况,全力支持自己了。 呵,要说他云惊月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与父皇是父子,更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宣王要夺皇位,立新威,他或许不会杀了父皇,只会逼对方退位。但他云惊月呢?他这个狠毒自大的哥哥能放过他吗? 不可能的。 只要宣王赢了,他云惊月必死无疑。甚至还可能不是体面的死,而是被凌迟处死。 这就是人生,真实而又操蛋的人生。明明不是你的错,你却要背最黑的锅。 他云惊月能怎么办?还不是要笑着活下去。 直到他笑着笑着,居然发现自己连个靠谱的带兵之人都没有。 宣王乃是武职出身,因此朝中武职小半跟了他。而剩下的一大半,便是一本书了。 简单来说就是三类人: 第一类,废人。 即朝中没有真才实学的关系户。让他们带兵,还不如找人纸上谈兵。 第二类,要跟蛮子斗智斗勇的人。 就像天昭有北关,天武有秦关一样,他们天云也有云关啊。 如今北蛮暗探猖獗,北蛮虎视眈眈。那里的人是绝对调不动,也不敢调的。 第三类,闲人。 也就是朝中真正还能用的武将。 所以咱能用就用呗? 可偏偏这群人不能用。 因为他们虽是武将,却有一半是庸才,至少比起宣王来说,都不太聪明的亚子。毕竟他们但凡厉害一点,也不至于是闲人。 那又有人要问了,这里面就没点漏网之鱼吗? 别说,还真有两条。 就是家中独子都在宣王手里,给他们捏的死死的。 让他们带兵去,要么心态出问题,要么有倒戈的可能。 无论哪一种,对他云惊月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不会启用的。 嗯,复盘一波之后,云惊月直接笑不出来了。 心烦不说,还脑仁儿疼。 因此燕离一来,听说对方与宣王有所谋划的云惊月能不糟心吗? 他不能输,更不能冒险。 所以这种人他也不敢留啊…… 好在乔乐出现了。 奇才啊! 这一瞬间,他云惊月觉得自己又行了。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自己脑补了如此之多,兴奋了好久好久,乔乐的回答却只有一句话。 乔乐:“那个,云惊月啊,你是不是对名将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嗯?” 面对那死死盯着自己,两眼都快要冒激光的云惊月,乔乐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名将? 我? 你确定你说的是我? 云惊月:“你不是名将吗?你不是在北关叱咤风云……” 乔乐:“谁跟你说我在北关叱咤风云了?” 云惊月:“司马子詹啊。” 乔乐:“他说我是名将了?” 云惊月卡壳的脑子微微转动了一下,好像,好像没有…… 乔乐:“没有吧。没有就对了!我是名将?你怎么不说我是皮匠呢?” 揉了揉眉心,乔乐真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 不会吧不会吧,真有傻子以为她会带兵打仗吧? 抱歉,她只会带征北军呢。 毕竟那是自家兵,她说一句话,他们能自动拐十道弯儿。 说白了,不是她乔乐厉害,是人征北军聪明。 让她带别的蠢货,她估计能跟他们蠢到一起去。 所以为了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自己还是带着沐鸢和另外两个憨憨圆润的滚出去吧。 云惊月,咱山高路远,后会无期! 抓住沐鸢的手腕,乔乐对燕离二人使了个眼色,当即便要转身跑路。 可前脚刚探出去,她便猛地缩了回来。 而后众人便见她放开了沐鸢,光速从怀里掏出了好几根木签。将之扔在地上一打乱,她立刻双手合十祷告一番…… 然后,然后她居然开始抽签了。 云惊月:“???” 众官员:“???” 燕离与沈灵:“???” 而作为众人中唯一一个知道乔乐在干什么的人,沐鸢真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好表示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傻子。 太丢人了…… 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不看旁人,说抽签就抽签…… 乔乐,你人才成这样,你家君晏知道吗? 乔乐可不管君晏知不知道。 因为望着自己手里那根“随缘”签,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吧? 她还真要去帮云惊月打仗啊? 她拒…… 这“绝”字儿还没出来,倒是外面的通报先来了。 找谁? 找她? 她爷爷找她? 她爷爷? 她爷爷不是在她家祖坟里躺着呢吗? 乔乐:“???” 892 我孙女儿有的是钱 叙州大街上,一处酒家热闹非凡。不知从何时起,这儿已被熙熙攘攘的围观群众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怎么说呢? 也不是他们天云人大惊小怪,实在是他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 云客酒家,他们叙州最出名的酒楼,来往客商无数,老饕名仕更是络绎不绝。 可有谁能想象,这些人来来往往吃了不下五轮,五轮消耗的菜品,竟还赶不上一个须发白眉的毛头小子。 与其说对方是在吃,不如说对方是在往嘴里倒…… 盘子山,从他进来到现在,他身后已垒起了一座座一米高的盘子山。 不客气的说,这是一片盘子山脉,几乎要将他自己包围在中间的盘子山脉。 他就这般吃啊吃,一直吃到店家傻眼,食客驻足,再到此时此刻的围观者无数。 无数人抱着戏谑之心来,带着下巴掉落之态石化当场。走?不可能走的,不看到这小子停下,他们绝对不走。 本着这般原则,围观者越来越多,渐渐多到站满酒楼,堵住街道,熙熙攘攘间比菜市场大妈讲价还要热闹。 而在他们的强势围观之下,那小子依旧在吃,只是从狼吞虎咽,渐渐变得慢条斯理。甚至吃着吃着,还会理一理自己的白发,让自己看起来优雅至极。 没错,就是优雅。 因为这么个比猪还能拱的年轻人,居然长着一张英俊白皙的脸。剑眉星眼,清瘦修长…… 别说了,不少围观的女子已经开始心动了。 当然,也只是动心而已。毕竟这么个饕餮,恐怕连朝中那些狗大户都养不起吧…… 只是女子们考虑的是养不养得起,而店家和一众男子们考虑的则是这个年轻人吃不吃得起。 看看他身后的盘子山脉,都不说云客酒家那些名酒名菜了,即便都是最普通的浊酒和青椒肉丝儿,加起来也是几十两银子了。 毕竟是名店,收费自然比路边小店与普通酒楼要贵。 是,几十两大部分人还是可以接受的,可那只是青椒肉丝和浊酒的价。 再仔细看看那年轻人桌上的东西…… 桃花酿、葡萄春、新丰酒、郎官清、郢州富水、乌程若下…… 这每一坛酒往桌上一摆,那都是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名酒千金,杯杯肉疼。 酒也就罢了,更离谱的是桌上的菜。 青椒肉丝?不存在的。 这位公子大一挥手,点的都是酒楼里最贵最雅的菜色。 水晶肴肉、飞龙汤、东安子鸡、极品佛跳墙…… 名菜当前,口口如金。 于是某人一边吃,掌柜的一边算,越算越是心惊,越看越是头疼。 围观者们保守估计,这位爷这一顿,少说要吃掉几百两银子。 这是什么概念? 咱寻常人家一个月的开销也就不到十两。而这样的人家,还算是叙州的小富之家。 再看看这位公子,一身粗布麻衣,背负破剑一柄。除腰间那块刻着“太白”二字的美玉,再无钱财可寻。 大家寻思着,他应该就打算用这块儿玉来抵债了吧。 虽然掌柜子一脸拒绝,并不太想要的亚子……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不想要,人家还不想给呢。 人家说了,我没钱,一个子儿都没有。 但这不打紧,我孙女儿是乔乐,她有的是钱! 893 我是乔乐她爷爷 天武皇城,御花园 细雨绵绵,寒风阵阵。院中万花寂寥,独有红梅跃上枝头,凌寒而放。这般凛冽之美,倒也夹杂着几分难言的温柔。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好在孤虽独立于此,你这花儿却极解风情……” 雨中亭下,武帝君玄负手而立。此刻的他正望着那枝头红梅,静静的出着神。他记得当年有一个人也说过,说要跟他一起听雨赏梅,看尽繁花。 只可惜这些话……都是骗他的。 “陛下,冬雨寒凉,最易伤人。您都在此立了小半个时辰了,依微臣之见……” 缓步走到武帝身后,司马子詹眼中满是担忧。 武帝陛下雄才伟略,武功盖世。如今的天武更已立于四国之巅,俯瞰群雄。然而真正了解天武的人便会明白,在眼前的太平盛世背后,是天武百年沉积的朝局弊病,以及士族与寒门矛盾的日益凸显。 只要这个问题不解决,天武的繁荣便将似梦幻的泡沫,一戳就破。 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天武便将迎来一次伤筋动骨的变革。既然是伤筋动骨,那便必然要触及一些人的利益。 比如近来蠢蠢欲动,总是不断向朝廷施压的一众士族。 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也是这场变革中最难啃的硬骨头。 就是因为这些人,陛下近来可操碎了一颗心啊。 可国内动荡也罢了,连国外也…… 武帝:“子瞻,阿铭今日可来过?” 司马子詹:“回陛下的话,来过……” 武帝口中的阿铭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冠军侯小舅子——霍铭。 当然,也是小侯爷霍鄞的父亲。 说起这父子俩,司马子詹便觉得脑仁儿疼。因为他们不愧是父子,难缠起来真是一模一样的要命。 以前吧,是做儿子的老逮着太子殿下不放。如今呢?变成做父亲的整日抓着士族那些事儿不平了。 日日觐见,一日不停。 这心是好的,方向也没错,可常言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连东风都没来呢,你觐见个什么劲儿啊? 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啊。 点点头,武帝对此也没有太多的回应。毕竟在他看来,阿铭的努力,说不定也是对一众士族的麻痹。 倒是那天云…… 似乎是看出了武帝的心事,司马子詹立刻恭声道:“陛下,殿下说了,天云的事儿有他兜着,您大可放心。” 放心? 武帝冷笑一声,这小子说的放心,十次有九次都让他操碎了心。 不过好在有儿媳照拂,这次总算能让自己放心,让那死小子操心了。 爽,简直不要太爽! 而在某武帝幸灾乐祸的同时,天云则上演着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乔乐,你爷爷找你来了。 找你干嘛? 当然是找你给他付饭钱啊。 乔乐:“???” 此刻,那前一秒还在为抽签黯然神伤,感慨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去帮云惊月打仗的乔乐,她人傻了。 真的,她百分之百肯定她爷爷死了,而且还是那种挖出来都已经是一具白骨,早就死的透透的那种。 不是吧,就这么个死透了的老人家,居然还有黑心人想冒充他? 可你说他冒充吧,他居然知道你叫乔乐,还能派酒楼的伙计来找你。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你爷爷吗? 这一刻,带着沐鸢等人站在云客酒家门前,看着眼前这位身处盘山食海,怎么看都只是弱冠之年的年轻人,她乔乐也很想问问。 你是我爷爷吗? 这么年轻又这么能吃的爷爷,我乔乐值得拥有吗? 别说了,她已经无地自容了。 因为酒家门前正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一群吃瓜群众交头接耳,感慨万千。 “呀,这不是那在行宫门前,说自己是瘟神的那个姑娘吗?” “这人真是她爷爷吗?我怎么觉着,这该是她哥呢?” “哥又如何?爷爷又怎样?吃这么多,她一个小丫头养得起吗?” “啧,太惨了……养这么个饕餮,以后她不得上街要饭啊?” “是啊是啊,我要是有这么个爷爷,我早哭了。” …… 乔乐的嘴角在狂抽,而她身旁的沐鸢却在狂笑。 大概,这就是塑料姐妹花吧…… 乔乐:“那个,前辈啊,您确定您是我爷爷,而不是我旁边这位的爷爷吗?” 缓步走到年轻人面前,乔乐面色为难的打量着对方。 须发白眉,粗布麻衣,破剑负背,身挂腰牌。可就是这么个破落户模样的人,却长着一张风流潇洒的脸。 肤白貌美,嫩得能掐出水…… 以乔乐的经验来看,这位多半是书中的世外高人了。 毕竟不是高人,也吃不出眼前的盘子山来嘛。 那么话说回来,世外高人不都是偶遇女主,与之一见如故,而后非要收女主为徒,并给她各种好东西的吗? 通俗一点说,就是女主的升级外挂,一升一个准儿啊。 所以,占着这个设定的您不去碰瓷女主,来碰瓷我个瘟神作甚? 看清楚,我是乔乐,她是沐鸢,她才是女主角儿,您可别认错了…… 经过之前蛮子把沐鸢认成郡主,然后疯狂追着她打的事儿后,她悟到了。 不能被认错,一被认错,她准要倒霉! “你是谁?她又是谁?” 桌前,那被众人注视良久的年轻人,终于再次开口道。 这是他除了喊上菜与叫小二去寻人外,唯一多余的话。 乔乐:“……” 所以,你连我是谁你都不知道,你就说你是我爷爷? 看着对方疑惑的脸,乔乐固然无语,却不敢随意发作。 不是她怂,而是在没了解清楚情况之前,她也很局促。 高人嘛,脾气可怪了。要是他一个不高兴,抬剑削我怎么办? 乔乐:“前辈,我叫乔乐,她叫沐鸢。您别搞错了,我爷爷都已经入土为安好些年了。” 乔乐一边温声提醒对方,一边将沐鸢拉到跟前。看样子,似乎是想让对方看得再清楚一点。 而与尴尬的乔乐相比,沐鸢的脸上则写满了疑惑。 因为她发现乔乐总喜欢拿自己做文章,似乎很相信自己会惹更多的麻烦一样。 比如云惊月的拜托,以及眼前这个气息古怪的老者。 没错,她能看出眼前之人的底细。 这是个老头儿,却也是她见过的最奇怪最可怕也最深不可测的老头儿。 如果将一个人的内力与气势比做水,那么沈灵便是水洼,燕离则为溪水,而乔乐与她大概就是河流了…… 但眼前的老者呢? 她竟觉得他海纳百川,生生不息。那种浩瀚无垠之感,甚至让她都生出了一丝恐惧。 但不知为何,这种浩瀚又透着一丝虚无的感觉,竟仿佛随时都在消散一般。 奇怪,太奇怪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谁叫乔乐,我便是谁的爷爷。既然你说你叫乔乐,那我便是你爷爷。” 抚了抚身上的麻布长袍,老者抬眸打量着乔乐,理所当然的说道。 而他这话说的好有道理,竟让乔乐完全无法反驳。 不止是思想上的无法反驳,当对方看向她的瞬间,乔乐甚至觉得自己连移动身体都做不到了。 就仿佛周遭的空气在挤压着她,让她无路可逃一般。 而这一刻的她也彻底相信,这绝不是个年轻人,而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仙人。 至于他为何非要当她爷爷的事儿,恐怕也并不适合在这里解决。 这不是她自己的意见,而是她与沐鸢意见统一后的结果。 原因很简单,她们只想低调做人,安静度日。 于是乔乐只能随小二来到桌前,接过了某笑眯眯的掌柜子手里,那需要不断翻页儿才能看完的超长账单。 一顿饭,三百两。 在江州,这都够点一个最好的花魁来吹拉弹唱,一夜笙歌了。 当然,点花魁这种事儿,她乔乐还是不提倡的。 肉疼的付了账,乔乐终于领着自家“便宜爷爷”回到了行宫。 眼下她还无法确定自己的命运,因此只能暂住云惊月的行宫,寻思着先把眼前之事弄清楚。 对此,云惊月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见这位太子殿下大手一挥,立刻给乔乐一行人安排了行宫东苑,派人好吃好喝的照顾着。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云惊月存着什么心,乔乐能不知道? 可知道又如何,这不是签儿不让她走吗? 乔乐:“那就谢过太子殿下了。” 站在东苑门前,乔乐表面笑嘻嘻,心里…… 而云惊月则手持山水画扇,全然不在乎她的客套之意。 云惊月:“郡主客气了,就我俩这交情,你叫我名字便是。对了,老爷子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我提。” 又客套了几句,他总算带着一众官员抬步而去,只留乔乐一人满心无语。 交情?我跟你有个屁的交情。 送走云惊月,乔乐终于有时间回望眼前的烂摊子了。 看看燕离那充满崇拜的眼神,再瞧瞧沈灵那写着求知欲的目光,乔乐果断的绕过了他们。 别问,问就是“爷爷”更重要。 屏退左右,乔乐端着手中的茶盏,尽量放稳呼吸。 不知调整了多久,她终于推开房门,走入了这间充满疑问的屋子。 屋内熏香袅袅,热意阵阵。云惊月很有心,竟还特意为老者奉上了暖炉。至于其内在目的,懂得都懂。 不过在乔乐看来,这暖炉对于人老者而言,恐怕并没什么卵用。 因为眼下的老者正盘坐于软榻之上,白发飘飞,神情肃穆。而他周围的空间正不断发生着扭曲,乔乐肉眼可见。 将茶盏与点心放到桌前,乔乐识相的坐到了一边。等吧,总会有答案的。 于是她等啊等,一直从午后等到黄昏,等得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睡得连哈喇子都快滴下来了,她也没有等到对方醒来。 眼看夜色已深,乔乐终于缓缓站起身来。 今日等不到,还有明日嘛。 反正她闲,也不怕这一两天的。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她人刚站起来,便被一股力量猛地压回了位置上。而再抬头时,她“爷爷”已站在了她的跟前,并在抬手间,用手指点住了她的眉心。 一时间,一股热意掠入了她的身体,也就是这一道热意,竟瞬间与她体内的内力产生了共鸣。 “奇异,果真奇异。你这丫头体内的内力,竟与那小子是一个路数。” 拂袖收手,老者盯着乔乐,那古井般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涟漪。 而在他眼底掀起涟漪的同时,乔乐也在恍然间亮了明眸。 因为老者在验证她的同时,也向她证明了自己。 乔乐:“前辈,不,爷爷,您是君晏派来的吗……” 一把拉住老者的袖子,乔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但与眼中的期待相比,她的语气中却夹杂着小心翼翼。 她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一个让她更加接近自己目的的答案。 “不是。” 闻言,老者那张嫩脸微微一暗,他停顿了片刻,终是沉声道:“不是被派来的,而是打赌输了来还债的。” 说到这里,他的拳头都硬了。 原来,老者名叫君莫邪,封号太白剑仙。 据他说,他常年居于武帝峰上,日夜修炼,四季往复。平生没什么爱好,一好吃,二好赌。 “吃”之一字他已充分展现,至于“赌”,大概就是他来这儿的原因了。 乔乐:“所以,您那天跟晏哥哥玩掷骰子,并约定一颗定输赢?” 君莫邪点了点头。 乔乐:“然后您掷了个五,他掷了个六?” 君莫邪再次点头。 他输了,但他不信邪的反悔了。他觉得只要自己再摇一把,他就一定能赢回去。 于是,他输的连自己信什么都不知道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根本无法理解那小子扔个二,他居然硬能扔出个一的惨痛经历。 明明他气运鼎盛,打赌根本不知道怎么输。 明明他纵横天武,横扫一众赌徒,让他们迷途知返。 明明…… 明明个屁明明! 总之就是他输了,输的很惨,惨到要来这儿给眼前这个臭丫头当护卫,一直当到对方回到天武就对了。 嗯,我武帝峰尊者,太白剑仙,当今武帝他二叔,太子他二爷爷……我居然因为玩骰子,把自己从剑仙玩成了护卫。 他能说什么? 别说别人不信,说出去连他自己都不信! 894 破锅配烂盖 君莫邪:“老夫平生最喜与人打赌,在此间纵横多年,未尝一败。想不到在那崽子手里,居然一把都没有赢过!丫头,你说,你说这世界还有天理吗?啊!” 熏香袅袅间,乔乐如一个乖巧表情包般坐在桌前。她明眸扑闪扑闪的,望着那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疯狂问候君晏的二大爷。 什么“这小子不是人”啊、“不知尊老”啊、“王八犊子都比他孝顺”啊、“想当年就不该教他讹人,结果讹到了自己身上”啊…… 总之就是骂,使劲儿的骂。 而与他的愤怒且憋屈相比,乔乐的表情则一度扭曲。 因为她非常清楚某二大爷的处境,作为继陆老、楚沅、胡诌之后,第四位跟君晏赌博的人……你不苟好,你居然想赢? 拉倒吧! 但凡你对自己的认识清楚一点,你都不会以为自己能赢君晏那个位面之子,作者的心肝大宝贝。 所以二大爷,虽然我知道您很惨,但我真的很想笑。 要不您先背过去,让我自己笑会儿? 显然,君莫邪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而且老头子洞若观火,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表面乖巧,实则黑心的本质。并且,给出了如下评价: “都说这破锅配烂盖,破人自有破人爱。我看这句话说的,就是那小子跟你了吧?你个臭丫头!” 指着乔乐,老者的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但有时候吧,这颜值太高也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眼前,这位白白嫩嫩英俊潇洒的二大爷。因为他再怎么凶,乔乐都没有感觉。 反而还觉着老人家古道仙风,自成一派。 咳咳,当然,一开始能这么觉着,可被人恶狠狠的瞪久了,她这脸也难免有些挂不住了, 乔乐:“二爷爷,您也不能这么说我和晏哥哥啊。这坑你的是他,奸诈狡猾的也是他,所以你骂他破锅烂盖可以,不能连累我这个无辜之人啊。” 君莫邪:“无辜?要不是为了你,那小子几年不会上一次山。你无辜,我看最不无辜的就是你。” 坐到乔乐对面,君莫邪一把将佩剑扔到床边,开始喝茶吃点心。 一边吃还一边抱怨人点心难吃。 抱怨难吃也就罢了,他居然还抱怨点心少…… 难吃你还吃这么多? 乔乐虽有心吐槽,但考虑到老头子千里奔波,又被君晏虐到心态爆炸。罢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就是吃吗? 乔乐随意吩咐了一句,一桌丰盛的晚宴便送到了他们面前。 不得不说,云惊月还真是把这“抱大腿”的机会抓得死死的,随时待命,持续待机。 而且人还贴心的考虑到了二大爷的食量,每一份佳肴都是平时装盘的两倍,力求让二大爷一顿吃饱,心满意足。 显然,这一策略十分成功。因为就算是君莫邪的食量,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出盘子山的。 看他今天那架势,应该飞了好几天,也就是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君莫邪:“你说你这丫头去哪儿不好?非来天云这是非之地?你难道不知天云战乱将起,乃是让小玄子都头疼的地方么?” 房门重新关闭,君莫邪一边吃菜喝酒,一边数落起了乔乐的不是。 因为据那小崽子说,这丫头是出来云游四方的。既然是云游,你不该去些山清水秀之地,感受感受造化的神奇么? 这破叙州到处都是铁匠铺,饭也不好吃,还随时可能被边军踏平。 这儿美吗?美个屁啊! 被二大爷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乔乐的表情也异常精彩。 乔乐:“二爷爷,我也不想的。您可能不知道,我天生倒霉,这一路出游十天有九天都在逃难。瘟疫、匪患、饥荒、抢劫……” 掰着手指头,乔乐一本正经的给君莫邪数着自己的倒霉人生。 然后她便见老头衣袖一挥,一颗骰子已骨碌碌的落在了饭桌上。停下的瞬间,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六。 盯着乔乐,老者示意她也试一试。 于是君莫邪这愤愤不平了一路的心,忽然便安稳了下来。这一瞬间,他觉得破锅烂盖的确是君晏那小子,而不是他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小丫头。 毕竟小丫头这么倒霉,扔了十把骰子,就没一把超过过二点。 嗯,这么倒霉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坏心眼? 当然可可爱爱啊。 于是乎,老头子对乔乐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虽然自己瞬间得到了尊重,但她乔乐宁可不要这份儿尊重。 我倒霉怎么了? 倒霉就不是坏人了么? 我是个反派啊!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君莫邪吃着吃着才想起来,他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没交给乔乐。 赶忙往身上的麻衣口袋里摸了摸,他这才掏出了一封封面空白的书信。 君莫邪:“咯,那小子给你的,你自己看。” 敛笑低眸,乔乐接过书信的手微微颤抖。她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君晏给的信,可她心底却又有一道声音清晰的告诉她,她想看。 不管了。 撕开信封,乔乐傻眼儿了。 因为信的封面是空白,信的里面也同样一片空白。 信?压根儿就没有这个东西。 一阵狂笑在她的耳畔回荡,某为老不尊笑得浑身发抖,连筷子都快握不住了。显然,这是一个玩笑。 一个君莫邪临时起意,准备试探她的玩笑。 君莫邪:“本来那小子是有写信的,可临了,他竟又黑着脸收了回去。还说什么信给你是为难你。奇怪,你二人真是奇怪!” 显然,君莫邪看出了乔乐接过信时的迟疑,也同样察觉到了君晏给信时的犹豫。 一开始他还寻思着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需不需要他这老头子从中调解一番。毕竟他吃的盐,可比他俩吃的米还要多。 可如今用这信封一试,到是试出了更新鲜的东西。 理解与珍惜。 乔乐:“原来是骗我的啊……” 将信封放下,乔乐笑了笑,眼底透着抹温柔,却又在恍惚间闪烁成了失落。 君莫邪:“也不是骗你,这书信没有,口信儿还是有的。只不过那小子说的玄乎,老夫也不懂是何意……” 说着,君莫邪大手一招,书桌上的纸笔已落到了他的面前。 只见这位老人家挥毫泼墨,潇洒如太白谪仙般写下了十六个歪歪扭扭,乔乐要不仔细研究,根本认出来的大字。 所以,潇洒都是假的,这才是您的真实水平吗? chou! 君莫邪:“咳咳,这些年穷,没少写平安符,这不是鬼画符太久,一下子改不过来了么……” 眼见二大爷准备再次下笔,乔乐微笑着阻止了他。 因为她看懂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是她背过的诗,虽然是被君晏逼着背的,但却是她背的唯一一首关于婚礼,关于少女出嫁的送嫁诗。 桃花开时,我在天武等你。 君晏,你是这个意思么? 君莫邪:“现在的年轻人哟,一个字,酸!” 将纸笔一扔,某老头子嘴里塞满了柠檬。他虽然不懂这诗何意,但他又不傻,这是不是情诗他还看不出来么? 被二大爷这么一酸,乔乐这才回过神来。但她如今脸皮厚了,也不至于脸红什么的。 乔乐:“二爷爷,晏哥哥就只让你带了这十六个字儿来?应该不止吧?又或者说带了别的,只是只有这十六个字儿是给我的?” 狐疑的望着君莫邪,乔乐眼里写满了探究。 显然,她觉得二大爷除了保护她,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儿。 要知道,她与二大爷今儿个是第一次见面。可以说在她没主动说自己是乔乐之前,二大爷连名字和人都是没对上号的。 由此可知,她在叙州行宫的事儿一定是别人告诉他的…… 所以他在来见自己之前,一定已经与别人接洽过了。而能这么快得知自己信息的,肯定是行宫中的一员。 毕竟君家卧底三千,能帮助二大爷也并不奇怪。 那么…… 君莫邪:“别猜了,没什么你听不得的东西。不过是小玄子的人办事不利,累及了你们家那个小崽子而已。而老夫在找到你之前,也的确先见到了小玄子的人。” 原来,君莫邪带来的不止有十六个字,还有针对宣王叛乱的应对之法。 乔乐:“二爷爷,乐儿有一事不明……” 君莫邪:“你是好奇那父子俩为何放着天武不管,却将手伸到了人家天云对吧?丫头,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这一点你难道想不明白吗?” 望着乔乐,君莫邪语重心长。 战场、蛮子、五大王庭、四国…… 抬眸,乔乐恍然大悟。 按照的套路与此刻的世界格局,蛮子与中原阵营乃是完全对立的状态。也就是说,蛮子迟早会掀起一场波及四国的大战。 都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天云若真被内战打的千疮百孔,那它不就会成为两方对峙时的蚁穴吗? 作为书中第一大势力的领头者,她那公公与君晏肯定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了。 要不然,燕离也不会去偷兵符了。 乔乐:“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为自己倒上一杯茶,乔乐兴致勃勃的展开了话题。 看着眼前这一脸兴奋的丫头,君莫邪也是纳了闷儿了。你说你这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喜欢打打杀杀呢? 看你这斯文雅致的穿着,也不像个女豪杰啊? 君莫邪:“怎么做?除了先派人站队,还能怎么做?” 眼下天云军队一分为三,抵御蛮子的云关军,跟宣王一起造反的边军,以及云惊月手中的内地杂牌儿军。 云关军虽及不上征北军与霍家军,却是也是保卫天云百年的一支虎军。 他们是天云最好的军队,却也是此战必然隔岸观火的军队。 因为蛮子盯着他们,他们也得盯着蛮子。 而作为天云的守护者,其实皇帝换谁当都影响不到他们。因为他们在天云地位极高,因为统治者都需要他们。 这与当初的征北军,可谓天差地别。 所以指望他们帮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国内对峙,显然就变成了边军与杂牌儿军两者的事情。 云惊月为何着急? 就是因为他知道若真打起来,他们这边的杂牌儿军肯定打不过宣王手里的边军。 宣王自己骁勇善战不说,手下边军也是与天昭摩擦不断,时不时交火的军队。 毕竟两国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值得一提的是,沐鸢的父亲沐培元,便是这位宣王的老对手了。 而与边军相比,云惊月手下除了一万羽林军是精锐外,其他都是从各个屯兵营中抽调的。其中绝大部分还是刚刚入伍,随时可能回家种地的民兵。 这也就是乔乐说的,她带征北军出色,那是因为人征北军出色啊…… 而你要是给我一群废物,那我不出意外也是一个废物。 所以这个时候,站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在君晏的计划中,这场战争打不赢,也不能打。 原因很简单,无论哪边输哪边赢,开战后的天云都将千疮百孔,给蛮子以可乘之机。 所以他们首先便要取得一方的信任,拿下这盘棋的操控权,从源头开始掐灭这场内战。 谁要开战,他们便掐灭谁。 因此他们该站队云惊月,掐灭宣王云景宣。 当然,这场掐灭计划涉及天云,为了避免国家问题,君家的力量是不能随意使用的。 也就是说掐灭计划实际上得摁在云惊月的身上,尽可能靠天云自己的力量。 更深入一点讲,就是由君家来主导,云惊月来执行。 从而让云惊月达到是他灭了宣王,平息了叛乱,不关君家与天武之事的结果。 嗯,说来简单,但操作起来属实困难。 乔乐:“如此说来,那司马子詹不就是干这事儿的最佳人选么?” 君莫邪:“就他?” 老者摇摇头。 你让一个军事白痴来处理军事问题,到底是在为难他还是为难你自己啊? 这种灾难现场,还是不了吧。 乔乐:“也就是说要找个能接近并指挥云惊月,不是军事白痴,并可以带小部分人混进行动,并把成功的锅顺利甩给云惊月的人,对吗?” 君莫邪:“对。” 老者望着乔乐疯狂点头。 而点着点着,眼中便浮现出了一句话,叫“你懂我的意思吧”。 895 你个小没良心的 看着某二大爷那亲切和蔼,仿佛真是个慈祥长者的眼神,乔乐的内心是拒绝的。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自己又被坑了的错觉。 乔乐:“二爷爷,你这么坑我,不会又是晏哥哥……” 对疯狂吃菜的君莫邪眨了眨眼睛,乔乐暗示老者一定要说实话。因为她至今都没忘记君晏把征北军兵符给自己后,自己所经历的一系列惨剧。 嗯,如今征北军兵符是还给君晏了,可她身上又多了一枚紫玉令啊。 摸了摸袖子里的玉牌,乔乐那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 这被坑一次就罢了,还来? 看着乔乐那探究中夹杂着苦闷的眼神,君莫邪立马停了筷子。 君莫邪:“臭丫头,我是不是你二爷爷?” 乔乐点点头:“是啊。” 君莫邪:“那你二爷爷有难你帮不帮?” 乔乐点点头:“帮啊。” 君莫邪:“那不就对了?” 乔乐:“???” 不是,什么对了? 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君莫邪立刻拍着乔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 “丫头啊,你二爷爷我不仅要给你当护卫,还被那小子安排了斩首的差事。你看,二爷爷就一个人,怎么一边办差一边保护你啊?所以你跟我一起办差,你负责办差,我负责保护你。你负责骗云惊月,我负责杀人。你品品,这不两全其美吗?” 乔乐:“不是,二爷爷,这没对……唔!” 乔乐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飞来的馒头堵住了嘴。 君莫邪:“什么没对?明明就是对的!你刚刚还说我有难你帮忙呢!怎么,说了就反悔啊?” 反悔?门儿都没有! 那小子把老夫坑的这么惨,老夫可不得抓你做壮丁吗? 而且老夫为何来这儿,还不是为了你这丫头。 你不帮忙谁帮忙? 你个小没良心的! 看着二大爷那恶狠狠的眼神,乔乐悟到了。 得,她不帮忙是不行了对吧。 乔乐:“帮,我帮您还不行吗?” 将馒头从嘴上拿下来,乔乐笑得十分无奈。 其实她已经把自己的命看清楚了。既然气运不让她走,那她横竖都是要帮忙的。而二大爷带来的这阵东风,指不定就是她翻盘的机会呢。 哎,反正也是帮自家做事,就当打白工咯! 君莫邪:“这不就对了?你这丫头不错,老夫喜欢!” 再次提起筷子,君莫邪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疯狂席卷着眼前的山珍海味。 虽然他吃着吃着,还是会给出一句句难吃的评价。 乔乐:“我说二爷爷,既然晏哥哥没有让你找我,那他一定给你指派了接待之人吧?你不找接待之人帮忙,非赖着我干嘛啊?” 吐出一根儿鱼刺,老者一边理着白发,一边冷笑道: “你以为我想找你啊?还不是小玄子那个不靠谱的!” 原来天武联合四国的计划,早在当今武帝年少时便拉开了帷幕。 当时的天武蒸蒸日上,短短十年间,已有了逐鹿天下之势。但天武先祖有云,逐鹿天下不如护佑天下。 如今蛮族不断壮大,随时有南下四国的可能。如果说蛮子是圣山上的积雪,那四国便是山脚下的人家。 只要头顶的积雪在一天,这些人家便无法安稳度日。 这就是现实。 而要想铲除头顶的积雪,仅凭天武一国之力是无法做到的。也就是说,要想战胜蛮族,天武唯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联合四国,要么统一天下。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统一天下是极难实现的。 因为四国有不同的文化与信仰,很难为了蛮族而放弃国家的独立。 也就是说,天武想要统一天下,便必须对其他三国宣战。 可四国一旦开战,蛮子必会借机南下,一举占领中原。因此天武不可能打,也打不得。所以,他们便只剩联合四国这条路可以走了。 君莫邪:“世人都说仙人法力高强,能撒豆成兵。但在老夫看来,小玄子与那小崽子才是将这撒豆成兵之术修炼到极致的人。” 暗卫三千,遍布四国。 这一传统并非自当代武帝君玄开始,而要牵扯到上一任武帝,也就是他君莫邪那还算争气的臭弟弟身上。 君莫邪:“想当年老夫青春年少,弟弟也正值妙龄。那家伙与他这儿子和孙子一样,都是些阴损的东西。只不过在这三个人里,他算是最善良的了。” 喝下一杯烈酒,君莫邪的形容词真让乔乐摸不着头脑。 您到底是多恨您弟弟,居然说出了正值妙龄这种话…… 君莫邪:“瞪着老夫作甚?三个人里,就数你家小崽子最可恶。不仅集合了前两人奸诈狡猾的缺点,连老夫的不要脸也给他学去了。你说这么可恶个小崽子,是怎么活到今天的?难道就没人跟老夫一样想掐死他吗?” 乔乐:“……” 您说为什么? 要不是他武功高,只有他揍别人的份儿,你以为他能活到今天? 别说了,连我爹和老哥那关都过不去好吧。 君莫邪:“罢了,当初我弟弟不过一百门客,竟悉数派往了另外三国。起初我还觉得不妥,后来才知道,这些人个个都是人才啊。” 据君莫邪回忆,这些人皆是卧龙雏凤,个个身怀绝技。而更让人感慨的是,他们竟都念着他那弟弟的知遇之恩。 几十年的时间,他们有的成为了天水的顾命大臣,有的成为了天昭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内侍,还有的更端居天云皇后之位。 乔乐:“原来我们天昭的高公公,就是爷爷他老人家洒下的种子啊?” 闻言的乔乐一脸惊愕。 原本她以为君晏的卧底三千是没有逻辑的,毕竟中一切不合理的东西,实际上都可以用主角光环来解释。 但君家暗卫的部署,显然是有一定逻辑性的。 因为它历经了三代人的努力,从种子开始,一点点发展成如今的参天大树,为君家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情报。 君莫邪:“弟弟播了种,小玄子开了地,而小崽子则负责种地浇水,并最终种出了一片一片的金小麦。这些暗卫,就是君家最大的依仗啊。” 说实话,他君莫邪也没想到自己这个老不死的,居然还能看到今天。 乔乐:“二爷爷,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说父皇他不靠谱呢?” 盯着君莫邪,乔乐就像在听睡前故事一般,对这些事情充满了好奇。 君莫邪:“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天昭与天水在小崽子手里,而天武与天云的人,则在他小玄子手里吗?” 闻言的乔乐依旧没明白…… 君莫邪:“哎呀,你看看这天云的暗卫都凋零成什么样儿了?一看便是小玄子忙着天武的事儿,疏于管理所致。还有啊,这些小家伙都是没被老夫教导过的,那武功简直差到了极点……” 这么差的人,让他怎么用嘛? 一个个不是蠢就是笨的,用来气死他吗? 嘴角微抽,乔乐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其实君晏也跟她提过,暗卫有部分在他手里,而有一部分则被武帝管理。可乔乐没想到他这所谓的一部分,是直接当了暗卫头子,把自家老父亲都给架空了。 所以是暗卫都跟君晏跑了,所以这天云没人了? 乔乐也不知道是不是,总之君莫邪的说法还是靠谱的。毕竟这帮子人连燕离都不保,显然也没有太大的权势。 咳,也可能不是没有权势,而是脑子不太好使。 毕竟离主角远嘛…… 总之就是君莫邪看着那群傻蛋真的忧心,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赖上了眼前的乔乐。 起码眼前的小丫头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靠谱的。 实在不靠谱也没关系,老夫罩着她,死不了的。 乔乐:“那可真是谢谢二爷爷抬爱了……” 揉了揉眉心,乔乐终于有些疲惫的起身,向还在吃肉喝酒的老者告了别。 按照他们的约定,明儿个乔乐便会去找云惊月商谈合作之事,并着手天云的拯救计划。 回去的路上,吹着冷风的乔乐若有所思。 虽然她跟二大爷的交谈很短暂,但她还是隐约看清了眼前这盘棋。 的确,武帝与君晏都没有要武力统一四国的心,但他们现在所做的事儿,其实是在以和平的手段统一四国。 都是统一,只不过一个是战争,另一个则是渗透。 仔细想想,当另外三国的国君尽在掌控,其实天武统不统一四国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虽然这一手段听着不那么舒服,但乔乐也同样认可。 毕竟这并非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整个中原的未来。 晏哥哥,既然如此,这个帮乐儿就帮你吧。 谁让你如此费心劳力,拐着弯儿也要跟我玩儿呢? 天武,太子府 丹炉内炉火熊熊,少年一袭锦缎白衣,慵懒的坐在炉边。 花灯之下,他手握一卷书册,凤眸若星辰般绚烂。 而他看的不是它物,正是乔乐送他的那本《乐学》。 这些天以来,他没事儿便会研究研究这本书,了解那个仅存在于乔乐脑海中的世界。 乔乐在书中写道,那个世界的姑娘都叫夫君老公,而夫君则叫姑娘老婆。 君晏;“老婆?” 侧眸,君晏的表情略显异样,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觉得这两个字太奇怪,让他有些叫不出口。 就在他专心致志的练习时,送信的徐满来了。 徐满:“老婆?哪儿有老太婆?” 某文豪左顾右盼,一脸懵逼。 然后他就飞出去了,别问,问就是被少主扔的。 而当他灰头土脸的回来时,君晏已收起了《乐学》,安稳的坐在了丹炉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真特么一点都不像扔他的那个人。 徐满:“……” 恭恭敬敬的将书信奉上,这次的徐满老实了。毕竟那几根儿插在头上的野草,他都还没来得及摘下来呢。 徐满:“殿下,属下有一句话一定要讲。您让太白剑仙去天云办事,还不如派属下去呢。司马子詹不会领兵,难道太白剑仙就会了?” 苦着一张脸,不是他徐满诋毁剑仙。而是剑仙除了教人习武杀人……哦,忘了,他还能吃能赌能睡…… 反正除了这些适合行走江湖的本事外,朝堂政局军事谋略可谓一窍不通。 这也就罢了,这老人家那嘴啊,还毒得不要不要的。 要不是有那么高的武艺傍身,恐怕早给人打死了。 让他去交涉,这未免也…… 君晏:“他不会,自有人会。” 将书信丢进丹炉,君晏薄唇微勾,眼中晕开一抹浅浅的笑。 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二爷爷是个傻大个儿吗? 但傻不要紧,厉害就行了啊。 眼下,他们明面上在天云无人可用,但暗地里却有不少有生力量。但凡他那二爷爷聪明一点儿,就知道赖着乐儿不放。 而要赖着乐儿的是二爷爷,又不是他君晏,所以乐儿应该不会被那该死的气运惩罚吧? 没错,君晏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如今乐儿已经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了,他的不就是乐儿的吗?所以帮自家办事,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只要君晏开口,乔乐肯定会帮忙的。 只不过他俩现在情况特殊,被那气运拿捏的死死的,连沟通都要绕弯子,以防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而二大爷这个老实人,就是最好的媒介。 因为老实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啊? 除了能吃好赌有点傻以外,全都是优点。 更别说他还武功盖世,可以带着乐儿横着走。 所以君晏在权衡利弊之后,觉得二大爷简直是去无心插柳的天选之人。 他办事,我放心。 而他相信跟他待了那么久的乐儿,一定明白他的意思吧。 桃花开时,我在天武等你。 就在君晏满心温柔之时,门外的龙七冲了进来。 龙七:“主子,您表哥又来了……” 闻言,徐满赶忙起身撤退,以光速消失在了太子府当中。而随着他的离开,霍鄞的声音也毫不客气的从门外传了进来。 霍鄞:“前几天种树,这几日修房子,往后些日子居然还要请命去管织造局?怎么,城坊司还不够你折腾吗?” 气死了气死了! 这哪儿是表弟啊,这特么简直就是个祖宗啊! 896 我要成亲了 房门被一脚踢开,映入君晏眼帘的正是霍鄞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君晏:“表哥,你生气便生气,踹我的门作甚?” 拂袖驱散灰尘,君晏早已用面具覆盖了自己的容颜。 霍鄞:“你又想干什么?天天被那些人嘲笑,难道就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吗?” 君晏:“羞耻之心是什么?能吃么?” 面对怒气冲冲指着自己的霍鄞,君晏的语气温柔的弱不禁风。 当然,面对这一假象的龙七表示,他难以接受…… 霍鄞:“你……” 霍鄞的拳头瞬间硬了。 然而他知道,拳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尤其是对眼前这个软硬不吃的家伙。 说实话,他真不明白一个有如此信念,打死都不听别人想法的家伙,为何会是一个废物。因为某些人但凡思想正常一点,都不至如此。 霍鄞:“罢了,我这当哥哥的也懒得跟你争。你还不知道吧,你那未过门儿的媳妇儿都已经跟君霖跑了。” 双手抱胸,霍鄞终于收起了眉宇间的怒火。只不过比起刚才,他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了。 君晏:“未过门的媳妇儿?” 不知为何,霍鄞觉得这个温润如风,总像个小道士般柔弱的表弟,眼底似乎冰冷了一瞬。只是一瞬间太快了,快到让他找不到一丝真实的感觉。 霍鄞:“楼湘啊。虽然人不见得看得上你,但好歹也是跟你定了亲的吧。” 软下语气,霍鄞缓步走到了君晏面前,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他今夜并非无的放矢,要怪啊,就得怪楼家与君霖太可恶了。 原来,就在今儿个傍晚,楼家竟公开宴请君霖。不仅如此,一同赴宴的还有王谢崔三家…… 众所周知,天武乃是士族支撑下的政权。而在一众士族当中,向来有四足鼎立的说法。 大约在十五年以前,天武的四大家族被称为“一师三公”。 即太师陈家、左相王家、右相谢家、御史台崔家。 之所以在四大家族之前冠以官位,就是因为这些朝中最有权势的官职,已经被四大家族长期垄断。 与其说这些是朝中官职,倒不如说是四大家族的世袭之位…… 而在这般权威的笼罩下,四大家族几乎掌管了近半官职的任免权。也就说,天武朝堂至少有一半的门阀子弟。 当然,这个局面并非一成不变。 十几年前东宫失火,武帝震怒,王谢崔三家临阵倒戈,以至四大家族之首太师陈家被灭。 自此,四大家族便只剩下了三个。 然而谁能料到,短短十年,四大家族竟又死灰复燃。 是,皇后被废,大殿下被驱逐边关,陈氏一族自此从天武消失。但继陈氏之后,楼家竟扶摇直上,一举成为了四大家族中的新贵。 曾经的“一师三公”,直接演变为了如今的“三公一贵”…… 紧紧地攥着双手,霍鄞觉得如今的天武已有半壁落入了士族之手。而更可怕的是,除了他眼前的废物表弟,就连其余的皇子公主也…… 没错,贵妃王盈、贤妃谢羽、良妃崔莺…… 这些在宫中极富权势的妃子,竟都出身四大家族。而那贵妃王盈,正是睿王君霖的母妃。也就是说,君霖本身就是半个王家人。 所以当君霖与楼湘越走越近,王氏与楼家的关系也愈发亲密。 今日楼家宴客,其余三大家族悉数到齐,更有近半朝中官员捧场。甚至连他们冠军侯府都收到了请柬,只是他们没去赴宴而已。 但今夜的宴会过于盛大,以至于宴会中发生的一切都如风儿般吹遍了整个武京。 而其中最让人兴奋的,便是楼湘与君霖的同席而坐。 如果只是同席便罢了,他们竟还一个献舞,一个抚琴,为一众宾客演绎了名曲《凤求凰》。 这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将他们表弟踩在地上,使劲儿摩擦的意思吗? 据说那些赴宴的官员还夸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霍鄞:“明明就是一对儿不要脸的狗男女,还天作之合,合个屁合!要我说,表弟你现在便写一纸休书,把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休给君霖得了。他不是爱捡破鞋吗?我们把破鞋给他不就好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修长的手指携着茶杯,君晏就那么坐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霍鄞发疯。 其实这家伙若在他地板上滚滚也好,就当替他擦地了。毕竟龙七只会修墙,真的不太会打扫屋子。 而霍鄞气着气着,终于瞥见了某表弟这无所谓的表情。 所以? 生气的一直只有我自己? 喂,那是你媳妇儿还是我媳妇儿啊? 你…… 你还笑? 哇,你笑个屁啊,你,不行了,霍鄞觉得他气的头晕,不,不能呼吸了…… 君晏:“……” 抬手将霍鄞扶住,君晏觉得他也许真该跟他的傻子表哥说点什么。要不然这傻子总有一天能自己气死自己…… 君晏:“表哥,你觉得我在意楼湘吗?” 扶霍鄞坐下,君晏将一杯清茶递到了他的手中。这一刻,少年眸似古井,了无波澜。平静,平静的让霍鄞觉得他不像自己的表弟。 一直以来,表弟的眼神明明都是柔柔弱弱的。 霍鄞:“我知道你不在意她,但……” 君晏:“既然知道我不在意,那你便不要再说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这种话。因为这所谓的婚约,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 微风拂过落叶,带起一阵冰凉。 院中红梅凌霜傲雪,一如少年此刻的眼神般料峭凛冽。而比凛冽更清晰的,是那一闪而逝的殷红杀意。 武帝舅舅…… 不知为何,这一刻霍鄞竟觉得他在眼前少年身上看到了舅舅的影子。 霍鄞:“既然如此,那你刚才怒什么……” 他确认过了,他说“未过门的媳妇儿”那一刻,他表弟眼里明明有怒意。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现在…… 嗯,他表弟真对这几个字很敏感啊。 怎么? 男大不中留了? 被霍鄞这充满探究的眼神盯着,君晏的眼底也有一抹尴尬之色流露。 因为他此刻满脑子都是“老婆”两个字…… 就是因为这两个字想多了,刚才霍鄞提“未过门的媳妇儿”的时候,他险些以为自家房子塌了。 要是霍鄞不赘述上楼湘,说不定君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霍鄞:“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表哥我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真是的,怎么跟那家伙一个德行了?” 端着茶盏,霍鄞额间青筋暴露。 想当初他跟乔君说话的时候,那个家伙也经常当他不存在。 说来,他那日便问过舅舅乔君的下落。当时舅舅愣了一下,只说手下暗卫太多,实在是记不清去向了…… 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罢了,与其在这儿对牛弹琴,他还不如回去跟老爹想想法子。 又瞧了君晏一眼,霍鄞终是转身走向了房门。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身后的君晏却轻声道: “表哥,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胡闹了吗?” 霍鄞:“我问你就会说么?至于胡闹,你胡闹是一天两天了吗?” 某表哥头也不回的答道。 真不知道谁能镇一镇这尊珍禽异兽…… 君晏:“我要成亲了。” 霍鄞:“哦,你要成亲了,成,成亲,你?成亲?” 君晏:“嗯。” 霍鄞:“不是吧,楼湘都那样了你还要娶她吗?虽然这样她也痛苦,但你……” 转身,霍鄞的第一想法便是这个。 楼湘乃是天武才女之首,国色天香,风姿卓越。说实在的,在前往天昭之前,他霍鄞甚至没见过能与之比肩的女子。 毕竟能入武帝舅舅法眼的女人,怎么可能不优秀呢? 但也正因为这个女人太过优秀,一出生便在无数人的追捧与爱护之中。她是楼家嫡女,更是无数人眼中的天之娇女。 她有她的骄傲与野心,自然不愿委身一个废物之侧…… 因此她与君霖的事儿肯定不是君霖单方面谋划的,而是两个人一起做出的决定。 至于其目的,自然是对抗这段婚约。 他霍鄞甚至觉得,楼湘与君霖完全是各取所需。一个想要摆脱婚约,一个想要将太子踩在脚底。 是,若是表弟铁了心娶楼湘回来,楼家定是难以反抗的。 就算反抗,也没有完全正当的理由反抗。 但这样的话,痛苦的就会是两个人。 楼湘他不关心,可表弟…… 看着表情变化莫测的霍鄞,君晏真是服了。因为他用鼻子都能想到,他这废物表哥一定是又想歪了。 想法这么丰富还带什么兵啊?干脆去酒楼说书算了。 君晏:“我不娶楼湘,娶别人,娶一个我心仪已久的人。至于楼湘,她跟着君霖挺好的。毕竟,他们很配。” 说罢,君晏也不再管霍鄞的表情,一挥手,一阵风已将对方推到了门外。 房门关闭,炉火熊熊。 君晏摘下面具,玉质的容颜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刚刚说的都是实话,包括他对楼湘的祝福。 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许会对楼湘手起刀落吧。 但他遇见了乔乐。 不是他变善良了,而是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了一种叫做“选择”的权利。 婚约是老头子和楼家定的,并不是他与楼湘定的,所以楼湘也没有义务一定要遵守这个约定。毕竟他君晏并不打算遵守,无论楼湘是什么态度。 既然不想守,那何不各自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一个骄傲的凤,一个清高的凰。 一曲《凤求凰》的话,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当然,佳话与否都不关他的事儿。 毕竟他很忙。 君晏:“立于四国之巅的织造之术,织造局,你们可别让本殿下失望啊。” 《乐学》上那些衣裙短是短了点儿,但,还不错的样子…… 盛大的宴会在漫天烟火中结束,宾客们结伴出府,宝马香车驶过长街。 花灯之下,武京极尽繁华。 而与此同时,一场对弈正于楼府高阁之上展开。 珠帘轻舞,轻纱曼妙。 哒! 一枚白棋轻轻落下。 那落子之人一袭锦袍,面目英俊。华灯之下,他冷眸微抬,眉心一点殷红仿若血点,透着一抹浑然天成的威严。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睿王君霖。 “睿王殿下,一个多月过去了,我们的计划真的能行吗?” 君霖对面,一只如玉小手执黑子轻轻落下,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淡声。 这淡声清冷优雅,闻之好似听琴,令人频频侧目。 君霖抬头,目光欣赏的望向了眼前之人。 那是一名身着锦缎红衣的少女。 少女肤色极白,好似清雪,眉若远山媚中带冷,明明身着红衣,却不含半点妖冶之气。 高贵,她竟高贵的像凰,让君霖忍不住欣赏。 楼家嫡女,楼湘。 当然,亦是楼家最引以为傲的凰儿。 她就像是楼家的祥瑞一般,给楼家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机缘。 有人说她出生那日天空犹如火烧,也有人言她命格极好,更有人道她有端居中宫之态。 虽说这都是市井流言,但她几岁时便被当今武帝相中,更与太子定亲,让楼家步步高升扶摇直上…… 再后来她更是凭借才名与武艺声名远播,让天武无数青年才俊为之倾倒。 据说楼家有不少生意上的合作,都是楼湘出面协调的。 别看楼湘年纪不大,在楼家的话语权却比她父亲还要足。 这样的女人的确是个传奇,是楼家的凰儿啊。 君霖:“湘儿放心,那废物空有东宫之位,却无太子之才。只要我们一步步引导朝臣与百姓的目光,你们的婚约迟早是一纸空文。” 那废物何德何能,能与这等佳人有婚约在身? 他配么? 他不配。 楼湘:“如此甚好。那湘儿便先谢过睿王殿下了。” 楼湘起身,向对面的君霖轻轻施了一礼。 红裙于夜风中摇曳,好似一朵馥郁的秋海棠,沾染着令人沉醉的芬芳。 时辰不早了,她觉得睿王殿下也该回自己的睿王府去了。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她想毁掉婚约不假,但立场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太早确认的好。 万一那废物太子,他不废物呢? 897 一朵小白花 君霖:“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先告辞了。不过这局棋,湘儿的表现的确令本王刮目相看啊。” 起身,君霖轻抚衣袖,闪身落下了高楼。在他落地的瞬间,一道道黑影犹如鬼魅般掠到了他的身后,与他一同消失在了楼府。 王家,果然不凡啊。 珠帘之后,楼湘美眸一厉,幽暗如冰。 “姐姐,看睿王殿下这模样,似乎真想跟你有点什么呢?” 轻纱吹起,朗声含笑。就在楼湘沉思之际,那本该候在阁外的少年已闪身来到了她的面前。一袭绿衣,笑中夹杂着一抹痴迷。 他不是别人,正是与楼湘同父异母的楼家二少爷,被武京极多少女追捧的少年公子——楼英。 当然,让他闻名的不止有外貌与武艺,还有那众所周知的恋姐之情。 他与楼湘很有缘,有缘到他们的生母虽非一人,却硬是在同一天同一个时辰中降生。至于谁先谁后,竟是看哪个稳婆跑得快点来决定的。 因为接生楼湘的稳婆先跑出来,所以楼湘是姐姐,楼英是弟弟。 当然,谁大谁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任何妨碍楼湘的人,楼英都不会放过。甚至在很多时候,他连觊觎楼湘的人都会一起收拾。 毕竟一个武学奇才疯起来,可是会要了很多人的命的。 楼湘:“楼英,你觉得在他们眼里是我比较重要?还是楼家比较重要呢?” 侧眸,楼湘望着楼英的眼神透着一丝惋惜。 显然,若是楼英答不出正确的答案,她楼湘可是会很失望的。 楼英:“在弟弟眼里,姐姐自然是最重要的。不过对睿王与太子而言,姐姐与楼家或许同样重要。因为士族需要你,武帝陛下自然也想拉拢你。” 走到桌前,楼英跪坐于残局旁,眼底流露着诡异的微笑。 如今的天武就像眼前的残局,看似宁静,实则风起云涌,变化莫测。而他们楼家与他最亲爱的姐姐,自然处于这风口浪尖之上。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楼湘:“与其说是拉拢,不如说是利用。但他们想利用我们,我们同样也可以利用他们。” 在楼湘看来,只要两方势力不断竞争,他们楼家便可坐收渔利不断壮大。 因此睿王的示好可受,却不能全接;太子的婚约要解,却不能彻底撕破脸。 总之,唯有保持中立,他们楼家与她楼湘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财与权更实际。如今楼家即将挤掉沈家,将天武半数商业攥于手中。“财”之一字唾手可得。 而权,正是他们接下来要涉足的领域。 所以,他们楼家也该出一位皇后了。 世人皆道她是楼家的凰儿,那她楼湘便斗胆,去试一试这未来皇后之位,做那扶摇直上翱翔九天的金凤凰。 所以太子、睿王,你们到底谁才是龙呢? 湘儿可真是拭目以待呢? 当然,拭目以待的不止有楼湘,还有那坐在残局之前沉下心神的楼英。 如今的天武,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呢。 天云,叙州 冬雨绵绵,凉意阵阵。雨中的叙州异常清冷,好似一座空城。 就在昨夜,宣王要领兵南下的消息已如风儿般传开,波及了汝州周围的所有城镇。城中百姓纷纷退避,开始向南边撤离。 而叙州,正处于天云的南边。 消息已经传开了,就像眼前的绵绵冷雨一般,让人心生寒意。 因为大家都知道,眼前的叙州既是最安全的城池,亦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宣王已公开向太子宣战,要与太子一决雌雄。 众所周知,太子就在叙州。 所以叙州将由重兵把守,却也同样会被蓄意针对。 面对这般严峻的形势,云惊月的脸色也一白再白。 太快了,他这哥哥动手的速度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而更可怕的是,对方已经疯狂到了丢失人性的地步。 据前方探子传回的情报,宣王竟命令亲兵营驱赶百姓前进,一路向叙州而来。 如果云惊月没猜错的话,宣王应该打算用百姓当挡箭牌,来逼迫他做一个决定。是开城门,还是射杀跑在最前面的百姓的决定。 燕离:“太可恶了!” 猛地一拍桌子,燕离连手里的小米粥都喝不下了。 此刻的他正低眸咬牙,为自己的弱小无能而苦闷。要不是他武艺不精,要不是他不是宣王的对手,他当初一定要与对方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他辛辛苦苦的将兵符带出来,可兵符能命令的将领都已被宣王诛杀。所以,它还有什么意义呢? 沈灵:“燕离,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与其饿着自己,还不如吃饱喝足后去找郡主聊聊。” 燕离:“郡主?” 望着面带微笑的沈灵,燕离仅仅愣了一秒便反应了过来。 对啊,僵持了这么久,他们一直没来得及问问某人她究竟是谁。 说来也奇怪,若是别人满嘴谎话,胡编乱造,他们或许早就不把对方当好人看了。可那个小郡主吧…… 别说,他们怎么看都不觉得她像个坏人。 毕竟坏人若是坏成这么个脑子有毛病的模样,大概也可恶不到哪儿去。 尤其这人还照镜子、撒花瓣、瞎抽签,怎么看都没有坏人该有的觉悟。嗯,虽然也不太像好人,但,但姑且先当她是个好人吧…… “阿嚏!” 正在两人相看无语,对某人抱有极大怀疑之时,正主儿她打着喷嚏来了。 当然,除了正主儿,还有那站在正主身侧,日常翻白眼儿嫌弃她的大美人沐鸢。 乔乐:“你们俩起得很早嘛。” 在跟燕离二人打招呼的同时,乔乐一边抬手去抓嫌弃她的沐鸢。我说,我又没得新冠,你躲那么远干嘛啊? 可沐鸢明显不想被她沾染,一个闪身已坐在了桌子的对面。 有多远坐多远,态度明确且坚决。 对此,乔乐只能“呵呵”。 她知道沐鸢又生气了,大概是气她靠抽签留在了这个是非之地。 沐鸢是什么人?大女主的第六感满分好吧。 所以乔乐估计,沐鸢就是用鼻子想也知道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打仗。 一场不得不打的硬仗。 燕离:“姑,大,郡主……” 看着缓缓走到桌前的乔乐,燕离直接紧张的变成了一个结巴。 倒不是他对乔乐有什么想法,而是他现在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少女。 是跟之前一般叫姑娘呢?还是随紫玉令叫大人呢?亦或者…… 而处于这般窘境的不止有他,还有同样坐在桌前的沈灵。只是沈小姐明显见过大风大浪,比燕离要淡然不少。 她不知如何称呼,所以她乖乖闭嘴,一言不发。 望着眼前的燕离与沈灵,乔乐眼中也掠过了一丝愧疚。其实她今日来见他们,就是为了眼前这件事。 坦白。 乔乐:“燕离,灵姐姐,事已至此,我们或许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与对面的沐鸢对视一眼,根本无需乔乐发话,沐鸢已挥手关闭了房门。她沐鸢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燕离与沈灵除了笨一点,的确是难得的好人。 乔乐:“我叫乔乐,出身天昭乔亲王府,封号永乐郡主。我曾与天云太子云惊月定下婚约,但如今婚约已解。” 想到沈灵与燕离身在天云,乔乐还特地强调了“婚约已解”四个字。 毕竟这些天云人脑子不清醒,还真觉得他们那太子妃之位是个宝贝。要她乔乐说,倒贴她几十箱黄金她都不要。 云惊月这个老渣男,还是孤独终老吧。 而比起乔乐,沐鸢的介绍便简单多了。 沐鸢:“我叫沐鸢,出身天昭,算是乔乐的朋友。” 她没有提华阳侯府,更没有提沐府。在乔乐看来,这或许是沐鸢与过去告别的一种方式,一种不一定恰当,却很适合她的方式。 不过,她居然亲口承认我们是朋友了诶! 瞧着乔乐那金闪闪的眼神,沐鸢一阵恶寒。要不是把乔乐戳瞎了医不好,她还真想给这货扎两针。 好在乔乐光速转移了话题。 乔乐:“我们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姑娘家出门在外,难免要防着点别人嘛。毕竟我们弱不禁风的,万一出什么事儿可就不好了。” 乔乐说罢,她身后趴着的哈桑忽然嗷呜一声,也不知是在赞同还是反对。 反正乔乐这句话,燕离与沈灵只信前半句。 防人肯定不假,是他们他们也会这么干。但要说弱不禁风,恕他们直言,乔乐与沐鸢要是弱不禁风,那其他人可能就是废人了。 沈灵:“这一路走来,真要谢谢郡主与沐小姐的照顾了。要不是你们,我这大侠梦恐怕一辈子都实现不了了。” 温柔的望着乔乐二人,沈灵的笑容好似春雨,给人以舒心惬意之感。 她的感谢是真诚。 即便乔乐与沐鸢反复探究,也瞧不出半点虚假。 不是,我们骗你了啊…… 显然,此刻的乔乐二人才知道,沈灵其实真的不傻。 原本她们今日是打算跟沈灵坦白的,可如今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沈灵知道,而且早就知道了。 沈灵:“倒也不是我沈灵聪明,而是二位妹妹本就没有刻意掩饰。试问,你们若没有武功底子,能跟随我们一路狂奔吗?还有燕离的毒……” 原来,从沐鸢治好燕离的那一刻起,沈灵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她出身商贾世家,祖辈积德行善,乐善好施。虽曾坐拥万贯家财,却从无欺压良善弱小之心。因此她身边的仆人们,皆是一顶一的忠仆。 当然,也包括那名随行的医女。 起初她也当乔乐二人是落难医女,只望她们能有法子续燕离之命,死马当做活马医。 可她万万没想到,连她身边最出色的医女都无从下手的剧毒,沐鸢竟能轻松化解。 是,她没向乔乐她们提及过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会介绍医女。 但以医女的水准来对比沐鸢的水平,她还是能看出不少端倪的。 她们肯定不是普通人。 很快,她这个猜测便在逃难中证实了。 不落下风的速度,对逃跑方向的精准判断,以及她沈灵莫名其妙的变强。 大家都是人,都存在人性的弱点,尤其是对自己痴迷的东西。 她沈灵承认,一开始在乌篷船上的她的确中招了。那一刻她真以为自己是个武学奇才,一不小心被人给打开窍了。 可渐渐地,她清醒了。 武学奇才…… 算了吧。 她觉得武学蠢材似乎更适合她。 沈灵:“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沈灵不是那块儿料,很遗憾,也很现实。不过虽然我不是女侠,但托你们的福,我终于知道当女侠是什么感觉了。还有燕离,你那崇拜的眼神我记住了。” 拍了拍燕离的肩膀,沈灵笑的十分开怀。 而直到这一刻燕离才明白,三个女人一台戏,而小丑,居然只有他自己。 所以,只有他一路傻愣愣的相信着乔乐与沐鸢,相信她们手无缚鸡之力,相信沈灵是高手,并觉得她之前都是在演他吗? 别说了,他刚刚喝进去的那一点点粥,都快要被他吐出来了。 太丢脸了这也…… 对此,乔乐单手托腮,满眼无辜。 徒弟啊徒弟,你小白花成这样,对得起你那黑心黑肺黑肝黑肠的师父大人吗? 罢了,罢了。 乔乐:“既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那灵姐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我派人送你回江州去,与你那一众家人汇合吗?” 玩笑过后,乔乐的语气也正经下来。 如今叙州战事将起,逃往此处的难民也会越来越多。燕离身为君家暗卫,自然是要留在这里的,可沈灵…… 她与沐鸢推断过,沈灵应该不是天云的人,如今天云兵荒马乱的,离开也许才是对方最好的选择。 让她们越过边境前往天昭这种事,乔乐还是能做主的。 沈灵:“那你们离开吗?” 抬眸,沈灵扫视着乔乐三人。 根本不需要他们搭话,沈灵便已明白了一切。 沈灵;“郡主,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将我的家人送去天昭。至于我……我想留下来陪你们。” 当然,我还有两个想找的人,一直都没有找到。 898 论神棍的自我修养 沐鸢:“乔乐,你不觉得沈灵的决定很奇怪吗?” 走出院落,沐鸢终于低声对乔乐传音道。 绵绵冬雨中,少女白裙如画,清冷异常。看着这样的她,乔乐甚至都感到了一丝后怕。毕竟没有被仇恨蒙蔽的女主大人,她真的很有气势。 当然,问题也一针见血。 沐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蹙眉,某大女主真恨不得抓着乔乐的脖子摇,让这个倒霉催了的家伙别捡些奇奇怪怪的人,卷入一些本可以避免的事儿。 毕竟她们表面说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们真正的目的地是天武! 想到这里,沐鸢的脑海中也不禁有一道身影浮现。她直到现在都记得那个人对她说的话,他说她不用回答。 至少在解决完她自己的事情之前,不用回答。 而她现在……应该算解决完了吧。 所以…… 所以乔乐这个傻子要何时才准备走上正道,而不是在这儿带着她瞎晃悠,解决一些完全与她们无关的破事儿呢? 君晏也在天武,你丫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乔乐;“沐鸢,你,你冷静啊……” 瞧着沐鸢那恶狠狠的眼神,乔乐背脊发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沐鸢眼中夹杂着一丝幽怨。 这是个怨妇? 这一刻,乔乐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伸手拍了拍沐鸢的肩膀,姐妹,我懂的! 沐鸢:“……” 你懂个屁你懂! 抬手拂开乔乐的咸猪手,沐鸢更希望这个傻子先把眼前的一切解释清楚。 乔乐:“灵姐姐的确很奇怪。但沐鸢,你觉得她是个坏人吗?” 抬步继续往前,乔乐终于对沐鸢传音道。 没错,经过今日的开诚布公,乔乐与沐鸢都察觉到了沈灵的古怪。 首先是对方远比她们想象的聪明,也比那些善良的傻子更擅长保护自己。她的聪明隐藏在善良的微笑之下,深水静流,波澜不兴。 当然,以乔乐二人的聪明,其实早就该察觉到这一点了。但她们没有在意,因为大家根本就没打算深交。 萍水相逢,结个善缘罢了。 哪料这结着结着,就成眼前的孽缘了呢? 因此她们没有细致的观察过沈灵,而沈灵也同样没有与她们要好到一定要留在此处,跟她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地步。 可以,但没必要。 毕竟一个擅长经商的大小姐在一场战争中,其实起不了什么做用。 如此危险的情况都要留下,应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或者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沐鸢:“她自然不是坏人。若是坏人便没理由管燕离,更不会将燕离坑成之前那个倒霉催的样子。不过她心里有鬼这件事,也是板上钉钉的。” 走在乔乐身边,沐鸢很认真的推演着她们与沈灵的相遇。 对方不是天云人,而是他国行商。家境殷实,容貌姣好,擅长做生意却又没在正经做生意,而是整天四处救人打探消息…… 沐鸢:“看样子,她来天云是有目的的。” 乔乐:“我也这么觉得。” 沐鸢;“她可能是要寻人,也可能是要寻物,但也同样可能是在寻找某些对她有用的线索。” 乔乐:“我也这么觉得。” 沐鸢:“你……” 一把摁住乔乐的脑袋,沐鸢真想把这脑袋瓜子打开看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浆糊。 你除了你也这么觉得这句话,你还会说别的么? 她就不明白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割裂的人? 有时候聪明绝顶,有时候蠢笨如猪…… 而被沐鸢凶惯了的乔乐表示,这都是小场面。 乔乐:“沐鸢,我知道你为人谨慎小心,但我们现在可没时间管灵姐姐的事儿。只要知道她是个好人,便已经够了。” 顿住脚步,沐鸢这才发现在乔乐开口的同时,她们已从东院来到了主院。 这儿是云惊月以及他手下一众官员的住处。 只不过比起东院那轻松的氛围,眼前的院落噤若寒蝉,犹如一滩华丽的死水。行宫再美,也不过是死物而已。 这些华丽在手握重兵,并且丧心病狂的宣王眼里,都不过是可以随意操纵的浮云。 叙州危险了。 而云惊月与他的一众属下们也将大祸临头了。 云惊月:“该死,云景宣将路上所有难民都赶向我们,就是为了让本宫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宫殿内,云惊月猛地一拍桌案。 难民潮来的太快了,快到让他猝不及防。 当然,这并非被宣王亲兵营裹挟,用来攻打城门的那群难民,而是跑在前面,被宣王驱赶的无家可归的难民。 这些人会来叙州寻求庇护,作为太子,他不得不开门放他们进来,可人进来了,然后呢? 然后整个叙州城便乱套了。 叙州是一座以军工铁器闻名的城市,它是一个极好的防御工事,也同样是一座非常需要秩序的城市。 如今大战在即,本该专心面对战局的他们,却还要顾及那些无家可归需要救济的人。 他们满街都是,他们缺衣少食,如果得不到帮助,他们就能去偷去抢,去破坏眼前这座军工之城的秩序。 一旦城中秩序混乱,他云惊月还打什么打? 直接向宣王投降好了。 可他不能投降,因为这早已不是一场皇子间的过家家,而是一场关于国家和政权的生死博弈。 输了就是死。 对他是,对宣王也是。 大臣:“太子殿下,我们如果想守住叙州,就不能放那群难民入城。因为他们需要粮食,而我们只剩军粮了。” 大臣们纷纷进言,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宣王阴险狡诈,一早便占领了汝州这座粮仓。所以他们几乎可以肯定,宣王从一开始便料定了他们会死守叙州。 毕竟叙州丢了,云惊月和朝廷就真的很难翻盘了。 但叙州作为军工铁器的制造地,其短板也十分明显。那就是严重不足的粮食储备。 本来城中储备的粮食还能支撑半个月,能一直等到朝中下一批粮食筹措完成。如果开战,军粮也勉强够用。 但难民来了…… 宣王明显就是瞅准了这一点,想跟他们耗一耗。 一旦云惊月因为放粮而青黄不接,他们进攻的机会便来了。宣王行军打仗多年,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羽毛的。 军队便是财富,是他发迹的根基所在。 所以能减少伤亡,就减少伤亡。怎么拿下云惊月不费劲,那他就会怎么做。 “可那些百姓也是殿下的子民,若是我们不接纳他们,谁来接纳他们呢?眼下我方最大的优势便是民意,是百姓的支持。如果我们置这些百姓于不顾,那与宣王又有什么区别?” 很快,又有大臣对排斥难民之事提出了反对。 众所周知,殿下在出云声望不低。他们虽无与宣王抗衡的兵力,却有比之好千倍万倍的名声。 若是连名声也丢了,那他们便更危险了。 两只手死死地撑着桌案,平时宛如一个骚包的云惊月此刻充满了无力感。 算好的,他此刻的所有遭遇都是宣王算好的。 他骑虎难下,哪边都想选,哪边都是错。 开城门,收难民,他将面临军粮短缺,秩序混乱,给宣王以可乘之机。 不开城门,不收难民,他又将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沦为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废物太子。 所以,这场仗他注定要输了吗?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而就在云惊月捶胸顿足,被自己的无能气得肝儿疼的时候,殿外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只见一众侍卫步步后退,目光惊恐的注视着面前的白裙少女。 少女白裙如画,好似水中芙蓉般清冷绝艳。然而她人有多美,下手便有多狠。 他们都说了殿下正与大臣们议事,闲杂人等不得乱闯。可这位倒好,一挥手便把他们给扎哑了。 银针入体,抠都抠不出来。 众人:“……” 魔鬼,这简直就是个魔鬼。 乔乐:“鸢儿,你不要这么凶嘛。看把这群兄弟们吓的!” 沐鸢身后,乔乐不紧不慢的探出头来,一双明眸清澈灵动,扑闪扑闪的,酝酿着人畜无害的笑意。 这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好人呢。 但一众侍卫知道,就是这个人让那个魔鬼开路的!而且她还喊了一声“我加钱!” 别说了,听到这句话的魔鬼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直接把他们给秒了。 果然,世界总是如此的没有天理。 人畜无害的坏得要死,清冷绝艳的则凶得不行。 欺负人! 云惊月:“乔乐,沐鸢,你们怎么来了?” 望着殿门前的两名少女,云惊月眼底满是惊异,但在惊讶的同时,还酝酿着一丝难言的期许。 人嘛,总是希望有奇迹出现的。 所以,乔乐是来帮他的吗? 嗯,他刚要心潮澎湃,便见乔乐蹲下了身子,再次给他展现了一次现场抽签。那虔诚的眼神,娴熟的动作,以及颇有仪式感的祷告…… 一看,就是专业的。 云惊月:“……” 众大臣:“……” 沐鸢则双手抱胸,黑着脸想要给乔乐一脚。 但她知道,就算她真给乔乐一脚,乔乐还是会接着抽签。别问她怎么知道的…… 云惊月:“那个……” 乔乐:“想让我帮你就闭嘴。” 云惊月刚要说话,便被乔乐一眼给瞪成了静音。虽然你说你要帮我我很高兴,可你这古怪的行为真让我怀疑你能不能帮我…… 额间有一滴冷汗落下,云惊月瞧着乔乐诡异的行为,又看了看周遭大臣们诡异的目光,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罢了,帮总比不帮好嘛。 毕竟子詹说过,乔乐可厉害了…… 这一刻,这句话在云惊月脑子里反复回荡,如同弹幕刷屏一般。因为如果不这般努力的说服自己,他可能真的很难相信乔乐,尤其是眼前这个抽签儿的乔乐……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乔乐收起了自己的随缘签,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好了,今日抽签结束。 既然是随缘签,那她可就真要随缘了。 乔乐:“云惊月,都说缘,玄而又玄。昨日本郡主与你无缘,因此不能帮助你。但今日不同了,本郡主与你有缘。” 抚了抚衣裙,乔乐毫不尴尬的在大殿上念出了自己的专属台词。 这一刻,原本就很安静的大殿,似乎变得更安静了。 一种名叫尴尬的气氛在蔓延,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唯有乔乐自己,她浑然不觉。 因为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你们。 嗯,沐鸢与云惊月对此深有体会。 沐鸢是习惯了,而云惊月则是见证过乔乐使用这招,诓走了他的风花雪月的人。 当然,那或许不叫诓,叫做抢。 毕竟子詹说了,不把风花雪月给乔乐,君晏会找他们麻烦的。 他当时真不是怂,而是从心。 云惊月:“哈哈哈,那还真是谢谢郡主赏脸了啊……” 尬笑了几声,云惊月心说我昨夜求着你你不理我,今天却自己来了。大概能让你前后差别这么大的,真就只剩缘分了。 乔乐:“说说吧,年轻的有缘人,你有什么苦恼啊?” 懒得跟云惊月废话,乔乐开门见山。演戏太累了,跳过跳过。 云惊月:“……” 连多客套两句都不肯么…… 罢了。 于是乎,在一众大臣不置可否的目光中,云惊月详细的向乔乐二人讲述了宣王的情况,以及他们叙州此刻尴尬的处境。 如今这城门开还是不开,难民收还是不收,必须得有一个答案了。 因为就在云惊月与乔乐交谈之际,第一批难民已来到了叙州城下。此刻,他们正在某些耗子屎的带领下拍击城门,给城中守军以极大的压力。 云惊月:“乔乐,既然你说你今日跟我有缘,那这个决定,就让你来帮我做吧。” 凝望着殿中的少女,云惊月那双妖冶的丹凤眼中充满了期许,以及成功甩锅后的那么一丢丢快乐。 自己决定不了,那就让别人来决定吧。 可为何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沐鸢竟在翻白眼儿呢? 嗯,当他看见乔乐写了两张纸条,并将纸条扔上天看哪张落地落的快的时候,他顿悟了。 还能为何? 因为乔乐这个死神棍,特么的又开始抽签了啊! 899 眉心火与世界线 抽签,明目张胆的抽签,抽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底气十足。 兄弟相残、破城之危、皇室内斗,生死攸关…… 所有关于这场战役的关键词,都在乔乐这儿完美失效。 怎么说呢?一众大臣觉得这小郡主但凡正常一点,也不至于干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事儿。 可她不仅干了,她还真就紧紧地盯着下落的纸条,顺利把先落地的那张捡了起来。 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选择的公平公正公开,她还把纸条儿举起来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众人:“……” 这一刻谁特么关心你抽的是什么?我们关心的是你脑子到底有没有问题,给出的意见又能不能用好吧? 试问,作为一个正常人,你忽然摊上这么个怪胎你不害怕吗? 他们怕,但乔乐一点都不怕。 乔乐:“云惊月,你今日的运势告诉你,你得打开城门。” 将纸条拍到云惊月的面前,乔乐一本正经的道。 这认真的表情与她抽签时一模一样,以至于怎么看都不太可靠的样子。 众大臣集体抬眸看向云惊月,殿下,要不还是算了吧…… 经过乔乐这么一选,连那些原本赞成这个答案的大臣们,都开始犹豫了起来。 至于云惊月,他就不犹豫了吗?当然犹豫。但比起犹豫,他更想解决眼前的问题。 既然无论如何他都得选一个,无论选哪个都有着巨大的风险,那为何不相信乔乐一次,听听她要如何剑走偏锋呢? 万一乔乐倒霉惯了,这次否极泰来走大运了呢! 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云惊月拍板了。 当然,是在自己所有属下都不看好乔乐的情况下,逆风拍了这个板。 而这样做的结果显而易见,这次会议不欢而散了。因为在一众大臣看来,这根本就是过家家。 “殿下也真是的,怎么能病急乱投医呢?郡主又如何?不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吗?” “是啊,这永乐郡主出生高贵不假,但出生能决定什么?若是她的父兄在这儿,我等到可以信一信,至于她……” “罢了,既然殿下都同意了,我们反对又有什么用呢?” …… 在一众大臣的抱怨声中,一名官员笑的格外亲切。 “诸位,殿下横竖都是要选的,这小郡主选了也未尝不是好事。宽心,宽心啊。” 而随着他的开口,众大臣中竟真有几人开始附和他了。这一点倒让他沾沾自喜,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这些笨蛋若真听一个小丫头摆布,那他们宣王殿下不就赢定了么? 毕竟一个靠抽签决定计划的小傻子,能带好兵才是怪事。 看样子,他得快些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宣王,好让王爷提前准备啊。 可这位自信满满的细作根本不会想到,那几个傻乎乎回应他憨憨,其实也是细作。 只不过他是宣王的细作,而他们则是君家的卧底。 开玩笑,你这般为我们少主夫人说话,我们能不举双手赞成吗? 毕竟人家爷爷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看,他老人家就给那房顶上坐着呢。咱要敢说一句反对,他一剑就能让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所以老实点,准没错…… 而在一众卧底努力当个演员的时候,另一边的乔乐也收起了手里的纸条。 此刻,整个大殿中只留下了三个人,乔乐、云惊月,以及并不想留下却必须留下的沐鸢。 乔乐:“既然他们都走远了,那我们便不要再演了,如何?” 望着云惊月,乔乐的话简洁明了。 而伴随着她的开口,沐鸢眼底的嫌弃与无语也迅速收敛,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 直到这一刻云惊月才明白,自己眼前居然是两个角儿。认认真真在给所有人表演,配合的相当完美的角儿。 云惊月:“原来你是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抽签,好让他们看不起你的啊。那么,刚刚抽签的结果是不是也可以……” 太好了! 云惊月挑眉。说实话,他对乔乐那抽签大法也不是很有信心。如果乔乐能换个实际点的计划,他自是求之不得。 然而在乔乐面前,他注定只能高兴两秒。 乔乐:“我不想引起注意不假,但抽签的结果也绝对准确。开门放人,你是现在唯一能做的选择。” 双手抱胸,乔乐对于自己的奇葩行为没有半点儿常识。 她觉得吧,抽签也就普普通通啦。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随缘签的确都是好签。 一路走来,乔乐一直都在认真研究自己这古怪的机缘。 怎么说呢? 她觉得眼下她所经历的一切,应该算是她的机缘了吧。毕竟她也看到画面了。 只不过这画面不详细不说,还带着她一路倒霉…… 可越是没倒霉,越是没好处,在这个世界里就越对。 因为按照她的经验,太容易达成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 反之,达成条件越苛刻,机缘的效果也就越大。 比如什么被虐了一辈子后重生啊、战斗中绝处逢生啊、掉下悬崖逆天改命啊…… 眉心火越难为她,她实现愿望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而且在她反复倒霉的过程中,她也发现了一个值得深究的规律,那就是眉心火给的机缘与本书剧情的实际走向其实是完美契合的。 为何这么说? 因为古言大女主的终极奥义是什么? 要么是靠着权谋一步步复仇,最终与男主携手天下,共掌一国。 要么是天下大乱各国风起云涌,男女主强强联合统一天下。 乔乐仔细对比过,这本书的原剧情极有可能是第一种。 但她来了,所以时代变了。 当然,也不一定完全因为她,毕竟也是能有第二段剧情线的。 统一一国之后该干嘛? 她觉得应该不是兼并天下,而是此刻她正在完善的另一根线——攘外安内,拯救苍生。 更通俗一点讲,便是一场反侵略战争。 在如此推断之下,乔乐惊异的发现自己的机缘线居然与天下线有重合的迹象。 因为她虽一路倒霉,天天逃难,但她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需要帮助的地方。 怎么说呢? 她就像一块砖,哪儿需要往哪儿搬。 瘟疫中她跟沐鸢行医治病,水灾下她与沐鸢努力救人,匪患之地她们更是得被土匪抓了之后再剿匪…… 真就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为了别人国家的安定一路发光发热,废寝忘食…… 还有谁? 除了被眉心火牵着鼻子走的她,还有谁? 所以眉心火为啥这么干? 一开始她只觉得是眉心火太善良了,对她又太差了。可现在见到云惊月,并在他面前抽了好几次签的乔乐明白了。 这大概率是在补线吧,补那根儿让天下安定的主线吧。 这不,摆在云惊月面前的实际有两个选择。 用乔乐的话来说,虽然云惊月选哪个都可以,但这个选择将彻底决定云惊月是个正派还是反派。 为何? 因为按照的核心价值观,正派一定会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开门救人,无所畏惧。 就算死的悲壮,也绝不会做不仁义的选择。 而反派的选择无疑就是第二种,不关我事,我不开门,你们死你们的,我没错,哈哈哈哈哈…… 所以前者多半能绝处逢生,后者多半生处逢绝。 看,这不就对上了吗? 随手扔一张纸,那指出来的就是正派大义剧情。 简直跟乔乐推断的剧情走向一模一样。 所以如此送分题般的选择,谁不选谁傻逼。 云惊月:“这样真的靠谱?” 乔乐:“我特么……你选不选?听不听我的?嗯?” 抬手拍桌,乔乐恶狠狠地瞪着云惊月。 你说你一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比两个姑娘还像娘们儿啊? 最终云惊月答应了。 不仅是因为乔乐凶,还因为他第一次看到了如此认真的乔乐。 那种你若不答应我就要捶死你的气质,竟让云惊月觉得分外耀眼。 因为乔乐太不一样了。 她自由的像一阵随心所欲的风,明明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却从不因此而拘泥…… 如果说以前的云惊月只是口头上的后悔,只是因为看中乔乐的价值而后悔,那么这一刻他就是真的后悔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打死也不会取消婚约。 他很想骂曾经那个说着“我就是从高处跳下去摔死,就是倒霉一辈子也不娶那个瘟神”的自己。 他曾以为他很聪明,可到头来他才发现,聪明是君晏的,而他只是个小丑而已。 乔乐:“云惊月,你要是病了就去睡觉。今夜子时我们在东苑等你,不来不是人。懂?” 微微蹙眉,乔乐将一张纸条往桌上一扔,人已经站在了大殿之外。 而当云惊月回过神来时,那抹青色倩影早已鸿飞冥冥,芳踪难觅。 不来不是人? 这真是一个王府郡主该说的话么? 云惊月笑了笑,那双丹凤眼中酝酿着满满的期待。 来,当然要来。 沐鸢:“乔乐,你走那么快作甚?怎么?你没发现某些人看你的眼神不对吗?我觉得吧……” 走在乔乐身边,某鸢难得如此聒噪。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了云惊月那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 然后,她就发现乔乐跑得更快了。 刚才还是快走,现在直接变成狂奔了。 怎么?被人喜欢不好么? 显然,被人喜欢惯了的大女主永远不会理解乔乐的感受…… 乔乐又不傻,她能看不出云惊月心里的小九九吗? 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才要赶紧跑。 不仅现在要跑,晚上更要离他远远的,必要时候必须把沐鸢和二大爷隔在他们中间。 别问,问就是在女频里男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祸害。 对女主来说他们是工具人,可随时召唤解决各种难题。 但对于女配,尤其是她这种反派女配而言,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她家已经有一个大祸害了,就这么一个都给她折腾的要死要活的。 所以云惊月,您放过我吧。 别爱我,没结果。 是我乔乐不配,真的。 看着乔乐那义无反顾的背影,沐鸢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觉得这是爱情啊。 是乔乐只爱君晏的爱情啊。 可一想到爱情,她就想到了某人那张憨憨的,看着她总是懵懵懂懂的脸。 霍鄞,你还好么…… 在乔乐二人离开主院的同时,接收难民的命令也在云惊月挥手间下达,传遍了叙州城的大街小巷。 城门缓缓开启,一众难民如获新生,以最快的速度涌入了城中。 百人、千人、万人…… 人越来越多,城内的秩序也越来越乱,终于,云惊月不得不派特定的官员下场,来收拾这一残局。 安置难民,放粮施粥,甚至是调集医者治病救人…… 总之就是忙的要死,忙到发疯。 可他们都这么忙了,这还仅仅是难民入城的第一天。 果然,好名声可不是白得的。 月上柳梢,行宫内一片寂然。 不知过了多久,一支小队落入了东苑。那为首之人一袭莲青色劲装,手持水墨折扇,骚包得不行。 如此做派,除了云惊月还能有谁? 今日乔乐并未与他多说,但却在纸条上给他注明了带人的标准。 武艺高强、为人谨慎、杀人如麻…… 当然,还得是亲信。 虽然他暂时不知道乔乐想做什么,但他就是很相信乔乐的样子。 在他身后的一众亲信眼里,这大概就是鬼迷心窍的真实写照吧。 “哟,还挺准时的嘛。” 终于,随着一道女声传来,乔乐等人的身影也在夜幕中显现。 乔乐、沐鸢、燕离、乔乐她爷爷,还有…… 这一刻,一众亲信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张开了嘴巴。 因为他们居然在对面一行人的身边,看到了另一个太子殿下。 月光下,对面的殿下一袭莲青色锦衣,手中折扇铭刻山水,翩然摇曳。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竟觉得那个殿下比眼前这个更像太子殿下。 所以,谁是真的啊…… 猛地后退一步,就连云惊月自己都产生了一个疑问。 这难道是他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不,不对啊,他母妃明明就他一个娃啊! 终于,他那孪生兄弟开口了。 不,好像不是兄弟,是姐妹来着…… 900 逻辑鬼才 “郡、郡主,我们这样真的好么?” 夜色中,云惊月的孪生姐妹对乔乐发起了灵魂拷问。那脆生生的女声,除了被沐鸢改造成这样的沈灵,还能有谁? 嗯,大女主的易容术嘛,真的可以以假乱真诶。 这不,连云惊月自己都惊了。 沈姑娘? 这是那个水灵灵的沈姑娘? 云惊月:“乔乐,你这是干什么啊……” 乔乐:“干什么?当然是帮你摆脱眼下的困境啊。从现在开始灵姐姐就是你,她会替你在行宫内卧床不起,做一个被宣王搞得焦头烂额的废物太子。” 双手抱胸,乔乐立刻向眼前众人解释了她的计划。 其实也不叫计划,该叫发现套路并利用套路。 比如让沈灵伪装云惊月,便是中惯用的金蝉脱壳。 麻痹敌方视线,为我方争取时间。 从而让敌在明,我在暗。 当然,要实现这一套路的根本要义在于,你这边得有主角。 因为只有主角帮忙易的容,才能百分之百让配角看不出来。别问,问就是女主女扮男装除了自爆,基本无人认得。 毕竟主角光环,根本不讲道理。 所以咱沈灵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云惊月本月,完美得不行。 虽然如此,但沈灵听说她真要做太子时,还是有些无所适从。她就来经个商找个人,怎么当完大侠又开始当太子了…… 乔乐:“走吧,二爷爷已为我们开好了路,有什么路上再说。” 在云惊月懵逼之际,众人已从后门摸出了行宫。 而在他们行动的同时,沈灵也被行宫中的君家卧底带往了行宫主院。 坐在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沈灵不禁想起了在易容之前,乔乐对她说过的那段话。 “有时候与其像一只无头苍蝇般盲目努力,还不如选对人,替他做事,然后让他来帮助你。因为各取所需并不可耻,一加一大于二,这才是最完美的计算题。” 所以,什么是计算题? 沈灵的脑子里是一排排问号。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计算题,但她觉得乔乐想表达的一定是划算的意思吧。 毕竟让云惊月在天云找人,简直如喝水吃饭般简单。 “乔乐,为何你是天昭的郡主,而不是天武的郡主呢。天昭,也对,若有一日我沈家没了退路,天昭也许是个不错的去处。” 缓缓攥紧双手,沈灵的眼底一片凄然。 因为她想起了爹爹前不久的来信,想起了信中对他们沈家威逼利诱不成,转而处处针对,妄图对他们赶尽杀绝的楼家。 沈家、楼家;沈灵、楼湘…… 哦,还有山鸡与凤凰。 犹如楼家祥瑞一般的楼湘是凤凰,而与之恰恰相反,犹如沈家灾星般的她,便是那活在凤凰阴影之下,永远翻不得身的山鸡。 可沈家的败落真是她沈灵不祥吗? 明明是楼家阴险狡诈,蓄谋已久…… 明明…… 月黑风高,夜色寂寥。 一众太子亲信站在城外的冷风里,被乔乐指挥着跑来跑去。 有几条岔路,他们便会被分成几组。而更离谱的是,管你几组,最后都得合成一组,走乔乐认为最不错的那一条路。 至于结果,结果就是他们一行人越走越偏,离大路越来越远。 看看那黑漆漆的山路,云惊月觉得要不是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乔乐那边数来数去就四个人的话,他都快以为她想把自己带去卖了……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大晚上的,难道就跟着这群怪胎瞎逛悠吗?” “是啊,这黑灯瞎火的,能找到什么啊?” “您要是不好好待在城里,万一那群难民又闹起事儿来怎么办?” …… 亲信们凑到云惊月耳边,那叫一个七嘴八舌。 不是他们小肚鸡肠,对乔乐等人有什么偏见。而是但凡正常人,都不会觉得眼前这帮子人正常。 毕竟你见过一路让你跑圈圈,自己却在照镜子的郡主么? 而且一路照了好几次,每次掏出的镜子居然都不一样。玉制的、檀木的、铜制的,还有两块儿镶嵌着宝石,雕刻成艺术的。 所以,这就是有钱又爱美的狗大户么? 再看看狗大户的旁边,那是一个绝色倾城的死人脸。谁看她她就眼神警告谁,必要时候还会银针威胁,一针见血。 真就死人脸,仿佛连笑都不会。 行吧,那就不看她好了…… 看看后面那个大爷? 说真的,要不是小郡主一口一个二爷爷,他们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不知道吃了多少个鸡腿,看起来比他们都还要嫩的年轻人,居然是个大爷。 嗯,大爷,一个粗布麻衣、蓬头垢面、白发苍苍,一路走一路吃都比他们帅,比他们有逼格的大爷。 不看了,太打击人了…… 就这? 这三个人靠谱? 这一刻,处于四人队伍末尾处,专门负责给二大爷背鸡腿的卑微燕离,反而成为了众人眼中最靠谱的人。 大概,这就是同行衬托吧。 云惊月:“再,再看看吧……” 抽了抽嘴角,云惊月还是对属下们摇了摇头。 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他觉得乔乐不会耍他,也没必要耍他。 最关键的是他想相信她。 不过老人家,您有必要一直挡在本宫面前,让本宫瞧不见乔乐吗?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 沐鸢:“他们在后面干什么啊?” 看着身后鸡飞狗跳的一幕,沐鸢秀眉紧蹙。因为她赫然瞧见,某骚包正像只猴子般跟着某大爷上蹿下跳。 可你大爷终归是你大爷,管你怎么跳,我都能把你挡得死死的。 小子,放弃吧。 乔乐:“谁知道呢?可能是无聊吧。” 将镜子收入怀中,乔乐的回答满不在乎。 我夫家人都一个样儿,没一个好东西,懂的都懂。 沐鸢:“行吧。那我们现在干嘛?就在这山林里乱窜?” 从他们离开行宫到现在,已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在这三个时辰里他们一路狂奔,赶了别人两天才能赶的路。 因为他们挑人的第一个要求,便是武功了得。 大家都是高手,自然是用飞的。 只不过沐鸢就不明白了,她轻功很好,根本不需要乔乐牵着她飞啊。还说什么保护她?她说过她需要保护了吗? 可乔乐不管,那手就跟长在她手腕上一样,让不少人觉得她们姐妹情深。 乔乐:“鸢儿可真聪明,我们可不就是在乱窜嘛。随缘随缘,自然是缘分让我们遇到什么,我们便遇到什么啊。” 某乐一本正经的笑道。 这一刻沐鸢真想给她一针,让她靠谱一点,别浪费她们宝贵的时间。然而她很快便发现,乔乐说的随缘竟真的有缘。 因为就在她与乔乐闲聊之际,前方竟传来了阵阵喧闹声。 与其说是前方,不如说是山下。 不止是沐鸢听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不再与君莫邪胡闹,云惊月立刻带着一众亲信向前冲去,而那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赫然是一座边军军营。 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下是一块巨大的空地,它四面环山,俨然是个隐藏在隐秘地形之下的小型盆地。 有山有水,天然隐蔽。 如果不是跟着乔乐随缘,云惊月根本不会想到天云还有这样的盆地。 而这盆地中正有一顶顶帐篷被支起,一袋袋粮食被堆砌,犹如一个天然隐蔽的粮仓一般,横亘在边军通往叙州的必经之路上。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宣王他…… 双手微微握紧,云惊月看着那聚集在盆地中的一万大军,背脊一阵冰凉。 但同时他也有一个疑问,这么多的粮食,难道都是这些边军翻山越岭背进来的吗? “殿下,您看那边的那个山洞!” 一名亲信目光犀利,抬手便指向了火光照耀之处,那被一众精锐把守的山洞。按理说一个山洞而已,有什么好守的? 难道里面藏着什么宝贝? 可行军打仗之中,除了兵符外,还能有什么宝贝? 武器库? 可除了人家天昭北关的大杀器,还有什么兵器值得藏在深山里? 很显然,云惊月觉得不是。 而就在众人猜测那山洞的作用时,吃了一路的君莫邪忽然咦了一声,那双只有鸡腿儿的眼睛里,似乎都有了异样的光。 君莫邪:“我说啊,要不是你那哥哥生性暴虐,刚过易折,还真轮不到你个蠢货来坐这太子之位。” 摇了摇手里的酒葫芦,二大爷说话之直,直到让你咬牙切齿。 这不,云惊月身边的一众亲信一听,当即便像疯狗般扑向了君莫邪。只不过面对他们的无能狂怒,某大爷连眼皮子都难得抬起来。 他不是针对谁,他是真觉得他们都是垃圾。 嗯,除了他孙女儿和那小医女,都是垃圾。 云惊月:“退下!” 手中折扇猛地一收,云惊月瞪了众人一眼,众人立刻顿住了脚步。抬步走到君莫邪的面前,云惊月竟虚心的拱手道: “前辈,晚辈救国心切,还望前辈不吝赐教,告知晚辈那个山洞里到底有……” 君莫邪:“里面什么都没有。” 云惊月话还未说完,君莫邪的回答便到了。 老者神态轻松,眼若古井。 但听到他这句话的云惊月等人,却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不止是他们,就连乔乐与沐鸢也觉得这逻辑没对。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你夸宣王作甚? 君莫邪:“愚钝!战场上什么最宝贵?除了粮草与兵力,还有时间。兵贵神速懂不懂?” 沐鸢:“难道……” 望向山洞,听了君莫邪一席话的沐鸢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时间! 如果这山洞可以节省时间,那是不是说明它…… 望着逐渐瞪大眼睛,看似很惊讶,实则眼底平平无奇的乔乐,君莫邪轻轻地点了点头。 君莫邪:“你们只要仔细观察风向,就会发现那山洞周围的风是不同的。那是穿堂风,只有山洞两侧联通才会出现的穿堂风。” 心中咯噔一下,云惊月等人恍然大悟。 为何说这山洞节省时间? 那是因为它就是眼前的盆地与外界的桥梁,为搬运粮草的边军节省了翻山越岭的时间,提供了一个天然的粮仓。 就眼前的情形来看,这支队伍应该是今日才抵达此处的。所以他们只来得及搭帐篷,还未正式开始修建粮仓。 一旦这个处在叙州百里内的粮仓建成,这场战争便更没有悬念了。 他们输定了! 君莫邪:“为何说你小子是蠢货?还不是因为你那哥哥早有反心,并提前打通了洞穴,保证了粮草。而你呢?要不是我孙女儿,你怕是连这粮仓在哪儿都不知道吧。” 哼,小玄子和小崽子老说他傻,看看,这不还有比他更傻的么? 到是那小丫头,她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还有,本剑仙说出这么个大秘密,她居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拿着鸡腿看着乔乐,某二大爷对小崽子骗来的媳妇儿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这么个古古怪怪的丫头,可比那天武第一才女有趣多了。 难怪那小子对退婚有恃无恐,原来是寻到宝贝了。 这些年他久居深山,没事儿便看看话本故事。话本上说了,这处变不惊,随便出来走走就能撞见大事儿或者机缘的人,一定是大福星! 就比如这丫头这种! 她不遇到困难还好,一遇到困难,那些困难便会化作她前进的基石,给予她无上的成就。 不错,好好跟着这丫头,咱一定能遇到大好处! 而与此同时,那被自家二大爷反复打量的某瘟神,正在脑子里打出大把大把的问号。 不是,您这眼神怎么这么可怕呢? 说真的,乔乐觉得某大爷现在看她的眼神,像极了曾经的她看君晏。可问题是我一个瘟神,您想图我什么啊? 跟我一起倒霉么? 她心里正想着,两个果子便从树上脱落,硬是给她脑门儿上砸两个大包。 乔乐:“……” 而她哪里知道,这一幕在君莫邪眼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因为他君莫邪游历多年,从来没被果子砸过头。而乔乐随便往树下一站,那树上唯二的果子便上赶着来砸她。 这什么意思? 这难道不就是福星高照,果子都要让你吃它的意思吗? 这一瞬间,君莫邪悟到了! 901 这是一个软饭王 清晨,天武武京 热闹的大街上,众人正熙熙攘攘。 “又一座酒楼被抵押了出去,加上之前的几家布行,沈氏的损失恐怕快赶上家业的一半儿了吧。” “哎,什么叫江河日下,这便是了啊。沈家仁义,连离去的伙计都一一给予了银两,只可惜……” “切,谁让他们也是皇商之一,注定要与楼家争斗呢?若不是楼家宽厚,一直等到那沈当家的回来,恐怕他们沈家早就不复存在了。毕竟沈灵一个孤女和沈琼那个老婆子,能撑得住什么啊?” “经商不就是这般吗?弱肉强食,无可厚非。” …… 酒楼前,沈家的牌匾缓缓下降,取而代之的“湘悦楼”,正在众星捧月中冉冉升起。 据说这“湘悦楼”乃是楼家嫡女楼湘亲自创办,如今已在天武拥有多家分号。 而眼前这家,正是武京中的第三家。 阁楼之上,君霖端着手中的茶盏,眉心殷红如血。而在他的对面还坐着一名绝色少女,裙色藕荷,粉黛桃花。 “楼家能如此迅速的从沈家手里夺下酒楼,二哥你应该没少帮忙吧?怎么,你还真看上那楼湘了?要知道,她可是有主儿的。” 少女含笑,那温柔至极的语气中,却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凉意。 这年轻一辈中能这般与君霖说话的,除了当朝五公主君卿,便再无他人。因为就像二皇子君霖已获封睿王一般,君卿也有自己的封号。 玲珑。 父皇说她八面玲珑,胸有丘壑,自当配这“玲珑”二字。 当然,她也是如今天武朝中,唯一能与君霖抗衡的同辈。毕竟君霖有右相王家支持,而她的背后也同样有左相谢家。 只不过她自知实力略逊于君霖,因此也没有要与之争斗的心。 毕竟父皇与姑姑昭明长公主的和谐相处,便是一个极好的范例。而且她与君霖若不联手,要如何对付有父皇与冠军侯府支持的废物太子呢? 当初那把火,他们几家可都有份儿啊。 君霖:“有主?那个废物也配?” 将茶盏丢到一边,君霖的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君卿:“二哥,不是配不配,而是是不是的问题。五妹知道,你看中楼湘不仅是因为她的美貌,还因为她的价值。可名份这种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笑了笑,少女望着手中的莲花茶点,眼底一片明了。 楼湘,一个让她君卿都嫉妒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可以被一众皇家子弟争抢,随时可能飞上枝头成为真正的凤凰。 而她贵为公主,却只能下嫁。 不过……有些人聪明是聪明,却不明白贪多嚼不烂,心太大迟早会翻船的道理。 一个不够,你还想要两个? 做梦! 果然,听了她这番话,君霖的眸色也暗了一暗。他并非被提醒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而是早有打算。 君霖:“来人,把本王助楼湘拿下酒楼,楼湘欲以身相许的消息放出去。本王倒要看看,那废物能忍耐到何时?” 楼湘,既然你还不想选,那本王便只能断了你的退路了。 你想当凤凰,跟着本王不就行了吗? 武京,冠军侯府 君淑一袭华美宫裙,手持娇花,气度典雅。尤其是那张威严又可爱的娃娃脸,竟说不出的和谐。 嗯,尤其是在罚自家夫君跪地举鼎,督促自家儿子头上顶杯的时候。 凶,不是一般的凶。 君淑:“你们父子俩到底要我这当家的说多少遍?少管闲事,少管闲事!尤其是我哥和我那侄子的破事儿!我哥老奸巨猾,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还用得着你们操心吗?至于我那侄子,脸皮比城墙都厚,也是你们说得动的?不自量力!” 盯着自家男人和自家废物儿子,君淑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真是的,别人家都出些机智圆滑的家伙,怎么到了她家就…… 铁头娃,这父子俩都是铁头娃! “淑儿,你别生气,我不去了,我不去找陛下了还不行么?我举鼎是小,你可别把身子气坏了……” 院子里,某器宇轩昂英姿勃发,让蛮子们闻风丧胆的侯爷,正一边举着鼎,一边微笑着向自家夫人道歉。 殿下,我的公主殿下,我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错到…… 盯着自家这在外铁骨铮铮,在内软弱无能的老爹,霍鄞的眼中竟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了然。 想当年,他总是对认错如喝水的老爹一脸嫌弃,嗤之以鼻;可如今他悟到了,因为,因为媳妇儿那么可爱…… 别说是跪了,趴下都行。 只可惜他那媳妇儿连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君淑:“鄞儿,你别以为你不吱声你娘我就瞧不见你。说,前几日是不是又去太子府翻墙了啊?” 霍鄞:“……” 那都几天前的旧账了,咱要不别翻了吧母亲。 因为一想起那天,他就觉得自己脑子嗡啊嗡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破天荒了,某废物小子居然喊着要成亲了。 而且成亲对象还不是楼湘,而是别人。 别人?那家伙常年在道观里修行,能遇到什么人啊?难不成是那道观里的小道姑,或是山野乡间的俏姑娘? 想来想去,霍鄞觉得这么魔幻的事儿,怎么能让他独自一人苦恼呢? 于是他张嘴了…… 霍鄞:“母亲,我表弟疯了,他说他不跟楼湘成亲,他要跟别人成亲……”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武帝君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试图集体八卦他未来儿媳妇到底是谁的妹妹、妹夫以及大外甥,整个人都不好了。 妹妹,咱说好让你家两个牛鬼蛇神安静一点,别再来烦你哥我的呢? 怎么连你也…… 该死,你个叛徒! 武京,太子府 君晏很快从逃出来的司马子詹那儿,得到了某武帝被人包围的消息。作为八卦的当事人,他表示某帝真惨。 毕竟他那长公主姑姑的性格,可够某些人喝一壶的了。 司马子詹:“殿下,您就没有一点想去救救陛下,安抚安抚长公主三人的想法么?” 君晏:“没有。” 司马子詹:“……” 果然是陛下亲生的,都一样的缺德啊。 君晏:“让你们监视君霖与楼湘,你们监视的怎么样了?他们俩这关系,进展得也太慢了一些。” 用折扇扇了扇自己面前的丹炉,君晏觉得乐儿一定喜欢这炉子,毕竟冬日寒凉,她一直挺怕冷的呢。 司马子詹:“回殿下,睿王已开始散播楼湘欲以身相许的消息,想必用不了多久此事便会人尽皆知,让楼湘断了左右逢源的念想。只是……” 望着眼前的少年,司马子詹的话音顿了顿,终是继续说道: “只是属下不明白,您既然想退婚,那为何不直接一纸休书将那楼小姐发还楼家,而要……” 这楼湘与君霖之事传的沸沸扬扬,莫说是七出之条了,就是私德层面上,也是可以被休弃的了。 君晏:“休她很简单,但要处理休了她的结果,现在还很难。因为休书一写,她与君霖都会腾出手来。王家、谢家、崔家、楼家……怎么,老爹他想好怎么对付他们了吗?” 君晏这一问,当真是把司马子詹给问住了。 的确,要休了楼湘真的就是一张纸的问题。但给了这张纸之后的后果,却是波及整个棋局。 寻常女儿家还未出嫁便被休弃在家,定然是一件充满耻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事儿。 但楼湘与殿下不同。 楼湘是天之娇女,而殿下如今却是废材一个。其中的云泥之别,足以扭转京城所有人的看法。 他们会觉得楼湘是脱离苦海,前途无量。而殿下是自知理亏,罪有应得。 殿下不仅占不到便宜,还会吃大亏,名声上的大亏。 以前是废物,休了楼湘之后,估计就会被骂成傻蛋、蠢材,甚至是一些更难听的东西了…… 当然,殿下并不在乎名声,他在乎的是天武,是四国的局势。 如今天云内战在即,为了稳住四国的防线,君晏实际上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即便暴露他们对于天云的掌控,也要斩杀叛乱的宣王。 因此他手中大半暗卫都已接到命令,即刻前往天云与太白剑仙汇合。 不止是他的手下,还有一部分掌控在武帝手中的人。 也就是说,他们手底下的力量是不齐的。 管得了一边,便管不了另一边。 如果让君霖迅速从此事中抽身,让天武四大士族迅速连成一片,并彻底展开与他们君家的敌对计划的话,局面将很难处理。 两个字,麻烦。 君晏:“让他们继续纠缠一段日子吧,只要我身上无利可图,楼湘定会想法子在君霖身上取得更多的利益。这狗咬狗,多好看啊。” 薄唇微勾,少年眸若星辰。 他是说过他尊重楼湘的选择,并赞同她与君霖在一起。 但他也说过,对于敌人,他向来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就比如现在。 翻了翻手里的《乐学》,他的思绪也再次松懈。 哎,好累,好想吃软饭啊…… 乐儿,你可一定要努力啊。 天云,叙州郊外 寒风瑟瑟间,坐在树下的乔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她竟有种要被人白嫖的错觉。 淦了,到底是谁想白嫖我! 嗯,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坐在她身边,面前正堆着一堆果子的君莫邪。 只见这个胃如无底洞的老人家,正抱着果子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一个开心。而这些果子哪儿来的呢? 从她乔乐这儿白嫖来的。 倒不是她乔乐疯了,居然背这么多果子来爬山,而是这老头子简直是一个逻辑鬼才,居然开发出了她这个瘟神的新用法。 干嘛? 当然是让她在林子里跑来跑去,被树上的果子砸啊! 说实话,乔乐觉得这招就尼玛离谱。 然而某二大爷真的成功了。 她在前面跑,二大爷在后面追,果子往下掉,二大爷往兜里揣。 她能说什么? 那看着这一幕的沐鸢等人都惊呆了。 真就天上掉馅儿饼,给某老头赚了个盆满钵满。 于是乎,在别人眼里黑的要死的乔乐,在君莫邪这儿简直欧穿了地心。 这不,如今这老头儿张口便说她是个“大福星”。 乔乐:呵呵,我可真是谢谢您啊…… 靠在树旁,乔乐无语的瞧了君莫邪一眼,终是侧眸看向了下方的小盆地。 他们清晨便抵达了此处,而眼下,已是今日黄昏。 期间他们一直盯着营地,并轮流放哨,让其他人养精蓄锐。大家都是高手,简单休息一会儿便能恢复元气了。 云惊月:“看样子想混入这军营,我们只能等夜里潜入,来一个狸猫换太子了。” 这军队一看便是宣王计划的重要一环,混入其中不仅能打探消息,毁掉粮草,甚至还可能见到宣王本人。 毕竟如此重要补给线,对方一定会亲自来视察的。 所以混入其中,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乔乐:“好啊,我赞成。” 点点头,乔乐第一个表示同意。 她可跟某个想把自己撑死的老头儿不一样,她还记得他们的任务。 全力帮助云惊月,尽量不出风头,让云惊月crray全场,来一个逆风翻盘…… 那么,就按云惊月说的办呗。 随缘嘛,万一云惊月运气好呢? 他要是没运气,这不还有女主角沐鸢么? 哎呀,小场面,肯定没我乔乐什么事儿的。 云惊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乔乐,你放心,我已经相中了一支适合我们的小队,我们这次一定可以并肩作战!” 乔乐:“……” 我说我想跟你并肩作战了吗? 一个时辰以后,乔乐等人成功混入了军营。 只不过某个杀千刀的云惊月根本就没有告诉他们,他看中的居然是一支负责打杂的伙夫小队,这支队伍有负责打杂的壮丁,有负责烧火的老头儿,还有…… 嗯,还有两个负责做饭的村姑。 做饭?她俩得做饭…… 嗯,此刻那拿着锅铲与汤勺,正灰头土脸的站在两口大锅之前,努力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乔乐与沐鸢表示,我们敢做,你们敢吃么? 902 遇事不决骰子力学 巨大的灶台前,燕离举着锅铲,云惊月提着汤勺。 而本该作为厨娘的乔乐与沐鸢,则成为了打杂人员,在某个可以疯狂摸鱼的洗菜岗位上偷乐。 直到这一刻,某骚包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他整整观察了一天,就发现了这么一支队伍进山,并且与军队里的其他人不熟。因为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是这支军队的编内人员,而是从百姓中征用的壮丁。 他以为他赚到了…… 然后他瞧了瞧自己眼前这口快要糊了的锅,他哭了。 你们不会做饭,本宫就会了么? 最终,他们由于做饭实在太难吃而被取消了做饭资格,并被发配到了基层搬砖,为修建粮仓而发光发热。 “你们这些骗子!抓你们的时候都说自己是做饭的一把好手,结果呢?这是人吃的东西么?猪都不吃好吗?” 班头端着手里的黑暗料理,一阵又一阵儿的反胃。 他就搞不明白了,这些人做饭这么难吃,怎么没在他们村儿里饿死啊?难道是他们村的口味与常人不同,就喜欢吃这种泔水? 面对某班头的质问,正在搬砖的乔乐等人默然无语。 因为他们不仅无法反驳,甚至还觉得对方说的对。这可不就是猪都不吃的东西么?连二大爷一口下去,都能当场倒地。 用乔乐的话来说,云惊月与燕离做饭简直比沐鸢还可怕,这特么整个一生化武器…… 所以还做什么饭啊? 老实搬砖它不香么? 这位班头哪里能想到,此刻的乔乐等人也很怀念那被他们敲晕在山洞里,并派了专人看守的一众炊事兵。 因为现在负责做饭的人,也比他们这群混子好不到哪儿去…… “老方,听说了么?那太子殿下居然开门放人,把那些被我们赶过来的难民都放进去了。” “放进哪儿去了?叙州城里?” “可不是嘛,都进去了!据探子们传回的消息,现在的叙州城已人满为患,犹如饥荒之时一般乱的不成样子呢。” “这么说等亲兵营一来,我们就可以攻入叙州,一路南下了?” “那可不,听说宣王殿下将亲自掌控亲兵营,不日还要来我们这粮仓中视察呢。” …… 在乔乐等人搬砖的当口儿,一众班头则围坐一旁,提来酒肉,开始述说起自己今日得来的情报。 在这个没有手机电视的年代里,唠嗑儿便是最好的娱乐方式。 因此谁得到的消息多,吹的牛皮真实,谁便是众人眼中的大哥大。 而分管乔乐等人的班头老方,显然是其中的菜鸡。啥都不知道,就知道听。故而大家都来找他显摆,想看他的一脸惊奇。 可偏偏这个大哥还十分耿直,一直保持着那一副你们真是好厉害,我崇拜你们的表情。 乔乐等人:“……” 一开始他们觉得自家班头是个傻帽儿,可渐渐的乔乐发现,这货简直就是云惊月的人形外挂,疯狂给他吸收情报。 这不,他们就给这儿搬砖,一人路过那群班头一下,都快把想要的情报给听全乎了。 诸如叙州城如今是难民聚集地啊、宣王大军已在不远处的明州驻扎,随时可以挥兵南下啊、这处粮仓不仅会被视察,还会作为秘密基地等等…… 这一刻,乔乐不得不佩服光环的强大。 除了沐鸢和君晏主角光环,某些重要配角的必胜光环也是存在的。 比如云惊月。 这种白给的模式,像极了满级大佬欲屠杀新手村,新手村村民还疯狂给大佬输送情报,生怕大佬杀不死他们…… 嗯,就离谱。 可偏偏搬砖的乔乐觉得离谱,那蹲在一边偷吃鸡腿的君莫邪,却对她投来了一阵阵欣赏的目光。 因为在君莫邪看来,这波好运都是乔乐带来的。 要不是乔乐带着他们进山,他们一定无法发现这个粮仓,无法发现粮仓就不会下来,不下来就不会出现他们做饭太难吃,被发配搬砖…… 这要是不搬砖,就得不到情报和刺杀的机会,得不到机会就…… 总之,君莫邪觉得乔乐实在是太神奇了,简直跟神灵庇佑一般。 然而对乔乐而言,她觉得她除了跟着气运乱走,然后听云惊月瞎比比以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至于福星,呵呵,看着她那莫名其妙被划了好多口子的手,她觉得二大爷若非要觉得她这是走运,她也没办法。 毕竟她就是个混子,是来跟着云惊月混经验的。 沐鸢:“乔、乐!” 正在愣神的乔乐一秒被沐鸢唤醒,沐鸢不是直接喊的,而是一个传音入密,将某乐脑子都快震散了。 这个家伙老带她出来受苦就算了,居然还敢偷懒! 乔乐:“你别凶我嘛,在搬了,在搬了……” 赶紧干活,乔乐欲哭无泪。 就这样,一连两日过去了,待到第三日,宣王将来视察粮仓的消息坐实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整个粮仓已热闹起来。为了迎接宣王的视察,今日的众人不再建造粮仓,而开始了对宴会的筹备。 与其说是宴会,不如说是一场动员全军的篝火晚会。 而这个能容纳数万人的盆地,正是一个绝佳的舞台。 “大家手脚麻利一点!要是今夜的犒军出现任何问题,别说是你们了,就是我等的脑袋也会一起搬家。听到了吗!” 一众班头在杂工面前聚集,言辞严厉的说道。 所谓杂工自然是军队最低等的人,他们要么是犯过错的士兵,要么是乔乐他们这种被征用的外来人。 因此他们不仅要打扫场地,还得入山捕猎,准备今夜的肉食。 不过准备是指猎杀,而不是做饭。毕竟在发现乔乐等人做饭难吃之后,这支后勤部队的统领又征用了新的厨子,以供驱使。 “你说你们要去打猎?” 望着云惊月等人,班头老方一脸的狐疑。 倒不是他怀疑乔乐等人的身份,而是他觉得眼前这几个傻帽儿吧,似乎真没什么大用的样子。 做饭不行,搬砖不行,修房子也不行…… 干啥啥不行,吃饭却把把第一名。 尤其那个一头白发的老头子,一口下去,他老方差点儿都没饭吃了。 要说这群奇葩为何分给他?还不是因为他得罪过统领,虽逃脱了一死,却一直被打压着。哎,能活着就不错了。 由于他自己际遇堪忧,因此他对手下人也格外宽容,就比如乔乐他们。 别人小队一天修一个小仓库,他们队一天修半个。 别人小队吃得少干得多,他们队就知道吃…… 罢了,谁让这是自己手下的兵呢? 云惊月:“班头,本,本人不也是看没几个人愿意去打猎,所以决定戴罪立功么?我们虽然做饭不行,修房子不行,但打猎还是不……” “错”字儿还未说出来,云惊月便被班头老方捂住了嘴。 但是他的这番话,已经被来此处巡查的一位统领听了去。而这位仁兄好巧不巧,便与老方有怨。 于是众人便被统领一声令下,发配到了后山。 给他们的要求很简单,日落之前带回百只猎物,如若不然,他们将被当做军中奸恶拉上刑台,当众处置。 乔乐:“刑台?奸恶?当众处置?” 站在后山,背着箭筒的乔乐等人满脸问号。 因为她没听过这种规矩。 至少在带征北军时没有。而乔乐没听过,云惊月等人也同样如此。 为此,那走在最前面的班头老方苦笑连连。 原来,宣王治军向来以严厉著称。为了稳定军心,又或者说是震慑全军,他竟在边军中开设了一个特例——刑台。 所谓刑台,其实就跟它的字面意思一样,是用来行刑的高台。 而说到刑台,又不得不提“军中奸恶”四个字。 沐鸢:“何为奸恶?” 接住从乔乐头上掉下来的果子,沐鸢一边清洗,一边问道。 老方:“我们这些刺儿头,就是他们眼中的奸恶……” 叹了一口气,老方的苦笑愈发的无力。 按理说,这军中奸恶应该是逃兵、以及违反军纪之人。可在边军中,这些人实际已演变为了不听上级指令的人。 无论对错,只要你不听,你便是军中奸恶,应当被当中行刑,震慑全军。 靠着这个法子,宣王不断立威,也在自己身边形成了一股残暴而又狠辣的势力。这群酷吏说一不二,乃是边军中大部分士兵噩梦。 常言道,震慑旁人有两种手法,一是以德服人,二是强势镇压,而第三种就是将二者融合,达到最佳效果。 但对于宣王这种暴虐之人而言,他的“德”显然是刻在刀剑之上的。 他可不管你是对是错,违抗便会被斩杀,因为什么人最听话?当然是死人。 云惊月:“也就是说每次出兵之前,宣王都会开一次刑台,来强化他在军中的威信?而那统领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想用我们当替罪羊?” 这一刻,云惊月惊了。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他说的竟就是事实。 因为老方点头了。 老方:“你们以为统领为何忽然巡视一众杂工?还不是因为杂工都是有错之人,或是你们这般彻头彻尾的外人。” 既然要准备上刑台的祭品,自然是这些人最合适。 这个现实很残酷,却真的很真实。 老方:“一百只猎物?就我们这三十来个人?别说这半日,就是三日我们也不可能筹出来的。” 这摆明了找不到人杀,要找他们凑数了。 眼下,除了被发配到这支队伍里的乔乐等人,还有十几人都是得罪过军中中高层的人。要么是外人要么是罪人,不拿他们开刀拿谁? 君莫邪:“不就一百头猎物么?怕什么啊?让我孙女儿出去走一圈,保准能引回来一群,随便杀。” 站在队伍后方,君莫邪一本正经的对乔乐道。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问就是乔乐听了想打人。这老头子拿她摘果子就算了,居然还拿她钓猎物。 不过想想他姓君,乔乐的心里顿时平衡了。 毕竟据她现在了解的情报看来,君家真的没有好东西。什么,你们说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错了,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殿下,我们要帮忙狩猎么?” 那边,老方在与队伍中的一众老人商量对策,而乔乐等新人则聚集到了后面,用传音入密开起了自己的小会。 首先便有亲信提出了帮不帮忙的问题。 就像君莫邪说的,这一百头猎物对老方等人是天文数字,但对一众高手而言,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的问题。 只要他们想,就一定能办到。 闻言,云惊月却陷入了沉思。 因为他竟又一次遇到了两难的问题。 帮不帮? 帮得话,他们肯定会被人怀疑,不止是他们,老方等人也是一样。毕竟一个只有二三十人的打杂杂牌儿军,凭什么有那样的斩获? 只能说明他们有鬼。 可要是不帮,他们便会上刑台,被当中虐杀。 是,他们这群人想跑就跑,可老方他们呢?就算能带着大家一起跑,他们卧底的计划也会失败,瞬间引起宣王的警觉。 不要怀疑这个暴虐之人的敏锐程度,这样的风吹草动,他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兜兜转转之下,他们居然又…… 揉了揉眉心,云惊月觉得他就不该说他们要去打猎的那句话…… 不,是不该选什么伙夫,而该直接混入一支军队当中…… 当然,如今木已成舟,他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 于是乎,某骚包目光如电,一秒便锁定了某个正在树下接果子,看上去一脸憨厚敦实的村姑乔乐。 云惊月:大师,你懂我的意思吧? 乔乐:“……” 不情不愿的放下手里的果子,乔乐用手肘戳了戳自己身旁,正在偷偷摸摸啃鸡腿儿的二大爷。 然后,二大爷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掏出了一个玲珑剔透的水晶骰子。 乔乐:“咯,给你。大就帮,小就苟,你懂我意思吧?” 把骰子塞到云惊月手中,乔乐一脸认真的示意云惊月蹲下,并开始用手中的骰子决定自己的命运。 信仰之扔,不过如此。 可是…… 云惊月心中有无数的可是,可他最终还是扔了一个小。 一个似乎让乔乐很满意的小。 怎么,咱们一起上断头台你还挺高兴的呗? 903 透明的原因 阳光下,众人瞧了那嘴角微勾的少女,表情一个比一个古怪。 按理说,咱都要上断头台了,你高兴个屁啊? 是,我等武艺高强,就是那宣王亲自监斩也奈何不了我们。但那儿还有二三十号无辜之人呢。 我们能跑,他们跑不了啊…… 虽然心中有无数想法掠过,但无论是沐鸢还是云惊月,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别问,问就是乔乐的脑子就没正常过。 但凡她正常一点,他们也不会发现这个据点,对吧? 所以他们都没问,就那么直愣愣的把乔乐盯着,终于是把某神经病盯得不好意思了。 乔乐:“咳咳,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嘛。我都说了,缘,玄……” 沐鸢:“说人话!” 乔乐:“……” 沉默了半晌,乔乐终于轻声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众上刑台对别人是坏事,但对我们来说却很可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目光扫过众人,乔乐也懒得卖关子了。 如今她靠随缘吃饭,所以万事随意,走一步算一步。 但她之前就说过,她已经抓住了她这段缘分的套路。 她觉得吧,眉心火这个坑爹玩意儿就是在拿她补剧情。 因为她打乱了剧情,所以她就有义务将剧情修复,从而维持剧情的远走向,也就是一本的初始目的。 无论是古言中的架空、重生、穿越,还是玄幻中的魔法、斗气、修仙……嘛,最后的落点都在家国天下。 说的再通俗一点,当然是拯救世界啊! 如此以来,蛮族与中原的对立线就圆满了。 紧接着就是选领头羊了。 不用说,肯定是沐鸢和君晏那个黑心黑肝黑肺的。 而一般就重生文而言,女主更多走复仇线,男主更多走家国线。 所以真正的主力军基本可以确定是君晏。 嗯,没错,她此刻就真的是在替君晏打工。 君晏经常坑她就算了,现在君晏似乎良心发现不怎么坑她了,可眉心火它开始了。 在某一瞬间,乔乐甚至怀疑让君晏走上正轨,就是眉心火让她透明的原因。 算了,是不是咱先按下不表。 君晏要做到兼并天下,自然需要四国协同。 他是天武太子,所以天武线好说。至于天昭,哎,自家表姐父兄真的惨,好在有她乔乐在,他们也不至于被压的太惨。 天水在四国中排行最末,所以应该问题不大。 而如今的天云,就世界选择来说,云惊月简直就是位面之子。 不是说这渣男有多好,而是全靠亲兄弟宣王的衬托啊。 别说君晏了,就是她乔乐也选云惊月啊。 毕竟他兄弟宣王暴虐自负,擅用酷吏,那脑子也不知道what了,居然想出刑台这种吓人的蠢法子。 用武力御人不是不可以,可以,但也就是短时间可以。 对外人凶狠也就罢了,对手下也凶狠,这不是自掘坟墓么? 原本乔乐还在寻思他们杀了宣王后怎么跑…… 好家伙,如今这刑台一处,他们还跑个屁? 他们干脆变刑台为舞台,花式烘托云惊月的真善美,然后给宣王上刑法算了。 嘴角微微一勾,乔乐觉得这波他们不稳也得稳! 904 我怀疑你们都是演员 云惊月:“把那群被我们代替的伙夫和村妇换回来?乔乐,你开玩笑的吧……” 曜日当空,乔乐等人于树下小声密谋。比起焦急的老方等人,他们那叫一个悠闲自得。 原来在刑台面前,老方等人直接崩了心态。他们要想活命,就得努力的打猎。因此他们也管不得乔乐等人努不努力,直接便分散窜入了树林。 这不,无人监视的乔乐等人都开始明目张胆的开会了。 但开不开会不重要,重要的是眼看大祸临头,乔乐居然还出馊主意…… 嗯,让那群伙夫和村妇回来,将他们这即将空缺的位置顶上。 干嘛? 顶罪么? 尽管他云惊月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知道这麻烦是他自己惹出来的。若是让百姓为他顶罪,他还做什么太子? 他一直自诩的高尚,自认的强过云景宣,那不就是一场笑话了么? 云惊月:“不行,顶罪说什么都不行……” 乔乐:“云惊月,你能不能先停下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听我说?” 盯着快要捂住自己耳朵的云惊月,乔乐嘴角一抽。 说真的,她连想锤云惊月的心都有了。 什么叫顶罪? 明明是让他们出三个人当演员,顶替三个重要位置…… 对,就两个村妇,一个老头,居然硬被云惊月脑补成了顶罪。 云惊月:“只要三个?所以就你们三个跑,那我们呢?” 某骚包一脸错愕。 不是他傻,而是他根本就猜不准乔乐的脑回路。 乔乐:“把你带来的侍卫全部顶替进去,一起上那所谓的刑台。既然宣王要行刑,那我们就拿他的刑台给他唱一出太子降临的大戏。” 沉下心,乔乐终于给出了她这一安排的完整解释。 既然要唱戏,那台上就得有主演和配角。 谁是主角? 自然是身为太子的云惊月。 因为这出戏便叫太子降临。 原本乔乐对宣王是有所忌惮的,毕竟对方手里掌控着军队,掌握着无数百信的生死。天云日后是国泰明安还是支离破碎,四国联盟能不能顺利达成,皆系于此。 也就是说,他们实际的刺杀机会只有一次。一旦他们刺杀失败,必然会造成后续的一系列翻车。 为何这么说? 因为宣王暴虐不假,设计刑台宛如一个傻子不假…… 但人的基本人设就是阴险狡诈啊。 也就是说一旦他大难不死,他必然会苟在军队之后,立刻展开攻打叙州的计划。 这种残暴的疯子,就算是输也会与云惊月来个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毕竟他眼里可没什么大局,只有眼前的利益。 不然他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不顾天云国力,发起这所谓的内战了。 那么话又说回来,云惊月不是位面之子吗?肯定赢啊! 是,这气运是说他会赢,可没说是什么时候赢啊。 万一是把天云打的支离破碎了才赢呢? 要知道两方一旦开战,天云国力下滑,乔乐手里的任务也就等同于失败了。 所以一击必杀,他们没有选择。 就算达成条件再难,也要冲一波。 为此她表示十分头疼。 直到她知道了这所谓的刑台,并从老方等一众人口中套出了整个边军,对于这一酷刑的看法。 很显然,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喜欢。 因为这所谓的刑台就是无凭无据的杀人,更多时候宛如中高层排除异己的手段。 所以不止是老方这些受害者不喜欢,军中那些未曾受害的士兵与杂役,也同样人人自危,深怕得罪高层。 这是一种白色恐怖,让人担负着极其沉重的心理压力,宛如大清的文字狱。 众所周知,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而在乔乐的这场大戏中,云惊月就代表着反抗的力量。 正所谓正道的光,照在那大地上。这次的云惊月就是拯救者,照耀在这样的白色恐怖,以及残酷刑罚之上。 乔乐:“我早就听说过,这边军并非宣王的私军,原本也是有不少将军的吧?” 双手抱胸,乔乐轻声向云惊月求证道。 可不待云惊月回答,一旁的沐鸢倒是先开口了。 沐鸢:“这边军共有将军二十一人,其中有三人最为得势。若要言忠直秉性,应有大半皆是忠良。” 这边军毕竟是保卫天云边境的军队,怎么可能都是奸邪小人? 云惊月:“沐小姐说的对,只不过这二十一人中十六人皆被云景宣诛杀,他们……” 说到这里,云惊月欲言又止。 他知道沐鸢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沐鸢之父沐培元乃是边军的老对手了。 只不过一提起这十六位为国捐躯的将军,他的心底便忍不住酸涩。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为国征战,跟着云景宣出生入死的将军们,竟会命薄到未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他们曾经拥护之人的手下。 原因也很简单,就因为他们不想造反。 多么残酷而又薄情的理由啊? 这就是云景宣,他云惊月的兄长。 乔乐:“这不就对了!” 玉手背在身后,乔乐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也就在这时,众人中智商点满的沐鸢也瞬间明白了乔乐的意思。 宣王屠杀曾经的手下,对他们之前的功劳视若无睹。其心之狠,让人胆寒。 不止是胆寒,一定还有很多人为此心寒。 他们可能是留下的一名旧将,也可能是那跟随死去将领们的士兵,还可能是军队中迫于淫威的大部分人。 人人不得心安不说,军队中甚至可能已经有人起了反心,并计划倒戈,甚至是为死去的将军们复仇。 刑台加滥杀,再加上无数人的心寒,这不正是云惊月出场的最好时机吗? 君莫邪:“原来如此!我孙女儿此计甚妙!小子,你若是在此刻出现,说不得还真能动摇宣王的军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啊!” 在沐鸢明白的同时,吃果子的二大爷也明白了过来。 云惊月:“你们是说让我从天而降,给他们带去希望?那,那关村妇和老头儿什么事呢?” 云惊月的意思,显然是放那群伙夫走,连村妇和老头也一起放走。 因为他也大概明白乔乐的计划了,可明白不等于安全。 现在的一切优势,都存在于他们的想象中。对他们无关痛痒,可对普通人还是太危险了…… 何况还是妇女和老人…… 这青壮年你都放走了,怎么就不放女人和老人呢?说不过去啊。 望着钻牛角尖的云惊月,乔乐的拳头硬了。 乔乐:“都说了是太子降临!你难道不记得你出门的排场了吗!我……” 扶额,乔乐觉得她快被云惊月给气死了。 别说太子的排场不排场了,就说你孤家寡人的跳上去,根本就没有视觉冲击力好吧? 你还真觉得你是绝世大侠,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气场啊? 别说是你,就是让君晏和沐鸢平平无奇的往上一站,下面数万人也会觉得他们有毛病好吧? 乔乐:“排面!要想计划成功,就必须要有排面!美人开路,丝竹缭绕,一剑惊鸿懂不懂?” 说到这里,乔乐就不得不提一提舞台效果这个词儿了。 一场戏光有主角是不行的,就像红花还要有绿叶来衬呢! 所以她、沐鸢、二大爷、燕离以及一众多余的侍卫,就是配角。 其中以她、沐鸢、二大爷三人最为重要。 就因为他们重要,所以他们必须出列,也必须有人顶替上来。 毕竟青壮年的云惊月和燕离,侍卫们能顶替,可白发老头和两个村姑怎么顶? 把头发染白吗? 怎么染? 乔乐是没法子的。 至于变性塞苹果什么的,就更容易穿帮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可不得留下两个村姑和一个老头儿吗? 这是剧情需要啊! 而作为剧情的一部分,乔乐等人是配角,那么那群混进去的侍卫就是气氛组,负责带头狂喜,对太子低头叩拜。 那么有了气氛组之后,自然也不能少了苦主。 谁是苦主,当然是老方等一众要被行刑的倒霉蛋儿啊。 苦主看到有人来救自己,那不得磕头如捣蒜吗? 最后就是受众了。 谁是受众? 写是给读者看的,这演戏自然是给不服宣王,甚至想叛变的那群士兵演的。 细细一理,这简直严丝合缝。 别说了,乔乐觉得这计划要是不成,一定是云惊月自己非的! 看着乔乐那看傻子的眼神,云惊月默默地闭上了嘴。 这个曾经自信满满,与乔乐在荷花宴上疯狂死磕的骚包太子,如今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乔乐说一,他居然都不敢说二…… 行吧,你说了就是。 我不反抗了,不反抗了还不行吗? 一边对乔乐心服口服,云惊月一边两脚发颤的看着身旁的剑仙大人。 我都答应您孙女儿了,您这剑能不能挪挪位儿啊? 我脖子皮儿挺薄的,小心溜边儿啊…… 于是乎,当日落西山之时,那从山中打猎归来的老方瞧见自己面前这二十双手空空如的手时,他绝望了。 他原以为自己一行人的运气已经够好了,打了六十来只猎物,怎么也能跟这二十个人凑凑,跟上面求求情。 直到…… 各位啊,这一只没有的你们,真的不是在演我们吗? 905 装逼是祖传的 傍晚时分,云似火烧。冬日的寒风夹杂着一抹凄凉,在老方等人的脸上无情的拍打。 因为他们方才有多么信誓旦旦,此刻便有多么的痛不欲生。 看着那位扮演云惊月的侍卫,老方真想厉声呵斥对方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提出打猎的是你,可一只猎物没打,直接让我们失去了求情机会的也是你,你到底是不是人? 本来他是该这般问的,这不,在他身后那一群努力了一整个下午,浑身都是伤痕的杂役们也纷纷握紧了拳头。 然而他没有问,其他杂役也没有动手,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 习惯的接受失败,习惯的被人踩在脚底,更习惯了被别人拖累。 在一个没有体质没有公平更没有人性的组织与环境中,这不过是常态而已。 骂人解决不了问题,打人也不可能让他们免于刑法。 不可能的…… 叹了一口气,老方终于做出了最坏也是最后的决定。 逃吧。 趁军中高层还未发现他们,还未开始追责,还未把他们送上刑台,先逃吧。 老方:“大家分散逃跑,能不能逃过这场浩劫,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说罢,他自己已先选择了一边,极其朴实的开始脚底抹油。 然鹅,他刚跑出去两米…… 嗯,就两米,他便被赶来的边军当场抓获。 老方:“???” 看着那飞奔而来的军队,一众人除了问号震惊,便只剩下最后的绝望了。 他们跑不掉了。 因为他们中居然出现了一个叛徒,正站在那位与老方有过节的军官身边。 那位军官目光阴沉的望着老方,眼底皆是冷笑。跑啊?你继续跑啊! 他本想一脚踹在老方的身上,却被身旁的告密者一把拉住。 “大人,他们都是要上刑台的,若是一个个狼狈不堪,可就不好看了……” 那人笑着,与标准的狗腿子不说是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而那军官似乎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竟真的收回了抬起的大脚。 军官:“带走!再有人敢逃,看老子不打断他的狗腿!尤其你,方雄。” 警告之后,军官终于带着叛徒抬步而去,心中的石头也彻底落了地。 都说杀鸡儆猴,上面要让他准备杀给猴儿们看的鸡,他也很无奈啊。 君莫邪:“啧啧啧,老夫久居深山,到未料到山下的人心已如此肮脏。不该,不该啊。” 树上,乔乐与沐鸢盯着某个还在吃肉的二大爷,心中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别家老人感慨世事时,皆是一副深沉至极的模样。 您倒好,糊了一嘴的油,再加上那张白白嫩嫩的脸…… 一句叹惋苍生的话,硬是被你说出了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云惊月:“我问过了,那人与老方有仇,想害他很久了……” 云惊月心中感慨良多,因此并未吐槽君莫邪。 因为他知道老方曾是军官的有力竞争者,险些将对方取而代之。 但就像君莫邪说的,人心叵测,憨厚老实的很多时候都斗不过阴险狡诈的。 经此一役,老方不仅被贬成了杂役班头,还被打断了一条腿。 好在老天垂怜,他的腿渐渐好了起来。虽不复从前般完美,却也不至于落下残疾。 只是没想到这横祸还是…… 君莫邪:“瞧你小子那点儿出息!快别一副杞人忧天的模样了,燕离那小子已经带他们回去了。” 飞身落下树梢,君莫邪一语惊醒梦中人。 没错,老方等人已经离开了,而那担任狗腿子,把二五仔一词演绎的淋漓尽致的正是燕离。 毕竟是专业的二五仔,别说小军官了,就是宣王本人都不一定能瞧出破绽来。 乔乐:“走吧,我们也该去准备我们的计划了。” 拍了拍背上的包袱,乔乐神神秘秘的笑道。 这里面可有她命人取来的衣服,以及她自制的专业道具啊! 夜色降临,一盏盏华灯在营地中点亮,将此处照耀的犹如白昼。 巨大的空地上,两排小桌被安放于最前,其上美酒陈列,满是佳肴。尤其是最中央那张,上面的菜色、器具、佳酿皆与别桌不同。 就连桌子也大气华贵,有金玉镶嵌其上。这是谁的位置,想必不会有人不清楚。 当然,在这张桌案之前,正搭建着今夜的那场重头戏——刑台。 所谓刑台,大概就是一个犹如刑场高台般的木台子。 只不过其上刀斧手手里提的不是刀,而是一个个造型狰狞的虎头铡。 他们个个力大如牛,正悉心的安放着这些杀人的凶器。 据说这位宣王极其重视刑台,因此这些刀斧手也是他亲自培养并安排的。可以说是非常专业了。 这不,就连管理此处粮仓的那位将军,都要对这些刀斧手礼让三分,深怕得罪了这些王爷近臣。 毕竟这么锋利的虎头铡,谁也不想试试,对吧? 就这样,一众粮仓将士集结,静静的候在一边。 他们在等,等待他们的主帅,那位宣王殿下的到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熟悉的军号声传来。 与寻常的军号不同,这些军号明显是故意改装过,连号声也从浑厚变得豪放,颇有一种迎接帝皇的高昂之感。 这与军中本该有的肃穆庄严,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乔乐看来,这不像是军号,更像是礼乐…… 终于,一道道身影迅速在山洞两旁集结,以一位将军为首的众士兵立刻单膝跪地,对走出山洞之人齐声相迎。 声音洪亮,跪姿整齐,这技能一看便已演练过无数次了。 对此,乔乐与沐鸢懂了。 原来喜欢装逼真不是云惊月的错,这是祖传的,他喜欢,他哥也一样喜欢…… 而且这哥哥的喜好还比云惊月更加奇葩…… 云惊月好歹清新淡雅,知道美人丝竹,优雅高贵,而他这位哥哥…… 两个字,粗犷。 不,说粗犷都是轻的。因为在乔乐眼中,那位帅小伙儿直接是披上了兽皮大衣,大步迈开的同时,宛如一位暴发户般豪气庸俗。 明明也不丑,可就给你一种土到极致,跟潮一点儿不沾边的感觉。 如果说云惊月是装逼的集大成者,那这云景宣在乔乐眼中,就是最失败的装逼案例,没有之一。 因为你一个王爷出场,整得跟土匪下山一样是几个意思? 要不要再给你安排几位美人心跳加速,当场被你帅晕过去的戏码啊? 怎么浮夸怎么来,是吧? 此刻的云景宣正在下方大步流星,他觉得自己的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只能让在场所有人见证了。 而如他所愿,眼下真是全员捧场,热烈的不行。 云景宣:“入席。” 随着这位主宰一声令下,一众将军已站在了刑台的最前排,也就是那两排属于他们的位置上。 但他们并未急着坐下,而是等着云景宣先坐稳,方才同时落座。 因为当初真有傻子听了宣王这句“入席”的客气话,率先坐了下去。 至于其结局,大概就得问问虎头铡了。 君莫邪:“小子,想不到你这哥哥真的比你还讨厌啊?” 云惊月:“……” 你说他讨厌就说他,带上我干嘛啊? 眼下,这场形似犒军却又不是犒军的宴会,也在云景宣的督促下正式开始了。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是传统,也是所有军队最喜欢的环节。 但这些军队里,却并不包含眼前的边军。 因为他们都知道,按照自家军队的传统,吃完饭之后便是熟悉的刑台了。 是,他们是观众,并不是刑台上的犯人。 可谁又能保证他们今天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呢? 无人能保证。 所以他们对此不说感同身受,也至少明白唇亡齿寒、风水轮流转的道理。 尤其还是在高层不分青红皂白,许多上刑台之人无辜枉死的情况下。 吃不下去,笑不出来,唯有灌下一两坛薄酒,聊慰风尘…… 至于是风尘还是胆怯,或许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这场虚假的欢愉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终于,在乔乐困得都快打哈切的时候,军号声再次响起。 而与军号同时传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战鼓之声。 两种声音瞬间刺入乔乐的耳膜,险些没将乔乐从树上吓到地上。 当然,这得感谢好姐妹沐鸢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 虽然对方眼里满是嫌弃,但乔乐本人还是很感动…… 沐鸢:“恶心。” 一把将乔乐的眼睛捂住,沐鸢之言毫不留情。 乔乐:“……” 好吧,我终究是错付了。 而在乔乐与沐鸢互动的同时,一道道沉重的铁链声也自场地中传来。 五十道熟悉的身影在乔乐眼中浮现,正是被抓回营地的方雄等人。 只不过由于燕离的“叛变”,那位小军官又从别处抓了一只替罪羊,再次将这一队伍补满了而已。 号声与鼓声落幕,全场鸦雀无声。 刑台终于开始了。 此刻,台上正陈列着虎头铡十架,刀斧手将铡刀抬起,等待着那一个个即将成为刀下鬼的犯人。 一次铡十人,五十人便要集体行刑五次。 这将是一场视觉盛宴,也将是一场另类至极的战前鼓舞。 是酷吏的狂欢,是众人的噩梦。 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第一批人缓缓走上了刑台。对于那为首的方雄,乔乐等人是再熟悉不过。 而眼看这十人就位,乔乐等人的计划也该就位了。 可就在他们准备唱戏时,那被安排在最中央虎头铡前的方雄,却做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竟挣脱了押解,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冲到了云景宣的面前。 夜风呼啸,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但同样的,方雄冲的有多快,他整个人被掀翻在地便有多快。 劲风呼啸,云景宣眉眼一挑,方雄已如炮弹般倒射而出。 再然后,这个胆敢在刑台上反抗宣王的蝼蚁,便被两名刀斧手架着,拖到了云景宣的面前。 两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肚子上,鲜血几乎是瞬间自他口中喷涌而出。 浓郁的腥味在空气中充斥,却抵不过这个被打之人,那近乎癫狂的笑意。 一道道呵斥声从将军们口中传出,连带着那负责布置此次刑台的将军和一众小军官,都有了一种脑袋被系在裤腰带上的感觉。 太可怕了。 死到临头,这个人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笑不要紧,若是连累了我们…… 云景宣:“你想杀本王?” 目光冰寒的望着眼前的小杂役,云景宣的语气戏谑至极。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他看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就凭你? 一个连腿脚都不如普通士兵的残废,你也配? 方雄:“横竖都是一死,老子情愿有血性的去死!你个逆贼,我呸!” 喷出一口血,方雄疯狂的笑道。 他是老实,可他却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反正都要死了,何不在死前放纵一次,说一说自己想说的话,做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呢? 衣袖一挥,云景宣轻松的挡下了飞来的血沫,眼底的冷意竟消磨了几分。 云景宣:“你有冤?” 目光锁定着方雄,这位暴虐成性的宣王,居然在此刻说出了他最不可能说出的一句话…… 是的,别说是在坐的众人了,就连乔乐等人都愣住了。 云景宣:“有冤你便说出来。” 在这般寂静之下,云景宣又淡淡的补了一句。 嘴巴微张,方雄懵了。可再怎么懵,他也知道自己似乎抓住了逆天改命,带着大家从宣王手中生还的机会。 于是乎,他立刻如倒豆子般讲述了自己的生平,以及自己与小军官的恩怨,再到被送上眼前的刑台。 这一刻,他与一众无辜犯人眼中都闪烁着微光,一种名为希望的微光。 而与他们相反的,是小军官与其一众上司眼中的恐惧。 难道今日这虎头铡将不铡犯人,而是铡他们这些上层之人么? 云景宣:“原来如此。” 点点头,云景宣抚了抚身上的兽皮大衣,眼底是了然的笑意。 希望似乎降临了。 直到…… 云景宣:“你们有冤不假,可本王手下的冤魂比比皆是。你们技不如人,不是活该么?” 冷漠的声音在场地中响起,犹如一记重锤,将所有的希望敲碎。 说完了么? 说完了就该上路了。 906 装就完事儿了 云景宣话音刚落,全场已鸦雀无声。别说那被两名刀斧手钳制的方雄等人,即便是坐在下方的一众士兵眼底都波澜阵阵,久久无法平静。 汝听,人言否? 如果说在以往,这句话还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那么此时此刻,便是真正的震惊了。 很显然,这位宣王根本就不在乎蒙冤者的死活,他在乎的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用他的话来说,蒙冤者太多了。 你为何蒙冤? 不是坏人的错,而是你自己不够努力,弱者注定任人欺凌。 就像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将军们,这些人都无辜,可死了就是死了。任何阻挡他大业的人都该死。 就比如眼前的方雄。 云景宣不管方雄身上有无冤屈,只要对方扰乱刑台,给他杀鸡儆猴的计划造成阻碍,他就会杀。 而且是先让对方诉说,给予对方满满的希望之后,再毫不留情的将希望碾碎。 这比起一开始便绝望,更加的诛心,更加让人无力。 此刻的方雄愣愣的望着云景宣,这一刻他竟连愤怒都做不到了。 绝望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让他跌入了无尽的黑暗。 因为他直到此刻才明白,他所期待的那一丝丝光明,早已是边军中不存在之物。 今日他在劫难逃,避无可避…… 被两名刀斧手重新拖到虎头铡前,方雄还未等人将他按住,便自动低眸垂首,将头靠在了铡口之上。 只要铡刀一落,他这悲剧的人生便可以结束了。 云景宣:“开始吧。” 再度在桌前坐下,云景宣兽袍一挥,眼中凉意森然。 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快些砍了吧。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即便绝望如方雄,都无法从这种氛围中逃脱。 这一刻,众人正襟危坐,刀斧手严阵以待,那一群死刑犯更是心如死灰,暗自垂泪…… 然而他们坐了半天,举刀半晌,更认认真真的哭了好一会儿,却一直未听到那监斩官口中的“行刑”二字。 谁是监斩官? 还真不巧,就是那位被方雄得罪的小军官。只不过当大家寻着位置望去,想要追问这王八蛋怎么又掉链子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那是,血…… 华灯之下,一具男尸鲜血喷涌。他跪在地上,脑袋竟骨碌碌的滚落在地。而那些映入众人眼帘的鲜血,正出自此处。 “这不是那个监斩官吗?他这是……” “死了,身首异处,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活!” “可他怎么忽然死了?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们军营动手?” …… 一道道议论声在众人耳边循环,大家似乎都在猜测着什么,直到他们清晰的瞧见那无头男尸身后,居然站着一个他们极其熟悉的身影。 云景宣:“燕离!” 目光瞬间锁定燕离,此刻的云景宣竟不再理会监斩台上的犯人,而是径直飞身,一只大手犹如鹰爪般袭向了燕离。 而被他盯上的燕离,此刻正手持杀人的血刀,一步不退的站在原地。 这一幕是震撼的。无论是画面细节上,还是局中人物皆是如此…… 燕离,这个他们军中的叛徒,让前锋营不少人在其手下吃了暗亏,让王爷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人,他居然还敢出现在此。 两个字,找死! 目光如冰,就在云景宣的手一点点接近燕离的脖子,随时可能将对方的脖子拧断时…… 一枚石子儿竟犹如流星陨落般,坠入云景宣的视线,瞬间将他前冲的身子逼退。 云景宣:“这是?” 目光一暗,云景宣显然知道这石子儿是冲他来的。 别看这似乎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石子儿,其上却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力量。因为云景宣看得见,周遭那扭曲的空气。 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若是被这石子儿砸,还能不能毫发无伤…… 他不知道,却也不敢尝试。 因为万一呢? 因此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云景宣竟真的身形爆退,最终站在了燕离的十米之外。 而燕离则手持血刀,踢开脚边的尸体,目光含笑的望向云景宣。 很显然,燕离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从他奉老师之命潜入边军,从他见证云景宣的一场场杀戮,从他带着兵符一路叛逃开始…… 他一直都在等着云景宣遭报应的那天。 因为他一直相信着天道,相信恶人有恶报。他觉得云景宣总有一日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终于,这一刻来临了! 于是乎,在云景宣等人沉闷的目光中,燕离竟丢弃血刀,单膝跪地。 恭敬的低下身子,他正诡异的朝着刑台之后,那某一个被树林环绕的方向行礼。 这个礼节除了恭敬,还氤氲着无与伦比的虔诚。 仿佛他是个信徒,正在朝拜自己的神明一般。 太诡异了…… 不只是其他人,连愤怒的云景宣都被这一幕给镇住了。 不是他笨,而是他无法理解。 他不明白燕离为何孤军深入,为何有胆站在他的面前。 当然,更不懂对方眼中的虔诚。 因为他云景宣没有心,似乎不会对任何东西生出敬畏。 谁都不可能! 燕离:“燕离,恭迎太子殿下!” 抬眸,燕离终于用内力包裹着声音,大声的喊出了自己的目的。 太子殿下? 此刻,场中的众人都抬起了头。 他们面面相觑,皆瞧见了对方眼中那真真切切的震撼。 太子云惊月,一个出生时便轻云蔽月,而后更被无数女子追捧,最得当今皇上喜爱的皇子。 当然,他也是宣王最大的对手,登上皇位的最大阻碍。 他们此行的目标,首先就是打下被其控制的叙州,而后来个长驱直入。 可他们人还没到叙州,对方却先出现在了这里吗? 不可能吧…… 这道否定的声音同时在所有人心中响彻,包括曾有过希望的方雄等人。 直到他们瞧见那明月之下,竟真有一道微光被缓缓放大。 那是…… 月色迷蒙中,两道纤细倩影翩然落地。她们身着月白罗裙,犹如天边仙子,令人齐齐侧目。 衣袂飘飘,玉手纤纤,手中宫灯光华熠熠,映照着那一张张早已被惊艳的面庞。 更让人惊异的是,那两名少女脚下竟有阵阵白雾升腾…… 这白雾将刑台充斥,竟让原本的杀戮之地,沾染了前所未有的仙气儿。 太美了…… 别说是那群士兵,即便是云景宣都未曾见过这般景象。 景美,人更美。 饶是自诩阅女无数的他,都不得不赞叹眼前二女的貌美。 一个冷艳高贵,一个清丽脱俗,截然不同的风格,却让人久久无法侧目。 这个开场,显然已达到了它预想的效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所谓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这配角唱罢,自然该轮到我们的主角登场了。 “云景宣,你姑息养奸,有冤不鸣,更为乱臣贼子,祸乱天云。本宫看你这所谓的刑台,今日是无法行刑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在一众人的耳畔响彻。 同一时间,大家几乎都在东张西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可对方这招显然高明,根本未被他们抓到行迹。 而在他们众人寻找声音之主时,那原本已被摁在虎头铡上的方雄等人,竟不约而同的被一道微风托起,再次站直了身子。 这不是他们主动的,而是自然而然的。 也就是在这一刻,那方雄的脑子忽然嗡的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声音怎么…… 是的,他觉得方才那道声音,竟像极了他手下的一个人。 那个嚷嚷着要出去打猎,最后却带着一群人一无所获,险些气死他的那个人。 难道对方居然是…… 雾气渐渐稀薄,花瓣犹如雨下间,一道追光已打落在两名少女之间。只见那光中之人身姿修长,青衣华贵。 他的英俊潇洒与风流倜傥,是不争的事实,就宛如他手中白玉为骨的折扇般,尊贵优雅。 追光、少女、花瓣、烟雾、丝竹,再加上这张让无数女子神魂颠倒的面容,看得一众糙汉神情恍惚。 因为这个逼装的,简直比之前的宣王强多了。 不止是气场,还有他们根本营造不出来的神秘与梦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们甚至觉得除了太子殿下,无人再配得上如此出场,与这般与众不同的逼格。 一个字,强! 而在一众充满赞叹的议论声中,云景宣显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云景宣:“云惊月,你好大的胆子!怎么,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抽出腰间的长剑,云景宣几乎想也没想便向云惊月冲了过去。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大家为了皇位你争我夺,切磋比试自是家常便饭。 比才学与对女子的吸引力,他的确不如云惊月,但要是论起武艺与带兵打仗,云惊月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眼下众人被云惊月的排场所迷,他必须立刻将之打破。 云惊月:“就凭你?” 手中折扇轻摇,云惊月扇若流水般开合,瞬间抵挡住了云景宣手中的长剑。 然而天知道,某人此刻的表情有多从容潇洒,那只握扇子的手就有多痛。 因为云景宣很阴的,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跟他拼力气? 所以在一众人看不见的暗处,正有一道道劲风透过扇骨,疯狂的往云惊月握扇子的手上钻。 太可恶了这也…… 心中暗骂云景宣不是人的同时,云惊月已不自觉的向身边某位导演传音道: “乔乐,你们再不救我,我手上的骨头就要折了……” 虽然不知道导演是什么,但一有问题喊她就对了! 云雾中,提着花灯的乔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心说你好歹也是个太子殿下,联盟中的几大巨头之一…… 这才哪跟哪儿啊? 你就开始叫了? 拜托,有点儿出息行不行? 云惊月:“我,我不行了乔乐……” 乔乐:“……” 手中花灯一扬,灯火葳蕤之间,某躲在暗处啃鸡腿的二大爷终于等到了信号。 只见其大手一挥,云惊月瞬间轻松百倍。 因为那前一秒还用剑抵着他,一副要他狗命模样的云景宣,此刻已如炮弹般倒飞,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金镶玉桌案之上。 哗啦! 杯盘狼藉,佳肴洒地,倒是那桌子真的结实,竟稳稳的接住了倒飞的云景宣。 准确的说,不是桌子接住了云景宣,而是云景宣推着桌子飞了老远。 而众人反观台上的云惊月,除了衣袂如风,自在飞扬之外,就连脸上的笑意都纹丝不动,彰显着大佬所独有的从容。 云惊月:“云景宣,你也不过如此嘛。” 咧嘴一笑,云惊月的表情之欠,让他分分钟梦回半年之前。 因为半年前的荷花宴上,他也是这般被君晏打的爬不起来,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的。 还别说,导演不仅不安慰他受伤的心灵,居然还以君晏为模板教他什么叫潇洒,什么叫欠…… 嗯,这种感觉他云惊月秒懂,但就是肋骨有点痛。 好在效果拔群,他发现云景宣飞出去的瞬间,全场都被他震慑住了。 别说了,看着那纷纷而落的花瓣,以及那一道道呆滞的目光,连他都觉得自己帅呆了。 虽然不是自己装的逼,但就是爽的不行…… 不过爽归爽,剧情还是要走的。 因为云景宣下一秒,便发出了冰冷的指令声。 “杀了他!” 不用云景宣动手,他的一众亲信已如护主的狗一般,疯狂向云惊月扑了上来。 明晃晃的尖刀袭来,同时将云惊月三人围住的,还有那空出手来的刀斧手们。 对云景宣而言,这显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因为谁也没想到云惊月会主动送上门来,给他云景宣一个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拿下叙州城,来一个长驱直入的机会。 舔了舔嘴唇,云景宣觉得自己又行了。 然而他就行了不到五秒,哗哗哗,那些冲上去的亲信竟犹如割麦子一般倒地,来了个标标准准的头身分离。 斩首,他云景宣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利落,一击必杀的斩首。 而这一切的发生,居然只在云惊月挥手之间。 玉扇轻舞,万念俱寂。 907 这真的不是妖怪吗 在一大群喽啰向自己冲过来的瞬间,云惊月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学过武艺,也算是个小高手,能够以一敌十甚至二十那种。但眼前这个是十几二十吗?看看那群穷凶极恶的家伙,加起来都快过百了吧? 而且这些还不是普通人,而是一群标准的练家子,真正在战场上拼过命的狼。 所以,那一刻他内心是拒绝的。 只不过无论云惊月是拒绝还是接受,其他人都不在乎。他们抽刀拔剑,越跑越快,只要再给他们几次呼吸的时间,他们必能让云惊月血溅当场。 又或者说,是千疮百孔,不成人形。 就在这样的局势之下,一阵风来了。那阵风带着凌厉的剑气,吹拂着云惊月那华贵的衣袍。同时被吹醒的,还有云惊月自己。 乔乐:“愣着干嘛?打啊!你不打我二大爷怎么出招啊?” 对着云惊月疯狂传音,乔乐气的都快翻白眼儿。 演技啊! 云惊月,你特么这么骚包个人,居然还不如人沈灵有演技。太草了,早知道我直接把沈灵带过来演你好了。 这一刻,那正在行宫寝殿装病的沈灵猛地咳嗽了一声,暗道天又凉了。 终于,云惊月反应过来了。 华衣染风,折扇轻舞。 霎时间,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强大劲风袭来,犹如暴雨般席卷向对他而来的喽啰们。 这一刻,云惊月感受到了自己与真正高手之间,那犹如大峡谷一般巨大的差距。因为在他眼里的喽啰,在别人大佬眼中叫蝼蚁。 随手一剑,就能轻松带走一片的蝼蚁。 不止是他惊了,连那站在一旁疯狂摸鱼,认真划水,顺带因为被逼穿上这身月白华衣而在心里diss乔乐的沐鸢,都瞪大了眼睛。 除开那极不确定的乔乐,她已经算得上这儿的二号高手了。 可那二大爷一剑,直接把她都钉在了原地。 她在想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那个只知道吃的童颜老头,要是用这一剑劈她,她跑不跑的掉? 按照她自己的估计,跑得掉,但不死也要脱层皮。 太强了,这就是剑仙么…… 原来这个封号,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啊…… 对此,那在一旁看戏的乔乐表示:两个字,牛逼! 她觉得她猜对了。 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但二大爷的确很像很多中的bug级选手。存在即无敌,只要不被强行下线,就能疯狂开大的挂逼。 这种老头子,一般在每本里都有。 他们可能是男主的师父,可能是女主的师父,也可能是某个隐居世外的老怪物,甚至是某某某大势力的老祖宗。 他们标配古怪的性格,悲伤的过去,还有各种好吃好色好赌好酒好杀好毒等标配属性。 总之,他们是正道的光,厉害的n次方。 而他们要么活到大结局,要么死在主角的升华期,成为主角开挂的逆天buff。 真就除了牛逼二字,没有语言能够形容。 二大爷显然满足以上所有条件,荣获本书第三大挂逼的光辉头衔。 瞧瞧这一剑,当真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别说了,快看看那可怜的反派云景宣吧,人都快给削傻了…… 愣愣的望着云惊月那一剑,云景宣真的傻了。 云惊月能感受到差距,他就感受不到吗?就他现在的感觉,他觉得云惊月已经强到了能分分钟把他摁在地上摩擦,他却连叫都叫不出来的那种地步。 他再疯,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啊! 云景宣:“来人!放箭,不,上弩!杀了他,本王命令你们现在就杀了他!” 凭他自己与少部分人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杀掉云惊月的。只能用弩箭覆盖,给云惊月来个千疮百孔。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继续站在这儿,将成为战场上的活靶子。 所以他在发话的同时,几乎是立刻唤人提盾掩护他,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向军队后方潜逃而去。 更准确的说,是向那个通往外面的山洞而去。 数万人当前,云惊月就是神仙也能被活活耗死。只要自己今日不死,来日依旧能带着军队踏平叙州,来一个长驱直入。 而云惊月若是死在这里,对他而言也将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然而无论他脑补再多,世事的发展也是有规律可寻的。更不要说,这本来就是一场戏,一场乔乐安排好的大戏。 当主角与配角齐齐登场,当一场戏已演到高潮,随时可能推向高峰的时候,需要出现什么呢? 自然是早就准备好的暖场气氛组啊! 这不,在云景宣后退的同时,一众侍卫乔装打扮的犯人立刻冲上了高台。 他们有的大喊太子千千岁,有的惊叫太子殿下神仙降世,普度众生,还有的甚至拿洋葱熏眼睛,在云惊月面前哭得泣不成声,连连打滚。 总之,节目效果瞬间拉满,他们将即将死里逃生,被天降之人救下的感动演的极其夸张。 别说了,演技是真的烂,但这演技再烂,也架不住在他们这群气氛组之外,还有一半儿真正的苦主啊。 看着气氛组哭泣的瞬间,苦主们的情绪立马上来了。 于是乎,场面瞬间演变成了气氛组与众苦主彼此拥抱,哭天抢地。哭了一会儿后,他们又开始义愤填膺,怒骂宣王,宣泄自己心中或真实或虚假的不满…… 本来,乔乐还怕这波气氛带不起来的,可谁知道方雄居然那么顶,冲上去便跟云景宣对线了一波。 虽然方雄遭到了事实的毒打,与云景宣无情的嘲讽,但架不住这招给云景宣拉满了仇恨值,并带起了一众苦主心头的痛苦啊。 不止是他们,下面其他杂役也感同身受,为自己或被陷害,或被累及,或被胁迫的遭遇而痛苦万分。 他们难受,那些士兵就好受了么? 他们每天小心翼翼,对上方唯唯诺诺,接受着无数无理的要求。那种被欺压的痛,为国献身却得不到公平待遇的伤,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明白。 因此一时间,宣王的指令竟无人理会。 而与之相反的是,那有些苦主哭的实在是太投入了,居然伸手把云惊月的双腿给抱住了,仿佛是怕他自己跑了,不带他们似的。 对此,云惊月满头黑线。 到是乔乐与沐鸢退得快,默默地站在了云惊月身后。 你们要抱抱他,可别抱我们哦。 而后,这些苦主竟高喊着要云惊月为他们伸冤,替他们做主。继苦主与气氛组之后,杂役们也站了出来…… 再然后,自然是那些被杀将军的旧部,以及对云景宣等高层不满的士兵们。 更让乔乐想不到的是,燕离也是个有力量的人。 因为在他振臂高呼的同时,居然还有几百人的队伍响应,将他团团包围。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么!” 终于,那些跟随云景宣的将军们反映过来了,他们是云景宣的人,自然得帮自家主子。若是太子在这儿翻盘,他们也将是天杀的罪人啊…… 显然,就算这场大戏引起了暴动,依旧有大部分士兵坚守着军令。 他们一开始是懵逼的,但现在他们不懵了。他们就是听从指令的机器,上面这么说,他们就这么做。 一把把弓箭被举起,一架架弩箭被拿出,只要在给他们几次呼吸的时间,漫天箭雨便会袭向刑台,将台上的一切彻底洞穿。 然而,这样的情况乔乐早就考虑过了。 虽然里的人会随着剧情降智,从而达到某种剧情需要的平衡。可里的人会,她不会啊! 乔乐:“云惊月,别愣着,快扇死那些领兵的!” 目光锁定着那一众有威信的将军,乔乐表示你们就给刑台前面坐着,一个都别想跑。 只要把你们杀了,那军队不就散了吗? 是,按照常理而言,这么远的距离无法实现精准打击,即便是射箭也不一定行。但是,你架不住我们这边有bug级选手啊! 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三个! 云惊月:“你等为臣不忠,助纣为虐。今日,本宫便要替天行道,将你等一一拔除,以儆效尤!” 折扇一收一放,又一阵清风过境。 霎时间,三道攻击几乎是同时爆发,将那二十几位将军当场送走。 中央的十来位被二大爷一剑收割,左边试图逃跑的几位死在了沐鸢的针下,而最后两个往右的则忽然暴毙,两眼一翻。 太快了。 这般妖孽的速度,连后方抬箭的士兵们都赶不上。 死了…… 将军都死了? 这一刻,他们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看着台上折扇轻摇,周身都写着优雅从容的云惊月,他们沉默了。这还是太子吗?这特么真的不是一个妖怪么? 可以说,这样精准迅速的打击,几乎能让大部分人失去与之为敌的信心。 射他? 将军们都死了,我们还需要射他么? 万一殿下没死呢? 我们这些动手的人会这么样? 会万劫不复的吧? 是啊,殿下只伤害了反抗他的人啊。他救下了那些无辜的犯人,他为犯人们讨回公道,他如此的强大…… “诸位,只要你们不动手,殿下是不会伤害你们的!看到我了么,我便是最好的证明!” “诸位,听我一句,天云是一体,中原也是一体的,我们真正的敌人在云关之外,在北蛮之地啊!” “你们为何要征战,难道不该是为了保卫国家保卫百姓么?你们难道也要助纣为虐,用自己的性命去铺陈别人的罪恶之路么?”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啊!” …… 拨开人群,燕离振臂高呼。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是按照乔乐的要求在此刻念出的。 可无论台词是不是提前备好的,这都代表着燕离的真实想法,是每一个顾全大局的人,心中不变的信念。 为何要征战? 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保护自己身后那一个个需要保护的人。 只有他们才值得你拼搏,值得你去付出你的生命。而不是被有心人利用,去做无谓的牺牲,去满足别人那丑恶的幻想。 皇位谁都想要。 可登上皇位的人是你么? 是宣王,一个为臣不忠,为子不孝,为人不义的人。他残忍、暴虐、无情、疯狂,跟着这样的人,你有未来么? 回答在无数将士的心中同时响彻:没有! 一个连跟随自己多年的将军们都能痛下杀手,只因为对方反对自己称帝的人,你信他么? 不信! 一时间,反对宣王的声音排山倒海,犹如惊涛瀚浪。 弓箭被再次收起,弩箭被再次安放,刑台的危机在刹那间解除,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 云惊月惊了。 作为这场戏的主角,他身在聚光灯下,在所有视线的交汇处,但同时,他也是所有懵逼选手中的一员。 只不过他的感受太真切了。 他知道乔乐的计划,同样在助乔乐推动剧情,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场花里花哨的戏,会有如此惊人的效果。 他们只杀了近百人,却策反了几万人。 这是一个连锁反应,从气氛组到苦主,再到杂役士兵,再到那些中立派…… 一步一步,条理清晰。 他们有的是为了活命,有的是为了未来,还有的是墙头草,还有的则不得不倒戈…… 但无论他们的想法如何,最后的答案竟都惊人的一致,那就是跟着宣王不如跟着太子。 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乔乐,你才是那个真正的神仙吧…… 回眸,云惊月静静地望着乔乐,望着那个在云雾缭绕间,拿着花灯微笑的少女。 她清雅灵动,钟灵毓秀,明明很奇怪,却又如同一个宝藏般,给人一个又一个大大的,做梦也预料不到的惊喜。 她是上天送来的礼物,只不过这个礼物的主人,却不是他云惊月而已。 再见乔乐,他已经后悔过无数次,明明知道后悔没有用,但还是好后悔。而后悔的背后,是对君晏的羡慕,甚至是嫉妒。 那种情绪排山倒海,无从宣泄,将他变成了一个柠檬,酸的不行那种柠檬。 云惊月:“乔乐。” 乔乐:“啊?” 云惊月:“你为何不是天云的郡主?” 乔乐:“这你得问我爹。” 云惊月:“……” 望着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云惊月无奈的笑了。 乔乐,你可真是…… 909 我非酋不配行了吧 盯着回望自己的云惊月,乔乐一脸懵逼。这人有病吧?咱都在好好干架,你却在问这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怎么? 是没让你自己打架,所以你飘了? 乔乐不知道云惊月飘没飘,她只知道那苟在暗处的二大爷直接一道劲风,标标准准的抽在了云惊月的背上。 这不,对方直接一个踉跄。 也不知是为了保持自己的英俊潇洒,还是为了躲避还可能出现的攻击,他居然振臂高呼带着一群侍卫追人出去。 追谁?自然是那整个人都快傻了的宣王啊。 宣王,一个实惨的代名词。 这都还没开打呢,他居然稀里糊涂的就输了。没错,此刻正带着少部分亲信逃窜,想要从洞穴处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的宣王表示,他就没遇见过这么玄乎的事情。 这,这简直不讲道理的…… 不过好在那些不攻击云惊月的士兵,此刻也没有转头攻击他。他们仿佛边缘划水的工具人般,静静地站在原地。 怎么说呢?大有你们先打,谁赢了我们就效忠谁的意味。 虽然宣王此刻气到不能呼吸,但他不得不说,这至少比全员倒戈,反过来抓他要好。 跑,赶紧跑! 只要跑出此地,他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因为他今日并未带来全部人手,真正带的只是其中一半儿而已。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该把亲兵营派出去,不然云惊月这个杂碎必死无疑。 云惊月:“云景宣,你大势已去,还不束手就擒!” 云景宣:“我束你大爷!” 云惊月:“……” 这一刻,握着扇子从天而降的云惊月险些绷不住自己的脸。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但他这哥哥的品味的确…… 于是乎,场面变成了一群人在前面跑,一众人在后面追,泾渭分明,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一幕,看的乔乐与沐鸢直翻白眼儿。 因为云惊月果然是个废物,实锤了! 对于两人的嫌弃,云惊月本人也很无奈啊。他武力值本就比宣王低,宣王身边的人也不比他差,他要靠自己抓到对方的确有难度啊! 君莫邪:“嘶,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还是个有胆识的人啊?” 乔乐:“???” 沐鸢:“???” 不是,您从哪儿瞧出来的?从他刚才那打不过要搬救兵,以及现在这竭尽全力依旧追不上人的“完美”表现中吗? 看着忽然出现在她们身后的二大爷,两大美人同时无语。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二大爷给出的答案居然是: “收起你们那眼神。你们听老夫说啊,这小子武艺奇差,根骨不行,脑子也不太好使,但是,他胆子大啊!丫头,你自己想想你家小崽子是什么人?这小子居然想挖他的墙角诶!”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真的不怕死!老夫佩服他!伟人啊!” 乔乐:“……” 沐鸢:“……” 怎么说呢,话虽然没错,可您这角度未免也太刁钻了一点吧? 您确定您不是来搞笑的? 不管他们觉得是不是,反正君莫邪觉得不是。 君莫邪:“罢了,赶紧结束这个烂摊子吧。就凭这小子有如此勇气,这人老夫替他逮了!” 说罢,某剑仙已一个飞身,加入那场毫无悬念的战局。 在挂逼老头的加持之下,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宣王逃出洞穴的梦想便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此刻,他已被一众侍卫五花大绑,头上还顶着两个青紫大包,透露着他的不屈与倔强。他总觉得哪儿有问题,但他却说不上来。 终于,他被云惊月一扇子直接带走,当场昏迷。 沐鸢:“怎么?太子殿下竟如此心善,还要留你这兄长一命吗?” 挥手斩杀掉一部分暗桩,沐鸢略显好奇的问道。 前世的经历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有机会不赶紧杀了,还留着过年么? 云惊月:“杀是肯定要杀的,不过却不是现在。毕竟兄长之罪还需父皇亲审,我若是代劳,便僭越了。” 乔乐:“你就不怕你那父皇过于英明,又来个姑息养奸吗?” 双手抱胸,乔乐之言张口就来。 没办法,别人怕天云皇帝,她却不怕。毕竟又不是管她的人,对她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瞧着乔乐那随意的目光,云惊月轻轻的笑了笑。 显然,他是有准备的。 云惊月:“乔乐,如果可以,我还有一事想求你。更准确的说,是希望得到沐小姐的帮助。” 沐鸢:“何事?” 见乔乐向自己使眼色,沐鸢终于是不情不愿的搭了话。 要不是看在乔乐的面子上…… 云惊月:“听闻沐小姐医术高绝,能活死人肉白骨。既然如此,您的毒术应该也是一绝吧?” 手中折扇轻摇,云惊月衣衫华贵,面容潇洒。 这一刻,一向骚包至极的他终于沉了笑,眼底掠过一抹冰冷之色。 同样的事,他自然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带兵征战他不行,可论朝堂谋略,他还是有些底子的。 将宣王带回并非他仁慈,而是因为他需要宣王活着,因为只有宣王活着,他那多疑的父皇才会感觉到被尊重,那些朝臣才会歌颂他仁义,敬重他孝顺。 反之,若他直接将宣王抹杀,虽能永绝后患,却极可能失去父皇的信任,以及一众朝臣歌颂他的机会。 毕竟此事之后,他的声望恐怕就真会超过父皇了。 有些事必须早做打算,万不可以意气用事。 沐鸢:“那你希望他活多久?还是说,你希望他换一种方式活着?” 红唇微勾,沐鸢眼底一片了然。 因为这种事,她前世也为乔轩做过很多次。回望过去,她不觉得自己对,也不觉得自己错。毕竟,那都无所谓了。 云惊月:“半年吧。” 沉思良久之后,云惊月看了昏迷的宣王一眼,给出了一个还算中肯的答案。 宣王必须死,不止是因为他云惊月,更因为这场叛乱祸及的百姓,以及那些为此付出生命的无辜士兵。 如果牺牲一个人能让国家安定,大概所有人都会如此选择吧。 最终,沐鸢抽出了银针,缓步走向了昏迷的宣王。 她并不是在帮云惊月,她只是觉得宣王该死而已。 华灯再度被点亮,整个粮仓一片辉煌。这种辉煌并非源于灯火,而源于每个如释重负的人。 对云惊月而言,天云的危机解除了,他的危机也解除了。 眼下他已传令属下前往叙州城外,寻找那支被宣王遗留在外的军队。 只要那支军队束手,这场叛乱就真的结束了。 而对乔乐而言,她也松了一口气。 她圆满的完成了任务,收获了气运,帮助了君晏,更对得起在一旁守着烤全羊乐呵呵的二大爷。 当然,他们只是所有如释重负之人中的一小部分,在更多士兵的眼中,不用打仗便已是最好的礼物了…… 至于燕离,他眼中的释然已说明了一切。 他无愧老师,亦无愧少主。 再次站在刑台之上,云惊月的战后宣言由此开始。其中内容无非是安抚与承诺,以及一些推心置腹的言语。 乔乐等人没有细听,而是寻了一处火塘坐下,开始觅食。 期间他们望见了从台上走下的方雄,以及这几日与他们一起搬砖,时常谈笑的众人。 方雄等人没有过来,只是远远的对他们露出了微笑。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注定是有差距的,就像他们与眼前的众人。 有那么几日的缘分,也就够了。 但方雄万万没想,回到后方的他竟收到了一瓶药丸,以及一包药膏。听说这些东西来自太子一行人中,那位医术高绝的少女。 送药的人说,药丸是治疗内伤的,而药膏则需按时敷在断腿处,修复他体内的旧伤。 那一刻,连声道谢的方雄眼底一片通红。 没有人对他说不用谢,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心中的感激。 火塘前,乔乐收到了回讯,雪白小脸儿上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欢愉。 沐鸢:“明明是你自作主张,为何要用我的名义?” 目光疑惑的盯着乔乐,沐鸢觉得对方是多此一举。毕竟她沐鸢阴险毒辣,可不是什么烂好人。 乔乐:“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嘴太毒,姐妹我不得已,必须帮你积德行善呀。来,拿着,可香了。” 将手里的烤鸡腿塞给沐鸢,乔乐笑盈盈的道。 虽然沐鸢前一秒还想锤她,可看到那香喷喷的烤鸡腿,顿时就把火压了下去。 看看她手里烤成黑炭的东西,她忽然觉得乔乐这人讨厌是讨厌,但也不是特别讨厌。 嗯,鸡腿真香! 望着默默恰鸡腿的沐鸢,乔乐笑了。 哪有什么积德行善啊,不过是能帮一点,便帮一点而已。 万一哪天,本非酋因此时来运转了呢? 然后,她就看见她手中竹签上的鸡腿一松,啪嗒一声,掉进了那熊熊燃烧的火坑。 乔乐:“???” 行吧。 我非酋不配行了吧! 一夜之后,云惊月手下的官员在城外寻到了部分边军,并快马加鞭带着被擒的宣王前去。 在兵符与宣王的双重震慑下,这部分边军选择了弃暗投明。 而同样的,那一群犹如毒瘤般的亲兵营也被寻到,并在三天之内被全数围剿。 自此,这场名动四国的叛乱,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终结,成为了无数他国探子眼中的谜题。 不止是别国探子,即便是天云本国之人,对此也一知半解。 他们只知道是太子殿下力挽狂澜,策反了一众边军,并以武力镇压了宣王,来了个反败为胜。 这件事太过传奇,以至于众说纷纭,出现了诸多版本。 而有小部分知情官员则明白,这件事中少不了一位小郡主的身影。只不过这位小郡主为人低调,竟未放出一点风声而已。 叙州城,行宫 云惊月重回行宫大殿,大宴宾客,赏赐一众功臣。酒席之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这场宴会一直到天明才结束,但作为主人,云惊月却早早退席,让手下官员代为招呼宾客。至于他本人,则秘密来到了行宫东院。 院中,少女一袭青裙,亭亭玉立。那双明眸顾盼间,染着清浅而了然的笑意。 其实在桌前还坐着沐鸢与沈灵,只是云惊月的眼中只有乔乐,这个他完全看不懂的女人而已。 因为她居然一点功劳都不要,能推的多干净,就推的多干净。 云惊月:“乔乐,你为何要把所有功劳都给我?” 乔乐:“因为我乐意。” 抬眸,乔乐为云惊月倒上一杯茶,语气不咸不淡的道。 虽然已经料到了乔乐的说法,但云惊月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受人恩惠却毫无表示,而且还是一个自己有好感的人,实在是…… 若是别人,他大可送上金银珠宝,宅院田地,甚至是一些官职…… 可乔乐不同,她似乎什么都不需要。 她有在天昭只手遮天的父兄,有已经成为皇太女,日后会登临帝位的表姐楚沁,更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未来夫君。 二大爷是绝世高手,好姐妹是稀世神医,就连她身旁这位看似低调的沈小姐,竟也是那天武皇商之后…… 没错,他已经秘密查过沈灵的身份了。 毕竟但凡参与这件事的人,他都需要知根知底。乔乐和沐鸢他认识,那位二大爷被乔乐证实是她的亲属,燕离则用信物证明他司马子詹弟子的身份…… 所以云惊月只查了沈灵,却没想到…… 他还记得在他离开天昭之前,总有一个人一本正经的向大家宣传乔乐,在那个人嘴里乔乐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那个人说,只要跟着乔乐好好干,多看《乐学》,多听教诲,你就一定能得大喜,行大运。 原本他云惊月嗤之以鼻,可现在他才知道,他堂堂一国太子的眼界竟还比不上乔乐身边的小跟班,那个靠卖《乐学》发家致富的欧阳晨。 想想,他居然还有那么一点气。 可是吧,这气归气,他此刻其实很想问问乔乐,我现在抱大腿还来得及么?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乔乐却先出了声。 乔乐:“其实我也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活菩萨,你想报答的我话,眼下到有一个不错的机会。”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910 乔乐的房子塌了 皎洁的月光下,青裙少女一手抚着身旁的哈桑,一边对云惊月微笑。不知是不是乔乐的错觉,她觉得这些日子二哈吃了睡睡了吃,整个狼都胖了。 那大脑袋往她大腿上一放,压得她脸上的笑容都不自然了。 儿啊,是不是麻麻把你养的太好了? 盯着自家二哈又看了几眼,乔乐决定再见到君晏的时候,让君晏把二哈拉出去好好拉链拉链。毕竟这太胖了,对身体不好啊。 而在她寻思着替二哈减肥的空当,一旁的沐鸢终于是轻咳一声,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 原来,云惊月已经询问了她好几声,问她那个报答她的机会到底是什么了…… 而她呢? 她竟然完美的无视了人家。 怎么说呢?云惊月觉得此举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因为他发现在乔乐眼中,自己似乎连一头狼都不如…… 这件事就离谱。 当然,如果乔乐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一定会让他自信一点,把“似乎”给去掉。 乔乐:“咳咳,不好意思。也没什么,就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帮灵姐姐一个忙,你帮她便是帮我,我们之间的人情便算是两清了。” 望着沉默的云惊月,乔乐倒也不尴尬。 她没什么需要云惊月的地方,所以就把机会让给需要的人吧。 云惊月:“沈小姐?” 侧眸,云惊月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沈灵身上,不止是他,还有在场的乔乐与沐鸢。 今夜的沈灵显得格外安静,一张精致如玉的脸庞上,竟罕有的染了凝重之色。要知道,这位女侠平时都是乐呵呵的。 虽及不上乔乐的神经质,但也算是个乐观向上的人了。 但不知为何,今日的她竟好似变了个人般,明眸冰凉,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痛。 乔乐:“灵姐姐?” 随着乔乐的一声轻唤,沈灵终是红唇微勾,对她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笑。 沈灵:“郡主有心相助,沈灵也不愿矫情。不过在请求太子殿下办事之前,沈灵还有一些话必须向郡主与沐姑娘坦白。” 侧眸对云惊月施了一礼,沈灵很自然的望向了乔乐与沐鸢。 夜风吹过佳人的鬓角,一缕青丝飘摇间,她终是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她出身天武,是皇商世家沈家的长女。沈家乃是天武的老牌世家,历代经商,家业兴旺。家中产业包括布行、酒楼、当铺、艺馆等等,也算是五花八门,富甲一方。 出身在沈家的她,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来到世上,从小便被荣华富贵包裹。 沈灵:“秉承祖训,我沈家历代积德行善,施粥救民,捐财捐物,不敢有半点骄横之气。然家风如此,依旧敌不过世间险恶。” 一双玉手缓缓握紧,沈灵双眸渐渐发红。 就像乔乐与沐鸢猜测的那般,沈灵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所有的轻松皆是表面,皆是为了掩饰她的一腔愤懑。 只是乔乐二人唯独没想到,沈灵居然来自天武。 嗯,就连云惊月都觉得,自从沈灵提到天武,那原本好像在插科打诨的乔乐二人,竟都同时支棱了起来。 瞧瞧那认真聆听的眼神,跟听他讲话时,简直就是两码事。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居然已受到了两次伤害。 第一是人不如狼,第二次,哇,直接连天武两个字都比不过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乔乐与沐鸢,毕竟她们身在天云,这些事情有云惊月兜着,她们听不听都无所谓。奈何世事难料,沈灵居然提到了她们最想听的东西。 前一秒乔乐觉得去天武遥遥无期,可这一秒,她竟有了一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感…… 乔乐:“灵姐姐,那后来呢?” 一把抓住沈灵的手,乔乐的眼中竟闪耀着布灵布灵的光。这一幕,看得沈灵连情绪都不连贯了。 沈灵;“你,我……” 正当她被乔乐看的语无伦次之时,一道悠闲的声音竟不急不缓的落了进来。 “沈家家风严谨,为人忠厚。尤其是沈财那小子,年轻时可没少给本剑仙捐钱捐物,的确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忠厚有余,胆识却不足,比起楼家那些狐狸,终究是差了些。” 众人一眨眼,那鹤发童颜的二大爷便已端着肉盘子,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这般身法,看得云惊月暗暗咂舌。 望着吃肉的二大爷,沈灵的表情是迷惘的。因为对方口中的好孩子,正是她那为了家业日日操劳,如今已积劳成疾的爷爷。 他老人家名唤沈财,这名儿土是土了点,但也是祖辈们美好的祈愿啊。 至于…… 忽然,沈灵的目光顿了一顿,又看了眼前的二大爷几眼,心中忽然回忆起了一件事。 剑仙,太白剑仙…… 沈灵:“是你!那个坑了我爷爷好些银子的老道士!” 她记起来了,她小时候的确见过这么一个人,一个坑到他爷爷都肉疼的人。 望着沈灵那惊喜的目光,二大爷端盘子的手都是一哆嗦。虽然话是没错,但我好歹是个老人家,我不要面子的吗? 君莫邪:“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来着?” 望着二大爷那威胁的眼神,云惊月悟了。 云惊月:“说到楼家了,如今在天武如日中天,已经跻身四大世家之一的皇商楼家了。” 似乎是怕乔乐与沐鸢听不明白,云惊月还特意赘述了几句。 而一听云惊月提起楼家,沈灵眸中的光又一次熄灭了。 沈灵:“对,楼家,那个借着婚事扶摇直上,一步步吞并我沈家,还害得我沈家家破人亡的楼家。若不是他们,我娘和妹妹们也不会……” 佳人咬牙切齿,神情中的愤恨无比真实。 在她的描述中,沈家乃是老牌皇商,而楼家则是新贵之家。 但与沈家的兢兢业业,数十年一步一个脚印的积累相比,楼家的崛起可就要快多了。 就像二大爷说的,楼家都是狐狸,他们有经商的手段不假,但更多时候,他们靠的都是拉帮结派与阴谋诡计。 沈灵:“想当初,楼家便是借着右相王家的权势,利用各种手段吞并了一些小商家。这些人要么意外惨死,要么忽然入狱,要么倒戈与之合作。总之,你若不屈,必遭横祸。” 乔乐:“楼家如此行事,难道官府就不管管?” 单手托腮,听着这一切的乔乐微微蹙眉。 显然,在法治社会中长大的她,眼里是容不下这种沙子的。用她的话来说,这种欺行霸市的家伙就该蹲大狱。 君莫邪:“不是不管,是压根儿管不过来。” 饮了一杯好酒,君莫邪敲了敲石桌道: “楼家发家乃是三十年前的旧事,当时先帝病重,太子年少,朝中势力错综复杂,世家间更是姻亲不断。在先帝与太子分身乏术的情况下,有右相王家护佑的楼家,是官府敢动的吗?” 这话二大爷说的尤为真实。 旧事重提,他的表情中也透着遗憾,但他知道,即便重回三十年前,先帝与太子也同样无暇顾及当时还不太起眼的楼家。 毕竟弱肉强食的世间法则,经常都是不讲道理的。 点点头,乔乐知道二大爷是特意在给她解释。 先帝应该是君晏的爷爷吧,而太子,就是给她和君晏送一大堆不明药品的公公咯? 君莫邪:“沈家丫头,你们家的事儿老夫有所耳闻。这姻亲之事让楼家麻雀变凤凰,也的确给你们家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可你也看到了,那楼家丫头心大,如今早就不想要那桩婚事了哩。” 笑呵呵的替自己倒上一杯酒,某大爷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乔乐错觉,她竟发现二大爷那眼神,竟有意无意的向她飘了过来。 这一边飘,居然还一边透着些莫名的意味。 怎么? 吃多了撑着了? 沈灵:“她不满意?若是有机会,我宁可自己与殿下定亲。楼家崛起的机会就是与皇家联姻换来的,如今倒好,他们楼家翅膀硬了,竟还想过河拆桥了?” 乔乐:“嘶,居然还有这么损的事儿?” 看着冷笑的沈灵,乔乐倒吸一口凉气。哇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退婚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啧,也不知道是那位幸运鹅。 抚衣坐好,乔乐默默地端起了茶杯,做好了吃瓜的准备。毕竟这身临其境的退婚流,她还是很想看看的。 然后…… 沈灵:“可不是嘛。楼家嫡女楼湘,天武第一才女,武京人眼中的金凤凰。想当初她被当今武帝亲自相中,赐婚太子。一时间,楼家可谓荣宠不断,令人羡……” 乔乐:“等一下,赐婚谁?” 还没等沈灵说完,吃瓜群众乔乐脸上的笑容便成功的卡住了。 不是,你再说一遍?谁? 沈灵:“太子殿下啊,天武那位虽然废了一点,但一直很受武帝宠爱的太子殿下。我听说……” 咔嚓! 这一次,沈灵的话又没说完。 因为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儿,乔乐手里的杯子便裂开了。 那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得她头皮发麻。 沈灵:“郡主,您,您这是……” 乔乐:“没事,我最近内力控制不好。正在努力练习。别管我了,你继续。” 一边对沈灵微笑,乔乐一边放下了手中的碎片。 天武、太子殿下、废物太子殿下…… 好家伙,她乔乐直接好家伙。 这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前一秒欢天喜地,下一秒在线塌房的感觉,简直爽得她头皮发麻。 君晏,你丫挺会玩儿啊! 眼见自家孙媳妇儿的眼神逐渐凶恶,某二大爷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自己这波玩翻车了。 要是这么回去,那小崽子不得把他打赌输掉的债务翻上一倍啊? 不行,护卫都当了,绝对不能在还债的路上前功尽弃。 君莫邪:“咳,沈家丫头,这说话可是一门学问啊!你方才说的事情没错,可你说话只说一半儿,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闻言的沈灵一脸懵逼。 云惊月:“敢问前辈,是哪儿没对啊?” 某骚包自动捧场道。 君莫邪:“这太子殿下与楼家丫头有婚约不假,可这婚约是谁定的?是当今武帝定的。那楼家丫头不愿意,人太子就愿意了?” 沈灵:“他肯定愿意啊。” 君莫邪:“你怎么知道他愿意啊?” 沈灵:“天武人都这么说啊。” 君莫邪:“我……” 这一刻,二大爷忽然觉得自己嘴里的肉都不香了。真的,这么水灵个姑娘,怎么是个铁头娃呢? 你想死,大爷我还没活够呢! 君莫邪:“这儿谁年纪最大?” 云惊月:“当然是您啊。” 君莫邪:“那不就对了?听大爷我的。殿下一心修道,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别说楼家那丫头了,就是来两个楼家丫头,那也不好使。对吧,孙女儿。” 云惊月:“对。” 君莫邪:“???” 抬手就给了下意识接话的云惊月一下,君莫邪气的差点没把刚刚吞进去的肉给吐出来。 干嘛啊?你小子男女不分的吗? 挠了挠后脑勺,云惊月的表情也精彩纷呈。 这,这不是接太快了,没反应过来么…… 而在这两人互动的同时,沐鸢的眼神也飘向了身边的乔乐。 她跟乔乐也算朝夕相处,乔乐平时是什么表情,现在是什么表情,她也同样很清楚。 此刻的乔乐,明显是个不开心的乔乐。 毕竟乔乐心大,开心都写在脸上。而一但她的笑出现了裂纹,她可能就不那么开心了。 而能一瞬间做到这种事的人,她沐鸢只见过一个。 所以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沈灵口中那与楼家嫡女有婚约的废物太子,其实就是君晏本人。 因为她前世的记忆告诉她,君晏必定在天武身居高位。 再结合乔乐此刻的反应,她觉得此事不说板上钉钉,也绝对是八九不离十了。 当然,有一件事是板上钉钉的。那就是婚约之事,乔乐似乎也刚刚知道。 跟她一样,刚刚知道。 一时间,沐鸢胸中竟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让她异常烦躁。因为她真的不希望君晏是第二个乔轩,更不希望乔乐成为第二个自己。 这么好,这么善解人意,这么为别人着想的乔乐…… 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 910 路走窄了 夜风中,乔乐忍不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青裙,目光一阵惊恐。因为本在独自思量的她,突然被一阵冷意冻得生活不能自理。 这种被空调狂吹的感觉,她只在她哥跟君晏身上感受过。 缓缓侧眸,她瞬间找到了这股凉意的来源。除了大女主沐鸢,还有谁能拥有这样的玄幻攻击? 可问题是,她不明白沐鸢为何…… 沐鸢:“乔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乔乐:“???” 耳边响起沐鸢的传音,乔乐听得是亿脸懵逼。不是,当断什么…… 望着沐鸢澄澈的清眸,乔乐卡住的思绪忽然转动起来。因为沐鸢那看透一切的眼神,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当她俩还在北关时,沐鸢每次要跟她谈起某个人,都是这个“我懂了”的表情。 看样子,大女主这次真的懂了。 按照乔乐推测,沐鸢既然是重生者,那她肯定知道一些关于未来的线索。也就是说,她很可能已经猜出来了。 天武太子是君晏,君晏跟这楼家嫡女有婚约,君晏是个负心汉,然后一秒类比渣哥乔轩…… 这个想法乔乐简直一气呵成,连修饰都不用修饰。 显然,这位好姐妹又开始为自己打抱不平了。 虽然她心里是暖融融的,但对于沐鸢的观点,她依旧不怎么赞同。 她很明白沐鸢为何得出这个结论,大概是因为自己跟她一样,都是第一次知道君晏这个狗男人还有婚约吧…… 是,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瞬间的不悦。 她觉得这事儿君晏不该瞒她,所以这笔账她已经写在了记仇的小本本上,回去一定要跟这个狗男人算总账。 但同样的,她跟君晏那么多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心中的信任也是不会动摇的。 其实她作为一个书外人,一个经验丰富的书外人,她完全可以理解君晏为何不提这件事。 首先是君晏本人。 这个人黑心黑肝黑肺,是个标准的法外狂徒,无法无天,肆意张扬。他在乎的东西很少,而乔乐相信自己就占了一大部分。 不然她要走的那天,某些人也不会去坟前偷偷的哭了。 其实沈灵口中的楼家小姐,对君晏而言可能就是一个摆设,甚至连摆设都不如。说不定在他脑子里,压根儿没把对方当人。 所以他觉得提与不提,好像都无所谓。 因为男主的婚约除了跟女主,都不成立的。当然,她这个除外,毕竟眉心火过于牛逼。她在第一层,眉心火在大气层。 再说第二点,那就是退婚流了。 但凡跟主角退婚的人,无论男女,只要你不是另一个主角,那你的下场就一个字——惨。 哎,天凉了,毁灭了。 不得不说,同为女配,乔乐觉得这楼湘肯定没剧本,这不,路都给走窄了。 当然,对此她表示十分赞同。 毕竟她乔乐说过的,君晏是她的。 所以啊,她也就不高兴了两秒,便对眼前的剧情有了新的期待。别说了,好想看看后续啊。 沐鸢:“乔乐……” 瞪着疯狂傻笑的乔乐,沐鸢觉得这人不会是被气傻了吧…… 抽出银针,她刚要扎下去,便别乔乐截住了。 好家伙,还好我眼疾手快! 乔乐:“咳咳,我觉得二爷爷说的对。我也曾听我哥提起,说天武太子清心寡欲,最喜羽化登仙。想必,想必这退婚与否,他也不在乎吧。” 摁住沐鸢想抽她的手,乔乐笑着打圆场道。 她们再这么不对劲下去,云惊月和沈灵都快看出点什么了…… 虽然她不知道君晏为何要隐瞒一切,但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自己也不好多添麻烦不是? 君莫邪:“是啊,还是孙女儿懂你二爷爷我啊。” 点点头,君莫邪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天儿要是聊崩了,小玄子和小崽子不得跟他动刀子啊。 还好这丫头憨,立刻就被我给唬住了。 果然,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平复心情,众人再次将目光集中到了沈灵身上。就连沐鸢也被乔乐暂时安抚,阴着脸听起了后续。 沈灵:“自打楼家与皇家联姻,他们的生意便越做越大。渐渐地,他们已不满足第二皇商的地位,开始对我沈家动手了。” 垂眸,说到此处的沈灵竟浑身颤抖,再也止不住心中之怒。 他们沈家人为人忠厚,一直以经商为业。他们不拉帮,不结派,从未与其他世家沾染,更不会与之同流合污。 可正因如此,他们几十年的底蕴,竟敌不过楼家的以势压人。 楼家先是请王家派人来他们铺子里捣乱,而后又使出了各种讹人的伎俩,来败坏他们沈家的名声。 沈灵:“当初我年幼无知,曾下令仆从将闹事之人打出店铺。这本是他们不对,可后来这群人竟抬着一个死人,出现在了我们铺子面前……” 她明明没有打死人,更没有命人下重手,这分明就是讹诈,可刑部在右相与楼家的示意下,竟来了一场颠倒黑白。 以至于她爷爷不得不拿出大笔银两,来赔偿那群真正的恶人。 自此,他们沈家每况愈下,不得不处处忍让,减少与楼家的摩擦。 他们以为只要怂一点,沈家与楼家便能共存,即便这代人苦一点,未来也总会有翻盘的机会。 君莫邪:“相安无事?沈财那小子就是太天真了,才会觉得野心勃勃的楼家会止步于此。我记得后来,你们又被讹了几次吧?还被施压了几次。与之相比,老夫那都是小钱而已……” 喝酒吃肉,二大爷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惋惜。 他当初也不是没想扶一扶沈家,可他一个练武的老道士,能有什么法子呢? 小玄子说了,弱肉强食在所难免,加之王家与楼家同流合污,另外两大世家也收受了不少好处。 一个沈家,多少有些微不足道了。 毕竟你就算把沈家救回来了,这没个真正硬气的主心骨,没个能比楼家更有手段的话事人,一样是白搭。 授人以鱼,却无法授人以渔,那还不如隔岸观火。 君莫邪承认,小玄子说的的确对。因为怎么救?救不了啊。你救得了一次,还能一直救不成? 除非皇帝没事儿做,天天盯着沈家。 君莫邪:“对了沈家丫头,你家后来的变故又是……” 似乎想起了什么,君莫邪立刻问道。 都说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家就算再被楼家挤兑,几十年的根基还是在的。之前那些损失虽然肉疼,但也不至于伤了元气啊。 而他记得,沈家真正没落下去,没落到如今快要被挤兑出武京的地步,其实是因为另一件事。 沈灵:“您说的,是家父带着两位妹妹外出经商,却再未归来之事吧……” 君莫邪点点头。 在他的记忆中,那沈财只有一个独子,也就是沈灵的父亲。 此人他虽未见过,却也知道那起闹得沸沸扬扬的失踪案。 据说这沈小官人为开拓沈家事业,欲外出经商。本计划三月之内便会回到武京,却一连消失了好些年…… 大家都以为他是死在外面了,可没想到,就在半年前,这人居然活着回来了。 虽是形容憔悴,狼狈不堪,但也将那卧病在床的沈财高兴的合不拢嘴。然而喜忧参半,儿子回来了,两个孩子却丢了。 乔乐:“灵姐姐,难道你要找人就是……” 话到此处,大家都懂了。 原来沈灵跋山涉水,费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寻找她两位妹妹的踪迹。而她之所以在江州停留,就是因为那里是父亲口中两个妹妹失散之地。 当初带上两位小妹出游,本是想让她们见见世面,未来能够在经商之上有一番见解。 可谁知…… 沈灵:“家父锒铛入狱,被囚数年,两位小妹不知所踪,生死难料……可我们那些留在武京的人,就好过了吗?” 