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从将夜开始穿越诸天》 第1章 初临将夜 一座雄伟的大殿，殿内有许多人，他们都是武林上顶顶有名的高手，而坐在首位的更是世间第一大帮天下会的帮主。 可是此刻，他们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目光满是恐惧，却连战栗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有一个人，出了一剑。 那是冻结时空的一剑，也是天下无敌的一剑。 这一剑名为剑二十三，这是一位剑圣在生命尽头最辉煌的一剑！ 没有人能够形容这一剑的璀璨，也没有人能够形容这一剑的可怕。 剑出，自无悔！ ...... 在无垠的时空中，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在一股神秘的力量下飞速的游荡。 青年兴奋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慌张。 毕竟是头一回穿越，也没什么经验，哪能不慌？ 不过，毕竟有系统在，所谓慌而不乱，大概说的就是他现在的心情，听听，诸天系统，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个吊炸天的系统。 “叮，即将到达目的地，风云世界！” 青年一听，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此时已经忍不住幻想起了他左手血饮，右手绝世，拳打神龙，脚踢徐福的画面了。 真是想想就开心，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许多，果然，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呀！ “滴滴滴！出现不明情况，有未知力量干扰！” “初步判定，干扰来源，无双剑圣，剑二十三！” “穿梭异常，时空庇护即将破裂！” 青年惊了，啥玩意，剑二十三有这么吊？ 时空穿梭都能给他打下来？ 垃圾系统，毁我青春，骗我钱财，感受到周身护罩崩溃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一瞬间，毁灭的力量蔓延开来，青年的身体便直接化为粉末。 “滴滴滴！鉴于宿主肉身湮灭，开始启动紧急预案一，灵魂庇护开启，穿梭路线转移，穿梭世界更换！” 就在青年肉身破碎，灵魂也即将湮灭的刹那，一股更为神秘而特殊的力量浮现，将他的灵魂和那剑二十三的力量直接全部镇压。 “搜索附近世界，世界坐标确定，世界选定，将夜！” 青年心神一松，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命保住了，看来这系统还是有点东西的，来不及多想，下一刻，意识便完全丧失。 “将夜时空选定中，世界之子降临之时！” “叮！宿主当前处于灵魂状态，启动紧急预案二，天道遮掩启动，重新开始凝聚肉身。” 没有人知道，就在宁缺带着生而知之的印记降临昊天世界的那一刻，同样有一个生而知之者诞生于世。 昊天不知道，夫子同样不知道，而他们不知道，便不会再有人能够知道。 “身体凝聚成功，真实幸运开启，绝对亲和开启！” “系统能量耗尽，即将进入沉眠，预计恢复时间二十年。” 声音慢慢淡去，最终归复平静。 西陵不可知之地，一位中年道士正如往日一般打理着着观内的一切，忽然听见一道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婴儿？ 这可是知守观，西陵的不可知之地，就算是一般知命都难以跨入半步。 他心中好奇，顺着哭声，不知不觉来到了存放道门天书的地方。 七座小草房，声音便是从那天字卷天书所在的地方响起。 推门而入，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个沐浴着昊天神辉的婴儿，就这么离奇的，不可思议的在天字卷天书旁诞生。 而且，在那婴儿的双目中，还有一股可怕到难以想象的剑意。 只是心念微微触动，便有一股时空凝固，万物灭绝的大恐怖袭来。 这种剑意，哪怕他奉为神明的观主也就不过如此了吧，那剑圣柳白又能否匹敌？ 他瞬间便生出了一个想法，这孩子只怕是真正的昊天之子，并且下一刻，他就完全坚定了这个想法，他必然是昊天之子。 并且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生出过任何对这孩子不利的想法，甚至，他觉得，在这孩子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刻，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意义也便出现了。 而此时的婴儿，除了在最开始嚎了两嗓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那双眼睛中散发的灵动和智慧，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眼中能够出现的。 与此同时，一个只有这个婴儿才能看见的光屏出现在他的眼中。 宿主：方谦 无为剑体：凝聚身体之时，因剑二十三和此方世界特殊的天地规则而生，天生诸窍皆通，不仅会随着时间自动助涨念力，还拥有着极高的剑道资质。 修为：无 当前状态： 真实幸运（无论何时何地，发生的一切都会导致绝对有利的结果，你是命运的孩子，当前剩余时间五十三分钟）。 绝对亲和（所有拥有智慧的生物都会发自内心的亲近你，喜爱你，你是世界的宠儿，当前剩余时间五十三分钟）。 剑意纠缠（你的灵魂在诸天之力的作用下和超越世界的剑二十三相互纠缠，这让你诞生了无为剑体，但同时你将在数年内失去身体的控制权，直到剑意彻底与你融合，在于剑意融合的那一刻，你将拥有使出一击小剑二十三的能力，过时不候）。 方谦在看到无为剑体的时候，心情是激动地，在看到真实幸运和绝对亲和的时候，心情已经汹涌到不可抑制，如果没有那个后面的时间限制的话，他说不定会暴血而亡，但在看到剑意纠缠的时候，他只想说，我有一句p不知当不当讲。 除此之外，系统果然也沉眠了，怎么叫都没反应，没有任务，没有商城，其他系统有的东西，它统统都没有！ 这找谁说理去？ 明明有真实幸运和绝对亲和这样逆天的东西，明明应该是个吊炸天的系统，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 他现在可是个宝宝啊！ 心神一激动，转眼就晕了过去，没错，他现在确实是个宝宝，根本经不起他这样剧烈的思想活动。 中年道士把他抱了起来，不论如何，他要收下这孩子，观主不在，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做这样的一件事情。 “你，以后就叫方谦吧！” 他开口这样说道，如果方谦此时还醒着，他只能感慨，真实幸运果然恐怖如斯，起名字这种事情都能影响的到吗？ 于是，从今日起，知守观多了一个小弟子，一个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弟子。 中年道人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但他是一个做事情十分细致的人，所以他能把方谦照顾的很好。 每日亲手给他喂食，带着他活动身体，其他时间便在方谦身边给他读书，读道经，读诗经，读符书，一卷又一卷，他从不厌烦，似乎很久以前就没有了这样的情绪。 第2章 叶红鱼 这么一晃，便过去了三年。 中年道人毕竟是知守观如今的主事之人，三年中他也会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一段时间。 一般这个时候，他就会找来别人代替他照顾方谦。 他找了一个男子，一个叫做叶苏的男子，一个穿着素色俗衣，却梳着一个道簪的男子。 他是知守观的天下行走，世间最巅峰的强者之一。 叶苏第一次见到方谦，眉头便忍不住挑起几分，因为他用剑，所以他能够感受到方谦体内那道剑意的可怕。 所以他没有拒绝中年道人的嘱托，用剑者自然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 但方谦不喜欢他，因为他觉得他看他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把剑，而不是一个人。 他更喜欢哪个圆圆的小脸，总是喜欢笑的陈皮皮。 虽然皮皮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总是很活跃，这让完全无法动弹的他很是羡慕，却也为他解了不少烦闷。 他总是会给他带很多好吃的，他很庆幸他虽然动不了，但还是有吞咽食物的本能，若是食物在他嘴里他都不知道咬，到时候被人生生塞进去，那可绝不是什么美妙的感受。 这一日，他依然如往常一般躺在一张椅子上，吹着风，晒着太阳，一边努力炼化着灵魂中的剑意，一边思索着昨日听的那一篇经文。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特殊，或者是因为无为剑体的缘故，他很喜欢看或者说听这里的书，每一次他似乎都能从中体会到一些什么，那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很神奇，最重要的是很舒服。 所以在之前的世界并不喜欢书的他，在这个世界爱上了书。 他不由得想到，那么有着书痴名号的她，喜爱书法的她，在这个真实的世界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花痴，道痴又会是怎样的女子？ 他想着，直到一个红衣女孩带着一丝好奇来到了他面前。 她是叶红鱼，她现在年纪还小，但依然已经出落的十分美丽，像是一朵鲜嫩的花骨朵，虽有几分冷傲，但仍然不乏可爱。 她的师父是西陵的掌教，她的哥哥是知守观的大师兄，所以别人来不了的不可知之地，她可以来。 “你是谁？” 她没有见过他，她是第一次来这知守观的后院，往日她都是随着师傅在前院述礼，自然没有见过。 方谦看着她，看着这个日后名满天下的道痴，目光中不由露出了一抹欢喜，遥想中人儿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喜意本就是自然而然迸发的情感。 他想要回答，可是却张不开嘴，他有些气馁，于是闭口不言。 叶红鱼有些生气，以她的身份，这世间有几个人能这般无视于她？ 不过她虽然得不到回答，但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 毕竟方谦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虽然看上去已经有五六岁的样子，但既然他不理会她，她自然也不会死死的缠上他，要个解释这样的事情，从来不会是她会做的事情。 但总归还是有些气闷，哼了一声表示了一下自己不满的情绪，便去了别处，这里可是知守观，她有资格来，却也不能常来。 于是，她走着走着，看见了七座草屋，看见了一本古朴的书卷，日！ 作为信奉昊天的神殿之人，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天书，日字卷。 她听闻日字卷记录了世上所有的强者，她很早之前就十分向往。 她想要知道，这世间究竟有多少强者，她如今又可有登上这日字卷的资格？ 她偷偷的看了几眼，看见了那几个仿佛有着光芒的名字之后，便失神的离开了。 从此，她的心中开始有了一个明确的追求，她要超越他们！ 方谦远远的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不由得想到，难道正是因为看见了这天书日字卷上君陌的名字她才最终成为了那个道痴吗？ 时间如水，这一年，为天启元年。 在距离西陵十分遥远的地方，一个名为桑桑的女婴被一个饿了许久的小男孩从死尸堆里挖了出来。 而在知守观中，方谦终于即将彻底将剑二十三这最后一丝剑意炼化。 这一日，中年道人不在，叶苏也去了海外，所以照顾他的重任被交在了一个红衣女孩的手中。 这个女孩自然便是叶红鱼。 他从未想过，原来叶红鱼这样的女孩也是会照顾人的吗？ 叶红鱼自然不会照顾人，但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她就一定能做成。 当然，她也知道了方谦之前为何不理会她的原因，所以她看着方谦的眼神中不由带上了一丝怜悯。 她想到，如果她变成了这样，她只怕是活不下去的，比其他，她实在是幸运的太多。 所以，她一定要更加努力才是，瞬间，她的眼中便多了几分振奋。 方谦这几年无法开口，自然便看多了别人的眼神，见了叶红鱼几个眼神的变化，他就大致知道了她想了些什么。 他不由得有些恼怒，小丫头，等我炼化了剑意，我是一定要打你几下屁股教训教训你的。 叶红鱼很认真的给他喂着饭，自然不知道他正想着打她的屁股，若是知道了，只怕一定要拔剑将他砍成七八段方才泄气。 夜，渐渐深了，叶红鱼将方谦安置好，便去了旁边的一间房休息。 而方谦此时也已经炼化到了最后的关头，往常自然扩散而出的强大念力全部收拢的七七八八，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也就在这一刻，没有人发现，有一个不速之客入了这知守观，这人似乎很了解这里，那世间少有人能过的阵法他很轻易的就走了进来。 这人黑纱蒙面，显然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此时的知守观，中年道人不在，叶苏也不在，所以他横行无忌，很是嚣张。 叶红鱼此时有些乱，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间变得有些烦躁，直到，她看见了一个推门而入的黑衣蒙面人。 她第一时间便想要起身拔剑，却被一股强悍的力量震慑，根本动弹不得，她想要大叫，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她终于体会到了不能行也不能言的痛苦，这一刻，她竟然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几年时间都是如此的方谦。 黑衣人随意的挥动手指，她周身的衣物便被锋利的元气割裂，只余下贴身的裘衣，白嫩的肌肤是那样鲜美，让黑衣人的双眼中忍不住的散发着无比炽热而渴望的光焰。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也一步一步的摧毁着少女的骄傲，自尊，以及一切。 他的目光中露出快意，那是无边压抑过后的疯狂，今夜，她属于他！ 第3章 初识一方宇宙 叶红鱼目光绝望，她很聪明，所以她很清楚即将会发生的事情，她不愿，她甚至想过死，可，她连死的能力都没有。 那样浩瀚而强大的力量远远超过她所能抵御的范围。 这一刻，她超乎一切的渴望力量，她想到了天书日字卷上的那个名字，那个骄傲的名字，君陌，如果她拥有那样的力量，甚至超越他的力量，她就绝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她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到接下来发生的那些丑恶的一切。 黑衣人却睁大了眼睛，他想要牢牢记住即将发生的一切。 直到一抹剑吟声忽然响起。 当剑吟声响起的那一刻，世界各处皆有目光看向这里。 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夹起一块薄如蝉翼的鱼片，蘸了蘸调好的酱汁，一口吞下，神情颇为享受。 “好鱼，好剑！”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穿着旧棉袍，破草鞋，腰间别着水瓢的书生。 他看着那里，神情洒然。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绝妙的剑意，若是小师叔还在，只怕是耐不下性子要去见识见识的。” 一处破村落里，一个酒徒一位屠夫也在看着那里，但他们只是微微看了一眼便迅速的移开了目光。 因为他们很怕死，而那道剑意有着能够威胁到他们的能力，所以他们会远远的避开，绝不接触。 南海，一位平平无奇的道人看着那里，神情惊讶的同时亦有几分疑惑。 “我知守观居然还有能使出这等剑意的人？” 他想到了他的师弟收下的那个徒弟，他只是知道这件事情，却没想到那个从未见过的师侄会有这样的能耐。 剑阁，坐在那青石上许久未曾睁眼的男子忽然睁开了双目，刹那间，便有无穷剑意汹涌而出。 “好剑！” 而在此时，中年道人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绝世的剑意，他神情一变，便立刻放下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全力赶往了知守观。 知守观中，那黑衣人在剑吟声响起的瞬间便被这剑意重创，感应到这剑意似有未尽之意，他那里还敢多留，全力之下，立时便没了踪迹。 叶红鱼此时睁开眼，之前的一幕似乎仍在眼前，大起大落之下，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趴在了床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此时的她，终究还是个少女，而不是以后冷酷决绝，不择手段的裁决司大神官。 这也许会是她最后一次哭，因为从今天起，她将不会允许自己再有这种软弱的情绪，她要变强，直到超越所有人！ 一旁的房间中，方谦微微叹了口气，那剑意自然是他所发。 他没想到曾经在小说和电视剧中关于叶红鱼那被几笔带过的不堪过去，就发生在今天。 所幸，他及时醒了过来，所幸，他有那一剑之力。 可惜，那毕竟只是剑二十三的残余之力，可惜，他毕竟尚未修炼年龄尚小，无法给予那剑意更多的支持，可惜，未能将那黑衣人直接斩杀。 终究是五境之上的强者，哪怕未曾动用天启之力，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不过，来日方长，也不必急于一时。 况且，他如今也借这一剑破入了初识境，真正踏足修行。 也许是因为这是不属于此界的一剑，也许是因为无为剑体的特殊，亦或者是因为那个已经沉睡的系统。 他入了初识，没有看见河，也没有看见海，而是看见了一片宇宙。 幽暗而深邃，广阔而浩瀚的宇宙！ 这整个世界便也只是这浩瀚宇宙中的一隅之地。 柳白看见了一条河，宁缺看见了一片海，而他却看见了一方宇宙。 柳白和宁缺终究还是局限在这个世界，哪怕宁缺的身边有桑桑，看见海也已经是他的极限，也是世界的极限。 宁缺因为桑桑看见了海，他自然能够因为系统看见宇宙，毕竟，这是诸天系统。 他没有过去安慰叶红鱼，不适合也不需要去安慰，她可是道痴叶红鱼，怎么可能会这样就被轻易的击垮。 啊，真的好累！ 宇宙太大，哪怕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 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心神一松，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很快，他便沉沉睡去。 未多久，中年道人便赶到了这里，看着床上睡的很香的方谦，他不由得松了口气，但随即他便生出些许讶异。 “咦，那道剑意？” 他发现，方谦此前体内充斥的那股剑意居然消失了，此时的他看上去颇有一种混元如一的感觉。 他心想，莫非这孩子终于恢复了？ 想到这，他便不由得有些兴奋，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兴奋这样的情绪了，可自从遇见了这个孩子，他似乎越来越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了。 笑了笑，没有叫醒他，便一个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第二日，叶红鱼独自去了知守观后山，她是为了去洗澡，虽然没有被那黑衣人碰到，但她总觉得被那恶心的目光看过的身体很是肮脏，而脏了自然是要洗的。 然后，她遇见了一个小胖子。 陈皮皮这般年纪哪里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情，看见叶红鱼裸露的背影，还上去想着叫她一起来玩呢。 结果不出意外的，陈皮皮被叶红鱼给气的逼离了西陵。 方谦看见了，但他并没有阻止，因为他觉得，也许书院会更适合陈皮皮，在那里，他会更快乐。 叶苏知道了这件事，很是生气，甚至做出了想要斩杀叶红鱼的动作。 结果自然是被掌教和裁决大神官给救下了。 方谦看的好笑，如果叶苏铁了心要杀叶红鱼，区区一个掌教和裁决大神官又如何能够拦得住？ 一个是他妹妹，一个是他的小师弟，他身为知守观的天下行走，自然要做出一些符合他身份的事情。 不过，方谦看着掌教那做作的姿态，他真的很想上去给他两巴掌啊。 可惜，他们的境界实在差的有点多，没有了那一剑，他根本无法撼动破了五境的强者。 既然无可奈何，索性就将这些通通抛之脑后。 不过喜获自由的他也就在知守观转悠了几圈之后，就回到了屋里，开始看起了那些丰富的藏书！ 没错，就是看书，既然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他自然要做些什么，而要做事情，便需要力量，越大的事情便需要越多的力量。 而看书，就是他获得力量的最佳途径，在昊天世界尤其如此。 境界的提升和知识息息相关，因为所有的知识都在阐述着这世间的一切，知道的越多，自然就能领悟的越多。 而领悟的越多，自然也就越强。 第4章 下山长安红袖招 之后的日子，叶红鱼也会偶尔来看一看天书，这个时候方谦就会拜托中年道人走远一点。 这样毫不掩饰的举动，中年道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含义，笑着摇摇头，倒也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于是，照顾他的重任就又很自然的落在了叶红鱼的身上。 毕竟他从未离开过知守观，知道他恢复的事情除了中年道人，就只有叶苏。 而这两个人都不会专门把这件事情告诉叶红鱼。 自然，叶红鱼也并不知道他恢复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他慢慢长大，叶红鱼在给他洗澡的时候，他发生了一些本能的反应，终于被叶红鱼发现了他恢复正常的事情。 毫无疑问的，他立时便被暴打了一顿，他虽然天赋极高，但如今也只是感知境界，许多修炼的尝试也还没有结果，哪里是已经洞玄的叶红鱼的对手。 光着屁股被漫山遍野的撵了许久，这也成为他最为耻辱难忘的记忆。 果然，屁股还是一定要打的！ 他目光幽幽的盯着叶红鱼的身后，恬不知耻的想到。 此后，叶红鱼仍然会来知守观，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了看那天书，还是看那个惫懒的无耻小贼。 虽然每次来都忍不住要打他一顿，但，感觉挺好的，不是吗？ 这般一转眼，便过去了足足数年有余，而这一年，世人称之为天启十三年。 这一年，知守观中，一位十六七岁，穿着朴素而干净的长衫，腰间别着一柄木剑的少年走出了西陵。 他的名字，叫做方谦。 与此同时，北山道，幽幽的火堆的旁，同样有一个少年，他平静的给一个女人讲着童话故事，那是一个青蛙和公主的故事。 他的名字，叫做宁缺。 两个人，看上去没有一起相同的样子，但他们的目的地却是一样的，那是长安，大唐的长安。 …… 长安城很大很大，因为它的城墙很高很高，高的仿佛没有尽头，遮住了半天天空，也遮住了高高的烈阳，也很长很长，长的不管看向哪边都看不见它的边际。 就这么煌煌然却沉默无言的立于天地之间，让所有看见他的人，都难免心生震撼。 方谦自然也不例外，这样气势雄壮的城池，他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 伫立了良久，方才开始进城。 他是轻车简行，除了一柄木剑，便只有一身衣衫，所以守城门的军卒只是看了两眼便直接放行。 倒是没有发生什么敲诈勒索的狗血事件。 只是他刚走没两步，便听见身后不远处响起了一道强装冰冷却十分娇憨的声音。 “伞在人在，伞亡人亡！” 噗嗤！ 方谦一下子便忍不住笑了，果然，身在此间比起屏幕外的观望要来的更加有趣的多。 他转过身，便看见了两个人，一个少年，一个女孩。 惫懒的少年，黝黑的女孩，也许是因为脑海中固有的印象作祟，他看见这一幕，便觉得这世上大概很难有比这更和谐的画面了。 直到看着二人大包小包的进了城，他就也不再多留，来了长安，总是要见识见识这里的人情世故的。 而那二人，他们很快还会再见。 走着走着，别的还没看见，便先看见了一场决斗。 看着四面八法将那个街角围的严严实实的大唐百姓，他便颇有一种看见了天朝人民的亲切感。 不过看了两眼决斗，方谦就失去了兴趣，因为在他眼中，这二人实在是没有一点技法，杀人不行，表演也不行，根本没有一点看头。 所以他直接就离开了。 他走的很慢，但实际上却走得很快，这些年来，他依然停留在感知的境界，可他的身体很强，他的念力也很强，尤其是他还知道很多异想天开的想法。 虽然很多想法被证明不可行，但捯饬出一个用来赶路的法子自然不是难事。 他实验过缩地成寸，他没有这样的法门，所以他只能从效果逆推方法。 最终通过几卷天书还真让他研究出了一点东西。 甚至如果有一天他将这山寨版的缩地成寸练到极致，就未尝不可迈入那传说中的无距境界。 此时的缩地成寸，他还练的不太到家，但缩不了一寸，缩上一段距离还是勉勉强强的。 他来长安，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看看这长安城，或者说，惊神阵。 他的念力极强，所以他能够看到的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足足转悠到天色暗淡，他才大差不差的把这长安转了个七七八八。 远远地看了眼朱雀大街的那只朱雀，颇为感慨。 “这惊神阵果然强的不可思议，也不知能建下这等阵法的夫子究竟有多强，无矩果然不愧此界人类最为巅峰的境界。” 看了看天色，他决定找个地方先歇息一夜再说，迈步间便向着一处颇为热闹的地方走去。 走了一天的他，对着长安城也算熟悉，很快的，他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间没有招牌的阁楼，但是它却有着一个很美的名字。 红袖招！ 对他来说，这可是一个十足十的新奇地方，也就只有这样的时代，才会有这般明目张胆开设的青楼吧。 刚到楼外，他便已经听见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男人，女人，歌声，舞声，声声悦耳。 那些倚栏上的眼波明媚的姑娘，每一道神情，每一次声音，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在唤着他，唤着他靠近，唤着他仗剑把酒入门来。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他实在没有这样的经验，想来宁缺第他一次来这里也和他一般无二。 不过他比起宁缺更清楚这里的一切，自然，他也难免有所遐思。 然后，他挺直了腰板，一步步走进了大门。 门内外似乎是两个世界，一旦跨入了那个界限，便再也听不见门外的喧嚣。 这里很是清净，清净的不像是一个青楼，明亮的案堂，清盈的丝竹，中央红毯之上，数名身姿袅娜的女子抚奏着乐器，眉目柔和，气质温婉。 真个是琴美，人也美。 台下三三两两的客人听着曲，把酒言欢，倒颇有些诗情画意的感觉。 方谦也慢慢轻松起来，随意地找了个没有人的酒桌坐下，要了一壶清酒，几盘拿手的小菜，便也是自顾自的享受了起来。 西陵那如同苦修一般的日子自不必提，哪怕前世，他也未曾来过类似的地方，今日怎么也算是开了眼界。 曲子完了，便是舞蹈，方谦为了入乡随俗，自然也是叫了一个姑娘作陪。 他可不像是宁缺那般贫穷，作为如今西陵不可知之地知守观的主事者最疼爱的弟子，他又怎么会缺少银子这样的东西。 姑娘算不得很美，却也很好看，身材也是相当的出色，温香软玉在怀，方谦却是不免有些手足无措。 姑娘掩嘴轻笑，眼神中满是打趣的意味，方谦无奈只能利用饮酒来缓解心中的尴尬。 第5章 开个酒铺 这时，一位少年公子走了过来，行了一礼便道：“这位兄台，在下褚由贤，看兄台面善，忍不住想要结交一番，不如我们凑上一桌如何？” 方谦看着这少年浑身上下的富贵气息，心说原来这就是那个东城七贵褚老爷最疼爱的独生子，一个俗世间的土豪。 他笑了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荣幸之至，在下方谦，请坐。” 他忽然间想起一句话，我交朋友从来不管他有没有钱，反正都没有我有钱。 如今的他，哪怕在一个土豪的面前，也完全可以说上一句这样的话。 他身上有一方储物空间，这也是他数年中无意间发现的，这系统虽然不靠谱，但总算是给他留了一个储物空间，也算不错。 他可不想像宁缺那样，背着一身的武器出门，也不知道是去杀人还是去搬家。 此时的空间里有很多银子，起码他如果不乱扔的话，他一个人很难花完。 褚由贤这个人很有趣，方谦也愿意跟他聊，而两个男子，在青楼里，聊得自然是女人。 褚由贤的笑脸微微有些猥琐。 “小兄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是抚媚动人的熟妇，还是娇俏可人的小娘子？” 喜欢的女子吗？ 方谦听了，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个红衣飘飘，英姿飒爽的高挑女子，随后又变成了一个温婉贤淑，白衣蓝带的圆脸少女，前者真实的仿佛就在眼前，后者却虚幻的犹若天仙临尘。 “我自然是喜欢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子，只是我喜欢的女子似乎都谈不上娇俏可人这个词。” 褚由贤一听便明白了几分，拍扇大笑起来。 “没想到方兄早已经有了心仪之人，看来还不止一人，果然，男子汉大丈夫就要这般坦荡不羁，做一个博爱之人!” 二人聊得兴起，便都多喝了几杯，不过方谦毕竟体质特殊，褚由贤已经不省人事，他也不过只是微醺。 要了两间房，让一位姑娘上去照顾褚由贤，他便独自一人进了一间房。 见识见识可以，他可没有其它的想法。 怎么说，他心中都认为自己是个守身如玉的好男人才对。 第二日清晨，方谦洗漱完毕稍作打理便出了门，门外已经有一位道人等候多时。 唐国知道他身份的不多，但仅仅只是知道他身份的那几个人就足以让他少上太多的麻烦。 道人见了方谦，拿出一张画像看了几眼，便很是恭敬的拿出了一张凭证交给了方谦。 这是书院入院试的准备凭证，他毕竟有着知守观的身份，自然也不需要像其他的推荐人选一般去各个部堂跑手续。 不过，距离考试还有些日子，在此之前，他需要在长安给自己找一个住所，总不能日日都待在这红袖招吧。 这有违他的人格，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人格，但他自己既然这么说，那便肯定有道理，哪怕他自己觉得没有道理，那也一定是有道理的。 他觉得这一点自己学的很好，那个带着长冠的骄傲男子便总是有着自己的道理。 东城很好找，毕竟他前世那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口诀可是记得很清楚。 虽然他一开始找到的是西城，但无伤大雅不是吗？ 小小的费了一番功夫，他还是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东城临四十七巷。 一眼望去，果然是空空荡荡，渺无人烟。 这在繁华的长安是很少见的。 方谦走了一会，就看见了那一间破的十分惨烈的小书画店，老笔斋的前身啊。 他的心中不由浮现出几缕奇怪的情绪，自从他离开了知守观，见到了许多曾经只在记忆中见过的事物之后，这种情绪便越发的多了起来。 于是，他将这小书画店旁边的铺子，租了下来。 此时，这里因为清运司的缘故，没有任何人会选择这里的铺子，再加上铺子的主人也根本不会拒绝有人入住，所以他明确的提出了这个地点之后，便很快的达成了交易。 这本是一间酒铺，空气中还隐隐残余着些许的酒香，前宅，后院，地窖，应有尽有。 虽然有些破败，但有着银子开路，很快就找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应酿酒的工具材料也都买了不少。 既然这里是酒铺，那么他打算继续把这个酒铺开起来。 他看了很多书，所以他会很多东西，酿酒自然也不例外。 他酿过很多种酒，但很多他都不喜欢，他不喜欢烈酒，因为他不喜醉，或许是因为没有经历过太多的苦，所以他喝不出烈酒的气质。 但他又想要喝酒，他觉得喝酒是一件十分潇洒的事情，所以他尝试着去酿不会醉人的就，比如传闻中的猴儿酒，或者说百果酒。 他失败过很多次，但可能他这辈子真的是个天才，他最后成功的酿出了猴儿酒。 他很喜欢喝这种酒，清冽而甘甜，有醉意却不会醉，叶红鱼也很喜欢，所以她来知守观除了观看天书之外，又多了一个向他讨酒的理由。 然后，借着讨酒打他一顿。 幸好后面几年，他的进步越来越大，叶红鱼渐渐也只能跟他打个平手，而在他离开西陵之前，叶红鱼若不破知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他可还只是修行二境的感知境，就已经能够打得过洞玄巅峰的叶红鱼，叶红鱼若不是已经打不过他了，她都想把他拆开看看，他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构造。 昊天的世界，怎么会有这么不昊天的事情呢？ 方谦却是十分清楚，足够强的身体，足够强的剑，再加上足够强的念力，自然就能够拥有足够强的力量。 他虽然很多年前就没有了剑二十三的力量，但他却得到了圣灵剑法的一切。 毫无疑问，这是一套十分强悍的剑法，不然又怎么能衍生出剑二十三这样超越世界的一剑。 掌握了全部圣灵剑法的他，单论剑法，当今世上已经少有能够与他匹敌的存在。 最起码，在他自己的认知中，知命之下，他已经足可号称无敌！ ps：叶红鱼睁大了眼睛开始卖萌：“小哥哥小姐姐，喜欢的话，麻烦给个推荐哦。” 第6章 上门拜访 这些年他还学了很多东西，涉猎之杂超乎常人的想象，他在剑法之外，符，阵，念，也皆有收获。 而他的身体，也是用了很多方法百般锻炼，打磨，不得不说穿越之人，尤其是在确认诸天万界真实存在的情况下，脑洞之大绝非常人能及，这么些年下来，单论体质，虽然及不上悬空寺之人，但也远超寻常修行者。 不仅如此，他的念力也因为体质的缘故，连年增长，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念力究竟有多么浑厚。 而如今他之所以还停留在感知，都是为了不断地积累，为了最终的一个目标而做准备。 那就是，破镜！ 他停留虚境多年，一直在铸一座堤坝，他在等，等一个契机。 等待石破天惊的那一刻！ 等待大坝垮塌，长江大河浩浩汤汤顺流而下的那一刻！ 而之所以要用这么多年去准备，完全是因为他那巨大的野心，因为他的目标并非洞玄，也不是天命，而是那五境之上的境界。 如果只是知命，他很早之前就可以跨入，但五境之上却很难窥视。 他很清楚，寻常的法子很难能够达到五境之上的境界，纵观将夜千年，到了结局，破五境之人也都寥寥无几。 当世之人，年轻一辈，更是除了书院大师兄之外，哪怕是身为主角的宁缺，最后也没有达到五境之上的境界。 足可见破五境的艰难。 当然，在这个世界，战斗力并不绝对以境界划分，宁缺此时还未诞生的元十三箭便是越境击杀最耀眼的标志。 而哪怕五境之上者，入了知命巅峰的柳白周身一尺之地，也同样有极大的可能殒命。 酒徒的陨落便很直接的证明了这一点的真实性。 而知命巅峰的君陌也同样有着与破五境战力一拼的能力。 不过，破五境就是破五境，怎么都比知命手段更加玄妙强大，知命巅峰再强能够达到的程度也有限。 如果到了观主，到了夫子那般境界，这世上便不存在以弱胜强这样的事情。 如果他能够破了五境，他才能够做到更多，他想得很多，所以他就必须足够的强。 微微遐思了片刻，方谦便很快平稳了心绪。 专门留了一个空牌匾，酒铺就开了张，而且，很快，就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客人。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打扮到与他有几分相似，一身青衫，畔间随意的系着一把剑，眉眼清俊却自有一分洒脱，笑容浮现的刹那似乎酒铺内的阴暗之处都明亮了起来。 方谦看着他，就很自然的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春风亭老朝，朝二哥朝小树！ 这是一个洒脱且义薄云天的男子，也是他十分喜欢且敬佩的一个人。 他的一生说来很少为自己而活，哪怕最后要他以性命去做一件未必能够成功的事情时，为了大义，他也没有拒绝。 方谦觉得自己当不了这样的人，但这不妨碍他对这样的人报以尊敬。 朝小树第一次见宁缺的时候，就很平淡自然的装了一波比。 这条街两旁的铺面，全部都是他的。 这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宁缺心里只怕很是受惊了片刻。 所谓无形装比，最为致命。 而方谦既然知道这一点，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哪怕他现在并不是一个穷人。 “春风亭老朝，朝二哥朝小树，鱼龙帮帮主，我的东家，没错吧！” 他微微一笑，便直接说道。 朝小树微微一愣，他确实没有想到他们二人之间会是这样的开场，他本意是想要将这里的情况如实告知，另外也是想来看看这里的第一个租客。 但他没想到，这看上去很朴素的一个年轻人却能够将他了解的如此透彻。 他平静的说道：“看来小老板是有备而来。” 方谦摆了摆手，道：“错错错，不是有备而来，而是一种缘分，我恰好知道你，恰好要租间房子，而你恰好在租，所以，我便来了。 对了，不要叫我小老板，我叫方谦。” 朝小树微笑道：“那我便叫你方老板好了，看来有些事也不需要我多提，想来方老板早已经心中有数。” 朝小树走了，留下了一些身外之物，带着一瓶价值五百两银子的酒走了。 两人聊得很开心，但亲兄弟明算账，他这里只卖一种酒，五百两一壶的酒，不二价。 方谦财迷般的数了一遍又一遍那白花花的五百两银子，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毕竟别人给的又如何比得上自己挣的，这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体验。 等到他某一日再次开门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家的新邻居也已经开了张。 既然开张了，做做生意也是应有之理。 方谦看着老笔斋的三个字轻轻一笑，便拎着一壶酒上门拜访。 也许是新店开张，宁缺此时也是换了一身崭新的青衫，左手捧着把廉价的红泥小茶壶，看着门外，似乎也是对新生活有所遐想，看上去格外俊俏可人。 他喝着茶，发着一些悲春伤秋的感慨，倒是颇有几分恣意。 他看着方谦进门，看着方谦四处打量着，半晌终究有些不耐。 “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看完了没，要知道我这字看多了可是要收钱的。” 方谦笑了，指了指对面的铺子，说道：“对面那家酒铺是我的，看你这开了间书法铺子，所以便想来认识认识我以后的邻居，另外便是想要和你做上一笔交易。” 宁缺看了一眼对面那间没有牌匾的铺子，他在来这里之前，就发现这条街除了街角有些人气，便只有对面的那一家了，之前他还在想，那究竟是卖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间酒铺。 不过，这么近都闻不到一丝酒香，想来也不是一间能卖什么好酒的地方。 不过，毕竟是邻居，打好点关系也不错，想来要找他来做的交易，无非也就是写字这件事情了。 “什么交易？写字吗？看在邻居的份上，给你打七折！怎么样，够意思吧！” 他一副十分大方的模样，但隐隐的还是有几分肉痛的神色，穷怕了的人，总是对一分一毫都十分在意。 方谦摇头，道：“钱没有，不过我有一壶酒，换你三个字如何？” 宁缺还没说话，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磊落而洒然，他微笑着说到：“方老板不如这样，我帮你买字，你将这酒给我如何？” 第7章 忘忧阁 方谦看着这人，笑了笑道：“原来是朝二哥，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三个字到手也就足矣，就看我的这位邻居怎么说了。” 宁缺狐疑的看了这两人一眼，心中暗暗怀疑这俩人一唱一和的不会是来给他玩仙人跳的吧。 不过看气质又不太像会是做这种事情的人，更何况，以他的身家，又有什么好骗的。 宁缺看着那个被称为朝二哥的人，问道：“那你愿意出多少银子买我的字？” 朝小树微微思索了一下，便道：“一百两如何？” 宁缺瞪大了眼睛，对于此时身家也不过一百多两的他来说，一百两无疑是一副巨款。 可是他很清楚，他的字现在可绝对不值一百两，那么莫非是那壶酒？ 他打量着方谦手中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红褐色的酒壶，怎么看都不像是值一百两银子的东西。 算了，不想了，也不过只是写三个字而已，一百两他受之有愧，但一壶酒，应该可以接受，更何况，桑桑那喜欢喝酒的性子，选酒准没错。 “那壶酒我要了，说吧，写哪三个字！” 他不是磨磨唧唧的性格，说着便收了茶壶做好了写字的准备。 朝小树微笑着看着宁缺，他倒没有什么被拒接的愤怒，只是在这简单的选择上，他就觉得这个小老板应该是个十分有趣的人。 方谦将酒壶随意扔在了桌子上，从袖中掏出了一卷白纸。 “就写忘忧阁如何？” 宁缺微微点头，道：“忘忧，忘忧，是个好名字。” 闭目片刻，便想好了如何下笔。 方谦和朝小树都是第一次见他写字，他们第一次发现，这是个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宁缺。 此时的他，气质独特，隐隐的竟然有一丝缥缈而高远的宗师气息。 方谦很清楚，那是在某一道上走了很远的标志。 他也练字多年，但比起宁缺还是差了一分，也许正如他在剑道上极为突出的天分一样，宁缺在书法上的天赋也是如此。 怨不得，颜瑟活了大半辈子，却只见了宁缺几次就确定了他成了他最后的传人。 字写好了，方谦看了看，很是满意，他打开酒壶，寻了四个杯子，一一斟满，顿时便有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而出。 那翠绿色的酒液清澈而纯净，仿如碧玉一般。 “认识一下吧，我叫方谦。”他说着，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见如此，朝小树也没客气，举起一杯酒便道：“朝小树，你可以叫我一声朝二哥。” 宁缺鼻头攒动，在闻到这酒香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为何朝小树肯出一百两换这一壶酒。 “少爷，怎么这么香，少爷你是买酒回来了吗？” 这时，一个黑瘦黑瘦的小姑娘噔噔噔的从楼上跑了下来，一把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闭上眼睛，回味着口中的触感，满脸都是幸福的模样。 “哇，好香好香，怎么会有这么好喝的酒呢？” 说着，她便把目光看向了第四个酒杯，还没来得及动手，宁缺就一把把她抱住，另一手将那酒杯端起。 “喂，我说你够了啊，少爷都还没喝呢。” 他有些尴尬的看着方谦和朝小树，道：“这是我家的小侍女桑桑，天性是活泼了些，嗯嗯，对了，我叫宁缺，以后方老板还要多多关顾啊。” 说着，他便把手中的酒饮尽，神色也是露出了丝丝享受，那清冽甘甜的滋味仿佛真的能够让人忘记所有的烦恼，不愧忘忧之名。 方谦看了看还在不断挣扎的桑桑，微微一笑，“很可爱的小侍女，我倒是有点羡慕你了。 不过你找我照顾可就找错人了，我旁边这位朝二哥可是整个临四十七巷的东家，这才是真正的土财主。” 朝小树淡淡一笑，没有多言，他发现，他的这几个租客真的都很有趣。 又聊了几句，离开时，朝小树直接给宁缺减免了一年的房租，对此方谦表示很是不满，因为他昨天见他的时候可没有说过减租的事情。 对此朝小树也有解释，他五百两都留下了，还给你减房租？真是长得很美就不要想得太美。 长安城下了一场雨，下了很久，一连四五天，淅淅沥沥绵绵不绝，似是没个尽头。 这也让宁缺和方谦的铺子本就惨淡的人气更加凄凉，那新搬出来没多久的忘忧阁的牌子若是换成遗忘想来也十分应景。 偶尔也有个别躲雨的人进来，可只能出个二两银子连宁缺都看不上的客人，如何买得起方谦那里五百两一壶的酒？ 不过，纵然他们出得起银子，方谦也不会卖，他的酒，只给他看得顺眼的人喝，当然，看的顺眼也是要掏钱的，他那里从来没有免费的说法。 后来两家倒也慢慢熟悉了起来，毕竟一条街就他们两家铺子，还是邻居，自然容易相熟。 而在桑桑知道那是五百两一壶的酒之后，就把之前方谦用来换字，如今只剩下半壶的酒严严实实的藏了起来。 在她看来，这可不是酒，而是实打实的银子，一定要藏好才行。 不过，待在铺子里时间久了，主仆二人也是憋得慌，于是便想着关了铺子出去走走。 走之前，宁缺看着躺在椅子上颇为悠闲的方谦顺嘴问了句：“方老板，呆这么些天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桑桑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满是火热的盯着方谦身后的那几壶酒。 方谦看的好笑，道：“那倒不必，一会我也有点事情要做，你们去吧。” 宁缺拉了一把桑桑，“走啦，你看你眼睛珠子都快掉了。” 桑桑撇了撇嘴，依依不舍的闭上了眼睛，任凭宁缺拉扯着她慢慢走远。 方谦看着俩人渐渐消失在烟雨中的身影，缓缓的伸了个懒腰。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出去活动活动好了。” 说着便起身慢慢的将腰间的木剑系紧，撑着一把油纸伞便慢慢的向着巷口走了过去。 远处，一名黑脸汉子被数十名浑身劲装的大唐羽林军追杀。 这汉子身手不错，虽然被十倍于几的敌人追杀，但却毫不慌乱，甚至还隐隐有能够走脱的可能。 如果只有这些羽林军，也许他真的能够跑掉。 但，在那不远处，还有一名剑客，一名来自剑阁的剑客。 或者说，一名剑师，一名，洞玄境界的修行者！ 第8章 初识命运造化万物 剑客遥遥的看着黑脸汉子，神情漠然，犹如在看一只蝼蚁。 可他没有发现，同样在不远处的临四十七巷巷口处，一个撑着伞，腰间别着木剑的长衫青年也在静静的看着他。 眼见黑脸汉子即将逃脱，剑客终于动了，念力笼罩着剑光，隐隐约约有一丝大河奔腾的意境。 他神情自傲，他相信，这一剑之后，那黑脸汉子必然要死。 黑脸汉子虽未入修行，但多年争斗，也有几分对于危险的感知。 当这一剑临头的瞬间，他便清楚地知道，他挡不住，但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的朋友，所以他不能直接死，他必须要多留一刻的性命。 他竭力动作，只为稍稍避开要害，求得片刻的生机。 剑客看见了，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蝼蚁求生，可笑。” 然而就在剑光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似乎有一道剑吟声响起，隐隐约约听不分明。 一个撑伞的长衫青年，握着一柄带鞘的木剑拦在了那道剑光前，剑光便再也不得寸进。 随后，一股浩瀚的剑意和念力爆发，直接将那剑光粉粹。 剑光与心念一体，被强横的外力摧毁，便有极其凶悍的反噬。 剑客漠然的神情第一次发生变化，他在视他人为蝼蚁之时，殊不知，自己也是别人眼中的蝼蚁。 他面色瞬间惨白，已是受了重伤。 他震惊的看了一眼那撑伞的青年，惶然而逃。 没有人发现，在无穷高处，在未知的永恒之地，有许多条河流，如同恒沙一般。 平静了许久的这个地方，忽然有一条溪流溅起了一层水花，水花中竟然全是那黑脸汉子的影像，溪流中更是从头到尾贯穿了他的一生。 而本来，这条溪流已经即将干涸，因为前路已断，可是突然的，前方的断路恢复了，新的水源涌入，这条溪流再度恢复了生机。 而就在这些看上去十分朴素的变化中，诞生了一股无比玄奥，几乎可以说是包容万千的力量，这力量刚刚出现便被一个无形的旋涡所汲取。 随即，便再度恢复平静，没有人知道下一次的浪花又会在何处荡起。 正如没有人知道，那命运将去往何方。 巷口处，方谦没有再向剑客那里多看一眼，他可以现在就杀了他，但他觉得交给朝小树会更加合适。 看着被剑意余波震倒在地的黑脸汉子，方谦笑了笑，可没有丝毫拉他一把的想法。 毕竟是皮糙肉厚的汉子，可不需要什么呵护。 黑脸汉子目光怔怔的看着方谦，爬起来，问道：“你是谁？为何救我？” 方谦正欲回答，忽然神情一变，狂喜中夹杂着激动。 “跟我来，放心没人敢动你。” 说完他就向着临四十七巷走去，他不是保姆，如果他救了他，他依然不信他，也随他。 黑脸汉子听到羽林军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想了想，连忙跟上了方谦。 方谦看见并没有发生什么你救了我我还要怀疑你的狗血剧情，也很是满意，尤其是这个小黑脸给他带来的那个惊喜，让他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你可以先在我忘忧阁呆着，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带走你，等宁缺回来，你就去他那老笔斋呆着，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 说完，方谦伞一收，便又躺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 黑脸汉子一脸惊讶，他很清楚方谦绝对是一个很强大的修行者，可没想到居然会和宁缺认识，不过显然现在方谦没工夫搭理他，他自然不会自找没趣，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便开始思索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忽然，一阵阵吆喝声响起，黑脸汉子便看见十几个羽林军从铺子门前经过。 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他就发现，那些羽林军似乎就像没有看见这里一样，直直的便冲了过去。 他愣愣半晌，不明觉厉的看着躺在椅子上似乎毫无所觉的青年吐了口气。 “修行者，竟有如此可怕的手段，真是恐怖如斯！” 而方谦此时自然没功夫理会其他，随意地用念力使了一个小手段，便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了突如其来的惊喜中。 因为就在方才，许久未曾有过动静的诸天系统终于再一次刷出了一点点的存在感。 “叮，宿主成功逆转一人命运，窃取时空源点一点。” 显然系统还未苏醒，这只是系统在他做出了相应动作之后被动的反应。 但这无疑意味着，诸天系统沉睡之前，还给他留下了一个也许至关重要的手段。 心念一动，关于时空源点的信息便出现在他的脑海。 时空源点，诸天万界最根源的力量衍化而成，拥有造化万物的能力。 说的很明白，但方谦还是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他对造化万物倒是有几分理解。 如果把时空源点看成货币，也许就能很清楚的了解它的作用了。 时空源点可以转化成任何东西，他毫不怀疑，系统说的万物指的是所有。 一切存在的事物！ 只要有时空源点，他就拥有一切。 这绝对是他难以理解的手段，也是足以逆转一切的力量。 不过，关于获取时空源点的途径，似乎并不简单，他也有了一点想法。 这些年他虽然足不出户，但他也做了许多事情，可却没有获得任何的时空源点。 反而是，今天他救下了黑脸汉子卓尔获得了一点。 显然，系统所说的这个逆转命运和其他事情关联不大，也许只与生死息息相关。 难道说，在系统的规则里，只有因为死亡的命运被改变，才算是逆转了命运吧。 那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 既然，救人可以，那么，如果杀人，又如何？ 想到这，方谦隐隐有些后悔放过那个南晋剑客了。 不过，救人很难，杀人却要简单的多，这其中的考量也许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 甚至，想要获得大量的时空源点，也许就只有两个办法，救世，或者灭世！ 如此一来，在将夜中，按照原定的命运，救世已经被宁缺做了，就算这个人变成他，也根本算不上逆转命运，这么说，他只有灭世一途？ 不过还是算了，到目前为止，他连一个人都还未曾杀过，更别说灭世这种奇怪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可能去干的。 他所求，也绝非如此。 第9章 最尊贵的婢女 没多久，甚至也就方谦刚刚躺下的功夫，宁缺就带着桑桑回来了。 看见卓尔他无疑是非常惊讶的。 卓尔看见他，心底的最后一丝谨慎便悄然散去，他的性命的确是被方谦所救，但他可以用性命去回报方谦，却不会做其他任何可能危害朋友的事情。 惊喜的跟宁缺拥抱了一下，笑道：“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认识修行者，今天若不是这位先生出手，只怕我就见不到你了。” 宁缺一惊，看了一眼躺着仿佛睡死过去的方谦，他居然是修行者？ 不过现在倒也不是关心这些东西的时候。 “你怎么样，是谁要杀你！” 卓尔摇了摇头，道：“你不用管，这是有人要对我们鱼龙帮出手，这事我会跟我们帮主说。” 方谦这时忽然睁开眼道：“放心，朝二哥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而且，很快，那些蠢货就会付出代价。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真正要对上的是谁？不怪都是一群废柴。” 宁缺微微思索，便隐隐察觉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某些深意，但总不过是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博弈罢了。 可他的兄弟差点身死，他若什么都不做，便心不顺，气不平。 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问，有些事情，该来的时候便会来。 方谦瞥了一眼桑桑手中的书册和脂粉匣子，摇了摇头道：“出门也不知道买点好吃的，一天到晚的面片，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宁缺你也就算了，长不长都那个样，桑桑瘦成这样，你也不知道给她补补。” 宁缺无言，什么叫我就算了，我怎么就算了？ 得，看在你救了我兄弟的份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他翻了个白眼。 桑桑连忙摇头：“不是的，我没事的，不用在意我的，而且是我不愿意让少爷买的，我们还很穷呢。”说着，她便语气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哭起了穷。 这些日子相熟了之后，她就知道方谦是个极为温柔的性子，就像宁缺总说的那样，她不笨，她只是拙，所以她感受到方谦内心真实的善意，甚至，隐隐的，她觉得方谦与他少爷也几分相似之处。 那不是表面上的相似，而是一种她很难说明白，一种十分深层次的相似。 那是她少爷与这个世界有些不同的东西，而方谦也有。 也许正是因为方谦和宁缺的某种相似，才会让他们三人几日下来就相处的颇为融洽。 方谦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黑瘦黑瘦的小侍女，感慨的说道：“你可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婢女，总要自信些才是，不过，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你倒是把你家少爷的无耻学了几分。” 前一句话这三人都没在意，只当是句玩笑话，听到后面，桑桑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卓尔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宁缺只能无奈。 方谦笑了笑，后一句他的确是玩笑话，但前一句可是很认真的。 起了身，看了看外面的天气，便道：“得，看在新认识了一个朋友的份上，我去买些食材，给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大厨的手段。” 方谦撑着伞出了门，宁缺三人则是回了老笔斋，正好，卓尔还有些东西需要交给宁缺。 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配上一锅香气扑鼻的炖羊肉，吃的宁缺几人赞不绝口。 甚至，方谦还拿出了两壶酒出来，宁缺还好，桑桑可是开心的不行。 想想这两壶加起来有一千两的酒，她喝起来觉得比起一次似乎更加美味了。 半途中，朝小树也来了，他听说了卓尔在临四十七巷附近失踪的消息，便觉得可能与他的那两个租客有些关系，所以他便来了。 方谦今日的确开心，因为这些年来，他知道的越多，就越发的明白，他想要改变的某些事情，究竟有多么艰难。 他虽然得系统造化拥有了一副无为剑体，足可称得上天资横溢，可他仍然没有多少信心。 甚至，这份信心在越来越虚弱。 前世的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直到今日，他才终于重拾信心，因为有了依仗，自然便会生出狂妄。 酒足饭饱，众人便各自散去。 朝小树需要做些准备，宁缺需要通过今日得来的信息去做一些事情，方谦也需要好好思考一番今后的事情。 第二日，天一亮，雨便停了。 那轮被春雨洗过的太阳格外清丽，照在幽静的临四十七巷上，把所有的角落都涂上了一层秀色。 宁缺在看一本书，书里夹着一样被油浸透了的纸。 那上面记录了一些人名，行踪喜好之类的消息。 方谦自然知道这些，那是他的仇人，虽然卓尔还活得好好的，但该做的事情，宁缺仍然会做。 只是可能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多的情绪波澜。 他相信，如果他出手救下张贻琦，救下那个铁匠，那个念师，有很大可能会再获得三个时空源点。 但是，那三个人有着他们该死的理由，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要如何活着。 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些规矩束缚不了他，在诸天世界走过一遭的他，可以十分骄傲的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哪怕强如夫子，强如昊天，都不如他。 他知道这世界之外有什么，甚至知道世界之外的之外有什么，他是一只跳出了井底的青蛙，哪怕有很多地方他都不如这个世界上的人，但他仍然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骄傲。 他想好好的活，快活的活，自在的活，不留遗憾的活。 所以，他绝对不会为了时空源点却放弃自己的某些坚持。 没过几日，长安死了一个御史，正如每日都有人在死，除了少数人，没人关心那个御史究竟是怎么死的。 而在宁缺和他的小侍女出门的时候，来了一帮人，一帮精壮的汉子。 宁缺他们不在，他们自然就找上了方谦。 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虽然带了许多人，但却十分有礼数，他让其他人在门外等候，他一个人便单独进了铺子。 第10章 齐四爷 方谦看着那汉子进门，也不说话，虽然他有能力将对方轻易的赶走，但毕竟是古代搞拆迁的行家，距离书院考试还有几天，他正好无聊，多看看也不错。 那汉子进了门，便极有礼数的抱拳行礼，用嗡沉的声音说道：“这位兄弟也在这呆了些天，想来也知道为何临四十七巷只有两家铺子开着。 我便直接开门见山好了，我愿意出二百两买断你的租铺合同，你自去寻别的铺子，这中间如果有什么损失，你也可以提出来，如果合理，我们也愿意赔付，而我们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马上搬走。” 方谦笑了笑，这条件和他日后开给宁缺的，还真是分毫不差。 他点了点头道：“条件不错，甚至比起市价还要更高，可惜，这里我挺喜欢的，所以，我不会搬走。” 那汉子也不生气，也许是因为官府的身份，也许是因为别的，他很有底气，他也不怕拒绝。 “既然如此，别怪我先礼后兵了，若是日后你家铺子门口有些垃圾，被扔了砖头，甚至若是半夜不小心污了你家后宅的机井你也别意外，毕竟我和兄弟们都是靠这个混饭吃，还望多多担待了。” 但方谦却实打实的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恐吓罢了，这可是朝小树的地盘，如果他们敢这么做，他们的手只怕绝对不会好端端的呆在腕子上。 长安第一大帮派，难道只是听着好听吗？ 不过，闹上一闹他们也不会怕什么，毕竟此时他们身后的那两名衙役就是他们一部分的信心来源。 但这些人到了，齐四爷应该也快了。 方谦听着看着，便慢慢生出几分烦躁，于是中年汉子便不自觉的心生惶恐。 他下意识的后退，退出了门口，于是他身后的那几十人也开始惶恐。 他们不自觉的望天，冥冥中似乎感觉有一股恐怖的雷霆即将落下，他们就如同浮沉，是那般渺小。 方谦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很有礼貌，所以你们会很完整，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你们上头的人，想来聪明的话，应该是不会再派你们来了。” “修行者！” 中年汉子颤抖的说出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他身后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方谦收回念力，那一群汉子便只觉少了一座大山，而此时齐四爷刚刚赶到，不过，从收到消息到过来，其实已经算是极快。 “顾小穷，你们这群杂碎居然敢来这里找麻烦，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人还未到，声音便已经到了。 顾小穷面色苍白的看了一眼齐四爷，又低头看了一眼忘忧阁门前的台阶，低声道：“撤！” 顿时，一群人便十分安静的离开了这里，齐四爷跟他们打了个照面，还想说些什么，结果看他们一个二个跟双大了的茄子一样，只是走，便没了说话的兴致。 他看了看忘忧阁的牌匾，又看了看躺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方谦。 他不是傻子，这么多年风雨来雨里去，傻子也做不到他这个位置，能这般不动声色的将这么一群人吓走，他自然能猜到一些东西。 这租客，居然是个修行者！ 他对修行者了解不少，所以他很清楚能够轻易的做到这一点，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行者。 他神色严肃，上前道：“不知这位先生来自哪里？” 方谦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道：“不必这么拘谨，搞得气氛这么紧张，我的来历你不必问，我与你们帮主认识，不要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该干嘛干嘛去，一群人窝在这，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齐四爷听方谦说和帮主认识，也没有怀疑，毕竟这种很容易就能够证实的东西，一个修行者自不会拿来骗人，所以他便放心，当然这其实不是对方谦放心，而是对他们帮主放心。 “那成。”说着，齐四爷让身后那些人都散了，他看了一眼忘忧阁，问道：“您这里可是卖酒？” 方谦眼神一动，立时便坐了起来，语气也多了几分热情。 “怎么，齐四爷要买酒？” 齐四爷有些方，一个高深的修行者形象瞬间转变为精明商贩，居然没有一丝的不和谐。 “齐四爷不敢当，您是帮主的朋友，叫声齐四便好。”说着，他看向里面那空空荡荡的只摆了几壶酒的货架，“这是什么酒，怎么卖？” 方谦起身拿了一壶酒，扯去酒塞，在齐四爷的鼻尖一晃，便收了回来。 “这可是酿制了七七四十九年，集合了数百种异果的精华方才能酿出的绝世美酒，我只卖给有缘人，一壶酒五百两，不二价！” “五百两？”齐四爷鼻头攒动着，目光望着方谦手中晃来晃去的酒壶，无意识的说了句，但很快的就回过了神，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度，“五百两！” 他自然不是拿不出五百两的人，但他家大业大，支出也是不低，五百两就这么一小壶酒，哪怕是他也很是肉痛。 方谦一看，顿时嫌弃起来，面色一冷，哼了声道：“怎么，五百两很贵吗？穷鬼！” 齐四爷气的涨红了脸，这么多年，他何曾听过有人骂他是穷鬼的？ “区区五百两，我要一壶！” 他咬着牙说道，脸上难免有几分肉痛，毕竟五百两一壶的酒啊。 方谦的脸色顿时如同雪山融化，变得春暖花开了起来。 “来，你的酒，诚惠五百两，欢迎下次光临！” 齐四爷看的目瞪口呆，难道修行者都是这般的，直爽？ 送走了齐四爷，方谦心情很好，毕竟这已经是他的第二个顾客了，短短几天，挣到了一千两，果然，他很有经商的天赋！ 宁缺和桑桑回来之后，方谦很是得意的把卖酒的事情炫耀了一番。 桑桑很是大惊小怪了一番，因为她发现，他们的银子在不断减少的时候，有一个短短几日就挣了一千两的银子的邻居是一个何等痛苦的体验。 宁缺倒是觉得，那酒的确不凡，值不值五百两他不知道，但既然有人买，显然有买的价值。 不过，也许他应该对长安人们的富有程度重新做一个评估，比如，他的字是不是应该涨涨价？ 第11章 风雨杀人夜 方谦自从那日之后，再也没有去过红袖招，倒是宁缺得空便会去那里坐坐，也许是那里聊起天来更有趣。 一到春天，长安似乎就很容易下雨，一下便是两天，让方谦不免生出了几分惆怅。 他不知为何而惆怅，但看着这雨，他便自然生出几分惆怅。 于是，他决定去旁边串串门。 宁缺和桑桑二人早已经习惯了方谦的存在，看了方谦一眼便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在吃面。 方谦看了看似乎吃着面也有些伤春悲秋的宁缺，嫌弃的撇了撇嘴，便跑去和桑桑搭起了话。 桑桑是个很干净的性子，方谦两世为人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性格的人，纯粹而真实，也许真的只有昊天才能有这样的气质。 其实他想过这个世界的根本问题，如果站在昊天的角度，她有错吗？ 她就像是养了一山牛羊的放牧人，外面的世界很大，但对于牛羊来说也很危险，所以她建造了一个围栏把牛羊关了起来。 可是牛羊越来越多，围栏却没办法变大，怎么办？ 于是，有了千年一次的永夜。 可是突然有一天，围栏里有的牛羊不愿意待在围栏，也不愿意迎接永夜，要反抗她。 她能怎么办？她只能把带头的干掉，可惜这个带头的也是牛羊，躲在一群牛羊里，她在围栏外，怎么都找不到。 所以她只能进去，自己变成牛羊，去看，去分辨，去找。 结果，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当牛羊当久了，居然再也没办法回去。 棋手自然是超脱于棋盘的，但如果入了局，棋手也只能是棋子，哪怕是最强大的棋子，也不例外。 方谦和桑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一个中年男子撑着伞出现在门外。 他自然是朝小树。 朝小树看见了宁缺，自然也看见了方谦，他查到了宁缺砍柴人的身份，却没有查到方谦的身份。 这很不正常，他有很多消息来源，但除了一条方谦来自西陵的消息便再也没有其他。 若是一般修行者，哪怕是西陵神殿的人，他也能查清对方的身份，若是身份不俗，他更应该能够查清对方的身份，可是偏偏没有。 似乎西陵各处都没有方谦的生活痕迹，可是他偏偏却来自西陵。 方谦若是知道这些，只怕要嘲讽他上几句才行，一个宅了十几年的人，又如何能在西陵有生活的痕迹？ 昊天世界最强宅男就问你怕不怕！ 朝小树有些意外方谦出现在这里，但他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选择。 甚至他也没有隐瞒方谦的想法，他跟宁缺聊了一会，他将自己现在的情况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宁缺。 然后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他需要一个人，一个够快够勇够狠，杀人不眨眼，不能让任何东西落在他身上的人。 宁缺看了一眼方谦，想到了那壶五百两银子的酒。 “五百两，我得出手自然不能太廉价，起码要一壶酒钱。” 然后方谦便看见了二人诡异的讨价还价起来。 主雇居然觉得给的钱太少。 也许真的是意气相投，也许是朝小树真的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魅力，冷漠如宁缺居然也会为了他拼一把命。 宁缺将他一身的行头戴的整整齐齐，看的方谦颇为好笑，但也让他十分赞叹。 宁缺自然不会带没用的东西，他很清楚战斗中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情况，所以他必须能够应对那些突然状况，所以，他必须会很多兵器。 方谦看着宁缺，便觉得，也许杀人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技巧。 “我走了！”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多余的意味，但却让在厨房洗碗的桑桑不自觉多用了些力道。 二人出了门，逐渐走远，桑桑突然冲了出来，冲着宁缺的背影焦虑的喊道：“少爷，你面还没吃完！” 宁缺回头笑着望着她，说道：“先搁那儿吧，回来继续吃。” ...... 方谦看着看着，十分羡慕二人之间的这种感情，有人说，爱情久了就成了亲情，可他们，却是亲情久了生出了爱情。 可惜，他们这种情况真的很难得，起码他没什么机会了，除非他现在去领养一个童养媳。 撑着伞出了门，将桑桑瘦小的身子挡在伞下。 “很担心吗？” 桑桑看了他一眼，点头。 “嗯！” 方谦伸手揉了揉桑桑的脑袋，心中生出十几分的满足，这可是昊天的脑袋，想想都刺激。 “这一下就当做你雇佣我的费用好了，有我在，你少爷准没事！” 桑桑抱着大铁锅，抿了抿小嘴。 “那你再摸一下好了。” 方谦看着她纯粹的眸子，笑了笑道：“不用，已经够了。” 桑桑催促着说道：“那你快去吧！” 方谦微楞，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微妙的情绪，该说，果然不愧是桑桑吗。 想着，他便向着宁缺二人离开的方向走去，不过数步，就没了身影。 春风亭，朝小树一如既往目不旁顾负手走着，宁缺在他身后背着一大包东西，打着伞，把侍者的身份扮的极好。 当方谦到了附近，战斗已经打响。 方谦静静的看着二人的战斗，或者说是杀人，看着许多人死去，他知道现在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他不喜欢杀人，甚至至今为止，他还未曾杀过人，但他绝对不惧怕杀人，甚至看着眼前不少人死去他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也许在他眼中，这些本就是该死之人，所以他自然不会在意。 看着朝小树开始展现大剑师的修为，他才开始有些正色起来。 御剑而行，这明明已经是神仙手段，可却依然只是凡人身躯。 所以才需要宁缺的守护。 方谦静静的看着，也静静的思索，口中不自觉的低声脱出两个字。 “魔佛？” 他了解很多功法，天书六卷他都翻阅过很多次，其中蕴含了许多这天地间的道理。 在他看来，不论是单一的走一路还是三者皆修，其实都有所不足，所以他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应该修什么。 恍然间，他想到了那个一剑扫天下的珂浩然，也许，他也可以自创一部独属于自己的功法。 第12章 一剑三剑千剑 雨，越下越大。 街上的血刚刚流下，便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都是些普通人，如何拦得住洞玄巅峰的朝小树？ 最终，终归还是要修行者出手。 朝小树走到自家宅院，看见了数十名唐军的弓弩手，自然也看见了楼间的人。 那里，站着四个人，那里有一个剑客，三个僧人。 朝小树神情微变，他没想到，为了杀他，居然会出动四个洞玄境界的修行者。 也许今日，真的会是他殒命之时。 他看着那个剑客，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问道：“前些天那场雨里，就是你要杀了我那位小兄弟？” 长衫剑客身体微微前倾，示意自己正是那人，只是神情并不好看，毕竟他出了剑，却无功而返，这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件不值得高兴的事情。 朝小树嘴角微微翘起，看着他说道：“那你今天会第一个死！” 长衫剑客笑了，第一次开口说话：“你很有勇气，但你没有力量，说的话自然也是笑话。” 他丝毫不相信，在面对四名洞玄的情况下，朝小树能有机会杀他。 这时，一个撑着油纸伞，腰间挎着木剑的青年似慢实快的忽然出现在院内。 方谦看着长衫剑客，语气漠然的说道：“可惜，你没有勇气，也没有力量，你只是个小丑！” 说完，他丝毫不理会长衫剑客突然铁青的脸色，看了看朝小树，问道：“你明明没有邀请我，可你似乎并不惊讶我会来？” 朝小树微笑道：“你知道了这件事，来了，我自然欢喜，你若不来，我也会做我该做的事情，何必惊讶。” 方谦笑骂道：“好你个朝小树，我看你是早算计上我了，那日既然我出了手，想来对方也早已经把我考虑在内，我若此时不出手，岂不是白白坑了你。” 说着，他看了一眼朝小树身后的宁缺，道：“速战速决好了，还有人等着回去吃面呢，面凉了，可不好吃了。” 话音一落，他便瞬间冲了出去，目标便是那三名苦行僧。 朝小树也同时动了，他直接对那剑客出手，丝毫不管其他。 方谦感知到这一幕，微微一笑，真是好一个春风亭老朝，朝二哥，他似乎总能够将自己的生死完全的交付给别人。 之前对宁缺是这样，此时对他也是如此。 倘若此时有一个苦行僧对他出手，宁缺根本挡不住，所以他必死无疑。 更何况，宁缺挡下数十名唐军弓弩手就已经竭尽了全力，也根本没工夫去拦一个修行者。 所以，他此时的生死已经完全系于方谦之手。 方谦气势骤然变化，之前他只是闲庭漫步，如今却已经是真正认真了起来。 他跟叶红鱼打过很次，可真正要开始杀人的战斗，今天是第一次。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流淌过无数道剑影，那是剑二十三，是无双剑圣从剑一创造到剑二十三的所有画面。 这一刻，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杀意，也第一次真正将剑二十三完全领悟。 剑二十三，本就是杀人之剑！ 三名苦行僧正欲出手，忽然间察觉到某种十分可怕的危险，于是他们毫不犹豫的开始后退，一退再退。 可他们却快不过此时的方谦，不过短短三步，他就来到了这三名苦行僧的面前。 而另外一边，朝小树一剑射出，半空中瞬间化作五柄极薄的剑片，疾斩长衫剑客。 而那十几名大唐弓弩手也同时射出了箭雨。 宁缺拔刀而出，眼疾手快心定，箭雨也不能伤他分毫。 战斗在瞬间打响，也在数息之后结束。 长衫剑客面色微变，面对朝小树的这一招，他显然没什么信心，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被方谦逼退的三名苦行僧。 按照计划，本来是他与一名苦行僧联手斩杀朝小树，而另外两名苦行僧自然是留给方谦的。 可如今，方谦一人便逼退三人，倒成了他独自一人面对朝小树的局面。 他心中微乱，明白只怕不会有什么援手， 神情一厉，并指剑诀而起，既然如此，他就不信，他一个剑阁之人真就会输给一个帮派帮主！ 此时他还未曾出手，所以他能够全力抵御朝小树的剑。 一勾一挑一划他便直接击飞了三柄剑片，但只这一个动作就让他右手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隐现。 勉强激荡起剑光再度击飞一柄剑片，便再无余力。 他没想到朝小树竟然真的这般强！ 目光绝望的看着那最后一柄剑片，心中瞬间想到，也许，我不该来！ 嗖！ 一剑枭首。 今夜，第一名洞玄境界的修行者，陨！ 于此同时，方谦也瞬间出了三剑，可这看似三剑，实则是三千九百剑！ 叶苏能够在一剑将一株小树斩成五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块，现在的他还差了许多，但面对如今的对手，却已经完全足够。 三名苦行僧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危险，那逼人的锋芒竟好似根本无法躲避。 此时躲已经来不及，也根本躲不掉。 所以，唯有正面抗衡方可有一线生机。 他们面色一紧，双目圆瞪，双手快速变换着手印，悬浮在身前的铜钵嗡鸣着飞起迎敌，同时各自手上的铁木念珠也随之飞起，在他们的身前高速旋转。 这一刻，磅礴的春雨无法进入他们周身分毫。 清脆的叮当声在瞬间响了上千次，汇合成一股十分刺耳的声音，最终，在下一刻归复平静。 当啷！ 三个铜钵和念珠无力落下。 三名僧人面色平静的盘膝坐下，口中低念佛号，几息过后，他们的身体迸裂，就此倒下。 方谦几步间回到朝小树的身边，撑着伞，腰间的木剑依然那般澄净，似乎从未出鞘。 二人看着宁缺奋力与唐军交战，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想要出手帮他一把的。 “你来自西陵？”朝小树似是询问，但语气却极为肯定。 这世间，说到底，只有三大不可知之地，虽然有很多国家，但真正算起来其实也只有三方势力。 如同方谦这样的强者，绝不可能毫无来路，他肯定对方不是唐人，也不可能是个和尚，自然便只能是西陵。 第13章 即将开始的碰撞 雨越下越大，配合着喊杀声，却也有一种别样的幽静。 方谦淡笑：“西陵吗？算是吧，毕竟那个道观就在西陵的一座山上。” 朝小树微微讶然，又微微恍然，最终变得平静，不过，他还是有几分好奇。 “你，应该还不是知命，甚至也没有洞玄的气息，你是如何做到的？” 方谦看了看他，平静的说道：“够快，够强，自然就能做到。” 这时，宁缺有点受不了了，今夜的这场战斗他本就不是主角，没道理雇主在那里歇着，他在这累生累死的。 最让他生气的是，明明两个人随便一个都可以帮他结束现在的这场战斗，偏偏每一个出手，反而还聊起来了。 不过，对于方谦他也是十分惊讶乃至惊叹了，他也见过几个修行者了，今天更是跟着朝小树这个洞玄上境的大剑师打了一路。 他算是很能够了解到洞玄境界的强大了，可就是这样的洞玄修士，居然在瞬间被方谦杀了三个！ 他只看到了三剑，对方就死了。 简直不讲道理！ 所以，他现在越打越觉得索然无味，于是他不想再这么打下去了。 “喂喂喂，你们够了啊，我这边还没结束呢，你们就不能搭把手？” 方谦微笑道：“看来宁老板坚持不住了。” 朝小树默然无语，这些军卒说来没有什么罪过，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当然，如果这些军卒会对他和他的朋友造成威胁，他自然会不惜一切杀了他们，可如今，他很清楚，他们已经没有威胁，那么，他似乎也不必将他们全部杀尽。 他虽然没有动，但实际上念力一直笼罩在宁缺周围，一旦宁缺出现危险，他便会出手。 方谦看了朝小树一眼，便大致明白了他的想法，恰好，他也不想这些军卒死去，因为这些军卒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今日必然会死，如果他能够让他们不死，自然便算是逆转了他们的命运。 于是，他动了，仿佛一道幽灵，瞬间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身边。 他没有拔剑，普通人自然也无法让他拔剑，哪怕是训练有素的唐军。 只是轻轻一指，便让一名唐军倒下，虽然未死，但要醒过来，起码也要到明天早上。 三个呼吸之内唐军尽皆倒下，于是看见这一幕的宁缺越发的向往修行者的力量。 方谦看着最后仍在还站着的一名唐军，慢慢的走了过去，这是一名军官，军卒也许无罪，但军官必然有罪，所以他不会放过这个军官。 一道剑光，军官便倒下了，并且再也无法起来。 但也就在这时，春风亭外，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魁梧的车夫身形很稳，哪怕雨再大也不曾有过一丝晃动。 马车内坐着一个老人，一个长衫古朴，面容也是分古朴的老人，花眉愁苦下坠，脸上皱纹纵生，就像黄连的老根一般涩且凄苦。 他名为萧若雨，大唐军方奉养多年的强者，二十年前就入了洞玄，因为今夜的清洗计划，被召回了京中。 他是一位大念师，比剑师，符师更强的念师。 吱呀一声，马车停了。 不多不少，正好十丈距离。 强横的念力瞬间变控制着天地元气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朝小树，方谦，甚至也包括了宁缺。 宁缺瞬间被重伤倒地，朝小树方才御剑而出，刚刚飞过院墙，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落，同时他的心脏更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像擂鼓般不停地捶打。 方谦却好似没事人一般，因为萧若雨的念力入不得他的身，自然更无法控制着天地元气直接攻击他的身体。 马车上传来一声轻咦，他从来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但毫无疑问，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所以他要全力先将威胁解除。 无尽的雨幕被他的念力御使，如同子弹一般飞射向方谦。 所过之处的大门和墙瓦直接被射出了一个个透明的孔洞。 方谦面色冷漠，不断挥剑，无尽的雨幕便丝毫不能穿透他的剑光。 毕竟是大念师，短时间内，方谦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前进一步。 可既然萧若雨分出了念力攻击方谦，自然便无法全力压制朝小树。 朝小树淸啸一声，便瞬间飞起，如同一片落叶向着马车上飘了过去。 魁梧车夫闷哼一声，面对袭来的朝小树丝毫不乱，一马鞭向着朝小树抽了过去，力道速度都很强。 大念师的身侧从来都会有着一名强横的武者存在，显然他便是这个守护萧若雨的近侍。 朝小树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迎敌的手段，剑诀一指，雨幕下便有一道白线袭出。 那力道竟是比车夫更强，但这也同时微微阻止了朝小树的前进，就在他想要挥出第二鞭时，一柄朴刀深深的插在了他的肚子里。 竟是宁缺！ 他强忍着之前被一位大念师的攻击带来的痛苦，不知何时来到了马车附近，抓住了一个绝佳的时机刺出了这一刀。 他杀人杀得很熟练，所以车夫来不及挣扎就直接死去。 而此时朝小树也瞬间冲入了马车之中。 方谦前方仿佛无穷无尽的雨滴无力的垂落，他收剑也走到了大街之上，此时车厢里已经没有了动静，但他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一个被大剑师近身的大念师，只有死，也只能死。 战斗又一次落下了帷幕，这已经是今夜的第三场战斗，却不是最后一场。 因为在巷口还有一辆马车，方谦知道那是谁，一个号称天命以下无敌的王景略，这让他不免有些兴奋。 他与洞玄巅峰的叶红鱼打了很多次，所以他知道叶红鱼的强大，那么，同样洞玄巅峰的王景略究竟凭什么号称天命以下无敌？ 于是，他没有管马车内的结果，他直接向着巷口走去，他怕他去晚了，就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毕竟有一个知命巅峰的神符师在附近看着，从一开始，王景略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但，在长安这座城里，像这样光明正大战斗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他走的很快，身上的剑意也越来越强。 马车中坐着一个微胖的年轻人，他自然便是王景略，他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剑意，所以他开始愤怒，因为这是明明白白的挑衅。 一个穿着肮脏道袍的瘦高老人也感受到了这股剑意，他偶尔去过桃山，也去过知守观，所以他知道这是谁，于是他收回了即将迈出的脚步，打算继续看看。 一位愤怒的被挑战者，一位准备当看客的神符师，于是，这就成了一场不可避免的战斗。 第14章 神符师颜瑟 方谦每走一步，剑意便越强一分，握剑的手便也越坚定一分。 剑在鞘中，所以他自然也在蓄势。 他的念力极为强大，王景略身为大念师最为致命的手段便无法施展，只能御使天地元气强行发起进攻。 他方才见识到了萧若雨的手段，想来，王景略的会更强。 这漫天的雨幕就会是王景略最好的武器，所以他如果不想变成僵持的局面，他就必须拥有一剑破开这无尽雨幕的力量。 王景略坐在马车里，感知着那股即将靠近他十丈距离的剑意，愤怒早已经变得平静，但这平静却隐隐有几分兴奋。 他从这剑意中感受到了强大，而每一次他要杀死一位真正的强者之前，他都很兴奋。 显然，在他看来有这等剑意之人，必然会是一位强者。 “没想到，在杀死长安这位黑夜传奇之前，还有一个开胃小菜，那么，来取悦我吧，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落幕。” 他没有感受到知命的独特气息，所以那最多是一位大剑师，而他，天命下无敌！ 他不曾想过他会败，所以，他很自信，也很轻狂。 终于，方谦踏入了王景略十丈范围之内。 铮！ 虽是木剑，却拔出了金铁交击的声音，因为这剑乃是用的桃山上最古老的桃树木心制作而成，不仅坚硬如铁，更有着极为难得的灵性。 再加上他多年的蕴养，绝不亚于一般的宝剑，甚至以后还有机会随着他境界的提升进行强化，最终迈入神兵的行列。 而就在拔剑的这一刻，那之前磅礴的剑意居然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从来不曾出现过。 但王景略却是第一次面露凝重，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胁。 念力涌起，无尽的天地元气随之暴动，这却丝毫无法侵入对方的体内。 在他的感知中，方谦此时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剑，坚固，锋锐，以往百试不灵的手段直接失去了效果。 王景略冷笑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比较锋锐还是我更胜一筹！” 瞬间，漫天无尽的雨水在他的念力下开始汇聚，最终化作了上百道锋锐的长枪。 念头一起，这百道长枪便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白痕，蜂拥而出。 面对这百道长枪，方谦不退反进，缓慢的挥出了他的第一剑。 他可以在一瞬间斩出千剑，可此时，他却只斩出了一剑，或者说只能斩出一剑，而且，速度真的很慢。 因为太强，也太重，这是汇聚了他全部精气神的一剑，汇聚了此时木剑上能够承受的最强念力。 他做不到如平常那般轻松写意，自然也说明了这一剑的可怕。 一剑落下，一股肉眼可见的剑气横扫而出，方谦没有看结果，因为他早已经知晓了结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便随着剑气直冲而出。 王景略目光微微一变，便看见那一道剑气摧枯拉朽一般将他的数百到水枪毁灭，然后，他便看见了向他疾驰而来的方谦。 轰！ 他清吟一声，十根手指如同百合般绽放，强横的波动直接将马车震裂，瞬间飞掠而出。 同一时间，一块块马车碎片也随着天气元气爆射而出。 方谦一剑化百将所有碎片彻底化作齑粉，粉末中，他瞬间冲出，向着王景略飞掠而退的身影刺出了千剑。 王景略的面色微微惨白，锋锐的气机如同利刃在他身上涌动，若是常人，只怕此时已经必败无疑。 可他，可是天命以下无敌的王景略啊，他怎么可能会败在这里！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败在这里！ 他的念力前所未有的波动起来，在这样的压力下，他居然隐隐窥见了知命的玄奇。 他的念头仿佛有电光闪过，无尽的雨幕汇聚而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强悍无匹的撕扯力让方谦那势不可挡的剑光开始变的暗淡。 方谦的目光这一刻变得格外炽烈，念力波动如同潮水，那积蓄了无数年的大坝居然在这一刻开始出现了裂痕。 他的剑势开始改变，身法，力量，剑意，在这一刻达到了一种完美的和谐，带着凌厉和圆融的美感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已经超越了他之前的巅峰，甚至已经超过了他的控制，这一剑下，王景略必死无疑！ 王景略在上一秒就已经爆发了全力，如今面对这一剑，他知道，他挡不住，但蝼蚁尚且偷生，他又怎么甘心去死？ 所以，他强行激发了潜能，爆发了绝命的一击，如果他真的要死，那么他也不会让他的敌人安然无恙。 毕竟在军中多年，他同样有属于自己的血性，也许多年的骄傲让他的血性早已经沉寂，但面对死亡，他终究是个军人！ 澎湃的天地元气被他强行汇聚而来，随着他十指的变幻化作无数利刃攒射而出。 这一击过后，必有人死，而此时此刻的局面，他们两人没人会停。 然而就在这时，天地间出现了一股极其凶险的气机，地面青石板上积着的雨水开始剧烈的颤动，上下跃动，如同男女间疯狂的舞蹈。 而巷口上方，无数的雨滴都变成了锋利的小刀子。 不可阻挡，所向披靡，雨落在哪里，哪里便成了废墟，马车，牌楼，甚至骏马都直接化作了泥水沁入地面。 那一剑，那利刃，都在这一瞬间无力的垂落。 方谦收剑回鞘，他知道这是谁出手了，所以他没有必要做什么无意义的事情。 王景略面色苍白，他看着不知何时由他周身这四道巷子和漫天雨水隐约形成的“井”字，不由嘴唇微微颤抖。 “井字符？”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战斗，此时的他并没有太过激烈的情绪，只是此时心中却也绝对五味陈杂便是了。 方谦看着巷口走出的瘦高老人，笑骂道：“老头，你一个神符师过来欺负我们两个小孩子，还要不要脸！” 瘦高老人撇了撇嘴，道：“脸是干什么的，能吃吗？ 还有，老头也是你叫的？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叔，手把手教过你一些东西的，懂不懂尊师重道这四个字啊。 你小子来了长安也不知道来看看老头子我，算了，养老估计肯定指望不上你了，看来我还是得再找个徒弟才行。” 能让两个尽皆认为自己知命下无敌的年轻人瞬间毫无还手之力的神符师，整个长安自然也只有知命巅峰的颜瑟才有这样的本事。 方谦无语，果然整个将夜世界里上了年纪还能这般说话的，也只有颜瑟了。 颜瑟挥了挥手，天地间便恢复了平静。 “得了，这个家伙我就先带走了，你小子该干嘛干嘛去吧。” 方谦看了一眼呐呐无神，黯然失措的王景略摇了摇头。 王景略的确在今夜给了他一些压力，但如果换成是叶红鱼，他们生死搏杀的话，他可未必是叶红鱼的对手。 果然，他这个知命下无敌的称号是注了水的吗。 不过，本来他之前也没想杀王景略，只是最后着实有些收不住手，毕竟今夜他的收获已经够多了，不差他那一个。 方谦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我对他可没什么兴趣，你爱带他去哪就去哪，行了，老头，我走了。” 颜瑟看着方谦离开，目光感慨，因为他隐隐看见了一条新的路，一条独属于方谦的路。 真是后生可畏啊，他想着，不由看向了坐在地上，衣衫褴褛，神情恍惚的王景略，于是便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大唐的天才？要不还是让他死了算了吧。 终究是忍不住喝骂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跟死了娘一样，起来，跟我走！” 第15章 神树果实无敌 巷子里，朝小树和宁缺坐在车檐上看着方谦的出现，皆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朝小树看着方谦，忍不住问道：“你赢了？” 方谦扫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我会输不成？” 最后那一剑虽然没有完成，但他十分自信，如果不是颜瑟出手，王景略必然要死，而他最多重伤。 总归是战胜了一个号称天命下无敌人，心中不免便生了几分骄傲。 朝小树微笑道：“你果然很强，我不如你。” 他说的很自然，就像随手喝了杯茶水那般自然，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性格，自然可以说的十分自然。 宁缺对于修行者一向知道的很少，但总还是听明白方谦应该是战胜了一个十分强大的敌人，以至于朝小树都自认不如。 他忍不住想，那方谦是个什么境界？ 洞玄，亦或是知命？ 可他似乎从未见过方谦御剑。 看着方谦那最多比他大两岁左右的面孔，他忍不住有些失落和黯然。 果然昊天老爷毫无公平可言，他至今还在寻求踏入修行的门槛，可同样的年纪，别人已经在修行之上走了很远。 可他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他本就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性子，也许会很艰难，但不论如何，他都必然要踏入修行，因为他有血海深仇，如果不入修行，他永生都无望报仇。 方谦看着两人，最终叹了口气，在这两个人面前，他根本生不出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情。 因为没人在乎。 “行了，我先回，你们慢聊，说不定桑桑也给我煮了碗煎蛋面呢。” 说着，他的步伐骤然加快，几个呼吸就从二人的视线中消失。 宁缺看着方谦渐渐消失，不由问道：“你们修行者都这么快的吗？” 朝小树平静到：“不，他要快一些。” ...... 临四十七巷夜色越发深沉，方谦最终还是没有吃上桑桑的煎蛋面，回房之前，他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发出一声长叹。 “果然，没有月亮的夜还是那么无聊。” 在刚入将夜之时，他还曾经想过阻止夫子化月，可正是这些年的修行告诉他，夫子化月是一种何等伟大而可怕的手段。 如果说昊天是真正的神灵，那么夫子显然也已经迈入了这个领域。 太阳和月亮，孰强孰弱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都在天上。 无矩境界，真的是太过不可思议。 他毫不怀疑，如果夫子去了其他世界，也一样会是绝顶的强者，强的看不到边的那种。 所以，他想不到任何可以阻止夫子化月的手段，这个世界，从某一方面来说，夫子其实是最大的bug。 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 可惊可叹可怖！ 在之前，他没有一点信心能够超越夫子，直到时空源点的出现。 回到屋内，他开始整理今夜的收获。 足足四十七点！ 因为他之前获得的那一点他做过一些尝试，时空源点却是不可思议。 虽然只有区区一点，但也能够转化出许多东西，神兵利刃，天才地宝，只要他能想到，就都能够转化成功。 不过如果时空源点的数量不足，那么他转化的东西就会以一种不真实的虚幻形态存在，直到他注入足够多的时空源点方能化为现实。 而且不仅仅是玄幻修仙侧的东西，科技侧的东西他也能具现出来。 电脑，电视，甚至发电机之类的东西，一个时空源点就能够具现很多。 不过，如果科技水平过高，比如激光枪，镭射炮，核聚变之类的东西就很难。 如果他能够拥有大量的时空源点，具现出东皇钟，盘古斧之类的神器他岂不是无敌？ 看这那四十七点时空源点，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多久，就被一条他之前未曾注意的系统提示泼了一盆凉水。 “警告警告！ 大量获取时空源点将会引起未知存在的关注，有极大概率被直接抹杀，为了宿主的安全，请谨慎行事。 请注意，本世界可获取的时空源点上限为五百三十七点，当达到获取上限，将取消本世界的获取模式。” 看着这一条系统提示，他默然无语，果然，这个系统不可能真的那么牛比，什么东皇钟，什么盘古斧，都是做梦。 他曾经尝试过具现盘古斧，大约知道需要多少时空源点，足足超过十万点！ 他的五百点根本连一根斧毛都具现不出来。 虽然五百多点也足够他做许多事情，但想想总觉得他错过了几个亿的那种心情，实在是难以言表。 哼，垃圾系统！ 怒骂了一句，转眼就开始思索起了这四十七点时空源点的用法。 换把剑？盔甲？还是什么？ 不行，那些东西终究只是辅助，他必须具现一些能够让他变强的东西。 千年人参？朱果？雪莲？ 不行，那些都是增强内息的东西，他还没有修炼魔宗功法，并没有纳入天地元气，而且那些东西对念力只怕也没什么作用。 不如换一双血轮眼？或者轮回眼？ 不过他没有相应的血脉，用起来也很麻烦啊，对了，他可以直接换一个神树果实啊！ 方谦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如果吃了神树果实，那种战斗力，也许打不过夫子，但夫子之下应该算是无敌了吧。 根本按捺不下心中的激动，默默的思索着神树果实的一切信息，慢慢的，他的手中便开始泛起微光。 最终，一颗拳头大小的果实出现在他的手中。 系统的造物他都能够得到相应的属性，于是在这颗果实成型的那一刻，一道信息也随之出现在他的脑海。 神树果实：出产自火影世界，成熟的神树果实能够让人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当前状态未成熟，急需浇水施肥，预计成长时间未知。 注：我种一个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 方谦惊呆了！ 这可是他足足花费了十点时空源点换来的，结果居然是个西北货。 而且他还没有任何办法催熟，哪怕时空源点也不行。 这玩意需要的是世界的精华，换而言之，在将夜世界也就是天地元气，如果他敢把这个东西种下去，他根本不相信身为整个世界规则化身的昊天会感受不到。 这是要他直接去死，没错吧！ 第16章 书院开学 默默地将神树果实扔进储物空间，然后，他的手中又出现了一颗果实。 决定了，今天，他跟果实耗上了。 那怪异的形状，奇特的花纹都在诉说者它的身份，这是一颗恶魔果实！ 看着这一颗果实，他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在昊天的世界，还有什么比这颗果实更适合的？ 不过他其实也没想到能够成功具现出来，因为他之前追漫的时候可还没有看到过这颗果实出场。 只是他曾在在网上看过一些网友的推测，但不论如何，既然出现在他的手里了，显然是真实不虚的。 感受这脑海中关于这颗果实的信息，他很满意，果然不愧是他耗费了足足十七点的时空源点才具现出来的果实。 怀着巨大的勇气咬了一口，他就立刻将剩下的果实毁尸灭迹，那种滋味实在是一言难尽，此生他应该不会再吃第二个了，不过感受到身体内发生的特殊变化，总算是有所慰籍。 宁缺自然是被叫去了皇宫，至于方谦，唐皇自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可他却不会将方谦也叫到皇宫。 不靠近不远离，保持距离，这就是他或者说唐国最真实的态度。 方谦自然还是窝在他的铺子里，摸索着那颗恶魔果实的能力。 也许是因为他拥有极其强大的念力，对恶魔果实的开发速度居然超乎想象的快。 他想了想，如今被称为光明之子的隆庆遇到了他，也许可以试试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光明之子。 不过，桑桑的儿子？ 方谦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甩的一干二净，算了，这个头衔还是让给隆庆吧。 这个世界很大，每天都在发生很多事，就像没有人知道这一天宁缺在御书房写了五个字，也没有人知道方谦又多了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力。 春风亭事件过后，长安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仔细看看似乎又如同寻常一般无二。 不过至少这临四十七巷又恢复了几分喧闹。 这一日，一个青衫中年男子，在一群青衣青裤青靴的汉子拱卫下，沿着临四十七巷一路走来，跟着身边的人和各个铺子的老板温和的嘱咐着什么。 慢慢的便到了一个叫做老笔斋的地方，这一次他停留的时间久了些，说得也多了些，然后他便到了下一家，一个名为忘忧阁的酒铺。 站在门口，他便看到那个年轻人一如既往的躺在那张椅子上，满是慵懒的模样，只是比起往常，他隐隐感觉这个年轻人身上比起往日似乎多了什么，似乎更添了几分温暖平和的气息。 这时，方谦睁眼看见他，便抬手打了个招呼。 “哟，是朝二哥啊，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店来了。” 朝小树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一礼道：“方老板，久违了。” 朝小树这般知礼，方谦有哪里好意思继续躺着？ 他站起来，微微一笑，便也学着朝小树的姿势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道：“朝二哥幸会！” “我马上就要离开长安，所以带着诸位兄弟来见见诸位老板，方老板自然是不用我这些兄弟照顾，不过些许小事他们也可以办的十分妥当，不过，若是我兄弟有什么危急之处，若是方老板得空，便看在我的面子上帮衬一二，我朝小树必定谨记在心。” 朝小树微笑着看着他，指了指身后的几名气势不凡的男子，一一介绍道：“齐四你已经见过，这是常三，刘五，费六和陈七，都是我信得过的兄弟。” 他说的不算委婉，所以在场的人都听的很明白，齐四本就大约知道一些这忘忧阁老板的不凡，而常三几人虽然有些讶异，但毕竟之前经过了宁缺那里，所以他们更明白朝小树这些话的意思。 如果说宁缺是朝小树为他们找的未来靠山，那么显然方谦此时此刻就已经完全有能力做他们的靠山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向前踏出一步，沉默的像着方谦行礼。 方谦也只能一一回礼，然后他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朝小树道：“好你个奸诈的朝小树，抓住一个壮丁既要往死里用是吧。” 朝小树笑道：“你这样的壮丁不多见，有机会遇见了，自然要抓的紧一点。” 方谦想了想道：“在这里我也不便做的太多，不过如果几位兄弟有什么危急，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人有亲疏，一般这种麻烦事他自然不愿意管，但这几人他虽然没有深交，但却很喜欢他们的性子，而且这毕竟是朝小树的委托，他叫他一声二哥，他的兄弟自然也是他的兄弟。 朝小树面色郑重的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多谢兄弟，他日若有所求，我必不负你！” 方谦笑了起来，道：“既是兄弟，何必如此。”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颗青色的豆子，然后认真的交到朝小树的手中，道：“若是有朝一日，你受了什么难以痊愈的伤，就吃了它，有惊喜哦。” 朝小树看了看手里那怎么看都像是一颗豌豆的青豆，心想，也许知守观这种地方的豌豆的确会有几分特殊。 他也没在意，不过毕竟是方谦所赠，他还是将它仔细的收了起来。 很快，随着朝小树的离开，临四十七巷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在城门处的某件酒铺内，朝小树与诸位同生共死多年的兄弟，用着方谦所赠的几壶酒，痛饮数杯然后告别。 最苦总是别离时，但人生还要继续，日子也还在一天天的过。 方谦看着一场有一场的春雨，感觉自己开始变得忧郁，直到过了一个月，到了书院开学的那一天，他才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还不到清晨五点，方谦就跑到了老笔斋门口敲门。 “缺啊，今天开学了，快起床！” 敲门声很大，但却被方谦控制着声音不往老笔斋意外的地方扩散，这也导致声音变得更加集中，也更大。 桑桑不愧是女中豪杰，哪怕面对这样的摧残依然睡的很香，但宁缺那敏感的神经就完全受不了了。 他怒了! 于是，他忘了他跟方谦之间的差距，冲下了楼，开门便骂：“你还是个人？这才几点啊，让不让人活了。 还有，我警告你，不要再叫我缺，缺你妹啊缺，我跟你说，你再叫，我可就.....” 冷风一吹，他忽然清醒了许多，于是他便不知道如何再说下去。 看着面容冷漠的方谦，他尴尬的笑了笑：“谦儿啊，早上好啊！” 方谦觉得很不好，他好心来叫别人起床，虽然可能早了点，毕竟一片好心，怎么能迎来这样的结果呢？ 于是，一大早的，老笔斋就想起了宁缺凄厉的惨叫声。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第17章 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 他们起的很早，但等他们坐着马车出了东城，刚入南城便发现，原来有很多人比他们起的更早。 书院开学是一件关乎全天下的大事，尤其是对期盼多日的长安城民众，更是如此。 其实，不知道多久以前开始，书院开学就已经成了他们足以欢聚一堂的盛大节日。 此时旭日初生，天色还大办染着墨色，但这丝毫阻止不了长安人民的热情。 连绵的马车排成了一条长龙，道路两旁看热闹的富商书生，贩夫走卒更是几乎看不清尽头。 不过今日，显然书院考生的身份最为重要，再加上部分知道宁缺和方谦二人身份的人在，所以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部府官员的马车都要快速让行。 宁缺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桑桑倒是十分精神，好奇心十足，不时掀起窗帘看看外面的动静，方谦自己说实话也有点紧张，毕竟在桃山上宅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活动。 马车在蒙蒙细雨中缓缓前行，朝阳初生，投下清澈而柔和的光芒，仿佛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每一个生长在这天地间所有人们的脸庞。 渐渐的，三人看见了一座山，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他们只能看见半山腰，山峰隐于云雾看不分明。 方谦此时却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看着这座山，便不由的想到了一句话。 长安之南，大山之下，便是书院。 许是因为春夏之际，山脚下花树成群，青草如海，白粉青红的妆点着这里，哪怕方谦看多了桃山的风景，也很难不生出对这里的喜爱。 而草坡上那片蔓延了不知多少间的黑白双色书院建筑更为这自然之美增添了几分人间的雄壮。 宁缺看见的第一眼就坚定了自己要进入书院的决心，而方谦看见的第一眼却是生出了一分对书院生活的向往。 入了书院，三人在五百多人的考生里很不起眼，宁缺看了许久，信心越发不足。 方谦看着他微笑道：“放心，你很有特点，而这次的阅卷人很喜欢你这样的人。” 宁缺疑惑的看了方谦一眼，然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哇，你不会认识这次的考官吧。”他看了眼周围，连忙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怎么样，谦儿，帮帮忙，只要我考上了书院，回去我就，就，就请你吃酸辣面片汤怎么样！” 方谦无奈。 “凭你这无耻的风范，书院要是不录取你，那简直就是错失了一颗深海明珠啊。” 他看着书院的深处，道：“我倒是的确认识一个人，不过他此时未必还认得我，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没这么帅，真是。” 他遗憾的摇了摇头，拍了拍宁缺的肩膀，道：“缺啊，你放心，你要是没考上，我请你吃酸辣面片汤怎么样？” 宁缺怒了，他是缺一碗酸辣面片汤的人吗？ 而这时，四周忽然响起一阵中正庄严的宫乐之声。 然后，羽林卫，依仗，各部官员，看客们，宫廷侍卫，亲王，公主，皇后，皇帝，都到了。 考生们拱手长揖，高呼两声万岁。 方谦瞥了眼高处栏畔上的几个人，唐皇果然没有什么阴冷孤鹜的气质，反而看上去很是温和，隐约有几分书生样，若不是心有敌视之人，只怕很难会对他产生恶感。 皇后安安静静的站在他的身侧，那等贤淑慧静的模样真的丝毫看不出魔宗圣女的身份。 而另一侧，那个容颜清理，衣着华贵，气质宁和的少女，显然就是大唐的公主，李渔了。 方谦看着这个少女，丝毫看不出这是个已经嫁过人的妇人，想想李渔的一生，说来真的挺悲剧的，为了她母亲临终时的嘱托，一心想要扶持自己的弟弟上位，为此最终落得一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宁缺说她很蠢，可也许她也没想到，她的弟弟却是个白痴，或者她看见了，却仍然抱有希望，也许，这就是亲情？ 至于那个亲王，方谦表示虽然这是一个老年帅哥，但还是很油腻，他不喜欢，所以他的眼中便没有他的存在。 倒是宁缺很关注他，关注到双目都变得灼热，方谦自然知道那是仇恨，而其他人却只能理解为敬畏。 山后鸣钟击响，这是书院入学试的第一次召集。 方谦随着人流想着院内走去，他突然间想到，夫子这两天似乎要走，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见到夫子？ 走着走着，遇见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方谦和宁缺都认识。 这是一个穿金戴玉的少年公子，在方谦的眼里，这就是一个行走的钱袋子。 “方兄，上次一别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书院再见，宁兄，怎么样，没想到我会来吧。” “褚由贤？”宁缺的确惊讶，他又看了看方谦，“你们也认识？” 方谦笑了笑，他倒是没什么惊讶的，书院的确不收钱，但只是不收小钱，毕竟培养这么多的弟子，哪里不需要花钱呢？ “一面之缘。” 方谦没有细说，但知道褚由贤性子的宁缺自然知道方谦他们在哪里有的一面之缘。 褚由贤见了他们很是高兴，然后就开始诉起苦来，然后自然便聊到了两万两的入试资格。 几人这般闲聊着，桑桑则是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听着，看着，很不起眼，但也许她的确是有吸引到大人物注意力的潜质，哪怕在数百位考生之中，亲王李沛言还是注意到了她。 不过，这一次他更加注意的却是桑桑旁边的青年，作为那一次雨夜行动的幕后策划者，当夜的一切他自然是十分清楚，所以他知道这个青年在那一夜做了什么，所以他查到了这个青年真正的身份。 他有些好奇，然后他便上前。 “你为何要来书院？” 方谦抬起头看着他，平静的说道：“自然是为了求学。” 李沛言隐隐感受到一丝锋芒，笑了笑道：“你虽然身份不俗，但在我唐国，也得不到什么优待，只怕未必能入得了书院。” 方谦嘴角微撇，道：“那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了。” 第18章 一匹灰白相间的马 二人这般气氛自然让许多人注意到了这里，尤其是李沛言身后的官员，其中见机快的人已经直接瞪着眼睛站了出来。 “你是哪家的小子，怎么能与亲王大人如此无礼，书院岂能容你这等闲人。”说着他对一旁的书院教习说道：“依我看不如直接将他打出去，以尽效尤！” 那位中年书院教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既然是我书院考生，何来闲人一说，倒是我看大人你的确是闲人一个，不如自去？” 官员张了张嘴，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但自去是不可能自去的，若是此时离开那就真的成了整个长安的笑柄，于是他眼观鼻鼻观心，开始当个雕塑。 李沛言此时却很是温和的笑了起来，道：“看来公子不是很欢迎我，既然如此我便不多打扰了，祝公子考个好成绩。” 说罢，他便和平静的离开了。 宁缺倒是觉得挺爽快，不过他看见书院教习的言行，越发的喜欢起这个书院了。 褚由贤从李沛言过来之后就一直没敢说话，此时方才大大的舒了口气。 他惊奇的看着方谦，道：“哇，你什么来路，连亲王大人都说你身份不俗？以后罩着我啊！” 方谦瞥了他一眼，根本不想搭理他，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说道：“这样吧，你给我两万两，我出手帮你一次。” 褚由贤呐呐的笑了笑，他虽然有些银子，但两万两如果他爷爷不点头，他也根本拿不出来。 钟声第二次敲响，这自是最后一次召集。 书院教习面无表情的讲述了一遍方谦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宽松的考场纪律，便不再多言。 方谦心想，若是当年他高考的时候，也不戒闲聊，不戒提问，那群魔乱舞的画面，想想都受不了。 踏着钟声，考生们纷纷入了教室等待着考试开始。 书院考试总计分为六科：礼，乐，射，御，书，数，分别计算成绩。 入院试上午进行的便是礼，书，数三科。 第一科便是数科。 方谦看着白卷上数十个熟悉的墨字，笑了笑，原来提前知道题目的感觉真的会令人产生快乐啊。 夫子饮酒切花的题目，曾经他看的时候便有一番意境，如今他亲身要做这道题，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切了几斤桃花，饮了几壶酒？ 方谦看了一眼这个问题，便开始下笔。 满山桃花两壶酒。 答完便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而之后的书科和礼科对他而言反而更加简单，这一世他可怕的记忆力可以说是让他最为骄傲的一点了。 钟声还未响起，他就早早地出了考场，跟桑桑一起等着宁缺出来。 “谦大哥，你说少爷他到底能不能过啊！”她小脸上满是期盼。 方谦哼了一声，道：“你也不问问我，就知道你的少爷。” 桑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是我知道谦大哥肯定能过的，可我家少爷如果过不了，他应该会很难过的。”说着，她语气开始变得黯然。 方谦气恼的揉了揉桑桑的脑袋，道：“你家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等考试结束，他们几人一起去吃了点出院准备好的午饭，然后便开始准备齐了下午的考试。 宁缺对于下午的考试，除了乐科之外的御，射两科信心十足，方谦对乐科和射科倒是底气十足，不过说实话，他还从未骑过马，也没有架过车。 毕竟对于一个宅男来说，这些户外运动，实在是有些遥远。 而此时，在某个开阔清明的房间内，一群书院教习正围在一处对上午的试卷进行批阅。 方谦本来以为会像是电视剧里那般，是余帘和陈皮皮两人批阅，可实际上却是一些老头子。 不过也是，毕竟五百多名考生，这就是一千五六的卷子，靠余帘他们两个人只怕要看很久。 教习们边看，一边聊着，很是自在惬意，忽然一名教习看着手中的试卷念出声来：“满山桃花两壶酒，简洁正确，不错，而且比那个叫做宁缺的考生答的还要快一点，也可以列入甲等。” 另一名教习问道：“这是何人？” 这教习看了看手中的卷子，道：“嗯，叫方谦。” “咦，你们看，我这还有一份他的礼科试卷，我认为也是甲上！”又一名教习拿出了一张试卷，神情很是满意。 旁边几人传递者看了看，都觉得不错。 “字不错，答的也很好，若是这份试卷都的得不了甲上，我看也没人能得了吧。” 说着，这名教习又拿出了一张试卷，也是方谦的，然后经过所有教习的一致肯定，又得了一个甲上。 “看来今年我书院又要出一个天才了，那临川王颖比起他来还是差了些。” 且不提书院教习们的讨论，此时书院的一处草场上，考生们已经拿着号牌依次进入了考场，开始与场间的军马随机配对。 场间的军马虽然已经经过了军部的筛选，但仍有几匹格外的暴躁。 有些考生能够驰马潇洒纵横，却也有考生狼狈摔落，溅起一身污泥。 但这一切却都充满了活力的气息，方谦很是喜欢。 方谦站在角落里，并没有主动去寻找马匹，他看着之前那桀骜不驯的大黑马在宁缺的杀气下瑟瑟发抖，便觉得有趣。 果然是一匹识时务的好马，哈哈。 不过，看着宁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疾驰而去，他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羡慕，但他依然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 看着周围的喧嚣，看着周围鲜活的一切，他忽然便感觉到了一丝孤独，他不是宁缺，没有他在这个世界那么丰富的经历，宁缺早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而他从桃山上下来的那一刻，其实才刚刚入世。 所以，他会来这里，来长安，来临四十七巷，来书院，只有看到那些熟悉的脸庞，才会让他觉得自己不那么孤独。 忽然，他感到一丝温热的鼻息从他的脖颈肩传来。 他回头，便看见了它，一匹灰白相间的马，它一点也不好看，也不强壮，所以没有人选它，但它也许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过来。 也许是某种相似的孤独引起了共鸣，也许真的是某种特别的缘分。 第19章 六科甲上初见余帘 方谦笑了起来，他本就长的好看，这般笑起来更是如沐春风，迷人心神。 伸手摸了摸马儿的额头，他低声说道：“我可还不需要你来安慰我呢。”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颗果实，当然这可不是什么恶魔果实。 而在这颗果实出现的那一刻，整个草上的马都忽然间高声长嘶起来。 因为它们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渴望，来自血脉最深处，无法阻挡的渴望。 可它们不知道这渴望来自何方，只知道就在这，却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考生哪里料得到这种情况，当场便有不少考生跌下马去，若不是那些军部校尉们急忙拦截，只怕有些人很难完整的走出这个草场。 方谦把手递到马儿的口前，小心的将果实的气息挡住。 “还不快吃了它，小心你的兄弟姐妹们都跑来抢走了。” 杂色的黑白马大大的眼睛看着方谦，居然很人性化的出现了感激的情绪。 它一口将这果实吞下，随后一股来自体内的庞大气息，顿时让它也高声的嘶鸣了起来。 嘶鸣过后，它的体格变得健壮了几分，个头也高大了几分，而且身上的灰色的毛发也开始多了几分雪白。 同时，它的体内还有一种更加神奇的变化在缓缓发生。 这是一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血脉果实，一颗天马的血脉果实，甚至不比恶魔果实的价值来的更低，足足耗费了他九点时空源点。 也许这些点数方谦可以用来做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当时就想这么做，所以他就做了，无所谓得失。 方谦摸了摸它的脖颈，道：“以后我就叫你小白了，载我一程怎么样？” 小白温顺的卧了下去，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方谦苦笑，他还想试试跃马而上的快意呢，可看小白那幅温顺却坚定的模样，他还能说什么呢。 当一道白色的闪电跃出马群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为此感到惊讶。 在许多校尉的记忆中，马场上似乎没有一匹如此雄健的白马。 而许多考过的考生则都是遗憾的叹息，为何他们没有发现这匹马呢？ 当方谦出了围栏的之后，宁缺正在考场的门口和一个红衣少女站在一起。 见方谦出来，宁缺打了个招呼便绕过了红衣少女，向着射科考场小跑而去。 方谦看着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心情不自觉的就好了起来。 看着少女恨恨的跺脚，想要知道宁缺是谁，方谦经过的时候便说了句。 “他叫宁缺，我叫方谦，以后也许我们会常见哦！” 说完，他便也直接向着射科考场而去。 司徒依兰生气到了一半，看见方谦的背影，忽然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生气下去。 考试依然在继续，论起射术方谦自然不如宁缺千锤百炼，但方谦力道强，眼力准，成绩自然也是不俗，至于乐科，方谦随意弹奏了几曲，不说意境，起码技法他已经做到了极致，毕竟是室内运动，他很有经验。 入暮时分，便少了很多闲人，只留下了一些人主持接下来的环节，便慢慢的到了出榜的时间。 方谦没有去看榜，因为他已经知道结果，而且他不太喜欢那些争风吃醋的场景，而对于那些什么大家族的世家公子，他也很难生出什么好感。 不过，榜文前却也着实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因为一个同样的名字，六个同样的成绩，方谦，甲上！ 六科甲上，这是在五年之后又出现的最好的成绩。 所有人安静的看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心中如同塞了什么东西。 尤其是几个自诩为才子的考生，更是在不甘心的同时感到颓唐。 谢三公子谢承运六科全甲，两科甲上的好成绩也只能黯然失色。 他们从未听过方谦的名字，但今天却被方谦这个名字狠狠的踩在了脚下。 司徒依兰目光复杂，她想起了那个跟她擦肩而过的温和青年。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宁缺看着自己三科甲上，于是之前落榜的心情便好了起来，等到他看见方谦的六科甲上便不由在惊愕的同时感到欣喜。 不过他的成绩显然也引来了一些人的不满，因为在许多人眼里，如同谢承运，王颖这样的天才才能够得到这样的成绩，而不是一个边塞小卒。 哪怕他们是唐人，是未来的书院弟子，看的依然是身份和地位。 司徒依兰倒不在乎宁缺的什么身份，不过因为之前在那匹黑马上吃了亏，在加上身边好友脸上那一抹黯然，便忍不住第一个站出来质问。 而回答的依然是一个穿着蓝色大褂，手里拿着竹扫帚的老妇人。 这般，自然无人再敢有疑问。 而方谦早已经来到了书院的一座旧书楼里，因为有人要见他，所以他就来了。 这里的门似乎永远都开着的，所以他便直接走了进去，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坐在窗边一方明几旁，始终低着头描着小楷的女教授。 他知道，这便是魔宗宗主林雾，自然也是书院三先生余帘。 果然和他想象中一般，温文尔雅，秀气十足。 余帘缓缓抬起头，将手中那支秀笔阁下，看着方谦温和的说道：“你可愿拜夫子为师？” 方谦平静的说道：“如果我不拜夫子为师，难道我就不是夫子的学生？” 她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于是又问：“你来是为了什么？” “来书院，自然是为了看书。”方谦说的很自然因为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余帘微微点头，道：“也好，你也不必去上课，若是想，随时来这里看书便是。” 方谦行了一礼，道：“多谢三先生。” 余帘微微讶然，道：“你知道我？” 方谦微微一笑道：“如您这般气质，又极爱簪花小楷的女子，想来，整个书院，便也只有三先生你一人。” 余帘笑了起来，便自有一种温暖人心的气息。 “我喜欢你。” 方谦知道她说的自然不是那女之间的喜欢，于是便也很和煦的笑了。 “我也喜欢您啊！” 谈话就此告一段落，方谦走了以后，一位旧书楼的教习走了过来，在余帘的身前极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老师，他毕竟是西陵之人，既然不愿拜夫子为师，不如早些打发了为好。” 余帘提笔，缓缓地在白纸上写下方谦两个字，轻声说道：“方正谦和，人如其名，既然他入了我书院，自然便是书院的弟子，也是夫子的弟子，你一大把年纪倒还没一个年轻人看的清楚，至于西陵，夫子不会在意，我们书院自然就不会在意。” 旧书楼教习又行了一礼，默然无语。 第20章 一点喧嚣 方谦这些日子一直呆在旧书楼，他那酒铺开不开都不影响，也不像是宁缺有桑桑在等他，所以他自然没有回去的必要。 最主要的是，这里的确十分适合他。 他在知守观看了一些书，甚至还看了数本天书，但除了天书之外，知守观的藏书的确是比不上旧书楼。 毕竟是书院，这里涉猎之多之杂，对修行的表述之广是他不曾想象过的，所以他的收获很大，甚至他都能感受到他所铸造的堤坝背后那越发汹涌的浪潮。 这里的书很不凡，蕴含了大修行者的念力境界，但方谦的精神念力太过强大，这些书能够对他的影像，就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转瞬间便袅袅无踪。 方谦安安静静的看书，余帘安安静静的写字，一时间，这二人竟颇有些相得益彰的感觉。 知道有一日，书院的新生开始在教习的引导下踏入旧书楼才将这份宁静稍稍打破。 而对于许多新生来说，压在他们心头的那个名字的本人，今日才真正第一次得见。 宁缺见到方谦很是惊喜的打了个招呼，毕竟他的朋友很少，而他们一个月的相处下来，却是真的成为了朋友。 “谦儿，我说这些天怎么一直没见你，原来你一直都在这躲着呢。” 方谦放下手中的知天命境界详解，看向宁缺，微笑道：“是啊，好久不见。” 司徒依兰在见到方谦的瞬间便忍不住冲了上去问道：“你就是方谦，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上课？” 方谦看着她的样子，便忍不住想逗逗她，于是说道：“这可是成绩好的特权，怎么，你也想要？” 听到这句话司徒依兰到没想太多，谢承运倒是觉得方谦这句话仿佛是不屑跟他们一起上课，于是面色变的十分难看。 钟大俊更是觉得受到了侮辱，更何况在进入书院之前，他根本从未听过方谦这个人，所以他对于方谦这六科甲上的成绩一直都十分不服气，或者说嫉妒。 于是他便站了出来冷冷道：“成绩好不是拥有特权的理由，就算有特权也不应该如此离群，我们同届学生，入院数日，居然今天才见到你，谢三公子六甲的成绩虽不如你，但也不差几分，可他依然十分谦虚好学，不曾如你这般骄横自大，更何况，你那六科甲上的成绩若是真的，为何没有成为二层楼的弟子，只能躲在这里不敢见人，显然不过是你心虚罢了。” 他这话说的看似很有道理，其实很没有道理，但也许是因为方谦没有跟他们一起上课，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在场的许多学生居然都信了。 于是，他们看向方谦的眼神便都复杂起来。 宁缺知道方谦是一个很强大的修行者，所以倒是颇为好笑的看着钟大俊在这里侃侃而谈。 方谦觉得这幅画面有些眼熟，这不应该是宁缺之后不断的登楼登的营养不良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吗？ 怎么这般莫名其妙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看着宁缺一副似笑非笑看热闹的样子，方谦心里就来气，我可是给你挡了宅，你小子还给我笑。 “诸位，便算我心虚好了，这样吧，如果诸位有人能够将这里的任何一本书记下一句话，背给我听，我就当场给所有人鞠躬道歉，并且放弃特权，以后跟你们一起上课，如何？” 钟大俊冷笑起来：“这有何难！” 倒是谢承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司徒依兰却是瞪大了眼睛，道：“这不用了吧，你如果想道歉，也没必要找这么个敷衍的借口吧。” 方谦微微一笑，道：“姑娘，我可没想过给一群废柴道歉，当然，如果你们有人能做到，我也会承认你们确实不是废柴。” 顿时，所有人都怒了，能够考入书院的人，除了宁缺，谁不是看了无数本典籍，看书这件事，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般，不过是背一句话而已，能有何难？ 于是，便有距离书架近的学生已经拿出了一本书开始翻看了起来。 结果没一会，一连几声闷响，就见那几个看书的学生不知为何摔倒在地，脸色苍白如雪，像是犯了羊癫风一般，不停地抽搐，口吐白沫，看上去异常恐怖。 唰！ 剩下的人都目光惊恐的看向方谦，钟大俊更是颤声道：“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谋害书院同门！”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蠢，这里毕竟是书院，窗台边上还有一名女教习在写字，哪怕发生了这样的事，那名女教习也没有什么动作，依然在认认真真的练字，显然，这并不是什么阴谋诡计。 谢承运目光看向那几个学生手里的书，觉得这书应该是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问题。 司徒依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顿时觉得有点玄幻，之前还有点兴师问罪的气势呢，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时，余帘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毕竟这些都是书院的学生，于是，她便开口说道：“之前的教习应该跟你们大致警告过，不要强行翻阅，这层楼的修行书册全部是大修行者蕴念力入墨而书，换个简单的说法，如果没有洞玄上境的念力是不可能记下这书中哪怕一个字的。” 她的声音清澈而温和，顿时让许多人从畏惧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 说完，她转头看了一眼罪魁祸首，说道：“你到底也算是师兄，怎么能如此欺负他们。” 方谦满脸无辜的看着她，道：“这怎么能算欺负，我这也是为了他们好，毕竟蠢不是他们的错，蠢还要强行表现出来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余帘白了他一眼，也懒得理他，到底都是些小辈，些许玩闹根本无伤大雅，况且，这本就是他们会经历的一幕。 而此时，已经有教习叫人把那几个晕倒地在的学生带走了。 剩下的人看着方谦云淡风轻的翻着手中的书页，不觉咽了一口唾沫。 洞玄上？ 钟大俊更是心中畏惧之极，不知者不惧，可他却十分明白修行者的可怕，更别说是洞玄上阶的大修行者了，只是即将进入不惑的谢承运就已经足够他仰望，更别说洞玄的方谦了。 于是一群骄傲的年轻人，在慢慢翻书的方谦面前，开始变得十分谦逊和安静。 第21章 觉醒 旧书楼的人越来越少，就算是坚持的最久的宁缺和谢承运也被一一送了回去。 于是便又只剩下两个人，一念一书，相得益彰。 时间一连过去了数天，每一次方谦都看着宁缺脸色惨白的离开，不过也许是因为之前方谦的那件事，倒是少了几分闲言碎语。 而且，也许是看宁缺和方谦相熟，余帘也并没有对宁缺过多的提点。 谢承运也并没有一直坚持，毕竟方谦的存在已经牢牢的将首位占据，他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赶得上，也许正是因为此，他反而看开了几分，懂得了量力而行。 他偶尔也会来体悟书中的境界，也许是少了几分争胜之心，自身的修行倒是颇有进益，在一日前，已经彻底踏入不惑境界。 在他这般年纪，显然已经是难得的人才。 这日午时，宁缺再次托着疲惫而颤抖的身体踏上了进入二层楼的木梯。 方谦看着他的身影，不得不承认论起意志力，他远不如宁缺。 不过也许是他提前告诉了宁缺永字八法的解字方法，宁缺在昨日终于真正明白了为何他一直无法修炼的原因。 所以，此时他虽然依然很坚持，但却已经隐隐有了一丝绝望。 他第一次知道天赋的鸿沟竟然会这么大，这么深，大的看不见边，深的看不见底。 说起来，宁缺真的算是最惨的穿越者，没有之一。 比起宁缺，他自己虽然被砍了一剑，但从降生这个世界开始，他就有着最好的出身，最强的天赋，可以说完全是另一个极端，偶尔他心里难受的时候，想想宁缺，就再也没办法有难受这种情绪了。 他和宁缺那无疑是真正的老乡，以前他没得帮，现在他有能力了，所以他也不想再看宁缺这么悲惨，毕竟他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他其实也可以用原来的办法让宁缺踏上修行之路，因为他也有一颗通天丸，以中年道士对他的疼爱，别说有，就算没有也一定要收集材料给他炼上一颗才能让他下山。 不过，他现在已经有更好的办法。 宁缺他现在真的很疲惫，他很想修行，这毫无疑问，但他自从知道方谦是修行者之后，却一直没有像方谦询问过关于修行的事情，这其实很不像是他原来的性子。 因为他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方谦有很多合得来的地方，比如某些观念，某些想法，尤其是这些时间以来的相处，他能够感受到方谦对他和桑桑的真心，那是完全不求回报的好。 虽然方谦从来没有说过，但他从小到大，见识过太多的人，他一眼就能够看出对方的大致心思和性格，而他很珍惜别人的真心实意，比如简大家，比如，方谦。 所以他不想因为一些其它的事情影响到他们的友情。 方谦其实不太清楚宁缺的想法，但也能大致想到一些，所以他这几天一直在思考，或者说在犹豫。 从他获得时空源点开始，他就在犹豫。 他其实不太清楚有没有什么能够改变这个世界人修行资质的东西，但经过他几次的具现之后，他就发现，他不需要想的多么详细，只要能想个大概，比如形状，来历，能力等等，就能够诞生出符合这个世界规则的东西。 神树果实不说，如果它汲取了这个世界的天气元气，能力也许还会有血轮眼，轮回眼之类的东西，但显然也会发生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他自己吃了的那颗果实也同样如此，在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必然有一些东西开始改变。 所以他只要能够具现出一个改变资质的丹药，就一定会对宁缺产生作用。 不过他曾经尝试过，一个能改变资质的丹药，起码需要三十点。 这是一笔超乎他想象的点数，他这才隐约理解系统为他塑造的无为剑体究竟价值几何了。 他此时的点数显然不够，除非他出去杀上二十几个人，可是他又不是杀人狂魔，哪能就这般乱杀一通？ 于是他只能想别的办法，他想能不能有一个什么神器能够改变人资质的，条件可以简陋一点，能成功就行。 于是他就开始尝试，然后出现了一个大鼎，那似乎是神农鼎，需求十万七千点。 他默然，然后开始降低要求，一次性物品即可，于是一下子跳水降价，低到了只要三十点。 这不是和那个改变资质的丹药一样了吗？ 于是他又一次开始重新设置条件，显然想要一个人改变资质，一定是需要某种特殊的能量，不管是丹药还是鼎，都是如此。 那么这种能量能不能用其他的代替？ 他尝试了许多，最终发现他的血可以代替，同样是一方鼎，但是只要他付出足够的血液，就可以让一个人无任何后患的获得本人的部分体质。 而这一方鼎只需要八点时空源点就能够凝聚出来，名为乾坤造化鼎。 而直到今天，看着宁缺有些绝望的身影，他才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将手中的书放下，看了这么许久的书，他也着实有些乏了。 慢慢走到宁缺身边，他问出了一个心中许久没有问出的问题。 “你觉得，修行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宁缺抬起头，看着他，目光中想到了很多，半晌，他怔怔的说道：“是机会，或者说是希望，修行是我唯一的希望。” 他没有说那是什么希望，因为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方谦若有所思，在所有人视线中看不见的地方，他能够看见一道炽烈的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光芒落下丝丝缕缕的涌入他的身体，他的体内一股特殊的力量开始慢慢觉醒。 半晌，他拍了拍宁缺的肩膀，说道：“下了书院，记得来找我，你给我了一个希望，我也还你一个希望。” 说完方谦就离开了这里，这也是他数日以来第一次离开这里。 他的脑海中一道新的信息也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渐渐浮现。 光明果实：从未出现过，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恶魔果实，拥有着数种特殊的能力。 当前觉醒能力： 希望：希望不灭，肉体不灭，只要还留存希望，你将永远无法被毁灭。 封印：未解锁 信仰：未解锁 ...... 第22章 陈皮皮 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 临四十七巷虽然还有些许店铺开门，但也少了许多喧嚣。 黑夜如水一般流淌在每一个街角，墙边，门檐，直到遮满整片大地。 方谦早早地就回了忘忧阁，上了楼，一边默默的体悟着光明果实的希望之力，一边等待着宁缺的到来。 宁缺坐在老笔斋门口，遥遥的看着长安城的万家灯火，想了许多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今天方谦的那一句话就像是一道闪电般劈中了他，让他久久不能平静，他曾经告诉过自己，每逢大事必先静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但泛滥的心湖依然汹涌澎湃。 “桑桑啊，有一个机会就在我眼前，你说我要不要抓住它。” 桑桑仰着小脸，面色有些好奇：“很重要吗？” 宁缺点了点头，静静的看着她：“你记得，我们曾经商量过，如果一座山绕不过去怎么办？” 桑桑用力的点点头，道：“把山劈开。” 宁缺微笑道：“可是劈山需要一把斧子。” 桑桑似有所悟，道：“那个机会就是那把斧子？” 当夜色彻底降临之后，宁缺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起身，离开了老笔斋，慢慢的走进了忘忧阁。 方谦看着宁缺缓缓上楼，烛火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没想到连宁缺你都会扭捏到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宁缺笑了笑道：“既然有一个靠谱的机会放在我面前，我怎么会轻易放过，要我做什么？” 方谦知道宁缺虽然从小都很穷，但是他从不乞讨，他会靠自己获得需要的一切。 “交易吗？很公平，你欠我一条命，有机会记得还我。” 方谦指了指他面前不远处的一方铜鼎，道：“进去。” 宁缺看着盛满了红色液体的铜鼎，感觉那红色的液体像极了血液，可是空气中却没有血腥味，而是一种十分香甜的气息。 他心想，难道这是某种药液？ 可是，他看了许多关于不能修行的书籍，似乎并不存在一种能够改变修行天赋的药水。 他想着，却是直接走到了鼎中，因为他相信方谦，不过直到他入了鼎，他才发现，原来这真的是血！ 他心中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但忽然间全身上下传来一股炽烈，犹如烧着一团火。 他想要惨叫，但红色的液体却直接将他完全覆盖，黑暗，炽热，最终化作一股奔腾的大河将他淹没。 随后一股奇特的力量波动伴随着冲天的血气直冲而上，如果不是方谦提前布置好了阵法，必然会吸引许多不必要的目光。 半晌，宁缺从黑暗中苏醒，他猛然睁开双眼，满身汗水，大口的喘着气。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他尝试者感悟天地之息，结果依然没有成功。 他有些失落，有多大的希望就伴随着多大的失望，但他却没有怪方谦的意思，他认为方谦能够为他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 方谦看着宁缺表情的变化，不由笑了笑，道：“放心吧，变化已经开始，不过还需要一个契机，你只需要按照你的心意行事即可。” 是啊，的确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他雪山气海全部被毁的契机，他已经将改变资质的力量强行用念力镇压在了他的体内，只等他的雪山气海毁灭，便可涅槃重生。 方谦又回到了旧书楼，但是在他眼中许多东西都变的不一样了起来，他能够看到或者说是感觉到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或强或弱的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而他，似乎能够操纵这些光芒的力量。 宁缺依然在用永字八法拆写着修行书籍，他相信方谦，所以虽然现在他还是不能修炼，但他已经开始为修行做好一切的准备。 这一天，宁缺没有开始写他的笔友信，因为他有别的事情做，所以他过的很充实，但是他没有看的太久，因为他要去杀人，所以需要保证自己精神的充沛。 而到了夜里，方谦如同前些天一样，依然在二层楼彻夜不休的看书，他需要在最快的时间看完这些书，因为他觉得有些无聊了，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去大河国，去见一个人，去见一个他想见了十几年的人。 忽然，二楼深处，靠着北墙的那面书架上的雕纹亮了一瞬，然后悄无声息的缓缓向旁边滑开。 方谦就在这雕纹的对面，然后他就看见一个穿着深青色学院学袍的肥胖少年学生，气喘吁吁的从那道缝里挤了出来。 他没有注意到方谦，因为他现在很恼火，看着书架就忍不住埋怨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些玩意儿，难道就不知道把出口做大些？难道就没有想过书院也会找几个胖子进来？” 方谦看着他圆圆滚滚的身影说道：“可能设计者没想到会招到你这么胖的学生吧。” 胖子吓了一跳，瞬间转头看见了方谦，拿了一本书举在身前，说道：“我去，你谁啊！我给你说我可是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你给我小心点。” 方谦笑了笑道：“怎么，皮皮，小时候还知道给我带吃的，这会就不认识我了？” 陈皮皮微微一怔，惊喜的说道：“你是小谦？你居然好了？”说着，他突然一摇头，道：“不对不对，小谦当时可是比我还小，你看着可比我还大好几岁？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你的身份！” 方谦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木牌，这是代表着他知守观身份的木牌，这是中年道人自己做的，天下也没有几块，更没人能仿造。 “这算不算？” 陈皮皮大喜，接着便忍不住眼圈红了，他冲上一把抱住方谦，一顿哭诉：“小谦，我想死你了，那个臭鱼烂鱼欺负我，我都不敢回去。” 方谦觉着他的腰一定断了，一个几百斤的胖子挂在他身上的感觉，他这辈子绝对不想体验第二次。 “行了，还不赶紧下来，我看你这几年过的也挺好的，长势很不错嘛，怎么，书院后山的伙食很好？” 第23章 朱雀苏醒 陈皮皮颇为不舍的松开手，他可以说是和方谦一起长大的，虽然也没几年，但小时候的玩伴总是会记忆格外的深刻。 “我之前就听说书院来了个西陵的人，而且得了和我之前一样的成绩，我只是听说似乎姓方，便也没多想，毕竟天才的眼里很难容下另一个天才，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 不过，我们虽然是同样的成绩，但我可已经知命了，看来你还是没有本天才更天才！” 陈皮皮说话的时候，小表情带着丝丝委婉的骄傲和臭屁，在别人面前炫耀总是没有在小时候的朋友面前炫耀来的快乐，他此刻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方谦撇了撇嘴角，毫不留情的说道：“那的确，比起你的肥肉，我完全是望尘莫及了呢。” 陈皮皮感觉心口瞬间被扎了一箭，顿时委屈的不行。 “哇，小谦谦，你变了，你居然变的和那条鱼一样恶毒！” 方谦完全不为所动，平静的说道：“我警告你，不要叫我小谦谦。” 说着，他突然想到件事情，于是便问道：“既然你提到了红鱼，那我问你，如果她光着身子站在我面前，我该怎么做？” 说着，他悄无声息的波动了一丝念力，他这些年可是挖掘了不少念力的小技巧。 陈皮皮脑海中瞬间就有了答案，而且不知为何他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就直接脱口而出。 “那当然是简单粗暴的上去干她，女人就是用来干的！” 说完陈皮皮就后悔了，虽然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就这么直白的说出口，总感觉有点大祸临头的样子。 方谦上下打量着陈皮皮，发现他和宁缺能聊得来完全是臭味相投啊。 “很好，这句话我记住了，以后我会帮你转告给红鱼的。” 陈皮皮顿时慌了，拉着方谦的手怎么也不松。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小谦，不，谦哥，只要你不把这句话告诉叶红鱼，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方谦拿着手中的书轻轻的敲了一下陈皮皮的脑袋，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放你一马，不过谦哥这个称呼我很喜欢，你明白？” 陈皮皮屈辱的点了点头，道：“明白！” 方谦又换了一本新书，一边翻着一边问了句。 “对了，你今天跑这儿来干嘛来了，你都当了夫子弟子好些年了，这些书应该早都看过了吧。” “啊，对了，我来这是干嘛来着。”陈皮皮左右看了看，“对，找书，找书。” 说着，他叹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都怪二师兄非要拿入门书籍打赌，我虽然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但毕竟是小时候看的书哪里还记得？结果居然落得个如此惨痛的地步，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世道居然如此艰辛，也就只有本天才才能这般伴随着苦难茁壮成长了啊。” 方谦听着陈皮皮的碎碎念，忍不住吐槽道：“茁壮倒是真的，不过你的苦难未免标准太低了吧。” 陈皮皮翻了翻手中的雪山气海初探，很是不满意方谦的话，于是他便忘记了方谦之前的威胁。 “小谦谦，我跟你说，天才的标准本就与常人不同，而我这种不世出的天才更是如此，你还小，不懂我们大人的烦恼。” 方谦目光冷冷的盯着他，语气幽幽的说道：“你看，这旧书楼只有我们两个，如果你不见了，谁能知道是我做的？” 念力丝丝缕缕的波动起来，营造出了一股十分恐怖的氛围。 陈皮皮此时哪里还记得自己知命修为，只感觉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总觉得会发什么什么可怕的事情，于是手中的书随便一扔，逃也似的往不远处的雕纹里钻，不过钻到一半，他才回过神来发现那完全是方谦骗他的，而且他可是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居然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 所幸他也不好意思回头，只留下一句话就跑的没影了。 “小谦谦啊，你这次吓我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 方谦看着陈皮皮扭来扭去的屁股逐渐消失，不禁莞尔的摇了摇头。 果然境界和心性是没什么关系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方谦都一概不理，偶尔陈皮皮会给他带来一些好吃的，他也理所当然的照单全收，然后便是偶尔给宁缺讲一些修行上的事情，平日里还有余帘这样的美人作伴，感觉日子过的倒也十分不错。 直到有一日，朱雀苏醒！ 方谦摇头晃脑的舒展了下身子，感概道：“时间过得还真快，可惜没来及的去看看宁缺以一个普通人击杀一个洞玄剑师的场面，美中不足啊，不过，看看这朱雀也不错。” 下一瞬间，他的身影便在这二层楼中消失。 当方谦到达朱雀大街的时候，便看见一只赤色的朱雀周身燃烧着无名之火，要将它视线中的冰冷焚烧殆尽。 可就在这时，掉落在一旁的大黑伞，居然奇妙的被晨风吹动，如同黑色的莲花招摇着挡在了宁缺的身前。 方谦看着这一幕，第一次见识到了天意的力量，无形无迹，深不可测。 不过，倘若今日宁缺真的死了，他日桑桑回到神国可以说就再也没有了阻碍，昊天既然可以救下宁缺，所谓天心难道就真的算不到未来的那一幕吗？ 那么，究竟是因为桑桑本能的不想让宁缺死，还是昊天真的本能上的想要真正的当一个人？ 昊天只要立于神国就永远不可能失败，可是当她成为桑桑就有了失败的可能，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可她还是降临了。 也许夫子也不过是她降临人间的一个借口，而宁缺就是彻底将她绑住的绳索，她自己给自己创造的一个绳索。 方谦站在宁缺的身边，感受着他体内凌厉的剑意，灼烈的毁灭之意，以及那股缭绕在他胸腹间的阴寒气息，微微一笑。 “是时候了。”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瞬间便从这朱雀大街消失。 第24章 渐渐生出的野心 将宁缺体内他之前潜藏的那股力量激发之后，他就将他甩给了桑桑，桑桑开始有些惊慌，但看着宁缺平稳的呼吸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宁缺体内的气息十分繁杂，所以虽然是由他的血去改造的身体，但到最后他的体质也不会和他的一样。 但根据他的判断推测，宁缺恢复以后，他的气海雪山起码能通个十五六窍，这样的天赋，已经完全算得上是天才了。 方谦回到了书院，给宁缺请了假，今天正好是期考的日子，也不知道宁缺还有没有和谢承运立下赌局。 不过，当他再次进入教室之后，看着不少人传来的诡异目光，便觉得应该是没有。 而且，谢承运这一次居然第一个站了出来，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修行上已经输的很彻底，所以想通过学识来挽回一点他的骄傲。 于是他主动地找方谦提出了一个赌局，他看着方谦，目光中充满了斗志。 “这一次期考，我代表我们所有学子向你提出挑战，如果我们有一个人成绩超过你，你就必须跟我们一起上课。” 方谦看了一眼周围，所有人都似乎默认了这一点，他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想到你们对我不上课这一点至今还耿耿于怀啊，没问题，如果你们有人能赢我，我就来上课好了。” 所有人各怀心思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时用余光扫一眼方谦。 倒是司徒依兰就那么直白的盯着方谦，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看的方谦都不由得感觉浑身发麻。 他不由调笑道：“怎么，被我帅气的外表迷住了？”他嫌弃的摇了摇头，”放弃吧，你没有机会的，我是你永远得不到的男人。” 司徒依兰一下子憋红了脸，气哼哼的说道：“自恋狂，不要脸！” 方谦哈哈大小，于是司徒依兰就更加生气。 期考和入院考试差不太多，同样是六科，考完试，方谦觉得今天心情不错，也就不想泡在二层楼看书，索性给自己放个假，毕竟伟人曾经说过，劳逸结合才是长久之道，具体是哪个伟人，不重要。 然后他决定去拜访一个人，也许他的一些奇特想法可以通过这个人来实现。 这是一个女人，整个唐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公主李渔。 公主自然不是寻常人能够见到的，但在他报出了自己的身份来历之后，他便不出意外的见到了公主。 今日的李渔一身蓝紫相间的长裙，裙上绣着色彩清丽的大株异花，再配上些许首饰的点缀，看上去华贵却不显俗套，十分的美丽。 方谦在侍女的引导下落座，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案上的清茶。 李渔看着方谦平静自然的模样，眼帘低垂，看不出神情，很有一国公主的气度，半晌方才开口说道：“原来六科甲上进入书院的人来自知守观，那今天来的是知守观的弟子还是书院的学生呢？” 显然，她的意思是，这两种身份在这里会得到不同的待遇。 方谦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认真的说道：“一个都不是，我来，自然是以我个人的身份。” 李渔很多时候都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子，她自然能够从这句话中听出其中的含义，以及一种不可想象的骄傲。 不过，她还是颇为嘲笑的说道：“可是你能进来却是不是因为你个人的身份呢。” 方谦也不恼怒，微微一笑道：“毕竟我还年轻，但是最多不出两年，我的名字就会出现在整个昊天世界所有大人物的眼中，并且牢牢的将之记在首位。” 李渔微微失神，心情忽然有些复杂，她从未见过如此骄傲的人，而且是如此平静的骄傲，似乎他所说的话一定会如期发生一样。 方谦看着李渔清丽的容颜，平静的说道：“公主殿下，你知道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在哪吗？那就是，我想要的东西我会靠自己去赢得，不管用什么方式，而不是去依托在别人的身上。” 李渔隐隐猜到方谦指的是什么，她心中虽然有几分愤怒，但考虑到方谦的身份，她并没有将这份愤怒展现出来，但接下来有些话显然不适合其他人听见。 于是，她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人全部退下。 很快，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方谦心中赞叹，不管其他，李渔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很冷静，也很理智，所以她真的算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人。 既然这里已经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方谦说话也就直接了许多。 “你弟弟是个废柴，你把他推到皇位上就是把他推上了死路。” 李渔听到这一句话，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如果不是因为方谦的身份，她一定会立刻让人将方谦的命留在这里。 她冷冷的说道：“我尊敬知守观，也尊敬书院，所以才给你在这里说话的机会，但这不是你能够大放厥词的依仗！” 方谦并没有回应她的话，反而微微摇头道：“你应该知道你弟弟的性格，适不适合你心里很清楚，宁缺觉得你是个白痴就是基于你这些偏执的地方。” 李渔听到宁缺这个名字，突然一愣，说道：“他真的这么说我？” 方谦无语，你关注点也太偏了吧。 他无奈的拍了拍桌子，道：“喂，我说，我们在进行一场十分认真且严肃的对话，就算你喜欢宁缺，你现在关注的点也不该是这个吧。” 李渔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一抹慌乱，她的手不由得捏紧了一角衣襟，就如同一个被说破了心事的小女孩，语气莫名的有几分奇怪起来。 “我才不喜欢宁缺，你，你少胡说！” 方谦沉默，他觉得今天可能来错了，然而就在方谦想起身离开的时候，李渔莫名的又恢复了冷静。 她看着方谦，冷冷的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西陵想要插手我们唐国的皇权？” 方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应该知道大河国吧，那里以女性为尊，甚至还出过数任女王。” 李渔听到这里，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看向方谦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是说？” 方谦平静的说道：“你弟弟不适合，但你未必不适合，如果你担心别人当了皇帝会容不下你弟弟，那么你坐上那个位置，自然就没有了这样的顾虑。 而且，说实话，唐皇只有两个儿子，另一个七皇子还是个孩子，一国之君交到一个孩子手里本就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笑话，所以，你其实才是最适合当这个唐皇的人，不是吗？” 李渔有些乱，她面色有些苍白的摇头道：“不可能，父皇不会答应，皇叔不会答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但方谦却能够感受到那一丝如同烛火般在风中摇曳的野心。 而一个人生出了野心，就是改变的开始。 第25章 当了陈皮皮和宁缺的中间人 傍晚，方谦从容的从公主府离开，很少有人会关注这样的一场会面，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大唐今后的格局，甚至整个世界的格局都在这一场谈话中开始了一种谁都想象不到的变化。 当然，也很少有人知道，因为朱雀的异动，大唐的国师去了一座塔，用尽了全力却什么都没有算出来，只是隐隐算出来，异数不止一个！ 很快的，期考的成绩就出来了，方谦依然稳定的保持了六科甲上的成绩，而除了方谦之外，作为成绩最好的谢承运只拿到了五科甲上，所谓赌约自然不会有人再提。 于是，一群骄傲的学子们变得更加安静，一次也许他们可以说是运气，但连着两次，哪怕是强行杠精的钟大俊也不得不承认方谦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不过方谦并没有在意这些，也许在屏幕外会感觉他们的行为很讨人厌，但除了一些年轻人过于茂盛的攀比之心之外，都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甚至很多同窗其实都很可爱，比如司徒依兰？ 没过两天，宁缺又回到了书院，这一次他神采飞扬，气息也与往日完全不同。 虽然还是没办法记下书中的字句，但完全能够坚持的更久，也能感悟到字里行间蕴含的那种奇妙的境界。 余帘很惊讶，她基本没听过一个气海雪山一窍不通的人居然不过两天时间就变成了一个具有不俗修炼天赋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方谦身上，想起方谦的身份，不由想到，难道是通天丸? 她收回视线，继续落在面前的白纸之上，那些事情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夜色渐晚，这一次方谦提前将宁缺留了下来，他觉得，说起教导宁缺，陈皮皮这个家伙应该比他更适合。 毕竟宁缺这样聪明又毅力过人，而且悟性也不差，如今修行天赋也极高的人，想来会很合陈皮皮的口味。 当陈皮皮扭着屁股从书架后面钻出来之后，就看见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三个人各自拿了一把椅子，面对面的互相坐着。 而作为中间人的方谦自然首先开口。 “皮皮，来给你介绍一下你未来的师弟，宁缺！” 陈皮皮满脸怀疑，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宁缺，半晌摇了摇头道：“看不出来，就他也能入后山当夫子的弟子？话说，小谦谦你为什么不拜夫子为师啊。” 方谦沉默以对，宁缺却已经很不满意了，他虽然确实对进入后山感觉希望渺茫，因为距离开山的日子并不远，而他不过刚刚迈入修行之道，但被人这么当面的看不起，他自然会不满意。 “你这么胖都能入后山，我看这后山也不怎么难上。” 陈皮皮哼了一声，说道：“我当年入书院六科甲上，而且早已经是知命境界的大天才，也是你能比的？” 宁缺从未见过知命境界的出手，但他见过不少洞玄境界的修行者，所以他大致清楚知命境界的强大，而如同眼前这个胖子这么年轻的知命，的确是远超他的想象。 于是他便也忘了之前的不满。 “你居然是知命？你......你果真是个绝世天才！”他看着陈皮皮的大圆脸有些匪夷所思，“不过，真的很难看出来。” 陈皮皮听着开始还有些开心，听到后面就变的很不爽快，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在崇拜他还是嘲讽他。 不得不说真的是臭味相投，虽然没聊两句，但他们两个都隐隐将对方纳入了可交的朋友名单之中。 陈皮皮看着方谦忽然问道：“小谦谦，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啊，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宁缺也很好奇这一点，他见过方谦出手，知道方谦很强，所以他一直猜测方谦至少也是洞玄巅峰，甚至知命也未必不可能。 方谦看了两个人好奇的眼神，很自然的展露出了自己的巅峰境界。 宁缺这个什么都还不懂的修炼小白自然感觉不出来，只知道比现在的他强，毕竟昨天他才刚刚迈入初境，明悟天地之息的存在。 但陈皮皮却感应的很清楚，而正是因为感应的很清楚，他才有些不敢相信，从小在知守观长大的方谦居然还在感知境。 不过，这感知境有点强啊，他发现就在方谦气息展露之后，这周围无数天地之息几乎都自发的随着方谦的气息开始游动。 这般情况，如果想踏入不惑，几乎是随时都能够做到的事情。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方谦要刻意压制自己的境界。 方谦看见了陈皮皮的疑惑，于是便说道：“你知道这世上大多数东西都有自己的弹性，压制的越狠，到时候反弹的力量也就越大。” 于是陈皮皮便懂了，只有宁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显然方谦不准备多说了，已经起身拿了本书跑一边看去了。 于是好奇的他只能去问陈皮皮，不过当他知道陈皮皮是个知命境界的天才之后，他说话的态度就变得恭谨了许多。 “我说，天才兄，谦说的啥意思？你这么天才肯定知道，指点指点我怎么样？” 陈皮皮绷着脸，但隐藏在之后的得意也许只有他自己看不见，他想了想说道：“小谦谦说的是境界，你懂吗，他现在境界很低，但其实早已经有能力破镜，只是他一直在压制，一旦他放开这种压制，就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的入不惑，破洞玄，进知命，懂了吧。” 宁缺自然懂，意思是方谦此时很可能还在初境或者感知，但正因为懂，他才更加不可思议，因为既然方谦还只是虚境，为何能够轻易的击败洞玄？ 还有这里的书，方谦看的也很轻松，这会是一个虚境能够做到的事情？ 他最为不可思议的是，洞玄甚至知命都无法帮助他改变的天赋，为何虚境的方谦却能够那般轻易的做到。 其实他最为疑惑的就是，那一夜在朱雀大街上发生的事情，似乎方谦早有预料，他知道修行者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会拥有推演未来的能力，但虚境的方谦为何也能做到？ 这一瞬间对他的冲击难以想象，因为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岂不是说就算不修炼也能够拥有强大的实力？ 陈皮皮看着宁缺复杂的表情，以为他是接受不了，于是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宁缺毕竟是宁缺，很快就能够把自己的心态整理好，他很清楚如今对他最重要的是什么，他也明白方谦为何将陈皮皮介绍给他。 而当宁缺想要讨好一个天才，尤其是一个很容易讨好的天才之时，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方谦抬眼看着两个人狼狈为奸的样子，笑了笑，就不再过多理会，宁缺回到了他的人生轨迹，他也该继续为了自己的人生进行努力才是。 第26章 前往唐国边境 时间过得很快，方谦除了偶尔和宁缺陈皮皮他们一起吃着陈皮皮从后山带来的饭菜，便是去找余帘聊些昊天世界的大人物，比如夫子，比如珂浩然，又比如莲生，又或者是悬空寺的首座，又或者是光明大神官的卫光明..... 而余帘倒也愿意跟他聊上几句，也许是描了二十年的小楷，偶尔当做消遣也觉得不错。 而在谢承运偶然向他讨教，他也不吝解答之后，便不时会有同窗学子上门求教，他觉得温故而知新，有时候他在解答别人的时候，自己也会有一些领悟，于是便也统统来者不拒。 倒是司徒依兰每次来，他都忍不住调笑她一番，看着她英姿飒爽却被他气的要冒烟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笑，于是生活便也多了几分愉快的气息。 虽然都是在看书，但比起知守观的日子，这里更让他觉得舒服许多。 不过，就算再舒心的日子也总会迎来尽头，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一名仆役打扮的中年男子找到了他。 这名中年男子是公主的仆人，所以他也能够拥有出入书院的资格。 他将一张密封的信交给方谦之后，就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方谦知道有一件事情必然会发生，但他不知道具体会在何时，所以他拜托了李渔帮他关注一下军部派发的印章文书。 军部的印章文书自然是绝密，甚至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绝密，但在大唐公主眼中却算不得太过重要的事情，尤其此时并没有什么大战的发生，稍微关注一下，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 方谦看完了手中的信，力量微微震动就将雪白的信纸化作了无数的粉末。 当天，他就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离开了长安，一路向北而去。 此时已入深秋，天气渐凉，尤其是唐国的北方，气温降的很快，守卫在边境山谷土原间的军卒呵气成霜，手脸都被冻的通红。 一般如同这样的天气，都很少会起战事，但依然要有人坚守在岗位上，防备着不知何时可能会到来的袭击。 白马脚力极快，但也要明日才能到达边境，于是，在离开长安不久，白马便生出了一双雪白的羽翼，带着方谦急速飞了起来。 因为速度很快，在加上天气渐寒，所以方谦迎面而来的风格外的猛烈和刺骨，方谦被这寒风肆虐了好一会，才慢慢发现了利用天气元气将寒风隔开的法子。 于是在这蓝天之上，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愉快，立于高空之上，似乎整个大地都被他踩在脚下，心旷神怡，眼界更是格外的开阔。 小白也是第一次飞，不时嘶鸣一声，显然也是十分兴奋。 而就在一人一马在高空畅游之际，边境，两名穿着燕国服饰的男人已经越过了边境，进入了大唐的军营。 大唐的军营自然是极为难进，尤其还是两个燕人，但他们有着军部勘发的密谍手印，经过了漫长且复杂的检查之后，还是踏入了军营之内。 这是一次刺杀，一次针对镇国大将军夏侯的刺杀，这个名字对宁缺来说估计印象深刻。 然而方谦知道，甚至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一场不可能完成的刺杀。 两个区区洞玄境界的大念师和大剑师，就来刺杀一名武道修行巅峰的强者，本就是个笑话，而且夏侯明面上是一个武道修行巅峰的武者，实际上却是一名魔宗的高深修行者。 别说洞玄，就算一般知命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他可是能够跟三大不可知之地的天下行走正面对抗的强者，洞玄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这场刺杀本就是一场可笑的阴谋，一次牵扯到皇权更替的阴谋。 方谦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如果他有能力去暴打夏侯一次，他想来也不会介意，他觉得自己性格算是十分随和，但面对夏侯这样能够做出烹杀妻子这样丧心病狂行为的畜生，他也绝不可能生出什么好感。 夏侯口口声声是为了他的妹妹做出的一切，但方谦觉得这都是借口，难道唐皇还保护不了他的女人？需要他去做那些无用的事情？ 他明明就是贪生怕死，他后面不顾一切的去夺取天书也是如此。 所以，在方谦看来，这样的人真是活该被刺杀，不管刺杀的人抱着何种的念头。 不过刺杀失败也就算了，那三百燕俘倒是颇为无辜，方谦既然知道这一点，自然会努力去将这三百燕俘救下。 恻隐之心自然有一些，但更多的其实是为了这件事做成之后的巨大收益。 原本的命运轨迹上这三百人必然会死，所以如果他出手救下，就必然有三百诸天本源入账。 这一件事情甚至值得他提前破镜。 不过，破镜是最后的手段，他未必会和夏侯正面对上，要救下三百战俘他自由别的手段。 边境，大唐军营，两名实力不俗的洞玄境修行者被镇国大将军一声雷喝当场生生震死，威势如雷，镇压当场。 此时传出，想来会让无数人感到惊惧。 而未过多久，便有人奉命去斩杀三百燕俘以示惩戒。 而方谦终于赶在这之前到达了战俘营。 他随意的在军营中行走，却无人能够看见他，因为他早已经用强悍无匹的念力扭曲了周围的光线，隔绝了他所能够发出的一切声响，所以没有人能够看见，也没有人能够听见他的存在。 那名军官点齐了两队人马，一对负责看押，一对负责砍杀。 三百燕俘很快就被带了出来，也许有人不忍，但军令如山，他们是大唐军人，一旦接令，必然不惜一切完成。 看着明晃晃的钢刀，燕俘开始恐慌，战栗，他们求饶，哭泣，但传不到夏侯的耳中，就算传到了，也绝不会让夏侯有一丝的心软。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之时，方谦微微踏前一步，潮水般的念力便从周身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出，将这一处军营，数千人全部纳入其中。 他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三百战俘已经死了，尤其是夏侯，不然他带着这三百战俘走了，夏侯一气之下再杀个几百，那他岂不是白瞎。 不过，方谦他也是第一次用念力影响这么多人，所以他也第一次感觉到了吃力，自然也没办法控制的十分完美，难免会被人察觉。 第27章 湖畔尽头的少女 夏侯在中军营帐中沉默以坐，思索着长安的局势，边境的局势，西陵的局势，思索着他当年最爱的那个女人，于是心绪便有些低沉。 忽然他感觉到了一丝异常的波动。 他目光锐利的看向了战俘营的方向，轰然起身。 然而就在这时，他发现军营各处皆有天地元气开始暴动。 为防止意外，他只能立刻向着最重要的粮草所在之处赶去。 方谦早就考虑到了可能会被夏侯发现的结果，所以他一早就在各处布置了阵法，每一处阵法都是他精心设计，提前考虑了许多。 中年道人可是能够将无矩境界的李慢慢都困住的阵法大师，被中年道人教导多年的他阵法造诣又怎么可能会差。 虽然因为境界不足，没有足够的时间精雕细琢，他布置的阵法都只是徒有其形，难得其神，但困上夏侯一时半刻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此时，战俘营中的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方谦的迷心术之中。 跟想象中完全操控他人的邪术不同，他的迷心术只能短暂的迷惑普通人的心神，其实就是通过念力让他们强行看到他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而且时间一长还会因为承受不住他的念力精神崩溃而死。 所以，相比起控制能力，杀伤力要更强几分。 而对于修行者来说，他的迷心术更是只能起到一丝引导情绪的作用，基本没什么用处。 但此时倒是颇为合适。 方谦先控制着三百名战俘服下他早就准备好的假死丹。 只要吃下这假死丹，一个小时之内他们就完全是死人，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当然这只是为了方便他带走他们做的一个小手段，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就会自行苏醒。 他可没办法从几十万唐军中大摇大摆的带走三百战俘，所以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他的储物空间。 但关键是他的储物空间可没法装下活人，所以在他带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们必须是一群死人。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三百人收走，然后留下了三百具他早在长安就四处搜集好的尸体。 因为储物空间的特性，这些尸体都还很新鲜，看上去都是死了没多久的样子。 天知道他为了这些尸体跑了多少个地方。 忙忙碌碌的布置好现场，因为早已经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所以速度很快，而且看上去也完全没什么破绽。 方谦看了场上横七竖八的三百具尸体，摇了摇头道：“虽然没让你们入土为安是我的错，但你们每一个人可都算是救了一条性命，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来如果有轮回，你们日后定有福报啊，好了，不用感谢我，我叫**，最后给你们一个火葬告别吧！” 感受着夏侯越来越暴躁的气息，他怕自己再不离开只怕就要被堵在这里了。 于是他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在一阵大火之后，更是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而在那些唐军眼中，完全是他们自己在一一执行了斩杀三百战俘的命令之后，焚烧了他们的尸体。 当夏侯从其他几处赶到战俘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火堆中那三百具已经完全看不清面目的焦尸，想来再过一会，就只能看见些灰烬了。 他找了几名军士问了几句，并无异常，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尤其是那几道阵法的出现更是让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不安。 因为他认得出来，那是西陵的阵法。 这不可能是谁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根本不相信这些阵法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警告吗？ 方谦自然不知道夏侯在那里疑神疑鬼，或者他想到了，但这根本就不是他在意的事情。 他将三百人带到了一处道观，安置妥当之后，吩咐了几句，也没等他们醒来就直接离开了。 他的心情很不错，三百诸天本源的入账已经足够他做很多事情。 以后应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大量的获取诸天本源了。 边境的一座无名山峰，在夕阳下衬得如同披上了一层华丽的绸缎，方谦站在峰顶，身边一匹白马静静的卧在他身旁。 他本意是想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立刻赶回长安，但看着这无数起伏的山峰间蜿蜒奔腾的大河，便忍不住生出了其它的心思。 “小白，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 他也不说去看什么，听小白的一脸懵，无力地打了一个响鼻，瞥了他一眼就不再搭理他。 而此时方谦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一种想象中，完全没有了往日沉静磊落的气度。 他的脑海中有许多文字，也有许多画面，那些都属于同一张面孔，属于一个让人一见就再难忘怀的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方谦回过神来，摸了摸小白的脑袋说道：“小白，走，跟我去看看你未来的女主人！” 小白心想，它居然还有一个女主人？突然间就觉得心气不是很足，居然有人要跟它争宠？这还了得！ 它才不去！ 可是在方谦的强力镇压下，它不得不含泪答应。 方谦早就把大河国的位置记在了心里，兴奋的拍了拍小白的屁股，大手一挥便道：“出发，大河国！” 一道白影瞬间在天际翱翔而起，作为世界上第一匹航空工具，小白的速度依然快的无人可及。 到了第二天中午，它就带着方谦跨过了唐国大片的疆土，经过了一条雄壮的黄色大河，抵达了大河国的所在。 大河国比起唐国小了太多，方谦在天上就能够将大河国的一切尽收眼底。 于是他能够看见距离大河国京都不远处有一座清秀葱翠的大山，名为莫干山。 山腰间有一片湖，名为洗笔池，山上有一座庐，名为墨池苑。 此时天色已经渐晚，所以已经没有什么人还在外面，莫干山也显得格外幽静。 方谦坐着白色的天马顺风而下，落在了洗笔池的湖畔。 湖畔的尽头，一颗垂柳下，坐着一个少女，少女身着轻薄的白衣，黑发如瀑般散落在身后，赤裸着双足浸在水中，偶尔轻轻一踢，便溅起朵朵水花，她的侧脸带着点点笑意，就如同那含苞的出水芙蓉，令人怦然心动。 方谦静静的看着这绝美的一幕，心神完全为之所夺，再也没有了思考其他的能力。 白衣少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回头，便看见了一匹长着翅膀的白马上坐着一个呆呆的跨着木剑的少年。 她从未见过长着翅膀的马，也许在某部话本中才能看到这样的生物。 突然的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便是性子淡雅平静如她，也不免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神。 难道她的视力又下降了？ 她忍不住怀疑，于是便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想要看的分明些。 可是她不知道，她这副努力睁大眼睛的模样究竟有多么的娇憨可爱，方谦在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受到了沉重的暴击。 你可爱的犯规了好吗？请停止散发你的魅力！ 第28章 莫干山的莫山山 白衣少女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的有一个骑着天马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于是她如魅影一般起身而立，同时拿过一旁挂在树间的一袭白色披风将自己罩住，白衣蓝带，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方谦的面前。 白衣少女面色平静，语气淡漠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方谦下了马，轻轻一拍，小白便带着几分不满离开了。 方谦看着她，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的收在了心底，微笑道：“本来我应该已经回到书院，但突然想见一个人，于是我就来了。” 白衣少女的目光依然在不经意间落在了越来越远的小白身上，也许但凡是女性，都很难抗拒这样一匹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天马，哪怕她的性情向来淡漠。 她心中微微带着一丝可惜，平静的注视着面前这个白衣木剑的少年，心中想到，原来是书院的学生。 “你想见的人是谁？你的朋友？” 方谦惋惜的摇了摇头，道：“她还不是我的朋友，因为她还不认识我，但想来很快就会认识了。” 他说着，便看着白衣少女认真的说道：“我叫方谦，大方的方，谦虚的谦，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白衣少女毫无波澜，长而略疏的睫毛下，平静的目光不知望着何处，仿佛没有一个准确的焦点，看着有些冷漠，微圆而白皙的脸颊，没有任何表情，薄而红的嘴唇微抿，便让这冷漠的表情变得生动了起来。 这便是书痴莫山山，惊艳了时光，也温柔了岁月。 她的美可以一瞬间涌入你的心底，也可以在长久的岁月中填满你的心房。 独一无二，没有人可以替代。 莫山山沉默，以她的聪慧自然听得出方谦的意思，那隐晦而直白的热情像一团火焰，让她有些微微的无措。 从刚才的一幕直到现在，终于让她深深的记下了这个名字。 半晌，莫山山平静而生硬的说道：“书院的学生也不能无故闯入我墨池苑，难道书院的学生便能如此无礼？” 方谦默然，莫山山的冷漠犹如一盆冷水将他的热情浇灭，但他心中的悸动依然久久无法平静。 他认真而平静的看着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的一切，慢慢的将这份悸动深深埋藏。 他没有说话，莫山山也没有催促，半晌，他微笑道：“书院的学生自然不能如此无礼，所以我会马上离开，不过既然我已经知会了自己的姓名，那么作为回礼，你是不是应该也告诉我你的名字。” 莫山山平静的神情微微泛起波澜，他这是在说我不知礼吗？她想着，心中忍不住便生出了几分愤懑。 但既然方谦已经以书院的身份完成了他的礼，她自然也要以墨池苑的身份进行回礼。 “莫山山，莫干山的莫山山！” 方谦笑了，笑得格外开心，但他的笑落在莫山山的眼里就觉得格外的可恶。 这时，方谦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做工精细的木盒，这木盒一出现就瞬间将莫山山的视线完全吸引，因为这木盒上有一道阵法，一道十分玄妙的阵法。 方谦知道莫山山除了喜欢书法，同样深爱阵法，于是他在阵法上费的功夫甚至超过了剑法，他寻找了很多阵法书籍，再加上中年道人的教导，什么池鱼笼鸟，樊笼阵法，他都十分精通，甚至他还从天书上领悟出了失传已久的块垒大阵。 然后他用了几年的时间，用雕刻他木剑的万年桃木，制作了三个不同大小的木盒，并在每一个木盒的表面都刻上了一道阵法。 因为境界不足，无法精准的掌握天地元气的规律，为了完美的刻下三个阵法费了他极大的功夫才终于能够完成。 看到莫山山此时的可爱模样，他觉得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方谦上前几步，靠的莫山山很近，甚至能够隐约嗅到她身上幽幽的清香，莫山山眨着眼睛，一动不动。 方谦拉起她的手腕，将木盒放在她的手里。 她觉得不能这样，也不该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但那盒子上的阵法诱惑太大，于是她就像是一个木偶一般讷讷的接过了木盒。 莫山山此时微微有些慌乱，虽然面上依然很淡漠，但目光似乎更加涣散了几分。 方谦不舍的松开手，再一次将心底异样的情绪压制，微笑的看着莫山山说道：“互通了姓名，我们就是朋友了，既然你收下了我的见面礼，作为礼貌，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些还礼呢？” 她咬了咬下唇，感觉哪里没有道理的很，可又觉得方谦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于是她决定回礼，可是方谦的礼物对她来说真的十分珍贵，如果要回礼的话，一般的东西在她心中是根本无法作为回礼的。 但是她想了想，她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跟这个木盒一样珍贵，于是她便忍不住有些无措，更有些气馁。 方谦看着她偶尔不经意的小表情，便很神奇的知道了她的心思，也许只有她这样的女孩才会为了一个简单回礼而感到纠结吧。 他笑着说道：“既然是朋友之间的回礼，自然不必在乎贵重与否，这木盒是我亲手雕刻，说来不值什么钱，但对我有很深的意义，所以哪怕是一副你小时候写的对你意义深刻的字，作为回礼也完全足够了。” 字吗？她想着，她这些年来写了太多的字，多的她都记不清，哪里有什么意义深刻的字。 她想了很久，然后将腰间的一枚玉佩取了下来。 这是一枚鸽子蛋大小，梅花图样的玉佩，做工十分细致，每一片花瓣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玉佩的背面还有着一个小小的山字。 方谦接过玉佩，温润通透，似乎还带着些许曾经主人的体温。 他微微沉默，心中变得十分开心。 这时，莫山山有些不舍的将目光从玉佩上移开，显然她似乎很珍惜这个玉佩。 她突然上前了一步，本来两人就离得很近，如今更是几乎贴在了一起，她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脸，似乎要牢牢地记住这张脸的样子。 方谦此时心跳的像是擂鼓，胸口剧烈的震荡，呼吸急促的都开始变得有些艰难。 片刻后，莫山山退了一步，方谦更是忍不住一连后退了两三步，大口的喘着气。 他之前强行伪装的淡定和冷静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尴尬中，他打了个响指，顿时小白便嘶鸣着从远处飞来。 一阵狂风从天而降，狂风吹得莫山山都忍不住抬手轻轻挡住了眼睛，等她放下，便只能看见一个少年乘着天马奔向远方星空的画面。 耳边传来最后的余音。 “山山姑娘，我们他日有缘再见。” 莫山山看着远方，良久扑哧一笑，便如那寒冬里最灿烂的暖阳，让这微寒的夜色也多了几分绝美的风采。 第29章 悟道的少年和解阵的少女 等方谦回到书院，便会不时有人看见，他会在看书的时候突然傻笑起来。 陈皮皮觉得十分纳闷，心想，难道看书也会把一个人看成傻子不成？ 于是他便问宁缺。 “你说小谦谦这是怎么了？看书看傻了？” 宁缺撑着下巴，摇了摇头道：“大错特错，你难道没有闻到一股什么味道吗？” 陈皮皮抽动着鼻子四处闻了闻，然后很认真的看着宁缺说道：“你多久没洗澡了！” 宁缺忍着想要砍人的欲望，平静的看着这厮，只觉着昊天老爷真的好没道理，凭什么这样的死胖子可以这么年轻就迈入知命境界。 他强行冷静下来，把话题绕开。 “你知道恋爱是什么味道吗？” 陈皮皮满脸不屑，说道：“恋爱这种小事情在修行中根本不重要，本天才从来不在这种可有可无的事情上花费心思。” 宁缺打量着陈皮皮这张圆圆的大脸，心中便忍不住生出一丝优越，他摇着头拍了拍陈皮皮的肩膀，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桑桑可还在家等着他呢。 日落星移，萧瑟的秋风渐渐飘远，迎来了长安的第一场雪。 而方谦满心的热情和激动，也在时光中变得平淡，但那丝丝的欢喜却像是越积越醇的美酒，越发深厚。 这段时间，花开贴风靡长安，毕竟一副皇帝，诸位大臣和众多书法家都亲身临摹的字帖，很难会不引起巨大的关注。 不过却只有花开贴，而没有了鸡汤贴。 因为宁缺沉迷修炼不可自拔，如今已经悄然迈入了不惑，甚至开始向着洞玄冲击，哪里有时间去和那些书院的同窗喝酒。 倒是数日前，陈皮皮被宁缺出的一道关于昊天养牛的题给差点逼疯。 埋头苦算数日，最后差点出来和宁缺拼命。 不过他们不知道，一位带着高冠，剑眉英目，面容方正的男子也因为这道题苦心孤诣了数日之久。 当时宁缺也怀着一些不轨的心思把这道题拿给了方谦，然后方谦看了几眼，一个阿基米德脱口而出，倒是吓的宁缺直接抖了三抖。 然后宁缺悟了，之前许多的疑惑也都迎刃而解。 原来他和方谦都是一样的穿越者，在这个世界就是所谓的生而知之者！ 此后，宁缺和方谦的关系就真正的又近了一步，因为那种举世之下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够理解的东西，真的是太过珍贵。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当雪融春来之际，方谦终于将旧书楼的所有书籍全部看完，这不仅是因为他几乎日夜不休，也因为他看书格外的快。 这些日子，他一边看书，一边也在不停的思索创造功法的事情。 佛门则主要修一个体，铸就金身追求不死不灭，他们利用天地元气淬炼身体，但不把这些天地元气纳入体内，这大概就是他们和魔门不同的地方。 魔门同样锻体，但他们根本上是在锻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当世界强大到了自身的极致，作为世界主人便自然可为不朽。 然后，他发现，他根本不想走佛门的路子，但他也不想完全走道门的路子，魔门锻造世界的思路他倒是很喜欢。 然后他想了许久，觉得这世上既然有道经，有佛经，为何不能有一部真正的剑经？ 他看的书越多，便越发现，剑在这世上只是一种手段，一种术，哪怕剑圣柳白也不会将剑当做法来修炼。 但就算是修真者中也有单纯的剑修，为何这世上便不能有？ 而在书看的越来越多以后，他的这个想法就越发的强烈。 最终在将旧书楼横扫一空之后，他的这个念头便彻底化为了实质。 他要采百家之长，创剑经！ 若是在原来，哪怕他天资横溢，尤其是剑道天赋高绝，他也绝不敢轻易尝试做这样一件开天辟地的事情，但拥有诸天本源，他就拥有了尝试的底气。 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旧书楼，离开了长安，乘着天马去了东方最尽头的地方。 那里荒无人烟，只有死寂。 方谦打发小白离开，然后用了十天的时间建立了一座阵法，将他的气息完全跟天地相隔。 他不确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不会引起一些人，甚至昊天的注意，而在没有资本浪的时候，他必须做到一定程度的谨慎。 平静的坐在大阵中间，然后他的手中开始有光出现，最终化作了一颗难以形容的果实。 它像是核桃，又仿佛梨子，周身遍布着特殊的纹路，拥有着极为神奇的韵律。 这是一颗拥有悟道之力的果实，为了确保自己能够彻底悟出剑经，他足足花费四十九点诸天本源方才让这颗悟道果出现。 将果实吞下，方谦便陷入了深度的沉眠，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绵长，心跳也变得若有若无，只有他的心神在以一种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速度疯狂运转。 与此同时，大河国墨池苑，一位黑发少女已经破解了第一个盒子上的阵法，开始研究起了第二个盒子上更加精妙的阵法。 她不仅仅是书痴，同样也是阵痴，甚至对阵法的喜爱丝毫不亚于书法，只是这世上阵法不多，高深的阵法她也很难接触，于是才没有声名显露于外。 如今大河国也有一道花开贴流传，毕竟是唐人喜欢的东西，大河国人也会爱屋及乌的进行关注。 不过她只是看了一眼花开贴，表示了几分满意，便又全身心的投入了解阵之中。 甚至此时她已经不单纯是痴迷于解阵了，她还很好奇，这个盒子里最后会装着什么东西。 她想着，神情居然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微笑，以及一丝期待。 天猫女在一旁气哼哼的看着莫山山手中的木盒，因为在这个木盒出现之后，她最喜欢的山主都不怎么理她了。 甚至她专门找来的花开贴都没办法将山主的注意力移开。 她很气馁，也很生气，于是开始诅咒起了送给山主这个盒子的坏人。 而在大唐，一位拥有着皇子，光明之子，神殿裁决司二司座名号的男子，踏入了长安。 他细细的思索了佛道魔三个方向。 道门主要修的是一个神，以强大的念力和对天地元气规律的体悟著称。 第30章 隆庆 隆庆的到来对长安城里的很多人都是一件大事，因为他的身份太过复杂，因为他的一切太过耀眼，也因为即将开启的二层楼。 书院里许多学生都想到了方谦，因为在他们看来，也只有他们认为的洞玄上境的方谦才能够有几分抗衡隆庆皇子的资本。 可是他们发现以往雷打不动的呆在旧书楼的方谦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方谦去了哪里，甚至书院的教习也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上过一堂课。 方谦出现的次数本就不多，虽然每一次他的名字都给许多人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但许多人心底对方谦的印象也随着时间变得淡薄，此时方谦不见，他们更是生出了方谦不过如此的想法。 这日，书院里许多学子聚在一起聊天，因为隆庆皇子将要进入二层楼的消息已经传开，他们不免就开始讨论起了隆庆皇子，然后他们就悲哀的发现，他们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够成为隆庆皇子的对手，于是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悲凉。 宁缺此时跟他们关系倒也一般，并没有什么敌视和针对。 一个是因为入院之时他的成绩虽然不错，但有方谦六科甲上的成绩，便算不得显眼，而之后他一直登旧书楼的行为，在方谦几乎常驻的事实面前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于是，便很少有人会专门注意到他。 只是因为不常说话，相处的倒也算不得熟络，他军卒的身份让有些人根本不屑于和他说话。 在这些同窗里，和他关系较好的也就是褚由贤和司徒依兰了。 不过看着这些人如此低落，他也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隆庆皇子或许很强，但方谦未必就会比他差。”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因为他修为进境极快，此时已经开始逼近洞玄，再给他一些时日，他未必不能就直接踏入洞玄，到时候就算是他也有一定的自信能与隆庆争锋。 他想了想又说道：“更何况，书院二层楼的入楼名额难道是比谁的境界高就是谁的？那你们也太看不起书院了吧。” 因为谈论到隆庆以后，变得沉默了许多，所以宁缺这两句话几乎所有人都听的很清楚。 钟大俊冷哼了一声，面露不屑的说道：“方谦也配跟隆庆皇子比？他的成绩的确不错，修为也还尚可，但隆庆皇子可是一只脚就要踏进知命的绝世天才，就算书院不单纯的看境界收人，也没有人能够在任何竞争中能赢得过隆庆皇子。 你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根本不知道修行境界之间的不同会带来多么巨大的差距。” 宁缺因为第一天入院的术科测试没有通过，所以他没有修行天赋的事情完全是众所周知，而之后他能修炼以后也并没有展露过自身的境界，所以此时很少有人知道他已经是不惑境界的修行者。 钟大俊看到不少人面露赞同之色，于是越发慷慨激昂起来。 “方谦大概很明白这点，所以在得知隆庆皇子到来的消息估计已经躲起来了，这样的懦夫，我们当初就不应该让他霸占第一了这么久，真是一个耻辱。” 宁缺听的好笑，于是便问道：“难道方谦的第一是你们让出来的不成？” 谢承运一直沉默，而到了现在，他更是只能沉默。 钟大俊却是不以为然，反而高声说道：“方谦的逃跑是一个事实，除非他现在站出来和隆庆皇子比试一番，不然他为什么偏偏就在这个时间不见了？” 许多人都若有所思，觉得钟大俊说的话很有道理。 最重要的是方谦此时不在，所以任凭他们如何说，都不会有本人出来反驳，于是越多的人便觉得钟大俊所说的就是事实。 宁缺看了看场中的众人，忍不住有些失望，他这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认识到许多同窗的面目，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们觉得自己不行，就认为别人也不行，甚至宁愿相信那些毫无证据的猜测，那我说什么都是无用。” 司徒依兰拉了拉他的衣袖，觉得他不该说的这么难听，便小声道：“他们也是担心书院集体的荣誉。” 宁缺笑了，这些人根本不配谈什么荣誉，还没见到真人就已经失了胆气，更别说一旦真正见到隆庆，只怕有不少人会直接巴结上去也说不定。 “你是军人世家，应该明白一点，荣誉是靠自己努力赢来的，而不是靠诋毁他人。” 钟大俊听到这一句话气的脸都红了，于是他便咬着牙寒声说道：“你不过是一个废物，哪里来的这些歪理，早在很久之前我看你就很不顺眼，你一个不能修行的废物，为什么不能像是其他不能修行的同窗那样虚心接受，反而日日要上二层楼，难道你以为你的毅力比我们所有人都强吗？ 你要记住，昊天赐子民万物，你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接受，而不是坚持那些无谓的妄想！” 听到这番可笑的言论，宁缺却从很多人的脸上看到了认同。 他的脸上露出浓重的嘲讽之色，道：“原来我区区一个看书的行为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 说着，他起身踏前了一步，顿时他的周身便有强大的天地元气汇聚，无数的书页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飞舞而起。 “可惜，我能修行，甚至比你们所有人都强！” 谢承运面色大变，王颖也是双手紧握，作为此前书院最为出色的弟子，他们一向都有着自己的骄傲，可是如今宁缺的举动却将他们的骄傲完全打碎。 不惑巅峰的修为，但凡书院能修行者能够清晰的感受到。 而从宁缺接触修行以来，不到半年。 没有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钟大俊的面色变了数次，不信，嫉妒，愤怒，种种复杂的情绪汇聚，最终让他彻底失控。 “不可能，这一定是障眼法，你一个小小军卒怎么可能有这种修为，明明检测过你根本不能修炼，你这个骗子，我一定要拆穿你！” 他大叫起来，声音尖细的像一只公鸭，甚至他还握紧了拳头冲向了宁缺。 宁缺淡漠的看着他，如果他想，这一瞬间他可以将钟大俊打死十次以上，但最终他只是一脚，便将钟大俊踹飞了十几米。 然后他便迎着四周学生震惊和疑惑的目光施施然离开了这里。 这一次的事情不算小，按理说应该传的很快，但却离奇的没有一丝消息，几乎所有当场的学生都没有再提。 甚至很多人相互见到，也都不怎么说话，直到数日后，或许是为了缓和彼此间的气氛，褚由贤和司徒依兰牵头邀请了所有同窗学子，在得胜居露台聚餐，宁缺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数百名年轻男女春歌曼舞，气氛倒也热烈，直到公主李渔和燕太子不请自来才开始变得郑重严肃了许多。 李渔自那日和方谦见面之后便有了一些变化，她依然还在努力的培养自己的弟弟，毕竟是多年的执念，怎么可能一朝便轻易放弃，但同时她也在暗地里不断地学习和强大自己，为真的有朝一日成为女皇而做准备。 而不管如何，书院都是她必须要争取的一个力量。 宴会上，她很得体，雍容华贵却不失亲和大方，宾主尽欢大概就是如此。 突然在一阵嘈杂和呼喊声过后，来了一个人，或者说一行人。 而这一行人每一个身份都十分不凡。 一个大唐文渊阁学士曾静，一个天谕院副院长莫离神官，还有一个是个青年，但他却是在这三人中最为令人瞩目的存在。 西陵神殿裁决司死气沉沉的道服穿在他身上便仿佛有光，腰间的配件似乎只是装饰，但也让他看上去更加英武，尤其是他那俊俏而完美的如同神子一般的容颜，更是吸引了无数女性的目光。 就连对很多事情都不太在乎的桑桑，都因为他而涂上了胭脂。 他无视了落在他身上所有的目光，神情平静而骄傲，一步一步的走来，便有一股无形的气息让庭院内的众人轻易不敢说话，猜到他身份的书院诸生更是有些无措和不安，之前的热闹就这么突兀却自然的变的安静。 这自然便是隆庆，声名远播的光明之子。 宁缺在角落里很合时宜的配了一句旁白。 “这真是咔擦一声雷响，男猪脚终于闪亮登场。” 第31章 今日我只出三剑 三人的到来将宴会的气氛一扫而空，显然算不得好客。 而隆庆这般风头自然也让书院诸生很不痛快。 相互客套了几句，互报了姓名和身份 钟大俊便已经按捺不下，他是一个斗士，他看不惯方谦，看不惯宁缺，如今自然也看不惯隆庆这般高傲轻蔑的姿态。 于是他便直接发起了进攻。 “书院二层楼，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他的话，说实话毫无力量，而似他这等对手，隆庆却是根本懒得理会，不过既然有人质疑，自然要有人回应，于是一直沉默寡言的莫离神官便站了出来。 他只说了几句话，便让许多人感到无力。 他的话很简单，就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隆庆即将步入知命，他身为年轻一代最强者如果都不能入二层楼，这世上便无人再有资格。 他自然是力挺隆庆，而且隆庆的天赋也的确耀眼，不过捧得太过，同样会有人不服。 固山郡都尉华山岳对隆庆所谓年轻一代的最强者这个名号十分不满，于是直接搬出了他们军方最大的骄傲，王景略。 而事实上，至少目前为止，在大家所知道的情况中，王景略在知命以下，还从未败过。 那一次雨夜，方谦和王景略的战斗真正知道的除了他们两人，便只有颜瑟，所有人都以为是颜瑟击败了王景略，他们不说，自然不会有人知道。 隆庆这一次才真正开口说话，他很平静的让华山岳向王景略传话，希望能尽快一战，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他不久必将踏入知命的自信和骄傲。 于是，场间便无人能基于此而发起质疑。 修为境界不如人，书院诸生就只能另辟蹊径，希望能够从学识上击败隆庆。 站出来的自然是一直以来在书院内辩难无敌手的谢三公子，谢承运。 谢承运比起常人来说自然是天才，但隆庆却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诗词文章，百家典籍在他心中早已经是信手拈来，每一词每一句在隆庆口中都仿佛莲花的花瓣，在他巧妙且精细的结合下，便化作了一朵严丝合缝的莲花，无懈可击！ 谢承运只是三两句，便无言以对，于是场间除了隆庆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镇压全场，说的便是此时的隆庆。 至此，场间气氛之尴尬，不言自明。 就算是坐在首位的李渔，面色也不免显出了几分难看。 公主不愉，手下的人自然就要费些心思。 境界不如，学识不如，还能如何，对于军士而言便只能饮酒。 一个名为张建新的将领笑着，命人端上了几十罐名为九江双蒸的烈酒。 对此悄悄坐在宁缺身边的桑桑表示很开心，她喝了两口觉得虽然不如方谦的醉仙酿好喝，但也是难得的美酒，最重要的是很烈，于是在征得了宁缺的同意之后，她便不管其他，专心喝酒。 张建新上了酒，自然是要喝的，喝酒就需要一个对象，这人自然是隆庆。 修为，学识皆不如，难道连酒量也会输？他是不信的。 于是他强行装做了混不吝的模样，强行要与隆庆拼酒。 可惜现实总是很残酷，一连五六碗下去，张建新便醉的不省人事，隆庆却已经喝到了第八碗，面不改色。 这样的对比实在是太过丢脸。 隆庆没有理会众人难看的表情，他缓缓的饮酒，也缓缓的诉说，诉说着他的经历，诉说着酒对他的意义。 然后他邀谢承运对饮，邀王颖对饮，很快二人就醉伏在桌上，这两道酒算得上是平和喜悦，于是书院诸生便不免生出了几分期待，尽皆斟满等着隆庆依次点来。 可惜在隆庆眼中，书院诸生也就谢承运和王颖二人勉强入眼，其他人，算得什么？ 他的骄傲自然令人不满，可惜在场却没有人能够将他的这份骄傲正面破灭。 司徒依兰忍不住低声念叨了一句：“男儿本领当在沙场之上，不在酒场之上，就算能喝再多就又有什么用？” 隆庆虽然骄傲，但他也不吝于对别人说的正确的话进行肯定，于是他很平淡的说道：“这位小姐说得有理。” 然而他同样觉得对方说的话也不全对，起码在此时此刻便算不得有理于是他便道：“善战者方堪对战，善饮者方堪对饮，今日既然无战，自然无饮。” 他的话落地有声，却让庭院间再度变得尴尬且沉默。 一个西陵神殿之人，立身于此，却让大唐和书院无人敢向其发出挑战，这实在是一种巨大的耻辱，而作为大唐公主的李渔，体会自然更加深刻。 然而也就在此时，一个脚步声出现在众人的耳中，这脚步声明明很轻，很平常，却真真切切的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脚步声出现的一瞬间，便莫名的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听说你要战，那便来战！” 清澈而凌冽的声音自院外传来，然后众人便看见一个腰间挎着木剑的俊秀少年缓步而来。、 他看着十分平和，一身上下也很是朴素，然而当他跨入庭间的那一刻，便有一股冲天的剑气从他的身上勃然而出，在所有人眼中他仿佛变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剑，心中油然便生出了可怕和敬畏的情绪。 “方谦！” 李渔的目光中透出惊喜的神色，方谦一来，她便安稳了无数。 那一日方谦上门既然要说服她，自然也免不了展露几分自身的天赋，而对于之前的方谦，在场众人哪怕相处最多的宁缺都不如她了解的多。 宁缺无语谓叹，他看着方谦，心想刚刚隆庆的出场只怕也没有你这般夸张吧。 为何都是穿越者，只有你如此优秀！ 桑桑打了个酒嗝，迷瞪的看了一眼方谦，便又将目光瞄向了下一瓶，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有免费的美酒重要。 而隆庆神情第一次开始变得严肃，因为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而在这种压力下，他发现自己再一次感受到了曾经久远的几乎已经遗忘的情绪，无力和畏惧。 方谦余光扫了一眼桑桑和她身前的七八个酒瓶，只能说声佩服大佬，如果他不用作弊的手段，闻着这酒香，他觉得自己最多两瓶，不能再多了。 目光轻轻地扫过场间诸人，然后落在大厅最中央的那个男子身上，语气轻佻的问道：“你便是光明之子？所谓的年轻一辈最强者？你问过叶红鱼了吗？你又问过我了吗？” 不待诸人反应，他便神色平静的直接说道：“今日，我只出三剑。” 只出三剑，而不是只能出三剑，意思是隆庆只值得他出三剑。 如果说在所有人眼里之前的隆庆是自信到骄傲，那么此时的方谦在他们眼里显然已经是自信到疯狂！ 第32章 败隆庆入后山 隆庆平静的站着，可此时的平静已经与之前的平静完全不同。 之前的平静是骄傲和淡然，此时的平静却是冷漠和肃杀。 除了那些知命境界的前辈，没有任何一个同辈之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轻易的说只出三剑这样狂傲的话语。 哪怕道痴叶红鱼也不行。 虽然方谦的气息可怕的惊人，但他也并不认为自己就一定不是对手！ 也许是因为方谦身上的压力太过可怕，也许是因为心中的一股莫名的悸动，他选择了先行出手。 出手便是全力！ 只见他的胸前浮现出一朵黑色的桃花，随后化作了漫天花瓣，汹涌而疯狂的冲向了方谦。 战斗在瞬间打响，但无一人上前阻拦，包括那些修行者，因为此时方谦和隆庆已经成为挑战者和被挑战者的关系，所以他们只需要把周围的人护住即可。 而洞玄巅峰的修行者出手，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得见，几乎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场上，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关键画面。 方谦面对这漫天的花瓣，隐隐看见了一丝叶红鱼的影子，忽然便生出了几分怀念的心情。 但除此之外，就再也无法让他动容。 从一开始他就在逼迫着隆庆先出手，因为若是他先出手，便只需要两剑。 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名字，他需要让远方的人能够听见他的消息，显然隆庆便是一个最好的踏板。 既然如此，这一场战斗，就必然会足够的震撼和惊艳。 两剑自然不够，必须三剑！ 然后，方谦动了，他只迈了一步，也只出了一剑。 这一剑看动作每一个人都会，似乎只是轻易的一挥，但却有一股铺天盖地的大势一扫而去。 顿时那漫天的花瓣便直接被一剑斩灭。 隆庆面色微微一白，来不及继续出手，就见方谦又踏一步，出了第二剑。 他只得强行爆发念力，将天地元气在周身凝聚成一朵桃花将他笼罩，进行防御。 然后，方谦的剑便到了。 这一剑同样简单，但看着却十分沉重，似乎有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在剑身之上附着。 一剑便将隆庆的一切防御手段完全摧毁。 下一刻，方谦出了他的第三剑。 没有人看见这一道剑从何处而来，只是下一个瞬间，这柄剑就已经落在了隆庆的咽喉。 剑尖入喉一毫，留下了一点几乎难以看见的血痕。 “你败了！” 一片沉默。 没有人会想过隆庆皇子会真的败在三剑之下，更没有人想到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隆庆面色惨白的看不清血色，他嘴唇微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承运和王颖二人方才便被冲天的剑气惊醒，此时看见这一幕，心中更是不知做何滋味，翻江倒海都不足以形容，为何不让他们继续睡下去？ 钟大俊此时想起不久前那些攻击方谦的话语，脸色更是因为惊恐而变的十分难看。 隆庆就这般轻易的败了，在书院诸生心中骄傲而不可一世的隆庆就这么败了，败得不可思议，败得难以置信，败得无法理解，但就是败了，败得明明白白。 此时再看方谦，他们便觉得像是自己这样浮世中的尘埃能够和天际的骄阳同窗多日，实在是人生中极为难得的幸事。 方谦将木剑收回，就要离开，今日之事到了现在已经没必要继续下去，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和他想象中没有一丝偏差。 这时，天谕院副院长莫离神官面色难看的站了出来，看着方谦质问道：“你本是知守观弟子，为何要对我西陵神子出手！” 他的话音落下，许多第一次知道方谦身份的人都不由得惊呼起来，知守观那可是不弱于书院二层楼的不可知之地，原来方谦居然出自那里？ 在无数人复杂疑惑震惊的目光中，方谦收回即将离开的脚步，平静的说道：“我如今是书院弟子。” 是的，他如今是书院弟子，这便是他对隆庆出手的理由。 但是，他若要出手，又何需理由，也无人可以质疑，于是他又说道：“我便是出手了，你待如何？” 他的语气冷漠而直接，丝毫不将莫离的身份放在眼里，因为真论身份，莫离又如何能比得上他？ 而既然不论身份，自然论的就是力量。 可天谕院的神官，纵然是知命境界，又能耐他如何？ 莫离神官的面色阴沉无比，心中更是暴怒，可是他却偏生拿方谦毫无办法。 不论文武，皆是如此，正如之前众人面对隆庆时的心情。 方谦见他沉默，嗤笑一声，转身便走，经过宁缺桌前的时候，安慰似的拍了拍宁缺的肩膀，心说抢了你出风头的机会，真是抱歉了。 宁缺纳闷的看着方谦，心说你风头出完了，安慰我是什么意思。 两人目光交汇，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看懂对方的意思。 然后方谦倒了杯酒，单独的敬了宁缺和桑桑一人一杯，便彻底走了，留下了一群心情各异的人，面面相觑。 李渔看着方谦逐渐消失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当日方谦对她说过的话。 “最多不出两年，我的名字就会出现在整个昊天世界所有大人物的眼中，并且将之牢牢的记在首位。” 而至今不过半年，这句话便已经开始逐渐成为真正的事实。 看着隆庆此时枯败死寂的表情，她的心情便十分愉快。 而宴会至此也的确是到了尽头，各方都在沉默中开始离去。 第二日，宴会上发生的一切便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而不久后，整个昊天世界都会知道。 而方谦没有理会其它的杂事，也没有理会各色的目光，又再一次消失在了大众的视线中。 这一次，他应陈皮皮的邀请，第一次正式的踏入了书院的后山。 于是他便见到了一个十分骄傲的长冠男子。 “二师兄，不知我这样称呼是否合适？” “不论前院还是后院，你都是书院的弟子，自然合适。” “我想与诸位师兄论道几日，可行？” “只要其他师弟没有拒绝，自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要跟我打一架。” 方谦沉默了片刻，半晌，他开口说道：“好！” 然后，两人去了后山深处的一片开阔地，足足半日之后，他们才重新回到书院。 但对于这一战的结果，两人都是闭口不言。 陈皮皮很好奇，他也很佩服方谦这样敢和二师兄打的狠人，他缠着两人不停追问，然后君陌给了他一个冷漠的背影，方谦则是淡淡的说了句叶红鱼三个字，陈皮皮便难受的陷入自闭之中。 第33章 登山 次日，便是书院二层楼正式开启的时间。 这一日，有许多怀着各种情绪的学子汇聚一堂，这一次，他们将为了那唯一的一个名额拼尽全力！ 不论他们来自大唐，南晋，大河还是月轮，此时他们的目标都完全一致。 无数人汇聚在书院前坪，显得人声极为鼎沸。 最为引人注目的自然还是隆庆，虽然遭逢了昨日的惨败，甚至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惨败，但他依然还是来到了这里。 既然他不败的完美光环已经没了，本人的价值已经跌落，那么在冷漠的西陵神殿面前，他必须成为二层楼的弟子才能够稍加挽回，不至于被神殿一朝放弃。 他平静的站在那里，无视了所有人奚落惋惜的目光，因为这些目光的主人似乎并不清楚，哪怕他败给了方谦，也依然不是他们能够俯视的存在。 也许那些目光的主人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们也只能如此才能够抒发心中的一丝不甘了。 不过今日并没有人看见方谦，这让许多人的心情都十分复杂，他们不希望方谦出现，因为能够三剑击败隆庆的方谦，远远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如此一来，书院二层楼的唯一名额他们根本就没有争取的必要了。 可他们又希望方谦出现，因为隆庆在，他们同样希望渺茫，既然如此，他们宁愿这个名额最后属于方谦，毕竟方谦也是书院之人，甚至已经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而不是像隆庆这般空降。 可惜方谦最终还是没有出现，这让许多人心中既庆幸，又失落。 今日负责开楼的主持者是书院的一位教授，他是一位世间少有的神符师，身份尊贵，自然能够拥有这样的资格。 在他面前，不论是亲王，公主，还是西陵神殿的大人物都必须保持尊重和礼节。 而面对在场的诸位或是尊重或是敬畏的目光，他都十分冷漠，面无表情的看着场间的数百人，他开始宣布各项规则，他说话的声音很平淡，但苍老的声音却是能够清清楚楚的传到所有人的耳中，并且既不震耳也不显得微弱，中正且平和，大概就是如此。 “书院二层楼今日开启，只招一人。” 说完，他指了指书院后方被雾气遮掩的大山，说道：“考试方法很简单，有石径绕山而转，若有想入书院二层楼的人，随意入山，谁能登到山顶，谁便能入二层楼，如果都走不到，那就以谁登得更高来判定胜负。” 书院后方的那座大山也因此第一次被所有人的目光注视。 