顿了顿,沈灵接着道:“娘亲忧思不断,撒手人寰;爷爷也受到打击,卧病在床。而我身为沈家嫡女,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这么些年来,她与爷爷苦苦支撑。 奈何父亲忽然失踪,母亲撒手人寰,爷爷又卧病在床,无法亲自处理事务。 一时间,能帮她的人都倒下了。 论起经商,她已是同辈中的翘楚,可论起长袖善舞,拉帮结派,她根本就不是楼家人的对手,尤其是那个楼湘。 沈灵:“如今楼湘已掌控了楼家大半产业,她是楼氏的凰儿,我则是沈家的灾星,世人都说我比不上她。的确,她是很好,可她跟睿王不清不楚,并借此打压我沈家之事,我真的无法苟同!” 沈灵的话中带着明显的怒意,但她依旧是理智的。 她不抹黑别人,她只就事论事。 乔乐:“原来如此。” 眨了眨眼睛,乔乐觉得这楼湘可真是个人才啊。 不过也对,嘛,勾勾搭搭是常见剧情的啦。 云惊月:“所以沈小姐,你是想托本宫为你寻找两位妹妹,以及这件事当初的真相么?” 手中折扇轻摇,云惊月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因为沈灵的父亲与妹妹都是在天云出的事,这想要追根溯源,自然也得从此处开始。 沈灵:“没错,太子殿下,沈灵求您帮我寻回妹妹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然,如果能查清此事的真相,自是再好不过。” 郡主说过了,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所以她也不打算再跟云惊月客气了。 这是她来到天云的目的,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执念。 沐鸢:“看样子,你是怀疑此事也是楼家动的手吧?” 注视着沈灵,沐鸢一眼就瞧出了对方的心思。 按照沐鸢的推测,沈灵的两位妹妹也许已经不在了。毕竟在沈灵的描述中,她的妹妹们比她小上两三岁。 仔细估摸一下,现在也就是她与乔乐的年龄。 那么她们失踪时,恐怕才十岁出头……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恐怕很难平安无事…… 这不是诅咒,而是事实。 显然,沈灵自己似乎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沈灵:“我沈家家风严谨,个个为人忠厚。我们不会无端臆测他人,所以在没寻见证据之前,我暂且相信楼家的无辜。” 眼中的红晕渐渐收敛,沈灵终于对众人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如果没有遇见乔乐和沐鸢,没有跟着燕离,没有来到这叙州,她或许很难凭借自己之力查出真相。 本来,她打算再坚持一个月便离开天云的,可上天到底是眷顾她的。 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给她送来了眼前的这一众高人。 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乔乐:“既然如此,此事便拜托殿下了。这几日我们都会跟在您的身边,直到这件事彻底查清。还希望,您不要嫌弃才是。” 云惊月:“……” 嫌弃,我敢嫌弃你吗? 我现在连你家二大爷都不敢嫌弃。 说了几句包在自己身上的客套话,云惊月终于识相的转身,往院外走去。 他也是聪明人,他知道这件事他知道这么多就够了。 而随着他的离开,泪滴也终于从沈灵的眼眸中滑落下来。那泪水滚烫而清澈,透着难以言喻的委屈与痛苦。 但有时候哭并不意味着伤心,而意味着释放。 哭过了,人便好了。 然而就在这时,沐鸢却双手抱胸,偏头望向了一片疯狂撸狼的乔乐。 沐鸢:“接下来去哪儿?去天武么?” 她这句话明明是询问,可听在乔乐耳朵里,却是那么的笃定。 不知是不是乔乐的错觉,她觉得沐鸢很可能想去天武瞧瞧,瞧瞧君晏到底是不是下一个渣哥…… 当然,里面应该也有霍小侯爷的关系。 哎,也不知道表哥现在是不是还憨憨的觉得,他的表弟真的是个废物表弟啊。 叹了口气,某非酋终于在沈灵与二大爷期待的目光中,默默掏出了备在荷包里的小纸条。 纸条上赫然写着:“去”、“不去”、“待定”、“随缘”、“老子就要去”…… 总之,乱七八糟,五花八门。 双眸紧闭,乔乐双手合十了片刻,终于是伸出了自己的神之一手。 纸片一抽,展开一看,这一次,乔乐笑了。 因为这纸条上赫然写着五个字——老子就要去! 第911章 天武逸闻 深冬已临,年关将至。武京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间,将所有繁华覆于银装之下。 这样的武京,终归之美的。 不过城市美不美,或许并不在大多数百姓与贵人们的关注点上。毕竟春去冬来,城市永远是这座城市,并没有多少意思。 好在城市无趣,城中的人却有趣的紧儿。 这不,短短的两个月里,武京竟发生了好几件耐人寻味的大事。 而这首当其冲的,便是坊间传言楼家嫡女楼湘为感激睿王扶持,竟做出了以身相许的决定。 众所周知,楼湘夺下沈家酒楼,并改名“湘悦楼”之事,睿王君霖可没少出力。加之两人之前同船游湖,诗词唱和,说他们没点儿私情,恐怕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此事虽是坊间传言,却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只要你往街头巷尾走一走,在某个酒馆中停留停留,就一定能听到各个版本的故事,其主角皆是这对儿才子佳人。 而让人觉得讽刺的是,本与这楼家嫡女有婚约在身的太子殿下,竟成为了这些故事中最大的反派。 他面目狰狞、性格软弱、犹犹豫豫、死皮赖脸…… 总之,他就是才子佳人成双成对道路上,那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他的讨厌无处不在,却毫无自知之明。 “你们说啊,这知难而退就那么难么?我要是那废物,我早就无地自容的递上退婚书了。拖有什么用?拖着他就能吃到天鹅肉了不成?” “哈哈哈,笑话,楼湘啊,那等绝色的可人儿,怎么能嫁给一个榆木脑袋呢?而且啊,这榆木脑袋居然还是个丑八怪……” “你们说他那面具下会是什么?会不会把美人们给吓着啊?” …… 酒馆中,一颗颗耗子屎正在卖力的工作,竭尽全力的抹黑着本就已经黑的不行的废物太子。 但这还不够,至少他们的主子觉得那废物还能再废一点。 要知道,以前那废物可是只会看《道德经》的,而现在那废物变了,走到哪儿竟都还带着另一本书。 一本他们闻所未闻的书。 就因为这废物爱不释手,日日研读。所以他们主子还特地派人前往查看,想要将此书盗出,或是就近销毁。 然而,变故发生了。 说到这儿,便不得不提近来武京发生的第二件大事——废物太子他打人了。 众所周知,废物太子柔弱温和。那掩饰在翩翩白衣下的身板儿,简直比女子还要娇弱。 当然,这娇弱也不是天生的,而是那场大火留下的病根儿,让一众御医束手无策。 正因如此,太子从不打人。 毕竟他无实权不说,还被无数人讨厌。这样的社会地位,只要不想死,应该都会保持低调吧。 别说,这一点废物太子以前做的可好了。 本来大家以为他会继续保持,直到有人想偷他的书。 记得那日阳光正好,太子外出看树,指点“江山”。不知是何人悄然尾随,竟入马车欲盗其书,即刻远遁。 而结果就是…… 人还没进马车,便被太子当场抓获。接下来的事便更加离谱了,因为就为了一本书,某废物竟指挥手下殴打了此人足足一个时辰。 期间此人多次求饶,涕泪横流,可那打人的侍卫不管啊,他不仅打,他还把人下巴都给下了接着打…… 百姓们尚且只能看个热闹,可贵人们却能看看其中的门道。 因为这被打之人他们见过,这是睿王君霖手下的高手,不说武动乾坤,也是千里挑一了。 可就是这么个人,硬是被那个拿着锤子,看起来面黄肌瘦的侍卫打得满地找牙,哭得像个两百多斤的大孩子。 这,这上哪儿说理去? 但人都这样了,事情还没完。别问,问就是那偷书的高手现在还提着木桶,在满大街给太子殿下浇树呢。 看看那绝望的眼神,你都不敢相信这是个叱咤风云的高手。 怎么说呢? 就一本书,你至于么? 群众们觉得不至于,肯定不至于。所以这件事一定是有内因的,而这内因是什么呢? 当然是兄弟相争,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的狗血大戏啊! 这一瞬间,吃瓜群众们悟到了。 这是什么?这是废物太子在示威呢!他一定是忍不住了,想要给自己找回一点场子,妄图打一场翻身仗了!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楼家小姐若是有心,一定会注意到的吧? 一时间,各种流言再次风靡武京,让无数吃瓜群众欲罢不能。 然而只有那锤了某偷书贼一个时辰的龙七明白,什么恩怨情仇?什么狗血大戏?什么意图示威? 狗屁! 除了那本书,都是狗屁! 《乐学》啊!我龙七都不敢碰。谁敢碰,主子怕是脑子都要给他拧下来。 此风波之后,武京又平静了一段日子。 直到一日早朝,武帝竟当着一众文武百官的面儿,宣布了一件震惊朝野,波及整个武京的大事。 “楼氏嫡女楼湘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孤念之与皇二子君霖情投意合,郎才女貌,特将之许配睿王为正妃。日后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 一道圣旨,一场变故,几方势力同时侧目,文武百官面色惊恐。 是,他们早就知道太子与楼湘不可能,太子配不上楼湘,睿王与右相王家、皇商楼家也绝不会让楼湘委曲求全。 这是一件必然会取消的事儿,但取消的过程却会异常艰难。 毕竟婚事乃是武帝亲赐,一旦取消,那不是打武帝自己的脸,以及那位已经没有脸的废物太子的脸吗? 所以包括君霖自己,以及他背后的贵妃、王家、楼家,甚至是楼湘自己,都觉得取消之前会有各种争端与波澜。 而最坏的结果,无疑是武帝强硬表态,让楼湘不得不嫁。 毕竟为了一个女子,楼家与王家还不至于与皇家鱼死网破。 但谁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如此的顺利。 婚约没有解除,只是换人了而已。换成了所有人认可的睿王君霖,那个与楼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人。 这一刻,走出大殿的君霖是恍惚的…… 面对一众大臣的贺喜,面对外公的自豪,面对手下人的恭维,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因为这种感觉让他非常无力,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楼湘是他的了,他似乎成功把废物踩在了脚下,成功收编了楼氏,有了一个大大的,可以让他随意挥霍的钱袋子…… 可父皇为何如此干脆呢? 按常理来讲,君霖会觉得父皇的眼睛终于好了。父皇不瞎了,他终于知道自己才是国之栋梁,才是能真正继承他衣钵的人了。 因为楼湘与他的结合,将是世家阵营最大的喜讯。 都说权钱交易,如今他们有权有钱,似乎连父皇都不那么可怕了。 毕竟天武的国库,可是一直都是仰仗着世家的。至于权利,百年积累的四大世家似乎一点不比皇家差。 太舒服了,太梦幻了,太…… 摇了摇头,本该狂喜的君霖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是武帝的儿子,他了解父皇,他不相信一切会这么简单。可他想了无数种可能,与手下的谋士进行了数次讨论与争辩…… 结果是什么? 是他们根本找不到父皇这么做的理由。 准确的说,是除了故意扶持他以外的理由。 毕竟将楼湘嫁给他,对父皇原本的态度真的没有半点好处。 这一刻,坐在书房中的君霖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而他没想到,这样的真实感很快便被证实了。 因为从那日开始,废物一样的太子再也不上朝了。 这次不是废物不想来,而是父皇下令他不必来了。 当这一消息传遍武京,君霖的心也彻底稳了下来。不止是心思缜密的他,还有那一众谨小慎微的朝臣。 大家都是狐狸,都在观望都在猜。 如今好了,结果都出来了,一些中立已久的野心家也终于开始站队了。 明里暗里的示好将至,各种理由的拜访袭来,整个天武朝堂的格局似乎都在几日之间定格。 大家都觉得,这应该便是一切的新开始了。 因为再过一个月,便是除夕了。 张灯结彩,其乐融融,阖家团圆,万事顺遂…… 大部分朝臣自是如此,除了那被如此局面气的肝儿疼的霍家父子。 是,想把楼湘这个破鞋扔出去的是他们,如今看着楼湘被扔出去后心情郁结的也是他们。 别问,问就是他们不服! 他们觉得这也太轻松太随便了…… 怎么,说给就给?都不要点儿利息的? 武帝还好,都是他的儿子,楼湘嫁给谁都是他的儿媳。可太子呢?这么轻松的放过,他就没有一点意见吗? 为此,霍小侯爷连夜翻墙,采访了某位当事人。 当事人:“哦,这事啊。挺好的,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霍鄞:“???” 看着某表弟云淡风轻的做派,听着他这不仅不生气,还隐隐透着开心的话语,霍鄞人都傻了。 别说了,他觉得他太难了。 累了,不审了,直接死刑吧…… 回到侯府,霍鄞凳子都还没坐热,便被自家母亲逮了个正着。至于这次是跪板凳还是被挨骂一整夜,便是真正的后话了。 以上之人的态度,其实都在一众吃瓜群众的意料之中。 但有一个人,却处在意料之外。 楼湘。 这个在别人眼中终于摆脱了废物,将与拥有武帝之姿的睿王终成眷属,登上皇后宝座的天之娇女…… 她似乎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因为太快了。 她觉得就算睿王是她的良配,这一切也来的太快了。 快到她还未来得及清算自己的利益,未来得及给太子留下好印象,更未来得及从睿王与王家那儿获得更多的好处。 她已经被绑住了…… 万一,这件事还有变故呢? 默默沉下这个心眼,楼湘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的爷爷,也就是如今的楼氏家主。婚约可有,但完婚却必须推迟。 这是她给出的条件,却也是楼氏家主心中的最妥当的安排。 因为楼湘天资聪颖,对楼家的影响可想而知。 晚一点出嫁,能创造的收益也会更多吧。 更何况万事留一步,万一真的有万一呢? 于是乎,武京又轰动了半月有余,才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不过平静之下,却也有五花八门的小道消息接二连三的袭来。 诸如皇家与侯府决裂、某家与某家联姻、某青年才俊一夜成名、那个人家又招到了赘婿什么的…… 这些消息有真有假,却也为人津津乐道。 只不过比起之前的大瓜,还是逊色了不少。 眼看离除夕只剩半月,百姓开始置办年货,商贩们开始漫天要价,就连天武朝堂也开始准备元正休假,期盼那不用上朝的七日之期。 也就在这时,瓜又来了。 而这一次的瓜,居然来自曾经的皇商世家——沈家。 按理说如今的沈家江河日下,处境一日不如一日,这关注他们的人也应该很少才对。 可谁料这次的消息,居然与沈家当年的悬案有关。 继沈官人回家之后,沈家那两个失踪多年的小女儿,竟也被大小姐沈灵寻回,不日便将抵达武京。 对沈家而言,这是天大喜事。而对沈家之外的人而言,这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机遇。 众所周知,沈家的小一辈是没有男丁的。 虽说沈家江河日下,但那等家业,就是放在四国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了。 所以啊,这为了守住家业,他们自然是得招一招上门女婿的。 这以前就沈灵一人,招来招去也就一个名额。 可现在不一样了,沈家有三个女儿了! 一时间,京中青年才俊们欢喜鼓舞,奔走相告。 大家皆是卯足了劲儿,准备在这场赘婿之战中分一杯羹。 毕竟天武民风开放,赘婿非但不可耻,还是一件资源共享的大好事儿。 那么问题来了,要如何给三位沈家小姐留下好印象呢? 这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打听她们何时归京,再在她们回家的路上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给她们留下不可磨灭的好印象啊!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第912章 你这人有毒吧 楼府高阁,夜凉如水。阁楼珠帘垂落,掩映着两道正在对弈的修长身影。 一人眉心殷红,一人绿袍英俊,一瞧便是那睿王君霖与他的未来小舅子,那在楼家小辈中地位仅次于嫡女楼湘之人,楼英。 楼英:“都说朝中大局已定,王爷不久便可登临储君之位。看样子,楼英倒是要提前恭喜您了。” 少年将手中黑子落下,一双眸子不笑反冷。对于眼前的君霖,他似乎有着比以往对太子还要强烈的敌意。 大概是有些人好对付,而有些人却似难缠的毒蛇吧。 君霖:“楼英,按理说你现在也该叫本王一声姐夫,而不是王爷了吧?” 白子杀入棋局,君霖对自己这小舅子也并不满意。 作为一个聪明人,他能看懂楼湘的心思。这个女人在拖延时间,而楼英这枚暴躁的棋子,自然是最适合帮她抵挡一切的。 总之,就是很讨人厌。 而就在两个男人下棋下的剑拔弩张,谁也不屑谁之时,那被属下请到一边汇报事务的楼湘终于回到了阁楼上。 红裙摇曳,肤如凝脂。风吹珠帘之间,竟为少女平添了一抹缥缈的仙气儿。 美人如玉,不过如此。 楼湘:“沈家商队将于后日抵达武京,并携两位失散多年的小姐同归。睿王与英弟觉得,他们此举意欲何为?” 跪坐于棋盘之前,楼湘微笑着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她觉得这两人与其在此针锋相对,还不如替她解决一些小麻烦。 君霖:“沈家受制于楼家多年,近些日子更是被湘儿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如果本王是沈灵,一定想借机为沈家造势,打开新的契机。” 楼英:“契机?布行不行,酒楼凋零,其他营生更是每况愈下。就凭她一个沈灵与两个漂泊多年的野丫头,还真能翻起什么浪来不成?” 似乎是为了针对君霖,楼英说的皆是反话。 事实上,他很清楚如今是楼家针对沈家的关键时期,只要将沈家挤出武京,他们便能吞并沈家的大部分产业,在四大世家中彻底站稳脚跟。 这样的站稳,将是地位直逼王家的站稳。 众所周知,干什么都需要钱。国库需要,四大世家自然也需要。 如今沈家突然搞这一出,大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感。若是真给他们死灰复燃了,姐姐之前那些努力可就白费了。 轻飘飘的瞧了楼英一眼,君霖根本不打算与他争。 争有什么用? 解决问题才是眼下最该做的。 楼湘是他未过门儿的王妃,楼家未来亦是他最好的钱袋子。所以帮助楼家吞并沈家,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互利共赢,何乐而不为? 君霖:“如此一来,我们倒要让沈家这三位小姐吃些苦头,在京城百姓们面前出出丑了。毕竟麻雀们总该明白,她们可不是凤凰。” 红唇勾唇,楼湘眼底亦有笑意晕开。 “如此,湘儿便拜托王爷了。” 君霖:“你我之间,自不必多言。” 待到君霖走后,楼湘终于将眼底的笑意收敛,换上了平日里的高傲。 楼英:“看样子,姐姐对睿王的回答并不满意啊?” 单手托着下巴,楼英的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不过他的态度是无法影响楼湘的,他一直都知道。 楼湘:“继沈万重回沈家之后,沈灵又找到了两个余孽。楼英,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楼英:“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沈家察觉了当初的真相,从而记恨上我们楼家罢了。” 楼湘:“都说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觉得的小事,其实一点都不小。既然我们要捣乱,要让沈家人出丑,那我们何不借睿王之手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呢?” 望着少女暗含冷意的美眸,楼英欣然一笑。 因为他懂了。 次日清晨,走下早朝的霍鄞一脸懵逼。因为他破天荒的收到了一个邀请,来自他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表弟。 从前都是他主动爬墙,而今日却…… 院中亭下,两人坐在小池旁的石桌前,看茶水沸腾,赏鹅毛白雪。本来此景静谧舒适,应令人心旷神怡,可偏偏霍鄞被驱逐惯了,一时间竟还有些不适应。 霍鄞:“表弟,你有什么话就跟表哥直说,别这么神神叨叨的行不?” 眼见某表哥那后怕的表情,带着面具的君晏不置可否。 我丢你出去的时候你骂我,现在我请你来了,你还是要骂我。 要不是看你是我表哥,今日我非把骨灰给你扬了不可。 君晏:“表哥,明日我们去看热闹如何?” 霍鄞:“热闹?” 君晏:“据我所知,父皇宣布后日起休朝七日,百官休憩。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陪我走一趟。” 修长手指将青花杯盖缓缓掀开,君晏饮了一口热茶,眼底是满满的期待。 大约一个半月以前,他得到了一个让他欣喜若狂的消息。自此,他将一切计划全部提前,包括退掉那名不副实的婚约。 之前他便说过,婚约于他而言毫无意义,他之所以久久不动,就是为了延后王家与楼家勾结的速度,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毕竟天云之事一日不解决,他们便一日无法抽出手来面对如今的天武。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天云之事的解决会如此之快。 当然,不只是快,还是一场兵不血刃的奇迹。因为它完美的保住了天云的国力,同时拉高了云惊月在天云的地位。 有了这层关系,司马子詹自是立刻启程前往天云,为云惊月带去了最全面的扶持计划。 为了四国,为了天下,为了所有的中原人民,必要之时他们甚至可以弑君,让云惊月取而代之。 当然,这是最坏的计划。 只要云惊月能掌控住天云朝堂的命脉,其实他那昏君父皇也就可有可无了。 既然天云危局已解,想等之人已然启程,那他与老爹的计划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楼家与王家要勾结,我们便让他们勾结。 所以不止是君霖在宣传他与楼湘的私情,君晏也在帮他们宣传,甚至将这一消息仔仔细细的散播,没有半点遗漏。 终于,楼湘与君霖之事彻底爆发,成功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同。 既然所有人都希望他们在一起,那父皇自然要成人之美啊。 毕竟,他们可配了。 他们配,王家与楼家也很配。 一个权倾朝野,一个富甲天下。 他们彼此依附,彼此成就,更与崔谢两家往来密切,与君霖互为表里。一个个收拾可能会简单一点,但实在是太容易打草惊蛇了。 还不如把大家直接集中在一起,来一次天武朝堂的大清洗,一次清洗个干净。 所以,楼湘赐婚君霖是一早便安排好的,或者说是卡着某一个时间点,被完美的搬上了戏台。 君霖等人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以为的大局已定,其实是以武帝为代表的皇室,对一众老牌士族真正的宣战。 棋局已开,这第一步便是请君入瓮。 霍鄞:“休朝不假,可你不是极少出门么?怎么?忽然想出去看热闹了?倒也是,你这府里确实无聊。不过你为何要叫我?表哥我说要跟你去了么?” 亭中,霍鄞一边为自己倒茶,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他的语气很纠结,既有觉得表弟终于肯跟自己出门的欣喜,也有一丝变扭的骄傲。 毕竟你一说我便答应,我这做表哥的多没面子啊? 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下一秒他将会更没面子。 君晏:“叫表哥自然是因为表哥在京中颇有声望,能帮我挡住不少的烂番薯臭鸡蛋啊。大过年,我也不想被砸不是?” 霍鄞:“所以你不想被砸,你就让我去被砸?” 音量瞬间提高,霍鄞险些没将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 不是,你也知道你不受待见啊?不受待见你丫的就不要出去啊! 这大过年的,百姓游街采买的可不少。这真要砸起你来,就是你表哥我有三头六臂也护不住你吧…… 人多眼杂懂不懂? 群情激奋明不明白? 显然,他的废物表弟不明白。或者说,是不想明白。 君晏:“我要去。” 霍鄞:“……” 君晏:“你也得去。” 霍鄞:“???” 君晏:“不去你后悔一辈子。” 霍鄞:“!!!” 你这人有毒吧! 最终,在完全不知道表弟为何要去看热闹,为何他也得去,为何他不去还会后悔一辈子的情况下,霍鄞点了点头。 罢了,不就是看热闹嘛。表哥我多带点儿府兵把你围上,我就不相信还有人砸得到你。 不过他记得明日是沈家三位小姐归京的日子吧? 难道? 这一瞬间,霍鄞茅塞顿开。 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表弟退亲后如此高兴,难道是因为他的意中人不是楼湘,而是那沈家大小姐沈灵? 所以表弟非要出去看热闹,还要带上他这当表哥讲求排场? 霍鄞又仔细的想了想,以前的表弟有婚约在身,所以无发表达对沈家大小姐的情谊。可如今婚约已解,更是卡着这支队伍回京的时间…… 懂了! 原来表弟说他这当表哥必须去,不去后悔一辈子的原因是因为要他做他的见证人啊! 原来我在不知不觉间,已是表弟心中如此重要的人物了么? 霍鄞:“表弟啊,这些年来,不枉表哥我对你如此看重。想不到,想不到你居然……” 待到傍晚,用过晚饭的霍鄞抹了一把脸,眉梢眼角皆是动容之色。 认真的拍了拍君晏的肩膀,他终是笑着扬长而去。 虽然君晏至今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但他相信这个傻子明日一定会高兴的。就像此刻满心激动,恨不得斗转星移的自己一般。 次日清晨,覆盖武京多日的鹅毛大雪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阳光,以及各方势力期待的目光。 他们中有爱看热闹的平民百姓,也有想做赘婿的青年才俊,更有一些躲藏在众人之中,准备伺机而动的野心家。 贵人的圈子就是如此,发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动别人手中的馅儿饼。所以暗中观察,也是他们的基本素养之一。 这不,沈家商队入城必经之路上的所有茶楼酒馆,提前两日便已被贵人们给包干了。 因为只要嗅觉稍微灵敏,脑子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一路上肯定是要出事的。 楼氏不会袖手旁观,王家自然也不打算让其好过。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是一场难得的大戏。 街道是戏台,而街道两旁的茶楼酒馆正是台下最好的雅座。 “王爷,沈家商队已经入城了。不过……” 一处雅致的酒楼之上,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落入房间,对屋内的两人悄然拱手道。 这两人乃是一男一女,男子自是如今风头正劲,在京中呼风唤雨的睿王君霖。至于他对面的美貌女子,自是被他邀请出来观礼的楼湘。 不得不说,他们今日竟都默契的着了一身红衣,一个英俊潇洒,一个美貌高贵。这乍看之下,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至少见过之人,眸中无不露出赞赏之色。 在某一瞬间,就连楼湘也觉得武京中除了君霖,再无人能与她相配。也许命运就是注定好的,她也无需再为失去与太子的婚约而遗憾了。 罢了,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 君霖:“不过什么?” 就在楼湘思索之际,那前来禀报君霖的暗卫开口了。 “回王爷话,我们不止发现了沈家商队,还,还发现了太子殿下与霍小侯爷……” 闻言,君霖与楼湘的表情几乎是同时古怪起来。 君晏和霍鄞? 要知道,虽然这两人的名字常被一起提及,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同时出现。他们不是在当街叫板,而是在一同出游。 这…… 君霖:“他们此刻在何处?” 心中升腾起一丝异样,君霖说不出哪儿不对,但他就是觉得不对。不止是他,楼湘的想法也同样如此。 本来,他们以为自己将会在暗卫口中得到答案。直到他们一抬头,便看见了坐在对面茶楼之上的霍鄞。 以及霍鄞看见他们时,那双宛如会喷火的眼睛。 淦!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居然撞见了狗男女!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第913章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大约两炷香以前,霍鄞带着二十名侍卫,跟随自家废物表弟站在了某茶楼之前。 这茶楼环境雅致,地段极好,乃是此番凑热闹看好戏的绝佳去处。为此,霍鄞立刻算了算自己一个月的俸禄。 嗯,他包不起。 然鹅,他眼前这个连院子都修不起,只能靠那个叫龙七的侍卫自己敲敲打打,熬更赶夜的穷逼表弟…… 不会吧不会吧,表弟他包得起? 霍鄞表示不相信。 于是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表弟想坑他,准备先把他骗进去,然后让他着做表哥的来出这个钱。 要知道,他们冠军侯府向来勤俭节约,从不拉帮结派。 家中除了母亲大人富得流油以外,另外两个人可穷了。 什么?你说我爹不是个侯爷么? 别提了,这货比我这做儿子的还要穷…… 谁让他总是心系边关,情系百姓,有事没事儿就往外垫银子呢? 所以啊,让他霍鄞去这酒楼里坐坐没问题,喝喝茶吃吃点心也没问题。 甚至要他包个包厢请请客,多点点儿东西整点儿丝竹雅乐那都没问题。 但包下整个店…… 对不起,他霍鄞不配。 所以他当机立断,拉着表弟便要换地方。 结果他没拉动表弟,反而被表弟身边的龙七,那个不知道吃啥长大的家伙给拖进了茶楼。 不是,你特么吃啥了啊?看着面黄肌瘦的,咋力气这么大呢? 当然,力气大不大事小,给钱才事大。那一刻他根本来不及训斥龙七,只来得及询问掌柜的的一句。 然而他还未开口,掌柜的便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 那一刻他才知道,表弟真的包下了茶楼。 而且是在几日前便提前订好,付了所有的银子。 至于银子的来源,表弟没有解释,他也没有问,因为他默认这是武帝舅舅给的。 行吧,就当是舅舅请客吧。 于是乎,他心安理得的坐下了。 可这茶点还未塞进嘴里,他便瞧见了对面酒楼之上,那一对让他倒足了胃口的狗男女。 君霖与楼湘,他霍鄞最最讨厌的两个人没有之一。 “想不到表弟你还有这等雅兴,今日竟带着无用之人出来品茶了。不错,包下这凌云阁倒是下血本了。” 正在霍鄞双眼喷火之际,对面的君霖已站在栏杆前,隔空对他说道。 大家都是高手,即便中间隔着宽敞的街道,传音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不仅能传音,还能传出让对面人都听见的效果。 就比如他此言明明是对霍鄞说的,在场的其他人却都听得见。 包括此刻被他这个胜利者凝望,却端着茶盏木讷无言的君晏。他的七弟,那个被所有武京之人笑话的废物太子。 霍鄞从年龄上看是君晏的表哥,却是他君霖的表弟。 而他话中只提霍鄞不提君晏,自然也是有羞辱之意的。 这是双重羞辱。 一来,他知道霍鄞包下茶楼必会肉疼,因为那可是他和楼湘都未包到的位置。 比起他们此刻所在的酒楼,凌云阁更好,也更得楼湘的欢心。但他前几天遣人来问时,茶楼却已经被人订走。 作为一国王爷,未来最可能登临武帝之位的皇子,他的反应可想而知。 订出去了? 那便让订楼之人退掉,给本王腾出位置来啊。本王愿意出双倍的价格,甚至是三倍。 然而那凌云阁的掌柜却拒绝了他。 从那一刻起他就很想看看,对面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掌柜子有这样的勇气。 原来,是他们啊。 所以他很不爽,说话自然就没那么客气。 至于他只招呼霍鄞不招呼君晏,自然是为了羞辱对方。同时向他身边的楼湘证明,跟着他比跟着那不争气的废物,实在是好太多了。 他想这云泥之别,应该足够明显了吧? 霍鄞:“多谢睿王关心。我与表弟就随便坐坐,倒是你与楼小姐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啊。良配,果真是良配。” 饮了一口茶,霍鄞皮笑肉不笑的道。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说到“良配”二字时还不自觉的呛了口茶,大声说了句“茶味儿太重,他喝不下去”。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某郡主跟他说过这是骂人的话。 专骂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他觉得中! 因为在他说出此话的瞬间,他能察觉到对面的表弟笑了。 就算表弟戴着面具,但眼底的笑意是掩不住的。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对方好像听懂了什么似的。 不过此刻的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此事,因为君霖还未接话,站在她身边的楼湘倒是先开口了。 只不过楼湘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她一直以来只远远瞧过的太子殿下。 楼湘:“想不到第一次见殿下您,竟会是如此光景。小女子楼湘,今日有礼了。” 酒楼之上,少女红裙如花,眉目如画。随着她的欠身施礼,发间步摇也随之摇曳。 进退有度,举止娴雅。那恰到好处的一颦一笑,竟让很想挑刺的霍鄞都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楼湘是个可人儿,大概很多人都会这般认为吧。 不过他霍鄞不会。 他觉得这女人有问题,很有问题。 不说之前她与君霖那名不正言不顺的厮混,就说眼前这一幕,都让霍鄞觉得有些不舒服。 可楼湘没有叫他,他自然也不好开口。 侧眸望向对面的表弟,他的眼中写满了忧心。 表弟这个傻子能应付么,万一…… 君晏:“楼湘,谁啊?” 某人此话传出的瞬间,霍鄞的脑子都卡住了。 不是,你…… 不止是霍鄞,那一瞬间的君霖与楼湘也同时停止了思考。 可很快,某太子又补了一句。 “表哥,对面两人谁啊?你认识么?本宫看着怎么觉得那么讨人厌呢?” 端着茶盏,君晏的话音带着特有的病弱,与一丝说不出的无辜。简直就像当初为了逃命跑向他和龙七,而后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的乔乐。 有一种学习,叫做相互学习。 你学我的狂妄,我学你的懵逼,你拿来压人,我拿来气人。 我们互利共赢,互为表里,收拾别人,娱乐自己。 两个字,完美! 终于,霍鄞笑喷了。 真的笑喷了。 看着君霖与楼湘那同时阴沉下去的脸,他霍鄞简直爽的不行。 真的,对于对面两个拽得要死,自以为自己不得了的人而言,这伤害简直太高了。 他完全可以想象此刻的君霖有多想打人,却根本不能动手的痛苦…… 毕竟他们表弟废物是废物,可这废物是太子啊。 平民百姓可以扔鸡蛋,但你这当哥哥的是绝对不能打他的。 更不用说你们之前那些恩怨了…… 你要是动手,简直等于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所以,君霖那叫一个气啊。 君霖:“呵,看来七弟的脑子还是如此的不好使。湘儿,还好父皇慧眼识人,要不然你我的缘分可就要被一个傻子给毁掉了。” 霍鄞:“你……” 眼见君霖触及伤疤,霍鄞的火当时就上来了。 可他才说了一个字,便见自家表弟对自己摇了摇头。 君晏:“他说什么你听得懂?” 霍鄞:“???” 君晏:“本宫负责听不懂。” 侧眸,君晏瞧也未瞧君霖一眼,就像他刚才也未瞧楼湘一般。 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毫不在意的语气,以及平平淡淡的作为,居然自然的让霍鄞感到震惊。 就是你根本不觉得他在故意羞辱君霖二人,他似乎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你心里明明清楚,这是假的。 这个人…… 这一刻,霍鄞心中竟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他觉得表弟像一个人。 像那个带着他躲过刺杀,闯过北蛮之地,并且在圣山之上解决掉蛮族大将耶律穷奇的人。 那个喊了他好久的表哥,却不是他表弟的乔君。 因为他们同样的漫不经心,同样的对一切毫不在意。 他们…… 就在霍鄞想要追问君晏,对面的君霖想要发作,楼湘也蹙眉沉思之际,下方的街道却忽然喧嚣起来。 有成人们的欢呼声,有孩子们的嬉闹声,还有一道道车马经过街道,那特有的轱辘转动之声…… 一道道身影自街边茶楼酒肆中站起,他们纷纷来到窗边栏前,饶有兴趣的往下看去。 而他们看的自然是今日的重头戏,沈家小姐归京。 楼湘:“先做正事吧。” 侧眸望向君霖,楼湘觉得比起与君晏胡扯,眼下收拾沈家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这将关系着楼家吞并沈家的速度,以及她楼湘日后的话语权。 只有楼家足够强大,未来的她才能稳坐后位,而不是受制于人。 君霖:“好。” 点点头,君霖终于收回了望向君晏的目光,但不变的是那目光中的愤恨与阴沉。 这个该死的废物,总有一日本王要将你踏在脚下,告诉你谁才是真正的天武储君,未来的天武大帝。 君霖:“传令下去,准备动手。” “是!” 随着君霖一声令下,一道影子已消失在了楼阁之上。 同时,那混在下方人群中的打手也目光凌厉,蠢蠢欲动。 只不过君霖并不知道,在他侧眸下令的同时,在下方的街角处也有一个人悄悄候着,与楼湘“眉目传情”。 此人身着布衣,与君霖那群打手一般无二。但不同是,他那张平凡至极的面容之下,居然藏着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 那些打手准备好了,他也准备好了。 终于,欢呼声越来越大,围观者越来越多,那被众人期待着的沈家商队也终于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 几名侍卫骑马开道,两辆雕花马车紧紧跟随。作为商队,队伍中自然少不了运输的货物。 瓷器、丝绸、茶叶、药材,甚至是琴棋书画、笔墨纸砚…… 这些都是别国的样式,在天武百姓看起来难免有些新奇。 但更新奇的不是货物,而是沈家为了讨一个好彩头,沿街挥洒的一把把铜钱。 这是为两位归家的小姐积德行善,也是为了让沈家热闹一次,再一次走入武京百姓们的视野。 显然,这样的效果达到了。 因为百姓们都在街边欢呼,为了彩头笑的不亦乐乎。 下面热闹,那上面看热闹的贵人们自然也热闹。 与关注钱币的百姓们不同,贵人的视线全然在两辆马车之上。 因为他们很想看看让沈家劳师动众,连卧床的沈老爷子都要抬出来接的两位小姐,究竟长成了何种模样。 有的说她们自幼失散,饱经风霜,一定是容貌平平,学识普通。 也有人说她们甚至可能是残花败柳,令人惋惜。 还有人说她们一定也如大小姐般貌美如花,让人见之不忘。 …… 总之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终于,商队越走越近,距离不远处的沈府也仅有百米的距离。 也就是说无论他们的猜想正确与否,答案都快要揭晓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商队离沈家只剩五十米之时,变故发生了。 两支利箭自人群中射出,同时袭来的还有一道道冰冷锐利的飞镖。 它们的目标不是它物,正是那居于队伍中央的两辆马车。 同时关照,同时打击,这预谋已久的行动在快准狠的同时,还做到了有组织有纪律。 哗! 变故发生的瞬间,无数百姓惊叫一声,抱着孩子四处逃窜,拉着老人迅速后退。 前一秒还喜气洋洋的街道,瞬间变成了纷乱的战场。 一道道身影掏出匕首,眨眼间便向那两辆马车逼近。 他们不是要杀人,他们只是要将躲在马车里的小娘子拖出来,然后给她们一点教训而已。 比如撕掉她们的衣服,毁掉她们的容颜,又或者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 虽说这对女子而言过于残忍,但主子的意思他们也不能违抗不是?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些人狞笑上前之时,那本该袭向马车的暗器们,竟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弹了回来。 更可怕的是,那些暗器的回归竟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因为当很多人看清这一切时,好些暗器已没入了一众打手的身体。 一滴鲜血从某位打手的脸颊上滑落,为他那双好看的眼眸染上浓浓的惊愕…… 因为他躲开了要害,却依旧被暗器割开了皮肤。 而他不是别人,正是楼英。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第914章 快给麻麻松口 高楼之上,一道道目光震惊的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他们知道会发生什么,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这本该受难的沈家却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下方的百姓慌不择路,因此他们并不知道场内发生了什么,与之相比,贵人们看的可就清楚多了。 就在一道道飞镖袭向马车的瞬间,一股异样的内力波动也自马车中传来。 贵人中的高们手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是两辆马车中有人,在对那群想要偷袭他们的不速之客出手。 这说明什么? 说明想给沈家难堪的人蓄谋已久,却独独没料到沈家早有准备,竟给他们来了一手请君入瓮。 “精彩,精彩啊!” “看样子,今日又有好戏看了呢。” “可不是嘛,咱们天武已好久没有这般龙争虎斗,为我等献上一出好戏了。之前那些曲目,本少爷都看够了。” “也不知究竟是楼家棋高一着,还是沈家更胜一筹了。” …… 此刻,高阁上的议论纷纷与兴味盎然,与下方百姓的逃窜与尖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士族子弟的悠闲惬意,自然是寒门之人所无法想象的。 就像他们看待这些争斗的态度一般,麻木不仁。 随着飞镖没入几名打手的身体,酒楼上的君霖也皱起了眉头。 眉心那点殷红刺目异常,让他整个人都多了一丝威严之态。 好啊,你们居然还敢反抗? 一抹冷笑攀上他的嘴角,他本想着车中是三名女子,他也没必要做的太绝。可他这人吧,最讨厌别人反抗他了。 你要是乖乖顺从,本王自会给你好脸色。可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就别怪本王对你们不客气了。 君霖:“不听话的蝼蚁该是什么下场,不用本王告诉你们吧?” 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君霖声音冷淡的对身后的侍卫说道。 “属下明白。” 随着一声回应传来,新一轮的脚步声又一次在下方的街道上响起。 但不知为何,君霖却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楼湘面色微沉,神情中染着一丝说不出的凝重。 君霖:“湘儿,你是哪儿不舒服么?” 楼湘:“没,没有,多谢王爷关心。” 摇了摇头,红衣少女对君霖微微一笑,眼若秋水。 可又有谁知道她在瞧见楼英受伤的瞬间,心底是何等的震撼。 因为对方的武艺,她是最清楚的…… 好在楼英只是被飞镖擦伤了脸,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势。 浅浅的安慰了自己一句,楼湘也再次将目光投向街道,等待起一切的后续。 沈家激怒了君霖,对她而言可是一件大好事。 霍鄞:“表弟,你说是谁要对付沈家?” 趴到栏杆前,霍鄞也顾不得问君晏是不是乔君了。毕竟眼下发生的事情,似乎更值得他的关注。 君晏:“你觉得是谁,那就是谁呗。” 走到霍鄞身边,君晏凤眸深潋,不见一丝暗色。他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马车,回答的那叫一个敷衍。 霍鄞:“君霖和楼湘?” 君晏:“知道你还问?” 霍鄞:“我……” 瞪着君晏,霍鄞一时间竟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 于是他沉默了半晌,终于是鬼使神差的道了一句: “表弟,你变了。” 君晏:“……” 这一刻,君晏根本就不想理身边这个二傻子表哥。 是啊,我变了,你可真是好聪明啊,居然现在才看出来呢。 而就在君晏压抑着心中的无语,霍鄞对此表示强烈好奇之际,下方的街道竟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眨眼之间,二三十名打手从街边小巷中窜出。他们面戴黑巾,手提武器,正以最快的速度向两辆马车袭杀而去。 至于那些挡在他们面前的无用侍卫,早便被先锋队给打趴下了。 沈家虽是巨富,可家中却真没什么像样儿的高手。 加之众人都瞧得出,这一批出手的人显然比上一批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是动真格儿的了。 而就在他们一步步逼近马车,想要挥动自己手中的屠刀时,一道空灵中透着凉意的女声终于自第一辆马车中响起。 “诸位,我沈家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又何必坏我两位妹妹归期,一定要在这长街之上苦苦相逼呢?” 随着这道女声传开,一只玉手也轻轻地撩起了前车的布幔。 一袭鹅黄衣裙随风而动,此女黑发纤腰,容颜秀美异常。只见她站在马车之前,单手握剑,英姿飒爽。 她不是别人,正是沈家大小姐沈灵。 一道道目光落下,有惊叹,有欣赏,有垂涎,也有浓浓的惋惜。 这是什么时候? 人家极可能要你命的时候。 你说啊,你这个时候出来不是送死么?这么个可人儿,你但凡躲在车里多拖些时间,这一劫说不得便躲过去了。 显然,在大部分吃瓜群众看来,沈灵躲着可比硬钢要有用。 而且就算是躲着,想要逢凶化吉估计也得靠运气。 运气若是不好,一切都得白搭…… 然而就在他们这般感慨之际,沈灵却忽然抬头扫视一众打手,目光微冷道: “再给你等最后一次机会,退可保命,进则入无间地狱。诸位,请选吧。” 哗! 闻言,众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们真不知沈灵是真的有底气呢?还是离京久了,居然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了。 对此,很多人自然选择了后者。 而与他们不同的是,霍鄞倒是对沈灵投去了欣赏的目光。 因为他觉得不管沈家能否躲过此劫,沈灵的骨气都已经战胜了在场无数人。 看看吧,适当的时候他还是可以帮上一把的…… 瞥了一眼霍鄞,君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天下苍生,他表哥最爱天下苍生,最见不得仗势欺人。 哎,虽然傻,但好歹还傻得情有可原啊。 君霖:“杀了她。” 而就在君晏吐槽霍鄞之时,他却听到了君霖传给属下的指令。 与此同时,那群停住的打手仿佛同时按下了开启键一般,对立在马车前的沈灵招呼了上去。 刀光剑影,飞镖凌厉。 这一刻,楼上好些女子都闭上了眼睛。因为她们觉得不出几秒,沈灵便会被砍成肉泥。 沈灵:“何苦呢……” 双眸微闭,沈灵无奈一笑。 她不闪不躲,就那么安静的站在原地。即便在她的不远处,已经有一支锐利的箭矢破风而来,随时可能将她本人洞穿。 这等气度,竟让高阁之上的楼湘都眸色一暗。 楼家与沈家争斗多年,她身为楼家嫡女,自然十分关注沈灵。这是她的对手,所以她对其的调查自是仔细的不能再仔细。 沈灵性子倔,宁折不弯,头脑简单,这样的沈灵绝对没有此刻的勇气,来面对那一众奔向她的杀招。 沈灵,你的依仗究竟是什么? 这个疑问刚在楼湘心中响起,答案便呼之欲出。 因为就在那支箭矢迎面射向沈灵,即将洞穿她的胸口时,一只纤白如玉的小手竟瞬间探出,完美的阻挡了它的势如破竹。 那只手握住了箭矢,并在握住的瞬间微微用力,将其瞬间折断的同时,毫不留恋的丢弃。 这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却不知为何沾染了一丝名为蔑视的情绪。 而比蔑视更可怕的是,她连蔑视都懒得蔑视你。 因为下一秒这只小手已随意一挥,奇迹般的带走了那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打手。 只见得那几人的身体瞬间僵住,而后缓缓软倒,死不瞑目。 哗! 哗然之声再次响彻,贵人们纷纷侧目,打手们面色惶恐。因为谁也没想到转折会再次到来,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此刻,他们耳边仿佛同时响起了一句话“何苦呢……” 前一秒,他们还觉得沈灵在给他们讲笑话。可这一秒他们才明白,他们这些不相信沈灵的人,似乎才是真正的笑话。 当然,此刻最该受到关注的不是说话的沈灵,而是那动手的白裙少女。 冬日的阳光倾泻,暖洋洋的照在那道纤细的倩影之上。她眉似远山含黛,肤若天山白雪。那种缥缈中透着清冷的气质,让无数公子为之着迷。 这一刻,即便是站在楼湘身边的君霖,眼中都沾染了一抹惊艳之色。 谁能想到,那个随手便能掰断箭矢,让几名杀手为之殒命的高手,居然会是一位谪仙般的少女。 她是谁? 这是此刻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也是他们正在疯狂讨论的事情。 她是谁呢? 恐怕在场没有人比霍鄞更加的清楚。 因为前一秒还在为表弟变了而苦恼,为要不要帮助沈灵而沉思的霍鄞,此刻正紧紧地抓着栏杆,并将那精雕细琢的木栏杆抠出了十个不可描述的小窟窿…… 俊逸的容颜染上一丝木纳,他就那般紧紧地盯着少女,连眼睛的都不敢眨一下。 即便眼睛都看红了,还是舍不得眨。 他怕他在做梦,怕他是被表弟气晕了头,才会看到如此美好的幻觉。 他至今都记得那日清晨那个卑微的自己,以及那个打破他所有卑微,让他自此魂牵梦萦的人。 他说过会等她,可他却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她。 攥紧双手,霍鄞的内心充满了挣扎与期待,即便眼睛已睁得有些疼,还是舍不得闭上。 直到他一直都在注视的那个人缓缓抬头,眸色清澈的望向了他。 同时落在他面前的,还有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然后君晏便见这个傻子拿起银针,认认真真的扎了他自己好几下。 好疼! 明明很疼,可霍鄞却在笑,在对着下方那面色无奈的少女一个劲儿的傻笑。 垂眸,那站在沈灵身边的沐鸢心跳都快了几分。 她明明只看了某个傻子几眼,却有种面似火烧的错觉。而且,而且他一直这么盯着我看,就不怕穿帮么…… 这般想着沐鸢又哪里知道,人只是太关注一点事或是一个人了,才会觉得这件事很显眼。 因为此刻不止是霍鄞,所有人都在看她,无一例外。 好在她心动归心动,终究没忘记眼下的正事。 沐鸢:“姐姐,你没受伤吧?” 侧眸询问沈灵,沐鸢就像一个妹妹在关切长姐一般,眼中溢满了担忧。 沈灵:“鸢儿放心,姐姐无事。” 摇了摇头,沈灵眼中的姐妹情深也一点不差。 而那一众围观者这才明白,这位动手的白衣少女便是被寻回的两位沈小姐之一。只是不知是二小姐还是三小姐了…… 瞧着这年纪,倒也十分合适。 不过眼下可不是讨论年龄合不合适的时候,因为众人的反应说来话长,实际上只在数息之间而已。 也就是说沈灵与沐鸢刚刚喘了一口气,新的打手们便扑了上来。 不止是扑向她们,还同时扑向了后面那辆马车。因为打手中的高手们已探查过,前面那辆马车里已经没有人了。 而比起前面那辆马车,后面这辆竟显得十分怪异。 怎么说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总觉得这后面这辆马车,似乎比前面那辆也来得膨胀。 就好像是装满了东西,快要装不下了的那种膨胀。 眼下沈灵已经出现,她乃是沈家铁板钉钉的大小姐。那么他们先推测吧,假设那站在她身边的少女是二小姐,那后面这辆车里的,应该就是三小姐了吧? 毕竟这自古长幼有序,前车后车也是有礼数的嘛。 这个想法不止是一众打手的,也同样是守在暗处的楼英的。 他楼英不傻,自然能瞧出沐鸢实力不弱,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既然前面两个不好对付,那就抓最小的那个来威胁她们好了。 实在不行,毁掉一个也是毁嘛。 打定主意,楼英终于混入一众打手之中,缓步走向了第二辆马车。其中有两个手脚快的打手,此刻都已经爬到车门了。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刚要伸手掀开车帘的他们,下一秒便会血溅当场。 嗷呜! 一道银色闪电瞬间自马车中杀出,好似泰山压顶般将两名打手扑倒,而后吭哧便是一口。 鲜血迸溅,四座同惊。 唯有一道女声带着明显错愕,自马车中幽幽传来: “二哈,不准吃!脏死了!快给麻麻松口!”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第915章 震惊观众一万年 一切的发生只在瞬息之间,以至于很多人都被那声狼嚎吓得一个愣颤,至今还未回过神来。不知过了多久,那紧绷的情绪才稍稍得到缓解。 狼…… 那从马车中冲出来的,居然是一头体型硕大的银狼王。 这般身形的巨大狼王,即便是那些喜好狩猎的贵族们看了,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因为自认见多识广的他们,根本就没见过这样的狼。 那身漂亮的银色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犹如最名贵的金属般,透着只有猎手才懂的绝美光泽。 威风凛凛,令人寒毛直竖。 然而,就是这么一只足以称霸狼群,让无数狼王为之臣服的王者,此刻却四腿发软,呆呆地杵在了原地。 只因它身后的马车中,竟有一道清脆若百灵鸟般的女声,幽幽而来。 “二哈,不准吃!脏死了!快给麻麻松口!” 这道女声仿佛是狼王的开关,瞬间为这头威风凛凛的王者按下了暂停键。 二哈:“嗷呜……” 呜咽一声,二哈看看那被自己吓得瑟瑟发抖,两只手都已经没了的两名打手,那双暗绿色的眼睛中露出了明显的警告。 鲜血淋漓之下,两名打手一脸凄惨,面白如纸。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竟觉得这头狼成精了…… 那眼神,那微微抬起的爪子,简直就跟在威胁他们似的。 动吗? 你敢动吗? 不敢,他们真的不敢。 而见他俩完美就范,二哈这才狼嘴一张,将从他们手臂上薅下来的手嫌弃的吐在了路边。 暗绿色的狼眼再次扫视周遭,它一边警告着这些坏人,一边扬起自己那大脑袋,傲娇嘚瑟的不行。 霍鄞:“那那那,那不是……” 指着站在马车前的狼王,霍鄞人都傻了。因为这狼他明显认识,这,这不就是乔乐养的那只吗? 还有,还有刚刚那道女声…… 心中的答案正在拼凑,但时间告诉霍鄞,他不用想了,因为答案已经在所有人面前揭晓了。 在少女出声制止二哈的同时,挡住马车内景的布幔也被缓缓掀起,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一种不自觉的,想要一探究竟的集中。 终于,布幔被掀开了。 而在布幔被掀开的同时,楼阁上贵人们的眼睛也直了。 不是被美到了,而是被辣到了。 更有凭借那道女声在心中堆砌出无数美好幻影,对美人露面十分期待者,差点儿被这一幕气的背过气儿去。 因为那从布幔后出来的不是一位美人,而是一个一头白发,一手一个大鸡腿子的大男人。 更可怕的是,这人出现的同时,还认认真真的啃了两口子鸡腿儿。 神情懒散,旁若无人…… 喂,这么多人看着呢? 您,您多多少少注意注意吃相啊…… 沈灵与沐鸢心底正想着,却见某老头子就像在跟她们对着干一般,三下五除二的把一根鸡腿吞了进去。 而后,竟还独独给二哈吐出了一根儿光骨头来。 二哈:“……” 瞧瞧人二哈的眼神,那叫一个嫌弃。 可二大爷不在乎啊,不仅不在乎,还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儿,接着啃起另一根鸡腿儿来。 一边啃还一边说道: “丫头,武京到了,你爷爷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你看这一路紧赶慢赶的,把你爷爷我都给饿瘦了。你们先打,爷爷我去吃点儿东西再说。” 说着,这位背着一把破剑的白发怪人竟抬步向前,真在一众打手目瞪狗呆的注视之下越过人群,扬长而去。 瞧瞧那惬意的神情,自在的步态,以及叼着另一只鸡腿儿的不羁…… 总之,场内所有人都震惊了。 干嘛呢? 什么叫你们先打我去吃点东西啊? 玩儿呢! 一众打手在脑子里缓缓打出了一排问号,即便镇定如楼英,脑子里也是一排看不懂的感叹号。 这,这是哪儿来的奇葩啊…… 可问题是,他们这儿还没反应过来呢,那马车中的少女便又给了他们一记重锤。 “二爷爷,你吃归吃,可别记我账上哦。不然我一定回去告你状,让你还我钱。你看啊,你这一路的花销我都给你记着呢,这一共……” 这话还没说完呢,又一幕奇景在众人眼前出现了。 因为那前一秒才消失在人群中的白发怪人,此刻竟又一次站在了马车之前。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仿佛是变戏法儿一般出现,亲自为马车中的少女撩起了车帘,一脸的讨好。 “丫头啊,这都是一家人,算那么清楚干什么嘛……你看啊,爷爷都亲自来扶你下车了,要不这银子就算了?” 某二大爷嘿嘿一笑,立刻向马车中伸出了他那只油腻腻的手。 然后他就得到了两个字:“起开!” 缓缓退到马车旁,他君莫邪能怎么办,他穷他也没办法啊。罢了罢了,现在的小辈啊,一个个都翻了天了。 终于,车帘再次被掀起,没有之前的铺垫与遮掩,有的只是一道淡青若云烟的倩影,亭亭玉立的站在了众人的眼前。 少女身姿纤细,肤白若雪,一双明眸澄澈如画,灵动之间透着盈盈笑意。 这种笑并非高门贵女那矜持掩映之笑,而是一种似阳光般温暖,让你见之悦目,视之舒心的笑。 自然而然,毫不做作。 她似乎本来就是这样的,这是在场所有人,包括君霖对她的第一印象。 如果说方才的白衣少女是清冷高贵的冰美人,那眼前的青裙少女便秀玉色,娇朱颜的小妖精,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震撼。 对于这群本想看沈家好戏,瞧瞧楼家要如何对付沈家的贵人们而言,这真的是一场极致的震撼。 因为谁能料到他们今日竟能见到两位绝代佳人,还是以这般惊艳的方式登场。 一个武艺高绝,一个御兽有术。 这两位若真是沈家的小姐,别说那些想要借势的青年才俊了,就是他们这些士族贵人们也动了心了。 但凡家中有适龄公子的,都少不了要留意一分。 高门大户嘛,对于姻亲的要求自然也严格万分。 其中门第家世、才华武艺、容姿身段三点,乃是挑选中的重中之重。 而这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两名少女,明显完美的符合了他们挑选姻亲的条件。当然,还需要确认确认她们是否是沈家的小姐才行。 即便不是小姐,问题也不是太大,毕竟…… 楼上还在议论纷纷,楼下的乔乐却已站在了自家二哈的面前。抬手摁了摁二哈的大脑袋,某麻麻的目光那叫一个绝望。 因为二哈那银色皮毛之上,明显沾了些不属于它的东西。 血,那些打手的血。 是,这打架哪儿有不见血的啊?但二哈不能见血啊,因为他不好洗啊…… 不仅不好洗,它还会无意识的往你身上扑。就像那在泥坑里滚了一大圈的熊孩子般,毫无自知之明的向妈妈凑过来。 乔乐:“二哈,坐下。” 双手抱胸,乔乐面无表情的瞪着某狼王。闻言,某狼顿时嗷呜一声,委屈的像个身形硕大的二狗子。 而且那一众看得极其仔细的贵人们还发现,这狼居然还在摇尾巴…… 乔乐:“二哈啊,你已经是一头成熟的狼了,要学会自己洗澡了知道么?看看你多脏?你主子是这么教你么?真是的……” 扶额,看着委屈的二哈,乔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它什么好。 再看看周围,那群打手居然还给这儿杵着。 干嘛啊? 没见过训狼的么? 但也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沐鸢与沈灵那略显无语的目光。 忍不住轻咳一声,乔乐这才反应过来她似乎把正事儿给忘了。 于是她立刻向马车中招了招手,将一卷账单送到了某啃鸡腿的二大爷面前。 乔乐:“二爷爷,你把他们灭了,这账单就归你了如何?” 闻言,那二大爷连鸡腿都不啃了。 抬手握住那卷足以让他再被奴役十年的账单,他笑了。缓缓抽出背上的破剑,他挥的那叫一个安详。 不,不是他安详,而是那群被波及的打手走的异常的安详。 剑气纵横,犹如必杀领域一般席卷,瞬间带走了那些还在不明所以的人儿。 他们甚至连跑这个想法都来不及有,便被当场分尸。 寂静,这一刻的街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楼上众人瞪大了眼,楼下那些滞留的百姓更是惊骇欲绝。而比他们更加惊恐的,是那提前察觉了不对的楼英。 因为跑得早,所以他挡住了那袭来的气浪…… 但同样的,他也因此受了不轻的内伤。 明明他已经身处攻击的边缘,却依旧被震的口吐鲜血。 如果再跑晚一些他会怎么样? 看了眼地上的那些尸块,他连想都不敢想。 但除了他,现场其实还有更加震惊的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目光一直死死地锁定着白衣怪人,同时也关注着与之对话的青裙少女的君霖。 别人不认得这白衣怪人,可他君霖却认得。 太白剑仙,君莫邪。 他们爷爷的二哥,父皇的二叔,也就是他们这一辈皇家子弟的二爷爷。 要知道,身为天武皇族中年纪最大的老祖宗,这位二爷爷常年隐居在天武皇宫后山,也就是与武帝殿对应的武帝峰之上。 据说那里有得天独厚的天地灵气,乃是君家族人在天下大难之前的隐居之地。 说实话,若非他年少时觐见父皇,有幸与这位二爷爷有过一面之缘的话,他也不可能认得对方。 因为对方的身份是对外保密的。 而他之所以能记这么多年,当然是因为这位二爷爷那十分独特的发色与容颜。 鹤发童颜,贪吃成性。 一开始他还有所怀疑,直到他等到了对方拔剑。 没错,这就是太白剑仙,他们君家的老祖宗,他的二爷爷。 可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君霖又被更多的疑惑包裹了。 身为天武睿王,皇家子弟中排行第二的皇子,他自然该叫老者二爷爷。可那名青衣少女呢?为何她也如此称呼老者? 那自然的语气与淡漠的神情,以及老祖宗对此的态度…… 君霖看不懂。 真的,本是兴致勃勃来此,想要替楼湘给沈家点颜色看看的君霖,此刻彻底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搞蒙了。 他不知道自己对不对,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他知道他似乎失败了,莫名其妙的失败了。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有二爷爷在,他就是再喊来一百个人,甚至几百个人,恐怕也无法给沈家人颜色看了。 剑仙之所以叫剑仙,便是因为一剑在手,天下无敌。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天下无敌,但至少此刻他君霖手下,绝对没有能撼动对方的存在。 若是再派人上去,根本与送死无异。 而更重要的是,赢不了还要硬打的话,一定会给某些猫在暗处的人看笑话的。 他相信除了那没用的废物老七,其他兄弟姐妹也都在这里。 只是与老七这个傻子站的如此显眼不同,此刻的他们一定都猫在暗处,笑话着他今日的失利呢…… 君霖:“撤!” 冷冷地对身后之人道了一句,君霖的脸色也随之暗沉。 他撤下人不假,但他却并不着急着走。因为他要看看这场闹剧的结局,也瞧瞧这几个沈家人的深浅。 他这个主意打的很好,好到他很快就体会到了一种感觉,一种叫心肌梗塞的感觉。 因为在他宣布撤退的同时,一道身影也随着他的目光落下茶楼,站在了第一辆马车之前。 青年丰神俊朗,身姿如玉,刚刚出现便引起了道道惊呼。 冠军侯府小侯爷,霍鄞。 一个心系天下苍生,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的家伙,此刻居然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白衣姑娘瞧。 这种目光在一众自认雅贵的世家公子眼中,自然是一种不礼貌的亵渎。 但沐鸢知道,那双眼睛里没有亵渎,只有浓浓的期待与紧张。那是一种很纯粹的感情,无须赘述。 他们似乎认识。 这是许多人心中同时响起的答案。 这个答案本已足够震撼,奈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乔乐:“看戏呢,你给我起开!君晏你挡到我了!” 第二辆马车前,某吃瓜少女发出了想打人的声音。 嗯,前面两个似乎认识,那后面这两个呢? 铁定认识……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第916章 乐儿你变了 清风过境,骄阳凌空。流云随风而散,为这片狼藉的街道送来阵阵阳光。这一刻杀戮已逝,独留一片无法抑制的温柔。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小侯爷霍鄞跑的最快,也是最先杀入所有人视线的勇士。 但只有霍鄞自己知道,他其实算不得勇士,顶多算一个傻帽而已。为何说自己是傻帽?因为他直到一炷香之前才知道,自己知道的到底有多少。 沐鸢、哈桑、乔乐…… 这一个个熟悉之人的出现,就像是一把把解开疑惑的钥匙,将那困住他的牢门一一打开。 表弟? 去你妈的! 那一瞬间的霍鄞有多么心梗,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了解。 而在他要抄起袖子跟那个不是人的东西打一架,为自己讨一个说法的时候,那个狗东西居然临阵退缩…… 也不知道是不是临阵退缩,反正就是往下跑了,跑他的命根子那儿去了…… 跑到…… 想到这里,霍鄞脑子嗡的一下开窍了。 他在这儿跟那不是人的较个什么劲儿啊? 抬眸望向下方那道绝美的倩影,他觉得比起跟君晏打一架,他的确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毕竟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谁抢他衣服,他一定砍他手足。 于是他动了,一个闪身便从茶楼上跃下,不管不顾的站在了沐鸢的面前,在少女那略显错愕的目光中…… 而就像霍鄞说的,君晏其实比他跑的还要快。 快到乔乐一眨眼,那道熟悉至极的身影便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少年一袭锦缎白衣,青丝如墨间,是病弱而不失优雅的贵气。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折扇,扇上满楼红袖,佳人倚栏。 这是第一幕,至于那第二幕,乔乐其实并不想说。 因为那是她的黑历史,她看君晏看的掉下楼,然后被对方一手拎住的黑历史。 望着眼前的君晏,乔乐轻轻地的舒了一口气。对方的突然出现的确将她吓着了,好在不管君晏变成什么样子,即便眼前的他与原本的气质全然不同,她依旧能一眼认出他。 也许是因为她的感觉,又或许,是因为君晏看她的眼神永远温柔缱眷。 不过比起这个即将被自己兴师问罪的家伙,此刻的乔乐更想做个吃瓜群众,去围观围观属于别人的爱情。 心系苍生小侯爷VS杀伐果断大女主! 这一刻,某乔CP粉粉头乐正在心中高举鄞鸢大旗,大喊一声她可以!她不仅可以,她还想直接上去按头…… 当然,前提是不会被沐鸢扎的话。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眼下最大的问题不是沐鸢扎不扎她,而是有人把她挡的严严实实,让她的视角里全是他。 磕CP? 君晏不懂什么叫磕CP,他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媳妇儿,眼下居然想看别人,不想看他。 乐儿,你变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面具之下,君晏好看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就像是故意跟乔乐赌气一般,乔乐往哪边儿凑,他便往哪边儿拦。 总之就是乔乐晃来晃去,视角居然没有半点变化。 她想啊,那些电视剧关键时刻被遮挡,快递来了不让拿,马上要拿下五杀却有人给你打电话的人,他们一定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决定伸手推开君晏,让这男人光速起开! 嗯,她做了。 只不过结果与想象中的,或许有着天差地别。 因为她非但没推动君晏,反而被对方借机一带,紧紧地扣在了怀里。 嗯,大庭广众之下,这个人居然非礼她? 虽然他经常不做人,但你要抱我,你能不能让我把脸露出来,好好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啊? 并没有。 于是乔乐彻底的不高兴了。 乔乐:“看戏呢,你给我起来!君晏你挡到我了!” 而在她说话的同时,那前一秒还在围观霍鄞与沐鸢的吃瓜群众们,此刻也齐刷刷的回头看向了这里。 前面两个不知道认不认识,但你俩都抱在一起了,说不认识应该没人信吧? 在一众赤果果的注视中,某二大爷坐在马车之前,羞的直捂脸。也不知道为啥,这手里的鸡腿怎么有点儿酸呢? 馊了? 大冬天的,不应该吧…… 又复杂的看了一眼还在彼此纠缠的孙子孙女儿,他唯有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 想当年你们父皇看上人君熙丫头的时候,也没你们这么直接啊。大街上的,也不注意注意影响。 而在君莫邪吐槽的同时,霍鄞与沐鸢也是嘴角一抽,对这两位投去了难以言说的目光。 别说,霍鄞还真想学,就是他才刚上前一步,脚下便钉了一排银针,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媳妇儿凶是凶了点,但他霍鄞喜欢啊。 再来说说那明明身在戏中,却懵逼的仿佛台下观众的沈灵。 不是,霍小侯爷?太子殿下? 你们? 你们让我引荐你们来天武,结果你们……不是,你们还需要我引荐? 看了看还在挣扎的乔乐,以及站在自己身边苦笑的沐鸢,沈灵整个人都被惊到了。 原本她以为此行凶险万分,未来之路亦无比坎坷,他们沈家一旦尽了气数,恐怕就真得求求乔乐郡主,让他们举家迁往天昭了…… 结果…… 不行了,消息太多她头晕,她得缓一下。 此刻就连向来不骂脏话,教养极好的沈灵都要骂上一句,这特么简直跟做梦一样! 她觉得自己在做梦,楼上那群贵人们又何尝不是呢? 一场好戏,居然越变越离谱。 啥意思? 我们刚刚相中的两位绝世美人,一眨眼儿就都名花有主了? 而且还是两个确确实实惹不起的主儿。 先说说霍小侯爷,你跟他抢?打不死你! 这么多年的铁树,好不容易开一回花儿,别说霍小侯爷不答应,冠军侯和昭明长公主也不会答应的。 刚刚他们都看见了,那跟着霍小侯爷的侍卫都已经回去报信了。 想必用不了多久,那两位便会策马杀到,再狠一点,可能聘礼都会一并带上。 毕竟侯府出了名的开明大气,为了小侯爷这婚事啊,可真是没少头疼。 美人虽好,可这打不过也没办法嘛。 再说说那抱着人家姑娘不放,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太子殿下吧。 是,他是个废物,可你敢打他吗?你敢跟他抢吗? 说白了,你没有睿王殿下的家底儿,那是万万不能干这种傻事儿的。 众所周知,太子废是废,可架不住他和他母妃给武帝陛下灌了迷魂汤啊。当初那把大火,可是把太师陈家都给烧没了啊。 低眸看看那还在挣扎的青衣少女,一众士族子弟是又垂涎又可惜。 不仅人美,那头狼也不错啊。 这一人一狼带出去,那得多抢眼,多拉风啊。 酸啊。 这不,酸的他们又在心底狂骂了君晏好几遍,一直不肯善罢甘休。 但他们并不是最气的,因为那最气的两个人面色阴沉,一直到现在才从一系列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们是谁还用说么? 自然是君霖与楼湘了。 今日的好戏是他们精心策划,目的就是打压沈家,让沈家在无数武京贵族眼中大跌眼镜。 为此他们兴致勃勃,张扬得意。 因为在他们看来,沈家是绝无反抗之力的。 然而事实是,他们脸疼。 他们的精心策划被当场翻转,成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笑话。而为此引来的大批关注,居然,居然为霍鄞和君晏做了嫁衣…… 霍鄞跟那白衣女子也就罢了,他君霖最在意的明显是自己那废物一样的兄弟。 在君霖眼中,从废物手中夺下楼湘,便是他最耀眼的战绩。因为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绝对会成为所有男人的笑柄。 所以这些日子他有多得意,自不必多说。 可这样的得意,却在上一秒破了功。 因为他的废物弟弟,那个干啥啥不行,废到有天武笑柄之称的家伙,居然在大街上抱住了别的女人。 难道这废物不想要楼湘了? 与他的怒不可遏相比,一袭红裙的楼湘显得要冷静许多。 但她不是真的冷静,她只不过是将所有气都憋在心里,没有半分宣泄罢了。 凝望着下方的白衣少年,楼湘那双美眸一暗再暗。君晏,这个上一秒对自己爱答不理,这一秒却对别的女子失礼的男人…… 怎么,你是想这样引起本小姐的注意? 还是说你想借此让我与君霖难堪,为对不起你的事情而后悔? 楼湘这般想着,周围却已有议论声响起。 果然,吃瓜群众们很快便找到了新的关注点,关于君霖与楼湘,以及太子君晏的感情纠葛。 “你们说啊,太子殿下当街搂抱别的女子,而且还是当着楼大小姐与睿王的面儿。好戏,这可真是一场好戏。” “好戏不假,就是不知太子意欲何为。是想报复他们?还是太子真的移情别恋,看上了那青衣小姐?” “谁知道呢?那废物这招也忒损了,直接毁了人家的名节啊。如今就算那姑娘不愿意,恐怕也得被迫嫁给太子咯。” “其实沈家啊,说不得还想跟皇家联姻呢。到是那姑娘自己难受,因为太子不是喜欢楼家的楼湘么?是人家楼小姐瞧不上他!” “你说的对!虽说楼下两位佳人也属绝美,但若要论起才学、家世和手腕来,还是楼小姐更胜一筹啊。” “就是,废物终究是废物,就只能捡人家剩下的东西。” …… 一众围观者争论的不亦乐乎,仅仅几句话的时间,他们便达成了新的共识。 群嘲废物,肆意诋毁。 而听到这些声援的君霖二人也微微勾唇,露出了一抹轻蔑的冷笑。 看样子不收拾收拾那废物,今日这场戏是无法好好收场了。 于是乎,君霖立刻上前一步,单手扶着栏杆笑道: “天武太子,一国储君。七弟,这当街调戏民女的你,担得起这个荣耀么?作为你的二哥,本王真为你感到不耻。” 君霖此话一出,周遭的高楼上都响起了低低地笑声。 这样的笑,他们似乎连压抑都懒得压抑了。 也就在这时,那被君晏扣在怀里的乔乐也安静了下来。 她听见了。 那些人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止有这些,还有许多不堪入耳的谩骂,透着令人作呕的诋毁与明目张胆的妒忌。 他们似乎在通过踩她最爱的人,来证明他们的优雅与高贵。 可他们配么? 君霖:“姑娘,不要怕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本王乃是他的兄长,你有什么委屈大可与本王说。不管他想怎么样,本王都能帮你解决,如何?” 望着不再挣扎的乔乐,君霖的声音格外的温柔。 因为方才乔乐喊的那声并不大,很多人是听不见,或是来不及听清的。 也就是说围观者很难判断乔乐对君晏的态度。 她在挣扎,所以应该是讨厌吧。 这是大多数人不约而同的思想,因为君晏是个废物的观念,在他们脑子里已根深蒂固。 认知的偏差,造就了猜想的进一步偏移。 眼下他们都笑着鼓励乔乐站出来,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好人,都在为民伸冤,为乔乐打抱不平一般。 终于,听到君霖此言的君晏动了。 他松手了。 他可以容忍别人骂他,辱他,看不起他,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但他不允许别人亵渎乔乐,即便是语言上也不可以。 君霖那虚伪的语气,明显便是他引诱女子的手段,假意示好,实则利用。 这一点触及到了君晏的底线,他不能…… 然而就在君晏放开乔乐,准备转身与君霖对峙,告诉他什么叫闭上狗嘴的时候,乔乐动了。 只见少女拉住了他的衣角,又一次扑到了他的怀里。 这次不是他扣住了她,而是她主动抱住了他。 乔乐:“晏哥哥,不要怕那个没长眼睛的家伙,乐儿乃是你的迷妹,你有什么委屈大可与乐儿说。不管他想怎么样,乐儿都能帮你解决,如何?” 眨巴着眼睛,乔乐望着君晏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无辜的表情,狡黠的微笑,让当事人君晏忍俊不禁。 当然,除了忍俊不禁,还有掉入蜜糖里的幸运。 君晏:“不怕,只要乐儿在,晏哥哥什么都不怕。”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第917章 软饭真的香 正所谓乔乐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因为乔乐的脑回路,真不是普通人能接得住的。就比如她此话完美复刻了君霖,说的义正辞严,掷地有声。 与之前那句斥责君晏的话相比,不知大声了多少倍。 这一刻,一众围观者目瞪狗呆当场石化,因为他们仿佛瞧见了一个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们那一张张自认体面的脸上。 当场打脸,毫不留情。 当然,这要论谁被扇的最痛,那肯定要数站在酒楼上的睿王君霖。之前是笑容逐渐僵硬,慢慢虚伪。而现在,直接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丢脸啊。 不,这简直就是拿着他的面子当场撕碎,再站在上面狠狠地踩上两脚。 他君霖是谁? 天武二皇子,这一代皇族中最年轻的亲王殿下。他母妃高居贵妃之位,外公是当朝右相,两位舅舅则分管礼部与吏部,乃是实权最足的两名尚书。 再论出生,皇族血统,王家撑腰,得四大士族共同照拂。 所以从小到大,他君霖要什么有什么,宫室、庄园、贤才、美人、名望…… 他一直以未来储君自诩,以天武武帝为目标。 这不止是他自己的想法,也是所有士族中人的想法,更是无数百姓认可并支持的决定。 然而今日,却有人不顾他的颜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踩在地上。 这种体验是新奇的,是截然不同的。但他君霖不喜欢,更不会接受。 目光渐渐阴冷,他决定说些什么。可他没想到的是,那一直在一旁看戏的楼湘竟在此刻上前一步,对下方的乔乐露出了浅笑。 这一刻君霖才反应过来,下面的人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敌人。 楼家作为沈家没落的最大受益者,自然也将是沈家崛起的第一受害人。 楼湘不出手,也得出手。 楼湘:“诸位,这位姑娘初来乍到,许还不懂我京中规矩。睿王殿下向来大度,太子殿下也以仁义著称,即便是我楼湘与在座诸位,也皆是有识之士。所以姑娘家口快,大家应该也不会为难她吧?” 微风拂面,红裙少女倚栏而笑,妖冶动人。 一句话,仅仅是一句话,楼湘竟抚平了乔乐之言带来的所有尴尬。 前一秒还寂静无声的街道,又一次响起了议论声。 只不过这一次的议论不再是酸言酸语,而是一些道貌岸然的大度之言。 因为楼湘给了大家一个台阶,同样也给了他们一个变相嘲讽乔乐的机会。 这不,闻言的沐鸢与霍鄞几乎同时变了脸色,眼底有一缕缕火苗上蹿。 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这表面和和气气的一句话话,实则是最毒的匕首,在戳她们外来人的脊梁骨。其或许与乡野丫头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是一个意思。 至于后面的一系列抬举,不就是一场鲜明的对比么? 只要其他人表现的足够大度,那乔乐就是一个笑话。一个被眼下所有贵人们嘲笑的笑话。 此言之毒,可见一斑。 沈灵:“楼湘……” 双手紧握,沈灵想要开口,却被沐鸢轻轻地按住了肩膀。 微风中,白衣少女对她摇了摇头,同时也对义愤填膺的霍鄞发出了乖乖呆着的暗示。 是,作为乔乐的好姐妹,沐鸢也觉得楼湘可恶。但沐鸢知道,这楼湘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她今日就别想讨到好。 乔乐刚刚说的那段话的确是为了作秀,但有一句她没说错,那就是她真的是君晏的迷妹。 神魂颠倒,七荤八素的那种…… 而楼湘…… 虽然只是有名无实的婚约,但在乔乐眼里,这恐怕是大忌…… 这不,沐鸢的想法还未落地,那边的乔乐便松开了君晏,抬眸望向了那依栏而笑的红裙少女。 四目相对,乔乐立刻便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傲气。 表面的平易近人,实则是傲气堆积后的俯视,与高高在上的施舍。 只是某些傻子傻的出奇,竟还真的相信这张虚伪的面具。 哎,小说里的凤凰女,那种觉得谁也配不上自己,前期对男主爱答不理后期又疯狂跪舔的女配,就是你了吧? 幼稚。 乔乐:“这位楼小姐,本姑娘行得正坐得端,说话向来负责。既然你们觉得我说的不对,那就请放心大胆的为难我吧。” 掏出镜子,乔乐瞧了瞧自己那金灿灿的眉心,那叫一个自信。 来啊,来为难啊,我求你来。 楼湘:“……” 场面再次陷入寂静,前一秒还在笑的楼湘,这一秒也暗下了面色。 因为眼前的青衣少女根本不安常理出牌。 一般来说,聪明人都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对方要么会恼羞成怒,冲她发火;要么会强行辩解,渴望证明自己。 而乔乐呢? 她不仅不生气,她还笑呵呵的要求你为难她。 不仅如此,她还更欠的掏出了镜子,给了大家一个挑衅的表情。 这,这根本就不是聪明人应该做的事儿啊。 与睿王和楼湘为敌,就是太子也不敢吧…… 区区沈家,能有这底气?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这一刻,之前还对乔乐颇有好感的年轻公子们,瞬间对她投来了嫌弃的目光。 果然,能跟废物太子搅合在一起的女人,不是傻子是什么? 破锅配烂盖,废物自有傻子爱,绝了! 可无论这些目光中的厌恶有多强烈,话语中的鄙夷有多恶心,乔乐就站在风暴的中心,笑盈盈的,平静的不行。 而看着这一幕的众人,果然气得肝儿疼。 这特么到底什么人啊…… 你骂她她还对你笑,脑子不会真有问题吧?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他们这所谓的谩骂,对以前非到万人退散的乔乐而言,根本就是小儿科。 骂,随便骂,我理你算我输。 终于,谩骂之声渐渐平复,很多人依旧很气,可当他们发现骂乔乐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他们都闭嘴了。 不仅闭嘴了,还有种被人遛了的感觉。 乔乐:“楼小姐,您不是要为难我么?我还等着呢,您到是快点儿啊。” 把玩着从君晏手里顺来的折扇,乔乐将折扇一开一合,玩玩扇扇,不亦乐乎。 她明明是在跟楼湘说话,却看都懒得看楼湘一眼。 到是君晏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她身边,目光温和的注视着她。 不是君晏不说话,而是乔乐让他不要说话。 就乖乖的待着,当个废物就好了。 是的,某太子长久以来的梦想,终于在此刻成为了现实。 嗯,媳妇儿真好看! 软饭真的香! 楼上,再次被乔乐点名的楼湘终于绷不住了,之前她还能笑,现在却只能冰冷的望着乔乐,眼底燃烧起火苗。 她若出声,显得她不大度,她若不出声,又显得她不如对方。 一时间,她竟陷入了自己给自己布置的迷局,来了个骑虎难下。 好在就像她刚刚帮君霖解围一样,眼下的君霖也是要帮她的。 只见君霖单手握着栏杆,眼含冷笑的对乔乐说道: “既然姑娘你自愿领罚,要我们为难你。那好,本王现在就以辱骂皇室不敬亲王与未来王妃的罪名,将你收入刑部,听候发落。来人!” 君霖此话一出,整个街道顿时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沐鸢:“怎么回事?” 霍鄞:“巡防营。” 站在沐鸢身边,霍鄞轻声解释道。 这巡防营乃是维护武京治安的军队,军中成员被称为武卫,个个都是好手。 众所周知,巡防营与御林军乃是皇家的两大权威,一个护佑武京,一个守卫皇城,想要调度他们,的确也得是皇家的命令。 而这睿王君霖,明显很符合这个条件。 因为他如今可是公认的未来储君,最可能成为下一任武帝之人。 巡防营不听他的,又该听谁的呢? 有人或许会说,那儿不是还有太子么? 可太子在别国权威极大,在天武却是一个摆设啊。 别说巡防营不想理他,恐怕寻常百姓都不会理他吧。 望着被巡防营包围的街道,一众贵人喜上眉梢。或许不是喜,而是纯粹的幸灾乐祸。 众所周知,那六部可都是掌控在四大士族手里的。只要那小丫头进了刑部,能不能活着出来便是一个未知数。 即便能出来,恐怕也得缺胳膊少腿儿,或是容貌尽毁的出来吧? 啧啧,惨哦。 可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果然,听到此言的沈灵慌了。因为他们沈家是绝对救不了乔乐的。 她知道乔乐在天昭身份高贵,手眼通天,可这儿不是天昭,而是天武。一个极其复杂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沈灵:“小侯爷,您能替乐儿想想办法么?” 霍鄞:“没救了,不用想了。” 沈灵:“???” 不是,你们不是一边的么? 在沈灵求助霍鄞的同时,君霖等人也随之看了过来。 因为君霖最担心的不是君晏和乔乐,而是在一边看热闹的霍鄞。 他那废物弟弟没有实权,可霍鄞却是有的。 霍家军的威名,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也就是说霍鄞若真要撕破脸跟他干,他今儿个还真不一定能抓走乔乐。 不过听霍鄞这语气…… 君霖:“看来表弟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这浑水不该蹚啊。” 对霍鄞赞许的点了点头,君霖瞬间看这个表弟顺眼了。 然而…… 霍鄞:“是啊,还好本小侯爷聪明,知道蹚了这浑水会不得好死。到是某些笨蛋啊,抓她?一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某表哥双手抱胸,瞬间阴阳怪气。 一边阴阳怪气,还一边拿眼睛瞪站在乔乐身边的君晏。 在这场闹剧中,他一直都在仔仔细细的思考,回忆着自己去北关的所有细节。 然后他悟到了,他傻了,他肺都气炸了。 因为他惊讶的发现,两个君晏和一个乔君,似乎好像也许应该都特么是同一个人。 嗯,同一个狗东西,也就是他的废物表弟本人。 那个直到现在还在装傻,苟在人郡主身边装娇花的缺德玩意儿。 不行了,越想越气,太特么缺德了。 回想起当初自己跟他吐槽表弟的话,夸他的话,还有希望表弟是他的话…… 啊,太不是人了。 但有一说一,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群被削到分尸的蛮子,以及那个被折磨到精神崩溃,那颗头被打的妈都不认识的耶律休。 欺负乔乐者,死。 也许不会马上死,但肯定得死。 所以君霖,我劝你善良。 然而霍鄞的卑微心境,那膨胀到极点的君霖是不会明白的。 因此他只是冷哼一声,便偏头不再理会霍鄞。 君霖:“抓人!” 武卫:“是!” 众武卫蜂拥而上,手中长剑悄然抽出。而与此同时,君晏的衣袍也无风自动,让周遭的空气掀起阵阵涟漪。 不止是他,还有龇牙咧嘴的二哈,以及不再啃鸡腿子的二大爷。 而就在这时,乔乐开口了。 乔乐:“睿王是吧?行,本姑娘见过不要脸的,真未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今日之事是何起源,你心里没点儿数么?” 凝望着君霖,乔乐眼底的笑瞬间寒凉。 不知是不是君霖的错觉,他竟觉得浑身升腾起了一丝说不出的凉意。 也就在这时,乔乐的第二句话到了。 乔乐:“要知道,这颠倒黑白可是要遭天谴的啊。” 将双手背在身后,少女明眸含笑,一袭青裙灵动无双。这看似平常的一幕,却在下一瞬间引爆了全场。 因为在乔乐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细微的龟裂声便闯入了众人的耳畔。 从细微到剧烈,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 而这些龟裂之声的源头,竟是君霖二人脚下的楼阁。 咔嚓! 木栏断裂,地板塌陷,在一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君霖竟不得不拉住身边的楼湘,带着她一同落下酒楼。 同一时间,那些武卫也纷纷后退,目光骇然。 因为谁能想到,那塌陷之处竟只在君霖二人附近。别说是围观的其他人了,就连护佑他们的侍卫和丫鬟,都没有受到半点波及。 这真的是天谴么? 众人都在猜,都在想,直到一道声音从人群之外缓缓传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乐儿说的对,今日谁要抓你去刑部,父皇第一个不答应!”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第918章 大型认亲现场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阳光,甚至是熟悉的冬日…… 对于无数天武人而言,这不过是平凡的一天,能看一场大戏,能得一时消遣,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场所谓的消遣,居然能消遣到如今这个地步。 沈家、楼家、睿王、太子、小侯爷…… 如今倒好,连武帝陛下都出现了。 随着一阵万岁之声,巡防营的一众武卫迅速分开,为后方的武帝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而与此同时,那些立于楼上的士族子弟也纷纷下楼,一片一片的跪倒。 这一刻的他们敛去了所有的骄傲,独留眼底的敬意与恐惧。 武帝,天武帝国的最高权威,亦是让四国都为之叹服的人。 不为别的,就因为每一任武帝都深不可测,老奸巨猾。 而眼前这位缓缓走入人群,一袭玄色长袍优雅而不失华贵的英俊男人,正是一众武帝中最可怕的存在。 十七登帝位,弱冠屠奸臣。 文能力挫百官,武能问鼎中原。 是为天才中的天才,妖孽中的妖孽,让人不服不行。 武帝,君玄。 凝望着这站在自己与君晏面前,连她乔乐都忍不住要感慨一句英明神武,目若寒潭的男人…… 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么个史诗级大帅哥,已经完美帅过她爹的大神级存在,居然是个喜欢送得子丸、颤声娇、神采奕奕酒等东西的狼人。 一箱子,整整一箱子。 她当时一直在想,这位到底是想吃死他儿子呢,还是想害死她啊。 不仅如此,用药不成,居然还送那种名字很好听,实则更带劲儿的情酒。 天啊,您对得起您这英明神武的长相吗? 想到这里,方才那不管面对谁都敢正面刚的乔乐,居然忍不住往君晏背后缩了缩…… 不是怂,而是从心。 毕竟那药害不害得了君晏还是未知数,但要说安排她,那只能用明明白白来形容…… 君晏:“乐儿,怎么了?” 望着那抓住自己衣角,眼中满是后怕的少女,君晏的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可男主角就是男主角,两个字,聪明。 所以不用乔乐说,他很快便懂了。 然后…… 君晏:“父皇,你站远点儿,别吓到我们乐儿了。” 君玄:“???” 看着自家儿子那让自己止步的手势,某老父亲当场尬住。 儿子不给面子也就算了,再看看某剑仙二叔,嗯,就差把幸灾乐祸刻在脑门儿上了。 笑笑笑,当心鸡腿吃多了腻死你! 再次将目光投向乔乐,君玄也不恼,只是看得更仔细了一分。 那般打量细致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到了让乔乐觉得自己宛如透明,藏不住任何秘密的程度。 君玄:“百闻不如一见,乐儿别怕,父皇可是很高兴见到你的。” 对乔乐笑了笑,君玄竟很自然的收起了浑身的威严。此刻他不像一个皇帝,更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嗯,一个会送不正经玩意儿的“和蔼”长辈。 眨巴着双眼,险些被坑的乔乐虽还有些心理阴影,但这次有君晏在,应该没问题了吧。 想到此处,她这才对君玄露出了一个暖暖的微笑,而后低眸行礼,甜甜的道了声儿“父皇好”。 这不,某父皇当时就开心炸了。 只见其大手一挥,又一个小箱子落在了乔乐手中。 可她都还没来得及看呢,箱子就已经被君晏顺走了。 看君晏那双阴沉沉的眼睛她就知道,里面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好在某武帝也不在意这点儿礼物,只是拍着乔乐纤弱的肩膀,眼中写着大大的满意。 虽然乔乐至今不知道,自己这位公公究竟满意她哪点。 反正满意就对了…… 毕竟她是不可能知道某武帝来的有多早,蹲点蹲了多久,又跟贴身的某公公感慨了多长时间。 为了看儿媳妇,他可是好几天前就来占位置了啊。 不错,他那缺德儿子能娶到这样的,一定是靠他爹我多年积德行善了。 若非如此,那缺德玩意儿能行? 肯定不行! 毕竟一个能文能武能怼人,诗词歌赋不在话下,杀人利器信手拈来的优秀儿媳,是能随便捡的? 还说什么看热闹认识的,一见面就一起跳崖寻宝来着…… 臭小子,你爹我信你个鬼! 而某武帝感慨儿媳真好,儿子真缺德的时候,另一边的冠军侯夫妇也一脸兴奋的围着沐鸢。 他们是跟武帝陛下一起来的。 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来蹲点,而是在来时刚好碰见的。 都说铁树开花,千年难遇。他们这没出息的儿子行啊,不找则已,一寻便寻个绝代佳人回来。 紧紧地盯着沐鸢,某长公主的眼睛闪闪发光,闪得沐鸢都不知如何是好。 她沐鸢习惯了凉意与孤独,这一下子被长辈拉住手不放,还真是…… 君淑:“囡囡啊,我们家鄞儿傻是傻了点,可要论起干活和跪搓衣板来,绝对踏实可靠,是从娃娃抓起的。” 君淑:“囡囡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君淑:“囡囡,你与鄞儿是怎么认识的啊?” 君淑:“囡囡准备何时……” 霍鄞:“母亲!” 在某长公主事无巨细的盘问下,霍鄞终于忍无可忍的出了声儿。 把母亲大人往那边让了让,霍鄞这才挡在沐鸢的面前道: “母亲,人家还没答应我呢。您这一来就问东问西的,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 闻言,长公主殿下的脸当时就黑了。 只见她一袭宫装华贵,不怒自威,与那张精致动人的娃娃脸放在一起,竟难以想象的和谐。 这是…… 望着这一幕,沐鸢心里咯噔一下。 这位长公主殿下如此热情,她也并不抗拒。倒是霍鄞为了她顶撞自己的母亲,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于是沐鸢当即想开口调节两句。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 君淑:“你,你怎么不早说!” 不怒自威了三秒后,某长公主果断凑到自家儿子耳边,一脸的郁闷。 但问题是虽然您说的很小声,可我听见了诶…… 站在霍鄞身后,沐鸢的笑略显尴尬。 霍鄞:“您上来就拉着人家不放,您也没问我啊……” 君淑:“我……” 而后,沐鸢又一次被某长公主拉住,唠起家常来。 只不过这次不再事无巨细,而是想方设法邀请沐鸢去冠军侯府做客。 长公主一人劝也就罢了,连那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侯爷霍铭也来凑热闹了。 然后霍鄞就震惊的发现,母亲站右边,父亲站左边,那我站哪儿? 后面? 是的,眼下那被一左一右包围的沐鸢身边,早已没有了他霍鄞的位置。 不是,是我要成亲还是你们要成亲?是我要娶媳妇儿还是你们要娶媳妇儿? 你们把我排斥在外面是几个意思?那是我媳妇儿! 霍鄞:“诶!” 君淑霍铭:“囡囡别理他,走,一会儿跟我们回家去。” 沐鸢:“哈哈哈,好……” 霍鄞:“???” 此刻,不止是霍鄞一脸问号,那在站的所有人里除了君莫邪和严公公,就没一个看得懂眼前情况的。 这什么? 大型认亲现场? 问题是…… 看看那喜笑颜开的武帝陛下,再看看那兴奋不已的冠军侯两口子。 所以,这两小姑娘是真的已经被你们瓜分了? 那问题又来了,霍小侯爷还好说,太子之前不是有婚约在身么? 想到这里,许多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因为这件事简直不能细想! 因为一旦细想,这件事便将推翻他们之前所有的论断,关于太子、睿王以及楼大小姐三人感情纠葛的论断。 众所周知,大家都觉废物太子配不上楼家大小姐楼湘。 因为一个是草鸡,一个是凤凰。 楼湘肯定不会嫁,太子也承不起这样的福。 所以武帝将楼湘改赐睿王乃是大势所趋,合情合理。 毕竟睿王与楼小姐乃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无论家世背景还是学识长相,那都是一顶一的合适。 他们不在一起?谁在一起? 然而如今一想…… 如果太子与那青衣少女才是良配,并在他与楼湘解除婚约之前便认识,那武帝将楼湘改赐睿王的举动,不就有了崭新的解释了么? 什么合情合理?什么大势所趋? 这不过是一场必须解除的婚约,而睿王君霖又刚好与楼湘两情相悦,乃是最合适的那个接收者罢了。 如此一来,太子能与新人厮守,睿王能与楼湘成双…… 好事,这简直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因为算来算去,皇家似乎都赚了。 该娶的楼湘要娶,该入的新人也要入,总之就是我全都要! 可皇家是美了,君霖与楼湘却难了。 因为其他人都能思索出的东西,他们俩能想不到么? 是,皇家是双赢了,可他们的脸呢? 就君霖而言,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靠实力夺走了楼湘,靠才华打败了君晏,靠人品说服了父皇…… 是他一步步攀登,一步步与楼湘交好,一步步打压君晏,才终于有了前不久的胜利。 那是父皇认可他的开始,是他即将成为储君的预兆,是他崭新未来的开端,是…… 是个屁! 什么都不是! 没错,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他的美好想象,从一开始便是子虚乌有。 楼湘不是他夺来的,而是君晏不要的。 是君晏为了娶别的女人,而故意成全他的。 这一刻,得知真相的君霖差点气到心脏骤停。 因为他自幼培养起来的骄傲,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可要打击你的人,哪儿会管你能不能承受? 我想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不成? 好在被扇耳刮子的不止君霖,还有跟他站在同一条船上的楼湘。 事实上,比起他君霖来,楼湘心中的怒意只多不少。 不仅有怒,还有一丝难以克制的悔。 因为在这件事中,她其实也是个受害者。 并不是说她楼湘无辜。 是,她就是想借着男人攀上高枝,毕竟从小便被武帝相中,带着楼家一步步崛起的她很清楚,这比一代又一代人的积累快多了。 这是捷径,一条她完全有实力去走的捷径。 她跟太子的婚约她没得选,但她得到了好处,所以她并不会想着结束。 也就是说,只要太子君晏有出息,她便愿意做那个太子妃,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伴他君临天下。 这本是一个极好的未来…… 可太子是个废物,一个毁容的草包,一个站在太子之位上不思进取的笨蛋。 这样的人她为何要嫁? 所以她选择了在维系婚约的同时,为自己寻找一个可靠的退路,也就是君霖。 他们不断联系,并在京城贵人们眼皮子底下来往,各取所需。 君霖得到了楼家的资源,达成了踩下太子的目的,同时也满足了对她的觊觎之心。 而她呢? 她也得到了更多的赞誉与支持,以及逐渐变高的身价与地位。 她不无辜,但她的确没想那么快的结束婚约。 因为睿王与太子各有好处,所以在她看来,现在选择还为时过早。 显然,她发现她的想法是对的,尤其是现在。 倒不是她觉得太子变好了,而是她发现自己被亵渎了。 那个原本处于睿王与太子斗争中心,在无数青年才俊眼中高不可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她,一下子竟成为了太子不要的弃妇。 不,弃妇好歹是得到过的人,而她呢? 她似乎人还没嫁出去,便已经被退了回来。 虽然不是退回自己家,可在一众围观者看来,太子要另娶别人才将她让给睿王的事儿,与休了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被一个废物休弃,对犹如天之骄女的她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说什么也无法接受。 可事已至此,她早已没了后悔的余地。 这一刻,君霖与楼湘同时从天堂跌入了地狱,气到不能呼吸。 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君晏与乔乐,那叫一个恨啊。 然后…… 然后他们便瞧着武帝拉着自家儿媳,带着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最不待见的二叔,以及自家妹妹妹夫外甥和外甥媳妇,还有那个一直跟着他的严公公一起,从他俩旁边完美路过…… 嗯,就是路过。 当他们是空气的那种路过。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第919章 大福星她必须是他们家的 时间拨回到一炷香以前,某武帝正拉着自家儿媳左看又看,上看下看,虽说期间多次被缺德儿子阻拦,但架不住这小子要隐藏实力,根本拦不住他啊! 君玄:“乐儿初到武京,吃穿用度可备齐了?若是缺什么大可跟父皇开口,父皇让严公公给你送。” 君晏:“不用,这事用不着您老操心。” 君玄:“这武京天凉,晏儿府里又乱七八糟的,乐儿,走,跟父皇回宫里住,你们母妃那儿空着也是空着。” 君晏:“不去,你家才乱七八糟的!” 君玄:“嘶,我跟我儿媳说话,关你小子什么事?” 君晏:“我帮我媳妇儿拒绝你,说不去就不去!” 君玄:“臭小子!” 君晏:“老东西!” …… 看着那在自己面前吵的有来有回的父子俩,乔乐的微笑逐渐僵硬,最终硬得寸寸龟裂,只剩下无语。 你说你们一个武帝,一个太子,一个坐拥天下,一个叱咤风云…… 结果你们给这儿学小学生吵架,还是回合制那种。 这好么?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法治社会的小学生都不会这样了好么? 再看看那群目瞪狗呆的围观群众,以及一直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瞧的君霖与楼湘…… 罢了,还是别在这儿给人当猴看了。 虽然只要他们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可不巧的是,她乔乐就是那个别人。 乔乐:“咳,父皇,晏哥哥,我们有什么还是回去再说吧。毕竟,沈家人都还在门口等着呢。” 抬步卡到两人中间,乔乐用实际行动打断了他们的降智行为。 别说,她的话还真管用…… 因为闻言的君玄与君晏竟真的停了下来,认真完善起了她的意见。 于是就出现了众人集体路过君霖与楼湘,仿佛没看见他们的那一幕。 嗯,原本是三个人,可架不住某武帝呼朋唤友啊。 于是他们一众人走了,沈灵也带着商队跟上来了,就连那些下来给武帝磕头的贵族们也灰溜溜的离开了。 终于,阳光被流云淹没,撒下一片浓浓的阴影。而在那阴影之下,是被完全无视的君霖二人。 他们之前有多么的嚣张,多么的高贵,多么的倨傲,此刻便有多么的落寞,多么的阴沉。 因为这么大两个人,君霖觉得父皇根本不可能看不到。 唯一的可能只有他看到了,却不想理会他们。 他相信他与楼湘做的这些手脚,父皇其实一清二楚。但他不过是为难了一个沈家,何故得到如此待遇? 从小到大,他哪点不比君晏强?哪点不比他这废物七弟出色? 可就是这么出色的他,却极少得到父皇的关注。 是,在一众皇子公主之中,他得到的已经很多了。 可跟那废物比起来,真是少的可怜啊。 父皇,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培养价值的废物,君晏就算不沾染士族的利益与血缘,他也不可能帮你实现你的理想。 因为他无能! 是,他君霖知道父皇对某些人寄予厚望,可这样的厚望在他与一众兄弟姐妹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因为这是天武。 一个士族势力根生地固的天武。 他们这个国家从建立开始,就是靠着士族的力量。离不开的,永远也离不开的!天武依旧是那个天武,谁也改变不了的! 君霖在心中冰冷的呐喊道。 而与此同时,他身边的楼湘也做出了一个崭新的决定,那便是再次证明自己。 她不管别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看扁她,她都要用行动告诉别人,她楼湘是独一无二的。 不是太子不要她,而是太子不配拥有她! 楼湘:“睿王殿下,如果我说我想以最快的速度搞垮沈家,你觉得如何?” 闻言的君霖沉默了一秒,很快便露出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君霖:“不止你想这么做,本王与王氏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有些人不自量力,他便只能给对方一点实际的教训,让对方知难而退了。 而在君霖与楼湘大声密谋的同时,武帝一行人已站在了沈家的大门前。 看着眼前这支由当今武帝打头,其后跟着冠军侯、长公主、太子殿下、霍小侯爷、太白剑仙等一众人物的队伍,那被抬出来的沈老爷子都给吓坐起来了。 不是…… 难道是我沈家犯事儿了? 这么多年来,他们沈家逐渐没落,早已没了贵客登门。别说贵客了,就连一些曾经来往密切的客商也很少再来了…… 再看看眼前之景…… 好家伙,他们沈家要是犯了能让这些人来问罪的事儿,恐怕百年基业都要毁于一旦了吧。 可问题来了,沈老爷子沈财与儿子沈万对视了好一阵儿,硬是不知道自家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他们记得自己今日除了接自家灵儿回府,便是感谢两位随灵儿前来帮忙的贵人了。 可眼下灵儿没接着,倒是接到了一群他们家惹不起的人…… 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一种人畏畏缩缩的磕头,道着陛下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千岁的时候,那跪在沈财身边的中年男子却某得抬起了头。 更巧的是,在他抬头的同时,那站在武帝身边的乔乐也瞳孔一缩。 沈万:“您,您是郡……” 沈灵:“什么您啊?爹,您是不是高兴糊涂了?这是您的三女儿沈乐啊!” 沈万的话才刚刚说了一半,便被赶上来的沈灵巧妙的接了过去。 而这沈万不是别人,正是沈灵口中那个在外流落多年的爹爹。只不过她沈灵万万没想到,她爹竟会认识乔乐。 要知道,她与乔乐二人是约好回来做戏的,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乔乐与沐鸢便是她的妹妹,也就是二小姐沈鸢,与三小姐沈乐。 虽然两人的身份异常复杂,连她现在也有些搞不清楚。但这该演给外人看的戏,还是要好好演的。 沈灵:“爹,爷爷,还有鸢儿,她是咱家二姑娘沈鸢啊。” 在沈万的一脸茫然之间,沈灵又一次开口了。而她这次还机智的拉上了老爷子沈财,让沈财有了接话茬的机会。 沈财:“沈鸢,沈乐,好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沈财疯狂点头,暗示对方赶紧进入状态。 而沐鸢与乔乐已十分配合的站到了沈灵身边,对他们二人面带微笑。 沈万:“好,好啊。” 点点头,沈万终于有些激动的回过神来。 这一幕在武帝等人眼中显得十分怪异,但作为一条船上的人,他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因此在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大家便入了沈家,与外面的所有围观者说了再见。 而当一众贵人跨入沈家的那一刻,沈财与沈万也有了一种蓬荜生辉之感。 因为他们有一种预感,他们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对沈财而言这是猜测,可对沈万而言,这便是他十分信赖的事实了。 沈家大堂 当一众人于太师椅上坐定,一名名侍女端来香茶,而后又整齐的离开此处时,沈万起身了。 只见这位身着锦缎的富贵商人竟快步走到了乔乐面前,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不是简单的跪,而是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直到乔乐伸手将他托起才终于结束的感谢。 说感谢还是太轻了,这或许该是感激,是无以为报才对。 沈万:“郡主,我沈万真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再见到您,而且还是在这武京之地。您是我沈万的救命恩人,怎么能来扮演鄙人的女儿呢……” 沈万这噼里啪啦犹如连珠炮的话语,直接就把在场的,除开乔乐与君晏的所有人给干懵了。 君玄:“乐儿,这是?” 望着自家儿媳,某武帝的眼睛闪闪发光。 因为他发现乔乐真是个很神奇的人。 她能用言语让君霖二人摔下楼,能经常被果子砸,能造出各种大杀器,甚至能在演戏时忽然成为别人的救命恩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福星吗? 刚才他二叔还给他耳边念叨,让他一定要抓紧时间督促那臭小子,说什么也得早点把福星给骗进门来。 这一次,君玄觉得他向来不靠谱的二叔,终于靠谱了一次。 因为他这次给的意见,的确是一个应该被立刻采纳并且执行的意见。 大福星她必须是他们家的! 然而此刻,某大福星正嘴角一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她也属实没想到,自己随便认个爹,居然还能认到在天昭的旧识,就离谱。 君晏:“没什么,就是当初乐儿途经诏狱,恰巧把蒙冤已久的沈官人给放出来了而已。” 将茶盏放到一边,君晏随口替乔乐解释道。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是很清楚的,而这沈万也是他看着乔乐放的。 想当初为了替老爷子治病,乐儿没日没夜的收集气运。而他则全程陪同,帮她以“德”服人,抓住那些明明要走运,却还想跑的蠢人。 不过沈万没跑,他被救时满心欢喜,并对乔乐千恩万谢。 他说他来自天武,是天武的富商之一。 那时的君晏也没想到,对方竟真的是天武人,也真是一个富商,一个即便江河日下,也足以富甲一方的富商。 缘分这种东西,果真是奇妙啊。 君玄:“原来如此。” 闻言的武帝点了点头,看乔乐的目光又一次惊叹。 但只有他家儿子君晏知道,自己这老子不止是在惊叹,还在打着手里那个不为人知的算盘。 因为他脑门儿上正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字:“有利可图”! 沈财:“想不到啊,想不到居然是您救了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要不是您,我们恐怕就……” 在沈老爷子的泣不成声中,沈灵也一把抱住了懵逼的乔乐。 也许在旁人看来,这一幕有些无法理解。但只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以及数年思念之苦的人才会明白,再见有多么的可贵。 沈万的回归是沈家多年来唯一的好消息,也是他们家最后的一线生机。 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当初乔乐没有放走沈万,沈灵便没有机会得知两位妹妹的线索,并前往天云寻觅。 而不去天云的她,又怎么可能遇到乔乐与沐鸢这两位贵人呢? 这件事太巧了,巧的仿佛一切都是缘分,一场妙不可言的缘分。 一个乔乐,却帮了沈家两辈人。 别说武帝等人震惊了,就连乔乐自己也完全没有想到。 其实她真的很想说,她当初就是为了割一把绿油油的韭菜,好救老爷子的命…… 至于沈万说的什么明察秋毫、大公无私、菩萨心肠、刚正不阿…… 没有,她真的没有。 还有啊,她乔乐也不是什么福星,她是个黑鬼,非常黑的那种黑鬼啊! 乔乐:“诸位,实不相瞒,我其实很倒霉的,我就是……” 看着一众人那闪闪发光,觉得她乔乐明显是谦虚了的目光,乔乐竟一时语塞。 不是,你们有在认真的听我说话吗? 好吧,乔乐认认真真的解释了半天,她发现这些人只选择听他们想听的,以及他们认为对的。 嗯,她是福星,她心怀天下,她大公无私,她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去诏狱的…… 行吧,你们非要说我是菩萨,非要觉得我是欧皇,我能怎么办呢? 微笑,乔乐微笑的扶起了沈万,微笑的推开了沈灵,微笑的对某父皇点了点头,最后微笑的回到了君晏身边。 至于对那明显眼含笑意,一定在偷偷笑话她的君晏,她当然是微笑的伸出了手,掐住了对方腰间的那块嫩肉。 笑?你还敢笑? 你有婚约不告诉我的事儿,我乔乐还没找你算账呢! 然而被她狠狠掐了好几下的君晏竟纹丝不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用满是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因为在其他人眼中是福星是菩萨的乔乐,在他眼里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乔乐就是乔乐,是他喜欢了好久好久,一直盼着她能来天武找他的乔乐。 杏园一别,他既忧又喜,忧的是乔乐的透明,喜的是乔乐即便透明,也从未打算放弃他的决定。 乔乐说他是她的。 乔乐说她一定会来天武。 可在没见到乔乐之前,在没看到她真正站在自己身边,并一直处于自己视线范围内之前,他都在害怕。 他怕她食言。 他怕她反悔。 第920章 必须先骗进来 好在乔乐没有食言,也没有反悔。 早在两个月之前,君晏便收到了乔乐将会来此的消息。 那一刻的他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前往天云,督促乔乐以最快的速度启程,几日之内便抵达武京。 但他知道,这不可能。 一切都得照章办事,照那把乔乐带到这儿的眉心之火的规矩执行。 兜兜转转,来来回回,乔乐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似乎不再透明的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相信,此刻无人能够体会他的心情,即便是乔乐自己。 因为此刻的乔乐还在纠结自己明明是个瘟神,而不是什么福星。 但没有人信她…… 君玄等人不仅不信,还开始彼此对视,在心中打起了她这个福星的坏主意。 这么有福气的一个人,他们怎么能不去蹭一蹭呢? 因此武帝、侯爷、长公主、沈家父子、太白剑仙,以及那把乔乐当奇迹的霍小侯爷…… 那眼神,那表情,天啊,不能说跟她当初看到君晏时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诶诶诶,你们不会真的当我乔乐是韭菜吧? 咋的,你们觉得你们太欧了,所以想打劫我的非气么? 淦啊! 都怪那个沈万,我不就救了你一次吗?你至于跟个痴汉一样,一直讲我在天昭行(坑)善(蒙)积(拐)德(骗)的破事吗? 你说,你这套是不是跟欧阳晨那小子学的! 眼见众人的眼神愈发惊叹,乔乐终于默默地躲到了君晏身后,亿脸的求保护。 算了,君晏你还是别吃软饭了,我害怕…… 君晏是什么人? 自然是能秒懂乔乐的人。 以前他总是瞎脑补,因为他还不够了解乔乐,但现在的他不一样了! 君晏:“父皇,你们放心,收拾楼家的事儿就交给乐儿了。乐儿那么凶,楼家人肯定干不过她。” 乔乐:“???” 抓住君晏的衣角,乔乐好想啃君晏一口,却碍于大庭广众。 不是,我说了我要对付楼家了么? 我不过是讨厌一个楼湘而已,没说要做这么大的事儿啊…… 而且你敢说,其他人敢信? 君莫邪:“不错,死小子说的对,这丫头不仅是个福星,还极擅抽签和打鬼主意。派她去恶心楼家,那简直是万无一失!” 乔乐:“???” 沐鸢:“对啊,不仅能恶心恶心楼家,说不得还能把王家一起收拾了。乐儿,我看好你哦~” 乔乐:“!!!” 霍鄞:“鸢儿说的对,想当初咱们血战北关,乐儿表妹那手天崩地裂,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还有那个烟雾缭绕,那个水泥砌墙术……” 乔乐:“……” 看着这三个集体给她戴高帽的叛徒,乔乐整个人都不好了。 内鬼! 你们都特么是内鬼! 霍铭:“想不到咱们这未来太子妃,竟还有这等才能?” 君淑:“嘶,我说小丫头啊,你到底是哪儿想不开,居然看上了我这个不成器的侄子啊?是天昭不舒服?还是外面不好玩,你要来这儿受罪……” 君玄:“咳!” 猛咳一声,某阴险狡诈的武帝恨不得缝上自家妹妹的嘴。 虽然你侄子人是不太行,是缺德,哦不,是非常缺德,但他好歹也是你侄子啊! 你不为他考虑,好歹为你老奸巨猾的哥哥我考虑考虑啊! 不管臭小子行不行,这好不容易有个上当的福星,必须先骗进来! 格局,要有格局知道吗? 君淑:“咳,其实我们天武人杰地灵,山清水秀,也很好玩儿的。丫头,留下来吧,好说。” 看着瞬间变脸的某长公主,乔乐觉得对方不去唱川剧真的可惜了。 得,他们不仅觉得她是福星,还觉得她傻,所以很好骗是吧…… 罢了,君家人嘛,全员恶人也是很正常的啦。 在一众人轮番上阵之后,终于轮到某武帝亲自开口了。 他没有跟众人一样用吹捧与戏谑开头,而是终于拾起了一位帝皇的威严,拿出了话事人的做派。 而后淡淡的开口道: “既然大家都推荐乐儿,那搞垮楼家,牵累王氏的事儿,就交给乐儿来牵头吧。” 乔乐:“???” 等等啊,我说我要接了么?我…… 君玄:“另外,晏儿从旁协助,鄞儿、鸢儿也要全力帮助乐儿,不得有误。乐儿,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向父皇开口。” 望着站在原地的少女,某武帝一脸慈祥。再配上那张如诗似画的脸庞,以及饱含信任的目光…… 一时间,乔乐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于是,在她犹豫的这一秒中,某武帝将他的老奸巨猾展现的淋漓尽致。 君玄:“既然乐儿都同意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说罢,他竟如老父亲一般鼓起掌来。 而武帝都鼓掌了,其他人敢不鼓么? 除了君晏这个刺头,就连沐鸢都笑着鼓掌了。 只不过她这鼓掌,明显是带着幸灾乐祸的鼓掌。 她这绝对不是为乔乐开心,而是看着乔乐受罪她就很开心。 于是乎,乔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赶鸭子上架了。 嗯,她终于来到了她梦寐以求的武京,可是她发现自己居然连地皮都还没踩热,就想骑着二哈跑路了。 太坑了! 这一瞬间,她简直有了一种大学毕业生误入传销窝点的错觉。 她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显然,来不及了。 因为某废物太子已经死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恨不得跟她连成一体。 而某武帝在干嘛? 他已经开始写圣旨了…… 嗯,写要把她赐婚给君晏,并且明天就出嫁的圣旨。 好在被君晏阻止了。 只不过君晏不是阻止自家老父亲写圣旨的,而是告诉对方要把时间哪儿空出来,他要自己来填。 开玩笑,还没开春呢,我的花儿都还没长出来,不行! 既然儿子都开口了,老父亲也只能照办了。 因为他发现虽然他很着急,但儿子和媳妇儿不急啊。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罢了,罢了…… 写罢,武帝终于是大手一挥,带着自己妹妹妹夫,以及一众随从离开了沈家。 而同时撤走的,还有那表面映衬君霖,实际上只听皇命的巡防营。 这场闹剧到这儿,也就算完美的落幕了。 宫外不宜久留,他这当皇帝的也该回宫了。 不过比起前些日子的忙碌不同,今日他到是有时间与妹妹妹夫闲聊几句。 君淑:“皇兄,这楼家步步为营,王氏根生地固,你把这么大的烂摊子交给一个小丫头处理,真的行么?” 华贵的马车之上,长公主君淑优雅斜靠。 她一边接过自家侯爷递来的香茗,一边对自家哥哥提出心底的疑惑。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也办聪明事儿。 一开始她也跟许多围观者一般懵懂无知,不清楚乔乐与沐鸢的身份。 可很快,她便听懂了。 那跟她侄子不清不楚的丫头,可不就是那位跟自家儿子在北关合作过,打出了惊天一战的那个丫头吗? 虽然这些消息外界不知,但身为鄞儿的母亲,她能不知? 君玄:“你既然知道乐儿是谁,那你侄子和你媳妇儿是谁,你难道还猜不到么?” 君淑:“这……” 心中咯噔一下,君淑顿时瞪大了眼睛。 据说那一战有四大功臣,君家小王爷、乔家小郡主、沐家大小姐,以及她那傻乎乎的儿子。 从如今这个局势来看,乐儿就是乔家的乔乐,那鸢儿就是沐家的沐鸢…… 也就是说…… 也就说乔家小郡主与君家小王爷两情相悦,生死与共。乔乐在这儿,那君晏也…… 霍铭:“想不到啊,想不到那在天昭北关叱咤风云的征北少帅,居然跟咱们天武的废物太子是同一个人……” 拉着自家夫人的手,霍铭替她说出了这个压在心中的答案。 这明明已经很明显了,可当他们仔细思量时,还是觉得细思极恐。 这么多年啊,一个被骂了这么多年的废物,他居然不是个废物。这该有多么的让人震惊? 这或许就像你们班的吊车尾一直考最后一名,忽然有一天他考了全校第一,并告诉你他以前都是控分控成那样的一般…… 岂止是震惊,简直就是震撼。 因为人都会意气用事,即便不意气用事,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也就是说,就算是十分冷静的人,也很难接受别人总对自己指指点点…… 如果真有人忍下来了,那他要么真是废物,要么就是个菩萨,当然,还有可能是个魔鬼。 而在君淑与霍铭看来,他们这位隐忍多年的侄子,显然不会是前两者。 所以,他是魔鬼。 铁定是个跟他们眼前之人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魔鬼。 而很快,这个猜测便在某武帝口中得到了证实。 君玄:“乐儿天资聪颖,古灵精怪,她奇思妙想无数,乃是一把独一无二的刀。一把琢玉的锟铻刀。” 君淑:“锟铻刀?玉?” 君玄:“如果说乐儿是刀,那晏儿便是那块需要被雕琢的璞玉。有了刀,这块玉才能脱胎换骨,所向披靡。” 霍铭:“您的意思是……” 君玄:“我们不是一直想改变天武的格局么?不是一直想根除士族垄断官分清浊的弊病么?我们不可以,但晏儿与乐儿联手,再加上你们家儿子儿媳的帮助,说不得真的可以。” 单手敲击着桌案,君玄的思路异常清晰。 身为武帝,身为被天武人认为天纵奇才的第一武帝,他自有他的慧眼。 他相中乔乐并非偶然,更非人云亦云。 首先,他相信他的儿子。 从小到大,他虽未待在那小子身边,却时时刻刻关注着对方。 因为很少人知道,晏儿的出生,本就是成为天武继承人的开始。 那是一个宏伟的祈愿,诞生于他与熙儿的相遇,开始于晏儿的降生。 所以,他的继承人什么样子,他会不清楚么? 这明明就是一个比他还要阴损的臭小子! 那等聪明,就是他这当爹的都要小心谨慎。 毕竟他被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想当初陈氏之所以能联手一众士族烧了东宫,还不是因为某小子想逃跑,自己给他们开了方便之门…… 说起这事儿,他就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 还好这小子没跑多远,便给他这当爹的给逮住了! 虽然这小子是因为不喜欢皇宫才跑的,是不乐意被指指点点才跑的,但他成功的阴了自己的父皇。 然后他的父皇呢? 当然是反手把事情闹大,阴了陈氏那帮子嚣张至极的人啊! 所以这四舍五入之下,不就是那小子阴了陈氏么? 至于那些直到现在,都还在为自己当初参与放火而担惊受怕,寻思着要如何对付太子的人,他这当皇帝的只能为他们感到惋惜。 总之,就是那小子不是人! 你说啊,能被这么个魔鬼看上的人,人走了魔鬼还茶不思饭不想,甚至跑到坟前悄悄哭的人…… 她能简单? 所以,这丫头绝对是个人才! 就凭她能治住那个整天不干正事儿的小子,她就已经能当一个领头人了。 因为她不干,有魔鬼帮她干啊! 她只需要当个监工,好好督促魔鬼干活儿就行了啊! 其次,他君玄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眼光的。 他能看出乔乐为人和善,却不卑不亢,胸有丘壑。 更能从关于乔乐的传闻中听出,这丫头想法甚多,说不得能给他这盘棋带来新的契机。 毕竟那种叫火药的玩意儿,他也看过了。 他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恐怖。 最后,他觉得乔乐是一个很好的核心。 因为乔乐不仅能治住魔鬼,还能联动霍鄞与沐鸢,以及一把最好的,用来收拾楼家的利剑——沈家。 多年以来,沈家被楼家与王氏压迫,可谓苦不堪言。 他们想反抗,也必须反抗。 但很显然,靠他们的力量是做不到的。他们需要依靠大树,就像楼家有士族支持一样,沈家也需要皇室的提点。 而乔乐恰好是一个连接点。 她既是皇家的人,又是沈万父女的救命恩人。 她于皇家有情,于沈家有恩,同得两边资源,同受双方信任。 这简直就是天赐的核心,让人想不用都不行。 而他相信,他那魔鬼儿子也是这么想的吧。 毕竟坑媳妇儿,那小子最会了。 第921章 你就宠他吧 都说这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君淑听自家老奸巨猾的老哥这么一说,瞬间对这个计划有了难以言说的信心。 高,实在是高! 老哥啊老哥,不愧是你! 于是乎,三人就这般乐呵呵的回了宫,准备开个三人家宴好好庆祝庆祝。要知道,他们仨已如老牛耕地般兢兢业业的干了好多年了。 这眼看自己后继有人,能不高兴吗? 一个字,爽! 而在中年组快乐撤离的同时,那被留在沈家的乔乐却面如罗刹。 砰地一声摔上房门,少女那双明眸中是难以压制的火苗。以至于某太子步步后退,直接被自家媳妇儿抵在了门板上。 锦衣雪白,银面精巧,连带着其下那双深邃潋滟的凤眸,都泛起了动人的涟漪。 被媳妇儿摁在门上的感觉,真是…… 乔乐:“好你个君晏,坑我去北关的是你,隐藏身份不告诉我的是你,身负婚约瞒着我的也是你。这也就罢了,今日居然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坑我!我说我要对付楼家了么,我……” 满心质问还未说完,乔乐便被一只手扣住了纤腰,待她反应过来时,她人已反被摁在了门板之上。 瞪着眼前的君晏,她可没打算放弃自己的发言。只不过她刚要开口,又被某人紧紧地抱住,险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乔乐觉得君晏仿佛想勒死她…… 但这显然是她词穷时的瞎形容,因为君晏不可能勒死她,甚至舍不得去伤害她。 他只是单纯的想抱乔乐,想抱这个自己想念了好几个月,生怕不会再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而已。他刚才在街上没抱够,所以他要再抱一会儿。 君晏:“你接着骂吧,我抱着你听。” 将脸埋在少女那犹如锦缎的青丝之下,君晏温声说道。 可他说了好半晌,都不见乔乐回答他。 君晏:“乐儿?” 抬眸,看着某心肝宝贝那微微涨红的俏脸,某太子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太激动了,抱得太紧了。 重获新生,乔乐就这么瞪了君晏好久好久,终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因为瞧着某狗东西那委屈又自责,可怜的犹如犯了错的大狗狗一般的眼神,她竟完全说不出骂他的话。 就像沐鸢说的,她就是中了君晏的毒,为他神魂颠倒,无限痴狂。 乔乐啊乔乐,你就宠他吧…… 乔乐:“说吧,为何不告诉我婚约的事儿?” 双手抱胸,乔乐就那般靠在桌前,准备跟眼前的狗东西掰扯清楚。 只要这事儿扯不清楚,她是绝对不会出去主持大局,对付什么楼家与王氏的。 说白了,她乔乐就是个朴实无华的非酋,一个爱好美色的颜狗。她来天武就是为了君晏,可不是为了争斗。 君晏:“因为,因为那天我忘记了……” 老老实实的站在乔乐面前,某叱咤风云的少帅大人满眼委屈。 真不是他有意隐瞒,而是那几日乔乐蓄意离开,搞得他日日惶恐不安。在这样不安的氛围之下,他满脑子都是小妖精不要他了…… 试问,他都那么惨了,他还能记得住一个他从未认真记住的女人么? 他觉得那几日若有人问他关于楼湘的事儿,他可能反口便会问对方一句,楼湘谁啊? 不关注,不在意,甚至不记得…… 因为这门子瞎了眼的婚事,明明就是他那瞎了眼的老爹定的,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君晏:“以前我寻思着老爹若喜欢,他大可自己娶回去。结果君霖喜欢,我便随手丢给他咯。” 某太子交代的那叫一个老实。 看着君晏那不做人的眼神,乔乐终是扶了扶额。 果然,法外狂徒就是法外狂徒。君晏的确是个模范老公,可同样的,他也是个没有心的人。 没有心在他完全不把不在自己计划中的事儿,当成一回事儿。 也就是说,不管楼湘是好人还是坏人,在他眼里那都不是人。嫁给他爹还是嫁给他哥,都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虽然这么说略显残忍,但君晏这个连作者钦定的CP都不要的神仙,反抗包办婚姻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毕竟这不是他定的嘛。 何况那楼湘也算不得好东西,至少对君晏而言。 乔乐:“行吧,算你识相。” 侧眸,乔乐已释然一笑。 还好君晏的说法,跟她想的完全一样。 有时候她也很想笑自己,因为她明明知道君晏的性子,却还是很担心。也许这就是人吧,得到了,就害怕失去的人吧。 乔乐:“君晏,你过来一点,再过来一点。” 对少年招了招手,乔乐终是扣住对方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君晏之所以离她这么远,是她刚刚要求的。 因为她怕君晏又没轻没重的抱她,让她无法说话。 望着眼前这笑盈盈,与平时一般模样的少女,君晏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很怕乔乐生气,更怕她因此讨厌自己。 有点担心,又有点怂。 于是当乔乐反手拉住他的时候,他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乔乐到不在意,因为对于君晏,她可太熟了。 起身,少女葱嫩的指尖已攀上了少年的脸庞,轻轻扶住了那精致至极,明显是为某人量身打造的银色面具。 指尖稍稍用力,那面具已被乔乐摘下,随手扔到了桌边。 明眸微微睁大,纤长的睫毛犹如蝴蝶翻飞。乔乐就那么静静地的盯着君晏,就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认真而专注。 她的手轻抚着少年精致的下颌,目光流连于他玉质的容颜,以及那微微上扬,夹杂着一抹蛊惑之意的嘴角。 都说美人一顾,秋水为神,玉为骨。 红颜是祸水,蓝颜就不是了么? 哎,我家这狗男人,真是该死的好看啊! 想到这里,乔乐直接踮起脚尖,熟练的覆上了君晏那双微凉的薄唇。 就像君晏很想她一样,她也抱着同样的心情。 离开前的悲伤,旅途上的思念,抽签时的期待,以及得知婚约那一刻的挣扎。当然,还有再见到他时,那难以抑制的亲近之意。 喜欢很简单,爱也很简单,就是你控制不住想靠近一个人,拥有他的所有,占据他的一切。 只不过这吻虽是乔乐先开始的,可这个主动权吧,它就是那么的不听话。 因为它不一会儿,便被某个不做人的混蛋给霸占了。 好不容易推开那黏在自己身上的君晏,乔乐一边喘息,一边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开始转移话题。 她怕她不把君晏问住,这人又会不管不顾的A上来。 乔乐:“君晏,第,第二个问题,你,你为什么要坑我……” 往后缩了缩身子,乔乐用拒绝的手势告诉君晏,你丫的离我远点儿! 君晏:“我没有。” 盯着自家媳妇儿,某白衣少年的将“馋”之一字体现的淋漓尽致。那火热的眼神,让乔乐觉得他随时可能把自己生吞活剥。 乔乐:“你有!” 君晏:“我,你是说我向父皇推荐你,让你来对付楼家的事儿?” 君晏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乔乐:“不然呢?” 紧贴着桌案,乔乐说起这事儿便觉得委屈。 君晏不是第一次坑她了,虽然他每次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可坑了就是坑了,别不承认! 看着某小妖精那委屈的表情,君晏挑眉一笑。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 靠近乔乐,他随手便将少女抱了起来,熟练的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不抱不知道,一抱便发现这丫头又轻减了。听说她这一路上,可受了不少苦呢。 君晏:“不是坑你,是这件事势在必行。你也知道,玄老头子聪明着呢,他想坑我,自然会找到你头上来的。” 轻抚着少女娇嫩的脸颊,君晏认真的解释道。 午后的阳光顺着窗扉落入房间,为那一袭白衣的少年镀上一抹暖意。他的话音很温柔,柔的让乔乐安心。 乔乐:“所以父皇是想让我来督促你?” 低眸靠在君晏身上,乔乐不得不佩服某武帝那独到的眼光。 可他想让自己监督君晏,自己却不见得会好好监督啊。毕竟君晏要摸鱼,她也不可能去强迫他的。 毕竟她还是很爱她家狗男人的。 君晏:“一方面是想让你督促我,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我们乐儿天纵奇才,是一颗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吧。” 某太子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又一本正经的补了一句: “他还想让你拉咱们表哥和表姐,以及沈家众人下水呢。” 乔乐:“……” 得,我是传销头子么我? 还有啊,您也太自来熟了,都开始管人沐鸢叫表姐了…… 人同意了么? 嗯,其实某鸢也很想问,她是怎么莫名其妙的融入了组织,开始被所有人默认为未来侯府夫人的。 她同意了么? 她答应霍鄞了么? 她没有。 可事实就是如此的自然,自然到集体默认,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此提出疑问。 于是乎,一时间连她自己都有种自己已经答应了霍鄞,并且成功跟他绑在了一起的错觉。 就特么自然的让人无语。 当然,这不是眼下的重点,重点是乔乐此刻正认认真真的盯着君晏,并用眼神询问他自己真要干这种破事儿么? 不懂就问嘛,好孩子都知道的。 君晏:“乐儿知道右相王氏与皇商楼家之事么?” 乔乐:“知道一些。” 点点头,乔乐简单的向君晏透露了她知道的东西。 对于王氏她了解的很少,只知这是天武的第一士族。具体来说,其地位应该如他们乔家在天昭一般。 只不过比起忠于皇室的乔家,这王氏可就是刺儿头了。 他们享有特权,拉帮结派,甚至在很多时候与皇室对着干,努力维护着士族在天武的超然地位。 用乔乐的话来说,这便是蛀虫! 而乔乐对于皇商楼家的了解,显然要精细得多。 毕竟对于情敌二字,女孩子都很敏感的。这不是针对谁,而是事实。 所以不管是因为沈灵讲述的故事,还是楼湘的身份,以及楼家过河拆桥不想嫁还要诋毁君晏的烂账…… 总之,她在来之前便把楼家了解的清清楚楚了。 其中包括楼家的发家史,社会关系,人员构成,主要产业等等,甚至,还包括了楼家坑害沈家的黑历史。 乔乐:“当初楼家派杀手追杀沈家商队,商队中死的死,散的散,沈家两位小姐便是在这般情况下走失,招致厄运。” 饮下一口香茗,乔乐这才沉声讲起了她们离开天云的始末。 两月之前,沈灵拜托云惊月帮忙,寻找自家两位妹妹的下落。她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果然,他们没找到人,却找到了两座无人问津的孤坟。 而孤坟所在之处,正是那烟花柳巷云集的江州。 众所周知,沈家商队是在江州离散的,而两个无依无靠却又面容姣好的小女孩儿,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就连当初的乔乐与沐鸢都能被盯上,何况是她们? 所以两位沈家小姐早就没了,而且是以最屈辱,最可怜的方式离开的。 那日细雨绵绵,沈灵一身缟素,独立坟前。 她没有撑伞,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在哭,在嚎啕大哭。 也许这是自欺欺人,但在没有报仇雪恨之前,她都要伪装自己的坚强,装的自己好像不会彷徨。 母亲、父亲、爷爷,还有两位妹妹…… 她们一家六口,除了她沈灵无一不苦于楼家。 也是那一日,沈灵发誓与楼家不共戴天,即便用尽手段,也要让楼家付出代价。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所以她甚至跪在了沐鸢面前,请求沐鸢教她针术,让她拥有暗杀之能。 显然,这是不理智的,但也是沈灵为数不多的可以去做的。 因为一旦她铩羽而归,沈家便真的垮了。 他们会萎靡不振,而楼家则会乘胜追击,让他们万劫不复。 也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乔乐与沐鸢向沈灵提议,由她们假扮沈家两位小姐,随沈灵一起回京。 也许她们帮不了什么忙,但撑场面这种事,她们还是能够做的。 而对此,沈灵欣然接受,感激不尽。 这便是眉心火给予的必然,也是天武篇的开始。 第922章 你以后当姐的男宠算了 也就是说在乔乐看来,她与沐鸢来天武的初衷,就是为了见两个人,两个她们必须要见的人。 沈灵不可怜么?楼家不可恨么? 沈灵与沈家可怜,而楼家也的确可恨。 但这世上可怜可恨的人太多了,那戍守边关,随时可能为国捐躯的将士不可怜么?那些在冤假错案中含恨的人不可怜么?那些遭遇天灾人祸沿街乞讨的人不可怜么? 至于可恨之人,那便更多了。 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就算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熏陶的乔乐,也不可能人人都管,人人都顾的。 毕竟沈家这么大的家业,他们至少衣食无忧,下半辈子无虑啊…… 所以来京的路上,沈灵虽多次恳求乔乐,但乔乐一直一声不吭,神情淡漠。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扛住,不心软,不让步,她便不会趟这趟浑水。 可事实证明,有些事早就注定了,或者说某伟大至极的,为了推动剧情而不择手段的眉心火,早就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她是一个有思想的外来人,她可以反复横跳,对剧情上下其手。 然而有一点她不可否认,那就是她此刻也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一个人。 别人是纸片人,她就不是了么? 是,她也是纸片人,一个有着外来思想,却依旧要受世界限制的纸片人。 一开始的乔乐觉得,她只要苟着,安静的活着,陪着君晏活着就好了。可自打她开始透明,开始跟着眉心火的指引漂泊,开始思考人生,她就已经醒悟了…… 已是书中人,必为书中事。 就像此刻的君晏正认真的为她讲述时局,告诉她他一个咸鱼,是如何硬生生被逼成大佬,而且还必须被迫营业的。 君晏:“陈家、谢家、崔家、王家,四大士族,构成了天武近两百年的士族政治。当初陈家因害我而倒台,如今已被新贵楼家所取代。” 在君晏的口中,天武是复杂的,犹如一潭深水,水下鱼龙混杂。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天武的士族政治根深蒂固,构成了士族子弟把持朝中重要官职,而寒门子弟与武官只能被不断边缘化的时局。 也就是说,朝中大半官员皆是四大士族之人,即便不是,也是四大士族当权者的女婿、门生、门客等,他们沾亲带故,彼此勾连…… 通婚。 这乃是各大士族必备的手段。 他们彼此看中门第,嫡系子弟相互通婚。也就是说,嫡系女子要么嫁入皇家,要么便许给门当户对的士族。 长此以往,四大士族的地位便越来越高,而依附他们的势力也越来越多。 到后来,官场上甚至有“宁娶士族女,不为公主夫”的流言。 因为士族贵女给一众年轻人带来的利益,甚至比驸马都尉还要丰厚。 到不是说皇家不如士族,而是士族间沾亲带故,无论办事还是脱罪,都有着一套完整的体系。 而且士族之长若愿把女儿孙女嫁给你,自然是看中你的才学与未来,女子也不至于骄纵无礼。 毕竟这是真正的政治联姻,男女双方需要共同成长。 众所周知,在男权社会下,妻凭夫贵乃是常态。那作为妻子,女子自然也要为了丈夫的前途而奔走努力。 可当这些条条框框落在公主身上,其价值便会直线下降。 因为这公主之尊,已经是一众皇女们能拿到的最高封号了。再高些,也不过是各种前缀,以及长公主的殊荣了。 而这些跟自家夫君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很大。 至于帮助…… 说实在的,就皇家兄弟姐妹那恶劣的关系,不互相坑害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老皇帝在的时候应该能有些福利,可一旦新帝登基,关系如当今武帝与昭明长公主还好,若是那不和的,分分钟砍了你都有可能。 所以两相比较之下,士族小姐到真的比皇家公主要香。 起码在此刻的乔乐听来,她要是男人她也愿意娶小姐,不愿意娶一些颐指气使的公主…… 当然,也不是个个公主都刁蛮任性嘛,只不过是没士族小姐香而已。 乔乐:“晏哥哥,那是不是还有些名仕才子,直到死都还在后悔没娶到高门贵女啊?” 晃悠着小腿,乔乐笑盈盈的问道。 闻言,君晏眼中掠过一抹异色,旋即点了点头。 君晏:“想当初岳父大人与大舅哥,不也想把乐儿当高门女嫁了么?你老公我可是看着别人揭榜,排队都快排到城门口的啊。” 看着某醋坛子那核善的眼神,乔乐只能“哦~”了一声,默默的笑笑不说话。 想当初,她也是差点儿招了龙王赘婿的人啊! 也是,如此算来,她也算是个高门女了。 不过…… 君晏这个家伙真不要脸,“老公”这词儿居然自己往自己脸上贴。 啧,羞! 君晏:“门第在天武根深蒂固,对皇室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乐儿,你别看如今的天武繁华鼎盛,这都是泡沫,就像你的火药一般一点便炸,一片虚无。” 凤眸微沉,潋开层层愁绪。君晏不再调侃乔乐了,他只是把脸埋在乔乐的发间,感受着那抹能给予他安心的芬芳。 天武是个烂摊子,一个即便皇祖父与玄老头子努力收拾,不断改变,却依旧拯救不了的烂摊子。 他知道要改,甚至知道怎么改,但改过之后的天武,又能不能似如今般强大呢? 他不太清楚。 乔乐:“晏哥哥,你是不是想直接镇压?” 轻轻地拍了拍君晏的背脊,乔乐觉得这个法外狂徒十有八九是这么想的。而且,他还很可能打算直接这么做。 当然,这应该是君晏最坏的打算。 君晏:“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抬手捏住乔乐那细嫩的脸颊,君晏薄唇微勾,目露狡黠。 仅仅是一瞬间,乔乐便明白这人想干嘛了。 乔乐:“你就那么相信我吗?万一我……” 君晏:“乐儿,这样的话,我当初是不是也问过你?” 乔乐:“……” 是,我是说我相信你,你绝对可以。但你是男主角,是作者的亲儿子啊。 而我呢,我估计连表的都不算吧…… 君晏:(?ω?)! 乔乐:“……” 行吧,现在你不是我的VIP大韭菜了,我才是你的韭菜是吧? 看着自己割韭菜时的标志性眼神,乔乐瞬间有种哭晕在厕所的感觉。因为她终于领教到了什么叫现世报,什么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所以,别家女主出什么事儿都有男人帮来帮去,而我家男人…… 嗯,他就老想着坑我,然后当一条咸鱼。 什么是大女主? 有的大女主凭实力往前冲,有的假大女主凭男人往前勇,而还有她这样的大女主,被某些不做人的狗东西逼着往前苟。 她能说什么? 她只能对君晏说,我特么真是谢谢你啊。 以后你别当男主了,你当姐的男宠算了。 但她最终没说,因为她觉得她要是说了的话,某太子说不定真会认真的点点头。 妈啊,这叫什么事儿啊! 而在乔乐疯狂头秃的同时,坐在另一处庭院中的霍鄞与沐鸢则陷入了安静,一种诡异的,谁也不敢先开口的安静。 因为他俩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熟…… 他们也就一起逃过命,一起杀过人,一起打过胜仗,当然,还抱了一个晚上,然后亲了一口。 看上去挺熟的,可实际上真的不是很熟…… 至少直到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作为两个明显有猫腻,关系非常敏感的人,他俩到底该如何交流。 于是乎,两人就这么低头坐着,仿佛在玩我是木头人一般,一言不发的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某表哥终于想起了自家表弟的现身说法,对啊,今日在大街上的一幕,表弟可是超勇的! 嗯,然后走到沐鸢面前的他别说抱了,手还没张开呢,直接被那明晃晃的银针给定在原地了…… 霍鄞:“沐鸢,我,我,你听我解释……” 眼见那银针又近了一点,某小侯爷的冷汗已经止不住了。 霍鄞:“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说话,所以想学表弟对郡主那招,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错……” 他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 因为对准他的银针没了,有的是一道越走越近的倩影,一个用手轻轻环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处,让他朝思暮想的佳人。 纤细柔软,芬芳动人。 这种让人心猿意马的温度,瞬间让霍鄞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可即便他已经被甜傻了,他依旧知道要伸出双手,抱住眼前的少女,紧紧的抱住,免得她跑了。 对此,从主动抱霍鄞,到被对方摁在怀里的沐鸢表示,这怕不是个傻子…… 可明明是个傻子,却让她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可能她也是个傻子吧。 前世便傻了一次,今生竟依旧这么蠢。 明明,明明她还天天笑乔乐来着…… 霍鄞:“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就在沐鸢这般想着时,霍鄞那略带迟疑的声音也缓缓传来。 青年的声线清朗明晰,却有着明显的不安,与一丝很想掩饰,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懦弱。 因为对于沐鸢,霍鄞从未真正确定过。 他不确定沐鸢喜欢他,也不确定沐鸢在乎他,甚至不确定他能不能再见到眼前这个人。 因为太短暂了,那个吻就像是一场梦,一场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美梦。 这种感觉与君晏的等候是不同的。 因为君晏起码知道乔乐爱他。 除非不可以,乔乐一定会来找他。 沐鸢:“本来是不想来的。” 一把推开霍鄞,沐鸢后退一步,清眸中的不自然显而易见。她觉得自己很忸怩,但她也没办法。 霍鄞:“你不会还要走吧?” 上前一把拉住沐鸢,此刻霍鄞的脑子里只有不让沐鸢走,因此他丝毫未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动作居然是在桌咚沐鸢…… 双手将少女完美的限制在自己身前,霍鄞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庞上唯有急切,甚至在急切中还夹杂着颓然。 但众所周知,人是有反差的,越是在着急的时候,便越可能产生极限操作。 就比如平时彬彬有礼,宛如心灵大导师一般的霍小侯爷,此刻竟直接低眸,轻轻地吻住了被他限制住的沐鸢。 微风拂过庭院,沐鸢根本来不及表态,便被霍鄞给逗笑了。 因为她忽然觉得,比起犹如冰雕一般的乔轩,霍鄞真的太可爱了。 那种眼巴巴的感觉,那种控制不住的着急,以及迫切希望她留下的心情…… 这样一个可爱的人,你舍得伤害他么? 其实沐鸢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甚至不知道自己与霍鄞有没有未来,未来又会不会像她与乔轩一样。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不想拒绝霍鄞,想暂时留在他身边,想重回人间,跟他一起看看这个崭新的世界。 “哎,现在的年轻人呀……” 沈家高阁的屋顶之上,某二大爷一手提着酒葫芦,一手握着大鸡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庭院里瞧。 一边看,一边吃,在津津有味的同时,还不忘出声感慨。 这波看戏,只能用专业来形容。 而在他看戏的同时,沈灵正派人端着盘子,给他送来一样样京城美食。 这不止是沈灵的主意,也是沈万与沈财的默许。这不,当初被二大爷骗惨了的沈老爷子,此刻都不得不亲自爬上屋顶,颤颤巍巍的来到二大爷的身边。 其实以他的病体,他本来是爬不上来的。 好在之前那位“二孙女儿”给他来了两针,瞬间便让他支棱了起来。 然而,当他快要走到二大爷身边,发现这位老前辈正在围观什么的时候,他果断转身下梯,溜之大吉。 不仅如此,还在心里暗道某前辈老不正经。 当然,这点君莫邪是不知道的。 而就在外面乱哄哄一片,一众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那紧闭已久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乔乐亲手为自家软饭王戴上了面具,拉着他缓缓走出了房门。 天武弊病她已一清二楚,士族政治的弊端她更心知肚明。 别问,问就是历史学过。 而你若非要问她该怎么办? 那她只能给你两个字——改革! 第923章 假壳子好办事 傍晚,楼家高阁之上,楼湘一袭红裙,正蹙眉跪坐于楼英身前。 此刻她正手持白绢,为自家弟弟楼英处理着脸上的伤口。那伤口并不大,却比寻常划伤要深,若不好好处理很可能留下疤痕。 楼湘:“事发突然,你未躲开也不是你的错。至于后来,皇上都到了,我们还能怎么样呢?” 瞧着自家弟弟那略显忧郁的神情,八面玲珑的楼湘少不了要安慰两句。 毕竟此事的失利并非一人之过,因为无论是她还是君霖,甚至是四大士族的长辈们,皆未料到今日之局。 区区两个沈家小姐的回归之日,竟引得当今武帝亲自来迎。 不仅是武帝,还有冠军侯及昭明长公主,以及那位鲜少露面的太白剑仙。 太子与小侯爷暂且不提,光以上四人,便已是皇室的中坚力量。那股有意改变朝局,取消士族特权的中坚力量。 至于今日事,这一开始只是楼家与沈家的矛盾,是她与沈灵之间的博弈。 即便在她与君霖回来之前,这都还是她们与君晏之间的私人恩怨。 可如今细想,这还能是私人恩怨么? 武帝陛下在带人离开街道后,便径直去了沈家。 他在沈家停留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带着冠军侯夫妇回宫。而与他们同去的太白剑仙、太子君晏与小侯爷霍鄞则留在了沈家,至今未出。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其中的猫腻了吧。 何况还是四大士族,如今同气连枝的一众能人呢? 当初太师陈氏的灭门之祸,他们可不想在自己身上重演。 因此她与君霖回到楼府不久,另外三大士族的话事人便派来了代表,就今日之事进行了集议。至于集议的结果,或许便要等君霖出来再说了。 总之,这不是他们的错。 这是楼湘所想,却并非楼英所思。 因为楼湘在乎的是大局,而楼英在乎的则是个人得失。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是因为他没能完成任务,而是从被飞镖划过侧脸开始,他便不觉得自己有胜算了。 无论是那位太白剑仙,还是那个白衣女子,又或者是那驾驭狼王的青衣少女,都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尤其是那青衣少女。 他相信不止是他这么觉得,那从楼上掉落的楼湘与君霖,应该更有发言权。 就他楼英的角度而言,他无法解释这一幕。至少从他自己苦练的武学上,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 可这若不是武艺,又该是什么呢? 江湖异术?还是障眼法? 或者是话本中的法术? 楼湘:“楼英,楼英!” 猛地从思虑中回过神来,楼英那双猫眼中透着少有的惊恐。 看着蹙眉的楼湘,他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而后轻声说了一句自己没事。闻言的楼湘欲言又止,却忽然被上楼的君霖吸引了视线。 作为四大士族的核心之人,君霖自然是有资格去参与集议的。 相对而言,身为女子的楼湘还未出阁,则不便代替楼家出面。 楼湘:“如何?” 起身望向君霖,楼湘的小手已不自觉的握紧,甚至连指甲都有嵌入皮肤之势。她有些紧张,莫名的紧张。 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情不仅打击了君霖,也同样重伤了她的骄傲与自尊。 如果说她之前还想跟太子搞好关系,那么此刻的她便只想证明一件事,证明癞蛤蟆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吃到天鹅肉的事实。 君霖:“本王外公的意思很简单,全力对付沈家,以最快的速度将这颗棋子将死吞下。你爷爷的想法与本王一样,都觉得你是这场好戏的最佳执行者。” 剑眉如飞,君霖眉心殷红刺目。 他走近楼湘,同时也为楼湘带来了她最想要的东西——领导权。 这场争端的领导权,以及进一步爬上四大士族权利中心的机会。 是,她是楼家的凰儿,是四大士族年轻小辈中的佼佼者。可一直以来,她都得因为年纪而以小辈自居。 尽管她曾与太子有婚约,但太子是个废物。 尽管她此刻也与睿王有婚约,但这而并不足以让她掌权。 所以她需要成绩,这也是她疯狂对付沈家的原因。 因为她若能亲手吞并沈家,族中对她的看法便将大大提升,不止是族中,还有其他三大士族。 给自己镀金这种事,她还是很擅长的。 而如今倒好,不仅是她想对付沈家了,四大士族都有了同样的想法。 一旦她成功,她在士族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这一次,君霖到是帮了她大忙了。 不过也对,他们本就该互相帮助呢。 毕竟以后,他们才是真正的伙伴啊。 楼湘:“长辈们要我怎么做?” 君霖:“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他们只要结果,沈家倒台,从武京彻底消失的结果。” 把玩着楼湘的一缕青丝,君霖眸色冰冷,眼底一片漆黑。 父皇,既然你如此器重那个废物,那这一次,儿臣便只能下重手,让那废物在这场斗争中一蹶不振了。 您不要怪儿臣心狠,要怪,便怪您一开始就选错了继承人。 楼湘:“王爷放心,湘儿明白了。” 微微一笑,这次的楼湘不再抗拒君霖的靠近,反而是主动凑近对方,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道: “我想我们二人,都不会给对方丢脸的,对吧?” 挑眉一笑,君霖已环住了楼湘纤细的腰肢。 “待本王君临天下,这天武的繁华皆入你手。湘儿,本王说到做到。” “好。” 微风轻抚珠帘,带起一阵白雪。 这一刻,高阁中的二人正式达成了协议,相约一起图谋天下。 而在楼家暗潮汹涌之时,沈家大堂之上,一场由乔乐主持的会议也在悄然进行。 身为剑仙的君莫邪坐镇屋顶,监察四方。目光横扫之间,那些暗藏各处的探子都不得不缩紧脑袋,灰溜溜的离开。 因为你二大爷的剑向来长着眼睛,这一剑下去,你可能都来不及哭。 大堂内,乔乐与君晏坐于首位,沐鸢、霍鄞、沈灵及沈家父子一一列席,对此次集议抱有极大的期待。 对霍鄞而言,他是皇室的忠实拥护者,更清楚天武的集权对四国抵抗北蛮的重要性。 他早就想把小郡主骗到天武来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已。 如今好了,他居然梦想成真了。因为小郡主竟真成他表弟媳妇儿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消息竟真实的那么让人心酸。 因为此事有多惊喜,便说明他霍鄞以前笨的有多离谱,而他表弟那个缺德玩意儿有多黑心。 相比霍鄞的复杂,沐鸢则纯属好奇。 乔乐嘛,那脑子里光怪陆离的,指不定能给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呢。 所以等着瞧吧。 她肯定会跟那楼湘死磕的! 这一刻,某鸢已搬好了小板凳,坐在了吃瓜的最前沿。 而与他们不同的是,沈家三人可就正经多了。别说,就连那沈老爷子都坐的笔直,跟军训时被教官盯着似的。 至于沈万和沈灵,那完全可以算得上《乐学》的忠实拥护者了。 因为乔乐根本不敢相信,这沈万在离开天昭之前居然用她给的盘缠,买了一口袋的《乐学》。 而此人居然背着一口袋《乐学》千里跋涉,回到了眼前的沈府。 可想而知,除了外出寻人的沈灵,沈家其他人居然都把《乐学》背的滚瓜烂熟…… 而沈灵作为沈家核心中唯一背不得的,此刻正在疯狂恶补,打算为此熬更赶夜。 对此,乔乐真的很想对她说这破书不是我写的,你真不用背,背了也没用啊。 可看着某大小姐那充满期待与斗志的眼神,她真不好意思泼人家冷水。 要怪就怪欧阳晨…… 简直是万恶之源啊! 当然,她也明白沈家人想抓住救命稻草的一颗心,毕竟他们已经被拖下水了…… 罢了,干吧! 乔乐:“咳咳,诸位,今日集议之事十分简单。主要是梳理一下我们一众人的关系,以及父皇安排下来的,不得不做的任务。” 与君晏对视一眼,乔乐终于轻声说道: “大家都知道,我乃是天昭乔家的郡主,本名乔乐。而我的好姐妹沐鸢,则是天昭沐家的三小姐。从今日开始,我们将更名沈乐、沈鸢,与灵姐姐姐妹相称,暂住沈家。” 乔乐此言并非解释,而是直截了当的安排。 因为她与沐鸢要待在武京,肯定是需要合情合理的身份的。 至少在君晏未摘下面具之前,她们都不打算对外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来这会影响他们的后续计划,二来,则会拉高对手的警惕。 总之就是假壳子好办事。 沈家作为一个天然屏障,不用白不用。 沈万:“但郡主啊,您,您这么厉害,哪儿像我们沈家的女儿啊……” 盯着主位上的乔乐,沈万面色那叫一个为难啊。 因为刚刚乔乐也说了,她们暂住沈家期间,一切称呼都随他女儿沈灵。 那乔乐岂不是要叫他父亲,叫他爹爷爷啊? 这,这可使不得啊? 恩公这么叫他,他不得折寿啊? 而且,他沈万自认沈家历代老实愚钝,真生不出如此有奇思妙想的女儿。所以啊,他觉得这事儿用不了多久便会穿帮。 他这话说的不成熟,却很实在。 霍鄞:“乐儿,沈员外说的不错,你与鸢儿十分特殊,恐不像流落在外的野丫头……” 一个天才,一个神医。 你跟我说这是你走丢的女儿?谁信啊? 就是说她们是皇家的公主,那也太显眼了吧。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下,一直静坐于旁的君晏便出声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只要我们自己觉得是,沈家承认是,这件事便是铁板钉钉的。至于天云那边的消息,子詹会处理好的。” 他不怕乐儿她们被怀疑,因为四大士族即便知道她们是假的,也无法揭露真相。 即便揭露,对沈家与皇家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说白了,这是人家的家事,关你一个外人屁事儿。 乔乐:“晏哥哥说的不错,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将此事一锤定音,乔乐允许沈财与沈万在私下称她为恩公,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依旧是家中的长辈。 对此沈财与沈万虽局促,却也只得点头。 因为他们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 乔乐:“灵姐姐,这一路上我也跟你聊过,据我所知,沈家的产业主要有酒楼、客栈、布行、杂货等,除此之外,还有么?” 沈万:“回主公的话,还有两家勾栏,以及一家清白的青楼。” 还未待沈灵开口,她家老父亲便进行了抢答。 这所谓勾栏便是古代的戏院,而清白的青楼,乔乐的理解便是养清倌人的地方,都是些卖艺不卖身的小姐姐吧。 不过既然都赘述在还有里面了,想来生意也不大好吧。 乔乐:“原来如此,那经营状况如何?咳,就是生意如何?” 笑望着沈家三人,乔乐仔细的纠正着自己的现代词汇。没办法嘛,她有时候也不知道一些词用古语该怎么讲。 而被她这么一问,沈家三人顿时白了脸色。 这次沈万不抢答了,沈灵也面色苍白的沉默了,唯有沈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道: “由于楼家的刻意针对,我们这些产业啊,都已经是赔本儿买卖了。” 老爷子说的很含蓄,但沈灵却是个烈性子,不能忍。 沈灵:“何止是针对?楼家分明是以势压人,仗着与太子殿下有婚约在身,仗着背后有婚约和士族撑腰,直接断了我们沈家的生计……” 沈万:“灵儿!” 望着冲动的沈灵,沈万头皮发麻。因为沈灵口中的太子殿下,此刻正在他们面前坐着呢。 乔乐:“灵姐姐,你可否讲的再细致一点?” 然而让沈万没想到的是,乔乐并没有生气,连被牵连的太子殿下本人也稳坐钓鱼台,神情平静如水。 沈灵原本还有一丝心虚,可见乔乐那温和的表情,她顿时明白了一切。 乔乐想听实话。 即便冒犯到她和君晏,也无所谓的实话。 第924章 我们家的两个小朋友 楼家仗势欺人并非一天两天,而这件事的最开始,便是在朝中做手脚。 众所周知,商号赚百姓的钱,并不断堆砌自己的财富。 其中人们的衣食住行,自然是最紧俏的行业。而皇商皇商,之所以把有些商家称之为皇商,就是因为皇商直属内务府,不仅赚百姓的钱,也接公家的单。 据乔乐从史书上看来的知识,古代的皇商行业主要包含铜铁、皮草、盐业、丝绸、茶叶、人参等等支柱产业。甚至连朝廷的军需火药,也在皇商的垄断之下。 如上种种,一个皇商但凡垄断其中一行,便意味着天大的利润。 而书中的沈家与楼家并没有这么夸张,他们掌握的也主要是丝绸、皮草、茶叶、人参等行业…… 因为铜铁与盐业极为重要,至今都握在皇家自己手里。 这是君晏暗中传音告诉乔乐的。 至于火药,嗯,只有她和君晏知道并垄断的火药,恐怕还无法形成一个行业…… 话说回来,楼家与沈家同为皇商,在丝绸、皮草、茶叶、人参等行业上的争夺,自是从未间断。 其中皮草大都由天水供给,因为此国地处草原,皮草丰富。 如此一来,沈家与楼家的战场又一次缩小。 丝绸、茶叶、人参…… 沈灵:“我沈家本就以织造发家,一直为内务府采购丝绸布匹,并在置办丝绸的同时四处寻参,乃是天武有名的参商。” 曾几何时,他们沈家也是有药铺存在的。 因为他们沈家乐善好施,时常为一些穷苦百姓减免银钱。可就是这样几间被百姓拥戴的药铺,却在几年前出现了药吃死人的祸事。 几名在药铺中买了药的人接连去世,瞬间为沈家药铺蒙上了一层阴影。 众所周知,医家最在乎信誉,药铺也同样如此。 因为你的信誉代表的,乃是患者的生命。 由此,沈家直接失去了开药铺的资格,以及成为参商的机会。 他们上报刑部,刑部不查,他们上报内务府,内务府不顾。 这件事中明明有猫腻,却在无人问津中渐渐消弭,让他们沈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都说一件事的发生,你若寻不到幕后黑手,便寻找那个既得利益者。 谁获利最大,谁就最可疑。 而沈家失去采买人参资格之后,立马接下此肥差的,可不就是一直负责茶叶的楼家么? 面对沈家的质疑,楼家根本连隐瞒都懒得隐瞒。 他们没说是他们,但大家都知道是。只不过有皇家与士族撑腰的楼家,刑部与内务府哪敢得罪? 所以到头来,还不就是沈家自己背着。 如果说楼家只夺了沈家的人参生意,沈家也不至于一落千丈。可坏就坏在楼家不仅要人参,还要织造。 在沈家第一次失利后不久,楼家便建起了一家家布行。 由于有了人参行业的支持,楼家手里利润暴涨,前期自然是亏本宣传,将自己的布行不断做大。 对此,沈家并没有太在意。 因为他们家经营布行多年,楼家短时间的追赶,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短短半年,风向就变了。 一边是沈家布行的内乱,一边是内务府对楼家的偏袒。 沈灵:“那些日子,我们沈家布行不断有掌柜与伙计离开,而他们的去向,都是楼氏布行。楼氏挖走了我们的人,学会了我们的织造之术,也抢走了内务府本该给我们的契约。” 有了人和技术,楼氏布行突飞猛进,一口便吃下了原本属于沈家的契约, 而更可笑的是,沈家早已按照往年的契约,提前储备了大量丝绸。最终没有契约的他们,竟只能低价将这些丝绸转让给楼家。 明明都是上好的丝绸,最终却卖出了还不够沈家回本的价格。 而从那一年开始,丝绸生意也被楼家抢走了。 一连吃下三大行业之后,楼家自是今非昔比。 他们有了更多的银钱打点士族,渐渐与王家来往密切,并成功挤入四大士族。而对于沈家这条落水狗,他们也从未打算放过。 从那时起,朝中士族官员便极少光顾沈家的产业了。 一瞬间,沈家的酒楼、客栈、布行、杂货,甚至是勾栏瓦舍与青楼,都只能为平凡百姓服务了。 要知道,百姓皆是小门小户,他们即便来,也撑不起沈家偌大的产业。 更何况楼家还不断的使绊子,给沈家手中的店铺抹黑。 慢慢的,沈家一众产业开始入不敷出,在倒闭的边缘挣扎。 但沈家好歹是老牌皇商,家底儿深厚。所以他们寻思着就算亏本,也要保住大部分店铺。 因为楼家得势可能只是一时,万一事情还有转机呢? 实在不行,他们将来也能将店铺兑出去,举家离开武京这个伤心地。 可他们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沈灵:“其实我们一直都在祈祷,希望太子殿下不得势,能让楼家失去嚣张的资本。可到头来我们才发现,即便殿下不得势,楼湘也能攀上睿王那棵大树。” 冷笑一声,沈灵将心中的不服全然吐露。 对于君晏她肯定是有怨气的,因为对方虽未直接使沈家败落,却给了楼家横行霸道的资本。 要是没有那场赐婚,楼家绝对没有今日的繁荣。 所以不怪他吧,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沈灵也不知道以前的“太子殿下”,其实根本不是眼前的太子殿下。 那是一个个工具人,帮君晏在天武做戏的工具人。 乔乐:“以前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才让沈家步履维艰。灵姐姐放心,你们与楼家的恩怨我大概了解了。” 与君晏对视一眼,乔乐微笑着点了点头。 因为听了沈灵这席话,她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之前没找到的突破口,似乎都在这一刻找到了。 而同样被震惊到的,还有沈财与沈万。因为乔乐真的太平易近人了,就像一个活菩萨一样,让人忍不住生出好感来。 至于她靠谱还是不靠谱,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很快,沈灵三人便被礼貌的请出了大堂,独留乔乐四人在堂中商量。 当然,还有房顶上那即便不用进来,也能把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的二大爷。 只不过他首先听到的不是计划,而是某表哥搬起凳子,便要去砸自家缺德表弟的咆哮声。 三年,老子兢兢业业的劝了你三年! 而你呢! 你居然骗老子! 乔君?君晏?表弟? 这一刻,举着凳子追着自家表弟跑圈圈的霍鄞表示,去他妈的兄弟情义,不管了,今儿个先打一架再说! 然后他一连追了几十圈,最后把自家表弟给追烦了。 而追烦了的后果,自然是被某法外狂徒一顿爆锤啊。 看着那瞬间被倒追的某小侯爷,乔乐与沐鸢满脸黑线。因为她俩就像在围观自家小朋友打架的俩家长一样,劝也不是,拉也不是。 就,就觉得这两男人真特么幼稚。 不过也对,男人嘛,都想当对方爸爸来着。 所以乔乐笑了笑,默默的没有说话。 直到看那两人打的差不多了,这才跟沐鸢一人倒了一杯茶,把他们给摁住了。 只见这兄弟俩一人一个熊猫眼,正鼻青脸肿的给那儿大眼瞪小眼。 霍鄞:“你这个缺德的骗子!” 君晏:“你这个愚蠢的傻子。” 霍鄞:“有本事你别打人!” 君晏:“有本事你别跑啊。” 乔乐:“……” 沐鸢:“……” 然后她们直接端起了茶杯,用核善的眼神让两小孩儿闭了嘴。 喝水! 立刻给姐姐喝水! 君晏霍鄞:好勒! 看着那抱着茶杯沉默的两人,乔乐与沐鸢终是噗呲一笑,重新坐在了桌前。因为这一幕真的太好玩了。 其实她们看得出来,霍鄞虽然很生气,但依旧很照顾自家表弟。 因为男人的友谊,要么分道扬镳,要么打一架就好。 这么惨烈的欺骗,骗到霍鄞几度人格分裂。换了别人,恐怕真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简直比亲兄弟还要亲了。 而君晏呢? 乔乐觉得他若是不照顾自家表哥,早给对方干趴下了。 熊猫眼? 鼻青脸肿? 他不故意放水,这可能么? 反正房顶上的二大爷觉得,这绝对不可能。 因为那小子是个怪物,根本不是人。 所以君晏虽然天天骂自家表哥又笨又蠢,而且经常骗着对方玩儿。但他到底,还是很在意这份兄弟情义的。 似乎是被乔乐二人的笑声感染,君晏与霍鄞也忍俊不禁。 这么大人了还打架,的确离谱了一些。 霍鄞:“你为何要骗人?小王爷?太子爷?顶着一身本事当废物,天天挨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呵,你也是个人才。嘶……” 揉了揉自己脸上的淤青,霍鄞终于问出了这个他憋了快一天的问题。 明明那么厉害,为何还要伪装? 君晏:“太子又怎样,小王爷又如何?不过是些虚有其表的名利罢了。为了这些名利而置身于危险之下,可不是我想做的事。” 君晏的话有些难懂,但乔乐却懂。 因为她知道某大佬的梦想,居然是当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试问,一个连将军都不想当的大佬,你还指望他认认真真的当王爷和太子么? 他只想当个兵,而且还是那种不听指挥的兵。 至于现在呢? 嗯,他不想当兵了,他说他胃不好适合吃软饭,要当软饭王了。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 因为君晏也不仅仅是一条咸鱼。 归根结底,他只是不喜欢天武而已。 他出生在天昭,成长于北关,自幼待在君老爷子身边。 虽然总被老爷子嫌弃,但他一直觉得北关算是他的家。因为那里有他最多的回忆,以及勉强能寄托思虑的人。 至于天武这个勾心斗角,人前光鲜,背后指点之地,他真的不想多留。 因为他知道有多少人想杀他,又为何要杀他。 也许有些东西是宿命,但能逃一会儿,便是一会儿吧。 霍鄞:“所以以前我日日去太子府劝说的,都不是真正的你,而是一个个被安排好的替身?我废了那么多口舌,面对的居然都是假货?” 这一刻,某表哥气得心肌梗塞。 曾几何时,他将一个个表弟感动的痛哭流涕,发誓要痛改前非。 可只要到了第二日,这些表弟便会集体失忆。他们就像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原来,原来真相居然是…… 君晏:“也有一次是真的我。” 霍鄞:“哪个?” 君晏:“那个被你讲烦了,打了你一顿的那个。” 霍鄞:“……” 你特么还不如不说呢! 原来,君晏有很多替身。 这些人被称为影子,是从一众君家暗卫中精心挑选的。他们的身形气质是按照君晏挑的,言行举止是精心训练的。 虽然每一个影子都跟真正的君晏有差距,但因为废物太子极少出门,又有面具傍身,因此他们的变化很难被察觉。 即便是每晚翻墙去太子府的霍鄞,也很难在昏暗的烛光下做出分辨。 因为他也不了解真实的君晏。 而影子们个个专业,更是把这件事掩饰的十分妥帖。 于是乎,某表哥彻底的无语了。 所以我努力了三年,除了被打的那天,都是在膈应一堆闲杂人等? 君晏:“当废物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无人刺杀,落得清闲。若是不装,我也去不了天昭,遇不到乐儿,不是么?” 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乔乐,君晏凤眸深邃,潋滟着一抹温柔。 而闻言的霍鄞也瞬间语塞,不自觉的看向了沐鸢。 明明阴差阳错,却是最好的结果。 他不知道自家表弟若不装废物,他们此刻会如何。他只知道因为表弟的决定,让他有了眼前的幸运,以及未来极可能成为现实的幸福。 这样就很好了,不是么? 叹了口气,霍鄞终于彻底放下了心中这个结。 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四人接下来的讨论,终于可以正式开始了。 只是某搬着小板凳疯狂吃瓜,觉得自己一定可以边缘划水的沐鸢万万没想到,乔乐别人不抓,第一个就抓她。 干嘛? 开医馆? 又当大夫? 沐鸢:“……” 那个,我现在回天昭还来得及吗? 第925章 乔乐的宏伟蓝图 作为一个安心吃了一天瓜,顺便解决了一下自己爱情问题的吃瓜群众,沐鸢今日过的异常清闲。 直到她乐着乐着,听到了万恶的某乐点了她的名。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现在立马马上就跑。 然后,她就被乔乐抱住了手臂。 这坨跟蛆一样的东西,就那么死死地把她缠住,并笑的十分熟悉而又恶心。 开始了开始了,乔乐这个不做人的又要开始坑她了! 沐鸢:“乔乐,你放手!” 乔乐:“沐鸢,你别跑!” 沐鸢:“我不去!” 乔乐:“你要去!” …… 继俩男人的修罗场之后,这片战场正式交给了两个女人。 而作为食物链底端,站在原地看戏的君晏与霍鄞谁也不敢说话。 别问,问就是苟好! 原来,就在一炷香以前,乔乐提出了一个崭新的计划。 一个改革天武掌控经济,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计划。 嗯,是不是没听明白? 其实除了乔乐自己,其他三个人都不是太明白。 什么是改革? 什么是经济? 他们做大做强啥?然后创造个什么辉煌?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好在乔乐很快给出了解释。 什么是改革呢? 乔乐说改革即变革,是一场从天武朝局入手,推行新的选官制度,创造官场良性竞争的变革。 因为天武最大的弊病就是士族政治,士族子弟把控朝局,进一步威胁皇权,从而妨碍国家统一。 如果天武不能集权,便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便无法集中所有的力量号召四国。 一国不凝,四国不聚。 一旦四国如一盘散沙,那抗击北蛮入侵就将是一个纯正的笑话。 因为两百年过去了,北蛮内部已经开始了变革。这场变革神秘而迅速,极可能对未来的中原造成极大的威胁。 所以改革刻不容缓。 也将是他们未来所有行动的根本目的。 但显然,乔乐的话是倒着说的。 虽然她把改革放在最前面,但作为一切的根本,改革实际上是他们的最后一步。 以此类推,他们要做的第一步实际上是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只不过这八个字之前,还必须要挂一个沈家而已。 乔乐:“所谓经济,就是商业,就是我们要掌控天武大量的营生!” 拿着手中的特制炭笔,乔乐在一张巨大的宣纸上勾勒了一幅宏伟蓝图。 嗯,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宏伟蓝图…… 沐鸢:“所以,我为何要开医馆?” 被乔乐摁在桌前的沐鸢表示抗议。 乔乐:“为了沈家,为了名声,为了以后的宏伟蓝图!” 沐鸢:“……” 对此,沐鸢只想对乔乐说一个字“滚”! 然鹅除了被乔乐摁住,一直在翻白眼儿的当事人沐鸢,另外两个男人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君晏自不必说,心里眼里只有自家媳妇儿。 沐鸢相信乔乐就是抓条狗去开医馆,君晏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至于霍鄞…… 这个傻子就像乔乐的邪教徒一样,觉得他这表弟媳妇儿做什么都是别有深意的。 乔乐说用狗开医馆,他说不得都能第一个举手去抓狗。 罢了,就连她沐鸢自己都已经放弃抵抗了。 开医馆是吧?开,随便开! 可在开之前,您是不是应该跟我说清楚,您到底要干嘛? 不止沐鸢想知道这个问题,君晏与霍鄞也很想知道。 按理说他们接下沈家的烂摊子,不是应该先拯救沈家那些江河日下的铺子么? 还有那些他们听不懂的改革,又跟那所谓的经济有什么关系? 看着面前懵懵懂懂,头顶上满是问号的三人,乔乐瞬间头皮发麻。 因为这一瞬间的她就仿佛那站在高台之上,给下面一群学生讲课的老师。 嗯,你兜兜转转讲了半天,却发现学生们全在梦游。 不是你没讲,也不是学生不听。 而是你让小学生上大学生的课,古代人听现代人的经济,的确是一个比一个头大。 所以乔乐觉得,她要想推行她的蓝图,首先便要教会眼前这群人。 必须抠字眼,不能有半点的偷工减料。 而在乔乐认真组织语言的同时,屋顶上的二大爷也迎来了新的伙伴。 武帝的贴身大总管——严公公。 作为武帝派来的听众,他并未下到屋内,而是与二大爷一般抱着一壶美酒,惬意的坐在了屋顶。 只是此刻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接下来将见证一个改变朝局,改变天武,甚至是改变四国的决议。 乔乐的宏伟蓝图。 一张在杏园宴客之后,乔乐决定努力追赶君晏,并创造一个商业帝国的宏伟蓝图。 乔乐:“据我所知,我们眼下最大的对手便是四大士族,四大士族有三者都在朝中任职,党羽遍布天武。所以要收拾他们,将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 君晏:“短期来看,对付楼家是最容易的。毕竟我们有沈家做饵,用沈家挤兑楼家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从沈灵之前提出的问题来看,沈家最大的弱点便是孤立无援。 也就是说,只要有了皇家的支持,沈家的困局便会被立刻打开。他们也许不能胜过楼家,却一定能对楼家起到阻击作用。 至于后续…… 乔乐:“晏哥哥,沈家虽质朴,但让私有经济垄断国之命脉,乃是大忌。你听不明白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以后这些都是你的就行。” 把玩着手中的炭笔,乔乐在宣纸上迅速划出了几个重点。 而直到此刻君晏四人才反应过来,乔乐在画的,居然是武京城的简易地图。 虽然简易,却能够完整的瞧出京城街道的雏形。 这是乔乐在来天武的路上仔细研究过的,为了她的蓝图,也为了给予君晏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只是她没想到这样的帮助,会来的如此之快。 乔乐:“医馆、酒楼、客栈、勾栏、青楼,甚至是杂货铺。我们缺的不是某一家店铺,而是一系列的,可以当标杆来用的连锁店。” 乔乐给出了一个简单的概念,并用第一个被她讹上的人沐鸢,做了详细的解释。 医馆。 都说医者父母心,古往今来,医者都是最受人尊敬,与最该受人爱戴的群体。 尤其是物质匮乏,医疗技术如此落后的古代。 而她们有什么? 她们有bug级选手沐鸢啊! 活死人肉白骨,几针下去死人都能给你扎活了。 这什么? 这就是传说中的游戏全服第一,谁去都打不赢。只要沐鸢开个医馆往那儿一站,再凭借着她大女主的坚韧,主角光环的耀眼。 她乔乐打包票,在座诸位都是弟弟。 她真不是针对谁,她就是比较了解作者的脑回路而已。 乔乐:“你们看啊,医馆不仅能盈利,还能为沈家赢来声名。同时,我们可以让沐鸢当师父,办学校,开分店,做大做强,步步辉煌!” 君晏:“!!!” 霍鄞:“!!!” 君莫邪严公公:“!!!” 众人闻言,集体瞪大了眼睛,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唯有沐鸢的面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因为一个人干这么多事儿,她不累的么? 再来,她忽然有了一种自己会变成下一个沈灵,下一个云惊月,被乔乐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感觉。 别说了,她已经开始害怕了! 乔乐:“但以上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鸢儿独一无二,无法复制。也就是说只要她人在,楼家就跟我们打不了对台!懂?” 沐鸢:“!!!” 这下子,连沐鸢自己都要打感叹号了。 你可真是个天才啊! 这么夸我,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但乔乐谦虚啊,她并未接受沐鸢的道谢,而是很快举出了一长串稀奇古怪的产业。 什么自助餐酒楼,什么星级客栈,什么送货上门…… 总之就是大家虽然听不明白,但就觉得乔乐好厉害的样子。 当然,唯有君晏知道,这乃是乔乐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智慧。无限的创意,以及那些看似稀奇古怪,实则十分靠谱的想法。 至于乔乐所说的他不用担心,那些未来都是他的的那种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些开心,却又有些忧心。 因为如此庞大的事业,一定会很累吧。 夜深人静,乔乐终于卷起了自己的蓝图,疲惫的打了一个哈切。 但她累了,在场的其他人却一个比一个兴奋。 因为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他们见证了他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无法拥有的创想。 天马行空,无拘无束。 他们不能说乔乐绝对是对的,但他们知道除了乔乐,应该不会再有人有这样可怕的想法了吧。 如果她的想法能够实现,那天武或许真能发生质的改变。 严公公:“哎,如此奇思妙想,太子妃可真是太为难奴才了。” 屋顶之上,还要赶着回去向武帝汇报的严公公差点眼前一黑。 因为太子妃是把他讲明白了,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跟陛下汇报啊。毕竟那些鲜活的例子,他也不可能一一记得。 就算记得,他说出来的意思似乎跟太子妃也是两个意思。 太难了。 好在就在他准备回宫挨罚之时,君晏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 “跟老头子说,明晚本宫与乐儿将入宫与他面谈。” “是,殿下。” 得到这张免死金牌,严公公瞬间乘风而去。 而同样跃下屋顶的,还有醉醺醺,却眼神晶亮的二大爷。 这老头子到没有多问,只是晃晃悠悠的回自己房间去了。 一时间,大堂内只剩下四个年轻人,四个分别了好久,直到今日才重又聚首的年轻人。 北关之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今日再见,他们又将共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怎么说呢? 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霍鄞:“要不,我们喝一杯?” 君晏:“去哪儿喝?” 霍鄞:“你觉得呢?” 一炷香之后,众人已从沈家大堂消失,转而站在了太子府的庭院之内。 在霍鄞看来,你君晏作为在场众人中,唯一一个在天武拥有府邸的人,不去你家喝,难道去我家喝么? 到是君晏本人面色不定,在得知要来自己家时,便露出了不太情愿的表情。 因为他似乎还没准备好…… 乔乐:“这是你家?” 抬眸打量着眼前这个地皮极大,却只开发了一小部分的宅院,乔乐那双晶亮的眼睛竟不自觉的眨巴起来。 直到君晏偏头,有些局促的低声道:“是我们家。” 夜风拂过少女的发梢,青裙于白雪中摇曳。闻言的乔乐目光一顿,她“哦~”了一声,而后笑着跑进了庭院。 这一刻的她左看右看,像极了一个寻觅宝藏的好奇宝宝。 家。 一个只属于她和君晏的家。 而乔乐并不知道,在沐鸢与霍鄞的眼中,她就像个疯子般跑来跑去,对君晏的住处充满了好奇。 墙上的补丁她觉得甚好,炼丹的炉子她觉得新奇,就连累得皮包骨头的龙七,她都觉得好可爱啊。 果然,情人眼里不止有西施,还出宽容大师。 就比如你家都糟糕成这样了,你还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到是摘下面具的君晏一直都跟着乔乐,脸上是同款的微笑,与被灌了迷魂汤的痴迷。 于是乎,沐鸢与霍鄞默默的坐在了屋檐下,喝着温好的美酒,吃着上好的点心。他们看着空中的明月,默默的包容着另外两个傻子。 两个在讨论他们家要怎么建,以什么风格来建的傻子。 而在同一片月光下,楼家人也在疏离着自己的计划,准备下血本整垮沈家。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作为他们老对手的沈家三人,此刻却都抱着一本名为《乐学》的书,打算熬夜苦读。 尤其是沈灵,那个说着不背完绝不睡觉的沈灵。 而此刻的乔乐并不知道,在她寻思着自己要如何建设家园之际,武京城外的官道上正有一众人马飞驰而来。 月下,那为首青年面目英俊,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精明! 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他亲自培养的一众骨干,一众想为了他们的伟大事业发光发热,奉献余生的骨干。 郡主,您等着! 您的忠实拥护者,我欧阳晨来了! 第926章 我觉得我可能没睡醒 雪落了一夜,清晨的武京已银装素裹。 大红灯笼挂上房檐,春联在一片雪白中格外惹眼。而伴随着新年将至的喜气,两则天大的消息也传便了武京。 常言道,祸福相依,否极泰来,这人生就是起起落落,难有定数。 就好比前些日子还萎靡不振的沈家,今日竟一下子红遍了大街小巷。 因为沈家那刚刚回府的两位小姐,竟在一夜之间被陛下指婚,分别许给了霍小侯爷与太子殿下。 这是什么概念? 大概相当麻雀变凤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要知道,楼家当初可就是被一纸婚约,抬到了如今的地位。 虽说太子已大不如前,但沈家却拿到了两道婚约。 也就是说,他们一下子便得到了皇室与冠军侯府的双重保障。 武帝对沈家的器重,可见一斑。 但最让一众百姓疯狂的,还是沈家两位小姐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在入京的第一日便被陛下看中。 是有惊世之才?还是有倾城之貌? 总之就是那日见过两位小姐的人,都将她们传的神乎其神,让今日的沈家被围得水泄不通。 用乔乐的话来说,简直跟狗崽堵门有的一拼。 还好他们当时根本不在沈家…… 而这只是寻常百姓的看法,看个热闹也就罢了。 但对于天武朝臣而言,尤其是一众士族话事人而言,这可就是一场看不见的风波了。 第一日入京,第二日赐婚…… 不提昨日武帝亲临,单论这赐婚的速度,便已足以说明一个问题了。 那就是这两名少女的来历绝不简单。 而在这个绝不简单之上,又出现了两大分歧。 那就是这两姐妹究竟是霍鄞与君晏自己认识的,还是武帝相中后,用自己的手段安排进来的。 其中一部分现场围观者表示,君晏二人与那对姐妹花应该是认识的。 尤其是太子君晏和那位三小姐。 因为他们的举动不像作假,更像是认识了很久的,彼此熟悉的两个人。 但持以上观点的,却是士族中的少数。 因为在更多人看来,这点完全是可以演绎的。 去过勾栏瓦舍的都知道,世上能将一件事演的惟妙惟肖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所以这两姐妹极可能是武帝挑的,就像当初挑中楼湘一样,他现在又挑了两个不错的新人而已。 也就是说,这两名少女极可能跟沈家没有任何关系,沈家不过是她们寄居的外壳而已。 当然,越是这样,事情便越是棘手。 楼湘:“爷爷放心,从今日起我楼家商铺已压低利润,只要是与沈家相关的行业,我们都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大堂之上,楼湘当着一众楼家长辈说道。 沈家的铺子本就入不敷出,如今楼家自降利润花钱跟他们死磕,沈家就是撑,也撑不了太久了。 因为百姓可不管什么信誉,同等情况下哪儿便宜,他们便去哪儿。 “好,湘儿办事,爷爷放心啊。” 在一众长辈们的首肯下,楼湘走出了大堂,开始执行如下计划。 但随着一道道身影离开楼家,将她的一道道指令往下推行,她却感到了一阵难言的空虚。 事实上,得知今日的消息之后,她的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 因为她讨厌失败,尤其是在这种事上。 她不觉得失去君晏有什么,她只是觉得这本该是自己不要东西,却反过来将了她一军,丢了她的脸。 不过这件事不会打垮她,只能让她更有毅力,以更快的速度弄垮沈家。 她相信此刻的君霖也在四处奔走,为开年的祭天大典而忙碌了。 都说这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楼湘恨君晏恨得牙痒痒的时候,太子府中的乔乐也瞪着眼前这个没皮没脸的少年,疯狂用眼神暗示他离自己远亿点。 因为今日她一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的衣裳又不见了! 乔乐:“你,你不要过来,你放手,你拉着我干嘛……” 前一秒还抱着自己被子的乔乐,这一秒已被君晏完美的摁在了床上。 两只手被死死地扣住,她不是没有挣扎,而是挣扎了一个寂寞。 因为挣扎的轻一点还好,重一点的话,身上的吻痕也会多一点……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都这样被摁了一晚上了,她就想问问君晏,他到底想不想让她睡觉了? 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 君晏:“不放。” 乔乐:“……” 我那话都说半天了,你反射弧是有多长,你现在才回答我两个字儿? 看着某太子那张略显病弱,实则如锟刀琢玉的脸,乔乐沉默了。 在骄阳的逆光里,少年眉眼深邃,犹如一弯深水,而在深水之下,是一抹难言的炙热,透着无法言说的痴狂与欲望。 那仿佛是占有,要抹杀掉所有垂涎她之人的疯狂占有。 而君晏除了那张脸,还有着让她看了都能睡不着觉的好身材。 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明明看着有些瘦,却收得恰到好处的肉…… 行吧,在外是吃软饭的奶狗,在家是要吃了她的狼狗,得可狼可奶可凶可萌…… 双倍的快乐,我乔乐值得拥有。 而就在乔乐打算躺平,给自家狼狗当粮食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龙七那有气无力,却依旧不合时宜的声音。 龙七:“殿下,您为郡主找的人到了。” 叫惯了郡主,龙七一时间还真不适应太子妃那个称呼。 好在君晏与乔乐也不跟他计较,所以他便先这么叫着。 乔乐:“为我找的人?” 抬手推开君晏,乔乐目光好奇的望着某眼神核善,似乎想宰了自家属下的太子爷。 他明显,还没玩儿够…… 君晏:“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眼见自家媳妇儿幸灾乐祸,君晏顿时凑到对方面前,轻轻摩挲起了她那精致白皙的下颌。 而后他竟微微低眸,一边吻她,一边再次将她摁回了榻上。 刚刚拉上的衣裳再次下滑,乔乐真的很想知道君晏口中的一会儿,到底是多久? 不过当她终于走出房间,却看见自己面前站着欧阳财迷,病娇楚淮,以及一众狂热粉丝的时候,她只有一个想法。 君晏,要不我们再睡会儿吧。 我觉得我可能没睡醒…… 第927章 团结就是力量 事实证明,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因为无论乔乐如何重启自己的大脑,欧阳晨那张大脸都处在她的面前,堆满了想割她韭菜的笑意。 欧阳晨,一个财迷,一个放到法治社会绝对会被警察叔叔请喝茶的传销头子…… 他不是在宣传乔乐,就是在思索如何宣传乔乐的路上。 比如此刻,这位头目正在院中来回踱步,讲述着自己传道受业的丰功伟绩。 欧阳晨:“郡主,这几个月以来,我乐学会已不断壮大。我们为您修碑立传,讲乐学,雕神像,在不知不觉间已成为了天昭第一大帮!您说过,我们要做大做强,共铸辉煌,齐心协力,团结就是力量!咳,预备唱!” 众骨干:“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 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某乐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直到他们唱的越来越难听,居然还跑调之后,乔乐不能忍了…… 乔乐:“闭嘴!不要唱了!太难听了!” 欧阳晨:“好嘞。收!” 欧阳晨话语一落,全场鸦雀无声。但不变的,是一众人眼中的崇拜,以及看着乔乐时那狂热的眼神。 毒入肺腑,无药可医。 这是坐在后方喝茶看戏的沐鸢心中,唯一的想法。都杀了吧,没救了。 欧阳晨、楚淮、桂公公…… 这三个在天昭就一直跟着乔乐的人,说真的,沐鸢真没想到他们还能追到这儿来。 霍鄞:“鸢儿,他们谁啊?” 沐鸢:“谁?你的同道中人啊。” 白了霍鄞一眼,谁?还能是谁?都是一群乔乐说一,立马就要去找一的人啊。 以前沐鸢觉得欧阳晨等人的行为就离谱,可后来她才发现,欧阳晨是离谱,但乔乐更加的离谱。 乔乐:“我说,你们不好好在天昭待着,跑到天武来作甚?” 双手抱胸,乔乐尽量压抑着自己心中的郁闷,决定与自己这帮子粉丝好好聊聊。 欧阳晨:“我们这不是想郡主您了么?再说了,是小王爷让我们来的……” 搓了搓手,某财迷信誓旦旦的道。 乔乐:“呵呵,你是想我了还是想我的银子了啊?还有,他让你来你就来,你不是我的信徒么?” 乔乐抬脚就想踹欧阳晨,可看他们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她又实在不好下手。 倒是那一直坐在她身边,试图以沉默蒙混过关的君大恶人。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看不见你么? 眼见自家媳妇儿侧眸,眼中刻满了兴师问罪。君晏刚才还云淡风轻的表情,顿时绷紧了一分。 然后…… 然后这家伙便掏出了一本《乐学》,与欧阳晨等人相视一笑。 下一瞬间,一本本《乐学》被高举,精装典藏,让乔乐眼前一亮。 这一瞬间,乔乐悟到了。 得,原来乐学会的头子不是缺钱的欧阳晨,而是缺德的你是吧? 你也是信徒,而且是天天想着亵渎自己信仰,把你的信仰摁在床上的信徒是吧? 君晏挑眉一笑,没错,他还真是。 对此,乔乐只能呵呵。 让龙七安排欧阳晨等人下去休息,君晏这才带着乔乐与自家表哥表嫂进了屋。 屋内早已备好酒菜,可让他们一醉方休。 乔乐:“你是故意把欧阳晨叫来的吧?怎么?怕我无人可用?” 桌前,乔乐一边扒饭,一边埋怨君晏道。 她来天武才一天,欧阳晨他们就到了。 要说这是巧合,她一万个不信。 因为正常情况从天昭到天武,少说也要两个月。也就说,欧阳晨他们出发的时间,肯定是在君晏接到她要来天武的消息后不久。 这明显就是君晏故意安排,一手策划的。 也就是说这个看似闲散的软饭王,实际上在两个多月以前就开始安排她了…… 这般一想,还真是细思极恐啊。 但面对乔乐的质问,君晏却笑而不语,任由她数落。 其实君晏不是担心乔乐无人可用,要人,他多得是。 只是他知道乔乐的脾气。 知道乔乐表面没心没肺,实际上却会为了一件事殚精竭虑,倾尽所有。她的认真写在脸上,更刻在心底。一旦决定,便绝不回头。 这么大的事,这么艰巨的任务,他可不舍得让乔乐一个人扛。 她有她的计划,他也要有他的准备。 乔乐做一切的掌舵人,他就做为乔乐奔走的马前卒。乔乐若要前进,他就是她的踏脚石,登云梯,玉棋子…… 他不需要感谢,只要乔乐待在他的身边,便是最好的谢谢。 乔乐的数落持续了好一会儿,却终究在君晏的笑中烟消云散。 因为这个人有种魔力,让她骂不下去的魔力。 而此刻乔乐并未想到,欧阳晨的到来才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今日午后,又有一堆老朋友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太子府…… 其中最让乔乐意外的,便是抱着一堆她喜欢的吃食,即便远行千里也随身带着药箱的那个人。 沉香,那个从乔乐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跟着她的姑娘。 沉香:“看看,这才多久,郡主您又轻减了……” 拉着乔乐的手,这位得力的大总管上来就是一顿唠叨。 在唠叨之余,还不忘为乔乐展示手下的一众干将。 都来了,凤谛阁的大家,那队乔家特意为乔乐准备的抢险小分队都来了。 不止是她们,还有一定要跟来的风花雪月,那四个乔乐从云惊月手里坑来的韭菜姑娘。 值得一提的是,胡诌并不在来人之列,因为如今的他已成了皇太女楚沁的心腹,奔走在天昭京城的大街小巷。 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乔乐早便将他介绍给了表姐,因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胡诌也应该有自己的一片天。 除了这群人,军师周全与大文豪徐满也来到了这里。 周全是今日到的,徐满则是特意来拜访乔乐的。 不止是她们,就连一直侍奉沐鸢的阿珂,也被带到了沐鸢的面前。 于是乎,当站在中央的乔乐再回首时,身边已围满了熟人。 那么的意外,却又那么的惊喜。 因为她万万没想到,短短一日的时间,她的团队便拼凑完成。 蓝图有了,团队也有了,那她的商业帝国还会远么? 第928章 沈家的傻小姐 “听说了么?那沈老爷子竟将掌印交到了沈家三小姐沈乐的手中。” “沈乐?三小姐?就是陛下新选的太子妃?” “没错,就是她。早上得了一纸婚约,下午便夺了掌家之权。这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这里厉害。” “厉害?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傻子居然把沈家所有店铺都给关了!” “啥?” “真的!城东都传遍了,不止是布行,连酒楼都一并关了!” …… 午后的阳光异常和煦,茶楼酒馆之间,一众百姓正熙熙攘攘,闲话家常。 而其中最热的话题,自然就是某个名叫沈乐的,脑子有病的沈家姑娘。 不是大家对这姑娘不友好,而是这姑娘要嫁的人,要掌的家,要做的事,嗯,就没一个靠谱的…… 众所周知,太子是个废物! 除了他身为武帝的老爹,那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所以但凡有脑子的,应该都不会在此刻与他有牵扯。 因为那位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睿王殿下,早在一月前便对他宣战了。这位废物太子以后的日子啊,那铁定是不好过的。 所以嫁给太子能有好下场? 拉倒吧。 再看看那要掌的家。 大家本以为沈家能借着婚约东山再起,就算起不了,也能回光返照一下嘛。 可沈老爷子倒好,直接把掌家之权给了一个愣头青。 而这个愣头青吧,到也是个不怕虎的主儿,一来就把自家店铺给关没了。 好家伙,沈老爷啊,您要是被武帝威胁了,您就点点头…… 这偌大的家业,可真要被糟践干净了。 “这沈家早便入不敷出了,一旦关掉店铺,他们跟投降有什么区别?” 茶楼之上,楼英望着议论纷纷的众人,眉宇间是浓浓的冷笑。 原本他还以为那青衣少女是个不好对付,会对他们造成大麻烦的主儿。 可如今看来,这居然也是个废物…… 沈家眼看就要没了,现在关闭店铺,岂不是把仅剩的主顾们一起往外推么? 这不,那些经常去沈家喝茶吃饭的老人儿,今日都开始转战他们楼家了。 而由于沈家此举太过突然,好些主顾都生了怨气,说着以后都不会再去沈家了呢。 这沈三小姐笨的啊,让楼英都想笑了。 就这样,还跟他姐姐斗? 要知道,他姐姐已下令楼家店铺降低利润,进一步抢走沈家的主顾了。 在很多商家看来,这已是十分狠毒了。 因为楼家钟鸣鼎食,家大业大,他们只要一直压着利润,别说耗死沈家了,就是耗死其他商号也完全不是问题。 而这沈三小姐倒好,居然顺应楼家的策略,直接把主顾都赶走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内鬼呢。 楼英:“姐,我们还需要压低利润么?沈家已经投降了,倒是其他商号意见颇大,都来找你好几回了。” 坐到桌前,楼英瞧着在算账的红衣少女,心底一阵悸动。 果然,他似乎与眼前之人有着天然的缘分,彼此间更充斥着莫名的吸引力。 然而对于楼英的注视,楼湘却仿佛瞧不见一般,依旧低眸算账。 楼湘:“压,继续压。既然那女人是个傻子,那我们就该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至于其他商号怎么样,根本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 或者说,这些家伙都垮了更好,正好能被他们楼家吞并掉。 楼英:“原来如此,姐姐英明。” 瞥了楼英一眼,楼湘却没有心情管他。 因为此刻她的脑海中,竟满是那嚣张至极的青衣少女。 就是某些人昨日过于嚣张,才让她有了一种不安之感。 因为这样的人要么是真的有东西,要么就是真的傻…… 目前,她楼湘还不能清晰的判断出,对方到底是哪种。 直到一名小厮从楼下跑来,急匆匆的跪在楼湘二人的面前。 这是他们特地派去监视沈家动向的人。 小厮:“大小姐,那,那沈三小姐出门了……” 楼英:“出门了?沈家外那么多看热闹的,她还真敢出来啊?” 小厮:“回,回二少爷,那沈三小姐不是从沈家出来的,是从太子府出来的。” 楼英:“什么!” 原来,小厮与一众人一直密切监视着沈家人的行踪。 但他们左等右等,都不见沈家人外出。 直到他们在街上撞见了那位沈三小姐…… 倒不是他们眼睛尖,观察的异常细致,而是这位沈三小姐过于高调,一个人出街,身后却跟着一帮子人。 他们粗略的数了数,光是侍女就有十几二十人。 有负责打伞的,有拿暖炉带吃食的,还有背药箱拧货物的…… 当然,还有四个一看就练过的。 除了这些侍女,还有沈二小姐,以及几个奇怪的男人。 有嬉皮笑脸的,有老谋深算的,有像公公的,还有纯真无辜让不少女子为之驻足的。 总之,这人出个街居然浩浩荡荡,犹如新年游行似的。 再看看这五花八门的人,你想不注意到她都难吧。 而他们这些探子一问才知道,这群人居然是从太子府出来的。 难道昨夜这沈三小姐是在太子府过的? 毕竟今日的沈府被围的水泄不通,他们可没见有人离开府邸啊。 楼湘:“不知廉耻。” 放下手中的茶盏,楼湘神色一冷。 虽然太子与她已是无缘之人,可听到这种事,她还是觉得心里膈应。 楼湘:“她出来做什么?” 不过膈应归膈应,她还是更在乎这个女人的目的。 小厮:“回大小姐的话,这沈三小姐去了城西。就是那片儿根本没商号愿意过问的破烂街道。听说,听说是要瞧铺子呢……” 楼英:“城西?你说她去城西瞧铺子?” 这一秒,楼英再也忍不住笑了。 因为小厮说话已经十分体面了。 要知道,这所谓的城西乃是武京之人最讨厌之地。 因为那儿破落至极,遍地乞丐贫民,可以说是鱼龙混杂,藏污纳垢。 别说武京城内的世家官员了,就是一众本地百姓也看不上他们。 因为这城西大都是外来人,只能做些本地人看不上的营生。所以啊,这人都穷的吃不起饭了,哪儿还能买东西啊? 你给那儿开铺子,你怕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第929章 乔败家娘们儿乐 短短半个时辰,沈三小姐带人前往城西,想要购置商铺的事儿就传遍了。 一时间,一众在城西有商铺与产业的员外们都疯了。 倒不是他们有病,而是他们高兴的快要发疯了。 城西什么地方? 那是武京百年来的弊病,真正的皮癣与顽疾。 众所周知,武京乃是天武国都,天下繁华的代名词。可就像每一个城市都有高档区与破落地一般,皇宫是天花板,这城西便是地下室。 肮脏杂乱,鱼龙混杂,遍地都是垃圾,处处都是贫民。 事实上,这城西便是整个武京的阴暗面,生活着一众不被这个繁华国都所接纳的人。他们有是的失败者,有的是外来民,还有的则干脆是沿街乞讨的乞丐。 他们要么找不到事做,要么做着京城最底层的杂工,将穷之一字贯彻到底,从老到少,无一幸免。 正所谓富的越富,穷的愈穷。 这些人不是不想努力,而是他们压根儿便没有翻身的机会。 因为在以门第为尊,士族为荣的天武,即便是雇人,也少有人愿意雇贫民窟的人。 即便雇了,也是那些小门小户,缺个杂役少个婆子那种。 毕竟这里的人是被人看不起的。 别说贵族官员了,即便是天武的原住民,也对他们嗤之以鼻。 因为穷则乱,乱则凶,小偷小摸,打架斗殴,讹人赖账者,在这儿比比皆是。 试问这样一块渣滓汇聚之地,又有谁能给好脸色呢? 皇室懒得管,官员管不住,百姓对此更是避之不及…… 但在这样的情况,也出现了一群不得不来这儿的人。 那就是当初年少无知,来武京便被人下了套儿的小商人。他们一不小心买了城西的铺子之后,就再无脱手之日了。 什么? 你说脱不了手就做生意? 做个屁啊! 那群渣滓连饭都吃不起,你还指望他们买东西么? 所以但凡在京城待过的,都知道这城西的铺子都是死铺,只要买了,钱便白亏了。 开张? 这辈子都不可能开张的。 然鹅就在今日,天空仿佛降下了一道雷,一道刚好把沈三小姐的脑子劈坏了,让她想买城西铺子的雷。 这不,此消息一出,曾经被骗的冤大头们立刻闻风而动。 别人动起来都是呼朋唤友的,可他们呢?他们连马车都不坐了,直接骑马狂奔,一往无前。更有会轻功者,连马和随从都不要了,直接是揣着地契就开始飞了。 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这什么? 千载难逢的脱手机会啊! 过了这个村儿,哪儿还能遇到沈三儿这样的大傻子啊! 一时间,武京的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一句话,破锅配烂盖,废物自有傻子爱,瞧瞧这未来太子妃和废物太子爷,简直就是绝配! 两个字,秒啊! 于是乎,以往让人避之不及的城西,一下子成为了武京最热闹的地界儿。 贵族名流纷至沓来,商贾巨富强势围观,就连百姓们也闻风而动,集体凑热闹。 