诸多学生或有不解，或有质疑，但此时没有人会回答他们，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规则，登山！ 沉默中，一位二十多岁的僧人第一个站了出来，开始登山，记录的身份是来自月轮国大渡寺的僧人，这个身份让很多唐国的大人物很是不豫和恼怒。 事实上，若干年来，除了西陵，每一次书院二层楼开启，都会聚集天下各地的青年才俊，所以这样的事情很是常见，就算有人不满，也根本毫无办法。 倒是西陵，这几年，已经有两人进入了书院，一个是陈皮皮，一个自然便是方谦，而隆庆则是数年来的第三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气氛的变化，终于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登山。 宁缺这一次开始的很快，而当他站出来要登山时，也并没有什么质疑，因为他不惑巅峰的修为境界早已经被人熟知。 他这一次如此快的站出来，单纯的只是因为他有信心，修为的进境，让他生出很大的预感，此次登山也许就是他破入洞玄的契机，所以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而既然他有信心要争这唯一的名额，他自然要快，所以他根本不会耽误时间选择在最后出场。 方谦其实一直都在附近，只是他站的很远，自然不会有人发现他，他看着宁缺开始登山，不由笑了起来。 他十分确信，如果宁缺还如原来一般选择最后登山，这一次的隆庆是绝对不会在等他了。 他很清楚西陵神殿是个什么样子，别说隆庆，就算是叶红鱼那样的身份，一旦境界跌落，也是说抛弃就抛弃，而在裁决司多年的隆庆自然十分清楚这一点。 所以，此次的他必须破釜沉舟，这一次二层楼开启的名额必须属于他。 正想着这些，他便看见隆庆紧随着宁缺开始了登山。 于是便引发了一场登山的热潮，不论是谢承运，还是王颖，或是书院其余的几名术科学生都一一开始登山。 而没多久，方谦便看见，从山腰开始出现了一道滚滚的烟尘，最终抵达山脚。 那是一个担架，一个由四位书院执事抬着的担架，躺的自然是登山晕过去的人。 方谦见了不由失笑，抬二层楼看书晕过去的是他们，如今登山，依然还是他们，是书院没别人了，还是因为他们干这事是专业的？ 登山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尤其是书院的后山，不仅费时费力，还有一定的危险。 方谦看了两眼，他本以为这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可亲身在一旁看着，才会发现这实在是一件十分无趣的事情。 这山不好登，所以时间还需要很久，于是他便找了一个地方，一手抓了两把椅子，一手举着一张满是糕点零食的桌子，自顾自的出了书院。 书院门口，一个很瘦小的小姑娘拿着大黑伞蹲在道旁，百无聊赖的轻轻转动着伞柄。 忽然，她看见她身边多了两把椅子，一张桌子，她抬起头，便看见了方谦，于是她的神情变得很惊喜。 “谦大哥！” 方谦习惯性的揉了揉桑桑的小脑袋，拍了拍桌子说道：“来，咱们坐着边吃边等，你看你家那个没良心的少爷，以后别当侍女了，当我的妹妹得了。” 桑桑只是笑，然后很开心的拿起了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尤其是在方谦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壶酒之后，这份开心就已经变成了无比的喜悦。 第34章 对桑桑一见钟情的悟道 方谦虽然坐在书院之外，但他却也能看见书院后山的情况，这便是念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带来的好处，不过入了那云雾之中，看的便如同罩上了一层纱，很难看的分明。 书院的山真的很难登，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依然还在登山的人就越来越少。 不论是那台阶，还是后面的银道，亦或者柴门就已经将洞玄以下的修行者全部淘汰。 登这一座山，便如同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全部折磨撕裂一遍。 能够经受住肉体的痛苦，在这世间就已经是一顶一的天才，而若是在经历肉体的痛苦之后，还能直面自己的内心，意志坚硬如铁之人，才是书院二层楼真正要的天才。 宁缺的念力很强，但还不够强，所以面对那无孔不入的痛苦符意，他只能硬抗。 然而这只是开始，后面一关比一关更难。 方谦对别人的痛苦总是没什么承受力，索性不再关注，专心的和桑桑喝起了酒。 也就在这个时候，临四十七巷中出现了一个很是邋遢猥琐的老道人。 颜瑟最近一直念念不忘花开贴的主人，因为他觉得这人一定可以完美的继承他的衣钵，而一个神符师的直觉往往都可以看做事实。 所以他一直在到处寻找这个人，可是连唐皇都没有找到，他一个人，哪怕是神符师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能四处游荡，碰碰运气。 走着走着，忽然他看见了忘忧阁三个字，他神情一动，因为他看见了一丝十分熟悉的笔风，然后他自然也看见了旁边的老笔斋三个字。 他确信，这都是出自一人之手，甚至花开贴也很可能就是写这两幅牌匾的人亲手所写。 忘忧阁是个酒铺，而老笔斋则是一个专门卖字的地方，他此时已经想到了很多。 于是他的神情开始变得兴奋起来，老笔斋虽然现在关门了，但怎么拦得住一个知命巅峰的神符师？ 他随手一挥，老笔斋的门就开了，他急不可耐的冲了进去，看着那四处挂着的书法，一一的端详，细细的品味，拿了几幅字就入了皇宫。 虽然他已经有了九分把握，但他还是要将这最后一分彻底拿下，只要将花开贴拿来对照一番，自然真相大白。 而此时，书院后山，宁缺历经了如同大海狂澜一般的痛苦之后，终于彻底迈入了洞玄。 后山山顶，君陌平静的神色也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 半年时间，连破初识，感知，不惑，洞玄四境，就算是他也差了一分。 陈皮皮也很惊讶，虽然他早就知道宁缺修炼速度极快，但这么快就破入洞玄，还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而此时一直和宁缺并驾齐驱的隆庆也开始失了几分之前的平静。 于是他开始加快速度登山，可是宁缺既然已经破入洞玄，在登山之时，修为境界上的阻碍就已经消失，于是他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其他人一个个的淘汰，当天色渐暗，便也剩下了宁缺和隆庆二人。 二人之间的气氛也十分激烈，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可惜，开了柴门，入了雾，他们的敌人便只有自己。 方谦静静的看着，忽然很想知道他内心的恐惧会是什么。 于是他便看着桑桑问道：“想不想进去看看你家少爷。” 桑桑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可以吗，听说不让进的。” 方谦刚想再说，忽然便从他们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美丽的姑娘，只要你跟着我，哪里都可以进！” 二人回头，便看见书院的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僧人。 此时这僧人正痴痴的望着桑桑，每一根发丝，每一寸皮肤在他眼中都美的那么惊人，以至于他的眼中此时便只有桑桑，再无其他。 桑桑看了四周一眼，发现姑娘就只有自己一人，于是便微微一羞，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夸过她美丽。 于是她便问了句：“你是谁？” 年轻僧人目光火热的看着她，微笑道：“贫僧悟道。” 桑桑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他，因为她并不喜欢他眼中的那种灼热。 方谦静静地做在一旁看着这个名为悟道的年轻僧人，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不过悟道并没有在意方谦，方谦自从修炼剑经，只要收敛气息，就无人能看出他是个修行者，所以在悟道眼中方谦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如何能让他多关注几分？ 悟道转到桑桑面前，温柔的问道：“姑娘是要入书院吗？是要找谁？” “我家少爷！” 悟道认真的说道：“姑娘，事件无人有资格令你这样的女子寻觅，除了我。” 方谦忍不住嗤笑一声，于是便引来了悟道带着杀意的眼神。 悟道看着方谦，淡漠的说道：“蝼蚁需要自知，不然若是被踩死，便怪不得他人。” 方谦平静的看着他，说道：“你是在威胁我？” 悟道摇了摇头，到：“不，只是忠告，看在你与这位姑娘相识的份上，我可以宽恕你的罪过。” 方谦摇了摇头，看着桑桑说道：“桑桑面子就是大，我也得靠着你的面子才能被人宽恕了。” 桑桑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可能脑子有点问题，赶走他算了。” 她很迟钝，但对某些事物却十分敏感，比如，杀意。 她虽然不知道方谦到底有多强，但方谦三剑击败隆庆的时候她可是在场的，虽然不知道方谦为什么没有登山，但显然不是这个登山失败的僧人能够匹敌的，而这个僧人她虽然很讨厌，可毕竟是第一个夸她好看的人，所以她也不想看见就这么因为几句话死在这里。 方谦明白桑桑的意思，于是心中的杀意便散了。 悟道就算再迟钝，也感受到了面前这两人对他的无视，他心中开始生出几分不安，但桑桑对他的诱惑太大，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姑娘，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必须属于我，所以我决定把你带走，带你去天涯海角，陪你去看潮儿生潮儿落，好吗？” 说完这句话，他表情一肃，根本不等桑桑回答，便动了手，他知道桑桑不会心甘情愿的跟他走，所以他要先打昏她。 第35章 狂风一般的浩然剑意 方谦的目光变得冰冷，虽然他答应了桑桑不杀悟道，但一个敢在他面前出手的淫僧，给他一些永生铭记的痛苦也是应有之义。 于是，一道剑光过后，便响起了悟道浓烈的惨叫。 他伸向桑桑的手被齐根斩断，切口平滑无比，甚至连血液都还没来得及流。 悟道握着自己的断手，化作残影飞速后退，因为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而此时他才真正的注视起了桑桑身边的少年，看着少年腰间似乎从未出鞘的木剑，他终于想起了这少年的身份。 “你是三剑败隆庆的剑痴方谦？” 在方谦三剑强势击败隆庆之后，世间便开始除了他的传说，因为以往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所以在许多人的想象中，方谦都是在苦修剑术，最终才有了这惊天动地的本领。 于是便有好事人给方谦取了一个外号，剑痴。 方谦倒是第一次听说，他歪了歪头，笑道：“剑痴吗？”他想着，天下三痴皆是女子，他这居然也不小心混成了痴字辈。 看了看满脸惊惧的年轻僧人，心说这是一个品性十分卑劣的和尚，既然盯上了桑桑，万一趁他或者宁缺不在找麻烦，桑桑可没办法抵挡。 不如，杀了算了。 悟道神情一变，他感受到了方谦身上浓郁的杀意，他颤声道：“我可是悬空寺之人，你不能杀我！” 方谦平静道：“你知道我来自知守观，而且这是书院，悬空寺算什么东西？” 悟道心头恐惧的厉害，他知道方谦说的是事实，所以他更加恐惧，身体也因为恐惧变得僵硬，于是他便只能将自己最大的底牌掀开，以求能保住自己一命。 他急声说道：“我父亲是悬空寺的讲经大士，你若杀了我，他一定会来找你！” 悬空寺的讲经大士自然强大，必然是知命的强者，可是这丝毫无法让方谦感到畏惧。 可是最后关头他还是收起了杀意，因为不远处来了三个人，两个老人，一个太监。 世间第一的神符师，颜瑟，唐国的国师，昊天道南门的观主，李青山，以及皇宫中的太监总管，林公公。 这三个人的身份都很高，而且这里毕竟是唐国境内，当着这些年的面杀人，杀的还是悬空寺的人，很难不引起一些猜疑。 这些事很麻烦，而方谦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所以他没有杀悟道。 他的手掌虚抓，天地元气便化作数道无形剑气，微微一指便刺向了悟道。 悟道自然不会甘愿承受，所以他开始反抗，他咬着牙，用他仅余的一只手变幻印法，周身便浮现出一道铜钟的虚影，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坚不可摧的气息。 可是这铜钟看似坚不可摧，在方谦的无形剑气面前却像是破布一般，被直接穿透。 悟道一声惨嚎，他可不是什么耐得住痛苦的人，经脉断绝，气海雪山被废，这样的痛苦哪里是他能够扛得住的。 方谦听着这叫声，眉头微微一皱。 “还不快滚！” 悟道此时虽然修为尽废，但他更加怕死，所以在死亡的恐惧下，他强忍着痛苦，踉跄的离开了。 这时，三辆马车停在了书院门口，颜瑟缓缓地从其中一辆马车上下来，看着方谦说道：“师侄好大的气性，悬空寺讲经大士的私生子也是说废就废。” 方谦起身，笑了笑道：“难道颜瑟师叔要为他讨个公道？” 颜瑟哼了一声道：“你这个小鬼少拿言语挤兑我，若是我说不得就要给他来个千刀万剐，哪像你，这么温和。” 方谦笑而不语。 这时李青山也下来了，他看了方谦几眼，语气略带几分教训的说道：“不管你是用何种身份，做事情总该多考虑考虑。” 方谦看着他，心说，你考虑的倒是多，可惜你顾念了几分师徒之情，却想不到你死了以后，你那徒弟差点没把唐国搞没了。 将夜里面的老家伙，其实都很有意思，但偏偏李青山这个老头搞来搞去，啥也没搞明白，一天到晚就知道算来算去，也算不清楚。 于是他便平淡的说道：“我自然由我做事的原因，便不劳国师大人挂怀。” 李青山哪里见过如此和他说话的小辈，面色一怒就想要给方谦一个教训。 这时颜瑟一把拉住了李青山，说道：“快走快走，你忘了我们来干嘛来了，还不赶紧找人去。” 颜瑟可是见过之前方谦和王景略的战斗，之前方谦三剑败隆庆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他这个师弟当了国师多年，虽然是知命，但修为实在不足一提，真要打起来，可真不一定是方谦的对手。 到时候难道要他也出手，两个老头子打一个小辈？ 他是不要脸，但也没这么不要脸啊。 于是他赶紧拉着李青山就走，身后林公公也是紧紧跟了上去。 方谦看着他们离开，心想按照原本的轨迹应该是颜瑟和林公公先后过来，如今多了一个李青山，还是一起同行，果然是已经有了变化。 难道是因为少了一幅鸡汤贴？ 他发现宁缺其实看似没有外挂，但书法其实就是他最大的外挂，原著中，唐皇，颜瑟，陈皮皮，甚至书痴，几个毫不相干的人物全都是因为他的一帖书法才跟他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想想其实都有些不可思议。 方谦带着桑桑入了书院，他们没有去众人聚集的前坪，而是悄无声息的顺着书院建筑间的幽巷，向书院后方走去。 他们走过一片湿地，走过灯火全熄的旧书楼，然后走到了一片剑林之中。 忽然一阵狂风从剑林外劲吹而入，带起无数草屑石砾，击打在树干上啪啪作响。 桑桑看着周围可怕的景象有些害怕，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这些狂风丝毫落不到她的身上，因为方谦站在她的前面。 当这阵狂风涌起的那一刻，外间的几个人面色都是微微一变。 前坪的颜瑟和李青山都是面色一变，因为那等狂傲的气息他们已经许久未曾感受过了。 山峰上，君陌也是微微诧异道：“居然是小师叔的浩然剑意，难道是夫子改了最后一关的关卡？” 第36章 大青树下十二人 方谦顶着狂风，感受到了许久未曾体会到的艰辛。 毕竟这可是书院小师叔留下的浩然剑意。 他虽然没有动作，可实际上周身已经燃烧起了澎湃的希望之火，伤势还未曾来得及出现，就已经恢复如初。 不过那等痛苦确实实打实的千刀万剐。 他有些想要惨叫，可是桑桑就在他身后，他好不容易才塑造出了一个伟岸的哥哥形象，这么一叫不久完全垮了吗？ 草他奶奶的珂浩然，死了也不安生。 方谦强忍着，只能在心中不断狂骂珂浩然，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几分自己身上的痛苦。 艰难的运起剑经，用了绝大的意志开始体悟起了这浩然剑意的玄妙。 剑经玄妙无比，甚至在悟道果的效果消失以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创造的这部剑经。 他的剑经修体，但只是类似佛门，以天地元气淬炼肉身，并不将天地元气纳入体内。 而在淬炼肉身的同时，他也借此淬炼助涨念力，最终以念力修出一个剑的世界。 人的念力千千万万无以数计，所以一旦他修成世界，便拥有了无可计数的念力之剑，滴水成海，最终更是可借此与肉身合二为一，蜕变出一副真正的永劫不灭可撼天动地的永恒剑体。 在他的推测中，那等地步，至少也是夫子的程度。 当然此刻，他还远远达不到这样的程度，但借着剑经剖析浩然剑意却完全可以做到。 方谦不动，站在他身后的桑桑自然也不敢动，只能握紧了说中的大黑伞，目光不时疑惑的看着那些似乎永远不会停下的狂风。 山巅，宁缺和隆庆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此时剑林之中，狂风才渐渐变得微弱。 方谦整个人如同黑洞一般将这些仅余的浩然剑意吞噬，终于才缓缓松了口气。 “死了这么久的人，居然还是对昊天这么在意。” 他心中想着，不免想起了死不瞑目这四个字。 他觉得珂浩然的确牛比，敢向天拔剑，可他死的说实话，也是挺冤的，神国的昊天说白了就是一个规则的集合体，没有任何感情，别人待在天上好好的，你非要斩她一剑。 虽然她是昊天，莫得感情，但也是个女人，你在其他地方玩就算了，还敢砍她，她能忍？ 然后，举世无敌的珂浩然就死了，留下了无数的传说。 当然说不定就是因为珂浩然的这一剑，才让昊天真正下定了决心进入人间也说不定。 也许愤怒的她就算是灭了珂浩然也无法平息愤怒，所以必须把夫子也干掉才行，然后她就顺理成章的下来了。 这么一想，珂浩然死的真的很关键啊，还真算是死得其所了。 方谦回头细细的看了看桑桑，直到把桑桑看的有些羞涩起来，他才收回目光。 他摇了摇头，心想，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桑桑骨子里是个这么记仇的女人，果然，他看不懂女人，尤其是昊天这样的女人。 他转过身小心的把桑桑的衣角抹平，桑桑呐呐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方谦温和一笑，道：“走，跟着哥去山顶看看你家少爷赢了没有。” 桑桑立时便兴奋的说了句：“好！” 方谦带着桑桑走过满是痛苦符意的山道，二人都没什么反应，方谦念力强大，那些符意根本影响不到他，除非他自行将念力散去，至于桑桑当然不是不怕痛，而是她确实没什么感觉。 一滴水落在土里会留下一个小坑，但落在一块钢铁上，只怕连锈迹都不会有，因为那是一块昊天牌的不锈钢。 然后他们便看见了一道柴门。 他们的速度很快，当他们走到柴门的时候，宁缺和隆庆依然还沉迷在幻境之中。 于是，山峰上在大青树下等待的十二个人便注意到了他们。 这十二个人里有男有女，或坐或立，有人背着三弦古琴，有人腋下夹着棋盘，有人膝前隔着一根颇具古意的洞箫，有人手里拿着绷紧的绣花布框，另一只手指间拈着根细不见的针。 还有一个站在树后赤裸着上身的壮汉，手中提着个极沉重的铁锤，他的目光不时盯着二师兄君陌头顶高高的古冠，眼神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灼热。 虽然之前被陈皮皮说破了他的心思，小小的收敛了一会，但他依然还是压不住自己心中蠢蠢欲动的想法。 不过此时倒也没人注意这些。 背着三弦古琴的人看着柴门前的二人，忍不住惊讶的问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二师兄表情认真的说道：“自然是走过来的。” 这番话显然等于放屁，自然不能让人满意。 站在他们有些距离的余帘，面色恬静而安稳，此时忽然说道：“那个少年叫做方谦，似乎昨天还和二师兄打过一架，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显然，她说这话有几分解释的意思，但更多的其实是想知道那一战的结果。 其他几人都是面色惊奇，没想到那个少年居然敢和二师兄打，这一刻他们和陈皮皮当时的心情完全一模一样。 于是他们便将目光看向了二师兄，等着二师兄说些什么。 二师兄似乎并不想说，但既然诸位师弟师妹都希望他说，他便表情严肃的说道：“的确是个很强的少年，但他还敌不过我的剑，可是我也无法伤他。” 当然无法伤他，昨日他起码刺中了方谦上千剑，可是最后方谦却一点事都没有，方谦的剑的确很强，也很不一般，但这样的战斗打了半日，也变得很没有意思，所以只能罢战，算作平局。 可是在其他人听来，便很怪异，敌不过却伤不了，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想了一会想不明白，可是显然二师兄不会再多说，于是他们只能作罢。 这时，绣花女子忽然问道：“那他旁边的那个女子又是怎么上来的。” 所有人默然，显然不知道那个女孩的来路，忽然陈皮皮看了一会大叫了一声，道：“啊，我知道了，这应该是宁缺时常提起的他的那个小侍女。” 而就在这时，他口中的小侍女轻轻松松的走到了柴门前，歪歪绰绰的在门上君子不的三个字后用手指写下了一个为。 君子不为！ 第37章 上山 君子不为这四个字落在一个小侍女的身上，很奇怪。 因为按照君子有所为故有所不为的解释，落在此时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他们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含义，但柴门既然开了，自然便有深意。 方谦却明白了几分，昊天高高在上，坐看世间生灭，自然算得上是不为，或者说无为。 他上去，想看看自己会是个什么字，可是柴门大开，居然并未合上。 他微微纳闷，但既然门开着，进去便是。 大青树下，陈皮皮疑惑地问道：“二师兄，这个柴门是不是坏掉了。” 君陌也有些不解，但他绝不会说自己不知道，于是便认真严肃的说道：“几百年都没坏，现在当然也不会坏，至于其中的道理你需要好好去看。” 这话陈皮皮哪里肯信，但他怕问下去自己会被打扁，于是只好闭口不言。 蒙蒙的雾气中，桑桑和方谦一前一后向山上走去，令他们惊奇的是，身为小侍女的桑桑居然是一路坦途，丝毫不见停顿，仿佛就是再走一条普普通通的山道。 膝上隔着古萧的男子忍不住问道：“皮皮，有时间你帮我问问宁缺哪里找的这个小侍女，看看还有吗？” 君陌神情严肃，然后微微惘然，他想起了当年他登山的时候，居然不如这个瘦小的小侍女，他看着表情认真的桑桑，感慨道：“明心见性，剔透无瑕，这样的心性真是生平仅见。” 树下诸人皆是叹息。 而此时，方谦也终于开始面临他的幻境。 当他踏入云雾之内，顿时面前便有一道无法形容的剑光自虚无中斩来。 那种熟悉的气息，冻结时空的威势，毫无疑问，这是剑二十三！ 方谦微微停顿，在这剑光出现的瞬间，他便回想起了当初他在这剑光下的渺小。 那种瞬间被毁灭的无助，实在是太过艰难。 甚至在那仅余的一丝剑意纠缠之下，他都足足数年不能言也不能行。 那几年其实才是他最痛苦的时候，作为一个神志清醒的植物人，若不是有中年道人的悉心呵护，他就算不傻也要疯掉。 所以，当剑光袭来，他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恐惧根本无法阻挡。 也是这一瞬间的恐惧让他微微停顿，可也就仅此而已了。 当初的恐惧无法成为他现在的恐惧，更何况，他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弱小的自己。 他的识海深处，堆积着难以想象的庞大念力，在这深处，有一柄虚幻的剑影。 剑影微微一亮，方谦的双目之中便迸射出一道惊天的剑气。 直接便将那道剑光一斩而尽。 他脚步不停，然后他的面前出现了唐军将领。 这是他下山之后杀的第一个人。 连停顿都没有，甚至他都不想多看一眼，一道剑光过后，他便踩着将领的尸体走过。 然后三个慈眉善目的和尚站在他面前。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凡是他杀的人，他都毫无愧意，本就是该杀之人，杀便杀了，你再来几次，他还是一样杀。 他不停的走，面前便开始空旷起来，因为他说到底，根本没杀几个人，不像是宁缺和隆庆，走一路杀一路。 然而，他却发现天变暗了，一个无穷高远的伟大存在在天空俯视着他，口中发出了巨大的梵音。 “窃取诸天本源者，死！” 话音落下，一只无法想象的大手从天而降，要将他直接拍死。 方谦顿住，无边的恐惧和压力几乎在瞬间就要将他压垮，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再说，只要后退一步，你就不会有事。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没有了意义，只有他前进和后退的决定是唯一重要的东西。 系统帮不了他，剑经帮不了他，一身的修为学识也帮不了他，唯一能帮助他的只有他自己的本心。 进还是退！ 桑桑先到了山顶，她体力很差，所以很累，便有些喘。 稍微休息了一下，然后她开始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宁缺的身影，然后她就看见了大青树下的十二个人。 她腼腆的笑了笑，问道：“你们见过我家少爷吗？他不是来登山了吗，我怎么看不见他。” 十二个人目光各异的看着桑桑，不知道说什么好。 君陌从中站起来，指了指她面前的一块巨大的岩石，说道：“他在石头里，应该快出来了，你要进去找他吗？” 桑桑摇了摇头，抱着大黑伞说道：“我在这里等他就好。” 这时，方谦也到了，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但气质却又有一丝不同。 他虽然比桑桑慢，但比起宁缺和隆庆还是快不少，所以他到了山顶，宁缺他们还没石头里出来。 君陌看了一眼方谦，敏锐的发现了他身上比之前多出了一丝无畏的气息，于是忍不住说了句：“可惜。” 他自然是可惜如此优秀的天才不愿意成为夫子的弟子，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但书院从不强迫任何人。 方谦没有在意，他笑了笑道：“诸位师兄师姐都在呢，可惜没能见到大师兄。” 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于是他向着树下的十二人行了一礼，十二人也一一回礼。 然后他看了看那块巨大而突兀的岩石，问了句：“我能试试吗？” 试试什么，自然是要试试攀岩，攀这块与众不同的岩石。 君陌平静的说道：“随你。” 方谦觉得之前的山道没什么意思，也许这个石头能有点意思。于是他爬上了岩石，整个人倏忽不见。 “你们知道他是什么境界吗？”君陌忽然开口问道，他没有等人回答，便继续说道：“皮皮之前跟我说过他是感知境，我不信，但是昨日一战，他的确是感知。” 树下一片轻呼，除了余帘和陈皮皮，都是一脸不可思议，陈皮皮自然是早就知道，而余帘则是因为和方谦呆了很久，早已经有所猜测。 因为这本就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哪怕之前君陌已经教诲过他们规则是可以改变的，但他们却还是很难相信这个事实。 第38章 选择 绣花女子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说道：“不可能吧，感知能这么强？我看他这上山跟郊游似，大师兄当年也这么轻松吗？” 君陌神情一冷，便要训斥，但开口前看了绣花女子一眼却是不自觉的放缓了语气。 “当今天下的少年，不论是隆庆，还是宁缺，又或者是皮皮口中的道痴，都不如他。” “他已经在佛道魔之外创立了新道，也许正是因为此，所以他才不愿拜夫子为师。” “既是新道，一切未知，自然无人可以成为他的师傅。” “所以，他身为立道之人，自然能够强的超乎常理。” 他的话就像是一股冲击力爆炸的巨浪，树下诸人都被这其中蕴含的信息震撼的无法言语。 君陌看了看那块巨大的岩石，语气平静的说道：“只是不知，他的选择会是什么。” 隆庆一路杀向光明，杀光了一切，最终再也走不下去。 宁缺在黑暗的荒原中，杀掉了儿时的玩伴和管家，背着长刀，义无反顾的走上荒原那头的黑夜。 黑夜里，便是星光下，宁缺站在崖畔的巨石上，站在了书院的最高处，他赢了。 这样的场景方谦曾经看过，所以他不会惊讶于最后的结果，而此时，他要开始面临自己的选择。 一条幽深的小路，方谦站在路中间，看着两旁的花草目光平静。 他后面没有路，所以他只能往前走，然后他便看见了一个如诗般的容颜。 白衣蓝带，如芙蓉似莲花，静雅脱俗。 她挡在了他的前面。 方谦微笑着看着她，看着这道如诗般的容颜，看了很久，甚至他可以永远的这样看下去。 可惜这终究只是幻影。 他不会留恋于虚假太久，但他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哪怕这只是一道虚幻的影子。 他上前拉住她的手，继续走。 然后他看见了一道红如魅影般的身影。 红衣鱼纹，如牡丹似玫瑰，性烈如火。 她握着剑，目光冷漠。 方谦看了一眼自己还握着的手，又看了一眼面前如烈火般的女子，微微一顿。 半晌，他拔剑，轻轻地将女子手中的剑挑落，然后他的手中便又多了一双手。 他以为自己会犹豫，会迷惘，他觉得感情应该专一，但当选择真正的降临，他发现他一个都不想放手。 他不想放弃从小伴他长大的叶红鱼，当然也不想放弃他爱慕已久一见钟情的莫山山。 在他看来，能放手的爱什么都不是。 他是个自私的人，但爱情本就是自私的，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 他承认他不要脸，可真如颜瑟所说，脸是什么，能吃吗？ 这个世界上，要脸的人真的很难顺心如意的活下去，因为他们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顾虑去放弃很多东西。 都说成年人不做选择，他全要，可现实是，他必须做选择，甚至很多时候根本没得选择。 他不管这系统到底怎么来的，这个世界到底是真是假，可既然他现在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有了这样的际遇，那么不管以后如何，他都决心放肆自在的活下去。 他拉着两人的手不断的走，然后世界开始发生了变化，大地开始震动，天空开始陷落，黑暗和光明在空中辉映。 方谦平静的看着，甚至有点想笑。 不论光明还是黑暗，在他心中屁都不是。 他只信仰他自己。 直到他无法再走，路断了，天也塌了。 “松开双手，你便能活！” 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方谦站在原地，笑的十分轻蔑，他其实一直觉得，这所谓的选择根本无法彻底代表一个人的性格，人心易变，更何况，时过境迁，人也在变，今日的我和昨日的我都出现，只怕都会觉得自己才是真我。 一切都在变，又凭什么因为一个选择定性。 所以，这个关卡，本就是个笑话。 可纵然如此，他也绝不会选择放手。 他拔剑斩了天，又斩地，斩了光明，也斩了黑暗。 看着天地崩溃，四周的一切变得虚幻。 他默默的想到：如果什么能让我放开，那一定是我已经死去。 方谦站在巨石之上，站在书院后山的最高处，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致，无数的繁星闪烁着星芒，将身下的白云映照的熠熠生辉。 此时山峰之上只有一个人还在大青树下坐着，他似乎想要等一个结果。 方谦看见他，便忍不住微笑。 “二师兄。” 君陌长身而起，悄无声息的来到草坪之上，他看着方谦平静的说道：“好霸道决绝的剑意。” 方谦摇了摇头道：“不，这是逍遥自在的剑意。” 君陌看了一眼身后翻滚的云海，说道：“既然要逍遥自在，如何能不霸道决绝，不过若没有这等心胸，只怕也无法创立新道。” 方谦微笑道：“二师兄谬赞了，我不过是想要轻松愉快些罢了，只是很多时候想要达成这件事便不得不做很多准备。” 君陌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老师在人间准备了很久，也只是想要轻松愉快罢了。” 方谦自然知道他说的老师是夫子，很多事情，虽然没人提，但不代表不知道，起码自从珂浩然战天之后，很多事情，便不再是秘密。 比如西陵和书院，比如夫子和昊天。 方谦跳下了巨石，落在草坪上，拿出了两壶酒，取了一壶扔给了君陌。 “来，尝尝我最新酿制的醉仙酿。” 这是最新版，是他用几个诸天本源换了许多有灵气的水果酿成的，还从未喝过。 君陌皱着眉头说道：“我不喜饮酒，君子应戒酒。” 方谦也不管他，张口便喝下一大口，半晌，舒了口气道：“好酒！” 他感觉到这酒的味道比起之前的强了起码十倍，而且这一口下去，他便发觉自己的体质和念力都有一定程度的增长，尤其是思维运转速度极快，几乎有了当初他服下悟道果千分之一的效果。 浓郁的酒香传开，整个山巅都是这种诱人的气味，君陌鼻翼抽动，最终顶不住诱惑小小的抿了一口。 顿时他便眼睛一亮：“好！” 言罢，便又猛地灌了一大口。 方谦大笑，果然骄傲如二师兄也逃不过真香定律的强大啊。 二人喝的很快，但醉的更快，没一会，就各自醉的倒在了草坪上，不省人事。 过了一会，远处出现了两个女子的身影慢慢向这里靠近。 第39章 真正的二层楼 书院的后山很美，二层楼的所在自然更美。 这是一片十分平摊的崖坪，崖坪很大，甚至有一片澄净的像是镜子般的小湖，周围到处都是各色的野草野花，千种万种，将这里妆点的姹紫嫣红。 一颗不知年月的参天古树下，有十余间样式简单的房屋，虽然简陋，伴随着袅袅炊烟却也颇有几分情致。 房屋背后极远处的山崖间有一道像是银线倾泻而下的瀑布，一群黑色的鸟儿在崖壁与瀑布间欢鸣飞翔，如斯的美景，已经不知持续了多少年。 方谦从沉睡中醒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满腹的轻快。 摇了摇头，微微的揉着脑袋自语：“看来这酒劲有点超乎想象的大了，以后还是少喝。” 闻着鼻尖涌入熟悉的淡雅气息，他左右看了看，心道，原来这居然是三师姐的房间吗？ 四下无人，他便自己下了床，出了屋子，听着耳边隐隐传来叮当叮当的铁器敲击声，便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然后便看见了水车，看见了火炉，看见了四周弥漫的白色蒸汽，自然便也一个浑身赤裸的壮汉挥锤打铁的模样。 这自然便是书院的六师兄，方谦站在门口认真的看着他打铁的样子，看着对方这极富节奏感和力量感的动作，看着他像是对待心爱情人般细腻却又粗暴的把玩着炉火与铁块。 那其间的某种韵律实在是很有意思。 他等了很长时间，屋内的嘈杂声渐渐弱了，直至消失，壮汉便解下身上的皮围裙，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走到门口，看着方谦憨厚一笑。 “我知道你，二师兄说过，我在这排行老六，你可以叫我六师兄，以后若是有空可以常来，打铁什么的都可以找我。” “六师兄！” 方谦行了一礼，然后掏出了一块两个拳头大小的乌黑金属，他虽然是书院的弟子，但却并不是后山的弟子，所以算起来他这是拜山，而既然是拜山自然不能空手。 “六师兄，这是我偶然所得，想来在六师兄手中才能够物尽其用。” 六师兄目光炽热的看着方谦手中的黑色金属，在一个绝顶的铁匠面前，除了他的锤子，便只有真正的好铁才能够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六师兄接过黑色的金属，像是抚摸自己的情人一样抚摸着它，半晌方才道：“这难道是天外陨铁？可是居然毫无半点杂质，简直不可思议。” 方谦微笑，诸天本源具现而来，自然没有杂质。 他看着方谦，很是兴奋的拍了拍方谦的肩膀，道：“说吧，你想打造个什么武器，这样的好铁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方谦摇了摇头，将腰间的木剑拔了出来，说道：“我是一名剑修，这柄木剑便已足够，我只是想有时间多多请教六师兄锻造之法，看能不能从中领悟出属于我自己的断剑之法。” 六师兄挠了挠头，他觉得这分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是这陨铁却是极为珍贵，有了这东西，他甚至可以将二师兄的剑打造的再强上数分。 于是他想了想便很认真的承诺道：“锻造之法你想看随时来便是，不过除此之外，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可以全力为你打造一个你需要的东西。” 方谦知道六师兄是个亲切和善的人，而且极重承诺，他说的话，从来不会打一丝折扣。 方谦看着六师兄，只觉得夫子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惊叹和佩服，他收的每一个弟子，不论是性情还是天赋都是世间一等一的妙人。 他在这里呆的越久，便越喜欢这里，相比起西陵的冰冷，这里的人味实在是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然后他便只能认真的说道：“那便先多谢六师兄了。” 这时，六师兄忽然将那块陨铁放在一边，拉着方谦到了房间的一个角落，这里有一张很小的沙盘，沙盘旁边坐着位穿着青色学院春服的男子。 他专注的看着面前的小小沙盘，外间的燥热和潮湿丝毫影响不到他，甚至若是不注意，就连目光都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四师兄，我打造的盔甲兵器都是四师兄刻画的符纹，你的木剑材质不错，若是想要提升，符纹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四师兄此时根本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眉头紧皱的盯着面前的沙盘，看着沙盘上不断变动的线条，二人都没有打扰他，他们知道此时四师兄正在全力推演其中的变化。 方谦自然是懂得符道的，所以也能够看懂几分，他明显看得出推演越往后，四师兄就越吃力，因为越往后符纹变化就越复杂，需要的运算能力就越强，而四师兄此时很难推演到底。 所以过了一会，四师兄面色微微一白，沙盘上不断变幻的线条就都停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人，选择无视了六师兄，因为二师兄对方谦的评价很高，然后他觉得也许可以从方谦身上找找答案。 “你应该知道，符纹越复杂往后变化就越多，可是想要和冰冷的钢铁契合，就必须准确的把握住每一个变化，这该如何是好？” 方谦想了想，摇了摇头，他对符道的确有几分领悟，但要从复杂的符纹变化中找到一条切实可行的捷径就不是他能够做到的了。 四师兄看见方谦摇头，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他本来也没抱什么大的希望。 可是此时，方谦却拿出了一壶酒。 “四师兄不妨抿一小口再试试，可能会有意外收获。” 六师兄闻到酒香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打铁之人如何能不爱酒？ 更何况，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必然是世间少有的美酒。 可是四师兄并不爱酒，因为符文需要极为精准和细致，但是酒却会让他变得麻木。 四师兄皱了皱眉头，但他虽然不喝酒，却也知道这应该是真正的好酒，他从六师弟的样子就能够看出来几分。 想了想，毕竟是别人的一番好意，也许这酒真的别有洞天也说不定，况且少饮一口也无伤大雅。 第40章 二层楼的那些人 四师兄接过酒，微微抿了一口。 顿时他便闭上了眼睛，根本来不及品味这酒水的美味，他的思维此时已经高速的运转了起来，之前的几个难题瞬间便被攻克。 随后，沙盘上的线条便开始以一种之前数倍的速度变化起来。 眼见这估计要很久的时间，方谦又给馋涎欲滴的六师兄留下了一壶酒，便离开了这里。 方谦很随意的走着，因为这后山就是有一种莫名让人放松的氛围。 他一路走过青青田野和草甸，踩着微湿的田垄，走上一道木桥，来到了一片澄净如镜面的湖上。 湖面上有水鸟浮沉，偶尔捕食小鱼，他们并不怎么怕人，甚至还有胆大的落在了方谦的肩上，然后随着方谦的动作又扑哧的飞起。 木桥中段有一方亭榭，在这湖光水色之中好不清幽，一位穿着淡黄色书院春服的女子，正在亭间专心致志的刺绣。 若是走进了便能看见，她绣的是一个醉酒的男子，那高高的长冠看上去格外惹眼。 方谦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七师姐木袖。 他上前，认真的行了一礼，说道：“七师姐，师弟我最近可能要叨扰几日，若有不妥之处，还望七师姐不要见怪。” 木袖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二师兄和三师姐都护着你，我见怪了又能怎么样？” 方谦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呐呐不语。 木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跟你开个玩笑，要是我的小师弟你是想来也很好玩。” 方谦汗颜，好玩是个什么形容词。 木袖将针线放下，忽然说道：“对了，你那酒还有吗？” 她声音压的很低，似乎怕被谁听见。 方谦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总觉得七师姐在打二师兄的主意。 所以为了二师兄，他决定多拿两瓶出来。 木袖接过不知道方谦从哪里拿出来的酒，拍了拍方谦的肩膀，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样子，说道：“小伙子，山道，以后后山有什么事，找你七师姐。” 方谦保持着微笑，然后赶紧溜了。 他走过一颗极高大的古树，走到西面的那片密林前，听着林子里悠扬的琴箫之声，那后拿出了一本名为笑傲江湖的曲谱。 他觉得九师兄和十师兄一首曲子奏了十几年，也该换换新的了。 以音乐入道的修行者，在这个世界上甚至比知命的大修行者对战争的影响更大。 因为他们攻击范围太广，虽然攻击强度不足，但普通人却已经完全无法承受。 他弹琴弹了十几年，也都无法做到入道，可想而知以音入道的艰难。 方谦入了林子，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下，靠着一棵树便眯着眼睛听起了曲子。 良久，琴箫之声骤歇，方谦便起身上前行了一礼，道：“两位师兄安好。” 拿萧的男子温和的说道：“我叫北宫未央，在这排行第九，你可称我一声九师兄，我旁边这是我师弟，西门不惑，排行第十，称他一声十师兄便好。” 十师兄沉默的点了点头，双手微微拂过琴面，说道：“师弟六科甲上，想来音律一道也有几分涉猎，若是得空便来一起讨教讨教。” 方谦微笑道：“那是自然，我对音律一道也十分喜欢。”说着，他将手中的曲谱拿到了二人面前，说道：“这是我偶然得到了一本曲谱，正好是琴箫合奏，而且复杂晦涩，两位师兄可愿研究一二？” 九师兄微微讶然，他不认为这世上还有什么他没见过的曲谱，可他还是认真的翻开了手中的曲谱。 他看了很久，表情时而恍然，时而紧张，时而开怀，时而怒目。 似乎他看的不是一本曲谱，而是一本故事，一本小说。 十师兄看着房钱摇头笑道：“我还从未见过师兄这等失态的模样。” 方谦看了看十师兄手中满布着岁月气息的古琴，问道：“十师兄，这琴便是你的本命物吧，怎么如此古旧。” 十师兄手指轻轻掠过琴弦，顿时便响起了一道轻灵无比的声音。 “时间久了，就不舍得换了，修修补补赔了我很多年，早已经成了我的老友和亲人。” 方谦听着想到了自己腰间的木剑，他其实也有能力给自己换一柄更好的剑，可这剑从小便跟着他，他们互相其实也早已经习惯了彼此。 沉默中，忽然九师兄抚掌拍案而起，大笑道：“好曲，果然是绝妙的好曲，江湖，好一个江湖。” 他连忙将曲谱递给十师第，说道：“师弟，你快看，这真的是一首难得的曲子，你我二人的音律之道也许可以借此曲更进一步。” 十师兄听了，面色惊疑不定，难道这曲子当真如此之好？ 他看了几眼，便也如同九师兄之前那般，瞬间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方谦笑着摇头道：“两位师兄果真是妙人，今天我就不打扰两位师兄研究曲谱了，以后再来叨扰。” 九师兄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语气中丝毫没有挽留之意。 方谦苦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便离开了这里，便打算去找找陈皮皮，也不知道宁缺来了没有，不过按照时间，他可能还要应付应付亲王之类的，估计还得个一两天。 沿着石径走了片刻，忽然发现石径旁的花树一阵摇晃，然后便冲出来了一个看不清楚头脸的人。 这人发间衫上全部落着各式各样的花辫，虽然穿着古杉，却有一种搞摇滚的气质。 方谦只能心中暗赞一声，优秀！ 如此特立独行，他自然知道这是十一师兄，甚至知道他会对他说什么。 他行了一礼，道：“方谦见过十一师兄。” 果然，十一师兄瞪着眼睛看着他，没有回礼，而是拾起剪头的一片花瓣，怔怔问起了心与花与存在的关系。 方谦想到了昊天，她本来不存在，只是因为信仰最终存在，于是他便说了句：“存在是绝对的，也是相对的，心既世界，自然包含万物。” “心既世界...”十一师兄怔怔自语，陷入了沉思。 方谦觉得这个时候给他一瓶酒是最合适的，于是留下了一壶酒，又溜了。 半晌，十一师兄从思索中回过神便已经看不见方谦了，他看了看手中不知何时拿着的一壶酒，温和的笑了笑，便又入了花树下开始了自己的探索。 第41章 喜欢的事和离开 方谦自然知道陈皮皮的住处，不过在此之前，他看见了一只鹅，一只在喂鱼的鹅，你很难想象亲眼看见这样的一幕会是怎样的心情。 那只鹅喂鱼喂得十分专心，似乎这就是它最重要的工作，哪怕方谦从它身边走过，它也没有多看一眼。 书院果然有趣，哪怕是一只鹅。 傍晚，他在湖边散步，他心中有些沉闷，他本想在后山学到所有人的长处，可他今天一天下来，发现这是一件他永远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而且，说到底，他也并不是二层楼的弟子，前院和后院终究有些区别。 也许他应该离开，他想着。 忽然他遇见了余帘。 “三师姐！” 余帘微笑的看着他，语气平静的说道：“一天时间你就把我的这几个师弟师妹收买了一遍，不知道你准备用什么收买我？” 方谦愕然，半晌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怎么能叫收买，只是想与诸位师兄师姐打好关系。”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毛笔，说道：“不过，我确实也为三师姐准备了礼物，三师姐可愿收下？” 那支笔很小，笔尖很细，做工精细，触手温润，显然是一只极为适合写小楷的好笔。 余帘平静的接过毛笔，虚握了几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那这就当是你在我屋里住了一宿的费用了。” 她收起笔，看着这一湖的星光，语气平淡的说道：“你在这后山呆了一天都看到了什么？” 方谦想了想，说道：“看到了六师兄打铁，四师兄推演沙盘，七师姐刺绣，五师兄和八师兄下棋，九师兄和十师兄奏乐，十一师兄探索心花之辩.....” 余帘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宁静恬然，听完方谦所说，她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方谦想了很久，他想到了今日所见的每一个人的面孔神情，然后说道：“因为喜欢。” 余帘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因为喜欢所以痴迷，所以专注，喜欢其实是这个世上最大的道理。” 方谦看着余帘恬静淡然的神情，忽然问道：“你也是吗？” “你是说写字？”余帘摇摇头，轻声说道：“我以前的性子可不是适合写字的性子，只是老师让我写，我便试试，没想到一试试了许多年，天天坐在东窗畔，临摹簪花小楷，说是喜欢，倒不如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方谦笑了笑道：“说起来我也不是喜欢看书的性子，可也是看了许多年，看书成了习惯，所以到哪里都想要先看看那里的书。” 他看向了远处的某个地方，说道：“我知道书院其实还有一个比旧书楼更大的藏书楼，可是我却没有想过去那里看书。” 余帘看着他平静的说道：“你总想让自己活的自在，可其实你太压抑自己，你心中压抑了太多事，这些东西已经成为了你坚不可破的障碍。” 方谦沉默，今天他沉默了太多次。 “你还记得你喜欢什么吗？”余帘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 方谦犹豫了半晌，说道：“我喜欢剑！” 他摸了摸腰间的木剑，语气肯定的又说了一遍。 “我喜欢剑！” 余帘继续问道：“你那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谦心想，他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学习，学符，学阵，学乐，学很多很多，可他突然生出了疑问，他真的是为了学习而来的吗？ 正如他第一遍说喜欢时候的犹豫，他又问了一遍自己为何而来。 半晌，他缓缓的拔出了腰间的木剑，斜斜的指向天空，肯定的说道：“为了练剑。” 余帘微笑起来，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便开口说道：“你的剑很不错，可如果你不知道自己为何握剑，就会失了灵魂。” 她说着，转身向着古树下的房屋走去。 方谦站在原地想了很久，一股隐晦的剑意在他的胸中渐渐浮现，而在他识海中的那柄虚幻小剑也变的凝实了几分。 他知道，当他剑意成型，虚幻小剑凝实，二者合一的那一刻，也就是他破五境的那一刻。 他为这一天准备了太久，而那将会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五境之上。 第二日，他开始向各位师兄师姐学习，他将符笔作剑，以铁锤作剑，以针作剑，以棋子作剑，以琴作剑，甚至以言作剑。 他在将这些年无数的积累统统化作剑。 开始的时候剑意不显，几位师兄师姐感觉还挺好，毕竟有人陪他们下棋，奏乐，打铁，布阵。 可越到后来，他浑身上下不时迸发的剑意就越让他们苦不堪言。 宁缺倒是早就来了，不过因为方谦在，他倒是也不用被各位师兄师姐叫过去下去听曲。 整日在房里研究颜瑟甩给他的一大把符书，研究的头昏脑涨。 这日，方谦在房中以手指凝聚剑气，细细的雕琢着手中的木剑，他身上的剑意也越来越盛，方圆数米之内的一切事物都被不时迸发的剑气割裂。 不远处，君陌和余帘看着方谦的所在，神色复杂。 “他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我从没想到，这世间这么多东西，最后都可以归到剑道一途。” “我也没想到，念力也可以打造世界，一柄剑的世界。” “他和小师弟身上都有很多我们看不透的秘密，也不知未来是好是坏。” “他们终究都是书院弟子。” 方谦在雕琢的过程中，他识海深处的虚幻小剑就越发凝实，与此同时，他胸中的剑意也越发的澎湃。 可这最后一步，却尤为艰难。 过了许久，周遭的剑气消失，一切恢复平静。 显然，他并没有成功，他发现，不论是虚幻小剑还是他胸中剑意，都缺少一个关键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他是时候离开了。 第二日，他拜别了所有人，他买了一辆马车，让小白带着他慢慢的离开了长安。 也就在此时，荒人南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昊天世界，无数的目光开始落在了荒原之上。 而在西陵，在裁决大神官的安排下，一道红影出了神殿，向北方而去。 第42章 遇夫子 就在方谦离开长安城一个月之后，因为流落极北塞域千年之久的荒族南归，草原之上的左帐王庭被迫南下，开始频繁劫掠燕国。 为此，西陵神殿发出诏令，号召昊天道信徒及正道同仁援助燕国抵御蛮人的入侵。 同时，唐国也派出了以夏侯为首的西路边军，以援燕军为号，进驻燕国北境。 而此时方谦才刚刚到达大唐的北方边境，至少数日之后才会进入燕国境内。 方谦一路走来，每经过一座郡县便会停留一日，他吃遍了各地最有名的小吃，看遍了各地最有名的风景。 而在这种旅途中，他也慢慢感受到一股宁静，于此同时，他体内的剑意和念力虚剑也在这过程中，缓缓发生了一种特殊的变化。 似乎是真正开始和这方世界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这日，方谦离开了渭城，向着燕国境内行去。 他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躺在马车内厚厚的棉垫之上，他不需要有人驾车，因为小白能够完美的胜任车夫的职责。 它赶的车不仅路线准确，而且很难会产生什么太大的颠簸，而微微晃动之下，更是一种十分不错的体验，所以躺在马车上就成了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即将入冬，所以便忍不住会有些冬困，所以方谦躺在那里，便微微陷入了小睡。 忽然，马车停了，方谦从小睡中醒来，他知道一般情况下马车是不会停的，既然停了，肯定是有什么意外的情况。 他掀起布帘，便看见了一辆牛车，以及一个穿着棉袄的赶牛书生。 道路不宽，两辆车的方向相反，自然便会遇见。 方谦想过无数次遇见夫子的画面，也许在长安，也许在书院，也许在荒原，却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一条小路上。 小白看着它面前的这头牛，看了好一会，它觉得这头牛不是一头普通的牛，就像是它不是一匹普通的马一样。 那牛也用那双极大的眼睛看着小白，它在昊天世界最强的人身边呆了很久，所以它的感知比起小白要更加敏锐，所以它能够感受到小白体内那种截然不同的血脉气息，神圣而高贵的气息。 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马，然后它便哞的一声，问它是匹什么马。 然后一牛一马，便开始交流了起来，声音此起彼伏，似乎交流的颇为愉快。 那穿着棉袄的书生笑容温和，看着探出头的方谦说道：“小兄弟是要北上吗？” 方谦点了点头道：“是。” 然后书生看了一眼左右两方的路况，便温和的说道：“等他们聊完，我就把路让开，小兄弟还请稍等一会。” 他说的自然那匹马和那头牛，因为他们聊得开心，所以他便可以等一会，而没有什么不耐烦。 不仅如此，哪怕他身后载着的是昊天世界最高最大最尊贵的人，在聊天这件事结束以后，他也可以选择先行让路。 方谦自然知道他们的身份，普通的老黄牛，破破烂烂的牛车，驾车的温和书生，整个昊天世界应该再没有这样的配置了。 方谦不敬畏黑暗，也不敬畏光明，甚至不敬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但他却有尊敬的人，他尊敬的人不多，眼前恰好便有两个，而坐在马车中的那个人更是排在他尊敬之人的首位。 也许敬畏和尊敬很相似，但终归不同。 因为他没有畏惧，他也知道这两个人不需要畏惧。 所以他没有选择隐藏或者隐瞒什么。 更何况，既然他能跟夫子的牛车遇见，必然便是夫子要见他，不然就算是他想要找，也根本不可能遇见。 于是，他便下了车，认真的行了一礼，说道：“拜见师兄。”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又冲着车厢拜了一下，道：“拜见夫子。” 这时，车帘掀起，一位身形高大，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出来，他揉了揉腰，又伸了伸胳膊，恼火的对着书生说道：“你看看你，一天天拿着个木瓢，谁还认不出你，都说了要隐藏身份，也不知道把你那些东西都收好一点。” 然后他又很嫌弃的看了一眼老黄牛，说道：“这头牛也是的，牛嚼牡丹也就算了，现在还跟一匹马聊起来了。” 书生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扶着夫子的胳膊下车，然后从牛车里拿出一个矮板凳请夫子坐下，安慰的说道：“老师说得对，以后我会想法子改改的。” 夫子一直没有理会方谦，虽然他从牛车上下来就已经是一种回应，但他没有对方谦说话，所以方谦便也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夫子确实对他有几分不满，而且并没有掩饰。 但他终究还是跟方谦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拜我为师，怎么，是看不起我吗？” 方谦愕然，然后苦笑，他发现夫子真的没有什么故作玄虚的高深表现，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所以说话也就这么平平常常的十分直接。 方谦站起身，摇头道：“当然不是，夫子是我十分尊敬的前辈。” 夫子大怒，道：“那你是嫌我老咯？” 书生在一旁无奈苦笑，方谦额头开始见汗。 然后方谦也很直接，他单膝跪下行礼，说道：“那夫子可愿收晚辈为徒？” 夫子哼哼了两声，眯着眼睛瞥了一眼方谦，似乎是满意方谦的行为，但具体又看不太出来，他看着书生说道：“孩儿，你还想要个师弟吗？” 书生想了想，温和的说道：“师弟自然是越多越好，不过还要老师您说的算。” 他们都没有在乎世人所习惯的书院每次只收一个弟子的规矩，或者说夫子其实就是规矩，只要他想，便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规矩。 夫子看着方谦，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远方，平静的说道：“这小子可是个想法很多的家伙，比新收的那个徒弟还能折腾，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人能给我养老。” 方谦看着夫子平静的眼神，第一次生出被看透一切的感觉。 书生心里想着老师这些话的意思，问道：“难道老师也看不见未来？” 听着这个问题，夫子大怒，指着头顶不知何时开始阴云密布的天空呵斥道：“我连这道天都看不明白，哪里能看见什么未来！” 说完，他开始思索起了一些事情，其实他今天来见方谦，本身就已经是做出了选择，只是亲眼见过之后，他便能看见更多，于是便不免想的多了些。 第43章 终究拜了夫子为师 方谦之所以不想拜入书院其实有很多原因，也许知守观算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其实是他不想和书院产生太大的羁绊。 因为他如果他拜了夫子为师，那么他就不能接受自己的老师化月的结局。 可他根本无力阻止这样的结局，单单观主就是他极难逾越的高峰，更别说夫子和昊天了。 所以他只能选择保持距离，这样才能坦然的面对夫子的化月。 甚至至今，他都没有什么好办法阻止夫子化月，就算他剑经大成凝练剑道世界，最多也只能压制如今的观主，比起夫子和昊天还差的很远，而最终的不朽剑体也还不知要何时何月方能成就。 他觉得将夜世界真的好没道理，战力跨度太大。 夫子无数年来几乎没怎么出过手，但登天之前一脚踏平了一座山，踩死了不少道门强者，其中不乏知命，甚至知命之上的存在，就可以隐约窥见夫子的战斗力了。 如此一来，夫子一下子就把这个世界的战力拉到了顶峰。 寻常的修行者可以被普通人类干掉，可到了知命却可以影响一国之战。 到了知命之上，尤其是无距甚至可以威胁整个世界。 战力跨度越往后就越夸张。 这让他自从开始修炼，就对夫子的命运感觉毫无希望，直到有了诸天本源才算是有了一点希望，可也仅仅只是一点，数百点诸天本源能够做的其实也很有限。 他凝聚出来的恶魔果实也没有海贼王里面的那么夸张，给予他的其实只是一颗能力的种子，就算他具现了闪闪果实，也很难做到黄猿那样化光而行。 毕竟世界规则不同，而这个世界的规则都在昊天手中。 果实只是一把钥匙，能让他对某种规则进行解析，具体能到什么地步，还要许多因素的影响。 所以归根结底，一切还要靠他自己修炼，这么一来，他还是很难阻止夫子化月，当日他在书院门口陪着桑桑等到最后才开始登山，其实就是在犹豫。 犹豫要不要拜夫子为师，毕竟拜夫子为师也算是他前世的一个小小期盼。 之后他在后山生活了一段时间，其实也是一种他弥补自己内心遗憾的行为。 后来他离开，一方面是因为他无法再进步，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想继续加深这种羁绊。 可他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夫子，而且夫子亲自表现出了要收他为徒的意思。 所以他便没有办法继续拒绝，或者说也不想拒绝。 夫子的沉默不算久，但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方谦感到几分煎熬。 片刻，夫子笑了起来，于是真个世界便也明亮了起来，他将手搭在了方谦举了很久的手上，开怀的说道：“你以后就是我的弟子了。” 书生也笑了，温和的说道：“恭喜小师弟！” 夫子的第十四个弟子，当然是小师弟。 次日，两辆车交错而行，继续向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只是身份却已经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方谦坐在马车上，依然还在回味牡丹鱼的美味，那种能让人感觉到幸福的美味，他觉得以后也未必能够吃到。 除非以后他去了食神或者小当家的世界。 当然，他也在想着夫子走之前对他所说的话。 “你念力很强大，这也是你能够以念力构筑世界的原因，不过你的念力太过散乱，世界也是太过虚浮，想要真正成型几乎不太可能。” “那我该怎么办？” “为师还记得十数年前看到的那道剑意，其中蕴含的时空之意，就是你世界成型的关键。” 方谦沉默的思索着时空的含义，然后便慢慢的入了燕国境内。 此时诸国援军和唐国援军也才刚刚到达他们的驻扎地。 各国的年轻修行者们也都还在赶往燕国的路上。 而就在这时，大河国墨池苑收到了一封书信。 王书圣一手拿着书信，一手拿着一颗黑黝黝的丹丸。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开这封书信，因为那颗丹丸名为通天丸，它的价值太大，而就这么直接寄了过来，书信中必然所求不小。 同时也彰显着极为强大的底气，丝毫不怕他收下通天丸却反悔的底气。 书信上的落款只有两个字，方谦，字是好字，但王书圣见过太多的好字，自然不会在意，他在意的是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以及这两个字上锋锐且可怕的剑意。 就算是他进入知命已久，也从这剑意上感受到了一丝强烈的威胁。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晚生欲入荒原，需些人手，故以通天丸换之，以昊天之名，必不令前辈之弟子有丝毫闪失，还望前辈不吝应允。 王书圣犹豫良久，但最终还是因为方谦知守观和书院的双重身份，加上通天丸的诱惑做出了决定。 当日，一连两道书信从莫干山而出，一封发往了即将抵达联军的墨池苑弟子之处，一封连带着一枚令牌发往了燕国的一处道观。 数日后，当墨池苑一应弟子开始接受调令准备前往驻扎之地的时候，便收到了这一封来自王书圣的亲笔书信。 一位穿着白衣的黑发少女看了许久，似乎看不分明，于是她拿出了随身带着的一个木盒，从中取出了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眼镜，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过的眼镜。 她将眼镜小心翼翼的戴上，于是那双本来看上去有几分木讷的眼睛，便有神了许多，也大了几分，让她整个人少了几分清冷的气息，多了几分文雅和可爱的少女模样。 旁边一个年纪不大却十分可爱的小女孩忍不住问道：“山主，老师说的什么啊。” 被称作山主的黑发少女看了一会，然后将书信收好，平静的说道：“老师说会来一个新的领队，让我们这次荒原之行听从他的命令。” 另一边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惊讶的问道：“老师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老师知道山主也在啊，老师这也太过分了。” 黑发少女严厉的看了她一眼，说道：“老师想来自有他的安排，总不会害我们，好了都别多想，我们先去驻地看看。” 这个消息很快在墨池苑的队伍传开，于是这些少男少女便忍不住起了几分喧闹。 而同一时间，方谦接过一名道人递过来的书信和令牌，微微一笑。 他看着信上的几句话，随手收起，摸着手中冰凉的令牌，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淡淡的喜悦。 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第44章 与墨池苑弟子的初次接触 岷山荒原上有很多山地，也有很多湖泊，其中便有一道碧蓝如腰的碧海湖。 方谦顺着湖畔走了约几里地，隐隐可以看到前方密布着无数小漩涡的湖面，闻着鼻中传来的淡淡的硫磺味道，便知道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这里现在还很安静，没有一丝人烟，显然墨池苑的弟子们还在来的路上。 不过他们应该是因为军营没办法住才来的这荒郊野外，慢一些也确实正常。 方谦看了一眼周围，赞叹道：“是个好地方。” 他下了马车，将小白身上的绳索取下，问道：“小白，要不要一起泡个温泉？” 小白眼神兴奋，嘶鸣一声，刷的一下背后便生出了一双翅膀，翅膀一展，它便腾的一下子飞起来，落进了温泉的深处。 扑通！ 水花四溅。 然后方谦便看见小白兴奋的眼神开始变得惊恐，它胡乱的扑腾着，双翼也因为被打湿飞不起来，它不时沉下去，又不时扑通着露出一个头。 方谦无奈摇头，道：“你这家伙不会游泳就不要跳的那么深啊。” 小白不断冲着他嘶鸣着，满眼祈求。 方谦一乐，然后将拔剑在空中轻轻一挥，便有一道风忽然出现。 这是一道风符！ 只是比起寻常的风符，在风中多了几分剑意。 方谦也没办法，自从他将一切归于剑道，他虽然还能画符布阵，但本质上却已经变成了出剑，虽然自然会带着剑意。 方谦看着小白轻声说道：“有点痛，你忍忍。” 风中带剑，被风吹着自然会痛。 风入水，将小白缠住，微微一用力，便将小白扔回了岸上。 小白大眼睛里满是难过，因为它身上多了很多红点，而且很疼。 方谦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让你胡乱冲，下次记住了吧。” 说着，他的手轻轻拂过小白的身上，一道无人能够看见的光芒在他手中浮现。 希望之火可不仅仅只能治疗他自己，在别人身上的效果也很不错，只是消耗比起他自己要大许多。 随着他手的动作，小白身上的红点便一个个消失。 “怎么样，还泡不泡温泉。”方谦看着小白卧在地上一副十分受伤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小白连忙摇了摇头，翅膀也不知何时收了回去，很是萎靡的表示自己再也不泡温泉了。 方谦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忽然回头看向远处，他笑了起来道：“我的队伍到了，看来是泡不了这温泉了。” 一行车队慢慢靠近，周围有十几个年轻人做着警戒。 忽然他们发现了方谦，于是他们变得十分警惕。 荒郊野外突然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本就是十分可疑的一件事情。 而且对于这次的救援，他们都有各自对即将遇到的可能有所想象。 战争，杀戮，死亡！ 这些词汇在他们眼中本是一件十分遥远的事情，如今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自然会对所有不熟悉的事物格外的紧张。 有人拉弓，有人拔剑，剑拔弩张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场景。 可惜在方谦眼中，这些持弓握剑的人不仅没有气势，还十分柔弱。 这可没办法让他满意，也许以后不需要他们出手，但基本的气势还是要有的，不然怎么带出去唬人？ 于是他便上前了一步，空气似乎也在这一步之后变得格外沉重。 沉重的压力一丝丝，一毫毫的不断增强，那十几名年轻人只觉得额头前悬挂着一柄锋利的长剑，于是浑身不由得紧张的有些颤抖，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也许畏惧，但却没有人后退一步。 半晌，一道清淡的声音从后面的一辆马车中响起。 “堂堂剑痴，何必要欺负他们。” 话音一出，顿时这股可怕的压力便骤然消失。 十几名年轻人压力骤歇，便忍不住心神一松，因为之前用力过猛，一时控制不住，便都坐倒在了地上。 方谦笑着看向那个从马车上下来的熟悉身影，说道：“以后我可要就是你们的领队，自然要先锻炼锻炼我的队员，与其等他们上了战场，遇见了草原骑兵被杀气所摄，还不如现在吃点苦头，是吧，山山姑娘。” 莫山山自然知道这句话的道理，于是便将注意力转到了方谦口中的领队之上。 “你真的是师傅说的领队？” 她对此十分疑惑，而且说到底她也是第二次见方谦，不可能平白就相信方谦所说的一切。 这时随着莫山山下车，之后的马车上也下来了许多墨池苑的女弟子。 她们也是第一次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是三剑败隆庆的剑痴，她们对方谦很好奇，当然也十分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方谦拿出了一个令牌扔了过去，笑着说道：“那是自然。” 莫山山看着手中的令牌，知道这就是她师傅的身份令牌，心中再无一丝怀疑。 其它的墨池苑弟子本来还对这个空降的领队有些不忿，但知道这是传闻中的剑痴方谦之后，这种不忿几乎不剩什么了。 这时莫山山身边一个年纪很小，眼睛很大，穿着藕色长裙，脖间围着一圈毛茸茸的围巾的女孩子走上前来，好奇的问道：“你真的是剑痴？” 方谦对于这种可爱的如同小兽，又还给人几分乖巧感觉的小女孩他实在是没什么抵抗力。 他笑了笑说道：“冒充剑痴的成本是很大的，这天下敢冒充剑痴的应该很少。” 这时，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走上前来，很认真的行了一礼，诚恳的说道：“原来公子就是师傅说的领队，在下墨池苑酌之华，以后还请多多照顾我墨池苑的弟子。” 方谦看着这个温柔平和的女子，知道她便是一直负责墨池苑在外联系的弟子，也是微笑道：“师妹言重了，互相照顾便是，其实我也只是随你们一道罢了，以后诸多事宜还要你们自己拿主意，当然我也会全力负责你们的安全。” 他看着从刚刚说了一句话就一直沉默的莫山山，笑着道：“不过，有你们山主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山山姑娘，别来无恙！” 第45章 落地安营 墨池苑的弟子开始安营扎寨，不过这些都是男弟子的活，女弟子一般负责指挥，或者不时帮衬一手。 方谦坐在一块岩石上，偶尔看上几眼，便觉得如此女尊男卑的大河国为何出来的女子性格都是这么温柔甚至平和的性子呢？ “为什么？” 忽然身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莫山山，平静道：“因为我也要去荒原。” 去荒原有很多方法，而对于能够轻易击败隆庆的方谦，显然并不需要她们墨池苑的帮助，所以这个答案并不能让莫山山满意。 “为什么？” 方谦拍了拍旁边岩石空着的地方，说道：“坐？” 莫山山站着没有动作。 方谦回头看着远处，平静的说道：“仰着头说话太累，你坐下，不然我就不说了。” 这话带着几分孩子般的赌气，听得不远处的天猫女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忽然看见两道目光射向她，于是十分可爱的吐了吐舌头，跑开了。 一阵沉默。 半晌，方谦忽然闻到身边传来一阵清香，因为岩石不大，不小心便会有一点肢体碰触，这让方谦不免有几分心猿意马。 “为什么？” 同样的言语，甚至语气都没有什么不同。 方谦转过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因为离的很近，所以看的格外清楚。 长长的睫毛，微圆的脸颊，不大还有些木讷的眼睛，微红的鼻尖，紧抿的嘴唇，却看便越觉得好看。 于是他便认真的说道：“因为你啊！” 莫山山的表情毫无波澜，只是脸颊却不知何时变得微红。 她平淡的看着方谦的眼神，看了很久，直到方谦自己忍不住败退。 方谦不经意间平复着胸口颤动的心脏，他听说男女之间能对视三秒以上就可能暗生情愫，四秒以上就是感情深厚，五秒以后已经步入婚礼殿堂。 可他们看了起码超过三分钟，他感觉自己心跳已经超过了八十迈，可对面的女孩却连表情似乎都没有变化。 当然，他没有看见莫山山背后紧紧攥住的双手。 在他将目光移开之后，莫山山就平静的起身离开了，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若是有人注意，便会看见她那微微有些僵硬的步伐。 第二天一大早，方谦就很是自然的跳上了莫山山的马车，美曰其名，商量墨池苑的事务。 似乎之前信誓旦旦的说不插手墨池苑内部事务的并不是他一样。 虽然莫山山一直没有什么表示让他很受打击，但他听说过不知道那一位前辈说过的一句话，并且一直将这句话奉为真理。 好女怕郎缠！ 既然喜欢就要主动去争取，等着别人主动的话，可能孤独终老就会是最后的结局。 所以，他的斗志还是很足的。 莫山山平静的看着方谦，说道：“你想说什么。” 方谦微笑道：“我可是你们的领队，总该和前领队交流一些经验。” 莫山山觉得他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于是便说道：“那你应该去找之华，之前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在负责。” 方谦决定不接这话，于是他看着莫山山说道：“我送你的那盒子打开了吗？里面的礼物可还喜欢？” 莫山山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我很喜欢。” 方谦心中暗喜，然后问道：“那你怎么不戴上，我想看看你戴上它的样子。” 莫山山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东西太过脆弱，如今是在战场上，万一发生战斗很容易损坏。”说着，她想了想还是拿出了那个盒子。 盒子并不大，因为已经是三层套盒里面最小的那个，眼镜也是折叠的，很适合随身携带。 就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然后马车上便钻进来了一个如同幼兽般可爱的小女孩。 “山主，山主，刚才有弟子发现这里有一个温泉，你快来看看！” 天猫女上了马车，这才看见莫山山旁边的方谦，她羞涩的笑了笑，然后拉着莫山山的手不停地往外走。 “来嘛来嘛！” 莫山山停顿了一下，将木盒收起，然后看了方谦一眼，就跟着天猫女下了马车。 方谦看着又被她收起带在身上的木盒，便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只是没有看到她戴上眼镜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方谦下了车，看着不少墨池苑的弟子开始在不远处的温泉周围搭起了布帷，便到了小白那里。 小白的精气神依然不是很足，似乎昨天的事情给了它很大的阴影。 此时酌之华拿着些鲜嫩的草叶正在给它喂食。 “多谢你照顾它了。” 她温和的笑着，道：“它很可爱，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有气无力的。” 方谦笑着说道：“昨天它贪玩，一下子跑到了温泉中间，结果不会游泳，差点把自己淹死，这个蠢小白。” 听到蠢小白，小白很是不满的看了方谦一眼，重重的打了个响鼻，仿佛是哼了一声似的。 酌之华轻笑起来道：“原来它叫小白吗？从来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马呢。”她说着，看了一眼方谦问道：“我叫您领队行吗” 方谦摇了摇头道：“别叫我领队，搞得我像个导游，你叫我方谦就行。” 酌之华摇了摇头道：“那怎么行，您是知守观的弟子，又是书院的弟子，还是天下闻名的剑痴，您这样的身份，我怎能直呼其名。” 她想了想说道：“那我叫您方公子吧。” 方谦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酌之华拍了拍手掌，又拍了拍衣襟，将上面的草屑清理干净，然后认真的看着方谦说道：“既然老师和山主都同意您来当我们的领队，那有些事情我就不得不先告诉您。” 方谦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安静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次来到联军，根本没有什么人理会我们，不论是后勤还是营地都诸多为难，所以我们才会跑到这荒郊野外扎营，您有那座道观的身份，如果报出去，相必西陵方面也不敢再这么轻视我们。” 这时莫山山走了过来，语气似乎略带一丝责怪，但若是不熟悉的人只怕很难从中听出这一丝情绪。 “说什么话，此来是为了历练，如果现在报了他的身份，那之前不如我就站出来算了，那还历练什么？ 你应该知道唐国的援燕军中，书院的弟子都是站在最危险的前线，如今我们不过是些许生活上的为难就想着依靠身份来改变，那墨池苑的弟子什么时候才能强大起来。” 方谦还第一次见到莫山山教训人的场面，心想，虽然还是很可爱但也还蛮有气势的呢。 他心中笑了笑，看着情绪微微有些低落的酌之华说道：“山山说的有道理，不过后勤不足这个问题不大，不需要我站出来也可以解决，这样吧，你们叫几个弟子跟我来。” 说着，他就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密林走去。 莫山山看了酌之华一眼，然后跟了上去，酌之华也连忙叫了几个弟子跟在了二人身后。 第46章 平淡的日子 方谦一边走一边说道：“为了当你们领队我可是做了很多准备的，就算以后联军不给你们物资，也不用担心。” 那片密林很深，长的也很茂盛，所以视线并不是很好。 他来这里之前可是买了很多东西，他的储物空间可是很大的，别说他们这几十个人，就算几百人的吃喝他也能供应上几个月。 不过，他总不能凭空就拿出来，所以必须找个视线不太好的地方，装作提前放在那里的才行。 跟着方谦在密林里转了好几转，忽然方谦停在了原地，说道：“到了。” 然后莫山山她们就看见了几十个木箱子，方谦走上前，打开了一个离他最近的木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木匣。 打开之后便露出了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糕点。 早就跟在后面的天猫女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呀，这是长安城芙蓉记的桂花糕！” 她小跑着靠了过来，然后又惊喜的看见了木箱里其它的很多木匣。 “哇，这是百香居的枣泥酥，这是万春坊的一合酥！这是.....” 她像是一个熟知各地特色的美食家一般，轻车熟路的就认出了这些糕点的来路。 这般荒郊野外，有这么多特色的小吃，不论怎么看都不免有几分怪异。 但同时却也能看出方谦对此事的用心。 方谦看着她们解释道：“不管做什么，总要吃饱吃好才行，所以就格外准备了一些。” 忽然，天猫女顺着一股香味到了旁边的一个木箱子，打开之后就看见了木箱子里满满当当的用油纸包起来的的东西。 她好奇的将油纸包打开，顿时又惊声叫了起来。 “呀，居然是烤鸡，好像还是王福记的。” 她小鼻子抽动着，说道：“哇，好香，好香，怎感觉好像是刚做好的一样。” 那确实是刚做好的，储物空间中没有时间的流逝，所以就连刚出炉的温度都保存的很好。 方谦摸了摸鼻子，看着几个人奇怪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尴尬，这个可不好解释。 莫山山这时候站出来说道：“本是来历练的，多了这么多平常都很难吃到的美味只怕容易让弟子们产生骄奢之心，不过既然是领队的好意，之华，你再去找些人来把东西带回去吧。” 方谦这时候凑到莫山山身边，轻声说道：“你不喜欢？” 莫山山平静的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我为什么不喜欢？我也是一个俗世女子，口舌之欲我当然也有。” 这时，一片枯黄的落叶从一旁的枝杈上落下，轻轻的落在了莫山山的发梢。 方谦轻声说道：“别动。”然后他便生出手去，温柔的将她发梢上的落叶拿去，又轻轻地将她鬓间散落的发丝撩到她的脑后。 莫山山便就一直没动，任凭他在她的发间拾弄，只是面色不经意间红润了许多。 回到营地，墨池苑的弟子们知道了有诸多美食，因为之前联军的轻视和怠慢所产生不快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而方谦也成为了整个墨池苑弟子尊敬喜爱仅次于莫山山的人。 在他们眼中不乏威势又不乏柔和的方谦，显然已经真正的被他们所接受。 尤其是熟悉之后，他们发现方谦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势，尤其是天猫女更是时常方谦哥哥长哥哥短的叫来叫去，总喜欢凑在方谦身边问他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方谦哥哥，你说天上的星星离我们远吗？” “星星啊，当然离我们很远，如果离我们近了，你就会看见两个太阳了。” “怎么会？太阳可是昊天的象征，难道这天上会有无数个昊天？” “昊天怎么了，说不定你那天遇见个长的不好看的小侍女她也是昊天呢。” “不可能不可能，昊天怎么可能会是个小侍女，如果昊天下凡，他一定是个世界上最英武强大的男子！” 方谦一指头点了下天猫女的小脑袋，笑骂道：“不知道你这个小脑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不然你以后嫁给昊天算了。” 他心中不由想到这样一个画面，两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在拜堂成亲，宁缺作为亲属坐在高堂之上的场景，想来一定很有趣。 ...... 不远处，一个火堆旁坐着连个女子，黑发披肩的女子目光木讷的看着火堆，手上拿着一块酥脆香甜的糕点，不时轻轻的咬上一口，红唇轻启的模样在火光的照耀下分外好看。 身边坐着一个双十年华表情温柔而平和的女子。 “山主，方公子很受欢迎呢，您说平常的时候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方公子会是那样强大的修行者呢？” 莫山山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说道：“真正的修行者都是收发由心，所以很多事往往不能只看表面。” 酌之华将手中的糕点放下，然后往火堆中加了几块木柴，便问道：“那您觉得方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莫山山沉默了片刻，她想到了之前半年多不停解阵的时候，她在解阵的同时，也能够看出刻阵之人的用心和认真，又想起了这几日的相处，然后看了看远处和天猫女嬉闹的男子，轻声说道：“他跟这世间的男子不太一样，这世间的男子或许骄傲强势，或许蛮横不羁，或许颓唐低沉，但都谨守着一条看不见的规矩。” 酌之华有些好奇，问道：“什么规矩。” 莫山山轻声说道：“尊卑，身份上的尊卑，可是他不一样，当然这不是说他不知尊卑，而是不论是什么身份，高贵还是低贱，是强者还是弱者，在他眼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他对待每一个人都十分平等，这也是他真正让我们墨池苑这么多弟子短短几日就跟他这么亲近的原因。 当然他其实也是有骄傲的，只是这种骄傲并不锋芒毕露，他尊重每一个人，起码在有人冒犯他之前是这样。” 方谦如果知道莫山山这么评价他，他估计只能笑着说，这可是二十一世纪中国公民的基本素质。 酌之华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然后问道：“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他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跑到我们这样的一个队伍里，以他的身份如果去神殿，一定会得到最高的优待。” 莫山山没有说话，平淡的神情中微微有些窘迫，她不是会说话欺骗师妹的性子，可她也不能说方谦来这里就是为了她，她虽然性情淡然，对这男女之事还总是有一些女儿家基本的羞涩的。 于是她便只能沉默。 第47章 波澜将起 一连数日的平淡，方谦却觉得异常满足，每日在喜欢的人身边，不时说说话，散散步，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却也十分美好。 他甚至希望一直这么下去，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这一日，墨池苑的弟子们正在做饭，方谦带的木箱子里可不只有那些熟食，鸡鱼肉蛋，瓜果蔬菜也有很多，所以每一次吃饭都算得上十分丰盛。 忽然远处有一行数人骑马驾车而来，车是一辆很小的平板车，上面摆着两三个有些破烂的箱子。 酌之华知道这是联军送来的补给，毕竟虽然他们不受待见，总不至于让他们饿死，所以总还是有一些补给，只是不仅很差也很少就是了。 既然来了，总也是一分心意，更何况这些与送粮的士兵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她便迎了上去，带着笑容，温和的说道：“有劳诸位将士了。” 当然士兵的想法可跟她完全不同。 联军中谁不知道大河国墨池苑的这些人是最不受待见的，本来送粮是一件很有油水的美差，可若是给墨池苑送粮就完全是一件苦差了。 给墨池苑送的那些粮本就是他们不要的，而且就那么一点点，墨池苑毕竟是几十号人物，万一再克扣一点，最后饿死几个可不好交代。 而自从墨池苑跑到这荒郊野岭，他们其实就更不愿意来了，路远不好走，还没有油水，是个人都不想来。 可是今天他们来到这居然发现墨池苑的这些人吃的可比他们好的太多了。 他们中眼尖的都能看见那些锅里面各色的蔬菜和肉类。 军营中平日哪里能吃上这样的饭菜。 领头的那个小队长就更不愿意了，他们累死累活的送粮，你们倒是吃的满嘴流油，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能当上队长别的不说，审时度势还是懂一点的。 他始终明白，墨池苑就算再不受待见，那也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搞清楚那些物资的来路，其它的自然会有人去做，等事情了结，属于他的好处也不会少。 队长看着酌之华，心思百转，一边思索着不为人知的勾当，一边却也忍不住赞叹着大河国女子的优秀，面上更是带着十分和气的笑容，只怕是任谁看上去他都是一个对墨池苑很有好感的人，说起话来也是十分客气。 “姑娘不必如此，这不过是我等应尽的本分，哪里算得上有劳。” 酌之华微微一笑，便叫了两个弟子上来帮忙卸下物资，等交接的差不多了，然后便礼貌性的开口说道：“诸位将士远来辛苦，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 若是往日这些将士只怕没人愿意留下，所以酌之华已经开始准备送客了。 可这话却极合了这队长的心意，立马借坡下驴的说道：“既然姑娘如此盛情，若是不答应倒显得我等有些不近人情，那我们便在此歇息片刻好了。” 酌之华微微愕然，但也不觉得什么，将这几位运粮的将士带到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又端来了些许汤饭。 队长爽朗的说道：“姑娘不必在意我们，我们坐会就走了，您自去忙就好。” 酌之华点了点也没多想，便离开了。 那队长见四下无人，便将手下士兵聚在一起，各自吩咐了几句。 “等会你们几个找些借口在这营地周围转转，然后我们就走，看到什么都给我死死记住，听到没有！” 几个士兵听了立马便低声应是。 墨池苑虽然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但对这些联军的士兵也都是视为同盟的，根本没有什么防范之心。 不过，在这些士兵来之前，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方谦和莫山山早就都上了马车，方谦自己的马车早在墨池苑来之前就收到了储物空间里，所以此时他当然是上了莫山山的马车。 莫山山马车像是她的性子一般素净，车厢内只有单调的黑白两色，阳光洒落，透过黑白两色的挂饰居然奇异的均匀分散在了整个车厢，却无法透出去一丝，让车厢的亮度都增加了几分。 方谦从中看到了几分池鱼笼鸟的影子，他看着莫山山笑着问道：“没想到你居然能把池鱼笼鸟改成这样，我师父看到只怕也要惊叹不已。” 按部就班的布置一个阵法当然简单，但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改动，就是一件很少有人能做到的事情了，起码他是做不到的。 莫山山整个人在这四散的光芒下看上去颇有几分迷离的模样，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轻声说道：“这道阵法我还没办法布置出来，只是有了几分浅显的领悟，便尝试了一下，可惜，池鱼笼鸟是能够困住无距的绝世阵法，我这只能稍微聚聚光而已。” 她说着然后很是认真的看着他，用请教的语气说道：“这阵法既然是你所刻，领悟自然要高深许多，你可能教我？” 方谦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我当然想说能，可惜我记下的所有阵法其实我都没什么领悟。” 莫山山微微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方谦叹了口气说道：“你应该知道布置阵法是有境界要求的，可是我才只是感知。” 他说着，将自身的境界气息散发出来。 莫山山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方谦忍不住说道：“怎么可能？” 方谦认真的说道：“我的所有阵法都是牢牢记住它们的轨迹，然后以念力强行拓下其中的意蕴，才能刻画成功，所以我布置阵法一般都需要很长时间。” 她惊叹道：“那你的念力一定强的不可思议。” 不过，就算是念力非常强，想要以感知境界强行拓下阵法的意蕴，也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而且阵法变幻莫测，想要牢牢记住所有阵法的运行轨迹，本就已经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了。 莫山山想到那三个木盒上一个比一个高深的阵法，这才知道方谦刻下的这三个木盒只怕比她想象中还要艰难许多。 她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轻声问道：“为什么？” 方谦想了想，认真的看着她，笑着说道：“我喜欢一个女孩，她喜欢书法和阵法，书法我可能没什么天赋，所以我只能在阵法上多下点苦功。” 莫山山眼神微颤，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 方谦看着眼前的女子轻眨的睫毛，微红的脸颊，忍不住便要直接表白自己的心意。 “我....” 忽然一道熟悉的娇俏声音传了进来，不仅将他的话打断，也将这车厢内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暧昧的气息瞬间冲得一干二净。 “山主，山主，那些人已经走了，我们去泡温泉吧！” 看着又被天猫女给拉走的莫山山，方谦既惋惜又庆幸。 也许他可以强到所向无敌，但人的心意是他永远也没办法控制的。 他不知道这一句话说出口会是什么结果，他知道将夜世界的未来，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第48章 苦修僧 联军驻地，一名将军坐在营帐之中看着面前的小队长，语气平静的说道：“你确定你没看错？” 小队长站得笔直，一脸坚定地说道：“绝对没有!” 将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有意思，如此丰厚的物资还有温泉，她们这些娘们我看不是来支援打仗的，怕不是来郊游的吧。” 这个季节，在加上还在边境，那样的物资的确是算得上丰厚。 小队长满脸痛恨的附和道：“将军说的太对了，我看应该把这件事报告神殿，就说他们私通外敌，不然哪里能运来这么多的好东西。” 将军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像是看蠢货一样瞥了眼小队长，说道：“私通外敌？私通哪里的外敌？难道是那些蛮子？他们自己都快饿死了！” 他平静了下语气，想了想说道：“若是强行安上这个罪名，吃相未免太过难看，而且他们毕竟是修行者，身后站着一个神符师，直接出手怕是不好。” 半晌，他笑了起来，道：“兵法有云，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我们必须先挫其锐气，方可一举拿下。” 小队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总感觉十分厉害就是了，立马便道：“将军兵法如神，末将比誓死追随。” 将军脸上浮现满意的神色，忽然说道：“对了，听说月轮国的两位贵人也来了，他们月轮和大河可是世仇，你把温泉的消息传出去，想必那两位贵人或者她们的属下会知道该怎么做。” 小队长听了，立马便领命退下。 将军看着幽深的营帐，神情漠然，他看中的当然不只是那些物资，当然那些在此地也算是十分稀缺的物资，确实也可以作为他几分讨好上官的进身之资，毕竟上官也会有口舌之欲，喜欢享受是人之常情。 可他更看重的是这些物资的来源渠道，那样的几十箱物资，平白无故出现在墨池苑的营地，这其中必然有一个十分特殊的运送渠道。 若是他能掌握这种渠道，他未来可以做的事情一定会超乎想象的庞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他轻叹一声，面色却是无比的淡漠和冷酷，他拍了拍手掌，便有两名亲兵进入营帐，他便一一吩咐了几句。 而此时墨池苑的弟子们还并不知道一股风暴即将笼罩他们。 可惜这些风暴也并不知道，他们将要撼动的是一个何等宽广茂盛的参天大树。 距离上一次送粮，已经过去了八日，这一日，平静已久的碧蓝之湖迎来了一位穿着斗笠的苦修僧人。 天上正在飘雪，纷纷扰扰的格外美丽。 这名僧人来自白塔寺，他此时站在雪中，赤着双足，右手拇指缓缓拨动着古朴的念珠，左手持着根沉重的铁杖，不需要任何力量，杖头便自发的深入地面。 他气势很强，因为他毫不遮掩。 此时他的面前站了几十个墨池苑的弟子，可他却完全视若无物。 他看着站在最首位的酌之华，简洁的甚至无比霸道的说道：“正午之前，必须离开。” 酌之华气的浑身发抖，她忍不住厉声说道：“凭什么！” 那名苦修僧人缓缓的抬起头，笠帽遮住他的上半张脸，露在外面的下半张脸冷漠而没有任何情绪。 “因为我强，你弱，所以我让你们走，你们就必须走！” 酌之华目光低垂，紧紧地握住腰间的细长秀剑，沉声说道：“大师未免太过不讲道理。” 苦修僧人平静的说道：“错，我让你正午之前离开本就是最大的道理。” 酌之华终于明白，语言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力量的东西，所有的一切终究要靠手中的剑来争取。 此时此刻，她唯有拔剑，也只能拔剑。 于是她便毅然拔剑。 “杀！” 瞬间一道秀剑从她腰间拔出，以一种一往无前之势，带动她的身躯，伴着锋锐的剑气斩向僧人的身躯！ 苦修僧人早已经注意到她的拔剑之势，此时只是向前迈出一步，一杖便势大力沉的挥了过去。 剑尖刺到杖身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便再也前进不得，甚至在那股巨力之下，秀剑都被压弯。 下一刻，僧人口中念念有词，便有无数天地元气汇聚而来，漫天雪花随之飞舞，他将念珠一甩，便狠狠的砸在了酌之华的身上。 酌之华娇弱的身躯顿时便被砸飞了出去。 “师姐！” 一位师妹连忙上前将酌之华从地面上扶起，看着酌之华惨白的脸色担心不已。 酌之华费力的站起身，调整着呼吸，半晌开口问道：“你究竟为何让我们离开？” 发问的同时，她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毅然决然的神色，一身气势凝而不发。 苦行僧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知道对面的女子很可能要发动决死一击，他皱了皱眉头道：“我并不愿与你分个生死，不然刚才我就能将你毙杀，你何必如此？ 实话跟你说，让你们离开是姑姑和公主的意思，为的便是你们身后的这一眼温泉。” 墨池苑弟子骤然沉默，他们自然知道这僧人口中的姑姑和公主是何人。 一个是境界高深却蛮不讲理的曲妮玛娣，一个则是著名的天下三痴之一，花痴陆晨迦。 实力和身份的双重压制，让众多墨池苑的弟子只能沉默。 “就算是她们又怎么样？难道就能强抢别人的地方？” 天猫女从后面走了上去，大声地喊道，她可不认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此时她也很有底气，因为她手上拿着一柄剑，一柄木剑。 所以她看上去神气十足，训斥起那个僧人也是掷地有声，只是她那毛茸茸的可爱模样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苦修僧人此时面色第一次变得阴沉，因为他从这位少女的口中听出了她对于姑姑和公主的不敬。 “这位女施主，当心祸从口出！” 方谦和莫山山一直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他们都敏锐的发现，此时的僧人开始生出了杀意。 莫山山眉头一皱，略带一丝愤怒的说道：“难道只是因为一句话，他便要杀人？” 第49章 断臂僧人加一 方谦看着她，伸手轻轻地将她皱起的眉头抚平，认真的说道：“这世上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杀人，这理由虽然简单，但总算还是有一个理由，而有些人甚至只是因为一丝喜好，一个念头，便能杀人无数。” 莫山山疑惑的望着方谦，说道：“那岂不是是魔宗所为之事，可魔宗已经被覆灭了很多年。” 方谦笑了笑说道：“魔宗就没有好人吗？难道最为崇拜西陵的昊天神殿就不会诞生魔吗？是否为魔，是因为人心而不是功法。” 莫山山很惊讶，她当然惊讶，明明是在知守观长大的方谦，却似乎在为魔宗辩白？ “你.....” 方谦将她想说的话打断，指了指远处，说道：“看，蠢猫和那个和尚打起来了。” 他放下手，轻声说道：“关于正魔之别，这一路还很长，我会陪着你慢慢看下去。” 莫山山沉默的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向着远处看去。 天猫女此时既开心又愤怒，开心自然是因为她手中拿的可是剑痴的剑，愤怒则是因为师姐被这个臭和尚打伤的缘故。 她一定要给师姐报仇！ 于是她便清声说道：“墨池苑天猫女请大师赐教。” 话音落下，少女脸上的可爱神情便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宁静肃杀，她虽然未曾杀过人，但怎么也是不惑境界的修行者，基本的战斗素养还是有的。 她知道战斗之时，必须静心凝神，然后专注！ 她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木剑，便感觉到了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木剑上传来。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了一道璀璨的剑光，于是她便顺着这道剑光的方向忍不住冲了出去，然后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剑斩向了僧人的身躯。 苦修僧人看着那木剑之上浓郁的剑气面色一变，他不敢相信，一个区区不惑境界的小女孩怎么可能发出如此强悍的剑气。 他不知道那柄木剑本身材质就世间罕有，又经过了方谦十几年夜以继日的以念力滋养，其中早已经蕴藏了无比深厚的念力，完全不弱于等闲神兵，以此出手，甚至几乎相当于几分之一个方谦亲自出手，所以哪怕天猫女以不惑境界催动也能够勾动大量的天地元气化作剑气进行攻击。 感受到威胁，苦修僧人急念一声佛号，右手在胸前捏起佛印，顿时那串乌黑色的念珠便在他胸前高速的旋转起来。 然而下一刻，念珠便被一剑斩断，他来不及再做反应，只能不得已将左手的铁杖快速横在身前。 铛！ 铁杖将木剑挡住了，但他却也被强悍的力量冲击的浑身颤抖，一脸后退了七步，面色潮红的吐出一口血来，才算是化解了这股力道。 他骇然的看向了铁杖上那一道深入近半的痕迹，几乎不敢相信。 他死死的盯着天猫女手中握着的木剑，难以置信的说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锋利的木剑！” 以他多年的惊艳，他完全看得出来那个小女孩只有不惑的境界，能做到如此地步完全是依靠手中的那柄木剑，那木剑绝对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这样的神兵利器，世上都少有，在一个小女孩手中实在浪费。 于是他便不免生出了一丝贪婪。 天猫女此时还沉迷在一剑将那个大和尚斩退的快感之中，脸颊红润，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她甚至忍不住回头跟后面的师姐炫耀了起来：“师姐，你看你看，我厉害吧！” 她很开心，根本没有在意那个在她认知中已经被她击败的和尚， 可那个和尚却认为此时是他出手夺剑最好的机会，所以他没有犹豫。 念力瞬间爆发，让他在这一刻拥有了远超平时的速度，念珠已破，所以他便将力量完全灌入了铁杖之内。 铁杖舞动，带起了厚重的狂风，狠狠的砸向了天猫女的后脑。 他打的竟是一击毙命的念头！ 天猫女感受到身后呼啸的劲风，只来得及转过头便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应对。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铁杖即将落在她的脸上。 “无耻！” “小师妹！” 墨池苑弟子惊呼起来，可是却根本来不及救援。 酌之华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天猫女手中的木剑，她相信，既然有这柄剑在，师妹一定不会有事！ 天猫女的确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她手中的木剑却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于是它便自己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只看见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然后便是铁杖掉落，鲜血喷涌而出的画面。 这一幕太过震骇，以至于所有人都呆呆的站在那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直到一声惨叫。 “啊！我的手！” 苦修僧人痛苦的看着自己齐根而断的手臂，只能惨叫。 方谦在远处叹了口气，道：“那只蠢猫我都不舍得动，你居然想杀她？” 看着那断臂惨叫不止的苦修僧人，他忽然想到悟道，因为悟道也被他斩断了一臂，不过悟道更惨一点，修为都被废了。 想想，以后万一断臂的僧人多了，他们完全可以聚在一起建立一座断臂寺应该也很不错。 旁边，莫山山轻哼了一声，说道：“你倒是疼她，战斗之中居然敢背对着敌人，看来是我平常教导还不够的原因，回去我再好好让她长长记性。”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此时这僧人已经毫无威胁，修为虽然没有全废，但也废了一半，酌之华完全能够处理好剩下的事情。 方谦看了看莫山山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呆在那不明所以的蠢猫，心中默默的为她默哀三秒钟，山山居然生气了，小蠢猫你保重啊。 不过剩下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了，他便连忙转身跟了上去：“喂，山山，你去哪，等等我！” 酌之华看着傻愣愣的天猫女，又看了看这一地血红的惨烈场面，然后叫了人，拿了些绷带伤药，然后帮苦修僧人包扎了起来。 此时僧人也平静了下来，盘膝坐在地上，口中不断默念着佛经，他知道自己败了，而且败的很彻底，所以他很只能接受这样的下场，能有人给他包扎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所以他并没有拒绝。 良久，伤口已经止血，他面色苍白的问道：“那是什么剑！” 第50章 牵手（上） 酌之华沉默半晌，看着苦修僧人平静的说道：“自然是木剑。” 僧人面孔微微抽动，念了声佛号不再说话。 只是伤口包扎好之后他还是很认真的说道：“你应该明白，虽然小僧无能，但白塔寺和神殿却不会如此简单的将此事放过，如果你们尽快离开，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他此时说话语气诚恳，带着劝慰，若是一开始，酌之华只怕就直接答应了，不过是舍弃个无法久占的温泉罢了，何苦沾染上这许多是非。 可此时此刻断然没有答应的道理。 于是她便平静的说道：“就算是那位姑姑也要讲道理，讲规矩。” 僧人沉默，然后慢慢将地上散落的念珠一一拾起，便离开了。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一直盯着墨池苑这里的一小队人马中便有一个人匆匆离开，向着联军大营而去。 营帐中，一位将军大马金刀的坐着，身边站着的自然是那个之前送粮的小队长。 小队长站在将军旁边，疑惑的问道：“大人，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这月轮国出手，到时候哪里还有我们的汤喝？” 将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直到看得他额头冒汗，才淡淡的说道：“月轮国的目的只是那一眼对我们毫无意义的温泉，等他们将墨池苑赶离，就是我们出手的机会，我早已经安排好了人马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伪装成马贼出手。” 小队长满眼冒光的说道：“将军果然高明！” 将军微微一笑，显然也是颇为自得，他微笑道：“等她们被马贼杀得七零八落的时候，就是我出场之时，到时候，面对一群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要挟恩迫之，我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进了营帐。 将军眉头一皱，斥道：“做事毛手毛脚的，以后怎么做大事！” 那传令兵是他的亲信，也没在意将军所说，直接便上前在将军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将军面色一变，便忍不住愤怒的一掌拍碎了身前的桌子，说道：“月轮国的那些和尚果然都是废物，连几个小姑娘都搞不定。” 一旁的小队长知道事情应该有变，见将军如此愤怒，立刻便悄悄的缩在一边，装起了死人。 将军坐在那里，面色阴晴不定的想了许久，他知道这事如今必然会传到月轮国那位姑姑的面前，甚至神殿也会知晓，如此一来，他就很难再继续出手。 最终，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便对着那传令兵说道：“吩咐下去，让弟兄们离得远些，隐蔽起来，等我命令。” “是！” 传令兵应了一声，立马离开了这里。 此时，山溪的黄色布围里，衣着清凉的大河国的少女们围在一起，兴奋的议论着方才发生的战斗，中心自然便是一脸骄傲的天猫女。 而此时，天猫女手中还拿着方谦的那柄木剑。 “师妹，快给师姐们看看这柄剑。” 天猫女什么水平，她们能不知道吗？突然变得这么强，唯一的变化自然只有手中那柄属于剑痴的配剑。 天猫女眨了眨眼睛，还想说什么，可看着诸位师姐火热的眼神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她便也只能乖乖的交出木剑。 木剑在诸位少女手中的流传，可是苦了远处马车内的方谦。 这木剑与他性命交修，又蕴含了他大量的念力，所以能够自然的感受到木剑周围的一切，虽然并不真切，但此时也能隐约察觉到许多玲珑的曲线，于是他的血液便忍不住有些翻涌。 莫山山在马车中练字，察觉到方谦的变化，不由好奇的抬起头，看着他一脸通红，甚至有些冒汗的样子有些纳闷。 于是她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因为刚刚耗费了太多的念力？” 她以为方谦此时的模样是刚刚他远距离控制木剑所致，毕竟感知境界想要强行控制物体本就很难，更别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了。 方谦勉强的笑了笑，道：“我没事，没事。” 莫山山怀疑的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强撑。” 方谦心中暗骂那只蠢猫，看着莫山山木讷却清澈的目光，他便忍不住生出一种负罪感，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我真没事！” 他干咳一声，便聚起念力，嗖的一声，一道白线飞进马车，正是他的那柄木剑。 莫山山平静的看了他很久，又看了看他手中似乎带着淡淡香气的木剑，终于明白了什么，她表情未变，只是周遭的空气却莫名的冷了几分。 她收回视线，继续练字，只是比起往常，这字似乎多了几分杀气。 方谦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在这一瞬间顿悟了成佛的奥妙。 温泉中，少女们看了没多久，木剑就突然飞走，让她们惊叹的同时未免有些可惜。 “果真不愧是剑痴，连随身的一把木剑都这么厉害。” “剑痴当然厉害了，只是不知道他本人到底有多强。” “哎，你们没发现吗，方师兄对山主可不是一般的上心呢。” “剑痴，书痴，书剑双绝，简直是太般配了！” “可是山主那样冷清的性子，真的会对男女之情感兴趣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见过有哪个男子能像方师兄这样总呆在待在山主身边还没被赶走的吗？” “你是说.....” 酌之华忽然间插口说道：“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小妮子，山主和方师兄也是你们能随意编排的，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酌之华在弟子中颇有威严，于是她一开口，诸多女弟子便可爱的吐了吐舌头或是撅了撅小嘴，不敢再多说。 这时候，天猫女凑过来，悄悄地问道：“师姐，方师兄真的喜欢山主啊。” 酌之华平静的说道：“那你喜欢他们在一起吗？” 天猫女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山主这么好，根本没有寻常男子配得上，不过如果是方师兄的话，我觉得也挺好的。” 酌之华微笑的摸了摸天猫女毛茸茸的脑袋，说道：“那就要看山主是怎么想的了。” 第51章 牵手（下） 一连数日，不管是月轮国还是神殿都未曾对断臂僧人一事发表任何看法，于是，墨池苑本来还颇为紧张的气氛便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心中还保持着一定的谨慎。 如此，距离西陵发下诏令援燕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方谦知道这样的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月轮和神殿必然不会将白塔寺僧人断臂之事置之不理。 所以他格外珍惜现在的日子，每日都寻着各种理由伴在莫山山的身边，甚至后来，他已经不需要理由，每日的见面与陪伴已经成为了二人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黑白相间的马车内，莫山山依旧如同往日在练字，只是如今她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几分阵法的影子。 毕竟不论是符还是阵都能够以书法相通。 方谦虽然阵法领悟不多，但知道的阵法却是极多。 以莫山山高绝的阵法天赋，在他的悉心传授下，如今她的阵法造诣已经完全不亚于她的符道了，甚至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阵法完全能够发挥出比符道更加强悍的力量。 看着莫山山认真的练字，方谦忽然从她的一副书帖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字。 花开彼岸天！ 他心头微微一跳，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有意无意的阻止莫山山看到宁缺的字帖。 甚至他提前帮助宁缺，固然是一片好意，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还怀着几分让宁缺无法写下鸡汤贴的心思。 因为，如果莫山山还是如同原著那般因为一纸字帖就喜欢上宁缺，那他就很难再有任何机会。 按照老话说，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而那一瞬间的感觉，真的很难说的清楚。 莫山山性子通透，正如在未来，王书圣因为昊天的压力想要强逼她嫁给大河国主的时候，她对王书圣说的那些话一样，很多事情她看的很明白，只是没有说，并不是不懂。 她一旦喜欢上一个人，不论是何种奇葩的理由，在她身上都显得很真实。 她可以为了宁缺和桑桑与全世界为敌，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心意，忤逆自己的老师，甚至昊天。 她就是一个看似性子淡然恬静，实则骨子里性烈如火，敢爱敢恨的奇女子。 所以，方谦十分明白，如果他没有办法提前走进她的心里，他就再也没有机会。 所以，那一日，他会乘天马入墨池苑，所以，他会从王书圣手中用通天丸换来这个身份，来到这里。 看到这副花开帖，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半晌，他伸手将这副花开贴拿了起来，故作平静的问道：“没想到你这里也有这副风靡长安的花开贴啊。” 莫山山看了那副花开贴一眼说道：“听说是夫子一位新收的学生写的，夫子的弟子果然不凡，字的确很好，我都有所不及，完全能够与我师傅相媲美了。” 她平静的说着这些话，带着几分赞叹，便再无其他。 方谦平静的问道：“你觉得写这个字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莫山山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心想你不是书院的学生吗，按时间算，应该和这个人还是同窗，为何还要问我？ 方谦解释道：“我听闻书道中人，心意可相映，我跟他算是熟识，所以对你从这字中看出的东西不免有些好奇。” 这解释其实有些牵强，但莫山山想了想还是说道：“算不上心意相映，只是比起常人对字里行间蕴含的精神气韵感受的多了些，不然天下间入书道之人虽不多，但也超过十指之数，难道每一个我都要心意相映？”她看了看那字帖，沉思片刻之后说道：“这字言语笔锋有些散漫，不过其中自然堂皇，光明磊落的气势倒是极为鲜明，而且还被夫子收为学生，想来此人不论道德气度人品，应该都很不错。” 方谦从莫山山的言语中听出了她对于字帖主人的几分推崇，虽然没有听出别的什么，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沉闷。 于是便忍不住说道：“前些日子，夫子亲自收我当了弟子，那家伙可连夫子的面还没见过呢。” 莫山山下意识的忽略了方谦言语中的酸气，忍不住问道：“你见过夫子？他亲自收了你为徒？” 她语气虽是疑问，心中却已经相信这是真的。 名满天下的剑痴自然是有资格成为夫子弟子的。 她疑问只是因为夫子在她心中太高太高的缘故，她下意识的反应。 她知道方谦一定不会骗她，所以这是一定真的，于是她看向方谦的眼神便不免生了些变化。 方谦很满意她的表现，心想老头子的名气果然非同一般，以山山的性格可是很少有这样的表现。 于是，他微笑着，接受着莫山山带着一分崇拜七分羡慕的目光。 忽然，他感应到了外面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那是和他体质极为相似的气息。 他心中微微一叹，果然还是来了。 他从莫山山手中要来那个木盒，取出了他送给她的眼镜，认真的给她戴在了眼睛上，又将她散乱的发丝一缕缕整理好。 一时间，本就好看的她，更多了几分浓浓的书卷气和仙气，美的让人完全不忍心移开视线。 虽然谈不上画龙点睛，但也算得上锦上添花了。 方谦满意的看着她，平静的说道：“你说的那个道德气度人品都不错的人到了，毕竟是夫子的弟子，总要打扮的好些，看的清楚些才是。”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便忍不住恼怒的说道：“早知道当日我就直接登山算了，结果他居然成了我师兄？” 莫山山一动不动任他收拾，心中也是生出了一丝好奇，毕竟同为书道中人，对方能写出一手她都比不上的好字，想来是有不凡之处。 方谦带着莫山山下了马车，半路上他微微迟疑的握住了莫山山的手。 她的手很暖很软，一旦握住便让人再也不忍心松开。 莫山山微微挣了一下，她的力道很轻，若不是方谦此时极为敏感只怕根本感觉不到。 他的手握的很紧，所以这样的力道根本没办法挣脱。 莫山山看着方谦看似平静的侧脸，最终便任他握住，她能够感受到他此时的紧张，而她内心对这样的行为其实并不抗拒。 同一时间，不远处一个跨刀的少年拉着弓，一身杀气的和许多墨池苑弟子紧张对峙。 也许是因为太过浓烈的杀气，所以气氛格外安静，安静的落针可闻。 第52章 久别的交流 宁缺怀着探险的心情，顺着这碧蓝如腰的湖泊走到这里，哪里想得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居然会冒出来这么多人。 而墨池苑诸人因为月轮和神殿的压力一直都紧绷着心弦，一个满身杀气的人突然到来，如何能不让他们紧张。 宁缺看着一位执剑做英勇壮的少年少年笑着说道：“斩箭式？对我的箭没用。” 那名少年被敌人轻视，脸上骤现怒容。 宁缺正要开口解释自己的来历，忽然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书院十三先生的元十三箭当然不是随便就能斩下的。” 他骤然回头，便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方谦，以及他手中牵着的少女。 少女生的极为好看，尤其是戴着一副秀气精致的眼镜，更让她多了几分独特的气质，不免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方大哥，你怎么在这！” 他说着，将手中的兵器放下。 至于墨池苑的弟子们早已经在方谦开口的那一刻便纷纷卸下了防备，书院的十三先生他们自然知道，那可是书院夫子收的第十三个弟子，自然不必防备。 方谦笑着说道：“我可是大河国墨池苑的负责人，自然要在这里。” 墨池苑弟子们虽然对夫子的弟子十分好奇，不过既然剑痴和山主都出面了，她们便都很快散去。 宁缺看着众多温柔贤淑，性情平和的墨池苑女弟子，狭促的笑道：“怪不得方大哥不愿意待在书院后山，原来是找到了更好的地方。” 方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的确是比书院后山更好的地方，不过不是因为她们，而是因为此时他手中的人儿。 “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 他指了指宁缺，看着莫山山说道：“这厮叫宁缺，夫子的第十三个弟子，神符师颜瑟大师的关门弟子。” 说完他看着宁缺说道：“我身边的这位是墨池苑莫干山的山主，莫山山，她的另一个名字你应该也听过，天下三痴中的书痴，不过她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就是。” 方谦说着，松开了莫山山的手，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如果抓得太紧，反而会更难抓住。 莫山山看着宁缺认真的行了一礼，因为宁缺是书院的学生，是夫子的弟子，仅此而已。 “大河国莫山山见过十三先生。” 宁缺见她极为正式，于是神情也认真了许多，说道：“书院宁缺见过莫山主。” 书痴的称号自然是众人皆知，但方谦已经说了对方并不喜欢这个称呼，所以自然不能叫，若按照书院的辈分，他叫一声师妹也可以。 可是既然方谦牵着对方的手出来，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事情，他叫方谦大哥，自然不能叫她师妹，可叫师姐同样不合适，所以他最后只能称呼对方为山主。 见礼结束，莫山山便平静的说道：“此地事宜都由方师兄决定，若是十三先生来此有什么事情，与方师兄说就是，山山先行告退。” 说完，她便转身直接离开了。 宁缺看着她走远，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方谦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说着，他便向着河边走去，随意地找了一块岩石坐了下去。 宁缺赶紧将那种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坐到了方谦的旁边。 “方大哥，没想到你不声不响居然把天下三痴中的书痴给拿下了！” 男人久别重逢，大概见面之后聊得最多的总会是女人。 方谦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反而是问道：“你以前可不是叫我方大哥，怎么，如今身份变高了，反而谦虚起来了？” 宁缺认真的说道：“方大哥你对我的帮助有多大我很清楚，就算成为了夫子的弟子，我也绝对不会忘记过去的恩情。” 方谦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性子，所以就算你身份不一样了，我也不会认为你会翻脸不认人，所以你没必要表现在脸上。 你叫我方大哥，我叫你十三先生，多生分？ 如此，你还不如继续叫我谦儿，我叫你缺儿这样要来的亲切。” 宁缺心想，我叫方大哥未尝没有不想让你叫我缺儿的缘故啊，总感觉被叫的跟个缺心眼一样，这谁受得了。 方谦其实也在想着办法不去叫宁缺十三师兄，所以他才会这么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几句话。 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互相看着，都是一脸的平静和认真。 最终宁缺放弃了，他吐了口气说道：“好吧，谦儿，你说的对！” 方谦微微一笑道：“既然你答应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宁缺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好消息？” 方谦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令牌，一个榆木的腰牌，而这个腰牌，宁缺也有一块。 方谦平静的说道：“我来的路上遇见了夫子，然后拜了师。” 简单的一句话将宁缺震的东倒西歪。 他虽然一直没有见过夫子，但他见过很多修行者，很多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他如今困在洞玄上境许久，自然知道境界的修炼是多么艰难，自然也隐约知道夫子究竟有多么高大。 他一直幻想着和夫子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先听到别人第一次见到夫子的场景。 但很快，宁缺就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他不知道夫子是因为什么才决定再收一个弟子，但他知道不管怎么算，他都是更先入门的那个。 他看着方谦，怒气勃发的说道：“你之前说了那么多，就是不想叫我师兄对吧，十四师弟！” 方谦眉头微微一挑，然后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二师兄在后山说一不二吗？你还记得你进书院的第一天，曹教习教过你什么吗？” 这一连两个问题问的宁缺眉心忍不住微微一跳。 方谦不管他，继续说道：“缺儿啊，我记得这曹教习说过一句话，礼，就是规矩，就是我的规矩，你觉得他说的对不对？ 还是说你修到了洞玄，觉得自己已经有了打破规矩的能力了？” 宁缺感觉一阵凉意，似乎又回到了进入书院之前被方谦支配的恐惧。 ...... 第53章 调令 第二日，一封突如其来的调令让墨池苑这里变得喧嚣了几分。 因为中原诸国决意与左帐王庭和谈，为表诚意，由神殿光明司出面，号召诸国募集了一批粮食，送入荒原援助王庭部落民众过冬。 虽然数量不大，但天寒地冻，深入荒原，随时可能遇到马贼，联军帅营只愿意派出一支数量极少的骑兵护送，所以还另外需要一支不弱的队伍进行护送。 于是这一个吃力不讨好，还有几分风险的任务自然便落在了最不受待见的墨池苑身上。 毕竟比起墨池苑的几个不知名弟子，怎么看都是月轮国的公主花痴和曲妮姑姑更为重要，所以这种选择几乎不需要犹豫。 当然如果王书圣出现在这里，结果自然又不一样。 可惜王书圣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结果自然也不可能改变。 不过这一次，墨池苑诸多弟子虽然对这种被排挤打压的事情很是不忿，但对这一行即将遇到的危险却是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她们的队伍里不仅有书痴，还有着剑痴。 尤其是方谦的存在，不管是他三剑败隆庆的传闻，还是不久前一把木剑就轻易将那苦修僧人击败的场景，都彰显着他无比强大的实力。 这让她们心中很有底气。 黄色的布围里，不少穿着单衣的少女在水中或是溪畔闲聊，她们明日便要出行，所以格外珍惜眼下最后的一次温泉。 酌之华看着师妹们轻快的神情，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她考虑的更多，所以不免便多了几分焦虑。 她看着雾气中身材玲珑的黑发少女，忍不住说道：“山主，王庭深在荒原，就凭我们这些人，万一遇上大股的马贼流兵，就算您和方师兄很强，我们墨池苑几十号弟子也很有可能顾不过来的时候，也许一次冲锋，我，天猫女，或者某个师弟师妹就会白白死去，我觉得这个时候您应该出面说说话了。” 她的声音传来，顿时不少的女弟子都将目光看了过来，因为她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莫山山面色平静的说道：“说什么话，就算我出面，难道神殿就会插手干预联军的正常调令吗？在世人眼中，我或许有几分虚名，可你们不知道，虚名是最没有力量的东西，如果我没有洞玄上境的修为，就算我再如何酷爱书法，对世人也毫无意义，须知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 “方师兄的剑痴称号怎么来的你们应该都很清楚，那是战胜了隆庆之后世人对此做出的赞誉，你们也喜剑，为何剑痴的称号落不到你们身上？” 她的目光一一看过所有墨池苑的女弟子，平静的问道：“还记得前些天那个白塔寺的僧人说过的话吗？” “因为我强，你弱，所以我让你们走，你们就必须走！” 她的声音平直光滑的像是湖面上的薄冰，没有一丝起伏。 “所以今天的局面，只是因为我们墨池苑的弟子不够强，因为不够强所以被肆意的欺辱，因为不够强所以面对可能面临的危险会恐惧，如果我们够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想要变强，就必须有勇气面对危险，而不是首先想到寻求庇护，这一次若无意外，我不会出手，也不会让方师兄出手，他是我们的领队，不是我们的保姆。” 她平静的诉说，让本来还算放松的许多女弟子都不由紧张了起来。 仿佛就在即将下雨的天气，她们的屋顶消失了，不管即将到来的是何等的狂风暴雨，也都要她们自己面对。 天猫女面色微微发白，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在莫山山平淡的眼神下，只能乖乖的闭口不言。 莫山山主意既定，大河国的少女们虽然心中还有很多想法，但也只能保留，然后开始做出发的准备。 只是此时整个营地都不免带上了几分忧虑的情绪。 莫山山心中其实也有几分担忧，但是雏鸟总要长大，不可能永远依托在父母的羽翼之下，这一次的荒原之行，就是一次难得的历练机会，她虽然口中说着不插手，但如果真的遇到危机，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们白白死去。 方谦看着她微微发白的面色有些心疼，她平静的神情下其实隐藏着许多情绪。 他上前将她的手合在手心，她的手有些凉，所以他便将手紧了紧，以求多些温暖。 自从昨日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大大的迈近了一步，所以这样的动作也变得十分自然。 他看着她平淡的眼神轻声说道：“何必太过苛刻，不管对你还是她们。”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暖意，她目光微微波动，面色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下山以来，遇到了很多事情都和我曾经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认真的说着，语气中极为罕见的露出了几分柔弱。 “我虽然是洞玄上镜，却也没办法将她们全部护住，不论是神殿的道痴，隆庆还是大唐的王景略，都比我强。” 方谦认真的看着她，忽然间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莫山山便忍不住有些羞恼。 “你为何笑我！” 方谦勾起嘴角，说道：“没想到我的山山姑娘也会有争胜之心啊。” 莫山山听了，心中更加恼怒。 “我才不是你的山山，放手！” 她说着，气冲冲的将手拽了回来，牢牢的放在身后，似乎生怕被他给抢走了一般。 她没有发现，自己在方谦面前似乎越来越没有之前那种平淡恬静的样子了。 方谦看着她少有的小儿女姿态，却是越发的开心。 他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忙碌收拾行装的墨池苑弟子们，忽然问道：“想去天上看看吗？” 莫山山双眸微微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她现在还是生气的状态，哪里能这么容易就被这个家伙带偏，于是她便平静的说道：“不想！” 方谦忽然凑近，双方的鼻尖不经意微微触碰，他知道这是她平时看的最清楚的距离。 “真的不想？” 第54章 私奔 莫山山的心微微跳动，沉默不语。 方谦强忍着亲她一口的冲动站起身，起身打了一个响指。 顿时在温泉边百无聊赖的小白便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这些天可把它无聊坏了。 听到这声熟悉的信号，它嘶鸣一声，便在所有墨池苑弟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飞了起来。 那一双洁白的羽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天猫女张着小嘴看着慢慢落在方谦旁边的小白惊呆了，她哪里想得到有一天会看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 她拉着一旁的酌之华惊喜的叫道：“师姐师姐，小白会飞啊，小白飞起来了！” 酌之华性格虽然平和宁静，见识也比寻常弟子多了些，但看到这一幕依然震惊不已。 “好了，我头都给你晃晕了，我看见了，看见了！” 方谦翻身上了马背，然后向莫山山伸出了手：“山山师妹，能否赏脸一游？” 莫山山微微犹豫，但最终还是将手放在了方谦的手中。 方谦微微一拉，便将莫山山轻轻地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这些天莫山山也经常去给小白喂食，于是它虽然有些不满，但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它嘶鸣一声，然后冲天而起。 顶着太阳，脚踏白云，一眼望去，满是辽阔。 方谦搂着怀中女孩纤细的腰肢，感受着怀中女孩满心的喜悦，于是他便十分满足。 “喜欢吗？” “喜欢。” “你想去哪？” “天涯海角！” ...... 地上，墨池苑诸多弟子看着天空逐渐消失的身影，不由满是羡慕。 忽然，天猫女难过起来，双眼通红的说道：“师姐，山主和方师兄是不是私奔了啊！” 酌之华狠狠的敲了敲天猫女的小脑袋，没好气的说道：“私奔你个鬼，也不知道你一天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天猫女委屈的看着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忍不住说道：“啊，疼疼疼！师姐你居然打我！我明明以前看的一部话本小说的结局就是这样，说不定山主和方师兄真的不要我们了。” 酌之华叹了口气，道：“放心吧，过会他们就回来了，山主不会不要我们的。” 天猫女眼睛一亮，道：“真的吗？那一会我也能骑小白吗？” 你到底是担心山主不会来还是担心小白不回来了？ 酌之华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决定不想理她。 她内心其实也有些蠢蠢欲动，那可是天马哎，也不知道方师兄从哪里找到的，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世界真的有这样的物种吗？ 这时宁缺来了，因为墨池苑弟子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都是极为恭敬。 酌之华迎了上去，施了一礼，说到：“十三先生来此是有什么吩咐吗？” 宁缺连忙摆了摆手，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哪里算得上吩咐，我只是想问问方大哥在哪，他似乎不在这里？” 酌之华平静的说道：“您是上国人物，又是书院的十三先生，我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至于方师兄，他和我们山主刚刚外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外出吗？” 宁缺想了想又问道：“对了，我看你们都在收拾行礼，可是要远行？” 酌之华看着不远处许多熟悉的面孔，也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少上几个，不由叹了口气，道：“我们接到调令，要护送一些粮食去左帐王庭，明日便要启程，所以提前做些准备。” 宁缺听了微微深思。 他想起了自己的几个任务，如今一直待在军营被供起来可不是他想要的，或许他可以跟着墨池苑一起走，有方谦在，他也不用担心安全，还能够隐藏身份，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选择吗？ 于是他便微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姑娘你先去忙吧，我在这等着就好。” 酌之华温和的说道：“那便不打扰十三先生了。” 说完，她蹲身恭谨的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宁缺心中暗赞着大河国女子的温婉淑静，然后便自寻了一个角落坐下，看着周围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当他看见方谦二人坐着天马从天而降的时候，心中一个卧槽不知该不该讲。 他确信甚至肯定，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天马这样奇奇怪怪的动物。 看着周围围过来的少女们，方谦果断将小白卖掉，留下小白面对着无数双咸猪手欲哭无泪。 毕竟在天上飞了一个小时，兴奋之后便难免有些疲惫，于是落了地，莫山山就回到了马车歇息。 方谦则是来到了宁缺的身边。 看着宁缺那诡异的眼神，他不满的说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宁缺深吸了口气问道：“你这天马哪里来的。” 方谦微笑道：“还记得进入书院之前的考试吗？你骑的黑货，我骑的自然就是小白了，不然怎么得的甲上？” 宁缺哪里肯信。 “那这翅膀怎么回事？” 方谦叹了口气道：“可能是因为沾染了我高贵的气息，不小心血脉返祖了吧。” 然后他找了个宁缺旁边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说道：“好了，你管它哪来的，听之华师妹说你找我？说吧，什么事？” 宁缺虽然还是有些心痒难耐，但他知道方谦肯定不会说，于是便直接说道：“听说明日你们要入荒原，带上我！” 方谦看着他，摇了摇头道：“带着你可是有风险的，而且这么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弟子多了你，我可不是很放心啊。” 宁缺愤怒的说道：“难道我在你眼里是那种好色之徒？” 方谦仔细的打量了他很久，肯定的点了点头。 宁缺觉得自己怒气值已经彻底爆表，如果不是他打不过对方，他肯定要让对方好好认清楚自己是个何等视红颜如枯骨的坦荡君子。 半晌，他压低了语气说道：“说吧，带我一起，什么条件！” 方谦沉吟了片刻，说道：“这样吧，你给我写五百张字帖，每一张字帖都不能低于一百个字，我就答应带上你。” “无百张？还每张不能低于一百个字？不可能！”宁缺惊叫大叫，然后很认真的说道：“最多五十张，每张......”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低于二十个字！” 方谦看着他忽然说道：“把手伸出来。” 宁缺不知道方谦要干嘛，但他还是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啪！ 方谦伸手跟他一拍干净利落的说道：“成交！” 宁缺顿时感觉自己很无力，他忍不住的沉默，表示自己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第55章 马贼 第二天，方谦和宁缺都穿着墨池苑寻常弟子的衣服，莫山山也带着一层幔纱将她好看的眉眼完全遮盖。 三人都将自己伪装的很好，在一群墨池苑的弟子中很不起眼。 墨池苑弟子整队完毕，向东面行进，来到联军营地侧方，从后勤处领取了中原援助左帐王庭的粮草，并无任何波折，不过护送粮草的骑兵却是真的极为符合少量的词汇。 仅仅只有一百名燕骑，就连驾车的民夫都要都要比之多上十来个。 若真遇到马贼，只怕很难起到什么作用。 然而事情已经成为定局，所以这样一只有些寒酸的队伍，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离开了边塞，在寒风呼啸的冬日中，走进了冰冷而危险的荒原。 护送粮草的燕骑统领面色冷硬，既然他被选中执行这个任务，就代表着他在燕军中也是极受排挤的对象，可纵使如此，他对大河国墨池苑的感官也是十分复杂。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墨池苑得罪了月轮，送粮的任务也不会仅仅只有他这一百个燕骑，但同时他也必须依靠墨池苑中修行者的力量才能够抵御有可能面临的危险。 所以他不知道该痛恨还是讨好，于是他便只能沉默。 而那些驾着粮车的民夫则是完全的麻木和不安了，荒原中的危险对他们来说才是最为致命的。 此外墨池苑的诸多弟子骑马在四周认真的警戒，方谦和莫山山坐在粮车后面跟着的马车上，宁缺则是坐着大黑马紧紧地跟在身后，小白倒是颇为惬意，跑来跑去的到处撒欢，似乎这周围呼啸的寒风对它丝毫没有影响，看得大黑马满眼的羡慕。 刚开始大黑马还想在小白面前耍耍威风，结果被小白不耐烦的一踢子踢了个大马趴之后，顿时便老老实实的再也不敢招惹小白，毕竟大黑马虽然神骏，但又哪里是天马的对手。 联军军营的某处营帐，一位将军听着属下的汇报，半晌平静的道：“你是说还有别人盯上了这个队伍？五百人的马贼，好大的手笔！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只运粮的队伍，只有一百名燕骑，虽然墨池苑的弟子中有不少修行者，可未入洞玄，两百马贼已经足以完全将之毫不费力的歼灭，为何要出动五百？ 他忽然发现这其中的水似乎有点深，以他的力量已经完全不足以插手这样的争端，而且他知道神殿骑兵也也在往同样的方向前进。 他想了想说道：“让我们的人在远处观望，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就出手，不然绝对不可妄动。” ....... 荒原之上，方谦知道宁缺的野外生存技能点数很高，所以便毫不客气的将向导和各处的安排交到了他的身上。 而按照宁缺的安排，他们走的就会很慢，方谦自然满意，不过燕骑首领却不得不发表出自己的异议。 可是不管他有什么理由，当做决定的人不加理会的时候，便毫无意义。 一连数日，倒也极为平静，尤其是方谦在不时拿出一些新鲜且稀有的食材之后，这一场荒原之行，便多了几分观光旅游的意味。 这样的时间如果久一些，倒也还算不错。 可是方谦却是知道那位光明大神官大概已经到了长安，而他的这场荒原之行也不会持续的太久了。 平静的日子总会被打破，当一道凄厉的箭啸声划破空气而来的时候，营地里的所有人便都知道是马贼来了。 方谦对马贼这种警告或者说炫耀的行为深感疑惑，因为这就像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一样，既然是劫掠杀人，攻其不备岂不是直接简单的多？ 一缕烟尘从远处飞快的逼近，露出了逾过百骑的身影，隐约能看见马背上那些裹着兽皮棉甲威武雄壮的蛮子，他们单手持锤，癫狂怪叫，在方谦眼中仿若一群疯子。 在被马贼合围之前，有三名燕骑立刻准备脱离队伍快马远去，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便被一只白马拦住了去路。 在不少人愤怒和疑惑的目光中，方谦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开。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行动，我们已经深入草原，就不要寄希望于他们还能报信成功。” 果然未过多久，马贼留下的缺口方向就出现了数十名马贼的身影。 两批马贼汇合在一起，发出了嚣张的叫骂和大笑。 那三名燕骑看着马车的目光露出感激，可是被马贼包围的事实依然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毕竟他们只有一百燕骑，就算有墨池苑的弟子作为主战力，面对同样上百的蛮人也很难抵抗。 毕竟蛮人在草原之上的战斗力本就极为强悍，在荒人南下之前，相同数量之下根本没人是他们的对手。 可此时此刻，他们也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以运粮车队布下简陋的车阵，用最快的速度尽可能的布下防御工事，等待着这群草原马贼的进攻。 奇怪的是，马贼虽然叫嚣不已，但一直没有发动进攻。 方谦一直不太理解马贼的行为方式，他们究竟为何不会选择暮时发起进攻，如果刚才他们直接进攻，如无意外，这支队伍必然会瞬间溃败，可他们偏偏没有，既然如此，他们在这个时间出现难道只是为了将他们困在这里？ 他想了许久，最后只能说，果然是干一行爱一行。 马车内，方谦看着莫山山有些心神不宁，便问道：“怎么，放心不下？” 莫山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方谦认真的说道：“我听有人说过，马贼们都很有职业道德，不到明天早上，是不会发起攻击的。” 莫山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说，马贼也有什么职业道德吗？ “为什么？” 方谦看了一眼已经倒头睡在帐中的宁缺一眼，道：“你知道宁缺在成为夫子的弟子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莫山山摇了摇头。 方谦继续说道：“他以砍马贼为生，有一个疏碧湖砍柴人的称号，这个称号的意思就是他砍马贼像是砍柴一样，所以才叫砍柴人。 而且他可是个极为惜命的人，你看他睡的这么安稳，就应该知道现在不会有什么危险。” 话虽如此，可莫山山依然还是对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情感到担忧，万一真的如酌之华说的那样，马贼一个冲锋，便有人会死，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平静接受？ 方谦看着她，忽然微笑道：“你觉得马贼如果没了马，还能称得上马贼吗？” 第56章 墨池苑弟子的首战 方谦到小白身边说了几句话，小白便点了点头跑开了。 然后他将墨池苑的二十余名弟子全部召集起来。 虽然不知道方谦要干什么，但她们还是很快的聚集了起来。 他指了指不远处已经安营扎寨的近百名马贼，问道：“你们害怕吗？” 天猫女立马抱着剑大声地说道：“不怕！” 顿时余下的墨池苑弟子也都尽皆说道：“不怕！” 方谦诧异的看了一眼这只蠢猫，没想到她还挺有当托的潜质。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诸多少女们都一脸坚毅的模样，点了点头道：“很好，你要知道，你们都是修行者，而他们不过只是有些蛮力的马贼，只要发挥的得当，一个打几个根本不在话下，若真分起来，那些马贼根本不够你们打，所以不怕是应该的。” 他表情渐渐的变得认真起来，说道：“实话告诉你们，这些马贼只是个开始，我们以后很可能会遇到更多的马贼，如果连这些马贼都干不掉，那也没必要往前走了，找个地方等死好了。” 他看了一眼天色继续说道：“现在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你们知道马贼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吗？ 因为现在视线不好，他们最拿手的骑射便很难发挥，而你们五感远远强于那些马贼，这样的天时反而是最适合你们的。 最重要的是，等会，你们面对的将会是一群没有马的马贼，若是这样你们还输了，那你们以后就不必握剑了，明白吗？” “明白！” 一群女弟子清脆的声音中虽然还带着几个微弱的男声，却也十分有气势。 “随我出发！” 他们这几十人的行动很快就引起了燕骑统领的注意，他惊讶的着这一幕，忍不住对旁边的一个伍长问道：“他们是要主动出击？” 伍长愣愣的看着，然后点了点头道：“好像是。” 燕骑统领愤怒不已，道：“他们是疯了吗？万一因此让马贼提前发起进攻造成了伤亡，这个责任谁来负？ 而且这样大的行动她们也没人来通知我？她们凭什么敢如此目中无人！” 伍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他慢慢的说道：“那些马贼看到他们应该会提前撤开的吧，在草原上这些马贼的行动速度就算是精锐的燕骑也很难追上。” 燕骑统领面色阴沉的看着，然后他将百名燕骑全部召集起来，准备以防不测。 莫山山立在马车顶上，看着方谦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带着诸多弟子走了过去，也在想着他之前说的话，马贼又为何会无马？ 方谦站在二十余名墨池苑弟子中并不显眼，很快他们就临近马贼的营地。 此时马贼早已经发现了他们，纷纷上马准备后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匹白马拦在了他们身后，一声嘶鸣，顿时一股他们感受不到的气息扩散开来。 下一刻，这些马贼就震惊的发现他们身下所有的马全部都匍匐在了地上，像是在参拜它们的王一般将头对着小白的方向低下。 不管这些马贼用什么手段，这些马儿都是一动不动。 在动物之中血脉极为重要，而小白的天马血脉毫无疑问是马中最为尊贵的皇者血脉，一旦小白将它的血脉气息散发出来，寻常的马根本不敢有丝毫其它的动作，臣服是它们唯一的选择。 而就在马贼们还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方谦已经带着墨池苑的弟子们杀入了他们的营地。 方谦没有动手，因为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这里的马贼全部杀光，可今天的战斗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杀人。 让这些墨池苑的少男少女们有所成长，才是最终的目的。 战斗一开始，墨池苑的诸多弟子凭借着多年练剑的身手和几分心中的少年意气瞬间便斩杀了数名还未从变故中清醒的马贼，但杀人的技艺太过稚嫩，所以大多数都伤而不死。 鲜血和死亡反而激发起了马贼的凶戾，他们悍不畏死的攻势顿时便给墨池苑弟子们头上泼了一盆凉水。 尤其是开始逐渐变的血腥的场面让她们几乎不由自主的变得惊恐和慌张。 天猫女是最先收获战果的人，她迎风一剑便十分幸运的刺中了一名马贼的要害，但鲜血喷涌的画面瞬间便让她有些慌乱，然后她就感觉周围仿佛到处都是向她冲来马贼，他们一个个面色狰狞，凶悍无比，她年纪尚小，哪里见过这样恐怖的场面，顿时便面色苍白，浑身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一时间连一柄从旁边向着她脑袋劈下的砍刀都没有注意。 方谦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步踏出，便将那名马贼随手击杀，看着瑟瑟发抖的天猫女他也不忍心苛责，便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温和的说道：“若是不习惯就去后面看着吧。” 天猫女眼角微微泛红，她看着周围还在战斗的师兄师姐们，紧紧地握住了手的的秀剑，认真的说道：“不，我还可以战斗！” 说着她便鼓起勇气冲了出去，小小的身影看上去竟然颇有一种沉稳坚定的感觉。 方谦温和的笑了笑，道：“小看这只蠢猫了。” 说着，他看向了此时表现最好的酌之华身上，只见她身影如同蝴蝶一般，飞速的游走在战场之上，虽然也是面色微白，但步伐，出剑都极为稳定，瞬息几剑便将一名马贼击杀，本来温柔恬静的她此时倒颇有一种铁血杀伐英姿飒爽的气质。 战斗一刻不停，马贼一开始凶戾的进攻确实让墨池苑的许多弟子在战斗的时候变得畏手畏脚，甚至不时会出现致命的危机，让方谦的身影看上去异常的忙碌。 但很快，她们就适应了这种战斗，她们的剑法中也开始多出了她们曾经没有过的杀气，她们柔弱平和的气质也开始多了几分凌厉。 这场战斗似乎用了很久，但实际上不过一刻钟多一些的时间就已经结束。 而至始至终马贼都没有想过逃跑，这自然是方谦迷心术的引导，让他们下意识的忘记了他们还有逃跑这一条路。 于是近百名马贼，最后全部覆灭！ 宁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看着不远处结束的战斗，心道：十四师弟对这墨池苑还真是尽心尽力啊。 他也懒得多管，马贼没了正好，他可以睡的更安稳些，于是他便又钻入了帐中，死死的睡了过去。 第57章 即将到来的危机 当墨池苑的弟子们回来之后，整个营地的气氛都发生了许多变化，尤其是那些运粮的民夫，已经完全将墨池苑的众人当成了此行唯一的救命稻草，看着她们的眼神简直如同神明。 而至始至终排列的十分整齐的一百燕骑此时看她们的眼神则多了几分敬畏，军中向来都是强者为尊，而墨池苑的弟子们虽然年轻，但经此一战也已经完全获得了他们的尊重。 只是燕骑统领感觉微微有些尴尬，不过此时他对于完成这个运粮任务的信心也是充足了许多。 但随后，他就十分疑惑，不知道为何这些马贼既没有骑马撤退，战斗到最后居然也没有一个逃跑。 这明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他站得远看不分明，那种诡异的感觉却颇为强烈，于是墨池苑在他眼中不免多了几分恐怖的意味，他瞬间便将墨池苑的弟子们纳入了永世不可招惹的行列。 回来之后，墨池苑的弟子们因为这场血腥的战斗都有些沉默，但其中的某些变化却已经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方谦坐在一道篝火边，忽然身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于是他便看见了一张白皙红润的脸颊，脸颊的主人此时戴着一副眼镜，于是一双眼睛看上去便格外有神，目光的焦点也是牢牢的落在他的身上。 “谢谢！” 她坐了下来，语气平淡却十分认真。 方谦一直看着她，因为他发现她真的太过好看，似乎怎么看都不会厌烦，直到看得她有些羞恼，他才笑着说道：“光说谢谢可没什么诚意，你得有些实质上的行动才行吧。” 莫山山微微愕然，似乎没有想到方谦会这么说，但她觉得方谦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她便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要用什么样的行动来作为感谢。 方谦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心里也很期待对方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感谢。 沉默中，时间似乎过了很久，直到火堆上的火都开始出现了熄灭的迹象，莫山山才终于有了决定。 她伸手压住了方谦的肩膀，然后面色平淡的靠了过来。 接着方谦便感觉到脸上印出了一抹柔软，一触即分，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山山坐了回去，表情依然平淡如初，似乎毫无变化，只是平静的看着方谦。 然后她就看见方谦怪叫了一声，一双眼睛盯着她，满脸奇怪的表情大喊了一声。 “你居然占我便宜！” 于是她的脸开始泛红，她秀气的拳头忍不住握紧，羞愤恼怒之下，直接跑掉了.... 方谦微笑着看着她跑开的身影，微微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还能够感受到一丝隐隐的温热。 接下来数日，莫山山一直没有跟他说话，让他很是苦恼。 而之后出现的那些马贼也都谨小慎微了许多。 都是远远的缀在身后，丝毫不敢靠近，而且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批新的马贼。 这样诡异的现象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疑惑和怀疑。 方谦最近慢慢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他很清楚之后会遇到什么，不过是一个洞玄境界的大念师罢了，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可是这种预感到底从何而来？ 于是他觉得应该先和宁缺说清楚一些，毕竟宁缺现在也是个洞玄境界的修行者，战斗手法娴熟，万一见事不可为跑掉了，可不是他想看见的。 骑着小白走到宁缺的身边，一黑一白两马并行。 方谦看着他说道：“缺儿，我想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这些马贼的问题。” 宁缺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些马贼明明有很多股，却没有互相发生战斗，这很奇怪，除非他们有一个共同的首领。” 方谦平静的说道：“据我所知，这些马贼应该是属于大唐的一个将军。” 宁缺目光微微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方谦点了点头道：“你想的没错，这些马贼是夏侯蓄养的。” 宁缺面色阴沉，道：“他们是为了我而来！” 方谦笑了笑道：“你以为你在都城杀了人，最后查到书院就没人敢查下去了？ 三个身份相差极大，却只有一件事互相联系起来的人同时死去，在有些人眼里可是极为敏感的。 就算是书院，也拦不住。” 宁缺沉默了片刻，说道：“原来你都知道。” 方谦平静的说道：“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更多，比如这一次的马贼首领其实是夏侯的副将，一位洞玄巅峰的大念师。” 他看了一眼宁缺说道：“这个人我不担心，你也是洞玄，还有不少好东西，你若是拼命他未必就能赢你，只是我担心可能还有为我而来的其他人。” 他看了一眼北方，想起了被他废掉的悟道，他不安的源头会是那里吗？ 与此同时，在一处荒凉的原野上，有一颗孤零零的树，树下坐着一个不知道在此坐了多久的老僧。 树的远方有一座寺，寺庙的某间外舍中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却也还有一个面白无须却断了手臂的小僧。 小僧很痛苦，哪怕在睡梦中都面带恐惧，于是老僧便很愤怒，他将怀中一封来自白塔寺的书信又打开看了一遍，然后书信便化作无数细小的碎屑消散一空。 “孩子，世间皆苦，既然那人将苦赠予你身上，他自然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你就安心休息吧。” 老僧又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小僧，叹息一声，便出了寺下了山，向荒原而去。 几日后，一名马贼首领正冷冷的看着手中的一副地图。 半晌，他漠然的说道：“那个老和尚果真来了？” 他身边的一位下属沉声道：“没错，最多五日便可到此。”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两百马贼搞清楚来路了吗？” 下属沉声道：“他们是一名燕军将领的手下，已经处理妥当，到时候会作为前军发起冲锋。” 马贼首领目光中跳动着一丝火花，平静的说道：“剑痴方谦，十三先生宁缺，可能还有一个书痴莫山山，都是这世间绝顶的少年天才，可惜都要葬身在这无边荒原之中。” “千骑围攻，还有知命强者出手，如此一来，大势已定，再无人可回天！” ...... 第58章 大战前的准备 送粮队一连前行了数日，队伍中一开始还算轻松地气氛却变得越来越紧张。 因为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贼越来越多。 虽然相隔的远，但也能隐隐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到了今天，粗略估计都要超过五百以上。 墨池苑弟子确实在之前一战斩杀了近百马贼，但她们毕竟只有二十余人，若是真的有超过五百余马贼进攻，便绝不可能顾及周全。 燕骑统领更是一日比一日煎熬，他不信邪再次派出了几骑分三个方向前去求援，可惜全部被马贼斩杀，甚至还有马贼将尸体拖在身后进行示威。 那等血腥的场面顿时让整个队伍变得惶恐不安了起来。 直到宁缺远远几箭将那几个马贼全部射杀，方才好了一些。 他自从知道这些马贼是冲着他来之后，便放下了伪装，经常在四周巡视，他现在也明白了，他在军中的布置也许可以将自己的行踪瞒过许多人，但绝对不包括一个手握重权的大将军。 所以他其实所谓的掩藏身份已经毫无意义。 他是洞玄境界的修行者，所以他能看的更远，看的更清楚，于是他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沉重。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超过七百余骑的马贼！ 而且既然是夏侯出手，马贼中必然会有隐藏的修行者，绝对不止方谦所说的那一个洞玄巅峰的大念师。 他找到方谦，将这些情况一一告知。 方谦遥遥的看着远处缀在身后越来越多的马贼，平静的说道：“如果只有这些，你倒是不需要担心，如果我全力出手，我有把握在一刻钟之内将他们杀光！” 方谦的语气平淡而冰冷，却散发着强大且极端的自信，在他眼中这几百马贼就仿佛草芥一般，随手可除。 宁缺知道方谦跟二师兄打过，而且打了很久，虽然不知道结果，但实力必然强的可怕，如今听到方谦所言，心中便安定许多，只是他却没有从方谦的脸上看到丝毫轻松地模样。 方谦自从感到一丝不安之后，便开始放出自己的念力全力进行感知，直到几日前，他隐隐感受到了一股极端强大的气息出现之后，他便知道了自己的不安的源头。 一个知命境界的强者！ 以那道气息的移动速度来看，最多一日之后，便可抵达。 方谦看了看四周一片平坦的荒原，看着宁缺说道：“到时候我很可能无法出手帮你们，这般地形若是马贼围杀而来，以现在的人手只怕无法将周围全部护住，必须寻一处合适的地形作为战斗场所。” 宁缺思索着方谦的第一句话，心头一凛，便知道只怕还有超过洞玄巅峰的大念师的高手，而这样的强者，只有知命！ 压下心中的震惊，他开始向着四周查看，想要寻找一处方谦口中所说的战斗场地。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以我们的实力，想要离开逃生的几率应该很大，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方谦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说道：“那行，你跑吧，等你跑了估计这些马贼也都追你去了，毕竟我和夏侯可没什么仇怨。 啧啧啧，到时候估计我只要和山山面对那么一两个强者，感觉难度一下子降低了很多呢。” 宁缺脸一黑，然后安安静静的查看地形，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过了会，宁缺指着前方的说道：“你看这地面的形状微微倾斜，前方必定有一处低洼地带，那是一种号称荒原峡谷的地形，并不多见，应该很符合你的要求。” 方谦将酌之华叫来，让她立刻通知粮队加速前进。 得益于之前的那一战影响，不论这些车夫或者燕骑对墨池苑的命令有什么不满和疑惑，执行效率都不敢打半点折扣。 于是在傍晚时分，他们便抵达了一处低洼地带。 看着左右两方绵延起伏的草甸，在昏暗的视线中似乎没有尽头，如同南方山地的峡谷一般，居然莫名的让人心中多了几分被庇护的安全感。 命令下达后，营地便再此扎营，不在前进，宁缺这样合格的苦力自然被方谦派出去布置防线了，然后他便独自上了马车，找到了莫山山。 莫山山也察觉到了一些危险，所以这些天她也一直在不断地修行符道和阵法，尤其是在阵法之上她还有许多可以进步的地方，于是在阵法上花费的功夫还要更多些。 看着方谦，她疏长的睫毛微闪，问道：“情况怎么样？” 方谦看着她眸间微微的紧张，歉然的说道：“墨池苑本来不必卷入这样的危险，都是我和宁缺在此才会这样。” 莫山山认真的说道：“你是我们的领队，若是有人要杀你，我们墨池苑自然首当其冲，至于十三先生，他是唐国人，还是夫子的弟子，大河国与唐国世代交好，他有难，墨池苑也不会袖手旁观。” 她顿了顿，说道：“更何况，你与我..我们已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墨池苑诸多弟子都受你照顾，如今也必然与你一同迎敌。 经此一战，若是不死，对她们也是一场造化。” 方谦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坚定和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惶然，沉默片刻，忍不住上前将她拥在怀中。 “你放心，我必会护住墨池苑所有弟子的周全，她们一个都不会有事。” 莫山山身躯微微僵硬，半晌又慢慢变得柔软，最后只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鼻音。 “嗯！” ...... 为了应对可能的攻击，方谦和莫山山讨论之后，便联手在周围布下了两道阵法，只待敌人进攻之时便可激发。 如此，时间便过去了一天。 面对越来越多的马贼，不论是燕军还是车夫都越来越绝望，而这种绝望甚至影响到了墨池苑的弟子们，虽然她们战斗意志很强，但人本就有一种从众的心理，当一个集体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很绝望的时候，另外的那百分之二十也会同样会变得沮丧，甚至绝望。 于是方谦在一剑将地面斩出一条横沟之后，亮出了他们几人的身份，毕竟这样的阵势，显然敌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那么再瞒自己人就说不过去了。 而当他们知道这里有剑痴，书痴，甚至夫子的弟子之后，终于在绝望的眼神中开始生出希冀。 方谦能够清楚看到他们的这种希冀所散发的光芒，也许是因为绝望之下，所以这种希冀格外的强烈，那种光芒远超他所见过的大多数人。 越来越多的希望汇聚在他身上，于是他对于即将开始的战斗便越发有信心。 终于在凌晨的某一个时刻，超过千余的马贼，列队之后，便正式开始发起了进攻！ 第59章 大战（上） 千余骑马贼同时发起进攻，场面何等震撼，威力气势何等磅礴。 黑压压的一片，整齐的马蹄声轰鸣之下，让地面都在震动，瞬间就将这场战斗的氛围变得激烈起来。 在靠近到一定的距离之后，在领头一名马贼的指挥下，千余马贼就像是令行禁止的军队一般停了下来，排列整齐的开始进行抛射。 尖锐凄厉的箭鸣声下，上千支羽箭画着一道道弧线，从天空中如同暴雨一般爆射而来。 面对这漫天的箭雨，燕骑们哪怕在宁缺的带领下也有些慌乱，阵型已经完全无法保持，更别说那些车夫了，一个个能藏的藏，不能藏的也找了快木板死死将自己挡住。 但是就在他们做好的面对箭雨的准备之后，却突然惊讶的发现所有的准备和恐慌全都无用。 因为方谦和莫山山对此早有准备，他们布置的第一道阵法就是一种禁空的阵法，哪怕是面对修行者的飞剑也能起到一定的干扰作用，更别说这些普通的羽箭了。 于是所有人便看见那黑压压的箭雨在越过一道无形的线之后，一根根锋利而冰冷的箭簇，便骤然间失去了动力，直接无力的跌落。 这样的一幕无疑拥有极大的震撼力，尤其是对于善于骑射的马贼来说，直接相当于废掉了他们最强悍的手段。 马贼统领遥遥的看着这一幕，喃喃低语：“这样精妙的阵法，居然还有一位阵师在此？” 但随后他便冷漠道：“既然弓箭无用，便直接冲锋！” 身旁的属下接到命令，立刻将命令传出，然后，在草甸缓坡上方，最首位的一名马贼缓缓的举起手中的刀，发起了全面进攻的号令。 千余马贼顿时便开始向着刀锋所向发起了冲锋，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于是一开始还有些杂乱的马蹄声便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整齐，四千余强壮而有力的马蹄沉重的落在草甸之上，令整个大地都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 蹄声如雷，轰鸣声直冲天际，强悍的气势几乎能压垮一切的阻碍。 宁缺看着身后百余名队形散乱的燕骑，面色冷酷的说道：“若有下次，在他们杀你们之前，我会亲手先将你们一一杀死。” 燕骑们目光羞愧，却也不敢多言，毕竟如今要活下去，便只能指望身为夫子的弟子宁缺了。 “恢复阵型，准备随我冲锋！” 宁缺冷冷的看了所有人一眼，发出了命令。 燕骑们虽然恐惧，但他们还是立刻将阵型恢复，沉默的坐在马上，握紧了腰间的长刀。 大河国的少女们在营地的前沿，手中的秀剑早已经举在了身前。 她们的平静和坚毅让所有人心中仿佛都燃起了一把火，燕骑们的气势更加凛冽了几分，营地里的车夫也都下意识的将之前找到的能够当做武器的物件举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等，等马贼入营的那一刻，没有任何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营地外，一片轰鸣如雷的马蹄声，营地内，此时却一片寂静。 静动之间，却是生死间的抉择，于是天地间，一片肃杀！ 马贼们没有分兵，因为他们的首领要的不仅仅是胜利，他要在胜利的同时，耗光这些马贼。 而且兵力相差巨大，战术本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更重要的是，只有这样，才能够对防守的一方造成绝对巨大的冲击，消耗品自然要起到消耗品的作用。 他相信，这样声势浩大的进攻，哪怕剑痴，书痴俱在，想要挡下也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方谦站在莫山山身边，看着千余马贼如黑云般涌来，弥漫起千层砂砾乱石。 这气势，的确十分凶猛。 他微微一笑，道：“气势不错，可惜这地面却经不起你们这般糟蹋。” 莫山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下一秒她就知道了。 只听轰的一声，传来一道极为沉重的闷响，冲在最前面的马贼便莫名的重重摔倒在了坚硬的鼃砾地面上，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后面的马贼一踏而过，顿时没了声息，那战马也只能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似乎是前蹄折断了，刚刚跪伏在原地，便被直接踏死。 而随之，一声又一声沉重闷响连绵响起，疯狂冲锋在前的百余名马贼便都如同之前的那名马贼一般，极为凄惨的摔落了下去，顿时整个场面便如同人间炼狱，惨嚎哀鸣声不绝于耳，整片斜谷之间都变得一片混乱。 莫山山惊讶的看着方谦，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很是惊喜。 此时所有人也都看明白了，原来是这里的地面看似坚硬，实则是风沙堆积而来，地下全部都是布满坚硬鹅卵石海和不规则坑洞的河床。 千骑冲锋，威势何等浩大，而且他们速度又是极快，这风沙堆积的黑土石砾又哪里经得起这般摧残，顿时便被踏破。 那百余骑马贼只是个开始，他们此时就算已经反应过来了，因为速度太快也不可能直接就停的下来。 于是这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潮水一波一波的涌过来，前仆后继，一浪强过一浪，让这黑色的地面开始渐渐染上了红色，鲜血像是果浆一般四处蔓延，惨叫声也是一声高过一声，这般血腥残酷的画面，便真如地狱降临了人间一般。 死过的马贼算是安息了，但是残肢断臂，被压在一层层肉之下活着的马贼却是已经痛苦不堪，也就只有最上面的少部分马贼还有着一定的战斗力。 而之后的马贼也终于在倒下了三百余骑之后，停了下来。 而此时，却正是最佳的冲锋之时！ 宁缺自然明白，于是他一声令下，便带着百余燕骑发起了进攻！ 就算在渭城之时，他也敢带着几十人打的上百马贼屁滚尿流，更别说此时他已经是洞玄境界的修行者，比之前强了何止十倍？ 面对一群游兵散勇，不过一个冲锋，他便带着燕骑将那些将死未死，或者伤势不重的马贼尽数诛杀，更是顺带着冲入了后面的马贼群中，杀了一个来回，斩获了几十颗马贼的人头。 等到马贼重整旗鼓，宁缺带着燕骑回营之后，原本千余骑的马贼，便只剩下了六百余骑。 顿时，营地中气势大盛！ 第60章 大战（中） 朝阳初生，荒原上的冬风却越发猛烈。 马贼受挫，却也仍有六百余骑，只是稍作整顿，就在统领的命令下开始继续前进。 不过这次他们只是策马而行，并没有发起冲锋，到了距离粮队营地不足五十米处，便纷纷下马，开始列阵。 也许是因为面对了之前四百余同伴的死亡，这六百马贼此时颇为沉默，但气势却极为凶戾，他们如同一道钢铁洪流般向着营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宁缺看着马贼们手中或身上的许多专门对付骑兵的工具，知道他们也无法再度像之前一样冲锋。 此时，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阵地守住！ “下马，随我一战！” 他下了马，走在前面，而之后的燕骑也都沉默的下马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排列成了一字，墨池苑的二十余名弟子分散在他们中间，形成了一道营地前最坚实的防线。 可是这看上去比对面还是单薄了太多。 而此时六百马贼已经形成了一道整体，锋芒毕露，单单这第一波的攻势他们便很有可能无法阻挡。 所以必须有人挫一挫他们的气势。 于是，就在短兵相接前的那一刻，空气忽然开始变得燥热，营地四周的无数干草燃起了火星，火星飞舞，然后瞬间，将整个天空都燃烧起来。 天降火雨，掩去了东方朝阳的光芒，营地周围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无数凶狠的马贼被这火海吞没，来不及反应，就变成了即将被溺毙，烧死的可怜人。 这是一道符，一道焚天火符，而这样的符整个营地也只有书痴能够画的出来。 方谦站在她身边自然是亲眼目睹了莫山山画符之时的惊艳。 可惜他没有时间过多的欣赏，因为就在马贼化为步兵开始进攻的那一刻，他便从东面草甸的最高处感受到了一股将他牢牢锁住的强大气机。 然后他便遥遥的看见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他此时也在慈眉善目的看着他。 二者对视，平淡中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机。 老和尚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作为天下有数的知命强者，他不认为自己面对一个小辈还需要隐藏。 他之所以现在还不出手，就是要让方谦看着他周围的人一一死去，体会其中的苦楚。 如果方谦要强行出手，气机牵引之下，他自然也会同时出手。 方谦将目光微微移开，自然便看见了这老和尚不远处的十余骑马贼。 这十余骑马贼黑布蒙面，他知道这便是夏侯的手下，领头的便是他的副将，一名洞玄巅峰的大念师。 马贼首领目光一直冷漠无比，哪怕是看见了无数马贼的惨死也毫无波动。 就算是看见了那道惊人的火符，他也是无比的平静。 “果然书痴也在，可惜这样的火符，以她的念力又能用几次？” 他的目光并没有在营地后面多做停留，而是牢牢的盯在了宁缺的身上，他很清楚，不论是破坏议和，还是其它的原因，都不是此战的目的，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宁缺。 他冷漠的说道：“继续攻击，不论如何，务必优先将之前骑着黑马的男子击杀。” 身后众人虽然不解，但也明白这是一道不可违逆的死命令。 但看着这些马贼死伤惨重，这首领身后的一名马贼忍不住说道：“大人，还未真正交锋，部署便死伤巨大，不少人都心生退意，若是之后再度受挫，逼迫之下，只怕这些家伙会直接溃散。” 马贼统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十年的时间，如果你们还无法完全统领他们，那你们活着还有什么用？” 那名马贼被这冷漠的目光看的心头一寒，再不敢多言。 统领十分明白，朝廷已经对将军起疑，这些马贼死绝了只有好处，而能够借此击杀一个将军未来的大敌，完全是一举数得的妙事。 所以，不论战斗到何等程度，他都不会停手。 此时草甸间战斗已经彻底开始，而一开始，便极为激烈。 宁缺随手一刀砍翻一名马贼，便马上有两个马贼冲上来，好似根本杀不完一样，他砍起马贼来眼神淡漠的可怕，就仿佛那些不是马贼，而是一个个冲过来的鸡仔。 他自信，若是给他二百唐军，他就能有自信全歼这些马贼。 可惜，燕骑们毕竟不是唐军，而这些马贼也勉强算得上精锐，交战起来，许多燕骑根本抵挡不了几下就要被砍杀，若非数名燕骑之中便有一名墨池苑弟子帮衬，只怕片刻就会被马贼将他们的阵势冲垮。 也幸亏此时墨池苑的弟子们十分勇猛，才能够将这到防线强行维持。 可若是时间久了，一旦她们的念力和体力耗尽，这道防线便会直接垮塌。 喊杀声一刻不停，鲜血也越来越多，燕骑已经开始出现伤亡，诸多墨池苑的弟子们素白的衣衫已经变得血红一片。 冬风不断，却连她们的发丝都吹不起来，因为早已经被鲜血凝固。 可马贼却仍然有超过四百之数。 而就在这时，西边的草甸间驶来一对骑兵。 这队骑兵人数不多，约有百骑，但不论是身上的金边盔甲，还是胯下的雄骏战马，都极为不凡，气势更是惊人无比，虽然只有百骑，却仿佛万骑同至一般。 这样的气势，自然只有号称天下最强骑兵的神殿护教骑兵团。 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营地中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少车夫和燕骑们都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马贼们也迅速后退回队，准备撤离。 方谦看着莫山山眼中的亮光，微微摇了摇头道：“他们不会出手的，起码现在不会。” 这一路以来，莫山山很清楚方谦的判断一直十分正确，所以哪怕惊讶，她也相信方谦的判断。 果然，下一刻，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神殿骑兵隔着数百丈的距离，缓缓地停下了步伐，冷漠的注视着这边，并没有选择对马贼发起进攻。 粮队营地里的人们沉默下来，他们不是傻子，自然隐约能猜到这群神殿骑兵的意图，脸上便忍不住流露出不可置信和悲愤的神情。 方谦看着莫山山眼中那股仿佛一种信仰破碎的惘然心中疼惜，牵住了她冰凉的手，平静的说道：“如果神殿真的那么光明，这世上又岂会有那么多不公之事。” 莫山山神情渐渐平静，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愤怒，愤怒于神殿的冷漠，愤怒于自己的无力，如果她现在是神符师，又怎么会面对这样艰难的局面。 第61章 大战（下） 神殿骑兵中间有十余骑月轮国的僧人及天谕院学生，还有一辆马车。 这时，一位穿着青色布鞋满脸皱褶的老妇人踩着车厢板走了下来。 神殿骑兵护送天谕院学生及月轮国白塔寺弟子前往王庭，这名老妇人便是这支队伍的主事者，月轮国德高望重的姑姑曲妮玛娣。 曲妮冷漠的看着斜谷下方一片狼藉，尸体遍布的营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情况，似乎粮队营地并没有什么损失，看来墨池苑的弟子实力果然不容小觑，面对区区马贼，想来也没有什么压力，我们远道而来，不知情况，若是盲目救援只怕会扰了她们的防御部署，还是看看情况再说。” 她的声音沙哑尖锐，仿佛一只夜枭在嘶鸣，听上去令人极不舒服。 她的话自然是放屁，任谁都能看出来墨池苑弟子的处境已经极为艰难，一旦马贼再度发起进攻，便未必能够继续守住，只是场间无论是白塔寺僧人还是天谕院学生，都沉默不言，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再说什么。 神殿骑兵统领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冷漠的面容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双方的想法在这一刻惊人的相似。 尤其是，他虽然很有把握将剩下的马贼尽数诛杀，但他们神殿骑兵也必然会有损伤，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区区几个墨池苑的弟子，加上一些贱民，怎么可能值得神殿骑兵为他们流血？ 统领缓缓抬手，摆了几下，示意下属骑兵分为前中后三队，缓慢地沿着草甸边缘散开，做出下冲之势却明显没有战斗的准备。 运粮营地里，民夫和燕骑虽然愤怒，但他们并不绝望。 因为夫子的弟子站在他们前面，闻名天下的剑痴和书痴站在他们中间。 所以他们愤怒，不满，却没有绝望，他们沉默着，反而积蓄起了更加强大的战斗意志。 不少民夫甚至拿着他们简陋的武器站到了战斗的最前线，与燕骑们并列。 墨池苑的不少弟子都带着伤，身上更是布满了敌人和自己的鲜血，她们看着神殿骑兵和他们前方的那名老妇人，眼眸中燃烧着愤怒且仇恨的火焰。 她们沦落至此，全部是因为神殿的诏令和月轮国的这个老妇人所赐，如今面临此等境地，对方居然也全然不顾正道情谊，冷眼旁观，实在令人不耻。 天猫女此时秀气可爱的小脸上也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她怒气冲冲的说道：“那个不要脸的老太婆就算了，早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可神殿骑兵怎么也能见死不救？难道他们不知道不遵教义，要被裁决司惩罚？” 方谦牵着莫山山走到她身后，平静的说道：“这些人本就是裁决司座下，你见过自己惩罚自己的吗？” 说完，他伸手一挥，顿时一股他们无法看见的焰光四散而出。 诸多受伤的燕骑和墨池苑弟子们只感觉一股无比温暖的力量落在他们身上，之前不管多么严重的伤势都被完全治愈。 这样惊人的一幕顿时让不少燕骑忍不住跪在了地上，高呼起来：“多谢昊天恩赐！” 他们看不到那焰光，自然不知道这是方谦所为。 天猫女摸了摸身上光滑如新的肌肤，惊喜的跳了起来，道：“呀，我全好了，这是怎么回事？” 酌之华看着方谦的目光微微疑惑，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西陵神殿的神术能够做到了吧。 莫山山全程看见了方谦的动作，自然知道这是方谦所为，只是她也没有感应出来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只感觉是一种极为温暖光明的力量。 宁缺走了过来，看着方谦说道：“你做的？” 方谦微微点头，道：“只可惜对别人使用消耗太大，我也没办法连续使用。” 宁缺赞叹的说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西陵神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效果如此惊人的群体恢复术呢。”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神殿骑兵，说道：“我觉得我自己脸皮算是很厚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真是自愧不如啊！” 方谦听着他似乎颇为自得的语气，没好气的说道：“你在得意个什么东西？”他看着远处草甸上方说道：“下一次进攻，那个马贼统领必然会亲自出手，我感应到他们那一行有三个洞玄境界的修行者，一名洞玄巅峰，一名洞玄上，一名洞玄下，你可别一个不留神被干掉了。” 宁缺摸了摸满是血污的脸，笑了起来道：“这几个家伙可没能耐拿走小爷的命！” 方谦不理他，看着莫山山说道：“山山，一会我会有一次出手的机会，等那个洞玄巅峰的大念师出现，你就找机会用自己最强的符！” 莫山山看了看远处的马贼，又看了看神殿骑兵，然后收回目光，睫毛安静的搭在白皙的肌肤上，点了点头。 而此时，马贼首领看着远处的神殿骑兵，情绪复杂的冷笑起来道：“神殿果然都是一群冠冕堂皇的虚伪之徒，不过既然这些家伙来了，未免夜长梦多，一起动手！” 说罢，他轻提缰绳，走到不远处的那个老和尚面前，说道：“大师打算何时出手？” 老和尚闭着双眼，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打算，区区一个马贼头领，就算是个洞玄巅峰的大念师又如何能有跟他对话的资格。 若非此次恰好目标一致，他绝对不会和此等人物间接性的合作。 马贼首领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他心知那等地方出来的人是何等高傲，更何况是知命强者，也不在意，靴跟轻踢马腹，便缓缓向着草甸下方行去。 而余下的三百余马贼也在他的命令下，再度开始发起了进攻。 十几骑马贼再一群步行的马贼中格外惹眼，而当他们出现的时候，之前有些士气低落的马贼顿时便激昂起来。 宁缺知道那十几骑中的领头之人便是夏侯的副将，愤怒和仇恨涌上心头，顿时便飞身冲出了营地，一连三箭犹如闪电一般射到了那马贼头领的面门。 第62章 一道神符 宁缺此时已是洞玄，箭上附着他的念力，速度和力道都远超常人，威力惊人无比。 箭至之前，马贼首领身边两名持盾马贼便已经提前探出了盾牌，可根本挡不住，盾牌直接被瞬间洞穿，马贼首领目光微微一变，他也没想到宁缺居然会如此之强，但他只是念力一动，三只利箭便瞬间失去了动力，停在了他面前，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马贼统领漠然的看了宁缺一眼，平静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便让我看看你在后山都学到了什么。” 他身为东北边军的大念师，林零之名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为了杀宁缺，他甚至还额外抽调了两名洞玄境界的修行者，他想不出自己会有失败的理由。 他随手抽出身边的一柄盾牌，猛地一掷，顿时便呼啸着砸向了宁缺的面门，宁缺一刀将盾牌斩开，他也被盾牌上面的强悍力量震动的手掌发麻，来不及反应，下一刻，他就看见那十几骑冲到了他的近前。 一个极为危险的距离，一个大念师的方圆十米之地！ 下一刻，一股无比强悍的念力，依循着无形的轨迹，穿透空气瞬间刺破了宁缺的眉心直入识海。 于此同时，林零身边也有两人同时出手，两柄飞剑带着刺破空气的呼啸声，直击宁缺的要害。 宁缺虽然已经是洞玄，但在林零的全力攻击之下也是忍不住精神恍惚，无比痛苦，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做出反击，于是随后的两柄飞剑便毫无疑问的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而就在这时，莫山山出手了，她记得方谦说过，当那个大念师出现之后，就用自己最强的符。 于是她伸出了两根纤细的手指，在寒冷荒原的东风中画下了几根线条。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这几根线条中诞生。 她以手指为笔，念力为墨，天地为卷，画出了只有晋入知命境界的神符师才能画出的不定符！ 只是这毕竟是不定符，她纵然符道领悟颇深，境界却也仍然停留在洞玄，所以画到一半，她的手指便忍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 越境施符，其中的痛苦根本不是常人能够想象。 方谦看了一眼不远处漠然而立的老和尚，伸手握住了莫山山的另一只手，他的念力丝丝缕缕的涌出，与之交融，助她将这半张不定符彻底稳定。 同时，他另一只手在虚空也勾画出了几跟线条，与莫山山的符居然奇异的十分相似，这是另外半张不定符！ 不过毕竟不是同一人所为，所以两者虽然相似，却也难免有着一道黑色的裂缝。 但就在下一秒，在莫山山惊讶的目光中，这道裂缝在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念力下，被强行拼合在了一起。 最终，形成了一道只有知命境界的神符师才能形成的完整神符！ 莫山山知道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所以她手指一动，便将这道合二人之力所画的神符打了出去。 神符塌缩，在瞬间便凝结成了一团透明的气团，无形却强大无匹的符力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狂暴砸落，横冲直撞的砸飞了两柄飞剑，落向了马贼首领的面门。 林零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他为这一战模拟了许多可能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面对一道神符！ 这样恐怖的力量哪怕他已经是洞玄巅峰的大念师也很难抵挡。 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抵挡。 一直在看着这里的有很多人，神殿骑兵，曲妮玛娣，悬空寺的老和尚，之前，他们神情一直都很漠然。 但当这一道强大而惊人的神符出现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无比震惊。 神殿骑兵统领不可置信的惊呼起来。 “这队伍中居然有一个神符师？” 他明白神符师的强悍，所以忍不住对之前的行为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悔意。 曲妮玛娣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脸上的皱纹都因此变得如同风中的乱絮一般。 “难道营地中的符师是她？她居然能写出不定符？她居然晋入了知命？” 一连几个疑问毫不掩饰着她的震惊，她表情阴沉，很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骑兵后面的一辆马车中，坐着一位若兰花般清幽纯净的少女，当她感受到这股从草甸下方传来的恐怖符力之后，便大约明白了它来自于谁，不过她同样还从这符力中感受到了一股极端凌厉的剑意。 她轻声的自言自语道：“是莫姐姐吗？不过这剑意又是谁？符意和剑意也能这般相互融合吗？” 她的面色不是很好看，因为剑意让她忍不住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轻易将隆庆踩在脚下的男人。 而在另一个草甸高处的老和尚此时已经骤然睁开了双眼，他的心中此时已经多了几分警惕，因为哪怕以他的修为面对一道神符也不能轻易无视。 他一直在锁定着方谦，所以当方谦出手之后，他便知道这道神符居然前所未有的二人合力所为，他感受到了那股极端澎湃强悍的念力，自语道：“这样的手段，是用念力强行维持吗？不过，在我的压力下，居然也敢如此放肆的消耗念力，果然不愧是剑痴。” 他虽然不清楚这样的手段具体如何做到，但他很清楚这样的手段一定对念力消耗极大，所以他忍不住有些被小觑的愤怒。 他起身握住了身边一根暗金色的法杖，冷漠的说道：“既然你敢出手，那一切便到此为止！” 他没有理会那道神符的后续之力，因为他根本不信那些马贼能在这神符下存活，不过死了便死了，他本就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一些乌合之众身上，最终不过还是他出手罢了。 他一步踏出，顿时一股强悍的劲力让他直接跃起了数十米之高。 他握着金色法杖，从天空向着方谦直接砸落，威势之恐怖，甚至还在之前的那道神符之上！ 而此时，林零已经来不及思考其它，他知道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他顶着神符的压力，闷哼一声，将苦修了数十年的所有念力毫不犹豫的逼出，不敢有一丝保留。 强悍甚至可怖的念力与扑面而来的神符之力猛烈碰撞，四溢的奇异力量，顿时让他的周身开始莫名的扭曲。 一道道极端的力量在肆意的交缠，碰撞，将无处不在的空气都撕扯的支淋破碎。 但这样的僵持也不过是几个瞬间，如果只是半道神符，也许他凭借多年的苦修还能勉强保下性命。 但这是一道完整的神符，甚至其中还蕴藏了极其强大的剑意！ 猛烈的符力直接将他的念力全部撞碎，林零只来得及吐出一口鲜血，甚至鲜血还未落地，无数剑意便直接将他洞穿。 无数血洞出现，他便无力的从马上坠落。 洞玄巅峰的大念师，陨！ 林零一死，所有的马贼便骤然一乱，而刚才随之出手的两名洞玄境界的大剑师因为飞剑被破，此时也是识海受创，面色发白。 宁缺哪里会错过如此绝好的机会，那两人一抬头，便看见了两把迎面而来的朴刀。 墨池苑的弟子和燕骑也在酌之华的带领下主动向马贼发起了进攻。 首领已死，又骤然面临如此剧烈的进攻，损失惨重的马贼顿时开始了溃败。 神殿骑兵统领自然看到了马贼溃败的一幕，如此轻易抢功的时机他又怎么会放过？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下令，便看见了一个从天而降的老和尚，一个仅仅威势余波就让他心中恐惧的老和尚！ 第63章 联手对敌 方谦看着天空中一道不断放大的身影，首当其冲的他，自然更能体会到这股压力的强悍和恐怖。 金色的佛杖呼啸着向他砸来，携带着山崩之势，人还未至，迎面而来的狂风便已经将他周围的杂草压垮。 “知命？” 曲妮玛娣还未从神符的震惊中平复，便看到了一个知命强者出手。 而不知何时，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如同幽兰般清雅的女子，她看着那个佛杖下平静而立的少年，忍不住叹息道：“果真是他！” 比起宁缺，几乎碾压的击败了隆庆的方谦自然更让她在意，所以一看到，她便能够将之认出。 方谦看着那不断放大的佛杖，心神紧绷，他当然可以躲，但是他不能躲，因为莫山山在他身边。 之前画出的半道神符，让她的念力消耗太大，此时面色发白，看上去很是孱弱，在这佛杖的压力下，更是有些惶然。 方谦伸手将莫山山拉在身后，然后握住了腰间一直未曾出鞘的木剑。 悬空寺的讲经大士，知命境界的强者，携着天倾之势力量甚至更往昔。 几乎没有人认为方谦能够在这一杖之下还能活命，除了宁缺和莫山山。 宁缺知道二师兄绝对比这个老和尚更强，所以他根本不信能够和二师兄打上半天的方谦会挡不住这个老和尚的攻击。 莫山山很少见方谦出手，但她在他身后的时候，却丝毫也感受不到知命强者的可怕威胁，似乎只要他站在她的身前，这世上便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她。 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无比安定且温暖。 她自小在莫干山长大，他的师傅把她保护，或者说看管的很好，所以方谦是她在莫干山上见过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子。 他就那么骑着一匹天马从天而降。 她写过许多字，自然看过许多书，她也有少女的憧憬和幻想。 而方谦乘天马从天而降的画面毫无疑问对她有着巨大的冲击，几乎一瞬间便强势的冲进了她的心中，而那一个他细心雕琢的木盒，更是润物细无声的让他的身影牢牢的住在了她的心底。 而到了今天，她被他护在身后的这一幕，真正的触动了她，让她真正的正视到了自己的内心。 她迈了一步，站到了方谦的身边，提起了仅余的念力，画出了半道不定符，也许是因为之前共同完成了一道神符，如今这半道神符的出现比起之前要流畅了太多。 可以看出，她已经彻底踏上了神符师的门槛，也许这次恢复之后，她就可以轻易的迈出那一步，晋入知命，成为一个真正的神符师。 “我可不是无用的弱女子，不管面对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就是。” 她语气平淡却无比坚定。 方谦笑了起来，笑的十分开怀，头顶那恐怖的威势此时已经完全不在他的眼中。 “好，不过区区知命，我们联手灭了他就是！” 半道神符塌缩，化作一股无比凝实的气团，重重的砸向那个老僧。 老僧面色平淡，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杖身的轨迹没有任何变换，落下的途中便将那半道神符直接轰碎，不过毕竟是神符，虽然只有半道，也依然让他的下落之势变缓了不少。 而当他将半道神符轰碎之后，他便看见了一柄迎面而来的木剑，但他却仿佛看见了整片大地在向他覆来。 方谦逆势而上，冲天而起。 自从那日他服下悟道果创出剑经之后，他多年所学便只剩下了三剑。 势剑，巧剑，快剑！ 一者以绝对碾压的大势正面击溃一切，一者以绝对精妙的剑招观其弱点击之，一者以绝对的速度斩灭所有。 当日与隆庆交战，便是以势剑破其攻击，以巧剑破其防御，最后以快剑奠定胜局。 而今日，面对携着天倾之势砸落的老僧，他用的便是势剑。 而且比之前与隆庆交战之时要更强，因为他此时不论识海中的念剑还是剑意，都已经强了太多。 面对天倾之势，他自然便只能以地覆之势应之。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念力强大还是体质的原因，他自小便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强行消耗念力将天地间的某种真意化为己用。 他刻阵是如此，之前补全那半道神符也是如此，所以此时他将念力扩散于地面，便能将大地的厚重辽阔之意束于剑中。 于是，他一剑而上，便好似天与地的交锋。 一道轰鸣声响起，所有人能够感受到，却无法听到，大音希声似乎便是如此。 不论是在交战的宁缺等人，还是草甸上的神殿骑兵，曲妮和花痴，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看向了这里。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之间的战斗才是决定今日最终结果的关键。 砰！ 方谦从天空直接砸落，莫山山只来得及强行再画出一道普通的符，托在方谦身下，将方谦抱住，便忍不住因为巨大的力量反噬而重重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而那名老僧天倾之势也彻底消失，在半空中几番调整，才终于艰难的落在了地上，刚刚站直便忍不住一个踉跄，面色一白，不过毕竟是知命，且肉身强悍，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方谦在莫山山的搀扶下起身，看着她惨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心痛不已。 “你怎么样？” 莫山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她没有说话，因为她此时内息念力都极为紊乱，很难开口。 方谦微微动念，便将希望之火在他们之间燃起，很快他们身上的伤势便直接痊愈。 不过莫山山虽然身上无伤，但念力已经彻底干涸，识海如同针刺一般，若非以极大的毅力控制，只怕早已经昏迷。 老僧看着他们，目光中流露出赞叹的神情，但他的语气却极为冷漠：“如同你们这样的天骄，千年来也没有出过几个，所以，作为仁慈，我不会杀你们，只会废了你们的修为。” 方谦将莫山山放在身后的一辆板车旁边，取了一些柔软的布料垫在她的身下，他认真的看着她，不容置疑的说道：“剩下的交给我，你安心看着就好。” 莫山山苍白的脸上带着微笑，轻轻的说道：“好，我看着。” 方谦起身，一步步向着老僧走去，气势前所未有的冷厉。 “经过悟道的事情之后，我其实便预料到了今日，不过我其实一直没决定好要如何对待你们悬空寺，今天你帮我做了决定，我应该感谢你。 所以作为感谢，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但谁都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决心和杀意是多么强烈。 强烈的杀意，在这一刻化作冲天的剑意，无数草芥随之飞舞，天地间风云变色！ 第64章 老僧的强悍 老僧丝毫不为这些杀气所摄，他面色严肃，看着方谦一步步的逼近，语气森然。 “你入魔以深，怕是留不得你！” 方谦冷漠不语，澎湃的念力将周围天地间的风云变化之意收摄，一剑斩向了老僧的面门。 老僧面对着一剑，只觉似乎有无尽的狂风和乌云呼啸而来，丝毫不比之前的覆地一剑要弱。 砰！ 他将佛杖重重的插在身旁的土地，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一瞬间，他立于地面，便与周身的大地融为一体。 讲经首座与山脉连于一体，李慢慢和君陌联手都无法耐之如何。 他自然不如讲经首座，但他身为悬空寺的讲经大士，知命之境，虽然无法连接山脉，但与周身数丈之内的大地相连却也不是难事。 于是不论接连天地的狂风，还是浩瀚无穷的云海，一旦落在宽广无垠的大地之上便再也无法掀起波澜。 势尽，剑自然便停。 老僧巍然不动，剑便无法再前进一分，仿佛再大的力量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方谦剑势一尽，老僧便瞬间握住了手边的金色佛杖，他迈出一步虽然失去了与大地相连的气息，但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却是恐怖的难以想象。 空气仿佛都被这一杖砸裂，发出了刺耳的轰鸣，这一杖没有任何真意，完全是纯粹的力量挥舞，所以这一仗便异常的可怕。 方谦势剑已无余力，他便只能以巧剑应对，身形电转，一个刹那就他从七十九个角度刺出了三千八百剑。 数千叮叮当当密集的声音在一瞬间出现，化作了一道如同钟鸣的巨响。 轰！ 下一刻，方谦直接被佛杖透过无数剑影砸在胸口，一股磅礴的力量涌来，顿时让他的胸口都开始塌陷，整个人被余力震退数步，口鼻都开始溢血。 这一场力与巧的碰撞，显然是他败了。 他忍着剧痛，燃起希望之火，下一秒他的胸口便恢复如初，全身伤势痊愈，只有脸上余下的血痕看上去颇为狰狞。 只是他的希望之火已经不多。 每个人的希望强度都不同，而且必须是对他抱有希望的时候他才能从中汲取最为核心的一丝。 所以他一直以来积蓄的希望之火其实并不算多，再加上之前的几次消耗，以他余下的希望之火，最多还能让他恢复两次致命的伤势。 也就是说，他还有两次尝试击败面前的这个老僧的机会。 这个老僧是他下山以来遇见的最强的敌人，不过大概是先知先觉为他带来了强大的自信，哪怕他接连受挫，他也仍然有着绝对强烈的信心赢得最后的胜利。 所以他的斗志完全是越挫越勇！ 老僧看着方谦前一秒还身受重伤，下一秒就恢复如初，与不久前的那一幕完全一模一样，眼中也忍不住浮现一丝惊疑。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恢复神术，可是他不相信对方能够这么无限制的永远恢复下去。 他右手握杖，左手捏印，口中默念经文，强悍的念力波动扩散开来，四周无数天地元气都被牵引而来。 他的动作极快，可他的攻击还未完成他便感觉到了一丝刺痛。 方谦居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将手中的木剑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咽喉。 可惜木剑不过刺入一毫，便受到了巨大的阻力，停滞不前，只留下了一道细小的红点。 仿佛他刺的不是人体最脆弱的咽喉，而是一块世间最为坚硬的钢铁。 老僧刚欲反击，方谦的身影便瞬间消失，然后又是一剑在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刺入了他的咽喉，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一剑，这一次在先前的基础上刺入了不足半毫。 下一刻，所有人便骇然的发现，方圆数丈之内，到处都能看到方谦的身影，仿佛他在一瞬间用出了传说中身化万千的绝世神术。 但所有人知道，那不过是速度太快而留下的残影。 可是这样的速度，也未免太过夸张。 曲妮面色复杂扭曲，眼底带着一丝畏惧，因为她知道，如果此时在方谦对面的是她，只怕一瞬间便会被斩成千百块。 一旁的花痴陆晨迦也是双目微睁，捂着红唇，不敢置信。 她虽然一向不理世事，但年级轻轻便洞玄境界的她从来便是无比骄傲的，在同辈中论修行的确有人比她要强，但她却从未想过会有人如同方谦这样，强的如此让她绝望。 她终于明白了隆庆为何会败，因为在她眼中方谦完全是个怪物！ 天才又如何能与怪物相比。 神殿骑兵统领看见了方谦，看见了那柄木剑，看见了他面对知命强者的惊艳，所以他不难知道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样绝世的天才便也只有传闻中的剑痴了。 于是他便忍不住开始颤抖，开始恐惧，他既然知道方谦剑痴的身份，自然知道他究竟来自于哪里。 在世间大多数人眼中，掌教也许是西陵神殿最为尊贵之人，但真正知道知守观存在的，都明白，那里才是西陵真正的主宰。 方谦便是来自于那里。 如果他之前旁观的行为被裁决大神官，或者掌教知道，他必然会因此受到最惨烈的刑罚。 他的面色开始发白，额头开始冒汗，甚至他忍不住怨恨的看了曲妮玛娣一眼，如果不是她的提议，也许他未必不会在第一时间发起救援。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他不可能将在场的所有人杀光，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功赎罪。 他没有再理会曲妮和花痴，一声令下便带着神殿骑兵向着残余的马贼杀了过去。 “杀！” 而这一声，也顿时让之前因为方谦和老僧交战而停下的战斗重新打响。 马贼本就劣势，如今神殿骑兵出手，便再不可能有一丝意外。 方谦无暇他顾，他此时依然保持着绝对高速的进攻，只是他的攻势所能够带来的收获已经越来越少。 以他如今的速度，寻常专修念力或者飞剑的修行者，只怕在一瞬间就会被他斩杀。 因为他们的身体太过脆弱，跟正常人差距其实并不大，所以哪怕他每一剑的力量再弱也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 但这个老僧不同，他的肉身强悍无匹，哪怕他在其最脆弱的咽喉处攻击了如此之久，也不过将剑尖刺入不足一寸，便再无可进。 他的速度已经超乎了大多数人的想象，作为代价，自然便是显得有些微弱的攻击力。 一饮一啄便是如此。 而老僧此时目中的怒火已经完全如同海浪汹涌而起，几乎是无法还手的被攻击了如此之久，他如何能不愤怒。 “竖子！” 第65章 带有无量之意的佛杖 老僧一声厉喝，顿时一直隐于他袖中的佛珠便被他震散，无数枚佛珠携着穿山之力，带着一道道白痕破空而过。 被攻击了如此之久，方谦虽然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他也仍然摸索出了几分规律。 于是他一出手，四散飞射的佛珠便将方谦周身数丈之内一切可能的移动轨迹完全封锁。 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遍布杀机！ 方谦一边躲开，一边击飞了数枚佛珠，但还是被三枚佛珠直接击中。 噗噗噗！ 三枚佛珠直接穿胸而过，留下了三道血口，剧痛顿时让方谦忍不住面色瞬间惨白。 但下一刻，便又完全恢复。 不过这也耗尽了他最后的希望之火，如果他再次受到重创，便不能以此迅速恢复。 也就是说他只有最后一次机会，失败则死！ 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他如此之近，他施展了几乎所有的手段，可面前这个老僧却仿佛一座礁石，巍然不动，便让他无计可施。 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紧绷，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突破，只要破境，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他深吸了一口气，念力化作一道漩涡，向着他积蓄多年的境界壁垒冲去。 轰！ 无形的轰鸣声在他脑海中炸响，一道裂缝开始在那座厚重的壁垒上出现。 可是下一秒，他体内还未完全成型的剑意和识海中的虚剑便骤然震动起来，一股无形且玄妙力量轨迹浮现，顿时壁垒上刚刚出现的裂缝便悄然消失。 它们竟然在自发的阻止他破镜！ 不，或者说是剑经在阻止他破镜。 他瞬间明悟，如果他不将剑意彻底成型，将虚剑化实，他便永远不可能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作茧自缚！ 这一刻，他脑海中之只剩下这一个词。 老僧看着方谦不断变幻的脸色，便有几分明悟，于是他便漠然道：“你心念已经动摇，看来是已经黔驴技穷，既然如此，便让贫僧送施主一程。” 他盘膝坐下，高高的将手中佛杖扔起，修行了是几十年的澎湃念力猛烈的波动起来，方圆百米内的天地元气便随之无穷无尽的向着佛杖涌去。 此时马贼已经几乎被屠杀殆尽，当这佛杖冲天之时，剩下的所有人都感觉头顶仿佛压了一座山，忍不住的心生惶恐。 勉强抬头看去，便看见了一根如同一座山大小的佛杖悬于空中，隐隐约约居然有种无量之意。 明明已近中午，天却忽然黑了下来。 凛冽的东风此时如同在周围哭嚎，当佛杖落下的那一瞬间，无数荒草被巨大的压力直接压成了碎末，所有洞玄之下者，尽皆在其威下无力动弹。 方谦一个人立于这佛杖之下，眼眸低垂，便犹如渺小的浮游，看上去脆弱且无助。 之前他一直有一种游戏人生的心态，所以他可以耐得住寂寞将读书当做修行，将杀人当做一种必经的手段，将一切可能的磨难当做游戏关卡，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会死的！ 这不是游戏，而是真正的另一个人生。 这一世十几年的记忆在他脑海中走马观花的过了一遍。 他想起了中年道人日日夜夜的悉心照料他的样子，想起了叶苏在他面前认真教他剑法的样子，想起了叶红鱼给他喂饭和他打架的样子，想起了和宁缺桑桑围着小桌子吃肉喝酒的样子，想起了和莫山山共乘天马的样子，想起了...... 他想到了太多，有太多的不舍和留恋，可是，终究要死了啊。 宁缺此时浑身浴血，疲惫不堪，他只是洞玄上，强杀两个洞玄终究还是有些勉强，可是他此时仍然在疯狂的向着方谦的方向冲来，手中更是已经拿出了颜瑟交给他的那一张真正的神符。 神殿骑兵统领面色阴晴不定，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动，因为在这样的威势下，他一旦出手就只有死，他可没有为了方谦拼命的想法。 草甸上，曲妮冷笑起来，目光中带着一丝快意，看见如此优秀的年轻人死在她面前，她便有种控制不住的快慰。 花痴陆晨迦默然的微微摇头叹息，却也没有丝毫想要插手的意图。 莫山山早已经耗空了念力和体力，如今在这佛杖的压力下更是加重了她的痛苦，可是她还是艰难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蹒跚的向着方谦的方向走去，她既然已经明确了心意，便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个人去死。 如今佛杖即将落下，一切都将落幕。 距离此处极为遥远的地方，有一座世界上最为繁华的城市，城外有一座山，世间最强大的书院便在此处。 书院后山，一座草屋内，夫子坐着正准备吃上一口鲜嫩的牛肉。 旁边站着一个头顶高冠的男子，自然是二师兄君陌。 “老师，你是说你路上遇见了方谦，将他收为了弟子？” 夫子将牛肉蘸了蘸酱，没好气的看了君陌一眼，道：“你个小家伙，怎么我出去了一趟你耳朵就不好使了不成？还非要再问一遍？” 说着，他一口将牛肉吞下，舒坦的说到：“不错，这等鲜嫩的牛肉也就这长安城才有啊，荒原上吃土喝风了那么久，还是怀念这一口。” 君陌刚准备再说，忽然夫子将筷子一扔，握住了放在一旁的木棒。 他怒气冲冲的说道：“好你个老和尚，居然敢欺负老夫的小徒弟！看我不揍你!” 说着他便准备挥上一木棒，打那个老和尚一头包。 可马上，他又神情一松，将木棒放下，又拿起了那双筷子。 “我这小徒弟还是挺有潜力的，不错不错，总算是没有丢老夫的脸。” ...... 这一刻的时间似乎格外的缓慢，方谦看着即将冲过来的宁缺，看着艰难向他走来的莫山山，心头颤动。 最终，他抬头看着那不断落下的恐怖佛杖，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我绝不可能死在这里！ 他的脑海中凝固在了一个画面之上，画面之中有一道剑光。 那是一道难以描述的璀璨剑光，一道能镇压时空的璀璨剑光。 这时，他的体内一股深藏了多年的剑意也随之涌现，于是他便顺着这道剑意自然而然的挥出了一剑。 刹那间，一切就此定格！ 第66章 落幕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一刻方谦还在巨大的佛杖之下等死，下一刻，遮天蔽日的佛杖便骤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阳光洒落，天地间一片光明，忽然一阵风吹过，扬起了一团团细密的金粉，更是让这光明中添了几分亮色。 方谦保持着挥剑的姿势，老僧也保持着盘膝坐下的姿势。 他们两者不动，于是荒原上便只有呼啸的东风肆意的吹拂。 老僧看着北方，目光中充满了世间最复杂的情绪。 “孩子，看来我回不去了，好好活着。” 话音未落，下一刻，随着一道风吹过，他的身体便骤然沙化，随风散落。 尘归尘，土归土，了无痕迹。 北方寺庙的一间外舍中，一个断臂的和尚忽然悲从心来，满布泪水。 方谦不动是因为，此时不论是剑意还是虚剑都在不断的完善着，距离大成只差不足半步，但随着他体内之前深藏那股的剑意消退，这一切的变化最终便也停在了这半步之内。 莫山山看见方谦已经无事，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昏迷前，她隐隐感觉到自己落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顿时便彻底安定起来。 宁缺喘着气走了过来，大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害的小爷还担心了一下，你说，怎么赔我？” 方谦将莫山山抱起来，柔若无骨的身躯此时格外的娇弱。 他没好气的看着宁缺说道：“我赔你个鬼，赶紧给我爬。” 他转身向着马车走去，一边说道：“我带她去休息，剩下的可就交给你了，十三师兄！” 宁缺眼睛微微瞪大，立马拍了拍胸脯，道：“十四师弟，你放心，保准不打扰到你和师妹。” 方谦笑了一下，也懒得理他。 而这时，草甸上的人还都被刚刚那诡异的一幕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一切就都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可是一个知命境界的强者却如此真实的陨落在了这里，说明之前一定发生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那老僧的手段就算是在知命之中也是不可小觑的强者，虽然比不上知命巅峰的那几人，天下间也是少有人能敌。 可是这样的强者，却如此悄无声息的死去了，不可思议的同时更让人心中惶恐发寒。 根本不需要宁缺多做什么，神殿骑兵统领就十分乖巧的开始整理战场，将所有首级都聚在一起交了出去。 抢功？ 不存在的，除非他不想活了。 一个在西陵身份尊贵，还能够击杀知命的强者如果想要杀他，整个神殿都不会有人为他说话。 他甚至再也没有靠近过月轮国那里，此时他俨然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带入了墨池苑的护送骑兵之上。 