这般可怕的阵仗,硬是把贫民窟的贫民们都吓回了自己的住处,因为他们还以为是上面又来清扫罪责,或要让他们交税伏法了呢…… 总之,就是相当的可怕。 而实际上,这群人的目的很简单,他们就想看个然闹,想看看这位昨日名扬武京,今日又轰动全城的傻子太子妃,到底是个什么傻样儿。 毕竟这又傻又败家,一败便能把家底儿败光的娘们儿,真的很少见。 “姐,你说这沈乐会买多少铺子?要我看,她但凡有点儿脑子,也不可能多买的。” 城西仅有的茶楼之上,楼英一边品茶,一边望向下方这片破落至极的地界儿。 低矮简陋的民房,脏乱差的观感,以及那些灰头土脸的贱民…… 这样的地方,他十多年都没来过两次。 不过此刻的城西不同了,人山人海的,都是来看傻子的。 而那傻子呢? 傻子正在她刚买下来的店铺内,不知道犯什么傻呢。 而在那店铺之外,是一众手拿地契,眉梢眼角都写着我要卖铺子,我要骗傻子,傻子快看看我的员外们。 他们虽是员外,兜里也有些小钱,但在武京这寸土寸金的地界儿,也不过是些小门小户而已。 要是傻子真能把店给他们收了,他们可就少了心头大患了。 楼湘:“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她要是知道止损,说明她还不是太傻。毕竟以这种下三滥招数吸引来的注意,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玉手携着茶盏,楼湘的眼底满是冷意。 因为在她看来,是不可能有傻子看上这块儿地方的。 为何这般说? 因为沈三一个人是傻子也就罢了,难不成沈家与皇室都是傻子? 如今沈家全面倒向皇室,沈乐指婚太子爷,沈鸢许给小侯爷,这明显就是皇室与士族对阵的开始。 所以楼湘仔细的思索了一番,她不觉得沈乐此举是真傻。 相反,她觉得对方是在哗众取宠,以一些特殊的手段吸引全城的注意,从而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商业目的。 比如为沈家造势,比如拖延时间,比如故弄玄虚迷惑他们楼家…… 又或者是想收下一些店铺,在武京搏个好名声。 总之,一定与沈家的复兴有关。 所以这铺子可以收,收一部分吧,说不得还显得沈家大度呢。 不过这在她楼湘看来,不过是吃力不讨好的雕虫小技罢了。 楼英:“那我们要不要……” 楼湘:“要,怎么不要?去,派人混进去看看虚实,必要的时候,我们还能做些手脚。” 楼英:“姐姐英明。” 笑了笑,楼湘立刻吩咐人去了。 而在楼家姐弟图谋不轨之际,下方的空地也愈发热闹起来。 因为那扬言要收城西铺子的傻子小姐,居然一直躲在铺子里不出来,连一点开口的迹象都没有。 于是乎,不知是哪位员外先开的口,让整个场面都炸了。 “沈三小姐不是说要收铺子么?怎么?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是想反悔了不成?” “就是!故意把我等骗到城西,却又不置一词。沈家向来以信誉立足,怎么?如今连信誉都丢了?” “出来!沈家人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出来!” …… 骚乱骤起,顿时让楼上的楼家兄妹精神恍惚。 因为他们派出去的人都还没下楼呢,下面居然自己乱起来了。 这…… 楼英:“就是现在,还不快下去添把火!” 众人:“是,少爷!” 一众托儿风风火火的混入人群,可他们才刚举起手中的地契,口都还没来得及张呢,就听一旁有同行开口道: “沈三小姐,收了老夫的铺子吧,只要您买,老夫愿低价出售啊!” “是啊,我也愿意,我出半价!” “我也半价,我先来的,我先啊!” “我们也是!” …… 楼家众托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高手啊! 这些兄弟以退为进,说着降价,实际却逼的沈家不得不买下铺子。 试问,只要铺子砸在手里,那跟颗粒无收有什么区别? 所以即便半价卖出,这群员外也是赚了的。 而大家都这么给面子了,放消息的沈家若还不买,那岂不是落人口舌,得一个污浊的名声么? 这一瞬间,楼家众托儿觉得他们悟到了。 可他们刚想喊半价呢,那群高手居然又变卦了…… “这样,沈小姐,这铺子鄙人以八十两银子购入,如今三十两售于您!” “我百两购入,二十五两售您!” “我二十两!” …… 楼家众托眨了眨眼睛,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接话呢,售价便直降二十两。 也就是这二十两达成的瞬间,他们见前方的铺门开了。 一众侍卫缓缓退开,一道青色倩影也终于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缓缓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青裙如画,粉黛桃花,少女明眸灵动,笑意款款。 别说,这傻子长得还真好看! 一众围观者几乎想也不想,便在心中打出了这句话。 傻是傻了点,但不得不说,这皮相还是不错的。 而在众人略含欣赏,实则看傻子的目光中,乔乐身边的欧阳晨开口了。 欧阳晨:“诸位都是来卖铺子的?” 众员外:“是是是!” 欧阳晨:“刚才我听你们说二十两就卖?” 众员外:“卖卖卖!” 欧阳晨:“不反悔?” 众员外:“不反悔!” 开玩笑,能卖出去便是白捡二十两,傻子才反悔呢! 虽然比一开始的价格低,但能卖出去便是万幸了。他们还怕沈家不收,让他们白跑这一趟呢。 向欧阳晨轻轻地点了点头,乔乐依旧面带微笑。 虽然这种微笑在大多数人看来,是妥妥的憨笑。 毕竟这样还能笑得出来,那得憨成什么样啊。 欧阳晨:“好。” 点点头,某财迷模棱两可的笑道。 而就在一众员外异常着急,担心对方跑路的时候,这位欧阳总管又说话了。 欧阳晨:“排队吧,这铺子我们收了。” 一瞬间,员外们乐了。 然后场面就乱了。 因为大家在争先恐后的排队,而某些托儿也想趁机煽风点火。 毕竟沈家说收,却没说收多少啊。 欧阳晨:“奸商才做选择,而我们沈家财大气粗全都要。” 他的话音落了,楼家众托儿也闭嘴了。 不止是他们闭嘴了,那些卖铺子的员外们也闭嘴了,甚至是楼上的楼家兄妹,以及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贵族们,也都没声儿了。 因为谁能想到沈家不是收几间,而是全都要。 听到了么? 他们说他们全都要? 城西铺子是少,可近百间下来,那也是一笔极其可怕的支出了。 即便是一间二十两,也够沈家脱层皮儿了。 这是在干什么? 把还有些油水的铺子都关了,把一众老主顾得罪了,如今还来这儿买破烂铺子了…… 一时间,就连把某乐想的稍微聪慧一点,觉得她至少还知道用下三滥手段的楼湘,都被震的无语了。 因为她用她所有的经验推理,以及方才托儿们所经历的一切,她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沈家是真的想买这些铺子。 此举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提前准备的。 那些帮忙压价的暗桩,明显就是沈家自己安插的。 可为什么只压到二十两呢? 楼湘只思索了几秒,便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因为她算了算,这些铺子的价值最多只值二十两。 至少在那些被骗的员外手中,二十两已足够让他们欣喜了。 可…… 这一刻,楼湘真不知该说沈家仁义,还是该笑沈乐脑子有毛病了。 因为她根本想不出这些铺子的作用。 要人流没人流,要环境无环境,甚至其中好些铺子都破落不堪,即将腐朽。 这样的铺子能用来做什么? 堆粪么? 楼湘笑了,即便是拿来修粪池,恐怕也有人嫌臭吧。 这一刻,她对这位对手的所有高看都消失了。 因为再高看对方一点,她也是个傻子了。 楼湘;“回吧。” 冷冷地瞥了下面一眼,楼湘终是带着楼英等人离开了茶楼。 而在他们离开的下一秒,一道缥缈的身影也随之出现,立在了他们曾站过的围栏边。 他不是别人,正是随行于乔乐身边的二大爷。 在欧阳晨的安排之下,一众员外开始有序排队,将手中的地契一一售出。 黄昏日落,这些曾经的受骗者满载而归,踏着夕阳,仿佛重新获得力量。 而在他们欣喜的同时,那握着手中一百二十五张地契的乔乐,也缓缓露出了微笑。 只不过看着她的笑,那站在她身边的沐鸢却面色铁青,宛如大祸临头。 因为这一百二十五张地契是拿来干嘛的? 当然是乔乐拿来修医馆,试图奴役压榨使唤她沐鸢的啊! 这么大一块儿地,那得修多大个医馆啊? 光是想想,沐鸢已头皮发麻。 然而在她头皮发麻的同时,那终于敢走出家门,来外面看看自家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的贫民们,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不是,沈三小姐,未来太子妃,您,您这是什么眼神啊? 您怎么看着我们眼睛冒绿光呢? 我们没钱,真没钱啊…… 第930章 我乔乐全都要 夕阳西下,贫民们衣衫褴褛,满脸恐惧。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武京中的异类自居,走到哪里都低人一等,只能点头哈腰。按理说,武京是不会有人正眼看他们的。 哦,也不是,那些想在他们身上刮油水,夺钱财的下等差役们还是会的。只不过那眼神都是恶狠狠的,带着冷光的。 而眼前这个吧…… 虽然少了点恶狠狠,但冒着更可怕的绿光啊。 不是吧不是吧,这沈家小姐不会是自己亏大了,想从我们这些人身上找回来吧? 一时间,那没耐不住寂寞出来看热闹的贫民们都快哭了。可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往回跑已经来不及了。 毕竟被剥削惯了,就算这沈小姐是个傻子,但人位高权重,剥削他们也是绰绰有余了。 这不,所有贫民都在脑补,越是脑补越是害怕,一时间,他们连看乔乐的眼神都不对了。 以至于乔乐前一秒还冒绿光的眼神,都忍不住收敛了一点点。 我又不是坏人,你们别哭啊…… 抬手抹了把脸,乔乐异常认真的掏出镜子照了照。 也挺可爱的啊,没问题啊…… 连眉心火都是金的呢! 然而看她照镜子的瞬间,贫民们更害怕了。 因为这未来太子妃不仅傻,还可能是个疯的。 怎么办? 眼见这群可怜人瑟瑟发抖,那站在乔乐身边的沐鸢终于察觉到了问题。 抬眸白了乔乐一眼,她这才没好气的开口道: “照照照,再照镜子都给你砸了。你到底要干嘛?没事干我们就回了。” 说真的,看着乔乐手里那一摞地契,沐鸢人都快傻了。 可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扎乔乐啊。 先回去,咱回去再找她算账。 然而面对沐鸢的呵斥,乔乐却老神在在习以为常。 乔乐:“不要慌,小问题。” 说着,她便抬脚向前走了两步。 而她一动,对面的贫民也跟着动,她前进几步,人家就退几步。那场面有多滑稽,也许只有乔乐自己知道。 乔乐:“咳,你们要是怕我的话,就先回……” 这“去”字儿还没说出口呢,乔乐面前就已经没人了。 一片枯黄的树叶飘落,破落而密集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别说人了,连阿猫阿狗都被主人抱回去了。 还有那一只只关窗封门,恨不得给自己刨坑立碑的手…… 难道你们也知道我是个瘟神了? 可我现在是金火啊! 欧阳晨:“诸位看到了么?这就是我们太子妃的与众不同!想当年我跟随太子妃走南闯北,叱咤风云,不知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那可真是……” 无视欧阳晨的尬黑,乔乐拉着沐鸢的手便往前方的贫民窟里走。 而她一动,后方一众人马自然也跟着她动。 以至于那忘我吹捧的欧阳晨再回首,竟发现身边已空无一人。 一边向前,乔乐一边打量着眼前的破落地。 其实所谓的破落,不过是与眼前的武京格格不入罢了。因为这里都是些低矮的破房子,甚至是摇摇欲坠的茅草屋。 许是无人打理街道,所以显得肮脏杂乱,异常难看。 “这城西贫民窟有多大?” “也不大,算算,也就把武京分成二十份儿,独占其中一份儿吧。” 面对乔乐的问话,那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边的二大爷答道。 作为乔乐的新晋护卫,他可是尽职尽责,绝没有玩忽职守啊。 虽然刚刚抽空去买了两个烤红薯,但皮儿都还没剥呢,他就折回来了。 听着某二大爷那含糊不清的回答,乔乐只能抽抽嘴角。 但有一说一,这二十分之一的面积,还是让她惊讶的。她方才就知道这块儿地方很大,却没想到会这么大。 因为武京寸土寸金,该开发的地方都开发了,很多时候,连一个极小的铺子都能让不少商人们挤破头。 而这些铺子还不是商家的,是租赁的。 因为它们大都在大士族名下,是士族收入的一大来源。当然,还有一部分则被官员和大商人们瓜分了。 也就是说,武京一铺千金,一地难求。 而贫民窟这么大一块儿地,居然没人来动? 乔乐对此有很大的疑问。 但很快,这个疑问便被她打消了。 因为以家族门第为尊的国家,以清高风雅为号的士族,怎么可能看得起这样肮脏的地方呢? 是,对于乔乐这种上过战场,刨过尸体,曾经在电视中看过各种脏乱差国家的人来说,这可能是小问题。但对于自幼养尊处优,享尽荣华富贵的武京贵人而言,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有辱斯文,有损身份。 毕竟偶像包袱背上去很简单,放下来却很难。 让他们来这儿,不如让他们去死。 乔乐:“二爷爷,这贫民窟有地图么?” 君莫邪:“地图?谁给这儿画地图啊?没得偷没得抢,画了又分不到什么好处。你实在想要的话,整个武京的地图上到是有那么一角,就是画的不太仔细而已。” 一边啃自己的烤红薯,二大爷一边不咸不淡的道。 他可没看不起人,他就是实话实说。 毕竟这块儿地方很少用到不说,还一直在搭搭建建,今儿个多个草棚,明儿个少个破屋,连街道也变来变去的…… 给这儿画地图,那不得累死? 毕竟你隔几天就得改一次,即便是宫廷画师也不能这么用吧? 所以干脆画个轮廓,具体什么样子你自己猜。 什么,你说你不猜? 呸,爱猜不猜! 总之,就是傻子才画这儿的地图呢。 乔乐:“周全,一个时辰,我要此地的完整地图。” 君莫邪:“???” 握着手里的烤红薯,君莫邪默默的把上一句话给咽了回去。而在他愣神的同时,周全已带着几名侍卫快速潜行,消失在了贫民窟内。 说画就画,绝不含糊。 而在周全等人离开之际,某乐学会首脑也赶上了大队伍,开始走走看看,神色不定。 这不,好不容易逮到个偷看的小孩儿,他抬手便要送人一本《乐学》。 可这书才刚掏出来,人家就把门给关了。 太过分了! 还让不让人宣传了? 于是乎,众人就这般在贫民窟内兜兜转转,一逛就是一个时辰。 在沐鸢眼中,乔乐就像不知道累一般,在贫民窟内跑来跑去,全然不顾那一众偷看的目光。她身上有光,一种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光。 因为她太憨了,憨得让沐鸢都不敢认。 可她能怎么办? 还不是得跟着。 要是这傻子丢了,他们一群人不得急死? 终于,在地图送到乔乐手中的那一刻,这场闲逛结束了。 方才还是黄昏日落,此刻已是月明星稀。 走出贫民窟,乔乐一眼便瞧见了那站在风中的白衣少年。身姿修长,从容优雅,那精心雕琢的银面之下,是一双深邃凤眸,漾着浅浅笑意。 月光洒落,夜色宁静。 看着他的乔乐愣了一秒,这才想起他们今日的约定。 他们说好要进宫用膳,跟某父皇谈天说地的…… 约定在黄昏,可她却因为看到贫民窟过于兴奋,而把此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咳,她要是说实话,会不会被打? 然而不管会不会被打,她今日都要进宫去。不止是为了约定,还因为她真的有事要提。 是夜,武帝殿偏殿。 一道道御膳被撤下,三杯淡茶清香袅袅。 武帝君玄瞧着面前面带微笑,实则因为看城西贫民窟而晾了他一个多时辰的儿媳,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难道是世道变了? 本武帝连贫民窟都不如了? 还有某个臭小子,别以为你不说话,你父皇我就不知道你见到乐儿时的原话。 不想去就不去了,老头子天天都在宫里,改天看也是一样的。 嗯,要不是儿媳强烈要求要见自己,他这缺德儿子现在已经回家去了。 你说生出这么个缺德玩意儿,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君晏:“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儿子么?” 君玄:“……” 你还知道你是儿子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朕的爹呢! 抽了抽嘴角,君玄也懒得跟缺德玩意儿理论。因为他以前论不过熙儿,如今更论不过集合了两家之长的缺德玩意儿。 哎,这个不孝子。 用手抵了抵了身边一脸嚣张的君晏,乔乐觉得这家伙真像个孩子。明明拿着男主剧本,却改不掉幼稚的根本。 而见自家媳妇儿偏头,君晏立马川剧变脸。 前一秒有多嚣张,这一秒就有多无辜。 我不是,我没有,我超乖。 别说了,对面的老父亲已经开始流泪了。 乔乐:“父皇,乐儿今日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不知过了多久,乔乐终于逮到机会开口了。 将一张地图双手奉上,她的眼里泛着微光。 对此,某武帝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难得,难得啊,儿媳居然有事求到了自己头上。 要知道,他能做的事儿,晏儿几乎都能做。 这也是他镇不住这小子的原因。 如今可好,终于到他一展…… 这什么? 武帝就是武帝,虽然只是轻飘飘的瞄了一眼,但他立刻便认出了这是城西的贫民窟。 儿媳去城西收铺子的事儿他是知道的,而且也知道那铺子是做什么用的。 据说是要建一个医馆,一个让无数人侧目的医馆。 这一创想他是认可的,因为只要医术了得,医馆建在哪儿都一样。 儿媳想建在那儿,那就建在那儿吧。 若是不行,以后用皇家的铺子也是一样的。 可现在给他一张贫民窟的地图是何意? 难道是…… 乔乐:“父皇,您看这贫民窟又大又好,能不能给乐儿我啊?您放心,乐儿绝不往外赶人,无论是这块地还是地里的人,乐儿都要!” 眨巴着眼睛,乔乐一脸期待的盯着某武帝。 而反观那被她盯着武帝,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大手一挥,把皇家大部分铺子都匀给儿媳,让她为所欲为的准备了。 只要儿媳开口,别说是用了,就是拆了都行。 可结果…… 君玄:“乐儿啊,你今儿个是不是没休息好?或者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昨儿个太累了?” 侧眸瞅了自家儿子一眼,某武帝试探性的问道。 因为他觉得儿媳若不是累着了,一定不会做这种不靠谱的决定。 贫民窟是什么地方? 地界儿是大,人也的确多,可就因为这两点,此地反而成了武京的顽疾,他这武帝的一块儿心病。 因为太难治理了。 坑蒙拐骗、打架斗殴、好吃懒做…… 这儿鱼龙混杂,贫民食不果腹。 用乔乐的话来说,便是有损市容市貌。 而作为当权者,武帝自然想将这块弊病除掉。 可如何除? 作为一个明君,一个仁义之人,你也不可能将贫民们赶出皇城,让他们无家可归吧。 所以这个问题便一直拖,拖到了现在。 他君玄很清楚这有多难,所以在乔乐提出这个要求时,他才想当乔乐是说错了,准备给她一个台阶下。 毕竟谁摊上这儿,谁都会头大。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回答他此话的不是乔乐,而是一直坐在一边的君晏。 “给她。” 望着自家老爹,君晏淡淡的答了这么一句。 “她想要就给她。” “晏儿……” “她管不住,我来管。” 修长手指携着白玉茶杯,君晏的话没有半分犹豫。 他知道老头子担心什么,但他相信乔乐。 她那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吧。 即便没有道理,也不必怕烂摊子。 因为还有他呢。 望着儿子眼中笃定的光,君玄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吧。” 武帝点头,城西易主。 次日的武京再次沸腾。 因为谁也没想到,继买下城西一百二十五间铺子之后,沈家的傻小姐又做了一件更傻的事。 她说她要管贫民窟。 就她?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士族笑了,官员笑了,连一众百姓都笑岔气儿了。 京中好些人甚至猜测,武帝此次选人的标准怕不是天资聪颖,而是天生愚钝吧。 可无论武京的风向如何变,围观的路人怎么说,都改变不了城西易主的事实。 从今日起,整个城西都是乔乐的了。 铺子是,人也是。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乔乐全都要! 第931章 谁赢了 时值午后,骄阳当空。 负责管理城西的官员喜滋滋的走出府衙,带着一众差役潇洒而去。 从今日开始,他终于不用在此受苦,受尽同僚的白眼与嘲笑了。因为他即便被贬到地方任职,也比待在这低人一等的地方要好。 用差役们的话来说,别人刮的是民脂民膏,而他们这儿只有清汤寡水。 啧,塞牙缝都不够! 走了,终于走了! 而在他们踏出府衙的同时,两百名武卫也快步而入,将眼前的府衙全面盘查。 即便是房梁与屋顶,也没有半分遗漏。 从今日起,他们便是城西监察队,负责协助主母管理城西。 是的,他们表面上是从巡防营拨来的武卫,可实际上,却是君晏手下最精锐的两百暗卫。 无论是暗杀还是明杀,那都是最专业的。 只要主母开口,他们都可以! 嗯,对于眼前这群可爱的杀人机器,乔乐的内心是拒绝的。 因为她只是有点缺人,想要一些普通侍卫帮她跑跑腿罢了。 如今倒好,她一进门这群人就集体下跪,那动作那速度那表情,简直比军队还要标准。 果然,她就不该跟君晏提这一嘴。 以前觉得老哥派二十个人跟着她就够可怕了,如今一看,嗯,对不起老哥,是我乔乐误会你了。 坐在桌案前,乔乐正头疼呢,沐鸢却告诉她沈灵来了。 而跟着沈灵一起来的,还有一沓沈家积蓄百年,让无数世家大族商贾巨富眼红不已的地契。 这是武京的铺子,一众地段极好,装潢极佳的铺子。 它们包含酒楼、客栈、布行、青楼、勾栏等等行业…… 总之就是沈家除了沈府以外,能拿出来的地契都在这儿了。 乔乐:“灵姐姐,你这是……”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地契,乔乐一时语塞。 这不是她让沈灵带来的,是沈灵先展示在她的眼前,她才知道的。 而更可怕的是,这些居然是给她的。 不是给,是送。 任由她支配的那种送。 望着眼前笑意款款的沈灵,乔乐真不敢相信沈家能如此信她,居然把所有身家都压在她的身上。 不用怀疑,在她决定跟沈灵来天武时,君晏便已经把沈家查的清清楚楚。 所以沈家有什么,没有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这不是血本,而是全部。 乔乐:“灵姐姐,你们就那么相信我么?” 沉默了半晌,乔乐终于有些干涩的问道。 她很清楚她最近的举动有多奇怪,在外人看来又有多荒唐多可笑…… 她甚至知道哪些人骂她是傻子,哪些人嘲她是疯子。 因为他们不懂。 那沈家懂吗? 她相信沈家一样不懂。 沈灵:“乐儿,我们沈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成也是你,败也是你,索性将一切都给你。我们相信你不会亏待我们的,如果我们失败了,大概就是命吧。” 此话沈灵说的轻描淡写,并没有多么深情,却让乔乐与沐鸢心头一动。 众所周知,赌是不必赌上一切的。 如果赌了,那便是真的信了。 乔乐:“灵姐姐,既然你们如此信我,那我有一言,你可愿意听?” 沈灵:“但说无妨。” 乔乐:“卖掉。” 沈灵:“什么?” 乔乐:“以高价,将你们手里的铺子全部卖掉。你若愿意,我来组局。” 乔乐此言一出,别说沈灵了,连一旁的沐鸢都愣在了原地。 要知道,武京的铺面千金难求,即便租赁出去,也是一笔极其可观的收入。 卖掉? 乔乐居然说要卖掉? 沐鸢:“乔乐……” 乔乐:“卖不卖?” 不顾沐鸢的阻拦,乔乐就那般望着沈灵的眼睛,话音清冷的说道。 沈灵:“卖!” 一个字,沈灵说的铿锵有力。她的干脆让沐鸢感到窒息。 很显然,沈家是商量好的。 沈灵一个人,便足以代表沈家所有人的态度。 当然,也正是这样的态度,让乔乐对他们刮目相看,准备为他们指一条明路。 一条此刻还很黑暗,未来却无比光明的大道。 夜色降临,沈三小姐宣布出售沈家所有铺面,包括铺中存货以及一众器具。 而出售日期定在明日,也就是除夕前的最后一天。 不知是第多少次,武京又沸腾了。 次日午后,在沈家最大的一座酒楼中,这场出售活动如期举行。 一时间,天武名流齐聚,整个酒楼座无虚席。 楼层越高,地位越高。 而作为天武权利的巅峰,武帝陛下自然也跟着儿子前来,想要好好的凑一凑热闹。 不止是他,还有王氏、谢氏、崔氏、楼氏…… 能来的都来了。 而这个结果,显然在乔乐的预料之中。 只不过乔乐的预料很准,这群来到这儿的人却很懵。 因为他们一进门便被给了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一个个他们看不懂的字。 这些字有单有双,肆意排列,以至于每家手里的牌子都独一无二,绝不重复。 那发牌子的沈家大小姐说了,这叫阿拉伯数字。 可你要问她什么是阿拉伯数字,那她一定会笑而不语,露出你懂就懂,不懂就算了的表情。 因为乔乐就是这么敷衍她的。 而且乔乐说了,规则必须接受,爱买不买不买滚! 于是乎,即便所有人都不清楚阿拉伯数字是什么,这写着数字的破牌子又有什么用,但他们就是接受了。 好在他们很快便明白了,因为那登台的欧阳晨告诉他们,牌子是用来出价的。 加钱就举,价高者得。 而眼前的这场集会,叫做拍卖会。 欧阳晨:“拍卖开始!” 手中锤子猛然一敲,书中的第一次拍卖拉开了帷幕。 一道道加价声在酒楼中回荡,此起彼伏,异常激烈。 而价格的节节攀升,也让站在下方的沈灵瞠目结舌。 因为所有铺子的最终售价,都远高于它原本的价格。 越是好的地段,价格便越是离谱。 而拍下铺子最多的,自然是财大气粗的王氏,与本想就想吞并沈家的楼氏。 他们付得起银子,也等得起回报,反倒是那得了一时之利的沈家,怕是只能收拾起东西,灰溜溜的滚出武京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似乎已经赢了。 第932章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吧 这场拍卖会在全城轰动中结束。它创造了最高的铺价,也让武京所有人见证了沈家的悲哀。 百年积累,一朝阳虚无。 离开酒楼的人群浩浩荡荡,有人欢喜有人愁,喜的是少了一个对手,但愁的却是沈家的今日,是否会是自家的明天。 毕竟以四大士族为首的士族们,实在是太可怕了。 先不说朝中被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寒门官员,就说如今的商界,都已快无小商人们的容身之地了。 难,难啊…… 而与此同时,在其他人看不见的酒楼包厢中,武帝正手握香茗,神情惊异。 他承认他在得到自家儿媳要卖掉沈家所有铺面,并且还不让皇家购入之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因为别人不懂,他也同样不懂。 这些铺子太紧俏了,即便此刻高价购入,后期也能通过租金快速回本。 也就是说,只要买了,便很难有亏本的机会。 如此情况下,他这当爹的自然向自家儿子说明了所有想法。 而儿子呢? 儿子说“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眼睁睁看着所有铺子卖光,被王家与楼家瓜分殆尽。 唯一的安慰,大概便是眼前这新奇的拍卖方式了。 它拍出了最高的价格,拍出了尔虞我诈,当然,也让身为武帝的他看见了创新,一种前所未有的创新。 就是这一丝创新,让他暂且放下了心中的郁闷,连那错失的铺面,似乎都没之前那么香了。 因为他很想问问自家儿媳,此举究竟是何道理。 君晏:“时辰不早了,你还不回宫么?” 然鹅,就在他满心欢喜的等待乔乐时,他那不孝子又又又开口了。 君玄:“嘶,你这小子……” 某武帝恶狠狠地瞪着君晏,暗道这小子分明是在赶他。而更可恶的是,这小子不仅赶他,还连赶他的意图都不想掩饰。 君晏:“乐儿的想法常人是无法理解的,您理解不了,我也同样理解不了。我知道您好奇,但您一问,她便得绞尽脑汁花费更多时间来解释。这样真的很累,所以我希望您不要问。” 望着自家父皇,君晏的语气异常平静,就像他此刻的目光一般,古井无波。 但君玄知道,儿子是认真的。 因为这个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臭小子,是极少对自己说这么多话的。 君玄:“哎,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啊,对吧老严?” 侧眸对身边的严公公笑了笑,君玄转身掠出了雅间。 而在他身后,严公公也向君晏施了一礼,迅速跟了上去。 一主一仆的心照不宣,让君晏平静的神色有了一抹动容。 但动容之后,却是少年独坐桌前,静看茶香袅袅。 不知是不是龙七的错觉,他竟觉得他们向来冷淡缺德的主子,此刻竟好似被落寞缠绕了一般,满眼孤寂。 也不知那银面之下,会是何种神情。 龙七:“主子,您,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君晏:“……” 龙七:“要不我让沐小姐来给您扎两针?我……” 龙七话还没说完,人已被推出了雅间。而同时袭来的,还有那道砰的一声关上的房门。 太可怕了,要不是他退得快,这门非砸他脸上不可。 难道他又说错什么了? 一边挠头,龙七一边抬步往楼下走。而他正寻思着,却听身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龙七,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龙七抬头一看,那站在他跟前的正是一袭青裙的乔乐,此刻的乔乐正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准备去楼上议事。 这不恰好见龙七下楼,便跟他打个招呼么。 龙七:“回郡,回太子妃的话,不是我闷闷不乐的,是主子他……我寻思着他可能是饿了,所以我打算拿点吃的上来。” 望着乔乐,龙七自然是一五一十的答道。 一来他很信任乔乐,二来他觉得主子心情不好,郡主好像也该知道。 至于吃的嘛,大概是因为他们常年待在北关,时常饿肚子的原因。 他一饿就不高兴,饱了就高兴了。 而面对他的回答,乔乐却愣了一下。 沈灵:“乐儿,乐儿?” 乔乐身后,不明就里的沈灵等人有些担忧望着她道。 龙七的话是对乔乐说的,所以其他人肯定得站远些,不能随便听的。 不过沈灵等人听不见,一旁的沐鸢可听见了。 乔乐:“鸢儿,你先带她们上楼去吧。” 对沐鸢笑了笑,乔乐有些歉意的道。 闻言的沐鸢倒也不问,立刻便抬步上楼去了。 这有些人啊~ 雅间内,君晏把玩着茶杯,修长指尖如玉雕琢。 明明是轻轻地把玩,那杯子却在放下的瞬间寸寸龟裂,令人细思极恐。 而眼见茶杯碎裂开来的君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烦躁的偏过头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甚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明明乐儿就在他身边,明明好过之前的日夜思念,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好远。 不是距离上的遥远,而是…… 思绪还未理清,一阵敲门声却猝不及防的响起。 对此,君晏几乎想也没想便要出声驱逐。 因为他觉得来人肯定是他手下最傻的那个家伙,那个觉得他身体不适,所以要找人来扎他两针的憨憨。 罢了,还是别把这人放进来了,万一自己失手打死他可就不好了。 然而让君晏没想到的是,他驱逐的话还没说出口,那道门倒是自己开了。 门是死的,不可能自动。它之所以动,自然是因为有胆儿大的未经许可,自己打开了房门。 君晏:“龙七你……” 君晏刚想骂人,便见一个小脑袋从那开启的房门边探了进来。 她眨巴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正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一瞬间,君晏骂人的话卡住了。 他似乎想立刻收起自己的戾气,可事发突然,他竟发现自己有些难以调节自己的心情了。 想装开心,却装不出来。 不仅不开心,在看到乔乐的瞬间,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委屈。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吧。 第933章 颜悦轩 雅间内,君晏有些懊恼的侧眸,不敢去看那探头进来的乔乐。因为越看,他心里那丝委屈就越深,就像一黑洞一般一点点将他吞噬。 他觉得这样的情绪很不好,至少在乔乐面前很不好。 因为他很清楚乔乐没做错什么,错的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过不了心里那关…… 然而,就在君晏沉默不语,试图用拖来调整心情的时候。乔乐却已端着几盘儿点心,毫无预兆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将托盘放到桌上,青裙少女身姿纤细,灵动如精灵,明艳如桃花。她就那般笑着,对她的少年提出了一个要求,一个小小的要求。 “晏哥哥,你能站起来一下么?” 她声音很轻,也很柔,以至于一向反应极快的君晏,都在原地愣了几秒。 他没想到乔乐会来,更没想到她会让他站起来。 但他还是照做了,在他反应过来的那一刻。 而在他起身的瞬间,乔乐也动了。 与重逢那日不同,这一次不是他扣住了乔乐,而是他最爱的乔乐自己扑向了他。 一个熊抱,乔乐就像一只树袋熊般挂在了君晏身上,小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羞涩而笃定的喃道: “君晏,抱!” 她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了,但她知道,这句话她只会对君晏一个人说。 因为这曾是一个小非酋决定成为恶毒女配的决心,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正视自己。 她说: 我想跟君晏在一起。 拥抱他的一切,付出我的所有。 他若不负,我必舍命相陪。 因为爱。 我爱你,所以我见不得你不开心。 如果你还是不开心的话,那我陪你一起,好吗? 乔乐有很多话想跟君晏说,可她只说了一句,其余的话都在这个紧紧的熊抱里。 低眸望着那犹如树袋熊般挂在自己身上的乔乐,君晏笑了。 因为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那种被期待被需要被喜欢被爱的感觉。 还记得在天昭时,乔乐总是会拉着他,拉着他进国子监,拉着他去凤谛阁,甚至拉着他去洗澡,拉着他去睡觉…… 他参与她的生活,满足她的需要,跟她一起看世界,一起等未来。 可不知何时开始,乔乐没那么需要他了。 她越来越独立,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快乐,当然,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 她甚至开始带着别人奔走,独将他一人留在原地。 沐鸢、沈灵、沉香、二大爷,甚至是欧阳晨与周全…… 他们都有份,唯独他没有。 他知道乔乐的用意,更知道乔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她不想让他担心,她想让他骄傲。 他懂,可他的情绪不懂。 因为乔乐与他之间有了距离。 他们看似很近,实则隔着时光,隔着世界,隔着思想,隔着别人所不能理解的遥远距离。 如果不靠近,就好像会越来越远,怎么抓不住一样。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吓自己,他只知道他不了解乔乐的全部。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而更可怕的是他还不敢问,因为他怕问多了乔乐会不耐烦,会嫌他笨…… 所以他…… 就在君晏寻思着自己要怎么开口时,敲门声又响了。 这不,那头铁的龙七他又来了。 龙七:“主子,沐小姐说了,大家都在等郡主呢。让我帮忙问问郡主,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门外,龙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耿直,耿直得让一旁的沐鸢想打人。 你就不能直接说是大家在等,非要指名道姓的提我沐鸢么? 我也是被别人问烦了,这才不得已来这儿问问的啊。 负责,沐鸢觉得以后一定得把霍鄞带上,这种头铁的对接,就应该让头一样铁的他来做。 而在沐鸢头疼的同时,屋内的气氛也尴尬了一分。 因为乔乐从进屋到现在,不过待了一炷香的时间。 可她太忙了,她还有好些事没有交代,包括沈家的后续,医馆的修建,以及贫民窟的治理和改造等等…… 她召集了所有人来议事,可她却在这儿摸鱼…… 君晏:“乐儿,你去吧,我没事。” 轻轻地推开乔乐,君晏亲手为她整理了衣裙,准备送她离开雅间。 可就在他推着乔乐往外走,准备答龙七一句“乐儿马上来”时,乔乐却抢先一步开口道: “龙七,告诉他们殿下身体不适,我得亲自看着。我看这儿位置挺大的,你让他们都过来,这儿装得下。” 说罢,乔乐还不待君晏反应,便将他拉回了桌案前。 简单的清理了一下桌面,乔乐将点心都摆在了君晏面前,而自己跟前则铺开了一张张医馆的平面图。 不,不止是医馆,君晏还看到了一张更大图。 那图上不仅画着街道,还写着三个娟秀的小字——颜悦轩。 这是? 静静的盯着那张图纸,君晏的神色有些好奇。可当好奇被掩盖在面具之下,能捕捉到的或许就只有目光了。 而刚好,在君晏悄悄关注图纸的时候,乔乐也在偷偷的看他。 乔乐是很了解君晏的,所以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孤独了。 因为她发现君晏其实挺需要她关注的。 就像君晏在北关扮演乔君,每天对她爱理不理时她也不开心一样。她忽略他的话,他也会不开心吧。 乔乐:“晏哥哥,你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将那张图纸单独放在君晏面前,乔乐异常贴心的问道。 君晏:“不想。” 侧眸,某太子明明很想知道,却又傲娇的撒谎道。 乔乐:“哦~” 噗呲一笑,乔乐盯着他瞧了两秒之后,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炭笔。 将图纸翻过来,她终是在君晏那小心翼翼的偷瞄中,低眸写下了五个字。 颜(晏)悦(乐)轩。 看懂这五个字的瞬间,君晏那双略显黯淡的凤眸都亮了起来。 那抹光若水波荡漾,潋滟晴方。 乔乐:“晏哥哥的晏不能用,所以取谐音为颜,颜值的颜。而悦不仅有乐的谐音,还是快乐意思。所以这颜悦轩,就是我们俩的一条街。怎么样?我聪明吧!” 拿着炭笔嘿嘿嘿的傻笑,乔乐成功把自己给聪明乐了。 虽然她这解释就是瞎解释,似乎也不太靠偶的样子。 但不得不说,她成功说服了君晏。 因为君晏看得出来,乔乐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为了想这么个东拼西凑的名字,她估计没少头疼。 颜悦轩? 颜值的颜? 嗯,这词儿君晏知道,乔乐在书里有些。 颜值=帅=好看=赞美=乔乐夸他好看。 一瞬间,君晏觉得压在自己身上阴霾都没了,在乔乐的傻笑中彻底的消失了。 因为他真的没想到乔乐会如此用心,在这样随意的细节上将他惊艳。 乔乐:“好听么?是不是很好听!” 君晏:“哪里好听了?” 闻言,乔乐两眼中的金光顿时熄灭,连手里的图纸都不香了。 但也就在这时,君晏却淡淡的补了一句: “明明是非常非常的好听,不准改了,必须叫这个名儿。” 眨了眨眼睛,乔乐成功被君晏的冷笑话给尬住了。 可尬着尬着,她却又把自己给尬笑了。 因为就算君晏让她改,她也不会改的。 她就喜欢这个名儿! 必须叫这个! 很快,那候在另一处雅间的众人便赶到了这儿。而作为东道主,龙七自然已备好一切,给他们安排好了位置。 沐鸢、沈灵、周全、欧阳晨、二大爷以及一众随从,都在这间屋子里汇聚,围坐在乔乐与君晏的身边。 不止有他们,还有随后赶来的霍小侯爷。 就像乔乐说的,今日的会议很重要,因为它将决定一切的基础。 乔乐:“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大家便先看看手里的图纸吧。” 将几张医馆的平面图发下去,乔乐一只手握着炭笔,还有一只手却始终放在桌下。 不是她不想拿起来,而是某个表面在吃点心的太子爷,实际却在对她不安分。 他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怎么也不放。 即便她侧眸瞪他,他也假装自己没看见。 甚至自己越瞪,他便越来劲儿…… 这不,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喂她吃点心,一副奶到行不的样子。 表面上是姐姐的凑弟弟,实际上却是一头披着奶皮的大尾巴狼…… 两个字,虚伪! 然而她觉得君晏虚伪,其他人却一脸欣赏。 因为那知道君晏真面目的人不敢说话,而那不知道的则被表象所迷。 就比如某沈家大小姐沈灵,她居然真的觉得君晏是个好人。 虽然她没说,但她眼睛里有写。 行吧,你这么觉得我也没办法。 终于,几张图纸在一众人手中兜兜转转,再一次回到了乔乐面前。 这几张图纸并非复刻,而是每一张都与众不同。 它们画的都是医馆,一个巨大的医馆。 为何谁是巨大呢? 因为即便是沈灵这种开过药铺,涉猎过医馆的人,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店面。 毕竟医馆大都是一个铺面,有好些的能达到两个铺面那么大,而更大的由三四个铺面打通的大医馆,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别说大医馆了,即便是医馆,在天武也十分少见。 因为这是一个医疗技术极度落后的时代。 别问,问就是医妃大女主文,女主靠医术走天下,行江湖,搞事业,谈感情…… 所以医术必须是天花板,全书没几个人会。 没办法,这要是阿猫阿狗都会了,那还怎么提现咱女主的机智勇敢?医术高超啊? 所以嘛,医疗水平那是必须拉胯的,医馆也是必须少的啊。 大部分人若要瞧病,那都是去药铺里抓点儿药,或是单独请郎中的呢。 那么话又说回来,乔乐的医馆有多大呢? 嗯…… 就,就大的离谱…… 别人三四间铺面已然封顶,而她呢?她有一百二十五间。 除了这一百二十五间,还有这一百二十五间铺子背后,那块儿没人要的山脚湖边长满了草的破空地。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在乔乐的规划当中,这都是医馆。 乔乐:“你们看啊,这张是我们医馆的接待大厅。这儿可以排队取号,预约大夫,缴费拿药,查询地图……” 将第一张地图啪的拍在桌上,乔乐又仔细讲解了一番。 诸如包含在其中的药材库啊,各个窗口怎么分啊,一些必要的等候座位要怎么修啊…… 总之,才听完第一张图,在场的众人便震惊了。 这,这是医馆? 然后乔乐掏出了第二张图。 乔乐:“看啊,这图上是咱们医馆的各个片儿区,可供患者自行挂号选择。比如沐鸢,算了,她是全才,随便挂。比如我只会治眼睛,眼瞎的就来找我,他只会打人,想挨打的就去找他,送了吗?” 盯着一脸懵逼的众人,乔乐十分不走心的解释道。 说白了这就是医院,一个分各个科室的大医院。 而各个科室又分不同的诊疗室,放置着不同的医生。 用乔乐的话来说,沐鸢就是咱医院的院长了。 只不过这个院长在前期吧,几乎等同于咱们院的苦力。 因为什么都可以找她,别人治不好都找她。 嗯,那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某鸢,脸色已经开始不好了。 但这并不妨碍乔乐拿出自己的第三张图,一张面积比前两张加起来都还要大的,名字叫做住院部的图。 好了,前面众人还是懵的,现在直接傻了。 怎么滴? 这医馆还带住宿的? 好家伙,不仅病患给住,连大夫也有专门的住宿区,甚至还有一个叫食堂的医馆公厨。 但你以为这就完了么? 并没有,因为乔乐还有两张图。 一张画着巨大的医馆后花园,让患者放松身心,自由交流。 还有一张居然还停车位,可停车停马停牛停驴停狗…… 当然,这儿还停着他们医馆自己的车,好几辆负责去拉没车而又重病的病人的车。 哦对了,她甚至连停尸体的丧葬一条龙都给想好了。 总之就是你能想到的和你不能想到的,乔乐这儿全都有。 真的全都有。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棒的医馆,应该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要不,谁来帮忙起一个? 第934章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乔乐:“要我说啊,这医馆的名儿得让鸢儿取。毕竟日后要在这儿受累做主的,还得是鸢儿和表哥。” 一边摁住君晏喂她点心的手,乔乐一边喜滋滋的说道。 而且说着说着,那看沐鸢和霍鄞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因为有些事儿吧,懂的都懂。 可沐鸢与霍鄞呢?却总像放不开似的遮遮掩掩的。 这一幕她乔乐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大概,这就是现场磕CP的快乐吧。 可听她这么一说,沐鸢却开始翻白眼儿了。 取名? 她才不取呢! 因为她太了解乔乐了,这女人一天到晚把她当冤大头用。 虽然不是没给她好处,可好处这东西也改变不了乔乐不当人的事实啊。 自从上了乔乐这条贼船,她觉得自己天天都在吃苦受累,如果没有,那就是在去吃苦受累的路上…… 两个字,难受! 而今她要是给这医馆起个名,指不定乔乐又要借此赖上自己呢。 所以沐鸢想好了,她要坚决跟某老赖划清界限,离她的医馆远远的。 前期帮忙可以,后期必须跑路,要不然往后的日子一定一天比一天苦……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 问就是经验! 然而就在她一脸我拒绝,并用眼神告诉乔乐你别想了,我是绝对不会妥协不会开口不会如你所愿的时候…… 乔乐:“既然沐鸢自己不取,那我这个当大股东的就帮她取了吧。” 于是众人便见某乐提笔,以挥毫泼墨的架势写出了四个字——沐鸢之家。 沐鸢:“……” 霍鄞:“!!!” 众人:“???” 他们在脑子里掠过了无数种可能,各种文雅大气清贵绝美的名字…… 然后…… 就这? 沐鸢之家? 这什么啊? 其他人傻了,戴着面具的君晏却笑了。因为他觉得自家媳妇儿太可爱了,办法虽傻,胜在管用。 这不,为了不把自己的尊姓大名挂在医馆门口,让无数路人反复“瞻仰”,沐鸢终是面色极差的拿起了笔。 因为她知道的,乔乐这种傻子是真的能干出那种傻事来的。 所以为了自己不被长期迫害,还是写一个吧…… 顿了顿笔,沐鸢最终写了两个字“太清”。 她在寻思“太清”之后,到底该跟一个什么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纠结,霍鄞竟接过她的笔,为她补上了一个“宫”字。 于是最后呈现在乔乐面前的,刚好就是“太清宫”三个字。 太清乃是天的别称,生死各由天命。而太清宫便是天宫,能握人生死。 这也许是个夸张的名字,但却不失淡雅清韵,给人以意味深长之感。 当然,这三个字不仅带有医馆本身的色彩,也象征着沐鸢想要自己握住一切,自己守住命运的心。 她要做她自己的天。 乔乐:“太清宫,不错,仙!” 盯着自己手中的图纸,某乐连连点头。因为她也觉得这医院对于古代人而言,那可真是仙宫级别的。 活死人肉白骨不行,可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儿,又不是寿终正寝的话,那救活肯定没问题。 于是“太清宫”全票通过,并邀请太白剑仙君莫邪亲手题字,以镇压妖邪。 没办法,二大爷鹤发童颜,实在是太有广告效应了。 这不,某天选大爷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剑,给那儿嘿嘿傻笑呢。 出名与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晏小子说了,题字是有报酬的啊! 可以,他可以! 见名儿敲定,沐鸢也默默闭嘴,准备迅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名字都写了,应该没她事儿了吧。 可事实证明,她的事儿还多着呢。 因为乔乐一抬手,一摞契约已被沉香递到了她的手中。 而后她竟亲自点火,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将这一摞纸烧得一干二净。 这些纸不是它物,正是太清宫那一百二十五间铺子的地契。 而现在,这些地契已成灰烬。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之时,又有几张契约被沉香拿了出来。 其中最重要的契约有两份,一份在乔乐自己面前,一份则被她推给了沐鸢。 沐鸢:“这是……” 低眸一看,沐鸢愣住了。 因为契约上赫然写明了一个东西,叫做股份的东西。 乔乐跟她们讲过,股份就是他们在产业中的占比,大家将按照这个占比分红。 太清宫只是个医馆,但其巨大的面积、超前的设施、顶尖的医术,都决定着一件事,那就是可怕的利润。 当然,在今日的会议之前,大家是没有这个前瞻性的。 他们不知道乔乐要做什么,所以他们更多的只是因为爱情、友情、亲情、命令等在陪乔乐过家家。 所以当乔乐一开始就说要给大家股份的时候,除了尝过甜头的欧阳晨和躺好就行的君晏,其他人都是不置可否的。 因为他们不觉得自己能分到什么,毕竟他们贡献有限。 要知道,这一百二十五间铺子表面是沈家的东西,实际上却只是借了沈家的名义。 因为真正出银子的人,其实是坐在乔乐身边的君晏。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乔乐自己的银子。 不过他俩谁跟谁啊? 现在所有的银子都在乔乐手里了。 也就是说,这太清宫实际上就是乔乐和君晏的,根本没必要分给别人。 他们明明只需要给工钱,雇佣别人开工就行了。 但他们没有。 此刻,沐鸢拿着手里的契约,看着其上与乔乐完全持平的四成股份,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就是说,太清宫有八成股份属于她和乔乐,相当她跟乔乐有着同样的话语权。 可她明明没有出一分钱…… 乔乐:“别这么看着我,这都是你应得的。不过不是白拿哦,之前欠你的银子和人情都清了哦。” 眼见沐鸢复杂的望着自己,乔乐赶忙出声道。 很显然,她很怕沐鸢不同意,非要把契约还给她。 诚然,她与沐鸢一开始是敌人,但凡她那晚跑的慢一点,她就可能被沐鸢手刃,离开这美丽的人世间。 可有时候,这世界就是如此的奇妙。 她活下来了,还渐渐跟要杀她的沐鸢成为了朋友,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从北关到现在,沐鸢一直跟着她。 有危险时拉她一把,有问题时劝她几句,甚至在她被迫离开君晏,不得不外出抽签时,依旧对她不离不弃。 真正的关心与人情换来的相助是不同的,乔乐明白。 沐鸢要了很多银子和人情,可这么久以来,她用过么? 没有。 沐鸢很少提要求,反而时常被她乔乐要求。 来到天武,除了她和君晏,沐鸢也就霍鄞这个熟人了。 虽然沐鸢与霍鄞真心相爱,冠军侯府也是个极好的去处。但乔乐觉得她们女生也该有自己事业,自己的门第,自己的荣耀。 这种她亲手创造的好事儿,怎么能不带上自己的好姐妹呢? 起飞么? 一起啊! 望着满眼真诚的乔乐,沐鸢沉默良久。终于,她与霍鄞对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收起契约,她并未对乔乐说“谢谢”,更没有说“两清”。 因为大恩不言谢,她们的友谊也无需算清。 这太清宫,她沐鸢加入了。 见沐鸢收起契约,乔乐也将目光转向了下一个人,沈灵。 因为她将一成股份给了沈家。 并将太清宫所需的药材与器具一同下放,在一定条件下永远让沈家来经手。 这一刻沈灵的目光亮了,因为身为商人的她非常清楚,这将是一笔天大的利润。 不是短期的利益,而是长期的保障。 太清宫是谁的产业?那是太子府和冠军侯府的产业。 也就是说只要武帝还在,只要太子不倒台,冠军侯府还受宠,她们沈家就能跟着发财。 她们沈家已经站队了,而这样的提携已经是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沈灵:“郡主,不,太子妃与太子殿下放心,我沈家定不负重托。” 起身向乔乐与君晏行礼,沈灵心里已经开始规划药材的购置与器具的打造了。 如今沈家的铺子没了,但工人他们都还留着。 这是乔乐提前让他们留的人。 所以眼下的沈家人手充足,经验丰富,正缺好业务开工呢。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点点头,乔乐将手里最后一张契约给了君晏。 这一成股份是给武帝的,更准确的说,是给国库的。 因为太清宫需要皇室的照拂,意思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毕竟多行方便好办事不是? 而且啊,他们还给御医来进修的机会哦。 刚才乔乐又想了想,这学堂她也得办起来,一会儿啊,她还得到旁边规划一块儿地去! 这叫什么? 叫太清宫附属学堂! 到时候让沐鸢教御医,御医教普通大夫,再让普通大夫参与基层诊治…… 咱们层层推进合理利用,做大做强共创辉煌嘛。 众人就这般聊着,一直聊到月上枝头夜深人静。 仅仅半日,太清宫该规划的东西便都规划好了。 甚至每一块儿的负责人都被迅速确定,开始各司其职。 比如建造这件大事儿,就毫无疑问的落在了龙七身上。 当然,龙七只负责带人修建,却不负责具体的设计。因为还有过目不忘的周全,能够更好的做到这一点。 乔乐:“既然如此,今日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明日便是除夕,我和晏哥哥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将图纸收起,乔乐终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因为她计划中的事又少了一件,前路也清晰了一些。 闻言众人起身,开始向乔乐二人告别。 沈灵与客居沈家的二大爷回了沈府,欧阳晨、周全、龙七决定去看看铺子,而沐鸢则跟着霍鄞去了冠军侯府…… 因为她再不去,某长公主就要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了。 过年嘛,怎么能少了未来儿媳呢! 微笑着送走众人,乔乐终于揉了揉太阳穴,伸手拉住了一旁的君晏。 与方才的神采奕奕不同,此刻的她虽然在笑,却笑得疲惫不堪。 她不是不想掩饰,而是她太累了,有点掩饰不住。 至少骗君晏是不行的吧。 君晏:“累么?” 乔乐:“累……” 君晏:“累还这么拼?要是太累的话,慢慢来也可以的。” 蹲下身子,君晏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乔乐自己上来。 他的声音很温柔,低低的,让乔乐觉得异常安心。 君晏并没有让她放弃什么,他只是希望她可以慢一点,不要那么累。 毕竟他们从相遇到现在,似乎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他们一直都在努力,一直都在前进。 其实慢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乔乐:“君晏,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消失么?” 趴在少年的背上,乔乐轻声问道。 她这个问题来的很突然,让迈步的君晏微微一顿。 君晏:“因为我。” 沉默了片刻,君晏低声答道。 他知道的。 因为他是男主,乔乐却并非他的原配。他们本来是不能在一起的,对么? 然而闻言的乔乐却笑了,那笑声如风吹银铃,抚过了君晏那颗有些不安的心。 乔乐:“是你,但不是因为我原本不能跟你在一起。” 双手紧紧地环着君晏的脖子,乔乐说起了她长久以来的思考。 她的到来改变了这个世界。 原本的这个世界有两个模样。 一个是沐鸢身死,君晏手握天武的模样,另一个则是沐鸢重生,他们一起夺下天昭守护天武的模样。 在原本的故事里,君晏应该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大佬。 他无所不能,他桀骜不驯,他叱咤风云怼天怼地,能在各种时候偶遇女主并救下她,然后为她解决各种各样的麻烦。 他不是一条咸鱼,绝对无法像此刻一样放纵自己。 乔乐:“我改变了世界,改变了沐鸢,也改变了你。是我顺应了你那颗想要成为咸鱼,想要安稳度日的心。” 你们变了,故事也就变了。 可故事中的有些坑,总需要一个人去填。 如果不填,世界就会崩塌,小说就会毁灭。 到那时候消失就不是我乔乐,而是书中的所有人了。 乔乐:“因是我种下的,所以我自然要去填。君晏,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趴在君晏的耳边,乔乐笑盈盈的诉说着一切。 而当君晏想要回应她时才发现,女孩儿已经睡着了。 原来,是想保护我啊。 第936章 颜狗的倔强 是夜,皇宫大内灯火通明。 武帝君玄望着自己面前的一纸契约,眼底是浓浓的惊异。 当然,他惊异的不止有自家儿媳的处事方法,还有那来自儿子的,他督促了不知道多久也没督促来的保证。 君玄:“那死小子真是这么说的?” 将手中御笔放下,武帝一袭玄衣华贵至极。那双眼睛睥睨着下方的徐满,似乎是在提醒他一定要想清楚再答。 毕竟欺骗本武帝的后果,那可是很严重的。 徐满:“回,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说了,等这年儿一过啊,他一定日日上朝,好好做人,绝不让您费心劳力。” 嘿嘿一笑,徐满额头上的汗都快滴下来了。 毕竟被武帝陛下盯着,真的就像有刀架在脖子上一般可怕啊…… 君玄:“呵,你说了这么多,怕只有上朝那几个字是真的吧。” 瞪了徐满一眼,君玄一秒得出了答案。 好好做人? 就他那破儿子? 还不让他费心劳力?要不是他君玄武功高身体好,早就被那个不孝子给气死了。 你说熙儿那般绝世美人,孤这般雄才大略,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玩意儿呢? 拍了拍胸口,君玄终是止住了那口气儿道: “罢了,他能改邪归正总是好的。乐儿呢?这些日子她东奔西走,该累坏了吧?” 徐满:“太子妃是累了些,不过有殿下照顾,别人是瞧不得的……” 徐满笑了笑,他这言外之意就是没见着呗。 别说太子妃了,他去的时候连太子都没见着。 做下属的嘛,老实在外面站着听就好了。 记得以前在天昭的时候,只要太子妃在,他们都是见不着太子本人的。也不知这位老把门关着在里面做什么…… 他这边正想着呢,却猛地瞧见了武帝那张英俊的,正在他面前不断放大的脸。 这一秒,徐满有了心肌梗塞的感觉。 君玄:“你说孤送的那些东西,他们有好好用么?” 徐满:“东西?什么东西啊陛下?” 看着徐满那张懵懵懂懂的老脸,君玄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咧了咧嘴,终于是低声道:“药啊,那些药啊……” 徐满:“……” 这一刻,徐满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脸兴奋的君玄,跟在武帝殿上威严肃穆的武帝陛下居然是同一个人。 您问什么不好您问药? 徐满:“陛下,虽然臣也很想知道。但臣觉得臣的命更重要,您觉得呢?” 双手放在胸前,徐满一脸虔诚。 我要是问了太子殿下这个,您确定我还能活着站在这儿? 您儿子什么样,您心里没点儿数么? 君玄:“……” 怂! 逊! 真是的,孤好好奇啊! 冠军侯府 华灯如昼,美酒醇香,屋内一众侍女来来往往,将一道道佳肴悉数奉上。 而如此气派之景,却有两道人影被孤零零的排斥在外。 一个霍铭,一个霍鄞。 因为他们不在灯火通明的屋里,而在院中桌前,吹着冬日里独有的冷风。 一边吹,一边两两相望,惆怅叹息…… 老子叹儿子拖后腿,儿子叹老子没出息。 总之,他俩但凡有一个靠谱,也不至于集体坐在屋外上不得桌了…… 惨,太惨了。 霍鄞:“爹,那是我媳妇儿,娘她到底什么意思啊?还有您,我不能顶撞长辈,您也不能么?” 饮下一杯酒,霍鄞对老爹发出了灵魂拷问。 霍铭:“儿子,你敢顶撞鸢儿么?” 霍鄞:“当然不敢啊。” 霍铭:“那你为什么觉得你爹我敢顶撞你娘呢?” 霍鄞:“……” 别说,好像还真是一个道理。 而在霍家父子于屋外吹风时,屋内的沐鸢正被未来婆婆悉心照料,嘘寒问暖。 为何这么说呢?因为长公主实在是太热情了…… “鸢儿啊,这些菜还合你的胃口吗?” “快尝尝这个,这可是侯府厨子的拿手好菜。哦,还有这个。” “不行,这些菜都冷了,撤了吧。” “鸢儿千万不要拘谨,这就是自己家,本宫就你娘,这哪有跟自己娘客气的?” …… 瞧着自己从拿起筷子到现在,一直都是满满一碗,无论自己怎么吃都不见减少的菜,沐鸢的笑容逐渐僵硬。 因为她真的吃不下了…… 天知道这一刻的她有多么怀念一个人,没错,就是那个叫乔乐的饭桶。 她不可以,但乔乐应该可以。 君淑:“怎么了?鸢儿?” 望着沐鸢,长公主君淑举止高贵,谈吐优雅,那张白皙精致的娃娃脸上漾着笑,那么柔美又那么亲和。 就像神圣的光环普照,让沐鸢差点儿睁不开眼睛。 嗯,要不是她刚才眼睁睁的看着霍家父子被赶,她还真就信了。 但不管她信不信,该说的还是得说: “长公主,母,母亲,我吃不下了……” 长公主殿下都还没说完,沐鸢就被某婆婆瞪着改了口。 而她这一改口,君淑立刻握着她的手,命人把饭菜撤了下去。 君淑:“哎,本宫跟皇兄家都是儿子,所以一直羡慕别人家有女儿。如今好了,本宫也有女儿了。”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沐鸢,君淑笑的那么和蔼又那么可怕。 为何觉得可怕呢? 因为沐鸢觉得某婆婆仿佛在看一个娃娃,一个她非常满意,满意的想要疯狂打扮的娃娃。 于是她冷不丁的接了一句:“母亲,陛下似乎有两位公主吧……” 君淑:“哦?是么?还没晏儿小时候漂亮的公主,那能叫公主么?” 沐鸢:“???” 君淑:“倒是晏儿家的小乐儿也不错,漂亮,改日,改日我们将她一并叫上!” 这一刻的沐鸢沉默了,因为她竟无言以对。 而要是乔乐在这儿的话,她一定会觉得这位长公主是颜狗无疑了。 因为人家非常的专一,专一的喜欢着漂亮的女鹅。 太子府 院落中,龙七、周全、欧阳晨与回来的徐满并排而坐。 他们在细心的记录着一切,关于太清宫的设计、建造、人手等等方面。 而他们之所以待在这儿记录,是因为房间内正有人在给他们下达任务。 不是操劳了数日的太子妃,而是已经不管事好久的太子殿下。 今日的会议殿下听了全程,因此他了解每一个细节,也同样有聚集一批建造能手的能力。 所以今夜他们列出了名单,一个能以最快速度建造太清宫的名单。 年要过,但在大事面前,年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近日的武京风声四起,未来太子妃是傻子的流言人尽皆知。 年后,他们也是时候打一个翻身仗了。 次日午后,阳光和煦。 乔乐懒洋洋的缩在被窝里,一头青丝散落,好似锦缎青绸。 她不是不想起来做事,而是她发现她身上多了好多红印儿,让她羞愤不已。 早知如此,她昨夜就不跟君晏说那些话了。 君晏:“乐儿,给夫君笑一个?” 床边,少年单手托腮,身上的亵衣松松垮垮。只见他眉梢微挑,眼底已漾开一抹优雅的痞气。 明明很痞,却又掩饰不住那与生俱来的贵气。 嗯,有的人连调戏你都调戏的那么帅,你能说什么? 乔乐:“嘻!” 敷衍的笑了一下,乔乐不仅不营业,还拿被子把自己头给蒙了起来。 大有一副我听不见看不见你走开的架势。 但君晏是什么人? 那是不讲道理的法外狂徒,所以他直接掀开了被子,把乔乐从被窝里捞了起来。 君晏:“乐儿,那贫民窟你想怎么做?说给夫君听听如何?” 把少女禁锢在怀里,君晏开门见山道。 乔乐:“告诉你可以,但,但你先离我远一点……” 此刻,乔乐整个人都是被君晏扣住的。 而更可怕的是,她是被迫坐在君晏身上,与他近在咫尺的。 纤腰被扣,衣裙半落,雪肤带红,面若桃花。别说君晏了,就连她看着都有些顶不住。 都说喜欢一个人就想对他做点什么,就是不想睡他,也想无限的靠近他。 就比如此刻看着君晏的乔乐,那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欢快得不行。 大中午的,能不能不要诱人犯罪啊…… 君晏:“怎么远?这样么?” 少年笑了笑,竟又将扣在乔乐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让她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于是乎乔乐只能一边心动,一边伸手想帮君晏穿好衣服,让他们的相处看起来不那么带有颜色。 然后她就被抓住了手…… 好家伙,别说穿了,直接两人衣服同时下滑,变得更加颜色了…… 而更颜色的,还有君晏那双静静地盯着她,却犹如猎豹注视猎物般火热的眼睛。 你再动,我就吃了你。 最终乔乐放弃了,她就像一只温顺的猫儿般蜷缩在君晏怀里,听起了对方那起伏不定的心跳声。 其他还好,就是君晏身上太硬了,就像铁板一样…… 也不知道他平时怎么锻炼的,能让肌肉紧成这样…… 不好,不能再想了,乔乐觉得再想下去她一定会当着君晏的面儿流鼻血的。 虽然也不是没流过,但上次是迫不得已,这次不是啊。 无数思绪自乔乐脑海中掠过,直到君晏吻了吻她的唇,低着声儿如哄人般再次问她道: “乐儿,夫君问你话呢,贫民窟里的人你打算怎么用?” 乔乐:“我打算怎么用,你难道不清楚么?” 望着君晏,乔乐轻声嘟囔道。 她从不低估君晏的聪明,别看他一副想吃软饭的样子,可实际上,那心里准跟明镜儿似的。 贫民窟那么大,贫民那么多,他们是武京的顽疾,是最难管理的弊病。 可他们为何乱? 还不是因为穷。 穷是会循环的,因为代代都穷,所以他们渐渐失去了对生活的期望,开始虚度人生,放弃自我。 乱是这么来的,所以要想解决贫民窟的问题,就不能用简单的镇压与驱逐来完成。 因为那样不仅会激起民愤,还治标不治本。 相比之下,正确的做法还是扶贫。 让这些人富起来,不说富,至少要有工作,有饭吃,有衣穿…… 只有让他们有了盼头,让他们的日子好起来,这贫民窟才能得到实质上的改变。 乔乐相信她说的这些君晏也明白。 君晏:“你说的不错。之前有不少官员提出发放钱粮,让这些人做点儿买卖,从而脱离困境……” 乔乐:“是不是不仅没成功,这些人还很快把救济粮给吃光了?” 君晏:“你怎么知道……” 尴尬的笑了笑,君晏忍不住又把自家宝贝抱紧了几分。 这么聪明的宝贝,可不能丢了。 然后他就被乔乐给打了,因为他抱的太紧,乔乐又喘不过气了。 乔乐:“给他们钱粮看似善意,可到头来,却是最不靠谱的一种方式。” 摸了摸君晏的头,乔乐一本正经的教育他道: “这用钱粮去改善生活,是要有觉悟的人才会做的。而他们但凡有点儿觉悟,也不至于吃不起饭啊……” 所以,他们要做的不是给这些人钱粮,而是给他们工作的机会。 乔乐:“太清宫与颜悦轩修建在即,我们需要大量杂工加入,以提升修建速度。而恰巧这大部分杂工,其实都是贫民窟的人。” 也就是说两大工程的修建,恰巧给贫民窟的一众贫民创造了就业的机会。 而让他们就业又有以下几个好处: 成本低、技术好、人数多、速度快…… 如此一对比,简直就是双赢的局面。 乔乐:“不仅如此,我们太清宫除了大夫和学徒,也需要大量的伙计吧?而与太清宫相比,颜悦轩的需求只会更加的可怕。这叫什么?叫拉动就业!” 抬手招来颜悦轩的地图,乔乐兴奋的跟君晏讲解着一切。 而作为第一个知道这些的人,君晏也将所有的震惊写在了眼里。 虽然他一直都相信乔乐可以,但现在他是真真正正的看到了。 乔乐能改变贫民窟,绝对能。 最终,君晏自告奋勇的接下了招工事宜。对此乔乐略显好奇,却还是笑着答应了。 既然是君晏要亲自做的事儿,里面一定有什么困难吧。 不过聊了这么久他们才想起来,今日好像是除夕诶! 而且,而且宫里好像还有家宴在等他们诶…… 嗯,他们好像已经迟到了呢。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937 互相膈应 这个时候,任君爽看到林冬面前的盘子里又空了。 他屁颠屁颠的又偷了几盘回来。 这让林冬有点感动。 不管是不是这位任总的职业习惯——好吧,这么说也不太恰当,人家只是捡不是偷——他都在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诚意。 偷电瓶车养你! 所以,林冬选择更有耐心的劝导任君爽“你真觉得垃圾处理这一块不需要什么高科技吗?你要知道,我们猫厂可是以科技立足的呢。” 猫厂是不是以科技立足,这一点无需讨论。 但林冬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这分明是一道送分题。 人家的意思,就是让你走科技路线。 至于走科技路线所需要的资金……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这位林老板很明显已经打算包养他了。 我叫任君爽。 什么姿势都会。 “其实,如果有科技做支持的话,当然更好了。”任君爽从善如流的说道“近年来城市生活垃圾产生量巨大,就拿今年来说,生活垃圾清运量约215209万吨。对于如此大量的垃圾,咱们仍主要以传统的人工混合收集运输为主,垃圾收运效率及技术水平低,对环境造成较大影响,如果有了高科技……” 其实,现阶段的生活垃圾处理方式中,卫生填埋占据着60的份额。 埋到地下去。 问题是,地下有多少地方可以埋呢。 污染要怎么办。 会不会有一天,地下全都是垃圾。 很多垃圾降解速度非常慢,十几年都不见得完全消失。 由于焚烧技术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填埋量,减少生活垃圾填埋占用的土地容积。 在焚烧过程中可以彻底分解各种有机物,特别是有害有机物,从源头防止这些有机物对环境和人体健康的影响,包括可以避免在有机物降解过程中产生渗滤液、恶臭和温室气体——甲烷。 同时还可以在焚烧垃圾过程中回收一部分热能,如余热发电。 因此,焚烧已经成为现阶段生活垃圾处理的主要方式。 任君爽找林冬,其实就是想多弄几个焚烧发电厂。 但他也知道焚烧并不是最佳选择。 近年来,在美欧大力限制和关停的垃圾焚烧和发电措施,在锅内却被用“环保和节能”的名义,在各大、中城市被推广或者计划实施。 其实垃圾焚烧的“环保和节能”,更像是利益集团为出卖焚烧炉获取自己利益所设立的一个幌子。 他们只是给一个严重污染环境的技术带了个绿帽子而已! 垃圾焚烧对于大气的污染严重程度其技术所能达到的水平,却并不象有些专家们鼓吹的那样美好。 1985年,小果子有超过137座垃圾焚烧炉兴建计划被取消。 1992年,加国安大略省通过了焚烧炉使用的禁令。 1996年北美洲五大湖52个焚化炉停止运行;得国、荷兰、比利时等欧洲国家也相继颁布“焚烧炉禁建令”。 1998年,霓虹永久关闭了2000多座工业废物焚烧炉,到2000年7月,霓虹已有4600座垃圾焚烧设施停止使用;即使是经济不是很发达的菲律宾也颁布了垃圾焚烧设施建设的禁令。 随着技术的发展,还有处理垃圾的迫切需要,华夏捡起了别人不要的破烂玩意。 你问发达郭嘉的垃圾怎么处理? 当然是卖给穷光蛋了。 咱们只是在这些矛盾中间找了一个妥协点而已,也就是说焚烧厂的环保要求达标了。 这个标准,还是人订的。 别人都在关停的垃圾焚烧厂,咱们这边是越来越多了。 “所以,你得玩点不一样的,你得突破,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林老板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这样真的好么?”任君爽是真的看不明白了。 但是经过林冬这一启发。 自动投放、数据分析、智能分类、垃圾机器人…… 这些概念全都涌入他的脑子里来。 “埋起来不好,地球已经承受的够多的了,”林冬的脑子开始了天马行空的想象“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将来改变垃圾的结构,把他们弄成新材料……” “这个太……高大上了。”任君爽感觉自己的大学学历不够用。 “或者,咱们把垃圾发射到太空里去,撞散马斯克的卫星,免得他将来用卫星来对付咱们。”林冬早就已经黄皮黄心了。 马斯克也随时可能成为敌人。 “这得多少钱啊?”任君爽都想走人了。 这大佬是在消遣自己吧。 “任总,如果你非常有心,想要成为华夏的垃圾之王,那我们猫厂可以帮助你。”林冬看着任君爽,越看越满意。 垃圾处理,也就是环境保护这个产业,确实是个坑啊。 类似的坑还有动物保护、人类起源、宇宙探索、暗物质、太阳衰减的预防…… 他其实早就有心为了地球环境保护贡献一点力量。 奈何一直没机会,也没特别好的人选。 冒冒失失的,系统那边估计也不会让花多少钱,必须有个人引个头,让一切看起来像是正常的商业行为。 任君爽就了这样的机会。 而他这个人,很明显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哥们有点情怀,还有点野心。 最主要的是,能够体察上意,从自己面前盘子空了,他就立马去偷菜就能看出来。 林冬真的太需要能理解自己的人了。 最开始的卧龙凤雏,张三胖一个综艺一个综艺的做,比最能下蛋的母鸡还能生。 杜启喜这个差点没毕业的北电导演系学生,竟然拍一部火一部,而且该拿的奖一个不少。 再后来,比较能懂他的就是裴公公了。 奈何裴公公人家天赋过人,随随便便就能让猫厂赚的盆满钵盈,而且林冬还没办法跟裴公公说咱其实想亏钱。 裴公公占着公公的名头,还是不够能够体察上意。 所以,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林冬也在积极的寻找更多合适的人来帮自己亏钱。 “你觉得,如果咱们想用科技的方式来处理垃圾,得投入多少钱才行?”林冬用一种温柔的语气询问。 你,最起码应该对得起你的名字。 938 除夕之夜 “但是可惜,今天落到我手里,就是唯有死路一条了!” 听到他这番话,陈枫只是感觉很是可笑。 陈枫的实力哪怕不如他,却也绝对不会畏惧。 再强的实力,陈枫也敢与之一战。 忽然,李万隆眼睛一闪,看到了陈枫旁边的纪采萱。 顿时,他的眼睛便是亮了起来,目光之中淫欲之色一闪而过,闪过浓浓的贪婪。 他看着纪采萱,眼中放射出一片淫光,恨不得将纪采萱给囫囵吞下一般。 他嘿嘿淫笑一声,搓了搓手,看着陈枫说道“小子,看不出来,你实力不怎么样,身边的妞质量倒是还挺上乘的。” 他扬了扬下巴,非常傲慢的说道“你现在将你手边的这个小妞给我送上来,献给大爷我,我就饶你一条性命。” “只是废掉你的修为,让你从这里滚出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傲慢至极,就仿佛他只废掉陈枫的修为,是给了陈枫多大的面子,是给陈枫的赏赐一样! 他这话一说出来,顿时,纪采萱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她能感觉的出来,这老者的实力是何等强大,他也能够感觉到陈枫有可能不是李万隆的对手。 他心中充满了担心,生怕陈枫心动。 而这个时候,陈枫却是一声断喝“老东西,闭上你那臭嘴。” “这是我的人,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住他,怎么可能给你?”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陈枫所没有看到的是,当纪采萱听到陈枫说出这句话,说出那句‘她是我的人’的时候,纪采萱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一片晕红。 她心脏狂跳,血液加速,感觉一颗心都沸腾了起来。 她的眼波如水一般,充满了媚意,痴痴的看着陈枫,感觉自己心中一片火热,恨不得现在立刻把命都给陈枫。 这可是陈枫的奴婢,更何况,陈枫现在已经不仅仅将她视为奴婢了! 而李万隆,脸上则是闪过一抹狰狞凶狠,盯着陈枫,满脸阴冷的说道“好啊,不愿意是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宰了你,然后将这个小娘们儿抢过来!” “到时候,我不会杀了你的,我会将你打伤,让你只能趴在那里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 “而我,会在你的面前肆意的收拾她,淫辱她!” “你不是看重她吗?” “好啊,那么我就让你痛苦到极点!” 他盯着陈枫,阴森森的说道“敢羞辱我们暗影帮,尤其是竟然敢羞辱我李万隆,我不杀你,如何能以解心头之恨?” 陈枫一声大吼“要打便打,哪有这么多废话?” 他竟是直接向着李万隆冲了过去。 陈枫很清楚,李万隆的实力比自己强。 但是,陈枫没有任何的畏惧! 他主动发起攻击,一往无前! 陈枫双拳轰击而出,一上来便是打出自己的最强招式。 李万隆不屑地冷哼一声“还敢跟我斗?找死!” 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只是右手轻轻往上抓了一下。 然后下一刻,在陈枫的上空,便是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漆漆的爪子。 那黑漆漆的爪子,表皮皱成一团,看上去就像是魔爪一样,非常的恐怖,上面蕴含着庞大无比的力量。 然后,向下狠狠的抓了下来。 这一下,便是将陈枫的全部攻势都给摧毁,然后狠狠的抓在陈枫的身体之上。 陈枫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身体直接飞了出去。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骇然之色“李万隆的实力相当之强,已经是达到了九星武皇初期!” 虽然陈枫的实力和九星武皇初期相比只差一线罢了,但是这一线却是天壤之别,陈枫在他面前根本就不是对手。 陈枫目光之中,一片凛然! 下一刻,他忽然一声暴吼,又是向前冲了过去,咬着牙吼道“再来!” 李万隆一声哂笑“小子,还想找死是吧?” “可惜,我承认你很有胆量,但是可惜你也只是有胆量罢了!” “你的实力,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 说着,他又是一拳轰击而出。 而这一刻,陈枫身形一变,却是骤然之间,出现了整整九个陈枫。 陈枫还有他的那八个分身,一起向着李万隆冲杀而去。 李万隆顿时一惊,瞬间有着那么一刻迷茫。 他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陈枫,他的感知散发出去,但是感知告诉他,每一个陈枫都是一样的。 这让他顿时愣住了。 他惊呼道“怎么可能?你的这些分身,怎么可能?我为何分辨不出来?” 九个陈枫,一起哈哈大笑“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下一刻,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陈枫已经是杀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九个陈枫一起出手。 李万隆根本无法判断哪个陈枫是真正的杀招,于是他只能随便选了一个。 结果,他判断错了。 他击中的那名陈枫,轰的一声,直接炸碎。 而真正的陈枫,以及另外那七个陈枫的分身,则是将所有的攻势都倾泻在了他的身体之上。 轰轰轰,巨大无比的炸响之声,不断响起。 而后,这强大的攻势让李万隆也是不由得一声冷哼,退后两步,嘴角有鲜血溢出。 陈枫身形急速后退,他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抹可惜之色。 “这李万隆,不但实力强横,而且防御力也是非常的恐怖。” “我现在,只是八星武皇巅峰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破不开他的防御。” “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让他身受轻伤罢了。” “这样下去,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陈枫立刻有了决断。 他身形一闪,又一次攻向了李万隆,再一次使出浮光掠影术,又是九个陈枫出现了。 而这一次,李万隆一声阴笑“还想来这招?告诉你!没有用!” 他双手向天,撕拉一声,直接像是把天空给扯出一个巨大的裂缝一样。 然后,这裂缝向着陈枫狠狠冲撞而去。 939 人在席中坐 半个时辰之后,满天银花零落殆尽。众人终是在某武帝阴沉的注视中落下屋顶,重回殿内。 除夕已过,初一已临。 对皇家而言,新年最重要的并非相聚,而是江山社稷的崭新开始。 因为皇家无需相聚,更不在意过年的美好与惬意。 他们冰冷无情,他们无忧无虑,年在他们这儿或许都没有太本质的意义。 毕竟在焦头烂额,前路迷茫之时,谁又有精力去开心呢? 嗯,好像除了他君玄自己,其他人都挺开心的诶…… 龙椅之上,某武帝耷拉着一张脸,仿佛在场所有人都欠了他的钱。 其实他不喜欢过年。 因为看似团圆的年,却是一个人对他的不告而别。 君玄:“十五日后便是上元祭天了,此次士族志在必得,躲是躲不过去了。” 目光扫过下方的众人,君玄沉下声道。 他不想打断新年的氛围,可此事他不得不提。而且在提的时候还刻意刮了自家儿子一眼,以彰显自己的怨念。 乔乐:“上元祭天?” 乔乐正想问问君晏这是什么,君晏的解释便如期而至。 同样在听从解释的,还有回到霍鄞身边的沐鸢。因为他们刚才的亲密,长公主终于意识到自己妨碍到自家儿子了。 这不,作为一个模范娘亲,她自然是退居幕后,暗中观察啊! 简单的听取解释之后,乔乐与沐鸢恍然大悟。 所谓上元祭天,便是天武一年一度的盛世。 诚然,各国都有祭天大典,但凡祭天都将大操大办。 可天武不同,这上元祭天不仅是祭天,更是君家先辈出山,与一众功臣建立天武,护佑苍生的纪念。 其意义,大概就是祭天大典与宗庙祭祀的总和了。 因此它比寻常的祭天大典更长,前有武帝峰上的封山大祭,后有武京城内的祭天游街。 众所周知,每年上元节的武京都将人山人海,万人空巷,宝马香车游街而过,王公贵族悉数前来。佳人立于高楼之上,公子列阵武卫之前。漫天花雨零落,悠扬乐声盘旋,无数人见之难忘,流连忘返。 可以说,峰上大祭是贵人的盛世,而金车游街则是全民的狂欢。 而到了那天夜里,武京城内还有一年一度的上元灯会,美景美食美酒美人让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一天之内三大盛世,听得乔乐与沐鸢都目光闪烁,对此有了不小的期待。 当然,最期待的应该是晚上的灯会,而非白日里的祭天与游街。 毕竟在她俩看来,这似乎与她们没什么关系。 可瞧着武帝神色凝重,想来问题已相当棘手。 果然,紧接着他们便听到了武帝此番不止要参与游街,还要选取一名皇子或公主随他同往的消息。 因为按理说,祭天与游街是分开的,武帝作为一国之主,负责庄严肃穆的祭天仪式。 而太子或是被选中的皇家子弟,则会领衔更加亲民的武京游街。 一来是提高知名度,彰显自己储君的身份;二来便是打造亲民爱民的个人形象,为以后接班做准备。 当然,以上两点来自乔乐的友情总结。 也就是说,祭天本该是两个人的事儿,在当今武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每年都会兢兢业业的游街,从不偷奸耍滑,脚底抹油,私自旷工…… 听着某武帝的一阵感慨,乔乐忍不住侧眸看了看身边的君晏。 虽然君晏戴着面具,但乔乐可以肯定,这货此刻绝对面无表情,心中毫无悔过之意。 毕竟法外狂徒他没有心,嗯,廉耻心的那个心。 总之这些年来,明明有太子有储君,某武帝却一直过着空巢老人般无依无靠,只能自己祭天游街的悲惨生活。 今年他们动作太大,士族肯定忍不了了,必然会要求选一人参与祭天游街。毕竟参与此事,便代表侧面宣布储君。 即便不是储君,也将是储君之位的未来人选。 士族看中这个位置的宣传价值,以及后续作用,所以他们志在必得。 而其中最可能拿到这个位置的便是睿王君霖,因为对方无论在朝中还是百姓面前,都有着极高的声望。 一旦他拿到这个位置,必然会再次巩固他的地位,给他们这方造成极大的麻烦。 所以就算选其他人,也绝对不能选他。 但问题又来了,选他人就行了么? 实际上,就算这个人不是君霖,对他们也没有好处。因为这样很可能会造出第二只猛虎,一只虽不及君霖,却想赶上君霖的猛虎。 只能说这样比起直接让君霖上位,要稍微划算一些,毕竟新人的路不好走嘛…… 乔乐一边听,一边在自己心中翻译道。 当然,人武帝陛下也是有提到君晏的,瞧瞧那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不知道积累了多少怨念。 他不是不想放他这不孝子上,而是他知道自己这不孝子不行。 不是人不行,而是不修边幅太久,已经够不着参与此事的条件了。 满朝文武半数通过? 嗯,某当姑父的冠军侯与他儿子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我,你…… 他们连不上朝却能硬上的长公主都算上了,居然都无法超过一只手的数儿。 霍鄞:“顶天三个人,不能再多了。” 君晏:“……” 这一刻,盯着君晏的乔乐不厚道的笑了。 没办法,真的太好笑了。 毕竟难得看到男主大人这么凄惨,不笑一下都对不起他。 于是乎,在乔乐被君晏捏脸的同时,众人集体否决了关门放太子的计划。 直到这时,那吃到脑子短路的二大爷才举手表示,还有我,我也算一个支持孙子的人。 嗯,四个,还是没超过一只手。 妙啊! 乔乐在笑,她在狂笑。 而后她便见君晏抬眸,在武帝与众人商量到底选哪个废物来凑数的时候,他开口了。 君晏:“祭天游而已,乐儿说我能去,我便一定能去。” 众人惊了,乔乐懵了。 不是……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能去了? 我没有! 不是,你们别这么盯着我,他骗你们的的,我真的没有说过…… 君玄:“乐儿可真是孤的小棉袄啊!” 乔乐:“……” 父皇,我不做小棉袄,我特么做军大衣行么? 940 潘多拉的魔盒 乔乐万万没想到,自己人在席中坐,锅从天上来。甭管她是小棉袄还是军大衣,这屎盆子就这么扣她头上了。 她就纳了闷儿了,君晏一句话,大家就都信了? 难道是我表情中的拒绝不够明显?那双眼睛瞪得不够大? 此刻,坐在马车上的乔乐一脸幽怨,那望着君晏的眼神里有刀子,让人忍俊不禁。 君晏:“乐儿……” 乔乐:“别叫我!” 侧眸,被坑的乔乐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每次都趁她不注意坑她,她也是有脾气,诶,放手!君晏,你流氓…… 被死死地扣在怀里,乔乐正伸手掐君晏的肉,却被少年的笑声吸引了。 此刻,某人正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抱着她低低的笑。无论她怎么掐他,他都不松手。 毕竟君晏还有一个优点,那便是超级的抗揍。 君晏:“一个托辞罢了,不是坑你。” 伸手揉了揉乔乐的小脑袋,他嗓音里含着特有的温柔。 乔乐:“托辞……” 君晏:“嗯,一个告诉大家我要参加祭天游街,正式加入这场游戏的托辞。” 乔乐:“加入游戏?你不是一直都在暗中……” 君晏:“暗中加入是加入,明面儿上加入不也是一样的么?” 被君晏这般反问,乔乐沉默了。 因为她其实很清楚君晏在做什么。 虽然君晏表面是个弱不禁风的废物太子,可实际上,他手里几乎控制着君家所有的精英暗卫。 这些人遍布四国,散落天下,在三代人的洗礼下几乎成为了一张牢不可破的情报网。 也就是说,君晏就算天天待在太子府里,他也可以做很多事。 那手长的,几乎能伸到最远的天水去。 以乔乐的思维来看,君晏对天武肯定是有布局的。他不想当太子,却并不代表他不会帮自家老爹解决问题。 所以他一定在暗中作着什么…… 而暗中操控这一切,明显比跳出来挨枪子儿来得好。 君晏:“怎么?乐儿觉得这样不划算?” 摇了摇头,乔乐沉默了。但沉默片刻后,她还是开口了。 乔乐:“君晏,说到底,你就是想给我撑腰吧?” 君晏:“有么?没有啊。” 某人笑了笑,眼里的无辜毫无破绽。但他君晏再怎么演,也逃不过乔乐的眼睛。 她懂了,一定是那晚她迷迷糊糊时话多了。 君晏知道了她消失的原因,更知道自己可能脱离了主线,没有好好完成书中的任务了。 所以他当机立断,决定回来。 即便自由很宝贵,但他似乎并不想要没有乔乐的自由。 或者说他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来替他完成一切,自己却闲着什么都不干呢? 乔乐:“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参加祭天游街咯?” 君晏:“是。” 乔乐:“即便朝中硬凑都只有四个人支持你,你还是要去?” 君晏:“是。” 乔乐:“那你是不是有什么说服其他大臣的法子?” 君晏:“有。” 松了一口气,得到答案的她彻底放松下来,她就这么抱着君晏,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些日子她真的太累了。 而当她再次醒来时,已是初一的晌午。 端着碗的少年锦衣雪白,眸似琥珀。他修长的手指携着玉筷,将一个精致的饺子放到了乔乐嘴边。 望着他的笑,乔乐很自然的张了嘴,把好吃的饺子咽了下去。 可在咽饺子的同时,她那双明眸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君晏。 一年了…… 不知不觉,她从上一个年初走到了新的年初,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书里的人。 到底是一本书,书里的时间概念很模糊,模糊的过一年竟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君晏:“乐儿?乐儿你……” 望着忽然从床上站起身,并二话不说对自己伸出咸猪手的乔乐,君晏都愣住了。 因为乔乐就像一阵风般缠在了他的身上,捧着他的脸,温柔至极的吻他。 这大中午的,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忽然给他来这么一出,他真的有点顶不住…… 而乔乐在吻完他之后,竟像八爪鱼般抱着他不撒手,嘴角微扬,明眸善睐,她就这样挂在他身上,发出一阵傻得可爱的笑。 对此,君晏只能立刻把碗丢到一边,抱住了身上这只一直蹭自己猫。 乔乐:“君晏,新年快乐!” 某乔乐猫笑盈盈的道。 君晏:“嗯,新年快乐。” 说完这句话,君晏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直接抱着乔乐来到了衣柜旁。 而后,他在乔乐不解的目光中打开了衣柜,瞬间把乔乐的不解变成了惊异与迷茫。 因为那衣柜里…… 揉了揉眼睛,乔乐有点不敢信自己所看到的。 连衣裙、超短裤、吊带衫…… 这些? 君晏:“新年礼物。” 望着乔乐,君晏一本正经的说道。虽然,虽然他也有些看不懂眼前这堆古怪的衣服…… 但乔乐的书里就是这么画的,他绝对没有改过。 乔乐:“你,我,这,谢谢……” 此刻乔乐激动的哭笑不得。 因为她万万没想到,君晏居然会把这些东西给她做出来。 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君晏好像不做长的,专挑短的…… 还有吧,是不是古代人都喜欢裙子,所以衣柜里大半都是裙子? 乔乐不知道,她只知道君晏正一脸期待的望着她,希望她穿上。 而此刻的乔乐根本不会想到,这一柜子衣服将会如万恶之源般,给君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嗯,一扇有颜色的门。 因为明明是正儿八经的现代衣服,在古代却有了某种情趣效果。 就比如此刻,那套上了一条吊带长裙的乔乐,才转了一圈,还没回过神来呢…… 嗯,她直接给君晏摁床上起不来了…… 大概,这就是潘多拉的魔盒吧。 而在乔乐于榻上生无可恋之时,沐鸢也正被自家婆婆拉着扫街,瞬间多了她几年都穿不完的衣服。 因为就在昨日,她已稀里糊涂的搬到了冠军侯府。 霍鄞:“鸢儿,糖葫芦你要么?” 沐鸢身边,某小侯爷忽然探头。 而同时凑到沐鸢面前的,还有那又大又圆的糖葫芦。 沐鸢:“不……” 她话还未说完,嘴已被糖葫芦塞住。 虽然突然,但还挺甜的…… 941 要不废了吧 初三一早,天武复朝。 百官瞩目之下,上元祭天之事被提上议程。大臣们纷纷上书,请求武帝严选一名皇家子弟同往。 此事一出,朝堂乱做一团。 大臣们众说纷纭各执己见,其中最大的分歧,无非是这一同祭天的人选。 睿王殿下君霖众望所归,玲珑公主君卿多次提及,就连另外几名皇子也纷纷露脸,在一众官员口中光芒万丈。 因为他们能选的人吧,也就这么几个而已。 吵,必须得吵! 万一他们吵得好,那人就按着他们的想法选了呢? 毕竟大家都知道,武帝心底是有个人选的。只可惜那人是个废物,根本不可能获选。 既然这人选不了,那选谁都是选嘛! 想到这里,一众官员吵的更大声了。 而更利于他们吵架的是,龙座上的武帝居然都不管他们。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吵,你们随便吵,孤看着你们吵。 嗯,不止他在看,他那个不孝子也在看。 百官之前,某太子一袭雪锦蟒袍,长身玉立。端端是行止优雅,清贵至极。 也不知他是喜欢看热闹呢?还是觉得这群人太激动了,他竟侧了侧身子,安静的看了起来。 偶尔啊,还能接到一两本想误伤自己的奏章,低眸随便翻上一翻。 这论看戏,整个朝堂上似乎没有比他更专业的人了。 毕竟在官员们的记忆中,他们的太子殿下一直如此。 他总是安静站在前方,明明那么透明,却又那么有存在感。因为他只要站在那儿,便有种诡异的魔力。 这种感觉官员们是懂的,不止是他们,只要是见过那个粉雕玉琢,精致如瓷娃娃般的小太子的人,都懂。 只可惜太子戴上了面具,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学,都如那场火焰般消失殆尽。 霍鄞:“表弟,表弟,表弟!” 在君晏看热闹时,某表哥已摸到了他的身边,对他挤眉弄眼。 而霍鄞暗示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一直在拿眼神挑衅君晏,不断露出诡异微笑的睿王君霖。 霍鄞看着他就烦,尤其是他那副志得意满要不完的样子。 表弟,你不是要出山了么? 怼他,你倒是怼他啊! 君晏:“……” 看着自家憨憨表哥,君晏沉默了。 大概是他戴着面具,所以霍鄞看不见他的无语。所以霍鄞还在暗示,直到一本奏折诡异的砸中了他的脸。 而同时从上方传来的,还有武帝那威严冰冷的声音。 “够了!” 一道无形之力于大殿内扩散,武帝这一呵,仿佛在每位大臣的耳边响彻。 喧嚣与安静,不过一线之隔。 君玄:“上元祭天尚有时日,此事容后再议。” 说罢,君玄立刻向严公公使了一个眼色。 在众人看来,这似乎是武帝的缓兵之计。而严公公上前要说的,一定是“退朝”二字吧。 可谁料那严公公竟从衣袖中取出一卷圣旨,当庭宣读。 宣读之声落下的瞬间,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但这样的无声仅仅持续了两秒,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的议论。 圣旨一共宣布了两件事,一是武帝心中随他祭天的人选,二是朝中一个空缺已久的职位任命。 对于这祭天人选,众人毫不惊讶。 武帝选了太子,即便知道朝堂复议无法通过,还是提名了太子。 提就提吧,反正也是虚名。 而他们真正惊讶的,是常年空缺的大理寺卿一职的任命。 众所周知,大理寺卿乃是九卿之一,是大理寺的一把手,清官中的清官。 清官也就是地位甚高,身份体面,事务并不繁杂的官职。 这是所有人眼中的美差,是受世人爱戴,百姓赞誉,士族追捧的官职。 也就是说在天武朝中,能担任这种官职的必然是世家大族出身的门阀贵胄。 即便是门阀世家,也必须是武京中排得上号的世家,或者是世家大儒的乘龙快婿或得意门生…… 名门女,清望官,这是天武士人穷尽一身的追求。 因为门第,乃是天武不变的铁律。 然而此刻,一众官员看着从门外缓缓走来的瘦弱老者…… 寒酸的打扮,瘦弱的身板,还有那张算不得周正的脸。 这一看便是寒门中人,上不得台面的州县官模样。 这是不认识老者的人,而那认识的便更加惊异了。 因为此人何止出生寒门? 他还做过乞丐、脚夫、郎中、仵作、小吏等等为士族官员们所不耻的行当…… 若说官分清浊,那他便是浊中之浊,不耻中的不耻。 这样一个寒门老头儿,如何当得起大理寺卿这样清雅的职位? 这完全就不符合天武的规矩啊! 一众官员瞪大了眼睛,开始对此事议论纷纷,甚至对当事人指指点点。 很快,王氏、谢氏、崔氏,以及一众门阀之人都站了出来,开始强烈反对武帝的决议。 因为天武延续至今,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这不对。 这不行。 绝对不行! 一众门阀之人怒目圆睁,在心中发出阵阵怒吼。 这个先例绝不能开,因为这将影响到士族在官员阶层中的地位,以及他们不容反驳的话语权。 清官是门阀世家的官,是门阀子弟升迁的捷径。他们的起点,可能是那些寒门中人一生奋斗的目标。 这样的特权是不容打破的,是必须尊重的传统。 “陛下,臣认为若没有先例,那我们便开了这个先例!” 在一众反对声中,霍铭拱手上前。 而伴随着他的一声力挺,朝堂上也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这些是支持老者的声音。 只不过与来自前面的反对声不同,支持的声音除了一些高阶武官外,几乎都来自大殿后方。 官分清浊,清官在前,浊官在后,前面是门阀士族的声音,而来自后方的,正是天武朝中一众寒门苦主的声音。 他们支持老者,因为他们感同身受。 君霖:“父皇,我天武屹立至今,清浊之态早已固定。此乃祖制,我们做后辈者怎可随意更改,否定先辈呢?此事,还请父皇三思啊!” 上前一步,君霖沉声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被旁人接了去。 君晏:“祖制不可违?父皇,儿臣觉得要不直接废了吧。只要祖制没了,不就不叫违了么?” 君霖:“???” 942 太清宫 午后阳光和煦,清风自来。 此刻的城西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来往人群驻足,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医馆。 之所以能看出这是医馆,还得多亏了那呈现于众人面前的门面。 “小心一点啊,你们可千万要小心一点!这可是老夫挥毫泼墨,好不容易才写成的,谁要是给老夫摔坏了,看老夫不打断他的狗腿!” 门前,那布衣白发的年轻人正手提长剑,一个劲儿的指挥负责挂牌匾的两名武卫。 而那两名武卫闻言皆是背脊一凉,努力的攥紧了手里的匾。 打断狗腿? 把这位大爷的东西摔了,恐怕头都能给你拧下来。 慢一点,慢一点,宁可慢慢挂,也绝不能劈叉…… “太清宫?” “这医馆的名字好奇怪啊。” “是啊,这怎么还有医馆叫这名儿啊?” “怎么就没有?这沈家小姐都敢把医馆开这儿来,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哈哈哈,也是,我们这城西哪儿能赚到钱啊?不赔钱就不错了。” …… 一众围观贫民乐呵呵的笑着。 他们到不是嘲讽乔乐,只是实话实说。 因为与那些有钱的贵人或是不愁吃穿的富民相比,他们可不觉得自己有资本笑话别人。 毕竟人沈家小姐好歹有钱可以挥霍,而他们呢?算了吧,连今晚的吃食都还没着落呢。 笑人家?人家不笑他们就不错了…… 欧阳晨:“都麻利点儿!别怪大人我没提醒你们,一会儿两位主子就来了,她们啊,可见不得你们这懒懒散散的样子!” 出声招呼着一众打扫的武卫,欧阳晨负手而立,颇有英姿。 而在他的身边还站着病美人楚淮,以及跟着楚淮的桂公公。 不得不说,他这一嗓子让本就关注度极高的此处,再一次成为了人们视线的焦点。 有人在感慨他这位管事英姿飒爽,有的则在垂涎病美人楚淮的风姿卓然…… 总之,某总管来到这儿的第一件事便是造势。 不管怎么样,先把关注度吸引了再说。 很显然,他成功了。 毕竟能让一群武卫忙前忙后,不抓人只扫地的地方,寻常百姓还是头一次见。 于是乎,那些本就找不到活儿干,同样也不知道该干什么的贫民们啊,就纷纷围在了外面,一脸好奇的往里瞧。 由于沈家傻小姐的知名度太高,连城东城南的百姓们也跑来凑热闹了。 而看到这一幕时,不远处立于茶楼上的乔乐笑了。 微风之下,少女青裙如画,一双明眸清澈见底。 可她似乎很满意的一幕,却让站在她身边的沐鸢大为不解。 毕竟乔乐的脑子,你真的很难看懂。 乔乐:“你不问问我到底在干嘛么?” 沐鸢:“不问。” 摇了摇头,沐鸢也随乔乐靠在栏杆上,一脸轻松。 乔乐:“怎么?你也相信我了?” 沐鸢:“不信,但东西不都是你的么?也就是说啊,你成与不成亏的都是你自己,跟我有什么干系?” 看着沐鸢那大大的白眼儿,乔乐竟一时语塞。 算了,看在我马上要办大事的份儿上,先不跟你计较了…… 乔乐:“龙七,时间差不多了。” 943 废物跟你讲道理 君晏此言一出,议论纷纷的朝堂瞬间寂静。一众大臣面面相觑,几乎同时露出了与君霖一模一样的表情。 满脸问号,没有之一。 而问号之后,又是一模一样的震惊。 因为他们听不懂太子在说什么,更不明白太子是不是疯了?居然会在朝堂上开口说话了…… 要知道,这位废物殿下虽然很少上朝,但前前后后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在朝上了。 即便有这么长的总时间,但他却没有正儿八经的说过一句话。 嗯,不是没说过话哈。 毕竟他还说过几句“陛下万岁万万岁”、“儿臣告退”、“臣附议”啥的…… 总之,他就像是站在朝堂上的雕塑,除了修仙炼丹,等于一个没有思想的哑巴。 可今天他说话了,而且这一开口啊,便是朝臣们眼中会犯大不敬之罪,换别人身上能被立刻押入死牢的话。 当然,放在这废物殿下身上就不会,因为陛下眼瞎。 君霖:“混账!一派胡言!” 怒视着君晏,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君霖立刻展开了反击。 而随着他的出声,那群还沉浸在“太子殿下不该是个雕塑,怎么忽然说话了”这件事中的大臣们,也随之变了脸色。 士族门阀们怒目圆睁,冷笑阵阵。寒门官员们面面相觑,惊异万分。 在门阀们看来,这废物是不是傻了? 怎么?他比冠军侯还要头铁?居然妄图改变祖制? 这是谁给他的勇气?他那傻子媳妇儿么? 是了,这一众门阀也发现了,自从这废物殿下有了沈家三傻子后,那是愈发的嚣张了。 看样子,他们还真得找机会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然而在一众门阀对君晏深恶痛绝之时,以冠军侯为首的一众寒门又是另一幅光景。 是的,即便军功如冠军侯般显赫,依旧是士族门阀眼中的寒门。 虽然表面有着极高的地位,但何为清官?清贵悠闲,能让士人高雅出尘的官。所以他们本质上是算不得清官的。 至少在高贵的门阀眼中,这都是繁杂苦累不体面之事。 毕竟这行伍出身的军官大都是庸人武夫,根本不懂治理天下。而且身在行伍,难免粗俗不堪,与风雅二字毫不沾边。 所以即便官高如冠军侯,依旧是空有地位官衔,极难得到世家大族的尊重。 这是天武的惯例,历代如此。 因此以冠军侯霍铭为首的寒门武官们,自然是要对门阀们冷眼相待的。 虽然他们是少数,可他们却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优势——兵权! 其他将军不见得有,但冠军侯府的霍家军,那可是享誉四国的铁血之军。 因此高阶武官尽管少,依旧给后方的寒门官员带来了一丝勇气。 一来是有人带头,二来则是受尽白眼与压迫,所以这一众寒门官员竟意外的团结了起来,没有一人对太子恶语相向。 不管太子是不是个废物,那些话又是不是在胡言乱语,至少,他还在帮他们说话啊。 他们可以不支持他,但绝不至于贬低反对他。 于是乎,本来一边倒的朝堂,竟在不经意间分成了两派, 这两派不是忽然分出来的,而是根深蒂固的。 只要有一个契机,便一定会产生反应。 面具之下,君晏嘴角微勾。 从君霖带着门阀士族那群王八蛋骂他开始,他的计划便已经成功一半儿了。 君霖:“父皇,您也知道七弟沉迷修道,整日神神叨叨。这如此神圣的朝堂之上,岂容他胡言乱语口无遮拦!” 见君晏沉默不语,君霖很自然的以为自己震住了对方,转而向上方的武帝进言道。 说实在的,他,包括他背后的门阀士族们,根本就不把眼前的君晏放在眼里。 甚至整个寒门,除了冠军侯霍铭和小侯爷霍鄞,也没几个入得了他们的眼。 武官倔强鲁莽,尚敢与他们不对付。而那大部分寒门文官,几乎连反抗他们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他们根本没什么好忌惮的。 这不是自负,也不是蠢,而是天武长久以来的传统形成的固有思想。 只可惜这个思想,似乎已经开始松动了。 只要有人在这群受尽压迫与白眼的人心里埋下种子,这颗种子便会迅速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明明已踏上仕途,怎会不想更进一步? 君晏知道,他们想。 因为寒门屈才者无数,他们缺的不是才华,他们缺的是明主。 君玄:“太子,你怎么说?” 侧眸望向沉默的君晏,武帝君玄安静的等待着。 这不孝子能开口,已经给他莫大的惊喜了。 所以,他期待着后续。 只不过他语气威严,神情肃穆,在霍鄞等人看来凶的不行。 没办法嘛,这武帝当久了,都有表情一定得高深莫测的职业病了。 君晏:“回父皇,祖制有云,太子乃一国储君,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那二哥口无遮拦当堂对儿臣不敬,又该当何罪呢?” 对龙位上的武帝拱手,少年雪衣清雅人似玉,一句质问慢条斯理,却字字珠玑铿锵有力。 你要跟我讲祖制,那好,我就跟你讲祖制。 你说我口无遮拦,那好,我就跟你论口无遮拦。 君霖,你以为我怕你么? 这一刻,被君晏回眸望着的君霖目光一顿,竟有了一种浑身发凉的错觉。 这一定,一定是错觉…… 君霖:“父皇,儿臣不过是就事论事,并无不敬太子之心。” 君晏:“父皇,那儿臣方才也是就事论事,并未胡言乱语。祖制嘛,旧了就该废了。” 君霖:“你!父皇,众所周知,这德不配位必遭人嫌,太子殿下是不是沉迷修道,大家都看得见吧?” 此话刚一抛出,君霖立刻得到了一众士大夫的响应。 毕竟太子修道有目共睹,神神叨叨也是众所周知的。 这个时候不声援睿王殿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声援? 见此,冠军侯霍铭立刻上前一步,想要帮自家废物侄子说上两句。 “姑父,不必。” 脚步一顿,霍铭刚刚抬起的脚,又不动声色的放了回去。 只是他却忍不住侧眸,仔仔细细的瞧了君晏几眼。 传音入密? 也对,他家鄞儿说过的,这废物侄子只是表面废物,背地里可凶了。 于是乎,霍铭立刻给身后的几名友军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要着急,安静看戏。 当然,收到信息的不只有他,还有早就想冲上来给自家表弟打抱不平的霍鄞。 敢欺负我表弟,反了你们了! 看本小侯爷不…… 咳,好的,我退回去,这就退回去…… 君霖:“太子殿下,您还有何话要说?” 瞥了君晏一眼,君霖冷冷一笑。 他看过了,寒门可没人敢开口啊。连那冠军侯似乎也知道他们不占理,不敢上来搅局了。 君晏呀君晏,本想让你安静的当个木头。可你倒好?非要当个有嘴巴的人…… 君晏:“本宫沉迷修道,你们便可违背祖制戳本宫的脊梁骨,那清浊之分已不合时宜,本宫不也能违背祖制将之废除么?你们违得?本宫就违不得?” 望着君霖眼中的得意,君晏之言云淡风轻。 没有咄咄逼人的质问,只有平平淡淡的言语。 就像他原本文文弱弱的模样般,问出了一个让君霖等人愣住的问题。 他们明明觉得君晏在说歪理,可就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他们不能骂君晏,骂他就是对他不敬,就是违反祖制。 可要是不骂他,一个劲儿的解释自己的理论合理,那君晏也会解释自己的论断,说出他的理儿。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是被君晏套进去了,说什么都不对。 那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他们想来想去,居然只有闭嘴。 让君晏说话,不要反驳他,也不要跟他理论。因为跟一个傻子胡搅蛮缠,真的没有必要。 咬了咬牙,君霖终于在外公王右相的指点下,再次对武帝君玄拱手道: “父皇,祖制不可违,还请您三思啊!” “还请陛下三思!” 一众门阀之人也同时拱手,附和君霖道。 就像铁了心要跟他们对着干一般,君晏也立刻道: “朽木当弃,旧制当改。父皇,儿臣认为陈老德才兼备,当得起这大理寺卿之位。” “臣附议!” 君晏说罢,霍铭几乎第一时间发出了响应的声音。 这速度快的,仿佛根本不需要听清对方说什么,只要响应就可以了。 有了他的带领,霍鄞等人自然也不藏着掖着了,纷纷拱手表示附议。 武官们带了头,那其他寒门官员也一咬牙,来了个集体附议。 仅仅一个早朝的功夫,朝堂分裂了。 那这大理寺卿究竟封不封?这官分清浊的祖制又废不废呢? 这一刻,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武帝君玄。 于是乎,某武帝正色了半晌,终于严肃的开口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此事且容后再议吧。” 而后,随着严公公一声尖利的:“退朝~”,堂上的众人懵了。 所以我们吵吵了大半天,连一个结果都没有么? 走下朝堂的武帝笑了。 结果? 你们还想要什么结果? 这“分裂”二字,便是最好的结果。 第944章 太子惧内 霍鄞:“表弟,咳,殿下,这事儿就这么完了?如此局势,我们难道不该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么?” 恢宏的武帝殿外,某小侯爷拉着自家表弟大声密谋。 嗯,真就连声音都懒得掩饰,听得前方的君霖眉头紧皱。 你特么骂谁是狗? 君霖很想这么问,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按照霍鄞的性子,一定会答他一句谁问骂谁。 你问,那就是骂你。 而且骂你就骂你,你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大概这就是天武第一寒门——冠军侯府的傲气了。 霍鄞:“啧,居然不问,这胆儿也太小了。” 笑望着君霖等人的背影,某丰神俊朗的小侯爷嬉皮笑脸。 然而从他身边路过的官员们都知道,小侯爷嬉皮笑脸是假,笑里藏刀才是真。 这是在问太子正事儿么?这摆明了是在找君霖等人的麻烦啊。 霍铭:“鄞儿,莫要胡闹!” 望着自家儿子,气宇轩昂的冠军侯大步前来。不过在一一告别了身边的老友后,他立马对霍鄞竖起了大拇指。 霍铭:“骂得好!” 君晏:“……” 看着身边犹如活宝的父俩,君晏只能揉揉眉心,假装自己看不见。 他们跟自家姑姑果然是一家人啊…… 这直脾气,都不带拐弯儿的。 霍鄞:“表弟,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答呢?为何不乘胜追击?这机会明明还不错吧。” 双手抱胸,霍鄞也不在意自家父亲的赞美,再次向君晏发起了追问。 因为他要是不问,自家父亲准能拍着某太子的肩膀,感慨一长串儿有的没的。 君晏:“还不是时候。” 摇了摇头,少年眸色一深,若有所思。 霍铭:“今日群情激奋,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可鄞儿,你应该也知道这个机会是陛下与殿下特意制造的吧。” 霍鄞:“我自然知道,可这样的机会有了一,却不一定能有二了,不是么?” 敛笑沉声,霍鄞这才暴露出自己细致的一面。 众所周知,冠军侯府历代从军,每一代冠军侯都是在征战厮杀中承袭爵位,铸就新的冰火之歌。 因此他们大都心性直率,正义凛然,虽有兵家诡诈,却不及文人阴毒。 所以这朝野之事,他们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就好比前几任冠军侯与眼前的霍铭,他们其实真的不擅长政斗,更不屑于参与。 这不,给出的意见也就相对平淡,算不得出彩。 倒是霍鄞表面憨直,实则心思细腻。既有赌徒的勇,又有兵家的忠,还有文臣的细。 所以在霍铭还在感慨此中有生意,陛下与殿下一定自有打算的时候,霍鄞已经在考虑后续了。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今日他们打了门阀一个措手不及,来日这群狐狸必会生出防范之心,让他们无法故技重施。 是,今日之举成效颇丰,士族与寒门的裂痕也瞬间成型。 但这裂痕不是今日才有的,而是一直都存在,却不得不粉饰太平的。 寒门之所以被欺负,是因为他们没有反抗之心么? 不,是因为他们反抗不了。 除了以他们冠军侯府为首的几名高阶武官,以及一些被他们照拂的中阶武官外,大部分寒门官员都是文官。 与那些和冠军侯府有直接联系,能得一众高阶武官照拂的武官们不同,这些文臣的生存环境要恶劣的多。 因为他们头顶站着的大员们,可都是士族门阀啊。 出生寒门,志存高远,他们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而他们今日一个头铁,能跟着霍铭等人站出来也不容易…… 也许他们出于自愿,可他们此举显然触动了门阀们的利益,轻则受罚,重则丢官丧命。 毕竟在天武两百年的历史中,不乏有想要挑战门阀权威,带领寒门崛起的浊官。可他们最后的下场,无一不是家破人亡…… 霍鄞:“表弟,你若要带他们走这一步,便要对他们的未来负责。如果无法负责,便不要怪他们墙头草两边倒。” 霍鄞的意思很简单,他觉得等那群寒门官员回到府邸,一定会痛恨自己的一时冲动。 不说是全部,至少大部分都会反悔,并向门阀们低头。 也许短时间还能撑住,但今日之后,这事儿可就保证不了了…… 毕竟除了他们自己,他们还有妻儿老小啊。 霍铭:“原来如此,那今日此事未成,到真是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沉默了半晌,霍铭不得不赞同自家儿子的话。 今日这路,似乎走窄了…… 然而面对父子两凝重的表情,太子君晏却沉默不语。 霍鄞刚想追问,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回头才发现,竟然是大内总管严公公。 严公公:“殿下久等了。您要的东西,洒家给您带来了。” 快步走到君晏面前,严公公将一卷圣旨恭敬奉上。 而霍鄞二人这才意识到别的官员早已出了午门,而他们却还在武帝殿前。 倒不是他们不走,而是君晏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原来,他是在等圣旨。 君晏:“既然表哥疑虑重重,那不如随我去一探究竟。” 霍鄞:“去哪儿?” 君晏:“太清宫。” 霍鄞:“太……” 骄阳之下,霍铭满脸挣扎。 这寒门之事与太清宫有何关系?明明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霍鄞一脸疑惑,此刻京城中的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因为那沈家三傻的迷惑行为吧,它又又又开始了…… 楼家高阁之上,一袭红裙的楼湘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楼湘:“招工?你说那沈家的傻子居然在城西贫民窟招工?” 楼英:“姐,此事千真万确。” 点点头,此刻的楼英双手抱胸,表情极度复杂。 这次他都不笑那沈三儿了,因为他真的笑够了。 收购城西的破铺子,顺带管理贫民窟。关掉沈家所有铺子,到后来索性给卖了,一个不剩的卖了…… 如今开了个叫“太清宫”的医馆,眼看要有点儿进账了,他们居然开始在贫民窟招工了。 这,这不整个一傻缺儿么…… 就算皇室与沈家有钱,也经不起这种傻子的折腾啊? 贫民窟里都什么人啊?穷人,懒人,烂人…… 你招这种人就算了,你还大批招?怎么,钱多没地儿花啊? 不笑了,累了。 真的,他楼英都笑累了。 楼湘:“走,看看去。” 快步走出阁楼,楼英立刻命人备车,与楼湘一起直奔城西。 待他们抵达城西才发现,看热闹的大军早已将此地占领。要不是他们楼家位高,恐真无法在这破茶楼中有一席之地。 别说,短短几日的光景,这破茶楼都给贵人们逛富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那沈家三小姐,对方在这茶楼掌柜子眼里都是个神仙!那说了他要发财,他果然就发财了的财神爷。 妙啊! 在栏杆前坐定,楼湘二人终于在议论纷纷中,瞧见了太清宫前的光景。 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那鼎沸的人声正如海浪般侵袭着他们的耳膜。 京城招工向来是人挤人,毕竟僧多粥少,位缺人不缺。 其他城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这城西贫民窟了。 毕竟这些贫民数量庞大,却又不被京城人待见。他们就是想去工作,也没多少掌柜的愿意收啊。 更不要说里面还有不少人喜欢小偷小摸,最擅偷奸躲懒…… 所以他们无法糊口,肯定是要往这儿挤的。 楼英:“姐,你怎么看?” 靠在栏杆上,楼英的视线穿过人山人海,最终落在了一道青色倩影之上。 人潮涌动间,那少女正手携香茗,端坐太师椅上。一众武卫在她身旁护佑,将所有嘈杂与纷乱阻隔在外。 不知怎么得,这一刻的楼英竟觉得她不像个傻子,反而像个稳坐钓鱼台的智者。 肤白如雪,灵动如画,时而与一旁的白衣少女低眸谈笑,平添怡然自得之态。 总之,他看不懂。 在楼英观察一切的同时,楼湘自然也在观察。 而且两姐弟就是两姐弟,那目光几乎是同时放在了乔乐身上。 楼英觉得高深莫测,楼湘却道故弄玄虚。 毕竟招贫民窟的人来用,先不说怎么用,只要是用,便会被京城人嫌弃,根本讨不到半点好。 如此一来,可不就是一亏到底么? 她倒要看看,这沈家傻子究竟要怎么招? 不止她想看,这里的所有人都想看。 而那被万众瞩目的乔乐与沐鸢在干嘛呢?她们在悠闲自得的喝茶,旁若无人的等待。 沐鸢:“都快到晌午了,你到底想干嘛?” 端着茶的沐鸢有些烦躁的道。 她并不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尤其还是被幸灾乐祸的瞩目。 要不是乔乐拉着,她说不得能扎瞎好些人的眼。 乔乐:“别着急嘛,咱们本就自带流量,浑身话题。眼下人来得越多,宣传力度就越大。喝你的茶吧,你这么漂亮,还怕被人看不成?” 某傻子一阵傻乐,那话听得周围众人云里雾里。 什么是流量? 什么是话题? 什么又是宣传? 罢了,未来太子妃的胡言乱语,似乎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人听得懂…… 倒是听了她话的沐鸢立刻刮了她一眼,转头不说话了。 乔乐这人吧,就是嘴甜。 就这样,又是几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乔乐就那么摊在椅子上,仿佛一条咸鱼在晒太阳。 可她不说话,在场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也就是说要招工的事儿是宣布了,可什么时候开始招,还得乔乐说了算。 于是贫民们心甘情愿的等着,富商贵胄们烦躁不已的看着,还有一群人正风风火火的赶来…… 骄阳之下的嘈杂,京城之内的奇观。 难得一见,百年难得一见啊。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自人群外快步而来。 此人一边掠过人群,一边沉声道: “圣旨到!” 哗!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人山人海如割麦子般跪倒,地面上,茶楼中,医馆前,所有人皆需低头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城西纷乱,人口杂密,实乃孤心头之大患。今令太子监察城西,治理贫民,以彰天武之德。凡城西之事,皆由太子定夺,钦此!” 待众人从宣读之声中醒转过来时,两道身影已出现在了太清宫之前。 那是一袭雪锦的太子君晏,与落后他一步的小侯爷霍鄞。 “儿臣,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接旨谢恩,一场跪拜仪式终于完美结束。 然而,大家这边还未弄清太子和小侯爷是怎么来的,那边又为一件事震惊了起来。 因为那刚刚接下圣旨的太子爷,居然反手就把圣旨交给了自己的未来媳妇儿,那被无数人称为傻子的沈家三小姐…… 不是,你父皇让你全权治理,你就这么治理的? 可这位太子爷不管啊,他不仅把圣旨给媳妇儿了,还出言城西之事全凭对方定夺,他不多嘴半句。 嗯,还不是小声说的,他是喊出来的…… 那模样,跟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惧内,你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样。 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楼湘都愣了。 还好,还好她没嫁给这么个废物! 手握圣旨,乔乐笑了。 嘿嘿嘿,从今日开始,这城西终于是名正言顺的握在我乔大聪明的手上了! 乔乐:“开始!” 随着乔乐一声令下,欧阳晨立刻跃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高台。 单手一扬,楚淮赶忙给他递上了乔乐做的简易喇叭,让他一展自己的忽悠之喉。 欧阳晨:“诸位安静一下,今日我太清宫在此招贤纳士,名额有限,先到先得!从现在开始,欲应征者排长队二十,依次上前登记。若发现插队赶人等不守规矩者,一律不得录用。如有捣乱生事偷奸耍滑者,我太清宫定严惩不贷!” 欧阳晨话音刚落,一众武卫已在龙七挥手之下分为二十队,并有四十名负责登记的乐学会成员稳坐桌前。 于是乎,原本闹哄哄的城西,竟在此刻安静了下来。 但这样的安静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被贫民窟的弊病所打破。 开始了开始了,有不怕死的铁头娃开始闹事了。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第945章 震慑 原来,京城招工难得一见,尤其还是在贫民窟旁边招工。贫民窟是什么地方,那绝对是能为了工位抢破头的地方。 就像楼湘所想,你沈家再豪气,也不可能用一个医馆录用所有的贫民。 毕竟各行各业都有一定的规矩,招工亦是如此。 所以这次招工就出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你要求排队,那排在前面的人肯定比后面的人要有机会。 如果换了平常人去参工,那他们应征不上也就算了,可能就考虑换个商队另谋高就了。 可贫民们不同啊,这所谓的工作对于他们而言,那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更有甚者,说不得都能决定他们接下来几日有没有饭吃,又有没有衣穿了。 所以为了区区几个杂工的位置,他们依旧能争先恐后,大打出手。 一开始能忍住,可再过一会儿呢? 楼湘:“啧,你快看,好戏就要开始了。” 向身边的楼英使了一个眼色,楼湘的嘴角已噙上了一抹浅淡的笑。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 楼英:“哦?” 抬眸往下方一望,楼英笑了。因为他也看到了。 就像一众贵人们想的那样,贫民们终究还是动了。因为他们中有好些泼皮无赖,作为在贫民窟中横行霸道的人,逼迫某些贫民让让位,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么? 上面是说了不可以插队,可没说不可以让位啊? 这是他们自觉让给我们的位置,应该不算是插队吧? 一众无赖泼皮互相打着手势,开始踩着一些胆小的贫民向队伍前方进发。 其中有的要大胆一些,有的则相对小心一点。但不管大胆还是小心,都无一例外的站在了前面。 不止是泼皮无赖,还有一些人机缘巧合站在了前面的人,竟悄悄把自家亲戚往自己前面塞,美其名曰自己占了位。 这不,有好几个队伍都已经开始出现纠纷了。 然而这距离招工开始,仅仅过了两炷香的时间。 这让一众贵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因为他们打从心底看不上沈家的做派,毕竟在任何地方,第一个打破规矩的人,都是要遭人白眼儿的。 而眼前的沈家第一个启用贫民窟,自然也是不受人待见的。 “哈哈哈,这太子殿下也真是的,费心劳力的请来圣旨,就拿出这样的成效?” “可不是嘛,这些贱民之所以住这儿,不就是因为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么?用他们?本少爷还不如去别的城池招募。” “哎,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沈家倒好,老的都不来,尽让年轻的给这儿瞎折腾!沈家那么大的基业,哎……” “可惜了,沈老爷子真是可惜了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孙女儿,居然是个傻子……” …… 茶楼上议论纷纷,有人嬉笑不断,幸灾乐祸,也有人为沈家叹惋,感慨大厦将倾。 总之是一水儿的不看好,无一例外。 下方的骚乱还在继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小乱变成了大乱。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太子与沈三如何收场,好在他们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主事人开口了。 乔乐:“我去看看。” 君晏:“龙七,你也去。” 龙七:“是,殿下。” 对君晏笑了笑,乔乐立刻带着龙七与十余名精锐走入了人群。 在万众瞩目之下,青裙少女犹如一只耀眼的蝴蝶,于喧嚣中翩然而过。 他们去的每一处,无论是争端进行中的,还是寂静无声的,乔乐都会轻轻抬手,点出那么几个或喧闹或沉寂的人。 而只要是被她点中的人,都将被武卫收押,以最快的速度扭送到高台之上。 无论他们怎么辩解,无论有多少人替你讲情,抓你就抓你,对方甚至连抓你的道理都不会说明。 这些被抓者不是不想辩解,但当一把把明晃晃的尖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时,所有的辩解都成为了哽咽。 不知为何,他们心中仿佛同时升腾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让他们忍不住瑟瑟发抖。 再恶的恶霸,也比不上真正出生入死的人,这就是铁律,你再横也不得不服的铁律。 楼英:“她这是在干什么?问都不问就随便抓人么?” 望着在人群中来去自如,仿佛回家般轻松的乔乐,楼英吃惊的说道。 不止是他,茶楼上的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他们想过太子和沈家会对无赖动手,却没想过他们用的居然是这种方式。 如此多的队伍,如此纷乱的环境,在没有严格盯梢之下,即便是他们也很难分辨究竟是那些人在捣乱。 也就是说沈家即便抓了一堆人,也必须慢慢的审问,耽误很长的时间与精力。 用楼湘的话来说,他们最好的法子其实是把所有闹事的人,无论好坏一起逐出去。 这样速度快,成效好,却也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容易引起公愤。 因为里面一半儿是好人,一半儿是坏人。 只要不公平,沈家便会失去一开始的威信。 然而谁能想到,他们居然…… “不是吧,我怎么觉得这沈家傻子很会抓人呢?你看她点的这几个,不就是我俩一直瞧着的么?” “诶,你还别说,我这边也是!” “我这边也是对的,她抓的人真的没错!” …… 不知是那位贵人先开的口,那一众在茶楼上幸灾乐祸的人居然陆陆续续出了声。 对的,都是对的! 众人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不愿意承认,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 眼见为实。 他们眼前看见的就是真实。 楼英:“姐!” 猛然回眸,楼英这才发现自家姐姐楼湘早就不说话了。 因为楼湘是楼家的天之骄女,是个出色的女商人。所以比起在场的其他人,她有着更加出色的记忆力。 也就是说其他人东拼西凑才发现的事儿,她刚才就发现了。 虽然她记不得全部的捣乱者,但她绝对记得大部分。 那沈三抓的人很对,几乎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她怎么做到的? 玉手缓缓握紧,楼湘对此毫无头绪。 那沈三明明一直站在君晏身边,明明一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她那个位置看得见这些人么?明明看不见啊…… 而且她楼湘也仔细观察了,没有人给对方支招,因为其他人也不见得能看得见全部。 记忆力好是一方面,看不看得见又是另一方面啊…… 为什么呢? 所有人都想问为什么?连记忆力超群,一向以过目不忘着称的周全都想问一句为什么。 毕竟他也一直在看,可他根本看不全。 但只要他看见了的,主子都抓对了。 果然,他们太子妃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仙女啊! 别看她那么倒霉,肯定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那超凡脱俗的仙气,好迷惑旁人,隐藏自身。 此刻的周全正这么想着,而比他格局大的欧阳晨与楚淮就不一样了。 因为从乔乐走入人群开始,他们就将手下所有信徒召集回来,进行了认真且细致的宣讲。 包括太子妃如何隐藏自己的仙气,如何谦虚,咱们要如何向她学习等等…… 总之就是一句话,太子妃牛逼,我乐学会无敌! 什么?你们不信?不信你们问太子啊! 某太子闻言,当时便一本正经的点了头。 牛逼,必须牛逼! 然而此刻,那正在人群中东瞅西看,不断锁定着头上冒黑气的幸运鹅的乔乐表示,她怎么觉得有人在骂她呢? 没错,乔乐哪儿记得住哪些人闹事啊? 说白了,她那个位置连看都看不清好么? 而且以她这普通人的智商,她就是看见了她也记不住,分分钟就能一脸懵逼,敌我不分…… 所以啊,她看得不是别的,正是那些铁头娃那发黑的眉心火。 要不说这些人是铁头娃呢? 插队? 你居然敢当着两个主角的面儿插队?怎么,是主角提不动刀了,还是你们这些小喽啰飘了? 事实上,即便她乔乐不来处理这件事,君晏与沐鸢也肯定有办法收拾他们。 所以从他们插队开始,他们的眉心火就已经黑了。 而她乔乐不过是简化一下程序,将他们立刻揪出来站好而已。 你说啊,你特么万白丛中几点黑,我乔乐这么大的眼睛能看不见? 逮你,轻而易举! 几炷香的时间之后,五十名狂徒整整齐齐的趴在了高台之上。 而等待这群人的,自然是来自一众武卫的特殊照顾——男子双打。 看看那整齐划一的板子,听听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再瞧瞧下方所有贫民噤若寒蝉,有的恐惧,有的兴奋,有的雀跃的模样。 这个下马威,已经成了。 不仅是对乔乐等人只抓坏人不抓好人的敬意,还有一抹从心底升腾起来的恐惧。 尤其是那些本想插队,最终却因为没来得及,或是心里过不去的人。 这是警钟,告诉他们得乖乖听话,不要忤逆的警钟。 乔乐:“今日插队违纪之人,不仅杖责六十,还将被逐出京城,终生不得回归。” 缓缓走上高台,乔乐语气冰冷的说道。 而在她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也从人群中扫过,带着鲜有的威仪。 身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她有着一颗仁义之心。 她新建医馆,时刻准备着改造贫民窟。这不止是为了帮助君晏,也同样是为了帮助眼前的一众贫民。 她知道拆迁,知道棚改,知道如何修建商业中心,甚至这些人未来的职工宿舍。 她坚信未来的城西会成为天武的骄傲,眼前所有贫民不一定能致富,但一定能因此脱贫。 她有这个信心。 然而她仁义,却不圣母。 她不为渣滓服务,更不会助纣为虐,枉顾公平。 所以这些违背她的人,都会被她毫不留情的驱逐。 她不管被丢出京城的他们能否生活,身上的伤势又如何是好。 因为这是他们自找的。 她早就说过,她会严惩不贷的。 闻言,那一众犯人脸都绿了。其中有两个油子更是扑向乔乐,大骂她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恶毒女人。 但这也是他们二人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他们这句话刚说完,龙七便已手起刀落,将他们当场斩杀。 鲜血喷溅,殷红至极。 龙七手中的巨剑锋利刺骨,将所有震慑一同汇聚。 同时出现在乔乐身边的,还有面覆银甲的君晏。 君晏:“违者,死。” 众武卫:“违者,死!” 五百武卫整齐划一的怒吼,让茶楼上一众富商贵族面无人色。 说惩罚就惩罚,说杀人就杀人。 太果敢了…… 双手紧紧地握着栏杆,楼英目光微沉。 此刻他的目光不仅锁定着乔乐,还凝望着乔乐身边的君晏。 违者,死…… 这,这是那个只会炼丹修道,整日神神叨叨不知所云,被他们楼家无比嫌弃的废物太子该说的话么? 他不是柔柔弱弱,连蟑螂都不敢踩么? 他怎么会? 然而就在他凝望着君晏,不断在心底发出疑问的时候,那被他凝望的人居然回了头。 尽管对方在百米之外,楼英依旧能感受到那道冰冷而锐利的视线。 冷,刺骨的冷,那仿佛是一股杀意,一股在无数次厮杀后形成的,让他都为之胆寒的杀意。 于是乎,原本还紧握着栏杆的楼英,居然因此后退了一步,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他,他想杀了我么…… 楼湘:“楼英,楼英!” 楼英身后,楼湘惊异的望着对方的变化,眸色一深再深。如今聪明如她,也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奇怪的沈三,变化的君晏,他们到底怎么了? 她很想问,却无人可问。 不止是她,她身后众人早已议论纷纷,对此众说纷纭。 但他们怎么想,显然无法影响到下方的乔乐与君晏。 乔乐:“怎么了?” 望着突然侧眸的君晏,乔乐有些奇怪的问道。 因为看君晏那“和善”的眼神她就知道,这货肯定又在吓唬人了。 君晏:“没什么,看到了些不想看到的人罢了。” 伸手揉了揉乔乐的小脑袋,君晏示意她继续。 放手去做吧,有我呢。 点点头,乔乐终于再次将视线转向了一众贫民。 乔乐:“诸位,此刻的你们或许会觉得我们手段狠辣,做事残忍。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们残忍,但我们却是这偌大的武京里,唯一愿意给予你们尊重的人。”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第945章 感同身受 万人之前,乔乐的话音不卑不亢。 看着下方面面相觑的众人,她又一次说道: “对于武京,我初来乍到。我承认我有诸多不足,做事极不靠谱。就像你们所看到的,这一路走来我被无数武京人视为异类!视为笑柄!尤其是我要在贫民窟招人的今日。” 话音顿了顿,乔乐竟忽然抬手,指向来楼湘等人所栖息的茶楼。 “诸位,看到那边的茶楼了么?那里站着的每一个人,都是来看我笑话的。因为在他们知道我要在你们中招工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我疯了,觉得太子殿下傻了。为何?” 哗! 乔乐说到这里,下方沉寂已久的人们终于有了议论声。 不止是他们,还有茶楼上一脸懵逼的楼湘等人。 他们看不懂这沈三的用意,却在恍然间明白,原来这个人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他们骂她是疯子,说太子是傻子。 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何还要做傻事? 乔乐:“为何?你们答不出来对么?” 乔乐冷笑一声,终是衣袖一挥道: “他们觉得我们是疯子,当然是因为你们在他们的眼里就是渣滓、垃圾,是这偌大武京的污点与毒瘤,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你们能成大器。因为你们偷鸡摸狗不学无术,自己都不珍惜不爱护自己。不仅他们信,武京其他人也不信,但是我信!” 这一刻,刚刚哗然起来的人们竟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一双双眼睛惊异的望着高台上的少女,她的冷静,要她的铿锵,还有她的不容置疑。 因为她说她信…… 乔乐:“我信,我真的信,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有向上的心,都有出人头地,不让别人看不起的愿。你们也有,不是么?” 双眼一点点变红,来自贫民窟众人竟同时攥紧了双手,眼底满是动容。 就像乔乐说的,他们身在贫民窟,处在武京社会的最底层。 在这个偌大的武京里,谁都可以看不起他们,谁都可以侮辱亵渎嘲笑他们,可他们呢? 他们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人家没有说错,人家有这么说这么做的资本。 而他们呢? 他们就算在理,依旧可能被拳打脚踢,因为一些小伤而留下终身的阴影。即便是被打死了,家里人想的更多的也是拿钱了事。 祖宗是贫民,代代是贫民,他们仿佛陷入了一种抬不起头的循环,永远身处泥泞。 但是没有人想永远贫贱,有时候正因为他们看过地狱,才会更加的向往光明。 他们想出人头地,想鹤立鸡群,想告别看不见未来的过去。 所以乔乐的话,几乎说进了他们的心坎里。 有,他们真的有! 乔乐:“今天,我太清宫在此招人,未来,我与太子殿下创办的所有产业都会在这里招人。加入我们,我们会给你们一份稳定的工作,为你们打开一条通往未来的阳关大道。也许这条大道此刻还满是迷雾,但我乔乐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听我指挥,服从安排,在不久后的将来你们一定会有养活自己的能力,甚至通过努力达到出人头地的目标。” “不仅是你们,未来你们的子孙后代也将抬头挺胸,为你们的努力而骄傲。你们是想靠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还是维持现状永远的卑微下去,你们自己选吧。” 两手一摊,乔乐已回眸转身,牵着君晏的手走下台去。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以及前所未有的振奋。 “出人头地!出人头地!” “我们要挺胸抬头的做人,为了子孙后代而努力!” “太子妃与太子殿下英明!” …… 楼英:“这,这是……” 看着下方欢动的人海,听着那些被刺痛之后,决定走向未来的哭泣声,就连楼英的心底也升腾起了一丝异样。 他不明白,他听过许多言论,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市井小民,还是不久前颁布的圣旨…… 可就在刚刚,他却第一次有了震撼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奇异,让他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而他无法表达的东西,却是无数贫民感同身受的东西。 就像乔乐说的,这是尊重,而更令贫民动容的,其实是认同。 这位沈三小姐与太子殿下,的确是这武京唯一认同他们的人。 不仅仅是认同,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共性。因为换个角度来看,这两位也跟他们一样,是不被其他人待见的人。 所以这些话只能让他们来说,反之,若是让楼湘与君霖来说的话,一定会显得滑稽而又可笑。 这一点乔乐很懂。 感同身受,学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 真诚待人,以最真心对待眼前的每一个人。 她相信他们,所以他们也会相信她的吧。 而事实的确如此。 因为从乔乐下台开始,二十个招工点便再次运作起来。 在欧阳晨的调度之下,这些贫民有序排队,被精确的分为了几类。 男工、女工,不同年龄阶段,不同技术类型等等。 对于吸收新人这种事,欧阳晨最最最在行了。而更可怕的是,此人还不知何时印刷了一堆《乐学》,带领着一众骨干与录用工人亲切握手。 用人欧阳晨的话来说,这亲切握手绝对是自家老大的优良传统,必须发扬光大。 标准的微笑,和善的态度,以及那无与伦比的热情…… 一时间,一众贫民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险些止不住那下落的泪水。 于是乎,即便他们看不懂小册子上写的是什么,依旧如获至宝,一个个将《乐学》抱的紧紧的,深怕皱了。 而当他们听说这是沈三小姐,未来太子妃的书时,那眼中的崇敬就更深了。 带回去!这就带回去供起来! 而且欧阳总管说了,他们看不懂不要紧,后面太清宫会专门派讲师楚淮,为他们精心讲解,答疑解惑。 总之,《乐学》得学,必须得学。 另一边,看着这一幕的乔乐几次想上去阻止,都被身边的君晏一把拉住,就地拖走。 乔乐:“君晏,你放手!他又黑我!我要去把那些书收了……” 一边挣扎,乔乐一边无奈的控诉道。 那《乐学》上不过是她背的,一些零零碎碎的诗句和金句而已。这种东西又不是她的,她怎么能打着这个旗号招摇撞骗呢? 君晏:“乐儿,如果欧阳晨是卖书取利,我一定会立刻阻止他,但你看,他有么?” 搂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君晏温声笑道。 乔乐:“是没有,可是……” 虽然欧阳晨不再像以前一样,开口闭口都想卖书赚钱,嗜钱如命了,但这书…… 君晏:“欧阳晨,丞相府庶子,自幼不受人待见,连母亲病了都无钱医治。贫民们的贫穷,他也感同身受。” 望着在高台上忙碌的欧阳晨,君晏缓缓的道出了他的想法。 君晏:“《乐学》对于你而言,只是一本平平无奇的书,不过是你随口说的几句话。但对他们而已,却是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学识。欧阳晨他们不仅免费送,还免费教,对贫民们而言,他们或许该叫对方一声先生了。” 望着君晏的笑,乔乐沉默了。 因为听了君晏这番话后,她才明白自己格局小了。 也对,欧阳晨此举侧面来说,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的义务教育了。 因为欧阳晨说了,每晚都会开课,不仅宣讲乐学,还会教这些人识文断字…… 也就是说愿意学的都可以来学。 看着人群中那一双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乔乐觉得君晏是对的,欧阳晨也是对的。 耸了耸肩,罢了,由他去吧。 一个下午转瞬即逝,太清宫众人在忙忙碌碌,茶楼上的人反倒变得死气沉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看热闹了,他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告辞,转身离开这个让他们充满挫败感的地方。 因为比起下方的沈三与太子,他们反而更像一个笑话。 楼湘:“走吧!” 望着楼英,楼湘冷冷的说道。 此刻的她,已不想再看到乔乐和君晏了。她需要静静,需要仔细的思考眼前的一切。当然,还需要回去与君霖仔细的商讨。 不知为何,她竟忽然有了一种武京将要变天的错觉。 但愿这真是她的错觉吧。 又认真的看了乔乐二人一眼,楼英终于是浑浑噩噩的转了身。 茶楼上的人走光了,一份份名单也随之落到了乔乐手上。当然,这并不是茶楼上众人的名单,因为乔乐根本就不在意他们。 周全:“主子,这么多的人,不知我们要如何运作?” 看着手上的招工名单,周全有些疑惑的问道。 就他看来,即便他们修建太清宫需要大批人手,但眼下登记在册的工人实在是太多了。 粗略估计一番,他们真正能用到的也就十之二三。虽然已经很多了,却远远达不到解决贫民窟所有人的问题。 如果不及时解决,这些人刚刚才建立起来的信任便会瞬间崩塌,成为更加棘手的问题。 乔乐:“别急,你们先从各家挑出身强体壮之人,参与太清宫的修建。另外精挑细选出一部分青年人,女子居多,男子次之,一并交给沐鸢。” 面对周全的担忧,乔乐却十分泰然。 她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太清宫的修建只是一个开始,重头戏实际上是后面的商业中心颜悦轩。 不过要修建商业中心的前提,是先要把医馆建设完成。毕竟城西能否一鸣惊人,还要看这第一手棋。 而在周全领命的同时,太清宫内的沐鸢也没有闲着。 乔乐等人在督促招工,而她则在挑选太清宫真正的基石。 太清宫乃是一座医馆,自然要以“医者”为核心。 眼下站在她面前的足有百人,乃是君晏从各处挑来的医者。 他们有的是江湖郎中,有的是破落大夫,还有十余人居然是宫中太医…… 这般阵容,让以往自诩为凤毛麟角的他们,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太清宫不愧是陛下首肯,太子亲涉的医馆,果然非同凡响啊。 沐鸢:“诸位,从今日起你们便随我在太清宫当值。后日开始我太清宫将进行为期七日的义诊,为一众平民百姓服务。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目光冰冷的扫过眼前众人,白裙飘飘的沐鸢不怒自威。 在一开始,百人中是有很多人不服的,但很快沐鸢就用实力告诉了他们,到底谁是主角。 这不,眼下一个个低眉顺眼,简直规矩的不行。 “沐姑娘,这义诊时间是不是太长了,我们是医者,又不是耕地的老牛啊。” “是啊,这义诊虽好,可闻讯而来的人一定会非常多。虽然我们人也不少,但病人更多呀。” “这一两天还行,日子长了我们恐怕就不行了。” “谁说不是呢,这医者自己也是要休息的呀。” …… 一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脸色一个比一个一丝复杂。 虽然沐鸢的医术比他们好,但有的东西还是他们要懂一些吧。毕竟眼前的小姑娘啊,实在是太年轻了一些。 只要那些病人一起来,指不定先把谁压垮呢? 然而面对他们的议论,沐鸢却没有说话。 因为吵架这种事儿,还是关门放霍鄞比较靠谱。 这不某小侯爷已自觉的上前一步,严肃的出声道: “叫你们来是干活的,不是让你们来享清福的。怎么?我们鸢儿都做得,你们就做不得?” 说着,霍鄞的手稍稍使劲儿,手里的茶杯已碎成一片。 老头儿嘛,最好唬了。 这别人说话不顶用,霍鄞说话那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冠军侯府德高望重,守一方太平,在这天武的威望可是很高的。 直到霍鄞说完此话,沐鸢才与一众医者谈起了报酬。 就两个字,丰厚。 正所谓先礼后兵,大事可成。反正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那为什么不好好答应,混一笔无比丰厚的报酬呢? 他们混完这七日再走,不也是一样么? 然而此刻他们那里知道,狼窝这种地方只有进,哪儿还有出啊? 第946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已下得山去。乔乐望着眼前这片璀璨的星空,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第一日的招工圆满结束,他们招收了贫民窟近一半的劳动人口。 这些被登记在册的人,都将根据自己的能力被安排在不同的岗位,以获取与其劳动价值相等的报酬。 这点乔乐本来是不擅长的,但这不是有记忆力超群的周全,以及今日傍晚赶来报道的大文豪徐满么。 此刻的周全就像一台电脑,接收着海量数据,而徐满就是这台电脑的使用者,按照武京最高的市价制定着报酬的标准。 本来是该取中间值的,但女主子都发话了,得取最高的。 徐满:“太子妃,您看啊,虽然我们录用了大部分人,可这老人和小孩儿怎么办啊?” 放下人口登记的簿子,徐满有些为难的开口道。 因为今儿个已经出现了有人谎报年龄,将自己的真实年龄报大报小的情况。 不仅如此,还有些病人非要报名,说自己可以胜任工作,绝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对于众人此举,徐满与周全也是理解的。 一来太子妃那番讲话过于动人,激起了贫民们心中的斗志与尊严,二来这对于贫民窟众人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你让他们要么放弃要么推迟,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毕竟贫民窟情况复杂,有不少孤寡老人,有的是孤儿寡母,甚至连母亲都没有,只是一群孤儿聚集在一起的情况也不少见。 要是不录他们,他们会吃不起饭,可要是录了,这儿又明显没有适合他们的工作…… 再说了,要是这些人招来无法干活,宛如白吃白拿,那其他人也是会有意见的。 看着一脸为难的徐满二人,乔乐到没有露出半点担忧。 只见她抬手招来风花雪月四人,命沉香将三张图纸掏了出来。 孤儿院? 疗养院? 老人院? 三张图纸,三种建筑,三个徐满等人闻所未闻的名词。 但乔乐只是稍微指点了一下,风花雪月四女便一脸兴奋的看址去了。 因为她们之前在天昭帝都时,便干过类似的事儿。 当然,她们之前所做的收容所,是远远比不上乔乐给的这些的。 只不过对于成本这件事,乔乐其实早有考虑。 因为这些人即便身在这些福利院中,也是可以做力所能及的事儿来支付费用的。 比如老人可以穿针引线,编一编草鞋做些简单的活计,而孩子则可供给一些缺人的产业。 毕竟暗卫们,也是从小培养的嘛。 总之人的用途很多,只要他们的地盘儿够大,沐鸢后日的开局够稳。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似乎并不是她与沐鸢的事儿,而是君晏与霍鄞的朝局。 在帮沐鸢稳住那群医者之后,霍鄞立刻便来找君晏了。 因为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儿,除了感慨乔乐天纵奇才,所思所想他完全无法企及之外,他依旧看不懂这与他们今日所谈之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那些寒门官员的事儿吧,明明一点也没得到解决啊…… 然而,待他一脸迟疑的跟着君晏回府时才发现,他错了。 因为留守太子府的属下居然告诉他们,府上已经收了好几张拜帖了。 而这些拜帖无一不来自今日立在朝上,选择短暂站在他们这边的寒门官员。 霍鄞细细的看过了,这些还不是排在末尾处的小官,而是寒门中仅有的几名大员。 虽然比起那些士族官员,他们的位置还算不得高,但在一众寒门之中,这已经是极高的位置了。 霍鄞:“这……” 愣愣的看着手中的贴子,霍鄞似乎抓到了头绪,却又一时难以反应。 君晏:“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对于一众寒门官员而言,他们早已忍无可忍。你仔细想想,这跟贫民窟的贫民们不是一个道理吗?” 闻言的霍鄞茅塞顿开。 是啊,如果说贫民窟为武京人所不耻,那寒门官员便为士族门阀所不容。 就某一种情况而言,他们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君晏与乔乐既然愿意向贱民伸手,便同样会向他们这些寒门中人伸手。 贱民是如何产生的? 还不就是门阀制度下高低贵贱之分,清官浊官有别的产物。 因为这样的制度注重出身,所以贱民才为人不耻。 既然太子敢于接受不受待见的贱民,那便说明他真的愿意向天武的制度发起挑战。 祖制既已不合时宜,那便废去好了。 他不仅仅是在朝堂上说,他也真真实实的在做。 霍鄞:“可他们就那么相信你么?你明明……” 君晏:“我明明只知道求仙问道,常年以废物形象示人,是吧?” 霍鄞:“哈哈,你也知道啊……” 看着霍鄞那略显为难的笑,君晏到为自己倒了杯清茶,神色泰然。 君晏:“你以为他们是相信我么?以后或许能,但现在肯定不是。他们真正相信的,其实是父皇与姑父的决心。” 霍鄞:“舅舅和我爹?难怪,难怪你要请旨……” 一拍脑袋,霍鄞彻底的明白了。 原来如此! 一开始的他一直以为君晏请旨是为了乔乐,是为了让弟妹这个神仙彻底的控制贫民窟。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其实只是君晏的表面目的。因为不管宣不宣读圣旨,乔乐控制城西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而某些人的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给那些还在望风的寒门官员们,吃上一颗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定心丸。 这是武帝的意思。 这是冠军侯支持的事情。 不是我太子要办,我只是按照我父皇与姑父的意思,来做一个执行者,将方案具体落实而已。 由此一来,真正要与门阀对立的人就变成了武帝与冠军侯,而不是徒有虚名,甚至连虚名都没有的废物太子。 太子不可信,但武帝与冠军侯可信啊。 君晏:“你也知道,此刻的门阀士族一定在为今日的变故头疼,集议讨论我们的目的也在所难免。也就说他们现在还腾不出手来对付寒门,可一旦……” 没错,一旦他们腾出手来,一定会来一出杀鸡儆猴的。 霍鄞点点头。 这一招他可太熟了。 若他是门阀中人,他一定会先逮住这几名寒门大员,将他们打入地狱。 只要他们落马,便是对整个寒门最好的惩罚。 虽然这些寒门大员也可以选择投诚,但他们的价值在门阀眼里,恐怕并不那么可观。 也就是说留与不留,不过是门阀大人物们看心情的一句话罢了。 与其去那边做那可能无意义的摇尾乞怜,他们还不如跟着陛下与冠军侯走。 万一他们寒门真的崛起了呢? 是人都有自尊心,都渴望出人头地嘛。 乔乐那番话不止适用于贫民,也同样适用于这些寒门官员。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 抓住这一线生机,他们的未来也会有一丝光明。 霍鄞:“我说,你跟乔乐也忒坏了。这忽悠人不说,还左右开弓两头忽悠。至于舅舅和我爹,他们知道你这么坑他们么?” 盯着面前这一袭雪锦白衣,浑身一尘不染好似谪仙的太子殿下,霍鄞不禁一阵恶寒。 想当初他还觉得这是个傻子,得,现在他觉得的他才是个傻子。 君晏:“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饮了一口茶,君晏满不在乎。 他连乐儿都坑,坑别人算得了什么? 与此同时,那批阅奏折的君玄与院中练剑的霍铭都默契的打了个寒颤。 这大晚上的,哪个不怕死的在骂他们啊? 这边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而另一边的门阀士族则乱了套了。 因为无论是君晏还是乔乐,这两个跟他们对垒的人居然都不按常理出牌。 一个疯子,一个傻子,让你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路数。 没错,今日君晏的突然开口,直接把君霖等人给定住了。 因为没有交过锋,所以对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研究。 更因为资料太少,他们甚至都分不清君晏到底是自己开窍了,还是被武帝与冠军侯教了一招。 若是前者,这得是被雷劈了吧…… 若是后者,则说明武帝真的下定了决定,他们门阀这次真得认真对待了。 “这太子神神叨叨好些年了,说不得就是心血来潮,想要在朝上说两句呢?毕竟他再不开口,这位置恐怕就不保了。” “笑话,你觉得他在乎这个位置么?在乎的话,他早就该开口了。” “要我说,就是陛下与霍铭教的,他一个废物能说出这些?” “是了是了,这事儿我们不得不防啊。” …… 在君霖的注视下,一众士族大员众说纷纭。 可不管君晏怎么回事,他们眼下要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稳住军心。 当然,还要震慑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寒门中人。 作为在场最有话语权的人,当今右相王冲,也就是君霖的外公,贵妃娘娘的父亲开口了。 他命人立刻拟定了弹劾几名寒门官员的奏折,而且专挑其中的大员。 明日朝堂之上,他们必需要给这些宵小之辈一个教训。 可此事才刚刚拟定,他们又接到了贫民窟的消息。 本来这件事楼氏一家解决便可,但听楼湘汇报的楼氏家主却觉此事非同小可,必须提到明面儿上来。 于是众人又决定明日上书弹劾太子,道其有分裂武京,结党营私之嫌。 至于那沈三儿,说实话,即便是右相王冲也看不懂她到底想干嘛。 败家是真的败家,诡异也是真的诡异,可只要你抓不住她的路数,你就没法对付她。 怎么? 她在贫民窟招人,你也去? 显然,士族们可不会自己打破自己的制度体系。 于是商量来商量去,他们最终竟只能让楼湘先盯着对方,等有了眉目再做打算。 一夜无话,朝阳东升之时,新的一天再度开始。 早朝之上,一众士族官员群情激奋,对寒门那几名大员发起了群攻。 他们咬文嚼字的数落着对方的错处,有栽赃陷害的,有强词夺理的,还有偷换概念的…… 总之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然而不管你怎么念叨,龙椅上的武帝都一副孤聋了,孤听不见,你们在说啥的表情。 士族众人:“……” 待到他们拿出一些棘手的证据时,寒门这边也动了起来。 你们举证我们就质证,你们说有我们就就说没有。 于是好好的一个早朝,居然演变成了菜市场吵架,一众人叽叽喳喳,阴阳怪气,那指桑骂槐的功夫,看得君晏忍俊不禁。 至于君霖弹劾他的事儿,君晏只说了一句话:“贫民窟给你,招的杂工给你,你把银子还我就行。” 你不是说我分裂武京结党营私么? 那我把摊子给你,你还我钱就行。 君霖:“……” 看着那无奈耸肩,语气平淡至极,一副你想拿走就拿走,反正我也不想要的君晏,君霖迷了。 这特么什么态度啊? 就你那只赔钱不进账的烂摊子,疯子才会来接盘吧! 那么多的贫民,那么破的地方,这特么不是无底洞么? 虽然他们不是没算过君晏另有图谋,这儿有大机缘…… 可问题他们搞都不会搞,除了当冤大头赔钱,能搞个屁的机缘。 说不定这机缘搞不到,还会被那些贱民骂的狗血淋头,说他们玩不起。 所以君霖是不会接的,而其他几大家族一见武帝望过来,那脑袋简直缩得比乌龟还快。 要去你们去,我们反正不去…… 这下子好了,原本气势汹汹的他们,直接被武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们不接你们说个毛? 不接就不要说话,都给老子闭嘴! 于是乎,本来好像很有理的士族集体败下阵来,一个比一个憋屈。 而反观君晏,他不仅噎了人,还因为自家父皇的态度再次收割了一波寒门中人。 掐指一算,距离他想参与游行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了。 朝堂完胜,医馆前的招工也接近尾声。 这不,乔乐座下首席管事欧阳晨已亲自出马,带着一众骨干外出宣传了。 毕竟这事儿吧,他最在行了! 第947章 我乔乐就是这么自信 太清宫的宣传在欧阳晨的督促下如期展开,有提前准备好的传单,也有能引爆全场的福利,以及让人看不透的路数。 总的来说,城西开了个医馆的事儿,大家似乎都已经知道了。 但在知道之余,却对此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小心思。 有的担心这医馆是否靠谱,有的则在猜测义诊是不是套路。当然,还有的直接在寻思自己要不要去贫民窟。 毕竟长久以来的认知和天武的传统告诉他们,这跟贫民窟沾边的东西,绝对都不是好东西。 谁跟贫民窟牵连上,以后谁就会倒大霉。 说白了,他们都不认为贫民窟能发展起来,他们觉得那就是痴人说梦,甚至是天方夜谭。 而巧的是,作为乔乐等人的对家,士族门阀们早就以人们的心理为宣传基础了。 他们宣扬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太清宫不用去,去了也是白去,去多了可能还会沾染贱民的气息。 而同样的,楼家也推出了相似的策略,准备在太清宫开业的同一天举行义诊,告诉对方什么叫无济于事。 毕竟楼家的药铺与医馆一旦放宽,绝对会引来百姓蜂蛹,患者争抢的。 楼英:“虽然我们要做一两日的亏本买卖,但只要能让沈家与太子亏本,我们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望着自己身前那一众毕恭毕敬的掌柜,楼英的笑略显张扬。 而在他给一众喽啰下达指令时,他姐姐楼湘正靠在栏杆之上,目光戏谑的望着下方的欧阳晨等人。 因为看着这群做无用功的家伙,她真的很想笑。 欧阳晨:“大家加把劲个啊,赶紧把手头的传单发光,我们好早些回去复命!” 人潮之中,欧阳晨怀抱传单,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白眼儿。 下属:“老大,这些人瞪我们做甚?还有楼上那个女人,一直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欧阳晨:“还能作甚?因为傻呗!因为没得到我们太子妃的熏陶呗!尤其那个女人,最傻的就是她。” 抬眸望着楼湘,欧阳晨对对方笑了笑,一本正经的对下属们说道: “我们所做的事啊,都是太子妃基于当前的某种发展,为了某种某种政策,下的某种我们看不明白的棋。我不懂,你们不懂,那货也不懂。这么说明什么,说明我们不懂就对了!” 众人:“???” 瞪大眼睛,众人忽然觉得老大是如此的高深莫测。 欧阳晨:“还不明白?哎,我简单点说吧,这仙女的想法是凡夫俗子能随便看懂的么?嗯?” 这一瞬间,信徒们集体被欧阳晨点化了。 对啊! 咱们太子妃高瞻远瞩,咱们《乐学》博大精深,我们要是一上来就看懂了,那我们就是神仙而不是信徒了。 不愧是老大,思想觉悟就是比咱高啊! 在一众崇拜的目光中,某财迷欣慰的笑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乔乐的用意,但他不管,他就是信。 毕竟曾几何时还是一个穷鬼,在自家完全不受待见的他,真的跟着乔乐一步步崛起,拥有了如今的一切。 乔乐从不曾乱来,更不会亏待任何为她付出的人,仅凭这点,就足以让他欧阳晨为她着想了。 此刻,楼阁上的楼湘正微微皱眉,对下方疯狂傻笑的欧阳晨等人表示不解。 这些人脑子也有病? 难道因为主子不正常,所以属下们也不正常? 明明周围都是轻蔑鄙夷的目光,明明这样的宣传毫无作用,他们为何还能跟打了鸡血般运作? 楼湘不懂,就像她更不懂欧阳晨等人居然只发手中的单子,却不发声宣传的行为。 玉手缓缓握紧,她楼湘的眼底是森然冷意。但在那冷意之下,却是无法掩饰的憋屈。 显然,她很讨厌与那沈三的博弈,因为这种一切失去控制,仿佛步步都是未知的感觉,让她十分难受。 楼湘:“我到要看看,你们那破医馆要如何翻身!” 猛敲了一下栏杆,楼湘瞬间将义诊的两日延长到了三日。 她就是要跟那姓沈的唱对台! 而在楼家疯狂操作的同时,太清宫前的沐鸢也面色凝重。 眼下的前院热闹非凡,一众工人正在沈灵的指挥下进进出出,以最快的速度布置着几间铺面。 太清宫规模极大,但需要修建的面积也不小。 虽然铺子是现成的,但以乔乐的高标准,目前能用的也就只有八间。 其中三间用于诊疗,四间用于排队排号,还有一间则与后方的药材库连通,负责给病人抓药。 不仅这些,连医馆的配套服务乔乐也安排好了。 这些人有男有女,都是从贫民窟内精心挑选,为一众病人服务的。 沐鸢听说啊,乔乐还打算给大家做统一的白衣裳…… 沐鸢:“为何要做白衣裳?” 乔乐:“你不是喜欢白的么?” 沐鸢:“……” 虽然很有道理,但她总觉得乔乐在忽悠她。 而且乔乐时不时还会说出些她是医生,其他人是护士的话来。 医生她大概能听得懂是医者的意思,但护士是什么? 乔乐似乎解释不清楚,于是索性告诉她是学徒。 只不过这个解释吧,也未必有多靠谱。 不过在沐鸢看来,这都不是眼下的重点,重点是霍鄞给她带来了楼家打算恶心他们的消息。 他们义诊,楼家也义诊…… 而且楼家的药铺和医馆都在武京最好的地段,深受武京人的喜爱。 也就是说一旦对方狠下心来,他们根本讨不到半点儿好。 她沐鸢虽然不懂做生意,但她不傻啊。 所以她问乔乐了,可乔乐呢? 乔乐:“没事,小问题!” 脑海中回荡着乔乐的豪言壮语,沐鸢看着那边认真恰饭,被君晏疯狂投食的小姑娘,露出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果然,乔乐就是个色令智昏,有了君晏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的家伙。 我问你你就一句话,君晏问你你就滔滔不绝…… 真不是她沐鸢上纲上线,而是这货区别对待的过于明显。 霍鄞:“鸢儿,弟妹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吧。” 一边给自家媳妇儿削苹果,霍鄞一边委屈的道。 你说你要是盯着我家表弟瞧,兴许我还能思索是不是我不够优秀。 可你这老盯着我表弟媳妇儿瞧,是不是哪儿不太合适啊? 这不,远处的某太子似乎有了同款危机,竟默默地挪动身子,不经意的挡住了自己乐儿。 沐鸢:“……” 另一边,乔乐一边大口恰肉,一边目光疑惑的瞅着移动的君晏。 那双明眸亮晶晶的,散发着某种狗子你不对劲的讯息。 君晏:“乐儿吃饱了么?这儿还有呢。” 端上一盘水晶蒸饺,某太子的狗腿里充满了求生欲。 乔乐:“!!!” 好了,那刚刚有所觉悟的乔乐她又干饭去了…… 嗯,之前沐鸢问我什么来着? 阿巴阿巴阿巴…… 啊这,她想不起来了…… 随着两方的准备工作进入最后阶段,整个武京的目光也随之驻足。 因为明日的胜负,也许会决定很多人未来的前途。 沈家与楼家、沈乐与楼湘、太子与睿王、寒门与士族…… 一个个对子在此聚集,终将汇聚成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终于,第二日到了。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地,武京内已有龙狮游行,锣鼓开道。在一众喜悦的目光中,楼氏的药铺与医馆门庭若市,百姓们摩肩接踵,犹如浪潮般向此涌来。 对楼氏而言,这是意料中的开门红。 在楼英的巡视中,除了城西的土鸡瓦狗,百姓们几乎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涌向他们的铺子。 虽说义诊有三日之期,可武京如此多人,不早点来是不可能抢到位置的。 而且这行医治病啊,本来就是一件十分缓慢的事情。 他们楼家虽要义诊,却没打算把病患都看完啊…… 本就看不完不说,看完了不也影响自己的生意么? 楼氏最大的医馆前,楼湘扶着楼老爷子上下巡视,同时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其他门阀派来的管事。 对于这次的争斗,一众大门阀可是很看中的。 “素闻楼小姐年少有为,在经商之道上如鱼得水。今日这招釜底抽薪,到真让我等佩服啊。” “哈哈哈,我听说城西那破地方根本无人光顾,与此地的门庭若市可谓天壤之别。” “要我说,那沈家傻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居然敢跟楼家死磕。” …… 一众管事们你吹我捧,各抒己见。这一番话啊,听得楼老爷子喜笑颜开,连楼湘都笑意款款。 因为从开局而言,他们已经赢了。 只要稳住现在的局面,他们将那沈三打趴下是迟早的事儿。 对此,楼湘十分期待。 她早就说过,她渴望成功,需要有被众人记住的功绩。此番她若赢下此局,那功绩便真的有了。 而在城中锣鼓喧天,无数人感慨楼家已经赢了的时候,城西的太清宫也正忙的不亦乐乎。 没错,他们真的很忙,且忙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城内的医馆。 因为城东城北城南的人不来,可他们城西的人也不少啊! 众所周知,城西是贫民窟,是无数贱民的聚集地。他们穷,他们吃不起饭,他们极易生病,却又无钱医治。 久而久之,虽然很多人靠着自己的一身正气熬了过来,但代价也很明显,那就是身上大大小小的后遗症。 所以先不管其他三处,城西本身就存在着很多病人…… 而乔乐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义诊的第一天本就是留给城西的。 试问,你连自己管辖之下的员工都治不好,你治个屁的别人? 所以我们得先治自己人啊! 这不,在一众男学徒的组织之下,城西的人们正有序排队,向等候大堂进发。 他们将先在大堂完成登记,再被一众女学徒礼貌的引导到三间内室中,进行今日的诊治。 有了前日乔乐的宣讲,城西众人早已心悦诚服。 所以他们秩序井然,面容祥和,一切听指挥,丝毫不计较自己排在前还是排在后。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进入等候大堂,他们就会被有序分流,按照轻重缓急被分成三组,再根据不同的病被带到三间内室内不同的大夫面前。 要说他们信不信这群大夫吧,他们觉得只要看过那几个瘫着进去的人,大概都能明白他们此刻的心情。 毕竟吧,那几个人是跳着出来的啊…… 你说这会不会是造假呢? 一众贫民集体摇头,开玩笑,自己邻居是真瘫假瘫,是真吃不起饭还是假吃不起饭,他们这些人能不知道? 所以众人排队更积极,也更规矩了。 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哪里是贵人啊,简直就是活菩萨。 给饭吃,给衣穿,给工做,还给治病…… 这么好的人,你好意思给他们添麻烦么? 别说了,连贫民窟里那群好吃懒做的败类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这不,如今一个个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股子积极向上的劲儿,简直跟挨了雷劈一样。 大概尊重与爱护,真的能改变不少人吧。 沐鸢:“下一个。” 天字诊疗室中,沐鸢居于楼上第一间屋内,手中银针轻舞,让一众患者眼花缭乱。 一是因为大夫太美,二是因为大夫太快,至于三嘛…… 大概是他们都好的太快了…… 不是他们说的,连其他屋里的大夫都被吓到了。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不是,这是人么? 谁能告诉他们,这特么是人? 他们见过厉害的,可这连瘫痪都能几针扎好的神仙,他们是真的没见过。 嗯,不仅他们没见过,连那来慰问自家儿媳,生怕囡囡累坏了的昭明长公主和冠军侯都没见过…… 好家伙,自家儿子这得是花光了所有运气才遇见这丫头的吧…… 但凡少花一点,别人肯定瞧不上他。 这一刻,在一旁端茶倒水的霍鄞忽然东张西望,深觉背脊发凉。 怎么回事? 难道是他那该死的表弟又骂他了? 楼下,某拉着媳妇儿看热闹的太子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就这样,第一日结束了。 楼湘赢了,乔乐输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输的乔乐不仅不伤心,还一脸的我可以。 毕竟沐鸢在手,天下我有嘛。 第948章 都让开让我来 转眼第二日便到了,楼家医馆与太清宫的争斗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喧嚣在武京内弥漫,连朝堂上的争执都变得不再精彩。 各方都将目光投向了这里,期待着今日的胜负。 别看楼家已将义诊延长为三日,其实从第二日开始,这场胜负就可见端倪了。 怎么说呢?三比一的胜率谁都懂,人楼家昨儿个便赢下一城了。 要是那沈家傻子今日再输,可不就是三比二了么? 这大局之下,谁输谁赢还不清楚么? 午后暖阳和煦,春日的气息扑面而来。楼湘靠在楼阁之上,俯瞰着下方的熙熙攘攘。 太热闹了,楼家医馆实在是太热闹了。 这种热闹仿佛是全城的狂欢,让身为主子的楼湘看不见尽头。 据说不止是武京,连武京周边的城池村落都不断有新人涌来,想要治一治自己身上的顽疾。 而反观那太清宫,楼湘只能笑而不语。 楼湘:“如何?” 眼见楼英落在自己身后,楼湘终于冷淡的问道。 她倒不是对楼英冷淡,她只是对对方探查的结果并没有什么期盼。因为她知道,这些人是不会去城西的。 楼英:“姐,你猜的不错,昨儿个那太清宫还能靠医治贱民撑着,到了今日……呵,那可真是门庭冷落啊~” 双手抱胸,一身绿袍的楼英自顾自的笑着。也不知是真为楼湘高兴,还是在嘲笑某个没给他好脸色的人。 今日他望风时撞见沈三了,但对方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他楼英的错觉,他甚至觉得对方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这种可恶的挫败感,险些让他当场暴怒,准备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然而他刀还没拔出来呢,便瞧见了一旁屋顶上,那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掂着破剑的某大爷。 那一瞬间,楼英的火气腾的一下归了零。 别问,问就是忙,来不及打架了。 本着这个原则,他立刻抽身回到了城内。这不,他姐还等着他汇报呢。 沈乐,这个可恶的沈乐! 楼湘:“楼英,楼英?” 眉头微蹙,楼湘望着最近总是愣神的楼英,有些不悦的开口道。 楼英:“怎么了姐?” 楼湘:“让你派人去请睿王殿下过来,你听不见么?” 被呵斥的楼英愣了愣,眼底略过一抹异色后,终于转身办事去了。 楼湘并未理会楼英的情绪,只是微笑着见证自己的成功。她在等,等着君霖的到来,等着这一天的结束。 而在楼湘看不见的角落里,欧阳晨正带着一众信徒暗中观察。 “老大,我们这是在干嘛啊?” 信徒们凑到欧阳晨的耳边,一脸认真的求教。 毕竟老大在云端,他们在谷底,他们不理解老大的想法没关系,只要肯发问,一切都不是问题。 说实在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这算不算是遇到危机了。 因为他们太清宫的治病速度太快了,尤其是沐小姐。 那银针一扎,要死的都得给她扎活了。 要不是昨儿个她手下留情,把一部分病人留给了那些目瞪口呆的太医,恐怕这些人都要成摆设了…… 一时间,原本还不情不愿的大夫们沸腾了,何止是沸腾,简直恨不得给沐大小姐磕几个响头,立马拜人为师。 古人嘛,最是好学了,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能不重视么? 只要沐大小姐肯教他们,他们绝对一口一个师父大人。 只可惜啊,人沐小姐不收…… 没错,不仅不收,还撂下一句话:你们要学就自己看,看不懂的可以问我,反正我不收徒。 这下子那群大夫又热闹了,他们议论纷纷,他们众说纷纭。 他们寻思着沐鸢是不是想私藏技术,是不是嫌弃他们老迈,是不是觉得自己会点儿医术便目中无人了? 于是怨气丛生,目光阴沉。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老大欧阳晨登场了。 欧阳晨:“诸位,这是什么?这分明是沐小姐给你们的考验啊!” 将一众医者聚集起来,欧阳晨语重心长。 欧阳晨:“自古高人性奇,神医古怪。他们身怀奇术,他们卓尔不群。正因如此,想靠近他们的人不计其数,数不胜数。试问,你们见过神医大儒收弟子跟买菜一般,见一颗买一颗么?再说了,你们家夫人婆子买菜还得挑挑拣拣不是?” 众医者:“!!!” 常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们听欧阳晨这么一讲,到真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欧阳晨:“这不就对了!所以啊,你们得等,得表现,得等在沐小姐身边努力的表现。要是哪天她觉得跟你们投缘了,那她不就选你们了么?而且这让你们自己观察啊,说不得就是为了看看你们的悟性呢!” 众医者:“!!!” 悟到了,他们真的悟到了。 沐小姐这般人美心善的绝代佳人,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这个意思! 于是乎,一众信徒便看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大夫们,成功变得积极向上,犹如打了鸡血般在沐小姐周围晃荡。 虽然沐小姐脸黑如罗刹,目光如刀匕,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觉得自家老大牛逼。 那么话说回来,如此牛逼的老大这是要带他们干嘛呢? 欧阳晨:“等,好好的等!” 众信徒:“等什么啊?” 欧阳晨:“等什么?等着捡漏啊!” 众信徒:“上哪儿捡漏啊?” 欧阳晨:“……” 抬手就给众人一顿爆炒栗子,欧阳晨暗道这些家伙办事不行,问题倒是一个比一个多。 上哪儿捡漏?当然是在楼家这儿啊! 众信徒:“老大,您跟我们说怎么捡,我们现在就去给你捡回来!”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斗志昂扬的脸,欧阳晨一阵牙疼。 怎么捡,他也不知道怎么捡啊! 他要是知道,他还给这儿坐以待毙? 众信徒:“您都不知道,那我们怎么搞?” 欧阳晨:“都说了等,等懂不懂?太子妃说了,我们是必不可能输的。所以我们只要等着,一定会有馅儿饼砸我们头上的!” 欧阳晨义正辞严的强调道,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但…… “不好了!有人晕倒了!”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家老头子吧!” “来人,来人啊!” “救命啊!” …… 欧阳晨心底的话还未说完,变故就发生了。 楼氏最大的医馆楼春堂前,一列列长队夺人眼球。春日下,所有病患与家属相互搀扶,在那长得忘不见头的队伍中摩肩接踵。 他们拖着病体一点点往前,渴望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错过今日便可能再无机会的救赎。 其实这两日来楼家排队的,也是武京及周边城镇的穷苦人。 要不是无钱治病,要不是家中吃紧,要不是病入膏肓,谁愿意接连两日拖着病体来此等候? 因为即便等了,也可能轮不到你。 楼家家大业大不假,可他们是靠医馆与药铺发家么?当然不是。 所以这不过是他们的副业,哪儿来的那么多医者?那些本就在职的医者又哪儿有那么好的医术? 医者是紧缺的,医术极佳的医者更是紧缺的。因此楼家医馆的医治速度可想而知? 当然,也不排除某些医者身心俱疲,今日在消极怠工。 总之,楼春堂前出事了。 那一早就被老伴儿陪同着,从城外赶到此处的一名老者晕倒了。 而这位老者的晕倒并非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似乎是有人开了头一般,人群中陆陆续续有重病者支撑不住。他们有的东倒西歪,有的口吐白沫,有的甚至喷出了一口鲜血来。 这样的场面是十分骇人的,以至于那负责秩序的楼氏家丁都愣了愣,赶忙跑去向上面禀报了。 乱了,在此起彼伏的喧哗与哭喊声中,队伍彻底的乱了。 不止是最大的楼春堂,这一幕也在楼家的其他医馆前上演。 这不是有人故意坑害,更不是病人排练好的。他们只是因为阳关的照射,空气的污浊,自身的疲惫,以及诸多复杂原因加重了病情而已。 如果说强撑着赶到这里是为了希望,那么迟迟得不到治疗,身体不堪重负之下的结果,便是他们眼前的绝望。 第一个来到现场的是楼英,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为他只会练武,不会治病。 紧接着楼湘便命人从堂内调来医者,欲先处理眼前的事故,处理那些晕倒吐血的病人。 然而此举非但没稳住局面,反而使问题更加严重。 因为有许多晕倒者处于队伍中部,在他们之前还有同样排了一上午,因此饥肠辘辘,病情加重的人。 如果晕倒就能被先救,那我们排在前面有何意义? 是不是我们晕倒也可以? 楼湘:“该死!” 玉手微微握紧,楼湘的目光暗含冷意。 她们楼家明明是义诊,全当义务分文不取。可这些刁民呢?竟抓住一点错处不放,难缠至此。 若非今日是与沈三一决高下的日子,她定不会姑息。 虽然楼湘的想法透着股儿狠劲,但在天武的制度之下,这是无可厚非的。 因为门阀士族若非为了做样子,也不可能随意施舍平民。毕竟门阀是高贵的,门第也是极重要的。 楼湘:“怎么样?能医好吧。” 望着那在为一众病人诊治的大夫,楼湘阴晴不定的道。 看那大夫的脸色她就知道,这些人恐怕凶多吉少。 但为了楼家的名誉,为了今日的胜利,她绝不允许这些人死在楼春堂的门前。 就是拖,也得把他们拖到楼家义诊结束。 然而面对楼湘笃定的语气,那大夫却满头大汗。 因为这些人的确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是,他也听过江湖上一些替人续命的方子。可知道有,并不代表他会啊…… 别说他不会,医馆里的其他人也一样不会。实在要救,或许只能去问问宫里的太医了…… 所以这位大夫迟迟没有答话,也没有话可答。 楼英:“来人,叫其他大夫来!” 楼英一声令下,又有几名大夫被推到了前台。然而结果与那第一位大夫,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身为大夫,他们到底是有医德的。他们不会直说他们救不活,同样的,他们也一定不会保证他们可以。 毕竟这草菅人命,乃是医家之大忌。 看着沉默的大夫们,患者家属们也心急如焚。他们哭着祈求,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直到这时好些人才回忆起来,昨日来义诊的病人大都是领药而去,怎么入门的,便也怎么回去。 所以他们不辞辛劳的蜂拥而至,心怀虔诚的苦苦等待,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们也不知道…… 另一边,在楼湘等人焦头烂额之际,暗处的欧阳晨却愣住了。 不是吧不是吧,郡主说的契机就这么来了?馅儿饼就这么砸我们头上了? 虽然很突然,但这一刻的欧阳晨悟到了。 原来如此,原来太子妃她早就料到楼家医术不行,态度不好,眼前的队伍一定会出大问题。 而楼家一旦医治不过来,并引起病患们的不满,咱们太清宫的机会便来了! 欧阳晨:“担架呢?快,把我们的担架拿出来!张三,你马上回去报信!” 对一众信徒一声吆喝,欧阳晨立刻拂袖上前,在那群病患面前负手道。 “诸位,留是死,去也是死,如果本公子为你们指一条明路,你们可愿随我前行?” 身为乔乐座下第一大忽悠,欧阳晨此话说的彬彬有礼,又不失铿锵有力。 他是英俊的,更是表面正直的,所以在和煦的春日之下,他竟如一道照在一众病患身上的曙光般,散发着比忽悠人还要强势的光芒。 毕竟“病急乱投医”这句话,向来是很给力的。 于是欧阳晨刚刚开口,人群里便有绝望的病患动了。 一个,两个,三个…… 看着一个个抱着亲人起身的人,楼湘眼底的火苗再也按捺不住。 楼湘:“楼英,给我抓……” 然而就在她要命楼英下手,给欧阳晨这个狗腿子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一道青色倩影却从天而降,笑意盈盈。 她来了,那个在太清宫前坐等机缘,一直相信着沐鸢肯定行的女人她来了。 这不,一听这里有戏,她乔乐立刻就来抢生意了。 都让开,让我来! 第949章 正道的光 乔乐从天而降的瞬间,欧阳晨愣住了。 不是,太子妃,郡主,我的小姑奶奶啊,人张三还没跑出这条街呢?您怎么就来了? 想到这里,欧阳晨懂了。 大概这就是神仙吧。神仙未卜先知算什么?逆天改命不都正常么? 于是欧阳晨立刻一个健步站在了乔乐身边,目光炯炯的望向对面。有他这般举动,其余信徒自然也不会闲着。 凑啊! 往太子妃身边凑就对了! 不管对面的人有多凶,咱都能唱一首团结就是力量吓死他们! 楼湘:“这不是沈家三小姐么?怎么?要来为自家奴才出头了?” 望着那一袭青裙,被欧阳晨等人簇拥在中央的少女,楼湘的眼神冷冰冰的。 常言道女配看女配,神色清如水。嫉妒啊,仇恨啊,轻蔑啊……这些情绪女配是不配的。 所以楼湘看乔乐的眼神只是冷冷的,透着对对手的忌惮与不悦。 但很快,这个眼神就变了。 因为那一袭锦缎白裙,倾城绝色宛如画中人的女主角儿来了。 翩然落地,沐鸢看了一眼前面拉着自己飞,到了地儿立刻把自己扔了的乔乐,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乔乐?特么就一见利忘义的白眼儿狼! 沐鸢真的好气啊。 可让她奇怪的是,那楼湘瞪她干嘛?还有啊,那眼睛里的嫉妒和轻蔑是怎么回事? 沐鸢看不懂…… 而她不懂,楼湘就懂了么? 别说了,楼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明明讨厌着沈乐,明明知道这才是自己最大的绊脚石,捡走了自己不要的废物太子,想抢走他们楼家的生意……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就是想瞪那沈家二小姐,忍不住觉得对方是如此的完美,如此的…… 难道她疯了? 于是那还没来得及回楼湘话的乔乐,就看到了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一幕。 噗! 当时她就笑喷了。 然后她便见楼湘的脸绿了,而沐鸢呢?好家伙,这人又想扎她了! 乔乐:“咳咳,楼小姐啊,这随意抓人是不对的。还有啊,欧阳晨不是我的奴才,是我们家管事,做事踏实可靠,说话向来真诚……” 咳嗽两声儿,乔乐赶忙切入正题。毕竟她都开始讲正事了,沐鸢总不会再打她吧? 不过欧阳晨你嘚瑟个鬼啊! 你说话真不真诚你心里没点儿数么? 楼湘:“随意抓人?沈乐,明明是你家奴才跑到我楼春堂闹事,你最好搞清楚。再说了,你们要不是计划好的,你们能来这么快?” 双手抱胸,楼湘冷笑连连。 她可不管那欧阳晨是管事还是奴才,总之敢搅她楼湘的局,就必须付出代价。 另外,乔乐二人也的确来的太快了。 乔乐:“姐,我跟你说别飞这么快吧?我们明明是来捡漏的,现在好了,直接变蓄谋已久了。” 拉着沐鸢的手,乔乐语重心长。 而作为她口中的“姐”,沐鸢连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是谁特么让我跑快点的? 乔乐:“楼小姐,意外,这纯属意外。” 笑盈盈的望着楼湘,乔乐就像一团棉花,让楼湘无处下力。 其实吧,阴谋论这种事是很难发生在她眼皮子都底下的。作为生意人,总会防一手的嘛。 所以她到相信这事儿不是对方做的手脚。 至于乔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嗯,问问卧底三千的君家,大概就明白了。 楼英:“哼,你们就算不是蓄谋已久,那也是处心积虑吧?说吧,这闹事的事情怎么解释?” 盯着乔乐,楼英一句话道出了对方的掩饰。 兴许是乔乐表现的十分软弱,以至于周围人眼里的楼家显得十分强势。 也许是贫苦落后,时常受人欺压的境遇作祟,那排队的人们竟对乔乐生出了一丝同情。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欧阳晨实际上不算抢人。毕竟人家想带走的,是楼家不打算治的人啊。 而且这些人一走,他们这些还在排队的不就更有机会了么? 所以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反而是支持沈家带走一些人的。 瞥了一眼楼英,乔乐微微一笑。 只可惜开口的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沐大神医。 沐鸢:“你们再与我们胡搅蛮缠一会儿,你们便知道到底是谁在闹事了。” 玉手把玩着银针,少女的发丝无风自动,那清冷的气质,铿锵的语气,瞬间将楼英的强势震散而去。 楼英:“你什么意思?” 此刻,这位楼家少爷的语气虚了不少,显然是心里没底。 不止是他,楼湘也看向了沐鸢。 不知为何,这姐姐就是给他们一种比妹妹危险的感觉。不只是危险,还有一种气质叫高深莫测。 看着懵逼的楼家姐弟,乔乐真的乐了。 主角的威压,岂是尔等配角可以抗拒的? 笑话! 沐鸢:“你们若再拖下去,那几人必会死在楼春堂门前。我说的,信不信由你们。” 楼英:“你!” 楼英本想说他不信,直到他被楼湘摁住了肩膀。 因为聪明如楼湘,在听到沐鸢此话的瞬间想的并不是回怼,而是回头。 她不是在看那些病人,而是在观察几名大夫的表情。 果然,他们闻言的瞬间便白了脸。 也就是说,那沈家二小姐所言非虚。 再结合几名大夫之前的作为,楼湘彻底明白了。 此事很棘手,非常的棘手。 不管他们楼春堂能医好多少人,只要有人死在他们门前,这件事便会一传十十传百,以最快的速度影响他们的声誉。 这是她不能容许的,也是楼家与士族们无法同意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 “既然沈二小姐信誓旦旦,那你们不如把人抬回太清宫去。今日看在霍鄞表弟的面子上,本王替湘儿做个主,我楼春堂自退一步,如何?” 正在楼湘这般想着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将她的所思所想变成了谦逊大度以退为进的事实。 山芋这么烫手,你们想要就丢给你们好了。 这是此刻站在楼湘身边,英俊潇洒让无数人为之侧目的君霖的真实想法。 就在两方争执不下的时候,本来是来看热闹的他下场了。 看着君霖,楼湘立刻对他微微一笑,笑容意味深长。 不得不说,君霖还真是她的一路人啊。 君霖话音落罢,乔乐已挥手让欧阳晨他们抬人去了,事不宜迟,谁有功夫在这儿跟傻子废话? 沐鸢:“恭敬不如从命。” 只说了六个字,沐鸢立刻随乔乐转了身。她好歹还理了君霖,乔乐直接说走就走视而不见。 而在他们身后,是欧阳晨带人抬着的六个病患,以及簇拥在旁的病患家属。 反正楼春堂都已经放弃他们了,他们除了跟着太清宫走,又有什么法子呢?贫民窟又怎么样?能比命重要? 本着这样的想法,众人没底的上了路。 看着乔乐等人离开的背影,君霖抬手轻抚楼湘的发梢。 由于两人如今的特殊关系,楼湘并未拒绝他。但这一幕看在楼英眼里,便不是那么舒服了。 楼英:“呵,让他们把人带回去?万一这些人被治好了,我们的招牌可就危险了。” 冷冷的望着君霖,楼英说的显然是气话。 因为就算那些人被治好了,以君霖一开始的话术,他们完全可以解释为楼家谦让,把病人让给太清宫。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君霖却笑了。 这位站在楼阁上俯瞰一切的睿王殿下告诉他:“不可能的,他们活不了的。就算能活,也必须死。” 君霖的声音是那么平静,平静的让楼英这个纨绔子弟感到心惊。 望着远处被抬走的病人,回忆着那一张张痛苦的脸,以及簇拥在周围的,眉梢眼底满是焦急的家属们…… 这一刻的楼英忽然有些难受,一种说不出的,好像有负罪感般的难受。 因为他觉得那些人明明没做错什么…… 他们错的,或许是来了楼春堂吧。 楼英本想说些什么,却见楼湘微笑着站在君霖身边,对对方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为人不狠,地位不稳,可你狠了,地位就真的稳了么? 楼英不知道。 但他默默的收回了目光,选择闪身向远处而去。 他不想做什么,他就想去看看。 而在他离开的同时,一道身影也落在了君霖二人身后,声音低哑的道: “王爷王妃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无数人将目光投向乔乐等人。他们都在看热闹。 他们有的是从楼春堂前跟来的,还有的则是半路上来看热闹的。 而随着看热闹队伍的壮大,病患队伍也在壮大。因为楼家医馆效率堪忧,不堪重负的可不止楼春堂。 说白了,楼春堂还是成绩最好的。 于是乎,原本的六名病患在众人走了还不到一半路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三十人了。 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想不让人看热闹都难。 欧阳晨:“太子妃,只要将他们治好了,我们太清宫的名声还愁传不出去么?” 某忽悠笑呵呵的道,可不管他怎么笑,乔乐就是低眸沉思,一副完全没工夫理他的样子。 这是? 欧阳晨十分不解,某女主满心防备。 别问,问就是沐鸢一看乔乐这个样子,就觉得这货肯定又有鬼主意了。 没错,此刻的乔乐正寻思着反派的基本素养呢! 什么素养? 当然是时刻谨记给主角送助攻,将社区送温暖贯彻到底啊! 这种时候,剧情里能少了他们的身影么? 不,绝对不可以! 没有他们的坏,要怎么衬托我们鸢儿的遗世独立,出淤泥而不…… 呸,姐才不是淤泥呢。 总之就是反派快来吧,快来衬托咱鸢儿的伟光正,为我们达成正道的光这个成就而努力吧! 终于,随着一道诡异的药香飘散,那一众躺在担架上的病患瞬间面色惨白,神情痛苦到了极点。 也就在这时,沐鸢回头了。 沐鸢:“不好,有人使诈!” 她转身了,她生气了,她掏出银针了。 于是乔乐一声令下,所有担架被集体放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顶上暗中观察的楼英瞪大了眼睛。 但此刻的他并不知道,他的惊讶才刚刚开始。 因为半个时辰之后,全场已鸦雀无声, 震撼,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震撼。 那三十名垂死挣扎的病患,竟如枯木逢春般在少女手中醒转,并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坐了起来。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楼英等人绝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可这就是真的。 楼英很清楚。 而且这种真实里还夹杂了他们楼家的心机,拔高了不知多少难度。 这不,在他因为惊讶而合不上嘴巴的时候,他看见了赶到现场的君霖与楼湘。而他们脸上的不可置信,比起他来只多不少。 终于,在那白裙少女抬手收针,眉眼清冷不沾半点俗世浮尘之时,欢呼声犹如惯例般响起了。 这一刻,乔乐酸了。 因为人沐鸢高光的这一刻,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甜美了。 嗯,好像天也更蓝了,云也更白了。哪哪儿都好,就没有不好的。 而她呢? 嗯,刚刚被挤了一下,装银子的荷包没了。 淦! 沐鸢:“回了。” 潇洒转身,沐鸢犹如拖死狗一般把乔乐拖走了。 对她而言,身后的所有赞誉与感谢都是浮云,她不想要,也不在乎。 仅仅是一瞬间,她的主角形象便高大立体,让无数百姓为之沉迷。 好了,虽然乔乐酸了,但她知道她的计划成了。 夕阳西下,太清宫爆了,被挤爆了。 白日里它无人问津,被病患们爱理不理;黄昏下它门庭若市,让病患们高攀不起。 贫民窟前,病患们排起了长队。 这长队看不见尽头,却在高速移动。 他们被一众学徒引导,不紧不慢的进行着一切。 而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这太清宫不仅能治病,还考虑到了病患休息修养与吃饭的问题。 这里有可以躺的病床,有负责照顾人的学徒,还有和蔼可亲的医者。 而最让一众病患暖心的,是那处在太清宫后方的公厨。 这公厨菜色繁多,却便宜的离谱。 你花一份菜的钱,便能吃到好几种菜色。 这是医馆么? 这是天堂吧。 第950章 城西大事记 第一日全天面向城西,第二日白天无人问津,晚上挤到不行,到了第三日…… 不是太清宫爆了,是城西爆了。 仅仅半日,太清宫的口碑竟绝地反击,发生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转换。 除了乔乐等人,在此之前是没人认可城西这个腌臜之地的。 在他们眼里这儿就是“脏乱差”、“贫民窟”、“鸟不拉屎”的代名词。不是脑子有问题或者实在过不下去,根本不会有傻子去。 试问,一个什么店都开不起来的破地方,居然开医馆? 嗯,之前的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觉得他们就是从山上跳下去当场去世,这辈子都被病痛缠绕生不如死,穷到吃不起饭他们也不会去城西那个破医馆。 太清宫? 我特么还云霄宝殿呢! 然后…… “别挤啊你们!听到武卫说了么?有序排队有序排队!” “就是!那学徒小伙子说了,你们再乱挤就把你们扔出去!” “你们家底不是不错么?来这儿挤什么啊?我听说城里的楼氏医馆都没几个人了,你们去那儿嘛!” “我呸!哪儿治得好咱去哪儿,回去干嘛啊?又拿一包药回去炖啊?” “这儿也开药啊……” “药到病除,那瘫痪都能给扎跳了,要死的都能给刺活了,我这老寒腿还不得药到病除?” “切,之前谁说不来的,虚伪!” …… 骄阳初升,太清宫前已是人山人海。 一个个百姓探头探脑,一边排队,一边大骂别人虚伪。 看看那一道道充满希望的目光,简直把“真香”二字刻入骨髓,让不远处看热闹的贫民们啼笑皆非。 不是不来么? 不是嫌弃我们贫民窟脏么? 不是觉得我们太清宫肯定治不好病么? 呵呵! 没错,在如今城西的贫民眼中,太清宫就是咱们太清宫。 因为咱都是太子妃和太子殿下麾下的员工啊。 看看那些在医者身边忙前忙后的学徒,看看那跟着龙七大人修房盖瓦的工匠,再瞧瞧那在食堂里做饭打饭的大叔大婶儿…… 这都是咱城西人! 太子妃说了,咱以后不叫贫民了,咱叫城西人民群众。 哦,还有啊,劳动最光荣! 哎,别看他们现在还在这儿看热闹,再过段日子他们也是要上岗的! 说到这里,他们便不得不提徐满大人出色的挑人方式了。 如今上岗的工人们啊,几乎都是一家一个,除了天赋极佳,或者有泥瓦匠经验的优先,几乎是家家有工钱拿,顿顿有饱饭吃。 员工有员工食堂,他们这些员工家属也能吃上大白馒头和玉米窝窝头了。 无论这是什么标准,至少他们都能吃饱了。 太子妃说了,只要踏实肯干,一定吃得起饭。 这就罢了,欧阳总管和楚先生还每日开课,教他们读书认字,理解手中来之不易的《乐学》。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咱太子妃可真是个仙女啊! 于是乎,在乔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下,这一众贫民竟有了强烈的归宿感。 这种归宿感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成功将大家拧成了一股绳儿。 如今的城西,可真是欣欣向荣啊。 “开门了!太清宫开门了!” 不知是谁忽然出声,太清宫前的众人瞬间沸腾。 真的开门了,昨儿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地方真的开门了。 虽然心中无比激动,但众人都知道太清宫的规矩,好好排队,不然剥夺你所有的机会。 要知道,后面的队伍可都排到城西之外了。 欧阳晨:“排队有序入堂,不同的病症入不同的雅间,见不同的大夫。注意,谁若是故意闹事,可休怪我太清宫不客气!义诊开始!” 欧阳晨衣袖一拂,大堂前负责挂号登记者立刻动了起来。 从此开始,整个太清宫便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迅速的消化着眼前的病患。 而在一众医术高超的大夫为此挥汗如雨时,那一袭白裙的沐宫主却翩然起身,在整个医馆中巡视起来。 乔乐说了,她沐鸢是宫主,要干活,却应该干棘手的活儿。 眼下太清宫人手充足,她这个宫主最该做的不是坐在那儿治病,而是如一众大夫所愿的一般四处巡查,指点江山。 能教一点是一点,用人嘛,总要给点儿回馈不是? 还有整个太清宫内有无藏污纳垢之处,可有不合理与怠慢病患的地方,这啊那的,可不得让她沐鸢看着么? 而且她东走西逛的,不是正好可以看看哪些人需要提前医治,以防病情恶化么? 乔乐的话言辞恳切语重心长,沐鸢觉得吧,这似乎很有道理,却又好像哪儿没对…… 至于哪儿没对,她也没想明白。 于是乎,沐鸢便带着自己的跟屁虫霍小侯爷,开始在外面的人群中晃悠。 太清宫前的队伍排列十分整齐,队伍与队伍间都留有通道供武卫们通行,以便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制止混乱,或抢救重症病人。 如今好了,沐鸢也可以在一个个队伍中穿行了。 于是乎,正道的光又一次降临。 只要是白裙少女所过之处,众人无不回头瞩目,眼含敬重。 众所周知,这便是昨日当街救人,把瘫痪都能扎跳起来的神医啊。 而此时此刻,神医居然在他们中穿梭,将目光投在了一个个支撑不住的病患身上。 沐鸢:“帮他躺下。” 站在一个大爷面前,沐鸢对身后的几名学徒说道。 就这样,太清宫打开了第二战场,再次美名远扬。 还是那个茶楼,还是那个掌柜,还是那帮子看热闹的人。 只不过他们早已没了一开始的傲慢,有的只是浓浓的惊异与不甘。 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双手死死地抓着栏杆,楼湘那双好看的眸子仿佛能喷出火来。 她本以为妹妹沈乐是个傻子,可事实证明,那是一只真正的笑面虎,闷声不响成大事。 她承认她楼湘看走了眼。 但更可怕的是,妹妹沈乐居然还不是最难对付的那个。这个叫沈鸢的二小姐,竟比对方还要棘手…… 医术,实打实的,让她楼湘手下那些大夫看了都只能叹惋的医术。 他们说了,这可能是他们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本来楼湘不信,可当她看着沐鸢在人群中穿梭,将一个个生命垂危之人挽救时,将她派去闹事之人直接拎出,一顿板子伺候之时…… 她信了。 这个女人只需要扫一眼就知道你有没有病,又是怎么病的。 太可怕了…… 如果是别人,她楼湘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策反。 可这沈鸢呢? 她是沈家的小姐,就算不是真小姐,也是霍鄞的未来夫人。因为就在今早,昭明长公主与冠军侯已经向武帝请旨赐婚了。 据说两人当时表情严肃话语急切,仿佛是怕自家媳妇儿跑了,所以要早点预定一般。 无论如何,她楼湘是没机会挖墙脚了…… 换句话来说,要靠他们楼家的力量整垮这太清宫,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与其继续注意太清宫,还不如尽快修缮从沈家那儿买来的铺子,进一步扩大他们楼家的产业。 毕竟与楼家庞大的格局相比,眼前的太清宫不过是蝇头小利而已。 拂袖转身,楼湘离开了,她的策略也变了。 而在她哑巴吃黄连的同时,朝堂上的君霖也有苦说不出。 因为他们今日又向武帝提出了上元祭天之事,要求武帝确立游街人选。 这眼看上元节便要到了,他们此番志在必得! 一来为了提前准备,二来则为了防范某些人。 可面对他们的据理力争,武帝却老神在在全程耳聋。 如果朝堂还如以前一般,他们大可轮番与武帝周旋,说明此事的利害关系。 可如今…… 没错,今日的早朝又又又又吵起来了。 那群寒门浊官就像故意的一般,竟死死地咬着他们不放,不让他们脱开身来。 显然,这是在拖。 不是寒门在拖,而是武帝在拖。 武帝放任寒门闹事,就是因为他还不想谈这件事。 孤会选,但孤就不告诉你们孤什么时候选~ 众门阀:“艹!” 而更让君霖气愤的是,如今的君晏竟天天上朝准时准点。 虽然对方返璞归真,又回到了当初老实站着一言不发的样子,但君霖总觉得这里面有鬼,有大鬼。 可不管他怎么挑衅和试探,这位废物太子都安安静静的,仿佛前些天的他不是他。 这…… 此刻的君霖感受到了与霍鄞的同款疑惑。 这人怎么能这么善变呢? 看了君霖一眼,君晏眼底掠过一抹不悦。 你吵你的,你老盯着爷作甚? 怎么嘛?没见过偷懒的么? 侧眸,君晏忽然想起了乔乐对他说的话。乐儿说他这种人叫咸鱼,鱼就罢了,为什么咸呢? 他不太清楚,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个木头,在散朝后去城西给自家媳妇儿投食。 哎,也不知道媳妇儿又去哪儿晒太阳了…… 她忙,超级的忙。 城西,贫民窟 在太清宫前人山人海,沐鸢等人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乔乐正带着周全、徐满、二大爷以及一众武卫在贫民窟内晃悠。 乔乐:“嗯,这块儿地相对偏远安静,就地势来看,虽然有高有低,但都是整块儿……” 负手站在一块块破落的空地前,某非酋一脸的高深莫测。 只不过吧,这出来时还一身洁净衣裙的她,此刻多少显得有点狼狈。 或许不是狼狈,而是真真正正的黑…… 嗯,鬼知道她在这脏乱差的贫民窟里碰见了什么…… 从天而降的灰? 嗯,人在打扫窗户呢。 从门内泼来的水? 嗯,还好不是洗脚水。 这就罢了,那堆着的一堆破竹竿也砸她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金火了么? 把头上的烂菜叶子摘了摘,乔乐觉得她的金火可能是假的金火…… 君莫邪:“丫头啊,你说你这得多好运啊?看看,连菜叶子都能直接掉你头上。要是饥荒年代,爷爷我跟着你肯定饿不死。” 乔乐:“呵呵!” 吃吃吃,你个为老不尊的就知道吃。 还有你这理解吧,绝对是企业级的,反正语文老师是没这个水平的。 乔乐:“这儿就用来建宿舍楼,咳,屋子吧。安置贫民们的屋子。用糯米灰浆修,尽量修高一点。” 徐满:“太子妃,这高一点,是多高啊?如果是楼的话,几层啊?” 站在乔乐身边,徐满手拿簿子,一脸认真的问道。 他虽是个文豪,可对乔乐的钦佩一点不少。 毕竟人家文能出口成章,诗句提笔就来,武能策马疆场,于千里冰封中连夜奔袭。 这就也就罢了,看看后面的太清宫,谁不说一句厉害? 所以太子妃说什么咱就写什么,不懂就问,千万别死撑。 乔乐:“你们能修几楼?” 徐满:“这……木楼的话最高三楼,但用您说的修建方法,应该能再高些。” 乔乐:“那就试试再加两楼,楼里的房间按这修。” 命沉香将图纸递给徐满,乔乐语气宽厚的道。 她知道古代建筑技术有限,楼房以木楼为主,最高也就三楼。 而平常百姓住的土房以及这贫民窟里的茅草房,自然都是平房。 当然,古代也不是没有高楼,但这要么是防御工事,要么就是佛寺古塔或者皇宫深宅…… 这些建筑耗时耗力,自然要高些。 所以不管修成什么样,咱们先试试嘛。五楼不行就四楼嘛,反正照着现代公寓修,用来安置员工们呗。 毕竟乔乐已经打算好了,贫民窟中部与太清宫对望的地方,她是肯定要占的。 这叫什么? 棚改? 嗯,以她这水平很难实行的那么精细,所以姑且叫安置吧。 确定好宿舍选址之后,徐满立刻调人去了。 贫民窟别的没有,就是人多。 既然任务都下来了,那自然是组织人早日开工,尽量让太子妃满意啊。 展开手中的蓝图,乔乐带着周全等人继续前行。 她接下来要规划的,就是她改造贫民窟的重中之重了。 颜悦轩。 一个她乔乐早在去北关之前便构思好的,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创造出来的地方。 颜悦轩是个商业中心,是一个个在她记忆中热闹非凡,集吃喝玩乐为一体的购物广场。 一旦建成,必将让眼前的城西改头换面,脱胎换骨。 第951章 新的波澜 第三日傍晚,楼家义诊灰溜溜的停止了。因为就算他们不停,他们的各个医馆前也已经没人了。 别说人了,鬼都没有一个。 楼家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就算心不服口不服,但这结果他们不得不服。 就像楼湘已迅速转移策略,开始在别的行业展露头角,开设铺子一样。楼家知道,在医馆这条路上他们已经没机会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猜测一点没错。 因为等到义诊的第四日,太清宫的口碑已在京城彻底打响。 药到病除的医术,周到温馨的服务,标新立异的食堂,以及各种辅助医术的设施和制度。 在这里人们有序排队安静向前,不同的病症面见不同的大夫,犹如流水线般速战速决。 可以说,太清宫的治病模式给所有患者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以往的繁琐混乱,有病无地医,庸医治不好等问题,都在这儿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又因为太清宫在迅速扩建,乔乐要求的住院部也陆续腾出了房间。 毕竟沐鸢只有一个,她治病是快,但你不能把她当牛用,让她二十四小时轮轴转啊。再加上有些重病的确需要修养和调理,绝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就有患者开始住院了。 不得不说,此事震惊了京城的不少人。 但这就完了么? 并没有,因为这太清宫居然还有马车…… 就在第四日一早,有位妇人哭着找到了武卫,她说自家丈夫重病缠身,根本下不了床。加之家中贫困,自己力气又小,实在无法带丈夫前来瞧病。 然后,在一众病患与家属震惊的眼神中,一名男学徒架着大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马车上还有一名男学徒与两名女学徒。 此刻他们正向那妇人挥手,示意妇人立刻上车。 而车帘掀开的瞬间大家发现,这马车中间居然有床…… 众人:“???” 虽然只是个单人小床,但,但这也太专业了吧…… 马车疾驰而去,众患者一脸懵逼。 然而就在某些人打起歪心思,寻思着自己要不也躺家里装死,等着大马车来接的时候,上方的欧阳晨开口了。 “诸位,宫车外出接回的人都将被严格审查,一旦不满足接送条件,患者及其家人将被永久禁止踏足太清宫。当然,你也可以另付银两,请宫车前来接驾。” 欧阳晨此话一出,现场瞬间安静。 说白了,能付得起银两的人家,家里肯定是有马车的。 所以这所谓的宫车,事实上是特地给他们这些穷苦人准备的。 人家来接你都没让你给钱,你要是再厚着脸皮装死,那真怪不得人家要将你除名了。 为了这点儿蝇头小利而放弃来太清宫治病的机会,显然是极不划算的。 算了算了。 其实对于宫车的用法,也曾有人对乔乐提出疑问。这样分文不取,是不是不太好啊? 但乔乐却摇了摇头,表示这样很好。 太清宫就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只要它的收入能补上开支,并有些盈利就可以了。 它最重要不是收入,而是名望。 未来的太清宫将遍布四国,它不局限于任何一个国家,而将成为一股新的力量。 在不久的将来,它一定会有出色的话语权,成为医家眼中的圣地,百姓眼中的希望的。 至于赚钱,她自有赚钱的地方。 第五日,太清宫又有了新的动作。 继宫车之后,他们开始出诊了。 没错,受一些商贾巨富或是官家府邸之邀,外出为那些贵人进行整治。 只不过与义诊不同,此行是收费的,而且要加颇高。 但这些住在高墙大院里的人,显然出得起这个钱。 这算是太清宫的新业务,也是钱财的一发来源。 但值得一提是,这些官家员外们都提出了同一个请求,希望太清宫主沈鸢出诊。 然后他们就被拒绝了。 别问,问就是不去。 短短五日,沈家二小姐的神医之名已人尽皆知。 可这神医虽好,你却请不来啊…… 怎么办? 凉拌! 其实只有太清宫的几位高层知道,他们宫主其实出过诊,只是没有对外宣布而已。 就比如冠军侯的那些个老战友们。 多年南征北战,个个伤病扎堆。 所以冠军侯特意把他们聚集到府内,暗戳戳的把媳妇儿叫了回来。 那偷鸡摸狗的样子,把沐鸢都给看笑了。 霍鄞:“爹,你要给叔叔伯伯们治病,你直说不就好了么?这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结党营私呢。” 揉了揉眉心,霍鄞恨铁不成钢的道。 君淑:“鄞儿,你爹傻你是今日才知道的么?” 霍鄞:“哎,也对。” 霍铭:“???” 噗呲一笑,沐鸢已拿出银针来。 如果这些南征北战,为了保卫中原而呕心沥血的前辈都不值得她出手,还有谁值得呢? 她跟着乔乐去过北关,她们一起在战场上杀敌救人争分夺秒。 所以她比谁都清楚那一份艰难,那一份重回故土的不易。 冠军侯虽是个榆木脑袋,但也木的很实在。 君玄:“哈哈哈哈,你们姑父真是这么干的?” 圆桌之前,某武帝开怀大笑。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和儿媳,眉梢眼角都是惬意。 今日月色正好,他特邀这两货入宫,想跟他们还好喝上一杯。 这么多年了,连陪他好好喝酒的人都没有了。 嗯,此处省略一旁那抱着酒坛子屯屯屯,恨不得把他这埋了几十年的美酒全部喝光,一滴不剩的傻子二叔。 真就长得像个小子,喝起酒来像你老子。 不,他老子都没这么能喝。 哎,看把这老人家穷的。 君晏:“姑父光明磊落,兴许是觉得我们有什么安排,所以不敢叫表嫂回去吧。” 一边为自家干饭人夹菜,君晏一边应付着老爹的问话。 看着在自己身边疯狂扒饭的小乐儿,君晏真想劝她把颜悦轩的事儿放放,不用那么着急。 可他知道,乔乐想做,而且做的很快乐。 罢了,由她去吧。 乔乐:“晏哥哥,唔要吃介个~还,还有辣个~” 一边努力的嚼啊嚼,乔乐一边对君晏说道。 因为嘴里塞满了吃的,连说话都说不清了。 其实她也可以自己夹的,要不是最近老被君晏投食,投到自己好像都已经没手了的话。 君晏:“好~” 单手撑着下颌,少年一边挑菜,一边斜望着眼前的少女。那温柔的凤眸中,仿佛有星辰闪耀。 他觉得就这么陪着乔乐,似乎比做什么都好。 期间乔乐偶尔会问他: “你不吃么?” “你不饿么?” “我脸上有东西么?” 君晏则会摇摇头: “我看着你吃。” “我不饿。” “你脸上没东西,是我的问题。” 渐渐的,乔乐也就不问了。 她就安静的待在君晏身边,他陪着她,她也陪着他。 就像某二大爷抱着酒坛的感慨一般,现在的年轻人啊…… 但曾几何时,他好像也年轻过呢。 不过啊,那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前了。 深夜时分,君晏捞起再次在浴池中睡着的乔乐,神色无奈的回了房间。 现在的他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等开了春,他一定会让这个不长心的妖精长长记性。 毕竟每天这么诱惑自己血气方刚的夫君,就不怕夫君我身体出问题么? 捏着乔乐的脸,君晏想把这丫头摇醒,却又舍不得摇醒。 要不…… 嗯,他正准备对乔乐不可描述,那向来没眼色的龙七又又又来了。 君晏:“……” 说吧,赶紧说,说完滚…… 龙七:“主子,近来各国边境安定,都未受到北蛮军队的骚扰。但据我们派出去的探子汇报,他们早已进行过集议。” 蹲在门外,龙七一边在地上画圈圈,一边闷声禀报道。 他就不明白了,哪些人怎么老在半夜给他送重要消息啊? 怎么?你们白天来会死么? 不知道整点容易被主子揍么? 别说了,龙七觉得他的后背都是凉的。 君晏:“可有其他消息?” 龙七:“没有,我们有探子被发现了……据说蛮庭决定了一些重要事务,似乎,似乎想要渗透我中原。” 说到这里,龙七的声音略显沉重。 牺牲对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但不知为何,每每听闻,他还是会觉得心里发堵,忍不住伤心。 大概无论经历多少生死,无论把这件事看得再淡,人还是会触动,还是会伤感。 君晏:“安顿好他们的家人,尽可能满足他们的愿望。” 龙七:“是。那主子,蛮子那边……” 君晏:“我自有考虑。盯,继续盯,不仅要盯着北蛮,还要盯紧天武。” 龙七:“是。” 眼见龙七消失在屋外,君晏终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中原,北蛮是志在必得的。 这一点君晏可以理解,因为谁都想过得好,北蛮也不例外。 众所周知,北蛮之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在那里没有春夏秋冬,只有茫茫白雪。 可以说,那样的环境是极不适合居住的。 而相比之下,四国所在中原简直就是仙境。 但就像先人说的一般,他们理解蛮子南下的原因,却绝不赞同蛮子野蛮而血腥的做法。 他们也可以与北蛮和平往来,却绝不可能成为蛮族的奴隶。 北蛮太霸道了。 中原四国不是没被攻破过,曾经的天水与天云都因守关不利而丢城失地。 结果是什么呢? 是屠城。 毫无人性的屠城。 蛮子的残忍与冷血,深深烙印在了那一代人的脑海中。正因如此,四国才不断有英雄起身,为保卫中原而战。 这场战争绝无退路,只要蛮子不改变想法,两方便永无宁日不死不休。 所以君晏断定,蛮庭不仅没有安静,反而在酝酿着阴谋。一个可能会颠覆中原,给四国带来灭顶之灾的阴谋。 他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只可惜线索是否真实,他还需要时间去验证。 另外,游街的事情也差不多了。 一夜无话,在义诊的第六日,那沉寂了好几日的沈三儿又动了。 就像以往一般,她一次的操作更比一次迷惑。至少别人是看不懂的。 只不过与之前相比,众人不敢再笑她了。 因为他们的脸已经被扇的够疼了。 那沈三儿做了什么呢? 楼英:“她让那些贫民暂时搬入了太清宫后面的铺子,把整个贫民窟中部都腾出来了。不仅如此,听说她还要在贫民窟边缘修建高楼。” 高阁之上,楼英作为楼湘的眼睛,正在向对方汇报。 楼湘:“高楼?住进铺子?” 摇了摇头,楼湘想笑,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 那么多贫民,恐怕能把对方剩下的铺子都占了吧。 虽然挤一点,但那些住烂草房的人都能住铺子了,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那沈三儿这么搞,就不怕给自己养出一群大爷来? 楼湘不置可否。 还有那些高楼…… 楼英:“嗯,今儿个一早就搬了,听说下午就会把那些茅草屋拆了。至于高楼,他们已经在召集贫民打地基了。” 语气平淡的说着,楼英也理解不了对方的做法。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骂了,他觉得这沈三真是个神奇的家伙。 不管别人如何冷眼如何嘲笑,她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最近都在仔细的观察对方,发现对方待人谦和,身上没有娇气,只有英气。 每天都笑呵呵的,明明倒霉的要死,也笑呵呵的…… 楼英很不解,他无法理解这个人。 因为他不明白这个人在为了什么而奋斗,明明什么都有啊。 身为沈家小姐,未来太子妃,她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明明不用去考虑这些的。就像,他就是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才一直跟着楼湘的。 楼湘是为了权,那沈三呢? 想着想着,楼英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人他观察了好几日,虽然鲜少出现,却总能获得沈三不同情绪的人。 每次看到这个人,沈三都会小跑着扑上去,给对方一个大大的微笑。 那个笑里有光,比阳光还要温暖的光。 这个人是太子。 那个被他姐嫌弃的太子。 不知为何,楼英忽然觉得楼湘错了。 因为一个能让沈三死心塌地的,一见他就笑的男人,真的会是个废物么? 他不相信。 第952章 藏拙 “大家麻利点儿啊!太子妃说了,这次改造之后我们就有新家了,再也不用住茅草屋了!” “听说我们还能住高楼呢!那跟在徐满大人身边的工匠说的,五层,我们的楼有五层高呢。” “好家伙,老子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还能住高楼!” “快干快干,龙管事巡查来了!” …… 贫民窟原址之上,一众贫民正热火朝天的干着。他们有的在清理茅草屋的废料,有的则在打地基。 本来还能偷闲聊两句,可一听龙管事来了,那真是连聊都不敢聊了。 没办法,你瞧瞧龙管事那张司马脸,谁看了不吓啊? 想当初那些闹事者的板子,可不就是龙管事叫人打的么? 哎呦妈呀,下手也忒重了。 周全:“龙七,看样子他们很怕你啊?” 走在龙七身侧,周全笑呵呵的打趣道。说实话,他最喜欢跟龙七聊天了。 龙七:“我就长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龙七一脸冷酷的说道。一边冷脸,还一边把双手往胸前一抄。 刹那间,那往这边偷瞄的贫民集体发毛。看什么看?赶紧干活啊! 周全:“……” 看了看龙七,他仔细寻思了一番后笑道:“要不,你试着笑一笑?” 龙七开始“嘻”的瞬间,对面贫民集体傻了眼儿。原本只是表情怕,现在可好,脸都给吓绿了。 不是,你特么笑就笑,你把脸绷着笑是几个意思? 还有啊,那么大个眼睛瞪谁呢? 周全无语了。 抬手把龙七张开的嘴给他合上,周全郑重其事的道:“不是你的问题,是笑不适合你。” 挠了挠后脑勺,龙七对此一知半解。但这并不是眼下的重点,重点是那个楼家少爷的脑子到底有什么毛病? 几天了,你天天坐对面茶楼房顶上盯着我们瞧,你当我们是瞎子看不见你么? 就算你是楼家派来盯梢儿的,你也别盯得这么明显啊喂…… “都看了快一天了,你这小后生是不知道饿字儿么?” 屋顶上,二大爷一边喝酒一边吃肉,那双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楼英,脸上是羡慕的神情。 楼英:“都吃了快一天了,你这老大爷是不知道饱字儿么?” 某纨绔公子毫不犹豫的回怼道。 然后…… 君莫邪:“不知道啊。” 楼英:“……” 灌了口酒,二大爷一脸真诚,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饱是什么感觉? 他好多年前就已经不知道了。 看了看君莫邪,楼英的面色由无语到复杂。其实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盯了自己一天的老者,居然会是那位鹤发童颜的太白剑仙。 要知道,他们这一代人几乎是听着对方的故事长大的。 故事里太白剑仙英俊潇洒,剑指星河。虽不是画本故事中的除魔卫道,却也是天武保护神般的存在。 据说,他从老剑仙手中出师至今未尝一败,一直保持着天下第一的称号。 据说他…… 嗝~ 就在楼英于心中为某大爷疯狂贴金,回忆对方的光辉事迹之时。某大爷极不给面子的打了个酒嗝,向楼英这边呼来了一阵酒气。 楼英:“……” 剑仙? 就这货? 特么的饿死鬼还差不多…… 君莫邪:“小后生,你说你在这儿盯着我们,老夫也得盯着你?何苦呢?你回去睡觉,老夫也回去吃饭,这不皆大欢喜么?” 大爷笑呵呵的教导后辈道。 你看啊,大爷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得天天陪你坐这儿吹风。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啊? 楼英:“你想偷懒是你的事,本少爷可没有那个打算。” 君莫邪:“嘶~” 这一瞬间,二大爷的拳头硬了。 说实在的,要不是小丫头说来者是客,他早就以剑服人了。要不趁小丫头没注意,老夫悄悄给这货一个爱的教育? 看着眼神逐渐变态的某大爷,楼英咽了口唾沫,而后壮着胆子开口道: “老前辈名利双收,又贵为长辈,何苦每日在此风吹雨淋,守着一个非亲非故的小丫头呢?”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楼湘与君霖,但显然,对方无法给出让他信服的答案。 既然如此,何不借机问问本人? 看了楼英两眼,他君莫邪是什么人?一块儿老的不能再老的姜了。 君莫邪:“想试探老夫?罢了,不妨告诉你,小丫头是太子妃这事早就铁板钉钉了。老夫护着点儿孙媳妇有什么问题?反正老夫也闲着。” 老者笑了笑,语气随意的答道。 但就是这么两句话,已给了楼英极多的信息。 沈乐一定会嫁给太子,并且对方很可能得到了皇家阵营的一致认可。 楼英:“您说到孙媳妇儿,难道我姐就不是您的孙媳妇儿了?” 话锋一转,楼英又换了一个角度追问道。 太子是皇家血脉不假,但睿王也是啊。 也就是说只要楼湘嫁给君霖,楼湘便也是君莫邪的孙媳妇儿了。 君莫邪:“小后生,万事不可贪,贪多嚼不烂。回去吧,老夫的话你自己悟,悟得到便悟,悟不到便罢了。” 说罢,君莫邪的身影已自屋顶上淡去,连话音都变得缥缈无形。 但楼英知道,对方已经在下逐客令了。 因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屋顶周围,那把他团团包围的剑气。 这儿只有一个出口,便是他回去的那个方向。 果然,他的预感是对的。 楼家高阁之上,楼湘独坐珠帘之后。在她的面前,是正在述说自己想法的楼英。 楼湘:“你的意思是,沈乐与君晏并不像表面这般简单,他们其实都在藏拙,都在静待时机?” 楼英:“不错,姐,你仔细回想最近发生的一切,你难道不觉得里面有什么问题么?” 近来他们楼家与一众门阀,就没一个过得顺风顺水的。 医馆一败涂地,朝堂风起云涌。 他们看似掌控了全局,却都在一步步出局,一步步沦陷。 而这一切的开始,其实就是沈家两位小姐回京,也就是那日他们的街前对峙。 楼湘:“你说的不无道理,那沈乐肯定有问题。至于君晏……” 从心理上讲,楼湘真的不想承认君晏有问题。因为现在的她宁可对方是个废物,一废到底的废物…… 毕竟她一旦承认君晏,就等于打她自己的脸。 楼英:“姐……” 楼湘:“我知道了。” 打断楼英的话,楼湘示意楼英下去,她要自己静一静。 起身走到栏杆旁,楼湘瞧着空中的明月,心底一阵发凉。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好到她忍不住会去想她要是没有悔婚,要是没有与君霖合谋,这件事会是怎样。 说起来陛下最看重的儿媳,应该是她才对。 当年的她粉雕玉琢唇红齿白,一袭藕荷色小裙加身,可真是精致极了。 当时陛下盛赞,她与金尊玉贵的小太子简直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所以陛下当场赐婚,权当成人之美…… 回想起幼时的一幕幕,楼湘笑了。 她也曾幻想过她未来会嫁给太子,伴他君临天下。可那都是她小时候的事了。 说到底,要是太子真有麒麟之才,那自己绝不可能丢车保帅。 自己只是比较现实而已,而太子呢?如果是那样,他不也欺骗了自己么? 抬手拂过发梢,楼湘心底有了一个新的决定。 她想看看太子是不是装的。 如果是,那一切便还没有定数。 毕竟没有谁说过选错一次,便不能再选第二次。 只要能达到她心中的期许,让她选多少次她都可以。 楼外,楼英看着楼上暗下决心的楼湘,眼底一阵复杂。 他向来很欣赏对方的清醒与果决,所以他希望楼湘不要让他失望。 他将这些说出来,就是为了让楼湘及时止损,莫要泥足深陷。 次日清晨,早朝再起。 就像往日一样,朝堂上依旧闹哄哄的,一众大臣你来我往,骂的是有来有回。 终于,武帝开口了。 君玄:“你们不是要孤定人选么?好,孤今日就定个人选。”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但很快,他们又闹起来了。 因为就像百官猜想的一样,不,他们连猜都不需要猜,武帝肯定选太子,毫不犹豫的选太子。 用乔乐的话来说,这朝堂要是一个饭圈,那她这武帝公公绝对是君晏的唯粉。 当然,除了他还有此刻正在举双手赞同,就差跳起来的霍鄞。 而同样是看着这一幕,君霖等人则气的牙痒痒。 但他们并不着急,因为大臣表决这一关,那废物是肯定过不去的。 严公公:“现在请诸位大人举手表决,同意者请举手~” 严公公尖利的话音刚落,大殿中便有一众人刷刷刷的举起手来。 不用问,这一定是一众支持太子的寒门官员。 可以说,这一幕绝对是太子有史以来唯一的高光时刻了。 但看着这一幕,君霖却一点都不慌。 因为朝中官员的数量他很清楚,而他们的阵营他更清楚。 说白了,他们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就是因为他们士族官员是多于寒门官员的。 粗略估计,至少多十五位以上。 如果只是几位,君霖相信他那神通广大的父皇和冠军侯一定有本事填上。比如把姑姑和剑仙请来,又或者随手提拔两三个。 小的变动朝中可以接受,即便是门阀也无从反对。 但十几位的数量,这个点怕是凑不齐了吧。 的确,别说君霖了,连霍鄞与霍铭也知道凑不齐啊。 但武帝一点都不慌,不仅不慌,还默默把目光偏向了自家儿子。 儿砸啊,来,开始你的表演。 你说你有办法解决的,来,爹看着你解决。 瞥了眼龙位上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老子,君晏缓缓上前一步。 而就在他上前的同时,门外亦有侍卫觐见。 对此武帝自是立刻传召,与一众官员一起注视着那名侍卫的到来。 只见该侍卫手捧托盘,盘上躺着四本折子,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因为这些折子有些古怪…… 就君霖的视角来看,这些折子没有重叠,都是平放在盘子里的。所以他们都能清晰的瞧见折子的封面,推测些端倪。 那么他发现了什么呢? 他发现除了第一本折子,其他三本似乎都不是天武的样式。 虽然他还不敢确定,但身后已经有不少门阀官员在议论了。 “太子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在陛下面前故弄玄虚,在我等粗人面前故作深沉?” “陛下,祖制有云,参与上元游街的皇室子弟必须表决过半。眼下结果已出,还请您立刻定夺。” “陛下,祖制不可违,公平不可欺。您若一再偏袒太子,可真要令我等忠臣心寒了。” “请陛下定夺!” …… 在左右二相,以及那崔家御史的示意下,一众门阀官员群起而攻之。 眼下他们早已拧成一股绳,全心全意的支持君霖。至于之前的多个人选,早被抛之脑后了。 毕竟这是门阀高层们统一决定的。 霍铭:“诸位急什么?这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知道结果?” 霍鄞:“可不是嘛,既然你们如此自信,那我们打开四本折子看看又如何?怎么?怕输啊?” “就是,这么小气作甚?不就看看么?看了不成再决定就是。” “诸位大人说的对啊。” …… 终于,一众官员成功分成两派,开始在朝堂上你推我攘。 这哪儿像个早朝啊,简直像个菜市场。 武帝扶额,就在他准备开口震慑众人,为自己争取一丝清净的时候,那拿起奏折的太子殿下终于开口了。 君晏:“诸位,本宫一直想取消那无用的祖制,奈何诸位紧咬不放,偏要以此为纲。既然如此,那今日本宫就用祖制来告诉你们,本宫为什么可以。” 锦袖一拂,第一本奏折已在少年身前徐徐展开。 众人定睛一看,神色一惊。 谁能想象,那奏折上竟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而每个名字上,还有一个鲜红的指印。 这不是一本普通的奏折,而是一本厚厚的,展开足有十米的超长奏折。 一份来自天武基层,那一个个兢兢业业,为了梦想与国家奋斗的寒门官员。 他们身处官场最底层,受过门阀所有的为难与压迫。他们升迁无望,他们位卑事杂,他们卑躬屈膝…… 但他们却是天武官场的大多数,是门阀官员比之不得的庞大群体。 第953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天武创立之初,太祖皇帝为了均衡皇家内部的势力,给予了百官监察继承者的权利。其中参与决策祭天大典中的皇家子弟人选,便是监察权利之一。 起初这项权利高光无限。它不仅督促了皇家子弟,让他们发愤图强,不断创造政绩。同时也给了百官发表意见,帮助武帝核准继承人的机会。 在这样的制度之下,百姓、清官、政策都得到了最大的便利,整个朝堂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可制度有兴盛之时,便也有衰败之际。 太祖皇帝与高祖皇帝的成功并非基于制度,而基于那一代随他们南征北战的功臣,以及当时清廉正直的新兴门阀阶层。 那一代的门阀世家战功赫赫,他们从各界摸爬滚打,跟着两代皇帝开疆拓土,这才有了如今的天武。 所以他们十分珍惜这个江山,更崇敬太祖,倾尽全力扶持高祖。 这是那一代老忠臣们不变的信仰,为国家付出一切的真心。 然而,当这群建立起功勋,真正当得起门阀之名的老英雄们逝去,留下来的人便在这繁荣富足中变了味了。 把持朝政、广招门徒、结党营私、渗透皇权…… 因为门阀有功,所以得武帝之宠。但也因为有功,他们恃宠而骄,变得飞扬跋扈。 这个过程是缓慢的,慢到历经几代武帝,慢到当某一任武帝回过神才发现,这个局面早已成形。 又或者说这已经不是局面,而是弊病了。 就比如此刻的门阀们仗着人多势众,想要借监察权控制祭天的人选一样。 他们志在必得,觉得此事毫无悬念。 可他们却忘了一件事,太祖这一监察权是给予百官的。这个百官不是确数,而是对千千万万天武官员的泛指。 以往只是因为不好统计,只是因为他们微不足道,这才只在朝堂中行使这一权力的。 君晏:“元武十五年,高祖得到了万千天武官员的支持,成功夺下祭天游街之权,并在游街七日之后受封皇太子。祖制难违,那本宫按照祖制获得以上支持,诸位应该也无话可说吧?” 望着悬浮于空中的奏折,听着君晏云淡风轻的解释,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止是君霖等人,武帝君玄、霍铭、霍鄞等一众皇家阵营的人,都同时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因为他们压根儿不知道君晏是何时收集的名单,又是如何以他这废物之名收集的…… 不是,您都废成这样了,真的有人支持您么? 真的有这么多傻子? 舔了舔嘴唇,霍鄞很想问,可他又不好拆自家表弟的台。 罢了,他说是就是吧,万一能混过关了呢? 他对自己的安慰还未结束,一众门阀官员便发出了鄙夷的笑声。 就你? 就你? 不是你就算要造假,你能不能造的走点儿心啊? 你觉得我们都是傻子很好骗么? 君霖:“太子,你是什么人你自己还不清楚么?就算您不清楚,我们可是清楚的。” 由于心中笑意过浓,君霖说话也不再给君晏留情面。 毕竟他是皇子是亲王,相对不用像官员一样顾虑太多。 这个废物啊,真快笑死人了。 “这是真的。” 然而,就在一众人发笑之际,一位老者却缓缓自门外走来。 夏敦。 前些日子被武帝提拔,欲赐其大理寺卿之位的那名老者。 在一道道目光之下,老者缓缓从殿外走来。他虽年过半百,身上却有种不怒而威的气质。 沉静、睿智,与眉宇间的慈祥融为一体,给人以十分舒适之感。 如此一看,他甚至比朝中某些高位者,更像一个高官,更像一个德高望重的大臣。 尽管以前的他,不过是个地方小官,位卑职重。 也许对地方而言不小,但对京中贵人而言,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有人德不配位,有人位不配德,这不就是如今的天武么? 夏敦:“陛下,老朽斗胆坦言,此奏章上的名字个个属实,乃是一众官员亲手所写。夏某不才,正是此事的见证者与执行者。” 向上方的武帝拱手,夏敦的声音毫不掩饰的响起。 原来,数日之前太子曾亲自找到他,两人一番密谈直到深夜,终于敲定了那本奏折上的内容。 这几日里,夏敦或亲自出面,或派门徒前往。他们一个个的拜访那些地方官员,并说明自己的来意。 他夏敦没有别的本事,就这寒门出生,一路廉洁奉公而闻名。 多年来,他政绩斐然为人敬仰,按照常理,他早该升迁入朝,得武帝赏识,得百姓爱戴。 可就因为他是寒门中人,他的位置每每被门阀子弟所取代。 有时候,还会被门阀的门徒们取代。 他能说什么? 他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次不行,下次肯定行。 就这般,他兜兜转转了几十年,终于走到了今天。 他有了面见武帝的机会,有了在朝堂上为寒门说话的机会。 而他有,更多的人却没有。 在天武的一个个州府之中,还有无数跟他一样的地方官员。他们勤恳努力,却成为了卑微出生的牺牲品。 有的人因此一蹶不振,有的人开始昏庸无能,还有的人则自甘堕落,整日与歌舞酒肉为伍…… 所以不是这些官员有多么看重太子,而是太子身上有希望,一个能改变他们如今处境的希望。 如果改变不了的话,他们也无法再差下去了。 如果前途无望,那还不如放手一搏。 夏老说了,有且只有一次机会,帮帮太子,也是帮助我们自己。 夏敦:“陛下,我等愿意支持太子祭天,我等保证折上之名个个属实,乃是这些官员亲手所写。如果在场有人不信,我们大可请人鉴定笔记,以证真伪。” 这一刻,老者的话音铿锵有力,其中的倔强与深沉,仿佛凝聚了多年的反抗与挣扎。 他下定决心实属不易,但他若不搏,未来他们的孩子们岂不是要重蹈覆辙? 搏! 必须搏! 君玄:“夏老言重了,孤相信你,相信一众官员,也相信太子。诸位,尔等对此可有异议?” 安慰了夏敦两句,君玄目光严肃的扫视周围。 不用想,他看的一定是一众门阀中人。 君霖,以及以他与右相王冲为首的一种有心人。 整个朝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众官员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夏敦和太子既然敢把东西拿出来,敢说出比对笔记的话来,便一定证明他们有把握。 而且夏敦讲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他的声望也的确可能做到。 所以他们必须承认这奏折是真的。 或许有人会说,他们联名上书,那咱们也请陛下三思,立刻派人外出收集联名不就行了么? 可先不说剩余的时间够不够,就算够,他们官员的数量也不够啊…… 门阀为何叫门阀?不就是因为位高权重,是官场中权贵,是官员中的少数人们? 所以即便加上他们的弟子门徒,恐怕数量也比不上寒门的一半儿。 招募弟子门徒很简单,可短时间要去策反某些寒门官员也是做不到的。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做了,岂不是落人口舌么? 这件事棘手,非常棘手。 君霖低头沉默,他在想,在思考如何应对此事。 在他的思考中,祖制里虽有高祖皇帝凭借大部分官员支持,成功获得名额的先例,但后来的加冕者都是朝中选出来的。 打定主意,他觉得从这个方向来说,他们或许还有一争之力。 然而他刚准备说话,一旁的君晏便开口了。 君晏:“祖制中不止有高祖加冕,还有三国来朝。父皇,据儿臣所知,他国认可也能成为皇子实力的一部分吧?” 君晏招了招手,托盘中又有三本奏折缓缓悬浮。 它们的绽开很迅速,同时也给了在场众人极大的惊喜。 因为这三本样式各异,明显就不来自天武的奏折,赫然是其他三国的进献之物。 天昭、天云、天水…… “这,这怎么可能?” “其他三国也……” “不,这不是真的,我不信……” …… 一道道惊呼声在朝堂上响起,铭刻这众人心底的震惊。 他们难以接受,不,是根本无法接受。 废物啊! 这些是一个给我啊! 怎么可能? 寒门官员支持他就算了,怎么连三国使臣也…… 君霖:“父皇,太子殿下能得他国使臣垂青是好,可若是以某些代价换取的,怕是有失公允吧。” 君霖面色微红,此话别有深意。 因为他有理由觉得,这事不是君晏自己办成的,而是他们父皇君玄的手笔。 若是父皇公然帮助废物作弊,这事可就真的不公平了。 君霖此话一出,官员们顿时议论纷纷,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 而君玄仿佛也听出了他们的言外之意,笑着摇了摇头: “太子,你是何时与三位使臣联系的?孤怎么不知道?” 他不是装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大丈夫一言九鼎,天子则金口玉言。他说不知道,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大臣们,他真的不知道。 君晏:“父皇有所不知,儿臣曾与三国使臣有些交情。” 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君晏轻描淡写的说道。 原来,天武祭天乃是天武一年一度的大事,其作为四国之首,三国自会来朝。 不仅要来,还得派举足轻重的人来。 这不,这来的三人啊,他君晏恰好都认识。 真不是他故意使诈,他就是刚刚好都认识。 毕竟一个大舅哥,一个好徒弟,一个死情敌。 他们不给他写折子,谁给他写? 君玄:“原来如此。” 点点头,某武帝欣慰的笑了。 君霖:“……” 门阀:“……” 不是? 就这? 一国太子与外国使臣私交甚密,密到能让人家帮忙写折子,一起联名举荐他的地步。身为陛下,您难道不该对此提出疑问,并且要求对方讲出此事的来龙去脉么? 还原来如此…… 陛下,你还说不是你帮的忙! 君玄:“……” 都瞪孤做什么? 孤信任孤的儿子有错么? 至于那小子怎么做到的,肯定是威逼利诱啊,这还用想么? 你们不清楚,但孤生了个什么玩意儿孤一直都很清楚啊…… 霍铭:“陛下,既然结果已出,那您也可以下旨了。” 在一众门阀气的牙痒痒,目光恶狠狠地瞪着某太子时,当机了很久的冠军侯他又开始了。 此时不开炮?还要等到何时? 夏敦:“请陛下下旨!” 霍鄞:“请陛下下旨!” 众寒门:“请陛下下旨!” 点点头,君玄表面威严,内心却无比的欣慰。 看看,这都是孤麾下的肱骨之臣啊! 终于他大手一挥,在一众门阀铁青的表情中宣布了结果。 太子将与他一同祭天,并为来年的天武游街祈福。 早朝散去,门阀们头顶仿佛凝聚了一片乌云。 他们不仅输了,他们还懵了。 没错,直接被太子的连珠炮给打懵了。 之前是他们一直在强调祖制,认为可以以此遏制武帝与太子。可如今倒好,太子居然用祖制打败了他们。 多么讽刺啊…… 讽刺到他们无话可说,只能被迫接受这个结果。 当然,只是表面接受罢了。 你太子夺下上元游街之权又如何?你得到了这个位子,你就能游好了么? 笑话! 就算你能,我等也要让你不得安生。 当晚,门阀士族又一次聚集起来。 他们讨论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要如何搞砸上元游街,越乱越好,越杂越妙。既然他们得不到,那太子也别想成功。 看着在大堂内你一言我一语的长辈们,楼英揉了揉眉心。 他可以断言,他心中那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只可惜在场没有人会听他的。 罢了,由他们去吧。 而在场中激情发言的君霖也发现,今日楼湘的话似乎很少,尤其是在听说太子夺得了游街权之后。 楼湘:“王爷,湘儿身子不适,恐怕要先行告退了。” 对君霖笑了笑,楼湘简单的说了几句,转身便离开了大堂。 这一刻的她心绪难宁,因为她不得不去相信自己的某种猜测。 太子不是真的傻,他只是在藏拙罢了。 第954章 谁的格局小了 霍鄞:“表弟,你行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天真有你的!” 散朝之后,霍鄞狠狠拍了拍自家表弟的肩膀,眼底满是赞赏之色。 不仅是他,他爹霍铭也对着君晏一顿狂拍,笑意不止。 霍铭:“好啊!此番一定能气死王冲那些个老东西,让他们知道门阀也不是万能的。” 看着两人兴奋的表情,君晏的神色却没有半分轻松。因为与渴求胜利的霍鄞二人不同,他早就知道他会赢。 但他也知道,所谓的赢,不过是这场博弈的开始罢了。 因为君霖不会认输,门阀不会屈服,而那些躲在门阀之后,埋藏在神秘阴影当中的势力,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条路还很长,至少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君晏:“时辰不早了,姑父与表哥早些回去,本宫还有要事要面见父皇。” 又跟两人寒暄了几句,君晏终于转身走入了大殿。 而在他离开的同时,太子夺得游街之权,大胜睿王的消息也在大街小巷传开。 一道道惊异的声音之下,是足以掀翻整个武京的惊涛骇浪。 太子? 那个废物? 贵人们无法理解,商贾们无法理解,就连百姓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这显然只是一开始,因为他们很快便回忆起了近日的变化。 太子在朝堂崭露头角,沈三在商海叱咤风云,就连沈家二小姐也用医术席卷武京,从默默无闻到人尽皆知。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变化,似乎已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一时间,关于太子和未来太子妃的猜测风靡武京,版本多到说书的都要挑着日子讲。 而在这版本众多的故事中,有两大主流,废材流与藏拙流。 所谓废材流,大概就是有将近一半儿的人觉得不是太子变了,而是武帝陛下变了。 他们认为比起以前的胡乱捧杀,如今的陛下已经会用新的手段帮助太子,让太子一飞冲天了。 所以废物依旧是废物,只是幕后黑手变强了。 而与这一观点全然相反的,大概就是藏拙流了。 只不过有这一认识的人比起前者来,那可就少的多了。 因为太子是废物的事儿人尽皆知,早已在人们心中扎根,一时难以去除。 但有一点值得高兴,那就是大多数人觉得咱应该重新审视太子,好好的看看这个人的深浅。 毕竟还有一部分倾向于太子在被武帝有意培养,如今肯学了,也就开始有变化。 不过流言就是流言,永远也不可能有官方的回应。因此众人也就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无法深入思索。 毕竟对于更多的普通人而言,太子怎么样,并不是他们能考虑的问题。 再说了,三日后便是上元节了,他们还要忙着置办新衣,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出游呢。 是夜,公主府 “大人,公主殿下已等候您多时了。” 夜色朦胧中,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公主府门外。此人身着黑色斗篷,那斗篷宽大,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若你不近距离观察,根本无法识别此人的身份。 莫说样貌了,即便是男女也够呛。 “带我进去。” “是。” 随从恭敬的向黑衣人点点头,这才提着灯笼,带此人入了公主府主院,也就是玲珑公主君卿的住处。 众所周知,本朝虽有两位公主,但唯有君卿拥有封号,被武帝特准出宫开府。 当然,除了武帝宠爱,还因为其母妃谢贤妃乃谢家嫡女,其外公乃当今左相谢祁。 显赫的出生,深厚的背景。 有了这一切与一颗玲珑心的君卿,自然当得起玲珑公主的称号。 “公主,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 烛光葳蕤,幽香阵阵,君卿靠在软榻前,将手中小册子反复翻页。她似乎在细看,又似乎只是做做样子。 “卿儿,你真是太让外公失望了!” 黑衣人进门的瞬间,立刻摘下了身上的斗篷。斗篷之下,一张脸庞略显苍老,但苍老的背后,却是上位多年的威仪。 他不是别人,正是君卿的外公,当今左相谢祁。 此刻的他刚从王家出来不久,本来他该回到谢府,可他却觉得自己必须来看看自家这不成器的外孙女儿。 虽然王家一向压他们谢家一头,连王冲的官位也是。但门阀内部自有规矩,王家也不可能一家独大。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两家都是有着同等话语权的。 可如今…… 谢祁望着看书的君卿,眼底似有火苗上窜。 君卿:“外公,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您不就是觉得君霖在门阀中忙前忙后,而我却整日藏头露尾,找不着人么。” 将手中的册子合上,君卿适时的开了口。 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在阐述某种事实。 的确,如今门阀接连受挫,睿王更是忙前忙后,在其外公的扶持下渐渐成为了门阀世家的主心骨。 而她君卿呢? 似乎已逐渐边缘化了。 谢祁:“既然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为何连集议都不来?与你哥哥相比,外公向来更看重你,可是……” 坐到软榻的另一边,谢祁也不知该如何数落他这宝贝外孙女儿。 毕竟君卿生的乖巧,自幼冰雪聪明惹人怜爱,她向来是他谢祁的心头肉,一直想重点培养。 当然,后来的他也是这么做的。 这些年君卿之所以顺风顺水,在朝中聚集了一批支持者,还不是他这当外公的在努力么? 以前还道女子前路坎坷,顶天能培养出下一个昭明长公主,对家族未来有所帮助。 但如今不一样了,连人家天昭都有皇太女了,他们天武当然也能有啊。 如此大好的机会,他家这丫头在干嘛? 在看一本破书,一本叫《乐学》的破书…… 不是,这一本名不见经传的破书,难道能比门阀集议重要? 还《乐学》?快乐的学么? 谢祁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抬手把这丫头的书给撕了…… 君卿:“外公,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拿起手中的《乐学》,君卿精致的小脸儿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谢祁:“……” 老夫跟你说正事儿,你跟老夫说这个? 君卿:“这是一本书,一本沈三写的书。” 谢祁:“……” 所以呢? 一个臭丫头胡写一本书怎么了? 等一下,沈三! 谢祁:“你说那个神神叨叨,整日做些奇怪之事,却又不断有成就的沈三?” 君卿:“不错。” 点点头,君卿一本正经的拿起了手中的《乐学》,而后微笑着示意自家外公仔细察看。 “外公,此书是太清宫管事发给一众贫民的。为了寻得一本,我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说到这里,君卿的神色略显古怪。 因为她真不好意思跟自家外公说,这书是她派人偷来的。 没错,就是偷来的。 堂堂公主,想要一本破书居然得偷!这要是说出去,估计能笑死不少人。 可事实就是如此。 一本破《乐学》,那些贫民将其当宝贝不说,连找人去买都会被武卫追的鸡飞狗跳,打的不成人形。 这不,最后只有派人去偷了。 好在那群武卫觉得没人会偷贫民的东西,所以没有在后方巡视…… 真的,就为了一本书,你们至于么? 但当君卿仔细研读了书中内容后发现,真的至于。 如果这小册子中的内容都是沈三写的,那楼家挨得坑就不冤,甚至可以说是活该被坑。 因为那些诗句与话语都说明了一件事,这沈三要是傻子,这世界上恐怕就没几个聪明人了。 谢祁:“这书真是沈三写的?” 看着手中的册子,谢祁越看越心惊。 而在他阅读的过程中,君卿又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那些负责驻守城西的武卫有问题……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问就是之前派去买册子的高手们,现在还给后院躺着呢。 按理说她豢养的高手并不差,打武卫绝对是一个打俩,抬手就一个的水平。可到了城西…… 好家伙,那一个武卫可以打他们十个…… 谢祁:“你的意思是?” 君卿:“外公,我觉得父皇这次是动真格儿的了。沈三也好,七弟也罢,还有整个城西恐怕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谢祁:“你说的不错。” 皱着眉头,原本自信满满的谢祁终于不安起来。 这些话如果换个人来说,他绝对会不以为然,直言他们门阀强大,无需畏惧旁人。 可这话从君卿嘴里说出来,那就具有极高的可信度了。 毕竟君卿向来以心细著称,在判断人心方面极少出错。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不好对付他们就不对付了么? 当初东宫大火,他们谢家也是有份儿的。如果太子成功上位,他们保不准就是儆猴的鸡,会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谢祁越想越心惊,也不知是真有这么可怕呢?还是自己骗自己呢? 而就在这谨慎的小老头儿胡思乱想的时候,君卿又一次说话了。 君卿:“您还记得君霖当初派人去偷的册子么?” 大约一月以前,君霖发现太子有本册子从不离手,便派人行窃。结果那小偷被太子的侍卫一阵暴打,至今还在街上浇花。 谢祁:“你是说这两本册子,都是同样的册子?”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君卿:“外公,一本能让太子爱不释手,甚至严惩偷窃者的书,对太子而言该有多重要?您再想想,万一不是书重要,而是人呢?” 谢祁一愣,其实门阀们早就猜测这沈三来历非凡,绝不是沈家那什么走失的小姐。 而且看太子对其的态度,也的确不像初识之人。如果硬要说像什么,大概就是故人了,绝无仅有的故人。 嗯,看样子太子对人家是认真的啊。 想到这里,某左相恍然大悟! 谢祁:“卿儿,你的意思是我们找机会把那沈三抓起来,然后逼迫太子让出祭天之位?” 好办法! 如果太子对沈三是真爱,以其以前日日住在道观的性子,怕真可能答应他们的条件。 虽然那些武卫不好对付,但只要他们下血本,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就在老爷子眼神越来越亮,觉得自己发现了转机时,某公主忽然皮笑肉不笑的道: “外公,您确定您能找到胜过太白剑仙,而且我们还请得动的人么?嗯?” 谢祁:“……” 你这丫头说话能不大喘气么? 君卿笑着摇了摇头:“外公,这也是我要对您说的另一点,那就是太子把沈三保护的太好了。这太白剑仙做护卫的人,能不重要么?” 她本不知道此事,可那日她的下属曾远远看着太白剑仙盯着楼英。 再一细查,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所以她觉得外公心中所想,明显是格局小了。抓人?先不说你抓不抓的到,你就是抓到了,恐怕也走不出城西吧…… 那样明目张胆的威胁,在父皇那儿能作数? 谢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要如何?难不成去跟那小丫头套近乎,让她以后帮我们说情么……” 谢祁随口一说,君卿面色一喜。 谢祁:“你真要跟那小丫头交好,让她帮我们?” 次日清晨,正准备走入贫民窟原址,指点一众工人如何开工的乔乐愣住了。 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武京这破地方居然还有人来拜访她了。 乔乐:“谁啊?” 沉香:“公主。” 乔乐:“哪个公主?” 回眸,乔乐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某公主笑盈盈的站在她的面前。 玲珑公主,君卿。 而在乔乐被君卿缠住的同时,正准备从太子府离开的君晏也遇到了麻烦。 因为在他面前站着的,赫然是名字无比熟悉,真人却显少细瞧的楼湘。 此刻,那一袭红裙的少女正站在太子府门外,目光复杂而温和的看向他。 她似乎有话想跟他说,却又难以启齿,几度欲言又止。 这是站在君晏身边,正对他汇报祭天大典行程的严公公,用他那尖细至极的嗓音为君晏翻译的。 那般绘声绘色,宛如楼湘本人。 终于楼湘鼓起了勇气,只见她缓步走了上来,她…… 砰的一声,她连一个字儿都还没说出来,连自己的表情都还未来得及整理,面前的大门却已经关上了。 楼湘:“???” 第955章 卑微公主在线求助 站在大街上,这一刻的楼湘陷入了深深地迷茫。 不是,我知道我当初悔婚,一定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可我都还没开口呢,你就不想听听我要说什么吗? 万一我想向你道歉,万一我…… 楼湘想了想,不行,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到这儿来,要是什么都没做就回去的话,让我情何以堪? 于是她一抬手,便打算敲门。 然而,她的手才刚刚碰到门,门上便有一股子劲气传来,直接将她掀飞了出去。 楼英:“姐!” 眼看楼湘便要跌倒,那一路跟着她来此的楼英终于动了。 抬手将楼湘接住,楼英看着对方眼底暗淡的光,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然他君晏很可能是在藏拙,可当初的确是楼湘自己要放弃的。 作为一个男人,楼英自认若是别的女人将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上踩,在与自己有婚约的情况下还与别人不清不楚,那他一定不会原谅对方。 因为我废物不该是你抛弃我的理由…… 既然说了要放弃,又何必再回来呢? 捏着楼湘的手腕,楼英几次欲言又止。 但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因为楼湘从不是轻易说放弃的人。 她不爱任何人,她只爱她自己。 这曾是楼英最喜欢的一点,因为楼湘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要如何去实现这目标。 但现在…… 他觉得楼湘错了。 如果君晏真是个城府极深,为了某些目的不惜藏拙到现在的人,那他不管有没有被伤害,他都不可能给你好脸色。 毕竟他可能一开始就不对你不感兴趣。 可这个道理他明白,楼湘却不一定明白。 太子府内,严公公望着默默绕后的太子一脸奇异。 楼湘的到来的确出人意料,但太子殿下啊,人好歹是来找你的,你多少理人家一句啊…… 不理就算了,直接把人弹飞似乎也不太好吧…… 严公公:“殿下,看楼小姐那模样,应该是在为当初的事情后悔吧。您就真的不想听听她要说什么吗?” 君晏:“不想。” 修长指尖轻抚白衣,少年那双凤眸冷淡至极。似乎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他有缓缓的道: “另外,楼小姐谁啊?本宫认识么?” 说罢,君晏根本不管严公公说什么,闪身便消失在了府邸之中。 他的意思很简单,他不认识什么楼湘,以前不认识现在也不认识,未来也不想认识。 无论楼湘后悔还是自傲,都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婚约不是他定的,人也不是他要娶的,他更不需要任何道歉与帮助。 他很好,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一次骚扰他可既往不咎,若屡教不改,那便不要怪他不留情面了。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太子府,严公公笑着摇了摇头。 作为这个时代的人,他自然不反对君晏与楼湘来往,毕竟太子可以有正妃,也可以有侧妃。 更何况武帝曾断言,主要太子殿下愿意继任,他一定能成为历代武帝中最可怕的人。 如此奇才,自当人丁兴旺…… 不过他也不会忘记一件事,那就是当今武帝自己的风流韵事。 想当年陛下也只三宫六院无所畏惧之人,直到遇见了莹妃娘娘…… 哎,别说了,直到现在还是清心寡欲,让一众娘娘瞪直了眼睛呢。 原以为殿下能好些,没想到殿下连亲都还没成呢,就已经步入陛下那一步了。 这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一时间,宫中的君玄与路上的君晏同时打了个喷嚏,严重怀疑有人在骂他们。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玲珑公主君卿则被乔乐领入了休息室,当然,乔乐是不情不愿的。 为何? 因为她很忙,她觉得这货碍事儿。可这人都来了,自己也不好把她赶出去不是? 倒是君卿一路随乔乐而行,目光不仅扫过了眼前的太清宫,还扫过了一众医者与侍从。 很快她发现,这些在太清宫坐诊的医者当中,居然有好些来自皇宫。 也就是说,这些人要么是宫中御医,要么是预备御医。这本是为皇家与一众尊贵之人瞧病的医者,如今却…… 这还不是最不可思议的,因为她居然见那沈家二小姐在太清宫中穿梭,不断黑着脸指点一众医者。 眼前无论男女老少,一律对她低眉顺眼,礼数周到。 是,她是听说此女医术了得,可也不至于…… 沐鸢:“药方不够简练,重写!行针散漫让患者面色铁青,重来!不行,你这样当天能瞧好的病,硬是……” 嗯,然后君卿便看着沐鸢对众太医指手画脚,旁若无人。 可能她君卿根本不算个人,至少在对方眼里。 这不,一众平时见了她都要行礼的太医,今日硬是被沐鸢骂的灰头土脸,连她人都没认出来。 沉香:“公主殿下,我们主子已经在等您了,希望您不要浪费时间。” 对君卿露出一个微笑,沉香谦和有礼的催促道。 而君卿这才发现,在她流连于大厅时,乔乐早已前往休息室等她了。 不是乔乐没有礼数,而是这人不请自来,你一不求她二不喜她,应该没理由时时刻刻陪着她吧。 毕竟他们家晏哥哥说过,当年这些人曾联手放火烧他呢。 君卿:“抱歉,这就来。” 紧了紧怀里的《乐学》,君卿快步跟上了沉香。 虽然她不被待见,但她却觉得她今日来对了。 因为她不仅见识了沈二和太医,还见识到了太清宫人对她的态度。 不卑不亢,不喜不怒,他们仿佛将她当成平常人一般,给了她前所未有的体验。 并非她君卿人傻钱多喜欢被虐待,相反,她就如她的封号般精明至极,玲珑剔透。 太清宫人为何如此平和? 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她公主的身份么? 还是因为他们都傻,不知道得罪公主的后果? 都不是。 他们是不怕,是没有畏惧之心。 一路上,小到学徒小司,大到管事宫主。他们身上就两个字,平常。 显然,他们一点都不在乎她,因为他们即便不敬,他们背后的力量也担得起。 或者说太清宫、太子、霍家担得起。 这种底气是随随便便能有的? 这里面有文章,大有文章! 终于,君卿坐在了乔乐的对面。 乔乐:“不知公主有何要事,竟能破除门第观念,摒弃门阀清高,特地来我这腌臜之地。难得,当真难得。” 靠在椅子上,乔乐明显有些倦意。 这些日子她忙着规划购物中心,日日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她体会到了创业的快乐,却也感受到了要做一番事业的艰辛。 所以她希望君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君卿:“沈三小姐,这《乐学》可是您的手笔?” 将怀中《乐学》掏出,君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乔乐面前。 乔乐:“……” 看着这本她再熟悉不过的册子,乔乐竟一时语塞。 不是? 你大老远的跑这儿来,就是为了问问我这书是不是我写的? 那么问题来了,我还想问问你这书你又是哪儿来的呢? 聪明的小脑瓜子一转,乔乐光速锁定了门外正在宣讲的欧阳晨。 那一秒,台上的欧阳晨猛地一哆嗦,浑身凉意一阵阵。 他最近又干什么亏心事了? 没有啊! 乔乐:“一些临摹而来的随笔罢了,不值一提……” 硬着头皮说了这么一句,乔乐立马在君卿眼中看到了不信二字。 君卿:“沈三小姐才情绝世,让君卿佩服。实不相瞒,君卿此行除了想与您确认这本书以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罢,君卿仿佛是怕乔乐不答应一般,立刻开口道: “门阀政斗向来残酷,当初焚宫实属无奈之举。我谢家虽参与其中,却并非主导之人。如果可以,君卿希望您能替我们美言两句……” 乔乐:“我?” 君卿:“不错,就是您。” 微笑着点了点头,君卿认真的向乔乐强调道。 事实上,当君卿张口就承认谢家参与了焚烧东宫时,乔乐是十分意外的。 但意外归意外,她觉得君卿找她吧,还是找错人了。 她是谁? 君晏的头号迷妹啊! 你烧我们家哥哥,我乔乐不掐死你们就不错了,还帮你们说情…… 拉倒吧! 君卿:“您不必自谦,君卿知道您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分量。只要您肯开口,君卿敢保证未来的谢家会是殿下和您的朋友。” 望着面色微冷的乔乐,君卿此话说的异常真诚。 不管乔乐给不给冷脸,她都要说。 毕竟认真表达自己立场的人,并不需要觉得可耻。 乔乐:“先不说我能不能劝说晏哥哥,就凭你谢家这两边倒的本事,我敢答应你们么?” 朋友? 墙头草能当朋友么? 她可听说了,前两日的谢家还在力挺君霖,处处针对君晏。 你们变脸变得如此之快,你们家睿王殿下知道么? 君卿:“沈三小姐,我们任何阶段的决定都是从家族利益出发的,这一点君卿不敢有半点否认。但我们一旦做出选择,还是会信守承诺的。” 盯着乔乐,某公主目光炯炯。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乔乐竟觉得对方眼里写着四个大字——我是好人。 皱了皱眉,她觉得这君卿还算真诚,就是万一…… 就在乔乐为此纠结之时,门外传来了沉香的声音。 沉香:“殿下。” 能被沉香直接称为殿下的人,自然是他们家姑爷君晏啊。 君卿:“君卿见过太子……” 本着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君卿一听君晏到了,立刻主动起身行礼。 可当她真的转过身来,看见那身着锦缎白衣的太子殿下,居然,居然单手提着一个大食盒的时候…… 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还未待她回过神来,这个在她记忆中只会修仙炼佛的表弟便路过了她。 没错,这人居然像没事人一般路过了她,将手中食盒标标准准的放在了乔乐面前。 不止是放,他还将食盒打开,当着她这做姐姐的面儿摆了起来。 大到各种菜肴,小到饭碗勺筷,他都亲力亲为,不让乔乐插手半分。 而一旁的乔乐呢? 少女竟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笑盈盈的看着少年摆。在她眼里,眼前之人仿佛不是一国太子,而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会在饭点来临时,准时给她送饭,为她挑菜的普通人。 这一刻,本想说话的君卿沉默了。 因为她竟不知该如何打破眼前这幅和谐的画面。 少年在给少女挑菜,少女在埋头恰饭,一脸的快乐。 他们真的很快乐。 就算君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她的推断是对的,他们的关系果然与众不同。 可是,你们关系再与众不同,也不能不管我这个大活人…… 君卿的心在咆哮。 当然,也许不是咆哮,而是酸。 然而她并不知道,君晏与乔乐并非无视她,相反,他们还正在悄悄的言论她。 两个高手的传音入密,君卿自然窥探不得。 没错,如今的乔乐也是高手了。 别问,问就是最近手头宽裕,又白嫖了君晏几个技能。 不知过了多久,乔乐与君晏的交谈终于结束了。 而君卿也能忍,竟真的一直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等待着他们。那坚韧的表情仿佛诉说着一句话,只要你不赶本公主走,那本公主就一直等着你们。 都说烈女怕缠郎。 今日本公主就要…… 乔乐:“您真想跟我们交好?” 就在君卿咬牙切齿,准备与眼前二人死磕到底的时候,乔乐却毫无预兆的开口了。 那还等什么? 闻言的君卿想都没想,立刻点了点头。 然后…… 站在忙忙碌碌的太清宫大门前,君卿拿着手中的“工作证”,看着上面画着她的模样,写着她的名字的瞬间,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乔乐:“明天开始,你就来这儿上班吧。” 君卿:“???” 什么是上班? 乔乐:“来当学徒。” 君卿:“???” 我堂堂公主来给你们当学徒?你们有没有搞错啊! 乔乐:“跟着我二姐,我二姐何时说满意,我们就何时认可你。你要是不同意……” 君卿:“(T▽T)我同意!” 这一刻,她觉得她一定是天武最卑微的公主,没有之一。 第956章 美丽的意外 君晏:“为何让她留下?你就不怕她是谢家的探子,想从你这儿得到些什么吗?” 休息室内,君晏一边替乔乐挑菜,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道。 君卿走了,他们自然能明目张胆的交流了。 乔乐:“再强的探子,也无法窃取她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再说了,她也不是为这个来的。” 抬眸刮了君晏一眼,乔乐明眸含笑,深意阵阵。 因为某些人表情纠结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恐怕不止她这儿发生了什么,君晏那边也…… 君晏:“方才楼湘来找我了。” 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少年平时云淡风轻的语气,似乎染上了一抹难得的紧张。 他不介意,但他怕乔乐介意,毕竟他当初忘了跟乔乐细聊楼湘,这的确是他的错。 虽然他主观上没把这事儿当事儿,可他曾与楼湘有婚约是事实,万一乔乐…… 乔乐:“哦。” 君晏:“哦?” 乔乐:“额……嗯?” 看着君晏那略显惊异,而后逐渐复杂的表情,乔乐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不是? 这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而且君晏觉得问题非常大! 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少女,君晏看着她由自在到不自在,由不自在到面色微白,最后瑟瑟发抖逐渐扭曲。 而此刻乔乐的内心活动如下: 难道君晏又又又又又生气了? 可我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啊……难道连“哦”和“嗯”都有错了? 不应该啊! 眼看乔乐一脸懵逼愈发迷茫,君晏终于开口了。 君晏:“她来找我,你就一点都不介意么?” 安静的室内,少年不知何时已摘下了面具。他面若冠玉精雕细琢,就好似上天的宠儿般闪出尘入画。 也不知他是装的,还是他本就可以素静。在某一瞬间,乔乐竟觉得这身雪锦挺适合君晏的。 当然,更适合眼前这个面带委屈,眼含怨念的君晏。 他有小情绪了,不哄好不了那种! 嗯,如今的君晏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傲娇了,他把“傲”字儿吃了,只剩“娇”了…… 抬手扶额,乔乐甚至有种下一秒君晏就要对她说“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的错觉。 这大概是之前自己差点儿消失,给君晏留下的后遗症吧。 因为这货现在成天担心她…… 没错,就是担心她跑了。 乔乐:“那个,我是相信你。” 扯出一抹微笑,乔乐尽可能温柔的说道。此处请省略她正在努力扒饭的手…… 君晏:(▼ヘ▼)! 乔乐:“好吧,我那不是早就知道她会干这种事,而且你铁定不会理她么……” 咽了一口唾沫,乔乐终于在君晏的目光威胁之下,成功妥协。 她也不是怂,她就是…… 这么说吧,楼湘会去找君晏是肯定的! 毕竟这退婚流啊,退婚那边能不被打脸么?退女主都要被打脸,更何况是作者亲儿子级别的男主大人? 而男主大人会吃回头草? 会! 当然,这个“会”只可能在女主身上应验,根本不可能关照别人。 什么? 你说我乔乐不也是路人么? 咳,你就当我是个美丽意外好不啦…… 第957章 公主的觉悟 次日清晨,公主君卿准时站在了太清宫门前,准备开始她一天的学徒生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吧,她的老师似乎全程脸黑,一点都不欢迎她的样子。 于是她不得不弱弱的说了一句:“是乔乐让我来的……” 此话一出,老师的脸更黑了。 嗯,能不黑么? 在沐鸢看来,如今的乔乐已经不是个人了。她是狗,一条每天不啃她沐鸢一口就不舒服的狗。 因为从沐鸢第一天入主太清宫开始,她就没有休息过。 她要看着病人,要教大夫,要监督宫内体制,如今倒好,她还要带学徒…… 这特么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是好带的学徒么? 干啥啥不会,跟着你白费? 在某一瞬间,沐鸢悟到了。 乔乐这个狗天天骂君晏不是人,可她自己呢?一样是狗! 她算明白乔乐为何让她当宫主,一定要把她骗进来了。这货给了她不少好处不假,可这些好处都是她一个人当十个人用赚回来的啊。 沐鸢:“她让你来你就来,你知道我带学徒会怎么样么?” 双手抱胸,沐鸢想劝君卿知难而退。 你堂堂公主,有必要低声下气的跟着乔乐混么? 乔乐有多黑心多不是人你知道么? 姑娘啊,别怪我沐鸢对你苛刻,你看看每天比狗都累的我,也该有这种觉悟了啊。 然而看着她“和善”的目光,君卿却神采奕奕。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有什么招儿尽管来,千万别跟我客气。 沐鸢:“……” 看着白裙少女无奈转身,君卿终于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她早知要取得沈三的信任极其困难,对方肯定会想法子刁难她,考验她,恶心她…… 但对方越是这样,这件事才越靠谱越真实。 比如眼前这个明显不待见她的老师。 来吧,为难本公主吧! 不就是打打杂嘛?这还能比站好队重要? 昨儿个回去,她又仔细的回忆了一遍休息室中发生的事儿。 太子亲自送饭亲手挑菜,将沈三照顾的无微不至。 反观太子对她,无视,直截了当的无视。 这还不足以说明沈三的重要么? 再看看太清宫内部对她的态度,她觉得皇室与门阀的斗争必将展开,只不过与门阀必胜的结果相比,她更相信后者。 皇室很可能会压过门阀,甚至更加可怕……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问就是直觉。 当然,还有她凭借自己敏锐的直觉,找到的一众铁证。 虽然族内有人反对,但这并不妨碍她相信自己是对的。 沈三你等着,本公主不会让你失望的! 贫民窟原址之上,某乐正一边画图一边快乐。 两日后便是上元节,她将被君晏强行征召被迫游街。 虽然她本身是不愿意的,但架不住美色诱人色令智昏啊。 于是乎,身为社畜的她不得不临时赶工,把规划图都画出来写清楚讲明白,以防工期延后。 至于对君卿的考验和试探什么的…… 君卿? 谁啊? 嗯,此刻沉浸在画图海洋中的乔乐,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所以,你能指望一个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人,来给予你考验么? 拉倒吧。 第958章 抓捕这个非酋 是夜,左相王府 “后日便是上元节,陛下特命冠军侯府携武卫负责武京秩序。呵,这不是摆明了要防着我们么?” 右相王冲拂袖,对一众来此集议的门阀大员说道。 一边说,目光还若有若无的飘向一人,这不是别人,正是左相谢祁。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一边跟他们虚与委蛇,一边又让君卿跟沈家人勾勾搭搭。 他王冲何等聪明? 虽然谢祁口口声声说那不是他的意思,是君卿自己不服管教执迷不悟。小孩子嘛,总有头疼脑热的时候不是? 呵…… 别人头疼脑热王冲相信,可玲珑公主君卿…… 王冲:“老谢,陛下如此针对我等,你可有办法应对?” 王冲此言一出,在场一众元老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谢祁。 不知是不是人有意宣传,总之君卿去了太清宫的事儿,在门阀圈里是人尽皆知。大家颇有微词,却又碍于谢家的地位。 如今王家先开了这个口,他们还有什么好忧心的呢? “不错,谢老哥向来足智多谋,一定能提出有用的见解。” “倒是公主殿下乖张成性,居然去了贫民窟那种鬼地方。” “谢老哥,我看您也得早些行动,莫让小辈陷得太深,以后不好脱罪才是啊。” …… 见众人七嘴八舌,谢祁到也不急。 因为在那日知道君卿想法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此刻了。 从他的角度而言,他不反对外孙女的决定,但也不支持。 她想去做就去,只要她自己考虑清楚。 若是对了,那就是谢家的第二条路,若是错了,大不了将她接回谢府,当外公和当舅舅的养她一辈子便是。 谢祁:“老夫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有什么见解?无非就是提前制造麻烦与游街过程中制造骚乱罢了。” 笑了笑,谢祁望着王冲摇了摇头。 他这也算回答,就是回答的比较笼统罢了。 王冲:“呵呵,也是。霖儿,你看呢?” 不再与谢祁这个二五仔纠缠,王冲立刻看向了自家乖孙君霖。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君霖面色森冷,仿佛有什么心事。 他王冲向来只关心政事,自然不知道君霖与楼湘间的闹剧。 原来,楼湘私自前往太子府的事被君霖发现了,为此君霖怒发冲冠与之大吵一架。 而为了不影响王楼两家的关系,楼家家主楼允更忍痛扇了自家孙女一巴掌,罚她在闺阁中面壁思过。 这也是为何楼允今日赴会带的是楼英,而不是最器重的楼湘。 怎么说? 虽有君卿乖张在前,可楼湘身份特殊,她毕竟曾与太子有过婚约。而今婚约转移,她却想密会前人…… 好在君霖并未声张,只是私下处理。要不然楼家嫡女日后的名声,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当然,楼家人也不那么在乎名声,他们在乎的是楼氏与王氏的联盟,以及楼家未来在门阀中的地位。 如今谢家有了异心,被一众门阀挤兑。说不得这第二把交椅不久就会移位,不是崔家,就是他们楼家。 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是不会允许楼湘犯错的。 君霖:“外公,本王认为事不宜迟,我们既然要动手,便该双管齐下,给那废物点颜色看看。” 双手微微握紧,君霖眉心殷红刺目。那点朱砂痣异于常人,却无端多了一抹阴狠。 除了阴狠,还有前所未有的恨。 也许在大多数人看来,他君霖已经是无数人的终点。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文武双全年少封王,他勤奋努力得无数大臣赞赏。 毫不客气的说,他是一个天才。 如果让乔乐来形容,他便是别人家的孩子,家长眼中的标准模板,所有孩子向往的模范。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 因为即便优秀如周瑜,都要发出一声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 当优秀的人遇上更优秀的人,那种憋屈和无奈是无法想象的。 更何况他君霖面对的还是一个十年如一日,日日都在当废物吃老本被人骂的废物呢? 天才要是比不过天才,那顶多是遗憾…… 可你样样超过对方,对方却就是比你过得好,你穷尽努力才能触碰的太子之位,他特么天天炼丹就有。 这就算了,父皇爱他,姑姑爱他,表弟支持他…… 如今倒好,连跟自己一起踩他,将他名声搞臭的楼湘也要去找他…… 凭什么? 君霖眼底一阵阴冷,他恨啊,真的好恨。 他并非觉得楼湘有多么重要,他在乎的是一个象征意义。 又或者说是一个战利品,代表他胜利的荣誉勋章。 所以他不甘心,把让君晏那个废物付出代价的话,他永远都不会甘心的。 楼英:“睿王殿下,我觉得这件事还得慎重考虑……” 看着目光带火的君霖,楼英忍不住想发表自己的观点。但或许是对君霖有愧,他爷爷楼允竟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低眸,楼英只得苦笑。 君霖与楼湘还用分谁对谁错么? 他们半斤八两各有算计,要说错,谁又干净过? 罢了,他不管就是了。 很快,君霖便与一众门阀大员制定起了计划。 所谓的双管齐下,便是将谢祁方才说的两种方式完美结合。 其一是妨碍君晏参与祭天游街,从源头上切断此事。而一旦君晏无法出席,他君霖便能顺理成章的上位。 其二则是其一的替补计划。若无法阻止君晏出席,那就只能在游街过程中制造骚乱,让对方颜面扫地了。 “睿王殿下的计划我崔某十分赞同,不过您说有法子能让太子自动放弃祭天,崔某好奇,是何法子?” 王冲身边,御史大夫崔华微笑着开了口。 与其他大员的老迈不同,这四大门阀中排行第三的崔家家主,却是个面白如玉的中年人。 虽说人到中年,却有股温文尔雅的气度,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就像风,很自然,很舒服。 原来,崔家老家主去世的早,其二子崔华才德出众,顺利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为了崔家的话事人。 不过自打崔家被温润尔雅的崔华接手后,家族便低调了不少。 他们参加集议,却极少提出意见。就连崔华的姐姐,当今良妃崔莺的一儿一女,也未在争斗中展露头角。 总之,这崔家就仿佛超然物外,不在局中一般。 怎么? 这是终于有危机感了,所以要蹦跶一下了? 众人心中暗道。 不过君霖到不在意这点,因为他正需要有人接话,给他继续下去的理由。 而崔华之言接的可谓恰到好处。 君霖:“诸位,你们觉得太子最在意什么?就目前而言。” 闻言的众人议论纷纷。 大家都是聪明人,答案也显而易见。 太子最在意的,对他影响最大的,他们最容易抓的,抓了后利大于弊的…… 一个个条条框框列出之后,框住的就一个人——沈三。 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们那废物太子除了求仙问道炼丹冥想,真就只对这一个人上过心。 甭管真假,只此一家。 所以要抓人威胁太子,就只能抓她。 毕竟武帝你抓不住,冠军侯能打死你,长公主抓了武帝和冠军侯会发疯,小侯爷吧,一个以前天天碰壁的人,你想靠他威胁太子? 咳,威胁不了不说,抓他也很难。 王冲:“但霖儿,你可别忘了你那碍事的二爷爷。” 负手而立,王冲赞同君霖提出的计划,却也指出了其中的难点。 是,比起其他人,沈三细胳膊细腿仿佛风都能把她吹飞。 整日除了画图,便是在工地跑来跑去,时不时被木头绊个狗吃屎,偶尔还得被废水泼那么一身。 这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搬不能抬的娇小姐。 可能会点儿轻功,但看她那走几步都要摔跤的架势,这轻功可能也好不到哪儿去。 能不能比过街边的叫花子,那都是一个未知数。 总之,好抓! 但她好抓,她身边的太白剑仙却不好对付。 别看这老妖怪整日就知道吃吃喝喝,真要动起手来,那些高高手都只有跑路的份儿。 那都不叫跑,那叫遁。 巴不得路上给自己挖个坑立个碑,让这货不要再追他们的遁。 所以,你想在这货眼皮子底下抓人?你指定脑子有什么毛病。 看着自家外公无比现实的眼神,君霖笑了笑。 他既然敢说,自然有法子做。 君霖:“外公,我们一众门阀世家也曾南征北战,族中人才辈出。就比如那几位日日闭关的供奉,是不是也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目光扫过众人,君霖的笑逐渐沉稳。 原来,养供奉并非天武皇室的习惯,而是天武的传统。 就像太白剑仙实际上是皇家供奉一样,一众门阀大族同样拥有。 虽然这些老供奉不比太白剑仙,可一个不不行,两个不行,十个不行,那几十个呢? 他们又不是要杀了对方,他们要的只是拖住这个人,引开他,让其他人在沈三回府的路上劫下她罢了。 这个行动极快,可能是一炷香,也可能只是几秒。 所以只要门阀们愿意,这一点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实不相瞒,他君霖这几日都在派人伪装成乞丐,在沈三回府的必经之路上观察。 他确定此事可行,所以才敢开口。 谢祁:“可行是可行,但绝无万全把握。毕竟太白一剑的凶名,你我都是知道的。” 皱了皱眉,谢祁有些为难的说道。 若真要对付沈三,那卿儿那边。 王冲:“老谢,你若觉得此事不可为,你谢家大可缩在你那乌龟壳里。崔家小子,你说呢?” 崔华:“睿王殿下智勇双全,我觉得此事可行。另外,我家老祖近日小有所成,兴许能派上些用场。” 崔华此话一出,一众门阀立刻发出了附和的声音。 很显然,有供奉的家族都愿意出这一份力。 即便纠结如谢祁,也不得不为了稳定局面加入其中。 罢了,到时候只能让供奉边缘游离,不要随便出手了。 而与其他门阀的响应不同,楼家就显得有些憋屈了。 毕竟别人都是官家起步,而他们楼家却是靠经商发家的。 所以他们家只有银子,可没什么老供奉。 此事君霖若是早点说,他们大可花钱请来十个八个。但眼看明日就要动手,他们就是有钱也没地儿请啊…… 毕竟高高手又不是大白菜,说来就来? 这,这不是为难他们么? 可身为四大世家之一,他们总不能不参与吧? 这对要面子想上位,拼了命都想融入门阀的楼家而言,简直是一件不得不参与的事儿。 那问题来了,怎么参与? 家主楼允正为此头疼,君霖却缓缓走到了他与楼英的面前。 君霖:“楼老,不如明日让楼英与楼家人跟着本王行动,好助本王一臂之力?” 楼允:“睿王诚心相邀,我们英儿岂有不允之理?” 将楼英向前推了一步,楼允欣慰道。 但对楼允的心情恰恰相反,在楼英看来,拉他一同去抓捕沈三,其实就是君霖将楼家与自己绑定的手段。 一条贼船,同样被太子记恨,那他姐楼湘怕也更无理由去找对方了。 此计阴毒不假,却也现实。 君霖:“怎么?贤弟不愿意?” 望着沉默的楼英,君霖若有深意的问道。 但楼英却摇了摇头,并未多言。 他楼英的确有些想法,可这些想法君霖可能不会懂。 他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的…… 毕竟他印象中的那位老者,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至于沈三,从楼英内心来讲他其实并不太想抓对方。 因为沈三没错,就目前而言,她只是个兢兢业业的有良心的商人而已。 罢了,这些事他也管不了不是么? 至于沈三会怎么样,估计就只能看她的命了。 夜幕下,刚走到家门口的乔乐猛地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她觉得最近骂她的人真是愈发的多了。 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我非酋的光芒已经掩盖不住了? 她心里正想着,却听见门后传来了拆家的声音。 咔塔一声,她门还没推开呢,一把熟悉的铁扇便从门后露了出来。 嗯,直接卡门上了。 啊这…… 第959章 社畜她好难 看着那忽然出现的铁扇,乔乐愣了一秒。不是,这扇子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她哥的? 难道? 抬手将大门推开,乔乐的嘴角已经开始抽动了。 因为她的花儿碎了,树断了,连精心挑选的假山也散落一地,成为一块块没用的破石头了。 这也就罢了,连池子也开了口儿,如今正往院子里渗水呢…… 怎么? 还嫌我家不够破么! 抬眼,乔乐几乎是瞬间锁定了院中四人。准确的说,是四个她或认识或不认识的男人。 嗯,那两个边缘看戏的暂且不论,至于另外两个…… 你们以为你们把脸背过去,我乔大反派乐就不知道这是你们干的? 微风拂过院中四人的发梢,一股不知名的凉意悄然弥漫。 尤其是院子中央那剑拔弩张,两个恨不得拿石头砸对方的身影。 一道清冷若谪仙,一张面庞冷峻至极,透着完美的禁欲气息。 一道张扬似妖孽,周身紫衣缥缈,神情桀骜不驯到了极点。 当然,这是前一秒。 因为在他们看清来人是乔乐时,什么高冷禁欲,什么妖孽桀骜,都同时汇聚到了那极速放大的瞳孔里。 里面有乔乐,还有惊恐的他们自己。 砰的一声,大门被重重的摔上。两名围观者用时后退一步,看着门前的少女冷脸前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站在院中的君晏与乔轩不约而同的咽了一口唾沫。 完了! 对视一眼,两人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交流。终于,他们同时扬起嘴角,表面和气的迎了上去。 这关过不好,他们谁都别想好…… 乔乐:“呵,呵呵,笑?你们以为你们对着我假笑,我乔乐就看不出来你们打过架,还把院子都给我打了个稀巴烂么?” 抬手揪住自己面前这两只人形哈士奇,乔乐真要被他们气死了。 都这么大人了,你们干点什么不好? 拆家,就知道拆家!不知道勤俭节约是我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么! 再说了,都是一家人,居然还打架? 君晏:“乐儿,是你哥先打我的,他们可以给我作证,对吧?” 拉着乔乐的袖子,某男人哪儿还有方才的桀骜不驯。他不仅不傲了,他还开始推卸责任了。 不过吧,这盯着乔乐时还一脸无辜的少年,在看向两名围观者时,或许就没那么友好了。 见此,那两人几乎是同时点头,一副被人绑架了的样子。 其实吧,他们也没乱点头,因为的确是轩世子先动的手…… 然而面对君晏的指控,乔轩却抬手收回了铁扇,面色复杂的道: “天武太子,天昭小王爷,君晏,你也好意思说我动手打你?你向我们家乐儿求亲的时候,可没有据实以告啊。” 说罢,乔轩立刻摁住乔乐的肩膀,话音透着明显的不悦。 “乐儿,此人藏头露尾,阴险狡诈。你还是早些跟哥哥回去,以免在局中越陷越深。” 很显然,乔轩此话说的颇为认真。 几月未见,他一眼便看出了妹妹的轻减。这丫头明显经历了不少事,连眼神都变得凌厉了。 这似乎是好事,可也不一定是好事。 原来,天武祭天,三国来朝。乔轩作为天昭使臣,在两月前便踏上了来京之路。 就在不久前,他在途中收到了君晏的来信,并得知了对方与乐儿都在天武的事实。 这一点让他乔轩欣喜若狂,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见自家妹妹了。 至于君晏在信中拜托他书写的折子,他也立刻动了笔。 虽然折子的内容与要求有些奇怪,但沉浸在快要见到妹妹的喜悦中的他,也并不怎么在意。 直到他今日午后抵达武京,与另外两名使臣碰头,并被人秘密邀请到了太子府…… 没错,他万万没想到他一路听着流言而来,被天武百姓传的神神叨叨莫名其妙的天武太子,居然会是他的妹夫。 君晏,这个在天昭就藏得深,如今在天武竟藏得更深的王八犊子。 对,除了骂他王八犊子,乔轩真找不到别的词语。 而他不仅要骂君晏,他还想打人。 当然,他也是这么做的。 这一点,那站在一旁看戏的另外两人也可以证明。 毕竟乔轩在看到君晏的瞬间,手里的铁扇便支棱起来了。 那一个追一个跑的一幕,看得他们是一愣一愣的。 有一个去过天昭,多多少少还知道点儿皮毛,而另一个直接一头雾水,满脑子的阿巴阿巴。 他们为什么打架? 他们认识? 他们有仇? 他们…… 此人想了各种可能,最终却一个都没对上号。 因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乔轩是因为君晏是太子才要打他的。 身为天昭皇室的守卫者,皇朝中真正的栋梁之才,乔轩实在太清楚皇家这个地方了。 做皇家子弟难,做皇家儿媳更难。 这做儿媳便已经很难了,何况是儿媳之一,是三宫六院中的那么一个呢? 后宫是什么地方? 那儿的尔虞我诈与明枪暗箭可不比朝堂少! 更重要的是,那是一座华丽的牢笼,精美至极的背后是一生的不见天日。 即便位高如他们姑姑,也要在深宫中处理宫务,管理后妃,在一个个女人间反复周旋,逐渐放弃自我。 皇后要有皇后的威仪,贵妃要有贵妃的德行,太子妃也要有太子妃的样子。 皇家就意味着枷锁,意味着牺牲与委曲求全。 天昭尚且如此,何况上国天武? 如果早知君晏是皇家子弟,更是一国太子,他与老爹一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因为他们不会把他们最爱的明珠丢入深渊,让明珠蒙尘暗淡面目全非。 乐儿是他们的宝贝,即便是养她一辈子也要她过的好的宝贝。 因此当看到如今的君晏时,乔轩是真的怒了。 因为他觉得君晏就是个骗子,骗他们乐儿年少无知不谙世事…… 不行,他这次必须把乐儿带回去。 不管乐儿是不是中了君晏的毒,这婚事都得从长计议。 君晏:“乔轩,你不要太过分了。” 眼见乔轩真要拉走乔乐,君晏终于绷不住了。 闪身站到少女身前,少年凤眸微眯,眉宇间沉凝着冰冷与危险。 方才他一直让着乔轩,乔轩追他他就跑,打他他就躲,从始至终他都没还过手。 在他看来,被欺负一点也没关系,毕竟是乐儿的亲哥哥。 但别的都能忍,你抢我媳妇儿我肯定不能忍! 我好不容易才把媳妇儿等回来,你居然要她跟你回天昭? 乔轩:“君晏,你在对我们隐瞒身份的时候,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么?乐儿,皇家不适合你,听话,跟哥哥回去。” 瞪着君晏,乔轩眉梢微冷,毫不退让。 妹控若是不为妹妹而奋斗,还叫妹控么? 君晏:“你……” 看着这剑拔弩张,眼看又要因为自己打起来的二人,乔乐抬手扶额。 果然,大反派与男主大人真的八字不合。 甭管之前怎么样,再见面的他们都能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干起来。 大概,这就是剧情需要吧…… 不过,不管你们怎么争,外人还看着呢,咱这好歹也算家务事吧? 乔乐:“要不,我们等会儿再说?” 君晏乔轩:“不行!” 乔乐:“……” 看了看那边自动转头的两位路人,乔乐哭笑不得。 怎么? 人都转过去了,你们要不要把耳朵一起堵上?要不干脆出去门口蹲着? 哎,不过这现场吃瓜也不是别人的错嘛。 揉了揉眉心,乔乐不得不从君晏身后出来,重新站在了两人的中央。 先把他们隔开,再进行二次疏导吧。 乔轩:“乐儿……” 乔乐:“哥,你闭嘴,你听我说。别这么看着我,君晏,你也闭嘴。” 用手摁住自己面前的两只哈士奇,乔乐深吸了一口气道: “哥,他是太子的事儿我在北关就知道了。他没有骗我,只是没告诉你们而已。” 乔轩:“难道你……” 乔乐:“我接受。” 淡淡的吐出三个字,乔乐微笑道。明明字音是轻飘飘的,却给乔轩一种十分坚定的感觉。 就仿佛乔乐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并在此基础上给出了答案。 可问题是,乔轩不觉得自家妹妹愿意接受那样的生活…… 乔乐:“他不会的。对吧?” 似乎是看出了乔轩的想法,乔乐竟忽然回头望向君晏,语气温和的问道。 她懂的东西,君晏自然也懂。 君晏:“乔轩,我答应你和父王的事情绝不会忘,无论我未来是太子,是武帝,还是一介平民。你可以不信,但你不能替乐儿做决定。” 握住少女柔软的小手,君晏的语气诚恳而温柔。 他很珍惜他的乐儿,珍惜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绝不会做伤害她的事,因为她是他逆天改命才求得的幸运。 不管乔轩信不信,都不会影响他心中的坚定。 乔轩:“乐儿,你真的信他?只要你说信,哥哥便暂且不理。” 乔乐:“我信。” 点点头,乔乐很自然的拉住了自家老哥的手。 她知道哥哥爱她,她也知道君晏不是那种人。 哎,你们能不能乖一点? 你们知道我乔大社畜干了一天活儿,现在还要给这儿调节家庭纠纷有多累么? 真的,她觉得她现在就像个好不容易下班回家,却发现自己老妈和媳妇儿正在吵架的男人。 别说了,已经想点根烟自闭了。 走啊,我拉着你们走,要吵咱进去坐着吵行么? 有乔乐拉着,乔轩与君晏不走也得走。而有了他俩带头,那在一旁站了好久的吃瓜群众也终于能动了。 众人于大堂中坐下,不需要乔乐命令,沉香已带人送来了清茶与茶点。 待到东西上齐,堂内也只剩乔乐五人了。 至于那些潜藏在太子府周围,时刻监视着外围动向的暗卫们,暂且可以算作影子,不算做人。 乔乐:“哥,喝茶。” 将茶杯推到自家老哥面前,社畜乔乐被迫营业道。 说罢,她还不忘挥手,将另两只茶杯推到另两人面前。 虽然这两人一直在当吃瓜群众,但不巧的是,其中一人她乔乐还认识。 熟人,老熟人了。 “郡主……” “咳。” “太子妃,好,好久不见……” 望着眼前一袭青裙,明艳灵动好似精灵的少女,云惊月险些掩饰不住眼底的欣赏之意。 没错,他就是两个吃瓜群众中略懂一二,以前在天昭也看过君晏与乔轩打架,并曾被君晏打断几根肋骨的云惊月。 当然,也是前不久被乔乐帮助,成功赢过哥哥云景宣,如今完美掌控太子之位的大骚包。 他不否认他很后悔,更承认他心里是爱慕乔乐的…… 但听到君晏咳嗽的瞬间,他觉得他肋骨疼…… 真的,火辣辣的,连周围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看样子,某恶人已经知道他那些破事儿,并对他怀恨在心了啊。 乔乐:“惊月太子,好久不见。不知燕离在天云可好?” 云惊月:“还好,还好……” 背脊一阵冷汗,此刻的云惊月被君晏盯得浑身发毛。 要是心里没鬼也就算了,可他偏偏就有啊。 不是,虽然我是你的情敌,但我什么都没做啊哥…… 君晏:“乐儿,我也要喝茶。” 瞪着云惊月,君晏不自觉的向自家媳妇儿靠近了几分。 挑唇一笑,那张妖孽的脸庞得意的不行。 当然,欠扁也是真的欠扁。 无奈一笑,乔乐默默提起茶壶,给自家大孩子倒上。 乔乐:“咯。” 将茶递给君晏,乔乐又瞥了一眼那松了一口气的云惊月,这才将目光落向屋内最后一人。 这是一位与他哥年纪相仿的青年,一身深蓝锦衣,气度雍容大气。这英俊自不必说,只不过与君晏的妖孽,她哥的冷峻,以及云惊月的阴柔美艳不同,他吧…… 嗯,就,就给乔乐一种一脸正直的感觉。 对,就是正直,帅得真特么正直。 看一眼是好人,看第二眼还是好人,看第三眼,哇,真是个正义凛然的大好人啊! 而被她这么盯着,那蓝衣青年原本阿巴阿巴的表情,也有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只见他腼腆的笑了笑,有些尴尬的对乔乐道: “师娘,您再这么看着我,我会被师父逐出师门的。” 第960章 今天也是君晏想被打死的一天 第960章今天也是君晏想被打死的一天 忽然被青年称做“师娘”,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的乔乐一愣,脑子里缓缓打出了三个问号。 就,就挺突然的。 “师娘,在下天水人士,名唤李逍,于一年前拜入师门,一直得师父悉心教导。弟子不才,如今也算登堂入室了。” 李逍恭敬拱手,向乔乐行礼道。 而他口中的师父是谁,大家自已知晓。除了坐在乔乐身边,那目光戒备的瞧着众人,深怕众人抢他媳妇儿的王八犊子,还能有谁? 说实在的,他君晏也是纳了闷儿了。 这一共就来仨人,一个要把他媳妇儿带走,一个想跟他抢人,还有一个则被媳妇儿盯着看,好像对他好感兴趣的样子。 别说了,他已经有想把他们赶出去的冲动了。 滚,都给爷滚。 瞥了一眼君晏那阴测测的表情,乔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也不是非要盯着看,她这不是没见过长得这么正直的人么? 乔乐:“等一下,李逍?李似乎是天水的国姓吧” 忽然,乔乐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疑惑的道。 而她说出此话的瞬间,终于瞥见了自家老哥与云惊月那古怪的表情。 与其说是古怪,不如说是忌惮。 老哥是忌惮,而云惊月,嗯,基本只能用恐惧来形容。 难道 李逍:“回师娘的话,弟子在前不久承接了天水太子之位,如今地位已稳,方可替国来访。” 不得不说,李逍回话的态度那是端端正正的,让乔乐都觉得无可挑剔。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李逍的真实身份居然也是一国太子 虽说天水是四国中最弱的,但它也是四国之一,无人可以小看啊。 而这么个未来皇帝,居然是君晏的徒弟?再看他这规规矩矩的样子,肯定是正式弟子,没少被君晏收拾。 于是乎,此时此刻他们家大堂里居然坐了三个太子,一个未来摄政王,以及,以及一个非酋 嗯,她乔乐愿把这里称为欧皇的天堂。 而乔乐这般想,乔轩与云惊月可不这般想。 瞪着自家妹妹身边的王八犊子,乔轩的心那叫一个悬。 他早就知道这货藏的深,却没想到他藏的这么深。 自己是天武太子,徒弟是天水太子,打过天云太子,还特么算他们天昭皇家的准女婿 这是人? 乔轩觉得这特么绝对是个怪物。 要不是乐儿喜欢,他们家打死都不敢招惹这种人。 至于云惊月,此刻的云惊月除了害怕,再也找不到别的词儿来形容自己。 因为他都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了好么? 瞧瞧这一屋子,这得是什么家庭啊? 看看周围众人,再看看他自己,得,君晏照拂天水,乔乐帮他们天云,乔轩更能在天昭呼风唤雨。 感情四国都是你们家的,和看你们想不想要是吧? 你们这是太子府? 我看你们这是凌霄宝殿吧 怂一点,他必须怂一点。 作为此处唯一的外人,真正的食物链底端,他觉得他一句话说不好肯定要被群殴。而且吧,还是打了你你还没处说理去的那种 就这样,众人沉默了好半晌。 不过君晏和李逍似乎也没打算隐瞒,居然顺理成章的讲起了他们的故事。 据李逍说,他本是天水的闲散王爷,因母妃受宠却出身不高,打小就被兄弟姐妹们欺负。 后来母妃病逝,他的处境便更加危险了。无奈之下只能装做朽木,在斗争的边缘苟且偷生。 直到他得知一出狗血的宫廷秘辛,知道了自家母妃病逝的真相。 其中曲折不必多说,总之就是他因此燃起了斗志,并在风和日丽的一天遇到了一位在路边歇脚的贵人。 贵人年少轻狂,气度不凡,张口便说自己在等他。 当时的李逍一脸疑惑,直到对方讲出了他的生平,以及他如今知道的所有秘辛。 更重要的是,这位知道自己一切的人,居然说自己是来帮他的。 李逍不是没想过对方是骗子,可当时除了闲散王位便一穷二白,更面临着王位被削府邸被收的困境的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骗的。 就这样,他开始走运了。 他觉得那就像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 李逍:“我的一切都是师父带来的,所以我发自内心的尊敬他,愿为师父上刀山下火海入油锅走” 君晏:“你再说,我现在就给你备口油锅。” 李逍:“” 师父,不带这么狠的吧。我难道不是您最爱的宝贝徒儿了么? 君晏:“不是。” 李逍:“???” 我靠,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君晏:“龙七,锅呢?” 李逍:“师父,我错了。” 立刻俯身道歉,李逍再次屈服了。 这做人嘛,怂一点总是好的。 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抱着茶杯的乔乐忍俊不禁。而她这一笑,令大堂内紧绷的气氛都轻松了下来。 毕竟这般一折腾,大家也算是熟络了。 但熟络的同时,他们也意识了今日会面的意义。 在座只有五人,却来自四个国家,又或者说,他们完全可以代表四个国家。 乔轩不知道天武的情况,但他却很清楚云惊月与李逍在国中的地位,当然,还有他自己。 他们三人的决定,是绝对能影响一个国家的。 而三国之所以派他们来,就是为了让他们来看看天武,了解了解这个站在四国顶端的庞然大物。 他们是带着国家的未来来学习的,只不过他们却没想到君晏会把他们凑到一起。 别说云惊月了,就连李逍与他都不知道君晏的真实身份,至少在今日见到他以前。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君晏选择暴露自己?乔轩对此十分疑惑。 乔轩:“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那你是不是该说说你自己了?君晏?或者我该叫你太子殿下?” 深吸了一口气,乔轩不打算猜了,他决定直接问问他这让人头疼的妹夫。 君晏:“大哥何必多礼?你不就是介意我隐瞒身份,给乐儿下套呢?” 抬手环住少女的肩膀,君晏得意的瞅着乔轩。 对方的脸越黑,他的笑就越灿烂。 直到乔乐抬手,狠狠地捏了捏他腰间的嫩肉。君晏,你欺负我哥上瘾了是吧? 君晏:“咳,我并非故意隐瞒,我只是不想当这个太子而已。” 耸了耸肩,某恶霸赶忙收敛。 如果说他之前的语气是嚣张,那么此刻就是无奈了。 乔轩:“不想?我到想问问,你若没有天武皇室的血统,是怎么混到如今这个位置的?” 在乔轩的记忆中,君晏一直都是君王府的小王爷,是君家郡主逃婚后带回来的“小野种”。 期间不是没有人探究过他的来历,想看看他的父亲到底是谁。可无论怎么查,都寻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加之君晏是在北关长大的,一直为天昭南征北战,所以大家都默认他是天昭人。 如今可好,小王爷摇身一变成了太子,他居然不是跟着君家姓的,而是跟着天武皇室姓的。 可问题又来了,你身为天武皇室,更身居太子高位,你特么是吃饱了撑着蹲在北关受苦啊? 你家怎么不把你请回去? 还有你娘为何是在天昭去世的? 是因为她不受宠?可不受宠你又是怎么当上太子的? 这一刻,在场除了乔乐以外的人脑子都在转圈圈。 不是他们苛刻,而是在没弄清楚君晏到底怎么回事之前,谁敢随意跟他合作啊? 毕竟他们的决策关系到一个国家,他们要考虑私情,更要考虑百姓啊。 君晏:“我家老头子非要我当太子,我跟他说了不当他又不同意。所以我在北关避世多年,也就图个清闲。” 靠在乔乐身上,君晏云淡风轻的说道。似乎只要在乔乐身边,他便是个金尊玉贵的少年公子,没有半点戾气。 君晏:“至于我娘嘛,她跟乐儿一样厌倦深宫清冷寂寞,所以便在上元节出逃,跑回天昭了。老头子找了她好几年,可惜找到的时候就只剩我和一座坟了。于是我就被强行带回来,成了你们眼前的落魄太子呗。” 盯着这一脸无奈的王八犊子,乔轩三人心中竟升腾起了同样的想法:怎么办?手好痒,好想抽他啊 说实话,他们就没见过这么欠的人。 我们特么拼死拼活费心劳力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位子。即便已经坐稳,每天还要努力学习,深怕被别人赶超或者落下。 而你 你特么白捡个太子之位,你还一脸的嫌弃? 说实话,要不是这货武艺高强,他们觉得他迟早要被人打死。 看着三人那憋屈而又无奈的眼神,乔乐只能为他们倒上一杯清茶,希望他们别跟君晏一般见识。 毕竟跟他计较的结果,永远是你被他气死。 别问,问就是天选之人位面之子,法外狂徒永远的神。 乔轩:“想不到君熙郡主即便不当天昭皇后,也能找到更好的去处。” 沉默了片刻,乔轩难得笑了笑。 不得不说,君熙这不当天昭皇后却当了天武莹妃的操作,属实让乔轩有了些不好的联想。 既然都要入皇家,那当初又何必逃婚呢? 因为天武比天昭好么? 就乔轩本人而言,他还是爱国的,这是乔家的传统啊。 而与乔家相比,君家似乎有种背叛信仰的感觉。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君晏接下来的回答会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君晏:“我娘逃婚后只想云游四方,来到天武纯属巧合。至于老头子嘛,我娘就是看他长得好看,想” 说到这里,君晏顿了顿。因为他娘在留给他的信里说,她其实就想借个种而已 借完本来想跑的,结果没成功不说,还被老头子逮了个正着。 然后的然后,就是她被迫在深宫待了两年,终于找到了机会逃跑。 嗯,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听到这里,不止是乔轩三人,连乔乐的表情都古怪了几分。 难道这就是古言版霸道总裁强制爱?火辣娇妻带球跑? 哇哦 这位作者可真是个现言鬼才啊! 不行了,她乔乐已经开始磕CP了 看着自家丫头那诡异的笑容,君晏忍不住将她圈紧了几分。 想跑? 门都没有! 乔轩:“原,原来如此。好吧,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据我所知,你们天武眼下的情况并不算好。” 放下心中的芥蒂,乔轩又发出了新的疑问。 没办法,因为云惊月与李逍都渴望的盯着他。 毕竟他俩一个被锤过,一个刚刚被怼完,而乔轩就不同了,这可是敢追着魔王跑的猛人啊! 上啊兄弟! 君晏:“天武的状况你们不必担心,我与乐儿自有分寸。我今日找你们来,其实是为了北蛮。” “北蛮!” 君晏此言一出,乔轩三人几乎同时冷静下来。 北蛮乃是四国共同的敌人,是他们任何一方都会感到棘手的对手。 君晏:“据我与父皇推测,北蛮近期必有异动。因为我们派往北蛮的探子回报,澹台王庭已经坐不住了。” 李逍:“师父,真的是澹台吗?” 众所周知,澹台王庭乃是北蛮真正的皇室,其阴险狡诈残忍异常,别说对中原人了,即便对北蛮族人也毫不留情。 他们若真的出手,那北蛮与四国必将爆发全面战争,即便四国能守住,也将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如果君晏所言为真,那可就麻烦了。 乔轩:“你觉得一个在北关叱咤风云,十分清楚蛮子残暴本性的人,会跟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么?” 云惊月:“他既然敢说,便肯定是真的了” 他俩都是见识过君晏可怕的人,所以看君晏的表情他们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真的。 乔轩:“所以,你想怎么做?” 沉默了片刻,乔轩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再次看向了君晏。 对于抗击北蛮,他相信在场没人比君晏更有经验了。 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妹夫。 君晏:“我想怎么做,你们就愿意配合么?如果我说我想兼并天下统一四国呢?” 少年挑唇一笑,凤眸绝艳,却让其他人面色铁青胆战心惊。 兼并天下,统一四国 他疯了么? 本章完 第961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961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愣愣的望着君晏,乔轩三人的面色同时铁青。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他们一定会觉得那是个傻子,可这个人要是换成眼前的君晏,他们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实话,不是他们不想反抗,而是君晏这个王八犊子太狗了。 深水静流,冰山一角。 这货对四国的了解,可能比他们自己还要深。首先,天昭与天水在他面前毫无难度,毕竟一个是他守护过的国家,一个是他扶持过的势力。 至于天云,呵呵,云惊月完全不认为自己守得住。 可无论他们守不守得住,他们都不会轻易放手自己的国家。 因为这是原则问题 所以他希望君晏做个人,别特么忽然搞事行不行? 看着三人铁青的脸,乔乐终于叹了口气。 乔乐:“兼并天下?他一个连太子都不想当的人,连我都坑的货,你们觉得他能有那闲情逸趣?” 乔乐无语了,君晏却笑了。 因为他觉得还是乔乐了解他,不会跟眼前三人一样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 而被乔乐这么一点,乔轩三人也回过味儿来。 虽免不了面色古怪,但心底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果然,他们都不想跟怪物做敌人。 君晏:“各自为政,各怀鬼胎,你们那点儿心思我清楚得很。放心,我对四国不感兴趣,我之所以找你们来,完全是为了改变四国被动的时局。” 目光淡漠的扫过三人,君晏接着道: “想要抵御北蛮的总攻,四国就必须齐心协力。我天武可以不对你们动手,但作为交换条件,你们也得听话才行。” 这不是在协商,而是直截了当的命令。 空气骤然安静,乔轩三人没有说话,只是呼吸粗重了几分。 他们不是不能反抗天武,只要他们联盟,天武也只能干看着。 但君晏说的不对么? 如果北蛮发动总攻,他们打得过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没有天武,他们等于没有活路。 毕竟天武一向承受着最大的压力,还时常援助他国。 再看看天昭,连北关都征北军都是君家的 所以乔轩有多尴尬自不必说。 再加上自己的妹妹和君晏的强势,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至于李逍,身为君晏的弟子,那是连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 那脑瓜子一阵转动,最后估计只剩一句“老师好厉害”了。 看看身边同时沦陷的两个二五仔,云惊月枯了。 云惊月:“同意,我同意” 特么的他敢不同意么 最终,三人不得不在君晏的威逼利诱之下,跟他一起在一纸盟约上签字画押。 本来他们以为此事签字归签字,明面儿上还是要保密一段时间的。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次日当他们按规矩上朝拜见武帝时,盟约便成了现实。 因为对方身边的严公公正尖声朗读,一点面子都不给。 一时间天武朝堂热闹非凡,一众朝臣皆向他们投来了明智的目光。 不得不说,君晏真的不是人。 这特么就一畜生 而他最畜生的一点在于,他仿佛看不见别人眼中的愤恨。 这不,乔轩发现不仅他们几个好气,连朝堂上那一众大员与君晏的二哥也同样如此。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人似乎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可具体是什么,他这个外人又不能上前细听,只能与两位同病相怜的老实人黯然转身,相互安慰着离去。 而与他们的黯然不同,君霖则目光阴冷的锁定着君晏。 废物,你给本王等着! 午后的武京艳阳高照,春日的气息正一点点复苏。 太清宫门外,乔乐望着非要跟着自己的君卿,眉头越蹙越紧。 在她原本的安排中,君卿是该跟着沐鸢的,可今日不知怎的,君卿竟死活要跟着自己。 黏,就硬黏。 她走到哪儿君卿就跟到哪儿,即便在她倒霉的时候,君卿也对不离不弃,死活要站在她身边同甘共苦。 对此乔乐本该很感动的,可她看了看站在同等范围内浑身洁净的君卿,又看看镜中灰头土脸的自己 乔乐有一句p,她现在就要讲。 君卿:“三小姐可真是喜欢照镜子啊。” 乖巧的站在乔乐身边,君卿努力笑得温柔自然,可尽管如此,她却依旧掩饰不住脸上的尴尬。 主要这沈三实在是太倒霉了,她憋笑憋得好难受啊 但是,就算她憋得再难受,她今日也要寸步不离的守着着对方。 毕竟她昨日偶然路过外公书房,听到了一小部分隐秘的计划。 不得不说,虽然她没听清外公他们到底想干嘛,但她却隐约知道有人要害沈三儿。这是什么?她觉得这一定是一个给沈三留下好印象的机会啊! 乔乐:“嗯,真是喜欢的不得了啊。” 将镜子揣入衣袖,乔乐不咸不淡的答道。此刻的她没看君卿,而是看向了贫民窟中那一间间拔地而起的铺子。 由于贫民窟人多势众,一个个踏实肯干,又有她制作的几种粘合剂帮忙,她的购物广场已粗具雏形。 想必要不了多久,她的计划就能提前实现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今日太清宫周围异常的冷清。 因为那些每日来盯梢的“熟人”们,今日竟都识相的撤退了。果然,连那每日都来与二大爷周旋的楼英也不见了。 罢了,明日就是上元节了,继续盯着自己也没什么用吧? 轻轻地打了个哈切,乔乐也没有多想。 黄昏日落,月明星稀。 乔乐带着几名武卫走出城西,目光疲惫的望向君卿。 因为直到现在,这位公主殿下都还跟着她。 她很佩服对方的毅力,但她却找不到对方这样做的意义。 毕竟为了明日的狂欢,太清宫早已放假,他们这一路走出来,街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对了,他们那如同饿死鬼的二大爷呢? 难道又看到吃的走不动路了? 可这连人都快没有了的街道,真的还能有吃的么? 乔乐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她竟发现身边那几名武卫的火变黑了,同时黑下去的,还有她们此刻所处的街道。 这周围,似乎有埋伏 预计28号更新两万,29号一万,之后稳定八千哈爱仙女们! 本章完 第962章 可我不是个非酋么 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以前,二大爷在乔乐身边哭着喊着自己要饿晕了,现在立马马上就要去买吃的。 为了清净,对此司空见惯的乔乐只能施舍两个银子,打发走这位名头极响的皇家供奉。 没错,谁能想到这货会是皇家供奉? 谁又能想到一个皇家供奉能混得这么穷? 大概贪吃就是原罪吧…… 当时的乔乐满不在乎,低头继续着手里未完之事。 但直到此刻她才回过神来,自打二大爷离开城西,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虽然他藏头露尾乃是常事,可彻底消失这么久还是很奇怪的。 按照小说里这种情况推断,多半是被人引开了吧? 深吸了一口气,乔乐正欲深究,她周围的空气便开始异动了。 那是一道道沉稳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向次聚拢。而好巧不巧,她这个非酋便是他们的中心。 冲她来的? “保护主子!” 很快,几名武卫也敏感的抬起头来,目光冰冷的扫视着周围。不止是他们,连乔乐身边养尊处优的君卿都暗了脸色。 因为她也感觉到了。 君卿:“走,沈三,我们马上走!” 还未待乔乐反应,君卿已面色凝重的扣住了她的手。 然而待她想拉着乔乐转身,准备原路返回时,一把利剑已从天而降,稳稳地插在了她们的面前。 剑尖入地三分,剑气森然的让人后退。 这是…… 仅仅是一瞬间,君卿便明白了。 她以为门阀们只是想跟沈三玩玩,殊不知他们一来便想下死手。供奉,这出手的人一定是门阀内的供奉…… 如果是为了明日的祭天游街,那他们抓沈三的目的就一定是威胁太子。 这般看来沈三似乎没有性命之忧,可这所谓的没有估计也只是暂时的。 走,必须走! 拉着乔乐越过利剑,君卿以最快的速度向小巷中掠去。 武京情况复杂,眼下又已入夜,唯有掠入情况复杂的小巷中穿行,她们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 此刻,君卿那颗七窍玲珑心正迅速的跳动着,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良心作祟,还是她真的相信这是对的,因为她的感知告诉她应该救沈三,如果可以的话。 然而,她们终究没能跑入巷子。 因为当她拉着乔乐站在巷子面前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也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他衣袍华贵身姿笔挺,眉心一点殷红刺目,邪魅与英俊交织,让无数武京女子为之疯狂。 他是天武最年轻的亲王殿下,是门阀中极有权柄的未来之星。 君卿:“君霖,果然是你……” 贝齿轻咬红唇,君卿望着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的青年,面色十分难看。 因为君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至少五名供奉,以及一众王家暗卫。 暗卫不止皇家有,门阀经营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君霖:“怎么,自从投靠了沈三,玲珑连二哥都不会叫了么?” 望着君卿,君霖的眼中没有意外,不止如此,他的语气中反而带着嘲讽,仿佛是要激怒君卿。 因为从他的立场而言,他很高兴看到这一幕。 君卿的母妃出自谢家,其背后的势力并不比他弱多少。 可以说,解决掉君晏和沈三之后,君卿便将他的下一个麻烦。 可如今倒好,二麻烦和大麻烦们混在了一起,正在触犯门阀的禁忌,挑战门阀的权威。 这一幕大家都看见了,可不是他君霖危言耸听。 咬了咬牙,君卿自然知道君霖什么意思,想要翻盘,她恐怕只能立刻把沈三交到君霖手上。 怎么办? 双手紧握,君卿的手心渐渐有了汗珠。 一边是她认为正确的道路,一边是她自幼生活成长的集体,她选择一边,便等于彻底放弃另一边…… 她…… 你…… 你干嘛…… 不是,你在干嘛? 此刻,被抉择折磨的浑身不适的君卿,却看到了更让她不适的一幕。 因为那本该在她身后的沈三,居然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以为她是要义正辞严的挡在前面,说一句你们有什么冲我一个人来么? 并没有…… 不仅没有,这人居然还背对着君霖等人,一双明眸正仔仔细细的盯着她君卿看。 更准确的说,是盯着她的脑门儿看。 而且那眼神流光溢彩的,就差把那张写着渴望的大脸贴到她脸上了 这一刻,君卿人傻了。 不仅是她,君霖等人也愣了。 因为他们从没见过他们想抓的人不仅不跑,还敢拿后背对着他们的。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怎么? 你以为有君卿护着你,你就能横着走了不成? 君霖:“君卿,你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啊你!” 君卿:“???” 她心想说她还没选呢!可无妨,君霖等人已经帮她选了。 因为他们觉得是她给了沈三勇气,自以为可以背对他们的勇气。 然而乔乐真的是因为勇气么? 不,她是为了欧气。 实不相瞒,她为的是君卿头上那若隐若现的欧气。 金中带紫,紫气东来。 可这火焰的闪烁颇为诡异,时而闪出紫色,时而又闪向黑色,就像一个小人儿站在一个生死门前,正在纠结走哪边一样。 走对了升官发财娶老婆,走错了万劫不复下地府,有意思,属实有意思。 说实话,她乔乐看过的脑门儿无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有意思的火焰。 于是本着学习使人进步的思想,她就稍稍凑近了一点,看的稍微久了一点,把君霖等人当空气了一会儿…… 但,但她也是有成果的嘛。 这不,连火都给她看稳定了! 可稳定是稳定了,怎么画面就显示个我呢? 没错,她看了半天,君卿的机缘画面里居然就一个她? 不应该啊! 于是乔乐越凑越近,就想把画面看个清楚,弄个明白。 然鹅她哪里知道,这一幕在君霖等人眼里有多么的辣眼睛。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俩居然耳鬓厮磨越凑越近…… 还有君卿,你脸红个屁啊…… 你们…… 君霖的表情从愤怒到震惊,再从震惊到复杂,再到最后的麻木。 所以,你们就是传说中的“磨镜”对吧…… 君霖不知道是不是,但不管是还是不是,人他都是要抓的。谁拦他,他就砍谁。 君卿:“沈三,你,你醒醒……” 有些为难的握住乔乐的肩膀,君卿的语气都有些诡异。 作为高贵的公主,男人们向来不敢调笑于她,更不敢随意靠近。 可沈三她,她…… 她还未“她”完,那快要亲到她的沈三便退开了。 嗯,毫不留恋,堪称卧槽无情的退开了。 因为她乔乐看了半天,君卿的机缘画面里居然真的是她,而且只有她。 怎么? 你的气运难道是跟着我改变的? 可我不是个非酋么? 乔乐摸着下巴正要寻思,便见君霖伸手向她抓了过来。 果然,对方不想再拖下去了。 几名武卫见状,立刻上前将君霖挡下。但他们想挡君霖,君霖身边也同样有高手能够挡住他们。 君卿:“你快走,我跟武卫们拦住他。我外公掌管谢家,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抬手将乔乐往后推,君卿自知自己已没有退路。 因为她刚刚反应太慢,已经被门阀们当成叛徒了。 面色古怪的看了君卿一眼,乔乐还真就耿直的跑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君卿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加油”二字。 不得不说,您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然而在乔乐后撤的瞬间,她却忽觉浑身发凉。周身内力停滞,就仿佛被什么卡住了命门一般。 瞳孔一缩,她看到的是君霖冰冷刺骨的微笑。 他手里握着一支珠钗,那钗是女子喜欢的样式,通体银白,钗尖锐利。 很显然,这不是用来佩戴的,而是君霖用来杀人的。 仅仅是一瞬间君卿就懂了。 君霖想干掉她。 而且还想把她的死嫁祸给沈三,来一个金蝉脱壳…… 而他背后帮他压制自己的供奉们,明显都是王氏那边的人。 君霖:“君卿,别怪二哥心狠,怪就怪你谢家太不听话。当然,也要怪你自己给了二哥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睡吧,二哥和你外公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眼看珠钗离自己越来越近,君卿却连动都做不到。 几名供奉的全力压制,她除了等死已无它法。 她千算万算,却未算到君霖如此狠毒…… 也对,皇家哪有真感情? 何况他们还是对手。 正要绝望的闭上双眼,君卿却被一道珠钗掉落的声音吵醒。 再睁眼时,看到的已是君霖那张震惊中透着窘迫的脸。 珠钗掉了? 看了看君霖,又看了看那些供奉,再看了看地上的珠钗,君卿的嘴角猛然一抽。 不止是她,那些供奉也一个个面部抽搐,强忍着那呼之欲出的笑意。 这拿珠钗戳个活死人,你居然能把珠钗掉了? 所以,您是捡起来还是不捡呢? 场面在一瞬间陷入了尴尬。 因为没有珠钗就无法嫁祸沈三,可珠钗掉了君霖又不好意思捡起起来。 君霖:“……” 好在这样的尴尬并未持续多久,因为沈三回来了。 她不仅回来了,还顺手在君卿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咔哒! 就像牢笼被打破了一般,君卿觉得自己停滞的内力又流转了起来。 果不其然,那边压制她的供奉竟同时后退一步,面色古怪。 他们的联手压制,居然被这沈三一巴掌拍没了? 可他们明明没感受到任何内力波动啊! 他们敢肯定,那丫头真就是轻轻拍了君卿一下…… 君卿身后,青裙少女缓缓走出,一双明眸慵懒的眯着,时不时还会疲惫的打一个哈切。 她没跑,不仅没跑,还一副根本不打算跑样子。 没办法嘛,气运至上,韭菜第一。有火的都是老板,你们要杀我老板,我非酋能同意? 拿出镜子照了照,乔乐瞧了一眼自己眉心那金灿灿的,已经金得不能再金的火焰。 这些日子她天天做好事当好人,每天帮助别人实现创想,展现未来。 所以她每天都在吸收气运。 可这人嘛,总是不断进步的,不止是能力,还有本身的需求。 以前吧,她看到绿火与赤火便两眼发光,感慨金主爸爸是多么的伟大! 可随着她进入金火行列,她就是看到金火都有些无动于衷了。 因为她已经卡在金色好久了…… 无论她每天吸收多少低阶气运,她都无法突破金与紫的隔膜。 她隐约觉得紫火是质变,所以她一定要上去看看。 而作为她时隔几个月之后好不容易遇到的高阶火焰,君卿显然勾起了她的兴趣。 而且她看出来了,君卿的气运还真是跟着她变的。 自己刚刚一走,这货就黑掉了。 而自己一回来,她竟又变紫了。 感情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啊? 表情略显古怪,乔乐忽然有种她现在是沐鸢,君卿才是她的感觉。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她非酋乔乐,居然也有被人蹭的一天。 君霖:“你居然还敢回来?” 望着乔乐,君霖笑了。 他还真要谢谢乔乐,因为乔乐侧面帮他缓解了他的尴尬。 可他又哪里知道,他的珠钗就是被乔乐弄掉的呢? 乔乐:“这儿不都被你的人包围了么?我跑与不跑,又有什么区别呢?” 抚了抚衣衫,乔乐无奈道: “来都来了,一直藏头露尾可就没意思了啊。”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小巷中竟都涌出了高手,将此处团团围住。 而那一众领头者中还有一个熟人,那个天天来盯她梢儿的楼英。 他们早就把这里包围了,她往哪边跑不都一样么? 君霖:“既然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那便束手就擒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要君晏听话。” 向身边两名供奉使了一个眼色,君霖冷笑道。 这沈三如此有自知之明,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毕竟他也怕动起手来一个不好,把这个人质给玩儿没了。 乔乐:“那你们还是伤害我吧,君晏他向来不听话呢。” 又打了个哈切,少女脸上的慵懒一点点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凶戾。 有一种想死的人,叫做妨碍我社畜下班的人。 第963章 妹妹你变了 夜色之下,武京城郊热闹非凡。 因为以往鬼都没有一个的山巅上,此刻竟站着一圈儿老头。这些老头个个提着武器,表情凶的一匹。 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在他们包围圈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白发“年轻人”。 这种一群人围观一个人吃东西的场面,实在是有些诡异…… 可偏偏那“年轻人”就能旁若无人,大快朵颐。 一时间,这些围观者竟不像来恶心他的,反而有种被他恶心了的感觉。 而比这种感觉更恶心的是,明明这才是个老不死的,看起来却比他们这些小辈还要年轻。 你说这世间还有没有点儿道理? “呵呵,剑仙到真是好兴致啊。不过您在这儿从日落吃到月升,如今都快斗转星移了,您就没觉得哪儿不对么?” 王家供奉王隘上前一步,老者须发白眉,俨然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可殊不知,他整整比中间那老不死的小了十岁呢。 吃吃吃,这么多年了,这老东西就知道吃。 今日他们十大供奉前来,就是为了联手拖住对方,给其他供奉制造机会。 他们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可结果呢?他们竟在这儿集体看戏,看人家吃东西。 于是有被恶心到他们的表示,他们也要恶心回去。 “哪儿不对啊?”君莫邪往嘴里倒了口酒:“你们请老夫来,老夫便来看看。这清风明月的,难道不是喝酒的好时候?” “哈哈,前辈还真会开玩笑……” 谢家供奉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家小辈叫他来演戏,不要真动手,但一定要演的像动了手。 他心说这不是难为他这个老东西么? 要是他一不小心演砸了,那多丢他的老脸啊? 可如今看来,是他高估这场戏了,因为君莫邪压根儿就没有动手的意思。 只要这么拖着,他就必不可能演砸。 想到这里,这位老爷子又潇洒了抚了抚衣袍,一脸严肃。 而与他相比,那崔家老祖则是一名老妇人,她形貌慈祥,举止温吞,想来年轻时定是个温婉大方的女人。 “剑仙兄长好吃好酒这一点,可真是从未变过啊。不过您就不担心您守着的人,她会出什么事么?” 闻言,那握着酒葫芦的君莫邪顿了顿,英俊白净的脸庞掠过一抹疑惑,只是这疑惑中却夹杂着古怪之色。 “小丫头?” 他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别人。 眼下正值深夜,其他人自然瞧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听着他不确定的声音,心中不自觉的升腾起了得意。 又或者说,是对这个别人家孩子满满的恶意。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君莫邪仅仅呢喃了三个字,便又恢复了原状。 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只是那眼神却像猎鹰一般,认真的盯着他们。 难道是错觉吗? 他们怎么觉得君莫邪是怕他们跑了呢? 不管是不是,反正他们拖住对方的任务已经达成了。 等吧,天一亮便结束了…… 同一时间,武京城内也有道道黑影窜动,其中有几道极为灵活,身法异常巧妙。 不仅如此,他们中的为首者似乎很熟悉天武,很快便为他们找到了合适的落脚点。准确的说,应该是观战点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头儿的脸色却忽然一黑,犹如想吃人一般。 那是…… 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众人的面色也跟着古怪起来。 因为他们赫然看见乔乐正凑近君卿,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而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君晏与跟着君晏来看热闹的乔轩等人。 今日朝圣之后,他们已成功与天武绑定。但考虑到天武如今动荡的情况,他们又难免感到不安。 众所周知,天武以“武”安身立命,国内高手如云,变幻莫测。 四国联盟是一回事,你们天武够不够格又是另一回事。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疑虑,君晏邀请他们今夜前来,看看这场天武内部的龙争虎斗。 不为别的,就为“坦诚”二字。 可谁料这刚刚找对位置,就看到了这宛如磨镜的一幕…… 一时间,君晏的面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逍:“师父,对面也是女人,没事的。” 某弟子一脸正义的劝慰道。 可他不说还好,一说君晏的脸色更黑了。 女人就不是敌人了么? 以前是沐鸢,现在是君卿,他现在觉得女人简直比男人还难对付…… 还有那个姓云的,你以为你憋着笑爷就看不出来你想笑么? 猛地抬头,云惊月环顾四周,浑身冷的要命。 靠,谁特么在窥视本太子? 乔轩:“看这些人的架势,似乎对乐儿志在必得。君晏,你不会就打算这么看着吧?” 上面的众人在看戏,下面的剧情则在快速推进。 眼下包围圈已尽显,将乔乐围在了街道中间。 身为哥哥,看自家妹妹被包围的乔轩自然坐不住了。 他妹妹身子单薄不说,还为人善良可爱,手无缚鸡之力,绝无狠人之心。被这般围住,她不吃亏谁吃亏? 嗯,有一种弱,叫做你哥觉得你弱。 可就在乔轩想起身,打算下去帮助乔乐的时候,下方发生的一幕却深深的震撼了他。 乐儿她…… 夜色下,君霖与楼英成功会师,将乔乐几人困在中央。 在君霖示意下,几名供奉率先出手,对身在中央的乔乐抓去。 对此君卿与几名武卫的反应也很快,但奈何出手之人实力极强,仅仅两人便让他们无力招架。 “小丫头,跟我们回去吧。” 老者目光锁定着乔乐,急不可耐的道。 要是他抓住这沈三,他便是此次行动的首功啊。 然而看着他伸过来的大手,乔乐的明眸中却浮现了一抹暗色。 乔乐:“老、子、不。” 闻言的老头子一愣,刚要呵斥小辈无礼,便被这小辈一个探手险些抹喉。 夜色中,少女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银芒,正极速的转动着。而银芒掠过老者咽喉的瞬间,他皮肤已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若非他及时退却,那银芒将对他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小心,是峨眉刺!” 老者一声大喝,可那道纤细的倩影却已入鬼魅般潜行,出现在了另两名供奉的身后。 而她手中的银芒也从一道,成功化为了两道。 此刻的银芒不再转动,而是如两根钢钉般,重重的扎入了两名供奉的身体。 不是要害,却也够他们受的了。 乔乐:“不要恋战,退。” 扎完即退,乔乐此话自是对君卿几人说的。 而她将对面几人打退,也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 震惊的望着乔乐,君卿觉得对方仿佛变了一个人。 平时的乔乐要么随性懒散,要么兢兢业业,整个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片子,一看就很软很好欺负。 至少抓她,似乎很简单的样子。 可现在…… 看着少女熟练的踹翻几名暗卫,并用膝顶顶得他们吐血,打完还不忘踩上几脚…… 这一刻,沈三那淑女闺秀的形象,在君卿脑海中碎成了渣渣。 太残暴了…… 你打男人怎么比男人还要粗鲁? 还有,你是不是跟肋骨有什么仇?就这么一会儿,我都听你踩断好几根儿…… 不止是君卿,其他几名武卫也面色古怪,无法再直视自家太子妃。 他们一直以为太子妃温柔可人,是个仙女来着…… 可如今再看看,怎么,怎么好像跟他们主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那脚法,那准度,那狠劲儿…… 又踩断了敌人一根骨头,成功开路的乔乐一边跑,一边苦恼。 不是,君晏这厮到底有多喜欢踩肋骨?她都已经踩的够轻了,怎么这些人还是中招呢? 怎么说呢? 虽然这些人都是她乔乐的敌人,都想抓她,可她是个现代人,随手杀掉这种事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本想着随便打打你们,跟你们玩玩就是了。可谁料我这么强,你们那么弱,我连玩儿都没得玩儿。 算了,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我委屈一下我自己,我领你们跑一跑吧。 就当集体强身健体好了。 想到里,乔乐跑得更快了。 可她那云梯纵一出,下方的君霖等人都惊了。 我特么你一个闪身闪那么远,你是认真的么? 站定的乔乐看看在十米后呆滞的黑人君卿,直接无语了。 于是她一个闪身,又重新站在了君卿等人身边。 乔乐:“不好意啊,没控制好,我们慢慢跑吧……” 咳,这不是刚刚嫖了高级版,还不太适应嘛。 以她这个速度自己飞,估计能直接把君卿等人甩没。 可她自己也不稳,铁定是不能带人的。 哎,为了你们的安全,咱慢慢跑吧。 这一刻,认真慢跑的乔乐觉得自己太难了。 而君霖等人呢? 他们觉得自己被沈三骗了…… 可被她骗了就不抓她了么?不可能的,出动了这么多人,花费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他们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可能放弃。 君霖:“抓,必须抓!” 闪身跟上乔乐等人,君霖已带着一众高手迅速尾随。 只要沈三带着几个拖油瓶,她就不可能跑出他们的视线范围。 加之对方年纪轻轻,内力肯定不足,我们只要穷追不舍,就一定能耗垮她。 毕竟他们还没开始拼命呢,要是被逼急了,指不定就不抓完好无损的了。 看着这场诡异的追逐游戏,乔轩一时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在他和老爹印象中一直需要保护,需要照顾,极易上当受骗被人伤害的妹妹,如今已脱胎换骨。 真的,他只能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就乔乐袭击供奉那几手,即便是他也极难捕捉到。 还有那残暴的削人方式,真可谓一击必杀,不杀就一锤干废。 残忍、果决、潇洒却又冷血…… 像谁? 像他身边那个一脸痴汉的王八犊子。 乔轩:“君、晏,你到底教了我妹妹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握着铁扇,乔轩头上的青筋都要爆了。 果然,乔大美人又又又破功了。 不是因为君晏教乔乐武功不对,而是他特么的都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要知道,某一瞬间他居然从自己家妹妹身上看到了君晏揍他的影子。 不止是他,还有此刻正给那摸肋骨的云惊月,以及因为经常被师父操练,看着乔乐打人就浑身疼的李逍。 这种魔王有一个还不够么? 你特么居然还要教出来一个…… 然而面对三人宛如控诉的眼神,君晏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毕竟乔乐这么像他也不是他的错,是乔乐自己嫖他的。 再说了,看着自家媳妇儿跟自己一样,他别提有多自豪了。 以后乐儿要是出去打架,别人肯定不敢觊觎她。 因为这一看他君晏的女人! 这一瞬间,远处逃跑的乔乐险些脚底一滑,从房顶上掉下来。 君晏:“走吧,戏看的差不多,也该干活了。” 起身,君晏伸了伸懒腰,身体已逐渐变得透明。 而在动身的同时,一道道黑影也紧随其后,成为了这场游戏中真正的猎人。 用媳妇儿钓的鱼,果然都是大鱼啊! 君卿:“沈三,你怎么了?” 与此同时,君卿忽然发现身边的乔乐顿了一顿。 乔乐:“没什么。” 摇了摇头,乔乐立刻偏头对几名武卫道: “你们几个往那边跑,先回城西待命。不用管我和公主,我们自有分寸。” 几名武卫欲言又止,却还是不敢违抗乔乐的命令。 在跳向下一个房檐的瞬间,几人已分成了两队。 但无论他们分成多少队,君霖等人在乎也只有乔乐与君卿而已。 一个他想抓,一个他想杀。 乔乐:“跟着我跑,跑不动了就说一声。” 脚尖点地,乔乐带着君卿跃下房檐。 深夜里的街头小巷中,两道倩影好似蝴蝶翻飞,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曲线。 她们是诱饵,追逐者是猎物,而那些悄然跟在追逐者身后,正让他们一点点减员的人,才是真正的猎人。 月上山巅,白发剑仙举杯邀月,仰天长笑。 他笑世人为欲望所困,他笑愚人为表象所扰,他笑门阀士族吃饱了撑着,居然要动那小子最爱的人。 痴儿,都是痴儿啊~ 酒真好喝,再来亿杯! 第964章 给你们看个大宝贝 “公子,我们这般慢吞吞的跟着,恐怕抢不到首功了……” “是啊,别家都跑那么快,等我们到了那沈三早被抓住了。” “别抱怨了,就算我们在前面也不一定能抓到人。刚刚那几名供奉的下场,你们几个难道没瞧见?” “就是,我们在后面说不得还能捡到便宜呢。” “也对,我们反正也不是最后面的。” …… 楼英身后,一众暗卫七嘴八舌的道。 眼下他们无所事事,自然就只有闲聊了。毕竟他们楼家虽有争权夺利之心,却少了那门子实力。 说白了啊,就是除了他们公子没一个能打的。 楼英:“安静些。” 皱了皱眉头,楼英有些不耐烦的道。 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更何况他眼下还心烦意乱的。 他本就不想抓沈三,若非家族之命,他定不会来蹚这趟浑水。 沈三不仅个人实力强大,且还是个有脑子的人。一路跟着她跑,他们真的不会阴沟里翻船么? 楼英:“我们跑那边。” 闪身拐进一旁的小巷,楼英有了擅自行动的决定。 见此楼家众人心头一动,皆道公子定是有了高见,准备带他们干一票大的。 然而他们那里知道,楼英只是想换条道跑跑。 抓人的重任,还是让君霖独自承受吧。 这一刻,楼英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的随性之举,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夜色之中,小巷之内,一道道诡异的黑影在后方穿梭。 “哎,一直跑一直跑,这两个小丫头片子也太能跑了!”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老程,你呢?” “老程?老程?老……” 说话之人缓缓软倒,而在他周围,还有他的一众同伴。 “带走。” “是!” 众黑影中分出几道,一手提着一个昏睡者消失在了原地。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同样的场景也在各个巷道中频繁上演。 以至于追逐者们一路向前,身后的同伴却越来越少…… 他们中不是没有敏锐之人,只是当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猎人们已经盯上他们了。 前方,乔乐在巷道中一蹦一跳,步子时快时慢。 君卿就那么跟着她七拐八绕,愣是没看明白对方的路数。 所以你到底是在逃跑还是在耍人? 我们要是想甩掉他们,我们往皇宫方向跑不就好了么? 她有诸多疑惑,可她却一个字都不敢问。 因为在不知不觉间,乔乐已不是她心中可以牵绊君晏的花瓶了。 这特么是个榔头,带刺儿的铁榔头。 说真的,看着对方这六亲不认的步伐,她一度怀疑君霖等人若是追上来,倒霉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悠闲,她跟着对方跑的比逛街还要悠闲。 除了对方时不时会踩到几个烂番薯,绊到某个破板凳以外,这逃亡简直没有难度。 回头看看那面色铁青的君霖等人,君卿隔着十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绝望。 因为君霖今儿个就像被霉神附体了一般,一路都在磕磕碰碰。 以至于一开始玉冠华衣的青年王爷,如今竟活脱脱的像个落魄难民。 被竹竿碰,被瓦片砸,被松动的石板呲水,被躲闪不急的自己气到不能呼吸。 真的,从君卿记事起,她就没见君霖这么惨过。 难道是坏事做多了?终于遭天谴了? 并不是。 他只是追错了人,追了一个不知被蛮子追了多少次,经常都在逃命的人。 比起当初的耶律修,乔乐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君霖,那就是菜。 这不是被这货追困了,她怕自己坚持不住,所以给这儿找点儿乐子么? 也对,耶律修天天在雪原上奔跑,的确非武京的贵公子们可比啊。 抓我? 你想得美! 君霖:“不管了,上!就算是缺胳膊少腿,今个儿也必须把她抓回去!” 冷声向供奉们下令,君霖终于恼羞成怒了。 闻言的瞬间,那些憋屈的供奉们也冷笑一声,有的在加速,有的则在施展远程攻击。 只要不怕伤了这小丫头片子,他们这么多人还怕治不住她? 霎时间,一道道破风声响起,对着乔乐与君卿就招呼过去。 乔乐:“不好!” 抬手拉住君卿,乔乐一往无前。 然而就在她迅速奔跑,准备带着君卿拐入巷子躲避时,她尬住了。 楼英:“???” 在一众楼家暗卫充满崇拜的眼神中,乔乐与乱逛的楼英撞了个face对face。 空气在这一瞬间安静,以至于楼英心里的问号无从落地。 不是吧,我乱跑也能撞上你? 乔乐:“……” 好家伙,你个老阴比居然在这儿等着我呢! 对不起,是我小看你了。 峨眉刺从衣袖中掠出,乔乐已做好了战斗准备。 既然跑不过去,那就打过去! 然而,就在她要跟楼英一决雌雄的时候,楼英?楼英?楼英人呢? 一众楼家暗卫傻眼儿了,因为他们公子特么丢下他们跑了? 公子! 公子你等等我们啊! 连老大都跑了,他们这些小弟能不怂么? 君卿:“他们干嘛啊?” 乔乐:“我怎么知道……” 摇了摇头,乔乐也只能追了。 毕竟这儿就一条路,总不能转身跟背后那群人开团吧。 既然楼英跑,那我们就追他好了。 跑着跑着,看到岔路口的乔乐终于松了一口气。 闪身跟楼英等人拐入不同的巷子,她想她们终于可以摆脱被夹击的可能了。 被一方追,总比被包围好。 然而,她们才跑了一炷香的时间,又特么在拐角处与楼英相遇了。 乔乐:“……” 楼英:“……” 难道这就是猿粪? 两边不动声色的交叉,你不叫,我不喊,我们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于是乎,三支队伍就在这破巷子里一顿乱窜,呈现着诡异而又荒诞的和谐。 直到君霖等人在兜兜转转间发现,他们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二十人,他们百人以上的队伍,如今竟已不到二十人。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让人无从察觉。 发现少人的第一时间,他们甚至连人都不追了,立刻返回方才的道路试图寻找同伴们的尸体。 没有,什么都没有。 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如今无论是人还是尸,没了,都消失了…… 寂静的夜色中,月光冷的刺骨。一丝凉意在众人背后升腾,让他们不得不紧紧抱团,戒备的望着周围。 如果可以,他们真希望现在不是黑夜。 君霖:“是谁?到底是谁在搞鬼!” 环顾四周,君霖冷声喝道。 可回应他,只有一道道回声,以及回声中诡异的变化。 这是小巷所独有的改变,但在此刻犹如惊弓之鸟的君霖等人听来,这简直就是地狱的哀乐。 终于,随着一颗烟雾弹从天而降,白雾将小巷充斥,瞬间把君霖等人没入烟海。 而当君霖再醒来时,他竟独自躺在冰冷的巷子里,巷内空无一人。 月悬于空,渗人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楼英是如何找到他的,他只知道此刻的他连明日的祭天大典都不想参加了。 他不是一个笃行鬼神的人,他只知道但凡对方对他有半点杀心,他恐怕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样的震慑,甚至比直接威胁他还要来的实在。 至于楼英,此刻他和他身后的一众暗卫正无比庆幸他的决定。 另一边,乔乐已带着君卿掠出巷子,并在君卿的指引下,将她送到了公主府门前。 乔乐:“进去吧。” 对君卿挥了挥手,乔乐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看着这一幕,君卿心中五味杂陈。 终于,她还是鼓起勇气道: “沈三,你这样的人为何要跟着七弟?你明明值得更好的。” 侧眸,乔乐笑了笑道:“在我眼中他就是最好的。” 说罢,她也不管君卿的疑惑,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君卿能做的,唯有目送少女离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多好的句子啊。沈三,本公主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 暗处,乔乐几起几落,终于在一处屋檐下停住。 而在她的面前,是早已等候她多时的沐鸢。 沐鸢:“不错嘛,身上口子都没几个了。” 双手抱胸,沐大小姐仔仔细细的瞅了她几眼,而后阴阳怪气的道。 乔乐:“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啊……” 撇了撇嘴,乔乐累的不行,根本不想跟沐鸢一般见识。 然而沐鸢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 沐鸢:“听说你与那君卿有磨镜之癖,还被你家君晏撞个正着呢。” 乔乐:“哈?” 沐鸢:“霍鄞说了,君晏都快气死了。” 乔乐:“真的?” 沐鸢:“真的。” 点点头,沐鸢说的一本正经。 即便被狐疑的乔乐看了不下八眼,她依旧老神在在,一副认真脸。 乔乐:“完了。” 猛地一拍脑门儿,乔乐连气儿都不歇了。 别问,问就是她家君晏最小气了! 看着乔乐慌不择路的背影,沐鸢噗呲一笑,绝色娇颜明媚如花。 这一幕看得将茶盏递给他的霍鄞目光闪烁,怎么也移不开眼睛。 霍鄞:“鸢儿,你为什么骗她啊?” 看把人孩子急得,一溜烟儿连影子都没了。 止住笑意,沐鸢眉梢微挑,傲然道: “活该,谁让她跟别人玩儿?我可是她最好的朋友。” 闻言,霍鄞笑了。 你俩可真是最好的朋友,一个卖队友,一个坑姐妹。 横批,绝配! 龙七:“扛走扛走,都喂下软骨散关起来。” 皇宫暗牢外,龙七正指点江山。 而在不远处,君晏则与乔轩等人谈笑风生。 他在解释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他为何要把这些人关起来,而不是直接杀掉。 因为与其自相残杀,还不如在未来的战场上互帮互助,尤其还是这些可以改变战局的高手。 乔轩:“你就不怕他们以后不听话么?” 君晏:“那就关到听话为止。” 摇了摇头,乔轩不置可否。 其实他觉得君晏的主要目的是震慑门阀,同时也让他们明日无人可用。 毕竟供奉集体被关,连暗卫都被抓了大半。 面对这样的损失,那些人不心疼才怪。 而没了足够的有生力量,明日自然就无法搞破坏了。 这招釜底抽薪,也真够恶心人的。 乔轩:“所以这是你跟乐儿计划好的?” 君晏:“不是,但她不是你,她懂我在想什么。” 夜色下,乔轩无法透过面具看到对方的笑意,但他确定,君晏一定在笑。 揉了揉眉心,就在他寻思着要不要再问君晏几句的时候,君晏却不见了。 回头一看他才发现,一道淡青色倩影已从天而降,落在了紫衣少年的身边。 除了他们家原本乖巧可爱,如今却被君晏养得凶悍至极的乐儿,还能有谁? 别说云惊月害怕了,连他这当哥哥都有点…… 等一下,大庭广众的成何体统! 眼见自家妹妹扑向君晏,乔轩立马一个眼疾手快把她拎了起来。 乔乐:“诶?” 双手双脚认真的刨了两下,发现自己悬在半空中的乔乐一脸懵逼。 可她也就懵逼了两秒,便被一脸阴沉的君晏给抢了回去。 然后她哥和君晏就又又又又吵起来了…… 这一刻,乔乐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因为她好累啊,她真的不想处理婆媳关系了。 够了,你俩自我毁灭好不啦! 山巅之上,二大爷的酒也喝完了,肉也吃光了。 抬手用剑挠了挠屁股,他觉得他的馋虫又开始作祟了。 君莫邪:“小王啊,你过来,哥哥给你看个宝贝。” 王隘:“你个老东西一穷二白的,能有个屁的宝贝。” 君莫邪:“???” 好你个小家伙,居然把老夫给看穿了! 然后,王隘等人就发现某大爷看他们的眼神儿不对了…… 因为这目光怎么总在他们身上的玉佩啊,金腰带啊,钱袋子啊,金耳环啊等地方乱晃。 嗯,他们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君莫邪:“嘿嘿嘿,既然你们不看老夫的宝贝,那就把你们的宝贝给老夫看看好了。” 终于,山巅剑光雷动,数息之后,二大爷一边咬着金戒子,一边掂着大荷包。 这一刻,他脱贫致富了。 第965章 上元节 “你说你们这些小家伙啊,怎么就执迷不悟呢?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能好好做个人么?真是的,非要大爷我来感化你们……” 夜色中,地牢前,十大供奉被某大爷捆在一根绳子上,乖乖的排队向前。 而反观某大爷,那可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走起路来都精神了不少。 然而那被他捆绑的供奉们,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因为在下山之前,他们已经被那老不死的洗劫了一遍,不仅首饰和银子没了,连值钱的衣裳都差点儿被扒了。 好在那老不死的还有点儿良心,多多少少给他们留了点儿体面。 要不然,他们一群供奉光着身子逛街,那老脸要往哪儿搁啊? 感化? 我们特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要来接受你这种感化…… 于是,当二大爷悠哉悠哉的来到地牢门口,将手里绳子一把丢给龙七的时候,十大供奉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珍爱生命,远离土匪…… 乔乐:“这样一来,犯人便算抓齐了吧。” 双手抱胸,好不容易把自家老哥和君晏隔开的乔乐,分分钟转移话题道。 为了不露出破绽,君晏并未将计划告诉乔乐。但乔乐是谁?这种套路在她眼里与透明没有区别。 所以她一路顺水推舟,该跑跑,该战战,总之就是尽心尽力,时刻践行着演员的自我修养。 说白了,要不是为了钓鱼执法,她也不至于被追那么久。 君晏:“齐了。” 点点头,君晏一边答话,一边无奈的瞥着在他身边数钱,脸都快笑烂了的君莫邪。 说真的,要不是他知道这货的过去,他真不敢相信这是他们君家的人。 毕竟他们君家,真没有这么穷的人…… 龙七:“走吧,各位。” 紧了紧手里的绳子,龙七并不打算让这十个老人继续看戏。 地牢深处,烛火摇曳。 十人跟着龙七一直走,并一个个被解开绳子,关进属于自己的单间牢房。 这些牢房乃是皇家用特殊金属打造,两百年间不知关押过多少高手。 而且君家人出了名的恶心谨慎,为何是恶心谨慎呢?因为在谨慎的同时,他们还非常的恶心。 就比如十大供奉首先被二大爷封了内力,然后被灌了软骨散,再然后被关进了单间特殊牢房,最后,最后他们还给上了手链脚链,被安安稳稳的捆在了墙上。 咋的? 你们还想搞双脚离地不成? 然后他们便瞧见王谢崔三家的供奉被同时吊起,稳稳的挂在了半空中。 这大概不叫双脚离地,而叫四脚朝天…… 王隘:“君莫邪!你个老不死的!你玩不起!有本事放我下来!” 然后他就被吊的更高了…… 众供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发现自己的待遇还不错。 罢了,我们还是不闹了吧。 “想不到我等也有今天啊……” 看着还在疯狂骂街的王隘,谢家供奉无奈的摇了摇头。挂着就挂着吧,反正他用不了多久就出去了。 毕竟方才那个叫龙七的小子说了,太子妃让他关照关照自己呢。 果然,还是要跟对人啊。 说起来,他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抬头,这谢老太爷刚看向旁边的牢房,脸色便不由的一暗。 因为他赫然瞧见,旁边牢房的崔老太君正阴沉着脸,那张原本慈祥温和的脸庞也因此扭曲,酝酿着一抹诡异的笑。 然而这样的表情仅仅持续了一秒,便随风而逝。 “同是天涯沦落人,谢二哥也不必这般瞧着老身吧……” 崔老太君望着谢老太爷,神情再度温和下来。 一时间,这谢老太爷都觉得刚刚那一幕是自己的错觉,要不是自己太累了,就是这地牢里太暗了。 “没什么,就是人老了,总会恍然想起些旧事。想当初,你差点儿便跟了那老不死的。可看看他如今的样子,没跟倒是好事。” 在谢老太爷的记忆中,崔老太君也曾名动京城,温婉贤淑又不失大家典范。 不仅如此,还曾是老剑仙的记名弟子,被无数门阀新贵眼红。 这般算来,她跟君莫邪虽然是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但也勉强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毕竟据他听闻,崔家和老剑仙是有那个想法的。 至于这件事为何没成,便要牵扯到那场动荡天武的变故了…… 当时他在外云游,知道的也不甚清楚,毕竟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嘛。 “哈哈哈哈哈,老婆子人老珠黄多年,哪儿还能对那老东西有想法。倒是便宜了这个烂人,居然得了那让人羡艳的驻颜之术。说来,这可真是老天无眼啊……” 崔家老太笑了笑,说话的语气却十分诙谐。 也是,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啊。 谢老太爷摇摇头,倒是自己太过清闲,尽想些有的没的了。 一夜之间,京城门阀炸了。 王家连夜集议,门阀世家纷纷赶来。 几十名供奉一同外出,近百暗卫贴身跟随,可最后这些人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消失了也就罢了,连带队的君霖也在回来时倒在屋外,至今高烧不退,嘴里一直喊着胡话。 怎么可能? 王冲等人面面相觑,根本无法接受这个诡异的事实。 好在他们还有一个人可以询问,那就是完好无损的楼英。 而据楼英说,他们只是擅离队伍,从另一个方向追逐沈三罢了。 期间不是没遇到沈三,可每次都被沈三与君卿打退,只能看着她们逃之夭夭。 至于君霖等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楼英是真的说不上来。因为当他找到君霖的时候,那条小巷子里便只剩君霖一个人了。 再后来便是他带着君霖归来,君霖晕倒在了王家门前。 王冲:“这,这怎么可能……” 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一向很有主见的右相王冲,此刻心里也乱了套了。 此计乃是王家与君霖提出的,大家免不了会抱怨他们,再加之那些供奉都是各家长辈,在族中有着极高的地位。 总之就是找不到这些人,他们王家就麻烦了…… 而且失踪的只有供奉么? 还有他们各家培养的精英暗卫啊。 这些都是门阀的家底儿,是短时间根本无法积蓄的财富。 在门阀们慌乱期间,有不少人找上了左相谢祁。不为别的,就为楼英的情报中提到了君卿。 既然君卿跟沈三是一伙的,那她一定知道供奉们身在何处吧? 此刻,这一众人哪儿还顾得上怀疑谢祁,猜测他是否与君卿合谋啊。只要能找到线索,得知自家长辈的下落,他们什么都不想追究了。 然而,当谢祁把君卿叫来时大家才知道,君卿知道的东西并不比他们多多少。 真的不是她君卿想对沈三表忠心,所以故意隐瞒什么,而是她一路跟着沈三前进,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实不相瞒,她还以为是君霖眼看抓不住她们,所以选择收队不追了呢…… 如今听门阀众人一说她才知道,原来是她把问题想简单了。 果然,沈三可真是不简单啊。 一时间,未得到任何消息的门阀们只能干着急,至于明日上元节的那些计划,他们哪儿还有心情理会啊。 不仅搞不了破坏了,他们还得老老实实的参加,在太子面前陪好笑脸。 毕竟他们也是聪明人,他们不觉得对方会杀人,因为尸体哪有人质香啊…… 转身随自家爷爷离开王府,楼英与君卿对视一眼,彼此守口如瓶。 楼英没说他遇到过沈三和君卿,君卿也没道楼英故意放走她们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友谊,既然打不过,那我们就加入吧。 次日清晨,寂静了一夜的武京再度苏醒,与其说是苏醒,不如说是沸腾。 因为今日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是天武最不可错过的圣会。 为了今日的热闹,昨夜不知有多少人提前收摊准点睡觉,由此给了一场大戏安然落幕的机会。 “嘻嘻,姐姐这衣裳真好看!” “胡说,还是妹妹最合这水绿之色,晚上定能觅得如意郎君。” “姐姐讨厌!” …… “公子,我打探到了打探到了,吴小姐今儿个会随奶娘出门,除了奶娘只带一个人丫鬟!” “真的么!那,那你觉得本公子送什么好?扇子?香囊?花灯?哎,愁死了真是……” …… “听说了么?此番太子将随武帝陛下祭天,还会携那未来太子妃一通游街呢!” “未来太子妃?那沈家三小姐?” “可不是嘛。我爹说了,如今太子的风头都快盖过睿王咯。别的不说,看谁来游街就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夜睿王一病不起,连祭天都不去了。” “哦?难道是被气病了?啧啧,这般一对比,那楼大小姐倒是可惜了。” “也没什么可惜的吧,他们说了,太子毁容后可吓人了。” …… 街头巷尾,一众身着华衣的百姓议论纷纷。 上元节不止是新年结束,更是人们心中真正的七夕节。 毕竟七夕之时女子是不能随意出门的,但在这一天,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赏灯游街,共看满天星辰,同望火树银花。当然,也共同思念着,彼此想思念的那个人。 如果说夜晚是上元节的狂欢,那么白天就是社畜的地狱。 太子府内,乔乐睡眼惺忪。 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以及那双每分每秒都在呐喊自己还想睡觉的眼睛,乔乐真的不想去祭什么天,更不想去街上游行。 然而,她想也得想,不想也得想。 沉香:“我郡主这么漂亮,今儿个一定能让武京人眼前一亮的。” 乔乐:“他们眼睛亮不亮,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边被沉香捣鼓,乔乐一边无力的抱怨道。 这些人觉得她好看也好,不好看也罢,她又不会因此多出一块肉来。 与其期待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仔细看看她的眉心火呢。 自打昨儿个嫖完君卿,她的金火已微微泛紫,有了更进一步的希望。 真不知道等金火彻底化为紫火,她的能力又会有什么变化。 沉香:“把衣服拿来。” 眼见妆容已成,沉香立刻吩咐人把准备好的衣服首饰取来。不管她们郡主怎么想,她今儿个都必须把郡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单手托腮,乔乐安静的等待。 可等着等着,她却忽闻府外一阵喧闹,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 其实太子府选址很好,地界儿大不说,府内还清雅幽静。毕竟是主角家,除了没修完的缺点外全是优点。 所以按理说,乔乐应该听不到的…… 可奈何她白嫖了君晏太多技能,一不小心太厉害了,把这顺风耳也给嫖来了。 乔乐:“外面怎么回事?” 听乔乐这一问,那候在院子里的周全立刻答道: “回太子妃的话,是恭王一家回京了。” 乔乐:“恭王?” 显然,自打来了武京,乔乐不是在修太清宫,就是在建购物广场。偶有清闲,还得随君晏进宫,跟沐鸢出门。 说白了,除了这帮子亲戚和贫民窟众人,她还真不认识几个人。 于是乎,也不知是为了增长知识,还是觉得化妆穿衣太无聊,反正乔乐听起了故事。 这个故事大概要追溯到百年以前,第四任武帝君冯的身上。 话说这君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出口成章妙笔生花。他是一个风流才子,更是一位超级艺术家…… 咳,这个艺术家来自乔乐的擅自补充。 毕竟人一生爱好琴棋书画,日常吟诗作对好不风雅,这般人物,不是艺术家是什么? 可是吧,并不是所有艺术家都能叱咤风云,拥有高山流水令人羡慕的一生的。 比如梵高,比如李煜…… 毕竟艺术这种东西在治国面前,就好像乞丐饿了要吃饭,你却非给他写字画,让他体会高雅一样。 乞丐不懂字画,更不知如何懂它,他只知道他饿了,你给他写字还不如给他个馒头呢。 很显然,君冯是个好艺术家,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怎么说呢? 你但凡努力一点点,也不至于被称为史上最废武帝,最后被迫退位隐居道观,过上了看似清净,实则失败的老年生活啊。 当然,有人会说人家是退位让贤,并非实力不济。 但这种话,只有傻子才会信吧。 第966章 狗男人 乔乐:“也就是说这位君家先辈退位让贤,自己在天子观当了道士,自家小辈则被封为恭王,一直在天武莫城生活?” 周全:“不错,恭王一脉已延续数代,虽与皇家不再亲厚,却一直保持着亲王的封号。” 据说这是新武帝继位后的承诺,只要是自己的儿孙后代在位,便将一直善待恭王一家,永不废其爵位。 乔乐:“原来如此。” 点点头,乔乐寻思着这跟她们乔家还挺像,只不过一个是自愿,一个是“自愿”。 哎,四舍五入一下便都是自愿嘛。 乔乐:“对了,既然那任武帝极不争气,那恭王一家回京为何如此热闹?” 是因为上元节大家心情好,所以极欢迎当初被逼下台的武帝一脉? 对此乔乐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却不紧不慢的从屋外传来。 “因为自打第四任武帝退位,他的后人便一直在积德行善。就拿天子观来说,观外每月都会搭棚施粥,更有道人下山行侠仗义扶危济贫。久而久之,他们的名声也就回来了。” 珠帘随风而动,彼此碰撞,发出圆润动听的声响。 乔乐觉得,此刻的她本该沉浸在那段解释当中,可事实却是故事在美色面前不值一提。 如果她乔乐是皇帝的话,一定是个昏君吧…… 君晏:“乐儿?” 在乔乐恍惚间,紫衣少年薄唇微挑,眉间漾开一抹别样的风情。就像他那双极艳的凤眸一般,时刻散发着神秘而又蛊惑的味道。 今天的他,有点点不一样。 眨了眨眼睛,乔乐又细细的瞄了君晏几眼,最后默默的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脸颊。 乔乐:“这脸有多好看,心就有多黑。狗男人,哼!” 君晏:“……” 这一刻,被捏住脸的少年除了哭笑不得,似乎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然而,狗男人会吃亏么? 当然不会! 既然媳妇儿都说自己狗了,那当然是一狗到底啊! 于是乎,君晏毫不犹豫的凑近了乔乐,并在少女猝不及防之际吻了吻她的唇。似乎是觉得一下还不够,他竟又狠狠地啃了她一口。 乔乐:“……” 侧眸看了看习以为常的沉香等人,乔乐连说都懒得说君晏了。 累了,随他吧。 然后她便看着君晏招了招手,分分钟打发走了沉香等人。 嗯,大门关上的瞬间,乔乐慌了。 因为她看见君晏拿起了她的衣服,正目光期待的看着她。 这是一件浅紫色的白蝶撒花裙,神秘优雅,高贵大方,其上白蝶翻飞在银线的勾勒下极为传神。 但最关键的不是衣裳好不好看,而是这裙子明显跟君晏的衣服是一种料子…… 而比这一点更关键的是,想要穿上那条裙子,就必须先脱掉她原本的衣服。 怎么说呢?大早上的在君晏面前脱衣服,她真的不会有事么? 她还在思考,君晏却已经动手了。 乔乐只觉得身上一凉,衣裙已顺肩而落。指尖于白皙的肌肤上流连,君晏手法之熟练,动作之迅速…… 嗯,乔乐觉得跟他比自己仿佛是个没有手的一级残废。 叹了口气,被穿好衣服的乔乐默默后退一步,想要跟十全十美的怪物拉开距离。 然而她才刚退了两步,便被君晏捞了回去。 乔乐:“别闹……” 抬眸瞪着少年,乔乐真怕君晏会低眸赏她几个野草莓。 毕竟是女孩子,脸皮再厚也会怕人家盯着自己脖子看的。 罢了,要是君晏实在不讲道理她就只能糊粉了…… 君晏:“乐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然而,预料中的不讲道理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抱的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自从来到武京,乔乐没有一日清闲。 她要随他入宫,要接手任务,要掌管商业,要面对追杀,还要时刻顾忌他的感受。 乔乐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她很怂,很倒霉,很简单,但为了他,她在尽己所能的完美起来。 因为他隐藏自己,所以乔乐要忍受非议。 又因为他是一个“废物”,所以乔乐变成了一个“傻子”。 世人说他们破锅配烂盖,废物自有傻子爱…… 这样的话看似好笑,但放在当事人身上却是极大的侮辱。 所以他从不觉得楼湘想离开这样的他有什么错,因为人性这种东西他也了解。 但乔乐很奇怪,她从不辩解,甚至不问他为何要伪装,又打算何时变回从前。 由始至终,乔乐一直都在配合他。 甚至在用她的方式帮助他,保护他,包容他…… 又或者说是宠他。 作为一个没有良心的缺德玩意儿,君晏从不觉得自己对不起谁,直到他遇见了乔乐。 她…… 就在君晏为自己的“狗”而愧疚,终于有了一点良心的时候,他发现乔乐的脸黑了。 没错,乔乐又又又又要被他勒断气了…… 抬手给了君晏两个爆炒栗子,乔乐捏着他的脸道: “有错就得认,挨打要立正,你既然知道我辛苦就别对我毛手毛脚的。” 建造商业帝国嘛,当然不是什么轻轻松松的事情啊。 这些日子她奔波劳碌不说,还要跟各路牛鬼蛇神周旋。加上昨晚高强度运动外带睡眠不足,她觉得她现在整个人都是飘的。 所以君晏要是再乱动她,她可真的要生气了。 但看了看君晏的美色,罢了…… 乔乐:“咯,手给你,我们走吧。” 主动将手伸给君晏,乔乐的笑充满了昏君的味道。 但君晏却没有牵她,而是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毕竟在君晏看来人都是他的,只给手也太小气了。 而在君晏与乔乐出门的同时,另一边的二大爷也摸了摸昨晚缴获的钱袋,那一张老脸别提笑得多开心了。 一朝为匪,酒钱白给!果然,以前是自己格局小了。 看看这些家伙,一个个肥的流油! 嗯,这么一看,自己也算是劫富济贫了。毕竟他们富,大爷我贫啊! 想到这里,二大爷终于心安理得的抄起其中一个荷包,一边晃荡着,一边潇洒的走出了家门。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在他抚摸某一个荷包之时,一道暗红色的细线已悄然潜入了他的身体。 细线如血,入血即逝。 第967章 武帝峰 清晨,一辆辆马车穿街而过,一匹匹骏马奔腾向前。他们都只有一个目的地,天武圣山——武帝峰。 话说这武帝峰本是君家先人隐居之地,其上山清水秀,曲径通幽,云雾缭绕犹如仙境,神秘莫测人杰地灵。 所以自古以来,此处都被风水家们视为风水宝地。 传说当年有数十名风水家经过“地理五诀”,也就是觅龙、察砂、观水、点穴、立向五法,窥得了武帝峰龙首之形。 没错,若这片山脉是龙身,土为肉,石为骨,草木为须发鳞片,那武帝峰便是龙首出水,飞龙向天。 这般气运一出,当真是让风水家们两脚发软,纷纷跪伏。 他们有的自此远离这处世外桃源,有得则选择留在此处,与君家先人共同生活。 但不约而同的是,他们都选择了保守这个秘密。 一来是怕野心家扰乱龙气,二来则是不愿得罪受龙气庇护的君家。 当然,也曾有风水家的子孙后人听闻此事,却觉先辈年老昏庸,乃是胡说八道。 直到两百多年前,天灾与瘟疫横行,饿殍遍野,生灵涂炭,天下苦分裂久矣。加之北蛮为祸北地,武帝峰之外已无净土。 在这般时局之下,君家先人剑指天下,携族人下山救世,并建立了如今的天武帝国。 两百年来,一代代武帝励精图治,将天武国力推向顶峰。 他们始终牢记着先祖之言,绝不容忍昏庸无能之辈,绝不姑息残忍暴虐之人。 而武帝峰大概便先祖与家族的象征,同时也是历代武帝的皇陵所在。 没有人知道君家的皇陵是什么样子,除了他们自己。因为武帝峰由历代剑仙镇守,峰上弟子更是万中无一。 你可以去,但去了还能不能回来,便是两码事了。 毕竟连历代剑仙本人也是君家直系,血统高贵。 据说第一代剑仙的诞生,便是君家先祖与一位女风家,或者说是一位巫女的后代。 当然,据说都是据说,君家人不会否认,却也永远不会承认。 毕竟武帝峰埋葬着历代武帝,同样也埋藏着君家所有的秘密。 龙脉之首,皇家祖地,剑仙居所,传说无数…… 武帝峰如此不凡,自然也就成为了天武圣地,天武人心目中的朝圣之所。 而今日上元祭天的第一站,便是武帝峰下的祭天台。 也许有人会说,祭天不该在山峰之上,云雾之间么? 对此,天武人只会道你太傻太天真。 因为祭天作为一个重要仪式,自然得群臣朝贺,万人参与。 这般隆重的仪式先不说搬上山巅,就是让这群人自己爬,也得爬个三五天。 毕竟武帝峰高耸入云,山路险要不说,光是迷魂阵都不知有多少。 爬上去? 神特么爬上去…… 大人们爬不动,百姓们爬不起,你想上去等于做梦,仅此而已。 其次,你即便武艺高强飞檐走壁,爬山过水对你而言如履平地,你也上不去。 因为君家不准。 开玩笑,皇陵是你想去就能去的?要去也可以,死在皇陵边上就行。 所以这祭天台啊,还是搭建在山下比较好。 其不仅由大理石铸造,通体洁白如玉,高台周围更矗立着君家历代武帝与剑仙的雕塑,威严的注视着四方。 加之台外有大片空地,一些商贾文人百姓也会主动前来,在这片空地上观礼。 总之就是天武内部虽然有不少问题,但人民幸福感极强,对国家的归宿感也极佳。 他们很爱国,也很爱自己的家乡。 随着空地人头攒动,一匹匹骏马与一众华贵马车也跃入人们的视线。 这重要人物总是姗姗来迟的,就比如一众官员,以及皇家成员。 而这一批进场的,自然是提前来等候的大小官员。 不知为何,众人发现今日的官员们明显分成了两派。 倒不是官员们在结党营私,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而是他们出现了明显的心情差别,高兴的兴高采烈,不高兴的则忧心忡忡灰头土脸。 你说这是两派也对,但也不至于这么明显吧。 而事实上,就是这么明显。 毕竟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供奉的门阀们,此刻真的笑不出来。 而寒门官员虽不知门阀世家的苦楚,但看这些孙子不高兴,他们自然就高兴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谈论睿王一病不起,将错过此次祭天的事儿。 “姐,你小心一点。” 山门处,楼英翻身下马,抬手扶楼湘下车。 继其他官员之后,四大门阀也陆续到齐。 楼家作为皇商世家,自是腰缠万贯排场极佳。楼英一身锦袍英俊非凡,楼湘一袭红裙娇若海棠。 两人刚一出现,便引来了无数人的注视。 人们皆道楼家好福气,因为这姐弟俩若生在别家,也定是人中龙凤。 别家得一人便是烧高香了,而楼家却有一双。 面对众人的奉承,楼家家主也是哈哈大笑,颇为自得。 虽说昨夜一劫让门阀大伤元气,可他们楼家却是一人未损。 说来,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楼湘:“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真的不仅没抓住沈三,还被人耍得团团转?” 望着楼英,楼湘低声问道。 因为私自前往太子府,她成功触怒了君霖,并被禁足楼府。 如今君霖一病不起,再加上楼英为她求情,她才能来观摩今日的祭天。 所以对于昨夜的事儿,她还是听丫鬟们谈论的。而丫鬟又能知道多少呢? 面对楼湘目光中的复杂,以及那充斥着质问的语气,楼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他们不仅被沈三耍了,他还连抓都不敢抓她…… 楼英可以想象,如果他昨夜动了手,可能他现在就不会站在这儿了。 楼湘:“楼英,你说话啊!” 见楼英久久不答,楼湘的情绪终于出现了松动。 不知为何,只要是涉及沈三的事儿,她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明明沈三看起来似乎没她姐姐沈二可恶,但沈三抢了她的东西,至少断了她的一条路。 楼英:“我……” “技不如人罢了,有什么好追问的?” 就在楼英寻思要如何回答楼湘,并且不影响她的情绪时,一道女声却不咸不淡的插了进来。 楼英与楼湘回头一看,正是那站在谢老身边的公主殿下——君卿。 今日的君卿着了身淡粉宫裙,娇美又不失优雅。许是她今日神采奕奕的缘故,远看竟透着丝难得的亲和力。 楼湘:“楼湘见过公主殿下。” 咬了咬牙,楼湘明显听出了君卿话中的笑意。虽然不爽,但她又不能随意跟君卿发作。 一来君卿是公主,二来她也要维护自己知书达理的形象。 只是在气头上的她并未瞧见,此刻的楼英与君卿竟在交换眼神。 楼英在感谢君卿,而君卿则欣然接受。 这仿佛是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透着对未来盟友的期许。 说来,他们到有些期待沈三的到来了。 不过他们先等到的却不是沈三,而是崔家与恭王府的车队。 在一众目光的注视下,崔家家主,如今的御史大夫崔华正携他的亲姑姑,以及一众小辈前来。 今日的崔大人依旧是温润的模样,让人如沐春风。而在他身边,是一位年过半百的美妇人。 妇人身着莲青色袍裙,气度雍容,面容端丽。虽上了年岁,却比徐娘半老更加优雅,更显年轻。 众所周知,这乃是当年的崔家大小姐,在老太君膝下长大的娇娇女。 后来,这位天赋异禀的娇娇女远嫁莫城,与年长其二十岁的恭王喜结连理。 两人相伴四十载,育有一儿一女,一直恩爱有加,为世人羡慕。 至于恭王妃为何青春依旧,即便站在侄子身边也不显得老迈,这或许就要归咎于她的生活,以及传言中的驻颜术了…… 据说恭王曾向剑仙求得精血,以保王妃青春美貌。 不过这则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大家只知道剑侠大人的确青春永驻,至今仍英俊宛如青年。 “姑姑多年不回,这次怕是要在武京多住几日了。” 崔华望着自家姑姑,眼底亦有赞叹之色。 这多年不见,姑姑竟仿佛比前些年还要年轻了。 “是了,王爷说难得带我出门,寻思着祭天之后跟我回崔家小住几日。倒是华儿你,可别嫌我们叨扰才是。” “姑姑这是哪儿的话?华儿欢迎你们还来不及呢。” 崔华赶忙引众人前行,为他们介绍一些多年未见的旧人。 恭王每年都会回京祭天,这是传统,也是君家人不忘祖地的礼节。 因为莫城到京路途遥远,所以恭王妃以往都不会前来。 相较之下,今年到是个例外。 而恭王妃随崔家前来,恭王又在何处呢? 答案是祭天中的一部分贵人,是会随武帝陛下前来的。 这也被称为随驾。 这部分人要么是亲王皇子,要么是帝皇宠臣,总之就是位高权重,与旁人不同。 而恭王身为亲王,自然要在抵京后的第一时间拜见武帝,并随驾前来。 倒是恭王妃念旧,更喜与自家人出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武帝峰前的云雾也渐渐散开。 终于,随着皇家御林开道,八匹骏马奔腾而来,羽扇宝幡,金车华盖,同时响彻的还有严公公那熟悉而又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一时间,万人臣服,飞鸟惊起,将祭天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一连声儿的道着万岁,金车也在这般跪伏中缓缓前行。 这是接受朝拜,也是武帝透过车帘向众人回礼的最好时机。 而在车外盛况空前之时,车内的君晏与霍鄞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别提了,与媳妇儿相比,旁边这人简直辣眼睛! 没错,他们是被迫跟对方一起乘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媳妇儿半路遇上了,然后两姐妹一合计,果断把他俩给抛弃了。 发生这种事后,他们总不能怪媳妇儿吧? 如此一来,就演变成了他们互相怪对方无能,没把自家媳妇儿看好,以至于恶心到了别人。 而与他们恰恰相反,另一边马车内的乔乐与沐鸢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躺平。 因为她们都是不喜欢参加宴会,更不喜欢被人瞩目的人 乔乐:“沐鸢,你说这祭天得祭到什么时候啊?” 沐鸢:“几个时辰吧。” 叹了口气,沐鸢如实答道。 别看她昨晚似乎闲着,但乔乐忙前半夜,她忙后半夜。 要不说君家谨慎呢? 那些被关押的供奉在经历了前几轮收拾后,又被她挨个检查过。 软骨散是她统一配制的,但人不同,耐药性也就不同。 所以为了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她还特意给一下人加大了剂量,并嘱咐龙七切记。 不过在巡察期间,她却发现了一件怪事。 乔乐:“你说那崔老太君内力空虚,完全当不起她那响亮的名头?” 沐鸢:“不错。” 乔乐:“所以她只是虚有其表,表面是崔家供奉,实际上却是个吉祥物?” 躺在马车里,乔乐犹如一条不会动的死鱼。 这练武嘛,指不定哪天就出了岔子,来个走火入魔什么的。 不过这崔老太君也是倒霉,居然被沐鸢给查出来了。好端端一个绝世高手,如今竟成了弱鸡。 这叫什么? 社死现场? 据说这老太太还求沐鸢替她保密,说这事关名誉来着。反正她也活不了几年了,想走的体面些。 可沐鸢是谁? 那是铁面无情的黑面神。 这不,转头就告诉她了,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 沐鸢:“与其说她是虚有其表,不如说她做了什么别的事情,把自己的内力给嚯嚯干净了。” 打了个哈切,沐鸢有些疲惫的道。 昨晚太累了,她也没来得及细查。毕竟她只是个灌药的,这人武功怎么样又不关她的事。 乔乐:“啧,浪费,不要给我啊。” 撇了撇嘴,乔乐一脸可惜的道。 然后,那闻言的沐鸢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给你? 你特么内力都已经超过我了好吗! 在沐鸢看来,乔乐这个黑心婆娘肯定在背着她偷偷练武悄悄变强! 第968章 乔乐是朵小娇花 乔乐与沐鸢正聊得起劲儿,马车却忽然停住了,同时停住的,还有马车外的欢呼声。 很显然,她们该下车了。 与此同时,马车外的人们也将目光聚集于此。 众所周知,皇家车队中皆是贵人,且是平常难得一见的贵人。 这不,首先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便是一袭黑金龙袍的武帝君玄。而在他的身侧,则站着一位麻衣老者。 老者须发白眉,年岁不小,但却神采奕奕,自有一股清贵缥缈的仙气。这般看来,他倒是比某剑仙还要像一位剑仙。 而他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恭王,君瑜。 据说恭王府一脉常年修道静心,早已将道法融入骨血。所以这身缥缈之气,倒也无可厚非。 君玄:“皇叔舟车劳顿,刚刚回京便要参与祭天,倒是难为了。” 君瑜:“陛下哪里的话?祭祖与祭天乃是我族分内之事。倒是臣手脚慢了些,昨日便该到的。” 君玄与君瑜谈笑风生,叔侄俩的关系一向不错。 君瑜:“陛下,臣闻太子近来进步颇大,隐有您当年的风范了。如此,倒要先恭喜您了。” 说着,这老人家竟回头望向车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要知道,他对这位小太子可是印象颇深啊。 想当年那小家伙粉雕玉琢,气定神闲,那般模样不知多有灵气。 连长公主君熙都要感慨,这若是女儿家,必当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只可惜…… 君玄:“皇叔说笑了,那小子整日除了气孤,也就剩给孤添麻烦了。” 说着,某武帝那张脸都快笑烂了。 此刻,他像极了那些在家长会上被表扬的家长,嘴上说着我娃垃圾,表情却异常的真实。 但值得一提是,他发现现场关注着太子的不止恭王,还有大小官员,以及一众来观礼的百姓。 毕竟这几个月来,太子可没少在京中露脸。 前有被睿王君霖与楼家楼湘戏耍,后有武帝改赐沈家三小姐为妻。 本来,遇见这种事的太子又将受到议论与嘲讽,暗叹他无资格染指楼家嫡女,只能与沈家那不入流的野丫头为伴。 可正所谓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这太子自打改了婚约,竟就像改了命数般扶摇直上。 起初是沈三于商场叱咤风云,一手整顿了贫民窟,开起了如今享誉武京的太清宫。而后又是太子逆流而上,获得了无数寒门支持,成功夺下了游街之位。 一时间,无数人议论纷纷,竟都快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废物他似乎不废了。 不仅不废了,还开始变得可怕了。 这是曾经在朝堂上与太子对线,最终却被怼得体无完肤的门阀官员的真实感受。 再加上昨夜发生的怪事,他们现在别说骂太子废物了,他们看到太子都得舔着脸赔笑了。 虽然这笑是真的难看。 于是乎,当众人蓦然回首才发现,他们能针对太子的点竟只剩一个了。 那就是太子年少毁容,终日与面具为伴。 虽说瑕不掩瑜,但他们还是想要一位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 不说风华绝代,起码也要风流倜傥嘛。 这般想着,众人不禁抬眸看向了不远处下车,正在谈笑风生的乔轩三人。 哎,看看别人家的世子,再看见别人家的太子爷…… 罢了罢了,没脸也行,至少不是废物了嘛。 终于,他们眼中虽然没脸,但至少不是废物的太子下车了。 不得不说,当一众世家小姐仅看身形,以及那一袭缥缈紫衣之时,她们真觉得她们太子殿下是人中龙凤,万中无一。就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也挡不住那一身贵雅之气。 直到,直到她们看见对方脸上那熟悉的银色面具。 咔嚓! 所有美好的印象都在这一刻崩塌,因为世有传言,大火毁了殿下的脸,殿下之貌早已不复从前。 有人说是丑陋,有人言是狰狞,总之就一个词,不堪入目罢了。 这般一对比,一旁的霍小侯爷还真是眉清目秀啊。 也不是,人小侯爷本就丰神俊朗,家境殷实,说是武京万千少女的梦也毫不为过。 只可惜啊,对手过于强大,婆婆过于严苛…… 毕竟人沈家二小姐貌若天仙,又有神医之能傍身。而昭明长公主出了名的凶悍,一向看不上她们这些世家的娇娇女。 哎,看看也就罢了。 正在无数少女为之感慨之时,她们却见太子殿下与小侯爷同时出现在了一辆马车前。 车帘被缓缓撩起,如果说上一秒是少女们的狂欢,那下一秒便是男子们的盛宴。 因为与毁容太子和母亲超凶的小侯爷相比,沈家两位小姐却是实实在在的狠人。 倾世之貌,盖世之才。 一个绝世神医,一个商业鬼才。 要不是先被太子和小侯爷抢去了,那提亲之人绝对能踏破沈家的门槛儿。就是天天堵在沈家门口,缠着沈家老爷子要也不是不可能。 就因为这两位小姐太过出色,连沈家大小姐的求娶之人都要排到城门口了。 这不,车帘掀开的瞬间,广场前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为她们欢呼了。 其中有贫民窟的百姓,也有被太清宫医治过的病人,如果古代有流量,她们大概就是武京的顶流了。 “鸢儿,你慢一点,别摔着了。” 握住少女白皙纤细的玉手,霍鄞疯狂给自家媳妇儿使眼色。 慢一点,鸢儿你走慢一点…… 其实他的意思很简单,他就是希望他们家鸢儿再依赖他亿点,让那些觊觎者看看这是谁的夫人。 看什么看? 这是我家的!我霍鄞家的! 望着努力挺直腰板儿,一脸倔强的霍鄞,白裙少女忍俊不禁。 绝色的眉眼,清雪般的娇颜,美人一笑,山河绚烂,日月无光。别说了,那些赶着今日才来京城的路人们啊,连自己的魂儿都快找不着了。 以至于一旁的长公主不得不感慨,还是她家儿媳好看,四舍五入一下也能赶上她家侄子了。 对此,某寻思着要如何防范旁人的太子殿下,忍不住背后一凉。 似乎是为了迎合霍鄞的愿望,沐鸢的动作还真慢了几分。 也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越来重重人海,看见了一个曾让她刻骨铭心的人。 乔轩。 在她看向乔轩的同时,乔轩也表情复杂的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之间,他们仿佛跨越了时间的距离,越过人海,走过曾经,回到了最初的最初。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微微点头,他们就像他乡遇故知般打了个招呼,自此再无恩怨。 霍鄞:“鸢儿,你在看谁啊?” 沐鸢:“谁么?大概,是一个让我遇见你的人吧。” 如果没有当初的一切,我可能永远都走不出天昭,也永远都不会遇见你,一个让我真正明白什么是爱的人。 霍鄞:“原来是大恩人啊!那可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他。” 回眸一望,霍鄞真的寻找起了那位“恩人”。 然而他刚转过去,沐鸢便把他的脸掰了回来。 沐鸢:“不用感谢他,他不配。” 霍鄞一愣,却没有再问。 大概,这就是老夫老妻的默契吧。 也就是这一幕,不知被周围的多少人羡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大概就是所有人所期盼的缘分吧。 不过问题来了,二小姐下来了,他们更想看的三小姐呢? 这位把武京搅得天翻地覆,昨夜倾尽供奉之力都没抓住的神仙呢?她人呢? “那儿,三小姐在那儿呢!”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气得君晏拉住乔乐的手都紧了几分。 只有周全知道,就在大家围观沐鸢和霍鄞时,他们主子直接给马车拆出了后门儿,拉着他家的宝贝跑了。 可问题是,人太子妃是个活生生的人,你能把她藏得住? 仅此一次,周全觉得他们心比墨还黑,计比鬼还多的主子,活脱脱像个傻缺儿。 这不,眼下全场所有的目光都在那紫裙少女的身上,就是不想看的,也要因此多看几眼。 都说金屋藏娇,所以啊,他们可不得好好看看太子家的小娇花么? 你越藏,我们越想看,反正我们人多,你拿我们没办法。 君晏:“……” 看着身边窘迫的少年,那紫裙少女竟噗呲一笑。 与二小姐的清冷绝色不同,紫裙少女给大家最大的印象便是灵气,由内而外散发的灵气。 明艳的微笑,清澈的明眸,肤白若雪,眉若远山,她一笑,仿佛世界都温暖了起来。 这什么? 这简直是个活脱脱的小太阳啊。 就是你说不出她到底哪儿好,但你一看到她,似乎连心情都变好了。 不知为何,那些门阀看着这一幕都觉得,他们派人抓人家真是太不对了。这么可爱的小丫头,怎么能抓她呢? 当然,在场也有一些人例外,比如恨得牙痒痒的楼湘。 一恨沐鸢,二恨乔乐。 嗯,尤其恨乔乐。 特别是在她看见对她爱答不理的太子,此刻竟像要把沈三藏在自己身后一般的时候,她的牙都快咬碎了。 明明是她先来的…… 要是她不放弃…… 不知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还是对方本就有刻意观察她这个情敌,此刻沈三的目光竟也越过人群,稳稳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然后……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女人一把抱住了自己身前的少年,一脸戒备的瞪着她。没有半点得意,只有超凶的警告。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楼湘背后竟升腾起了一丝寒意。 似乎是她的本能在告诉她,对方很危险,非常的危险。 当然,她并不信。 又或者说是不打算信。 君晏:“乐儿,你……” 另一边,被乔乐抱住的君晏猝不及防。 前一秒他还在为那些目光而苦恼,但这一秒,他发现那些目光变了。 因为这些人开始冒酸水了。 没错,前一秒就非常酸太子的世家公子们,眼下更酸了。 试问,谁不想娶个能让自己白嫖的小娇花? 她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这什么? 这简直就特么是人间理想,男人的终极目标好么? 而且人不仅养家,人还漂亮,还懂事,还…… 本来大家觉得吧,三小姐一定是被逼的,这武帝要把她赐给太子,她也没办法啊。夫君虽然貌丑,虽然以后会三宫六院,虽然大部分时候是个废物,但好歹是个太子嘛…… 所以啊,就凑合着过吧。 可如今看三小姐抱着太子殿下,那一双明眸恶狠狠的瞪着楼家小姐。这什么?这摆明了是在护食啊! 什么情况? 难道三小姐还真的喜欢太子不成? 好了,一时间围观的男人们更酸了。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娘子?我特么怎么就遇不到?难道是我长得还不如毁容的殿下好看? 鬼知道为什么。 反正就是三小姐好可爱,好可惜,好好看,太子好可恨啊艹! 嘴角微勾,某太子反手就抱住了自家小可爱,开心的不得了。要不是小可爱因为他抱得太紧,已经开始推他了得话,他还想…… 乔乐:“君晏,你别拉着我啊,放手,圈着我也不行,不准摸腰……” 双眼喷火,此刻的乔乐已经想咬人了。 可不管她怎么挣扎,君晏就粘着她,像个开心的大孩子般粘着她。 久而久之,乔乐也就习惯了。 因为这大概就是君晏表达爱她的方式吧,恨不得长在她身上的那种。 “哈哈哈,太子殿下的变化还真是大啊。老臣差点儿,都要认不出您来了。” 就在君晏牵着乔乐向前走时,前方也传来了恭王君瑜的笑声。 在乔乐眼中,那是一个须发白眉的老头子,很慈祥,很有礼数。因为他们还未走过去,这老头子便在向君晏行礼了。 君晏:“他便是恭王。” 对乔乐轻声传音,君晏也似以往一般向君瑜回礼。 他们不熟,所以他一向是这般打招呼的。 以往的上元祭天,他也会亲自回来参与,所以以前见君瑜的也是他本人。 乔乐:“嗯,也是个大气运者呢。” 又看了君瑜几眼,乔乐眨了眨眼睛道。她看不见火的,少说也是金色呢。 不过看着看着,她便对君晏传音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脑门儿怎么有点儿发黑呢?” 第969章 太白剑仙 在乔乐的视角中,眼前的老者面带慈祥,一副古道仙风的模样。可不知为何,其额间却又黑气飘荡,瞧着有些诡异,又有点滑稽。 “黑气?” 很快,君晏的声音便在她耳边疑惑的响起。而乔乐这才明白,她看到的东西君晏看不见,就像眉心火一样。 不过老者额间的黑气很快便消失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清。 毕竟她以往看到的东西,都是与眉心火有关的。 君瑜:“这位便是未来太子妃吧?老夫这厢有礼了。” 跟君晏打完招呼,君瑜很快便把目光落到了乔乐身上。老者是极有风度的,因此对乔乐也行了与君晏同样的礼节。 虽是个小小的细节,却让人极为舒服。 见此,乔乐也赶忙回礼,轻声道:“晚辈沈乐,见过王爷。” 君瑜:“不愧是沈家之后,不仅经商有道,还知书达理。本王那孙儿若是有您半分,本王也就烧高香了。” 君玄:“皇叔哪里的话?乐儿还小,你这是过誉了。” 笑着拍了拍自家儿媳的肩膀,某武帝的满意再一次写在了脸上。 对自家儿媳,他可比对儿子满意多了。 几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也就到办正事的时候了。 祭天。 由武帝领衔太子与恭王,以及一众朝中大臣行祭天大礼。一来是祭奠先祖,二则期盼明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此举女子并不参与,她们更多是站在观礼的位置上。 这是传统,无关歧视。 毕竟当年祭典大典初开,祭品还是当场宰杀,血溅玉台。对于一众女子而言,这一幕显然不太友好。 而在天武先祖们的眼中,女子也是值得尊重的,脏活儿累活儿,还是男人来干得好。 于是在祭天大典尚未开始之前,一众大人便携家眷前往观景台,在此处将家眷们安置,等候祭天大典的开启。 众所周知,眼下的祭天台并非完整的祭天台,因为一众玉像的角度都是倾斜的,祭天需要祭奠的白玉碑也还未升起。 而这一切,都还需要等待一人前来。 武帝峰上,剑仙居所。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当帝剑落入祭天台之时,这场祭礼才能正式展开。 如若不然,踏上祭天台的众人便将触发台下的机关,即便是绝世高手,也有当场陨落的可能。 君家的东西,果然都不是那么好碰的啊。 乔乐:“所,所以这祭天台,还得等他老人家来开啊?晏哥哥,你觉得他老人家靠谱么?该不会因为吃东西迟到吧……” 真不是她乔乐不相信二大爷,而是这位大爷真的不太靠谱。 就拿昨夜的抢劫来说,这是一个供奉该干的事儿? 她可听沐鸢说了,那些老供奉们说,这哪儿是太白剑仙啊?整个一太白贱仙! 老剑仙真是瞎了眼了,才会把帝剑传给这么个玩意儿。 然而出乎乔乐意料的是,君晏却捏着她的脸笑道:“放心吧,老头子干什么都可以不靠谱,但唯独祭天不会。这是他的师父,也就是老剑仙给他的任务。” 在君晏的记忆中,一向不靠谱的二大爷只敬畏两个人。 一个是教他习武做人,让他有机会超然物外的老剑仙,一个是靠病体撑起天武,并布下暗卫之局造福子孙的亲弟弟。 一个是恩师,一个是明君。 君莫邪时常辜负自己,但绝不会辜负他们。 身为剑仙,开启祭天大典便是他的责任。他一日没有将帝剑传下去,他便会坚守在这个位置上。 乔乐:“想不到二爷爷还有这么靠谱的一面……” 乔乐一边跟君卿等人打招呼,一边面露感慨之色。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二大爷是个很割裂的人。如果君晏说的是真的,那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二大爷呢? 或者说都是么? 心中正寻思着,一阵丝竹之声却在鼓点中响起,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山巅之下,清风徐来。 白色花瓣随风起舞,在雾气间自由穿梭,飘摇后,轻轻而落。青山碧水,人杰地灵,此处不是仙境,还有何处是仙境? “剑来——” 万人寂静之下,一声“剑来”豪气万丈,于鼓点间排山倒海。 众人齐刷刷的抬头,只见一道身影踏剑而行,于云雾间穿梭而过,似流星般急落而来。 剑上有一道人,道人道袍云白,于风中猎猎作响。一头白发束起,独与一支竹簪为伴。与别的道人不同,他面目英俊,剑眉星眼,青年模样年复一年。 只要见过他一次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太白剑仙,一个不老的神话。 望着御剑而来的二大爷,乔乐愣住了。 她终于明白为何许多人都不认得二大爷了,因为眼前风姿无双的太白剑仙,跟那个只知道吃喝要钱的老头子,根本就是两个人。 二大爷颓然、真实、笑得憨,却又别有深意。 而眼前的太白剑仙则不食人间烟火,好似一柄出鞘的利剑,剑气浩瀚无垠。 若非朝夕相处,她真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天上剑仙三百万,见我,也许尽低眉。 望着那从天而降的剑仙大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在乔乐耳边响起。那是无上崇拜与狂热,是天武百姓对保护神的爱戴。 不止是他们,此刻的乔乐也是同样的心情。 君晏:“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我小的时候,父皇就这般形容二爷爷。起初我也不信,直到看到了祭天大典。” 站在乔乐身边,君晏轻声笑道。 虽然他戴着面具,但乔乐直到他笑,而且是很温柔的笑。 而在他们交谈之际,君莫邪已落入高台,将帝剑祭出。帝剑落入剑槽的瞬间,整个祭天台都震动了起来。 一块白玉碑缓缓升起,其上铭刻着古老的梵文,以及君家先祖出世的画卷。 一座座白玉雕像同时震动,从不同角度朝向玉碑。 这一刻,仿佛历代武帝与剑仙也同时低头,在向中央的玉碑朝拜。 君莫邪:“祭天台已开,请武帝!” 第970章 只属于乔乐的君晏 祭天之上,剑仙道袍随风而动,君莫邪脚尖点地,下一瞬间人已坐于祭坛蒲团之上。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这一刻,他就是真正的剑仙,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这场祭天,实际上是要由剑仙来主持的。 就君晏的解释来看,剑仙就像君家的大祭司一般,在家族内拥有与武帝持平的权利。一文一武,共镇一族。 虽然二大爷为人轻浮,平日里不仅穷,还没有半分仙气儿。但不要怀疑,他真的是祭司,武帝都要尊敬的祭司。 乔乐:“还真是智,智勇双全呢……” 趴在栏杆上,乔乐刚要称赞某大爷,便见对方抬手向自己挥了挥,又露出了那想要银子的微笑。 那一瞬间,乔乐的称赞都卡壳儿了。 哇哦,人家帅不过三秒,你居然帅了一炷香诶! 眼见二大爷越笑越灿烂,乔乐的表情却越来越复杂。 因为此刻所有人都盯着剑仙大人,而剑仙突然向她挥手…… 好了,刷的一声,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挂在了乔乐身上。 哇哦,剑仙居然跟她挥手诶! 乔乐:“……” 抬眸看向一旁的君晏,乔乐本以为少年又会抓紧她的手,露出之前那般防范他人的表情。可让她意外的是,君晏竟也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半分动作。 微风暖阳之下,那双凤眸深邃若星空,漾着不知名的笑。 这样的笑乔乐很熟悉,或者说是非常非常的熟悉。 神秘而又蛊惑,如红酒般醉人,让人一见倾心的笑。 不羁、桀骜、看似目中无人,实则恣意自在,洒脱得像风一样…… 这是曾经的君晏,那个策马疆场,战功赫赫,归京之日能引得满楼红袖为他而动的少年将军。那个永远活在乔乐心底的,会在对面今宵阁嫌弃她,却又陪她聊天的小王爷。 少年将军是他,君小王爷是他,太子殿下也是他…… 只是他戴上了面具,将前两者与后者割裂成了两个人而已。 乔乐知道,她都知道。 乔乐:“晏哥哥,你……” 她想问他为何还不动身下台,去台下参与祭天大典。更想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何要用这般撩人的眼神看着她。 她是昏君这种事,她真的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 咳,毕竟她乔乐还要脸啊…… 还有,你们这些人能不能看别处?一直盯着我们有意思么? 本想偏头警告警告那些盯着他俩不放的目光,可乔乐刚刚回首,便被君晏摁住了小脑袋,轻轻地转了回来。 君晏:“别看他们,看我。” 乔乐:“你有什么好看的啊……” 君晏:“……” 此刻,君晏真想对乔乐说:“你在家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乔乐:“你这样,我除了看眼睛还能看什么啊……” 似乎是怕君晏胡思乱想,乔乐又贴心的补了一句。一直盯着君晏的眼睛看的话,她容易出问题的。 她到不怕自己尴尬,她就怕参加祭天大典的其他人尴尬。尤其是他们的单身狗父皇,以及单身狗二爷爷。 这般想着,乔乐便打算后退一步,催促君晏赶紧下去。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出口,君晏却先开口了。 君晏:“那摘了吧。” 乔乐:“哈?” 望着君晏,闻言的乔乐一脸懵逼。摘了?摘,摘什么啊? 少年一笑,竟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少女纤细的右手。而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面具上。 摘了吧…… 所以,是要摘掉面具么? 明眸微微睁大,乔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此刻,她的手一面温热,一面冰凉。一边是君晏的手,一边是那张仿佛阻隔着什么的面具。几个月来,在外面的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这面具就好像是君晏身上的封印,封住了他的灵魂,禁锢了他的模样。 乔乐不知道君晏为何要戴面具,但她知道他一定有他的原因。 如果是因为她刚刚那句话的话…… 乔乐:“没事,你这样也很好,不用刻意为了我……” 在乔乐开口的同时,一道道议论声也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夜大火,一场阴谋,太子自此与面具为伴,十年如一日。 大家都说,那面具之下是一副狰狞的面孔,是让人无法接受的伤痛。可真的是这样么?其实天武没几个人知道。 因为他们对太子的印象都停在最初,停在那个粉雕玉琢气定神闲的小太子身上。 大家都很好奇,都很想看看。 无论太子是美是丑,他们都想看。 这里有单纯好奇的人,也有想幸灾乐祸的人,更有对太子抱有期待的亲人。 所以,真的要摘吗? 君晏:“摘吧。” 望着乔乐的眼睛,君晏坚定的说道:“我希望你亲自来。” 说着,他放开了引领乔乐的手,转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这一刻他似乎等了很久,久到自己的心底都升腾起了一丝期待。 乔乐:“好。” 点了点头,乔乐没有直接掀开面具,而是双手微颤的捧着,终于,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银色面具彻底摘下。 阳光之下,清风徐来,白色花瓣依旧在祭天台前飘荡,伴随着那盘坐玉台的剑仙,展现着属于仙境的美丽。 然而这一刻,没有人再注意美景,也没有人再瞩目剑仙。 他们安静了,或者说,是寂静,静到自己的喉咙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他真的是太子么…… 这是天武众人心中同时升腾的疑问。 一片花瓣随风而落,掠过少年精致至极的眉眼。如玉雕琢,如墨轻点,剑眉似锋,凤眸若画。他微微低眸间嘴角清漾的笑,竟仿佛这世间最可怕而惑人的毒药。 天武人都说,他们想要一个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不是风华绝代,而是祸水,一个一袭紫衣金尊玉贵,一颦一笑都绝艳似妖的祸水。 而这个祸水并未看他们,也并不在乎他们的感受,因为他正低眸凑到紫衣少女面前,轻笑着索吻。 少女似乎想躲,可他却流氓的赖了上去了。 不给吻,就强吻。 君晏:“本宫谢过夫人了。” 又亲了乔乐一下,某流氓终于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转身向一旁目瞪狗呆的霍鄞招了招手。 时间不早了,他们该下去祭天了。 使劲儿的掐了自己一下,霍鄞脸都绿了。嗯,很痛,他真的不是在做梦。 心中暗叫一声好家伙,他终于向沐鸢点了点头,面色复杂的跟上了君晏。 说实话,他也想亲鸢儿一下的,可他怕鸢儿扎他。 因为就在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某女主已经掏出了一根银针,对他露出了危险的微笑。 别问,问就是滚! 哗! 终于,所有围观者集体回神,一道道目光追随着少年修长的身影,久久不愿离开。 他们一方面是被惊艳到了,还有一方面则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其是那些还能拿太子难看来安慰自己的男人们…… 好了,能给他们垫底人又少了一个。 而反观一众世家小姐,那表情也是一个比一个精彩,有花痴的,有酸的,还有肠子都悔青了的。 其中特别举例那双手死死掐着栏杆,一张俏脸黑如锅底,气得都快哭出声的楼湘。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 可惜没有如果。 因为此刻的楼湘不仅要面对心中的后悔,还要面对那一道道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曾经是最接近君晏的人,可如今,她却是离他最远的人。 因为他连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看台上,乔乐握着手中的银色面具,明眸清澈如水。这一刻,周遭的喧嚣与她无关,她眼里只有站在祭天台上,那正被武帝狠拍肩膀的少年。 那充满嫌弃的神情,与他初遇自己时一模一样。 他是自由的风,不羁的月,可为了她,他愿意放下一切。他是天武的太子,却是她一个人的君晏。 他愿意为了她从废物太子,变成真正的太子殿下。 说乔乐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此时此刻,看着周遭那一众如狼似虎如饥似渴的目光,看着一双双快要杀疯了,且不约而同刻上了“我可以”的眼神…… ennnnn…… 乔乐现在只想把面具重新递给君晏,让这个祸国殃民的货赶紧给自己戴上。 你特么长成什么样,你心里没点儿逼数么? 于是乎,站在祭天台的君晏忽觉背后一凉,再看看自家媳妇儿黑如锅底的脸,嗯,他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儿了。 当然,他也来不及思考了。 因为祭天大典正式开始了。 礼乐之声伴随鼓点响彻,武帝君玄领衔百官上前。 祭礼是庄严的,以至于向来不着边际的君莫邪,以及万事不上心的君晏,此刻都规矩的不行。 当然,庄严肃穆也就意味着一个词——无聊。 所以乔乐也就趴在栏杆上看着,时不时还要警告下某些对她家君晏图谋不轨的人。 不过吧,这看着看着,她就又懵了。 不是,这二大爷头顶上怎么也冒气儿呢? 而且吧,还是红气儿…… 抬手揉了揉眼睛,乔乐却见那气儿又不见了。就像她之前看那恭王君瑜一样,上一秒有,下一秒没有…… 先不说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清楚,就单说这一黑一红究竟啥意思,她都是一头雾水。 黑的是倒霉? 红的是走运? 所以恭王要倒霉?二大爷要走运? 这般想着,乔乐却又觉得有些不靠谱。 不过巧的是,在她走神的时间里,下面的祭典也接近尾声了。 君莫邪:“祭典结束,剑回——” 随着二大爷将帝剑从祭天台上剥离,一众白玉雕塑也缓缓转动,重回本位。同样的,那承载着天武历史与君家荣耀的玉碑也迅速下降,再度封闭。 祭天大典结束了,但祭天大典给天武人带来的惊喜却并未结束。 当太子摘下面具的那一刻,他在一众天武人心中的形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概,这就是颜狗的国家吧。 自豪的看着自家终于开始争气的儿子,武帝连嘴巴上的客气都不装了。 而颜狗头头的昭明长公主则更加真实,作为太子的姑姑,她自然是能近距离观察自家妖孽侄子的。 好看,确实好看! 就,就可惜了不是个丫头,要是个丫头,那一定更好看! 而对于自家姑姑的变态想法,君晏默默的拍了拍表哥与姑父的肩膀,示意他们赶紧把这人架走。 “陛下,殿下年岁也不小了,也该考虑婚配之事了。常言道,太子乃一国储君,当有一正二侧至少三位妻妾。如今正妃已定,是否该考虑一下……” “崔家二女才貌双全,薛家三女美若天仙,刘家小姐武艺超群,张家……” “诶,你们这是哪里的话,殿下的婚事自当由殿下自己做主。陛下,春日宴将近,臣觉得您应该让殿下于宴上亲自挑选,以保证……” …… 一众官员快步上前,七嘴八舌的进言道。 显然,不止是各家小姐觉得她们可以,连一众官员也对太子殿下有了别样的信心。相比之下,那楼家家主早已气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他们先来的…… 然而,甭管他们如何暗示明示,太子都在第一时间告别了自家父皇,而后带着小侯爷回观景台去了。 至于那站在原地,被一众官员们给予厚望的武帝君玄,嗯,他就笑了笑,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众官员不懂其意,直到一旁的二大爷跃下玉台,毫不留情的翻译道: “那小子被骂废物容貌尽毁时你们不来,如今出人头地貌比潘安了,呵,你们到跑得比谁都快。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开口前啊,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配么?你们配么?” “你们配个屁!” “老夫跟你们讲啊,谁要跟我们家小福星过不去,老夫手里的帝剑第一个不答应!” 将帝剑往肩上一扛,某大爷大摇大摆的走了。 那般气度,直接把一众官员给看愣了。 可你敢反驳么? 你不敢。 因为这老前辈若是想削你的话,就是武帝陛下也拦不住啊。 第971章 美丽的误会 君莫邪:“嘿嘿嘿,丫头啊,你看你爷爷我都这么帮你说话了,你是不是也该,咳,咳咳咳咳!” 观景台上,某刚刚怼完一众官员,下一秒就来跟乔乐疯狂邀功的大爷伸手道。 正所谓人间自有真情在,百两银子也是爱! 丫头,要不你多意思一些? 作为天天跟着这丫头的近卫,这丫头有没有钱他还不知道么? 富得流油,红的发紫,就是从指甲缝儿里扣点点油水给他,也够他吃上三五个月了。 乔乐:“没有,下一个。” 一把拍开二大爷的脏手,乔乐默默把脑子里的绝世剑仙抹去,换上眼前这副神憎鬼厌的尊荣。 都这么大年纪了,咱能不能像个人? 吃吃吃,就知道吃! 等会儿…… 想法一顿,乔乐就那么望着二大爷,一双明眸忍不住露出惊异之色。而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君晏与二大爷也面露疑惑。 怎么了? 乔乐:“二爷爷,你今儿个有多久没吃东西了啊?” 君晏:“???” 他刚想说乐儿你这关注点真奇怪,便见某大爷抚了抚下颌,一本正经的掐算了一番道:“自打早饭结束,老夫就没用过膳了。嘶,是啊……” 说到这里,某大爷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手如变戏法儿般掏出了一个油晃晃的大鸡腿儿。 说时迟那时快,他吭哧便是一口。 咬下一大块肉,他一边嚼,一边准备继续向乔乐要银子花。 虽然打劫了那帮子小辈,可银子这种东西他是不可能嫌多的。该管小福星要点儿,还是得要点儿的。 然而,他很快便收了要银子的心思。 味同嚼蜡。 没错,他竟觉得自己嘴里的鸡腿肉一点都不香,不仅不香,更没有其它的味道。 这鸡腿根本不像是鸡腿,反而像一块没用的烂木头。 不对,这不对…… 想到这里,二大爷立刻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而后吭哧又是一口。 没有味道,依旧没有味道。 抬手去摸腰间的酒葫芦,却发现昨晚光顾着抢劫,自己似乎忘记吩咐人打酒了。总之,酒葫芦是空的。 乔乐:“二爷爷,二爷爷?二爷爷你没事吧?” 望着表情古怪的剑仙的大人,乔乐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的云白道袍。 她忽然说起对方没吃东西的事儿,其实是想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好把给钱的事儿糊弄过去。 她倒不是小气,她只是觉得二大爷明明还有银子花。 这老人也跟小孩儿一样,你可不能给多了,万一出去乱花乱买,或者被人给骗了肿么办? 虽然这天武应该没人敢骗剑仙,但也不能给这老人家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啊。 乔乐的想法是很好的,可看着二大爷这变化莫测的表情,她难免会担心老者是不是不高兴。 可她的担心并未持续多久,因为老者头上竟又开始冒红气儿了。 不是红气,而仿佛是一阵红雾,蒙住了老者的眉心。 一闪而逝,又是一闪而逝…… 君莫邪:“没事,许是老夫昨夜没睡好,不知怎么的,连吃鸡腿儿都不香了。” 将手中的鸡腿吃完,二大爷无奈的笑了笑。 身为剑仙,他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生过病,没受过伤了。他就一个念想,那就是吃吃喝喝。 眼下他也没觉得身子有什么问题,可能是他鸡腿儿吃多了,一不小心吃腻了吧。 小事,小事。 君莫邪:“好了,老夫就不跟你们这些小辈去游街了。老夫自己去转转,晚些时候再来找你们。” 说着,二大爷便祭出帝剑,准备乘风而去。 帝剑样貌古朴,剑鞘更是旧得一塌糊涂。若非这把剑在方才打开了祭天台,乔乐真不敢相信这是君家的传家之宝。 乔乐:“咯,这个不要了么?” 又看了二大爷两眼,乔乐竟抛出了一锭银元宝。 见此,那二大爷就仿佛是看到骨头的狗一般,掠过银子便跑。 云袍飘摇,遨游天地,眨眼间已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不得不说,这逼格真不是逼王云惊月可以比的。 这边建议逼王多交点银子,可以去拜师学习。 转身,乔乐正想问君晏他们接下来该干嘛,便见少年面色古怪的望着她,似是欲言又止。 也许是见乔乐一脸懵逼,他终于有些局促的道:“乐儿,我跟二爷爷比谁比较好看?” 乔乐:“啊?” 君晏:“自从二爷爷过来,你就一直盯着他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乔乐:“???” 见乔乐久久不言,君晏终于是握住了少女纤细的肩膀,凤眸含煞,表情酸的不行。 他就不明白了,难道他还不如一个老头子好看么?就算那是个表面年轻的帅老头,但那也是个实打实的老头啊…… 然后,然后乔乐就一把捏住了他腰间的嫩肉,并顺带赏了他一个实打实的膝顶。 乔乐:“胡思乱想,我让你胡思乱想。” 又狠狠地踩了君晏几脚,乔乐真是被他给气笑了。 你说你吃别人醋就算了,连你爷爷的醋你都吃,你还是个人么你? 还笑! 我让你笑! 于是乎,一众官员和百姓人傻了。 天啊,他们风华绝代如妖孽般的太子殿下,居然是个妻管严? 妻管严就罢了,还被自家媳妇儿当街暴打? 而且一边被打,他还一边傻笑,不生气不说,还关心媳妇儿的手疼不疼? 嗯,一时间一众世家小姐同时背脊发凉,暗叹沈家三小姐真乃悍妇,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母。 她连太子都打,那她们若是嫁入太子府,不得被她打死啊? 