曲妮看见这一幕，面色极为难看，但她也不敢说多什么，甚至她也十分担心方谦会找她的麻烦。 陆晨迦神色复杂的站了许久，她清楚地看见了这一切转变，良久她叹息一声。 “隆庆你明明已经如此完美，为何世上还会有一个这样的怪物存在。” 击杀知命，这世间又有谁能够在这样的年纪做到如此惊人的事情。 送粮队中，民夫基本没什么损伤，墨池苑的弟子除了有些力竭，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有燕骑损失了十数人。 不过战争哪里有不死人的，他们身为军人，面对数以倍记的敌人，以微弱的损伤取得了如此巨大的胜利，在他们心中没有悲伤，只有荣耀。 尤其是在西陵骑兵此时极为卑微的做派下，先前因为他们没有直接救援的郁气也都散了大半。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神殿骑兵如此尊贵的身份。 甚至不少燕骑和民夫都真的以为他们之前不救援，只是因为有更重要的考量罢了，反而对他们热情了起来。 天猫女倒是心思很坚定，一直气鼓鼓的盯着那些神殿骑兵，似乎想冲上去咬他们一口。 酌之华看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知道这都是因为马车里的人才会如此。 于是她更加体会到了力量究竟代表着什么。 神殿骑兵统领不知何时下了马，来到了酌之华面前，他刚刚观察了很久，知道这里很多事情都是这个少女处理，他不敢冒昧的直接去找方谦，所以他只能先从这里求个引荐。 “这位姑娘，这些马贼的首领我已经处理好了，到时候会作为墨池苑此次的军功一并上报。” 酌之华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有劳将军。” 她语气冷漠，不温不火。 统领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他其实并不在意面前这个少女的想法，但他在意方谦的想法，所以就不得不在意这个少女的想法。 “此前是月轮国的曲妮姑姑让我们不可贸然援救，我碍于她负责人的身份不得不先暂时观望，不过后来我见你们危险，所以便选择了直接出击，绝对没有对你们坐视不理的想法！” 他解释的很诚恳，甚至一旁的天猫女都差点信了，酌之华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表示并不想说话。 气氛一时尬住。 统领心中愤怒，面上却带着微笑，他此行的目的还未达到，所以他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这位姑娘，不知能否帮忙引荐一下那位贵人。” 酌之华知道他说的贵人是指谁，她有心拒绝，可是她也知道方谦有着西陵的身份，所以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她看着神兵骑兵统领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实在不知该作何想法，她转身向着马车走去，说道：“跟我来，我会帮你问问，但见不见就不知道了。” 神殿骑兵统领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笑的跟一朵菊花似的。 “那是那是，如果贵人愿意见我自然是三生有幸，若是不愿在下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天猫女看着这一身金甲的统领跟在酌之华师姐身后，忍不住小声说道：“马屁精！” 她声音虽小，可又如何能在这么几米的距离瞒过一个洞玄强者的耳朵。 神殿骑兵统领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僵直了一瞬，便继续仿佛毫无所觉的跟在酌之华身后向着马车走去。 些许小事，在决定他命运的大事面前根本无足轻重。 第67章 抵达王庭 马车内，莫山山此时已经醒了，只是面色还是有些难看，她散漫漠然的目光此时看上去有些萎靡，显然还没恢复过来。 方谦直接当着她的面凭空取出了一碗肉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给她喂着。 莫山山看着喂到嘴边的汤匙，忍不住有些羞赧，停顿了一下方才张开小口吃了下去，然后便觉一股热流下肚，整个身体都变得暖洋洋了起来。 方谦看着她好奇的目光，便解释道：“大约就是芥子纳须弥这样的东西，不过这是以我自身为载体，开辟的一个小型空间，之前的那些物资也是从这里拿出来的。” 莫山山还是很惊讶，她认真的看着方谦，觉得他真是个很神奇的人。 帘子忽然掀开，酌之华探进了半个身子。 她看着马车内的这一幕，微微笑了起来。 “方师兄对我们山主还真是呵护有加。” 方谦舀起一勺肉粥，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放到莫山山嘴前，这才转过头看着酌之华笑道：“别看你家山主总是淡漠恬静的样子，实际上可是害羞的紧，我脸皮厚没事，你这样打趣她可小心她跟你急。” 酌之华看着莫山山笑着问道：“山主，你会跟我急吗？我还没见过您急起来的样子呢！” 莫山山脸颊忍不住微微发烫，羞怒的看了酌之华一眼，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如今怕是只能让你们欺负了。” 方谦将手中的碗放下，轻轻地将莫山山嘴角上的一粒米擦去，然后将莫山山身体放好，给她盖上了被子。 “好了好了，我们喜欢你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欺负你，你先休息会，好好把身体养好，我出去看看。” 酌之华既然来了，显然不是找他们打趣的，大概是什么事情方谦也能猜到一些。 莫山山看着他，长而疏的睫毛眨了眨，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方谦坐在她的边上，看着她说道：“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说完，他回头看着酌之华说道：“你告诉他，让他等着。” 酌之华点了点头，然后就出去了。 莫山山静静的看着他，黑丽如墨笔绘就的双眉缓缓皱起，问道：“你明明在西陵长大，但你似乎并不待见神殿的人。” 方谦看着她那好看的眉眼，认真的说道：“除了神殿中的个别人，大部分人我都不喜欢，这些神殿骑兵既然在一开始选择了观望，你就应该知道他们那极为阴暗自私的想法，而他们见风驶舵的本事并不是能够得到原谅的决定条件。” 莫山山认真的问道：“那什么才是决定条件？” 方谦凑近了看着她，说道：“当然是你。” 二者之间极近的鼻息瞬间让周围的温度都在升高。 莫山山忍不住翻了个身，背对着方谦，半晌传出一道极为微小的声音。 “我已经睡着了，你快走吧！” 方谦微微愕然，然后失笑，心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啊。 摇了摇头，拿起一旁放着的木剑，便直接下了马车。 酌之华已经去处理别的事情了，只有神殿骑兵统领一个人等在这里。 他看见方谦下车，便立刻弯下了腰，十分恭谨的行了一礼说道：“裁决司护教军统领陈八尺见过大人。” 方谦平静的看着他，道：“我并没有在神殿之中任职，你无需以下属之礼待我。” 陈八尺低着头，惶恐道：“大人这是哪里话，您是知守观之人，就算司座大人在您面前也矮上一头，何况小人。” 方谦微微一笑，道：“我见过的洞玄修行者之中，论不要脸你当属第一。” 陈八尺脸色微微发僵，却是依然保持着极为恭谨的神情。 “大人谬赞了。” 方谦叹息一声，实在不想继续看他演戏，便直接道：“你找我来到底有何事？” 陈八尺立马便将之前给酌之华的解释说了一遍，把之前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了曲妮身上。 看他说的有声有色，似乎发自肺腑，方谦忍不住在心里给他了一个双击。 他冷漠的看着他说道：”“同为响应神殿号召而来的同僚，月轮国如此做派，分明是没有将神殿的谕旨放在眼里，我希望等到了左帐王庭，你还是这个说辞。” 陈八尺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他立刻一脸肃然的拍着胸脯道：“您放心，这本就是曲妮那个老家伙包藏祸心，属下到时候一定全力指证于她。” 方谦看了一眼草甸上那个老迈的身躯，冷笑一声，他早就看这个不要脸的老家伙不顺眼了，这次就找个机会给她个教训，让她以后少出来做点妖。 “好了，你该干嘛干嘛去，以后没事别找我。” 说完，他就直接走了，跟陈八尺呆久了，他真有点怕被他带偏了。 明明是一言不合就动手讲道理的世界，怎么就变成溜须拍马的职场生活了？ 之后的日子里，因为月轮和墨池苑之间本就有着龌龊，再加上之前的事情，二者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冷到了极点，虽是同样的目的地，但一路上都是相隔甚远，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 方谦倒是感觉不到那种气氛，他一直呆在马车上照顾莫山山，变着法的拿些好吃的出来，倒是把本来有些清瘦的莫山山养的丰腴了几分。 尤其是此次之后，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莫山山对他比之前不一样了许多，似乎更容易害羞，也更容易生气了。 他们一行深入荒原，由东北再折西北，便渐渐看见了天穹远处那抹仿佛处于云间的山影。 这是岷山，世间最雄奇险长的山脉，从荒原深处连绵延展到临近长安城的所在，如同世上天南地北间的一柄长剑，分割了东西。 岷山中段有一座被蛮人称作扎什的山，翻译过来便是天弃山，被昊天所遗弃的山。 天弃山的东面有一片肥沃的草场，左帐王庭便在此处。 时已隆冬，天寒地冻，不过此处的草场却仍有不少地上生着茵茵青草，凛冽的冬风在这里似乎也变暖了许多。 草场上一片片连绵起伏的白色帐篷，如同一大团白云聚在一起，走近这些帐篷，便仿佛踏上了天穹一般。 百名神殿骑兵，几十燕骑，百余运粮的车夫，加上墨池苑的数十人，看上去气势极为不凡，有种来势汹汹的感觉。 而不远处，月轮国的队伍只有寥寥二三十人，倒颇有几分凄凉之意。 王庭的一支骑兵将两支队伍分别迎了进来，许多人的目光都极为怪异，尤其是中原其他各国的使者护卫。 千余马贼被歼灭，如此一个不过百十人的粮队几乎毫发无损。 哪怕他们知道书痴，剑痴俱在，也不免感到几分难以置信。 第68章 花痴上门 在传来的消息之中，歼灭千余马贼其实并不是最为震撼的消息。 一个晋入知命多年的老僧的陨落才是真正令无数人为之骇然的事情，哪怕神殿也是如此。 于是，当方谦一行抵达王庭之后，在王庭骑兵引领下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神殿天谕司司座。 他对方谦的到来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尊敬，也许方谦知守观的身份的确让他不敢轻易招惹，但真正令他如此做派的还是方谦斩杀知命的惊人举动。 身份不会令人发自心底的敬畏，实力才会。 略作寒暄，方谦便明确表示出了逐客的意思，早在之前，他就通过墨池苑的弟子向神殿发起对月轮国的制裁，这天谕司司座如此行为，未尝没有和稀泥的打算。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跟他多说，待议事那日再算个究竟便是。 天谕司司座心中微微一叹，在他看来其实本是一件小事，又无什么损伤，若是能直接揭过，不论对月轮还是大河，亦或是神殿都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可如今看方谦的态度，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揭过。 而以他的身份和实力，月轮这一次只怕讨不到好。 至于神殿偏帮？ 作为此次神殿的话事人，他能保持中立就已经算是十分对得起月轮了，劝和无果，最后只能无奈离开。 方谦一行送粮任务圆满完成，车夫和燕骑被带着去交接粮食，神殿骑兵也随之离开，墨池苑的诸人便在神殿的一位执事带领下去到了专门为他们安排的驻地。 这一处是荒原上难得的地热带，虽然是寒冬，在这里却也感觉不到太多的冷意，而且不论是帐篷，还是摆放在帐篷内的一应用度，都是在草原上极好的东西。 疲惫的众人看到这样的待遇，都很是欢喜。 莫山山下了马车，看着众人说道：“这次大家都辛苦了，且先好好休息，等过几日，大家就可以先回大河了。” 他们是响应神殿号召前来支援燕国，如今既然已经开始议和，争斗自然也不会继续，所以这一行的历练到了这里就已经来到了终点。 墨池苑的弟子们纷纷应是，却是忍不住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想想之前日子的宁静平和，再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几次的浴血奋战，总觉得人生真的是变幻无常，心中难免有所波澜。 她们许多人都看向了安静的站在山主旁边的方谦，目光中多了几分不舍。 既然此行历练即将结束，那么方谦领队的身份自然也会随之结束，一路走来，方谦给了她们太多的帮助，不知不觉她们已经把方谦当成了一种依靠，如今这种依靠要没了，自然便忍不住有些不舍。 方谦看着她们的眼神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一个女弟子大胆的说道：“当然舍不得了，要不是方师兄我们这些个弱女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到这里。” 旁边的一个女弟子更是接着说道：“要不然方师兄把我们山主娶了吧，这样我们岂不是都成了一家人？” “是啊是啊，娶了吧！” 一群人顿时都开始起哄，尤其是当女人很多的时候，声音就显得格外有穿透力。 酌之华只是笑着看着这一幕也不说话，莫山山虽然是她尊敬的山主，但在她眼里也是一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没想到第一次出门就能够找到很好的归宿，实在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她也为她感到高兴。 莫山山目光中有几分慌乱，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圆的脸颊突然红了起来。 她不经意的看着方谦，很好奇他此时到底是什么想的。 因为直到现在他也从未跟她真正的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方谦刚准备说话，忽然一个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堂堂书痴是嫁不出去了吗？还要催着别人娶？” 她的声音一出现，便让人觉得十分好听，脑海中甚至隐隐浮现出了一个绝美的身影。 她自然便是花痴陆晨迦。 她真的很美，浑身上下无一不美，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美的没有一丝瑕疵，她静静地站在那，就仿佛一朵盛放的牡丹玫瑰，美不胜收。 莫山山与她截然不同，她的眉细而浓郁，如墨笔绘就，她的目光散漫木讷，却纯净的没有一丝杂意，她的脸并不是传统美人的鹅蛋脸，而是有些微圆，可是配上那眉眼，鼻唇，便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绝世美人，不管她如何表情，都是那般好看，好看的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她看着陆晨迦却没有理会她之前说的话，平静问道：“那一日草甸之上，你也在？” 陆晨迦静静的看着她，微笑着说道：“莫姐姐，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莫山山好看的脸上此时没有一丝情绪。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会留下痕迹，我也当不起你一声姐姐。” 陆晨迦微微蹩眉，她发现这一次的书痴比起之前记忆中的她似乎格外的有攻击性。 “墨池苑的弟子并无损伤，粮草也未受损，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莫山山漠然的看着她说道：“所以我才没有直接和你动手，还在这里与你闲话，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事情，我又为何不能咄咄逼人。” 陆晨迦沉默，不过她此来并不是为了和书痴辩论，所以她没有继续和莫山山说话，转而看着方谦平静的说道：“这次是我们错了，月轮可以对此做出补偿。” “月轮这是服软了？”方谦看着她，问道：“那为何不是你那个姑姑亲自过来？” 他对陆晨迦其实并没有什么不满，以她的性格在不知道马贼对面有她熟识之人的时候，她是不会开口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实是很多人会有的行为做派。 但曲妮就不同，她性格不仅恶劣，还倚老卖老，不堪又自私，她们一行洞玄超过三个，加上神殿骑兵，若是出手其实可以很轻易的提前奠定胜局。 如果说神殿骑兵统领陈八尺是为了避免损失不愿出手，她就完全是怀着极为恶毒的心思制止其他人出手。 这两者性质是截然不同的。 陆晨迦又一次沉默，她看着方谦说道：“你应该知道，姑姑是不会来的。” 方谦平静的道：“那便不必谈了，只希望议事那日，你姑姑也依然这般硬气。” 他的语气很坚决，所以这场谈话便只能无疾而终。 第69章 热闹 谈不下去，陆晨迦自然只能离开，墨池苑的弟子也都一一散去。 莫山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声说道：“其实我更喜欢当年她在田野间锄泥，双手沾满尘埃，脸上满是汗水的样子，她因为一个男人变成这样，我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如此。” 方谦认真的看着她，说道：“一定不会。” 莫山山沉默着看着远处，半晌低头说道：“其实我和她真的很像，如果换作我是她，遇见草甸下是月轮国的人被马贼围攻，或许我也懒得理会。” 方谦感受到她心中的一丝彷徨，把她身体扳正，面对面的看着她的眼睛。 “如果是她，想来不会如你这般想，也许你们都是世外之人，不通俗世，但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她是冷漠以对，你却是以善良待之。” “她视陌生人如花草，可在你眼里陌生人也是人，这便是你们最大的不同。” 莫山山从搭在她肩膀上的双手中感到了一股十分温暖的力量，明亮的眼睛光彩照人。 “真的吗？” 方谦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清雅的脸庞，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当然。” 莫山山转过头，没有说话，于是方谦便忍不住将她拥在怀中，她没有拒绝，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拥抱。 半晌，方谦忽然说道：“我们出去约会吧。” 莫山山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问道：“约会是什么意思？” 方谦沉吟片刻，说道：“约定单独会面，嗯，应该是这个意思。” 莫山山好看的脸上有些羞涩，忍不住说道：“那不是私会？” 方谦忍不住捏了捏莫山山很有肉感的脸颊，笑道：“那你愿不愿意和我私会呢？” 莫山山气鼓鼓的挣脱了开，小脸上满是愤怒。 “你不许再如此轻薄我，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你私会！” 方谦上前一步，紧靠着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想让你做我的老婆，你愿意吗？” 莫山山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心脏扑通扑通的让她血液不自觉的上涌。 这时，二人旁边的一个帐篷里，天猫女一头扎在帐内厚厚的羊毛褥子里，满脸惬意，遇见了好东西她自然第一个想起了她的山主。 “山主，快来看看啊，这褥子软软的，好舒服啊！” 莫山山小声的说道：“我，我去看看。”然后她就直接跑掉了，看上去颇为狼狈。 方谦站在原地，摸着下巴思索，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王庭和中原诸国的谈判，在他们抵达的第二天就宣告结束，作为底气十足的中原诸国，在谈判中自然是取得了极大的优势，左帐王庭不仅要继续抗击荒人，中原诸国也只承诺派出六千人的骑兵队伍，当然作为补偿，在粮草和军械上的支持就格外丰厚。 当谈判成功的消息传开之后，为了庆祝，王庭部落不仅准备了烈酒和美食，还打算临时召开一场格慕慕大会。 翻译过来其实就是欢聚大会的意思，不论王庭是什么打算，这一天草场之上都是格外的热闹。 琴声和号角的声音交织，无数彩幡随风飞舞，在寒冷的冬日，却也散发出了浓浓的节日气息。 草场上来自各国的人都聚在这里，中原人与蛮人融洽的待在一起，倒也颇为和谐。 这里有比试骑射的，有比试摔跤的，还有特色的捉羊比赛，每一处都被围的密密麻麻，热闹非凡。 宁缺和大河国的少女们已经都跑去看了，方谦自然是留在帐中侧躺着看着莫山山练字。 外面再热闹，哪里有山山好看。 莫山山每一个字都写了很长时间，而且写的很难看，她自己都看不下去，气恼的将笔一扔。 “你这个家伙这样盯着我，我怎么能好好练字。” 方谦看着她羞恼的样子便忍不住有些开心，他眼睛一闭，说道：“好好好，我不看了就是。” 莫山山看着他这副惫懒的样子，轻哼了一声，索性从书案前离开，一直走到帐篷口，才说道：“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方谦瞬间睁开眼睛起了身，跟了上去。 “好嘞，山山，咱们这算是约会吧。” 莫山山看也不看他，道：“你再胡话我就回去了。” 方谦立马闭嘴。 二人在草场上漫步，每经过一个比赛场地，便都驻足片刻。 莫山山看着这些热闹的场景，也忍不住有些开怀，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以为我不会喜欢这样的场合。” 方谦微微一怔，道：“现在呢？” 莫山山平静道：“我自幼便在墨池，由老师一手抚养成人，他从来不允许我接触真正的尘世间，如果不是这次神殿诏令，而且我确实大了，说不定我还不能出山，所以时间久了，我也以为我是一个世外之人。” 她沉默了片刻，看着远处激烈的赛马场所，说道：“原来这才是尘世间的样子，我很喜欢。” 方谦听着少女轻声细语的叙说，便仿佛看见了一个白发苍苍的修行者十几年间严肃厉声的令她清心静意的样子。 心中便忍不住有些心疼。 “只要你想，我就陪你看遍这尘世间的一切，以后不会有什么能束缚你，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有我在。” 莫山山睫毛微颤，没有再说话，那薄而红若朱砂的双唇紧紧的抿了起来，她低着头安静前行，心中想着这句话，只觉着自己走的轻飘飘的，整个人似乎都要飘起来了一般。 当他们走近，激烈的赛马已经到了尾声，一匹雪白的马稳稳的占据头名，这是花痴陆晨迦的马，单于王妃赠与她，她取名为小雪。 这几日她心情并不好，此时看见自己的马即将夺冠，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颜。 可就在这时，一匹通体纯黑的骏马冲上了赛道，如离弦之箭般，以恐怖的速度冲向了马群。 速度快的几乎要在身后拖出一道黑色的影子，一匹马竟然生生跑出了凶猛地感觉。 围观的人被这黑马的速度惊的瞠目结舌，然后便看着它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超过了一个个之前遥遥领先的骏马，然后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追到了小雪的身后。 不远处，也有一匹白马看着这里，比起王妃送给花痴的白马，它的白要更加纯净也更加自然，看着互不相让的黑白两马，它的眸子中人性化的露出了一丝不屑。 这样的比赛根本让它提不起丝毫兴趣，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响鼻，便准备开溜。 第70章 没得谈了 赛马场上，此时已经分出了胜负，大黑马出人意料的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享受着万众瞩目的快乐，很是自得。 甚至见白马不服气，它还极为不客气的狠狠的咬了白马一口，疼的白马忍不住凄嚎一声，这还不算完，大黑马前蹄上搭，毫不讲理的压在了它的背上。 四下里一片哄笑，不论是王妃还是陆晨迦脸色都极为难看。 小白听到这声惨嚎，一眼便看到了这一幕，身为一匹母马，这可把她气坏了，不要脸的黑货，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干这种事。 那匹白马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小妹妹，虽然有些骄横，但也不至于要受这种欺负。 小白顿时怒了，四蹄一震，唰的一声就将背后的翅膀展开。 所有人只觉一股狂风吹过，便看见一匹长着翅膀的白马从天而降，翅膀一挥便直接把大黑马拍到了一边。 大黑马摔得怒气冲冲的抬起头，想要看看是哪个扰了大爷的好事。 一抬头，便看见了小白低头俯视他的目光。 顿时，他只觉浑身一冷，立马便低眉顺眼趴着不敢动弹。 整个欢聚大会突然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小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来准备把黑货叫走的宁缺张了张嘴，没了动作。 身边天猫女惊喜的叫道：“呀，是小白，它怎么也出来了。” 天马在草原上可是极为神圣的存在，是很多蛮人心中的图腾，只在昊天之下，如今就这样真实的出现眼前，他们便忍不住跪拜下来，高呼天神降临。 陆晨迦目光复杂的看着小白，她在墨池苑的营地中见过这匹马，因为这匹马真的很独特，那种纯净的白她很喜欢，只是那是她并没有看到小白展露过翅膀。 可是如今见到，她便知道这就是墨池苑的那匹马。 而她也知道，这马的主人很有可能便是她愤恨之极又无可奈何的方谦。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心中完美无缺的隆庆轻易的败在他手中，就连悬空寺的知命强者都被他斩杀，他就仿佛是平空出世，与这天马一样强大而神秘。 此时，站在最前方的做账王庭单于死死的盯着小白，仿佛看见了一个绝世的珍宝，眼中的火热根本不加掩饰，不管是为了王权的凝聚还是其他，他都一定要得到这匹天马，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是昊天赐予我们王庭的祥瑞，通知下去，立刻纠集我族所有高手，一定要把它捉住！” 他的话音一落，顿时身边便有人匆匆离去。 一旁神殿天谕司的司座目光冷淡的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这天马是否有主，可不管如何，此事都与神殿无关。 草原上欢聚的气氛在小白出现之后，开始不知不觉的变得紧张起来，一股淡淡的肃杀气息开始凝聚，这是草原上许多高手汇聚一堂自然散发的气息。 大黑马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溜走了，只剩下小白低头看着小雪，嘶鸣了几声，似乎是在教训着她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方谦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些变化，他的面色冷了下来，低声对着莫山山说道：“召集墨池苑的弟子们，让她们先去唐军那里。” 莫山山心知马上便很有可能发生一场可怕的冲突，墨池苑的弟子一旦搅入其中，必将粉身碎骨。 她微微犹豫，但很快就明白，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她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你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方谦看着她眼眸中不加掩饰的担忧，微笑道：“放心，如果我想走，他们拦不住我。” 莫山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离开了。 草场上人越来越多，不过中原诸国的人大都嗅到不同寻常的气味已经开始远离赛马场，于是赛马场上已经被越来越多的蛮人所占据。 方谦对于小白可能造成的影像一直都有所预料，所以他通常都会让小白把翅膀收好。 其实要是在其他地方也许会引起许多人的贪欲，但决不可能如在草原上这般大的动静。 看情况，草原上的高手只怕是都到了，能够屹立于这世间这么多年，草原自然也有他们的底蕴，不然早就被中原诸国灭掉了，又何来的什么谈判？ 能媲美洞玄的武者便有数人，甚至方谦看见单于身边的一位老者，那种强悍的气息只怕不下于知命境界的修行者了。 方谦平静的目光下满是森冷的锋芒，知命，他也不是没有杀过。 小白此时也开始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她立刻挥动翅膀准备飞走，却忽然发现一股可怕的压力从她的头顶落下，浑身不住的战栗，竟是再也飞不起来。 她四周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却没有发现，忍不住有些失落和委屈，被四面八方无数的带着恶意的目光看着，她心中便十分惶恐，焦躁的前后走了走，大眼睛便不知何时带上了泪光。 这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远处而来，不过迈了几步，便跨越了几十米的距离站在了小白的身前。 方谦摸了摸小白的鬓毛，笑着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一遇到事情就哭呢。” 小白看着面前这道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悲从心来，扑哧扑哧的大哭了起来，眼泪如同如同连了一串的珠子。 方谦安慰了她两句，转身看着周围满脸惊疑的蛮人，冷漠的说道：“诸位围在我的马这里，想做什么！” 远处，神殿天谕司司座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说道：“这天马居然是他的！” 身边一位属下上前问道：“司座大人，我们要不要插手。” 天谕司司座摇了摇头道：“先看看。” 月轮国，曲妮冷笑着看着被围在场中的方谦和天马，干涩枯燥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意：“天马，真是好大的福缘，可惜，以一己之力想要抗衡整个王庭，痴人说梦！” 王庭单于身边有人将方谦的身份告知，单于神色变换了几次，最终在看见小白之后都变成了坚决。 他上前一步严肃认真的说道：“这是昊天赐予我们草原瑰宝，它不属于任何人。” 方谦沉默，片刻之后他骤然扬首，看着单于漠然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第71章 决胜负定归属 单于显然是知道方谦身份的，除了少有人知道的夫子弟子之外，他的身份并不难查。 方谦也并没有表露夫子弟子身份的想法，毕竟此时就像是两个大人抢东西，难道你还要说你爸是李刚这样闲话？ 怕不是太过可笑。 他的其他身份其实也不差，知守观弟子，书院学生，在这天下都是极为顶尖的身份。 可是对单于来说，这两个身份威慑力并不足够，观主被夫子赶去了南海，知守观虽然依旧强大，神殿依旧傲立于西陵，但议和已经成功，难道他们会为了一匹马而翻脸？ 至于书院弟子，呵，他们难道之前打了几个月其中就没有书院弟子？ 当然有，还有不少，可又如何？ 同样的道理，议和已经成功，知守观和神殿不会为了一匹马翻脸，书院自然更加不会。 更何况，就算是万一真的翻脸，继续打就是，草原人从不畏惧战争。 有了天马他完全可以继续扩张自己的部族，他甚至有机会统一整个草原！ 在这样的诱惑面前，他根本不会有太多的顾忌。 而对于草原上的许多人来说，信仰在他们心中是比生存更重要的东西，他们可以为了生存跟中原诸国开战，自然也可以为了天马与任何人为敌。 关键看值不值得，如今天马当面，自然值得。 如此，在双方无人退让的情况下，身份已经是个笑话，唯有力量才是唯一决定结果的东西。 单于很自信，虽然他知道方谦有斩杀知命的惊人战绩，可是他依然自信，因为此时是在他们的王庭，在十几万控弦之士面前，知命又能如何？ 难道，他们王庭就没有媲美知命的强者？ 所以方谦的一切优势在他眼中都无足轻重。 只是在此之前为了避免那万一的可能性，他还是想要做最后的努力，如果方谦主动交出天马，自然是皆大欢喜。 他看着方谦言辞恳切的说道：“小兄弟，只要你交出天马，你就是我们草原最尊贵的客人，我可以以长生天的名义发誓，无条件答应你三个力所能及的承诺。” 他的话语很有力量，似乎也很真诚，可很多人都看得出来方谦不可能答应。 神殿那里，有人说道：“司座大人，我们真的不管吗？” 天谕司司座平静的道：“他们难道还敢杀了他？不过是一匹马而已，为此而重启站端，并不值当。” 他的话很有道理，一匹马而已，于是许多人露出认同的神色，便不再说话。 方谦看了一眼此时依然无动于衷的神殿诸人，心中漠然，在观主失去力量之后，熊初墨悍然上知守观拿人就可以看出，神殿对知守观的尊重只是因为力量，而非其他，他不是观主，神殿自然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匹马而出面。 当然，他也并没有指望过神殿。 冷漠的握住了手中的木剑，平静的看着单于。 “单于莫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拿几个可笑的承诺就想让我交出天马？天还没黑，所以请不要白日做梦！” “有一句话真的很适合你，你长的很丑，就不要想的太美。” 单于的面色变的极为难看，以他的身份，谁敢如此这般和他说话，愤怒之下，他所剩不多的耐心也就此耗尽。 “无知小儿，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等我将你擒下，再行处理！” 周围的诸多蛮族高手早已经等候多时，只等单于一声令下便可出手。 正在这时，唐军舒大将军站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宁缺。 “单于且慢！你莫不是想要再次开战不成？” 单于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唐国的将军会站出来说话，在他心中唐军的威胁甚至比起诸国联军来的更大。 “舒将军此言何意？” 舒成平静的说道：“什么意思单于应该清楚。” 单于沉默片刻，看着他问道：“这是唐国的意思还是将军个人的意思？” 舒成将军其实本也不愿意出面，毕竟方谦虽然是书院弟子，可他更是知守观的弟子，书院二层楼和知守观的关系可并不好。 可是宁缺找到他，告知了对方夫子弟子的身份，他自然知道这不会是假话，这世上大约还没人敢冒充夫子的弟子，更别说这话还是夫子的弟子所说。 所以，他便必须出面。 夫子的弟子，不论如何，在外他都要表示出绝对的支持，更何况唐国从不畏惧任何敌人。 他看着单于淡淡的说道：“这是唐国的意思，也是书院的意志。” 单于面色阴沉无比，对方这般行事，显然并不把他让在眼里，这让他心中屈辱无比，可唐国和书院的双重压力让他根本不敢轻易开口。 此时他身旁的一位老者上前一步，看着舒成将军说道：“唐国势大，书院的意志至高无上，可是我王庭也绝不甘受此耻辱，如果想要凭此就让我们放弃天马，绝不可能。” 他是草原王庭的大祭祀，他出来说话，某种意义上比单于要更有份量。 舒城将军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未尽之意，皱着眉头问道：“那你要如何？” 大祭司看着站在天马前的方谦说道：“我听闻不久前这位小兄弟斩杀了一位知命强者，想来修为必定不俗，在草原上，强者为尊，如果小兄弟想要保留天马，就必须展示出相应的强大。” 方谦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所以呢？” 大祭司转头看着舒成将军道：“既然这是唐国和书院的共同意志，那么为了不影响之前的议和结果，便由我们双方在此地各出三人，决胜负，定归属如何？” 对方说的是此地，对于王庭自然是十分有利，毕竟他们的强者都在这里，可唐国和书院的强者却远在长安，可在此刻，这已经算得上一个十分不错的提议。 不过舒成将军知道此事他无法作出决定，于是他便看着方谦，等着他做出选择。 本身他的出面其实就已经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如今他的这种姿态，更是让很多不知道方谦夫子弟子身份的人感到震惊。 神殿和诸国的大人物们看着方谦，心中不断的思索着这其中隐藏的信息，而此时书院之中，一道忽然宣布的消息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着整个昊天世界传开。 剑痴方谦成为了夫子的第十四个弟子！ 第72章 奉我为王 方谦感受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强悍气息，心知他还是小看了左帐王庭的底蕴，能够存世这么多年，靠的自然不可能是别人的怜悯，不然以夏侯的修为岂不是可以轻易将草原杀个对穿？ 不说眼前这个丝毫不弱于那悬空寺讲经大师的大祭司，其他三股稍弱的气息也足以媲美知命，在四个知命级别的强者面前，他想要带着小白离开，并不像之前跟山山说的那般轻松。 此时大唐既然出面，显然是宁缺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告知的结果，那么他的行事便需要考虑的更多一些。 还是那句话，如果一个名头就能让草原人俯首称臣，也不会打这么多年的仗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是舔狗，草原人更是大多以勇猛而著称。 身份可以让你在寻常的强者面前保命，却根本不可能得到更多。 说白了，他代表不了知守观，也代表不了书院，既然如此，对方自然不会顾及太多。 最重要的是，他低估了天马对草原人的吸引力，天马对于他们，也许就像是天使对于基督教徒一样的意义。 如果他拒绝这个提议，战事必起，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死很多人，对哪一方都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接受的结果。 所以看上去，如今这个提议似乎已经成了他此时最好的选择。 他沉默着想着这些，心知这终究还是他的力量不够强，如果他能够拥有观主甚至夫子的力量，天下间又有何人能够这样逼迫于他？ 他一直追求自在之意，可一路走来，这世间有太多的事会让他瞻前顾后，不得自在，这大概便是他的剑意一直无法真正成型的原因。 不久前，他靠着剑二十三的剑意抹去了一位知命强者的生命，也许这一次，他可以用强者的鲜血祭炼出属于自己的剑意。 他看着大祭司勾勒纵横如同树皮一般的老脸，目光漠然。 “想要比，可以，不过你们的筹码远远不够。” 就如同他之前说的那样，单于的三个承诺只是个笑话。 大祭司沉默，沧桑的目光看着方谦问道：“你要什么？” 方谦的冷漠的一一扫过周围的人群，心中忽然想到光明果实中还未解封的信仰能力，也许这次可以尝试将它解开也说不定。 最终，他将目光落在了大祭司一旁的单于身上。 “你们出三人，我只出我一人，如果我赢了，他要死，而你们必须奉我为王！” 话音一落，顿时一片哗然，惊呼，怒骂，各异的蛮话一瞬间让这片草场变得喧哗了起来。 “怎么可能？” “一个中原人也想当我们的王？” “大言不惭，他根本不可能连赢三场。” “他估计已经疯了。” 舒成将军微微讶然，方谦既然说了一对三，显然算是拒绝了唐军的帮助，不过他也没想到方谦居然会想要当草原人的王。 方谦虽然是夫子的弟子，可他并不是唐人，严格说起来，他不属于任何国家，所以如果他想要当草原之王，便没有任何国家上的阻碍。 单于一开始还很愤怒，可愤怒之后却变得恐惧。 草原人十分崇尚强者，如果方谦真的连赢三场，成为了草原上最强大的人，再加上他天马主人的身份，未尝便没有机会在草原称王。 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一开始的哗然和怒骂很快便消失了。 很多草原人发现，如果方谦真的如他所说，连赢三场，再加上他的特殊身份，那么他如果成为了新的单于，他们其实并不抗拒。 天使的主人是上帝，天马的主人自然是长生天的化身，而长生天的化身自然不会是弱者。 只要方谦成为了草原上最强的人，那么在草原人的眼中，他就是长生天的化身。 如果他们的单于是长生天的化身，那又何必抗拒？ 单于看着周围的变化，心中开始发寒，他忽然觉得之前的自己是被天马迷了心智，他刚准备开口说话，大祭司却是已经开口说道：“可以！” 大祭司发话，可以说是一锤定音。 顿时，单于只觉整个人都在发冷，仿佛在这一刻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盼着他去死。 他颤抖的看着大祭司，可大祭司却是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他之于王庭，就仿佛夫子于唐国，王位之事，只要他想，便可以一言而决。 此时神殿天谕司司座面色沉了下来，他愤怒的说道：“他怎么敢想要当草原的王？他可有把西陵放在眼里！” 如果一个知守观出来的人当了草原蛮人的王，不管怎么看，在中原人眼中都是一件极为耻辱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事，这明明在此之前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根本没有人想过，却因为一匹马而有了成功的可能性。 天谕司司座有些懊悔，如果他之前出面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而此刻，如果他再站出来说话已经毫无意义，因为这是知命强者之间的约定，不是他能够改变的。 方谦对此其实并不意外，在发现天马对于草原人的重要性之后，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神殿都可以接受昊天是个女人，蛮人为什么不能不接受长生天是个中原人？ 当然，对于当上可汗之后，带领草原人走上美好富强的人生这件事情，他是没什么兴趣的，他已没有执政经验，也没有管理手段，最重要的是，太过麻烦。 草原人对于他来说完全属于工具人，毕竟与信仰有关的只有神，所以他如果想要开启信仰能力，就必须想办法成神。 而在中原他可没办法当神，也就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有尝试的机会。 他隐约觉得，信仰的这个能力才会是他能够和昊天抗衡的最重要的手段，毕竟昊天本就是集合了无数人的信仰方才能够诞生。 在一片沉默中，擂台很快搭建完毕，说是搭建，其实只是用帆布围了一个很大的空地，自然用不了多久。 莫山山这时来到了方谦的身边，墨池苑的弟子们也跟在她身后，因为墨池苑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 莫山山在感到担忧的同时，却也十分欣慰。 她神情平静，疏而长的睫毛轻轻眨动，看着方谦认真的说道：“不论输赢，我都在。” 方谦微微一笑，只觉心满意足，顿时斗志昂扬的可怕。 “照顾好小白，等我成功，你来做我的王妃如何？” 莫山山听罢，薄而红的嘴唇抿得很紧，鲜艳的仿佛盛放的玫瑰，她的双手有些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别的。 第73章 首战 大祭司闪烁着无比精明的神色，因为这场比试不论输赢，天马都将会属于他们的部落。 不过也因此，本来决定出手的他，选择了旁观，他看着身前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胡尔赤，你去。” 他便是方谦感知中能够媲美知命的强者之一。 胡尔赤此时身穿一件蓝黑相间的袍服，一头茂密的黑发大概会让很多秃顶的朋友感到羡慕，茂密的甚至已经布满了他下半个脸庞。 这让他看上去颇有一种狂野凶悍的气势。 胡尔赤应了一声，便立刻上了台。 站在擂台的中央，他看着方谦做出了挑衅的姿势，大吼一声，咆哮道：“想要称王，先过了我这关！” 方谦神色漠然，他一步迈出便站在了他的面前，这样的速度顿时让很多方才注意到的人大为骇然。 好快！ 陆晨迦此时与单于王妃站在帐内，帐内烧着炭火，温热的空气让她面色微微泛红，她不是第一次看见，但看见这一幕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真的好快！” 他看着面前这个草原汉子平静的道：“开始吧！” 胡尔赤从方谦平静的神情中感到了一丝无言的强大，他眼中神光凝聚，化作了一抹狠厉之色，一把将身上的衣服撕裂，露出了全身上下鼓起的肌肉。 毫不迟疑的打出了他的第一拳。 他修的是武者一道，所以拳头便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一拳轰出，便犹如出闸的洪水，浩浩荡荡不可阻挡，一往无前万物皆不可挡。 剧烈的拳压，在这飘然无物的空气中轰出了一条穿行的通道，狂风再其中汇聚又扩散，最终只剩下了一道洁白而坚硬的拳头。 方谦将手握在剑柄之上，却没有拔剑，而是选择了瞬间后退。 拳进的飞快，他同样退的飞快，他没有把握将这一拳击退，自然便只能自己退。 直到他退无可退，在感受到拳身之上的气息开始出现变化之时，他才悍然出剑。 虽是木剑，但拔剑的那一刻却也有着一道沁人心脾的剑鸣之声。 单薄的木剑轻轻斩落。 却仿佛有一座山随之而来。 一剑斩出了一座山！ 如同洪水倾泄的一拳遇见了一座山，自然不能再进。 可是这洪水中却隐藏着极度凶猛的暗流，强悍的冲击力之下，哪怕一座山也很难承受。 一瞬间，山峰崩塌。 方谦面色一白，一连倒退数步，最终在布围的边缘停下。 血液在胸口翻涌沸腾，让他的面色极为难看。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之所以答应这场比试，有很多其他的考虑，想要激活信仰能力只是一个尝试，其中最重要的还是他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突破的契机。 经历了上次一战，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战力处于一个什么层次。 无限的接近知命，却又达不到知命的层次，如果不是剑二十三的剑意被动触发，他很难对知命造成威胁。 剑，终究是为战而生。 不论他如何想，想要突破就必须真真切切的在战斗有所领悟，而他所需要的战斗必须能够给他足够的压力，才能借此催生出他想要的东西。 也就是说唯有和知命强者的战斗才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压力，这也是他接受这场比试的核心原因。 可是经历了刚才那一拳，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丝毫突破的感觉，除了胸口被打的生疼之外，毫无感觉。 他微微皱眉，思索起了其中的问题。 胡尔赤看着方谦又是摇头又是周围，一副似乎看不起他的样子，顿时让他怒火狂涌，双眼开始泛红。 他猛然一脚跺在地上，顿时便踏出了一个大坑，只见他微微跃起，双拳如同一双大锤重重的砸向方谦的面门。 劲风扑面，将方谦的思绪打断，顿时他便觉得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看着一跃而来的胡尔赤，他现在只想上去给他一巴掌才算是解气。 这种想法在这一刻如此强烈，根本无法按耐下去。 这种诡异的思维莫名的一下子接管了他的身体，面对胡尔赤凶悍的攻势，他此刻根本没有丝毫后退的举动，反手便是一剑。 这一剑不是他剑经中三剑的任意一剑，只是单纯的凝聚了他极为庞大的念力。 所以这一剑便拥有了极为强悍的力道，任何一个洞玄境界的修行者只怕都无法正面硬撼。 可此时，他面对的是一个媲美知命修行者的武道强者，武者以力称尊，这一剑固然可以在洞玄境中称雄，却无法胜的过这一双悍勇无比的铁拳。 拳重重的打在剑身之上。 轰！ 如同雷鸣一般的声响爆发开来，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波纹从中扩散，形成了一圈白色的涟漪。 下一刻，木剑被凶猛无比的力道直接击飞，双拳余势弱了不少，却也依然不管不顾的重重地砸在方谦的胸前。 咔嚓咔嚓！ 骨骼脆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胸口微微塌陷，方谦嘴角溢血，可脸上却挂着得逞的笑容。 然而在大多数人看来，受到如此重伤的方谦败局已定。 曲妮远远的看着这里，脸上露出枯朽而快意的笑容。 天谕司司座面色漠然，他之前看方谦自信满满，还以为他真的有赢的可能，如今不过两招，就已现败势。 而看方谦如今的表现，虽然不弱，但想要斩杀知命还要差上一些，他现在有些怀疑之前所说他斩杀知命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也许那不过是一个洞玄巅峰的老僧，只是因为出自悬空寺，威势极为强大，才让人误以为是知命境界。 他心想，世人愚钝，以讹传讹大概便是如此。 墨池苑的弟子看见这一幕都是忍不住惊呼一声，满眼担忧。 莫山山手指捏的发白，紧绷着小脸，一言不发。 单于一脸惊喜，大祭司则是面无表情，只是，目光中似乎隐隐有一丝失望？ 然而就在下一秒，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惊人的相似。 目瞪口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们就看见方谦丝毫没有在意自身的伤势，反而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胡尔赤的脸上。 死一般的安静，时间仿佛都停顿了在了这一刻。 第74章 戏弄 谁能够想到这样的战斗会出现扇耳光这样儿戏的一幕。 这一巴掌的力道对胡尔赤来说就如同挠痒痒一般，可意味却十分特殊。 胡尔赤有些发愣，但马上，一股可怕的到极致的怒火就将他的思想完全占据。 此时此刻，他通红的眼中便只有方谦一个人的身影。 看着此时已经如同猴子窜出去的方谦，他低吼一声，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你，死！” 方谦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在意，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 因为就在他刚刚打完那一巴掌之后，他那道还未成型的剑意就出现了一种极为特殊的变化。 仿佛是从一个死物，忽然间生动了起来，有了一丝生命的气息。 隐隐约约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剑意本就是他思想的一种特殊产物，自然需要他的思想出现变化。 他伸手一招，便将远处插在地上的木剑召回手中，木剑飞回的同时，希望之焰便已经将他的伤势治愈。 没有等胡尔赤出手，他便抢先发起了攻击。 这一次的攻击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快！ 抛弃了力量和技巧的极致的快！ “想要我死，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咯！” 他的语气很轻松，甚至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话音还未落，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看你年纪也不小，居然还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就让我来替你父母教训教训你，这次不打你的脸了，打你的屁股好了，话说，你的脸是真的硬啊！” 散落在风中的声音让胡尔赤被怒火充斥的大脑微微清醒了几分，可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觉得屁股微微一痛。 一柄木剑的剑身在数万人面前狠狠的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胡尔赤脸上如同火烧，反手便挥出一拳，拳身伴随着一道刺耳的破空声，却打了个空。 因为木剑一触即收，而他的速度还差了一些。 下一刻，方谦的声音又再度从风中传出。 “还想反抗？看来只打一下教训程度未免不够，再来二十下好了。” “一，二，三....二十！” 方谦每念一个数字，便以惊人的速度打他一下，他念的很快，打的也很快，不过十数个呼吸的时间便宣告结束。 胡尔赤拼命的阻拦，却根本毫无作用，虽然那种力道对他来说连皮都无法划破，可给他带来的耻辱却是不可估量。 尤其是此时，在他们部族所有人的面前，他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暴击，大脑浑浑噩噩的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现在想做的可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原地爆炸。 方谦站在远处停下，他可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被眼前这个愤怒的如同公牛的男人锤死。 大大的吐了口气，顿时觉得身心舒畅。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快乐总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就喜欢看你咬牙切齿却又那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神殿天谕司司座满脸不快，在他眼中方谦毕竟是知守观出身，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子，可如此作为同样是给他们西陵丢脸。 唐国舒成将军此时一脸怪异的神情，这传闻中的剑痴跟他想象中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也不知道夫子为何会亲自将他收为徒弟。 宁缺倒是乐了起来，他觉得方谦这一手攻心之计实在是妙不可言。 天猫女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站在莫山山身边说道：“山主，方师兄居然有这种爱好吗？” 莫山山脸色微微发红，半晌才开口说道：“这应该是一种战术吧。” 方谦感受到他的心意越发舒畅，剑意成型的速度就越来越快，于是他决定再添上一把火。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胡尔赤，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他一头一脸浓密的发量上，心中顿时便有了想法。 “兄弟，我看你好像很生气。” 胡尔赤都要原地爆炸了，能不生气？只是他并没有理会方谦，只是谨慎的盯着他，将全身严防死守起来，甚至都不敢轻易发起攻击。 方谦微微笑道：“我可是你们未来的单于，作为福利，我决定让你见识见识托尼方的手段。” 其他人哪里知道托尼方是个什么鬼东西，也就宁缺才能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一脸莫名的胡尔赤，忍不住摇头叹息道：“方哥果然还是狠，比不了比不了。” 下一刻，方谦化作一道狂风动了起来，当他再次展现这种惊人的速度之时，依然让无数人为之惊艳。 胡尔赤防守的很好，可惜速度上的差距根本不是严防死守就能够抹平的。 刷刷刷！叮叮当当！ 武者果然很硬，剑落在脑袋上都跟落在铁块上一样。 当方谦再度停下之后，胡尔赤顿时觉得满头满脸的凉快。 看着四周飘散的黑色发丝，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种惊人的触感顿时让他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嚎叫。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草原上的男儿绝不甘受此辱！” 他毅然决然的发动了草原上的一种秘术，顿时浑身上下的气血便轰然间从心脏处爆开。 虽然在秘术结束之后他将留下极大的损伤，甚至造成血气枯败，可此刻他却已经拥有了远超之前的力量和速度。 他只有一击之力，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用出了草原中千年留下下来的最强武技。 他身躯半转，将双拳收于腰际，下一刻便直接向着方谦轰了出去。 澎湃而强悍的拳势惊散了天空中的白云，拳还未至，便将地面犁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这样的一拳，纵然只有一击，也绝对足以位列天下间最前列的数人之中。 以现在方谦的实力，根本接不下来，一旦被打中，甚至根本没有恢复的机会，一定会当场被打死。 天谕司司座忍不住站了起来，方谦如果只是天马被夺，事后也许他会被责骂几句便也罢了，可若是方谦死在这里，那便成了惊天的大事。 可这一拳太快太强，他只来得及站起来便只能看着。 大祭司苍老的脸上神情一阵变换，抢马的后果他可以担下，可方谦如果死了，他们草原就一定会迎来一场可怕的灾难。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第75章 逍遥剑意 大祭司沧桑的双目精光爆射，顿时便有一股澎湃而强悍的念力倾泄而出，准备将胡尔赤拦下，可面对此时的胡尔赤，他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拦的下来。 莫山山察觉到了其中的凶险，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抬手便是那半道神符，甚至她觉得这还不够，强行画起了另外半道神符。 自从那日和方谦共同完成了一道神符之后，以她的悟性便已经差不多明悟了神符师的奥妙，如今，她就打算在此时此刻迈出那一步。 而那道将无数人都拦在外面的大门，在她面前似乎真的算不上什么阻碍，仿佛只要她想，便能够迈过。 玄妙的气息如清风散过，就见无数草屑自发的在她的周身有序的排列出了一个个奇异的图形，似符又似阵，而当那一道神符彻底完成之时，她便在此刻，真正迈入了知命，成为了一个神符师！ 一道完整的神符在半空中塌陷，化作澎湃的气团轰然间冲了过去。 方谦一直没有动，因为此时他身处与胡尔赤庞大的拳势之下，速度收到了不小的阻碍，而且胡尔赤此时的速度甚至比他还快了一分，所以他躲不了，自然不需要动。 他在等，等他的剑意成型。 就在化身托尼方之后，他的剑意便已经蜕变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如今在这股可怕的压力之下，剑意的成型终于来到了尾声。 终于，当胡尔赤的拳即将落下，当大祭司的念力即将抵达，当莫山山的神符即将飞至的那一刻。 终于，他的剑意，彻底成型！ 逍遥自在何拘束，一念随心破万法。 他的剑意，便是逍遥剑意！ 剑经的运转在变化，身体在变化，念力也在随之变化。 然后，他便挥了一剑，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至强一剑！ 单薄的木剑似乎凝聚了天下间所有的狂风，从下而上的一剑，居然有一种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壮阔。 气势之强，甚至还在胡尔赤这一拳之上！ 莫山山看见了这一幕，大祭司也看见了这一幕，于是神符便在空中散去，澎湃的念力也如潮水般褪去。 然后，便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方谦一剑便凶猛的破开了胡尔赤的拳势，将他击飞了十几米高。 当然方谦也并不像看上去这么轻松，毕竟这可是胡尔赤搏命的一击，正面硬撼，他同样不好受。 念力动荡不说，浑身上下的筋骨也有超过二十余处错位，握剑的手都微微颤抖，短时间内甚至都无法出剑。 不过这场战斗终究是他赢了，胡尔赤从空中砸落，凄惨的躺在地上，鲜血遍地，胸口处更是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若非他武者的强悍身躯，只怕早已经死去。 看着他锃光瓦亮的脑门，他忽然间有些负罪感。 一步一步向着胡尔赤走去，忽然一个年轻的草原人挡在了他面前。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但更多的还是畏惧，可他还是死死的站在胡尔赤的身前一动不动。 “你已经赢了，还想要对我哥哥干什么！” 方谦看着面前这个嘴角绒毛还未退去的少年，心想，你们一大群人把握围住，要抢我的马，怎么现在倒有种我是个大反派的感觉。 懒得跟一个孩子解释，一把把他提了起来，丝毫不顾他哇哇的乱叫，另一只手一指点在了胡尔赤的脑门。 顿时一股无形且温暖的力量落在了胡尔赤的身上，而当他将希望之火用在别人身上的时候，这种力量的气息就变得极为明显。 于是哪怕不通修行的普通人都能够感受到其中充满了希望且温暖的气息。 在很多人震惊且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胡尔赤那一身可怕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起来，甚至他那锃光瓦亮的脑门都重新长出了发丝，虽然和之前的茂密要差上许多，但过些日子便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了。 胡尔赤一声呻吟便醒了过来，感受到自己居然毫无外伤，甚至连秘术的后遗症似乎都恢复了大半，难道他昏迷了好几年？还是说刚才的那场战斗只是他在做梦？ 他是谁？他在哪？ 迷茫的摸了摸脑袋，顿时一惊。 他的头发居然还在！ 这可是他男性魅力的象征，天知道之前不见了让他有多么绝望，他心想，果然之前是在做梦。 他坐了起来，抬头便看见了面前似笑非笑的方谦。 顿时之前的惨痛记忆再度涌上心头。 甚至他不自觉的向后倒爬了几下。 方谦一把放开了早已经按耐不住的胡尔赤弟弟，顿时他便跑到了胡尔赤的身边，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而此时他对于方谦也丝毫没有了恨意，只剩下了敬畏。 强悍的力量，起死回生的神术，在加上以天马为坐骑的高贵身份，在他眼里，方谦必然是长生天的化身，甚至在此刻几乎大多数的草原人眼中，都是如此。 从他们狂热和敬畏的目光中就能够看得出来，如果方谦成为他们的单于，只怕没有人会反对。 胡尔赤这时站了起来，极为坦然的半跪在了方谦的面前，将手放在胸前，严肃的行了一礼。 “您救了我的命，如果您真的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我胡尔赤将为您奉献出我全部的忠诚。” 草原上的汉子果然是爽快而直接，居然丝毫不顾及还在场上的单于。 方谦看着胡尔赤，忽然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与希望截然不同的光芒，星星点点的向他涌来，虽然看不真切，但那神圣而纯粹的气息却是格外清晰。 难道这就是信仰之力？ 他体内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最终却慢慢平静，信仰能力依然没有激活。 是信仰的质量不高，还是信仰的数量太少？ 不过看着胡尔赤的样子，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压力，如果他最后真的得到了草原人的信仰，难道他真的就可以对之不管不顾吗？ 比起世外的逍遥，果然尘世间的逍遥还是要难上太多。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扶起了胡尔赤让他先离开。 他看着静静站在远处那个俏生生的女子，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转过头看着大祭司枯老平静的脸庞，开口说道：“继续吧，第二场！” 大祭司沉默片刻，他能够感受到方谦的变化，那是一种质的飞跃，如果说之前他还有十足的把握获胜，如今，便已经不足三成。 可以说，这场战斗的结果到此已经注定，他怜悯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面色苍白的单于，平静的说道：“好”。 第76章 单于效忠 隆冬时节的草原，也许只有在这里，这一刻，才会有如此的热闹。 无数人聚在一起的气息将无处不在的寒意都驱散了许多，而此时场间的气氛却已经不复之前的剑拔弩张。 虽然还有少部分忠于单于的人看着方谦的眼神依然极为仇视，但大部分都已经转为了敬畏和期待。 方谦平静的站在场间，体会着逍遥剑意的玄妙，整个人便有些轻飘飘的，看上去仿佛要乘风归去一般。 眉清目秀，腰配木剑的少年，看上去简直如同谪仙降世。 这时他的第二位对手也出场了。 此人名为苏德木格，他的年纪已经微微有些大了，虽然没有大祭司看上去那般枯老，但头发也已经花白。 不过一身雄浑的气息却丝毫不比胡尔赤差，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可惜，此时的方谦实力也不是之前可比。 逍遥之意，可化清风吹拂世间，可化浮云坐看沧海桑田，可化鲲鹏入九天云霄，下极北冥海，大小不定，轻重无常，诸般变化神异莫测。 在融入逍遥剑意之后，他的势剑，巧剑，快剑都同时晋升了一个层次。 此时，除非是知命巅峰的那些人，几乎便没有人能够会是他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别人的念力会耗尽，而他至今还未遇到能让他念力耗尽的对手。 他一步一步的向着苏德木格走去，天与地的便落在了他的剑上。 此时的他已经能够同时驾驭两种大势，一剑斩出，便是天塌地陷。 苏德木格双眼微微恍惚，在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他似乎看见了天在塌落，地在崩裂，可怕的灾难在向他猛烈的袭来。 若是心志不坚之人只怕此时便已经奔溃落败，可他生平大战小战无数，意志之坚定远非常人能比，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将武道修炼到媲美知命的地步。 所以当这毁灭的一幕袭来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的抽出了背后的厚重的大砍刀。 一米长的刀身，半个手掌那般厚度，说是砍刀其实更像是一条沉重的铁块。 他没有在意塌陷到了他头顶的天穹，也没有在意脚边大地上那看不见底的裂缝，他只是直直向前劈了一刀。 这是他几十年修行中最为巅峰的一刀，浑厚到了极点，也沉重到了极点，刺耳的音爆伴随着一往无前的凶悍气势，就算真有一座山挡在他面前，他也要生生将之劈碎。 可惜，他面对的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无穷无际的天地。 当厚重的铁刀落在轻薄的木剑之上，顿时便发出了一道剧烈的嗡鸣声。 然后铁刀便被一股几乎不可抵御的力量击退。 苏德木格沉重的后退了数步才堪堪止住，可就算如此，他也是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片刻后方才恢复。 方谦其实可以继续出第二剑，以对方的状态绝对无法抵抗。 可他没有，因为他既然要获得草原人的信仰，那这场战斗就必须赢得光明正大，赢得无可指摘。 所以他就那么站着，等着对方恢复。 苏德木格自然明白方谦的用意，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苦涩，能够将武道修炼到如此地步他付出的努力绝对是庞大的惊人，可比起手段玄妙多变的修行者来说，武者横冲直撞的攻击方式还是差了太多。 他明白自己已经是必败之局，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可真正面临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怅然。 方谦摇了摇头，他看得出来对方心气已泄，只怕无法再进行如刚才那般强悍的反击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继续等下去。 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然后斩出了一万一千一百零八剑。 苏德木格疯狂的抵挡，每一剑都让他的身体微微颤动，八千剑之时，他的刀便已经被击落，一万剑时，他浑身红肿，嘴角溢血。 而当最后一剑刺出，他的剑尖便已经抵在了苏德木格的喉口，此时的苏德木格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 “你输了！” 方谦平静的说道，然后收剑转身。 苏德木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方谦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这场闹剧一般的比试到此也就彻底结束，既然方谦已经赢了两场，自然不需要再进行第三场。 说实话，草原上的这些武者比起之前那个来自悬空寺的老僧差的太多，以他们的实力，加上大祭司也许才能拥有和那老僧一战的能力。 这毕竟是修行者的世界，而非武者，他们肉体硬度不如魔门，对敌手段不如道佛，在这个世界上自然便很难有话语权。 方谦一步一步的走到单于面前，没有任何人拦他，看着单于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样子，平静的问道：“还想要我的马吗？” 单于毕竟当了一族之主数年，终究还是慢慢恢复了之前的气度。 他平静的说道：“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方谦看着他，忽然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 “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三大不可知之地，悬空，知守和书院二层楼，为天下翘首。 而我毕竟来自知守观，你就算今日抢下了天马，就不怕来日知守观与你清算？” 单于沉默片刻，摇头漠然道：“知守观毕竟是世外之地，而在这世间终归还是以神殿为尊，可神殿的人就在此地，却无人站出来说话本身就已经表明了神殿的态度，既然神殿不管，我又有何惧之。” 方谦看了一眼远处依然平静，却额头开始冒汗的天谕司司座，嗤笑一声，收回了视线。 他平静的看着单于沉默无语。 单于虽然保持着镇定，但眼底却依然可以看见一丝慌乱，毕竟他很清楚他的生死就在眼前这个少年的一念之间。 忽然，方谦开口问道：“你可想活？” 单于神情复杂，狂喜和纠结的情绪互相交错，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自然是想活的，可是他很清楚，想活就要付出代价，而在一个即将登位的新王面前，他要付出的代价显而易见。 半晌，他咬咬牙，然后跪在了方谦的面前，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 “我昆赫伦在此宣誓，以长生天的名义向您献出我永久的忠诚！” 当着整个部族的面，他日后便很难反悔，而且不管他真心与否，方谦都并不在意。 于是他淡笑着，接受了对方的效忠。 第77章 入北荒 一晃便过去了数日，在方谦获胜的当日，神殿和月轮便相继离开了王庭，所谓的制裁自然无法继续下去。 毕竟议和已成定局，神殿诸国自然可以任意去留。 而在当天，他便直接行事了单于的权利，新设立了一个议政王的位置给了前单于昆赫伦，将内政交于他，然后又将兵权单独出来，交给了胡尔赤。 至于大祭司身份已经足够高，并不需要什么变动。 而这几天他便专门从唐军中找了几个能工巧匠，雕刻出了他乘坐天马的木雕，然后他在每一个木雕上都附着了一丝念力，顿时让木雕变得生动了许多，尤其是木雕的眼睛仿佛真的有了神光一般。 这着实废了他不少功夫，直到今天才堪堪完成。 他立刻便让胡尔赤作为祭祀品一一分发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胡尔赤却是完美的贯彻了他的意志。 当天夜里，方谦便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信仰之力从四面八方进入他的身体，那朦朦胧胧的光点在他眼中变得越发的清晰。 只是信仰能力还是没有觉醒，他虽然能看见这信仰之力的存在，却摸不着，用不了，也根本不知道那些信仰之力进入了他的身体之后究竟去了哪里。 第二日一大早，宁缺来找到了他，认真的说道：“我要去北方！” 方谦抬眼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 宁缺沉默片刻，直接开口说道：“那里有一卷天书!” 方谦听了，这次连头都没抬，哧溜哧溜的喝着自己从长安带的肉粥，半晌，舔了舔干净的碗底，舒了口气。 “所以呢？” 宁缺一拍桌子，说道：“当然是抢回来，一起看啊！” 方谦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向着帐外走去。 “天书可是道门的神物，严格说起来是知守观的私人财产，我虽然是夫子的弟子，但也是知守观的弟子，如果那里真的有无主的天书，我自然会把它收回来。” 宁缺隐约听出了他话中隐藏的意思，跟在他身后问道：“你的意思是天书已经有主了？” 方谦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发现草原上的天空果然是格外的蓝。 “这世上能在这本天书主人手上说抢的，不超过三个人，当然，光是看看倒未必没有机会。” 宁缺还没来及的思索其中的深意，方谦便继续说道：“我看你不是为了天书，而是为了夏侯吧。” 宁缺微微怔住，然后沉默。 方谦看了他一眼说道：“夏侯有多强，你应该没什么概念，不过比现在的我起码强了很多倍。” 宁缺自然不知道夏侯有多强，但他见过方谦数次战斗，很清楚方谦的强大，所以他便也大概知道了夏侯究竟有多强。 于是他便只能继续沉默。 方谦继续走着，一边说道：“你如今虽然已经洞玄，不过修行时间还是太短，很多修行者的强大手段都不精通，成长余地很大，所以你最重要的还是努力变强，才能有机会杀了夏侯。” 他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小白身边的一个美丽动人的少女，说道：“当然，你愿意的话，让我出手也可以。” 宁缺摇了摇头，他自然想要亲手手刃自己的仇人他刚想继续说话，忽然便看见方谦直接甩开他，向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女走了过去。 他微酸的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你很喜欢小白？让她以后跟着你怎么样？” 莫山山轻轻抚摸着小白的脑袋，忽然便听见了方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看见了向她走来的少年，眼神看上去有些木讷，神情却有着一丝喜悦。 她的红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半晌，方才说道：“你来了。” 方谦微笑的看着她，好一会才说道：“她以后就跟着你吧，我大概已经用不上她了，与其跟着我吃灰，不如跟着你，身为神符师如果能在天上施符，只怕很少有人会是你的对手。” 小白很是不高兴他们在这里讨论她的归属权，嘶鸣了一声，便径直找大黑马撒气去了。 莫山山沉默了片刻，看着他摇了摇头，道：“小白应该还是喜欢跟着你，哪怕什么都不做。” 方谦没有强求，他走到莫山山身边说道：“神殿传来消息，掌教大人要求年轻一代的强者潜入北荒部落，摸清对方的实力，搜寻魔宗余孽，要去吗？” 莫山山点了点头道：“我也收到了师傅传来的信件，说是那里会有一卷天书现世，我想去看看。” 方谦看了看北方，说道：“以你我的实力，在北荒无需太过小心，不过其中隐藏的魔宗山门却还是需要注意些，那里也有一座块垒大阵，比起我在木盒上刻给你要完整许多，想来你会很喜欢。” 莫山山微微闪动的睫毛下露出惊喜的神色，她很清楚块垒大阵的深奥和玄妙，想到会有一座完全的块垒大阵供她参悟，她就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 她的笑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干净，在这寒冷萧瑟的草场上，她的笑顿时便成为了那唯一绝美的风景。 第二日一大早，宁缺便先行离开，他得到一些消息需要先去看看，最重要的是他也并不愿意一直跟在方谦他们身边吃狗粮，吃太多很容易消化不良。 而方谦和莫山山半日之后也随之离开了王庭。 寒风萧瑟中伴随着四处飞舞的雪花，当他们深入荒原深处，即将接近荒人部落的时候，天地间已然是纯白一片。 他们共乘一马，并没有故意遮掩痕迹，因为在这荒原中，除了魔宗行走唐，只怕无人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威胁。 一路按着宁缺给的路线前进，速度不快，自然耗费了些时间。 方谦并不急切，尤其是当佳人在怀的时候，再枯燥乏味单调的旅程也变得生动起来。 而当他们进入了北荒部落之时，一个满脸稚气的荒人少女正在被一道红色的魅影追杀，然后在山崖之上，拈着冰桃花自我夸赞的隆庆便遇见了她。 唐小棠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可以如此真实的夸赞自己，自然便忍不住感到惊讶和好奇，于是她便直接问道：“你们中原人的脸皮都这么厚吗？” 第78章 荒原上的相逢 隆庆历经两次失败，却依然认为自己很强，可是这等孤芳自赏的话被一个荒人的小女孩当面嘲笑，总是不好，尤其她还是个荒人。 轻点指尖的冰桃花，便准备让她回归昊天神国。 他很骄傲，也很自信，可事实总会跟他想的不一样。 当漫天冰桃花飞射向那个满脸稚气的荒人少女时，她抽出了一把刀，一把巨大的血红弯刀。 一刀斩开无数桃花，落在了隆庆指尖的那朵冰桃花之上。 顿时，桃花便裂了。 而此刻，方谦和莫山山正漫步走在荒凉的雪原上，迎着弥漫的寒风踏青。 当然是踏青，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这样的温度并不足以造成什么影响。 而在风雪之中，往往都深藏着种种寻常无法得见的美妙风景。 尤其是在雪原深处的林地中，每一颗树稍上挂着的无数形态各异的晶莹冰花，在些微的阳光下闪耀着光彩，看得莫山山很是喜欢。 忽然跟在他们身后的小白嘶鸣了一声，然后在一处看上去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两样的地方停了下来。 方谦疑惑地回过头，仔细的看了几眼，随手一挥，便露出了隐藏在白雪落叶下的几具尸体。 他们的衣衫材质极为厚硬，黑色的服饰上可以清晰的看见某种精细的纹路，这样的衣物风格很容易便能够让人知道这些人的归属。 莫山山微微讶然，道：“这是神殿裁决司的人？是谁杀了他们，难道是这里的魔宗余孽？” 方谦看了看他们身上的刀伤和箭伤，再加上这这如此熟练的处理尸体的手法，他便知道这八成是宁缺杀的。 已经晋入洞玄半年的宁缺，配上他那一身宝贝，杀这些人并不算太难。 他刚准备说话，远处便响起了一声厉喝。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杀害我裁决司之人？” 一个与地面上服饰相同的黑衣男子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方谦和莫山山的面前，双手间无数束极细的淡金光线构成了一个鸟笼般的事物，从他们的头顶落下，将他们封锁在其中。 在他眼中，能够击杀三名黑衣执事的人必然不弱，所以他出手就是裁决司秘传的樊笼神术。 而在他身后还有一个黑衣男子紧随而来，双手间闪耀着如同火焰般的神辉。 方谦冷然道：“不是我们杀的。” 已经死了三个，他并不想再杀几个裁决司的人，所以他便解释了一句。 维持着樊笼的黑衣执事漠然道：“我亲眼所见，岂会有假。” 莫山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眼见未必为实，我们可以解释。” 另一名黑衣执事将双手间炽热的神辉透过樊笼落在了方谦和莫山山的身上，声音毫无情绪的说道：“回归了神国，自可向昊天解释。” 话音落下，他们二人便并肩而立，看着樊笼中的方谦和莫山山，等待着他们被昊天神辉焚烧殆尽。 可是那昊天神辉落在二人身上许久，他们也没有看到对方有一丝痛苦的表情，甚至很快的，那昊天神辉就完全熄灭。 “这不可能！” 发出昊天神辉的黑衣执事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内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深深的寒意。 他的昊天神辉虽然算不上极强，但能够做到如此无视的程度，只有知命！ 难道，面前这两个少男少女居然是知命境界的强者？ 方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他不愿意杀他们，所以他做出了解释，而这种解释的机会，在他这里，只有一次。 机会既然错过，便不会再有。 他本以为裁决司虽然疯狂冷血，但总还有一丝理智，现在看来起码大部分都属于可以关进精神病院的高危病人。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向前迈了一步，那些看似坚固的金色丝线便直接崩溃，然后他很随意地出了一剑，控制樊笼的黑衣执事脖颈间便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血线，就此不言，僵立在了原地。 另一名黑衣执事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不小心撞到了僵立在原地的那名黑衣执事，便只听咚的一声，一个无头尸体倒下，一个脑袋落在了雪地上，滚了几圈。 他看见这一幕，双眸中露出恐惧的神色，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从两个知命强者手中逃脱，所以他立时便发出了神殿裁决司的联络信号，天空中的元气忽然开始紊乱，最后化作了一个特殊的符号。 “我已经通知了神殿裁决司的高手，他们很快就会赶来，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方谦微微讶然，神殿裁决司还有这种东西？ 忽然，这执事身上莫名的燃起了一团火焰，无形的痕迹在他周身闪烁，就在火焰烧起的瞬间，他的整个身躯便直接化作了飞灰。 一道神符的威力，又怎么能是他可以承受的。 方谦回头看着莫山山，这般简单粗暴的手段可不像是她的性子。 莫山山脸色微微苍白，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杀的第一个自己人。 “他不死的话，会很麻烦。” 也许之前还可以解释，但当方谦亲手杀了一个黑衣执事之后，就已经不是解释可以说得过去了，所以她认为必须将另外一个目击者也杀死，这样只要他们提前离开，便不会有人知道是他们做的。 方谦看着莫山山微微有些惘然的目光，看着她鼓起的可爱的粉腮，忍不住上前伸手戳了戳，笑道：“那你要把剩下的几句尸体都烧了，才算得上毁尸灭迹啊。” 莫山山微带羞意的打开了他的手，认真的想了一下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她便同时画了四道焚天符。 火焰过后，便只余下几道黑色的灰烬，各自散落。 方谦拉着她的手说道：“走吧，神殿的人估计快了....” 话音还未落，他便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在飞速的靠近。 “来的居然是她？” 他低喃一声，抬头向着北方看去。 莫山山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方谦语气中的一丝异常，心中忽然生出几分燥意。 她虽然没有方谦那般强悍的念力，但她也很快感受到了这股气息。 那是一道强悍且冷酷的气息，应该还是洞玄境界，可她身为知命，却仍然能够从这道气息中感受到丝丝危险的意味。 在那些灰烬还留有余热的时候，一阵风夹着雪粒拂起，林间便出现了一名少女，她红衣如血，黑色的腰带将短而微蓬的红裙系的很紧，光滑赤裸的双腿下是一双如锦鲤尾巴一般的红色长靴。 少女清丽如水的目光从四周散落的黑色灰烬落在她面前的这两个人脸上，最终落在了他们握住的双手之上，于是她沉静如冰的心中便忍不住涌起了几分燥意。 第79章 见面就开打的叶红鱼 天很凉，风很冷，但叶红鱼心中的燥意却如同一丝火星，瞬间燃起了燎原的大火，火焰中她的生命气息开始飞速的暴涨。 她在破镜！ 就在看见方谦和莫山山的第一眼之后，便开始破镜！ 既然对方已经知命，骄傲如她又怎么愿意落后于人？ 破入知命对于其他人来说很难，可是对叶红鱼来说，她很久以前其实就已经踩在了那道门槛上，当她想要破镜的时候，她随时都能入知命。 现在便是她想要破镜的时间。 于是，当风雪环绕在她的腰身，当周围数颗布满了冰花的树上冰雪融化，生出新芽的那一刻，她便成为了知命境的大修行者。 方谦莫名的看着她，一年多没见，不说来个拥抱什么的，怎么看着一副突破了就要打架的样子，难道是为了那几个黑衣执事？ 他还没想明白，叶红鱼便已经神情冷漠的抬起右臂，食指隔空点出，纤细的指头上一道极淡的道门气息缓慢喷吐而出。 林地上空的天地元气骤然波动起来，仿佛出现了一柄无形的巨剑随着她的手指猛然斩了过来。 无数枯树倒下，发出轰轰作响的声音，四周到处飞舞的白色雪花瞬间被斩了个干净。 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撕裂的极为彻底。 但是下一刻，便有一道强悍的符意腾空而起，弥漫天地的神符牵引着庞大的天地元气化作一道道变幻不休的湍流向着那无形的巨剑迎了上去。 方谦看着挣脱了他的手，站在他面前充满了战斗意志的莫山山，怔怔无言。 轰！ 一瞬间，二者相交的地方便爆发除了一股惊人的气流，携着可怕的惊人的杀伤力向着四面八方扫过。 于是这一处林地方圆近百米的树都被从中拦腰截断，顿时便卷起了无数风雪。 方谦忍不住说道：“能别打了吗，坐下来聊聊行吗？” 然而不论是叶红鱼还是莫山山都没有理会他。 叶红鱼双手挥动，便带动了无尽的道意，四周无数散落的枝杈随之而动，伴随着一道道金色的丝线，化作了一道真正的樊笼神阵。 比起裁决司的那些黑衣执事，她所施展的樊笼神术已经达到了能够成阵的高深地步，威力强大了足足几十倍不止。 樊笼之中自成世界，神殿的光明大神官，知命巅峰的卫光明便在幽阁的樊笼大阵中呆了十四年之久。 可想而知这阵法的恐怖。 叶红鱼的樊笼神阵虽然达不到幽阁的水准，但困住一般的知命也不是难事。 莫山山面对这仿佛遮盖了天地一般的樊笼神阵目光十分平静，她虽然没有修炼过樊笼神术，但她却十分清楚樊笼大阵的玄妙。 所以，这阵法自然困不住她。 她一连画了两道神符，数道白色的细线勾连之后，却变成了一座阵法，一座樊笼阵法。 以符化阵！ 这也是她突破知命之后方才研究出来的手段。 金色的樊笼对白色的樊笼，各占据了半边天地。 叶红鱼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女施展出樊笼阵法的那一刻，便忍不住看了方谦一眼，心中的那股燥意便越发的强了许多。 意念一动，那金色的樊笼神阵便骤然溃散，无数枯枝伴随着风雪化作了一条条银鱼模样的道剑，纤细的手指轻弹，顿时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破开了一切的阻碍，携着恐怖的光明之意飞向她对面的敌人。 莫山山眉头轻皱着看着那如同海啸一般的银鱼道剑，散去了维持的樊笼阵法，抬起了右手的食指飞速在空中画出了数根线条。 当第一条银鱼携着恐怖的光明之意而来的那一刻，一股极为中正平和的强大符意骤然出现。 不论这银鱼有多快，那光明之意有多恐怖，都在这一刻静止在了空中，或者说是被控制在了空中。 不到一个呼吸，这第一条银鱼便直接溃散，可身后的银鱼却还有很多。 三个呼吸过去，便历经了近百道银鱼的冲击，于是这一道神符便也消散于无形。 叶红鱼冷漠的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丝毫神情，银鱼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一刻不停的袭来。 莫山山便也只能继续画符，一刻不停。 战斗到了现在，已经成了一种念力上的比拼，可以说没有任何意义，可她们两人没有一个愿意认输，所以便只能一直僵持下去。 方谦现在已经隐隐意识到了她们究竟为何而战斗，所以他在感到头疼的同时也忍不住的生出了一丝窃喜。 他很快就将这种情绪抛去，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念力的过度损耗一定会对她们的识海造成巨大的伤害。 他必须阻止这样的后果出现。 可是不论他此时击溃道剑还是击溃神符都会对她们中某一个人造成伤害，那不是他愿意看见的。 除非她们自行将念力散去，才能够做到相安无事。 于是，他便只剩下一个办法。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道剑和神符的中间。 “方谦！” 惊呼一声，莫山山第一时间便将神符散去。 叶红鱼本也准备将道剑散去，但听见莫山山的声音，心中便忍不住气怒，于是虽然散去了大半的念力，让道剑的威力弱了许多，但依然还是狠狠的射在了方谦的身上。 方谦顿时疼的龇牙咧嘴，要不是当着她们的面他实在不好意思惨叫，早就嚎起来了。 叶红鱼的道剑，哪怕是削弱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 若非他从小炼体，这些日子以来又多有进益，不然可就不只是疼这么简单了。 方谦站在地上，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衣服，以及皮肤上偶尔露出来的红点，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起来。 叶红鱼你这个臭娘们，一点也没有我家山山的温柔可人，我早晚要狠狠打你的屁股才行！ 叶红鱼冷淡的看着他一身褴褛的狼狈模样，眼中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 “出去了一年多，果然大不一样，连穿衣服的风格都变了。” 方谦看了一眼她那白皙修长的双腿，咧嘴一笑道：“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一模一样。” 莫山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们三言两语便仿佛置身于一个世界中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微微生出几分黯然。 第80章 一箭破知命 三人并行着离开了满是疮痍的林地，有些沉默的向着远处的雪峰走去。 方谦努力的想要打破这种沉默，于是他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这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天空中仿佛有一只乌鸦在嘎嘎的叫着，叶红鱼眸子中没有一丝变化，莫山山也只是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方谦丧气的走了两步，却没有放弃的打算。 他想了想说道：“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 叶红鱼漠然，莫山山不语。 合起来便是漠然不语。 方谦觉得空气中越来越冷，但是他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 “唐国的清河郡有两个年轻男女互相爱慕，因为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河，所以每次男子写完一首情诗之后都会藏在鸭子羽毛里带给对岸的女子，他的朋友建议道：信鸽岂不是更快？男子解释道：这是她的要求，我写的诗一定要鸭运。” 说完，他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不过笑着笑着声音就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叶红鱼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嘲讽着说道：“唐国的人果然都是这般蠢，你在那里呆久了，也开始变得很蠢。” 莫山山眼底带着笑意，她是真的觉得这是个很好笑的笑话，可是她没有笑，不仅没有笑，她还表现的很冷漠。 但现在她却有几分愤怒。 虽然因为一些少女独有的小心思让她表现出了一些疏远，可是她也并不喜欢别人这样骂他。 她背着双手漠然的说道：“唐国的人再蠢，也没有神殿的人蠢。” 方谦心头一跳，他隐隐有种战火即将重燃的预感。 忽然不远处出现了一道极为神妙的气息，雄厚的念力和道义化作了一朵虚幻的桃花腾空而起。 有人在破镜入知命！ 虽然不如叶红鱼之前破镜时的气息那么强大，但也并不算弱。 知命是真正的大修行者，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可惜，在这座山里，却仍然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强者。 不过方谦看着那里神情却很认真，心道，隆庆你破镜破的果然很是时候，作为分散注意力的工具真是太适合不过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就在隆庆气息破入巅峰，真正进入知命的那一刻，距离他破镜的极远之处，出现了一道极其特殊的符意。 那是一根箭，一根符箭！ 几乎一瞬间，隆庆刚刚破入知命的气息便骤然跌落，洞玄巅峰，洞玄上，洞玄下，最终停留在了不惑。 不过这一箭并不致命，虽然境界跌落在了不惑，但生命气息却并没有奄奄一息的迹象。 方谦很清楚，以宁缺已经即将洞玄上镜的修为，在这么远的距离射出的元十三箭完全足以直接将隆庆击杀，可如今没有，显然是他留手了。 可能是那日酒宴中隆庆并没有来及的注意到桑桑便被他三剑击败，才并没有真正引起宁缺的杀意，毕竟要杀死一个如此知名的神殿高层，在没有绝对必要的时候他总是要考虑一些后果。 叶红鱼静静的看着远处没有任何动静，半晌她才漠然说道：“好快的一箭！” 那箭当然很快，她在感受到那符意出现的一瞬间便准备出手阻拦，毕竟怎么说隆庆也是他们裁决司的二司座，作为大司座的她自然不能作壁上观。 可也就在她感受到那符意的一瞬间，便已经落在了隆庆的身上，别说她，就算是她哥哥叶苏只怕也来不及阻拦，想来也只有无距境界的存在才有将之拦下的能力。 她没有再关注隆庆，不管隆庆现在什么心情，不惑境界的他已经没有了加入之后那场争夺的资格，她更关注的是射出这一箭的人。 因为哪怕是她，也从这一箭上感受到了危险。 “书院的人？是夫子的那个第十三个弟子？” 她说的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方谦看着她无悲无喜的平淡神情，感受到了一丝杀意。 “你想杀他？” 叶红鱼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他毁了我神殿裁决司的二司座，我杀他有何不可？” 方谦认真的说道：“我不想你杀他。” 叶红鱼神情微变，她和方谦一起长大，所以她很清楚虽然方谦的性格很温和，但当他一旦真正认真起来的时候，她便不可能有回绝的余地。 她平静的看着他，说道：“如果我一定要杀他呢？” 方谦沉默片刻，说道：“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现在是夫子的第十四个弟子，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师兄。” 叶红鱼目光冰冷，心中忽然变得格外愤怒。 “你居然也和那个死胖子一样？西陵到底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 神殿和书院一向敌对，想到未来他们之间可能会真正的进入敌对，她便不可能不愤怒。 方谦想着西陵的那些年，看着面前愤怒的叶红鱼说道：“你应该知道除了老师，叶苏师兄和你，我一直都不喜欢那里。” 他看了看天，看了看身后沉默不语的莫山山，轻声说道：“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那里人的气息却太少，你虽然一心向道，可那里并不是一个求道的好地方。” 叶红鱼侧过头去，看不清她的神色。 “怎么，你这是想要将我也策反了不成？” 方谦笑了起来，他很清楚对方的这般姿态，已经是某种意义上的服软，起码他在的时候，她应该是不会对宁缺出手了，于是他便没有多说。 他们向着大山深处走去，走过雪道，越过雪崖，然后来到了天弃山脉深处的一座山谷。 于是满眼的雪白当中便多了一抹葱翠的绿意。 山谷不大，却生着一片青青的阔叶树林，当中还有一片湖。 山谷的某处还残留着隆庆破镜的气息，此时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不知道已经去了哪里。 不过他们却看见了一个惫懒微笑的少年，他自然便是宁缺。 “谦，你们也来的太慢了吧，居然都没有看到我那绝世一箭的风姿，真是太可惜！” 第81章 魔宗山门开 宁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和惋惜，然后他便看见了方谦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少女，那个红衣少女。 书痴很美，花痴也很美，但这个红衣少女美的却丝毫不属于她们，尤其是那一双白皙的大长腿格外惹眼。 “哇，这才多久没见，你居然又勾搭了一个美女！” 他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看见红衣少女越来越冷的俏脸。 方谦微微上前一步，挡在叶红鱼身前，看着宁缺很是无奈，兄弟你这么作死，我也很难帮你啊。 “我说你有完没完，废话最好少点，什么叫勾搭，道痴听说过吧，她就是！” 宁缺神情微微一愣，然后立马正经了许多，目光也连忙移开。 道痴他自然知道，神殿裁决司大司座，他刚刚可是射爆了裁决司的二司座，如果被对方知道，只怕不妙。 打了个哈哈便走到了一边，看了看天，说道：“这天气真不错。” 叶红鱼就当看不见宁缺，一个人走到了湖畔看着那清澈的湖水无言静立，她知道魔宗山门便在这里，只是暂时还不得其门，所以哪怕她再擅长战斗，莫可奈何。 方谦隐隐能够察觉到湖下隐藏的某种阵法和气息，他觉得自己可以将之解开，但他的办法很笨，所以时间要很长，于是他便看向了莫山山。 “山山，你试试！” 莫山山看了他一眼，有看了看静静站在湖畔的红衣少女，抿了抿红润的嘴唇，没有说话，走到了叶红鱼一旁大概几米的位置。 叶红鱼得到的消息是必须在恰当的时机魔宗山门才会现世，她观察之后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她不相信书痴拥有提前让魔宗山门现世的能力。 可是她听方谦的语气似乎对书痴很有信心。 于是她便也认真的看着这个身旁目光疏离的少女，看她会怎么做。 莫山山站在湖畔看了很久，方才说道：“魔宗山门的阵法应该就在下面，我可以尝试一下让阵法开启。” 宁缺大吃一惊，他有着小师叔浩然剑意的指引，在这里感悟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什么，莫山山居然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现了魔宗山门大阵！ 果然不愧是书痴！ 叶红鱼修长的双眉微微攒起，心中也是忍不住有些佩服，说实话虽然见得不多，但如果不是因为某人的关系，她倒是很喜欢这个与她齐名的书痴。 莫山山站在那里没有动作，因为她不知道魔宗山门大阵的提前开启会引发什么后果，所以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方谦走到莫山山身边，鼓励的看着她说道：“试试看。” 莫山山点了点头，指点一点，便聚起了不少清澈的湖水，一道道以湖水化作的符线在空中勾勒而出。 然后便化作了一道极为完整且强大的神符。 神符方一出现，便直接落入了湖面，它本就是以湖水而成，如今落入湖中，便无形无迹，似乎根本未曾出现一般。 然而这平静不过只维持了一瞬，一瞬过后，一股悠远古老的气息自湖底生出，无比的沉重且浩瀚。 这样的气息下，宁缺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艰难，叶红鱼也是神情紧绷严阵以待，方谦只是轻轻的上前一步拉住了莫山山的手。 然后他们便看见这一片湖仿佛活了过来，湖水蒸腾翻滚，化作一片浓郁的水雾遮掩了整座山谷。 那股悠远古老的气息，随着这片水雾，疯狂暴涨，一瞬间便占据了整座山谷，然后瞬间漫过了奇险的雪峰，最终直冲那遥远灰暗的天穹而上。 然而，却在即将接近天穹之前骤然收回，水雾中这道气息湮灭了其中的一切气息，他们四人离得不远，但除了因为方谦提前握住了莫山山的手之外，便丝毫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他人的一切。 在这道恐怖的气息下，知命也显得有些渺小，身处其中更是不由自主的会生出一丝惶恐和寒意。 莫山山低头看了一眼死死握住她的那只大手，便十分平静且安宁，静静的看着漫天翻滚的云雾，体悟着其中蕴含的高妙意蕴。 方谦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一个不可知之地山门阵法全开的威力，对比着长安的那道惊神阵，最终将之前轻易击败知命带来的几分自得尽数抛去。 原来，他其实还是很弱。 水雾极为浓郁，遮住了所有的视线，天地气息也是一片混乱，识海什么也只能感受到一片混沌，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他们知道这种情况不会很久，所以都没有任何动作。 果然，再浓的雾也有散的时候，没有过太长的时间，天地间的元气便首先开始恢复，雾气也逐渐淡化。 而且水雾散开的速度越来越快，当周围的针叶林，以及更远处的雪峰重新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他们便发现了自己的位置。 他们居然神奇的出现在了湖底！ 叶红鱼就在他们左边两步之遥，宁缺则在他们后面不足三米的距离。 他们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对这山门大阵的惊叹。 此时的山谷格外幽静，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杂音都没有，只有几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们尝试着走了几步，便发现脚下满是遍布着棱角的石头，凛冬静湖到干爽的石砾之地只用了短短一刻，这般改天换地的力量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其中蕴含的神妙更是令莫山山和叶红鱼心生向往。 他们向着湖中心没走几步，莫山山便拦住了他们。 她看着面前无数各异的石砾，神情惊异的说道：“原来魔宗山门便是块垒大阵。” 叶红鱼看见了那些石头上留下的剑痕，眼神中露出惋惜和狂热的神情。 “可惜” 第82章 块垒大阵 一步迈出，四人便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天地，满面满脸的石头映入眼帘，顿时便让人的胸口生出一种堵塞不安的的感觉。 那种不舒不畅不痛，充满了怨怼，不甘倔强之念，就仿佛有很多的石块塞在了胸口，顶在了咽喉处一般。 堵得发慌，硌的难受，连话都很难说得出来。 块垒本就是胸腹间不知因何而生出的不平意，那些不平意化作的石头，便是块垒。 石头随处可见，却不容于沙土，不容于江河，那种横梗在天地间的不堪倔强之意，正是对于昊天的一种无言反抗。 叶红鱼从中看见了这一点，对于信奉昊天的她来说，魔宗的这种反抗异常的可笑，所以她以高深的道意强行对抗着这种不平之意，表达着她对于这种可笑行为的蔑视。 相比起块垒大阵，她更在意的还是石头上留下的那些剑痕。 莫山山则是满脸的敬畏和仰慕，她之前便从木盒上参悟过块垒大阵，虽然没有这里的完整和强大，但她也能很快的便发现此处的诸多神妙的所在。 她丝毫不在意块垒大阵带来的痛楚和难受之意，出神的望着四周杂乱的石块，如痴如醉的领悟着其中隐藏的秘密。 方谦则是站在那里，将自己的念力不断地探了出去，他想要直接将这块垒大阵拓印在识海中，便必须仔细的体会其中的变化，牢牢的记住这种感觉。 于是三人都没有说话，宁缺便极为难受，他皱着眉头，脸色苍白的看着旁边各自陷入某种状态的三个人，无语凝噎。 随着时间的流逝，宁缺感觉自己胸口处的石头越来越多，呼吸都开始有些不畅。 于是他便不得不出声打断这几人的状态。 “三位大哥大姐，能不能想办法先破个阵？小弟马上扛不住了！” 叶红鱼最先醒来，她漠然的看了宁缺一眼道：“你这般弱小的天下行走，也不知道凭什么能够活到现在。” 宁缺丝毫不恼，比他强的人自然要比他更有话语权，更何况他从来不在意这些无用的言论。 所以他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方谦也很快将念力全部收回，简单粗暴的拓印自然要快得多。 他看了看依然在参悟块垒大阵玄妙的莫山山，回忆着那一日与她共同施展出一道神符的画面，气息开始微微变化。 叶红鱼和宁缺便忽然发现方谦的气息在这一瞬间居然与莫山山出奇的相似。 宁缺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他看了一眼面如寒霜的叶红鱼，心中暗自赞叹的方谦的艳福，却也开始在心中为方谦极有可能变得惨烈的将来而默哀。 方谦自然不知道这些，他此时在把自己的气息和莫山山调整到一致之后，便将之前强行拓印下来的块垒大阵直接以念力传进了莫山山的识海之中。 莫山山闭目半晌，方才重新睁开眼睛，她神情黯然难过的说道：“这座块垒大阵竟是被人毁过一次，如今大概百中只余其中，真是可惜。也不知道当年这座块垒大阵完好时开启，会是何等模样。” 方谦轻轻的将她散乱的发丝束于耳后，安慰的说道：“如今你已经把它记下，相信以你的天资悟性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让块垒真正重现。” 这时叶红鱼冷声说道：“这等阵法既然能被人毁去，就算重现又有何意义。” 莫山山看了她一眼，认真的说道：“存在本身便是其意义所在，更何况是这样的神奇绝世的阵法。” 宁缺感觉已经被胸口的石头堵得受不了了，他无奈的开口说道：“要讨论这个问题等我们破了这个什么块垒阵法再说行吗？” 方谦好笑的看了看了他，也是出声说道：“山山，你看看能找到进去的路吗？” 莫山山点了点头，她本就参悟过块垒大阵，加上她如今知命的境界，想要找一条路进入魔宗山门却是不难。 她看了那些石块几眼，掐指算了算，便顺着某条路径走了过去。 方谦自然伴在她的身侧，宁缺则是一颗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第一时间就跟在了他们身后。 叶红鱼漠然的看了周围这些杂乱无章的石块，冷哼一声，也跟了上去。 在乱石堆里谨慎而缓慢的行走，随着时光的流逝，一边消耗大量心神计算阵法，一边还要承受阵法的威力，作为身体最为孱弱的符师，莫山山虽然已经知命，也显得极为疲惫和虚弱。 方谦看的心疼，索性直接一把把她横抱在了怀里。 莫山山惊呼一声，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被直接抱在了怀里，微微苍白的面色忍不住泛起一丝红晕。 因为有其他人在，所以她感觉格外的羞涩，声音如同蚊子一般。 “放我下来。” 方谦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难得一次霸道的说道：“你指路便好，其它的交给我，魔宗山门里说不定还有什么危险，必须要保持体力。” 他当然知道魔宗山门里只有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头，以他们如今的实力想必不会有什么差错，但如今却是一个十分适合的理由或者说借口。 莫山山微微颤动着睫毛，轻轻的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反抗，缓缓的把脸靠在了他的胸口，听着耳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平静的仿佛睡着一般。 宁缺苦苦抵抗者块垒大阵的威力，叹息的看了他们一眼，丝毫没有说话的欲望。 叶红鱼此时站在他们身后，目光犹如万古不化的寒冰。 不过出去了一年多，居然就如此的郎情妾意，一对狗男女！ “能不能快一点，这可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 她的语气很不好，其中更是带着一丝她都未曾察觉的酸意。 方谦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废话什么，只是继续的按着莫山山指的方向走去。 莫山山靠在方谦的胸口，嘴角挂这一丝无人可以看见的笑意。 湖畔之外，唐站在高处看着下方的那些乱石，沉默片刻后说道：“当年那人来过之后，什么事情都变了，块垒阵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唐小棠站在兄长的身边，好奇的看着下方的乱石堆，问道：“块垒阵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他们破了，难道真的就然他们这么进去？” 唐漠然的说道：“他们中哪怕是那个修行不过两载的宁缺天资也在你之上，更别说如今已经知命的书痴和道痴，而那个剑痴更是连我都无法看透，着残破的块垒阵自然难不到他们。 不过，我明宗圣地向来被称作死活地，即便进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随他们去便是。” 叶苏在不远处同样注视着这里，看着方谦怀中的少女，又看着那道沉默冷酷的红色身影微微叹息。 “你明明喜欢他，却倔强的从不愿说出口，便早该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第83章 魔宗山门 时间过了似乎很久又仿佛只过了瞬间，忽然间，晴朗的碧蓝天空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碎絮般的白云，凌乱的占据了蓝色的天空。 于是在荒原上便有人知道，有一道许久未曾开启的大门，开了。 湖畔底下，方谦他们一行踏过满地乱石，抵达湖心，然后便看到了一扇门，一扇巨大的石门。 人在这扇石门面前看上去极为渺小，从下望去，便仿佛看见了一座小山，天下间除了此处，只怕再也没有如此宏伟巨大的石门。 这样的石门，自然便是魔宗的山门。 没有什么特殊的仪式，咒语，或者机关，方谦只是将手轻轻地触碰到石门的表面，噗的一声轻响，无数积年灰尘自石门缝中喷溅而出，然后石门缓缓开启。 方谦虽然知道这里的一切，但亲眼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到一丝震撼和惋惜。 这样的宗门就此覆灭，实在是有些可惜。 他们慢慢走进石门，然后便看见了一处极为宽广的巨大空间，隐约中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眼望去上万级的石阶扶摇而上，隐约能看到在极高处有一座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石殿，雄伟，庄严，肃穆，宏大，神圣..... 每一个词语都能表会一二，可哪怕所有的词语都加在一起也无法真正完全形容这座石殿的特质。 在这样的环境下，莫山山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呆在方谦的怀里，方谦只好把她放下，扶着她一起走。 四人拾级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登梯已经有了一种朝圣的意味，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是一种极大的不敬。 越过上万级石阶，当他们真正来到魔宗山门本殿的时候，那种震撼的感受更是尤为浓郁。 这应该是凿开了一座极度浩大的雄山完全掏空之后形成的空间，虽然在山内，却有不知哪里来的光源，所以他们能够看到无数根比长安城的街道更加宽广的巨大石梁横亘在空中，可是遥遥望去这些如此巨大的石梁却只是蛛网中普通的一根蛛丝，在这由无数石梁构筑而成的蛛网中心，有一座应该极为巨大的殿宇，但相比于这个巨大的空间来说，简直如同江河中的一滴水那般渺小。 方谦沉默良久，这样的一处建筑，只怕也只有魔宗修行者那般强悍的身体才有可能修筑的出来。 过了很长时间，四人才从震撼的情绪中恢复，看到这样的一幕，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许多。 甚至哪怕是对魔宗敌意最深的叶红鱼，此时这份敌意也不知不觉的散了许多。 这魔宗山门中所透露出来的种种精神意志，让她寻到了极大的共鸣，她的求道之心也在这一瞬间坚定了无数。 他们在石梁上行走，在这浩瀚的空间中就仿佛一只蚂蚁在不断的前行。 路途中，他们看见了一幅幅记录着远古的岩画。 每一幅画都记录了人类对昊天的反抗，那种痛苦和抗争的意志哪怕隔着岩画也十分的清晰。 方谦看着那最后一幅岩画中三排直线的上方，看着那个圆和一个半圆，知道这简洁到难以理解的图案中记录了永夜的真相，所以他便能从中看到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绝望和愤怒。 宁缺似乎也有所猜测，于是忍不住浑身开始有些发寒的颤抖起来。 叶红鱼以为他是因为魔宗山门此处的浩瀚幽深而恐惧，嘲讽着说道：“夫子的弟子居然如此胆小，看来书院也不过如此。” 宁缺只是沉默的思索着心中想到的那些画面，越来越觉得浑身冰冷。 走过这最后一幅岩画，他们终于来到了这巨大的蛛网中心的殿宇面前。 然后他们便看见了几乎数不清的白骨堆积在殿宇的各个地方。 从那些四分五裂的骨骼上，便可以看出当年的那一场战斗究竟是一种何等的残酷画面。 莫山山神情很不好看，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残忍的画面，美丽的脸颊显得有些苍白，握住方谦胳膊的手不自觉的抓的很紧。 方谦眉头微微皱起，他也感到有几分不适，一是因为这些显得极为恐怖的画面，一个却是因为一股无形且锋锐的强悍的气息似乎从之前开始就一直在不断地针对他。 不对，不是针对他，而是在针对他体内某种隐藏的极深的东西。 他以指作剑，轻轻一点，顿时一股无形的波纹扫过，所有的枯骨，兵甲，便都在这一瞬间化作了粉末散去。 宁缺看着那些粉末惊讶的说道：“短短十几年就已经腐蚀到了这种地步吗？” 叶红鱼迈过他踏上了石阶，冷声说道：“那是因为当年灭掉魔宗的人太强，一丝剑意的残留就足以完全毁灭他们的肉身。” 方谦露出思索的神情，他忽然间隐约想到了一个可能，看着叶红鱼已经快要走远，他便不再多想，扶着莫山山一起跟了上去。 四人走上石阶的尽头，推开了殿门。 然后便看见了一扇巨大的石碑。 传说中魔宗创立者留下的无字碑。 此时石碑上却有了一行字。 一行不可一世的字。 “书院珂浩然灭魔宗于此！” 宁缺得意的说道：“我小师叔写的。” 叶红鱼沉默的看着那一行字上的锋锐森然的意味，越发的感受到那个人的强大可怖。 那么比那个人更加强大的夫子究竟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莫山山第一次知道珂浩然的名字，比起魔宗来说，墨池苑小的几乎根本看不见，可这样的魔宗居然都被书院的一个人灭了，真不知道当年的书院小师叔究竟有多么强大。 方谦此时眉头皱的更深了，在踏入这道殿门的那一刻，他便感觉到了仿佛有无数柄剑在对着他，锋锐的寒芒让他浑身上下都变得极为冰冷。 而与此同时，他体内那一个隐藏极深的东西也开始沸腾了起来，开始露出了一丝高远强悍的气息。 莫山山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方谦冲着她笑了笑道：“没事。” 叶红鱼看着他冷声说道：“你要是不行就直说，不然有什么意外我可不一定能照顾到你！” 方谦摇了摇头，这条傲娇的鱼总是这样，明明担心却还要说的这么冷酷。 “继续走吧，应该要到了。” 说着他便当先走了过去。 第84章 消失 他们一行在一条通道中走了数百步，经过越来越多的尸骨，来到了尽头处的一个普通房间。 然后便看见了一座小山，一座由尸骨堆积而成的小山，以及四周无数散乱却极有条例的剑痕。 还没有来及的说什么，就在方谦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无数的剑痕便仿佛活了过来，其中蕴含的那股强横的灭绝一切的浩然剑意在瞬间冲天而起，将周围所有的尸骨和器具在刹那间化为齑粉。 然后莫名的向着方谦斩去。 方谦在这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绝望和死寂，在那灭绝一切的浩然剑意之下，他就犹如惊涛骇浪之中的一艘小木筏，渺小而无力。 来不及感到疑惑，就在这不可一世的浩然剑意即将斩落在他的身上之时，他的体内也有一股特殊的剑意忽然间破体而出，迎击而上。 而就在他体内特殊的剑意离体之后，他不知道的是，在系统属性面板中他的体质一栏忽然变得模糊了起来，片刻之后，无为剑体便化作了无为道体。 他在多年前就已经炼化了灵魂中蕴含的那道剑二十三的剑意，但身体却依然与之紧紧羁绊，直到今天，方才彻彻底底的从他的灵魂和身体中离开。 剑二十三一出世，时空瞬间为之定格，带着一股超脱万物的寂灭气息，所过之处天地都开始变得腐朽。 而那浩然剑意则是带着不可一世，灭绝万物的狂傲杀气，而就在剑二十三出世的那一刻，明明是死物的剑意却似乎隐隐多了几分兴奋。 那是一种孤独了无数年，棋逢对手的兴奋。 剑意的碰撞没有丝毫声音，可是时空却在这一瞬间开始崩溃。 空间时间物质在这一刻都变得极度不稳定。 但是也就在这一刻，某种极其特殊的特质进入了方谦的体内，他体内的剑经自动运转起来，似乎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共鸣。 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了莫山山和叶红鱼一眼，整个身体便在一瞬间化作了无数的光点消失无踪。 随后，时空的混乱也消失不见，一切的异象也归复平静，如果不是整个房间中的尸骨消失的干干净净，看上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发生在那短短一个瞬间。 在莫山山，叶红鱼和宁缺的眼中，他们只是刚刚踏入这个房间，便引发了剑意，然后方谦便在他们眼前化光散去。 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剑痕是何人所留，自然很清楚那些剑痕的强大和可怕。 灭了整个魔宗的剑意又如何是此时的方谦所能够抗衡。 莫山山瞬间红了眼睛，她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那些光点，却什么也抓不到。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和他的点点滴滴，她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 她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巨大的惶恐和痛苦，泪水直接打湿了她的双眼。 叶红鱼一眼不发，浑身彻底僵在了原地，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眼看见方谦在她面前死去。 她习惯了无数次在神殿感到疲惫的时候能够回到知守观见到他，习惯了和他一起度过的无数个时光，她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的持续下去。 可他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如果说她对那些剑意的主人之前有多么敬畏和狂热，那么现在她就有多么的痛恨和愤怒。 “书院的人都该死！” 她的声音十公尖锐，带着巨大的疯狂和杀意。 宁缺还没来得及感到悲伤，便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如同海潮般澎湃的杀气落在了他的身上。 叶红鱼看着宁缺的目光冰冷的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 “他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给他陪葬吧！” 她刚刚抬起一只手，忽然发现天地元气开始出现了一股极为恐怖的波动。 抬眼望去，看见之前已经消失不见的白骨堆那里居然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脚边似乎还能够看见些许铁链的碎块。 而这股强悍的波动莫山山和宁缺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 天地间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在向着那个人疯狂的涌去，如同一块大旱已久的海绵落入了江河之中，酣畅淋漓的吸收着江河之水。 那个人很老也很瘦，看上去如同一具干尸，身上破烂的如同丝絮般的僧衣，展示着他僧人的身份，如果不是随着天地元气的涌入开始变的越来越强的生命气息，说他是一个死人大概也不会有人反驳。 老僧脸上带着陶醉的笑意，他大笑起来。 “你没想到吧，我依然还活着，我还活着！” 笑到最后，他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疯狂和骄傲。 珂浩然以白骨为篱，干尸为栅，浩然剑意为引布下的樊笼大阵，隔绝了所有的天地元气，只怕如今的西陵神殿都布置不出来这样的强大的阵法。 这样的阵法足以斩断他所有的逃生可能，却在今天，浩然剑意消散一空，樊笼大阵不攻自破，他就这么轻易的摆脱了困住他十几年的噩梦。 幽静在此十几年，以啃食尸体为生，哪怕性情坚韧如他，一招脱困也不免变得癫狂起来。 他自然注意到了叶红鱼三人，可此时的他根本毫不在意，如今他已经脱困，有了天地元气的滋养，几个年轻人又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他可是莲生三十二，真正集佛道魔于一体的莲生大师，莲生神座，世间绝无仅有的传奇强者。 叶红鱼敏锐的察觉到了某种危险，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莲生面带微笑，眼神慈祥的看着她说道：“看你衣着应该是裁决司的司座，恰巧，我便是裁决。” “莲生神座？” 叶红鱼忍不住惊呼起来，毕竟当某一个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传说之人突然出现在面前，任谁都难免会有些震撼。 莫山山也是微微抬起头来，她想起老师曾经说过的关于莲生的传说，此等德高望重的存在想来会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神奇之处，于是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希冀。 “莲生大师，您有没有办法帮我救回方谦？” 第85章 强大的莲生三十二 莲生目光落在莫山山的身上，眼中露出几分怜惜。 “你说的是那个消失的年轻人吧。” 莫山山点了点头，叶红鱼和宁缺也瞬间集中了精神。 莲生沉默了片刻，平静的说道：“你们应该都看见了这满地的尸骨，其中不乏强者，可全都被珂浩然所灭，他留下的剑意历经十几年都没有丝毫减弱，在那样的剑意下，绝无幸免之力。” 三人都忍不住有些绝望，连传说中的莲生大师都下了肯定的论断，方谦只怕是真的已经死了。 莫山山只觉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叶红鱼紧紧的咬着牙，几乎咬出血来。 宁缺也是心情黯然。 而随着时间的过去，莲生的气息越来越强大，身躯也越来越饱满。 他看着叶红鱼嘴角的那一抹鲜血，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急切的渴望。 他饿了太多年，急需要一些鲜活的食物。 他开口问道：“珂浩然还活着吗？” 叶红鱼沉默片刻，漠然开口说道：“在桃山受天诛而死！” 莲生静立在原地，如同过去的数十年间那般陷入了绝对的沉寂之中，神情似悲似喜。 “果然如此，修了浩然气的他终究不为这方天地所容，早该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忽然间，他似乎来了兴致，盘膝坐在了原地看着对面的几个年轻人温和的说道：“如今我们相遇，便是有缘，不知你们这些年轻人可有耐心听我这个老朽讲个故事？” 莫山山沉默不语，叶红鱼同样无言，她们此时并没有心情听别人的故事，哪怕那是传说中的莲生三十二。 宁缺倒是觉得此时听个故事也许可以冲淡一下悲伤的气氛，所以他便很诚恳的说道：“请大师赐教。” 莲生便开始说起了他和珂浩然之间的恩怨情仇，说起了他是如何残忍的分食了珂浩然喜欢的女人，如何引起珂浩然和魔宗之间的战斗，以及他如何被囚禁于此。 他没有一丝隐瞒，既然珂浩然已经死了，他就觉得这些事总要有些人知道，或者说他只是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倾诉欲望。 而随着他平静的声音，空气却开始变得越来越寒冷。 叶红鱼终于知道她之前感觉到的危险从何而来，世间皆传莲生大师的德高望重，可事实上却是一个真正的疯子。 食人！ 哪怕在魔宗也只有少数极端的那些人才会去做。 可在他的眼中似乎只是吃饭喝水一般的平淡。 而对方之所以能够偌大的名声，显然是个演技极为高超之人，如今既然毫无掩饰，说明内心早已经对他们动了杀心。 宁缺和莫山山自然也能够明白这一点。 宁缺第一时间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一个和他小师叔平辈论交的强者，他很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达到了五境之上的圣人境界。 莫山山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悲意，她知道他们将要面对一个难以想象的大敌，此时并不是悲伤的时候。 她看了一眼叶红鱼，叶红鱼此时也在看她，两人对视一眼便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然后她们便同时动了起来。 以如今的情况来看，时间越久对方恢复的就越强，所以她们必须立刻出手，越快越好，一秒都不能耽搁。 叶红鱼明亮的眼眸里寒意大作，双手在空气中连换四种剑诀，凝聚了周遭天地元气化为虚剑，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杀意，直接向着莲生刺去。 这是她至今为止施展出的最强大道剑，凝聚了她多年来苦修的所有道义和修为，一瞬间便刺破了空气，决绝的落向了莲生。 与此同时，莫山山已经画出了一道她如今能够完成的最强大的神符。 同样随着空气的爆裂声砸向了莲生。 宁缺也在第一时间全力的射出了一道元十三箭。 同时面对无比强大的三重攻击，莲生的脸上微微有些惋惜，因为他还没讲完。 “年轻人总是这般毛躁，修身养心的功夫差了太远。” 他仿佛没有看到那决绝的道剑，那惊人的神符，以及那快的可怕的元十三箭，只是轻轻的起身，于是在天地元气的支持下他的身躯便仿佛变得无限大。 莫山山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这是佛宗传说中的无量之境，她曾经在那个来自悬空寺的老僧身上看到过一丝这样的神妙，与莲生已经屹立于这等境界的地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莲生只是随手一抓，便直接将叶红鱼那决绝的道剑直接捏碎。 他低念一声佛号，双手合十之际便夹住了一支极其特殊的符箭。 然后他平静的立于原地，便仿佛化作了一道佛陀金身，神符狂暴的砸落而来便仿佛是一块巨石落在了大地之上，砰的一声再也没有动静。 简单直接，强大的简直不合常理。 他看着此时离他最近的叶红鱼，之前眼神中的慈悲和平和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极端的森冷和残酷。 “作为我即将踏出魔宗的祭品，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他迈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步，于是天地间便生出了一股可怖的吸引力。 叶红鱼，莫山山和宁缺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受控制的向莲生移去。 莲生张开了嘴，露出了牙齿已经脱落的牙床，如同一只饿兽在等待着食物上门。 “这是饕餮大法？” 叶红鱼知道魔宗有某种食人血肉的可怕魔功，对方竟然是有了将他们生生吃掉的打算！ 他们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自然不甘就此受制，于是打算彻底放手一搏。 念力开始凝聚，天地元气开始涌动，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莲生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 只是一眼，其中蕴含的绝妙高深的境界顿时便让他们三人脑中剧痛，什么念力符意道意再也凝聚不出。 若非他想要鲜活的血食，三人在刚刚就会直接死去。 已经恢复了许多的莲生三十二强大的简直如同神魔，他们虽然已经是天下间最优秀的几个年轻人，仍然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第86章 绝境与光 强大，冷酷，掌握一切，在这样的莲生三十二面前，他们似乎只剩下了绝望。 但没有人会选择放弃。 宁缺强忍着巨大的痛苦抽出了身后的朴刀，莫山山开始以自身的鲜血画了一道符，叶红鱼更是毫不犹豫的用处了一道反噬极为惊人的道法。 她苍白的脸色变得异常鲜红，眼角淌下两串血红色的泪珠，秀密的黑发无风自舞，知命的境界瞬间跌落到了洞玄，但她的身上却爆发出了一股可怕到远远超过普通知命强者的力量。 哪怕此时的莲生也不免有几分侧目。 如此决绝的几个年轻人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暂时中断了饕餮大法。 “蝼蚁拒天，无谓的挣扎。” 他漠然的念了一句咒语疾念，施展出了一道极为惊人的神术，圣洁的光辉自指间化作了一朵莲花，圣洁莲花随着他枯瘦的大手，旋转的缓缓落下。 宁缺在书院后山精心打造的朴刀刚刚劈至便直接崩裂，整个人直接被崩飞沉沉的砸在了石殿的墙壁上生死不知。 叶红鱼冷漠的控制着那股惊人的力量对抗着那道圣洁的莲花，握紧了手中的秀拳，指甲深深的扎入了肉里，痛苦越来越深，她却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倔强，浑身不断的颤抖，似乎随时可能瘫倒。 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就此倒下，一瞬间她便毫不吝惜的爆发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让那按着莲花的枯老的手都微微的后移了一丝，可是下一秒，便又一寸一寸，完全不可阻止且坚决的慢慢落下。 叶红鱼看着那即将落在她头顶的圣洁莲花终于彻底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曾经在十几年前那个夜晚体会过这样的绝望，只是那个时候有他在旁边，现在却只有她自己一个。 两行红烛般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飞舞的黑发温柔而安静的落在她的肩上，等待着莲花落下的那一刻。 莲生冷漠的目光没有一丝犹豫，想到时隔数十年终于能够再次享受到新鲜的血肉，他反而更加狂热和迫不及待起来。 然而就在这一刻，圣洁的莲花下多了一抹鲜红，那是一道符，一道血符！ 脸上嗤笑一声，不过是一道神符罢了，哪怕以血为引，又能如何？ 果然，随着莲花的落下血符不过坚持了片刻便骤然崩溃，可在下一秒，那一道道溃散的血线忽然化作了一滴滴红色的血珠在半空中沉浮不定。 原来这不是符，而是阵！ 一滴滴血珠沿着玄妙莫测的轨迹划动，形成了一道真正的绝世阵法。 “块垒大阵？” 莲生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从未想过这世间还能有人布置出如此强悍的块垒。 他的面前仿佛化作了一片血海，牢牢地将他挡在原地，半步前进不得。 他的枯朽的目光中带丝丝惊艳，这样天资高绝的年轻人就算在他们那一辈中也少有人能够媲美。 如果珂浩然布下的樊笼大阵还在，如果他还未曾脱困，单单这一道阵法就足以让他无可奈何，可惜如今他已经脱困，修为也已经恢复许多，想要困住他，不过是痴心妄想。 最多半刻钟他便足可破阵而出！ 莫山山不知何时来到了叶红鱼身边，她搀扶着此时显得格外柔弱的叶红鱼，平静的说道：“没想到，传说中冷酷无情的道痴居然也会流泪。” 叶红鱼睁开双眸看着莫山山淡然平静的脸庞，心中忽然知道了方谦会喜欢对方的理由，这样坚强善良的女子，哪怕是她也忍不住心生喜爱。 她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极为惊艳的笑意。 “我只是个女人，自然也会流泪。” 她浑身委顿的瘫软在莫山山的怀里，之前的那一击已经彻底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如果不是有人搀扶，她早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莫山山抿了抿单薄的嘴唇，没有再说话，只是全力维持着那道她以鲜血构筑的块垒大阵，不时还要逼出一些鲜血对阵法进行修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脸色便越来越苍白。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坚持什么，也许只是不想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死去，也许还在心中期待着某种未知的可能性，她只是觉得她，叶红鱼，宁缺，不该也不会在这里死去，所以哪怕看上去毫无希望，她也依然还要坚持。 方谦此时似梦似醒，身处于一个极为特殊的世界，这里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仿佛是在时间的夹层。 在这里，他看到了宇宙的诞生和湮灭，看见了天地万物的枯朽和新生，仿佛看见了一切，但却朦朦胧胧的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只有两柄剑的交锋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无比。 一柄剑斩断时空，一柄剑浩然无敌。 世间万物在这两柄剑的交锋下都化作了一片混沌，两柄剑也化作了无数碎块散落在混沌中，一片寂静，仿佛这一片混沌在此刻已经成为了一座坟，一座剑冢。 死亡一般的寂灭中似乎过去了无穷岁月，然后在这一座坟中，生出了一柄新剑。 这是一柄木剑，朴实无华，单薄而小巧，它一点一点的从混沌中出现，也就在它完全出现的一瞬间，便开始疯狂的暴涨。 十倍，百倍，千倍，万倍...... 短短一刹这一柄木剑那便将整个世界都全部占据，于是这个世界便化作了一个剑的世界。 ....... 幽深的石殿中，块垒大阵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因为莲生在时间的流逝下越来越强，而莫山山的血却越来越少。 叶红鱼平静的看着那即将破碎的血色阵法，轻声说道：“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死在一起。”她看着脸色苍白的已经完全看不见一丝血色的莫山山，笑着说道：“不过我似乎不是很遗憾，就是可惜那个臭小子倒是先走了一步。” 莫山山此时连喘息都要耗费巨大的毅力，疏而长的睫毛轻轻闪动，木讷的双眸看了一眼微笑的叶红鱼，沉默不语。 就在这一刻，块垒大阵破了。 此时那莲花已经散去，只有那一只枯朽的大手向着二人的头顶落去。 也就在这一刻，幽深的石殿突然间充满了无尽的光亮与锋锐的气息，似乎一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第87章 一步一境终成通神 一切都变了一个模样，目之所及，皆是剑，身之所在，也是剑。 莲生只觉手上传来一阵刺入骨髓的疼痛，便发现不知何时有一柄木剑已经刺入了他的掌心。 佛道魔相通的他身躯之坚硬远超钢铁，可在这木剑的剑锋下，轻易的便被破开，刺入了他的皮肤，直至他更加坚固的掌骨才停了下来。 终于他第一次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目光死死的落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不远处的少年，忽然感到一丝心悸。 方谦此时抱着两道诱人的娇躯，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开心，因为他能够感受到她们各自的伤势究竟有多么严重，所以他此时除了怜惜之外，便只有一股完全抑制不住的强烈的怒意和杀意。 莫山山目光牢牢的落在方谦的脸上，那种失而复得的欢喜让她感觉体内的伤势似乎也不那么沉重了，但是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另一边同样在他怀里的叶红鱼。 她微微扫过方谦抱着叶红鱼腰际的手，似乎想到了什么，心情不禁有些复杂，随即将目光移开。 叶红鱼同样也在盯着方谦，眸中的兴奋喜悦之情完全掩饰不住，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于是在这一刻她便在心中做出了某种决定。 方谦在以希望之火将她们身体上的伤势治愈之后，便将她们轻轻放下，温和的说道：“让你们担心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莫山山轻声说道：“小心点。” 叶红鱼则是平静的说道：“这老怪物是莲生三十二，道魔相同，你行不行？” 方谦微微一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说完，他便转身看着一直站在原地的那个传说中的莲生三十二。 他很清楚莲生为什么刚刚没有发动攻击，因为他没有把握，所以他要抓紧一切时间恢复的更多一些。 天气元气依然源源不断的向他涌去，方谦却只是看着，没有一丝想要阻止的想法。 莲生看着周围浩瀚的剑之世界，看着那一柄柄形态各异的长剑，眉宇间忽然涌起一股深深的震撼。 “这些剑，居然都是念力所化！如此之多化为实质的念力之剑，你的识海怎么可能有如此恐怖的念力储量？” 方谦心中也是极为感慨，因为他知道，这无数的长剑其实只是一柄剑上的无数道纹路，这一切合在一起构成了一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剑，这便是他一直渴望凝聚出来的那柄识海中的虚剑，虚剑化实，便是一方剑之世界。 胸中的逍遥剑意也在虚剑凝聚成功的那一刻融入其中，可大可小便是这剑之世界最基础的一道神通。 同时他积蓄了多年的境界壁垒也在这一刻化为了一张单薄的白纸，轻轻一桶便能彻底破开。 他看着面容枯朽的莲生三十二平静的说道：“你只是一个囚徒，却做出了囚徒不该做的事情，所以注定是要死的，一个死人不必知道太多。”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压抑自己破镜，今天终于才明白，那不是因为我想要的太多，而是因为恐惧，无知者方能无畏，知道的多了，反而容易让人陷入恐惧中无法自拔，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已经陷入了恐惧。 如果我按部就班的一路破镜，也许我早就能够达到现在这一步。 所幸，现在明白还不算太晚。” 莲生的目光凛然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方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当然是破镜！” 话音落下，他便迈出了一步，冥冥中似乎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响起，一身浓郁的境界气息便迈入了不惑。 于是天地间元气流动的规律便直接了然于心。 他虽然只是从感知迈入不惑，但那股强横浓郁的境界气息却是如此惊人，宁缺也从昏睡中惊喜。 他感受着识海中那一道强烈的光芒震撼不已，因为在他的感知中方谦此时的破镜气息比起之前隆庆破入知命时的动静也不遑多让。 而这不过只是他从感知迈入不惑罢了。 他早就知道方谦很强，但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强。 莲生更是直接嘶吼了起来，满是难以置信。 “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才入不惑！” 他一生中见过了太多的少年英才，天骄妖孽，甚至他自己本就是最为耀眼的那个，可他却也根本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如此强大的感知境修行者。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因为如此一来，他那些曾经的骄傲就成了一坨狗屎，他又如何能够接受。 可不管他接受不接受，方谦此时已经迈出了第二步。 于是识海中的光亮便又更强大了数倍。 他竟是在这一刻再度从不惑迈入了洞玄！ 无数的天地元气亲密和他的意识融为一体，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天地元气也是有思想的，它们会随着你的喜怒哀乐随之变化。 然后他又继续迈出了第三步。 他依然还在破镜，气息依然还在暴涨，那种恐怖而浩然的气息若非有山门外的块垒大阵所挡，必将会被天地间那些顶尖的强者所感应到。 他在破知命，一旦迈过便是真正的大修行者。 这一步并不容易，叶红鱼却能够轻松跨过，而他甚至比叶红鱼还要轻松。 当他的脚落地的那一刻，他便成为了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 于是，天地万物运行规律的本质和联系便进入他的眼中，纤毫毕现。 甚至如此还没有停下，气息依然还在暴涨。 知命下，知命上，知命巅峰！ 石殿中的几人都震撼的看着这一幕，因为知命巅峰和一般的知命强者不同，那是真正的顶尖强者，整个昊天世界都没有几人。 可方谦却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达到了这样可怕的一步。 宁缺此时已经感受不到方谦具体的境界气息，只能感到那浩瀚到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的宽广。 莲生脸皮抽动，他不打算再等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恢复的速度似乎还没有对方变强的速度快，如今更是已经开始向他所处的境界迸发，他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但也就在他的手刚刚抬起的同时，方谦也迈出了他的第四步。 轰！ 天地嗡鸣一声，周围无尽的光亮开始暗淡，无数的念剑飞速的涌入了他的的身体，剑之世界转瞬间消失无踪，他的境界气息也终于彻底超过了知命，迈入了另一个神奇的境界，一个新的天地。 他以剑经修炼而成，所以这不是天启，不是无量，不是无距，不是天魔，而是一个新的境界，通神。 以剑道通神，化万物为剑，为剑中神明，故名通神！ 第88章 败敌 莲生枯朽的大手没有丝毫的光辉，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掌向方谦拍了过去。 却在下一瞬间展露出了无量之境的玄妙，明明只是一只枯朽的大手，却转眼化作了一座巍峨雄壮的五指山。 山峰以狂暴之势落下，要将方谦镇压。 方谦双眸中神光熠熠，他没有去看那化作了五指山的枯朽大手，反而在低头看着自己白净的双手。 “原来这就是通神。” 五指山轰然落下，将他低沉的自语淹没，下一刻却有一柄剑横空出世。 这是一柄以天地元气化作的无形虚剑，其中掺杂着念力，天地元气，尘埃光影，看上去有些虚实不定，却散发着绝世的锋芒，随着方谦一念之下，狠狠的斩向了那座巍峨的五指雄山。 刹那间，一股巨大的轰鸣声让整座石殿都在不断的颤动，无数灰尘骨屑四散飞舞。 莲生不断后退，他的手在不断的颤抖，掌心处旧伤未去，便已经添了一道深入骨髓的新伤。 方谦的那一剑只差一点便可以硬生生的将他手掌从中间直接斩断。 连莲生这样恐怖的强者都无法承受这一剑之威，可想而知这一剑究竟有多么恐怖。 而那一剑不过是他以通神之境随手引出。 这是真正的御剑，以天地万物为剑！ 他站在原地不动，只是一念间，石殿内的所有粉尘骨屑，碎石破铁，空气光影便都化作了一柄柄散发着绝世锋芒的利剑。 甚至，连地面上散落的血液也化作了一柄猩红色的血剑。 没有言语，只是刹那间，便万剑其发射向了莲生。 莲生的目光中有些惘然，甚至恐惧，对方一剑便能伤到他，如今万剑他要如何抵挡？ 也许若是全盛时期的他还可以强行硬撼，可此时他纵然勉强恢复到了五境之上的实力，距离巅峰也还差的很远。 多年的囚禁，气血念力的亏空又怎么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完全恢复的？ 但他是谁，他可是化身万千俯视苍生的莲生三十二啊！ 他在心中怒吼，然后瞋目的一瞬间，施展出了另外一种五境之上的妙法。 天魔境！ 万剑在刹那间出现，却又在这刹那间消失。 当方谦看清面前的一切之后，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站在荒原之上看着遍布亿万繁星的夜穹，面色平静。 莲生并不在此处，或者说其实到处都是他，他在冥冥中俯视着方谦，漠然道：“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声音隆隆作响，在整个世界回荡。 方谦感觉有点耳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然后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吵，既然你牙已经掉光了，就把嘴闭紧点行吗？” 天地震动，亿万星光闪烁不定，似乎在展现着莲生的愤怒，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在下一刻，星星落了下来。 亿万星辰拖着尾焰落下，美到不可思议，却也意味着无穷无尽的毁灭。 他平静的看着那些自苍穹坠落的亿万颗星辰，直到第一颗星辰即将落在他的身上之时，他才微笑着说道：“既然欣赏完了你的世界，礼尚往来，便也请你品鉴品鉴我的世界。” 如果说在昊天世界中，他只能掌控一定范围内的天地万物，将一切化剑，那么在这种精神世界之中，他以无尽念力化作真实的剑之世界便是绝对的无敌。 幽深的昏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光，然后漆黑的夜穹便亮了起来。 无数柄利剑凭空生出，拔地而起，斩向了亿万星辰。 大地化作了剑，草木也化作了剑，甚至被击碎的星辰碎片也化作了剑。 百万，千万，亿万，直到不可计数，漫天遍野的全部是剑。 星光被剑光淹没，星辰被剑气撕裂，世界变就此崩塌。 回归现实，之前的万剑依然停滞在虚空，只要方谦一念之下，便可将莲生斩灭于此。 但是他并没有动，因为对方伤害了他极为重要的人，如果这么杀了他对他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觉得珂浩然对待他的方式真的极好，碰巧的是，他也懂得樊笼大阵，如今真正破了五境的他，也许布置的樊笼比珂浩然的要差一些，但困住莲生却完全足够。 这万剑便是他布下樊笼最佳的材料。 莲生此时面色苍白的如同鬼厉，他知道自己彻底的败了，败得干干净净，败得没有一丝机会。 他从未想过自己在绝望中坚持了这么多年，在迎来巨大希望的同时，却也迎来了更加深沉的绝望。 他从方谦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恶意，看着那万剑交错隐隐要化为樊笼的趋势，他几乎要彻底癫狂，他绝不愿意再被囚禁在这个地方。 哪怕是死，也绝不愿意！ 心中癫狂呐喊之后，他的心情却突然变得平静起来。 想着那苦苦求生的十几年，那满是绝望的十几年，他忽然生出了几分悔意，也许在魔宗灭门的那一日，他就应该死去。 他的目光平静的落在方谦的身上，微微惋惜，然后从莫山山和叶红鱼的身上移开，最终落在了不远处坐在墙角一直看着这里的宁缺身上。 说落在宁缺身上或许并不准确，严格地说是落在宁缺腰间不知何时露出了一角的黑色铁牌之上。 看到那铁牌的瞬间，无数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如同一幅彩绘的画卷，出现之后又逐渐淡去。 既然要死，总要留点痕迹，平平淡淡的烟消云散终归不是他的性格。 他叹息一声，看着方谦平静的说道：“你困不住我的，樊笼也困不住一个死人。” 方谦冷漠的看着他说道：“我不信能在这样的绝地苟活十几年，拥有这样强大的求生意志的莲生大师有一天会求死。” 莲生平静温和的看着方谦，没有丝毫癫狂冰冷的神情。 “你真的很不错，哪怕珂浩然在你这个年纪也远远不如你，以虚化实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可如今既然已经成为了真实，就要做好与昊天为敌的准备，你难道不知一山不容二虎？ 昊天只能有一个，世界自然也只能有一个。” 方谦神情微震，是了，怪不得他在彻底突破五境之后就隐隐察觉到一股可怕的压迫，原来是这样。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一个银行，昊天就是银行的老板，魔宗只是借钱不还就被神殿视为死敌，他却是要另起炉灶，只怕昊天都未必再坐得住。 而就在他神情微微恍惚的这一瞬间，莲生便毫不犹豫的施展出了一道禁术，叶红鱼都会强行提升实力的禁术，曾作为裁决大神官的他又如何不会？ 他的气息疯狂暴涨，随着手印的变化，一道前所未有的璀璨莲花浮现而出，强势的突破了万剑的围困，身影在刹那间出现在了宁缺的面前。 宁缺愕然的看着站在他面前一脸慈祥的老僧，心中慌得一批。 “这是要绑票？” 第89章 暂时的落幕 方谦看着宁缺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悬浮在石殿内的万剑也随之散去。 不是他不救宁缺，而是莲生此刻已经即将死去，在他选择以最直接暴力的方式突破万剑之时，便注定了他无法完美的防御住所有的攻击。 所以此时他看似一切完好，实际上体内已经遍布着无数毁灭的剑意，不出片刻，他就会以一种毁灭的姿态死去。 他如今想要做的方谦大概也能猜到，只是没想到他还是选择了宁缺作为他的传承者。 莲生缓缓的坐下，无视了体内正在不断毁灭一起的剑意，以一双布满了无数剑痕的双手又重新结了一道莲花印。 一道无比澄净的气息将他笼罩，温和慈悲之意在他的眉宇间散开。 他静静的和宁缺对视，一股极为特殊的气息在他们之间萦绕，几个呼吸之后，他便化作了一捧白灰散落一地。 尘归尘土归土，任你风华绝代，还是傲视群雄，终究逃不过消亡的命运。 方谦看着宁缺满是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要消化这份沉重的传承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甚至很有可能性情也会发生一些转变，现在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莲生最后还是选择宁缺了。 因为宁缺在他们之中最弱，自然也最容易被他影响。 看着莲生的死去，他也是心生感触，然后他看着宁缺，抬起了手指，指间有一道极为特殊的剑意在其中吞吐不定。 这是一道极为纯粹的浩然剑意，因为是来自于书院的小师叔珂浩然，自然极为纯粹。 其中同样有着一道传承。 他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个给宁缺，这东西对他没有意义，而且也只有修炼了浩然剑的宁缺才能够完美的接受这份传承。 不过现在没有需要宁缺入魔才能解决的危机，若还是让他面对入魔之后那些要命的麻烦似乎有点不太地道。 他想了想走到宁缺面前，蹲下问道：“我这有一道来自小师叔的传承，你要不要？” 宁缺眼睛一亮，小师叔在他心中可是一个凶悍无比的猛人，这样的传承一定能让他更快的拥有击杀夏侯的力量。 “要！” 方谦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有言在先，这道传承有风险，决定一定要谨慎，你确定？” 宁缺心想，难道一个传承还能要他的命不成？于是意志很坚决的说道：“确定！” 方谦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这道浩然剑意打入他的体内，就直接不管了，看着宁缺魔怔一般的缓缓舞剑，他便知道这剑意的传承只怕还要些时间。 同一时间，长安城中，作为光明大神官卫光明已经在临四十七巷呆了月余，作为一个老伙计他做的似乎还不错。 而因为一直找不到他，整个长安城都有些风声鹤唳。 李青山看着一名侍卫愤怒无比的说道：“这么久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一个大活人难道就能这么凭空消失不成？若是再找不到我这个国师也不用再干了！” 而颜瑟则是一身灰旧的道破每日游街串巷，一条又一条，终于在这一日转到了临四十七巷。 于是，两位大神官的相遇便成了注定之事。 二人都不相见，却不得不见，因为对他们来说，既然遇见了，便总有些事情是要做的。 然后，他们开始下起了围棋。 北方荒原，魔宗山门内，宁缺依然还在不断地舞剑，毫无醒来的迹象。 方谦便将石殿打扫了一番之后，直接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张床，把莫山山抱了上去。 他没有补充念力的的东西，所以心念消耗严重的她稍稍放松之后，就一直处在昏迷状态。 慢慢的将她凌乱如夏瀑的黑发理顺，将她头上脸上的灰尘拭去，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心中无比满足。 可没一会，身后就传来一道充满了怨气的声音。 “难道在你眼里，只有她才是人？就因为我还醒着，你就根本不管我？难道当年你动不了的时候，是我没照顾好你不成？你这个忘恩负义，喜新厌旧的蠢材！” 方谦回头看着还坐在地上，显得有些无助的叶红鱼，心中忍不住有些愧疚。 因为叶红鱼一贯强势的表现，他真的没办法生出什么呵护的想法。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伸出了手说道：“我扶你起来。” 叶红鱼死死的看着他，颇有一种咬牙切实的感觉，她冷冷的说道：“抱我起来！” 方谦微微愕然，然后直接蹲了下去把叶红鱼抱在了怀里。 娇躯在怀，那种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感受着她低落的境界气息，他轻声说道：“幸苦你了，你掉落的境界我会帮你想办法！” 叶红鱼眼神微动，忽然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平静的说道：“通天丸就不必浪费在我身上了，只要一些时间我自己就可以恢复。” 方谦默然，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良久，叶红鱼开口的说道：“你还想抱多久！” 她看了一眼床上睡的十分香甜的莫山山，说道：“还是说你不想我跟她睡在一起？” 方谦无语，只能抱着把她放在了莫山山旁边，床很大，所以她们两个人躺在上面也丝毫不显得拥挤。 天知道他当初在将这张床放在储物空间作为备用的时候是个什么想法。 不过他很快就后悔把叶红鱼放在莫山山身边了。 “你休息就好好休息，为什么要抱着山山，还抱的这么紧！” 叶红鱼看都不看他，哼了一声道：“要你管！” 他觉得自己脑门上有根青筋即将暴起，面前的这个叶红鱼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叶红鱼了，他忽然有种不想的预感，难道她也喜欢上了莫山山？ 劝说无果，通神境的他顿时也觉得无能为力。 眼不见心烦不烦，无奈之下他只好先到一边生了堆火，然后取出锅碗瓢盆，熬起了鸭血粉丝汤。 说实话，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拿出来的那些完全不搭的东西，真的是有些破坏游戏体验。 生生把绝地求生搞成了绝地度假，也真是可以。 坐在一方小凳上，喝着长安梅记的花茶，他一边熬汤，一边体会着通神境界的种种玄妙，时间便在这种静默中缓缓流逝。 第90章 女人之间的对话 傍晚的时候，石殿之中不知何处传来的光亮也变得微弱了许多，几米之外的人影就变得影影绰绰模糊了许多。 鸭血粉丝汤香浓的气味在这个密封的石殿中显得格外浓郁，就连两个沉睡中的少女也被这香气所唤醒。 方谦取出了一张方桌，正做着摆盘的工作，一大盆热腾腾的鸭血粉丝汤再配上他储物空间中各地的特色小菜，仅仅只是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 他刚准备尝试着叫醒两个睡美人，回头便看见了两双迷人的眼眸在看着他。 一个木讷散漫，一个清澈娇媚，在她们的注视下，他忽然感到了一丝窘迫。 他将碗筷摆放好，笑了笑说道：“醒了？正好来吃点东西。” 叶红鱼动作极为利落的下了床，很随意的就找了个凳子坐在了方谦的对面，语气嘲讽的说道：“空间须弥这样的大神通就被你整日里拿来享受，真是暴殄天物，不求上进，我若是你早就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自我了断了。” 说着，她盛了一碗鸭血粉丝汤很是享受的喝了起来。 方谦脸色有点黑，这个腹黑的女人每次都要找些东西诋毁嘲讽他一波，当年在知守观的时候就是这样，尤其是在她打不过他之后，这似乎已经成了她唯一的乐趣所在。 他眯着眼睛露出危险的神情看着叶红鱼，敲了敲桌面说道：“之前你打不过我还有反抗的余地，现在我可是已经突破了，意味着你连反抗的能力都没了，我可是还记得小时候那怎么揍我的，你说如果我在这把你也揍一顿，你觉得怎么样？” 莫山山此时也坐了过来，同样是坐在了方谦的对面，叶红鱼的旁边。 她不知何时取出了那一副随身携带的眼镜，明亮的眼眸带着几分笑意的看着他们二人，也不说话。 叶红鱼轻蔑的看了方谦一眼，一把搂住了身边的莫山山，挑衅的说道：“你来，怕你我就不是叶红鱼！” 说完她表情一变，楚楚可怜的看着莫山山说道：“怎么办，有人要欺负我，我害怕。” 莫山山抿嘴一笑，十分配合的说道：“没事，我保护你。” 方谦看着满桌的饭菜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他忍不住重重的捂住心口，糟糕，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明明之前还充满敌意的两个女人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亲如姐妹了，还有叶红鱼什么时候居然还学会了演戏这种高深的技巧？ 他鄙视的看着叶红鱼说道：“没想到你这样的女汉子也学会装可怜这一招了，我真是吐了。” 叶红鱼表情严肃的坐直了身体，目光冷漠的看着方谦。 顿时让他觉得心头一凉，啥情况，要遭！ 结果下一秒，就见叶红鱼嘴角一勾，白嫩秀气的左手将散落的长发轻轻一撩，舔了舔嘴唇语气极为温柔的说道：“人家可不是汉子呢，怎么难道人家没有女人味吗？” 方谦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冷傲酷帅的叶红鱼突然来这么一招，谁能顶得住啊。 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一口将碗里的汤喝的干干净净然后开口说道：“我吃好了，你们继续，我去看看宁缺好了没。” 说完他就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了案发现场。 站在宁缺身边，看着他依然神神道道的舞剑，顿时觉得异常无聊。 他将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吃饭的二人身上，因为光线的问题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也能看出来她们似乎是在耳语什么。 在不能以念力窥探的情况下，他心中颇为好奇她们到底在聊些什么，而且叶红鱼刚刚的那一番特殊的举动，显然就是想让他先走开的额意思。 到底是什么要背着他说？ 真是越想越急，越想越慌，回头看着懵懵懂懂的宁缺，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兄弟，我可是提前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想来日后桑桑也不会因为吃醋离家出走了吧。 饭桌上，在方谦离开之后，气氛便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方谦都能够看出来叶红鱼是故意要让他离开的，聪慧的莫山山有如何能不知道？ 只是一开始两人都是颇为安静的吃着东西，毕竟一天过去了，饿还是真的饿，尤其是在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摆在面前的时候。 不过她们虽然很饿，东西也很好吃，吃的却也依然不算多，很快就不再动筷。 吃的环节结束，自然就开始了说的环节。 叶红鱼换了个姿势，坐在了莫山山的身后，环着她的腰，将脑袋放在了她的肩上。 莫山山身体有些僵硬，她不是很适应这么亲密的举动，但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选择挣脱。 叶红鱼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我也喜欢他。” 莫山山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不过此时听见她毫不犹豫的承认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紧张。 她平静的说道：“那又怎么样？” 叶红鱼笑了笑道：“那你觉得他是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我？如果逼他在我们之中选一个，你说他会选谁？” 莫山山想直接脱口而出是我，但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话。 她是一个心灵剔透聪慧的女子，自然看得出来对方的喜欢究竟是在一个什么程度。 他和叶红鱼有着从小到大的情谊，相比起来，她和他之间相处的时间却并不长。 她能够感受到他对她的那种强烈而直接的喜欢，所以她丝毫并不怀疑他对她的感情，但她也很清楚他是一个重情之人，如果要逼迫他在她们二人之中放弃一个，那真的对他是一种极大的残忍。 半晌，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那道朦朦胧胧的熟悉身影，平静的说道：“我不会让他做这个这种选择。” 叶红鱼微微一怔，她很清楚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也很清楚这句话其中隐藏着何等坚决的心意。 半晌，她语气复杂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他抛弃你了怎么办？” 莫山山认真的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祝福他，然后等着他。” 叶红鱼沉默，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无来由的愤怒，这愤怒来得快去的也快，最终只剩下了深深地无奈和挫败。 天下间鼎鼎大名的书痴在陷入情网之后也变成了一个傻子，她又能再说些什么？不过她自己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气哼哼的说道：“随便你好了，等我把他重新抢回来，你就好好的在那座破山上等着吧。” 莫山山嘴角轻抿，露出一抹轻松地笑意。 “那我就等着那一天好了。” 第91章 从天而降的唐小棠 方谦自然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可怕的话题，只是看着她们咬着耳朵可爱微笑的样子颇为感慨，想想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再看看现在，不得不说女人的友情真是奇怪，尤其是长的好看的女人。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当石殿中不知何处传来的的光亮又开始变得明亮了起来的时候，四人便已经收拾完毕，准备离开这个幽寂的如同坟墓一般的地方。 宁缺早在几个时辰前就清醒了过来，沉默着将莲生的骨灰收好之后，就一直在发呆，不时用充满怨气的眼神看着方谦。 他现在才明白方谦所说的那个所谓的风险究竟是什么。 原来修了浩然气就是入魔！ 身处于魔宗山门他更是满满的心酸，一个偌大的魔宗都灭了，他一个萌新魔修还能活多久？ 他更加担心的是如果书院知道他入魔的事情，是不是意味着他刚刚得到不久的这个强大背景就要消失了？ 看着他患得患失，一脸蛋疼的表情，方谦很是认真的安慰道：“不过是入魔罢了，你想想，当年小师叔凭借着浩然气打遍天下有人知道他入魔了吗？” 宁缺听了眼睛一亮，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他看着方谦说道：“你是说就算我修炼了浩然气别人也发现不了？” 方谦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说道：“除非你永远不动手，不然入魔这么明显的征兆别人都看不出来，你当修行者都是傻子？” 宁缺愕然。 方谦问道：“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是谁吗？” 宁缺想了想然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是说夫子？” 方谦一拍手，说道：“没错，虽然因为某些原因老师不能随便出手，但作为世界上最强的修行者，帮你解决一下这个小问题还是很简单的。” 宁缺觉得很有道理，可是他还是有些担心。 “如果书院知道我入魔，还会认我这个弟子吗？” 方谦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三师姐余帘这么一个大魔头级别的人物在书院写了二十多年的字都没事，你一个萌新魔修倒是想法蛮多的。 他拍了拍宁缺的肩膀说道：“这样吧，如果书院不认你了，你拜我为师吧，放心，为师一定好好对你。” 宁缺翻了翻眼睛，表示并不想和他说话，不过心中倒的确放松了很多。 ...... 来石殿的路已经被堵死，但是他们却在之前囚禁莲生那处的石壁之后，发现了一条新的通道。 有着一个得到了莲生传承的宁缺带路，他们很快就离开了魔宗山门。 坐着吊篮穿过一片漫延极广的云雾，最终落在了一座极高的黑色雪峰脚下。 方谦看了看那片浓重的云雾，在之前经过的时候，他隐约察觉到了一道人影，也不知道是唐小棠还是她的哥哥。 剧情中宁缺他们似乎昏迷了四天，而他们现在只呆了一天就到了这里，应该很快就能彻底离开，然后回到长安城。 不出意外的话，他记得应该也就在这两天长安城的那场战斗也该开始了，应该还来得及阻止，而且他现在也有这个实力和底气去阻止。 如果是之前的他怕是也只能看着。 他可不想那两个倔老头子就这么死了，尤其是颜瑟这个糟老头子，而且他想着若是卫光明也活到最后，看到了他所谓的冥王之子让昊天给他生孩子的那一幕，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有那么倔强的坚持和信仰。 稍作休整片刻，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一道巨大的呼啸声，从躁动不安的云雾中快速接近。 抬眼望去，竟然有一个人影从近百米的高处一跃而下。 那人踏着一双破旧的小皮靴携着恐怖的风声准确的向着叶红鱼踏了过去。 有着巨大的重力支撑，这一脚不仅极为沉重也强大的可怕。 叶红鱼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谁，她虽然修为降到了洞玄，但却丝毫不感觉畏惧。 一捏道决，便要释放出一道无形剑意刺去。 方谦同样清楚这个身影是谁，未来的师侄女，或者说弟妹，说实话能让陈皮皮喜欢上的女子，这世间怕是只有她一个。 不愧是爽快直接的唐小棠，见面就打，看来她对叶红鱼的怨念还真是蛮深的。 不过叶红鱼境界跌落之后，每一次动手，对她的念力识海都会产生一些动荡，如此她的境界恢复起来就会变慢。 所以能不动手还是不动过手的好。 想到这里，他微微上前一步站在叶红鱼的身前，只是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唐小棠的周身便出现了一股旋转速度极为可怕的剑气风暴。 剑气并不算强，别说唐小棠的魔宗之身了，就算是普通的修行者都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但是那股旋转的力道却实在是太强了。 唐小棠在半空中不管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摆脱剑气风暴中的那股旋转的力道，没一会就转的她晕头转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手里抓着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的动物不断地晃着，似乎在晃一面白旗，然后响起了两声悲鸣。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下面是哪路大神，求求你放我下来吧。” 她能够感受到这剑气风暴虽然强的可怕，却毫无杀伤力，似乎只是在给她一个教训，不过这旋转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打出了白旗。 只是她手中的这个白旗不仅懵，还很慌，小白狼吐着舌头，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表示它是真的恐高....... 方谦失笑，心念一动风暴便骤然消失。 然后唐小棠便伴随着嗡的一声闷响，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掀起了漫天的尘土。 尘土散去，便露出了一个穿着皮袄的小姑娘，她头上戴着兽皮帽，领间围着一道兽尾，眼神清澈而稚嫩，身后还垂落着两根长长的黑辫子。 她此时晕头转向的坐在地上，身边还趴着一个一脸生无可恋表情的小白狼。 半晌，她望向了方谦，清亮的眼眸中满是震惊不解的神情。 “你是谁？怎么会这么厉害！” 她看了看站在他身后面色平静的叶红鱼，脸上满是古怪的神情，她可不记得叶红鱼什么时候也会躲在一个男人的身后，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难道你是这个疯婆娘的男人？她你居然也能受得了？” 方谦愕然，宁缺憋着笑意，莫山山嘴角微微上扬，叶红鱼则是满脸冰霜。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道：“唐小棠，你是不是想死！” 第92章 加入我们明宗吧 唐小棠站起身来，双手抱在胸前，丝毫不在意此时有些暴躁的叶红鱼。 她在荒原中生存了很久，所以对某些事情有惊人的嗅觉，比如杀意，又比如说善意。 她能够感受到方谦的强大程度似乎并不比她的兄长差，她很清楚自己的兄长有多强，所以她很明白在这样的强者面前不论是想要逃跑还是做些其它的事情都是不可能的。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传闻中的剑痴为什么能在这个年纪拥有如此强大的修为，但幸运的是，这样的强者对她毫无敌意，甚至还有几分无来由的善意。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过可爱？她忽然忍不住生出一丝这样的想法。 可不管是因为什么，在他们这一行四人中，也只有叶红鱼才真正对她有那么一丝不太强烈的敌意。 所以只有叶红鱼一个人出手的话，她可是丝毫不怕。 “怎样？有本事就来打我，我可不怕你！” 叶红鱼神情冷漠的看着她，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即将出手的征兆。 方谦无奈的看着不断作死挑衅的唐小棠，开口说道：“你再这么皮，我就要揍你了。” 唐小棠听了立马退后一步，吐了吐舌头，将小白狼抱在怀里，作一幅鸵鸟状，不敢再随便挑衅。 叶红鱼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说道：“一个魔宗妖女你也要维护，怎么难道她你也不放过？”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莫山山。 莫山山微微摇头，丝毫没有被叶红鱼这样低劣手段的挑拨成功，她看的出来方谦对唐小棠可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而且她其实也很喜欢这个直爽率真的小姑娘。 哪怕那是一个魔宗的小姑娘。 她在历经了马贼，王庭，魔宗山门这几件事情之后，对于世界上身份和信仰的对立关系，早就有了许多新的想法和观念。 再不会如同以往，天真的以为神殿会永远站在正义光明的一方，魔宗就一定是阴暗罪恶的魔鬼，这世事本就不是她曾经想象的那般泾渭分明。 方谦早就习惯了叶红鱼时不时的各种讽刺，所以他根本没有察觉其中所隐藏的某些小陷阱。 他神情波澜不惊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可没有维护她，只是有些战斗实在没有必要发生。” 他站在叶红鱼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现在也不适合战斗，还是不要逞强了。” 叶红鱼看着他的眼神，咬了咬牙，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转过头直接向着南方走去。 这里是极北之地的苦寒之处，想要离开，自然只有向南走。 莫山山目光轻轻扫过他们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直接走了过去，跟在了叶红鱼的身边。 眼见她们已经走了些距离，唐小棠大胆的走到了方谦的身边，眼睛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好奇。 如此“乖巧听话”的道痴她可是真的从未见过，这个疯婆娘居然也会听别人说话吗？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名为书痴的温婉少女，似乎也和方谦有着某种十分亲密的关系，只是从他们之间不经意的几个眼神就能够看出来很多东西。 这让她心底极为好奇，究竟这个腰间配着一柄木剑的少年有什么魔力，才能够让天下间最出色的两个女子都与他关系不菲？ “你到底和叶红鱼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啊？她居然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退让，也太不像她平时的性格了。” 方谦微微一怔，是啊，他和叶红鱼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朋友吗？ 显然不是，他们的关系可比朋友要深厚的多。 恋人吗？ 也不是，她从未说过喜欢他，他也从未想过要想她表白，也许他曾经有这个想法，但时间长了，这个想法便不知不觉的淡去了。 更何况，他有了山山之后，虽然叶红鱼依然还是他极为珍视的人，但恋人的想法便早已经被他深深埋进了心底。 莫山山和叶红鱼这样天下间绝顶出色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同时接受一个男人？ 当然他偶尔也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象，三妻四妾不提，但若是能将她们二人都拥入怀中，无疑是他心中最为美好的念想。 或许这就是男人的通病，贪心且无耻。 尤其是在这此和叶红鱼重逢之后，从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之前从未有过的行为中，让他完全控制不住的再度升起了那个贪心且无耻的念头。 可是他也很害怕，害怕有一天她们会让他做出选择，做出那个唯一的一个选择。 原著剧情中桑桑便让宁缺做出了一个选择，在她和莫山山之间选择，然后宁缺选择了她，放弃了莫山山。 他觉得自己没有宁缺那么果断，那么坚强，叶红鱼和莫山山之间不论是谁，他只怕都没办法放弃。 莫山山是他前世的执念，叶红鱼是他今生的羁绊，他又如何能够放弃？ 沉默了许久，直到远处莫山山和叶红鱼的身影都快消失不见的时候，他才神情复杂的回答道：“大概是我们关系很好的缘故，她才会退让，而且其实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酷无情，她是个感情很丰富内心极为敏感的人，只是在神殿那种地方，温柔的人是很难生存的。” 唐小棠眨了眨清亮的大眼睛，说道：“我就知道神殿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她看了一眼方谦说道：“要不你也加入我们明宗吧，我感觉以你的资质说不定可以成为我们明宗的宗主，重建明宗呢。” 方谦翻了翻白眼说道：“当一个举世皆敌还已经被灭门的明宗宗主，你觉得我是傻子不成？” 说完便直接向着那两道越来越远的身影追了过去。 唐小棠不甘心的追在他后面大喊道：“你好好考虑考虑啊，加入我们明宗真好很好很好的！” 宁缺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他一直在为脑海中不时涌现的陌生记忆而感到惶恐和迷茫，尤其是在这个魔宗妖女说到明宗宗主的时候，他脑海中更是浮现而出了许多模糊的陌生人影，让他忍不住感觉有些颤栗。 ....... 四人的队伍变成了五人，他们走在通往莽莽群山外的通道上，四周光滑的石壁如同被刀切出来的一样，没有丝毫尘土也没有丝毫绿意。 几人各怀心事，所以显得有些沉默，倒是唐小棠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很是活泼自在。 而此时，呼兰海北，有一个气势极为威武雄壮的中年男人默默的等在这里，他是为了魔宗山门那卷明字卷天书而来，在察觉到昨日魔宗山门开启的那一刻，他就守在了这里，因为这里是魔宗山门封闭后的唯一出口。 不论是谁得到了天书明字卷，他只要等在这里，就一定能够遇见。 为此，他做出了万全的准备，以及志在必得的决心。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第93章 你会杀我吗 五个年轻人在陡峭光滑的石壁间行走，以莫山山和方谦知命以及知命之上的修为辅助，常人需要数天才能够走过的漫长通道，他们不过一日时间就即将走到尽头。 这时候，自然会有人忍不住提到天书的事情，毕竟他们来到这里，大都是因为天书的缘故。 唐小棠走了不少地方，什么都没有发现，反而在云雾中困了一个晚上，如果不是发现了他们四人的气息，也许还要在云雾中再多困几天。 所以她下意识的认为天书被方谦他们得到了，她看了几眼四人身上的东西，也就只有宁缺身前的那个铁匣子有些可疑。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那个铁匣子上出声问道：“宁缺，那里面装的是天书吗？” 宁缺想起这铁匣子里装的东西，脸色不是很好看。 “哪里有什么天书，这里面不过是装了一个老鬼的骨灰，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找个地方把它扔了。” 他想到了老鬼死前与他对视之后，他看到的那些画面，有些沉闷，于是便不再说话。 叶红鱼看了唐小棠一眼说道：“在你们魔宗的地方难道你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唐小棠沮丧的说道：“圣地里什么都没有。” 叶红鱼微微皱眉，既然天谕大神官说过天书明字卷会在这里出现，怎么会没人发现？难道是别人得到了？ 方谦看着叶红鱼摇了摇头说道：“天书可不在这里。” 叶红鱼美眸轻闪，说道：“你知道天书的下落？” 唐小棠好奇的睁大了眼睛，莫山山也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方谦轻声说道：“不知道你们可曾听说过书院大先生李慢慢？” 叶红鱼神情微变，别人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但她却是很清楚这个名字的可怕。 因为在十四年前这个人的名字就从天字卷天书上消失了。 一旦上了天字卷天书，想让名字消失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死，另一个则是将修为突破到五境之上。 而书院的大先生至今还活得很好，自然便只有一个可能，在十四年前的那一天，书院的大先生就突破到了五境之上的境界。 骄傲如她的哥哥叶苏也因此不再如从前的那般骄傲自信。 听见方谦这句话，她想到了某种可能，于是忍不住生出了一种气馁和无力的感觉，如果天书一直都在书院大先生手中，他们神殿派再多的人又有何用？ 就算裁决神座亲临只怕也无法从书院大先生手中抢夺天书吧。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莫山山微微讶然道：“你是说天书在大先生手中。” 唐小棠想起了曾经在荒原上隐约看见的那个跟在夫子身边的书生，她不知道这个书生有多厉害，但她的哥哥跟她说过很多次夫子很厉害，所以她觉得作为夫子的大弟子想来也一定很厉害。 想到她马上就要去长安拜夫子为师，那么天书如果在大先生手中，倒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方谦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天书一直在大师兄的身上。” 唐小棠得到了这个肯定的回答，却十分意外方谦对大先生的称呼。 “大师兄？” 方谦微笑道：“我也是夫子的弟子，叫大师兄有何不可？” 唐小棠眼睛一亮，想到了一种让她十分兴奋的可能。 她凑到方谦身边说道：“其实我这次出去以后也要拜夫子为师，到时候我们就是师兄师妹了吧。” 方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之前不是还拉我进明宗吗？怎么现在又想拜入书院了？” 唐小棠认真的说道：“明宗不会在意你书院的身份，我哥也说过夫子不会在意我明宗的身份，那么这两件事同时进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方谦想了想发现她说的的确很有道理，毕竟魔宗宗主如今都在书院当弟子，那么拜入明宗还是拜入书院似乎还真没有什么区别。 按理说珂浩然将魔宗灭门，魔宗应该和书院是不共戴天之仇，结果夫子却收了魔宗宗主为徒，这关系搞不懂啊。 忽然唐小棠惊喜的叫了起来。 “到了到了，我们找到出口了！” 只见她指着通道前方那片淡薄的雾气，稚气的眼眸中满是开心的神情。 看着那片雾气中隐隐散发的光亮，所有人都神情感慨万分。 站在雾气前，叶红鱼忽然认真的看着方谦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喜欢神殿，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一个从未见过的魔宗之人有无来由的好感，但我希望你明白，魔宗早已经覆灭，天下间神殿永远都是那个最强大的势力，书院虽然不弱，但如果有一天夫子不在了，那么别说是书院，也许唐国都会不复存在，到了那个时候，你又能如何？” 宁缺听见这话自然是大不满意，但此时他也不好插话，只能歪过头去当做没听见。 他可丝毫不信这个女人口中的半个字，夫子怎会不在？而且就算夫子不在了，偌大的唐国又岂是她说没有就会没有的？ 方谦却是知道她说的那些话是有可能发生的，如果夫子不在，那么观主便是世上最强，他现在虽然已经破了五境，入了通神，但也依然距离观主还有很远。 佛道魔尽皆到了五境之上的观主，这世间除了夫子，根本无人是他的对手。 而对于夫子化月的死局，他虽然已经有些眉目，但以他如今的修为依然还远远达不到能够插手的程度。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有些苦恼和迷茫，他甚至有时候会想到如果他不知道这些剧情，也许他可以活的轻松许多。 忽然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他便看见了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虽然眼神依然看上去有些散漫，但其中的情意却十分真挚。 莫山山轻声道：“何必太过烦恼，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按你想做的去做就是，我会陪着你的。” 方谦怔怔的看着她，顿时觉得什么昊天，什么观主都不算什么了，只要有她在身边，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握着莫山山的手，看着叶红鱼微笑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比起西陵神殿，我的确更喜欢书院。” 他顿了顿，平静的说道：“我不想骗你，如果真的那么一天，西陵要灭书院，那么我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沉默了一息，他看着叶红鱼问道：“到了那一天，你会为了神殿而杀我吗？” 第94章 我会杀了你 叶红鱼的心脏不由自主的狠狠跳动了几下，她想了很久，然后忽然开口问道：“你喜欢我吗？” 她语气漠然而平静，却奇特的有一种声嘶力竭的意味。 方谦呼吸一下子得急促起来，他紧紧地握着莫山山的手，看着叶红鱼苍白冷漠的神情，不喜欢三个字却不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可是如果他不说，就必然会伤害到莫山山，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很多时候不是你想，就可以做到的。 也许他真的不该抱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也许既然他已经有了山山，就不该奢求的太多，他沉默了片刻，便准备狠心说出那几个字。 “我....” 莫山山这时忽然将手从他手中挣脱。 “我不喜欢你说谎话，也不想你为了我去伤害别人，虽然我很喜欢你对我的喜欢，但我还是不喜欢这样的你。” 她话说的很绕口，但方谦还是明白她的意思，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红鱼忽然嘲弄的对莫山山说道：“我叶红鱼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她神情变得无比冰冷，冰冷的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此时唐小棠和宁缺早已经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处薄雾中的光亮，漠然说道：“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杀了你！” 方谦看着她娇俏傲然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薄雾中，忽然觉得心口好疼，原来她真的已经成了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如同桑桑之于宁缺，她也早已经占据了他的世界。 他看了一眼莫山山，咬了咬牙直接追了出去。 莫山山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是眼眸中有着一丝心疼和黯然。 她心疼于方谦当时看着叶红鱼离开的时难过的样子，黯然于他们之间的那种难以割舍的羁绊。 她要如何做呢？ 宁缺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没事吧，谦儿肯定还是喜欢你的。” 莫山山轻声说道：“你不必为他解释，我都明白，只是他还没有想明白，我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度。” 唐小棠摇了摇头道：“情情爱爱这种事情果然最是无趣，也不知道你们中原人怎么总是这样，听说我们明宗也是因为一个女人才被书院小师叔找上门的。” 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哎，都说红颜祸水，一个个年轻人也不听劝，真是的。” 莫山山忍不住被她逗乐了，抿嘴笑了起来。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唐小棠挺了挺她的小胸脯大声的说道：“我才不小，我早就长大了！” 宁缺眼神在她胸前停留了片刻，认真的说道：“真的没长大。” 唐小棠恼羞成怒的看着他，举了举自己的小拳头。 “你再乱说，小心我打你哦！” 宁缺衡量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立马抬头望天，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叶红鱼怀着几分悲伤和愤怒的心情走出薄雾，踏入雾外世界的第一时间，便迎来了一个比海碗还要大的拳头。 拳头破风而来，相隔着十几丈的距离便将山道里所有的雾气全部击散成最微小的颗粒，所以能够看得很清楚，很明白。 在叶红鱼的视线里，这一拳以极快的速度变大，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落在了她的身前。 她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挡在胸前，拳头就落了下来。 咔嚓一声，她的双臂被直接打断，而仅仅只是余波就将她的五脏六腑震荡的痛苦无比，在被击飞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逆血。 而当方谦走出薄雾，看见的就是这样让他无比愤怒的一幕。 眼看那冷漠而强大的一拳依然不依不饶的要继续追下去，直接将叶红鱼击杀。 他来不及多想，一个闪身出现在半空中将叶红鱼抱在了怀里，将她牢牢的护住。 然后他双脚踏着空气，看着那一双满是金石之气的拳头，以及这双拳头的主人，眼神中便只剩下愤怒到了极致的杀意。 面对这样的一双拳头，他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点了过去。 他知道这双拳头的主人是谁，也很清楚这主人的身躯有多么坚硬，所以在这一根手指上凝聚的便是他通神境界几乎所有的剑气。 因为浓缩到了极致，手指上的剑芒在吞吐间连空间都微微有几分颤动， 终究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力量，哪怕拳头再强，在这一根手指面前，也依然不是对手。 夏侯在这里等了两天，而且他还会继续等下去，直到有人从这里出来。 他不在乎出来的会是谁，不论是书院还是神殿他都不在乎，因为他一定要得到那一本天书。 这种意志是如此的强烈，所以他这一拳必然有去无回，必然有死无生。 他不认为有谁能够挡住他这一拳，征战多年，他的这份自信不在表面，早已经融入了骨髓。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融入骨髓的自信忽然就此崩塌，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度强烈的危险，他匪夷所思的发现，如果他这一拳打下去，他居然有可能会死！ 理智让他不愿意相信，可是那强烈的预感根本让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本能。 于是，就在这拳头即将落在那一根手指上的时候，忽然停下了，如此决然完美的一拳，如此有去无回的一拳就这么直接停下了。 这一幕在很多人眼里或许十分震撼，然而在方谦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一刻，不是你想停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有些事情做了就必须付出代价。 所以他这一指继续点了下去，浓缩到了极致的剑芒开始不断地扩大膨胀，然后化作了一柄如同实质一般的白色的百米巨剑，重重的落了下去。 这是方谦进入通神境界之后出手最为强大的一次，所以他丝毫不认为夏侯能够挡得住他这一剑，也许不会死，但重伤是必然难免的事情。 不过也就在这一刻，就在他全力出手的这一刻，一股仿佛来自九天，遥远且冷漠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就如同在冬天里，他忽然被一盆冰水泼在了身上，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第95章 大师兄 方谦微微皱眉，下意识的将境界气息稍微收敛了一些，果然那道目光便不再继续那么直接的关注他。 只是如此一来，巨剑之力自然也会有许多的削减。 一剑落下，狠狠的将夏侯如同木桩子一般砸进了地底，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只见他面色泛起一丝红潮，嘴角溢血，看上去并不好过，但事实上他也只是受了些轻伤，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够恢复。 只是这般被砸进土里的下场他如何能够接受？他是谁，世间最巅峰的武道强者，怎么可能会突然间面临如此的惨败。 当然是惨败，一触即溃如何不是惨败？ 隐约间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在魔宗之中，曾经让他无比恐惧的老僧。 时隔多年，他终于又一次体会到了这样的情绪。 强大的剑气依然残留在他周身，不断地压制着他，让他想从大地中出来的事情变得无比艰难。 方谦看着叶红鱼的面色因为疼痛而惨白的样子，十分懊恼，他早就该知道夏侯会守在出口，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先出来？ 他将手放在叶红鱼此时有些扭曲的双臂之上，怜惜的说道：“忍着点，会有些疼。” 叶红鱼冷漠的说道：“就算你救了我，到时候我也一样要杀了你。” 方谦苦笑的说道：“是是是，那也得把手治好了才能杀啊。” 骨骼如果不复位，他也没办法用希望之火让她恢复，不过骨骼错位这种事情，真的是会疼入骨髓的。 他想了想，抬起了一只手放在了叶红鱼面前，说道：“如果疼的厉害，就咬一口。” 叶红鱼眼神中满是嫌弃，她冷冷的说道：“又脏又丑，怎么下口？” 方谦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手上便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原来叶红鱼嘴上说着没办法下口，咬起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不过，问题是他还没开始给她接骨，你这提前枪开的有点过分了吧！ 他只好忍着疼，用另一只手操控着天地元气小心翼翼的帮她将所有的骨骼碎片都一一恢复原位。 然后伴随着一道温暖祥和的焰光彻底将之治愈。 境界和念力的伤害他是没什么办法，但身体上可就不一样了，任何外伤内伤，他就从来没见过什么是希望之火无法治愈的。 看着叶红鱼依然还在死死的咬着他的手，满嘴的鲜血，仿佛是在咬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他无奈的同时却也满是心疼。 不过，疼还是真的疼，他感觉自己手都要被她咬掉一块。 “你要是喜欢这只手，我送你好了，真别咬了，姐姐。” 叶红鱼比他大了几岁，从小就一直让他叫姐姐，他虽然幼小，但前世毕竟是个七尺男儿，怎么能叫一个小丫头姐姐？ 所以一直没有答应，现在为了让她松口，也懒得管那许多，先叫了再说。 果然他这一声姐姐说出口，叶红鱼咬着他的力道都明显轻了不少。 半晌，她松了口，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然后落在他手上深深的牙印之上，平静的说道：“你说的，这只手送给我了，现在它已经有了我的印记，以后不许你用它碰其它的女人。” 方谦此时手上已经不再流血，只是那个牙印依然还在，哪怕希望之火都无法治愈。 因为牙印之中蕴藏了叶红鱼的道意和念力，甚至还在两者之间有着一丝微妙的联系，如果他强行将之抹除，必然会叶红鱼造成创伤。 她竟然用这个办法让他永远无法将这个牙印消除。 沉默的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 叶红鱼站起身，窈窕的身姿在些许的微风下格外诱人。 她背对着他，平静的说道：“如果有一天印记消失了，说明我们的缘分就彻底尽了，你要如何，都随你。” 而这时，薄雾中又显出了一个人影，一身装备，胸前还放着一个铁匣子，这人自然便是宁缺。 而此时，夏侯已经将他周身的剑意驱散，在看到宁缺胸前的那个铁匣子之后，直接将大地崩裂，从漫天飞射的泥土中暴起，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宁缺。 在感受到铁匣子上隐约的气息之后，他就完全确定，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天书。 所以哪怕方谦在此，他也丝毫无所顾忌。 当夏侯不以杀人为目的，只为了强一件东西的时候，连无距境界的大师兄都来不及阻止，方谦自然也没有办法阻止。 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在无距境界的修行者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嘶的一声，宁缺根本来不及反应，胸前的那根布带便应声断裂，布带系着的那个铁匣子直接飞射而出，落在了夏侯的手中。 宁缺怔怔的看着夏侯，他当然不会因为铁匣子被抢了的缘故，而是因为他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眉如墨蚕，唇若稠血，这样的外貌特征，又如此强大的中年男人，自然便只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夏侯！ 夏侯丝毫不理会宁缺的眼神，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他立刻便准备离开。 这时，宁缺的身边多了一位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书生。 这名书生眉至眼阔，神情极为亲善温和，一件旧袍，一双破草鞋，一只木瓢，一卷旧书，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朴素而干净。 而当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没有任何理由，就是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他就是书院的大师兄。 他看着宁缺问道：“匣子重要吗？要不要抢回来？” 宁缺收拾起心中杂乱的心绪，心想第一次见大师兄一定要留下一个好印象才行。 于是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低头说道：“那匣子不重要，不用抢。” 方谦这时也远远地行了一礼。 “大师兄！” 李慢慢微笑着点头致意，不过在看向方谦的神情中还是带上了几许惊叹。 进入无距境界多年的他，自然能够感受到方谦此时那股极为独特的气息，那是破了五境的气息！ “小师弟，你还真是令人惊喜，老师若是知道了，应该也会为你感到高兴。” 第96章 神符与光明的碰撞 听到这番话，方谦忽然觉得，夫子未必会那么高兴，因为他的突破很可能会引来一个巨大的麻烦。 他想起之前境界全部爆发时所产生的那种感觉，便有种感觉，那很可能就是来自昊天的注视。 他一直在思索，神国的昊天和人间的桑桑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夫子登天之后与之对抗的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如今在察觉到这股冷漠的注视之后，他忍不住想到，神国的昊天到底有没有情绪这种东西的存在，还是说桑桑就是昊天无数年来所有情绪的聚合体？ 会不会是神国的昊天认为这情绪太过多余，所以才有了桑桑，也许这才是桑桑最后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回到神国的真正原因。 因为神国的昊天不让她回去，所以她当然回不去。 可见，神国的昊天是一个真正冷酷无情的存在，而且强大的不可想象，珂浩然遭天诛而死，夫子如今也一直在四处躲避对方的视线。 而且，他的境界气息似乎对昊天有些格外的敏感，他不相信其他五境之上的人也会让昊天有这么明显的表现。 不然其他的五境之上只怕终生都不敢出手。 另辟真实世界的他，只怕在昊天的眼中钉里面也排的极为靠前，很可能只在夫子之下。 夫子若是知道，别说高兴了，只怕哭都来不及，毕竟他本就一直在躲避着光明，如今又来一个吸光点，以他的性格，不破口大骂都是好的。 他尴尬的笑了笑，不确定的说道：“老师，应该可能大概也许会高兴吧。” 这时，忽然他察觉到极远处有两道忽然升腾而起的强大气息，忍不住目光严肃的看向了那里。 “开始了吗？” 李慢慢也同样有几分察觉，不过比起念力庞大的难以想象的方谦，他感知的并不是那么真切。 他想了想，终于想起来那是代表着谁的气息，微微叹了口气，他大概能猜到他们最后的结局，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阻止这场战斗，除非他杀掉其中的一个。 可是他连打架都不太会，何况杀人？ 唐小棠和莫山山此时也从薄雾中走了出来。 方谦走到莫山山身前，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我现在有急事要回长安，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莫山山眨了眨她秀气好看的睫毛，摇了摇头。 “不必了，在你没有真正做出一个决定之前，我们还是暂且分开会更好一些，这一路走来，我很喜欢你对我的照顾，你说喜欢我，我也很喜欢。” “但两个人的喜欢和三个人是不一样的，我们都需要时间考虑清楚，大河国和长安城相聚极远，但如果你想，也是极近，我会在墨池苑等你，若是真正做好了决定，就来找我。” 她眼神微微颤动，然后平静的说道：“我曾说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你，不是妄言。” 方谦心头很乱，叶红鱼的话，莫山山的话，不停地在他耳边和心中回荡，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认真思考，也许暂时的分别真的对所有人都好。 他沉默了片刻，打了个响指，将小白招来，认真的看着莫山山说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在这之前就让小白跟在你身边，我相信你会照顾好她的。” 莫山山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方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了叶红鱼身边，轻声道：“如果你这次回去在神殿受了什么委屈，记得告诉我。” 叶红鱼冷哼了一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冷硬的言语，只是平静的说了句。 “知道了。” 方谦听了，对着李慢慢说道：“大师兄，师弟先走一步，帮我照顾一下她们。” 说完他便踏着腰间的木剑，冲天而起，如同一道极快的光向着长安城飞去。 李慢慢有些头疼，他看了莫山山一眼，又看了叶红鱼一眼，却也只能暗自叹息小师弟的不靠谱。 他擅长很多事，而且都极为出色，但唯独女人他是真的极为陌生。 方谦此时倒是颇为快意，御剑乘风来，逍遥天地间，这本就是他一直追求的东西。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能够御剑而行，如何能不快意？ 穿行在这万里高空，掠过无数浮云，所有的思绪都被完全放空，这样的感觉真的是极为少有。 他的速度很快，甚至比天马还要快的多，当然念力消耗的也是极为恐怖，可能这世间也只有他才能够这般奢侈的用念力来赶路。 而此时，长安城边上的一座无名山顶，两个老人相逢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之后，终于准备在这里开始最终的战斗。 颜瑟轻轻地舞动道袖，便有一道极为强大的符意自山石裂缝中渗透出来。 这是一道山字符，一道符便是一座山。 卫光明探手一挥，无尽的晨光便随之汇聚而来，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斑飞舞而起。 两者相融，然后成为了一面七色的彩虹罩，将他们牢牢地罩在里面。 于是外界便少有人能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战斗。 两人各自向着桑桑交代着遗言和后世，互相感慨的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施展出了各自最强的手段。 颜瑟以符意御使千万山石化作暴雨落下，卫光明伸出一指，指间便出现了一道无比精纯圣洁的光明神辉。 石雨落下升起，往复循环，从无间断，可只要那神辉仍在，这漫天石雨便无法沾到卫光明身上衣袍的任何一处。 然而下一刻，朝阳大盛，神辉已经不再局限于卫光明的一指之间，此时天地间唯有光明永存。 山石不再升起，暴雨骤歇。 但也就在这一刻，颜瑟画了一道井字符，一道能够割裂世间万物，甚至能够割裂空间的井字符，当空间都消失了，光明又如何永存？ 就在昊天神辉开始暗淡的时候，卫光明忽然破入了天启，一股沛然莫御，灿烂辉煌到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从天穹之上落下，进入了他的体内。 这样的力量之强悍，哪怕破碎的空间都无法抗衡，被强行拼合在了一起，于是神辉便再度耀眼起来。 但那股割裂万物的符意却也随之强悍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第97章 封印 磅礴的气息中，神圣的光明和不屈的符意激烈的碰撞，抗衡着，然后，一切化作了最为深沉的黑暗，消失无踪。 直到不知多久以后，黑暗不再，那笼罩了周围的彩虹罩也随之消失，只有两个抬头望天的老人站在那里相互感慨。 此时他们已经油尽灯枯，等待着最后的消逝，只是目光中都有着几分满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脚踏木剑的年轻人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中间。 方谦看着颜瑟微微一笑道：“老头子，你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让红袖招的水珠儿姑娘年纪轻轻的便要守寡？” 他的双手上各自绽放出一股乌光，其中散发着极为特殊且神秘的气息，包容万千却又仿佛独立于世间之外。 这是他所得光明果实中三个能力中最后的一个能力，封印。 就在他越过知命踏入通神的那一刻，这一个能力就随之自行开启。 光明果实的三个能力，希望，信仰，封印，都极为强大。 若不是希望之火，他也许早就死在了荒原一行，而信仰如今他积累的也有不少，已经能够展现些许无法想象的神妙之处，前两个能力都如此不俗，这最后开启的封印自然也不会差。 只要他能够提供足够强大的力量支撑，这世间就没有什么是他无法封印的存在。 如果有一个真是且庞大的世界，昊天他也一样可以封印。 不过想要等他的剑之世界成长到和昊天世界一样的程度，怕是有些白日做梦...... 但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封印两个刚刚破入天启和无距且修为全无的老头还是能够做到的。 于是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方谦将两只手的乌光各自打入了他们的体内。 然后就在他们身体即将崩溃化灰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伴随着乌光将他们完全笼罩。 桑桑连忙的冲了过来，焦急而担忧的看着方谦，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二师兄君陌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旁边，开口问道：“他们这是？” 方谦此时根本无法说话，他发现自己小看了想要同时封印两个五境之上强者的难度，哪怕他们已经没有反抗之力，所要消耗的力量也依然大的可怕。 他不断的维持着力量的输出，居然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衰弱的感觉，他甚至有些担心最后能不能完成这个封印。 君陌此时有些明白方谦在做些什么了，他本已经察觉到这二人的生机即将寂灭，却在此刻被强行维持在了一种破灭的边缘。 而且他从方谦此时身上的气息中感受到了某种极端强大的境界，他备受震惊的同时，也燃烧起了熊熊的战意。 于是那两个老人的生死在他眼睛此时已经并不重要，他目光火热的盯着方谦，头顶的高冠蠢蠢欲动。 方谦余光扫到这一幕，感觉有点慌，二师兄不会要把他的长冠取下来砸他一下吧。 强行将这个念头抛开，闭上眼睛全力维持着力量的输出，不过他发现这真的是一个极其浩大的工程。 所以为了让自己不被抽干，他在保持一定恢复速度的同时，降低了力量的输出程度。 不得不说，他这个决定真的极为明智，他毕竟是第一次用封印的能力，根本不了解这个能力的具体情况，若非他降低了力量的输出，仅仅维持在保持封印不断完善的程度上，他根本没办法坚持到封印结束。 就这样，知道天色渐暗，有星斗开始出现之后，这乌光才终于有了变化。 乌光骤然一亮，然后瞬间开始收缩，最终当乌光敛去，地上便只剩下了两颗古朴无华的灰色圆珠。 古朴的没有任何气息，自然也没有任何颜瑟和卫光明的气息。 这圆珠和眼睛差不多大，而且极为浑圆，通体没有一丝杂色，虽然看上去古朴，但仔细一看就能知道它的珍贵。 方谦费力的将两颗珠子捡了起来，交给了抱着两个瓮的桑桑。 “这两个老家伙就放在你这了，你若是不喜欢随便找个地方丢了也行。” 桑桑睁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的珠子，说道：“这是我和少爷老师？他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方谦毫不顾忌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是真的累，简直比上网通宵三天三夜还要累。 “没办法，这俩老家伙打的太狠，身体早已经没了形态，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继续存在，等我以后修为再高点，应该有办法让他们彻底复活过来。”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哦，对了，他们虽然这个状态，但除了不能吃喝拉撒，其他都与常人无异，可以看，可以听，也可以说。” 桑桑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神奇的手段，只能瞪着眼睛一脸懵的听着方谦说，听到这里，她连忙晃了晃手中的灰色圆珠，放到自己耳边，结果什么都没听见，她不由疑惑地看着方谦。 方谦抬手，只见手上一道乌光微微闪过，桑桑手中的两个珠子就突然间变得澄净了许多。 立刻，珠子里就传出了一道不知道按捺了多久的声音。 “谦小子，你把老夫变成什么样了，乌漆嘛黑的半天没动静，可憋死我了。” 颜瑟气坏了，关小黑屋那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待遇吗？ 