这样一来,前一秒还在跟自家爹爹娘亲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管怎么样都想嫁给太子的迷妹们,瞬间不哭不闹了。 这个问题,她们还是再想想吧…… 而另一边,那看着自家儿子被打的武帝那叫一个开心啊。 你这小兔崽子,看看,总有人能收拾你! “陛下,太子殿下与未来太子妃的感情可真好啊。哎,看得臣与爱妻都忍不住要羡慕了。” 武帝身边,恭王君瑜与恭王妃并肩而立。 众所周知,他们虽是老夫少妻,却异常恩爱。所以这能得他们羡慕的感情,到真是不多了。 而且这揭下面具的太子,也的确给了他们极大的惊喜啊。 君玄:“哈哈哈,小辈嘛,总是不知礼数和体统的。瞧瞧,居然在这武帝峰前胡闹,也真有他们的。” 摇摇头,武帝轻声叹道。 君瑜:“殿下年轻气盛,风华绝代,就是这身子还弱了些。” 静静地注视着被乔乐推开的君晏,君瑜之言到很实在。 武京人都知道,武功乃是皇家子弟的必修课,不过吧,太子似乎仅懂皮毛。 当然,这也与那场大火后太子总是体弱多病有关。 其他皇子公主都有皇家高手一对一培养,而太子则总在天子观修道炼丹。这天子观就是恭王府的,君瑜对此自然很清楚。 再看看如今的太子…… 连一个小丫头都推得动,那身子能强到哪儿去? 至于那小丫头,细皮嫩肉的不说,还细胳膊细腿的。再仔细瞧瞧,手上连个练武的茧子都没有。与之相比,那小侯爷身边的丫头可就强多了。 一看啊,就是块儿练武的料子。 所以君瑜仔细观察一番后觉得,太子和沈三还是弱了些。 对此武帝也不否认,只说自家儿子儿媳才学出众,武功虽然重要,却也不是必要的。罢了,随他们去吧。 而君瑜哪里知道,他方才观察的一切,其实都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因为你要求一个天天白嫖的人有老茧,就像你要求一个真乞丐腰缠万贯一样。 乔乐能怎么办? 她细皮嫩肉的怪她咯? 祭天大典之后,便是上元节的第二个项目——金车游街。 天武大街之上,朱红宫门之前,百姓夹道,贵族倚楼,欢呼声犹如海浪,一浪高过一浪。这般盛宴可谓万人空巷,难得一见。 骄阳之下,一张张脸庞满怀期待,他们望着不远处的宫门,也望着那宫门前近百名皇家武卫。而在这些武卫的最前方,赫然站着一位身披银甲的青年将军。 丰神俊朗,身姿笔挺,腰间腰牌坠落,其上正是一个遒劲有力的“霍”字。 他是霍家小侯爷,霍鄞。 同时,也游街队伍的引领者。 “小侯爷,一切准备就绪了。” “好!” 向身旁武卫点了点头,霍鄞立刻翻身上马,高声道:“诸君随本将军开道!” “是!” 一阵低吼传开,周遭欢呼四起。 终于,百姓们期待已久金车游街开始了。 众所周知,金车游街的重点并非金车,而是金车之前,白玉台上,那被皇家武士们演绎的过往。 那是天武历史的缩影,也是天武人引以为傲的文化。 而作为今日游街主角的太子殿下,将会扮演自己的先祖,在白玉台上立于不败之地,让无数百姓为他欢呼。 本来,一众百姓并未期待这一幕,因为以往的武帝不会扮演,而今的太子不堪入目。 作为天武人心目中神圣的存在,那位君家先祖少年得志,自是英俊伟岸,受人敬仰。而太子若戴着面具瞎演,他们还不如不看。 那是亵渎,对圣人的亵渎。 可现在不一样了,太子清晨在武帝峰下摘掉面具的事情,早已如风一般传遍了京城,引爆了无数人心中的好奇。 他们开始对游街产生兴趣,更对太子产生了兴趣。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结伴看看这曾经的废物究竟是何等模样?竟能让归来者流连忘返,赞不绝口。 来了,就快要来了。 随着武卫列队从众人面前走过,一众身披宫裙手提花篮的少女亦缓步而来,而在这一众仙子之后,便是那演绎着众生涂炭,天下大乱的白玉高台。 台上恶人横行,饿殍遍地,鲜血与杀戮真实的让人心惊。 而在玉台中央,一名面目狰狞的巨汉正提刀而立,目光冰冷的扫视着众生。他扮演的是一个蛮子,且是身居蛮庭高位的蛮子。 也许是中原人与生俱来的血性,以及对蛮子侵略中原的憎恨,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们瞬间咬牙切齿。 “杀了他!” “杀了他!” “蛮子太可恶了!” “犯我天武者虽远必诛!” …… 舞台到位了,观众情绪也到位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君家先祖”登场,祛除妖邪,还世间以太平了? 按剧本来说,的确该这般。 可问题是一众百姓伸长了脖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不知道多久,硬是没有看到“君家先祖”,他们那位本该出现的太子殿下的身影。 不是? 这游街还能有临场逃跑的么? 一时间,那站在中央凹造型的大汉都愣了。 打我啊? 怎么都没人来打我啊? 殿下呢? 不是说好殿下上来我就各种演招架不住,然后被他打下白玉台吗? 可是你人都不来,我就是想演,也没有人陪我演啊…… 难不成我还能自己扑通一声掉下台去? 一时间,他慌了,前面带队的霍鄞也慌了,一众负责的官员更是慌不择路,发了疯一般寻找本该在金车上的太子殿下。 至于百姓们,有的都还是生气了。 然而就这时,一阵微风吹起,宫女们花篮中的花瓣竟奇迹般的飘起,犹如花雨般落向了后方的白玉高台。 一阵云雾自玉台下升腾而起,如梦似幻。 更奇异的是,云雾中竟有金光闪耀,当真如真仙降世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终于,云雾散去,那站在中央的大汉忽然愣了,因为一眨眼的功夫,他居然被包围了。 被四个身穿不同国家服饰,戴着不同面具的人包围了。 一对一秒变四打一? 大汉正寻思着如何演绎,却见玉台周围又有一众“蛮子”攀上高台,对那四名武者围杀而来。 不是,这又是哪一出啊? 大汉懵了。 可下方的一众百姓却沸腾了。 因为在一众“蛮子”冲上玉台的瞬间,那四名武者竟同时出招,有人仗剑,有人持刀,有人舞扇,有人弄枪…… 四方同心,有人攻,有人守,有人增员,有人护佑。 而他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那就是疯狂向他们扑来的蛮人。 四人是四国,蛮人是北蛮。 而这场演绎传达的正是四国同心,其利断金。 第972章 妹夫与大舅子 白玉台上的大戏一触即发,欢呼声伴随着百姓们高涨的情绪,将这次金车游街彻底点燃。因为四国同心的主题,是前所未有的。 比起以往“先祖除魔”的老套,这出新戏可谓与时俱进,并且在创新的同时,狠狠地踩中了中原人的痛点。 没错,并非天武人,而是所有的中原人。 蛮子为祸四方,不断挥兵南下骚扰四国边境。在这般局势之下,中原儿郎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书本,告别年迈的父母,新婚的妻子,提刀拿枪,踏上没有归期的北征之路。 将军百战死,将士十年归。 可能归来的,又有几人呢? 可以说,这样的局面一日不改,中原便一日无法安宁。 即便你身为女子,这场祸事也必会将你波及,因为总有一日,士兵中也会有你的父亲、丈夫、儿子、兄弟…… 战事起,天下哀,覆巢之下无完卵,败国之内无民声…… 抗击北蛮不是某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某一个国家的事,而是整个中原,是千千万万中原人民共同的目标。 守护中原,也守护我们自己。 很快,在群情激奋之中,那站在中央的“大蛮子”败下阵来。与其说是败,不如说是逃。 因为他就演一演而已,怎么都恶狠狠地瞪着他呢? 还有那四个神仙,说好的手无缚鸡之力呢? 他特么就挨了一人一下,那双手抖得,怕是连茶杯都拿不稳了。 还说让我演你们呢,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这位“蛮子”觉得,虽然他也算个高手了,可这四个人绝对是高高手…… 于是逮到一个机会,他立马假装中剑倒下了白玉台。真不是他怂,这要是再被锤两下,他怕真要在台上吐血了…… 随着“蛮族首领”的退场,台上四人终于在欢呼中摘下了面具。 再次扔下一颗特制烟雾弹,乔乐又寻思了一下,许了一个让台上发金光的小愿望。这种不会改变任何东西的愿望吧,最不费气运了。 当然,这也是她来到天武,气运一直稳定在金色之后才发现的。 沐鸢:“你还真敢放你家君晏上台去啊?怎么?不怕府里再多几个人?” 乔乐身边,沐鸢单手托腮,一脸幸灾乐祸道。 做烟雾也就罢了,居然还要造金光? 虽然她不知道乔乐是怎么做到的,但对对方这种又当爹又当娘的行为,她还是忍不住想吐槽一下。 毕竟她日常骂乔乐损乔乐,只要乔乐不开心,她就超级的开心。 别问,问就是好姐妹。 乔乐:“闭上你的乌鸦嘴吧!你有功夫损我,还不如看着你家那位。咯,还有好些人瞧着呢!” 咬了咬牙,乔乐立马回击道。 来啊,咱们互相伤害啊! 而看着她俩火花带闪电,一旁的沈灵和君卿只能笑笑不说话。 到是那与武帝站在一起恭王夫妇,此刻正目光奇异的望着乔乐。看看她,又看看下方的白玉台,一时间竟不知这是怎么办到的。 当然,他们也不好询问什么。 与此同时,白雾与金光散去,四道身影也同时在白玉台上显露。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君晏、乔轩、李逍以及云惊月。 好家伙,三位太子一位未来国师,这般阵容即便在天武也是绝无仅有的。百官服了,百姓们也服了,而那些一直以为他们太子是丑八怪的人,也彻底的沸腾了。 白玉台上,紫衣少年手握长剑,剑若游龙,人似惊鸿,无论他是不是个花架子,都当得起那风华绝代之名。 至少从这一刻起,天武人心里平衡了。 因为他们家太子殿下似乎并不比别家的差,瞧瞧,这站在一起一对比吧,我们太子好像还好看些呢。 王婆卖瓜,不过如此。 但同样的,被关注的不止有本就是顶流的君晏,还有他那一直黑着一张冰块儿脸,跟谁欠了他钱没有还似的大舅子。 要论这台上谁最不情愿,那肯定要数咱乔大美人。 要不是自家妹妹把他推上台,君晏又拉着他不让他跑的话,他绝对不会上台来给人当猴子看。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因为他不仅成了猴子,下面还有好些俏佳人喊着要给他生猴子呢…… 当然,这是乔乐给翻译的。 不过这样的闹腾并未持续多久,因为游街之后还有一场领导发言。 而这儿最大的领导,自然要数武帝君玄。 说来,他们费尽心力的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渲染四国同心的理念,传达四国联盟的决心,以及天武对此的态度。 上元祭天乃是天武的盛世,金车游街之戏更是全国瞩目,犹如天武人信仰般的存在。 而今日,游街之戏由四国共演,全无主次之分。 再加上武帝最后的一番宣讲,即便对此存疑的乔轩三人,都不得不相信天武联盟的决心。 他们信了,三国也就信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君晏早就想好的契机。 北蛮异动已起,四国联盟必须提前。唯有天下同心,他们才能战胜北蛮,守住中原,为子孙后代开万世太平。 总的来说,今日的金车游街圆满成功。 对皇家是如此,对百姓是如此,对三国亦是如此。 游街之后,武帝又携太子、冠军侯等重臣,亲自接见了三位使臣,并确切商议了四国联盟的一切事宜。 期间乔轩三人也提出了不少问题,即四国的攻守问题,主次问题,赏罚问题等等…… 在众人看来,四国面对北蛮,自然是于四大雄关开战。那么问题来了,哪些国家负责守?哪些国家负责攻呢? 既然要力挫北蛮,甚至返攻北蛮之地,那就必然会有冲在前面的。 而主次问题也是一样,听谁的,对主帅有哪些要求,需要哪些部署,在赏罚之上,若是有国家没有完成攻守任务又当如何? 这一切说来简单,但真正实行起来却十分的困难。 所以在离去之前,这些条件必须谈好。 君晏:“两国为攻,两国为守,天武与天昭攻,天水与天云守,至于主帅,我来。乔轩,你若信不过我,北关大可交给乐儿。” 望着乔轩,君晏的语气极为笃定。 天武是有实力返攻的,以前有,以后也有,只要解决掉国内的渣滓,他随时可以北上。 至于北关,有陆景、岳无双等人在,交给带上沐鸢的乔乐完全不成问题。 而天昭对于乔乐的信任,绝对是超过他的。 乔轩:“你就会拿乐儿当挡箭牌!你那北关冰天雪地的,当初可没少冻着我们乐儿。” 瞪着君晏,乔轩咬牙切齿的道。 这个缺德玩意儿,就会拿乐儿来挟制他。 君晏:“你以为就你心疼么?要不是你们皇家与乔家意图削藩,我也不会将兵符塞给乐儿。” 说起这事,君晏也有一肚子苦水。 他当时都放弃造反了好么? 但皇家与乔家还是不信,他能怎么办? 看着即将打起来的两人,云惊月与李逍赶紧当起了和事佬。 这俩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一家人么?怎么一言不合就打架呢? 云惊月:“轩世子,我觉得君晏殿下说的很对,令妹用兵如神,堪当大任啊!” 他绝对没有夹带私货,而是打从心底这般认为啊。 李逍:“不错,师父都说师娘可以,那师娘一定可以。” 某弟子张口就是吹,反正我师父牛逼就完事儿了。 乔轩:“……” 来的时候说好一起争取利益,要跟缺德玩意儿斗争到底。如今倒好,张口就反水。 叛徒,你们两个都特么是叛徒! 最终,在一群人的吵吵嚷嚷当中,四国“达成”了共识。 至于是被威逼还是利诱的,那就不好说了。 而此事敲定之后,乔轩三人也将立刻返回三国。他们已经没时间观摩晚上的灯会了,因为与联盟比起来,个人的快乐早已微不足道。 一月之后,四国必须达成书面契约,同时宣布中原抗击北蛮的决定。 为了确保决定如期宣布,他们必须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朝堂。 毕竟他们懂了不行,皇室与朝臣也必须同意执行。 君晏:“走吧,找乐儿去。” 挥手告别云惊月与李逍,君晏拍了拍乔轩的肩膀,带他走出了天武宫门。 没了旁人,他们似乎也没了之前针尖对麦芒的气势,变得和谐了不少。 在君晏看来,他虽然不同意乔轩带走乐儿,但告别还是可以的。 乔轩:“真想不到,你居然天武人。难怪,难怪你不在乎君王府的一切,能说走就走……” 君晏:“错了,你又错了。” 乔轩:“错了?” 君晏:“无论有没有天武,我都懒得理你们天昭。我之所以会被抓,之所以会离开,之所以会对你们示好,都是因为乐儿。没有她,你们什么都不是。” 闻言,乔轩愣了。 这一刻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夜探今宵阁,警告君晏必须离自家妹妹远一点的那一幕。 而当时的君晏就告诉他,这些话请让乔乐自己来说。 乔轩:“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对乐儿起了心思的?” 抬步跟上君晏,乔轩的声音有气无力,却又充满了好奇。 君晏:“在我傻乎乎的觉得她喜欢我的时候。” 乔轩:“难道她不喜欢你么?” 君晏:“用她的话来说,她起初就是想白嫖我。” 乔轩:“嫖你?” 某渣哥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乱说,我妹才不是这样的呢! 君晏:“不是那个嫖,是觉得我很好,能在我身上学到很多的那个嫖。可惜她想跟我做兄弟,我却在不知不觉间着了迷。” 回想起那段日子,君晏真觉得自己所有的傻都交代在了那里。 乔乐看他,他以为乔乐看上了他;乔乐抓他的人,他以为乔乐想引起他的注意;乔乐放他走,他因为乔乐喜欢他…… 殊不知乔乐一开始就跟他说了大实话。 君晏:“你知道我俩在京城大街上打架的那次,乐儿跟我说什么?她说我那么厉害,我的人情一定很值钱。要是你把我杀了,就没人还她人情了。” 乔轩:“……” 嘴角微微一抽,乔轩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而当他得知君晏曾在树林中拿剑指着自家妹妹,而自家妹妹却反而带他们找到了宝藏时,他不得不感慨这两人奇妙的缘分。 同时,他也不得不佩服自家妹妹的胆大包天。 因为她一步走错,莫说是她自己了,可能乔家和皇室都得一起玩儿完。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们乔家最聪明的人,居然是他们以为离开了他们就会吃不上饭,会因为倒霉而被无数人嫌弃的妹妹。 直到这一刻乔轩才明白,他们一直以来的担心有多么的多余。 如果是乔乐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他们或许就更难解决了。 乔轩:“既然你知晓一切,明白一切都是你的误会,那你为何还要跟乐儿在一起?你不会觉得她存心骗你,或是另有所图么……” 君晏:“她傻到扎马能扎到自己,为了你们能缠着我不放,喜欢我却还要骗自己她不喜欢,这样的一个傻子,能骗我什么?” 笑了笑,少年的眼底有光,无奈而又温柔的光。 就像乔乐对他说他不可能图她什么一样,乔乐一开始对他的态度也绝对真诚。 她就是图他,只不过图的不是人,而是气运罢了。 而她之所以能嫖到,也是靠实力嫖的啊。 他要喜欢她,她能怎么办? 而且别人是不会明白乔乐的好的,因为乔乐对他有多好,只有他自己知道。 乔轩:“看来是我错了。” 点了点头,乔轩的苦笑渐渐散去。对于自家妹妹,他一直都当成宝贝看待。殊不知宝贝早已在他不经意间,变成了可以为别人遮风挡雨的山岳。 乔乐与君晏的合适就像是意外,明明不合时宜,却又忍不住的相互吸引。 合适也好,不合适也罢,反正他们乐意。 乔轩:“准备何时娶亲?” 君晏:“花开满城之时。” 乔轩:“只此一人?” 君晏:“只此一人。” 点点头,乔轩笑了,冰山一笑,世事难料。 乔轩:“那好,我就勉为其难的当你哥哥吧。” 君晏:“……”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种被占了便宜的错觉。 第973章 二大爷的秘密 喧嚣的街道上,百姓们议论纷纷。有的在感慨今日祭典的盛况,有的则在议论太子的咸鱼翻身。 当然,更多的人并无这般闲情逸趣,因为黄昏将至,他们该准备今晚的上元灯会了。 这灯会不止会由官家出面,于街头巷尾悬挂花灯,更会由各家商铺承办活动,诸如猜灯谜、舞狮子、放河灯、踩高跷等等…… 同时,大街小巷还会张罗各种吃食,乃是小贩们眼中一年一度的盛世。 待到日落西山,皎月升空,这场灯会也就正式开始了。 都说宝马香车街前过,佳人贵客自然来。 今夜的武京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这般热闹必将持续到天明。 而在一众商贩们紧锣密鼓的忙碌时,一道身影却于大街小巷中穿梭,走到哪儿便会问吃食是否做好,能否提前卖他一份儿。 但天武有传统,商铺和小摊在入夜之前是不做生意的。 这既是传统也是行规,因为提前售卖乃是占便宜的行为,占便宜便是“贪”,贪多自然嚼不烂。而嚼不烂的结果,便是年后的坏兆头。 当然,违反行规也会被同行唾弃,失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声名。 “客官,您晚些时候再来吧。这好吃的不怕跑,您也不急于这一时啊!对吧?” “我们家的元宵远近闻名,届时一定给您留上几碗,让您吃到不想吃为止!” “不是我们不给您面子,这是规矩,您也不能为难我们啊是吧?” “小本生意,对不住,对不住啊……” 一身破道袍,一把烂铁剑,一个酒葫芦,一张苦瓜脸…… 这般模样除了一早与乔乐二人告别的二大爷,还能有谁? 如今的他一脸颓废,一身狼狈,一时间到真无人认得他是清晨御剑踏云的太白剑仙。 那问题来了,他在干嘛呢? 答案很简单,找吃的。 自打离开武帝峰,他就一直在寻吃食。他不知天武的传统么?自然知道,所以他一回来便去了沈家。 虽说沈家厨子今日也不开火,但糕点果脯还是管饱的。 然而,当他满心欢喜将那些果脯糕点塞入嘴中,想着如已往一般大快朵颐的时候,他却发现那些东西依旧没有味道。 不是嚼蜡胜似嚼蜡。 那般味道,竟与他啃鸡腿时一模一样。 于是他又要来了美酒,请来了茶水,一口饮下,一样的,依旧是一样的。 怎么回事? 那一刻,疯疯癫癫了半辈子,吃吃喝喝了半辈子的二大爷愣住了。 因为他似乎不仅失去了味觉,连每日的饥饿感也一并消失了…… 自从那一天起,这种饥饿感便一直伴随着他,晨昏定省,从未间断。他早就习惯了当一个饭桶,可忽然间…… 都说习惯是最可怕的,而更可怕的却是,他从未想过丢弃这个习惯。 所以他立刻出了门,开始满大街寻找吃食,他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想吃了,也不会吃了。 但不巧的是,今天却是上元节,入夜之前绝不售卖食物的上元节。 他明明知道他等一等就好了,可他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以至于不想继续等待下去。 沐鸢:“那不是……” 就在二大爷于大街上寻寻觅觅之时,茶楼上的沐鸢开口了。 而在沐鸢的周围,还坐着乔乐、沈灵以及君卿。 如今四人也算闺中好友,并于今日午后相约楼中饮茶。茶水与茶点备齐,四人正谈论着城西的未来呢。 君卿:“确实是二爷爷。” 沈灵:“乐儿,你看剑仙大人的脸色,似乎有些……” 在另外几人开口的同时,乔乐也猛地站起身来。 不错,她又看到了。 那片遮挡眉心的红雾,而且这般红雾竟比起上午她看到的更加浓郁,隐隐间透着一抹不祥之兆。若隐若现,却真实存在。 因为她乔乐再怎么瞎,也不可能看错一次又一次。 与沐鸢对视一眼,乔乐立刻笑着与君卿二人告别,只说是二爷爷肯定又饿了,正四处找吃的,并因为找不到而烦躁呢。 这般解释放在别人身上是扯淡,可放在二大爷身上却毫无违和感。 如此这般,君卿与沈灵也只得起身告辞,一个回去找外公商讨心得,一个则回家准备沈家承办的活动。 作为皇家认可的皇商,今夜的猜灯谜活动全给了他们沈家。 这般荣宠,她沈家岂能辜负? 而在两人告别的同时,乔乐已差身边的沉香下楼,将面色复杂的二大爷给请了上来。 再次被乔乐盯上,某大爷浑身紧绷,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因为他一大把年纪了,实在不知该如何跟自己的孙儿辈解释自己的情况。毕竟吃东西不香了,饿了几十年忽然不饿了这种事,实在,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不说难以启齿,起码说出来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且吧,以他以前那疯疯癫癫的样子,说不得有些人还会觉得他就是不靠谱的事儿做多了,终于遭报应了呢。 这不,前两天才刚打劫了一群人呢。 可是,可是你这小丫头别一直盯着老夫看啊,看得老夫背脊都开始发凉了。 没办法,乔乐的眼神太认真了。 不仅是认真,竟还有那么一丝凝重。 沐鸢:“到底什么回事?” 终于,一旁的沐鸢忍不住了。 因为在乔乐观察二大爷的同时,她也在悄悄观察。可从大夫角度来看,她并未察觉到对方的问题。 毫无病态。 她敢肯定,这老人家绝不是病了,至少现在不是。 可乔乐悬得很,她这般盯着人家看,其中一定是有门道的。 乔乐:“二爷爷,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收回目光,乔乐给君莫邪到了一杯清茶,声音有些疲惫的说道。 她确定了,那红雾一定与眉心火有关,而且极可能与眉心火的机缘画面一般,是给她的某种提示。 如今她的眉心火已达到了半紫半金的程度,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就是眉心火进化后的新能力。 而红雾与黑雾之所以若隐若现,就是因为她的眉心火还未进化完全,还有一半儿乃是金色。 能力不稳,这瞧见的东西自然也不稳。 不过以她这半吊子水平都能瞧见的警示,恐怕就是真正的“危”字儿了。 看着乔乐凝重的表情,君莫邪欲言又止。 因为乔乐的语气太肯定了。 君莫邪:“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老夫吃东西忽然不香了,连肚子都不饿了而已……” 咬了咬牙,他终于一发狠道。 果然,闻言的乔乐与沐鸢同时愣住,而后在心底缓缓打出了三个问号。 就这? 二大爷点点头,就这。 向沐鸢使了个眼色,乔乐示意她检查检查对面这货。 沐鸢:“……” 走上前来为二大爷细细把脉,沐鸢很快便皱起了眉头。 乔乐:“怎么样?有什么问题?” 趴在桌上,乔乐紧张兮兮。 沐鸢:“脉象生机勃勃,比我们这些小辈都还要年轻。而且剑仙大人的经脉都被浓郁的内力包裹,我一时间也很难瞧出问题。” 其实沐鸢的意思很简单,二大爷很健康,而且他经脉似乎与常人有异,让她有些摸不清路数。 但这样的异常并非近日形成,沐鸢保守估计,至少五十年以上,甚至更久。 沐鸢:“晚辈冒昧,剑仙大人是否曾患不治之症,或受过致命之伤?” 望着桌前的老者,沐鸢轻声问道。 然而被沐鸢这么一问,上一秒还笑呵呵的二大爷,却忽然冷了面色。倒不是对沐鸢冷脸,而是一种发自灵魂的冷静。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他又似乎不愿想起。 那种感觉,就像以前的老者忽然变了一个人,变成一个冷静至极,甚至带着些凌厉气息的陌生人。 怎么回事? 乔乐与沐鸢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乔乐:“二爷爷……” 君莫邪:“哈哈哈,就到这儿吧,老夫没事,要说生病,老夫怕已有几十年未生过病了。无伤无病,百毒不侵,今日可能是太累了,太累了。” 说罢,老者竟缓缓起身,说要回沈家睡觉了。 望着老者那看似轻松实则掩饰的笑,乔乐难免有些担心。于是她立刻吩咐沉香,要她带二大爷回太子府安置。 既然红雾已现,那她就必须把老者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沐鸢:“我们真的不跟上去么?” 双手抱胸,沐鸢中肯的问道。 针对刚刚的问题,老者明显对她们有所隐瞒。 乔乐:“他既然不想提,那我们跟上去也是白搭。你却定他曾生过大病,或是受过致命伤么?” 饮了口茶,乔乐似乎想知道的更确切一些。 沐鸢:“准确来说,受伤的可能性比生病要的。那种感觉,很像,很像是从走火入魔中被拉回来的。” 乔乐:“走火入魔?” 沐鸢:“不错,他体内经脉位移,甚至有断裂过的痕迹。但奇怪的是,这般可怕的伤势却被修复了,被一股生机勃勃的力量给修复了。” 低眸细想,沐鸢终是模糊的给出了答案。 沐鸢:“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那兴许是剑仙大人的奇遇吧。毕竟这世间的确有逆转生死的奇物,可以……” 乔乐:“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是吧?咯,眼前这个不就是么?” 向沐鸢努了努嘴,乔乐的暗示几乎等同于明示。 但被她这般夸赞,沐鸢却毫无领情的道: “我说的奇物不止是活死人肉白骨,我能救活人,却不能恢复他原本的力量。就像我能救活走火入魔之人,能扶正他位移的经脉,可我却无法让他恢复内力,甚至跨越桎梏。但奇物,它可以。” 眨了眨眼睛,乔乐努力的表演着震惊,直到沐鸢抬手给了她一个爆炒栗子。 沐鸢:“不会演就不要演!谁不知道你自己就是个奇物啊?要不是你还像个人,我都快以为你是个妖精了!” 乔乐:“……” 没办法,在她身上发生的玄乎事儿实在太多了,而且很可能是说出来沐鸢都不会信的那种。 试问,经历了穿越,还穿进书里,穿成个反派,外带倒霉的要死,并喜提眉心火技能的她,还能对什么感到震惊? 再说了,奇物这种事吧,不是每本古言小说的基操么? 十本九本都有,还有一本直接灵泉、系统、空间给你来个奇物扎堆儿。 所以嘛,她自己震惊不起来。 乔乐:“看来二大爷身上也有秘密啊。这样吧,我请你和表哥去我们家住几天,让你……” “好呀,弟媳盛情邀请,表哥与你表嫂岂能扫兴?鸢儿,你说对不对?” 乔乐正说着,一人却从后面握住了沐鸢的肩膀,不由分说的答应了下来。 抬眼一瞧,那来人正是小侯爷霍鄞。 自打鸢儿搬去他家,他娘是日夜叨扰,天天缠着鸢儿闲聊。眼下乔乐邀请,他们刚好去太子府清净清净。 抬眸刮了霍鄞一眼,沐鸢到没说什么。毕竟乔乐找她是正事儿,她也的确对那为之的奇物感到好奇。 不过身为我姐妹的乔乐,你能不能有点女儿家的自觉? 这不,沐鸢一个不留神,她最好的姐妹乔乐已经跑出去了。 跑哪儿了? 自然是扑到她们家太子殿下怀里去了。 那模样,简直辣眼睛! 乔轩:“果然啊,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有了夫君的妹妹,哪儿还需要我这个哥哥啊?” 君晏身边,某白衣美人酸溜溜的说道。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抱住君晏的少女,好家伙,心里更酸了。 乔轩:“罢了,哥哥就不该来看你这没良心的丫头,走了走了。” 说罢,某世子立刻冷着脸转身,抬步欲往楼下而去。 一步,两步,三步……马上都要下楼了,这丫头居然还不叫住他? 面色一黑,乔大美人终究还是绷不住了。 毕竟是自家妹妹,再怎么样也要抱一下再走吧。 默默转身,他刚想说话,却见紫裙少女亭亭玉立,正笑盈盈的站在他的身后。待他站定,那迎接他的正是他期待已久的拥抱。 一个暖暖的,大大的熊抱。 乔乐:“哥,一路顺风,代我和君晏向爹爹和老爷子问好。” 乔轩:“放心吧,爹和老王爷都好着呢。” 只要你们好好的,他们就好好的。 第974章 终于把我骗到手了 黄昏日落,月上柳梢。 武京大街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一盏盏花灯在夜色中明媚,一道道银花于夜空中绽放…… 正所谓人在灯间游,灯在河中荡。香风肆意中,一众上元特有的表演正惹得围观者阵阵欢呼。 然而,在家家户户盛装出门,欲上街赏灯之时,有一众人却选择了逆流而上。他们非但没有出府,反而在灯火辉煌中回归。 崔家,崔府 身为天武四大门阀之一,崔家世代为官。建府城东,宅院偌大。 曾几何时,天武有太师陈家,右相王家,左相谢家,御史崔家之称。故而那御史大夫之位仿佛是崔家的家职,被崔家儿郎代代相传。 虽说崔家一直在四大门阀中排行最末,御史大夫一职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实权,但他们却是最得皇家看中,受门阀忌惮的家族。 因为御史乃监察制衡之职,其弹劾百官的权利无论武帝还是门阀,都需高度重视。 也许口诛笔伐当不得真,可如果有人一遍遍的说,你一遍遍的听,你总有一天会将信将疑。 所以一直以来,御史们都是朝臣们最不愿得罪的人。 由此,崔家虽处四大门阀之末,但朝中却绝无人敢小看他们。 都说机缘落于天,谁也不知道谁哪天会走运,就像陈家忽然倒台,崔家顺位而上一般。 如今的崔家,赫然成了门阀中的三号势力,隐有蒸蒸日上之势。 “王爷请,姑姑慢些。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召集小辈们来前院请安?” 崔府前院,御史大夫崔华面带微笑,亲自引领着一众人迈步向前。 而这被他引路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舟车劳顿的恭王夫妇。眼下恭王正四下打量崔府,眼底皆是赞许之色。 与之相比,恭王妃对眼前的府邸则充满了眷念,一别经年,好在家中未变。 “姑姑小心脚下。” 一行人很快入了大堂,接受了一众崔家小辈的拜见。都说孩子贪玩,小辈们在拜见之后也纷纷出门,奔着灯会而去。 待到一炷香后,堂内早已不剩几人。 而这能留下的,自然都是亲信之人。 “华儿,姑姑问你,老太君呢?昨夜之后,你们可有老太君的消息?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去如此危险之事?” 望着自家侄子,恭王妃脸上的笑终于暗淡下来。 门阀欲抓捕一个沈三,却赔进去一众供奉的事儿,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尤其这件事还事关她的母亲,事关崔家老太君。 今日她一直想询问崔华此事,可武京处处都是皇家耳目,她怎敢轻易开口? 望着面露焦急的恭王妃,恭王立刻起身轻抚爱妻的肩膀。他们都上了年岁,可不能为这种事着急上火以至伤身啊。 崔华:“姑姑放心,我们早已私下向谢家打听过,一众供奉只是被皇家秘密关押,并无性命之忧。待到时机成熟,皇家一定会放人的。” 恭王妃:“谢家之人吃里扒外,他们之言也信得?再者,皇家忌惮我门阀多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岂会善罢甘休?” 见妻子面露猜忌,一直未出言的君瑜终于开口了: “芸娘,皇家并非歹人,陛下亦深明大义。你以为谢家为何会放出供奉们平安的消息?还不是陛下示意的么?此举意在敲打,并非毁灭。” 君瑜的意思很简单,天武门阀根深蒂固,乃是天武朝中极大的一股势力。 皇家想钳制门阀不假,可想要消灭门阀,那绝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事。如此一来,皇家便不敢随意对门阀供奉下手。 要知道,这些供奉多是门阀中的老前辈,若真把他们杀了,门阀必不会善罢甘休。 而武帝是何人? 历代武帝都是绝顶聪明之人。 这种激怒世家,使之团结一致疯狂反扑的昏招,武帝是绝不会使的。 更何况,如今的天武还想联合三国,组成抗击北蛮的四国联盟。一旦天武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乱,联盟的事儿恐怕就悬了。 “原来如此,到是我关心则乱了……” 点了点头,恭王妃终于放下心来。 眼看时间不早,她也没心思外出赏灯了,索性回房休息,早点就寝。 而她走后,整个大堂内便只剩下了君瑜与崔华。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她那一向温和慈祥,换身儿道袍必将古道仙风的丈夫,也随之换了模样。 端坐于太师椅上,君瑜手握茶杯,声音低沉不似本人。 “贤侄,事情办得如何了?” 闻言,那崔华竟微微一笑,笑中隐含着一抹平常所没有的阴暗。 “王爷放心,太君既亲自出马,岂有不成事之理?她太了解那位剑仙大人了,比我们任何人都了解。” “了解?呵,她若真的了解,当年便不会一败涂地。收起你这些无用空话,本王要的是结果。” 将茶水一饮而尽,君瑜话中是明显的讥讽之意。 他此次回京,承载着家族百年之愿,历代之心,他们多番筹谋,只为一朝崛起。这一次,他定要将武京搅个天翻地覆,让当年那些傻官愚民们知道,他们错的有多离谱。 而他们想要成功,挟制君莫邪便是最关键的一环。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所以他不要空话,只要结果。 望着恭王阴沉的面容,崔华只觉背脊发凉。一股冰冷的杀意将他笼罩,一时间竟让他连腰都直不起来。 惊恐之间,他只能赶忙起身道:“王爷不必担心,今日已有探子来报,说君莫邪面色有异,胃口大减,虽一直在大街上寻找吃食,却,却一直未得……” 这段话说完,崔华早已汗如雨下。 除了害怕,还有那压在他身上的千金之力。 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能登上御史大夫之位,之所以能胜过兄弟们成为家主,并非他有多么出色,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让恭王君瑜满意的傀儡。 在他的记忆中,崔家与恭王府的合作是从他记事时开始的。 那时的崔家处处受人挟制,因为祖父软弱无能,家族更是被陈王谢三家联手挤兑,险些掉出四大门阀之列。 门阀犹如朝堂,处处都是战场。 在那样的情况下,崔家不得不寻找盟友,以求庇护。 陈王谢三家无从指望,其他门阀还不如崔家,在那个节骨眼儿上,摆在崔家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沉沦,要么就此倒戈。 门阀皇家二选一,选对了扶摇直上,选错了玉殒香消。 但也就在这时,他们遇见了第三个选择——恭王府。 众所周知,恭王府乃落魄武帝君冯之后,自君冯退位便分成了两派,一派于天子观中修行,一派远居天武莫城。 表面上看,他们并无实权,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有实权,但事实上,他们却极得天武皇室尊重,荣宠经久不衰,赏赐从未间断。 恭王有时随意的一句话,便能给下臣带来极大的利益。 何故? 因为信任。 当年君冯亲下罪己诏,并禅位其弟,兄弟二人兄友弟恭,乃是天武一段佳话。而新帝登基后,更承诺善待恭王府,代代如是。 所以当老恭王向先帝力推崔家,暗道崔家能帮皇家制衡门阀之时,先帝便真的同意了。 这本是一个小插曲,却成为了崔家与恭王府合作的开始。 常言道,合作有时是互利共赢,有时则是弱肉强食。 祖父死得早,父亲不听话,而他自幼与老太君亲厚,又时常前往莫城与姑姑相聚,久而久之自然而然,这崔家的新傀儡也就轮到了他的身上。 所以与其说他的父亲是他的父亲,不如说眼前的君瑜才是他真正的父,姑姑才是他真正的母。 这是现实,他唯有屈服。 “罢了,起来吧。” 君瑜衣袖一挥,崔华顿觉浑身一轻。 “王爷,君莫邪去了太子府,可,可还需侄儿差人调查?” “不必了,君玄爱子如命,太子府内定是天罗地网,暗卫如云。君莫邪粗心大意,这些暗卫可不会。” “那下蛊之事……” “如果君莫邪真的吃不下了,那便已经成了。” 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君瑜人已消失在了大堂之上。既然第一步已经成了,那他便可以开始准备第二步了。 而在君瑜二人谈话结束的同时,另一边的乔乐等人正看着一支队伍远去。 作为最后启程的一支队伍,天昭众人也需加快速度了。 君晏:“走吧。” 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君晏将早已准备好的面具戴在了她的脸上。当然,他也没忘给他自己戴上。 乔乐:“你是不是跟我哥说什么了?” 盯着君晏,乔乐的明眸中赫然写着一行字,叫做“你不对劲”。 不是她乔乐多疑,而是这俩向来八字不合,不吵架就打架。可今儿个倒好,他哥走时还特意拍了拍君晏的肩膀。 看那模样,简直跟亲兄弟似的…… 虽然她觉得他们这样很好,可要是不明原因的这样,她就真的有点害怕了。 毕竟打架都好说,演她可就过分了。 君晏:“想知道?” 乔乐疯狂点头。 想,超级的想。 君晏:“我跟咱哥说你图我,第一次见我就开始图我,然后想方设法的骗我,如今终于把我骗到手了。” 乔乐:“……” 君晏,你特么能再不要脸亿点么? 看着乔乐窘迫中带着无语的眼神,少年轻轻地勾起了唇。 明月之下,花灯之前,行人来来往往,集尽世间喧嚣,阅遍天下繁华。 而我君晏的眼里,只有你。 君晏:“我说我庆幸我曾那样告诉我自己,庆幸我傻傻的认为你爱我,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更庆幸我因此千方百计的接近你,终于让你明白了我的心意。” 我误会了,但我真的很开心。 而此刻,我想把这份开心分享给最该知道这一切的你。 看着少年手中精致的琉璃花灯,乔乐心头一酸,双眼发涩。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脑海中不断的放着电影,电影里有初遇,有街边,有国子监,有齐王府,还有她和君晏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从图气运,到馋身子,再到贪得无厌想要君晏全心全意,乔乐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场她绝对不愿意醒来的梦。 乔乐:“君晏。” 君晏:“嗯?” 乔乐:“君晏。” 君晏:“怎么了?” 乔乐:“君晏。” 君晏:“我在啊。” …… 拉着少年穿过长街,乔乐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就像一个可爱而又幼稚的孩子。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一起吃汤圆,一起放花灯,一起猜灯谜,更悄悄给人群中的沐鸢与霍鄞使坏,将羞涩的两人撞到了一起。 直至深夜,他们终是登上高楼,在漫天焰火中独享宁静。 坐在君晏身边,乔乐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轻声问道: “君晏,对二爷爷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啊?” 君晏:“老头子么?不多,但也不少吧。” 沉思了片刻,君晏见乔乐很有兴致,便所幸讲了起来。 太白剑仙君莫邪,他爷爷的兄长,一个自幼习武,世界里除了练武再无其他的大武痴。 据他爹讲,老人家年轻时还很正常,该练剑练剑,该打坐打坐,一天到晚跟个榆木脑袋一样,根本不知道贪吃为何物。 而这些,他爹也是听他爷爷讲的。 君晏:“老爷子醉心武道,天赋异禀,所以很早便被老剑仙相中,成为了剑仙的后继者。成为剑仙便意味着长寿,所以得此殊荣的老爷子没少被当时的皇家子弟羡慕。” 历代剑仙无一不过百岁,说来,就连百岁都是短的。 据说上一代剑仙仙逝之时,少说也有一百二十岁了。 所以并非历代皇家都有机会出剑仙,一般都会隔上一代,或者两代人。 而剑仙逍遥自在,地位遵从,若非像二大爷这般贪嘴败家不靠谱,是绝不至于混的如此凄惨的。 乔乐:“那剑仙都是这般青春永驻么?” 闻言,君晏却愣了一愣。 君晏:“并不是,老爷子之所以青春永驻,其实源于年轻时的一次走火入魔。那日他一夜白头,模样也就永远停在了那个时候。” 好像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从武痴变成了贪吃…… 第975章 听了个寂寞 “世有一物,可夺造化,逆阴阳,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剑仙受命于天,当为天武,为天下,为苍生,为黎明……” “哥哥剑法惊世,定能护孤周全!” “阿玥,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 …… 火树银花于空中绽放,花市灯如昼,人海席卷,热闹非凡。 而与府外的人间繁华相比,此刻的太子府则好似冰冷的地狱。 当然,这个地狱只属于那心绪不稳之人。 厢房的床榻上,君莫邪猛地坐起身来。 满头银丝散落,额间密布汗珠。此刻的他面色惨白,那英俊年轻的面容上竟有了丝丝细纹,纹间正有汗珠悄然滴落。 他喘着粗气,目光颓然的望着周围,全然听不见窗外的喧嚣。 好多年了,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梦到这一切了…… 师父、弟弟,还有她…… 为什么他会突然想起这些? 正想着,君莫邪却忽然瞳孔一缩,抬手把脉,一丝惊恐直刺眼底。 他发现他的内力正在流逝,而同时流逝的,还有他旺盛至极的生命力。 这到底是…… 夜空之下,乔乐眨巴着眼睛,对接下来的故事充满了好奇。 君晏:“那件事还要从我爷爷那辈人说起。” 在君晏的记忆中,几十年前的天武皇家被称为垮掉的一代。 为何这般说? 大概是因为当年的皇室子弟算来算去,便只有两人。 二皇子君莫邪,以及九皇子君权。 那有人就会问了,明明就俩,怎么一个排二,一个排九呢? 答案就是除了二与九,其他皇子公主都成为了那段历史中的尘埃,要么病故,要么身亡…… 有的死于疾病,有的猝于边关,还有的干脆飞扬跋扈遇刺身亡…… 当然,也有一些是因为“意外”。 那个时期的天武皇家争权夺利,处处腥风血雨。 而在炮火连天之下,唯有两人独得静谧。 大武痴二皇子与病秧子九殿下。 一个早早被老剑仙预定,一个早早被老武帝除名。 一个日夜练剑不知疲倦,一个日夜喝药无法停歇。 他们都与武帝之位无缘,所以他们一直都在夺嫡战场的边缘。 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又能料到两个边缘人物,最终却成为了下一代皇室的核心。或者说,是不得不成为核心。 君晏:“他们一个为剑仙,一个做太子,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二爷爷便下山住进了太子府,整日与爷爷相伴。” 其实君晏说的不知名,在乔乐心里却门儿清。 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皇上不仅子嗣众多,且个个聪慧过人。所以,这些个人精是说死就死,且一死就死得只剩两根独苗苗的? 其中肯定有阴谋,说不得还是阳谋呢…… 所以二大爷下山,多半就是为了保护那最后一根独苗吧。 君晏:“二爷爷常年住在武帝峰上,难免对山下世界充满好奇,所以他总拖着爷爷出门,在武京四处游玩。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遇到一名友人。” 乔乐:“男的女的?” 君晏:“???” 盯着乔乐看了半晌,君晏终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过是个听故事的人,且还是个听故事听得不太认真的人。 乔乐:“肯定是女的。” 君晏:“……” 你又知道了? 但看着少女那笃定的表情,君晏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男的还是女的,真有那么重要么? 重要! 在乔乐心里,这点相当重要! 因为两个男的若是再遇见个男的,这个故事该有多无聊啊! 她要是作者,她肯定写个女的。 没办法,要恰饭得嘛! 当然,她的心思君晏是无法理解的。 君晏:“这个友人与他们朝夕相处,却在二爷爷继任剑仙之后出了意外。二爷爷也自此白头,青春永驻,成为了爷爷的得力助手。” 乔乐:“没了?” 君晏:“没了。” 乔乐:“……” 听完这平平无奇的叙述之后,乔乐想拍死君晏的心都有了。 那种所有重点都被狗吃了,听了半天就听了一个寂寞的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似乎是看出了乔乐的无语,君晏不得不无奈的解释道: “父皇当初就讲了这么多,再说了,我对别人的故事也并不那么感兴趣……” 他连自己小时候的事都记不清,又怎么会记得别人的故事呢…… 再说了,也许并非他的父皇没有说清,而是他本就跟自己一样一知半解。 毕竟这件事,二爷爷似乎并不想提。 然而就在君晏这般想着,觉得他们不该刨根问底的时候,一道黑影却一个闪身,悄然落在了他们面前。 “殿下,陛下有令,宣您与太子妃即刻入宫。” “知道了。” 闻言的瞬间,前一秒还浑身轻松的君晏,瞬间沉了面色。 因为他还是第一次接到这般不含感情色彩的指令。若非出了大事,老头子必不会如此着急。 天武皇城,养心殿 坐在床榻之上,武帝君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险些给自己吓得心肌梗塞的二叔陷入了沉思。 您大半夜的不睡觉,不出去看灯会,您来吓孤干什么啊? 而且还要孤立刻把臭小子和小丫头一起叫来,你…… 君玄正要张口询问,却见老者缓缓拉下了斗篷,宫灯映照之下,君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君玄:“二叔,您的脸……” 在君玄的记忆中,二叔的容貌永远停在了某一天,他君玄还未出生的某一天。可眼前的二叔…… 依旧是这一张脸,只是这张脸上多了肉眼可见的变化,那是岁月流逝,年华不在的证明。 君莫邪:“说实话,老夫之所以来宫里找你,就是因为老夫自己也不知道老夫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不止是容颜,老夫体内的内力也开始消失了……” 君莫邪的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因为从君玄记事起,他的二叔便如有金刚不坏之身一般,永远活蹦乱跳。 他不会受伤,不会生病,甚至不会疲惫…… 可现在…… 第976章 这件事麻烦了 第976章这件事麻烦了 夜风作响,空中火树银花。 这般热闹之景下,却有一众人于夜色中潜行,悄然跃入黑暗。 其为首者,正是从崔府离去的恭王君瑜。 “你确定皇家暗牢就在那个方向?” “王爷放心,我等早借道家云游之机逛遍武京,除了那个方向,武京再无防守如此严密之地。毕竟是关押供奉和暗卫,可不能马虎。” 一名身着道袍的中年人咧嘴一笑,恭敬的向君瑜禀报道。 众所周知,这天子观与恭王府同气连枝,同出一脉。 表面看来,他们似乎只是偶尔来往,也就结伴做些善事。可实际上,两者互为表里,天子观监视武京,恭王府则养精蓄锐。 这是不宣之秘,却已持续百年。 “王爷,我们此行可是要灭了那些供奉的口,让皇家百口莫辩?” 见君瑜点头,那中年道人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些供奉可是门阀世家的宝贝,他们一死,门阀可不得发疯么? 到时候皇家不仅得面对他们筹谋多年的反扑,还要被这些疯子钳制 这般想想,可真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然而面对他的进言,为首的老者却冷笑一声。 “目光如此短浅,难怪你在天子观中蛰伏多年,竟还是个打探消息的棋子。本王问你,杀那群供奉简单,可栽赃皇室呢?简单么?” 天武皇室被誉为四国之最,并非因为天武国富民强,而是因为皇室励精图治,一顶一的聪明。 而当今武帝君玄更是个人精,让人不得不防。 这般情况下,皇室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杀人。 先抓起来再杀?还偷偷摸摸的杀? 那请问一开始为何要抓? 门阀又不是傻子,他们跟皇室斗智斗勇多年,能对皇室没有了解? 若说杀一部分留一部分,让这群人来指责皇室,那万一这群老东西不听话,或者其中干脆就有皇家安插的细作呢? 这样的情况过于复杂,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搞得一身腥。 所以,何必呢? “王爷教训的是,那,那我们何故来此呀” “救人。” 君瑜抬头望月,目光如炬。 “本王是要先将这些老东西救出来,再软禁到天子观中。” “原来如此,您是想让门阀顺从我们,并听我们的指令行事?” 一抹光在中年道人眼中浮现,那种情绪狂热至极,非旁人所能理解。 然而,君瑜依旧摇了摇头。 “救走他们并非钳制门阀,而是要分散皇家的注意力。待本王成就大事,再将他们放回门阀,赢得一片声誉。” 这些老东西久居高位,定不是能随意操控的主儿。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皇家遭受打击,不得不全城搜捕寻觅。届时他们便可趁机发动返攻,给失去君莫邪的皇家以沉痛打击。 而他君瑜未来若想坐稳帝位,可不得寻求门阀的支持与认可么? 到时候再把这群他以礼相待多日的老家伙放回去,这便成了他新的助力。 门阀最讲清高之态,这礼他们是一定要还的。 当然,当初这群门阀世家亦是背叛他们先祖之人,他也不会放过他们。 只不过大业之后还有天下之业,他大可留他们一些时日,日后再一并收拾。 如此,便是他今日之计。 立于高阁之巅,君瑜俯瞰整个武京,终是将目光锁定在了那灯火葳蕤的暗牢之上。 “动身!” 霎时间,漫天烟火之下黑影浮动,一片阴影已在武京悄然降临。 皇城寝宫内,紫裙少女双手抱胸,盯着面前的老者一顿猛瞅。被她这般看着,老者那郁结的心情都不连贯了。 虽然我在渐渐变老,但你这小丫头好歹给点儿面子,别表现的这么震惊啊 老夫的脸皮虽然不是很薄,但也 乔乐:“二爷爷,我观你印堂发黑,眉心血红,此乃大凶中的大凶啊。” 沉默了半晌,乔乐终于一本正经的说道。 若是别人这般说,某大爷必会揭竿而起,将对方打得屁滚尿流。可这人偏偏啊,竟是玄而又玄的乔乐。 别说闻言的二大爷了,就连武帝与君晏也同时变了脸色。 君莫邪:“丫头啊,莫要跟你二爷爷开玩笑了。说真的,老夫真的印堂发黑眉心血红么?老夫,老夫怎么看不见啊?” 命人拿来镜子,君莫邪是仔仔细细的照了一番。实不相瞒,他连自己脸上的皱纹都快数清楚了,依旧没看出来乔乐所说的异象。 这人老了呀,终归还是迷信的。 抬手拿走二大爷手中的镜子,乔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 “都说这缘玄而又玄,妙不可言。二爷爷,您觉得我有必要骗您么?说吧,最近是不是干什么亏心事了?” 双手叉腰,乔乐用自己的眼神示意老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实不相瞒,当她再次见到二大爷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事儿麻烦了。何故?因为那红雾已殷红似血,一明一暗间,简直跟个闪烁的“危”字儿一样。 所以啊,她刚刚那番话虽是盗用的,但理儿却是正儿八经的。 大凶之兆,真正的大凶之兆。 哎,她早怎么没想到这是“凶”呢?她还寻思着二大爷是不是要走运来着 被乔乐这般一说,二大爷如鲠在喉。可跟乔乐一样,君玄与君晏也死死地盯着他,示意他现在立刻马上赶紧说。 君莫邪:“抢,抢劫算么?可他们要来招惹老夫,老夫不过抢了些银子而已,不至,不至于这样吧?要不老夫把银子还给他们?” 君晏:“除了抢钱,你还干什么了?” 君莫邪:“厨,厨房偷吃” 君晏:“还有呢?” 君莫邪:“在沈家招摇撞骗,骗了几个银钱” 乔乐:“” 君晏:“” 君玄:“” 君莫邪:“没了,这次真没了,你们别这么看着老夫,这,这不是穷怕了嘛” 就这? 这是剑仙?这特么是剑仙该干的事儿? 感情好,好歹他专抢别人偷别人骗别人,从来不嚯嚯自家人。不错,光这一点还是值得表扬的。可问题来了,这点儿小偷小摸的破事儿,应该也不至于遭天谴吧? 君玄:“二叔,你再仔细想想,你是不是伤天害理了?” 抬手给了自家破侄子一拳,没有!他都说了没有了! 他君莫邪逍遥自在,整日大大咧咧,虽不是个合格的剑仙,但也是个靠得住的好人。 伤天害理?他能怎么个伤天害理法儿? 他还怪上天不给他财运,老让他老人家吃不起饭呢。 乔乐:“看样子,也不是亏心事啊。” 侧眸望着君晏,乔乐无奈的摇了摇头。 因为她的能力一直都很玄学,所以她第一个想到的也是玄学。只不过吧,她也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那脑门儿发黑的恭王君瑜。 同样是脑门儿带颜色,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陛下,小侯爷和沐小姐到了。” 就在乔乐沉思之际,严公公将霍鄞与沐鸢带了进来。他们是乔乐派人去请的,因为比起那说二大爷一点儿事没有,只是有些虚弱的太医来说,女主沐鸢至少靠谱一万倍。 再次见到老者,沐鸢的表情也微微一变,但她心思缜密,见多识广,自然是第一时间为对方把脉,寻求病根。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沐鸢的身上。 因为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全员一头雾水。 沐鸢:“气息紊乱,心绪不稳,生机衰败,内力消弭这不是病,这倒,倒像是” 乔乐:“像是什么啊?” 沐鸢:“我不确定。乔乐,让人拿一块肉来,要刚刚从活物身上割下来的带血的肉。” 乔乐:“好。” 无需乔乐出言,那边的严公公已亲自去准备了。 而在生肉送来之前,沐鸢还有很多事要做。 命君莫邪脱掉上衣,沐鸢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而随着银针一根根刺入君莫邪的身体,沐鸢的表情也愈发凝重。 待到她将所有银针刺入对应的穴位,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陡然一变。 此刻,即便沐鸢不说,他们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因为在宫灯的明光下,老者干瘪的皮肤竟悄然蠕动,其下一道道虫纹游走肆虐,密集得让人心生恐惧。 恐惧之余,还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恶心。 很显然,二大爷不是病了,而是中蛊了。 这些蛊虫在他体内游走,蚕食着他旺盛的生命力,而在生命力下滑的同时,内力自也不能幸免。 乔乐:“这是什么蛊?竟会如此霸道?” 要知道,二大爷可是剑仙,有剑气与内力护体,旁人轻易近不得身。 她知道很多中都有蛊虫的设定,但第一次见到蛊虫,她还是会感到恐惧与恶心。这或许是人的本能,无从抑制。 似乎是看出了乔乐的心思,君晏立刻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 霍鄞也寻思自己要不要安慰下自家鸢儿,可看着少女那比自己还要淡定的表情,他觉得他可能需要被对方安慰一下。 沐鸢:“如果我没看错,这应是中原失传已久的噬心蛊。其蚕食生命力不说,还会令人气息紊乱心绪不稳。而这些蛊虫最后的目的,便是入侵五脏之主,也就是你的心。” 望着眼前的君莫邪,沐鸢的声音异常凝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这些噬心蛊比她自古籍上看过的要强得多。因为它们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君莫邪的心脏汇聚,想要达成吞心之果。 若是旁人,心脏恐怕早已成为了蛊虫的食物,可眼前的情况 “沐小姐,生肉,生肉来了!” 就在此刻,门外的严公公端着一大块生肉,快步向殿内掠来。 由于事关剑仙,眼下的殿内唯有乔乐等人。就连一切需要的东西,也是由严公公亲自送来,从未假托他人之手。 除了这块血淋淋的生肉,沐鸢还命严公公端来了一个火盆。 此刻,殿内一片寂然,以至于炭火那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显得格外清晰。 大家相对无言,而那中蛊的二大爷也面色如常。都快一百岁的人了,就算是慌也不能表现出来嘛。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被沐鸢命人按住了。 都说瘦死的剑仙比马大,所以摁他也马虎不得。这不,君晏与霍鄞摁手,武帝君玄摁头,严公公摁脚,而乔乐则负责端着那血淋淋的生肉。 一时间,君莫邪觉得自己仿佛是粘板上的鱼肉,随时都可能被人宰割。 可惜了他剑仙的一世英名,居然都没人觉得他能忍得住痛? 他堂堂 嗯,心中之言还未说完,他嘴里便发出了一声实诚的惨叫。一时间脑袋猛抬,双手颤抖,那双脚一动,险些没把严公公给踹下床去。 当然,躺着的他是看不见的,此刻的沐鸢不用银针了,她开始用钢针了。 都说十指连心,这么个玩意儿扎进你的手里,不痛那是不可能的。而你这一动,身上扎着的银针也跟着动,所以你不痛谁痛? 可不管痛还是不痛,只要能将蛊虫引出,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将二大爷的手指放到碗边,沐鸢任由其指尖的黑血滴落。乔乐死死地盯着这一幕,不想看,却又不得不看。 因为当黑血落在生肉上的瞬间,那原本血淋淋的肉,竟变成了一只只蛆虫大小的蛊虫,正在鲜血中反复蠕动。 血越多,虫越多 更可怕的是,君晏所抓住的这条手臂上皆是蛊虫,正从皮下游离而来。别说是乔乐了,连君大魔王看了都忍住恶寒。 而这般汇集的剧痛,早已让二大爷面色惨白。 但他自始至终只叫了一声,直到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让他整个人的气息都萎靡下来。 看着这一幕,那本打算继续的沐鸢立刻停手,原本就凝重的神情也变得更加阴沉。 果然,对方体内的噬心蛊并不像书中的那么简单,或者说这些吞噬了旺盛生命力的噬心蛊,早就不是本来的噬心蛊了。 她这般强行祛除,怕是会将人的生命力也一同抽干,得到个同归于尽的效果 该死,这件事麻烦了 本章完 第977章 痛苦的二大爷 君莫邪:“没事,老夫没事,继续,老夫用内力护住心脉,说什么也要挺过这一道坎儿!霍家的丫头,来,继续!” 死死地咬着牙关,二大爷不顾额间豆大的汗珠,执意要继续剥离体内的蛊虫。 他就不信了,他姓君的一世英名,难道连这点儿小把戏都抗不过。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害他,等他好了一定要将之碎尸万段! 由此,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沐鸢,但连沐鸢自己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下去。 因为风险太大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乔乐却率先端走了玉碗,将那一碗蠕动的蛊虫扣入了火盆当中。一抹随之黑气散开,一众蛊虫于顷刻间化为灰烬。 乔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二爷爷,你逼自己可以,但逼鸢儿跟你一起冒险就是你的不对了。” 摇了摇头,乔乐示意众人立刻放开二大爷。 不是她不信二大爷不能坚持,而是对方头上的红雾不信。因为他们此举不仅未让红雾消散,反而让之越来越浓,尤其是二大爷喊着他可以的时候。 很显然,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 再反观沐鸢凝重的表情,她显然没什么把握。 要知道,女主角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胸有成竹的,而她一旦开始心虚,问题便大了。他们若是赶鸭子上架,还指不定发生什么呢。 如果她乔乐没猜错,她们现在肯定是在走剧情,不经历波折就过不去的剧情。 君玄:“霍家丫头,二叔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理说蛊虫遇到生肉,再加上你的银针刺血之法,应有九成把握能够治愈,为何还有这么多……” 看着那依旧在二大爷皮下蠕动的蛊虫,武帝君玄向来平静的心情也随之黯然。 剑仙乃是君家的象征,身为家主的他绝不希望对方有事。更何况,这还是他们家唯一的长辈。若是二叔出事,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皇。 沐鸢:“陛下,臣女有一番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剑仙大人体内筋脉位移,有寸断之伤,这明显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能活蹦乱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都仰仗于他体内澎湃的生命力。” 侧眸望着君莫邪,沐鸢的分析愈发冷静。 “这些生命力让剑仙大人青春永驻,但它们明显不受剑仙大人的控制,而仿佛游离在他的心脉之外。它们成为了蛊虫的养料,让蛊虫迅速繁衍,以至难以根除。若强行祛除,剑仙大人要么功力尽失沦为废人,要么将生命力一起抽干,与蛊虫一起……” 说到这里,沐鸢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再说下去了。 不是她不怒力,而是对方体内的情况太过复杂。 一边是走火入魔需要生命力温养的旧伤,一边是蚕食生命力,凭借其繁衍生息愈发强壮的蛊虫,还有一边则是源源不断,仿佛没有尽头的生命力。 三者这诡异的关系,实在让她无从下手。 可以说,她至今还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病人。 她没有把握,这次她真的没有把握。 君玄:“走火入魔?怎么会……” 望着自家二叔,原本不信的君玄瞬间信了。因为他清晰的瞧见了老者表情的变化,从身体疼痛的凝重,到此刻刻入眉间的痛苦。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乔乐发现那血红的浓雾竟暗淡了一分。 难道…… 就在乔乐发现华点的同时,那边一直细细观察着二大爷的君晏,也有了意外的发现。 君晏:“既然是噬心蛊,那定是以人心为目标的。可你们看,这些本该进入心脏的蛊虫却都淤积在心脉之外,仿佛被什么阻拦了一般。” 指着二大爷胸口出的鼓包,君晏的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而他注意到的东西,沐鸢显然也注意到了。 沐鸢:“剑仙大人并非常人,所以用内力暂时阻隔蛊虫应该不难……” 说到这里,沐鸢却顿住了。 对啊,如果此刻的老者是在用内力阻隔蛊虫,那之前呢? 在他没有发现自己中蛊,体内生命力甚至把蛊虫掩饰的很好的时候,这些蛊虫为何无法掠入心脏呢? 而更让沐鸢和大家觉得离谱的是,某剑仙竟颇为死板的道了一句“我没有”。 没有,他一直都没有用内力或者什么方法阻拦过。 之前是不知道,现在是连内力都快调不动了。 刚刚他说他能护住心脉,那是因为他一直在蓄力,准备强行调用挨那么一炷香的时间。 可若不是不惜一切的运转,他其实已经调不动了。 这些蛊虫就像一堆秤砣,死死的压在了他筋脉之上。虽然没给他他要死了的感觉,但他已经不再强大了。 至少以前他能使的招数,他现在是一个都试不出来了。 他觉得他暂时不会死,但只要蛊虫不除,他肯定就是个废物了。 于是乎,众人的视线几乎同时集中到了他的心脏处。 也就是说,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帮他抵御蛊虫,并在蛊虫的重重包围下护住了他的心脉。 乔乐:“二爷爷,您当初走火入魔的时候,是否得到了什么奇物?又或者说,您是怎么活下来的?” 缓步走到君晏身边,乔乐对床上的君莫邪开门见山道。 筋脉位移,寸寸断裂,这般伤势明明没被医治过,却从未影响过君莫邪本人。 断裂处愈合了,位移的筋脉即便不扶正也能照常运转。这里面若是没有文章,她乔乐的名字倒着写。 咳,虽然她不肯定,但红雾淡了啊。 无力的躺在床榻上,君莫邪环顾四周,那总是不正经的目光中终于染上了一抹尘埃。 罕见,却又真实。 他很痛苦,发自内心的痛苦。但面对乔乐充满关心的质问,他依旧在挣扎着想要想起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有些艰难的说出了五个字。 君莫邪:“我也不知道。” 乔乐:“……” 众人:“……” 所以你痛苦了半天,一副让我们以为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难言之隐,说了天可能就要塌了的表情…… 结果一开口就五个字? 你也不知道? 君莫邪:“我当时晕过去了,我真的不知道……” 第978章 疑云重重 君莫邪此言一出,全场寂静。就连一向温柔包容的霍鄞,都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你走火入魔了,你经脉位移了,你差点儿就死了…… 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你居然晕过去了? 这一瞬间,一直在追寻真相的乔乐与出了大力的沐鸢气得胸口疼。 说实在的,她们就没见过这么憨的病人。 我们是该说您心大呢?还是该说您命大啊? 可不得不说,大家觉得他们这把应该是找对方向了。 君莫邪:“你们别这么看着老夫啊,老夫也不想晕过去的……那不是醒来就一头白发,实力大增了么?还有你们说的生命力,都,都是那之后来的……” 某大爷一脸惨白,痛苦中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一时间,众人竟分不清他到底是痛苦呢?还是委屈呢?就,就离谱。 毕竟看他叙述的表情,就连君玄与君晏都觉得他所言非虚,肯定没有撒谎的故意。 但正因如此,大家才会心酸到死。 躺赢,这简直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躺赢啊! 一觉睡醒,青春年华有了,雄厚内力有了,百毒不侵get了,连剑仙之位都尼玛稳了…… 这特么就是别人的人生么? 没错,当二大爷说出他醒来后功力大增,并成功扶持自家弟弟登临帝位,震慑天武各方势力,自此封号“太白”的时候,乔乐酸了。 麻蛋,欧洲人滚啊! 当然,自此她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靠许愿肯定是救不了二大爷的命了。 虽说她已金的发紫,但这么欧的二大爷起码紫的泛金。 按照小说中的常用颜色推算,紫的下一个品阶,十有八九是紫金。 如果君晏和沐鸢是那个颜色,那么二大爷肯定就差那么一点点。 别问,问就是连霍鄞这厮都是纯紫色! 别说了,乔乐环顾四周,她肯定是屋内所有人中气运最差的。 人严公公多半都比她高…… 毕竟她的气运就像逆水行舟,不增就减,一天不蹭保准下降。 罢了,还是老老实实寻找病源吧,别想着以命换命了,咱这非酋命换不起啊。 沐鸢:“看样子我们的方向是对了。” 缓步走到君莫邪面前,沐鸢挥手将银针取下,而后将手放到对方的心脏处,细细的感知起来。 很快她便面露惊异之色道:“果然,这就是那股澎湃生命力的来源。而且它很可能对蛊虫有滋养作用,以至于那些噬心蛊都发生了异变。” 君晏:“可看样子,它又能阻挡蛊虫啊。” 君晏道出了大家的疑惑。 沐鸢:“不错,它的确能够挟制蛊虫,又或者说是让那些蛊虫俯首称臣,万虫朝宗!” 说罢,沐鸢又用银针刺中了君莫邪几个穴位,而这一次,众人分明瞧见了一道金光在君莫邪的心脏中涌动。 与噬心蛊的蠕动不同,这金光虽微弱,却给人以澎湃的生命力,甚至沾染着一丝圣洁的气息。 奇物,这必然是奇物。 沐鸢早就跟乔乐说过,这世间有奇物无数,可活死人肉白骨,逆阴阳夺造化。 而今日,他们终于亲眼瞧见了。 乔乐:“难道二爷爷体内的奇物也是一只蛊虫?甚至是千年蛊母?” 盯着这一幕,乔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千年蛊母。没办法嘛,好多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可问题是这蛊母不都是害人的么,怎么到二大爷这儿就…… 沐鸢:“究竟是特殊蛊虫还是千年蛊母,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行医至今,阅古籍无数,却从未见过这等奇蛊。或许跟噬心蛊一样,也是一种失传之蛊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对剑仙大人的身体是有利的。” 何止是有利,如果没有它,君莫邪恐怕活不到今天。 当然,这句话沐鸢并没有说,因为大家都懂。 霍鄞:“既然如此,那二外公是不是就有救了?” 身为昭明长公主君淑的儿子,霍鄞称君莫邪也要称声外公。 倒是他们鸢儿脸皮薄,迟迟不愿改口。看看人家乐儿,早就一口一个二爷爷了。 沐鸢:“可以说有救,但也可以说是无解。” 君玄:“何故?” 武帝盯着自家面色惨白的二叔,真不知说这老头子什么好。 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浑浑噩噩的呢? 沐鸢:“因为那奇蛊可保剑仙性命,却也会养育一众噬心蛊。只要这只奇蛊不死,我们便无法将噬心蛊彻底祛除。” 也就说君莫邪能活着,只要被反复放血祛除蛊虫就能。这蛊虫除不尽,但必须除,因为如果蛊虫越来越多,迟早会超过身体的承载能力。 可就算不断祛除,他也架不住日日被放血啊…… 所以蛊虫会压迫他的奇经八脉,阻塞他的内力,让他虚弱不堪,无法像以往一般自由自在。 也许他可以做个普通人,但肯定无法如剑仙般逍遥天地了。 而且他每日还要承受蛊虫的折磨,体会生不如死的痛苦。 这般活着,真的是一代剑仙想要的么? 而这对于皇家来说,又将意味着什么? 君莫邪:“霍家丫头,如果我们将那奇蛊拔除呢?” 老者双眸紧闭,有些干涩的问道。 沐鸢:“如果将其实拔除,您将瞬间被噬心蛊吞噬。再加上奇经八脉位移,就是我可能也救不了您了,更何况……” 摇摇头,沐鸢觉得这是下策中的下策。 “更何况那奇蛊与您相伴几十载,早已与您融为一体。想要将之祛除,除非剖心……” 心都剖出来了,人还能活么? 死循环,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循环。 而现在更棘手的,是他们连那未知蛊虫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知道,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可看看床上要死不活,面色极其痛苦的二大爷…… 罢了,问他等于白问。 而在一众人陷入死胡同的时候,乔乐却发现了新角度。 与全员关心君莫邪,寻思他们要如何救人不同,乔乐看到了眉心火的指引,所以她知道二大爷肯定有救。而且救他法子,铁定就在那奇蛊上。 不过要搞清楚那奇蛊,就必须找到整件事的联系。 两种蛊虫,两个方向,一个是救人的奇蛊,一个害人的噬心蛊。 如今又有两件事可知,那就是奇蛊是几十年前种下的奇物,而噬心蛊则是近日才沾染的邪武。 因为以沐鸢讲述的成长速度来看,这些噬心蛊入侵二大爷身体的时间绝不可能超过两日。 也就是昨日。 再看看这些噬心蛊精准到形成套娃的效果,以及其与那奇蛊间严丝合缝的匹配度,嗯,说这下蛊之人不知道什么内幕,那绝对是骗人的。 乔乐:“如此精准的下蛊之术,那下蛊之人一定很了解二爷爷的情况吧?” 双手抱胸,乔乐随口一言,整个宫殿已然寂静。 何止是了解,简直就是门儿清啊! 君晏:“也对,既然治不好,那我们何不抓住那下蛊之人?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蛊,但他知道啊。” 冷冷一笑,君晏也发现了自己的误区,一个巨大的误区。 反正有沐鸢在,短时间内二大爷不可能有性命之忧。而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完全可以先去抓人。 君玄:“你有线索了?” 盯着自家儿子,床边的君玄狐疑道。 其实他觉得二叔身上并非全无线索,不过想要对方说出来,估计还得缓缓。 毕竟他那过世的父皇说过,别看二叔整日笑呵呵的,其实他心底也有自己的痛苦。 那些陈年旧事就像是一道疤,表面愈合的很好,可一旦把疤痕撕开,便又是一道血淋淋的口。 罢了,不到那一步,他们还是不要问了。 君晏:“蛊是昨日下的,而接触过二爷爷的供奉就那么十个。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是,二大爷贪婪好吃,整日接触的人不知凡几。 可他即便是个憨憨,那一身武艺与内力也不是摆设。常人能接触他,却不可能近得了他的身。 就算近了,也一定会被二大爷察觉。 所以能给他下蛊的,除了那群老奸巨猾的老家伙,还能有谁? 而且这噬心蛊他也听说过,那似乎是需要下蛊之人用自己的内力与骨血来滋养的吧。 乔乐:“内力与骨血……” 闻言,乔乐立刻与沐鸢对视一眼,将某个线索彻底链接。 君晏:“怎么了乐儿?” 乔乐:“崔家老太君。昨夜鸢儿偶然为这崔老太君把脉,发现其内力空虚,外强中干……” 沐鸢:“不错,我之前只道这是偶然,想不到其中还有这等秘密。” 点点头,沐鸢立刻证实了乔乐的猜测。 君晏:“来人,立刻去地牢将崔家老太君带来!” 君晏一声令下,夜色中已有数道黑影潜行而去。 而听到众人谈起崔老太君的时候,君莫邪与君玄的面色也同时一变。 怎么会是她…… 可还未待他们细想,那刚刚潜行而出的黑影们便回到了大殿门前。 在漫天焰火的映照下,他们还搀扶着一个人,一个浑身是血,被一把重剑贯穿腰腹之人。 鲜血顺着重剑滴落,伤口撕裂,触目惊心。而更让人心痛的是,他还缺了一只手,瞎了一只眼睛。 以至于在那宫灯的明光之下,他早已不成人形。 但在场所有人都认识他,连沐鸢与霍鄞都认识他…… 龙七。 那本该负责看管地牢,定时给所有供奉喂食软骨散,确保他们被安全关押的龙七。 怎么,怎么会…… 看着这一幕,乔乐双眼微红。 她的手在抖,止不住的颤抖。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身边之人受这么重的伤,重到不成人形…… 那贯穿龙七身体的重剑,正是他平时使用的那一把,是他最最喜欢的武器。 龙七:“殿,殿下,地牢被劫,属下无能……” 乔乐身边,君晏早已闪身来到了龙七面前。 与乔乐的双眸通红相比,他冷静的可怕。但只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刻的他早已怒不可遏。 凤眸微低,寒光料峭,那般杀意冰冷至极,让搀扶龙七的几人都感到了心惊。 抬手将龙七接住,无需君晏发话,乔乐和沐鸢已在第一时间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乔乐:“晏哥哥,这里交给我们吧,放心,龙七不会有事的。” 伸手扶住龙七的肩膀,乔乐给了君晏一个安心的眼神。 眼下不仅要治疗龙七,还得查清地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与其都留在这儿,还不如兵分两路。 君晏:“好。” 又看了龙七一眼,君晏这才与霍鄞提剑而去,与一众暗卫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从此刻开始,他们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剑仙中蛊,地牢被劫,这绝非偶然,而是有心人计划好的必然。 龙七:“小,小心……” 猛地呕出一口血来,龙七抓着乔乐的紫裙,有些艰难的说道。那张向来冷酷的面容沾染着痛苦,与一丝前所未有的无力。 没错,当他面对那群劫狱者时,他真的感觉到了无力。 尤其是那为首之人…… 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小心,甚是与之拼命,没用,没用的,他根本无法给对方带去半点伤害,甚至连挑落对方的面巾都做不到。 他只能看着地牢被破,看着一个个兄弟惨死在自己的面前。 眼泪混着鲜血从龙七眼中滑落,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另一只眼睛也渐渐模糊。 冷,好冷…… 那种浑身被寒冷吞噬的感觉,仿佛是地狱的召唤,让他看到了曾经的朝朝暮暮。 听说人死前啊,都会有走马灯的。 所以,这便是他的走马灯么? “龙七,不要睡,龙七!龙七你听得见么?” 恍惚间,龙七觉得有人在叫他。 是谁呢? 他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在奔向皇宫的路上,他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他好累,真的好累,但他得活着,他告诉自己即便留着最后一口气,他也要告诉主子发生了什么。 如今他到皇宫了,他见到主子了,所以,所以他应该可以睡一会儿了吧…… 等一下,谁踢他? 他都这样了还踢他? 诶,怎么,怎么不疼了呢?诶?腰上,他腰上的剑呢? 龙七:“???” 第97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焰火之下,夜风阵阵,与街道上的喧嚣繁华不同,皇家地牢前已是火海一片,死寂森然。 这火光本该映照夜空,却因漫天焰火而暗淡,就像那一个个倒在火光中的无名英雄般沉寂,无人问津。 屠戮,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戮…… 望着这片狼藉的焦土,紫衣少年凤眸幽暗,冷意与杀意交织,其下是引而不发的愤怒。 他怒,但却不急。 因为他知道能将此处焚烧殆尽,连龙七都挡不住的对手,绝非凡人。 这里不会有任何证据,即便他们已经知道了崔家的不同。 霍鄞:“表弟,我们要不要直接前往崔府,将崔家之人尽数软禁?” 很显然,那崔老太君下蛊之事已是铁板钉钉,无需怀疑。 有嫌疑的供奉一共十位,其中唯有她内力空虚,更与二外公有过渊源。 虽然二外公与武帝舅舅未言,但他们的表情早已说明了一切。 君晏:“不必。” 一边命人收拾战场,君晏一边对霍鄞摇了摇头。 夜风中,少年嘴角微勾,俊美若皎洁明月。明明是一块无暇美玉,却料峭袭人,令人不敢直视。 君晏:“连暗桩都不留一个,他们明显不打算给我们任何线索。崔老太君是下蛊之人,但崔家人就必定知情么?” 不一定吧。 对方做事如此周全,岂会给他们落下过于明显的把柄与机会? 毕竟他们连发现崔老太君动手,都是一件极为偶然的事情。 事实上,若非沐鸢细心仔细,他们恐怕很难怀疑到那个老婆子身上。 霍鄞:“也对,即便我们去了崔家,崔家真正参与此事的人可能也不多。” 点点头,霍鄞还考虑到今夜乃是上元节,那崔府内恐怕也没几个人。 这满大街的,他们难道要去街上一个个抓不成? 再则,那些人既然能劫走供奉,自然也有趁乱出逃的法子。 而龙七一路跌跌撞撞的前来,再看看眼前都快烧没了的地牢…… 完了,抓不住了,早跑了…… 霍鄞:“也是,不能打草惊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君晏:“何止从长计议,我们已经被盯上了,被一众在天武蛰伏多年的势力盯上了。” 据说在几十年前,武京也曾发生过一次动乱。只是不知为何,那场动乱竟被他爷爷封锁,并未留下卷宗。 但那件事极其严重,险些让皇室遭难。 而今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怕是只能去问他父皇与躺在床上半身不遂的二大爷了。 他真希望是他想多了啊。 君晏:“走吧。” 又看了一眼火场,君晏终是带着霍鄞向皇宫方向掠去。 与其在这儿抓瞎,他们还不如先回到宫里,说不得还能从龙七那儿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而与此同时,一众黑影正于天武城外潜行。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扎入了天子观,并在早已等候于密道前的道士的带领下,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而那些供奉就被他们扛在肩上,一个个面色惊异。 那软骨散药效未过,他们自然是无法反抗的。 其中,那谢老太爷一直东张西望,心底升起阵阵寒意。 他相信不止是他,与他一起被劫来的所有人都应该是这个感觉。 他们被另一股势力绑架了,一股不属于皇家,也同样不属于门阀的势力。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他们完全不知道的势力,却能将皇家防备森严的地牢攻破,并带着他们一路出城。 当然,这些人竟还大胆到不蒙住他们的双眼,让他们肆意观察,随意猜想。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怕被他们发现。 天子观…… 这是他们所有人都认得的天子观。 那个废物武帝君冯的道观,多年来乐善好施,在天武也算声名赫赫的道家清修之地。 怎么会……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谢老太爷觉得武京要变天了。 而他们这些老不死的,估计只有在变天之后才能重见天日了。 天子观,天子塔 九层金塔之上,风吹金铃,铃动如风。 君瑜负手而立,笑看漫天焰火。 “家主神机妙算,果决至此,我等此番出击,定能让皇家吃尽苦头。这么多年了,他们也该把夺走的东西还给我们了。” 君瑜身后,一名麻衣老道微微一笑。 老道手握拂尘,气质沉静柔和。其看似一方平静湖水,实则周遭无风,实力深不可测。 他不是别人,正是这天子观观主,这一脉后人中的掌舵人——出云子。 这么多年了,他早已忘记他的名字,只记得道号了。 但有一点他不会忘记,那就是家族的耻辱,以及这被他人窃取的天下。 所谓禅让,不过是合理的逼迫。 所谓废物,不过是蓄意的诋毁。 所谓恭王府,所谓天子观,不过是平和与顺从的表象下,无声而又锐利的反抗。 而今,反抗的日子到了。 不,或者说是他们终将迈出那一统天下的第一步了。 君瑜:“不错,多亏了崔盈,若非她甘愿以身养蛊,不惜以折寿殒命为代价,我们恐怕还废不掉君莫邪那个老东西。” 想必那老家伙此刻定是瘫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只要废掉你,我君瑜还愁灭不掉皇家,夺不得这天下么?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杀了你也不迟! 出云子:“家主,老道有一事不明。” 君瑜:“讲来。” 出云子:“您为何如此忌惮君莫邪,众所周知,那老东西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榆木脑袋。家主,只要你我联手,让其陨落也并非难事。” 这么多年来,天子观一直在收集皇家的情报。 君莫邪乃是剑仙,自然武艺超群。 而其侄子,也就是当今武帝君玄。此人虽强,却还远达不到君莫邪的高度。 对此,他们观中早有八位真人,修行了两道绝世阵法,将其困杀乃是绰绰有余。 至于皇家的其他人,呵,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所以算计那君莫邪,岂非多此一举? 君瑜:“哈哈哈哈哈,世有一物,可夺造化,逆阴阳,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你这老道怎懂得? 你不懂,就像当初的我也不懂玥姐姐为何要…… 君莫邪,你该死! 第980章 乔乐她真的不是神仙 大殿之上,龙七一脸懵逼。 此刻,他正抬手在身上左摸右摸上掐下捏,可越探查,他就越懵逼。 不是,我,我怎么好了? 没错,他明明浑身是血,腰腹被重剑洞穿,断了一只手臂,瞎了一只眼睛…… 可现在他身上除了血和衣服上的破洞,居然光滑的没有半点痕迹。 腰上的伤消失了,插在腰上的重剑也被扔到了一边。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的手和眼睛…… 他直到此刻都记得自己在地牢中的无助,记得那黑衣人是如何砍下他的右手,夺走他手中的重剑的。 当然,他的一颗眼珠也是被对方挖掉的,而且这颗眼珠掉进了火里,瞬间华为了灰烬。 可现在…… 又抬手摸了摸,龙七真尼玛觉得自己见了鬼了…… 于是乎,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累得,他登时一个仰躺,直接晕倒在了大殿上。 乔乐:“喂!我明明把你治好了,你别装死啊你!龙七!龙七你给我起来!你……” 盯着地上昏死过去的龙七,乔乐气得直翻白眼儿。 然而,惊恐的只有龙七自己么? 并不是,因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与其说是愣住,不如说是石化。 望着那亭亭玉立的紫裙少女,武帝君玄与严公公直接长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而他俩还是好的,因为那前一秒还在床上半死不活,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的二大爷,直接被这一幕惊得坐了起来。 嗯,就更不要说那蹲在乔乐身边,以最近的距离观察这一幕的沐鸢了。一时间,她拿着银针的手都不知该放哪儿了。 就在刚才,她以最快的速度将银针刺入了龙七的身体,帮对方止住了鲜血。 但她在简单检查龙七的情况后,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乔乐,龙七废了。 经脉寸断,重剑洞穿,浑身多处骨折不说,还得加上失血过多,以及赶来皇城的二次伤害。 武功是必然保不住了,就连未来身体能否痊愈都是一个未知数。 即便恢复的极好,还能正常活动,那断掉的手臂和瞎掉的眼睛也不可能复原了。 因为敌人下手极其残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龙七活着。 龙七能坚持到这里,已经是意志坚韧,甚至是妖孽了。 不是不容易,这简直就是奇迹。 那一刻,君玄等人都点了点头,对沐鸢的解释表示理解。 但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乔乐。 乔乐没有回答沐鸢的话,只是默默蹲到了龙七面前。 而真正的奇迹,也就在这一刻上演。 只见她抬手拂过龙七的眉心,掠过龙七的右眼。刹那间,那原本鲜血淋漓早已没了眼球的眼睛,竟又一次明亮起来。 那一刻,众人愣住了。 但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因为乔乐这一次触及的,乃是龙七的断臂。 都说世间光怪陆离,奇物无数,可当沐鸢等人看着那只手臂在金光中再生,一点点恢复原状的时候,他们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这并非乔乐的终点,因为她还伸手拔除了重剑,而那被拔的龙七竟似没有知觉一般,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巨大的剑伤泯灭,浑身的断骨掰直,连断裂的经脉也再次通畅,回到了它们最初的模样。 可怕,这简直可怕。 所以别说龙七要晕过去了,就连沐鸢都想掐掐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但她知道,她不是。 其实她早就知道,乔乐与常人不同。这个人很玄学,很诡异。 乔乐似乎会治病,又似乎是个彻头彻尾的庸医。 因为乔乐治病的法子永远是喂人家吃药丸儿。而且这吃的,还是她觉得像糖豆,或者明明就是糖豆的药丸儿。 对此,乔乐每次都会笑着说那是君晏给她的,是天下难得的奇药。 嗯,那时的沐鸢还真就信了她的邪。 因为沐鸢无法解释那一切,所以她只好听了乔乐的诡辩。 毕竟那糖豆真能延续人命,给她争取不少的时间。 又看了看眼前的龙七,沐鸢终于明白了。 哪儿有什么奇药啊?哪儿又有什么略懂医术啊? 天下奇物?眼前的乔乐分明就是天下最大的奇物,或者说是最大的怪物。 她这根本就不是医术,而是法术…… 看着众人那复杂的神情,乔乐终于后知后觉。 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她想敷衍,却又不知该如何敷衍。 因为她知道眼前的一幕太过神奇,早已不能用道理来解释。 可是,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会选择救龙七。 不仅因为龙七对君晏忠心耿耿,更因为他是她和君晏的朋友,虽然偶尔不靠谱,但却是一直跟着他们的朋友。 就在刚刚,龙七头上的红雾堪比二大爷,甚至比二大爷还要浓郁。 殷红似血,血色发暗。 乔乐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龙七凶多吉少。 是即便有沐鸢在场,依旧凶多吉少的情况。 毕竟活着简单,但作为一个瞎了眼断了手的废物活着,就不那么简单了。 她早晚是要帮龙七的,与其后面解释,还不如就在这里暴露。 环顾四周,这里其实都是信得过的人啊。 乔乐:“那个……” 君玄:“常言道,好人必有好报,龙七忠心为主,终得天地垂怜啊。老严,你也要学着啊。” 严公公:“不错,方才一道金光掠过,当真是天神显圣,难得一见啊。陛下放心,老奴谨记。” 君玄与严公公对视一眼,一番对话极度阴间。 但他们仿佛有种默契,那就是忽略乔乐的默契。 不止是他们,沐鸢也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天武果真人杰地灵,奇物无数啊。” 说到“奇物”二字时,她还若有所思的瞧了乔乐一眼,一脸想要研究的表情。 乔乐:“哈,哈哈哈,是啊,神仙飞走了呢。” 一众人相视而笑,尴尬的圆着慌。 而这般诡异的笑声,直接让跨入大殿的君晏与霍鄞生理不适,神情一度复杂。 咋的?我们才出去了一会儿,你们就疯了? 低眸看了看地上的龙七,君晏秒懂。 而与他的秒懂相比,霍鄞直接双手一颤,把剑都掉在了地上。 妈呀,我见了鬼了…… 一炷香之后,乔乐乖巧的站在君晏身边,听君晏给众人编起了故事。 大体意思就是乔乐曾梦见过一个白胡子老爷爷,老爷爷慈眉善目,并教授了她一些奇术。 至于到底是什么奇术,他们也解释不清楚。 霍鄞:“所以上次乐儿也是这么救了哈桑,却拿糖豆假装奇药骗我?” 君晏:“嗯,是的。” 沐鸢:“所以乐儿是真能窥得命数,所以才四处抓人,跟人说她与人有缘?” 君晏:“可以这么理解。” 君玄:“原来如此,这么说乐儿之所以那么倒霉,就是因为她能窥得天机,扭转命数?” 君晏:“……额,应该,是吧。” 乔乐:“……” 嗯,你们说是那就是好了。 虽然我其实是先倒霉,然后才得到那些保命福利的。要不然,我恐怕早霉死了…… 紧紧地拉着君晏的手,乔乐一言不发,静静地等着众人消化。 直到,直到二大爷在严公公的搀扶中坐起,一双老眼充满渴望的把乔乐盯着。 孙女儿啊,你连龙七都救了,你就不打算救救你二爷爷我么? 难道是我还不够惨,无法感动你么? 颤抖的伸出右手,二大爷觉得这已经是他平生最好的演技,最认真的态度,最努力的时刻了…… 乔乐:“二爷爷,实不相瞒,你,你与我无缘……” 闻言的瞬间,某二大爷直接瘫倒在了床上。 不装了,累了,毁灭吧。 见此,众人哭笑不得。 但他们也没多问乔乐,毕竟乔乐若是能救,她早就动手了。 这一点是完全不需要怀疑的。 而比起其他人,君晏就更清楚乔乐的情况了。 因为乔乐只有一种情况会紧紧地抓着他,那就是黑得要遭雷劈的时候。 虽然乔乐已金得发紫,但龙七跟随他们不断提升,火焰早便升至金色了。 不客气的说,那气运简直与乔乐辛苦积攒的气运差不了多少。 所以救下龙七,已经是乔乐的极限了。 虽然她头上还没打雷,但抱着君晏还是要保险一些的。 哎,非酋的卑微,又岂是旁人能够理解的。 君玄:“晏儿,地牢情况如何?” 渐渐接受乔乐是个神人的事实,众人这才有精力探寻一切。 君晏:“地牢被劫,除了龙七无一生还。至于那些门阀供奉,应该都被敌人劫走了。” 君晏简单的说了说现场的情况,以及自己对此事的判断。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君玄的答案也与君晏差不多。 对方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早有预谋。 他们先给二大爷下蛊,废掉皇家最大的底牌,再于上元节动手劫狱,以最有效的方法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这么大的事,他们皇家不可能不追查。 即便是为了那些被屠戮的暗卫,也必须追查到底。 可要追查,就要花费巨大的心力。 到时候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背后还指不定要被捅多少刀子呢。 好在他们眼下已经有了崔老太君这个线索,可以多注意注意崔家了。 而在他们商量对策之时,那被自己吓晕了的龙七也终于醒了过来。 又一次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他还没来得及晕,就被霍鄞给拧了起来。 霍鄞:“别装死了,你好都好了,还不快起来谢谢你们家太子妃。” 被霍鄞一顿乱晃,龙七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好了,他真的好了…… 于是乎,众人便见他问也没问,直接便跪在了乔乐面前,对着少女猛磕了几个响头。 要论觉悟,龙七绝对可以排在乔乐崇拜榜的第二位。 没办法,他可是乔乐正儿八经白嫖的第一个人啊。 想当初太子妃直接忽略他们太子,一把抓住他的手的时候,他真的好害怕啊。 不过太子妃人很好的,她给他找到了宝藏不说,还不要酬谢呢。 如此神机妙算之人,救他也就很好理解了。 君晏:“好了龙七,说说今晚地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点点头,龙七据实以告。 今夜他照常带人在狱中巡逻,时刻观察一众供奉的情况。 而就在一个多时辰以前,一伙人忽然闯入了地牢。 这些人个个身手矫健,武艺非凡。一行几十人,有三分之一实力恐都与他相仿。 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 龙七:“其中有一人极擅横刀,刀锋如影,身法如龙,令人防不胜防。我的手和眼睛,便是被他……” 说到这里,龙七沉默了片刻。 并非难以启齿,而是他真正感觉到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 两个字,碾压。 别说还手了,他连最简单的攻击都做不到。 君晏:“横刀?父皇,你与二爷爷可知国内有此等高手?” 闻言,君玄率先摇头。 君家暗卫众多,不仅监察天下,也对武林瞩目有加。 可即便了解颇多,他也无法从这些人中搜寻出一位擅长横刀,武艺出神入化的高手。 没有,真的没有。 君玄:“二叔,你应该也不知……” 回眸,君玄想当然的想帮二大爷回答道。毕竟他二叔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么? 他都不知道的事,二叔能知道? 然而,当他回眸看向对方时,才发现对方沉着脸色,目光阴晴不定。 君玄:“二叔,难道你……” 君莫邪:“如果一定要说有一人极擅横刀,能将横刀练得出神入化的话,我到真想到了一个人。如果,他还活着得话……” 望着殿上的横梁,君莫邪神情恍惚,似乎在此刻想起了什么。 不能说是想起,只能说他终于想要去回忆了。 因为如今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当初那件事有关。 或者说,是很可能与当初那些人,又或者那一个人有关。 所以那件事归根结底,是瞒不住了。 君莫邪:“约莫七十年前,天武有过一段极其艰难的日子。天灾不断,民不聊生,蛮军日日侵扰秦关,以至战乱频发,军需匮乏。如此局势之下,不断堆积的国务让父皇操劳过度旧疾复发,而老剑仙,也就是我的师父则大限将至,恐无力护国。哎,那时的我刚刚及冠,九弟方才十五……” 第981章 二大爷的前尘往事 无力的躺在床上,二大爷一边忍受着蛊虫噬体的痛苦,一边回想着那段他早该忘记的过去。 他叫君莫邪,男,皇家排行老二,一个公认的武痴。 在那个一众兄弟姐为权而活,为利而争的时代,他是皇家唯二的奇葩。 因为他只爱习武,独爱仗剑。 君莫邪:“老夫五岁习武,十岁学剑,十五能敌宫中统领,十七比肩高手无数。这所谓的武学天赋,让我早早脱离了夺嫡之路,成为了老剑仙的亲传弟子。” 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眼前老者明明在回忆自己的光辉岁月,眉梢眼角却不见半点惬意与自豪…… 相反,还有种说不出的忧愁与落寞。 君莫邪:“你们是不是觉得,老夫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无奈一笑,君莫邪的回忆又深了几许。 世人都道剑仙超然物外独孤求败,一手剑术妙绝天下藐视武林。 就如武帝俯瞰四国一般,剑仙亦是武林至尊,一条无数人眼中的通天大道。 但事实上,通天之能哪儿是那么好得的? 君莫邪:“你们觉得老夫是天才么?” 二大爷一问,殿内众人齐齐点头。这一幕并未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的笑也更加苦涩了。 君莫邪:“十岁开始,老夫日日习武朝朝苦修,为了变强,老夫时常外出磨砺,在危险中几度轮回。怕啊,老夫怕辜负父皇的期望,怕有违师父的教诲,更怕自己成不了大器。结果,老夫还真是个榆木脑袋,一个成不了大器的东西。” 曾几何时,年少的他也以为自己是天纵奇才万中无一,能像诗中所云般“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可实际上,他并不是那个天选之人。 君莫邪:“剑仙剑仙,之所以被称为剑仙,就是因为他们都历尽世间冷暖,得了道,懂了人,更不再留恋这世间。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根本就不是我一个毛头小子所能明白的。所以我只是一个替补,却不小心坐了实。” 没错,他也是在那时才知道,每一任剑仙实际上都要经历几十年的培养。 他不是老剑仙相中的人,而是老剑仙与父皇的无奈之选。 因为原本的继任者,他的四叔,一位真正有可能得道的真人,竟在历练中失踪,一去便是一年。 在这一年中父皇与老剑仙多方寻觅,终不可得。 直到一年之后,他们等来了对方近乎腐烂的尸体。 经此一役,本就被政务压的喘不过气来的父皇病倒了,而那大限将至的老剑仙更因此心境大乱,实力大跌…… 也就在这时,十八岁的他入了他们的眼。 他不是最佳人选,却不得不选。 自此,他开始了他本以为很耀眼,实际上很丢脸的未来剑仙之路。 而这个两年,也刚好是天武最艰难的两年。 无独有偶,继那位四叔之后,他的大哥战死边关,三弟意外暴毙,四妹当街遇刺,五弟谋逆被诛…… 短短两年,老剑仙日薄西山,父皇旧疾反复,而一众皇家子弟更死的死疯的疯,转眼便只剩了他与那病殃殃的九弟。 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君莫邪就是再傻,也能感受到那时的危机。 可他没有办法啊…… 他已经很努力了,可他的实力告诉他,他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独当一面。连师父也告诉他,他该睁眼看看世界,而不是在武帝峰上闭门造车。 于是他下山了,带着当时的师妹,也就老剑仙的记名弟子崔盈,如今的崔老太君一起下山了。 也就是这次下山,让他遇见了他生命中的梦魇,他此生最想忘记,却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的人。 时值中午,酒楼人满为患。 他与崔盈对坐,闲话家常。 忽然,不知何人一声喧哗,引得满堂瞩目。 红衣、墨发、娇颜,以及那将这一切牢牢围住的碗碟儿……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好奇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日的他好奇了,因为他不敢相信一位身姿如此纤细,貌若天仙不知是哪家闺秀的少女,竟然,竟然是个饭桶…… 不,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盘子,他觉得饭桶都无法形容眼前的场景。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那是让崔盈掩面而厌的吃相,是让无数饭桶顶礼膜拜的速度,以及让他嘴角上扬,见之不忘的率真。 但也就是这么个率真随性的姑娘,居然吃饭没不钱,被掌柜的拦在了大门前。 她说她会给,可掌柜的不信,因为十个想吃白食的,九个都说我一会儿回来给。 不止掌柜的不信,崔盈和其他人也不信,但他君莫邪信。 他不是没脑子,他只是从未将人想的那么坏而已。 所以他掏出了银子,阻止了即将叫来打手的掌柜子。 这个插曲之后,他知道了她的名字,一个怎么听都有些敷衍的名字。 阿玥。 她说今夜于此再见,她定会还钱。 他道了声好,可他并不在乎钱。 没错,那时的他还是个财大气粗,能请客吃饭的贵人。 所以人家愿意还钱,他未必愿意收。 崔盈说他傻,他说他有福。 毕竟傻人有傻福。 不久之后,傻人第二次见到了阿玥。 那日晴空万里,他于山前烤鸡,亭中饮茶,渴望如师父那般禅悟天地,提升境界。 怎料肉香引来一人,一个远远看见他,便黑着脸要上来砍他的人。 那是阿玥。 可阿玥还未来得及动手,一把横刀便插在了他的面前。 横刀笔直,刀锋如影,即便强大如他,也能感受到其上惊人的刀意。 那是一股子杀气,让他完全看不懂,甚至觉得离谱的杀气。 他不记得他有得罪过这号人,直到他知道阿玥为了还钱,居然在酒楼前蹲了他三天三夜。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跟他一样傻的人。 他信她有钱,她怨他爽约。 至于那黑衣银面的横刀少年,则仿佛阿玥身边最忠实的护卫,随时可能将他了结。 时至今日,他君莫邪依旧记得那少年的眼神,以及他那顿饭的憋屈。 虽然我不是打不过你,但你老这么盯着我,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那一瞬间,连烤鸡都不香了好么…… 第982章 永远不会原谅你 君莫邪:“那天的我以为,那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所以我该吃吃,该喝喝,虽然吃到的多是骨头,但也还算开心……” 说到此处,君莫邪的表情异常古怪,众人也看不出他究竟是开心还是痛苦。 不过乔乐知道,这事儿就不可能这么简单。 有一就有二,有了二,自然少不了三。 这是小说中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模板。 就像君莫邪又第三次撞见了阿玥,在某日雨中的大街。 那日的阿玥红裙似枫,肤白胜雪,那一头细辫被丝带点缀,恍若异域之景。 她打着一把油纸伞,面色复杂的望着那似熟非熟之人。 君莫邪至今都还记得,少女问他为何来此,与此地的主人又是何关系? 可以说,那是君莫邪这辈子听过最傻的问题。 因为这是他的家,他就是这里的主人。 没错,阿玥站在了二皇子府,也就是他以前的府邸门前。 可惜他傻,傻子总是轻松的,因为他永远不会胡思乱想。 所以他热情大方的请阿玥进门,并命人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 阿玥说她第一次来武京,武京繁华至极,美食美景无数,她很喜欢这里。 期间她几次向他进酒,为他夹菜,他也盛情难却照单全收。甚至在临走前,她还给他吃了块儿她随身携带的糕点。 好人,这真是个好人啊。 而且他们还约好,要一起看看武京呢。 不过武京可以看,美食可以吃,他君莫邪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君莫邪:“我下山不久就接到了父皇的密函,要我立刻搬到九弟府内。我们两根独苗苗,可不得相依为命么?” 在君莫邪的记忆中,九弟从小病到大,就没见好过。 他们一个是武痴,一个是病人,接触自然很少。 可就是这么两个人,却不得不成为未来的搭档……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一个死练剑,一个死读书,两人日常对牛弹琴,十句话有九句听不懂。 君莫邪:“你们是不知道,那些日子老夫真恨不得掐死那小子!一天到晚板着个脸,跟谁欠他钱似的。再看看你们俩,真把他那欠揍的模样给继承全了。啧,都一样的讨人厌!” 盯着君玄与君晏一阵细瞧,君莫邪浑身都散发着怨念。 看样子,是没少被十五岁的弟弟收拾啊…… 乔乐:“咳咳,那,那然后呢?” 在一片寂静中,乔乐识相的捧了句场。 有了她的追问,君莫邪接下来的故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虽然病秧子弟弟极其讨厌,但为了他的安全,君莫邪还是得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可他明明已经答应了阿玥,要带她游玩武京共享美食的。 所以他一拍脑袋,便把九弟一起带上了。 这也就是君晏今夜跟乔乐讲的,故事中的他们三人的第一次会面。 由于君晏的版本出自君玄,而君玄的版本又来自父亲,所以大家一直都误会了。 那不是君莫邪初见阿玥,而是作为九弟的君权初见阿玥…… 至于他哥什么时候见的,他哥也没跟他说啊…… 君玄:“所以阿玥就是你们口中的故人?您也是因为她一夜白头,成为了如今的模样?所以,她真的过世了么?” 迅速列出故事中的要点,此刻的君玄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此事与今日的联系。 不过想要弄清这个联系,他们便必须弄清故事中的关键人物——阿玥。 她是谁?她做了什么?她是否还活着? 还有那跟着她的横刀少年,会不会就是今日重伤龙七屠戮地牢的高手呢? 君莫邪:“我早就说了,我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是个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的榆木脑袋。而与我相比,阿玥不知有多聪明。” 苦笑两声,君莫邪似乎已渐渐看开了什么。 在那段日子里,他带阿玥游山玩水,纵情天地,他觉得她是他的知己,是他愿意毫无保留的去相信的人。 虽然这个人时长抱怨,抱怨他总带着九弟,还要多番照顾,处处防范。 每到那个时候,他只能腼腆的笑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其中的原因他无法解释,更不可能解释。 他时常在想,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那两个月里,他、阿玥、九弟,他们三人永远像那时一般快乐就好了。 不错,喜欢游山玩水的不止是阿玥,还有从小就是个病秧子的九弟。 许是时光太美,许是风景难得,九弟渐渐对他敞开了心扉。 九弟说自己相信他这个哥哥,也相信哥哥一定能保护好他。 那一刻,那个总觉得自己没用的君莫邪,终于第一次有了力量。 游历结束之后,三人依依惜别,阿玥与横刀少年一去便是半年。 那半年很长,不是时间上的长,而是伴随着痛苦的漫长。 继四叔之后,下山游历的弟子不断传来噩耗,就像是故意的一般,一次次痛击着老剑仙的心扉。 终于,武帝峰封山了,除了他以外的所有弟子都回到了山上,不再轻易外出。 那时的皇家还没有三千暗卫,大部分武力调度皆在武帝峰。 所以武帝峰不能乱,弟子更不能死。 当然,更棘手的原因是老剑仙大限将至,武帝峰必须封锁消息以防有心之人。 就连君莫邪自己,也被秘密召回了山上。 “剑仙受命于天,当为天武,为天下,为苍生,为黎明……” 师父之言犹在耳畔,但那却是最后一次了。 君莫邪:“他老人家将帝剑与剑仙录交付于我,并将剩余的功力尽数打入了我的体内。他说若再等下去,他恐怕就只能把那身枯骨给我了。” 老者很抱歉要让他独自面对那一切,但他也没有办法。 也就是从那日起,一个榆木脑袋成为了剑仙,对外秘而不宣的剑仙。 他再次回到了弟弟身边,每日勤学苦练,渴望掌控体内增长的力量,并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求得自己能得的道。 他不能说他没有进步,但那样的进步简直微不足道。 终于,他又在一日傍晚见到了阿玥。 那日的阿玥穿着娇艳的红裙,邀他上街一叙。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终于有一天,她带他来到了他们初见的酒楼,楼内有酒,桌上有肉,还有满屋的烛光与漫天的星星。 她笑着掏出一方红盖头问他,我们来拜堂好不好? 他说不好,可阿玥却坚持要。 她说她就要离开了,临行前她只有这一个要求。 那一刻他觉得心里很堵,堵得发疼,他问她要去哪儿?她却只说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所以他答应了。 一拜天地。 二拜酒楼。 夫妻对拜。 …… 掀起盖头的那一刻,君莫邪真的很想问问阿玥,她要去哪儿,又会不会再回来? 可他没有。 因为他不能要求阿玥留下,更不可能随她浪迹天涯。与其知道一件无法改变的事,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知道。 他是剑仙,他有他的责任,也有他不可能更改的未来。 也许有人会问,他是否问过自己的心。 可身为剑仙,他能有心么? 不能吧。 那天他与阿玥对酌到天明,等他醒来时阿玥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那方红绸盖头,上面写着一行清秀小字: “两日后,云山前,傻子,一定要来见我最后一面。” 两日之后,他如愿赴约。 云山云雾缥缈,触目皆伤。他以为他会为阿玥的道别而伤感,为这段感情的无疾而终而寸断。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等待他的居然是一个精心准备的圈套。 山巅风起云涌,他被层层围困,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绝境。 但那时的他还没有绝望,直到阿玥手握三尺青锋,微笑着站在了他的对面。 她的身边是脸覆银面的横刀少年,以及那一众想治他于死地的顶级杀手。 他从那位与他缠斗已久的领头人口中得知,四叔、大哥、三弟、四妹,以及他的一众同门,竟都惨死于阿玥之手。 鲜血从他握剑的手上滑落,他红着眼睛问阿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可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是,就是这样。 是她杀的,都是她亲手杀的。 他不信,他觉得阿玥一定是被逼的,直到他突出重围拉住了阿玥的手,想带她逃离这一切。 但他得来的不是阿玥的回应,而是一剑穿心。 山风呼啸,他望着把剑送入他心脏的少女,那种痛,远非伤口之痛可及。 原来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巧合,所有的意外都不是意外。 他懂了。 什么都懂了。 于是,他一把退开了阿玥,瞬间杀红了眼。 或许,他也就是在那一刻肝肠寸断走火入魔的吧。 他不知道自己乱杀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不能停。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别过脸去的阿玥,以及那滴从她颌下滑落的,不知是伤心还是同情的泪滴。 他想,那或许就是他的命吧。 君莫邪:“我以为我会埋骨于此,谁料我竟奇迹般的醒转,躺在了一众尸体的中央。我似乎杀了所有人,除了阿玥与那个横刀少年。” 醒来后,他不仅伤势痊愈,还实力大增。但与之相对的,他也一夜白头,得了这一头银丝。 他不知道阿玥二人的去向,更不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他也从未放弃寻找那日的秘密,他如此,九弟亦是如此。 此役后不久,他那父皇便驾鹤西去了。 好在九弟天纵奇才,是个病秧子,却也是个天生的武帝。 抬手赈灾,翻手治人,他汇集门客无数,并以此开创了皇家暗卫的先河。 从他们那一代起,天武算是稳住了。 君莫邪:“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我辅佐九弟,辅佐小玄子,也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机会辅佐你这孙子。” 叹了一口气,君莫邪强打起精神,看向了君玄与君晏。 尤其是看君晏时,还忍不住瞧了瞧少年身旁的乔乐。 他似乎是在看人,又似乎是在追忆。 君晏:“所以,那位阿玥姑娘和那个横刀少年便自此消失,了无音讯?” 望着床上半死不活的二大爷,君晏略显头疼。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个故事,他只能说他几乎得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他问阿玥是谁? 君莫邪:不知道。 他问阿玥具体叫什么? 君莫邪:不知道。 他问他们是死是活?那横刀有何特点?他们背后究竟是何势力? 君莫邪:不知道。 君晏:“……” 众人:“……” 所以你们经历了那么多?有过那么多美好回忆朝朝暮暮,甚至痛彻心扉绝望至死…… 我一问,你居然毛都不知道? 摊了摊手,君莫邪笑了。 君莫邪:“天武当时什么情况,你们大爷我什么情况?你们要搞清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站在我的肩膀上看事,自然觉得我与九弟什么都没搞清楚。可换做是你们,你们就能自信自己能做得更好么?” 不见得吧。 谁不想将所有精力放在这件事上,一举查清那威胁皇家之人? 可他们做得到吗? 天下不管了么?饥荒不治了么?边关不理了么? 不可能的。 他们就两个人,一个脑子不行,一个身子不行,他们能撑起天武已是不易。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若非无奈,他永远都不想回忆这件事。 更何况,谁知道尸身会不会坠落山崖,又会不会在机缘巧合中失踪,亦或者阿玥就是离开了,去了她说的远方呢? 挥了挥手,二大爷累了,也不想再说下去了。 要查,你们就去查吧。 望着态度消极的二大爷,众人的神情也有些无奈。 看样子,他们是很难从老者身上得到什么了。 君玄:“二叔你好好休息,我们出去聊。老严,你留在这儿。” 说罢,君玄便带着君晏等人走出了寝殿。 安静的寝殿内,火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君莫邪终是侧身而卧,任由泪滴从眼角垂落。 “阿玥,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 他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这也是他对阿玥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从未遇见你。 因为我恨你,更恨爱你的自己。 第983章 都特么不是人 第983章都特么不是人? 天子塔上,出云子望着眼前沉默的君瑜,只得轻轻叹气。 若是别人,他大可打破砂锅问到底,逼着对方道个究竟。可君瑜是谁,他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说恭王府是毒蛊的巢穴,那君瑜便是蛊中之王,深不可测。要知道,对方从默默无闻一直厮杀至今,就连同为话事人的他都要敬畏三分。 不该惹,就不要惹。 “报!王爷,地牢中有一人,有一人逃回皇宫了” 就在出云子沉默之际,一位道人快步跑了进来。按照计划,他们该将地牢中的暗卫全部灭口,以绝后患。 可谁料,那负责守护地牢的暗卫头子竟那般难缠 那么重的伤势,他,他居然还跑了。 君瑜:“知道了。” 叹了口气,君瑜头也不回的打发了报信的道人。 而就在出云子要询问他此事就这般算了么的时候,又一道身影领命而去。 君瑜下令,让所有负责清扫战场者自戕。既然他们杀不干净对手,那就用自己的命去补好了。 出云子:“王爷打算何时动手?” 手中拂尘一动,出云子的面色极度复杂,但复杂之后,却是由衷的敬畏。 杀伐果断,雷厉风行,这才是恭王府话事人该有的模样。 君瑜:“再等一日,等那老不死的被彻底压垮,毫无再战之力。” 他可以不防君莫邪,却不能不防对方体内的变数。 君莫邪,七十多年了,你这个罪人可还记得那舍命救你的玥姐姐? 不记得了吧。 太白剑仙,逍遥天地,醉生梦死,超然物外。 你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该属于你。 垂眸,君瑜苦笑一声。 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那日他绝不会与玥姐姐走散,也绝不会让她身无分的走进酒楼。 他为此自责了七十年,而这样的自责,或许将伴随他的一生。 君瑜恨自己,更恨那忘记过去,从始至终都活在象牙塔里的君莫邪。 所有的苦他不知,所有的痛他不问,所有的绝望与孤独,都让那个爱他的人去背。 世人都想不负天下,不负家国,不负所爱 可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凭什么你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紧紧地握着双手,可怕的刀意在君瑜周身充斥,让一旁的出云子悄然退避。 多年少年了?这家伙的脾气怎还是这般古怪 这么多年来,也就一个人制得住他吧? 可惜那个人都失踪七十多年了。 皇宫 从寝殿出来后,武帝一行人直接来到了养心殿。 满天焰火好似繁花,一盏盏长明灯犹如星点,点缀着这个最好,也最坏的上元之夜。 好得是阖家团圆,该在的都在,这坏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一团团抹不去的疑云了。 明明才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却觉得漫长至极,就像过了一年一般。 谁是阿玥? 谁是横刀少年? 他们身后的组织是什么? 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今日在武京作乱的人是他们么? 一个个疑问在众人脑海中炸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拥有好心情。 但有一点他们的感觉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必须佩服二大爷那清楚的自我认识。 他就是个榆木脑袋,实锤了!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显然,现在并不是吐槽他的时候。 乔乐:“晏哥哥,你怎么看?” 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乔乐开口了。 只见她一脸信任的把君晏盯着,示意他赶紧说话。 别怕,甭管你想没想清楚,说就对了! 对于乔乐那没来由的信任,君晏自是哭笑不得。 君晏:“阿玥与那横刀少年显然是组织的核心成员,他们屠戮皇室,遏制剑仙,意图自然是夺取皇位。” 乔乐:“嗯嗯,鸢儿,你呢?你觉得呢?” 沐鸢:“” 你找君晏就算了,还找我头上来了? 可看着乔乐亮晶晶的,充满了渴望的眼神,她又实在不好拒绝。 沐鸢:“我想阿玥从第三次见面开始,便已经认出剑仙大人了。至于那崔老太君,明显有因爱生恨之嫌。” 那么,假如今夜劫狱的就是横刀少年,而他又与因爱生恨的崔老太君达成了联盟,并在昨晚暗算了二大爷的话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人的脑子都自动运转了起来。 如果无法往好的方向想,那我们就往最坏的地方想。 而这般一想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太拘泥于二大爷的故事与伤势了。 他们总在思索阿玥是谁?横刀少年是谁?二大爷体内又有什么? 可实际上,这些就算与这件事有关,也不过是事件的背景罢了。 阿玥是坏人,横刀少年也是坏人,那群想要屠戮皇室的人,于他们而言都是敌人。 他们只需要知道对方想搞乱武京,想反抗皇室,甚至想推翻天武如今的统治便可以了。 而废掉太白剑仙,可能就是达到这一目的的前提。 对方在忌惮剑仙,或者说在他的计划里剑仙必须除名。 为什么呢? 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君晏与沐鸢心底几乎同时有了答案。 斩首。 就像七十多年前的那场危机一样,斩首似乎是对方最擅长,也是最喜欢的方式。 而太白剑仙这个异数,显然会妨碍到他们的计划。 要知道,当年他们之所以那么猖獗,就是因为老剑仙大限将至,又受到了他们精心谋划的重重打击。 亲传弟子被杀,一个个记名弟子失踪,整个天武风雨飘摇 再看看他们生龙活虎的二大爷,比其师父能吃能打不说,还根本没有弟子可以杀 因为他觉得他还年轻,命还长,压根儿不用着急。 毕竟时代变了,如今的制度与七十年前也不同了。看看,君家暗卫三千,个个都是武帝峰的精英,与以前那百八十个弟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你要杀到让君莫邪心痛? 说不得你还没杀到十分之一,他先把你给逮着了。 再说了,你都忌惮他了,那他百分之九十九比你要强。 所以当年遏制老剑仙的路子是走不通了,必须换法子。 而这领头人明显吃准了二大爷的身体,知道极多的内幕。 那么这件事就能彻底的联系在一起了。 二大爷体内的奇蛊极可能与阿玥有关,就算不是阿玥,也肯定与那个组织有关。 要么是种在他体内的隐患,要么是一片善意。 这一刻,君晏与沐鸢的判断都偏向了后者。 这应该是善意,还极可能是来自阿玥的善意。 只不过奇物有其弱点,而那横刀高手,也就是当初的横刀少年极可能知道,并且在今日利用了这一点。 沐鸢:“看样子,他们的确是一波人。时隔七十年,皇家变强了,他们也变强了。不仅变强了,还更加谨慎了。” 沐鸢的意思很简单,对方一定谋划好了一切,而且谋划了好多年。 他们一直盯着皇室,就像黑暗中的毒蛇一般,悄然吐着蛇信。 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便会立刻反扑将皇家至于死地。 所以,这个组织一定是天武的门阀大族,因为只有他们才有把握在皇室落马后,顺理成章的取而代之。 毕竟杀尽皇室中人却给别人做嫁衣的傻事,绝不是心思如此缜密之人能做的。 君晏:“崔家么?倒是有意思。” 嘴角微勾,此刻少年的表情阴晴不定,每一帧都透着危险的味道。 不得不说,他觉得这群孙子还真会挑日子。专挑他想要联络四国,日日事物缠身之时。 眼下四国好不容易达成协议,准备结成四国联盟,一旦天武出问题,此事便将前功尽弃。 因为联盟不是主动建立的,而是依靠天武的强势维持的。 眼看北蛮便要对四国下手了,这些孙子居然 可想到这里,君晏的神色却忽然一顿。 他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但他希望不是。 君晏与沐鸢的讨论让君玄微微点头,让霍鄞一脸赞叹,让龙七直呼内行。 唯有那拉着君晏的乔乐,虽然在表示震惊,却表示的异常不走心。 咳,其实也不是不走心,主要是她演技太差,骗不过眼前这群人精。 可她能怎么办? 她知道的套路太多,听上半句就联想下半句,看开头就知道结尾,一听二大爷的故事就知道那是一波人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二大爷一定误会阿玥了,那横刀少年一定是二大爷的情敌,此刻这人百分之百恨死二大爷了。 而且她要是没猜错的话,此人就是那个古道仙风慈眉善目,一看就表里不一不是好人的老头子君瑜吧 哎,谁让他印堂发黑呢? 还有啊,二大爷应该死不了了吧,我看他讲完故事之后,连脑门儿都没那么红了呢。 咳,也可能是暂时没那么红了 君晏:盯 乔乐:“” 眼见君晏盯着自己猛瞧,乔乐只能无奈的笑笑。 不是她不愿意说,而是这么重要的剧情,她也不敢乱开口啊。 要是她一下子把谜底都透了,这游戏不就没有体验感了么! 咱们是主角团,男女主带领,人均紫火打底,这波我们还能输不成? 不,我们必不可能输。 所以你们先自己想吧,反正很快就会想明白的。 见乔乐不说话,大家也不想强迫她。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天机不可泄露,神仙是不能随便开口说话的。 她一旦说了,要么是跟你有缘了,要么就是你要玩完儿了。 再看看那个故作惊讶的表情,一时间,就连沐鸢都觉得乔乐深不可测起来。 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指不定又在想办法坑她呢! 君玄:“罢了,再聊下去也不会有其他结果,今夜晏儿和乐儿便先歇在宫里,有什么我们明日再说吧。” 挥了挥手,君玄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他说是这么说,但君晏却知道,自家老爹阴险狡诈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要不了多久,皇家安排在门阀内的探子便会动起来了吧。 既然敌人想要斩首,那他们也可以通过这条线索,反过去推他们将对哪些人动手。 无非就是武帝、太子、长公主,以及一众皇子与皇家近臣。 所以最危险的也就是皇家与冠军侯府,以及沈家那些依附于皇家的势力。 君玄:“霍小子和鸢儿早些回去,孤会派遣五百暗卫前往侯府,并秘密将一众近臣及家眷转移到你们那儿。你们爹娘,恐怕也要拜托你们了。” 低声对沐鸢与霍鄞嘱咐了一番,君玄的语气格外凝重。 可不知是不是霍鄞的错觉,他竟觉得武帝舅舅这些话更像是对鸢儿说的,而不是对他说的。 就,就好像舅舅觉得鸢儿才是能保护他们,并且接受他嘱托的人一样。 难道我看起来很不靠谱么? 霍鄞沉思了片刻,决定自己还是躺平吧。 因为他仔细想了想,发现他家鸢儿真的比他靠谱。 至少他爹打不过他,他肯定也打不过鸢儿 说起来,他还从未见过鸢儿全力出手呢。 果然,他的想法成真了,因为武帝真把金牌交到了沐鸢的手上。 其实,若非君玄忧心侯府,忧心一众依附于皇家的势力,他还真不打算让沐鸢回去。 毕竟他二叔还给床上躺着,万一出什么事呢? 但身为武帝,他的眼光何等犀利?他的感知又何等敏锐? 这丫头的实力,恐怕已不在他之下了啊。 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自己面前站着的除了霍鄞这小子,都特么是什么怪物啊? 哦,不对,乐儿是仙人 得,反正都特么不是人。 沐鸢:“民女” 君玄:“嗯?” 沐鸢:“舅舅放心,我与霍鄞定不辱使命。” 被武帝逼着喊了声舅舅,沐鸢终于带着霍鄞出宫去了。 别说武帝了,这件事甚至让她都感到棘手。 敌在暗我在明。谁都不知道这两日究竟会发生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皇宫只会比外面更加危险。 这是武帝为何会让他们出宫,并且集中照顾其他人的原因。 君玄:“宫里危险,所以你们就留下来给父皇和二爷爷陪葬吧。” 抬手拍了拍自己面前的儿子儿媳,君玄开心的出奇。 那一瞬间,他仿佛抓到了壮丁。 帮忙干架的壮丁。 本章完 第984章 托了乔乐的福 一炷香之后,全力赶路的沐鸢与霍鄞脚尖点地,稳稳的落在了侯府当中。 黑夜中不止有他们,还有那不知何时已汇聚在此,随时听候调遣的五百暗卫。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那原本的城西守护者,一众暗卫中真正的精英。 沐鸢:“来人,立刻将名单上的人请来,不惜一切代价。” 抬手将一众清单散落空气,沐鸢的语气凝重而冰冷。 既然武帝已将此处交给她来守护,那她便会遵照自己的风格行事。 就像对方选择在今夜对暗牢动手一般,鱼龙混杂的上元节,也是他们请人前来的最好时机。 就当冠军侯府盛情相邀,欲与一众友人同乐吧。 在沐鸢下令的同时,屋内察觉到一切的长公主夫妇也缓步走出,并从儿子处简单的得知了一切。 望着自家忙碌的儿媳,长公主是既欣慰又心疼。 当初父皇千丁玲万嘱咐,要她那废物哥哥一定把二叔这个傻子看好。如今好了,又又又吃坏肚子了…… 以前还只是小问题,休息一两天准能挨过去,如今倒好,直接把蛊虫给吃进去了。 这哪儿是二叔啊,家里二娃子都比这省心。 君淑:“罢了,本宫陪着鸢儿,你二人速去安排客房与守备。” 抬手打发了自家丈夫与儿子,君淑默默的坐在了石桌前,仪态优雅,笑容大方。 直到这一刻沐鸢才缓缓回眸,面色一变。 因为她这长公主婆婆身上,竟有着一股极其强横的气息。 美丽与危险并存,明明是一张娃娃脸,却让沐鸢都感到心惊。 继君淑之后,侯府很快又迎来了一位打手——徐满。而随徐满前来的,还有太清宫的一众亲信。 这不,那边的欧阳晨正与周全窃窃私语,寻思着《乐学》的未来,以及乐学会的未来。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要不是被周全拉着,他今晚已经上街发传单去了。 做人得不要脸,得坚持不懈,而这宣传就跟做人一样,得坚持不懈的不要脸。 为了替主子创造价值,他欧阳晨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 然后他就被周全给打晕了。 嗯,拍了拍被自己扛在肩上的欧阳晨,周全真的好怀念龙七,因为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沉默寡言也是一种美德。 至少不会像欧阳晨一样,让你想缝住他的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已是五更天了。 烟花与长明灯还在空中飘荡,大街小巷依旧有少年少女暗自温存,难舍难分。 而与此同时,侯府也愈发热闹起来。 沈家人到了,夏敦等人到了,一众如今与皇家来往密切的人都到了…… 侯府对外宣称举办宴会,而这群聪明人也衣冠楚楚,喜笑颜开的前来。 雅乐丝竹奏响,美酒佳肴呈上,一舞之间,一切都是那般和谐。 而在侯府热热闹闹之际,这则消息也随之传到了崔府,传到了城外,更飘向了天子观中的高塔。 出云子:“冠军侯府向来低调,如今竟也公开与皇室亲信相聚。看样子,皇室是真想对门阀下手了。” 众所周知,冠军侯府就是皇家最大的耳目。 要不是他们忠心耿耿,恐怕皇室也容不得这头狮子吧? 望着浩瀚的夜空,君瑜神色自若。 “究竟是相聚还是防范,此刻恐说不清楚。不过这些人汇聚一堂,到是省了我们一个个去寻的功夫。” 当你的把握足够大的时候,你并不会在意对方是否抱团。 相反,无济于事的抱团,与组团送命没有任何区别。 就比如眼下。 如果他们真的在抱团,那就说明君莫邪真的倒下了。 皇宫、冠军侯府以及一众皇子公主府,他们的目标越来越集中了啊。 君瑜:“明晚的月亮,一定很圆吧。” 出云子微微一笑。 这血月,不该如勾么? 皇宫,武帝寝殿 望着面前噼里啪啦的火盆,乔乐双手托腮,目光炯炯。 她在看的不是火盆儿,而是少年手中那正架在火盆之上,烤得滋滋冒油,香味直往她鼻间透的大鸡腿子。 色香味俱佳,让她忍不住流口水。 阿巴阿巴阿巴~ 君晏,饿饿,饭饭…… 没错,忙活了一晚上,他们连晚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呢。 而为了报答贪吃翻车的二大爷,他们还不忘用扇子扇风,将烤鸡腿子的香味一个劲儿的往床上扇。 君莫邪:“……” 我说,你们二大爷我都这样了,你们就不能做个人么? 做个人有那么难么? 他好想吃,可他真的吃不下。 啊啊啊啊啊! 听着二大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哀嚎,那站在火盆旁边的武帝君玄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看眼前围着火盆的少年少女,他真想问问他们在别人寝殿烤鸡腿,他们真不觉得哪儿有问题么? 孤是你们的爹,但孤也是皇帝啊! 乔乐:“父皇,快吃鸡腿儿了,好香啊~” 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油光发亮令人垂涎欲滴的鸡腿儿,君玄觉得吧,好像,好像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诶,毕竟是儿子烤的儿媳妇递的,毕竟…… 唉呀妈呀,真香! 抱着自己手里的鸡腿,乔乐一边干饭,一边凝望着面前的少年。 他似锟刀琢玉般俊美,浑然天成,毫无瑕疵,是作者最得意的作品,亦是她难得的幸运。 想当初,君晏第一次带她去君王府,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深怕自己一步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乔乐:“晏哥哥,你当初为何要骗我?” 拿着手里的大鸡腿子,乔乐目光锐利的把君晏盯着。 这笔账她可一直给君晏记着,因为一个烧烤大师盯着你个半吊子选手,你心里不发毛么? 人家那叫玉盘珍羞,而你的美其名曰能吃,这种降维打击,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侧眸,少年凤眸深邃,笑意清浅。 “因为喜欢你啊。” “喜,喜欢我不该烤给我吃么?干嘛骗我给你烤……” 顿了顿,乔乐又一次刨根问底。 女生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但她还是想问,因为她猜的答案似乎永远比不上你说的好。 这点君晏也不懂,但乔乐问什么,他就愿意答什么。 “我常年征战北关,三天饿九顿,顿顿吃不饱,所以味道不味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吃饱。” 望着少女略显心疼的表情,君晏的叙述并未停下,反而是更加认真起来。 “我喜欢你,所以我觉得你会照顾我的。会问我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吃好,有没有按时回家,有没有心情不好……” 就像乔乐在他身边肆无忌惮,拉着当打手无法无天一样,他也会有他的需求。 都说男生至死都是少年,如果他在你面前幼稚的像个孩子,那不要怀疑,他真的真的很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想得到你的关心,更想得到你的注意。 就像那夜在火塘便静静当废物,假装自己没有手的君晏。 咸鱼哪里一直是咸鱼?人对了他就是鱼,人错了,你就是他盘子里的鱼。 君玄:“乐儿,你可别被这小子的皮相给骗了。也不知道随谁,一肚子的黑水儿。” 将骨头扔到一边,某武帝一边说着,一边那吃的诱惑自家二叔去了。 那一瞬间,乔乐已经知道君晏像谁了。 君晏:“乐儿,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在自家父皇走远的空挡,君晏轻声问道。 乔乐:“不算,只知道个大概。” 君晏:“不能说么?” 乔乐:“不知道。又或者说,我觉得你并不需要知道……” 在乔乐看来,主角与她这种小配角是不一样的。 主角之路任重道远,处处凶险。但反过来说,这些凶险都不是凶险,而是挂。 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主角需要危机来触发剧情,更需要通过剧情来成长。 而眼下的二大爷线明显是天武篇的主线,对两位主角至关重要。所以乔乐觉得他们该听剧情线安排,而不是听她安排。 她该做的是吃瓜看戏,等着两位主角破解危机。 君晏:“原来如此。” 点点头,君晏真的不再问了。 其实就像乔乐说的一般,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不知过了多久,乔乐终于吃饱了,而那被再次派出去的龙七也回来了。 只不过回来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那缓缓摘下斗篷,此刻正一脸奇异的望着眼前寝殿的君卿。 龙七只说乔乐找她,却没说会把她带到寝殿,并且…… 看着那坐在火盆旁的少年少女,再看看那拿着鸡腿儿诱惑二叔的父皇,这一刻的君卿根本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觉得自己走错了,可眼前这群人的模样又在告诉她没有。 于是乎,当玲珑公主第一次坐在地上,一把拉住乔乐的手,情真意切的向她“告白”时,乔乐懵了…… 君卿:“沈三小姐如此器重,真是让君卿受宠若惊。” 乔乐:“我,嗯,哈哈哈哈哈哈……” 含糊了笑了几声,君卿的热情让乔乐无力招架。 她知道对君卿来说,能在这个点来这儿,并看到如此接地气的一幕,几乎就代表了皇家对她的认可。 但是吧,真特么不是我喊你来的啊。 那个,你离我远一点可以么?万一君晏真以为我是磨镜怎么办…… 看着乔乐那复杂的神情,君晏笑了。 不过他没管拼命跟他使眼色的少女,而是起身走向了面色疑惑的武帝。 显然,叫君卿来的并非乔乐,而是君晏。 而叫她来的原因,无非是君晏想保她一命。 既然敌人的目标是夺位,那便不可能给皇家留一个活口。 至少一众皇子与公主无论出生,此劫必死无疑。 当今皇家励精图治,留一个活口,不就是留一份复国的希望么? 对方要做绝,这是所有聪明人都懂的道理。 眼下皇宫与冠军侯府已经知情,该安顿的人他们也都安顿好了,可其他皇子公主却还蒙在鼓里,包括此刻的君卿。 众所周知,养蛊之法乃是皇家的惯例,其他三国尚且如此,何况人才辈出的天武呢? 因此天武皇室嫡系极少,一代人中能留下的不过二三。 比如当初的君权与君莫邪,如今的君玄与君淑…… 若非闲散逍遥自暴自弃,那么留下的便都是蛊王,都是核心。 君玄:“决定了?” 侧眸望着自家儿子,君玄一边勾引君莫邪,一边低声问道。 君晏:“随便吧。” 君晏笑了笑,他总归是要选一个的,选谁都是选,何不选个乐儿的有缘人? 至于其他人,近日恐在劫难逃了。 君玄:“老五通透如玉,怎会不明所以?她明知叫她来是你的意思,却能一直努力的跟乐儿献殷勤。她很清楚,只有乐儿照拂她,她才能安然无恙。” 皇家的残酷,向来如此。 自己不行,那便依附别人。打不过,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加入。 脸面与命比起来,一点都不值钱。 君晏:“倒是您,都是您的骨血,您就一点都不心疼么?” 望着自家老爹,君晏难得好奇一件事。 他知道他很特殊,却没想到他人如此轻贱。 都是骨血,即便有爱与不爱的成分,也不该如此绝情吧。 君玄:“你们是蛊,父皇便是养蛊的人。如果你是父皇,你会管那些被吃到的蛊么?” 看了看君晏,君玄还不待他开口,便帮他给出了答案。 君玄:“你不会,你甚至会说你有乐儿就好,儿不儿蛊不蛊的都跟你无缘。对么?” 都说知子莫若父,他真的太了解他这儿子了。 每一代武帝都是明君,是雄主,是站在权利顶点之人。 他们有温情,但更多的却是冷血。 他们讨厌不听话的人,更讨厌无事生非心怀不轨的人。 而这些人往往大部分都是你的亲人。 因为在皇权体制之下,与你越亲,获利越大。他们会威胁你,更会威胁到你的后代。 那么,既然都要杀,何不早些杀呢? 绝了后患,心里不也安稳么? 君晏:“随便吧。” 薄唇微勾,少年没说他懂,也没说他不懂。 毕竟陌生人的死活,他从不在意。 至于君卿,她到真是托了乐儿的福。 第985章 抉择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君卿从一开始就知道。 身为公主,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一不晓,她拼尽全力洞察人心,只为求得“玲珑”二字。 天武皇室威仪无限,族内人才辈出,蒸蒸日上…… 然而如此成功的背后,却是尸山血海的争夺。 不做傻子,便做疯子,如果两者都不成,那就做棋子吧。 世界这么大,人生那么短,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画本中的英雄,成为说书先生口中的主角的。 至少她君卿明白,她不是,一直都不是。 有人说,当你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主角的时候,你就真的长大了。 你会清楚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能得到什么。 对此,君卿的认知十分清晰。 她想活着,想光鲜亮丽的活着,想成为下一个姑妈,下一个昭明长公主。 要得到这一切,她就必须做一个选择。 良禽择木而栖,许多年前她选了君霖,迫于家族与对现实匮乏的认知。 她只看到了她能看到的,却从未思考过问题的真相与本质。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以至于她不止一次的问自己,父皇是个明君,是天武大帝,是他们心目中不可逾越的高峰。 那么这样一位明君选择的储君,真的会是一个废物么? 透过现象看本质,光这一句话,便能否定一切表象。 傻子不可能当明君,而明君也不可能做出傻子一般的决定,并坚定不移的坚持十年之久。 所以七弟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废物,而是一颗故意蒙尘的明珠。 明珠不可怕,能骗过所有人的明珠才可怕。 如果父皇还不足以证明,那眼前面色复杂的沈三呢? 回想起那夜与对方结伴逃亡,君卿忍不住勾唇而笑。 就算抱不住七弟的大腿,眼前这救命恩人的大腿儿也够粗了啊! 君卿:(?ω?)! 乔乐嘴角微抽,看了看君卿这可怕的表情,她终是将一个鸡腿儿递到了对方的手中。 “饿了就吃,来,别客气……” 说罢,她几乎是逃亡般来到了床边,笑吟吟的坐到了二大爷的面前。 正当二大爷气得翻白眼儿,以为又有人要来诱惑他的时候,却见少女抬手翻出镜子,自顾自的照了起来。 然后,然后还特么傻笑…… 君莫邪:“……” 这一瞬间,二大爷有些牙疼。 真的,他酝酿了一晚的情绪,承载了几十年的悲伤,竟都被这群不做人的东西给驱散了。 有这么一群子孙后代,他怕是活不长了。 而与他的郁闷恰好相反,此刻的乔乐是喜笑颜开。 果然,龙七历经生死,似乎又有了新的明悟。而君卿获得了君晏的认可,也即将展开新的人生。 两人的气运同时上涨,直接让她由黑变赤,脱非入欧。 果然,还是得跟在大气运者的身边啊。 而乔乐趴在床边养神的同时,君晏与武帝已悄然离去,这大敌当前,他们也要有所准备不是? 日将升,天将明。 当第一缕阳光落入武京,这场一年一度的上元节终于落下了帷幕。 情人们依依不舍,小贩们纷纷收摊,一夜了,他们也该歇着了。 众所周知,上元节次日休朝休市,大街小巷闭门谢客。这被天武人戏称为最安静的一日,当然,也将是暗潮汹涌的一日。 昨夜侯府宴客,宴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众贵客纷纷醉倒于天明时回房,集体歇在了侯府。 此事宛如佳话,打破了冠军侯府生人勿近的惯例。 当然,也让不少想与侯府建立联系的达官显贵眼红至极。 不过他们眼红的不止一处,而是两处。 因为继冠军侯府之后,御史崔家也于今日午后大宴宾客,邀一众门阀世家过府一叙。 门阀们不仅亲自赴宴,还纷纷带上了家眷。 据说这宴会是为恭王妃办的,只为见见一众门阀夫人,她昔日的挚友们。 一时间,一众门阀到罕见的做了陪衬,让夫人们做了红花。 不过他们并不在意,而是在崔御史的组织之下,与恭王君瑜聊得颇为开心。 这位闲王和蔼可亲,一身白衣温吞至极,让人忍不住亲近。 虽是君家人,却没有君家的傲气。 这样的人,门阀们反而比较喜欢。 但值得一提的是,今日有三人缺席了宴会。 一个是卧病在床,至今还在高烧中胡言乱语的君霖;一个是立场不明,早已渐渐淡出世家集议的君卿。 两人皆是皇家子弟,倒是有些特殊。但那楼家家主一直带着楼家小子,竟也没来参加宴会。 而楼老爷子表示,他们家英儿身子不适,做姐姐的来便是了。 说着,便将楼湘推到了前台。 可昔日一袭红裙娇艳如花的楼大小姐,如今却似雨打的海棠般失去了光芒。 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出现总伴随着指指点点。 她的身上没有伤,可心上却已千疮百孔。 水性杨花、朝三暮四、马失前蹄、因小失大、丢了西瓜拣芝麻…… 这些词儿伴随着笑,一次又一次在她的耳边重复,将她不断的推向不甘与后悔的痛苦当中。 时至今日,她宁可君晏一开始便休了她,也不希望他如陌生人一般漠视一切。 因为当真相揭开,她曾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太子没有毁容,也不是傻子,更可能是未来的武帝…… 他俊逸得出尘入画,颓唐如玉山将崩,朗朗如明月入怀,这本该是她的夫君,她本该是天武的未来皇后,她…… 她做错了什么? 追求优秀,追逐名利,追寻更好的未来,君晏,你为什么要骗我? 如果你不骗我,我就不会与君霖联手,更不会丢掉这一步登天的机会,不是么? 楼湘:“我没有错,我没有错,你们不要再说了,你们不要再说了!” 拔出腰间的匕首,楼湘怒目圆睁的打量着周围,她觉得周围有无数声音在说话,他们在指责她,在嘲笑她,在…… “湘儿,湘儿!” “她怎么回事?难道是失心疯?” “她没错?你们谁在说她错了么?” “不知道啊。” …… 周遭众人看着近乎癫狂的楼湘,眉梢眼角皆是茫然。 其实她们并未说什么,但在楼湘的世界中,所有人都在说。 有时候,当一个人将自己看得太重要,太在乎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模样时,她便会被自己逼疯。 追名逐利本没有错,无人不爱高位,无人不喜声名…… 但朝秦暮楚,渴望踩踏别人高升者,终将得到她应有的回报。 楼湘很快被拖出了崔家,而那立在门外的楼英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唯有遗憾与木然。 楼家、王家、崔家…… 这一个个曾无比看好楼湘的庞然大物,如今都选择站在了边上,熟视无睹中,是深藏的厌恶。 也许这就是门阀,利益至上的门阀。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终于默默地背起包袱,走向了另一边的冠军侯府。 太白剑仙说,世上有很多条路,选择对了,路自然也就对了。 所以这路,他选了。 天色渐暗,门阀世家们于崔府熙熙攘攘,因为今日的崔府不仅有美酒佳肴,还有一场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道场。 据说是恭王妃为了替自家老太君祈福,也为了给一众世家供奉祈福,特意请恭王从城外天子观请来了一众道长。 其中最出名的,自然是那传说中剑仙之下第一人,天子观中真正的得道真人出云子了。 据说为了这道场,出云子特地从观中带了两百人随行,于崔府后院提前布置场地。 除了这些坐镇道场的道士,还有一众负责搬运祭坛法器的杂役,可谓是精心准备,令一众门阀大开眼界。 恭王府是本家,天子观自要尽心尽力。 被问及的小道士们都是这般的回答的。 “我就说,以前我们请道场怎没见这般阵仗?原是托了恭王府的福啊。” “其实恭王府沉寂多年,到真给人一种逍遥避世之感。不错,老夫喜欢。” “罢了罢了,看道场去了。” …… 一众门阀喜笑颜开,心道自己虽见不到老祖宗,可能传达一份心意也是好的啊。 怎么说呢? 就当是自我安慰吧。 事实上,此刻的他们并不知道地牢被劫,就算知道,他们也不可能想到祖宗们身上。 而更讽刺的是,那关押着他们祖宗的人,此刻却在替他们祖宗祈福…… 并在祈福的同时,试图将魔爪伸向一个个门阀世家。 他们不抓现成儿,只劫儿孙。 夜色渐渐弥漫,明月攀上柳梢。 一道道黑影于门阀府邸内肆虐,将那些世家子弟掳的掳,杀的杀。 这算不得血洗,却能牢牢控制门阀们的根基。 老祖宗没了大家只会伤心,可若是一家绝后,那便是真的诛心了。 很显然,皇家的疲软让君瑜觉得,他完全可以着手控制门阀了。 皇室以前之所以无法控制门阀,就是因为他们不够狠。 他君瑜本来也不想那么狠的,可他想了想,让门阀心悦诚服,哪有先威胁再慢慢心悦诚服来得快? “主子,我们就这般坐视不管,看着这些人胡作非为么?” 夜色中,龙七一脸冷漠的猫在阴影里,低声对自家主子说道。 他也不是对主子冷脸,是他脸本来就长这样啊…… 君晏:“不必。” 摇摇头,君晏用眼神示意龙七,你觉得就凭我们两个人,能干什么吗? 龙七疯狂点头。 别怕,只要主子您想,我上去就是莽! 君晏:“……” 说真的,要不是宫里除了龙七和乐儿趁手,要不是乐儿一脸拒绝的看着他,他说什么也不会带这么个玩意儿。 这特么到底是恶心别人还是恶心他自己啊? 君晏:“对我们而言,这些人死一个不亏,死两个血赚,敌人如此为我们考虑,我们再插手就是我们的不对了,懂?” 这做人,就得懂事。 他一直督促暗卫们闭门不出,一个个该苟苟,该睡睡的,可不就是为了让对手膨胀么? 这么说吧,他们不会轻易对门阀动手,但也绝不会傻憨憨的救人。 毕竟不熟。 当然,这门阀里也有罕见的聪明人。 比如君卿与早早躲起来的谢家,以及那偷偷混进冠军侯府被抓,却大喊着是剑仙让我来加入你们的楼英…… 虽然不知道二大爷是什么时候把人忽悠瘸了的,但来都来了,先收着吧。 不知过了多久,崔家的道场结束了。 一众门阀在崔华的微笑送别中原路返回,感慨着道场的辉煌。 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离开后的崔家后院,早已成为了地牢的入口,拘禁着他们家的一众小辈。 终于,一道道惊呼声将人们从睡梦中惊醒,一家如此,家家如此。 此刻的门阀好似无头苍蝇,乱了,彻底的乱了。 官府开始四处奔走,武卫一遍遍巡逻街道,就连一众百姓都犹如惊弓之鸟。 不仅是城外,皇城之内的武帝也被同时惊动,为此费心劳力。 而这样的动乱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方才逐渐平息。 不是人找到了,而是找不到人的门阀们开始猜忌了。 人一旦费心,便会分心,分心便会疲惫,而当对手疲惫不堪时,便是猎人猎杀猎物最好的时机。 崔府后院 君瑜:“诸位,我等蛰伏多年多番筹备不惧牺牲,为的是什么?是夺回基业,是证道,是狠狠打所有瞧不起我们的人的脸。今日,时机到了。” 明月如勾,月光皎洁。恭瑜一袭白袍,手握横刀。 那柄横刀通体漆黑,神秘莫测。 而在他的身边,还有那手握白色拂尘的出云子,以及一位位目光锐利,气息强大的道门真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刻一众身着道服的下属皆双眸血红,亢奋至极。 他们自幼便知晓天下的归属,知道家族遭受的不公。 今日,他们必将证道于此。 君瑜:“出发!” 随着君瑜一身令下,数百道黑影已没入夜色。 在这数百道身影奔跑的同时,周遭平房中竟不断有人加入。 他们有的是街边小贩,有的是酒楼老板,有的是青楼歌伎,还有得则是官家女婿…… 这是一场博弈,一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博弈。 第986章 当场懵逼 是夜,天武皇宫灯火通明,羽林军于众殿宇间穿行,时刻警惕着四周。 这是他们的例行巡逻,每日周而复始。但与以往的轻松相比,今日的气氛却显得格外紧张。 “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今夜,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警醒着点儿!若是有贼人入宫行凶,尔等必须第一时间发现,明白么!” “明白!” 一众羽林军目光锐利,精神抖擞的回答道。 “好了,去那边巡逻吧。” 统领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说道。 闻言,一众皇家羽林赶忙抬步,向自己的岗位出发。 然而危机,也在他们出发之后悄然伴随,犹如一道道黑影,将他们缠绕。 只见那二十人的队伍中,忽然有两人将手伸入衣袖,两只小药瓶被取出,瓶中烟雾缭绕。 很快,一众羽林军便晕的晕倒的倒,他们目光惊恐的望着队伍中的两人,眉梢眼角皆是不敢相信。 同门数载,他们竟不知叛徒就在眼前。 “王爷给的药还真管用,不管怎么说,我们至少不用杀了他们。” 其中一人轻叹一声。 “我们蛰伏数载,不就是为了今日吗?走吧,该与大队伍汇合了。” 另一人沉声道。 这些羽林军至少得睡到明早,等他们再醒来时,这武京恐怕已经变天了。 两人原路返回,很快便瞧见了统领的尸体,横亘在以为中年道人的面前。 而与此同时,那与这一切相同的一幕,也正在这座偌大皇城的各处上演。羽林军被迅速解决,成为地上的枯木。 他们不能参与这场恶斗,一方面会消耗斩首计划的力量,另一方面,君瑜舍不得他们死。 毕竟杀了之后,还得花时间与精力去培养。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睡,等他们睡醒,一切重来。 不仅宫中在经历着变故,宫外几名皇子公主的居所前,也早已有了杀手光顾。 “上!” 在一名道人的带领下,一众黑影犹如蚀骨之虫般掠入府邸,走过院落,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无一活口。 有一种快乐,叫掌生握死的快乐。 睿王府 “废物!都是废物!今日若治不好霖儿的病,你等都别想活命!” 卧房外,一名美妇拉下斗篷,目光犀利的望着眼前众人。她容貌娇美,明明是徐娘半老的年纪,却毫无半老之态。 说句轻浮之言,恐怕那未出阁的小姑娘,都及不上她的水灵。 而她不是别人,正是君霖的母妃,曾经的王家大小姐王盈。 当然,她也是如今的皇贵妃,将天武后宫牢牢握在手中的女人。 她们霖儿卧床多日,她这当娘的实在放心不下。她今日出宫,就是为了好好看看她儿子,瞧瞧是哪些人把他害成了这样。 君晏,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 当初你娘祸乱后宫,今日你又跑出来搅局。还有那沈家的小娘们儿,也跟这小杂种一样包藏祸心。 该死,他们都该死! 目光冷厉,王盈刚要咬牙说些什么,却见门外忽有黑影掠过。 怎么回事? 仔细瞧了几眼,她却并未瞧见什么。难道是她看错了? “娘娘,我等已经尽力了,王爷他这是心病,必须他自己走出来才……” 大夫们跪地磕头,一边磕,一边哭着解释道。 反而哭着哭着,他们的声音却卡住了。 一把把锐利的飞刀从他们背后刺入,每一刀都不偏不倚,刚好扎在他们的心上。 鲜血无声的滴落,一道道身影直接面朝地板,瞬间倒在了王盈面前。 而且此刻的王盈才刚从黑影的疑惑中回神,神情复杂。 这是…… 美目骤然瞪大,王盈所有的怒火都在此刻消弭,华为了铺天盖地的恐惧。 因为在一众大夫之后,侍卫、丫鬟、婆子,所有人都倒在了她的面前。最终,一把飞刀毫无预兆的找上了她自己。 弥留之际,她恍惚记得陛下说今日不得出宫的指令。只可惜,她并未聆听。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堂堂皇贵妃,她要强了一辈子,居然会死在这里。 谁? 他们是谁? 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 王盈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鬼啊,鬼啊!” “本王没有输,本王怎么可能会输?本王没有输……” “君晏,你个废物,你永远都是废物!永远……楼湘是本王的,是本王的!” …… “想不到啊,这曾经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睿王,居然变成了今日的模样。快杀了吧,我们该去冠军侯府汇合了。” 黑影手起刀落,毫不留情的摘下了君霖的头颅。 谁能想到,这个曾经孤傲至极眼高于顶的王爷,居然死在了自己的梦里。 梦中的他已登上帝位,楼湘在他的身边,君晏在他的脚下。 天下臣服,四海归心。 而他,将是永恒的大帝。 也许离开,也是一种永恒吧。 “如何?” 冠军侯府外的小巷中,一众杀手在此汇聚。 在为首几位真人的组织下,众人汇总了此刻得到的所有信息。 以君霖为首的皇子公主们皆已伏法,除了太子君晏与玲珑公主的君卿。 “该死,这两人应是皇室未来的核心,此刻定在深宫之中,非我等所能接触。” “不必惊慌,在宫内好啊,待到主上与观主灭了武帝与剑仙,再取他们的狗命不迟!” 众真人暗自点头。 明月皎洁之下,他们终于同时抬眸,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侯府。 除了已经伏法之人,其余贼人便都在这侯府之中了。 “出发!” 随着领头者一声令下,黑压压的杀手已如黑影一般,向着偌大的侯府涌去。但在他们动手的第一时间,一道道箭矢与暗器也悄然汇聚,对他们进行了第一轮阻击。 尤其是那暗藏于空气中的绵绵银针,看似细弱,实则针针要命。 因为它们仿佛知道你的要害在哪儿,并能以你完全无法理解的轨迹,出现在那个最对的地方。 有一种愤怒,叫做挂逼之怒,有一种光环,叫做主角光环。 别人赢不赢靠拼,沐鸢胜不胜靠命。 冲,沐鸢,我永远相信你! 此刻,那坐在寝殿前烤玉米的乔乐小手紧握,心向光明。 虽然她还有那么多手下在侯府里,但只要有沐鸢在,她永远都不会担心。 不过吧,万一鸢姐需要队友祭天反力无边,那她也没办法啊。 诸位,你等自求多福吧,阿门。 “今夜还真安静啊。” 乔乐身边,二大爷安静盘坐。一袭白袍无风自动,一头白发飘飘欲仙。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就仿佛他随时可能羽化,一步登天。 “咯,吃么?” “吃!” 面对玉米,某大爷依旧本性难移。 经过一日的修养生息,他已勉强控制住了身体。哎,这病可以不医,但饭不能不吃啊。 看着低头啃玉米的自家长辈,君晏、君玄、君卿,三人几乎同时别过脸去,假装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逼。 毕竟谁也不想有个饭桶亲戚,尤其还是这般没出息的饭桶亲戚。 不过吧,乔乐也是很疑惑的。 抬眸看看武帝,又看看身边的君晏,她实在不明白此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们以为是她自己在这儿看月亮么? 并不是! 此时此刻,待在这寝宫前的所有人,都跟她一起围在了火盆边上。而好巧不巧,她还在火盆的正中央。 不是,大战在即,你们这些欧洲人不应该去准备么? 喂,你们围着我这个非酋做什么啊? 踌躇良久,乔乐终于忍不住了。 “晏哥哥,你难道听不见宫里的动静么?有人来了,他们在搞事啊!” 她的武功都是从君晏身上嫖来的,她不信她都能听到的动静,身边的君晏会听不见。 就算她不是很聪明,她也能判断出对方在削弱他们的实力,在越过羽林军一点点的靠近这里。 难道,难道你们不该现在反击,出发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么? 看月亮这种事儿,我和二大爷做就好了嘛,真要不了这么多人啊! 瞧着少女那复杂至极的表情,君晏在笑,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是一旁的武帝君玄拍了拍乔乐的肩膀,低声道: “乐儿,你不用再瞒了,父皇知道你是天上的仙人,不仅如此,你还是我们皇室的福星,大福星。” 乔乐:“我……” 君玄:“晏儿都告诉父皇了,只要你在,那些贼人就是围过来也没用。你看准的路,一定就是命运之路。” 君卿:“父皇说的对,待会儿乐儿叫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只要我们跑的够快,他们就一定追不上我们!” 君莫邪:“对对对,说不啊,一会儿还能在乐儿头上捡到果子呢!” 乔乐:“……” 低眸看了看火盆,此刻的乔乐一阵牙疼。 她至今都不知道,周围人对她的误解居然如此之深。而这还是一旁的龙七蓄势待发,还未来得及开口的结果。 罢了,你们觉得我是神仙,那我就是吧。 抬手狠狠地在君晏腰间拧了一下,少年明明感觉到了痛,却依旧嬉皮笑脸的望着她。 他眸色清浅,笑意温柔,所有的宠溺都饱含在胸有成竹当中。 虽然他总拿乐儿钓鱼执法,但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乐儿太好用了一点。 毕竟乐儿永远都不会怪他。 微风渐起,星河斑斓。 一道道身影开始收束队形,以最快速度向皇宫的中心汇聚。这里是武帝殿,而武帝殿之后便是养心殿,也就是当今武帝君玄的寝殿所在。 据他们调查,他们要找的所有人都在寝殿当中。 “禀报主上,武帝、剑仙、玲珑公主、严公公,以及太子和那未来太子妃沈乐都在寝殿之内。“ “好!” 武帝殿上,君瑜环顾四周,目光含笑得注视着殿上的一切。 金碧辉煌,磅礴大气,一言九鼎,九五之尊,这曾是他们一族的至高荣耀。可惜从某一日开始,这般荣耀竟被贼人窃取,一步步走向凋零。 夺回皇位,逐鹿天下,今日,我君瑜终于踏出这一步了。 先祖,您看见了么! 玥姐姐,你未完成之事,阿瑜今日便替你完成。放心,阿瑜很快便会送君莫邪下去见你的,让他在地下跟你道歉…… “既然他们已严阵以待,那我们也不必再等了。出云子,我们走。” 横刀一握,君瑜与出云子刚要昂首阔步的出殿,身后便传来了一位真人支支吾吾的声音。 “主上,其实,其实他们没有严阵以待,他们在……” 起初君瑜与出云子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直到他们一人踏刀,一人驾尘,衣袍在夜风中律动,以最最潇洒且自然的姿态落下天际。 一时间,百道黑影相随,犹如月下梦魇,降临在了这巍巍皇城之前。 逼格拉满,堪比脚踏日月。 然鹅,有时候你装逼装的成不成功,不仅要看自己的排场,还要看看对方看到你时的反应,以及周遭路人的态度。 嗯,这儿没有路人,只有敌人。 那么问题来了,那最能衬托他们的逼格,此刻本该倒吸一口冷气,或是面色凝重目光悲戚的敌人们在干嘛呢? 他们特么的居然在啃玉米! 夜色下,明月前,君瑜与出云子身形一抖,险些没从自己的黑刀与拂尘上摔下去。 而他们对面的寝殿中,赫然有着一只火盆,以及在火盆前坐了一排,正盯着他们吃玉米的皇室中人。 一时间,两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极具视觉冲击力。 所以,你们一家人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在提前吃断头饭吗?可问题是断头饭出了名的丰盛,就是死囚也没有断头饭吃玉米的啊…… 古怪,太古怪了…… 仅仅是一瞬间,君瑜与出云子的额间,都不自觉的有冷汗滴落下来。 聪明人之所以叫聪明人,就是因为他们能将一切握于手中,不会有半分的差错。就像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其实一直都在君瑜二人的预料之中。 可忽然间,事态变了,他们直接看不懂了…… 天武皇室有多猛,天武恐怕无人不知,四国亦无人不晓。 所以为了今夜的计划,君瑜可谓愁白了头。 然而,当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时,你们却在我面前吃玉米恶心我? 仅仅是一瞬间,君瑜心态崩了。 他觉得这群人在演他…… 第987章 嘴遁大法好 君瑜在懵逼,出云子在皱眉,一众黑影更是神色复杂,直接看不懂眼前的场景。 都说皇家凶险,他们正儿八经的时候凶险,不正经的时候只会更加凶险。 因为你压根儿不知道你的对手一点不慌,到底是因为他们胸有成竹,还是因为放弃抵抗。 君瑜:“收束队形,不要托大!” 君瑜一边抬步向前,一边低声对一旁的出云子说道。队伍里谁都能乱,唯独他君瑜不能乱。 他倒要看看,这群人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而在他紧张而又锐利的注视之下,乔乐觉得手里的玉米都不香了…… 要打就打啊!你发什么愣啊!别看了,赶紧的! 作为书外来客,她乔乐实在是太清楚小说的套路了。 如今的局势,不就是正派与反派的决战么? 只要两边正式开干,经历一轮相互碾压,再经历一波互亮底牌,最后再来一把高潮迭起…… 嗯,三套打完,反派就该趴在地上叫爸爸了。 至于谁是他们爸爸,大概就是她身边的君晏了吧。 只不过她不明白这强到变态,一般上去就是干的君晏,为什么突然学了她的性子。 拜托,我是打不过才苟的,你是大佬,你根本不需要啊! 乔乐:“咳,玉米吃的差不多了,要不先把客人招呼了?” 侧眸对君晏微笑,乔乐的意思很简单,累了,困了,赶紧得,打完我们好回家睡觉了。 只需一眼,君晏心领神会。 只见少年手指修长,不拿剑,却夺走了乔乐的玉米棒子。 乔乐:“???” 刚要说还我,就见君晏一抬手,将她和自己的玉米棒子扔进了火盆。 嗯,这眼看是不能吃了…… 于是乎,乔乐憋了半天,硬是道了一句:“君晏,你浪费粮食。” 君晏一愣,竟乖乖地道了句“我错了”。 不过这显然不是正事,因为道完歉的少年直接拉住乔乐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君晏:“不是说招呼客人么?走啊。” 月光下,少年凤眸潋滟,面若冠玉,那信手拈来的一颦一笑,竟都似妖孽般蛊惑人心。 乔乐觉得真好看! 但是你招呼客人就招呼客人,你别拉我啊…… 这儿这么多人,比我强的比我弱的都有,你别欺负老实人啊! 君晏:“二爷爷已废,父皇是长辈,五姐的实力你知道,至于龙七,他一向脑子不行。” 乔乐:“那严公公呢?” 君晏:“比起他,夫君更喜欢你。” 乔乐:“……” 特么的好有道理,我乔乐竟无言以对。 好了,这一秒的乔乐直接放弃挣扎了。因为君晏这一堆理由总结下来就六个字:我乐意,就要你! 而且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不愿,这家伙竟还目光软糯的望着自己。 啊这…… 你这么娇,你父皇他知道么? 回眸一望,乔乐觉得自己多少能从亲人们眼中看到一丝担忧。然而,寝殿内有一个算一个,居然都特么在对她微笑。 气氛组,如是而已。 与君晏一同跨出大殿,乔乐的目光默默落向了君瑜。 事实上,看到君瑜时,除了君卿与龙七,在场并无其他人感到惊讶。 因为武帝早有所料,君晏肯定知道,严公公可以听说,乔乐可以推测。至于此刻依旧在啃玉米的二大爷,他其实并不太在意。 君瑜是谁不重要,阿玥是谁才重要。 原来,是恭王府啊…… 垂眸,二大爷忽然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狩猎皇室,屠戮武帝峰弟子,想方设法的接近他,以及山上的那场围追堵截……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一刻他出奇的平静,平静的想要等待一切的结局。 如果那件事有真相,那真相或许就在君瑜身上了。 君莫邪:“臭小子,记得留活口。” 他抬眸对着君晏喊道。 君晏:“哦,我尽量。” 夜风拂过少年的衣角,勾勒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这句话音带着笑,但笑意之后,却酝酿着一丝料峭的寒意。 仅仅是一瞬间,对方的气质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乔乐知道,法外狂徒这是准备好了…… 而在他们站到殿外的同时,君瑜等人的目光也发生了质的变化。 是,大家是被眼前这一幕搞崩了心态,但作为一群心理素质过硬的反派,他们绝不可能在此屈服。 君瑜:“陛下,您将太子与一个小丫头推出来,是在羞辱我君瑜么?还是您年纪不大,身体却不好,已经不能与我这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战了?” 目光冷冷地扫过君晏与乔乐,君瑜根本不打算正眼看他们。 因为他在来之前就计算过皇室的武力值,君莫邪、君玄、君淑、霍铭、严公公,这五人是皇家真正的危险人物。 而除了他们之外,皇家皆是废物。 至于君晏与乔乐…… 君瑜真没太把他们放在眼里。 一个是常年在天子观修行的废物太子,他和出云子对其的了解,简直不要太深刻。 这家伙除了打坐炼丹就是参悟道家经典,要说正事儿,那是一点没干。 若是政事,他们还能觉得这人是刻意掩饰,一定是背着他们偷偷学了点,可武学这东西…… 他要是学了,房间里能没点儿动静? 当然,这并非实锤,实锤是前不久君瑜曾亲自围观过君晏与乔乐,发现君晏连一个小丫头的一推都承受不住。 不止是他关注过这个问题,出云子作为天子观观主,恭王府真正的情报机构,自然不可能放着太子这条线不理。 所以他曾借讲道之机,抬手替这废物太子把过脉。 不得不说,其确实有隐藏的部分,那就是其身体素质确实比别人好,也有一点微弱的武功底子。但是,也就是那么一点儿而已…… 连幼时日日习武的君卿在他们眼里都是废物,何况这君晏呢? 至于那沈三…… 细皮嫩肉,畏畏缩缩,目光软弱,毫无战意。 这像操练过的? 说实在的,君瑜二人看她瘦瘦弱弱的,还好奇她是不是营养不良呢。 如果乔乐听到他们这句话,她一定会说自己是最近太累了,真不是营养不良。 总之,两名大反派的目光就在两名“炮灰”身上聚焦了一瞬,而后圆润而自然的转向了君玄与君莫邪。 在他们眼中,这主心骨明明就在后面! 怎么?还想拿废物来迷惑我们的双眼? 是的,这一刻的君瑜与出云子对视一眼,仿佛同时明白了什么。 该死,皇室搞这么一出高深莫测的啃玉米大戏,原来是为了让他们注意两个炮灰?靠,要不是他们机智的一批,说不得就被他们给骗了! 君玄:“看样子,二叔身上的毒蛊果然与恭王你有关啊。” 面对君瑜的挑衅,君玄不怒反笑。 这老东西一来就跟他叫嚣,而不跟他身旁最欠扁的二叔叫嚣。很显然,君瑜知道二叔已经废了,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君瑜:“是又如何?这是他应得的。” 冷笑一声,君瑜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 而说出此言的同时,他还不忘关注君莫邪的反应。 他似乎想从对方脸上看到失落与愤怒,甚至是憋屈与焦急。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君莫邪就那么平静的望着他,似乎是在比对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瞳孔一缩,回忆起了那一个个尘封在记忆中的片段。 青山绿水,荷叶烤鸡,还有那一袭红裙人比花娇的少女…… 她正笑着,冲身后的少年喊着两个字:“阿瑜。” 君莫邪:“阿瑜,君瑜,果然,你就是阿月口中的阿瑜,那个第一次见面便抽刀直指老夫,恨不得把老夫碎尸万段的面具少年吧。几十年了,我们又见面了。” 望着对自己微笑的君莫邪,君瑜握住横刀的手忍不住发抖。 不是恐惧,而是那打从心底按捺不住的杀意。 几十年了,你也知道几十年了啊? 可看看你,除了那头虚伪的银丝,有留下了多少痕迹呢? 青春年少的脸庞,君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族长,无论谁见了你,都要称你一声太白剑仙,道你一句剑仙前辈。 而我们呢? 我们就像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不得不隐姓埋名将自己藏在地底。 君瑜:“叫我阿瑜,你也配?” 瞬间抽出横刀,君瑜身形一动,整个人已如利剑出鞘般掠出,直奔火盆前的君莫邪而去。刀尖所过之处,是阵阵锐利的破风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乔乐:“晏哥哥,你,你就这么看着?” 眼瞧着君瑜直接略过了他们,乔乐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是君瑜要越过他们的,可他们却不能不拦啊!晏哥,你可是主角啊!你不打他你多没面子啊! 君晏:“没办法,我没他们可恨啊。” 手握长剑,君晏的表情也一度复杂。此刻的他不禁在想,是不是自己近来太不嚣张了,这些人居然都不先来揍他了? 乔乐:“要不,你嚣张一点?” 君晏不禁有些牙疼:“我到是想,可来不及了啊。” 这不,那横刀已经出现在了二大爷面前,此时此刻,它与这位昔日牛逼轰轰的剑仙大人近在咫尺,随时可能取其狗命。 然鹅剑仙就是剑仙,你永远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就像他此刻竟默默伸手拉住了身边的君玄,将自家侄子拖到了自己面前一样。 常言道,隔代亲惯坏小孩子,那不隔代的呢? 嗯,别说孩子了,直接可以不当人了。 于是乎,君玄不得不抬手接刀,与君瑜来了个四两拨千金。 鲜血顺着双手滴落,某武帝觉得自己身后这老东西简直有毒。你拿孤挡刀就算了,你能不能不要站在原地不动,好歹退两步啊! 只要你闪开,孤不也不用空手接白刃了么? 可二大爷他就是不,就是玩儿! 君莫邪:“君瑜,看来你苦修了几十年,这刀术依旧没有进步啊。瞧瞧老夫身边这个小子,你可认得?” 一边抓着自己侄子挡刀,二大爷一边挑衅的对君瑜说道。 一边说,还不忘一边将目光往龙七身上瞄。 人嘛,总改不了好奇的毛病,看人家看哪里,他也会不受控制的看过去。 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君瑜便愣在了原地。 你可认得? 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昨夜他带人杀穿了暗牢,将一众供奉转移到了天子观。期间,他对一个人印象深刻。 死战不退,即便缺了胳膊瞎了眼,都还要缠着自己…… 他曾在想,这样的人若是他的手下,一定值得好好栽培,成为自己身边的中流砥柱吧。只可惜不是…… 所以他用对方的重剑贯穿了对方的腰腹,将其置于死地。 后来,他听说此人竟强撑着残躯回到了皇宫,给皇室通风报信。 对此,他杀了一众不称职的手下,暗道这群人瞎了狗眼,竟连这么个将死之人都看不住。 不过回去就回去吧,反正去了皇宫也是死。 然而,眼前这个活生生的,甚至浑身完好无缺连一身武艺都不退反进的龙七,直接颠覆了君瑜对此事的所有认知。 这,这难道是对方的孪生兄弟? 可看着对方瞧自己的眼神,那是盛满愤怒与仇恨,却又掩饰不住战意的眼神。他的心告诉他,这就是昨夜那个人。 可他为什么…… 这一瞬间,君瑜的心态又崩了。 不是,这是什么怪物啊!手断了还能接,可眼珠子都没了,他难道还能自己长出来不成? 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君莫邪:“啧啧,一把年纪了,还犯这种低级错误?君瑜,你想杀老夫可以,去,先过前面那一关,只要你赢了,无需你动手,老夫自我了断。” 将自家侄子从自己面前丢开,君莫邪的眼神笃定而又认真。 君莫邪:“我以我族剑仙之荣耀向你担保,你赢我死,绝不反悔。” 夜幕下,周遭空气在无声中汇聚,刀意呼啸,直指君莫邪的眉心。此时此刻,只要君瑜下狠心,他就真能取君莫邪的性命。 可惜,他没有。 于是乎,乔乐不得不感慨一句。 果然,反派死于话多,如果话不多,那就是规矩与骨气多。 因为但凡果断一点,你也不至于失败啊。 第988章 小丫头能有什么坏心眼 君瑜:“哼,这可是你说的。” 横刀一收,君瑜冷哼一声,那表情,那姿态,将反派一开始的嚣张与自以为是体现的淋漓尽致。这老实的,简直跟现实生活中的老实人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乎,仇恨又一次发生了转移。 君莫邪:“老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不信?不信你就别赌啊。” 双手抱胸,某大爷眉梢眼角都写着两个字儿——嚣张。 诶,就是赌,就是玩儿~ 君瑜:“那请你记住你说的话。” 瞪了君莫邪一眼,君瑜的视线又冷冷得瞥向了君玄。此刻,某在外威风凛凛的武帝正一脸便秘。 堂堂皇帝,居然给人当盾牌使?这也就罢了,偏偏此人还是他唯一的长辈,他答应了老父亲要照顾好的人。 嗯,打不得,骂不得,真可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不过人家那是宝贝的宝,他这儿是活宝的宝。 君瑜:“陛下,老夫有一事要提醒你,如果老夫没估计错的话,你此刻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 抬手指着那宛如背景板的君晏,君瑜表面客气,实则犀利。 老夫儿子都给你杀光,嘿,气不死你! 君玄:“哦。” 哦? 你居然哦? 君瑜:“陛下,我是想告诉你你要是舍不得你的儿子,你大可亲自替他出战。老夫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与老夫一较高下。要不然,别人还道老夫欺负毛头小子,胜之不武呢。” 显然,这位恭王爷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他真不想跟毛头小子浪费时间,其次是想在手下们面前装逼。 咱几十年一次,搞不好一生就这一次,能不搞得轰轰烈烈,把排场尽量拉大么? 跟一个废物玩儿,哪儿有将武帝踩下爽啊! 然而面对君瑜的提议,君玄不仅无动于衷,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那模样,仿佛在看一个二傻子。 君玄:“恭王,那边不仅有小子,还有个姑娘,怎么,你也老糊涂了不识数?” 闻言,君瑜心底压抑已久的火苗腾的就冒了起来。 因为他看出来了,这家人根本就是在故意恶心他。 君瑜:“好啊,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夫先宰了那小子,再把那丫头赏给一众属下快活了!” 转身,君瑜周身刀意凛然,犹如刀锋出鞘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次,他真的生气了。 然鹅…… 君莫邪:“哟吼,小玄子,你听清他说什么了么?” 垂眸,君玄还未来得及搭话,便有一道清朗而戏谑的男声替他回答了。 “也没什么,他说他命太长了,活够了,所以今天打算死在这里了。对么,乐儿?” 这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原本静静地望着君瑜,却在君瑜说想对“丫头”动手时面色骤变的君晏。 你骂谁都可以,但你要是骂我媳妇儿,那我就得给你判死刑。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看着身旁嘴角含笑,实则浑身凉飕飕,目光冷冰冰的君晏,乔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十个反派有九个擅长精准踩雷。 乔乐:“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说罢,乔乐默默地摸了摸袖子,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两根峨眉刺。 目光平静的扫过君瑜,而后默默地转向了一旁的白袍老道出云子。 在出云子的视角中,那少女轻轻转动着手里的峨眉刺,而后抬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出云子:“我?” 乔乐点点头。 出云子:“你?” 乔乐又点了点头。 出云子:“你要跟我比?” 这次,乔乐直接懒得点头了。只见少女走到一旁的空地上站定,示意对面那些黑影速度往后,给自己腾出一块儿地。 而后偏头望向出云子,老头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出云子:“……” 身为天子观观主,恭王府一脉中仅次于恭瑜的话事人,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打两个废物,君瑜一个人还不够? 于是他不得不抬眸,用眼神询问君瑜。 而此刻的君瑜哪有功夫理出云子啊?他可不想管那个臭丫头,他只想先拔了眼前这臭小子的舌头。 所以他点头了。 出云子:“……” 行吧。 手拿拂尘,某老道脚尖点地,翩然间,他已如仙人般落在了乔乐的对面。 对手可以弱,排场不能输。 于是乎,两方对峙彻底成型。明明是打群架,却莫名其妙成了一对一solo。 好在,对面那么多人也不是白来的,虽然不能打群架,但做气氛组还是很到位的。 这不,还没开打呢,他们就已经发动群嘲技能了。 “啧啧,皇家还真是没人了,居然派两个废物出战。” “咱们主上英明神武,观主亦是古道仙风。等他们灭了那两人,再杀了武帝与剑仙,岂不就是新一代的帝国之首了?” “大业可成,大业可成啊!” …… 气氛组是如此的积极,己方疯狂叫好,敌方拼命唱衰。而为了迎合此刻的气氛,对面的武帝等人也必须有所感慨。 由于君玄与二大爷过于淡定,这一任务不得不落在了君卿的头上。 “七弟与乐儿行么?不会出什么事吧?” 贝齿轻咬红唇,这位公主殿下在心中拼命的祷告着。 七弟,乐儿,你们一定要加油啊! 终于,君瑜冷笑一声,抬刀指向了君晏。一时间,少年的衣袍在刀意中猎猎作响,仿佛雨打浮萍摇摇欲坠。 第一幕,主角被踩,结束。 于是乎,对面胜券在握的君瑜忽然轻咦一声,发现了事态不对。 “嘶,这小子扛着老夫如此刀意,竟还能巍然不动!” 于是君瑜面色一变,握紧了手中横刀,将威压再一次增强。 “嗯?此子有鬼!” 一咬牙,君瑜的刀意犹如潮水般席卷,毫不留情的招呼在了少年的身上。 殿前广场上,一道道裂纹开始在少年脚下出现,强大而锋利的刀意让稍微离得近一点的黑影们,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他们纷纷后退,以防刀意对自己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而反观那处在刀意中心的紫衣少年,从始至终,他都未挪动过一步。 裂纹在他的脚下蔓延,却永远打不破他周遭的那块净土。即便边上的地面都碎成了渣渣,他周围依旧是一个优雅的圆。 似笑非笑,潋滟似妖。 那双凤眸睥睨着君瑜,有凝重,却也有嚣张。 两个字,欠扁! 就特么是真的欠扁。 别说君瑜了,就是二大爷和他爹看了,都忍不住手痒痒。 “这,这怎么可能……” 那道富有感情色彩的配音再度响彻,直接是把君瑜恶心成了黑脸包公。 虽然老夫心底里是这么想的,但你这么大声的给老夫朗读出来是几个意思? 抬手,君瑜直接收回了压制君晏的刀意,黑刀横扫,一道锋利的刀光已如弯月般释放,直接是对着那边的乔乐招呼了过去。 谁配的音? 很显然,就是那闲来无事的乔大仙女。 说实在的,她真不是为了恶心君瑜,她就是想看看这是不是反派们通用的句式。 事实证明,还真是。 因为君瑜急了,他急了。 眼见刀光飚射而来,乔乐却轻轻地打了个哈气,不躲不闪,悠闲自在。 君瑜好气,可他的刀光注定要碰壁。 月光下,一道残影于少女身前闪现,长剑出窍,势若长虹。 顷刻间,那刀光直接被剑气斩断,剑光激射,眨眼已反推到了君瑜的面前。 侧眸望向身后的少女,君晏一时间竟不知说她什么好。 乐儿,这打架的时候,不该乖一点么? 怎么还学会挑衅别人了呢? 眨了眨眼睛,乔乐一脸无辜,我不管,我就是无辜。 于是乎,月下的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乔乐甚至觉得他们像极了那个表情,两个熊猫头,一个嘿嘿嘿,一个嘻嘻嘻,诡异而又温馨。 而反观那边被一剑斩退的君瑜,那脸色早已黑如锅底。 此刻他就是再傻也明白了,眼前这小子不是善茬,而是个意外,他的意料之外。 “想不到,你竟藏得如此之深!” 君瑜:“……” 望着那在君晏身后替他感慨的乔乐,他的眉毛都快要竖起来了。 君瑜:“出云子,你还愣着做什么!去,撕了这小丫头的嘴!” 大吼一声,君瑜快要气死了。他不能拿乔乐怎么样,但他还有队友啊。 虽然他的队友出云子正拿着拂尘,面色复杂的出奇。 这,这什么情况啊? 罢了,管他什么情况,君瑜都让他动手了,他也不能再闲着了。 出云子:“小丫头,伶牙俐齿本是好事,可若是不分场合不知深浅,那可就是一件天大的坏事了。” 说着,他已打算挥动拂尘,给乔乐一点颜色看看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手里的拂尘才拿起来,不远处的乔乐就不见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丫头,这丫头好像跑了…… 夜幕下的皇城灯火通明,而那道纤细倩影直接越上了殿顶,回眸对出云子露出清浅的笑意。 来啊,来抓我啊。 抓到我,才能撕烂我的嘴哦~ 此时此刻,少女那微掀的嘴角溢满娇俏,可娇俏之下,却透着不为人知的诡异。 小丫头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出云子与君瑜对视一眼,立刻飞身向乔乐掠去。 与他们推断的差不多,小子厉害,可丫头却实力平平。 毕竟小子手上有茧,多多少少是练过的证明。可那丫头…… 轻功应是她的极限了吧? 君瑜二人估摸着,这丫头估计是想靠轻功东躲西藏,一直拖到第一战场结束。 因为按照他们的赌约,他们得赢下两场,才能让君莫邪乖乖自尽。 虽然君瑜不觉得自己会输一个毛头小子,但他还是想先断了那丫头的念想。毕竟他还不知君晏的深浅,能抓住那丫头逼其就范最好。 出云子:“云梯纵虽妙,却也非无敌之技。小丫头,尝尝老道这龙渊行吧。” 身形一动,出云子已如神龙摆尾般出现在了乔乐面前,抬手对少女纤弱的肩膀抓去。 君卿:“不好,乐儿她要被抓住了!” 殿内,看着这一幕的君卿忧心忡忡。可反观众人那淡定的表情,君卿的忧虑都不连贯了。 不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在大惊小怪呢? 不错,对于看过龙七断臂再生,眼珠子再长的武帝等人而言,她可不是就在大惊小怪么? 你区区老道还想抓神仙? 笑话! 君莫邪:“乐儿,不要怕,咬他!” 乔乐:“……” 可闭嘴吧您! 眼见自己便要抓住乔乐,出云子的目光却忽然一变。 不对,触感不对! 他的手明明落在了少女的肩膀上,可让他奇怪的是,他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手中空落落的,下一瞬间,已从对方的身体上穿过。 虚影渐渐消散,出云子再抬眼,乔乐已立在了他的十米之外。 残影…… 他抓到的居然是对方的残影…… 出云子惊讶了,因为他没想到乔乐的轻功竟出神入化,眼看已立于云梯之巅,让人叹为观止。 难道这丫头只修轻功,所以逃命格外的厉害? 看样子,自己今日若不拿出点真本事来,是真的抓不住这丫头了。 拂尘一扫,出云子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只见一道比方才更快的残影掠过,他已再度追上了乔乐。 然后,下方的一众气氛组就迷了。 因为他们只能看到两道残影在不远处的大殿之顶飞掠,你跑过来,我跑过去,另一边是针尖对麦芒,这边是大型跑步现场。 别说了,这看久了居然还有点头晕…… 两位,你们到底打不打啊! 打,怎么不打? 出云子跑着跑着,原本的古道仙风都给乔乐跑没了。 他方才有多优雅,现在就有多狂暴。 他出云子也算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好端端一个话事人,一个抬手就能拧断小丫头胳膊的高高手。 如今倒好,给这儿当猴呢! 出云子:“小丫头,你别太过分了!” 手中拂尘一甩,出云子体内澎湃的内力竟如波纹般散开,似风,似浪,向周围毫不留情的拍击下去。 既然老道抓不住你,那老道便将范围扩大,让你无所遁形! 出云子微微一笑,这波他稳了! 第989章 年少不知软饭香~ 武京,冠军侯府 一众黑影在福府邸周围躁动,厮杀声,呼喊声,叫嚣声,各种言语在其中混合,与周围寂静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明如此热闹的街道,却硬是无人出来查看,更不要说监管了。 这一刻,武京的官府仿佛失去了作用,百姓们只能如惊弓之鸟般待在家中,祈祷今夜的灾祸不会降临到他们的身上。 至于那一众被抓走了小辈的门阀世家,此刻就更要安分守己了。 他们不会加入叛乱的队伍,更不会得到叛军的信任,但他们明白,叛军抓人的目的其实就是要让他们安分的待着。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天子无论怎么换,他们这些根深蒂固的门阀在短时间也不会受到影响。 毕竟新帝能不能坐稳江山,还是得先拉拢他们。 罢了,只要不插手,无论叛军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可以置身事外。 这样也挺好的。 “这门阀世家中个个都是人精儿,放心吧,他们知道我们要对皇家动手,可他们一定不会主动插手。” 后方,崔华与一名老道站在一块儿。 老道穿着身儿崭新道袍,道号泉真,乃是出云子座下的头号真人。 他与几位可集结阵法的真人一同被派到了此处,与眼前崔华展开合作。 “既然如此,我们也该动真格儿的了。” 那泉真点了点头,立刻与一众道人对视一眼。 先锋部队刚才就已经派进去了,所以他们寻思着,这差不多也该打开缺口了吧? 然而,就在一众真人雄赳赳气昂昂,狞笑着准备给冠军侯府中那群皇家蝼蚁点颜色看看的时候…… “泉真真人,二目师兄他们,他们被抓了!” 闻言,崔华愣住了,泉真人傻了。 这二目不就是先锋部队的领头人,他泉真的得意弟子么? “他被谁抓了?被谁抓的?君淑?霍铭?还是那个霍家小子?” “都,都不是……” 那前来报信的道士支支吾吾,面色极其为难得道:“是被一个姑娘,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给抓了……” 本就想说是个姑娘,可这道士回忆了一番姑娘的长相,又忍不住加了一句。 嗯,真是个心狠手辣但又漂亮的姑娘啊。 “姑娘?” 那泉真闻言,当时便愣了。 这冠军侯府何时有姑娘了?难不成那君卿与霍铭老来得子,府里又多了个女娃娃? 可就算老来得子,这年龄也不对啊…… 嗯,大概天子观这样的情报机构里,也免不了有两个傻子吧。 崔华:“真人,他说的那姑娘,想必是沈家二小姐沈鸢,也就是那个未来太子妃的沈乐的二姐。陛下下旨赐婚,所以她也算是霍家的人。而且她还是个医家……” 看着那脑子转不过弯儿来的泉真,崔华语重心长得道。 难怪王爷要他盯着这边,原来这武艺高强的真人,居然也是个没有脑子的。 泉真:“医家?一个医家有什么好怕的?二目那个废物,走,贫道亲自看看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侯府前院正热闹非凡。 大气平坦的院落内,一众暗卫手握尖刀,在他们面前赫然站着两个人,一名丰神俊朗的青年,以及一位风华绝代的少女。 这一幕是如此和谐,却又如此的诡异。 因为在这两位犹如画卷的人面前,正横七竖八的卧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要么身穿道袍,要么身着黑衣,他们是对面的先锋队,不过现在,大概已经成了黄泉冲锋队了…… 望着这一幕,那不远处的楼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曾几何时,他被武京不少贵人称为天才,或者说是武学奇才。因为他的确是一众世家子弟中的翘楚,一个能打十个。 所以当他来到冠军侯府后,他还颇为傲气的跟霍鄞讲,他也要来帮忙。 因为他觉得他在这儿也能一个打十个。 然鹅…… 看看那边拳打杀手的霍鄞,看看另一边杀人如麻的霍铭,再看看后院中明明一张娃娃脸,却凶的一批的长公主君淑…… 嗯,除了他们,还有那对手一挥,一根根银针直接带走一片儿沈家二小姐。 此时此刻,人家脚下还踩着一个青年道士,道士脸憋得通红,正给哪儿龇牙咧嘴呢。 可他们,他楼英是没资格看的。 因为他压根儿连那个门槛儿都摸不到。 什么? 你说徐满和周全? 对不起,他也不配…… 抬眸看看浑身挂彩的自己,再看看周围这帮子暗卫大哥。 真的,他数了数,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是最多的。 一个字,疼…… 但比疼更可怕的,是心态失衡。 因为曾几何时排第一的他,在这个院子里居然只能排倒数第一。 “快快快,那个人快不行了,快把他抬下去包扎一下。那边包扎完的顶上,不要乱,太子妃保佑我们,我们肯定能赢!跟着我喊,必胜!” “必胜!” 在冠军侯府的战局之中,还有这么一群可爱的怪人。 他们斗志满满,他们青春洋溢,他们抬着担架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带着那些从太清宫带来的大夫们救死扶伤与时间赛跑。 他们还有一个出色的领头人,他叫欧阳晨。 眼下,欧阳晨已瞅准了摇摇欲坠的楼英,立刻派人把他给抬了下去。 哎,要不是太子妃说都是自己人不能收钱,他差点下意识给人家开单子了。 咳,老毛病,老毛病了…… 霍鄞:“鸢儿,你还好吗?” 抬手斩下一道黑影,霍鄞温声对沐鸢道。所以说是沐鸢在主持全局,但看少女的白裙被鲜血染红,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鸢儿要是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 沐鸢:“没事,先钓鱼。” 单脚踩着地上的道士,沐鸢白裙染血,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 而与她相比,那道士则龇牙咧嘴怒目圆睁。 事实上,她就是不踩着这人,这人也是动不了的。 因为银针都扎你穴位上了,你还想跑? 别说,他还真想。 “我告诉你,我乃是泉真真人的亲传弟子,你若敢对我不利,我师父定将你挫骨扬灰!” “抬脚!快抬脚!” “你这个臭娘们……” 抬脚? 好的。 沐鸢默默抬脚,而后一个鞭腿甩在了那道士的脸上。 刹那间,几颗带血的牙齿飞出,骨碌碌的落在了地上。 那道人本就狼狈的模样,在此刻显得更加凄凉。 沐鸢:“还太抬么?” 冷冰冰的注视着对方,大女主说打你就打你,你不服? 似乎见道人又要张口骂人,于是沐鸢直接赶在他前面又给了他一脚,踢掉了他剩下的所有牙齿。 一脚比一脚精准,看得那边正在包扎的楼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这沈家的女人都这吓人么? 可看看那边负责指挥物资的沈灵,他又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是沈家的女人凶,而是沈家刚刚回来的这两个女人凶! 想当初,他差点儿就劫她们二人的车,要给对方好看了。 得,还好他跑得慢,没能赶上大队伍…… 要不然…… 想到这里,楼英忍不住牙疼,不仅牙疼,他还下巴疼。 沐鸢:“骂啊,怎么不骂了?” 手中银针一晃,沐鸢又从高墙上扎了几个人下来,语气淡漠的问道人道。 此时此刻,这道人哪儿还有一开始的嚣张? 只见他浑身颤抖涕泪横流,隐隐间,竟还有不明液体从裤衩间渗出,那场面,别提有多丢脸了。 果然,那原本还想静静钓鱼的沐鸢,顿时就不高兴了。 别问,问就是脏。 天亮了,杀了吧。 玉手一挑,沐鸢立刻准备把一根银针刺入对方的太阳穴。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强大气势却从门外袭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雷霆般的暴呵之声。 “妖女休得猖狂!我乃天子观泉真真人,二目乃我门下弟子,你若想活命,便速速放人,并自断一臂谢罪!” 月色下,一名身材魁梧的道人一跃而上,他单脚落于院墙石柱,道袍于风中猎猎作响。 这一幕强势至极,以至于一众叛军立刻打起了精神。 众所周知,他们方才乃是佯攻,直到真人们上前,这场战役才真正打响。 终于要开始了么? 在一众叛军兴奋至极的目光中,沐鸢脚下的二目也嗷嗷嗷的叫了起来。 “狮虎,狮虎够我!够我啊狮……” “闭嘴!” 沐鸢又是一脚,直接让二目强行闭麦。 明眸微抬,沐鸢暼着那泉真道人,明知故问道:“你在跟我说话?” 泉真闻言,手中剑顿时便按捺不住了。 你这妖女如此猖狂,可别怪贫道不客气! 手中长剑一舞,泉真立刻将其掷出。长剑伴随着流光,犹如流星陨落般飞向了沐鸢。 霍鄞:“来得好!” 提刀横档,霍鄞双手微麻,却稳稳的接住了来剑。 这一幕在泉真看来,着实有些尴尬。 但尴尬在他眼里恰恰等于愤怒。 “我叫你们放人!” 说着泉真已双手结印,怒呵出声。同时,那被霍鄞拦住的长剑也再次发力,将霍鄞逼退了数步。 然而,看着霍鄞被逼退,他身边沐鸢不仅未放人,反而是在二目得意洋洋的眼神中下手,直接终结了对方的生命。 银针刺穴,十死无生。 “妖女,你竟敢!” “你都敢打我的人,我杀你的人怎么了?” 一脚将二目的尸体踢开,沐鸢再闪身已出现在了霍鄞的身边。 她知道那老道厉害,霍鄞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几根银针犹如水花般击打在长剑之上,仅仅几次呼吸的时间便让其失去了平衡,以至于泉真不得不将其收回。 泉真:“好啊,好你个妖女!” 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此刻的泉真气急败坏。 二目乃是他最出色的弟子,别看其年纪轻,他对其的投入都快要赶上他自己了。 可今时今日,他这得意弟子却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不心疼,谁心疼?他不怒,谁怒? 所以他已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剥了霍家妖女的皮! 反正他们都要选一处突破,本来是打算先啃君淑那块硬骨头的,既然这妖女非要撞上来,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泉真:“来人,结阵!” 而在泉真锁定着沐鸢的同时,沐鸢的目光却死死的落在霍鄞身上,语气颇为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很显然,她是心疼霍鄞的。 方才直接了结了那二目,也是因为那老东西倚老卖老,欺负她们家霍鄞。 她的人,别人可不能欺负! 霍鄞:“我没事,鸢儿真厉害,以后我倒是可以吃软饭了。说出去,表弟一定羡慕死我。” 笑着摇了摇头,霍鄞的手还在抖,可他却默默地背到了身后。 体内内力运转,他快速化解剑意的同时,还不忘出言调侃自己。 以前他还好奇表弟为嘛喜欢吃软饭,难道是胃不好?直到今天…… 哎,年少不知软饭香啊~ 是他格局小了。 沐鸢:“你少跟君晏学些有的没的。” 瞪着霍鄞,沐鸢现在听到君晏和乔乐就害怕。 她们家霍鄞是个老实人,可不能被这俩毒瘤给带坏了! 闻言的霍鄞好想笑,却又不敢。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笑话表弟的时候,因为对面的老道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 不仅如此,此刻那老道身边还出现了四名新的道士,这些人的气息虽不及老道强大,却个个内敛,让他感到危险。 眼下,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锁定了一个人,他身边的沐鸢。 霍鄞:“鸢儿,一会儿你打算怎么做?” 他不能独当一面,那便听媳妇儿指挥吧。 然而闻言的沐鸢却摇了摇头道:“这五人交给我,你带着其他暗卫尽量多杀一些人。” 沐鸢看得出来,除了那为首的泉真,霍鄞对上谁都有极大的胜算。 但她的预感告诉她,这些人可不打算单打独斗,而是有着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章法。 这种诡异的章法,还是她一个人面对比较好。 强行带上霍鄞,说不得还会让她畏首畏尾。 沉默了一秒,霍鄞立刻点了点头。 软饭的奥义在于什么?在于媳妇儿说东,你绝对不能往西。 表弟为嘛老吃不上软饭?还不就是因为他不够听话么? 不像他霍鄞,只会心疼媳妇儿~ 第990章 路走宽了 皎洁的月光下,皇城喧嚣而诡异。这里有道道黑影聚集,正叫嚣着他们已经等不及的胜利。 但同时,这里也有吃瓜的皇家,此刻依旧安心的烤着玉米。 当然,还有那正与两个“废物”巅峰对决,一个怒不可遏打不过,一个心态爆炸追不上的君瑜与出云子。 这场面堪称离谱他妈被偷了,贼他妈离谱。 如果这儿还有外人,他们一定会以为自己没睡醒。 嗯,不止是他们,被出云子追来追去的乔乐也很无语。 因为她很困,因为这出云子真的头铁。 你说咱两都是被奴役的人,一个被君瑜指挥,一个被君晏死坑,都这么惨了,咱何必如此拼命呢? 我们就这样跑来跑去,我跑你追,有来有回,这不也没有偷懒么? 等到君瑜输了,你跟他一起向君晏投降,说声儿你错了,你没有伤害我,那你路不就走宽了么? 大家都是反派,都得被主角摁着锤,这是世界观,作者大人永远滴神。 所以咱打不过,那就加入嘛! 看看我乔乐活的多好,除了倒霉一点,一点儿事都没有。 乔乐轻咳了两声,眼看出云子就要发动技能的她终于开口了。 “我说这位道人,我们商量个事儿怎么样?咳,不,我们打个赌如何?” 出云子:“嗯?” 闻言,出云子身上气势一弱。倒不是他同意了什么,而是他压根儿没明白。 老子要抓你,你居然要跟我打赌? 乔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俩就赌他俩谁赢,君瑜赢了我投降,晏哥哥赢了你投降,如何?” 殿顶之上,紫裙少女指着远处激烈异常,堪称神魔对决的战局,露出了踏实可靠且真诚的微笑。 你看我的眼睛,多么富有温情。 出云子:“你说真的?” 嘴角一抽,乔乐皮笑肉不笑道:“你觉得我像在跟你开玩笑吗?” 出云子:“不像。” 老道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你不像在开玩笑,你像脑子有问题,人也不太清醒。” 乔乐:“???” 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出云子:“小丫头,明明可以抓你威胁小太子,老道干嘛要跟你打赌?要不是你觉得我老道傻,就是你自己傻。” 拂尘一挥,出云子道袍轻舞,飘飘欲仙。那话说的有理有据,颇有高人看破红尘道破玄机之态。 他是不可能傻的,所以肯定是对面的丫头傻。 嘿嘿嘿,想靠这种鬼话拖延时间?做梦!想都别想! 拂尘一舞,出云子整个人已如箭矢般掠出。 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乔乐停下的这一刻。这是机会,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抓住这丫头的好机会。 为此,他还特地跟对方理论了一番,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 这一瞬间,可把他出云子聪明坏了。 而与此同时,那边的君瑜也冷冷一笑。 只见他手中黑刀一横,刀意与袭来的剑意碰撞出滔天的巨浪。 此刻若有人在此范围内,即便是高手,估计也得被震得筋脉尽断。 君瑜:“小子,你光顾着自己,都不准备担心担心你家的小丫头么?” 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君瑜上一秒还凝重的神情,都在此刻戏谑了不少。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小子强得离谱。 几十年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天赋异禀之人,即便是当初身怀奇物的玥姐姐,恐怕也不可能是这小子的对手。 至于君莫邪那个废物,虽说实力能达到这个地步,但论起小心与谨慎,也绝对及不上眼前的小子。 难缠,这小子也太难缠了! 殿前广场的另一端,少年修长手指轻弹剑尖,一抹锐利之光自凤眸中浮现。他俊美如妖孽,却也凶狠似恶魔。 就比如君瑜在企图扰乱他的心境,而他却依旧在心无旁骛的攻击。 长剑与横刀再度碰撞,火花在两股力量间迸发,看得不远处的君玄一脸欣慰。 然而与他的欣慰相比,君瑜就没那么开心了。 君瑜:“小子,你以为老夫是在骗你么?等那丫头被抓,老夫看你还如何神气!” 再次冷哼,君瑜的目的达到了。 因为君晏真的侧眸看向了远方,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与出云子对峙的少女身上。 此刻的少女正与出云子交谈,似乎极力想说服对方。 而那出云子呢? 这老家伙明显是在等待机会,想要让对面的少女放松警惕。 只要对方露出破绽,他便能手到擒来。 君瑜:“与你的身经百战不同,那丫头明显不够谨慎啊。” 君瑜笑着,体内的内力正快速循环,准备着下一轮进攻。 他不止是为了扰乱对方的心境,也是为了让自己喘口气,仔细的观察观察眼前的对手。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君晏也就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便无奈的回了头。 然后直接一剑,不由分说的向君瑜刺了过来。 那一瞬间,君瑜人傻了。 不是,你光顾着打架,连媳妇儿都不要了? 因为在君瑜的余光中,出云子已经起身对乔乐扑了过去。 这一次,他出云子志在必得。 然鹅,君瑜的意外在君晏眼中,那就跟井底只能看见一圈儿天,便认为天儿只有一圈儿的青蛙一样。 格局小了。 乔乐傻么? 君晏从不觉得乔乐傻,相反,这小妖精才是真的八面玲珑,善良而剔透。似乎看懂了太多事,反而返璞归真了。 他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乔乐相信他肯定能赢,所以想伙同出云子站着看戏。 她觉得反正是一个结果,暂时也不会死人,那咱们公平看戏,互不劳累不好么? 出云子:不好! 乔乐给了出云子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可惜出云子却没有珍惜。 看上去傻的人不是真的傻,而那看上去很聪明的人,也不是真的聪明。 就比如此刻迅速接近着乔乐,手中拂尘已向少女脖子上勾去的出云子。 在此之前,他对乔乐的力量一无所知。 乔乐:“哎,何必呢……”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乔乐终是摇了摇头,眸中掠过一抹冷厉的红芒。 在现场无人能看见的视角下,她眉心那团赤火正摇曳生姿,火焰纹路勾勒,妖异而诡谲。 只见她缓缓抬手,对出云子微笑。 这一刻,出云子只听得一道响指之声响起,下一瞬间,他眼前的场景就变了。 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依旧是皇宫,依旧是殿顶,周围关注着他们的依旧是那些人。 可是,他与乔乐的位置却变了。 他的面前没有乔乐,而是乔乐身后的殿顶边缘。 这,这是…… 没错,在无数人惊异的目光中,他与乔乐竟直接互换了位置。 而他手中拂尘能勾到的,也不过是无用的空气。 没有人知道乔乐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难道是什么诡异的武功,或是奇术么? 其实大部分人似乎不这么想,他们更多的觉得是乔乐速度太快,以至于闪身到了出云子的背后。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鬼怪神明,他们没见过奇迹,自然也不信。 唯有出云子,此刻的他异常恐惧。 因为作为当事人,他很清楚自己真的被换了位置。 当然,眼下并非恐惧的时候,他还得解决当下的问题。 因为乔乐跟他换位置,可不是为了坐以待毙了。 手中峨眉刺轻旋,少女将其握定的瞬间,已毫不犹豫的将两枚钢钉向出云子的脾脏扎去。 你要害我,那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你。 出云子:“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小丫头!” 背脊一凉,出云子慌了。 他赶忙调整身形,想要躲避乔乐的攻击。 他做到了。 两根峨眉刺被他成功躲过,除了划破道袍以外,并未造成任何的伤害。 但乔乐本就没打算刺中他,因为紧接着迎接他的,实际上是乔乐狠狠地一脚。 直接踹中他后心的一脚。 霎时间,失去了平衡的出云子直接被踹下了殿顶,狠狠地砸在了广场的青石板上。 烟尘四起,全场哗然…… 这! 不远处的君瑜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连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怎么可能! 