桑桑吓了一跳，险些没把珠子拿稳。 她小心翼翼的将眼睛凑到另外一个珠子上，小声的问道：“老师你还在吗？” 另一个珠子沉默了片刻，响起了光明大神官卫光明的声音。 “我本以为我的机缘到此结束，没想到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延续下去，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当初我看见的那一道潜入长安的黑影究竟是什么。” 失而复得的喜悦在桑桑身上表现得十分不同，她神情微微惘然，有些麻木的神情多了几分生动，然后才慢慢笑了起来，笑的很甜，也很纯净。 除了在场的几个人，只怕没有人能够想到两个名震天下的大修行者居然变成了桑桑手中的两个古朴的灰色圆珠，在世间的大多数人眼中，他们都在今日归于了昊天的怀抱。 当然，看着桑桑宝贝的将两个珠子抱在怀里的样子，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 第98章 后事 在陈皮皮的搀扶下，全身酸软无力的方谦才终于回到了书院的后山，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在不久前，夫子回了书院一趟，已经公布了他夫子十四弟子的身份。 陈皮皮对此可是非常开心，比如这短短一路上他以师兄的身份叫出的三百七十二声小师弟，就能够知道他此时究竟有多么嘚瑟。 不过，他还是对某件事情感到极大的震惊和不解。 趁着方谦现在虚弱无力，他是毫无顾忌的上下其手，想要发现他突破五境的秘密。 “你居然也破了五境？怎么可能？凭什么？连本天才都只是知命，你居然就破了五境？” 他看着方谦的眼神极为幽怨，看的方谦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终于到了书院后山，他毫不犹豫用尽了能够提起的全部力气将这个死胖子一脚踢开。 “给我爬远点，我破五境怎么了？说明我才是那个真正的绝世天才，你只是个胖子中的小天才，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胖子中的小天才？” 陈皮皮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那张圆圆的胖脸，他刚想要反驳什么，想起如今方谦已经破了五境的事实，便忍不住有些气馁。 “你倒是的确有资格可以这么说，在你这般年纪就破五境的人，本天才还真没听说过。”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凑了上去，对他如何破的五境感到极为好奇。 “快说说，说说，你这次出去都干什么了，到底怎么就破五境了？” 方谦想了想，便从他成为了墨池苑的领队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他们从魔宗山门出来，当然其中还是略去了他和莫山山，叶红鱼三人之间的事情。 但哪怕如此，陈皮皮还是为他的经历感到颇为震惊，每讲道某个地方的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呼。 “你是说你现在是左帐王庭的单于？请原谅本天才的言辞浅薄，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也能在你身上发生，我服了。” “隆庆被宁缺一箭射废了？卧槽，这么狠？” “莲生三十二？他居然还活着？这可是真正的老古董，你们也太倒霉了。” “......” 而就在他们闲聊叙事的时候，长安城中不论是昊天道南门还是军部都许多人因为颜瑟大师的消逝而感到愤怒。 “那人为什么能在长安城里藏这么久？” 这是许多人共同的心声。 他们不知道卫光明的境界有多么玄妙高深，他们只是觉得偌大一个长安城，成千上万人的搜捕都没有发现，很可能是因为这座城中有人在帮他隐藏。 连夜赶回来的许世大将军便是这么认为，因为在他眼中卫光明不过只是一个知命境界的修行者，而在疆场之上倒在兵矢之下的知命境修行者可并不少，所以他对修行者丝毫没有畏惧的想法。 更别说，他自己也是一个武道修行的巅峰强者。 于是他下了一个命令，一个不容半点懈怠的命令。 “仔细查下去，若是军方懈怠畏怯的问题，尽数斩之，若是天枢处或南门观的问题，报于我，我请旨斩之，替颜瑟大师陪葬！” 大唐国师李青山在悲伤过后，便自然的想到了某个极为重要的事物，惊神阵的阵眼杵，他知道这个东西很有可能会在那个小侍女手中，于是他对他的弟子何明池说道：“等书院的人离开，找个机会把那个小侍女带过来。” 何明池目光微微变化，然后说道：“我明白。” 而与此同时，大河国墨池苑，有一位大名鼎鼎的修行者从闭关多日的净室中走了出来。 他自然便是王书圣，在服用了通天丸之后，他不仅修为更近了一步，彻底迈入知命巅峰的境界，整个人也变得年轻了许多，白发化为黑发，皮肤紧致了不少，看上去不想一个老人，倒像是一个健壮的中年男子。 站在镜子面前，他看着数年前的自己，不由得生出了一种久违的感觉，然后开始有了一种冲动，一种曾经想过却从不敢做的冲动。 他目光复杂而炽热的看着北方，低声说道：“山山，我的好徒儿，你也该回来了。” ....... 方谦这一次消耗的太狠，所以恢复起来异常的缓慢，直到天启十四年即将走到尾声，他才恢复了一半左右。 不过为了不引起昊天的注意，在掩盖气息的同时，他最多也就只能使出一半的实力，这么算下来，说他恢复到了全盛时期倒也没什么问题。 回到了久违的临四十七巷，瘫坐在他酒铺门口的那把椅子上，舒坦的真是什么也不想管，不想理，就这么躺到天昏地老。 想起昨夜和桑桑以及两个老头子一起度过的大年夜，倒也还蛮有种别样的意味。 两个老头子也完全接受了现在的状态，更何况也不知道他们这次看到了什么，对方谦的态度颇有些不同寻常。 但是问了他们又不说，而对于要不要将他们现在的状态告诉别人，他们也一致的保持了相同的态度，拒绝。 按颜瑟的话说就是。 “老夫我辛辛苦苦了一辈子，难道变成了一个珠子还要去给别人卖命？反正我现在有个徒弟，以后吩咐他去做岂不是完美？” 至于卫光明就更是安心自在的不行，或者说只要让他待在桑桑旁边，他就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世间都要我死，那就当我死了也没什么不好，教教徒弟，还有这个老家伙陪我，活着又有什么好？” 方谦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大错事，平白给两个老家伙放了一个大假，结果自己累死累活，到现在念力修为都还没彻底恢复，你说他图个啥？ 算了，就当尊老爱幼了，以后还是重新给他们搞两具身体让他们尽快重回这世间的苦海才是。 忽然，就在他躺在椅子上享受这份难得悠闲时光的时候，旁边的老笔斋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那是几个长安府的衙役，领头的则是长安府衙中最为厉害的铺头铁英大人。 在那一战过后，卫光明在老笔斋呆了很久的事情就不再是秘密，自然会引来许多人的关注。 这不过只是开始。 第99章 长安府中的问话 桑桑不能拒绝，或者说她也不能拒绝，不过方谦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一个人被直接带走。 他直接报出了自己夫子十四弟子的身份，因为他的其他身份在长安都毫无意义，也只有这个身份才能够让长安城这里的人有所敬畏。 所以在他表示出要和桑桑一起去的长安府衙的时候，铁英没有拒绝。 在长安也许有人可以拒绝夫子的弟子，但这些人里面一定不包括他。 他们一行自然瞒不过一直关注着这里的鱼龙帮，但是当齐四爷在远处看见方谦的时候，他便没有再继续上前，因为他很清楚，既然对方在桑桑身边，桑桑就一定不会有事。 他虽然不知道方谦如今的修为，也不知道方谦斩杀过知命境界的悬空寺僧人的战绩，但只是剑痴一名，就足以让他少了许多担心。 方谦和桑桑走在一起，跟在铁英的身后，忽然看见了一个坐在巷口的年轻男子。 看着他微圆的脸上比起第一次见多了许多沧桑铁血的味道，笑了笑，平静的对着铁英说道：“没想到长安衙役拿人，还要带上军部的人当保镖，真是佩服佩服。” 铁英微微皱眉的说道：“那可不是我们的保镖，我们也请不起这么昂贵的保镖。” 他看了一眼桑桑说道：“我不知道是谁向长安府举报这个小姑娘窝藏逃犯，我只知道压力来自军部，他就是代表军部来盯着我们的。” 方谦目光沉吟，看见王景略之后他才想起来，大唐军方可还有一个对修行者极为警惕，病的快要死了的老将军，许世。 也许是因为他们耽搁了太久，也许是因为方谦修为隐藏的太过完美，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存在，王景略忽然起身走了过来。 走过的一路，墙头和枝丫上的残雪便簌簌的落下，却没有一片雪花能落在他的身上。 他平静的走到铁英的面前，问道：“为何还不走？” 铁英面色涨的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他不在理会铁英，直接走到了桑桑的面前，淡淡的说道：“走吧！” 就在这时，一道同样平淡却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将近两年没见，我以为你在军中会有什么长进，没想到废物还是个废物。” 王景略神色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他是谁，大唐年轻一辈的最强者，知命下无敌的王景略，谁能够说他是个废物？ 他的目光顺着声音落在了一张他极为熟悉的脸庞上。 这一刻的他显得极为震惊，因为这个人明明对他印象极为深刻，但在他说话之前，他居然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任何气息，甚至他的余光似乎都下意识的屏蔽了对方的存在。 他头皮发麻，浑身寒意上涌。 “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谦平静的看着他说道：“你不要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这可是长安，难道我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你这个军方的代表不成？” 王景略如临大敌的看着他，严肃的说道：“你要干什么？我可是奉军方的命令来的，就算你现在成为了夫子的弟子，也不能插手帝国的事务，夫子早就已经立下的规矩，难道你要违逆不成？” 方谦笑了笑道：“怎么，难道身为夫子的弟子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另外，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如果桑桑出了什么问题，有些人发起疯来，可不管什么规矩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 王景略声音低沉的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威胁帝国军方？” 方谦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可算不上什么威胁，当然如果你硬要这么理解，我也没什么意见。” 王景略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不过一刻钟，他们就到了长安府。 只是到了长安府门口，里面的官员却不让他们进去。 方谦哪里会惯他们这个坏毛病，随手一推，大门就直接开了，什么插销和门栓都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进了府，他们才发现这是一座空府，不论是府尹，师爷，通判，一应官员衙役都藏得严严实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方谦拉着桑桑入了大堂，很不见外的找了两把椅子坐了下去，然后看着面色很不好看的王景略说道：“我们只在这里等一刻钟，若是没有人来，我们可没工夫陪你在这过家家。” 王景略愤怒的看着被他强行找过来的师爷，压抑着语气说道：“府尹大人究竟何时才能视事？” 师爷悲苦的说道：“以大人的病情，这只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听到师爷这句话，他整个人都有种要原地爆炸的感觉，狗屁的病情，简直是大唐官员之耻！ 半晌，他无力的挥手打发师爷离开，看着方谦说道：“我是奉了许世大将军的命令而来，有些事情必须要问个清楚。” 方谦说道：“问当然可以，但回不回答是别人的自由，毕竟按照唐律，军部可没有资格审问此案。” 他看着桑桑问道：“这个人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怎么想？” 桑桑抬起头看着王景略说道：“你要问什么问题？” 王景略大喜，连忙将卫光明的信息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他在你这里住了这么久，我需要你说清楚你和他之间的关系。” 桑桑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能说。” 王景略还没说话，方谦便开口说道：“既然桑桑说了不能说，你也不必再问。” 这时，两道身影走进了大堂，其中一人举着把黄油纸伞，身边站着一位绛衣的官员。 打伞的是昊天道南门观主李青山的徒弟何明池，身边的官员则是大唐天枢处的主官诸葛无仁。 既然知道这个小侍女在这里，他自然也知道方谦这个夫子的十四弟子也在这里。 不过他本就打算着从桑桑的手中强行夺走阵眼杵，连身为这侍女主人的十三先生宁缺他都不在乎，又何必在乎一个看上去和这个小侍女毫无干系的十四先生？ 所以一来，他就表现得极为强硬。 他面色平静却充满了威严，看着方谦的说道：“有些问题，她必须说，我也必须问。” 方谦很不喜欢他，所以他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少有的严肃，语气也极为冷漠的说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第100章 镇国大将军 诸葛无仁脸色阴沉无比，他带着极为恼怒的开口说道：“那件东西的重要程度不是你可以明白的，你最好不要轻易插手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更何况，你可别忘了书院不干政的规矩。” 方谦失笑道：“似乎所有人都在说书院不干政，可你们似乎忘记了大唐能够存在至今到底是因为什么，更何况如果你都欺负到书院的头上来了，书院还能够坐视不理，你当书院是什么？受气包吗？”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说道：“算了，一场闹剧罢了，没必要继续下去了，桑桑，我们走！” 桑桑点了点头，沉默的跟在了方谦的身后。 何明池面色不太好看，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这样被无视的感觉可并不好受，不过他性格一向隐忍，如今书院的十四先生当面他可并不打算与之交恶。 王景略想起之前在临四十七巷的那一幕，虽然不知道对方如今的具体境界，但他很清楚如果对方要走他是根本拦不住的。 但是他奉命而来，如果什么都不做，他要如何复命？ 于是他迈了一步，挡在了方谦的面前。 方谦赞赏的看着他说道：“现在知命以下敢拦在我前面的大概只有你一个。” 可惜，洞玄境界王景略，早已经不在他的眼中。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那么随意地踏出一步，就直接凝聚出了一股无形的气剑。 气剑落下，王景略便如遭重击，直接倒在了一旁，同时他浑身上下剑气纵横，直接将他百余处皮肤直接割裂，让他瞬间化作了一个血人。 方谦漠然道：“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下次若是还敢当在我面前，你这条命也就没必要留下了。” 王景略虚弱的倒在血泊里，喘着气说道：“你虽然贵为夫子的亲传弟子，但这里终究是唐国，你如此肆无忌惮，帝国的军方绝不会坐视不理。” 方谦勾起嘴角轻笑道：“那我就等着看，军方要如何不理！” 诸葛无仁脸上带着畏惧和惘然，他虽然知道作为夫子破例收下的十四弟子，方谦一定很强，但他一直都以为方谦只是洞玄，毕竟方谦是如此的年轻，按照洞玄巅峰的修为已经到顶了，可如今看来，能轻易将知命以下无敌的王景略击败的他，毫无疑问已经达到了知命的境界。 至于知命之上他根本不敢想象，在他看来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境界，是只有夫子一个人才能达到的圣人境界，一个弟子能够达到知命已经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事情了。 起码，在他心中知命境界的夫子弟子和知命之下的夫子弟子，威胁的程度可绝然不同。 而方谦显然是他完全惹不起的存在。 可是眼见方谦即将离开，他又如何甘心？ “十四先生，不过是为了一个小侍女，你难道要因此与军方与天枢处为敌不成？” 方谦微微顿在了原地，这让诸葛无仁心中大喜，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动了对方。 可事实上，方谦只是想到了当初在草原的那一幕，左帐王庭强势的要抢小白，丝毫没有什么顾忌，当日也有人说着和他一样的话。 小白毕竟只是一匹马，桑桑虽然是小侍女，但却实实在在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在这些人眼里，只怕根本没有人这个概念。 方谦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寒声道：“一群废物也配与我为敌？若真想与我为敌，我希望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后事。” 诸葛无仁浑身发颤，他从这简单的几句话中听出了一股极为浓重的杀机，他毫不怀疑对方所说的话语的真实性，但也因此他心中就越发的愤怒。 作为掌管大唐所有修行者的主官，他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威胁？ 但他嘴唇颤了颤，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方谦话语中将军方也视作废物的意思在王景略听来却是格外的刺耳。 他擦了擦满头满脸的血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说道：“军方不是你能够侮辱的，疆场上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可也死了不少。” 方谦对王景略的感官终究没有对诸葛无仁那般的厌恶，如果诸葛无仁敢再这么说话，他今天说不得就要行一番雷霆之怒。 他摇了摇头看了王景略一眼，直接带着桑桑离开了。 知命境界的修行者也许的确可以用人数堆死，但他如今已经迈入知命之上，人数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可以说，如今整个昊天世界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人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个罢了。 不过今天的一幕也的确给他提了个醒，他相信如果今天是大师兄在，只怕没有人敢提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 也许他需要一场万众瞩目的战斗来树立属于自己的威信。 等到了那一日，他的下一步计划也就可以开始了。 他要面对的从来都不是王景略和诸葛无仁这样的家伙，他自始至终都记得，他最终需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看着方谦和桑桑离开的背影，诸葛无仁神情复杂，何明池摇头轻叹，王景略只是不停地喘气。 半个时辰之后，镇国大将军府。 王景略此时身上伤势已经略作处理，方谦毕竟没有下重手，虽然看上去很凄惨，但实际上并不伤根本。 不过这些伤痕看似很浅，但起码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够恢复，因为每一道伤痕都留下了一丝如同跗骨之蛆的剑意，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消除，只能够让它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的散去。 他没有在意这些伤痕，身体笔直的站在一个老人的面前，讲述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卑职无能，请将军降罪！” 这个老人自然便是镇国大将军许世。 他漠然的看着窗外的寒梅，平静的说道：“好一个狂妄又霸道的十四先生，我本以为军卒出身的宁缺才是那个会影响到帝国安宁的人，没想到这个不声不响的十四先生居然也如此峥嵘。” 王景略沉默的说道：“曾经在春风亭的那个雨夜卑职曾经跟他交过手，最后若不是颜瑟大师，只怕当日就要殒命，如今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强大到我完全看不清楚的地步了，也许这和他成为了夫子的亲传弟子有关。” 第101章 与二师兄的第二次交手 许世眼神微动，夫子这两个字哪怕对他也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夫子太过强大，书院也太过强大，然而正是因为这种强大，身为一个帝国军人，我才必须要警惕这些强大的修行者，弱小是原罪，但强大才是真正混乱的根源。” 王景略不是很理解这些话中的含义。 “难道夫子也是我们需要警惕的对象？” 许世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绿树下开始融化的积雪，缓声的说道：“夫子当然不需要警惕，但你要知道，哪怕再伟大的任务终究有老去死去的那一天，一旦夫子离开这个世界，没有了夫子的压制，书院那群强大的修行者如果不甘寂寞的开始插手皇权更替，那我大唐还是现在这个大唐吗？” “如今身为书院入世之人的宁缺，和现在这个虽无入世之名却行入世之事的方谦，以搜集而来的消息看，这两个可都不是什么易于之人，尤其是这个十四先生，居然成了草原蛮子的单于？” “这世上谁能想到一个中原人会当上草原人的单于？这是一个真正无视规则，无视任何道德枷锁的疯子，看到他你有没有想到一个人？” 王景略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许世眯着眼睛回忆起来，半晌声音微哑的说道：“那个人也跟他一样无法无天，所以世人都叫他珂疯子，我不希望书院再出一个方疯子，可是看样子，此人现在便已经露出了疯像。” 他闭目深思了起来，于是周围就变得极为安静，王景略也如同泥塑一般立于原地。 忽然，他苍老的双眸睁开，露出了一抹极为惊人的寒意。 “卫光明那个老家伙因为冥王之子敢于世间为敌，老夫有何尝不能为了大唐的安宁拼下这条老命，此子，绝不可留！” 王景略神色骇然的说道：“他可是夫子的亲传弟子，而且他自身也是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如何能够杀的了他？” 许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面色显得有些阴暗，他平静的说道：“以我一条老命去顶，想必夫子也无话可说，至于此子的知命修为，到时候我会亲自出手，区区知命罢了，老夫手中杀过的大修行者可不是一个两个。” 方谦今日的举动等于在大唐的几个核心机构脸上扇了一巴掌，加上他复杂且特殊的身份，许世并不是第一个想要杀死他的人，但却是唯一一个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当然如果方谦真的是知命，他可能真的可以做到。 等到许世真正动手的时候，估计才会迎来一个他有生以来最大的惊喜。 方谦和桑桑回到了临四十七巷之后，宫里又来人叫桑桑入宫，这次方谦没有跟过去，因为这是皇后娘娘传召，而且叫的都是女眷，他虽然硬要去也不是不行，但终归不太合适。 更何况，这一次对桑桑也是一件好事，他也没必要跟着。 有着功夫，他不如继续感悟种种境界的玄妙。 他虽然有着十几年的积累，但终究是一跃破了五境，每个境界的停留时间都很短，当然彻底熟悉了每一个境界的玄妙之后，他的实力应该还会有一次不小的进步。 不过在椅子上躺了很久，他也没办法静下心来去体悟种种境界，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过年的原因，或者是因为他感到太过孤独的原因，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看见两道让他欢喜无奈又思念难过的身影。 索性起了身，直接去了书院后山。 走过那条熟悉的小道，然后便在一座凉亭下看见了二师兄君陌的身影。 方谦走了过去说道：“二师兄来打一架如何？” 君陌自无不可，如果不是因为之前方谦一直没有恢复，他早就提出来了。 “好，就让我来看看你所谓的通神和大师兄的无距有什么不同。” 二人站在距离书院后山远处的一座崖畔。 方谦微笑着看着君陌说道：“二师兄，当日在此地我可是被你打的很惨。” 那一日他初入书院，与君陌战了半日，可事实上他只是被单纯的砍了半日，如果不是希望之焰强大的恢复力，君陌只要一剑他就再也站不起来。 君陌握着手中的那柄宽阔的古剑，开口说道：“你那等恢复神术我生平仅见，所以严格说起来，那场战斗并没有分出胜负。” 方谦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木剑，这是他破入通神之后，第一次以木剑对敌。 他笑着说道：“如果只能挨打都算不上失败，那悬空寺的人估计已经天下无敌。” 悬空寺的人以肉身坚硬著称，尤其是悬空寺首座，立于地面便可与整座山脉相连，坐着便是无敌，随你进攻，就算是知命巅峰都难以对他造成伤害。 君陌说道：“听说此行北去，你遇到了悬空寺的知命强者，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要去领教领教悬空寺大能的高招。” 方谦叹息道：“二师兄，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等会下手揍你了。” 君陌沉着脸，平静的说道：“你纵然破了五境，实力却也未必胜过我。” 他的话语中散发着强烈的自信，而且丝毫不令人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方谦当然知道二师兄很强，寻常破了五境的天启也未必就是他的对手，可通神和天启不同，这是剑道的升华，以剑为本，本身攻击力就远超同境。 他摇了摇头道：“通神之境，这个名字我可不是随便起的，神者全知全能，人与神通，方为通神。” 言罢，他缓缓抬起头来说道：“这方圆百米已经成为了我的世界。”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瞬间，周围百米内的一切都化作了一片浩瀚的剑之海洋。 这是他通神境界最强的手段，以自身的世界强行取代周围的一方世界，立于自身的世界之中，他自然便是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 不过为了不引起昊天的注意，他最多只有五个呼吸的时间，这里可没有块垒大阵的屏蔽，如果他不想和珂浩然一样遭到天诛，他必须在五个呼吸之后立刻将剑之世界收起。 当然，哪怕只有五个呼吸，也足以横行天下无敌，等到他以信仰之力将他自身的世界同化为昊天世界一样的气息之后，他就再也不必担心会引来昊天的注意，到了那个时候，才是他能够尝试跟观主对抗的时候。 第102章 突然到来的李渔 时间不多，所以方谦没有任何废话，念动间周身便有无尽剑刃浮现。 密密麻麻数不胜数，逼人的锋芒下，君陌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果然好强！” 下一秒无尽剑刃袭来，强烈的压力让他极为不适，神色中却满是兴奋。 面对这些剑刃，他有很多办法来应对，但最终他选择了防守。 他虽然并不知道方谦的剑之世界无法长久，可他还是敏锐的选择了最简洁有效的方法。 他将那柄有些宽阔的古剑横于面前，于是身前一尺半的距离便没有一柄剑刃能够突破而入。 可是面对这仿佛无穷无尽的剑刃，他的坚守就好像大海中的浮舟，随时可覆，可纵然如此，也守过了四息。 方谦看着横剑于前的君陌神情满是赞叹，他相信若是一般的知命强者，在第一息就会难以为继，直接败退，第二息便生死不能自己。 可面对君陌，四息的时间也不过堪堪刺入了他身前一尺半距离之内，若要将之完全击溃，至少也要数倍的时间。 而且如果君陌没有选择防守，那么他如今就必败无疑，因为只要他有任何进攻的动作，在他的世界中都会无比清晰地印入他的脑海，可以说他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心。 那么这无数剑刃就会循着君陌他自己都无法发现的破绽直接将他击败。 如今四息已过，再过一息剑之世界的气息就会完全无法遮掩，所以他要用着最后一息直接将对方击败。 他抬起了手，举起了手中握着的木剑，于是周围所有的剑刃便全部汇聚在了木剑之中。 然后这柄木剑就变得很重很重，也很强很强。 在他挥剑的一瞬间，剑之世界直接消失，他们再度回到了那个崖畔之上。 只有一柄木剑看上去很轻很轻的挥落而下。 君陌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他此时眼中只有这一柄看上去简简单单的木剑。 纳亿万剑刃于一身，这一剑的强悍简直不可估量。 他神色中有一丝感慨。 原来这就是通神之境吗？ 下一刻，他开始决定出剑，因为他很清楚面对这样的一柄木剑，他挡不住。 既然挡不住，自然只有出剑。 手中的宽阔的古剑划过一丝方方正正的轨迹，就如他整个人，严谨而古板。 但是剑光过处，却将周围的山川溪流都映入剑中。 于是这一剑也变得极为沉重。 他要以大地山川的厚重面对亿万剑刃的锋芒! 没有什么轰鸣，也没有什么巨大的声响，这是他们各自二人最巅峰的一剑，所以每一丝力道都极为收敛。 看上去就仿佛是孩童打架，双方轻轻地将两柄完全不同的剑，交叠在了一起。 木剑和铁剑交汇，时间似乎凝固在了这一刻，然而下一秒，铁剑开始颤抖。 君陌纵然强的不可思议，能够一剑打出大地山川，可面对破了五境的方谦，面对凝聚了亿万剑刃于一身的木剑，他还是难以敌过。 木剑之上瞬间喷涌出亿万劲力，亿万剑刃在其中爆发，于是铁剑只能颤抖，大地山川也只能颤抖。 铁剑被击落在一旁，斜着没入地面，木剑落了下去，停在了君陌的面前。 方谦收剑而立，平静的说道：“二师兄，承让了。” 君陌沉默了良久，然后神色开始变得有几分惘然。 他喃喃低语道：“五境之上的境界，当真如此强大？” 方谦想了想说道：“五境之上已经开始触摸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自然不同凡响，不过二师兄以你的资质，破五境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君陌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是有些信心，不过破镜资质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机缘，我早已经达到了知命境界的尽头，可想要突破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任何可能。” 他将一旁的铁剑从土中拔起，眉宇间的神情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都说越过五境之上的那道门槛，才能在昊天的世界里创造属于自己的规则，我倒想要试试，我的规矩能不能也成为一种规则。” 方谦发现二师兄的气息忽然发生了某种特殊的变化，就好像突然与天地间的某种气息完成了一种契合。 他笑着抱拳说道：“恭喜二师兄！” ....... 一场战斗，让他恢复了几分平静，但终归是心不宁。 于是生出了大醉一场的想法。 想要喝酒自然少不了酒友，毕竟一个人喝太寂寞也太悲伤，他不喜欢这样，然后他跑去了老笔斋，等着桑桑回来。 一个不会喝醉的人大抵便是那个最好的酒友。 在老笔斋面前那张还算宽敞的木桌上，他直接摆满了醉仙酿，那股浓郁的酒香远远的就传了出去。 不过他还没等来桑桑，却等来了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在大唐身份极为尊贵的女人，公主李渔。 方谦纳闷的看着她，说道：“你怎么来了？” 李渔随意地坐在他的旁边，看了看满桌子的酒，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心情不好？我陪你喝如何？” 方谦轻哼了一声说道：“酒这种东西喝多了容易出问题，我严重怀疑你这是在馋我的身子，我警告你，本人已经是有妇之夫，还请你自重！” 李渔美眸仔细的盯着他看了一眼，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她直接拿起一瓶旁边的酒，打开盖子就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这经过改造的醉仙酿酒劲可是极为霸道，她一下子脸色就变得通红，双眸也湿润的如同要滴出水来。 “你少自作多情，本公主就是找头猪也不会找你。” 她怒气冲冲的说道，偏生语气中带着几分喘息，于是这话倒显得有些打情骂俏的样子。 尤其是李渔本就生的极美，这般醉态着实是极为诱人。 默念了几句金刚经，方谦才将心头涌起的那股火气浇灭，然后忍不住开始思考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男人是不是都是下半身的动物，他确定自己对李渔并没有那种喜欢，可偏偏看见这一幕他还是会有些躁动。 第103章 醉酒 李渔不解气的又狠狠的喝了一大口，很是豪爽。 不过很快的，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李渔的脑袋就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这声音听得方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李渔露出来的那一点已经开始红肿的脑门，他摇了摇头叹道：“就你这酒量根本不配和我喝酒，也不知道桑桑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回来，这么多酒，我一个人喝到猴年马月去？” 他一个人拿了个小杯子慢慢的喝了起来，看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李渔，心中就莫名的骄傲起来。 “喝酒就要细细的品才是，你这般生吞海饮怎么能尝到我这醉仙酿的美味？” 李渔这时忽然坐了起来，她目光恍惚的看着周围，最后看着方谦痴痴的笑了起来：“嘿嘿嘿，你是东厢院里的那只猪对不对，居然还化作了人形。” 她细细的打量着方谦，眉眼弯了起来。 “你这猪妖，别说，长得居然还可以，不如以后当我的宠物吧，姐姐会好好待你的，一定给你买最好的猪粮，建最好的猪窝。” 方谦一脸黑线，他狐疑的的看着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你这臭丫头不会装醉的吧。” 李渔看着面前晃来晃去的那只手，一把直接抱住，嘿嘿笑道：“好大的猪蹄子，让我尝尝好不好吃。” 说完，一口就直接咬了上去。 方谦强忍着一巴掌把她扇飞的冲动，任由她随意地发挥。 他一个普通人难道还想像叶红鱼那样给他咬出血来？ 别说咬了，给她一把刀，她都没办法划开他的皮肤。 李渔咬了半天，一脸嫌弃的把手松开。 “呸呸呸，又硬又臭，不好吃，不好吃！” 忽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桑桑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她一脸好奇的问道：“什么东西不好吃啊。”说着她忽然看见了满桌的酒瓶，一下子眼神里就充满了星星。 “哇，好多好多的醉仙酿啊。” 方谦手指轻轻一弹，李渔就直接重新晕回了桌子，桑桑回来了，他就没必要陪着一个毫无酒品的女酒鬼解闷了。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的说道：“来坐下配我喝酒，管够！” 桑桑那还说什么，立马便坐了下来，咕嘟咕嘟的先干了一瓶解个渴。 比起她有可能是曾府的女儿这件事，喝酒才是此时的头等大事。 “喂喂喂，快把我拿出来，让我也闻闻酒香。” 忽然颜瑟的声音从桑桑身上传出来。 桑桑连忙把腰间的一个极为精致的小布袋打开，拿出了两颗灰色的圆珠放在了桌上。 另外一道声音带着几分怒气道：“桑桑这么小的年纪，喝什么酒，你这小子是不是打我徒儿的主意。” 方谦喝了点酒，情绪也变得有些活跃。 他愤怒的拍了拍桌子说道：“卫老头，你这老家伙这是放的什么屁，桑桑这么小我怎么可能打她的主意？没看到旁边还躺了一个大美人吗？我就算打那也是打她的主意好吗？” 桑桑听了，脸色平静的抿了抿嘴，说道：“方大哥是嫌弃桑桑吗？在你们男人眼里难道桑桑就不是个女人吗？” 她又喝了一瓶，神情低落的说道：“难道少爷也是这么想的？” 方谦立马摇了摇头道：“这你倒不用担心，你家少爷是个变态，他早就喜欢你了。” 颜瑟哈哈大笑道：“宁缺小子的确变态，这点我同意。” 卫光明沉声说道：“桑桑你可是未来的西陵光明大神官，就算你那个少爷是夫子的弟子，他也未必配得上你，你可千万不要自贱。” 桑桑摇了摇头道：“少爷才不是变态。” 方谦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聊，他大口的闷下一杯酒，看着桑桑问道：“你说如果你家少爷以后要娶个三妻四妾的话，你怎么想？” 桑桑小脸紧绷着说道：“少爷说了要和我过一辈子，他不会娶三妻四妾的。” 颜瑟这时候又说话了。 “我说桑桑丫头啊，你得知道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而且以宁缺的身份，我估计宫里也要在他的婚事上插一手，毕竟他代表书院入世，拉拢他的认可是很多的，婚事自然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卫光明冷冷的说道：“我徒儿委身于他已经是他天大的福分，还敢朝秦暮楚，想要三妻四妾，看我不打他断他的狗腿。” 方谦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你们二老都成这个样子了，就少操点心行吗，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先休息休息吧。” 说完他手中乌光一闪而过，那两颗灰色的珠子就变得浑浊了许多，安安静静的在那里，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桑桑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方谦安慰道：“放心，只是加固了一下珠子的封印，明早就好了。” 桑桑点了点头，然后又喝了一瓶酒。 方谦看着自己一瓶都还没有喝完的酒，又看了看桑桑面前已经空了三个的酒瓶，心情格外的复杂。 不过当他看见了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李渔，又颇有种极大的安慰感。 果然，酒量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对比才行。 他取出腰间一枚温润的玉佩，看着上面的那个山字默然不语，又看了看手背上那个秀气的牙印，然后抬头看着桑桑说道：“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苦恼，你帮我想想。” 桑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问题？” 方谦看着门外暗淡夜色下的点点灯火，神情微微恍惚。 “我喜欢上了两个女孩，一个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一个是我遇见时间不长，却钦慕了很久的女孩，如果非要选择一个，你说我该怎么办？” 桑桑想了想说道：“如果是我，肯定选那个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 方谦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可如果我两个都想要怎么办？” 桑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认真的说道：“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 方谦觉得自己败了，败给了桑桑的耿直，直接将剩下的半壶酒一饮而尽，整个人便也直接醉了过去。 桑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李渔一眼，有些无奈，不过看到满桌子的酒，又变得开心起来。 一壶一壶的喝到半夜，才终于喝完，感受到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丝毫没有往日那种阴冷的感觉，她就格外的开心。 费力的将两个弱鸡安置好，她便也安安心心的睡了过去。 而在这一夜，悬空寺有三位老僧下了山，向着长安城而来，军方也在许世的命令下，调动了数位洞玄和知命境界的武道强者秘密前往长安。 一股可怕的惊涛骇浪在无声无息间悄然而来。 第104章 来自观主的怀疑 在南方的某处的一间道观里，中年道人神情复杂的看着手中的那一卷很大很厚的典籍。 自从数日前他就一直在看这部典籍，这部道门最高也最神秘的天书日字卷。 因为从那一日起，他忽然发现方谦的名字出现在了日字卷之上，他本来是很高兴的，毕竟能登上天书之人可都是世间的强者，可是很快他就再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方谦的名字出现了不过短短片刻，就消失了.... 他的名字一连越过了数个境界，然后从天书上消失，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十四年前书院大先生的名字也是如此这般，出现不久后，便直接消失。 这说明方谦已经破了五境！ 他很清楚，他的师兄不会允许。 卫光明都被他师兄强行打落天启，囚禁幽阁十几年，方谦又如何能够例外？ 一旦他的师兄降下了意志，就算是他也无法拒绝。 毕竟他虽然掌管了知守观多年，真正的观主终究不是他。 忽然，他神情微微一动，便从此地离开，因为他察觉到知守观的阵法被人触动，应是熟人。 来人戴着一面金色的面具，气势威严无比，哪怕在这知守观也比没有任何拘谨的模样。 他平静的看着道人开口说道：“方谦可是师兄的弟子？” 中年道人缓缓开口道：“不错。” 面具人说道：“既然如此，不知师兄可知道他做了左帐王庭的单于。” 中年道人沉默不语，半晌开口说道：“掌教大人不妨有话直说。” 掌教语气微冷道：“他名为单于，为的却是草原人的信仰，他那些幼稚的举动莫非能瞒得过天下人？他收集信仰，莫不是想再立新天？” 中年道人沉声说道：“他尚且年幼，如何能有这般野心，掌教未免杞人忧天了。” 掌教笑了笑，平静的说道：“观主已经就此事发了话，让他自即刻起辞去单于之位，自囚于知守观。” 中年道人脸色一变，道：“怎么可能，这件事我怎么不知？” 掌教怜悯了看了他一眼道：“观主怕您有想法，所以才让我代为传达，另外再告诉您一件事，裁决司大神官已经在日前去往长安了，希望您不要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毕竟这已经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中年道人沉思片刻，漠然道：“我那弟子若是不愿回来，仅凭裁决司大神官可远远不够，更何况，我那弟子如今可也是夫子的亲传弟子。” 掌教摇了摇头道：“如今裁决大神官有伤在身，您那弟子又有斩杀知命的战绩，若是靠他一人当然不够，所以他还带了一幅由观主亲手所画的手书，希望他识趣，不然，哪怕只是观主的一幅手书只怕他也承受不住。” 说着，他叹息道：“夫子的弟子身份自然不凡，可也正因此才让观主不快，陈皮皮是他亲子，也是他有意让他去的书院，可方谦既然是知守观弟子，就不该再拜入夫子门下，如果他想要以此来抗拒观主之命，那就是他真正的取死之道。” 中年道人转过身去神情复杂的看着某处的一张画像，默然无语。 他并不担心方谦的安全，毕竟是破了五境的修为，他虽然深知观主的强大，但也不认为观主的一封手书就能够斩杀一个破了五境的强者。 只是，如此一来，一旦方谦的修为暴露，观主极有可能会找机会亲自出手，到了那时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良久，他开口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掌教大人还有何事要说?” 掌教神情有些惊异，却也有几分了然。 他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试探中年道人的态度，这也是观主的意思，所以观主寄来的手书他身上其实也有一份。 不过看情况，中年道人与方谦之间也并没有太过深厚的感情，想来是观主多虑了。 只是他实在不知观主究竟为何对这个方谦显得格外的在意。 在他看来，观主应该早就有心对方谦下手，草原单于和夫子弟子的身份不过只是他碍于中年道人的存在，寻的一个由头罢了。 他对此其实十分好奇，不过他当了掌教多年，早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管如何，观主的想法不是他可以窥探的，他只要依命行事，就永远不会有人能够从他手中抢走这个掌教之位。 毕竟他很清楚，观主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狗，而不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 他略微行了一礼，便道：“已经无事了，我就不打扰师兄清修。” 说着，他就直接转身离开。 南海的某处礁石，有一名道人立于其上，他负手而立，风浪皆不能近身。 他神情漠然的看着南方，在那里有一座世间第一的雄城，长安。 “这世上居然会有两个生而知之者的异数，尤其是你，居然会诞生在我知守观，真是昊天所赐不成？” “我师弟性格向来稳重虔诚，一向以道门为重，以他的性格居然会如此毫无保留的爱护你，就连道门都被他置于你之下，这让我实在不解，难道这世上有什么能够改变人思想的邪术？” “这一次，就让我看看身为异数的你，到底有什么不凡，如果你死了，想来这世上也会清净不少。” ...... 方谦自然不知道现在军方，神殿，悬空寺都有人要来搞他，他此时刚刚清醒，脑海中依然存留着一丝头痛欲裂的感觉。 他眯着眼睛，嗅着鼻尖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香气，随手一抓，就抓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下意识的捏了捏，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他顿时清醒了过来。 连忙松开手，看着旁边做起来捂着胸脯的李渔，感觉头更疼了。 他们居然躺在一张床上？ 不过他们穿的都很严实，应该没有发生什么，想到这，他心中居然还有一种淡淡的遗憾.... 李渔只是一开始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就闭了嘴，她看了周围几眼就想起了昨天的一切。 脸色忽然变得红润起来。 她刚张了张嘴，方谦便抢先说道。 “昨天什么都没发生，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李渔恼怒的盯着他，半晌冷哼了一声收拾了下衣服，就下了床。 “无耻的男人！” 方谦咳嗽了两声，直接岔开话题。 “你昨天找我来干什么，不会真的只是为了跟我喝酒吧。” 第105章 世界是个球 李渔平复了下心情，直接不去看他，她怕多看两眼自己就会少几年的寿命。 她怎么说也是人美声甜的一个大唐公主，到哪里不是千呼百应，人见人爱的，就这个臭男人总是一副嫌弃她的嘴脸。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说你会支持我做女皇，可还算数？” 方谦点了点头道：“自然。” 听到了想要的回答，李渔很是满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还算你守信，如今书院入世之人已经定下，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得到书院的支持？” 方谦很直白的说道：“你是想问我能不能让宁缺直接支持你吧，很遗憾的告诉你，不能，他可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而且你觉得书院的人想让唐国出一个女皇吗？” 李渔冷着眼睛看着他说道：“那你的支持有什么用？如果没有书院的支持，我凭什么能当上女皇？” 方谦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你觉得我的支持没用，那你还在呆在这做什么，好走不送！” 李渔坐着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忽然笑了起来，语气娇媚的说道：“有用，当然有用，谦哥哥的支持怎么会没用呢？” 方谦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的说道：“我希望你善良一点，好好说话，不要恶心我。” 李渔表情一正，认真的看着他问道：“我想知道你的打算。” 方谦反问道：“你应该很清楚你想当女皇的话最大阻力都来与哪里。” 他自问自答的说道：“军方，书院和唐皇，如果他们没有意见，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你成为大唐的第一位女皇。” “我可能没办法让书院支持你，但我有把握让书院保持中立，至于军方，如果你能拿出让整个草原臣服的功绩，他们必然也无话可说。” 李渔思索着这两点，想起方谦夫子亲传，左帐王庭单于的身份，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她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我父皇呢？” 方谦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知你父皇命不久矣？” 李渔失声道：“怎么会？” 方谦解释道：“唐皇其实多年前就已经中了毒，气血两虚，连夫子看了也只能开药给他维持生命。” “但是，我有办法能够彻底治愈他，让他安享晚年，只是这代价对我来说并不低，我在考虑是否值得。” 李渔神情坚决的说道：“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能治好我父皇。” 方谦平静的说道：“承诺是一种最有力也最无力的东西，所以我希望你能证明你的承诺是真实可信的。” 李渔没有犹豫，直接走过去解开了衣带，只是她走到方谦面前一米的距离，就被一堵无形的墙挡在了原地。 方谦认真的说道：“你似乎总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真的是个守身如玉的好男人，虽然我比较博爱，但这丝毫不影响我的操守。” “另外，我可不希望唐国未来的女皇是依靠身体上位，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用这种无聊的手段，不管是对谁。” 李渔神情默然的站在原地，平静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浪荡的女人？” 方谦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如果是的话我不会找你合作，你是世间少有的极为坚强的女子，对此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怀疑。” 李渔面无表情的系紧了腰间的绸带，转身走了出去。 “我会证明我的承诺，希望到时候你也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方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说道：“桑桑，你觉得李渔公主适合当一个女皇吗？” 桑桑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有些可爱的眨了眨眼睛，毕竟偷听被当场抓住的感觉，哪怕她一向迟钝，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啊，不过当女皇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方谦摇了摇头道：“好不好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不过当女皇肯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没过几日，宁缺回来了，夫子也回来了。 方谦正式的在后山进行了一场拜师礼，而宁缺还是因为入魔被关进了书院后山的后崖。 宁缺有他的路要走，方谦没有过多的关注，因为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当夜在简陋的一间草屋中，他第一次和夫子进行了一场单对单的深入谈话。 夫子虽然坐着，身影依然看上去十分高大，让人似乎会不知不觉间忘记他的年龄。 他看着漫天璀璨的繁星看了很久，方谦也保持着安静站在一旁。 忽然他开口问道：“你和宁缺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生而知之的人，但比起懵懂的宁缺你知道的似乎更多，难道只是因为你在那座道观里长大？” 方谦没有意外夫子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什么震惊，畏惧的情绪。 而且深知夫子性情的他，并不惮于将一些事情如实的告诉夫子。 “老师您听说过平行世界的概念吗？” 夫子眼睛微微明亮，说道：“说说看。” 方谦想了想说道：“如果说存在无数个昊天世界，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只是其中之一，而我看到过另外一个没有我的昊天世界的未来，所以我会比宁缺知道很多。” 夫子神情有些震惊，他想过很多种答案，但似乎真的只有这么一种才最为合理。 他直接的问道：“你看到的那个未来是什么样的？” 方谦说道：“天上多了一个月亮，世界变成了一个球。” “月亮是什么？世界怎么会变成一个球？”夫子喃喃自语。 方谦直接凝聚周围的天地元气化作了数个光芒各异的球体，在空中演化出了太阳系的样子。 “中央的那个最大的火球是太阳，这个蓝色的水球是我们世界的未来，旁边环绕的那个小球就是月亮。” 夫子看着璀璨的星图，赞叹的说道：“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如果世界是个球，那么很多他曾经想不通的事情都得到了最完美的解释，只是他还是不知道这月亮该如何诞生，这个世界又该如何变成一个真正的球。 第106章 夫子的支持 夫子没有问方谦未来具体会发生什么，因为在他的眼中，若是知道了未来，人生便会少了许多趣味。 他提出了很多他无数年来对于天道，对于世界的思考，方谦也尽可能的从他知道的东西中，给予一些回应。 除了系统的存在，就连诸天万界的事情他都悉数告知。 他说这么多，说到底其实只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得到夫子的支持。 “老师，您应该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您也一直为此而做出了种种尝试，结局或许是好的，但过程却不是那么美好。” 夫子道：“既然结局是好的，那么过程就算不美好，也不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 得知了月亮的存在之后，他就自然的生出了化月的想法，就仿佛他本身就是为了这件事而存在，所以他很明白方谦所说的不美好的过程指的是什么。 但他从来不畏惧死亡，更何况，化月在他看来又何尝不是永恒的一种存在？ 方谦认真的说道：“那个结局没有我的存在，如今既然我在这里，如果没有任何的改变，那我又何必来到这个世界，至少，我希望老师能给我一个尝试的机会。” 夫子沉吟片刻，大笑道：“如今既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你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去做，我这个做老师的在旁边看着就是。” 方谦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他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多谢老师。” 夫子欣慰的扶他起来，温和道：“不过很多事情你也不必自己一个人扛着，你的那些个师兄师姐也不是什么没用的人，人活着若是太累，岂不是白来这世上一遭？”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很多事情便自然的达成了一种默契。 之后他们便没有再聊这些事情，只是聊了些许生活中的琐事，当然大多数都是夫子在说。 夜的时间很长，所以夫子也说了很多。 比如小师叔当年是何等的天资纵横，比如大师兄李慢慢是多么人如其名的慢，二师兄君陌究竟二到什么程度...... 每说到有趣的地方，方谦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说来他真的似乎很久都没这么放松过，夫子仿佛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让人很自然的打开所有的心防，似乎只要有夫子在的地方，就永远是最安稳的所在。 伴随着欢颜笑语，夜慢慢走到了结尾。 当天光熹微时，他离开了后山，回到了长安城。 然而在经过长安城南门的时候，一个极为有趣的画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穿着破旧皮袄的小姑娘躺在一个长条凳上，身上压了一块沉重的条形大石。 看着那娇小的身躯，真的很让人担心会被那块石头压扁。 一个小姑娘会想到表演胸口碎大石来赚钱，自然也只有魔宗出生的唐小棠了。 原剧情中，应该是宁缺被关在后山之前，唐小棠就到了长安，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宁缺被关起来之后才到的这里。 看来剧情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和偏移，他下山以来做的事情不算多，却也终归让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日后他所熟知的许多剧情大概也都会发生越来越多的变化。 不过，也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开始变得兴奋起来，正如夫子所说，如果知道了未来发生的一切，人生真的会变得很无趣，只有未知才精彩啊。 看着一旁拿着大锤的潦倒男子迟迟不敢下锤，方谦走上去说道：“兄弟，不如我来帮你如何？” 唐小棠惊喜的说道：“呀，是你，你也是被我的表演吸引来的吗？” 潦倒男子见他们相熟，立马将铁锤放了下去，呐呐的走到一旁。 方谦顺手就将铁锤拎了起来，在唐小棠胸前的大石上比划了几下。 顿时周围的不少围观群众都惊呼了起来。 “天啊，他难道真的要打？” “居然能对这么小的姑娘下手，简直是个禽兽！” “要不我们报官吧！” ..... 方谦无语的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在长安还有拥护者，好像我如果砸下去就真的成了禽兽。” 唐小棠躺在椅子上，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唐人都很热情啊，我一路过来，到处都有人给我指路，给我煮新的饭菜吃，真好！” 方谦看着唐小棠胸前的大石，眼中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胸口碎大石这样的表演他可从没亲眼见过，尤其是他如今还成了抡大锤的那个人，这样新奇的体验可不多有。 于是他忽略了周围的声音，砰的一声闷响，手中的大铁锤就在周围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落在了唐小棠胸前的那块大石头上面。 大石头一下子就崩裂成了无数段，蹦起漫天的粉尘。 顿时，长安南城门街道上一片安静，鸦雀无声，人们担忧的看着凳子上一动不动的小姑娘，心想不会是死了吧，脸色变得十分不忍和担忧。 同时看向方谦的眼神就都变得十分愤怒，这么小的姑娘你都下得去手，畜生！ 便在这时，唐小棠利落的从长凳上翻身而起，如同一只小奶狗一般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石屑，开心的看着方谦说道：“你这是怎么打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个石头就碎了。” 方谦笑了笑道：“这叫隔山不打牛，专打山之法，开眼了吧。” 围观的人群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终于明白过来这真的是一个表演，顿时满脸惊喜兴奋地高声喝彩鼓掌，然后整个长街都变得喧嚣起来。 唐小棠听着这些喝彩和掌声，来不及和方谦多说，摘下头上的小皮帽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围观人群面前。 她举动可爱又讨喜，笑容又清稚好看，那里会不讨人喜欢？ 长安城百姓纷纷慷慨解囊，不多时，小皮帽里面就塞的满满当当的铜板。 方谦将大锤随意的往旁边一放，感觉极为舒坦，他笑着想到，这一锤四十应该不够，起码八十起步。 忽然，他脚边的那堆石屑粉尘钻出了一个脑袋，是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狗头，一脸懵逼的样子看着十分有趣。 “明明是头狼，为什么总是看上去像个狗呢？” 他一把把它抓了起来，一股力量轻易的将它一身的灰尘洗去，然后抱在了怀里。 小白狼本来被抓起来的时候还想表现一番凶狠的性格，但它很快就从那股弹去它一身灰尘的力量上感受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于是它很从心的变的乖巧起来，它看了看唐小棠一脸笑容的讨着赏钱，于是它也有样学样的强行将嘴咧开了一丝弧度，它很自信的想到，可爱这种事情，它也是很拿手的。 方谦有些嫌弃的看着怀中咧着嘴的小白狼，这家伙怕不是吸入粉尘过多，导致蠢病加深，已经无可救药了吧。 第107章 来自南晋剑阁的挑战者 表演结束，人群很快就散去了，方谦知道唐小棠来长安的目的，所以他带着她又原路返回向着书院走去。 唐小棠兴奋的说着她一路来的见闻，方谦则是嗯嗯啊啊的有点心不在焉。 就在即将走到书院大门的时候，他开口问道：“她们怎么样了？” 唐小棠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口中的她们是谁。 她摇了摇头说道：“你走以后，她们就都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你要是想她们就去看她们呀。” 方谦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说得对，想她们了去看就是了。” 他带着她去了书院的藏书楼，上了楼梯，去了二层楼，他知道三师姐因该不出意外会在这里。 果然当他们上了楼，就在二层楼的窗口旁，看到了一个穿着青大院服的女子安静的临摹小楷的画面。 余帘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唐小棠的身上，眼神微微泛起一丝波澜。 方谦开口说道：“她想拜入老师门下。” 余帘平静的说道：“那应该让她去后山，为何找我？” 方谦笑了笑道：“当然是因为三师姐温柔大方，娴静和蔼啊，反正这个小姑娘我就交给您了，随您怎么安排。” 余帘神情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将一个明宗的小姑娘交到她手里，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看着方谦说道：“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你怎么想的？” 方谦看了一眼这熟悉的藏书楼，说道：“我知道您是我三师姐，还要我想什么？” 余帘微微一笑，道：“既然小师弟都这么说了，这个小女孩我就收下了。” 唐小棠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两个人旁若无人安排着她的事情，终于反应过来双方言语中表露出的一个事实。 她第一反应当然是震惊和拒绝，她可是要拜夫子为师的，怎么能这么简单的被交给了别人？ 但余帘仅仅只是淡然的看了她一眼，她便再也生不出什么违逆的想法。 她可是战天战地的明宗之人，敢从百米高空一跃而下，敢战凶禽猛兽，敢战神殿裁决，但在面对余帘的时候，却感到了久违的恐惧和敬畏，丝毫不敢有半点放肆。 方谦看着乖巧安静的唐小棠，心中感慨，果然这世上能够让她这么安分的人，就只有身为明宗宗主的余帘了吧。 余帘当然会是唐小棠最好的老师，不过在余帘的手下，日子想必也会过的有些悲惨。 毕竟明宗的锻炼手段向来都是极为狠厉的，能够将身体锻造的比钢铁还硬，又怎么能少得了皮肉之苦。 方谦下了藏书楼，然后第二次从书院的大门离开，这一次，书院的门口多了一个人，一个来自南晋剑阁的年轻人。 正如一年前，方谦当着众目睽睽之下三剑击败隆庆，得了剑痴之名一般，他也想要扬名，而想来也没有比战胜一个不可知之地的天下行走更好的扬名手段了。 毕竟，三大不可知之地的天下行走代表了很多东西，如果他能够击败其中之一，这世间自然会响彻他的名号。 不过他只是洞玄，不论叶苏还是七念都不是他能够奢望的，可偏偏如今书院出了一个史上最弱的天下行走，宁缺。 这是天大的好机会，他如何能够放过？ 于是他带着拜帖，到了书院。 作为柳白的弟子，书院当然会给予一定的礼遇，但他偏偏不想要这种礼遇，他只想和宁缺一战。 于是他在书院门口静坐，等着宁缺的出现。 方谦看见的便是刚刚开始静坐的他。 他没有在意他的挑战，也没有在意他会在这里等多久，他只是看着他手中的那把剑，神情微动。 他无奈的感慨起来。 “我说朝二哥，你不会真把我给你的那颗豆子当普通的豌豆了吧。” 这柄剑自然是朝小树的剑，他知道朝小树没有死，甚至可能还会遇到他的所爱，所以他并不会因此而愤怒，毕竟被柳白击败，留下剑算不得什么不妥之事。 他只是感慨，眼前这个骄傲的年轻人比起宁缺还是太蠢了些，被人随意地挑拨两句，就拿着朝小树的剑来挑战宁缺。 也许他以为自己必胜，所以才没有考虑失败之后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然而这点也是他最愚蠢的地方，未虑胜先虑败，要知道人总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 尤其他不过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虽然有些实力，终究少了些经验。 不过，他也隐隐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其实在荒原之上，如果不是因为他体内的剑二十三自发而动，在面对那个来自悬空寺的老僧的时候，他也许就死了。 在魔宗山门，他也未曾料到会因为他让樊笼大阵被破，莲生三十二脱困，差点导致了山山和叶红鱼殒命。 他一直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事实从来不是这样。 运气可以帮他一时，但不可能帮他一世，如果他还是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有一件事让他后悔终生。 半晌，他将思绪尽皆收入心底，然后平静的走到了柳亦青面前，因为柳亦青坐着他站着，所以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你可以拿任何一柄剑来，但不该拿这柄剑。” 柳亦青微微皱眉，他并不喜欢别人居高临下的跟他说话。 “你是谁？你知道这是谁的剑？” 方谦平静的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既然说了你不该拿这柄剑，这柄剑就不该在你手里。”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却极为霸道，我说你不该拿你就不能拿，柳亦青作为天下第一强者柳白的弟弟何时被如此对待过，他神情开始愤怒，然后便要拔剑。 作为一个剑客，自然要用剑来解决问题。 然而当他的手准备握上剑柄的那一刻，却握了个空，因为他腰间的那柄剑已经出现在了方谦的手中。 他骇然的看着这一幕，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这柄剑是合适不见得，对方又是如何夺的剑，就仿佛这柄剑本身就不在他这里，而在对方的手中。 他的浑身上下涌起一股寒意，后背的冷汗湿透了衣襟，明明是和他一般大的少年，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可怕而深不可测的实力？ 第108章 悬空寺净苦 柳亦青面色惘然，他深知这夺剑的一幕意味着什么，他甚至认为自己的大兄柳白也无法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一步。 于是他的那些不可一世的骄傲，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他呆愣的跌坐在原地，想起自己来时的那种信心满满和胜券在握，便不由觉得极为可笑。 为了胜利，他拿了朝小树的剑来乱宁缺的心绪，为了胜利，他做好了长期堵在书院门口的打算。 可当面前这个年轻人轻易的从他手中夺剑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为了胜利的打算都成了一个笑话。 对方可以轻易的夺剑，自然也可以轻易的杀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它的一切都是无用的旁枝末节。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此时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方谦看着瞬间变得无比颓废的柳亦青，面色没有任何波澜，年轻人就是该敲打敲打才知道这世界很大，不是有一个所谓天下第一的兄长就可以肆无忌惮的。 连熟知剧情的他都受到了几次教训，又何苦本就不是很聪明的柳亦青？ 柳白说他很蠢，所以才让他来书院求一败，结果他不仅以为自己必胜，还被人随意忽悠着就拿了朝小树的剑来送死。 比起他日后瞎眼，殒命的下场，也许今天的这一幕能够让他的未来有一些不一样的改变吧。 起码，没了朝小树的剑，就算柳亦青依然打算挑战宁缺，想来宁缺也不会下什么狠手。 没有继续理会柳亦青，他直接拿着朝小树的剑离开了书院。 毕竟以他五境之上的实力来欺负只有洞玄的柳亦青，并不是一件会让人十分愉快的事情。 而不管柳亦青接下来是什么打算，都不重要，因为他的目光早已经不在这些年轻一辈的身上。 西陵桃山，虽然在叶红鱼回来之前，裁决大神官就下了山，但在下山之前他依然留下了一道针对她的处罚。 剥夺她裁决大司座的职责。 为了天书明字卷，西陵神殿向荒原投入了大批力量，她作为天书明字卷的主要负责人，如今惨败而归，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叶苏虽然也去了，但没有人敢说叶苏的不是，所以一切的过错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于是，剥夺她裁决大司座的位置可以说成了一件众望所归的事情。 叶红鱼默然接受，她换掉了鲜红美丽的一群，穿上了神殿最低贱的仆妇才会穿的青色道袍。 如今她境界跌落，还失去了裁决大司座的位置，于是往日所有敬畏的目光都变成了鄙夷，怜悯，嘲弄等等负面的情绪。 尤其是在以实力为尊的裁决司之中，失去了赖以依靠的强大实力，她的处境可以说是极为艰难。 她沉默的面对这一切，搬进了一间偏僻的简陋石屋之中，不过她依然还抱有一丝希望，毕竟裁决大神官多年以来对她也算是十分照顾，她觉得也许等裁决大神官回来的时候，她依然可以回到曾经的地位。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她境界的跌落，却不知道她荒原一行收获了什么。 不论是那座横亘于天地间的块垒大阵，书院小师叔纵横无敌的浩然剑，还是强大的如同神魔的莲生三十二，都在化作她重新成长的资粮，等着她吸收然后成长。 所以，她有十足的把握重新登临山巅，甚至去看看更高的风景，那么她又如何会在乎此时周围蚁虫的叫嚣？ 只是她没有等到裁决大神官的回来，也没有等到修为开始恢复，却等来了一句话。 一句来自神殿神卫统领罗克敌的话。 他要她嫁给他！ 不是他求她嫁给他，不是他请她嫁给他，而是他要她嫁给他。 这样的羞辱她如何能够接受？ 那种的东西凭什么？他凭什么让她嫁给他！ 就凭他神卫统领的身份吗？还是凭他那点根本入了不了她眼的修为实力？ 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愤怒，愤怒之后是杀意，但杀意过后便只剩下惘然和自嘲。 因为她发现自己如今似乎并没有反抗的实力，她虽然有一个实力强大的哥哥，但因为陈皮皮的事情一向待她十分冷漠，在这件事上只怕也并不会多说什么。 至于方谦，她神情恨恨的咬着牙，目光中却满是难过和委屈。 “你这个臭男人，既然你想要为了别的女人放弃我，我又何必死死抓着不放，难道我叶红鱼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女人？” 她怔怔的坐在床头，抱着膝盖，将身体蜷缩的很紧很紧。 然后第二天，她便答应了罗克敌的要求，婚期就定在三个月之后。 曾经的裁决大司座要嫁给神卫统领，这当然是一件大事，对整个神殿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打死。 于是消息一传开，整座桃山都开始为了三个月之后的那场婚礼做起了准备，同时为了邀请足够的贵宾前来，婚礼的请柬也已经在制作之中。 可以预想，那将是一场极为盛大的婚礼。 方谦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每天无意识的在长安城游荡。 他在思考很多东西，因为他如今的实力已经可以做很多事，而这每一件事都会让未来发生不可预知的变化，所以他在犹豫，在迟疑，他担心这些变化会导致桑桑提前觉醒从而化身天女。 如此一来，他所有的准备都是笑话，毕竟全盛时期的天女所向无敌，连夫子都不是对手，如果没有足够的削弱，他又如何能够与之匹敌？ 慢慢的走过人声嘈杂的街市，就在他走到街口的时候，他看见了三个须发皆白的老僧。 三个老僧平静的站在街口，周围往来的行人却无一人能够发现。 他们平和而直接的看着方谦，于是方谦便停下了脚步，对方是在等他，挡在了他的面前，他自然无法继续走下去。 为首的老僧双手合十道：“久仰十四先生大名，贫僧悬空寺净苦，见过十四先生。” 这是一个在世间没有任何名气的名字，但若是有颜瑟那等上一辈的人在，大概便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僧人。 他在悬空寺执掌戒律之事多年，不仅实力强大的可怕，性情也是冷酷到了极点。 方谦感受到他身上强悍而深厚的气息，不由感慨悬空寺的底蕴之强大。 他平静的说道：“大师找我有事？” 第109章 巨剑血佛 净苦站在原地，缓缓说道：“不久前，我师弟犯了戒律私自下山，他虽然已经回归极乐，但此时毕竟是因为悟道而起，所以作为处罚，我已经将悟道施以寂灭之刑。” 他微笑起来，却没有一丝得到高僧的慈悲之意，反而满是冷酷和血腥。 “可能十四先生不知道何为寂灭之刑，其实很简单，只要以绝对的力量将人的身体震碎，化作齑粉，便为寂灭之刑。” 方谦神情微动，开口说道：“悟道似乎是你师弟唯一的孩子。” 净苦摇了摇头道：“这不过是以讹传讹，即入佛门，又怎么会有孩子一说。” 私生子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尤其在佛门，如今人生灯灭，自然只能随他们说。 方谦冷笑起来：“真是好一个佛门，好一个悬空寺。” 净苦神情平静，并不在意方谦的讽刺，他开口说道：“其它的事情已经就此结束，但师弟却不该死在十四先生的手中，所以我等前来讨一个说法。” 方谦问道：“你想要什么说法？” 净苦回道：“自然是以命抵命。” 一问一答，很是简洁明了。 方谦看了看他苍老而冷漠的脸，笑了起来。 “你想在长安杀一个夫子的亲传弟子，难道你们悬空寺就不怕书院的怒火？” 净苦冷漠的说道：“书院虽强，但我悬空寺也不容轻辱，夫子虽强，但佛祖犹在，他又能如何？” 方谦嗤笑道：“一个躲在棋盘里几千年的老鬼也能跟夫子相提并论？” 净苦神情大变，这本应该是极为隐秘之事，对方又如何能够知道？而且对方言语中对佛祖的侮辱和蔑视他又如何能够容忍？ 于是他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酷起来。 “看来我又多了一个杀死你的理由。” 方谦很清楚这场战斗大概是无法避免了，他皱了皱眉头，看着周围往来的行人，说道：“你打算在这里？” 净苦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的说道：“在佛祖的注目下，一切都是佛国净土的所在，既然如此，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他身后的两名老僧踏前一步，于是便有一股特殊的气息扩散开来。 方谦只觉得周围的所有行人都在不断地远去，很快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人。 世界之中莲花遍地，禅音滚滚，他竟是在这一瞬间陷入了一座极为可怕的阵法之中。 这座阵法隔离了他与外界的一切，不管在这阵法中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发现。 这是针对他的绝杀，彰显了悬空寺前所未有的决心和杀意。 净苦神情感慨的看着方谦说道：“你这般年纪居然能击杀我的师弟，天资的确惊人的可怕，不过这也是你真正的取死之道，书院出过一个珂疯子，时间不论允许出现第二个。” “他杀了太多的人，我佛宗死于他之手的大能超过数十之数，魔宗被他直接灭尽，就算那西陵神殿也被他杀上门去斩了个七七八八，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存在于世间，甚至夫子也早就不该留在人世。” “所以，既然你展现出了某种可能，我们就必须不顾一切将你提前扼杀，你以为我们出现在这里，就没有这座城里某些人的意思吗？” “很多人都想让你死，所以请你莫要继续挣扎，纵然你是知命巅峰，今日你也是有死无生。” 方谦平静的立于佛国之中，那漫天的金莲和禅音却无法入他周身一尺之地，如此看上去，仿佛他周身的一尺之地才是真正的净土所在。 他没有多言，既然对方表明了要杀他的决心，他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他看了看漫天的金莲，丝毫感受不到来自昊天的注视，这说明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展现自己所有的修为。 所以他忽然笑了起来，抬手点出了一指。 一指落下，便有一柄可怕的到无法形容的巨剑破开漫天的金莲向着三个老僧落了过去。 在这一剑下，万物都显得极为渺小。 净苦神情剧变，他不可思议看着方谦震惊得说道：“你不是知命！” 这一剑蕴含的力量太过庞大可怕，他绝不会认为区区知命就能够斩出这样可怕的一剑。 来不及多言，他低喝一声，道：“师弟助我！” 他双手捏了一个极为神妙的佛印，周身便凝聚出了一尊通天的大佛。 身后两位老僧也同时结印，于是这尊大佛就变得越来越庞大，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真实。 三位知命中的强者合力之下，这股力量之庞大就算是方谦也忍不住侧目。 天地间禅音越发密集，大佛在禅音中怒目而视，双手抬起，在轰鸣中将那柄巨剑夹在手中。 方谦漠然的看着那尊大佛，负着双手，巍然不动。 但天空中却又出现了第二柄巨剑横空斩下。 密集的禅音忽然一滞，大佛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惶然。 净苦眼中有一抹光辉在燃烧，那是震惊，是愤怒，是绝望之后不顾一切的杀念。 “如此妖孽不死，这世间又如何能够有以佛为尊的一日，今日我等就算舍身于此，也要斩了你这孽障！” 他的语气无比决绝，行动同样无比决绝。 他浑身气血燃烧，气息却开始无限的拔升，身后的两名老僧也是随之毫不犹豫的同时开始燃烧气血。 精血饲佛，这是佛宗威力最大也最为决绝的功法，如今他们以决绝之意施展开来，虽然有死无生，但力量却是前所未有的可怕。 只见大佛开始染上了血色，神情变得狰狞起来。 随之，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大佛之中，只有一尊极为可怕的血佛屹立于此，带着滔天的杀意紧紧抓住手中的巨剑强行将之砸向了另外一柄袭来的巨剑。 巨剑崩碎，漫天金莲也随之破灭，大地也在这股磅礴毁灭的力量下疯狂的震动开裂。 若非是在阵法之中，单单这一瞬间的力量爆发，就足以让他们周围千米范围内的所有人直接死绝。 方谦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这样的力量，已经足以有了与他一较高下的资本，严格说起来，这大佛之力虽无五境之上的境界玄妙，但光力量来说，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110章 佛灭阵消 此时，天地间唯有一尊血佛屹立于此，接连天地，俯视着方谦。 血佛高高在上，自然而然的便流露出唯我独尊的气势，只是因为沾染这浓郁的血色，所以显得有些阴邪狠厉。 血佛在破灭了两柄巨剑之后，紧跟着便向着方谦拍下了一掌。 于是在方谦眼中，天穹便化作了这只佛掌向他落下。 他曾经在荒原见识过那个老僧落下的无量佛杖，强悍而霸道，只是比起如今的这一记佛掌，却差了很远。 不过当日的他无力对抗佛杖，今日的他却已经远非昨日的他。 他从来不认为佛能够高高在上，能够唯我独尊，所以这血佛又凭什么压他？ 他的双目之中掠过无数剑影，然后这漫天的金莲便在下一秒，化作了无数闪耀着寒芒的利剑。 密密麻麻的利剑取代了漫天的金莲，将整个世界占据。 方谦端坐于亿万剑刃之中，举起了手中的木剑对准了那如同天穹一般的佛掌。 于是这亿万剑刃也随之立起，如他手中的木剑一般对准了那如同天穹一般的佛掌。 每一柄剑在这佛掌面前都极为渺小，但亿万柄剑同时竖立而起的时候，反而显得那如同天穹一般的佛掌更为渺小。 佛掌落下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再也无法动弹。 因为他受了伤，他的手掌之上此时密布着无数伤痕，虽然每一道都细微无比，但聚集起来之后，他整个手掌竟然都没有一丝完好的痕迹。 血液涌出，于是他那一身的血色就越发的浓郁。 血色越来越稠，越来越浓重，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血佛骤然崩溃，然后化作了一条血色的长河蔓延而出。 血佛崩溃的是如此的决绝，不留丝毫余地，所以这血色长河便也极端的恐怖。 血河带着极为可怕的腐蚀之力，化作了一片吞噬万物的深渊，所过之处，无数利剑尽皆消泯。 方谦的面色开始变得苍白，因为这每一柄利剑都是他精神意志和念力的凝聚，一两柄，数十甚至数百柄利剑的消亡都不算什么，但如今这一瞬间消亡的利剑又何止百万？ 他的心神与每一柄利剑相连，所以每一柄利剑被腐蚀消亡的痛苦都会被他亲身感受，于是当那一层层仿佛无尽叠加起来的痛苦深入骨髓般的在他浑身上下炸开之后，他的理智便处于了崩溃的边缘。 他痛苦的低吼一声，双目中透着一丝血色。 “既然你想吞，我就让你吞个够！” 亿万剑刃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向着血色长河而去，化作了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汪洋大海。 剑之海洋浩浩荡荡的将血色长河覆盖，血色长河也不甘示弱的疯狂蔓延。 剑之海洋因为剑刃的腐蚀在不断地缩小，但血色长河每腐蚀一柄剑刃也在微不可查的消耗一丝血色。 于是这一场战斗变成了一场力量，底蕴和意志的比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方谦已经开始习惯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楚之后，这场比拼开始迎来了尾声。 河流毕竟是河流，哪怕是血色的，终究也无法与大海对抗。 方谦面色惨白的站在原地，整片世界的剑之海洋已经消散了三分之二还多，这意味着他的剑之世界也同时缩减了三分之二。 不过作为回报，如今已经看不见丝毫的血色长河存在的踪迹。 只有三个老僧宝相庄严的跌坐在地上。 净苦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名老僧，神情悲苦的说道：“是我对不起两位师弟。” 身后两名老僧念了声佛号，一人开口说道。 “师兄何必如此，能够在去往极乐之前见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便不算遗憾。” 另一名老僧叹息了一声。 “可惜，未能将这大魔从人间除去。” 话音落下，两名老僧便化作了粉末散落开来。 净苦回头看着方谦神情平静祥和的仿若人间真佛。 “你赢了。” 方谦漠然的说道：“所以你们死了。” 净苦微笑起来。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不过是回归到了佛祖的世界。” “但是，我不得不佩服唐国的将军，他们似乎永远都是谋而后动，很多看上去万无一失的事情他们都会做好迎接失败的准备，我们的确是败了，可一个人不可能永远赢下去，” “我曾经以为自己会死在珂疯子手里，只是当年师弟拦下了我，当年我毕竟年轻，心中本就有畏怯之意，与其说是师弟拦下了我，不如说是我顺水推舟的选择了留下，如今师弟死在了荒原之上，我也还是死在了书院弟子的手中。” “果然是因果轮回，一切自由定数。” 他双手合十，最后念了一声佛号，然后整个人便也随之化作了灰烬，扬起了漫天的粉尘。 他一死，那一方将此地笼罩的强大阵法也随之散去。 方谦重新回到了长安街头，只是此时的街头却没有了之前往来不断的行人，不远处的某间店铺里面的包子依然冒着热气，却没有了一个活人的踪迹。 无比的安静，安静的仿佛鬼蜮。 在如此热闹的长安城中，这一幕显然是极为不合理的，但每一件不合理的事情背后，都有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想必很快就有人会站出来给他一个说法，所以他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只是随意地找了一间茶肆，在门口的桌椅上坐了下去。 既然是茶肆，桌子上自然有茶，恰好他现在有点渴，便也不管其他，倒了杯茶直接大大的喝了一口。 “果然不愧是被夫子破例单独收为弟子的人，当真是不凡，就连来自悬空寺的三名知命境界的强者合力都没有敌得过你。” 一位穿着盔甲的老人走了过来，坐在了方谦的对面。 他为了战斗而来，自然需要披甲上阵。 方谦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浑厚的气息，微微思索，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这般年纪有如此强大的军方之人，自然只有那个位高权重的许世大将军。 “许大将军，我很奇怪，我虽然不是唐人，但毕竟是夫子的弟子，你将我的行踪泄露给悬空寺，如今又要亲自下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111章 夫子之威 许世大将军头发花白，微黑的脸上满是皱纹，虽然穿着盔甲，但看上去身影依然显得有些瘦小，毕竟是年纪大了。 但他虽然老了，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却依然显得气势十足。 他开口说道：“你是夫子的弟子，但也是左帐王庭的单于。” 方谦并不满意这个解释，他从来不认为左帐王庭单于的身份会是导致这件事最直接的原因。 “难道你是担心我会以夫子的身份为草原人牟利？” 许世大将军摇了摇头道：“我并不在乎这种事情，但我在乎的是你身为夫子的弟子却不懂得敬畏，这个世上人人都需要敬畏，你又凭什么能够例外？” “你在长安看似安分，却几次三番的接触李渔公主，你以为你们那些可笑谋算能够瞒过所有人？” “女皇？简直不知所谓！大唐从来不需要一个女皇，以前不需要，今后也不会需要！” “你异想天开的当了草原人的单于，如今还想让李渔当上女皇，日后成功，唐国岂不是成了你的私人花园？” “狼子野心昭昭，我既然肩负着守护大唐的使命，又岂能让你得逞？” 方谦神情变换数次，最终叹了口气。 “我还是小看了军方的力量，也小看了你们这些顽固不化的老东西，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夫子。” “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刚刚杀了三名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你为什么还有自信坐在我面前？你又想要凭什么杀我？” 许世大将军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修行者自然强大，但面对漫天的弩箭和数千重骑的冲锋依然只有死路一条，哪怕知命境界也是如此，所以即便你杀了三名知命也并不会让我感到畏惧，反而会让我更加下定决心要杀了你。” 方谦笑了笑道：“难道你还能在这长安调动万骑冲锋？” 许世大将军面无表情的说道：“一名知命境界的强者可媲美万军，你能够斩杀三名知命显然实力极为强大，但只要是人，在战斗中总会有所消耗，我相信悬空寺偌大的名头不会都是废物，你即便杀了他们，也必然要付出代价。” “面对现在的你，我不认为需要出动万军，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召集能够召集的所有军方强者，能媲美洞玄修行者的武道修行者超过数百，知命数十，再加上迈入武道境界巅峰的老夫，就算是西陵天启境界的掌教一个人前来，我等也能杀之，又如何杀不得你？”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街道四处站出来了一个个身影散发着满是肃杀的气息将他们包围。 方谦沉默不语，原来这就是军方真正的底蕴吗？ 明明在原著剧情中存在感不是很强的军方居然也有如此数目惊人的强者。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并不让人意外，几十万大军，修行武道着何止数万，毕竟武道修行比起寻常的修行者来说更看重毅力和坚持，而没有太多天赋的桎梏，他相信，若不是资源所限，今日来到这里的人数也许还要翻上数倍也说不定。 他看了周围面色严肃的那些军方之人，忽然问道：“将军就不怕今天死在这里的人太多，导致军方不稳，大唐生乱吗？” 许世大将军声音微寒的说道：“只要杀了你，些许代价不足为虑。” 方谦问道：“那夫子呢，难道你就不担心夫子的想法？” 许世大将军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曾经有幸见过夫子，若今日你死在这里，自有我这条残命交待，夫子也不会因为你，就不再守护唐国，那我又需要担心什么？” 方谦笑道：“君子欺之以方，你们还真是拿捏准了老师的软肋。” 他感慨了一句，又问道：“那如果今日我还活着呢？” 许世大将军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平静。 “你活着，自然是我等已经死去，你既然还是夫子的弟子，若是手段激烈，自有夫子出手管教。” 方谦无言以对，面对这样无耻的敌人，他还能说些什么？ 他大口的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既然对方已经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他自然也不需要过多的废话。 一切终归要凭刀剑说话。 只是如今他修为受损不足三成，可以说是他最为虚弱的时候，面对如此之多的军方强者，他根本没有任何把握。 看来，真的是要拼命了。 但就在这时，从街头走来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缓缓的迈步而来，于是便没有任何人敢于出手。 因为他是夫子，大唐的夫子，书院的夫子。 看着夫子迎面向他走来，方谦忽然忍不住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就如同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忽然见到了亲切的长辈一般。 他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感觉，温暖又欢喜。 夫子走到方谦面前，看着许世说道：“一个快要病死的老家伙居然还想杀我的徒弟，真是混账。” 许世在军方征战多年位高权重，何时被人如此喝骂过，但此时他却也只能唯唯诺诺的一言不发。 既然夫子出现在这里，他所有的谋划就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他可以在老虎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拔上两根虎毛，但当老虎苏醒，盯着他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敢有任何其它的想法。 夫子没好气的看了看周围的那些沉默的军人，怒气冲冲的说道：“一群鼠目寸光的东西，还不赶紧滚出长安，大唐是让你们保家卫国的，不是因为某些人的命令就一股脑的跑来长安杀人的。” 所有人都一头冷汗，低头聆听教诲，心中既恐惧又隐隐有几分激动。 毕竟这可是夫子，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被夫子教训？ 夫子拍了拍方谦的肩膀，说道：“好了，你这小家伙怎么眼泪都快出来了，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子。” 方谦眼睛泛红的笑了起来，说道：“那不是还没有出来吗？老师你这么揭穿我，我的形象都被毁了。” 夫子哼了一声说道：“你有个屁的形象，我看也要把你关进后山跟宁缺那小家伙做做伴了。” 说着他就转身向着城外走去，方谦默默地跟在身后，于是军方所有人，包括许世便只能默默的看着，不敢有丝毫动作。 第112章 天下溪神指 王景略沉默的走到许世大将军的身边，半晌才开口说道：“将军，我们该怎么做？” 许世面色有些苍白，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有些无力的说道：“既然夫子亲自发了话，我们又还能做什么？” 他叹息的看了一眼书院的方向说道：“今后只怕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对那方谦出手了，一个如此年轻的破五境强者，真是不可思议。 今后我们不仅不能继续对他出手，还要想办法弥补这一次行动可能带来的后果。” 他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而且他是一个善于接受失败的人，夫子亲自出面，再兼之方谦破五境的事实，如果他要强行继续出手，只会是得不偿失。 尤其是一个完好的破五境强者，哪怕军方侵尽全力只怕也无法留下。 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但现在既然一切已经明了，他就必须审时度势的做出做好的选择。 与其为大唐招来一个不可力敌的强大敌人，不如直接将之变成真正的自己人。 他沉默的思索了很久，然后开口说道：“我一直认为女皇是个疯子一般的想法，可仔细想想皇室后代之中，李珲圆不堪重任，剩下的皇子也是年纪尚小，李渔公主似乎还真的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王景略神情有些震惊，他惊愕的说道：“您的意思是？” 许世浑浊的目光中泛起淡淡的感慨之意。 “夫子其实很少出面，你知道我上一次见夫子是在什么时候？” 王景略摇了摇头，这他又如何能够知道。 许世说道：“那一次，夫子指定了当今圣上继承皇位。” “书院有很多人可以来阻止这一次的战斗，但你知道为何是夫子亲自前来？那是在表明他的一种态度，而这也是真正让我改变决定的原因。” 王景略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我们这一次行动失败，若是十四先生恢复之后想要报复，我们该如何应对？” 许世摇了摇头道：“这倒不需要担心，夫子既然出面了，他作为夫子的弟子便不可能再因此事对军方，甚至唐国发难。 毕竟那人虽然不受世俗规矩的约束，时有异想天开的举动，但我看的出来他却是一个尊师重道的重情之人，所以他必然不会因此而让他的老师难做。” 他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说道：“夏侯如今请辞归老，皇后的势力在军方必然大不如前，如果我等选择支持李渔公主，起码在世俗之中，她便足以与皇后抗衡，其它的就看这书院的十四先生想要怎么做了。” 王景略略有些肥的手微微一颤，他的目光中有些茫然，他怔怔的想到，难道大唐真的要出一个女皇不成？ ...... 夫子顺着一条石径带着方谦向着山上走去，他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他笑着说道：“你可知悬空寺上一次出动这般力量下山是为了什么？” 方谦想了想说道：“是为了小师叔吧。” 夫子点了点头道：“没错，不过那时候你小师叔还没有破五境，只是知命巅峰，所以那一次的战斗算是他最为艰难的一次战斗了，毕竟佛宗那些人如果不要命起来，的确很让人头疼。” 方谦很是感慨，原来小师叔在知命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强了，毕竟佛宗这样的阵容在施展出精血饲佛之后，已经足以匹敌破五境的强者了，没想到就算是这样也败在了小师叔的手下。 “小师叔果然很强。” 夫子叹息一声道：“是啊，师弟的确很强，但也很倔。” 他忽然开口问道：“对军方这次行动，你怎么看？” 方谦平静的说道：“也许是我久居山上，对这时间的某些规则不了解，触动了他某根极为敏感的神经，才会让许世大将军这么不顾一切的想要杀我吧。” 他笑了笑说道：“不过有老师这次出面，想必能把他吓的少上很多心思。” 夫子缓缓摇了摇头，他看着这山间熟悉的一切，开口说道：“名声在这个世上是最无用的东西，我也只是一个快要老死的老头子罢了。” 方谦说道：“如果老师不想死，这世上只怕没人能让您死去。” 夫子看了看头顶的天穹说道：“可如果昊天想要我死，我又如何能活？” 方谦神情微变道：“老师您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知道夫子这样的强者灵觉几乎已经接近了某种预知的能力，所说的话绝对不是无故放矢。 夫子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平静的向着山上走去。 方谦站在原地神情变幻不定，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但其实答案只剩下一个。 能够让夫子归天的只有桑桑，难道是桑桑要提前觉醒？ 他没有继续跟着夫子上山，直接准备先回临四十七巷。 他必须要去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因为如果桑桑提前觉醒，那他做的很多事情都已经毫无意义。 然而，就在他刚刚下山不久，一位气质极为冷酷漠然的中年男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身红色的神袍彰显着他身份，西陵神殿裁决大神官。 裁决大神官漠然的看着他说道：“知守观弟子方谦，悖逆正道，私自传播信仰，我奉观主之命压你回知守观问罪。” 方谦神情极为不耐烦，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根本不想跟面前的这个家伙纠缠。 “我现在心情不太好，如果你不想死的话，立刻给我滚！” 裁决大神官神情越发冷漠，他冷冷的说道：“真是狂妄至极，你以为你还有拒绝的权利？” 方谦面色沉了下来，他没有废话，直接拔出了木剑一剑斩了过去。 一剑瞬间斩开了空气，破开了无尽的光辉，将天地直接分开，划为了两半。 这是绝杀的一剑，丝毫没有任何的留手，哪怕他现在受了伤，这全力的一剑也不是区区一个寻常知命境界的裁决大神官能够接下的。 裁决大神官神情剧变的看着这一剑，有些难以置信。 他本以为以自己的实力就足以将对方带回知守观，毕竟在他看来，就算对方出身知守观，这般年纪能入知命就已经是邀天之幸，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已经破入了五境之上的至高境界。 他收起了心中的那一丝侥幸，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副画卷将之展开，于是天地间便多了一种独特而强大的气息。 那张画卷之上只有一根手指，修长而笔直，但纵横的指意却在瞬间将天地填满。 这指意是如此的强大，深邃寂灭如深渊，无量浩瀚如大海，纵横间，能守世间一切，亦能敛世间一切。 这是来自观主的一指，堪为天下式，为天下谷的天下溪神指。 第113章 剑斩观主 天下溪神指的出现完全在方谦的意料之外，他做好了将来面对观主的准备，但却不是现在。 尤其是他现在有伤在身，这看似分割天地的一剑能够镇压的了知命的裁决大神官却，却根本抵抗不了观主的这一记天下溪神指。 但此刻他的剑已出，覆水难收，纵然不敌，却也只能以此来对抗这可怕到了极致的一指。 他的剑能分割天地，但当这天下溪神指出现的那一刻，它就成了这一方天地，这一指极强，所以这天地也强的不可思议，于是他的剑便也失去了分割天地的力量。 没有了力量的剑自然也无法抵挡这天下溪神指。 纵横无间的指意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桎梏，落在了他的身上。 方谦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冰冷无情的残酷杀意，那是来自观主的意志，强大而不可违逆，一时间他几乎如在冰窟。 他不明白观主为何对他有如此巨大的杀意，但他很清楚如果挡不住，他真的会死！ 他沉默着催动体内残余的剑意疯狂涌出与之对抗。 然而这指意太过强横霸道，若是他全盛时期也许还有一拼之力，但如今不过抵挡了片刻，就被直接击溃。 他头脑昏沉，眼前发黑，他赖以横行的强大境界也在跌落，此时的他脆弱的如同瓷娃娃一般，体内遍布着毁灭性的指意。 若非希望之焰不断地燃烧，修复者他的身体，或许他早就已经死去。 这一刻，他或许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逃。 只要逃回书院，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安全。 然而如今的他想要从裁决神座的手中逃离，难度之高简直如同登天。 若是不付出些巨大的代价，只怕根本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最重要的是如此狼狈的逃跑，他又如何能够甘心？ 叶红鱼有道门禁法提升力量，佛门也有精血饲佛这样的泣血之术，所以他早在之前创立剑经之时，便也同时创立了一门提升力量的禁术。 他命名为，玉石俱焚之术。 这是他真正迈入通神，凝聚了剑之世界才能使用的禁术。 以破碎自身世界从而换来短暂的巨大提升。 他本以为知晓一切的自己，可能永远用不上这一式禁术，但没想到迈入通神境界没多久，就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他没有过多犹豫，因为没有时间让他犹豫，因为每时每刻他体内的指意都在疯狂的破坏着一切。 虽然有希望之焰的恢复，但希望之焰毕竟有限，他不可能永远无止尽的去使用。 若是希望之焰耗尽，他可就真的没有了半点活路。 心念一动，他便看见了自己的剑之世界，如今的剑之世界无比的荒凉，曾经漫天的利刃，只剩下了寥寥数把残剑尚还屹立于此。 下一刻，轰的一声，天地间响起了一道无形的悲鸣，然后整个昊天世界都有血云当空的异象。 一个世界的毁灭，哪怕是敌对的状态，昊天世界也会自发的感到悲伤。 此时的方谦发丝飞舞，可怕的难以想象的天地元气聚集在他的周身，消瘦的身躯抑制不住的弥漫着惊人的力量，只是随意地动弹呼吸都会令天地为之震颤。 裁决神座面色恐惧的看着方谦，他能够感受到对方此时究竟是何等的强大可怖，如今他手中的画卷已经化为了灰烬，面对现在的方谦，他根本没有半点抵抗的力量。 这是方谦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顿时吓的他跪在了地上。 “饶命饶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方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强忍着一股股蔓延入骨髓的剧痛看向了南海的方向，他的双目泛红，流露出一股彻骨的恨意。 “陈某，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我一指，我变还你一剑！” 他有些颤抖地握紧了手中的木剑，遥遥的向南方斩了一剑。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初次握剑的新手，笨拙而缓慢。 但与此同时，就在南海的某处礁石之上的观主忽然面色一变，极为警惕的看向了面前的某处。 他身边站着一个英姿勃发的年轻人，他是隆庆，他还是沿着命运的轨迹来到了观主的身边。 他愕然的看着面前严阵以待的观主，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观主，在他的印象中，观主似乎永远都是风轻云淡，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他忍不住想到，原来这世上，强大如观主也会有惧怕的存在吗？ 就在此时，观主注视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道剑痕。 这剑痕极薄，是淡淡的白色，它掠过天际，向着观主落下。 很轻，很淡，可观主的神情却越发的严肃。 他伸手向天，于是便有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天穹落下，这力量来自遥远不可知的太阳，来自昊天，这便是天启。 天启之力在前，剑痕也微微闪烁了起来。 只是它落下的轨迹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但下一秒，天地间忽然生出了一道死寂的气息，于是白色的剑痕便多了一丝灰色。 它落下的轨迹有了少许的迟缓，但依然无比的坚决。 观主眉头微皱，然后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短短片刻变换了成千上万个位置，青色的道衣在风浪中时隐时现，变幻莫测，这一刻世间无距。 但不管他如何变幻行踪，剑痕依然稳定不变的向他落去，只是剑痕之上的灰色似乎更深了几分。 观主停了下来，神情越发的凝重，他看着那道剑痕，静静的站着不动，身躯却仿佛在瞬间变大了无数倍。 于是他手中的剑便也大了无数倍，一股宏大如海，无边无量的气息散发开来，然后他举剑向着那道剑痕斩了一剑。 隆庆神情震骇的看着这一幕，他一直知道观主强的不可思议，但却从未亲眼见过，如今看见这一幕，他才知道观主也许比传说中的更加强大。 但能够让观主如此疲于应对的那一记剑痕又是来自何方，夫子不用剑，自然不会是夫子，但如果不是夫子，这世上又有谁能够把观主逼到如今的这种程度？ 他神情惘然，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他便看见了那无量之剑与白色剑痕相交的一幕，画面仿佛定格了一瞬，却没有任何声响和异象的出现，只有剑痕划过无量之剑，然后消失的场景。 观主面色苍白神情复杂的站在原地静默无言，脚边有一只切痕光滑带着鲜血的断耳。 隆庆面色惨白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中无比的恐惧。 第114章 再入莫干山 方谦此时的意识几乎已经完全模糊了，他凭着最后的毅力斩出的那一剑，差不多耗光了他破碎世界得来的所有力量。 如今只剩下了残余的少许力量，逃跑有余，却已经无力杀敌。 所以他潜意识的激发了残余的所有力量，冲天而起，以瞬息千里的速度离开了原地，向着某个方向飞驰而去。 那是书院的方向，只是他速度太快，瞬间便掠过了书院，几息之后更是直接越过了唐国的边境。 他在经过一条涛涛的大河之后，从一座葱翠如墨的山峰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让他是如此的安心和温暖。 意识中隐隐传出莫干山三个字，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循着这股气息，向着这座山落下。 此时，他身上残余的那股力量已经彻底消散，希望之火的力量也早在他离开大唐的那一刻就已经熄灭，所以此刻他身上遍布着密密麻麻难以愈合的血痕。 简单而言，就是他现在意识全无，力量全失，还满是伤痕的从极高的空中飞速的坠落。 这怎么看都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他虽然极其注重修炼体魄，但毕竟无法与魔宗的修行者媲美。 况且就算是肉身坚逾钢铁的魔宗之人，若是没有任何防备的从极高的空中着落只怕也会直接摔死，他又如何能够例外？ 如此下去，他只怕是难逃一死。 此时他根本没有隐藏气息的意识，所以当他出现的那一刻，立时就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一位面目英武的中年男子目光灼灼的看向天际，以他的修为自然知道那个黑影是一个人，而敢从这么高的空中落下的人，在他的认知中只有真正的魔道高手才能做到。 所以他神情严肃，却也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自从他服下那颗通天丸修为大进之后，他还从未真正出过手，也许这一次便是他验证成果之时。 他神以凝，意以聚，只待那黑影落下，便会有神符自生。 然而就在这一刻，在山的另外某个地方，已经有一道极其强大的符意升腾而起。 这符意虽然强大，却极为柔和，瞬间冲天而起迎向了那一道黑影。 丝丝缕缕的神符之力如同少女灵巧温柔的双手一般缠绕在黑影的周围，于是黑影下坠的速度就越来越慢。 最后，一道白色纤细的身影从地面一跃而起，直接将那道黑影抱在了怀里，然后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莫山山看着怀中满是伤痕的方谦，干净迷离的眼眸中满是心疼。 “这才多久没见，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照顾的好一点。” 她从怀中掏出手帕，温柔的擦拭着方谦满脸的污痕和血迹。 只是这一幕，落在了某个人的眼里就变得极为刺眼。 中年男子严阵以待了半天，却看见了这样的一幕，他如何能够接受？ 他大踏步的走到莫山山面前，带着巨大的怒气说道：“这是何人，你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如此亲密，有没有考虑过我墨池苑的名声，有没有想过女儿家的私德！” 莫山山头也不抬的说道：“老师，这可是您之前亲笔任命的领队，您如今的修为可全是拜他所赐，居然还要问我他是谁？” 自从她知道方谦的领队身份是拿一颗举世罕见的通天丸换来的之后，她的心情就极为感动和欢喜。 通天丸的珍贵程度不需要她多言，只要是修行者几乎都知道通天丸的意义，方谦拿出如此珍贵的通天丸，居然只是换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领队身份。 领队的身份不值一提，所以他为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他是为了她，为了能够有一个正当的留在她身边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值得他拿一颗世间罕有的通天丸来换。 这样的心意，她如何能够不感动，不欢喜？ 王书圣神情一滞，莫山山这般一说，他又如何能不知道此人的身份？ 他虽然修为大进，但面对书院和知守观这两个庞然大物，依然只能战战兢兢不敢轻易冒犯。 他呐呐无言，但看着莫山山抱着方谦那着紧的模样，内心便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 他养育了这么久的徒儿，惦记了这么久的徒儿，这么美丽善良又天分绝高的徒儿不过下山了一回，居然就要属于别的男人了？ 他如何能够甘心，又如何能够接受？ “就算如此，他毕竟是外间的男子，你一个女儿家这么抱着他，成何体统！” 莫山山平静的说道：“他是我喜欢的人，我抱着他，有何不可？” 王书圣面色震惊的看着她，眼神有些陌生，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莫山山。 他颤抖的伸出手指指着莫山山说道：“你怎么能说出如此伤风败俗的言语，我教导你的那些礼数难道都忘了不成？” 莫山山低头看着方谦，眼神极为柔和。 “如果面对喜欢的人却不能说出口，那这些礼数便没有存在的必要，我就是喜欢他，这一点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改变。” 说完，她抱着方谦转身离开，离开前，她平静的说道：“老师，我知道你喜欢我，从很小的时候，你就一直喜欢我。” 王书圣身躯一震，脸色有些慌乱，他没想到自己多年的心思会在今天被自己最喜欢的徒弟一语道破。 “遗憾的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如今的我已经成了一名神符师，您的想法和意志再也没有办法强逼我做些什么。” 莫山山眼神有些漠然。 “老师您如今修为大进，也回复了许多精力，这让您生出了许多不该有的冲动，所以自我从荒原回来的这些日子里，您总是找借口来接近我，您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只是想给您留些颜面。” “可是，他来了，虽然来的方式有些特别，但既然他来了，所以我希望您可以断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师徒之情，本就不该掺杂太多，您还是我的老师，我还是您的徒弟，就已经很好。” 王书圣言辞俱厉的说道：“胡言乱语，我为人间书圣，岂会有如此肮脏的想法！” 莫山山平静的开口说道：“那样最好。” 说完，她便直接抱着方谦离开，身影看上去显得有些吃力。 毕竟她虽然能够以神符之力开山辟海，但毕竟是女儿身，若是仅凭自己的力量去抱动一个成年的男子，还是会有些吃力。 王书圣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方才恨恨的拂袖而去。 第115章 书院的愤怒 长安城外，裁决大神官惊愕的看着方谦忽然消失的地方愣了很久，慢慢的站起身来，才反应到他可能是错过了一个极好抓捕或击杀方谦的机会。 如今对方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思考着如何向掌教和观主复命。 而就在这时，一个头戴古朴高冠的年轻男子向着他缓缓走了过来。 他看了裁决大神官一眼，平静的说道：“老师让我打你一顿。” 裁决大神官额头泛起冷汗，他可是西陵神殿的裁决大神官，这世上几乎没有人敢轻易当着他的面放言要打他一顿，但偏偏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有资格也有能力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一句话。 因为这是书院的二师兄，那个骄傲而强大的君陌。 他面色微紧的说道：“这是观主的意思，我只是带话之人。” 观主的名字也许对世上很多人都有着极大的威慑，但偏偏不包括书院的二层楼。 因为观主就是被夫子撵去的南海，一连十几年都不敢轻易踏入中原。 如此又怎么能让书院二层楼中最为骄傲的二师兄君陌感到畏惧？ 君陌看了一眼南方说道：“观主自然有老师的处理。”他慢慢的拔出腰间的铁剑道：“所以我只是打你一顿，而不打算把你打死。” 对方说了两句话，所以他做出了两个回答。 他认为这是规矩，也是礼貌。 出于礼貌，他又继续问了一句话。 “你可是不服？” 裁决大神官自然不服，没有人愿意就这么被人打一顿，尤其是他这等身份的人，如果这样被打一顿，还能有什么颜面？ 可是君陌那句话虽然是问句，却并没有想要得到对方的回答，他问完之后，便自己给出了答案。 “你若是不服，我就打到你服！” 然后，他极为端正的挥出了一剑。 这一剑方正平直，看不出任何惊人的地方，但却似乎有一种独特的规矩。 剑出必中。 裁决大神官手中的樊笼神辉还未绽放，便被这一剑击中了胸口。 因为这一剑没有杀意，所以在某些方面就格外的强大，比如这一剑所带来的痛苦，便是前所未有。 这种痛苦是如此的可怕，从他的胸口瞬间蔓延至他的全身，占据了他的骨髓，血液，五脏六腑，让他浑身忍不住不断地颤动。 他还未缓过神，君陌已经挥出了他的第二剑。 于是他的目光瞬间变的极为绝望。 而与此同时，书院后山，夫子叹息着摇了摇头，他毕竟是人不是神，虽然在那一指出现的瞬间就被他所感应，但那毕竟是观主的一指，是观主预谋已久，直指方谦的一指，就算是他也来不及阻挡。 所以他很不开心，他的信条一向是寻求快乐和平静，如今既然有人让他不开心了，他自然也不会让那个人开心。 他拿起了一旁的那根木棍，对着虚空重重的挥了一下。 南海某处礁石之上，观主脚边的断耳血液依然温热，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一根木棍突兀的从虚空之中出现，砸向了他的脑袋。 他神情一变，强行控制着此时有些僵硬的身体，挪开了半个巴掌的距离。 然后这木棍就直接砸在了他的左肩。 咔嚓一声，他的肩骨便直接碎裂，左肩直接重重的凹下去了一块。 眼见木棍还要再砸，他顾不上身上的伤势，瞬间以无距之境从原地消失无踪。 书院之中，夫子哼哼了一声说道：“算你跑得快。” 南海某处礁石上，隆庆一个人站在原地，根本不敢有丝毫动弹，他虽然不知道之前的那个剑痕来自何人，但这标志性的木棍他还是认得的。 这是夫子的木棍，所以出手的人一定是夫子，他此刻紧张到了极致，也恐惧到了极致。 连强大如观主都被夫子一棍打成重伤，如果是他的话，这一棍子下来，只怕渣都剩不下来。 只是他不知道，夫子的目光从未落在他的身上，他自然也没有挨上一棍的资格。 他只能在恐惧中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 笼罩万物的薄纱银雪已经开始融化，春天将至，天地间都散发着一股生气勃勃的湿意。 方谦靠在床头，莫山山坐在床边悉心照料着他。 距离他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一个月，他也是在昨天傍晚在刚刚醒来。 他的伤势已经全部愈合，只是境界跌落在了洞玄之下的不惑，曾经识海中拥有亿万剑刃的剑之世界，如今也只剩下了一个极为暗淡的光点，作为剑之世界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见证。 他没有不甘，亦没有怨愤，因为他的不甘和怨愤都在当日的那一剑之中，他不知道观主现在如何，但想来就算能够抗下那一剑，也一定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那一剑凝聚了世界毁灭之时所诞生的死亡之意，就算观主将诸多修行法门都修到了五境之上，也一样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那一剑就算是昊天当面也要废些心神，又何况他？ 所以他现在心情十分平和宁静，尤其是在身边的这个少女小心翼翼的给他喂着饭食的时候，他就更加不愿意去想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口中咽着此时格外香甜的饭菜，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那一张极为好看的容颜上离开半分。 莫山山脸色微微有些羞赧。 “你这么看着我，是想把我也吃了不成？” 方谦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比起这些饭菜，自然是秀色可餐的山山更加美味。” 莫山山白了他一眼，表示懒得搭理他，然后默默的当起了一个喂饭的工具人。 方谦笑了笑，想起他昨日刚刚醒来看见莫山山的时候，那简直像是做梦一般的心情，就不由得对命运的玄奇造化感慨万分。 命运就是昊天的安排，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所思所想呢？ 吃了饭，方谦看了看窗外隐约可见的秀美风景，开口说道：“我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但这莫干山的风景倒还没有机会仔细领略一番，你带我出去转转吧。” 莫山山唇角微微扬起道：“好。” 第116章 婚礼和请柬 莫干山并不雄伟，但却极为俊秀，在莫干山的腰间有一片静湖，名为洗笔池，因其乌黑的颜色，又称作墨池，墨池苑便是由此得名。 莫山山搀扶着方谦走在这墨池的湖畔，远远的看过去，二人的身影便仿佛在一幅水墨画之中，如神仙眷侣一般和谐美好。 莫山山轻轻拂开眼前飘散的发丝，看着怔怔出神的方谦，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方谦看了看这乌黑的墨池，看了看不远处那一颗随风摇曳的垂柳，然后看着身边这个黑发如瀑，白衣蓝带的少女，微笑着说道：“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如今又一次来到这里，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莫山山听了，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那时候你一副呆样，就只知道盯着我看，要不是因为小白，我早就把你当成登徒子打出去了。” 方谦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凭借我男性的魅力迷住了你，没想到你看上的居然是小白，真是令人伤心。” 莫山山疏而长的睫毛眨了眨，微笑道：“比起魅力，你可远不如小白。” 方谦看着她清亮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可你还是更喜欢我对吧。” 莫山山沉默着搀扶着他向前走着，两人气息也在这漫步中不知不觉融会在了一起，不分你我。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漂移离散，前所未有的平静专注。 于是方谦也忍不住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莫山山看着他，开口说道：“我是喜欢你，而且你也说过喜欢我，大河国的女子十四岁便可嫁人，我如今已近二十，你想什么时候娶我？” 方谦微怔，他愣愣的看着她漂亮的额脸，紧抿若红线的唇，看着她平静专注的眼神，半晌没有说话。 莫山山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难过的神情，她本不想逼他，尤其是还是现在他极为虚弱的情况下，但当他说道那句喜欢的时候，她就没办法继续保持理智，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而现在，他的沉默让她有些难过。 方谦看见了她眼中的那一丝难过，他的心也随着这一丝难过剧烈的颤动了一下。 他怎么可以让她难过，他不可以让她难过！ 所以，他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他站直了身体，挺的笔直，然后一字一句极为郑重的开口说道：“我现在就要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莫山山身体微颤，她刚想要说些什么，她的唇便被生涩而强硬的吻堵住，她的身体也被紧紧的抱在了对方的怀里。 她身体微僵，然后很快变得柔软。 整个墨池苑，乃至大河国都被一个消息所覆盖。 剑痴方谦将在两个月后正式迎娶书痴莫山山。 大河国的骄傲，天下三痴之一的书痴要嫁人了！ 于此同时，另外一个在天下诸国都流传极广的消息，在大河国就变的少有人关注。 道痴叶红鱼将在两个月后嫁给神卫统领罗克敌！ 一直待在莫干山的方谦自然也不知道这一件事。 他一边全力恢复着修为，一边准备着两个月后婚礼的诸多事宜。 他毕竟曾入过五境之上，所以修为的恢复速度极快，再加上莫山山的帮助，重新走一遍修行之路，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极为难得的益事。 至于婚礼，他也不是很懂，所幸有酌之华在，她办事一向认真细致，他虽然也在积极的参与，但更多的还是交给了酌之华去准备。 倒是天猫女不时高兴又不时难过的古怪性子让他极为头疼。 天猫女知道山主喜欢方谦，所以对于山主嫁给方谦的事情，她并不反对。 但想到她最喜欢的山主要嫁人，她就忍不住感到难过和委屈。 自然的，抢走了山主的方谦在她眼中就变的可恶了起来。 于是每一次方谦和莫山山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会从各种角落，以各种理由当起了一个大大的电灯泡，以至于方谦自从那一日的吻之后，再也没能接近莫山山一米距离之内。 方谦悲愤欲绝，却也无可奈何，他只能恨恨的威胁道：“小猫，我郑重的宣布，你以后就是我的一生之敌。我记住你了！” 天猫女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凑到莫山山身边说道：“山主，他欺负我。” 方谦：“......” 莫山山微笑着看着他们，并不搭话，只是眉宇间却有一抹隐藏的极好的愁绪。 就在那一日，她问他什么时候娶她之前，她收到了一份请柬。 叶红鱼和罗克敌的请柬。 作为天下三痴之一，神殿自然也为她准备了请柬。 她丝毫不怀疑方谦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表现，而她相信叶红鱼也同样如此。 但叶红鱼依然还是这么做了，她要嫁给罗克敌，并且向全世界宣告这件事情。 她很清楚这是叶红鱼的一次赌博，一次拼上了所有的赌博，而且是几乎必赢的一次赌博，只要方谦知道这件事的话。 这让她的心很乱，她做不到叶红鱼那么决绝，所以她才会在那一天控制不住的问出那一句话。 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瞒住了那一张请柬的事情，只是如今她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善良如她，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惶然。 她自嘲又黯然的想到，原来曾经那个离于世外的书痴，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浊世间的一个有些不择手段的悍妇人。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整个莫干山都变得张灯结彩起来，天色已暗，却已经是漫山华灯，照的通明，映衬着周围无数飘散的彩带如同一道道彩虹一般，就连那乌黑的墨池之上，都飘着一个个新生的青莲，莲叶摇曳在微风中，似乎也在期待着明天的那一场喜庆的婚礼。 方谦的心情十分的忐忑和激动，明天就是他和莫山山的婚礼，他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 然而他的这份心情，在看见桌子上的一封请柬和一份书信之后，便荡然无存。 书痴莫山山亲启。 神殿道痴叶红鱼与神卫统领罗克敌喜结良缘之际，特备喜宴，望百忙之中移贵趾，以全天下三痴之情谊，勿辞。 天启十五年四月二十七日，桃山千缘殿。 第117章 一封信 方谦神情复杂的坐了很久，然后有些颤抖的打开了那一封素白色的信笺。 信纸上是莫山山熟悉的笔迹，千回百转的少女思绪和宁静决然的心意皆在那字里行间之中。 信中这样写道。 “初见时，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因为我第一次发现这世上有人这么了解我，这么在意我，明明只是初见，你却仿佛认识了我很久，有时候我忍不住想到，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轮回和前世？” “荒原一行，我要益极多，你细心的照顾我也都一一记在了心里，莫干山两个月的相守，你的吻，你说的娶我，都让我很是欢喜。” “可人生不会仅仅只有欢喜，她永远是我们之间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当我看见那张请柬，我没有欢愉，因为我很了解她，我知道她不是真心想嫁，你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嫁，而我，也没有办法瞒着这件事，安安心心的做你的新娘。” “原谅我的自私，在最后一天才把这件事告诉你，但入世的书痴也只是一个沉于情爱中的愚妇，只是可惜，哪怕做一个愚妇我也没有办法愚蠢到最后。” “去找她吧，我不想让你后悔一辈子......” “这世界很大，但除了那一次去荒原，我竟然从未亲眼见过，这一次我会去看看新的河山，去看看这世上的诸多不同。” “不必问我去了哪里，若是这世上真的有缘分一说，真想见时，一定会再见，想来他日若是重逢，你我眼中所见较今日定然更加壮阔，望你多加努力，莫要令我失望。” “对了，小白我带走了，不要想她，我会照顾好她的。” 看完这封信，方谦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他走出房门，看着满山灯火彩带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叹息一声，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到了内心深处。 他不会让山山就这么离开，但他首先要打赢明天的那一场硬仗。 他要上桃山，带叶红鱼离开。 可那毕竟是桃山，是西陵神殿最为核心崇高的地方，而他要做的这件事情无异于狠狠地在神殿的脸上扇几个响亮的耳光。 以他如今知名巅峰的修为无异于找死。 所以他必须尽快的恢复修为，甚至让修为更进一步才有把握完成这一件事情。 而唯一能够让他做到这一点的东西只有诸天本源。 诸天本源的五百点上限早在荒原一行结束之前，就已经凑齐，系统也是直接关闭了他获取诸天本源的能力。 去掉他之前消耗的，如今还有三百七八点，这算得上一笔巨大的财富，让他恢复修为应该问题不大，但能进步多少，他也很难能够预料。 伴着深重的夜色，他悄然离开了莫干山，寻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始全力恢复修为。 时间安静的流逝，伴着初生的大日驱散了夜晚的阴寒，西陵桃山此时处处都张贴着红色的彩花喜礼，在一座有些偏僻的石屋内，叶红鱼穿着大红色的喜袍，静静的坐在明亮的梳妆镜前。 她的神色平静而漠然，看上去根本不像个马上要出嫁的新娘，倒像是一个从冥界而来的血色修罗。 她虽然有把握方谦会来，但同时她也做好了其它的准备，比如，杀人！ 门忽然开了，一个身披盔甲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进的很随意，没有敲门也没有问候，这在曾经的叶红鱼面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现在不一样了。 陈八尺目光隐晦却带着灼热的看着叶红鱼美丽而清媚的容颜上，而身穿嫁衣的她比起往日更要美的太多，他心中有些淡淡的惋惜，因为这样娇媚绝世的女子马上就要嫁人，但那个人却不是他。 “司座大人，罗克敌大人命我前来接您，随我走吧。” 他说的很尊近，语气却丝毫没有尊敬的意味，甚至带着一丝吩咐。 叶红鱼没有回头，她只是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开口说道：“他为何不自己来？” 既然要接亲，哪里有新郎官不亲自来的道理。 陈八尺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跌落了境界，又失去了裁决司座之位的道痴，如何值得身为神卫统领的罗克敌大人亲自来接？ 只是这话他只是在心中想想，却决然不敢说出口的。 毕竟日后，面前的女子就是高高在上的神卫统领夫人，就算境界不再，也不是他敢轻易的得罪的。 “罗克敌大人在忙于操办婚事，无暇分身，特命在下前来接您。” 叶红鱼漠然的说道：“既然他很忙，那就等他忙完了，我再去。” 陈八尺声音微沉道：“司座大人，到了现在，拖延时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您既然答应了这一场婚礼，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希望您不要让属下难做。” 叶红鱼平静的看着镜面，眼神中散发着浓郁的杀意，没想到，这样的蠢物如今也敢这样和她说话。 “我当然不会让你为难，因为死人，从来不会有为难这种无用的情绪。” 冰冷的言语让陈八尺神情大变，然后下一刻他的神情便瞬间凝聚，因为一柄无形道剑已经不知何时深深的插在了他的脖子里。 “呃呃....” 他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声音，便瞬间倒了下去。 然后，在某个他看不见的角落里，走出了一个身穿白色素服的女子。 莫山山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陈八尺，默然无语。 叶红鱼猩红的唇角泛起一丝笑意。 “没想到你会来，是来做我的伴娘吗？” 莫山山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是来看看你，很快就走。” 叶红鱼站起身来，走到莫山山的面前，看着她说道：“你是要认输吗？” 莫山山平静的看着她妖魅的容颜。 “认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看看能用出这么不要脸法子的道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叶红鱼愕然，她从未想过书痴居然也会这样骂人，但随即她就大笑起来，笑的有些得意。 “没想到恬静温和如你这样的女子，也有气急败坏骂街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莫山山转过身去不再看她猖狂的嘴脸，轻声说道：“他会来，但是他受了伤，我不放心，所以我会看着他，直到他平安的离开，我希望你不要把人骗来，自己到时候拖了后腿。” 叶红鱼神情微怔，她知道方谦破了五境，那这世上又有何人能够伤他？ 第118章 悔婚 叶红鱼和莫山山在石殿内呆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然后，她们二人才一起从石殿中走出。 门外接亲的队伍安安静静的等在那里，对于陈八尺的踪迹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过问，只要叶红鱼出现在这里，他们就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只是他们对于叶红鱼身边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依然有些好奇。 此时桃山的另外一处的千缘殿之中，来自于天下诸国的宾客已经相继坐满了大殿。 除了唐国之外，各国的皇室和修行宗派皆有人来。 有很多都在世间有着不小的名头。 比如月轮国的姑姑曲妮玛娣，花痴陆晨迦，白塔寺的净石大师，南晋的皇子，燕国的大皇子，甚至隆庆也在其间。 自那日观主受伤之后，隆庆就从南海归来，被观主打发在知守观看六卷天书。 而今日叶红鱼大婚，对于他来说也是极为难得一件事。 他曾经最为恐惧嫉恨的一个女人，如今即将被强逼着嫁人，这样大快人心的一幕，他自然不会错过。 忽然，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走到了他的面前，清亮的双眸死死的盯着他，神情满是怨愤。 “你既然回了桃山，为何不来找我？” 隆庆看着这张往日他极为喜爱的脸庞，心中却没有了半分悸动，只剩下了平静以及厌恶。 “那一日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已经结束了，你现在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只会让我想到当日的狼狈与落魄，这样的心情又如何还能生出欢喜？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继续再来找我，这样还能让我们之间存在一些美好的回忆。” 陆晨迦神情一颤，她看着隆庆那张近在咫尺却无比陌生的脸，颤抖着开口说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在荒原你推开我，我可以理解，但现在为什么还是这样，曾经的你不是这样的！” 隆庆面色冷漠而无情的说道：“曾经的我已经死了，已经死在了宁缺的在那一箭之下，现在的我只为了力量而活，你不明白我看到了怎么样遥远的风景，所以也不会理解我的追求，我会安安心心的当那个道观里的仆役，也希望你安安心心的当好自己的月轮国公主。” 说完他便转身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他走的没有任何犹豫，所以陆晨迦只能悲伤的站在原地，再也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言语。 “我这大喜的日子，花痴姑娘为何如此悲伤啊？” 一道有些轻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穿着一身金色的衣袍，显得极为尊贵和英武，他的眉眼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意，看向花痴的眼神也是极为大胆而富有侵略性的在她那玲珑美貌的身材上徘徊。 陆晨迦眼底泛起一丝淡淡的厌恶，但出于良好的教养和对方的身份，她还是行了一礼，轻声道：“罗统领。” 罗克敌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可就叫的太生分了，叫罗师兄或者罗大哥都可以嘛，怎么，是隆庆那个小子惹你生气了，要不要我去教训一下他。” 他堂堂神卫统领，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教训一个知守观的仆役，哪怕观主当面，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陆晨迦平静的说道：“他没有惹我生气，只是想到同为天下三痴之一的道痴马上就要嫁人，心中不免有几分伤感。” 罗克敌目光灼热的在花痴美艳如画一般的容颜上流连不定，开口说道：“女人，总是要嫁人的，这有什么好伤感的，你若是愿意，不如与叶红鱼一道嫁与我，天下三痴的其二，岂不快哉。” 陆晨迦脸上有些怒意，语气也变得有些冷意。 “罗统领还望自重，不要失了您的身份。” 罗克敌哈哈大笑一声道：“你跟我说身份？你说如果我向月轮国提亲，你那父亲和你那姑姑可有人会反对？” 陆晨迦怔在原地，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很清楚，以对方的身份，如果提出要娶她，只怕她的那个父亲会兴高采烈的将她嫁出去，不会有任何犹豫。 毕竟神卫统领的身份几乎不在神殿三大神座之下，而且罗克敌还是神殿掌教的亲信，连道痴都无法拒绝，她又如何能够例外？ 不远处，因为罗克敌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不少人都听见了这句话，其中也包括了月轮国德高望重的姑姑曲妮玛娣，但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安静的坐在原地与其他人一样无动于衷。 罗克敌看着花痴陆晨迦的俏脸，之前那临时起意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既然道痴叶红鱼都已经屈服，即将成为他的女人，那么再收下区区一个花痴陆晨迦又有何不可？ “你可真美，不愧是能和叶红鱼齐名的女人，真是越看越让人心动，既然隆庆不知道疼惜你，那就交给我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这时，一道冷漠的声音从殿外响起，然后一个穿着大红色嫁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天下三痴哪个是你能配得上的，长的这么丑，就不要想的太美。” 罗克敌回过身去，脸色有些阴沉的看着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说道：“叶红鱼，你什么意思，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叶红鱼唇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她看了看满座的来宾，扬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是来看热闹的，有些人甚至是单纯来看我笑话的，但很可惜，我现在要宣布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大概会让你们有些失望。” 罗克敌忽然厉声说道：“叶红鱼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想要打断叶红鱼接下来可能要说的事情，但叶红鱼丝毫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今天的婚礼到此结束，诸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恕不远送。” 瞬间整座大殿一片安静，然后变得无比哗然。 传遍了整个世间，甚至可以说是最为数年来最为浩大的一场婚礼，在婚礼的这一天，新娘居然当众悔婚！ 整个西陵神殿都将因此而蒙羞，而作为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当事人叶红鱼，他们相信西陵神殿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所有人都敬佩于她的勇气，但也十分疑惑，既然你答应了婚礼，为何又要在婚礼当天悔婚，难道只是为了让神殿蒙羞？ 叶红鱼漠然的看着场间的纷乱和众人各异的表情，她本是想要等那人来带她走，以他五境之上的实力，想走的话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拦住。 但在她知道他受了伤，跌落了五境之后，她就改变了主意。 她决定提前结束这一切，以最直接也最暴力的方法。 第119章 西陵掌教 罗克敌表情有些狰狞，他看着叶红鱼那绝美的面容心中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杀意。 不管神殿会不会因为今日叶红鱼的悔婚有损颜面，他的脸在这一刻却已经被彻底踩在了地上，跌进了尘埃。 这世上大概没有任何正常的男人能够接受新娘在结婚当天悔婚的事情。 奇耻大辱，真正的奇耻大辱，他罗克敌这一生从未受过如此巨大的侮辱。 他看着叶红鱼，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贱女人，你怎么敢这么做，你怎么敢如此放肆！” 叶红鱼冷漠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在意他暴怒的样子。 “我便是做了，你能奈我何？” 罗克敌脸色越发的那看，他的语气也随之变得冰冷无比。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迈入知命境界的天才？不，你只是一个毫无用处，只剩下一副皮囊的货物，我以为你答应了婚礼，是因为你已经认清了自己，如今看来，你还是认不清自己。” “看来我有必要提前教教你，什么叫做妇道！” 话音落下，他便直接一拳向着叶红鱼砸去。 不过他虽然暴怒之极，但出手却没有太过郑重，因为叶红鱼是洞玄，而他却是知命，他相信他随意的一击，便足矣让此时的叶红鱼重伤。 他还不打算让她死，至少今天她必须活着完成这一场婚礼，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稍微挽回一些颜面。 所以他出的这一拳，虽然强却并不重，力道拿捏的极有分寸。 可惜，他终究是小看了叶红鱼，她毕竟曾经晋入过知命境界，已经领略过知命的风采，如今虽然修为跌落洞玄，但意识却仍然处于知命的境界。 曾经的洞玄的她便已经极强，知命之下毫无敌手，如今虽然还是洞玄，但却已经远比曾经的自己更强，那么知命又有何不可战？ 叶红鱼看着罗克敌这一拳，目光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她自小便从方谦那里的来了圣灵剑法，前二十二剑早已经被她融入了自己的无形道剑之中，只有最后的剑二十三一直未得其门而入。 直到她迈入知命，见了方谦迈入五境之上的修为境界之后，才终于有了几分自己的领悟。 从荒原回来的这几个月，她的修为虽然尚未恢复，但却重新修出了一柄剑，修出了一柄她迄今为止最强的一剑。 而这一剑，直到此刻，才初次面世。 她轻描淡写的一挥手，空气中便出现了一柄锋利强大到了极点的剑。 这一柄剑没有外在的真实形态，但却散发着极度真实的冰冷杀气。 出现的刹那，整座大殿的空气温度瞬间降低，一张张宴席上的酒水都直接化作了冰块。 罗克敌面色剧变，身体甚至忍不住有些颤抖，因为他叶红鱼的这一剑之中感受到了无比可怕的剑意，那是一种似乎就连时空都会在这一剑之下灭绝的可怕剑意。 随着这一剑的逼近，时空开始紊乱，他的思维开始凝固，身体也变的迟缓起来。 没有犹豫，他瞬间强行收起了这一拳，因为他很清楚，这一拳在这样的一剑面前只是个笑话。 面对这样的一剑，他只能全力以赴，也必须全力以赴！ 只见他迅速地口念道决，手捏神印，几乎不到一秒的时间，便将这一切完成，然后便有一股极为强悍的金色神辉在他身上出现。 这是一道模仿天启境界创造的神术，一旦施展成功，便会凝聚天地神辉化作大日焚灭世间万物。 可以说哪怕在知命境界之中也是一道威力极为强悍的神术。 他的应对极好，反应也极快。 可惜，也叶红鱼的那把剑来的更快，他刚刚收拳，神辉初现还未凝聚大日，这一道剑便无视了时空的阻隔，落在了他的身上。 带着毁灭杀戮的剑势将他完全笼罩，剑势之中携带的恐怖力量直接将他周身的神辉湮灭，然后将他整个人劈离了地面，像一只坠鸟般惨烈的向后砸落。 一路掀翻了数十桌喜宴，最终重重的撞在了大殿边缘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罗克敌头昏脑涨的坐起来，口中噗的一声喷出血来，一身遍布着裂纹的盔甲上下满是各种饭菜酒水，看上去实在是惨不忍睹。 他脸上此时带着后怕之意，若非他这一身由神殿专门为他打造的铠甲帮他抵挡了不少伤害，刚刚这一剑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但后怕之余，他便满是懊悔和不甘，他承认叶红鱼这一剑很强，强大有些不可思议，但如果他早有准备，全力施为，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失败。 甚至他若是那一道神术施展完成，威力也必然不会在这一剑之下。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此时大殿内，之前满桌的宾客大都已经见势不妙离开了这里，剩下的也基本躲在一边，没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想法。 毕竟这毕竟是神殿内部的争端，根本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插手的。 隆庆此时在角落里死死的盯着叶红鱼，眼中同样满是不甘。 凭什么都是跌落了境界，你叶红鱼还是这么强的不讲道理，难道我隆庆永远都要被你压在头上不成？ 叶红鱼漠然的看着殿中的一切，她之所以不直接离开，便是想要传出去一个她光明正大离开的消息，如此她才能够走的安心。 而她此时选的时机也是极好，恰好在距离婚礼的吉时前一个时辰，这个时间点，在这大殿内虽然有不少诸国名宿，但真正能够能够影响到她去留的大人物都还未到。 比如西陵神殿的掌教，天谕神殿和裁决神殿的大神官。 他们这些人也会来，却只会在婚礼正式开始的那一刻到。 除此之外，她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知命境界的罗克敌。 她很了解罗克敌，也很擅长战斗，所以罗克敌一开始的轻视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所以她才会在战斗一开始直接就刺出了她最为强大的一剑。 结果，也不出意外。 她没有理会罗克敌的不甘，也没有在意其他人各异的眼神，她只是平静的转身离开，向着殿外走去。 她的目的本就是宣布婚礼取消，顺带着给罗克敌一个深刻的教训，如此她虽然行事有些辱没了神殿的颜面，但同时也展现出了她依然强大甚至更甚往昔的天赋。 毕竟，往日的她可没办法以洞玄败知命。 她相信，只要她在神殿的眼中还是个有用的人，今日事情的一切后续都会有神殿帮她收尾。 她想的很多，考虑的也很详细，甚至到现在一切也都在按照她的预想发生着，可惜事实终究不能尽如人意。 因为就在她走到殿门的那一刻，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带着金色面具，身穿金袍的男子，没有人注意到他何时出现，仿佛他本就站在那里，从未离开。 他的身影无比的高大，仿佛脚踩着大地，头顶着青天，平静的站在那里，便将天与地强行分离。 桃山没有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任何人敢于对他不敬，因为他是西陵掌教，昊天的代言人，世间亿万信徒的统领。 叶红鱼的目光微微凝固，慌乱，平静，然后低头，见礼。 “掌教大人。” 第120章 天启神辉 掌教双眸笼罩在神辉之中，带着深重的威严看着叶红鱼，漠然的说道：“你可知罪。” 他的声音低沉无比，却如同雷鸣一字一句的落下。 叶红鱼昂起了头，有些倔强的说道：“我何罪之有！” 她话音方才落下，罗克敌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放肆，掌教大人说你有罪，你居然还敢狡辩？你可知，罪上加罪，不可赦也。” 说完，他恭恭敬敬的向掌教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说道：“掌教大人，我以为道痴此等悖逆之人，应当废去修为，永世囚于幽阁，方能震慑天下之人。” 掌教没有理会罗克敌所言，他漠然的看着叶红鱼说道：“神殿如今需要力量，只要你按约定完成婚事，之前的一切本座都可以既往不咎，裁决大司座之位也可以直接恢复，你可答应？” 罗克敌有些失望，他认为掌教对叶红鱼太过宽容，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也可以既往不咎，但他虽然失望，却丝毫不敢质疑掌教的决定，所以他只能沉默的弯腰站在掌教的身后，不言不语。 他不相信叶红鱼会拒绝，因为在桃山，几乎没有人可以拒绝掌教的要求，叶红鱼自然也不会例外，他想要从叶红鱼身上讨回的东西，也会随着叶红鱼的答应而不再有任何机会，如此，他也不必多言。 听到掌教所言，叶红鱼没有任何惊喜的神情，她只是沉默片刻，然后带着一丝决然的说道：“我不答应。” 掌教的吩咐在她心中一向都是来自昊天的旨意，她无比忠诚于自己的信仰，可是如果这份旨意与她的心意严重的相悖的时候，她只能毫不犹豫的背弃自己的信仰，背弃光明。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可惜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会理解她的痛苦，也没有人理解她的拒绝，当她这四个简单的字说出口的那一刻，天仿佛都阴沉了下来，有暴怒的雷霆瞬间划过。 因为掌教怒了。 他怜惜叶红鱼的高绝的天赋，才会给出这一份难得的善意，但当这份善意被对方踩在脚下的那一刻，便统统转化为了难以想象的恐怖杀意。 这份杀意冲天而起，天便也随之风云动荡，掌教一怒，便是天怒。 他语气冰冷的说道：“既然你冥顽不灵，那么本座便在此刻宣布，道痴叶红鱼叛离桃山，当遭天诛！” 他本不会这么快出现在这里，直到他感应到之前叶红鱼那一剑中有些熟悉的剑意之后，他便来了。 那一道剑意与十几年前在知守观将他击伤的那一道剑意极为相似，虽然威力上有些不如，但却是同出一脉。 对于这剑意极为敏感的他，当然不得不来。 然后他便看见了叶红鱼将罗克敌一剑击败的画面。 身为西陵掌教，他自然要以神殿的利益为先，所以他会给叶红鱼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既然叶红鱼并不珍惜这个机会，那么叶红鱼在他心中就成了一个祸患，一个不得不除的祸患。 他冷酷无情的宣告，就是叶红鱼最终的命运。 叶红鱼不是一个束手就擒的人，在掌教的话音未落之际，她便抢先出手，斩出了她之前那最强的一剑。 一剑落下，时空似乎都为之断绝的一剑。 只是这一剑并不是斩向掌教，而是掌教身边的罗克敌。 她很清楚这一剑对天启境界的掌教毫无意义，然而此地早在掌教到来的那一刻，就被他的气息境界所镇压，她想要离开，就必须从他的气息中撕开一道口子。 然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除非对方动起来，气息出现波动，她才能够有机会察觉到足以让她脱身的时机。 她短暂的思索过后，就知道只有攻其必救，才能让她不必第一时间面对掌教的出手。 而罗克敌便是她最好的选择。 重伤的罗克敌根本没有能力再次抵挡这样的一剑，所以必须有人出手相救，而这个人无疑便只有掌教。 只要掌教动手，她就可以尝试脱身。 掌教目光微微有些阴沉，他可以看得出叶红鱼的目的，但罗克敌身为他最重要的心腹，他如何能够不管？ 所以他只是略微沉吟，便直接出手去挡这斩向别人的一剑。 他目光冰冷的看着这一剑之中蕴含的那一丝熟悉的剑意，探出手去，携着璀璨的神辉直接将这一剑握在了手里。 下一刻，这一剑便要在无尽的神辉中湮灭。 然而叶红鱼并没有理会这一剑的结果，在掌教动手的同时，她便寻着那一丝难得的缺口，飞速的冲出了大殿，向着远处奔去。 几个起落，就到了百米之外。 最多再过几个呼吸，她就能真正从桃山离开。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掌教已经将那一剑直接湮灭，他目光平静的望向远处飞速逃窜的叶红鱼，摇头叹息道：“无知的蠢货。” 瞬间，他抬起了手，然后便有一道光芒从天穹之上落下，落在了他的手心。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将这一只手隔着远远的向着叶红按了下去。 于是便同样有一道光芒落在了叶红鱼的身上。 这是天启境界方能召唤的最纯粹炽烈的昊天神辉，任何天启之下的触碰者，都会在短时间内被焚烧殆尽。 从无例外。 叶红鱼的身影在昊天神辉下顿住，无穷无尽的炽热之力在她体内燃烧，她痛苦的嘶鸣一声，却没有任何抵挡这昊天神辉的办法。 远处，隆庆走出大殿，目光快意的看着这一幕，他知道从今日起，那个曾经让他恐惧无比的女人，终将不复存在。 他曾在观主身上看到过掌教身上这同样的一幕，他知道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不过在他看来，当日落在观主身上的昊天神辉可远比掌教强大的多。 不远处，花痴陆晨迦看着在昊天神辉中痛苦无比的叶红鱼有些不忍，可她对此却无能为力，她不可能因此违抗掌教的意志，更没有能力去抵挡这样如同天威一般的力量。 所以她只能侧过脸去，不再去看。 此时周围也有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一幕，他们震撼于掌教的强大，丝毫没有对叶红鱼抱有任何怜悯的想法，更别说出手相救这样天方夜谭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一刻，叶红鱼孤立无援，即将被昊天神辉焚毁的时候，她的周围忽然落下数百块拳头大小的普通石头。 这些随处可见的普通石头，如同暴雨般簇簇而下，一颗颗的将叶红鱼围在了中间，在她和昊天神辉之间建立了一座无比坚固的壁垒。 于是漫天的神辉便只能止步这壁垒之前。 莫山山一袭白衣的出现在叶红鱼身边，她的面色微微发白，却没有任何犹疑的神情。 掌教第一次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竟是传说中的块垒大阵？” 第121章 吞噬光明的黑暗 莫山山对块垒已经领悟颇深，所以她才能以知命境界的修为布下能够短暂挡住天启神威的块垒大阵。 但天启神辉何等浩大恐怖，将这样恐怖的力量阻挡在大阵之外，对她来说也是一种难以承受的负担。 每时每刻她的修为和念力都在疯狂的消耗。 叶红鱼眼帘低垂，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惭意，她语气复杂的说道：“你这个蠢女人，明明可以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为何还要出手，你这样做也不过是平白搭上一条性命。” 莫山山好看的脸上没有任何焦虑不安的情绪，她平静的开口说道：“我认识的道痴可不是只会在这里平白怨愤的人，还是说你已经准备好了去死？如果是这样，还请死的远一点。” 叶红鱼冷哼一声道：“蠢女人，希望你能撑得久一点，我需要一点时间。” 她本就不是悲秋伤春之人，在她的思想中从来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所以哪怕要面对天启境界的神殿掌教，她也依然充满了最为坚决额斗志。 不过之前的那两剑消耗了她太多的念力，毕竟能够越境而击的一剑，洞玄境界的她又岂能随意的施展。 而且天启神辉短暂的临体也同样给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如今哪怕天启神辉已经被挡在块垒之外，她的体内依然残留着极其强烈的灼烧感。 她需要时间恢复，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块垒大阵被破的时候拥有一丝反击之力。 莫山山一言不发，只是平静而专注的维持着块垒大阵，脸色虽然略有些苍白，却没有一丝迟疑。 块垒大阵之外，掌教目光漠然的看着天启神辉之下的两人，块垒大阵的出现的确让他极为意外，但就算是这等旷世之阵，也没有办法帮助一个知命境界的修行者战胜昊天所赐予的天启神辉。 “知命境界的神符师和阵师，还如此年轻，应当便是那所谓的书痴罢，这等天资，的确不愧世间书痴之名。 可惜，不过是困兽之斗，我倒要看看这多年未曾现世的块垒大阵究竟能在我的天启神辉下坚持多久！” 天穹中，磅礴而恐怖的力量顺着那道光芒源源不断的落下，然后再掌教的手中化作炽烈的神辉疯狂的冲击着块垒大阵。 块垒大阵在这毁灭性的神辉下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块千万年不变的磐石，任凭神辉璀璨，径自巍然不动。 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落了满地的岩石渐渐的开始出现了细小的裂缝，然后顺着那些裂缝，开始了风化的过程。 显然，哪怕坚韧不动的磐石也无法在昊天的力量下长久的存在。 远处，花痴陆晨迦目光惊愕而不甘的看着那天启神辉之下的两个女人。 她们本同为天下三痴，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她们早已经将她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面对这样恐怖的昊天神辉，她无心也无力抵抗。 可她曾经最为熟悉的书痴莫山山，却能够布下将天启神辉都挡下的强大阵法。 她很不甘心，可她又无法能够不甘心。 她太弱小，也太柔弱，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面色有些阴狠的隆庆，沉默的想到，也许她真的应该躲在山里与花为伴，不再进入这残酷的人世。 但很快，她的心情就变得有些惋惜，因为她看见莫山山那布下阵法的数百颗石头开始不断地崩灭，在天启神辉之下化为灰烬，神辉愈盛，而那阵法却愈发显得虚弱。 也许自今日之后，天下三痴之名将不复存在，只会有她一人独活世间。 莫山山竭力维持着块垒大阵的存在，但石头的崩灭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她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终于在某一刻，地面上所有剩余的岩石尽皆在同时化作灰烬，只余下炽烈的天启神辉将天地映照的一片明亮。 块垒大阵被破，莫山山瞬间喷出了一口鲜血，血液在炽热的天启神辉之中，直接气化成了一道淡淡的血色雾气，她虚弱的站在原地，身影有些萎靡，在这炽烈的光亮之中显得格外无助。 然而就在这一刻，那淡淡的血色雾气之中出现了一道浓郁的猩红之色，那是一道高挑而决绝的身影。 叶红鱼目光冷漠的看着这漫天的天启神辉，手中握着一柄完全由血液凝聚的道剑。 依然是剑二十三那毁灭时空的剑意，只是染了血，便有了一丝别样的变化。 道剑虽然还在手中，但剑已经出了。 无尽的天启神辉之中出现了数千道极细极薄的剑痕，直刺而去。 每一道剑痕之中都蕴含了一丝毁灭时空灭绝一切的剑意。 这一幕强大的可怕，也强大的惊人。 花痴黯然不语，隆庆自愧不如，就连知命境界的罗克敌也侧目不已。 如果是面对他们的任何一个人，叶红鱼这拼上了一切的一剑都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但她面对的不是他们，而是天启境界的掌教，是这漫天的天启神辉。 数千剑痕看似庞大，但在这漫天的天启神辉之下依然显得极为渺小。 犹如飞蛾扑火，美的难以想象，却也只有短瞬即逝的惊艳。 一道道剑痕湮灭在光明之中，掌教冷漠而残酷的看着这一幕，神情没有丝毫的波澜。 “背弃光明者，终将在光明中毁灭。” 他的语气带着对光明的信仰和对命运的敬畏，目光垂落，等待着最终的见证。 隆庆，花痴陆晨迦，罗克敌，曲妮玛娣，南晋太子....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等待着道痴和书痴即将湮灭在天启神辉下的一幕。 他们神情各异，有鄙夷，有黯然，有快意，却唯独没有不忍和愤怒。 在他们各异的目光下，那数千剑痕只余下了最后一道，道痴手中那一柄血色的道剑，也淡薄的几乎已经看不见血色。 但，忽然间，道痴手中拿没有丝毫血色的道剑骤然爆发出了一股可怕到他们难以想象的锋芒，然后，短短一瞬间，无尽的天启神辉之中就出现了数万，甚至数十万数百万的剑痕。 毁灭和灭绝的剑意将无尽的光明吞噬，整座桃山仿佛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中。 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震惊和恐惧，就连高高在上天启境界的掌教也出现了一丝畏惧。 这一切只因为在叶红鱼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一个面色平静的少年，他握住了叶红鱼的手，也握住了叶红鱼手中的道剑。 于是，漫天的光明便被吞噬一空。 第122章 作为西陵的掌教，他自然是知道方谦的，而这个名字最近在他心中也是越发的深刻。 在荒原之上斩杀知命，登临单于之位。 不久前，作为知命多年的裁决大神官，带着观主的手书亲下桃山，却也狼狈而回。 如今这强势将他天启神辉击溃的一幕，更是让他真正直面到了对方的强大。 他伸手摸了摸宽大袖袍中的一副画卷，心中便自安定了许多。 漫天的天启神辉消失一空，百万剑痕也随之渐渐消散，于是那吞噬了光明的黑暗，也渐渐褪去。 掌教大人面色凝重的看着那个少年，声音如同雷鸣般传了过去。 “观主心慈，哪怕你犯下了诸多禁忌，也只是命你回知守观闭门思过，你不思感恩，如今难道还要插手我神殿内部的清理门户不成？” 方谦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道威严尊贵的高大身影，平静的说道：“三个月前我已经领教过观主的天下溪神指，但我相信他也为此付出了不菲的代价，所以你拿观主来压我没有任何意义，他的命令对我而言犹如放屁。” “至于你说的清理门户。” 他声音停顿下来，看了一眼身边的叶红鱼和身后的莫山山，然后语气中极为冰冷的说道：“掌教大人，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些人不是你可以动的，看来，十几年前的那一剑还没有让你彻底清醒过来。” 说到十几年前的那一剑，叶红鱼神情蓦然一变，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方谦问道：“你是说，他就是那个人？” 当年那个黑衣人虽然未曾得逞，就被一剑惊退，但依然在幼年的她心中留下了极为深重的阴影。 她几乎无时不刻不想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掌教的面色也再难以维持之前的威严和庄重，他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说那一剑居然是你刺的？怎么可能，那个时候你不过才几岁，怎么可能使出那样可怕的一剑。” 方谦没有理会掌教的疑问，他看着叶红鱼轻声说道：“之前的你我都还太过弱小，你知道了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我才会一直瞒着你，今天我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他要死了，我总要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死的才行。” 他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说着西陵掌教的生死，就如同说要上街买菜这样的小事。 他放开了叶红鱼的手，转身来到了莫山山的面前。 看着莫山山苍白的脸色，他目光中有着难以抹去的愧疚，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知道她为什么如此不顾一切的对抗天启境界的熊初墨，这让他极为惭愧和心痛。 “今天本是我们成婚的大喜日子，你怎么还要往外面乱跑。” 莫山山低着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方谦上前一步，直接将此时有些柔弱的她拥入怀中，摇了摇头说道：“从来都是我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他语气带着祈求的说道：“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允许你再这么不告而别，万一我再也找不到你，我真的会发疯。” 莫山山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都听你的。” 叶红鱼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一幕，就连知道了十几年前那个黑衣人真实身份的事情在她心中似乎都不那么重要。 她有些难过和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无力，看着自己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忽然觉得那么刺眼。 她的哥哥叶苏因为陈皮皮而厌憎她，她喜欢的人也有了自己的挚爱，曾经最尊敬的掌教居然也是她一直以来最为憎恨的人。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讽刺和可笑。 她真的不想再呆在这里，一秒钟都不想。 她知道现在不会有人再拦她，所以她转过身便准备直接离开。 方谦这时候忽然开口说道：“你要去哪？” 叶红鱼冷漠的说道：“天下之大，自有我的容身之处，不劳你多费心。” 方谦轻轻的放开了莫山山，看着她平静安宁的双眸，轻声说道：“再原谅我一次，让我最后任性一次。” 莫山山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说过了，都听你的，不论你想做什么。” 方谦微笑起来，他没有说谢，只是温柔的在莫山山额头吻了一下，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向了叶红鱼。 叶红鱼冷冷的看着他们，开口说道：“你想干什么！” 方谦平静的看着她说道：“你让我今天差点失去了一个新娘，虽然我现在已经找回了我的新娘，但作为代价，你必须再赔我一个。” 叶红鱼面色瞬间涨得通红，她愤怒的说道：“你无耻！” 方谦笑着看着她说道：“难得我大老婆同意，我自然只能无耻一点，我有言在先，如果你拒绝，我会帮你打晕，然后直接扛走，你应该知道我有这样的实力。 现在的你可没有什么反抗我的力量。 你知道的，聪明人向来很识时务，答应是你最好的选择，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新娘这种事就更加不能例外。” 莫山山抿了抿嘴，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叶红鱼几乎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明明白白的威胁，而且这威胁还如此无耻，可是她发现自己真的无力拒绝，内心深处似乎也并不想拒绝。 她当然不愿意同时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但如果是莫山山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哪怕莫山山这次救了她，她依然不甘心，她咬着牙说道：“明明是我跟你认识更久，凭什么我只能做小！” 她根本不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有多可爱，又有多么蠢萌，天下三痴中最为冷酷无情的道痴露出这样的憨态，自然是极为难得的一件事。 方谦失笑，莫山山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方谦摇了摇头，目光从她们二人的胸前划过，调笑的说道：“那没办法，跟山山比起来，你的确是小一些。” 莫山山红了脸，轻轻的打了他一下，叶红鱼倒是丝毫没有害羞这样的情绪，她虽然她知道这句话只是一句玩笑，但她依然很认真的盯着莫山山看了很久，然后挫败的发现，原来她真的要小一些。 方谦拉过叶红鱼，让她和莫山山呆在一起，然后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等我做完该做的事情，我们就离开这里。” 莫山山点了点头，然后挽住了叶红鱼的手臂，叶红鱼傲娇的冷哼一声，却也是没有任何抗拒。 方谦微笑着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看着百米外，那座大殿门前一身金色神袍的高大身影，目光中流露出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直接迈出一步，身影倏忽消失在了原地，跨域了百米的距离，瞬间出现在了掌教的面前。 此为无距，五境之上的另一种独特而玄妙的境界。 第123章 阉人熊初墨 掌教毕竟是天启境界的强者，一眼便认出了方谦此时的无距之境，他很清楚，无距之境论速度天下无双，但比起力量，终究还是天启更加强悍。 如果单单只是无距之境，他并不畏惧，但想到之前那漫天的剑痕，他的心头便隐隐发寒。 那样的力量必然也是五境之上的境界，这意味着他面前的这个少年破入五境之上的修为不止一个。 可对方如此年纪，为何能妖孽至此？ 千年以来，他从未听说过这等年纪便领悟了两种五境之上境界之人。 昊天的世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可怕的妖孽。 他不理解，方谦也并不打算有任何解释。 当他出现在掌教面前之后，便平静的站在原地漠然的注视着他那呆着面具，笼罩在金色神袍下的高大身影。 没有发起攻击，也没有说话。 掌教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他的手心开始冒汗，这样紧张的感觉他不知道有多久未曾体验过了。 但他终究还是有所依仗，因为他此时在神殿，在桃山，这里是昊天的领地，他的天启神术一旦全力释放，将会拥有难以想象的恐怖威力。 只是他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也难以有往常那般强硬冷淡的姿态。 他沉声说道：“我可以不再追究叶红鱼的过错，任你们离去。 这里是昊天的领地，一切都在昊天的注视之下，别忘了那珂浩然就是死在这里，希望你不要自误。” 方谦抬头看了一眼天穹极高的地方，如今的他不仅跨入了无距，通神之境也跨越了极大的距离，将剑之世界扩张到了数千米的地步，就连身体也修成了足以媲美魔宗天魔境修行者的不朽剑体。 只待他将剑之世界与不朽剑体融合，便可彻底跨入一个崭新的境界，一个媲美书院之超凡，魔宗之不朽，道门之清净，佛门之涅槃的境界。 所以此时的他能够比以前更加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深不可测，如同深渊一般无穷无尽的可怕意志。 尤其是在这桃山之上，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 历来五境之上的强者要么死，要么隐世，便是因为除了五境之上昊天赐下的天启境界之外，都已经触摸到了世界本质的规则，开始抢夺世界的权柄，那是昊天不可触犯的领域，一旦被昊天发现，便会引来天诛之罚。 在桃山之外还好，但在桃山之上，一旦全力爆发，便必然会被昊天所察觉，并且被视作赤裸裸的挑衅。 昊天之怒，这世间又有谁能够承受？ 哪怕珂浩然已经到了七境超凡，也同样免不了一死。 方谦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只是看了天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然后平静的看着掌教说道：“在昊天降下天诛之前，足以让我先杀了你，不过我不打算直接杀了你，你曾经犯下的罪，需要以更大的痛苦来还，你这样的人，如果直接死去，实在是太过便宜了你。” 掌教听了，气急反笑，他大声喝道：“我不愿与你争端，难道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你可知我是谁？黄口小儿，也敢轻言杀我？当真是可笑至极！” 方谦笑了笑道：“熊初墨，我自然知道你是谁，一个又老又丑，还喜欢幼女的阉人，我一直很奇怪，既然昊天无所不知，她为何会选择让你这样一个人成为了西陵神殿的掌教。” 掌教忽然安静下来，神情凝重无比，他目光死死的看着方谦，缓声说道：“你是谁？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俗家之名，还有那件事，不可能有人知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从低沉忽然变得如同雷鸣般咆哮，语气中满是不安和惶恐。 方谦漠然的看着掌教那高大的身影，冷冽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温度。 “骗了世人这么久，也该让世人看看他们所敬畏的西陵掌教真正的模样了。” 话音落下，天地间忽然卷起了无尽的元气湍流，如同剑影，又似寒光，瞬间从掌教身上吹拂而过。 于是，他那一身金色的神袍碎了，面具也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于是，四溅最为神秘的两个人之一的西陵掌教便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现出了真身。 出现在了这桃山之上。 那是一个容貌很普通的老道士，但是他不仅很瘦，瘦的像一个竹竿，也很矮，比八九岁的孩童还要矮。 看上去如同一个由无数枯柴搭在一起的玩偶，可怜又可笑。 花痴陆晨迦看见了这一幕，隆庆看见了这一幕，罗克敌看见了这一幕，无数前来参加婚宴的诸国宾客也看见了这一幕。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是惊愕和难以置信，以及隐而不发的鄙夷和怜悯。 在这些目光下，熊初墨的面色在青白红紫之中不断的变换，他神情很慌张，也很愤怒。 他目光通红的看着方谦，一道极凄厉愤怒的厉啸，从他干枯的双唇间迸发。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这样做！” “我要你死，我一定要你死！” 方谦淡然的看着他，开口说道：“疯狗狂吠，只是平添笑话，你可准备好了忏悔？” 熊初墨怒到了极致，却忽然冷静了下来，他面色平静而肃然，但此时的他才是最为可怕的时候。 他毕竟是天启境界的强者，世间最顶尖的几个人，如今还身在桃山，一旦他有所决意，便能爆发让所有人都为之震颤的力量。 此时此刻已经不必多言，也无需再言。 他神情一肃，身形微微变化，抬起右手，握拳之后，便直接一拳打了过去。 他身影很瘦小，但这一拳却打出了澎湃浩荡的气势，简简单单的一拳，几乎将整座桃山所有的天地元气都汇聚了过来。 指缝之间更是逸散着纯白的光辉，让他犹如执掌光明的天神，横行无敌。 方谦看着这样的一拳，面带赞叹，虽然不齿于熊初墨的人品，但这一拳却也不愧天启强者之名。 他觉得这拳很不错，但也只是不错。 他可以以无距之境直接离开，也可以以腰间木剑一剑破之。 但他没有离开，也没有拔剑，只是同样平平淡淡的挥出了一拳。 洁白干净的拳头出现在这天地间，于是天地间便仿佛只剩下了这一只洁白干净的拳头。 这一拳比磐石更加坚固，比山脉更加厚重，瞬间崩碎了空气，也崩碎了漫天的天地元气，然后一声无形的轰鸣中撞上了熊初墨那光芒万丈的拳头。 于是，便有一道难以想象的可怕风暴在他们周身出现。 第124章 冥王之子 这风暴带着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涟漪扩散开来。 涟漪下，周围铺的平平齐齐的青石板像纸片一样被掀开，散落成无数碎石，飞射而出。 罗克敌在发现方谦和掌教要开始动手的第一时间便不顾一切的向远处跑去，但还是被这些碎石击中。 咚咚咚！ 碎石携着恐怖的力量狠狠砸在他的身上，他一边吐血一边疯狂的催动念力抵挡，最终在到达风暴边缘的地方直接倒了下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其他诸人本就站的极远，但还是有不少人被波及，运气好的只是被砸倒在地，运气不好又实力不济的当场就去见了昊天。 隆庆目光震撼又绝望的看着这一幕，远比他之前看的那漫天剑痕要更加震撼和绝望。 一年前，他被对方三剑败于长安，那时候的他还能看到对方的上限，心中还有几分不甘和追赶的欲望，但此时，他就连对方的出手的余波都难以抵抗，除了震撼和绝望，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其它的情绪。 他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只是默默的低下头离开了这里，只是心中变强的欲望前所未有的高涨，而知守观的六卷天书就是他变强的最大希望。 他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还留在此地的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交战的两人，屏息凝神的等待着这惊世一战的结果。 毕竟五境之上的战斗可不是寻常能够见到的。 此时方谦和熊初墨双拳交汇，两者没有任何一方退让，开始了没有丝毫技巧的角力，他们全神贯注的释放着力量，周围一片的狼藉丝毫没有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这般僵持片刻，直到风暴散去的那一刻，砰的一声，熊初墨矮小的身影瞬间倒飞了出去，直接砸向了身后的那座大殿，顿时，轰得一声，这座数十米高的巨大石殿直接被砸塌了小半。 熊初墨的身影也被烟尘石砾所吞没，没有丝毫动静。 半晌，熊初墨才面色潮红的从烟尘石砾中走了出来，他此时周身仅剩的朴素道袍满是撕裂的痕迹，发丝散落，方才出拳的右手也软塌塌的垂在一边，看上去异常的狼狈不堪。 他面色阴沉不甘的看着对面那个平静依旧的少年，他那一拳几乎使出了全力，就算柳白也不可能轻视，却迎来了这样的结果，他当然不甘。 他厉声喝到：“这是昊天的领地，光明所向无敌，我就不信你真能与光明对抗！” 他咬着牙，举起双手，以掌心向天，脸上的神情坚定而虔诚。 “昊天在上，请赐予我力量。” 宏亮的声音，在整个桃山上空回荡，比起先前以昊天神辉诛杀叶红鱼的时候，现在的他才真正开始全力以赴的召唤天启的力量。 也许是因为身处桃山的缘故，昊天的回应来的很快。 他的声音还未完全落下，已上中空的大日就骤然间变得刺眼了起来，哪怕隔着千里之外，也能看见这空中的骄阳大方光明的一幕。 这光明从天穹中落下，带着至高无上，浩瀚无尽的力量穿过了厚重的云层，快速而准确的落在了熊初墨的身上。 于是他矮小的身子，瞬间变得伟岸了起来，周身散发着无尽的光明，如同神临世间，开始巡视自己的领地。 方谦在这光明下也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感受到对方体内那远超他预想之中的可怕力量，他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的表情。 这样的力量强度哪怕是此时的他也不得不郑重对待。 他此时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展开自己的剑之世界，隔绝对方的天启之力，但这里可是桃山，他相信如果自己敢这么做，昊天绝对会第一时间将他锁定，然后降下天诛。 强如八境无矩的夫子面对昊天都要躲藏，何况才堪堪接近七境的他。 熊初墨目光狂喜的仰望着天穹，这是他施展天启之后，昊天赐予力量最多的一次，那浩瀚无尽的力量让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他甚至认为，就算书院的夫子在此，他都有能力将对击败。 他神情睥睨的看着方谦，声音冷漠的说道：“看来昊天已经看到了你，才会赐予我如此恐怖的力量来将你抹除，你应该感到荣幸，然后去死！” 方谦神情微冷，他看着此时狂妄傲然的熊初墨说道：“蠢货，如果不是昊天亲自出手，你区区一介阉人这辈子也不可能伤我分毫。” 他看着漫天的璀璨的光明，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就让我来看看，昊天赐予你的力量到底能让你做到什么地步！” 他的身影倏忽消失在原地，然后向着熊初墨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在出剑的一瞬间，整片天地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哪怕昊天神辉，也在这一刻停滞在了半空。 熊初墨眼神漠然的看着这一剑，昊天神辉的停滞也没有让他有丝毫的慌乱。 因为昊天神辉的停滞也仅仅只有一瞬便恢复如常。 心念一动，无尽的光明便在他面前汇聚而来，于是这让天地定格的一剑仿佛陷入了泥潭，每刺入一分都变的艰难无比。 方谦这一次并没有头铁的硬顶，面对昊天所传下的无穷无尽的力量，硬顶显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所以他开始进行了更多试探性的进攻。 他以无距之境在周围的元气湍流中穿行，身影一瞬间变换数万次，也同时刺出了数万剑。 无数道剑影密密麻麻的在光明中穿行，随即又在光明中化为乌有。 熊初墨大喝一声道：“狂妄愚蠢之辈，昊天神辉岂是你能对抗的，不要忘了这是昊天的世界，昊天永远是唯一的至高存在。” 他双手大张开，拥抱着无尽的光明，高声说道：“放弃吧，回归光明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方谦身影停留在远处，在一块极小的山缝之中，于是他的双脚便踩在了一块极小的阴影之中。 他语气平静的说道：“昊天的力量的确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抗衡的，但你可知孤阴不长，孤阳不生，没有黑暗又何来光明，光明盛时，黑暗便也随之而来。” 直到他将自己的身体修至六境之后，他才终于知道系统为他打造的无为道体究竟有多么逆天。 念力的无限增长只是无为道体的基础能力，它真正的能力是领悟世界规则，然后操控世界规则，就相当于在昊天世界开了一个后门，窃取了昊天的权柄。 这也是他能够跨入无距的真正原因。 熊初墨此时的天启之力强的超乎常理，他便只能以彼之矛去攻彼之盾，而且他早就知道，昊天之身本就是光明与黑暗一体。 面对这无尽的光明，他自然只能以纯粹的黑暗对抗。 虽然他能够驱使黑暗的强度会与他修为挂钩，不可能比得上真正的昊天，但此时的熊初墨身上那庞大的昊天神辉也不过只是昊天很小的一部分力量。 毕竟纵然昊天作弊一般的给他降下了远超平常的天启之力，以他的修为和境界所能够承载的天启之力也是有极限的。 既然不是面对真正的昊天，他又何惧之有。 于是，在他的声音落下之际，一道浓重的黑影便如流水一般开始从他脚下扩散。 那是纯粹的黑暗，带着无比死寂和绝望的气息，不断的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他站在黑暗之中，便如同从深渊走来的冥君。 这黑暗如此纯粹和强大，就算那无穷无尽的光明也无法将这黑暗湮灭。 熊初墨立身在无尽的光明中，惊骇的看着这恐怖而纯粹的黑暗，震惊的说道：“原来你竟是冥王之子！” 第125章 结束 桃山之上，光明与黑暗二分天下，就如同方谦所说的那般，光明盛时，黑暗也随之而来。 无数人为之震颤。 而这番惊人的动静同时也惊醒了桃山某个极为偏僻的山洞中诸多肢体残缺的道人。 他们都是信奉昊天，向往光明之人，虽然因为珂浩然和夫子落得一身伤残，从此不问世事，但心中仍然抱有对光明不可磨灭的坚持。 如今的这一幕简直是在他们的信仰上来了一次巨大的暴击。 “昊天在上，难道是冥王降临了不成？” 他们中有人发出低喃，神情有些惶然。 ...... 方谦的身影此时陷入黑暗之中显得十分模糊，只有一双闪烁着寒芒的双眸清晰可见。 他没有回答熊初墨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可知千年前开创明宗的那位光明大神官为何会信奉冥王？要知道他可是世间对光明最为执着的人，论对光明的信仰，无出其右者，这样的人，为何会信奉冥王？” 熊初墨沉声说道：“一个光明的叛徒，我又如何能知道一个叛徒的想法。” 方谦平静的说道：“果然，愚蠢之人从来不觉得自己愚蠢，永远只会觉得别人不可理喻。” 他一步步从黑暗中，向着光明的方向走去，语气冷冽无比。 “昊天既然是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有白天和黑夜之分，昊天为何就只有光明之身？千年前开创了明宗的那位光明大神官正是因为对光明无比纯粹的信仰，才会发现了这绝对的光明之后，那更为深沉的黑暗，所以，他从来不曾背弃自己的信仰，只是他的信仰比你们更深了一些，也更远了一些。” 他的声音在整个桃山之上回荡，所有听到这些话的人神情都在震惊不信之后，隐隐生出了几分大胆的想法。 似乎，真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对昊天的信仰最为纯粹的光明大神官开创了明宗的举动。 明宗，本也是有光明之意。 而相比起其他人的将信将疑，叶红鱼却是丝毫没有怀疑方谦所说的一切。 但她只是微微恍惚，便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因为说到底，她对光明的信仰，更多的还是基于自身实力境界的提升。 只是她忽然想到，那个世间唯独只有光明大神官才能看见的黑色的影子，那个所谓的冥王之子，难道便是昊天的化身？ 如此，对昊天的信仰最为纯粹的光明大神官才能够看到那道黑影就也说得通了。 她的目光闪烁着兴奋和激动的神情，作为信仰昊天之人，还有什么比见到昊天降临人世更为兴奋的事情？ 熊初墨冷着脸喝到：“一派胡言，如今这一幕下，难道你还想洗脱自己冥王之子的身份不成，黑暗就是黑暗，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光明！” 然而下一秒，他的神情便骤然间变得悚然，因为方谦从黑暗中迈出了一步，踏入了光明之中。 没有排斥，没有对抗，他只是迈步，便踏入了光明，于是他身后的黑暗开始出现了光明，而身前的光明却开始融入了黑暗。 光明与黑暗在这一刻，竟然完美的融入在了一起，随之化为了虚无。 天穹之上的那一道光明不再落下，黑暗也入潮水般消退。 因为不论光明还是黑暗都是世界的力量，是昊天的力量，它又如何能够自己对抗自己？ 说到底，此时的昊天不过只是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她的人性已经成为了桑桑，而一个机器人，是不会做出自己打自己的蠢事的。 熊初墨看着光明与黑暗一同消退，看着天穹大方光明的那轮大日黯淡下去，看着方谦一步步的向他走来。 他再如何不甘，不信，也只能接受现实。 没有了天启的力量，他的身影再次变得极为矮小可怜，神情恍惚的他，看上去似乎更加苍老了许多。 方谦俯视着他，向他走去，他走的不快，只是每走一步，都有一个无比深沉的大势向他碾压而去。 熊初墨矮小的身影在这股越发恐怖的压力下有些瑟瑟发抖，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怨愤和恐惧。 他不想死在这里，所以，逃，他一定要逃。 他沉默着不断地后退，速度越来越快，身影化作一道虚影，就要从此处离开。 可是方谦怎么会给他这种机会？ 跟何况，比速度，这世间能有谁比得过无距？ 熊初墨速度再快，他依然要走过一段段距离，可是在无距眼中，本就没有距离的存在。 所以熊初墨甚至还没离开这座大殿的范围，方谦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而此时，之前还狼狈奔逃的熊初墨神情骤然一厉，然后瞬间展开了一副他藏在袖袍中很久的画卷。 画卷中画着一根手指，修长而笔直。 这副画卷方谦很熟悉，三个月前他就见过一副一模一样的画卷。 画卷中的这一根手指是观主堪为天下式，为天下谷的天下溪神指。 三个月前，这一指让他狼狈而逃，境界跌落，可现在，这一指已经再也无法令他动容。 但曾经的怒意却依然存在，需要释放。 于是他看着这纵横天地的无上指意，神情带着极致的怒意，双手举剑而起，一斩而下。 怒怒怒！ 一剑之中，满是怒火。 这怒火瞬间燎原，轰然而起，将这天地灼烧的无比炽热。 那纵横天地的浩瀚指意在这漫天的怒火之中如同困兽一般，费尽了全力也无法杀出重围。 浩瀚的指意在无尽的怒火之中燃烧殆尽，连天穹之上，无尽的白云也随之灼尽。 熊初墨沉默的站在原地，他没有再逃，连他最后的底牌都被对方轻易破解，他又如何能够在一个无距境界修行者面前说逃跑两字？ 他此时发丝披散，衣袍凌乱，面色灰白，十足的一个可怜老人的形象，只怕不知情的人看见了都会心生怜悯。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方谦不在乎他其它的任何事情，但唯独十几年前的那一件事，就已经注意了他的结果。 他没有多废话，因为他之前窃取昊天权柄，以黑暗应对光明的时候，他就有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迟则生变，他必须立刻离开桃山。 所以他直接一剑刺了过去。 第126章 天诛 看似是一剑，实则是数千数万剑，剑鸣声下无数道剑痕化作白色的湍流从空中划过，然后落在了熊初墨的脸上，身上。 他疯狂的抵抗着这些可怕的白色湍流，聚起了体内余下的所有神辉和念力。 然而，仅仅僵持了不足一息，他便发出了一道耸人的惨叫，因为他的双眼瞎了。 惨叫声还未落下，无数道白色湍流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腹，于是他体内那雄壮的气海雪山骤然崩塌。 目不能视，境界被废，他瞬间体会到了一种他难以承受的巨大痛苦。 他的神情狰狞而绝望，然而余下的剑痕没有丝毫的犹豫，决绝而冷酷的继续落下，准备彻底结束他痛苦的一生。 但也就在这一刻，天忽然沉了下来。 不，不是天沉了下来，而是天空中不知何时落下了一层层厚重的难以想象的乌云。 乌云压城，如是天怒。 一阵微风轻轻的吹过，吹过这桃山，拂过即将死去的熊初墨，然后吹向了方谦。 于是，即将落在熊初墨身上的白色湍流便在这道风中，瞬间消散。 方谦神情严肃的看着这道向他吹来的微风，如临大敌。 这看似是一道微风，然而他却能够看到这微风中蕴含了何等恐怖的天地元气，其中又蕴含了何等复杂可怕的变化。 就算是熊初墨之前凝聚了整个桃山的天地元气所打出的那一拳，也不及这一道微风的万分之一。 面对这一道微风，方谦根本没有任何想要抵挡的念头，因为他很清楚这一道风从何处吹来。 这是一道来自昊天神国的微风，一道来自昊天的杀念。 他没有再理会熊初墨，身影化作虚无，瞬间从原地离开。 然而，这道微风依然不依不饶的跟在了他的身后，于是，他足足变换了数万个方位，这道微风才终于散去。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天空中忽然飘起了细如牛毛的雨丝。 这雨不大，朦朦胧胧的，让整个天地都带着一股别样的美感。 然而这美中，却蕴含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杀机。 雨轻轻的落在了方谦的身上，顿时传来一股如同针刺一般的疼痛，犹如被刀剑划了一道，撕开了一道细小的血口。 要知道他的身体如今之强悍，已经足以媲美魔宗天魔境的修行者，这能让他感到疼痛甚至受伤的雨滴，如果落在寻常的天启无距境界的修行者身上，只怕瞬间就要被直接洞穿，惨死当场。 所幸不论那风还是这雨都只针对他一人，不然整个桃山只怕都要直接死绝。 熊初墨本已经在绝望中等待死亡的降临，但忽然间他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熟悉而亲切的力量从他身上拂过。 于是他的双眼便重新看见了光明，修为虽然尚未恢复，但被毁去的气海雪山却是瞬间再度屹立而起。 看着在雨中艰难无比的方谦，他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光明不灭，昊天永存，所有背弃昊天之人，都将在天诛下毁灭！” 此时，周围已经离得极远的诸国之人才知道，原来这突兀的风雨竟然是来自昊天的天柱。 他们神情震撼而敬畏的看着这一幕。 毕竟千年来，又能有几人见过天诛降临的模样，甚至虽然他们信奉昊天，但昊天知否存在，他们很多人依然极为怀疑。 如今看见这一幕，他们都纷纷低下了高贵的身躯，如同一个卑微的仆人向着这天地行礼。 莫山山目光担忧的看着在风雨中的方谦，紧紧的握住了叶红鱼的手。 叶红鱼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想到，如果说十几年前光明大神官感应的那道黑影是昊天降临的化身，那这天诛又是来自于谁？ 感受到莫山山的紧张，她看着她开口说道：“不用担心，相信他。” 只是她自己却也忍不住绷紧了身子，一旦发现情况不妙，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拼了一切出手的。 此时方谦根本没有时间理会熊初墨，他不断的变化方位躲避着这些雨滴。 但这雨已经将天地笼罩，他不管如何变化，都依然在这天地之中，这又如何能够躲的过去？ 一滴雨落在他身上，他能忍受，数百滴雨落在他身上，他咬着牙也能抗住，但千万滴雨落下的时候，那犹如千刀万剐的痛苦终于让他忍不住的惨叫了起来。 所幸他在大河国这段时间也收集到不少希望之力，直接将希望之火燃起，虽然疼痛仍在，但终究无法要了他的性命。 而且，他惊喜的发现，每当他修复一次身体，他的体质便会有一丝提升，尤其是这雨滴中蕴含了大量的世界规则之力，对他无为道体的成长似乎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帮助。 每过一息的时间，都有一道道细小的规则碎片出现在他的体内，然后被他领悟。 于是这能够毁灭六境甚至七境的死亡之雨反而成了他一场难得的机缘。 他忽然想到一句话完美的贴合了他现在的遭遇。 打不死我的，都将使我更加强大。 他没有再躲，傲然立于这雨幕之中，身上的气息随着雨水的落下变得越来越强。 熊初墨骇然不解的看着这一幕，笑容早已经在他脸上凝固。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不能理解，如此可怕的天诛，为何对方谦不仅没有丝毫作用，还能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就在此时，雨忽然停了，一瞬间，这笼罩了天地的雨幕便瞬间消失一空。 然而雨后没有彩虹，只有一道闪电。 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一道数十米粗的闪电或者说雷柱从厚重的乌云中轰然落下。 原来不论那风还是雨，都只是真正天诛的前兆。 只有这一道难以想象的恐怖雷柱才是真正的绝世杀伐。 再这样的力量下，什么世俗皇权，什么破五境的修行者，都只能化作齑粉，这世间只怕无人能够抵挡这样可怕的力量。 所以珂浩然死了，方谦也难以例外。 他还沉浸在之前巨大的提升之中，如何能够预料到如此突兀又可怕到极致的一道雷电？ 他如今只剩下一个办法，就是再次破碎他的剑之世界，如今扩张到了千米的剑之世界一旦破碎，一定能够爆发出比上次更加庞大的力量。 只是如果他在此破碎，没有了诸天本源的他只怕再也无望将世界修复，可以说，他将彻底丧失了日后与昊天一战的资格。 但此时此刻，为了活下去，他也顾不上许多了，然而，就在他准备破碎剑之世界的之时，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老人。 老人站在他面前，于是便挡在了那可怕的雷柱面前。 “这才多久，又给老夫惹下这么大的麻烦，临了收你这么个弟子，真不知道老夫是造了什么孽。” 他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穹，不满的说道：“师弟已经被你带走了，我这小徒弟你就别惦记了。” 老人随意的抵抗了一下，也不见有什么惊人的动静，那可怕的雷柱便微微凝固在了半空。 趁此时机，老人抓住方谦直接从此处彻底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不远处的莫山山和叶红鱼二人。 没了目标，雷柱直接散去，天穹中厚重的乌云也没了踪迹，温暖的阳光再一次洒落在这桃山之上。 熊初墨震颤的站在原地，神情有畏惧，有不甘，有懊恼，也有不解。 半晌，他缓缓的说道：“夫子，书院，呵。” 第127章 准备创立新教 距离桃山千里之外的某座无名山峰上，一名身材高大的老人负手望着天穹，身后是三名沉默的年轻男女。 这自然是夫子，方谦，莫山山和叶红鱼四人。 方谦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老师出面。” 夫子笑着摇了摇头道：“既然是你的老师，在弟子遇到难关的时候出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不然，还要我这个老师做什么？” 他看了看天穹，语气有些疑惑和不解的说道：“不过这次的天诛威力可是比当年弱了许多，不然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将你从天诛下带离，难道永夜将至，昊天也会随之衰弱不成？” 方谦惊愕的抬头看着夫子的背影，这才知道原来他感觉强悍的无与伦比的天诛居然只是一个削弱版。 那小师叔当年所面临的那一次天诛究竟又有多么可怕？ 但是他觉得昊天的衰弱只怕不是因为永夜将至，而是因为桑桑的降生。 桑桑身为昊天降临人世的化身，虽然尚未觉醒，但体内依然蕴含了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这力量不会凭空产生，不然也不会有千年一次的永夜，那么分割了这些力量的昊天随之衰弱便也是自然之事。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老师我相信您应该早已经察觉到了桑桑的特殊之处吧。” 听到桑桑这个名字，夫子微微一怔，然后开口说道：“她那等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体质，的确不是凡人能够拥有的，你是说，昊天的衰弱和她有关？” 方谦点了点头道：“她本就是昊天在人间的化身，其实从来没有什么冥王，从来都只是昊天，而她就是天女！” 这是世间最深最大的秘密之一，但此刻周围都是他最信任的人，他自然不会有什么隐瞒，而且他也不是喜欢打机锋的人，不喜欢搞些弯弯绕绕的事情。 之前一直因为夫子有些拘谨的莫山山和叶红鱼此时神情都十分震惊。 天女！ 昊天的化身！ 一个个字眼如同惊雷一般在她们的脑中回荡。 只有夫子神情有些复杂，却没有太多的震惊，他早就有所猜测，只是一直无法真正的确认而已。 “原来她竟然是天女，怪不得，怪不得。” 他见证了宁缺一路的成长，自然也见证了桑桑一路的境遇。 可以说，宁缺遭受的许多苦难，其实都是来自于桑桑。 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桑桑的话，天煞孤星应该再合适不过了。 这样悲惨的甚至有些刻意的人生出现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本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但如果桑桑是天女的话，这一切都能够解释了。 历经了人世间千万苦楚的天女，一朝觉醒，发动永夜就成了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世间以冷眼苦难于我，我便还世间以冷眼和苦难，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难以违背的天理。 若是没有宁缺的话，一切大概都会如同昊天所预料的发展。 可惜，如今不仅有了一个宁缺，还有一个方谦。 昊天能够以天算算尽这个世界的一切，但她却算不到世界之外。 更不会知道，她人间的身份会在此刻被直接说破。 夫子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所以你想怎么做？” 方谦回道：“我曾经见过一个结局，还算美好，但我不是很喜欢。” 夫子叹息道：“这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就连天意都未必可成，何况人意。” 他的摇了摇头，目光跨越千里，落在那座桃山之上，感受着那股蠢蠢欲动，带着怒意和躁动的可怕力量，郑重的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你日后万万不可再上桃山，你的气息已经被记住，若是再来一次，只怕神国的大门都会因你而洞开，那时候的天诛，可就不是如此轻易的就能避过的。” 听到这句话，叶红鱼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夫子，神国真的存在吗？” 夫子温和的看着她说道：“神国自然是存在的，不然昊天又栖身何处。其实神国也不过只是依附于这个世界的另外一个空间，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神秘尊崇。” 见夫子如此温和，莫山山也忍不住带着些许好奇的问道：“夫子，您连天诛都能挡住，那您到底是什么境界啊。” 这个问题世间只怕所有人都极为好奇，方谦和叶红鱼也不例外。 夫子看了看他们，笑了笑道：“你们应该都知道五境之上的诸多境界，无量，寂灭，清净，无距，天魔，然而在这之上还有道门之羽化，佛宗之涅槃，明宗之不朽，以及我书院之超凡。” 莫山山问道：“难道您是超凡之境？” 夫子摇了摇头道：“我那师弟倒算是此境，至于我不提也罢。” 方谦不满的说到：“老师，你这吊胃口吊的也太过分了。” 夫子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悠悠的说道：“连老师你都敢说不对了，和你十三师兄比起来，实在是令为师失望啊。” 方谦呐呐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毕竟论舔他的确是不如宁缺那个无耻的家伙。 夫子看了一眼莫山山和叶红鱼，眼神里带着几分满意的说道：“不过，你小子别的不行，找媳妇的本事倒是不输于我年轻的时候，不错不错，这两个徒媳妇我都很满意。” 莫山山一下子红了脸，叶红鱼也难得的有些扭捏。 毕竟这可是夫子，他的认可又岂是常人所能得到的。 方谦憨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夫子忽然想起来什么，有些懊恼的说道：“坏了，怀了，你大师兄给为师做的珍珠酥皮鸡估计都快凉了，暴殄天物啊，行了，为师先走一步。” 话音还未落下，他高大的身影便瞬间消失，方谦伸出手，张张嘴，无言以对。 莫山山微笑了起来说道：“原来夫子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方谦摇了摇头叹道：“老师可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装威严冷酷的高人，你把他当成一个老顽童倒是更合适一些。” 趁着说话的功夫，方谦悄然的走到莫山山和叶红鱼二人的中间，抓住了两人的手。 二人身体一紧，却是都没有拒绝。 ...... 这一日，传遍天下的道痴和书痴的婚礼都没有如期举行，而从神殿归来的诸国之人也都对当日神殿发生的事情三缄其口。 熊初墨当然不愿意他的一切被外传，而且天诛也未能将对方毁灭，这同样是一件极大的损害神殿威严的事情。 于是在熊初墨的严令之下，没有任何人敢于提起，毕竟他们亲眼见识了天诛之威，对于神殿的敬畏早已经远超曾经，又如何敢于违逆神殿的意志？ 然而越是如此，就越是令世间无数人为之好奇不已。 这导致无数种猜测的版本到处飞传，有人说是叶红鱼悔婚，有人说是莫山山被抛弃，甚至还有人说，她们之所以同时取消婚礼，是因为她们二人一起私奔了...... 然而所有的流言都没有对当事人造成丝毫的影响，他们此时已经身在草原。 在见识了天诛之后，方谦便有了一种极为紧迫的感觉，修行短时间内他已经走到了尽头，若无机缘巧合，他想要迈入七境会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所以他打算要创立新教，加快信仰的收集，另辟蹊径，而如今草原上已经有了些许信徒的左帐王庭自然是他最好的的选择。 第128章 左帐王庭的困境 此时的左帐王庭因为去年的那一纸盟约，正在与荒人交战。 然而荒人之强大又岂是草原上最弱的左帐王庭所能够抵挡。 纵然有来自西陵诸国的支持，依然是节节败退，若非荒人的首领，明宗的天下行走唐一直追着大唐东北边军的首领夏侯不放，没有理会他们，只怕他们早就已经溃败。 当方谦和莫山山叶红鱼三人来到左帐王庭，看见的便是满地伤残，一片凄凉。 此时左帐王庭最大的单于大帐之中，曾经的单于现在的议政王昆赫伦，大将军胡尔赤，以及大祭司三人正在商议着这一场战争的走向。 昆赫伦沉声道：“此战我们已经必败无疑，南归的荒人不是我们能够抵挡的，我们必须做好撤离的准备。” 他们一旦撤离就是背弃了盟约，所以必须放弃这一片草原，钻进茫茫岷山之中，那自然不是一件好事，但在这越来越大的伤亡面前，几乎已经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胡尔赤听闻此话，顿时愤怒不已，他一拍桌子喝道：“草原上的男儿从来不会畏惧荒人！” 然而之前的大战早已经让他落下了一身伤痕，仅仅只是一个拍桌子的动作都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疼的直冒冷汗。 昆赫伦心头愤怒不已，他曾是单于之时，此人岂敢如此行径，于是对于那个夺去了他单于之位又一直没有踪迹的方谦便越发的恼怒。 他冷冷的说道：“不论畏惧与否，撤离都是我们最好的选择，难道你要看着我们部族彻底灭亡不成？” 胡尔赤目光落在大帐中央的一座人形木雕之上，那木雕腰间挎着一柄剑，双眸平静而悲悯的注视着面前的一切，虽然雕刻的精细程度不高，但却极为有神。 他坚定的说道：“单于必然不会坐视我们灭亡。” 昆赫伦顿时再也无法压抑心头的怒火，站起身来怒喝道：“你这个蠢货，别忘了他是一个中原人，而且还是大唐书院夫子的弟子，你真以为他会将我们这些草原人放在心上？” 大祭司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苍老的面容有些难掩的疲惫。 胡尔赤眼睛一红，浑然忘了身上纵横的伤势，他同样大怒的站起身来，丝毫不在意因为过于剧烈的动作导致不少伤口的撕裂而溢出的鲜血。 “放屁，那样的强者从来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大人一定会回来的，还有你别忘了，你可是当着所有部族儿郎的面宣誓了效忠，难道现在你想要反悔不成？” 昆赫伦语气一滞，顿时冷哼一声重重坐下。 “我懒得跟你这种憨货多说。” 他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大祭司开口说道：“我们到底何去何从，大祭司您发个话吧。” 胡尔赤喘了口粗气，也是安静的坐了下去，等待着大祭司开口。 大祭司刚准备说话，忽然浑浊的双目中闪烁出一丝精光，他神情一振，大笑一声说道：“既然单于大人归来，一切自然交由单于大人做主。” 方谦带着莫山山和叶红鱼迈步走入大帐，神情似笑非笑的看着昆赫伦说道：“看来议政王对我有颇多不满啊。” 昆赫伦面色顿时一白，额头开始冒汗。 他连忙单膝跪在地上开始行礼。 “参见单于大人。” 胡尔赤也憨笑一声，便要跪下行礼，但方谦又如何能看着这样一个忠诚于他还满是伤痕的汉子跪下，更何况他其实的确没有太过将左帐王庭放在心上，面对其他人还好，面对他，心中便忍不住有一丝愧疚。 他连忙上前拖住胡尔赤，叹息着看了一眼胡尔赤满身狰狞的伤口，开口说道：“不必多礼，没有在你们艰难地时候回来，的确是我的不是。” 说着，希望之火的力量便随着他的手在胡尔赤的身上燃起。 在一阵温暖光明的力量下，胡尔赤在短短几息间便完全恢复。 胡尔赤崇敬的看着方谦，目光中满是狂热。 这样如同神明一般的手段，他不论见过多少次都难掩激动。 他开口说道：“单于大人何必自责，大人日理万机，所行之事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昆赫伦跪在地上看见这一幕心头大恨，但却是丝毫不敢乱动，毕竟他的性命就系于对方一念之间，而他却是一个极为惜命之人。 一旁大祭司的目光静静的落在方谦身上，他惊异的发现，方谦身上的气息似乎比起半年前要强大了许多。 强大的隐隐让他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畏惧。 他忍不住想到，也许这位不同寻常的单于真的可以令他们左帐王庭走出眼前的困境。 方谦将胡尔赤扶起，看了一眼昆赫伦开口说道：“起来吧，跟我说说现在的战况。” 说完，他直接坐到了大帐之前一直空置的主位之上，莫山山和叶红鱼则是分别坐在他的两侧。 莫山山他们曾经见过，知道这是与他们单于相恋的书痴，至于叶红鱼他们虽然未曾见过，但其一身红衣下那股冰冷强大的气息，也同样让他们不敢轻视。 昆赫伦此时表现的几位热情，丝毫没有之前那股怒气冲天的模样，抱着戴罪立功的想法，他很快就将此时王庭的诸多情况一一道明。 自那协议之后，西陵诸国留下了大量的物资之后和数千骑兵之后，便纷纷撤离了荒原，而大唐的西北边军虽然陈兵于此，却从未与荒人有过任何战事。 可以说，所有与荒人的战斗都是左帐王庭一力承担。 半年来，左帐王庭死伤超过数万，荒人虽然也有损伤，但损伤极低，因为荒人太过强大，哪怕寻常的荒人妇女，都能有比草原精壮的战士更加强悍的身体和力量，导致战斗对于王庭来说异常的艰难。 左帐王庭是由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部族构成，太过惨重的伤亡，已经让不少部族灭绝，也因此，一些部族开始出现了逃亡，在如此下去，只怕整个左帐王庭都将不复存在。 也是基于这种情况，他们才会聚集再次讨论对策。 方谦沉默了片刻，下达了他的第一个命令。 “从现在开始从战场撤离，不再与荒人交战，我会择日与荒人议和。” 胡尔赤对此自然没有异议，或者说对于方谦的任何决定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不过昆赫伦却是有些难为的说道：“可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背弃了与中原诸国的盟约？那西陵诸国的几千骑兵名为支援，实为监军，我们一旦毁约，只怕西陵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方谦语气冷漠的说道：“难道撤离便不是毁约？至于那几千骑兵，赶走便是，若是不识趣，便直接杀了，如果西陵有什么不满，让他们来找我便是！” 第129章 明教 战事停歇，虽然荒人不知道为何左帐王庭将兵力收缩，让出了大片的土地，但他们既然已经有了生存下去的土地，暂时达成了南迁的目的，他们自然也不会执意让战事再起。 左帐王庭和荒人开始休养生息，各得其乐，但留在草原那数千诸国骑兵的统领却并不开心。 草原人和荒人互耗是中原诸国共同的意志，也是盟约中左帐王庭必须履行的义务，他自然不允许战事如此轻易的停止。 他带着满腔的愤怒来到王帐之中，还未入帐，质问的声音便已然响起。 “这停战的命令是何人所下，你们这些蛮子难道是想背弃盟约不成？不知西陵神殿的怒火你们可能承受？” 然而当他进入王帐，看着王帐中的三个年轻男女，声音便如同卡在了嗓子里，再也无法开口，面色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发白。 能够作为西陵诸国留下的数千骑的统领，他的地位也不算太低，自然认得这场间的三人是谁。 夫子亲自宣布的第十四个弟子，又是左帐王庭单于的剑痴方谦，同样进入知命，墨池苑山主，天下少有的神符师书痴莫山山，以及那个最令他恐惧，一袭红衣的道痴叶红鱼。 在这样的三个人面前，莫说是他，就算是整个世间都少有人敢于放肆。 扑通一声，他直接冲着叶红鱼跪了下去。 “参见司座大人。” 他低着头，浑身僵在原地，额头的汗水不断的洒落。 叶红鱼轻瞥了他一眼，漠然道：“不日前我已经脱离了神殿，你不必如此称呼。” 骑兵统领连声说道：“小人曾有幸得到过司座大人的指点，铭记于心，不敢忘记，哪怕大人不在神殿，小人也绝不敢轻慢于您。” 方谦看着叶红鱼笑了笑道：“没想到我的鱼儿也有让人念念不忘的特质呢。” 叶红鱼冷哼一声道：“怎么，难道只有你的山山才会让你念念不忘？” 莫山山早已经习惯了这些日子以来叶红鱼不时的讽刺和嘲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的在一旁描着小楷。 方谦打了个哈哈，说道：“都不忘，都不忘。” 他赶紧转移话题看着跪在地上浑身僵硬的骑兵统领说道：“停战的命令是我所下，你如此复命就是，如果西陵诸国乃至桃山有什么意见，可以让他们来草原找我。 哦，对了，我希望你在一天之内带着你的兵撤，当然，如果你们想留在草原我也没有意见，毕竟草原很大，土也很多，埋上千把人不会有任何问题。” 骑兵统领缓缓的起身，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盟约不仅是西陵诸国的意志，同样也是唐国的意志，我想问问您这句话是代表书院还是代表左帐王庭。” 方谦平静的说道：“我的话当然只代表我自己，你还有什么问题？” 骑兵统领默然不语，半晌他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直接离开了这里。 他的到来对于方谦来说不过只是一个小插曲，他现在更加苦恼的是如何创建和发展一个新的教派。 教义什么的都很简单，他只要将前世的马列主义，八荣八耻之类的稍作变化，就能够直接拿来用，但这些教义需要有人来传播，也需要有人去理解和相信。 这就需要他面对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就算是在唐国也不是人人识字，更何况是在草原，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自由民主的含义。 愚味无知的信徒固然能够让他获得短暂的信仰，但他是可以看见信仰线的，从收获的信仰之力浓度上他便不难发现，思维越清晰，聪慧的人的信仰，会远比懵懂无知的信徒的信仰更加牢固和醇厚。 想要战胜昊天，寻常的信仰只怕用处不大，毕竟昊天聚集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信仰，他想要异军突起，就不能走寻常的路线。 所以他在发展新教之前，必须要先为草原人开智，九年义务教育自然是极好的办法，但留给他的时间只怕远远不够。 他想到了在烂柯寺的那个棋盘，那个佛祖留下的可以改变时间流速的棋盘世界，也许他也可以学习佛祖创造一个这样的世界。 毕竟虽然他的境界还没有达到佛祖的涅槃之境，但也只有一步之遥，而且他本就拥有一个剑之世界，还拥有能够窃取世界权柄的无为道体，只要明晰了佛祖棋盘世界的构成，应该会有很大的机会仿制成功。 他想了很久，终于决定要尽快去一趟烂柯寺，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完成几件事情。 当天，他用了一整夜的时间，完成了教义的编写，也幸亏得益于他这一世过目不忘的天赋，哪怕前世他看过的东西都能够清晰的回想起来。 略作修饰之后，他看着空白的封皮开始思索新教的名字。 红教？赤教？好像都不好.... 莫山山端着早点走了过来，看着他苦思冥想的样子，没有打扰他，只是轻轻的在他身边坐下，翻看起了他花了一夜写出来的东西。 她首先看的当然是字，字迹雄浑迥异，又带着一丝洒脱自在，虽然称不上是世间顶尖，但也已经极为难得，她满意的微笑起来。 然后接着看了下去，越看便越沉迷，甚至不知何时带上了她极为宝贝的眼镜，神情时而震撼，时而欣喜，时而皱眉，时而恍然。 等看完这一本不算厚的教义之后，她看着方谦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崇拜。 她语气依然带着惊叹的说道：“你这教义中所蕴涵的思想实在是我生平仅见，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够达到你书中所说的世界，真不知道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方谦回过神来，看着她娇俏可爱的面容，将她搂在怀里，语气带着遐思说道：“也许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但应该比现在这个纷乱的世界要好很多。”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只是这个教名到底叫什么好？” 这时候，叶红鱼忽然掀起帐帘迈步而入，朝阳的光芒透过她身后的缝隙洒入帐内，一身红衣的叶红鱼便仿佛沐浴着光明向他走来。 她美丽的容颜窈窕的身姿在这光明中显得格外美好。 他看着这一幕喃喃的说道：“不如就叫明教吧。” 第130章 初立 明者，日月交辉而大放光明之意，寄予了希望和未来，却也有冥的谐音，说到底方谦的最终目标都是昊天，而在世人眼中昊天的对手只有冥王。 那他当一当这冥王又有何不可？ 叶红鱼一进大帐便听到方谦口中明教二字，她神情微动，开口问道：“难道你想重建魔宗？” 方谦摇了摇头道：“魔宗已灭，虽同为明，但意义却截然不同。” 他略作沉吟道：“不过倒是可以想办法把荒人也收入麾下，以荒人复辟明宗的心念为饵，明宗换成明教他们也未必不能接受，看来还要找时间回书院去见见三师姐。” 莫山山微微有些疑惑的问道：“书院的三先生？她与荒人有何干系？” 这世上只是书院三先生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从来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是何等身份，也从未在意，毕竟书院大先生和二先生的光芒太过耀眼，很难让人透过这些光芒看到那光芒之下的景色。 方谦笑了笑道：“想要收服荒人，若是没有我三师姐点头，就算是我也不好出手，你们可知曾经的明宗宗主林雾？” 叶红鱼下意识的神情一凛，毕竟曾经的她可是极为敌视魔宗之人，更别说那个传说中的魔宗宗主，二十三年蝉了。 可是魔宗宗主林雾又很书院的三先生有何关系？ 她开口问道：“难道你三师姐是那林雾的女儿？” 方谦微微一滞，随即哈哈一笑道：“也难怪你会这么想，按看上去的年纪算，这也确实是一个合情合理的思路，不过我这三师姐可不是林雾的女儿，她本就是林雾本人。” 叶红鱼神情震惊，莫山山也满脸惊愕。 她们真是来不及惊讶于魔宗宗主拜了夫子为师的事情，关注点完全落在了性别转换的这件事。 叶红鱼怔怔的说道：“怎么可能，魔宗宗主虽然神秘，但分明是个男人，他怎么会成了一个女人？” 方谦说道：“这就要从明宗最艰难神秘的功法，二十三年蝉说起了，好了，不说这个，你们若是以后遇见我三师姐可不能拿这件事取笑她。” 他看着叶红鱼说道：“我创立明教，同样也有戒律刑罚一事，小鱼儿，你来帮我吧。” 叶红鱼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到一边坐下，开口说道：“现在倒想起我这个小娘子了，给我一个答应你的理由。”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酸涩，尤其是在小这个字上鼻音重了许多。 方谦想都不想就直接说道：“以后每日只要你想，我都可以陪你打一场。” 十几年的相处，他自然极为明白叶红鱼的行事作风，相比起感情信仰之类的东西，她最为看中的当然还是战斗。 叶红鱼眸光微微一亮，自从方谦能够打得过她之后，一旦方谦避战，她就只能无可奈何，他们之间已经好几年没有好好打过一次了。 而且虽然她如今尚未恢复到知命，但依然对知命之上的境界格外向往，尤其是在见到了桃山那一战和夫子对抗天诛的一幕之后，她对于力量的向往就变的越发强烈。 她从不怀疑自己的天赋，尤其是战斗上的天赋，如果能有一个五境之上的陪练，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飞速的进步。 而五境之上的陪练，整个世间只怕也只有方谦肯做。 她傲娇的点了点头说道：“看你还算有诚意的份上，我就暂时帮你执掌戒律刑罚之事好了。” 方谦笑着摇了摇头道：“小鱼儿，有没有人说过你傲娇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这是调戏，而且是明目张胆的调戏。 叶红鱼脸上泛起了一丝红霞，若是其他人敢这么说，她只怕瞬间就要拔剑斩了对方，但她面对其他人的冷酷在面对方谦却是难以为继。 自从他们挑破关系之后，对方的每一句不经意的言语似乎都能够轻易的挑动她的心弦，这是一种往日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叶红鱼强自镇定的掩饰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平静的说道：“你可以说我冷酷无情血腥，但不要说我可爱，我会视作这是对我的侮辱。” 方谦看着她带着红霞的美丽脸庞，无可奈何的说道：“没办法，你不管怎么样在我眼里都很可爱，看来我只能尽情的侮辱你了。” 叶红鱼愤怒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起身向着大帐外走去，冷声道：“不可理喻的男人，随便你好了。” 只是她的嘴角却带着一抹抑制不住的笑意。 莫山山忽然开口说道：“没想到她这样的女人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比起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真的是变了很多，看来她真的很爱你。” 方谦将她抱着紧了紧说道：“所以我真的很幸运，能够拥有你们。” 莫山山靠在方谦的怀里，微笑的说道：“既然你把戒律刑罚之事交给了你的小娘子，那我这个大娘子就只能负责你的传教之事了。” 方谦嗅着她身上沁人心脾的香味，笑着说道：“这当然非你莫属。” 二人互相依偎，享受着这温馨美好的氛围，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当天下午，方谦便召集了左帐王庭的左右上层，宣布了明教的成立，他既为长生天的化身，同样也是明王将世，随即他分别宣布了莫山山传教神官和叶红鱼戒律神官的职司。 大祭司等为首的三人没有任何意见，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叶红鱼毕竟在神殿当了裁决司座多年，虽然极少管事，但诸多架构都十分清楚，不仅在短短数日内就将明教的诸多事宜处理妥当，还从草原人中找到了数十具有修行天赋的人开始组建了一支骑兵，号为惩戒骑士。 莫山山则是找了一些拥有识文断字能力的草原人开始将宣讲明教的教义，性情温和又极为好看的她很快就成了大多数草原人心中的神女。 口口相传之下，来听她宣讲明教教义的人便越来越多，虽然不少人对这些教义有诸多不解，但仅仅能够听懂的部分就已经让他们不少人生出了巨大的渴望。 那是对美好和光明的渴望。 短短数日，方谦便感觉到他收集到的信仰开始大大增加。 在看见一切逐渐走上正轨之后，方谦便独自离开了左帐王庭，前往了荒人部落。 佛宗一行，他必然要亲自进入佛祖的棋盘世界走一遭才能搞清楚棋盘世界的构成，那里的时间流速不定，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和荒人提前达成共识，不说收服，至少也要达成一定的攻守同盟才行。 而此时，草原上的某处，两道铁塔一般的身影在疯狂的碰撞和战斗，如同两座小山似的相撞分离，然后再次相撞。 于是，草原上便响起了一道一道连绵不绝的闷雷之声，在轰鸣中，所有拥有生命的存在都满是恐惧和颤抖。 第131章 一份重礼 也只有夏侯和唐，两个世间最顶尖的魔宗高手才能够以强悍的体魄打出如此声势。 二人没有任何的保留，因为双方都很清楚，在这样的战斗中，任何一丝势弱，都有可能是死亡发来的信号。 所以硬碰硬的战斗下来，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唐手中那柄巨大血红弯刀有些暗淡，夏侯身上由书院和天枢处联手打造的顶尖盔甲也布满了裂痕。 此时训练有素的唐军已经列起了军阵，摆好了强弩，军中的阵师念师符师也都一一做好了准备，只要战机一至，他们便会瞬间发起毁灭性的进攻。 他们足有数千人，以大唐军队的战斗力，足以轻易诛杀一名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但面对唐，他们没有任何侥幸的心里。 因为唐太强大了，甚至比他们所认为的无敌的夏侯还要强大几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修行者，他们看似锋锐的攻势，在这个人身上如果能留下一丝轻微的划痕就已经是天大的收获，这个人几次三番的在他们的军阵中轻易来去，他们的阻拦除了留下更多的尸体，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骄傲的唐军无法接受这一点，所以他们这一次聚集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势要以此人的鲜血重铸唐军的骄傲。 唐可并没有他们看上去那么轻松，数月不断的战斗，哪怕他是个铁人，也难免有些疲惫，而且唐军毕竟是天下最顶尖的军队，哪怕是他每一次突破唐军的封锁也要耗费极大的力量，如今面对唐军背水一战的决意，哪怕他也必须要严阵以待。 因为他受了伤，身上有夏侯留下的拳印，虽然夏侯身上也有他留下的无数伤痕，但想要在聚集起了阵势的唐军之中斩杀夏侯，也许只有他的师傅二十三年蝉才有这样的能力。 夏侯很清楚这一点，身处于唐军中的他必然安全无虞，但他也很清楚想要留下对方，哪怕是出动了这里所有的唐军也做不到，除非能把对方彻底困在军阵之中。 但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起码在他伤到唐的腿之前是不可能的。 他既然伤不到唐的腿，唐自然也不会让自己有陷落在唐军的包围之下。 唐面对集结而来的唐军开始准备撤退，等待下一次突袭的机会，夏侯也平静的向唐军的军营走去，没有继续理会接下来的战斗。 然而他只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因为有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而在这个人面前，就算是他也无法前进一步。 他想起了半年前在魔宗山门被对方劈入地底的恐怖一剑，哪怕至今他依然保留着一丝当时的恐惧。 方谦看着这个面红如血的男子，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不知道当时的见面礼你可还喜欢？” 夏侯面色沉凝，缓缓说道：“不知十四先生来此，所为何事？” 方谦看了一眼他满是裂纹的铠甲，以及他身上被他强行镇压的数十拳印，开口说道：“那一次的见面礼我感觉太轻了，所以打算重新给你送一份重礼。” 夏侯不动神色的开始微微后退，向着唐军的方向退去，他平静的说道：“在下身份低微，实在无颜敢收十四先生的东西，此时我军正在围剿魔宗余孽，若是十四先生无事，还请离开。” 方谦笑了笑道：“堂堂东北边军的大将军，当朝皇后的哥哥，这样的身份如果还算低微，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人的身份算得上高贵了，至于围剿魔宗余孽这种事，在你的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合适，魔宗余孽围剿魔宗余孽，果然有趣。”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口，夏侯的脸色彻底变了。 感受到气氛的变化，此时唐军已经停下了步伐，在骑兵统领的带领下走到了夏侯的身后，夏侯看了看身后数千唐骑心中微定，他沉声说道：“十四先生，我尊重书院和夫子，但不意味着你可以肆意妄为，还请十四先生立刻离开。” 唐站在远处看着这里，目光微动，他曾经也魔宗山门远远感受过方谦刺出的那一剑，如同苍龙般浩大强悍，便是他全盛时期也不敢轻易严胜。 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可不相信此人是来找夏侯聊天的，也许今日他真的能有机会彻底铲除他们魔宗最大的这个叛徒。 所以他没有离开，甚至还在不断的靠近，目光犹如荒原上的孤狼，死死的盯在这里，寻找能够将猎物一击毙命的机会。 方谦看了一眼夏侯身边逐渐聚集而来的唐军，忽然开口说道：“看来你真的很怕死，在我遇到过的所有大修行者中，也只有你会依靠如此巨大的兵力来战斗。” 夏侯抬起头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是人都怕死，而且我已经老了，只想着安享晚年。” “安享晚年？”方谦莫名的笑了笑，看了看那些严阵以待的唐军，叹息一声道：“我不过只是想送你个礼物，何必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他迈步向着夏侯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最重要的是，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我这份礼物，都无关紧要，因为弱者没有资格拒绝。” 夏侯作为天下有数的强者之一，如今被方谦却称之为弱者，他自然愤怒，但他却不相信夫子的弟子会是一个蠢货，既然对方敢这么说，自然有如此说的底气。 于是他一挥手，唐军便直接向着方谦发起了冲锋。 不论方谦是不是夫子的弟子，军令如山，将军既然下令，纵然前方时刀山火海，他们也会一往无前，因为他们是唐军，天下无敌的唐军。 千骑轰鸣，真个草原似乎都在震动。 方谦看着这一幕，想起了那时千余马贼冲锋的画面，不过不管气势还是力量，唐军都远远超过了那些马贼。 他露出赞叹的神情，但脚步却没有一丝变化。 漫天强弩攒射而来，却奇异的从他的身上直接掠过，数千唐骑横冲而来，却也无论如何都碰不到他一丝一毫，就仿佛他们已经不在同一个空间。 他依然平静的迈着脚步，越过漫天弩箭，越过数千唐骑，然后走到了夏侯的面前。 无视了夏侯的所有抵抗，他只是伸出手，很是随意的拍了拍夏侯的肩膀，然后夏侯便毫无反抗之力的如同一个木桩被直接按入了地面，只露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 随即方谦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这里，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开来。 “既然你已经告老，那么七日之后，就回长安去吧，而这七日你便留在这里为当日的那一拳忏悔吧。” 唐本想看一场惊世的大战，却没想到会如此轻易的结束，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复仇的决心，于是他准备趁此机会给夏侯来一记重拳，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手，眼前的一切便骤然间模糊起来。 片刻之后，他站在了一片碧蓝如腰的湖畔，神情肃然的看着面前这个微笑的少年。 面对一个能无视数千唐军，轻易将夏侯按在地底，又能轻易将他带离的大修行者，他不论怎么郑重都毫不过分。 第132章 瓦山 唐是世间巅峰的强者之一，这世上比他更强的人不超过五个，但这几十年，他所承受的压力可以说是最为庞大的。 因为面临永夜的威胁，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带着荒人南下，而这直接触动了天下诸国以及神殿敏感的心脏。 天下皆敌这对荒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很遥远的词汇。 而且不难想象，在未来荒人必将与中原诸国和神殿有一场更加剧烈的碰撞，那将真正决定他们族群的生死。 荒人的实力固然不弱，但面对西陵诸国甚至唐国的铁骑，胜算依然极为渺小。 方谦在做过一段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便很平静的将这些猜测或者说预见一一叙述而来，唐沉默着没有反驳，因为他很清楚，对方所说的话没有一丝虚言。 但他最后依然还是发出了疑问，他的声音如同沉重的山脉，平静中充满了雄浑的力量。 “所以，你想要什么？” 方谦微笑着说道：“我想与荒人联盟，以左帐王庭单于的身份。” 唐眉头微微松开，他了然的说道：“原来左帐王庭最近停战，是出自你的命令，无怪他们敢无视与中原诸国的盟约。” 在对方这样的强者面前，那所谓的盟约并不会有什么太高的约束力。 可即使如此，对于联盟之事他还是有些疑问。 “可你毕竟中原人，甚至还出自知守观，我要如何能信任你，毕竟这关乎我族群的生死，我必须避免所有可能出现的隐患。” 方谦很理解对方的谨慎，但他也第一次发现，看似勇猛无双的魔宗行走唐，其实也是一个极为小心谨慎之人。 他微微有些可惜，如果他拿着明宗的令牌而来，唐只怕不会有任何的疑问，但他现在没有，所以他必须要给的对方一个能够信任他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其实并不难。 他看了看这碧蓝如腰的湖水，开口说道：“叶红鱼已经叛离了西陵，如今就在左帐王庭。” 唐微微有几分惊愕，但随即便恢复平静，以叶红鱼那种疯狂的性格，不论对方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太过奇怪。 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够。” 作为神殿千年之敌，他很了解西陵的现实和裁决的特殊，所以哪怕叶红鱼此时叛离了西陵，她依然有能力重新回归，甚至是以西陵最高的那几个位置之一回归。 所以这个理由在他这里并不足够。 方谦平静的说道：“她如今是明教的戒律神官，而明教，是我所开创的新教。” 短短的几个字却如同闷雷一般在唐的大脑中炸响，他很清楚新教意味着什么，尤其还是以明为号的新教，这意味着对方将会是西陵神教真正不共戴天的死敌。 所以他也就不必担心对方会在将来撕毁盟约。 唐高大的身躯微微有些颤抖，语气也多了几分难言的复杂。 “我明宗覆灭的这二十几年来，你是第一个敢以明为号创立新教的人，我不知道该佩服你的勇气，还是佩服你的疯狂。” 方谦微笑着开口说道：“不论勇气还是疯狂，都需要实力的支撑，若非昊天的存在，早在很多年前，夫子就将神殿灭掉了，如今的我虽然远远比不上夫子，但在神殿之中，若无昊天插手，没有任何人能够让我畏惧，包括远在南海的观主。” 他看着唐问道：“所以对于联盟一事，你的意思是？” 唐微微沉默，然后开口说道：“此事我必须与长老会商议之后再作决定，但不论结果如何，我可以保证，只要左帐王庭不出手，我们荒人就不会出手。”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但这样的结果方谦也完全可以接受，他相信唐的承诺，所以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言为定！” 他留下这四个字之后，身影便倏忽消失在原地，根本没有人能够发现他究竟向何处而去。 唐的目光带着几分震撼，他曾经在另外一个书生的身上看到过同样的场景，所以他很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这样的境界让他既向往又隐隐有几分恐惧。 半晌，他叹息一声道：“无距之境，果然非凡，只是不知那天魔境又会是何等的玄妙。” 而此时长安，宁缺在数日前轻松以洞玄巅峰的境界击败了前来挑战他的柳亦青，既然处于同样的境界，论及战斗这世上便很少有人能够与他匹敌，所以这场胜利很自然也很简单。 因为朝小树的剑被方谦提前收走，所以柳亦青虽然败了，但并没有被刺瞎双眼，也并没有任何难以痊愈的伤势，甚至就连气势也没有任何低落。 相比起数月前他如同孩童一般被轻易将剑夺走的那一幕，如今在真正的战斗中落败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哪怕他的对手仅仅只修炼了两年不到。 他很平静的离开了长安，宁缺并没有在意他这些，他现在要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为了一个目标，那就即将回归长安告老的夏侯。 夏侯的归老是大唐和书院希望看到的，但不是他希望的，如果这般轻易的让他归老，那将军府和那小山村数百条人命岂能甘心，他又岂能甘心。 方谦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如今虽然拥有轻易击杀夏侯的能力，却只是略施惩戒，便是因为他和夏侯之间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他纵然不喜夏侯，杀他这件事情也不必他来做。 当然长安城中的一切此时和他都没有太多的关系，他只是独自一人跨越了数千里，来到了一座由数座山峰相连，形状怪异，如同黑瓦的山下。 这座山叫做瓦山，山中有一间古寺，名为烂柯。 它落于尘世，胜过世间烟云七十二寺，在所有的佛门信徒心中，烂柯寺都是无比尊崇而神圣之地。 在这里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盛大的孟兰节，此时距离孟兰节的开始尚早，因为佛门向来喜静，所以方谦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便显得有些孤寂。 第133章 观海 瓦山下，方谦没有以无距境界直接横跨而去，而是平静的迈步越过瓦山前的小镇，踏着一条陡峭的山道，向着瓦山深处走去。 就如同他不喜夏侯一般，他同样不喜佛宗，所以他杀的数名知名强者几乎都来自于佛宗，但在这里却有一位哪怕他也十分尊重的佛门大德。 那便是岐山大师。 他曾经在只言片语中了解过岐山大师的过往，携数年积蓄赈济天下，以身代堤，挡住足以席卷一个国家的恐怖洪水，一伤再伤，一病再病，也不改初心。 十几年来，他也在不少典籍中看到过关于岐山大师的记载，他很清楚，这是一位真正性情高洁的佛门大德。 这是一个真正了不起的人。 他做不到这样，但这不妨碍他对于这样的人报以足够的尊重。 所以他选择了步行，以表示自己的尊重。 走在瓦山深处的一条山道上，看着瓦山后峰石坪上的一尊巨大的石佛之像，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去看那一方棋盘世界。 此时瓦山山顶的某处，一位面带病容却满是慈祥的老僧忽然隔着极远的距离看向了山下，他微微一叹道：“终究还是来了。” 一叹中蕴含了无数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忧虑，有不解，也有迷茫，也不知他究竟预见了什么样的未来，才会流露出如此复杂的情绪。 他唤来了一位肤色黝黑的年轻僧人，开口说道：“徒儿，书院的十四先生来此，你去山下迎他过来，礼数定要周全。” 年轻僧人神情微微讶然，书院的十四先生？他为何要来此？他心中疑惑不解，但还是恭声道：“徒儿这就去。” 方谦看着面前满布着风霜痕迹的烂柯二字，便可以想象到烂柯寺的存在究竟有多么古老。 可惜再如何古老，如今的僧人也大都忘记了创立烂柯寺的祖辈秉持的信念。 他平静的走入寺中，来往的任何一个僧人却都无法发现他的存在，他走过了烂柯寺后园，越过了一片雾气弥漫供奉了无数佛门前辈遗骨的塔林。 途中他看到了许多气韵别致的建筑，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直接略过，直到在一座简简单单的坟墓前，他才稍稍有所停留。 这是整个塔林中唯一一个普通的小坟包，它没有墓碑，但方谦却知道这里埋得是谁。 按照辈分，他是要叫一声师婶的。 是的，这里埋的是一个女子，书院小师叔的未婚妻，红袖招大家的姐姐简笑笑。 他可以想象到小师叔当年亲手把她埋在这里的时候有多么痛苦。 所以在她死后，小师叔先灭了魔宗，然后屠了道门近半的强者，最后决然的拔剑向天，死于天诛。 也许，在小师叔亲眼看见简笑笑死去的那一刻，他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因为以他的实力境界，如果不是他主动上桃山挑衅，昊天几乎不可能发现他真实的所在。 夫子能够存世千年之久，逼迫的昊天都要亲临人间，小师叔纵然不如夫子，但如果他一心想要活下去，就算是昊天也很难夺去他的生命。 不过方谦也能够理解，如果当年是他面对这一切，他也许也会这样么做。 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叶红鱼和莫山山两人死去，他会是何等的万念俱灰。 沉默的站在墓前，微微行了一礼之后，他便坚定的离开了这里。 不论未来如何，他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就算是真有一天要死，他也会死在她们的前面。 离了塔林，从烂柯寺的一道后门出去，走过了一条极为幽静的山道，然后走到了一条山涧前。 这是虎跃涧，涧上有一座石桥，桥前有一片极大的石坪，石坪上有一株叶冠面积极大的青树，青树下有个小石桌。 石桌上有一个闭目念经的老僧，一旁还有一个肤色黝黑的年轻僧人。 年轻僧人看见了方谦，目光落在他腰间的木剑上端详了片刻，然后迎了上来，略带一丝不确定的问道：“可是书院十四先生当面？” 方谦虽然经历了数次惊人的大战，但知道的人并不多，他杀了悬空寺的戒律首座，佛门不会将这种事情宣扬出去，桃山上的惊天一战道门也一直隐而不发，所以世人知之最多的还是他三剑败隆庆，身登左帐王庭单于之事。 最为明显的个人特征，自然便是他腰间时刻挂着的一柄木剑。 年轻僧人便只能以此辨别身份，不过在他开口之后，他心中已然有了九分把握。 方谦停下脚步，平静的点了点头道：“不错。” 年轻僧人记着老师的嘱咐，很是认真的行了一礼之后，方才说道：“小僧观海，奉了家师之命来此迎十四先生上山。” 方谦微微有些讶然，观海他自然知道，岐山大师的关门弟子，是一个性情品德都极为不错的僧人。 但他没想到，岐山大师似乎早已经知道他会来，他久闻岐山大师可以预知未来，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这样玄妙的境界，想来若不是几次接连不断的伤病，以岐山大师的修为境界，只怕早已经跨过了五境。 他对于师徒二人印象都极好，所以回话也十分温和。 “既然是大师吩咐，你带路便是。” 观海微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带着方谦向着石桥走去，但在经过大青树时，那个一直闭目诵经的老僧忽然睁开眼睛冷淡的说道：“破了残局，才能过桥，这是规矩。 观海，你虽为岐山师兄的关门弟子，但也必须遵守我烂柯寺的规矩，岂能平白无故带外人上山？” 观海神情平和的解释道：“这是夫子的弟子，书院的十四先生，怎会是外人，而且我是奉了师命而来，既然家师已经答应见他，又何必生事。” 黄衣老僧神情一怒，道：“这怎能叫生事？规矩既然立了，就必须遵守，不然数十年来的规矩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若是书院随便来一个弟子我等都要放行，那我烂柯寺千年的名誉何在？” 观海有些为难，虽然他辈分极高，但这老僧依然是他的长辈，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有些无可适从。 方谦微微抬头看着黄衣老僧满是皱痕的脸，平静的问道：“你似乎对我书院很不满？” 黄衣老僧神情毫无波动的说道：“我自然尊重书院，尊重夫子，但这世上不论是谁，都要守规矩。” 眼看这似乎要产生一场辩论，方谦却懒得与他多费唇舌，此间真正的主人已经让人迎他上山，路边的看门狗却还在狂吠，实在让人不喜。 他直接迈步向着石桥走去，漠然道：“你错了，老师无视世间一切规矩，我尚且差些，但无视你烂柯寺乃至佛宗的规矩，想来也是足够了。” 第134 崖间古亭 黄衣老僧被方谦这目中无人的举动惊呆了，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方谦即将踏桥而去，他才被汹涌的怒火直接占据了头脑。 他毕竟也是接近知命的修为，身影一晃便直接出拦在了方谦的面前。 他厉声说道：“书院之人就可以如此狂妄自大吗？今日我便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无视我烂柯寺的规矩。” 方谦站在原地，目光中有一丝火焰在跃动，他冷漠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温度。 “我曾经两次被你们这些和尚拦下，一次在荒原，一次在长安，然后，他们都死了，我想知道，你可怕死吗？” 他什么都没有做，但黄衣老僧却感受到了一股可怕到难以想象的杀意，似乎只要对方一念之间，就可以将自己直接击杀于此。 黄衣老僧很愤怒，也很不解，他愤怒于对方将他视作草芥的态度，不解于对方对于佛门格外的厌恶，他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便引来对方如此恐怖的杀意。 他看着面前这个冷漠的少年，所有的愤怒和不解都化作了决然。 “果然不愧是书院之人，形式作派与珂浩然霸道冷血的遗风一脉相承，但今日，若是你想要过桥，便只能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方谦并不在意这老僧的死活，但他也却是没有必须要杀他的理由，至于对方挡在他面前的这件事，也只是一个笑话，想要拦住一个无距境界的修行者，号称天下第一的柳白都做不到，区区一个洞玄境界的老僧又凭什么？ 他毕竟也算是有事相求，若是见血总是不妥，于是他迈了一步，便倏忽间凭空出现在了老僧的身后。 “对时间大多数人来说，烂柯寺的规矩是必须遵守的铁则，但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就连昊天的规矩都可以无视，烂柯寺又算的了什么？” 他平静的迈步走上石桥，向着山上行去。 黄衣老僧面色苍白的站在原地，浑身上下根本无法动弹，似乎整个天地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就连开口说话都成了一种奢望。 直到方谦走远，这一切才回复如初，他浑身冒汗的瘫软在地，目光中满是骇然。 方谦在片刻间展现出的两种玄妙的境界完全碾压了他的认知，难道书院真的就如此强大？当年出了一个珂浩然不够，如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居然也能有如此恐怖的修为？ 观海如今也才恍然回神，就在刚才方谦和黄衣老僧发生冲突的时候，他就被一股强悍的力量镇压，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虽然这力量没有任何攻击性，但这种体验可也并不好受。 他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黄衣老僧，叹息着行了一礼，然后连忙走过石桥，向着方谦的方向追了过去。 未走了多久，方谦便看见了前方的崖林间有一座古亭。 这是一座足有三层楼高的古亭，所以看上去颇有几分雄壮的气势。 这是上山的必经之路，所以方谦哪怕不接受考验，也会从这里经过。 观海神情恭谨中带着几分敬畏的在前面引路，看见这古亭也没有丝毫停留的打算，只希望不要再发生什么冲突就好。 然而就在他们经过古亭之时，亭中传来了一道苍老却温和的声音。 “书院十四先生光临瓦山，老僧倍感荣幸，没想到十四先生小小年纪就有此等修为，不知可否赏光，与贫僧手谈一局？” 对方言谈恳切，言辞多有敬意，以对方的年纪和辈分，实属不易。 方谦略微沉吟，便欣然道：“既然大师开口邀请，小子又岂能拒绝？” 山下的那位黄衣老僧开口闭口便是规矩，老气横秋的让人极为不喜，他可以下棋，但不喜欢被人逼着下棋。 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如果他不喜欢，他又何必要委曲求全？ 而这亭中的老僧只是邀请并未强迫，那么下上一局倒也未尝不可。 观海在一旁微微愕然，心说山下你态度那般强硬，到了这里居然又是一个态度，他摇了摇头想到，书院的弟子果然深不可测，就连性格也是如此。 不过，没有发生冲突总是好的，他很清楚古亭中老僧的身份，知道他的棋艺有多么高超，能看上几次也是好的，只是不知书院这如此年轻的十四先生能够坚持多久，想到这，他微微有些担心，若是十四先生输的太惨，暴起发怒，以对方刚刚表现出来的修为境界，整个瓦山估计都没人拦得住吧。 于是他的神情便不免有些焦虑和担忧。 方谦和老僧都未曾注意他，此时已经分别坐在了棋盘两侧。 老僧浑浊的目光却带着一股洞彻世事的沧桑，他看着方谦说道：“在我眼中，这世间天地万物皆在棋盘之内，但偏偏这世上却多了三枚特殊的不属于这棋盘的棋子。” 方谦神情微微一动，平静的开口说道：“既然落在这棋盘，那自然就成了这棋盘上的棋子。” 老僧微微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口问道：“十四先生，欲择何色？” 方谦没有犹豫，平静的说道：“黑色。” 老僧面容不变，微微伸手示意可以开始。 观海在一旁站着，已经抛去了所有的担忧和开始准备观棋。 他本以为方谦会很快败落，但情况却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棋盘上黑白二子不断地落下，却始终维持着均势，这在他眼中便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因为他知道老僧的身份，以洞明为号，相信世间也有许多人知道这个名字，这是一个真正绝顶的传奇棋手，这世间能与他对弈者只怕不超过三人。 可是书院如此年轻的十四先生为何也能如此不落下风？ 难道书院真的都是一群怪物不成？ 方谦曾在书院后山和五师兄没日没夜的下了很久的棋，而他的五师兄宋谦可是南晋棋圣。 棋盘上黑白二子越来越多，观海在一旁看得越发出神，他仿佛看见了一柄绝世锋芒的黑色剑刃在一片阳春白雪般美好的世界中肆意的翱翔，本是黑白二子的对抗，却仿佛成了一副极为和谐的画卷。 也许是因为那黑色剑刃虽然拥有绝世的锋芒，却也奇异的充斥着希望和美好，于是哪怕在光明和谐的世界里也可以完美的融入其中。 但就在他的无比的感慨中，光明的世界忽然被漆黑的剑刃直接割裂，棋盘也随之崩裂。 观海不明所以，目光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忽然忍不住有些慌乱。 老僧怔怔的看着崩裂的棋盘和碎了满地的棋子，半晌才语气复杂的感叹道：“再造一个世界，岂是易事？” 方谦平静的起身向着亭外走去。 “有些事情，不做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 第135章 佛祖留下的棋盘 方谦向着瓦山山顶走去，于是山顶的那座佛祖石像便看着越来越高大，仿佛接连着天地，看上去慈祥而温和的面容却隐隐有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 行至峰顶，方谦看着这座接连天地的佛像，目光漠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心中微微有几分不喜。 压下这些情绪，在观海有些诧异的眼神中，他仿佛极为熟悉一般绕过佛像，顺着山道下行片刻，然后后站在了一座看上去极为破落的洞庐前。 此时庐门开着，方谦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庐内似乎等待了许久的一位老僧。 这位老僧与他之前见得所有上了年纪的僧人都不同，看着很是瘦弱，哪怕穿着厚厚的棉服似乎也有些瑟瑟的感觉，而且他满是病容，似乎已经命不久矣的模样看着很是令人忧心。 但哪怕如此，对方身上那股温和亲切的气息也是让人倍感舒心和放松。 方谦心知这应该便是那传闻中的岐山大师。 这一身因为抗洪而落下的伤病大概已经困扰了他数十年的时间。 他上前带着几分敬意的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冒昧来访，打扰了岐山大师的清修，实在是小子的不是。” 岐山大师温和的笑了笑道：“我这般风烛残年之人，能多有些像是十四先生这般优秀的年轻人来拜访，也是一件好事，何来打扰一说。” 方谦没有拐弯抹角，面对岐山大师这样能够预知部分未来的佛门大德，直接一点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他开口问道：“大师既然能知道我来，应该也已经知道晚辈的来意了。” 岐山大师说道：“我曾经在七十年前问学于夫子他老人家，你既然是夫子的弟子，便不可在我面前自称晚辈，以师兄弟相称便是。” 方谦知道若要真按照夫子的辈分算，以夫子上千年的岁数，说是这世上所有人的祖宗只怕都不为过，所以哪怕岐山大师已经年逾近两百，与他师兄弟相称都算是岐山大师占了便宜。 所以他并没有拒绝，而是十分坦然的开口说道：“便如岐山师兄所言就是。” 岐山大师微笑着移步走到一旁的石坪，然后在一方腾架之下的棋盘旁坐下，看着方谦，伸手一引道：“若不嫌弃，不如先与我下盘棋如何？” 方谦平静的走到岐山大师的对面坐下，开口说道：“长者邀，不敢辞。” 他看着面前石坪上这个材质不明的古朴棋盘，心知这应该便是那个佛祖留下的那个棋盘，他打量了片刻，看不出有丝毫特殊的地方，似乎这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棋盘一般。 但在他将手指搭上棋盘的边缘，念力顺着手指涌入棋盘之后，却诡异的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了任何的踪迹。 而且不管他如何加大念力的爆发，这棋盘也依然如同无底深渊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要知道他可是六境巅峰的修为，只差一步便能达到珂浩然乃至佛祖的七境，可是哪怕他如今全力施为，也无法对佛祖留下的棋盘造成哪怕一丝的影响。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毕竟这棋盘之中可是蕴含了一个世界，而且他还知道佛祖其实便在这棋盘之中，就算桑桑日后觉醒成为了天女，都会被困在这棋盘之中，差点被磨灭，他六境的修为其实还真的算不了什么。 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打算真身进入棋盘，而是精神念力进入即可，毕竟他只需要了解棋盘的构成，并不需要去体会棋盘世界真正的威能。 毕竟这终究是为了昊天准备的手段，他如今还差了很远。 岐山大师看着方谦端详触碰这棋盘的样子，开口说道：“师弟似乎知道这棋盘？” 方谦收回手指，平静的说道：“略知一二，其实我来的目的就是它。” 岐山大师微微恍然，眼神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原来如此，既然师弟知道这棋盘，应该是想要入这棋盘一观吧，不过此事可并不容易。” 若是没有独特的东西引导，常人想要入这棋盘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除非他亲自耗费修为作为助力，不然哪怕是五境之上的强者，都不可能踏入这棋盘世界一步。 而以他如今的状态，若是强行催动修为，寿命只怕会大幅度降低，不过想到他看到的那几个模糊的场景，他还是很快便有了决定。 他继续开口说道：“我可助你一臂之力，只是希望师弟在得偿所愿之后，能够答应我一个请求。” 方谦在一番试探之后，已经知道他拿这个棋盘没有任何办法，而且他也知道，以岐山大师的人品，应该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请求，所以他没有太过犹豫，便直接开口。 “师兄吩咐便是，何来请求一说。” 岐山大师说道：“我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对佛门弟子多几分仁慈之心。” 方谦微微一怔，片刻之后开口问道：“师兄可是看到了什么？” 他认真的说道：“我只能承诺，绝不肆意滥杀无辜之人，但若是与我为敌，我也决然不会心软。” 岐山大师叹息一声道：“也罢，今日因，他日果，我只盼师弟能对佛门多几分善意，毕竟许多佛门的弟子都还是些懵懂的年轻人。” 他闭目片刻，浑身上下似乎有一道佛光一闪而逝，随即他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目光中似乎隐隐有无穷的变化蕴含其中。 他开口说道：“师弟，落子吧。” 方谦神情一肃，他能够感受到岐山大师此时极为澎湃强悍的修为念力，他很清楚这样的一个举动对于此时的岐山大师究竟有多大的伤害，他也很清楚此时时间的宝贵。 所以他微微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岐山大师的瘦弱的病体之后，便毫不犹豫的捏起了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落子无声，而也就在他落子的同时，他的双眸便极为自然的紧紧合在了一起。 岐山大师将强行提起的修为念力收敛，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观海连忙上前拿出一瓶药丸，喂岐山大师服下之后，岐山大师才慢慢恢复过来。 岐山大师看着对面双眸紧闭的少年，然后有些艰难的缓缓地落下了一颗白子。 而此时的方谦正站在一座他从未见过的山上，神情平静的姚望着山下那座陌生的小镇。 第136 失忆 就在方谦神魂陷入棋盘世界的时候，一行三十余人的队伍从一处极为神秘的不可知之地中走出，向着烂柯寺飞速赶来。 他们是一群和尚，来自悬空寺，年龄大小不一，有百岁的老者，也有二十余岁的年轻僧人，但修为之高，却是世间罕见。 洞玄者不超过五人，余者皆为知命修为。 这样的一股力量出世，足以震动整个天下，就算是对于悬空寺来说，也是倾巢而出。 一行人都极为沉默，但却带着一丝悲伤，一丝愤怒，一丝肃杀。 为首的二人，一人名为七念，一人名为七枚。 一者为悬空寺的天下行走，修为境界之高，已是天下顶尖，一者为悬空寺尊者堂的首座，已经修成了肉身成佛的至高境界，不到六境几乎都无法伤他分毫。 单单只这二人，就足灭掉一方小国。 七枚忽然开口问道：“我悬空寺千年来，还从未如此兴师动众，那个少年真的是冥王之子吗？” 方谦在桃山一战，遭遇天诛之事，虽然西陵神教极力掩盖，但也无法瞒得过三大不可知之地的悬空寺。 如今他们悬空寺之所以出动如此庞大的力量，一者是为了报方谦杀了四名悬空寺之人的仇，一者便是因为桃山所传来的那些消息。 方谦能够掌控黑暗对抗光明，展现出了冥王之子的威能，不管他如何说光明与黑暗相通，在悬空寺诸人的眼中，是非黑白终有界限，光明与黑暗再如何相通，也还是泾渭分明，各立两端。 小仇大怨皆系于一人之身，他若是在长安在书院也便罢了，却偏偏大摇大摆的来到了佛门的地界。 为了报仇，也为了阻止永夜，所以悬空寺便出动了几乎所有能够出动的力量。 也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七念因为修炼闭口禅十几年，所以无法开口回答，于是他只能已动作作出回应。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若是常人只怕很难知道他的意思，但七枚却已是了然，这些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他们之间这种沟通的方式。 七枚开口说道：“你是说面对他我们应该全力以赴，但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冥王之子？” 七念点头。 七枚看了一眼身后的一位僧人，开口说道：“宝树师弟带上了孟兰净铃，他到底是不是冥王之子，到时自有分晓，只要他冥王之子的身份得到确认，即便我们真的杀了他，一旦将这件事昭告天下，就算是书院只怕也不能说些什么。” 方谦杀了他们悬空寺四人，尤其是曾经的戒律堂首座也死于他手，有着这样的仇怨，如果悬空寺能在正面挑战中将方谦击杀，书院不会出声。 但远比常人更加了解方谦的悬空寺却很清楚，不论是他们悬空寺的天下行走七念，还是尊者堂首座七枚，亦或者是悬空寺首座，都不可能在正面的战斗中单独将方谦击杀。 他们只能以几乎整个悬空寺的力量去完成这一件事。 这样的行为，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一旦书院动怒，夫子震怒，哪怕悬空寺也很难承受。 这也是他们带上了孟兰净铃的原因。 孟兰净铃是极西之地一处孟兰花圃下蕴养了万年的青铜制成，跟随了佛祖在世间苦修无数年，佛性自生，最能察觉镇压世间邪祟，而冥王之子，自然便是这世间最为可怕的邪祟。 他们几乎有着九成把握，方谦便是传说中的冥王之子。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为何他在如此年纪就能够拥有如此通天修为的原因，也无法解释，他能够掌控黑暗对抗光明的原因。 孟兰净铃也只是确认这个原因的一个最有力的保险。 说到底，不论最终是否证明方谦就是冥王之子，他们既然出动了如此庞大的力量，便已是抱着必杀之意。 七念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只是微微看了一眼身后僧人腰间的那方铜铃，便将目光落在了烂柯寺的方向，并没有对七枚有着任何的回应。 但没有回应便已经是一种回应，七枚目光微微一动，他很清楚七念这是什么意思。 如此专注认真的七念，他只在十几年前，毅然选择崩碎了口舌，修炼闭口禅的时候见过，也就是说，哪怕他们悬空寺出动了这样的力量，七念依然极为紧张和不确定。 七枚有些不解，他的目光扫过身后的诸多同门身上，感受到他们各自强悍的气息，他实在很难想到他们会失败的理由。 以他们这样的力量，就算是六境强者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纵然冥王之子可能会有些特殊，但这是昊天的世界，哪怕冥王之子也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只要他还未曾达到当年珂浩然的境界，便绝无生还之理。 所以他很难体会七念此时的心情，也很不解于七念此时的状态。 他虽然不解，但他却也没有再问，因为他很清楚七念的性格，而且毕竟是面对冥王之子，多些慎重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一行再度恢复了沉默，速度也略有几分提升，距离烂柯寺也越来越近。 棋盘世界中，方谦已经度过了几百年的岁月，他行走在这世间，看遍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性情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淡漠起来。 他的目光一直带着几分困惑，在昊天的世界中，因为无为道体的缘故，他能够比常人容易的多的看清世界的规则，但在这个世界中，哪怕他全神贯注，看到的一切也都极为模糊。 似乎有一道雾将他的视线挡在了外面。 这几百年，他在看世间的变化，也在思索着这雾气的本质。 但不知为何进步一直不大。 于是他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冷漠，也越来越暴躁。 甚至有很多事情在他脑中也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他开始生出恐惧，他害怕自己有一天迷失在这个世界，忘记了一切，于是他回到了他最初到达这个世界的那座山上。 他要离开这里，立刻离开这里。 然后他一剑将这座山直接劈成了两半，顿时地动山摇，碎石漫天，山脚下的一座小镇也被无数碎石淹没了小半，死伤无数。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改变。 他依然还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他的记忆却变得越来越模糊，他愤怒的大吼了一声。 “佛祖，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给我出来。” 他的声音响彻在整个世界，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的记忆终于慢慢泯灭，于是这世上多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 他数百年不曾变化的容貌，开始随着岁月出现了流逝，慢慢步入了中年甚至老年。 如此下去，当他老死的那一刻，也许他真的就会彻底的死去。 棋盘外，岐山大师眉头紧皱，因为是他开启的棋盘，所以他能够看到棋盘世界中发生的一切，但他却也没想到棋盘世界会发生如此特殊的变化。 就在方谦的心神进入棋盘世界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便化作了一个囚笼，出现了很多连他都无法预料的变化。 尤其是在听到方谦在棋盘世界的叫喊之后，岐山大师神情更是接连变化了数次。 “佛祖，难道真的还在？” 但他与夫子有师徒之谊，还与书院的大师兄知己相交，决然不能坐视书院的弟子就此死在这里。 于是他强提精神，以莫大的毅力强行在棋盘上又落了一子，如今棋盘上一黑二白三子分立，明明极为不符合下棋的规则，却有一种特殊的韵味，似乎包含了无穷的变化。 落子的那一刻，岐山大师便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鲜血落在棋盘之上，于是这空旷而死寂的棋盘便多了几分微弱的生机。 观海神情忧虑的扶着岐山大师，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岐山大师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目光落在方谦的身上，叹息一声。 “虽然我已经帮你撕开了一条缝隙，但想要发现这一点还要靠你自己。” 白子连下，不仅破坏了棋局的规则，也破坏了棋盘世界的规则，于是几乎已经成了死局的棋盘世界便生出了其它的变化，只是这破坏的力度并不大，所以这变化也极小，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变化也会被一一抚平。 如果方谦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发现这些变化，死亡便是他唯一的结局。 只是如今记忆全失，沦为乞丐的他，又该如何能够发现并利用这些变化？ 第137章 醒来 方谦成了一个乞丐，开始在世间游荡，之前数百年的时间，他走过了无数地方，但没有人能够看见他，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触碰他。 但，就在他忘记了所有，成为了一个乞丐，开始慢慢变老之后，他仿佛被这个世界所接纳了一般，他开始能够触碰到这个世界存在的所有东西，也开始被这个世界的人类所看见。 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他在逐渐被这个世界所同化，这个世界的规则在越来越多的作用在他的身上，在他慢慢老去的同时，也在慢慢的死去。 他无意识的回到了他最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地方，去了那个他劈山之后被碎石毁了小半的镇子。 此时已经过了数十年，小镇再次恢复了曾经的繁荣平静，樵夫砍柴，屠夫卖肉，孩童玩耍，一片祥和，甚至曾经那座被破碎的山，也莫名的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 不知为何，他虽然没有什么记忆，但却潜意识的选择留在了这里。 只是每当他来到小镇东面，靠近那座山的地方，他就会恍惚间看见这里的所有人会突然间生出一些诡异的变化。 前一秒所有人都还是祥和平静，其乐融融，下一秒所有人就突然间浑身是血，头歪眼斜，肠穿肚乱，满脸怨恨的盯着他。 方谦下意识的皱眉，常人突然见到这一幕只怕都会无比的恐惧，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因为他潜意识中似乎只有厌恶的情绪，并没有什么畏惧。 他和那些怨恨的目光一一对视，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因为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他想要看的认真清楚一些，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往往具有强烈的好奇心，他此时便是如此。 然而很快，一切又再度恢复如初。 人们衣冠楚楚，来往不息，谈笑吵闹，好不热闹。 方谦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失去了好奇心的他便没有了继续探寻这里的想法，于是他遵循着潜意识对这里的不喜和厌恶，很快的离开了这里。 他不曾发现，在距离他不远的一间佛庙中，有一片带着血色的白色光芒明灭不定。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血色开始慢慢的消失，那明灭不定的白芒也也在随之慢慢缩小。 又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方谦此时已经变得很老很老，他的头发枯槁的如同草芥，苍白的没有一丝光泽，满脸的皱褶，沟壑纵横，他要死了，周围的人都这么说，于是他也开始这么认为。 他老了，自然是要死的。 此时的他对于死亡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他只是经常看见人死了之后，亲人会放鞭炮为之送行，他便开始想，他死了，会有人给他放鞭炮吗？ 他忽然间有些悲伤，于是开始无意识的游荡，当他回过神来，便看见了面前满是鲜血的诡异场景。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他虽然很是不喜欢这里，却总是又无意识的来到了这里很多次。 所以他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诡异变化，甚至连一开始的好奇心也都慢慢的消失殆尽。 这一次他又来到了这里，但他快要死了，所以这一次他没有离开，而是打算走进去看看。 他拄着一根很普通的木拐杖，走在这条街上。 所有人怨恨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但他走了很久，这里的人却没有恢复，依然保持了这种诡异而恐怖的模样。 他走过一家买煎饼的小摊，摊主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此时的他头是扁的，头骨裂开，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开的，连四溢的脑浆都能够看得很清楚。 他看着方谦，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说道：“要来个煎饼吗？” 他拿起一张还冒着热气的煎饼，那煎饼上沾着血，还有些白色的脑浆。 方谦很少吃东西，所以他很饿，但他依然没有打算接过这张煎饼，反而厌恶的看了小贩一眼说道：“你这煎饼都脏了，我只吃干净的东西。” 脑浆崩裂的小贩，老的几乎走不动的乞丐，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很正常的感觉。 方谦咳嗽了一声，继续走着，一路上他经过了许多人，每一个人都带着微笑跟他搭话，他也都回应了一句。 如果不是这些人都带着极为惨烈的血腥模样，看上去倒也颇有其乐融融的感觉。 走着走着，方谦走到了一间看上去有些破败的寺庙。 他停在了这里，这是他第一次在这片地方感受到除了厌恶和不喜之外的情绪，那是一种亲切和欢喜的感觉。 他看着这件破败的寺庙，喃喃低语道：“死在这里，应该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一个年轻的僧人走到他身边，问道：“你信佛吗？为什么想要死在一间寺庙？” 方谦回头看着这个年轻的僧人，心中涌起一股股极为怪异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他费力握紧了手中的拐杖，站直了身体，平视着这个年轻僧人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佛，我只是觉得欢喜，就这么做了。” 说完，他将眼睛睁大了些，细细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僧人，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这个年轻僧人的脸庞，而且他也并不像周围那些奇形怪状的人，他穿的很朴素，也很干净，给人一种万千红尘不沾身的感觉。 于是他开口说道：“你很不一样，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年轻僧人平静的说道：“世人本就不同，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自然也没有两个相同的人。” 方谦皱了皱眉，总觉得他说的不一样和对方口中的不一样，不是同一个意思，但是他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并不打算继续和这个年轻的僧人说话，哪怕他给他的感觉极为特殊。 他准备踏入这间寺庙。 年轻僧人看着他开始踏入寺庙，似乎叹息了一声，又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他的身影倏忽间消失在原地。 寺庙中，方谦看着面前那只剩下了极淡血色的丁点白芒怔怔出神了很久，慢慢的，他浑浊苍老的双眸开始变得清澈明亮，他满是皱纹的脸庞开始变得光滑新嫩，干枯如草芥的白发也慢慢变的乌黑浓密，就连手中握着的拐杖也变成了一柄朴素纤细的木剑。 而也就在他恢复了年轻的之后，那一抹带着血色的白芒也彻底的消失无踪。 此时他已经明悟了许多，就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忽然醒来一般。 他目光感慨的看着那血色白芒消失的地方，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岐山大师。” 第138章 佛光 方谦平静的坐在这间寺庙中央，如同一尊佛将目光落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这个世界之前曾经将他的目光遮掩的雾气已经消失不见，或者说不是消失不见，而是他已经彻底明晰了这雾气的构成。 这些雾气便是信仰之力，是佛门无数年积蓄而来，遍布整个世界。 他也拥有信仰之力，只是他的信仰之力比起这棋盘世界中的信仰之力，犹如沧海一粟，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不同的信仰本就很难共存，所以他才会无法看破这个世界的规则，才会被这个世界腐蚀同化到几乎记忆全失的地步。 若非他在最后关头察觉到了岐山大师给他留下的一线生机，他只怕当真会就此枯寂在这个世界。 那些白芒中蕴含了一点真实，这一点真实便是让他从浑浑噩噩中醒来的关键。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浑浑噩噩了这么些年，让他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融入了这个世界，所以在他醒来之后，便已经能够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于是这些信仰之力化作的雾气便再也无法拦住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是的观察着这个世界，他看到了很多从未想象过的东西。 他看见了信仰之力的诸多妙用，看见了棋盘世界的诸多规则变化，看见了棋盘内外两个世界的种种不同。 看得越久，他心中便越是欢喜，那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的快感，极为让他沉迷。 只是沉迷的同时，他也不自觉的想到了他踏入这间寺庙之前遇见的那个年轻僧人。 此时他已经知道了此方世界的所有人都是由佛门信徒死后的一点灵性结合了信仰之力而生。 看似有生老病死，实际上只是类似于一种极为真是的幻像。 他之前看见的那些血腥场景，其实也只是这个世界在阻止他踏入这间寺庙的假象。 但那个年轻僧人却完全不同，因为他是真实的，甚至可能是这个世界唯一真实的存在。 而在佛祖创造的世界中，唯一真实存在的自然只有佛祖一人。 也就是说，那个年轻僧人其实就是传说中迈入了八境涅槃的佛祖。 只是他有些不解。 因为对方在他踏入寺庙前出现，毫无疑问是来阻止他的，但不知为何，最后却好似直接放弃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因为他知道佛祖一直以来要对抗的都是昊天，或者说是道门。 佛门隐匿于荒原，俯首在道门之下，很少在世间发出自己的声音。 但在冥王一事上，佛门却远比道门要积极的多。 显然佛门并不甘心永远居于道门之下，然而有着昊天的存在，佛门永远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就像有惊神阵的存在，道门永远不可能攻下长安一样。 所以道门用了千年时间在长安城的惊神阵上撕开了一道口子，佛门也用了千年时间打造了一个棋盘世界，等待着昊天的临尘。 能够用千年的耐心谋算，方谦并不打算去猜测能够布下如此大局的佛祖是什么想法，他只要知道对方最终的目的和结果便也足够。 于是他开始全身心的体悟棋盘世界中的一切，抛却了一切。 时间渐渐流逝，真实的世界已经开始出现了暮色。 观海忍不住问道：“老师，十四先生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岐山大师的目光落在棋盘之上，似乎看见了正在棋盘世界盘坐于寺庙中的方谦。 他笑了笑道：“快了快了。” 便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从山下响起，然后很快的出现在了山顶。 那是一个和尚，名为七枚。 “岐山师兄，好久不见。” 岐山大师神情微微一变，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沉声道：“我早已经脱离了悬空寺，当不得你这尊者堂首座的一声师兄，悬空寺本已经脱离俗世，你为何来我这瓦山？” 七枚神情平静的看着他，目光掠过那张古朴的棋盘，然后落在双目紧闭的方谦身上。 “我此来，只为他。” 他的话音落下之际，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位名为七念的僧人。 岐山大师心中一沉，开口说道：“他是书院之人，夫子的第十四个弟子，我与书院大先生相交莫逆，绝不允许他在瓦山出什么差错。” 七念不言不语，只是神情多了几分冷漠，七枚叹息道：“这世间想要说不，总是要几分力量，师兄如今已是残躯，何必沾染这些是非。” 他说话间，越来越多的僧人出现在他的身后。 岐山大师神情震惊的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们为了他，居然倾巢而出？” 七枚平静的说道：“为了终结冥王之子，挽回世界的末日，自然需要多些重视。” 岐山大师摇了摇头道：“他并不是冥王之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这般肯定他的身份，但通过这个棋盘，我可以确定，他不是传说中的冥王之子。” 七枚神情不变，到了这个时候，不论对方说什么都已经无法改变悬空寺的决定。 纵然对方真的不是冥王之子，杀了他们悬空寺的人也总是需要偿还的。 他开口说道：“到底是不是，悬空寺自然有证明他身份的办法，宝树师弟是你出手的时候了。” 身后，一位面色庄严肃穆的僧人站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只铜铃。 铜铃色泽寻常，样式也很是独特，体裁圆阔，看上去更像是一口小钟。 岐山大师看着那只铜铃神情微震。 “孟兰净铃！你们居然把它也带来了。”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一道念经的声音便已经响起。 那铜铃轻轻摇晃了起来，于是在这瓦山山顶便响起了清脆的铃声。 铃声慈悲而威严，响起的一瞬间便让这天地间似乎少了许多阴晦之气，就连天边的暮色似乎也被驱散了许多。 铃声渐渐传开，传遍了整座瓦山，自然也传遍了整个烂柯寺。 当当当！ 随着铃声，烂柯寺中的十七口古钟也仿佛应和着一一响起，钟声掺杂这铃声越来越大，在整个瓦山四处回荡，最终凝聚在瓦山山顶那巨大的佛祖石像身下。 佛祖石像在这声音中仿佛活了过来，在这漫天的暮色中忽然生出了一道庄严的佛光。 佛光平静的落下，将方谦笼罩，而也就在他被佛光笼罩的那一刻，他的紧闭的双眼也骤然睁开。 第139章 夺铃 方谦平静的从佛光中起身，顺着佛光照来的方向看去，隔着极远的距离与那巨大的佛像对视。 那佛像的双眸无比的慈悲而冷酷，他看了很久方才有些遗憾的说道：“果然，你既然在棋盘中，自然不会留存在这花里胡哨的石像里。” 他漠然的看了一眼随着佛光不断出现在他面前的丑陋妖魔和妩媚天女，目光没有一丝波动。 他连佛祖创造的一方接近真实的世界都看清了大半，些许幻像又如何能乱他心智，至于那些不断向他识海中传来的撕扯之力更是可笑无比。 他的识海如今已经化作了一方世界，那撕扯之力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 只是，这铃声似乎太吵了些。 他眉头皱了起来，然后看向了铃声传来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拈着一只铜铃的僧人，穿着一身褐色僧衣，面上皱纹不浅，气色却是不差，他不断的念诵着玄妙的经文，于是他指尖拈着的铜铃便随之不断地摇晃。 他露出恍然的神情，低语道：“宝树？孟兰净铃？” 看着那只铜铃，他微微一笑道：“正好还在头疼材料的事情，就有人送上门来，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我就不客气了。” 他如今已经明悟了棋盘世界十之七八的规则，若是他想，直接将自身的剑之世界改造一番，就可以成功。 但如今他修成的剑之世界与自身体质最是相性相符，也只有这般同出一源，他才机会将二者融合，从而迈入下一个境界。 如果他将剑之世界改造成棋盘世界，他将终生无望更高的境界。 所以他只有学习佛祖，打造出一方承载世界的宝物之后，才能够开始着手创造新的世界。 而能够承载一个世界的宝物可不是普通材料可以打造出来的。 孟兰净铃作为佛祖在世间留下的宝物之一，虽然不及这方棋盘，但作为打造承载物的材料之一还是足够的。 于是，他话音一落，身影便倏忽间从佛光中消失。 这佛光纵然拥有自动锁定的能力，但毕竟只是佛祖留下的一只铃铛催动，想要锁定一名无距境界的大修行者，除非佛祖亲自出手，不然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在场的诸多悬空寺的高僧刚刚反应过来，铃声便直接中断，而佛光也随之泯灭。 然后他们便看见方谦依然还站在原地，只是他的手中却多了一只本不该存在的铜铃。 宝树愕然，然后大怒。 “你这妖人，竟敢夺我宝铃。” 方谦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诸多僧人为首的二人笑了笑道：“悬空寺为了我还真是下了血本，不仅派出了作为天下行走的七念，还派出了尊者堂首座的七枚，真是不胜荣幸。” 七枚上前一步说道：“没想到十四先生居然知道贫僧，果然是博闻广记，贫僧听闻书院一向以礼待人，不知十四先生可否先将我悬空寺的宝物归还？” 方谦随手将那铜铃收入袖中，置入储物空间，然后看着这些将瓦山山顶牢牢占据的和尚，目光冷了下来。 “书院的礼可从未教过我，抢了敌人的武器再还给敌人让敌人继续打我的道理。” 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最烦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和尚，难道你们大老远的几十号知命到这就是跟我讨论书院的理？” 说完他冲着不远处的岐山大师解释道：“岐山师兄，我这道貌岸然说的可不是您，您虽然也是和尚，但和这些个悬空寺的和尚可完全不一样。” 岐山大师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他倒不担心方谦，此时看似是悬空寺势大，但他看过方谦在棋盘世界的表现，自然知道方谦的强悍，就算不敌，以他的境界想要离开只怕无人能阻。 他有些担心的是悬空寺的人。 他虽然不喜悬空寺，但毕竟有些旧谊，他实在是不愿意二者之间冲突越来越大，尤其是他不想看到他曾经隐约看见过的场景会发生在未来的某一天。 于是他看着七枚开口说道：“方才的一幕你们应该都看见了，他绝不是你们所说的冥王之子，不如就此退去如何？” 七枚沉默了片刻，神情看不出太多的震惊，似乎他早就知道方谦并非冥王之子的身份。 他静静的看着岐山说道：“他只要死了，世人都会知道他冥王之子的身份。” 岐山神情一震，恍然道：“原来你们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冥王之子，你们只是为了报仇而来，所谓的冥王之子只是一个堵住书院发难的借口。” 他无比的愤怒起来，脸庞涨的通红。 “你们怎么敢这么做。” 他沉声道：“你们是修佛之人，当明白因果轮回，怎可被仇恨蒙蔽双眼，需知既然想要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七枚微微皱眉，然后开口说道：“净苦师叔照料我多年，我若坐视他横死的下场，又何来因果一说，更何况，你难道以为我等此来只为私仇？” 他看着一脸怒色的岐山大师开口说道：“都说西陵神殿天谕大神官预言之能举世无双，但你应该知道我悬空寺般若堂首座同样不差丝毫，而就在前日，般若堂首座以性命为代价预知了一件事。” 他望向不远处平静不语的方谦沉声说道：“我佛宗将会因为此人横尸千万，甚至有灭门之灾！” 岐山大师想要反驳，但想起他数日前曾经看见过的几个未来的片段，便再也无法开口，只是他终究还想要做最后的一次努力。 “可是你莫不知也许便是今日之因，方才种下了明日之果？” 七枚心中震动，若说预知之能，岐山大师同样不亚于他们寺中的般若堂首座，所以对方所说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他沉思了片刻，最终所有的惘然，犹豫，全部化作了冰冷的杀意。 方谦这时候忽然笑了起来说道：“看来是已经做好决定了？本来看在佛祖和岐山师兄的面子上，我取了这铃铛也就罢了，但既然你们非要找死，也不要怪我。” 七枚神色冷漠的看着他，开口说道：“如果说五境之上便是你嚣张的资本，那我不得不告诉你，在一个不可知之地面前，五境之上也算不得什么。” 方谦神色一挑，道：“那我倒要看看，一个不可知之地能耐我何！” 第140章 放你一条生路 七念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却是第一个开始动手。 一道浩渺的气息从他体内涌现，瞬息间勾动了瓦山山顶其余数十名悬空寺的僧人，几十道知命境界的气息相互勾连，直接将这道浩渺的气息变的格外的庞大和恐怖。 这道气息化作了一道阵法将瓦山笼罩，于是便直接改变了瓦山之上天地元气的变化。 所有天地元气中隐藏的诸多缝隙，都在这一刻开始了毫无规律的极速改变。 这不仅加大了修行者操控天地元气的难度，更主要的是，无距之境将会很难在这道气息的笼罩下真正的做到无距。 方谦神情越发的冷漠，他开口说道：“倒有几分惊神阵的影子，可惜还差的很远。” 他本想再看看佛宗的手段，但当他看着神情肃穆的七念之时，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警惕，于是他便不打算继续等下去，而是忽然间拔出了腰间的木剑横斩而去。 一道轻轻淡淡的细小剑痕随着剑尖的划过出现，然后迎风便涨，瞬间变大了无数倍，遮云蔽日一般斩向了悬空寺诸僧，也斩向了这一道笼罩了整座挖山那浩渺恐怖的气息。 悬空寺诸僧露出凝重的表情，这样的一剑下，就算是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七枚或者七念只怕都无法接下。 然而佛宗既然如此大动干戈，自然想好了针对方谦的办法，废掉他无距境界的手段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七念稳固着那道浩渺而庞大的阵法，七枚则是站了出来，取出了一面铜制的磬。 它形状像是曲尺，悬挂在七枚的指尖，然后在下一秒被他轻轻地敲响。 世人只知佛祖留下了一面孟兰净铃和一方棋盘，却从来不知道他还留下了一个磬。 用来铸造孟兰净铃的铜，也只是在打造这只磬后，留下的边角料。 毕竟比起时常悬挂于腰间的铃铛，日夜用以修行的磬才是佛祖最为重要的法器。 其中蕴含的佛性之深重，根本不是孟兰净铃能够媲美的。 这样的法器一向被悬空寺视作不可轻易现世的至宝，只有在悬空寺遇见了生死劫难之际方才能够将之取出。 显然，此时此刻悬空寺便认为已经到了将之取出的时机。 当的一声。 一道极为清脆且悦耳的声音从七枚手中的磬上响起，顿时，不仅烂柯寺中的十七口古钟再次随之响起，整个佛宗地界，月轮，白塔，烟云七十二寺，乃至不可知之地的悬空寺都想起了钟声。 无尽的钟声笼罩在这数千数万里的大地上，无数佛徒都面色虔诚的跪在地上叩拜不止。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南海某处，一位青衣道人神情一动，推算了片刻之后，目光郑重而复杂的落向了北方。 他漠然的说道：“没想到佛宗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手段，倒是我小看了你们。” 南晋剑阁，柳白平静的坐在一方清澈的水池旁，感受到北方发生的一切，周身忽然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剑意。 长安城书院，夫子的目光似乎跨越了无尽的空间看见了此时烂柯寺发生的一切。 他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小家伙，刚在桃山闹完，一转眼又跑去了佛宗，还真是个不安分的，不过悬空寺那帮人居然连这个东西都舍得拿出来了，看来你这小家伙要吃点苦头了。” 大师兄站在夫子的身后，开口说道：“老师，如果这次需要出手，让我先来。” 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他并不愿夫子如同之前那般奔波。 夫子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慢，可别等你到了，连给你小师弟收尸都来不及。” 大师兄认真的说道：“那我现在便去，老师放心，我一定安然将小师弟从佛门离开。”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夫子叹道：“这会倒是快了，连给我烤鱼的人都没了，真是气煞老夫。” ...... 瓦山山巅，方谦斩出的遮天蔽日的一剑在这清脆的声音中被分解成了寸寸白雾，随之缓缓散去。 不仅如此，当这道清脆的声音在方谦的耳边响起之后，他便感觉仿佛有无数道大锤在疯狂的捶打着他的识海，纵然他的识海已经化作了一片剑之世界，也开始出现了一道道不小的震荡。 他眼前顿时阵阵发黑，大脑晕眩的根本难以分辨方向。 几息之后，他才以莫大的毅力强行从这晕眩的感觉中挣脱。 方谦放下了手中的木剑，鼓了鼓掌说道：“佛宗手段果然非凡，意蕴深厚的超乎我的想象，不过以你的修为，这磬你又能敲响几次？” 七枚淡笑着说道：“以我的修为这等珍贵的法器自然很难运用自如，但我这磬杀伤力毕竟有限，只要将你的剑道境界限制住，便已经足够。” 方谦冷然道：“我纵然不用剑，就凭你们同样不是我的对手！” 话音落下，他便轰然间向前迈步，猛烈的打出了一拳。 这一拳朴实无华，没有任何光辉流转，也没有任何异象相随。 但这朴实无华的一拳却生生的仿佛击穿了空间，不到一息的时间便跨越了二者之间的距离，向着七枚砸落。 这一拳很恐怖，也很强大，哪怕七枚修成了肉身成佛的境界正面挨上这一拳也必然会重伤。 但七枚却没有丝毫慌乱和紧张的，因为就在方谦打出这一拳之前，他身后的诸多悬空寺高僧便已经念诵起了一篇玄妙的经文。 于是之前将整个挖山笼罩的庞大气息便骤然间分化出了另外一道极为玄妙的力量。 这力量毫无阻碍的融入了七枚的体内，他的修为境界便随着这力量的涌入开始了可怕的暴涨。 几乎在一瞬间便踏入了无量的境界，并且还在不断地攀升，转眼间便达到了无量巅峰的境界，最终停在了涅槃之前。 七枚此时的身躯开始变得无限大，仿佛变成了一片浩瀚无际的大海。 于是那恐怖而强大的一拳，纵然在一瞬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也终究沉寂在了浩瀚无际的汪洋之中。 七枚此时仿佛与那瓦山山顶屹立的巨大佛像平齐，他高高在上，俯视着似乎极为渺小的方谦，冷漠而肃然的说道：“你若是束手就擒，随我回悬空寺修行百年，看在夫子的面子上，我可放你一条生路。” 第141章 天符 此时方谦的神情冰冷的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但他却并没有丝毫的畏惧。 悬空寺这一次出手的确让他意想不到。 七念以奇阵限制了他的无距之境，他通神的剑道境界又被佛祖留下的磬所克，就连他足以媲美明宗天魔境的强悍体质也被七枚集合众人之力暂时踏入无量巅峰的境界所制。 可以说，悬空寺这一次几乎在方方面面上都将方谦算的死死的，是带着万全之策而来。 这也说明了悬空寺势在必得的决心。 方谦缓缓的说道：“悬空寺的底蕴果然不差，可仅仅如此就想让我束手就擒，简直是痴人说梦。” 此刻夕阳已经落下，夜色开始降临，方谦看着漫天的繁星说道：“你们的确准备的很充分，但人总是会进步的，我想知道你们可曾见过神符师跨入五境之上的风景？” 他曾经问过被他封印在珠子中的颜瑟大师，神符师跨入五境之上的境界，那时颜瑟大师所说他还有些似懂非懂，直到桃山一役，他见了昊天操控风雨雷电形成的天诛，他才终于有了几分明悟。 神符师对于天地万物的掌控只是表面，而神符师之上则是对万物规则更深一层的探究，对世界更加真实的认知。 踏入神符师之上，便会开始知晓风从何来，雨从何来，光是如何出现，会开始探究这万事万物之间的联系。 一旦明悟了万事万物的联系和真实的看清了世界的本质，神符师便不再是神符师，所施展的神符也不再是神符。 而是成为了代天而行的天符师，所施展的符自然便成了天符。 他身具无为道体其实早已经拥有了通往天符师的资格，只差一个契机，因为这世上在没有人比他更容易去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了。 而桃山的那一场天诛便是那个契机。 所以他早在来佛宗之前，他便已经将神符师的境界推入了整个世间都几乎无人见过的天符师之境。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七枚冷漠而高高在上的脸上便忍不住出现了一丝惊疑，他很清楚一个巅峰境界的神符师有多么强大，那么更进一步的神符师之上显然会更加恐怖。 可是他还是有几分不信，因为方谦的年龄如今也才堪堪十九岁。 既然已经证明了对方并非冥王之子的身份，他在这般年纪已经拥有了三种五境之上的修为，又凭何还能够将神符师的境界也达到闻所未闻的五境之上？ 曾经最有希望跨入五境之上的神符师颜瑟也在长安与卫光明双双身死，他以为这世上只怕在无神符师能够一探五境之上的玄奇，难道不过十九岁的一个少年便能够打破这种认知？ 他不愿意相信，但下一秒他便不得不相信。 因为方谦此时已经伸出了一根手指，在虚空中勾勒出了一道道漆黑的线条。 这一道道漆黑的线条就仿佛是割裂了空间所形成的裂缝，仅仅只是望上一眼，心中都会忍不住生出极大恐惧。 他的符尚未完成，天空中的繁星便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阴云所遮蔽，于是本就没有月的世界便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只是瓦山，整个佛宗地界都是如此。 黑暗中，吹起了一道，百道，千万道的微风。 于是之前响彻万里的钟声便在这风中烟消云散，无数虔诚祈祷佛徒都恐惧的看着这弥漫了几乎整个世界的黑暗。 他们甚至以为这是惹怒了冥王的下场，永夜在这一刻彻底的降临了人世。 千万道微风从四面八方向着瓦山汇聚而来，于是便化作了一道可怖的狂风直接将此刻身躯无比高大的七枚笼罩。 顿时，瓦山山顶便响起了一道道仿佛金属摩擦割裂的尖锐声音。 七枚面露痛苦之色，他身后的诸多悬空寺知命境界的高僧也都是如此。 当声音传至烂柯寺，那些之前不断诵经的黄衣僧人可就不仅仅只是痛苦了，这声音之中蕴含了难以想象的破坏力，他们可没有知命境界的修为来抵抗。 机灵一些的早已经停止了诵经，将双耳捂住，但也有些死板迟钝的僧人没有任何反应的承受着这些声音。 于是修为还算深厚的直接双耳溢血，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修为低的，便只能痛苦的哀嚎一声，然后七窍喷涌出大量的鲜血，然后凄惨的死去。 当狂风止住，之前傲然而立，与佛祖石像比肩的七枚已经满身伤口，看上去狼狈不堪。 只是方谦看见这一幕并不满意，这可是他模仿天诛所创的一道符，若是以当日桃山上天诛的杀伤力，没有希望之焰恢复的七枚，早该被这风吹得皮肉四散的死去。 如今七枚看似狼狈，实际上不过只是些皮外伤罢了。 显然，他这符的威力还远远比不上当日的那一道天诛。 不过他这符尚未画完，这也不过只是开始罢了。 随着黑线一道道出现，在狂风散去的同时，天空中开始下起了雨。 很轻，很浅，也很淡的细雨。 随着细雨的落下，之前笼罩了整座瓦山的磅礴气息开始出现了波动。 就仿佛一个巨大的气球在被无数根锐利的针刺入一般。 七念虽然竭力维持着阵法，但额头已然见汗。 他身后的诸多维持此阵的悬空寺僧人也都面色紧绷，全心全意的帮助七念维持阵法，不敢有丝毫分心。 于是这不断落下的细雨，便只能由七枚一人抵挡。 狂风已经让他受尽了苦头，他并不打算再淋一场雨。 所以他无视了自己遍布全身的伤痕，再一次敲响了手中的铜磬。 磬声幽幽的响起，但在漫天的雨幕中却很难传的很远。 再无之前万里钟声回应的浩荡。 不过随着磬声的传开，雨水也随之被逼退，于是在磬声传开的范围内，那漫天的雨幕便很难落下，形成了一个绝佳的保护罩，虽然范围不大，但也足以将悬空寺诸人尽皆护住。 只是随着这雨水一刻不停的落下，磬声所能够笼罩的范围便越来越小。 第142章 放逐冥界 佛祖留下的磬对于兵器似乎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但对于这天地自然之力的效果明显就差了许多，显然想要依靠这磬来抵挡下去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但似乎也并不需要长久的抵抗下去，因为方谦此时已经将他所画的符落下了最后一笔。 而随着他这最后一笔的落下，这漫天的细雨便直接散了个干净。 七枚来不及松口气，便被一道无比夺目的亮光震慑了心神。 浓重的黑暗中，一条犹如银龙般的闪电骤然间划破了天际轰然落下。 龙身之上遍布着几条黑线，正是方谦之前所画的那道符。 磅礴的气息中带着无比可怕的毁灭之意从黑暗的天穹中席卷而来。 它照亮了黑暗，却带来了最可怕的毁灭。 七枚此刻眼瞳中只剩下了天空中这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他目光肃然间，双手缓缓合十诵起了经文。 瞬间，天空中似乎也随之响起了无尽的梵唱。 磅礴的无量之意让他的身躯似乎再一次开始暴涨，他脚踏在瓦山却仿佛踩在了一座小山包上，身躯接连着天地，散发着无畏亦无惧的气息。 然后下一秒。 轰！ 那道银龙便张牙舞爪的与之猛烈的撞在了一起。 一股刺目的光明随之爆发，驱散了万里的黑暗，也撕裂了漫天的乌云。 片刻后，遍布着繁星的夜空下，悬空寺诸僧七仰八歪的倒在了地上，七枚也面如金纸一般的跌坐在原地。 他挡下了这一道前所未有的符，但却也在同时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此时除了少部分与七念维持另一道阵法的僧人，已经再无其他人有一战之力。 七枚嘴唇颤抖地看着面色平静的方谦，不甘心的问道：“你这是什么符？” 方谦将之前随手插在地上的木剑拔起，置回腰间，然后说道：“天诛符，它自现世以来，这世上你们是第一个见过它的人。” 七枚神情一震，喃喃的说道：“天诛，天诛，竟然是天诛。” 方谦看着他一脸灰败的模样，也懒得多说，提腿便准备离开。 他并不打算斩尽杀绝，毕竟棋盘世界他也算是承了佛祖的情，他既然没吃什么亏，到此而止也算恰到好处。 当然走之前他还是有些眼热的看了一眼七枚手中的那面铜磬，很明显，这是一个比孟兰净铃更好的宝贝，用来打造世界的承载物是绝对足够了，不过未免这帮秃驴发疯，他还没选择了放弃。 只是他想走，有些人却不打算让他走。 他刚以无距境界从原地消失，却在一步之外的地方再次显露身形。 因为他被一股强悍的天地之力直接从无距境界逼了回来。 他冷冷的看着从开始到现在都从未开过口的七念，漠然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人？” 七念平静的摇了摇头，他几位师叔都前后死在对方手里，他自然不会认为对方是个心慈手软或者顾及他悬空寺威名的人。 但他们既然来了，就绝对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离开。 眼下的局面他们看似已经无能为力，但实际上针对这样的局面他们同样拥有着一道足以改写一切的后手。 只要发动后手，纵然无法要了对方的性命，也足以让他数年甚至数十年从世间消失，甚至让对方永远消失也未尝不可。 方谦看着七念平淡的神情，心中忽然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拔剑而出，不仅如此他还是双手握剑。 他从未双手握剑对敌，这是第一次。 所以他这一剑便无比的决绝而强大。 这一剑还未落下，便有数位之前重伤的悬空寺僧人承受不住可怕的剑意当场毙命。 方谦此时真正动了杀意，杀意之凛然简直可怕到了极致。 然而七念的神情依然没有太多的变化，他只是轻声的开口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的声音虽轻，但却如同一声惊雷于平地间炸响。 因为这是他修闭口禅十几年来第一次开口。 一朝开口天地惊。 轻声的一句话，却蕴含了难以想象的恐怖禅念。 随着这句话出口，凉亭下的那方棋盘忽然凭空漂浮而来，七枚手中的磬也脱手飞来，片刻后，就连被方谦收入储物空间的孟兰净铃也破空而现。 三者散发着某种隐秘而玄奥的力量相互共鸣，震动，同时一股莫名的气息瞬间将整个佛宗的地界全部笼罩。 万里之内所有的僧人和佛门信徒都自发的开始诵起了往生经。 经文声在天地间回荡，伴随着诵经声，佛祖留下的三样器物似乎在冥冥中打开了某种通道。 三者的中心处，出现了一个一人大小的黑洞，黑洞幽深无比，不知通往何处。 方谦恰好便处于这黑洞的中心，黑洞方一成形，便传来一股可怖的吸力，他还保持着双手握剑的姿势，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直接被这股吸力所摄，然后被黑洞吞噬。 顿时瓦上之上风平浪静，只剩下了诸多僧人萎靡的身影。 岐山大师面色震惊的看着七念说道：“你竟然把他送入了冥界！” 他毕竟出身与悬空寺，自然知晓一些隐秘。 作为抵挡冥界最为主动的佛门，自然不是无缘无故。 佛祖在知道了冥王和永夜的传说之后，他便踏遍了整个世界寻找冥界的存在。 然而却真被他发现了一个疑似冥界的空间。 那里的一切都是黑暗和虚无，而且充满了死寂和毁灭的气息，如果说这不是冥界，只怕再也没有比它更像是冥界的地方了。 佛祖当时便直接封印了此地，而用以封印此地的三样宝物便是这棋盘，铜磬，和那孟兰净铃了。 甚至这还成了佛门一种无解的强大手段。 只要能够将这三样宝物齐聚，就能够短暂的打开冥界的大门，将敌人放逐，只是数千年来，佛门从未使用过这样的手段。 一者是担心冥界大门开启会引来灾难，一者则是开启冥界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单单聚集齐三样宝物远远不够，还需要有人能够使之发生共鸣，再引动万千佛徒齐诵往生经才行。 而此时偌大的佛门，能够满足所有条件的大概便只有修了十几年闭口禅的七念了，但他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七念神情淡淡的看着方谦消失的地方，忽然转过头看着岐山大师开口问道：“那真的是冥界吗？” 第143章 按耐不住的神殿 七念的身前不远处，孟兰净铃无力的垂落，在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便碎成了无数散落的铜块，佛祖留下的那面磬虽然未曾破碎，却也遍布着如同蛛网般的裂痕，也只有那一方看着普普通通的棋盘依旧如常。 但如果仔细看的话，便能够发现棋盘上也有着一道不深不浅的裂痕。 这意味着哪一个佛宗所认为的冥界将永远再没有开启的机会。 便在此时，轰的一声，一道身影划破天际而来，瞬间便将七念所维持的阵法冲破，七念受到冲击，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目光微惊的看着那道身影。 他很清楚，此阵虽然远远没有开始之时强悍，但一般知命强者也绝对无法破除，难道来者竟然又是一位知命之上的强者。 身影落定，这是一个书生，一个穿着棉袄，满是风尘，却无比干净的书生。 他是书院的大师兄，是世人皆知的书院大先生。 他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十四师弟不在这里，所以他需要了解一下这里发生的情况。 他看见了面色苍白而憔悴的岐山大师，走了过去，没有看悬空寺诸僧一眼。 岐山大师叹息一声，将之前发生的种种一一道来。 于是一向谦和有礼的书院大师兄神情开始变得冷漠了起来。 他转身走到七念身前，沉默了片刻，出声问道：“佛宗的手段的确非同凡响，但我不明白，佛宗为何对我小师弟如此咄咄相逼？” 七念面色虚浮，神情却很是宁静，他开口说道：“他于我佛门是一场劫难，既然是劫难，我等自然要不惜代价将之消弭。” 大师兄看着七念说道：“若小师弟真是你佛门的劫难，那我书院也会是你佛门的劫难，如今小师弟暂时不在，我变代替他成为你佛门的劫难。” 七念神情微变，说道：“大先生此言，莫不是要代表书院与我佛门开战？” 大师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书院要与你佛门开战，而是你佛门已经与我书院开战，我很清楚战争的含义，而书院从不畏惧战争。 现在的我虽然还不会打架，但学习这件事应该不会很难。” 他看着七念说道：“小师弟如今生死未卜，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如果我书院能够找回小师弟，那么他与你们佛门的因果自有他自己了结，如果书院确定再也无法找回小师弟，还望贵寺做好我书院诸位师兄弟共同拜访的准备。” 他说的话很平淡，没有高声厉喝，也没有沉声怒吼，但没有人会怀疑这话语中的力量。 七念沉默不语，七枚也静默无言。 大师兄回了书院，找到了夫子，因为关于佛宗所说的冥界一事，他并不了解，也许只有夫子才会知晓几分。 夫子听完大师兄所言，嗤笑一声说道：“什么冥界，我在这世间寻找了千年都未曾发现冥界的踪迹，那个小和尚能发现什么冥界？” 将佛祖称为小和尚，也许只有夫子才有这样的底气。 大师兄问道：“那这佛门说的这个冥界又是什么？” 夫子解释道：“那其实也是这世界的一部分，只不过是极小的一部分，因为机缘巧合之下独立于此界，却又依附于外，因为没有阳光，也没有水源，沦为了一片死地，当年那小和尚一直在寻找冥界，偶然发现那里之后，也不敢一探究竟，就废了大力气给封印了，没想到这么久了，佛门还以为那是冥界。” 他摇了摇头道：“若冥界真是如此容易就被封印，哪里还会有永夜的传说？” 大师兄微微恍然，然后问道：“那小师弟怎么办？” 夫子笑了笑道：“这小家伙整体到处折腾，也该磨磨他的性子，而且那地方虽然是一处死地，但对他却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机缘所在，等他出来，以你这修为估计已经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他的大师兄了。” 大师兄放下心来，温和的说道：“以师弟的天资，我不如他也是正常。” 夫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真是气死老夫了，滚滚滚，赶紧做饭去，跑出去这么久，是不是要饿死为师。” 大师兄无奈一笑，赶忙跑去了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 天启十六年初春，方谦消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昊天世界。 而在第一时间确定了方谦消失的消息之后，西陵神殿便立刻给方谦标记上了罪大恶极的头衔。 背叛信仰，创立邪教，欺师灭祖，等等诸多的罪责都被西陵神殿一纸缴文公布天下。 并且立刻开始组建起了大军，准备深入荒原，一举将背弃了盟约的左帐王庭毁灭，顺带剿灭开始冒头的明教。 桃山之上，在一座最高最圣洁的白色道殿中，掌教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那般高大而伟岸。 他的身下，天谕神座和裁决神座尽皆齐聚于此。 掌教声音冷冽的犹如冬日里的寒风一般在大殿中响起。 “此行你二人一同出手，务必将我神教叛逆从这世上彻底抹除，让光明普照世间。” 如今世上存在的唯一一个叛逆只有叶红鱼一人，他们自然知道掌教口中所说的意思。 裁决神座立身应是，但天谕神座却有些不同的看法。 因为当日桃山一役发生的时候，他还远在长安准备接光明之女桑桑回山，所以他其实不是很理解掌教为何会如此的大动干戈。 而且，他曾经看见过叶红鱼坐在裁决神座的画面，若是想要如此将之诛杀，只怕也未必能够成功。 于是他便开口说道：“道痴是神殿的未来，我不明白，掌教大人为何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掌教立身于万丈光芒之中，听到这句话便忍不住想起了当日桃山上那耻辱的一幕，于是他的声音便多了几分难以想象的可怕怒气。 “也许道痴曾经是神殿的未来，但现在她永远不可能成为神殿的未来，她必须死！” 天谕面色微微一变，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见过掌教如此强烈的愤怒和决心，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也许他该去调查一下，他思索了片刻，没有继续多言，只是平静的说道：“我明白了。” 第144章 大战起叶红鱼的锋芒 草原，左帐王庭的王帐之中，莫山山与叶红鱼正在看一封信，一封来自书院大师兄的信。 信中将方谦的境况一一说明，让她们无须担忧，少者数月，多则一年，方谦必然回归。 莫山山松了口气，只是她却没有任何轻松的神色，因为从神殿的诸多举措之中，显然他们是想趁着方谦生死不知的时候做些事情。 叶红鱼神情冷厉的说道：“那些和尚果然一如既往的可恨，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佛门尝到鲜血的滋味。” 莫山山摇了摇头道：“佛门之事暂且不说，如今神殿虎视眈眈，我们必须要在他不在的时候为他守好这份家业，尤其是明教，给予了他太多的期望，我们决不能让它在神殿的铁骑下毁灭。” 叶红鱼明媚而美丽的容颜上满是自信，她傲然的说道：“我组建的惩戒骑士已经成型，以此为基础，不出半月我就能重整王庭大军，到时候就算神殿骑兵到来，我也丝毫不惧。” 莫山山抿了抿轻薄的红唇，没有说话，只是眸光中依然带着一丝担忧之色。 世间一晃便过去了一个月，此时草原边境上已经陈兵五十万，不仅有神殿的骑兵，也有诸多奉诏而来的诸国联军。 黑压压的一片，远远的就能感到一股可怕的肃杀之气，这样的力量已经足以剿灭世上除了唐国之外的任何一个过度，没有人认为区区一个草原上最弱的左帐王庭能够抵挡这样可怕的力量。 但是面对这样的力量，左帐王庭之中却没有丝毫悲观的气氛。 老幼妇孺皆是如此。 这一切都是因为明教的存在，也许是因为天马小白，或者是因为教义的力量，明教的传播速度超乎想象的快。 从明教正式创立之日起，至今不过两月，整个左帐王庭便都已经无比虔诚且狂热的信奉了明教。 甚至在明教教义传开之后，有不少识字的中原人也都改信了明教，信奉了明王方谦。 至于金帐王庭和右帐王庭，若非他们单于严令禁止明教的传播，一旦发现便施以绞刑，只怕二者也会在短时间内彻底沦陷。 在这样诸国征战的岁月里，如果真的能够出现一个公正平等自由民主的世界，又如何会有一个底层的人民会拒绝这一切？ 此时左帐王庭上下都拥有同样的信念，所以哪怕面对数以倍记的敌人，也没有人会后退，甚至当那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忘记了恐惧为何物。 而当一个士兵忘记了恐惧，一万个士兵忘记了恐惧，十万个士兵忘记了恐惧，那么他们就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军队。 于是在诸国五十万联军向着左帐王庭进发的时候，他们面对的便是十万无比肃穆，且战斗意志无比顽强的铁血骑兵。 战斗一触即发，没有任何的试探，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诸国联军拥有五十万兵力的碾压，他们自然不需要什么试探，甚至他们很多人都想着早点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回家抱孩子去。 然而堂堂道痴带领的军队哪怕只有十万，也不是区区五十万各国掺杂起来的杂牌军可以小觑的。 草原骑兵本就骑术优良，射术惊人，如今在叶红鱼的带领下更是拥有了可怕的组织性和森严的纪律性，甚至整个军队都带上了叶红鱼冷酷决绝的个人特色，在加上整个军队高度统一的精神意志。 导致这十万铁骑杀伤力之强，简直世间罕见。 战争方始，便在叶红鱼的带领下，犹如一根绝世长枪直接将五十万军队前后凿穿。 锋芒之强，简直无人可挡。 哪怕裁决神座亲自阻拦也都差点丢了性命。 因为此时叶红鱼已经彻底恢复到了知命之境，一身世间罕有的锋锐剑气之下，根本不是一个一直未曾恢复修为的裁决神座能够抵抗的。 裁决神座在卫光明挣脱樊笼之时便受了重伤，之后得观主帮助稳定了伤势，才有了下山亲赴长安的能力，之后又在长安受到重创，如今数月过去，也才恢复了近半的修为，又如何能是叶红鱼的对手。 诸国联军瞬间被一分为二，几个来回之下，便溃不成军，然后就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天谕大神官欲要出手之际，却被一道极其强悍的符意压制。 这符意之强，几乎快要快不下于知命巅峰的神符师所出。 他目光凝重的看着远处那道白衣长裙的素净女子，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出手，就会迎来一道难以想象的可怕神符。 他知道那一定便是传闻中的书痴莫山山，只是，对方应该去年才破的知命境，为何区区一年的时间，便能够拥有如此可怕的符意？ 又看了一眼叶红鱼身上那抹凌厉到极致的可怕剑意，他不由得有些怀疑，难道真的是他老了不成？ 如今的年轻人已经妖孽到了这个地步吗？ 他不知道的是，方谦在前往佛宗之前，不仅给叶红鱼留下了他剑道境界的所有精妙，还将天符境界的所有细节都一一传授给了莫山山。 她们二人天资悟性本就非凡，如今数月过去自然领悟不菲，当今世上，可以说已经少有人会是她们二人的对手。 兵败如山倒，见势不可为，西陵诸国在留下数万具尸体之后，瞬间败退。 叶红鱼也没有追赶，毕竟诸国联军此时仍有四十余万大军，她虽然趁对方大意之下有了几分胜势，但却不足以奠定胜局，接下来真正的战争不过才刚刚开始。 联军帅营之中，天谕神座高居首位，裁决在一旁脸色阴沉冷厉，一言不发。 其下，则是诸国联军的数位统领。 人虽然聚集一处，但没有一人开口说话，气氛显得极为低沉。 天谕看了一眼诸人沉闷的面孔，率先开口说道：“此战是我等轻视了左帐王庭，但只要改换阵型，严防死守，必然不会如今日这般被对方将阵型直接凿穿，修整几日，我等必可将其一举拿下，听闻燕国沈将军乃是军中名将，几日后的大战便交由他来指挥。” 台下诸将听了纷纷应是，忽然天谕看着燕国的那名将领出声问道：“沈将军何在？他为何不来议事？” 那名燕国将领犹豫了一下，神情悲戚的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乃是沈将军的副将，至于沈将军....”他沉默了一息，然后沉声道：“今日叶红鱼率军杀至我军后方，沈将军不慎之下，被对方一剑斩杀。” 话音落下，帐中顿时一片寂静。 第145章 前往荒人部落 左帐王庭之中，这一战的胜利不仅让十万骑兵充满了空前的自信心，还让叶红鱼的声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涨。 而且以如今的士气，叶红鱼脑海中的诸多战法也可以得到完美的展现。 她要的从来都是最终的胜利，而不在乎过程是否符合一个战士的荣耀。 在她看来，战争永远是胜者为王。 所以在第二日，她便将十万骑兵拆成了一百个千人小队，分成两组，不分白天黑夜的，趁着西陵联军重整阵营，恢复士气的时候进行疯狂的侵扰。 这一招直接将草原骑兵最擅长的骑射发挥的淋漓尽致。 只是这对于指挥者来说压力极大，不仅要指挥百支小队的攻守变化，还要及时防备西陵联军的反扑，以至于叶红鱼连续几天几夜都从未曾闭过双眼。 但战果也是不菲。 数日来，不仅再度斩获了西陵联军数万首级，还让西陵联军的营帐后撤了近百里之远。 与此同时，西陵联军的士气也是一再跌落。 联军大帐中，裁决神座气急败坏的骂道：“这个无耻至极的女人，当日在神殿我就应该直接将她处死！” 在西陵诸多宝药的帮助下，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数日前叶红鱼一剑将他斩落的画面依然在他脑海中久久无法忘却，这是耻辱，他永远无法抹去的耻辱。 天谕神座却是满脸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急躁。 “何必动怒，且先让她吃些甜头，如今掌教已经派了罗克敌领三十万护教骑兵在赶来的路上，同时诸多修行宗派也都有强者要来，等时辰一到，便是左帐王庭灭亡之时，不过是多等些时日便是，无碍大局。” 裁决神座依然是一脸怒色，他冷声道：“你我二人同时来此，还带着数倍兵力，却只能龟缩在此，我神教的威名何在？” 天谕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你现在就领兵出征吧，没人拦着你。” 裁决怒上心头，却忍不住想起当日被叶红鱼一剑斩落的画面，他喘了口粗气，最终冷哼一声，向着账外走去。 “等些时日便等些时日，到时候我定要报当日之仇！” 天谕看着裁决离开，方才平静的将面前的一张地图移开，地图下面，赫然是一本明教教义！ 既然要灭明教，他自然要知晓到底何为明教，所以他才会寻到这一本明教教义。 只是当他翻开这本不过万言的小册子之后，他稳固如磐石的道心便控制不住的产生了巨大的动荡。 他的信仰有生以来第一次遭到了挑战。 他神情犹豫不定，充满了挣扎，但最终他还是一掌将那本明教教义震成了无数粉末。 他的目光恢复成了古井无波的冷漠，看着那四散的白色粉末，他低声自语道：“倘若你就此毁灭，说明其中所言皆为妄语，公道是非暂且不论，且让我看看你到底能走多远吧。” 左帐王庭此时气氛一片轻松，接连的胜利让很多人已经忘记了西陵神殿的强大。 但叶红鱼没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西陵神殿究竟有多么庞大的力量，她所取得的这些许的胜利跟本无足轻重。 而且左帐王庭人口不过数十万，根本不可能耗得过西陵诸国的联军。 除非她能够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不然再多的胜利也毫无意义。 只要给西陵神殿时间，他就可以拉起一支又一支几十万的大军。 她遥遥的望着北方，忽然想到，也许她应该去看看盟友的打算。 她一向是雷厉风行的性格，既然想到便不会犹豫。 所以她直接找到了莫山山说道：“我要去一趟荒人部落，这一战如果想赢，我们离不开荒人的帮助，那个家伙离开前说过要与荒人结盟，他虽然很可恶，但说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我离开之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莫山山抿嘴轻笑道：“看来你对他很有怨气呢，好了，别生气了，等他回来我和你一起揍他给你解气。” 笑闹过后她表情认真的说道：“你放心，这里交给我就是。” 叶红鱼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论起防守，当今世上只怕少有人能够比得上精通块垒，樊笼等诸多大阵还是神符师之身的莫山山了。 依靠着十万骑兵，纵然是百万兵马来攻，她也能强行守住三日以上。 她也不拖拉，转身就离开了这里，身影如同一道红色的利刃飞速向着荒人部落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荒人部落之中也在进行着一场关于这场草原之战的议论。 大帐中除了身为魔宗天下行走的唐，还有荒人元老团的八位元老。 唐开口说道：“我曾今与左帐王庭的单于方谦达成了战略同盟的协议，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在此时出兵帮助左帐王庭共抗神殿。” 大元老坐在一旁沉吟不语。 三元老则是开口说道：“那方谦此时已经生死不知，你们达成的口头协议已经毫无意义，更何况，此时神殿联军并没有要与我们开战的意图，我们没有必要再次将族人带入战争的泥潭。” 唐沉声道：“我希望大家都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神殿不会坐视我们荒人在草原上站稳脚跟，一旦左帐王庭被灭，下一个就是我们荒人，倘若我们此刻联手左帐王庭将神殿联军打退，我们就拥有了一个固若金汤的盟友，如何取舍，我觉得没有任何犹豫的必要。” 帐中一片沉默，诸位元老皆有不同的想法，很难直接达成一致。 五元老这时说道：“大家都是为了部落的未来，他们说的都不乏道理，这样吧，老规矩，投票决定！”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各自投出了自己的一票。 票数四比四平，只有一直沉默的大元老还未曾投票。 唐看着大元老说道：“您做决定吧，但我事先说明，不论您如何决定，我都会去帮助他们对抗西陵神殿，这是我的承诺，绝无改变。” 这时一道清澈冷漠的声音从帐外响起，然后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除了唐之外，居然连世间对荒人仅有的善意你们都如此轻贱，殊不知灭族之危就在眼前？” 第146章 八方汇聚 荒人几位元老大怒。 “何方宵小，竟然如此大方狂言！” 叶红鱼踏入帐中，身影高挑而幽冷，她丝毫没有理会那几位元老的怒吼，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一只沉默不言的大元老。 大元老眸光微微一动，看着叶红鱼说道：“此言何解？” 叶红鱼毫无情绪的说道：“荒人举世皆敌，这世上敢与荒人正大光明的结盟者，唯有我们明教，如今是我们明教顶在了风口浪尖，与西陵诸国正面相抗，才有荒人此刻苟延残喘的时间，倘若明教灭，荒人必然成为西陵神殿的下一个目标。”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我相信大元老不会不明白，但你还在犹豫，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对我们明教的实力有所怀疑。” 大元老点了点头，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如果此时与左帐王庭互为一体的明教轻易就被西陵诸国所灭，那他也没必要将荒人搭上去。 听闻左帐王庭单于且身兼明教教主的方谦拥有着五境之上的实力，这也是他在唐说出那个盟约之后没有反对的重要原因。 但此刻方谦生死不知，区区一个左帐王庭，说白了，在他看来，根本没有资格与他们荒人结盟。 叶红鱼姣好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她没有过多的去解释，捏指成剑，瞬息间释放出了数万道剑，锋锐无边的剑气顿时将整个帐篷都直接撕裂。 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红色的身影映衬的满是辉煌圣洁的颜色。 数万道剑携着摧山填海的气势席卷而来，整个荒人部落都被这恐怖的气势位置震慑不已。 唐神情惊叹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想到，当年那个小女孩居然已经有了几乎不下于他的实力，也不知道那个骄傲的道士看见这一幕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数位荒人元老也是神情轻颤，他们荒人以肉体强悍著称，能够成为元老的他们更是远超寻常荒人，但就算是他们几人在这数万道剑的锋芒之下，也不敢轻易触及。 唐很清楚诸位元老的实力，所以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坐视不理的话，必然会有某位元老死于这数万道剑之下。 于是他站了出来，拔出了腰后那柄巨大的血红弯刀，一刀劈出，迎向了那数万道剑。 刀剑相逢的瞬间，便消散于无形。 显然是二人纷纷散去了力量。 但这也同时显示出了二人精妙到毫厘的掌控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二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同时看向了大元老。 但他们不说话，本身就是一种极其强硬的态度。 唐已经决定支援，叶红鱼也展现出了自身强悍的实力。 所以大元老再也无法沉默下去。 片刻后，他沉声说道：“应盟约之誓，我荒人将即刻启程支援盟友。” 叶红鱼微微一笑，如同一朵绝美的罂粟花在绽放，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半月有余。 这些时日里，西陵联军除了每日必要的操练，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动作。 直到这一日，一支军容异常强悍的大军加入了西陵联军的阵型。 这是西陵神殿的护教骑兵中最为精锐的神卫，兵马装备都是世间顶级。 而领头的人则是穿着一身金色的盔甲，身材高大强壮的如同一座铁塔般可怕。 他自然便是神卫统领罗克敌。 而随着这支军队赶到的，还有来自诸国修行宗派的修行者。 月轮国的曲妮玛娣和花痴陆晨迦，白塔寺的道石，南晋的太子以及剑阁的程子清，除了诸多小修行宗派的弟子甚至宗主之外，还有大河国墨池苑的弟子以及王书圣。 尤其是王书圣和墨池苑几乎是神殿指名道姓必须要来的人。 这自然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因为书痴。 这是众人皆知的东西，于是当王书圣带着墨池苑弟子来到西陵联军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便是数十万愤怒和仇恨的目光。 因为他们死了很多战友，因为书痴是敌人，因为书痴出自大河国墨池苑。 王书圣此时面色有些沉闷，曾经已经恢复了乌黑的头发又开始多出了许多雪白。 他们一行的马车行驶入营，四周明明站满了将士，却只有他们车轮咕噜噜的声音，简直犹如鬼蜮。 马车内，天猫女又害怕又难过的趴在酌之华的怀里，在那些冷漠恶意的目光下，她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带着一丝哭腔说道：“师姐，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看我们，我们真的要和山主打吗？” 酌之华怜惜的将天猫女抱紧了几分，怜惜的说道：“放心吧，山主会处理好的，我们只要相信她就够了。” 王书圣在另外一辆马车中听见这句话，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他喃喃低语道：“在她和那个男人跑掉的时候，她就已经将大河国墨池苑忘得干干净净了，什么山主，她还配当墨池苑的山主吗？” 他咬着牙有些愤怒的低吼道：“我养了她这么多年，她可曾给过我回报！” ...... 联军大帐中，罗克敌披着金甲坐于首位。 他虽然是神卫统领的身份，但比起天谕裁决两大神座还差了几分。 但他如今偏偏坐在首位，自然是带来了掌教的谕旨。 显然对于天谕裁决的出师不利，掌教很是不满。 罗克敌此时带着头盔，声音显得格外沉闷。 “掌教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我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尤其是要将叶红鱼彻底从这个世间抹去。” 说到叶红鱼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显然这个名字让他有些刻骨铭心。 而在另外一处地方，也有一个人踏入了荒原，他穿着素衫，结了个简单的道髻，身后背着把木剑，随意地几步，就跨过了数百丈的距离。 他是道门行走叶苏，奉了观主之命来灭明教，顺便，杀了神教叛逆，叶红鱼。 他的神情平静的像一个死人，没有人能够看的出他死寂的面容下隐藏着怎样的情绪。 他忽然驻足在原地，看着不远处杂草间莫名长出的一朵红色的山茶花开口说道：“从云间落入泥土中的你，是否依然开的这般鲜艳？” 第147章 禅位 此时此刻，大唐那世间最为雄伟的长安城里也在四处流传着草原这场战斗的消息。 就连不久前，宁缺将夏侯斩杀这种爆炸性的消息都被之掩盖。 因为西陵神殿已经很久没有出动如此强悍的力量了，裁决天谕两大神座，神卫统领，就连道门天下行走叶苏也踏入了草原。 再加上诸多修行宗派和诸多国家的修行者和军队，可以说，已经集合了天下间近半的力量。 哪怕月前左帐王庭在道痴叶红鱼的带领下击退了西陵联军，按理来说也不该出动如此恐怖的阵容。 但这也彰显了西陵神殿想要灭掉左帐王庭的决绝。 面对这一切，至始至终，唐国都保持了沉默。 许是到了夏天，长安隔三差五的便要下一场大雨。 整个长安城笼罩在密集的雨幕中，显得朦朦胧胧仿如一座仙城。 高大雄伟的朱墙后方，肃穆而不失雅致的御书房内，大唐国主李仲易目光幽幽的看着门外的雨幕。 “咳咳咳！” 忽然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手帕捂后，那一抹鲜红看着格外刺眼。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也许半年，也许一年，他必然将会死去。 他虽然已经不太在乎生死之事，但这世间还有太多他放不下的人和事，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好好活着。 他最奢望的事情，便是做书院一弟子，然后与妻子白头到老，一生美满。 然而奢望终究只是奢望。 这时，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皇上，李渔公主求见。” 李仲易微微诧异，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来？他将手中染血的帕子收好，然后坐回了御书房中央的椅子上，开口说道：“宣。” 很快，李渔便踏入了御书房，与此同时她挥退了周围所有的太监和侍卫。 李仲易看着却没有阻止，他只是等所有的太监和侍卫都退下之后，才开口说道：“皇儿可是有事要说？” 李渔闪亮的双眸中有一丝挣扎和紧张，但最终化作了坚定。 她上前一步问道：“父皇可是已经命不久矣？” 李仲易面色一变，他自认一向隐藏的很好，李渔应该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才对。 李渔平静的解释道：“是十四先生告诉我的，看父皇的神色，应该不假。” 十四先生？李仲易微微一怔，作为唐皇，他还是要比常人对于这个夫子的十四弟子知道的更多些的。 几乎很少理会俗世的夫子，对他表现出了极为直接的支持，多次亲自出手，就连一向有些敌视书院的许世，也再一次行动之后彻底改变了对书院的态度，甚至唐国此次没有响应神殿的号召参与剿灭左帐王庭的战役也是出于十四先生的缘故。 而对方也的确没有辜负夫子的重视，不少二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有了几乎直追当年书院小师叔珂浩然的实力境界。 烂柯寺一役更是出动了几乎整个悬空寺的力量都无法将之杀死，只能选择放逐。 隐隐几乎有成为下一个夫子的潜质。 李仲易自然不可能不重视这样的一个人。 只是十四先生为何要将他命不久矣的事情告诉他的女儿？ 他看着李渔问道：“所以呢，你想做什么？还是十四先生想让你做什么？” 李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手中一直握着的一个瓷瓶放在了李仲易面前的御案之上。 “这是回生丹，只要父皇你把它服下，就不会再有病痛的折磨。” 李仲易摇了摇头道：“就连夫子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区区一颗丹药能有何用？” 李渔平静的说道：“这丹药是我一个月前收到的，乃是十四先生去往佛宗之前专门寄来的，我已经找到过夫子去验证丹药的真假，这也是我现在才站在父皇面前的原因。” 李仲易神情动容，道：“夫子怎么说？” 李渔说道：“夫子说，这颗丹药几乎足以治好这世上任何一种疾病，包括父皇您因为魔宗毒药留下的不治之症。” 李仲易微微有些颤抖的将那瓷瓶抓在手里，深吸了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只在梦中出现过的一幕是真的。 “这样的丹药只怕不是轻易能够得来，十四先生真是有大恩与我。” 这时李渔却开口说道：“这丹药的确难得，所以如果父皇您服下它，就必须答应一个要求。” 李仲易神情郑重却带着自信，他知道想要得到这种珍贵的丹药必然要付出足够的代价，而这世上很少有他无法付出的代价。 “你说便是，朕必然答应。” 李渔神情有些紧张，但最终她还是舒缓了口气，开口说道：“请父皇禅位于儿臣。” 听罢，李仲易面色骤然大变。 这样的事情他如何能够接受？他纵然不谈恋皇位，但大唐千年来也从未有过女子执政的经历，不论何种考虑，他都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性命去拿大唐的江山社稷作为筹码。 但是他的愤怒在看完李渔递过来的一封信之后，便彻底消弭。 这是一封来自方谦的信，显然他在去往佛门之前，不仅只是寄来了丹药。 看完信，李仲易面色复杂的呆坐良久，最后他有些疲惫的对着李渔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等明日朕给你回复。” 李渔恭敬而认真的行了一礼，什么也没说，便默默的离开了。 而也就在第二日，朝会之上，唐皇李仲易当庭宣布禅位于李渔，顿时朝野轰动，无数朝臣为之不满和愤怒，亲王李沛言更是怒不可遏！ 但许世却第一时间表示了对旨意的赞同，同时大力支持公主李渔登上皇位。 军部已经表明了意见，顿时反对的力度便大大减小，再加上唐皇李仲易坚决的态度之下，李渔登基之事便彻底成为定局。 皇后一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的头晕眼花，昊天道南门的国师李清风表示沉默，天枢处的统领诸葛无仁甚至根本没有发表意见的机会。 一切就这么诡异而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三日后，李渔登基，成为了大唐的第一位女皇，曾经的唐皇李仲易则是卸下了所有的权利和责任，成为了夫子的第十五个弟子。 同一日，大唐向西陵宣战，许世亲率大军入草原支援左帐王庭。 一时间，整个世间都彻底卷入了这一场草原上的战争。 第148章 战况升级 唐国如此嚣张的行径顿时让西陵神殿大怒，掌教不仅严令西陵诸国继续派兵增援，还同时再度抽调了三十万护教骑兵奔赴战场。 如果有人能够在极高的高空向下看去，就能够看到整个大地上无数黑点在不断的向着草原蔓延而去。 就连本有些事不干己的金帐王庭和右帐王庭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金帐王庭虽然国力之强号称世间第二，但面对唐军和西陵联军任何一方都不是它能够抵抗的。 虽然是他们双方大战，但万一打完了，某一方转头给他来上一击，金帐王庭从此除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金帐王庭开始团结能够团结的一切力量，首先便与他们从来都看不上眼的右帐王庭结盟。 同时频繁的调动军队，做好了随时逃入岷山的打算。 而因为唐国突如其来的宣战，本打算一举将左帐王庭剿灭的西陵联军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与其等着他们交战之时唐军忽然从后方杀出，不如摆好了阵型等待更多的增援。 他们相信，增援一到，就算是唐军齐至，也必败无疑。 因为这是昊天的世界，他们是昊天的子民，如何会败？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此时他们的昊天却在唐军之中。 如今宁缺因为修为资质的强悍，早已经踏入了知命，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在正面的决斗中，悍然击杀拥有无数暗伤的夏侯。 作为书院的天下行走，唐军与西陵联军的战斗他自然要随之参与。 而如今桑桑也有了能够跟在他身边的能力，自然不会让他如同去年那般一个人前往荒原。 他们二人坐在一架随军的马车中，因为已经定了亲，所以桑桑此时正依偎在宁缺的怀里。 一旁，传来一道苍老的感慨声音。 “没想到我颜瑟居然还能看见唐国对西陵宣战的一天。” 声音从一颗灰色的珠子中传出，而旁边还有另外一颗同样的珠子。 “哼，与光明为敌，不过是自取灭亡！” 宁缺瞥了一眼那个灰色的珠子，冷声道：“自取灭亡个屁，你们那什么掌教差点在桃山被我十四师弟干掉，还与光明为敌？可笑！” 然后他略带讽刺的说道：“什么光明，若不是看在你是桑桑老师的份上，我早已经把你淹在茅坑里，让你好好感受感受这世间的黑暗了。” 桑桑闭着眼睛，就仿佛把耳朵也堵上了，纯当自己什么也听不到。 毕竟卫光明才是当年将军府满门被灭的元凶，如今还要朝夕相处，她已经感觉很对不起少爷了，虽然是她的老师，但挨少爷几句嘲讽也是应该的。 卫光明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他大怒道：“竖子，满口粗鄙之言，也不知道夫子为何会收了你这么个弟子。” 颜瑟这时候带着笑意和自得的说道：“那是夫子眼光好，不然怎么能和我收了同一个弟子？你看看你自己当年这个岁数能有知命境的修为？” 在这二人面前，卫光明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孤立无援，他叫了几声桑桑，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而现在桑桑就是这个装睡的人。 卫光明气怒之极，但却也毫无办法，只能精神一收，陷入了不可闻不可见的自闭状态。 而就在天下无数军队向着草原奔赴的时候，在一个未知的空间之中，方谦已经在黑暗中不知行走了多久。 这里没有光明，没有温度，没有风，没有水，没有草木鱼虫，只有死寂和冰冷。 而且在这个空间中，他诸多五境之上的玄妙都失去了效用。 似乎已经彻底身处另外一个世界。 甚至若非他的肉身已经修至五境之上，可以做到体内循环，生生不息，早就窒息而死了。 所幸，许是因为这世界的某种特殊的规则，这些时日以来，他在黑暗中不断地摸索，竟然修出了一种极为神妙的灵觉。 可以在冥冥中察觉到脱身之机，也因此，他才没有在这种话黑暗死寂的世界中感到绝望和疯狂。 灵觉告诉他，只要他不停地在黑暗中走下去，就会在不久的将来从黑暗中走向光明。 时至今日，他不曾有半点停歇，因为他知道外面还有人在等他，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他绝不允许自己就这么陷在这种死寂之地。 ...... 草原上，连绵百里的军队如同一片黑色的浪潮将大地覆盖，肃杀的气息将天穹之上的白云都冲散的支离破碎。 左帐王庭纵然有唐军和荒人的支援，军队加起来也不过堪堪五十万有余，毕竟唐国还需要留下防守的军队，不可能倾巢而出。 而西陵诸国的联军此时已经越过百万之数。 当数量多过一定的程度，便已经可以碾压质量，在百万军队面前，寻常知命境的修行者已经无足轻重。 就算是知命巅峰的强者能够对战局的影响也极为有限。 所以西陵联军很自信，可以扫灭一切敌人。 于是，战争刚一开始就爆发的很猛烈，连绵百里的战场几乎全是喊杀的声音。 然而，左帐王庭，荒人，和唐国的联军虽然只有五十万大军，却也极为顽强的挡下了西陵联军的攻势。 草原骑兵在叶红鱼的带领下充分发挥了他们骑射的优势，在战场上灵巧冷酷的犹如一条毒蛇，时不时的就会给西陵联军造成巨大伤害。 而荒人在唐的带领下更是勇猛无匹，以荒人惊人的素质往往能够战退数名西陵联军。 至于举世闻名的唐国骑兵，更是在许世的指挥下充分证明了唐骑的强大，可以说，几乎近半的压力都被唐军完美的承担了下来。 而莫山山更是发挥出了惊人的阵法天赋，完美的以阵法之力将三股力量有序的统合了起来。 这般情形下，就算是裁决，天谕两大神座加上道门行走叶苏的带领下百万西陵联军竟然也不能前进半步。 战局陷入了焦灼，一连数日都是如此，但西陵诸国依然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军队，甚至西陵之中一方高大的神撵也下了桃山向着草原而来。 而也就在此时，清河郡诸姓公然宣布脱离唐国，自立一国，并且兴兵数万加入西陵联军欲要讨伐叛逆。 第149章 观主堵路 大唐金殿之上，李渔一身龙袍，凤眼含煞的看着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 她似乎天生就该坐在这个位置，威势之强，让人望之便生畏。 “清河郡真是好大的胆子，莫不是看我年幼可欺乎？华山岳，我命你率二十万军队即日起出兵讨伐不臣。” 华山岳此时已经是威武将军之衔，位居二品，闻言立刻出列，单膝跪地道：“臣遵旨！” 国师李青山站出来阻止说道：“此时草原之战胜负未分，我等实不该轻举妄动，而且二十万大军一旦动用，我唐国势必防守空虚，很容易给他人可趁之机。” 李渔冷眼道：“正是因为草原之战胜负未分，朕才要立刻这等叛国之徒以雷霆之威灭之，不然如何都有样学样，如何能够震慑宵小？至于防守空虚，我长安有惊神阵在，这世上何人能破？” ...... 草原之上，也就日暮之时才难得的有了片刻的宁静。 左帐王庭的营帐之中，短暂的议事已经结束，只有叶红鱼和莫山山还留在这里。 叶红鱼连日冲杀在战场的前线，哪怕性情坚韧如她，也难免有些疲惫。 她将脑袋靠在莫山山的肩上轻声说道：“我很了解神殿的作风，既然唐国和书院加入了这场战争，按理来说神殿不该如此的不顾一切，除非神殿还有更大的目标。” 莫山山穿着素净的白衣，神情平静中也带着几分少有的肃杀，连日的大战，显然让曾经温和恬淡的她也有了些改变。 她开口说道：“更大的目标？如果神殿不只是为了战争的胜利，那这世上唯一值得神殿如此的便只有书院了吧。” 她微微有些疑惑道：“可是夫子尚在，他们敢打书院的主意？” 叶红鱼嗤笑一声说道：“神殿中的人都是一群疯子，尤其是那个矮子。” 她微微带着思索的语气说道：“除非那个矮子有了什么能够抗衡夫子的手段，可是，这世间真的有人能够与夫子抗衡吗？” 她虽然只短短感受过几次夫子的境界，但已经足以让她大致有几分了解，那是一种她不可望也不可闻的一种境界，她甚至一度怀疑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那道那等高妙的境界吗？ 她曾经引以为目标的哥哥叶苏在夫子面前也是何等的渺小，就连她曾经仰望的观主都远远不及。 所以她很坚定的认为夫子是绝对的天下无敌，世上绝对没有能有与夫子对抗的存在。 莫山山这时候说道：“你说会不会与桑桑有关？” 既然这世上无人能与夫子抗衡，那如果那人是来自天上呢？ 桑桑天女的身份方谦早在离开桃山的当日便告诉了她们，此时这个极为不可思议的解释也许就是唯一的解释。 叶红鱼神情一紧，坐直了身体说道：“你是说那个矮子知道了桑桑的存在，而且还掌握了某种让天女觉醒的方法？” 作为西陵神教的掌教，最接近昊天的凡人，再知道天女的存在下，如果说拥有某种让俗世间的昊天觉醒的方法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不断地分析下来，她们越来越坚信这个推断，于是她们当即便前往了唐军军营之中找到了宁缺和桑桑。 屏蔽了周围的一切之后，叶红鱼坦然的将桑桑天女的身份如实告知，并且将她们二人的种种推断一一说明。 宁缺固然被这个消息雷的七窍生烟，难以置信，但结合过往十几年来桑桑的种种特殊之处，他纵然嘴上不信，心中已经相信了三分。 宁缺一把将桑桑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莫山山和叶红鱼二人，说道：“所以，你们想要怎么做？杀了她？” 叶红鱼嘴角露出一抹血腥的笑容，冷然道：“如果我们要杀了她，你又能如何？你觉得以你初入知命的修行境界，能挡得住我们二人？” 宁缺握紧了腰后的朴刀，神情冰冷的说道：“这可是在唐营，如果你们觉得可以将我和桑桑悄无声息的杀死在这里，可以试试。” 莫山山拉了拉叶红鱼说道：“好了，你别这样，少说几句。” 叶红鱼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莫山山平静的看着宁缺说道：“先不说我们如今和唐军的盟友关系，就是看在方谦的份上我们也不会动你们分毫，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们尽快离开大军即可。” 宁缺松了口气，他看似强硬，实则极为心虚，这几日他在战场上可是见多了叶红鱼那锋锐无匹的剑芒，如果对方真的动了杀心，在莫山山这样高超的阵法师兼神符师的帮助下，未必不可以无声无息的将他们二人杀死在这里。 但随即他就愤怒无比的看了叶红鱼一眼，心中怒骂几句，然后保持着亲近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对着莫山山说道：“没问题，我今晚就带桑桑离开。” 叶红鱼蔑视的看了宁缺一眼，说了句。 “装腔作势！” 说完，她便转身直接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看宁缺不顺眼。 莫山山歉意的冲宁缺笑了笑，然后也随着叶红鱼离开了这里。 宁缺既然知道桑桑有危险，那是行动起来丝毫不带迟疑的，刚刚入夜，他就带着桑桑以及满满当当的家当离开了唐军大营。 桑桑没有拒绝，或者说自从她在向草原来的一路上都很沉默。 因为她体内那股阴寒之力在不断的壮大，而且速度很快，越靠近草原就越快。 虽然她一直没有动用过昊天神辉战斗，一直在不断的积蓄昊天神辉，但也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这不断暴涨的阴寒之力了。 尤其是，她现在压抑的越狠，到时候爆发的就会越强烈，她不知道阴寒之力爆发意味着什么，但她下意识的就不想那种情况发生。 但她其实已经有了一种明悟，阴寒之力的爆发必不可免，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所以她现在只想好好珍惜和宁缺此时还在一起的时间。 不论对方要带她去哪里，她都跟着便是。 离开唐军营地越来越远，宁缺也越来越放松，马车里，他紧紧抱着桑桑，轻易不舍得松手。 但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宁缺神情一变，因为以黑货的性格，在他嘱咐过后，如果不是遇到什么无法抗衡的力量，它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他只能放开桑桑，拉开了车帘。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道人。 很多年以前，世人称呼他为陈某，但如今，所有人都叫他观主。 宁缺没有见过观主，但他知道这个中年道人很强，远远比他强大的多。 强大的他根本无法抵抗。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握住了弓，架上了一支元十三箭。 他缓缓的说道：“弓箭无眼，还请让路。” 第150章 战起 当年观主还是陈某的时候曾与夫子同在天谕院学习，后来他继承了偌大的道门，成为了知守观的观主，而夫子却是开创了唐国，建立了书院，成为了这昊天世界的另外一片天。 千年来，道门书院两相厌，道门无时无刻不想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唐国和书院的存在。 但夫子和惊神阵的存在就像是两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不论道门付出何等的代价都无法撼动分毫。 他身为知守观观主，道门真正的领袖，也因为夫子被迫远走南海，多年不曾踏入中原大地。 十几年前，他冒着极大风险回到桃山将卫光明即将踏入天启的境界强行打落，如今他依然冒着巨大的风险离开了南海，踏入了草原。 为的，自然只有桑桑。 宁缺的元十三箭曾因为一箭破了隆庆的知命而闻名天下，威力之强世间罕有，如今以知命境界催动的元十三箭更是比起当日强了数倍不止。 但在观主的眼中，不过只是一个不错的玩具罢了。 想要用一个玩具来威胁他，让他让路，简直是可笑至极。 观主看着宁缺，说道：“你可以选择射出这一箭，但我也可以选择不让，除非你能逼我让，但显然，你还没有这个能力。” 宁缺将弓拉到了极限，却无论如何都射不出这一箭，因为他虽然能看到观主的存在，却无法将目标锁定在观主身上。 他们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无数个空间。 他的手拉出了血痕，然后开始颤抖，可见他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这时观主向前踏了一步，很简单的一步，却彻底打乱了宁缺的气机。 于是他手一松，便射出了一记元十三箭。 但下一秒，这无往而不利的元十三箭便被观主牢牢的抓在了手里。 箭矢在观主的手中嗡鸣，震动，挣扎，然后归于平静。 观主看了一眼手中铭刻着符文的箭矢，说道：“不错的想法。” 随手将箭矢抛在一边，复而看了宁缺一眼之后，他便很平静的踏入车厢，然后拉着桑桑离开。 桑桑一直很安静，没有半分挣扎，或许她早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幕，她只是默默的在宁缺的身边留下了两个灰色的珠子。 而直到观主离开了很久，宁缺才满头冷汗的堪堪从观主那一眼中蕴藏的恐怖境界下醒来。 此时颜瑟才开口说道：“没想到这个老家伙会从南海出来，看来道门真的有把握对夫子动手了，老家伙，你徒弟都被带走了，你也不做点啥？” 卫光明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我如今这般，能有何用？更何况，这是桑桑的命运，躲不过的。” 宁缺一把车帘撕裂，急切的寻找着桑桑的身影，但始终一无所获，直到听见这句话，他才愤怒的说道：“狗屁的命运，那个道人是谁，我一定要把桑桑从他手里抢回来！” 颜瑟缓缓的说道：“他叫陈某，知守观观主。” ...... 天刚微微泛起亮光，西陵联军便迫不及待的集结在了一起，准备发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攻势。 而第一个抢先叫阵，发起进攻之人，也是之前从未露过面的一个中年男子。 但当他站在百万大军之前的那一刻，他的光芒就连百万大军也难以掩盖万一。 他看上去明明很普通，但哪怕在百万大军之中，也会让人第一眼就看见他，看见他身畔的那柄剑。 甚至会让人出现一种错觉，他就是剑，而剑就是他。 他便是被无数剑师奉为神明的剑圣大人，当今世间知名已久的第一强者。 叶红鱼策马而行，哪怕面对如此强者，她的面色也没有丝毫畏惧。 她看着中年男子红唇轻启道：“没想到堂堂剑圣居然也甘为道门走狗。” 柳白面色波澜不惊，平静的说道：“我毕竟是神殿客卿，不得不来。” 他看了一眼叶红鱼语气略带几分赞赏的说道：“我曾以为世间只有那几人值得我出手，见了你，便不算白来。” 也许是因为叶红鱼曾经跌落过知命之境，如今重新踏上知命，进境居然超乎想象的快。 尤其是在连日的战争之中，她以战养战，诸多修为道境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连柳白如今也必须正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 叶红鱼没有因为柳白的夸赞而欣喜，而没有因为柳白的骄傲而愤怒，她只是认真的说道：“剑圣柳白是天下闻名已久的强者，我一人自然不是对手，所以出于对强者的尊重，我会与他人联手与你一战。” 柳白神情不变，对他而言不论是一人还是两人，甚至万人都没有任何不同，因为他身前一尺，便是无敌。 于是他便说道：“无碍。” 叶红鱼高声说道：“山山，来随我一同战一战这天下第一强者！” 一道嘶鸣声响起，随后一匹雪白色的天马带着一位白衣如雪的女子乘风而起，脚踏白云而来。 柳白目光忍不住被那白衣女子吸引，当然吸引他的并不是白衣女子好看的容颜，而是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惊人而可怕的符意。 他神情动容的说道：“我还以为自颜瑟大师归天，便再也见不到如此令人惊艳的神符师了，天下竟然能同时出现你们两位了不起的女子，实在不可思议。” 莫山山落在叶红鱼的身畔，脸颊上带着一架精巧的眼镜，让她的双眼看上去格外的有神，她微笑着说道：“能得到先生如此评价，实在是我二人荣幸，但小女子不解，以先生之能，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柳白说道：“我虽然号称世间第一强者，但依然在昊天之下，我来与不来早已经非我所能决定。” 莫山山说道：“我并不认同先生的看法，纵然昊天在上，我们每个人依然拥有自由的意志，更何况，昊天亦是前人所创，怎可能真的举世无敌？” 她从方谦那里知道了许多道门以及昊天的辛密，早已经改变了昊天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印象。 柳白摇了摇头道：“你说昊天并非举世无敌，但我纵观天下，就算是夫子都不敌昊天，谁人可与昊天一战？” 第151章 大河剑 柳白看了一眼二人，又看了一眼二人身后黑压压的大军，然后握住了鞘中之剑。 “世间大势，浩浩荡荡，如同大河奔流而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以你们的力量想要逆天而行只是痴心妄想。” “今日，神殿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算夫子出手也无济于事，所以左帐王庭必灭，荒人必灭，就算唐国几十万大军也将灭于此地，到时候西陵大军转而北上，就连唐国和书院也会随之灭亡。” 说罢，他拔剑，一斩而出。 柳白拔剑挥剑的动作很简单，但却异常的和谐，仿佛这世间拔剑和挥剑的样子本该如此。 但是当剑出鞘的那一刻，一切便不再简单。 因为他的剑太过灿烂，灿烂到天地万里的光芒似乎都已经汇聚到了他的剑上。 花鸟鱼虫，青山绿树都在光芒中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这些美好的景象吸引，却没有注意到这些风光下一条奔涌的黄色大河。 直到这条裹挟着南方的泥土的黄色大河浩浩荡荡的顺流而下，卷起千重浪，汹涌咆哮的时候，才真正进入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这便是柳白的大河剑，是如他所言那般，天下大事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大河剑。 当他出剑，大河顺流而下之时，所有看见这条大河的人，最终都会被这汹涌的河水吞噬。 莫山山和叶红鱼二人面对的便是这样的一剑。 她们二人单单任何一人都无法接下这一剑，但他们此刻不是一人。 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双双动了起来。 叶红鱼凝神敛息，全身心的开始凝聚她最强的一剑，没有看这滔滔大河一眼。 因为莫山山已经出手。 在马背上有一个竹筐，里面装满了拳头大小的石头。 这些石头跟平日里随处可见的石头不同，每一块石头都满了沧桑而不甘的气息。 因为它们来自魔宗山门。 所以当这些石头从她的手中一个个落在地面的时候，便无比和谐而自然的形成了一座块垒。 或者说，形成了一座堤坝。 于是在这堤坝面前，纵然是汹涌的大河也不能寸进。 然而大河咆哮不止，并且如同天河一般，从天而降源源不绝，这堤坝挡得了一时，却挡不了一世。 柳白惊异于对方这道阵法的强悍，却依然有着强大的自信。 然而便在此刻，叶红鱼出剑了。 在她出剑的一瞬间，莫山山便将块垒大阵随她之意崩散于四方。 每一块石头的落点都在她的计算之中，于是当化身堤坝的块垒大阵崩散之后，便由重新形成了另外一道块垒大阵。 仿佛化作了一道满是暗礁干枯的河床，完美的承载了这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河。 但这条大河的奔流的速度在变慢，奔流的气势也在变弱。 柳白并不在意对方筑坝与他硬撼，但当对方不再硬撼，转而限制和削弱的时候，他便不由得感到了几分不畅快。 大河在变慢，他的胸口也仿佛塞进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难受。 然而也就在他感到难受的时候，叶红鱼的剑到了。 这一剑之下，好似创造了一个恐怖的充满了毁灭的黑洞。 那本就显得有些蹒跚的大河此时仿佛凝固静止了一般，昏黄色的河水被不断的吞噬，而那黑洞则在不断地扩大。 一时间，柳白竟然似乎陷入了劣势。 但那终究不是真正的黑洞，在这几乎滔滔不绝的大河冲刷下，叶红鱼这一剑纵然强悍的可怕，也还是堪堪刺入了柳白身前一尺，便再无法再进一分。 但能够刺入柳白仗之无敌的身前一尺，已经足以说明叶红鱼这一剑究竟有多么难得。 只是柳白一剑依然还在落下，大河依然奔流不息，叶红鱼此时却已经力竭。 在能够摧垮山川的大河之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而孤单。 但她没有畏惧，因为她的身边还有莫山山。 莫山山可不仅仅只能以阵法辅助，她从始至终最为出色的依然还是她的符道。 而她，是一位神符师。 她提起葱翠的手指在空中开始画符。 但只是开笔，她的手指便有些颤抖，在第一划落下之后，她几乎费尽了全力才勉强画出了第二笔。 以她如今接近知命巅峰的修为还要如此艰难都无法画完的符，自然只有方谦留下的那一道天诛符。 如今她能够画出两笔，已经极为难得。 两笔落下，天地间便忽然吹来了一道风。 风入大河，顿时便将大河中滔滔不绝的昏黄色河水吹的四散飞溅。 风不息，水不止。 但柳白的剑终究是有尽头。 他停在原地，一剑无功，但双眼却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大笑道：“好剑，好阵，好符，” 他阅遍天下，却从未见过对方二人手中的剑意，阵法，和那道未完成的符。 此时此刻，当他看见这些，便仿佛看见了一片崭新的世界。 这让他如何能不开心，如何能不快乐。 他没有再出剑，因为他虽然只出了一剑，便已经明白一件事情。 他无法突破二人生死相依的配合，她们二人也无法他身前一尺之地，所以这场战斗除非拼到最后，很难有结果。 那样的战斗不是他所喜欢的战斗，更何况他出的这一剑，看到了很多别样的风景，已经足矣。 于是他当着百万大军的面道了一声有趣，便直接退去，丝毫没有在意西陵诸人的眼光。 他回到了南晋剑阁弟子所在的地方，上了马车，说道：“走吧。” 剑阁弟子没有任何疑问和犹豫，护在马车前后，便准备离开。 但仅仅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因为有一道身披金甲头戴金盔的高大男子挡在了前面。 罗克敌的面色隐藏在头盔下看不清楚，但想必很是难看。 因为柳白这如同玩笑一般的举动，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 他沉声说道：“剑圣大人，你此刻离开，可曾考虑过后果？” “若是联军他日兵临剑阁，勿谓言之不预！” 第152章 掌教来君陌至 罗克敌修为不弱，更何况周围有诸多神殿的强者，掌教也即将抵达，这些种种加在一起才是他敢于上前质问柳白的底气。 但他从未想过，柳白既然来就代表着他的一种态度，而如今他既然选择离开，自然是代表这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柳白可以向叶红鱼二人挥剑，自然也可以向罗克敌挥剑。 只是罗克敌不懂，所以当他看见那一条大河的时候，他什么也来不及想，便在这条大河下粉身碎骨。 朝阳下，鲜红的血肉混合着金色的盔甲碎片散落一地，顺着青色的叶片，慢慢渗入土里。 西陵联军一片死寂，恐慌，畏惧，不一而足，再也没有人挡在马车的前面。 等到柳白的马车渐行渐远，裁决神座愤怒的声音才随之响起，他怒视着天谕和叶苏，厉声道：“你们就这么看这他行凶杀人，然后安然离开？” 叶苏平静的说道：“大战在即，我不想耗费多余的力气去招惹一个强大的敌人。” 天谕则是说道：“这本就是你裁决该管的事情，你为何不去？” 裁决面色阴沉无比，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如今伤势未愈，最多比罗克敌强上一线，叶红鱼都能一剑险些将他斩杀，更何况柳白，如果出去的是他，此时他与罗克敌的下场只怕会一般无二，他可不信以柳白的性格会看在他裁决神座的身份上饶他一命。 而且，裁决之中，向来以强者为尊，他自然更加明白一个弱者想要在强者面前吠叫是一种何等可笑的行为。 然而柳白走了，战争依然还会继续。 这时叶苏走了上去，他看着叶红鱼欣慰的说道：“你与书痴联手能与柳白战平，看来就算是我也很难再胜过你。” 叶红鱼表情复杂，语气中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恳求。 “哥，你能不能离开。” 叶苏神情恍惚，他不知有多久未曾听见他的妹妹这样叫过他了。 但很快，他的神情就变得冷漠起来。 “我是道门的天下行走，怎么可能在此刻离开？” 他看着叶红鱼说道：“倘若你现在投降，我可以请求师尊饶你一命。” 叶红鱼在心底叹息一声，神情同样变得冷漠。 “这么多年来，我从不知投降二字何意，你何必那这些话来侮辱我。 我曾经逼走陈皮皮，便是有着想让你成为道门最高领袖的想法，但你却因此冷落我十几年。 如今我已经有了新的目标，帮我的男人创立新教，上桃山，灭神教，尤其是，杀了熊初墨！ 如果你不愿退让，让我们便只有生死相向！” 叶苏叹息一声道：“你没有机会的。” 叶红鱼刚想冷笑，忽然北方出现一座神撵进入了西陵联军之中，而且还有两个和尚在一侧随行。 她看着那神撵和两个和尚，神情露出无比冰冷而愤怒的杀意，因为她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那神撵之中的高大身影是必然是西陵的掌教熊初墨，而那两个和尚一个是她曾经见过的佛门天下行走七念，一个修为丝毫不弱于他的老僧，不可能是悬空寺首座，自然只会是尊者堂首座七枚。 这几人都与她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就连莫山山在看到那两个和尚的时候神情也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冰冷。 只是她们二人在愤怒的同时，心中依然不免有几分沉重。 因为他们本就凭着顶尖强者的存在勉强与西陵联军抗衡，如今走了柳白，对方却来了三位顶尖的强者，如此胜算几乎一下子降到了最低。 草原联军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西陵联军则是欢呼了起来，高声呼喊着光明永恒的赞词，显然掌教的到来给了他们巨大的信心。 掌教来的第一个命令很简单，但却让联军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了起来。 “无需再行试探，集合全力灭之。” 哗然件，大军开始高呼起来。 “全力灭之，全力灭之！” 百万大军随着这一句话动了起来，如同一只苏醒的雄狮开始咆哮着冲向了敌人。 叶苏拔出了剑，面前却多出了一尊铁塔般的身影。 唐看着他，沉声说道：“你的敌人是我！” 然而西陵联军的强者依然还有很多。 许世也从军中站了出来，老迈的他气势依然拥有着武道巅峰强者的勇猛。 裁决与道门的另外一个知命强者迎上了他。 天谕神座则是与数位天谕司执事与荒人大元老战斗了起来。 而莫山山则是被逼无奈的对上了王书圣和诸多墨池苑的弟子。 这是裁决神座的安排。 因为天猫女和数位墨池苑弟子都在裁决司执事的手上，就在战斗的后方。 数把刀横在她们的白皙的脖颈上。 如果莫山山不理会墨池苑诸人，后方作为人质的几人就会被直接杀死。 裁决没有打算以此让莫山山束手就擒，但他却可以让墨池苑的人将莫山山拖住。 少了莫山山的阵法和神符之力，草原联军的败退速度会快上很多。 左帐王庭的大长老和将军胡尔赤也一一有南晋月轮诸国的知命强者交手。 于是草原联军知命境界的强者便只剩下叶红鱼一人，但她却要同时面对七念，七枚，以及掌教三人。 她与七枚算是不相伯仲，但与知命巅峰的七念便差了两分，更别说天启境界的掌教了。 而这样的强者若是不加理会，对于普通的军队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咬着牙便准备同时将三人拉入战圈。 但就在这时，有一个头戴高冠，拿着一柄宽的仿佛贴片似的古剑来到了战场，再叶红鱼尚未出手之际，便一剑斩向了七念和七枚二人。 “你二人谋害我书院弟子，害的我十四师弟如今生死不知，居然还敢踏足此地，真当我书院无怒乎？” 叶红鱼目光中露出惊喜之色，只是她心中不安的感觉却也越来越强烈。 这场战事波及越来越广，似乎有一只手在后面不断地煽风点火，如今书院的二先生已经到了，那大先生，甚至夫子，还会远吗？ 道门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看着高大神撵中那道平静的身影，目光中露出决绝之色。 不管道门究竟有何等谋划，熊初墨，她一定要亲手将之诛杀！ 第153章 书院三师姐 叶红鱼尖啸了一声，随着声音喷薄出无数道恐怖的念力，这念力卷起了数十万记的叶片，化作了数十万青绿色的道剑，携着十万道毁灭万物的剑意遮天蔽日的冲向了神撵中的那道看上去极为高大的身影。 那道高大身影面对这样恐怖的一击没有丝毫的动容，他只是平静的伸手向天，于是便有一道神辉自天穹洒落。 比起当日在桃山，他已经强大了太多太多。 浩瀚而耀眼的昊天神辉落在他的手上，让他的身影变得几乎无穷无尽的伟岸。 如同一个闪耀着无数光芒的巨人。 他抬掌抚过，那十万道可怕的道剑便在他宽厚庞大的手掌下被生生碾成了齑粉。 手掌继续探去，冷漠而强势的要将叶红鱼也生生拍死在此。 叶红鱼有些难以置信，因为数月前在桃山掌教也没有如今这般强大。 短短数月，掌教怎么可能有了如此惊人的变化？ 掌教如此恐怖的一掌就连君陌也微微侧目，但他依然没有理会，他只是不断的挥起他手中那如同铁片一般的古剑不断地斩向七念和七枚，哪怕掌教表现出了如此恐怖的力量，他似乎丝毫没有担心。 因为就在这时，天地间响起了一声蝉鸣。 而且这蝉鸣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急切，越来越嘹亮。 直到将整个草原都笼罩在蝉鸣之下。 一个身材娇小女子便随着一道蝉鸣，顺着一道凉风向着那笼罩在昊天神辉下的高大神撵落去。 掌教一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危险，所以他下意识的收回了手掌，然后凝聚了无尽的昊天神辉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一击之下，他面前无尽的昊天神辉也在剧烈的震荡之下碎裂了大半，他用以遮挡身形的神撵也在震荡中全部破碎。 于是，他便又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了自己真实的面貌。 在近两百万双目光的注视下。 他枯瘦矮小的身影显得是那般可笑。 但是他来不及注意这些，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落在了面前不远处静静站在那里的女子身上。 他的神情满是震惊和愤怒，他看着那个少女，难以置信的说道。 “二十三年蝉！” “林雾！” “你居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青色的书院服饰之上，声音嘶哑的说道：“你居然拜入了书院？这些年，你居然一直藏在书院！” 草原之上，除了少数人之外，尽皆目光震撼的看着那个青衣女子。 尤其是荒人，他们激动不已，兴奋难耐。 尽皆高呼起来。 “恭迎宗主回归！” 哪怕曾经的林雾已经变成了如今的书院三师姐余帘，也丝毫不影响他曾经在荒人眼中的伟岸印象。 叶苏看着那个青衣少女，感慨的说道：“书院当真是可怕，我本以为书院只有大先生和二先生值得重视，没想到书院还隐藏着一位这样恐怖的存在，夫子不愧是夫子。” 唐神情之中满是开心，他大笑道：“既然宗主尚在，我明宗就永远不会灭亡，我荒人也永远不会灭亡！” 余帘的出现让战争出现了短暂的停滞，但随后却也拼杀的更加猛烈。 余帘目光冷淡的看着掌教矮小的身影，神情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 “那个名字我已经很久不用了，我现在是书院的三弟子，夫子给我取名余帘。” 掌教神情起伏不定，他冷冷的说道：“你毕竟是一宗宗主，此等身份，纵为妖孽，也不该做出改换门庭拜他人为师这等无耻之事。” 余帘平静的说道：“夫子堪为万世师，况我一人？” 掌教寒声道：“万世师？可笑，今日之后，世间将再无夫子！” 余帘神情冷了下来，她漠然道：“你成功的激怒了我，所以等会杀你的时候，我会让你死的慢一点。” 掌教怒极反笑，道：“你以为我还是几十年前那个被你随意欺辱的道童吗？今日你既然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便代昊天收了你这个魔宗妖孽！” 余帘没有在说话，但漫天的蝉鸣声却突然变得凄厉起来。 鸣叫声中，不知有多少青色的叶片随之起舞，然后片片落下。 掌教周身的昊天神辉在这无数的落叶下猛烈的震动起来，甚至有数片已经突破了昊天神辉的防御，落在了他的身上。 顿时掌教身上的神袍便出现了数道裂口，但随即就被他周身浮现的轻薄的荧光所震碎。 掌教神情越发难看，他满脸肃然的祈求着更加庞大的力量。 “昊天在上，请赐予无尽的力量！” 宏亮的声音在草原的上空响起，于是天空便瞬间做出了回应。 之前那道天启神辉在一瞬间变得更加庞大和明亮，掌教瘦小的身躯开始变得更加伟岸。 恐怖的力量一瞬间便将周围无数叶片摧毁，在无尽的光和热中化作了灰烬。 然而余帘没有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抬手伸出了食指，仿佛在握着一只笔，在空中写下了几个簪花小楷。 她写了二十多年的簪花小楷，她提笔之后，便彻底进入了静心，凝神，不理世事的空灵之境。 这是她花了二十多年构造的世界，一笔一划构造出的属于自己的世界。 于是天空中似乎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如蝉翼般晶莹。 自天穹而落的天启神辉落在屏障上，便被直接折射走了绝大部分。 这是属于她的世界，而她拒绝天启神辉的进入。 熊初墨冷笑而微讽的说道：“愚蠢的东西，凭你这等脆弱不堪的世界，也想要在昊天的世界拒绝昊天神辉的降临，可悲可笑！” 他凝聚了所有的意念，继续开始强行沟通天穹，迎接昊天神辉的降临。 果然如他所言，源源不绝的昊天神辉根本不是余帘的世界所能隔绝的。 那透明如蝉翼的屏障在昊天神辉不断的冲击下很快就开始了不断地颤抖。 可以预见，很快，它便会彻底破碎。 然而余帘神情平静依旧，她看着掌教说道：“蠢货，我当然无法彻底隔绝昊天神辉，但现在，昊天神辉已经离你而去，这便是你的取死之道。” 掌教的神情骤然大变，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有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拿着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瓢砸向了他的脑袋。 第154章 观主出手 这个人是一个书生，他穿着棉袄，一双草鞋，满身灰尘，却干净的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他的出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却又似乎是情理之中。 连久不下山的余帘都来到了这个，君陌也在，那么身为大师兄的他又如何能够不来？ 上一次从烂柯寺回到书院，他就开始学习起了打架，而这一瓢，就是他学习之后的成果。 他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琴棋书画各种最强，所以当他学会了打架，他便成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人之一。 于是，这普普通通的木瓢一瞬间便破碎了掌教身前那稀薄的昊天神辉，破碎了掌教凝聚而来的所有天地元气，似慢实快的落向了掌教的额头。 大师兄这一击就算是肉身成佛的悬空寺高僧都会被他打的头骨碎裂，更别说肉身远远比不上明宗和佛宗的道门掌教。 而且在书院的计算中，整个战场没有人能够挡下这一击，所以这一击落下，掌教必然是有死无生。 掌教一旦死去，今日的战局便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掌教死去的那一刻，便是草原联军彻底发起反击的时候。 所有人都目光死死的看着那一个普通的木桥，等待着接下来的结果。 几乎成为定局的结果。 但此时此刻，熊初墨之前所有的震惊，愤怒，恐惧，种种情绪都忽然化作了最深沉的平静。 而这平静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 因为就在下一秒，一柄同样很普通的道剑挡在了木瓢的前面。 没有人注意到这道剑何时出现在这里，它就那么凭空出现，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一剑挥落，大师兄手中的木瓢便在一声清脆的响声中，碎成了无数碎块。 所有人目光震惊而骇然的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手握道剑的青衣道人。 能够如此轻描淡写的击退书院的大先生，同时击毁对方手里的武器，这世上除了夫子，便只剩下一人。 观主！ 当他出现在这里，所有人都在退。 因为接下来的胜负已经不在于他们，而在于观主。 这世上几乎没有人能够决定一场投入了百万兵力战争的胜负，但偏偏观主并不在此列。 观主的传说在世上流传了千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可怕，但所有人都确定，这世上能够一人灭一国者，除了夫子，便只有观主。 如果没有人能够与观主匹敌，这场战争的胜负便已经提前划下了句号。 大师兄略带疑惑的问道：“为何您会出现在这里？” 观主收剑，平静的站在掌教的身边，说道：“在南海呆久了，便想出来看看。” 余帘冷漠的看着他说道：“你如此明目张胆的离开南海，就不怕老师出手将你诛杀？” 观主看着北方，说道：“怕？我久居南海，只是因为我还不能死，而不是畏惧，我一直在等离开南海的时机，如今时机已到，所以我来这里，继续等，等夫子出手。” 大师兄说道：“看来您已经找到了对付老师的办法。” 观主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要对付夫子，你们虽然是夫子的弟子，但你们也并不知道你们的老师究竟有多么强大，哪怕是我也无能为力，能对付夫子的，只有天意。” 他看着大师兄，余帘，君陌，莫山山，叶红鱼等人平静的说道：“夫子如今还没出现，想来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会来的，因为接下来，我会将你们一一杀死，我了解他，以他的性格，他不会坐视自己的弟子死在这里。” 余帘看着观主断掉的一只耳朵，讽刺的说道：“很久之前您的耳朵还很完好，如今再见没想到只剩下了一只，难道是口气太大，吹破了一只耳朵？” 观主想到自己耳朵被一剑斩落的那一幕，神情微冷，他看着余帘说道：“林雾，没想到变成了女人的你，连牙尖嘴利的本事都学会了，但这毫无意义，今日如果夫子不来，杀死你们之后，再灭了唐国，到时候道门席卷人间，夫子又能跑去哪里？” 他不再多言，挥袖拔剑，一剑便斩落万里浮云。 余帘神情凝重，意念闪动间，蝉鸣声起，却在下一刻被剑鸣声盖过，一道朴实无华的剑锋向着她斩落而来，然后下一刻，大师兄挡在了她的面前。 只是他失了木瓢，便没有武器，只能以血肉之躯来抵挡。 纵然他已无距之境多次牵引那一道朴实无华的剑锋，身上依然还是多了一道极深的剑痕。 血液顺着被破开的棉袄沾湿了衣襟。 余帘伸手扶住大师兄，问道：“怎么样？” 大师兄摇了摇头微笑道：“无碍。” 而此刻，长安城南边的书院后山，夫子摇头叹息道：“我这个大弟子什么都好，就是蠢，这世上哪里有人会用血肉之躯去硬撼刀剑之威的？” 身旁，一个气质不俗的中年男子说道：“老师，武道强者，明宗强者以及佛宗之人不都是以肉身硬撼刀剑吗？” 夫子大怒，道：“你这个家伙，才当了老夫几天弟子，就开始拆老夫的台。” 这中年男子自然便是曾经的唐国李仲易。 李仲易此时丝毫没有曾经身为唐皇的霸气，立刻便低头开始道歉：“是学生的错，老师说得对，能用血肉之躯硬撼刀剑之威的确很蠢。” 夫子更怒，道：“好你个小十五，居然已经敢说你大师兄蠢了，你看他回来怎么收拾你！” 李仲易苦笑无语，他哪里能知道老师说的会是大师兄啊，不过以大师兄的性格就算知道了只怕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想到这，他不免松了口气。 夫子忽然感慨的说道：“人间这么多年，有朝一日要离开了，还真是有些不舍得。” 他看着李仲易说道：“你如今虽然没了唐皇之位，但因为那枚丹药的缘故，不仅大病痊愈，还踏入了修行之道，可莫要怨恨小十四逼你退位之事。” 李仲易摇了摇头道：“相比起皇位我本就更希望能够拜入老师膝下，如今我不仅没有了性命之忧，还能踏入修行之道，与妻子长相厮守，我如何会怨恨十四师兄，老师放心就是。” 夫子笑着道：“那就好，等为师不在了，记得要多听你大师兄的话，这人间最终还是要交给你们。” 李仲易神情一变，夫子这如同遗言一般的言语让他心中十分不安，他急声道：“老师这是何意？您怎么会不在，您守护人间千年，人间怎么能没有您？” 夫子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只是看着西方，看着那个遥远的草原上，那些陌生或熟悉的面孔。 第155章 夫子镇观主 草原上，余帘冷然的盯着观主，神情之中杀意遍布，她没有说话，因为这一刻，言语的力量已经毫无意义。 她抬手开始在空气中写下了几个极为漂亮的小楷，于是在无尽的蝉鸣声中，一道极淡却极强大的气息随着蝉鸣，笼罩了大半个草原，在昊天的世界里，割据出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这一次的世界比起片刻之前要强大了许多，显然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有了不小的进步。 观主静静的看着那个少女，感受到隐隐间与昊天断开的联系，神情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 此时他依然还能召唤天启神辉的力量，但却需要远比曾经长得多的时间，而在战斗中，这些时间将会极为致命。 但纵然不动用天启之力，他依然在此间无敌。 他握剑而起，便准备一剑将这方世界斩破。 但他的手刚刚抬起，便有一柄剑，一柄宽阔的仿佛铁片般的古剑横空而来。 如同一座山向他压来。 这是君陌的剑，他的剑一板一眼，极为规矩，规矩如山，于是君陌一剑，便是一座山。 观主神情不变，但他的身躯却仿佛瞬间变大了无数倍，一股宏大如海，无边无量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哪怕一座山，也无法将他镇压，他伸手，便将这座山托在了手上。 这便是无量，五境之上。 然而，天空中依然有剑鸣声响起，那是数万道鲜红的道剑。 隐于大山之后，此刻方才出现。 那每一柄道剑皆有叶红鱼的一滴鲜血，所以此刻道剑鲜红如血，而叶红鱼面白胜雪。 万柄猩红的道剑刺破了一切，刺穿了空气，燃烧着毁灭的烈焰向着观主落下。 观主却只是抬头看了那数万道剑一眼，于是无数劫前，来自远古的那道寒意，便随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猩红的道剑之上。 猩红色顿时化作了冰蓝，那毁灭万物的气机也在死寂中消失，如同冰雹一般洒落。 此为寂灭，亦是五境之上。 短短片刻，他以无量之境与君陌抗衡，寂灭之境扫灭万柄血红道剑，两种五境之上的境界随手拈来，强大的简直不似凡人。 但同样，这片刻之间，他也没有任何收获，甚至连脚步都无法动弹一分。 而也就在此刻，天际布满了阴云，一道道微风从四面八方向着他吹拂而来，空气中也多了几分湿意，显然，风过之后，有一场雨已经在酝酿之中。 因为莫山山在空中画了几条线，那是一道未完成的符，不久前她只堪堪画了两笔，召来了一道风挡住了柳白的大河剑。 此刻，她面色苍白，耗尽了所有的念力，颤抖的画出四笔，于是，不仅有风，还有雨。 风吹在观主的身上，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声音，他的无量之境也在这风中变得摇曳不定。 他手上托着的那座山，或者说君陌的剑也随之不断地压了下去。 当他的身上出现无数道很浅的刀剑留下的痕迹之后，风逐渐散去，开始飘起了雨。 这雨很轻很淡，但他却无法再以无量之境硬抗，他皱着眉，然后看着众人，双眸忽然便成了灰色。 灰眸功法！ 这是魔宗功法！ 众人来不及震惊，便有一道飘渺而淡薄的气息从观主周身散开。 于是下一刻，余帘的世界便生生缩小了一半，因为另一半成了观主的世界。 淡淡的灰雾漂浮在空中，于是那些细雨便无法进入观主的世界。 这是天魔境，五境之上！ 三种五境之上的玄妙如此轻松随意的在他手中展现，强的简直太过不真实，强的简直让人绝望。 但大师兄没有绝望，因为他有了武器，那是一根木棍，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他面前，他很熟悉这根木棍，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握住了这根木棍。 他的身影倏忽消失在原地，不知去向。 观主却面色一变，瞬间将无量之意彻底爆发，反掌将君陌拍飞，然后一剑向着空无一人的空气中斩去。 当的一声！ 空气中出现了一个木棍与道剑相击。 下一刻又倏忽消失，观主双眉微挑，身影同样消失在原地。 于是翠绿的草原上，满是风尘的棉袄和青色的道衣时隐时现，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在何处出现，只能听到不断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无距境界的追逐便是如此，常人看不分明，单其中蕴含的凶险却可怕的惊人。 短短片刻，他们便不知道移动了多少的距离，道剑与木棍又碰撞了多次。 整个草原此时都安静的可怕，只有他们相互碰撞的敲击声在四处回荡。 这里没有惊神阵，所以大师兄没有外力可借，所以每一秒钟对他都极为艰难。 他的身上开始不断地出现剑痕，他的气息开始越来越虚弱。 但与此同时，他的每一棍都越来越快，越来越强。 只是以这样的变强的速度，不可能在片刻之间拥有能够正面对抗观主的实力。 所以，他的败退只是时间问题。 君陌眉头紧皱，但他却也无法插手无距之间的对抗，叶红鱼失血过多，此时已经无力再战，莫山山也耗尽了所有的力量，那站在这里已经极难，也唯有余帘才有一丝插手的可能。 而她至始至终都在寻找机会，蝉鸣声很低也很慢，但却在不知不觉落在了草原上的每一片绿叶之上。 她的世界再度占据了草原，无数草叶无风自舞，每一片草叶都化作了一只蝉。 无数叶片纷纷扬扬的占据了整个世界，于是观主再快，也无法快的过世界本身。 当数片绿叶落下，发出了撕裂的声音之后，观主便被漫天的绿叶自无距的境界中逼了出来。 他的身上再次多了数道裂口，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道猩红的划痕。 只是大师兄却更惨，他浑身上下棉袄已经破烂不堪，血液几乎将棉袄染成了红色。 观主看着余帘，神色微寒，恐怖的念力随着他的衣袖鼓荡而出，他双手向天，竟是开始强行接引天启之力。 下一刻，一道浩瀚的力量便自天穹落下，如同陨石一般，蛮横的撞穿了余帘的世界，落在了观主的手中。 掌教的天启境界已经强的可怕，但如今在观主手中，同样的天启似乎已经是另外一个层次。 观主的气息浩瀚而威严，强大的似乎空间都已经无法承受，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他一剑落下，简直如同开天辟地一般，剑身之上绽放出无量光芒，将天地分为两半。 余帘挡在最前，瞬间重伤，君陌出手，同样吐血败退，唐以钢铁之躯硬撼，却差点被斩成两截。 莫山山和叶红鱼已经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剑向她们斩来。 这时候，大师兄咬着牙，提起最后的力量，一棍向着这一剑打去。 剑光消散，但大师兄也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只能勉强维持着站着的力量。 片刻间，道门仅观主一人，便让草原联军几乎所有顶尖强者失去了战力。 而观主除了几道无伤大雅的皮外伤，再无影响。 这便是观主，道门千年来的最强之人。 观主看着满地伤残的几人，冷漠的再度挥落一剑。 然而他的剑只落下一半，便停在了半空，哪怕天穹之上不断传来的天启神辉都无法让他将这一剑继续斩落。 因为有一个高大的老人抓住了观主握剑的手腕。 老人带着怒意的说道：“陈某你也老大不小了，整日里就只知道欺负小孩子，真是欠打！” 话落，他便抓着观主的那只手腕，无视了观主头顶浩瀚无尽的天启神辉，一拉一甩，就将观主如同一个布袋一般狠狠的扔了出去。 然后嘭的一声，重重的砸进了土里，生死不知。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惊骇震惊的几乎超出了他们承受的极限。 观主的强大他们都看在眼里，但就是这样强大的如同神灵的观主却被这个老人随意摆弄，这个老人，当真的是人吗？ 他当然是人，只是他早已经成为了人间的天，因为他是夫子，是书院的夫子，也是人间的夫子。 第156章 请夫子登天 所有人都知道夫子很高很高，但从来不知道夫子究竟有多高，如今看见观主在夫子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他们以为看清了夫子的高度，其实依然没有。 因为夫子其实早已经介于存在于不存在之间，看似是他站在这里，其实整个人间才是真正的他。 这才是昊天一直无法真正找到夫子，只能降下分身，邀夫子登天一战的原因。 既然是邀请，自然需要客人同意。 而这一战，便是一封邀请函，一个夫子不得不同意的理由。 夫子作为客人已经到场，主人自然也不能缺席。 于是，在一直无人注意到的一辆马车中，走出了一个女子。 这辆马车一直跟在掌教的身后，但百万人之中却无一人注意到这辆马车的存在。 直到此刻，当这个女子走下马车，所有人才真正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是一个消瘦的，普通的，还有些黑的少女。 她自然便是桑桑。 夫子看着桑桑说道：“我本以为我们真正的见面会晚一些。” 桑桑神情漠然，没有任何一丝情绪，她开口说道：“命运本就是如此，莫测难定，时间的确早了些，但是你来了，便是恰到好处。” 她看着夫子继续说道：“我看顾这世界无数年，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如此大费周章的人类，甚至就连我，也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战胜你。” 夫子微笑着说到：“能让昊天如此夸赞，我这个人类岂不是要倍感荣幸？” 桑桑没有回答，她只是平静的抬头望天，然后双脚便离开了青绿色的草地。 她飘到了天穹之上，微黄的短发瞬间变得乌黑浓郁，然后渐渐变长，如同瀑布般散落在她的肩头。 她略微发黑的皮肤也在瞬间变得无比的白皙，曾经的粗糙也变成了无比的温润和光滑，她的眼瞳黑白交融，泛起了淡淡的圣洁光团，她的五官，身材，也在瞬间变成了世间最完美无暇的存在。 只是她的神情却只有漠然，绝对的漠然，高高在上只余下神性的漠然。 一袭白衣，完美的身体与容颜，配上圣洁而漠然的表情，就像某些道门供奉的女神雕塑，当然，她本就是一位女神，昊天世界唯一的女神。 她没有理会草原上的任何人，包括观主，掌教，以及她无数的信徒，她的眼里只有夫子一人。 她看着夫子，于是她的眼里便有了夫子的存在，她看到了夫子，于是光明之中便有了夫子的存在。 无数光明从她的身体里喷涌而出，这光明落在夫子身上，大多数都如同落在了幻影上，穿透了过去，但仍然有很少的一部落在了夫子的身上。 于是夫子的身体中也开始有无数光明绽放出来。 最终所有的光明都冲上了天穹，向着天空中某处遥远的地方汇聚而去。 那里，是神国的所在。 草原上，西陵联军所有人都已经跪在了地上，满脸虔诚。 这是他们此生最难忘的画面，也是此生唯一最接近昊天的时刻。 掌教五体投地，趴的好似一条老狗，但丝毫不影响他的虔诚，观主不知何时也地底走了出来，他神情也很虔诚，但他却站的很直，甚至他还在看着天穹，看着高高在上的天女，看着那处若隐若现的神国。 叶苏神情莫名，他曾以为他拥有世上最虔诚的信仰，但今日见了天女，他才发现，他的信仰似乎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坚定。 而此时，唐军没有人跪，荒人没有人跪，甚至连左帐王庭也没有人跪。 而且唐军也有很多人信奉昊天，只是出于敌对且身在大军之中才没有跪拜。 左帐王庭的骑兵却不一样，他们本身所信仰的长生天，其实也是昊天的另一种形态，如今在昊天化身的天女面前，他们却没有丝毫信仰的冲动。 因为明教的信仰已经在他们脑海中根深蒂固。 脑海中明教的无数教义流淌下，他们不仅没有跪，反而站的更加笔直。 夫子看着这些草原骑兵恐惧又无畏的神情低语道：“明教，果然有趣。” 他随后看着从自己身体中不断溢出的光明，伸手触碰，看着那些光明如同细沙一般从自己手中溜走，同样觉得有趣。 他看着天际漠然的太女桑桑，开口问道：“这就要走了？” 桑桑没有说话，或者说她在说，只是几乎没有人能够听懂，因为她的身上响起了无数道音节，无数种声音，但当这种声音传遍整个人间之后，人间便知晓了草原上发生的一切。 草原上跪在地上的西陵联军首先开始高呼起了一句话。 “恭请夫子登天！” 随后西陵桃山，无数神官执事也都跪地俯首。 “恭请夫子登天。” 人间无数道观，寺庙，诸国皇宫之中也随之响起了这句话。 “恭请夫子登天。” 往日谦和的大师兄此时粘着血污，神情愤怒而悲伤，可是此刻他无法说，也无力做，只能在一旁就这么看着。 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 光明越来越浓郁，天地之间此时此刻只剩下了越发璀璨的光明。 桑桑越升越高，于是夫子也逐渐飘离了地面。 他看着自己的几个徒弟说道：“人间本就是如此，生老病死，天理循环，你们何必悲伤，更何况，你们老师我也不一定就会输。 而且我在人间管了太多事，太多年，早已经烦了，厌了，也倦了，所以我也不想再管了，你们看，事实上人间的这些人也不想我管。” 他没有多说，也没有细细的留下什么嘱托，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弟子都很优秀，他们的人生一定会更加的精彩，他只要在天上看着他们就是。 他的身影越飞越高，桑桑的身影也是如此。 在无尽的光明中，他们的身影距离神国的那扇大门越来越近。 接近战场的某处，宁缺拼命赶路终于在此刻赶到了这里，但他此时也只能痛苦的看着那两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一切似乎都已经成为了定局。 只是有人曾经说道，当光明降临人间，黑暗必然也随之而来。 此时此刻，既然光明已经普照世间，黑暗又怎会缺席？ 于是，就在下一秒，一个无比深邃的黑点忽然出现在这无尽的光明之中，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膨胀。 如同一只饿兽般将光明吞噬，然后化作了一个数米直径的巨大黑洞。 死寂而绝望的气息自黑洞之中散发开来，哪怕在这无尽的光明中也显得无比可怖。 七枚和七念对着黑洞的气息无比熟悉，所以他们神情忽然间变得极为惶然和震惊。 因为这黑洞的另一边就是他们佛宗世代相传的冥界。 而他们曾经将一个少年封印其中。 第157章 天书聚神国现 一道略显轻佻的声音自黑洞中传出，瞬间让不少人的神情大变，或喜或悲或怒或愤，不一而足。 “老师你这就想把人间这个包袱抛了，想的也太美了。” “还有桑桑你这小丫头，就算你成了天女，也不能总想着拖上你师公搞事情，你说是吧？” 方谦一步从黑洞中走出，素净的衣袍，腰间古朴的木剑，一如既往的帅气。 此时他的修为境界已经迈入了七境，也是多亏了那黑暗空间中的某种特殊能量，居然能自发的帮助他将自己以念力凝聚的剑之世界与自己的身体融合。 一开始因为黑暗空间规则不同，禁锢修为念力的特性他还没发现这一点，直到融合了小半之后，他才察觉到了变化。 主动修行之下，更是在数日前就彻底融合成功迈入了七境。 不过他能够离开黑暗空间还多亏了桑桑搞出来的这些大动静，那浓郁的光明，就算是他在那黑暗空间中都能够感受到。 最终以七境之力才堪堪脱身而出。 他看了一眼面色苍白却满是惊喜的莫山山和叶红鱼二人，说道：“亲爱的，想我了吧，相公过会再照顾你们，等我先把这里的事情搞定。” 叶红鱼冷哼道：“呸，谁想你了，不要脸的家伙。” 莫山山抿嘴轻笑，苍白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显然在近两百万人的面前被方谦那般称呼，哪怕她性子在恬淡也难免有几分羞涩。 方谦看着天穹之上，此时天女依然和夫子在不断的接近神国，他的出现丝毫没有打断这一过程。 毕竟他虽然已经踏入七境，与他们二人依然有极大的差距。 所幸他早在之前就准备好了一切。 于是他忽然大喊道：“老师，东西给我！” 他说的可不是夫子，因为他可是有两个老师的。 一个中年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战场中央，他的手中有着六本古朴的书卷 观主看着这一幕神情骤然大变，有恐惧更多的却是不信。 他厉喝道：“师弟，你在做什么！” 中年道人丝毫没有理会他，只是将手中的古书向着天空中的方谦扔去。 这，自然便是知守观的那六卷天书。 方谦一路走来，他自以为自己预知一切便能高枕无忧，实际上数次的险境早已经将他的脸彻底打肿。 所以再去佛宗之前，他自然要做好足够多的准备。 与荒人结盟是一个，给李渔的丹药和信是一个，而给养育自己多年的师傅他同样写了一封信，而且是最重要的信。 因为他相信这世间一切的危难在夫子面前都无足轻重，能有克制夫子的唯有昊天。 而恰好，他同样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能够克制昊天的东西。 那便是七卷天书。 这是道门的创立者赌徒给后人留下的一个克制昊天的终极手段。 这世上唯一知晓的本只有观主一人，但当他来到这个世上，他便成了第二个知晓这个秘密的人。 他一伸手，便直接将六本天书抓在了手里，哪怕观主也根本拦截不住。 因为观主纵然修出了多种六境的玄妙，尽皆达到了巅峰，依然尚未踏入七境，又如何能够从已经踏入七境的他手中抢夺。 他看着一身血污的大师兄说道：“大师兄，借明字卷天书一用！” 大师兄根本没有犹豫，直接便将腰间的那本天书扔了过去。 此时此刻，方谦七卷天书在手，天空中无尽的光明顿时停顿在了半空，桑桑神情终于不在漠然，而是出现了恐惧的神情。 因为她能够感到方谦此时拥有毁灭自己的能力。 于是她停了下来，夫子自然也停了下来。 地面上观主面色苍白的看着手握七卷天书的方谦，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一切的命运都掌握在了方谦的手中，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选择。 然而一直匍匐在地面的掌教此时却忽然站了起来，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因为桃山那一战，他早已经将方谦恨入了骨子里，他如何能甘心，又如何能接受现在这样的结果。 他一跃而起，周身散发出无尽的神辉，一拳打向了方谦。 方圆数百里的天地元气都随着他这一拳凝聚而来，远比当日在桃山的那一拳强了数倍。 他这一拳之力足以崩山覆海，足以镇压一切世间敌。 一拳打出，他似乎已经想到了方谦被他一拳打成粉末的画面，于是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因为他的脸很老，皮肤如同树皮一般，所以这笑容很难看。 方谦看着他，皱了一下眉。 然后，他便保持着难看的笑容，就此死去。 因为方谦的那一眼，便是一剑，他出了一剑，于是掌教就死了。 掌教的身体在半空中碎成了无数块，然后再光明中化作了无数粉末。 方谦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抬头看着满脸恐惧的桑桑说道：“小丫头，还想把你师公带走不？” 身为天女的桑桑无比的愤怒，但同时恐惧却也如芒在背的让她无法愤怒。 夫子看不下去了，说道：“好你个小十四，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方谦尴尬的笑道：“老师，桑桑可是天女，哪里是普通的小姑娘。” 说完他有些庆幸的看着手中的七卷天书说道：“幸好我如今踏入了七境，不然只怕七卷天书在手，也根本激活不了它隐藏的这个最大的秘密。” 桑桑完美的不似凡人的容颜此时慢慢平静了下来，因为她察觉到方谦似乎并没有想要杀掉她的想法，她平静的说道：“你想要如何？” 然而她话音方落，她刚刚恢复平静的神情便再度发生了变化，因为此时方谦已经彻底催动了七卷天书。 而且他不是一卷一卷的发动，而是七卷一起。 “日落沙明天倒开！” 此为开天！ 顿时天地变色，整个世间涌起了无穷无尽的狂风暴雨，雷鸣闪电，而天穹之上，曾经若隐若现的大门化作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显露出了无数由光明构成的宫殿，那自然便是神国。 神国落下，出现在白云之上，降下了无限的光明。 于是世间便一片光明。 第158章 联手创世 一道难以形容的神威从神国中落下，落在了方谦身上。 这道神威强大的不可思议，因为它是由客观规则意识集合而成，是这个世界的天！ 只要方谦愿意，他就可以轻易将桑桑体内的神格剥夺，成为新的昊天。 当然，他从未想过如此。 他看着已经落在他身边的夫子和桑桑，开口说道：“老师，与我合力创世可好？” 此时此刻，刚刚迈入知命的宁缺自然不可能在以人间之力写下那个横跨了整个世界的人字符，但比起对人间之力的利用，这世上能有谁比得过夫子？ 夫子笑道：“我千年来做了很多事，但创世却还是头一遭，不过，试试也好。” 说着，他伸手虚抓了一下，于是整个人间都发生了剧烈的额变化。 大地变成了弧形，似乎是硬生生被夫子一手捏成了一个球形。 方谦也紧随以后，随着他的意念，天空中云端之上的神国开始崩塌。 桑桑神情恐惧而惊慌，她想要阻止这一切，但在那七本天书面前，她根本无力反抗。 她祈求的说道：“求求你们住手，我，我会死的！” 方谦神情温和的看着她说道：“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新的世界，你依然是昊天，是桑桑，你是我的妹妹，我不会害你的。” 他柔和的声音满是真诚，而且此刻他掌握了世上大多数规则意志的集合，桑桑同样掌握着一部分，他们之间的想法一定程度上是相通的。 桑桑看着他，眼神怯怯的如同一只小白兔，再也没有了曾经昊天的那种绝对的冷漠。 因为她属于昊天的一面，在被方谦以七卷天书的力量慢慢的淡化，而她桑桑的一面则在不断的苏醒。 毕竟她之所以性格变化如此之大，就是因为昊天数万年的精神意志太过强大，她短短十几年的人间生活在昊天漫长的岁月里就如同一滴水滴，掀不起半点涟漪。 想要彻底让桑桑的一面压倒或者平衡昊天的一面，除了宁缺以双方互为本命的关系，再以坚定的意志来做到之外，便只有以七卷天书之力彻底压制或者说抹去大部分属于昊天的精神意志。 这也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法。 桑桑忽然开口道：“谦大哥.....” 方谦看着虽然容颜不同，但眼神表情几乎与原来如出一辙的桑桑笑了起来。 “既然没事了，那这场大戏最后的帷幕就由你亲手结束吧。” 此时此刻，人间已经做出了改变，神国也已经毁灭，只剩下了笼罩整个世界的透明的如同一个泡沫的罩子。 虽然昊天的一面被压制，但桑桑依然明白许多事情，她看着天穹极高处那个透明的罩子有些犹豫的说道：“我，可以吗？” 方谦鼓励道：“你当然可以，它本就是因你而生，如今在你手里毁灭再好不过。” 说着，他随手一招，一个人影便飞了过来。 “如果害怕，让他和你一起。” 桑桑看着那个人影，惊喜的说道：“少爷！” 宁缺本来在光明中根本睁不开眼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晕头转向的不知道来到了哪里。 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才急忙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个陌生有熟悉的白衣少女，第一眼就确定了她就是桑桑。 哪怕面貌变了，他依然认得出来，因为她是他的本命物，没有人能够斩断这种联系。 他急忙将桑桑抱在怀里，无比喜悦和激动。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以后不允许再离开我！” 桑桑除了点头和喜悦哪里还说得出别的话。 宁缺这小子，本来死人堆里捡来的又黑又瘦的老婆一转眼变成了又白又美的天女，还继承了一个世界的遗产，这样的待遇，妥妥的猪脚待遇啊，简直好的过分。 方谦看的眼睛疼。 当然，他也不差就是了，他悄悄瞥了眼身下不远处那红白两色的身影，顿时无比的满足。 不过一直这么抱下去他也实在受不了，毕竟整个世界的人都在等着，这俩人这会演言情剧不太合适吧。 他彻底看不下去了。 “咳咳，好了，先把正事办完了你们再抱。” 夫子倒是一直老神在在的看的津津有味。 心中感慨，徒弟收的好，就是省心，一个把昊天娶回家当了老婆，一个直接毁了神国，要重开新天。 作为老师的他在背后稍微添砖加瓦，岂不是恰到好处？ 桑桑不好意思的推开了宁缺，宁缺倒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他如今站在极高处，才注意到之前人间的那些变化的结果。 这世界真的变成了一个球！ 方谦几句话将此时的情况给宁缺说了个大概，然后告诉他，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当一个啦啦队，给桑桑加油就好。 宁缺很气，但知命的他在方谦面前和一个小鸡仔没什么区别，他没办法再方谦面前生气，更没有办法在夫子和桑桑面前生气，所以他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份差事。 也许宁缺真的给了桑桑巨大的勇气，也许是因为她本就最清楚如何破开自己的世界。 所以在方谦和夫子二人的力量灌输下，桑桑轻轻一指便点破了那个透明的护罩。 砰的一声，泡沫碎了。 然后，充斥着整个世界的光明开始渐渐散去，那明亮而灼热的太阳也渐渐远去，曾经昊天施加在所有修行者身上的枷锁也碎了。 所有洞玄之上的修行者都可以飞天遁地，上天下海，有了曾经难以想象的力量。 而本是洞玄境界的修行者如今轻易的踏入了知命，知命则踏入了五境之上，夫子，方谦，观主，大师兄几人更是迈入了一个更加深邃而强大的境界。 但无声无息间，夜，降临了。 所有的人都抬头看天，看着这如曾经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的夜色。 忽然发觉，那些星星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只是，那些黑暗却似乎比以往更加的空阔，更加的寂寥，更加的寒冷。 有人想到，他们这是来到了冥界吗？ 这是传说中的永夜吗？ 但是只有修为极高的人才能够发现，他们此刻所站着的大地在移动，在旋转，在大地的另一面，光明依旧。 第159章 结束和开始新的世界 曾经一片寂静的太阳系，七颗行星围绕着太阳旋转了漫长的岁月。 忽然间，一颗蓝色的星球撕裂了空间出现在了距离太阳一点五亿公里的轨道上。 随着它的出现，一道无形的引力波四散开来，牵引着极为遥远的无数小行星向着它飞落了过去。 大地上所有人还未从进入新世界的恍惚和震撼中醒来，便看见无数小行星拖着极淡的曳尾，在漆黑夜穹里，向着地面砸去。 但所有人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任何恐惧。 因为天上有三个人。 桑桑，夫子，方谦。 他们开创了新的世界，自然也要守护新的世界。 那些小行星足以毁灭任何一个知命，甚至六境的强者，但以他们三人如今的力量，任何一个都可以轻易将这些小行星抹去。 但他们没有人出手，方谦和夫子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他们曾经探讨过月的存在，而现在便该是月诞生的时候，而那些小行星便是最好的材料。 当那些小行星抵达一定的距离之后，方谦便第一时间以规则之力将所有的小行星都定在了原地，夫子随后出手，所有的小行星仿佛成了他手中的橡皮泥，随他任意的搓揉，最终变成了一个光滑的圆球。 它真的格外的光滑，所以当太阳的光芒落在它身上的时候，它便直接将之反射到了新的世界。 于是千万年来，在夜里只有星星的昊天世界第一次出现了一个发光的巨大圆盘。 这自然便是月！ 夜临月现，也许现在的一幕和佛祖曾经预言的那些画面会有些不同，但这两样却是丝毫不缺。 某个小镇里，一个酒徒，一个屠夫，二人仰头看着这个月亮，神情迷醉而复杂。 “世界变了，我们终于不用躲了。” 他们躲了昊天整整一千年，终于在今天迎来了解脱，迎来了自由。 他们冲天而起，离开了这个世界，随后南晋一道冲霄的剑气也随之进入了茫茫的宇宙。 观主神情宁静而平和，他看着这发生的一切，恍然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完，他化作一道光冲霄而起。 有很多修行者离开了这个世界，踏入了茫茫的宇宙探索新的世界，但还有一些人依然留在了这里。 方谦在今日之后被世人称为明王，与夫子，天女同为创世三神。 他说新的世界名为地球，于是这一年便为地球元年。 之后的半年，左帐王庭轻易的统一了整个草原，与荒人和唐国一起建立了大唐联邦共和国。 以唐国为主，草原人和荒人皆成立了各自的自治区，共同以明教为执政党。 而随着明教的传播，道门再不复曾经的壮大，西陵诸国也慢慢加入了大唐联邦共和国，成为了其中的一个自治区。 而佛门诸如月轮等国，在大势下，也都一一放弃了兵权，以拥有部分自治的权利加入了大唐联邦，悬空寺山下那些无数农奴也被一一解放了出来，成为了大唐联邦的一份子。 至此，世间再无争端。 地球一年，长安城举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大婚礼。 各色的花灯挂满了整个长安城，百里红毯，千里红烛，世间所有顶尖的修行者和权贵都尽皆汇聚于此。 因为这是明王方谦的婚礼。 台上，夫子和中年道人作为长辈坐在首位。 台下，一袭白色婚纱的莫山山美的仿佛天仙临尘，如同九天之上的雪莲，高贵而圣洁。 另一边，一袭大红色婚裙的叶红鱼同样美的不可方物，如同花丛中最艳丽的玫瑰，妖娆而魅惑。 方谦踩着红毯一步步走向她们，所有的情绪都在他的心头翻滚跳动，只待即将到来的那一刻爆发。 这一幕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次，但当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有太多的惊喜，太多的梦幻，太多的不可思议。 婚礼举行的很顺利，在所有人的祝福和见证下，他们彻底成为了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夫妻。 一番酒水下来，因为来的人太多，直到夜深他才回到了他们的婚房。 而此刻，刚好是凌晨十二点。 他站在房门前，刚要推门而入，耳边便响起了一道久违的声音，整个世界的一切便也就此定格。 “尊敬的宿主您好，诸天系统已经上线，开始重新为您服务，之前对您带来的不便请自行消化，如有意见请自行寻找诸天委员会进行投诉。” “此刻诸天系统已经升级至2.0版本，诸多升级详情请您自行查看。” “现结算您本世界评价。” “将夜（简单难度），攻略进度92.7%，剧情逆转度53.41%，综合评价A+。” “检测到您在当前世界开启了诸天本源获取功能，评价降低，检测到您获得当前世界规则本源，评价大幅度增加。” “最终评价：S。” （注：最低评价F-，简单难度最高评价S+，噩梦难度最高评价SS+，地狱难度最高评价SSS+。） “您可在如下奖励中选择两样。” “一，将本世界设为主世界。（注：此为S评价以上独有的奖励，并且主世界的数量不得大于三个。） 二，将在下个世界开始时拥有随机增益buff一个。 三，诸天积分7000点。 四，随机宝物一件。 五，随机残缺神通一份。” “请在十秒钟内进行选择，否则将随机发放奖励。” 方谦此时处于一个特殊的空间，头顶是无数触手可及的星辰，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广阔深渊。 他现在根本不想选择奖励，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不香吗？他为什么要在这个破地方做游戏？ 他在短短几秒内尝试了无数种办法都无法离开这里，最终只能在最后一秒凭借感觉选择了一和三两项奖励。 虽然备注了他只能选三个主世界，但他极其强烈的预感到，如果他不选择一，他会后悔终生。 而剩下的几个选项不确定性太强，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传说中的欧皇，所以直接选择了第三个。 选完之后，他就眼巴巴的等着场景结束，继续自己的洞房花烛。 而此时耳边也继续传来了系统古板而冷漠的声音。 “选择结束，奖励发放完毕，商城系统开启完毕，任务系统开启完毕.....” “新世界确定完毕，难度锁定为噩梦，传送开启.....” 方谦惊了，什么玩意？新世界？噩梦？传送？不，我不要，我要回去洞房！ “喂！” 他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眼前的世界便化作了一片混沌，显然传送已经开始，只是这次与他之前来到将夜世界的方式完全不同，因为这一次，他是直接传送到达目的地。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便来到了新世界。 在降临的一瞬间，他身上那股截然不同的规则气息便引动了这个世界的注意，顿时天地间便有一股恐怖的压力向他落下，他浑身上下更是传来如同被万蚁噬咬一般的痛苦，两两叠加之下直接让他昏迷了过去，昏过去的那一刻，他隐隐看到了一个炊烟袅袅的村落，耳边也隐隐传来系统的声音。 “当前世界诛仙，难度噩梦，当前.......” 而就在他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在一个名为死灵渊的地方，一股诡异莫名的力量涌入其中，顿时让其中无数的死灵凝聚了魂体，更有些在凝聚魂体的时候觉醒了或多或少的记忆。 它们化作了无数恐怖莫名的存在纷纷脱离了死灵渊，浩浩荡荡如同阴云一般向着神州大地而去，就连身为死灵渊霸主的黑水玄蛇都只敢静静的匍匐在原地看着它们离开。 天地间一时阴气弥漫，但转瞬间却又回复了往日的清明，只是这世上却就此多了几分诡谲怪诞之气。 鬼道，开始逐渐复苏。 第160章 诛仙世界 诛仙世界又有神州浩土之名，大地广阔无边，浩瀚无垠。 上古人类从刀耕火种，敬畏神灵，到以自身掌握天地之力，修真炼道，不知耗费了多少光阴。 时至今日，虽然尚无长生之法，但修行之道已经繁多无比。 其中诸多理念之争，最终分为了正邪两道。 正道之中以青云门，天音寺，焚香谷为三大支柱，是为领袖。 邪派之中则以鬼王宗，合欢派，长生堂，万毒门为魁首。 当今之世，正道大昌，邪派纵然不甘，却也暂时无力与正道抗衡，只能多方谋划，静待时机。 而正道之中，最为声名赫赫的自然便是青云门，以及青云门那一把可毁天灭地的诛仙古剑。 ...... 方谦在一阵浓郁的香气下悠悠的醒来，睁开眼入目的便是一间破旧的屋顶，透过那一个人头大小窟窿，他可以清楚的看见遥远的天空中那一抹被夕阳染红的云彩。 此时他正躺在一张很平很硬的床上。 “这是哪？” 他微微还有些恍惚，脑中一片空白。 咕咕。 他的腹中传来了饥饿的信号，下意识的下了床，顺着这道香味出了内室，向着香味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香味传来的地方在屋前的小院里，一个燃烧的土灶地下正在火焰中烧着三个黑黝黝的红薯。 旁边一个大约五十余岁大爷一手摆弄着一个已经剥开的红薯，一手抽着一根旱烟，香味便是从这而来，看他熟练的动作，显然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他头发苍白，有些黑，有些瘦，但精神看着却是极好。 忽然，他注意到了门口的方谦，咧嘴一笑，道：“小娃，昏了一天，饿了吧，来吃点。” 小娃？ 方谦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这细嫩的小手和小腿，他又成了小孩？ 等等，为什么是又？难道他不是第一次？ 无数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沉浮不定，一时间浑浑噩噩的怎么也想不清楚。 肚子里饥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满眼都只剩下了那红薯里面金黄的，冒着热气的果肉。 走过去一把拿起被掰开的一半红薯，香气似乎更加浓郁了几分。 然而，就在他下口的那一瞬间，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天空中昏黄的日光化作了黑暗，那燃烧着火焰灼烤着几个红薯的土灶变成了堆积着数个烧的焦黑的断肢，手中的红薯变成了满是蛆虫的腐肉，那个一直冲着他笑的大爷也变成了一个腐朽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 空洞洞的眼眶里浮现着幽幽的火光。 那腐烂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了干枯的如同木柴一般的声音。 “好....吃...吗....” 此时，在距离这里不远处的一个山道上，一个气质不凡的英武男子牵着一个绿衣服的小女孩在其上漫步。 女孩神情冰冷，但冰冷的深处却带着一丝隐藏的极好的悲伤，因为她始终忘不了几年前那和漆黑而恐怖的山洞。 她看了一眼身后几乎已经看不见的破庙开口说道：“父亲，我感觉那个破庙有些古怪，你就这么把他仍在那里，他万一死了怎么办？” 被他称为父亲的男子平静的说道：“碧瑶，我应你的请求将他从荒僻的山间将他带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他的生死终究与你我无关，更何况，这里是天音寺的地界，最近鬼物莫名猖獗，有不少和尚都纷纷下山，你爹我可不想在这里遇到那些和尚多生事端，如果他运气好，也许可以再被鬼物吃掉之前遇到那些和尚，这也算他的一场造化。” 小碧瑶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没错，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运。”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似乎有一丝疯狂之色闪过。 命运，呵，待我炼化伏龙鼎，收服四灵，布下四灵血阵，我，就是命运！ 黑暗之中，方谦看着那个令人难以直视的腐朽尸体，虽然很多事情没想起来，但他偏偏没有一丝恐惧的情绪。 反而只有恶心。 他反手将手里那一坨可以拿去马赛克的东西一巴掌糊在了那个腐尸的脸上。 “好吃n呢，这什么玩意？” 糊完之后，他一个劲的再腐尸身上那破破烂烂的布条上擦来擦去。 得了，他现在虽然还记不太清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但起码他应该是个有洁癖的，没错了。 腐尸之前被他一糊，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虽然出手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遇到的人那都是吓的魂都快丢了，哪里遇见过这样家伙。 看着方谦七八岁的小模样，他简单的记忆力忽然涌起熊孩子三个字。 而之后方谦将他当成抹布的行为顿时彻底激怒了他，空洞的眼眶中火光大盛，猛然伸出了一只干枯爪子一把握住了方谦白白嫩嫩的胳膊。 方谦下意识的眉头一皱，心中有种被冒犯的感觉，手上微微一用力就想直接挣脱。 而且他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应该很强。 结果，他挣了一下，没动，两下，没反应，三下。 啊！ 他一声惨叫。 一股剧痛传来，咔嚓一声，他的胳膊竟然硬生生的被这腐尸一爪直接捏断。 腐尸发出一声嚎叫，然后张开了他那干瘪腐烂的嘴。 一直张，一直张，越张越大，张到足以吞下一个篮球那么大之后，便狠狠的一口向着方谦的脑袋吞了过去。 方谦看着这个黑洞洞的大嘴有点慌，尼玛，他这是要被生吞了啊。 他的胳膊哪怕被捏碎了，腐尸也依然死死的抓着他，让他连跑都没办法跑。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 这时，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世界，那是一个很特殊的世界，因为那个世界越看越像是一篇佛经。 里面的山川河流，城镇村落，无数行人都是这佛经中的一个符号，一个经文。 最终化作了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唵嘛呢叭咪吽！ 他福临心至，将这六字真言脱口而出。 他满怀期待的等着这腐尸被他这六字真言镇压，结果除了那浓郁的禅意和佛韵让腐尸张开的大口停顿了片刻，便再无异样。 他和腐尸对望一眼，似乎从黑洞洞的眼眶中那跳动的火焰中看出了几分嘲讽。 他扯了扯嘴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腐尸毫不犹豫的一口将他整个人都吞了下去。 隐约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卍字金光扫来，随之便是一声厉喝。 “妖孽，休得伤人！” 第161章 天音寺 一座寺庙的禅房里，由竹篱编制的床边靠着一个面红齿白的小男孩，他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满是生无可恋的神态。 此时距离那日他被腐尸所吞已经过去了数日。 那日出手救他的便是天音寺中一位修为极高的大师，普方。 因为他当时念的佛家六字真言虽然没有伏魔之力，但带起的禅念却引起了远处普方大师的注意。 这才能在危机关头出手解救。 而且，也因为这禅意，他直接被普方大师当做了天生佛子带回了天音寺，在诸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的劝说下，当时脑子还不太灵光的他没有犹豫的就选择了加入了天音寺。 一套流程下来，他就成了一个光荣的小和尚。 直到几日前，他被此方世界镇压的意志苏醒，记忆缓缓恢复之后，他才悔不当初。 可惜一切已成定局，再无反悔的余地。 而他恢复过来的这些天，他也思索认清了许多事情。 首先，他之所以当时失忆，主要原因就是他在将夜世界太强了，身上烙印了太多将夜世界的规则，而两个不同世界的规则本就是相互敌视和碰撞的。 于是，他不出意外的成了两个世界规则碰撞的牺牲品。 规则碰撞之下，他只是短暂的失忆已经十分幸运。 当然主要还是诸天系统起了作用。 当日他昏迷之后，诸天系统依然认真的履行了它服务宿主的职责。 从当日的系统记录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系统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大多时候还是比较给力的。 “当前世界诛仙，难度噩梦....” “检测到不同世界规则排异情况，宿主生命垂危，开始执行初始化功能....” “宿主身体改造开始，原世界规则尽数转化为身体潜能，改造结束，符合本世界规则要求....” “初始化结束，诸天系统服务到此为止，祝您愉快！” ...... 他曾经的修为境界，以及所谓的修行体质，皆是依赖于将夜世界的规则而生，如今到了诛仙世界，连天地元气都不存在，更不要说什么知命，无距，天启，无量这些高深的玄妙，通通都失去了作用。 也许只有夫子的无矩才能够在诛仙世界有所发挥吧，毕竟夫子已经到了无视规则的地步，但他可还差得远，甚至是他到最后都不明白该如何迈入无矩的境界。 如今他将夜世界的一切都化作了他此世的身体潜能，倒也算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的结果，就是他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这些不提，他倒是对当初获得的那个主世界奖励挺满意的，因为这个主世界就等于是他有了一个真正的大本营，而不是永远在诸天世界流浪。 最重要的是每完成一个世界的冒险，他都可以有七天的时间回到主世界休息。 而且主世界的时光流速和其他世界不同，会以一日一年的比例进行流动，也就是说他在诛仙世界如果呆了十年，那主世界就会过去十天。 这就意味着，他完全可以在结束了诛仙世界的一切之后，立刻回去完成自己尚未完成的事情。 当然，他虽然很想尽快回去，可是回去的前提条件就是完成诛仙世界的攻略，也就是说他要么快速推动诛仙剧情，要么就拿到象征着诛仙世界本源的五卷天书，而这两件事情，哪一件都不是如今孱弱的他能够尽快完成的。 毕竟他在天音寺恢复记忆的这几天可也不只是在吃饭发呆，对于消息的打探自然也不会落下。 起码时间线他得知道吧。 而他恰好就从此时和他差不多大的一个小和尚嘴里知道，就在五日前，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普智神僧刚刚从青云门回到了寺中，并且闭关至今不曾出关。 方谦立刻就知道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此时正是草庙村被屠，张小凡和林惊羽刚刚拜入青云门之时。 也是诛仙的开始。 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他便松了口气，因为如此一来他就有时间让自己重新变得强大起来，参与到之后的剧情之中，有了上一个世界的积累化作的潜能，他自信能够拥有比这个世界天才更加强悍的修炼速度。 而且他曾经深入过将夜世界里佛祖的棋盘世界，感悟过其中的诸多玄妙，虽然和诛仙世界的佛祖是两回事，但蕴含的佛理和禅意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不然，他可不能被普方大师视为天生佛子。 既然是天生佛子，自然要比常人修炼更快。 确定了自己短时间无法回归将夜，他只能继续探索主世界的其他作用，只是不管他如何询问，诸天系统也是语焉不详，只是冷漠的回答他四个字。 “权限不足！” 方谦顿时心里吐槽，破系统，业务能力不行，装高冷倒是有一手，得亏他不知道去哪里找那个诸天委员会，不然他一定要狠狠投诉投诉这个破系统。 