不止是他,连那一众嚣张至极的黑影也同时噤声,缓缓将嘴巴长大。 石化,所有人当场石化。 无论是在君瑜还是在这些黑影眼里,乔乐都更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点儿轻功的小丫头片子。 按理说,这样一个小丫头对上老谋深算的出云子,那还不是两三次被抓的事儿? 事实上,乔乐之前能凭借轻功与出云子周旋良久,就已经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了。 那个情况君瑜等人多多少少还能接受,可眼下的情况…… 君莫邪:“哈哈哈哈,出云子?我看你还是叫大傻子吧!” 大殿内,那坐在火盆前的二大爷一阵狂笑,对出云子的失利别提多开心了。 作了那么久的剑仙,这出云子什么实力他看不出来么? 不能说一定比那丫头强,但绝对不弱。 所以这种被乔乐一脚踢下殿顶的事情,实际上是不该发生的。 毕竟你是有能力周旋,并且抵挡攻击的。 丢脸,丢尽了老脸。 用君莫邪的话来说,但凡聪明一点儿,也不至于这么惨啊! 看着殿内狂笑的君莫邪,君瑜怒了。 即便君晏一直不停的攻击他,把他压制得死死的,他也并没有多少愤怒,甚至觉得这种切磋能让自己明悟。 可看到君莫邪笑的那一刻,他怒了,怒得破口道:“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抓不住,出云子,你到底干什么吃的!” 火焰在他的心头蹭蹭上冒,那种灼烧感很清晰,让他忆起了当初的失利。 他不明白,不明白君莫邪到底哪儿比他强! 明明是他先来的,明明是他先遇上玥姐姐的! 在君瑜咆哮的同时,那边的出云子也终于从烟尘中爬了起来。 道袍沾灰,衣袖破烂,连带着那头黑白相间的发丝也散落开来,给人一种极其狼狈的感觉。 一丝鲜血挂在他的脸上,那是坠落后脸着地的刮擦伤。 愤怒,此刻的出云子心中同样承载着滔天的愤怒。 周遭一道道目光射来,有愤怒的,有惊讶的,还有嘲讽的…… 多少年了,他出云子可曾受过这种委屈? 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打下殿顶,他…… 乔乐:“要打赌么?老道人?” 殿顶之上,少女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那双明眸犹如月牙儿,让她周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亲和力。 小太阳的邀约,永远是如此的真诚。 毕竟她是真的不想打架,看戏多好,不是么? 然而,此刻的出云子根本就不想听打赌二字,他只是目光复杂而又凝重的望着少女,并缓缓将手中的拂尘握紧。 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说出去别人可能根本不会信。 他出云子是个信道之人,他相信得道,更相信羽化而登仙。 所以,他同样相信世间有各种神奇之力。 就在刚刚,他觉得眼前这个丫头就对自己使用了某种神奇之力。 比如移形换影…… 可这话说出去,君瑜与那一种黑影肯定不会信,因为这被换的不是他们啊! 到时候他们不仅不信,还会觉得他在为失败找借口吧? 可如果这丫头真有什么神奇的力量,那自己跟她作对不就很危险了么? 万一对方得了道,自己不就违背的道么? 君瑜:“出云子!你到底在干什么!” 后方,被君晏追着打的君瑜还在狂叫,而出云子则彻底的迷失了方向。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这一刻,看着他的乔乐也陷入了沉思,不是,你到底赌不赌啊? 赌不赌都成,你多少给个话儿啊! 终于,出云子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竟一个飞身落上殿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乔乐道: “要战便战,老道我可不怕你!” 柳眉一挑,乔乐顿时便来了兴趣。 哟嚯,想不到你这老道还挺有骨气!行,那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哦~ 手中峨眉刺一转,乔乐的笑容也愈发和善起来。 于是乎,在出云子又一次攻过来时,乔乐的技能也又一次发动了。 那一瞬间,看着眼前之景再次变换的出云子,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了,不用试了,这丫头绝逼有问题! 于是乎,他不得不开口对乔乐传音道: “赌,丫头,我赌还不行么!” 第991章 你这种叫舔狗~ 此时此刻,出云子老脸一黑,那种发自内心的绝望,让他瞬间从了心。 都说道可道,非常道,这鬼神怪力谁能解释得清啊? 要知道这解释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跟这种人作对啊。 所以他出云子心一横,立刻便做出了试探,并在试探之后做出了打赌的打算。 真不是他怂,他只是把信念放在了君瑜身上。 刚刚与小丫头的短暂交手,他早已觉察到了不少东西。 就凭那丫头知道以峨眉刺为引,假意钓他上钩,并在他失去平衡之后给他一脚,其战斗意识就已经很不一般了。 再看看那一脚,如此爆发力,踢得他都五脏六腑疼的那种…… 这是大家闺秀?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个怪力女啊! 战斗意识加出色武艺,再加上一身的鬼怪之力…… 仅仅是一瞬间,出云子便放弃了抵抗。 打赌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不赌,那可能会当场去世。 毕竟有这身儿力量的人,他真不知道对方要怎么输。 王爷啊,不是老道不努力,是对手实在太强大了。 所以你赶紧解决了那小子,我们一起收拾这丫头吧。 加油,我看好你! 此刻的出云子正对乔乐保持微笑,手中拂尘潇洒的端着。他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无助,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成熟。 而乔乐呢? 听到此话的乔乐当即转起了峨眉刺,眉梢眼角都透露着两个字,开心。 不仅如此,她甚至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老道士,你们恭王府究竟图个什么啊?愤懑不平?还是心有不甘?” 望着乔乐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出云子略显局促。 虽然老道答应了跟你打赌,但我们可是对手,你这么问合适么? 可转念一想,无论君瑜是输是赢,他们似乎都会把答案告诉对方。 输了被迫供述,赢了主动炫耀,这早说晚说不都一样么? 出云子:“你皇家谋朝篡位多年,享尽荣华富贵,看遍世间繁华,我恭王府不过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完成先祖的遗愿罢了。” 说起此事,出云子周身的气场都变了。 他短暂得向乔乐妥协,却并不代表他在认输。 毕竟赌约这种事,又有几个人能真正遵守? 大家当君子时叫赌约,不想当时便是无用之约。 乔乐:“遗愿?君冯不是自愿禅位于……” 出云子:“荒唐!何来禅位?明明就是逼宫!” 怒喝一声,出云子直接打断了乔乐的话。 当年明明就是皇家与众门阀合谋,逼得他们先祖不得不退位,还要写下罪己诏,说是自愿退位让贤。 皇位当前,谁会无缘无故退位? 天武,这可是第一大国天武啊! 望着怒目圆睁的出云子,乔乐愣了一秒,而后轻声道:“哦哦,是心有不甘,我懂了。” 出云子:“……” 乔乐:“下一个问题,你们先祖有何治国之才?” 还不等出云子反驳,乔乐就抛出了新的疑惑。 出云子:“哼,我们先祖雄才大略宽而有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手到擒来,风雅无双,气度……” 乔乐:“嗯,果真没有治国之才,是个超凡脱俗的艺术家。” 出云子:“???” 乔乐:“他治国无能,让能者取而代之乃是必然。而且你瞧如今的天武,难道不是蒸蒸日上扶摇九万里么?” 一边回忆着君晏之前的讲述,乔乐一边向出云子求证。 其实她就是想看看,皇家记载的历史是否可信。 事实上,只要是君晏说出的信息,大部分应该都是真实的。 毕竟作者不会给主角贴污点,尤其是她的亲儿子。 显然,君晏之言与出云子的口供是能对上的。 君冯是个文艺青年,他当得了艺术家,却当不得皇帝。 这是历史的必然,只不过皇家也有粉饰太平的一面,那就是让君冯“自愿”。 这只是一个形式,一个让大家脸上都好看的形式。 不过这个形式在恭王府众人眼中,显然是极其丑恶且虚伪的。 出云子:“呵,蒸蒸日上又如何?国泰民安又怎样?抢的就是抢的,他们永远也洗不白!” 恭王府众人打小便接受仇视皇家的教育,生长在那个集体憎恨皇家的环境中,所以他们的这种思想是根深蒂固的。 虽然身处小说,但乔乐却一次次感受到了真实,因为恭王府之举就是最真实的人性。 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的,你不能偷。即便这东西我用不上,这件事我做不了,这个位置我不配,是我的,就必须是我的。 站在反派的思维上,乔乐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然鹅,她现在是正派~ 乔乐:“所以你们筹谋多年,就是想一举夺回皇位?七十年前那场动乱,也是你们搞出来的?” 打了个哈气人,乔乐一边欣赏着远处的对决,一边打听反派的心路历程。 果然,出云子的回答并未让她失望。 出云子:“哼,当年若非君莫邪走运,竟在关键时刻有所突破,你怕是永远都见不到你那小郎君了。” 因为没有那个差池,他们恭王府早就复国了。 乔乐:“哦?当年老道士你也在场?” 一听这事儿,乔乐当时就不困了。 出云子:“哼,当年老道才十岁出头,哪儿有资格去围猎他?” 瞥了乔乐一眼,出云子没好气的道。 事实上,他心里很庆幸那时的自己年幼,还不能加入那次针对君莫邪的围剿行动。 毕竟除了君瑜,就连老恭王与那位圣女也在那次浩杰中遭到了重创。 一个很快不治生亡,一个至今下落不明。 若是他去了,今日恐怕也无法站在这里了。 乔乐:“原来你也是道听途说啊?” 挑眉一笑,乔乐秒懂。 听着出云子那笃定的语气,她还以为对方知道什么呢。 就比如二大爷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如何突破的,那些人又是不是他杀的。 很显然,出云子得到的信息或许还不如自己,至少在这件事上。 于是乔乐退而求其次道:“那那位阿玥姑娘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出云子:“阿玥?什么阿玥……” 听乔乐提起阿玥,出云子的目光顿时有了变化。 他踌躇了一瞬,竟极自然的装起傻来。 乔乐:“你不知?” 出云子:“不知。” 闻言,乔乐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 乔乐:“不是不知,而是不能说吧。看样子,她在你们恭王府的地位属实不低啊。” 出云子:“贫道不知你在说什么。” 摇了摇头,出云子明知乔乐起疑,却依旧紧咬牙关。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有些事情他还不能说。 因为这件事关系到他们的大业,无论今夜成败,在时机未到之前,他们都不会向其他人透露。 自家族人尚且不行,何况是眼前的敌方丫头呢? 瞥了出云子一眼,乔乐心中一片了然。 仅仅是一瞬间,她就嗅到了新剧情与阴谋的味道。 看来阿玥这个NPC,还真是这段剧情中关键的关键啊。 而想要解开所有的谜团,估计就只能等晏哥哥打败君瑜了。 在乔乐与出云子表面和谐的同时,另一边的战场却分外激烈。刀光剑影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暴力美学。 君瑜:“好啊,好小子,若非老夫熟悉君莫邪的气息,老夫还真以为他把那身武艺都给了你。” 横刀于夜空中周旋,君瑜随手一舞,已是道道残影落出。 那些残影道道凝实,就仿佛是真正的尖刀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向君晏落去。 他们阻挡着君晏的去路,如山岳,似沧海…… 对于君瑜来说,他已丝毫不敢托大。 因为他深知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正因如此,他才没精力去关注旁人,以至于直到现在都没发现出云子在看戏的事实。 但对面那一道道阻挡在自己面前的刀光,少年前冲的速度却丝毫未减,相反,他还越跑越快。 道道残影划过空气,他似鬼魅般越过陷阱,在疾风暴雨中穿行。 风无声,气如止水,因为他的速度太快,场内大多数人都已经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君瑜本人。 缓缓抬起手中的横刀,君瑜知道,对方来了。同时,他等待已久的机会也来了。 出云子:“看样子,成败在此一举了。” 殿顶之上,出云子低声说道。 这句话既是在说君瑜与君晏,也是在说乔乐与他自己。 如果君瑜胜了,他们再对付身边这丫头就简单多了。 乔乐:“那就祝我好运咯~” 笑了笑,乔乐虽知道结果,但明眸中依旧酝酿着担忧。 因为赢是一回事,受伤与否又是另一回事。 她到底还是心疼君晏的。 虽然这货坑是坑了点,但自家养的猪,还是得自己心疼嘛…… 而在大殿之中,君莫邪与君玄也屏住了呼吸。 大家都在等待,不止是他们,还有那一众黑影。 终于,君晏的身影在君瑜面前闪现,同时,君瑜也将混身的内力集于一点,道道刀影缠绵,乃是刀的登峰造极之境。 君瑜:“来得好!” 一刀斩下,君晏就算想挡,也来不及了。 此刻,出云子已勾起了嘴角,一众黑影则发出了低笑……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要赢了的时候,君晏的身影却缓缓消失,没了,斩中的人影一分为二,但那却不是实体。 君瑜心中一顿,可他的反应早已跟不上事态的发展。 微风过,剑光与月光同样耀眼。 而在耀眼的光芒之下,是一道从天而降的身影。光无影,疾剑无形。 当剑光落下,君瑜本能的抬刀阻挡,强大的剑意掠过发丝,不禁让他背脊发凉。 该死,这小子怎么…… 很快他的黑刀便出现了缺口,最终在他的猝不及防中断裂。 出云子:“怎么可能!” 远处,出云子早已惊呼出声。 虽然君晏身上也有不少伤痕,但他的速度怎么会那么快,快到他这个旁观者都无法捕捉。 这还是人么? 侧眸瞧了瞧身旁的乔乐,他似乎得出了某种了不得的结论。 恐怖而又诡异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而君瑜面对的那个,很可能比他这个还要可怕。 对此,乔乐笑着耸了耸肩。 不知是不是出云子的错觉,他竟然觉得乔乐读懂了他的心声,耸肩就是对他的回应。 君莫邪:“看样子,当初你和那丫头的计划并未失败,而是极其成功啊。” 火盆前,二大爷诡异一笑。 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丫头,一个跟小乐儿一样有趣的丫头。 毕竟他活了一百年,还是头次见找他们君家人借种,而且一开始就瞄准了他这武帝侄子的人。 关键人还不流连于荣华富贵,甚至对大侄子的美色都无动于衷。 跑,就是跑。 抓一次跑一次,关在宫里都能跑出去五次。 那段日子,他这大侄子可没少头疼。 别人是为了爱情,为了荣宠,为了家族,而那丫头直言不讳,她为了武帝的种,她想要一个优秀的娃。 两个字,真诚。 他君莫邪从未见过如此真诚且不做作的理由。 但恕他实在没忍住,当场就笑出了声。 因为这大概是历任武帝当中,被女人虐得最惨的一位了。 年少成名,雄才大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明明集齐了那么多让各家小姐为之疯狂,让一众异国公主甘愿远嫁的优秀品质,却依旧成为了一条渴望被爱的孤狗。 因为他把那丫头关着也好,哄着也罢,日日送礼餐餐关心,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可人该跑还是跑,机会一来,十牛头都拉不回来。 别说了,此刻的君莫邪已经开始笑了。 君玄:“看样子您体内的蛊虫还是太少了,完全治不住您啊。” 盯着君莫邪,某武帝一阵牙疼。 君莫邪:“没事,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叔叔我不说出去,别人就永远不知道你卑微的家庭地位。” 君玄:“……” 君莫邪:“对了,小乐儿说了,你这种人叫舔狗。爱而不得,黯然神伤,天天追着人家跑的都是舔狗。” 君玄:“???” 孤他妈的不是舔狗,草! 第992章 君瑜他太难了 冠军侯府前院,厮杀声一片。 与宫内的和谐观战相比,此处可谓是全民参与,武德什么的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就比如霍鄞带着一帮精英于敌阵中冲杀,泉真五人则不要老脸的围住了沐鸢。 怎么说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极限一换一? 可不管怎么看,泉真他们这边似乎都不划算啊…… 别问,问就是他们自己觉得很划算。 因为他们此刻正狞笑着结阵,五位一体布局,而后目光得意的瞥着沐鸢,毫不意外的展现了反派话必须得多的看家本领。 泉真:“妖女,你别以为你那相好杀些无用之人,便能扰乱我等军心。告诉你,只要我们杀了你,他不攻自破。” “不错,看在你武艺高强姿容动人的份儿上,你现在投降,我们说不得还能留你一命,让你做个仆从。” 泉真身旁,其余真人也呵呵直笑,那年岁稍轻者,目光更是止不住的在沐鸢玲珑有致的身躯上游走。 他们这群道士中,的确有修习采阴补阳之术者,他便是其一。 这丫头一看便是上好的炉鼎,一定能让他功力大增。 虽然其杀了泉真的徒弟,但他还是愿意保其一命留得自己享用的。 然而,看着周围狞笑出声的妖道们,沐鸢的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大女主整日遇到这种事,早就已经练得心如止水了。 而且这些人什么心思,她还不清楚? 不杀她? 笑话,被这种恶人掳去,怕是只有生不如死的份儿。 沐鸢:“妖道们,我看你们修行不易,要不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投降,我饶你们一命?” 泉真:“你!” 闻言,泉真不怒反笑。 “好,好你个妖女,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嘴硬!拿命来!” 提剑向沐鸢杀去,泉真眼里的杀意仿佛要凝结为实质。 而在他动手的同时,其他道人也同时抽出武器,从四个方向锁定少女。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绝对的杀招。 “诶,你们都不打算帮帮她么?五打一,这一看就不公平。” 另一边,正在包扎伤口的楼英叫道。 明明是个门阀少爷,此刻却与一众君家暗卫坐在一起。 大家都是伤员,是被轮换下来休息的。 见他开口,一众暗卫竟齐刷刷的看向了他,一脸的疑惑不解。 不是,你一个门阀人,怎么比我们还有归属感啊? 楼英:“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那沈鸢可是你们自己人,是沈乐的姐姐啊。” 楼英生在商贾世家,打小就聪明,所以察言观色什么的他自是手到擒来。 所以一来到冠军侯府,他就知道这些暗卫不是侯府的,肯定是皇家的。 而看沈三与她这姐姐的相处模式,两人关系应该很好来着。 别人或许认为这两姐妹整日斗来斗去,貌合心不合,或只是被所谓的血缘关系联系。 但楼英不觉得。 他觉得这沈家两位小姐的关系,远远超过他与楼湘,甚至是一些他原本以为关系极好的兄弟姐妹。 因为她们能肆无忌惮的斗嘴,能互坑,能合作,能嘴上骂骂咧咧的说不去,身体却很诚实的干起来。 这是多么可贵的感情啊! 所以你们家主母的姐姐都快没了,你们还不跑快点儿? 然而面对他的着急,众暗卫依旧无动于衷。 眼见那边都已经交起手来了,他们依旧该喝水喝水,该吃饭吃饭,那憨厚老实的模样,看得楼英一时语塞。 那我走? 终于,在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一个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头一看,竟是那太清宫的大总管,有沈三坐下第一心腹,乐学会首脑之称的欧阳晨。 众所周知,这可是位红人儿啊~ 欧阳晨:“嘿嘿嘿,兄弟怎么称呼啊?我,欧阳晨,不认识没关系,这书给你,好好看好好学,日后必成大器。加油!” 楼英:“我……” 欧阳晨:“诶,都是自己人,虽然你武功差了点儿,但可以跟着我们做生意啊。我们乐学会这个大家庭随时都欢迎你!” 楼英:“不是……” 欧阳晨:“我知道你很想现在就加入,可《乐学》都不能倒着背的你,暂时还没有这个资格。但你放心,我们等你。” 说罢,欧阳晨便在一众信徒的簇拥之下,去寻找新的种子了。 至于楼英是谁,他可能压根儿不记得。 而这边的楼英在满头问号之后,终于翻开了手中的小册子。 楼英:“所以,把这个背熟就能入伙?” 暗卫们:“……” 楼英:“哦?原来你们都是靠这个入伙的?” 闻言,受伤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你要觉得是,那就是吧。 于是,楼英他懂了,他心悦诚服了。 这一刻,众人皆醉他独醒,他叫楼英,他在学习。 而与此同时,那被他担忧良久的沐鸢正一个闪身,对五名真人洒下一片针雨。 无论这五人如何封锁她,她都能闪躲自如,犹如雨中飞燕,轻盈的难以置信。 她不仅能躲,还能在不经意间回眸,给对手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 别人攻击你你能看到刀的轨迹,剑的剑气,可这丫头攻击你,你只会觉得头疼又恶心。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一堆银针中,究竟哪根是攻击你的,其路径又是怎么样的。 所以泉真等人经常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扎得面色铁青。 而且每一针的痛,都不比刺你一刀轻。 因为这人扎穴位! 扎穴位就算了,还特么准得离谱。 于是乎,泉真等人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零点五,抱歉,这零点五还是别人扎他们…… 他们虽不至于被这种痛苦打败,但有一说一,他们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五打一,五位一体的阵法,大家长久以来的配合。如此配置对付一个小丫头,他们居然一点办法没有? 而且在他们与沐鸢纠纠缠缠之时,那边的霍鄞就如脱缰的野马,在敌人当中横冲直撞。 那手起刀落之势,杀得一众杀手节节败退,颓势已十分明显。 泉真:“该死!你二人立刻脱阵,去收拾了那小子!” 发现事态不对,泉真也不敢托大了。 这小妖女太灵活了,而且对方并不在乎什么声名,也从不打算跟他们硬碰硬。 她的策略就一个字——拖。 再给她这么拖下去,他们的士气都要给对方杀没了! “好!” 两名真人点了点头,立刻便要转身而去。 然而他们一转身,针雨便会从天而降,其密集程度乃是之前的数倍。而且在那针雨之中,竟还有钢针夹杂,针针锁定着他们的要害。 如果说之前的银针是戏耍,那么此刻的钢针便是要你狗命的警告。 沐鸢:“你们再往前一步,我会用我手中的针告诉你们后果。” 清澈明眸一挑,沐鸢高贵冷艳的气质让无数人侧目。 她说了,谁动霍鄞她杀谁。 只要他们敢过去,她就敢不讲道理。 泉真:“小丫头,你不要太狂妄了!” 欺身而上,泉真手中的剑第一个不答应。 若是五个人还要被一个丫头牵制在此,他们的老脸还往哪儿搁? 然而沐鸢很快便告诉他们,老脸这种东西,他们不配。 先用银针逼退泉真,沐鸢立刻脚尖轻点地面,血裙于空中回旋,犹如一朵摇曳生姿的绝美红莲。 目光锁定那名趁乱开溜的真人,她屈指一弹,一道钢针已如流星般陨落,直接扎在了真人的右肩上。 没有穿透,也没有扎到穴位,但那真人却忽然觉得他的右手动不了了。 此刻如果有人扒开他的衣服,便能看到那聚集在伤口处,慢慢向四周渗透的黑血。 医者可以救人,但也同样可以杀人。 因为医与毒之间,不过一线之隔。 另一边,安心吃软饭的霍鄞实在是太快乐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关心这边发生了什么,他就拿着他的宝刀,在那边快乐的杀啊杀跑啊跑…… 如果乔乐在这儿,一定能把他和某表情包中的快乐风男对上号。 媳妇儿说了,他不用管别的,杀人就完事儿了。 这一方面是媳妇儿的意思,一方面也是他自己的谋略。 他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自然明白士气对一支队伍的重要性。 所以他的打击,那自然是精准得一批。 跑,让你们跑! 抬手又抹了一个脖子,霍鄞不得不感慨一句软饭真香。 嗯,只要媳妇儿娶得好,三天两头胃不好,只要媳妇儿肯回头,祖孙三代不用愁。 在沐鸢不知道的某一瞬间,他家霍鄞已坚定的加入了软饭大军。 并且霍鄞相信,他这软饭一定能吃在表弟的前面。 皇宫大内,一阵烟尘于殿前广场上弥漫。 在一众人的文明观架中,这场赌斗完美收尾。 君瑜刀断脸破气喘吁吁的站在左边,少年紫衣染血目光冰冷的立在右边。 一招定胜负,显然是少年胜了。 君瑜:“怪物,你他娘的真是个怪物!” 盯着对面的君晏,君瑜当时就不能忍了。 不是他想爆粗口,而是他刚刚但凡跑慢一步,这小子就能削掉他半个脑袋。 深不可测,谨慎小心,这就算了,还特么心狠手辣…… 今夜不知道第多少次,君瑜的心态又崩了。 这种天都在跟他作对的感觉,他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王爷,你还好吧?” 就在他气得快要吐血之际,两道身影竟乘风而来,同时落到了他与君晏的身边。 几步上前,出云子立刻扶住了君瑜,目光中掠过一抹忧虑。 今夜的他俩可真是烂兄烂弟,一人一个硬点子。 君瑜:“没事……” 君瑜面色铁青,憋了好半晌才憋出了“没事”两个字。 但任谁听了都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没事。 本想侧眸问问出云子的战果,可一看到对面稳稳落在君晏身边的小丫头,君瑜就知道不必了。 出云子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根本就没正经跟人家打…… 有一种悲凉,叫到头来努力的只有我。 有一种情商,叫我特么在马戏团工作。 有一种痛苦,叫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 这一刻,君瑜险些没哇得一下哭出声来。 可他知道,他要坚强。 而在君瑜满心愤懑之迹,看的乔乐正认认真真盯着眼前的少年,将少年从方才到现在的变化尽收眼底。 方才凶得一批,此刻一脸委屈。 这就算了,这个人居然还有脸把手伸到她面前,让她看自己手上的口子。 一边展示一边控诉君瑜有多凶,下手有多么的不留情。 看着这一幕,君瑜险些气得当场昏迷。 我知道你们皇家人不要脸,可你们也不能这么不要脸啊! 乔乐:“疼么?哪儿疼啊?这儿?” 握着君晏的手,少女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君晏:“嗯嗯嗯。” 盯着乔乐疯狂点头,乔乐的手摸到哪儿,君晏就哪儿疼。 于是乎,这虚伪的一幕直接把乔乐给看笑了。 我摸哪儿哪儿就疼是吧? 乔乐:“那这儿呢?疼吗?” 于是乎,乔乐直接在君晏的伤口上摁了一把,摁得少年面色一变。 不过这人似乎真不知道什么叫疼,明明不疼的时候喊疼,自己摁他想让他疼了,他却又笑吟吟的不说话了。 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模样,实在让乔乐狠不下心来。 哎,好歹是自家的狗啊。 乔乐:“刚刚那样很危险的,万一受伤了怎么办?你明明还有很多法子赢,干嘛如此冒险啊?” 显然,乔乐不会平白无故的欺负君晏,她是觉得这家伙太嚣张,太托大了。 刚刚那一招定胜负帅是不假,可稍微偏移一点点,那就是重伤的代价。 虽说主角总能逢凶化吉,但也说不得有翻车的时候,总之就是…… 君晏:“错了,乐儿,我知道错了。” 乔乐的心里话还未说完,少年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正低着声儿,用温柔到骨子里的语气哄她。 乔乐沉默了,她明明是担心他有没有事,怎么到头来反而成了被安慰的那一个?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原谅君晏了。 可她是原谅,对面的君瑜却已经控制不住手里的刀了。 哇,当着老夫的面儿卿卿我我,你们当老夫和老夫身后的手下们都是雕塑么! 第993章 尘埃落定 第993章尘埃落定 熊熊烈焰在君瑜心底燃烧,直觉告诉他,他已经不能再跟皇家玩儿下去了。什么承诺?什么赌约? 狗屁,这一切都是狗屁! 他赢了才叫赌约,既然都已经输了,那还要什么脸面? 君瑜:“诸位,皇家欺凌我等百载,坐拥我等先祖的江山。今日我等即便是死,也要拉他们垫背!” 既然一对一不行,那我们耗都能耗死你! 君瑜话音刚落,身后一众黑影便开始在夜幕下奔袭。 只见得黑色浪潮波涛汹涌,毫不留情的向君晏与乔乐,以及殿内的皇家众人拍击而去。 君瑜终于醒悟了,展现了他身为一个反派该有的自觉。 然而,看着这一幕的乔乐却只能抬手捂脸。 反派有多惨? 惨就惨在他们永远努力,却永远多行不义必自毙。在一场天都不帮你的对决中,你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了。 “来人!” 于是乎,在君瑜得意的眼神中,那个本该死在他手里的小子站了出来。 他手握重剑,面目冷峻。 而在他一声厉呵之下,整个寝殿也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只听得一阵机扩扭转的声音,一道道暗门在寝殿内开启,随之而来的是一众潜伏已久,随时准备着行动的君家暗卫。 君晏凤眸淡然的望着君瑜,他似乎在用眼神告诉老者,有准备的人不止你一个人。 原来,君晏早已将一切线索串联,虽然乔乐没开口,但他早就怀疑君瑜了。 七十年前的横刀少年,如今的恭王府首脑,还有那看似伪装极好,实则与崔家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不管君瑜是不是主谋,他就想跟对方赌一赌。 赌对方此次行动筹谋已久,必不会把战线拉长。 因为对方也怕节外生枝,也怕皇家早有准备。 事实证明,君瑜的计划的确就是闪电式的。 因为从废掉君莫邪开始,他就以为自己赢了。 毕竟他没考虑到三个最大的变数。 一个是偶然为崔老太君把脉,并对君莫邪身上的毒蛊极有研究的沐鸢。 一个是心思缜密老谋深算,从察觉到此事开始就做好了钓鱼打算的君晏。 还有一个,自然是表面只想看戏,可出云子根本打不过的乔乐。 这三个人往这儿一放,简直就是给人添堵的。 其实乔乐推测,此事在原本的剧情中绝对能称得上一个大事件。 至少没有她这稀奇古怪的带节奏,正派一方一定会有极大的损失。毕竟龙七成为废人是没得跑的。 可自从有了她,这剧情就变得诡异起来 也不能说是诡异吧,喜剧?滑稽?还是狗血? 她不知道,她只能看着此刻的君瑜面色一黑再黑,渐渐没了人色。 显然,君晏的狠是渗透到骨子里的,他做戏做全套,钓鱼钓大鱼。 这货之所以忍到现在,就是为了把这些跟恭王府有关的人一网打尽。 而且还要以不扰乱京城,不牵累天武,不过多损失为前提。 哎,正可谓别人在第一层,而你在大气层。 君瑜:“你” 这一刻,君瑜已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别说他了,连出云子都恍惚了。 侧眸看向君晏身边的紫衣少女,他忽然觉得世间或者真的有神明,什么都知道的神明。 懒散的态度,漫不经心的语气,还有眉梢眼角从未掩饰的笃定。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赢,所以她连手都懒得跟他动。 他这么说并非空血来风,而是他自己都看出了武帝等人的忧虑。即便是君晏自己,似乎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可乔乐真的笃定。 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她好像早就知道了结局。 毕竟此刻其他人都面露欣喜,而乔乐连勾起的嘴角都不那么走心。 加之她那古怪的能力 豆大的汗珠从出云子额间滑落,此刻他看着乔乐的目光异常恐惧。 以至于他竟忽然开口,对乔乐道:“难道,难道你也是蛮族神女?” 出云子此话一出,他身边的君瑜顿时面色大变。偏头望着出云子,他不明白出云子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是疯了么! 而他们如此异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乔乐与君晏的注意。 虽然他们一时间还不明白这是何意,但他们却可以肯定自己抓住了关键信息。 蛮族神女? 难道 君瑜:“走!” 这边,眼见君晏二人锁定他们,君瑜立刻对身边的出云子道。 其他人他们已经管不了了,此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因为只有他们知道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来都来了,想走是那么容易的吗? 君晏与乔乐对视一眼,下一瞬间君瑜便明白了出云子口不择言的原因。 太诡异了。 前一秒他还在出云子身侧,可这一秒他已站在了君晏的身边。 而在他原本的位置上,那紫衣少女已笑吟吟的将一根峨眉刺祭出,让其抵住了出云子的心脏。 也许出云子是有能力反抗的,但作为一个有神论者,在看到乔乐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瞬间,他就已经怂了。 因为他有理由相信,他就是跑出去,也能被乔乐换回来。 而事实的确如此。 换位之能是乔乐前不久研究出来的,也被乔乐称为眉心火为数不多的漏洞。 为何说是漏洞,自然是因为其消耗气运极少,就算她一个赤火也能反复使用。 也许有人会问,如此逆天的技能怎么可能消耗少? 那就得从眉心火自身的气运计算上入手了。 据乔乐长久以来的观察发现,眉心火代表的不止是好运,其实还有角色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以及对本书的重要程度。 她之所以是个非洲黑鬼,就是因为剧情不需要她,甚至于她倒霉到死就是作者原本的意图。 因为透明,所以火黑。 而从路人的白到主角很可能的紫金,气运是层层递进的,火焰等级越高,对世界的影响就越大,改变也就越多,同理救他们的花费也就越多。 反过来,她要咒杀别人也一样,付出与回报等同。 所以她喊别人停下,或是操纵其身体,那都属于诅咒的范围花费颇大。 而与这些带诅咒色彩的命令不一样,互换完全无法给人带来直接伤害。 因为人该追你还是追你,该跑还是得跑,其能否有用在于你自身的实力。 也就是说要不是乔乐现在厉害了,她用互换等于白给。 因此这种在白给与成功间反复横跳,不会给对方带来直接伤势的技能,自然消耗极少,颇得乔乐喜爱。 没办法,她穷啊。 所以出云子被抓了,君瑜直接人傻了。 方才与君晏对决,他本就受了不轻的内伤。如今好了,直接换到君晏面前,跑?这辈子都别想跑! 另一边,龙七也带着一众君家暗卫前后包抄,直接把那群黑影包了饺子。 值得一提的是,这群人中还有五名能结阵法的真人,似乎是用来对付武帝君玄的。 然鹅乔乐只是稍稍帮了帮忙,就直接把他们换到了不同的包围圈里。 你们想包围,我们便反包围。 终于,一场大戏落幕,二大爷将手里的玉米棒子一丢,悠哉悠哉的来到了君瑜面前。 此刻的君瑜披头散发,内力被封,目光血红。他看着眼前的君莫邪,几次想扑上去撕咬对方,却都被暗卫们拉住了。 他的愤怒虽偏执,却无比的真正。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选择与君莫邪同归于尽,即便不要这天武江山。 可惜,他似乎没得选了。 但他不后悔,因为皇家很快就会遭报应的,这个天下很快便会回到他们恭王府手中的! 君莫邪,你必须死! 看着吭哧吭哧想要啃自己的君瑜,君莫邪也不笑了。此刻的他不再像个弱冠之年的年轻小子,而是渐渐衰老,有了五六十岁的年纪。 很多人都说他很可恨,说他不沉稳,可事实上顶着一张年轻面孔朝气蓬勃的他,就算沉稳,你又能看出几分?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姜还是老的辣” 他君莫邪可不就是吃了这种传统观念的亏么? 别人羡慕他青春永驻,可谁问过他想不想? 他不想,他甚至不想照镜子,不想看到自己这副嘴上无毛的模样。 因为每当他看见自己这张脸,他就会想起过去,想起那个他不该记起的人。 这样的痛苦折磨了他整整七十年! 看着被抓的君瑜,他比任何人都要开心。不是开心在他们赢了,而是他在冥冥之中觉得打开心结的时间终于到了。 君莫邪:“君瑜,我们谈谈吧。” 说罢,君莫邪便挥手让几名暗卫退下,示意君瑜跟自己来。 君瑜虽想再次掐住君莫邪的脖子,但理智告诉他,他现在杀不了君莫邪。 不止是君瑜,另一边的出云子也被乔乐二人领入了寝殿,因为“蛮族神女”之事,他们还需要一个答案。 殿外,一众黑影被龙七等人控制,并一一服下软骨散。 龙七将他们交给一位统领看守,便将手下队伍分成了两队。 一队由君卿带领前往崔府抓人,一队则由他自己带领,趁夜突袭城外的天子观。 期间君卿曾提出是否需要增员冠军侯府,却被龙七摇头拒绝。 毕竟龙七不仅是乔乐的忠实信徒,还是沐鸢有多凶的真实见证者。 增员她? 她不增员你就不错了。 就如龙七所想,此刻的冠军侯府也已到了收尾阶段。 谁也没想到,今夜的全场最佳不是沐鸢,而是吃着软饭唱着歌儿的霍鄞。 因为没有后顾之忧的霍鄞实在是太勇了,杀杀杀,上过战场的他对于生命根本没有确切的概念。 对于敌人,他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泉真等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会被对方杀成光杆儿司令。 这也不是霍鄞一个人的功劳,因为君淑、霍铭、徐满、周全,这些个个都是狠人。 前面有一群狠人不说,后面还有一众出色的后勤保障人员。 以至于冠军侯府的损失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不仅如此,战后欧阳晨还跟沈灵一起发放食物,以最快的速度补充暗卫们的体能。 要医者有医者,要饭食有饭食,服务周到,慰问热情 看着这一幕,别说楼英了,连泉真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毕竟羡慕归羡慕,他们现在可是被别人包围了啊 没错,方才他们五打一,现在好了,对面人齐了,直接成五打六了。 他们好想说一句你们人多欺负人少,可想了想他们一开始的作为,他们默默地闭了嘴。 于是乎,都不用沐鸢出手的,他们直接就被另外五个人给办了。 其中尤其以霍家人下手最狠,不仅抓人,居然还虐待俘虏! “敢包围本宫的儿媳?你很能是不是?包围!叫你包围!” 抬脚便是一顿踩,君淑直接把泉真招待得死去活来。 都说昭明长公主娃娃脸巫婆心,他泉真今日算是见识了。 霍鄞:“鸢儿,你说表弟他们怎么样了?” 将俘虏丢到一边,霍鄞极自然凑到了自家媳妇儿面前。 沐鸢:“咯,你看看外面就知道了。” 抬眸向霍鄞使了个眼神,沐鸢不知何时已瞧见了对面屋顶上的君卿。 显然,君卿虽然听了龙七的意见,却还是决定来看上一眼。 身为公主,她有她该有的谨慎。 见沐鸢与霍鄞抬眸望向自己,君卿也微微一笑,向二人拱了拱手。 沐鸢二人回以微笑,顿见君卿起身,一众暗卫紧随其后。 而那边,似乎是崔府的方向。 不过话说回来,方才那身穿斗篷的崔华想逃,却误被霍鄞当成喽啰给了结了。 毕竟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他是崔华啊? 霍鄞:“母亲,这儿便交给你们了。” 霍鄞向自家父母拱手,简单交代之后他便与沐鸢跃入黑暗,双双向皇宫而去。 夜色中,崔府与天子观被同时包围,一众囚徒重见天日。 小辈与供奉抬头望天,彼此心中五味杂陈。 皇室没有难为他们,而是直接将他们丢出大门,告诉他们他们可以走了。 车没有,饭没有,管你衣衫褴褛还是身无分,你要回便回,不回拉倒。 从这一刻开始,皇家将拥有真正的傲气。 下本反套路宝贝们想看古言现言?是脚踩总裁还是拳打宫斗,要不留留言给我点想法?或者给我推荐点狗血,然后找找套路? 本章完 第994章 阿玥 寝殿之内,左右退避。 与殿外的喧嚣不同,殿内一片寂静。君瑜冷笑着坐在地上,目光不屈的瞥着君莫邪。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他只是在赌,赌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君莫邪:“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君瑜,你也是个老东西了,何苦拘泥于前尘往事呢?” 毫不忌讳的坐在君瑜对面,二大爷甚至替他倒上了一杯美酒,温声宽慰。 他看得出来,君瑜其实与他一样痛苦,只不过他苦于无知,而君瑜则苦于明白二字。 知道的越多,痛苦也就越多。 君瑜:“拘泥?你这老东西也有脸说我?别装了,傻子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冷笑一声,君瑜觉得君莫邪还不是跟他一样。 于是乎,一众人便双手抱胸,看着现场最老的两个老东西狗咬狗。 乔乐:“你说这是不是就叫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 站在出云子身边,乔乐和善的笑道。 那温温柔柔的语气极具亲和力,以至于出云子差点儿就开口道了声儿“是”。 好在他悬崖勒马,面色一度难看。 这小丫头也太阴了点儿…… 不过见乔乐与他说话,其身边的少年也稍稍侧眸,目光微冷的看向他。 那双凤眸深邃澄澈,却给人一种被毒蛇凝视的战栗感。妈的,这特么也是个怪物啊…… 轻轻地咽了一口唾沫,出云子决定先把自己的嘴缝上,以免闯下不必要的祸端。 而乔乐明显看出了他的心思,竟真的不再问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严公公将沐鸢二人领进来的时候,君瑜与出云子的期待也彻底破碎了。 彼时,他们觉得只要泉真成功了,他们就还有生机,还有被换出皇宫的机会。 可现在…… 沐鸢:“陛下,臣与霍鄞幸不辱命。” 将手中令牌奉还,沐鸢对冲她挤眉弄眼的乔乐微微一笑。 宫外一切安好,请放心。 君玄将令牌收回,当即便拍了拍自家外甥与外甥媳妇儿的肩膀。 不错不错,他们这一脉可真是人才辈出啊。 简单的夸赞与整合之后,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对准了君瑜与出云子。 不管君瑜与二大爷间有何恩怨,此刻的众人都必须追寻一个真相。 君玄:“说说吧。” 望着君瑜,君玄负手而立。他没有直接指出问题,而是想听君瑜自己说。 君瑜:“陛下要我说什么?我为何复仇您难道不清楚么?至于有哪些人参与,我想您与您的儿子早列出名单了吧。” 对于这场事变,君瑜觉得他已经没什么好交代的了。 他恭王府想夺位,为了祖宗后代,也为了争心底的一口气。 恭王府、天子观、崔府,还有那一众潜伏在武京的细作,这些都是他们的人。 明知故问这种事儿有意思么? 君玄:“你明知道孤问的不是这些。” 武帝自有武帝的威仪,此刻的君玄仅仅是望着君瑜,便有一种无形的威压在大殿内弥漫。 他知道君瑜在装傻,但装傻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可以不顾手下们的死活,可他的夫人朋友子嗣他都能一并放弃么? 坦白,是他们最后的活路了。 与君玄对视,君瑜忽然笑了。他仰天大笑,良久之后方才止住笑声道: “陛下呀陛下,如果你是想救我面前这个老东西,我只能告诉你不可能。因为他无药可救,无人可医!我就是能医,我也不可能医!” 君瑜此言一出,众人面色一变。 “世有一物,可夺造化,逆阴阳,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这句话,你应该也听过吧?” 这一句话,君瑜是对面前的君莫邪说的。 恍惚间,君莫邪仿佛又看见了山边的红衣少女。 她身姿窈窕,明眸善睐。红唇微张之际,正轻声吟诵着什么。 她说那是她的秘密,可以长生不老的秘密。 “圣物涅槃蛊,乃是万年冰寒之地集天地日月之精华所孕育的千年蛊王。千年可得其一,取之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君瑜笑着,一字一句的吐露着一切。 从此刻开始,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剜心挖肉,让他重复一遍自己当年的后悔与自责。 不,不是当年,而是他一直活在后悔与自责当中。 七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了阿玥。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别人的天堂,他的地狱。 身为老恭王酒后乱性与侍女所生之子,他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不,应该是笑话才对。 阳光下,鼻青脸肿的少年蜷缩在角落,他承受着周围的嬉笑谩骂,以及那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可他却已经习以为常的殴打。 侍女? 连小妾都不如的东西! 这样的你就不该来到世上,更不该冠以恭王府之名! 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兄弟,你不配,根本就不配! …… 一句句恶毒的言语如同刀锋,将那幼小的心灵反复洞穿。 失落,痛苦,绝望,到最后的麻木…… 是啊,是他不配,他连活着都不配……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自我的那一刻,一抹红,闯入了他的世界。 有人说相遇即是缘,一眼便是一万年。 “他不配,你们就配了么?” “恃强凌弱,以多欺少,如果你们恭王府都是这种人,那未来可真是堪忧了。” “哦?你们就是不以多欺少,也能废了这杂种?” “好啊。” 她笑了,那抹笑中有戏谑,有嘲讽,还有他所看不懂的深沉。 红裙摇曳,少女就在一众惊异的目光中跨越人群,站在了他的面前。 “起来,是男人你就起来。” 她没有伸手扶他,语气中更没有半分温柔。但君瑜知道,她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尊重他。 “就他吧,一对一,我不管你是用咬还是用什么法子,打死他,或者被他打死。” 少女随手指向一人,那是王妃的嫡子,也是带头欺辱他的人。 人生就是这样,有的人生下来便有千万条路可选,可他君瑜没得选。 于是他化为一只没有感情的野兽,将对方扑倒在地。 他用手肘撞,用膝盖顶,用脑袋砸,用牙齿咬,倾尽所有,以命相搏。 因为他不拼命,他便会没命。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下了。空中下起了绵绵细雨,红衣少女撑着伞,站在他的身边。 她满意的看着浑身是血的他,以及他身下早已血肉模糊的人。 “我叫阿玥,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我罩着你。” 那天他笑了,平生第一次轻松而释然的笑了。 只是那笑中竟不知何时淌满了泪水,不知是害怕还是动容。 从那天起,他便成了阿玥的跟班,而阿玥在他这儿也有了新的称呼——玥姐姐。 她是比他大没错,但他却并不想叫她姐姐,如果不是被她强迫的话。 “阿瑜,你说这些蠢货为何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阿瑜,你觉得这条裙子怎么样?” “阿瑜,你说你那群废物兄弟真能管好恭王府么?” “阿瑜,我今天遇到了一个怪人,哦不,是一个傻子。” …… 他们一起走南闯北,一起来到武京,一起做着阿玥想要做的事。 直到有一日他忙着买东西,居然把阿玥弄丢了。 君瑜:“如果那天我没有离开,如果玥姐姐没有进那家酒楼,如果她没有遇到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 望着君莫邪,君瑜笑得咬牙切齿。 如果没有遇见君莫邪,一切都会不一样的,不是么? 听君瑜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儿都是聪明人,也是各有各的心酸故事,最能与他人共情的人。所以他们仅仅是听君瑜描述,便已经能明白君瑜对阿玥的感情。 那是生命里唯一的光,是少年心中活下去的希望。 尊重,理解,帮助,陪伴,还有适时的保护…… 这一刻,君莫邪终于理解君瑜为何那么恨自己,以至于初次见面便对自己拔刀相向了。 也许第六感不止女人有,男人也有。 又或者是阿玥等了三天三夜,让君瑜感到了他的特殊。 所以…… 君莫邪:“君瑜,阿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君莫邪的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他曾不想了解更不想去面对,但此刻他想问,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君瑜:“呵,什么人?她啊,就不是个好人。” 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君瑜这才看着君莫邪的眼睛道: “但君莫邪你要知道,无论玥姐姐是好是坏就算她十恶不赦人神共愤,这天下也有两个人没资格恨她,更没资格说她。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君莫邪:“说下去。” 点了点头,说出这句话的老者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如果说之前苍老的是他的身体,那么这一刻苍老的,或许就是他的心了。 因为从君瑜说出涅槃蛊的那一刻,他便懂了。 不止是他,他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懂了。 那日山巅围剿,他四面楚歌插翅难逃,可最后他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那不是他创造的奇迹,而是阿玥用涅槃蛊救了他的命。 所以她呢? 她在哪里? 君瑜:“君莫邪你听着,为了你,她背叛了她的信仰放弃了她的计划,她将涅槃蛊给了你,将一身功力给了我。要是没有她,就不会有今日的你我。你恨她对不对?恨她杀了你的师兄弟?恨她欲推翻你皇族,毁掉你心心念念的天下对不对?所有人都可以恨她,甚至是因爱生恨的我!可你没有这个资格,因为她到死都爱着你,到死都在为你考虑!” 世有一物,可夺造化,逆阴阳,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没有毁灭,何来重生? 犹记当年一人意气风发,他指着天,说他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剑仙。 他说他要保护弟弟,保护皇家,保护天下。 都说年少轻狂无不可行,君莫邪以为自己可以,可当困难真正摆在他面前时他才明白,他还不行。 “行的,我相信你。” 告别之夜,少女巧笑倩兮。 “破而后立,浴火重生,剑仙大人终有一日能剑斩山河,名扬四海。别人不信,但我信。” “阿玥,谢谢你。” 昔日的画面一一浮现,那是君莫邪尘封已久的记忆,也是他不堪回首的曾经。 他努力的遗忘,却不知记忆中有无数细节等待他发现,其中的一字一句皆是阿玥的苦心。 破而后立,浴火重生。 那日他有多绝望,涅槃蛊带给他的蜕变便有多么彻底。 难怪,难怪他醒来后功力大增,难怪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走上剑仙之途,让无数人以为他是一个天才,甚至是妖孽。 原来…… 想着这一切,君莫邪早已泪眼婆娑。 没有人能想到,那个平时贱的要死,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至今没死是因为没人打得过我的剑仙大人,此刻竟会哭的像一个孩子。 他的命是阿玥救的,他的力量是阿玥给的,甚至那些围剿他的杀手也是阿玥和君瑜杀的。 他躺过了一场浩劫,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而阿玥什么都没有告诉他,竟让他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多年。 可他真的忘了么? 怎么会呢? 他一遍遍说服自己要忘记,可他的身体却比任何人都要诚实。 他本不爱喝酒,可后来的他爱了。 他本是个清心寡欲的皇家殿下,对于吃穿也没有如今饕餮般的想法。 可渐渐的,他爱吃了。 他本可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可百岁将至的他依旧孑然一身,孤独一人。 这仿佛是一种诅咒,让他永远记住阿玥的诅咒。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涅槃蛊的副作用,可他知道,这是他的心在告诉他掩饰没有用。 他记得,一直都记得。 君瑜:“你这忘恩负义的老家伙!怎么样?心疼了么?知道后悔了么?” 君瑜在笑,在狂笑,可笑着笑着他却哭出了声。 因为他是最后见到玥姐姐的人,她帮他杀掉了老恭王,她把一身功力都给了他,并为他铺平了成为新一任恭王的铁血之路。 如此多的付出,如此悉心的照顾,可他呢?他却已经没有机会报答她了…… 君莫邪:“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她在哪里?” 再抬眸,君莫邪红着一双老眼,有些不争气的问道。 作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他早已无地自容。 可不管他如何羞愧,君瑜如何看不起他,他都要问。 阿玥,她在哪里? 第995章 尺素重重封锦字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在你即将接近真相时,那个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却不愿告诉你。 他在笑,在狂笑,那笑中有痛苦有得意,还有看到你受到惩罚时的开心。 君瑜:“多少年了?嗯?君莫邪,老子就想看你这个样子!” 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你要的答案,永远! 看着狂笑的君瑜,以及在他面前几尽崩溃的君莫邪,众人的表情都略显复杂。 因为此情此景下,他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君瑜谋夺皇位的确大逆不道,大家也不在同一立场。但感情这种事…… 这是平等的。 就算阿玥没有选择君瑜,但君瑜想要让君莫邪痛苦也是人之常情。 别说,君晏万万没想到最能理解这一点的居然是自己。 如果当初乐儿选了别人,或是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彻底消失…… 想到这里,君晏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因为他觉得那样的自己只会比君瑜更可怕更疯狂。 而与君晏不同,看着君瑜的沐鸢则有了另一种感悟。 那就是自我感动真的要不得。 想当年她为了乔轩不顾一切,她以为那是爱,可到头来她得到的只有伤害。 真正在乎你的人是不会伤害你的,就算你们之间不是爱情,也会是亲情。 阿玥救下君瑜,乔轩救下了她。 阿玥教导君瑜前行,愿意为君瑜铺路,甚至把自己的一身功力都给了君瑜。 而乔轩呢? 付出的永远是她沐鸢自己。 两相对比,沐鸢真觉得自己当初是脑子被驴踢了。 乔乐说的对,骗她的人固然有错,可脑子不清楚的自己也从不无辜。 黑历史,绝对的黑历史。 然而,此刻被两人心心念念的乔乐正纳闷儿呢。不是,你们两大主角想什么呢?这都卡剧情了你们也不说点什么? 按照套路剧情,这个时候不是该由你们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或是以某件事击溃反派的心理防线,让他吐露一切么? 乔乐:“晏哥哥,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君晏:“乐儿要我说什么?” 一边问乔乐,君晏一边伸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君晏是怕她跑了。 所以她也不搭话,只是笑着侧眸问沐鸢道:“鸢儿,要不你说点……” 额,她万万没想到,当她转过去的时候沐鸢正把头埋进霍鄞的怀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难道这个剧情是为了让男女主明白要珍惜眼前人? 乔乐不置可否。 可……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乔乐对颓废在地的二大爷说道: “二爷爷,您那位故人可送过你什么东西?或是告诉过你什么别有深意的话?又或者她有没有暗示过你什么?” 杂七杂八的说了几句,乔乐其实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问没问对。 毕竟每个作者想法不同,鬼知道对方会用哪一条。 哪知二大爷还真就泪眼婆娑的答了。 “有的。” 前两个字让大家看到了希望,后两个字直接绝望。 “烧了。” 说完,二大爷哭的更大声了。 虽然此刻的二大爷是真的很惨,但乔乐真的好想笑。 您这故事怎么就这么曲折呢? 另一边的霍鄞赶忙追问,是都烧了么?会不会还有剩? 于是他收到了二大爷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有剩?有剩老夫还哭个屁啊! 霍鄞想了想,也对哈。 于是乎,局面又一次僵住了。 可就在君瑜为此万分得意之时,变故发生了。 因为不知何时离开寝殿的严公公回来了,他手里托着一个檀木盒子,正小心翼翼的凑到武帝面前。 严公公:“陛下,东西取来了。” 君玄点了点头,向严公公使了个眼色。严公公得令,这才捧着盒子走到君莫邪的面前。 君莫邪:“这是?” 君玄:“这是父皇留给您的。” 原来,先皇于重病之中将他唤到床前,亲手将这个檀木盒子交给了他。 先皇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不准打开盒子,更不能随意交给他二叔。 君玄:“父皇说了,有些东西他替您留下了。如果有一日您后悔了,或许您还用得着。” 看到你二叔后悔的时候,也许就是还给他的时候了。 君玄至今都记得父皇那日的感慨,只是年少的他并不懂其中的含义。 他总觉得父皇似乎知道什么,却又不愿意向他人透露。 也许所有的秘密,就在这个盒子里吧。 君莫邪:“九弟他……” 抹了一把眼泪,君莫邪赶忙将盒子接过。他小心翼翼的捧着,一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动手。 缓缓将盒子打开,当盒中之物映入眼帘,他的眼泪已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 盒中躺着一块红绸,更准确的说,那是一方红盖头。 七十年前,少女拉着心仪的少年走入酒楼,在他们初见之地温声话别。 “一拜天地!” “二拜酒楼!” “夫妻对拜!” 少女如铃的笑声犹在,在不觉间,君莫邪仿佛看到了那个胡搅蛮缠的少女,在软磨硬泡着要他拜堂。 “一次,就一次嘛。我一个女儿家都不嫌弃你,你亏什么?” “拜不拜?你就说你拜不拜!” “这就对了嘛!” …… 红绸掀起,佳人含笑。 一夜流转,人去楼空。 “两日后,云山前,傻子,一定要来见我最后一面。” 泪水决堤而下,君莫邪抓着红绸,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辈子,他竟浑浑噩噩了一辈子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原来从阿玥拉他拜堂,并为他留下这一方红绸开始,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傻子,一定要来见我最后一面。 君莫邪:“她死了,对么?” 低着头,君莫邪用尽浑身的力气颤抖的问出了这句话。 而被问的君瑜选择了默认。 君莫邪:“是,是什么时候?” 君瑜:“围剿之后。” 君莫邪:“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拦着她!” 抬手抓住君瑜的肩膀,君莫邪歇斯底里的问道。 双肩被捏的生疼,可君瑜却没有反抗。他只是一脸失落的坐在原地,不置一词。 如果他能拦,让他以命换命他都愿意。 可他不能。 君莫邪:“你把她埋在了哪儿?” 君瑜:“山河大地,四国九州,风到何处,她便逍遥何处。” 骨灰一把,看尽世间万物。 抓着手里的红绸,君莫邪不哭了,他笑了,因为那句话曾是他说的。 他说等他死了就让人把他烧了,骨灰一捧,四海为家。 风吹何处,我在何处。 想不到我之一言,你竟记了一辈子。 到这里,阿玥关于天武的一切似乎都理清了,但乔乐知道,这件事远还没有结束。 因为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她只要出现,便有剧情,如此大把的剧情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如果剧情走的不够快,那就让我乔乐来平推它吧! 于是乎,当二大爷再睁眼时,乔乐已乖巧的蹲在在了他的面前。 四目相对的瞬间,二大爷悲伤的情绪都不连贯了。 不是,我又哭又笑伤心至极,这本就够丢脸了,你居然还这么死死地盯着我看你是人么? 乔乐:“咳,那个,二大爷,这红绸能给我看看么?” 君莫邪:“不给!” 乔乐:“就看一下。” 君莫邪:“那也不给!” 乔乐:“啊这……” 然鹅,就在乔乐为此一筹莫展,准备再给二大爷做做思想工作的时候,她人被拉起来了。 再下一秒,那红绸竟翩然而落,稳稳的躺在了乔乐的手里。 当然,在这般完美着陆的背后,是已被天武头号不肖子孙君晏光速制服的二大爷。 什么? 你说不给? 不给也行,我帮帮您给。 “君晏,你个倒霉孙子!小玄子,你也不管管你儿子,还不快让他把红绸还给你二叔我还,呜,呜呜呜呜!” 似乎是嫌自家二爷爷太吵了,君晏竟不知从何处顺来了一块儿绸子,直接把人给物理封印了。 啊这…… 乔乐一时间竟不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 至于被自家二叔狂喊的武帝君玄,他也就看看,毕竟他这儿子他也管不住。 哎,二叔,这红绸虽然重要,但也不是不能给娃娃们看啊。 您就让他们看看,权当引以为戒,提醒他们以后不要办您这糊涂事儿呗? 小事,小事。 于是乎,受害者彻底没声儿了。 而另一边看着这一幕的君瑜与出云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在外恶名远扬的太白剑仙,在家居然就这地位? 自家老头都被这么对待,那他们这些别家老头呢? 看着长相妖孽,却时刻面露凶光的小太子,他们齐刷刷的咽了一口唾沫。 这特么都是废物? 那我们是什么? 这个问题异常严肃,他们觉得自己需要深入思索。 而另一边的乔乐则抬手扶额,默默拿着红绸找沐鸢去了。 乔乐:“咯,看看。” 沐鸢:“???” 你让我看我就看,那我多没面子啊! 乔乐:“哎呀,快点儿,剧情不等人呢美少女。” 将绸子猛地塞进沐鸢手里,乔乐苦口婆心。 我这种路人看东西得看半天,但女主角看东西只用一秒。所以你就牺牲一下咯。 面对乔乐那布灵布灵的眼睛,沐鸢无奈将红绸抬起,一脸复杂的观摩起来。 毕竟乔乐也不是第一次让她做这种奇奇怪怪的事儿了。 乔乐:“怎么样?” 站在沐鸢身边,乔乐与霍鄞也伸长了脖子,跟沐鸢一起看了起来。 终于,沐鸢的眼神变了。 只见她将红绸反复翻面儿,并拿在手里仔细摩挲了好半晌。 沐鸢:“还真有问题。” 诡异的瞥了乔乐一眼,沐鸢立刻走到一盏宫灯前,将手中红绸覆于宫灯之上。 仅仅是一瞬间,众人看红绸的表情就变了。 红绸覆盖灯光之后,竟隐隐出现了层次。 这说明这块红绸并非完整的一块,而是…… 于是乎,沐鸢这位暴躁老姐直接上手,在二大爷要杀人的眼神中给红绸边缘开了一条口儿。 就此,红绸内的夹层暴露,而这夹层内竟藏着几块白绸,白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些文字大概就是这块红绸的玄机了。 接过红绸,乔乐与沐鸢没有查看,而是第一时间将红绸交到了二大爷手中。 红绸是给他的,无论其上有什么秘密,都应该由他先看。 这是一封信,一封跨越了七十年的书信。 尺素重重封锦字,红绸之下有玄机。 君莫邪将白绸取出,他逐字逐句的阅读,深怕错过了任何一点线索。 一封书信,揭开了一场属于恭王府,也是属于阿玥自己的秘密。 恒武帝五十一年春,少女独自跨越秦关,带着一个宏伟且疯狂的计划跨入天武,这个她从书本古籍上完全无法想象的中原之国。 这里没有漫天大雪,也没有天寒地冻与饥寒交迫,有的是满眼繁华,处处酒家。 这里商铺林立,有人走街串巷,有人沿街摆摊。他们交头接耳有说有笑,售卖着无数她没有见过的物品,没有吃过的美食,以及没有住过的房屋。 对她而言,这里便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而她也终于明白族人们为何对中原趋之若鹜,即便让无数族人牺牲,也要打开中原的大门。 这里的不同,是冰天雪地中的人们永恒的追求。 也是那天,她见到了他们在中原的根基,那个总出现在古籍中的血脉缘起——恭王府。 老恭王亲自站在了她的面前,向她伸出了同族不同命的同盟之手。 从那一刻开始,她是恭王府的人了。 在入住恭王府的第一日,她便被要求学习各种中原礼仪,识文断字她早有基础,但她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甚清晰。 她需要像一个中原人,不,等她计划成功的那一日,她便是新的中原人。 “时间一日日过去,我遇见了很多事,也遇见了许多人。有心怀鬼胎的老恭王,有嚣张跋扈的王府子弟,还有那个每日都在挨揍,却总不知反抗的破烂小子。我觉得,我应该帮他一把。” 君莫邪轻轻地念出这句话,对面的君瑜已浑身颤抖。 “想不到吧,我竟与他成为了朋友。他叫阿瑜,他说他会陪我永堕地狱。” 傻子啊傻子,如果我不在最不该遇见时遇到你,那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第996章 心事 “恒武帝五十二年春,我来到中原已一年有余。眨眼间,我从一个异类成为了一个合格的中原人,穿衣吃饭,读书写字,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练习中,我的计划也终于可以实行了。” 白绸之上,阿玥用轻快的语气写道。 她的计划光速开始,整个恭王府都将要为她提供方便。 根据老恭王的建议,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便是老剑仙的亲传弟子,那位本该成为新剑仙的皇家真人。 也就是君莫邪与君权的四叔。 经过一系列周密的计划,他们成功将这位可怜的真人诱入圈套,虽损失了不少人手,却也如约让其命丧当场。 “一颗新星就此陨落,如果他足够警惕,这场灾祸本可避免。” 在阿玥的叙述中,这位真人很强,强得让她都感觉到棘手。 但可惜的是,此人似乎并没有出行在外的自觉,以及对世间险恶的警惕。 不过也对,天武之地又有谁敢伏击武帝峰之人呢? 初战告捷,斩首计划也进入了第二阶段。阿玥收拾起行囊,带上随从阿瑜踏上了前往武京的路。 “我从未料到,我竟会在不经意的一天,遇见一个人我必须杀死的人。” 初到京城,犹如土包子般的阿玥便被眼前的一切迷了眼。 她穿梭于大街小巷,在一个个摊位前流连忘返。 她见过之物这儿都有,她没见过之物亦数不胜数。 她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世界,也是中原之外的族人一生的祈愿。 似乎是因为她跑的太快,也可能是因为阿瑜也不熟悉武京的情况,所以他们不出意外的走散了。 自从来了中原,阿玥什么都能忍,唯独饿肚子不能。 所以她欣然跨入了一家酒楼,为自己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没有人知道,即便在她吃饭的时候,她也在研究着天武的格局。 据说老剑仙又收了一名新弟子,乃是新一届的皇家子弟。据说当今皇上重病缠身,恐命不久矣,据说…… 当她起身准备离开酒楼时,她才知道现在并非据说一切的时候。 她没带钱。 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选择向掌柜的妥协,希望他宽限半日,晚些时候她一定来还钱。 可掌柜的面色狐疑,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难道她真要动手么? 好在她没有。 因为楼上忽有一道人声响起,他说这位姑娘的饭钱我来付。 说着,一袋儿银子已落入掌柜的手中。 只见一白衣青年正趴在栏杆上,笑吟吟的向她挥手。可道丰神俊朗,亦可言玉面风流,好看,却总透着一丝憨。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帮助,阿玥本想张口拒绝。因为她并不觉得这世间有无缘无故的帮助,尤其是当这种事出现在她的身上。 毕竟她身边从无温情,只有尔虞我诈腥风血雨。 这人忽然帮她,一定另有所图吧。 可掌柜的见钱眼开,哪管她的拒绝?收了钱便转身而去,只认钱,不认人。 望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白衣青年,阿玥满心警惕。 她在等待着对方提出某些无礼要求,并做好了海扁对方一顿的准备。 然而天不随人愿。 “你走吧姑娘,没事了。” 那青年只说了一句话,转身便要上楼。 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却只能说出一句:“这些钱我会还你的。” 尽管那人说她不用还。 “一连三天,我每日都到酒楼前守候。手里是准备好的钱,心里是满肚子的逞强之言。我想告诉那人即便你不帮我,我也能自己脱身。银子还你,我不欠你的。” 三天,她就那么硬等了三天…… 而那个替她付钱的青年却再未出现,他就像跃入大海的鱼,自此了无音讯。 可越是还不了钱,阿玥便越是将之铭记于心。 或许是一开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或许是对于别人好心帮助的感激,又或许是不愿欠人情受人惠的倔强,阿玥希望她能再见对方一次,就一次。 “老天似乎听见了我的祷告,在一日任务结束之后,我于山间再次遇见了他。” 山间烤鸡,香飘十里。 她循香而来,还了银钱,嫖了烤鸡。 而她这才彻底相信此人就是个好脾气,天生的好脾气。 那日他没问她的名,她也没问他的姓,反正钱还了,大家应该就是陌生人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玥照例完成着计划。 刺杀皇子,围猎武帝峰弟子,并且不断收集着关于皇家与武帝峰的情报。 终于她得到了一条极其有用的信息,老剑仙如今的嫡传弟子,当今二殿下君莫邪已秘密下山。 据消息说,其很快便会前往九殿下府,与那位病殃殃的九殿下同住。 她仔细分析后认为,此二人便将是她计划最后的绊脚石。 君莫邪乃是剑仙传人,因此阿玥决定亲自出手。相比下,那病殃殃的九殿下便不足为虑了。 那日傍晚,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街道,街上人来人往,少了繁华,也少了喧嚣。 她一袭红裙翩然,手中独握一把油纸伞。 她在等待着她的目标,并打算像以往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对方的生命,送对方一探地狱。 她安静的等待着,直到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并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心底咯噔一下,女人的第六感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她默默地安慰自己,并微笑着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她说她就是来这儿逛逛,但对方却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说他回家,这儿便是他的家。 看着对方憨憨的傻笑,阿玥悄然握紧了双手。她努力的微笑着,她觉得要不是这个憨憨傻,一定不可能看不出她的异样。 可她知道,她还得完成任务。 “那个,我饿了,我能去你家坐坐么?” 她小心翼翼的问着,那一刻她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竟希望对方冷着脸拒绝她。 毕竟他曾帮她付过银子,曾请她吃过烤鸡,曾算有恩于她。 可他却…… “好啊。” 憨憨笑着答了话。 傻子。 这就是个纯粹的傻子啊。 “我从想过,世上会有人如此信任我。我给他夹菜他就吃,给他倒酒他就喝,那双眼睛是如此的澄澈,一遍遍映衬着我心底的丑恶。我真的要杀了他么?” 墨迹在白绸上晕开,那是二大爷滴在绸上的眼泪。 最终,阿玥更轻松的施行了一切计划,可到头来,她却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儿。 临走前,她将解药混入随身携带的糕点,并谎称是家乡之物塞进了君莫邪的嘴里。 转身冲入雨里,她没有打开手里的油纸伞,因为她希望雨水能帮她清醒清醒。 她是蛮族神女,是恭王府传人,她肩负着推翻皇室重振家族的责任,更背负着打开中原大门,让无数族人逃离北方的使命。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肃清对手,她明明不该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她…… 那日她想了很久很久,她知道必须杀了君莫邪或是君权,才能斩断皇家与武帝峰的血脉。 所以之前的下不了手,就当是她的报恩吧。 几日后,调整好心态的她邀约君莫邪一同出游。 她打算在游玩途中动手,来个以绝后患。 可让她意外的是,君莫邪不仅来了,还带了自己的弟弟君权。 那一刻,阿玥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 她忽然在想,君莫邪就是个傻子,活着似乎也不会影响她的计划。要不,她杀掉君权吧。 说干就干,阿玥多次下毒,几番想要将兄弟二人分开,甚至为此故意制造矛盾挑起纷争。 可让她无奈的是,君莫邪这个傻子不管怎么被自家弟弟气,竟都是一副尽职尽责的模样。 有毒的东西他吃,有气他就受着,至于分开那是绝对不可能分开的。 那一瞬间,阿玥没辙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遇上这种人,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选择,那个酒楼她打死也不去了。 期间阿瑜不是没有劝过她强行出手,可她都拒绝了。 她想等等,再等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当通过这两个人了解这个多彩的中原吧。 而事实证明,她的选择似乎并不算错。 因为在日日相伴之中,她似乎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兄弟情义,什么又叫朋友之情。 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兄弟二人对她的关心和照顾,甚至是宠爱。 他们会带她游山玩水,陪她吃遍整个京城,在别人笑她是饭桶的时候替她整蛊别人,在她为了一件事而苦恼时想办法逗她开心。 他们告诉她什么是天下,什么又是黎明,什么又是他们的初心。 他们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希望边关不再有战乱,不再有将士为此马革裹尸还。 他们还给她看了关于蛮族的记载,以及那一场场血淋淋的战役。 屠城。 这是阿玥看了都要皱起眉头的两个字。 那些日子里,有两道声音在阿玥的脑子里打架。 一边是族人的期望,一边是天下的正义。 在来到中原之前,甚至是初到中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想的都是如何破坏中原边关,如何让族人们过上好日子。 可她不是傻子,当她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之后,她才真正明白蛮族为何向往中原。 他们向往中原的繁华太平,向往这里物资丰饶,拥有北蛮之地所不能拥有的一切。活在这里,一定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吧。 可本该在这儿幸福的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当阿玥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她沉默了。 她拥有两族血统,她能站在两个角度思考问题。 她理解蛮族的目的,更理解恭王府的不甘心。 可看看面前的君莫邪与君权,以及那些卖吃食给自己的小贩,那些帮她缝纫衣物的平民,那一张张在大街上洋溢着青春的笑脸……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难道她真要亲手将眼前的一切,变成北蛮那样的人间地狱么?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心乱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更不知道我要如何面对那个信任我的傻子。” 游历结束的那天,她第一次单独跟君权待在了一起。不是她支开了君莫邪,而是眼前的少年自己。 那日夕阳西下,这位体弱多病的帝国九殿下靠在轮椅上,目光锐利而深沉的望着她。 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的,是完全不符合这个年龄的睿智。 君莫邪是武夫,可弟弟却是一个智者。 他一语道破了阿玥的小心思,言明了她本想害人,却怎么也下不了手的那颗心。 因为她在乎一个人,他那傻傻的二哥。一个无论她露出多少破绽,都始终相信着她的人。 君权说他不是没有旁敲侧击过,可二哥一言便否定了他。 “他真的很相信你,那是一颗从未蒙尘的赤子之心。我不问你是谁,我只希望你如果还有心,便不要做伤害他的事。因为傻子受了伤的话,是很难好的。” 阿玥一愣,她还来不及回答,君莫邪便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事实上,阿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与兄弟二人挥手告别,她这一走,便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期间阿瑜与恭王府众人继续执行着任务,对武帝峰一众弟子发起了围剿。 随着弟子们一个个陨落,老剑仙的状态也每况愈下。 终于,恭王府制定了针对对方如今唯一的亲传弟子,也就是君莫邪的围剿计划。 不错,那时的他们还并不知道老剑仙陨落之事,更不知君莫邪已承袭帝剑之实。 但有一点他们很清楚,只要除掉对方,他们的计划便成功一半了。 在恭王与族内众人的压力下,阿玥再次出现在了君莫邪的面前。 对方很高兴见到她,并毫无保留的对她倾诉了一切。 他说他天资愚钝,恐难担剑仙之任,他说他实力低微,根本没有保护九弟之能,他说他没有人可以倾述,只有她愿意听他废话…… 一字一句,一心一意,阿玥静静地听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君莫邪,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信任…… “明天我们又去酒楼吧。” “你饿了?” “不是,我只是还有一件事想认真的确认。” “什么事?” “心事。” 第997章 逻辑鬼才乔小乐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一夜之期我明白了一切,更明白了我的心。我不想伤害一个爱我的傻子,更不想看中原生灵涂炭,看无数中原百姓流离失所。” 在阿玥的描述中,她之所以约君莫邪去酒楼,就是为了在两人初见之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当然,也是为了替时日无多的自己留下一些念想,实现一些愿望。 那一夜的阿玥并没有什么小心思,一切就如君莫邪之前描述的一样。 只是阿玥问了君莫邪一件事,他若是死了,他想埋在哪儿? 闻言的君莫邪不假思索。 “骨灰一捧,四海为家。风吹何处,我在何处。” “这样啊。” 少女笑了,不假思索的笑了。 就像她再一次站在君莫邪面前,说着那些最决绝的话一样,她不假思索,她早有准备。 是我杀的,所有人都是我杀的。 所以你恨我吧,毫无负担拼尽一切的恨我吧。如果恨与绝望能让你浴火重生,那我甘愿成为为你垫脚的那个人。 终于,众人从阿玥的书信中得到了一切真相。 原来君莫邪走火入魔之后,是阿玥亲手将涅槃蛊放入了他的身体。 在阿玥的授意与帮助之下,君瑜杀光了一众幸存者,成为了恭王府新的掌舵人。 随后,他们将现场伪装成君莫邪动手的样子,并派人通知了君权。 为了君莫邪的安全,也为了恭王府与天子观不被发现。他们清理了所有的痕迹,销毁了一切关于杀手身份的东西。 当然,他们也安静的待在暗处,直到君权带人将君莫邪救走方才离开。 “抱歉,身不由己,瞒了你很多事。傻子,如果你还能看到这封信,如果你还愿意读到这里,如果你还肯信我一次,我希望你留阿瑜一命,也希望你明白我的离开并不怪你。因为帮助你们,是我此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我澹台玥,不悔此生,亦不悔为人。” 这是阿玥以自己的口吻写下的最后两句话,而再后面的两张白绸,则记录着一个听天由命的选择。 二大爷颤抖的握着白绸,并未再读后面的内容。 不止是他,一旁的君瑜也是一样。 这一刻,两个死对头正抱头痛哭,看得一旁的出云子一脸尴尬。 都特么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凭什么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这儿就我是外人? 那我走? 他倒是想走,可实力不允许啊。 于是乎,他就只能在君瑜身边蹲着,祈求某些人能快些哭完,好搞搞正事儿。 拜托,咱的大计都要暴露了,您好歹吱一声儿啊! 您到是有免死金牌了,我呢? 而在出云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之际,乔乐等人则研究起了那最后两张白绸。 好家伙,他们看完直接好家伙。 乔乐本以为那君冯就是一个艺术家,可没想到这艺术家黑化起来,简直比野心家还要恐怖。 正所谓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曹贼,这整个一曹贼啊! 原来,君冯在退位后一直耿耿于怀,他表面入观修仙,实际上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就琢磨着怎么坑害这些拉自己下马的人。 要么说这位是个狼人呢? 这狼人竟直接把主意打到了血脉融合,一统天下之上。 他直接秘密“弄死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不顾她们的反抗将她们送往北蛮之地。 帝国之权刚刚更替,那时的秦关也还未被冠军侯府接手。 所以想要偷偷送人出去,实际上是很简单的事情。 在许多人看来,包括此刻的两大主角看来,这都是一个宛如天方夜谭的想法,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然而在上帝之手的操控下,在出使之人带去的无数中原盛景的诱惑下,蛮族竟真的同意了。 而让人更意想不到的是,这段历史竟还伴随着澹台王庭的崛起…… 君玄:“难怪,难怪从那时起澹台一族便在北蛮一枝独秀,很快便占据了主导地位。” 文化的融合,技术的进步,以及精神的鼓舞…… 这一系列变化直接造就了北蛮的进化。 而恭王府一脉也成功融入了蛮族,并且渗透进了澹台一脉。 这也就是阿玥名为澹台玥,既能得蛮族信任,又能被恭王府追捧的原因。 可以说,她是蛮族与中原的结合,是血脉相融后最极致的作品。 她拥有蛮人的强悍体魄,中原人的绝美样貌,以及在两族中都出类拔萃万里挑一的智慧。 蛮族有着极其苛刻的选人制度,冷血残暴阴险狡诈,他们让融合的继承人互相残杀,最终选出一个蛊王。 而阿玥便是那个在厮杀中胜出,并在机缘巧合之下深入冰原,成功获得涅槃蛊认可的人。 这蛮族神女也因此得名。 澹台对她寄予厚望,恭王府将她视为转机。她聪明、凶狠、果断、善变…… 她集中了一切优点,可就是因为这些优点,赋予她一颗能自我衡量这个世界的心。 她理解的蛮族艰苦,明白恭王府的不甘,但她也同样珍惜中原的繁华,渴望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她无法做出选择,因为她没得选。 她不想辜负自己的家族,也不想亲手毁灭天下。所以她种下了两颗种子,她不选,她让天意来选。 君莫邪代表皇族,君瑜代表恭王府。 她给了前者涅槃蛊,让前者涅槃重生,掌握剑仙之能。 她给了后者全副功力,让后者掌控恭王府,继续着恭王府与蛮族的理想。 而她则扛下了所有的罪孽,结束了自己短暂却辉煌的一生。 一封书信,尘封所有的秘密。 她告诉了君瑜对付涅槃蛊遏制君莫邪的法子,也留下了一封书信给了君莫邪一切的答案。 至于他们谁能成功,北蛮与中原的未来究竟如何,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以及那冥冥之中的天意了。 澹台玥在下棋,一局真正的随缘棋。 读完这封信,乔乐不得不佩服这位书中的大美女。 什么是真正的端水大师? 大概就是您了吧。 这一碗水平的,我乔乐都只能说一句牛逼。 还有那位君权老爷子,这不愧是君晏的爷爷,他恐怕早就察觉到了一些端倪,这才会定下卧底三千的基调,以防患于未然吧…… 没这些暗卫,君家今晚恐真要玩儿完了。 哎,为了让主角牛逼,其他人物还真得煞费苦心啊…… 乔乐还在感慨,而她身边的其他人却面色凝重。 别问,问就是出了大问题! 此时此刻,君晏几乎完全可以确定澹台在酝酿着什么了。 这么多年的暗中渗透,恐怕四国都已经有不少澹台的人了吧? 又或者说,是恭王府的人。 最近的蛮族为何如此安静?是他们近来诸事不顺节节败退?还是被四国打怕了所以不敢进攻了? 错,是他们在有意无意的向中原示弱,并暗中准备着一次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总攻。 因为仔细盘算下来,除了北关之战是实打实的胜利以外,近来的其他捷报都显得很苍白。 而反观中原四国,近来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变动,以及政局不稳的情况。 天昭的削藩,天云的内战,天水的政斗,以及如今差点儿改朝换代的天武帝国。 这些事情看似毫无关系,实则一个比一个巧合。 尤其是如今的天武。 君晏有理由相信,恭王府之所以急着现在动手,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配合蛮族接下来的行动。 因为天武太碍事了。 如果能兵不血刃的吃下天武,那四国之地便唾手可得。 毕竟澹台逛自家的后花园,还需要通报和进攻么? 完全不需要。 长驱直入,直捣龙穴。 这一刻别说君晏了,即便在场其他人想着也会觉得背脊发凉。 蛮族这盘棋下的,实在是太大了。 不得不说,他们还真得感谢阿玥有一颗仁心,为他们争取了七十多年的时间。 当然,背脊发凉的永远是别人,而不是寻思着一会儿吃什么的乔乐。 一来乔乐是个配角,不该她考虑的她不会考虑。二来她基本已经推测出了剧情,所以她默默地跟出云子蹲在了一起。 出云子蹲左边,她蹲右边。 出云子看着君瑜,她则盯着二大爷。 看着这二人哭啊哭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卡在了两人的正中间。 哭哭哭,再这么哭下去,我今晚还吃不吃饭了啊? 乔乐:“二爷爷,我们说点儿正事,您要哭待会儿再哭吧。” 君莫邪:“???” 看着一脸严肃的乔乐,君莫邪哭得更大声了。 这么世道啊? 哭都不让老头子自由的哭了?怎么啊?天底下没有王法了是吧? 君莫邪骂骂咧咧,心中是一千万个不情愿。嗯,直到乔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白绸,并微笑着放到了蜡烛前。看那模样,随时都可能给你点了。 你说什么? 你说再说一遍? 还哭不哭?嗯? 君莫邪:“……” 小丫头,你变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抬手抹了一把老泪,君莫邪觉得乔乐已经被君家父子同化了。 果然,君家人就没一个不缺德的。 而更可怕的是,一看乔乐要点了白绸,那君瑜甚至比他还要乖巧。 一秒坐直身子,眉梢眼角都在告诉乔乐你别点,我们听话。 看着这一幕,君莫邪人都傻了。 你特么不是个反派么? 君莫邪不懂,可乔乐懂啊。 反派怎么了? 反派但凡沾染了爱情,那威胁他简直简单得一批。 毕竟小说中的反派多纯洁啊? 除了像她哥一样搞事业的极少数外,其他只需要一点点爱! 他们为爱痴,为爱狂,为爱上刀山下火海,哪怕变成所有人都不喜欢的模样。 他们可以背叛所有人,却唯独不会背叛自己的爱。 可以说,他们除了坏,那可真是哪哪儿都好。 而他们大部分变坏的原因,不也是因为爱么? 所以她白绸在手,就不怕君瑜不听她忽悠。 至于二大爷这个憨憨,讲道理不行没关系,让君晏以德服人不就行了? 于是乎,二大爷和君瑜都规矩了。 乔乐:“咳咳,我说啊,你们俩应该知道阿玥的身份吧?” 盯着君瑜与出云子,乔乐开门见山。 两人想也没想便点了头,只是一人知道的多些,一人知道的少一点。 君瑜:“玥姐姐乃是蛮族神女,澹台一族的嫡系传人。如果按我们中原的地位来排,应该便是皇室公主,而且还是有机会继承大统的公主。” 反正阿玥已经在书信中说明了自己的来历,君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至于出云子,他知道的就四个字——蛮族神女。 乔乐:“哦?那阿玥可跟你讲过她会继承大统,或是一统天下?” 君瑜摇摇头。 在他的记忆中玥姐姐是不会跟他提这些事的,就像对方做出的选择一般,他本就是蛮族与恭王府的种子。 甚至在这封信被翻出来之前,他一直都以为帮助蛮族与恭王府一统天下才是玥姐姐的夙愿。 要不是因为君莫邪这个老东西,事儿早成了。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不遗余力的促成着这件事。 乔乐:“所以你心里其实没有对错,只是希望阿玥开心?什么恭王府的仇恨和蛮族的未来也无所谓?” 君瑜想了想,别说,好像还真是! 毕竟他从小就被恭王府粗暴对待,连家中奴婢都不如。说他对恭王府有什么感情,那都是瞎吹。 至于他为何老跟手下喊口号,那不是为了拉拢人心么? 这不会煽风点火树立信仰的叛军头头,怎么可能是好的叛军头头呢? 至于蛮族,说他对蛮族有感情,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就是在为了玥姐姐奋斗,做恭王府该做的事而已。 所以乔乐说的还真没错! 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小丫头一番,别说,他忽然觉得这丫头还眉清目秀的。嗯,只要懂他,不管是人是狗皆可眉清目秀。 乔乐:“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看啊,阿玥留下了两颗种子,两个选择,两个机遇,如今你用了废掉二爷爷这个机遇,并且倾尽全力发动了政变。可结果呢?你输了对不对?” 虽然不想承认,但君瑜觉得乔乐说的好像没错。 乔乐:“你再看,如今我们赢了,二爷爷也找到了他的机遇,也就是这封秘信。所以你们暴露了,阿玥信仰的天意选了我们,我们才是天命所归,阿玥的命中注定。你看这对不对?是不是这个理儿!” 木讷的看着乔乐,君瑜觉得对方这个逻辑简直无敌。 第998章 尽职尽责恭王府 静静地盯着乔乐,君瑜的心告诉他眼前这货绝逼有问题。怎么说呢?咱们是死对头,你的话我能随便信?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却觉得乔乐说的很对,一瞬间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两个选择,两个机会,他能干的都干了,可他输了…… 好像还真没毛病呢。 可问题是他输了不代表蛮族会输啊,只要蛮族赢了,他们不就赢了么? 然而,乔乐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义正辞严道: “天真!听没听过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阿玥尚且只是蛮族皇室成员之一,而你等有蛮族血脉么?你有么?你毛都没有。” 君瑜:“……” 他觉得乔乐在骂他,可他却没有证据。 乔乐:“你看啊,连阿玥都知道蛮族一旦进入中原,我中原必将生灵涂炭。所以她留下天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天来选。你看我们已经被天与阿玥选了,你再不选我们这边,你好意思么?你对得起阿玥让二爷爷留你一命么?” 盯着君瑜,乔乐噼里啪啦一顿说。临了还不忘拍着二大爷的肩膀,一脸信赖的问了一句:“对吧?” 君莫邪:“啊?嗯,哦,对对对!乐儿说的对!” 他也不知道到底对不对,但他那孙子都站他背后了,他敢说个“不”字儿么? 不敢。 对,你们说这么都对。 于是乎,有了君莫邪打头,周围众人纷纷出言附和。 君玄:“恭王,你我本是同族,同在中原这片天地。既然你心中本无大仇大恨,也不想复兴什么恭王府,那何不与我们同路?” 沐鸢:“这是阿玥姑娘的心愿,也是冥冥中的天意。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霍鄞:“是啊,我们多讲道理的人啊?乐儿说过,打不过就加入嘛。” …… 看着一个个苦口婆心的劝说者,那蹲在一旁的出云子不禁头脑一热。 大家都在说,我是不是也该说点什么呢? 算了,还是不了吧。 嗯,如果不是察觉到乔乐那“和善”的眼神的话。 出云子:“咳,王爷,这小丫头说的也有道理,我们与其帮着蛮人残害同族,还不如顺了玥姑娘的意思……” 对于出云子的瞬间叛变,君瑜毫不意外。因为这不叫叛变,而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君瑜:“罢了,你们便别油嘴滑舌的忽悠老夫了。你们说什么都没用,老夫只听玥姐姐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君瑜轻声道:“既然她都选了你们,那老夫还能说什么呢?天意就天意吧。” 君瑜的答应突如其来,让站在一旁的君晏等人神色古怪。 因为这件事也太顺利了一点…… 若是别人谈下的事,他们恐怕当时就要怀疑君瑜是诈降了。 好在这个人是乔乐,一直都很玄乎的乔乐。 只要乔乐不怀疑,他们也就不怀疑。 乔乐:“我就知道王爷是明事理之人。” 君瑜:“呵呵,是识时务才对吧。” 两人相视一笑,万事皆了。 乔乐知道君瑜为何会答应,因为这是本书的大势所趋。 就算她不分析,一会儿的君晏与沐鸢也会推剧情的。 而她做的,不过是让剧情跑的更快一点。 比如此刻的君瑜已从身上掏出一沓密信,老老实实的递到了众人面前。 谁能想象,此人怀里有信背后有信,连衣袖里都有信…… 你特么是小叮当么?浑身都是口袋? 乔乐嘴角一抽,打开了那几封随机分到自己手里的书信。 为了节省阅读时间,君晏直接将信分给了众人,方便大家同时阅读同时汇总。 要么说乔乐是个非酋呢? 别人手里的信一封几句话,而她手里每一封都密密麻麻。 嗯,她都仔仔细细的读了,可读完后才发现,这些内容屁用没有。 因为这都是蛮族在指挥恭王府汇总中原的某些技术,然后差人送往北蛮。 从中乔乐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蛮族坏是坏,可还挺好学的。 而反观其他人,那面色是一个比一个凝重,尤其是君晏与沐鸢。 果然,他们俩手里的信息最为重要,一个蛮族之局,一个中原之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们直到此刻才知道他们如果没有策反君瑜,如果今夜输给了恭王府,如果…… 在各种如果之下,中原都只有一个可怕的结果,那就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因为蛮族在信中表明,他们已开始囤积军队,预计在两月之内对中原发起进攻,要求恭王府早日拿下天武助他们成事。 这次的进攻将是全面的,是五大王庭的联动,是中原四国的恶梦。 蛮族的来信中没有兵力部署,只有一些零散的信息。显然,他们也不完全信任恭王府。 亦或者,他们也怕恭王府的计划出纰漏,这些信件会落入中原其他人之手。 所以君晏他们只能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对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君瑜:“如你们所见,我们恭王府的势力早已渗透到四国边关。除了天昭北关颇为棘手外,其他三处都有我们对外的联络使者。” 也就是说,其他三国边境的布防图已经落入蛮族之手,而蛮族之前之所以大肆进攻北关,就是因为他们摸不清北关的路数。 而将北关一举攻破以后,他们一定已经掌握了北关的整体结构,以便他们预估征北军的兵力部署。 小到四国边关,大到中原腹地,几乎都被人家摸得清清楚楚。 如果突然开战,秦关与北关或许还能撑些日子,可相对薄弱的天云和天水呢? 无了,直接无了。 君玄:“你们可真是尽职尽责啊……” 听着这一切,某武帝直接牙疼。你们恭王府当初要是把这心思放在治国上,也不至于被天武人嫌弃啊。 现在倒好,我们的老底儿都怪给你们掀没了…… 名将、兵力、国情、弱点…… 当真是事无巨细,看得众人细思极恐。 还有乔乐手中那些看似无用,实则能够有效增加蛮族战斗力的技术。 这些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恭王府世代为对方提供的。 所以蛮族一年比一年强,一年比一年凶猛,近五十年他们消停了,知道藏拙了,因为他们要搞大事情了。 不得不说,乔乐真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头铁,没有把火药的配方透露给君晏以外的其他人。 要不然,蛮子恐怕能直接掏空圣山,把他们四国边关夷为平地。 君瑜:“这是一众细作的名单,你们自己看吧。” 从严公公手里接下笔墨,君瑜奋笔疾书。 不止是他,还有一旁的出云子。 一时间,白纸上洋洋洒洒的写出了一长串儿名字,气势恢宏,人数众多。 看着这一切,君玄气得差点儿拔刀砍人。 但现在显然不是内讧的时候。 揉了揉眉心,君晏立刻召集一众暗卫头子前来,将这些名单分成四大份,以及几十个小份。 抓人,赶紧去抓人! 两月之内,再晚中原就真没了。 而在君晏头疼抓人之际,沐鸢的重点则放在了君莫邪身上。 她毕竟是个医者,更关注的自然是病,以及自己的病人。 如今恭王府大势已去,君莫邪与阿玥的误会也彻底解开,想必君瑜也没必要要自己情敌的性命了吧? 要知道,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一起抵御外敌时说不得还能用得上这位剑仙大人呢。 沐鸢简单的向君瑜说明了以上情况,并顺势提出了治疗君莫邪的请求。 不治也行,告诉她法子,她来治。 乔乐:“鸢儿说的对,大家都是一路人,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乔乐一边帮腔,一边把二大爷往前拱。 你装什么哑巴啊你? 不想死你就说话啊! 君莫邪:“……” 不,他就不! 他只是废了,又不是要死了…… 看着君瑜那得意的模样,君莫邪自是气愤万分。 他本就因为这货比自己知道的多而不爽,如今更不可能去求对方。 向自己的情敌低头? 呸! 老夫绝不屈服! 见君莫邪急眼儿,君瑜当时就乐了。若是以前,他还真能气死这厮不偿命。可如今的他不会了,因为他明白玥姐姐的心意了。 对他而言,玥姐姐是一道光,因为她为自己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而对于玥姐姐而言,君莫邪又何尝不是一道永远信任她的光呢? 毕竟一心相信他人,永远真诚炙热的人本身就是一道光啊。 君瑜:“不是老夫不愿意告诉你们救他的法子,而是老夫也不知道啊。” 摇摇头,君瑜颇为遗憾的说道。 “玥姐姐只道了施毒之法,却并未告诉我解毒的法子。她说一切在心,能救君莫邪的就只有他自己。” 沐鸢:“自己?” 闻言,沐鸢的心已凉了半截。 看样子,她这万能的医术在这儿似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倒是闻言的乔乐饶有兴趣,正目光探究的把二大爷盯着。 何止是盯着,在沐鸢看来简直是眼冒金光,恨不得把某剑仙给吃了。 布灵布灵,扑闪扑闪,一双手缓缓上抬,那是非酋的倔强,是韭菜当前不得不割的渴望。 紫火! 紫得带金色花纹的紫火! 紧紧地盯着二大爷的眉心,乔乐觉得这绝对她迄今为止看过的,最最高阶最最瑰丽的眉心火。 大气磅礴,如梦似幻,出尘绝艳…… 哇,随便吸一口,都充满了欧皇的香气。 这就是欧皇么? 一把握住二大爷的手,乔乐笑得像花儿般灿烂,直接让对面的二大爷背脊发凉。 不是? 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你这别这样,老夫害怕啊…… 眼见二大爷想逃跑,乔乐一把便抓住了他。跑?您往哪儿跑? 这么重要的机缘画面,我能不看清楚点? 可她好不容易制服了二大爷,并成功盯着那画面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ennnn…… 所以?所以你的机缘就是在一个山边凉亭坐着,坐到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没错,乔乐盯着那画面看了一遍又一遍,画面里就只有一人一亭一山,还有那一会儿升起一会儿落下的大太阳。 终于,不知在那太阳起起落落了多少次之后,画面中的二大爷起身了。 只见其仰天长啸,大叫了好几声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 然后他就平静下来了。 他似乎懂了什么乔乐完全不懂的东西。 又仔细的看了好几遍,乔乐依旧满头问号。 君莫邪:“丫头,丫头你没事吧丫头?” 苦笑一声,被乔乐拉着跑不掉的二大爷终于忍无可忍的吱了一声。 不是,你拉着老夫可以,但你能不能说句话啊…… 本来就害怕,你这样老夫就更害怕了啊。 猛然回过神来,乔乐寻思着看不懂就看不懂吧,反正地点看清楚了就行。 于是她立刻放开了二大爷,一本正经得道: “二爷爷,实不相瞒,我忽然发现我今日与你有缘了。” 君莫邪:“所以你能像治好龙七一样治好你爷爷我了?” 乔乐:“嗯,大概不能……” 君莫邪:“……” 不能你说个屁! 害老夫白高兴一场。 乔乐:“但也不是不可能。” 话音一落,乔乐瞬间成为了世界的中心。 大家只见乔乐默不作声的拿起宣纸,掏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在这一页宣纸上迅速的画了起来。 青山绿水,山间凉亭,一老者独坐庭中,眼观日月星河。 乔乐是以速写的法子画的,所以画的快速且随意。然而就是这样相对潦草的画法,却让君莫邪与君瑜同时瞪大了眼睛。 君莫邪:“这,这不是……” 指着画卷,君莫邪面色复杂。 因为乔乐画的画他认识,这不只是一幅画,更是他极喜欢的一处景。 想当初,他最喜在此处静心,带上一壶美酒,提上一盒佳肴,偶尔还会自己动手烤个叫花鸡,蒸个荷叶饭。 而这里,也是他吃鸡再遇阿玥,并被君瑜第一次针对之地。 后来他又与阿玥去过几次,所以他至今对此记忆犹新。 而他震惊的发现,不止他记忆犹新,君瑜的反应似乎更加强烈。 第999章 武京新纪元 宫灯之下,君瑜看了看君莫邪,又看了看乔乐。尤其是在看乔乐的时候,那眼神简直跟见了鬼一样。 君瑜:“你,你怎么知道的……” 乔乐:“哈?我知道什么啊?” 见乔乐一脸茫然,君瑜更懵了。 君瑜:“所以你不知道?” 乔乐:“……” 我到底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您倒是明说啊!你都不明说我怎么知道我知道什么啊? 终于,君瑜还是开口了。 原来阿玥死后,他忍痛火化了对方的尸体,并按照对方的要求在凉亭处洒下骨灰,让对方随风而去。 用他的话来说,这凉亭不止是回忆,更是阿玥名义上的长眠之地。 本来君莫邪没问,他也没打算说的。毕竟他说了骨灰已随风散去,逍遥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这也算他的私心,也是他最后保留的秘密。 要不是…… 又古怪的刮了乔乐几眼,君瑜忽然想起了方才出云子对自己说过的话。 这丫头邪乎得很。 起初他还不信,可现在看来还真是。 君莫邪:“好你个不做人的老小子!” 这边的君莫邪气不打一处来,登时就扑了上去。于是这一个功力尽失的,一个内力被封的,两个“老废物”就这么在乔乐面前扭打了起来。 沐鸢:“你也不管管?” 乔乐:“我怎么管?” 耸了耸肩,乔乐心说老人家的事儿,我们这种年轻人插什么手啊。 乔乐:“我找父皇聊聊,鸢儿你看着他们,别让他们把对方给打死了。” 沐鸢:“……” 你特么有毒吧。 找到武帝君玄,乔乐简单的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眼下他们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清理恭王府的爪牙,二是医治二大爷。 前者交给君晏,后者则可交给她。 至于其他收拾烂摊子与积极备战的事儿,自然是君玄与冠军侯府要考虑的了。 这边,一听乔乐要把自家二叔领走,君玄别提有多开心了。 领走领走,马上领走。 不知是不是乔乐的错觉,她觉得二大爷这货吧,自家父皇似乎一刻都不想留。 不止是二大爷,竟连君瑜与出云子都一块儿给她打包了。 是夜,不,天都快亮了。 疲惫的跨入太子府,乔乐回眸看了看身后的一堆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抬手吩咐周全给他们安排住处,她自己则一头扎入了浴池,并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躺在了自己舒服而又柔软的大床上。 两天两夜,她明明身在京都,却体会到了老牛拉车的痛苦。 睡吧睡吧,晚安。 另一边,沐鸢与霍鄞自行回到了为他们预留的房间,二大爷也自有住处。 倒是新来的君瑜与出云子跟着周全弯弯绕绕,最终被安排在了一处厢房。 看着这一方雅静之地,二人不禁面色复杂。 因为他们现在乃是俘虏,是某种意义上的犯人。 按理说,他们要么会被关起来,要么会被严加看管住,就算不看管,似乎也不该住得这么近吧。 那小丫头就不怕他们密谋什么? 还有啊,人出云子的内力并未被封,他们想跑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啊。 君瑜:“小子,把我等毫无防备的放在一起,你们太子妃是不是太年轻了?” 君瑜想了许久,终是对开门的周全说道。 他君瑜觉得占这丫头的便宜,完全就是丢自己的老脸。 所以他还真就耿直的把漏洞说了出来。 然而,闻言的周全却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道:“我们主子说了,你们不会跑的。就算是跑了,太子殿下也能分分钟把你们抓回来。” 说罢,周全便离开了院子。 看着对方那洒脱的背影,君瑜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也是,他们早就没有跑的必要了啊。 而且他还想看看,那小丫头要如何解开君莫邪的死局呢。 次日,喧嚣了整整一夜的武京城终于恢复了平静。 但平静之下,却是所有人关于昨夜怪事的议论。 这些人中有住在冠军侯府附近的,他们说昨夜刀光剑影漫天杀戮,他们躲在家中畏畏缩缩,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也有路过几位殿下府,瞅见一片血海满地尸首,吓得至今面色惨白的。 当然,也有地处边缘,或是昨夜真的在老实睡觉,以至于醒来什么都不知道的。 但他们不约而同的在讨论,讨论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毕竟一切的扑朔迷离,皆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武帝宣布休朝一日,让一众官员在家休憩。而官员们家中似乎也有大事发生,一个个闭门谢客。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门阀子弟,今日竟没一个上街的。 当然,只有门阀们才知道,他们这群小东西都是今早才被放回来的。 据小东西们自己说,他们是被玲珑公主救下的。抓他们的是一群道士,而那关他们的地方正是崔府。 值得庆幸的是,不止他们回来了,那之前就已失踪数日的供奉们也回来了。 只不过昔日光鲜亮丽的供奉们,如今竟风尘仆仆,一个个比街边的叫花子还惨。 而听了他们的叙述,门阀们也面色复杂。 谁能想到自家老祖宗这一被抓,居然被抓了两次。一次是皇家,一次则是天子观。 虽说是不同的人抓的,但让他们吃药却是一样一样的。 而更扑朔迷离的是,皇家居然是放他们的人。 据说还是太子殿下的侍卫亲自将他们放出来的。但这侍卫也太抠了,居然连匹回家的马都不给他们。 也许有人会说,你们不是供奉么?不是武艺高强吗?你们难道不会飞回来吗? 供奉们集体沉默。 若放在平时,这飞回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可这些日子他们把猛药当饭吃,谁还飞得动啊? 不仅飞不动,连回家都是相互搀扶着的。 倒是谢家那个老东西,一看就是提前投靠了皇家。好家伙,生龙活虎的,出来时手里解药都还有半瓶儿呢。 据他说是未来的侯府夫人给的,可管用了。 一众供奉心说要上一粒,不为别的,就为回家。可这家伙倒好,居然直接飞走了…… 说起这事儿一众老头老太太就来气儿,毕竟他们可走了好几个时辰呢! 太难了,他们真的再也不想跟皇家做对了。 其实这一刻不止是他们,整个门阀都已经暗戳戳的收敛起来了。 皇家把这些老老小小的放回来,其实就是卖他们一个人情。同时也敲山震虎,告诉他们要知道收敛。 毕竟我们若是想收拾你,随手都能收拾你。 这并非一众门阀胡思乱想,而是他们从崔家身上看到的实例。 闹市街头,人头攒动。 玲珑公主君卿端坐高台之上,亲手扔下了满门抄斩的令牌。 一时间,斩首台上血流成河,崔家近百口人齐齐倒地,一命呜呼。昔日钟鸣鼎食的世家,今日已从门阀贵胄中抹除。 没有怜悯,只有冷漠。 看着这一幕,门阀世家人人自危,不得不收起所有的小心思。 至于恭王府,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场变故中的存在。 因为皇家并不打算公布一切,至少在细作清理结束,北蛮发起总攻之前。 如今的恭王府还得继续当北蛮的细作,以求稳住对方,让对方不至于提前发动战争。 毕竟四国还没有联盟,他们需要时间,让他们准备好一切,可以全力应战的时间。 就在今日一早,武帝君玄已向四国发出密函,将他们的发现向另外三国的高层通报。 事不宜迟,他们必须早做决断,立刻秘密加固四国边关。 从这一刻开始,国内的所有恩怨与矛盾,甚至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利益之争,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守住中原将是四国皇室的责任,也将是所有中原人民的责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北蛮入主中原,大家都得死。 君玄相信,没有人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然,因为君瑜等人的存在,因为他们提前发现了蛮族的阴谋,他们实际上是占得先机的。 只要他们把握好这次机会,说不得真能改变四国的未来,给北蛮一次迎头痛击。 他们知道北蛮的无奈,但在种族存亡之际,他们绝不可能退让。 处理好这件事,君玄又顺手下诏,为自己的儿女们料理丧事。 皇家无情,一场胜利的背后总要有牺牲品存在。而他们就是牺牲品,一众无法保护自己的牺牲品。 君玄:“把他们的死都一并按在崔家头上吧。” 严公公:“是,陛下。” 君玄:“厚葬。” 眼见严公公离开,君玄又轻声道了一句。 点了点头,严公公这才转身离开。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吩咐众人不要去打扰陛下,因为陛下需要静一静。 人生总有拿起与放下,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乔乐再睁眼时已是次日黄昏。 黄昏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暖暖的,有些刺眼。 她本想伸手挡住,却被一人轻轻地握住了手腕。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坐在床边。 少年一袭雪锦长袍,气质出尘,好似画中仙人。此刻他正一手端着甜汤,一手握着少女纤细的手腕。 乔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揉了揉眼睛,乔乐一边问,一边很自然的凑到了少年身边。 小手挣脱少年那本就不重的钳制,她整个人都如一块海绵般挂在了他的身上。那般模样,真是乖巧可爱得不行。 都说你的猫咪太爱你话就会变成傻子,但此刻的乔乐还真愿意当个傻子。 任性又慵懒的傻子。 被乔乐抱住,君晏端着甜汤的手都颤了颤。 因为这丫头抱他就算了,居然还轻轻地蹭他…… 君晏:“今早。” 轻声答了两个字,君晏凤眸微眯,余光中雪白一片。 不是白眼,而是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 方才乔乐还乖巧的窝在被窝里,所以君晏是瞧不见她的身体的。 可现在倒好,这丫头不仅向他贴了过来,还,还是衣衫不整的贴了过来。 目光微红,少年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终是把甜汤扔到了一边。 也就在这一刻,乔乐醒了。 因为前一秒还抱着君晏的她,直接被一个天旋地转摁在了床榻之上。 看看自己身上凤眸微红的君晏,再瞧瞧自己这充满情趣的穿衣方式,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但她能不能说,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当然,她已经没机会说了。 因为她的第一个字还未出口,便被少年完美的堵在了嘴里。 吻是绵长的,她想躲,可她无路可躲。 自家养的狼狗,可不得自己喂么? 晚些时候,乔乐与君晏一起坐在了二大爷的对面。 看着某些人痕迹明显的脖子,某大爷不禁哼起了小曲儿。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 不过,年不年轻人并不是眼下的重点,重点是你俩大晚上的不睡觉,非把我个老头子抓到凉亭这儿来干嘛啊? 还有,你们来就算了,把他也带来干嘛! 侧眸怒视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君瑜,君莫邪很气,非常的气。 他觉得两个小家伙带上这老东西,简直就是在气他。 更可恶的是,那老东西竟还对他微微一笑,一脸的挑衅。 不是,你是不是欠揍啊! 青山绿水间,凉亭月光下,眼见两个老头子又要打起来,君晏终于开口了。 君晏:“二爷爷,好好吃饭,一会儿您可就没得吃的,至少在您治好自己之前。” 乔乐已经跟君晏讲了她看到的画面,按照她的推断,二大爷今夜就得乖乖上山,然后在这凉亭中独坐好几天。 这几日他茶饭不思,衣不解带,就目光深沉的看着这天地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以为了高度还原剧情,后面几日饭肯定是不能吃的了。 当然,为了嫖到二大爷的气运,她乔乐也是得在旁边看着的。 她有一种预感,这把她一定会大赚。 而她都来了,君晏能不跟着么? 至于君瑜,怎么说呢?大概是好奇吧。当然,也不排除是对二大爷满满的恶意。 这边,听说后面几日都不能吃饭的二大爷默默端起了碗。 可碗才刚刚端起来,他的眼泪便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乔乐三人登时就懵了。 不是,你别哭啊…… 第1000章 剑仙是个高危职业 傍晚的山间微风阵阵,看着二大爷落泪,乔乐三人当时就懵了。 怎么了? 是饭太香了? 还是你忽然恢复味觉了? 又或者说,是我们太过分了把你给气哭了? 总之,二大爷忽然来这么一出,直接让乔乐三人手忙脚乱,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做什么。 即便是那最想看二大爷出丑,巴不得自己这情敌被自己气死的君瑜,也面色复杂的皱起了眉头。 毕竟,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 端着饭碗,君莫邪眼瞧着自己的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下来。不是饭太香了,也不是他的味觉回来了,而是他端起碗的瞬间,所有尘封的记忆都再一次被打开了。 有关于阿玥的,有关于师父的,还有关于父皇和九弟的…… 这些思绪就像找了闸门一般,瞬间涌入了他的大脑。 曾几何时,他曾在亭前独自练剑,曾在亭下与九弟共饮,曾因为天资聪颖被师父与父皇看中,让两人亲自来此处寻他,当然,更曾在这里与阿玥谈天说地…… 一个简简单单的凉亭,似乎包含着他一生最美好的一段光阴。 年少轻狂,天真烂漫,还有对责任的执着,对爱情的憧憬,以及对世事的无奈。 这些日子以来,当年的真相被一个个揭开,让他的心静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茶不思饭不想,即便将美食含在嘴里,也尝不到半分美味。 这不止是因为毒蛊,更是因为他自我封闭的内心。 七十年了,这七十年里他一直都在借酒消愁,都在以美食冲淡自己心中的伤感。 没错,他一直一直都在怀疑自己。 乔乐:“二爷爷,您,您没事吧……” 伸手想去接住君莫邪的碗,乔乐脑子里的问号忽然少了几个。 因为她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又在无意之中推动了剧情。 嗯,好像还真是…… 事实上,她看到的机缘画面中是有吃饭这一幕的。 可,可那是在二大爷仰天长啸,大喊“我明白了”之后的画面。 咳,而且她算过,那画面顶天就一帧。 怎么? 原来吃饭才是本体么? 乔乐表示她不太清楚。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还真是。 君莫邪没有抬头,也没有看乔乐,更没有回答他们。他只是低着头,静静地想着什么。这一幕有些诡异,却又有些滑稽。 可渐渐的,周遭草木开始颤动,连带着凉亭内的空气也逐渐凝重。就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扩散,悄然压在了乔乐三人的身上。 君瑜:“这是……” 盯着君莫邪,君瑜当时便察觉到了不对。 按理说这老东西的内力已被噬心蛊压制,即便他身怀涅槃蛊,也只能保住他的狗命而已。 现在倒好,内力居然还能外放了? 作为一位了解蛊虫的绝世高手,君瑜觉得君莫邪要么是要死了,要么就是又要走火入魔了。 虽然想让他死,可如今大家要一致对外抗击北蛮,你个老东西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造福一下人民吧! 想到这里,君瑜立刻想要出手阻止,然而他的手刚刚伸出去,便被君晏给截住了。 只见少年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君瑜:“再这样下去,他被涅槃蛊强行续接的经脉将再次断裂。作为他的亲人,你们就打算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望着阻止自己的君晏,君瑜眼底是浓浓的不解。 因为不止是君晏在阻止他,连乔乐也坐在原地,没有半分要帮忙的意思。 而与此同时,整个凉亭内的威压也越来越重,重到让君瑜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君莫邪是强大的,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 因为当年玥姐姐就告诉过他,君莫邪有着无量的前途,通透的心境,体内甚至拥有着老剑仙留下的宝藏。 在她看来,君莫邪甚至比她更适合拥有涅槃蛊。 这个人没有杂念,他一片赤诚,只要他挺过围剿那道坎儿,他便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可最终,君莫邪过了坎儿,却只过了一半儿。 涅槃蛊修复了他的经脉,绝境则激发了他的潜力,让他提前收获了自家师父留下的力量。唯有他的心境,似乎永永远远停在了七十年前。 甚至于,比七十年前更加的糟糕。 看君莫邪现在这个自暴自弃的样子,君瑜真觉得他辜负了玥姐姐的美意。 如果就这样死去,岂不是浪费了涅槃蛊,浪费了…… 君瑜:“君晏,你们……” 君晏:“我帮不了他,你也帮不了他。是入魔还是得道,全看他自己。” 紧紧地盯着君莫邪,君晏凤眸深邃,好似星辰大海。 君家古籍有载,剑仙之道非比寻常,一旦踏上,便将是一条未知的大道。 这条道上有黎明苍生,有恩怨情仇,更有无尽的淬炼,与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都说剑仙受命于天,而这天似乎就喜欢跟剑仙们开玩笑。 据君晏了解,自天武建立以来,历代剑仙便没一个过得好的。 个个九死一生不说,还经历了世间各种各样的痛苦。 当然,除了痛苦,还有常人无法想象的诱惑。 都说道可道,非常道。 他们最后都得道了,都成了名留青史,一剑动天下的人物。可什么是道?怎么得道? 君晏不清楚。 但君晏知道眼下体内内力节节攀升,正在走火入魔与得道出世边缘徘徊的二爷爷,他一定有了某种明悟。 这个时候究竟是入魔还是成仙,都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但不得不说,当剑仙真是太危险了。 这般想着,君晏觉得自己当初还好拒绝了这个老头子,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而在君晏为自己小时候的聪明而感慨时,乔乐则紧紧得盯着君莫邪的脑门儿。更准确的说,是看其眉心的眉心火。 只见那紫火上的金色花纹若隐若现,一会儿金,一会儿黑,一会儿又金又黑。 这波给她看得,简直是心惊胆战。 因为是她擅自触发了剧情,所以她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道?什么是道,阿玥,父皇,师父,九弟,你们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放下?要如何放下……” 也就在这时,二大爷双眸血红,一掌拍在了桌案之上。 顷刻间,那原本结实的石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飞灰。 二大爷的双手抱着头,年轻与苍老在他的脸上不断转换。就像是两股异样的能量在冲撞,让他不得不去抉择。 不知为何,乔乐觉得这一幕更适合在水上拍,因为可以炸鱼…… 毕竟电视里的道士们都喜欢站在水上,然后于此溅起道道水花。仅仅是一瞬间,逼格就被拉满了。 当然,这并不是眼下的重点,重点是二大爷真的要疯了。 “放下,我放不下,放不下怎么办?” 抬头看天,君莫邪一边看,一边痛苦的哀嚎着。 这一幕明明很滑稽,可乔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因为其间总透着一丝她所不能理解的苍凉。 沉默了片刻,她竟鬼使神差的问道: “你放不下什么?” 挣扎中的君莫邪愣了一下,竟看着乔乐缓缓说道: “放不下对师父的承诺,放不下父皇的嘱托,放不下对九弟的誓言,放不下对阿玥的爱……” 整整七十年,他一直活在自我怀疑与逃避中……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剑仙,不是一个优秀的皇子,更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哥哥。 当然,他也不是一个值得阿玥全心全意付出的爱人。 他不及格,他放不下。 然而面对他的坦言,乔乐却愣了一瞬间。 良久之后,她弱弱的说来一句:“为什么要放下?” 君莫邪愣了。 君晏与君瑜也愣了。 看着他们懵逼的眼神,乔乐更懵了。 乔乐:“难道这得道,就一定要放下一切么?” 众人沉默,得道难道不该放下吗? 气氛陷入了焦灼,直到乔乐疑惑的问道: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行就是不行,承认自己失败,接受自己的失败,正视自己的情爱,这有错么?你不曾拿起,谈何放下?” 乔乐的这番话不是说教,更不是质问,而是发自她内心的疑惑。 事实上,她觉得阿玥与二大爷的错过,从本质上来讲就是他们不愿意面对自我。 喜欢就是喜欢,即便你重重掩饰,也阻止不了爱的发生。 所以他们一个活成了对方的模样,一个拼尽全力的成全了对方。 如果早一点接受自己的喜欢,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至于师父的嘱托,父皇期望什么的…… 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剑仙并不一定是你的错,因为在那般赶鸭子上架的时局下,别人或许还不如你。 而且你合不合格,并不是死去的人说了算的,而是活着的我们。 不合格又怎么样? 做不到又如何? 就是喜欢一个妖女不可以么? 我们是人啊,活生生的人,人是不可能没有七情六欲的。 不曾拿起来的你,要如何放下? 乔乐望着近乎疯魔的二大爷,犹如倒豆子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接纳自我,真的那么难么? 在乔乐看来,接纳自我似乎很简单。因为她从穿书的第一天起,就接纳了自己的倒霉,明白了自己的废物。 可听了她这一席话的其他人,包括她身边的君晏在内,都忍不住愣了神。 每个人都在逃避,君莫邪在逃避自己的过去,君瑜在逃避自己卑贱的出生,君晏则在逃避自己这太子的身份。 可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接纳才能。 接受自己过去的废物,接受自己卑贱的出生,接受自己就是太子的事实…… 接纳自我,认识自我,升华自我…… 当你接受一切时你就会发现,你其实早就在改变了。 又或者说,你完全有能力改变眼前的一切。 如果改变不了,那就换个角度去看。 君莫邪:“我明白了。” 终于,二大爷抬起了头。 望着空中的明月,那一切桎梏他的思想都在这一刻通达。 他本就是个不合格的剑仙,他本就无法拯救死去的师兄弟,他本就对阿玥情有独钟。 他的心境犹如一湖水,上善若水,至平至静,就像七十年前的那个他一样一片赤诚。 接受自己的无能,弱小,贪婪甚至是欲望,你才能认识自我,放下一切,感知一切。 这一刻的君莫邪懂了。 体内的内力节节攀升,最终将他的经脉尽数震断。 鲜血从他口中涌出,那血漆黑如墨,散发着浓浓的阴郁之气。 但在阴郁之气弥漫的瞬间,一股暖流也从君莫邪的心窍涌出,以最快的速度滋养着他残破的身体。 君瑜:“这老东西还真是命硬。” 看着盘膝而坐的君莫邪,君瑜不禁牙疼。该死,又给他装到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君晏竟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给君莫邪护法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见此,君瑜险些没吐出一口老血。 但好消息是,君晏解开了他被封住的内力。 罢了,自己也留在这儿好好接纳自己吧。 皓月当空,乔乐与君晏并未施展轻功,而是选择缓步走下山去。 春风阵阵,少年拉着少女纤细的小手,带着她步步向前。 他们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闲逛过了。 乔乐:“晏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走着走着,乔乐忽然问道。 君晏顿了顿,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是怎么想到拿起才能放下的?如果当初你从这个世界剥离,你也能放下这里的一切么……” 君晏的话还未说完,少女便闪身站在了他的面前。 月光下,一袭青裙的少女缓缓抬眸,她踮起脚尖,用手捂住了少年的薄唇。 而后,就像当初在假山之后一样,她贴着自己的手被,吻了吻这个总会因为她而不安的男人。 “乐儿……” 望着君晏那惊讶中透着青涩的表情,以及那微红的有些热烈而又温柔的眼眸,乔乐笑了。 “知道我为何没有得道么?因为拿得起放得下,而我拿得起你,却放不下你。” 如果我能放下你,也许我早就离开这里了。 因为我当初看到的机缘有两个,一个是离开,一个是留下。 我想过离开,可我实在接受不了一个没有你的未来。 至于二爷爷。 哎,他命中注定是要得道的,跟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其实真的没有关系。 不信你问问你亲妈作者君~ 第1001章 乔乐她是吉祥物 三日之内,武京中的细作被尽数肃清,以恭王府与天子观为首的恶势力土崩瓦解,名存实亡。 因为从恭王府内的下人到天子观中的道士,都已经换成了君家暗卫。 于是乎,看着眼前这群连道德经都念不转的假道士,观主出云子是伤透了心。 得,教,从头开始教…… 毕竟真道士没了,可那来上香的香客依旧没少啊。 该演,还是得演。 从第一日开始,崔家府邸与一众殿下府便被贴上了封条。 崔家被满门处斩,一系列罪名也很快公之于众。 光是谋逆与刺杀皇子这两条,便足以让整个京城震动。更别提崔家还绑架了一众门阀子弟,并且在城中引发动乱了。 从钟鸣鼎食到遗臭万年,不过一天一夜。 百姓们也不争了,他们坦然的接受着结果,相信皇家给出的论断。毕竟这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实质性的损失。 但与他们相比,门阀官员们可就要聪明多了。 王家、谢家、楼家,以及一众根深蒂固的世家都知道其中有故事,可他们却都有自己说不得的原因。 其中王家损失极大,不仅折损了君霖,连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皇贵妃也一并搭了进去。 仅仅三日,昔日呼风唤雨的右相王冲直接老了好几岁。 许多门阀中人都叹惋,王氏这第一门阀的地位也就稳了不到二十年。如今啊,门阀已是谢家的天下了。 不错,与王家的损失惨重相比,谢家简直就是扶摇直上。 先是老太爷平安回家,后是玲珑公主君卿抄没崔家,将崔家满门抄斩。 待到第三日,玲珑公主的生母,左相谢祁的长女,也就是那原本居于贤妃之位的谢羽娘娘直接是跨越贵妃之位,登临皇贵妃的宝座。 武帝宣布由其代掌凤印,统领六宫。 就此,谢家已超越王氏,成为了当朝第一门阀。 而与以往嚣张跋扈的第一门阀不同,他们忠于玲珑公主君卿,而这位公主则直接宣布效忠太子,将辅佐太子登临帝位。 就在第三日,还有不少人瞧见公主殿下与未来太子妃一同出街,在一个小摊前吃馄饨呢。 不止是她们,不久之后那沈家二小姐来了。 自此,京城有了三朵金花,嗯,本来是想叫三朵金花的来着,但很多人觉得太难听了,于是改为了京城三绝。 商绝、医绝、政绝…… 三个绝色大美人儿,个个手眼通天,三角合并之下,直接包揽了武京大部分的事业。 一时间风头无两,成为了武京女子争相效仿的目标。 至于那之前还蒸蒸日上的楼家,如今实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说他们拉胯吧,他们似乎并没有王家那样的损失,可说他们好过吧,他们过得又真的难受。 商铺还在,钱也还在,可随着乔乐重回城西,他们已经渐渐的已经开始干不过太清宫和沈家了…… 待到人家的颜悦轩竣工,凭着太清宫与京城三绝的活招牌,他们怕是要彻底没戏唱了。 而更棘手的是,他们下一代的希望垮掉了。 家中本是绝代双骄,楼湘国色天香,楼英聪明绝顶。 如今一个疯了,一个跑了,急得楼家家主都快疯了。 好不容易他们找到了楼英,可楼英这家伙居然投靠太子了…… 这个不争气的狗东西! 楼家家主逮到这货的那天,他正在太清宫门口背书呢。 更离谱的是,听他背书的人还是玲珑公主君卿。 一本《乐学》,成功让这位嚣张跋扈的门阀少爷,与一众贫民窟贱民联系在了一起。 这不,还有贫民给他讲背书技巧呢。 可问题你背就算了,怎么公主也在背啊? 那一刻,楼家家主的世界观崩塌了。 特么的太子一脉有毒吧…… 随手拿起一本《乐学》翻了翻,他看到了一句被可以标红的话:“打不过就加入。” 他没念出声,是一旁那个笑眯眯的太清宫总管事帮他念的。 不仅如此,总管事还耐心的给他解释了这句话的内在含义,并讲这本书郑重的送给了他。 是啊,既然打不过,那我就加入嘛! 这一刻,又有一个人顿悟了。 在武帝的积极推动下,天武的官场改革正式开始。 以往清浊有别,门阀居要职,寒门难高官的局面被彻底打破。 官场改革,让一众有学识与威望的寒门官员崛起,成为了朝中新贵。 一时间,整个天武朝堂欣欣向荣,犹如雨后的春天,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但在勃勃生机的背后,却是步步紧逼的战局。 据君瑜得到的消息,北蛮已集结了五十万前锋部队,准备开赴四国边关。 纵使北蛮之地漫天飞雪,他们从完成驻扎到运输粮草也不会超过两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一个月后四国必须达成联盟,并用半月的时间做好边关防御,准备迎接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在得到这一消息的第二日,冠军侯霍铭便秘密出征,带着一众亲信直奔秦关。 长公主君淑不顾其反对,竟偷偷策马出城执意相随。 倒是小侯爷霍鄞被暂时留在武京,以待皇命。 只要武帝一声令下,他便可抛下一切前往边关。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责任,是从他们出生起便刻在骨血中的执着。 父母离开京城的那天,看着他们背影的霍鄞面色苍白。 他问身边的沐鸢,如果我也要去战场,你听我话好好留在京城好不好? 沐鸢说好。 既然你想要一个“好”字,我便给你。 至于尊不遵守这个承诺,那便是我自己的事了。 霍鄞苦笑一声,已知晓一切答案。 “也对,我们要是能死在一起做一对鬼夫妻,似乎也挺好的。” “要死你去死,等你死了我便立刻嫁人。然后,我会带着他来给你上坟。” 霍鄞:“……” 虽然我很想谢谢您还知道来给我上坟,但抱歉啊,我特么忽然不想死了呢。 看着他吃瘪的表情,沐鸢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笑了。 而在冠军侯府驰援秦关的同时,周全也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北关。 不止是他,还有早些日子便得到了密信,几乎与周全同时上路的陆景老爷子。 哎,隔着一封信,他都能感觉到少主凝重的语气。 一时间,他手里的麻将都不香了。 这群可恶的蛮族孙子,才消停多久?又特么打过来了。 不过少主啊,是老夫对不住你。 您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给老爷子看,可您干嘛要把这句话写在最后啊? 老夫都把信公开朗读完了,才好死不死看到您这最后一句。 看着老爷子那铁青的脸色,陆景就知道完了。 于是乎上路的不止是他,还有那在家种地多时,赶路都要把自己那破锄头带上的君老爷子。 北关,他们来了。 为了加快效率,君晏最终还是没有等待云惊月与李逍回到朝中。 他用最快的方法通知了司马子詹,以及天水的守关大将。 但凡是与蛮族有过对抗经验的大将,都能敏锐的感知到事情严重性。 哎,早一日布防,总比晚一日要强。 今日的天空阴沉沉的,雨水从乌云中滑落,在地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花。 君莫邪在恍然间睁开眼睛,白发耷拉,雨淋湿了脸颊。 他像一只落汤鸡,一只凶巴巴盯着君瑜,看着这货在后面凉亭中闲坐喝茶,却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淋雨的落汤鸡。 妈的吃独食,怎么不呛死你个老不死的! 君瑜嘿嘿一笑。 你个老怪物都还没死,我这老不死的凭什么要死? 两个老头子互相埋汰了一辈子,终于在雨中相视一笑。 罢了,情敌也好,仇敌也罢,都过了,这一直记着除了恶心自己,又有什么卵用呢? 君瑜:“怎么?超凡脱俗了又?” 君莫邪:“还好,还好,也就比你强一丢丢。” 君瑜:“啧,可把你能的。” 君莫邪:“你这是嫉妒。” 君瑜:“……” 两老儿就这般结伴下山,准备回太子府报喜了。 而与此同时,君晏正望着屋外的雨滴,静静地出着神。 “你在担心么?” 将茶水倒入杯中,少女笑吟吟的跪坐在少年身边,自顾自的饮起茶来。 “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呢。” 侧眸,君晏无奈的瞧着身边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丫头。只见少女一边喝茶,一边用小舌头舔了舔嘴唇,眉梢眼角皆是娇俏。 别人家的美娇娘都会说“夫君喝茶~” 而他家的小妖精只会说“大郎喝药~” 虽然他至今不知道大郎为什么要喝药。 “想喝么?叫姐姐,姐姐给你倒啊~” 笑了笑,乔乐忽然目光狡黠的道。 可她也就调戏了君晏一秒,便被君晏的下一句话顶的笑不出来了。 “叫不叫姐姐我不知道,但我很想让姐姐叫。怎么样?姐姐?” 少年欺身而近,直接把乔乐的小身板儿圈在了墙边。 那双凤眸似笑非笑,连带着话音间的蛊惑都撩人的不行。 乔乐觉得这波开车直接怼到了她的脸上。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君晏越靠越近,那修长的指尖轻轻挑起了乔乐的下巴,眼看便要吻住少女娇嫩的唇。 可就在这时,他却忽然顿了下来。 在停顿的同时,眼底还掠过了一丝浅浅的不耐。 君晏:“你们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害害臊。这么喜欢偷看,你们干脆去秦楼楚馆住好了。” 轻抚少女细嫩的脸颊,君晏说罢,却还是低眸吻了她一下。 以至于两个被怼了的老不害臊的刚刚进门,便被这一幕给震惊了。 转头,他们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暗道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害臊。 世风日下,还好意思骂他们! 眨了眨眼睛,乔乐到安静的坐在了君晏身边,没有半点害臊的意思。 一来是习惯,二来是我们在自己家里快乐,我们怕什么。 对于对面两个厚脸皮的年轻人,君莫邪二人显然也没有什么办法。 “怎么样?二爷爷的蛊毒解了么?” 盯着二大爷打量了几秒,乔乐明知故问道。 可不就是明知故问么? 早在今日一早她的眉心火便跨入了紫色,这自然来自二大爷的照拂。 而随着眉心火彻底升级,她眼中的世界也更加清晰起来。 她已经能看见所有人的眉心火了,包括身旁犹如煌煌天日,闪耀着钻石之光,险些把她给刺瞎的君大魔王。 好在这些光芒她是可以慢慢适应的,看多了也就不辣眼睛了。要不然,她觉得她可能已经无法直视君晏了。 这就是主角么? 不止是能看到所有人的眉心火,她觉得她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倒霉了。 在突破紫火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她体内仿佛有一道枷锁破碎,让她这个都轻松了不少。 是她终于脱非入欧了么? 她想应该是吧。 “解了,不止蛊毒解了,连身体与武艺也更上一层楼了。” 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君莫邪乐呵呵的说道。 乔乐与君晏能感受到二大爷的不同,尤其是对方身上那股子沉静至极波澜不惊的气质。 这是以前毛毛躁躁的他所没有的。 而且今日的二大爷也不再哭着喊着要吃东西了。 得道是一场蜕变,骨子里的蜕变。 “与蛮族的战役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又或者说,你小子觉得你们能有几分胜算?” 与君莫邪的开怀不同,君瑜的表情则显得十分凝重。 因为以他多年来对蛮族的了解来看,中原此番凶多吉少。 “准备才刚刚开始,至于胜算,乐儿,你觉得有多少胜算?” 君晏想都没想,直接把问题抛给了乔乐。 而乔乐只给了一个字:“稳。” 危险必然存在,但翻车却绝不可能翻车。 君瑜不知道乔乐与君晏哪儿来自信,但他姑且信他们一次吧。 转眼之间,一月已过。 三位使臣悉数返回朝堂,将一切发现呈上。 在他们的主导下,三国很快便通过了与天武合作的决议。不久,四国正式宣布四国联盟建立,由天武居于主导地位。 统一战线就此达成,君晏也在四国授意下获封四国元帅,有权统领四国军队。 但对乔乐而言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君晏当元帅,她就一定要当军师么? 而且还是四国高层统一投票,一致通过的吉祥物军师。 你们觉得我吉祥是吧? 那你们要不要在我面前摆个大香炉,每天来我面前上柱香啊? 第1002章 秦关 塞外苍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里的白连绵不尽,透着一丝让人畏惧的诡异。 这便是北蛮,是这块大陆的极北之地,也是原住民想要逃离,想要摒弃之地。 “吼!” 随着一声冰冷的嘶吼,一支支小队从连绵白雪中走出,他们背上背着巨大的盾牌,身形魁梧,犹如一座座小型山岳。 似乎是为了配合统领的嘶吼,这一众蛮族士兵也低吼着,目光坚毅而阴沉的向前。 “快!日落之前我等必须抵达驻地,这是大将军的命令,违者军法处置!” 为首的统领吼罢,立刻严厉的呵道。 如果有中原人在此,他们一定会发现这群蛮族的变化。 他们的行军模式与管理方法,似乎越来越像中原人了。这样的进步看似微小,实则给他们的行军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以往的蛮族管理并不规范,高层甚至未对行军迟缓制定统一的刑法。 以至于处罚基本取决于自家统领以及统领之上的将军们。这也就造成有人轻罚,有人重责,整个军队跟抽奖似得时快时慢。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澹台下令改革全军,一本新的军中律例下发,直接改变了蛮族各军的格局。 以往抽奖看心情,如今谁看心情谁没命。 蛮族高层不是没有人反对,因为他们早已习惯如今的治军方式,想要改变很难不说,好可能危急到同样不怎么遵守律例的自己。 然而,不管五大王庭有多少反对的声音,王庭中的名将们又有多么不愿意,澹台王庭都不管不顾,吃了秤砣铁了心。 改革必须执行,不执行者要么被诛杀,要么被逐出五大王庭。 有人或许觉得逐出王庭就逐出王庭,天高海阔,总有一处适合我。 然而北蛮之地冰天雪地,离开了保护你的王庭,离开了你自幼生活的部落,你又能去哪儿呢? 是冻死在雪里还是死在战场上? 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选择,都是死,前者众叛亲离受人唾弃,后者光宗耀祖死得其所,怎么看也是后者更加的划算。 划算么? 可能吧。 毕竟在无奈之下,谁又有得选呢? 总之澹台王庭的目的达到了,整个蛮军的行军速度也大大提升,甚至连组织纪律都远超从前。 为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对方到真是煞费苦心啊。 随着统领的呵斥再度响起,一众疲惫的蛮族士兵也不得不加快脚步,在这冰天雪地中加速前行。 而他们不过是成千上百支这样的蛮族小队的缩影。 他们有着共同的理想——攻入中原。 而此时此刻,他们也有着共同的目的地——天武秦关。 没错,此刻除了损失极大的耶律王庭,其他四大王庭的精锐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向秦关集结。 这场集结是秘密的,除了蛮族高层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一击必杀,一招制敌。 澹台雄主的想法很简单,他们既然要啃骨头,便要啃最硬的那一块儿。 其实要论最硬的骨头,四大雄关中其实有两块。 一个秦关,一个北关。 众所周知,前不久的北关大捷直接把耶律王庭给打废了,打废的不止是王庭,还有全军面对北关的气势。 其次,北关的情报虽也不少,但相对其他三关而言还是薄弱了一些。 最后,这秦关作为天武雄关,不仅是蛮族摸得最清楚的一处雄关,还是攻破之后能给予四国最大打击的雄关。 连四国之首的败了,另外三国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还有一点是澹台王庭不会告知其他四大王庭的,那就是他们的王牌,那个在天武蛰伏已久的恭王府。 据恭王府近日的来信上说,他们侵蚀天武的计划已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虽无法登临帝位,但提供可靠情报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不,如今秦关的内部的地形图,以及最新的兵力部署图都已经送到了澹台手上,连一众守关大将都被查了个底儿掉。 但澹台不是傻子,他们也不可能盲目相信手中的情报。 所以在得到情报的第一时间,他们便派遣了司音王庭的几位名将挑衅秦关。而他们挑衅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验真手中关于天武名将们的消息。 果然,此番守关者真是那位冠军侯霍铭。 情报就算有假,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出入。 不过澹台从调兵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情报有假,恭王府叛变,他们此番只能硬攻无法取巧。 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呢? 区区中原,我北蛮倾尽全力之下难道还打不下一个雄关么? 不可能的。 就让我们来看看,当天武关破仁亡之时,你们这些中原人还能不能大言不惭的说中原是你们的国土。 国土这种东西,不该是谁强就归谁么? 中原人根本不会知道,此刻的五大王庭竟然已经开始讨论中原国土的归属问题了。 中原有四国,可这蛮庭却有五个啊…… 以至于僧多粥少之下,五大王庭竟已为此多次争吵,一个个铆足了劲儿。 若非澹台出面调节,表示会在全面攻占中原之后按照战功分配土地,恐怕五大王庭还未出征就已经在内乱了。 眼下好了,谁功劳大谁就多得,五大王庭可不得铆足劲儿往秦关输送精锐,以求在首战中一鸣惊人么? 这一波内卷,乔乐听了都要直呼内行。 君晏:“如今我们已抛了不少饵出去,就等大鱼乖乖上钩了。” 演武堂内,少年一袭玄衣,衣上红线似血勾勒着一朵朵精致的祥云。 他单手指着身后的巨大地图,整个人犹如出窍的刀锋,料峭而锐利。 不得不说,这一番解释直接把下面一群秦关守将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这是他们太子? 那个逛个街都能被砸烂番薯臭鸡蛋破菜叶子的废物? 这,这不大像啊…… 没办法,这群守将们大都长期驻守边关,即便不长期驻守的,也极难回到武京那样的繁华之地。 众所周知,天武是注重门第出生的国家,这寒门武人乃是门阀们眼中的下等人,比寒门官员还要低微。 当然,那已经是过去了。 随着那场政变的落幕,武帝陛下光速改革官场,让他们这些曾经不被承认的英雄们扶摇直上今非昔比。 不过以前的消息还是滞后的,就比如太子是啥时候变成这样婶儿的…… 怎么办,他好凶啊,怎么比侯爷和长公主还要凶啊…… 一众武将面面相觑,皆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他们中央的三个人。 冠军侯霍铭、长公主君淑、小侯爷霍鄞。 那个,太子真的靠谱么? 看着一众人那想信又不敢信,明明觉得很有道理却又不得不面露质疑,表示自己不是个傻子的表情,乔乐忍俊不禁。 她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他们的表情太过丰富。 这四舍五入一下,约等于扇形统计图了。 霍铭:“咳,诸位,太子殿下说的对。” 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霍铭赶紧鼓掌表示同意。 其实不止是一众武将们愣了,他霍铭也愣住了啊。 因为平时一袭白衣文文弱弱温温柔柔的殿下,跟眼前这个比他还要老练凶狠的少年将军,简直,简直就不像一个人…… 似乎是怕一众武将不信,一旁的君淑也点了点头,力挺自家好看得不行的侄子。 我们家侄子这么好看,他能有什么坏心眼啊? 嗯,她家儿子霍鄞表示,你这侄子全是坏心眼儿。 想当初,他先用乔君骗我,然后又用君晏骗我,把我耍来耍去好不快乐。 要论坏心眼,这儿恐怕没人比他更坏了! 霍鄞这个观点乔乐表示赞同。 然而,君晏作为一个法外狂徒,他是根本就不会管别人怎么想自己的。 我就是我,你爱看不看爱听不听的烟火。 当然,你要是不看不听不执行,那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于是乎,乔乐只见对方凤眸一冷,一个眼神瞪下去直接全场无声。 大概,这就是主角的气场吧。 吓得她赶紧低眸,轻轻地啄了一口手中的清茶。 霍鄞:“所以北蛮一定会按照计划全军攻打我秦关,直到攻破为止?” 眉头微皱,对于君晏这个猜测霍鄞还是有些担心。 他不太担心君晏会猜错,因为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将军,他也会在判断之后选择他们秦关。 因为一劳永逸。 但一旦所有蛮族精锐都集中到秦关,那他们顶得住么? 近百万蛮族大军的压力,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们秦关是坚固,可也经不住这种摧残吧? 霍鄞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不,霍铭等人也同样皱起了眉头。 就算对方不来百万大军,来的肯定也是蛮族精锐。 一番人海战术之后,谁胜谁负还真的不好说。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迟疑,君晏立刻侧眸向乔乐使了个眼色。 放下茶杯,某乐哗的一下打开了一张宣纸,宣纸上是一串长长的名单。 霍鄞等人一看,这不是我们中原各国名将的名字么? 难道…… 乔乐:“他们有精锐,我们也有啊。不止是这些名将,征北军、云鹰军、龙吟军三大军团都已经在来秦关的路上。” 其实除了这些战斗力最强的军团,原本各国驻守国土的军队也被悉数调集。 他们有的被分配到另外三大雄关接替守军,有的则被整合后直接打包送到秦关来。 除了军队,各国皇室也以最快的速递筹集了军需物质,四国亦有不少官员商人捐财捐物,甚至有百姓自发上前线帮助运输,修筑防御工事。 一时间,四国都动了起来,他们决心抗战,欲倾尽一切保卫自己的家园。 即便四国倾尽全力也只能筹齐六十万军队,与蛮族相比还有一段距离,甚至将士们的体格和力量也不如蛮人,一对一之下凶险万分…… 但他们相信他们会赢。 因为这是一场绝对不能输的战争。 看着这串长长的名单,霍鄞等人忽然有了底气。 对啊,蛮族有精锐,我中原就没有了么! 霍铭:“殿下,您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万一蛮子发现我秦关久攻不下,转而偷袭其他雄关呢?”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霍铭这一开口便咬住了这件事的重点。 万一咱们打着打着,蛮子它不讲武德呢? 闻言,君晏笑了。 不,不是笑了,应该是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君晏:“没事,他们跑不过我们。” 霍铭:“哈?” 君晏:“他们能转移,我们就不可以吗?而且北蛮之地冰天雪地,他们转移起来还没我们跑得快呢。” 霍鄞:“可表弟,我们怎么能确定他们在转移呢?我们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难不成又靠猜啊?” 虽然你猜得挺准的,但这拼运气的事儿怎么看也不靠谱啊…… 嘶~ 忽然,霍鄞侧眸看向了一个人。 那个还拿着那张名单,正笑吟吟的望着大家,仿佛一尊观音菩萨的人。 乔乐,这个玄得不行,你根本无法用常理来推测的人。 这是一朵花,一个奇葩。 君晏:“如何确定你们不必担心,本宫只有办法。” 似乎是察觉到了霍鄞的想法,君晏竟真的伸手拍了拍乔乐的肩膀,微微一笑道: “放心,乐儿会保佑我们的。对吧,乐儿?” 闻言的乔乐只能“呵呵”一声,笑得不知是虚伪还是难看。 其实君晏说的还真没错,蛮子转没转移别人不知道,可她乔乐肯定知道。 因为她能看见所有人的眉心火。 而且这样的看见并非是肉眼可见的人,而是某一个范围内的所有火焰。 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感知。 感知火焰,感知强者,就像一个人形雷达,乔乐自己都觉得害怕。 这是眉心火进化后带来的,当然,这也是君晏制定眼前计划的基础,他们能这么有底气调集军队的原因。 毕竟乔乐一旦感觉到有大规模的高阶火焰移动,那便说明蛮族有了新决策,他们可以开始应对了。 战前会议结束,一场中原大迁徙也接近尾声。 从今日开始,秦关将向四国敞开大门,迎接一众有识之士。 第1003章 乔乐到底倒不倒霉 朝阳初升,清风徐来,以往荒无人烟的秦关官道,近日竟人山人海。 “你们是哪儿人啊?我们是天云来的,工部组织我们来这儿支援战场呢!” “哦?我们天昭的,都是一群大夫,这不是看战场缺人,特地来帮忙么!” “哈哈,我们天水的,这不是四国联盟嘛,我们也跟着来了。” …… 官道两旁,一众士兵提枪而立。他们一边替一众百姓指路,一边指挥着交通,以防官道出现拥堵。 “哎,这样的盛世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那领兵的光头将军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发出感慨。 都说四大雄关是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愿意去的除了保家卫国的士兵,就是被派到那儿的官员。 以至于官道修是修了,却永远没几个人。 除了调兵,那是连蚂蚁都见不着。 如今四国联盟了,四国人民一致对外不说,还一致听从上面的调遣,风风火火的赶来支援他们秦关。 “我听上面的大人们说,这都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功劳。要不是他们,其他三国指不定有多拖拉呢。” 一名统领凑到光头将军跟前儿,小声嘀咕道。 近来秦关流言不断,有人说太子气度不凡,也有人觉得四国是疯了,居然选了这么个人当元帅。 怎么? 是觉得蛮族都是傻子,都那么好对付? 不巧得是,这位光头将军还就是心存疑虑的那一派。 他们也不是针对太子,他们就是觉得将士们的命也是命啊。这要为了指令拼尽全力,随时准备牺牲自己的他们,总要把命交在靠谱的人手上吧。 “哼?功劳?这能是某一个人的功劳吗?这明明就是四国齐心合力的功劳!” 光头将军眸色一动,声音不耐烦的说道。 太子太子,都跟他说太子,这些人烦不烦啊! 然而,就在他内心暴躁之际,一众高头大马竟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只见马上青年面容正派神色英武,正对他挑眉微笑。再看看其身后绵延数里的军队,以及那一众精神抖擞面容,光头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这应该是三国之一的正规部队了。 “这位将军,本宫天水太子李逍,今日携天水第一军龙吟军前来拜见师父,麻烦通报一下。” 在李逍说话之间,其身后那面龙吟军军旗正迎风招展。 那是一面水蓝色的军旗,其上龙纹缭绕,碧波荡漾,一个“龙”字居于正中,令人不敢直视。 如果这面军旗还不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那一旁来自天水百姓的欢呼雀跃,便是铁证了。 “看到了么看到了么!那是我们天水的龙吟军,那是我们刚刚获封不久的太子殿下!” “哇,还真是英明神武啊!一看就是好人!” “对吧对吧,我们太子看着就很正派!” 在一中熙熙攘攘之中,光头将军摒弃了所有的怀疑,声音温吞中充满了敬意。 “不知殿下要找的师父,究竟是秦关的哪位高人啊?” “说出来吓死你。” 李逍笑了笑,竟似开玩笑般说道:“本宫是你们太子殿下的学生,你说我这师父找谁?” 然而他话才刚刚说完,面前这大光头竟真的张大了嘴巴。 李逍目测了一下,往里面放个鹅蛋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位将军,通报的事?” “您放心,来人,快,快带这位殿下去太子殿下……” 面对贵宾,这大光头自然不敢怠慢。 可眼见自己的手下将李逍等人带走,他依旧没回过神来。 天水太子是他们太子的徒弟? 妈的,骗谁呢! 光头心道,这大概人天水殿下会做人,一来就给他们天武面子吧。 对了,肯定是这样的。 他刚这般安慰玩自己,咔哒,又是一辆马车停在了他的更前儿。 这人还没下来,周围已响起了阵阵女子的欢呼声。 这?这什么啊? 大光头定睛一看,只见自己面前的马车极度华丽。 紫檀雕琢的车身,银丝织成的车帘,就连那从车窗内渗出的一缕熏香,都充斥着华丽的味道。 嗯,太华丽了…… 还有啊,车后那几个撒花瓣的壮汉是几个意思啊? 撒花瓣的不该是美女么? 还有那几个吹笛子的兵,你们特么吹的也太难听了吧…… 这谁啊! 哗啦,银丝织成的车帘被一把折扇挑起,只见一道莲青色的修长身影缓缓走出,将风雅与妖艳完美结合。 这是个比女人还要妖冶的男人,而且他还很华丽,华丽得根本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请问,你们太子殿下在吗?” 手中折扇一开,山水田园一扇画之,其画工之精巧让不懂画的士兵们都直呼值钱。 而能有这种操作的除了骚包太子云惊月,还能有谁? 这不,此刻的司马子詹与燕离正一左一右,犹如门神般杵在某人身边。 不仅要当门神,还得撒花。 “您,您又是?” 光头将军的话才刚刚问出口,周围的尖叫声便告诉了他。 “啊啊啊啊!那是我们殿下!他也来了!看到没有,那是云鹰军!” “殿下真好看!” “殿下!” …… 一边伸手平息周围的欢呼,云惊月一边客气的对大光头道: “本宫乃出云太子云惊月,是你们太子和太子妃的老朋友了。寻个方便,赶紧通报一下。” 此刻的云惊月笑眯眯的,要不是这儿有君晏和乔乐这两个神人,他肯定不会这么客气。 没办法,打不过啊。 光头一惊,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也对太子那么客气,但还是派手下送人去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他觉得他今天真的是见了鬼了。 一个找太子,两个太子,他就不信第三个也找太子…… “小子好,通报你们殿下一声儿,就说是征北军来了。” 光头心中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一个提枪老者吹着口哨,吊儿郎当的停在了他的跟前。 与此同时,一众铁蹄声在他的耳边响起,那是战马崩腾的声音,是战场最悦耳的旋律。 再抬眸,光头的目光已被老者身后那身披黑甲,行止整齐划一的军队吸引。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出名了。 北关大捷,一场足以载入中原史册的伟大胜利。征北军与他们霍家军的完美合作,不知被多少秦关人津津乐道。 这兵家之人最欣赏的,便是与他们一样的人。 那是真心的钦佩,以及战场上的惺惺相惜。 要知道,他一早就盼着能看看这征北军了。 听说征北军还有一位少帅,乃是比他们小侯爷更加出名的少年将军,当初的大捷就是这位少年亲手缔造的。 哪儿呢? 这人在哪儿呢? 眼下听说征北军来了,秦关已有不少将军不请自来,就为了看看这支军队的风采。 不止是秦关人,其他两国的将军们也探头探脑的看了过来。 一时间,那问路的陆景都有些不自在了。 老王爷说了要低调,可这些人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啊。 “老将军幸会,晚辈这就派人请小侯爷来。小侯爷当初可是与你们合作过的,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大光头笑着,那态度是一顶一的好。 可闻言的陆景却皱了皱眉,一点儿都不藏着掖着的道: “叫什么小侯爷啊?你把我们少帅和少帅夫人叫来。将士们好久没见他们,快想死他们了。” 陆景此话一出,后方一众将士立刻热闹了起来。 有的喊着“少帅都不来接我们”,有的说着“少帅夫人人美心善”,还有的直接凑到了大光头面前,一个劲儿的要人…… 这一幕十分欢乐,以至于走在后面的老王爷气得面色潮红,当即就要发作。 让你们低调低调,你们倒好,上来就管人太子叫少帅! 怎么! 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你们少帅,小乐儿是你们少帅夫人啊! 真是的,你们才被这两个小家伙带了多久啊?反了天了,居然连老夫的话都不听了! “放手,乔寅乔轩,你们快给老夫放手!楚沁殿下,他们这般丢我天昭的颜面,您也不管管?” 老王爷一个劲儿的挣扎,偏偏是被乔家父子一人一边拉得死死的。 他这个暴脾气啊,只能对一旁一袭紫裙的楚沁喊话了。 他们此番是来秦关支援抗战的,又不是来认亲的。一群人这般轻浮散漫,成何体统? “老王爷,他们只是太久没见小王爷和乐儿了,闹闹也没什么的。” 楚沁望着前方闹哄哄的将士们,语气温柔的安抚老王爷道。 “可是……” 见老王爷依旧心存疑虑,楚沁的面色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大战在即,对普通人而言胜则天下太平,败则万劫不复。可对即将上战场的他们而言,胜败也许都是长眠于此。所以闹一闹也是人之常情嘛。” 这番话少女说的极为恳切。 身为四国唯一的皇太女,楚沁深知前路不易。 这一年来,她一直都在武装自己。无论是国内古籍还是四国名著,她都读得滚瓜烂熟。 但这么多的名书加起来,都不及乐儿走时给她的那封信。 其中那以民为本民贵君轻的思想,以及对边关将士们处境,对北蛮凶恶的真切描述,都实实在在的刻在了她的心里。 敢于上战场的人每一个都不容易,因为明知是死却向死而去的人,本身就是最值得尊敬的。 一点无关痛痒的骚乱,又有什么好责备的呢? 看着微笑的楚沁,老王爷君尘不禁心有一暖。 就凭少女这一番话,他便觉得她已经超过了她的父皇和皇祖父。 明君不易,一个理解将士们疾苦,不整日想着防范他们削弱他们的明君,便更加的不易。 “沁儿说的对,晏儿和乐儿都在这儿,您怕什么呢?再说了,您不也好久没见他们了吗?” 一边拍着老者的背脊,老父亲乔寅一边把目光投向远方。 那边是巍峨的秦关,关外是冰天雪地与凶恶的蛮族。 这是他们这些京城贵族一生都无法踏足之地,却也是边关将士们整日浴血的地方。 曾经他们总想着削藩,还把君王府视为必须削掉的藩。 可当他看见征北军中无数将士身上的伤疤,看到霍家军与另外两国军队将士的不容易时,他不得不为自己曾经的想法而感到抱歉。 他们在保护我们,而我们却整日想着对付他们。 这般一对比,自己到真有些不是人了。 还好有乐儿,让他们迷途知返了啊。 一想到自家乐儿,乔寅这个老父亲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哎,别看自家乐儿平时不怎么说话,一副超级倒霉蛋儿的样子。如今倒好,闷声发大财,连他这当父亲的都快高攀不起了。 以前还是他们乔王府的小郡主,未来的君王府王妃。如今倒好,已经当上天武的太子妃,外带这四国联盟军的军师了。 前不久的四国联盟会议上,除了他,其他三国的使臣对着他们乐儿是一顿夸,都说乐儿是神仙降世,心想事成。 大家一顿合计,直接把乐儿封成了吉祥物,希望她能多保佑自己国家一点。 那一刻,他乔寅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不,比走错了门还要恐怖,他觉得他简直就是在做梦。 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啊?我们家乐儿明明是个倒霉鬼啊…… 她手无缚鸡之力,出门塌房子,回家掉花盆儿的,你们确定这是个吉祥物? 真的,他真的觉得其他人对幸运这两个字,有了什么古怪的误解。 可不管他们怎么说,那些人就是不信…… 不仅不信,还差点儿跟他急了眼儿。尤其是那位天武使臣夏敦,差点儿没跟他打起来。 一边追着他跑,还不忘一边呐喊让他不要诋毁他们太子妃。 老哥啊,那是我女儿啊! 我诋毁谁也不可能诋毁她啊! 然鹅,真就没一个人相信他。以至于他现在都忍不住想他以前是不是记错了,他们乐儿根本没有那么倒霉。 嗯,可能真的是吧。 看着已经开始精神错乱的父亲,乔轩欲哭无泪。 毕竟连君晏都能驯服的乐儿,他是真的无言以对。 终于,前方的喧闹声再度热烈,他们等待已久的主角终于来了。 第1004章 八方来客 约莫一炷香以前,大光头冯雨觉得这个世界疯了,而一炷香以后他才明白,世界没有疯,只是时代变了。 不仅是时代变了,曾经那个废物得不行的太子殿下也变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缓缓分开,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向人群中央汇聚。 大家都是来支援前线的,自然也想看看此番要领导他们与蛮族一决雌雄的高层,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呢? 两个灰头土脸,不知道是去哪儿挖了煤回来,正被一群人簇拥着的人。 没错,他们跟众人想象中的光鲜亮丽没有半毛钱关系,反而是一旁的天云太子云惊月和天水太子李逍一脸尴尬,更像是这场战争的主导者。 没办法嘛,高层一般都穿得比较好,而且气度不凡啊! “都跟你说了那个不能多加,不能多加,现在好了吧……” 抬眸瞪着身边的少年,乔乐恨不得伸手掐死这个狗。 要不是他俩轻功了得跑得快,不被他炸飞才怪。 君晏:“额,没事,我下次少加一点点。” 乔乐:“……” 你特么还想有下次? 抬手扶额,乔乐觉得男人对爆炸和枪械一类的东西真有种谜一般的执着。果然,暴力美学就是他们的最爱。 最爱不说,还学得快。 好在君晏是主角不是反派,不然乔乐都怕自己教出个为祸世间的炸弹狂人来。 不过关于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那就是自北关大捷后,君晏这货表面当着废物太子,实则暗戳戳的派人寻遍四国,寻找具有圣山特征的山脉。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新圣山还真给他找到了。 更巧合的是,这新圣山还刚好就在天武境内,离秦关并不算远。 对此乔乐只能“呵呵”一声,你是男主,你开心就好。 而早就不知道柠檬精了多少次的我,现在连酸都不想酸你了。 为了确保君晏没有找错,前些日子她还亲自去考察过。 嗯,考察完后更酸了。 位置好,环境好,运输方便,更被专职的羽林军围得严严实实,由十大暗卫头子镇守。 看看那整日四处巡视的徐满同志,别说人了,感觉苍蝇去都能被他们直接物理超度。 安全,非常的安全。 可安全就罢了,你复刻人圣山复刻的连硫酸湖都有,真就让我无Fack说。 大概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 重回秦关,乔乐带回了大批需要的材料,并拉着君晏展开了秘密实验。 这也就有了他们差点被炸升天,又刚好有人来通报,以至于他们来不及换衣服的这一幕。 罢了,大敌当前,形象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 这不,她跟君晏刚刚出来,便被一阵欢呼声覆盖了。 这些欢呼声并非来自看热闹的群众,而来自陆景带领的征北军。 因为别人不了解他们家少帅和少帅夫人,他们还不知道么? 这两人还在北关时,灰头土脸便是家常便饭。因为他们一点都不注意形象,甚至跟寻常士兵没什么两样。 大概就是因为他们这样,才更让一众北关将士信服,以至于威信甚至超过了在后面一个劲儿咆哮的老王爷吧。 叫叫叫,喉咙都快叫干了,硬是被前面的欢呼声完美掩盖,气得老头子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终于,还是陆景最有危机感,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家老哥哥一会儿肯定得找他算账。 于是乎,众人只见他将手中长枪重重的插在地上,长枪与地面接触,顿时迎来万众瞩目。 都说京都繁华之地崇尚才学,注重高雅,而他们边关重地则不然,他们就喜欢看武力。 因此,当陆景的长枪直入黄土,半个枪身都被地面包裹时,不少武将的眼睛都亮了。 高手啊! 成功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陆景并不居功,而是再度将长枪拔出,瞬间举过头顶。 环顾四周,老者终是朗声道: “全军听令,向少帅与夫人见礼!”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只见一众秦关将领东瞧西看,那目光滴溜溜得乱转。 谁啊? 谁是你们少帅和夫人啊? 其中自然也包括大光头冯雨。 妈的,见了鬼了。 可见鬼的不止他们,还有来自天云天水甚至天昭的大部分人。 其他三国之人不认识少帅和夫人,而天昭人则纳闷儿自家小王爷和小郡主怎么跟别国站在一起。 一时间,现场竟只有极小部分人能把征北军口中的人,与现场的某两个人对上号。 而这小部分人中的大部分,自然都是眼前的征北军。 只见一众士兵立刻翻身下马,他们单膝跪地,手中长枪直入黄土。战甲的铿锵声响彻大地,却不及他们口中之语。 “吾等参见少帅!” “吾等参见夫人!” 两道齐声泾渭分明,因为前者是北关汉子们的嘶吼,后者则是娘子军玫瑰们的铿锵。 半年未见,昔日同生共死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们的欢呼与低吼并非来自身份的压力,而是来自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敬意。 那是一份只属于君晏与乔乐的特殊礼遇。 这突如其来的见礼,成功唤回了乔乐二人的神智。 前一秒被炸懵了的他们,直到此刻才来得及去注意众人。 毕竟这一切与他们二人的拌嘴,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看着在马前对着自己招手,正用口形问自己打不打麻将的陆老爷子,乔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好别人不知道麻将是啥,不然一定骂您老不正经。 倒是君晏抬手揉了揉眉心,眉宇间露出了一抹苦恼之色。 真是的,搞这么大的排场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侧眸瞧了瞧周围那些打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惊讶,有疑惑,更有无尽的探究。 罢了,这件事早晚是要说的。 笑了笑,他这才拉着身边的乔乐走到征北军众人面前,两人一起扶起了单膝跪地的陆景。 君晏:“陆老,您这样就不怕挨揍么?” 陆景:“怕啊,怎么不要怕?这不是少帅您和夫人都在,可以帮老夫拉着点儿嘛?” 陆景揉了揉乔乐的脑袋,乐呵呵的笑道。 抬手捂住脑袋,乔乐心说您老嘴上如此硬气,有本事别往我背后躲啊! 不错,天知道陆景揉乔乐脑袋是假,随时准备躲刀子才是真。 没办法啊,这不是隔着长长的征北军队伍,他都能感受到自家老哥哥的杀气么? 做人怂一点,挨打少一点。 别问,问就是挨打挨出了经验! 而陆景这边刚刚说罢,人群中便又有两道身影冲了出来。 首当其冲者一个健步来到乔乐面前,张开双臂就是一个熊抱。 这个熊抱紧得,险些让乔乐喘不过气来。 “郡主!!!” 女声落罢,又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 “妙妙!大庭广众之下,你这般抱着夫人成何体统!还不快放手!” 眼见乔乐面色涨红,岳妙妙这才后退了几步,有些歉意道:“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的。”走到乔乐身边,岳无双一边没好气的训斥女儿,一边对乔乐道:“夫人,您没事吧?” 乔乐:“没,没事。岳将军,妙妙,好久不见。” 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两大美人,乔乐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在北关的日子。 哎,忘忧林一战还真是凶险万分啊。 乔乐的感慨还未结束,她与君晏便已经被征北军士兵们包围了。 看着这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君晏与乔乐自然也不会责备他们什么。倒是前锋营好些人又皮痒了,竟都喊着“少帅再打我一回”。 这么贱的要求,那一众围观群众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如今的君晏已不比以前,以前他是个闲得冒烟儿的少帅,有事没事便能操练士兵。 可如今他却是四国元帅,等待他处理的事务早已堆积如山。 以前周全好使,可现在周全加上一个司马子詹都不好使。 而在君晏无奈的同时,周围围观的众人也彻底反应了过来。 原来这天武太子和太子妃,就是天昭的少帅和少帅夫人,也是天昭的君小王爷和乔小郡主。 这么说来,那废物太子和少年将军就是同一个人? 乔家小郡主和天武沈家三小姐也是一个人? 她不叫沈乐叫乔乐? 所以之前的北关大捷也是他们带着霍小侯爷打出来的? 终于,在场所有吃瓜群众集体明白了四国高层的良苦用心。 而那快把自己的大光头给搓红了的冯雨表示,他特么还真是见了鬼了。 总之,众人发现他们的元帅与军师身上有极多的弯弯绕绕,让人目乱神迷。 而由于这事儿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楚,大家也没法乱猜。 等吧,等官方通知吧。 很快,这个官方就来了。 那是一封告四国人民书,上面细致的讲明了关于君晏与乔乐的所有的事。 相对于君晏,乔乐的生平自然简单不少。也就是她这个乔家小郡主顶替了沈家三小姐的身份,做了一些原本身份不方便做的事而已。 同时信中也披露了二小姐沈鸢原名沐鸢,同样来自天昭。 相比前两者,君晏的生平可就是四国大瓜,让无数人津津乐道了。 因为谁能想到那轰动一时的天昭逃婚皇后,竟然成了天武冠宠六宫的莹妃娘娘。 最关键的是这位莹妃娘娘还二次逃跑,又带着君晏回到了天昭。 这就有了君王府小王爷与天武太子的身份重合,以及后续的一众乌龙事件。 不得不说,天云与天水这波是真的看了大热闹。 而相比两国的看人闹,天武与天昭到显得异常平和。 因为这两国的高层要么早就知道了真相,要么知道了也没有办法。 这数来数去,其中反应最大的居然是乔寅。 大堂内,看着自家面若死灰神色复杂,一个劲儿盯着人君晏猛瞧的老父亲,乔乐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因为她到现在都记得她爹给她婆婆写的信,以及人家回的那让他别再来信的回信。 怎么说呢? 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是各玩各的,但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嘛。 自己亲手放走的红颜知己,竟成了别国的超级宠妃。 嗯,想想还是有那么亿点点心塞。 君晏本不明所以,直到乔乐悄悄告诉了他一切。 于是乎,这位新女婿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家老丈人,还是安慰自己,竟若有所思道: “还好您没成,您要是成了,我就真得给乐儿当哥哥了……” 某一瞬间,某大舅哥感到了一丝赤果果的嫌弃。 当哥怎么了! 你告诉我当哥怎么了? 于是,似乎是为了煽风点火,乔轩竟戳了戳自己身边的楚沁,向她递去了询问的目光。 不戳不要紧,这一戳顿时引来了超高的回头率。 是啊,这皇后逃婚去了别国,难道你们皇室成员都没点儿表示么? 看着周遭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目光,楚沁发现自己不说点儿什么似乎真的不行了。 于是乎,这位公主殿下饮了一口清茶,片刻后方才慢吞吞的对众人说道: “从国家的角度上,我似乎该谴责此事。可我是个人,人都有私心,而我的私心告诉我这场逃婚于君晏殿下有利,于我更加有利。” 果然,楚沁的情商真不是盖的。 乔乐望着自家优雅如白天鹅的表姐,心中忍不住赞叹道。 从国家的角度上看,君熙逃婚绝对是为天昭抹黑,让天昭抬不起头来的事儿。 更何况,这位原本的一国皇后还跑去了天武,成为了天武的第一宠妃。 稍稍弄不好,这件事儿便会给两国带来不必要的矛盾。 可楚沁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极好的转移了矛盾。 那就是让这件事从原本的不幸,变成了两国的幸运。 当然,更是她的幸运。 毕竟如果君熙不跑,她的母后便不会成为皇后,而面对一个如君晏般恐怖的兄弟,她与皇位怕也只有失之交臂了。 所以这种混世魔王,还是留给天武吧。 君晏:“表姐说的在理。” 君晏笑了笑,没有拆台,也没有过多的回应。 而就在这时,一直驻守在门外的龙七却快步而来,趴在君晏耳边低语了两句。 霎时间,君晏面色一沉,整个大堂内的气氛都因此凝重起来。 第1005章 四军先锋营 外城守军没了。 这是龙七快步跑进大堂时,以最快速度告诉君晏的消息。 当然,这也是君晏面色凝重的原因。 蛮族外城,之前天武为了分担北关压力,特意派小侯爷霍鄞出兵攻打的一座城。也是第一座被中原人占据,并守卫多时的蛮城。 当初君晏化名乔君,也随霍鄞参加了那场战役。 如今看来,虽然此战蛮族有放水的成分,但也算得上是一场漂亮的胜利。 然而就是这场漂亮的胜利,却成为了蛮子的开胃菜,成为了一场提醒中原他们已经来了的华丽表演。 两日前,君晏已经传令外城守军整装后撤,不要再在外城逗留。 可惜…… 乔轩:“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还在城中逗留,没有后撤么?” 看着皱眉的君晏,大舅子乔轩忍不住追问道。 无论是他还是父亲,又或者是表妹楚沁,他们都不是治军之才。此番前来一是为了存亡之战,二则是为了学习兵法。 所以他问得比一旁的乔乐还要积极。 霍鄞:“不是的,他们撤了,可蛮军追上来了……” 回答乔轩的不是君晏,而是与沐鸢一同赶来的霍鄞。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们便出城查看了。 与一众暗卫不同,他们武艺更高,手脚也更轻,自然也能探查更多的情报。 守军已经按照君晏的指令后撤了,可他们收拾行装等待风雪用了一日,赶路时又恰好碰上大风雪卷土重来。 近三千人的队伍,靠着一路走走停停想要回到秦关至少得花上两日的时间。 沐鸢:“蛮军此番凶狠至极,竟冒着风雪追赶他们。疲惫之下,他们自然不是蛮军的对手。而且我和阿鄞推断,蛮军这支队伍至少在六千人以上,甚至极可能超过一万。” 白裙少女玉手握紧,她没有去看乔轩和楚沁,而是向君晏与乔乐简单的说明了情况。 探查中,他们在半路上发现了大量士兵的尸体,鲜血染红了白雪,血腥味在银装素裹中弥漫。 风雪停了,血与尸体也凉了,但其惨状依旧深深地烙印在了沐鸢二人的心底。 残肢断臂,没有一具尸体是完好的,有的手即便断掉依旧死死的握着长枪。很显然,即便在死亡的最后一刻,这些霍家军依旧在反抗。 他们可以死,但蛮子也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霍鄞:“他们拼死反抗,也在雪地中留下了上千蛮子的尸体。” 即便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霍鄞,都不禁为那般惨状双眼发红。 因为他们的士兵不仅用刀砍,用枪拼,甚至在双臂已断后,还不忘用牙咬…… 有一名士兵满口是血,连嘴里的牙都被敲落了大半。 他们没有辜负生为士兵的荣耀,即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 保护国家,保护人民,保护自己爱和爱自己的每一个人。 但这样的保护里,唯独没有他们自己。 听到霍鄞的讲述,大堂内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他们中有边关喋血九死一生的将领,亦有京城养尊处优从未上过战场的贵人,但在这一刻,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那是对逝去战士们深深地敬意,以及对蛮族刻骨的恨。 乔乐:“你们是不是还去了更远的地方?” 见沐鸢二人欲言又止,乔乐忍不住打断众人悲伤的情绪道。 果然,沐鸢点了点头。 他们忍痛越过那处战场,径直去了北蛮外城。 因为霍鄞说,他没看到他离开外城时托付的那个人。 卢老,那位会笑眯眯的跟他说起君晏,并总是对他照顾有加的慈祥老者。 别人他可以不管,可他一定要找到卢老。 霍鄞要去,沐鸢自然也要去。 但他们没想到,在这里他们看到了更让他们痛心的画面,他们觉得蛮子不是人,又或者说,他们根本不配为人。 因为这群蛮子竟带走了一部分霍家军的尸体,将他们悬挂在了北蛮外城之上。 这些尸体依旧是残缺的,只不过他们的铠甲更加精致,一看便不是普通士兵。 而霍鄞心心念念的卢老,就挂在城门的正中央。 老者的尸体已经僵直,断臂断腿,满身血污。虽然他瞎了两只眼,但他到死都是微笑的。 霍鄞想,对方一定杀够数了吧。 一定是杀够数之后,才笑着离开这个世界的吧。 想到这里,这位丰神俊朗的将军已流下泪来。 他好恨,恨不得当时就冲向外城,杀他个片甲不留。 可他知道他不能。 因为仅凭他与鸢儿两个人,根本就杀不掉蛮族前锋部队的近万人。 冲进去也许能逞一时之快,可后果却可能是他负担不起的。 所以他们回来了,并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传信的暗卫,让他们通知龙七。 沐鸢有些担忧的看着霍鄞,他们一路奔波,冒雪而行,沐鸢本想让霍鄞休息一会儿再来,可霍鄞拒绝了她。 这是霍鄞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但她不怪他,因为她知道对方此刻心里有多么的痛苦。 她相信只要看过那一幕的人,都会心疼的。 更何况,挂在那里的还是自己曾经那么熟悉那么认可的人…… 霍鄞:“杀了他们,表弟,乐儿,算表哥我求你们,杀了他们好不好?为卢老和将士们报仇好不好?求你们,我求你们……” 抓着君晏的肩膀,霍鄞已泣不成声。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哭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即便战死还要被蛮族侮辱的战友。 他知道战争不可操之过急,更不能意气用事,甚至不能说打就打…… 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想报仇,想得快要疯了。 他不可以,可表弟和乐儿呢? 望着霍鄞渴求的眼神,君晏与乔乐的表情也异常痛心。 不止是他们,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因为这儿的动静,冠军侯夫妇也闻讯而来,还有在房间里修养的二大爷,以及被二大爷拉来战场的君瑜和出云子。 听着自家儿子的述说,冠军侯夫妇虽然痛苦,却依旧上前拉住了儿子,告诉他不能逼迫自己的表弟和弟妹。 因为他们不止是你的亲人,更是一国太子和太子妃,是四国联军的元帅与军师。 他们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仅代表个人,还代表了四国以及四国的每一个人。 他们对四国负责,也对身后千千万万的百姓负责。 此时此刻,没有人比他们更不能意气用事。 君淑:“鄞儿,卢老的事我们也很痛心,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面对母亲的安抚,霍鄞依旧静静地看着君晏与乔乐。 他不听别人说,他就要听表弟和乐儿说。 而在君晏与乔乐沉默之际,大堂中的一众四国高层也议论起来。 君老王爷经验丰富,一开口便点出了蛮族想激怒他们,并打压他们士气的目的。 而陆景则发表了另一方面的看法,那就是蛮族将中原将领的尸体带回,会不会就是想请君入瓮? 毕竟外城乃是蛮族的地界儿,他们想埋伏中原人简直易如反掌。 一旦他们头脑发热去了,说不一定就真中了埋伏,被一锅端了。 对于君老王爷和陆景的意见,冠军侯霍铭也异常赞同。一时间三个战场老油条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你一言我一句,聊得是不亦乐乎。 当然,在场也有人从情感上提出了意见。 比如云惊月、李逍,以及他们身边的两位大将军就认为此战不能不打,因为蛮族欺人太甚。 这件事若是传到一众士兵耳朵里,士气该跌到何种程度? 一旦让大家觉得我们好欺负,那大家后面打蛮子还能一鼓作气么? 对此,楚沁和乔轩的观点也与他们一致。 大概老一辈领导班子的观念更加稳健,而年轻一代的思想观念则更加激进吧,所以一时间大堂内的众人竟分成了两派,开始为出兵还是不出兵而展开激烈的辩论。 君莫邪:“啧,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们说啊,这到底是出兵还是不出兵嘛?” 当然,除了争执不下的那两派,还有只懂看热闹根本不懂兵法的看热闹第三派。 代表人物二大爷、君瑜、出云子等…… 没办法,他们要么不懂,要么地位特殊插不上话,要么干脆觉得两个方案都行。 而且在他们看来,最后到底哪个行又不是吵出来的,还不是要元帅和军师说了算嘛。对吧? 沐鸢:“你们俩到底怎么想的?” 扶起自家霍鄞,沐鸢叹了口气道。君晏与乔乐一直不说话,大家也着急呢。 这不,听沐鸢这么一问,大堂内的争论声也停了。 对啊,我们争论个什么啊? 现在我们说了也不算啊…… 目光齐刷刷的偏转,牢牢地打在了君晏与乔乐身上。 我们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你们,打还是不打,你们赶紧! 抬手揉了揉眉心,乔乐也默默偏转目光看向了君晏。 问你呢,打不打啊? 君晏:“……” 女人,你叛变! 乔乐:“……” 我?我这不是人太菜了,不敢随便发言吗? 于是乎,两人通过眼神简单交流了一番后,君晏开口了。 “外公和陆老他们说的对,蛮子这么做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的。目的就是激怒我们,让我们跳下早已准备好的圈套。” 听君晏这么说,老一辈人顿时自豪的挺起了胸膛。 他们都说了,以他们的经验来看蛮子就是在使坏,试图给他们一个更大的下马威呢。 咱们要是逞一时之快,说不定就遭了蛮子的道了。 众所周知,蛮子阴险狡诈得很呢! 然而在他们得意的同时,君晏又开口了。 “但两位太子、表姐和轩哥说的也有道理。此仇若是不报,一定会大大打击我军士气,造成不可挽回的劣势。军队若是没了士气,战斗力会大打折扣的。” 闻言,年轻一辈亦面面相觑,不自觉的抬高了下巴。 蛮子虽然狡诈,可我们得有血性啊! 若自己的士兵都保护不了,那还谈什么保护四国? 冲!跟那群畜生拼了! 君莫邪:“所以啊?我们到底打不打啊?臭小子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嗯,二大爷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回神。 妈的,两边你都夸夸,所以你特么到底站哪边? 看着虎视眈眈的两派,乔乐哭笑不得。 于是乎就在她准备戳戳身边的沐鸢,让她随便说说自己想法的时候,君晏不紧不慢的说话了。 “这场仗要打,这个仇要报,但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踩中别人的圈套。” 在君晏看来,蛮子之所以运尸体回去,就是料定他们不敢大军压境,只能暗中派小部队前去偷袭。 不是蛮子看不起他们,而是北蛮之地的确是蛮子的主场,是他们了如指掌之地。 所以蛮子认为冰天雪地之下,中原人就是来,也不可能大部队出征的。 因为他们蛮族一旦钓到这种大鱼,后续大军一定会立刻跟上,来一场新的血洗。 这对中原而言,绝对是一次天大的损失。 而中原若是派小部队来,便又中了蛮子的下怀。 他们肯定会在尸体附近蹲守,随时准备伏击这支小队。 如此一来,城墙上的中原人尸体只会越挂越多。 退一万步说,即便来人是高手他们被反杀了几个人,那些尸体被抢走,他们蛮族也没什么损失。 后面再从雪地里搬点中原人回来,又重新挂上就是了。 所以只劫走尸体的方式,中原也是行不通的。 “我们要打,便要将蛮子打痛,打掉他们的圈套,打得他们全军覆没,根本就没有机会向主力汇报。封门屠城,他们可以,我们也可以。” 看着面色略显震惊的众人,君晏凤眸深邃,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他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打,必须打,打到蛮子肉疼,疼得叫出声! 当然,也要打出四国联军的气势,以及四国最强精锐的风采。 最终,君晏力排众议,钦点了霍家军、征北军、云鹰军、龙吟军四军的前锋营,一共一万两千名士兵出征。 这支由四国真正精锐组成的军队,将更名先锋营,由君晏亲自统帅。 当然,元帅都去了,军师能不去么? 天涯路远,你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第1006章 外城突击战 是夜,白雪纷飞,漫天寂静。篝火声噼里啪啦的,在北蛮外城悄然回荡。 城墙上,一具具中原将领的尸体悬挂,这些尸体虽残破,却因为北蛮之地的低温而没有腐败。 对此蛮族乐得自在,因为对于能证明他们荣耀的战利品,他们还是很愿意看到的。 “你说那些蝼蚁真会来偷尸体吗?来的话,来多少人合适啊?” 一名魁梧蛮子狞笑两声,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他是这支守卫队的百夫长之一,今夜负责带领百名蛮子蹲守中原人。 因为按照外城与秦关往返的时间来看,今夜正是最合适的时候。 如果中原蝼蚁立刻出兵,想必今夜就该到了。 “小队而已,将军说了,中原人不敢冒然进攻。他们若敢攻,我们的主力半个时辰便能抵达外城。到时候,他们连哭都没地方哭。” 另一名百夫长笑了笑,语气也丝毫不客气。 而听得两位首领这么说,一众蛮子也低吼起来,纷纷表达了他们的赞同之意。 他们这支前锋部队可是由司空王庭嫡系率领,将军司空翼亦是司空王庭中的翘楚,曾多次与秦关守军交手。 只要是秦关名将,他或多或少都有了解。而要说他最了解的人,那便一定是冠军侯一脉了。 众所周知,秦关守军名为霍家军,乃是冠军侯府的直系部队。 而冠军侯府的人又出了名的小心谨慎,他们虽然爱赌,但一旦发现赌的代价太大,或者后面有埋伏就会立刻稳健起来。 冠军侯霍铭如此,小侯爷霍鄞亦是如此。 至于其他将领,风格大体也差不多。 毕竟同出一脉,自然不会有太大出入。 所以,他们不会冒险的。 当然,就算是同出一脉的将领,其中也有例外。 “您说的例外是?” 看着篝火旁的司空翼,一众年轻的蛮族将领好奇道。 就像四国会派人来秦关学习一样,蛮庭也同样如此。 因为无论此战是输是赢,他们似乎都能学到不少东西。 “北关的那个怪物。” “北关的怪物?” “是啊,北关其他将领个个稳健,唯独这怪物是个疯子。只要被他看上,他能追着你跑几里地。别说你一个人了,就是你有近百人他也能给你杀光。” 看着一众小辈吃惊的表情,司空翼笑了笑,表情无奈极了。 其实澹台此番先打秦关,而不攻似乎比秦关更容易,却能取得同样效果的北关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这怪物。 当然,还因为耶律王庭至今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输的。 还好,还好他们打的不是北关啊。 看着他无奈的表情,一众小辈也跟着他点了点头。 夜深了,空中的雪花也越来越小,让这幽深的夜色显得越发沉闷越发压抑。 他们知道他们不能休息,因为他们得防着中原蝼蚁的偷袭。 也不知道那些蝼蚁敢不敢来?又有多少人敢来? 然而此刻看着篝火的司空翼并不知道,在北蛮外城百米外的山坡后,已有一支队伍冒雪潜行。 白雪纷纷中,一支支箭矢如同长了眼睛般射出,标标准准的插在了一个个蛮族暗桩的眉心上。 那箭来得太快了,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白雪,他们嘴里还卡着那想要喊出的“敌袭”二字。 “嘶~小乐儿行啊,这箭法准得……” 乔乐身边,二大爷君莫邪双眼瞪得老大,时不时还会倒吸一口凉气。 不止是他,连他身边的君瑜和出云子这两大壮丁,此刻也目光诡异的把乔乐盯着。 而要说那最吃惊的,还要数执意跟着大军出城保护自家妹妹的乔轩。 百发百中,箭箭眉心。 这是他妹妹? 亲生的? 要知道,他和老爹可都是射箭的垃圾选手啊。 乔乐:“哈哈哈哈,随手一射,随手一射……” 面对一众头一次跟她打仗的选手,她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没办法,为了关门打狗,君晏直接把军队分成了四份儿。 其中沐鸢带着李逍和龙吟军三千人去了东门,霍鄞带着云惊月和云鹰军去了西门,君晏带着征北军和陆老等人去了后门,而把她和二大爷等人,以及最熟悉这边情况的霍家军留在了前门。 倒不是君晏偏袒她,把最熟悉情况的军队给她,而是她在正门,她要率先攻城。 别问,问就是正门暗桩最多,挂着尸体,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有埋伏。 而她刚好看得见埋伏…… 一旦她的进攻取得成效,另外两边城门的军队也会长驱直入。 至于后门,那就是拿来堵人的。 说白了,最危险的是后门,但最考验技术的一定是前门。 这不,连最强肉坦外加输出担当的二大爷都派给她了…… 众人看着讪笑的乔乐,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有时候他们真觉得乔乐能不能不要这么谦虚? 你这叫随手?那我们是不是该叫没手?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乔轩:“乐儿,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是继续等待时机么?” 凑到自家妹妹身边,此刻的乔轩已放下了哥哥的身份,准备听从妹妹的指挥。 闻言的乔乐并未说话,而是目光紧紧地盯着百米外的城墙。 尽管距离颇远,她依旧能看到那一团团绿油油的火焰。 都说小说的世界是跟着主角变的,主角是垃圾的时候周围都是垃圾,等主角超凡脱俗之后,整个世界都会升级。 好家伙,她现在看到的可不就是吗? 遥想当初,一个巫婆的绿火都能让她羡慕半天,龙七的赤火更是让她眼前一亮。 如今倒好,放眼望去一片儿绿…… 无论是她身后的军队还是对面的蛮子,真的,连一个白火都没有…… 这就算了,对面还有好几个赤火呢。 果然时代变了啊。 乔乐:“那边城下有埋伏,埋伏约莫两百人。其中应该有几名百夫长级别的高手,我们必须注意。” 简单的说了说形势,乔乐也不管周围惊讶的目光,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二大爷。 乔乐:“二爷爷,咯,到您和两位前辈露一手的时候了。” 看着少女那灿烂友好的笑容,苦力二人组欲哭无泪。 就那点儿人,你关门放君莫邪就好了啊,带上我们…… 眼见二大爷把剑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悟到了。 走,立刻马上走! 不就是蛮子吗?杀他个片甲不留! 乔乐:“哥,你也别愣着,快,学经验去。” 眼见三道身影离去,乔乐立刻推了自家哥哥一把。 不是来感受边关疾苦的么? 去,给你妹妹我打仗去! 乔轩:“好……” 手中铁扇展开,乔轩灰头土脸的跟上了三位老前辈。 这一上战场啊,自家妹妹连气质都变了。 如果说以前是小白兔,那现在就是大灰狼。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君晏者心比墨还黑。 在乔轩的骂骂咧咧中,四人成功抵达了城墙之下。 大家都是高手,即便最菜的乔轩也有金火傍身。所以他们的轻手轻脚根本不可能被一众自大的蛮子发现。 君莫邪:“来,一人一颗,瓶子一扔就上,明白?” 将几枚药丸分别倒到三人手中,二大爷一脸严谨的说道。 说罢,他立刻像扔手榴弹一样掏出两支玉瓶,直接扔进了后面的城池。 玉瓶炸开,墨绿色的烟雾顿时在两百蛮子周围弥漫。 起初好些蛮子不明所以,还用力的吸了两口。而后便双眼一闭,登时倒在了地上。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直接被毒死的他们,似乎还是死的最轻松最幸福的。 因为在毒雾弥漫的刹那,空中已经有四道身影从天而降,展开了狼入羊群的屠杀。 厮杀声与喊叫声一触即发,只见空中一道流光升腾,瞬间炸开了一朵美丽的烟花。 这烟火不是蛮族在报信,而是先锋营一致同意的挑衅。 就像蛮族将中原人的尸体挂在城墙上一样,他们也要让蛮族主力明明知道敌袭,也无法挽救自己的军队。 因为从烟火升起的瞬间,四只军队便已经对北蛮外城展开了清剿。 四方堵门,不留余地的清剿。 乔乐:“上!” 乔乐一声令下,后面的霍家军已鱼贯而出。而冲在霍家军最前面的,是双眼血红的好大儿哈桑。 一身狼嚎,让它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显然,这是乔乐的技能强化。 不远处,二大爷四人已将城门打开,并一路向前拼杀。 外城不大,所以他们很快便瞧见了第二轮烟雾,那是一名身着白裙的绝色少女,她以明月为背景,是倾世的神医,亦是致命的修罗。 数个瓶子在夜风中炸开,各种毒气混杂,直接包围了蛮军大批战斗力。 若只是一种毒,那些蛮军精锐或许扛得住,可几种毒药混杂的混毒,除非真正的高手,恐怕其他人都是一口倒。 看着高处清冷绝尘的沐鸢,乔乐不禁背脊发凉。 果然,男主的女人惹不得,女主的男人也同样惹不得啊…… 今日的霍鄞如此伤心,沐鸢不炸毛才怪。 在乔乐与沐鸢汇合的同时,另一边的霍鄞也杀了过来。 与沐鸢这种艺术性杀人不同,愤怒的霍鄞可就暴力多了。 只见其一头扎入敌群,杀了个七进七出,手中长刀鲜血淋漓却依旧难解他心头之恨。 这些屠他战友辱他长辈的畜生,他霍鄞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吼!撤!快往城外撤!” 终于,蛮军意识到了对手的可怕。这些人不仅是愤怒,这些人比他们还要疯狂。 司空翼看着那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精锐,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支军队太强了,简直强到了离谱的程度。 与中原交战多年,他能不清楚中原人的身体素质么? 很多中原士兵连单独面对一个蛮族都吃力,可这些中原士兵却都能以一敌二。 所以司空翼立刻做出了判断,这是一支中原精锐。 他带领的这支队伍仅一万余人,随是前锋,却并非蛮族真正的军队。 如此不管不顾的对碰之下,他们肯定是要输的。 所以他立刻下令众人后撤,欲从后门出逃与蛮军主力汇合。 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带头冲到后门准备逃出生天时,等待他的却是身着黑甲的征北军,以及站在大军之前的玄衣少年。 玄衣、银面、长枪…… 司空翼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刷的惨白如纸。 “将军,怎么了将军?” “我们该怎么办啊将军?” “吼!冲过去!不过是一群中原蝼蚁,也想拦住我等去路?” …… 在一众询问声中,有些思想激进的蛮子已提斧冲了上去。 数把斧子被狠狠抡出,劲风呼啸间犹如闪电般掠向了对面的少年。 对于大多数中原人而言,他们或许连这样的一斧子都接不住。 眼见数把斧子乌压压而来,君晏挑了挑眉。一袭玄衣无风自动,其上血色云纹与空中的漫天白雪交汇,让司空翼的心再度抽动起来。 终于,少年长枪横扫千军,枪尖从一柄柄板斧上划过,带起阵阵绚烂的火花。 火花十分耀眼,却及不上那被挑回的板斧骇人。 当一众板斧一个回旋,狠狠地砸在它们主人的脸上时,司空翼确定了。 这,这分明就是北关那个怪物啊…… 不会错的,就是他,所有情报都对得上。 仅仅是一瞬间,司空翼就知道自己完了。 但他还想拖,起码把这群人拖到主力前来支援,让主力将他们吃下再说。 而他司空翼虽死犹荣。 他这算盘打得很好,可君晏从来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杀!” 凤眸一挑,少年举起长枪的刹那,肃杀之气犹如实体。 陆景、龙七,以及一众征北军战士一拥而上,对这群出逃的蛮子展开了围杀。 而当司空翼回过神来时,那玄衣少年已站在了他的更前。 他似乎在对他笑,又似乎…… 意识渐渐涣散,司空翼看着那扎在他胸口上的长枪,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等着吧,等我们的主力来了,你们都得死…… 冷漠的抽出长枪,君晏又随手夺走了几名蛮子的生命。 死么? 谁死还不一定呢。 第1007章 最最可爱的人 业火在北蛮外城中燃烧,让这座充满胜利气息的蛮城瞬间化为地狱。 绿雾弥漫,箭矢横行,一场关门打狗的盛宴,成功屠戮了城中所有的蛮人。 看着面前的尸横遍野,乔乐抬手揉了揉眉心。 果然,民族与民族间的战役就是不死不休的。 我们自己关着门打可以,但外人若来打我们,我们便睚眦必报百倍还之。 只不过这本书里还是有对错之分的,因为蛮族是侵略者,而他们是反抗者。 君莫邪:“啧啧啧,残忍,太残忍了。老夫堂堂剑仙,你们怎么能让老夫做这种事呢!” 二大爷手中帝剑一甩,剑上鲜血顿时溅了君瑜与出云子一身。 于是乎,两老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这不,已经跟某大爷打起来了。 虽然打不过,但态度是要表明的。 乔轩:“乐儿,你真的不管管他们么?” 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三大高手,乔轩嘴角一抽。 他觉得这很不是规矩,极不成体统。可作为一个小辈,他又不能说什么…… 乔乐:“打不死人的,不碍事。” 乔轩:“???” 所以非得打死了才碍事? 可他还没来得及问,乔乐便奔向了那边的沐鸢。 不知从何时开始,乔轩觉得他这个当哥哥的不仅比不上君晏,连特么沐鸢都比不上了。 乔乐:“鸢儿,你们那边怎么样?” 沐鸢:“放心,该死的不该死的都爱了。” 乔乐:“所以,那不该死的是?” 沐鸢:“爬虫。” 乔乐嘴角一抽,果然,沐鸢一放毒,连爬虫都得给你灭了。 何况见霍鄞伤心,沐鸢还那么生气。 而在乔乐为此感慨之时,浑身是血的霍鄞也走了过来。 这血自然不是他的。 霍鄞:“乐儿,我想带鸢儿一起去收殓卢老等人的遗骸。支援表弟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说起卢老等人,霍鄞眼中依旧有颓然之色。 其实在来外城的路上,他们已经处理了不少中原士兵的尸体了。 可冰天雪地的,他们根本无法把那么多遗骸带回去。 即便是烧成灰,也没有那么多瓦罐可以装起来。 况且,他们根本记不住那近三千将士的名字。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象征性的拾捡些军中遗物,而后由沐鸢用特制的药液将那些遗骨融化。 在一万多人的目送下,三千遗骨化为清水,永远的融入了这片他们战斗过也热爱过的土地。 那一刻,即便是乔乐都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何况她身边的乔轩? 战事一起,无人可独善其身。 如今外城已攻下,霍鄞决定将几位代表的遗骸火化,装入他早已准备好的瓦罐中。 没什么好讲究的,只要能带回去就好。 即便没有名字,整个秦关,乃至四国都会永远记得他们。 乔乐:“去吧。” 向霍鄞点点头,乔乐目送他与沐鸢带着一队士兵而去。 他们这边都结束了,也不知道君晏那边怎么样了? 要知道,他们从三面入城之后,狡诈的蛮子当时就慌了。 他们显然知道先锋营早有预谋,想要对他们下狠手。所以那蛮军首领立刻便下了后撤的命令,带着众蛮子逃之夭夭了。 也就是说,君晏那边的压力是最大的。 可当乔乐等人来到后门时,除了她,其他人集体傻样儿了。 因为这里不只是尸横遍野,还是满地的残肢断臂。 而在这一众残肢断臂中央,正站着一位手持长枪的少年。 玄色衣袍猎猎作响,他枪尖染血,身姿修长。 如果说平时的他已足够料峭,那么此刻的他就像一尊杀神,在众人心中屹立不倒。 凤眸微抬,眼底尽是漠然。 这般场面十分骇人,以至于乔轩等人个个神情复杂。 唯有乔乐缓缓走到了少年身边,用手帕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血。 在细瞧了几眼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少女终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某些人对于伤势这种东西,似乎根本就没有概念。 君晏:“乐儿,乐儿?” 低眸望着愣神的少女,君晏似乎是怕手里的血枪吓到她,竟小心的往身后藏了藏。 看到这一幕,周围众人不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虚伪! 你们是个大魔王的事儿,这儿还有谁不知道吗? 装,我们看着你装! 看着这一幕,乔乐也噗呲一笑。但她知道眼下不是胡闹的时候,因为他们还有下一步计划。 他们一入城烟火便炸开了。 不是他们一定要用烟火做信号,而是他们不用,蛮子也一样会用烟火通知蛮军主力。 所以他们自己用啊,反而能显得霸气一些。 可用了之后麻烦也就来了。 蛮军主力既然知道他们偷袭,就一定会来追赶。 按照蛮军主力与他们的距离计算,他们现在必须立刻开始逃跑,才能保证全员安全返回秦关。 可君晏这种不讲武德的魔王头子,显然不可能干打一枪就跑的事儿。 他要打,就要打得你叫妈妈。 乔乐:“接下来怎么做?我们只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君晏:“走吧。” 乔乐:“去哪儿?” 君晏:“去路上打劫。” 显然,君晏说的打劫可不是真的打劫。因为抢蛮子这种事儿,他们中原人还真干不出来。 你说蛮子都穷成那样了,他们有什么可抢的? 斧子么? 别说,那些斧子一个个重的像秤砣,中原人拿着反而坠手。 所以这打劫,说的其实是截杀。 在君晏看来,蛮军主力之所以驻扎在外城以北,就是因为他们不太放心秦关附近的环境。 他们人多势众不假,可小心谨慎也是出了名的。 之前的北关大捷何其玄乎?蛮子们直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呢。 爆炸、烟雾,还有那诡异的斩首方式。 他们不是没让恭王府调查过,可这些密辛总共就俩人知道。 一个君晏,一个乔乐…… 他俩只要不是脑子坏了,就不可能自己出卖自己。 所以恭王府查了小半年,是毛都没查到。 而作为恭王府头子的君瑜,甚至根本不相信这些怪事的存在。 倒是出云子一本正经,说这会不会是道家仙法?万一他们道家有人成了精呢? 对此,君瑜无语。 所以啊,蛮子偷袭外城,甚至不惜追上已经开始撤退的外城守军,就是为了试探试探秦关有没有什么危险玩意儿。 一旦发现,便会立刻寻找方法解决。 而如今这外城之事还未闹大,蛮族主力根本不可能派太多人来。 顶天也就是一个新的前锋营,而且前锋营的前面肯定还有先遣部队。 此时不蹲人,他们不就亏了么? 于是乎,四支军队直接在乔乐二人的带领下,于一处雪坡后埋伏好了。 乔乐:“他们来了。” 小半个时辰以后,乔乐看着远处那一团团熟悉的火焰,轻声对众人道。 北蛮之地的夜极黑,而蛮子又常年在此活动,颇擅雪中潜行。所以要是没有乔乐,中原人是很难发现得这么快,而又这么准确的。 乔乐:“拉弓准备!” 夜色中,一支数百人的蛮族小队悄然前行,一边往前跑,一边拼命的骂娘。 “该死的,这群中原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负到我蛮族的地盘上!” “吼!外城被袭,我们这点人肯定不够。一会儿站远点儿看,等米特将军带大部队来。” “吼!今夜定要灭了这帮子蝼蚁!” …… 一道道低吼从蛮子们口中发出,他们的嚣张无法溢于言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距离雪坡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终于,当然他们的火焰黑到一定程度时,数千箭矢犹如暴雨般降临。 灭世之威下,没有一团火是无辜的。 前一秒明晃晃的色泽,下一秒便同时在乔乐眼中熄灭。 但即便是如此可怕的覆盖率,蛮族中依旧有那么一两名幸运儿诞生。 也就是他们立刻掏出了信号弹,准备向夜空中发射烟花。 一旦这两枚烟火同时升起,便足以证明事态的严重性。 就此,两道火焰冲天而起,在北蛮的夜空中完美炸开。 可烟火是炸了,那准备发射烟火的两个蛮子却呆住了。 因为,因为这烟火不是他们放的啊…… 而且那两团烟火一东一西,跟他们所在之地差的天远。 不是,这什么情况? 脑子短路的两秒,两人竟又看到了烟火。东西南北中,几道烟火从北蛮之地四处升起。 这些地方间距离颇远,甚至都不在一个方向。 很显然,他们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不是他们蛮人在放烟花,而是这些中原人在搞事情了。 可战场上是不能愣神的,他们都愣这么久了,自然是小命不保了。 看着漫天烟火,君晏等人微微一笑。 而与他们恰恰相反的是,那正带军前来的米特等人直接懵了。 烟火是信号,红色代表进攻,绿色代表求救。 可这漫天都是烟火,又红又绿,而且距离还一个比一个远是什么意思? 是他们的人在四处逃散呢? 还是敌军实在太多,竟绵延了数里地呢? 一时间米特满头问号,不得不开始慎重的思考问题。 终于,他选择了再派一支小队出去看看。 可就像第一支小队一样,这支小队也石沉大海,没有一个人回来。 米特不信邪,他偏要再来。 一、二、三、四…… 每派出一支队伍,米特心中的恐惧便更上一层楼。 终于他选择了向总部传达消息,述说秦关很可能大军压境的猜测。 茫茫黑夜中,烟花还会时不时的升空,绚烂的格外诡异。 它们就像恶魔的爪牙,时时刻刻努力的诱惑着他们。 可他们呢? 四次失利之后,谁还敢冒然出去啊?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二大爷等一众高手打了个哈切,随手将手中的废筒丢到了一边。 一晚上跑过来跑过去的放烟花,人都给他们放困了。 想必他们的大部队也已经走远了吧。 没错,前半夜时先锋营还在,可从第四支蛮族精锐消失之后,君晏便让乔乐带众人原路返回了。 北蛮之地冰天雪地,本就不是他们中原人能长时间生存的地方。 三五天还好,可待久了他们就危险了。 毕竟外城没有补给,而秦关距离太远,也很难给予他们帮助。 他虽杀人如麻,却也不至于太贪。 所以他只多杀了四支蛮族小队,杀前三支是为了震慑,最后一支则是为了压垮蛮子追击的想法。 毕竟事不过三,这事都过四了,蛮子恐怕也得猜猜他们的大军能不能随便过来了。 他们也懂敌明我暗,对方很可能有埋伏的道理啊。 还有那漫天烟火,万一中原来人很多呢? 于是他们逡巡而不敢进,追击自然也成了一片泡影。 如今好了,先锋营来时还是百里加急,回去时却反而悠哉悠哉了。 没有人追,就是这么愉快。 至于放烟花的各位想要追上大队伍,那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不得不说,二大爷觉得君晏这小子真特么阴。 不,是缺德。 这不,当米特好不容易等到大部队支援,带着几万人风风火火的追到外城时,等待他早已是一地尸首。 他那叫一个气啊。 带领蛮子们奋起直追,他都快追到秦关了,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中原人。 甚至连那些中原人的脚印也被大雪覆盖,就像他们从未走,也从未来。 最终,米特只能停在秦关十里之外,目光愤恨的看着这座拦在他们面前的雄关。 这个仇,他们蛮族一定要报! 在先锋营回来的第二日,秦关举关同哀,在关内为死去将士们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直到这时另外三国才知道,天武竟为这场战役开辟了一处专门的墓地。 君晏问乔乐这墓地该叫什么,乔乐说叫烈士陵园。 君晏问为什么? 乔乐说因为他们是国家的脊梁,是人民的烈士,是值得我们永远铭记的人。 君晏:“你们哪儿也有这样的人么?” 乔乐:“有呀。” 乔乐笑了笑,看着漫天星辰对身边的少年说道:“他们都跟你们一样,是世界上最最可爱的人。” 第1008章 蛮庭 北蛮驻地,一顶顶兽皮营帐在冰天雪地中屹立。几十万大军在此聚集,其场面自是非比寻常。 可就是这样一处巨大的营地,此刻却笼罩在败仗的阴霾中,久久无法释怀。 因为就在前夜,那群中原蝼蚁竟用极少的伤亡,换走了他们两万精锐。 这在注重荣耀的蛮族眼中,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更让他们生气的是,他们的军队竟被蝼蚁震慑,以至于迟迟不敢上前查看。 直到次日午后几万军队才奋起直追,最后毛都没有追上。 就是这般笑话,直接让米特将军从司空王庭除名,沦为了贱民。 表面上这件事是他的错,可事实上很多人都知道,王庭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处决对象罢了。 “两万人就这么没了?你们司空王庭可真是厉害啊。” “哈哈哈哈,在咱们的地界儿上不敢追中原人,这可真是头一遭呢。” “若是我申屠一族,定叫那些蝼蚁有来无回!” 白雪飘飞之间,蛮庭主帐中正有会议悄然进行。 只见五名身材极其魁梧的蛮子坐在主位上,神情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首攻秦关乃是整个蛮庭的决定,所以五大雄主自要亲临。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亲临的第一日便是当头棒喝。 尤其是那位司空雄主,眼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看看能不能逃脱其他几人的冷嘲热讽。 但显然,他的面子不允许他这么做。 “够了!” 这样的吵吵闹闹不知持续了多久,那主位上的澹台雄主终于低吼了一声。 此蛮身壮如山,目光炯炯,眼神扫视的刹那,整个营帐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最高雄主的威严,在坐无人有胆不听。 “现在不是责备司空一族的时候!诸位,想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吧?秦关一日不攻下,我等便一日无法入主中原。你们很清楚,我们没有那个时间可以浪费。” 澹台毅紧紧地皱着眉头,蛮族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们在坐的五个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们每发动一次战争都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此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还攻不下中原,岂不是让族人们笑话? 闻言,几大雄主集体低下了头。 很快,方才的吵闹就被彻底平息了。 “诸位,其实我司空此番失利并非偶然。米特在追击过程中曾仔细勘察现场,并汇总了一众族人的死因。” 沉默了片刻,司空雄主再一次开了口。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米特发现的情况公之于众。 “你是说,外城之外的暗桩中又出现了眉心中箭的情况……” 耶律雄主闻言,脸色刷的白了下来。 因为这射箭射眉心,五箭能射死统领的家伙不就是他们的噩梦么? 连他极为中意的儿子耶律修,以及弟弟耶律穷奇等人都死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那女人亲手杀的,但他知道他们的死都跟那个女人有关。 天昭国的小郡主,乔乐。 据中原得来的情报显示,这女人如今还是征北军的当家主母,那个怪物少帅君晏家的小娘子。 可这女人不是北关人么? 她不好好待在北关来这儿作甚?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忽然间仿佛得出了什么答案。 在传唤米特前来之后,他们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外城还有一片残肢断臂,其风格像极了君晏那个怪物。 “看样子不止是我们想集中兵力攻打秦关,他们恐怕也团结起来随时准备反抗了吧。” 澹台毅靠在王座上,神情异常凝重。 因为从得出这个结论开始,他就知道恭王府恐怕不能信了。 毕竟君晏与乔乐来秦关这么大的事儿,他在回信里居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 这可是两个天大的刺头,不止是扎手,还扎心啊。 看样子,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而在五位雄主面色凝重的同时,主帐之外却忽然喧嚣起来。 大营后方,一行百人自漫天飞雪中走来。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与周遭的蛮子不同,他们极为抢眼。 并非因为他们长得有多好看,而是因为他们一看便不是蛮子,而是中原人。 又或者说,这是一群中原人皮相的蛮族。 众所周知,澹台王庭有一群特殊的蛮族,他们是中原人与蛮族结合所生,血统异常高贵。 为何这般说? 因为无论是中原送来的中原人,还是与他们结合的蛮人,都出自两族最尊贵的家族。 澹台与君家。 这般结合之下,有的孩子继承了蛮族的外表,有的孩子则继承了中原人的模样。 或许是他们蛮族的血统更加强大吧,大部分的孩子都长成了蛮族的样子。 所以尽管百年过去了,这些披着中原人皮相的蛮人依旧仅有百人。 这是蛮族中一个极小的群体,却也是看着血统高贵,实际上根本不被蛮子们接纳的异类。 毕竟从外表看来,他们根本就不是蛮族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家伙说不得就是中原蝼蚁的奸细呢。 就算不是奸细,那也是他们族内的废物。 一众蛮子本就对这群异类不满,如今蛮军惨败在中原人手里,他们看这些像中原人的族人自然就更不顺眼了。 这一刻,那百来个蛮人仿佛呼吸都是错。 有人说他们小胳膊小腿儿,有人骂他们像山鸡如草芥,更有人在他们去营帐的路上暗中伸脚,将一些老人绊倒在地。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百人中,一名青年忽然抬头,目光如刀的望着面前的蛮子。 此刻,他的前面正有一名老者跌倒在地,而这个蛮子便是始作俑者。 “过分?老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被呵斥的蛮子低吼一声,冷笑着对青年说道。 他量对方也不敢生事,毕竟身为异类,就要有臣服的自觉。 姓澹台又怎么样? 你看澹台王庭认你么? 蛮子的狞笑又一次激怒了青年,可青年周围的人却反过来拉住了他。 这样的对待他们早已习惯。 不要反抗,越反抗就会越惨。 可就在青年双眼通红,眼看便要挣脱周围人时,那狞笑的蛮子却被人一拳轰得倒飞。 第1009章 找啊找啊做朋友~ 秦关城墙之下,霍鄞独立雪中。 沐鸢撑着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 她知道霍鄞在对卢老等人做最后的告别,她不需要说话,只要静静地陪着他就好。 都说心怀天下者更易受伤,因为苍生悲苦,因为和平难得。 霍鄞本适合做个儒士,可惜儒士难以保家卫国。 垂眸,沐鸢细细地想着。 她希望战争赶紧结束,可她却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来结束。 打吗? 就硬打? 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这么做吧。 沐鸢在沉思,以至于一向感知敏锐的她,竟未发现有人正远远地注视着自己。 那人一袭锦缎白衣,身如青松翠柏,冰冷而不自知。 手中一把铁扇微合,静静地注视着城下的一切。 “表哥,你后悔了么?” 不知何时,他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道淡紫色的身影。知性,沉稳,高贵,犹如盛开的紫藤萝般令人移不开眼睛。 她看着乔轩,轻声问道。 就像乔轩在观察沐鸢一样,楚沁也观察他好久了。 乔轩:“你觉得我会后悔么?” 乔轩并未抬头,只是声音平静的说道。 楚沁:“不会。” 想也没想,楚沁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 “表哥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有良心啊。” 乔轩:“……” 虽然你这话是没错,但你当着我的面儿说啊…… 见乔轩吃瘪,楚沁亦嫣然一笑。 楚沁:“表哥虽无情无义,却胜在护短。只有这样的你,才是未来值得沁儿全然依仗的伙伴。” 乔轩:“杀人放火?” 楚沁:“可以。” 乔轩:“无法无天?” 楚沁:“可以。” 乔轩:“权倾朝野?” 楚沁:“也可以。” 只要你想,都可以。 城楼上,乔轩与楚沁相视一笑。 有人说友情可贵,爱情价高,可对他们而言,志同道合远比两者重要。 我懂你,不被友情束缚,更不被爱情左右。 我们狼狈为奸,我们同舟共济。 甚至于我们此刻的想法,都是那么的统一。 楚沁:“你说我们当初看到的画面是真的么?” 乔轩:“不知道。但不管怎么样,我都祝福她。” 也许是心有灵犀,在乔轩与楚沁即将离开城墙之时,沐鸢竟回眸,对上了他们的眼睛。 伞下,少女一袭白裙清冷素净,明眸微抬的刹那,眼底竟晕开了一抹浅浅的温柔。 如今的她再看到乔轩二人,早已没了昔日的戾气。 因为当你真正明白你要什么,并成功找到他的时候,其他便不重要了。 视线仅交汇了刹那,三人便默契的移开了。 乔轩与楚沁漠然离开,沐鸢则回眸继续看着霍鄞。 而霍鄞也恰在此刻回眸,对心爱的少女露出微笑。 斯人已逝,我们这些留下的人更要好好活着。 不是么? 秦关演武堂,君晏坐在主位,一双凤眸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地图。 地图上有秦关,也有他们派人秘密探查后的北蛮驻地。 就北蛮军旗的数量估计,此番北蛮最少调集了七十万大军,准备对秦关大军压境。 这个数字也许没有百万骇人,可当你仔细想想耗掉蛮子这么多人,你需要付出多少代价的时候,你边不会这么觉得了。 就中原现在的情况来看,输不至于,但赢只能是惨胜。 而且这个惨吧,连君晏都无法估计会惨到什么程度。 抬眸看向趴在他身边的乔乐,只见少女端着端着饭碗,正安安静静的恰着饭。见他望过来,少女竟在微微一笑间轻声问道: “怎么了?” 君晏:“没……” 话还没说完,乔乐便把一块红烧肉塞进了他的嘴里。 乔乐:“别愁眉苦脸的嘛,分你一块肉,开心一点。” 乖巧的把肉吞下,君晏寻思着这丫头表面在吃饭,背地里怕是在偷偷的看他吧。 想到这里,他方才还沉闷心情顿时好了大半。 乔乐:“你都看了半天地图了,到底在看什么啊?” 把脑袋凑到君晏面前,乔乐瞅着某人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瞬间头疼的缩回了原位。 似乎为了掩饰自己看不懂的尴尬,她还赶紧吃了两块肉压压惊。 君晏:“没什么,就是看看这一马平川的秦关外,到底有没有跟蛮军周旋的机会。” 乔乐:“周旋?” 点点头,君晏很快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全面战争说着简单,可每一场战役打掉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人命。 即便攻城的是蛮子,他们中原也讨不到多少的好。 如今他们有火药了不假,可这东西不可能大规模生产,也绝不能大规模生产。 因为如果他们靠一堆火药赢得战争,那未来火药便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让中原战争的伤亡直线上升。 它可以用来锦上添花,却绝不能成为主角。 而没有大杀器在手,中原人面对蛮子本就弱势。 即便他们在守城,身形的差距也会带来不少麻烦。 所以一旦正面战场开启,那就真的是以命换命了。 就算二换一,几十万蛮子也要换走三十万的中原士兵…… 这个数字说起来没有感觉,可当你看见满地密密麻麻的尸体,看着烈士陵园人满为患的时候,你还能无动于衷么? 所以君晏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正面战场开始之前,像他们之前一样游击作战,以最小的伤亡换掉蛮子最多的人。 这一点说来艰难,但只要利用好地形和手中的人,他们还是极有可能做到的。 比如现在,君晏已经找到了几个不错的突破口。 乔乐:“原来你今儿个派陆老出征,就是为了在这儿蹲蛮子的粮草啊?” 回想早上那几支出征的队伍,乔乐一一跟地图上的位置对上了号。 而就在不久前,其中有两三处都已经传来了捷报。 加之前两日的大胜,此刻秦关各军的士气简直不要太高。 如此状况之下,君晏在担心什么呢? 君晏:“太少了。我都说了,秦关外一马平川……” 区区几处利用之地,蛮子总不会傻到次次往里钻吧? 就算他们真能那么傻,你敢信么? 一旦被反包围,将士们可真就有去无回了。所以这换血计划,似乎依旧不那么完美。 乔乐:“没事,你肯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盯着君晏,乔乐不动声色的安慰道。 那双眼睛眨巴眨巴,无辜得不行。 虽然自家媳妇儿相信自己是好事,可自己现在明明没有法子啊…… 乔乐:“不要怕,今天没有没关系,你明天说不定就有了。” 君晏:“……”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不想跟乔乐说话了。 可乔乐能怎么办? 作为一个没有学过兵法的小垃圾,她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啊。 这两日她一直在四处游荡,就想看看秦关上有没有有缘人,能给他们带来一点转机。 可与以往的遍地韭菜不同,秦关简直全员非酋。 她转了好几日,一个欧皇都没有碰到。 她不知道是秦关众人的气运已经封顶了呢?还是这本要结局了,触发的事件也就少了。 总之,这事儿有些难了。 而就在乔乐与君晏于此事上纠结时,龙七又背着重剑进来了。 出事了。 原来,有一支今早出征的云鹰军失联了。 这支军队实力不弱,仅次于云鹰军前锋营。如今前锋营被调入四国先锋营,他们自然就成了云鹰军中的翘楚,得以代表全军出去执行任务。 为了确保与这支军队联络,君晏还特地吩咐了司马子詹加入其中。 谁知道还是出事了。 “除了一支队伍损失了几百人,一支队伍没有等到蛮子以外,其他队伍都顺利的完成了任务。眼下除了那支云鹰军,大家都回来了……” 协助君晏调派军队的周全面色凝重的说道。 那支云鹰军近三千人,若全部折损在蛮子手中,定会打压他们的士气…… 这是一件大事,因为那边的云惊月都快急疯了。 就像卢老之于霍鄞,司马子詹之于云惊月只会更加的重要。 因为无论司马子詹是不是真心的,云惊月都真心的相信对方是真心的。 毕竟司马子詹除了是君家细作以外,似乎真的一直在帮他。 云惊月:“君晏,找到他,我求你找到他……” 看着昔日自视甚高,日日骚包得不行的云惊月变成如今模样,君晏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战争总会有伤亡,他也早就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 只要他死在乐儿前面,什么都好说。 所以…… 然而,就在君晏准备告诉云惊月要坦然面对,时刻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乔乐开口了。 乔乐:“不要着急嘛,说不定就是走得慢了些,一会儿就回来了。” 如果是别人开口,云惊月肯定要骂人了。 这是战场,又不是出去逛街,哪有走满走快一说?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恶心人么? 可偏偏这个人是乔乐,说话贼准的乔乐。 别人说走慢了是别人傻,可乔乐说走慢了,说不得真是别人走慢了…… 别问,问就是玄学。 其实啊,乔乐说这话也是有依据的。 毕竟这些军队出征之前,她都是提前观摩了他们的眉心火的。 其中没有乌云,更没有什么大问题。 一眼望去绿油油红彤彤的,尤其是征北军和霍家军,那可真是一片儿红…… 这云鹰军虽不及他们,却也有不少幸运鹅。 如此气运之下,怕是想全军覆没都难吧…… 而就像乔乐说的,云惊月团团转了五六个时辰后,云鹰军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为首的将领与司马子詹一脸苦涩,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因为他们蛮子没找到,自己却先遇上了暴风雪。 这就罢了,由于他们不熟悉地形,且暴风雪中很难对下属发号施令,因此他们在雪中兜兜转转之下,居然还走丢了几百号人。 所以雪停之后,他们又开始找人了…… 真的,这破事儿就是他们自己说起来,都觉得自己脸上无光。 本是出去打仗的,最后仗没打,人还丢了,回去不得被人笑死? 最终他们找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把人找的差不多了。 虽然有那么几十个倒霉的,但好歹大头是回来了。 “殿下,除了两三个小队在雪中全军覆没外,其他都回来了。” 看着满眼红血丝的云惊月,司马子詹有些歉意的说道。 北蛮之地情况复杂,遇上暴风雪后有士兵被冻死,也有士兵与他们走散,有的小队找回了两三个,有的小队则一个不剩。 作为太子的亲随,司马子詹心中说不出的自责。 但众所周知,暴风雪是无法预料的特殊情况,实在怪不得司马子詹他们…… 要怪,或许就只能怪他们倒霉了。 云惊月:“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乔大军师说的对,你们就是走得慢了些而已。” 拍了拍几位将领的肩膀,云惊月彻底放下心来。 而闻讯赶来的一众高层看到这一幕,也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如今四国同舟共济,大家自然都盼大家的好。 如今全员归来,大家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然而,就在大家都这么认为的时候,君晏身边的乔乐却动了。 只见少女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云鹰军,而后向挡在自己面前的士兵们挥了挥手。 见此,众人立刻是乖巧抬步,极其迅速的向队伍两边分开。 走啊走,乔乐一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队伍最后。 在那儿有几名伤员相互搀扶,其中一人脸上还有一块大大的刀疤。 这是一个青年,一个身材精瘦肤色幽深的青年。 此刻,乔乐看着他,他也看着乔乐。 乔乐一脸疑惑,青年一脸懵逼。 而站在他们周遭的众人,更是一个比一个面色奇怪。 因为这青年的位置在军队的最后,而他也不是唯一一个,而是最后那群伤员中的一个。 左看右看,他跟其他伤员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啊…… 所以军师大人,您到底在看什么啊? 终于,那被乔乐盯着的青年有些局促的看看周围,似乎在不安而又疑惑的询问着周围人。 直到乔乐轻咳了两声道: “那个,兄弟,你是细作对吧……” 青年:“???” 第1010章 别挣扎了你就是细作 凌晨的秦关本该一片寂静,却因司马子詹等人的归来而染上了喧嚣。可这还没喧嚣一会儿,大家便又安静了。 “那个,兄弟,你是细作对吧……” 你是细作对吧~ 细作对吧~ 对吧~ 乔乐的话好似魔音灌脑般,在秦关众人脑海中回荡。 反反复复,无边无际。 不是他们大惊小怪,而是乔乐这话就尼玛离谱。 隔着人群看见一个人就算了,还张口就是你是细作…… 可他们仔仔细细的看了啊,这青年跟周围并没什么不同啊。 如果硬要说不同,大概就是长相清秀了点,可现在连清秀的长相也被伤疤破坏了,还有什么不同的? 他们表示他们真的看不出来…… 不止是他们,就连那一众老练的高层也盯着青年瞧了好久,硬是没吱声。 可他们不吱声,不代表某人不吱声。 君晏:“抓起来。” 站在原地,君晏头也没抬的吩咐道。 他并未观察那青年,因为他知道观察也没有用。 这支云鹰军刚经历了暴风雪和一战失利,整个队伍都是浑浑噩噩的。 加之他们少了几十个人,有的小队甚至全军覆没。所以要靠人或者名录来指认对方的身份,这本身就是件傻事。 试问,近三千人的队伍,除了你的伍长什长和朝夕相处的队员,谁他妈记得你长什么样儿啊? 至于名字,长相都记不住,随便报个名字又算什么? 如果对方真是细作,这些事情自然有人替他安排。 所以在他没有任何举动的此刻,就连君晏也很难看出什么问题。 不过看不看得出来重要么? 媳妇儿都说是了,你抓不就完事儿了? 见君晏下令抓人,在场无一人敢啃声。谁不知道他们元帅无条件相信军师大人?别说抓细作,他们觉得乔乐喊君晏跪下君晏都会立马跪下。 毕竟这么久的狗粮,他们也不是白吃的。 眼见龙七带人靠近自己,那青年的脸色也终于有了变化。 但这样的变化并不可疑,因为那就是普通人面对危机时的慌乱,以及找不到人帮助自己的惶恐。 所以他第一时间看向了司马子詹,以及司马子詹身边的云惊月。 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充满惶恐,却恰到好处的打动了云惊月。 云惊月毕竟是一国太子,云鹰军也是他们天云的军队。 他们来这儿就是为了保卫四国,同时也实实在在的做了。虽然大家此番没取得成绩,但这一回来就被调查怀疑,实在让人有些寒心。 是,这青年只是队伍中普普通通的一员,但你说人是细作也该有理由不是? 人家就是中原人啊,瞧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蛮子啊…… 不止云惊月这么想,此刻这支云鹰中的大部分人也这么想。 而在他们之外,龙吟军与李逍等一众天水国人也面露异色。 这件事看起来很小,可却实实在在的卡在了君晏担心的另一件事上。 归属感不够,信任度不高,四国军队看似齐心合力,实则除了刚刚组成的四国先锋营外,他们根本没有形成真正的凝聚力。 这不能怪国家与国家间的异心,只能怪人们与生俱来的人性。 君晏是天武太子,是天昭小王爷,乔乐是天武太子妃,是天昭小郡主。 征北军是他们的,霍家军四舍五入也是他们,所以他们自家人自然是放心的。 可与他们相比,云鹰和龙吟就是外来军队了。而李逍好歹是君晏的弟子,龙吟也算半个嫡系…… 可他们云鹰呢? 外人,彻头彻尾的外人。 再看看元帅与军师刚才的态度,问也不问便要抓人,连他们太子和大臣的脸色都不顾及半分。 这不是明摆着不重视么? 都说小事稀松平常,你不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不这么想。 很多时候立场与环境对结果会有很大的影响。 这种影响甚至大到让你头疼。 就比如此刻军中暗自发酵,且随时可能爆发的不满。 在这般局势下,那青年依旧没有说话,依旧静静地看着云惊月,时不时还会看看眼前的乔乐。 只不过他眼中一直承载着惶恐,与一丝充斥着疑惑的无辜。 终于,他身边有人起身为他说话了。 “军师大人,他叫李二狗,是我们军的。刚才我走不动,还是他扶了我一把呢。” “就是,我们一路上聊得挺开心的,还聊了前两日军队比武的事儿。” “我们知道的他都知道,他怎么就细作了?而且蛮子还比我们壮那么多……” …… 一众云鹰士兵七嘴八舌,语气看似恭敬,实际上已经有了不满的意思。 前两日他们云鹰军与征北军切磋过,最后虽然输了,但也有几场值得喝彩的。 而他们方才聊起这些,这李二狗都是接得住话的。 如果是个细作,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些信息是无法提前准备的,因为鬼知道他们今日会出征,又会遇上暴风雪啊? 一众高层面面相觑,也是,这事儿元帅并未提前知会,下令后也只给了一个时辰准备。 也就是说有人要提前得到消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所以这李二狗要冒充,那就只能是现挑人。 现场挑,现场审,现场记。 如果“挑”是运气和巧合,“记”是这李二狗真的聪明,那“审”呢? 众所周知,四大边军无孬种! 他们要是怕死,他们就不可能加入云鹰军! 而且就算怕死,回答完蛮子的问题依旧是死,蛮子屠城不知道么! 所以即便我想吐露点消息来个痛快的,那也不可能这么详细啊。 面对敌人,谁不知道给点错误信息坑人啊? 这逻辑明显说不通啊! 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言论,又或许是想证明乔乐是错的,一旁的云鹰士兵竟又随口问了几句最近的事儿。 不出所料,这李二狗都能答得上来。 虽然这些回答有的具体,有的模糊,但就人的记忆而言也是人之常情。 甚至说远一点,他连天云也颇为了解。 至于家中人和来历就更不在话下了。 而且他还是个孤儿,父母早就死在了战场上,一提起蛮子那是咬牙切齿…… 以上种种,似乎都在佐证着一件事,他就是李二狗,他不是细作。 于是乎,一直在望风的云惊月终于开口了。 因为他再不开口,他就真的无法跟手下人交代了。 云惊月:“军师,您是不是推断错了?本宫觉得这李二狗挺老实的,似乎就是个普通士兵,不是什么细作……” 乔乐:“对,他不是什么细作。” 云惊月的话还未说完,乔乐便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一时间,云鹰军中有不少士兵都不屑的勾起了嘴角。 军师? 哼,不过是个乳臭未干身居高位的小丫头而已。 然而他们的得意仅仅持续了几秒,乔乐便再次开口了。 “他不是什么细作,他是一个极其了不得的细作才对。” 说话的同时,乔乐的表情异常淡定。 这一刻,她就仿佛看不见那些质疑与嘲讽的表情一般,坚定的相信着自己。 于是乎,那获得了不少支持率的青年终于坐不住了。 又或者说他必须坐不住了。 “军师大人,我真的只是个普通士兵,您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即便在这一刻,他依旧在给乔乐台阶下,无声的安慰着周遭众人。 其实乔乐只要承认一声她看错了,或是她开玩笑的,这件事就过去了。 无论这支云鹰军如何不满,这里也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毕竟论起后台这个东西,她乔乐说二,真没人敢说一。 因为她的后台比两大主角还多,两大主角也是她的后台之一。 可乔乐呢? 乔乐:“你就是细作,随你怎么装,我心里很清楚。” 青年:“……” 所以您这是跟我杠上了对吧? 虽然知道您就是乔乐后我真的很诧异,但在发现您这么头铁这么不看情况不管局势后,我的诧异被完美覆盖了。 被什么覆盖? 自然是喜悦。 因为他什么都还没做,便已经让这群人的关系产生裂痕了。 如此战绩,实在是令人舒心。 所以下一步…… 乔乐:“你很聪明。” 望着思索的青年,乔乐由衷的说道。 她的语气很诚恳,可见这夸赞是多么真诚。 以至于那闻言的青年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正想着呢,乔乐却已开始与云惊月交涉了。 乔乐:“惊月太子,今日就当是我错了吧。” 云惊月:“这……” 见乔乐忽然这么说,云惊月等人又愣住了。 你刚刚不还死不认错么? 而且认错就认错,这“就当”是什么意思? 云惊月有些为难,因为云鹰军众人的脸色。 但乔乐并未理会他,而是直接回眸望向了君晏。 “晏哥哥,我错怪了这位兄弟,所以你给他一些赔偿吧。比如良田千顷,庄园一座,当然,鸢儿家的阿珂不是还没婚配么?鸢儿,他这么聪明,你看许给他如何?” 乔乐的一段连珠炮说完,君晏与沐鸢竟同时点头。 不仅如此,还有人表示赔偿少了。 比如霍鄞愿意追加百两黄金,二大爷愿意授业解惑,楚沁愿意赏赐官职,就连云惊月也顾念乔乐的恩情,愿意给李二狗的远房亲戚们提供庇护。 如此重利之下,乔乐却仅有一个要求。 “我现在便将你送回天武帝京,当然,从今日开始到战争结束,你再也无法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 乔乐说的“我们”自然是她和君晏。 但凡清楚他们二人的都知道,她这句话就意味着这李二狗将被君家暗卫环绕,自此生活在透明当中。 有句话说得好,不要用钱侮辱我! 除非你给的钱够多。 眼下的乔乐就属于给的太多了。 没有人不喜欢走捷径,尤其是被人误会后别人赔礼道歉的捷径。 乔乐的赠礼之于李二狗,简直就是对方的荣耀,以及一场从天而降的好运。 要! 干嘛不要啊! 一众云鹰士兵都凑到李二狗身边,亲切而羡慕的给他加油打气。 因为这不止是李二狗的荣耀,更是他们云鹰军和天云的面子。 于情于理李二狗都该答应。 他们不就怀疑你是细作么? 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去天武帝都待着,等这战事一过,你不仅可以打这位太子妃的脸,还可以坐拥如今得来的一切。 有四国高层注视,即便是乔乐以后也不敢反悔的。 “答应她!” “答应她!” 呼声越来越高,云惊月眼中的期待越来越浓,可就是这士气高昂,让天云全军振奋的一幕中,却有一人形单影只。 他看着站在他不远处的乔乐,少女笑吟吟的,一双明眸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半点挫败与颓然。 与仿佛胜利者的他相比,对方似乎才是真正的王者。 宠辱不惊,一如既往的淡定。 他真的很想仰头道一声“好”,让对方一尝苦涩。 可他不能。 他不配。 他没有这个资格。 “怎么样?考虑好了么?” 乔乐在笑,只是这一抹微笑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一种只针对他一个人的压迫感。 “考虑好了。” 在一众“答应她”的呼喊声中,“李二狗”点了点头。 下一秒,这个之前还无辜至极的士兵红了双眼,竟犹如一头猛兽般向乔乐扑了过去。 靠在他周围的云鹰士兵被猛得挣开,他的速度瞬间提升,竟在空气中划出了道道诡异的残影。 好快! 众人一愣,可在他们愣神的同时,“李二狗”手中已多了一把特制的骨刀。 骨刀锋利,见血封喉。 “对不起,是你逼我的……” 眼看骨刀便要刺入乔乐的咽喉,“李二狗”终于轻声说道。 这话中没有恨,只有无尽的惋惜。 不知是在惋惜乔乐,还是在惋惜他自己。 然而下一秒,他眼前的场景就变了。 他跟前站的不再是那个清灵如画的美少女,而是一个一头白发却年轻得不行的青年人。 李二狗:“???” 君莫邪:“!!!” 于是乎,这位“李二狗”直接被某大爷一锤定音。 哦不,要不是乔乐喊了声“拳下留人”,他可能已一命归西。 所以,刚刚的美女呢? 你特么谁啊! 第1011章 这个细作他紫气东来 在“李二狗”于心中大喊你特么谁的时候,君莫邪也很想问问自己小乐儿你换谁来不好,偏偏换我这把老骨头? 怎么? 你的命是命,你二爷爷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乔乐:“没事二爷爷,您都被杀了,那我们不全完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拍了拍二大爷的肩膀,乔乐示意他往后站一站。 这人都打趴下了,自然也没什么危险了嘛。 额,好像也不是…… 因为乔乐人还未蹲下,那被打掉了好几颗牙,此刻正满嘴血的“李二狗”就支棱起来了。 而且他似乎就是瞅准了这个机会,想要给乔乐来个一击毙命。 蛮子都是最好的猎手,他们很多时候比猎手更加老练与阴毒,且极擅伏击。所以此刻的“李二狗”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了,实际上却是孤注一掷,铁了心要杀乔乐。 骨刀犹如柳絮般探出,锋芒于无形间藏匿…… 他没有退路了,他必须杀了乔…… 刹那间,“李二狗”瞪大了眼睛。 不是乔乐又变了,而是方才还要靠换人来躲刀的乔乐,此刻居然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截下了他的骨刀。 他以为他已经够快了,他以为他天生神力一定能挣开乔乐,可他发现自己的动作竟被乔乐看得清清楚楚。 连带着他那被乔乐夺走的骨刀,也被乔乐轻轻一捏,咔嚓,脆了…… 这一刻,“李二狗”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因为看惯了蛮族大汉,看惯了军队一手老茧一身伤疤的他,根本就没把眼前的乔乐当回事儿。 别说一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就是来十个这样的,他也能一只手解决。 而方才乔乐的换人举动,也更坚定了他心中乔乐就是个花瓶的想法。 毕竟这智商与武力在很多时候都不是并存的。 他觉得乔乐是个智囊。 而他现在觉得,乔乐不仅是个智囊,还是个心思极深武力极高的智囊。 俗称老阴比…… 示敌以弱,再一招制敌,这特么不是老谋深算是什么? 不止“李二狗”这么想,周围其他人眼中也有了光芒。 然而,乔乐换人是在算么? 君晏知道,乔乐就是单纯的懒。 而且乔乐的智商是上下浮动的,时高时低,就连他都无法估计。 所以他赌乔乐方才就是觉得人家被打残了,不需要补刀了。 谁知这细作极有血性,还就是不顺她的意。 乔乐:“兄弟,别挣扎了,我很强的。” 随手把骨刀丢到一边,乔乐一本正经的对“李二狗”道。 虽然对方都拿刀扎她了,但她却丝毫没有要反打的意思。 而且她还示意龙七等人将对方围住,甚至是当场掰开对方的嘴巴,掏出了藏在里面的毒。 武器被收,毒药被毁,连整个人都被龙七等人制住了。 这一刻,这位“李二狗”终于低下了头,眼底没了无辜与疑惑,只有一片死寂。 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在周围人脑海中回放,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人是不是细作也无需多说。 只是,他们军师大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啊? 难道她真是神仙? 还有方才冒犯她的云鹰军,她又会如何处置呢? 众人鸦雀无声的等了许久,等来的却只有君晏一句“散了吧”。 临走前,云惊月还特意带着两位云鹰军统领走到君晏面前,说是要向他与乔乐赔不是。 可君晏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示意他们今日辛苦,回去好好休息。 云惊月:“君晏,我……” 君晏:“为自己的国家和军队说话不可耻,乐儿不会怪你的。而且我明白,你刚才若是帮着乐儿事情只会更糟。所以,辛苦你了。” 说罢,君晏也不再与云惊月交谈,抬步走向了乔乐。 在外人看来,云惊月似乎是不相信乔乐的。 但乔乐与君晏知道,云惊月一直都把恩惠放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上。 方才的事情涉及四国联盟,无论是他们还是云惊月,都不能随意处置。 乔乐查细作没有错,但她毕竟来自现代社会,也有自己的短板和没有顾忌到的地方。 四国颜面,天云的颜面。 抓细作其实可以下来再抓,只要乔乐开口,君晏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抓人,且是合情合理的抓人。 但乔乐没有,因为她也不是完全确定自己的想法。 所以她得走过去,得看清楚,得反复衡量。 而她过都过去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且这会儿看得见,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因此乔乐直截了当的说了。 她没有错,天云的颜面也不能丢,所以云惊月索性跟乔乐唱反调。 一来稳住了士兵保住了颜面,二来也不至于给乔乐惹来妖女的名声。 毕竟乔乐当初帮他的事情天云人大都不知,而对方又曾与他有婚约在身。 要是他一来就帮着乔乐说话,恐怕秦关的八卦又得翻新了。 所以他索性唱个红脸儿,让乔乐唱黑脸儿。 如今看来,这场戏的效果还不错。 因为云鹰军们知道自己误会了军师,而且还连累太子和将军替他们道歉,他们一下子就安分了。 这不,元帅什么都没说,还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不仅如此,连那画中仙般的军师大人也笑吟吟的跟他们说了再见。 一时间,他们羞得脸都红了。 回想起自己方才说的酸言酸语,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哎,咱们怎么能这么恶毒呢?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待待围观者们纷纷离去之后,君晏与乔乐等人才带着“李二狗”回到了演武堂。 堂上,君晏安坐首位,沐鸢与霍鄞在右边,楚沁与乔轩在左边,云惊月与李逍则很自然的坐在了一起。 除了他们,四国的其他高层也来了。 毕竟这中原军中出现蛮族细作,很多人还是头一次听说。 而且这蛮族细作看来啊,还真跟他们中原人没什么两样。 如果硬要说,大概就只能是天生身体素质比他们好了。 不过身体素质好又怎么样? 我们可都是练过的! 一众老者们七嘴八舌,君老爷子和霍侯爷更是认认真真的分析起来。 而乔寅作为一个屁都不懂的后辈,自然只能猫在旁边做笔记。 这一天天的,知识没学到多少,倒是跟着陆老把打麻将学会了。 他也不想的,这不是女儿做的东西么? 当父亲要是不会打,那叫个什么事儿啊? “怎么?看着你们家后辈混成这样,伤心了?” 二大爷坐在君瑜与出云子身边,笑呵呵的问道。 这别人不清楚这小子的来历,他能不清楚么? 还不就是他们恭王府干的好事儿。 缓缓收回目光,君瑜叹了口气。 “虽然当初的人不是我俩送出去的,但看他的样子,想来他们在蛮族的处境也不会好。” 闻言的出云子点了点头:“他那么努力的想杀了小丫头,肯定是有军令在身的。按蛮族的性子,定是握了他什么把柄。不过……” 君莫邪:“不过什么?” 二大爷与君瑜看着出云子,都想听听这老道士能说出些什么来。 出云子:“你们说他会不会是阿玥姑娘的亲戚啊?” 都说一石激起千层浪,出云子此话一出,两个老头子的眼神顿时就亮了。 出云子嘴角一抽。 果然,一提到阿玥这俩便会不正常…… 出云子:“我,我就随便说说,不一定的。再说了,人怎么处置不还是得看……”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君晏与乔乐,出云子能感受到面前这两人都焉了。 而在他们三人说悄悄话的同时,站在“李二狗”面前的乔乐也开口了。 乔乐:“名字。” 青年:“……” 乔乐:“来做什么?” 青年:“……” 乔乐:“有把柄在蛮族手里?” 青年:“……” 一时间,不管乔乐问什么,青年都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低头看着地板,始终一言不发。 很快,在场很多高层便提出了用刑的决定。 也不是他们残忍,而是对待坑害自家的细作就不能仁慈。 不管这人嘴巴有多硬,用刑又管不管用,反正用就对了。 然而就在大家一致支持用刑的时候,乔乐却摇了摇头。 乔乐:“让他坐下。” 闻言的龙七立刻照做了。 然后那青年便被摁在了椅子上。 他本不想坐,但乔乐说了让他坐,所以龙七根本就不带客气的。 看着乔乐,青年的眼中满是不解。 因为他惊讶于乔乐的权势,却也不明白一个大费周章把他揪出来的人,为何对他如此和蔼。 她难道不想从他这儿问出点什么么? 乔乐:“你说啊,你一个紫气东来的大气运者,那么好的运气,怎么就混到了这步田地呢?” 盯着眼前的青年,乔乐语重心长的道。 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眼前这家伙是紫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紫。 她为何一眼就能认出他是细作,当然是因为出去的别说士兵了,就是气运最强的陆老也才金得发紫。 所以你这个紫的往一群绿的里一站,你不是细作谁是? 因为你指定不是军队里的人嘛! 你们出去是打了败仗,根本不可能遇到什么机缘让你从绿变紫。 别问,问就是你姑奶奶我一直自力更生,非常清楚绿和紫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所以你是个外来人。 而且这么高气运的外来人,跟蛮族没关系我当场吃屎! 这么久了,我见过的纯紫色还数不完我十个手指头。 所以你这么珍贵的资源,我舍得打你么? 咳,方才是你先打我的,那是意外。 这边,那青年直接被乔乐给说愣了。 嗯,大家都愣了。 不是,我们还以为你要放什么狠话,又或者怀柔政策安抚安抚,让对方趁早投降呢。 结果…… 可让一众人想不到的是,乔乐这话还真起了作用。 只见那刚才还一脸冷漠的青年,竟渐渐涨红了脸。 紫气东来? 大气运者? 那么好的运气? 他学过中原书本,自然不可能听不懂乔乐的话。 可就是因为听得懂,他才怒火中烧。 就像你骂乞丐有钱,骂病人身体好,骂矮子真高一样…… 这是嘲讽,扎心得不行。 青年看不见眉心火,不知道什么是气运,他只知道自己从出生开始就很倒霉。 倒霉的是个杂种,空有一身力量,却保护不了跟自己一样的族人。 即便已足够小心,足够卑微,时刻记得顺从,依旧要被那些自以为是上等人的蛮族欺辱。 这样连狗都不如的他紫气东来? 好运? 我去你妈的好运! 红眼怒视着乔乐,要不是被龙七摁在椅子上,青年一定会再次扑向乔乐。 看着这一幕,君晏蹙了蹙眉,凤眸中掠过了明显的不悦。 若非乔乐拦着,青年恐怕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沐鸢:“放心。” 看了他一眼,沐鸢翩然起身。 抬步走到青年面前,沐鸢抬手便扎了对方一针。 就像炸毛的猫被顺了毛一样,青年的身体顿时软了下来。 他使不上劲儿了…… 这,这就是中原么? 在他的记忆中,中原人明明是弱不禁风的…… 乔乐:“看样子你在蛮族过得不好啊。” 乔乐对沐鸢笑了笑,忽然转头对青年说道。 对方没有说话,但眼底的落寞已经说明了一切。 乔乐:“原来不是不好,而是非常差啊。” 无力的看了乔乐一眼,青年依旧沉默。 直到乔乐忽然笑道: “这过得不好,就说明你身上没什么情报,既然没有情报,你又何必藏着掖着呢?怎么?你觉凌虐你的蛮族值得信任么?觉得你只要沉默就还有机会?可是你有机会,你的朋友亲人们呢?难道你就打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杀么? 青年:“你怎么……” 乔乐:“从我说要把你送去天武软禁时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被威胁了。” 沐鸢:“你浑身上下都是伤,想必还曾反抗过吧?” 沐鸢轻声添了一句。 “这些伤并非一日之功,你身体强健尚且留下诸多暗疾,其他人恐怕……” 乔乐与沐鸢说到这里,那青年终于忍不住了。 眼泪顺着眼眶滑落。 他知道他不该哭,可他忍不住…… 第1012章 史上最惨细作 他,澹台睿,男,未婚,一个有史以来最惨的细作,没有之一。 作为一个蛮族人口中的杂种,他同时具备中原与蛮族的血统。从他出生开始,长辈就告诉了他自己血统的高贵。 可“高贵”二字有多重,他们在蛮族的地位便有多轻。 人人都可以打骂,鄙夷,甚至是虐杀。 明明有着澹台的姓氏,可他们却还比不上蛮族所谓的下等人。 事实上,澹台也不是没有保护过他们,他知道在几十年以前,他们一族也曾辉煌。 那时他们族内拥有一位圣女,也是一位真正的澹台公主。 据说这位公主有倾世之貌,即便蛮人们看了也不禁垂青。 不仅如此,她还拥有一身武艺,以及蛮族千年难得一遇的涅槃蛊。 可以说,她是澹台一族最得意的作品,也是他们一族的骄傲。 直到她说她要去中原,去为蛮族开疆拓土。 她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失去她的保护与传承,他们一族开始没落,开始边缘,最后渐渐淡出了澹台的权利阶层。 他们没用了,自然便不会再被善待了。 此番蛮族发动全面战争,想要一举攻占中原四国。 他们也是蛮人,可他们却是最后被运来战场的一批。 可有可无,甚至可以随时送上战场,成为冲在最前面的炮灰。 他听爷爷说,蛮族统领们已经开始打赌,说把他们这些与中原蝼蚁一模一样的杂种放在最前面,中原人会不会对他们动手? 有人说会,有人说不会。 但无论这些蛮子站在哪一方,他们都同意了将他们这些杂种用来打赌的决定。 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么? 那一刻,澹台睿在心中呐喊。 就像有蛮子用脚绊倒他爷爷时,他发了疯也要冲上去反抗一样。 他的反抗没有奏效,奏效的是澹台之主手下勇士的那一拳。 很快,他便被带到了澹台之主的面前,而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也给了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至少这位蛮族之王将这称为机会。 “澹台睿,你们不是想要地位,想要未来么?那你就去中原吧,去那秦关待着,成为我族新的耳目。成则彪炳史册,败则命丧黄泉。” 对方的声音浑厚如钟鸣,从一开始就没给澹台睿拒绝的机会。 “不要逃,更不要叛变。因为你的成败不止关系到你,还关系到你们一族的所有人。” 你们一族? 澹台睿笑了,果然,澹台王庭从未将他们当成自己的族人…… 即便是这些人自己创造了他们。 于是乎,他在蛮庭的安排下混入了中原军队,并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记忆力以及应变能力顺利融入其中。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出色了。 直到他遇见了乔乐。 他明明是一个细作,可他却连一点细作的参与感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该小心谨慎,该步步为营,可乔乐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是细作对吧?” 这表面上是一个问句,可实际上却是一个肯定句。 管你干没干坏事,做没做什么,我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细作…… 拜托,你们中原人都这么不讲道理的么? 不仅要抓我,还三下五除二的找到了我的痛点,两个人轮流攻击我? 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澹台睿越哭越起劲儿,越哭越大声…… 没办法,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惨,什么紫气东来?什么大气运者?什么血统高贵?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乔乐:“那个……” 哇! 乔乐刚想安慰澹台睿两句,却被对方忽然拉高的哭声尬了回去。 这位壮士,咱有话好好说,别声音攻击行不行? 眼见众人的面色越发复杂,乔乐终于对沐鸢使了个眼色。 乔乐:你懂我的意思吧? 沐鸢:我懂! 又是一针落下,澹台睿哭都哭不出来了。 看着沐鸢,他觉得这女的有毒。 乔乐:“所以你是细作,受你们蛮族之王的命令与威胁前来窃取情报,而你的其他族人都成为了筹码,是么?” 大概整理了一下自己试探出来的情报,乔乐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可问题又来了,蛮族是怎么把他塞进来的? 哭泣了一番之后,澹台睿的脑子也更加清醒了。 他知道闭口不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更知道自己身上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就像乔乐说的,他答与比答,对眼下的局势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毕竟他都露馅儿了,蛮族也不可能故技重施了。 “你们知道哪些地方可以伏击他们,他们自然也知道哪些地方容易遇见你们。他们不是没有反抗之力,只是在给我选合适的目标而已。” 澹台睿做出了如下解释。 蛮族漠视生命,或者说他们认为真正的勇士就要敢于冒险,敢于牺牲。 所以他们明知那些地方有埋伏,依旧愿意用人命去填。 因为蛮子足够多。 为了完美的塞个人进来,蛮庭做了不少的准备。 另外几支军队的溃败,暴风雪的侵袭,以及云鹰军几十名士兵的失踪。 事实上,蛮子一早就开始选择要入侵的军队。 而他们首先排除的就是征北军与霍家军。 “为何排除我们啊?” 陆景与霍鄞抬头,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干嘛? 看不起谁呢! 澹台睿摇摇头:“不是看不起你们,是听说你们军中的士兵关系太好了,太容易穿帮了。” 毕竟你们一天到晚阵前比武,一群人你打过去我打过来。 别人军队杀几十个就能保证没人认得,你们这得杀多少啊? 不够隐蔽…… 云惊月:“……” 李逍:“……”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很隐蔽了? 澹台睿:“是的。” 他仔细分析过,云鹰与龙吟真的挺好办事的。 一时间,天云天水的脸面差点儿挂不住。 赶紧吩咐手下将军回去改革,他们觉得这事儿必须得严办。 乔乐:“那你们又是如何选中那支云鹰军的呢?” 澹台睿:“不是我们选的,是天选的。” 蛮族世代生活在北蛮之地,对于暴风雪等灾害的预兆简直不要太清楚。 所以他们早就知道那儿会有暴风雪,也早就决定好了渗透遇上暴风雪的那支军队。 为此,他们还特地在另外两处增兵,只为吸引征北军和霍家军的注意。 既然是两支强军,那肯定要往人多的地方派嘛。 如此声东击西之下,暴风雪自然只会被云鹰和龙吟遇到。 闻言,云惊月与李逍脸都黑了,因为他们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是人都喜欢挑软柿子捏,可我们特么就那么像软柿子么! 澹台睿的眼神告诉他们,自信一点,你们就是。 一手拉住一个太子,司马子詹示意他们冷静,一定要冷静。 “暴风雪选了云鹰军,而我们只需要在暴风雪中伏击你们的军队,再从中选定一个合适的人罢了。” 澹台睿淡淡的说道。 他们选人的标准很简单,低调,朋友家人少…… 而这位“李二狗”刚好符合标准,成为了天选之人。 可澹台睿说到这里,云惊月又不服了。 他们云鹰军也是一支铁血之军,怎么可能随便吐露自己的信息,让人随意冒充呢? 他不相信将士们会做这种出卖家国的事情。 这不可能。 听云惊月这么一问,原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澹台睿忽然顿住了。 漆黑的眸子微微扭转,他似乎在权衡利弊。 而他这一举动恰恰证明这里面有猫腻。 关系到一些蛮族密辛的猫腻。 可他们知道这里有问题,并不代表澹台睿会乖乖开口。 因为这小子猴精猴精的,一看就不是个乖巧的主儿。 眼下他跟他们说这么多,还不就是为了套近乎。 只要你仔细思索一番就会发现,他目前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别说他了,就是随便抓个蛮子,似乎也能回答他们这些问题。 那么,他们要怎么让这小子开口呢? 用刑? 然而,就在大家齐刷刷的盯着澹台睿,准备给这小子好好上一课的时候,大女主沐鸢开口了。 “毒蛊。” 仅仅两个字,直接让澹台睿变了脸色。 你们特么的还是人么…… 真的,澹台睿觉得他这个细作根本不是细作,而是一个透明人。 还需要我解释么? 要不你们自己猜完好了? 沐鸢:“果然是毒蛊。” 点点头,沐鸢完美敲定答案,并展开了下一轮科普。 蛮族能有涅槃蛊这种稀世奇蛊,自然也有能控制人心的毒蛊。 这些毒蛊作用不一,但只要能将你控制,问什么问不出来? 只要这个问话的人足够聪明,能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信息就好了。 而这一点澹台睿是符合标准的。 云惊月:“原来如此……” 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解释云惊月十分满意。只要能证明不是他们的士兵叛国,一切都好说。 乔乐:“鸢儿说的很对吧?” 望着面如土色的澹台睿,乔乐的笑颇有深意。 她能感受到澹台睿的绝望,那心态崩了的表情着实令人惋惜。 可就他们的审问而言,澹台睿越难受越好。 “对又怎么样?不对又怎么样……” 偏头,澹台睿秉承着自己最后的倔强。 自己第一次见到毒蛊,自己以为能作为谈判筹码的毒蛊…… 行吧,我能说的话都给你们说了,你们还要我说什么? 说我想来窃取什么情报么? 我特么刚到就被抓了,窃取什么都还没想好好吗? 澹台睿越想越气,觉得自己这个细作委实憋屈。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乔乐居然不问了。 乔乐:“带他下去吧。” 看了龙七一眼,乔乐面无表情的交代道。 看着她转身的瞬间,澹台睿心里咯噔一下。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他死没有关系,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他的族人们…… 澹台睿:“乔乐!” 在无法确定的压力之下,“乔乐”二字脱口而出。 澹台睿想自救,而乔乐是他此刻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他能感受到乔乐的不同,因为乔乐似乎对生命有一种敬重。 有些诧异的回眸,忽然被叫住的乔乐还未回过神来。 澹台睿:“我可以死,但我可不可以求你把我的死告诉蛮族?我没有逃跑,更没有在中原享受生活,我努力过,为了刺杀你而努力过……” 双眼通红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澹台睿知道他这个要求很荒诞很离谱很不要脸,但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他回不去可以,但起码要证明他努力过,证明他们这一族的人是有用的。 乔乐:“你就那么想死么?” 澹台睿:“你们不杀我么……” 乔乐一问,澹台睿一愣。 乔乐:“不啊。” 澹台睿:“……” 不杀我你面无表情做什么! 乔乐:“我只是想把你关起来,再慢慢给你洗脑罢了。” 少女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澹台睿:“洗,洗脑?” 什么是洗脑? 看了看周围人,他竟发现很多人跟他一样的迷茫。 可他终究没有得到答案,因为拖他下去的龙七不等人。 待他被拖走之后,演武堂内的众人也七嘴八舌的发表起了意见。 为了解释此人的来历,君瑜和出云子还详细的介绍了自己的家族史。 “所以这蛮族也有我们中原人?他们有的像我们,有的像蛮子?” 君老爷子双眸瞪大,有些不可置信的道。 “那我们岂不是要时刻小心,以防有贼人混入?” “何止是小心,今日若非军师机敏,我们可就着了这小子的道了!” “可蛮子对他们也不好,他们未必就会死心塌地的替他们卖命啊。” …… 众人七嘴八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直到沉默已久的君晏忽然开口。 “既然蛮族中有如此多中原长相的人,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李逍:“师父,您的意思是……” 君晏:“他们能派人来我们中原做细作,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渗透他们?毕竟蛮族如此疯狂根本不计后果的攻打我们,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很奇怪么?” 如此拼命,总要有原因吧? 就算是因为环境恶劣,都恶劣了这么久了,能差这一时半会儿么? 第1013章 塑料姐妹花2.0 君晏的一番话犹如一根针,准确的扎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口上。 回顾他们与蛮族的百年交战,蛮族以往都是不急不缓的。又或者说,他们从未像这几十年来这般焦急过。 前有同意与恭王府联姻,后有派遣阿玥渗透天武,并打下攻打秦关的根基。而今更是制造了北关血战,以及天武江山险些易主两大危机。 挑衅、残杀,以人命来填压战场,甚至出现了直接渗透军队的古怪举动。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说明一件事,蛮子急了。 他们急于攻下中原,又或者说他们抱着此番必胜,即便是跟中原鱼死网破,也一定要攻进去的决心。 这件事并非表面上说着这么简单,因为他意味着中原将会非常危险。 人会害怕,可疯子不会。 如果蛮族不顾一切的反扑,中原扛得住么? 未来未可知,但城破之局将不可避免。 可为什么呢? 蛮族为何不徐徐图之而要…… “难不成蛮族有什么非要拿下中原,甚至是必须在短期之内拿下中原的理由?” 霍鄞低眸,有些局促的说道。 而关于这件事的其他猜测也纷至沓来。 可面对大家的猜想,君晏却摇了摇头。 “在未查清此事之前,即便是我也不敢随意推断。因为一旦判断有误,将会影响我们很多的决策。”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盯着自家孙子,君老爷子这暴气属实难受。 别磨磨唧唧的,怎么办你倒是快说啊! 君晏:“查。正面战场该打打,该防防,但为了更深入的了解蛮族,我们也得执行第二计划。”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的人……” 闻言的众人惊了。 大家都聪明,君晏只要稍稍一点,他们很自然的就把澹台睿联系了起来。 既然蛮族内部本身就有中原人模样的人,而且这些人地位边缘,极其不受待见,更没有多少蛮子认识…… 所以我们只要策反澹台睿,在他的帮助下稍做伪装,缜密安排,我们便可以成为蛮人中的中原人…… 按照澹台睿的说法,他们日日在蛮族内部打杂,所以是可以四处走动,悄悄打听情报的。 加之蛮族内部管理松懈,各种体制并不完善…… 哇,这特么简直就是细作的天选之位啊! 只要你演技好身体好脑子聪明,那去当这个细作肯定没有大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细作可以当,但咱谁去呢? 去几个呢? 众人齐刷刷的转头,目不转睛的把君晏盯着。 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你来说吧。 君晏:“十个。” 十个! 众人一惊,人家一共就百来号人,我们居然要换走十个? 君晏:“蛮族偏远,咱们不是去享福,而是去打杂的。你们想,若不派人相互照应,脑子转不过来怎么办?” 而且你做事总需要人打掩护,以及探查不同的情报吧? 蛮族可以通过跟他们打仗一个个塞人进来,但他们不能啊! 毕竟这些混血蛮人不上战场,他们要塞最好就是一步到位。 十个,不多不少,还能相互照应合理分工呢! 于是在场高层集体通过。 那派哪十个呢? 十个暗卫?还是十个士兵呢? 答案是十个高手,十个守不住一座城,但放在哪儿都能威胁到对方首领的人。 他们文能干活打杂,武能上房揭瓦,偷听偷看不在话下,逃命杀人小菜一碟。 发现了就杀,杀不过就跑,只要配置合理,怎么也不会出现澹台睿这么凄惨的情况。 所以君晏想也没想,君莫邪三人组便被完美点名。 他们仨够强不说,平时还没事儿做,这不去当细作留着干嘛? 君莫邪:“我们可以拒绝么?” 君晏:“不可以。” 君莫邪:“行吧。” 侧眸看了看面如土色的君瑜二人,二大爷仿佛在说是他要点你们名的,你们要自觉啊。 他反正无所谓,去就去咯。 都说老中青,这有了老的,自然也得有年轻的,于是龙七、周全、岳妙妙、燕离也成功上榜。 至于最后两个人,赫然是君晏自己,以及表哥霍鄞。 十个人,齐了。 然而,闻言的众人却齐齐摇头,毫不犹豫的表示了拒绝。 其他人可以去,但君晏和霍鄞不行。 因为他们俩一个是四国元帅,一个是秦关的标志之一。 他们的离开,一定会对秦关造成极大的影响。 所以得换人,必须换人。 可一旦换人,他们要如何保证这支队伍的领导权呢? 让年纪最大的二大爷领导? 他有勇无谋,是个铁憨憨…… 让君瑜来? 显然,大家信不过恭王府的叛徒。 让龙七周全等人? 虽然打过仗,也当过军师,但整体格局还是小了。 那怎么办? 这不可能随便挑个指挥,来领导这场精密计划吧? 君晏要求挑十个精英,那就必须选一个能驾驭这些精英的精英才行。 所以乔轩、云惊月等人驾驭不住,君老爷子和霍铭等人气质又不对,一看就不是打杂的…… 毕竟谁家打杂的一身王霸之气啊? 怎么办呢? 选人之举进入死胡同了。 于是乎,在所有人默然无语之时,乔乐骄傲的举起了小手。 乔乐:“诸位,我知道一个人非常合适,且一定能完美完成任务!” 说罢,乔乐一个反手便推荐了身边的沐鸢。 并顺势提出了让霍鄞随沐鸢同去,两人刚好可以扮演年轻夫妻。 这样君晏留下了,没有精英领导队伍的问题也完美解决了。 这一刻,乔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小天才。 而经过了细作事件,在场再也没有人敢质疑乔乐了,即便是她那一直觉得自家女儿是个瘟神的老父亲乔寅。 “鸢儿心思缜密,由她带队的确合适。” 霍鄞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这小丫头机敏得很,之前的事就办得不错,老夫倒也没什么意见。” 二大爷微微一笑,投了赞成票。 至于龙七周全岳妙妙等人,那都是跟沐鸢一起搞过事情的,除了点头自无话可说。 最后剩下君瑜和出云子…… 略过,他们压根儿没有发言权。 君晏:“沐鸢,你觉得呢?” 侧眸,君晏平静的望向了沐鸢。 听过乔乐之言后,他也觉得沐鸢颇为合适。 因为沐鸢不仅够强,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一众队员的安全。 北蛮苦寒之地,万一有个病痛,蛮子不会管他们不说,就算管,也未必有那个医术。 众所周知,蛮族生病都是靠身体和吃草药来扛的。 所以派沐鸢带队,也算给了队员们一个生命保障。 再加上霍鄞的计谋配合,简直是一队完美的细作。 只要沐鸢松口,这件事就成了。 然鹅,沐鸢却在他的注视之下摇了摇头。 难道她要拒绝军令么? 众人忍不住在想。 如今四国联合,四国资源任凭君晏调配,任务安在你身上,你岂有拒绝的道理? 沐鸢:“我去可以,但我不带霍鄞。” 霍鄞:“为什么?” 望着沐鸢,霍鄞一脸震惊。 难道鸢儿是怕我有危险,所以要独自去蛮族面对风雨,只求…… 沐鸢:“你太笨了,带着会给我添麻烦的。” 霍鄞:“???” 几乎在同意一时间,霍鄞听到周围有一群猪在笑。 而其中笑得最欢的,就要数站在沐鸢身边捂着肚子的乔乐了。 那可真是一点儿没打算跟他这表哥客气的。 不过这乐极生悲嘛,向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而倒霉如乔乐,自然会碰上那个无数次。 所以她前一秒还在狂笑,下一秒就遭了沐鸢的道。 沐鸢:“乔乐,我觉得你比较聪明,所以你跟我去吧。” 乔乐:“我可以拒绝么?” 沐鸢:“可以呀。那我也不去了。” 某大女主微微一笑,那表情与当初乔乐赖着她的时候如出一辙。 回想当初,自己好像也是那么把沐鸢拖去北关的。而今风水轮流转,出来混了这么久,终于轮到她还了。 望着君晏微变的脸色,乔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沐鸢去不去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个硬性条件。 因为没有欧皇带队的队伍,是极容易祭天的。就算不祭天,也可能出大问题。 所以说什么也得把沐鸢拐过去。 既然沐鸢点名要她,那她陪姐妹走一遭又怎么样呢? 可沐鸢,你特么是塑料姐妹吧? 我说陪你走一遭,没说要动脑子指挥全队啊…… 看着被沐鸢抬手交到自己手上的令牌,以及周围一众细作期待的眼神,乔乐当时就枯了。 沐鸢:“别哭,好好干。” 拍了拍乔乐的肩膀,沐鸢笑着带走了自家霍鄞。 而乔家父子有心想安慰自家小宝贝,奈何军令难违…… 于是乎,会上众人一哄而散,呼朋唤友的回住处睡觉去了。 门外,霍鄞还在跟沐鸢抱怨,一边闹一边委屈的说对方不带自己。 然鹅沐鸢安抚他了不假,但沐鸢还是不假思索的选了乔乐。 霍鄞:“……” 所以到底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沐鸢没有回答,她是个很理性的人,她只在乎带谁胜率最高。 在不考虑感情的基础上,乔乐表面不靠谱,但实际上比谁都靠谱。 而从考虑感情的基础上,她相信乔乐,也相信有乔乐这个牵绊,君晏将会做出更加谨慎而准确的判断。 当然,她还完全不用操心! 而与此同时,还在演武堂中的乔乐则静静站在君晏身边,看着少年铁青的脸色,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憋了良久,她才憋出了一句话…… 乔乐:“晏哥哥,我很强的,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君晏狠狠地揉进了怀里。 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少女,君晏心中说不出的酸涩。因为他发现乔乐自从跟着自己,就没有安生过。 她是乔家郡主,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要什么有什么,完全可以招个赘婿,在父兄的照拂下度过无忧无虑的一生。 可跟着自己,她要么在面对阴谋算计,要么便是上阵杀敌,如今大家推举她深入敌后,自己身为她的夫君,却无法说出一句否决的话。 他明明是不想她去的…… 可他是元帅,他的理性告诉他他跟沐鸢的想法是一样的。 乔乐远比霍鄞合适,甚至比他君晏自己都要合适。 这一刻他两难了。 一边是自己最爱的人,一边是天下苍生。 乔乐说她会保护好自己的,可万一…… 乔乐:“没有万一。” 推开君晏,乔乐望着少年那微微发红的眼睛,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君晏一愣,下一秒已被乔乐捏住了脸颊。 乔乐:“不要矫情,心狠一点才像你。你连我都派过去了,四国还有谁敢不信你?而且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接我回来的。” 说完,乔乐便拉着君晏出了演武堂。 她没有给君晏犹豫的机会,因为她已经决定了。 而且跟着君晏的这件事,她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秦关地牢中,澹台睿孤零零的蜷缩在牢房角落,目光戒备的打量着周围每一个人。 秦关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却也是异常繁华的。 就比如这修整得当的地牢,怎么看都比他以前住的破土房要好。 还有这身囚服,料子都快赶上蛮族贵人们的衣服了。 一时间,澹台睿真不知自己是在坐牢呢?还是在享福了…… “吃饭了。” 牢门洞开,一名牢头提着食盒缓步走了进来。 他也没理会澹台睿的审视,只是把食盒中的饭食一一端了出来。 而看到这一幕的澹台睿直接瞪大了双眼。 大白馒头,两碟儿素菜,一个红烧肉,还有一盘子他只在书中见过,现实中却从未看到过的醋鱼。 北蛮冰天雪地,水都是用冰和雪烧的,哪儿来的鱼啊…… “吃吧,都是你的。” 牢头撂下这句话,直接转身而去。 缓缓拿起筷子,澹台睿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因为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见过如此丰盛的饭菜。 这,这特么真是给犯人吃的? 尝了一口,澹台睿哭了。 而那在暗处静静看着他哭的君晏与乔乐表示,他们终于懂阿玥为嘛那么能吃了。 都说蛮族穷,看样子是他们低估蛮子了。 这何止是穷啊? 这是巨特么的穷吧…… 第1014章 一个有原则的穷鬼 眼看着一边干饭一边流泪,连一条鱼都要省着省着吃生怕没了的澹台睿,乔乐与君晏的心情是复杂的。 虽然这孩子都穷成这个傻样儿了,但他们该忽悠的事情还是得忽悠。 大局当前,他们也没有办法嘛。 于是乎,当澹台睿见秦关两位领头人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吃饭时,他嘴里的鱼都没那么香了。 乔乐:“怎么样?我们中原的饭菜好吃么?” 戒备的盯着眼前笑吟吟的少女,澹台睿每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半天。 不是他脑子不行,而是乔乐这人太诡异了。 但乔乐再诡异,他依旧无法否定面前的一众吃食。 澹台睿:“好吃。” 点了点头,澹台睿一边回答,一边用眼神告诉乔乐你们别想拿饭菜贿赂我。 虽然我澹台睿是个穷鬼,但我也是一个有原则的穷鬼! 嘴角一抽,这一幕直接把乔乐给尬笑了。 她心说这人心思怎么这么多呢? 我们什么都还没说呢,要不笔给你,你来脑补? 与乔乐的温和相比,一旁的君晏可就直接多了。 只见他侧眸对身后的龙七使了个眼色,一盘盘澹台睿见都没见过的佳肴便被端了上来。 这些菜色稀松平常,不过是从秦关囚犯的水准,升级到了普通士兵的水准罢了。 眼下四国全力支持秦关,时刻保障军需不说,就连粮草也都挑最好的送。 正因如此,整个秦关的伙食水准都大大提升了。 用乔乐的话来说,大家本就是要上战场的,说不得哪天便有去无回了。 这四舍五入一下,不就顿顿都是断头饭了么? 咱断头饭吃的好点咋了? 为国为民不就该保证营养创造好心情,以求打出更好的战绩吗? 可对澹台睿而言,这根本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 澹台睿:“这,这真是你们士兵吃的?我最开始吃的东西,真的是给囚犯的?你们,你们没有骗我?” 手中筷子微微一颤,澹台睿夹起了一块鲜香至极的烤鸭。 君晏:“我们中原以人为本,将将士们视为国家的英雄。既然是英雄,吃的好一点又怎么了?而且,这也不怎么样啊。” 双手抱胸,某少年凤眸一挑,漫不经心的凡尔赛道。 果然,澹台睿沉默了。 他很聪明的,就像他一来就能装傻充愣让云鹰军攻击乔乐,以激化秦关的内部矛盾一样。 所以他看得出君晏这话虽然扎心,但真的没有骗他。 以人为本? 国家的英雄? 吃的好点又怎么样? 仅仅几句话,他便感受到了眼前少年与蛮族之王澹台毅的差距。 一个重情重义,一个冷血无情。 他曾读过兵书,也记得兵家必须冷血,必须善于牺牲少数人的言论。 可他并不认同。 就像以澹台毅为首的五位雄主,总是在不顾一切的牺牲族人的生命一样。 虽然他澹台睿也厌恶那些欺辱他们的蛮子,但他知道,其实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 他们眼中只有蛮族的荣耀,而且他们认为攻下中原开辟新的领土便是他们的荣耀。 他不知道这是蛮族的固有思想,还是有心人的故意宣扬。 总之,蛮族对于士兵的态度并没有中原友好,这是他随着云鹰军一路走来最真实的感受。 谁跟他说他都不信,他只信自己的眼睛。 毕竟云鹰军的士兵们真真切切的维护过他。 那一刻的温暖,是他在蛮族从不曾感受过的。 察觉到澹台睿神色的变化,君晏挑了挑眉。 他本打算武力镇压,实在不行就对澹台睿进行物理超度。 可乔乐阻止了他。 乔乐:“澹台睿不止是蛮人,也是我们中原人,所以他做出任何选择都不叫背叛。我相信,我们中原先进的思想和文化一定会影响到他。” 少女之言还在君晏耳边回荡,在某一瞬间,君晏觉得自家乐儿真有先见之明。 毕竟蛮族都穷成那样了,是该改变改变了。 他们但凡富一点,澹台睿也不会这么快动摇。 果然,阿玥的贪吃不是个案啊。 澹台睿:“呵,你们二人如此,就能代表中原皆是如此么?我也见过一些爱兵如子的蛮族大将,可他们总归还得听五位雄主的。我记得,你们中原的雄主叫皇帝吧?” 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澹台睿进化了。 他提出了新一层次的问题,也侧面说明了蛮族派他来潜伏的原因。 他真的很了解中原,也看了足够多的书籍。 澹台睿本以为君晏会思索一番,却没想到对方竟反过来问了他一句。 “那他们为何要听你们雄主的?” 澹台睿:“因为……” 君晏:“因为你们蛮族高低贵贱分明,实力决定一切,对么?” 蛮族发展至今,大都是部落的模式。这也就造就了蛮族内部森严的等级观念,以及五大蛮庭不可撼动的地位。 如此一来五大王庭越来越强,其他部族也就越来越弱。 既然以实力分高下,那蛮庭不赢谁赢? 所以五大王庭说什么,蛮子们就听什么,王庭就是他们的神,是他们的人生向导,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拥护的一群人。 君晏:“你要知道,蛮族是五大王庭五位雄主的一言堂,但中原不是。这里群星璀璨,百家争鸣,我们唯才是举,选贤举能,你若愿意跟我们回天武,你也一样能位极人臣。因为你有脑子,有一颗不断反思随时提出疑问的心。” 如今的中原早已不同,尤其是眼下的天武。 制度在不断改革,民风亦不断开化,三位太子一位公主,个个皆是人中龙凤。 而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们都接受了《乐学》中“以人为本”的核心思想。 楚沁是乔乐给的,李逍是君晏教的,云惊月是自己学的,至于君晏…… 这个人把《乐学》倒着背都没有问题。 就比如他方才话中的群星璀璨、唯才是举等词,都脱胎于乔乐某次不经意的发言。 大家一直都以为周全记性好,其实君晏的记性一点都不差。 大家都觉得欧阳晨最擅长洗脑,可乔乐觉得吧,君晏跟其不相上下……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君晏:“知道你们蛮族为何那么穷那么落后么?因为你们故步自封,不接受外来思想。知道你的族人在蛮族的境遇为何凄惨么?因为蛮子打从心底便没有接受你,更没有接受中原人。” 蛮子认为他们是高贵的,他们的血统是纯正的,他们称中原人为蝼蚁,自诩自己为上国。 君晏:“如此一来,你们这些长得像我们的人,难道不是下等人么?” 澹台睿:“好像,好像是……” 望着眼前这一袭玄衣的少年,澹台睿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当然,同时也明白了一些他以前所不能明白的事。 他们被看不起不是因为非我族类,而是因为蛮族打从心底瞧不起中原人。 可看看他身处的地牢,再看看他面前的饭菜,以及他一路走来地牢的光景…… 蛮族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中原人呢? 就因为他们比较强壮么? 澹台睿摇了摇头,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理由是多么的可笑。 乔乐:“澹台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输了,你们将永远得不到救赎?” 再次开口,乔乐之言锋利如刚出鞘的匕首。 这把匕首扎在了澹台睿的心上,鲜红的血液止不住的流。 这血不是真正的血,而是澹台睿渗透进骨子里的害怕。 一个人最怕的不是对手,而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切在他眼前应验。 蛮族看不起中原人,自然也看不起他们这些披着中原皮相的杂种。 加之当代蛮族之王澹台毅那傲慢冷漠的态度,一旦蛮族入主中原,他们一族指不定会遭遇什么呢…… 即便不再被虐待,也会被划入下等人的行列吧? 毕竟那时候的中原人都将成为奴隶,而他们这些与奴隶长得一样的人…… 这一瞬间,澹台睿已经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显然,中原战败对他们无利。 一个搞不好,还可能得不偿失。 但蛮族战败的话,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澹台睿苦笑,似乎也没有。 不过是保持原样,继续被虐待而已。这横竖都是被虐待的结果,可真是让他连苦笑都快笑不出来了啊。 紫气东来? 我去特么的紫气东来…… 盯着乔乐,澹台睿心里那叫一个苦。 以他的聪明自然知道乔乐二人的目的,他们不过是想策反他,或者从他这儿得到什么罢了。 说吧,你们铺垫的已经差不多了。 然鹅,就在澹台睿做好一切准备,打算跟乔乐与君晏谈条件,或者使巧计与他们周旋一番的时候,对面两人却起身了。 澹台睿一愣,一开始他还没明白两人要干什么,直到两人走出了牢门。 回眸看着澹台睿,君晏与乔乐并未将牢门关上,而是对澹台睿招了招手。 一炷香之后,澹台睿第一次站上了秦关的城墙。 城墙巍峨,灯火如昼,他站在纷纷白雪中,远眺着关外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漫天星辰之下,是一片白茫茫。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别的角度看世界,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书中的一切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即便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但他还是本能的…… “统领,我们真的不拉着他点儿么?他一会儿掉下去了怎么办?” “不就一个城墙么?他怎么能激动成这样?” “不知道啊,可能他喜欢墙吧。” …… 背着重剑,龙七一脸冷漠的站在澹台睿身后。 而在他的后面是一众议论纷纷,话比一群老太太还要多的暗卫们。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喜欢墙的人吧。 嗯,他龙七也没见过。 不过他真的很想问问眼前在秦关上蹿下跳,一寸一寸的逛了快两个时辰的澹台睿。 大哥,你不困么? 澹台睿不仅不困,似乎还越逛越兴奋。 这一来一回,连太阳都从东边升了起来。 看着城墙上有序换防的中原士兵,澹台睿故意在他们跟前走来走去。 他不是不累,他只是想试试君晏与乔乐的话到底是不是事实。 昨夜他们在带他出来时告诉他,从现在开始到他去找他们之前,他可以去秦关的任何地方。 无论是演武堂还是武器库,甚至是烈士陵园以及前来援助前线的百姓们的住处。 当然,若是私人住宅和别人房间,那进不进得去,去了会不会被打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澹台睿:“……” 拜托,他是干那种事的人么? 乔乐与君晏没有搭话,这让澹台睿一阵尴尬。 但事实证明,他们没有骗他。 他真的可以在秦关上大摇大摆的闲逛,即便是一寸一寸的研究城墙,身后的龙七也不会管他。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龙七居然不是来监视他的。 因为当龙七将他带到新住处之后,这位凶巴巴的中原统领竟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门前。 他仔细观察过四周,一个监视他的人也没有。 他,他不是细作么? 怀着这样的疑惑,澹台睿又在北关闲逛了两天。 没有人监视他,甚至连议论他的人都没有。 起初还有一些士兵会看他两眼,可自从他们习惯了他的存在,竟都按部就班的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而他澹台睿,就仿佛不存在一样。 可到了第四天,他又开始存在了。 因为那些天天看到他的士兵们,居然会开口跟他聊天了。 他们似乎很好奇北蛮的情况,所以他一跟人说话,周围便会有一堵城墙停留。 再这样三三两两的闲聊之下,澹台睿也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不少信息。 君晏与乔乐没有骗他,中原真的比他想象中要开明。 而中原那四位皇族继承人,竟然每日都会前来慰问军队。 欢笑在澹台睿耳边充斥,某一瞬间,他都快要忘了自己细作的身份。 直到有一日,战争又来了。 一支前往北蛮之地的龙吟军隐蔽失败,竟与一支蛮军发生了遭遇战。 夜幕下,澹台睿看着两支军队出城驰援,又看着他们相互搀扶,将一众受伤的士兵抬回城中。 大雪纷飞,秦关举城迎接一众英雄,乔乐与沐鸢更亲自上手治疗伤员。 澹台睿看了看秦关,又看了看城外的北蛮,他们,真的在一个世界么? 第1015章 好好回来 第1015章好好回来 几日来,澹台睿在秦关闲逛的事情传开了,高层放任,中层围观,下层吃瓜 但让人无比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反对的声音。 这是澹台睿的疑惑,自始至终。 秦关公厨 作为四大雄关中最有钱的一个,秦关公厨以其占地面积大,菜色丰富,服务周到等特点深受四国士兵的喜爱。 而自从秦关被君晏接管,公厨的制度也顺利改革,成为了北关公厨的亲兄妹。 甚至于原本的土碗也变成一个大大的土盘子,盘子里坑位众多。以前一次得拿两三个碗,现在好了,一个盘子就搞定了。 盘子升级了也就算了,打饭的窗口也变了。 原本的秦关公厨只有天武菜色,可如今不同了,一二三四个窗口一字排开,每个窗口都是不同国家的菜。 甚至还有窗口是自备碗筷,卖一些民间小吃的。 都说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澹台睿本是很认同这句话的,直到他来到了这儿。 原来吃饭也可以是一种享受啊。 “今天想吃什么啊?盘子给婶儿,婶儿给你多来点儿。”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就在澹台睿拿着盘子准备打饭的时候,忽然望见了前方队伍中的喧嚣。 窗口前,一名青衣少女笑吟吟的搓着小手,一脸兴奋的接过了公厨大婶儿手里的盘子。 而在她的身边,还有那对她一脸嫌弃的白衣少女。 乔乐? 澹台睿一愣,因为他还是第一次在公厨看到乔乐。 “坐哪儿?” “随你。” 于是乔乐直接端着盘子,坐到了一堆胡吃海喝的将士们身边。 那般随意,简直跟蛮族那些贵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知道,在蛮族普通蛮子是不能跟贵族一桌吃饭的,甚至是靠近都不能。 在沉思之间,澹台睿已排到了窗口前。他今儿个来得晚,已经是最后一个人了。 “诶,是你啊,你今天要什么啊?” 他这些天经常来这儿,因为太喜欢吃饭了,所以一天得来五次呢 一来二去的,这些伙夫都跟他熟了。 随手点了几个菜,澹台睿的目光却一直跟着乔乐。 此刻的少女正在桌前大快朵颐,那干饭的场面,丝毫不比周遭的其他士兵差。 这就是中原的太子妃么 这些天他已经弄清楚中原的人际关系了,乔乐是太子妃,也就是未来武帝的媳妇儿。这般地位若是在蛮族,一定是这里所有人都得跪迎的角色吧。 可她 “看你这模样就知道你是外来人,军师她跟其他人不一样。” 忽然,澹台睿面前的大婶儿说话了。 “哪儿不一样?” “那你觉得哪儿一样?” 这位大婶儿一句话,直接把澹台睿给整不会了。 是啊,哪儿一样,哪儿都不一样 一边吃饭,澹台睿一边死死地盯着乔乐瞧。 以至于他最后直接被沐鸢当场抓获,并意味深长的警告道: “想开点,别犯浑。” 澹台睿:“” 倒是乔乐只对他笑了笑,提醒他赶紧吃,饭菜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走出公厨,澹台睿浑浑噩噩。 渐渐的,他越来越不像细作了,他甚至都觉得他已经融入这里了。 这样的生活太安逸了,他怕再这样下去他会忘记他原本的日子,以及他原本的姓名了。 这样的生活像梦,像一场他永远不想醒来的梦。 但他知道,北蛮还有人在等他。 君晏:“七日,不错,你来的比我想象中要快。” 演武堂内,少年一边摆弄着地图,一边对桌前的澹台睿说道。 澹台睿:“你的目的这么快就达到了,你一定很开心吧。” 望着君晏,澹台睿说话一针见血。 此刻的他根本没把君晏当成同龄人,即便少年比他还要小两岁。 这是个魔鬼,极擅操控人心的魔鬼。 君晏:“那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澹台睿:“让我融入这里。” 君晏:“然后呢?” 澹台睿:“成为你的工具。” 尽管他澹台睿日日沉溺于人间美好,但他很清楚,君晏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给他机会。 一个了解秦关,得到不少情报的机会。 君晏:“你错了。” 转身直视着澹台睿,少年剑眉微挑,似笑非笑。 “工具我多得是,但像你这样的朋友却很少。乐儿说你紫气东来是个做大事的人,这一点我信。” 澹台睿:“难道她说什么你都信么?” 君晏:“信啊。” 仅仅两个字,澹台睿觉得眼前少年身上的肃杀之气都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浅浅的光晕。 君晏:“说说吧,考虑得如何了?不用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君晏觉得是时候谈点儿正事了。 澹台睿沉默了。 他早就知道君晏他们想干什么了。 就像蛮族让他渗透中原一样,君晏无非是要他帮他们反渗透。 君晏:“只要你答应我,我保证日后你们一族也能过上你现在的生活。” 澹台睿:“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出尔反尔,反过来占领北蛮之地呢?” 闻言的君晏笑了。 而澹台睿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白痴。 两百多年的历史,中原真的从未染指过北蛮,除了北蛮出兵南下。 也是,跟中原的繁华相比,北蛮本身就是个破地方呢 眼下他想改变族人的处境,改变自己的未来,似乎真的就只有依附中原了。 澹台睿:“我答应。可问题是我已经来了中原,还有什么理由回去?” 说他任务失败了么? 还是被中原赶出来了? 又或者是自己逃出去的? 无论是哪一个理由,他都必死无疑,甚至还可能牵连别人。 君晏:“你回去,又不一定是澹台睿回去。” 很快,乔乐、沐鸢、君莫邪、君瑜、出云子、龙七、周全、岳妙妙、燕离便来到了演武堂。 一行九人加上澹台睿,刚好是十个。 看着眼前的细作小队,澹台睿惊了。 蛮族虽多番筹谋,可派的也不过是他这个边缘人物。 而中原呢? 他知道眼前这群人,这可都是秦关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乔乐。 他想过任何人,唯独没想过她。 不过他对乔乐的惊讶并未持续多久,因为沐鸢开始教他易容术了。 一时间,澹台睿觉得自己就是个乡巴佬,什么都不懂。 原来君晏是这个意思。 “澹台睿”得留在秦关,但他却可以回去。 这不,他面前已经站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 外貌、身形、举止 若非他自己就是澹台睿,他可能都认不出这是个冒牌货。 乔乐:“我们的计划很简单,你挑十个人,我们把他们掉包换到秦关来。” 当然,这十个人是有明确标准的。 比如挑的是三个老头儿,七个年轻人。 三个女的,其他都是男的。 另外这些人还得有离开蛮族驻地,一人或多人活动的机会。 毕竟换人得隐蔽,总不能冲进蛮子的大本营里换吧? 那也太嚣张了。 说完条件,乔乐本以为澹台睿会有些为难,却没想到对方当时就点了点头。 简单,太简单了。 他们一族整日四处打杂,要外出捡拾柴火不说,还得搬冰块,摘野菜 不说是随时往外跑,也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外面了。 而且有很多时候,还是一到两个人单独行动。 毕竟他们还得在族内打杂,给那些蛮族大人物们端茶倒水。 据澹台睿自己推测,这应该是为了满足族内那些贵族们奴役中原人的愿望。 也是因为这一点,其他蛮子虽对他们不友好,但轻易不会杀戮他们。 毕竟贵族们没得玩儿了,他们自己就该遭殃了。 澹台睿:“虽然我已经出来了好些日子,但我们一族的活动轨迹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就比如他出来前就听说,有蛮子在北边山上发现了不少野菜,那些野菜翠绿晶莹,深受大人物们的喜爱。 而他们这些半中原人做事精巧,所以会专门被派去采摘,以防损坏。 澹台睿:“一般是去三支小队,三四十个人左右。而且,而且我爷爷也会去。” 原来,澹台睿的爷爷澹台东乃是族中长者,其威望极高,四舍五入也算半个族长了。 这种重要事务,他自然是要带队的。 澹台睿也是人,他也有想先把自家爷爷换出来的私心。 君晏:“是什么时候?” 澹台睿:“后日,或者再后一日。” 君晏与乔乐对视一眼,若要换人,这一定是个极好的机会。 因为几十人的队伍不仅方便他们选人,更便于一次性换下十人,以免节外生枝。 加之那座山离北蛮驻地较远,随行而去的暗卫也好把换走的十人安全带回来。 如此一合计,出发的日子便定下了。 次日清晨,秦关大门前。 “娘,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听太子妃的话。” 抹去岳无双的眼泪,岳妙妙一脸认真的说道。 而在她的不远处,燕离也正接受着司马子詹与云惊月告诫。 “本宫跟你说啊,紧紧地跟着乔乐,千万别掉队。她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千万别忤逆她的意思,知道么?” 燕离:“”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之前师娘便代师父收他为徒了,这次来到秦关他不仅正式入了门,师父还教了他一招半式呢。 自家师娘的话都不听,他听谁的? 而且作为一家人,龙七与周全也十分关照他,一时间他们三个竟有种小团体的意思。 其实他也觉得,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向两位前辈学习。 事实上,这两处送别还算正常,当澹台睿的目光移向乔乐时才知道,这姑娘的亲友团有多可怕。 四国高层,哪哪儿都有她的人。 有老泪纵横的王爷老爹,有面露担忧的世子哥哥和公主表姐,更有拍着她的肩膀说她能行的君老爷子和陆大将军。 再看看他们以前的劲敌冠军侯和那位长公主,此刻也拉着自家儿媳妇沐鸢一个劲儿叙话呢。 这也就罢了,送她们的居然还有不少将士。 在这个陌生的秦关,澹台睿经历了一次次平生仅见。 这一次则最让他震撼。 因为在北蛮二十年,他从未见哪个蛮族将军或是雄主能有这样的声望。 他们的驱使源于权利,但乔乐与沐鸢源于真心。 “很快的,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有乔乐这个大福星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雪纷飞中,沐鸢拉着霍鄞的衣角,对他露出温暖至极的笑。 在旁人眼中,沐鸢一直都是一位一袭白裙的冷美人,但在霍鄞这儿,她会笑,也会撒娇。 一把抱住眼前的少女,霍鄞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他轻声道: “你不会骗我的,对么?” 沐鸢:“对。” 眼见太阳自东边升起,十人小队的告别也接近尾声。 跟一众亲人一一拥抱,乔乐剥开人群,终于来得及与君晏站在一起。 乔乐:“你不跟我告别么?” 望着将地图交给一众暗卫,嘱咐他们一定要将换下的人安全带回秦关的少年,乔乐委屈的问道。 大家都缠着她道别,可君晏倒好,还要她自己找。 抬眸斜睨着眼前的少女,君晏沉默了。 很显然,他根本就不想跟乔乐说道别的话。因为他从未想过他们要告别,自从那日杏园一别。 君晏:“不去行么” 少年话还未说完,那立在他身前的少女已欺身而进。那双小手熟练的环住他的颈脖,脚尖一踮,红唇已轻轻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乔乐:“不行。” 唇分,乔乐抱着君晏无奈的答道。 别说了,澹台睿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因为他竟见那总是面不改色的坑他,让他压力山大的少年红了脸。 更准确的说,他从问乔乐“不去行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任性了。 他明明知道不可以,但他还是问了。 不得不说,这真有种撒娇的嫌疑。 终于,乔乐放开了君晏,紧了紧身上的行囊。 可她才刚刚转身,君晏便从身后抱住了她。 君晏:“好好回来。你答应好我了。” 实在不行,我来接你也可以。 本章完 第1016章 换人大作战 第1016章换人大作战! 北蛮之地,西峰山 白雪纷纷而落,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北蛮之地似乎没有别样的风景,只有片片雪白。 这是诡异的,却也是无奈的。 天明破晓,阳光悄然洒落,一支由中原与蛮族混血者组成的小队背着背篓,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了这座山下。 他们很早就出发了,就为了能在天明前赶到这里,并在黄昏时展开采摘计划。 不为别的,就因为贵族们说了,在刚刚成熟时摘下的野菜,乃是最鲜美最珍贵的。 而据那一直在山上守候的蛮子说,今日黄昏便是最好的采摘时机。 所以他们才紧赶慢赶。 也许有人会说,既然怕赶不上,那为何不昨夜就出发。 当然是因为活儿太多,人太少。 他们是牛,随时都在劳作,甚至比牛都还要像牛的牛。 这是他们的悲哀,也是他们的命运,似乎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注定。 “阿东爷爷,我们真的不歇一歇么?您的脸色都青了” 上山的路上,一名长发少女担忧的问道。 少女一袭麻布衣衫,衣上补丁众多,眼瞧着是洗了不知多少遍,连布色都泛白了。而她不是个例,只是在场所有人的一个缩影。 她叫吉娜,是澹台睿最好的朋友。 而她询问的那名老者正是他们一族的族长,也就是澹台睿的爷爷澹台东。 只见老者面色发青,神情憔悴,每走几步都会气喘吁吁。 他病了。 本就积劳成疾,但这些天更严重了。 原因大家都知道,因为他在失去儿子儿媳多年之后,唯一的孙子也没了。 那日他的孙子阿睿与蛮族勇士起了冲突,虽说那勇士被雄主的手下制服,但阿睿也被他们带走了。 那一走,便是几个时辰。 直到晚上,他才从王之营帐回来。 而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与自家爷爷告别。 在一众族人的簇拥下,他说他要去中原了。雄主说会出兵掩护他,将他送入中原人的军队,让他成为他们蛮族的勇士,第一个渗透进中原军队的细作。 他说那是他的荣耀,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蛮族一贯的说法而已。 中原? 一个多么遥远的词汇,他们在书中见过,却从未触及过。 据说那是一个让蛮族都向往的地方,而那里住着的,是一个个跟他们一样的人。 这些人没有强悍魁梧的体魄,也不会时常低吼,更不会缺衣少食到吃树皮的地步。 听上去似乎很不错。 但不错又如何? 细作不就是牺牲么? 而且从阿睿的口气中他们便能明白,阿睿被威胁了。 能威胁到他的,除了他们还有谁? 第二日阿睿便离开了,临行前他托吉娜照顾自己的爷爷,如果吉娜有空的话。 谁知他一走,老人便病倒了。 可即便病倒了,即便有很多族人帮他分担事务,他依旧得带队来采摘野菜。 为何? 因为贵族们觉得他经验丰富,能防止野菜的损坏。 可野菜不过是菜,他们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呵,大概在蛮族的眼中,他们这些杂种的命连一颗野菜都不如吧。 “不了,继续走吧。黄昏前若到不了地方,大家都会受罚的。我这是小病,不碍事的。” 老者紧了紧背上的背篓,眼底泛起一阵血红。他倔强的杵着手中的拐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事到如今,他对自己的人生已经不抱希望了。 儿子儿媳被贵族害死,唯一的孙子也被逼走上绝路。 没了,什么都没了。 要不是为了族人,他早就一了百了了。 望着黯淡的老者,吉娜等人也沉默了。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老者能活着走上西峰山,可他还能活着下来么? 大家真的不知道。 而与他们同样担忧的,还有此刻正与蹲在暗处,恨不得冲出去背起老者的澹台睿。 他紧紧地盯着这一幕,一双眼睛已不自觉的发红。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无比庆幸他在秦关的决定。 因为时局一日不变,他们一族便永远不可能翻身。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己背后这群乌合之众,他忽然便没有信心了。 君莫邪:“嘶,这老爷子有骨气,老夫喜欢。要不这样,这族长就让老夫来当了如何?” 岳妙妙:“那女孩儿呢?谁来?我觉得乐儿比较合适,鸢姐太沉默寡言了。我的话,好像又太聒噪了。” 周全:“那小子一看便是化人,适合我。龙七,看到那个长相凶巴巴的没?我觉得你能本色出演。” 龙七:“” 燕离:“那,那我呢?周大哥,你给我也选一个吧?” 别说他们了,就连一向比较正经的出云子,此刻也拍着一旁的君瑜道: “家主,你觉得哪个适合老道我啊?我怎么觉得里面的老头儿都没有古道仙风的呢?” 君瑜:“” 老头儿没有,老太婆有,你要么? 澹台睿身后,众人正七嘴八舌的分着角色。 一时间,给后面的一众暗卫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原来,大家为了方便交流,传音入密也统一覆盖了所有人,所以不仅是暗卫们,连澹台睿也能听得见。 但是吧,他只能听,却不能说。 为什么呢? 因为他不会啊。 虽然大家已经在教他了,但他离秒会这种神技,似乎还有点儿距离。 乔乐:“大家快选吧,选好了来鸢儿这儿登记,她好给你们做造型。” 蹲在首位,乔乐一本正经的说道。 只要是在古言大女主中,你永远可以相信女主角的易容技术。 别问,问就是bug。 对于乔乐的安排,沐鸢似乎早有预料。这不,此刻她手里已经做好两张面具了。 一张是吉娜,一张是吉娜的好友嘉伊,她看过了,这嘉伊挺沉默寡言的,很适合她。 加之她经常要与乔乐暗中密谋,这样的搭配似乎刚刚好。 可看着沐鸢一脸可靠的把吉娜的面具交给她,乔乐整个人都不好了。 拜托,我说过我要演吉娜了么? 某一瞬间,作为细作老大的她,居然被自己手下的细作们给安排了。 这说出去,怕是得笑死人吧。 可做都做了,她总不能浪费材料吧。 行吧,吉娜就吉娜吧。 把玩的手里的面具,乔乐正打算试试呢,却见澹台睿对着她举起了一张纸。 纸上赫然写着一句话:“我们能聊聊么?” 乔乐:“” 看着实诚的澹台睿,她直接抬手把纸给他夺了。 乔乐:“叫你别随便说话是让你别大喊大叫,你跟我一个人小声点儿说不就行了?说吧,什么事儿?” 见乔乐询问自己,澹台睿沉默了。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目光却不自觉的飘向了远处正背着背篓,步履蹒跚的老者。 乔乐:“你想帮忙?” 澹台睿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沉默的摇了摇头。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要求的荒诞。 不可能的。 可明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很担心他的爷爷。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眼下又病着,一个不好说不得就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闻言的乔乐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异常温和的道: “你想帮忙你早说啊。大家一起出来执行任务,自然就是一家人嘛。” 澹台睿:“你” 不知是不是澹台睿的错觉,他竟觉得眼前的少女在怪他见外。 乔乐:“二爷爷,你来一下。” 澹台睿只见乔乐简单的跟君莫邪交流了几句,君莫邪便向虚空中挥了挥手。 紧接着,那上一秒还步履蹒跚的澹台东,这一秒竟步态轻盈起来。他目光疑惑的抬起手,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自己的身体。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要说他没有发现呢,他又能感受到一股托举他的力量。 “阿东爷爷,您怎么了?是走不动了么?” 一旁的吉娜见老者停下,立刻关切的问道。 “没,没什么,我好多了” 沉默了片刻,澹台东只能随口答道。 队伍继续向前,可速度却比之前快了不少。 因为澹台东再也没有掉队了。 怔怔的望着这一幕,澹台睿攥紧了双手。他没有对身旁的乔乐说谢谢,而是把这个恩情记在了心底。 而让她更想不到的是,乔乐竟还吩咐沐鸢观察起了他爷爷的病情。 爷爷的病根儿是他父母死的那年烙下的,看着他老人家每每承受病痛的折磨,他澹台睿真的于心不忍。 可他没有办法。 但他没有,沐鸢却有。 沐鸢:“小事,能治好,多扎几针就行。” 少女这话虽冷,却已足以让澹台睿喜笑颜开。 终于,雪停了,漫天晚霞爬上雪白的山巅,黄昏已至,这支摘菜队伍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他们一到,那支守在这儿的蛮族小队便回去复命去了。 接下来野菜能不能运回,又是何时运回,便不关他们这些人的事儿了。 他们是蛮族的勇士,是不可能留在这儿跟下等人同甘共苦的。 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离开正是乔乐等人最想看到的。 澹台睿没有说谎,他们在这里换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阿东爷爷,您就在这儿休息吧,您的活儿我们帮您干。” 吉娜拉着几位族人,迅速的替澹台东解下了背篓。 不等澹台东回答,他们便小跑着往那边的野菜去了。 看着这群孩子,澹台东一阵欣慰,可在欣慰的同时,心中又不免一痛。 毕竟他们睿儿也是这般乖巧懂事,为什么就 澹台东这般想着,不知不觉已泪眼婆娑。可当他再度抬头,竟瞧见自家睿儿站在他面前时,他整个人都卡住了。 不是,难道阎王真要来收他了?他都开始产生幻觉了? 可他正要说话,那幻觉却先开了口。 澹台睿:“爷爷,是我啊,阿睿啊。” 拉着老者的手,澹台睿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而在他与澹台东相认的同时,一众暗卫已如密网般分布,将他二人护在其中。 澹台东:“睿儿,你真的是睿儿,你不是” 澹台睿:“爷爷,来不及解释了,您先跟我来,一会儿您就明白了。” 将自家爷爷扶起,澹台睿赶忙背着他往山坡后走。 而澹台东呢? 他竟看着一道身影与他们插肩而过,而这道身影竟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 他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衣服便被一众暗卫给扒了,好在对方扒了他的旧衣服,竟立刻给他套上了一件精致而保暖的新衣服。 再然后,他便见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拿着针,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 澹台东:“???” 澹台睿:“爷爷,别怕,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是好人。” 若非澹台睿好一阵安慰,老爷子恐怕当时就要叫人了。 毕竟他休息的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 诶? 你怎么也来了? 一个回眸,他竟看见了一位老友。 只不过他是被阿睿背过来的,而他这位老友则是被人抓过来的。 而那抓人家的人,竟也跟人家长得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他的老友也被人扒了衣服,并重新换上了一件。 这样的事情还在重复,澹台东熟悉的人被一个个抓来,眼看已抓了六个。 他好歹还能跟自家睿儿交流,可其他人却只能瞪着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 据睿儿说,他们是被点了哑穴了。 眼下被请过来的一共十人,除了他们七个,还有三位少女被请到了另一边。 很快,吉娜三人也被带了过来,澹台睿则抓紧时间向他们讲述了一切。 事不宜迟,他们必须即刻启程奔向秦关,以免节外生枝。 十人望着澹台睿,他们不知道澹台睿口中的中原究竟是不是世外桃源,但他们知道,他们从被抓开始就已经没得选了。 而且澹台睿连自家爷爷都请到了这里,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 一众人这般安慰自己道。 “出发吧。” 终于,那名顶着吉娜模样的少女开口了。 闻言,一众暗卫竟单膝跪地,恭敬的向她行了一礼。 “去吧,一路小心。” 她微笑着向众人挥了挥手,却在一众暗卫转身之前又补了一句: “告诉晏哥哥,计划很顺利,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本章完 第1017章 大家都是演员~ 西峰山上,换了模样的澹台睿遥望远方。 他看着十位族人被暗卫们扛起,以最快的速度离他们远去。书上总说中原轻功飞天遁地,以前他不信,可现在他信了。 因为无论是他来时,还是暗卫们去时,他都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一个即便是他们这些中原长相的杂种,也可以平安生活,出人头地的世界。 君晏说的对,不挣扎便永远不会改变,所以从今日开始,他就要…… “阿瓦,你给那儿嘀咕什么呢?族长叫你没听见吗?” 声音传来的同时,一个雪球也极标准的命中了他的后脑勺。 他是阿瓦,燕离此刻角色阿虎的亲兄弟,嗯,两个一言不合就打架的兄弟。一个喜欢吉娜,一个钟意嘉伊,嗯,如今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俩不怕死的…… 别问,问就是君晏与霍鄞知道了,还不知道把他们俩怎么样呢。 而在他们郁闷的同时,那替他们安排了角色的周全则在暗自偷笑,至于龙七,额,他好像永远都是一脸冷漠。 一阵儿对比下来,龙七居然是最贴脸的角色。 缓缓转身走到自家假爷爷面前,澹台睿的表情几度崩裂。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位上蹿下跳的老剑仙,居然也是个演技派。 看着对方安静坐在雪堆上的样子,还真跟他爷爷差不多。 再看看周围其他人,他更惊讶了。 因为来时的一群乌合之众,此刻竟都迅速的进入了角色,四下环顾了一番后,澹台睿彻底的不淡定了。 玛德,怎么感觉他好像是最差的? 事实上,乔乐等人从上山开始便在观察自己的目标,时时刻刻注意对方的举动和言语。 而与他们相比,澹台睿的经验明显是不足的,又或者他的心一直都在自家爷爷身上,根本没时间观察阿瓦。 好在他对阿瓦有记忆,又对自己所处的地方极为了解,大家更多的还是要靠他。 而他们之所以给他阿瓦这个角色,就是因为阿瓦十分聒噪,最喜欢插手族内大小事务。其是个很有领导心,却又没那个脑子的人。 现在好了,聒噪还是聒噪,但却有脑子了。 “阿东爷爷,您是不是好些了?” 走到君莫邪身边,澹台睿聒噪道。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乔乐与沐鸢同时开口,简单的说了几句。君莫邪慈祥的答着话,因为眼前的“孙子”们实在太可爱了。 与他们一比啊,君晏那小子果真是个不孝孙。 方才他们利用君莫邪族长这个身份,把要换的人一个个叫了过来。 眼看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们必须得赶紧回到岗位上了。 而本该坐着休息的君莫邪,也谎称自己好多了,与大家一同走到了野菜采摘地。 眼下是他们融入这一族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乔乐小跑着走下一段雪坡,眼前是一片雪白。雪中有树,却都是些笔挺的松柏,而在这些松柏的环抱之下,正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野菜地。 这些野菜晶莹翠绿,犹如一个个绿色的精灵,在这雪白的寂静之地流连。 许是雪太白了,这一刻连见惯了山珍海味的中原众人,都对这片野菜田有了别样的想法。 尤其是团队中第一大吃货二大爷。 不过他们根本来不及思考自己要不要吃,因为这一众族人见澹台东面色红润,竟都投来了欣喜的目光。 大家三三两两的跟二大爷说话,澹台睿则站在他身边告诉他说话人是谁。 但你大爷就是你大爷,二大爷最聪明的一点就在于他都不答具体的话,只是笑着点点头,或者轻轻“嗯”一声。 大家来之前便用内力改变了声线,而澹台睿则是这方面的天才。 所以当大家站回自己的岗位上时,周围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一来工作太多,二来天色渐暗,大家的注意力更多的都在采摘野菜之上。 毕竟他们摘完之后,还得连夜赶回驻地呢。 当然,即便他们不着急,或许也很难察觉到这群人的异样,即便是察觉到了,也不会往换人的那方面想。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质朴太纯粹了。 连眼前的澹台睿都觉得奇幻的东西,他们别说见了,或许连想都不曾想吧。 蹲到野菜田中,乔乐一边摘野菜,一边抬眸环顾四周。 说实话,她都好久没见这么多个黑火了…… 不错,她看得不是周围众人的脸,而是他们的眉心火。 本是白的,此刻却已开始慢慢变黑了。 抬眸望天,一片片雪花落在乔乐的脸上,让她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她知道的,这群人在回去的路上会遇上雪崩,除了他们挑走的那十个人,这儿无一生还。 都说运气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而乔乐正是这一切的见证者。 她从山下便开始关注这群混血者,也很轻易的在一片白火中挑出了十个有颜色的存在。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即便是白火,只要被大家选中,气运也会发生改变。 毕竟马甲的气运如何,其实并不影响她带着的这一堆大气运者。 起步金火的大家,根本无需顾虑。 但她很快发现,欧皇就是欧皇,那些非酋即便被她身后的大家高看了一眼,最终也会因为各种外形和伪装上的困难,而被大家放弃。 如此一来,获选的便刚好是那十个有颜色的火。 别说了,这一切在以前非得要死的乔乐眼里,简直太有代入感了。 待到吉娜等人被抓到她的面前,众人的眉心火也开始了闪动。 似乎是因为要被带走,所以他们的机缘也提前触发了。 机缘中是他们因为各种巧合逃过了雪崩。 有落在队伍最边缘,雪崩没波及到的。 也有反应极快,逃跑满分在最后时刻滚出去了的。 当然,还有澹台东那种因为走不动,而还没走进雪崩范围的…… 总之一句话,欧。 而这里的其余人呢…… 都没了。 “各位,阿东爷爷说了,一会儿我们从另一边下山。那边远是远了点儿,可爷爷说我们来时路上的雪堆积太厚,很容易出问题的。” 澹台睿一边摘菜,一边开始聒噪。 而君莫邪呢?他立刻就做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没错,就是老夫说的! 闻言的众人似乎有些迟疑,但介于澹台东在族内的威信,以及乔乐等人的及时附和,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他们只是默默提速,争取能早一点干完活儿,好把绕路的时间补上而已。 可与他们的默认相比,被乔乐告诫一定要说此话的澹台睿却十分不解。 因为这不是他爷爷说的,而是他身边的少女说的。 对于乔乐,他一直都很疑惑。 乔乐能认出他是细作,也能在来时的路上指点他们避开一众蛮族暗桩,甚至能挑出最短最通畅的路线。 这就罢了,如今又突然告诉他必须改路…… 这些东西没有根据,可他却从未见一行人反对过。 这到底…… “咳!” 澹台睿正盯着乔乐瞎想,后脑勺便被二大爷给招呼了一下。 同时在他耳边响彻的,还有那标志性的传音入密。 “臭小子嫌命长?快摘菜,把你爷爷我的份儿也装上。” 澹台睿:“……” 这老头真不要脸…… 而闻言的众人都无声的笑了,因为二大爷好不容易找个捋羊毛的机会,能不使劲儿捋么? 所以这一会儿啊,大家都得给他上供。 这一刻,二大爷感觉自己的人生达到巅峰了。 该死,早知道就让君晏那小子来了,看他这当爷爷的不好好收拾他! 日薄西山,太阳渐落,乔乐等人的手脚也愈发麻利起来。 别看他们在自家都是贵人,但干活却一点都不马虎。大家都过过苦日子不说,身子还比一众混血者结实。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原主,他们还不得不放慢速度,等等周围人。 可尽管已努力装傻,他们还是最快的完成了任务。 将篓子里的野菜分别匀给他们的“族长”大人,他们终于可以“愉快”的下山了。 伴着白雪,众人在夜色中穿行。 他们优哉游哉,东张西望。 而与他们的轻松相比,混血者中的其他人可就要吃力不少了。 长期的营养不良与无情压榨,早已让他们的身体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澹台睿天生神力,在里面已经是个异数了。 “阿琦婆婆,您把您的背篓给我,我帮您拿吧。” 赶路的过程中,澹台睿默默地落到了队伍最后,做起了他以往经常会做的事儿。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乔乐等人竟也跟着他慢了下来。 一时间,那几名快走不动族人都被减轻了负担,有的甚至神还没回过来,背篓就被人接走了。 一看是沉默寡言的“嘉伊”与“陌番”,他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嘉伊是沐鸢,陌番自然就是龙七了。 对于内力已达到一定程度的他们而言,别说两个背篓了,就是扛着两个人他们也能健步如飞。 乔乐说过,大家都是一家人,既然来了,帮帮澹台睿也没什么。 而大家似乎都默默地记住了她这句话,真的集体来帮忙了。 看着这一幕的澹台睿痴了,仅仅是回北蛮的第一天,他就感受到了身为团队一员的温暖。 尤其是当他看向乔乐,乔乐这个小太阳还对他笑的时候。 他忽然明白君晏那种人为何会对眼前的少女撒娇了,因为她真的好温柔,是那种能照亮所有人的温柔。 “谢谢。” 终于,澹台睿开口了,众人也愣了愣。 传音入密。 这是澹台睿说的第一句传音入密。 为此,众人感到无比欣慰。 而在众人相视一笑的同时,前方却传来了其他族人的声音。 只见一众族人面色惊恐的望着远方,月光下,澎湃的雪雾在山间翻滚,犹如天边云海,唯美至极。 但这般唯美之下,却是雪山中致命的杀招。 雪崩。 一滴滴冷汗自众人额间滑落,不止是他们,还有站在后方帮忙的沐鸢等人。 可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雪崩。 也是乔乐在传音入密中提及,他们才知道这是雪崩。 而蛮族则称之为“推山雪”或是“雪流沙”。 “这就是当初你让君晏制造的东西么……” 沐鸢望着那如山体般滚落的白雪,瞳孔不自觉的紧缩。当初他们从圣山离去时,乔乐便让君晏用火药制造过这一幕。 当时沐鸢只大概听说了名字,却未看到实际上的效果。 所以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对能掩埋几千人的雪崩抱有疑惑。 直到现在。 “嘶,这他娘的也太可怕了,小丫头若不喊着换路,我们怕是连救人都来不及。” 出云子一个规规矩矩的老道士,直接给这一幕吓出了脏话。 相比他这浮于表面的震惊,君瑜的眼神便更耐人寻味了。 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会输了。 特么的皇家有这种神仙保护,他赢个屁啊! 反观啥都没做,连个背篓都不用背的二大爷,此刻却被众星捧月,沉浸在一众发自内心的感谢当中。 这群族人实在是太质朴了,以至于被感谢的二大爷都开始不好意思了。 没办法,受之有愧啊…… 但作为挡箭牌,他依旧要一路发出正确的指示,带着众人往最正确的道路上走。 虽然他比之前活泼了不少,但在威信的作用下,混血者中根本就没有人怀疑他。 于是乎,他也成为了众人中第一个站稳脚跟儿,受人拥戴的细作。 夜风萧瑟,路途遥远,众人就这样走了一夜,终于是在次日天亮时抵达了目的地。 北蛮之地山坡极少,平原极多,加之常年被冰雪覆盖,土地更是平得不能再平。 这样的地理环境,也造就了乔乐等人眼前的奇景。 自雪坡上眺望,他们眼前是成千上万的兽皮营帐,这些营帐极为密集,帐外有一个个空地,空地上则有一众身材魁梧的蛮子伫立。 蛮子们彼此低吼,面露凶光,眼看竟有些不对付。 果然,下一秒他们便彼此奔赴,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然后…… 然后疯狂的扭打了起来。 第1018章 呼吸都是错 晨曦之下,一众蛮子打得不可开交。 有的单打独斗,有的三五成群,还有的干脆一边打一边吼,似乎打得凶不凶不重要,吼的比别人大声就行。 这一幕着实滑稽,看得乔乐等人满脸问号。 他们有很多疑问想问,奈何澹台睿目前只能传音入密几个字,根本就不足以为他们解释眼前的一切。 乔乐:“鸢儿,快,快说一句。甭管什么,你想说什么就随便说一句。” 沐鸢:“???” 我特么说我什么都不想说可以么? 看着乔乐真诚的眼神,她最终还是妥协。 沐鸢:“又来了。” 张口一句“又来了”,沐鸢也没什么想法,反正乔乐让她乱说,她就乱说嘛。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一开口,身边居然就有人开始接话了。 “可不是嘛,最近都好几次了。五大王庭汇聚本是好事,可这儿是司空的地盘,其他王庭难免受限……” “受限?还不是相互争斗,为了蛮族的荣耀?” “他们怎么打是他们的事儿,只要不波及到我们就行。” “是了,走吧大家。” …… 果然,大女主都开口了,NPC们能不乖乖提供信息么? 于是乎,在周围众人的议论声,以及澹台睿的趁机提点下,大家终于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原来,不止中原四军缺少归属感,蛮族五大王庭的联合也困难重重。 甚至在澹台睿看来,比起中原,蛮廷内部的问题要大得多。 他之所以能那么快抓住云鹰军与乔乐之间的矛盾,就是因为他在北蛮已见过很多次士兵不信任他族高层,从而引发的斗殴事件了。 相比中原人,蛮子们更喜欢逞凶斗狠,根本看不得自己的荣耀被践踏。 所以自从五大王庭联合行动,这样的斗殴事件便时常发生。 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而蛮族高层也不管,因为他们说蛮族就是凶猛的民族,就该有血性。 “血性?确定这么打能打出血性?” 二大爷双手抱胸,一脸不解的在传音中嘀咕道。 显然,一众混血者日日打杂,除了澹台睿这样的异类,其他人早已被磨平了棱角。 所以他们别说远见了,别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因此他们说的理由,百分之九十九不是内因,而是一块遮羞布。 果然,二大爷这条消息一发,传音入密聊天群里立刻汇集了一众大佬的解释。 龙七:“假的,他们就是想搞事。” 周全:“也不能说是搞事,顶多是每个王庭有每个王庭的想法而已。他们眼看要攻下中原了,可不得早些抬高地位,方便以后划分势力范围么?” 岳妙妙:“周军师说的在理,你们看耶律王庭的人,一个个都在旁边看热闹,明显是被我们打伤了元气,已经没实力竞争了。” 顺着众人这一想法望去,乔乐果然看见了一众花纹熟悉的营帐。 那是耶律王庭的帐篷,也是如今五大王庭中占比最少,表现最怂的一群人。 他们不是不想争,而是北关一战打得太狠,族中别说士兵了,连大将都被屠了三分之二。 如今看着,竟还有种可怜巴巴的感觉。 与他们相比,司空、申屠、浮丘三族,那可就嚣张多了。 到是作为蛮廷皇族的澹台颇为淡定,可这种淡定也不是把握全局的淡定,而是无法阻止其他几族斗殴,而不得不做出来的淡定。 君莫邪:“嘶,这么说来澹台还挺惨的,根本没有臭小子和小乐儿的话语权啊……” 这一瞬间,某大爷为自家孙子和孙媳妇感到了自豪。 然后他就收到了死对头君瑜的一记白眼。 君瑜:“呵,不知道什么叫坐收渔利,闷声也能发大财么?五大王庭的实力差距本就不如天武与其他三国般悬殊,他们最出众的一点在于精明,习得了中原权术的精明。” 说起这澹台的发家史,君瑜与出云子可是最有话语权的。 因为澹台可以说是他们的老祖宗一手带起来的。 在他们恭王府派人来北蛮之前,澹台也不过是五大王庭中的一庭而已。 这逞凶斗狠是蛮族的传统,不甘落后与所谓的荣耀也是传统,所以蛮廷向来不和,你打我我打你也是经常的事儿。 但澹台先祖率先与中原联系,也率先学会了什么叫合纵连横。 他们不断的联合其它蛮廷,并在适当的时候挑拨矛盾,或者给予帮助与支持,让对方与自己亲近,与别人疏远。 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当其他蛮廷都是澹台的朋友时,澹台也得到了更多更好的发展机会,甚至在蛮廷推选皇族之时也能全票通过。 毕竟其他蛮廷都有自己的对家,与其让人家得逞,还不如支持澹台。 君瑜:“所以这群人打得越凶,对澹台便越有利。因为他们越乱,澹台的话语权也就越大。他们的关系要是好了,澹台反而没现在舒服。” 君瑜这一番解释,让二大爷直呼内行。 可被自己死对头夸奖的君瑜,似乎一点都不高兴,因为他更想看君莫邪气急败坏的样子…… 不过要说在这一群聊中收获最大的,那一定是猫在里面听讲的澹台睿。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蛮子为何打架,也不明白澹台最近为何老是扶持耶律王庭。 如今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 但在明白的同时,心里也滋生了新的想法。 澹台的新思潮源于中原,也就是源于他们这些混血者的祖先。 他们吃下了思想的红利,成为了蛮廷的皇族。在此基础上,他们这些混血者就算得不到优待,也不该被如此凌虐吧? 早就知道澹台一族冷血无情,却没想到如此让人恶心……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君瑜与出云子也不禁哀叹一声。 虽然这些混血者不是他们创造的,但他们对澹台睿等人还是有愧疚在的,尤其是在看了他们悲惨的处境之后。 以前他们并不觉得祖宗们的决策有错,直到现在。 就这样,众人在心思各异中步入了营地。 乔乐与沐鸢扶着“步履蹒跚”的二大爷,一众人小心翼翼的穿过一个个蛮族营帐。 期间他们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不敢乱瞧,也不敢说话。 大家久经沙场不假,但混入蛮族还是头一次。 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 据澹台睿之前的描述,他们一族的营帐在整个蛮族驻地的东北角,也就是方才从雪坡上看下去最破最烂的一处。 而要回到营帐,他们就得穿过整个驻地。 当然,即便混血者们已精疲力尽,他们依旧不能立刻回去。 在回去之前,他们还得去专门管理他们的贵族侍从那儿,将背上精心采摘的野菜给交出去。 这不,乔乐眼前很快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兽皮帐篷,帐外正有不少蛮子在为蛮廷贵族们的午膳而忙碌。 大铁锅,大铁铲,还有一群在雪地里光膀子的蛮族大汉。 这一幕异常粗犷,以至于十人小队里的男人们都高看了对方两眼。 好强,好想锤! “你们怎么才回来?” 终于,一位地位颇高的蛮子走到了二大爷面前,低吼着问道。虽然大家回来的还算准时,但在这位眼里似乎还是慢了。 “怎么不答话?” 瞪着眼前身体“羸弱”的老者,这蛮子的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刚刚才被贵族们训过,正缺个发泄对象呢。 然而他根本不会知道,在他呵斥某大爷的短暂时光里,传音入密聊天群中的各位有多么的紧张。 “二爷爷,冷静,冷静!” “算了算了,剑仙大人,咱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傻,他脑子有问题!” “老鬼,现在不能杀他,晚点你偷偷干,咱都不拦你。” …… 鬼知道在这一瞬间,某大爷连眼前这货埋哪儿都想好了。 哦不,不需要埋,药水他带了的。 好在众人劝说及时,乔乐与沐鸢又拉着他不放,他这才笑着对眼前的蛮子道: “抱歉啊大人,我们遇到了雪流沙,不是故意晚归的……” “雪流沙?” “对,就是雪流沙。” 君莫邪点点头,却见一士兵小跑到眼前蛮子面前,在对方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不过瞬间,这蛮子的面色便沉下了。 申屠王庭来要人了…… 原来,这些野菜就是申屠一族发现的,其高层见野菜清青翠,当时便动了采摘宴客的心思。 所以守在西峰山上的蛮族是申屠的人,眼前的一众混血者也是申屠要去打杂的。 可现在这群打杂的都回来了,那一众申屠勇士却失踪了。 他们没有回去…… 眼前蛮子不过是个后厨总管,一听这事儿头皮都发麻了。 二十五个申屠勇士,就是把他活刮了也交代不起啊! “那二十五名申屠勇士呢?他们没跟你们一起么?” 赶忙对众人发问,这蛮子真的急了。 “没有啊,我们一到地方他们就下山复命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澹台睿赶忙答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轻声附和了起来。 “等一下,你们说你们遇到了雪流沙,那你们是如何活着回来的?” 这位后厨总管神色一动,似乎发现了什么。 众所周知,这雪流沙可是他们蛮族最惧怕的灾害之一。一旦在山间遇上,那简直是十死无生。 可看看眼前这群人,居然一个都没少! 人是他亲自点派的,他绝不可能记错。 “我们没走上山的那条路,刚好躲过了雪流沙。” “阿东爷爷说来时见路上的雪堆积太厚,容易出事。所以他带我们走了另一条路,我们就是因为绕了路,这才晚了一会儿。” “对啊,要不是阿东爷爷提醒,我们可能也回不来了。” 面对询问,一众混血者回答的老老实实。 其间不乏对“澹台东”的感激与敬意。 然而听完他们的叙述,那后厨总管的脸色却更黑了。 因为众人的述说很完美的反应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澹台东早就发现原路有问题,可他却并未提醒申屠众人,而是悄悄带着一众混血者饶了路。 他们躲过了雪流沙,可申屠众人却很可能与雪流沙来了个狭路相逢。 因为那群申屠勇士乃是申屠雄主的亲卫,他们个个体格健壮,勇武非凡,从他们出发的时间算起,他们三四个时辰前就该回来了。 可他们没有回来,加之混血者口中的雪流沙…… 完了,这后厨总管猜测他们极可能是遇难了。 事实上,他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别人不知道,但乔乐却很清楚那群蛮子的结局。 因为在那群蛮子离开时她就看过了,黑的,清一色的非洲黑鬼。 而在澹台东等人的机缘中,她也瞧见了一些蛮子的尸体。那些蛮子显然是被卷入了雪崩中,来了个无一生还。 可蛮子生还还是没命,跟她显然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又不是菩萨谁都救。 加之那些蛮子傲慢至极的态度,她更不可能为他们提供半点帮助。 命要你们死,那你们就去死好了。 然而无论是乔乐还是队伍中的其他人都不会想到,这申屠一族出了名的暴虐,是五大王庭中最不讲道理的一族,所以这事儿大发了。 “东西交给他们,你们在这儿等着。” 那位后厨总管冷冷的瞧了众人一眼,命人收下野菜,他立刻快步向申屠一族的传话人走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驻地便沸腾了。 随着一位申屠将军的到来,之前还在干架的蛮子们也纷纷停下,呼朋唤友的来这边看起了热闹。 听说这位申屠将军要处决一众中原杂种,因为他们是隐瞒危险害死二十五位申屠勇士的罪恶之人。 中原人是蛮族的敌人,可他们最近却屡屡败在中原人手里。 尤其是昨日的申屠一族。 说来也是倒霉,他们竟遇上了那位征北少帅的直系部队。 死的死伤的伤,以前面对云鹰军的他们从来就没有这么惨过…… 如今好了,就当拿中原人外表的杂种们撒撒气吧。 眼见申屠王庭的蛮子将他们团团围住,乔乐等人的面色也终于有了变化。 他们只是表面的害怕,而他们身后一众混血者早已瑟瑟发抖,眼含泪珠。 没有提醒本不是他们的错,因为他们就算出言提醒,蛮族勇士们也会不屑一顾。 可在蛮子们的眼中,这就是他们的错。 因为低贱的人连呼吸都是错。 第1019章 机缘新用法 蛮族驻地,围观蛮子越来越多。 他们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犹如一座座山岳般,将一群中原“瘦猴”围在中央。 有的在低吼,有的在窃笑,还有得则在说着侮辱性的言语。 从这一刻开始,乔乐等人真实的感受到了混血者们处境,以及他们在面对无数指责和迁怒时的无辜与无助。 眼看着一众族人流泪,澹台睿也慌了。 才刚刚回来就被包围,而且还是这等无妄之灾。 怎么办? 眼看着那位申屠大将对他们狞笑,澹台睿急得根本使不出传音入密来。 他觉得即便是乔乐他们,此刻应该也跟他一样慌吧…… 然而…… 岳妙妙:“你们觉得这大将怎么样?大将?我怎么觉得顶天跟我一样呢?说不得还打不过我呢。” 周全:“仔细看看的话,的确不如之前的耶律一族,尤其是那股子没脑子的狂气。” 龙七:“三招之内。” 君莫邪:“还三招?待会儿看大爷一口气吹死他!” 出云子:“所以谁上?他挑衅我们。” 君瑜:“年轻的上。” 燕离:“我?” 沐鸢:“……” 乔乐:“……” 澹台睿:“???” 申屠啊!申屠大将啊!你们就一点都不带慌的吗?我们在蛮族驻地啊!分分钟就能被包围的好么? 某一瞬间,澹台睿再次觉得自己进了贼窝,上了贼船。 可他现在想要下去,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那申屠大将命两名蛮子提着斧子走来,他们周围的其他混血者也已经吓得双腿发软,面无人色了。 蛮子们在欢呼,似乎对眼前的杀戮给予厚望,越是血腥,他们越是快乐。 怎么办? 现在真的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 于是乎,在其他人都在努力往后退的时候,某乐微微一笑,一把将自己身边的好姐妹给推了出去。 而她的好姐妹呢? 嗯,沐.总是被坑.鸢她这次终于学聪明了。 似乎早就知道乔乐这个不要脸的会推自己一样,她竟顺势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拖着对方跟自己一起上前了两步。 与此同时,还不忘柔声悲戚道: “吉娜,冷静,你冷静一点啊……” 乔乐:“???” 我冷静尼玛啊…… 最终,瞬间被全场目光注视的乔乐,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嘴角一抽,得,这把玩脱了…… 而见她主动走到前排,听其好姐妹的话语中还有冲动的意思,那申屠大将申屠空顿时来了兴趣。 他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五岁左右,正是蛮族将军们年轻气盛的阶段。 忽见有人敢忤逆他,他的兴趣一下就来了。 不止是他,周围众蛮子也是。 倒不是说他们都是霸道总裁,对乔乐有什么想法。他们就是单纯的喜欢虐杀,喜欢看猎物不断反抗,最终却依旧会被他们玩儿死的结果。 这一点跟当初追赶乔乐的耶律修,那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申屠空:“你对本将的决定有意见?” 笑望着乔乐,申屠空的语气说是询问,不如说是玩味。 但他并未发现,当乔乐被他们所有人凝望的时候,队伍中的其它八人也同时绷紧了身体,即便是落后乔乐一步的沐鸢。 这一刻,能听到众人传音入密的澹台睿惊了。 因为众人早已收起了方才的不正经,瞬间划分出了每个人的攻击范围。 沐鸢:“如有变故,三息之内取一众蛮子性命。” 众人:“是!” 而让众人进入战备状态的乔乐呢? 她一点都不方,不仅不方,还不紧不慢的上前了两步,笑吟吟的对那申屠空道: “大人,我们何罪之有?” 闻言,申屠空等人都乐了。 这小丫头片子不会是吓傻了吧?居然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申屠空:“你们是害死一众申屠勇士的罪人,如此重罪,岂有苟活之理?” 玩玩嘛,让你死个明白也行。 然而闻言的乔乐却一脸不解道: “可他们自己选的路,自己倒的霉,与我们何干?他们回不来,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太弱了么?” 澹台睿:“???” 姐!大姐!你是嫌我们活的太长了么! “弱”啊! 这可是蛮族最大的忌讳,更是最要强的申屠最讨厌听到的字儿。 可现在呢? 乔乐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对申屠众人说这种话? 果然,申屠空脸都气绿了。 前一秒还是命属下提斧杀人,这一秒直接是自己提起了斧子,对着乔乐一声狂吼。 眼看他的斧子就要对乔乐砍来,变故却发生了。 因为其它蛮廷的蛮子们开始起哄了。 早就说过,蛮廷内部并不太平。他们彼此争斗互相抬杠,就为了捍卫自家蛮廷的荣耀,拔高自己一族的地位。 而这申屠一族素来嚣张,气焰极高。 他们一直与浮丘王庭不对付,几月前耶律王庭战败,他们又嘲笑耶律王庭无能…… 这也就罢了,就在前不久他们又因为自家雄主言语过激,而得罪了覆灭两万人的司空王庭。 五大蛮廷,他们直接得罪了仨。 一时间,申屠的日子也就不那么好过了。 不知是为了稳定蛮廷间的关系,还是为了拉拢申屠,澹台雄主立刻给申屠雄主出了个宴请的主意。 这不,这野菜就是搞这事儿用的。 可眼下客还没请呢,关系也还没缓和,其他三大王庭一见申屠吃亏,可不得组团笑他们么? 加之让他们吃亏的还是一个下等人,别提多搞笑了。 所以眼下申屠空越是恼羞成怒,他们笑得就越大声。 以至于申屠空本来要砍乔乐的斧子,都不得不暂且收回,冷笑着对眼前的小丫头片子道: “明明是你等不提前告知他们危险,用心险恶,其心可诛!小丫头,一个弱字,已经足够本将把你们剁成肉泥了!” 眨了眨眼睛,乔乐眉宇间没有半点畏惧。 不解,始终都是不解。 “可我们觉得蛮族勇士与我们不同,我们需要躲,可他们不需要啊。这位大人,若我跟您说让您跟着我走,您会愿意么?” 申屠空一咬牙:“狡辩!” 乔乐:“再说了,我觉得同样是走那条路,若是换做浮丘、耶律、司空三族的大人们,可能就不会回不来了。所以他们回不来,应是他们太弱了吧。” 看这一幕,澹台睿和一众族人直接麻了。 因为乔乐说申屠弱就算了,居然还拿其他三组作比较。 真的,这一操作简直堪比坟头蹦迪,让申屠空气得七窍生烟。 但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乔乐呢?她直接给自己拉了三个讨厌申屠的朋友。 但凡她只拉一个,对方可能都不想跟申屠死磕,可一下拉三个就不一样了。 三对一,怕个屁! 这不,如今最不爽申屠的司空一族首先说话了。 “哈哈哈,她说的对,我们司空一族来往西峰山,那简直就跟回自己家一般。瞧瞧,居然被雪流沙给埋了?你们申屠也太有本事了。” “我浮丘对雪流沙可是很了解的,这种事儿就没遇到过!” “别看我耶律王庭人少,但留下的个个都是精英。雪流沙?自己人没注意还怪别人。” …… 都说艺术源于生活,乔乐觉得这一众蛮子的语气简直没毛病。 反正在我没出事的时候,我说啥都行。 瞪着众人,申屠空那叫一个气啊,可其他三族都帮这些贱民说话了,他也不能直接杀人。 不然,他们申屠肯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怎么办呢? 申屠空正想着,乔乐却盯着不远处的一方大鼎道: “真正的蛮族勇士就该托举此鼎,我想能举起此鼎的勇士,一定是能从容面对雪流沙的吧。” 听乔乐这么一说,申屠空乐了。 都说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五大蛮廷各有所长,澹台擅智、司空擅技、浮丘擅柔、耶律擅谋…… 而他们申屠一族最骄傲的是什么? 就是他们的力气! 好死不死,他申屠空还是族内的大力士,力气在申屠中都是排得上号的! 于是乎,其他三大蛮廷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他们觉得那小丫头脑子不好使,居然提什么举鼎? 要知道,这口大鼎可是耶律王庭从天昭北关抢来的,为了将这个精美的战利品运走,耶律王庭没少花功夫。 可以说,这蛮族内能单独举起此鼎的蛮子,绝对不超过五十个。 这比武技和杀人是一回事,力气又是另一回事啊…… 至少他们环顾左右,眼下自己身边是没人力气大过申屠空的。 “诸位,我觉得她说的对,举鼎嘛?比一比咱们谁才是蛮廷勇士啊?” 申屠空低吼着,连带着他身后的申屠勇士们也激动起来。 “鼎有什么好举的?我们还不如来切磋。” “就是,有本事跟老子拳拳到肉!举鼎算什么本事……” “我族勇士只杀人,不举鼎。” 三族众人不打退堂鼓还好,这一打,申屠空是决计不会放过他们的。 方才被他们踩下的面子,眼下一定得拿回来! 眼见申屠空走到大鼎面前,再环顾其它三族阴沉的面色,澹台睿觉得这下子真要完了。 他原以为乔乐拉拢了另外三族,他们这件事儿也就算过去了,至少申屠空在大庭广众下不会动他们。 可如今申屠空乐了,乔乐又把另三族给得罪了…… 所以申屠空可能不会杀他们了,可另三族呢? 澹台睿心底一团乱,可其他人却一个比一个淡定,尤其是乔乐自己。 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申屠空在鼎前站定,看着他在一众申屠勇士的欢呼拥戴下慢慢将鼎举起,然后勇武转身,得意的望着他族勇士。 而在他骄傲的注视下,方才嘲讽他们的人纷纷闭嘴,一个个面色铁青。 这般力挽狂澜的舒爽,令他无法自拔。 可他永远不会知道,在他最得意的这个刹那,乔乐已冷冷的在传音入密中道了一个字: “杀。” 无需乔乐多言,以二大爷为首的三老直接一人分出一分力量,精准的压在了申屠空手中的大鼎上。 鼎分四角,他们只压三角。 一瞬间,申屠空白了脸色。 只见他手中大鼎失衡,一个脱手,他整人已在一片惊呼中被大鼎压下。 大鼎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于无声间碾碎了他的内脏,断了他所有的活路。 鲜血从申屠空的口中喷涌,他怔怔的看着那个鼎,说什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在他弥留之际,他不自觉的看向了那个提出举鼎的少女。此刻,少女正面色惊恐的拉着自己的朋友,她在后退,可在一个不经意间,她却笑了。 那笑似漫天白雪,明明那么美丽,却又那么冰冷。 鲜血不断的涌出,申屠空不甘得瞪着双眼,可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他咽气,申屠一族的勇士们才将大鼎抬起,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竟觉得手中的鼎变轻了。 又或者说,是方才的鼎要重一些。 然而在这样惊惶失措的场景之下,根本没有人会去关注鼎的轻重,因为鼎是死的,它怎么可能忽轻忽重呢? 不可能的。 眼见一众申屠勇士红眼低吼,眼瞧三大蛮廷之人幸灾乐祸,澹台睿沉默了。 此时此刻,在场已无人理会他们这群混血者了,因为他们都在为申屠空的死而发表自己的意见。 鼎是申屠空自己要举的,其他三族劝过,可申屠空执意如此。 所以是他自己托大,自己找死。 而申屠这么弱,在雪流沙里失踪不也很正常么? 笑声与吼声混合,澹台睿的目光最终回到了乔乐身上。 此时此刻,谁能想到这位之前一脸疑惑,此刻一脸惊恐的少女,竟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一个淡漠至极的“杀”字,即便是他听了都会觉得浑身战栗。 如果说他之前对乔乐还是感激,那么从此刻开始便是真正的敬畏了。 而乔乐呢? 如今已不是非酋的她静静地望着申屠空的尸体,没有人知道,在乔乐最开始与他对峙的时候,他的眉心火是在闪耀的。 他有机缘,一个举起大鼎,得无数蛮族羡艳,获蛮族高层重用的机缘。 所以让他举鼎,他会毫不犹豫。 可谁说机缘就一定是好运了呢? 在乔乐手里,它也可以是杀人的利器。 第1020章 毒计 曾几何时,作为一个非酋的乔乐总是小心翼翼,唯恐浪费任何一个机缘。 因为她需要别人的机缘来帮助自己,以免自己一不小心死于非命。 所以那样的乔乐有些悲催,又有些可爱,与可怕二字毫不沾边。 可现在她不非了,当一个看得见你机缘的紫火大佬要针对你时,那种打击堪比瘟神附体霉神上身,她专黑你,根本不讲道理。 而你呢? 你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眼看着申屠众人将申屠空抬走,周围围观的他族蛮子也三五成群的离开,口中不停的说着嘲讽申屠空的话。 申屠空之前有多嚣张,他此刻的风评便有差。 一瞬间,他与自己原本的机缘站在了完美的对立面,功成名就与臭名远扬,为扶摇直上与一命呜呼…… 对此,乔乐也沉下心来,对眉心火有了新的猜测。 她在想,是不是当一个人的机缘被破坏时,他就会立刻倒大霉。 机缘有多大,灾祸便有多大,就好像平时没有抓住机会,便因此一落千丈的大多数人…… 又或者她若不需要气运了,是否可以把别人的机缘转嫁给自己人呢? 就算不转嫁,那她可以用自己看到的机缘画面,给别人复刻机缘啊…… 此刻乔乐心有明悟,但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因为这一切都还只是个猜想,她暂时也无法确定。 “走吧大家,危机解除了,我们也回去吧。” 立刻出声安抚族人,澹台睿提出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建议。 闻言,那一众如惊弓之鸟的混血者才堪堪回神,并集体赞同的点了点头。 想来方才申屠空举鼎而亡的画面,的确给他们留下了一丝恐惧。 好在众人大难不死,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背着一个个空背篓,众人在澹台睿的引领下缓步走向营地。而他们没走多远,便看了一众族人担忧的身影。 澹台东此行一共带了三十几名族人,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七十来个人于驻地留守。 但与其说是留守,不如说是劳作。 因为当乔乐瞧见他们时,他们皆是灰头土脸,有的拿着篓子,有的抱着水桶,总之每一个人都有事做,无一人空闲。 但他们似乎都听说了回归小队的遭遇,因此担心的围了过来。 大家皆是一族,向来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可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远远围观而已。 “阿东,你们还好吧?” 人群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走了上来。 而她口中的阿东赫然就是此刻的二大爷。 盯着对方看了两三秒,二大爷终于在众人的传音入密中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金花。 澹台睿讲过,他们混血者一族中有两人德高望重,一个是他的爷爷澹台东,一个便是眼前的金花婆婆。 此番澹台东带队外出,族内的族人自然便交给了金花照看。 事实上,澹台东在离开驻地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不再回来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不是死在了外面,而是被带往了中原。 所以金花等人看他活着回来,面上皆有喜色流露。 “没事,刚刚运气好。” 轻声答了两句,二大爷也不敢多说。 而金花考虑到他大病初愈,方才又差点经历杀身之祸,所以也没敢多问。 到是其他族人一见了家人,立刻红着眼睛扑了上去。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不想要什么后福,能再见到亲人便已经很好了。 与他们的激动不同,乔乐等人则安静的站在原地。 因为被他们替代身份的十个人,那都是这一族里的天选之人。 仔细一看,这群天选之人中最幸福的居然就是澹台东,因为他好歹还有个孙子。 虽然孙子也被发配了,但至少有嘛。 而其他人呢?要么是孤寡老人,要么是死了父母的孤儿…… 由此可见他们一族在北蛮的生活是多么艰苦。 也许就像今日一样,随便一件小事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走吧。” 带着众人越过了眼前的人群,君莫邪也终于拿出了一族之长的态度。 事实上,大家在取代这些人之前就摸清了吉娜等人的处境,他们没有亲人,所以都是三三两两的住在一起,被身为族长的澹台东照顾。 这也是为什么吉娜等人总是环绕着澹台东,只要澹台东一招呼,他们便乖乖过来被抓的原因。 乔乐:“既然我们的关系本就亲近,那一会儿便把营帐换到一起吧。” 走在人群中,乔乐淡淡地说道。 她发现澹台睿老在看她,似乎想从她眉宇间找到什么情绪一般。 可她能有什么情绪?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乔乐了。 别说是间接害死申屠空,就是让她亲自动手她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了。 大概这就是近君晏者黑吧。 对于乔乐的指令,众人是无条件服从的。 所以一回到营地,他们便在澹台睿的带领下行动起来。 混血者一族地位低下,所以他们住的帐子不仅偏远,还十分的破旧。 好在蛮子们的帐篷时常更新换代,他们也就时不时去捡点儿破皮破布,回来给自己添置一番。 加之北蛮之地空地无数,此营地又极为宽阔,所以住的帐子和地盘儿暂时是不愁的。 帐子和地盘儿是有的,但他们想住在一起却得跟别人调换。 乔乐本以为这件事会花些时间,却没想到澹台睿做得很好。 事实上,这群孤儿大都跟澹台睿一起长大,另外两位孤寡老人也时常受澹台睿爷孙俩的照顾。 作为族内最厉害的年轻后生,澹台睿找破皮破布向来麻利,所以他们这群人的帐子也更好。如今他们想那更好的帐子跟差的人换,自然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所以不过半个时辰,他们的帐子便以二大爷的帐子为中心分布开来。 原本帐子有五顶,但大家一合计,他们似乎只需要三顶。 三位老人住一顶,三个女孩子住一顶,剩下的四个大男人凑合一顶,其余两顶则直接拆掉修补帐篷,添置物品。 一番忙活下来,他们终于拥有了各自的帐子,以及一人一张破木板床。 金花婆婆等人虽然忙碌,却也会时不时关注乔乐等人的情况。 对此,他们不仅没觉得乔乐等人可疑,反而觉得大家这般抱团取暖挺好的。 毕竟阿睿生死未卜,族长能被其他人环绕也是好事。 可他们又哪里明白,乔乐等人聚在一起并非为了取暖,而是是为了方便开会,更方便联合对外。 所以三组人进入帐子的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悄悄的挖起了地道。 三个帐子离得很近,三老的帐子最大,另外两顶则一左一右。 所以他们便集中将密道挖向了中间的帐子,方便他们半夜秘密集会。 不知怎的,今日午后竟一直没有杂务找上他们。 而在他们迅速整合环境之时,另一边申屠一族的主帐内却炸开了锅。 申屠空的死突如其来,而他本人乃是申屠雄主的侄子。 如今自家兄长在自己面前反复哭诉,申屠雄主这做弟弟的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可当这申屠雄主风风火火的前往澹台主帐,向澹台雄主要求主持公道之时,其他三族的雄主却已提前坐在了帐内。 他们的说法很简单,那就是申屠空自己要逞能,关我们三族何事? 我们三族的勇士可是说了不举的。 申屠雄主当时便火了,他辩称若非其他三族之人煽风点火,他那侄子怎么可能逞能? 可三族雄主却笑了。 他们想也没想便统一口径,说申屠雄主在强词夺理。 对此,澹台雄主澹台毅只能眉头紧皱,在思索片刻后劝申屠雄主放弃。 毕竟这事儿的确是申屠空自己的锅,怪不得别人。 三族即便存在挑衅与诱导的嫌疑,可申屠空那么大的人了,还是该为自己的死负责的。 于是乎,这位申屠雄主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处决那三十几位混血者,给自家侄子祈福,也让自家兄长安心。 可他这话刚刚说出来,便遭遇了滑铁卢。 说来也是之前申屠嘴太毒,除了浮丘是抢地盘的宿敌外,耶律与司空都因兵败被他们嘲讽过。 所以他一说迁怒贱民,这三位雄主就开始阴阳怪气了。 “这些贱民做事勤恳,刚刚才为你族摘了野菜,你们倒好,翻脸不认人了?” “你侄子砸死自己是因为他逞能,你们一族勇士葬身雪流沙是因为自己弱,贱民怎么了?活着还能替我们效力呢。” “就是,你们不需要,我族还需要他们服侍呢。” …… 三大雄主你一言我一语,可澹台毅知道,他们哪儿是在乎贱民啊,他们只不过是显然申屠雄主难堪,让申屠一族丢脸而已。 若换做以往,他自会从中调停,让申屠一族得偿所愿,可如今…… 澹台毅:“贤弟,如今我们刚刚派了一位贱民前往中原,昨日那位贱民更利用海东青送回了些许情报。通过他的情报,我军精锐成功避开了征北军前锋营的锋芒。所以此刻拿贱民们开刀,恐还不是时候。” 他知道这澹台睿短期之内无法接触核心情报,但即便是些皮毛,对他的决策也会十分有利。 所以就在方才,他特地吩咐手下与那后厨总管打了招呼,近期都不要找澹台东的麻烦,也稍微对那群贱民好一点。 毕竟只有给他们点儿好处,还能钳制住澹台睿,让他老实为自己效力。 这也是为何乔乐等人回来半日,一直都没有被人使唤的原因。 事实上,在乔乐他们被包围的时候澹台毅的人便已经在路上了,只是那传话人抵达事发地时,看到的却是申屠空的尸体,以及一片混乱。 “可……” 申屠雄主面色铁青,眼看着其他三位雄主一边拥护澹台毅的决定,一边优哉游哉的离去,他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而去时,澹台毅却轻声叫住了他。 澹台毅:“贤弟,我明白你与你兄长的悲伤,更理解你想安抚族人的难处。” “您的意思是?” 申屠雄主一喜,因为他一听澹台毅这个口气就知道,对方一定有法子帮他。 澹台毅:“贱民不可多杀,却不是不可杀,除了那澹台东,你大可随便杀掉几个,以宽慰你兄长及一众族人的心。” “可,可没有正式指令,我派人去不就被他族戳脊梁骨了么?” 申屠雄主是心直口快,可他不傻啊。 刚才大家都说不杀,他要是派人去杀,那其他三族肯定要派人阻拦,顺便再羞辱他们一次。 这,这不是得不偿失么? 澹台毅一笑:“谁让你明着杀了?你派人趁夜行凶,不对外宣布不就行了?” 闻言,申屠雄主明悟了。 是啊,只要我偷偷的杀,族内知道是我们自己干的,而别人说我们我们不承认不就行了么? 这样既能平息兄长与族人的愤怒,又能避免其他三族使坏,少杀几个贱民不杀多了的话,应该也不影响咱们的细作计划。 于是乎,申屠雄主立刻拜别澹台毅,快步离开了澹台主帐。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澹台毅也笑了。 贱民们越是危险,越需要他的庇护,待明日死了几个人之后他再出面,这些人对他的信任便会更强,他对澹台睿的掌控也会更好。 其他三族自然会嘲笑申屠,可申屠只要没坐实罪名,便可以糊弄过去。 这样一来申屠会十分感谢他,三族也会因为他方才站在他们那边,而对自己更加敬重。 此刻,坐在宝座上澹台毅舒心极了。 他就像得利的渔翁,在静候着这场鹬蚌相争的好戏。 而此时此刻,一众混血者还不知道他们今夜将面临什么。 傍晚,乔乐等人拿着手里不知什么做成的黑馍馍,神色一度难看。 别说他们了,就连去中原吃了几天好饭的澹台睿,此刻都有些难以下咽了。 因为这黑馍馍是馊的,在冰天雪地中都能馊的东西,可想而知是放了多久的粮了。 可即便如此,周围一众混血者也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 原来,这对他们一族而言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第1021章 你以为我在夸你么 澹台睿:“差是差点儿,但,你们,要不要……” 在传音入密中断断续续的拼凑着话语,澹台睿觉得乔乐等人肯定是吃不惯手中的黑馍馍的。 因为比起中原的粮食,这实在是太差劲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乔乐几人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将馍馍吞了进去。 那狼吞虎咽吃饭的模样,简直跟他们这些好不容易才拿到吃食的混血者一模一样。 他们明明没有沟通啊…… 澹台睿愣了。 事实上,他似乎忽略了乔乐等人打入敌人内部的决心。 尤其还是在他们发现有人在偷偷的注视着这里,随时掌握他们情况的时候。 暗处,数名澹台王庭的勇士悄然停留,他们目光安静的注视着一众混血者,看样子,是在捕捉对方眼中的喜悦。 又或者说,是对好不容易得来的黑馍馍的感激…… 很显然,他们的观察让他们十分满意。 因为这群混血者明显跟没有吃过东西一样,狼吞虎咽,毫无体面可言。 雄主说了,他们越是如此,便越能令人满意。 至少说明他们极好收买,至于要勾勾手就能为王庭效力。 说来,若非五大王庭齐聚秦关之外,这混血者也只会是他们澹台一族的奴隶。 “走吧,回去复命。” 为首的澹台勇士低吼一声,满意的带队而去。 而他们方才离开,乔乐等人便齐齐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 哇的一声,九人齐齐呕吐,直接把吞进去的黑馍馍给吐了出来。 而那跟随周全三人入内的澹台睿这才知道,大家并非能吃下这黑馍馍,而是为了局势就是吃不下去也得吃下去。 倒不是乔乐等人矫情,而是黑馍馍是馊的不说,里面还明显混杂了沙土。 这哪儿是人吃的啊? 澹台睿苦笑,这对于见过人间的他们而言的确不是人吃的,可对眼前一众平时只能吃草根嚼树皮的混血者而言,至少不会中毒,不会割破肠胃。 勉勉强强,也算是半个人吃的了…… 乔乐:“你们平时就吃这些?那蛮子呢?他们吃什么?” 澹台睿笑了笑,缓缓举起了手里的黑馍馍。 他的意思很简单,地位低下的蛮子吃的就是这个。 而地位稍高的蛮子则能吃到白馍馍,以及一些猎物的血肉。 至于派他们去采摘的野菜什么的,那可是王庭中的贵族才有资格享用之物。毕竟冰天雪地里找野菜,那可比找个猎物还要不容易。 岳妙妙:“不是,你们蛮族……咳,这蛮族也忒穷了点儿吧?” 岳妙妙一句话,直接道出了乔乐等人的心声。 大部分人吃馍馍? 少部分吃肉吃野菜? 额,他们能不能说在他们中原随便一个山野猎户,都不至于过得这么凄惨啊? 人家每天有肉有菜,顶天也就看病没没钱麻烦点儿罢了…… 敢情中原猎户和穷苦百姓随便抓一个来,都是这是北蛮的贵族? 这在一众中原人看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但觉得不可思议的也不是所有人,因为乔乐与沐鸢并不这么想。 沐鸢有着本书的尖端智慧,因此她瞬间把物质的匮乏与蛮子进攻中原联系在了一起。 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蛮子是为了改变恶劣的环境,拥有中原一般的四季才进攻中原的。 可如今看来,比起解决四季问题,吃似乎才是他们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如果蛮子的物资真匮乏到这种地步,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了这件事的突破口? 在沐鸢寻思此事之时,乔乐也想到了。 想要确认这件事,他们就必须花几日时间来探查,以求找到一个确切而有用的答案。 现在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显然不是出去乱走的时候。 于是乔乐立刻让澹台睿详细讲述了混血者们每日要做的杂事,并按照五大个大方向分散众人,以求快速得到一蛮族营地完整的地形图。 “这是蛮族营地的大概范围与形状,你们外出时只需记住营帐间的大道,以及周围帐篷的大体分布就行。” 二大爷三人的营帐中,记忆力担当周全一边画图一边分配任务。 谁能想到,仅凭今日雪坡上的一瞥,他就已经记住了整个蛮族形状以及五大王庭的大概分布。 而最让澹台睿震惊的是,这个人居然还记得他们一路走回驻地的整个路程。 路你记得住,方向曲折你记得住,你特么连帐篷个数都记得住是几个意思? 你是人么? 可他都这么震惊了,周围人居然个个淡定,一边听周全讲,一边淡然的领取着任务。 有力气的龙七、燕离申请去烧水送水,有手巧的岳妙妙、出云子选择去编篓子当墩子,还有啥都不会二大爷和君瑜选择留守驻地,时不时出去送东西。 至于澹台睿,他则负责带着周全,来一场想去就尽量去的细作之旅。 倒是乔乐与沐鸢没得选,因为她们两人的角色是被预定了的。 她们要去给澹台毅的夫人卡娜当侍女。 至于侍女做什么去哪儿,那自然就只能是这位卡娜夫人说了算了。 这事儿推是推不掉的,只要她们两个还活着。 夜色渐深,众人终于结束讨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简单得分食了些自带的干粮,便安静的窝在了自己的小破床上。 有过帐篷的一缕缝隙,乔乐安静的凝望着夜空。空中有一轮弯月,正散发着皎洁而动人的光。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秦关了吧? 秦关十里路之外,一道道犹如鬼魅的身影正在雪地中狂奔。 其中十人跑得飞快不说,背上竟还背着另十个活人。 这些活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此刻,他们却都是一个表情。 懵逼。 看着黑漆漆的前路,他们反复回忆着澹台睿说的话,可越回忆越觉得不靠谱。 澹台东不是没想过要回去,作为唯一一个能说话的,他还曾试图跟对方交涉。 而不出意外的是,他很快也失去了说话的声音。 哑穴之妙,他们体会的清清楚楚。 别问,问就是你一直回话,咱还要不要安静赶路了? 他们虽然不怕遇到蛮子,但却怕遇见了蛮子无法把看到情况的蛮子清除干净啊。 万一有蛮子逃回去,将主母他们的事败露了怎么办? 所以大家只能先礼后兵,把所有人给安排了。 无力的望向前方,澹台东等人的内心别提有多忐忑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座雄关,雄关上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秦关,但他们觉得自己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几次,都将会被这一幕深深折服。 这就是仙境么? 眼见那扇巨大的关门打开,澹台东等人的眼前也出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欢迎来到中原秦关,诸位,从今日开始这儿便是你们的家。” 门后,霍鄞微笑注视着眼前的众人。 万千灯火之下,吉娜等人只觉青年丰神俊朗,与瘦弱不堪的他们截然不同。 那种亲和而又强大的感觉,竟比面对一些蛮庭贵族还要来得震撼。 秦关? 我们的家? 你是谁? 霍鄞? 当霍鄞说出自己的名字,绕是消息并不畅通的澹台东等人都愣住了。 这不就是那位秦关小侯爷么? 人送到了,暗卫们也总算可以松口气,回去向主子复命了。 然而在他们放松的同时,身处蛮族驻地本来都要睡着了乔乐等人,却猛得睁开了的眼睛。 有人! 又或者说是有敌人。 澹台睿等脑子嗡嗡直响,他听见了众人在快速传音,确定着来人的位置。 同时确认的,还有谁出去主持大局。 毕竟是别人地盘儿,总不能都出去不是? 君莫邪:“老夫去,白天呵斥老夫那笔账还没跟他们算呢!刚好,他们还敢送上门儿来。” 经过众人一番对比,敌人来自何处,来此又有什么目的他们已经很清楚了。 申屠王庭,徇私报复,目标似乎是随机的…… 君瑜:“我看你还是老实待着吧,就你动手那个动静,也不怕把我们驻地给掀了。” 眼见两个死对头争来争去,龙七等人也开始自告奋勇。 大家都是有脾气的人,岂能容许你申屠老蹲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这明里我们不敢做什么,但暗里可就不一样了。 眼见众人跃跃欲试,乔乐哭笑不得。 不是她不想让他们去,而是这个毁尸灭迹最在行的,难道不该是她身边的沐鸢么?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我跟她去吧。 皓月当空,满地雪白。 夜色中,一支蛮族小队于蛮族营地间穿行。 他们小心翼翼,按照着上面给的巡逻路线绕行。 只要不撞见它族的巡逻士兵,他们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达贱名的营地。 雄主说了,不能多杀,也就杀十个吧。 十个? 说实话,若非雄主有令,这十个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头儿,一会儿我们谁先上?” 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了,一些蛮子忍不住开口道。 “先确定那澹台东在哪个帐子里,他不能杀,其他我们随便挑,谁先上都行!” 众蛮子闻言皆是狞笑两声,心中升腾起一丝难言的快感。 可很快,那领头的蛮子又道:“都给我速战速决,杀完后我们必须立刻秘密离开。谁要是敢乱来,雄主第一个不放过他!听到没有!” 听了此蛮之言,大部分蛮子的脸色都变了。 这句话极好的震慑了想乱来的他们,却也让早已蹲在暗处的乔乐与沐鸢一阵头疼。 她们心说你们要干就干,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废话啊? 你们的姑奶奶我俩还困着呢…… 终于,那蛮子的训话结束了,一群人再度动起来,开始确认白天确认过的澹台东住处。 然而他们在路过一顶帐篷时并未发现,他们一行七人已经少了两个人。 抬手捂住两个蛮族的嘴巴,乔乐与沐鸢几乎是同时点下他们的哑穴,并发力将他们拖入了黑暗里。 手中小刀抹喉而过,什么勇士?怕是死尸还差不多。 向沐鸢使了个眼色,乔乐一个闪身已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沐鸢又看见一名蛮子被拖入黑暗,而后悄无声息的毙命。 摇摇头,大女主沐鸢哭笑不得。 如今的乔乐哪儿还有当初的怯懦?这杀起人来,简直比她都还要熟练。 好在当初在树林中遇到的乔乐不是现在的乔乐,不然谁追谁还真不好说。 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瓶,沐鸢迅速将一些不知名的药粉撒在脚边的两具尸体上。 很快,那两具尸体便有了溶解的迹象,就连周边洒落的鲜血也渐渐变得透明。 都说这毁尸灭迹,没有人能比她沐鸢在行。 终于,那为首的申屠勇士找到了“澹台东”的帐子,他在帐前站定回头,寻思着大家终于可以行动了。 毕竟雄主说了,澹台东可以不杀,但他周围的人却是最好的警告目标。 这不,他一来就选中了这帐子旁边的两顶帐子。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回头的那一刻,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冰冷的夜风拂过他的面颊,他看着身后的空空如也,神情都恍惚了。 加上他一共七个人的队伍,什么时候只剩他一个人了? 其他人呢? 走丢了么? 想到这里,这蛮子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这儿就这么一条路,他们能往哪儿丢? 又看了两眼,依旧没人。 从这一刻开始,这蛮子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可一切已经晚了。 冰冷的匕首从他的喉间划过,炙热的鲜血在月下喷涌,犹如血色的瀑布。 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彻底断绝了他所有呼救的机会。 死吧。 乔乐淡然的等待着。 终于,这位申屠一族的勇士倒下了。 抬手将尸体丢开,乔乐一边用干净的雪洗手,一边笑着向敢来擦屁股的沐鸢招手。 很显然,沐鸢清理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乔乐杀人的速度。 这家伙也太熟练了。 沐鸢:“我说,君晏知道你现在跟他一模一样么……” 乔乐:“是么?那我岂不是很厉害?” 沐鸢:“……”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么? 第1022章 我真的没什么本领啊 第1022章我真的没什么本领啊 迅速处理完尸体,乔乐与沐鸢还仔细的查看了现场,确保雪地中没有留下一丝血迹。 更绝的是,她们竟连这些人的脚印都一并抹去了。 事实上,近来的北蛮之地不说是大雪连天,起码也是小雪不断,这些脚印即便不管,也会随着夜色消失。 可做戏做全套,这杀人自然也要严谨一点。 毕竟她们可是专业的。 待两人再次回到营帐,众人也齐刷刷的闭上可眼睛。 对他们而言,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对澹台睿而言,他的世界观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此从此刻开始,他再也不会觉得乔乐等人是一群乌合之众了。 无论他们再搞笑,再不正经,他们的身体里都蕴含着让他敬畏的力量。 看着帐外的圆月,他忽然知道了君晏的底气所在,也忽然明白了保护族人并非一味的逞能便可达成。 力量。 他需要可以独立于人群中的力量。 天生神力和出色的拳脚是上天给他的礼物,可天赋并不代表一切 就在前些日子,他还在乔乐的乐学中读到了一个故事,叫什么伤仲永 当然,不是他自己看到的,而是君晏特意翻给他看的。 当时的他不屑一顾,觉得君晏就是在套路和讽刺自己。 可如今看来,君晏看的果然比他长远。 天赐的东西固然珍贵,但若不及时学习并加以利用的话,他可能永远都赶不上眼前这群人。 所以这一刻的澹台睿紧握双手,他做下了一个即将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次日午后,当乔乐带着沐鸢从澹台营地归来,却看见澹台睿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面前时,她整个人都是迷茫的。 澹台睿:“师父,请您受徒儿一拜吧!” 乔乐:“???” 不是,是我一早去澹台营地打杂打疯了,所以脑子开始不清醒了么? 你? 我? 你要拜我为师? 转身走向营帐之外,乔乐出去吹了几秒冷风,在确认自己真的已经足够清醒之后,她终于又抬步走了回来。 澹台睿:“师父,您就受徒儿一拜吧!” 乔乐:“” 虽然她知道眼前这一幕是真的了,可她依旧没有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连后一步进来的君瑜等人都惊了。 眼看气氛愈发尴尬,那苟在地图面前快要笑疯了的二大爷终于开口了。 君莫邪:“小乐儿啊,是这样的。小睿说你奸诈狡猾,杀人如麻,为人毒辣不说,还能讲一肚子的大,咳,总之就是他要拜你为师,让你教教他。” 眼见乔乐的眼神逐渐“和善”,二大爷的笑都卡壳儿了。 这丫头果然是他们君家的未来主母啊,这眼神一瞪,连他这爷爷辈儿都不敢说话了。 可澹台睿也想问问他,您这说的是人话么? 奸诈狡猾? 杀人如麻? 我说过么? 抬眼望着“和善”的乔乐,澹台睿用眼神疯狂的解释着自己的清白。 然而当乔乐再望向他时,那抹“和善”却消失了。 淡淡的,甚至还带着平时那温暖至极的笑。 乔乐:“澹台睿,你别听二大爷胡说八道。他让你拜我为师就是害你,谁信谁是傻子,知道了么?” 说罢,她便走到了周全身边,提供了她和沐鸢获得的信息。 这营地地图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本,自然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爱开玩笑的二大爷 澹台睿:“乔,师父,这件事不是老前辈撺掇的,是我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听澹台睿这么一说,主位上的二大爷也立刻摆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乔乐;“真不是你?” 君莫邪:“” 真不是。 秀眉微蹙,前一秒还没把这一切当回事的乔乐,此刻终于沉下心来。 那双明眸充斥着疑惑,正静静地审视着澹台睿。 安分的跪在原地,这一秒的澹台睿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 整个营帐都在此刻安静下来,众人只敢端详,不想出声。 因为他们都很尊重乔乐。 不知过了多久,乔乐终于轻声道: “澹台睿,拜我为师?你确定你不是找错了人?” 瞧瞧那浓郁至极的紫火,乔乐觉得澹台睿这种未来之星根本不需要拜师。就算是拜,也该拜君晏,或是她身边的沐鸢吧。 澹台睿摇摇头:“师父,我要找的就是您,我又不瞎,怎么可能连师父都认错的呢?” 他似乎有些急了,所以竟努力的瞪大眼睛证明自己不瞎。 这一幕看起来十分滑稽,可周围众人却都选择了安静。 乔乐:“那你为何要拜我为师?” 澹台睿:“因为想从师父这儿学本领!” 乔乐:“可,可我没本领啊” 众人:“” 盯着一脸为难的乔乐,众人集体憋屈。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你没有本领? 昨晚那些蛮子不是你杀的? 那天雪崩不是你说的? 那个申屠空不是你整死的? 澹台睿:“咳,师父,那个,谦虚是好事,可太谦虚了就不太好了吧” 看着澹台睿那一脸“我懂的”的表情,乔乐又回眸瞧了瞧周围众人。 好家伙,又不信我是吧? 没错,在场所有人,就没一个相信乔乐。 这在蛮族的事儿就不说了,可以前那些事呢?您怎么解释? 龙七的手和眼珠子怎么回来的? 抬手扶额,乔乐知道自己真的没法解释了。 又盯着澹台睿瞧了几秒,在乔乐发现对方确实很诚恳之后,她也说了说自己的心里话。 “不是我不收你当徒弟,而是拜我为师对你毫无意义。因为我能力特殊,我教不了,你也学不了。就算君晏让我收你,我依旧是这句话。” 她看得出澹台睿眼中的求知欲,可她的能力是倒霉霉出来的。 包括她那些诡异的行为,以及她这身从君晏身上嫖来的武艺。 连自己都没学过的人,怎么当人家的老师? 虽然她也很想有个欧皇徒弟,但她却不能耽误了人家。 乔乐:“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我当不了你的师父,但却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指着身后的众人,她的建议随之而出。 学医术寻沐鸢,学武艺求二大爷,论权术问君瑜,学治军则找周全与龙七。当然,若是想静心求道,出云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总之,她这儿真没什么可学的。 可听了她这席话,澹台睿却依旧坚定的跪在她的面前。 他不打算转移目标,他就想跟着乔乐。 因为他相信眼前这个能令无数强者折服的少女,一定有自己的过人住处。 选都选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反悔的。 眼看澹台睿不停地向自己磕头,乔乐是局促的。就在这时,她身边围观已久的沐鸢开口了。 “乐儿,其他东西你教不了大可交给别人,他是真心想拜你为师,我看呢,这也是个不错的徒弟。” “可” 见乔乐还在犹豫,沐鸢终于勾起了嘴角单独传音道: “你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君晏和中原考虑。蛮族是必须要遏制的,你很清楚,你需要这么一个人。他就是你的徒弟,澹台睿。” 大女主就是大女主,说话永远是那么笃定。 望着她,乔乐就是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 连沐鸢都这么肯定的事儿,那不是十拿九稳么? 事实上,她也不抗拒这件事。 乔乐;“好,我答应你。” 连磕三个响头,澹台睿的狂喜溢于言表。 而在他狂喜的同时,周围众人也欣慰的点了点头。 在外人看来,这个徒弟收与不收似乎是乔乐自己的事,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关系大半个中原的事儿。 因为乔乐说自己没什么可教的,也没什么特长,但她似乎忘了一件事,如今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她的特长。 她就像一个月亮,周围群星璀璨,漫天浮华。 只要她一句话,她的徒弟什么没有? 她就是资源,她就是人脉,她就是她徒弟最大的挂,没有之一。 相应的,当乔乐真的培养出一个能为自己所用,并横跨中原与蛮族的新秀时,格局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 众人不敢想,但他们却觉得可以往那方面盼。 于是乎,澹台睿接受的第一个指导便是修心,跟着出云子修心。 心是一切的基础,他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毛躁去掉,他什么时候才能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 为出云子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修道的居然还有这种用。 出云子:“丫头放心,小事,小事。” 拍了拍澹台睿的肩膀,出云子刚打算跟澹台睿聊两句,一阵脚步声便从帐子外传来。 这些脚步声很重,一听便是一队携带板斧的蛮子。 对视一眼,众人立刻转身各回各屋。 趁着脚步声还远,他们又在传音入密中互相叮嘱了几句。 这别人不知道蛮子要干什么,可昨晚毁尸灭迹的他们还不知道么? 果然,那队身材魁梧的蛮子很快来到了他们的帐外,并找到了混血者中的最有权威的“澹台东”与金花婆婆。 在两位长辈的主持下,一众混血者被喊出了营帐,他们被十个十个分开,分别带到了驻地外的雪白空地上。 而那支蛮族小队也随着他们的分开而分散,似乎要各自询问不同的混血者小队。 出云子:“这什么都还没说呢,到是先把人给分开了。高明,属实高明。” 一边跟着自己的队伍走,出云子一边跟大家吐槽道。 可不是高明么? 如果这些蛮子一来就挑明目的,以混血者们相依为命的关系,指不定会集体知情不报呢。 可将他们分开在说明问题,就提供极多的可能性。 考虑到自己不说别人也可能说的后果,很多料也会不知不觉的被爆出来。 不仅如此,这些蛮子在分组时还把同帐的人分开,甚至帐子离得近的人都一起分开 这不,乔乐十人眼下便被分到了不同的队伍,除了二大爷地位特殊站在原地外,竟只有出云子与澹台睿是同组。 这般隔离调查,可见对方对此时的重视程度。 抬眸打量着眼前的蛮子,乔乐知道这是澹台王庭的人。 不仅是因为他们的打扮,还因为这远超其它四大王庭的纪律性,以及对待一件事情的逻辑性。 “诸位,昨夜有七名申屠勇士在巡查营地时失踪,不知你们可曾听到什么动静,或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影?” 此刻,一众澹台勇士站在不同的位置,问着相同的一句话。 原来,那申屠雄主等了一夜都不见自家手下回来复命,也未听闻混血者一族出现伤亡,又或是其他情况。 于是乎,他今儿个一早便派人出来寻了。 而事实证明,他的人找了整整一个上午,别说人了,连尸骨都未曾见到。 可就算尸骨没了,移动的痕迹总该有吧? 没有,他们七个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让申屠找不到半点儿踪迹。 除了申屠一族的人瞧见过他们离开自家营地外,路上其他王庭的巡逻队都未与他们碰面。 也就是说他们从离开自家营地开始,就已经消失了。 说起来这点还真是他们自己的锅,因为若非他们想掩盖罪行,想秘密杀人好日后狡辩的话,那群人也不至于努力避开其他王庭的巡逻队。 如此一来,他们究竟是何时消失的,又是走到哪儿才消失的直接成了一个谜。 虽说这大大加大了搜查的难度,但接到消息的澹台毅还是决定从混血者一族开始查起,这也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面对一众澹台勇士的询问,混血者一族懵逼的极其自然。 毕竟除了乔乐他们这群影帝,其他人真的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更不曾察觉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那七个蛮子真的足够小心了 而乔乐与沐鸢呢? 她们只会比对方更加的麻利。 “雄主,他们没有说谎,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那小破营地周围我们也找过了,真的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望着王座上的澹台毅,澹台勇士名们的语气异常坚定。 毕竟混血者区区蝼蚁?岂能蜉蝣撼树? 本章完 第1024章 蛮族离大谱 “大哥,我一早就说过此事与这群蝼蚁绝无关系。七人啊,这都是我申屠一顶一的好手,怎么可能被蝼蚁悄无声息的干掉?” 申屠雄主坐在一旁,语气十分激动的对澹台毅说道。 在发现人不见了之后,他立刻便来找自己的老大哥帮忙了。 这秘密杀人的主意便是大哥出的,如今自己的人都出事了,他说什么也得帮着调查吧。 可查是查了,查的却是最不可能的一群蝼蚁。 试问,我申屠七名勇士,哪个不比这些蝼蚁强大十倍?说是他们动的手,他申屠雄主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别说他这当雄主的不信,那些奉命去调查的澹台勇士也不信。 澹台毅:“贤弟稍安勿躁,这排查嘛,总是要一点一点进行的。大哥没有看不起你们申屠勇士的意思,只是照例觉得得先查混血者一族而已。” 靠在王座之上,澹台毅温声安慰起申屠雄主来。 事实上,这件事就是申屠雄主不说,他也一样会帮忙的。 大战在即,蛮族驻地中居然出现了这等诡异之事。他这蛮族之王若是不管,还有谁来管? 但身为蛮族之王,他自然也有自己的考虑。 他希望那七位申屠勇士就是混血者杀的。 一来是为了给混血者一族制造危机感,二则是考虑到了军心。 他们很快便要迁营南下,向中原秦关发起正式进攻了。明显是知道他们想法,中原人也将各国军队集结到了秦关。 所以想要攻下中原,他们就必须经历一场恶战。 恶战在即,若是几大王庭因此产生矛盾,甚至是结下仇怨的话,岂不是让这场恶战更加棘手,让他这蛮族之王更加难做么? 所以他才会先查混血者一族,希望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只要有一个能站稳脚跟的疑点,他便会拉出一部分混血者顶罪。这是为了蛮族好,也是对混血者一族价值的肯定啊。 然而他的想法是好的,可实行起来却很难。 因为蛮族视中原人为蝼蚁,连带着视混血者为蝼蚁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所以搞笑的一幕出现了。 无论是他派出去的手下,还是一旁的申屠雄主,他们此刻都在积极地替混血者一族洗脱嫌疑,极力表示不是也不可能是这群蝼蚁所为。 若是混血者一族的话,他们情愿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澹台毅:“……” 他知道,这事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不可能了。 所以不是他们,那是谁呢? 还用问么? 自然是那看申屠王庭不爽的三大王庭啊。 周全:“听说了么,方才那澹台雄主已派人请另外三位雄主去主帐,说是要聊聊申屠一族的失踪案了。” 燕离:“师娘她们做的太干净了,我们的确很难被怀疑上……” 岳妙妙:“哼,就算不那么干净也不见得会怀疑我们,这些蛮子啊,从来都不承认他们打不过我们的。对吧小睿儿?” 澹台睿:“……” 嗯,从他拜乔乐为师开始,大家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和善了。 可这和善和善的,他便发现自己差辈儿了。 小睿儿…… 看看那第一个喊他这个称呼的二祖师爷,他是打碎门牙混血吞。同样是当徒弟的,怎么燕离就不被人调侃呢? 燕离:“你说这个啊?因为我不在意啊。” 澹台睿:“不在意?” 燕离:“对啊,师父和师娘对我都挺好的,差一辈儿也无所谓的。” 看着眼前师兄犹如圣母玛利亚的光辉,澹台睿沉默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调戏一个根本不在意的人是多么的没意思。 可即便知道可窍门,他还是对小睿儿这个称呼…… 澹台营地 端着洗好的衣物,乔乐与沐鸢在夕阳下穿梭。 她们今日的活儿干完了,同时也因为身在澹台营地之中,而听到了不少来自主帐的声音。 争吵,激烈的争吵。 显然,申屠那位雄主怒了,他认为就是另外三大王庭刻意针对他申屠王庭,所以将他手下之人虐杀,并伪造成了失踪的模样。 可另外三位雄主一听这话,当时就坐不住了。 他们纷纷表示自己没必要这么做,同时嘲讽申屠雄主管不好人,所以才会出这种幺蛾子。 再说了,这群人到底出没出来,他们三大王庭也不知道啊。 毕竟除了你申屠说这群人出来了,我们三大王庭的巡逻队伍都没撞见啊。 所以几番争论下来,三大王庭直接统一口径,他们说申屠是蓄意报复,有意栽赃陷害他们。 即便有澹台毅作保,三位雄主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这屎盆子都扣他们头上了,他们怎么可能乖乖受着? 一时间,帐内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澹台毅就站在四人中间,面色是逐渐阴沉。 再这么下去,这四人说不得都要在他面前打起来了。 听着澹台毅那一声“够了”,帐外路过的乔乐二人是会心一笑。 眼看四位蛮族雄主气势汹汹的离去,她们觉得这件事或将变得更加有趣。 是夜,五大蛮廷的士兵依旧按时外出巡逻,但与昨夜不不同的是,今夜其他王庭的士兵看到申屠一族都会绕着走。 似乎只要离他们远一点,他们身上便不会有嫌疑一般。 而申屠一族每每看到其他王庭的士兵,眼神也会有凶光流露。 可谁能想到,今夜又出事了。 申屠的这支七人小队,竟又一次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日清晨,主帐便炸了。 申屠雄主带着一众申屠王族,直接堵在了主帐之外,大声要求澹台毅一定要严惩三大王庭,还他们申屠王庭一个公道。 而三大王庭的雄主一听,也立刻带着自家族人前来,一遍遍强调他们不曾害人。 此番混乱,直接导致蛮族原定三日后的迁营计划搁置,连出兵骚扰中原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可即便他们已经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他们依旧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儿,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一咬牙,澹台毅终于下达了全营筛查的命令。 两百名澹台勇士集体出动,对整个蛮族营地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在这样的搜索到来之前,乔乐等人也将随身的特殊物品埋入了密道,并提前将其堵上,以防出现变故。 跟他们猜想的一样,为了保证公平,五大王庭是交叉检查的。 而混血者一族作为编外人员,竟然也接受了自己的检查任务。 乔乐:“另一批混血者?” 原来,蛮族内的混血者不止一支,而是两支。只不过只有他们这一支像中原人的会被冠以侮辱性的称呼,而另一族虽无法成为高等贵族,在待遇上却与蛮子们相差不远。 只是偶尔会受到歧视,以及一些排挤罢了。 他们就是那部分长得像蛮子的混血者,也是混血者中的大多数。 因为更加强健的体魄,他们也会被澹台王庭安排做更重要的事。 既然是交叉检查,那就两支混血者队伍交叉吧。 反正五大王庭也看不起他们,对他们也没什么怀疑。 跟随大队伍走向另一处处在边角的破烂营地,乔乐等人哭笑不得。 因为待遇正没好上多少。 看看这破帐篷和黑馍馍,还不是与混血者们殊途同归。 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走在别族人面前相对体面,因为对方不知道他们是混血者吧。 听澹台睿说,他爷爷与这边的族长关系还不错,偶尔大家都吃不上饭的时候还会互相接济两顿呢。 这大家都是难兄难弟,所以检查也就更水了。 等他们像完成任务一般游遍两个营地,那边的五大王庭竟又出事了。 据说是浮丘一族在司空一族的驻地发现了血迹。 虽然那血迹只有零星几点,但一众浮丘勇士表示那确实是血迹。 于是乎,五大雄主又风风火火的赶向司空营地,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与对峙。 君莫邪:“小乐儿,我说你俩也忒损了一点吧?” 远处看热闹的君莫邪一边笑,一边对众人传音道。 然而就在大家都在为乔乐与沐鸢叫好时,两人却齐齐发声表示这血不关她们的事儿。 人是在她们手里没的,可血她们却是处理干净了的。 闻言,众人沉默了。 望着眼前的一片混乱,他们觉得他们损也就罢了,蛮族自己人居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很显然,是有人在栽赃司空王庭。 可到底是谁栽赃的,别说蛮子了,乔乐他们也不知道。 而他们更没想到的是,这栽赃陷害一旦开始,便成为了蛮族营地内的一阵风儿。 第二日,司空王庭的嫌疑还没洗清呢,耶律王庭驻地又发现了一块带血的破布,而且这破布还是从雪地里被刨出来的。 一时间,司空与耶律双双沦陷,成了申屠与浮丘的指责对象。 可不出一日,浮丘也被怀疑了。 待到第五日,连澹台一族的驻地也出现了所谓的证据。 事情越闹越大,申屠不依不饶,另外几族暗中较劲儿,连被拉进旋涡的澹台毅也身心俱疲。 正所谓没文化真可怕。 这一系列事情把乔乐等人都给看笑了。 因为他们从第三日开始便没有搞事情了,所有事情都是蛮族自己人干的。 比如司空的血迹是浮丘泼的,耶律的破布是司空放的,而耶律又在浮丘那儿留下了证据。 三大王庭狗咬狗之后,决定破罐子破摔,干脆把老大哥一起拉下水。 这下好了,即便暴躁如申屠,似乎也无法因为十四个蛮子的死,而跟整个蛮廷做对了。 他们沉默了,但沉默的背后却是与澹台疏远关系,同时与另三大王庭划清界限。 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但他们觉得其他王庭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时间,原本积极上进的五角关系,竟直接断掉了一角。 申屠还在,可他们却没那么听指挥了。 这不,一支云鹰军等在申屠军队的必经之路上,就等着这群暴躁老哥出来搞事呢。 可左等右等,他们人都快雪埋了,依旧没等到对方。 直到一只海东青跨越茫茫雪地,为君晏带去了这个让他哭笑不得,甚至是满脸问好的消息。 不止是他,听闻的霍鄞、乔轩,以及君老爷子等人皆是面色古怪。 因为谁也没想到,蛮子内部竟会松散到这种地步。 于是乎,很多人不自觉的把这件事与乔乐的运气联系到了一起。 他们觉得是幸运女神在眷顾他们,而乔乐等于幸运女神。 君晏:“……” 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君晏不得不看着一群人疯狂夸赞自家媳妇儿,他想解释,可其他人却不打算听。 因为大家更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事儿…… 摇了摇头,君晏只能拍拍手里的沙雕,将自己写的纸条塞进沙雕脚上的小竹筒里。 他不知道乐儿的海东青为什么叫沙雕,明明身上也没有沙,本身也不是雕啊…… 等乐儿回来,他一定得问问她。 但此刻的君晏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小可爱正惨兮兮的坐在篝火前,饿得双眼无光,六神无主…… 此刻对她们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蛮族的内乱,而是蛮子缩减粮草的事儿。 原来,北蛮之地资源有限,蛮族一直以来都过着缺衣少食的生活。 以往五大王庭分布五处,到可以让贵族吃好,中层吃饱,下层少吃一点挨挨饿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大家为了战争,族内百分之八十的军队都集中于此。 这么多人在这儿呢,总是要吃饭的嘛。 可冰天雪地之下,最不好运送的就是粮食了…… 要知道,他们蛮族在提出攻打中原的计划之前,就已经做了漫长的准备工作。 而这一工作的首要任务,就是由五大王庭一起集中粮食。 他们原本几日前就该北上,展开第一阶段的攻城计划。可如今蛮族内乱,他们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整合好军队,重新踏上征程呢。 相应的,整个战备时间也就延长了。 而为了保障作战时期的粮食储备,他们也不得不开始紧巴巴的过日子。 这贵族是高高在上的,中层蛮子们也是得吃饱的,所以一阵盘算下来,下等人便成为了剥削的最佳对象。 之前还有黑馍馍,如今怕是只能啃树皮了。 这不,乔乐等人虽带了些口粮,可大家都饿得面黄肌瘦的,他们总不能偷偷长胖吧? 非常时期,蛮子们可盯着呢。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第1025章 你敢说不是你逼我抽的 “我说小乐儿啊,我们就这么饿着也不是办法啊。你看看那个啃树皮的,啃完脸都青了。你爷爷我一把年纪了,连人间美味都还没吃完,实在是不想英年早逝……” 看着在自己面前哭丧着脸的二大爷,乔乐真想告诉他“一把年纪”和“英年早逝”不能一起用。 还有啊,你不吃谁逼你了么? 叹了口气,乔乐在篝火前陷入了沉思。 三天了,蛮族已经开始节衣缩食三天了。 这三天里他们跟混血者一族一起饿饭,也第一次尝到了人情冷暖。说得不好听些,他们这群人里除了澹台睿,应该还没有受过这种罪的人吧。 沐鸢:“看样子蛮族短时间不会南下,这样节衣缩食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我们倒还好,我看族内其他人已经快撑不住了。” 环顾四周,沐鸢瞧着一众面色铁青的混血者,眉宇间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他们这些中原人不说是日日锦衣玉食,那也是时常大鱼大肉。加之他们大都自幼习武,功力深厚,所以根骨远非常人能比。 通俗点说,就是饿个六七日也不是问题。 但与他们相比,这些混血者自幼营养不良,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就算是有的吃,吃的也是些馊饭馊馍馍…… 靠这样的身子想要扛过这样的日子,那也许只能看命了。 她大概看了看,百来个人里,已经有十多个老人和身体极差的年轻人撑不住了。 最多再过一日,他们的身体就会透支,然后牵动一系列在他们体内积攒的旧疾。 身为医者,她到底是有一颗仁心的,她不想见死不救…… 但真到了这些人出现突发状况的时候,她也不可能立刻掏出银针去营救。毕竟她来这里是为了中原,而不是当什么受人敬仰的大善人。 一切以大局为重,这句话说着正义凛然,可有时候却格外的残酷。 这不,他们明明有食物,依旧无法拿出来分给大家,甚至连自己都不敢吃。这种无力的感觉让沐鸢反感,以至于她迫切的想寻求解决问题的法子。 可她想不出来…… 所以她默默地看向了乔乐。 来吧好姐妹,该你想办法了。 乔乐:“……” 她很想问一句到底你是女主我是女主? 你不能因为有了我你就不动脑子了啊! 醒醒,你才是老大啊! 可乔乐这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一抬眼便看见了一团黑火,正在金花婆婆的眉心肆意燃烧。 只差一点,这黑火便能将白火吞噬。 一旦火焰完全变黑,这位婆婆的命也就没了。 似乎是察觉到乔乐在看自己,坐在一边的金花婆婆无力的笑了笑。 从她脸上深陷的皱纹与眉宇间的疲惫可以看出,她连笑都已经没有力气了。 起身,乔乐缓步走到了老人的面前。 “婆婆,我给您顺顺气吧。” 没等老人回答,乔乐便轻轻地将手搭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 霎时间,金花只觉得浑身一轻,眼神清明了不说,连腹中的饥饿感都消失了大半。 待到乔乐起身离开,她竟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异,她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黑掉的眉心火已再度雪白。 回到原地,乔乐依旧眉头紧锁。 看一眼金花婆婆身后,那儿已经有好些人开始向黑火过渡,最多一日便能成为一捧黄土。 她能用续命的法子救一个,可她却不能天天救啊。 毕竟就算她是紫火,也扛不住一群人来消耗她。 而且她知道,自己也不敢被随意消耗。 一旦她再次变得倒霉,他们的潜伏计划也会遭遇许多困难。到时候倒霉的或许不是她一个人,而是这里所有的人。 他们能跑,可这群混血者跑不了。 乔乐正想着,噩耗却从另一边的营地传来了。 有两个之前受伤的混血者死了。 与眼前的众人不同,那两个死去的混血者还拥有蛮族的体魄。 一时间,驻地中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一抹绝望在他们眼底充斥,犹如一片乌云,掩盖住所有光彩。当生的希望不见时,世界也就灰蒙蒙了。 澹台睿:“师父,你救救大家吧。再这样下去,大家一定会被活活饿死的。” 经过好几天的刻苦学习,澹台睿的传音终于利索了。 他知道蛮族内乱并非一日可解,而蛮子带着内乱攻打中原,那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他们在未来半个月乃至一个月的时间里,都会继续待在这里节食。 自己的族人自己最了解,他根本不觉得大家能扛过这么长的时间。 他是飞黄腾达了,可他不能不顾昔日的大家啊。 望着乔乐为难的神情,那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君瑜开口了。 “小丫头,既然蛮族缺衣少食,那我们何不把他们的粮草点了,然后带着这群混血者逃回中原去呢?虽然会面临追杀,但以你的能力躲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虽然他不知道乔乐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他们来的路上是一个暗桩都没遇见,更别说明桩了。 所以只要乔乐愿意,这烧粮草应该是可行的。 “你不是有只海东青么?写信回去让那小子派人接应我们不就行了?” 君瑜此计虽毒,却不失为一个击破蛮子军心的好办法。 没了粮草,这蛮子最少也得沉寂几个月。 这样他们潜伏有了成果不说,中原也不必如此紧张了。 侧眸看向乔乐,大家都在等着她的决断。 沉吟了两秒,乔乐摇了摇头。 “不行。” 君瑜:“何故?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赢么?” 摇摇头,乔乐心说您还真是个反派思维…… 乔乐:“烧粮草治标不治本。几个月的时间,中原好不容易全军集结,谁知道几个月又会出什么变故。再说了,蛮子睚眦必报,我们害他们没了粮草饿肚子,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的。而这些报复,最后都会回馈到我们的士兵身上。” 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知道战争的残酷。 如果是以前,乔乐也会立刻点头,烧了嘛,烧了咱至少能缓几个月。 可现在,她只会嘲笑有那个想法的自己格局小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眼下正是四国军队士气最高,凝聚力最强的时候,现在不打何时打? 而且君晏部署了那么久,一旦战争延后几个月,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再看看他们的潜伏,下次或许就没机会了。 龙七:“我们主母说的对,兵家就要一鼓作气,跑是不可能跑的。” 黑着脸,龙七第一个表示了赞成。 周全:“对啊,我们做了这么多准备,现在跑了岂不是半途而废?看看这地图,我都已经画好了。”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周全仿佛在邀功一般。 岳妙妙:“我征北军从不畏惧蛮子,这是世代传承的坚守!我们这次不仅要治标,还要治本!” 燕离:“师娘说不走,我就不走。师弟,你也这么想的对吧?” 澹台毅点点头。 这年轻人嘛,总归是热血的。 但年轻人热血,老年人就不热血了么? 这不,二大爷与出云子也表示不能跑,就是刚!这灰头土脸的跑回去多没面子啊?这老脸不要了? 君瑜:“……” 这两个老叛徒。 行吧,不采纳他的意见就不采纳吧。 然而就在君瑜准备离队独处,自己安慰安慰自己的时候,乔乐却忽然笑道: “我们不跑,但瑜老爷子的法子也可以用。” 君瑜:“你的意思是?” 乔乐:“政变。” 君瑜:“政变?” 乔乐:“没错啊,这件事您不是很专业么?怎样?您有没有信心在蛮族将这一切重演一遍。就像当初您把控武京一样,将这蛮族营地当成一个新的武京。” 瞳孔不断放大,这一刻的君瑜惊了。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乔乐会忽然对他提出这个创想。 把蛮族营地当成武京,然后屠戮一众皇族,从而实现权利交替…… 这,这可是蛮族啊…… 君莫邪:“哟嚯,这听着还不错啊!” 君瑜:“不错个屁!我之前计划了多久?你们又计划了多久?这蛮族营地远离秦关,我们调集的军队过来又要多久?你别告诉我仅派几百精锐,就想混入这几十万大军里杀人……” 这完全就不可能嘛! 别看他们如今可以在蛮族自由活动,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释放威胁到蛮族高层的杀意。 他对蛮族是有一定了解的,蛮族有五大王庭,王庭内有不少高手。 他们有强大的体魄与力量,再加上自身的格斗技巧以及一个诡异能力,那根本不是他们说杀就杀的。 就算他们出动顶级高手将对方斩杀,那么大的动静蛮族会发现不了?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有军队的支持掩护,甚至有军队立刻控制住蛮族,这场政变才有可能实现。 如果没有军队,那跟自杀袭击没有任何区别。 营地不比武京,他们真没多少地方可以跑。 且一旦跑了,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君瑜:“不靠谱,这事儿根本就不靠谱!把秦关的几十万大军调过来?这一旦退不回去怎么办?而且这北蛮之地天气古怪,万一他们遇上暴风雪和雪流沙,那我们中原岂不是完了?” 一个劲儿的摇头,君瑜对这场赌上一切的战争完全不看好。 可他还在发表反对意见呢,对面的乔乐呢? 这货居然…… 嗯,她居然在帐子上扯下了几块破布,然后从篝火中刨了块黑炭在布上写了起来。 一阵奋笔疾书后,她直接将五枚破布倒扣在了沐鸢面前。 乔乐:“来,鸢儿,你给抽一个!” 君瑜:“???” 老夫在跟你说正事儿,你特么居然在抽签? 乔乐:“抽啊鸢儿,这事儿能不能做就看你了!” 沐鸢:“……” 众人:“……” 那个,我们能不能正经一点? 面对乔乐期待的眼神,沐鸢挣扎了良久,还是随手捡起了一块破布。 在众人古怪而透着期待的眼神中,她将那破布翻转了过来。 布上只有一个字“可”! 沐鸢一愣,立刻抬手翻开了剩下的四块布。 “大凶”、“凶”、“不可”、“随便”…… 当所有选项展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惊了。 看着沐鸢,他们心说这也太巧了吧。为什么她一抽就是最好的“可”,明明其他选项都对这件事不利啊…… 对此,沐鸢表示她也不知道。 大概,这就是命吧。 笑盈盈的把破布收起来,乔乐轻轻地拍了拍胸脯道: “诸位,我们这儿运气最好的就是鸢儿,她说行我们就一定行!” 沐鸢:“我没说……” 乔乐:“你都抽了!” 沐鸢:“……” 你敢说不是你逼我抽的? 可乔乐不管,她要的答案都已经出来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斩首计划明显是可行的,因为君瑜特别提出此事并引发大家的猜想,那就绝对不是没有剧情的废话。 如今有了沐鸢的肯定,她便更加确定了。 只不过这个计划明显还不够完善,还需要寻找某种契机。 毕竟君瑜说的现实困难是存在的,若让四军跋山涉水而来,路途遥远不说,还得面临各种突发状况。 蛮子在外也有不少明桩暗桩,那么庞大的一支军队,短时间还能隐蔽,长时间安营扎寨肯定会出问题。 一旦蛮子抢得先机,那可就全完了。 而在乔乐一阵挠头,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之时,远处却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抬眸一望,那不是另一群混血者么? 只见一众身材魁梧精神萎靡的蛮子缓步走来,为首的石猿族长一看到二大爷,便快步迎了上来。 君莫邪:“你是说上面同意我们自己出去寻吃的,只要不分军队的粮食就行?” 石猿:“不错,我们都已经饿死了两个了,他们可能也觉得晦气吧……” 这位魁梧的族长双手紧握,神情中酝酿着明显的恨意。 