还诸天系统2.0，就这？ 主世界不提，当时他选择两个奖励，除了主世界之外，还有7000点诸天积分，这东西倒是用处不小，可以在系统开放的诸天商城中兑换各种装备，材料，消耗品之类的东西。 当然大多数东西都比较基础，而且之前的结算奖励中所说的残缺神通，诸天商城中也根本没有出售的地方。 可以说，基本上就是他在将夜世界中使用的诸天本源具现能力的削弱版本。 比起他能够随心所欲操控的诸天本源，这诸天积分能够兑换的东西不仅少了很多，而且价钱也明显贵了不少。 虽然他不知道诸天积分和诸天本源之间的兑换比例，但他曾经只需要十几二十点诸天本源就可以具现的神树果实，如今却要足足2000点，而且后遗症也没有丝毫减弱。 只要在有天道存在的世界种下神树果实，都将引起天道的强烈敌视。 诛仙世界看似没有如昊天那般明显的天道，但从他降临之时的那等动静来看，诛仙世界的限制只怕要比将夜世界的更多。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敢把自己背包里快要放的发霉的神树果实种下去，第二天就是无数修士降临，将此地包围。 毕竟神树果实干的可是抽血吸髓的活，任凭哪个有意识的世界估计都受不了。 第161章 小僧法海 倒是这诸天商城还算可以，种类繁多，囊括万物，上到仙器级别的紫青双剑，日月精轮，下至狗不理包子油条豆浆，那是应有尽有，当然，所有修行功法什么的，完全没有，更别说神通。 至于那盘古斧什么的，他自己具现的时候还能看个影子，现在则是根本看不见这么高等级的东西， 当然，就算有，估计也是上千万诸天积分级别的东西，他有生之年不出意外是拿不到手的。 叹息了一声，他便打开了之前系统所说新开的一个功能，任务系统。 顿时一个光幕在他眼中浮现。 主线任务：寻觅。 取得五卷天书，探寻天帝的去向。 任务奖励：大幅度增加结算评价，并有几率获得与世界相关的特殊物品。 支线任务1：与兽共舞。 诛仙世界，灵兽秉承世界规则而生，拥有诸多玄奇，请搜集灵兽。 任务奖励：每搜集一头灵兽，都将增加结算评价，并有几率获得与该灵兽相关的神通或者物品。 支线任务2：奋勇争先。 诛仙世界道魔崛起，而佛门衰落，身为佛门子弟，请带领天音寺成为世间第一大派。 任务奖励：大幅度增加结算评价，并有几率获得与佛门有关的奖励。 注：所有奖励不局限于本世界，且将视任务难度以及完成度随机发放奖励。 方谦随意的看了两眼就不再多看，毕竟这些都不是他如今能够做到的。 除了天书第四卷他现在可以尝试从天音寺的无字玉壁上参悟之外，其它的可都不是什么容易完成的事情。 而且，作为天书第五卷的诛仙剑他想要以如今的身份拿到手，只怕是难如登天一般。 所幸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变强，给他些时间，那些如今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他未必就不能做到。 想到这，他心念一动打开了他如今的属性面板，顿时他眼前的光幕便微微发生了几分变化。 宿主：方谦。 修道良才：你的体质虽然算不上天才，但也是难得的良才美玉，拥有比常人快上三分的修炼速度。 超强潜能：你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强大潜能，可以轻易入门所有修行法门，在潜能未耗尽之前，将拥有比常人快一到十倍不等的修炼和领悟速度。 注：潜能耗尽之后，若是回到主世界，将重新拥有曾经的修为，并且在两个世界来回将不受任何影响。 当前修为：无。 修行功法：无。 当前状态：无。 注：作为一个三无人员，你要时刻谨记自己弱鸡的身份，请珍惜的小命。 方谦看着那修行功法一栏的无，忍不住想起了他在将夜世界耗费了不小代价创造的剑经，只是此时此刻，他一没有气海雪山，二没有天地元气，剑经再如何神奇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就如同他当日在腐尸面前喝出的六字真言，在将夜世界也许能够拥有惊天动地的威能，但在这里，便只有几分浓郁的化不开的禅意和佛韵。 不过他也可以接受，就好像如果他自创一个世界，他在自己的世界中自然是无所不能，是唯一的真神，但是换了其他的世界，他就只是一个和其他人差不多的普通人罢了。 一切重新开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他曾经的经历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永远无法被人夺去。 此时，他小小的脸上满是坚毅，好似一个做好了战斗准备的斗士。 忽然，一道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从禅房外传来。 “法海，师傅授课了，快点出来！” 方谦坚毅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没错，他的法号就是法海，同样是在他记忆尚未恢复的时候取得，他清楚的记得，他当时还很开心来着。 结果现在想改也改不了了。 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他起身向着禅房外走去。 门外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一身素白色的僧袍，小小年纪看着却已经有了几分稳重的气息，这自然便是那个告诉他普智师叔回来的小沙弥，也是他的师兄，法相。 法相看着他高兴的说道：“听说师傅要传下大梵般若了，马上我们就可以开始修行了！” 方谦一听，神情振奋了起来，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部功法，既然他没有办法进入青云门，那么作为脱胎于天书第四卷的大梵般若自然是他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虽然看过原著，但对于大梵般若其实也是一头雾水，唯一令他印象深刻的大约就是张小凡以大梵般若挡下羮牛一击的那一次了。 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这大梵般若能够让天音寺成为世间少有的大派，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想到这，他拉着法相的胳膊一边小跑着一边说道：“那还不赶紧走，小心等会师傅等急了惩罚我俩。” 法相被方谦一扯差点没扯倒，连忙跟着也小跑起来，然后气喘吁吁的说道：“师弟，你别急，时间还有一会呢。” 方谦头也不回的说道：“还有一会？那就更要提前到了，尊师重道啊，师兄！” 法相愣愣的点了点头，觉得甚是有理，顿时也不吭气了，脚步迈了几下，直接超过了方谦，反而带着方谦跑了起来。 毕竟他虽然尚未正式修炼，但修炼前诸多打磨身体的步骤，他可是从未落下。 如今方谦小胳膊小腿，白白嫩嫩的自然是远远比不过。 很快的，他们就来到了一间大殿之外，听着耳边传来的木鱼声，他们悄悄放缓了脚步，慢慢的走了进去。 这似乎是一个专门用来授学的地方，正对面的墙壁上刻着一颗菩提树的画像，周围则有着数面文殊菩萨的雕刻，尽皆象征着智慧，觉悟，成道的象征。 而且这里并不大，中央摆着几张桌子和蒲团就已经占了大半的地方，角落里的香炉里燃着能让人静心凝神的檀香，顿时整个大殿都充满了祥和宁静的气氛。 此时已经有三四个小沙弥已经到了，他们二人安静的寻了个位置坐下，开始等待授课老师的出现。 第163章 挑水 方谦和法相二人落座不久，便有一个慈眉善目老僧的走了进来。 他乃是天音寺中专门负责教授弟子的传功长老，当然他只负责传授最初级的功课，后续的修炼都会由他们各自的师傅亲自教导。 传功长老目光温和的扫过殿中的几位小沙弥，在经过方谦的时候微微停顿了片刻，随即走到中间的书桌前，神情骤然一肃，开口说道：“好，开始上课，今天我给大家讲一讲这妙法莲华经。” 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什么前奏和铺垫，他开篇便诵起了佛经。 “如是我闻....” 台下的角落里，方谦下意识的撇了撇嘴，有些失望，他还以为一开始就要传授大梵般若呢，没想到只是一节普通的讲经课。 不过周围的几位同窗倒是兴致勃勃，双眼中满是求知好奇的欲望，法相也是如此，也就只有他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不过他想了想，左右无事，听听也无妨，于是便漫不经心的听了几句，只是大多时候还是忍不住神游天外，神思不知所属，甚至还不知不觉的涌起了几分困意。 唉，上课这种事情，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进入梦中怀念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如同暮鼓晨钟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顿时将他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惊醒。 “法海！” 他睁眼一看，就看见了正站在他面前的传功长老。 此时传功长老神情依然温和，只是眉目间却有了一丝冷意。 一同听讲的几个小沙弥都是一脸吃瓜的表情，很是期待方谦接下来被传功长老处罚的场面。 他们倒是没什么坏心眼，只是在这烦闷的课程中，能有一些娱乐节目总是一件让人喜闻乐见的一件事。 倒是法相微微有几分担忧，因为他知道传功长老虽然脾气一向很好，但对于不专心上课这件事却是深恶痛绝。 所以传功长老的每一次处罚几乎都会给那些偷懒的人留下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到现在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人敢在传功长老上课的时候打盹了。 他看着浑噩中站起身的方谦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只希望这次传功长老能下手轻点吧。 方谦倒是丝毫没有即将要倒大霉的觉悟，他看着传功长老问道：“老师，您叫我？” 传功长老平静的说道：“你这般静气的功夫倒的确远超常人，我且问你，你刚刚可是在睡觉？” 方谦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只是方才听您讲的精彩，其中蕴含的佛理如同美酒佳肴一般，让我一下子忍不住便沉醉其中，不能自己，所以才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呸！” 一旁角落里接二连三传来唾弃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极小，若是不注意还真听不出来。 法相神情也极为精彩，他这个新师弟实在是超凡脱俗，让他不知该如何看待。 传功长老笑了笑道：“你这滑头，好，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刚刚所讲的经文你可曾记下？” 几位同窗嘿嘿一笑，想着，这下子看你还怎么编，想要记住那么长的一篇经文，以往最快的记录也是三天，你一个上课睡觉的家伙只怕一句话都没记下吧。 法相倒是看着方谦丝毫不慌的样子，忍不住想到，难道他真的已经记下了不成？ 方谦问道：“老师，我若是已经记下，可有什么奖励吗？” 传功长老一怔，随即说道：“你若是能够完完整整的将这妙法莲华经诵出，我可以以个人的名义答应你一个要求。” “咳咳！” 方谦清了清嗓子，随后语气平缓的开口道：“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一切大会，皆大欢喜，受持佛语，作礼而去。” 他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将一篇足足七万八千余字的妙法莲华经流利顺畅的诵读完毕。 之前那几个准备看好戏的小沙弥从不信，到惊讶，到震惊，到麻木之后，便化作了深深的崇拜。 “他好厉害！” “难道他做梦的时候都能把经文记下？还说他说的是真的，是在闭着眼睛体悟佛理？” 几个小沙弥脑海中各种念头纷纷而起，目光中的崇拜也越来越多。 就连法相也被方谦这般惊人的表现镇住了，在之前他是这里最优秀的弟子，虽然他不曾表现出来，但心中依旧难免有几分自傲，但此刻，在方谦这般妖孽的表现下，他也只能甘拜下风。 果然，能被师傅直接收入门下，法海师弟却是有过人之处。 传功长老倒是没有太过在意方谦此时背诵妙法莲华经的事情，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随着方谦不断背诵之下，对方周身越发浓郁的禅意。 他心中惊叹，天生佛子果真不同凡俗，竟然能在诵经的过程中引发如此禅意。 他深深的看了方谦一眼，说道：“很好，只要你以后能够完成课业考核，上课之时如果你不影响他人，我就不再管你。” 对方的天资的确难得，但他可完全不信方谦那套体悟佛理的鬼话。 说完他便重新走到讲台上，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直接宣布下课。 方谦知道对方的这句话就是答应他的那个要求，他当然不会再自讨没趣，毕竟他上课睡觉这件事可没有丝毫作假。 不过，也幸好他将夜世界的那般惊人的记忆力依然还在，他估计自己的大脑九分都陷入了梦乡，但仅仅余下的一分，便一字不落的将传功长老所说的经文全部记下，他稍微一想，就全部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果然，他的的确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可惜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没这个本事，不然哪里还需要担心什么中考高考，去一趟最强大脑，估计回头就要被人解剖了。 狠狠的伸了一个懒腰，疏松疏松下筋骨，坐在蒲团上睡了那么久，可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啊。 此时大殿中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抱怨的跟法相说道：“你不是说师傅回来传授我们大梵般若吗？怎么是传功长老在这里念经啊，你是不知道我当时那个困意，简直铺天盖地，完全抵抗不了啊。” 法相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是听一位师兄说的，哦，对了，刚刚传功长老走之前说，等吃完饭，让我带着你去熟悉一下我们天音寺每日必修的功课。” 听完这句话，方谦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功课？每日必修？ 怎么越听越像是体力劳动。 这时，法相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过几日就是传功长老进行课业考核和功课测试的日子，如果没有通过的话就要负责寺里面每日清理马桶的工作，课业的话你应该没问题，不过功课你还是要抓点紧才行。” 听完，他顿时如遭雷劈，他脑瓜子嗡嗡的，仿佛看见了传功长老此时阴险的笑容，小样，让你在我上课的时候睡觉，看几天以后的考试我怎么收拾你。 ...... 此时已经日上三杆，法相和他去吃完饭之后，便直接带着他去了后山开始教他如何完成功课。 后山的一处水房外，方谦看着此时法相挑着的两个跟他差不多高比他还宽的尖底水桶，一脸懵逼。 这不是修仙世界吗？难道不是修真求道就好了？ 为什么会有少林寺的挑水情节！ 他闭着眼睛，心想，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这时，法相走过来说道：“法海，你不会又睡着了吧，快点跟我下山挑水去，如果速度慢了，功课没有完成，晚饭可就没了。” 无可奈何的睁开眼，想着自己要尽快变强的目标，啥也不说了，不就是挑个水吗，谁怕谁？ 走了几步，一把拿起一个比他胳膊还粗的扁担，一边挑起了两个又高又宽的水桶。 当扁担落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这个身板，真的能从山下挑水上山吗？ 不过天音寺也是千年大派，这么做应该有他们的道理。 这时，一道金光闪过，他们二人的旁边便出现了一位灰衣的青年僧人，他皮肤微黑，面色冷硬，给人极为难以打交道的感觉。 倒是法相看见他显得很是开心。 “法明师兄，你怎么来了。” 法明看着他，嘴角微微扯起一丝笑容，虽然很难看，但却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亲近。 “师傅让我来监督你们进行功课，法相你今日是最后一天功课，晚上去师傅那里，师傅会亲自传你大梵般若的心法。” 法相开心极了，不过他看到一旁的方谦，知道他对大梵般若心念已久，便出声问道：“那法海师弟呢，他能不能和我一起学？” 法明冷漠的说道：“他功课尚未达标，身体也不曾打磨，如何能学得大梵般若？” 法相有些失落。 方谦撇了撇嘴，倒是毫不不在意，毕竟对方说的完全没毛病。 而且太极玄清道都需要砍几年竹子，他挑个水倒也应该。 想到这，他直接挑着担子向着山下走去。 “还不赶紧挑水，等会没饭吃啊。” 第164章 三人行 天音寺后山山脚下有一条小溪，绵延婉长，水质清冽而甘甜，千年来偌大的天音寺主要都是从此处取水。 从山上到少脚下的路看着不长，但方谦挑着担，打着两个空水桶，才走了不到一半，便发觉这路好似无比的漫长。 身上的两个空桶如同两个大铁矿一般死死的压在他的幼小的身子上。 尤其在这烈日下，他的面孔忍不住开始发红，流汗，气喘吁吁。 反观和他差不多大的法相同样挑着两个大木桶，脚步却很是轻快，除了因为太阳暴晒微微有几分汗水之外，面不改色气不喘，就好似肩头空无一物。 至于法明则是与他们稳稳保持在了大约五步的距离，沉稳的如同一颗磐石，又冷又硬，就算这灼灼的烈日对他也毫无影响。 方谦咬着牙又走了一会，只感觉肩头越来越重，越来越疼，双腿也开始不断的发颤，浑身上下每一处似乎都对他发来了抗议。 显然这般负重下的运动量，已经开始逐渐逼近了他的极限。 法相担忧的看着他，忍不住向法明说道：“师兄，我们歇会吧，师弟快坚持不住了。” 法明神情冷漠的说道：“他既然都尚未开口说话，你何必多事，好好做自己的功课，莫要分心。” 法相低声说道：“知道了，师兄。” 方谦则是一言不发继续走，如今才只是下个山他都完成不了，还怎么去挑水上山？怎么能尽快的完成功课，尽快的得到大梵般若，开始变强？ 更何况，既然他有着超强潜力的天赋，如果不逼一逼自己，怎么才能尽快的把潜力挖掘出来？ 将夜之中他多年将境界保持在初识之境，十几年后依然还能有不弱于洞玄境界的修行者，靠的便是他十几年间不断打熬的身体，他自然明白这是变强必不可少的过程。 身后法明看着方谦幼小的身影，虽然步履瞒珊，却依然能够保持前进，很是欣赏。 修真本就是以人之躯，纳天地造化之机，是与天斗，与地斗的一个过程，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战胜，又怎么可能在修真一道上走的长远？ 终于在大约一刻钟之后，三人抵达了山脚下的小溪边上。 法明开口说道：“好了，休息两分钟之后，我们打水上山。” 说着，他看了浑身颤抖的方谦一眼说道：“法海师弟，你是第一次开始功课，所以水桶只需要装满三分之一即可。” 方谦卸下扁担，点了点头，他倒没有想要说什么自己必须打满整桶水这种屁话，毕竟人总是要量力而行的，这水桶跟他差不多大，装满水之后，未必就比他轻，他挑两个装满水的水桶，能不能挑起来就是一个巨大问题。 毕竟他此刻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除了潜力强悍，知道的多了点，可并没有什么天生神力这样的天赋。 看着着清澈的溪水，他什么也没说，趴下便是一顿痛饮，这溪水清凉甘甜，尤其是他此刻出汗过多，处于一种极度缺水的状况下，更是觉得这溪水美味无比，如同琼浆玉液一般。 而且，每喝下去一口溪水，他都会觉得浑身的疲乏在减轻，力量也在不断地恢复。 法相法明二人看着他倒是没有出声说什么少喝凉水多喝热水之类的话。 他们天音寺这一项功课比较重要的一个步骤就是喝水，因为这溪水之中蕴含了不弱的灵气，还沾染了佛性，不仅水质极佳，而且拥有驱除疲劳，恢复体力的功效，甚至长久饮用还有改变体质的奇效。 虽然只对普通人有用，但也已经很是不凡。 这也是基础功课中，挑水被列为最重要一项功课的原因。 半晌，方谦终于喝了个饱，而此时法相已经挑了满满的两桶水在等着他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略微惊奇了看了一眼这个小溪，便立刻拿着那两个木桶开始打水。 打好了水，看着那高高的山头，心中哀叹一声，然后开始向着山上走去。 走着走着，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力量似乎有了一丝增强，虽然还是很难，但并没有他之前想象中那么困难。 他不是很确定，到底是那泉水的效果还是他的超强潜能发挥的作用，但他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个功课对他非常有用。 顿时，他的积极性直接爆棚，几个大跨步，直接超过了一直放慢脚步等着他的法相。 同时一边喘气一边笑着说道：“师兄，你可别被我拉下太远咯！” 法相纵然性格沉稳，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哪里受得了这般刺激，当下便道：“法海师弟，你这么说，师兄可就不让着你了，哼，我这就到山顶等你。” 话音一落，他便健步如飞，虽然没有了下山那般松快，但也是颇为轻松如意，很快的就反超了方谦，并且极快的拉开了两者的距离。 方谦扯了扯嘴角，丝毫不管不顾浑身的酸痛和乏力，再度加快了速度，虽然没有拉近二者之间的距离，但却比起下山的速度还要快了几分。 这上山不比下山，他还挑着两桶水，其实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这也是法明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不过此时他也是忍不住有几分惊叹，因为纵然有着溪水的帮助，他也从未见过谁第一次进行功课就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短短时间就能有如此惊人的进步，显然他这个法海师弟不仅心性毅力俱佳，就连潜力似乎也远超常人。 他的目光微微有几分复杂，难道这就是天生佛子的天赋吗？ 他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进行功课的狼狈模样，自己当时估计用了几天时间才勉强适应下来，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够拥有对方现在个程度的进步。 也就是说，他用了数年时间苦熬的功课，对方也许只需要数月就能够完成。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什么心情，只能不言不语的默默跟在对方的身后，偶尔在对方快要摔倒的时候，以法力帮衬一二。 第165章 砍柴 方谦此时倒没注意到这些，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让法相的身影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 想到这，他一咬牙，又强行提了一丝速度，在双腿酸涩到极致的情况下，他居然真的硬生生的让体内凭空又出现了一股力量。 显然，他在这一瞬间，又一次突破了一次极限，似乎只要他的意志足够强大，他就能够无限度的不断突破下去。 他忍不住感慨，这超强潜力果然厉害，远比他在上一个世界的突破要来得简单了太多。 等他好不容易爬回了山顶，法相早已经神清气爽的等在了那里。 看着法相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和尚有点讨厌。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他想着，自己现在虽然是个小孩，但真正的年龄可比法相这个小和尚大得多，跟这个小孩子计较也太丢脸了吧。 赶紧趁着最后一丝力气把水倒进水房的水井里，取了木瓢，又饮了几大口水之后，他才身心舒畅的坐在了地上。 缓缓的吐了口气道：“这功课终于结束了。” 法相这时说道：“哪里这么快就结束了，今天只是因为你第一天，所以只用挑一趟水，往后会慢慢增加的，而且，挑水只是功课中的第一项。” 方谦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不说话。 法相坐在他身边，安慰的说道：“放心，一共也就三项，很快你就会适应的。” “三项？”方谦眉头忍不住挑了起来。 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法明开口说道：“法相师弟说的没错，挑水，砍柴，扫地，这就是我天音寺的三项基础的修身功课。 你要知道，修真之人，哪怕是以感悟天地自然为主的青云门，身子也是极为重要，而我天音寺本就走的是感悟自身的路子，所以对我天音寺而言，最重中之重的事情便是自己的身体。” 他看了一眼方谦说道：“想来你已经知道了挑水的好处，这是能让你进步最快的一门功课，而砍柴和扫地也极为重要，不仅能增加你的各项身体素质，还能够增强你对力量，对自身的掌控能力，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天音寺的无上妙法大梵般若打下基础。 法海你虽然天赋极佳，但若想早日习得大梵般若，也万万不可懈怠。” 这大概是方谦见到这位师兄以来听他说的最多的一番话，冷面师兄的形象一下子便在他心中瓦解了大半。 他连忙回道：“谨记师兄的教诲，另外还要多谢师兄方才一路的看护。” 这一路上，他全凭一股毅力上山，还不断的加速，山路陡峭，挑着两个跟他差不多大的水桶，走的很是艰难，路上有好几次差点摔倒。 若非不时有一股力量在他即将摔倒的时候托了他一把，他只怕很难这么完完整整的走上山来。 他自然知道这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这个冷面师兄所为。 法明摇了摇头道：“我们既然身为师兄弟，互帮互助不过是分内之事，我第一次挑水的时候可比你现在差远了，若非当日有一位师兄的帮助，我只怕根本无法完成。” 他看着法相道：“好了，如今挑水已经结束，你等会带着师弟去进行接下来的两项功课，完成之后，你就可以去寻老师学得大梵般若了。” 法相惊讶的说道：“那师兄你不和我们一起去了吗？” 法明此时已经转身向外走去，听到这句话，他说道：“之后的两项功课，我在与不在已经没有区别，而且以法海师弟的性子，也并不需要监督。” 说着，他的身影便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去。 法相看着这一幕羡慕的说道：“真不知道我什么才能修炼到如同师兄那般御使法宝飞天遁地。” 方谦想到法相日后会作为天音寺最出色的弟子下山游历，便鼓励的说道：“放心，你马上就能修炼大梵般若了，应该很快就能拥有这样的修为。” 法相看方谦说的信誓旦旦，也受到了几分感染，自信的说道：“你说得对，我一定很快就能拥有自己的法宝，飞天遁地，降妖除魔！” 方谦笑着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有降妖除魔的理想？” 法相小脸上满是骄傲的说道：“那是当然，我佛门众人，自然要以降妖除魔，匡扶正道为己任。” 看着现在这个正义感爆棚还有点蠢萌的法相，他实在很难将日后那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法相联系起来。 笑了笑，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说道：“好了，咱们先不匡扶正道了，你先到我砍砍柴，扫扫地再说。” ...... 很快，他们二人来到了一间柴房。 柴房里堆满了大小一致，约莫一米高，十五公分宽的圆木。 法相取了一根圆木立了起来，随后拿起旁边的一个斧头，指着这圆木说道：“你木头名为金刚木，一小根就能够燃烧很久，所以我们整个天音寺都是用它来烧火做饭的，不过它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硬了。 要是找不到诀窍，普通人不管怎么砍，都几乎不可能能把它劈开，你看。” 说着，他一斧子就直接劈了上去。 哐当一声。 他这势大力沉的一斧子就仿佛砍在了一块铁上面，除了几片木屑，就只留下了一道很浅的斧痕。 方谦看的微微一惊，他此时虽然没有修为，但眼力尚在，他可以看出法相这一斧的力道几乎超过他此时全力的数倍以上，但就算如此，都劈不动这金刚木，单论硬度只怕不弱于将夜世界桃山上的那些万年桃木。 看来，正如他所说，想靠蛮力劈开这木头大概是不太可能了。 法相扶了扶金刚木的位置，然后说道：“但其实这金刚木也不是真的那么硬，你看，它这一面上是不是有很多纹路，你只要能够从这纹路中寻找到它其中蕴含的脉络，顺着脉络砍，就要容易多了。” 他仔细的看着这金刚木的断面看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又用手摸了几下，然后抬起斧子，在空中几次调整，彻底确定了位置之后，才狠狠的一斧落下。 咔嚓！ 一道极为清脆的声音响起，整个金刚木便被他从上到下直接劈成了两半。 快，准，狠，短短的这一瞬间，年幼的法相竟然有种绝世刀客的感觉。 方谦在一旁看的笑了起来，这砍柴，有点意思。 第166章 功课结束 方谦学着法相的样子，拿了一把斧子，立好了圆圆滚滚的金刚木，打算进行一番尝试。 法相在一旁劝慰道：“这寻找脉络殊为不易，一开始找不到是很正常的事情，要知道很多师兄弟三五天下来能砍上一根就已经算是很快的速度了。” 方谦略微好奇的问到：“那如果砍不断，怎么完成功课的？” 法相道：“若是一根都砍不断，那就必须不间断的砍上一个时辰，也算是完成了功课，毕竟在你不断劈砍的过程中，也会慢慢熟悉这金刚木的特性和脉络，所以就算资质最为愚钝的弟子，十天之内也能成功的劈开第一根金刚木，以师弟你的.....” 他正说着，忽然听见了一声极为清脆的声音，然后就看见他这师弟似乎随手一劈，便直接将这金刚木一劈两半。 那洒脱自然的动作，竟比他还要强上几分。 “法海师弟，你...” 法相看着这一幕，惊愕的无言以对。 方谦回味着刚刚那一斧子畅快淋漓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他在将夜世界挥剑斩敌时的样子。 他转过头看着法相问道：“师兄，我这算是完成砍柴的功课了吗？” 法相呐呐的说道：“自然。” 哐当，方谦随手将斧子一扔，说道：“那法相师兄，我们赶紧去完成最后一个功课吧。” 法相被方谦半拉半扯的带出了柴房，走到门口，他还犹有些惊疑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劈成了两半的金刚木。 难道那块金刚木有问题？没道理啊！ 他自然不会知道他面前的这个法海师弟虽然肉身孱弱，从未接触过修真一道，但曾经在另一个世界却是最巅峰的强者之一，尤其善于剑道。 纵然修为不在，眼力却没有缺失半分。 那金刚木的截面虽然纹路繁杂，但在他眼中却是泾渭分明，很是显眼，他与法相说话的功夫就已经足够他寻找到其中所隐藏的脉络。 找到了脉络，便只需要控制斧子落下的精度和力道即可。 对于他来说，这同样算不得什么问题。 于是一斧落下，自然是一劈两半。 显然，不管在那个世界，只要他还是人类，技巧这种东西总是相通的。 至于最后一项扫地，看上去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将大约一百平方米的院子扫干净即可。 不过既然能作为天音寺三大基础修身功课之一，自然也不可能真的那么简单。 扫帚是以一种特殊的竹叶制成，十分散乱，而且编制的十分独特，他每一次都必须很小心的控制力气才能够清扫干净大约一个巴掌大的地方。 如果他用力过猛，不仅扫不干净，还会扬起很大的灰尘，如果用力过轻，却又如同没扫过一样。 说白了，就是让他一点一点的将这近百平方米的大院扫的干干净净就好，而这必然需要不短的时间。 佛门常言，心猿意马，若是无法降服自己的诸多杂念，能忍一切之所不能忍，便无法得窥大道，显然，这一门功课锻炼的就是耐性。 方谦心中微微赞叹，天音寺这三门基础功课，挑水，砍柴，扫地，分别锻炼了体质，技巧，耐性，而且还在过程中验证了一个人的天资和悟性，这般下来，凡是得传了大梵般若的天音寺弟子，只怕都不可能差。 果然，作为一个千年大派，若是没有几分培养弟子的本事，只怕也很难能够流传至今依然屹立不倒。 不再多想，他开始专心致志的扫地。 还好他挑水和砍柴的时间耗费的不多，在太阳落山之后，他便完成了这一最后一门功课，堪堪赶上即将关门的时候到了饭堂。 法相被师傅宣召已经离开，想来应该是在被传授大梵般若的修行功法，此时此刻便只有他一人在这里吃饭。 因为时间原因，饭菜已经有些凉了，不过他吃起来却是格外的香甜，不到十岁的他硬生生吃了两大碗米饭才算是吃饱。 所幸这里没有晚课的说法，吃饱喝足就可以直接回禅房睡觉，回到禅房，感慨了下这充实的一天之后，浑身疲乏的他一沾枕头就直接呼呼的睡了过去。 此时此刻，在另外一间禅房之中，有一位老僧和一个年轻的小和尚正相对而坐。 老僧盘膝坐在小和尚面前，似乎在教授着什么，一连说了数遍之后，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这自然便是前来寻找师傅传授大梵般若的法相师徒。 那老僧就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普泓大师。 当日方谦被带回来之后，普法和普方都想要争夺这个天生佛子作为自己的弟子，他们二人争执不下，最后找到了普泓，想让身为他们二人师兄的他做个决断。 普泓看了方谦当时身上依然缭绕不决的佛韵之后，以此子与我有缘的理由，立时便将二人赶了出去，将方谦收为了弟子。 方谦一应拜师的礼数，也都由他一手包办。 普泓看着法相说道：“好了，剩下的等你修炼有成之后，若有疑问再来问为师就是。” 说着，他笑了笑道：“对了，我听法明说你那法海师弟很是不错，这么多年，我可是很少见他这么夸过别人。” 法相眼睛一亮，很是兴奋的说道：“法海师弟真的很厉害，上午的讲经课，他只听了一遍，就能够完完整整的背下全部的经文，下午的功课也都完成的极好，那最难的砍柴，他只听我说了几句就轻松的将金刚木砍成了两段，我还从没见过像师弟这么厉害的人呢。” 他的语气很活跃，就如同在炫耀自己最好的朋友一样，完全没有一丝嫉妒和不忿，反而很是开心。 这一番话听下来，普泓也有几分惊讶，他欣慰的说道：“果然不愧是我舍下这张老脸抢下来的弟子，哈哈哈，普法和普方这两个家伙估计要气死。” 他挥了挥手道：“好了，你先回去吧，别忘了好好揣摩我今日传你的功法，日后，你们就是我天音寺大兴的希望啊！” 看着法相离开，他望着窗外极远处闪烁的星辰幽幽的叹息道：“师弟，你因为长生的执念一步不慎坠入魔道，犯下了滔天大罪，以至于落得现在这个境地，只希望日后我的弟子，能够帮你将这段罪孽减轻几分吧。” ....... 时光如水，一晃便过去了三个月。 第167章 修炼 三个月的时间，方谦的收获极大。 不仅记下了天音寺诸多佛家经典，还彻底完成了三门功课的锻炼，达到了修炼大梵般若的最低要求。 那所谓的考核更是全部以最优异的成绩完成，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惩罚。 而且此时的他，相较于之前白白嫩嫩的模样，健壮了许多，个头也窜了两三公分，倒也走了几分硬朗的样子。 这一日，他在完成了惯例的功课修炼之后，刚刚放下手中的扫帚离开院子，便遇见了一位老僧，他恰好认识，因为这就是他的师傅普泓大师。 说来这三个月他倒是从未见过普泓，唯一的印象也就是当日他亲手为他剃度的时候。 此时这位传闻中的四大神僧，他的师傅普泓静静的站在院外，似乎早已经等在了这里。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普泓看着他，点了点头，表示出了满意，接着开口说道：“随我来。” 他的声音祥和而平静，似乎有种平复人心的力量。 方谦看着他高大却有些消瘦的背影，默默的跟在了身后，心思百转，开始思考他这个师傅突然出现的原因。 普泓带着方谦顺着山路向着天音寺边缘一处名为望川峰的山崖走去。 山路上，二人一大一小的身影平缓而沉静，普泓平静的道：“三个月以来，你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实话说，百年岁月之中，我从未见过进步之快能与你比肩之人，你，实为异数。” 方谦浑身一冷，看了一眼周围幽僻的环境，额头见汗。 “师傅，此言何意？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而已。” 普泓微微仰头，似乎无声的笑了笑，他说道：“普通的孩子吗？你说是便是吧。” 这会，他们已经走到了这望川峰的山顶。 普泓没有再说方才的话题，却骤然间回眸望向了方谦，双眸中金芒闪烁，似乎有无数佛陀在其中隐现。 此为六妄慧眼，乃是天音寺中极为难以修成的一门奇书，可望阴灵鬼魅，天地之气，甚至修至精深，还能一窥人体混沌之中隐藏的极深的一点真灵。 方谦一时被其所摄，顿时大脑空白，神灵空荡，不知其所以。 看上去痴痴傻傻，神情僵硬。 而在普泓的双眼中他却是看见了一柄锋芒无尽的神剑，看见了在神剑之后，一面若隐若现的大佛。 他神情震惊而骇然，忍不住自语道：“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轮回？” 他们佛门一向讲究因果轮回，但事实上他们天音寺千年以来却从未真正见过轮回，于是长生便成了他们诸多修真之人梦寐以求之事。 可惜轮回不见其踪，长生也遥遥无期。 而今天，他竟然疑似见到了真正轮回之人，如何能不震惊？又如何能不骇然？ 半晌，方谦缓缓恢复，但他此时的记忆却只停留在了普泓刚刚转过头的那一刻。 普泓此时已经神态平静，他开口说道：“徒儿，为师这便传你大梵般若，此乃我天音寺镇派之法，你需谨记，万万不得传于他人。” 方谦知道现在应该就是他表决心的时候了，他刚做好了认真而严肃的表情，普泓便摆了摆手说道：“你只要心中答应即可，不必做太多姿态，你且附耳过来。” 方谦心中激动，很是乖巧的凑了过去。 普泓摇头笑了笑，便开始传法。 他的语气平缓却极有韵律的将千字左右的口诀尽数讲出。 讲完之后他问道：“你可记下？” 方谦微微回忆了以下，便十分自信的点了点头，那千字口诀虽然枯涩艰深，对能够过目不忘的他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普泓看着他，眼中有慈祥，有欢喜，有说不清的期望和怜惜，但随即他便将眼帘低垂，将一切的情绪尽数掩盖。 他开口的说道：“这大梵般若虽然只有仅仅千字，但你若能将之练成一半，就可在年轻一辈中崭露头脚，而且随着你修为渐深，它所能够给你提供的帮助也会越来越大。” 方谦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问道：“师傅，我们天音寺修行可有境界之分？” 普泓说道：“我派功法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境界之分，但为了区分和定位自身的强弱，后来便有人将之分为了声闻，缘觉，菩萨三境。” 说着，他微微叹息道：“可惜，这百年来，我天音寺也再无人能够修至菩萨之境。” 菩萨？方谦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师傅，我等真的能够修成菩萨吗？若是成了菩萨，又可能成佛？” 普泓听到成佛一词，似乎不经意间看了方谦一眼，他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成佛那等境界，大抵已经窥见了长生之妙，这个问题也许只有消失在漫漫岁月中的天帝才能够解答吧。” 为了寻求长生之谜，他的师弟普智也曾多次探寻天帝的足记，可惜他虽然最后找到了天帝宝库的踪迹，却因为时机不对，只能无功而返。 也正是因为如此，处处无果的情况下，他才想到了集合诸派之法，以求长生的念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这，普泓带着劝慰的语气说道：“长生之事虚无缥缈，倘若未来你有朝一日成就菩萨之身，也许才有一线机会寻得长生之法，在此之前，千万莫要好高骛远。” 方谦点了点头道：“徒儿谨记。” 普泓此时因为想到的一些事情，让他有些疲乏，他开口说道：“你且去罢，记得好生修炼。” 说完，他转过身看着望川峰下，远处那些人烟袅袅的村落城镇，一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谦不敢打扰，恭谨的行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开。 ..... 快步的回到禅房，关好了房门，方谦便迫不及待的以打坐的姿态坐在了床上，开始在脑海中细细的思索起了大梵般若的口诀，准备修炼。 这三个月，他早已经在讲经堂彻底熟悉了这个世界修真者的诸多经脉和精气运行的简单法门，如今终于得到了真正的修行功法，以他的超强潜力快速入门的特性，加上他远超常人的精神意志，很快修炼就进入了佳境。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彻底斩断了自身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开始体悟自性，进入了一种诸法空相，不生不灭的境界。 此时，他的精神世界一片黑暗，唯有一点明光熠熠生辉。 明光之中一个金色的大字在其中若隐若现。 而与此同时，禅房之中，他仿佛化身成了一个黑洞，疯狂而饥渴的掠夺着天地间的灵力。 第168章 绿影 天地灵气源源不绝的涌入方谦的体内，远远超过了寻常修真之人，但也并未引发什么特殊的异象。 因为他不过是初步踏入修真，纵然吞噬灵气的能力强悍的惊人，相比于天地中蕴含的灵气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更何况，天音寺所在，本就是这神州大地之上少有的福地，灵气浓度之强远胜世间其他所在，能够与之媲美甚至超过的，也许就只有青云门的青云山脉了。 于是，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仅仅一夜的功夫，他就将大梵般若修炼到了入门阶段，真正的踏入了修真一道，成为了一名声闻境界的修真者。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一般人苦修一年才可将大梵般若入门，而他不过一夜便完成了这一步，若是传出去，只怕根本无人敢信。 当然，他能够修炼如此之快，不仅是因为他对于功法的理解超乎常人，更多的还是因为超强天赋所带来的能够快速入门所有功法的特性，若无惊人奇遇，只怕再无人可以复制这般惊人的结果。 是日清晨，废了三个月苦功，终于学得了大梵般若的方谦，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偷偷的溜出了天音寺，身边还带上了一位名为监督和保护实则同样对山下的世界好奇无比的法相师兄。 不过，他们自以为无人知晓的行踪其实早已经被一双洞彻世事的眸子看在了眼里。 普泓面带慈祥之色的看着他们逐渐远离的身影，没有丝毫阻止的打算，只是他终究有些不放心，于是便唤来了法明。 “徒儿，你两位师弟已经下山，他们年纪尚幼，我实在放心不下。 毕竟三月前各地怨魂肆虐，导致人间大地多有死伤，如今虽然莫名的平复了下来，却未必就真的如眼前所见这般平静，你去跟在他们身后看护一二，若有危险，便出手将他们二人带回来就是。” 法明冷硬的面孔在面对普泓的时候满是尊敬，听了师傅所言，立刻便恭声应诺。 不过离开前，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师傅既然担心他们二人，为何不直接将他们拦下？” 普泓摇头笑道：“法相这孩子倒也罢了，你这法海师弟年纪虽小，但却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我这般拦下他，他也会再寻着机会溜走，又是何必？ 不如等他完成了他要做的事情，他自然会回来。” 法明心想，师傅对于这个新收的小师弟还真是格外的疼爱，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几个迈步之后便化作了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 法相自幼长在天音寺，这还是第一次下山，看到什么都好奇不已，总想要流连一二。 倒是方谦目的地很明确，一路向西而行。 在天音寺恢复记忆之后，他就有两个疑惑。 在进入诛仙世界之后，他虽然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却也隐隐记得他当时应该是躺在了一片山石林地之中，地方有些高度，因为他能够看见远方有着烟火气息的村落。 结果他下一个记忆就出现在了一间破庙，这期间到底是何人将他带入的寺庙？ 还有，他看过诛仙的原著和影视剧，可从不知道诛仙世界还有腐尸怨鬼这样的东西。 他知道诛仙世界中的死灵渊里面有很多死灵，但那都是没有意识，杀伤力不强类似于精神体一类的东西，最多也就能凭借数量才能够造成一些伤害。 可那腐尸可完全不是这样，它力量之强，现在想起来他的胳膊还隐隐作痛。 若非是天音寺救了他，他那胳膊还真不好治。 只是不知这腐尸究竟是鬼怪还是僵尸一类的生物。 他隐隐有所猜测，也许这就是诛仙世界之所以变成噩梦难度的关键因素。 所以，他必须要回到那个破庙，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幸好他这三个月以来早已经打听清楚了破庙的位置，只要按照他指定好的路线，很快就能够抵达。 而与此同时，狐岐山上也有一个绿衣服的小女孩偷偷溜了出来。 山脚下，绿衣女孩眼见自己真的从狐岐山跑了出来，立马大大的松了口气。 “终于跑出来了，哼，我才不要一天天呆在那个破地方修炼，没意思。” 说着，她看了看周围，忍不住自语道：“可是出来了，我去哪里好呢？”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呀，也不知道上次我救的那个小哥哥怎么样了，爹爹真是太不负责任了，随便把人仍在那个破庙里，也不知道死了没有，要不我去看看？” 在犹豫了几番之后，她才终于做出了决定，回忆着当日的路线，没一会，就见她手腕上一朵白色的花微微泛起灵光，便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在地面上穿行了起来。 显然，她已经有了些许修为，虽然没能以法宝之力飞天遁地，却也已经勉强达到了驱物的境界。 这般年纪的驱物境修真者，哪怕在整个神州大地，也算得上顶尖的天才了。 只是在她的身影欢快的穿行在林间小路的时候，她却也未曾发现一个蒙面的黑衣女子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 虽然那破庙距离天音寺算不得太远，若能驱使法宝飞行，半日不到就能抵达，但方谦和法相二人修炼时间很短，距离驱物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想要去破庙，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脚，于是足足花费了三天时间，他们才赶到了这里。 这破庙在一片山壑之间，孤零零的落座其中，很让人怀疑当初把寺庙建立在这里的人是个什么想法。 破庙之外，法相驻足不前，他看着面前破破烂烂似乎废弃了许久的寺庙很是不喜。 “礼佛之地怎可如此污秽？让我先找点东西把它打扫干净。” 说着他便打算去寻些树叶枝杈做个扫帚。 方谦一把拉住他，没好气的说道：“你先等等，你看看这寺庙阴气森森的鬼样子，只怕未必安全，难道你不知道鬼故事里落单必死定律吗？” 法相一脑袋问号，鬼故事？落单必死？那是什么？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光线很差，透过半掩的庙门只能看见一片浓郁的化不开的阴影，顿时让人心头一紧，仿佛那片阴影中藏了无数可怕的鬼怪。 方谦拉着他一步一步的向着破庙走去，紧张而凝重的气氛一时间让本来没什么感觉的法相也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终于，只听吱呀一声，庙门便被直接推开。 瞬间，伴随着一道冷风，一道幽幽的绿影在他们二人面前一闪而过。 第169章 碧瑶 昏黄的光线，幽静的山壑，腐朽不堪的庙宇，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绿影。 哪怕方谦三世为人，都被吓了一跳，一连退了好几步，更何况年幼的法相了。 刚退了几步，便踉跄的坐倒在地，小脸煞白，跟涂了粉似的。 法相指着大门半开的破庙，颤抖的说道：“法，法海师弟，鬼，鬼！” 方谦看着庙宇内黑黝黝的一片，心中却有几分疑虑，那绿影真的是鬼吗？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大约百米之外，法明一脸寒意的看着那破庙，厉声道：“好一个妖女，年纪轻轻就敢戏弄我天音寺弟子，我今日便行金刚手段，除了你这个妖女！” 方谦二人无法看清的绿影，在他眼中却是看的分明，他性格一向古板严苛，如何能坐视此等荒唐之事，当即他便抬起左手，托起了一个金钵，法力鼓荡，欲要催动金钵镇杀妖女。 然而便在此时，一道身着黑衣，脸蒙面纱的幽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同时，似乎有一股幽香也随之而来。 “你这和尚，怎么如此狠心，我家瑶儿不过是童心未泯，玩耍一二，你便要痛下杀手，都说佛门慈悲为怀，我看你天音寺倒也未必懂得何为慈悲。” 这是一个女子，一身黑衣却也难掩她风韵十足的身姿，只是她的语气虽然轻柔，却也带着一分幽冷的鬼气。 法明在天音寺修炼数年，如今已经是声闻境界的巅峰，只差一步便可迈入缘觉，成为世间顶尖的高手之一。 所以普泓才会放心让他跟随二位师弟下山保护。 可是在这个蒙面的女子面前，他竟然没有发现任何能够取胜的把握，不管他如何努力，对方都如同一道深不可测的幽影，无法一窥其真正的实力。 而这种类似的感觉他只在寺内缘觉境界的长老身上感受过，显然这个女子修为之深，已经达到了诸派长老的级别。 法明心中一沉，面上却毫不示弱。 “你是何方妖人，此乃我天音寺地界，还不速速离开！” 蒙面女子似乎不屑的笑了一声，随即淡淡的说道：“天音寺，真是好大的名头，可惜，莫说此地只有你这一个小家伙，就算你师傅来了，我也未必会怕他。” 法明冷声道：“放肆，你可知我师父是谁，也敢这般大言不惭！” 他心中生怒，再不顾忌双方之间境界的差距，一声大喝，便将手中金钵向着蒙面女子掷了过去。 ....... 破庙前，方谦没有停留太久，他本就是为了这庙宇而来，既然知晓可能有阴魂鬼魅，自然也不会毫无准备，他对着法相说道：“师兄，你在这里等着，我再去看看。” 法相虽然眼中还残留着惊悸之色，但听了这话，却连忙站起身来道：“师弟不可，我怎能让你一人置身险境，我，我与你同去！” 他有些害怕，但作为师兄的责任却是驱使着他走到了前面。 方谦看着法相单薄而幼小的背影，心中触动不已，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彻底从心底认了这个年幼的小师兄。 他作势从怀中一摸，实则是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个碧绿色的琉璃珠，这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幽绿色光芒，看着诡异，却偏生让人有一种极为安心的感觉。 法相注意到了这绿光，回头看着这个珠子疑惑的问道：“师弟，这是什么？” 方谦拖着珠子，让那幽绿色的光芒将他们二人笼罩，然后开口解释道：“这叫辟鬼珠，能僻百鬼，克诸多邪祟，是我偶然得到的一种异宝。” 诛仙世界中，异宝属于法宝中的一种，与自身修炼出来的不同，属于前人遗留，往往多有妙用，比如青云门的六合境，天音寺的轮回珠便是如此。 而这辟鬼珠则是他花费了一千积分在诸天商城中兑换而来。 毕竟他如今修为浅薄，若无防身之物，怎么敢轻易跑出天音寺？ 法相双目惊叹的看着这个珠子，双眸中却没有一丝贪婪之色，他兴奋的说道：“太好了，有了这辟鬼珠，我们还怕什么，走，看师兄给你打头阵！” 方谦微微一笑，没有阻拦，只是嘱咐，千万不能离开这绿光笼罩的范围。 随即，二人便又一次向着破庙走去，此时破庙大门已开，虽然只开了一般，但也远远足够他们二人进去。 然而，他们刚刚踏入寺庙，还未来得及接着昏暗的光线看清楚这破庙的样子，便只听砰的一声，身后的庙门便骤然关闭。 下一刻，黑暗中，一道白芒中携着的绿影犹如闪电一般在他们二人面前一闪而过，那所谓的辟鬼珠竟然丝毫没有发挥作用。 咚咚！ 只听两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方谦和法相二人便各自捂着脑袋疼的半蹲了下去。 而且，不仅如此，他们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异香，浑身霎时间便开始发软，无力起来。 “啊，好疼，这是个什么鬼东西，怎么还会弹人的脑门？” 法相哀嚎一声，但因为那异香，就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而方谦此时则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如果说之前的绿影白芒，他还不知道是什么，但能够干出这等可恶的事情，再加上能够致人瘫软的异象，除了古灵精怪的碧瑶和她手中的伤心奇花，诛仙世界之中应该再无人符合这些条件了。 眼见碧瑶似乎还要再来几下，方谦衡量着双方此时的武力，毫不犹豫的大声喊道：“碧瑶，我知道是你，别玩了！” 黑暗中，响起一道惊咦的声音，随之一道白光幽幽的变亮，将这不大的破庙照的通透，自然也露出了那白芒中一位明眸皓齿，一身绿衣的小姑娘。 她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却生的极为可爱灵动，明亮的眸子里乍一看似乎清纯无辜，但若是仔细探寻，便能够发现那眸子中蕴含的无数情绪。 碧瑶看着方谦问道：“小和尚，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而这时，接着这白光，她才终于看清了方谦的长相。 “啊！原来是你，你怎么变成和尚了？”她惊叫一声，随后恍然大悟般的说道：“我知道了，那天把你带到这里的时候你一定是醒了，还偷听了我和父亲的对话，这才知道我的名字吧，怪不得成了秃驴，原来老早就是个坏怂！” 方谦一时无言，他本来绞尽脑汁编出来的一个谎言，现在居然毫无用武之地了，同时他来这里的两个疑惑，也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解决了一个。 原来那一天是碧瑶和她父亲把自己带到这个破庙的。 随后把他仍在这里不管，倒也的确符合鬼王宗宗主的行事风格。 正想着，忽然发觉右手一空，那一直握在手心的辟鬼珠便直接不翼而飞。 抬头就看见碧瑶站在那里，满心欢喜的看着手中散发着幽幽绿芒的珠子。 “我喜欢这珠子，所以它以后是我的了！” 第170章 反制 方谦此时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怒，他曾经很喜欢诛仙这本小说，自然难免也会爱屋及乌的喜欢其中的主要角色，不然他又何必耐着性子将它看完？ 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小碧瑶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他岂能不喜，但感受着脑门上还残余的痛感，看着对方手里的幽绿的辟鬼珠，初遇的惊喜便立刻淡了七分。 那辟鬼珠可是足足价值一千诸天积分，占了他如今总财产七分之一，就这么被生生抢去了，他如何能甘心。 若非他此时全身无力，而且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碧瑶的对手，他只怕立刻就要付诸于武力，对这个调皮任性的小碧瑶来一顿爱的铁拳，让她意识到这世上有些事是她不能干的。 不行，这辟鬼珠不能就这么白白让她拿去。 既然来硬的不行，那他就来软的，碧瑶如今年纪尚小，可远没有以后的精明，他未必不能把她给忽悠住。 眼珠子一转，感受着浑身的酸软，他心中一动，下一刻手中便出现了一个十分精致好看的白色小瓷瓶。 他费力的拿起这个瓷瓶对着碧瑶说道：“碧瑶小妹妹，那珠子对我有大用，我拿这个和你换如何？” 碧瑶听了先是一怒，道：“谁是你小妹妹，你在乱叫我就砍了你的舌头。” 不过她说完便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那瓷瓶之上。 那瓷瓶很是好看，周身雕刻着十分精细美丽的图画，她这般年纪最是喜欢这种好看的小物件，顿时便生出了几分心思，不过看了看手中散发着幽幽绿芒的辟鬼珠，她还是决定放弃。 不过出于好奇，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这瓶子这么好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此时伤心花的力量已经开始减弱，毕竟碧瑶也不过初入驱物境界，修为尚浅，很难发挥出伤心花这等奇物的力量。 于是方谦便可以慢慢坐了起来，他保持着亲切而温和的微笑，介绍道：“这乃是一种世间含有的胭脂水粉，只要打开之后轻轻在周身一晃，便可让自己身上残留一种异香，若不是我见碧瑶小妹妹你生的可爱漂亮，我也是万万不会把它拿出来的。” 见碧瑶有些意动，他心中一笑，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样吧，你可以先试试效果，若是你不喜欢，我们不换就是。” 碧瑶有些犹豫，因为她看着方谦那亲切而温和的笑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爱美和好奇的天性还是战胜了一切，她有些谨慎的向着方谦走去，一边紧绷着小脸说道：“试试就试试，不过小和尚，本姑娘可告诉你，我可是有法宝在身，你若是敢打什么坏主意，我一定揍的你满头包！” 方谦听了笑容又盛了几分，道：“那是自然。” 碧瑶却是看着他的笑容心中瘆得慌，顿时怒道：“你不许笑了，你再笑我现在就揍你！” 一旁的法相也怒了，道：“你这妖女怎么如此恶毒，连笑都不许，师弟，你何必讨好这个妖女了，那珠子本就是你的东西，我们跟她拼了，把它抢回来！” 方谦连忙拉住法相，所幸法相说是拼命，实际上也根本站不起来，轻轻一拉，法相就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他说道：“算了算了，看她年纪小的份上，让让她也无妨，不就是不笑吗，我不笑就是。” 说着，他将手中的瓷瓶又托的高了些，看着碧瑶道：“给，拿去吧。” 碧瑶轻哼了声道：“算你识相。” 不过她警惕性倒是依然保持的很好，眼看接近了，她直接化作一道幽影，瞬间将方谦手中的瓷瓶拿走，然后又一连退开了数步。 她一边将瓷瓶打开，一边想着。 幽姨说了，这世间人心险恶，行走天下要的就是小心谨慎，想来我这应该已经将小心谨慎发挥到极限了吧，果然，我碧瑶就是一个适合行走天下，闯荡江湖的奇女子！ 正想着，她不知为何忽然悲从心来，眼泪顿时便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呜呜，我怎么这么难过，呜，好伤心。” 直到她的法力开始凝滞，浑身酥软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只怕是中毒了。 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面上悲怒交加的看着笑意盈盈的方谦说道：“呜呜，你，你这个臭秃驴，呜，坏秃驴，你居然敢下毒，呜，我一定要，要杀了你，呜呜呜...” 她此时哭的很凶，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是可怜。 方谦在方才已经将解药给自己和法相用过，此时伤心花的力量也已经彻底消退，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的僧服，慢慢的走到碧瑶面前。 先是将落在地面的瓷瓶捡了起来，看着碧瑶笑着说道：“这东西叫做悲酥清风，中毒后泪如雨下，随后浑身不能动弹，而且无色无味，很难察觉，本来我是为了防身才把它带在身上，没想到还真有一个小女贼中招了。” 这是他花了三百诸天积分兑换而来，虽然在诛仙世界并没有在天龙八部里面那样，除了解药之外无法可解的特性，但哪怕青云门玉清九层，天音寺声闻巅峰境界的顶尖弟子若是中了此毒，也需要一时片刻的时间才能以灵力将之化解，落在刚刚踏入驱物境界的碧瑶身上，自然是一毒一个准。 不过说实话，这东西在破庙里空气流动不大的情况下，也不是那么容易扩散，若非碧瑶去闻了一下，想要直接把她毒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她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凡人。 碧瑶此时悲意已经渐渐散去，但浑身上下还是酥软无力，听了这番话，她咬着牙愤怒的道：“你才是小女贼，臭秃驴！” 方谦微笑不语，将瓷瓶收好后，就要去取碧瑶手中的那个辟鬼珠。 碧瑶此时脸上泪痕犹存，也不说话，这是咬着牙，拼尽了全力死死的将辟鬼珠抓在手里。 感受到那股阻力，方谦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好下手，明明是拿回自己的东西，怎么会有一股欺负小女孩的罪恶感？ 他松了手，蹲在碧瑶面前，看着一脸倔强的她问道：“你喜欢它，是因为它是绿色的吗？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绿色？” 碧瑶抿着嘴，丝毫不打算说话，反正就是不想搭理你。 方谦失笑，果然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他想了想说道：“这样，你告诉我，我给你解药，还给你一个得到这珠子的机会如何？” 碧瑶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会这么好心？你这个臭秃驴又想怎么骗我？” 方谦一抬手道：“我以天音寺的名义发誓，绝对不骗你，这你该信了吧。” 他放下手，继续说道：“还有，最好不要再叫我秃驴，虽然我以前也这么叫，但我现在成了和尚，你就不能这么叫我，不然交易作废。” 碧瑶想了想说道：“好吧，我再信你一次，大骗子，你若是再骗我，我一定让我爹爹把你抓起来，割了你的舌头，砍了你的手脚，让你再也不能出去骗人！” 大骗子？ 方谦无奈，行吧，总比臭秃驴这种称呼好多了。 他摊了摊手道：“都听你的，好了，现在可以了，请说出你的故事！” “浮夸的大骗子！” 碧瑶白了他一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然后看着手中散发着淡淡幽绿色光芒的珠子陷入了回忆。 第171章 石佛 随着回忆碧瑶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神情时而愤怒时而恐惧，时而难过，但最终她却只是平静的说道：“我娘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的珠子。” 她说的很简单，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因为她隐藏的很好，她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方谦知道这应该会涉及到她那不愿轻易揭开的伤疤，所以他并没有打算问个究竟，如今碧瑶能够说出与她娘有关的话已经算是一种变相的服软了，他又何必逼迫的太过。 他伸手一挥，手中握着一个瓷瓶在碧瑶的鼻尖一晃而过，很快必要浑身的酥软就慢慢散去。 见碧瑶开始起身，法相连忙挡在方谦面前一脸谨慎。 “师弟小心，你虽然以德报怨，但这妖女可未必领情。” 碧瑶撇了撇嘴，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冲着法相说道：“什么妖女，记好了，我叫碧瑶，你再乱说我这个妖女就吃了你！” 法相还欲与之争辩，方谦却是一拍法相的肩膀说道：“好了师兄，如今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觉的碧瑶应该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我们就信她一回好了。” 碧瑶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你说我好话我就会对你改观，你这个大骗子。” 说着，她留恋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辟鬼珠，随手一丢，这辟鬼珠便在灵气的包裹下想着破庙中间立着的一尊佛像飞去。 砰一声便直接嵌入了佛像的眉心之处。 说起来，这具通体由青石打造的佛像大概是这破庙里唯一还算得上完整的东西了。 只是在这略显阴暗，只有淡淡的白芒笼罩下的破庙，这石佛也显得有几分诡异。 而在那辟鬼珠嵌入石佛眉心之后，这石佛便仿佛生出了一只幽绿色的眼珠，让这诡异之处更添了几分恐怖。 甚至在那辟鬼珠嵌入石佛眉心之后，那石佛的面目似乎也突然间变得狰狞了许多，双目似乎也有一丝淡淡的暗红色光芒闪过。 不过此时倒是无人注意。 碧瑶略昂着脑袋，很是自信的说道：“既然信守承诺给我解了毒，我就答应你刚才的提议，说吧，你所说的机会是要比试还是干什么，我都来者不拒！ 反正不管做什么，我是绝对不会输给你这个大骗子的！” 方谦也不多说，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两盒黑白两色的琉璃棋子，而在两个盒子中间，则是一个巴掌大小，可以折叠的棋盘。 法相在一旁暗自纳闷，师弟怎么总能掏出来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的目光四处搜寻，想要看看他这个师弟到底把这些东西藏在了哪里。 碧瑶在看见这神情微微一苦，她强作镇定的说道：“难道你是要和本姑娘下围棋？哼哼，这可是本姑娘的强项，输了可不要哭。” 方谦这种披着小孩面貌，实则好几十岁的灵魂第一时间就看穿了碧瑶的心虚，不过他也没有拆穿她，一边将棋盘展开放好，一边说道：“那看来碧瑶姑娘没办法一展所长了，这可不是围棋，而是五子棋，规则很简单，五颗棋子连成一条线就算赢。” 他席地而坐，斜着摊开一只手看着碧瑶说道：“执黑执白？” 以碧瑶的聪慧，虽然从未接触过五子棋，但也很快就明白了下法，同时还想出了下棋中的许多变化，顿时大感兴趣。 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坐在了方谦的对面，看了一眼黑白两色的棋子，直接选择了黑棋。 “既然你们说我是妖女，我就选黑棋好了。” 说着，她还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这个五子棋的法相。 法相听了面色一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方谦拿过白棋，失笑道：“好了，我法相师兄心直口快，你就别打趣他了，来，这五子棋，黑棋先行，既然你选了黑棋，你先来。” 碧瑶想都不想，一颗黑子就落在了棋盘的中心。 方谦紧随其后，二人你来我往八九回合之后，方谦直接以一个三三定式赢得了胜利。 毕竟碧瑶虽然聪慧，但方谦可是知道五子棋很多套路，哪里是她一个新手能够匹敌。 不过碧瑶虽然输了，她却是一点也不服气。 “这把不算，我都没玩过这个，再来一把。” ... “不行，三局两胜，再来一把！” .... “啊啊啊啊！” 再一次输了之后，碧瑶忍不住抓狂的大叫了起来。 “不行，再...” 方谦连忙打断她，道：“得了，这都十九把了，你不会给我来个三十九局二十胜吧。” 碧瑶小脸一红，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把手里的棋子放进了棋盘，一脸的意犹未尽。 显然，她就是传说中人菜瘾还大的典型。 不过，她最舍不得还是那个辟鬼珠，可她年纪虽小，却很讲信誉，别人给了她这么多次机会她都没有赢过，若是再霸占着这个珠子，她也实在不好意思。 她站起身来，随意的踢了一脚一旁的杂物，说道：“嘁，不就是个破珠子吗，我不要就是了。” 说着，她便运起灵气，准备以驱物之力将那珠子摄来。 但她才刚刚伸出手，还没来得及催动灵气，集中意念，那珠子便嗖的以下飞了出来。 她一把将那珠子握在手心，却愕然的看见那本来平静的石佛竟忽然间动了起来。 同时一道粗犷而暴戾的声音随之从石佛口中响起。 “什么破玩意，竟然敢扰本神沉睡！” 那石佛此时双眼冒着红光，一脸怒容的站起身来用那双铜铃大的眼睛注视着此时庙中的三人。 “好新鲜的血食，哈哈，美味，美味至极！既然如此，就用你们的血肉来作为打扰本神沉睡的代价！” 说罢，他便一把向着离他最近的碧瑶抓去。 动作间，腥风阵阵，漆黑的光芒随之闪动，凶戾的气势大盛。 碧瑶年幼，再加上鬼道早已经衰落，她哪里见过这样的恐怖的鬼物，一时间竟然被骇的怔在了原地。 就连一向颇为沉稳的法相此时也是惊惧不已。 方谦此时也没想到他的另一个疑惑这么快就有了结果，见到了鬼物。 但这鬼物未免强的太过分了，就连辟鬼珠都没什么效果，估计这鬼物至少也有声闻或者说玉清境界巅峰的实力了，他们三个小屁孩，一个刚刚能够驱物，另外两个才只是入门，面对这种级别的鬼物，估计能给他塞塞牙缝都算是他们伙食比较好了。 显然，当今之计，只能先溜为上！ 他一把拉住愣在原地的碧瑶和法相，一边大喊道：“还傻站在这干嘛，等死吗？还不快跑！” 第172章 斗法 碧瑶被方谦一声大喝惊醒，她终究不是寻常儿女，在被方谦拉着躲过这鬼佛一抓之后，便立刻回过神来，催动起了手腕上那朵白色的伤心奇花。 她如今修为不高，想要彻底催动伤心花这等异宝，发挥其威力，必须配以口诀。 于是就见她口中念念有词，数次变换手印之后，伤心花顿时便白芒大盛。 在那鬼佛第二次发起进攻之前，就强行带着他们三人从这庙宇之中直接破门而出。 顿时磅礴的鬼气随之冲霄而起，天地也生出感应，凭空生出无数阴云，将那淡淡的暮色彻底掩盖。 远处，幽姬随手一袖将法明的金钵荡开，神情骤然一变。 “好强大的鬼气，不好，瑶儿有危险！” 话音未落，似乎有一道清脆的如同凤吟一般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下一刻，她手持一方小印，在一道红色的朱雀之影中向着那破庙飞了过去。 法明此时才感应到那股可怕的鬼气，顾不得其他，瞬间将金钵召回，紧随着幽姬而去。 破庙外，方谦三人刚刚冲出来，还来不及松口气，那鬼佛便不依不饶的同时追了出来。 他身高三米多，那庙门如何容得下，本来只是被碧瑶以伤心花的法宝之力破开了一个容他们通过的洞口，如今他一出来，顿时就将那整扇门，甚至与这扇门相连的那面墙都给直接推平了。 轰隆！ 土石，碎木崩裂一地，卷起大片烟尘。 烟尘中，鬼佛的身影看上去似乎更加可怕了许多。 他踏步之间大地都在震动，而且每一步都跨越了远超常人的距离，所以他虽然身材高大，但速度却着实不慢。 哪怕方谦法相二人身体素质不弱，再加上碧瑶的法宝之力带动，也很快就被这鬼佛追到了身后。 此时情况危机，方谦手掌微微下压，虚握了一下之后，手中便出现了两颗黑色的铁球。 这是一种名为霹雳弹类似于手雷的古代火器，一百诸天积分一颗，说实话并不便宜。 所以他也只是兑换了五颗以备不时之需。 手中微微用力，直接将这两颗霹雳弹向着那鬼佛飞射而去。 轰轰！ 两道爆炸声过后，那鬼佛直接被炸翻在地，一时竟有些恍惚，不过除了身体表面多了一片黑色的焦印，却并没有受什么伤害。 趁此机会，方谦立刻说道：“碧瑶你放开我们，这样你也许还能有机会逃掉！” 碧瑶却是紧绷着小脸说道：“你刚刚救了我，我虽然是你们口中的妖女，但也做不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情，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她虽然年纪尚轻，但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只要她认为对的事情，不论后果是什么，要面对什么，她都不会退缩。 倔强却坚强，这大概就是碧瑶性格中最让人喜欢的地方。 法相此时看着碧瑶的眼神也是颇为柔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敌对和谨慎，他有些惭愧的说道：“碧瑶姑娘，说你是妖女的确是小僧的不对，师傅常说善恶并非绝对，是小僧着相了。” 眼看着那鬼佛起来之后，又咆哮的冲了过来。 方谦直接怒道：“什么忘恩负义，蠢丫头，还有你，这会是给你时间道歉的吗，真是欠了你们的，这下子我可亏大了！” 说着说着，他感觉自己心疼的马上无法呼吸了。 他这次下山可还准备了一个终极大杀器，足足价值一千积分。 要知道这东西虽然也是价值一千诸天积分，但和辟鬼珠不同，这是一次个性物品，用完就没了。 他总共的财产可也就七千诸天积分，零零总总换了一堆东西，如今也就只剩下了四千积分不到。 一次下山就要耗个干净，简直血亏。 只怕他日后都不敢再轻易下山了。 来不及想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看着那鬼佛通红的双眸越来越近，他翻手间直接取出了一个跟他拳头差不多大，比那霹雳弹要大了好几圈的一个铁疙瘩。 心念一动便要将它向那鬼佛掷去。 但下一刻，这铁疙瘩却瞬间从他手中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因为有一道赤红色的朱雀之影从天际横贯而来。 同时伴随着一声清冷的厉斥。 “何方鬼魅，竟然敢伤我鬼王宗之人！” 轰！ 那鬼佛还未来及的做什么反应，瞬间，便被一方小印直接击飞了出去。 庞大的身躯狠狠地砸向那破庙，本就倒了一半的破庙顿时彻底垮塌。 一道蒙着面纱的黑衣女子站在三人面前，双眸冷漠的看着那被烟尘笼罩的破庙所在。 碧瑶惊喜的跑到黑衣女子旁边，出声道：“啊，幽姨，你怎么来了！” 幽姬将大部分心神放在了那破庙，因为她很清楚拥有那等强大鬼气的怪物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被她解决，之后只怕还有一场大战。 但她还是分出一部分心神对碧瑶说道：“你以为你悄悄溜出狐岐山你爹会不知道？若不是我跟在你后面，他如何能放的下心。” 碧瑶撇了撇嘴说道：“我爹他那么忙才不会管我，肯定是幽姨自己担心我才跟着我的。” 幽姬叹了口气道：“你爹有他的难处，你还小，以后你就懂了，好了，赶紧退远一点，等我灭了这鬼物，就带你回狐岐山。” 碧瑶还欲再说，这时，却只听轰的一声，那鬼佛便在崩塌的破庙废墟之中一跃而起， 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幽姬落下。 “好强的血肉，这才是最美味的血肉，只要吃了你，我一定能够再次蜕变，成就这世间第一个鬼王，哈哈哈！” 粗犷的声音中满是兴奋和激动。 幽姬神情一变，一挥手将碧瑶推离，随后祭起那一方朱雀印迎上了那从天而来的鬼佛。 霎时间，漆黑的鬼气与赤红的光影在半空中交相辉映，各自都是半步不退。 一时间竟僵持在了原地。 方谦三人神情紧张的看着双方的斗法，紧张的根本不敢出声。 便在这时，法明赶到，稍作观察之后，一道金钵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金光狠狠的砸向了那天空中被漆黑鬼气笼罩的鬼佛。 第173章 面壁 一瞬间，黑，金，红三色在天空中闪烁不断，数种法力尽皆随之剧烈的波动起来。 在金红二色的压制下，黑气开始败退。 那鬼佛不过勉强达到长老层次，只是暂且借势才能与幽姬之间维持均衡，如今法明加入，声闻巅峰的实力加上天音佛法天生对于鬼怪的克制作用，立时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鬼佛不甘的嘶吼一声，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击退。 法明修炼数年，修为能在诸派弟子占据顶尖，战斗经验自然不差，第一时间便控制着金钵不依不饶的向着那鬼佛追去。 而比他更快的却是一道凌厉到了极致的红芒。 红芒过处，似乎有一道淡淡的朱雀鸣叫声随之响起。 砰的一声，一方小印直接嵌入了那鬼佛的身躯，下一刻无数股爆炸般的红芒瞬间自那朱雀印爆发。 轰！ 鬼佛在这股狂暴的力量下瞬间炸裂，顿时便落下了漫天的碎石。 但这鬼佛之身似乎只是那鬼物的一个载体，纵然鬼佛之身崩裂，那森森鬼气也只是有所削弱，并未消散。 果然，当朱雀印落回幽姬之手，那碎石散落之后，这鬼物才终于露出了他的本体。 竟然是一团无规则变化的黑气，充斥着浓浓的怨恨疯狂之意，似乎是某种极为特殊的怨灵。 幽姬语气惊疑不定的说道：“这东西怎么与那死灵渊中的怨灵如此相似？” 她美眸闪动，并未有任何动作。 此时，这失去了载体的怨灵似乎有些惊慌，四处窜动了几次之后，便要向着远处飞射，准备逃离。 然而却一头撞上了一面金钵。 下一刻，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这金钵收入其中。 在金钵之中这怨灵还想挣扎，左支右突，那金钵在半空中也随之晃动不休。 法明眉目冷厉，口中开始念诵天音寺秘传的一篇度魔咒。 无数音节在他口中参差交错，形成了一个极为特殊的旋律，似乎与天地交融，日月合和。 很快，那金钵便平静了下来，片刻之后，便再无动静。 幽姬看着这一幕讶然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和尚居然能有如此精深的佛法？” 法明刚才虽然与她联手对敌，但他仍然将之视为魔教妖孽，纵然此时不打算对其出手，但也决不愿与之有什么牵连。 听了这句话，他只是冷着脸，丝毫没有回应的打算。 幽姬眸光中怒色一闪而过，也懒得搭理这个和尚，回身便对着碧瑶说道：“瑶儿，此地污秽，快随我回去！” 碧瑶知道现在没办法讨价还价，于是她便向着幽姬走了过去，但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重新回去站在了方谦面前，她伸出了握着辟鬼珠的那只手说道：“愿赌服输，还给你。” 方谦看着她眼中的不舍，微笑道：“其实我一直很想有一个妹妹，如果你愿意叫我一声哥哥，我就把它当见面礼送给你怎么样？” 碧瑶第一时间便想拒绝，她才不愿意有一个当和尚的哥哥呢，不过当她看见方谦眼中的那抹温和之后，便犹豫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说道：“我的哥哥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他必须对我很好很好，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给我，我有危险了要第一时间保护我，我想做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我，还有很多很多....” 她看着方谦问道：“你行吗？如果你行，我就叫你哥哥！” 方谦嘴角微抽，你这个臭丫头是想要找个哥哥还是个全职保姆啊！ 哼哼，算了，等你叫了我哥哥再说，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毕竟作为兄长，教育妹妹应该是再合情合理不过了吧。 他心里暗暗盘算，面上却不露分毫，很是爽快的说道：“那你还等什么？叫吧，我都答应了！” 碧瑶却是白了他一眼，一个转身跑掉了。 “大骗子，我才不信你，这个珠子就当你骗我的补偿了，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赶紧好好修炼吧，不然等下次见面我还要打你的脑袋！” 幽姬拉住碧瑶，深深的看了一眼方谦，什么也没说，下一刻便瞬间化作一道虹光冲天而起。 方谦一脸无奈，什么鬼？他的演技难道退步了？连一个十岁不到的碧瑶都骗不到了？ 他看着一旁暗暗发笑的法相问道：“我骗的很明显吗？” 法相摇了摇头。 他顿时怒了，道：“那你笑个屁啊！” 法相很认真的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很好笑。” 方谦咬着牙，心头暗恨不已。 这时法明走了过来，他脸色并不好看，因为在他心中正邪观念根深蒂固，根本看不得他天音寺弟子与魔教有什么纠缠。 “你们二人私自下山，还不速速随我回寺受罚！” 方谦和法相相互看了一眼，低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一声不吭。 法明看了他们二人的样子，神情稍缓，随后开口说道：“我天音寺乃名门正派，正道领袖之一，万万不可与魔教妖女有任何私交，你们必须记住，若是下次再见，你们就是互相的死敌，这一点务必不能马虎，你们可记住了？” 法相想到之前碧瑶在危机关头也没有抛下他们的举动，心中微微有些存疑，但师兄的威严和天音寺的威名让他不敢轻易发出质疑。 于是他便低声道：“师兄，我记住了。” 方谦却是丝毫没有乖乖听话的想法，他虽然看着是和法相差不多大的十岁小孩，但他的观念价值早已经在几十年之中根深蒂固，哪里是法明两句话可以改变。 他直接问道：“法明师兄，正邪之事并非一概而定，如何能够以对方出身魔教就认定对方天生邪恶，难道我们所谓的正道就没有邪佞之徒？” 法明怒道：“你怎么会有这等离经叛道的想法，你既然有天生佛子的名头，就应该明确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如何能够混为一谈？” 方谦很清楚对方的观念如果没有事实的出现，很难发生变化，他也不想在这里跟自己的师兄争辩正邪之分，因为很难有一个结果。 于是他便平静的说道：“师兄说的是，不过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回天音寺吧。” 法明冷哼一声，也不多言，袖袍一甩，便将金钵祭出，载着二人穿过着渐深的夜色向着天音寺的方向飞去。 方谦和法明三天的脚程，如今不过半刻钟，他们便回到了天音寺。 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天音寺便通告了对于方谦和法相二人私自下山的惩罚。 前往后山无字玉壁面壁三年，以儆效尤! 第174章 无字玉壁 在天音寺没有人不知道无字玉壁的存在，因为天音寺的出现就是因为这无字玉壁。 天音寺的祖师当年便是在这无字玉壁之下通悟佛理，创造出了大梵般若这样天下间绝世的修行功法。 只是可惜，无数年来，再也无人能够从这无字玉壁之中领悟出什么修行法门，传说依然成了真正的传说，纵然有着偌大的名头，这等孤僻枯燥之地便也慢慢成了天音寺用来惩罚弟子的所在。 不过因为无字玉壁处于须弥山脉中最是肃穆祥瑞之地，所以一般的弟子也很难能够接受到这样的惩罚。 佛门一向讲究祸福相依，在无字玉壁面壁思过即使惩罚，却也是一种难得的佛缘。 若是真有天资聪慧的弟子在无字玉壁有所领悟，创出一门不下于大梵般若的功法，那便是邀天之幸，能够大大的增强天音寺的底蕴。 毕竟功法才是一个修行门派的基础，各门各派都严禁将自家功法外传，不然身为天音寺四大神僧的法智又如何能够寻遍天下，苦求而不得。 这一日，依旧是法明带着方谦和法相二人前往无字玉壁。 因为照顾二人的脚力，法明走的并不快，于是他们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在这须弥山脉之中的群山峻岭之中也依然没有见到无字玉壁的踪影。 方谦早已经知晓无字玉壁大概的距离方位，是以他没有丝毫急迫和疑惑，不过这一幕落在法明眼里却是忍不住在心中夸赞了几句。 山下之时的些许芥蒂也就此散了许多。 倒是法相一开始还能够保持沉稳，但在走了接近一个时辰之后，小脸上也忍不住有了几分焦急。 “师兄，怎么还没到啊！” 法明脸色一冷，道：“这点路程就如此焦躁，如何能够将大梵般若修炼到高深的地步，法海师弟入门比你晚了数年，修为已经不弱于你，气度更胜你数筹，这般下去，你还如何好意思当别人师兄？” 少年人哪怕是个和尚也是有争胜之心的，但法相早已经在过去的三个月之中，在方谦妖孽一般的完成一门门功课的时候，本就不强的争胜之心就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听见法明师兄的话，他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不服气的说道：“法海师弟本就聪慧，我不能及也是正常，法明师兄难道当年就能胜过法海师弟吗？” 法明张了张口，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顿时一声不吭的开始带路。 这时，他们已经绕了好几个分岔路口，向着一条下坡的路走去，天音寺早已经被抛在身后，看不见影子。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路上峰峦叠嶂，奇岩耸立，无数奇异的花草树木，在加上偶然的看见一些如玉带一般的断崖瀑布，顿时构成了一幅极长也极美的画卷。 方谦哪怕在将夜世界之中也未曾见过这般美丽的景色，一时间流连于山水之中，三个月以来努力修炼的压力和下山遭逢莫名鬼物的压力便都一散而空。 法相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这会也不觉得烦躁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和惊喜。 东看西看的颇有一种虎头虎脑的样子。 便在这时，他们走到了一处断崖，那断崖之下一片云雾笼罩，不知有多深，却丝毫看不见什么无字玉壁的踪迹。 法明却忽然说道：“到了！” 下一刻，法明便双手一伸将一脸懵逼的二人提了起来，纵身一跃便跳下了那断崖。 “啊！” 法相吓坏了，只觉得呼呼地风声在耳边吹拂，自己不断的在下降。 方谦微微苦笑，他倒是没想到一向古板的法明师兄居然会在这个地方公报私仇，不过明明是法相顶撞的你，居然把无辜的我也带上了，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不过他早已经习惯了高来高去，倒也并不惊慌，最主要的是，他知道在这山崖之下，浓雾之中便是无字玉壁的所在。 而那里，有他在这个世界终极的目标之一，天书，所以他不仅不怕，反而满是兴奋和期待。 很快的，法明便带着二人落在了地上，法相腿脚微微一软，不过脚踏实地的感觉还是让他颇为欣喜。 方谦则是细细的看起了这个拥有无数传奇色彩的无字玉壁。 这无字玉壁在一个小小的石台之后，高逾七丈，光滑似玉，方谦站在一旁，看着玉璧上与他相对而望的光头小和尚一时间心里百味陈杂。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清楚自己如今的模样，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虽然眉宇间有几分冷厉，但却偏偏看着有几分可爱。 他甚至忍不住想到，也许碧瑶不愿意叫他哥哥只是因为他生的可爱？ 光溜溜的脑袋看着更是有些异常的憨厚。 他看了几眼都忍不住感慨道，我这样的长相能被说成大骗子，估计也就碧瑶那个臭妹妹才能说的出口了吧。 算了，我诚实小郎君懒得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这时，法明开口说道：“好了，你们二人便在此处面壁，那石台旁边已经给你备好了七日的干粮和清水，希望你们能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七日之后，我会再来。” 言罢，他便一跃而起，化作金光消失在了这里。 方谦看着那高逾七丈的玉璧，微微叹了口气，他虽然知道天书第四卷就在其中，但想要让其显露，以他如今的实力和底蕴来说，三年只怕未必能够成功。 毕竟除了天音寺祖师，千年都为有人能够有所领悟，就算日后鬼厉，那也是因为他有另外几卷天书的牵引，再加上天音寺诸多僧人佛法之力的帮助下，才堪堪让天书第四卷从玉璧中显现。 于是，自今日起，他们二人便在这无字玉壁开始苦修的生涯。 三年的时间，他们每日除了修炼大梵般若，互相讨论，便是切磋拳脚，以诸多方式尝试着自己越来越强悍的法力。 方谦早在一年前就从声闻入门之境，越过了小成，达到了大成的境界，若是青云门玉清九层境界来算，他已经拥有了玉清七层的境界，而法相也在不久前达到了声闻小成巅峰的境界。 如今二人都已经长成了少年，不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法相也在和方谦日积月累的相处下有了极大的变化。 而这一日便是他们三年期满的日子，方谦此时坐在那一方小小的石台上，满脸肃然。 三年里他用了很多方法都没能让天书第四卷从无字玉壁中显现，如今马上就要离开，他打算再做最后一次尝试！ 第175章 天书第四卷 这无字玉璧之中蕴藏着天书第四卷，他守了三年都没有任何收获。 所以他很清楚常规的办法没有任何意义。 他不知道当年天音寺的祖师是如何从中领悟的大梵般若，但他却很清楚若干年后张小凡化身鬼厉是如何将这无字玉壁之中的天书激发出来的。 他此时不可能有天音寺近乎举寺之力的帮助，也没有修炼过天书，能和鬼厉一般与之产生联系。 不过他很清楚的一点是，这无字玉壁之中蕴含有一丝意识，若非如此，在鬼厉一身惊天妖力引动“天刑厉雷”的时候，无字玉壁便不会自发的护住鬼厉，与那雷柱对抗。 所以，他只需要触动天刑厉雷，便有极大的可能引动无字玉壁发生变化。 而对于一个世界来说，规则是根本，一旦某一个规则出现变化，或者其他世界的规则入侵，都会对整个世界带来不可预知的灾难，所以一个世界会本能的排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他若非有系统在身，早在他踏入这个世界的一刹那，便会在规则的挤压下灰飞烟灭。 如今他纵然失去了将夜世界的修为，却依然清晰的记得将夜世界的种种规则，如果他强行凝聚将夜世界的规则，对于诛仙世界来说，这份刺激只怕比鬼厉那一身妖力要来的更大。 所以，引动天刑厉雷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难事。 他很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三年的时间里他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这其中的风险太大。 一个是，他不能确定一旦他动手，会引来多么恐怖的刑罚，另一个就是，他同样不能确定若是刑罚出现，这无字玉壁中的意念是否会如同未来帮助鬼厉那般帮助他。 他不知道无字玉壁的出手是因为鬼厉所修的三卷天书，还是单纯的桀骜，是因为对苍天的愤怒和反抗。 一旦其中一个环节出现错误，天书第四卷永久消失不说，他的小命只怕也保不住。 只是若就此离开，他又如何能够甘心。 他的大梵般若其实早已经能够修至声闻巅峰之境，甚至想要踏入缘觉也未尝不可，但是他很清楚，如果他真的将修炼速度达到如此之快，根基不深实力无法达到巅峰不说，到时候再想将一身法力转换成天书之力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他在超强潜力的加持下，至今也不过才刚刚踏入声闻大成，但如果他能的到一卷天书，哪怕是第四卷，他也可以无所顾忌的提升自己的修为，让他能够更快的完成收集天书的任务。 心念至此，他再不犹豫，毕竟他还有系统作为自己的底牌，就算赌上一把大的，也未尝不可！ 平静的坐在无字玉壁前，他身上的气息开始发生了一种诡异莫名的变化。 法相早在之前便被方谦赶到了远处，但他依然敏锐的察觉到方谦周身的变化。 那一身大梵般若的精纯法力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开始变化，变成了另外一种十分特殊的力量，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力量。 若是将夜世界的修行者再此，他就会知道那种力量名为天地元气。 而不知何时，天忽然阴了下来，无数的阴云以方谦为中心化作了一个诡异森然的巨大旋涡。 玉璧前，方谦此时神情紧张而严肃，在没有气海雪山，而且根本不存在天地元气的世界里，强行转化出天地元气，也就只有曾经达到了第八境，掌握过将夜世界几乎所有规则的他才能勉强完成这件事。 同时随着天地元气的出现，他虽然没有睁眼，却也感受到了一股无比压抑的气息从天穹之上传来。 天怒了！ 但这怒意并不强烈，似乎只是一种警告的意味。 然而便在这时，他忽然站了起来，一身气息变得无比宏大而广阔。 在远处法相的眼中，此时方谦好似变得无限大，身躯甚至超越了那七丈之高的无字玉壁，超越了那百丈的悬崖，仿佛要直上天穹。 此曰无量! 这便是曾经将夜世界的佛门无量之境！ 极远处，须弥山上的天音寺之中，数位老僧都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股无量无垠的气息。 他们皆将目光投向了无量玉璧的所在。 也就在这时，天彻底怒了！ 如果说天地元气的出现是对它的试探，那么这无量之境的出现就是完完全全对它的挑衅。 轰隆！ 一声惊雷在阴云之中炸响，将整个阴暗的天幕都照亮了一瞬。 天音寺之中，普泓神情微变，道：“这是天刑厉雷？不对，看这威力似乎还要更强几分，到底是何物出世，竟然让天都不容？” 看着那个方向，他脑海中忽然闪现出方谦的面容。 “那是无字玉壁的方向，不好，难道是他？” 他瞬间从大殿中起身，向着那阴云的中心所在飞速赶去。 ..... 雷霆之下，震慑万物。 法相纵然一身声闻小成巅峰的境界，此时也是面色煞白。 然而方谦却丝毫没有在意那咆哮的雷霆，并不是说他拥有能够与之抗衡的力量，他的无量之境此时只是虚有其表，没有天地规则和天地元气的支撑，根本没有任何威力。 而是，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无字玉壁之上。 因为就在那炸雷响彻之后，无尽风云汇聚而来之时，那无字玉壁光滑的玉璧之上，从上到下，出现了一排排如同深深镂刻出来的大字。 除此之外，更有无数金色古拙晦涩难懂的字体，在其下随着一道道金光闪烁跃动。 而那一排大字，赫然便是他期盼已久的十个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知道这就是那传闻中的天书第四卷！ 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也随之在耳边响起。 “发现世界根源宝物，天书第四卷，正在收录中....” “收录完毕，主线任务进度15%，获得抽奖机会一次，将再接再厉！” 方谦已经懒得吐槽这个系统了，此时他也已经彻底将天书第四卷记下，开始自发的随着体内大梵般若的运转而变化，然而也就在这时。 天穹之上的云层旋涡之中，窜起无数电芒，噼里啪啦的汇聚在了中心，伴随着滚滚雷鸣之声，化作了一道雷柱，如同贯穿了天地一般，沛不可当的轰然落下，正向着他头顶而来。 所过之处，呲啦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空间似乎都要被之熔断，一切都要被之毁灭。 哪怕当今世上修为最强之人，面对这样的天地之威，也绝难抵挡。 法相此时根本无法靠近，只能焦急而伤痛的看着这一幕，普泓也堪堪赶到，但哪怕他修为已是天下少有，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他看着在雷柱之下即将灰飞烟灭的方谦，心中悲痛不已。 然而方谦依然不闻不问，只是一心在体内运转感悟天书第四卷的玄妙。 直到轰鸣炽烈的雷光将他彻底笼罩.... 第176章 欺天 天威如海，世间再如何玄奇之物在天威面前也不过是一株浮萍。 但当雷光将方谦彻底笼罩之后，却有一股刺目耀眼的烈芒自无字玉壁之上，那九个位于首位的大字之上爆发。 哪怕在这浩瀚的天威之下，也没有丝毫的退让。 甚至它不仅没有退让，反而爆发的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桀骜。 似乎它的存在，本就是为了逆天而来！ 灼目的光芒和金色的神辉熠熠闪耀，玉璧之上的诸多文字也随之爆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随后连成一片金色的光幕，牢牢的将那代表着浩瀚天威的雷柱拦在光幕之外。 轰！轰！轰隆！ 天穹之上的阴云之中，雷声不断，轰鸣声越来越狂暴，声声都有毁天灭地之威。 那通天彻地的雷柱也随之威势大涨，将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金色光幕下压了几分。 然而，面对如此威势，无字玉壁却似乎比苍天更加愤怒，一股浩瀚而炽烈的光辉冲天而起，直接向着那阴云之中汇聚而来的旋涡中心而去，与那通天彻地的雷柱轰然碰撞。 这两股光柱都是世间极致的毁灭，可以预见，当他们碰撞的那一刻，将会带来何等惊人的惨烈之景。 然而便在这一刻，一股无形而神秘的力量突然出现在这两股光柱的中间。 顿时双方便如同按上了暂停键一般，静立在了原地。 因为就在这一刻，双方都再也无法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天际，失去了目标的雷柱缓缓散去，天穹之上无尽的阴云，肆虐的狂风不甘的四处翻滚，咆哮，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慢慢消退。 无字玉壁之上那股浩瀚而炽烈的光辉也带着几分疑惑慢慢的退了回来，而玉璧之上那些翻滚不休的金色文字也随之渐渐暗淡。 云消风止，阳光重新洒下，天地间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法相和普泓二人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谦此时也才终于缓缓的松了口气。 他曾经在将夜世界因为备受昊天关注，尝试了许多能够躲避昊天注视的方法，他也却是有了一点成果，之后昊天世界化作地球，他的修为也达到了夫子无矩之下的第八境，虽然不再需要躲避昊天，却也依然将他曾经的那些方法归纳总结之后，创造出了一门欺天之术。 虽然因为世界规则的不同，他无法直接在这个世界使用，但当他得到天书之后，其实某种意义上便已经得到了这个世界一部分最根源的规则。 所以他做过一些假设，如果他在得到天书之后，能够尽快参悟成功，他便能够将将夜世界所创的欺天之术据此做出一些改变，使之在这个世界依然能够发挥作用。 这一切在实现之前都是不确定的事情。 他也只是做出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尝试，但如今看来，显然这个设想是非常成功的。 然而此时此刻，无字玉壁周围已经聚集了近百位僧人。 毕竟那两股光柱的威势如此惊人，他们只要不是失去了五感，都能够有所察觉。 只是当他们赶到这里，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平静，似乎方才那骇人的天威从未出现过一般。 无数的目光落在了站在无字玉壁旁边，也是方才阴云汇聚的旋涡中心位置的方谦身上。 或是惊异，或是讶然，或是不解，或是冷漠，不一而足。 一位面目枯槁的老僧走了出来，看着方谦冷漠的问道：“方才的天刑厉雷可是你所引发？” 方谦并未见过他，但看其服饰和修为，因该也是与他师傅一般的普字辈高僧。 他知道这件事是绝对不能承认的，于是他便准备做一次十分认真的否认。 但他还未开口，他的师傅普泓上人却已经先一步站了出来，说道：“师兄这是什么话？我这徒弟天性纯良，乃是天生佛子，怎会让天亦难容，引动天刑厉雷？” 枯槁老僧冷冷的看着普泓，毫不客气的问道：“此地除他之外再无别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可以引动天刑？ 至于你所说的天生佛子，不过是一些荒谬之说，如何能够作数？ 你要知道我辈修行，从来都是披荆斩棘，容不得丝毫侥幸，他一个不知来历的小辈，如何能够担得起天生佛子的名头？ 如今他引动天刑厉雷，说明他必是魔教潜藏而来的妖孽，我绝不允许....” 他还未说完，普泓便直接厉声将之打断。 “够了！师兄你过了。 他是我的徒弟，秉性如何，我最是了解，勿需师兄挂怀。 再说那天刑厉雷，威势之盛，就算是你我二人，也只有灰飞一途，倘若真是我法海徒儿引来，如何能够还在此地安好无恙？” 枯槁老僧怒道：“方丈如此执迷不悟，就不怕有一天悔之晚矣？” 普泓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倘若真有这么一天，所有后果，我普泓一力承担！” 枯槁老僧看着普泓坚定的神情，一时无言，最终只能愤恨的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去。 其余诸僧见此地平复如初，也都一一散去。 方谦一直沉默的站在原地。 他这才知道，原来天音寺早就知道他来路不明了，果然最为天下有数的修真大派，任何一个弟子都不是可以轻易的收入门下的。 只是他有些疑惑，更有些触动，说来普泓作为他师傅与他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这般作为，属实已经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感情。 “师傅？”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普泓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道：“好了，今日是你们师兄弟二人处罚结束的时候，三年苦修不易，早点回到寺里休息休息吧。” ...... 自那日之后，方谦一心参悟天书，大梵般若的修为开始突飞猛进，又是一年的时间过去，一身法力之深厚，已经达到了声闻巅峰的地步，只差一步，便可迈入缘觉之境。 然而便在这时，沉寂已久的系统忽然间再度展现出了自己的存在感，同时一连发布了三个特殊支线任务。 而且每一个任务都有着一个他无法接受的惩罚和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奖励..... 第177章 任务 他心念一动，便见那明晃晃的光幕上这样写道。 “特殊支线任务1：铸造 修仙之人，若无法宝，如何飞天遁地斩妖除魔？请于半年内寻找拥有相性的九种材料，其中包括一种主材及八种辅材。 任务失败，永远失去使用法宝的能力。 任务成功，奖励特殊血炼之法一份。 特殊支线任务2：诛魔 学艺有成，作为佛门弟子，自当下山行走，拯救苍生，请于半年内前往小池镇，探寻异变的真相，消灭天魔。 任务失败，修为倒退三成。 任务成功，奖励特殊规则烙印一枚。 特殊支线任务3：扬威 肩负着振兴天音寺重任的你，必须让世间知晓你的存在，请于半年之后，青云门七脉会武之际，代表天音寺上门挑战，并取得胜利。 任务失败，永久遗忘目前所修功法。 任务成功，奖励特殊buff一份。” 每一个任务失败的惩罚他几乎都无法接受，也就诛魔任务的失败惩罚相对低了很多，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尽全力去完成这些任务。 说实话，在将夜世界的几十年，他几乎快要习惯了没有系统，随心所欲的日子，如今这些可以称的上半强迫的任务，他心中着实有些不爽，或者不能说是不爽，只是单纯的不适应。 其实人本身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你让他去干什么，他偏偏就不想去干，你说不要做的事情，他反而总喜欢去做。 但如今的他在诸天系统面前其实并没有什么话语权，而且诸天系统其实颇为死板，并不是那种可以和他友好交流的高级智能。 诸天系统的很多动作其实都是一种根据周围环境自发的做出的一种应激反应。 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很快就将这些无用的情绪抛却，开始思考起了这些任务背后隐藏的一些信息。 显然，特殊支线1铸造和特殊支线2诛魔都是要在他去青云门，进行特殊支线3之前需要完成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只有半年的时间，不仅要找到九种材料，还要去小池镇探寻某种真相。 说实话，时间并不是很充裕，首先，这九种符合相性的材料只怕就不会轻易能够寻到。 四年前，他曾经在天音寺的传经阁看到过关于法宝材料相性的介绍。 其实就是当某种材料历经了诸多变化之后，才会诞生的一种特性，而拥有特性的材料都极为珍贵。 比如张小凡所得到的那个黑棒，他的特性便是摄魂，而那嗜血珠的特性自然就是嗜血。 通常来说，一种拥有相性的材料就已经足以作为一件顶尖法宝的主材了，而他除了要找到一样主材，还需要足足八种拥有相性的辅材。 说实话，他并没有什么信心能够在半年的时间找到这么多种珍惜的材料，但失败的惩罚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在诛仙的世界，若是没有法宝，一身法力最多也不过发挥五成，就算他有朝一日，达到了媲美青云门太清境界的菩萨之境，只怕也敌不过手持诛仙剑的道玄。 这样一来，想要集齐天书便成了一件他永远无法完成的事情。 所以，哪怕用尽手段，他也一定要将这第一个特殊支线完成。 至于第二个任务，小池镇他是知道的，满月井，六尾狐，甚至周一仙和小环也许也会在那里。 但如今看着任务的介绍，只怕小池镇也发生了某种不知名的变化，而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这个魔字，便忍不住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一尊鬼佛。 说起来，就算是如今的他，若是不突破至缘觉之境，只怕也依然不会是那尊鬼佛的对手。 不过多想无益，一切只有等他去了小池镇，才能够一窥究竟。 如今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要下山。 于是他当日就去见了他的师尊普泓。 因为上次的那件事，他为了不让师尊为难，一年来他都深居简出，如今他突然这般自如的在寺中行走，属实引来不少怪异的目光。 这虽然是佛门清净之地，但僧人也是人，而非佛，是非之心纵然淡薄许多，也依然存在。 看见他的那一刻，便引起了诸多议论。 “听说他是魔教潜藏而来的妖人，还引动了天刑厉雷，连天都不容！” “可不是吗？听说若不是方丈普泓上人一力相救，此人早就死于天刑之下了。” “可是，若他真是妖人，我天音寺为何还留他至今？” “还不是方丈一意孤行，几位师叔纵然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什么？这....” “住口！” 忽然，一声厉喝从旁边响起，便见一个冷面僧人满脸怒意的走了过来。 正是法明。 法明看着他们冷声道：“我天音寺弟子，怎可如此搬弄是非，做这等鸡鸣狗祟的事情，修行多年，依然停留在声闻小成，居然还有时间在这里说闲话，还不感激滚去修炼！” 诸多僧人互相看了一眼，畏惧于法明冷面之名，纵然有不服气的人，也都是各自散了。 方谦并不在意旁人的议论，因为他们实在太弱，根本让他提不起丝毫反击的心思。 不过看到法明这般维护，他还是不免有几分高兴。 “法明师兄！” 他走向法明，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法明神情复杂的看着他，叹道：“想当年我第一次见你，你连挑水都要费劲了全力，而那个时候我已经声闻巅峰多年，如今，短短四年多的时间，你就已经拥有了和我相当的修为，我这做师兄的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方谦感受着法明周身波动起伏，时而晦涩时而流畅的气息，顿时便知道他这师兄已经达到了声闻巅峰最后的一个关口，可以说只要一念通达，便可直入缘觉之境。 而他自己其实对于大梵般若的理解已经足够踏入缘觉之境，只是对于天书第四卷还有诸多地方无法领悟，才将他死死限制在了声闻巅峰。 但他的师兄可是单独的修行的大梵般若，只要拥有了相应的领悟，必然可以直接一举踏入缘觉。 于是，他神情一肃，双眸中无数金色的古拙文字一闪而逝，一道蕴含了浑厚法力的经文自他口中而出。 “是声闻而非缘觉，即声闻人。是缘觉而非声闻，即麟角喻人。是声闻亦是缘觉，即为部行。是缘觉亦是声闻，即因缘觉....” 在天书第四卷的特殊加持下，短短数句经文便犹如晨钟暮鼓之声，让法明醍醐灌顶一般进入了开悟之境。 他双手不自觉的合十，周身法力自动的运转开来，顿时一股不断澎湃的法力开始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他竟然在这短短片刻之间，打碎了声闻巅峰的屏障，开始向着缘觉之境迈入。 只消一时三刻之后，便可彻底踏入缘觉。 而这一幕，恰好便被当日将方谦视为妖人的枯槁老僧看见！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Ｃ 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Ｃ o Ｍ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第178章 枯槁老僧如今数百年的修为，已经修至缘觉境界多年。 但哪怕他也根本做不到方谦这般帮助他人破镜的骇人之举。 当然，他并不知道，方谦那几句话其实只是一个引子，真正让法明开悟，甚至破镜的，其实是天书第四卷的气机牵引。 大梵般若本就是从天书第四卷领悟而来，法明又恰好已经置身于一个十分关键的节点。 距离缘觉之境其实只差了一毫之隔，只要能有一个恰到好处的力量推他一把，他就自然可以轻易破镜。 而天书第四卷，便正是这个恰到好处的力量。 所以枯槁老僧十分震惊，甚至至对自身都产生了怀疑。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天生佛子？ 可是那天刑厉雷又该如何解释？ 他来历不明，分明不合规矩! 他...... 他神情不定，脑中一片混乱，甚至因为过于激烈和冲突的思绪，导致他体内的法力都开始暴动。 佛家最重自身，讲的就是一个悟，一念成佛便是如此。 但如果想不通，思绪堵塞，甚至走上极端，便会走火入魔，这也是一念成魔的来由。 就说普智神僧，纵然有嗜血珠妖力的影响，但他之所以屠杀了整个草庙村，其实还是长生的执念作祟。 人一旦有了执念，纵然是为佛，也可化身为魔。 此时枯槁老僧虽然远远达不到化魔的程度，但这般下去，也必然会落个修为受损，甚至身受重创的结果。 就见他的法力波动越来越剧烈，面色红白不定，气息也越发的暴躁。 眼见下一刻，这所有的一切都将爆发的时候，方谦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了枯槁老僧的面前。 枯槁老僧此时状态极度不稳定，而且攻击性极强，在察觉到方谦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便下意识的打出了一掌。 这一掌裹挟着恐怖的法力，带着呼啸的风声向着方谦的胸口狠狠按去。 看这声势，哪怕一块巨石挡在面前都会被他一巴掌拍个粉碎。 毕竟天音寺向来注重自身，体魄强悍，缘觉境界的僧人，简单的一掌虽然比不上使用法宝来得的强悍，却也不是寻常声闻境界之人所能抗衡。 除非拥有一件极强的法宝，才能勉强让自己不会直接落败。 然而方谦在面壁结束的这一年里，一直都是在精修各种法术，所以至今为止，都没有任何一件法宝在手。 面对这样的一掌，不得不说，他的压力极大。 但是，他在之前其实就已经有了被攻击的准备，所以心中并不慌乱，而是神情一正，开始迅速的诵念了一句经文。 “如是我闻，故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顿时，他的身上开始爆发出一道灼目的金光，这金光看着厚重无比，给人一种坚固不朽的感觉。 这便是天音寺秘藏的法术之一，金刚不灭。 能够在瞬间提升自身防御力，并且拥有破魔，反击两种特殊效果。 与此同时，天书第四卷也在他体内疯狂的运转起来，一股极为特殊的法力开始随之剧烈的跳动，导致金刚不灭的金光骤然间变得更加明亮了起来。 下一刻。 砰！ 枯槁老僧一掌狠狠的印在方谦的胸前，如同打在了一块石头上，发出了一道极为沉闷的声音， 同时，一股特殊的力量也随之从方谦的胸前涌入枯槁老僧的体内。 那是金刚不灭的破魔之力，而且是远比寻常金刚不灭更加强悍了数倍的破魔之力。 几乎一瞬间，枯槁老僧混乱的思绪便被这股力量肃清，体内狂躁的法力也直接平复。 他混乱的眼神也在化作了清明。 然而他看见的第一眼便是方谦被他一掌狠狠拍飞的画面。 方谦此时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顿时一轻，周围的景色开始不断的倒退，身体也变得十分僵硬。 直到数秒后，他才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强行运转法力，重新站在了地面之上。 而体内那股狂暴的大力，让他紧跟着一连后退了十几步才堪堪停下。 口中更是涌起一股淡淡的腥甜，显然，枯槁老僧的一掌可并不只是让他退了十几步这么简单。 枯槁老僧看着这一幕，感受到自身的状态，自然知晓刚刚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此刻心情复杂之极，整个人在一瞬间似乎都苍老了很多。 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方谦也并没有邀功的想法，在他看来不过是随手之劳罢了，他虽然受了点伤，但也不过是些小伤，一日功夫便可痊愈。 他整了整衣襟，微微冲着枯槁老僧行了一礼，便直接转身离开。 然而便在这时，忽然一道干枯而冷漠的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你于我有恩，倘若日后有何难处皆可来寻我，我必全力报之，但是，如果有朝一日，让我发现你对天音寺有任何不利的意图，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方谦停在原地，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第二句话，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着回头道：“师叔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正好我这有一件事需要师叔帮忙....” 话音方落，枯槁老僧的神情便骤然一僵。 半个时辰之后，方谦手里拿着一枚拳头大小土黄色的石块笑呵呵的从枯槁老僧的禅房离开。 禅房里枯槁老僧面无表情的看着方谦离开的背影，嘴唇微微颤抖，一言不发。 那东西可是万年黄土之精，藏于地脉深处，当年他也是运气极好才偶然间找到的极品材料，拥有大地的厚重特性，十分珍稀，只是能够与之匹配的材料不多，他这才至今没有能够将之练成法宝。 但平日里，他都是视若珍宝，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他一直看不上的小辈给生生拿去，他还只能看着。 他心中如何能是滋味。 方谦却是大乐，他收集材料的任务没接到多久，这还没下山呢，就找到了所需的八种辅材之一，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果然，好人有好报啊！ 他之前一直想着要去山下找，现在倒是有了一个新思路。 他师傅可是天音寺的方丈，天音寺流传的神兵之一的轮回珠都在不久前给了法相，身为天生佛子的他，不要法宝，要上几个材料应该不过分吧。 想到这，他兴致又高了几分，向着他师傅普泓方向去的步伐又不经意迈的快了许多。 “阿嚏！” 一座庄严肃穆的大殿中，普泓坐在蒲团之上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神情很是纳闷。 因为自修为高深以后，他可上百年没打过喷嚏了，这一下子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尝试着运了运功法和法力，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沉吟片刻，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再多想。 闭上双眼，很快便进入了入定状态。 ...... 第179章 下山 第二天一大早，方谦和法相就轻车简从的离开了天音寺，下了须弥山。 此时他的储物空间里面已经拥有了三样可以作为任务要求八大辅材的材料。 除了从枯槁老僧那里得来的黄土之精，他还从自己的师傅普泓手里要来了万载金刚木，白焰金沙两样奇珍。 其中每一样奇珍都可以打造出一样极为接近九天神兵的法宝。 只要历经谁百年的蕴养，便可一跃成为能够真正媲美九天神兵的存在。 哪怕天音寺千年底蕴，如此这般珍惜的材料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他能够这般轻易到手，还是多亏了普泓身为天音寺方丈的身份。 说起来，普泓这个师傅对他的支持还真是几乎毫无保留。 之前在诸多天音寺僧众面前为他作保，这一年来也是将天音寺的诸多珍奇术法一一传授于他，甚至本该交给法相的天音寺至宝轮回珠，若非他直言拒绝，也早已经成为了他的手中之物。 这一次，普泓不仅轻易的答应了他下山的要求，还罕有的行使了方丈的权利，将两样奇珍直接交给了他。 这般不计代价的帮助几乎已经超过了寻常师徒之间的情分了。 他有过疑惑，但却并未深究，因为他能够感受到普泓对他并未有任何恶意，反而只有一种期望，或者说期盼。 所以，他只要将这些记在心里，做好自己身为天音寺弟子的本分即可。 须弥山脚下，法相出声问道：“法海师弟，我们此行要去往何处？” 方谦早就有了大概的想法，略作思考之后，便说道：“我们先去趟卧佛岭，那里距离此地不过数百里，以你我二人的脚力，半日可至。 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见一些相关描述，其中很可能隐藏着一样拥有相性的材料。” 法相略微有些疑惑的问道：“师弟你为何需要如此之多的珍惜材料，以师傅给你的那两样已经足以打造出一件不亚于九天神兵级别的法宝了，而且据我所知，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能够将两种以上拥有相性的材料融合的炼制方法，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他并不是怀疑什么，只是单纯的不解，数年的相处，他们之间早已经建立了极为牢固的信任。 就像他亲眼看见过方谦以无量之境引动天刑厉雷的场景，却也从未怀疑过方谦会是魔教妖人一样。 方谦看着他，笑道：“那这次就让你开开眼界，见识一下用九种珍惜材料打造出来的法宝是个什么样子。” 法相愕然：“九种？” 方谦其实也不知道系统到时候奖励的那个特殊的血炼之法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他对于他要打造出来的那个法宝是有一定的设想的。 不过具体能达到什么程度，还要看到时候系统给的那个血炼之法给不给力了。 想到这，他也没过多的解释，拍了下法相的肩膀直接道：“好了，到时候就知道，不过这段路程还得师兄你带着我啊。” 法相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师傅给你轮回珠你也不要，我看就是做好了把我当交通工具的准备吧。” 方谦嘿嘿一笑道：“这是哪里话，师兄你如此风姿卓绝，怎么能这般作践自己？” 法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随即便恢复了往日平和沉静的模样，没有多言，袖袍一甩，便有一颗散发着金光的珠子凭空浮在半空。 “抓紧我。” 话音落下，这珠子便忽的变大了几分，法相随之带着方谦向那珠子一踏，便站在了一面无形的气墙之上。 一捏印决，下一刻，便在一声尖啸声中冲天而起，在一团金芒笼罩下，直入云霄而去。 二人穿行在厚厚的云层之中，速度极快，但周围呼啸的狂风却丝毫无法穿透那一层将二人笼罩的金光。 很快他们冲出了云层，在碧蓝的天空下飞速穿行。 方谦平静的站在法相的身后，目光落在脚下，看着那显得极为渺小的一切，心神放空之下，脑海中忽然忍不住想起了一道白衣蓝带的身影，而在那身影的旁边，一袭红衣的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清冷。 一晃，竟然已经过去了五年呢。 我真的，好想你们。 ...... 时间转瞬即逝，夜色堪堪来临的时候，法相便带着方谦落在了一处小小的土坡之上。 这里，便是卧佛岭最为靠东的边缘之地。 卧佛岭是因为形如卧佛而得名，占地面积极广，草木茂盛，而这个小土坡也同样是卧佛的脚趾所在。 方谦落在坡上，身影速度飞快的四处变幻，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将此地方圆百米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法相则是早已经极为熟练的生起了一堆火，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等候。 方谦刚一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很是上道的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几块鲜嫩的牛羊肉，以及相应的用具和调料。 “老规矩，我出材料，你来烤！” 法相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排白皙的牙齿。 “小问题！” 方谦本来还打算说一说计划和状况，看到现在这一幕，也懒得说了，索性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享受法相的手艺。 要说面壁那三年，法相除了修为大进之外，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得到了一手精妙的烧烤手艺。 一开始他们每日吃干粮，法相倒也还能接受，但当方谦取出一块上好的和牛肉之后，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方谦烤好之后，虽然牛肉真的很香，尤其是这种以诸天本源点兑换来的绝顶牛肉，正常人几乎都无法拒绝。 他虽然坚定的以出家人不食荤腥为名拒绝了，但后来他反而成为了那个百吃不腻，还把烧烤整出了各种花样的烤肉狂热爱好者。 各种口味，各种口感的烤肉，在他以法力的辅助和专注的念力下，一一出炉。 甚至就连方谦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法相确实有将烤肉这一门手艺发扬光大的本事。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们形成了这样一种特殊的默契。 很快，随着烤肉滋滋作响的声音，随着一样样调料的加入，一股无比诱人的香味开始缓缓向四周散发。 哪怕吃过了无数次，方谦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他不由得想到，张小凡手艺似乎也很不错，以后若是让他们两个来一场厨艺比拼似乎也挺有趣的。 ...... 第180章 传说 平静的一夜过去，朝阳初生，很快就将所有的黑暗驱逐，只留下树荫下的斑斑影迹。 卧佛岭山势险峻，草木茂盛，风景极为秀丽，但却始终鲜有人迹。 因为这卧佛岭之中有一座天然的阵法，莫说是常人，就算是修真之人，也很容易陷落其中，不得出路。 曾经有修为高深的前人，强行以大法力推进，最终也只会莫名的回到卧佛岭的外围。 许多人都猜测或者说笃定在这卧佛岭的佛心之处，有一样极其罕见的珍宝，但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无数年来不得其果，世间便渐渐忘却了这卧佛岭的存在。 方谦也是在一本破旧的古籍中发现了有关于这卧佛岭的记载。 记载之人乃是天音寺数百年前的一位高僧，他曾经机缘巧合之下进入过佛心所在。 只是可惜，出来之后，这位高僧便与一位魔道高手血战数日，最终拖着残躯回到天音寺，只来得及留下语焉不详的寥寥数语，便直接圆寂。 古籍中对于佛心之地的描述是这样说的，乾坤合和，佛魔相通之地.... 这句话能够有太多的联想，在未见到实地之前，没有人能够知道这句话到底描述的是什么。 但方谦确信的一点就是，但凡特殊的地方，必然有一个导致他特殊的东西，而这样特殊的东西很有可能便是一样拥有相性的珍材，甚至会是一样上古遗留下来的法宝。 而法宝，同样也可以作为一样拥有相性的材料，比如嗜血珠，摄魂棒。 而在发现这卧佛岭的特殊之前，他的目标其实一直是小池镇的那个满月井。 能够在特定的时间环境下映照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所爱，这样神奇的能力，也许是因为规则的在大自然之中的造物，但他觉得更多的可能，还是因为某种独特的材料或者法宝所致。 甚至他若是得了隐藏在小池镇附近的六尾手中的玄火鉴，说不定也能算得上一样材料。 他如今有了三种，主材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只要再找到五种辅材，便可以打造出一样专属于他自己的至强法宝。 若是在小池镇找到两种，在这卧佛岭找到一种，他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八种辅材就只剩下了两种。 简直完美。 但他短时间内却并没有前往小池镇的打算。 因为能让系统发布的任务，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那所谓的魔，总是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他如今虽然诸多神通法术都已经入门，但却没有法宝在身，一身法力发挥不到三成。 法相固然拥有轮回珠傍身，但距离缘觉之境还差了很多，若是遇见真正的危险，也很难有所作为。 所以，除非他已经找到了六种辅材之后，他才会考虑前往小池镇。 二人在这卧佛岭之中行走，皆是一身素白色的僧衣，落步无尘，很是飘逸潇洒。 他们此时已经开始深入卧佛岭，大致便是顺着卧佛的“腿部”向着心脏之处而去。 一路走，方谦的目光都是四处探查隐藏在这卧佛岭之中的诸多变化。 他曾经在将夜世界精修过阵法，而阵法不论在哪一个世界，本质上都是利用世界的诸多规则而达到其目的。 所以慢慢的他也的确是看出了几分门道。 那些险峻复杂的地势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相互勾连，隐隐连成一片。 虽然是迷阵，感受不到什么杀伤力，没法和诛仙剑阵，八荒火龙大阵相比，但却是蔚然大气，一派浑然天成。 这般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若非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只怕不是普通修真之人可以破坏的。 也怪不得，数百年都无人会轻易踏足于此。 法相也在四处观望，但他则更多的就是欣赏这里独特秀美的风景了。 每当看到一处绝妙的场景，他都会抚掌轻叹不已，走着走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对了，我似乎听说过一个关于这卧佛岭的传说，好像挺有趣的。” 方谦一边继续查看周围的地势地貌，一边随口说道：“哦？说说看！” 法相想了想说道：“那时候我还很小，也忘了是谁说的了，反正就是说，在上古年间，有一位菩萨境界的大佛，在突破境界的时候，因为一个女子的引诱，出现了心魔，虽然勉强突破了菩萨之境，却也最终死于天刑厉雷之下。 不过他虽死，身躯却不灭，无数年之后，便化作了这卧佛岭。” 说完，他笑道：“这传说我当时觉得有趣，现在想想太不切实际了，这卧佛岭如此广阔，如果真是一个人所化，他的身躯该有多么庞大，这完全不可能啊。” 方谦若有所思的说道：“菩萨境界之上有何等伟力你我皆不可知，那等境界的强者，很难揣测，不过，我倒是更好奇那个女子后来怎么样了。” 法相听着微怔，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回话，只是摇头不语。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深入了卧佛岭的内围所在。 忽然，一道诡异的气息一闪而过，瞬间引起了二人的高度警惕。 因为那股气息他们实在太过熟悉，四年前，他们下山，遇见的那一尊鬼佛，身上所散发的便也是同样的气息。 这气息在诸多典籍中被称之为，鬼气！ 方谦在天音寺查阅了很多古籍，尤其是关于鬼道一脉，他更是格外关注。 可惜关于鬼道的记载同样是寥寥数语，只知道鬼道曾经在千年之前极为辉煌，甚至能够力压佛道魔诸派，只是不知因何缘故骤然破灭，没落千年，至今几乎罕有人闻鬼道之名。 甚至这世上，也只有灵而再无鬼。 比如死灵渊之中的诸多怨灵。 而倘若有一个怨灵重新生出神志，拥有鬼气，便可成为一只鬼。 如果说灵相当于普通人，那么鬼便等同于诸多修真炼道的修士。 方谦和法相神情不变，体内法力却已经悄然运转。 而此时，天空之上的阳光也被一片云彩所遮蔽，顿时整座卧佛岭都变得阴暗了几分。 下一刻，在二人的身后，一片浓重的阴影无声无息的向着他们脑后的位置扑了过去。 第181章 异鬼 方谦和法相似乎毫无所觉，但当那阴影分化为两道分别命中二人的后脑时，却骤然间爆发出了两道各异的金光。 就见方谦脑后金芒闪烁，浑然间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那黑影击打在方谦的后脑，顿时发出了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 而法相则是将轮回珠顶在头顶，金芒洒下，那黑影便不得寸进。 金芒下，那黑影的模样也是现露的十分清楚。 它的模样像极了章鱼，只是没有章鱼的八只触手那么多，只有三只，而在它三只触手的中间则是一张满是尖牙的口器。 攻向二人的两道黑影便是它的两只触手。 方谦曾在天音寺中一本名为鬼道志的古籍中看过此物的介绍。 此物名为异鬼，不仅攻击性极强，而且诞生的条件也极为苛刻。 必须在死气浓郁，世间绝灭之地方可出现。 此时它的身影冒着黑气，有些虚幻不定，在这金芒下，也显得十分痛苦，满是尖牙的口器嘶吼了一声，便疯狂的抽身后退。 只是它想走，有人却不愿意它走。 法相神情冷漠的转过身，印决一捏，头顶的轮回珠便金芒大盛，呼啸间飞去，便要将这异鬼直接镇杀。 然而关键时刻，方谦却忽然出手将轮回珠稍稍击偏了三分。 顿时，这轮回珠的攻势便也弱了三分。 一击之下，这异鬼虽然受了重创，却也并未被直接击杀。 这异鬼虽然看着攻击性很强，但求生欲却也同样不弱，见势不妙，它刺溜一声就直接借着陡峭的地势，钻进了阴郁的丛林之中。 “师弟，你这是？” 法相有些疑惑，不知道方谦为何要阻他。 方谦笑道：“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这么合适的一个带路鬼要是让你给杀了，我们可就得打道回府了。” 他虽然精通将夜世界的阵法，但二者终究有些不同，而且此地可是一座天然的大阵，变化之神奇难以估量，他能够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之后的路，若是走的不对，只怕也会和数百年来的大多数人一样，在其中迷失方向。 而这个异鬼的出现，恰好便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他看着面前复杂的地势说道：“能诞生出这种鬼东西的地方，可不简单啊。” 说罢，他一把抓住法相的胳膊，运起欺天秘术，将二人的气息彻底掩盖，便立刻向着那鬼物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法相恍然间，也是控制着法力，紧随着方谦身后而行。 这一追，就是足足一个时辰不止。 追击的过程中路线变化极多，周围的景象却只是千篇一律的重复，若非方谦早在之前将轮回珠击偏的时候，在那八爪章鱼怪的身上用了些手段，留下了一个法力标记，只怕早已经迷失在了这里。 不得不说，能够留下传说的地方，总会有其独特之处。 不过，也正是因此，他越来越好奇，这卧佛岭的佛心之处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景况。 忽然，他们似乎不经意间穿过了某种特殊的隔膜，周围景象一下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葱葱郁郁的绿意消失不见，目光所及，只余下枯朽到开始发黑的枝干，张牙舞爪，如同一个个狰狞的鬼怪四处林立。 而且这里光线十分灰暗，甚至就连大地都是灰白的颜色。 完全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 方谦没有继续追，因为就在方才，他留在那异鬼身上的一丝法力标记已经突兀的消散了。 法相将轮回珠祭起，淡淡的金光将他们二人笼罩，他眉头微皱道：“好邪厉的地方，好浓郁的鬼气！” 方谦看了看四周，神情严肃的说道：“好一个灭绝之地，怪不得会有异鬼这样的东西存在。” 他端详了许久方才道：“这里的一切应该都是被人以大法力强行将生机抽走之后导致的，不可思议！” 法相看着这几乎望不见边际的死寂绝灭之地，惊愕的道：“怎么可能？这样的法力真的存在？” 方谦缓缓道：“也许你说的那个传说，未必不是真的，或许，这里真的曾经有一个菩萨之上的大能陨落于此。” 法相怔在原地，神情有些紧张。 方谦看了他一眼说道：“此地被阵法笼罩，生机全无，甚至你我二人久留于此，也会被不断地抽取生机，而且看这里的规模，像之前的那只异鬼只怕不止一个，甚至也不可能是最强的一个，就算媲美缘觉境的异鬼也未必没有，更别说此地深处还可能蕴藏着其他危险。” 法相很直接也很坚决的说道：“下面的话就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是想劝我离开，但我作为你的师兄，虽然不是很合格，大多时候也都是你照顾我，但此刻我是绝不可能离你而去的。” 方谦闻言沉默了。 对于他来说，收集材料的任务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如果他没有法宝在身，将会很难完成收集天书的任务，尤其是天书第五卷的诛仙剑，身为青云门镇派之宝，他可不相信自己随便上门说两句就能讨来。 说到底，一切都要看实力。 而法宝在实力二字之中的分量已经超过了一半，可以说没有法宝就不可能有镇压一切的实力。 就像是张小凡，不过堪堪驱物境界，玉清四层，只凭一件摄魂，就能够跟玉清境八层且拥有九天神兵天琊的陆雪琪两败俱伤。 除了主角光环之外，主要原因便是诛仙世界的规则所致。 而这个规则，便是法宝。 所以，他不可能看见危险就灰溜溜的离开，因为他无法承受永久失去法宝的惩罚。 但法相不同，法相完全没必要跟他一起面对这种难以预计，甚至可能丧命的危险，可是法相的语气中的坚决让他明白，这没有商量的余地。 半晌，他看着法相忽然笑了起来，道：“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是去送死一样，我不过是把可能的危险先讲讲清楚，做做防备总是好的。 再说了，你这么好的一个肉盾，我怎么舍得让你走？ 正好，就让你我兄弟二人，看看这卧佛岭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 第182章 死亡之路 方谦说的豪气万丈，走起路来却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出点动静。 因为在他们走了不到两步的时间，就看见了一场极为残酷的厮杀。 两只异鬼。 一只体长两米，一只体长接近三米。 不知怎么，忽然从两颗枯死的树干里窜出来，便疯狂的厮杀在了一起。 三只手臂灵活的可怕，各种位置变幻速度都极为惊人，不时化作长枪穿刺，锋芒逼人。 尖锐的呼啸声和爆鸣声不绝于耳。 就连那尖锐的口器也是不断地在撕咬，啃食着对方的身体。 短短不到三分钟就分出了胜负。 体长接近三米的异鬼获得最终的胜利。 失败者被它生生撕成数截，然后一口一口的全部吃了个干净。 顿时就见它体内黑气滚滚，鬼气大盛，体长也开始出现的变化。 显然，它即将破镜！ 这种异鬼的可怕之处便在于可以几无毫无限制的吞噬同类，不需要任何修行便可增强自身。 当然，这也是上古之时异鬼几乎灭绝的原因之一。 然而就在这时，两只两米长的异鬼忽然从不远处的地面突兀的钻了出来，第一时间向它发起了进攻。 处于进化中的它似乎有些迟钝，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两只异鬼分别用触手将它的脑部直接刺穿，黑色的液体溅出，下一刻，便被直接撕成了两半。 两只异鬼兴奋的嘶吼一声，便各自带着一半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钻入了地底。 这里的土地沙化严重，所以它们钻的十分容易，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谦呼吸微滞，他明显的察觉到那个接近三米的异鬼在实力上已经足以媲美他们二人，若是突破只怕就能达到缘觉的地步，但这样的一个鬼物却没有活过一分钟，就被轻易撕裂。 显然，这个地方的危险程度还在他预料之上。 他顿时将一百个心都放在了欺天秘术的施展上，不遗余力的把他们二人身上的一切动静和气息都遮掩的干干净净，就算如此，在走动的时候也丝毫不敢稍稍放松。 生怕下一个被撕裂的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而接下来的路程他们见证了数以百计的厮杀，甚至有一次异鬼厮杀的距离，与他们二人之间仅仅不到三米。 死亡似乎是这个绝地的唯一旋律，无时无刻都在奏响着属于它的声音。 法相面色有些发白，嘴唇微微有些发颤的低声道：“法海师弟，你这个遮掩气息的秘术不会出问题吧。” 方谦面色也不好看，因为他现在忽然发觉之前他们遇到的那只落单的异鬼很有问题。 因为从来到这里之后，他看见这里的所有异鬼不论如何厮杀，都会限定在一定的范围，轻易不会离开，再加上阵法的笼罩，几乎不可能有异鬼能够突破这卧佛岭的核心之地去到内围。 可偏偏他们就那么巧合的，在他们刚刚踏入内围的地方，遇见了一只异鬼。 似乎这只莫名出现在内围的异鬼，本就是为了引路而来。 想到这，他的心中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这绝地的核心所在，可以清晰的看见，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白芒，十分神秘。 而且莫名的在吸引着他，似乎有一道声音在那里不停的呼唤。 他回头看了一眼法相问道：“师兄，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法相怔了一下，道：“我感觉哪里都不对劲，法海师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方谦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怀疑，这些早该灭绝的异鬼应该是被人饲养的。” 法相不敢相信的问道：“怎么会？什么人会饲养这些鬼物？而且，饲养这些鬼物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方谦缓缓的脱口而出两个字。 “复活！” 他看着周围不时窜出来厮杀的异鬼神情冷冽道：“你可知异鬼在上古灭绝的最主要原因是什么？那就是它们身上蕴含的鬼道本源。” “异鬼只知杀戮，性情寡淡，所以只要手段合适，就能够将其身上极为纯粹的鬼道本源炼成魂药。” “魂药乃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不论是拿来增长法力，还是凝聚神魂都是绝佳之物，就算身陨，若是炼化上足够多的魂药，也可以凝聚出不朽之魂，重新复活，达到一定程度上的长生久视。” “也正是如此，在这个秘闻传遍天下之后，就引来了世上几乎所有修士的窥视，短短数年间，异鬼就几乎彻底灭绝，而这件事其实也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之后鬼道的衰落。” “这也是我从鬼道志一书上看到的一篇异文，我本以为只是个传说，毕竟当今世上可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长生，哪怕只是以魂魄之躯，没想到，还真有人在做这件事。” “而且，他似乎不仅仅想要灵魂不朽，就连肉身也要长存，毕竟若只是为了凝聚不朽之魂，可不需要抽取这方圆数百里的生机。” “数千年时光，也不知他究竟聚集了多么庞大的生机之力。” 法相听罢，神情震骇莫名，他忍不住道：“你是说，当年突破到了菩萨境界之上的那尊佛道高人很可能还活着？” 方谦说道：“他未必还活着，但也未必死了，只能说，他很可能还有意识存在，不然那只引路的异鬼也不会轻易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法相思虑片刻，沉声道：“法海师弟，此地太过凶险，以你我二人的修为，不如先退出去，再作打算。” 方谦叹了口气，道：“主人发出了邀请，我们也来了，再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说着，他拉着法相一连向后退了五步，结果周围的环境瞬间一变，他们反而是向前走了五步。 方谦看了看四周一一如既往的灰白和枯寂的景色，双眸中似乎有一道道无形的齿轮在高速的旋转。 默默推演，思索之后，他一连换着各种方向走去，最终却都是走在了直行的路上，距离这绝地的中心越来越近。 他停了下来，平静的说道：“我们已经陷入了对方的阵法之中，对方不同意，我们已经不可能离开了，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站在这里等我们的法力慢慢被阵法抽干，死后化作异鬼，然后被练成魂药，二是我们去那里，看看到底有些什么。” 说着，他指了指前方大约十里外那一道若隐若现的白芒。 法相什么也没说，只是靠的方谦距离又近了几分。 这时，方谦忽然说道：“对了，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法相愕然，随后没太在意的说道：“好消息吧。” 方谦微笑的说道：“好消息是，这地方的主人应该动不了，不然就不是我们去见他，而是他来见我们了。” 法相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坏消息呢？” 方谦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着法相说道：“额，坏消息就是，我这个秘法时间要到了。” 欺天秘术毕竟是涉及规则的法术，虽然消耗的法力不多，但对于心神上的损耗却是极大。 他如今一连坚持了这么久，心神早已经损耗超过了七成，若是达到八成，他不仅战斗力会下降大半，就连心神都会过于涣散，导致无法集中，而到了九成之后他怕是要直接原地昏迷。 面对即将面对的未知存在，不说其他，他至少要保持自身一定程度的清醒。 所以他必须在心神损耗达到八成之前，结束这欺天秘术。 法相听了顿时脸色一慌，他实在不知道若是没了这气息遮掩，究竟该面对那不计其数的异鬼。 然而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方谦便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来不及多说了，听我口令，三二一，跑！” 话音方落，欺天秘术便直接停止了运转，顿时他们二人的气息就如同两颗火热的太阳一般出现在了这个死寂灭绝之地。 受此牵引，轰然间，无数道密密麻麻的恐怖身影直接从地底窜了出来，开始暴动，那交错的利齿下，无数道嘶吼声此起彼伏响彻四方。 方谦却充耳不闻，一脚踏过一只正在冲他嘶吼的异鬼的脑门，周身金芒大盛，一马当先的直接冲了出去。 法相虽然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异鬼有些头皮发麻，脚步却也丝毫不慢，轮回珠顶在头顶，顿时便紧随其后而去。 只是在快速奔跑的同时，他还是感觉有些可惜，因为若非此地的阵法拥有禁空之力，无法飞行的话，他只要祭起轮回珠，区区十里地，几乎转瞬就可到达，又何至于如此。 而如今无数异鬼拦路，这区区十里地，反而成了一条漫长的死亡之路。 这死亡之路没有密布的荆棘，却有着无数张牙舞爪的恐怖异鬼。 异鬼那一根根黑色的触手化作一根根笔直而锋利的利刃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若是从高处看去，就能够看见地面之上似乎有一道道黑色的浪潮在不断地翻滚，而方谦和法相二人，就仿佛黑色浪潮中两艘随时都会倾覆的小舟。 孤单，弱小，且极为危险。 如同在刀尖上起舞，在悬崖边奔跑，不知何时便会落入深渊，万劫不复。 第183章 白芒 所幸方谦眼力极强，总是能在混乱而密集的攻击中找到空隙，身影变幻之下，带着法相躲过了大多数攻击。 再加上异鬼不时相互爆发的自相残杀，局面虽然紧迫，却也并未达到让人绝望的程度。 不少必须硬接的攻势，只要躲过那锋锐无匹的刺击，其余抽打之类的进攻手段，方谦都可以凭借深厚的法力和强悍的肉身抗下，法相也只是将轮回珠祭起，那金色光圈笼罩之下，任何攻势都无法伤他分毫。 甚至那无数触手抽打在这金色光圈之上，都会自发的引动轮回珠的反击。 每一根触手抽打之后，都会犹如被灼烧一般冒起白烟，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异鬼那浑身冒着鬼气的黑色身体也如同被电击一般一顿抽搐，虽未死去，攻击力度却也是大大减弱。 只是那每一只异鬼几乎都拥有不下于二人的力道，法相撑起轮回珠本就需要消耗不小的法力，这般硬撼之下，他虽然无恙，一身法力却也是如同潮水一般倾泄而去。 不到一半的路程，他一身法力就消耗过半。 这也是方谦并未提出让法相撑起轮回珠护着二人直接过去的原因。 倒是他，声闻巅峰的法力深厚无比，加之修炼有天书，恢复速度也极快，虽然并没有法相轮回珠的反震防护之力，走到现在，法力消耗却不足三成。 又过片刻，他们已经行过了七里地，然而最后的三里却依然无比遥远。 最重要的是，此地的异鬼不仅数量比之前多了许多，实力也强了数筹，顿时他们二人的压力便大大增加。 而此时，法相面色已经开始发白，一身法力已经耗的七七八八，轮回珠的金色光圈也暗淡了许多，若隐若现的金芒似乎很快便会消失。 他看着周围入目所及的无数恐怖异鬼，很清楚自己只怕没有希望能够冲过去了，既然如此，也许他可以以自己的性命来帮法海师弟争取一些时间。 他目光平静的慢慢放缓了脚步，提起自身仅余的些许法力，便要爆发自身最后的力量。 若是要死，多杀些这鬼物总是好的，除魔卫道，本就是他一直坚持的信念。 然而便在这时，方谦忽然回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方谦怒声道：“现在可远远没到放弃的时候，我既然带着你来了这里，就一定会和你一起离开，想一个人先走，做梦！” 说罢，他回过头看着那铺天盖地的异鬼，神情冷漠之极。 “一群不知死活的畜生！” 下一刻，就见他宝相庄严的诵出了六个字。 “唵，嘛，呢，叭，咪，吽！” 每一个字的音节似乎都带着一股极为特殊的韵律，天地为之相应，顿时，便有无尽的金光自他身上爆发。 法相惊骇道：“六字大明咒！” 他虽然见识了太多自己这个师弟的不凡，但看到这一幕依然控制不住自身的情绪。 因为六字大明咒作为天音寺三大顶尖奇术之一，威力之下，丝毫不下于青云门的四大剑诀，当然在修炼难度上也是同样不弱。 哪怕在天音寺之中，能够施展这三大奇术的也不过十指之数，而且几乎都是修炼了百年以上的老僧。 他和方谦在无字玉壁修炼了三年，很清楚这段时间对方绝对没有修炼任何法术，直到面壁结束才开始接触这些法术，也就是说，这六字大明咒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直接修炼成功。 而且看这威势，只怕也绝不是初步修炼成功这么简单。 他自然不知道，在方谦超强潜力的变态天赋下，他不过只是看了一遍，当日就已经修炼成功，之后的一年，全部都是为了更高的层次而做的修炼。 金光扩散而去，照耀百米，只见金光下，那无数异鬼如同遇见了阳光的冰雪一般被直接融化，化作了一缕缕黑烟散尽。 金光外，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这些异鬼虽然天性是杀戮，却也有这基本的求生本能。 在这金光下，他们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一个个都疯狂的向后抽身退去。 方谦对此并不满意，因为佛法天生就克制鬼道，更何况他施展的还是佛门中顶尖的奇术六字大明咒，以他声闻巅峰的修为，全力爆发却也只有这点成果。 若是他有法宝加持，至少也可以清空这方圆千米之内的异鬼。 想到这，他对于法宝的渴求就变得越发强烈。 然而他此时此刻根本来不及多想，因为他们还有三里路要走，他这一下爆发虽然暂时震慑住了铺天盖地涌来的异鬼，但也直接让他的法力也降到了四成。 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数值。 趁着现在六字大明咒余威仍在，他极为果断的拉着法相以直线开始了冲锋。 他一动，那笼罩了百米范围的金色光圈便也随之而动，于是那无数异鬼也随之不断地后退。 然而，随着他的飞速前进，那金色光圈笼罩的范围也在不断地缩小。 当他们冲到距离中心还差一里的时候，这光圈便只剩下了最后一米。 此时，他的法力因为全力冲刺之下，只剩了最后的三成，法相趁着这段时间取出了一枚丹药稍作恢复也只有四成不到。 而他们要面对的最后一里，此时几乎已经没有了他们落脚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异鬼拥挤的堆在一起，无数触手在空中疯狂的舞动。 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空隙可钻。 方谦微微喘息了片刻，说道：“接下来可是一场硬仗！” 法相神情严肃，语气冷酷的说道：“杀过去就是！” 他性情虽然一向温和，但此情此景，让他也激起了杀性。 方谦微笑道：“那就让你我师兄弟，杀出一条血路！”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下一刻，在金色光圈消失之前，同时冲了出去。 无尽的黑色化作了一片吞噬一切的浪潮。 两道身影才一踏出金色光圈，便被这片黑色浪潮所淹没，然而下一刻，两道金光就狂暴的破开了黑潮，开始了一场疯狂的屠戮。 残肢断臂纷飞，无数嘶吼咆哮此起彼伏，他们不时被淹没，又重新冲出。 一里之地，千米之距，几次之后，二人皆是伤痕累累的时候，终于只剩下了最后十米的距离。 十米之外只有一片白芒，丝毫看不出那里究竟有着什么。 二人没有犹豫，拼尽了全力，奋力一跃，终于突破了这仿佛无穷无尽的黑色浪潮，冲进了那一片白芒之中。 第184章 苏醒 二人一步踏入白芒之中，便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如同置身于温泉之中，只感觉周围暖洋洋的一片，很是舒畅，之前紧绷的心神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外界种种的死寂和清冷全都消失不见，让人有一种忽然从噩梦中醒来的错觉。 如果说之前那被异鬼占据的枯寂之地乃是死亡的绝地，那么这里就是一个充满了生机和希望的梦幻仙境。 两者之间的对比和差距简直大到无法想象。 而且空气中遍布着浓郁到可怕的灵气。 仅仅只是踏足这里片刻，方谦和法相二人便感觉到了自身法力的增长，甚至他们可以确信，只要呆在这里半天不到的时间，就可以积蓄到足以强行破镜的法力。 然而这并不是让他们二人最震惊的事情，早在踏入这里的第一时间，他们的目光便被面前那不远处悬于半空中的水晶棺牢牢吸引。 这水晶棺并非自发的悬于半空，而是被棺下数以百计的异鬼层层叠叠的托举而起。 百鬼抬棺！ 这样耸人听闻的场景只怕任是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神恍惚。 而且这百鬼之中，哪怕最弱小的异鬼都有着三米以上的体长，这意味着它们每一只都有着缘觉境界以上，足以媲美诸派长老和首座的实力。 它们一层拖着一层，如同一个金字塔堆砌在一起，那位于最顶层，也是最接近水晶棺的异鬼更是有着足足超过十米的体长，一身凶煞的鬼气虽然内敛不散，却也让人望之便忍不住心生畏惧。 那般恐怖的气势，只怕也只有天音寺传闻中的菩萨之境，和青云门太清之境的强者方可与之媲美。 然而，这样的恐怖的异鬼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抬着棺材，安稳的如同一只忠犬。 此时，他们二人已经踏入这里接近一刻钟的时间，之前消耗的法力早已经自然的恢复完毕，就连之前被异鬼的触手留下的伤痕都不知不觉的全部愈合。 方谦看着那悬于半空中散发着淡淡白芒的水晶棺，神情惊叹之极。 “真是好大的手笔，居然用万载寒晶作棺，以魔道手段强行抽取万里之地的生机，用来滋养肉身，再以鬼道手段，用这生机全无的万里绝地饲养异鬼，摄其强者托棺，抽魂炼髓来补全灵魄。 真是神乎其技，不可思议，没想到上古之时，竟然也能有集诸派手段于一家的恐怖强者。 怪不得古籍中会有乾坤合和，佛魔相通之地的描述。” 此时法相目的光落在那水晶棺中一道身影上，忍不住问道：“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复活不成？” 水晶棺中的那道身影虽然看不分明，但也可以隐约看得出那是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平静而祥和，似乎数千年来都是这般模样。 方谦看着那棺中的女子，思索着说道：“按理说，万里之地的生机，足以保对方的肉身无恙，而灵魂有着炼化诸多异鬼的魂液滋补，就算有再大的损伤应该也是无碍。 二者皆全，复活的条件应该已经全部满足了才是。 但这卧佛岭的传说由来已久，这棺中之人沉睡至今，显然对方的复活之法应该是哪里出了差错。 也许，这就是我们能够来到这里的原因。” 法相神情微惘，今日的一切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应对范围，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究竟该如果做，于是他看着方谦出声问道：“法海师弟，此地情况诡异，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进退，你且说说，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方谦虽然从诸多古籍中窥得此地的些许真相，但对于那棺中女子的情况其实也并不了解，然而此时他们其实已经无路可退。 他刚刚已经试过，身后的白芒已经成了一个屏障，可以进，却丝毫没有出去的可能。 所以，他们如果不找到此地的真相，将永远的困在这里。 而且，看那些被强行收摄过去，在底下托棺的诸多异鬼，他有理由相信，现在的平静不会永远的维持下去。 不过看着周围已经浓郁到了快要液化的灵气，他不由想到，也许趁着些时间，他们可以做点什么。 他看了法相一眼说道：“此地虽然凶险，但也是难得的宝地，你我二人不如借助此地充盈的灵气尽快突破一次，也好有更强的实力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法相点了点头，并无异议。 接下来，二人便将周围一切统统抛之脑后，开始全心全意的开始修炼了起来。 一时间，此地顿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只是，没有人发现，早在方谦二人踏入此地之后，那棺材中躺了许久的那个女子，眼皮就忽然的微微颤动了一下，随之，天地间似乎有某种诡异的灵气波动悄然扩散了出来。 在他们进入修炼的同时，白芒之外，那万里之地的所有异鬼似乎接到了什么信号，从各个地方汇聚在了一起，开始进行了一场疯狂的厮杀。 它们的厮杀极为惨烈，没有任何保留，死亡随时都在出现，当然伴随的自然也有吞噬之后的进化。 然而每当有进化成功的异鬼都会在一道白芒之下，从原地消失不见。 一只，两只.... 慢慢的，那万里绝地再也没有了任何一只异鬼的存在。 而在白芒之内，那水晶棺的下面最底层，却是又多了数百只进化成功的异鬼。 一滴滴黑色液体顺着一道无形的脉络涌入水晶棺之中，那水晶棺下的诸多异鬼气息却在慢慢的萎靡。 天空之中，那莫名汇聚而来的阴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无声无息间响起了一道惊雷。 然而这一切，陷入修炼之中的方谦和法相都没有发现。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三个时辰。 大量的灵气摄入之下，法相最先有了突破，只见他周身泛起金芒，一道卍字佛印在他身后一闪而逝，下一刻，他便强势的破入了声闻八层境界，法力顿时增长数筹。 而下一刻，受此牵引，方谦周身也是有了极大的变化，只见他身畔代表着大梵般若法力的金芒微微闪烁之后便陷入了沉寂，随之则是一道淡灰色的光芒骤然间大盛。 一股悠远古老而玄妙的气息涤荡开来，这气息之下，那水晶棺中的女子竟然突兀的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完全不似正常人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的眼白，有的只是那将眼眶完全占据的黑色瞳孔。 然而，也就在她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水晶棺下，那金字塔一般层层叠叠起来的诸多异鬼都在瞬间化作了无数黑色的粉末。 与此同时，一道可怖的惊雷忽然间横贯天际。 天穹之上，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意志开始凝聚而来。 第185章 生吞雷霆 天穹之上的阴云越来越重，雷声也越来越狂躁。 但同一时间，那水晶棺也是白芒涌动，如同鲸吞一般将方圆万里之地的灵气统统掠夺一空。 一股惊人的威势爆发，似乎在与天争锋。 方谦本已经到了突破的最后关头，却因为灵气的消失不得不停止突破。 他从修炼中醒来，看着天穹上这熟悉的一幕，心中惊疑不定。 因为他看得出，这正是引发天刑厉雷的前兆。 这是天地对诸多邪厉的异物最直接的反击。 再看向那忽然爆发强悍威势的水晶棺，看着那水晶棺下漫天洒落的黑灰，显然就在他们修炼这会，此地发生了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变故。 忽然，他眉头忍不住轻轻皱了起来，神情中有几分惊讶和不解。 因为他居然莫名的在此时的那水晶棺中察觉到了一丝极为熟悉的气息。 在察觉到这丝气息之后，他体内的法力都不由自主的活跃了几分。 因为那，赫然是天书的气息！ 这里居然也有一卷天书不成？ 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合理。 这一路走来，他已经基本了解了此地的构造，毫无疑问，这是一位超越了菩萨，太清境界的大能留下的手笔。 而这样的大能，莫说是拥有一卷天书，就算是拥有五卷天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此地的存在时间超过千年，千年之前究竟是个什么光景根本无人可知。 方谦的心中忽然变得十分振奋，也许这一次他就能直接完成收集天书五卷的任务也说不定？ 只是接下来该如何做，还需要细细谋划，他虽然有几道底牌，但看那水晶棺中散发的惊人气势，他那底牌能有几分作用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重生复活之事本就是逆天禁忌，他虽然不清楚他们二人在对方复活这件事中是个什么角色，但他很清楚的一点事，天刑厉雷可不是轻易可度过的。 他若不是拥有另外一个世界的底蕴，创造出了欺天秘术这样的隐匿之法，只怕早已经在天刑厉雷之下化为灰灰。 他这就要看看，这棺中之人要如何应对这来自苍天的刑罚，看看这菩萨境界之上大能的手段。 只是他想当一个看客，有人却偏偏不想让他如愿。 雷霆轰鸣，天穹之上的威压越来越强，那水晶棺中的女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压力。 而且，她虽然睁着双眼，意识却不是很强，甚至她想要推棺而出都做不到。 一道断断续续的意识化作声声道音自棺中而出。 “活人....生灵之气...需要.....” 方谦听见之后，神情大变。 “不好，她需要生灵之血为引方可复活，快退！” 说完，他直接将几年前下山那会花费了一千积分兑换出来的大杀器拿了出来。 那灰蒙蒙的球体在他手上呆了不到一秒钟，就被他毫不犹豫的直接向着水晶棺的方向狠狠的扔了过去。 下一刻，他几乎是拖着法相开始全力向后退去。 此时那白色屏障已经消失不见，之前那诸多异鬼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们跑起来倒是没有丝毫阻碍。 而就在他们向后跑去的同时，那被他扔出去的灰色球体便已经在水晶棺的一角轰然炸开。 灰蒙蒙的气体爆发开来，一股极为可怕而毁灭性的力量开始随之扩散，这股力量之强，就连空间都无法承受，出现了大片的裂纹。 倘若是一名缘觉境界的强者正面碰上只怕都是有死无生。 然而，就在下一秒，随着水晶棺中传来的一道无形波动，便直接镇压了一切。 空间凝固，灰色的气体消弭于无形。 足足一千诸天积分的东西，连个烟花都没放出来就这么没影了。 来不及心痛。 因为就在同时，水晶棺上传来了一股不可抗拒的恐怖吸力，直接将百米开外的方谦和法相二人双双摄住。 下一刻，二人就不受控制的向着水晶棺飞速靠近。 情况危急，二人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方谦第一时间就爆发了最强的六字大明咒，法相也是毫不犹豫的以精血催动轮回珠开始爆发。 只见两道璀璨的金芒冲天而起，携着无比骇人的威势似乎要打破一切禁锢。 但这些金芒闪烁不过数秒，就直接被一股难以形容的诡异之力的当场镇压。 他们的所有反抗就好似两个顽童在一个成年人面前的调皮之举，如同一个玩笑，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上的成果。 面对这样的绝境，哪怕坚韧如法相也已经感到无力，也只有方谦此时还能保持足够的冷静。 因为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底牌，一个足以逆转一切的底牌。 那是他得到天书第四卷时，系统奖励的一次抽奖机会得来的东西。 如来佛祖投影的一击！ 他当时只是抱着很随意的心思进行的这次抽奖，但当他看见抽奖结果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傻的。 如来佛祖是谁他自然知道，只是他没有想到居然能抽出关于如来佛祖的奖品。 这可不是将夜世界的那个佛祖，而是如来佛祖，一尊真正的无上强者，哪怕只是他投影的一击，也绝对足以无敌于整个诛仙世界。 这是真正无敌的一张底牌，也是他至今依然丝毫不慌的底气。 只是他在犹豫，现在究竟是不是用出这张底牌的时候。 略作思考之后，他决定暂时保留，因为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应该还有转机。 眼看二人即将被吸摄道水晶棺底下，方谦顿时大喝道：“想要血是吗？我给你！” “噗！” 法力激荡之下，他直接向着那水晶棺喷出了一大口热血，随后又紧跟着喷了三口。 顿时漫天血雾弥漫，那浓郁的血气让整个空气似乎都变得燥热了几分。 随着血雾涌现，顿时摄住二人的那股吸力忽然开始大大减弱。 见此情形，法相也直接有样学样，一连喷出了三口血。 顿时，漫天的血雾又浓郁了几分。 二人身上的吸力散去，砰砰两声，直接从半空中摔落。 而空中那漫天的血雾则是都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接牵引进了水晶棺之中。 随着血雾的涌入，那水晶棺中的女子明显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似乎直到这一刻开始，她才开始真正的复活。 当她将所有的血雾都吸噬的干干净净之后，伴着从天空中劈落的一道恐怖雷霆，她便直接从水晶棺中一跃而出正面向着那雷霆迎了上去。 那女子一身白衣，面容清秀，眼眸漆黑，身后齐腰的长发随风舞动，竟是对那雷霆丝毫不惧。 只见她身上，时而闪烁神圣肃穆的金光，时而闪烁诡厉邪异的红芒，时而闪烁阴森恐怖的黑芒，三者交错变幻，最终便在天穹之上便是她一口将那雷霆直接吞下的惊人场景。 生吞雷霆！ 这一幕看的方谦和法相二人浑身发凉。 然而棺中女子的这一举动也彻底激怒了苍天，只见那无尽的云幕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在漩涡的中心，漫天的紫色雷霆尽皆向着那里汇聚而去。 下一刻，一道粗大的可怕的雷霆自那旋涡深处轰然击下，正落在那白衣女子的头顶。 第186章 一声叹息 这雷柱带着浩瀚之威，以沛不可当之势落下，所过之处，那炽烈的高温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的嗤嗤作响。 似乎在这雷柱之下，一切都将泯灭，一切都将归于虚无。 当今世上只怕唯有青云门的掌教道玄，以诛仙剑阵之威方可与之稍作抗衡。 然而，这雷柱之下的白衣女子却根本没有畏惧之意。 她悬于高空，双眸中漆黑如墨，看不见丝毫灵动之色，有的只是那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恨意。 “天..该...死！” 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很是生涩，断断续续的。 但其中那蕴含的戾气却是极为的恐怖。 那戾气化作了无边的黑雾扩散四方，就连那通天彻地的雷柱被这黑雾笼罩后都隐隐有些扭曲。 雷柱轰鸣间，不管不顾的强行破开了黑雾，要将那白衣女子化为灰烬。 好似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这酷烈的毁灭之力。 因为，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这时，白衣女子却突然仰头望天，双臂展开，做拥抱状。 她是要拥抱这雷霆？还是拥抱那可望而不可及的浩瀚天穹？ 没有人知道。 只是，下一刻，那即将落在她身上的恐怖雷柱，那几乎不可阻挡的浩瀚天威停在了半空。 被她那周身绽放的金黑红三色光辉化作的光罩挡下了。 那光罩如同蝉翼一般单薄，但那足以毁灭一切的雷柱却进不得分毫。 方谦看着这一幕心神震动，忍不住低语道：“佛，魔，鬼，三道合一，好惊人的力量！” 而更加惊人的还在后面。 雷柱虽然无法再进一步，却不甘心就此止步，天穹之上雷声轰鸣，那广阔的可怕的云层漩涡中又重新涌出了密密麻麻的紫色雷电汇聚而来，不断地增强着这一道天刑厉雷的力量。 如果给它足够的时间，绝对足以将这逆天复活的白衣女子彻底毁灭。 只是这新生的雷电尚未彻底汇聚，白衣女子便忽然发出了一声长啸。 惊天的长啸带着肉眼可见的波纹扩散开来，毁灭了周围的一切，那可怖的雷柱在这波纹下竟也是寸寸崩灭。 方谦和法相第一时间将双耳堵住，同时全力运起法力抵挡，却也是口鼻溢血，浑身上下传来五内俱焚的痛楚。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目中皆是骇然，二人在边缘之地，仅仅只是些许的余波竟然都无法承受。 莫说是法相，就连一向心中自傲的方谦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不过几年时间就已经修炼到了即将踏入缘觉境界的地步，天音寺的诸多妙法也都了然于心，他虽然不承说过，但对此心中还是颇有几分自得。 再加上他所掌握的诸多秘术，就算诸派长老，他纵然不敌，也不会有任何的忌惮，所以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有些游戏人间的心态。 所以他才会兴致冲冲的直接带着法相来到这个有着千年传说的卧佛岭，因为他认为就算是道玄在这里，只要对方没有诛仙剑在手，他都可以与之周旋。 但事实给了他沉痛的一击。 事实告诉他，就算他修炼的速度再快，他依然是一个弱者，一个强者面前什么都不是的弱者。 而此时，天穹之上的交锋已经有了结果。 因为就在长啸声中，周围数万里之地忽然显现出了一座巨大而浩瀚的阵法。 随之，一道足足覆盖了万里的恐怖光柱骤然间爆发，冲天而起。 光柱中似乎有一道挺拔的身影在其中浮现，他那双蕴含了无数情绪的眼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便直接踏入了那漫天的雷霆之中。 于是，那带着浩瀚天威的雷柱一瞬间就在这光柱中化为了虚无，那天穹上的一切，旋涡，阴云，新生的无尽雷霆也在这光柱中被直接消泯。 风停，云散，雷灭。 光柱消失，那一道挺拔的身影也渐渐淡去，只余下一道幽幽的叹息。 一切都归于了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除了那已经彻底不复存在的卧佛岭。 似乎这卧佛岭的存在本就是为了今日。 方谦和法相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方谦此时已经没有寻宝的想法，他觉得活着就已经很好。 天穹之上，那白衣女子站在水晶棺上，她怔怔的看着天，丝毫没有战胜了上天的喜悦，反而不知为何，满面的悲伤。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悲伤，只是忽然觉得似乎有一个对她无比重要的人，在刚刚彻底的离开了她。 她想哭，却不知道什么是哭，她也根本哭不出来，强烈的情绪在心间翻涌不息，让她漆黑的双眸都隐隐约约生出了一丝灵性。 但很快又逐渐被那越来越深的黑暗所吞没。 在此之前，她忽然间回眸望了方谦一眼。 这一瞬间，方谦体内的天书法力疯狂的跳动了起来，他的心神也在这一眼中被彻底吞没。 无边的黑暗将他笼罩，让他在这一瞬间忘却了一切。 这黑暗是如此的深邃，如此的，孤寂，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黑暗中才终于生出了第一副画卷。 那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男孩的父母被山匪所杀，他虽然在父母的努力下勉强逃得性命，却也只能沦为了一个乞丐，但他偏偏从不乞讨，所以他很快就要死了。 然后，他遇见了她。 她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耳畔挂着一朵梨花，极为好看，看着十指不沾春水，却偏生的十分善良。 她救了他，将他带回府邸，一同玩乐，一同学习，直到他被一位游方僧人收入门下。 这一去就是十年。 他学艺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寻到当年的那伙山匪，报了仇。 这是他十年的执念，执念放下，修为顿时开始突飞猛进。 后来，他找到了她，故人重遇，二人都很开心，他念经修佛，她抚琴奏乐，时间在这一刻竟显得如此匆忙。 直到有一日，她要嫁人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敢反抗，但她偏偏内心却抱着某些希冀，她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他沉默了半晌，犹豫，挣扎，最后平静，微笑，祝福。 于是，她也沉默了半晌，然后微笑不语。 他走了，去寻他的佛，而她，穿上了大红色的嫁衣，服下了一朵名为刹那芳华的奇花。 她善良而软弱，她不敢反抗父母之命，所以她穿上了嫁衣，坐上了花轿。 但她一颗心早已经交付于他，又如何再嫁他人？ 所以，她服下了那朵名为刹那芳华的奇花。 这是一种奇毒，服下了这种毒的人，会在一天的时间内血液慢慢凝固，心脏停止跳动，呼吸不再起伏，最终陷入不生不死，无知无觉的境地。 直到有朝一日，在特定的时间苏醒，然后在一刻钟之后永远的灰飞烟灭。 她很贪心，因为她想再见他一面....... 几十年之后，他成了世上最年轻的菩萨，世人皆称之为活佛。 但他每一年都会在梨花盛开的时候，看着梨花怔怔出神。 他游历天下，终于有一天来到了当年的那一个街角。 那一年，饥寒交迫的他，便是在这里遇见了她。 他站在这里，沉默。 “褚风！” 忽然，有人在唤他，唤他几十年未曾用过的俗家之名。 他霍然转身，于是看见了她。 看见了穿着大红嫁衣，耳畔挂着一朵梨花，一如既往年轻美丽的她。 她微笑着站在原地张开了双手，她没有说话，但她的意思很清晰，她在向他索取一个拥抱。 然而他是世人眼中的活佛，是修为高深的菩萨。 他沉默了半晌，挣扎，犹豫，最后平静，伸手，拥抱。 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在这一刻彼此拥有。 她喜极而泣，他不知所措。 然而，一刻钟的时间真的很快。 时间到了，她什么都没说，平静的推开了他，擦干眼泪，然后微笑着告别。 他沉默的看着她转身，离开，然后不见。 直到，他心中忽然涌起的悲伤和痛苦，才让他惊醒。 他不顾一切的以绝强的法力追了上去，看到的却只有她烟消云散，香消玉殒的画面。 “沐雨！” 几十年来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然而却不会再有人回应。 他拼了命的爆发修为，最终也只是以法宝勉强保住了她些许的残魂。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佛，远没有她重要。 他悲，他怒，他恨，他不甘，她成了他一生的执念。 之后，他走遍天下，修魔道，入鬼道，更是寻到了两卷天书，境界越发的高妙。 于是，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复活她的办法。 他以世间顶尖的神材玄水灵晶打造出了一副棺椁，收集了世间几乎所有的异鬼，然后以七十九年的时间布下了一道吞灵弑神大阵。 最终强行破镜，以绝无仅有的菩萨之上的境界，强行抽取数万里之地的生机为她重新凝聚肉身，随后以自身为阵眼，激活了那一座绝世大阵。 可惜，强行破镜的伤势实在太重，在布下这诸多手段之后，肉身崩溃死去，只余下一道意念留于阵法之中。 而他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她难过的无法呼吸，痛苦的几乎崩溃，可惜，她只是个无法表达任何意识的残魂。 二者相互陪伴了千年之久，终于在方才，他最后的意念随着漫天的雷霆彻底散去。 而在他彻底死去的那一刻，她也随着他彻底死去。 风雨兼程，还是到了终点。 方谦心神回归，不知何时已经泪水满眶，他看着天穹之上，那白衣女子此时已经毫无灵光的漆黑双眸，心中知道，此时的她早已经不再是她，只是一个汇聚了无数负面情绪拥有着她曾经外表的怪物。 他沉默着叹息一声，却不知究竟为何而叹。 第187章 阿弥陀佛 这白衣女子非人非妖非魔非鬼，而是一个如兽神一般天地难容的异类。 天刑厉雷的出现就是为了将她抹去。 可是那般煌煌的天威，面对褚风在阵中留下的最后一击，也显得如此脆弱。 度过了天罚，当她眼中的那一抹灵动彻底消散的那一刻，沐雨逝去，但她却迎来了自己的新生，诞生了一个独属于她自己的意识。 她没有记忆，却生而知之，所以她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沐烟。 她神情恬淡，那一双漆黑的眼眸中却满是疯狂。 没有任何来由，因为她天性如此，喜欢死亡，喜欢杀戮，厌恶一切拥有生命的存在。 似乎她生来就是为了毁灭。 此时这卧佛岭数万里之遥皆是生机灭绝，就算曾经草木丰茂的卧佛岭外围，也已经在方才对抗天刑厉雷的时候彻底毁灭。 于是这万里之地，仅有的两个活人就成了十分抢眼的存在。 沐烟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方谦，因为她的视线本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他也是她意识诞生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她看着方谦，微微一笑，本是甜美的样子却露出了森冷残酷的气息。 她的身影在原地模糊了一瞬，便仿佛直接跨越了空间一般出现在了方谦的面前。 “嘻嘻，我喜欢你血肉的气息，让我吃了你吧。” 她的声音不再干枯，反而很是清脆可人，只是说的话却分外可怖。 而且她说的并非问询，而是宣告。 话音未落，她就抬手向着方谦的头颅上按去。 简单的一按似乎凝固了空间，在这一瞬间，方谦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思维都暂停了一息。 那素白如玉的纤手好似一座太古而来的魔山，向他镇压而来。 法相拼尽了全力打出轮回珠，却连这手掌一米的距离都无法靠近，就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弹飞，连同他本人也被一股余波震飞，受了重伤。 沐烟丝毫没有在意法相的出手，就好似面对一只蝼蚁，只是她落下的手却也依然因此稍稍停滞了一瞬。 便在这一瞬，方谦双目中忽然闪过一道威严肃穆的金光，手捏佛印，口中诵经之声如雷鸣一般响起。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随着经文声响起，方谦的头顶顿时显出了一座金色的佛塔。 佛塔三重，金刹高耸，百千栏幡，幢幡严饰，璎珞宝铃垂于八角。 端的是肃穆辉煌，煌然大气。 面对这三重佛塔，沐烟感觉好似遇见了天敌一般，心生惶然，而那随之不断的经文声，更是让她头痛欲裂，神情狰狞的嘶声尖嚎了起来。 之前那势不可挡落下的手也早已经死死的按住了她自己的脑袋。 方谦心头一松，手印稍作变换，那三重佛塔便直接飞落于沐烟的头顶之上。 佛塔垂下万屡金光，竟然直接将那好似无敌一般的沐烟死死镇压。 法相跌坐在一边，看着那金色的三重佛塔，忍不住惊声道：“摩诃镇魔决？” 这摩诃镇魔决可是丝毫不亚于六字大明咒的绝世之术，同样位于天音寺三大真诀之中。 而且这摩诃镇魔决的修炼难度甚至还在六字大明咒之上。 具法相所知，天音寺数百年来，都没有人能够将此决修炼成功。 因为修炼此决，不仅需要极高的天资，深厚的佛性，还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效果却只是针对鬼魅邪祟之物，无法在正魔交战中派上什么用场。 于是大多数人稍作尝试之后，就将之束于高阁。 他曾经也做过尝试，虽然没有修炼成功，但也大致知晓这真诀发动时的模样。 佛塔横空，镇压诸邪。 岂不正式如今的这幅场景？ 只是他同样也看出自己这法海师弟修炼的摩诃镇魔决层次并不高。 因为大成的摩诃镇魔决可以唤出九重佛塔，而这只有区区三重。 他相信摩诃镇魔决的强大，但他也忍不住怀疑，尚未大成的摩诃镇魔决真的可以镇压白衣女子这样逆天层次的邪物吗？ 他的怀疑同样也是方谦的担心。 方谦自己很清楚，他的摩诃镇魔决虽然因为自己的特殊天赋轻易的修炼成功，但后续的修炼可并不容易。 他至今也不过是小成，所以也只能唤出一座三重佛塔。 此时看似那白衣女子已经被佛塔镇压，但只有他自己才能感受到佛塔下那股越来越可怕的反抗之力。 他口中经文不停，甚至念的越来越急，周身法力更是不要钱的涌入那佛塔之中。 然而这也不过只能稍稍延缓那白衣女子破禁而出的时间。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此时沐烟双手已经自然的垂落，不再尖嚎，神情也恢复了平静，显然她已经习惯了这摩诃镇魔决的力量。 因为她发现，除了念经的声音有些吵，头顶的那座破塔有些沉之外，这种种手段并无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她漆黑的双眸透过周身垂落的万缕金光死死的盯着方谦，忽然张开了嘴，黑洞洞的如同无底深渊一般让人心头发寒。 方谦仿佛看见了自己被一口吞掉的画面，直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随后，沐烟只是轻轻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的那一座三重佛塔，于是那三重佛塔就被一股莫名出现的黑雾直接吞没。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金色佛塔挣扎了一息，就彻底泯灭。 紧跟着她一步踏破了周身的万缕金光，再一次伸手抓向了方谦。 这一次她显然认真了起来，手一动，便有无边的黑雾涌来，化作了一张吞噬万物的恐怖巨口，狠狠的向着方谦吞了过去。 法相神情焦急而绝望，然而轮回珠已经黯淡无光的躺在黑色的尘土之中，他也因为重伤就连起身都变的十分困难。 他只能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头悲痛万分。 然而方谦此时神情却依然淡定如昔，只是眼神中有着些许惋惜之色。 他自然抵抗不了面前的这恐惧巨口，别说他，整个天音寺只怕都无人能够抵挡。 然而他依然淡定，自然是因为他最后的那张底牌，他本意是想将这张底牌留着抗衡青云门的诛仙剑阵的，可显然世事不会总如他所愿。 如今的情况，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办法。 看着那由无数黑雾凝聚的恐怖巨口，他平静的站在原地，双手合十，缓缓的说道：“阿弥陀佛！” 下一刻，似乎有一道钟声在这天地间响起。 第188章 天书第二卷 大音希声。 伴随着那一道钟声的响起，天地间出现了无数不知从何而来的梵唱之音。 之前那被黑雾笼罩的天穹不知何时遍布了无数金芒。 那是一只不知有多么庞大的金色佛掌。 笼罩一切，镇压一切。 曾经不可一世的恐怖巨口此时竟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沐烟本人更是满面惶然。 那是来自本能的畏惧，面对无上崇高力量的畏惧。 因为那金色佛掌的力量本质太高太高，在这佛掌之下，她好似看见了一尊高坐在无数时空之上的神灵，心中竟然连一丝挣扎和反抗的想法都不敢生出。 与此同时，天下各处也皆有异象出现。 青云门中，七峰齐动，惊动了诸峰所有的首座和长老，那祖师祠堂后山的幻月洞府中，一柄宽大的石剑更是止不住的嗡鸣。 南疆十万大山深处的封魔洞中，一道沉寂了千年之久的意识陡然惊醒，在感受到这股恢弘浩大的力量之后，又立刻隐匿了下去。 天音寺后山的无量玉璧隐隐有光辉逸散而出，无数金色的文字随之印于其上。 天下间，诸多地方在这些年涌起的鬼灾，也在这一刻消弭于无形，所有的鬼物在这一刻都感觉仿佛大难临头一般，不敢有丝毫异动。 ...... 这就是来自如来佛祖投影的一击。 仅仅只是投影便足矣震动整个诛仙世界。 而实际上的威力更是可怕的惊人。 佛掌落下，黑雾在瞬息间便被打成了虚无，余势丝毫不减的向着沐烟落下。 轰的一声。 佛掌落于大地，轰鸣声回荡，万里烟尘四起。 沐烟根本毫无抵抗的就被彻底磨灭，连整个卧佛岭都在这一掌之下，被打出了一个几乎看不见底的深渊。 隐约间，似乎可以看见那黑暗中有些许红色的岩浆在其中翻腾。 此时这曾经占地面积无比广阔的卧佛岭也就只有方谦和法相二人所在的地方还剩下了小小的一块。 如同一座孤立的山峰，周围尽皆是一片黑暗。 方谦和法相二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的咽了一口吐沫。 法相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方谦也是被震撼的失了言语。 因为他知道的多，看的也更多。 他看到在那一掌之下，在他眼中强悍无比的世界规则，世界意志，都脆弱的如同一张纸一样，被轻易的撕破。 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致，强势霸道到了极致。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如来佛祖，果然霸道。 他收敛了心神，运转法力，将不远处被他刻意放过的水晶棺召了过来。 看着面前的水晶棺，他神情既欣喜又郁闷。 因为单单这水晶棺的材料就足以充当他所需要的八份辅材之一，甚至以这水晶棺的大小和分量来看，就算作为主材只怕也未必不可。 毕竟这可是由玄水灵晶这样拥有生生不息和镇魂两种特性的顶级神材打造，说实话，单单这一个棺材就丝毫不弱于当今世上的任何一柄九天神兵。 他要是没那个任务的限制，直接将这棺材拿来当法宝，也足以将他的战力瞬间增加数倍之多。 他得到了这样的神物自然值得欣喜，只是相比起他付出的那一张底牌，说实话真的差了不是一两层。 唯一值得他欣慰的大概就是这玄水灵晶因为分量大和两重特性的原因，可以直接当做两样辅材使用。 也就是说，他曾经遥遥无期的八种辅材，此时已经有了五种之多。 距离他拥有法宝的距离又狠狠的迈了一大步。 想到这，他微微一笑，很是随意的一挥手，准备把这水晶棺的棺材打开，看上一眼之后，就直接收起来。 没想到，当这棺材盖被打开之后，忽然从棺材里绽放出了一道莫名的清光。 清光中，一个个金色的古篆缓缓浮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竟然是一部天书！ 不，不是一部，而是两部。 方谦曾经在那沐雨最后的记忆中看见褚风得到了两部天书，只是之前一直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留下，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水晶棺之中。 可惜这两卷中有一卷方谦已经在无字玉壁中得到了，那就是天书第四卷。 也就是说，他最终得到的只有另外的一卷，天书第二卷！ 一个个古朴的金色文字在他脑中流淌，那玄妙而深邃的修行之法一滴滴的落在他的心海之中。 法相被这金色的未知密卷所吸引，不由自主的死死的盯着那一个个在空中飞舞的金色古篆。 与此同时，方谦的耳边也第一时间响起了系统的提示声。 “发现世界根源宝物，天书第二卷，正在收录中....” “收录完毕，主线任务进度40%，获得抽奖机会一次，另外，当主线任务进度超过50%将有额外惊喜，请宿主继续努力！” 方谦没有理会系统，因为他已经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时刻。 那便是突破！ 他曾经被强行打断，停留在声闻巅峰的境界，在天书第二卷的帮助下，开始节节攀升。 冥冥中，只听嘭的一声，似乎什么破了的声音响起，他就直接越过了声闻巅峰的极限，一举踏入了缘觉之境。 浑身上下，无数金光将他渲染的如同一尊金色的佛陀。 威严而神圣。 ...... 云层之中，方谦站在轮回珠上神情十分郑重，目光不住的四处眺望，准备寻个绝佳的风水宝地。 因为他准备将那刚刚奖励的一次抽奖机会用掉。 毕竟没了佛祖的保佑，他心中实在难安，他现在只希望佛祖的庇佑能够再一次降临在他的身上。 作为一个天生佛子，佛祖爸爸，应该不会抛弃他，吧？ 这时，一道阳光忽然透过层层叠叠的白云落在了他的脸上，福临心至，他立刻毫不犹豫的在心中对系统说道。 “开始抽奖！” 顿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高速旋转的转盘，每当红色的指针转过一圈他都会忍不住浑身一抖。 甚至不知不觉间死死的抓住了法相的肩膀都没有发现。 方谦此时可是缘觉之境，诸派长老的水平，这般下意识的一抓，几乎用上了全力。 法相毫无防备之下，哪里扛得住，疼的脸都青了，心神一时失守，两人竟然直接从轮回珠上跌了下来。 一路旋转的高速下坠，眼看两个天音寺最为出色的弟子竟然要在这生生摔死！ 第189章 十绝阵 强烈的失重感加上耳边呼呼地风声，让方谦立刻将注意力从那转盘上移开。 发现了自己师兄弟二人如今的处境，他立刻就做出了应对。 得益于他修行法术的绝世天赋，天音寺诸多法术他纵然不精，却也通晓了十分，可以说遇见任何情况他都能找到相应有效的法术。 就见他一声轻叱，随着一句‘万法生莲’的箴言，一朵花开六品的金莲便凭空自生，落于他们二人脚下。 金莲缓缓落下，他们很快就平安的站在了地面上。 感受到这脚踏实地的感觉，方谦舒了口气，法相紧绷的身体也是放松了下来。 不过他也没闲着，心神一定，立刻就将坠落在不远处的轮回珠召了过来。 他一手拿着轮回珠，一手抚着自己的后肩，看着方谦忍不住黑着脸问道：“我说法海师弟，你是不是对师兄有意见，下手也太狠了，嘶，好疼！” 他把月白色的僧衣衣领稍稍撩起一些，稍微侧过头，果然就看见了两个紫青色的手印。 方谦也是不好意思的打了个哈哈，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意外，意外，真是对不住了师兄，来来来，我给师兄先处理处理伤势。” 这紫青色的手印看似恐怖，实际上主要是淤血和少许的经脉有了偏差，只要以法力疏通一遍，以法相修行者的体质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说着，他直接上起手来，看上去动作竟是极为熟练，法力走了几遍之后，那手印也就变的极淡了。 毕竟他虽然没有法宝，但一身法力可是高超无比，些许小伤自然是手到擒来。 法相感受到身上暖洋洋的一片，肩膀也不疼了，虽然无奈，却也没再说什么，稍作准备之后，又一次带着方谦直入云霄。 只是这回速度要慢了那么一分，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虽然没有到杯弓蛇影的程度，但总还要分上一丝心神，注意注意自己这个师弟别又给他来上一下。 毕竟虽然没什么大碍，但疼确实是真的疼。 方谦倒没注意这个，他此时已经将全部心神放在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抽奖上。 眼前那虚拟的转盘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行普普通通的系统提示出现在那里。 【恭喜宿主，获得简略版十绝阵体验机会一次。】 方谦顿时愣住，随后狂喜。 十绝阵可是封神世界赫赫有名的大阵，由十种不同的阵法组合而成，虽然没有九曲黄河大阵和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那般逆天，但也是杀伐凶猛的绝世阵法。 虽然仅仅只是简略版，但在诛仙世界估计也就只有青云门的诛仙剑阵和八凶玄火法阵方可与之媲美。 果然，系统这活了之后，虽然丝毫不讲道理的在新婚之夜把他丢到另一个世界，还给他布置了好几个任务，但这奖励是真的香。 诛仙世界很大，而且修真的历史源远流长，可不仅仅只有原著中讲的那些东西，就比如之前的那个白衣女子。 若不是他能够唤来传说中如来佛祖投影的一击，只怕早已经被吃的尸骨无存了。 本来他还在想小池镇的问题，毕竟系统可是专门出了相关的任务，到时候来个什么大魔王之类的，他可是一点也不惊讶。 万一是白衣女子那个级别的，他若是没点底牌岂不是要凉？ 如今十绝阵在手，他终于是有了可以继续浪的资本。 看着脚下飞速后退的云海，豪气顿生，他一把拍向法相的肩头，大声道：“师兄，冲，目标小池镇！” 然而他身子一歪，拍了个空。 法相可是早早就注意着他呢，一看情况不对，立时便闪了过去。 然后，他来稍稍又往前移了一些。 “师弟，出家人动口不动手，为了安全，咱俩需要保持点距离才是。” ...... 一条满是风霜的古道上，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清庸的老头缓缓的走着，身边还跟着一个粉雕玉琢，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根挂着白布的竹竿，上书着“仙人指路”四个字，配上那些许的鹤骨仙风，看样子很像是个为世人解惑的大德高人。 只是他一说话，就将这几分高人气息破坏的一干二净。 “我说小环，咱爷俩走的这两天，居然一个鬼物都没见到，实在是想不通，搞得我手都生了。” 那被叫做小环的小女孩听了没好气的说道：“爷爷你可别，我倒是希望在不要遇到鬼才好。” 那老头呵呵一笑，道：“这话说的，还不信你爷爷我的实力？ 作为青云子一脉的传人，你爷爷我虽然相术不通，但道法还是懂几手的，捉鬼僻邪根本不在话下。 以前这天底下根本见不着鬼物，才让我一身本领无用武之地。 虽然不知道这世道怎么又生出许多鬼物，祸乱天下，但也给我辈正道中人除魔卫道，拯救苍生的机会，难道你忘了，这几年你跟着我可是消灭了不少鬼物，这都是造福世人啊！” 小环哼了一声，道：“切，你还不是为了银子，而且也就能对付对付没什么威胁的小鬼，遇见大鬼跑的比谁都快，” 老头一向宠爱小坏，被她说了也不在意，笑呵呵的说道：“你这丫头懂什么，我这叫审时度势，你要记住抓鬼这种事不能硬来，得徐徐图之才是正道。” 小环白了他一眼，说道：“什么审时度势，不能硬来，还不是欺软怕硬。” 说着，她忽然眼睛一亮，欢呼一声就跑了起来。 “呀，那有个小镇，好几天没见人了，我要吃糖葫芦！快点，爷爷！” 老头连忙说道：“哎，小环你慢点，你爷爷我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不过说是这么说，动作倒很是利索，抓着竹竿就追了过去。 只见那古道的尽头一个规模并不算大的小镇坐落在那里，镇口的路边立着一块石碑，上边刻着“小池镇”三个字。 此时日头西落，昏黄的光芒洒在小镇之上，如同盖上了一层金纱，明明应该是一幅唯美的画面，却不知为何看着有一股阴森恐怖的感觉，仿佛有一头吃人的凶兽潜伏在这那一座座屋舍檐宇之中，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一日后，伴随着一道金光，两名身穿月白色僧衣的年轻和尚出现在了这小池镇石碑的旁边。 “看来就是这里了。” “进去看看吧。” “好！”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便信步走了进去。 第190章 全是鬼 这自然就是方谦和法相二人，他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是到了这小池镇。 法相并不知道方谦为何要来这个普普通通的小镇，但这些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方谦身上的种种异事，所以并没有深究。 反正本就是下山历练，不论去哪里，都并不重要。 看着周围的屋舍檐宇，商贩走卒，听着耳边热闹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他表现的很是松快。 毕竟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这样的景况了，再加上不久前刚刚面对的那个恐怖的白衣女子，诶进看着这些人间烟火，自然是感觉格外的亲切和放松。 方谦可没有法相那般轻松，他从容而平静的踏入这小池镇，看似洒脱，心里实则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这可是系统发布了相关任务的地方，拥有着天魔存在，眼前这看似祥和的景象，只怕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在得到这个任务之后，他专门去查阅了相关的古籍，很清楚天魔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由鬼化魔，方为天魔。 天魔者，不死不灭，以人类的七情六欲为食，血肉为粮，而且性情狡诈，残暴，善于隐藏。 往往当世间修行之人发现天魔存在的时候，都已经成为了大成天魔，拥有了极其强悍的修为。 而这意味着已经有数之不尽的生灵死于其手。 方谦只希望出现在小池镇的这只天魔还远远没有达到大成的地步，不然，面对一只大成级别的天魔，出了十绝阵，他将束手无策。 而且，就算是十绝阵只怕也无法灭杀一只不死不灭的天魔。 自有记载以来，被发现的天魔，都是以强悍的术法封印，然后以时间的伟力将之磨灭。 而这注定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方谦走在人群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每一个人。 然而不论他如何探查，甚至动用法力，都只能看出周围每一个人都是正常人，只是因为心底的怀疑，他虽然看不出什么问题，却总觉得每个人似乎都有问题。 半晌，他缓缓的吐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了，这么下去，天魔还没找到，他先崩溃了。 索性不再去想这些，只当平平常常逛个街好了。 距离他上青云门还有五个多月的时间，他会一直待在这，到时候只要有任何异动，必然无法瞒过他的眼睛。 他就不相信五个月的时间天魔会一直不漏马脚。 心神一松，看着这周围的杂耍，小吃，种种杂物便瞬间来了兴趣。 作为一个资深的吃货，他吃遍了将夜世界的所有美食，这诛仙世界的自然也不能放过，就先从这小池镇开始。 刚走了两步，他就被一种油亮油亮，红彤彤的，看上去火辣辣的小吃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走上去问道：“店家，这是什么吃食？” 法相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跟在了他后面，看着那个吃食一脸好奇。 那店家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看着摊前这两个年轻俊秀的小和尚呵呵笑道：“小师傅，这你可问对了，我给你说啊，这叫金包肉，鲜香麻辣，吃了一口想两口，吃了两口就停不下来。 我们祖传的手艺，这方圆几百里地界也就我这一家，怎么样，来整点？” 方谦刚准备说话，身后便传来一道质问的声音。 “我说你这店家，这两个少年可是修的佛法，你竟然推荐给他们吃肉，这安得什么坏心？” 他回过头看去，只见是一个气质不凡，仙风道骨的老头，视线微微下移，旁边还有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见方谦再看她，也不害羞，反而很是敲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方谦一看这二人，心中便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在诛仙世界，这样的一老一少，还出现在这小池镇，应该便只有周一仙和小环二人了。 那店家听了周一仙的话，低着头沉默了一下，随后抬头死死盯着周一仙，声音有些阴冷的说道：“修佛为何不能吃肉？你看这肉，多新鲜，来吃一个吧。” 周一仙眼神中似有一缕精芒闪过，他抚着胡须笑道：“这肉再新鲜不能吃就是不能吃，强人所难可不是你们应该做的事。” 面前这店家明明只有一个人，可他却偏偏说了你们，而店家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口中喃喃自语。 “应该做的事，对，应该做的事，不能吃不能吃。” 说完，他又低下头，理也不理面前的几人。 周一仙松了口气，拉着小环走到方谦二人身边低声道：“这个小镇有问题，快跟我走。” 说完，他就和小环急匆匆的向小镇中心走去。 方谦和法相对视一眼，那店家的表现确实十分蹊跷，只是法相还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他可不知道这老头是个什么人。 方谦倒是没有多想，他本就知道这个小镇有问题，也清楚周一仙和小环的身份，自然不会多疑，冲着法相点了点头，就连忙跟了上去。 没一会，他们就来到了这小池镇唯一的一家客栈。 入了客栈进了房，周一仙这才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方谦倒是看着客房四周那几张符箓很有兴致。 因为他发现这符箓和佛门的一种简单的驱鬼咒有几分神似。 那股无形的气韵和那驱鬼咒的作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看着此时喘着气，全无半点高人风范的周一仙很是惊讶。 他没想到这个原著中坑蒙拐骗一流，逃跑手段顶级的老家伙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法相站在一旁忍不住问道：“这位老先生，刚刚是怎么回事？” 周一仙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法相的问题，反而是一脸正色的问道：“我看二位气质不凡，莫不是天音寺门下的高徒？” 法相一惊，睁大了眼睛，讶然道：“老先生你怎么知道？” 周一仙指了指一旁那面写有仙人指路四个字的白帆，一副高深莫测模样说道：“贫道师承青云子一脉，与青云门颇有渊源，虽然未传承修真之法，但对于相术一道颇有心得，我一看你二人的面相，自然就知道了你们的来历。” 法相神情恍然，对他所言竟是深信不疑。 周一仙一看，温和的笑道：“不如我给小师傅看看手相如何？” 法相正欲伸出手去，却被方谦一把拉住。 方谦低咳一声，道：“手相稍后再看，先听这位老先生说说这个小镇的情况。” 周一仙看着方谦，此时方谦恰也在盯着他，在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下，他觉得自己似乎被彻底看透了一般，神情一变，打了个哈哈道：“这个小师傅说得对，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我先给你们说说这个小镇。” 他神情一肃，目光悚然的说道：“这个小镇，全是鬼！” 第191章 伥鬼 随着周一仙的开口，整个房间的气氛骤然一紧。 法相忍不住惊声道：“什么？全是鬼？怎么可能！我明明没有发现半分鬼气啊。” 周一仙嘿然一笑道：“鬼道虽然衰落多年，但想必二位曾经听说过伥鬼的传说吧。” 说完，他就等着方谦和法相其中一人开口发问，毕竟这般前辈高人的样子他可是非常喜欢的，尤其还是在两位名门大派天音寺的弟子面前，这种感觉更是格外的舒服。 然而法相一脑门的开始思索起了伥鬼一事，丝毫没有注意他，而方谦则是一幅默然不语的模样看着他，显然没有配合他的想法。 周一仙等了半晌，见没有人开口，略微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传说中伥鬼是被老虎吃掉而被奴役的灵魂，专门为了引诱他人来被老虎吃掉为生，所以才有了为虎作伥这句话，而事实上，伥鬼是由那些极其凶悍的恶鬼吞噬了其它的鬼物之后，演化而来的东西。 虽然同样是奴隶的身份，但比起那些只会引诱人的传说，真正的伥鬼要可怕的多。 真正的伥鬼不仅可以一定程度上隐匿自身的鬼气，还可以吞噬人类的一身血肉储存在自身的魂体之中，带给自己的主人，而且他们在吞噬了一个人的血肉之后可以留下一张完好无损的人皮供自身使用。 最可怕的是借助人皮之后，他们就可以完美的隐匿自身所有的气息，轻而易举的融入人类世界，就算是修真的前辈高人前来，哪怕当面都无法发现一个伥鬼的真面目。” 方谦对鬼道的消息可是格外上心，在周一仙说到伥鬼之后，他就想起了伥鬼的所有特征，甚至比周一仙所说的还要详细许多。 周一仙有一个伥鬼最重要的特性没有说，那就是感染。 在吞噬了一个人的血肉，占据了对方的皮囊之后，原来的那个人的灵魂将变成一个新的伥鬼，周而复始，永无尽头。 若是小池镇当真如周一仙所说的全是鬼，那么只怕方圆百里之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然而事实上他并不是很相信对方的判断，因为据他所知，此地属于正派的地界，而且灵气尚可，所以有不少小门小派扎根在这附近，比如那金刚门。 所以如果伥鬼当真已经如此猖獗，覆灭了一座小镇，他不相信这周围的诸多修真门派会没有丝毫察觉。 因为伥鬼虽然手段不俗，智慧却并不高，比如今日所见的那个店家，他们的伪装手段就是根据原主人残余的记忆进行模仿，而这个模仿，是有规矩的。 在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不能违反原主人的一切行动原则。 这也是周一仙在说了规矩之后，那个店家就有点死机的原因。 另外，如果整个小镇当真已经被伥鬼所占据，系统只怕不会给他发布一个探寻真相的任务，而是直接给他一个剿灭任务也就是了。 所以听了周一仙的话，他只是略微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法相倒是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如果按这位老先生所说，这个小镇全是伥鬼，那岂不是意味着上千人的性命已经失去，意味着这上千伥鬼的背后还有一个更为可怕的鬼物在驱使他们。 想到这，法相忍不住喉口有点发干，他虽然对鬼道的事情所知不多，但他相信一个能驱使上千伥鬼的东西绝对不是他们几个人就可以抗衡的。 好不容易灭了那个让他感到绝望的白衣女子，准备在这个小镇稍作歇息，没想到刚出狼窝再入虎穴。 都说一波三折，到他这里倒是一波接着一波，根本不给人活路啊。 不过这些想法在他脑中只是一闪而过，既然他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他就绝对不允许这些鬼物继续残害苍生。 想到这，他神情严肃的看着周一仙问道：“老先生既然对这里如此了解，可有应对之法？” 周一仙微微一笑，说道：“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个办法因为有伤天和，所以被封印在了老夫的脑海深处，而这封印.....” 法相连忙问道：“这封印该如何解开？” 周一仙煞有其事的说道：“这封印无比强大，唯有世间最为污秽之物方可解开。” 法相愣住，呐呐道：“世间最为污秽之物是什么？” 这时，方谦忽然开口笑道：“老先生所说的莫不是银两，这等铜臭之物在前辈高人面前自然是最为污秽之物。” 周一仙神情赞许，很是满意的看着方谦说道：“这位小师傅果然是个有慧根之人，说得竟然没有丝毫差错。” 法相听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说完，他看着方谦说道：“师弟，你把我们带的那些盘缠都给这位老先生吧。” 说着，他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周一仙说道：“不过我们这次带的盘缠不多，也不知道够不够老先生解开封印。” 周一仙摆了摆手说道：“银两少些也是无妨，只要心意到了就好。” 方谦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手里作势在怀里一掏，实际上是从储物空间里取了一锭快有拳头大小银锭。 因为有储物之能，所以这些盘缠杂物之类的，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银锭一出，周一仙眼神都亮了好几度。 方谦伸手递了过去，周一仙刚刚作势要拿，方谦却又将手缩了回去。 周一仙神情不变的问道：“小师傅这是何意？” 方谦淡笑道：“在将这些银两给先生之前，小僧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清楚。” 周一仙皱着眉头说道：“小师傅是不相信老夫，倘若如此，你们随意离去就是，灭杀鬼物一事自有我一人担下。” 一旁的小环自然清楚自己爷爷是个什么德行，看着他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只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笑的时候，顿时把她憋得小脸通红。 法相虽然对周一仙没什么怀疑，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师弟，所以他纵然有几分疑惑，却也没有出声。 方谦摇了摇头道：“小僧只是心中有几分疑惑，想让先生解答一二，并无其他想法，难道是先生不愿赐教吗？” 周一仙眼神似乎不经意的从方谦说中的那个银锭上扫过，随即故作大度的说道：“既然你如此诚心，我就给你赐教赐教好了，你问吧！” 方谦微笑道：“劳烦先生。”他沉吟了一下，看着周一仙沉声问道：“先生可还记得自己来这里多久了？” 这种简单的问题谁不知道？ 周一仙本能的就要脱口而出，然而他却不知为何根本说不出口，因为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三天？不不，是五天？不对不对，七天....” 他脸上神情一时迷茫，一时狰狞，一时痛苦，一时恐惧，低语不断，竟如同疯魔了一般。 第192章 瞬间镇杀 小环惊叫一声，就冲了过去，抓着周一仙的胳膊拼命的摇晃着。 “爷爷，你怎么了，爷爷，你醒醒啊！” 然而周一仙如同梦魇了一般，只是自顾自的数着天数，丝毫没有理会小环的意思。 小环一向天资聪慧，人小鬼大，心里很有主意，然而她毕竟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自己最亲的人突然出了事情，一下子就乱了方寸，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只是一个劲的叫着爷爷，想要把自己爷爷叫醒过来。 而周一仙此时面上已经浮现了一丝黑气，神情也变得格外凶戾，他似乎已经不记得面前这个焦急的小姑娘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对方的呼喊声更是让他十分不耐烦。 黑气慢慢遮蔽了他的眼睛。 下一刻，他竟然一把掐住了小环的脖子，紧跟着就准备手上发力，将小环生生掐死。 所幸方谦本就一直注意着这里，在对方还未发力之前，一声轻叱，声音如同一道雷鸣般炸响，顿时周一仙的身体便是一僵。 方谦毫不犹豫的迈出两步，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周一仙的身前，一挥手将周一仙掐着小环脖子的手打开，随后一把抱住小环从原地离开。 周一仙楞了一下，倒也没追，只是神情变幻的速度越来越快，时而温和时而狰狞，时而愤怒时而恐惧。 而慢慢的，冷厉淡漠占据了他越来越多的时间，脸上的黑气也越来越浓郁，似乎他仅存的人性在逐渐的消失。 小环站在方谦的身边，眼角带泪，声音带着哭腔。 “和尚哥哥，你救救我爷爷，救救我爷爷吧！” 方谦摸了摸小环扎着两个冲天辫的脑袋，眼神却一直盯着周一仙此时所有的变化，神态十分专注。 “放心，交给我就是。” 法相此时愕然无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从周一仙面庞上的黑气上才能看出此事应该与鬼有关。 “师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谦此时一身缘觉境界的法力早已经运转开来，宽大的袖袍无风自舞。 他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冷静，但比起往常却是多了几分郑重。 “他早已经被伥鬼上了身，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伥鬼，是一只十分罕见的能够操控七情六欲的伥鬼。 被这种伥鬼上身之后，它会一步步放大宿主的负面情绪，逐渐吞噬宿主的魂魄，等到时机成熟，一朝爆发，宿主不仅一身血肉会被这伥鬼吞噬一空，就连灵魂都留不下分毫。 这种伥鬼可远比一般的伥鬼要恐怖的多。” 方谦其实早就发现周一仙的不对劲了，他算是比较了解周一仙的为人了。 周一仙虽然有些贪图钱财，但在他眼中，小环可是远比那些银钱重要的多。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义薄云天，以拯救苍生为念的高人。 如果他发现了这里的危险，他绝对不会在遇到两个名门大派的弟子之后还先想着骗钱，而是早就想着办法带自己孙女赶紧从这里跑掉了才是正理。 毕竟在他眼里，性命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尤其是他孙女小环的性命，那是比他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以他的性格，呆在一个全是鬼的小镇，他不想着跑路，还在这骗钱，这如何说得通？ 法相就连伥鬼都是今天第一次听说，更别提方谦口中所说的罕见伥鬼了，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好。 所幸他对方谦是信心十足，在面对这种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之时，他觉得自己只要在自己师弟后面加油大概就足够了。 而就在这时，周一仙脸上的神情已经彻底化为了冷厉，那面庞上的黑气轰然一震，竟然在这一瞬间形成了一个拥有五只眼睛，三张嘴巴，七只耳朵的恐怖鬼物。 这鬼物刚一凝聚，方谦便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因为想要救下周一仙，只有这一次机会！ 这伥鬼本来想无声无息的慢慢将周一仙吞噬，然而周一仙自身的意识却被方谦的那一个问题所惊醒。 周一仙意识到了不对，他的反抗，自然也迎来了伥鬼的提前爆发。 灵魂和意念的交锋虽然看不见，但却凶险异常。 周一仙神情的变幻其实也是他和这伥鬼对抗的一种缩影。 然而这场对抗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这种特异的伥鬼专门针对修行之人，乃是那天魔能够制造出绝无仅有的几只拥有它部分天赋的伥鬼。 就算是寻常驱物境界的修真之人，都很难抵抗，周一仙能够抵抗到现在，已经多亏了他修行的那几分道术的福了。 所以没有意外的话，周一仙注定要被这伥鬼所吞噬。 但是方谦在一本古籍中知道，在周一仙彻底被吞噬之前，这伥鬼会完成一次和其肉身的同步，到了那个时候，它会显现出自身的本体。 这就是方谦唯一能救下周一仙的时机。 而这个时机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 所以他一直在关注着周一仙的种种变化，丝毫不敢分心，也不敢乱动。 直到这个时机到来的这一刻，他才终于动了。 他这一动，就如同奔雷一般迅疾，身影瞬息间出现在了周一仙的面前，没有任何犹豫，出手便是六字大明咒！ “唵，嘛，呢，叭，咪，吽！” 每一个字的音节似乎都带着一股极为特殊的韵律，天地为之相应，顿时，便有无尽的金光自他身上爆发。 早已经等待多时的法力浩浩荡荡的奔涌而出，竟然在空气中凝聚出了六个金光闪闪的古篆。 六个金色的古篆瞬间烙印在周一仙的身上，化作一层金色的屏障，死死的将周一仙的魂灵和肉身团团护住，更是强行将那鬼物与周一仙肉身的联系直接斩断。 那鬼物化作一道黑烟想要进入周一仙的体内，反而被那屏障散发的金色光芒刺伤，发出了一声极其古怪凄厉的惨叫。 然而惨叫还未彻底响起，一座不知何时出现在空中的四重金色佛塔便狠狠落下，直接将它镇压，再也没有了丝毫声响。 半空中，佛塔四重，金刹高耸，百千栏幡，幢幡严饰，璎珞宝铃垂于八角。 比起前日的那一次，更加的肃穆辉煌，煌然大气。 法相看到这一幕已经默然无语，不过两日不到的时间，就将摩诃镇魔决从三重修炼到四重，他还能多说什么？ 这三重佛塔当日连那白衣女子都镇压了片刻，如今化作四重，力量更胜一筹，镇压一个远不如白衣女子的鬼物，自然是轻而易举。 伴随着方谦口中的经文声，不消片刻的时间那鬼物就被炼化成了一团虚无。 古篆隐没，佛塔消失，金光散去，唯有方谦一脸平静的站在原地，双手合十做超度状。 而这一切不过转瞬之间。 身后，法相一脸感叹，小环更是看着方谦的背影，那亮晶晶眼睛里满是惊喜和崇拜。 这时，周一仙悠悠的醒来，看着面前这一幕立刻大叫了起来：“嘿，你小子这般作态是要超度老夫不成？” 第193章 莲华升天咒 方谦似笑非笑的看着周一仙，也不说话。 周一仙被看的浑身发毛，也不好意思继续插科打诨。 他虽然被伥鬼上身，可记忆却是没有半分缺失，大叫也只是为了掩盖心中后怕和尴尬的情绪而已。 他转过头，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老夫行走江湖多年，居然栽在了这里，要不是遇见了你们，老夫我怕是真的在劫难逃啊。 我这一把老骨头没了也就没了，可是我这水灵灵的孙女可怎么办啊。” 小环看着自家爷爷一脸悲戚的样子，眼眶也有些发红，她知道自己爷爷平日里虽然不着调，但对她却是发自内心的爱护。 一时间气氛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方谦一向不适应这种场合，所幸对这个房间稍微做了些加固，保证了足够的安全之后，他就拉着法相走出了客栈。 既然周一仙之前被伥鬼入体，那么他所说的一切就需要打个折扣了，所以具体情况他还是要自己去探查才行。 不过如今他已经知道了是伥鬼作怪，有了头绪之后之后，就如同拨云见日，再想要探查清楚情况，对他而言就已经不是一件难事。 毕竟他虽然没有法宝在身，但一身缘觉境界的修为法力，这寻常鬼物已经很难给他造成什么麻烦了。 只是想要探查清楚这个小镇上千人的具体情况，依然是一件十分庞大繁杂的事情。 因为披了人皮的伥鬼除了有些不太明显的死板，与正常人其实并无太多不同。 如果想要分辨的话，直接一点的办法就是把他们脑袋通通砍了，这样自然就会得出结果。 再直接点，把整个小镇夷为平地，同样是一种简单粗暴地解决办法。 但是如果其中有正常人类被误杀，那么对于修行了佛法之人就是一种巨大的业障。 而方谦心中打算炼制的那个法宝不仅不能有业障，还需要有功德在身。 他自然不会干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同时，他看着这个祥和热闹的小池镇，也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任务中所说的天魔究竟在不在这个镇子里。 天魔乃是鬼中之魔，他虽然狡猾，善于隐蔽，但性情中更多的却是凶戾。 如果它真的在这个小镇里，这个小镇只怕决然不可能保持如今的样子。 所以，他认为那天魔更大的可能会是在小镇之外的某个地方，而且没有办法移动，才只能制造伥鬼来外出帮助它获取血肉和灵魂。 根据他在古籍中了解的诸多天魔和伥鬼的信息，他推测这只天魔很有可能是不知多少年前被高人所封印的一只天魔。 因为天地异动，鬼道复苏，甚至封印可能也出了什么问题，这才让它有了苟延残喘，死灰复燃的能力。 不然，如若真的是一只大成天魔出世，以他如今缘觉境界的修为，就算法宝在身，也必然不是对手。 除非这个系统想要换个宿主，不然根本不可能发布这样无法完成的任务。 可以预见，这个天魔如今必然十分衰弱。 不过这天魔如今正在恢复，时间过得越久，修为就恢复的越高。 所以他当前除了要查清楚这个小镇究竟有多少伥鬼，然后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隐藏在这些伥鬼背后的天魔所在。 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足够多的把握完成这个消灭天魔的任务。 想到这，他立刻对法相说道：“师兄，想要辨别这伥鬼一事，其实不难，不过为了防止它们狗急跳墙，我们行事必须小心。 我知道一种古法名为莲华升天咒，只需要对方的一根头发，一滴血液，姓名以及生辰八字即可施咒。 一旦成功，就可以唤来莲华之力，不仅可以辨别对方是人是鬼，还可以净化邪祟，直接将披在人皮下的鬼物灭杀。 只要同时给这小镇上千人施咒，就可以将整个小池镇彻底净化一遍。” 这施法条件看似简单，但叠加到上千份可就不是一个轻易可以完成的事情了。 哪怕分摊到两个人身上，也有近五百份之多，要完成这样繁杂的事情不仅要细致，还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最重要的是，这其中鬼的存在让这件事情不仅繁杂，还更添了几分难度。 因为，鬼话未必可以当真。 然而法相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师弟放心，我立刻就去做这件事。” 方谦微笑点头，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买菜的大婶忽然抬起了头看了他们二人的背影一眼，一双眸子遍布着黑气，但很快又消散一空。 “买菜咯，新鲜的蔬菜....” 有间客栈，客房里，方谦和法相刚刚离开不久，本来爷孙情深的两个人立马就变了脸色。 周一仙看着小环呵呵一笑道：“果然不愧是我孙女，这默契和演技就是像我！” 小环啐了一口，不解的问道：“爷爷，你为什么要骗和尚哥哥啊，他们可是救了你的命啊。” 周一仙起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他们救了我的命不假，爷爷我自然感激在心，但这个地方太过危险，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的，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小环想要反驳，但想到之前爷爷差点死掉的样子，又说不出什么，只能自顾自的生着闷气。 他们倒也没什么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看着小环不开心的样子，周一仙拿着白帆说道：“你也知道你爷爷的水平，对付对付寻常小鬼也就罢了，这个地方太邪性，老夫怀疑很可能还有更厉害的鬼物，这种降妖除魔拯救苍生的事情，还是交给名门大派去做的好，那俩小和尚可是出自天音寺这样和青云门并驾齐驱的大派，你就放心吧，实在不行，他们还有师门长辈呢，那轮得到你来担心？” 小环哼了一声道：“明明是爷爷你贪生怕死，还好意思说！” 周一仙不以为意的嘿嘿一笑道：“这世上谁人不怕死？谁人不贪生？你这小丫头相术看了不少，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对了，你有没有看看刚刚那两个人的相？” 小环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古怪的道：“我只来得及大概看了看那个救你的和尚哥哥的相，不过，我倒是从未见过他那样诡异难懂的面相。” 周一仙知道小环已经将‘命理九算’和‘玉柱相学’通了七八分，看‘往生相’早已经是炉火纯青，听她这么一说，他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哦？怎么说？” 第194章 魔踪初现 小环语气有些犹豫的说道：“他的命理似乎有三段，第一段很普通，而且还有早夭之相，但他不仅没死反而开启了第二段命理。 这一段就厉害了，不仅出生就十分尊崇富贵，之后更是如日中天，纵然期间有过几许波折，却是有惊无险，而且这一段命理之中还有两根姻缘线，说明他应该是有两个妻子。” 听到这里，周一仙瞪大了眼睛，说道：“这小和尚白白净净的，居然已经有了两个妻子？我说孙女，你不会看错了吧，而且他可是天音寺的和尚，怎么可能有嫁娶之事？” 小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我怎么知道，反正命理是这样的，爷爷你能不能别打断我，还要不要听了？” 周一仙附和着道：“好好好，你说你说，爷爷不插嘴了。” 小环继续说道：“不过，他这第二段命理也是到结上了姻缘线的时候断了，然后就开启了第三段命理，不过到这里我就看不出什么了。” 周一仙点着头道：“也是，你往生相看的容易，这后生相可就要难上许多了。”说着，他又摇了摇头道：“怪哉怪哉，这世上还能有这等奇怪命理之人，想不通，想不通啊。” 他神情凝重的思索了片刻，又转眼面色一松，看了眼小环笑呵呵的说道：“管他是什么命理，跟我们又有什么干系？快走快走，先离开这里再说，嘿，等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之后，爷爷先带你去吃顿好的压压惊....” 说着，他就准备拉着小环离开这里。 临出门，小环忽然一把挣开了周一仙的手，跑去了角落里的一个小书桌上写了一张纸条。 ‘和尚哥哥，这里太过危险，我和爷爷怕留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所以就先走一步了，若是日后再见，爷爷的救命之恩，必定全力相报。 落款，小环。’ 周一仙在旁边看的直摇头。 “我说孙女，人家大派弟子，我们两个身无长物的老弱，拿什么回报？而且，此一去，只怕未必再有见面之时喽。” 小环哪里肯听，扔下了毛笔，就拉着周一仙出了客栈。 很快，二人就匆匆的离开了小池镇，顺着那古道渐渐远去。 ...... 方谦在大街小巷里晃悠到了日落西斜，天色渐晚也才收集到了十八个人的材料。 头发和血液都容易，但姓名和生辰八字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往往需要各种各样的谈话技巧不说，还未必能要到，他是旁敲侧击坑蒙拐骗用了个遍才要来了这十八个人的信息。 见家家户户都回了家，街上也没人了，他也就先回了客栈。 到了客栈门口，他正巧也碰见了刚刚回来的法相，法相收集的要多了些，二十三个，分别用黄纸包了起来，而且每一张黄纸表面都有着对方的性命和生辰八字写在上面，全部装在了他手里的小包上。 二人相视一笑，便一起进了客栈。 然而一入客栈，方谦神情便是一变，因为他察觉到二楼的客房里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什么情况？难道出事了？以他布置的手段寻常鬼物应该不可能突破的了啊？ 他袖袍一甩，一步就跃上了二楼，一把将房门推开。 一眼看去，房间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丝毫的鬼气。 几步走到了那书桌前，看着书桌上那张纸条上清秀又带着几分稚气的小字，微微一笑。 “原来是跑路了，倒像是周一仙那个老家伙的性格。 有趣，全力以报吗？ 这小丫头这么点大三观就这么正，也不知道那个不着调的老家伙是怎么养出来这么好的孙女的。” 这时法相走了进来，问道：“师弟，这怎么回事？” 方谦笑着将纸条递了过去，说道：“跑路了，你看看吧。” 法相看了几眼，点了点头道：“走了也好，他们都是些普通人，确实不该卷入这么危险的事情。” 方谦想到今天干的这些事，忍不住叹气道：“可惜少了两个绝佳的苦力，要是他们在，我们这个工作应该会快上很多，这种繁琐的事情，真是令人厌烦啊。” 法相摇头道：“师弟此言差矣，我们这是救人性命的善事，怎可厌倦？” 方谦拿过那张纸条，刚收起来，听见法相的话，连忙一摆手说道：“行行行，师兄说的是，师弟错了，错了。” 说着，他熟练的掏出一样样食材和器具，看着法相笑道：“师兄，这个地方的东西是吃不了了，咱俩的伙食可就靠你了。” 法相苦笑摇头，却也没多说，直接上手开始准备他们今天的晚饭。 ...... 夜色越来越深，三更之时，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出了小池镇，一路向北走去。 偶有月光洒落照在这黑影的身上，却是今日小池镇那个卖菜的大婶，只是此时她的双眸满是漆黑，神情阴冷的残暴。 大约走了十里地，进了一个山洞，她很是熟悉的在黑暗中奔跑，像是一只猫，灵巧迅捷，却没有丝毫声响。 不知绕了多久，入了多深，终于到了一个满是火红色的岩浆湖前。 她神情狂热而恭谨的跪在地上，大声喊道：“无上永恒的天魔大人，您最忠实的仆从呼唤您出现。” 她一连喊了三遍，随后趴在地上，脑门贴着地面，静立不动。 很快，平静的岩浆湖开始沸腾，然后在中心的位置升起了一方古朴的紫色石台。 石台之上，一团看不清任何形态的黑气翻滚不休，不时收缩又不时膨胀。 那黑气中似乎蕴含了世上最为肮脏和污秽的东西，普通人也许只是看上一眼就会发疯而死。 一道非男非女的冰冷声音从其中传出。 “何时惊扰本座，不可知擅自打扰本座的下场！” 卖菜大婶满面苍白，浑身颤抖，不知是恐惧那声音还是那石台上的黑气。 她匍匐在地上低语道：“天魔大人，小池镇今日出了变故，所以小的才会来这里呼唤您的出现。” 听到小池镇三个字，黑气翻腾的更加剧烈了几分。 “说！” 第195章 将至 天魔的心头跳动不休，小池镇可是他恢复力量最重要的一环，万万不可出了差错。 卖菜大婶匍匐着说道：“今日镇上来了两个小和尚，他们修为很高，不仅杀了大哥，而且好像还发现了其他伥鬼的存在，我担心会对大人您的计划产生影响，才连夜赶来把这个消息告诉您。” 天魔惊疑道：“两个和尚，还杀了小一？你和小三小四有没有被人发现？” 卖菜大婶直起身来摇了摇头道：“没有，老大是因为上了一个老道士的身，才被那个和尚察觉，我和老三老四都隐藏的很好，他不可能发现我们。” 天魔思索了片刻，问道：“如今那小池镇已经有多少人类被低级伥鬼占据了肉身？” 卖菜大婶回答道：“大概两百多人。” 天魔沉声道：“两百多人远远不够，那两个和尚先不管他，都是些道貌岸然的愚蠢之辈，口口声声慈悲为怀，根本不可能辨别的出被伥鬼附身的人和正常人的区别。 只要他们不动手，就不必理会。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回去之后和小三要加紧制造那些低级的伥鬼，让他们去附身，这个小镇上的所有人都不能放过，一个月之内务必给本座完成这件事，听见了吗？” 卖菜大婶立刻恭声道：“小人明白。” “哼，若不是几日前破封之时被那莫名的佛力重创，本座早已经脱困而出，哪里还会困在这个鬼地方。 不过，也就是多了一个月的功夫，等一个月之后本座养好伤，挣脱封印，这天下都将成为本座的养殖场！ 记住，这一个月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来找本座，本座必须全力养伤，等待破封。 待我脱困之后，我自会去小池镇接受你们的成果，到时候我重回巅峰，那些杂毛和秃驴统统都要死！尤其是那些可恶的秃驴！” “大人英明！” “好了退下吧。” “是！” 轰鸣中，石台缓缓沉入岩浆湖之中，岩浆湖也重新归于平静。 卖菜大婶则是悄然离开了这里。 回到家中，她所谓的老公还在死死打着呼，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已经出了一趟远门。 看着这个呼声震天响的男人，她眼中浮现一抹厌色，若非为了掩饰身份，她早已经将面前这个男人生生吃了。 不过如今大人既然要她加快速度，那么眼前这个男子岂不正式最佳的制造伥鬼的养料？ 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三魂七魄单独任何一个都能辅以新鲜的血肉制造出一只最低级的伥鬼。 虽然没有神志，只有本能，力量也是极弱，但只需要进入人体内蕴养一段时间就能够自行壮大。 对付普通人已经完全足够了。 想到这，她的嘴角咧开了一道惊人的弧度，少顷，她就直接扑上了床。 巨大的动静直接将男人从熟睡中惊醒，他怒气腾腾回过头，说道：“你这蠢娘们不好好睡觉，想死不是？” 然而，他看见的却是一张满是尖牙的恐怖大嘴。 咔嚓一声。 一捧鲜血激射在床头，男人挣扎了片刻，便寂然无声。 ...... 伴着鸡鸣声，太阳重新挂上了天空，驱散了黑暗。 屋舍中，卖菜大婶美滋滋的坐在梳妆台前打扮着自己，身后，一个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双目无神的男人平静的站在她身后。 他一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血迹，似乎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个噩梦。 少顷，似乎是到了什么时间，男人忽然开口说道：“娘子，我出去干活了。” 卖菜大婶笑道：“好啊，早点回来啊。” “哎！” 男人身体有些僵硬的出了门，但就在出门的那一刻，他的身躯又变得极为柔软，双目中似乎也多了几分神采。 方谦和法相一大早就出了门开始收集材料，刚巧与这个男人擦肩而过。 方谦眉头一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回过头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男人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却好似有没有哪里不对。 他摇了摇头，心想，真是在这个镇子呆久了，看谁都像是鬼。 得了，今天可要多收集点材料才行。 他大踏步的向着昨天收集过的人家旁边的那一户走去，很快就全身心的投入了工作之中。 这注定是一件需要时间来完成的事情。 而此时，在千米之外，有一个柔媚的白衣女子抱着一只六尾白狐正向着小池镇的方向而来。 白衣女子轻声道：“大哥，这一次焚香谷的人应该没那么快可以追过来，你终于可以好好养伤了。” 那六尾白狐缓缓摇头道：“三百年来，我早已经被那九寒凝冰刺的冰毒坏了道行根基，你应该清楚，我已经时日无多，哪还有养伤的必要。” 白衣女子倔强的说道：“不会的，我一定会让大哥好起来的，前面就是黑石洞，那里直通地心，借用那地心岩浆的炽力肯定可以压制大哥体内的冰毒。” 这番对话早已经不止一次，六尾白狐知道劝不住她，双眸之中悲哀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闭上了眼睛。 很快，白衣女子就带着六尾白狐入了黑石洞，一路下到了那最深处的岩浆湖边。 她以玄火鉴施法引来了地心火力，果然遏制了六尾白狐体内的冰毒的扩散。 但二人都清楚，这不过只是将冰毒爆发的时间稍作延长了一些，莫说是本，就连标都治的不算彻底。 但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日夜守在六尾白狐身边，悉心照料，为了二人的安全，她还专门召来了一只“大黑蛭”为他们守住门户。 日月交替，很快就过去了足足二十三天的时间。 因为觉得客栈有些显眼，方谦和法相二人早早就在小镇东边偏僻的角落买了一栋破落的宅院搬了过去。 这一日黄昏之时，二人已经收集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施咒材料，于是聚在院子里，开始商议施咒一事。 方谦说道：“现在还有三个人的生辰八字没有收集到，这三个人问题很大，先不管他们，我觉得这个小镇气氛越来越诡异，事不宜迟，我们明日午时就设阵施咒！” 那三人，一个是买菜的大婶，一个是药店的掌柜，一个是杀猪的屠夫，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都问不来对方的生辰八字。 如此，方谦也不打算纠结，这些天，他心头不时躁动，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却发现不了，然而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他怀疑，在他们行动的时候，隐藏在小镇上的伥鬼也在行动，尤其是天魔所创造的那些高级伥鬼，只怕早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动作。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天一直以来的平静就显得很不正常，所以他认为施咒一事必须越快越好，不论对方有什么阴谋，只要他将整个棋盘都换成自己的棋子，就必然可以横扫一切。 法相自无不可，只是这毕竟事关上千人的生死，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师弟，你可有把握？” 方谦思量着明日施法的种种细节，肯定的说道：“放心就是，对了，明日你看着那三个人，若有异动，不要犹豫，直接灭之。” 法相犹豫了一下，沉声道：“好！” 第196章 偷鸡的三尾妖狐 夜深露重，万籁俱静。 方谦却依然站在小院里看着小院中间那由上千黄纸密密麻麻联结而成的阵法。 每一张黄纸上都有着一个人的头发，血液，姓名和生辰八字。 也只有这般以阵法联结在一起他才能够拥有同时施咒的能力。 这阵法不难，但要让这上千份材料和谐融洽的组合在一起，让莲华升天咒同时生效，就必须保证法力在其中流通的时候不能有任何的滞涩。 所以每一份黄纸的方位都不能有丝毫差错。 他一连看了几十遍，看到月上梢头，这才终于确认无误。 法相已经在房里睡下，只是他却没有丝毫睡意。 因为他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他虽然看了许多关于鬼物的古籍，但由于鬼道衰落多年，天音寺中关于鬼物的古籍大多都是残篇，记录的也都比较表面。 而且鬼物一事在诛仙的原著中也并没有太多相关的描述，唯二跟鬼道有些关系的，也就鬼王宗那个神秘的鬼先生，以及南疆的大巫师了，但他们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操控鬼物的秘术，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鬼道衰落的原因。 总之，当诛仙世界被系统升级成为噩梦难度之后，其实他就已经一定失去了大多数意义上的先知先觉了。 不出意外的话，除了几个重要的事件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会有所改变。 没有了先知先觉的优势，他若非有着十绝阵这样的杀招在手，这般直接的掌握着上千人的生死，只怕也早已经无法保持这般程度的平静了。 他在将夜世界也曾影响过更多人的生死，但却从未有这般，一个个的收集信息，一个个积累，最终如此直接的掌握住了上千人的性命。 开始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这一刻，阵法布成之后，他才如此深刻的感受到了那股沉甸甸的压力。 如山如海。 看着天空中高悬的明月，他心思百转，思虑万千，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忽然，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他耳朵微微一动，下一刻，整个人一跃而起，直接落在了门外的街道上。 就看见不远处，一道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隐约间似乎还有几声鸡叫声响起。 他心中一动，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那白影速度很快，而且十分灵巧，很快方他就追出了小镇，进入了小镇外的树林之中。 这树林之中，草木丰茂，高直挺拔，月光都照不下来，所以看着十分昏暗。 而且四下里一片寂静，颇有几分阴森恐怖的意味。 方谦如同电射一般追逐着前方的白影，没一会就追到了树林深处。 林中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雾，在这阴暗之地，几乎很难看到几米外的地方，那白影也在这薄雾中失去了踪迹。 他早已经猜到了那白影的身份，艺高人胆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冲入了这薄雾之中。 然而，没两步，他就停了下来，因为就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那一束月光下，站着一个极为柔媚的白衣女子，俏丽动人，长发披肩，眉如月，目如水，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仙女，就那么看着他，凝望着，不言不语。 当然，若是她的手中没有拿着一只断了气的母鸡，画面大概会更好看一点。 二人皆是沉默，半晌，她幽幽的开口问道：“小和尚，你是来杀我的吗？” 方谦摇头道：“我为何要杀你？” 似是没有料到方谦的回答，她的眉眼涌上了几分讶异，却依然十分好看。 “我是妖，你们这些正道之人，不都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吗？”她幽幽的道。 方谦神情平静的说道：“降妖除魔与我何干，这些杂事，如何比得上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来的快活？” 她愕然，忽而笑了起来，笑的十分肆意，笑的流了泪。 “哈哈哈，你这样不守清规戒律的和尚还真是令人喜欢呢。 是啊，这世上有什么能比过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更快活的事呢？ 可是，为什么不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治好他，到底为什么！” 她的情绪时而温柔时而愤怒，却又在下一秒全部掩藏。 她深深的看了方谦一眼，轻移脚步走到旁边，如雪的衣袖轻轻一挥，便将那灌木扫开，露出了一口井来。 这是一口颇有年月的古井，她轻轻将垂落的秀发卷起，望着那井口缓缓的说道：“这是三千年的古井，传说，只要在月圆之夜，以虔诚心愿，俯首看它，便可得偿所愿。” 她转过头来，如水的眼波望着方谦，柔声道：“小和尚，听你所言，你可是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可愿来看上一眼？” 若是常人只怕要担心这三尾狐妖是在准备什么害人的手段，但方谦早就知晓这满月古井的来历，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这口古井本就是他来小池镇的目标之一，只是这些天一直忙的抽不开身，这才一直没有过来。 他几步走了过去，没有丝毫的担心和畏惧，直接走到了白衣女子的近前，只有一臂之隔，甚至能够闻到一丝淡淡的馨香。 但站在井口边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白衣女子从他这一秒的眼神和犹豫中看出了许多，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月如水，夜如歌。 少顷，他终究还是探过头，看了下去，简单的动作似乎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这一刻，仿佛永恒。 直到那井水中倒映出的影像落在他的瞳孔，他心中克制多年的思念便再也无法掩盖，如同潮水一般奔涌而出。 他的神情一连数变，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深深的掩埋到了心底，只剩下了一片平静。 白衣女子好奇的问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方谦神情释然，微笑道：“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再一次见到她们的样子会是在这里。” 他宽大的衣袖一挥，法力激荡之下，直接将白衣女子荡开。 她神情一变，一连十几米过后，才将这股法力平息，缓缓落地，她没想到方谦这样年纪的小和尚居然会有如此深厚到恐怖的法力。 她以为方谦是要对她出手，虽然自觉不是对手，却依然准备拿出玄火鉴来做抵抗，却见方谦荡开她之后便没有管她，反而是在古井的周围插下了十八面精致的土黄色小旗。 “法阵？”看见这一幕，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第197章 施咒 古井周围的十八道旗子上接连亮起了十八道土黄色的光芒，这光芒相互勾连，化作了一个极为复杂的图案，图案一成，方圆数百米之内便凭空生出了一股无形的重力。 无数草木枝叶被压弯甚至压塌，白衣女子甚至感觉自己身上仿佛落下了一座山，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然而她很清楚这不过只是法阵的余威，那被法阵笼罩的古井承受的压力只怕要比她大了几十倍不止。 方谦站在法阵旁边，手捏印决，不断牵引控制着法阵的变化，直到某一刻，他骤然大喝一声。 “起！” 瞬间，大地开始震动，周围无数大树开始倒塌，下一刻，就见那满月古井周围生出了无数道裂痕，那似是青石打造的，在此地沉寂了三千年之久的古井竟然生生的被一股无形的大力一寸寸的拔地而起。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方谦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阻力，来自满月古井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它，在与上升的力量抗衡。 他心中一动，知晓这股力量的来源大概就是这古井如此神异的原因，顿时不再保留，一身缘觉之境的强大法力尽皆注入法阵之中。 豁然间，光芒大盛！ 法阵之中爆发出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量直接蛮横的将那股抵抗之力摧毁。 轰的一声，伴随着无数泥土的坠落，这一口古井便在这一刻被生生拔出。 数丈之高的古井悬于半空，遮蔽了月光，让人望之便觉得震撼莫名。 而随着古井被拔起，古井之下的黑色坑洞中便有一面散发着淡淡月华的玉镜缓缓向上漂浮。 这玉镜通体晶莹，温润而光滑，边缘处刻有数道月纹，显然这便是满月古井之所以能够映照人内心所愿最根本的原因。 方谦伸手将这玉镜摄来，下一刻便直接撤去了法阵之力。 轰！ 古井重新落下，将那坑洞填平，随着方谦单手几道印决之后，这周围开裂的大地也被一道道土黄色的光芒重新抚平。 接着，只听砰砰砰一脸十八生脆响，就见那十八道精致的土黄色小旗全部崩溃，化作无数灰烬四散。 那笼罩了方圆数百米的恐怖压力，也在这一刻尽皆散去。 白衣女子看着方谦手中的青色玉镜幽幽的问道：“原来你是为了它，看来你早就知道这古井的存在了。” 方谦摩挲了几下光滑的玉镜，便直接将之收入了储物空间。 他看着那个柔媚的白衣女子说道：“神物自晦，若非你带我来到这里，我也很难找到它，说来，我欠了你一个人情。”话音一转，他忽而问道：“你的本体应该是一只三尾妖狐吧，不知该如何称呼？” 白衣女子一怔，这三百年从来没有人类问过她的名字，他还是第一个。 她微微低头，长而细的睫毛微微颤动，半晌才轻轻的说道：“你叫我三尾就是了。” “三尾是吗？”方谦微微一笑道：“三尾姑娘，方才听闻你有一个想要救而不得的人，既然我欠你一个人情，不如就以此来偿还如何？” 三尾神情一变，有几分希冀，更多的却是警惕，她看着他，并不答话。 方谦平静的看着她，轻声道：“是六尾吧，中了九寒凝冰刺的冰毒。” 三尾神情惶然，更带着几分恐惧，这些事明明只有焚香谷的人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清楚。 想到对方方才那沛然难御的恐怖法力，她目光中便透着几分绝望。 但事已至此，她是绝不可能束手就擒的。 随手将那只鸡甩在一边，她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令牌模样的事物，形状古拙而浑然一体，上面还有着一个火焰图腾的图案。 这自然便是她手中焚香谷的至宝，玄火鉴。 方谦愕然的看着三尾各种神态的变化，再看着她以一种放手一搏的气势拿出了玄火鉴，便有些哭笑不得。 他是真不知道这个看似柔媚的女子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脑补了多少东西。 他连忙后退了两步以示诚意，然后摊了摊手，苦笑道：“三尾姑娘何必如此？” 三尾见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微微一叹，轻声道：“和尚，我被你们人类追杀了三百年，你要我如何信你？” 方谦知道对方的经历，很清楚对方的处境，所以哪怕他被怀疑和误会，心中也没有什么怒气，只是他也清楚，空口白牙就想要对方放下一切防备，本就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 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他心系着明日的施咒一事，便生出了去意。 他想了想，作势从怀中一掏，然后掏出了一颗冰蓝色的圆珠。 他将这圆珠放在脚下，说道：“看来短时间内想让三尾姑娘相信小僧是不可能的了。 这颗珠子蕴含了小僧的一丝心神法力，只要姑娘有事，捏碎这颗珠子小僧自会察觉，到时小僧再来还今日的人情。 这样，三尾姑娘，小僧还有要事，就暂且别过了。” 言罢，他也不多留，身影如电，脚踏金光离去。 过了片刻，三尾确信对方离开之后，这才缓缓将玄火鉴收了起来，她走到方谦离开的地方，捡起那颗冰蓝色的珠子，几分迷茫，几分犹豫，几分不知所措。 夜风吹过，她那单薄的裙摆随风摇曳，看上去格外柔弱。 ...... 时间如水般流逝，很快，太阳就高高的挂上了天穹。 小池镇，某个偏僻的小院中，方谦坐在一个由上千黄纸布成的大阵中央，双眸紧闭。 他在以自身的法力熟悉着这上千黄纸的每一个气息，同样也在养精蓄锐，等待那一个最好的时机。 而现在，距离午时只差半个时辰。 然而，便在这时，晴空中忽然炸响了一道霹雳。 随之，天穹之上莫名的凝聚了无数阴云，遮蔽了太阳，让这天地变得一片昏暗。 方谦豁然睁开双眼，看着北方大约十里的位置，感受着那股冲天而起的邪戾气息，忍不住低语道：“这股气息，莫非是那天魔出世？” 这个紧要关头天魔的出世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他看着阵法旁的法相沉声说道：“事情有变，我要立刻开始施咒，不论如何，一刻钟的时间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法相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郑重的说道：“但凡我还活着，便不可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方谦摇头道：“师兄万不可勉强，若是事不可为，务必先保证自身的性命。” 法相道：“此事事关上千人的性命，我一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方谦见法相面色坚定，便不再劝说，开始全心准备发动阵法，施展莲华升天咒。 此时，整个天地间几乎没有了任何光亮，只剩下一片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 然而，在下一刻，随着方谦念出了第一个施咒人的名字，在相应的那张黄纸开始燃烧之后，小池镇的某处便忽然生出了一道金光，破开了黑暗，为这天地带来了一分光明。 第198章 法相出手 光明的出现似乎刺激到了小池镇上的人们，除了那散发金光之人，每个人的身上都开始散发着丝丝鬼气，神情开始变得狰狞而痛苦，体内更是响起了一阵咀嚼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体内在啃噬血肉的声音。 显然，方谦的动作让隐藏在小池镇人体内的鬼物察觉到了危机，不再潜伏，直接开始了爆发。 小池镇上的人们都是些普通人，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面对这些伥鬼的爆发，第一时间就失去了身体大半的控制权，而且很快他们一身的血肉都会被吞噬个干净。 也只有那爆发金光之人，体内鬼物被莲华之力镇压，神情平静且祥和。 只是他一人在金光中安然无恙，整个小池镇却已经成了遍布着哀嚎的地狱。 伥鬼的提前爆发，带来的便是吞噬血肉的痛苦大幅度增加，而这份痛苦反而会让人下意识的增加对伥鬼的抵御之力，会对伥鬼那本就不强的魂体造成巨大的伤害。 所以，一般来说伥鬼都是以潜伏为主，一点一点，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逐渐蚕食人类的血肉，等到它的触角遍布宿主的全身，才是它真正出手的时候。 如今伥鬼不管不顾的强行爆发，纵然会有种种的缺陷，但此时对于小池镇诸人来说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比的巨大。 他们会在血肉被吞噬的痛苦中哀嚎着死去。 然而方谦早就料到了这一幕，所以他才会以阵法的形式施展这莲华升天咒。 阵法的特点就是相互勾连，生生不息。 在那第一个人的黄纸开始燃烧之后，它周围的那些黄纸也随之开始自燃，完全不需要方谦主动出手，就已经开始自发的启动了莲华升天咒。 于是在第一道金光升起之后，很快，在它的周围又一连升腾起了数道金光。 正常情况下，方谦只需要维持住阵法，保持法力的输出即可，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必须更加主动的加快莲华升天咒的启动。 伴随着手印的变化，他开始诵念人名。 无数次的熟悉早已经让他将整个阵法的情况了然于心，很清楚哪些点更适合作为联动之处。 所以他念的每一个名字，都是十分关键的连接点。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况还不只是那一点的星星之火，而是遍布了整个法阵。 按如今的进度，最多只需要半刻钟的时间就足以让金光蔓延至整个小池镇。 待到那时，他只需要念出咒文，便可以莲花之力将整个小镇上所有隐藏在人类体内的伥鬼悉数镇杀。 然而，他却没有半分松懈，他之所以提前施咒，便是因为天象异动。 这天象异动的源头只怕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简单的将整个小池镇净化。 只是他还未等到天象异动的源头到来，却先等来了三个人。 一个卖菜的大婶，一个药店的掌柜，一个杀猪的屠夫。 他们目标很明确，就是向着这个小院的方向，而他们的身体在靠近的过程中则是开始了剧烈的异变。 他们的身体开始变大，血肉一块块的掉落，最终变成了一个个身高超过三米，通体黑红，拥有八只眼睛，七只手臂，眼眸猩红，牙齿尖利的怪物。 轰轰轰！ 他们沿着一条直线开始奔跑，横冲直撞，拦在他们面前的墙壁屋舍皆如同纸糊一般，被他们直接推倒。 气势凶悍之极，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们。 但当他们来到方谦所在的小院之外，却只能停下了步伐。 因为一个和尚挡在了那里，却不是法相是谁？ 他平静的站在院前，祭起的轮回珠洒落着金色的佛光将他笼罩。 他一身声闻八层的法力修为，再加上轮回珠之力，当今天下几乎没有什么年轻弟子能够与之媲美，三只鬼物之所以停下，便也是察觉到了他身上传来的威胁。 只是看着周围的金光越来越多，这三只鬼物也越来越躁动。 当先一只低吼道：“和尚，若是不想死，就赶紧让开，否则带我等主上前来，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法相神情微微一动，沉声道：“主上？原来你们背后还有人！” 话音未落，不等那鬼物反应，他便毫不犹豫的发起了自身最为强大的攻势。 轮回珠上的金色佛光一时大盛，瞬间化作一道金光狠狠的砸向最左边的那只鬼物。 暂且不去管那所谓主上，如今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守住这里，但对方有三个人，而且皆非弱者，他很难守的滴水不漏，除非对方少一个。 他的师弟一向告诉他，若是起了杀心，切勿多说，动手便是，不然后果难料。 所以他心思一起，便是杀招，一身法力甚至在这一刻足足少了五成！ 当然战果也是不俗。 那鬼物虽有灵智，诞生的时间却也不长，甚至大多认知都是来自原身人类的记忆，在他们印象中这些和尚最是婆婆妈妈，遵规守纪。 哪里能想到一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年轻和尚一句话不到的功夫就打了过来。 而且那轮回珠的威势实在太过强悍，旁边的两只鬼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退开了数米远，只有那被轮回珠威势镇压的鬼物还留在原地。 在轮回珠落下之前，他目光悲愤的看了一旁躲开的两位同伴一眼，便直接被这轮回珠化作的金光透体而过。 轰！ 他庞大身躯骤然崩散，化作一地黑灰。 法相将轮回珠召回，目光平静的看着那剩余的两只鬼物，面色却忍不住有些发白。 场面一时安静。 那两只鬼物看着地上的那堆黑灰有些出神，但随即，他们那八只猩红的眼睛便涌起了无尽的愤怒和杀意。 狂吼一声，立时便疯狂的向着法相冲了过去。 他们战斗刚刚开始，然而在十里之外那一座黑石洞中，战斗却已经来到了尾声。 那盘踞了整个黑石洞的大黑蛭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一张巨大的皮，一身血肉尽皆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那白衣女子也只是凭借玄火鉴唤出八荒火龙，才能暂且护住她和六尾，但身体也是摇摇欲坠。 只待法力耗尽，八荒火龙消失，他们只怕也逃不过那大黑蛭的下场。 第199章 天魔 六尾本就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纵然八荒火龙已经将他们二人护住，却也依然承受不住那天魔恐怖的威压，如今体内冰毒爆发，直接便失去了神志，白衣女子挡在他的面前，神情满是凄惶和绝望。 三百年的躲躲藏藏，难道终究逃不过一死吗？ 眼看法力即将耗尽，天魔在外虎视眈眈。 她柔媚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六尾的模样，就准备控制着这八荒火龙将他们二人直接焚灭。 纵然要死，她也绝不愿意二人的一身血肉被邪物所吞噬。 然而便在这时，那一身黑气笼罩看不清本体的天魔忽然厉啸一声，竟然化作一道黑芒直接离开了这里。 而此刻，正是法相将那鬼物以轮回珠一击镇杀之时。 这只鬼物包括二十几日前被方谦所灭杀的那只鬼物一样，都是天魔亲手所造，彼此之间联系颇深，拥有一体同心的能力。 若非之前天魔身处于封印之中，附身于周一仙身上的那只鬼物被灭杀的时候，他就可以自然的“看到”那鬼物死前发生的一切。 如今他脱了封印之后，这种能力没有了阻碍，在那鬼物被法相灭杀之后，那鬼物所知所见的一切就直接凭空出现在了天魔的脑中。 法阵，金光，和尚，几个画面的出现顿时让他怒极，小池镇上的人类是他布置了多日的血食，决然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相比之下，两只狐狸在他眼中自然就没有那么重要。 因为血肉固然重要，但到了他的境界，看中的更多的却是灵魂。 那才是能够让他恢复，甚至更进一步的关键。 对他而言，两只修行了数百年的妖物之魂，远远比不上近千新鲜的人类之魂。 所以他离开的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而当他从黑石洞中飞出的那一刻，本就乌云漫天的天穹更是风起云涌，八方震动。 那无数乌云之中本就蕴藏了无数因天魔出世聚集而来的庞大的负面能量，在他出现在这苍穹之下的那一刻，这些乌云便自然化作滚滚黑潮向他体内涌去。 远远望去这一幕仿若天塌，可怖之极。 而小池镇此时的光芒已经越发浓郁了起来，足足亮起了超过五百道金光，璀璨无比。 余下亮起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至多盏茶的功夫便可彻底完成。 小院外，那两只鬼物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天魔的气息，出手间更添了几分拼命和狂暴。 鬼哭尖嚎之声伴随着数道金光顿时让此地的战斗变得火热了不少。 法相一身的法力消耗越来越大，面色也越发苍白。 但他却很是淡定，因为按现在的情况，他完全可以轻易的坚守过一刻钟的时间，到那时他师弟腾出手来，自然可以助他轻易灭杀这两只鬼物。 只是这鬼物突然加大的攻击和那悍不畏死的气势，也同样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已经容不得他有丝毫的分心。 便在这时，小院内的阵法已经全部激活，上千道燃烧跳动的青蓝色火焰正好对应着整个小池镇升腾而起的上千道金光。 然而现在才是阵法最为关键的时候。 方谦必须全身心的控制阵法，催动莲华之力将所有人体内的伥鬼灭杀，之后再炼化诸多伥鬼，化作升天之力弥补诸人的血气亏空。 一旦施法完成，除了那些被彻底吞噬的人之外，所有人都会得到极为不菲的造化，不仅一身病痛全消，甚至连寿命都会得以一定程度上的增加。 这便是莲华升天咒的升天之意。 开始进入这一步的方谦，在阵法的帮助下，心神早已经进入物我两忘之境，分化出了上千念头，扩散到了整个小池镇上的所有人身上。 一瞬间，映入心头的上千只鬼物顿时让他激起了一头的冷汗。 而且其中三百人早已经被吞噬了血肉，只剩下了一张人皮，显然是救不回来了。 其他的近七百人的体内也都各自潜伏着一只伥鬼，不少人已经潜伏颇深，若非方谦此时发动莲华升天咒，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步上那三百人的后尘。 “看着”那些伥鬼，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发动了整个阵法汇聚而来的莲华之力直接将它们全部镇杀。 小池镇上，在这一瞬间，有三百余人直接爆炸，体内被伥鬼储存的血气以及伥鬼本身全部被炼化，化作了滚滚的无数造化之力融入了天空中无形的阵法之中。 这股力量是如此庞大且诱人，哪怕以方谦三世为人的心态都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犹疑。 但很快的，还是在他的牵引下缓缓流入小池镇其余诸人的体内。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莲华升天咒这本法术中的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修此法者，务必不可与鬼道为伍，以免踏入魔道！ 这门法术看似一切都是极好，但倘若先驱使鬼物害人，再以此咒灭之，便可以自由收取这造化升天之力化为已用。 若是以此法灭杀千人，万人，百万人，就算不能成仙，只怕也足以成为一定意义上的永生不灭了吧。 怨不得他当日发现这门法术的时候会在那么一个偏僻的角落，他若非一门心思想要将整个天音寺的法术全部学会，只怕也不会注意到这一门法术。 当然最主要的可能也是因为鬼道没落，这门法术没有了用武之力，这才被封存了起来，以至于无数年不见天日。 此时阵法已经运行到了最后阶段，整个小池镇上的金光也是异常的璀璨。 天魔携着滚滚黑云而来，第一时间就向这漫天的金光发起了进攻。 然而他一掌落下，威势惊人，却无法撼动这金光分毫。 以他多年的见识，立时就知道这应该是阵法的外相，似实实虚，只有找到阵法的本体才能一举将之摧毁。 站于半空之中，目光如电般扫过整个小池镇，他立时便看见了正在与自己手下交战的法相，以及在他身后那个腾起道道火光的小院。 没有犹豫，他瞬间就化作一道黑芒电射而去。 第200章 强势镇杀 法相此时堪堪将一只鬼物击退，忽然感觉面前传来一道劲风，下意识的祭起轮回珠在面前一挡。 砰的一声，轮回珠祭起的金光竟然被来人硬生生一掌拍碎。 恐怖的大力袭来，法相只觉心脏一缩，轰的一声，便被生生拍飞，重重的砸在了身后小院的墙壁之上。 咔嚓咔嚓，一连数到裂响，整座小院的这一面墙壁瞬间崩塌。 直接便将小院中悬于上千道火焰之上，全心主持阵法的方谦暴露在了这几只鬼物的面前。 天魔站在原地，一身黑气散去，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却非是那些恐怖鬼物的模样，而是一个英俊邪魅的年轻男子。 他一身黑衣，眉如剑，眸如星，只怕单凭一身样貌，就足以让无数怀春少女芳心暗许。 身旁的两个鬼物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低声说道：“参见主上。” 天魔面无表情，冷漠的说道：“两个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还有何用？” 两只鬼物神情一变，然而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就见天魔一甩衣袖，一道黑芒射出，便将他们直接打成了一团黑灰。 他们本就是他的造物，纵然他尚未恢复巅峰，也可以轻易取走二人的性命。 没有过多的在意，就仿佛轻轻拭去了些许灰尘，他目光落在悬于半空中的方谦身上，迈步便走了过去。 法相低低的咳嗽了两声，擦干了嘴角的鲜血，站起身来，重新祭起了轮回珠挡在了天魔的面前。 “不管你是谁，此路，不通！” 天魔微微皱眉，似乎起了怒意，头顶上漫天的乌云如同潮水一般汹涌澎湃，四周的风声更是如同哭嚎一般呼呼作响。 下一刻，便抬手如同拍苍蝇一样拍向了法相。 这一掌还未落下，便有一股狂风袭来，将四面八方的灰尘吹荡而起。 法相手捏印决，轮回珠瞬间爆发出强烈的金色佛光化作一道巨大的屏障代替了小院的围墙。 任凭狂风如何汹涌，尘土如何弥漫，都无法越过佛光分毫。 直到，这一掌落下。 轰！ 简简单单的一掌，却好似一座山砸了过来，强大的震击之力瞬间便让法相收到了巨大的创伤。 他闷哼一声，忍不住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他面色苍白如纸，却依然死死的保持着法力的输出，维持着轮回珠的屏障。 他挡下了这一掌，但轮回珠的金色屏障已经摇摇欲坠，金光暗淡之极。 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天魔有些讶然，他没想到这个和尚居然能够挡下，这让他很是不满。 “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区区一个小和尚都能够跟本座抗衡，有点意思，可惜，现在没功夫搭理你。” 他察觉到这个阵法似乎已经到了尾声，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再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他收回了手掌，负于背后，脚步却是骤然加快，化作一道黑色的厉芒瞬间向前冲了过去。 仅仅一息间便将法相支起的屏障破碎，下一刻，法相整个人再一次被击飞了出去。 天魔站在阵法之外，略作观察之后，便伸出了一只手，短瞬间汇聚而来了无比庞大的鬼气。 无尽的黑雾在他手心盘旋，其中不断地响起妖魔的嘶吼和幽幽的厉啸。 面前的阵法虽然不俗，但凭他此刻的力量绝对足以一举将之摧毁。 他已经感受到了整个小镇上那股新鲜又庞大的气血，已经在那气血之中隐藏的无数生魂。 只要他将这阵法摧毁，这个小镇上的伥鬼就会帮助他完成炼化的那一步，为他的恢复省下大量的时间，助他即刻重回巅峰。 而这，只需要他的手轻轻一动。 然而，这一动却是迟迟没有出现。 因为法相抱住了他的手，轮回珠罩在了他们的头顶。 法相此时一身骨头断了不下十根，法力也几乎消耗殆尽，满身鲜血，尽是狼狈。 但他抱住天魔的手却没有丝毫颤抖。 “除非我死，否则，你过不去！” 天魔被那轮回珠的金色佛光照的极为难受，手中凝聚而来的庞大鬼气都不自觉的散了大半。 他下意识的挣了挣，居然没挣开，他顿时怒极：“既然你想死，我就先成全你！” 他身躯一震，磅礴的鬼气直接将头顶的轮回珠震飞了出去，手掌一翻，便直接向着法相身上落了下去。 砰的一声，法相身体如同麻袋一样被打飞了出去，斜着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他无力的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是已经不行了。 然而就算如此，天魔也没有打算放过他。 身影瞬息间出现在法相的旁边，一拳向着法相的脑袋打了过去。 竟是要将他的脑袋生生打爆。 法相挣扎了一下，却根本起不了身，法力也不剩丝毫，远处轮回珠金芒闪烁了片刻去也很快暗淡。 他深深的出了一口气，神情释然的闭上了眼睛，最后诵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难以听闻，但却也就在这一刻，整个小池镇的上空爆发出了一阵难以想象的璀璨光芒。 那上千道散乱的金光在这一刻完美的融汇在了一起，冲天而起，瞬间驱散了那漫天的阴云，太阳重新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 同时，一股难以想象的沛然大力轰然间落在了天魔的身上，竟然硬生生的将他死死的压迫在了地上。 他的脸紧紧地贴着地面，不论他如何努力竟然都无法抬起分毫。 随即，那漫天的金光竟然神奇的汇聚在了一起，化为了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璀璨光球。 好似天际忽然出现了第二个太阳一般。 此刻，小池镇剩下的七百余人都已经恢复了清醒，他们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下意识的抬头望天，眯着眼睛看着那个金色的光球。 下一刻，就看见那光球中落下了一道强悍粗壮的金色光柱，如同天刑一般砸落。 这金色光柱狠狠的砸在了天魔的身上，顿时天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嚎，曾经的高傲和冷漠只剩下了凄惨的哀鸣。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轰轰轰！ 在那一道光柱落下之后，似乎不解气一般，又一连落下了十几道光柱。 恐怖的威力，竟是硬生生的将那地面轰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曾经不可一世的天魔更是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苟延残喘数千年，谋划数年，出场却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当场去世。 只能说，愿天堂没有伤害。 而此时，天空中的那个光球已经只剩下了一点点，伴随着最后落下一道光柱便就此消失不见。 而这道光柱落下的目标却是重伤垂死的法相。 当然，这光柱却没有之前的那些凌厉，反而十分柔和。 随着光柱落在法相的身上之后。 法相一身的伤势就快速的开始了恢复，片刻过后，就已经安然无恙，呼吸平稳的睡了过去。 而他的修为更是在这一刻直接达到了声闻巅峰的地步。 小院中，方谦一脸平静的站在阵法的中央，神情颇有些莫名之色。 “升天之力？有点意思。” 第201章 与三尾的交易 方谦本来已经做好了使用十绝阵的打算，但当他感应到那股汇聚了上千人，上千鬼物炼化而成的升天之力后，他就多了一个选择。 在保证小池镇诸人的安危不受影响的情况下，利用多余的力量去灭杀天魔。 因为那股力量实在太过庞大，虽然有些杂乱，但在阵法的牵引下，依然可以爆发出恐怖的杀伤力。 而这股杀伤力完全足以将天魔斩灭。 甚至将庞杂的力量宣泄出去之后，残留下精纯的升天之力恰好可以完美的救下重伤将死的法相，甚至还给了他不小的机缘，让他一举突破了境界。 当然，他是不会告诉法相这股力量的来源是人类的血肉和鬼物的。 其实，灭杀天魔的那股庞大的升天之力，作为主阵者，他是有足够的能力吞下的。 一旦他吞下这股力量，完全消化之后，只怕完全可以让他一举突破缘觉之境，成就菩萨果位，成为诸派中第一个突破此境之人，毕竟就算是现在的正道之首青云掌教道玄，在世人眼中，距离那太清之境也还差了一分。 但那股力量太过庞杂，足足蕴含了上千人的精神血气以及上千鬼物的魄力。 一旦他将之吞下，他纵然可以突破境界，灵魂却会被其污染，极其容易性情大变，而且，以这般方法破镜，日后他只怕再也无法通过自身的修炼进步了。 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踏上了魔道。 倘若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他与未来会布下四灵血阵，吞噬万千生灵的鬼王宗宗主万人往便没有了任何区别。 他纵然有系统傍身，一旦心灵意志出了问题，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而提炼过后的纯粹的升天之力可以让法相伤势恢复，突破境界，对于已经迈入缘觉境界的他来说却没有任何用处。 他如果真的想以这种办法增强实力，至少要一座城的人才能够让他没有什么后患的突破。 但这种事情费时费力不说，风险还不小，有这个功夫，他不如去集齐五卷天书来的简单。 正思索着此间的得失，忽然他的心神发生了些许波动。 瞬间抬眼向北方望去，低语道。 “三尾？” 他快速的将法相安置好，然后挥手间换来了无数石块将那个深不见底坑洞填住。 四下里看了一眼，便化作一道金光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才有功夫关注来自系统的提示。 “特殊支线任务2，诛魔，已完成，请自行寻找时间领取任务奖励。 提示，请于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领取。” 他看了看任务奖励那里，居然又是一个转盘，这个系统还真是对大转盘莫名的偏爱啊。 他稍微集中注意，就可以隐隐约约的在转盘上看见火焰，尺子，时钟等等几个图案。 应该是每一个图案都代表着一种系统所谓的特殊规则烙印。 显然具体的奖励是什么，还要靠他自己的运气。 不过他的好奇心倒是被彻底勾了起来，若不是现在有事，他绝对立马先找个地方把这个奖抽了再说。 正想着，他已经到了一座山洞的面前，正是黑石洞。 看了看周围残余的鬼气，想起刚刚天魔来的方向，他忍不住想到，那两只狐狸不会和天魔做了邻居吧。 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一路横冲直撞，一身恐怖的威势之下，竟没有一只妖物敢于靠近。 通行无阻的情况下，没有多久，他就来到了自己心神牵引之处。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神情哀伤的白衣女子，以及一只白色的大狐狸。 六个蓬松而美丽的尾巴昭示着他的身份。 六尾灵狐！ 岩浆湖畔，他闭着眼睛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气息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 三尾手中还残留着那个蓝色珠子的粉末，她神情希冀的看着方谦，哀求道：“只要你能救下，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楚楚可怜的神情，柔媚的眼波，任是谁只怕都没有办法拒绝。 这般天生的魅惑之力，着实是极为不俗。 方谦没有说话，而是上前两步，手捏印决，一掌印在了六尾的头顶。 三尾有种想要阻拦的冲动，但最终却只是死死的看着，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 半晌，方谦收回手掌，可以清楚的察觉到六尾的呼吸平稳了许多。 他起身看着三尾说道：“我只是暂时以法力镇住了他体内爆发的冰毒，想要彻底救好它，还需要其他的办法。” 三尾呼吸急促的说道：“什么办法？” 方谦平静的说道：“这个办法不一定会成功，而且你可能会死，你还愿意吗？” 三尾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道：“我愿意！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 她柔媚的声音此时却是如此的坚决，在这炽热的空气中是如此的清亮。 方谦沉默了片刻，笑了起来说道：“好，当日你帮我找到了满月古井，所以我也会给你一个平等交易的机会，我治好他，你把玄火鉴给我。” 他话音一落，三尾似乎松了口气，三百年的时间告诉她一个道理，如果有人类什么都不求的帮助你，那么他一定是有更大的目的，如果方谦真的什么都不要的来帮助她，她反而会有所担忧，如今方谦说出了在自己的要求，她顿时放心许多。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她直接从怀中掏出了玄火鉴扔了过去，没有任何的留恋。 在她眼中，这个强大无比的上古神器远远无法和六尾相比。 方谦一把接过玄火鉴，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热的触感，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难道就不怕我现在一走了之？” 三尾此时像是放下了一切的重担，神情温婉的柔媚，十分的好看，她淡淡的说道：“你会吗？” 方谦缓缓将玄火鉴收好，没有答话。 他将六尾一把抱起，放在了一旁的石台上，平静的说道：“我一会会将他体内的冰毒逼迫出来，但九寒凝冰刺的冰毒已经侵入了他全身上下，根本无法清除干净，除非换去他一身的血液和骨髓才能彻底根治。” 他看着三尾说道：“所以，我需要你至少一半的血液和骨髓，会很痛，而且你会有生命危险。” 他口中的方法三尾从未听过，但她愿意赌一次，哪怕是要那她自己的性命去赌，她也愿意，因为这是她三百年逃亡生涯里看见的第一个希望。 “我不怕，我什么都可以！” 这是她第四次说什么都可以，方谦似乎隐约间看见了遥远的记忆中那个因为不愿意独活，决绝的以玄火鉴透体而过，自亡于六尾面前的她。 而这一次，他绝不会让这一幕再现。 第202章 审判 幽暗的红芒之中，除了沸腾翻滚的岩浆湖之外，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绝佳的疗伤之地。 石台之上，三尾已经化作了原形，一身雪白的皮毛，丝毫不比六尾差。 一朵焕发着无数光芒的金莲将他们笼罩在内，似乎为两者构成了一个看不见的通道，牵引着二者的血髓。 方谦端坐在一旁，双眼紧闭，极其小心的维系着这金莲之内的诸多变化，说来这种复杂到可怕的事情，也就只有他这般拥有强大心神和掌控力的人才能做到了。 随着血髓被抽取，三尾不时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吟，哪怕方谦已经尽力小心，这种痛苦依然极为可怕。 他想过使用麻醉药，但寻常的麻醉药对于妖物根本没有作用，能够起到麻醉的只有这个世界一些灵草，但一旦使用这些灵草，就会大幅度降低对方血髓的活性，活性太低的血髓根本无法抗衡六尾体内残存的些许冰毒，想要起到同样的作用的话就需要更多的血髓。 但如今所需的血髓几乎已经是在保证三尾生命的极限了，再多只怕就真的成了一命换一命了。 三尾不愿意独活，六尾难道就会愿意？ 所以哪怕再如何痛苦，他也没有办法。 这是必须的过程。 在金莲的作用下，三尾在向六尾输送血髓的同时，六尾体内的大量冰毒和坏死的血髓也都被一一排出体外。 化作了一滴滴冰蓝色腐蚀性极强的液体滴落在石台的边缘，腐蚀出了一个小坑，不断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一切都在走向正轨，不出意外，很快这个更换血髓的术法就会结束。 所幸这个世界不存在排异反应，当然也许是排异反应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被六尾体内的妖力给平息了也说不定。 时间缓缓的流逝，直到某一刻，方谦忽然睁开了双眼。 起身施法，法力吞吐间，那将两只狐狸笼罩的金莲顿时光芒大盛。 血髓输入完毕，他还需要辅助六尾激活运行体内的血髓，直到他将冰毒彻底清除才算结束。 在这金莲的帮助下，很快就完成了这极为关键的一步。 法力一收，金莲隐去，伴随着两道白光闪过，石台上的两只巨大的白狐顿时便化作了一个柔媚的白衣女子以及一个穿着白色书生服的俊美青年。 二人样貌精致，十分的好看，带着一股别样的魅惑，很容易就会让人心生好感。 六尾站在石台上，有些愣神，因为他在这一刻，居然久违的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体内蚕食折磨他足足三百年的冰毒居然不见了？ 三尾此时因为失去了大半的血髓有些虚弱，但还是第一时间看向了六尾。 “大哥，你，你好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如在梦中。 三尾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语气感慨莫名的说道：“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他抬头看向三尾，柔声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三尾止不住的摇头，一边笑着却忍不住流着泪说道：“我不苦，我一点都不苦。” “对了，是那个小师傅救了你。”她说着看向了之前方谦所在的地方。 然而，此刻那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在。 方谦在确定他们都安然无恙之后，便悄然离开了这里。 因为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离开了黑石洞，他心中很是满足，他一向都不认为自己是为了完成系统收集本源的任务才要来到这一个个世界。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抚平他心中曾经残留的遗憾。 六尾和三尾坠入岩浆湖的结局很唯美，很令人难忘，但太悲伤，他们的结局不该只是这样。 如今他做到了，所以他很满足。 回了小池镇，此时已经是深夜。 他竟然看见四处都挂着白布，但很快他就释然了，他虽然救下了近七百人，但还是有三百人死去。 死了这么多人，只怕这葬礼都要举行很久。 他有些遗憾，但他也没有办法，他并不知道一开始究竟有多人被伥鬼附体，如果他开始的时候一个个去分辨，去救，死的人也许会更多。 回了小院，院墙已经被他用法力重新扶了起来，虽然满是裂纹，看上去摇摇欲坠，但也总算是有个院墙的样子了。 法相依然还在房里没有醒来，他也没有进房，而是稍作布置之后就心念一动开启了抽奖。 嗯嗯嗯，超越保佑我！ 转盘飞速的旋转，哪怕他以法力加持都看不清其中的图案。 没一会就停了下来，指针稳稳的停在了一片虚无的空格之上。 “恭喜你，获得空间法则烙印，提示，此法则烙印诸天通用，但其效果大小会根据世界规则改变。” “空间法则烙印植入将在三秒后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 “3，2，1！” 方谦还在思索自己要做什么准备，植入就已经正式开始。 顿时一道他根本难以想象的力量自虚无中涌来，一股脑的钻入了他的身体。 一瞬间，一股可怕到无法承受的痛苦传遍全身，他只觉身体，不对是灵魂被一寸寸的撕裂然后又重组，然后撕裂再重组，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才终于结束。 而他早已经在之前就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的，他似乎听见了很多杂乱的声音，吵吵嚷嚷的让他莫名的心烦。 然后，又过去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悠悠的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被那灼热的阳光刺了眼，周围还满是叫骂和吵吵嚷嚷的声音。 他很快适应下来，睁开了眼睛，顿时他就发现自己居然被绑在一座高台上，而脚下则是堆满了木柴。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根火把，气势汹汹的盯着他，目光中满是彻骨的仇恨。 “我们要报仇，烧死他，烧死这个妖僧。” “都是这个妖僧杀了我们这么多镇民，一定要烧死他！” ..... 一道道尖利的声音不绝于耳，方谦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成了小池镇镇民眼中的杀人凶手，看情况，他们正打算一把火烧死自己！ 第203章 周一仙的遁术 方谦下意识的运起法力，想要将周身的麻绳挣开，然而他这才发现，自己体内空空荡荡的一片，竟然连一丝法力都没有残余。 感应到体内某个位置不断传来的吞噬之力，显然，他的一身法力都被那个空间法则烙印给吸去了。 想到这一身的法力以及法则烙印入体时的昏迷，他算是知道为什么系统会提示让他找个安全的地方领取了。 而且他抬眼一看，好吗，法相就被捆在他旁边，垂着头，依然处于昏迷之中。 对此，他倒是并不意外，因为他很清楚那股升天之力的特殊，如今法相虽然一身伤势痊愈，修为大进，但想要彻底平息这股力量依然还需要一天的时间。 正想着，忽然在他的前方响起了一阵震天的铜锣声。 当当当！ 没一会，周围群情汹涌的杂乱声音就全部消失。 几百人都安安静静的看向了锣声响起的地方，敲锣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老人驼着背，环视四周，见都安静了下来，咳嗽一声，语气沉重的开口说道：“诸位乡亲，昨日是我小池镇千百年来发生的最大一次灾难，数以百计的亲朋好友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甚至我那年幼的孙儿也没有幸免于难，呜呼哀哉，何其悲痛。” 周围镇民皆是披麻戴孝，听到这里更是悲伤，叹息，痛哭流涕者皆有之。 这时那老人又开口说道：“老夫身为一镇之长却无法保一镇之平安，实在无颜再担任这镇长一位。” 他话一说完，周围镇民纷纷道：“这哪里是镇长您的过错，都是这妖僧所为，杀了妖僧为大家报仇雪恨！” “对对对，都是这妖僧的错，杀了他，杀了他！” “.....” 镇长见此，不由得老泪纵横，他见镇民们情绪都已经十分激动，立时便道：“此事还是多亏了罗道长指点迷津，不然我等还被蒙骗在鼓里，滴水恩当涌泉以报，待除去这两个妖僧之后，大家伙一定要好好谢谢罗道长才是。” 这时，方谦忽然高声道：“这位镇长，你口中的罗道长是何人，他既然指认我二人是杀人凶手，为何不敢出来与我当面对质？” 他之前还在想这些镇民为何会认定他们二人是杀害了三百余人的凶手，这会便出来一个罗道长，显然这一切都是这个所谓的罗道长诡计。 他相信只要这个罗道长站出来与他当面对质，他必然有办法让这个罗道长原形毕露。 至于说和这些已经笃定了他就是杀人凶手的镇民辩解，那纯属是没脑子的行为。 他要和七百张嘴辩解，现实吗？ 就算他辨出个一二，能有几个清醒的人相信，也会在大多数人的呼声中，再次坚定地认为他就是凶手。 他一出声，顿时所有的镇民都想着他咒骂了起来，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你这等妖僧哪里配与罗道长对质？” “罗道长昨日才来镇上，难道你这妖僧还要污蔑罗道长是凶手不成？” “小小年纪，心肠竟然这般恶毒，赶紧去死吧！” “...” 看见这一幕，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个疑问，他救下这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今他虽然一身法力全失，但他依然可以唤出十绝阵，系统的奖励他只需要以心念操控就行，不需要他提供任何能量，当然他也提供不起。 只是，他纵然可以以十绝阵将此地屠戮一空，但他幸幸苦苦一个月，又是何必？ 这时，镇长挥了挥手，顿时周围便又安静了下去，他看着方谦沉声道：“你这妖僧，死到临头，竟还不悔改，既然如此，张七，点火！” 那个拿着火把的中年男子便是张七，他一听，顿时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狞笑，看着方谦冷冷的说道：“看来大家都想你死，那你就安心的去吧，千万不要怪我。” 他光棍一个，在镇上人缘也不好，死不死人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之所以干这个点火的活，完全是因为那五两银子的关系。 他拿着火把一步一步向着方谦走了过去，方谦脚下的木柴早已经倒满了火油，只要他的手轻轻一松，就可以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方谦看着他，实际上的看的却是自己周身的无数其他人看不见的淡金色功德。 这是他拯救了小池镇诸人的成果，也只有他修炼了相应的瞳术和法术，才能看见已经利用这些功德，他要打造的法宝，最不可或缺的一环就是这些功德之力。 但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一切很有可能会让这些功德之力转化为滔天的业力。 因为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唤出十绝阵，十绝阵一出，不管他如何控制，这些普通人必然都会在第一时间死去。 那么，这些来自于他们身上的功德就会瞬间化作无数猩红的业力。 他不想这么做，但他更不想就此死在这里。 若是这世人不愿他成佛，那么成魔同样不失为一个更好的选择。 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昏迷的法相，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就准备唤出十绝阵。 然而，便在这时，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跑了过来，挡在了那张七面前。 却不是小环是谁？ 她有些畏惧拿着火把的张七，但小小的身板却颇有几分坚强的姿态。 “和尚哥哥是好人，是他救了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恩将仇报？” 周围顿时叫骂起来。 “这时哪里来的小丫头，赶紧抱走！” “捣什么乱，还他救了我们？我们能有什么需要这个妖僧来救的？” 这时，周一仙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连忙把小环护在身后，赔着笑说道：“小女孩不懂事，大家别在意，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他弯着腰说着，一边拉着小环后退，小环也没拒绝，不知不觉就退到了方谦和法相的中间。 张七看着顿时大骂道：“你们跑上去干嘛，想死不成？还不赶紧下来。” 周一仙笑眯眯的说道：“这就下来，这就下来。” 却见这时，他直起身，瞬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大喝一声：“遁！” 声音才落，台上的四个人便唰的一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第204章 一剑入喉 场面一时间混乱之极，镇民们既害怕又愤怒。 “这是妖法，妖法！” “原来这两个是那妖僧的同伙！” “可恶，竟然让他们跑了！” 忽然，在所有人的外围，一个胖胖的女人大忽然声尖叫了起来。 “啊，他们在这里，他们在这！” 所有人瞬间看了过去，就看见那女人的不远处，几双眼睛尴尬的对望者。 小环叹息的说道：“爷爷，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又掉链子！” 周一仙尴尬的呵呵一笑道：“意外意外，放心，这次肯定没问题！” 方谦在一旁扶着法相，对他的话表示并不相信。 “杀了他们！” “不能让他们跑了！” 在镇民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之前，周一仙捏着黄纸，一连发起了数次遁术，却总是这小池镇里打转。 眼看四人要被包围，小环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周一仙一张老脸也是紧张的发白，下意识的又一次发动了遁术。 只是他本就没什么道行，这么几次下来，几乎已经力竭，哪里还能用的出什么遁术？ 他急的额头冒汗，匆匆的对着方谦说道：“和尚，老夫不行了，你再不出手，我们怕是都要没命！” 方谦体内的两卷天书早已经运转到了极致，但每恢复一些法力却都会被他体内那空间法则烙印给吞噬个干净，他苏醒的这么些时间，最大的成果也就是恢复了些许体力，如何出得了手？ 不过，他也可以察觉到空间法则烙印几乎快要成型了，只需要最后一点时间。 他看着周一仙说道：“我还需要些时间。” 说完他便不再开口，只是一心运转天书恢复法力。 周一仙气急，这般紧要关头，哪里还能给你时间？只是他也知晓对方的身体只怕是出了什么差子，不然以对方天音寺弟子的身份，哪里会被一些普通人绑起来，差点烧死。 他看了一眼周围，无数吵骂叫喊，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他眼珠子一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没了遁术，他不是还有腿不是？ 一把将小环拉到自己背上，一边扯着方谦，便准备撒开腿跑路。 临了还不忘对着方谦说道：“这次老夫可是干了个亏本的买卖，事后你若是不给老头子一个满意的报酬，老头子我就跑去天音寺状告你欺负老弱。” 背上的小环气怒道：“爷爷，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报酬，还不赶紧跑！” 周一仙撇了撇嘴，就准备开跑，然而刚跑没两步，就停了下来，因为一个道人挡在了他前面。 那道人约莫四十余岁，身材淸硕，气势不俗，一身装扮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竟是像极了他自己装模作样骗人钱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臭味相投，他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个道人只怕不是个好人。 这会功夫，镇民已经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 镇长缓缓的走到了那道人身边，恭敬的说道：“多谢罗道长出手，不然只怕要让这几个妖人逃掉了。” 罗道长微微一笑道：“降妖除魔不过是贫道的份内之事，哪里值得镇长你如此说话。” 小环哼了一声，一下从周一仙背后跳了下来，不屑的说道：“装模作样，无耻败类！” 那道人还未多说，周围镇民却已经大怒。 “你这小丫头竟然污蔑道长！” “果然是妖人，小小年纪就不是善类！” “你....” 也不知这道长究竟做了什么，竟然短短时间就让这小池镇的镇民如此的死心塌地的拥护于他。 小环纵然年少早熟，但被这么多人围着骂，小小年纪的她顿时满心委屈，眼睛一红，已是哭了出来。 顿时把周一仙心疼坏了，他一把抱住小环，竟已经没了丝毫畏惧之心，怒火中烧的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没脑子的蠢货，一群不要脸的东西，这么可爱的小女孩都欺负，还是人吗？你们....” 这一开口，竟隐隐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周围数百人见小环大哭，本就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愧疚，不好还口，这一时间被他骂的居然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方谦看着泫然欲泣的小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目光一一扫过周围的镇民，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不曾开口的罗道人身上，心中的杀意几乎无法抑制。 那罗道人只觉心头一凉，似乎有一道可怕的阴影不知不觉笼罩了他，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急躁。 他看着眼下这场面，低喝一声道：“妖人猖狂，竟然如此羞辱诸位善民，我这就替天行道，除了你们这些妖人！” 只见他抽出了腰间的铁剑，便要杀将上来。 他名为罗良，本是长生堂的一个普通弟子，踏入驱物境界不久，出来寻找铸造法宝的材料，昨日忽然看见这里天象异变，佛光黑云不断，便胆大包天的生出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而方谦昏过去的时候，正巧是他偷偷摸摸爬上旁边屋檐的时候，同时他也看见了房间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法相。 在观察了半夜之后，他惊喜的发现，在他眼中的两个修为高深的佛门弟子，竟然双双失去了意识。 他知道自己的运道来了，在他眼中这可是两个宝藏啊。 莫说是他们随身的法宝，就算是他们的尸体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瑰宝。 他知道一种邪法，可以抽取别人的精血法力，反哺自身。 以昨日的动静，这两个年轻的佛门弟子的一身血肉法力绝对足矣让他修为大进。 他顿时就压下了恐惧打算悄悄的结果了这两人，然而方谦早就在小院周围布下了阵法，寻常人还好，若是拥有法力之人，必然会第一时间遭到攻击。 他不过迈过一只脚，就有一道金色的佛光向他射去，直接将他重伤，若非这阵法主要是为守护，威力有所削弱，他早已经在这一道佛光下被镇杀当场。 然而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他如何甘心就此放弃？他知道这阵法对寻常人无用，在得知小镇上死了三百余人，心中顿时便生了出利用小池镇居民杀人的想法。 小池镇诸人本就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死了许多人，在他的几番手段下，加之方谦二人确实是不久前住进的小池镇，顿时就信了大半。 顿时便有了眼下的这一幕，又因为他不知道方谦二人何时会苏醒，所以他也不敢露头，一直躲在暗中查看情况。 直到此时确定了方谦十分虚弱之后，这才敢现身出来。 他一剑刺出，就是冲着夺人性命而来，剑尖直指方谦的咽喉，分毫不差。 他毕竟是入了驱物之境，虽然御使的不过是凡兵，但在一身法力的加持下，却也是凌厉之极。 周一仙根本看不清剑光的轨迹，小环更是吓的连哭声都止住了。 周围的镇民也都是既惊且怕，既犹豫又快意的看着这一幕，等待着他们眼中的妖僧喋血于此的那一刻。 只有方谦神情平静的看着这一剑在他眼中逐渐放大。 此时他一身法力皆无，体力也十分衰弱，纵然精神意志强大，可以看得见这剑光的轨迹，身体却也没有办法躲开。 但是他并不慌乱，也他没有召唤十绝阵的打算，因为他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所以他在等，而且他相信自己可以等到。 直到下一刻，那一剑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喉咙！ 第205章 空间之威 一剑入喉，万事皆休。 然而眼下的这一幕，却让此地数百人都为之惊颤。 因为那一剑明明看似刺入了方谦的咽喉，却没有点滴的鲜血，一把剑刺入了大半，却连剑尖都没有透过。 他刺入的那一剑，竟似刺入了虚无之中！ 罗良心头狂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直接弃剑而逃，但他还没来及的松开握剑的手，他面前的这个和尚就抬头，轻轻地看了他一眼。 他看见了一双深邃而璀璨的双眸，如同那天边的星辰，又仿佛深不见底的幽井，竟是如此的震人心魄。 他来不及生出其他的想法，这一幕已然成了他脑海中最后的场景。 因为他整个人竟在这一眼下，从上到下，整整齐齐的裂成了两半。 因为连空间都在这一眼下裂开，他又如何能够幸免？ 他整个人化作两半轰然倒地，直到此刻，鲜血才如泉水般蔓延开来，将一片大地都染成了鲜红。 鸦雀无声。 在这样惊悚的一幕下，没有任何人还敢于开口。 甚至那些镇民因为蔓延开来的血液已经止不住一退再退。 所有人都低着头，浑身战栗，生怕方谦也忽然看上他们一眼。 周一仙呐呐的张了张嘴，有点慌，更多的却是疑惑，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天下间诸多道法佛咒都识得一二，但却也从未见过能将空间一分两半的神术。 小环早在罗良一分两半之前就被方谦遮住了眼睛，她只觉得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心中忍不住满是好奇，但在这气氛之下却也是不敢乱动。 方谦一手搀着法相，一手遮住小环的眼睛，目光冷漠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小池镇民，便自心念一动，在空间的扭曲下，带着几人消失在了阵阵涟漪之中。 这一息间，他竟是直接跨域了十里的距离，直接来到了那黑石洞的深处。 落地之后，他只来及的看了一眼目光有些惊愕的三尾和六尾，便直接晕了过去。 周一仙看着那跑来的白衣女子，以及在她身后的年轻男子，心中忍不住有些骇然。 如此强悍的妖气，这两位竟然都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大妖！ 三尾把脉之下，察觉到方谦此时气脉的衰弱，忍不住目光冷厉的看了一眼僵立一旁的周一仙，在她看来，方谦这般强大的修士，若非这个老头拖累，只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虚弱到如此境地。 周一仙被这目光一看，顿时额头便生出冷汗来，只觉得凶煞之气迎面而来，生死似乎已经都由不得已。 ..... 一晃便已经是三天之后，方谦早在第一天就醒了过来，第二天就恢复了大半。 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今的他究竟又多了一种何等可怕的底牌。 那空间法则烙印果然是惊人的可怕。 在烙印成就的那一刻，他几乎生出了整片天地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的感觉。 那道人一剑刺来，他只是一念间，便开启了次元空间，别说一剑，再来千百剑也都无法越过次元空间伤害到他。 随后的一眼，更是直接以意念激发了一道空间次元斩。 无声无息，一瞬千里，而且锋芒无匹。 至于最后带他们离开的手段，则是空间挪移的手段，或者可以称之为，瞬移。 甚至随着他对于空间的领悟，还能有更多神妙的手段。 这样种种可怕的神异之处，几乎可称得上无敌。 然而，消耗也大的可怕。 当日他以一丝法力为引，以精神念力控之，短短三次出手，就将他的神念消耗个干净。 这也是他刚一结束瞬移，就直接晕了过去的原因。 当然操控这空间法则也一定需要消耗神念，法力同样可以，当日完全是因为他在空间法则烙印完成的一瞬间，才堪堪恢复了一丝法力的缘故，才不得已为之。 但事实上，经过他的尝试，单纯使用法力消耗甚至更大。 一记次元斩，就足以耗去他七成的法力。 倒是辅以神念之力，消耗会弱上不少。 只是依然不可能成为常规的战斗手段。 当然，这同样掩盖不了它的强大。 他甚至现在就有了些许潜入青云门偷取诛仙剑的冲动。 只是想了想，还是将这个念头就此作罢。 首先次元斩看似无解，实际上以青云门上清境界的法力御使法宝就未必不能抵挡，而且那等境界的高手，早已经对危险的嗅觉敏感无比，次元斩虽然速度快得惊人，只要提前避开，自然便能无恙。 更何况，青云门高手众多，他若无法随心所欲的使用这空间之能，也依然逃不了败亡的结果。 更何况，就算他以瞬移的手段越过诸多高手，只怕也进不了那幻月洞府。 阵法有自成世界的特性，所以其中的空间法则会有些许差异，而这些差异会导致他不可能用瞬移越过幻月洞府的禁制进入幻月洞府的深处。 更何况，瞬移也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就算看不见，至少也要去过，或者说感知到具体的位置。 不然极有可能失落在空间的夹缝之中，到时候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所以他兴奋之后，去也很快摆正了心态，并没有因此而生出骄傲自大的想法。 周一仙早在他醒来的那一天就告辞离开，看他那脚步匆匆，恨不得多长几只腿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很是怀疑的看了一眼，一旁笑的无比柔媚的三尾究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他造成了多大的阴影。 挽留无果之下，他直接取出了百两的银子送给了周一仙当盘缠，周一仙自是乐不可支，看的小环很是气大。 方谦捏了捏小环的红扑扑的小脸，专程送他们出了黑石洞，又一连行了数十里这才告别。 他也在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后，与法相一同告别了两只狐狸，实在是每日看他们卿卿我我，心态上接受不了的结果。 当然，更主要的是，如今他的八大辅材只差一种，唯一的主材也早就在诸天商城之中等着他的兑换，可以说，距离他法宝的出世，只差最后一步。 而距离他上青云门，也只剩下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 算不上十分紧迫，却也不算轻松。 而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却是那长生堂！ 醒来之后，他专门去寻了那罗道长，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一个长生堂的腰牌。 他可不是认人欺辱的主，那些普通人也就罢了，但这长生堂，是决然不能轻易放过。 虽然他知道，此事与长生堂关联不大，但谁让这个罗道长就是长生堂的弟子，又谁让这长生堂是魔道大派。 他身为天下正道三大领袖之一的天音寺弟子，降妖除魔，岂非应有之理？ 最主要的是，他这最后一样辅材，只怕便要落在这长生堂之上。 千里之外的死亡沼泽之畔，一处偌大的堂口之中，一个样貌英俊，双眉入髯的中年男子忽然心头一冷，似乎察觉到了一股深沉的恶意袭来，忍不住浑身一颤。 他目光狐疑的四下里看了一眼周围忙碌的弟子，半晌摇了摇头，闭目修炼了起来。 ...... 第206章 打上长生堂 神州浩土，广袤无垠，除了这中原之地，还有极北苦寒冰原，人迹罕至;东方浩瀚大海，不知边际，南方则是十万大山，耸立边陲，连绵不尽，那里荒山恶水，瘴气毒物不可胜数，传说中更有古怪奇特的奇异荒野蛮人，茹毛饮血，凶残无比。 而在神州浩土的西面，则是有两大凶地。 西北方向，是一望无际的荒凉戈壁，世人称之为“蛮荒之地”，其上百年无雨，气候干燥之极。偶尔有些许绿洲，却也多为猛兽凶物所占，自然普通人一进便是死路一条，传言中，蛮荒深处，有一处宏大圣殿，正是魔教发祥之地。 至于西南所在，便是方谦二人此行的目的地，死亡沼泽。 此处的气候多有雨水，各种奇异植物多如牛毛，繁茂生长。 而这等阴冷潮湿所在，向来便是世间巨毒恶兽毒虫所居之处，而此处特有的剧毒沼气，更是每逢下雨日子便从沼泽中腐烂的泥土里腾腾升起，人若吸进，若无适当解药，不出半刻便剧毒攻心而亡。 除此之外，千百年间被雨水浸泡腐烂的动物躯体、树木花草，已经将这里变做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稍微不慎踏错一步，便被吸入无底沼泽之下，永远不见天日，悲惨而死。 实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凶险之地，哪怕修真得到之人，也极少来此，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什么人烟了。 坐落在这死亡沼泽之畔的长生堂自然也是颇为清净。 而这一日，此地终于迎来了两个新的客人，还是两个和尚。 因为时间尚算宽裕，方谦和法相二人并未全力赶路，从小池镇出发，足足用了十数天的时间才堪堪赶到了这里。 除了一路上偶尔遇见了三两只鬼物之外，并无任何波澜。 长生堂的位置处在这死亡沼泽一旁，很是显眼，尤其是那大片的殿落，气势更是极为不俗。 其中诸多弟子来来往往，只怕不下数百，魔道四大派之一，终究不是浪得虚名。 长生堂外的某个偏僻的角落里，法相谨慎的看着周围，忍不住问道：“师弟，我们就两个人，直接打上长生堂？” 方谦微笑道：“师兄这是不信我？” 法相无语，道：“这不是信不信的事，这可是魔道大派，你我二人之力，只怕力有未逮。” 方谦摇头道：“以我刚刚观察的情况来看，这长生堂看似庞大强悍，实则不堪一击，除了殿宇深处的那一道很可能是那玉阳子的气息还算不俗之外，其余诸多弟子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你，而且魔道之人，心思诡谲，只要玉阳子一死，这偌大的长生堂只怕也就散了。” 法相沉吟道：“我知道师弟你不凡，可这玉阳子成名百年，一身法力深厚的可怕，若是落败，后果着实难料。” 方谦神色露出些许不屑的说道：“成名百年？只是能活罢了，论修为，他可能比得上卧佛岭的白衣女尸？可能比得上小池镇那只无上天魔？” 法相思索片刻，最终还是不再多言，虽然他觉得二人灭一派有些梦幻，但既然师弟有把握，他这个做师兄又岂能婆婆妈妈，平白失了许多胆气。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便舍命陪君子，只是该如何行事，我认为我们还是需要细细思量，总不能就这般直接打上门去吧。” 方谦听了，忽然一笑，道：“师兄说得好，就该这般直接打上门去，才能彰显我们天音名门大派的威势！” 法相一怔，他是这个意思？来不及多言，就见自己这师弟脚步一踏，便是一跃而起，落入了这长生堂的墙院之内。 他苦笑一声，随即神情一厉，一跃而起，直接跟了上去。 长生堂内，玉阳子久久无法静心，这般反常的情况，让他心中已经生出了去意。 其实确实如同方谦所看见的那样，此处并没有什么高手，但身为魔道四大派之一，怎么可能真的只有他自己一个强者？ 实际上这不过只是长生堂的一个分堂。 他来此不过只是为了不久后的一场大战做些准备和安排。 如今诸事以毕，既然有了去意，索性就此离开也好。 然而他起身，刚刚从内殿走出，就看见两个和尚先后从墙外跃入。 方谦其实在跃入的那一刻，心中就有些后悔，他只记得玉阳子断去一臂，修为大损，最终被鬼厉，秦无炎，金瓶儿三者联手斩杀，却忘了，那是十年后。 那般衰落弱小的长生堂，完全是因为诛仙剑阵才落的如此地步。 而现在，距离魔道进攻青云起码还有近半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如今的长生堂还是巅峰之时。 他在院外观察的那些，只怕远非长生堂的全部实力。 他心思电转，最终却是安定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倘若真的事不可为，他只要以瞬移离开就是，实在不行，他不是还有十绝阵尚未出手吗？ 一落地，他立时便冷声道：“玉阳子何在？出来受死！” 他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围过来了数十名面带愤怒的长生堂弟子。 法相站在一旁，嘴角一抽，却是立马先将轮回珠祭了起来。 淡淡的金色佛光将二人笼罩，顿时让周围无数长生堂弟子心中警惕畏惧不已。 其中一个年轻的弟子修为不浅，似乎在这里地位不低，他站了出来，怒声道：“堂主的名讳岂是你们可以直呼的，尔等何人，报上名来，竟然敢来我长生堂撒野，想死不成？” 方谦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便略过他落在了不远处，那大堂门外平静而立一个白衣中年身上。 此人气势不凡，一身法力之深竟是难以揣测。 而此时，周围的长生堂弟子越聚越多，几乎已经过了百余之数。 纵然他们修为不高，但聚集在一起的气势却也雄浑的可怕，更有十几人已经唤出自身法宝，蓄势待发，气机感应之下，竟也有种如芒在背之感。 玉阳子看着被围在中央的二人，心中却是莫名一跳，他神情不变，只是淡淡的吩咐道：“无需与之多言，两个不知死活的和尚，杀了就是！” 说完便转过身去，竟是打算直接离开！ 诸多弟子听闻，皆是高声道：“遵堂主命，杀！” 一瞬间，诸多法宝便化作十几道流光带着无穷杀机，向着方谦和法相二人以雷霆之势轰然落下。 第207章 战玉阳子 方谦见这长生堂的人如此果决，也是冷笑一声，丝毫不惧。 “如是我闻，故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伴随着经文声，漫天的金色佛光瞬间化作一道坚固的屏障拦在了那十几道法宝之前。 赫然是天音寺秘藏法术之一，金身不灭！ 一连十几道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那十几道法宝竟然被这金色屏障生生震退了去。 这些人修为最高者也不过刚刚踏入玉清七层境界，就算他此时没有法宝在身，那一身不亚于上清之境的缘觉境界的法力也不是这些人可以破开的。 当然，在这十几道法宝的联手下，他这以金身不灭的佛光化作的屏障也是暗淡了不少。 眼看那玉阳子马上不见了踪影，他目光自周围的百余名长生堂弟子身上一扫而过，立时便低声对法相说道：“师兄，我去杀玉阳子，这里就交给你了，若事不可为，我会立刻回来接应你。” 法相手势一转，瞬间催动头顶的轮回珠化作一道金色的弧光在周身转了一圈。 那数十名已经围到近处的长生堂弟子擦着便伤，磕着便死，一时间，这诸多的长生堂弟子竟轻易不敢靠近。 他神情肃然的看着周围，开口道：“师弟你去就是，这等宵小之徒还伤不了你师兄我。” 因为小池镇一役，他的修为也达到了声闻后期，一身法力正是汹涌之时，正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平息这些躁动。 一时间，一身战意竟是高涨无比。 方谦这么些年倒是很少见过法相露出这等姿态，轻笑一声，也不见又什么动作，整个人便直接从原地消失不见。 这一幕顿时让周围百余名长生堂弟子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他们虽然是修真之人，但又何曾见过瞬移这样的神通。 玉阳子听到背后传来的惊呼声，还来不及想这是为何，便感受到了身后传来了一股庞大的压力。 回身一看，竟是一道近五米大小的金色手掌狠狠的向他拍了过来。 一瞬间，他竟隐约间从那金色手掌之上看见了一尊横亘于无尽时空之上的大佛。 尊崇而强大。 哪怕以他的心境也都有着片刻的失神。 这是方谦以六字大明咒化作的一道掌印，其中更是蕴藏了他曾经执掌如来佛祖投影一掌的神韵，可以说，这几乎是他可以使出的最为强悍的一击。 金色的佛掌从天而降，带着雷霆之威镇压而下。 距离这最近的一位长生堂弟子在余威之下都双股颤颤不能自已。 佛掌正对之下的玉阳子也是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 然而，他心神收摄的瞬间，便是冷热道：“不错的一掌，但，也仅此而已！” 话音落下，他袖袍一甩，便有一道黑白二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竟是一面阴阳镜！ 这阴阳镜气势汹汹的迎上了这惊天的佛掌，霎时间，在黑白二色的光芒流转下，便生生将之瓦解。 看着这颇有些轻松写意的一幕，方谦目光一凝，他这才知道能够位列魔教四大派，处于巅峰之际的长生堂堂主玉阳子究竟有多么恐怖的修为。 百年修持，若是道玄不拿那诛仙剑，他只怕也能够与之一争长短。 此时的玉阳子，与十年后被鬼厉三人联手击杀的玉阳子完全是天壤之别。 然而，他心中的杀意却是不减反增。 默默计算着体内的法力与神念，一瞬间，便有了动作。 低喝一声，瞬间，六字大明咒再次发动。 “唵，嘛，呢，叭，咪，吽！” 真言之下，金色佛掌再现。 玉阳子冷笑道：“黔驴技穷。” 他心中轻视之意已生，手上动作却是不慢，阴阳镜瞬间迎上，便要再度将这佛掌瓦解。 黑白二色的光芒流转下，结果与之前并无任何不同，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那在金色佛光的余晖下，一道极细极长的黑色细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越过了阴阳镜，向着他的眉心落去。 那是来自空间的斩击，一道凶险无比的空间裂缝！ 玉阳子心头一紧，一股死亡的阴影向他笼罩而来，此时他才终于发现了向他袭来的这一道不起眼的漆黑细线。 那股来自心灵深处的危机感如同刀子一般在他心上不断的划过。 他疯狂的唤回阴阳镜，同时不顾一切的催动法力要离开原地。 然而，这黑线来的太快。 黑白二色的光芒刚刚落下点滴，他刚刚迈开半步，这黑线便从他的身上一划而过。 时间竟似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 难道这堂堂魔道四大派之一的主人玉阳子，就此要陨落了吗？ 然而方谦却是微不可察的摇头叹息了一声。 因为那最后的关头，阴阳镜居然生生将这黑线的方位击偏了一丝，而玉阳子那关键的半步也让他彻底的躲过了要害。 只是作为代价，他的一只胳膊也就在这里，彻底报废。 因为黑线的速度太快，直到现在，才咚的一下，响起了玉阳子一只胳膊落地的声音。 方谦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两式六字大明咒，加上这一记空间切割，耗费了他打半的法力和心神，玉阳子虽然失了一臂，但法力犹在，战力依然惊人，继续战斗下去，他和法相必死无疑。 而且从这一战可以看出来，不仅法宝可以对他这空间切割造成影响，法力高深的强者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也可以提前躲开。 偷袭倒还好，若是正面交战，只怕很难取得应有的战果。 心念电转间，他语带嘲讽的说道：“长生堂堂主也不过如此，今天算你命大，贫僧暂且饶你一命，他日再来取你项上人头！” 言罢，他瞬间离开此地，出现在法相的身边，一把拉住还要上去打架的法相，再一次发动瞬移，二人便在这无数道目光中，直接消失的无隐无踪。 大堂门前，玉阳子既怒且惧，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断臂，以及阴阳镜边角的一道裂痕之后，更是心痛愤怒的难以言喻。 三两下将血止住，他面色苍白一字一句咬牙切实的说道：“好一个六字大明咒，好一个轮回珠。” 这时，诸多长生堂的弟子才注意到这惊悚的一幕，一个弟子直接冲了上去说道：“堂主，你没事吧，你这是...” 说着，他便要上去搀扶玉阳子。 看见这一幕，玉阳子却是怒极，怒火之下，他竟一掌生生将这个弟子拍的五内俱焚而死！ “我还没死呢！” 他冷然喝道。 看见这一幕，院中诸多弟子皆是战战兢兢，低头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他声音冰冷的说道：“今日之事，若是有谁敢传出去半分，我必让他受百年火焚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 第208章 孤身入死泽 死泽之内，无数草木之下，遍布着足以让人毙命的剧毒瘴气，莫说是人烟，就连活物都是极少。 一颗古树下，方谦闭目恢复，一旁法相祭起轮回珠，以金色的佛光将二人笼罩，才将这瘴气屏蔽在外。 半晌，方谦苏醒，有些遗憾的说道：“看来是我低估了这等百年修为的老怪物，我这最后一样材料还要另寻办法了。” 法相无语的说道：“原来弄了半天你是为了长生堂的宝库。” 方谦耸了耸肩，气定神闲的说道：“主要还是为了保小池镇的一箭之仇，宝库什么的，只能说是附带的东西，毕竟若是真的杀了那玉阳子，灭了长生堂，总不能将长生堂八百年的积累送给别人吧。” 法相苦笑，自己这师弟随口便将灭派挂在嘴边，若是他不熟悉自己的师弟的为人，只怕都要以为这是一个嗜杀狂悖之徒了。 他看了看这四周到处弥漫的瘴气，出声问道：“这地方太过凶险，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吧。” 方谦此时却是在思索着此地处于内泽的天帝宝库。 他可从没忘记，自己的主线任务除了搜寻天书，还要探寻传闻中天帝的踪迹。 从世间诸多事物都可以看出，天帝是存在的，但天帝究竟去了何处，是死了还是飞升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亦或者，他一直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沉睡？ 他总觉得，他和这天帝之间终有见面的那一天，只是不知，那时，他们是敌是友。 想到这，他忽然生出了一探天帝宝库的想法，更何况，这死泽之地，虽然凶险，却也极有可能孕育着极为珍惜的天材地宝，再加上他有瞬移在身，就算遇到危险，也大可以全身而退。 既然如此，他又怎可入宝山却空手而归？ 于是，他对着法相说道：“师兄，我如今打造法宝尚缺一样材料，这死泽之地广大无边，我这最后一样材料也许就落在此处，所以我暂时先不能离开。”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这样，此地往西有一个大王村，师兄且在那等我些时日，我寻到材料就去找你。” 法相听了就想要拒绝，死泽之地凶险无比，他怎么能放心方谦一人独行？ “不妥，你一个人太过危险。” 方谦谈笑自若的说道：“死泽的凶险无非就是这些瘴气，以及其中生存的凶物，而以我缘觉之境的法力这些瘴气根本伤不了我，至于那些凶物，我就算不敌，也完全可以瞬移离开，所以对我来说，这非但不是险地，反而是一个大大的宝地。” 他看着法相说道：“师兄你境界突破不久，正是需要稳固的时候，实在也不适合再随我奔波。” 法相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被说服了，他点了点头道：“也好，只是你若遇到危险，可万万不能逞能，能避则避，我知你手段颇多，但这死泽凶名在外，尤其是内泽，更是容不得丝毫的掉以轻心，你可务必要小心才是。” 方谦嘿然一笑道：“知道了师兄，你看你这婆婆妈妈的，倒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法相笑骂道：“你这个家伙，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也罢也罢，那我们就在此分别好了。” 方谦微笑点头道：“最迟三个月我便会去寻师兄，师兄你放心就是，师弟我先走一步！” 话音落下，他脚下便生出一道金光，嗖的一声，直接踏光而去。 这地方到处都是瘴气，视野极差，若是不小心瞬移到某个凶险之处，那可倒了大霉，所以若非必要，他是不会轻易用瞬移赶路的。 法相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多言，转身向着死泽外走去。 师弟说的很对，他修为突破不久，再加上今日的一场大战，的确需要沉淀些时日才好。 ....... 方谦一路向着死泽的内泽行去，未多时，便看见一片浓浓灰色，如雾一般的巨大瘴气，浩荡起伏如潮水般汹涌起伏，变幻不定，延绵左右不知多远，仿佛看不到边界。 他知道，踏入这里，便是死泽最为危险的内泽之地！ 没有犹豫，法力瞬间涌出，化作一道金光将他整个人全部包住，随即便径直冲入了这无尽的瘴气之中。 若是说外泽只是视野不好，那么这内泽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视野。 除了金色佛光笼罩之地，视野所及，遍是灰色的瘴气。 甚至这瘴气竟仿佛有意识一般，在不断的腐蚀着他周身的金色佛光。 周围那无尽翻滚的瘴气，竟好似一只残暴的凶兽，想要一口将他吞下。 方谦感受着法力的消耗，面色也是凝重了许多，这内泽世间最凶险之地的名头，果然没有丝毫的水分。 他一连行了不知多久，周围也尽是灰茫茫的一片，这内泽的瘴气之墙竟是超乎想象的浓厚。 心中不耐之下，直接再次加快了速度，一道道呼啸声下，竟在身后形成了一道翻滚的瘴气云海。 短短片刻，便冲出了百丈不止。 行到此处，忽然间周围似乎永恒不变的瘴气莫名的沸腾了起来，形成了一道道或大或小的漩涡，直接将方谦笼罩在内。 顿时四面八方传来的拉扯之力，几乎隐隐将他周身的金光扯散。 他心中一惊，立时便凝心聚神，全力催动法力，这才将周身金光稳住。 眼见这周围的漩涡越来越多，那股吸引牵扯之力也越来越强，几乎化作了一座恐怖的牢狱。 方谦立时便知此地不宜久留。 一声厉喝，顿时周身便是金光大盛，竟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卍”图案，一举冲破了周围的漩涡。 趁此机会，他毫不迟疑，不管不顾的向着一个方向猛冲而去。 眼见周围漩涡又将再次成型，吸力隐现，他心中一狠，直接便向着前方发动了瞬移。 下一个瞬间，他直接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落在了一座广阔无边的森林之中。 显然他已经脱离了那瘴气之墙，进入了这真正的内泽之地。 抬头望着天穹之上那浓郁厚重到不可思议的灰色瘴气，哪怕他经历过许多，仍然觉得其中凶险之处，竟有些触目惊心的程度。 微微回神，一跃而起，落在一颗参天古树的顶峰，虽然是踏在一根纤细的枝叶之上，却是异常的平稳。 这里现在天朗气清，虽然仍有些许瘴气，却是已经能看的远了许多。 大略的向四周看了一圈，目光便是遥遥的停在了极远处一颗在瘴气中若隐若现的通天巨木之上。 他知道，那里便是天帝宝库的所在之地。 第209章 异果 穿行在这一片古老的森林之中，方谦竟有种自身渺小，如若沧海一粟的感觉。 大概也只有这等荒无人迹之地，才能有如此之多丰茂繁盛的草木。 不过这样的环境也同样是异种毒虫的天堂，他走了不到百米，就遇到了超过十次毒蛇毒虫的袭击。 当真是半点都容不得分心。 他可不想去尝试能否凭借自身体质和法力与那些虫蛇体内的剧毒抗衡。 可惜他没有法宝，无法御空而行，而凭借高超的身手在林间纵跃同样不可取，因为那样的动静未免过大，很容易引发更多不明的危险来袭。 这片内泽之地的森林存世怕不下百万年，属于人类未曾踏足之地，不管出现什么样的恐怖异兽都不会令人惊讶。 所以他除了凭借双脚前行，竟是毫无他法。 一连又行了数百米，他莫名的发现向他袭击的毒物越来越少了起来，等他走到这，周围已经是静悄悄的听不见丝毫响动。 他心中顿时变得高度警惕。 毫无疑问，能够让这些几乎只有本能的毒蛇毒虫都感到害怕的无疑只有更加可怕的怪物。 甚至仅仅只是气息都能够让它们畏惧。 下意识的压低的脚步，缓缓前行，一路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又行了十米左右，越过一片几乎繁密的丛林之后，眼前便是豁然开朗。 足足方圆数百米的大小，莫说是树，连一颗杂草都没有。 只有这么一片灰褐色的泥沼地。 而在这泥沼地的中央，竟长着一颗足有一人高的奇异植物。 这植物生着七片叶子，每一片子叶的颜色都不同，七彩缤纷的十分好看。 而在这植物的顶端，则是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通体洁白如玉的果实。 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在这周围凝而不散，方谦仅仅是在最边缘的地方闻了一口，就觉得心神一振，一身的疲惫竟瞬间为之一空。 毫无疑问，这必然是一枚足以称得上天材地宝级别的异果，而且他可以感觉到，这异果对他只怕有莫大的好处。 他第一时间就生出了势在必得的心思，然而在这植物根茎处，以及周围泥沼中静静趴伏着的密密麻麻的蜈蚣却是让他有些望而却步。 因为那些蜈蚣不仅浑身上下如那植物的叶片般七彩斑斓，大如手掌，其尾部也分了七个叉，好似长着七只尾巴。 这般形貌，无疑便是那天下赫赫有名的剧毒之物，七尾蜈蚣！ 他虽然没有领教过这等毒物的厉害，但他那未曾谋面的师叔普智神僧，可就是栽在了这七尾蜈蚣的身上，甚至青云门中上清巅峰几乎迈入太清境界的道玄真人被这玩意咬上一口都几乎压不住那可怕的毒素。 更何况这里可不止有一只七尾蜈蚣，而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以他如今的境界，纵然是两卷天书在身，被咬上几口，只怕也要当场去世。 而且这异果处于泥沼中央，他就算瞬移过去抢到，也很难第一时间离开，更何况，他还没有能够做到无间歇的瞬移。 两次瞬移之间会有短暂的间隔，时间不长，但足够这些蜈蚣咬上两口。 可以说，他若是去了也就不要想着回来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这些七尾蜈蚣不是被人圈养，不会有人偷偷摸摸的躲在他旁边放出来咬他。 再加上七尾蜈蚣虽然是剧毒之物，身板却很脆弱。 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放弃然后绕道的原因。 他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究竟有多少七尾蜈蚣，除了那些在泥沼中半露着身体的七尾蜈蚣，这片泥沼下，他看不见的地方会不会有更多的七尾蜈蚣。 他现在也不敢轻易动手，七尾蜈蚣可是会飞的，万一这整片内泽都是七尾蜈蚣，那可就好玩了，这么多的七尾蜈蚣飞过来一起撕咬，只怕他的护体佛光都扛不住，会被它们口中的毒素生生腐蚀个干净。 他左思右想着破局之法，一时间，竟有些不知从何处下手。 便在这时，那白玉果实忽然颤动了一下，顿时周围的方圆数百米的灵气都瞬间暴动。 下一刻，一股浓郁道极致的清香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不知覆盖了究竟多远的距离。 显然，这果实已经到了要成熟的时候！ 整片内泽的只听噗嗤噗嗤的声音，不知有多少七尾蜈蚣露出头来，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复而四面八方也响起了各异的嘶吼声，轰隆轰隆的奔跑声。 这一片安静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老森林，似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方谦神色一变，瞬间挥手强行在一旁的古树中轰开了一个足以容纳他的大洞，立即便钻了进去，发动欺天之术，将自身的气息彻底收敛，再斩去周围不少的枝叶将树洞隐藏。 一时间，只怕任是谁都没法发现他的存在。 他的双眸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向那即将成熟的白玉果实，赫然件便看见了无数手掌大小的七尾蜈蚣一层叠一层的如同一个金字塔般，将那白玉果实的植株团团围住。 只是，令方谦有些奇怪的是，这些七尾蜈蚣似乎没有一个想要去触碰那白玉果实，这般动作，好似只是为了护卫！ 他微微摇头，想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打消，这七尾蜈蚣可是世间极凶之物，谁又有本事驱使如此之多的七尾蜈蚣为自己所用？ 然而下一刻，泥沼忽然开始不断的冒泡，而那些七尾蜈蚣也不再嘶鸣，而是垂下了七只尾巴，似臣服又似恐惧。 而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下数十只形态怪异的凶兽。 有长着人面的怪猴，有三只头颅的异蛇，有背生双翅，红眼利齿如同枭兽的奇鸟.... 一时间，这里仿佛成了一个怪物的聚会。 甚至有一只近十米，长着两米长的獠牙的野猪模样的凶兽就站在距离方谦藏身之处不到半米的地方，背对着他，那一个大屁股简直大的惊人。 一股刺鼻的气味袭来，方谦一阵眩晕，立时便以法力封闭了自身的嗅觉这才缓过劲来。 他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忍着想要上去来两下的冲动，默念佛经平息心情。 也就在这时，那泥沼中不断冒泡的地方哗啦一声，冲出来了一个通体黝黑，头生两角，双眸碧绿，体长超过二十米的庞然大物。 竟是一只鳄鱼模样的恐怖凶兽！ 第210章 血腥搏杀 方谦他曾在异兽志中看过关于它的记载。 此兽名为八荒毒龙鳄，生来便拥有碎石之力，一旦成年，体长便可超过二十米，拥有破山填湖之力，性格残暴，以五毒为食，具有上古毒龙血脉，若有机缘，甚至可以血脉返祖，身化毒龙。 他曾经看这本书，主要是为了了解黄鸟，黑水玄蛇这等上古魔兽，其他的都是一略而过。 因为那异兽志中记载的大多数异兽，几乎都已灭绝多年，这八荒毒龙鳄在记载中也属于灭绝多年的物种，他没想到这死亡沼泽的内泽之中居然还会有这等异兽的存在。 要知道，这八荒毒龙鳄若是真的血脉返祖，化身毒龙，那也是不亚于黄鸟这样的上古魔兽的存在。 怨不得它竟然能够驱使这无数七尾蜈蚣守护这异果。 而且他现在也想起来了这白玉果实的来历，神物志，异果篇中有关于它的介绍。 此物名为七花七叶果，生于天地间阴暗剧毒潮湿之地，每一千年生一叶一花一果，花开果生，此果成熟则是天下间真正的剧毒之物，纵然是太清，菩萨境界的修士，也是入口即死。 然而若是不去管它，此果成熟之后就会落于泥土之中，化作养分被其根茎吸收，然后用千年的时间生出第二片叶子，开第二朵花，长第二个果实，周而复始，直到满七千年之后，生七花七叶。 而这第七枚果实，便是这七花七叶果，不仅无毒，还是这世上真正罕见的奇珍。 修真之人服下此果，道行增长只是等闲，其余的诸多神妙之处才是它最大的好处。 体质改变，百毒不侵，延年益寿，就连天资都会有所增长，任何一个修真之人见到只怕都会为之疯狂。 而对于异兽来说，好处更是不可估量，尤其是这八荒毒龙鳄与之最是契合，它若是吞下这七花七叶果，便极有可能达到血脉返祖的程度，一举化身毒龙。 方谦几乎可以预见，这八荒毒龙鳄对这七花七叶果的渴望究竟有多么强烈。 只怕任是谁想要与之争夺，他都会不顾一切的将之残忍的杀掉。 泥沼中，它刚一现身，一声咆哮，那滔天的凶威便让周围聚集过来的十几只凶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因为这声咆哮中那股惊人的意志告诉它们，不退则死！ 那獠牙野猪几乎是擦着方谦藏身的那棵树过去的，顿时将他吓得一脑门冷汗。 然而这七花七叶果此时几乎已经成熟到了最后的关头，那股异香太过浓郁，也太过诱人。 连方谦都几乎要控制不住心中的贪欲和冲动，更别说那些大多只有本能的凶兽了。 强烈的欲望瞬间便压下了对于死亡的恐惧，刚刚退后几步的那十几头凶兽双眼中满是疯狂，尽皆咆哮着向着那八荒毒龙鳄冲了过去。 八荒毒龙鳄冰冷的双眸满是愤怒和杀意，它尾巴一甩，瞬间便将一头冲的最快的异兽生生抽成了一团血雾，下一刻，它张开了满是尖牙的大嘴，如同闪电般探头狠狠一合。 啪哧一声，竟直接将一头体长超过十几米的三头巨蟒直接咬成了两截。 然而这短短的片刻，其他的十几头异兽也已经纷纷跃上了八荒毒龙鳄的鳞甲之上。 十几只异兽的尖牙利爪之下，八荒毒龙鳄纵然皮糙肉厚，也瞬间被撕裂出了不少伤口。 顿时，一声惨厉的嘶吼声响彻整片泥沼。 鲜血湍湍而流，一会的功夫就将这大片的泥沼染成了猩红之色。 八荒毒龙鳄身上爬满了各异的怪物，身下满是鲜血。 场面瞬间变得惨烈无比。 然而这些伤势不仅没有让它畏惧，反而大大激发了它体内的凶性。 尾巴猛然一抽。 在一道空气的爆响声下，直接便将靠近它下身的两只怪物狠狠的甩了出去。 随即，就见它直接仰头张口，竟瞬间吐出了无数惨绿色的毒雾。 雾气弥漫而下，将八荒毒龙鳄庞大的身躯全部笼罩在内。 在接触到这毒雾的一瞬间，便有足足七只凶兽直接毙命，那恐怖强壮的躯体也被直接腐蚀成了一滩烂肉，而且还在以可怕的速度不断的溶化。 还有五只凶兽摇摇晃晃的从它的背上跌落了下来，纵然没有生命之忧，却也是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一时间，气势汹汹的十几头凶兽，只余下了三头。 而那獠牙野猪竟然恰好就在这其中，周身缭绕的毒物居然对它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只见它哼哧一声，低头一撞，便将它那足足超过两米的獠牙，轻易的刺入了八荒毒龙鳄坚硬的皮肤之中。 其锋利的程度，简直可怕的惊人。 当然，方谦也可以看出来，这八荒毒龙鳄要强上这些凶兽不少，只是因为要守护这七花七叶果，无法躲避，才只能这般硬生生的承受。 不然，就凭它那噬咬时所展现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受这么多的伤。 而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什么神异之处，只有最原始的生死搏杀。 翻滚，撕咬，几头庞然大物在这血色的泥沼中疯狂的战斗起来。 而那之前满布泥沼的七尾蜈蚣，此时已经少了大半，单单被碾死，踩死，余波震死的七尾蜈蚣就已经不知有多少。 方谦屏住呼吸，躲在那树洞之中，死死的看这这些凶兽之间的搏杀，虽然看着如此残酷狂暴，却也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 相比起人类之间的战斗，这些凶兽之间的战斗可是要血腥残酷的太多太多了。 当然残酷血腥也意味着高效，未过多时，战斗便已经落下了帷幕。 八荒毒龙鳄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那皮糙肉厚的獠牙野猪被一口咬掉了脑袋，其余的两只凶兽也被其生撕成了七八块猩红的血肉。 如今，方圆数百里之内最强悍的已经尽皆汇聚于此，被这八荒毒龙鳄通通搏杀之后，此刻已经再无能与之争锋的存在。 它纵然已经伤痕累累，但一声咆哮之下，凶戾之气却是丝毫不减。 伴随着它这一声如同宣布胜利者的咆哮，那七花七叶果终于完全成熟。 通体洁白如玉的形态在这一瞬间竟化作了如同琉璃一般的晶莹，而且那弥漫开来的醉人香气竟也在这一刻全部被它收拢到了一起。 鲜嫩欲滴的模样简直让人欲罢不能，直欲一口吞掉。 八荒毒龙鳄目光中露出狂喜和渴望之色，丝毫顾不上满身的伤痕，张开血盆大口就向着那果实吞了过去。 树洞内，方谦蠢蠢欲动，无形的空间之力早已经汇聚全身，只待一念之间即可发动瞬移，夺得果实。 然而，便在这时，似乎是极远处传来了一道凤鸣一般的清啸声。 下一刻，这一片泥沼地便被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 那是，一只周身长着橙黄色羽毛的巨鸟！ 第211章 黄鸟 方谦透过枝叶的缝隙仰头望去，瞬间便被这遮天蔽日，大到恐怖的神鸟深深震撼。 他忍不住喃喃感叹道：“这，就是黄鸟？”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怪兽，那种迎面而来的震撼，让他几乎不能自己。 与之相比那二十米身长的八荒毒龙鳄都显得有些柔弱。 它的到来，让风声似乎都变得停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而在安静的环境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都显得异常的刺耳。 随着咕嘟的一道吞咽声响起，此地仅剩的一人一鸟皆是立刻将视线落在那泥沼中心的所在。 就看见那枚神异而珍贵的七花七叶果就这么轻易的，被八荒毒龙鳄一口吞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方谦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但事实上他的失落并不深，因为那七花七叶果对于他来说，效果不错，却不是那么无可替代。 在修为上讲，他至今都没有消化完上一个世界的积累，七花七叶果对他效果甚微，而那所谓的延年益寿对于可以穿越多个世界的他来说，也并没有多么重要。 至于其他些许的好处，就更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之所以想要争夺，完全是因为这果实的香气对生命本能的诱惑。 所以面对这一幕，他接受的很从容，甚至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毕竟鳄口夺食，可不是一件轻易可以办到的事情。 他可没有忘记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什么。 而天际的黄鸟似乎也并不如何气愤，它明明是被果实的香气吸引而来，此刻却只是静静的盘旋在空中，目光清冷却又带着几分期许的注视着那吞下了果实的八荒毒龙鳄。 八荒毒龙鳄有些畏惧的望了一眼天空中的黄鸟，示威似的低吼了一声，却因为底气不足显得有几分委屈，看得方谦颇为好笑。 而也就在这一瞬间，果实的效力发作了！ 恐怖的能量蔓延至八荒毒龙鳄的全身，它那满是伤痕的身躯在短短一息的时间就结了痂，随后身躯更是不断的膨胀，膨胀。 直到，嘭的一声。 炸开了漫天的血雾。 它是死了吗？ 并没有，因为那漫天的血雾竟诡异的生出了一道道红色的丝线相互纠缠在了一起，最终化作了一个占据了整片泥沼地的庞大巨茧！ 这般大小，几乎快要接近了天空中不断盘旋的黄鸟。 黄鸟看见这句茧忍不住清啸一声，声音中带着丝丝抑制不住的兴奋。 方谦目光古怪的看这天空中兴奋的黄鸟，他很清楚此时这局茧的出现说明那八荒毒龙鳄已经成功激发血脉，开始进行了血脉返祖的过程，一旦成功，破茧之后就会直接化身毒龙。 那问题来了，八荒毒龙鳄血脉返祖，这黄鸟为何如此兴奋。 难道它们之间还是多年相交的好朋友不成？ 简直是笑话，一只满脑子都是杀戮的鳄鱼，和身为九天灵鸟的黄鸟只怕下辈子都不会成为朋友。 那么，黄鸟究竟为何如此兴奋？ 方谦忽然间想起了一本乡野杂书中记载的关于黄鸟习性的某种猜测。 黄鸟，性高傲，冷漠，喜食虫蛇，但最爱龙种.... 他蓦然抬头，看着那天穹之上的庞然大物，忍不住想到，这家伙不会是想等着这八荒毒龙鳄进化成为毒龙之后，再吃了它吧。 这似乎，很有可能！ 如此一来，就完美的解释了，为什么以黄鸟的感官灵敏程度，和速度，会恰好在八荒毒龙鳄结束战斗之后到来，也完美的解释了，为何它看着八荒毒龙鳄吞下七花七叶果却丝毫不怒，反而会有所期待。 要知道着毒龙虽然位属上古魔兽之列，但上古魔兽之间也是有高低的。 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上古灵鸟黄鸟，可远远不是刚刚以八荒毒龙鳄血脉返祖进化来的毒龙可以媲美的。 他几乎可以看见当这新生的毒龙破茧而出的那一刻，被黄鸟如虫子一般生生吃掉的画面！ 兴许是七花七叶果的效力太过强劲，很快，这占据了整个泥沼的血色局茧就有了动静。 一道强劲的心跳声忽然从其中传来，咚咚咚，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大，似乎连着整个血色局茧都跟随着这心跳声在膨胀收缩。 而在这泥沼边上的方谦，仅仅听这声音体内的气血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到处翻涌，若非他极力收敛，哪怕有着欺天之术为他隐匿气息只怕都会当场暴露。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似乎很快，又似乎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终于，这心跳声开始渐渐放缓，内敛，平息。 然后，咔嚓一声，血色局茧裂开了一道缝隙，这似乎传递出了一个信号一般，在但一声响起过后，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接连不断鳄的响起。 最终‘砰’的一声。 血色局茧轰然炸裂。 昂！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声瞬间在这片森林中炸响，下一刻，一只通体暗绿色的巨龙从局茧中猛然飞了出来。 身躯一展，竟也有着百米之长。 上古魔兽，毒龙，它竟然真的成功！ 如此轻易，如此震撼！ 但也只有毒龙才清楚，它那七千年的守护究竟是何等的煎熬。 它出的第一时间，没有去耀武扬威，也没有什么激动喜悦的表现，它的第一反应，是，逃！ 它窜入森林之中，想要依靠繁茂的树木来脱离黄鸟的视线。 然而，早已经盯了它许久的黄鸟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它？ 清啸一声，霎时间双翅一扇，带起一股惊天动地的风暴，犹如饿虎扑食一般自天空中向着那毒龙如闪电般扑了过去。 翅膀轻易一振，那周围大片大片的树木就直接倒下，将刚刚窜入森林中的毒龙生生暴露。 下一刻，那两只如银钩铁画般的利爪便直接死死的按住了毒龙的前后两端。 好似一只庞大的虫子，被黄鸟生生的按在了脚下。 随即，黄鸟兴奋的尖啸一声，丝毫不理会毒龙口中隐隐的哀求之声，那如同翡翠宝石般的喙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插向了毒龙的脑袋。 然而便在这时，方谦有些遗憾的从树洞中走了出来，就那么赤裸裸的站在了两只庞然大物的面前。 然后，天，彻底黑了。 因为有一座难以想象的恐怖阵法，在这一刻，降临。 那是，十绝阵！ 第212章 轻易镇压 黄鸟在等八荒毒龙鳄血脉返祖，成为毒龙，而方谦也在等，他在等黑水玄蛇。 虽然按剧情来说，黑水玄蛇还在滴血洞下的无情海。 但他一直在想，这死亡沼泽与滴血洞的距离可是极远的，十年后，黑水玄蛇出现在这里与黄鸟争夺神水，它究竟是如何来的。 首先，它不可能是从神州大地一路赶来，不然以它那等庞大的身躯，单单行走时带来的破坏力，就足以引出诸多正道的围剿。 然而这么多年来，神州大地几乎都是风平浪静，从未有过黑水玄蛇的踪迹。 所以他有理由猜测，在这死亡沼泽的内泽之中的某处，连接着那不知边际的无情海。 也只有这样，以黑水玄蛇那等庞大的躯体才能够在两地之间随意来回。 那么，不久后出现在滴血洞无情海的黑水玄蛇此时未必就不会出现在这内泽之地。 如今黄鸟已经被七花七叶果吸引而来，那么作为它宿敌的黑水玄蛇也很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而不论是这刚刚进化成功的毒龙，还是黄鸟和黑水玄蛇都是诛仙世界中最顶级的灵兽。 他可依然还可以在自己眼中的任务栏中，看到关于收集灵兽的任务 倘若他成功将这几头灵兽抓住，那种收益必然是不菲。 尤其是任务中提到的可能的神通奖励，更是让他心动不已。 他可是从系统那里知道神通究竟有多么难得。 首先不管是什么神通都有着诸多世界通用的效果，哪怕是灭灵之地，也是如此。 他的空间法则烙印其实就是神通的一种，而且还是可成长的综合性神通，意味着，随着他经历世界数量的增加，神通的威力和能力都会随之增加。 哪怕任务奖励的不是成长神通，单纯的神通都已经弥足珍贵。 而且有些神通的强悍程度，天生就超过了大多数成长神通的巅峰。 再加上增加世界结算的奖励，林林总总，已经足以让他付出一定的代价来完成这个任务。 尤其是现在这种难得的机会，可并不多见。 虽然最终他还是没有等来黑水玄色，但一只上古灵鸟黄鸟，加上一只上古魔兽毒龙，已经值得他动手了。 所以，在黄鸟想要杀死毒龙之前，他便以意念直接唤来了十绝阵。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天昏地暗的一幕。 虽然只是简略版的十绝阵，威力却依然强的可怕。 阵法降临的一瞬间，黄鸟那落向毒龙的尖喙便定格在了空中。 下一刻，二者便被十绝阵中五光十色的雾气所笼罩，随之便被强行分开，各自落入了阵法中的一个空间。 十绝阵是十种阵法的结合，拥有十道阵法空间。 分别是“天绝阵”、“地烈阵”、“风吼阵”、“寒冰阵”、“金光阵”、“化血阵”、“烈焰阵”、“落魂阵”、“红水阵”、“红砂阵”。 虽然因为是简略版的十绝阵，导致这十道阵法中并没有主阵之人，但威力依然强的可怕。 而此时，黄鸟便是落入了风吼阵，而毒龙则是落入了寒冰阵。 风吼阵中，无尽的狂风化作了无数道凌厉的风刃将黄鸟那庞大的身躯团团包裹。 黄鸟此时还有些懵，明明是要享受美食的时候，为何却忽然来到了这里。 它下意识的扇动翅膀，造成了恐怖的飓风与面前袭来的无数风刃抗衡。 一时间，二者竟生生僵持在了原地。 但却依然可以看见，那无尽的风刃在不断的压迫飓风的空间，要不了多久，就会将之彻底摧毁。 另一边，寒冰阵之中，毒龙挣扎了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被冻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坨。 显然，哪怕同为上古魔兽，这毒龙远远不如那黄鸟来的强悍。 处于阵法中央核心空间的方谦挥手一招，那变成了了冰坨的毒龙就在阵法的力量下瞬间缩小，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他的手中。 稍微看了两眼手中栩栩如生的冰雕，便直接发起了提交任务的申请。 顿时，耳边便响起了系统刻板空洞的声音。 “支线任务1，与兽共舞已经完成。 检测结果：上古魔兽毒龙。 任务奖励：结算评价增加，毒龙龙筋一条，神通碎片两枚。 提示，此任务可重复完成。” 声音落下，他手中的毒龙便瞬间被抽光了体内的力量，竟生生从一头龙变成了一条小蛇。 咔嚓一声，冰坨直接裂开了，手中的小蛇嗖的一下就跳了出去。 方谦也没有为难它，直接放开了十绝阵的限制，让它直接离开了这里。 而此时，风吼阵中已经响起了一道道凄厉的凤鸣。 黄鸟那如凤凰般光鲜亮丽的橙黄色羽毛此时已经脱落了不少，浑身上下更是出现了一道道被利刃划过的伤痕，有些更是深可见骨。 但哪怕如此，黄鸟依然没有放弃反抗。 它拼命的挣扎，躲避，扇动着狂风。 只是它纵然神异，却不可能以一兽之力对抗这传说中的，甚至不存在与这个世界的恐怖阵法。 方谦心念一动，它庞大的躯体便瞬间转移到了另外一个阵法空间。 这里是，烈焰阵！ 四面八方的熊熊烈焰向它席卷而来，它再一次扇动翅膀卷动狂风，却只能让这无尽的烈焰燃烧的更加凶猛。 短短片刻，它就被烧的浑身焦黄，奄奄一息，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那副凄惨的模样，方谦看得都有几分不忍，不过他更加惊叹的却是这十绝阵的威力。 单单两阵之力，就将那不可一世的上古黄鸟弄成如此模样，也不知，若是那兽神落入其中，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他单手一招，奄奄一息的黄鸟便化作了一只小麻雀落在了他的手中。 同样的流程，几乎同样的声音，只是奖励有了些许不同。 出了必定会有的增加结算评价的奖励，神通碎片变成了三枚，毒龙龙筋也成了黄鸟之羽。 而此时，曾经的上古灵鸟黄鸟，也彻底成了一只拳头大小的小麻雀。 虽然仍有不凡之处，但想要重回黄鸟之姿，却又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了。 方谦抬起手，轻轻一震，便直接将之放飞而去。 第213章 天帝 方谦站在阵法的中心，看着这空空落落的十绝阵，终究还是觉得有些浪费。 若是能够一举捕获十只黄鸟这样级别的灵兽那才算的上是物尽其用了。 不过，像黄鸟这种的等级的灵兽，整个诛仙世界都没有十只。 就算是鬼王宗的那尊上古神器付龙鼎所记载的四灵血阵，也只需要四只既可成阵。 毒龙虽然有些弱，但也是同一个层次的生物，而像如今这等一举收服两只上古魔兽的情况，大约也只有那十年后，黑水玄蛇和黄鸟大战的那一次了。 可他却不想这般再继续等上十年。 所以虽然没有将十绝阵的价值榨个干净，但两只上古魔兽所带来的收获倒也足够让他满意。 而且十绝阵中所蕴涵的奥妙可以同样是极其难得的天大机缘。 真正的十绝阵可是封神世界的顶尖大阵，金仙一级的强者都难以抗衡，如今虽然是缩减版，但因为世界高度的不同，其中的玄妙依然远远超出这个世界的上限。 趁着这十绝阵尚未消失，他连忙沉下心神，开始感悟这十绝阵中所蕴涵的诸多奥秘。 因为系统的关系，他可以轻易的将心神去到十绝阵的任何一个角落，可以轻易的操控十绝阵的任何一个变化。 在这样的便利下，很快他就有所收获。 在他眼中，这已经不是一个阵法，而是十个纯粹的世界，十个以不同法则构成的世界。 它们彼此独立，却又相互依存。 那种奇妙的联系真的很令人着迷。 他一时几乎忘记了所有，满脑子都被十绝阵的诸多变化和玄妙所占据。 冰，火，光，电，风，天，血.... 每一个世界都在毫不遮掩的向他展示着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让他情不自禁的不断深入，探索，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似乎就是十绝阵，十绝阵就是他，十绝阵中的每一个阵法都成了他的手，他的脚。 他感觉自己无比的强大，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整片天地的脆弱。 借助十绝阵的力量，他忽然间生出了探索这片天地的欲望。 他的心神不断地拔高，拔高，高过了云霄，越过了九天。 他看见这片天地间各处闪耀着光芒。 有玄妙超然的青光，有温和慈悲的金光，有炽烈滚烫的红光，也有阴冷刺骨的黑光，以及遍布了整个世界的不详的灰光。 看见这一幕，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然而他的心神还在不断地拔高，拔高。 直到大地在他眼中消失，天穹在他脚下变得渺小。 他忽然间，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庞大的可怕的巨人。 哪怕曾经的黄鸟，在他的身边也只能是一只小小的麻雀。 此时巨人似在沉睡，躺在虚无之中，一动不动。 他控制着心神想要去看看巨人的样子，却在下一刻，在一股恐怖的力量下，飞速的下落。 落入了九天，落入了苍穹，直至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 原来，十绝阵已经溃散。 他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半晌他垂着眼帘，低语道：“那个人，是谁？莫非，是天帝吗？” ...... 曾经百米方圆的泥沼已经在十绝阵中的烈焰阵之下，被烧成了如陶瓷般光滑的平面。 而以此地为中心，方圆数千米被十绝阵笼罩的地方都已经没有了半点生命的迹象。 恰好成了一处极佳的炼器之地。 收集灵兽的奖励他已经取了出来。 实际上的东西也就三样。 毒龙龙筋，黄鸟之羽，以及神通碎片。 毒龙龙筋刚好可以作为他所需要的最后一样辅材，而黄鸟之羽则是拥有着召唤三次黄鸟真身的能力，至于那神通碎片的作用，就是用来合成神通。 五枚神通碎片就可以合成一个完整的神通，而合成的神通具体会是什么，按系统的话来说，完全随机。 可能是点石成金，也可能是一气化三清。 跨度大的让他有点无法接受。 幸好这神通的合成也只需要五个碎片，他刚好可以合成一次。 不管会是什么，只要是神通就好。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得到了腾云驾雾的神通...... 不是日行千里的纵地金光，也不是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而是只能用来代步的腾云驾雾。 他差点当场吐血而去。 叹了口气，心中想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大不了以后把黑水玄蛇和夔牛抓住，肯定还可以再合成一个新的神通出来。 他就不信，开不出强力的神通。 稍稍体悟了片刻腾云驾雾这门神通之后，他就立刻从系统商城中花光了所有的积分，换来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玄黄色金属。 然而仅仅只是这么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其重量就堪比一座大山，以他的法力修为都要全力以赴才能勉强托在手心。 而且就算拿了起来，也几乎走不动路。 不说其他，单单只是这重量，就足以称得上世间顶级的宝物。 这便是他许久之前，就决定作为法宝主材的玄黄母金。 若是以完整的玄黄母金打造的法宝，单单激发出其中的一缕玄黄母气，就足以压塌一个小世界！ 如今这虽然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玄黄母金，但也绝对拥有着足够的分量作为他法宝最重要的主材。 果然，当他将这玄黄母金兑换出来之后，系统便已经自动做出了提示。 “检测到宿主已经集齐打造法宝所需的一种主材和八种辅材，请问是否提交任务。” 那么多天，他等的就是现在，怎么可能拒绝？ “提交！” 一瞬间，他储物空间的诸多材料以及他刚刚兑换出来的玄黄母金便都凌空飞了起来，耳边则是响起了系统急促而频繁的声音。 “提示，系统将自动为您铸造法宝，请自行再脑中构思法宝形态和能力。” “提示，宿主的想法只能作为血炼法宝的偏向，法宝打造成功之后，具体特性将由材料决定。” “提示，诸天血炼之法，正式启动！” 系统的声音已经消失，但他知道现在才是真正紧要的关头。 没有犹豫，他立刻就将脑海中早已经构思好的法宝一股脑的传给了系统。 随后，他体内的血液便在一股神秘的力量下开始沸腾，最终化作一股股细流冲出了他的身体，落入了那一个个围绕着他旋转不停的材料之中。 一道道鲜血化作的细流在他周身舞动，这一幕，看着竟是如此妖异而血腥。 而在鲜血的浇灌下，很快，那些材料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它们开始有了特殊的光泽，似乎产生了些许灵性，而随着鲜血越来越多，它们便如同落入了岩浆之中一般，一点点的开始融化。 不论是其他的诸多神材，还是极其难得的毒龙筋和水晶棺，甚至连那玄火鉴，万物母金也都是如此。 所有的挣扎都没有丝毫的作用。 最终在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下，化作了一滩滩粘稠的液体，死死的融合在了一起。 第214章 九玄塔出世 无边的阴云之下，方谦面色惨白，双眸虚睁，气息虚弱而无力，他失去了太多的血液，如今能够保持清醒，都已经是他深厚的法力和强大的毅力双重作用下的结果了。 此时他的心神牢牢地关注着头顶处因为炼器所产生的诸多变化，同时也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了，笼罩在他周身那淡金色的功德之力正在不断涌入其中。 他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少期待。 因为他知道，只要这法宝一成，他便可以一跃成为这诛仙世界最顶尖的强者。 不论是青云门的道玄，焚香谷的云易岚还是鬼王宗的万人往，他都自认不会有丝毫的逊色之处。 要知道他现在不过刚刚迈入缘觉之境，而那些人早已经拥有了媲美缘觉巅峰的修为，而且数百年的积累，让他们的法力更是要比他深厚的多。 但就算如此，他都有自信在拥有这个法宝之后不弱与他们，可以想象，这法宝究竟会是何等的强悍。 然而这样强悍的法宝，整个诛仙世界无数年来只怕都从未出现。 这样的逆天之物，天地不会允许！ 所以哪怕尚未成型，便已经引发了天怒。 看着这漫天的阴云汇聚于此，雷电在其中如银蛇般狂舞的景象。 方谦却满是从容不迫，没有丝毫反应，说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见到天怒了。 第一次他很震撼，第二次他很惊讶，而这第三次，他已经无动于衷。 更何况，要接受天罚的又不是他，而是他手中即将诞生的法宝。 这法宝耗去了数种稀世珍材，每一样都不逊色于摄魂这样的上古凶器，其中不仅有焚香谷传承千年的至宝玄火鉴，甚至还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绝世神材玄黄母金。 又辅以功德之力，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天罚的强度。 这样的法宝一旦问世，又如何有扛不过天罚的道理？ 更别说这还是系统亲自出手，就更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又何必胡乱担心？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支撑着自己能够亲眼看见法宝的成型，不要提前昏过去也就是了。 此时他体内不断流出的血液已经停了下来，头顶处那不断变幻的血色也不再变动，反而凝固了起来，化作了一团散发着瑰丽光芒的红色晶石。 方谦的脑海中顿时便多了一道信息。 “该法宝需蕴养七日方可出世。” 他波澜不惊的看了一眼那血色的晶石，径自闭目开始修养。 既然还有七日，便不必急于一时。 正好，七日的时间，也足够他重新恢复了。 时间如流水，一晃而过。 ..... 因为此地残留着十绝阵的气息，所以周围任何拥有生命的存在都不敢踏入半步。 再加上天际那不断加重的阴云和连绵七日不断的大雨，更是让这一片地方化作了一片恐怖的绝地。 所以七日的时间里，这里除了方谦的呼吸声，天上不时响起的雷声，空气中的风声，便再也没有了其他多余的声音。 显得十分的静溢和空旷。 但当七日的时间走过的那一刻，伴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自血色晶体中出现之后，原本阴云中偶尔响起的雷声，便仿佛按错了开关一般，开始疯狂的在其中游走，轰鸣。 它等了七日，积蓄了太多太多的天罚之力，在受到那股气息牵引的第一时间，就轰然间疯狂的爆发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雷霆瞬间将整个天际照亮，随之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一道难以想象的恐怖雷柱猛地落了下来，重重的落在了那血色的晶体之上。 刹那间，那血色的晶体就化作了无数道细小的碎末，然后便在雷霆中被击成了虚无。 那般威势，竟是如此的恐怖，如此的惊世骇俗！ 然而，这么恐怖的雷柱却在下一刻，被一道璀璨的金光轻易而直接的，死死挡在了面前。 那金光来自血色晶体之中的存在。 那，是一座塔！ 一座金色的佛塔，而它的模样竟与那摩诃镇魔决所化的佛塔几乎一样一样。 金刹高耸，百千栏幡，幢幡严饰，璎珞宝铃垂于八角，端的是肃穆辉煌，煌然大气，而在塔身之上还环绕着一只从上到下的九爪龙纹。 不仅如此，它还有着足足九重塔身，更有着丝丝缕缕的玄黄之气垂于左右。 金光一现，那般恐怖的雷霆都只能无能为力。 这便是，方谦以传说中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为模板，苦心打造的九窍玄黄玲珑宝塔，简称九玄塔。 此塔灌注了他一身大半的血液，若非有法力支持，普通人早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回，而结果就是此塔一成，就与他拥有极为紧密的联系，根本不需要炼化，就能够轻易发挥出这件法宝最强大的威力。 而且，血炼之物，天生灵性便是强绝于其他法宝，他这件九玄塔更是如此。 一出世就被雷霆轰击似乎让它极为愤怒，挡下了雷霆不够，还硬生生的冲天而起，逆雷而上。 漫天的金光竟真的将那几有灭世之威的雷柱一点点的顶了回去。 顿时，天怒了。 风云变幻，无边的阴云疯狂涌动，一道又一道雷霆接连不断的轰击而下，似要重新将之压在身下。 九玄塔却也不是服输的性子，一道道金光携着丝丝缕缕的玄黄之气以下逆上，反而向着那越聚越多的雷柱镇压而去。 二者互不相让，一时间，整片天地都只剩了紫金二色在其中交相辉映。 恐怖的轰鸣声哪怕百里外都能听见，吓得不少内泽的凶兽测测发抖。 这一番争斗足足过去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终于落下帷幕。 天罚毁灭不了九玄塔，九玄塔也奈何不了天罚。 最终只能双双罢手，或者说，是天罚已经到了难以维系的地步，九玄塔因为有着玄黄母金的特性，玄黄之气源源不绝，就算在坚持个十天八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天罚散去之后，九玄塔似乎还有些不服气的在天穹之上转了一大圈，生生将那厚密的阴云搅得稀碎，阳光重新洒落，这才有些心满意足的落回了方谦的手中。 方谦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塔，总觉得它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不过，说实话，这样强大的灵性和威力，也实在是没有辜负自己之前对它的诸多期望。 而且，这座塔的玄妙之处可远不止那些玄黄之气，要知道，除了玄黄母金之外，打造它的其他材料可还拥有着足足八种特性，九窍玄黄玲珑宝塔这个名字可不是随随便便起的。 他掌心托着这座精巧的九玄塔，一时间心中竟是如此的满足。 他目光微微失神，不知看向了哪里，半晌才轻声说道：“看来，是到了去青云门的时候了，这天下，也该知道我的存在了！” 第215章 鬼婴 方谦稍稍花费了些时间，就寻到了天帝宝库所在的地方，因为那一颗不知有多少万丈的巨大古树实在是太过显眼。 几次尝试之后，确认了暂时没有办法进入天帝宝库，他就果断的离开了内泽，沿着原路返回，去那大王村找法相回合。 二人见面之后，略作商议，就决定以步行的方式前往青云。 因为他们此番下山，可是带着师门的任务的。 近几年神州各地出现了鬼物害人之事，而且愈演愈烈，所以他们需要去调查这鬼灾已经究竟到了何等程度。 当然下山的不仅仅只有他们二人，他们只是其中的一路。 在将诸多信息总览之后，才好与诸多正道之间商议如何消灭鬼灾一事。 此番去青云，除了交流之外，主要还是为了提前做一些沟通。 此地距离青云门约莫数千里之遥，若是飞行自然几日便到，但如此一来就很难了解到各地的鬼灾情况，而且距离青云门的七脉会武还有些时日，他们若是去的早了，也是不妥。 自然，步行去青云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许是这大王村靠近死亡沼泽，且紧邻者长生堂，倒是并没有什么鬼物的踪迹，于是二人当天下午，便离开了这里。 ...... 距离着大王村大约百十里的地方有一个极小的村落，上上下下也就十几户人家，向来以捕猎为生，很少与外界联系。 不过此地家家户户都是相熟之人，日子过的清贫，却也算是和美。 这一天天色将暗之际，整个村二三十号人几乎都聚集在了村东的一户人家门前。 他们大多是老人和女人，男子不多，此时神情皆是期盼欣喜中又带着几分紧张。 “张婶，恭喜恭喜，你家这小媳妇可真能耐，生了俩男娃还不够，居然都第三个了，也不知这次是不是还是个男娃。” “可不是，当初我就说小翠底子好，好生养，这下子我们村又添一个人丁，真是老天保佑！” “我倒觉得是张婶的儿子功劳也不小，这种事，哪有一个人出力的说法。” ...... 几个大婶相互聊着，不时大笑起来，那张婶也是荣光满面，很是骄傲。 只是她们却没有发现站在门前，背对着他们的那个围着兽皮的雄壮汉子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一只手已经不知不觉死死的握住了自己腰间的一把柴刀。 破落的木屋内，一个容貌普通的女子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声嘶力竭的不断大喊，身旁一个满面周围的老太太一边鼓励着她，一边有条不紊的做着接生的准备。 几十年的接生经验早已经让她有了一套属于自己行之有效的办法，而且诛仙世界灵气充沛，哪怕普通人的身体素质都差不到哪去，生孩子虽然免不了危险，但发生危险的概率却是极低。 不出意外，很快，这个温馨和美的小村子就会再添一位新的小生命。 而此处的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云彩，因为天色渐暗，看不太分明，但却远比寻常云彩浓密了许多。 因为这云彩上有人，是两个和尚。 方谦虽然决定步行，但新得了一手神通，哪里有不试试的说法，再说这腾云驾雾的神通虽然速度不快，但用来代步还是十分有逼格的，正好还在天上视野更佳，更容易查探鬼物的踪迹。 于是走了没多久，二人就开始架云而行。 这下，方谦倒是发现了腾云驾雾更多的好处，一个是消耗少，一个是稳。 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在这云上躺个几天几夜。 而且这般动作，倒还真让他生出了几分自己已经成仙的错觉。 当然结果就是，飞了半天，也才走了几十里。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他们正打算去寻个落脚的地方，就刚好在这山岭纵横之地，发现了这座很小的村子，刚落下没多久，就听见了那屋子里的女子拼命嘶叫的声音。 法相第一次见这种事，有些好奇也有些恐惧，更有几分说不出的难过。 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当初他母亲生他的时候，便也是承受了如此这般的痛苦吗？ 他有些不忍的说道：“师弟，你有没有办法减轻些那女子的痛苦，她只是个普通人，若是承受不住可如何是好？” 方谦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想了想说道：“师兄，这生育之事是每个女子必经的过程，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只希望她们母子平安吧。” 法相轻叹一声，沉默着点了点头，。 方谦看着脚下那些围在这房舍周围的人，忽然间目光落在了离着房舍最近，站在那门前的男子身上。 他一个人站在这，周围的人都隐隐围着他，显然他和那正在生孩子的女人关系颇深，极有可能就是那女子的丈夫。 然而自己的老婆生孩子，此人却并没有如何开心，反而看着有些冷漠，甚至方谦还隐隐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了些许的杀意。 这，又是为何？ 摇了摇头先不管他，转而对着法相说道：“这孩子也算与你我二人有缘，等他出生，我们就各自送他一件礼物以作纪念好了，正好当作我们落脚于此的费用了。” 法相自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只是要送些什么，他还要好好想想。 便在这时，房中的女子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利到了极致的叫声，然后便慢慢的弱了下去。 显然，应是孩子出生了。 然而，接下来却并没有响起孩子的哭声，反而响起了一个苍老而惊恐的大叫。 “啊，怪物，怪....” 她的声音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 房舍外的几十号人被吓了一跳，皆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唯有那站在门前的汉子不仅没有退，反而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抄起腰间的柴刀就冲了进去。 然而房门内的一切顿时让他心头一凉。 就见那床上的女人此时不知死活的躺在那里，而为她接生的老太太则是仰躺在床边的地板上，胸口被挖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一个瘦骨嶙峋的黑皮小孩正将脑袋埋在里面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鲜血，已经不知何时，流的满地都是。 小孩忽然抬起脑袋，目光死死的看向了那个男子。 只见这小孩那两只眼睛生的极大，整整占据了半张脸的大小，而且它没有鼻子，只有一张满是鲜血的尖牙大嘴。 此时它嘴巴一张一合的咀嚼着鲜嫩的内脏碎块，看着男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欲望。 那是，食欲！ 男子紧紧握着柴刀，浑身僵硬的看着这一幕，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晕倒。 第216章 千魂尸 男子站在原地不敢乱动，而那黑皮小孩却也只是看着，虽然蠢蠢欲动，却还尚未出手。 但谁都知道，动手不过只在顷刻之间，此时的安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预兆。 男子紧张而恐惧的慢慢后退，却不小心因为手软而使得柴刀掉落。 当啷一声！ 在这房间里是如此的响亮且刺耳。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男子便知道不好，毫不犹豫的转身拼命逃跑，而那黑皮小孩却也是在同时从地面一跃而起，如同一只猎犬般向着男子的后背猛扑了过去。 还在半空，他就张大了他那恐怖的大嘴，露出了两排锋利的尖牙。 此时，他的神情中满是愉悦和期待，因为他的餐食又多了一份。 然而，下一刻，一道金色的佛光从天而降打断了他的美梦，径直破开了本就不甚牢靠的屋顶，落在那黑皮小孩的背上。 轰！ 烟尘中，那黑皮小孩被金光一击从空中打落，狠狠的砸进了地板。 男子听到声音头也不回的就跑了出去，而外面此时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金光之后，却是法相操控着轮回珠一脸肃然的自天空中缓缓落下。 只是他刚刚落地，神情便骤然大变。 他身形急转，同时催动轮回珠激发出漫天的金色佛光用做防护，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金光未到，一道闪电般的黑影就从他的侧脸一划而过。 顿时一道近一厘米深的口子出现在他左侧的脸颊上，鲜血霎时间便将他的半张脸染成了红色。 他连忙退到墙边，几下止住了血，全力祭起轮回珠用金色佛光将自己守的严严实实，神情带着几分后怕。 方才他若是慢上那么一点，只怕性命就要交待在这了。 黑皮小孩此时如同蝙蝠一般，倒挂在房顶的一个角落里，之前法相那从天而将的一击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一只手抓着屋檐，那双大的可怕而怪异的眼睛看着法相，眼神中竟是充满了欢喜，那是一种见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事物时才有的眼神。 他将另一手含在嘴里，上面满是猩红的鲜血，只是这血比起那老婆婆的血看上去多了几分光泽。 法相知道，那是他的血。 黑皮小孩用他那尖细的舌头将这些血液舔了个干净，随后他的的身躯居然以肉眼可见的趋势长大了几分。 于此同时，他身上那股邪异的气息也随之增长了不少。 法相的神情越发凝重，他知道此物决不简单，若是不趁早将之消灭，只怕会造成大患。 于是他冷喝一声，操控着轮回珠就冲了上去，那黑皮小孩却也不怕，二者立时便战在了一起。 此时法相全力发挥，还有天音至宝轮回珠在手，这黑皮小孩虽然速度惊人，却也很快就落了下风，只是哪怕他几次被轮回珠正面砸中，却也只是稍微晃了晃脑袋就再次凶狠的扑了过来，这肉身之坚硬也是难以想象.... 方谦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这间屋子的门口，他看着那个黑皮小孩奇特的样貌，观察着他交战时的种种手段，脑子里开始不断的搜索着与之相关的信息。 很快，他就有了眉头。 鬼道异闻录中有过关于此物的记载。 这东西名为千魂尸，乃是天下至邪之物。 必须要以上千冤死之魂的怨气化作的不灭之灵，投入女子腹中，以十月怀胎的方式才能诞生。 母胎之中本就是天下最大的造化之地，一旦走过这么一遭，就完成了由鬼化尸最为关键的一步。 从此便不再是鬼，而是尸，不死不灭，以吞噬世间一切为目的的千魂尸！ 不仅躯体坚硬如铁，同时也没有了鬼物惧怕佛光的弱点。 端的是不好对付。 方谦眉头微皱，他没想到不过是经过了一个小村子就能够遇到这样难得一见的异种，而且还如此棘手。 只是关于记载中所说，这千魂尸不死不灭的说法他却是不敢苟同。 兽神不同样号称不死不灭，在诛仙剑阵之下也是死的灰都不剩。 他虽然没有诛仙剑，但这东西毕竟刚刚现世，同样也比不上兽神，只要他力量足够，也未必不能直接将其消灭。 一切还要看九玄塔的威力了。 他想着这些，目光便牢牢的锁定了那四处飞窜的千魂尸。 此时法相和那千魂尸之间打的越发激烈，因为随着时间的过去，千魂尸对于自身力量的掌握就越发的精准了起来。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息之间整个房里似乎到处都是他的身影，力量也越来越大，每一次和轮回珠正面碰撞都会将那金色的佛光撞得波纹四起。 法相的压力越发的大了，因为他发现，不管自己如何攻击，都没有办法对这千魂尸造成伤害，他甚至用上了一次六字大明咒，但除了让那千魂尸晕的久了些，便没了其他的用处。 一时间，他竟有些束手无策。 便在这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大喝。 “师兄，退！” 他知道这是法海师弟的声音，眼见那黑皮怪物迎面向他袭来，速度快得惊人，他却也没有任何迎击的动作，反而是毫不犹豫的抽身后退。 千魂尸还要紧追不舍，他对法相那一身蕴含了浓郁灵气的血肉可是眼馋的紧，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只是下一刻，他忽然感觉周身传来一股沉重的压力，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自己犹如陷入了一片沙海，不管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 然后，他不自禁的抬头，于是看见了一片耀目的金光。 这金光与轮回珠的佛光不同，多了几分威严，几分尊贵，以及几分如山川大海般的厚重。 他硕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终于看见了那发出金光的东西，那是一座塔。 塔身不断变大，向他镇压而来。 他的面色忽而生出了几分恐惧，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胁。 但他已经来不及挣扎。 随着九玄塔的落下，他周身的压力越来越沉重，就连稍作动弹都成了一种奢望，直到轰的一声，塔身彻底落下，生生将他罩在了塔底，再无声息。 第217章 事后波澜 四下一片安静，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然而方谦却是知道，他只是将这千魂尸镇入了九玄塔之中，并没能将之消灭。 这千魂尸不愧不死不灭之名，哪怕他用玄黄之气去磨灭他，都十分困难，当然也有玄黄之气太过稀薄的缘故。 按照如今这个进度，他至少需要超过半年的时间才能将之彻底消灭。 方谦伸手一招，九玄塔就飞了起来，不断的变小，然后平稳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法相神情愕然的看着这一幕，语气惊叹的说道：“师弟，你这法宝的威势之强，只怕九天神兵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知道自家师弟下山就是为了打造法宝，也知道师弟的法宝在死亡沼泽就已经打造成功，但此时他见到这法宝的威势，才知道师弟之前为何不选择轮回珠了。 因为这两者之间的差距未免大的惊人了。 他幸幸苦苦打了半天都没有收获，师弟却一出手就直接将那鬼物镇压，纵然他知道师弟早已经破入了缘觉境界，修为强过他不少，但这般对比下来，也不免有些失落。 他倒不是嫉妒或是别的什么，只是因为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他都已经快要无颜当这个师兄了。 尤其是下山以来，几次三番的遭遇，是在让他难以平静。 方谦虽然不知法相此时心思，但从他脸上些微的表情也猜出一二。 因为此时九玄塔中镇压了鬼物，所以他必须时刻灌输法力。 结果就是他不得不将一直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九玄塔托在掌心。 得，方·托塔天王·谦实锤了。 他托着九玄塔一边走向那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产妇，一边对着法相说道：“师兄可是心有所惑？” 法相微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方谦站在产妇身边，细细查看之后，轻轻松了口气。 产妇此时虽然有些虚脱，但仍有一息尚存，只要方法得当，便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天音寺的法力本就有不弱的恢复之能，再加上相应的治愈法术，就算是修真之人重伤也可治愈，何况区区一个凡人。 当即他一手托塔一手施术，金光渐起，将整个房间照的透亮。 顿时那孕妇的脸色便慢慢多了些生气，也红润了许多。 见此，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开口说道：“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尚有几分道理，所以拿出来与师兄共勉之。 ‘我们必须接受失望，因为它是有限的，但千万不可失去希望，为它是无穷的。’ 这世界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大，知道的越多就会越觉得自身的渺小，倘若总是着眼于自身的不足，自怨自艾，岂不是白活一世？” 他这些话看似是说给法相听，实际上更多的却是告诉自己。 他曾经经过风云世界，去过将夜世界，如今更是来到了这诛仙世界，甚至日后还会去更多的世界。 这自然是天大的机缘，但随着他去往的世界越来越强，见识的人和事越来越多，他偶尔也会生出无力之感。 而且随着他接触的越来越多，心中就不免会对系统的来路有所思考。 这一个个他看似熟悉无比的世界，实际上也有许多超出他预料的事情。 知道的越多，疑问也随之越来越多。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一个问题，系统为何会选择他？ 但不管如何，这已经是他不可避免的人生，他必须要继续坚定了走下去。 不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危险，磨难，甚至欺骗，他都不会畏惧，因为希望是无穷的。 而他，永远不会失去希望。 法相本就是豁达的性子，听了方谦所说，心中那些许的失落和自艾顿时便一扫而空，看着方谦为那产妇疗伤的背影，他双手合十，微笑道：“师兄受教了。” 方谦没有回头，却也感受到了法相语气中的变化，嘴角微微勾起，便全心全意的治疗起了面前的产妇。 此时，已经过了不少时间，许是因为这房间里没了动静，这小村子里的人都慢慢开始试探着重新围了过来。 法相踱步走了出去，看着四周面色隐带惧色的村民，温和的说道：“诸位不必害怕，此地的鬼物已经被我师弟除去，现在他正在救治那妇人，请各位稍待片刻，很快就好。” 周围的诸多村民见法相年轻白净，气质不俗，心中顿生了许多好感，压下心头的恐惧，正欲搭话，却忽然间从中挤出了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 他正是那之前拿着柴刀冲入房间之人。 他不管不顾的走上前来，就要进门，同时还大声的说道：“你们这些和尚，既然除了那怪物，还不赶紧滚蛋，我家那不守妇道的女人，死了也是清净！” 这话说的法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被他直接越过冲入了房里。 一把拾起方才掉落在地板上的柴刀，疯了一般向着那床上慢慢恢复的产妇冲了过去。 “你这贱妇，给我去死！” 法相心中一紧，便要回身阻拦，却只听方谦冷哼一声，一道佛光落下，生生将那个百十来公斤的汉子直接震飞了出去。 那男人趴伏在地上，见此情景，许是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多，竟在原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贱人不守妇道，老子一年多未曾碰她，也不知是何时偷得汉子，怀了野种。 如今生下那等怪物，岂不正是那贱人不守妇道的结果。 若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早就亲手杀了那个贱妇。 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和尚，既杀了那怪物，就赶紧离开好了，为何要救这样的女人啊！” 听闻这些，周围的村民一时间神情各异，惊疑，嘲笑，不可思议，种种情绪，混杂一团。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冲了出来，狠狠的给那个男人来了一巴掌，生生将那男人的哭声打断。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小翠跟了你这么多年，她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她怎么可能怀上别人的孩子？而且她一向与我形影不离，哪里有机会偷人？你居然还想杀她，你这个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她左右看了几眼，抽起地上的一根树条，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好打。 那男人被打的嗷嗷直叫，一时间倒也顾不上哭了。 “娘，你别打了，啊，疼，娘，你别打....” 第218章 杀意震慑 门前，那妇人根本不听男人的求饶，反而下手更重了几分，情急之下，这男人什么也不顾了，直接嘶声喊道：“我一年前进山打猎伤了下面，连男人都做不了，那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话音一落，那妇人顿时愣住，周围的村民也都一时无言，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便在这沉默，四周响起了一声声沉稳而厚重的脚步，不由自主的牵动了此地几十号人的心神。 抬眼看去，他们顿时便看见了一个俊秀不凡的年轻和尚，手心托着一座精巧威严的佛塔，浑身上下被淡金色的光芒笼罩，彷如神佛临世。 他神情不怒自威，有些冷然的说道：“那邪物名为千魂尸，魂体之时本就是天生的胚胎，不过是借壳重生，根本不需要女子怀孕，只要是身体正常女性都有可能受其所扰。 而且若是我没有猜错，你一年前受伤，只怕也与之脱不了干系，他之所以来到你家，便是随你而来。” 方谦早在云端就发现了此人的异常，面容晦暗，气息略带阴柔，而且身上还带着丝丝诡异之气，就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在知道那女子诞下千魂尸，他又于一年前离奇受伤之后，便已经几乎明白了前因后果。 千魂尸虽然可以借助任意一个女子的身体出世，但这终究还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拥有与女子有关的蕴含一丝阳气的血肉，只有以此为引，阴阳同存，方可成功寄身。 这也是男子是所以伤在下体的原因。 不过，能够引来千魂尸，说明这男子其实早已经对他媳妇有所怨言，而且怨气不浅，不然根本不可能引来以上千鬼魂的怨气化作的不灭之灵。 所以，今日的一切，也怨不得他人。 当然，事已至此，终究是要有个了断。 男子听了方谦所言，这才记起一年前自己被莫名的伤了下体之事，而且也是那一次之后，他的媳妇才又怀上了身孕。 他恍然大悟，然而却没有丝毫悔意，只是阴着脸说道：“就算如此，这贱妇生了一个邪物害死了阿婆，也该死！” 方谦微微摇头，他知道残了下身的这一年时间里，此人的心智其实已经逐渐扭曲，纵然知道真相，但杀心既起，便不会轻易消失。 他开口说道：“真是执迷不悟，不过，我既然救了她，就不可能让你再去杀她一次。” 男子时常打猎，去过很多地方交易，所以知道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最重名誉，决然不会欺辱寻常百姓，所以他虽然惧怕鬼物，但却对消灭了鬼物的方谦二人没有丝毫畏惧。 听到这句话，他顿时怒气中烧的说道：“难道你这个和尚与那贱人有私情不成？那是我的妻子，我想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她，你无权插手！” 方谦眉毛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忽然间想起了将夜世界，大唐的那些臣子将军，明明书院的力量远远超越他们，却总是可以以一句什么戒律规定来压制书院的弟子。 与这个男人有恃无恐的样子简直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他是个和尚，所以就觉得可以随意欺之？真是笑话！ 他看着男子平静的说道：“你一口一个贱人的叫着，显然已经没有了夫妻之情，既然如此，你们和离吧。” 男子捏紧了双拳，双眼赤红的喊道：“和离？不可能！再说，和离是我和那个贱人的事，她敢和我和离吗？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们和离？有本事你让她出来自己和我说！” 这时，一道带着几分决绝和悲凉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个女人穿着简陋的麻布衣，披头散发的从方谦和法相二人的身后走了出来。 她自然便是那孕妇，也是这个男人的妻子，在方谦强大的法力和神妙的法术下，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有出来，如今听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 “我杨鸣翠嫁给你八年，为你生了一儿一女，自问从未有过不守妇道之举，如今你居然丝毫不顾夫妻之情要杀我，既然如此，今日我就割发代首，从此恩断义绝！” 这时所有人才看见，她手中拿着一把柴刀，正是之前那男人提着要杀她的那一把，在被方谦以法力震飞出去之前，掉在了房内，被她又捡了起来。 她抓着自己大半的头发，狠绝而果断的一刀落下，顿时便落了满地青丝。 那动作竟是如此的决绝！ 方谦眼神微动，他没想到这小村子里的女人居然还知道割发代首？看来这个女人只怕也未必就是这个小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 正想着这些，那男子却是哀嚎一声，转过头去，对着周围的村民们声音凄厉的说道：“大家讲讲理啊，这和尚不守清规，居然逼迫我妻子与我和离？若是就此和离，我如何还有颜面苟活？他是要逼死我啊！” 他竟是半点不提女子所为，而是将污水泼在了方谦的头上。 许是因为他残了下体，如今又这般凄惨，再加上方谦的表现过于强势，强弱对比过于明显，竟然引得周围诸人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 纷纷对着方谦声讨了起来。 “人家夫妻之事，你个和尚管得着吗？” “难道这世上竟没有公道不成？修真之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辱我等凡人不成？” ..... 一时间，区区几十个人，竟有种群情汹涌的感觉。 法相连忙出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诸位乡亲都冷静一下，我们只为救人而来...” 可是他虽然修为不凡，却也只有一张嘴，也不使用法力，哪里有人理他。 那女子也想开口争辩，然而她大病未愈，之前的一切已经耗光了她的力气，张了张口，已经说不出话来。 那男人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颇为挑衅的看着方谦。 方谦也笑了，然后，他神情一冷，直接喝道：“你们可是想死不成？” 霎时间，一股惊人的杀意席卷而去，所有人知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嘴唇上下打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219章 团聚 村民们惊恐的望着方谦，如同看着一个恶魔，他们紧紧的闭着嘴，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只有那个男人还犹自不甘，他觉得这只是方谦对他们的恐吓，绝对不敢真的动手。 他嘴唇颤抖着开口说道：“你...” 然而他刚刚开口说出一个字，方谦便是直接隔空挥手，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啪！ 他整个人都被一巴掌扇飞了起来，牙齿混合着鲜血崩落数颗。 “你再开口，我就再扇你一巴掌。” 那男子趴在地上，捂着脸，眼神恐惧中带着丝丝怨毒，却是再也不敢说话。 法相有些不忍，他觉得这样做事不对，但想想自己拼命的解释半天的结果，再看看眼前这一幕，他心中坚持了多年的信念，终究有了些许变化。 方谦理也不理那些村民，转身对那女子问道：“杨鸣翠是吗？你可愿随我离开这里！” 杨鸣翠连忙跪下说道：“小女愿意随大师离开，只是小女希望大师能将我的两个孩子也一起带走。” 听到这句话，那男子顾不上疼痛和恐惧，便要出声阻止，然而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不了口了，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他发声。 方谦深念一扫，顿时便再村西面的一座院子里发现了七八个孩子。 村里的人认为分娩一事有污秽之气，所以从来不让村里的孩子靠近，都是聚在一起，等到生完之后，才各自放回家。 也不理会周围的诸人，心念一动，顿时就用瞬移带着法相和杨鸣翠从原地消失，直接出现在了那个小院。 其中两个五六岁孩子，一男孩一女孩看见杨鸣翠之后都是欢喜的跑了过来。 方谦看了几眼，心道，这两个小家伙资质倒是不差。 杨鸣翠揽着他们，摸着他们的头，轻声问道：“娘要走了，你们愿意跟娘一起走吗？” 大一点的那个似乎是姐姐，她奶声奶气的问道：“娘，那父亲呢，他也和我们一起走吗？” 杨鸣翠流着泪，摇头说道：“不，他不和我们走。” 小一点的弟弟见母亲哭了，连忙伸手要给他母亲擦眼泪。 “娘你别哭，有我们陪着你呢！” 姐姐也是说道：“对呢，我和弟弟陪着你，不要爹爹了，我们只要娘。” 杨鸣翠将两个孩子抱的紧紧的，泪水早已经模糊了双眼。 方谦什么也没说，他知道今日在此地落脚的打算是泡汤了，一挥衣袖，顿时他们几人脚下便生出了一朵白云，带着几人乘风而起。 只是离开这村子之前，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眼神微动，一道弹指，飞出一道金光落于村子的上空消失不见。 他这才放心的从此地彻底离开。 云端，两个小家伙既害怕又兴奋，在云里面蹦来蹦去，很是活跃，哪里还记得要离开的事情。 而他与杨鸣翠聊了两句之后，才知道，她本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因为遇见贼人，与家人走散了，不知不觉到了这个小村子，结果被强行嫁给了那个人男人，一开始她还想跑，但此地偏远，周围多有猛兽出没，哪里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够跑掉的。 后来慢慢有了孩子，再加上男人对她还行，也就慢慢安了心，没想到一年前她怀孕之后，男人开始对她非打即骂，如今更是铁了心要杀她。 也怨不得，她会如此决绝的选择离开。 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那村子里忽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鬼气。 原来竟是那男人发生了异变。 方谦自书中所知毕竟不全，他却是不知千魂尸尚未投胎化尸之前，但凡伤人，必然会将自身充满了怨气的异力留于那人体内。 这异力以怨气为食，一旦吸取了足够多的怨气就会彻底侵蚀人体，将之化作非人非鬼的怪物。 此时这男人便是如此。 只见他浑身血肉脱落，露出猩红色的血肉，同时一股股黑色的丝线从他的大脑迸发，一缕缕缠绕在他的周身。 在这丝线的作用下，他竟然生出了一双黑色的翅膀，双手也长出了十根锋利而尖细的黑色指甲。 他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周围的村民吓得几乎瘫倒在地，爬也似的向远处离开。 不少人开始祈求方谦二人的出现，但他们早已经离开，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那怪物似乎还留有神志，他狂嚎一声，语气不清不楚的说道：“和尚，我，我要杀，杀，杀！” 然而此时，他的目光更多的还是落在了周围的那些村民身上。 离他最近的是一个妇人，那时他的亲娘，然而此时在他眼中却是一道鲜活的美味佳肴。 他的气息此时已经达到了顶峰，彻底完成了异化，鬼气之强，几乎足以媲美寻常的驱物修士。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点金光。 这金光本如星点，但落下的过程中却是不断地涨大。 直到化作了一个足有三丈大小的金色掌印轰然落下。 他抬头的瞬间看到的便是这一道金色的掌印，尊贵，威严，不可抗衡。 这也是他看到的最后一幕。 ...... 方谦一行连夜赶路，因为带着人，所以之前的计划作废，直接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第二天一早，就到了百里外一座名为月冥城的地方。 因为杨鸣翠之前的家就在这里。 只是入了城，才发现她记忆中的杨家已经搬家了，不过杨家在这月冥城倒也还有些名头，稍作打听就寻到了杨家的新址。 杨家新宅不小，气象不俗，也是方谦和法相有着天音寺弟子的名头，这才见到了杨家家主，也就是杨鸣翠的父亲，杨震天。 杨震天五六十岁的样子，精神气却是不弱，气势也是不凡，毕竟能够打下这偌大的家业，自然不是个简单的老头。 他们虽然分别了八年，但父女之间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也许是因为杨鸣翠是独女的原因，到没什么人跳出来搞事。 认亲之后，在知道自家女儿给自己带来了两个外孙之后，更是开心的老泪纵横。 一家团聚，和和美美。 方谦在这里留了三日，在悄然传授了那两个小家伙大梵般若的心法之后，就和法相直接离开了月冥城，继续二人曾经的路途。 这般一晃四个月过去，青云门已经近在眼前。 第220章 水麒麟 这四个月的时间，方谦二人历经大大小小村落二十一座，城镇十八座，收服消灭的鬼物一百多只，足可见这神州大地之上的鬼灾早已经开始泛滥。 不过消灭了如此多的鬼物，方谦却是得了不少的好处，每次他以九玄塔炼化一只鬼物，都会得到九玄塔的反哺，一身修为如今已经越发的深厚。 同时九玄塔也会得到消灭鬼物的功德，用以强化自身，一路走来其中的功德之力也同样的越发浓郁。 只是有不少鬼物天生异禀，很难一时之间就将其消灭，如今四个月过去，之前的那千魂尸都还有一息尚存，杀的远远没有抓的快，导致九玄塔中镇压的鬼物越来越多，哪怕他日夜不摄的提供法力，依然只能将鬼物的数量维持在一定的程度。 也是因此，不仅九玄塔沾染了一丝难以驱逐的鬼气，就连他自身也因为要镇压鬼物，无法全力出手战斗。 不过他只要不继续去招惹鬼物，要不了多少时间，便可以轻易将此后顾之忧接触。 更何况，相比起法力的提升和功德之力的增加，这种种麻烦其实算不得什么。 而且除了收集天书，他也早已经将灭鬼之事当成了他另一条变强的路线，只要他能够找到快速炼化鬼物的方法，到时候，不论是对他还是对九玄塔，都会有一个极其恐怖的提升。 二人在将探查到的详细情况以书信的方式传回天音寺之后，很快他们就收到了天音寺发来的回信。 信中说道，青云门对此事其实也早有察觉，两派已经邀请了焚香谷等诸多正派人士，合计于近日择一处共商大事。 另外，信中还提到焚香谷传来消息，说最近空桑山有魔教妖人异动，让他们二人在拜访过青云之后，可与青云门弟子一同前去查探。 在看过信中的内容之后，他们顿时便决定，今日上青云。 此时他们刚入青云山脉，正沿着一条名为“洪川”的大河而行。 此河浩荡千里，秀美纯净，周边百草丰茂，实是让人见之便心旷神怡，单单见此河便似乎已经隐约可以遥想那青云门是何等的仙家圣地。 他们未行多久，便看见七座高峰耸立云端，周围山林密布，飞瀑奇岩，偶有珍禽异兽出没，景色之美，实是令人难以自抑。 行至山脚，立时便又青云弟子上前查问。 二人报出来历之后，很快就有人引他们前往通天峰拜见青云掌教。 刚刚上山不就，走过了几处石梯索道，他们二人就被那连绵起伏的琼楼玉宇，和面前那由汉白玉铺成的巨大广场所吸引，再抬眼一眼，远方层层白云起伏不定，化作一片云海将四周笼罩，真真是将那仙家圣地彰显到了极致。 想想天音寺那古拙而肃穆的建筑，实是差了青云不止一筹。 法相感叹道：“此地大概就是青云六景中的‘云海’了吧，果然不俗。” 那引路弟子神情颇有自豪，他笑道：“这不过是最寻常的罢了，前面还有更好的呢。” 二人随之前行，走过了层层云海，来到了广场尽头，这里有一座横跨了天穹的石桥，无座无墩，如一条蛟龙，气势孤傲，细细的水声下，伴着阳光，整座石桥散发出七彩之色，如天际彩虹，绚烂无比。 方谦见了这等美景也是一时间心神迷醉，心中感慨颇多。 法相更是神情惊愕，带着几分震撼，他问道：“这可是那赫赫有名的‘虹桥’？” 引路弟子见二人这般模样，虽然极力维持自身的仪态，却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骄傲，他说道：“师兄说的没错，这便是那‘虹桥’了。”随后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二位师兄，师门长辈还在等候，还是稍后再来赏景吧。” 方谦出声道：“正该如此。” 一行三人顺着虹桥越上越高，慢慢的竟将那白云都远远的踩在脚下， 走了许久，终于彻底走出了云海，眼前顿时豁然一亮，只见一座雄伟高耸的大殿屹立于此，既有风霜之色，却也不乏仙气十足。 显然，这便是那通天峰顶青云观主殿“玉清殿”了。 这虹桥正落在一湾碧绿的水潭边上，听到其中隐隐传来的异象，方谦心知上古灵兽水麒麟便是栖息于此。 不过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他若能将这水麒麟抓住，会得到多少的奖励。 这水麒麟也许不如黄鸟，但必然比那毒龙要强上不少，奖励必然也是不菲。 只是他此时没有十绝阵在身，这水麒麟又是青云门镇派灵兽，他若是还想好好活着，还是少打水麒麟的主意为妙。 只是，他们刚下了桥，便听见水潭深处响起一声巨大的咆哮，如惊雷炸响。 下一刻，水潭中心忽然生出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随之，只见巨浪涌起，便从中跃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漫天的水花四溅，那引路弟子虽然不知灵尊为何异动，却也是第一时间引决避开。 法相倒是动也不动，因为方谦手中一只托着的九玄塔此时已经爆发出漫天金光，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将无数水花死死的拦在屏障之外。 那身影高逾五丈，龙首狮身，一身碧蓝色的鳞甲，獠牙巨眼，面貌狰狞，正是那上古灵兽，水麒麟。 此时它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里满是杀意，周身无数水力化作一道道数十丈的水柱，死死的看向了面前那个手中托着一座小塔的和尚，如同面对一个生死大敌。 那引路弟子合适见过灵尊此等模样，被这杀意所摄一时间竟脑中空白，不知自己身在何地。 方谦目光扫过手中九玄塔不时露出的浓郁鬼气，大概便知道了这水麒麟究竟因何如此。 正欲想个办法解除误会，却见天地齐暗，风云翻涌，那水麒麟已经是不管不顾的操控着那数道巨大的水柱向着他轰然落下。 方谦神情一厉，却是丝毫不惧，手中法决一引，瞬间那九玄塔便迸射出无数浓烈的金光，悍勇无比的正面迎了上去。 第221章 道玄真人 却见那金光中生出两条火龙，熊熊烈焰在其周身涌动，开始不过寸许，转眼间便化作了十几丈的身长，躯体环绕而上，竟直接将那犹如巨浪般的水柱生生缠了起来。 水火不容，刹那间便生出无穷雾气，将这方圆百米统统覆盖，不论是那虹桥，还是水潭，都已经看不见踪迹。 此时太清殿中急匆匆赶来一人，他见此一幕，忍不住惊呼道：“八荒火龙？” 他的声音犹自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毕竟八荒火龙只有焚香谷的至宝玄火鉴方可召出，可听之前的弟子通禀，来者明明是天音寺的弟子。 一时间，他有些想不通，不过事情紧急，也没时间让他慢慢去想。 然而，他刚要出手阻拦，却听见灵尊哀鸣一声，竟似有几分惧意。 随之，他就看见，这无尽的雾气眨眼间消退，天空中那风起云涌的景象也聊聊无踪，灵尊那庞大的身影也在一捧溅起的水花中，消失不见。 竟有些逃之夭夭的姿态。 这..... 他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连忙开口抢先平息事态。 “鄙派灵尊惊扰到两位师侄，实是抱歉，还望海涵。” 话音中，他几步赶至，这才有功夫打量着面前的这两个天音寺的弟子。 为首者，面冠如玉，仪表堂堂，看似年轻，气质却大气而沉稳，更有着几分超然之态，哪怕普通的一派掌门却也未必能与之相比，然而更吸引他眼光的却是此人手中托着的一座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佛塔，只见那佛塔气象万千，颇为不凡，其中似乎蕴含了万千造化，哪怕以他的阅历竟也不知此塔以何物打造。 其身后一人也是白净俊秀，气质温和雅致，虽然在他眼中稍显稚嫩，却也是世间难得的俊才。 放眼望去，整个青云门虽然不下千人，但能够与此二人相比的弟子只怕也没有几人。 方谦见此人身着墨绿道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虽然仪态尊崇，却也没有任何凌人之势，令人不禁心生好感，而他那双温润明亮的眼睛更似乎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只是一眼便能够让人放下心中戒备。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贵派灵尊气势不凡，真是令人赞叹，能够见识到此等上古灵兽，何来惊扰一说，师叔却也不必内疚。” 他顿了顿，然后开口说道：“不知可是青云掌教道玄真人当面？” 道玄真人微笑道：“确是本人，老道久闻天音寺不凡，如今见了两位师侄，才知道传闻实在太过谦虚。” 他看了一眼身后平静的碧绿水潭，继而说道：“灵尊千年修为，此般发威，寻常弟子只怕早已经慌乱畏惧，二位师侄却是临危不惧，实是我派弟子的楷模。” 方谦摇头道：“师叔过谦了，今日之事其实也是因我而起。 小僧在赶来青云的路上，以自身法宝收摄了无数鬼物，因为修为浅薄，难以全部镇压，导致泄露了一丝鬼气，惊扰了灵尊，引得灵尊动怒，实是不该。” 道玄见对方手中佛塔不时散发出丝丝邪异鬼气，这才恍然，知道了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只是那八荒火龙以及灵尊的遁逃还有诸多疑惑，不过此事涉及到对方的法宝秘术，却是不便相问，只能等事后在去询问灵尊了。 他挥手让不远处那引路弟子离开，随后对着二人说道：“此事怪不得你，近年来神州大地多有鬼物害人，你们所为正是正道应做之事，既然无人因此而伤，我看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对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先随我入玉清殿吧。” 二人自无不可。 在道玄真人的带领下，一行人走过高高的石阶，很快就入了玉清殿之中。 殿内光线充足，气度庄严，其上供奉着元始，灵宝，道德的三清神位，其下则有着七张檀木座椅，一张为首，左右歌三，看上去应该是进行会议的地方，不过此时却空无一人。 在道玄的安排下，几人纷纷落座。 道玄解释道：“因为我派七脉会武将近，诸峰首座弟子皆在筹备此事，所以也就只有我这个无所事事的老道来迎接两位师侄了。” 法相连忙说道：“正道之中谁人不知道玄真人的大名，您身为青云掌教，能亲自迎接我等，实是我师兄弟二人的荣幸。” 道玄微笑摇头，道：“对了，还不知二位师侄名号，可否给老道介绍一二？” 二人双双起身，方谦脸带歉意的说道：“这是我们的失礼了，小僧法海，这是我的师兄法相，师从普泓大师。” 道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普泓神僧的弟子，怪不得如此出类拔萃，只是不知二位师侄此番上我青云可有要事？” 方谦和法相对望一眼，然后方谦开口说道：“是这样，家师传讯说空桑山有魔教妖人异动，听闻青云会派遣优秀弟子前去，故而想与之同行。” 道玄笑道：“此事易尔，不过二位师侄却是要等上数日，待我青云七脉会武结束之后方可。” 正道本就守望相助，尤其是青云和天音关系一向极好，这种要求道玄自然不会拒绝。 方谦也不意外，但是他另一个要求对方只怕轻易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也难免不心生芥蒂。 但想起那任务，他还是开口说道：“其实小僧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道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神色多了几分严肃，道：“且说说看。” 方谦平静的说道：“小僧久闻青云七脉会武的盛事，而当今天下，青云更为正道魁首，故而也想加入其中，与诸位师兄弟相互交流一二。” 此言一出，道玄神色顿时多了几分冷意，毕竟话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这名为交流，实为砸场子的事实，而且他想的还要更多一些，毕竟这世间可是有不少人觊觎着青云门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头。 然而很快他的神情便又恢复如初，因为正如对方言语中所说，青云身为正道魁首，像这等正面提出的挑战他们是不能轻易拒绝的，尤其是对方还出自并不弱他们多少的天音寺。 所以他沉吟片刻，便心平气和的说道：“既然师侄有此念，我如何不能成人之美？此事，我答应了！” 方谦眼神发亮，立时便躬身道：“多谢师叔成全！” 第222章 汇聚通天峰 道玄很清楚最近几年，天下四处兴起的鬼灾是何等难缠，很多鬼物，就算他亲自出手，也很难直接镇杀。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鬼道衰落多年，各门各派之中很少留存针对鬼物的法术。 青云门之中能够对强大鬼物真正造成打击的法术，也就只有神剑御雷真诀和斩鬼神真诀。 但此二者身为青云四大真绝之一，修炼实为不易，莫说是诸多弟子，就算是各峰首座和长老，能够将之施展开来的人也没有多少。 而且就算施展出来，消耗也极为惊人，无法成为常规战力，导致镇杀鬼物的效率十分低下。 可是单单他从对方那佛塔之中感受到了些许鬼气，就已经能够隐约知道在其中镇压的鬼物究竟有何等强大和恐怖。 不论对方是否依仗法宝之力，都可以体现出对方修为境界的强大。 说实话，以他多年的阅历看来，整个青云门上下，此番参加七脉会武的诸多弟子，只怕不会有一个人会是这个法海的对手。 但他明知必败无疑，却并没有拒绝对方代表天音寺参加七脉会武的要求。 一是因为的确不好拒绝，二则是因为他青云从不畏惧失败！ 在他心中，有着诛仙剑阵的青云门，世间诸派皆不能及，就算弟子败于其他门派之手，也丝毫影响不到他青云真正的底蕴。 更何况，在他看来，一时的失败算不得什么，反而若是因为这一次失败，激发出了青云弟子的奋进之心，那便是一场难得的机会。 而若是他青云弟子最终取得魁首，那更是证明了他青云正道魁首的地位，自是更好。 所以，不论赢或者输，最终的结果对青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那么他又何必拒绝？ 方谦却是不知道短短两句话的时间，面前这个仙风鹤骨的青云掌教已经想了这么多， 反正对他而言，他能够完成那最后一个临时支线任务才是要紧之事，而在对方答应的这一刻，对他而言，这个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八成。 因为他十分自信，这一次青云诸峰的七脉会武，他必然拔得头筹。 就算他不用空间神通，就算他因为镇压鬼物，一身实力施展不到五成。 余下的力量也足矣击败一切对手。 正事以毕，几人在玉清殿中闲聊数语，道玄便以法力传讯唤来了一名弟子，命他带着方谦二人离开了大殿，在通天峰寻了一处专门用来待客的客房安置了下去。 方谦二人本非善客，故而接连数日都很少踏出客房，只是各自静心修炼。 只是方谦他要参加七脉会武的消息却还是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青云诸峰。 外派弟子参与七脉会武这可是数百年来头一遭，不论目的究竟是如何，在所有弟子眼中都免不了挑衅的意味。 一时间，诸多参与七脉会武的弟子尽皆心意难平，一个个摩拳擦掌，立志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和尚。 也因此，方谦二字，成了青云诸多弟子记得十分牢靠的一个名字。 只是他当日惊退灵尊之事，也同样随之成为了无数人口中的谈资，不过大部分人都并不相信，灵尊何等存在，岂是一名弟子可以惊退的，但不管此事真假如何，空穴不来风，方谦在诸多青云弟子眼中的威胁也因此大大增加。 为了增加几分胜利的把握，数日以来，诸多报名参加七脉会武的弟子都是加强了修行，到处都能看到他们刻苦练剑的身影。 这也让有些对道玄同意外派弟子参与七脉会武的决定不满的几位首座和长老有了几分改观。 而大竹峰之中，张小凡听闻天音寺有一位名为法海的师兄来到了青云，也要参加七脉会武，心中不自觉的想起了数年前，那个传授他大梵般若的慈祥老僧。 夜深人静之时，于睡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满是鲜血的小村庄，面色变得苍白而狰狞，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了一旁那黑不溜秋的烧火棍，在感受到一股冰凉的气息之后，方才缓缓平复。 而小竹峰，一道悬崖边上，一个身着蓝衣，清冷入仙的女子正在月下舞剑。 这场景绝美却也充满了凌厉的杀气。 七脉会武，她，势必要夺下第一，没有人能够阻止，包括那传的沸沸扬扬，来自天音寺的法海。 ...... 这天早上，参加七脉会武的弟子都已经陆陆续续的从各峰赶来了通天峰。 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不时有一道道颜色各异的流光划过。 他们三五成群的落在了通天峰山腰处那一座巨大的白玉广场上，立于云气之中，却真有几分仙人聚会的模样。 方谦和法相二人自然是早早就已经等待在了这里。 只是他们二人周围却是与其他青云弟子隔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法相凑到方谦耳边低声说道：“师弟，看来青云门的弟子不太欢迎我们。” 方谦不以为意的说道：“若是青云弟子来我天音寺挑战，你以为我们那些师兄弟会给他好脸色看吗？人之常情罢了，不必在乎。” 这时却听一道清朗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吓了法相一跳。 “师兄倒是豁达，可惜师兄此举实在不妥。” 却见一个五官清秀，一身长袍，二十上下，拿着一把描金扇子的青云弟子走了过来，他虽然口中对着方谦说话，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方谦手中的九玄塔。 更确切的说，他是在看九玄塔上的那一道栩栩如生的龙纹。 方谦淡然自若的说道：“小僧有何不妥之处，不知师弟可有教我？” 那人将目光暂且移开，微微一笑道：“师兄此举乃是与我青云诸峰弟子为敌，自然不妥，依我看，师兄不如自行退出，也好圆了你我两派多年的友谊，当然，若是师兄能将手中的法宝借于我观赏几日，我必为师兄赴汤蹈火，上下奔波，以消弭我派诸多师兄弟的同仇敌忾之情。” 若是不出他所料，对方手中的佛塔上的龙纹极有可能是那传说中灭绝了千年之久的上古毒龙，他天生喜欢异兽仙禽，若是能够观赏几日，全了心意，却是大好不过。 方谦听着却是摇了摇头道：“法宝乃是修真之人的身家性命所在，如何能借予他人？再说，小僧并未觉得此举有何不妥，更何况，能够让青云诸峰弟子于我为敌，对小僧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他神情平和，虽无他意，却也隐隐表现出了一种对青云弟子的轻视。 却在这时，一道清冷如琉璃般的声音忽然响起，抬眼看去，便见一位白衣如雪，身负一把天蓝色长剑的女弟子孤傲的站在那里。 “希望擂台上，你还能有如此自信。” 说完，她便直接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只留下了一道修长而冷漠的背影。 那拿着扇子的青云弟子目光怔怔出神的望着那女弟子离开的背影，简直如那情根深种的痴情男子一般，他喃喃自语道。 “陆师妹果然还是风姿不减，美貌动人，让人一见难忘，日日相思。” 方谦眼眸一闪，原来是陆雪琪，此番见面当真是有些突如其来，不过他表示，在他心中还是山山更好看。 这时，已经有通天峰的弟子踏剑而来，通知广场上的诸人前往玉清殿。 方谦便与法相一同动身，前往玉清殿。 这时那人才回过神，连忙追了过来，道：“师兄师兄，等等我，这样，你不用退出，只要把那法宝借我几日即可，不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曾书书都答应你！” 方谦却是头也不回，且不说此时九玄塔中还有鬼物需要他维持法力镇压，就算没有，九玄塔也不是曾书书可以拿走的。 他是因为血炼之法，这才可以将九玄塔视若无物的托在手心，但对于其他人来，以玄黄母金为核心打造的九玄塔几可比拟一座大山，在青云之中，没有上清境界的法力，是不可能将之拿走的。 一路上，曾书书不停的在一旁游说，请求，威逼利诱各种方法来了个遍，方谦却都是无动于衷。 法相在一旁开口道：“这位师弟，我法海师弟的九玄塔你是拿不走的，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曾书书无奈，也只能作罢，不过他放弃了借走的要求，却是毫不见外的凑上去细细看了起来，按他的话来说就是，既然不能借走看，那就在这里看也是一样。 他左看右看，越来越觉得这踏上的龙纹，就是那上古毒龙，而且并非铭刻，而是仿佛真的有一头上古毒龙存在于此。 看到最后他甚至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顿时忍不住问道：“你这佛塔不会真的炼化了一头上古毒龙吧！” 方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虽然早知曾书书对异兽颇有研究，却也没想到会高深至此。 他微笑的说道：“我看你如此博闻强识，不如自己猜猜看。” 曾书书还欲说话，却是忽然听见一声嘶吼，吓得他浑身一抖，刚一转头，就看见面前那碧绿色的水潭中钻出了一个庞然大物。 天地间霎时间风云变幻，狂风呼啸。 却是那水麒麟不知为何又冲了出来，一副攻击的姿态，凶气毕露。 青云众弟子被这骇人的气势吓的满面苍白。 只是，当他的硕大的眼睛看见托着九玄塔的方谦时，却是忽然人性化的出现了几分惊愕和畏惧。 然后，就在所有人不解和莫名的目光中，扑腾一声，飞快的钻回了水潭，立时便不见了踪迹。 第223章 抽签 方谦将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一个紧紧握着怀中黑色棍子的平凡少年，心中轻笑一声，也不理会其他众多惊在原地的青云弟子，径自便迈步继续向着玉清殿走去。 法相自然是紧随其后。 二人的这番动作顿时将许多青云弟子从震骇中惊醒，一时间他们心中忍不住有些害臊，比起对方的波澜不惊的姿态，他们这般实在有些拿不上台面。 顿时也不再理会为何灵尊举动如此怪异，连忙也迈步追了上去，生怕自己落后太多，甚至还有几人步伐加快了许多，超过了方谦二人，似乎这般就能够表现出他们青云弟子不弱于天音弟子了一样。 而此时，玉清殿的门口走出了十几道人影，为首的便是道玄真人，他身后则是其余六脉首座以及各脉长老，苍松，田不易，苏茹，水月都在其中。 他们感应到灵尊的气势这才连忙走出大殿，哪只刚刚跨过大门，灵尊的气息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道玄肃然的目光扫过那片平静的碧绿水潭，最后落在了一马当先的方谦身上，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时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对着身后诸人说道：“已经无事了，只是一个误会，都入殿吧。” 其余诸峰首座对道玄口中的误会很是好奇，但此时此刻并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虽然各自皆有想法，却也都是依从了掌教的吩咐。 他们一一重新入座，而慢慢的参加七脉会武的弟子也都各自有序的进入了玉清殿。 此次七脉会武有六十四人参加，青云弟子六十三人，方谦一人，法相并不参加。 殿中的青云弟子各自分了七列，方谦自然是只能和法相在角落中单独一列。 道玄稍微说了两句做了个开场，然后苍松道人就站了出来，开始讲述青云历史和七脉会武的传统，听得殿中诸多弟子振奋不已，方谦暗自可惜，以苍松的口才和修为，若是不叛变，青云日后只怕会强上不少。 不过若是苍松不叛变，普智不死，也不可能最后诞生一个通晓天书五卷，手握诛仙剑便天下无敌的张小凡了。 果真是一饮一啄皆有天定。 只是，如今他入了天音寺，普智神僧更是他师叔，作为凶手的苍松，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等他集齐了三卷天书，实力更进一步，到时候就直接揭穿苍松，将几年前的草庙村惨案大白于天下。 虽然其中有着诸多变数，尤其是对天音寺的声誉也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但他并不想隐瞒，也不需要隐瞒，有些事，终究不该如此。 而且，到时候，以他的修为，也有极大的把握让剧情按照他所想的那般发展。 随着苍松道人将规则一一说明，道玄真人便起身宣布道：“好了，想来大家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开始抽签吧。” 说着，他将目光落在了神情淡然的方谦身上，道：“此次七脉会武既然有一位天音寺的高徒参加，作为东道主，这抽签便从法海师侄开始吧。” 顿时，殿中所有的弟子的目光都落在了方谦的身上。 方谦神色不变，淡然自若的行了一道佛礼，道：“师叔美意，不敢拒绝，既如此，小僧却是当仁不让了。” 殿中弟子皆是愤愤不已，尤其是长门通天峰一脉的九位弟子更是如此，按往日的惯例，一向都是从他们一脉开始。 虽然只是一个抽签，但落后一步的感受，尤其是落后于别派弟子，并不好受。 只是此事是掌教亲自发话，他们纵然敢怒却不敢言。 只是对于方谦的敌意却更深了几分。 方谦感受到这股变化，瞥了眼不动声色的道玄真人，心道，这个老家伙看似仙风道骨，其实一脑门心思，坏的很。 不过，别说这些青云弟子对他有敌意，就算想砍他又如何？一切，说到底还要用实力说话。 所以，他根本不会在意。 几步走上前去，从一个红木箱子里取出了一个蜡丸，便重新站回了原地。 其他青云弟子也都一一按序上前抽取，很快就抽取完毕。 这才开始各自查看自己的蜡丸，一时间牵动了不知多少人的心思。 方谦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在得知了自己的数字之后，就不在留意。 倒是大殿上一个个青云弟子各自发出了声音。 “我是十八。” “我是四十三，哈哈，你是二十七，看来不会遇到你了！” “咦咦咦，我们俩二十三和二十四，有缘啊！” ...... 不过此次因为方谦的加入，并没有出现能够轮空的一号，所以气氛倒也还算轻松。 这时，曾书书拿着一张字条凑了过来，悄声问道：“法海师兄，我是六十一号，你是多少号？” 方谦看了他一眼，道：“七号。” 曾书书听了，顿时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胸脯，道：“幸好幸好，看来我没有排到你，七号的话，那你的对手应该是五十八号。” 方谦笑了笑道：“你那么多同门师兄弟都打算教训我，你就没这个想法？” 曾书书连忙摆了摆手道：“开什么玩笑，能够吓退灵尊的人，我可不想自讨苦吃，要是第一轮就淘汰，我爹怕不是要打死我。” 其他人或许没注意，但他一直跟在方谦左右，自然看见了灵尊见到方谦之后的变化，简直像是见了鬼，他现在倒是越来越怀疑，这和尚手中的法宝真的炼化了一条上古毒龙。 也只有这等强悍凶兽的死气，大概才能让水麒麟这等上古灵兽感到畏惧吧。 方谦说话声音并不小，而且并没有隐藏的打算，所以他是七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殿中弟子。 拿到五十八号的是一位龙首峰的弟子，一身修为约莫在玉清六层的地步，虽不知实力如何，但一身气势却也不俗，顿时周围的弟子都是纷纷道：“郭原师兄此次定能狠狠的教训教训那个和尚，让他知道我青云门不是随便什么男人都可以挑战的。” 往日，龙首峰中有齐昊和林惊羽，二人的光芒之下，他何曾享受过如此待遇，顿时志得意满的说道：“放心，我此次定要让那个和尚好看！” 说罢，他还很是挑衅的用眼神看了几眼方谦，可惜自始至终，方谦都从未看过他一眼。 这时，苍松道人站了出来，宣布抽签结束，然后便是道玄真人开始讲话以及宣布此次比赛的奖品。 乃是青云门奇珍之一，能够反弹一切攻击的六合境。 听罢，众人都是渴望不已，但是很快就有人想到此次七脉会武还有一位不属于本派弟子的人参加。 立时便站出来指着方谦问道：“掌门真人，他此次也要参加会武，若是他取得了第一，难道这六合境也要给他不成？” 此话一出，大殿内的气氛骤然一冷。 道玄真人还未开口，方谦便站出来说道：“小僧此番只为与诸位师兄弟交流道法，纵然最后侥幸获胜，却也不会贪图贵派法宝，师兄却是可以安心。” 这时又有青云弟子站出来说道：“侥幸获胜？法海师兄还是莫要说这种无稽之谈，我青云优秀弟子无数，怎么会败于你手。” 方谦微笑道：“那是再好不过，倘若小僧落败，那就是小僧学艺不精，来日继续努力便是。” 眼见还有人要说话，苍松起身怒道：“此地可是尔等造次之地，什么事，自可在擂台上解决，怎么可如妇人一般徒逞口舌之利！” 水月一听此话，面色却是不好看了，她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冷声道：“妇人如何？苍松师兄是看不起我小竹峰不成？” 苍松涨着脸说道：“我何曾有过此意？师妹莫要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我...” 水月还欲再说，却是道玄真人咳嗽了一声道：“好了，身为师门长辈，当着诸多弟子的面，成何体统，都闭嘴。” 说着，他转过身神情温和的说道：“此次会武大体就是如此，你们回去休息一下，明日一早，七脉会武就正式开始比试。” 青云弟子行了一礼，齐声道：“是，掌门真人。” 言罢，一个个恨不得自己有三条腿，飞快的离开了玉清殿。 一众长老也都逐一离开，只留下了青云七脉首座还留于此地。 道玄看了几人一眼，脸上微笑不再，淡淡的说道：“你们对这个法海怎么看？” 苍松冷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也敢来我青云生事。” 水月哼了一声道：“苍松师兄好大的戾气，天音于我青云一向同气连枝，弟子之间交流有何不可？” 商正梁点了点头道：“师妹说的不错，不过我看这个小和尚倒是有些不简单，荣辱不惊也就罢了，一身道行只怕也不低，而起他那法宝也绝非凡品。” 道玄平静的坐在原地，沉声道：“确实如此，灵尊曾因其中镇压的鬼物气息泄露动怒，之后却被法宝中的某种气息所摄，十分畏惧。” 听闻此言，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神情凝重。 ...... 离开玉清殿，过了虹桥，踏入云海之后，方谦带着神情复杂的法相走到了正与林惊羽相伴而行的张小凡面前，轻声道：“小凡师弟，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可否行个方便？” 第224章 约定 张小凡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面带微笑的和尚，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显得很是素净，他有些疑惑的说道：“你，认识我？” 方谦笑而不语。 林惊羽一把将小凡拦在身后，面带警惕的说道：“不知师兄有何要事，不能当面告知？” 方谦看着像是护小鸡一样护着张小凡的林惊羽，摇了摇头道：“各人有个人的缘法，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你固然是将兄弟情义看得极重，但若事事都要强出头，却是不妥，没有人愿意永远躲在别人的背后，不论那个是是谁。” 林惊羽神情微动，这法海言谈中竟似乎对他们二人极为了解一般，这不能不让他心生警惕，然而他还未曾开口，被他护在身后的张小凡就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惊羽，你先回去吧，这里是通天峰，难道你还担心天音寺的两位师兄会害我不成？” 林惊羽嘴唇一动，道：“可是...” 张小凡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摇头。 林惊羽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说罢，他转过头冷冷的看了一眼方谦，道：“你这和尚，若是敢做什么伤害小凡的事情，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张小凡看着方谦解释道：“惊羽人其实很好的，他只是担心我。” 方谦笑着点头道：“你们二人的兄弟情义确实是羡煞旁人。” 他带着张小凡走到了一旁偏僻的角落，稍稍催动法力，便在他们周身形成了一个简单的隔音结界。 而他的第一句话就直接将张小凡的心神震的张皇失措。 “师弟的大梵般若可曾小成？” 张小凡面色苍白，他的第一个念头时，完了，我暴露了！ 要知道各门各派的修行之法都有着绝不外传的铁律，就连身为青云弟子的张小凡自己，提前得师姐田灵儿传了玉清四层的口诀，都差点受到重罚，更何况是修行别派的核心真法。 一旦发现，轻则废除修为，重则当场击杀。 突然被叫破了自己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他如何能够稳得下心来？ 他下意识的握住了胸口的烧火棍，随着一股冰凉的气息涌入脑海，他的双眼不自觉出现了几分猩红之色。 而那本是黑色的烧火棍竟也散发出了蒙蒙的青光，似乎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发动雷霆一击。 然而，随着一句如暮鼓晨钟般的佛号响起，一座小巧而精致的佛塔上，有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洒落而去，便生生将那青光压制。 而几乎要失去理智的张小凡也在这一声佛号中恢复了平静。 因为结界和方谦出手极快的原因，张小凡身上爆发的邪厉之气几乎没有被人察觉，只有身在一旁的法相注意到了一二。 “好可怕的邪气，这是什么法宝！” 他看着张小凡怀中毫无异动的烧火棍，神情惊疑不定。 他虽然知道普智师叔将嗜血珠给了张小凡，但眼前这个烧火棍可丝毫看不出嗜血珠的影子，更何况，在他眼中，嗜血珠那等凶物，也不可能是张小凡这么一个年轻弟子可以掌握的东西。 所以他对这黑色的烧火棍实在是充满了好奇。 方谦自然知晓这烧火棍的来历，两大凶物摄魂和嗜血珠的血炼之物，名曰噬魂，放眼天下，除了诛仙剑，玄火鉴这等上古神器之外，少有法宝能与之匹敌。 只是，比其他手中的九玄塔，却又差了不少，他的九玄塔连上古神器玄火鉴都被他融了进去，单论法宝来说，就算是青云门的镇派之宝诛仙剑，在不启动诛仙剑阵的情况下，也差了几分。 毕竟是系统开挂，自然不同凡响。 如今，张小凡的修为远远逊于他，又没有主动操控噬魂，所以他只是稍微催动九玄塔，就轻易的将噬魂的异动给镇压了下去。 张小凡此时清醒过来之后，终于平静了许多，他也许有些钝，但他从来不笨。 他很快就从这一句话中推测出了许多。 但也因此，他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却又一次激动了起来。 他抓着方谦的手，迫不及待的问道：“普智师傅是不是还活着，他在哪，他有没有告诉你们是谁对草庙村下的杀手？” 