他们的待遇是比这些像中原人的混血者好些,可在大事面前,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一样是下等人,一样受人歧视。 如今倒好,大家眼看都要饿死了,还得被赶出去自己找吃的。 呵,死也别死在营地里,免得脏了贵人们的眼睛是吧? 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 第1025章 蛮族起源 第1025章蛮族起源 石猿这番话,听得一众混血者心头发凉。 找吃的? 上哪儿找吃的? 这几日的北蛮之地极不太平,冰天雪地不说,还常有风雪充斥。在这样的天儿里,就是蛮子们出门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而他们呢? 他已经几天没吃饭了,遇到危险根本就没有自保的能力。 所以,这与其说是让他们出去找吃的,不如说是让他们出去找死。 在营地里还能死得安稳些,出去恐怕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于是乎,队伍里好些老人已无力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等死吧。因为他们真的走不动了。 看着混血者们这消极的态度,那想组织大家外出探险的石猿脸上也不好看。 因为这件事他也在自己那边说了,可看看他身后,加上他自己,愿意跟他出去的不过二十一个人。 大部分族人要么走不动了,要么对生活已经失去信心了。 这种情况是糟糕的,却也是无比现实的。 谁叫他们有两族血统,谁让他们生在了蛮族这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呢? 如果实在要说,还要怪一怪那坑害申屠勇士的人。 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他们或许还能吃得上什么 可事到如今,怪谁都没用了。 石猿:“走吧,我们自己出去吧。” 摇摇头,石猿也不打算再跟君莫邪交流了。 因为这群像中原人的族人本就比他们弱,胆子也比他们小,恐怕是没人愿意去了。 然而他们刚出营地不久,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脚踏白雪的声音。 再回眸,那方才没一个人出列的瘦弱混血者里,竟一下子走出了十个人。 跟他一样,澹台东这个当族长的也来了。 看到这一幕,石猿多多少少有些惊喜,却没料到对方上来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改变方向,不要去他们准备去的那边。 石猿:“那边有一座雪山,山上有一片绿洲,说不定能” 君莫邪:“知道申屠的第一批人怎么死的么?” 石猿一愣:“雪,雪流沙?” 君莫邪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膀道:“看到这阴沉沉的天儿了么?感受到这飘忽不定的风了?” 闻言,大块头石猿认认真真的感受了好久,最后默默地摇了摇头。 “没啊。” 那一刻,站在二大爷身后的乔乐等人默默捂住了脸,因为他们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那疯狂乱特么上扬的嘴角。 二大爷这忽悠人的功夫,实在是不咋地 君莫邪:“咳,感受不到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我感受到了就行。那天那些蛮子就是没跟着我走,这才死了个干净。所以你们得跟着我走,懂?” 小乐儿都那么说了,那边肯定是有危险的。 所以甭管老夫解不解释的清楚,你们信就是了,懂? 不知是不是石猿的错觉,他竟觉得身边老者搭在他肩膀的手,仿佛有着千金万两的重量。 而那个“懂”字儿,竟还隐隐有着威胁的意味 罢了,对方预测到雪流沙确有其事,自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石猿:“好,听你的。” 点了点头,石猿觉得他们现在可以赶路了吧。 君莫邪:“慢着,老夫会看相,他身有灾祸,不能去。” 抬手点出石猿队伍中的一人,二大爷围着对方转了三圈儿,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堆连乔乐等人都听不懂的话。 而后一顿瞎解释,直接把石猿给绕自闭了。 石猿着急啊,大家不吃饭会饿死的,所以这人不去就不去,咱们赶紧走了行不行? 答案是不行。 因为二大爷又提出了让这人回去,也要让他通知他们混血者一族立刻搬迁,将他们的营地与自家迁到一起的要求。 君莫邪:“如今大家都是被抛弃的人,都得靠自己四处觅食,拾柴添衣。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待在一起,方便食物运输不说,有族人有事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这次石猿沉默了,到是他身后其他人开口了。 是,大家都是不被待见的混血者,可他们力气比另一族大,生存能力也比对方强。 这外出找食物,指不定谁找得多呢! 你们有族人我们也有啊,让我们跟你们搬到一起,你们不得抢走我们的食物啊? 再说了,凭什么不是你们搬? 他们这番话并未掩饰,因为这是关系到双方利益的问题,直接了当的说比什么都好。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乔乐等人等的就是他们这席话。 乔乐:“各位,其实我们知道东边雪山上有吃的,我们没想吃独食,我们只是想跟你们合作而已。” 紧了紧背上的背篓,乔乐心平气和的说道。 这一听到吃的,石猿等人的眼睛当时就亮了。 大家出来就是为了找吃的,可在没找到吃的之前,谁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一个运气不好,别说吃食了,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问题。 可这下好了,这小妮子居然说他们知道哪儿有吃的! 石猿:“小姑娘,你此话当真?” 君莫邪:“当然当真啊,看到我们背上的背篓了么?我们不仅不让你们去危险之地,还打算带你们一程。告诉你兄弟,让你们搬过来也为了你们好。” 二大爷此话并非空穴来风,因为乔乐从这群人来到他们面前开始,就已经对他们的遭遇感到惋惜了。 在石猿的机缘画面中,她看到了他们去西边寻觅食物,却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画面。 食物没找到,大半的人却埋在了雪里。 石猿与另几个好运的蛮子活了下来,他们在东边找到了一块野薯地不说,还幸运的到了两只大野猪。 而在另一个人的机缘里,他们扛着这些东西回到了驻地。 由于自家驻地在另一边,所以他们扛着物资的身影被无数蛮子目睹,并暗暗记在了心里。 当夜,血案便发生了。 蛮族是贫穷的,被不公激怒的申屠雄主也是凶残的。 所以他直接派人扫平了这一支混血者,并将两头大野猪和那些野薯据为己有。 对此四大王庭都没有说话,甚至还有些羡慕吃上了好东西申屠贵族们, 毕竟石猿他们这支混血者看似比澹台东这支地位高,可实际上蛮族更享受被中原人一样的混血者服侍,而长得像他们蛮子的,杀了也就杀了。 在这场血案中唯有一人幸存,就是那个看到了蛮族来势汹汹,却吓软了腿没敢回去通知大家的人。 他跑了,却也将因此愧疚一生。 而他,就是乔乐让二大爷遣返的那个人。 就让他回去转移族人,替自己恕恕这还发生之罪吧。 总之,让他们迁移驻地,令驻地远离申屠,对他们绝对是好事。 因为申屠不可能气势汹汹的穿越大半个营地,跑到这边来杀人。两次失踪的申屠勇士们,已经给了他们血淋淋的教训。 听说对方要带他们去找吃的,石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所以他当即下令那人回去,通知大家搬迁营地。 反正他们也在边边角角,搬家根本没人在意。 只要能活下去,搬迁什么的都是小事。 终于,那个混血者回去了,而二大爷也在乔乐的指挥下带领着全队,一步步走向东边那块野薯地。 乔乐:“鸢儿,一会儿上去你就不用工作了,我们四处转转去。” 看着空中飘摇的白雪,乔乐轻声说道。 想当初在北关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跟沐鸢站在一起,与君晏相隔遥远的距离。 说来,她还真高兴认识了沐鸢。 毕竟她们也一起走过了不少风雨。 沐鸢:“好。” 点了点头,沐鸢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所以并未拒绝乔乐的要求。 至于其他人,乔乐连他们要干什么活儿都给他们分配好了。 抓野猪。 东边的雪山上,雪下得更大了。 世界白茫茫的,仿佛看不到边际。 瞧着面前这块野薯地,石猿等人喜极而泣。 族人们有救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一行二十人当时就动身刨地去了。 一边刨还一边承诺会分乔乐等人一半儿。 乔乐笑着点了点头,眉心的紫火也开始有了一丝斑斓的白光,熠熠生辉,犹如钻石。 只是现在她,还根本不知道这一切而已。 乔乐:“走吧,抓猪去!” 在传音入密中吆喝了一声儿,乔乐径直带人来到了野猪的巢穴。 其实这儿的野猪不止两头,而是六头。 只是石猿等人能力不够,所以只了两头而已。 可坏就坏在只有两头,无法依次孝敬给五大蛮廷。 若是六头,那就不一样了。 出云子:“啧啧啧,想不到我一代天子观观主,居然也有抓野猪的一天,哎哟” 抬手给了出云子一拳,君瑜青筋暴露道:“让你抓你就抓,赶紧的!” 出云子:“哦” 看着自家大哥,出云子觉得冤枉啊。 您以前不是个刺儿头么? 从何时开始,您竟也这般听话了? 他又哪里知道,实在是乔乐说话太准了,直接把君瑜搞得没脾气了。 看着乔乐与沐鸢四处乱逛的身影,君瑜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寒意。 不知为何,他竟真有种乔乐能把秦关军队弄过来,并打得蛮子抱头鼠窜的错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而此刻被君瑜暗道可怕的乔乐呢? 她正双手合十,眉间带笑的把沐鸢盯着。 沐鸢:“”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拜佛呢。 乔乐:“鸢儿,别站着啊,走起来。想看哪儿就看哪儿,想出去也行。你走你的,我跟着你就行。” 嘴角一抽,沐鸢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对乔乐这种没头没脑的行为,她显然已经习惯了。 看了一眼洞外的白雪,她确定自己并不想出去。于是她直接转身,缓步向洞穴深处走去。 见此,乔乐也缓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手中火折子发出微弱的光,将洞穴四周照亮。 不知走了多久,洞穴变宽了,周围的环境也变得不一样了。 油灯? 几乎在同一时间,乔乐二人发现了石壁上的油灯。 许是洞内温度偏高,这些灯油竟并未结冰,依旧明晃晃的。 抬手将一盏盏油灯点亮,洞内的奇景也终于在她们的面前展现。 那是一幅幅精美的壁画,即便有边角脱落,依旧掩盖不住其昔日的风采。 农田、集市、城池、宅院 还有一幕幕她们在中原随处可见的画面。 这似乎是一个国家,一个疆域辽阔百姓富足的国家 但这不是中原,乔乐与沐鸢十分确定。 因为画上之人虽长得像中原人,可服饰与习惯甚至是建筑风格都与中原不同。 这明显是另一种化,带着异域风情的化。 轻叹一声,乔乐觉得主角的运气果真没得比。 不过是随便一走,便揭开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这些壁画上画的,明显是蛮族的起源啊。 他们与中原一脉相承,曾有着跟中原人一样的面孔与富足的生活。 直到一位暴君及他的贵族兄弟们上台 百姓民不聊生,国家每况日下,田地入不敷出,无数人流离失所 终于,百姓口中的天罚降临了。 几日之间,这片富足的地域开始变得寒冷,良田没了,集市没了,到最后连城池也消失了。 一切都被埋没在雪中,成为了如今这白茫茫的一片。 为了适应这样的极端环境,原本与中原人长相相同的蛮族开始变化,体魄变得愈发强健,四肢变得更加灵活。 由于政权覆灭,整个北蛮陷入了无尽的混乱之中。 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冲突,为了粮食与女人的战争,还有对人口的争夺 不知过了多少年,五大王庭形成了。 因为掌控了有限的粮食,他们成为了北蛮之地的主宰。事实上,这些人也是为数不多,知道蛮族起源的人。 因为他们正是当初施行暴政的贵族们的后代。 为了恢复曾经辉煌的生活,他们将目光看向了中原。 那里有他们想要的一切。 而曾经便被他们奴役,至今还要为他们效力的蛮族人民并不知道,即便打开了中原大门,他们的生活也不会变好。 因为野蛮永远都是野蛮,没有一颗仁心的残暴君主与没有先进化的蛮族政权,是永远都不会给他们带来幸福的。 这就是蛮廷。 本章完 第1026章 那你是怎么排遣寂寞的 乔乐:“想不到蛮族也有这样的历史。鸢儿,你说那群蛮子算不算认贼作父啊?” 望着洞中的一幅幅壁画,乔乐不得不感慨剧情的神奇。 你永远要相信,在小说里主角是绝对正义的。既然主角团决定要斩首,那剧情就会为他们创造斩首的理由。 所以在一本小说里得女主得天下那种言论,细品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沐鸢:“他们认贼作父与否我说了不算,我只知道我们找到了同化蛮子们的法子。以前是割裂的两族,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了。” 将手中的火折子收起,沐鸢再次抬步,在这个巨大的石洞中闲逛了起来。 沐鸢:“你和君晏之前不就说要同化蛮子么?这下有机会了不是?” 点了点头,乔乐到没有否认这件事。 她与君晏其实早就商量好了。 蛮族可以打,但却不能杀绝。 因为当你将一个种族逼到绝境的时候,你也同样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与其如此,还不如像如今的四国一般,将北蛮变成第五国。 这也是为何他们看好澹台睿,以及两支混血者的原因。 他们是蛮族与中原的结合,可以被歧视,却也可以被善待。只要用好了,未来的他们便是两地的桥梁,从而连通这个世界。 乔乐正想着,却见沐鸢在一块石壁前停了下来。 当她细看才发现,那居然还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抬手将镜子擦拭干净,沐鸢看着镜中模样迥异的自己,安静的出着神。 也就在这时,她竟发现这面镜子的一角刻着三个小字,小字看似娟秀,实则锋利异常。这样的笔锋她见过,而这三个字她也见过。 乔乐:“澹台玥……” 当乔乐看到这三个字时,竟惊呼出了声。 这,这不就是二大爷的老相好,君瑜老爷子的玥姐姐么…… 这一瞬间,她们终于明白了澹台玥转变的真正原因。 原来澹台玥早就来过这个洞穴,也看到过洞穴中的壁画,更带来了一面镜子,将这里作为自己的自醒之地。 她终止行动不仅是因为二大爷,还因为她不想看到壁画中的一幕幕在中原重演。 她无力改变蛮族,但她希望中原依旧有花开,有人笑…… 沐鸢:“要叫他们进来看么?” 沐鸢有些犹豫,乔乐则直接摇了摇头。 因为她怕二大爷和君瑜赖在这里不走。 不走都不是最可怕的,发了疯的要把镜子搬走才是最吓人的。 闻言的沐鸢笑了笑,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忽然在想如果霍鄞看到这样的她,究竟能不能一眼认出来。 正想问问身边的乔乐会不会这么想,她便见对方趴在镜子上,一脸震惊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模样,仿佛八百年没照过镜子了一样。 可她又哪里知道,当乔乐看到自己眉心火上那一丝钻石般的光辉时,内心会有多么的震动。 因为这特么是主角的颜色啊! 虽然这光辉只有一丝,但在深邃的紫火上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激动啊,乔乐激动的恨不得将自己从镜子里抠出来。 然而在沐鸢眼里,自己身边的好姐妹除了猥琐二字,真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了。 所以她索性走到一边坐下,看着乔乐慢慢的跪舔镜中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了。 “乐儿,你想君晏么?” 说来可笑,她竟有些想霍鄞那个傻子了。 这对她而言是一种新奇的情绪,也是她把控不了的情绪。所以她思前想后,决定问问更有经验的乔乐。 闻言,那离镜子极近的乔乐险些没磕到自己的脸。 “咳,想啊,怎么啊?你不想表哥么?大白天的,咱能不能别公然探讨这个问题?” 可想了想,晚上她们帐子里还有妙妙那个单身狗,似乎更不适合谈论这个问题…… 沐鸢:“那,那你是怎么排遣寂寞的?” 乔乐:“???” 我特么哪里寂寞了…… 可看着沐鸢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乔乐又不忍心不答话。 乔乐:“就脑子里想想呗,难道我还能看现成儿啊……” 沐鸢:“为什么不能?你不是神仙么?你连龙七的手和眼珠子都能恢复,为什么就不能看看君晏在干嘛呢?” 乔乐:“这,这不是一回事儿嘛……” 看着沐鸢笃定的眼神,乔乐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反驳她。因为人家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她自己没有试过而已。 想当初还在天昭帝都的时候,她只要一开窗户就能看见君晏,她也没那个气运去许这种无聊的愿。 后来君晏回到了天武,她也去了北关,他们一个在关禁闭,一个在忙战事,自然也没时间去许这种愿。 唯有一次,她想许这个愿,她希望君晏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 因为她不想死在耶律休的手里,她想君晏来救她。 可她没气运了。 好在君晏还是来了。 就像她当初在雨里哭,君晏也适时的出现了一样。 那是君晏的心意,也是沐鸢的好意。 似乎是天没给她许愿的机会。 至于那次因为消失而分开,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敢见面。 所以时至今日,她压根儿没有想过这个愿望。 毕竟她的气运可是很珍贵的…… 沐鸢:“你许一个呗。” 乔乐:“我可以拒绝么……” 沐鸢摸了摸手里的针,慢慢的笑了。 你觉得呢? 揉了揉眉心,乔乐考虑了两秒钟。 “那个,就算我许愿要见君晏,你也不一定能见到霍鄞啊,要不我们……” “我不管。” “鸢儿,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扶额,看着少女那傲娇中带着撒娇的表情,乔乐悟到了。今天这一劫啊,她是说什么都别想躲过去了。 乔乐:“行吧,我试试。可能不能见到他们我也不知道哦。还有,你能不能离我近一点……” 她不怕许愿,她怕倒霉。 见乔乐答应,沐鸢二话不说走到了乔乐身边。 对于乔乐这古怪的能力,她一直充满了好奇。 虽曾多次见证,却至今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她承认她有难为乔乐的成分,但她也是真的想见霍鄞。 毕竟第一次分别,实在不如乔乐有经验。 乔乐:“来,你牵着我,我开始了哦。” 握住乔乐的左手,沐鸢认真的点了点头。 眼见乔乐将右手贴在眼前的镜子上,两个人的心几乎同时紧张了起来。 闭上眼睛,乔乐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愿望。眉心紫火涌动,神秘而高贵,与那丝钻石般耀眼的白光交相辉映,映照着眼前这面巨大的古镜。 望着忽然被光芒包裹的古镜,沐鸢眼底满是奇异的光。 她看过话本,也知道一些用镜观人的神话故事。 所以她觉得她一定能在镜中看到想要的画面。 然鹅…… 当光芒散开的瞬间,她眼前竟仿佛打开了一扇天堂之门。 “元帅,近来蛮子一直陈兵营地,丝毫没有进犯我中原的意思。看样子,军师他们的计划很成功啊。” “要本殿下说,干脆让乔乐他们把蛮子的粮草烧了,这样我们至少能休战好几个月。” “惊月殿下说的不无道理,可若是把粮草烧了,蛮子一定会追杀乐儿他们的。乐儿他们身在异乡,孤立无援岂不是任人宰割?” “乔世子,你担心谁被追杀都不用担心乔乐。她是神仙,骗你本殿下吃桌子!” “表弟,这休战治标不治本,我不赞成。而且,我也不想让乐儿和鸢儿冒那个险。” 在演武堂的纷纷扰扰中,霍鄞向君晏提出了反对意见。 可当他认真等待君晏回答的时候,他却见自家表弟愣愣的望着前方,半天都不理他…… 拜托,开会呢,你小子怎么还走神啊! 正要开口呵斥,他的肩膀却被人扣住了。 “对,乐儿和我已经商量过了,我们不烧粮草。” 一道清冷的女声在演武堂中响彻,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众人目光齐齐偏转,那惊异的表情,比起君晏只多不少。 而作为此刻世界的中心,霍鄞的魂儿都没有了。 他很确定这是鸢儿的声音…… 因为他曾将这个声音刻进骨子里,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他现在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霍鄞还在紧张,可现场却有一个人比她更加的紧张。 “鸢儿,你你你别跑啊,万一我倒大霉怎么办……” 此刻,那站在原地的乔乐都快哭了。 不是她怂,而是没经历过她那种倒霉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她每次许未知愿望的心情。尤其还是这种跨越千里,直接让她听到了一众熟悉声音的愿望。 这声音里有云惊月,有她哥,还有霍鄞…… 一切是那么的真实,仿佛就在她的耳边。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害怕。 因为她怕她一睁眼自己就黑了。 黑就罢了,沐鸢还丢下自己跑了。 拜托,这感情还能再塑料一点么? 然而,就在她浑身充斥着不安之际,一个人却闪身来到了她的面前。 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少年的动作是那么的温柔,就像捧着一块雪花,丝毫不敢用力。 这动作是那么的熟悉,让乔乐瞬间睁开了眼睛。 谁能想到,她的一个愿望竟以一面镜子为媒介,将秦关的演武堂与她身处的山洞连接在了一起。 秦关演武堂是有一面大镜子,这镜子就在演武堂门边,是为了让高级将领们正衣冠修边幅而准给的。 但此刻,这镜子就像一道门,缩短了千里的距离,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 当然,也包括她乔乐自己。 抬手捏住眼前少年的脸颊,望着他深邃若星辰的眉眼,以及那永远欠扁的笑容,她乔乐敢确定,这就是她家的法外狂徒君晏…… 如假包换。 “乐儿,你轻点,疼。” 望着乔乐,君晏有些委屈的握住了少女的手。 他虽震惊乔乐与沐鸢的出现,却是现场最为镇定的一个人。 所以他此刻考虑的不是乔乐她们为何出现,而是人沐鸢一回来就抱他表哥去了,而他们乐儿呢? 不抱他就算了,还狠狠地捏他…… 这样的对比,属实有点儿扎心啊。 闻言,乔乐赶忙松手,有些歉意的看了君晏一眼。 似乎是为了安慰他,也似乎是真的想他了,所以下一秒君晏便得偿所愿了。乔乐一把抱住了他,同时也低声问他要起了镜子。 另一边,听到洞中动静的二大爷等人也拖着猪赶了进来。 众人隔门相望的瞬间,虽然对面的一群人似乎认不出他们谁是谁了,但牵着猪的二大爷等人还是觉得自己的老脸丢光了。 堂堂剑仙,堂堂恭王,堂堂观主…… 好在众人此刻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这镜之门究竟是怎么打开的。 作为证人,沐鸢毫不犹豫的指认了乔乐。 而乔乐在反复确认了自己只是钻石之光消失了,紫火也淡了一圈儿之后,终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她点了点头,表示就是她干的。 于是乎,四国身处秦关的所有高层都来到了这里。他们共同见证着这一幕,其中有迷信一点儿的,当时就要给乔乐跪下了。 唯有澹台睿暗叫自己这师父拜的,简直不要太值。 而就乔乐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件事的,君晏只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出云子又补了一句,窥探必遭天谴。 不得不说,这老神棍也有老神棍的用处啊。 所以众人迅速从这件事上转移了注意力,并开始交换双方得到的情报。 这不,君晏等人已经跟着乔乐走过了镜之门,来到了对面的洞穴。 就像是参观蛮族的历史一般,小声嘀咕着自己的见解。 为了确保安全,澹台睿与燕离已经主动出去望风了。 君晏:“想不到蛮子还有这么一段历史,看来同化他们的计划确实可行。至于跨越雪原的斩首行动,我想实施起来会有一定的困难。” 沉吟了片刻,君晏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他却没有说。 但他不说,现场却有人帮他说。 镜之门。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几乎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那扇门上, 如果中原军队能跟他们一样穿过这扇门,那别说是斩首计划了,他们能把老巢都给蛮子端了。 仅仅是一瞬间,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了。 第1027章 我是你爷爷 可在简单的热血沸腾之后,大家还是将目光重新转移到了乔乐身上。 因为镜中门到底能不能用,实际上还得乔乐说了算。 而站在这里的大部分人,要么是乔乐的长辈,要么是乔乐的朋友,就是最次一级的,那也十分敬重乔乐。 所以他们对胜利狂热是一回事,关心乔乐又是另一回事。 说实话,搞出这么玄乎的事情,连出云子这种老神棍都担心乔乐会折寿。 乔寅:“乐儿,如果此事不成,我们便不做了。晏儿和你哥那么聪明,一定会有其他法子的对不对?” 老父亲有些焦急的拉过自家女儿。 都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又有几个父亲会希望自己的女儿成长到拯救苍生的地步。 他乔寅就是个自私的父亲,他就是不愿意自己女儿去冒这个险。 再说了,四国也没到生死存亡的地步…… 然而,就在乔寅打算为了自家女儿跟世界为敌,其他人也因此否决了这一想法的时候,他们却看见乔乐在照镜子。 众人:“……” 我们都在关心你的安危,而你特么在照镜子是几个意思? 对此,唯一明白一切的君晏不得不碰一碰乔乐,提醒自家媳妇儿注意影响。 乔乐:“你,你别打扰我啊你……” 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镜子,乔乐的眼神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别人可能以为她爱美,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计算时间。 其实不止是大家想用这扇镜之门,她乔乐也想用。 因为从镜之门中直接调兵,比四军长途跋涉而来不知要强多少倍。 只要有足够的兵力,君瑜完全可以将武京发生的一切重演,并利用两支混血者夺取蛮族的政权。 就像恭王府有君家血统一样,混血者相对蛮子而言,也是半个自己人。 再加上这山洞中的壁画,他们几乎可以一波团了。 而沐鸢带着她来到山洞,来到镜前,再要求她许愿,这一系列操作就仿佛神谕一般。 车都到山前了,她不试试怎么能行? 既然要试试,那她就得先了解眉心火的情况。 打开这扇镜之门是肯定会消耗眉心火的,所以乔乐从大家看向镜之门开始,她便拿出镜子观察了起来。 随着开门时间的推移,她眉心火上的紫光正在逐渐暗淡。 这样的过程说不得快,也说不得慢。 怎么说呢? 或许开启的那一瞬间才是消耗最大,对这个世界改变最多的吧…… 就这样,众人只能盯着乔乐照镜子,期待着她究竟何时能够回应他们。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乔乐把镜子收起来了。 乔乐:“诸位,我需要知道这面镜子如果作为大门的话,你们一次性可以通过多少人?通过的速度,以及一共需要通过的人数。” 深吸了一口气,乔乐简单的给出了自己的要求。 但也就在这时,洞外的燕离带回了石猿等人快要挖完野薯,正准备叫他们回程的消息。 这块儿野薯地不大,本就只有十来筐野薯。 虽说这冰天雪地中,大家手冻僵了速度慢,可石猿等人热血上头,那速度足足比乔乐看到的画面中快了一半儿。 这不,连乔乐的火焰都紫了点回去。 乔乐:“知道了,继续盯着,我们很快便出来。” 乔乐点点头。 石猿等人是想着还在营地里饿肚子的族人的,所以他们一旦挖完便会喊着离开。 现在大家也只能简单交代几句,然后迅速撤离了。 君晏:“乐儿,到时候用你手中的小镜子联络吧,你还需要知道些什么?” 他希望乔乐都告诉他,方便他为她准备最完美的计划。 因为他知道许愿的代价,所以他…… 乔乐:“晏哥哥,我想把这面大镜子带回去。” 沐鸢:“带回去?你的意思是……” 震惊的望着乔乐,沐鸢觉得乔乐疯了。 刚刚不是你说不能让二大爷和君瑜搬走镜子,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吗?怎么下一秒就…… 听了乔乐的话,君瑜等人的眉宇间也露出了迟疑。 因为他们在蛮族的处境并不好,现在把镜子带回去,真的不会招来蛮族么? 当然,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这是谁的镜子。 要是知道,他恐怕就不愿意把这镜子当门用了。 似乎懂了乔乐意思,沐鸢立刻补充道: “好吧。野菜,君晏,给我们十筐野菜,要最新鲜的那种。” 很显然,沐鸢是打算给蛮子上供了。 在北蛮之地,野菜比猎物还要稀奇。可在中原,这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吃食。 既然乔乐想带回镜子,那把镜子留下的条件自是讨好蛮族。 君晏:“来人,立刻去找!” 君晏话音刚落,一道道黑影已如鬼魅般背起背篓,向秦关之外窜去。 他们一出去便将带动秦关外来支援的百姓,取来野菜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最终,暗卫们终于赶在石猿等人的呼喊声中回来了。 镜中门前,乔乐等人背着十筐野菜,向君晏等人挥手告别。 随着门的消失,二大爷与君瑜也看到了镜子上的三个字。 一瞬间,两个老头子疯了。 虽然很不想拿这镜子当门,但一想到镜子会被搬回去,且还会放在他们的帐子里,他们瞬间便兴奋了起来。 以至于跟他们住在一起的出云子嘴角一抽,分外害怕。 鉴于二大爷与君瑜抢着要搬镜子,乔乐不得不把两筐野菜分给了石猿的两位手下,告诉他们两个老人搬那个轻松。 对此,其他抬猪的和身上只背了半筐野薯的人嘴角一抽。 他们看自己体格健壮想帮忙来着,可那两个老头子好凶啊,还瞪人呢…… 乔乐:“哈哈哈,老当益壮,老当益壮嘛……” 就这样,一行三十人踏上了归途。 而君晏等人也在演武堂中召开了新的会议,紧锣密鼓的商讨着这个新的计划。 因为一旦乔乐等人成功将镜子留入帐中,四国军队便将神兵天降般出现在蛮族驻地,给他们最致命的打击。 这么可怕的战斗方式,即便是君晏都未曾想过。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所有蛮族高层都相信了乔乐的玄乎。 看着桌前激情洋溢的一众将领,乔寅迷了…… 这特么是他能生出来的女儿么? 傍晚,乔乐一行人踏着夕阳的余晖,在风雪弥漫中艰难前行。 当然,对石猿等人而言是体力透支的行路难,而对乔乐等人而言则是好难演的演技难。 毕竟背着野菜扛着镜子健步如飞的他们,实在是很难演出寸步难行的感觉。 好在石猿等人好几天没吃饭,再加上有的还扛着硕大的野猪,所以根本注意不到他们的反常。 终于,驻地近在眼前。 当他们跨入新驻地的瞬间,当两支混血者们瞧见他们背上之物,以及他们艰难的脚步时,大家的眼睛都红了。 没有人组织,这些濒死的人们纷纷起身,将采集小队围在了中央,有的甚至冲上来抱住了他们。 看着这让无数人动容的场景,即便是石猿这样的铁血族长,此刻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而君莫邪呢? 放下镜子的他抖啊抖,抖了半天硬是挤不出一滴泪来。 不止是他,乔乐等人也同样如此。 因为他们真的一点都不累…… 最后,乔乐只能用眼神示意沐鸢动手,直接施针扎了十人身上的某一个穴位。 瞬间,十个人哭得是稀里哗啦,将周围一众族人都感动哭了。 一时间,蛮子们就看着这群混血者抱团痛哭,一个比一个哭的大声,就好像在比赛似的…… 显然,他们无法理解。 好在这样的场景并未持续多久,便被缓过来的二大爷给制止了。 君莫邪:“诸位,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我们找到的所有食物都会平分。我们拥有一样的血统,所以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吧,石猿族长?”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君莫邪不管说什么石猿似乎都会赞同。 毕竟情绪到位了。 再加上他们今日之所以能找到这么多东西,还得多亏了人家一行人。 石猿:“澹台睿族长说的对,以后我们混血者就住在一起,大家互相帮助,彼此有个照应。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们吃饱的。” 闻言,营地内所有人都响起了欢呼声。 再看看乔乐等人带回的野猪、野薯,还有那十筐极其稀有的野菜。 可以说,他们这些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丰盛的物资。 但他们的开心并未持续多久,只见二大爷与石猿对视一眼,立刻叫了一众还能搬动东西的年轻后生出来。 这些东西还不能动,因为他们还得送一部分出去。 君莫邪:“上供的队伍分成五队,我与石猿族长各带一队,分别前往澹台与司空王庭。还有三队由吉娜分配。” 说罢,君莫邪便把棒子交给了乔乐。 若是之前,石猿肯定觉得让一个小丫头做决策是笑话,可这些物资告诉他,这小丫头似乎才是对方的灵魂人物。 因为无论何时,她似乎都走在队伍的中央。 就算她不是灵魂人物,也是对方争相保护的对象。 所以为了后面的物资,他断不可与这小丫头交恶。 而且人家也挺好,小事,小事。 抬眸,乔乐简单的点了两个人。 一个是石猿队伍里那个叫海西的青年,还有一个则是君瑜老爷子。 他们一队去浮丘,一队去耶律,最后那个最难搞的申屠,则由乔乐与沐鸢带队过去。 简单计划之后,众人就分别抬着一头野猪,背着两筐野菜和一筐野薯出发了。 可以说,之前还丰厚的物资,一下子便见了底。 但大家看着那剩下的五筐野薯与一头野猪,眼底依旧充满了欣喜之色。 有的吃便不错了。 很快,上供的物资便送到了五大王庭雄主的门外。 其中,一直以仁厚著称的澹台毅是第一个接待他们的。 正如沐鸢所料,在野菜野猪野薯的示好下,澹台王庭是愿意给他们行方便的。 因为他们带回来了多少东西,那守在驻地附近的各族蛮子早就看清楚了。 混血者一族能乖乖上供这么多,澹台毅还是不会为难他们的。 澹台毅:“镜子?怎么?你们还喜欢照镜子啊?罢了,留着便留着吧。” 冷笑了两声,澹台毅的语气中明显透着嘲讽之意。 望着他,君莫邪真的很想用剑告诉他“我是你爷爷”,但想了想,过些天再跟这厮算账也不迟。 紧随其后接待大家的是耶律和浮丘。 耶律是因为人少,如今地位不高,分到的吃食也少。 所以见这儿有好东西,他们还挺开心的。 浮丘则享受被人朝贡且尊崇的感觉。 所以他们纷纷同意了混血者们使用镜子,并允许他们持有最后的那一点儿食物。 司空见其他三大王庭都同意了,自然也不会不收这好处。 所以不过半个时辰,蛮族四大王庭便给下面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为难混血者一族,让他们吃剩下的东西。 至于镜子? 蛮子本就不喜欢照镜子。 他们是武族是勇士,勇士照什么镜子? 望着眼前申屠一族的大帐,乔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这残暴自负又与混血者一族有怨的申屠,才是他们此行最难啃的一块儿骨头。 搞不好,这群人还会像夜袭石猿等人一样,想将他们一起给夜袭了。 岳妙妙:“该死,不就是一群满脑子豆腐渣的蛮子么?嚣张什么啊!” 传音入密中,岳妙妙愤愤地道。 他们已经在这儿等了两个时辰,来时太阳落山,此刻却已是明月皎洁万籁俱寂。 寒风夹杂着白雪往她们脸上刮,后面一众体弱的混血者更是冻得瑟瑟发抖。 这明显就是刁难! 乔乐:“妙妙,冷静。” 岳妙妙:“乐儿……” 咬了咬牙,岳妙妙最终还是愤愤地站在了原地。 可就在这时,乔乐与沐鸢却轻轻地对视了一眼。因为她们都发现了一件事,一件能扭转她们此刻僵局的事。 很快,一道道惊叫声传来,要生了!七夫人她要生了! 一盏盏油灯在申屠驻地亮起,本已躺下的申屠雄主立刻起身冲出了营帐。 他的机缘来了。 第1028章 我乔乐送你一场造化 众所周知,这申屠雄主生性暴虐,有蛮子特有的高傲自负不说,还嘴臭人烂,十分不会做人。 从其一连得罪了三位雄主,族人也因一些勇士之死迁怒混血者就知道,他们那脑子也不是特别好使。 所以这些年来,他们也被澹台一族利用,在蛮族做了不少缺德事儿。 这人嘛,总是得积德行善的,所以那不为善只为恶的人,难免会损了阴德,断了香火。 当然,这是民间的说法。 只不过刚好在申屠雄主这儿应了验而已。 都说暴虐之人大都好色,这申屠雄主亦是如此。 所以在很早以前,他便已经有了六位夫人,以及一众不知名的情人。可这女人虽多,香火却一个没有。 别说儿子了,连女儿都没有。 有的还在肚子里就没了,有的则是出生不久便夭折了,唯一活的还算长的女儿,也就活了个五岁。 这申屠雄主那叫一个气啊。 可气又怎么样? 就蛮族这个条件,也没有大夫能帮他瞧瞧看看啊。 所以,他也就只能信命了。 大约十个月之前,耶律王庭于北关惨败,澹台王庭召集四位雄主北上议事。 在这场会议上他因嘴毒得罪了耶律雄主,却也相中了一位澹台少女,也就是如今的七夫人。 这位夫人年轻貌美,乃是蛮族为数不多看得过去的。 所以当澹台毅拍板要将少女送给申屠雄主时,这申屠雄主立刻就高兴的叫了人一声儿大哥。 这也是为何申屠雄主力怼三族,却依旧比较听澹台毅之言的原因。 但是因申屠一族接连受挫,澹台毅也不值得信任了。这些日子申屠雄主一直郁郁寡欢,直到这一刻。 没错,这七夫人跟他一起不久就怀孕了,他一直小心护佑,就希望自己能得到一个健康的孩子。 不管能不能长大,首先得生下来呀。 所以一听七夫人要生了,他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然鹅…… 乔乐:“鸢儿,你觉得这孩子能生下来么?” 看着急匆匆往旁边帐子里跑,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的申屠雄主,乔乐在传音入密中问道。 沐鸢:“能吧,这死了生下来,也是生下来了嘛。” 岳妙妙:“???” 得到沐鸢这样的回答,乔乐丝毫不觉得意外。 沐鸢肯定是从医者的角度看出来的,而她则是从气运的角度。 那七夫人恃宠而骄,仗着还算美貌在这营地里飞扬跋扈不说,还肆意打骂周围的使女。 之前混血者一族也有两名中年女子被派来伺候她,两人回去的时候泪流满面,一个满脸伤痕,一个干脆毁了半张脸。 当时乔乐可怜她们,还曾用雪抹在她们脸上,忽悠她们这样向神灵祈祷,她们便一定能好起来。 两人照做了,也好了。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让她们好起来的并非神灵,而是那个拿雪冻她们的少女。 所以,这七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说是个神奇的地方,它真的是讲因果报应的,或许也正因如此,这个世界才被无数读者向往吧。 就好像两个恶人的孩子注定要胎死腹中,而且还很可能一尸两命。 因为乔乐看到的眉心火是纯黑的,没有一丝光亮可言。 这么黑的七夫人,怕是要上演一场无人生还了。 因为不止她是黑的,那守在帐子前的侍女侍卫们,眉心的火焰也是黑的。 很显然,她死了,这申屠雄主也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怎么说呢,乔乐这次看到的并不是机遇,而是结合眉心火颜色猜测的厄运。 但谁说这厄运,就不能是机遇了呢? 你不是要孩子么? 好啊,我乔乐大发慈悲送你一个咯! 乔乐:“鸢儿,一会儿救救她吧。” 望着那灯火通明,其中不断传来女人惨叫声的营帐,乔乐说出了一句让岳妙妙完全无法理解的话。 岳妙妙:“乐儿,你醒醒,她是坏人!她都这么欺负我们了,我们……” 沐鸢:“好,但我只救得了大人,那孩子压根儿活不了。” 岳妙妙:“……” 看沐鸢答应的那么干脆,岳妙妙无语了。 但她也没有无理取闹,因为乔乐与沐鸢的确比她聪明。 点了点头,乔乐笑了。 很快,帐中便传来申屠雄主的怒喝声。 “救她!救不了七夫人和孩子,本雄主要了你们的狗命!” 一时间,帐子里的人都乱了。 那蛮族稳婆一边擦汗,一边战战兢兢地为疼得声嘶力竭的七夫人接生。 至于那位申屠一族的土大夫,他对此是一点儿办法没有。 他也就会用些草药和包扎,这,这生孩子他哪儿会啊…… 眼看就要一尸两命,帐外却有人声传来。 “雄主,外面有两个混血者说她们替人接过生,她们也许可以试试。” 一位申屠勇士看了看身前的乔乐二人,神色惊恐的通报道。 那七夫人和孩子若活不了,他们也别想活了。 所以甭管是其他蛮子还是混血杂种,他们都想试一试。 申屠雄主:“混血杂种,她们来做什么!让她们滚……” 七夫人:“雄主,雄主……救我,救救我,孩子,孩子他……” 听到七夫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申屠雄主终于咬了咬牙道:“让她们进来!治不好就死!” 踏入营帐的瞬间,乔乐与沐鸢已来不及跟这该死的澹台雄主行礼。 都说救你媳妇儿和孩子了,你特么还磨磨唧唧的。 这下好了,差点儿就赶不上了。 眼看七夫人都不叫了,沐鸢赶忙用手敲了对方几个穴位。 不能用银针,所以她只能内力化针,用这种方式来扎醒眼前这个坏女人。 被她敲了这么几下,那眼看要死的七夫人又叫了起来。 这一幕直接让申屠雄主目光一喜。 孩子若实在保不住,保大人也是好的啊。当然,如果能保小的话,大的也可以不要。 这边乔乐正寻思着如何接生,耳边便传来了蛮族侍女的话。 先保小,后保大。 这一秒,她差点儿被申屠雄主给尬笑了。 特么的姐送你一场假造化,你还挑起来了。保大保小?过些天你连自己都难保。 但为了计划,乔乐还是点了点头。 事出紧急,管它怎么生,先把这孩子的眉心火点亮吧。 于是乔乐一边假装操作,一边在心里默默祷告。 火儿啊,让她生,让她生! 随着又一声惨叫传来,那七夫人浑身一抖,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顺势一滑,直接落在了乔乐的手上。 哇的一声,在场众人无不为乔乐的接生技巧而感慨。 唯有沐鸢看乔乐的眼神充满了古怪。 没看出来啊,这死胎都给你接活了? 尴尬的笑了笑,乔乐立刻示意一旁的稳婆剪下脐带,然后麻利的把孩子一裹,规规矩矩的交到了申屠雄主手上。 男孩儿,几斤几两不知道。 这边申屠雄主正欣喜若狂的抱着他的儿子,而那边的七夫人也被沐鸢救活了。 母子平安的瞬间,帐内所有人的眉心火都亮了。 乔乐与沐鸢碰了碰彼此的胳膊,心中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很快,心情大好的申屠雄主便收下了混血者一族的礼物。 又因乔乐随口说了句东西刚好给七夫人补身子,这样才有母乳,这人竟一挥手赏了她一件儿礼物。 看到礼物的瞬间,乔乐是哭笑不得。 哭的是这申屠雄主真抠,尽赏些蛮族不要的东西。 而这笑的则是这东西是一面镜子,跟她们搬回来那块儿有的一拼的大镜子。 对蛮族来说这是废品,但对此刻的她们而言却是神器。 于是乔乐等人立刻告别了申屠一族,搬着镜子回营地去了。 直到她们回来,整个混血者营地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五大王庭都同意了,他们也终于可以吃饭了。 明亮的篝火在营地中升腾,两筐野薯被倒入火中,由老人们看着。 其他有余力的年轻人则跟着石猿去收拾野猪,将之洗好架在了火焰之上。 随着薯香与肉香四溢,混血者们的眼睛又红了。 因为他们跟初到秦关的澹台睿一样,从未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待到石猿与二大爷把食物分下去的时候,整个营地都在狼吞虎咽。 对此,乔乐等人只能被迫学习,好在他们也饿,吃的也还算像样。 饭后,他们将另一面大镜子也放进了主帐,并进一步细化了整个蛮族驻地的地图。 同样的,乔乐也在这次会议上提出了新的创想。 用医术渗透蛮族。 用食物同化蛮族。 让混血者渐渐在蛮廷站稳脚跟的同时,也积累一些路人缘,方便他们以后的统一计划。 当然,最重要的是让更多蛮子明白,与其跟中原兵戎相见,还不如与中原和平相处。 因为中原能带给他们更多的食物,以及更加长久的寿命。 据她了解,蛮族平均寿命不到五十。 而混血者更只有四十。 澹台东和金花婆婆这几个人,已经算是例外了。 没有有人不向往好的生活,蛮子也一样。只不过他们用错了法子,错把屠戮当成了武器。 君瑜:“可我们突然用医术,会不会不太好啊……” 乔乐:“没关系,种子我们已经埋下了。” 一夜匆匆而过,乔乐的眉心火也再次出现了一点璀璨之光。 果然,这拯救他人也是积攒气运的法子啊。 她又暗中与君晏联络了一次,在提及镜子增加的同时,也详细说明了自己需要哪些帮助。 另一边,君瑜等人也终于明白了乔乐的意思。 因为今儿个一大早,整个蛮族驻地便传开了。 说是昨晚申屠雄主的儿子降生了,本要一尸两命,却被两名混血者少女所救,如今七夫人母凭子贵,直接被申屠雄主扶正了。 此消息一出,整个蛮族都震动了。 中原尚且缺医者,何况是他们蛮族呢? 而且这生孩子有多危险,生过的女人们都知道。 眼下终于有能克服难产的人了,他们能不高兴么? 一时间除了有想找乔乐和沐鸢接生的,还有来找她们瞧病的。 之前那一口一个混血杂种的蛮子们,对她们二人都客气了不少。 不过还没等乔乐与沐鸢答应任何一人,澹台一族的人便来了,她们也第一次被请到了澹台毅的主帐中。 这么大的事情,这位蛮族之王不可能不关注。 所以他详细的询问了两人,那些问题刁转古怪,绝非寻常少女所能应对。 他就是想试探试探眼前二人,看看她们身上有没有疑点。 而乔乐与沐鸢呢? 装傻,她们最会了。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不清楚,只看过书会些皮毛,医不医得好看运气。 澹台毅:“……” 于是他问,既然医不医得好看运气,那你们昨晚就不怕医不好交代在那儿么? 乔乐二人表示我们觉得我们能行! 澹台毅:“……”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两人好像脑子有问题的样子。 于是他只能挥挥手,让她们滚了。 也许真的是只会些皮毛,运气又比较好吧。 毕竟他听闻中原人学医术的确比他们蛮族要快,而且医术也高超不知多少。 活死人肉白骨有点夸张,但还有一口气就能救活病人的大夫还是有的。 要是这两人真有这个天赋,也不是不可以让她们练练手。 若是成了,便能给蛮军极大的帮助。 若是不成,被其他蛮子杀了也就杀了。 从主帐出来,乔乐与沐鸢望着天边的阳光,露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微笑。 一切铺垫已成,她们的计划也不远了。 一日之后,一支近百人的暗卫队伍挺进了北蛮之地。 他们在蛮族驻地数里之外游离,将特意带来的物资以各种方式投放。 有埋在土里的野薯,有特意挖坑种下的野菜,还有被运过来的各种动物。 都说君家暗卫最是全能,以前打架,后来挖石头,再后来炼铁,现在好了,改放牧和种菜了。 身处北蛮之地,他们随时都面临着被蛮族发现的危险。 但他们一点都不怕,因为自家主母是神仙,一定会庇佑他们的。 随着一只海东青落在他们的肩头,他们也以最快的速度撤退,将这片地域交给一众来采集物资的混血者。 混血者们在二大爷的带领下前来,也将再一次满载而归。 第1029章 碟中谍 眨眼间半月已过,在乔乐等人的带领下,混血者一族也在蛮族正式站稳了脚跟。 由于他们出色的觅食能力,蛮廷下令他们不再负责打杂事宜,而是负责外出寻找贵人们喜欢的吃食。 如此一来,混血者一族不仅解决了族人吃饭的问题,还能定期向五大王庭进贡食物。 看到混血者一族在蛮廷混的风生水起,有些不属于五大王庭的低等蛮族也相互撺掇,争取机会外出。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他们能找到的东西都很少,有时候甚至会空手而归。 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放弃了。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混血者一族见他们吃不上饭,竟也邀请他们搬到了混血者一族的驻地。 以往混血者是蛮廷中最低贱的人,因为他们是异类,是所有蛮子都可以看不起的人。 但蛮族向来信奉强者,强者不止有战士,还有能替蛮族提供物资的人。 因为要想在北蛮之地生存,物资是第一位的。而想要找到物资,便必须面对北蛮之地恶劣的天气与一系列突发灾害。 所以混血者们的地位高了,这些蛮子也就不那么排斥他们了。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食物在蛮族,便是财富的象征。 于是乎,在周全出色的外交技巧之下,混血者一族的驻地不断壮大。大家一起载歌载舞,一起分贵族们剩下的食物,一起建立起了一个王庭驻地大小的营地。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蛮族有六大王庭呢。 然而,即便混血者一族的营地已能与任何一个王庭媲美,但在贵族们眼中,这也不过是低贱者的惺惺相惜罢了。 因为这些人的营地依然破旧,依然吃他们剩下的东西,也依然为他们打杂。 当你有足够碾压危险的实力时,它便不是危险了。 “如今这贱民都整合了,到是更方便我们使唤了。别说,这混血者一族还真有些中原人的脑子,对这种事儿有几把刷子。” 蛮廷主帐中,司空雄主笑着对另外三位兄弟说道。 他是个重秩序的人,所以他对如今的局势十分满意。 “哈哈,我觉得这倒是次要的,比起整合贱民,那两个会接生,还会些看着医书瞧病的丫头反而有用些。” 耶律雄主笑了两声,他母亲前两日才被治好了腿疾,如今又能下床走动了。 一开始他找那两个丫头的时候,两人都说没学过,治不了。 好在他灵机一动,想起了他们之前从北关卷走的一大批书籍。这些书类型众多,自然也有关于医术的。 北关是战地,所以士兵们受的大都是外伤,手脚方面的内容也颇多。 这不,他给那俩丫头一看,把她们关起来学了两天两夜,不学会就不给饭吃不放她们出来。 这般一逼迫,一下子就学会了。 虽未将病根除,可好歹管用啊! “我看你还是别逼人家,就两个会医术的,给你逼死了我们用什么?” 浮丘雄主双手抱胸,对耶律雄主的行为极为不满。 因为乔乐二人替申屠雄主接了生,所以前些日子他也找她们保胎了。 这两日夫人的脸色是愈发红润,全然不见之前的苍白之色。 这俩混血者命是贱的,可医术却得留着。 在她们有用之前,还是对她们好些比较好。 对于浮丘雄主的意见,澹台毅也点头赞同。但作为高瞻远瞩的蛮族之王,他还看到了这两人的另一个作用。 抬眼看了看那个缺席的王座,澹台毅沉声道: “我们已在此停留多日,若再不集结军队南下,几年的准备都将化为泡影。申屠骨头虽硬,可我料他应该不会不管他的儿子。” “大哥的意思是?” “他那孩子体弱多病,没这两个丫头保驾护航岂有活路?” 澹台毅此话一出,三大雄主齐齐一笑。 大家聚集在此就是为了攻入中原,他们已经妥协了这么久,总不能为了这颗耗子屎坏了他们一整锅汤吧? 申屠不仁,也别怪他们不义。 傍晚时分,乔乐与沐鸢坐在篝火旁,手里是两个热腾腾的烤红薯。 事实上,她们俩不止有烤红薯,还有各色从中原送来的,她们最喜欢吃的糕点。 这些都是君晏与霍鄞给她们夹带的私货,由二大爷偷偷给她们背回来的。 看着这两个平时声望极高,做事一丝不苟的人暗戳戳的塞东西,她们别提有多想笑了。 可笑归笑,这份心她们总归是收到了。 不过她们的笑意并未持续多久,便发现了营外的异样。 暗桩。 在她们的营地之外,竟忽然有了蛮族的暗桩。 难道她们暴露了? 观察良久,乔乐与沐鸢否定了这个答案。 因为她们发现这些暗桩只是盯着她们,并没有其他举动。而在盯着她们的同时,还不忘向申屠一族的方向看去。 起初乔乐与沐鸢不知这是何意,直到申屠雄主派人来请她们,却被其他王庭提前截胡。 来到其他王庭,那说有病的人无病,她们则被强行留在了帐中,一直无法离去。 直到这一刻,她们才恍然大悟。 这狗咬狗,它开始了。 申屠雄主没等到乔乐二人,不得不亲自带人寻觅,却被死对头浮丘王庭阻挡在外。 要知道,乔乐为了长期钳制申屠雄主,并未给他那儿子多少机缘。 所以每隔几日,这孩子都得找她续命。 不续的话,恐怕今晚就得没吧。 沐鸢:“这蛮廷还真是狠毒,竟打算拿孩子来威胁自己昔日的好兄弟?怎么办?你不去的话孩子……” 乔乐:“他们没打算撕破脸,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警告。” 看着给自己装傻的塑料姐妹,乔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见此沐鸢不怒反笑,心中到是有些期待这件事的后续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日落西山,那申屠雄主都快要跟浮丘雄主拼命了,帐子终于被打开了,乔乐与沐鸢被放了出来。 但在被放出之前,她们便已经被告知了一些今晚必须要说的话。 是夜,申屠主帐 乔乐再次为申屠少主续了命,同时也向面色凝重的申屠雄主坦言,这或许是她们最后一次来帮忙了。 申屠雄主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这分明是四位“好兄弟”逼他来了。 可他不甘心啊。 如果被迫与他们和解,那他申屠一族以后还如何在蛮廷立足?他要如何在五位雄主间立足。 可看了看他唯一的儿子,他又舍不得儿子的命。 退出主帐,乔乐与沐鸢惯例般的来到七夫人帐中,简单为她检查身体。 比起前两日的春风得意,此刻的七夫人显得异常憔悴。 她刚刚才因为儿子扶正,下面有不少女人虎视眈眈不说,还有人想害死她的儿子,让她再度跌入谷底。 看着怀里的儿子,想着自己堪忧的地位,她是心如刀绞。 遣退左右,她开始向乔乐二人询问保住孩子的法子。 比如吃什么,喂什么,或是有什么她也可以学的法子…… 然而乔乐与沐鸢摇了摇头。 没有。 换做别的下人,七夫人可能已经一巴掌甩在她们脸上了。 可这两个她不能。 七夫人:“我这苦命的孩子啊。谁能告诉我,到底有什么法子才能救你……” 眼看七夫人泣不成声,乔乐与沐鸢觉得时机到了。 沐鸢:“夫人莫急,其实澹台雄主有差我二人送口信给您。要想保住您的孩子和地位很简单,您只要劝说申屠雄主回归蛮廷共谋大业便可。” 没错,谁能想到乔乐与沐鸢这两个中原细作,眼下竟又成了澹台的细作? 真就碟中谍呗? 七夫人一愣,她本就是澹台一族,如今听是族长口信,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可她不过兴奋了一秒,神色便暗淡下来。 七夫人:“自打雄主与蛮廷闹掰,我周围的人都被换掉了。我哪儿敢跟雄主提妥协的事啊?上次若非我怀有身孕,我恐怕都要……” 原来,这七夫人一直都是细作。 只不过来申屠久了,又有了孩子,她便慢慢归了心。 之前申屠跟澹台交好,族长也没什么事儿交给她。直到两族闹掰,申屠单方面决定观望战争。 她受命去劝过一次,可看着雄主的眼神她就知道没戏。 乔乐:“夫人,今时不同往日,您是孩子的母亲,您怎么可能不想救您的孩子呢?再说了,这孩子可是雄主的命根子啊。” 一本正经的当着间谍,乔乐表示这种感觉真爽。 七夫人:“可是,可是我也不能帮着外人说话啊……” 如今孩子已经生下来了,雄主一个不高兴完全可以杀了她。 她飞扬跋扈不假,可她不傻啊。 见七夫人在动摇的边缘徘徊,乔乐与沐鸢对视一眼,决定反客为主。 沐鸢:“夫人,您觉得蛮廷需要申屠一族么?” 七夫人:“自然需要。” 乔乐:“既然需要,那就说明你们不是全无价值的。这不,澹台雄主愿意派我们来谈判,就说明大家都不想撕破脸。” 七夫人:“你们,你们什么意思……” 乔乐:“……” 沐鸢:“……” 特么的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咳嗽了两声,乔乐不得不说得更清楚一点。 “夫人,澹台雄主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只要您能说服申屠雄主,你们提一些要求,给自己长些脸面也是可以的。您看啊,这少主不是快满月了么?” 一提到满月,这七夫人顿悟了! 是啊,她的儿子快满月了,雄主之前就说要在族中庆祝,她还觉得很长脸来着。 若是五大王庭一起庆祝,其他王庭都来祝贺他们申屠王庭,他们的面子不就回来了么? 沐鸢:“您可要想好啊,不为申屠考虑,也得为自己和孩子考虑啊。” 说完,乔乐与沐鸢也不再停留,踏着月色离开了申屠。 对话的前半部分是澹台毅要求他们说的,可这坐地起价的后半部分却是她们对申屠雄主的提点。 但在这傻傻的七夫人看来,这就是族长在教她。 而当她将这番话圆滑的转述给申屠雄主,旁敲侧击的提起满月宴时,这位莽夫他悟到了。 为了孩子和申屠的未来,他已经想妥协了。 可他担心丢面子,想让他下来就必须有个台阶。 这孩子的满月宴,刚好是个最好的台阶。 妙啊! 次日清晨,申屠与四大王庭的谈判便开始了。 申屠提出在整个营地举办满月宴,用一个真真正正的五族大庆,来纪念他的第一个孩子。 期间其他王庭都要协助自己,整个营地中央也必需腾出一块儿巨大的空地。 只要满足他这个要求,他便带领申屠一族重回蛮廷,将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哼,我们若不答应呢?” 三大雄主冷哼一声,他们可钳制着对方的孩子呢。 申屠雄主:“不同意是吧?好,我儿子若死了,我申屠不仅会退出南下大军,还会跟你等拼命。你们等着,我们说到做到!” 说罢,申屠雄主直接硬气的转了身。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他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好在,他还未走出主帐,澹台毅的声音便从后方传来。 “我同意,作为你们的大哥,我觉得五族和睦最为重要。中原就像一处无尽的宝藏,能让我们重回先祖的荣光。可若我们人心不齐?一切要如何达成?” 这番话,澹台毅是对另外三位雄主说的。 “再说了,给侄儿办个满月宴而已,申屠一族已经做了很大的妥协了。诸位,你们若再不答应,可就有些过分了。” 被澹台毅这么一说,其他三大雄主也暂时平息了心中的怒火。 也是,跟中原那无尽的宝藏相比,这点恩怨又算什么呢? 他们不能再拖了。 “这样吧,你们的大哥我澹台毅做主,这场满月宴要办,而且还得大操大办!这不仅是小侄儿的宴会,更是我们蛮族的壮行宴!宴会之后,我们便立刻挥兵南下洞开中原之门!” 澹台毅这番话,将其余四人说得热血沸腾。 满月宴定了,挥兵南下的时间也定了。 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乔乐打开镜中门的时间也定了。 满月之宴,屠戮之时。 乔乐与沐鸢早就计划好了。 第1030章 大战前夕 秦关,演武场 四国军旗在偌大的广场上飘飞,平日里的练兵场,如今已搭起了一个个军用帐篷,摇身一变成为了秦关最重要的军事基地。 从今日起,五万多名从四国军队中抽调的精锐,再加上四国筹集的五千名武林高手,都将在这座临时营地里扎根。 这是四国高层统一决定的,也将是四国有史以来最重要的军事行动。 据说,他们将向蛮族发动反侵略战争了。 但具体如何发动,这些高手与士兵们并不清楚。 随着士兵们有序进入帐篷,秦关的备战也正式开始。 主帐中,所有将领在此集结。 君晏居于首位,向大家宣布了如下安排。 此番,五万大军与五千高手将被分为六个营,由六位将领统帅。 一营由君晏亲自带领,以五千高手为士兵,也将是第一批通过镜之门的人。 无论门后情况如何,他们都是速度最快,也最有能力自保的一群人。一旦情况不对,君晏大可带他们奔袭于白雪之中,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说是真正的尖刀营,也一点不为过。 这是乔乐与君晏商量后,权衡利弊的决定。 二营由陆景陆老爷子坐镇,一万军队皆出自征北军,乃是他手里真正的嫡系部队。 虽说君晏是天武太子,但他刚回天武不久,对秦家军也并不如征北军了解,甚至是亲近。 所以作为主帅,他也必须将自己亲手培养的征北军放在第二位,让他们面临最大的风险。 因为二营不比一营,一旦战局回落,他们也很难赶上一营的速度。 但征北军全员皆了解这个情况,也都表示愿意第二个出征。 那一刻,即便是刚强如君老爷子,都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要不是他年事已高,他也想去这北蛮腹地看看,看看与他争斗了一辈子的蛮子们,究竟是如何覆灭的。 三营来自秦家军,由冠军侯霍铭亲自带队,携带了天武最好的装备,愿随太子殿下征战北蛮。 值得一提的是,本该作为三营副将的小侯爷霍鄞,如今已成为全军副帅,将随一营在第一批通过镜之门。 与他情况一样的,还有成为君晏副将的乔轩,以及云惊月和李逍…… 作为真正的四国高层,他们是佩服君晏与乔乐的。 一个是元帅,一个是军师。 作为四军最高的权利象征,他们却永远冲在最前面。 乔乐带着沐鸢等人在敌营潜伏,一步步为他们的神兵天降打好基础。君晏亦带头出征,承诺第一个通过镜之门,若有危险,他来断后。 而乔轩、云惊月、李逍…… 他们觉得他们不该躲在大军之后,他们也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该上前线,去见证一下战争的惨烈。 对于他们这个决定,君晏是支持的。 因为他希望未来的四国统治者,都能明白战争,明白将士,更明白自己的疑心有多么的可笑。 四营与五营分别抽调自云鹰与龙吟,各自由他们的大将带领,走在四批与第五批的位置。 至于落在最后的第六营,则是四国军队共同组成的。 岳妙妙之母岳无双受四国高层举荐,成为了六营主将,同时也是六位主将中唯一的一位女将。 这支军队大都由女子组成,乃是一支真真正正的娘子军。 她们高喊着谁说女子不如男,也将踏上北蛮那片冰冷的土地。 君晏:“近日,请诸位尽快熟悉自己手下的军队,并督促他们随时做好上战场的准备。另外,我这几日将安排你们进行特殊训练,请诸位如期有序参加。” 目光冰冷的扫过众人,君晏声音严厉的说道。 他很少对别人说严厉的话,因为他要么云淡风轻,要么要人狗命。 但这一次,他希望在座诸位不要让他失望,能真真正正的打出一场名流千古的硬仗。 同时,也不要辜负那位为大家而努力,即便冒着气运枯竭的危险,也要为大家打开镜之门的人。 她没有义务这么做,因为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只要她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她的能力,只要她说只能开一次,她便不会面对任何的危险。 但君晏知道,乔乐想帮他。 同时,她也跟他一样热爱着这个世界,热爱着他们的亲人,以及他们周围的朋友们。 她愿意为大家而努力。 所以,也请大家不要辜负她的心意。 此战,他们必须赢! 众人齐声称是,目光凌厉如刀。 而在他们离开之前,君晏还一人给了他们一枚小镜子。 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镜子,陆景等人的面色不禁古怪起来。 因为这镜子吧,跟军师大人用的真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而但凡与军师乔乐牵扯的东西,便必然有着神奇的作用。 所以他们都暗自收好,不敢有一丝怠慢。 霍鄞:“表弟,你说的特殊训练是?” 眼见众人离开,霍鄞终于疑惑的问道。 君晏:“明日你便知道了。” 次日清晨,与两面镜子同样大小的门框屹立在了演武场的入口。 随着君晏一声令下,一营高手们三人一排,开始以最快的速度穿越眼前的大门。 不止是一营,其他五营也在原地待命,紧随一营之后。 大战还未开始,穿越镜之门的练习却已经开始了。 因为他们只有以最快的速度过门,才能给蛮族最致命的打击。 而在中原大军紧急特训的同时,整个蛮族驻地正被欢愉的气氛充斥着。 就在前几日,五大蛮廷一同宣布了为申屠雄主唯一的儿子,也就是申屠少主举办满月宴的好消息。 本次满月宴将持续一天一夜,五族同欢,即便是混血者一般的外族,也同样可以加入这场盛世当中。 因为这满月宴除了是庆祝之宴,也是他们蛮族的壮行宴。 满月宴后的第二天,整个蛮族驻地便将向南迁徙,以最快的速度向中原秦关挺进。 这场大战,它终于要开始了。 “哎,又要打仗了。族长,您说这一仗打完,我们这些人还在么?” 是夜,混血者营地中的低等蛮族们议论纷纷。 比起五大蛮廷宣扬的荣耀,他们心中只有恐惧。 因为在无情的战场上,他们向来是炮灰,是蛮族将领们拿来给攻城蛮军垫脚的尸体,随时都可以被抛弃。 所以战争的开始,便是他们死期的来临。 于是乎,整个营地中根本就没有其他五大王庭那欢欣鼓舞的气氛。 这里死气沉沉的,说一句话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回答。 “哎,大家也别想那么多嘛。人生在世,命数使然,谁说我们就一定会死了?万一我们运气好,刚好能躲过此劫呢?” 二大爷坐在各族中间,与出云子一起组成了忽悠开解二人组。 一个说大家会时来运转,紫气东来。 一个言大家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虽然各族人并不一定相信他们的话,但听他们这么说心中多多少少宽慰了一些。 石猿:“澹台东族长说的不错,还有三日便是申屠少主的满月宴了。这两日我们采集队也勤快些,多从外面寻觅点儿食物回来。” 即便满月宴后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可以在满月宴之前快乐一番嘛。 对于石猿的话,一众族长颇为赞同。 在不知不觉间,二大爷与这石猿已成了这支杂牌儿军的主心骨,也渐渐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比如,另立门户。 当然,石猿是不可能有这种想法的,而他之所以有,自然是他亲爱的老哥哥“澹台东”鼓动的。 虽然他尚未松口,但乔乐等人看得出他已经动摇了。 他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看得见希望的契机。 君瑜:“六万精锐?君晏他们只带六万人?小丫头,你开什么玩笑?这蛮军驻地少说也有六十万人,六万人在他们面前算个屁!” 是夜,主帐内的乔乐正立在地图前,向众人宣布他们的计划。 当君瑜听说秦关只会来六万人的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 虽然乔乐很玄学,但这人数差距也太大了。 他若是不提出疑问,就是对计划的不负责任。 显然,除了早就跟乔乐讨论过计划的沐鸢与周全,其他人的心中都充斥着疑惑。 龙七与岳妙妙也是带过兵的人,自然知道以少胜多的不易。 可六万对六十多万…… 乔乐:“诸位,我知道你们对六万这个数字有疑虑,事实上,五万余名军队加五千多名高手,我们的兵力还不足六万。” 望着君瑜等人,乔乐平心静气的说道: “很抱歉,我算过了,这便是我那镜之门所能承载的最大人数。也是我与晏哥哥算过,即便全部牺牲,也不会影响到四军作战的人数。” 听乔乐这般一说,君瑜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果然,乔乐即便是神,也不是万能的神。 不是她只想调集这么多军队过来,而是她只能承载这么多的军队,在确保她不会倒大霉影响到全军的情况下。 作为受益者,君瑜他们显然是没有资格责备她的。 可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他们要如何抹平呢? 沐鸢:“诸位,你们知道我和乐儿为决定在满月宴对蛮族动手么?因为只有在满月宴,我才能最大程度发挥我的能力。” 双手抱胸,沐鸢勾唇一笑。 这笑有些冷,却透着不为人知的信息。 乔乐:“二爷爷,我要您主动出击,带领一众下等蛮族拿下满月宴的协助权。反正蛮族都会用到我们,我们何不主动请缨,集中起来让他们使唤呢?” 君莫邪:“啧,想不到老夫游手好闲了一辈子,居然也有主动要求干活的一天?行,小乐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拍了拍脑袋,君莫邪立刻找石猿大声密谋去了。 紧接着,留在帐子里的大家便一人获得了一支玉瓶,瓶子里装着能废掉蛮族大部分战斗力的毒药。 不会致命,但三天之内别想东奔西跑。 对此,与蛮族体质几乎一样的澹台睿表示,他是最有发言权的。 因为这几日来,他没少被沐鸢师叔修理。 一天天的毒药当饭吃,他都快吃出抗性了。 可眼前这白玉瓶里装的药,他说他一杯倒大家信么? 这一杯可不是拿这瓶子倒一杯,而是瓶子里的药放一滴在一缸子水里,他喝一杯水就能倒。 要是一瓶喝下去,恐怕十个他都得硬。 而师叔说她给他检查过的,他是变异的,他的身体素质强于大部分蛮子,所以还破例给他多下了点儿…… 看着师叔那一本正经的表情,澹台睿心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啊? 至于他为何要叫沐鸢师叔,当然是沐鸢让他这么叫的。 师叔说了,她四舍五入也算他师父的姐姐了。 不管乔乐同不同意,她都是乔乐的姐姐。 乔乐:“表的!” 简单为大家介绍了毒药,乔乐也道出了他们开始行动的时间。 满月宴将持续一天一夜,白天蛮族会举行各种祭祖仪式。所以这个时候显然是不适合下毒的,更不适合进行任何行动。 他们最好的时机是当夜的晚宴。 晚宴时蛮子们不仅累了一天了,还有歌舞与夜色蒙蔽他们的双眼。无论是他们的抗毒性,还是他们的防备心,此刻都将降到最低点。 毒药在他们体内起效的那一刻,她乔乐打开镜之门的时机也就到了。 外围蛮子不过是附庸五大王庭之人,他们是最好糊弄,也最好管束的一群人。所以不用管他们,一旦大军过来,便带他们直奔贵族聚集之地。 乔乐:“周全,秦关的消息来了么?六万大军全部通过镜之门需要多少时间?” 周全:“最慢一个时辰一盏茶。” 乔乐:“最快呢?” 周全:“一个时辰。” 乔乐:“好。” 次日清晨,二大爷与石猿成功拿下了夜宴协助权。 这也意味着乔乐等人在满月宴当天都可以随意穿越后厨,为蛮子们带去他们意想不到的礼物。 至于原本的混血一族,也在二大爷将他们带去寻找食物的当天,被集体塞进了一面通往秦关的镜子。 取而代之的,是早已在雪原上整装待发的百名君家暗卫。 自此,混血者一族被集体洗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1031章 此战必胜 清晨,北蛮之地的雪停了,一抹阳光刺破厚厚的云层,洒落在这片洁白的大地上。 今日的蛮族格外欢腾,不仅因为满月宴,还因为连难得的阳光都在告诉他们今天是个好日子。 他们终将摆脱这北蛮之地艰苦的生活,迈向中原之地的好日子。 阳光之下,蛮族大军于巨大的空地上集结,密密麻麻的,犹如黑压压的乌云,给人以可怕的压迫感。 看着这一幕,连候在一旁的二大爷都不得不感慨,若这样一支军队真的抵达中原,中原将变成何等模样。 生灵涂炭? 这或许都是轻的。 君莫邪:“哎,人间炼狱,人间炼狱啊……” 石猿:“老哥哥,您在说什么呢?” 见石猿疑惑的询问自己,君莫邪笑而不语。他不解释,石猿也并未追问。因为就在他们说话的空当,蛮族之王,那蛮军真正的领袖澹台毅已走上了高台。 澹台毅身形魁梧,体格健壮,浑身的肌肉并不像其它蛮子般爆裂,相反,竟极有线条感…… 其他蛮子不懂,但乔乐等人却知道,这是力量极度均衡的表现。 澹台毅的演说异常激昂,通篇都透着对蛮族勇士们的理解,以及对中原世界的渴望。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其他四位雄主也纷纷发言,将这场祭祖仪式推到了最高潮。 “诸位,随吾等攻下中原!尔等皆为勇士,享我族无上荣耀!” “攻下中原!” “无上荣耀!” 呼喊声排山倒海般袭来,即便在这空旷至极的北蛮之地,依旧给人以震耳欲聋的听觉感受。 捂住耳朵,蹲在角落里的乔乐等人听得直翻白眼儿。 真的,乔乐觉得这些蛮子哪儿能叫蛮子啊? 他们该叫没脑子! 享我族无上荣耀? 这么多人都能享的荣耀,你跟我说无上? 这分明就是上面五个老阴逼忽悠你们去送死呢! 澹台睿:“师父,咱们的人都安插进去了。” 就在乔乐吐槽蛮族的空当,澹台睿回来汇报了。 今日夜宴将于黄昏时开始,为如此多的蛮子提供食物与酒水,蛮族此番也是下了血本的。 因为蛮族即将南下,澹台毅也已经下令五族调集下一批粮草,全力支持他们的攻城之战。 所以,之前积攒的口粮也在一天之内放出,为今日的夜宴增光添彩。 既然要处理这么多食物,大部分打杂的下等蛮族也得从清晨开始忙碌。 这不,乔乐立刻命最熟悉蛮族情况的澹台睿带队,将君家一百名暗卫全部塞进了后厨。 他们人手一瓶儿毒药,一旦瞅准机会便会用这一颗耗子屎,坏了蛮族的一整锅汤。 截止澹台睿回来报备,今晚用的酒水已全部沦陷。 澹台睿:“师父,您确定您带的是一批暗卫,不是毒师?” 回答他的不是乔乐,而是一个爆炒栗子。 死徒弟,骂谁毒师呢? 我家暗卫要是毒师,你师父我不成老巫婆了啊? 周全:“但还有一个问题,低等蛮族们虽能参加夜宴,却没资格享用夜宴上的酒水吃食。这样一来,他们恐怕就无法被我们药倒了。” 为了确保这些低等蛮族能正常搬运食物,不会因为中毒而浑身无力或是晕厥,他们是不能提前给他们下药的。 既不能下药,又无法吃下了药的食物,那近五万低等蛮族,就将成为他们此战最大的变数。 之前大家能一起吃一起睡,可谁能保证到时候…… 沐鸢:“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要不我们……” 抬手摸出一只新的玉瓶,沐鸢已有了主意。 但乔乐见此却摇了摇头,她觉得不用。 阳光下,一众低等蛮族正在蛮族勇士的督促下劳作。 有的扛桌子,有的搬运食物,还有的则在清理整个营地。 他们永远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连影子被蛮族勇士踩到都会被嫌弃。 即便他们如今的地位已稍稍改变一些,乔乐依旧能看到一道道被掌掴,甚至是殴打的身影。 这一切都在印证着一句话,叫永无翻身之日。 留着他们吧,万一他们觉悟了呢? 君瑜:“小丫头,你就不怕你这妇人之仁用错了地方,反而害了自己人么?” 闻言的乔乐微微一笑。 如今的中原军队,早已不是当初的老实人了。 一营究竟有多强,君瑜他们很快便会明白的。 午后,申屠少主的游行正式开始。 作为满月宴的主角,这位少主将在一众申屠勇士的簇拥,以及自家父母的陪同下出发,用一下午的时间走遍整个蛮族营地。 他将接受整个蛮族的祝贺,成为蛮族有史以来最知名排场最大的少主。 期间乔乐一直从旁观望,小心的确认着对方的眉心火。 即便她已将其变绿,她依旧无法放心。 这孩子得活着,至少在这场战役打响之前。 终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巨大的篝火在空地各处堆砌,炙热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因为酒食歌舞而兴奋的面容。 随着蛮族特有的歌谣响起,一位位蛮族舞姬走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夜宴起,月色明。 秦关 演武场上,近六万士兵整装待发。 他们身披软甲,手持长枪,除了一营…… 因为一营装束最为奇怪,背上还背着一个个诡异的布包…… 在众士兵的正前方,是以君晏为首的六位主将,以及今夜将随军出征的四国高层。 将手中酒碗高举,君晏立于夜风中,一袭玄衣随风而动。他将长枪负于身后,目光坚定而明晰望着一众士兵。 而在他高举酒碗的同时,一众高层们也纷纷效仿,紧接着,一个个酒碗在灯火通明的演武场中举起,那是即将随他出征的每一位士兵。 君晏:“诸位,此去异国他乡生死难料,我君晏无法护佑你们每一个人,但我向你们保证,我与吾妻乔乐一定会随你们战斗到最后一刻。为了中原,也为了我们身后的所有人,此战,必胜!” 说罢,少年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饮罢,碗摔瓷碎。 “必胜!” “必胜!” “此战必胜!” 伴随着一个个酒碗的碎裂,山呼海啸之声在整个演武场中响彻。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命将不再是自己的,而是整个中原的。 深吸了一口气,君晏笑了。 少年俊逸如画,以至于他的笑也如烂漫的山花。 “三日之后,我们回秦关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我说的!” 说罢,君晏转身,一营集体出列。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六万军队已三人一排,在演武场中排出了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龙。 此时此刻,演武场的大门已被一面巨大的,足以三人并排通过的镜子覆盖。 万籁俱寂,近六万人静静的等待着。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那面镜子发出了耀眼的金光。 尽管众人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们看到如此神奇的一幕时,依旧忍不住发出惊叹之声。 “开始吧。” 一道女声自镜中传出,当众人再度回神时,君晏与一众副将已穿门而去。 一营众人迅速跟上,这场战役也正式打响。 是夜,北蛮混血者驻地 镜之门打开的瞬间,君晏与霍鄞一前一后自门中冲了出来。 乔乐并未与君晏多说,而是立刻拿起了另一边镜子,在心中轻声低语了几句。 下一秒,那镜中便传来陆景等人的声音。 “二营准备就绪!” “三营准备就绪!” …… “秦关防御阵地就绪!” 直到这一刻乔轩等人才明白,这镜子居然是用来联络的。 所以君晏只要带着镜子,就能随时与五位主将沟通,对他们进行远程指挥? 看着立刻与乔乐走出营帐的君晏,他们觉得这两口子简直不是人。 夜宴上,一众蛮族正胡吃海喝。 吃的虽不是山珍海味,喝得也不是杜康美酒,但对他们而言已是极好的待遇。 “来,咱再来!” “嘶,这明明不是什么好酒,怎么还有些醉人呢?” “是啊,我,我头也有点晕……” 这喝着喝着,篝火旁已经开始有蛮子倒地不起了。 高台上,五位雄主也在推杯换盏。 但作为蛮族首脑,他们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清醒。不为别的,就为防着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而说起谁别有用心时,他们五人都互相看了看彼此。 信任虽好,却不能因此送命对吧? 申屠雄主:“兄弟们,今儿可要感谢各位为犬子出力了。要不是你们,我儿的满月宴哪有如此阵仗啊?” 闻言,司空雄主等人皆皮笑肉不笑。 这不嘴贱又与申屠不和的浮丘又开口了。 “我刚刚瞧了一圈儿,你申屠勇士贪杯也就罢了,这酒量啊,简直就跟纸糊的一样。你看看那边儿,都倒了一大片了!” 指着远处申屠一族的聚集地,浮丘雄主一边说一边笑。 谁知闻言的申屠雄主立刻回怼道: “我族今日这般长脸,族人自要好生庆祝。到是你们浮丘,明明没什么大事儿,一个个竟也醉的不省人事。” 闻言,那浮丘雄主顿时回头一望,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的浮丘一族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心中咯噔一下,澹台毅五人几乎是同时起身,目光锐利的望向了整个会场。 申屠、浮丘、耶律、司空…… 即便是纪律最严明,一直都没怎么饮酒的澹台一族,竟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先不说蛮族勇士的酒量,就说那些劣质的酒水,根本不足以对一众正常人造成这样的打击。 更何况,其中还有澹台这群没喝酒的! 澹台毅:“立刻传令下去,全军集结!不要再喝酒吃菜了!那些东西有问题!” 跳下高台,澹台毅立刻来到了一名晕厥的蛮子面前,抬手检查起了此人的情况。 奈何他不会医术,他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愤怒的将此人丢在雪地上,他忍不住仰天长啸。 这一刻,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但他却不敢确定, 直到远方一道道黑影奔袭而来,与他们安排在外维持秩序的军队狠狠相撞。 这一刻,澹台毅他们终于看清楚了。 浓浓夜色中,为首少年玄衣墨发,只见他手中长枪一舞,横扫千军。 在他的面前,所谓的蛮族勇士脆如薄饼,一碰即碎。 而站在澹台毅身后的耶律雄主,早已被这一幕吓得面色泛白。 他的恐惧源于未知,而他周围一众大将们的恐惧,恐怕就源于被君晏追着锤的黑历史了。 要不是他们跑得快,呸,要不是他们在关键时刻卖了队友,他们恐怕就无法站在这里了。 可以说,君晏一杀出重围,耶律一族就已经吓破胆儿了。 好在另外四族没有,因为他们还没有感受过被君晏所支配的控住。 “雄主,大,大部分人都叫不起来了,只有十万亲卫队及那五万下等蛮族能用……” 澹台毅的儿子澹台启站在他的身边,战战兢兢地向他禀报道。 今日的满月宴乃是大庆,是几十万军队的狂欢,所以大家都在饮酒吃菜毫无防备。 好在五位雄主彼此并不信任,为了防着对家趁乱偷袭自己,他们都各自留下了三万亲卫队。 这些亲卫队既没有吃饭,也没有喝酒,算是完整的有生力量。 而那五万下等蛮族没资格参加宴会,只能在一旁打杂,自然也没有被放倒。 澹台毅:“启儿,立刻调集那群下等蛮族拖住中原人!” 一边让儿子带人补救,澹台毅一边对自己的四位塑料兄弟说道: “诸位,眼下的情况你们已经很清楚了。中原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我们的身边。如今我们只有二十万的有生力量,其中还有五万是一群屁用没有的废人……” 澹台毅说话一针见血,他直接点出了中原有备而来。 既是有备而来,那他们带来的人便是精锐中的精锐,从外面守军被杀的速度他就可以看出,对方来了不少高手。 “我这做大哥的意思很简单,我希望你们将你们手中的三万军队全部贡献出来,今夜我们统一指挥,共同进退。” 澹台毅此言一出,申屠雄主等人都沉默了。 就在刚才,他们已经吩咐手下亲卫去转移他们的家眷了。 他们不知道中原来了多少人,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已经被迫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第1032章 齐心协力 是夜,混血者营地热闹非凡。 一道道黑影有序的从主帐中冲出,在龙七与燕离的督促下向帐外转移。他们速度极快,转眼间二营已随陆景向战场进发。 “报告元帅,三营开始通行!” 几乎在同一时间,这句话已在一面面小镜子中响彻。 君晏:“二营立刻从侧翼包抄,分散浮丘的兵力。三营到位后直接去右边拖住申屠。” “是!” “是!” 火光之中,君晏站在军队最前,手中长枪染血,让对面一众蛮子面色铁青。 因为他们发现一旦靠近对方,自己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久而久之,大家竟出现了畏缩不前,不想跟此人正面对碰的现象。 哎,这个打不过,咱们换个打嘛! 于是他们碰上了一剑穿云的二大爷,遇到了杀人如麻的君瑜,好不容易从前两人手中遁走,又撞上了表面笑呵呵,反手就是一拂尘教你做人的出云子…… 罢了,老的打不过,我们挑年轻的捏总行了吧? 霍鄞反手砍翻五人,乔轩一扇子扇倒一片,就连云惊月跟李逍也能杀个七进七出,让对面的蛮子直呼遭不住。 天啊,前面的这么凶残?后面的总要温和些了吧? 然后他们便被一众君家暗卫疯狂暴打,被各路武林人士反复爆锤,一夜之间,他们仿佛走遍了中原四国,将各国武功挨了个遍…… 所以,你们是人? 当蛮族秩序队发出这般感慨的时候,另一边的澹台睿早已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今夜蛮族秩序队起码有三万人,这三万是不算在蛮族总兵力里面的。 即便他们的战斗力不如第一梯队的蛮族勇士,但也绝对是蛮族的精锐军队之一。 三万人打五千人? 嗯,碾压! 三万人被五千人碾压…… 这不,他就看着君晏等人追着这群蛮子跑来跑去,这摧枯拉朽的架势,简直跟切瓜砍菜一样轻易。 这,这就是中原的实力么? 很快,这支秩序队便被打爆了,他们疯狂后退,再也无法成为阻挡中原军队的屏障。 但也就在这时,新的人墙补了上来。 这人墙足有五万多人,他们有的是中原人的模样,有的则是蛮子的身体。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同样的衣着破旧。 比起其他蛮族勇士,他们是瘦弱的,即便有蛮子的身形,也没有那些蛮子的体格。 此刻,他们正握着蛮族特有的板斧,一步步向中原军队走来。 他们脸上没有战意,只有浓浓的恐惧。 就在秩序队阻挡中原军脚步的时候,他们被澹台少主澹台启集结在了一起。澹台启向他们下达了五位雄主的命令,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拖住中原军。 他们的命不重要,他们应该为蛮族的荣耀与存亡做贡献。 去吧,为蛮族献出你们的勇敢,为蛮廷祭出你们的生命。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人墙,君晏的表情一度复杂。 从一个元帅的角度来看,杀掉这些人对他而言并不划算。 一营是尖刀队不假,他们完全有以一当十的能力。 可他们也是人,也会疲惫,也会懈怠。 一旦被这五万人消耗,接下来的战斗便会出现极多的不确定性。 所以君晏在等,也在给这群人机会。 终于,对面那群中原人模样的蛮子举起了手。 投降。 他们在举手投降。 这一点君晏并不意外,因为这都是君家暗卫。 是乔乐为了掌控夜宴,更为了带动后面一众低等蛮族,而特意换掉的那群混血者。 此刻他们的任务就是投降。 作为一个现代人,乔乐清楚的知道什么叫从众。 尤其是在这群低等蛮族本就不愿为蛮庭献身,因为蛮庭从未善待过他们的情况下。 当他们看了秩序队的下场,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又瞧见有人率先举手的时候,他们的心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而石猿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老哥哥,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终于,他缓缓举起了双手。 他这一举,他的族人们也跟着举了…… 也就在这时,君莫邪笑着向石猿点了点头。 石猿知道对方骗了自己,对方不是混血者,而是个强得离谱的中原人。但近半个月的相处告诉他,对方除了向他隐瞒身份外,并未做过坑害他们一族的事。 这些中原人带他们躲过了雪崩,带他们找到了食物,更在其他低等蛮族危难的时候向他们伸出援手。 所以在这群中原人面前,他们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蛮族的牛马。 人都有感情,都有取舍,这一刻石猿选择相信中原人,相信这个自己相处了半个月的老哥哥。 而君莫邪呢? 他竟对石猿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刻,他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石猿,相信你老哥哥我,绝对是你此生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然而,就在石猿对君莫邪微笑时,一支箭矢从天而降。 鲜血喷涌,石猿被此箭穿胸而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一众低等蛮族回头,赫然看见澹台启手持长弓目光阴沉的望着他们。 而同样拿弓箭对准他们的,还有那一众败走的秩序队…… 这是威胁,逼着他们前进的威胁。 看着这一幕,连向来冰冷的君晏都感受到了一丝残酷。 他从未想过在同一个种族中,竟会有逼着别人去送死以求自己苟且偷生的懦夫。 不,这不是懦夫,是畜生才对。 另一边,二大爷已闪身来到石猿面前,收剑入鞘,他亲自背起了这位魁梧的异族干弟弟。 君莫邪:“坚持住,老哥哥带你去见我孙女儿。活着!只要你活着,老哥哥便带你走遍中原,吃遍天下美食!” 一边向前走,二大爷一边说道。 在一众低等蛮族看来,一箭穿心,石猿根本没有活路可言了。 但他们没有想到,第一个来到石猿身边的不是他的族人,而是一个中原人。 而且这个中原人还背着他,叫他一定要坚持住。 面对身后数百箭矢,此人竟毅然决然的让出了后背,他就不怕…… 澹台启:“放箭!给我射死那个老头子!” 怒吼一声,澹台启立刻下令。 一时间,数百箭矢自空中落下,集中向君莫邪打击而来。 石猿:“老哥哥,你,你走吧,我,我活不了了……我不能拖累,拖累你啊……” 然而君莫邪并未理会他,依旧带着他跃入半空,向中原军掠去。 这一幕,无疑让他们成为了真正的活靶子。 但他君莫邪能有让出后背的勇气,就一定有度过难关的决心。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是家人朋友,以及千千万万其齐心协力万众一心的中原人。 于是乎,当数百利箭来临之际,君莫邪身后直接跃起了数十道身影。 一道道金光在他们的身上覆盖,当所有金光聚集时,他们面前直接形成了一道金色的气墙,将所有箭矢阻隔在外。 少林七十二绝学之一,金钟罩。 “快啊!快往金光后跑!” “还等什么?中原人会救我们的!” “与其留在这里被射死,还不如跟着中原人呢!”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百名暗卫或呼或拽,直接带着一众下等蛮族跑入了金钟罩的范围。 见此,那澹台启顿时恼羞成怒。 老子射不死那个老东西,难道还射不死你们么! “跑?放箭!敢跑的都给老子射!” 这箭一放,那群原本没跑的下等蛮族也跟着跑了起来。 澹台启本想杀些人震慑一下他们,却不料又有一群中原人冲出来,开始用自己的身体及手中的武器抵挡箭矢。 金钟罩没了有铁布衫,铁布衫没了还有各种枪法棍法刀法剑法…… 一时间,那澹台启等人放箭的速度,居然都已经赶不上对面挡剑的速度了。 干嘛啊! 你们都是妖怪吗! 澹台启心态崩了。 亲自弯弓搭箭,他再一次瞄准了他人。 但也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已如流星陨落般袭来,箭尖一点红光闪耀,直刺澹台启的眉心。 抬斧阻挡,澹台启觉得一支破箭罢了,能奈他何? 可下一瞬间,这支箭矢已穿斧而过,直直的没入了他的眉心。 鲜血从眉心滴落,澹台启倒了,秩序队也彻底的乱了。 侧眸望着身边的少女,君晏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吐了吐舌头,意识到他又要责备自己的乔乐赶忙抬步,跟着二大爷和沐鸢救人去了。 与此同时,澹台启身死,下等蛮族集体叛变的消息也传到了澹台毅五人的耳朵里。 一拳打碎面前的木桌,澹台毅咬牙切齿。 这些该死的中原人! “雄主,我们,我们的军队被中原人牵制住了……” 一名浮丘勇士心急火燎的冲到自家雄主面前,向他传达了自家军队被中原人追上,此刻正在焦灼的消息。 他们本是要来这儿汇合的,可现在…… “是哪支中原军队?” “征,征北军……” 闻言的刹那,浮丘雄主险些没坐在地上。 作为五大王庭中最弱的一个,他们却碰上了征北军这块儿最难啃的骨头。 这,这不是造孽么…… 然而浮丘雄主还未伤心多久,申屠的急报又来了。 “雄主,我们被霍家军拖住了!” 一时间,那申屠雄主气的是捶胸顿足。 别说他们了,连澹台毅和司空、耶律这两位雄主都不禁紧张起来。 还好他们的三支军队并未被拖住,都准时来到了这片空地。 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背水一战了。 望着被万千星辰点缀的夜空,澹台毅暗自咬牙。 事实上,他也不是全无底牌。 只是还没到那一个刻罢了。 另一边,石猿猛地坐起身来。 看着自己身上完全愈合的伤口,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而一众低等蛮族也围着救活石猿的乔乐,用近乎崇拜神灵的目光望着这位绝美的少女。 沐鸢觉得吧,只要乔乐大喝一声,这群人说不得都会集体给她跪下。 毕竟蛮族是信奉神灵的…… 怎么说呢? 越是穷困悲苦的人,就越相信神的力量,因为他们除了神,已经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乔乐:“诸位,我想你们认得这张脸吧。还有这张,这张……” 将吉娜的面具重新戴在自己脸上,乔乐如此的同时,沐鸢与二大爷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而这群低等蛮族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眼前的神仙就是带他们吃饱,为他们看病,让他们住到自己营地里的那几个人。 他们都是中原人,但他们却真切的对他们好,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紧接着,一众暗卫也摘下了脸上的面具,这仿佛是一个坦白局,让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 乔乐:“我,乔乐,中原军军师,我夫君君晏乃是四国元帅,天武太子。我们来这里不为覆灭蛮族,而是想给蛮族一个崭新的未来。一个与我们中原和平相处,通过贸易共享中原资源的未来。” 环顾众人,乔乐的语气不利反温。 “这个未来里没有所谓的贱民,没有馊掉的黑馍馍,没有做不完的活儿,更没有永无止境的饥饿。我们将是朋友,是合作伙伴,而不是需要鱼死网破相互屠戮的敌人。” 紧接着,乔乐向众人讲起了他们的历史。 讲起了五大王庭是如何奴役他们,如何在暴政与灾害的催化下,一步步将北蛮之地变成这个模样的。 蛮族需要改变,不改变的蛮族将永远陷于贫穷。 石猿等人静静地听着,他们从不知道他们一族的由来,也不明白上层蛮族为何那般对待他们,直到现在。 也就在这时,乔乐将澹台睿与石猿推了出来。 两位兼具两族血统的混血者,一个像中原人,一个像蛮人,他们将成为中原拥护的蛮族新领袖,成为中原与北蛮沟通的桥梁。 如若战争胜利,乔乐便会兑现她的诺言,为北蛮开启一个新的纪元。 当然,胜利是一切的前提。 “报告!第六营开始通行!” 随着最后一支中原军通过镜之门,六万军队也在蛮族驻地顺利会师。 与此同时,浮丘与申屠两支被打残的亲卫队也迅速后撤,与另外三大王庭的军队站在了一起。 两军对峙,剑拔弩张。 这场跨越雪原的决战,终究还是来了。 第1033章 集体不讲武德 第1033章集体不讲武德? 是夜,浓浓夜色将秦关笼罩,几万人屹立的演武场鸦雀无声。 随着最后一名女兵离开众人的视野,他们眼前的镜之门也正式关闭。 “布防!” 君老爷子一声令下,五万军队迅速上前将镜之门团团围住。 他们在门前修筑了防御工事,以便随时接应门后的友军。同时,也派出了十万大军深入雪原,在还算安全的地段安营扎寨。 一旦前方战事出现问题,他们也好及时支援。 与此同时,那被乔乐等人劫来的混血者们正立在高处,他们望着秦关的一切,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虽然中原人对他们不错,他们也吃到了前所未有的食物,见到了难以置信的风景,可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还是蒙的。 好在有澹台东从中调解,这才将大家安抚下来。 澹台东知道自家孙子也参与了这场战役,更成为了中原军师、天昭郡主,天武未来太子妃乔乐的徒弟。 这位大人是个神仙,秦关众人都这么说。 所以孙儿,你可一定要平安啊。 茫茫夜色之下,雪原早已被鲜血染红。 君晏等人顺利会师,并踏着满地蛮子的鲜血来到了澹台毅等人的面前。 两军对峙之初,澹台毅五人的心情是忐忑的,因为他们自始至终不知中原军队是如何深入雪原,又是如何毫无预兆的出现的。 当然,他们更不知道的是中原究竟来了多少人。 二十万? 三十万? 还是五十万? 毕竟看中原这来势汹汹的架势,简直跟要踏平他们蛮族一般。 这又是包抄又是正面对决的,没个二三十万应该下不来台吧? 所以瞥见确切的人数之前,他们害怕极了。 而现在呢? 他们忽然就不怕了。 因为这中原军已集结完毕,齐刷刷的与他们麾下的五支亲卫队对视。 两相比较,他们瞬间乐了。 除开那叛变的五万低等蛮族,中原军的数量竟还不足他们的一半。 澹台毅预估,对方最多也就六万人吧。 这六万就敢在他们营地里横冲直撞,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可勇气是一回事,输赢又是另一回事,雪原上的战斗,到底还是他们蛮廷的主场。 澹台毅:“想必这位小兄弟,便是那将耶律一族打得溃不成军,让司空王庭也吃了暗亏的征北少帅吧?吾名澹台毅,乃澹台一族族长。” 高台上,澹台毅上前一步,微笑着介绍着自己。 在他身边还有四位雄主环绕,皆面色不善的注视着站在中原军最前方的君晏。 此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继续让他成长下去,岂不是要成为他们蛮族的心头大患? 刚刚他们便商量过了,一会儿一定要针对对方采取行动。 只要把他永远留在这里,对中原必将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面对澹台毅的喊话,君晏眸色一暗。 手中长枪一扫,少年不笑反讽道: “你想拖延时间?想看看那些被药倒的兵能否及时醒转加入战斗?放心吧,三天之后他们会的。” 三天! 听到这个数字的瞬间,澹台毅等人惊了。 他们是存了这个想法,可君晏却用笃定至极的语气将他们否定。 不仅如此,少年还顺带提起了澹台毅儿子澹台启的尸体,给对面的蛮族众人好一番展示。 仅仅是一瞬间,一心蛮族荣耀的蛮子们便怒了。 他们允许自己这么对中原人,却绝不允许中原人这般对他们。 即便平时冷静异常的澹台毅,此刻也忍不住咬牙切齿。 于是,五位雄主同时怒吼,对面的蛮族大军也如发了疯的蛮牛般向中原军队撞了过来。 最前排的蛮子手持木制巨盾,他们身形魁梧身量极高,手中盾牌一立,瞬间将后方族人完全遮挡。 但很快,他们便在第一阶段放慢了速度,并于澹台毅的一声低吼中齐齐下蹲…… 紧接着,乔乐等人便见数百蛮子同时跃起,将手中板斧向中原军重重的掷了过来。 板斧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冰冷的弧线,犹如凛冽的北风,带着近乎可怕的呼啸之声。其中随便一斧子,都能让普通中原人死无葬身之地。 显然,蛮族一旦出手,便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了。 方才他们只是没准备好,这才会被中原人追着打的。 而现在,他们要让这群中原人付出血的代价。 君晏:“防守。” 中原军最前方,少年淡然出声。 随后,在他身后的霍鄞等人纷纷响应,以至于“防守”二字直接化为洪亮之音,在整个夜空下充斥。 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五千高手同时动了起来。 横向散开,强者居中,数名弱者分布于一名强者周围。 几秒之内,中原军之前便形成了一道人墙。他们太熟练了,以至于在数百板斧到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在抬眼捕捉斧头的轨迹了。 在一众力大无穷的蛮子看来,这一幕好似螳臂当车。 毕竟中原人的身体有多脆弱,看看那些混血者就知道啊。 然而,这一刻只有那个来禀报澹台启死讯,此刻正站在澹台毅身边的蛮子支支吾吾道: “雄主,他们,他们是怪物啊……” 闻言的澹台毅根本来不及反应,因为他已经被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给震撼了。 古有空手接白刃,今有百法接板斧。 这不,当板斧到来的第一时间,已有老者以太极之力四两拨千金,直接将好几柄板斧悬浮在了空中。 周围几名高手立刻跃起,轻松将板斧捏在了手里。 而这一组居然还是最温柔的。 因为其他人要么硬抗,要么反弹,还有的甚至把几把斧子直接劈成了两半儿。 不过十几次呼吸的时间,蛮子扔出去的板斧竟没有一柄能越过防线。相反,对面扔回来的斧子直接撞破了他们的盾牌,将他们掀了个人仰马翻。 第一排的蛮子傻眼儿了。 但后排的蛮子看不见啊。 所以第二轮斧子又掷了出去。 这次君晏的指令很简单,接,直接硬接。 这蛮子都给我们白送武器了,我们不接住给他们扔回去怎么行呢? 于是乎,蛮子一排再遭重创,直接逼得澹台毅当场叫停,让他们不要再给对手送武器了。 随后他们又试了箭矢用了弩箭,甚至还在箭上抹了毒点了火,可这远程打击的效果竟出奇的一致。 甭管你发射什么,第一排你都过不去,而那遭殃的永远是你们自己。 咬牙,澹台毅这才明白,想要打破中原军的防线,就必须得突破中原军最前面的这堵人墙。 这是由一群怪物组成的怪物之墙。 事实上,他发现这些怪物也是会受伤的,但在对面人群中却一直有两名少女在四处游走,为这些人疗伤。 而且这两道身影,他竟还莫名觉得眼熟。 忽然,他的直觉让他想通了一切。 接生的少女,申屠突然要求的满月宴,还有混血者一族的带头请命…… 澹台毅:“申屠,这满月宴是你自己要办的,还是谁让你办的!” 申屠雄主:“是,是夫人出的主意。” 很快那位七夫人便惊恐的说出了一切,以至于澹台毅痛心疾首。 他万万没想到,中原人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谋划了这一切。这满月宴就是中原人特意提出,好让他们蛮族喝下毒药的啊!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既然远程攻击无法奏效,他们便只能硬冲了。 随着澹台毅又一次高吼,蛮族军队也迅速支棱起来。 冲,没头没脑的冲。 看着这一幕,乔乐知道蛮子最擅长的填海战术又来了。 以命换命,他们在发动真正的自杀式袭击。 可他们或许很快便会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不是成功,而遭遇与当初耶律王庭一般的毁灭性打击。 根本无需君晏下令,人墙中已有五十名君家暗卫走出。 只见他们掏出了一个个古怪的圆筒,并在引燃的瞬间丢向了对面的蛮子。 见此,那些前冲的蛮子脚步一顿,因为他们都听说过北关之战,听说过中原军有些奇怪的东西。 所以他们局促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直接让他们被浓浓的白烟包围,呛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是烟雾弹的改良版,芥末烟雾弹。 那味儿,简直不要太冲。 相比灰头土脸的蛮子,早就做好了防护工作的中原军直接前冲。 五千精锐在前方一阵狂砍,后面的将士们则负责一一补刀,绝对不给敌方留下任何一个有生力量。 这是这支精锐部队早就演习好的。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蛮军的阵型便已经被中原军给冲乱了。 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因为乔乐重新回到了君晏的身边,这也意味他们要进行第二阶段的致命打击了。 负责这一轮打击的一共十人,除了澹台睿换成了霍鄞以外,其他都是乔乐带到雪原的原班人马。 如果说他们之前是先挑弱的打,那么这一刻的乔乐等人便专挑强的炸。 十枚火药在手,众人直接在乔乐的指挥下将火药扔在了蛮族眉心火最亮,也就是战斗力最前的区域。 一时间,巨大的火光在蛮族后方充斥,漆黑的夜空仿佛都在这一刻亮了起来。 不止是蛮族军队,即便是中原众人看到这绚烂之景时,心有也不禁升腾起浓浓的畏惧。 致命的烟火。 这就是北关之前用来震慑蛮族,打得耶律大军抱头鼠窜的新武器么? 直到此刻,那嘴贱的申屠雄主才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因为甭管是申屠还是耶律,就是他自己站在那样的火光里也得灰飞烟灭。 在一片哀鸿遍野中,澹台毅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知道中原有备而来,可他根本不知道中原的新武器会这般恐怖,恐怖到让他这个蛮族之王都心生恐惧。 他曾一直托恭王府调查,可恭王府总说他们查不到。 他不知道恭王府那时有没有叛变,但他看得出来,大多数中原人真的不知道。 不能再等了。 再这么下去,他们就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大哥,我们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啊大哥,再不退便来不及了……” “这群该死的中原人,总有一天我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别废话了,快走吧!” …… 申屠雄主等人你一句我一句,当时便想召唤自己为数不多的亲卫队,让他们护送自己和家人向自家地界逃窜了。 这秦关之外不能留了。 然而与他们的慌张相比,澹台毅却在冷笑。 “跑?今日退却之后,你们还能往哪儿跑?六万中原人都杀不掉,那未来面对十几二十万中原人时你们要怎么办?” “而且,你们以为你们分开逃就逃得掉了吗?” “可笑!” 望着眼前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的澹台毅,四位雄主愣住了。 一直以来,对方都是一个温柔而又深沉的人,他很少生气,几乎不会生气,甚至连重话都不会说。 但这一刻,他却冰冷的嘲讽着他们,将他们从逃离的美梦中打醒。 “那新武器有,但绝不会多,而我们有几十万人,我们有的是资本跟他们耗。只要围杀这六万人,我们便不用担心这些新武器了。” 澹台毅冷笑,立刻向身后的亲信低语了几句。 亲信带着十多人转身离开,独留申屠雄主等人疑惑的站在原地。 “大哥,您的意思是?” 有人鼓起勇气问道。 “你们细细看看那些中原人惊讶的表情,除了少数几人,其他人几乎都一脸惊恐。制作的法子他们也不知道,因为中原人似乎也不想公开这个秘密。” 澹台毅是聪明的,他知道这武器一旦流出,恐怕整个中原都将被战火覆盖。 如果他是中原人,他也会将这个秘密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不出他所料的话,对方的元帅君晏及他身边的几个亲信,便是为数不多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只要杀掉他们,这武器便绝了。 说不定,还能在最后的逼问中转而来到他们蛮族的手里。 这不是什么异想天开,而是极可能发生的一件事。 “可我们哪来的几十万军队,那些人他们都……” 申屠雄主的话还未说完,他便瞧见了那一个个被澹台勇士捧在手中的黑色陶罐。 别人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四位雄主却很清楚。 蛊。 那是曾毁灭他们蛮族,让他们蛮族生灵涂炭的毒蛊。 ? ?明天休更一天~仙女们不要等~ ? ???? (本章完) 第1034章 蛮廷往事 在如今的蛮族,只有极少人知道那场毁灭北蛮,让之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灾难。 大多数人认为那是天灾,但只有五大蛮廷的雄主们知道,那其实是一场真正的人祸。 蛊虽是天养,可最终将其发扬光大,并为了派系斗争反复使用,最终导致生灵涂炭的却是一众别有用心的蛮族高层。 当然,也就是他们五大蛮廷的祖先。 数百年前,祖先们偶然发现蛊有蛊惑人心控制人身之效,所以他们从一开始的寻蛊,渐渐变成了亲手养蛊…… 起初各大派系你争我夺,蛊成为了各族占据权势的利器。 可渐渐地,这些蛊在人体内发生了千变万化,它们不再听话,甚至开始反过来攻击豢养它们的主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因蛊虫而失控,北蛮之地原本的繁荣也付之一炬。 为了洗脱自己的罪行,五大蛮廷的祖先们不得不扮做屠龙的勇士,带领一众平民浴血奋战,从那些蛊人手中夺回了这片土地。 可战争结束了,他们的污名却并未洗脱。 许多平民将军揭竿而起,这些人开始宣扬他们的罪行,并借此掀起了一场又一场撼动他们统治的平民起义。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对这些人进行血腥的镇压,并对那些未曾参与以后却可能起义的知情者痛下杀手。 因为只有杀光其他知情者,并将剩下的知情者都变成自己人,他们才能改写历史,才能再次获得稳固的权力。 这也就是蛮族除了一众混血者外,其他低等蛮族的来处。 他们就是那些反抗者的后代,也是五大蛮廷最讨厌的一群人。 时光飞逝,年复一年,这件事终于在蛮廷的努力下成为了蛮族的密辛,也就是历代雄主口口相传的禁忌。 即便是乔乐与沐鸢发现的壁画上,画的也并没有这么清晰。 因为她们只知道是五大蛮廷毁了北蛮,却并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毁了北蛮。 可今日,这些蛊虫又出现了…… 于是乎,当申屠雄主等人看到这些陶罐,看到其中密密麻麻涌动的黑色蛊虫时,他们心中都升腾起了浓浓的寒意。 因为他们万万没想到,澹台毅说的法子居然是这么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东西…… “大哥,我们真要用这些蛊虫么?这里躺着可都是我们自己的族人……” 司空雄主刚说到一半,他的话音便在澹台毅的注视下泯灭。 对啊,如果他们都没了,还要族人做什么? 再说了,那些被药倒的人留在这里也是个死,还不如为了他们蛮族的荣耀而战。 只要他们赢了,未来的他们便能入主中原了…… 同样的想法在其他三位雄主的脑海中充斥,看着不断靠近他们的中原军,以及那些被致命烟火炸的七零八落的亲卫队,终于,他们点了点头。 对于他们的决定,澹台毅笑着提出了赞赏。 于是乎,那一众澹台勇士开始将一个个陶罐砸碎,眼看着其中黑压压的乌云向自己的族人们倾泻而去。 这一刻,他们早已不知良心为何物。 只要能赢,他们什么都不在乎。 第1035章 几颗火药在雪原上炸开,一众蛮子看着那被炸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同伴们,心中恐惧根本无法用言语的来形容。 那是什么? 我们挡得住么? 他们还有多少? 对于蛮军而言,一切都是未知的,而未知既是恐惧。 所以他们的军心散了,人也开始迅速后退,从一开始的无脑莽,变成了此刻的知难而退。 相反,中原军正在新型武器的带领下一路挺进,杀得这些蛮军亲信哀嚎不断。 对于这些亲卫,中原军从未想过留手。 因为他们都是蛮族的上层,是一群真正在助纣为虐的人。 可以说,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沾染着中原人与下等蛮族的鲜血。 似乎是嫌屠戮的速度不够快,沐鸢直接向对面丢出了一个个巴掌大的玉瓶。 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被乔乐提醒了,因为杀人她可会了。 火药、烟雾弹、剧毒玉瓶…… 三方夹击外带中原军不要命的追杀,原本十来万的蛮军已被切割为好几块。 这儿几千,那儿一万。 他们的数量锐减,如今看着竟与中原军旗鼓相当。 这一幕,顿时一众中原将领兴奋不已。 因为这证明他们即将凯旋,蛮族也即将打开新的纪元。 但只有站在人群中的乔乐知道,这件事远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小说中的大事件都是一波三折的,而她从这场战役的宏大,以及其对小说世界未来的影响就能看出这应该是结局篇了。 蛮庭是中原最大的敌人,而最大的敌人永远不会轻易狗带。 这不,她居然看见那一众被药倒躺在地上昏睡的蛮子有了变化。 他们的眉心火犹如一盏盏瞬间熄灭的灯,从原本的白绿之色变成了一片阴云。乌漆墨黑的,让乔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猛得一回头,果然,乔乐见自家军队头顶也开始被黑云吞噬,那种恐怖的速度,让她瞬间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不仅如此,连有些她极其熟悉的人的眉心火都开始…… 不是,这一本书大结局就非得整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么? 咱和和美美少死点人会死? 乔乐咬牙,她一看澹台毅那紫金紫金的眉心火,以及这货周围那一片儿要么紫要么金她就知道,这铁定是他们在搞鬼。 乔乐:“晏哥哥,不要再追了,那边有危险。” 一把将冲出去的君晏给拉了回来,乔乐瞧着少年钻石眉心火上的污点就知道,他这样肯定会受伤的。 而君晏呢? 以往一往无前的少年将军,直接在自家媳妇儿面前乖乖提着长枪,站了个端端正正。 那模样就仿佛再说老婆大人有何吩咐,我听着呢。 这一幕太诡异了,以至于那站在远处想着如何率先收拾掉君晏的澹台毅表示,他有点看不懂。 难道堂堂征北少帅,一个能追着他们打,宛如他们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居然惧内? 他们正想着,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利用君晏这个弱点,先把他身边那个小丫头抓了? 可事实证明,他们还没想出来怎么抓乔乐,中原军便退了。 第1036章 退无可退 乔乐的发言很简单,我觉得有危险,你给我下令退兵。 闻言的君晏立刻一声好的,然后直接掏出镜子向一众主将喊话。他没说是他决定撤兵,他说的是神仙说了,我们不能再前进了。 作为一众从秦关穿镜而来的人,这里没有人会不信乔乐。 所以闻言的瞬间,五位主将几乎同时大喊一声:撤退!神仙说了撤退! 一时间,所有冒进的中原军集体刹车,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往后撤。刚刚冲得有多猛,现在跑的就有多快。 这不,当对面逃无可逃的一众蛮子看到这一幕时,直接给他们整不会了。 拜托,刚刚不是我们在跑吗? 难道我们在做梦? 无数蛮子在发蒙,可也有聪明的蛮子缓缓回了头。 如果不是我们威胁到了中原军,那会不会是…… 果然,他们竟看见一个个晕倒在地的族人重新站了起来,他们神情痛苦,面目扭曲,浑身的青筋不断抽搐,仿佛在做着什么命运的挣扎。 终于,他们停住了。 也可能是从那一刻开始,他们的自主意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眼见泪花从这些同族的眼中流出,这泪里是无尽的恐惧,以及无法抑制的绝望。 怎么,怎么了…… 一众蛮族士兵愣住了,不知为何,这一刻他们竟也有了跟中原军一起逃跑的念头。 可那是追杀他们的中原军啊,他们敢过去么? 于是乎,他们只能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看清了地上的阴云,那是一只只黑色的小虫,狰狞可怖,充满了让人恶心的气息。 但也就是这些小虫,正在拼命的向他们爬行。 几乎是一瞬间他们便明白了…… 可也就在这时,高台上的澹台毅直接向他们下达了不准躲避的命令。 第一声命令是奏效的,可当其他人看到第一批人经历绝望与痛苦之后,他们便不可能再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他们开始跑了,紧跟中原人的脚步,开始向后方的蛮族营地退去。 也许他们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的主子们,居然会比中原人更加的可怕。 可比起中原人来,他们总归是跑晚了。 “对不起了兄弟!” 一名蛮族勇士抬手将自己兄弟推倒在身后,随即继续向前。 只要我比别人跑得快,这些黑虫便追不上我。 可当你身后没有别人了呢? 最终,大部分蛮族勇士都被蛊虫给吞噬了,还有一部分蛮子企图将中原人扒拉到身后,却被中原高手给一刀两断了。 直到那一刻他们才明白,他们是真正的棋子。 所谓荣耀与效忠,不过是雄主们眼中的玩物。 相比之下,那一众站在中原军末尾断后的中原高层,简直是对他们最大的讽刺。 他们成为了第一批蛊人,因为他们身躯完好,体内也没有药物,能让蛊虫以最快的速度入侵。 待蛊虫完全控制住他们的身体,他们便将成为一具只有思想没有行动力的行尸走肉。 也许渐渐地,当蛊虫成功入侵他们的脑子时,他们的思绪也会随之泯灭,成为真正活死人。 这种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吞噬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太可怕了…… 相比之下,那些被药倒的人还在不断起身,一点点被蛊虫压榨着体内的潜力。 一旦这支蛊人军队形成,别说眼前的中原军了,即便是秦关众人看到也会头皮发麻吧。 因为就在刚刚,君瑜已经攻击过一个蛊人了。 作为阿玥的助手,他对蛮蛊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他第一时间砍下了一名蛊人的头颅。 头就是中枢,即便还没被蛊虫控制,依旧能决定躯体的生死。 所以只要砍下蛊人的头,对方与体内的蛊虫就算除了。 然而,原本抬刀就能带走几个蛮子的君瑜,砍杀一个蛊人却用了原本杀好几个的时间。 经此一役,乔乐等人都明白了。 蛊人的潜力被蛊虫激发了,所以蛊人的速度和力量都因此大大提升,对抗中原军的实力也非方才能比。 更重要的是,这些蛊虫无知无畏,即便原主因死亡面露恐惧,蛊虫依旧会带着他的身体向前冲。 而看着自己即将死在刀下的蛮子心中有多么恐惧,大家可想而知。 可他们的死活,中原军自然不会管。 现在中原军需要面临的问题是蛊虫不仅会侵蚀蛮族,还会冲上来侵蚀他们。 这些蛊虫似乎也对强大的躯体有着别样的向往,所以它们对一众中原高手穷追不舍,以至于乔乐发现有不少暗卫的火又黑了。 该死,真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呗? 好在就在乔乐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沐鸢出手了。 沐鸢:“剑仙大人,您往后站一站吧。” 君莫邪:“???” 干嘛? 就因为老头子我比较强,就得丢在后面喂蛊虫么? 而他身边的君瑜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都不等他说话的,接就给他推了出去。 果然,大家发现那些蛊虫竟直接绕过了二大爷。再细细一瞧,好家伙,对方周围一米之内居然都是安全距离。 随着一点点充满生机的绿意从二大爷心脏处冒出,这个安全距离竟又扩大了一些。 “这是……” 远处,申屠雄主等人惊异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不敢相信居然有中原人可以站在万千蛊虫之间,却不被这些蛊虫伤害。 对他们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哥,这是?” “涅槃蛊。” 目光死死地盯着二大爷,澹台毅直接瞳孔地震。 别人不认得那绿光,他还能不认得么? 那是他们蛮族的圣物,被誉为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千年奇物涅槃蛊啊! 此蛊一直被蛮廷先祖存放于冰原之上,唯有意志足够坚定,实力异常强横且极具潜力之人才能驱使。 三大条件缺一不可。 而除了这三个条件,想见到涅槃蛊也还有两大难事。 其一是冰原危机重重,灾祸不断,而存放涅槃蛊的山洞也随着冰原的迁移不断变化位置,根本没有地图可观。 找不找的到,全看寻觅者自己。 因此许多人还未找到宝洞,便被冰原吞噬,再无生机。 其次就是洞中幻境有问心之能,许多人在第一关问心便被淘汰了。 失败后,你若乖乖离开宝洞还好,若依旧执迷不悟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祸事具体是什么澹台毅也不知道,但先祖记载了四个字——无人生还。 唯有寻到宝洞并通过问心的人,才能见到洞中的涅槃蛊。 可要不要吸收它,又将是一次新的抉择。 古籍有载,涅槃蛊前有石碑一块,其上铭刻着意志、实力、潜力,吞下此蛊,要么涅槃重生,要么白骨嶙峋…… 一句话并不足以说明什么,但如果碑前有堆积如山的白骨呢? “即便意志与实力并重,如果你是个没有潜力,或是潜力早已被激发透彻的人,你依旧是一个死字。而这么多年来,唯有一个人活着得到了涅槃蛊。” “该死,澹台玥,你果然是个叛徒!” 抬手狠狠地拍碎一个陶罐,澹台毅双目赤红。 在他爷爷那一代,这个混血者的地位是极高的。即便是他爷爷见了澹台玥,也要对她行圣女之礼。 可就是这么个宣布要潜入中原,带领蛮族攻下天武的人,却在几年后消失了。 他的爷爷是那么相信她。 可她呢? 她是个叛徒,一个把涅槃蛊给了中原人,让中原人足以对抗他们蛮族毒蛊的叛徒。 “原来如此。” 而在澹台毅气得七窍生烟的同时,君莫邪手中的长剑也划过了他的手掌。剑锋染血之后,数十道剑光直接平推了无数蛊虫。 果然,不仅他能驱蛊,他的血也可以驱蛊。 于是能够施展范围性攻击的众人立刻上前,一人从二大爷手里刮了点血。 好在二大爷有涅槃蛊傍身,生命力那是一顶一的顽强。 流点血嘛,小问题。 可渐渐地,当大家发现血只能对付游离在外的蛊虫,对那群已经被蛊虫完全控制的蛊人没有效果的时候,他们沉默了。 因为那被蛊虫侵蚀的蛊人,早已超过了他们所能控制的范围。 其中第一批亲卫队蛊人与他们数量相当,已经是被蛊虫完全侵蚀,可以被澹台毅等人操控与他们一战的了。 而其他体内有毒,蛊虫还在激发潜力的蛊人也纷纷站了起来,虽不能前冲,但参与这场战斗只是时间的问题。 也就是说,他们即将以五万多人面对对方的几十万蛊人大军。 这是一群没有恐惧感的行尸走肉,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 怎么办? 有人提出再开镜之门,直接退回秦关,或是从秦关调来军队参战。 可君晏摇了摇头。 尽管乔乐表示她救下了不少人命,重新攀升的紫火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但君晏清楚,他们没时间退了。 镜之门只有那么大,哪些人走?哪些人留? 大家都是并肩作战的将士,谁也不愿让别人来断后,放自己回去苟且偷生。 而且这个后,谁又断得住呢? 至于再调援军前来…… 乔乐能承载的顶多六万人,十二万军队死磕几十万蛊人?这不是叫更多人来送死么? 而且一旦这几十万蛊人炼成,秦关估计也得遭殃吧? 今夜,他们真的已经退无可退了。 第1037章 要死一起死 “磕!” “死磕!” “元帅,我们不走了,我们跟这群不人不鬼的东西拼了!” “是啊,就算我们死,我们也死的光荣。若能探索出抑制这些鬼东西的法子,我们好歹还能给中原报个信儿!” “老子就不信了,这蛮廷做尽坏事,连自己族人都可以炼成这般模样,难道这老天就不开眼?呸!老天不开眼,老子有眼!拼了!” …… 一道道怒骂声在中原军中响起,虽是一阵阵血性笑骂,却多少显得悲凉。 事实上,大家从踏入镜之门那一刻就知道世事难料,来了便不一定能回去。可他们不后悔,因为他们今晚已经杀够了本儿了。 不就是死嘛! 跟一众战友死在一起也算死得其所了,为了国家和族人而战死,也算是真正的英雄了。 他们不遗憾! 可真的不遗憾么? 明明蛮子还在眼前,明明还有这么多蛊人即将为祸中原,明明…… “表哥,你带上乔轩,云惊月、李逍和沐鸢跟乐儿走。快,乐儿会用镜之门送你们回去。” 火光中,少年手持长枪,冷静的下着一道道命令。 然而那闻言的霍鄞却愣住了,不止是他,是被点名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君晏,你特么什么意思?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让我们走?那你和乐儿怎么办?” 霍鄞怒了,若非周围还有蛊人侵袭,他或许已经揪住了君晏的衣领。 “蛊人军团强横,我中原之火不能全部葬送在这里。我与乐儿发过誓,会与这里所有将士共存亡,但你们不一样,活着才能求变。” 此刻的君晏冷静的可怕。 他们此行带走了太多中原的尖端战力,如果全部折损在这里,对四国将是极大的打击。 就未来中原的存续之战而言,这是十分不利的。 至于他与乐儿,还有留下的二爷爷等人,他觉得他们兴许还能拼一拼。 只是在拼之前,总归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热血可以有,但慎重决不能丢。 望着少年染血的侧脸,乔乐真的很佩服他。 冷静,强大,睿智,在某一瞬间,她真觉得君晏是她的盖世英雄,即便他是霸王,自己也愿意成为那个虞姬。 一起死,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但如果可以不死,为嘛要死…… 所以,就在霍鄞等人因为君晏的一番话而沉默,在中原存续与眼前战争面前左右为难之时,乔乐拉住了君晏的手。 “晏哥哥,你已经有法子了,对么?只是你不确定这个法子能不能成,所以你想做两手准备是不是?” 君晏点头默认了。 他并没想瞒乔乐什么,虽然他也很想送她走,但他知道镜之门是乔乐的,他可以强迫所有人,却唯独强迫不了乔乐。 “那就去做吧,我们一起。” “一起?” “嗯,我们所有人一起。” “可是……” “相信我,你们都是我见过最幸运,最优秀,也是最值得的人。只要我们齐心合力,三日之后的凯旋酒我们一定能喝到。” 白雪随风而落,小小的雪花晶莹剔透,就如此刻少女的微笑一般温暖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也是这一刻,沐鸢等人集体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们不走。 说什么也不会当逃兵。 什么狗屁存续,今夜他们就要任性一次,就要热血一回! 而让大家没想到的是,石猿也带着那五万多低等蛮族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说他们也要来帮忙。 因为当他们看到蛮廷雄主连忠心耿耿的亲卫都迫害时,他们便明白中原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如果中原输了,他们的下场也不会比战死好。 这是一场赌上一切战斗,他们绝对无法置身事外。 “好!好!不愧是老夫的义弟!有骨气!” 二大爷拍着石猿的肩膀,两人于火光中大笑。 从这一刻开始,中原军暴涨到了十万。 这不再是一支单纯的中原军队,而是中原与蛮族第一次并肩作战,必将载入史册的一支军队。 垂眸,君晏安静的消化着眼前的一切,最终他释然了。 不走,那便不走吧。 君晏:“那说好,都不准死,三日之后,我们一起喝凯旋酒!” 回答少年的,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好。 也就是这一声“好”,直接让高台上的澹台毅等人皱起了眉头。 他们真的不明白,都到这般绝境了,这些中原人还有什么可大呼小叫的? 直到他们瞧见一阵阵火光在蛊人堆中炸开,中原军新一轮的平推又开始了。 原本疯狂退去的中原军,这一次竟夹杂着那些低等蛮族卷土重来,直接把蛊人军团从营地里推了出来。 当然,不是他们本身有这么强,而是他们身上那新武器太诡异了。 但澹台毅看的出来,那武器不多了,如今炸死了他们两三万人,应该也到极限了。 事实证明,他猜的一点都没错。 这一轮平推,君晏直接下令暗卫丢出了所有的存货,给十多万蛊人军团来了个大洗礼。 他们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重回夜宴会场,占据这必须占据之地。 “哼,不知死活。” 手中铜铃一动,澹台毅冷笑出了声。 下一秒,那群已然炼成的蛊人直接一个飞扑,向返攻的中原军而去。 一群中原蝼蚁与下等蛮族,还想在他的军团手中翻起浪花?笑话!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眼见两军接触,对面竟有一道身影越过军队,飞身落上了天际。 其手中长剑若饮九天之水般抬起,盈盈绿光将之包裹,其上磅礴的生命力让得下方无数正在蜕变的蛊人浑身一滞。 “不想死,就都给老夫坚持住!” 终于,这道身影从九天之上落下,手中武帝剑直刺冰雪,周围是一圈圈好似碧波的涟漪。 被涟漪波及到的瞬间,那些正在被蛊虫侵蚀的蛮族都觉身体一轻。 原本迅速的侵蚀,竟因这绿光而变慢,似乎只要他们努力的对抗,蛊虫便没那么容易让他们站起来了一样。 “不好!这老头儿居然真将涅槃蛊融合了!” 猛然起身,澹台毅脸都绿了。 涅槃蛊乃是千年奇蛊,对其它毒蛊自然有压制作用,尤其这个持有者还如此强大,竟能将涅槃蛊磅礴的生命力融入内力之中外放…… 也就是说涅槃蛊本只能保护那老头一个人,可因为其内力磅礴至极,竟对一众毒蛊都产生了压制效果。 这样一来蛊人蜕变的速度就会变慢,他们必胜的局势也将出现新的破绽。 虽然他觉得那老头子撑不了多久,但他依旧不打算给这些中原人翻盘的机会。 手中铜铃再摇,那疯狂前冲的蛊人军团顿时调转马头,以最快的速度向单膝跪地的二大爷奔了过来。 此刻的二大爷满头大汗,他正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帝剑,将自己的内力一点点的注入进去。 他不能停,也不能移动位置,因为这儿就是小乐儿看好的,最适合他死磕的位置。 好在,就在一众蛊人即将包围二大爷的时候,数百名中原高手也在君瑜等人的带领下从天而降。 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二大爷,护住这能抑制新蛊人的阵法。 “该死,想不到老夫有一日竟要保护你这老匹夫!你可得挺住啊,挺不住咱们就都得去见玥姐姐了。” 君瑜咬牙,对维持阵法的君莫邪道。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老夫好着呢!到是你别放了蛊人进来才是!” 君莫邪立马反唇相讥。 谁能想到,明明是死对头的他们,却也会有惺惺相惜的一日。 而另一边的陆景等人则不断冲锋,每队人由几名高手带领,开始从后方将蛊人军团切割开来。 这些蛊人无痛无畏,但它们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没脑子。 所以被拦住的它们也只会跟中原军死磕,不会借机逃窜直接攻击二大爷。 因此当蛊人军团被中原军反复分裂之后,整个战场便不再是两军对峙,而是演变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战。 尽管新蛊人还在产生,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此刻的战场已达到了君晏想要的平衡。 当然,也是澹台毅等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因为就在战场达到平衡的瞬间,一支中原真正的精锐也异军突起,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向他们奔来。 一众蛊人试图拦路,但在这群人的眼中,蛊人不过是横扫之物。 龙七与燕离分别从两翼突击,重剑与弯刀每一次回旋,都能割下好几个蛊人的脑袋。 至于正面的蛊人,他们甚至来不及看清杀他们之人的模样。 更让一众雄主惊讶是,这群人仿佛不知疲倦,因为他们砍杀蛊人的速度从未变过。 他们就像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眨眼间便已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一刻,即便是其他雄主也清楚中原军的想法了。 中原军知道他们无法对抗几十万蛊人,所以他们选择先压制新蛊人,从而用同等数量的军队牵制现有的蛊人军团。 只要两边力量趋于平衡,他们便有斩首翻身的机会。 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中原唯一的法子,当然,也是时间一到,他们便将全军覆没的法子。 而他们蛮族要做的,不过一个“拖”字。 时间一到,所有危机将迎刃而解。 第1038章 套路 “跟他们周旋!” 澹台毅冷哼一声,手中巨斧第一个抬了起来。他敢肯定,那老头儿最多坚持半个时辰。只要他们挨过了这半个时辰,胜利便唾手可得。 事到如今,申屠等人自然也纷纷拿起武器,准备与中原人正面开战。 他们蛮族不是没有高手,只是与中原人的修炼方式不同罢了。中原练气,他们炼体,所以真要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两说呢! 乔乐:“先杀那边那几个!” 眼看澹台毅五人带着一众亲信袭来,乔乐立刻抬手指向右边,示意众人割这一茬儿韭菜。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红的,其他都是金的呢? 而当燕离几人碰上那几名亲信时,果真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如今他们中原大多数高手都在战场上,有的负责保护二大爷,有得则收割那些即将变成蛊人的蛮族。 所以真正随乔乐与君晏抵达这里的,不过十人。 云惊月:“这百来人交给我们,你们走!” 云惊月与李逍、燕离三人背对背,目光坚定的看着眼前包围过来的百来名蛮族亲信。 三人对百人他们有这个自信! 君晏:“走!” 少年话音刚落,龙七便将手中重剑飞出,直接砸在了澹台毅手中的铜铃之上。 咔嚓一声,铜铃当场碎裂。 摇! 老子看你现在怎么摇! 然鹅,龙七还没笑两秒钟,那澹台毅便又从身后掏出来了个一模一样的接着摇。 龙七:“……” 也就在这个空当,又有十几名蛊人从后方扑了过来,搅得龙七是不得安宁。而这些人赫然便是一开始抱来陶罐,残害同族的那群人。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最终也将落得跟其他族人一样的下场。 飞身跃上高台,君晏与乔乐一行六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好在他们对面除澹台毅五人外,再也没有别的拦路虎了。 只要让澹台毅无法摇铃,那群蛊人便再也无法得到新的指令了。 虽然他们依旧会重复一开始的动作,但中原军好歹已经压制住局面了。 乔轩:“出手吧,再拖下去其他人会吃不消的。” 侧眸看向君晏,乔轩低声道。 然而他等来的并非君晏的回答,而是乔乐的喊话。 “诸位,如果你们不想死,便都离澹台毅远一点吧。” 说出此话的乔乐面色复杂,可听到她这话的众人脸色却只能用错愕来形容。 君晏等人没明白,对面的申屠等人也没听懂。 但好在,十人中终归有一人听明白了,那便是被乔乐点名的澹台毅。 此刻,澹台毅正静静地望着乔乐,而后对她露出了一抹诡异至极的微笑。刹那间,乔乐见对面的紫火集体熄灭,瞬间被漆黑取代。 她想喊一句“小心”,可澹台毅的动作却比她还要快。 四只七彩蛊虫从澹台毅手中射出,直接落在了其余四位雄主的身上。四人见此,几乎是立刻抬手欲将蛊虫祛除…… 然而这些蛊虫的速度太快了,它们在他们的手到来之前,便已钻入他们的皮肤,犹如一个小鼓包般在他们的皮下游走。 很快,这四位昔日高高在上的雄主便跌坐在地,他们不可置信的望着对面的乔乐,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七彩子母蛊,相传乃是蛮族祖先们以万蛊相残的方式豢养出的一种毒蛊,如果涅槃蛊是蛊中不问世事的仙,那这七彩子母蛊便是最凶狠的魔。 相传欲练此蛊,不仅要万蛊相残,还需以活人母子作为器皿。 而孩子的数量,便是诞生的子蛊的数量。 蛊成之后,七彩蛊后便可号令一众子蛊,关系与蛊后越近的子蛊,与之的契合度越高,实力也就越强。 而这蛊后不仅可以号令子蛊,还能号令一众从蛊…… 沐鸢:“所以他控制蛊虫的法子根本不是铜铃,他从一开始就在迷惑我们!不,也许是迷惑他们。” 看着地上渐渐异化的申屠雄主四人,沐鸢背出了她曾看过的古籍。 她想起此事并非偶然,而是因为她在澹台毅等人身上看到了熟悉的血色纹路,当然,还有方才那七彩色泽的蛊虫。 她本以为那只是传说,没想到会确有其事。 可以母子五人来练蛊,那将是多么血腥的一件事啊?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依旧低估了蛮廷的黑暗。因为他们很快便瞧见了一道身影从下方跃上高台,而后如行尸走肉般站在了澹台毅的身边。 那是他最得意的一直带在身边的大儿子,很显然,这大儿子体内的子蛊,便是那与蛊后最亲近的一只。 因为他们出现在同样血缘的人身上,才会有最佳的效果。 为了赢,他澹台毅什么都可以舍弃,同胞亲族,甚至是他最爱的儿子。 他要攻下中原,要完成先祖的遗愿,同样的,他也觉得蛮族内部不需要分裂,不需要五种不同的声音。 有些话,他一个人说便好。 有些国,他一个人治理就行。 至于那些整日明争暗斗不长脑子的家伙们,还是趁早成为他的傀儡,早一点为他的霸业而效力吧。 澹台毅:“本来是不想这么早对你们用这招的,怪就怪这群中原人穷追不舍,非要逼我。安心的去吧,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澹台毅的话音落罢,地上四人的眼睛几乎同时暗了下去,再抬起时,眼中已是森然的红光。 而在他们散发出强横气息的同时,下方的一众蛊人似乎也因此产生了共鸣,对二大爷等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冲锋。 不止是他们,还有那些本来已压制住体内的蛊虫,精神刚刚有所好转的蛮族也再度陷入了危机之中。 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乔乐咬牙,恨自己没有早些注意到这些人眉心火的变化。明明他们的火焰,都是跟着澹台毅变化的啊…… 果然,她还是不够黑心不够可恶,实在无法理解变态的心境啊。 就像眼前这些忽然从黑雾中透出的钻石之光一样,明明那么耀眼,却又那么让人恶心。 君晏:“澹台毅交给我,我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只能赢不能输!” 撂下这句话,君晏第一个便冲向了站在中央的澹台毅。 只要杀掉澹台毅,这一切便能结束了。 闻言,沐鸢与霍鄞也立刻找上了司空与申屠两位雄主,乔轩与出云子则分别对上了耶律与浮丘。 他们都想着快些结束战斗,因为他们知道有七彩蛊后抵消涅槃蛊的作用,下方的二大爷恐怕根本坚持不了半个时辰。 一旦蛊人再度暴增,他们便真的没有翻盘的余地了。 澹台毅:“哈哈哈,想拼命了是吧?天真!” 抬斧挡下君晏的攻击,澹台毅笑了。他承认君晏很强,强到连现在的他都要忌惮三分,可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想杀了他?可能么? 别说是他了,他觉得他们连他的一众子蛊都杀不掉。 果然,很快沐鸢等人便发现了不对。 无论是沐鸢的针还是霍鄞的剑,又或者是乔轩的铁扇,居然都很难在他们的对手身上留下痕迹。 平日里无比猛烈的攻击,如今竟只有区区一道白痕,这已经不是皮糙肉厚,而是铜墙铁壁了。 这一幕不禁让乔乐想起了北关的耶律穷奇。 但眼前这些怪物比起耶律穷奇来,恐怕还要恐怖数倍。 因为他们是蛮族真正的顶尖强者,也是将体术真正练到了极致的一群人。 换句话,他们本来就已经很抗揍了,如今再被子蛊抹去了痛觉和恐惧,又进一步压榨了身体里的潜力后,他们竟已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刀枪不入,一往无前。 即便沐鸢挑穴位扎,也出现了棘手的情况。 因为她顶多只能压制对方,而不是碾压或是反杀对方。 即便如此,她也已经是其他四人里表现的最好的了。 至于其他人,根本就是被压着打的状态。 而狡猾的澹台毅还在与君晏捉迷藏,他根本不正面抵挡君晏的攻击,而是迂回的操控着他的大儿子。 又或者说,他与他的大儿子就像他本人一般,配合的天衣无缝。 两相辅佐,即便是君晏也无法近身。 他的策略很简单,拖,只要拖到那老头子撑不住,这场战争的胜利自然便是他的。 哦,不对,还有一个人必须要尽早解决才行。 低眸,澹台毅目光冰冷的锁定着站在高台上的乔乐,相比于其他人的光速出击,乔乐一直都站在原地。 她没有动手,而是密切的关注着每一处战场的情况。 因为在动手的瞬间,君晏让她留下。他说她是变数,是他们赢下这场战役最大的希望,当然,她也需要支援她最该支援的地方。 对于君晏信任,乔乐无比动容,但她看到的一切告诉却在告诉她,这里至少会有一半的人葬身雪原。 其中还有很多她亲近且熟悉的人。 就像惯有的套路一般,主角不失去一些人便永远无法爆发,当她看到霍鄞与二爷爷眉心的黑火时便明白了。 可惜她没有镜子,她看不到自己有没有黑。 也许他们都没了,君晏与沐鸢就会力挽狂澜吧。 可那样的结局,真是的君晏与沐鸢想要的么? 剧情?套路? 乔乐冷冷一笑,去特么的套路! 第1039章 可怕的乔乐 在澹台毅看来,乔乐就是这场战争中最大的变数。因为这丫头的能力异常古怪,竟能看穿他的行动。 很久以前他便听说北关少帅夫人很玄乎,如今看来,说不得这群中原人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是对方搞的鬼。 所以乔乐不能留,现在就不能留。 想到这里,澹台毅几乎是立刻冷笑一声。 似乎是听到了指令般,他的傀儡儿子直接闪身拦在了君晏面前,给他腾出了前去收拾乔乐的机会。 此刻的乔乐是背对澹台毅的,所以偷袭得当的话,他用蛊虫就能收拾对方。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君晏,不是因为君晏有多厉害,而是君晏可以不关注任何人,却绝不可能不关注乔乐。 所以在澹台毅有这个意图的时候,君晏就做好了下落的准备。 于是乎,澹台毅落向了乔乐,君晏躲过了阻拦,两人好巧不巧便在乔乐背后碰了面。 长枪与巨斧对碰,澹台毅有些意外,却又十分惊喜。 因为正面的二打一,君晏可不一定扛得住。 这不,当两把巨斧同时落向长枪,少年的双手也出现了轻微的颤抖。澹台毅与傀儡似乎成功限制了对方的行动,只要再用力一点他们就能轻松的压垮对方。 杀不掉乔乐,重创君晏也不亏。 然而,就在澹台毅准备下黑手的时候,现场却有一个人比他更黑。 一股尖锐至极的气息瞬间自身后爆发,澹台毅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根冰冷的尖刺便毫不留情的贯穿了他的胸膛。 鲜血喷涌,心脏抽搐,一股恐怖的力量瞬间爆发,直接将握住尖刺的少女掀飞而去。 怒吼一声,察觉到对方是谁的澹台毅直接怒吼一声,命令自己的傀儡突袭身体失衡的乔乐。 这一刺不足以重伤他,因为他早已给蛊后献祭了无数灵魂。 他的自愈能力极强,强到刺中心脏也不会死。 可他不允许有人对他进行这样的羞辱,因为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荣耀。 孩子,杀了她! 另一边,沐鸢也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作为唯一一个能压制对手的人,她时刻想着要不要腾出手去帮帮其他人。 但她唯独没想过帮助乔乐。 因为乔乐不需要。 因为当那追出去的傀儡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面前的乔乐竟变成了君晏,而澹台毅面前的君晏则变成了沐鸢。 战斗瞬间洗牌,傀儡倒飞,澹台毅则额外挨了几招银针刺穴。 至于那原本与沐鸢战斗司空雄主,此刻也被一根银刺贯穿了咽喉。 仅仅是一瞬间,三人的位置集体调换。 别说是澹台毅了,连经历过这一切的出云子都傻眼儿了。 “表哥和哥哥准备攻击司空雄主,鸢儿与云老互换。” 脑海中同时响起乔乐的指令,乔轩与霍鄞虽没明白怎么回事,但几乎是同时准备好了杀招。 铁扇与长刀同时突刺,两道血花直接从司空雄主的身上绽开。 一击即走,等沐鸢重新换到司空面前时,原本的压制直接变成了毒打。 什么是团战,这就是团战。 事实上,乔乐一直很佛,但佛并不代表她不可怕。 她只是有顾虑而已,因为她胆小,她怕眉心火坑她。可当她为了众人摒弃一切恐惧,当她不再怕倒霉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她便是这里最硬的点子,最可怕的仙人。 “该死,我非杀了你这个女人不可!” 咬牙,澹台毅在见识了这般眼花缭乱的换位之后,终于不敢再托大了。 原本他是想把这群人分开,击破弱者,周旋强者。 可乔乐的操作告诉他,离太远就意味着随时可能被对方双人偷袭,甚至是群殴。 这样的毒打即便是有蛊虫加持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所以他低吼一声,一众傀儡再度集结到了他的身边。 要拖,那就集体拖。 可乔乐会给他这个机会么? 乔乐真的给了,然后便在他集结好众人之后,直接把君晏扔到了对面,把司空雄主换到了众人的中间。 君晏一枪横扫,司空满头大包。 下一秒司空回归,澹台毅自己却站在了包围圈之内。 鲜血从澹台毅身上溢出,即便以他强大的愈合能力,在遭到这样的毒打之后也是极其痛苦的。 好在他实力强,心思毒,竟趁机重创了出云子。 一时间,双方除了需要回复的司空和出云子,竟又回到了五打五的局面。 但澹台毅已经学聪明了,他学会了自杀式袭击。 只要乔乐敢再换他们任何一个人,他就会让那人不要命的重创对手。 比起他们的皮糙肉厚,中原人的身体可要脆弱的多。 似乎看出了他这一想法,乔乐真的不换了。 同时,队伍的指挥权也再一次交到了君晏的手中。 澹台毅等人不分开又如何,难道自己就不能强行将他们分开么? 提抢前冲,君晏犹如冰冷的箭矢般砸在了澹台毅的身上。饶是魁梧的澹台毅,都硬生生被他推出了二十米的距离。 蛊后闪身,蛊子相随,他们如影随形,牢不可破。 澹台毅:“小子,就算你将吾推出来,你也杀不了吾。因为只要吾与吾儿还在,我们身上的伤就会不断修复。再看看你们,很多人都遍体鳞伤了吧。” 就像沐鸢说的,蛊后与其最亲的蛊子乃是这些毒蛊的力量源泉,只要不同时消灭它们,其他蛊便能不断修复。 也就是说沐鸢等人面对的是无尽模式,根本没有尽头。 可眼看半个时辰已过去一半,下方的二大爷早已面色苍白汗流浃背,再拖下去这场战争他们必输无疑。 君晏杀不了他的,澹台毅自负的相信着。 双拳尚且不敌四手,何况要用双拳来打断四手? 面对他的挑衅,君晏一言不发。不仅如此,他还将手中的长枪丢弃,任由身后的傀儡向他袭来。 他的目标始终是澹台毅,从未有半分的偏移。 “少主,夫人,接住!” 一道声音从下方传来,那是短暂摆脱傀儡纠缠的龙七。而他丢给君晏与乔乐的则是两把剑,两把一模一样的剑。 夜空下,少年少女手握长剑,目光料峭如冰。 君晏:“澹台毅,一个我杀不了你和你的儿子,那两个我呢?” 第1040章 黎明 夜幕星河之下,火光充斥战场,将这片雪原照的犹如白昼。 乔乐与君晏手握长剑,他们从未看对方一眼,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的内力流动甚至是呼吸都出奇的一致。 不是一个人,胜似一个人。 在征北军中一直有一个传言,少帅将自己的全副本领都教给了夫人,而夫人天赋异禀。她都学会了,不是皮毛,而是精通。 这流言源于那些看过乔乐与君晏联手的前锋营成员,但对于更多人而言这是难以置信的,所以也终归是一则流言。 毕竟大家极少见乔乐出手,即便看过她出手的人,也只辨识过峨眉刺。 也许君晏教了,但就教了峨眉刺吧。 这是此刻澹台毅安慰自己的想法,其实也不是安慰,而是他的自负告诉他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和蛊子,根本没有其他人能达到这个境界。 人是有思想的,即便是师父教徒弟也不可能学的一模一样。 君晏这么说,怕就是为了吓住他吧? 冷笑一声,澹台毅与蛊子同时抬起了手中的巨斧,做好了一切的防备。 终于,他见对面两人动了。 提剑,闪身,澹台毅看着同时出现在他与蛊子面前的两人瞪大了双眼。突刺,上挑,两把长剑几乎同时击打在了两柄巨斧之上,恐怖的力道同出一源。 冰冷的剑气爆发,料峭寒意甚至能掩盖夜空中的飞雪。 寒霜剑一出,澹台毅与蛊子的脸上同时出现了细密的血口,鲜血滴落在巨斧上,映衬着他无论如何都敛不住的震惊。 第一剑,他与蛊子双双后退。 第二剑,两道剑光突袭而来,直接将他们手中的巨斧劈得裂开。 第三剑,澹台毅瞧见了漫天星河,那是巨斧彻底碎裂的星风,以及他眼中掩饰不住的恐惧。 三剑落,少女玉手一挑,两根峨眉刺似流星而来。 看着两人向自己冲来,澹台毅已经拿起新武器准备防御了,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发现两人消失了。 对,就是消失了。 “吼!” 一声怒吼在夜空下响彻,澹台毅手中的流星锤犹如疾风。既然近战类的斧子制不住你们,那我便用这流星锤来制! 抬手一掷,两柄流星锤同时在铁链的牵引下前冲,甭管君晏与乔乐的速度有多快,他们也得在这样的攻击中现身。 果然,在流星锤的攻击范围内,两道身影渐渐显现。 可让澹台毅惊讶的是,他们眼中根本没有他想象的慌乱。相反,此刻的少年正侧眸望向少女,轻声道: “知道怎么躲么?” “晏哥哥觉得呢?” 话音刚落,两人几乎同时后仰,任由呼啸的流星锤与他们擦身而过。 回忆的闸门在这一刻打开,曾几何时的京城大街上,少女被阿图邑的铁链威慑,那时的她是如此的弱小,弱小到想在铁链的到来中蹲下。 但脑海中君晏躲避的画面告诉她,只要后仰,她就能躲过去。 事实证明她成功。 而那天,也是他们缘分真正的开始时候。 当第二锤袭来,乔乐与君晏也同时前冲,乔乐微微一笑,竟轻声念叨起了一句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话。 “既然躲不过,为何不试试往前冲呢?” 那是君晏教她的第一件事,她一直记到了今天。 君晏一愣,就像乔乐记得一样,他也记得。 终于,他们掠过了冰冷的铁链,就像约定好的一般抬脚狠狠地的踹在了澹台毅与蛊子的心口上。 两道身影同时倒飞,从空中狠狠地砸在了高台之下。 望着这近乎同步的一幕,沐鸢等人皆笑着摇了摇头。他们不震惊么?不,他们只是早已习惯了乔乐与君晏创造的奇迹。 他们太合适了。 澹台毅:“该死,你们……” 忍着浑身的剧痛,澹台毅与蛊子同时起身。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怪物。 他不能再托大了。 起身向人群中逃窜,此刻的澹台毅拿出了蛮族的惯用技巧。打不过厉害的,那我就攻击那些弱小的。 然而两柄流星锤刚刚袭向一众中原士兵,两道身影便如鬼魅般闪入了他的攻击范围。 两根峨眉刺在少年少女的手中旋转,伴随着那修长或纤细的手指,化作了两道璀璨而锋利的银光。 银光下落,轻柔若风。 咔! 两道金属分裂的声音同时响彻,众人只见那牵引流星锤的铁链齐齐断裂,在澹台毅的惊异中失去控制。 旋转的峨眉刺再度上挑,精准无误的袭向了澹台毅二人的颈脖。 银光一逝,血色四散纷飞。 明明只划破了一层皮,但那冰冷至极的气息已彻底烙印在了澹台毅的心底。 他的锐气没了,似乎被这一招彻底的带走了。 两股力道重重的踹在了他与蛊子的小腹上,他们被踹的如炮弹般倒飞,再次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再睁眼,峨眉刺已抵在了他们的眉心之上。 乔乐与君晏没有留手,而是直接将峨眉刺扎进了澹台毅与蛊子的眉心。鲜血喷涌,将澹台毅二人的面容染红。 望着他们,澹台毅癫狂的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杀不了我,杀不了我的!现在,现在轮到我了!” 手中尖刀瞬间抬起,澹台毅早就知道扎眉心扎不死他,所以他一直在等乔乐与君晏靠近的这一刻。 他要抹了他们的脖子,让他们永远成为中原的历……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脖子在流血?为什么他身体与他的脑袋…… 眼睛缓缓瞪大,澹台毅双眸染血,灵魂随风颤栗。 而在他与蛊子的面前,乔乐与君晏一手握着峨眉刺另一只手则携着长剑,在他澹台毅拿刀的瞬间抹掉了他们的脖子。 也许不能说是抹,而是割。 因为在一阵欢呼声中,澹台毅与蛊子的头落了地,犹如两颗漏气的皮球,被君晏与乔乐踏在了脚下。 乔乐觉得,这大概就是把头拧下来当球踢吧。 结束了。 这一切都结束了。 两道七彩之光逐渐暗淡,最终化为飞灰。也就在这一刻,那与沐鸢四人缠斗的四位雄主也同时倒在了高台上。 蛊虫早已抽走了他们所有的生机,澹台毅死,他们便也跟着一起死。 蛊后没了,其它蛊虫的气势也瞬间萎靡。 虽不至于消失,却给了中原士兵们直接反杀的机会。 一颗颗头颅落地,蛊人军团也迎来了他们的末日。 “澹台毅已死,众将士随我等杀敌!” 陆景提枪高呼,声若雷霆。 几大主将同时出手,连沐鸢等人也飞身落入了战圈,开始了最后的收割之战。 而与他们的兴致勃勃不同,那抱着武帝剑的二大爷早已精疲力尽。 老者面色苍白的望着远处的少年少女,眼中是浓浓的欣慰,以及一丝错过一切的感慨。 若是阿玥还在,他是不是也…… 但他知道时光无法倒流,一切也无法重来了。 抬手感受着自己跳动的心脏,他在心里告诉阿玥,她想要蛮族与中原人和平相处的那个未来,也许不再是未来了。 君瑜:“啊呀啊呀,你这老妖怪怎么还没死啊?” 忽然被君瑜的阴影覆盖,二大爷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君莫邪:“干嘛?你这老东西要是敢乱来,我孙子孙女儿可饶不了你我跟你说……” 他的话还未说完,人便被君瑜扶了起来。 君瑜:“好好歇着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 扶他坐下,君瑜抬手将武帝剑丢给他防身,转身便冲入了战圈之中。 曾几何时,他不明白玥姐姐为何喜欢一个傻子。 直到今天。 直到那个傻子咬牙死撑,告诉他就算灰飞烟灭也得撑住,告诉他你逮住机会就跑,可以不用管我的时候,他明白了。 也许玥姐姐知道傻子身上才有未来,因为他真的够傻。 就是因为傻,所以对每个人都真心实意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蛊人再也没有增加。那些没能占据人身的蛊虫开始泯灭,化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烟。 幸存的蛮子们无力的躺在地上,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不再是蛮廷忠心耿耿的走狗了。 因为所谓的荣耀与勇士,不过是蛮廷诓骗他们的借口。 就算他们再不愿意承认,他们也知道是中原人救了他们。 而他们宁愿死,也不要变成蛊人那样行尸走肉的怪物。神似乎听到了他们祈愿,给了他们崭新的未来。 天色渐明,余火渐消。 雪停了,骄阳从东边升起,映照着雪原上的满地狼藉。 一道道身影疲惫的跌坐在地,他们累得气喘吁吁,甚至连说话和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但他们在笑,发自内心的笑。 他们赢了,他们不负承诺,他们可以回家喝庆功酒了。 这一切是那么的虚妄,却又触手可及的真实。 抬眸,君晏望着身侧与他一样狼狈的少女,露出了如孩童般欣喜的微笑。没有迷人的光彩,唯有无尽的温柔。 君晏:“乐儿,我们赢……” 他的话还未说完,身侧的少女已反手将他抱住,紧紧地,就像是永远都不愿意松开一样。 阳光落在她纤细娇弱的身躯上,温暖,却也冰凉。 因为光,它透过去了。 因为她许愿用她所有的运气,去赌一个跟原本不一样的未来。 也许她对得起所有人,也对得起自己,但她却唯独对不起她的君晏。 说好了陪你的。 但晏哥哥,我或许,要食言了。 第1041章 大结局(上) 黎明破晓,晨光无限,冬日已逝,春风徐来。 拥抱乔乐的前一刻,君晏的脑子里有锦绣满城,有花开十里,还有他终于修好的太子府,那个他们一起设计一起期盼的家。 他们说了与全军同进退,说了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所以在最危急的时刻,他叫霍鄞沐鸢等人走,却唯独没有叫他最爱的乐儿。因为他知道乐儿会守着他的,因为她说过她不会走的。 可为什么…… 看着那从少女纤细娇躯上透过的微光,君晏如堕冰窖。 他紧紧地抱着乔乐,浑身都在颤抖。从出生以来,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绝望,那是发自内心的,无论如何都无法祛除的绝望。 他已经差点失去过一次了,但那是生离,可这一次却是…… 君晏:“乐儿,你,你消失是因为我对不对?我可以走,我现在就走,离你远远的,再也不去找你。你回天昭,我回天武,我们……” 抬手想推开乔乐,少年琥珀色的凤眸早已鲜红一片,但他仿佛找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根明知结局,却还是想要抓住的稻草…… 然而他的抽离终究没有成功,因为乔乐正紧紧地抱着他,怎么也不肯松手。 他不是推不开乔乐,而是他永远不会去伤害她。 乔乐:“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不争气的滴落,此刻的乔乐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去看眼前的少年。 她知道他有多痛。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留下,又怎么可能留下。 因为她改变了结局,她救下了一半儿的人,这些人里有深紫色的气运者,也有绿色的小透明,但无论是哪一种火焰,加起来都不是她可以弥补的。 她没有办法。 因为她在许愿的瞬间,连眉心火都在阻止她。 她之所以站在原地没有躲避澹台毅的攻击,不是因为她没有察觉到,而是因为眉心火在向她传达一句话: 你真的想好了么? 那是一句无声的问答,明明只有一秒,却是她此生做过的最漫长的选择。 是一半儿人就此消失,还是自己一个人消失。 她明明是很自私的,可看着霍鄞,看着二爷爷,看着陆老头、哥哥还有一个个为了中原浴血奋战的将士…… 她最终还是说了“好”。 可她把命给了大家,却唯独给君晏留了一句“对不起”,因为她除了“对不起”,什么都没有了? 终于,坐在一边的沐鸢率先发现了不对,她猛然起身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紧接着霍鄞、君莫邪、陆景、乔轩…… 众人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乔乐与君晏的身边,但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在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乔乐,竟在他们眼前慢慢变得透明。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看着一滴滴眼泪从君晏眼中滑落,看着阳光一束束穿透乔乐的身体,这是事实,由不得他们不信。 他们不知道乔乐到底怎么了,但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这应该与他们有关。 他们想问,但他们知道君晏根本不会答。 因为从乔乐开始透明的那一刻起,少年便没有心了,他的眼神是空洞的,死水尚有涟漪,但死灰却再也无法复燃。 如果乔乐消失了,他也会消失吧。 君晏:“你骗我。” 君晏:“乐儿,你骗我。” 君晏:“你说过会陪着我的,你说的……” 紧紧地抓着乔乐身上的衣服,君晏在哭,这是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流泪,绝望,无助,还有任性至极的抱怨。 可对于他的不讲道理,乔乐却升不起半点责怪之意。 终于,她抬了头。 明眸血红,梨花带雨,她望着绝望的君晏,然后一点一点的靠近他。终于,她像当初在假山之后一样抬眸,轻轻地吻住了少年的唇。 这个吻里有她所有的歉意,以及所有来不及对他表达的爱意。 乔乐:“晏哥哥,我,乔乐,我从不后悔来到这里,如果再坐一次飞机,我希望我还能从飞机上掉下来,还能掉进这本书里,还能遇见我最最最心爱的你。对不起,我可能真的要跟你说再见了。” “遇见你是我一生的幸运,可对你而言也许并非如此。” “因为你本可以有个最最圆满的结局。” 一滴泪珠从少女的脸颊滑落,它本该落在少女的手上,可它却再也无法在透明之物上停留。 泪珠落地,朝阳当空,那紧紧环绕着君晏的力道消失了,乔乐的手穿过了君晏的身体,渐渐变得模糊…… 但也就在这一刻,双眸无神的君晏开口了。 “圆满的结局?这就是你的眉心火给你的结局么?你救了那么多人?凭什么得来这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如果你的眉心火真的存在,那我许愿,我许愿将我的命给你让我做消失的那一个。” “它不同意也没关系,等着我,我很快便去寻你。” 听着君晏决绝的话语,乔乐想反驳,可她已经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不是的…… 望着缓缓抽出匕首的君晏,以及渐渐消失的乔乐,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在抽搐。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痛,酸涩的让人无法呼吸。 无论是乔乐还是君晏,他们都是为这场战役做出最多贡献的人。 身先士卒,无怨无悔。 哪怕为了大家而牺牲,他们也没有抱怨过一句。 可他们呢? 他们又有什么能为他们做的呢? 抹掉脸上的眼泪,沐鸢第一个单膝跪地。 “呵,眉心火?天道?还是这该死的命?这里所有人你都可以带走,但唯独他们两个不行!因为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们!” “老天,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看看什么是民心,什么是大义……” 望着空中的朝阳,沐鸢破口大骂。 她不知道眉心火是什么,也不知道乔乐口中飞机和书是什么,她只知道乔乐是她最损最好的姐妹。 乔乐带着她走出了失意的过去,让她明白了爱别人,爱自己,更让她体会到了世界的美好以及最真挚的友谊。 她不希望乔乐消失,所以她真心的向老天祈愿。 如果乔乐消失了,那这天便瞎了它的狗眼。 在沐鸢身边跪下,霍鄞也冷笑出了声。 “如果这就是天道的公平,那我们还努什么力?要什么天?躺着不就好了么?” 紧接着,君莫邪、陆景、乔轩、龙七、君瑜,以及所有跟乔乐相处过的人都跪了下来。 不仅是他们,还有中原军与澹台睿和石猿带领的五万蛮军…… 大家一边骂天,一边真心实意的祈愿着。 祈愿他们的军师能回来,祈愿这个爱笑又善良的女孩儿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因为她值得,比任何人都值得。 看着这一幕,即将消失的乔乐早已泪流满面。 她的眼泪像星星,点缀着她逐渐透明的娇颜。其实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只是她只来得及跟君晏一个人说再见罢了。 对大家露出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温暖的微笑,乔乐靠在君晏身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本该从君晏身上穿过去的,所以她用最后的力量支撑着。因为她只想死在他一个人的怀里,即便这会让君晏痛不欲生。 可不知道为什么,本想用力的她却愣住了。 因为她,她好像触及到了实物。 抬手摸了摸,乔乐一边在心里喊着不可能,一边猛地睁开了眼睛。 流云翻滚,骄阳暗淡。 她望着君晏,君晏也望着她。 不仅是他们,周遭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映照出了一团团色彩斑斓的火焰。 那火焰在眉心活泼的跳跃着,犹如这个世界上最优雅神秘的精灵。 紫的、金的、红的、绿的…… 还有如钻石般光芒耀眼,以及乌云压顶漆黑的已经裂开的。 显然,最光芒耀眼的是君晏,而最黑最倒霉的则是君晏怀中的乔乐。 是的,原本只有乔乐能看到的眉心火,第一次出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前。 这是一道奇景,值得所有人铭记。 因为在下一秒,这些眉心火就仿佛听到了召唤般整齐跳动,绿的变白,红的变绿,金的变红、紫的变金、钻石黯淡…… 在所有眉心火齐齐下降一阶的同时,一道道流光也从一团团眉心火中分离,犹如银蝶逐月般向乔乐汇聚而去。 众人只见乔乐眉心的黑火彻底碎裂,那仿佛是一个黑洞,不停地吞噬着落向它的流光。 一道,两道,三道…… 当万千流光汇聚之时,即便是黑洞也渐渐变得凝实,最终在万众瞩目之下彻底消失。 淡白色的火苗开始在乔乐眉心跳跃,可这并非终点,因为它在变绿变红变金变紫,最终闪耀犹如钻石。 而在钻石之火跳跃的瞬间,乔乐透明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凝实。 紧紧地抱着君晏,她几次想伸手掐掐自己想告诉自己这是真的,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但君晏抢先了。 不得不说,君晏对自己下手是真的黑。 因为他竟直接用手中的匕首在手上拉出了一条细长血口。 鲜血滴落的瞬间,少年笑着低眸吻住了怀中的少女。 欢迎回来,我的宝贝乐儿。 第1042章 大结局(中) 骄阳当空,冰雪消融,与这般风和日丽的天气相比,秦关城内却一片死寂。 此刻,一众留守将领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个比一个来得焦急。一夜已过,前方大军竟没有一点消息传回。 乔寅:“老王爷,我们真的不需要派兵支援元帅他们么?万一……” 以乔寅和司马子詹为首的一众高层各抒己见,所提最多的要求便是派兵支援,又或者派探子前去打听前线的消息。 但君晏走时将秦关军队的指挥权移交给了自家外公君尘,眼下秦关所有人都得听这位老爷子的安排。 只要他不点头,他们的想法便无法实行。 “支援?等我们到了,他们怕是连灰儿都没了。” 君老王爷眉头紧锁,心思沉沉。 这本就是一场规模不大的突击战,一夜已过,无论胜负都该有个结果了。胜了自然是好的,若败了…… 就像他说的一样,若是败了他们的支援就没有意义了。 那是送死,一点都不明智。 司马子詹:“可老王爷,我们也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啊。” 望着不远处的镜之门,司马子詹忧心忡忡。 不止是他,这里所有人都是如此。因为镜子的另一边有他们期盼的未来,更有他们无比在意的亲人和战友。 然而面对众人的请求,君老王爷依旧冷漠的摇了摇头。 “等,晏儿说了,让我们等。” 夕阳西下,月明星稀。 就在秦关的气氛冷到冰点,所有人即将崩溃的时候,镜之门开了。 金光闪烁,当君晏拉着乔乐冲出镜之门的瞬间,整个秦关都沸腾了。 万人欢呼,声若雷霆。 他们赢了,真的赢了! 这一刻,一众留守将士泪流满面。他们为元帅与军师欢呼,为所有参与这场战役的高层与士兵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他们是秦关的英雄,是中原的骄傲! “好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君老爷子一把将君晏与乔乐抱住,难得的老泪纵横。 他不慌吗? 其实他比谁都慌,比谁都想去救自家这两个小祖宗啊。 乔寅:“老爷子,您也别哭了,他们,他们这不是都回来了么?” 一边安慰着君老爷子,老父亲乔寅一边抹着眼泪。 一边抹还不忘一边伸手向自家儿子要帕子…… 乔轩:“……” 管他要?他也要有啊! 好在他心中之言刚刚响起,一张锦缎手帕便递到了他的面前。 一回眸才发现,是等待了他们一天一夜的楚沁。 楚沁:“没事吧?” 乔轩:“没事。” 另一边,长公主君淑正抱着自家宝贝媳妇儿,那是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 君淑:“还好我们鸢儿没事,要是有事,我一定找你俩算账。” 盯着自家没用的夫君和儿子,君淑是一点好气没有。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沐鸢才是郡主,霍鄞是她的郡马呢。 对此,沐鸢只能笑笑不说话。 而霍鄞呢? 他觉得这样挺好的。为了他们鸢儿,别说郡马了,就是马他都可以做。 君莫邪:“好弟弟,你们看啊,这就是哥哥家的秦关。三日后的庆功酒你们随便吃随便喝,都算哥哥我的!” 拉着石猿等人昂首阔步的跨过镜之门,二大爷展现出了他前所未有的豪气。 毕竟穷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好骗的。 抬眼瞪着君瑜与出云子,某大爷正用眼神告诉他们不准拆台,不然一定给他们好看! 对此,君瑜与出云子只能笑着摇摇头。 反正是君家小子跟那小丫头请,四舍五入也算那老东西家的了嘛。 算了算了,都这么大年纪了,干嘛跟个傻子计较啊? 陆景:“跟我来吧,你爷爷他们在那边。” 陆老爷子与龙七勾肩搭背,带着澹台睿奔向了自己的一众族人。 多日不见,他真的好想爷爷啊。 云惊月:“哎,想不到本宫也有这么不华丽的一天。你们看看本宫这脸,都憔悴了。” 站在司马子詹与燕离面前,云惊月难得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包袱。 他与李逍互相嘲笑,成为了彼此在对方国家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 从今天起,他们也算是过命的兄弟了, 可就在李逍抱住云惊月感慨时,云惊月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特么你不是君晏的徒弟么? 我要是跟你成了朋友,那我不也比君晏低一辈了? 某一瞬间,他云惊月觉得他终究是错付了。 这场战争彻底结束了。 而它的结束也是蛮族新纪元与中原新商路的开始。 在君晏的督导下,司马子詹与徐满再度合作,开始带领一众混血蛮族学习蛮族历史,并前往北蛮各地宣讲。 他们为蛮族带去了文明,带去了商路,也带去了希望。 蛮族开始与中原通商,用野兽的皮毛以及一些特殊的野菜换取中原物资。 中原还派专人前往北蛮编著户籍,并将一批批合格的蛮族汉子引入中原,让他们在中原工作甚至定居。 北蛮平定了,石猿与澹台睿也顺利登顶了。 他们成了新的蛮族雄主,将领导蛮族与中原共创未来。 至于北蛮之地的后续开发,那便是后话了…… 一月之后,天武秦关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庆典。 庆典上万人欢腾,四国和睦。 而在庆典后的第二天,征北军、云鹰军、龙吟军,以及那一众前来秦关支援的百姓们开始与秦关告别。 他们带着一身荣耀转身,踏上漫漫归国之路。 自此,雪原一战被载入史册,史称雪原决战。 君晏:“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城楼之上,少年望着漫天星辰,将身侧的少女拥入怀中。 所有的担惊受怕都在此刻消弭,因为他知道对方是真实的,是触手可及的。 对此,那被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乔乐表示,一个月了,君晏,大哥,我的晏哥哥…… 一个月了你还没走出阴影么? 如果她真的问了,君晏或许会告诉她说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因为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乔乐:“晏哥哥,我们何时回武京?” 君晏:“明日。” 乔乐:“对了,父皇在信里说要你回去继位,让他出去云游四海呢。” 君晏:“不了,他不配。” 乔乐:“噗,那我们还回去做什么?” 沉默了片刻,少年勾唇浅笑,眸似深海。 “满城锦绣,花开十里,乐儿,是回去成亲的时候。” 你就是想跑,也没有机会了。 第1043章 大结局下 阳春三月,桃李灼灼。 武京城内张灯结彩,红绸落枝头,花灯上柳梢。 一辆辆华车自四面八方汇聚,骏马奔腾,人头攒动,这是一场盛世,一场四国瞩目万众期待的大婚。 有人道他们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是千帆过尽苦尽甘来,也有人说他们小王爷与小郡主是缘定三生天生一对,当然,还有人则大叫着元帅军师早生贵子,三生三世百年好合。 此刻无论是哪国人,无论这些人如何称呼他们,这些人口中的祝福都是最最真挚的。 因为对于拯救大家的英雄,他们从来都不会吝啬。 “这武京的街道可真好看啊,桃花、李花、杏花,这风一吹,当真是满城锦绣处处飞花呢。” “可不是嘛,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树桃花映小楼,一会儿迎亲队伍可是要从我们跟前过的!” 街道两旁,各国百姓立于花间,他们一个个是眉开眼笑,无不为眼前的美景而沉沦。 古楼、长街、飞花,这座城的美足以印刻于无数人的心间。 而在这样欢腾的气氛中,也有人正绘声绘色的讲述着那关于长街飞花的故事。 满城锦绣,花开十里。 少年许诺于满城飞花中迎娶他的心上人,没花,他便种花,花不开,他便等花来,别人嘲也好,笑也罢,他始终都记得,记得他要在最好的一天娶她过门,在最合适的时刻带她回家。 少年是太子君晏,而乔乐则是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曾几何时,无数武京人对太子种树嗤之以鼻,可如今,他们却自发成为了这个故事的传播者,将它讲给更多人听。 因为这个故事如此的简单,却又如此的真挚。 武京,沈府 今日的沈府满堂喜气,一众侍女手捧托盘于亭台掩映间穿梭,最终将脚步落于一处院落——凤谛阁。 没错,就是凤谛阁。 去过乔王府凤谛阁的人都知道,眼前的院落居然与乔乐原本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就连里面的侍女也由沉香领着,正在梳妆台前忙忙碌碌呢。 “这富贵花开好,一看就富贵,小乐儿的喜帕就用这个了。” 某二大爷拿着手里的红盖头,一个劲儿的推荐道。 穷了一辈子了,他果然还是喜欢富贵的! “走开走开走开,要什么富贵花开?乐儿,鸳鸯戏水,外公觉得这个更能体现你与晏儿的感情。” 君老爷子将某大爷挤开,犹如献宝一般的把盖头捧了上来。 可也就只是捧上来了而已,因为长公主挑中了“龙凤呈祥”,而某老父亲则觉得“并蒂莲”赛高。 总之,一袭凤冠霞帔的乔乐看着即将在自己面前打起来的几波人,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这选盖头的是老一波,哪儿还有抢钗子的年轻一波呢。 沐鸢、楚沁、君卿、沈灵、岳妙妙…… 这一波女孩子争也就罢了,哥,徒弟,你俩男的瞎掺和什么啊? 垂眸,乔乐沉默了。 沉香:“郡主,所以我们到底用哪个啊?” 作为一个专业的侍女,她沉香从来就没有这么为难过。 好在她的纠结并未持续多久,因为龙七送东西来了。 没有“龙凤呈祥”、也没有“花开并蒂”,有的只是片片银杏随风落,一支银钗落发间。 银杏代表杏园,而蝴蝶银钗则似当初在天昭京城捏碎的那一支。 它们并不完美,却承载着乔乐与君晏相遇相知相爱相守的坚决。 终于,随着喜乐在府门外响起,少女于一阵阵欢呼中踏出了这座临时妆点的府邸。 她看不见路,看不见人,甚至连听觉都被周遭的嘈杂所淹没。 也就在这时,一只熟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十指紧扣,就像当初走在天昭街头,路过北关白雪,看过天武繁花一样,他们约好一起面对人生,一起走过生命中的朝朝暮暮。 君晏:“怕吗?” 乔乐:“不怕。” 笑着跟上君晏的脚步,乔乐本想随他步步向前,却在不经意间被少年横抱而起。 再被放下时,她已坐在了一处无比熟悉的位置。 这个位置上毛茸茸的,有银光发亮的皮毛,还有来自哈桑那一声声“嗷呜”的喜悦。 大概嗷嗷乱叫,就是一头狼表达祝福的方式吧。 君晏没有扶乔乐上花轿,而是将她抱到了哈桑的背上。 翻身坐到少女身后,少年将少女抱在怀里,并于万众瞩目之下掀起了那绣满银杏叶的红盖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美人明眸皓齿,娇颜如画。 步摇轻晃,银蝶飞舞,即便是这漫天飞花也不及这抹动人的春色。 喜帕随风而逝,乔乐周围是万众欢腾,迎亲队伍一眼望不到头,送亲长队更远得看不见。 但这些她都无从关注,因为她身前俊逸至极的少年已微微低眸,在十里花开中吻住了她。 这个吻是绵长的,也是毫不掩饰的。 他爱她,所以他从不吝啬表达。 他要让所有人见证他的幸福,因为星河璀璨,乔乐是他不期而遇的温暖。 当哈桑带着二人消失在长街尽头,当迎亲队伍反应过来他们追不上了,当那坐在大殿前期待着自家儿子儿媳却被放了鸽子的武帝欲哭无泪时,乔乐与君晏早已回到了太子府。 仪式? 什么仪式? 我们说过我们要参加仪式么? 君晏表示他们没有。 对此,那直接被少年摁在门上,一袭凤冠霞帔半褪的乔乐表示,她其实是想参加仪式的来着。 君晏:“乐儿,可以么?” 轻轻吻了吻身前的少女,少年双眸炙热的问道。 乔乐:“晏哥哥,我若说不可以,你会停下么?” 君晏:“不会。” 乔乐:“……” 也对,都这么久了呢。 抬手轻轻地剥落衣裙,乔乐也不装了,她抬眸吻住眼前的少年,准备给他自己的一切。 红帐落,烛光陨,说不尽软玉温香,娇柔旖旎。 这场大婚在无数人的祝福与遗憾中落幕了。 三日后,乔乐与君晏亲自出城为一众亲友送别。 乔老父亲抱着自家女儿,目光是一阵儿暖一阵儿红。 乔轩一边嘱咐妹夫好好照顾妹妹,一边对妹妹说常回娘家看看。 倒是表姐楚沁拉着自家表妹的手,告诉她她如今永乐公主的封号。 如今北蛮已平,四大雄关也终于得以喘息。 面对楚沁的万般邀请,君老爷子与陆景依旧选择了告老还乡,两人笑着结伴回杏园养老了。 君老爷子想守着女儿,而陆景则想陪自家老哥哥走过余生。 不仅是他们,北关许多老人都决定搬到杏园居住,一起在那山清水秀之地搓搓麻将斗斗地主。 这四舍五入之下,也算是安享晚年了。 值得一提的是,沈灵拉住了准备随云惊月离去的燕离,并将一枚玉佩塞给了对方。 两人约定秋日再见,至于再见后要做些什么,他们便不愿透露了。 而云惊月也终于知道了司马子詹与燕离的真实身份,只不过他蛮释然的。 因为二人不仅不曾害他,还帮了他不少忙。 再则,他能有什么想法呢?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 与一众宾客依依惜别,君晏的笑似漫天星辰灿若云霞,而乔乐回家的心情却比上坟还要沉重。 太子府院落中,少女死死地抱着院子里的大柳树,红着眼睛喊君晏你不要过来。 别问,问就是她腰酸腿软,身上除了露出来的地方全是红痕。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自动闪现一些让她羞耻至极的画面。 而眼前这笑若惊鸿的少年,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是魔鬼,他不是人! 君晏:“乐儿乖,过来,晏哥哥不会欺负你的。” 少年望着少女,那双凤眸似乎在念叨着晏哥哥那么可爱晏哥哥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但乔乐知道,他特么的全是坏心眼! 乔乐:“不要!我不乖!你休想!” 一时间,乔乐把树抱的更紧了。 君晏:“这样啊。” 闻言,某人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他走了。 可当乔乐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觉得自己终于稳了放开柳树的那一瞬间,她被抱起来了。 乔乐:“君晏,你混蛋!” 君晏:“嗯,只对你混蛋。” 拉上床帘,君晏觉得反驳与狡辩都是浪费时间。 禽兽怎么了? 有媳妇儿的禽兽他不香么? 香! 媳妇儿真香! 一月之后,依旧是沈府,乔乐站在了沐鸢身后,亲手为自家好姐妹簪上玉钗。 喜帕之下,少女明若朝霞,艳若桃李。 她笑着拉住乔乐的手,一边笑话乔乐轻减,一边督促乔乐一定要注意身体。 那一刻的乔乐满头问号,直到又一个月后她呕吐不止喜好酸食。 那一刻,她心态崩了。 可当她在不久后知道沐鸢也一样的时候,她乐了。 哈哈哈哈哈,笑我是吧?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对此,君晏与霍鄞表示他们会负责到底的。 然后因为说了这句多余的话,他们被罚跪了两天的搓衣板,外带十天的屋外自由行。 开玩笑,你们负责谁负责? 又过了一个月,无聊的二大爷跟君瑜组团旅游去了。 得知此事的出云子连夜追赶,大喊着两个老不死的不带他。 而长公主君淑与冠军侯霍铭也随澹台睿去了北蛮,欲看遍北地的大好风光。 两人如胶似漆,宛如刚刚认识的小情侣儿。 相比之下,倒是财迷欧阳晨依旧兢兢业业,誓要将颜悦轩做大做强,为自家还未出生的小少主铸就辉煌。 如今的城西早已没了贫民窟的模样,这里楼阁林立,碧波环绕,颜悦轩与太清宫一左一右,成为了整个武京甚至四国的焦点。 求医问药者慕名而来,各路商号在颜悦轩风光入驻。 这儿有最高超的医术,最全面的商品,以及最最优质的配套服务。 它是四国学习的典范,却是极难复刻的经典。 没有人知道太子妃的脑瓜子是怎么长的,又是怎么想出这一切的。 除了她家胃不好的太子殿下。 这软饭嘛,真的香!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某太子的真香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爹跑了。 嗯,堂堂武帝,天武真正的国之柱石君玄他人没了。 一道圣旨落下,太子成功监国。 对此,某太子表示老人偷懒老不好,多半是飘了! 于是,武帝刚刚出走三日,便被自家儿子给抓了回来。 天知道当年抓儿子如抓鸡的他,如今会变成自家儿子手里的鸡。 摇了摇头,那正苦逼批阅奏折的武帝君玄表示,这特么养儿一点都不防老啊。 逆子! 君晏你这个逆子! 好在君晏这个儿子不行,但君卿那个做女儿的还是不错的。 就是最近老跟那楼家小子鬼混,对了叫什么来着? 楼英! 哎,女大不中留啊。 转眼三年过去,天昭京城大雪纷飞。 张灯结彩的街道上,乔乐紧了紧身上的淡青色披风,一双明眸叹息的盯着面前向自己伸出手来的雪白团子。 这团子粉雕玉琢的,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简直跟某混蛋一模一样。 嗯,一看就是亲生的。 “娘亲,拉手,拉手……” 团子扑闪着眼睛,一连声儿的要求乔乐牵着他走。 然后乔乐拒绝了他。 乔乐:“拉什么拉,这么冷的天,把你娘我冻着了怎么办?找你爹去!” 团子:“……” 抬眸看了看不远处拿着糖葫芦回来,而后转头就把糖葫芦献给了自家媳妇儿,眼里完全没有儿子这东西的俊逸男人,团子哇的哭出了声来。 君晏:“怎么哭了?乖,不哭,爹给你银子,你自己买去。” 闻言,那团子哭的更大声了。 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娘亲和爹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伟大最超凡的两个人。 他们无所不能,他们上天入地,他们是别人眼中的可望而不可即。 四国皆亲戚,北蛮是徒弟…… 而更可恨的是,他们还拥有别人无比羡慕的爱情。 他们是真爱,而他却是个意外。 他叫君悦,与乐和晏一样,都是快乐的意思。 但他一点都不快乐! 还有,不要叫他的小名君乐宝,他会咬人的! 别笑!说的就是你! 第1044章 番外 悦悦在环游世界~ 第1044章番外:悦悦在环游世界~ 沐鸢:“嘶,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本画本子,而我是这本书的女主角,我本该跟君晏在一块儿?” 和煦的春光洒落在沐鸢身上,她盯着那仰躺在躺椅上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乔乐,表示自己一点儿都不相信。 乔乐:“呵,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某乐嘴角一勾,皮笑肉不笑。 沐鸢:“那你哥呢?他后来怎么样了?” 乔乐:“被你杀了。” 沐鸢:“楚沁呢?” 乔乐:“被你气死了。” 沐鸢:“你呢?” 乔乐:“呵呵,满门抄斩啊,你觉得呢?但那不是我,谢谢。” 闻言的沐鸢沉默了,她心说她杀心有那么重么? 可想了想自己刚刚重生那会儿,这事儿她还真干得出来。 沐鸢:“那可真是多亏了你的自救,不然我就得背上冷血无情的烂名声了……” 乔乐:“啧,少来,说的你好像有情似的……” 一边埋汰沐鸢,乔乐一边将目光落向那坐在自己身上,怎么也不肯下去的雪白团子。 团子刚满一岁不久,生的是粉雕玉琢明眸皓齿金尊玉贵…… 总之一看就是主角家的娃,继承了主角的优良基因。 想到这里,乔乐还忍不住把他抱起来端详了一下,一边端详一边对团子道: “悦儿啊,你说你都长成你爹的缩小版手办了,你怎么不跟着他呢?” 团子任由乔乐抱着,那双眸子就是跟葡萄般盯着她不放。 身为一个小天才,他明明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小句子了,奈何他似乎继承了自家老爹的优良传统,就只会狡黠的伸着手对乔乐说一个字:“娘,娘,娘……” 乔乐:“……” 而在乔乐被君悦魔音灌脑的同时,沐鸢则抱着自家半岁多的小霍柠一阵偷笑。 小丫头雪白雪白的,正在阳光下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自家乐婶婶和君悦哥哥。 她的小脑袋里有很多问号,但却只能用咿咿呀呀来表达。 与霍柠的不谙世事相比,君悦则成功被自家娘亲抱在怀里,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虽然娘说过父母才是真爱,他只是个意外,但娘亲也说过知识改变命运,这能遏制娘的知识也叫知识嘛…… 诶,他怎么飘了…… 君悦正想着,一道清朗的声音却冷不丁的从身后传来。 “悦儿,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娘了?” 将团子拎起来,男人凤眸含笑的望着君悦,俨然是小家伙的放大版。 一袭白衣如画,笔挺身姿更胜当年。 虽然也就过了一年多吧。 君悦:“没有,我没有。” 小家伙赌气的盯着君晏,看得一旁抱着自家小霍柠亲了又亲的霍鄞一阵狂笑。 霍鄞:“你们到底是父子还是冤家啊?都别磨蹭了,你们君乐宝的抓周宴快开始了。” 说着,霍鄞一手抱着自家女儿,一手牵着宝贝媳妇儿,一家人是和和美美的走了。 留下君晏与乔乐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把目光落在了小君悦身上。 乔乐:“你抱我抱?” 君晏:“要不让他自己走吧?” 乔乐:“我觉得可以!” 闻言的君悦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好在他作为抓周宴的主角是不能迟到的,所以他这对极不称职的爹娘最终还是把他拎到了会场,没让他自己走路。 君悦:“……” 眼下武帝殿内长辈众多,他人还没落地便被武帝爷爷和乔王外公抱住好一阵儿心疼,还有一众老祖替他说话。 结果最后只换来了他爹娘一句话: 你们隔代亲惯坏小孩子! 君老爷子:“……” 二大爷:“……” 陆老:“……” 君瑜:“……” 出云子:“我就说别跟他们理论嘛,你们赢过么……咳,当我没说。” 在一众老大哥们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出云子骂骂咧咧的退出了讨论。 而在所有人的欢笑声中,小君悦的抓周宴也正式开始了。 这抓周,也叫试儿、试周,是周岁礼中一项很重要的仪式。虽是一项家庭游戏,但还是可以看看自家孩子喜欢什么,未来又有什么祈愿的。 乔乐还记得那本《红楼梦》里,那贾宝玉就抓了胭脂钗环呢…… 后来这货也的确跟女子缠绵悱恻,毫无功名利禄之心。 看了看此刻被放到松软地毯上,即将开始抓周的小君悦,乔乐也很好奇这小子会抓什么。 乔乐:“你小时候抓周了么?抓得什么?” 君晏:“你觉得呢?” 乔乐:“我觉得你多半什么都没抓,指不定还跑了呢。” 男人一笑,绝艳似妖,显然乔乐猜准了。 那边的武帝与君老爷子心说,要不是你周岁时咱没想起来,直到你两岁才让你的抓的,你能逃得掉? 所以他们这不就吸取了教训,让小君悦刚满周岁就来抓了么? 呵,机智如他们! 而在君晏与乔乐闲聊之际,一众宫人也缓步入内,将一个个摆满物件儿的银盘放在了小皇孙面前。 说是面前,但还是有将近半米的距离,似乎是为了让孩子更多凭自己的感觉选择物件儿。 因为这抓周是不允许任何诱导的,主要看孩子挑选,视其先抓何物,后抓何物。 不过这个所谓规矩,在这儿似乎形同虚设。 天知道那些银盘才刚刚放下,便被一众狂徒给掀了去。 只见武帝君玄带头动手,直接把盘子里的印章换成了天武玉玺,把什么圣人典籍换成了自己还没来得及批的奏章。 一时间,众人都对这个目的极其明显的爷爷抛去了一个爱的白眼儿。 然后下一秒…… 二大爷:“小悦啊,这玉玺有什么好玩儿的,抓这个,武帝剑啊,可帅了!当年你爹要你老祖我都没给他!真没骗你!” 砰的一声把武帝剑放在一个盘子里,二大爷是和颜悦色。 君老爷子:“要什么剑啊玺的,好男儿就该保家卫国!对吧大霍小霍?” 要说君老爷子也是狠,居然还拉了霍铭与霍鄞当同盟。 三人一合计,直接给盘子里放了一摞兵书和布阵图。 紧接着君瑜放了唐刀,出云子放了道德经,乔轩放了铁扇,乔寅放了古董,沐鸢放了医书,澹台睿则放了兽皮…… 这些起码都是正常的,陆老,您这往盘子里放麻将和扑克牌是认真的么? 乔乐刚想问,却见自家夫君直接掏出了一本《乐学》,啪的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盘子里。 同时还用眼神威胁自家儿子必须抓这个,不然家法伺候! 乔乐:“……” 好的,你们随意,随意好吧。 紧接着的武帝殿可就热闹了,一众大佬们疯了般的围着小君悦呐喊,努力推销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明明是一个公平公正透明的选择,如今直接变成了看谁喊的大声。 而那坐在风暴中央的君悦表示,他快聋了,真的…… 哎,原来家里亲戚太多太强,也是会有不必要的烦恼的。 最终君悦踉踉跄跄的走到了每位亲戚面前,就像是做工作一般一个物件儿摸了一下。 嗯,大人才做选择,我小孩子全都要! 这一幕直接把乔乐给看笑了。 因为某一瞬间那一群为了推销自己东西而呐喊的众人表示,他们的智商似乎受到了某种碾压…… 这孩子,就,就离谱…… 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半年后小霍柠的抓周宴也同样离谱。 因为她什么物件儿都没抓,她抓了个人,是她家什么都抓了的君悦哥哥。 她爹娘说了,抓住你哥哥就是抓住了命运! 以后咱混吃等死平步青云! 小霍柠表示我可以! 我躺平! 君悦:“……” …… 我,君悦,小名君乐宝,今年三岁了,我是一个被无数人羡慕的皇三代,军三代,商二代,天水与北蛮开拓第一代…… 我有一对非常“称职”的父母,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时常抛下我偷偷出去快乐。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嗯,就在刚刚他们又跑了。 我还有一对非常疼爱我的伯伯伯母,他们一个天天为了天武奔走,一个能活死人肉白骨。 他们总是带我玩,给我讲我爹娘以前干的缺德事儿。 比如假装自己是个废物,假装自己是个瘟神,假装自己不会武功,假装自己是别人…… 霍鄞:“你爹阴险狡诈,心思深沉!” 沐鸢:“你娘表里不一,脸厚心黑!” 霍柠:“绝配!” 君悦:“……” 这个还用你们告诉我? 对了,小霍柠是他妹妹,虽是表妹却胜似亲妹。 他轩舅舅经常告诉他,这对妹妹一定要耐要心包容要爱护。 当然,还要时刻紧盯着那些想对自己妹妹出手的小王八蛋儿,并用武力把他们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乔轩:“想当初你舅舅我就是没把你娘看好,这才着了你爹的道。” 看着某义愤填膺的舅舅,君悦表示要真给你拦下来了,那我不就没了? 于是君悦立刻微笑而又礼貌的问道:“舅舅,我听沁姨说您最近要成亲了,是哪家姑娘啊?漂亮么?要聘礼么?需要孩子当送财童子么?您看我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舅舅先不见了。 乔轩:我特么什么时候要成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一个人搞事情它不香么! 君悦摇摇头,哎,这舅舅大了,管不了了啊。 而更麻烦的是他那武帝爷爷。 君玄:“悦儿啊,你看这玉玺这质地这雕工,它又大好又……” 不是,爷爷,您能换个话题么? 看着小君悦那您别想忽悠我的眼神,君玄哭了。 想逃出皇宫的第一万一千三百七十五天,嗯,他依旧没有成功。 不仅如此,连唯一兢兢业业帮他的卿儿也生孩子去了…… 君悦:“爷爷,别哭了,您还有好多奏折没批呢。” 闻言的武帝哭的更大声了。 这特么可真是那逆子生的啊,气起人来简直一模一样。 逆孙! 你个逆孙! 除了这个武帝爷爷,他君悦还有一个在天昭呼风唤雨的乔王外公。 外公每天喝喝小酒赏花赏月赏古董,除了没事儿催催轩舅舅成亲,说说沁姨都娶了好几个驸马都尉以外,便是带着他君悦四处招摇。 逢人就说这是他外孙,然后迎来一片儿惊叹的目光。 乔寅:“悦儿啊,这只要牵着你,甭说是四国了,就是北蛮也能横着走。爽,太爽了。” 闻言的君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说来倒是,如今的北蛮第一雄主澹台睿乃是他娘的徒弟,刚好跟他是平辈儿。 除了澹台睿,还有天水那位刚刚登基的新皇帝。 每当听着这俩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轮儿,却硬是要叫自己弟弟,而他们那比自己大,或是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则要叫自己叔叔时,他心里还是五味杂陈的。 哎,这辈分太高也不是他的错嘛。 不过如今的北蛮已跟中原搭建了完善的贸易体系,商路更是由他们家的第一管家欧阳叔叔全权负责。 几年来城西贫民窟成了世界商贸中心,太清宫则成了天下第一医馆,神医已超过一手指之数。 而北蛮也建起了一座座城邦,在他娘的指导下开始了绿化事业。 原本的四大雄关俨然成了交易集市,时常有汉人与蛮人进进出出。 据说最近还要建什么冰雪游乐场,他虽然听不懂,却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对了,他还有一堆老祖。 有的喜欢种地务农,如今已将杏园开发成了一座巨大的农业庄园,青山耸立绿水环绕。 真真是风景秀丽,让人流连忘返。 还有老祖喜欢麻将和斗地主,经常三五成群的娱乐。 不过他们都说牌桌子上能有任何人,唯独不能有自家老爹那个畜生。 陆景:“悦儿啊,你未来要是跟你爹一样,那你也别玩儿麻将了。没意思,连败北的滋味儿都尝不到,还有什么意思啊?不仅没意思,还恶心别人。” 君悦想想也是。 毕竟他看一个人手里的牌,基本就能推出所有人手里的牌了。 而且随手一摸,还真能摸到自己想要的。 他娘说这叫欧皇,而他是欧皇和欧皇的儿子,所以叫欧欧皇。 君悦:“可您当初不是个非酋么?” 乔乐:“咳,那是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君晏:“非酋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非酋。” 狗粮入口,君悦决定找自家剑仙老祖和唐刀老祖解解腻。 毕竟都秋天了,他俩肯定又在为曾经逝去的爱情而心痛不已了。 君莫邪:“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 君瑜:“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自打在他们家发现了这首他娘教他的诗,这俩老祖是每年都要念上几遍,念完后还不忘抱头痛哭情真意切。 君悦就在想啊,这阿玥老祖天天被你俩这么吵,真的不会觉得你们很烦么? 就像那位云惊月伯伯老问他自己够不够华丽够不够好看时,他也会觉得这人特么的烦死了一样。 最后,他还要讲一个来自画本子上的传说。 四国传说,有这么一个超级超级倒霉鬼。 出生当天,这位主儿顺利难产,克死了自己的王妃母亲。 长到五岁,她一共重病了二百六十六次至今不死,堪称古代医学奇迹。 曾养过几只名贵波斯,种过几盆稀世花草,不出意外,都没有活过三天。 直到她第一次去上学,目的地国子监也塌了…… 她被砸成了重伤,然后死了。 倒霉鬼还是那个倒霉鬼,可灵魂却不再是那个灵魂了。 灵魂说她坠机而来,说她来自书外,说她能看到每个人眉心的命运之火,说她不是真的倒霉…… 她似乎能左右别人的命运,但她却最想左右自己的命运。 她想得到一个本不属于她的人。 在几次差点儿消失之后,她成功了。 她不再倒霉,而成为了一个可以赋予别人希望和未来的神。 神说,她会帮助每一个向她许愿的人。 给对方一个奇迹,一个逆天改命的奇迹。 当然,四国还传说神的身边有一位英俊至极的少年,他发誓会永远永远守护着他的神。 是因为从她出现开始,他的每一天都是一场逆天改命的奇迹。 …… 传说一般都是有根据的,就像君悦一看便知道这个故事的原型。 不得不说,虽然他对于这两位老是抛弃自己的事情嗤之以鼻,但他却不得不感慨自己的来之不易。 因为但凡爹娘踏错一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可能就不是他了吧。 合上画本子,君悦小跑着出了门。 他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想来是外出的爹娘终于想起他了。 可当他看见从镜之门中走出的爹娘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初夏阳光明媚,女子一身酒红色长裙,长发披肩。 那长发好似波浪,透着一抹知性优雅而又不失灵动的味道。 在君悦的记忆中他娘总是不施粉黛的,因为太漂亮了…… 除了鸢婶婶能媲美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可当君悦看着女子踩着优雅的高跟鞋,迈着笔直修长白皙的腿走到自己面前时,他真的愣住了。 乔乐:“悦儿,娘不是一直说带你去娘的世界玩儿么?走?” 君悦:“鸢婶婶输了……” 乔乐:“哈?” 看着自家胡言乱语的儿子,乔乐愣住了。 而一旁衣着考究神色清冷,一双大长腿笔直如刀锋的君总表示,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乐儿时,似乎也是这样的表情。 不能乱想,乱想会热的。 也不管儿子到底怎么了,乔乐抬手便给小朋友变了个造型。 一时间原本锦衣玉带玉冠束发的小团子,直接换上了总裁文小奶娃那酷酷的T恤上衣工装短裤,以及鸭舌帽外带最新款的高端锡纸烫。 看着自家帅得飞起的小渣男,乔乐甚至还想给他戴一副超酷的小墨镜。 这种自己做手办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而君悦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像极了君晏。 他也看过那本绝版《乐学》,自然知道书外还有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他要管娘叫妈妈,管爹叫爸爸。 他是顶流影后乔乐的儿子,是君氏财团唯一指定的继承人,君家小少爷,君悦。 …… 小雨淅淅沥沥,某大型商场门口,一名五岁左右的小奶娃身着卫衣,一双小手自在的放在兜里。 他好似雪玉堆砌般精致,让进入商场的路人们频频回头。 可与周围的喧嚣相比,这小少爷的目光却始终望着门外的高楼大厦,以及那没入雨帘中的各色霓虹。 “小少爷,这初秋的天儿凉,夫人和总裁也没说让您在门口等着啊。咱们进去吧,可别被雨淋着了。” 穿着薄毛衣的沉香凑到君悦身边,认真的遣词造句道。 一年了,她说话还是得三思而后行。 而那一旁西装革履一副保镖模样的龙七也表示,他其实还是喜欢背着他的重剑,可是主子和夫人不让啊…… 他们说那样会吓到行人,行人会报警,然后就会有叔叔请他去看守所里喝咖啡。 他不喜欢喝咖啡,那玩意儿太特么苦了。 他就不明白了,主子和小主子为何天天端着那玩意儿自我折磨。 难道是卧薪尝胆? 可他们明明不需要啊…… 还是周全那家伙适应的快,如今都在集团当上总经理,气得那些上市公司的老总团团转了。 这些人都说周全特么是个人形电脑,可危险了。 人形电脑是什么他龙七不知道清楚,但周全危险是真的危险。 毕竟这才多久啊,都搞破产好几个敢刷他们夫人黑料的公司了。 你们说这个时代到底怎么回事啊? 怎么老有人想捆绑他们夫人传绯闻,靠这个发家致富呢? 要不是夫人拉着,别说公司了,人都不知道被他们主子弄死多少个了。 沉香:“龙七,别想些有的没的啊!夫人说了,这儿可是法治社会,我们要和谐民主文明富强,不能乱来,更不能当法外狂徒。” 龙七:“哦,好的……” 君悦看了看自己身后这两货,心说你们这一年总算没白费。 起码这思想觉悟是越来越高了。 哎,这沉香和龙七都变了,他那对倒霉爸妈却依旧我行我素。 比如隔三差五不在家,一个片场赶戏,一个公司加班,万事都让孩子等他们,直到现在都还不来。 而且这凉嗖嗖的下雨天,干嘛非要来这个商场啊? 吃的玩的他们家不都有么…… 好在,在君悦被好一堆星探虎视眈眈,都快给周围人围观烦了的时候,一辆越野车终于停在了商场门口。 车上下来了一男一女,男人西装考究外套一件驼色大衣,如此穿搭一出,更显出了他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完美身材。 再加上那张精雕玉琢的脸,抬眸间是绝艳似妖,令无数人为之尖叫。 对此,君悦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 他爹,老帅了。 而在男人身边,还有一名身穿黑色长裙外套白色针织衫的女子。 女子的装束十分简单,却透着一股难言的优雅与灵气。 大家都觉得她很漂亮,却怎么也记不住她的长相。 她是谁? 围观者中没有人知道。 但君悦知道,这明明就是他那又对别人施了障眼法的妈妈——乔乐。 因为当个影后容易被粉丝穷追不舍并霸占各路热搜,所以她选择为自己挡脸,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神嘛,就是能任性一点的。 不过君悦经常问她她为何要当明星,不累么? 乔乐说体验生活。 今天是明星,说不得改天就在街上扫地了。 什么都可以做,慢慢来嘛。 君晏:“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带君乐宝逛逛。” 抬手将车钥匙丢给龙七,君晏亲自抱起了那一听到“君乐宝”三个字就要打自己的君悦。 可你爸爸终归是你爸爸,在你没长大之前你根本打不过他。 于是乎君悦最终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自家爸爸的肩膀上,看着他妈妈拉着他们父子俩在商场里乱逛。 虽然他们看起来很抢眼,但三人早就习惯了。 “嗯,这个章鱼烧好吃!尝尝!” “这个奶茶也不错,一人一杯?” “那边还有烧烤!” …… 不一会儿,这三人头上便一人戴了个兔子发窟,彼此相视之间露出傻傻的笑。 他们做陶艺让工作人员惊为天人,他们做泥塑宛如大师般异常逼真,就连打个戒指也能徒手完成,根本无需机器上阵…… 到后来进了鬼屋过了密室,鬼没把他们吓到,反而被神出鬼没的君晏和君悦吓得不轻。 对此,乔乐笑而不语。 看看这个满是繁华的世界,高楼大厦川流不息,这曾是她生活的地方,可等她回来时已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 以前的家人已经找不着了,大概他们已经处于不同的世界线了。 但没关系,她也有很多很多的家人了。 就是宁宁她至今也没有找到,不知对方掉到了哪里,又或者坠入了哪个轮回。 自己大概,也只能祝她好运了吧。 就在乔乐这般思索之际,她忽然听见了蛋糕店里一名少女的声音。 “哎,现在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个,大神新作《邪王娇宠:神医王妃狠倾城》,套路,都是套路。” 那少女的手里提着黑森林蛋糕,正面色无奈的跟身旁同学们吐槽着各种细节。 一时间,一众女生响起一阵娇笑,其中一人道: “行了茶茶,以后笔给你,你来写好吧?把反派写好,把正派写坏,或者乱七八糟的改?” 说着,那群女生又一次笑了起来。 那股子青春的朝气,真让乔乐羡慕万分。 茶茶:“乱七八糟怎么了?乱七八糟不也比一个套路强嘛。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在这儿解散吧姐妹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女生们在哄笑中散去,而那个叫茶茶的女生则一一向她们挥手再见,一个人意难平的拿着手机。 真是心情不好什么都不顺,下雨天还没带伞。 她正这般想着,一把伞却从旁边递了过来。 回眸,当她看见递给她雨伞的绝美女人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乔乐:“不用谢,也不用还,送你了。” 对少女露出微笑,能听到其心声的乔乐自如的回答道。 茶茶:“你,你是乔……” 白皙手指轻轻地放在红唇上,乔乐抬手对少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事实上此刻除了她的家人,只有少女能看到真真正正的她。 抱着手中的雨伞,秒懂少女疯狂点头。 “谢谢,谢谢你。” 闻言,乔乐明眸含笑,在商场有孩子走丢的提示音中她并未回答不用谢,而是淡然道: “套路就是用来打破的,你大可认认真真的写个评论,让作者看到你的心意啊。毕竟反派也不全是坏的,主角的路也不全是对的。” “是吧!” “是呢。” 得到乔乐的肯定,少女露出了兴奋的微笑。 长评,她今晚回去一定要写个长评! 眼看着少女转身而去,乔乐也瞧见了对方眉心那忽明忽暗的火焰。 这等待着对方的,应该是一场天大的机缘吧。 想到这里,乔乐的手中竟凭空浮现出了一张信纸,信上写着一段只有神才能看见的话。 如果世间真的有神明,我恳求您不要让我变成怪物——苏肆 君晏:“乐儿,走了。” 就在乔乐愣神的片刻,君晏与君悦拎着刚买的蛋糕走到了她的身边。 她立刻抬手捏碎了信纸,任由其碎片幻化为一朵朵翻飞的白莲。 它们会随风飘散,去寻找那个能为许愿者完成祈愿的人。 而这也是她今日来此的目的。 乔乐:“走吧。” 抬手拉住君晏的手,乔乐亲了亲自家的大小宝贝,与他们一起消失在了商场的尽头。 夜色下,一朵朵白莲随风而去,最终找到了那正努力写着长评,想要为反派正名的少女身上。 旧的故事就此结束,而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一年多的时间,《穿成反派世子爷的亲妹妹》正式完结了。 渣渣没有在八千字的番外里细细的写每一个人的故事,因为想要留白,因为希望他们能活在每一位读者仙女的脑海里,有各自不同的结局不同的故事。 我尽力想完善每一个人物,所以期间总是出现断更少更,也因此被不少仙女诟病吐槽。 对此我感到万分抱歉,但死不悔改。 (????????????)?Yes!!! 最后,这是一个关于温暖、救赎与逆天改命的故事。 也许有人觉得女主抢了男主,觉得文文它拖沓散漫废话多。 的确,它不完美也不可能完美,但渣渣要说,渣渣真的尽力了! 只希望看到这里的宝贝们能喜欢这本书,能记得这段嘻嘻哈哈,跟着书中人物一起欢笑的故事。 最后的最后,有月票请投给新书吧,求求了,乐儿她不需要了,但茶茶需要啊,呜呜呜…… 以上,来自爱你萌也期待与你们再次相遇的渣渣~ 再见~ (本章完)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