看着张小凡如同疯子一般的模样，法相神情一暗，他嘴唇动了动，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 方谦催动九玄塔的功德之力进入张小凡的身体，平复着他的心情，轻声说道：“普智师叔虽然还活着，但跟死了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至于那个害了草庙村全村的罪魁祸首，其实你应该还记得当日的黑衣人曾经用过一招御雷奇术吧，那一式奇术，名为神剑御雷真诀，是青云威震天下的四大真诀之一，青云之中，一般也只有极为出色的弟子和诸多长老首座方能修行。” 张小凡的脸色骤然苍白，他浑身颤抖的往后退了几步，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青云？绝不可能！” 方谦摇头道：“青云一派，上下千余人，有那么一两个叛徒罢了，这世上的人，不论是凡人还是修真之人，皆有执念，执念若生，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哪怕我们天音寺，又何尝不是如此。” 听了这句话，张小凡渐渐冷静，他看着方谦，声音干涩的说道：“你与我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方谦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因为怜悯。” “怜悯？” “没错，怜悯，我看到你的未来会很惨，而我喜欢完美的结局，更何况，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当然，你一定还有很多疑问，但这一切都要等七脉会武结束。 做个约定吧，如果到时候你能拿到前四，我就会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 然而听到这句话，张小凡却并没有激动，反而握紧了拳头，牙龈紧咬。 前四？他？怎么可能！ 他修炼了这么多年不过也刚刚能够驱物，法宝还只是一个可笑的烧火棍，他凭什么能拿到前四？ 方谦见他模样，就大致清楚他此时心中所想，笑着摇了摇头，递过去了两张金色的绢布，道：“其实你修为本不会这么低，只是你兼修两派功法，二者前期的修炼之法实为殊途，若非你性子坚毅，其实根本不可能成功，但你兼修多年，早已经打下了远比其他人深厚的基础，只要你能够对这绢布上的内容有所领悟，修为必然大进，再配合你这法宝之力，前四并不是一件难事。” 张小凡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对他拥有如此打的信心，他下意识的接过那两匹金色的绢布，稍一低头，便隐约看到了一行气势雄浑的古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第225章 会武开启 看着张小凡离开，法相忍不住问道：“师弟，你真的要将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他吗？” 方谦点了点头道：“此事本就是我天音寺理亏，若是一味的欺瞒，等到事不可为之时，只会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到时候，对他的伤害只会更大，我天音寺同样无法置身事外。” 法相叹了口气，没有再劝，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师弟你似乎很看好他，连两卷天书都给了他。” 他自己也修炼了两卷天书，自然知道那是何等珍贵的功法。 方谦平静的说道：“不过是些死物罢了，也算是我天音寺给他的一些补偿了。” 当然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没说。 在卧佛岭的遭遇让他意识到，诛仙世界远比他所知道的要大的多，尤其是他曾经凭借十绝阵的力量看见的那一道庞大的身影，都是他不曾知晓的事物。 他隐约觉得自己未来会遇到一些可怕的敌人，他纵然自信，也难免有力所不及的时候。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到时若能有一个修了天书五卷，手握诛仙剑的强大帮手，自然是再好不过。 ...... 自从回到大竹峰的队伍中，张小凡就显得十分沉默，不过他平日表现得也多有木讷，倒也没人在意，倒是与他关系颇深的田灵儿多问了一句。 “师弟，你脸色不太好看，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张小凡看着师姐美丽的容颜，心神恍惚，半晌，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担心明日的比试。” 田灵儿以为他在担心明日的比试，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似的说道：“小凡，没事的，到时候打不过，不要硬撑，就当长长见识好了，爹也不会怪你的。” 张小凡低低的应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自觉的咬了咬牙。 ...... 夜色渐深，再大竹峰的几位师兄各自睡下之后，张小凡便一个人悄然离开了房间。 他寻了一个极偏僻的地方，从怀中取出了那两张金色的绢布。 他缓缓的将之摊开，第一个印入眼帘的便是白天不经意间看到的几个古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个个古篆在他眼中流转，他越看便越是入迷，仿佛有无穷的玄妙在那字里行间向他徐徐展开，他体内那微薄的法力竟也自行动了起来。 刹那间，那两匹绢布忽然有金光闪烁，光芒中，那一个个气势雄浑的古篆仿佛乳燕归巢一般径自没入了张小凡的体内。 下一刻，金光消失无踪，那两匹绢布也如同腐朽了无数年的旧物，随风化作无数尘埃四下散落而去。 只是此事张小凡却是看不见这一幕，他紧闭着双眼，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一个个忽然涌入他脑海的古篆之上。 而此时，他也终于是知道了这两卷功法的名字。 天书第二卷，第四卷！ 当然，沉浸在天书玄奥之中的他自然也没有看见，距离他几百米外，他心心念念的师姐正与别的男子满心欢喜的相拥在一起。 ....... 清晨，在一间清幽的客房中，方谦缓缓起身，神情满是欣喜。 因为就在昨夜，他已经将九玄塔中的大部分鬼物彻底炼化，如今就只剩下了千魂尸尚有些许残余。 但也就在近日，便可彻底解决。 一旁法相也已经起了有一会，他看着方谦的表情说道：“师弟这么高兴，可是又有了什么好事？” 方谦笑道：“师兄可知喜怒哀乐，为何喜排在第一？” 法相想了想，不解的问道：“为何？” 方谦将房门大开，迈步走出门去，看着外面的天光，感慨的说道：“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开心吗？” 法相摇头失笑，半晌之后却也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眼见方谦已经走远，他自是连忙跟了上去。 二人刚到广场，踏入云海之中，就看见有过一面之缘的曾书书正缠着张小凡，在他身后追个不停，口中喋喋不休，眼睛却是盯着张小凡身上的那个灰色的小猴子。 方谦看着二人又一次因为小灰结缘，心中颇有几分感慨，不过在察觉到张小凡身上某种熟悉的气息之后，他脸上本就带着的笑容便又浓郁了几分。 有两卷天书打底，纵然只是初步修炼，配合噬魂棒，也足以让张小凡通过第一轮的比试了。 此后，他的修为境界更是会如同做了火箭般的增长，直到某个程度之后才会渐渐缓和。 厚积薄发便是如此。 这时，张小凡也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是各自移开了视线，没有任何其他的交流。 早饭过后，青云诸多弟子便都聚集在了广场之上，分立在八座以八卦方位搭建的巨大擂台周围。 此次比试，合计六十四人，故八人一批，每个擂台各四组。 方谦被分在了坎字擂台，而且恰好是第一个开始。 此事坎字擂台倒成了这八座擂台中最热闹的地方，有不少弟子是为了给方谦的对手燕弘义来助威的，他是龙首峰一脉，实力不弱，而且他此时出站，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们青云，如此自然不能弱了声势。 当然也有些弟子是为了探查情报的，毕竟敢于挑战他们青云的人，若不是傻子，就必然修为不俗，而他们并不认为能够代表天音寺来青云门交流的人会是一个傻子。 所以，他们来此，若是能够未雨绸缪，自然是再好不过。 此时，那燕弘义已经站上了擂台，他一身青色长袍，束发高冠，眉眼端正，倒也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风采。 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 这一上台，顿时便迎来了无数喝彩和掌声。 他压抑这内心的喜色，神情冷厉的看着台下的方谦，喝到：“法海师弟还在等什么，莫不是怕了？” 顿时，周围有不少弟子配合的发出了一道道嘘声，开始起哄。 方谦轻笑一声，看了周围一眼，也不答话，径自气定神闲的一步步走上擂台。 然而，便是他这般气定神闲的姿态，每一步却自有一股不同凡响的威势，当他走上擂台，周围的所有人都在一股无形的压力下不自禁的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那燕弘义，平静的说道：“青云弟子，莫非只会徒逞口舌？” 顿时，燕弘义白净的脸便涨得通红！ 第226章 首战 台下的青云弟子也被这一句群嘲气的脑门生烟，群情一时汹涌，如无尽的浪潮自四面八方打来。 “这和尚好生无礼，燕师兄揍他！” “居然敢看不起我等青云弟子，谁给你的勇气！” “揍他，揍他！” ....... 燕弘义本打算在万众瞩目之下好好展现一下自己，早已经准备好了满腹的说辞。 但此时此刻，再多的话也只能自己咽下。 当的一声，在战斗的钟声被敲响的那一刻，他冷着脸，法决一引，直接祭出了一柄红色的仙剑。 剑身起落间，带起腾腾的热浪，化作一道红色的流光，如同从天而降陨石一般带着凌厉劲风向方谦射去。 台下一名弟子用惊叹的语气说道：“燕师兄的烈火仙剑果然不凡，想来龙首峰中，除了齐昊师兄再也无人能及了。” 一旁另一位弟子很是赞同的说道：“这威势确实惊人，想来这和尚连这第一轮只怕都过不去，哼，不自量力，将天音寺千年声誉都丢了个干净。” 周围几位青云弟子皆是附和点头，大为认同这名弟子的点评。 法相离他们不远，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但这世上只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这个师弟究竟有多么强悍，区区一柄烈火仙剑，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只是他虽然听见了，自身却不是喜欢与人争辩的性子，更何况，在他看来，是非成败，很快就有结果，到时候一切不言自明，他又何必多事。 而此时，台上那烈火仙剑已经逼近了方谦一丈之内。 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平静的左手托塔，波澜不惊的站在原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烈火仙剑。 “怎么回事？他怎么不动？找死不成？” “莫不是被燕师兄这一剑骇破了胆子，忘记怎么饭反抗了？” “唉，果然是个样子货，本来看他手中那座小塔还挺像那么一回事，那般信心满满的参加我青云七脉会武，结果也不过如此。” 这时一直安静的看着台上的曾书书却是怒了，他道：“你们真是给我青云丢脸，一个个跟长舌妇一般聒噪，有这功夫，不如好好专心观战，一天到晚尽知道搬弄是非！” 这一桶教训顿时将那几个弟子气的不行，其中一个弟子刚要开口说话，台上的那一柄烈火仙剑已经几乎快要落到了方谦的身上。 这时，方谦却是微微皱眉，很是有些不满意的说了句。 “真弱啊！” 声音刚刚传出，燕弘义尚未来得及愤怒，便只见一道金光一闪而逝，下一刻，他那气势汹汹的烈火仙剑便被直接崩飞了出去。 方谦平静的站在原地，一如之前。 当啷一声，那烈火仙剑黯淡无光的掉落在燕弘义的身前，见此一幕，顿时，他的脸色便满是苍白。 喧嚣的擂台刹那间安静，落针可闻。 有人犹自不敢相信的喃喃道：“差距，竟然这般大吗？” 没有人愿意相信，但事实却如此清晰的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忽然，燕弘义一声大吼。 “我不信！” 然后手决一引将烈火仙剑握于手中，下一刻，竟催发出一道道炽烈的火焰环绕剑身。 一连斩出三剑，激发出七道由火焰组成的剑气飞向方谦。 “烈火斩！燕师兄竟然能斩出七道剑气？” 不少知晓此招威力的青云弟子重拾信心，满脸期望的看着擂台上的场景。 只是下一刻，他们所有的期望便都化作了乌有，他们目瞪口呆的发现，那七道烈火剑气在落入那和尚周身数米之内，便直接化作了一股股火花十分‘温柔’的环绕在他周身。 “这怎么可能！” 无数弟子惊呼出声。 而更为骇人的一幕是，那无数火花，竟生生化作了一条栩栩如生的火龙！ 这火龙足足几十丈，悬于空中，忽的仰头。 “吼！” 一声咆哮，一瞬间，无数人似乎真的看见了一条在仰天怒吼的巨龙。 “该结束了。” 平淡的话语中，方谦左手托塔，右手引决。 在九玄塔闪烁的金光中，那火龙便直接张牙舞爪的向着燕弘扑了过去。 坐在台下某处的道玄真人看见这一幕，忽然想起了当日对方初次上山时唤出的八荒火龙，神情一时颇为沉凝，有不解，也有怀疑。 毕竟千年来，也只有那焚香谷的上古神器玄火鉴才能召唤八荒火龙，一个天音寺的弟子为何能以一座佛塔做到这件事。 这不能不让他多出几分猜疑。 天音寺和焚香谷论实力其实并不弱于青云，若是二者联手，纵然有着诛仙剑阵的底牌，他也很难坐枕无忧。 他甚至更加怀疑，此人之所以要提出参加青云的七脉会武，就是为了查探他们青云的实力。 他面沉入水，看着台上淡然自若的方谦，心中忽的生出了一抹杀意。 而此时，火龙呼啸而至，整座擂台的温度都高了许多，不少弟子都纷纷后退了数步。 燕弘义绝望而惊恐的看着这扑面而来的火龙，一时间，竟真的生生忘记了反抗。 火龙咆哮，眼看就要将他生生吞没，他却依然僵立在原地，没有半分动作。 方谦眉头一皱，他可不打算在这里杀上一个青云的弟子，心念一动便准备将火龙散去。 却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剑光如游龙般自远处斩来。 清光下，无数狂风呼啸，以沛然难挡的威势将那几十丈大小的火龙一剑斩灭。 原来是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 他怒容满面看着方谦冷声说道：“好一个天音寺的高徒，不过是一个比试，竟要害我青云弟子的性命，真是好大的杀性，难道你师傅普泓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方谦对道玄尚有有几分尊重，但对于苍松却是完全没有，若非实力尚且差了些，他现在就直接将他身份揭露，当场镇杀了事。 他神色冷漠，漠然道：“我师傅如何教我，也是你能够置喙的？最起码，我师傅不会在两人公平比试的时候亲自出手救我。” 苍松听了此话怒发冲冠，他身为龙首峰首座，掌管青云戒律一事，何曾有人敢用这等态度对他，如此不可一世，目空一切，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他性子一向冷冽易怒，如何能忍。 他握紧了手中清如秋水的仙剑，体内法力翻涌间，便要直接出手！ 第227章 萧逸才 燕弘义站在道玄身后，神情惨淡，他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就那么败了，败的如此简单。 甚至还落得让自己师傅亲自下场的结果。 原来，他曾经所幻想的一切，欢呼和荣誉，都不过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悲哀痛苦的情绪让他已经没有功夫注意到场上剑拔弩张的二人。 “哈哈哈，我败了，败了！” 他惨笑一声，自顾自的下了擂台，连落在擂台上的烈火仙剑都没有在意，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他这一下直接打断了苍松的所有动作。 苍松回身看着燕弘义颓废的模样，有愤怒更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如此脆弱之人，根本不配当他的弟子。 这般作态，简直是丢人现眼！ 他龙首峰，乃至青云一派的脸几乎都被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给丢尽了。 一时间，他心中已经出离愤怒。 他转过头，冰冷的目光看向方谦，脸色铁青。 “好威风，真是好威风啊，今天，就让我看看你们天音寺究竟凭什么如此狂悖。” 刹那间，一道清亮的剑光便如一泓秋水激射而来。 气势之强，几乎有所向披靡之威。 然而方谦却是神情淡淡，如若不见。 他很清楚这一战是打不起来的，因为有人不会允许！ 这一战若起，对青云来说，不论输赢，都讨不得好。 赢了是理所应当，输了必然沦为笑柄。 但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头却是已经落实了。 堂堂青云一脉的首座，对一个十几岁的天音寺年轻弟子出手？ 他们青云门丢不起这个脸！ 果然，当那如秋水般的剑光袭来的那一刻，便有一道身穿青色道袍的老人挡在了方谦的面前。 这，自然便是青云掌教，道玄真人。 只见他宽大的袖袍一甩，顿时就将那带着披靡之势的清亮剑光直接打散。 他冷喝道：“够了，师弟你过了！” 苍松看这一幕，瞳孔不禁微微一缩，单单这简单的一手，就已经将对方的强大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这却让他更加愤恨。 在他心中，他坚信，倘若掌门换成是万师兄，一定会比面前这个卑鄙小人更强！ 不过此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出手的余地。 他也没有坚持，冷哼一声，收起手中仙剑，什么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擂台。 方谦神情淡淡的看着苍松离开的背影，漠然的将目光移开。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和他彻底翻脸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台下的诸多静立在原地默然不语的青云弟子，平静的说道：“倘若青云弟子连一时的失败都接受不了，那么，下一次比试，我劝你们还是提早认输为妙，以免在发生今日之事，伤了我两派的和气。” 说罢，他冲着道玄行了一礼，道：“师叔，若是无事，小僧就先下去了。” 道玄神情淡淡的看着他说道：“我师弟性子火爆，见自家弟子遭此打败，难免有失措之举，你切莫要记恨于他。” 方谦摇了摇头道：“小僧年幼无知，难免有前辈看不过去的地方，倒还要前辈多多担待才是。” 他微微一笑道：“时间宝贵，就不耽误接下来的比试了，小僧告退。” 说完，他就直接离开了擂台。 道玄看了周围沉默的青云弟子，心中不免一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站在擂台中央，朗声宣布道：“比试继续。” ...... 尚未午时，这第一天的比试就已经全部结束。 除了方谦那一战中展现的威势令很多人津津乐道之外，小竹峰的陆雪琪，龙首峰的齐昊和林惊羽，也是人气极高。 大多数人倒是没有在意同样获得了胜利的张小凡，也只有大竹峰一脉才会有所在意。 然而大竹峰的人也并没有人去看张小凡的比试，只知道了张小凡取胜的消息。 张小凡知道这一点，虽然他表现得不太在意，心中却是有些难过，尤其是在他比试胜利，想要找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姐田灵儿分享的时候，却看见田灵儿在齐昊身畔那巧笑倩兮的模样，心中顿时抽痛，几乎无法呼吸。 看着风度翩翩的齐昊，他不自禁的握住了怀中的烧火棍，一股暴虐之气涌上心头，眼底一丝红光闪烁，这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三个字不断地回荡。 杀了他！ 但随着一股神异而玄妙的法力波动下，所有的戾气杀念便都被统统镇压。 他心神恍惚的站在原地，浑身冷汗，面色苍白不已。 ...... 第二日，已经是三十二进十六的比试。 比起第一天战斗的强度要激烈了许多，展现出的各类术法也是五花八门，冰法，火法，水法，木法，看的诸多青云弟子兴奋不已。 而且这第二日，也几乎没有人再如第一日那般对方谦背后嘲讽和奚落了，他们更多的是保持沉默。 因为方谦第一日所展现出的强大，让他们无法再保持曾经的骄傲和自信。 但他们的沉默却并不是认输，而都是憋着一口气，等待着在擂台上雪耻之时。 只是方谦第二天的对手甚至还不如燕弘义，而且方谦对他并不熟悉，所以也没有浪费时间，法决一引，九玄塔就直接飞到了那个弟子的头顶。 玄黄之气缓缓垂落，顿时便如一座山压在了那名弟子的头顶。 不过短短三息，那弟子就面红耳赤，满身虚脱的喊出了投降。 方谦也没有为难他，将九玄塔召回，就平静的下了擂台。 至此，他已经跻身青云七脉会武十六强之列。 只是他这般轻易的取胜，却是让诸多青云弟子心中越发的憋闷。 一开始曾书书还总来找他，现在却是几乎没有靠近过他超过十米的距离。 他也不在意，只是寻了时间看了看其他的擂台。 张小凡此时修为可是进步不小。 虽然他修炼是天书第二卷和第四卷，并非是天书总纲的第一卷，但天书就是天书，天下万法之源。 在天书的作用下，大梵般若和太极玄清道还是开始了一定程度上的融合。 一时间他法力大进。 再加上绢帛中记载的一些操控血炼法宝的窍门，如今他在御使手中烧火棍的时候已经是越发熟练。 就见擂台上青光阵阵，将对手死死压制，几乎没有多少还手之力，很是惊呆了台下不少因为自己淘汰，而来观战的大竹峰的弟子。 另一边，陆雪琪更是万众瞩目，一身白衣飘飘，蓝色的天琊神剑尚未出鞘就已然将她的对手打的节节败退。 同样，齐昊寒冰仙剑同样不弱，九道寒冰墙之下，几乎无人可破。 让不少弟子看了之后，又生出了不少战胜方谦的心思。 不过这些方谦本人却没有多么重视，他只是稍微关注了一下，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明日的对手身上。 那个人，名为萧逸才！ 第228章 忽悠法相 方谦自然知道萧逸才其人，通天峰大弟子，未来的青云掌教。 不过按剧情来说，此时他应该在空桑山炼血堂当奸细才对。 他看了看台下神情平静温和的道玄真人，心道，这个老头表面上不在意，实际上还是担心他最后取胜吧，居然连萧逸才都叫回来了。 方谦想的基本没错，萧逸才回来参加七脉会武，的确是出于道玄的授意。 毕竟，当方谦参加七脉会武之后，这次会武就已经不再是他们青云内部的事情了。 这关乎着青云和天音两派千年的声誉。 所以为了增加几分取胜的把握，他决定将山下历练的萧逸才召回。 在他看来，只要萧逸才回来，此次七脉会武就出不了什么差错。 毕竟他这徒弟一身修为早已经达到了玉清九层，距离那上清之境也不过一步之遥，心性，天赋都是上上之选，还是他早已经选定好了的青云下一任掌教。 本来此次派去空桑山就是为了立些功劳，增加些阅历和见识，为日后接任青云掌教打好基础。 不过最近传来消息，空桑山不仅有炼血堂余孽，还有不少鬼物，二者似乎已经达成了合作。 如此一来，他这弟子势单力孤，又因为鬼物的原因无法混入其中，局面其实已经陷入了僵局。 在得知了这一情况的道玄，正好以此为由将他召了回来。 所以，在会武前一晚，萧逸才就已经赶回了青云。 萧逸才一向隐忍，喜欢谋定而后动，在得知了此次七脉会武的变数之后，他就决定先隐藏自己的存在。 除了他的对手之外，很少有人知道他也参加了七脉会武。 而以他的身份地位，在加上青云诸多弟子对方谦的抵触和敌意，很轻松的就让自己的对手帮助他隐瞒了身份。 然后，他自然趁此机会搜集了许多关于方谦的情报。 只是让他十分恼火的是，两次战斗，都有些太过儿戏的感觉。 他能够明显的看出，方谦根本没有出什么力就获得了胜利。 至今为止，他都看不出对方的修为究竟有多高，连对方修的什么法术都不知道。 若说唯一的收获，大概便是知道了对方手中的那一座佛塔的几个能力了。 首先，那座佛塔可以控火，召唤火龙，同时防御能力也十分强大，再就是今日一战所展现的重力，或者说镇压之力。 不得不说，这个法宝很不一般。 至少，能力的繁杂程度上超过了他见过的大多数法宝。 但在他看来，法宝能力繁杂，却并不意味的强大。 两位师弟的落败不过是修为太差，法术太弱罢了。 杂而不精的法宝，不过是看上去气势不俗罢了。 他觉得，他能赢，而且信心十足。 ...... 方谦对萧逸才的出现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而且还是出于剧情的变化这才多了几分呢留意。 他现在的目标早已经放在了苍松甚至道玄的身上，一个连上清都没有突破的萧逸才，不值得他过多的关注。 所以他只是将目光扫了周围的诸多青云弟子一眼，就与法相离开了擂台。 回到客房，法相神情有些凝重的说道：“师弟，我听说过那个萧逸才，他是通天峰的大弟子，青云未来的掌教，听闻还是上一届七脉会武的第一，没想到他居然也参加了。” 方谦在炕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安然自若的说道：“我知道他，放心，他赢不了我。” 法相坐在方谦对面，摇头一叹，道：“我倒是不担心你，我是担心青云门未来的掌教若是败给你，青云面子上过不去。” 方谦抬头讶然的看了一眼法相，道：“呦，师兄居然也知道担心这些俗事？” 法相面色愤然道：“我又不蠢，你这是什么话？” 方谦轻笑一声，给法相也倒了杯茶，道：“师弟可没有这个意思，来，师兄喝茶。” 法相哼了一身，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方谦看了眼窗外的精美大气的亭台楼阁，淡淡的说道：“败了就败了，他能如何？再说，青云当了太久的正道魁首，也该换我们天音去坐坐那个位置了。” 法相瞪大了眼睛，看着方谦郑重其事的样子，他忽然有点慌。 “师弟，我们可是出家人，争这些不好吧。” 方谦瞥了他一眼，道：“出家人怎么了？知道如来佛祖吗？” 法相懵逼的摇了摇头。 方谦平静的说道：“其实你见过，卧佛岭，从天而降的掌印，那就是如来佛祖的手掌。” 法相瞪大了眼睛，他自然忘不了当日那毁天灭地的金色佛掌，哪怕至今他都能清楚的记得那股浩瀚的神威。 方谦看着他，幽然道：“如来佛祖曾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我等身为佛门弟子，自然要将佛祖的意志贯彻到底，如何，你可愿与我一同追随佛祖的脚步？” 虽然这句话是释迦摩尼佛所说，但法相不知道啊，再加上方谦自小佛子的名头，他顿时信了九成。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他喃喃自语了几遍，神情越发振奋，半晌，他咬了咬牙，道：“既然是佛祖的意志，我干了！” 方谦看着这一幕，笑的很是开心。 他知道法相性格一向沉稳谦和，虽然因为二人的关系原因，他做什么都会支持，但他自身却绝不会有什么出格的念头，更不可能去做争霸天下的事情。 但他未来的任务可是要让天音寺成为天下第一的，他一个人就算再强，那也是不行的。 他需要更多的强者。 张小凡他已经预定了，法相自然更不能放过。 如今，他借佛祖之言忽悠法相，虽然没办法直接扭转法相的观念，但一个好的开始就已经足够了。 未来自然有大把的机会。 ...... 次日清晨，广场的人比起往日要多了许多，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方谦和萧逸才的比试。 天音寺高徒对战青云门通天峰大弟子。 这可是十足十的劲爆消息，同时也代表着几百青云弟子的重新燃起的希望。 萧逸才这三个字的分量可不是寻常弟子能够相比的。 除了其他擂台要比试的人之外，所有人都以一种空前的信心，抱着一雪前耻的念头早早地就围在了二人比赛擂台的周围。 所以方谦来到这里的时候，很是享受了一把万众瞩目的感觉，他笑着对法相说道：“看来我在青云的人气还是很高的，该死啊，都怪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 法相无语，他发现自己这师弟最近性子越发的跳脱了，他看了看周围青云弟子怒气冲冲的眼神，低声说道：“师弟，低调，小心他们冲上来揍你，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 方谦干咳一声，面色一沉，三两步就上了擂台，他看了几眼台下的青云弟子，淡淡的说道：“萧逸才师兄何在？” 第229章 剑引苍龙 台下某处，忽然间散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只见一个气度不凡，身姿挺拔的青年正缓缓踱步而来。 他自然便是萧逸才。 “师兄加油！” “师兄无敌！” “师兄...” 一路走来，周围便是呼声一片。 显然，他在青云有着极高的声望。 呼声中，他脚步越来越快，直到距离擂台三丈之时，脚尖一点，便一跃而起，如仙人林尘一般落在擂台之上。 不得不说，比起方谦的出场，他的出场逼格要高了很多。 其实他自从上一次七脉会武夺冠之后，就已经很少在人前出手。 比起正面拼杀，他更喜欢打入敌人内部，以谋略取胜。 在他看来，若是日后他成为一派掌门，统筹全局，运筹帷幄才是正途。 此次，若非掌门相召，加上有他派弟子参与，他是决然不会再次参加这一次的七脉会武的。 不过，如今既然参加了，那么他就一定要漂漂亮亮的赢下这场比试。 他很清楚，这天音寺法海以碾压之势已经赢下了两场比试，对青云弟子的打击可以说是非常之大。 但倘若他此次强势将对方击败，那么不仅能够重新恢复青云弟子失去的信心，他自身在青云上下的声望也必然会有着不小的提升。 所以，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上台，就以雷霆之势将对方击败，如此，才能让这一次的胜利为他带来最大的收益。 擂台之上，当他落地的那一刻，也是比赛钟声响起之时。 这自然也是他早已经算好的时机。 落地的一瞬，他高喝一声。 “法海师弟，小心了！” 随即便祭出七星仙剑，身如游龙，一剑斩了过去。 他这一句自然是为了避免偷袭的嫌疑，但实际上有心算无心之下，他仍然取得了一定的先手优势。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步步为营，毫无疏漏之处。 他这一剑势大力沉，一剑落下，犹如七颗星辰坠落，凌厉的声威让在场的所有青云弟子都面色一紧。 台下，齐昊对着田灵儿语气赞叹的说道：“萧师兄真是越来越强了，这一剑已经将七星仙剑的力量几乎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田灵儿也是看的有些目眩，不过她还是笑着对齐昊说道：“师兄你也很强的，过上几年说不定你会超过萧师兄呢。” 齐昊摇着头却掩不住面上的喜色，他眼神温柔的看着田灵儿说道：“青云之中，大概也只有你会这么想了。” 田灵儿不依的说道：“谁说的，肯定不止我一个。”她侧过头，看着距离她不远的张小凡问道：“小凡，你说，齐师兄是不是也很厉害。” 张小凡面色发白，拳头握的很紧，连指甲刺破了血肉的疼痛都感受不到，因为身体上的痛苦如何比得过他心中的煎熬。 终于，他第一次在田灵儿面前发火了。 “我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很大，也很愤怒。 田灵儿呆住了，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凡如此吓人的样子。 “小凡，你...” 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昊面色有些不愉，他冲着张小凡说道：“灵儿可是你师姐，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灵儿... 张小凡脑子里只听见了这两个字，他看着面前二人亲密的模样，心中似乎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 他不自觉的握住了胸口的烧火棍，眸中涌起一丝猩红。 但下一刻，却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跑开了。 这一切都被田不易和苏茹看在眼里，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却也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 而台上，面对如此惊人的一剑，方谦也是不能等闲视之。 因为镇压鬼物而无法全力发挥的他，面对萧逸才的一剑，也是生出了不小的压力。 他很清楚，单纯的佛光屏障挡不下这一剑。 于是，他瞬间变幻数道手印，将九玄塔祭起，落在他的头顶。 随之，金光大盛，而在金光之中，丝丝缕缕的玄黄之气与功德之力，在他周身垂落。 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只要立于头顶，便可万法不侵，无物可破。 他的九玄塔虽然是它衰落了无数个版本的产物，远远比不了真正的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但佛光，玄黄之气加上功德之力的组合，依然拥有极其强大的防御。 砰！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却是那七星仙剑已然斩落的声音。 无数人都睁大了眼睛，在等待着这一剑的结果。 然而，方谦周身那薄薄的一层屏障却是坚固的超乎想象。 如此强悍的一剑却是根本无法破开这一道薄薄的屏障。 下一刻，一股极为猛烈的反震之力爆发。 萧逸才神情一变，毫不犹豫的抽剑而退，数步之后，挥剑连斩三次，这才将那股无形的反震之力彻底击溃。 他的眸光在此刻深沉无比，犹如一道旋涡，震人心神。 台下，苍松似笑非笑的说道：“师兄大费周章的将萧师侄叫回来，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用啊。” 道玄神情不变，他淡淡的说道：“一时的得失算不得什么，胜负很多时候只有最后才能知道。” 苍松冷哼一声，道：“看来师兄信心很足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过，若是输了也无妨，反正我徒儿齐昊尚在，最终的胜利者还是我青云的。” 道玄默然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擂台。 擂台上，方谦双手合十，九玄塔静静的悬于头顶，周身金光弥漫，一身月白色僧袍的他，看上去如同神圣降世，哪怕许多青云弟子对他感官很差，却也不得不说，这份卖相着实优秀。 他看着萧逸才说道：“萧师兄若是没有更强的招数，不如早些认输了事，以免浪费大家的时间。” 其实在他如今法力无法全部发挥的情况下，萧逸才的这一击已经接近九玄塔防御的界限了，但只要他法力不绝，哪怕萧逸才斩出千百剑，只要不超过他的防御强度，那么就统统无效。 而单纯的防御，消耗的法力并不多。 所以，他说的其实是实情，只是这句话，在周围的青云弟子耳中，实在是太过刺耳。 一时间，一个个青云弟子都是怒气十足。 倒是萧逸才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他微微一笑道：“既然法师师弟等不急了，那么师兄我就不留手了。” 话音落下，他手中七星仙剑一展，脚踏数步，口中念念有词。 ““九天啸龙，吞食天地，神兵剑引，永存不灭！” 刹那间，天地间风云汇聚，七星仙剑之上爆发出璀璨青光，最终化作了一条横亘于天地间的苍龙仰天咆哮。 台下，苍松神情一惊，道：“剑引苍龙真诀！” 第230章 无理要求 剑引苍龙真诀，青云四大真诀之一，强悍之处，几乎无需赘言。 苍龙未至，方谦周身以九玄塔形成的屏障就已然压力骤增。 显然，这一招的威力已经超过了他此时防御的上限。 看着那气势汹汹的苍龙，他淡笑一声，挥手间便将周身屏障直接撤去。 说实话，至今为止他还从未真正出手，因为他从未碰见过值得他认真的对手。 而如今使出这剑引苍龙真诀的萧逸才，已经拥有了作为他对手的资格。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看看，究竟是青云四大真诀强，还是他天音三大奇术更胜一筹。 手决引动，口中念念有词。 “唵，嘛，呢，叭，咪，吽！” 声音犹如闷雷般响彻四方，每一个字的音节似乎都带着一股极为特殊的韵律，天地为之呼应，顿时，便有道道金光自他身上爆发。 这金光化作六枚金色的字符，印照在九玄塔之上。 刹那间，九玄塔之上爆发无尽光明，小小的塔身竟有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威严和气势。 台下，曾叔常面色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说道：“天音寺的六字大明咒，这小和尚竟有如此高的道行？” 一旁，苍松面色惊疑不定，这二人此时的威势之强，哪怕是他都感到了一丝威胁，尤其是，他看见方谦施展这六字大明咒的时候，竟好似看见了数年前的普智一般。 道玄双眸中光芒闪现，以现在的局势，哪怕他都看不出结果究竟会是什么。 而诸多青云弟子更是大多都看傻了眼。 他们很多人何曾见过如此惊天动地的斗法，他们只知道此时台上的任何一方都远远不是他们可以匹敌的存在。 陆雪琪银牙紧咬，她知道，有这两个人在，哪怕她已经拥有能够施展神剑御雷真诀的能力，想要夺冠的机会也是极为渺茫。 齐昊更是面色惨白，他自以为年轻一辈中，他已经是其中佼佼者，然而在这两个人面前，他引以为傲的修为和寒冰法术，什么都不是。 倒是林惊羽见此一幕，不仅没有生出挫败之感，还激发出了极强的向往之心，他暗自立下目标，有朝一日，必要将台上的这二人通通超越。 一个角落里，张小凡此时却十分平静。 修炼了天书两卷的他很清楚，方谦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也许是因为气息相通的缘故，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方谦体内深处那犹如大海般深邃而恐怖的法力。 ...... 台上，苍龙携风云于身下呼啸而来，九玄塔则是以无尽光明迎击。 二者碰撞之下，两不相让，生生僵持在半空不动。 萧逸才面色沉凝，体内法力如潮水一般涌出，方谦依然站在原地巍然不动，体内的法力同样好不吝惜的注入九玄塔之中。 台下诸人看着这一幕更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紧张到了极致。 短短片刻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然而世间一切终有尽时。 萧逸才虽然已经玉清九层，只差一步就可以迈入上清，但法力又如何比得过早已经迈入缘觉境界的方谦？ 纵然他此时有部分法力要镇压塔内鬼物，但深厚程度依然不是萧逸才可以相比的。 慢慢的，萧逸才脸色开始发白，体内的法力开始告急，气息开始低落。 然而方谦却依然面色平静，见此情形，他低喝一声：“破！” 顿时，九玄塔之上六个金色的佛家真言便骤然爆发。 一股足以摧山倒海的力量席卷开来，生生将那百米的苍龙片片摧毁。 同一时间，七星仙剑飞落一旁，萧逸才也被直接击出了擂台，狠狠摔落，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萧师兄！” “萧师兄你怎么样！” “萧师兄你没事吧！” 许多弟子纷纷想要上前问候。 道玄一个起身，飞落在萧逸才身边，将他扶起之后，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了” 萧逸才摇了摇头，语气低沉的说道：“徒儿没事，只是些轻伤，不过这一次让师傅失望了。” 道玄拍了拍他的肩膀，平和的说道：“无妨，日后自有回报的机会，好了，先回去休息吧。” 他召来了一个弟子让他将萧逸才带回去之后，便直接宣布此次比试的结果。 “天音寺，法海获胜！” 此时，方才大发神威九玄塔已经平静的落在他的手心，在听到结果之后，他无视了周围上千双神情各异的眼睛，很是淡定的走下了擂台。 所过之处，一个个青云弟子都自发的后退数步让开了道路。 这不是因为厌恶，而是畏惧。 经此一战，他知道，青云大部分弟子都已经很难在他面前抬起头了。 天音寺法海也不再是他们心中那个不自量力，狂傲自大的小和尚了，而是一个真正的强者。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志不在此，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七脉会武的第一。 他很想知道，那个特殊支线任务奖励的特殊buff究竟会是什么。 目光淡淡的从周围几个熟悉的面容上划过，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三轮比试过后，他已经进入了前八。 不出意外，想要拿到第一，他还需要参加三天的比试。 但说实话，以他如今的修为，参加这七脉会武有些欺负人了，连萧逸才都已经败了，其他人，也就陆雪琪的神剑御雷真诀能给他一点压力了，哪怕修炼了天书的张小凡此时也远非他的对手。 毕竟张小凡之所以能够一路披荆斩棘，基本还是靠着噬魂棒的力量，可噬魂棒对于拥有九玄塔的方谦的来说，并没有优势。 他甚至可以很直接的放话，在场的各位都是垃圾。 既然如此，他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 安稳的站在台下，等到所有人的比试结束之后，他飘身上台，看着所有人说道：“如今八强已出，我若继续占据名额实是不妥，所以，我有一个建议。” 台下诸人目光疑惑，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打断。 见此情形，他淡淡一笑，平静的说道：“明日比试，小僧一人对战其他七人，不论胜败，我都会退出此次七脉会武。” “放肆！” 苍松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几乎忍不住要当场祭出仙剑，大战一场。 “我青云七脉盛事，岂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然而方谦却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坐在他一旁的道玄真人。 苍松更是气怒，几乎到了怒击攻心的程度，但是他也知道现在做主的人是谁，然而这却更让他愤怒到了极致。 他目光如火般看着道玄，等着道玄的答复。 其他诸峰弟子，首座，长老，也同样在等着道玄的答复。 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道玄却是目光如水一般，波澜不惊，面上也看不出丝毫神情，任是谁也不知道他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平静的声音方才在四周缓缓回荡。 “可以！” 第231章 昨日重现 今日的第三轮比试到此彻底落幕，然而方谦那一句话所落下的余波却远远没有结束。 玉清殿，道玄与其他六脉首座各自端坐，气氛极其凝重。 道玄此时没有丝毫往日的温和，只有那浓郁的化不开的冷冽。 他淡淡的看了几人一眼，道：“诸位可是对我今日答应他的举动有所不满？” 苍松冷哼一声说道：“不满又如何？你身为掌门，当众宣布的事情我们还能阻拦不成？” 水月脸色也不好看，毕竟一个打七个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青云，实在是让身为几脉首座的他们面上无光。 而且，提出此等要求，不论对方抱着什么目的，都免不了其中的羞辱之意。 这让性子骄傲如她几乎无法接受。 若非是道玄当场宣布，尘埃落定，她定不能善罢甘休。 倒是田不易，沉凝过后，这才缓缓开口问道：“掌门并非不知此事的利害，之所以如此，想来是其中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道玄略微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说实话，虽然大竹峰日渐式微，弟子稀少，但在他心中，整个青云的几位首座之中，也就田不易最让他信赖。 他一挥衣袖，就从袖中飞出了一个闪烁着白光的晶石，这晶石悬于大殿中央，散出无数光点，化作了一面纯白色的光幕。 他淡淡的说道：“这是一种奇石，名为留影晶石，若有雷霆出现，便可记录下当时的场景，而这，就记录了当日草庙村惨案发生时的景象。” 这自然是方谦交于道玄的，也是道玄之所以会答应他那些要求最重要的原因， 苍松听闻此话，心下骇然，但面上却强忍着保持不变，只是手却已经死死的按住了座椅的两侧。 田不易则是神情大变，双眼牢牢的盯着道玄，语气震动的说道：“掌门此话当真？” 他早已经将张小凡当成了家人一般，虽然一向冷言冷语，但因为身世的原因，对他的关心甚至还要超过其他几名弟子，所以他很清楚草庙村惨案对他这个弟子的重要性，如今突闻此时，自然难以保持平静。 道玄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只是示意他自己去看。 而此时，光幕上已经显出了画面。 而这个画面一出，顿时让在场的几脉首座尽皆面色骇然之极，心中更是难以置信。 只见画面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僧，眼角流血，面色青黑不定，似是中了剧毒。 而这老僧他们都见过，乃是天音寺普智神僧。 但这并不是让他们惊骇的画面，真正让他们骇然到难以置信的是普智神僧对面的那个人。 那个高瘦的黑衣人。 因为他此时竟然在御雷而击，使用的赫然便是他们青云四大真诀。 神剑御雷真诀！ 画面中，白色的电光与金色的佛光交相辉映，一切也定格于此。 “不可能！” 水月惊呼出声。 曾叔常更是愤然起身，道：“这是何人要污蔑与我青云，挑拨我与天音两派的关系，用心如此歹毒！” 其余两位首座也是出声道：“我等从未听说过有此等能够记录画面的奇石，未免其中有诈，不知掌教可否告知此物的来历？” 道玄抬手一招，将那晶石召回，他的目光冷冽的从在场的几位脸上一一划过。 这才开口说道：“此物便是来自于那天音寺的法海，至于此物的真假，我已经亲自试过，不然我也不会将此事告诉你们。 当日普智神僧就是因此人，回去数日便直接坐化。 如今他们天音寺的人拿着不可辩驳的证据找上门来了，我要的不是你们在此怀疑，愤怒，而是要在此事尚未公诸于世的情况下，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你们可知道！”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经变得无比的愤怒。 这么多年来他竟都没有丝毫察觉青云之中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 这让他在愤怒的同时更有着一丝说不出的后怕。 能够使用神剑御雷真诀之人，青云之中也并没有多少，而能够与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普智正面抗衡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说实话，他十分怀疑，那个人就在此处的几个人之中。 他神情冷漠的看着苍松说道：“我需要当日所有不在青云的人员名单，师弟，你执掌我青云戒律，此事就交于你去做。” 苍松面容冷硬，沉声说道：“遵掌教命，三日内定会有一个结果。” 道玄又看向其他几人，道：“你们也要全力配合，我不允许我青云会成为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若是有人捣鬼，休怪我不顾我们多年的情谊！” 田不易，水月几人自然是高声答应。 “好了，就这样吧，都下去吧。” 道玄看着他们一一离开，神情时而愤怒时而不解，但最终只剩下了如寒冰般的冷漠。 ...... 龙首峰，苍松神情难看之极，他没想到多年前的画面居然能以如此闻所未闻的手段重现，若非其中记录的不多，只有他御使神剑御雷真诀与普智交战的画面，他只怕再难藏得下去了。 “不行，我得尽快找一个替罪之人，不然道玄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沉下心思开始思索青云之中修为不弱，又会神剑御雷真诀的诸位长老究竟有谁。 半晌，他淡漠一笑，显然已经有了打算。 大竹峰，田不易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神情有些焦虑又有几分恼怒，远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和威严。 不过此时大竹峰的几个弟子都在通天峰之上，却是无人能够看见。 吱呀，门开了。 苏茹走了进来，多年夫妻，她很快就察觉到了田不易的情绪的不对。 她走上前，拉着他的手臂到一旁坐下，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心神不宁？” 田不易看着她，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弟子的全家很有可能是青云之人所杀，这话，他如何开的了口？ 苏茹知道他定是遇上了极大的难处，而且与今日发生的事只怕脱不了关系。 但他不说，她也没有逼他，只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 ....... 一夜之间，整个青云上上下下的气氛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有些压抑，也有些肃杀。 然而，比试依然还要继续。 云海广场上，当日的八座擂台，此时只剩下了一座。 所以极其宽敞，庞大。 哪怕时八个人同时交战，也是绰绰有余。 在一片安静的氛围下，随着一道钟声响起，瞬间便有八道身影自人群中一跃而起。 第232章 这一次能赢 方谦立于擂台中央，神情平静。 今日的他与往日有了一个极大的改变。 那就是他往日一直托在手心的九玄塔，不见了！ 因为，就在昨夜，他已经将九玄塔中所有的鬼物全部炼化！ 现如今，九玄塔因为消灭鬼物的功德，得到了不小的增幅，而他自身不仅没有了桎梏，修为还因为炼化鬼物得到的养分更进了一步。 可以说，此时此刻，他才是真正的巅峰状态。 比拟诸派长老的法力加上超越了九天神器级别的九玄塔，哪怕各派如今最优秀的弟子，也远远无法与之抗衡。 所以他可以十分坦然的面对周围七人各异的目光，姿态十分悠然。 但这般姿态，在其他人眼里，就实在是有些过于目中无人了。 能够进入七脉会武的前八，每一个人都可以称得上天资高绝，除了张小凡之外，内心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哪怕方谦昨日曾以强悍无匹的手段胜过了身为青云大师兄的萧逸才，但他们自信七人齐聚的力量也绝对不容小觑。 所以，刚刚站定不久，便有人按耐不住抢先出手。 于是，一瞬之间便有五道剑光向方谦斩来。 只有张小凡和陆雪琪并无动作。 张小凡如今修为已经达到玉清六层境界，配合噬魂棒，实力可以说是强悍之极，但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来自于谁。 如果没有那两卷天书，没有操控血炼之宝的法门，他根本不可能又如此实力。 纵然他此时上台，也绝对不会伙同他人去攻击方谦。 而陆雪琪不出手则是纯粹的骄傲。 她的骄傲不允许在擂台上以多欺少。 所以纵然她对方谦目中无人的态度十分愤怒，却也不愿意在此时出手。 出手的五人中，齐昊便是那个抢先出手之人，林惊羽自是随师兄一同出手，曾书书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虽然出手，更多的却是混个样子，至于其他两个路人倒是力度不小，将实力发挥到了极致，没有丝毫保留。 这般五人联手的威势着实不弱，哪怕台下正在观战的萧逸才都感到了一丝不小的压力，但他却没有任何期待的神色。 他知道，若此时站在擂台中央的是他，在这种避无可避的情况下，除了剑引苍龙真诀之外，没有任何能与之匹敌的办法。 但他很清楚，那个台中央看似平和的和尚，究竟有多么强悍。 仅仅这一瞬间，他就已经预见了结局。 果然，在五道剑光尚未落下之际，便有一道金光自擂台中央爆发。 一座精致小巧的佛塔悬于空中，散发着浓郁的金光，金光笼罩范围之内再如何凌厉的剑光都无法越过分毫。 台下诸人早已经见识过了这佛塔的强悍防御，但他们发现，今天这佛塔的防御似乎更胜往昔。 面对五人的进攻，似乎比起往日要更加轻松，有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同一时间，方谦手中法印一捏，便有一股强悍的法力如山崩一般在金光中轰然爆发。 一道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发起进攻的五人便被毫不留情的直接击飞，摔出了擂台。 五人闷哼一声，一连退了数步才堪堪站稳，看着台上显得风轻云淡的方谦，脸色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伤势不重，但毫无疑问，已经失去了继续比试的资格。 齐昊是最不甘的那个人，却毫无他法，因为他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几乎不可跨越。 他在青云之中自认为除了萧逸才师兄之外少有敌手，哪怕放眼神州大地，也绝对是难得的天才人物。 但这和尚明明比他更小，却强的让他无法相信，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绝世之姿的人物？ 也就曾书书心态最好，按他的话说就是，反正我打不过，爱谁谁。 下了台，稍作恢复，就没事人似的跑去了大竹峰，毕竟现如今，他最大的兴趣还是在三眼灵猴小灰的身上。 而此时，台上的三人倒是颇有几分安宁。 陆雪琪在等张小凡出手，然而张小凡却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台下。 那里，田灵儿搀扶着齐昊，似在安慰。 方谦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田灵儿虽然有几分可爱，但哪里比得上陆雪琪？ 绝世佳人在侧，偏偏只记挂着爱上了别人的青梅竹马。 看来，要把他打醒些才是。 他看了二人一眼，微笑道：“二位不如一起？也好尽快结束。” 此言一出，张小凡倒是无所谓，陆雪琪则已经是怒极。 她冲着张小凡冷喝一声，道：“让开点，不要妨碍我！” 张小凡见这清冷美貌的师姐如此愤怒，哪怕他此时心上难过，也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数步。 美眸淡淡的瞥了一眼张小凡，便不再理会。 一声清叱，身后天琊神剑便直接出鞘，飞至半空，刹那间，涌起万丈蓝光。 而这，也是自七脉会武以来，天琊神剑第一次出鞘。 陆雪琪飞身而起，一把将天琊神剑握在手中。 她立于半空，犹如一位绝世女剑仙，一身锋芒之强，瞬间震惊了整个青云上下。 苍松看着台下自己两个落败的弟子，再看着台上锋芒毕露的陆雪琪，心中的酸涩滋味实在难明。 “水月师妹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一旁，水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很是不客气的说道：“自是比你们龙首峰强上许多。” 苍松大怒，然而此时陆雪琪已经驾驭着天琊神剑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她身影如电，一道道蓝光闪烁不定。 短短片刻，就斩出了不知多少剑。 方谦九玄塔悬于空中，玄黄之气散落，径自巍然不动，然而不断响起的碰撞声却是将这场战斗衬托的无比激烈。 轰轰轰！ 无数次的碰撞声犹如雷鸣，震耳欲聋，一次次爆炸带起的气浪更是将周围坚硬的擂台炸出了一个个坑洞。 威力之惊人骇的周围近千名青云弟子尽皆色变，但也因此，他们被打击的几乎快要消失的信心又重新恢复了许多。 毕竟，几场比试下来，除了萧逸才之外，也只有陆雪琪坚持了如此之久，打的这般激烈。 也许，这一次，他们能赢！ 第233章 神剑御雷真诀 方谦立于九玄塔之下，看着天空中不断闪烁的蓝光，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此时看似不断碰撞，战斗激烈无比，但实际上陆雪琪每一次攻击都是一沾即收。 她总是能够在反震之力爆发之前抽身。 如此一来，方谦这般强悍的防御手段就成了一个无法反击的乌龟壳，而一个乌龟壳哪怕再坚硬也总有打破的时候。 虽然这打破的难度也并不低就是了。 陆雪琪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的进攻已经从四面八方的试探开始向一个固定的点转移。 轰轰轰！ 蓝光越来越强烈，力道也越来越大。 终于，在达到某一个界限的时候，天琊神剑瞬间犹如一把尖锥狠狠的刺入了玄黄之气的护罩之内。 嗖！ 天琊神剑在陆雪琪的全力操控下，化作一道蓝色的闪电，毫不留情的刺向了九玄塔之下的方谦。 这一幕让台下千余青云弟子尽皆哗然，他们瞪大了眼睛，心中已经开始激动起来。 难道真的赢了？ 一瞬间，气氛开始变得热烈起来。 但只有几位青云的首座和长老才知道，战斗不过刚刚开始。 他们看的很清楚，之前的战斗这和尚一直都是被动防御，从未主动进攻，远远未曾真正展现实力。 而一但这和尚开始认真，这陆雪琪只怕未必能够坚持多久。 水月忍不住握紧了身边的衣襟，神情有些担心。 台上，方谦第一次直面天琊神剑的力量，强悍的威势让他周身血液都有些凝固，不得不说，九天神兵果然非同凡响。 可惜，比起他的九玄塔终究差了一筹。 他不慌不忙的将九玄塔召回，片刻间，九玄塔就牢牢的挡在了天琊神剑的前方。 当啷！ 威势无匹的天琊神剑被直接磕飞，而方谦仅仅只是退了半步。 不过，这也是他七脉会武以来，首次在比试中退的半步。 他没有多言，法决一引，身前九玄塔便有无尽的金光爆发。 下一刻，六个金色的古篆一闪而逝，于是一道金色的巨大掌印便自空中凝聚而出，然后轰然落下。 这一掌覆盖之地已近百米，其中威势更是无比恐怖。 其中那股高高在上，尊贵而浩大的气息哪怕青云诸峰首座和长老也尽皆为之色变。 仅仅不过旁观，他们竟都有一种自身无比渺小的感觉。 而佛掌之下，陆雪琪的身影更是显得那般弱小和无助。 陆雪琪没有坐以待毙，她迅速召回天琊，手中法决牵引，瞬间爆发万丈蓝光抵抗那从天而降的金色佛掌。 然而，佛掌却依然稳稳的下落，所有的抵抗都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十分的霸道和强势。 陆雪琪粉脸含煞，哪怕如此也没有丝毫退让之意，银牙紧咬，苦苦坚持。 但谁都知道，她已经必败无疑。 张小凡看着陆雪琪在佛掌下苦苦支撑的倔强模样，心中似乎有什么地方被深深的触动了。 就在陆雪琪几乎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出手了。 噬魂棒腾起漫天的青色玄光与天琊神剑一同抗衡那金色佛掌。 二者之间似有莫名的联系，虽然各自立于两边，泾渭分明，却同时爆发出了远超曾经的强悍力量。 这力量不属于他们二人，而是法宝自身的力量。 它们从未一同对敌，但却没有任何一个愿意在对方的面前认输。 在方谦微微讶异的目光中，青蓝两色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璀璨起来。 轰！ 一棍一剑冲天而起，竟生生将那金色佛掌破去。 陆雪琪和张小凡都能感受到自己法宝的异动，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神情一震。 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陆雪琪知道此时是最佳的反攻之际，疾探出手，直接握住了霍然飞回的天琊神剑。 刹那间，一声剑吟。 便见她脸如寒霜，脚踏七星，口中念念有词。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 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竟是神剑御雷真诀！ 一瞬间，狂风大作，朗朗晴天被乌云覆盖，光明不在，乌云中雷声轰鸣不止，一道道电光闪烁不息。 这个画面震惊了青云几乎所有人，而台上的张小凡更是其中最为震骇之人。 见此一幕，他仿佛回到了记忆中那个冰冷的雨夜，一时间竟忘了所有的动作。 方谦却是看着天空中那由乌云凝聚的巨大旋涡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单单天谴他都见过不止一次，区区神剑御雷真诀又如何能与天谴相比？ 只是，这神剑御雷真诀的威势倒实为不凡。 狂风凛冽，乌云压顶，雷声轰鸣，电芒舞动。 可以预见，这一击必然惊天动地。 他没有任何阻拦的举动，极为坦然的等待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台下，道玄对于陆雪琪能够施展神剑御雷真诀心中很是震动，但方谦如此姿态也让他不免有几分忿然。 难道他青云赫赫有名的神剑御雷真诀在你眼中也不过尔尔不成？ 这一击，纵然是他们青云上清境界的长老也为能够轻松接下，你区区一个天音寺的弟子就如此托大，当真是不知者无畏。 他沉着脸，目光淡漠的看着这一幕，手中却已经做好了救下方谦的准备。 毕竟以此子的资质，在天音寺必然不凡，倘若死于他青云，两派之间必生嫌隙。 此时天下间鬼物肆虐，魔道作乱，他们正派之间实在不宜再生摩擦。 终于，万众瞩目之下，阴云旋涡之中，一道惊人的雷霆猛然落下。 轰！ 雷声炸响。 骇人的电光径直落于天琊神剑之上，光芒照亮了陆雪琪苍白的脸庞，风云之中，既倔强又凄婉。 她勉力施展，几乎已经坚持不住，但最终还是翻动剑身，将那毁天灭地的电光射向了平静而立的方谦。 狂风将方谦月白色的僧衣吹的猎猎作响，面对这激射而来的电光，他缓缓的将双手合于身前，口中诵念数语。 “一切处无心者，既修菩提.解脱.涅槃.禅定乃至六度，皆见性处！” 刹那间，无尽光明凭空而生，天地间梵音大作，下一刻，无数菩萨，佛陀，罗汉之像生于四方。 所见之处，皆为佛！ 第234章 暴露 法相看着这一幕，似乎已经没有了震撼的情绪，他只是苦笑一声，如同呻吟一般低语道：“万象生佛妙法！” 万象生佛妙法，天音寺三大真诀之一，是六字大明咒，摩诃镇魔决之外的最后一门真诀。 此法被誉为天音寺最强真诀，传闻中可与青云掌教代代相传的七星剑式相媲美。 威力之强，不可揣测。 而在天音寺中，已经数百年无人修成此法。 因为它的第一步就需要修行者知晓数以百计的佛陀，菩萨，罗汉的理念，并且铭记于心，以此凝聚百千佛心。 单这一点，就几乎将所有人拦在了此法之外。 可以说，能修成此法之人，不是精神分裂的神经病，就是千年难遇的绝世奇才。 显然，方谦并不是一个神经病。 一时间，他在法相心中本就极高的地位，再次无限的拔高。 而台上，激斗的战况已经前所未有的猛烈。 毁天灭地的电光，照耀世间的佛陀，它们各据擂台的两边，分毫不让。 短短片刻，还算坚实的擂台就被二者碰撞所爆发的余波破坏的满目疮痍。 然而，神剑御雷真诀纵然不凡，那电光再如何凌厉，在无尽的佛陀，菩萨，罗汉的前仆后继下，也终究到了无以为继的时候。 因为陆雪琪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她已经到了极限！ 当最后一丝雷光消逝，胜负便就此注定。 方谦看了不远处失魂落魄的张小凡一眼，眸光低垂。 看来，是该为这场战斗画下一个句号了。 他双手分开，引动手决，九玄塔便高高升起爆发万丈金光。 下一刻，所有的佛陀，菩萨，罗汉都在这璀璨的金光中失去了踪影。 而当金光散去，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就是一尊极其恐怖的巨大金佛。 佛高不可测，佛威不可抗，所有人在祂面前都形如蝼蚁。 万象生佛妙法唤出的无数佛陀仅仅只是它的起手式，凝聚无数佛陀化作的唯一真佛才是它终极的手段。 也是它之所以会拥有天音寺最强真法之名的由来。 因为这是万佛之祖，万佛至尊，也是如来佛祖！ 他立于金佛之中，心念一动，这金色佛祖便向着陆雪琪缓缓的打出了一掌。 如果说他之前以六字真言咒凝聚的佛掌只是有着当日如来佛祖投影那一掌的几分形似的话，那么这一掌就已经几乎有了八分神似。 不算力量强弱的话，几可算得上一式真正的如来神掌！ 所以这一掌的威势之恐怖，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程度。 在这一掌落下之时，台下近千名青云弟子顿觉心头沉重，呼吸急促，甚至有种大难临头的惊怖。 纵然是几脉首座长老，也生出了不可力敌之感。 他们不可思议的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撼和忧惧。 水月更是立时起身惊呼道：“不好，雪琪有危险！” 言罢，她便要出手阻拦。 然而，那佛掌看似缓慢，实则落下的速度极快，她此时出手，已然是来不及了。 此时法力耗尽，已经全无反抗之力的陆雪琪只能握紧了手中的天琊神剑，强自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哪怕到了此时，她也不曾开口认输！ 遮天蔽日的佛掌之下，她的身影是如此的无助，弱小，甚至凄婉。 她有些不甘心，但更多的却是哀伤。 看来，这一次她终究还是没能让师傅满意。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佛掌的落下。 然而，下一刻，风停雨歇，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最深沉的静溢。 她睁开眼，看见了一个紧握着烧火棍的少年，在青色的玄光中，将她牢牢护在了身后。 青光在佛掌下寸寸破灭，显然，他并非这佛掌的对手。 他的身影摇摇欲坠，如海浪中的孤舟，即将倾覆。 然而，在下一秒，却忽然有一道金光在少年的手中出现。 金青两色的光芒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一个金色的卍字真言，合以青光闪烁的太极图案。 二者合力之下竟生生的将那沛然难御的佛掌挡下！ 但此时，没有人注意这一点，所有人都惊骇欲绝的看着那青金两色的神异图案。 时光，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方谦虽然早知此事，但却也并没有打算此时让张小凡暴露。 他本意只是想将二人一起击落擂台，谁曾想，张小凡竟如此冲动。 不过说来，这也怪他。 天书的出现，让张小凡提前将太极玄清道和大梵般若进行了融合，所以，一旦张小凡在遇到不可力敌的对手，全力抗衡之下，若不是刻意压制，便会将二者的法力同时显现。 如此，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他眉头微皱，挥手间佛掌散去，九玄塔也落入他的手中消失不见。 台下法相神情怪异，幽幽叹息一声，不知该如何言语。 所有青云弟子则是惊愕和不信的看着这一幕，哪怕大竹峰对张小凡最为熟悉的几人也都是如此。 田不易脸色铁青，苍松满是杀意，水月惊愕却又惋惜。 只有道玄依然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神情有些古井无波。 张小凡面色苍白无比，他慢慢的转过身，看了陆雪琪一眼，然后，便将目光落在了田不易的身上。 然后，他看见了那一张满布着冰冷和愤怒的脸庞。 而当他的目光继续异动，他便看见了越来越多这样的脸庞。 直到，他看见了齐昊身边的田灵儿。 田灵儿神情中的怀疑和其他诸多的情绪，竟是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他的心中。 他想要辩解，他想要开口说话，他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层层扑面而来的压力让他无比绝望，他惨笑一声，直接放开了体内所有的法力，顿时那佛掌所带来的伤势骤然爆发，他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在这个一刻，本来神情淡漠而平静的陆雪琪，竟上前一步，将张小凡一把揽在了怀里。 方谦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感慨，大概也只有张小凡这样死心眼的家伙才能如此轻易的闯入陆雪琪这样清冷女子的心吧。 他看着台下道玄等人，开口说道：“如今的结果，此次比试，应该是小僧赢了吧。” 台下所有人一片惊疑不解，现在是关心胜负的时候吗？ 大梵般若可是你天音寺的不传之法，你就如此不管不顾，置之不理？ 而在别人尚未开口之际，他又继续说道：“看来大家没有人反对，那么我宣布，此次会武，天音寺法海获得了胜利！” 话音落下，他眼前只有他可见的任务列表就生出了变化。 “特殊支线任务，扬威已经完成，奖励特殊buff一份，可随时领取。” 很好，所有的特殊支线已经全部完成，他微微一笑，很是满意。 但这时，一个极为颇为刺耳的声音顿时让他还算不错的心情变得不爽了起来。 “看你这和尚的模样倒是丝毫不担心自家的真法外泄。 莫不是早就知晓此事？ 我且问你，我青云弟子为何会修你天音之法，此人是不是你天音寺打入我派的奸细？其中到底有何阴谋？ 今日，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青云必不会善罢甘休！” 却是苍松一脸义正言辞，仿佛受了极大欺骗似的激动的站了起来。 第235章 反目 苍松的一番话有理有据，引起了不少青云弟子的认同。 于是无数青云弟子都看着台上的方谦，等着他给所有人一个答案。 方谦却没有在意这无数或猜忌或愤怒的视线，而是在思索此事提前暴露的好坏。 其实此番他上青云的目的基本已经完成。 以他的能力，只要青云不激活诛仙剑阵，随时都可以离开。 那么，他就需要考虑离开之前还能干点什么。 张小凡此番暴露，青云是不能留了，所以他必须将张小凡一起带走。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将张小凡抱在怀中的陆雪琪，心中一动。 他未来若要打造天下第一的势力，他一个人肯定不行，所以不论是传授月冥城的两姐弟大梵般若，还是传授张小凡天书，都是他为了将来势力提前打下的基础。 若是可以把陆雪琪一并带走，那却是再好不过。 平日自然不行，但此事以张小凡为质，以她的性格必然不会将其抛下不管。 如此，就有了操作的空间。 日久天长，只要忽悠到位，也不愁不能将陆雪琪收入麾下。 不过，今日之事，终究还是要有一个结果才好，既然苍松如此急着跳出来，那么他正好就成全他，让近千青云弟子看看他们敬畏的龙首峰首座，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他目光淡淡的瞥了苍松道人一眼，语气讥讽的说道：“百年岁月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若他是我天音寺潜入你青云的奸细，为何要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救你们青云的弟子？” 此言一出，周围的青云弟子顿时恍然，皆是议论纷纷。 “是啊，他这般作为若真是一个奸细，也未免太蠢了吧。” “说的是....” 见此情形，苍松来不及关注对方辱骂他的言语，连忙冷声呵斥道：“妖言惑众，说不定，他是有其他什么阴谋，他...” 说道这，他竟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方谦轻笑一声道：“呵，看来是编不下去了是吗？还是我来告诉大家他为什么会我天音寺真法吧。 说来，此事与五年前的草庙村一案有关。 具体细节，难以细说，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大家自己来看看吧。” 他挥手一扔，一块白色的晶石便飞了出去，漂浮在空中。 他解释道：“此为留影晶石，但凡有雷光出现，便可可记录当时的场景。” 说着，他看了台下神情微变的几人，道：“想来，青云的诸位前辈已经知晓此物的神妙。” 青云弟子们纷纷将目光看向道玄等人，见他们并未开口反驳，便知此事不假。 顿时看向那晶石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好奇。 但此时，台下神情最为激动的，却莫过于浑身发抖的林惊羽了。 草庙村一案不仅是张小凡的噩梦，同样也是他的。 一夜之间，满村死绝。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噩梦了，而是灵魂深处的梦魇，无法忘记，更无法逃避。 他看向天空那晶石的眼睛睁到了极致，神情十分可怕。 而此时，光幕已经自晶石上出现，画面也徐徐展开。 但出现在的画面中的并非方谦所言的草庙村之事，而是陆雪琪手持天琊神剑御雷而击的一幕。 正式方才发生的场景。 画面重现，逼真到了极致。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甚至剑柄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台下的青云弟子有些惊叹，但也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一幕为何会与五年前草庙村一案有关。 但苍松却是神情大变。 他虽然看过道玄手中的留影晶石，但其中的画面并不是十分清晰，记录的场景也十分短暂。 除了他当日施展神剑御雷真诀的动作之外，再无其他。 不仅看不清他的身形，就连他当日手中的秋水仙剑都被炽烈的电光所掩盖。 这才让他没有直接暴露。 但倘若这留影晶石的画面如此清晰，又如此连贯。 在诸多极为熟悉他的人面前，他根本不可能再隐藏下去。 顿时，他心中已经生出了浓浓的杀机。 法力的体内汇聚，一只手已经握住了身畔的秋水仙剑。 但一道冰冷的目光下，他所有的蠢蠢欲动，便都化为乌有。 那是道玄，显然他察觉到了苍松的动作，而他不允许此时有任何导致今日之事失控的行为。 因为，今日之事，若是处理不好，极有可能引发他青云和天音两派之间的争斗。 更重要的是，他也想知道，那个一直潜伏在他青云如此之久的人，究竟是谁。 还有那张小凡究竟为何会天音寺的不传真法，大梵般若。 其实，在知道普智当日草庙村一战的情况，以他的智慧，已经不难猜出，传授张小凡大梵般若的究竟是谁。 毕竟，普智当年上青云，可就已经提出了要用大梵般若换取太极玄清道的请求。 除了普智，应该也不会再有人敢冒着天下大不韪将自家真法传于他人了。 在他眼中，普智为了长生，已是疯了。 甚至，他现在还有更多的想法，比如，普智为何肯定张小凡一定能拜入青云。 那草庙村的村民，究竟是那黑衣人所杀，还是那个德高望重的普智神僧？ 看着天空中画面的变动，他的眸光越来越深邃，神情也越发的冰冷。 方谦却是不知道玄竟然已经将当日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不然他肯定要好好夸赞几句道玄，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而此时，画面已经忽然一转，变作了另外一个场景。 所有人神情一震，他们顿时明白之前的画面就是为了证明此物的真假，如今才是真正重要的场景。 场景很简单，一座庙，一个和尚，一个黑衣人，以及两个年幼的孩童。 和尚是天音寺的普智神僧，那两个孩童自然就是林惊羽和张小凡。 也只有那黑衣人身份不明。 画面中普智与黑衣人在黑夜下激烈的对抗，二人斗法的诸多手段也一一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一开始毒血幡，七尾蜈蚣的出现让很多人神情愤怒不已。 而林惊羽看见那普智和尚因为救他而被七尾蜈蚣所噬，更是担心又内疚。 他此时已经认定了那黑衣人就是屠杀草庙村的真凶，他甚至想到，普智神僧若非为了救他受了伤，也许草庙村的人根本就不会死。 这让他的心情几乎难以言说。 但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苍松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等到随后的嗜血珠，六字大明咒，以及神剑御雷真诀一一出现，整个广场就变得越来越安静。 那黑衣人竟是青云之人？ 他们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但那一个个清晰的画面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死一般的寂静中，忽然一道凄厉的声音响彻四方。 “师傅，那黑衣人，是你吗？” 林惊羽远远看着苍松，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神情犹如厉鬼。 他在苍松身边五年之久，得对方悉心教授，自然也极为了解对方。 如果说一开始画面中黑衣人的身形只是让他有些熟悉的话，那么当黑衣人拿出秋水仙剑施展神剑御雷真诀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那黑衣人究竟是谁。 连他都已经知道了那黑衣人的身份，与苍松相伴百年的道玄，水月，田不易等人自然更是如此。 道玄神情复杂的看着苍松，开口问道：“为什么？” 苍松此时倒是完全平静了下来，他没有辩解，因为已经辨无可变，或者说他已经不屑于辩解。 他冷笑着看着道玄，不屑的说道：“何必惺惺作态，区区一个贼秃，杀了便杀了，又如何?” 法相大怒，然而更加愤怒和心寒的却是青云中的诸位首座。 他们相识相知近百年，却从未想过其中会有一个人转投魔道。 那毒血幡和七尾蜈蚣可都是魔道之物，至阴至邪，绝非正道能容。 他们怎么也无法想像这等魔道妖孽竟会是他们青云的一脉首座。 他们也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道玄神情越发冷漠，他沉声道：“你如此作为，莫不是疯了！” 苍松起身大笑起来，十分猖狂。 “这个时候你还要装掌教的威严？你觉得，我真的会怕你不成？” 他话风一转，神色中杀机毕露。 “去死吧你！” 一道如秋水般的剑光在所与人面前绽放，绚烂而夺目。 这是苍松蓄谋已久的一剑，不仅快，而且十分狠绝，几乎凝聚了他所有的剑道修为，若是寻常上清境界的长老面对这一剑，就是不死也要重伤。 而道玄只知道苍松是入了魔道，却哪里知道苍松对他竟有如此大的杀性，哪怕已经暴露，也要不管不顾的想要杀他。 一时不察，竟有些避之不及！ 但他终究是道行远胜于苍松，匆忙出手之下，威势也是极为骇人。 一掌落下，便掀起万丈狂风。 竟生生将苍松这势在必得的一剑打退。 苍松一招不中，立时便翻身而退，站在远处的空旷处，面上丝毫不显遗憾。 他笑道：“不愧是掌门，道行果然高深，可惜，你刚刚离得我太近了。” 所有人正想着这话什么意思，却见道玄忽然身子一颤，怒吼一声，猛然一甩手，竟飞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黑影。 这黑影赫然便是刚刚在画面中出现过的天下至毒之物。 七尾蜈蚣！ 第236章 离开 那七尾蜈蚣双翼扇动，悬停在半空，摇头摆尾的样子，十分骄横。 而张小凡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看着这一幕，目光呆愣。 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个晚上。 他的身子颤抖起来，坠于脚边的烧火棍也随之颤动起来。 一股躁动，想要毁灭和杀戮一切的欲望在慢慢沸腾。 然而一双冰凉的手却忽然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他收回视线，看着那一双清冷如雪的眼眸，心中忽然平静了下来。 那眼眸中心疼和怜惜的意味，让他不自禁的压下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天书缓缓在体内运转，片刻间便将从烧火棍中涌来的妖力全部平息。 烧火棍静静的躺在脚边，不再颤动。 方谦看着这只七尾蜈蚣也有几分惊叹，他曾在死亡沼泽的内泽之地见过不计其数的七尾蜈蚣，但那些野生的七尾蜈蚣，终究是比不上由修行之人以法力饲养而来的七尾蜈蚣。 不论是毒性还是个头，都差了不止一筹。 一时间，他竟有些见猎心喜的感觉。 引动手决，祭起九玄塔，一道气息落下，刚刚还骄横之极的七尾蜈蚣立时便如蔫了的茄子一样，瑟瑟发抖起来。 论毒物的品级，它虽然是天下至毒之物，但又如何比得上上古毒龙？ 九玄塔中有一条汇聚了上古毒龙全部力量的龙筋，那股气息暴露之下，几乎不亚于一条活生生的毒龙在世。 区区一只七尾蜈蚣又算得了什么？ 苍松见此情形，心中顿觉不妙，这七尾蜈蚣可是费了他极大的功夫才堪堪养成，绝不能轻易的折在这里。 他连忙伸手一招，想要将七尾蜈蚣召回。 可惜，在他伸手的同时，九玄塔也在震动了一瞬。 于是，那七尾蜈蚣就在他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十分乖巧的飞向了方谦，一溜烟的钻进了九玄塔之中。 苍松大怒，愤然道：“就是你这个贼秃，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大事，今日，老夫就先斩了你！” 他已然怒极，而且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最多只有一击的时间，就必须尽快离开，不然今日，他只怕当真要栽在这里。 所以，他一出手，便是神剑御雷真诀！ 而他所使的神剑御雷真诀不仅比陆雪琪快很多，强了更是数倍有余。 仅仅一息之间，便是风云变幻，乌云汇聚。 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惊雷轰然落下。 炽烈的电光摩擦起剧烈的啸声，在苍松的剑势下，一举落向了台上的方谦。 而且不仅仅是方谦，连张小凡也包括在内，甚至陆雪琪也无法幸免。 张小凡浑身无力，陆雪琪也摇摇欲坠，而青云的其他人，纵然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也是有心无力。 他们又如何能够快得过那炽烈的雷光？ 然而下一刻，空气中梵音响起，万佛再现，同样在短短一息间，重新凝聚出了佛祖之身。 佛身万丈，强势的驱散了天际翻滚的阴云，一掌落下，似乎天翻地覆。 这一击，竟比之前的那一次更强！ 苍松神情微变，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贼秃刚刚竟没有使出全力？” 他心下一沉，毫不犹豫的起身撤离，因为他知道，这一击断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果然，那万丈佛身纵然在毁天灭地的雷光下溃散，却也同时将所有的雷光全部破灭。 二人，竟是打了一个平手！ 方谦早就注意到了苍松的动向，见他想要逃跑，眸光不由一寒。 “哼，打了就跑，有这么容易吗？” 他目光一凝，顿时苍松周身的空间便瞬间凝固。 这是，空间凝固！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细线犹如一柄铡刀向着苍松的脖颈斩落。 这是，空间切割！ 短短片刻之间，他就高强度的使出了两种空间之术，消耗之大，哪怕他已经迈入了缘觉之境，也有些吃不消。 但这种组合，也同样是他今日来创出的一记绝杀，若是真能将苍松斩落于此，消耗再大，也是值得。 苍松在半空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疯狂的催动法力移动，然而周身的空间却好似化成了实体，将他死死包裹。 任他如何努力，也动弹不了分毫。 在空间凝固之下，除非他拥有破开空间的能力，不然就只能是如此结果。 然而，就在那死亡的黑线临身之前，周围犹如实质的空间忽然恢复如初。 生死关头，他来不及多想，只能凭着本能侧下了脑袋。 无声无息间，黑线一划而过消失于无形。 留下的则是一地鲜血。 血泊中，连着一只耳朵的半张脸，惊呆了所有人。 苍松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但却生生被割下了半张脸和一只耳朵。 那献血模糊的半张脸几乎可以看见森白的骨头，让他犹如一个降临人间的恶鬼。 道玄此时哪怕在压制七尾蜈蚣的毒性不能说话，却也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心情究竟是痛惜还是欣喜。 “啊！” 一声悲呼，苍松看向方谦的目光简直愤恨到了极致，若是目光可以杀人，他只怕早已经将方谦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所以他拼尽了全力的逃走。 方谦却是平静的收回九玄塔，并没有继续追击。 一个是他体内的法力已经不多，另一个则是已经不需要他继续出手。 这里毕竟是青云，田不易，水月，曾叔常等人可不是摆设。 果然，道玄一边压制着体内的剧毒，一边开口说道：“拿下他！” 瞬间，早就按捺不住的水月便已经抢先出手。 她本就与苍松不怎么对付，如今苍松不仅背叛青云，刚刚还要连她最疼爱的弟子陆雪琪都要杀掉，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田不易叹息一声，也是祭出赤炎仙剑，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他们追上苍松，几乎要把他拿下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以一枚泛着青色玄光的戒指将他们击退，紧跟着二人便消失在了一道黑雾之中。 方谦远远的看见了这一幕，低语道：“那是青龙？” 眼瞅着苍松一事即将落下帷幕，他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看了一眼早已经来到他身后的法相，一个闪烁便带着他到了张小凡的身边，再一个闪烁，他们连同张小凡和陆雪琪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广场之上，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满脑子都是问号。 辣么大的几个人去哪了？ 看着这幅满目疮痍，七零八落的场面，一直自以为掌控全局的苍松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时间连体内的毒素都压不住了，一口逆血喷出，整个人直接向后到了下去。 “掌门，掌门，你怎么样？” “掌门，你还好吗？” “掌门......” 第237章 万蝠古窟 青云山脉深处，某个不知名的山涧，山溪流水轻淌，有游鱼来回窜动。 一只梅花鹿蹦蹦跳跳的来溪边饮水，它很警惕的注意这周围，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全力逃跑。 忽然，就在它身边几米远的地方，凭空的出现了四道人影。 它吓坏了，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向远处跑去。 一跃好几米，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方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算满意，刚要开口说话，却忽有一道剑锋正对着他，寒光四射。 陆雪琪神情警惕的看着他，冷声道：“这是哪里，你用了什么妖法将我们带到这里的？你在青云的所作所为究竟有什么阴谋？” 方谦对那剑锋视而不见，微笑道：“小僧能有什么阴谋，我可是帮你青云找出了一个潜伏多年的魔教奸细，此事，可是不假吧。” 陆雪琪神情有些不好看，不管如何，他们青云出了奸细，还是一脉首座，怎么看都不是一件让人欣慰之事。 她冷哼一声，道：“就算如此，你为何要逃离青云，还将我二人带上，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方谦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小僧主要是为了带走小凡师弟，之所以将陆师妹一并带上，怪只怪陆师妹手抓的太紧。” 陆雪琪这才注意到，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静静的抓着张小凡，从未松开。 一时间，哪怕以她那清冷的性子，被人这般当面揭穿也忍不住有些脸红。 她连忙将手松开，冷着脸侧过头，一言不发。 张小凡低着头，看着陆雪琪好看的侧脸，一时间竟有几分怅然若失。 方谦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笑容收敛，平静的说道：“以陆师妹的才智，应该不难猜出小僧为何将小凡师弟带离青云吧。” 陆雪琪神情微变，犹豫和纠结一闪而逝。 方谦继续道：“小凡如今既然已经暴露了自己兼修两派真法的秘密，那么不管他的大梵般若究竟从何得来，青云都已经容不下他了。” 他话音一顿，看了一眼面色迷茫的张小凡，道：“更何况，苍松一事既出，他真的就能不管不顾的安心留在青云？ 既然他与青云如今相看两厌，离开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张小凡神情一震，所有的事情纷纷涌上心头，草庙村，黑衣人，普智，父母，师傅，师娘，师兄，师姐，一桩桩一件件，让他几乎癫狂。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青云，面对师长，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不久前，近千名青云弟子怀疑的眼神依然历历在目。 苍松的血海深仇依然在心底沸腾不休。 正如方谦所说，他真的还能如往日一般，安心的留在青云吗？ 可，这样的决断，一时之间，他又如何下得了决心？ 方谦神情一肃，看着张小凡说道：“我且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想再见普智师叔一面？” 张小凡听到这个名字，神情一变，急声问道：“普智师傅他还活着？我想见，我当然想见！” 一旁，法相神情有些犹疑，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出声。 方谦叹息一声道：“活着？倒也算不上，不过，普智师叔尚有一息留存，只为了有朝一日再见你一面，告诉你当日发生的一切，他一直在等你。” 张小凡听闻此话，更是急不可耐，连忙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方谦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行，小僧尚有要事，既然你一心要见普智师叔，暂且就跟在我身边吧。” 张小凡还欲要再说，方谦却是直接说道：“此事不必再提，就这么定了。” 张小凡无奈，只能答应。 方谦将目光落在一旁的陆雪琪身上，问道：“小凡师弟已经有了决定，不知陆师妹如何打算，是要回青云吗？ 若是如此，以陆师妹的道行，御剑而行，只要西行半日即可。” 陆雪琪握剑的手握的发白，一如她那苍白的脸色。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 可当眼角的余光落在张小凡的身上时，她的脚步却是无论如何都迈不动丝毫。 她知道，青云只怕已经放弃了这个师弟，可她一想到不久前，他毫不犹豫的挡在她身前，甚至不惜暴露大梵般若之法的一幕。 她便知道，自己此生，只怕都不可能放弃这个呆呆傻傻，性格温柔却倔强的师弟了。 挥手将天琊神剑归鞘，她冷声道：“在小凡师弟的安全得到保障之前，我哪也不去。” 张小凡微怔。 “师姐....” 方谦面色沉静，心中却已经笑开了花。 他淡淡的说道：“自无不可。” ...... 几日后，在方谦的带领下，他们已经离开了青云数千里之遥，在有半日，就可抵达目的地。 空桑山，万蝠古窟。 而青云之中，虽然遭逢大变，却依然选出了四名弟子下山历练，目的地同样也是空桑山，万蝠古窟。 这四名弟子分别是萧逸才，齐昊，林惊羽，曾书书。 可以说，几乎代表了青云年轻一代的巅峰水平。 只是下山之后，他们四人一行气氛却颇有些沉闷。 ...... 此时，万蝠古窟之中，有两道火红色的身影在其中与蝙蝠大战不休。 他们所穿的乃是焚香谷的服饰，一男一女，周身红芒阵阵，火光四射，一时间，那如潮水般的蝙蝠也丝毫不能近身。 这自然便是焚香谷最为杰出的两个弟子，李洵和燕虹。 此时此刻，气势倒也不俗。 只是在源源不绝的蝙蝠面前，他们二人显然有些后继无力。 燕虹一剑斩落数只人头大小的蝙蝠，急声说道：“师兄，坚持不下去了，我们先撤吧。” 李洵显然不想撤，毕竟他气势满满的来斩妖除魔，如今连门都没进去就被一堆畜生击退，这之间的落差太大，他十分不愿意接受。 但事实便是如此残酷，那些蝙蝠好似无穷无尽，如黑云一般乌泱泱的一片，不管他怎么杀，也丝毫看不见胜利的希望。 最重要的是，他也却是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咬咬牙，心中暗恨不已，立下誓言，下次他定要让这些畜生好看。 阴着脸，开口说道：“撤！” 话音落下，二人立时爆发，红光璀璨之下，以强大的法术直接清出了一条逃生的通道。 二人腾身而起，狼狈的向外逃窜。 身后无穷无尽的蝙蝠紧追不舍，犹如一片黑色的浪潮铺天盖地的涌来。 忽然，一声冷喝从远处传来。 “镇！” 二人愕然抬头，便见一座金色的佛塔飞来，垂下数道玄黄之气，生生将那铺天盖地的黑色浪潮直接镇压。 第238章 佛门前辈 无数蝙蝠霎时间便化作血雾爆开。 但凡进入那佛塔气息笼罩的范围，便是有死无生。 尤其是那佛塔中若隐若现的凶戾之气更是让它们本能的十分恐惧。 似乎那不是一尊佛塔，而是一只从上古而来的嗜血凶兽。 来自血脉深处的可怕压制让它们甚至连飞行和逃跑的能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个测测发抖的坠落在地上，层层堆积，未多时，便有无数被压在最底层的蝙蝠窒息而死。 这一幕顿时惊呆了李洵和燕虹。 想想他们方才那般艰苦的情形，再看看眼前的一切，二人顿时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难道是他们正道的前辈出手？ 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而想到这，他们心中不免松了口气，若是前辈出手，有此威势也确实应当，他们相信，若是自家的长老甚至谷主出手，也决然不会差上多少。 一时间，他们心中甚至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前辈生出了一丝感激和崇敬。 有此威势之人，在正道之中必然身份不低，若能得见，倒也算得上幸事。 顿时，二人便聚精会神的盯着古窟入口的方向，做好了一观前辈绝世风采的准备。 而当入口处飞来的四道流光落下之际，他们却满是愕然。 因为来者竟赫然是四个年轻人。 看服饰，应当是两名天音寺弟子和两名青云弟子结伴而来。 方谦落地看见这两人一身火红色的服饰，一男一女，便知是焚香谷的李洵和燕虹。 毕竟这个时间段，在外行走的焚香谷弟子也就只有这两个人了。 他刚要开口说话，那李洵却是上前一步，语气有些急促的问道：“四位身后可是有佛门前辈跟随？为何不现身一见？” 方谦一愣，他与法相，陆雪琪和张小凡相互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疑惑。 佛门前辈？ 哪位？ 他看着李洵，摇头道：“此处除了我们几人，应该别无他人了。” 跟着，他介绍道：“在下天音寺法海，这位是我师兄法相，那两位是青云门下张小凡师弟和陆雪琪师妹，看二位应是出自焚香谷，想来也是为了这万蝠古窟而来。” 然而李洵却如此着了魔一般，满脸不信的看着方谦，愤怒的高声说道：“不可能！” 他指了指依然盘旋于半空中死死将无数蝙蝠镇压的九玄塔说道：“此法宝的威势必然出自一位前辈之手，你为何要诓骗于我，那前辈不现身，莫不是看不起我焚香谷不成？” 方谦看了一眼半空中漂浮不定的九玄塔，顿时明白了，他见那无数蝙蝠已经老老实实的再无动静，便是一伸手将九玄塔召了回来。 九玄塔不在，那些存活下来的蝙蝠立时便如蒙大赦，一溜烟跑的干干净净。 方谦倒也不在意，毕竟那些蝙蝠实在太多，根本杀之不绝。 他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李洵微笑道：“这是凭僧的法宝，方才见情况危急，这才连忙出手，倒的确并没有什么前辈跟随左右。” 李洵看着一手托着佛塔一边微笑而立的方谦，顿时呆住。 原来，一切竟都是他自以为是！ 一时间，他只觉胸口发闷，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上面，呼吸都有些困难。 想起自己刚刚信誓旦旦所说的话，脸上更是羞臊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燕虹倒没什么，虽然心中也是十分震惊，但看着面前一身月白色长袍，俊秀如玉的方谦，却也多了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欢喜。 她一把将李洵拉倒身后，语气甜美而柔和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刚刚那法宝威势太盛，我和师兄都误以为是有前辈高人出手，没想到竟出自法海师兄，果然不愧是天音寺的高徒，我二人实不能及。” 她说着，微微行了一礼，道：“对了，小女子燕虹，这是师兄李洵，若有无礼之处，还望诸位师兄师姐海涵。” 她的姿态放的很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刚刚那佛塔镇万蝠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差距是肉眼可见的巨大。 她又不是李洵那种傲慢的性子，自然知道该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 方谦自是言笑晏晏的说道：“师妹这是哪里话，都是同道中人，何必如此见外。” “想来你们二人也是师门派来此地历练，正好一起行动如何？” 燕虹微笑道：“那自是再好不过。” 李洵只是低垂这目光，谁也不看谁也不理，一切全凭他人安排。 燕虹见此，心中忍不住摇头，看来自己这个骄傲自信的师兄这一次被打击的不轻啊，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 几人商议了一下，就在方谦的决定下准备一探这万蝠古窟。 其他人自然都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他们很快就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问题。 这万蝠古窟地形复杂，根本不可能御剑，也就是说他们基本只能一步步走进去。 但面前大片大片的蝙蝠尸体已经将地面铺的严严实实，甚至深处还有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年的蝙蝠粪便。 一路走过去，那滋味简直了。 陆雪琪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神情似乎比以往更冷了几分。 只是她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还要打头阵。 斩妖除魔本就是她师傅一向给她灌输的理念，纵然她不喜此地污秽，却也不会因此而放弃，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意在方谦的面前有丝毫的服软。 在她看来，当日青云之变全是方谦所为，如今小凡师弟回归无望，也都是拜他所赐。 她如今不仅肩负着带回小凡师弟的重任，还肩负着不坠青云名声的责任。 尤其是如今三派弟子齐聚于此，她更是要一展青云声威。 所以她压下了心中所有的厌恶，当先一剑斩开了无数蝙蝠尸体，一脚踏入了堆积了无数蝙蝠粪便的道路之上。 燕虹见美貌清冷的陆雪琪竟有如此坚韧的心性，心中一时便多了几分赞叹，哪怕沉浸在自我质疑世界的李洵也不免被陆雪琪的美貌吸引了视线。 然而就在陆雪琪克服了所有心理压力，准备继续走下去的时候，方谦忽然开口了。 “额，陆师妹，你先等等，贫僧有办法带所有人一起过去。” 陆雪琪愕然回头，便看见这只有淡淡光芒的万蝠古窟中，竟有无数云气自生。 云气聚集在方谦的脚下，化作了一团浓密的白云将他缓缓托起。 第239章 深入 这是，腾云驾雾？ 这不是神话小说中才有的东西吗？ 陆雪琪那好看的眼睛不经意的瞪大了几分，她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些画面很快就会消失。 但没有，甚至法相已经当先踏上了云彩。 这云很大，足以轻松承载他们六人，见法相已经上去之后，燕虹也连忙压下心头的震惊，走了上去。 “法海师兄还真是让人惊喜不断啊！” 方谦微笑道：“混口饭吃罢了。” 李洵也是已经有些发懵的踏上了云彩，感受到脚下软绵绵，却十分安稳的感觉，他心中一连不知响起了多少个卧槽。 难道是他第一次出山历练，所以见识太差？ 天下竟已经有腾云驾雾的法术了？ 此时地面上只剩下陆雪琪和张小凡。 张小凡看着陆雪琪陷入蝙蝠粪便中的一只脚呐呐无言。 陆雪琪也是冷着脸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方谦见此，开口道：“小凡师弟，还不快拉陆师妹一把。” 张小凡如梦初醒，连忙上前拉住陆雪琪的手腕。 陆雪琪也没有挣扎，就那么被张小凡拉着上了云彩。 浮云之上，陆雪琪站在角落，蝙蝠粪便的腥臭味让人隐隐作呕。 燕虹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一只手悄悄的捂住了鼻子，之前对陆雪琪的赞叹已经完全变成了嫌弃。 哪怕方才几乎将陆雪琪视作自己女神的李洵，也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做出什么失礼的行为。 也只有张小凡依然默默的陪在陆雪琪的身边。 陆雪琪看着洞窟中的幽暗处，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眼眸有些发红，握着天琊神剑的手攥得发白。 方谦驾云而起，看见这一幕，心中忽然有种负罪感。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完全是因为陆雪琪性子太急，可不能怪他啊。 他冤枉！ 自我安慰了两句，顿时便不再分心，全神贯注的驾云向着洞窟的深处缓缓飞去。 一路上，在隐隐的光芒中，可以看见头顶上挂着无数的蝙蝠，它们尖牙利齿，样貌格外狰狞，尤其是这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让人一看便觉心头发寒。 不过在九玄塔气息的威慑下，他们莫说是动，就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分毫，一个个犹如水泥浇筑的雕塑，寂静无声。 未多时，他们便越过了蝙蝠带，进入了洞穴的深处。 此地有一条红线，将所有的蝙蝠隔绝在外。 红线之内，哪怕连一点蝙蝠的粪便都没有，似乎在这红线之内存在什么让它们十分畏惧的东西。 方谦散去浮云，众人落在干净的地面上，除了异常煎熬的陆雪琪之外，其他几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毕竟腾云驾雾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陆雪琪迅速的在角落清理了一下，这才感觉好了很多。 方谦觉得不能对自己未来的手下大将过于忽视了，于是走了过去挥手间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一双靴子递了过去。 这靴子很精致，上面有着数道鱼纹，是一双女式的靴子。 他在储物空间中放了不少衣食住行的相关物件，有他的，也有叶红鱼和莫山山的。 这一件鱼纹靴自然便是叶红鱼的，因为她的靴子最多，所以他便随手拿了一双。 “来，把这双靴子换上。” 陆雪琪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冷着脸，不接受也不说话。 方谦也不劝，反手把靴子放在一旁的张小凡手里。 “小凡师弟，来，给你的陆师姐把靴子换了，不然堂堂名门大派的弟子，出来斩妖除魔还带着蝙蝠粪，像什么样子。” 说完，他就转过身向着洞内走去。 法相，燕虹，李洵自然是都跟了上去。 张小凡则是愕然的抱着这双靴子，有些无措。 他给陆师姐换？ 这..... 他转过头看向陆雪琪，正巧便看见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周围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只有二人的呼吸可闻，气氛也莫名的变得旖旎了起来。 黑暗中陆雪琪的脸颊竟然罕见的浮现了一丝赤色。 她一把将张小凡怀中的靴子抓过，低声说道：“我自己换！” 张小凡呐呐的应了一声。 很快，陆雪琪就换好了，张小凡见方谦四人快要走远了，连忙说道：“陆师姐我们快走吧。” 便在这时，陆雪琪忽然说道：“小凡师弟，跟我回去吧。” 张小凡顿时僵住。 黑暗中，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表情。 半晌，他开口说道：“陆师姐，你知道的，回不去了。” 兼修青云天音两派真法的他，不论去哪一派，都没有可能。 所以，他其实对未来很迷茫。 但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再见普智一面，问清楚当年发生的一切。 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放弃这个目标。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向着方谦离开的的方向追去。 原地，陆雪琪神情有些悲伤，但很快就坚定了起来，她轻声一叹，便也跟了上去。 ...... 方谦几人走了很长一段路，停在了一个岔路前。 岔路口的两边皆是幽深无比，阴气森森，似乎有极大的恐怖隐藏其中。 岔路的中心，是一座足足有六人高的巨大石碑，上书着四个血色大字。 天道在我！ 据法相说此碑八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不过当时已经被正道仙人一剑斩开，如今，显然是魔教妖人重新复原了这面石碑。 这也说明，此地的确有魔教妖人的行踪。 而他们此时面临一个选择，分兵还是不分。 等了片刻，张小凡和陆雪琪也跟了上来，只是二人之间的氛围比起之前多了几分异样。 方谦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多说，只是开口说道：“人既然已经齐了，那就走吧。” 方谦本就知晓如何通往死灵渊，自然选择左边。 只是他这行为未免有些过于霸道，法相，张小凡，陆雪琪三人倒是没觉得什么，李洵却是忍不住皱眉，心中更是愤怒不已，哪怕对方谦有些好感的燕虹也不免生出了几分不满。 只是看到半空中悬浮不定，散发着淡淡金芒的九玄塔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洵狠狠心打算硬气一点，带上师妹去走右边，刚要开口，燕虹已经跟在了方谦的身后。 他：？？？ 他张了张嘴，颓唐一叹，眼见黑暗即将将他吞没，他浑身一冷，连忙也跟了上去。 “哎，你们等等我！” ....... 第240章 妖人 这一条岔路明显比之前的路窄了许多，但其中的黑暗也更浓了几分。 一路上只有九玄塔淡淡的金光照亮着前方。 张小凡几人皆是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四方，防范着可能出现的魔教妖人。 也只有方谦最为淡定。 此次他们来得突然，想必不可能再有人在前方埋伏，而且就算有人埋伏，一群臭鱼烂虾也绝不可能突破他九玄塔的防御，既如此，他又何必忧心。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去到死灵渊，拿到隐藏在滴血洞中的天书第一卷。 因为他十分期待得到第三卷天书之后，系统会给他什么样的奖励。 如来佛祖投影一击，十绝阵简略版，都是足以一举奠定结果的大杀器。 想必这一次的奖励，也不会让他失望。 时间缓缓流逝，众人已经在这条不知道通往那里的隧道走了不下一个时辰。 他们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深入了地下极远的地方，看着前方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竟隐隐有种在走向森罗地狱的幻觉。 众人都有些焦躁。 李洵更是忍不住怒骂。 “这破地方究竟还要走多久！” 法相静默不言，走路的步伐依然沉着。 张小凡性子执拗，纵然有几分心慌，也依然一声不吭默默的走着。 陆雪琪则是冷着脸，好似没有听到，根本没有理会。 也就燕虹看了李洵一眼，轻声道：“师兄莫要焦躁，我们既然一直在深入，总会有尽头的，也许那里就是这些妖人的老巢也说不定。” 李洵心中郁气不减，却是无处发泄。 如今看来，他倒是这个小团体中最不识大体之人了。 他轻哼一声，冷嘲热讽的说道：“是不是老巢我不知道，别到时候因为走错了路，害了大家的性命，这份责任谁能担得起？” 方谦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李洵平静的说道：“若是李洵师弟想要换一条路，现在离开便是。” 李洵心中发憷，强自镇定道：“大家一起来的，凭什么让我离开？” 方谦看着他，声音冷了几分。 “既然李洵师弟不打算离开，那么便莫要再说这些让人容易误会的言语，既为正道中人，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直言，若有下次，便不要怪贫僧不讲情面。” 说完，他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法相几人看了李洵一眼，没有人出声，哪怕燕虹也是如此。 李洵面色涨得通红，因为他感受到了赤裸裸的蔑视，此时此刻，他只想什么都不顾的出手与方谦大战一场，一吐心中郁气。 然而剑在手边，却出了鞘。 因为他知道，那只会让他的下场更加凄惨。 他的眼神变得阴郁起来，心中的愤恨被他死死压在心底。 只是他却未曾注意到周围有一丝黑气悄无声息的涌入了他的体内。 一瞬间，他的气息似乎冰冷了许多。 他沉默着跟了上去，表情有些莫名的可怕。 一路向前，路途越来越曲折，也越来越险窄，又过了一个岔路口之后，更是窄的仅能容下一人穿行而过。 而此时，每个人都更多了许多警惕。 因为他们已经能够感受到前方隐隐传来的威胁，哪怕方谦也是如此。 他表情甚至更加郑重。 因为那股威胁，哪怕对他竟也是如此的强烈。 要知道他可是缘觉之境，还有九玄塔在手，区区炼血堂的余孽，竟能威胁到他？ 凭什么！ 除非，前方有什么他都无法预料的危险。 在看见前方远处出现的一丝光亮之后，他便沉声道：“小心点，前方应该就是妖人的巢穴了。” 听到他语气中的郑重，法相几人心头皆是一震。 各自对视一眼，尽皆将自身的法宝祭了出来。 轮回珠，天琊神剑，噬魂棒，金蓝青三色光芒流转，竟都非凡品。 燕虹心中暗赞，气势却更弱了几分。 她祭起手中的火红色仙剑，灵光比之那三样法宝弱了不止一筹。 李洵脸黑如炭的取出了自己的法宝，一把火红色的尺子，九阳尺。 他不明白，为何他明明天资卓绝，乃是焚香谷真传，手中的法宝却远逊色于其余两派的弟子。 轮回珠和天琊神剑也便罢了，都是九天神兵的级别，但为何连那不知名的佛塔，甚至一个黑不溜秋的烧火棍他都比不上。 嫉妒和愤怒仿佛一团无法熄灭的火焰在他心中灼烧。 不知何时，他眼中竟浮现了几分黑气。 只是此时此刻，却无人注意。 众人慢慢走近，那光明也越来越庞大。 直到踏入光明之中，看见眼前的一幕，他们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极为不可思议的巨大空间。 单单高度就有百丈。 而那些光明则是不远处地面上的一块巨石所发。 巨石足有数十丈，时刻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将整个百丈高的空间照的通明。 然而方谦更加在意的却是巨石背后，那一道豁然而开的巨大深渊。 他知道，那便是死灵渊了。 滴血洞，便在这死灵渊之中。 他飘身而落，其他几人也一一跟随。 他们的到来终于引起了此地诸人的注意。 这里聚集了不少人。 单单普通的魔教教徒就超过三十余人，而在巨石的附近，更站着六位明显气势不俗的魔教妖人。 五男一女。 方谦知道，这应该就是拥有赤魔眼的年老大，山河扇的林锋，缚仙索的红姑，会嗜血妖法的姜老三以及野狗道人和那刘镐了。 年老大看着方谦一行，如同打量货物一般，同身边的人笑道：“青云门，天音寺，焚香谷，呵，当今天下的三大名门正派居然一同来此送死，还真是让老夫不胜荣幸啊。” 姜老三阴笑一声道：“正道弟子的鲜血一向格外鲜美，这一次可要把他们通通留给我。” 林锋摇着一把金色描边的扇子，色眯眯的看着陆雪琪和燕虹，摇了摇头道：“那不行，这两个美人要留给我才行。” 他目光火热的盯着陆雪琪和燕虹，感慨的说道：“真美啊，能将这样的美人收入房中，才叫不虚此行啊。” 陆雪琪之前心中本就有火，而且她性情一向酷烈，此时此刻哪里忍得住。 “魔道妖人，该死！” 天琊神剑瞬间出鞘，漫天蓝光化作一道巨大的剑气轰然斩向年老大几人。 第241章 死灵渊异动 那蓝色剑气威势之强，竟有隐隐将他们一网打尽之势。 姜老三心中畏惧不已，连忙躲开数十米，而野狗更是早已经躲得几乎看不见了。 年老大和红姑对视一眼，皆是异口同声的惊呼道：“天琊？” 顿时他们不仅没有丝毫畏惧，还生出了许多火热。 此剑，他们势在必得。 林锋认不出天琊，自以为有所依仗，哪怕那剑气惊人，也没有丝毫慌乱。 眼见剑气袭来，他阴魅一笑，将手中的扇子向天空一抛，顿时金光一闪，便生出无数异象。 风起，云涌，雷鸣，电闪。 这异象之惊人，哪怕年老大几人也都面色讶异。 下一刻，只见那扇子一抖，竟有一座大山从中飞出，正面与那剑气相迎。 轰！ 飞沙走石，天旋地转。 整个空间都不住的颤动。 一股强悍的反震之力袭来，陆雪琪方才盛怒之下，已是竭尽全力，一时之间，竟是几无抵抗之力。 方谦刚欲出手，张小凡已然第一时间挡在了陆雪琪的身前，噬魂棒腾起青色玄光，将所有的力道尽皆挡下。 而天空中的那座大山也在这一剑之下重新回到了扇面。 而且那座大山之上更是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连带着本来完整的扇面也出现了破损。 林锋一时间大怒，他召回山河扇，满是心疼的抚摸着扇面上的裂纹，语气森冷的骂道：“好你个臭女人，居然敢坏我法宝，看来是留不得你了，给我死！” 他刚要出手，方谦却已经踏前一步，将九玄塔祭出，向着年老大几人落下。 九玄塔个头不大，威势却是惊人之极，万千玄黄之气垂落，便好似一片宽广无垠的大地向着几人压去。 哪怕之前躲到一旁的姜老三和野狗也没有逃过。 六人面色剧变，纷纷祭出自身法宝全力抵抗，不过他们虽然稍稍减缓了九玄塔下落的趋势，却也十分艰辛。 方谦缓缓道：“这几人交给我，你们先灭了其他妖人。” 此时周围边缘处的那三十余名教众也是纷纷杀来。 法相轮回珠祭出，瞬间镇压了数名魔教妖人，陆雪琪稍作恢复，也是直接一剑斩灭三名魔教妖人。 张小凡此时第一次全力施为，噬魂棒腾空之下，竟将五六位魔教妖人生生吸成了干尸。 这一幕顿时骇住了无数人。 因为方谦的缘故，哪怕张小凡早已经知晓自己法宝来历，但如今亲眼所见，心中依然是阵阵发寒。 他一把将噬魂棒召回，感受着手中冰冷的触感，怔怔的站在原地，神情恍惚。 就连一道迎面向他袭来的利刃都没有察觉。 那妖人眼中红光迸射，满是嗜血之意。 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鲜血四溅的那一幕。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轮回珠和天琊神剑的力量直接镇杀。 陆雪琪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张小凡手中如同烧火棍一般的黑色法宝，低声说到了句。 “小凡师弟，战斗之中，莫要走神！” 说完，她又再度杀向了那群魔教妖人之中，战作一团。 法相却只是感慨了一下嗜血珠果然不凡，便强势出手，再度镇杀一人。 燕虹也腾起火红色的仙光，杀了进去。 张小凡深吸一口气，不再多想，噬魂棒腾空而起，瞬间惊退了数名妖人。 也就只有李洵依然站在原地，他握紧了手中的九阳尺，目光却落在了方谦的背影之上。 此时方谦全力镇压年老大等人，一时间也是分心不得。 年老大数百年修为着实不弱，尤其那三百年苦修而成的赤魔眼，激射出道道红光，大大的延缓了九玄塔的镇压。 而那林锋更是将山河扇催动到了极致，风起云涌，雷鸣电闪之下，竟也是极为不俗。 其他四人虽不如此二人，却也承担了不少的压力。 以至于，哪怕方谦几乎全力而为，也需要些时间方能将他们镇压。 不过他此时心中依然泛着几分疑惑，明明此时的局面极好，但那股隐隐存在的危险却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强烈。 他一面将九玄塔催发到了极致，想要尽快解决这几人，一面却将心神高度集中起来，防范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九玄塔在他法力的催动下，缓缓落下，年老大等人所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他们只觉得仿佛有一座浩瀚无尽的雄山在向他们落下。 法力弱的如野狗，刘镐几人已经面色惨白，浑身汗流不止，双腿更是不停地打颤。 就算是年老大也都忍不住被压弯了雄壮的身躯，而林锋引以为豪的山河扇更是吱吱作响，之前被天琊神剑所留下的裂痕开始一点点的扩大了起来。 压力之下，他们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生怕一张口，泄了气，就会被当场镇杀。 终于，似乎到了某个界限，他们的忽然闭眼，头颅垂落，但下一刻，当他们再次抬起头，便露出了一双毫无眼白，满是漆黑的眼睛。 邪恶，恐怖！ 周身更是气势大盛，腾起无数漆黑的鬼气。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那死灵渊忽然莫名沸腾了起来，难以想象的恐怖黑气从中席卷而出。 竟一举将那几乎要镇压了六人的九玄塔直接掀翻。 方谦这才记起，天下鬼道兴起，可那源头之处，岂不正是这汇聚了千百年，几乎数之不尽怨灵的死灵渊吗？ 如此之多的怨灵化作鬼物，究竟有多么可怕，只是想想便让人忍不住有些战栗。 然而他还来不及多想，刚要稳住九玄塔之时，一柄火红色的仙尺已经‘噗’的一声，从背后刺入了他的身体。 竟是李洵在背后偷袭！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法相，张小凡几人。 燕虹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完全想不明白。 方谦眉头一皱，低吼一声，法力汇聚之下，手掌上金光灿灿，反手一掌落下。 便直接将李洵击飞。 他下了狠手，李洵在半空中就吐了一大口血，等他猛然撞在山壁上之后，已然在重伤之下晕了过去。 下一刻，他的身体忽然腾起一道黑雾，化作一只狰狞的鬼脸，在半空中对着方谦等人嘿嘿冷笑了一声，便直接钻入了死灵渊之中。 方谦身体一个踉跄，鲜血涓涓涌出，他连忙以法力将伤口暂时止住，一边将九玄塔召回，护于身前。 法相几人也连忙落在他身边，护在四周。 此时，年老大等人气势已经极为的可怕，浑身上下鬼气森然，邪厉无比，而在死灵渊异动之后，那些魔教教徒也都如同打了激素一般，周身弥漫无数鬼气，一身气息暴涨，之前被斩杀的魔教教徒也都诡异的重新站了起来。 如今，哪怕最弱的一个魔教教徒，单论气势也都不在燕虹之下，而年老大等人更是恐怖无比，单单气势压迫，就让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团团围困之下，方谦几人一时间竟是陷入了绝境！ 第242章 入死灵渊 年老大几人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他们口中发出怪异的嘶吼，浑身有些僵硬的向着方谦几人缓缓靠近。 那股恐怖的气势也是越来越强烈，一股莫名的寒气席卷四方，将整个巨大的洞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法相，陆雪琪，张小凡几人只能将法宝催发到了极致，散发出道道各色的玄光，这才堪堪能够抵抗这寒气的侵蚀。 角落里的李洵本就重伤，如今寒气侵袭之下，气息越发的微弱，整个人犹如风中烛火，奄奄一息。 燕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李洵毕竟是她相伴多年的同门师兄，他纵然做下了不齿之事，但总归是收到了鬼物的影响，她决不可坐视他殒命于此。 只是如今她与方谦一行皆被围困，以她的法力实在是没有能力突破围堵，去救下李洵。 然而，此时方谦已经将之前紊乱的内息平复，伤势也暂时以法力强行镇住。 他看着此时的局面，心中却是格外的冷静。 他很清楚，情形看似万分危急，却仍有退路。 因为在瞬移之力下，他们随时可以离开。 他唯一思虑的是，倘若就此离开，以如今的情形，是否还能如此轻易的深入这万蝠古窟，进入那死灵渊之中。 他如今已得两卷天书，剩下的三卷天书，一卷在这死灵渊滴血洞，一卷在青云门幻月洞府，一卷在天帝宝库。 幻月洞府中诛仙剑所蕴涵的那一卷天书有整个青云守护，还有时刻呆在祖师祠堂的万剑一和洞府中的禁制看护，他若非做好了与青云全面开战的准备，万万不可轻易动手。 而天帝宝库中的那一卷天书，在尚未达到开启时间之前，以他如今的力量也没有任何机会。 所以，正常情况下来说，他唯一能收获的天书，也就只有滴血洞中的那一卷天书总纲。 却没想到，此地竟有了如此恐怖的变化。 单单此地的炼血堂妖人就能有如此异变，那么几可称得上鬼巢的死灵渊又该会有何等的恐怖隐藏其中？ 这其中的危险有多大，无人可以预测。 他真的要冒着这样的风险一意孤行的取那天书吗？ 倘若他此时退去，以他的资质，修炼数年之后，必能有更大的把握完成这一切，但他也很清楚，在他变强的同时，鬼物也会变得越来越强。 到那时，这万鬼汇聚之地会是什么样的光景，没人知道。 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转动，片刻之后，他便知道，自己不会退！ 天书关乎着他能否离开这个世界，他时时刻刻都记得，有人一直在等着他。 这一刻，他的目光清亮如雪，有一股逼人的锋芒迸射而出。 如今他虽然修行佛法，但他从未忘记，自己曾是一个剑客。 而剑客，从不退缩！ 九玄塔忽然一跃而起，立于虚空之中，这一刻，九玄塔的塔身仿佛化作了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如一轮明月挂在空中，散发出无尽清光。 清光下，年老大等人尽皆犹如失魂了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 方才还满是杀气的一群人，此时此刻却好似一群傻子，各自傻乐个不停。 方谦见此，心中顿时一定。 这清光乃是满月古井中的那面玉镜的能力，有致幻的能力，能印照出人心中最爱的事物。 此时这些炼血堂之人心智有异，全凭本能和欲望行事，如何能够抵抗的了这种直达本心的力量？ 可惜，在维持这致幻能力的同时，他体内的法力也是消耗巨大，仿佛开闸的洪水，一泄如注。 毕竟此镜原以天地之力催动，他纵然法力身后，又如何能比？ 在他的计算中，最多半刻钟的时间，他一身法力就会彻底耗尽。 时间紧迫，纵然法相，张小凡等人异常惊奇，他也来不及多作解释。 便直接说道：“这些妖人已经被我以法术迷惑了心智，不过我坚持不了多久。 这样，此地太过危险，你们先离开在外面等我，我有要事需下去一探，若是半日之后我没有上来，你们自便即可。” 法相立刻严词拒绝。 “不行，你如今受了伤，此地又异常危险，我断不会抛下你。” 张小凡也是出声说道：“法海师兄，你对我有授业之恩，我有恩未报，我也不走！” 陆雪琪没有开口，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天琊神剑，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燕虹脸色有些苍白，她冲着几人行了一礼，说道：“小女子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我师兄如今生死不知，我实在不能置之不理，就此别过！” 说完，她直接转身低着头从那些被迷惑了心智的妖人中走过，一把抓起昏迷的李洵，直接一跃而起，从洞口中离开。 没有人会埋怨她的离开，方谦更不会，这本就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如何能够强求他人一起冒险？ 只是，他看了看身边你的三人，心中还是忍不住有几分暖意。 在场的几人性子都极为倔强，他没有再劝，只是下定决定要保护他们几人周全。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沉声道：“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日后你们不论谁有事，我都会以全力相助。” 法相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因为他们早就已经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了，他知道这些话，方谦更多的是对张小凡和陆雪琪二人所说。 张小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自觉没有做什么伟大的事情，只是凭良心做事，实在当不得如此厚报。 陆雪琪则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似乎极为不屑，但清冷的面容却在不经意间融化了几分。 四个人，在此时此刻，才终于真正初步有了一个团队的凝聚力。 方谦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心神年动间便聚起一朵浮云载着四人从那刻有死灵渊的石碑旁一跃而下。 同时，九玄塔也瞬间敛去所有光芒，随之坠去。 便在这一刻，年老大等人纷纷自幻觉中醒来，他们依然是神志不清的模样，纷纷追到死灵渊的边缘，却不敢踏入半步，只是站在那里不住的嘶吼。 嘶吼声中，似有着愤怒，但更多的却是难以言述的恐惧。 他们在恐惧，那死灵渊深处的存在...... 第243章 巨大的眼睛 黑暗中，方谦四人不断的下坠。 无边无际。 阴冷潮湿的空气中，似乎有无数的哭嚎声，仔细一听，却又安静的可怕，没有丝毫声响。 下坠的越深，便越冷。 那四周越来越压抑的氛围让他们感觉仿佛在缓缓的坠入地狱..... 黑暗中，没有人出声，只有各自浅浅的呼吸声，淡金色的佛光自九玄塔而来，照耀在每个人的身上，带着丝丝暖意，平复了许多压抑的情绪，让人心情为之一松。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云气散开，四人安稳落地。 刹那间，四人以背靠之势面对四方，四道法宝祭起，光芒散开，将四周照的通明。 所有人这才发现，他们落在了一处水边，黑暗中，看不了太远，也不知这是一处水潭，还是湖泊，而在水边正对的方向，是一处不知有多高的峭壁。 方谦开口道：“此处应当就是那无情海了，大家小心点，这里几乎可以说是世间阴气最重之地，古往今来，汇聚了无数阴灵，如今阴灵都化做了鬼物，杀伤力大增，十分危险。” “咳咳！” 他说了没几句，忽然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咳，竟是咳出血来。 李洵那一尺中蕴含了极为可怕的火毒，一瞬间就将他的五脏六腑腐坏了不少，若非他精修天音寺之法，身体远比寻常修道之人强悍许多，此时根本不可能继续清醒的站在这里。 如今他看似无恙，实际上每时每刻都在耗费着巨大的法力镇压着体内的那些可怕的火毒。 贸然开口，分心之下，自然会导致伤势恶化。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将伤势稳住为妙。 想到这，他忍不住有些可惜，若是他在将夜世界的生生不息之力尚在，这点伤根本算不得什么，只要片刻时间就会恢复如初。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低声对法相三人说道：“你们守护我片刻，我需要些时间恢复一下。” 法相神情严肃的说道：“交给我们就是。” 张小凡二人自是也没有任何异议。 方谦席地而坐，将九玄塔托在手心，双眼一闭，便有祥和的金光在周身缭绕不绝。 他首先要清除体内的火毒，然后再考虑恢复。 因为伤口距离心脏很近，所以他必须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分心。 而在这一段时间，他的生死将完全掌握在法相三人的手中。 法相三人对视一眼，瞬间变化阵型，以三才之势将方谦护在中心。 他们小心而警惕的看着四周的黑暗，防备着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 忽然，呜呜的哭嚎声从无情海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好似哭丧的声音，让人一听就觉得十分难受。 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黑暗中一道纤细的人影若隐若现。 法相三人纷纷催动了各自的法宝，光芒一时大盛。 那人影哭嚎的声音忽然断了，它停在光芒笼罩的范围之外，静立不动。 它歪着头，似乎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法相三人忽然心中涌起一丝恶寒。 当啷！ 天琊神剑瞬间出鞘，万丈蓝光之下，一道锋锐无匹的剑气横扫而去。 “装神弄鬼，给我死！” 陆雪琪冷着脸，杀气极盛。 轰！ 恐怖的剑气将无情海的海水劈出了一道滔天的巨浪，而那道纤细的身影也在一瞬间被斩成了两截。 然而，还来不及松口气，那被斩成了两截的黑影竟各自站起身来，一个呼吸的时间，直接化作了两道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身影。 甚至这一次它们似乎已经不再畏惧光芒，双双迈步踏入了三人法宝光芒笼罩的范围。 光芒下，它们的面貌清晰可见。 白衣，长发，似乎是一个女人的模样，只是令人恐怖的是，那一张脸上赫然只有嘴巴的存在。 满是尖牙的血色大嘴在那一张没有鼻子和眼睛的脸上显得格外惊悚。 它们正对着陆雪琪，似乎在死死的盯着她。 左边的幽幽的开口说道：“好漂亮的眼睛，好想要。” 右边的开口道：“我觉鼻子更好看，我们把她杀了，一人一半吧。” 左边的笑了起来，一张恐怖的血色大嘴弯起了了个夸张的弧度。 “好啊好啊，杀了她，杀了她！” 它们笑闹着一步步像陆雪琪靠近。 不急不缓。 陆雪琪不过初次下山，哪里见过如此惊悚的场面，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 她面色苍白，却还是倔强的站的笔直，起身再次一剑斩去。 剑气纵横四方，几乎毫无阻碍的直接将那两个诡异的东西腰斩。 四截身体落在水中，鲜红的血液将水面染的血红。 然而，下一秒，一半的上身长出了下身，一半的下身长出了上身。 两个，变成了四个！ 它们长大血色大嘴，对着陆雪琪咆哮道：“你又杀了我们，我们要把你一点点吃掉！” 陆雪琪浑身一颤，她有些无助的回过头想要寻求张小凡二人的帮助。 然而当她回头的瞬间，法相和张小凡竟也变成了只有一张嘴长在脸上的恐怖存在。 他们面对着她，咧着嘴笑道：“让我们吃了你吧！” 轰！ 她神情剧变，不自禁的一连退开了数步，她语气颤抖的说道：“你们，怎么会？” 没有人回答，下一刻，六道身影尽皆长大了嘴想着她扑了过去。 她紧紧的握着天琊神剑，只有如此她才能感到一丝的安定。 她咬牙，刚要不顾一切的奋力一搏，忽然一道佛号在她耳边响起。 “阿弥陀佛！” 轰！ 佛号下，四周的一切犹如破碎的镜子一片片裂开。 她猛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站在原地从未动过，无情海深处黑暗中的那一道身影依然还站在那里。 刚刚的一切竟然都是幻觉！ 法相关切的看着她问道：“陆师妹，你可还好？” 张小凡也紧张的盯着她，似乎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情。 陆雪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她目光犹自带着几分后怕的看着不远处黑暗中的那道身影，问道：“刚刚是幻觉？” 法相解释道：“那是丧叫鬼，它的哭丧的声音可以让人进入幻觉，若没有经验或者克制之物，极其容易中招。” 他曾经与师弟一道去往青云的时候，曾经见过这种鬼物，以声音使人进入环境，在恐惧中死去。 当日他们发现这只鬼物的时候，这鬼物出现的那个村子的人已经死绝了。 若非他们有功德之力护体，说不定也会着了这鬼物的道。 毕竟这种以声音害人的方式，最是无形无迹，难以防备。 若非张小凡手中的噬魂棒太过邪厉，只怕也免不了陷入幻境之中。 只是陆雪琪却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三人之中，只有她一人被迷惑，心中一时间极为失落，但随之，便是愤怒，她握紧了手中的天琊，几乎要克制不住的要出剑将那丧叫鬼斩杀，只是想到方才环境中发生的一切，她神情微微一颤，便没了动作。 法相心中将方谦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自然不会随便出手，而且他很清楚，如果丧叫鬼无法让人进入幻境，就没有任何威胁。 张小凡见陆雪琪没事，心中便自放心不少，而他一向认为自己是几人中最弱的一个，法相和陆雪琪不出手，他自然也不会强出头。 这时，那丧叫鬼在黑暗中又开始哭嚎起来，然而三人却都是静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丧叫鬼怒了，于是，它的声音越来越大，传的越来越远。 张小凡好笑的看着那个黑影，只觉得这些鬼物真是蠢的很，你叫的再大声又有什么用？ 然而法相和陆雪琪却都是面色一变。 他们对视一眼，皆是知晓其中的利害。 此地号称万鬼之巢，绝不会只有区区一只丧叫鬼，它这般嚎叫，只怕不是为了将他们引入幻境，而是为了唤来更多的鬼物！ 刹那间，轮回珠腾空而起，道道金光化作一个巨大的‘卍’字向着那丧叫鬼镇压而去。 天琊神剑也紧随其后，猛然出鞘，万丈蓝光化作一道惊人的剑气凭空斩落。 轰！ 滔天巨浪下，那丧叫鬼瞬间爆散成无数黑气，声音也戛然而止。 只是，丧叫鬼仍未死透，那无数黑气蠕动着，竟想要重新凝聚在一起。 然而，一根散发着玄青色光芒的黑棒凭空落下，便直接将那些黑气彻底打散。 却是张小凡见二人出手后，也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他不懂的太多，但他知道跟着做一定没错。 重新将噬魂棒召回，他看向二人，却没有看见半分喜色。 法相和陆雪琪神情凝重的看着远处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只觉一股深深的寒意涌上心头，冰冷刺骨。 “呜呜！” “嘶嘶嘶！” “.....”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黑暗中纷纷响起，一道道若隐若现的身影缓缓逼近。 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有人形的，有兽形的，还有不少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 张小凡嘴唇有些颤抖，他声音低低的说道：“这，这是什么？” 法相神情沉重而肃然的说道：“鬼物，难以计数的鬼物！” 他回头看着双眸紧闭的方谦，心中前所未有的急迫。 “师弟，你可要快点醒过来啊，不然，我们只怕都要死在这里！” 他很清楚，这样的局面下，除了他从未看清楚有多少底牌身为佛子的师弟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逆转一切。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开口说道：“张师弟，陆师妹，你们此时此刻离开，也许还有一丝生机。” 张小凡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催动法力，将噬魂棒激发出道道青色的玄光，摆出了誓死一战的姿态。 因为他不论如何都不会在绝境下抛弃自己的同伴。 陆雪琪更是直接冷声道：“我答应的事，从没有反悔的时候。” 此时，那无数恐怖的存在终于从黑暗中显露了身形。 各异的形态，诡异的声音，太多太多，密密麻麻的看不清也分不清，瞬间便带来了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 或哀，或怒，或伤心，或嗜血，或贪婪... 仿佛从地狱而来的恶鬼，带来了无尽的毁灭。 哪怕法相三人已经有了决死之心，也几乎控制不住心中自发涌现的恐惧。 没有任何言语，战斗便开始了。 无数恐怖的鬼物带着对新鲜血肉和灵魂的渴望，狂笑着，怒吼着，满是贪婪的向着三人疯狂的冲来。 威严的佛光，璀璨的蓝光，森冷的青光刹那间映亮了大片的黑暗。 三样绝世法宝纷纷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威力。 轰轰轰！ 一瞬间便将大片大片的鬼物打散，噬魂棒更是莫名的兴奋起来，大肆的吞噬者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气。 然而之后那无穷无尽的鬼物毫不犹豫的就填补了之前的空缺。 毫不停息的疯狂激斗。 短短片刻，法相三人就消耗了大量的法力。 陆雪琪今日出手最多也最狠，如今甚至隐隐有些力竭。 金蓝青三色光芒笼罩的范围更是在无穷无尽的鬼物冲击下越来越小。 显然，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此时此刻，哪怕性子再坚韧不拔的人，也难免会有些绝望。 他们不知道自己会在此刻还是下一刻倒下。 他们的法力越来越少，法宝的威力也越来越弱。 忽然，一只爬行的人形鬼物如闪电般扑向陆雪琪，猩红的舌头犹如子弹一般弹出，大力之下，竟将陆雪琪手中的天琊神剑直接击飞。 下一刻，另外一只仿佛爬行者模样的鬼物尖啸着冲向了面色苍白，全无抵抗之力的陆雪琪。 陆雪琪勉力聚起法力在手中化作了一面太极图挡在身前。 碰！ 只一个瞬间，太极图便直接爆碎，陆雪琪直接被狠狠的撞飞，向着身后的崖壁砸去。 张小凡强行逼退面前的鬼物，飞身而起一把将陆雪琪揽在怀中，而陆雪琪已经毫无血色的晕了过去。 如今失去了一大战力，张小凡一面护着陆雪琪，一面击退鬼物，哪怕法相再如何拼命，也已经止不住他们溃败的局面了。 片刻之间，他们就退到了方谦的身前。 看着那依然无穷无尽的鬼物，他们面上终于只剩下了绝望。 难道，真的要死了吗？ 忽然，无情海的波涛汹涌了起来，一股极为特殊的气息自无情海的深处飞速靠近。 而那些鬼物却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瞬间停止了对法相几人的进攻，满是慌乱的纷纷向着远处退走。 下一刻，极远处，一股淘汰的巨浪高高打起，巨浪之后的黑暗中竟出现了两盏幽绿光芒的巨大明灯。 不，那不是明灯，而是两只巨大的眼睛！ 第244章 对峙 那幽绿色的眸光渐渐映出了一个极其庞大的身影。 那是，一条蛇，一条数百丈身长的巨蛇！ 张小凡呆住了，他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生物，在他的印象中，水麒麟就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了，而这道身影竟比水麒麟还大了数百倍不止。 那通天彻地的巨大身影仅仅只是观望，就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和脆弱，身体更是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 就连法相，在看到这巨蛇的一瞬间，都生出了巨大的惊悸和震悚，他语气有些颤抖的说道：“这，难道是上古魔兽黑水玄蛇？” 他的声音在无情海汹涌的波涛中被掩盖，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而此时，那巨蛇忽然张开了嘴，仿佛一个巨大的深渊正向着海面上无数的鬼物吞没而来。 可怖的吸力眨眼间便让成千上万，数之不及的鬼物落入那巨口之中。 之前密密麻麻将整个无情海覆盖的鬼物竟在这片刻之间被清出了一个巨大的空白。 瞬间，那些四散而逃的鬼物速度变得又更快了许多。 而随着大片的鬼物被巨蛇吞噬，它似乎有些兴奋起来，快速的蠕动着庞大的身躯大口大口的吞噬着周围一切的鬼物。 没多久，这方圆数十公里的范围都再也没有了任何鬼物的存在。 巨蛇幽绿的眸子有些失望的看着四下里空空荡荡的海面，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海边法相和张小凡二人的身上。 刹那间，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煞气自远处袭来，直接将二人的心神震骇的几乎有些溃散的趋势。 他们，竟是差一点被这巨蛇一眼看死？ 法相心下震怖之极，就算这是传说中的黑水玄蛇，以目光杀人也未免太过恐怖了吧。 古籍中可从未记载过它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而且，记载中，黑水玄蛇身粗逾四丈，长逾百丈，眼前这巨蛇却比记载中大了起码一倍有余。 难道鬼物的复苏让黑水玄蛇也变得更强了不成？ 它本就是天地间顶尖的恐怖魔兽，人力难敌，如今现世，怕不是已经彻底天下无敌了。 二人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如果说那些鬼物的进攻，他们还能有些还手之力，那么一旦这黑水玄蛇出手，他们莫说是还手，只怕逃都是一种奢望。 他们不动，那黑水玄蛇竟也不懂，只是冷漠的盯着他们。 恐怖的氛围下，法相和张小凡二人只能在心中祈祷黑水玄蛇看够了能够自行离开。 这时，忽然一声轻哼，竟是陆雪琪在此刻醒了过来。 她清亮的眼眸刚刚睁开，便听到了一声震天动地的狂吼，然后就看见了一道百丈高的滔天巨浪想着她迎面打来。 而这，不过是黑水玄蛇随意的一摆尾所造成的结果。 张小凡下意识的就要拉着陆雪琪躲开，然而法相却已经上前一步，无比决绝的挡在了那道巨浪的面前。 因为方谦在他的身后，他，不能逃！ 轮回珠冲天而起，耀眼的金光化作了一面坚实的墙壁，在一道巨大的轰鸣声中，与那巨浪疯狂的碰撞在了一起。 轰！ 可怖的力道一瞬间便将法相所凝聚的金色墙壁击退，直接自半空中，将轮回珠死死压制在了法相的面前。 法相撑起双手，法力源源不断的涌动，十分艰难的堪堪将巨浪挡下了片刻。 但也仅仅只是这片刻，他就受了重伤，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而且，巨浪并未平息，很快，他就坚持不下去了。 陆雪琪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她第一时间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一把挣开张小凡，瞬间召回天琊神剑，出手帮助发现低于巨浪。 张小凡怔了怔，心中莫名的有几分羞愧。 他咬了咬牙，也连忙握着噬魂棒迎向了巨浪。 三人合力之下，终于彻底挡下了这几如天灾一般的恐怖的巨浪，形成了一个足以将他们四人通通护住的空间。 哗啦啦。 百丈的巨浪化作无数的水花散落四方，让这一片地方犹如下起了一场暴雨。 然而，雨幕之后，却有一个更大的恐怖。 那是，黑水玄蛇！ 它那巨大的蛇身正向他们飞速的袭来，它还未至，身前层层叠叠的巨浪便已经犹如先锋兵一般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而最多三个呼吸的时间，黑水玄蛇那庞大的本体也会碾压而来。 介时，他们不会再有任何喘息的余地。 巨浪之下，三人的神情格外的仓惶和无助，在这等足以媲美天灾的恐怖力量下，他们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弱小。 再如何神异的法宝，都无法越过二者如天堑一般的差距。 死亡，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双眼紧闭的方谦，忽然睁开了眼睛。 看着此时一幕，他也有些懵，这浪似乎有点大啊，而更让他懵的，是那一道道巨浪之后的恐怖黑影。 那是，黑水玄蛇？是不是有点太猛了！ 短短一瞬间，他就衡量出了他与黑水玄蛇之间的力量对比。 嗯，没错了，是他惹不起的蛇。 而且，曾经见过黄鸟的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如今的这黑水玄蛇似乎比黄鸟要强了不少。 可按理太说，黄鸟应该要略强于黑水玄蛇才对。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或者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但此时显然没有时间给他深思。 他抬起手，将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片羽毛猛地扔了出去。 那是一片橘黄色的凤羽。 下一刻，一声清栗的凤鸣在黑暗中响起，随之便有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出现在那一道道巨浪的面前。 那是，黄鸟！ 它巨大的翅膀轻轻一扇，便掀起万丈狂风，轻而易举的将那彷如天威般恐怖的道道巨浪平息。 一双神光璀璨的凤眼冷漠的盯着巨浪之后的黑水玄蛇，杀意毕露。 黑水玄蛇在黄鸟出现的一瞬间便停了下来，面对天敌时本能的畏惧让它生出了几分退缩。 而黄鸟察觉到了黑水玄蛇的强大，在平息了巨浪之后，也并未主动出击。 一时间，两个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便在这幽暗之地，陷入了僵持。 第245章 滴血洞 张小凡，陆雪琪和法相三人抬头仰望着这两个庞然大物，心中的惊骇久久无法平息。 陆雪琪忽而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已经苏醒的方谦，惊愕的说道：“这是黄鸟？是你召来的？你怎么做到的？” 方谦平静的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件事之后，便直接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黑水玄蛇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异，这黄鸟只怕也未必能敌，我们先离开这。” 张小凡有些疑惑地问道：“离开这，去哪？” 方谦回过头看着身后黑暗中的峭壁，瞬间九玄塔便飞至半空，绽放出仿佛无穷无尽的金光。 因为这金光并无杀伤力，只为了照明而生，故而范围大的可怕，黑暗了千万年的死灵渊在这一瞬间几乎犹如白昼。 早有准备的方谦一瞬间便看见了隐藏在那万丈峭壁之中的一颗不起眼的老树。 他知道，那老树之后，便是隐藏了数百年的滴血洞。 但这金光的爆发却也极大的刺激到了黑水玄蛇。 它似乎极为厌恶这金光，连来自天敌的威慑都在这厌恶的情绪下减弱了许多。 它冲着盘旋在半空中的黄鸟嘶吼一声，有示威也有忌惮，大概意思就是。 我要去吃了那几个蝼蚁，井水不犯河水，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声音落下，它便要直接越过黄鸟，直接扑向方谦几人。 然而黄鸟一声清唳，翅膀一扇便拦在了它的面前。 显然，它的提议，黄鸟并没有打算接受。 它怒了，庞大的身躯直立而起，大口一张就向着黄鸟狠狠的咬了过去。 它这一动，便好似一座连绵千米的山脉翻了个身，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触。 无情海的海水中的巨浪汹涌的仿佛能够吞没一切。 黄鸟身体虽然庞大，却十分灵活，轻松的躲开了黑水玄蛇的噬咬，回过头就是一喙给黑水玄蛇的脑袋来个个狠的。 黑水玄蛇吃痛闪电般的将硕大的脑袋缩了回来，一尾巴带着将空气都抽裂的呼啸声向着黄鸟猛然抽了过去。 黄鸟翅膀微微一震，又是一个闪身轻易的躲过了这一尾巴。 下一刻，便犹如一柄开天的神剑自上而下，向着黑水玄蛇刺了过去。 那尖锐到可怕的喙便是那剑尖，不可阻挡的气势下，势要将拦在面的一切全部刺穿。 然而黑水玄蛇幽绿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疯狂之色，竟是躲也不躲，只是稍稍侧过头，便用它那庞大的身躯正面迎向了黄鸟这一击。 唰！ 黄鸟这一击生生将黑水玄蛇庞大的身躯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那瞬间喷涌而出的血液便好似一个瀑布，眨眼间便将大片的无情海水染的通红。 但同时，随着一声惊怒的唳啸，黄鸟竟也被黑水玄蛇在身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撕拉，大块的血肉被直接扯掉，化作了无数灵气散开。 这黄鸟毕竟是召唤而来，并非本体，只有能量之身，自然不会有什么鲜血之类的。 但黑水玄蛇这一口仍然给黄鸟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身上缺了一大块不说，整个身躯也变得虚幻了许多。 显然，它已经存在不了多久了。 而黑水玄蛇身上的伤口却在一股极其浓郁的黑气中快速的愈合。 那竟是精纯到了极致的鬼气！ 黄鸟压下身上的剧痛，刚要飞起，暂时退开，却被一股黑气死死黏住，根本脱不开身。 下一刻，它便被黑水玄蛇庞大的身躯缠在了中央。 伴随着一道不甘的凤鸣，它的身躯便被黑水玄蛇恐怖的缚力生生缠的爆开。 无数的灵气中，一片极为不起眼的橘黄色羽毛在半空中渐渐化作了粉末散落不见。 黑水玄蛇虽然不大清楚那么大的一只鸟为什么不见了，但很明显，它赢了！ 兴奋的嘶吼一声过后，它才想起来那几个渺小的蝼蚁。 冰冷的眸子一眼看去，这才发现那四个小虫子竟然飞到了峭壁之上，看模样似乎要逃进一个小小洞口之中。 那是虫穴吗？ 它疑惑的想了想，然后便一尾巴越过了数百米的恐怖距离向着那四个小虫子拍了过去。 方谦刚刚将那颗老树以法力击落，正要带着几人进入滴血洞，忽然察觉到一股极为可怕的压力从身后传来。 顿时便惊骇的看见了一条几乎占据了他目光中整个世界的蛇尾迎面袭来。 可怖的压力让空气都变得沉重了无数倍。 张小凡三人更是在这股压力的威慑下僵在了原地，几乎动弹不得。 方谦法力毕竟高了他们一个境界，强行挣脱了压力，却只来的及将三人强行扔进洞中，便要正面迎上了这对常人来说足以毁天灭地的一尾。 一瞬间，他的呼吸几乎静止，心脏疯狂的收缩。 可以说，这是他所有人生中最为可怕的一次危机！ 他没有任何把握能够在这样的攻击下存活。 但等死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于是，这一刻，他再无任何保留。 多年的修行，诸多奇遇，开始全面爆发！ 当先，心神之力汇聚之下，他面前的空间顿时开始逐渐凝固，更有一道道无形的屏障在其中出现。 不仅如此，他所在的空间与面前的空间还这一刻忽然错开，仿佛变成了两个独立的空间。 然后，九玄塔高悬而起，密密麻麻的玄黄之气几乎凝为实质般挡在了他的面前。 同时，他周身更是金芒璀璨，形成了一尊巨大的如来法身将他死死护在中央。 而在一开始，他就已经将青云七脉会武获得的任务奖励直接启动。 特殊buff：超级幸运。 效果是他会在三天的时间中拥有最好的运气。 可惜，只有一次机会，若非是现在这种境况，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轻易用掉的。 毕竟，这变异的黑水玄蛇实在太过强大。 就算是道玄，正面迎上，只怕也要被它一尾巴直接拍死。 在全力爆发之下，运气便显得极为重要。 半空中，他死死的看着那一条恐怖的尾巴呼啸而来，落入了他的第一道防御之中。 空间之力终究不俗，哪怕他们二者之间的力量如此天差地别，也起到了作用。 空间凝固加上空间壁垒生生将尾巴落下的速度和力道减弱了足足一分半。 但也只是如此了。 轻易便被它突破到了第二道防线。 空间错位。 这一招消耗大不说，还极其难以控制。 但效果却也远胜过空间凝固和空间壁垒。 足足耗费了那一尾巴三分力道才将二者之间错开的空间强行打通。 令人意外的是，那黑水玄蛇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力量，微微疑惑之下，心神一松，蛇尾的力道又减弱了一分。 于是，在面对第三道防线，九玄塔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下了四分半的力道。 虽然这四分半的力道依然极为恐怖，却也远没有之前那般令人绝望。 砰！ 九玄塔阻拦了片刻，那蛇尾便摧枯拉朽的打散了那密密麻麻的玄黄之气，连带着还击飞了挡在它必经之地的九玄塔。 此时，那蛇尾的力道仍有三分。 而三分的力道，他依然要死！ 然而，在九玄塔翻滚的飞在空中的时候，却莫名的有一束不知从何而来的月光落在了它的身上。 这死灵渊，千万年没有一束光的地方，竟有月光？ 月光下，九玄塔仿佛化作了一面从无尽岁月中而来的古镜，散发出一股极其神妙的气息，那道气息下，黑水玄蛇竟陷入了极其短暂的幻觉之中。 虽然仅仅一个瞬间，它便清醒过来，但蛇尾的力道却也依然减弱了足足两分。 于是，当方谦正面抵抗蛇尾的时候，便只剩下了最后一分力道。 如来佛祖法身数丈，俯视天地，在这蛇尾面前却仍然极为渺小。 它抬起金色的佛掌，一掌打去，便好似蚍蜉撼树，显得不堪一击。 然而事实上，它这一掌却与比它大了近百倍的蛇尾僵持了片刻。 这一幕，就好似一只蚂蚁抬手挡住了人下落的脚一般不可思议。 身后，本来还极为焦急和忧心的张小凡三人看见这一幕都呆住了，心中这一瞬间的震撼远远的超过了往日所见的一切。 然而，下一刻，佛掌便被猛然击退，那数丈高大的如来法身也在这一尾下直接溃灭。 方谦整个人更是被狠狠的拍飞了出去。 但神奇的是，他虽然受伤不轻，却并无大碍，而且他飞出的方向正是那洞口的方向。 砰！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眼前一黑便直接晕了过去，昏迷之前他隐隐听见了一声无比愤怒的嘶吼。 ...... 不知过了多久，方谦缓缓醒来，他还未动，浑身上下了传来的抽痛就让他有种马上又要晕过去的感觉。 慢慢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三双极为怪异，甚至有几分崇拜的眼睛。 张小凡三人十分清楚那黑水玄蛇的可怕，他们莫说与之抗衡了，在迈入上清境界或者缘觉境界之前，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而能够与这样恐怖的上古魔兽正面抗衡的方谦，自然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无限的拔高。 毕竟刚刚那震撼一幕，至今仍然深深的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此生只怕都无法忘却。 方谦有些虚弱的坐了起来，咳嗽了一声，道：“你们这样看我，我压力很大啊。” 法相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自觉的移开了视线。 方谦摇了摇头，默默的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忍不住苦笑一声。 之前为了挡下黑水玄蛇的那一尾巴，他可以说是真正的拼尽了全力，彻底耗干了自己。 如今神念和法力都处于一种无比干涸的状态，短时间内只怕是恢复不了了。 这时，陆雪琪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法海师兄，那畜生之前发狂，已经将洞口彻底毁去，你既然带我们来这里，可知道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 方谦看了看四周，果然他们进来的地方已经被一堆乱石堵死，片刻之后，他缓缓的说道：“出口自然是有的，你们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三人都极为好奇的看着他，他们现在知道方谦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就是为了来这，而这里他们之前四处看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难道，有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地方不成？ 方谦看了他们一眼，有些感慨的说道：“这里就是炼血堂隐藏了八百年之久的根基之地，滴血洞。” “滴血洞？” 张小凡以脑门问号，也就陆雪琪和法相隐隐有所听闻。 方谦觉得恢复了几分力气，站了起来，向着洞窟的深处走去。 法相三人自是跟在他身后。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八百年前炼血堂高层覆灭，却将他们的密宝法器都藏在了一个秘密的所在，而那个秘密的所在就是这滴血洞了。” 陆雪琪冷声道：“原来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那些魔道邪器就应该统统毁掉。” 她看了一眼方谦的背影，语气有些带了几分不满的说道：“难道你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就是为了那些秽物？” 方谦停在原地，因为已经到了尽头，面前是一幕从洞顶挂下的水帘，落在下面的一个水潭之中，源源不绝。 他平静的说道：“炼血堂中赫赫有名的法宝无非是黑心老人的嗜血珠，以及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金铃夫人的合欢铃。” 听到这，张小凡脸色微微一变。 却听方谦继续说道：“但哪怕是这两样法宝，又如何比得上我手中的九玄塔。” 这是陆雪琪和张小凡第一次知道方谦手中佛塔的名字，他们知道，这个名字只怕会在日后留下比天琊神剑，嗜血珠更加强大的威名。 但若不是为了法宝，他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似乎是听见了他们心中的疑惑，方谦转过身，看着他们说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那些，而是为了一卷修行之法，它的名字叫做天书！” 法相和张小凡神情一震，他们都修行了天书，自然知道天书究竟是何等玄奇的法门，只有陆雪琪有些不明所以。 在她心中，天音和青云的修行之法独步天下，区区炼血堂又能有什么高妙之法能与之相比？ 第246章 天书来由 方谦伤势未愈，这才走了几步，就觉得有疲乏，他随意地寻了一块石头坐下，看了几人一眼，便淡淡的说道：“大家都算是自己人，我便与你们说说这天书的来由。” 三人虽然心思各异，但此时此刻却都是竖起了耳朵，仔仔细细的听了起来。 “这天书的来历之古老，已经不可考究，传闻是万年前的天帝遗留于人间。 魔教将之奉为至高法典，一切法术皆是来源于它，可以说，八百年前，炼血堂之所以威势无双，便是因为黑心老人所得的哪一部天书第一卷。 自从八百年前天书遗落于滴血洞之后，魔教便开始一蹶不振，也就近些年才有了崛起之态，而如今魔教中风头最盛的鬼王宗，其实就是因为得了天书第二卷，方能有今日。 可以说，魔教的兴衰皆系于这天书第一，第二卷之中。” 说道这，他微微停顿了片刻，给了三人一个短暂的消化时间，随后，他看着三人说道：“但你们可知，天书究竟有几卷？” 他自问自答的说道：“传闻中天书一共有四卷，实际上有五卷，其中除去魔教中的一二两卷之外，第三卷在那死亡沼泽中的天帝宝库之中，而最后剩下的两卷却是在青云和天音两派。” 法相早已经知晓天书第四卷的来历，并无太多惊愕，然而张小凡和陆雪琪却是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按照方谦开头所言，这天书乃是魔教圣典，却又如何会有两卷藏于他们正派之中？ 陆雪琪忍不住出声道：“怎么会？” 方谦微笑的看了看她一眼，说道：“你可还记得青云门是如何建立的吗？ 两千年前，青云子于青云山深处的一处密洞内，得到了一本无名古卷，从中领悟出了太极玄清道和无数妙法，如此方才有了青云门的立派之基。 而那密洞，就是青云门如今的禁地，幻月古洞，那无名古卷，便是天书，第五卷！” 轰！ 方谦话音仿佛一道惊雷在陆雪琪和张小凡二人的耳边炸响。 尤其是陆雪琪自小在青云长大，正邪之别早已经在她心中根深蒂固。 若事实真是如方谦所言，那岂不是说，他们青云和魔教本是一脉相传？ 她的面色霎时间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方谦却是继续说道：“而那最后的第四卷天书，则是在我天音寺后山的禁地，无字玉璧之中，我天音寺的祖师便是从中领悟出了大梵般若，方才有我天音一脉。” “可以说，天书，便是造就了如今佛道魔三家的源头所在。” 他不再开口，于是洞穴之中除了水流湍湍的声音，便没有了其他的响动，显得格外安静和沉寂。 方谦是忽然想到了天音寺中他那个素未谋面的普智师叔。 他当日冒着天下大不韪上青云交换两派真法，显然是已经有了几分推测。 而事实上，佛道兼修，确实是有了天书三分的精髓，若他当日成功交换真法，就算没有见过真正的天书，也未必不能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可惜，他终究不是主角，一次劫难之下，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别人，甚至一生行善，积累下的诸多功德，也在种种机缘巧合下，化为了泡沫。 拯救了无数人的一代大德高僧，成为了满手鲜血的杀人狂魔。 甚至至今仍在痛苦中煎熬，生不如死。 下场不可谓不惨烈。 倘若普智早早就得了天书，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 未过多久，陆雪琪几人皆从各自复杂的心境中平复。 对于法相来说，他虽然第一次听方谦说的这么详细，却早已经知道了不少，如今倒也尚算平静。 而张小凡其实早在青云，第一次看见方谦给他的两卷天书，就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他修行大梵般若和太极玄清道数年，十分清楚二者的区别，可在修行了天书之后，他却发现，明明是天差地别的两门功法，却有了殊途同归的趋势。 从那时起，他就隐约有二者同出一源的想法，如今只不过是彻底证实了而已。 他此时更加好奇的是，明明与他年纪一般大的方谦，为何会知道如此之多的隐秘，甚至连千年前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陆雪琪则是单纯而蛮横的压下了一切纷乱的念头，纵然她心中已经信了七分，却仍然保留了自己往日正邪不两立的想法。 就算功法同出一源又如何？ 邪魔歪道，永远都是邪魔歪道。 方谦这会已经将这洞穴的构造看了个七七八八，而头顶上的那七个巴掌大小的红色石头自然更是他重要的观察对象。 他很轻易的就看见了石头下，那留在水面上的清晰倒影。 他起身道：“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如今天下鬼物横行，鬼灾愈演愈烈，如果我们还留存着门派之见，如何能够有朝一日还这个世间一个清净？” 说完，他也不管身后几人的神情，几步就踏入了水潭，直接将手顺着那个红色倒影，轻轻的按了下去。 法相三人有些疑惑方谦的动作，不明所以，却没有出声打扰，平静的等待着可能出现的变化。 顿时，一片寂静。 随后，‘喀喀喀’。 一阵刺耳却沉重的声响在这山洞中响了起来。 下一刻，几人面前的水帘后面，本来坚硬无比的石壁竟是整块的向后退了进去，缓慢却稳定，没多久，就出现了一个新的洞口。 方谦当先走了进去，法相有些担心方谦的身体，连忙追了上去，张小凡有些犹豫，但看陆雪琪已经去了，他也马上跟了过去。 这通道很长，光线也很差，几米外的路就已经看不分明。 方谦因为知道此地并无危险，所以走的很快，虽然仍旧耗费了不短的时间，终于还是到了。 这是一个石室。 其中有两尊巨大的神像，正是那魔教的幽冥圣母和天煞明王。 身前有香炉，蒲团，显然这里是炼血堂之人供奉神明的地方。 方谦没有停留，他的目标并不是这里。 又走了一会，他终于到了一个无数钟乳倒挂，怪石突兀的山洞。 而在洞口处立着一面巨大的石碑，上书着十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第247章 两界融合 这石碑上的十个字，每一个都有半人大小，笔锋苍劲，如龙蛇起陆，其中那股呼啸苍穹，蔑视天下的气势更是让方谦的目光微微一震。 他注视片刻，那些字迹便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山崩浪打一般汹涌而来，如当头棒喝，让他几乎忍不住生出了一分退意。 显然，这石碑之上蕴含了一道极其凶悍的神意，根本不允许有人直视于它。 然而下一刻，这幽静的山洞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剑鸣。 身后尚未跟来的法相三人只觉得这剑鸣好似从心底而生，有无尽的锋芒蕴于其中。 紧跟着听见咔咔几声。 就见那巨大的石碑竟自上而下生生裂开，连那十个苍劲雄浑的古字也都看不清了。 三人大吃了一惊。 而陆雪琪修剑多年，更是对那一声剑鸣中蕴含的恐怖剑意感到有些惊惧。 那无匹的锋芒，当真是举世难寻。 一个和尚为何能有如此剑意？ 她看着方谦的背影，却见他已经绕过石碑向着更深处走去。 她自是不知，方谦曾在另一个世界中，在剑道一途上走了多么遥远的距离。 将夜世界下限极低，甚至极其稀少的知命巅峰也很难匹敌陆雪琪这样的天才弟子，一个神剑御雷真诀就足以灭掉无数的知命强者。 但将夜世界的上限却也极高。 若是没有世界的限制，观主也绝不会弱于道玄等人，至于夫子，此界只怕无可匹敌。 因为夫子的境界已经不是力量的强弱了，而是涉及规则。 就算如今这变异的黑水玄蛇，也未必能敌得过夫子手中之剑。 可惜，一条沟壑便能隔绝两地，更别说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了，简直如何一道天堑，难以逾越。 方谦越过石碑，看见了一具端坐在石台上的骷髅。 他没有过多理会，只在心中微微感慨了一句，曾经威名赫赫的黑心老人也不过只是一具枯骨罢了。 继续向着隧道深处走去，他来到了一个分岔路口，左右两边，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就选择了左边。 因为他知道天书就在左边的石室之中。 又过了一会，他走过了一段极长的隧道，终于走进了一间显得十分空旷的石室。 这石室中空空如也，但在那坚硬的石壁上，却刻着密密麻麻的石刻文字。 他知道，这便是那第一卷天书，也是天书总纲！ 可以说，这几乎算是天书最重要的一卷。 方谦看了几眼，很快就全身心的沉入了其中。 修炼了天书第二，第四卷的他，如今得了这天书总纲，几乎可以预见将会有一个极大的飞跃。 甚至，他有预感，在三卷天书同修之后，他另一个世界的潜能也将会得到前所未有的爆发。 只是，他却忘了一句话，虚不受补。 这天书总纲自然是难得的造化，然而他此时的身体却根本经不住这样变化。 他体内残存的法力自发的在天书第一卷的牵引下运转起来，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游遍全身。 然而，这也导致他本就重伤未愈的身体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胸腹处，之前暂时恢复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接将他月白色的僧袍染得通红。 他眼前一黑，当即就晕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发现世界根源宝物，天书第一卷，正在收录中.....” “收录完毕，主线任务进度55%，获得抽奖机会一次。” “检测到宿主拥有主世界，且当前世界攻略进度过半，即将开始两界融合功能。” “提示，两界融合一旦开启将引发不可知的后果。” “提示，两界融合一旦开启，将无法逆转。” “请问是否开启两界融合？” “请于十秒内做出选择，不然将默认开启。” “十，九，八......” “时间到，已默认开启。” 系统的声音忽然消失了，但整个诛仙世界却迎来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恐怖异象。 就在这一刻，不论是神州，蛮荒，还是十万大山等地，皆能够看见一道难以想象的惊雷横贯天际。 无数狂风在世界的边缘呼啸，整个世界更是下起了仿佛无穷无尽的暴雨。 所有人惊骇的抬头望天，竟在无数雷霆闪烁的天穹之上，隐约间看见了一个庞大的未知世界在缓缓降临。 无边无际的压抑让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变极为沉重。 而在一处冥冥高远的神秘之地，一个拥有难以想象的庞大身躯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愤怒的看着那个即将降临的世界，想要起身去毁灭那个世界。 然而，他不过动弹了半分，周身便出现了无数道密密麻麻的锁链。 任他如何挣扎都难以脱逃。 他愤怒的仰天大吼，顿时整个诛仙世界便响起了一道恐怖的雷声。 半晌，他恢复平静，低头向某处看去，目光似乎跨越了无尽的空间落在了已经陷入昏迷的方谦身上。 “可恶的小偷，吾要你死！” 低于一声，他竟是直接闭上了眼睛，重新躺了回去。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之际，却有一道光忽热落下。 自这冥冥中的虚无之地落入人间。 落点，赫然是那十万大山深处的镇魔古洞。 而那震撼了世人的异象也在此时渐渐散去。 风停雨歇，雷霆不再，唯有天穹之上，那一方若隐若现世界虚影证明着方才那些恐怖的异象存在的痕迹。 而且，没有人发现，在这天地之中，有一股新的力量在生根发芽。 那是区别于灵气的，天地元力！ 与此同时，滴血洞中，方谦耳边系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初次世界融合结束，两界时间已经同步。” “恭喜宿主初步开启界主资格。” “当前拥有界主能力，呼唤，可呼唤因果相连之人跨界而来。” “检测到宿主重伤垂死，呼唤能力自动开启。” “检测到符合召唤人物，叶红鱼，正在传输相关信息，正在询问对方是否同意.....” “对方已同意，跨界通道开启。” 方谦身旁不远处，一个璀璨的光团自虚无中出现，而此时，法相三人刚刚抵达这间石室。 陆雪琪恰好走在前面，她见到方谦如此惨状，心中一惊，来不及在意那道光团，连忙上前查看，然而她刚刚靠近方谦一米之内，神情便忽然一变。 她连忙闪身，却依然被一道无形的凌厉剑气斩断了她耳畔的一缕秀发。 她抬眼看去，竟有一个穿着红色婚裙的绝世女子站在那里，冷着脸盯着她。 第248章 叶红鱼vs陆雪琪 法相和张小凡连忙上前站在陆雪琪的身边，看向那个莫名出现的红衣女子，一时间竟也被其森冷和高贵的气势所慑。 那女子一身华丽的大红色婚裙，边角处错落着精巧的鱼纹，很是别致，头戴凤冠霞帔，配上那几可称之为绝世的容颜，哪怕陆雪琪与之相比，也都有几分逊色。 当然，也许是因为新婚这一天的本就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 陆雪琪纵然姿色绝佳，但她毕竟初次下山，可以说还是一个不经人事的小女孩，与那红衣女子相比，从气质这一块她就输了。 二人都很冷，但那红衣女子在清冷的同时却也带着几分妖娆，仿佛一朵雪山上盛开的红莲，万千洁白中唯一的那一点红，又仿佛百花从中怒放的玫瑰，任是谁，都无法掩盖住她那惊人的风采。 红衣女子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便收回目光，回身俯下了身子蹲坐在方谦的身边。 虽然方谦此时容貌的年纪要比在将夜世界小了一些，但她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只是，当她看到方谦那光溜溜的脑门时，她冷淡的双眸中便罕见的浮现了一丝愕然，随后更有滔天的愤怒涌起。 新婚之夜不见了也就罢了，居然还跑到别的世界当起了和尚？ 她低低的哼了一声，却还是压下了所有的不满，全身心的开始给这个让她十分恼怒的家伙治疗。 在接受那个莫名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召唤之后，她就知晓了很多事情。 方谦重伤这一点自然也不例外。 这也是她虽然怀疑那个诡异的声音却依然接受了这种召唤的原因。 感受到这天地间有些稀薄的元力，她便忍不住皱了皱她那好看的眉头。 不过治疗一下这个家伙也足够了。 她神情一肃，抬手间便有道道金色的光辉在手心汇聚。 金色的光辉缓缓的没入方谦的身体，顿时他那苍白的脸色便渐渐多了几分血色。 不远处，法相神情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个红衣女子在给方谦治伤。 那种金色的光辉明明像极了金色的佛光，然而他很清楚，那并非佛光，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 神圣，浩大，像极了那永恒不灭的太阳给他的感觉。 他感觉的不错，因为那本就是极为精纯的昊天神辉，若非是在这诛仙世界，再加上他们身处不知多深的地底，这昊天神辉的表现会比现在夸张的多。 而此时，法相三人才惊觉，刚刚他们竟没有丝毫阻拦红衣女子行为的想法。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到了毫无还手之力的方谦身边。 若非那女子并无歹意，他们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方谦去死？ 一时间，他们皆是忍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人说话，或者说在那个红衣女人的面前说话都是一种冒犯。 张小凡忍不住想到，也许不怒自威便是如此。 洞穴中，一片安静，只有那淡淡的金色神辉照耀一方。 沉默中，不知过去了多久。 金色的神辉渐渐熄灭，红衣女子将脸色平复的方谦温柔的放好，随后站起身来，转身看向了法相三人。 或者说，是看着法相。 因为从他和方谦相似的衣着便不难看出，他们二人同出一庙。 “我叫叶红鱼。” 她淡淡的自我介绍。 “至于他。”她指了指身后的方谦，“是我夫君。” 法相神情一变，惊怒道：“不可能！” 虽然他在方谦的影响下，已经是荤腥不忌，但嫁娶之事依然是天音寺最高的禁忌之一。 “法海师弟自幼在天音寺长大，如何能会有娶妻之事，更何况，千年来，我天音寺弟子，绝无沾染女色的可能！” “法海？自幼？”叶红鱼低语一声，随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小和尚，之前我不在也便罢了，既然我来了，那么他是绝对不可能继续当和尚的。” 法海见她言之凿凿的模样，便好似看见了方谦醒来之后退出天音寺的样子，一时间，忍不住怒骂起来。 “你这疯女人怎么如此霸道，师弟入我天音寺已有六年，我便不信他当真会听你话从此退出。” 疯女人，霸道？ 叶红鱼微微一笑，自从昊天世界统一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有人这么说她了。 突然这么一听，竟有几分难得的怀念。 她刚要继续开口，忽然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双熟悉的鞋子。 那是一双有着数道鱼纹的女鞋。 她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那是与之前的清冷截然不同的冷。 那是一种强悍且残酷的森冷。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双鞋子的主人身上，冷漠的没有丝毫温度。 陆雪琪正安静的呆在一旁吃瓜，忽然心头一冷，然后就看见了那一双十分可怕的冷漠眼眸。 没有任何言语，刹那间成百上千的剑气便在这小小的石室中掀起了一场惊天的风暴。 这剑气风暴的目标无疑便是陆雪琪，甚至连带着也将一旁的张小凡和法相卷了进去。 叶红鱼冷漠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丝毫波动。 在她心中，若是连她力量的余波都无法承受，那么死便死了，弱者没有存在的必要。 陆雪琪神情一变，眼见剑气袭来，她来不及思考原因，当啷一声，天琊神剑直接出鞘，万道蓝光汇聚，化作一道巨大的剑气，一剑向着那剑气风暴轰然斩落。 叶红鱼神情微微一动，心中暗道，好大的威力，看来这个世界的力量层次应该不低。 如此，对她来说才算是真正的战斗。 一瞬间，她便彻底认真起来。 于是，那成百上千剑气汇聚而成的剑气风暴变多了无穷变化。 似乎其中的每一道剑气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给人的感觉，就仿佛这剑气风暴忽然活了过来。 第249章 小鱼儿别闹了 而那成百上千剑气汇聚而成的剑气风暴纵然也有不小的损耗。 却也依然不依不饶的向着陆雪琪三人落下。 陆雪琪心中震撼不已，因为她十分清楚刚刚这简单的一幕究竟蕴含了多么恐怖的战斗技巧。 操控一道剑气容易，但灵活自如的操控百千剑气，就太过可怕了。 她自问，远远无法做到。 她有些疑惑，这个诡异出现于此，自称方谦妻子的女人究竟是何方人士。 眼见剑气风暴袭来，她来不及多想，当先将天琊神剑横空，腾起一道蓝色的光罩挡在剑气风暴之前。 张小凡和法相虽然对叶红鱼突然的翻脸有些不明所以，也是连忙将法宝祭出，于陆雪琪一同抵抗。 他们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共同对敌，这一刻竟已经有了几分默契。 青蓝金三色光芒交相辉映，各占一方，却又紧密相连。 哪怕剑气风暴犹如活物，探寻到了无数破绽，但在三人默契配合之下，终究还是无法寸进。 片刻之后，这惊天的剑气风暴后继无力之下，渐渐散去。 叶红鱼平静的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出手，她在观察，也在思考。 她发现，在这个世界，天地元力极为稀薄，因此她很难施展出在昊天世界的实力。 尤其是她六境的修为因为两界规则的不同，也几乎等于被废。 而且她十分敏锐的发现，对方所使用的力量十分奇特，与昊天世界的元力相比，在破坏力上和防御上都强了不少。 不然，刚刚那一剑根本不可能让她耗费了极大的心力才将之泯灭。 她那剑气风暴也不会如此简单的就被他们三人挡下。 可以说，同等体量下，硬碰硬的话，她根本毫无胜算。 也只有凭借精妙的技巧才能有所建树。 但若是依然以方才的手段，根本不可能胜过对方三人的联手之力。 想要赢，必须另辟蹊径。 短短片刻，她就得出了结论，然后分析，谋算，在心中生出来一个崭新的战斗计划。 法相三人挡下那剑气风暴也耗费了不小的法力，此时对叶红鱼莫名其妙的出手皆是心中愤怒。 张小凡忍不住出声道：“你做什么，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陆雪琪则是神情冰冷的看着叶红鱼，紧紧地握着天琊神剑的剑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挥剑的姿态。 法相想到这个女子也许真的与方谦有关系，便想要站出来当个和事佬，不说相亲相爱，最起码，不要这么剑拔弩张，再大打出手就好。 然而，他还未开口，叶红鱼再一次出手了。 她手捏剑诀，心意一动，天地间便生出一道剑痕。 而短短一瞬间，密密麻麻的剑痕便将整个山洞都填满。 然而这剑痕虽多，却也极为弱小，就算是普通人挨上一记，也不过是留下一道并不深的伤痕。 虽说蚁多咬死象，但这剑痕对于修真之人来说，便连蚂蚁也算不上。 陆雪琪三人自信可以轻易挡下这些剑痕，不论它究竟有多少。 可是下一刻，当他们看见那些斑白的剑痕之上多了一抹金色的神辉之后，便有一股极其恐怖的压力自四面八方狂涌而来。 随后，那些剑痕竟在那一道道金色的神辉中，连在了一起，化作了一面铺天盖地的金色剑网，犹如一个巨大的囚牢将他们三人死死的困在了中间。 这是一道阵法，名为樊笼，出自西陵神教，然而此时的樊笼神阵早已经远非曾经的模样。 在叶红鱼的手中，这已经不是樊笼，而是天牢。 陆雪琪感受到浑身上下传来的恐怖危机，当即按耐不住再次挥剑出手。 她不信这些弱小的剑痕能够挡得住她的天琊！ 万道蓝光汇聚，一剑斩出，便是惊天动地之势。 然而樊笼之上，万道剑痕齐齐一震，便自有一股同样恐怖的剑气爆发。 二者轰然碰撞。 下一刻，却只有一片沉寂。 本该地动山摇，碎石崩散的惊人碰撞却极为诡异的双双消散。 陆雪琪眼神一凝，因为她发现，二者碰撞的力量竟全都被周围那恐怖的金色剑网通通吸纳。 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强了几分。 她的目光中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事实便是如此惊人。 她的力量反而增强了对方。 修行十几年，她从未听说过这世间有如此可怕的法术。 注意到这一幕的法相也是满心惊愕。 现在，他倒是有几分相信这个红衣女子是他师第的妻子了。 毕竟他师第本就变态，有个同样变态的老婆，似乎也并不让人意外。 短暂的平静过后，一道蓝色的剑气凭空而生。 这一剑陆雪琪很熟悉，因为本就是她的力量，然而这一剑却是向着她自己斩来。 她清冷的目光透过那金色的剑网落在那个红衣女子身上。 红衣女子依然是那般的森冷华贵，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息。 静静的站在那里，好似斗兽场外冷漠等待结果的观众，高高在上，超然物外。 这幅姿态让陆雪琪心绪罕见的生出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愤怒。 她拔剑而起，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道接着一道的恐怖剑气。 哪怕张小凡和法相二人出手，也只能在这几乎毫无止境的剑气下左支右绌，疲于奔命。 事实上，他们想要破了这樊笼神阵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以绝强的力量摧枯拉朽的将之摧毁，要么就是找到樊笼神阵中最为关键的节点将之毁灭。 然而这两点，他们都不符合。 法相所修的六字大明咒偏于镇魔和僻邪，力量上有所不及。 陆雪琪神剑御雷真诀倒是可以，但此时他们位于地底深处，想要引雷简直是天方夜谭。 张小凡就更不用提了，打架全靠挥手，真诀这种东西他是半点不会。 而另一条路，找到这万道剑痕中隐藏的阵法节点，以他们的阵法知识，更是做梦。 随着时间的过去，樊笼神阵越发的强悍，那万道剑网也在逐渐的收缩，挤压着三人的生存空间。 三人越来越狼狈，青蓝金三个光芒也越发的暗淡。 陆雪琪咬着牙一言不发的挥剑，张小凡也是沉默的守在她身边，法相倒是开口说了几句，叶红鱼却是丝毫没有理会。 只是冷漠的操控着无数金色神辉流转的樊笼神阵，看着三人一点点的陷入死境。 终于，就在三人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在叶红鱼的身后响起。 “小鱼儿，别闹了。” 刹那间，剑气止住，剑痕淡去，那流转在整个石室内的金色神辉也都消散一空。 一切，重归平静。 第250章 吾乃天帝 方谦看着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心中的欢喜已经是溢于言表。 他笑着，眼中满是情人间醇厚的温柔。 叶红鱼冷漠的眼神闪过一丝罕见的柔和和心疼，但随即就被愤怒所掩盖。 她大步上前，‘啪’的一声，狠狠的给了方谦一个耳光。 这一幕看的不远处很是狼狈的法相三人暗暗乍舌。 方谦一脸愕然，他张了张嘴，最终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 不管什么原因，他终究是在新婚之夜抛下了对方，别说是一巴掌，就是叶红鱼想要把他吊起来拿着皮鞭抽他，他也是不敢有任何怨言的。 叶红鱼冷冷的看着他，眼神看上去没有丝毫温度。 “哼，你这个骗子，大喜的日子你也敢跑，我倒是没什么，可山山呢，这可是第二次了。” 她看着方谦一幅谨小慎微，诚恳认错的样子，心中顿时什么气都消了。 她很了解他，知道他有多么爱她们，在新婚之夜抛下她们跑到另一个世界足足六年，相信每时每刻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而另外一边的法相三人却已经是惊呆了。 不论是相处最久的法相，还是相识不足一月的陆雪琪和张小凡，他们何曾见过方谦如此模样? 在他们眼中，方谦一向是沉稳，强大，无所畏惧且算无遗策的完美形象。 忽然间看见这一幕，形象顿时崩塌，他们甚至都怀疑现在的方谦是不是一个假的了。 当然，方谦若是知道了他们内心所想，必然会嗤之以鼻，三个单身狗懂什么，怕老婆是怂吗？那是一种美德。 不过方谦不知道他们所想，他却是知道叶红鱼的心思。 虽然此时叶红鱼依然看似冷着脸，实际上，他知道她的气已经消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上前半步，紧紧地将叶红鱼抱在怀里。 二人紧紧的贴在一起，耳鬓厮磨。 “小鱼儿，我好想你。” 叶红鱼的脸微不可察的泛起了一丝潮红，低低的哼了一声，没有回话却也没有推开他。 “你知道吗，我在这里的六年时间里，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你们。 我每一天.....” 一句句动人的情话自他口中说出，若是他不是一个和尚的话，只怕足以去评选情圣了。 叶红鱼则就只是那么让他抱着，将脑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不远处，法相三人只觉得有点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陆雪琪将天琊神剑一收，侧过脸，看了法相二人一眼，道：“我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出口。” 说着，她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张小凡连忙追了上去，道：“陆师姐，等等我，我也去。” 法相一个人站在原地，理智告诉他应该去分开那两个狗男女，让自己师弟紧守天音寺的清规戒律。 但他总觉得，如果自己这样做了，下场只怕会有些过于凄惨。 最终，他决定从心。 “阿弥陀佛！” 低念了一声佛号，他转过身离开了石室。 没过多久，法相忽然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师弟不好了，小凡中毒了。” 刹那间两道迎面而来的森冷目光让他浑身忍不住一抖。 他讪讪的看着匆忙分开的两人，不知道为何总有些心虚和莫名的慌张。 叶红鱼此时脸上红潮未退，发丝也有几分凌乱，这让她那美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多了些娇媚，冷艳霸道的她，这一刻竟有了几分小女儿的羞涩。 虽然她还是冷着脸，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此时的她已经是平日里少有的温柔时刻了。 方谦温柔的看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道：“去看看吧，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可不能让他们出事。” 叶红鱼轻轻的嗯了一声，颇有些夫唱妇随的姿态。 方谦微微一笑，便牵着她向石室外走去。 经过还有些发愣的法相身边时，他出声道：“师兄，还不带路，看来小凡中的毒也没有那么猛啊。” 法相回过神来，道：“啊，哦哦，好！” 然后连忙加快速度，当先向着张小凡出事的地方跑去。 三人一路快速的穿过了通道，很快就到了之前岔路的另外一个石室。 此时张小凡盘膝而坐，脸上青黑二色流转不定。 身旁是一个掉落在地面已经打开的一个铁盒。 铁盒中，则放着一只金黄色的小铃铛。 陆雪琪站在一旁满心焦急，却不知道该如何出手救治，一时间竟也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 方谦看了几眼便知道了此时的情况。 张小凡应该是不小心打开了这个放置着合欢铃的铁盒，却不小心中了黑心老人藏在其中的‘古尸毒’。 这古尸毒乃是从年深日久的古尸身上提炼而出，随便一点就能够毒杀许多妖兽，更莫说妖兽脆弱许多的人了。 就算是修真之人也很难抵抗。 也就是张小凡有嗜血珠和摄魂棒在身，加上两卷天书之力，这才勉强能与之抗衡一二。 但如果不及时将古尸毒排出，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当方谦来到这的时候，张小凡脸色的黑气已经有蔓延的趋势。 来不及多说，方谦看了叶红鱼一眼，道：“帮我一起把这毒先逼出来。” 话音落下，他手中金光一闪，九玄塔赫然而出，悠悠的飞至张小凡的头顶，垂下数道淡金色的功德玄黄之气，牢牢地护住了张小凡的心脉。 叶红鱼也同时出手，一指点出，浓郁的昊天神辉汇聚在指尖，似慢实快的落在了张小凡的眉心。 看见这一幕，陆雪琪几乎下意识的想要拔剑阻拦，最终看了方谦一眼，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担忧，美眸死死的盯着叶红鱼的指尖，浑身紧绷。 一指落下，顿时便有一股极为精纯的昊天神辉以张小凡的眉心为中心，轰然爆发。 昊天神辉乃是太阳之力，天下一切邪祟毒物的克星。 简而言之其实就是高温杀毒的原理。 不过昊天神辉要比寻常的高温跟多了几分神异之处。 当然，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破坏力极强，而在人体上的表现，那就是痛，很痛，焚骨抽筋的痛。 这也是方谦提前以功德玄黄之气护住张小凡心脉的原因。 “啊！” 昊天神辉下，张小凡忍不住惨叫起来，浑身上下红的仿佛煮熟的龙虾，但相应的，他面上的黑气也在不断的减少。 也正是看到这一点，陆雪琪才再一次的控制住了自己拔剑的冲动。 只有法相虽然在一旁看的头皮发麻，却从没有担心方谦会有伤害张小凡的心思。 虽然，他依然还对自己这个师弟有了妻子的事情耿耿于怀，但对于师弟的人品，他还是很相信的。 而就在方谦给张小凡解毒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镇魔古洞迎来了一个诛仙世界最为神秘，也最为尊贵的访客。 镇魔古洞中，一个头戴帝冠，身穿龙袍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子正做着自我介绍。 他的介绍很简洁，只有四个字。 “吾乃天帝！” 第251章 兽神复生 这自称天帝的中年男子声音方落。 就见洞穴深处一抹幽光忽而猛烈的闪烁起来，刹那间，这平静了无数年的镇魔古洞便卷起了无数呼啸的阴风。 飞沙走石，簇簇落下，然后汇聚成了一道道昏黄色的触手向那中年男子猛烈的抽打过去。 然而那中年男子却是没有丝毫避让的继续向着洞穴深处走去。 那一根根张牙舞爪的触手就那么直直的穿过了他的身体。 没有伤口，更没有鲜血，二者仿佛位于两个交错的平行空间，永远无法接触。 随着中年男子的迈步，阴风越来越盛，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一丝阻碍。 他慢慢的走到那幽光的源头，这才停下了脚步。 那里有一座三寸高的白玉石台，石台的周围，有着十三具早已经凋零枯黄的白骨，而石台之上，则坐着一具披着鲜艳丝绸且温润如玉的人骨。 它很独特，气息与周围的白骨截然不同，那幽光之下，它虽然是白骨之身，却仿佛依然有着难以磨灭的活力。 它，似乎是活的。 中年男子静静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道：“千年的幽静不好受吧。” 话音落下，方才已经平复的阴风又有了重起的趋势。 中年男子似是轻蔑的笑了笑，背负着双手，缓缓说道：“吾放你出来，你去帮本尊杀一个人，如果成功，吾甚至可以将那个叫做玲珑的小女孩复活。” 那幽光疯狂的闪烁起来，有种歇斯底里的味道，四周呼啸的阴风也变的越发狰狞。 显然，它并不相信他所言。 它很清楚，没有解除封印的圣物，它身躯不全，根本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而复活玲珑之事，就算它有着神的称号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眼前这个自称天帝的男子，在它看来，简直就是个狂妄的疯子。 中年男子似是知晓它的意思，便道：“看来你是不信，既然如此，本尊就让你现出来再谈。” 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天地间便忽然生出了一道极其晦涩玄妙的波动。 冥冥中，似乎有一道惊雷闪过。 那披着丝绸的白玉骷髅本来残缺的躯体竟然在短短的片刻之间就恢复到了完整的程度。 它惊愕的发现，那一直将它死死镇压的封魔之力，竟然在这一刻，如此突兀的消失了！ 阴风四起，它一声呼啸，在这一刻，在久违了千年之久的岁月之后，重新站了起来。 砰砰砰！ 呼啸中，心脏跳动的声音慢慢出现。 从开始的微弱，很快就变得强劲而有力，哗啦啦，无数血液奔涌的声音好似一条大河，在怒吼。 于此同时，镇魔古洞的上方，无数阴云汇聚，那阴云之中似乎凝聚了千百年来世间一切的污秽，显得格外恐怖。 轰！ 一道惊雷炸响，似乎在向世间宣告着某位存在的归来。 镇魔古洞外，丝丝缕缕的白气汇聚成了一个高大男子的形象，他惊愕的望着那阴云密布的天空，感受到洞内逐渐鲜活的气息后，他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懊悔。 他狂吼一声，疯狂的向着镇魔古洞冲了过去，然而不论他如何努力，却依然无法寸进，仿佛在那古洞的洞口，有一个无形的屏障，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 半晌，他悲啸一声，却只能无力的跪在了洞口的石像面前。 “娘娘！” 那石像巍然不动，却有两行清泪缓缓垂落。 古洞深处，一个披着鲜艳丝绸的年轻男子沉默的看着那个中年男子，心中的震撼之强烈，简直难以言喻。 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解除了玲珑的封印，甚至还让他残躯重生。 他现在都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现在倒真的有几分相信，这个中年男子真的是传闻中的天帝了。 压下心中沸腾的思绪，他开口说道：“说吧，杀谁。” 中年男子笑了起来，道：“你很不错。” 他随手一挥，一个年轻和尚的光影形象便浮现在半空。 一身月白色的僧袍，面容如玉，很是俊秀，最重要的是有一种十分特殊的气质，只一眼，便很难忘记。 这赫然正是方谦的模样。 片刻之后，光影渐渐消散，中年男子看着那年轻男子说道：“你要的一切吾都可以满足你，复活玲珑，统一天下，哪怕你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对吾而言，也是易事。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杀了他。 好了，吾时间不多，希望下次见面，你已经完成了吾的嘱托。 另外，吾已经提前付了利息，出去便能看见，你可万万不要让吾失望。”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披着鲜艳丝绸的年轻男子，身影便化作光雨飞出了古洞，然后冲天而去，消失在了冥冥虚无之处。 那守门的凶灵并没有看见这些，就如同他根本没有发现之前有人进入镇魔古洞一样。 此时他心中的悲愤和愧疚早已经让他几乎没有正常思考的能力，他甚至不知道，失去了守护封印意义的他，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他沉默的看着已经化作石像的女巫娘娘，心中已然是一片死寂。 忽然，一道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从镇魔古洞的深处缓缓而来。 他抬起头，赫然便看见了一个让他无比痛恨且无比恐惧的身影。 那是一个俊俏的少年，看上去很是无害的样子。 但他却知道，那是兽神，这世间最为恐怖的恶魔。 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想要奋起一跃，将那恶魔打杀，然而下一刻，他却依然停在了原地，因为一道黑气不知何时缠住了他的身体。 他疯狂的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恶魔缓缓的走到了他最为尊敬的女巫娘娘，化作石像的玲珑面前。 兽神想着那中年男子的承诺，满怀希望的走到这里，可他不明白，为什么，玲珑，依然还是一个冰冷的石像。 他颤抖的伸出手抚向石像的脸庞，却只听咔嚓一声，很细微，对他而言却如同雷鸣，让他整个人都在震动。 他的手僵在半空，只听那细微的声音越来越多，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连成了一片。 终于，到了某个时刻之后，石像周身忽然爆开落下了无数石屑。 一道无形的微风拂过，石屑一扫而空，顿时，一个面容极美，神情决绝又带着一丝哀伤的女子就那么出现在兽神的眼前。 只是，她看似像个活人，却没有半点气息。 但哪怕如此，兽神的神情也变的前所未有的激动和狂热。 “玲珑！” 他的声音满是颤抖，可他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一会杀了那个人，到时候，我们就能真正的在一起了...... 第252章 目标界主 滴血洞中，方谦刚刚将张小凡治好，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他莫名的感觉似乎在某处有一道极为深沉的恶意在冥冥中针对他。 思索无果，他摇了摇头，随意地将地上的合欢铃捡了起来，心中想着，他那个妹妹也是许久不见了，到时候把这个合欢铃送给她当见面礼好了。 只是，那藏在这滴血洞的痴情咒还是要找个时间给毁了才好。 他目光淡淡的落在了刚刚恢复，还有些昏沉，看上去傻乎乎的张小凡身上，很是纳闷，像碧瑶那样古灵精怪的女子怎么会喜欢一个这样的傻小子。 果然，爱情这种东西是不讲道理的。 然后，他又不经意间撇了撇陆雪琪，见她明明很紧张张小凡，却故作冷漠的样子，心中很是叹气。 不过，当他看着自己身边穿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的叶红鱼时，心中却只剩下了蜜糖般的甜意。 又与叶红鱼呆了半日之后，他纵然万般不舍，却也只能看着她重新穿越空间，回到了昊天世界。 两界虽然已经开始融合，但毕竟时日尚短，叶红鱼根本没办法长时间呆在这里，世界的排斥并非轻易能够化解。 如果他想要叶红鱼甚至莫山山都能够长久的出现这里，只有两个办法。 一个就是两界彻底融合，到时候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自然没有了所谓的世界排斥。 另一个就是他彻底开启界主功能，成为真正的界主。 据系统介绍，只要成为界主，他就会拥有设立诸界巡察使的资格。 到时候，他所设立的诸界巡察使将会拥有一个子系统，几乎拥有他现在系统的所有功能。 不仅可以在随意在两界穿越，甚至可以帮他开拓新的世界。 而且也只有成为界主之后，拥有诸界本源之力，形成属于他自己的界力，才能够抗衡世界排斥之力。 也就是说，成为界主之后，他就不会像刚进入诛仙世界那么惨，变成了小孩不说，还有短暂的失忆。 反而可以在极端的时间内与一个陌生的世界完美融合，且恢复到他之前应有的实力。 其实，他如今所谓的超级潜力就是界主之力的阉割版本，属于被动生效。 而界主之力则是他主动操控，可以极其迅速地将其他世界的力量转换成当前世界的力量。 简单说，如果他在将夜世界就拥有了界力，那么他在诛仙世界就根本不需要再如此辛苦的一点点修炼。 只要他有当前世界的修行之法，就可以以逆天的速度进步。 拥有界力的他，修炼大梵般若根本不需要五年，只要一日就可以踏入声闻巅峰，三日便可晋级缘觉，甚至以他曾经在将夜世界七境的实力，便是数日修成菩萨也不是难事。 而且，界主除了界力的妙用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强大的能力和权限，看的他恨不能立刻就成为界主。 可惜，界主虽然好，但他距离成为界主却还有很远的距离。 两界融合仅仅只是让他有了成为界主的资格，只有融合完成之后，他才能够真正开启成为界主的任务。 想到这，他忽然发现，也许这个诸天系统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出这所谓的界主。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这个诸天系统，是不是也是一个属于别人的子系统。 他就是一个无人问津的诸界巡察使。 可惜，不论他如何询问，系统都只有一句，权限不足。 得了，他也懒得多想，他现在没别，最大的目标就是尽快成为界主，到时候，带着莫山山和叶红鱼游遍诸天岂不快哉？ 一想到这，他一秒钟都不愿意再继续待在这了，简直就是在荒废人生。 而且他那个增加幸运的buff可还有着一天半的时间呢。 想起当时那一道莫名的月光，他无比肯定，必然是因为这所谓的幸运才会如此。 不然，若是没有那道月光，无法激发九玄塔中那道古镜的力量，他现在怕是已经凉凉了。 那幸运之力如此霸道，显然妙用非常。 他若总是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就算有什么机缘从天而降，他也接不上不是？ 于是他很是粗暴的打断了天书看的如痴如醉的三个家伙。 “好了好了，都记住了还看什么，等出去了再好好修炼，这么久了，都不饿的吗？快走快走，我找到出口了。” 三人一脸懵。 不过听到能出去，倒也还都挺开心的。 在方谦的带领下，三人很是惊愕的看着方谦十分轻车熟路的拎着一并硕大的巨斧放在了那天煞明王的手中。 稍稍一移，石室之中便响起了沉重的机括声。 而随着方谦不断的移动，这声音便也越来越大，直到一声轰鸣忽然从四面八方炸响。 震得法相几人一时间头昏脑涨，只觉耳边嗡鸣不止，很是头痛。 几人连忙捂住耳朵抵抗，却见方谦早已经做好了防震的准备，耳朵上早已经塞好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棉絮。 这一幕顿时看的三人心中气大不已。 方谦却是不以为意的冲他们笑了笑，心中很是自得的想到，他这可都是为了他们好，若是不受点磨难，怎么知道自由的可贵？ 轰鸣声依旧，却在这时，神像身后的石壁无声无息的像两边推开，露出了一个漆黑的通道。 通道口，有一道逐级而上的石阶，向着黑暗中而去。 方谦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然后转身向着石阶跑去，他速度很快，一转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而此时，石洞中无数石块砸落，已是有了崩塌的趋势。 三人自是也连忙向着石阶冲去。 陆雪琪当先，小凡在中，法相殿后。 三人很是默契的组成了一个阵型，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前方，方谦已经将九玄塔召了出来，散发金光将前路照亮，在他有意的等待下，三人很快就追了上去。 一行四人伴着身后紧随不断的轰鸣声跑了很久，终于看到了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些微的光亮。 那里，就是出口了！ 第253章 遭遇 这洞口开在空桑山的半山处，一个悬崖之下，无数茂密的树木将洞口遮蔽，除了些许的阳光，当真是无人能发现此处。 四人在方谦的带领下鱼贯而出，方谦和法相倒还好，佛门中人肉身修行极强，跑这么些路根本算不了什么，连他们小时候的功课都比不上。 到是陆雪琪和张小凡已经有些气喘了，不过他们在滴血洞中呆的并不久，精力和法力都还算饱满，虽然有些气喘，倒也并无大碍。 而就在他们跑出洞口没多久，轰隆一声巨响，洞口崩塌，万斤巨石砸落将之彻底掩埋。 至此，这炼血堂隐藏了数百年的滴血洞，不论入口还是出口，都被彻底封死，此后只怕再也无人能够进去一窥其中的秘密了。 ...... 四人下了山，寻了一处无人之地，方谦便熟练的掏出了各种食材和器具交给了法相。 法相默然的接过，然后开始勤勤恳恳的做起了吃食。 陆雪琪和张小凡二人坐在不远处，相互交谈着，说着一些关于天书总纲的心得。 方谦则是十分悠哉的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很是放空。 说实话，这几年他在诛仙世界几乎从未停止过修行的脚步，如今这么放松的时候当真是绝无仅有。 时隔了六年之久，重新见到叶红鱼，着实是对他有着极大的慰籍。 与此同时，在这空桑山的另外一处，万蝠古窟的洞口，有几行人相遇了。 其中有四名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弟子。 正是来自青云门的萧逸才，齐昊，林惊羽，曾书书四人。 而他们身边，两个身穿火红色服饰之人，便是那焚香谷的李洵和燕虹。 此时李洵面色略微有些惨白，曾经的意气风发只剩下了黯然失色，甚至有些死气沉沉的模样。 显然，当日万蝠古窟一行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打击。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居然因为恶念滋生，被邪魔所控。 燕虹倒还好，只是她的眼中却也不时闪过一丝担忧和愧疚。 毕竟，不管她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那一日的背弃终归无法抹去。 萧逸才他们则是因为得知李洵二人见过方谦他们，才邀请了他们与之同行。 四人中，林惊羽一直很沉默，他很难接受他曾经最敬爱的师傅会是害了他们全村的凶手，他之所以恳求师门长辈与萧逸才一同而来，就是想找到张小凡，问问他的想法，甚至找到苍松，问问他到底为何要那么做？ 不然，他心不甘！ 得知了小凡的消息，他自是急不可耐。 只是到了着万蝠古窟的洞口，他们却遇到了另外一拨人。 为首的是两个女子。 一个一身黑衣，轻纱蒙面，幽然如冥界之花，朦朦胧胧的难以看清，一个年纪不大，身穿绿裳，面容俏丽而精致，手腕上更是有一朵白色的小花，格外吸引人的注意。 这自然是幽姬和碧瑶。 她们也是收到炼血堂异动的消息，前来查看情况的，本要昨日行动，却被那恐怖的天象所摄，心有余悸之下，直到今日方才出发。 哪里会想到，在这万蝠古窟的洞口遇到了同样前来查看到青云焚香两派的弟子。 萧逸才在炼血堂外围潜伏多日，虽未功成，但对魔教之人却多了许多了解，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他们一行的并非正道之人 那两个女人身后的五名黄衣男子，穿的分明就是鬼王宗的服饰。 他神情一变，上前一步，拦在其余几名师弟的面前，冷声道：“你们是鬼王宗的人？” 他话音一落，齐昊几人皆是面露警惕之色，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法宝，严阵以待。 林惊羽反应尤其剧烈，因为苍松就是魔教之人潜伏在青云的奸细，在他看来，魔教之人，统统该死！ 于是，他拔剑的瞬间，便向着幽姬和碧瑶斩了过去。 萧逸才心中一紧，他本意并不想在此交战，因为他根本看不清那个蒙面女子的深浅，他们只怕未必能敌。 不过此时此刻，也来不及多说了。 当林惊羽出剑的一瞬间，就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幽姬冷淡的看着有些疯狂的林惊羽，道：“毛头小子果然耐不住性子，既然想要找死，我就成全你。” 她挥手间打落一道幽光，林惊羽杀意凶悍的一剑便被轻易挡下，甚至犹有一股大力袭来，直接将他击飞数十米支援，砸落在一旁的山石之上。 “妖孽，休伤我师弟！” 萧逸才哪里能忍，七星剑出鞘，星光弥漫八方，一剑落下，便仿佛一颗陨星自九天而来。 齐昊几人也都紧随其后，纷纷出手。 碧瑶怒喝一声：“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我们怕你不成。” 刹那间，一朵白色的小花自她手腕上飞起，散发淡淡的白光迎了上去。 身后鬼王宗的弟子也都是拼命地出手，生怕自己慢了，让自己宗主的女儿受了伤，到时候只怕不好交代。 而林惊羽也是强压着伤势，加入了战局。 争斗，一触即发。 不过幽姬倒是在碧瑶出手之后并未动手，有她在此，对面的几个毛头小子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不如让碧瑶多锻炼锻炼好了。 于是，她轻身一退，飘然的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双方的战斗，颇有些岁月静好的姿态。 碧瑶顿时有些生气，她一边以伤心花挡下萧逸才的七星仙剑，一面出声说道：“幽姨，你还不快点出手！” 幽姬平静而立，淡淡的说道：“瑶儿，你修行多年，也该多些争斗的经验，这些人都是名门正派的优秀弟子，正好合适。” 碧瑶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加强了伤心花的攻势，片片白色的花瓣在空中肆意的飞舞，将空气划过一道道惊人的裂痕。 萧逸才等人都是大怒，他们如何听不出来，那个蒙面女子已经将他们当作了这绿衣女子的磨刀石，这其中的自负和自信，让他们如何不怒？ 只是在愤怒的同时，他们却都是忍不住心中一凉。 不说这绿衣少女，单单那几个鬼王宗的弟子道行就不在他们之下。 战斗到了现在也难分胜负，一旁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蒙面女子尚未出手。 他们，只怕是难了。 第254章 重逢 青翠的草地上，方谦躺了没多久，就在闻到一股香味之后回过神，坐了起来。 法相的手艺他很清楚，只能说还不错，怕是做不出如此香气扑鼻的佳肴。 果然，他一起来就看见本该和陆雪琪呆在一起的张小凡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抢了法相的活计，做起了菜。 也不知道是陆雪琪的吸引力不够大还是在他心中做菜要来得更重要一些。 看那熟练的架势和自信的气质，当真是和平日里完全不同。 看着这一幕，方谦忽然觉得，也许张小凡真的更适合当一个厨子。 只是命运总是牵着他不由自主的往前走，越走越远。 谁能想到，一个性格温柔善良的小厨子会在未来变成如恶鬼一般嗜血好杀的鬼厉呢？ 正感慨着命运的离奇，忽然远处传来的灵气波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因为距离有些远，法相三人都未察觉，也只有境界高他们不少的方谦才有所感知。 方谦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个时间地点，怎么会有人在此处交战。 不过很快，他就有了猜测。 看了张小凡三人一眼，他一时间想到了很多，沉吟了片刻，道：“小凡，你多做些吧，可能有朋友要来。” 说着，他从储物空间中又取出了不少新鲜的食材。 张小凡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连忙接过了食材，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只是法相和陆雪琪面色都有些细微的变化。 他们都是心思细腻之人，自然不会如张小凡那般单纯。 法相想起他们在通天峰干的那些事情，心中就莫名的紧张。 陆雪琪则是心情有些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方谦看了她一眼，心中淡笑一声，随手召出九玄塔，化作一道金光从原地消失。 几个呼吸过去，他就到了灵力波动剧烈的地方。 他一眼看去，好嘛，都是熟人。 一个个打的不可开交，当然一旁淡然静立幽姬也很是让人在意。 他脚踏金光落地，落地的一瞬间，九玄塔便高高飞起，变大了数倍，傲然立于虚空之中，无数玄黄之气随之垂落。 可怖的压力袭来，场中所有人只觉天塌地陷一般，仿佛有一座巍峨的雄山压来，浑身上下皆是沉重无比。 道行差一点的已经是动弹不得，就算是碧瑶，萧逸才等人，也都是神色惊愕，拼尽了全力才勉强在那玄黄之气彻底垂落之前抽身而退。 顿时，一场大战便就此消弭于无形。 九玄塔悄然落下，消失不见。 方谦幽然而立，双手合十，表情肃穆的开口说道：“诸位施主有礼了。” 燕虹看到他的第一时间便惊喜的叫出声来。 “法海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李洵神情微微一沉，却是默然不语。 方谦看了燕虹一眼，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萧逸才看着方谦，神色平淡之下却有一股莫名的暗涌，眼神中似有精光闪烁，就见他高声道：“法海师弟，你我皆是正道同门，此处魔教之人作祟，何不与我等一起将之诛杀？” 方谦还未开口，碧瑶已经神色一冷，道：“不要脸，明明是你们先对我们出手，如今居然好意思倒打一耙？魔教又如何？总好过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虚伪之辈。” 她看了一眼方谦，很是硬气的说道：“臭秃驴，要动手就快点，你看姑奶奶会怕你半分不成？” 方谦也不怒，他没有理会萧逸才，而是看着碧瑶说道：“这才几年不见，你居然连哥哥都不认识了，怎么，堂堂鬼王宗宗主之女，收了礼就不认账了？” 碧瑶神情一震，小嘴微张，半晌，她指着方谦，有些激动的说道：“你，你是那个大骗子？” 方谦嘴角一抽，你才是大骗子，全家都是骗子。 他摇了摇头道：“小僧可从未骗过你，倒是你骗了小僧不少次了吧。”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的幽姬，微笑道：“朱雀圣使，真是好久不见，至今还是风采依旧啊。” 幽姬一张脸都蒙在面纱下，看不清神情，只是她那双幽深的眸子却有几分异色。 她能够感觉到方谦道行之深，完全不在她之下，甚至那一座泛着金光的佛塔便连她都有很大的压力。 当年一个初涉修行的小和尚，不过短短数年，就有了如此高深的道行，如何能不令人惊讶？ “几年罢了，倒也不算久，只是没想到当年的那个小和尚也到了如此地步。” 这时，林惊羽猛然冲了过来，急声问道：“小凡呢，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他面色潮红，神情急躁，眼神竟有几分暴虐。 似乎只要方谦的回答不合他意，他就会拔剑杀人。 方谦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一动，他这幅模样，居然已经有了些入魔的趋势。 略一思索，他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张口，发出了一道佛音。 “唵！” 这一道佛音开始很轻很轻，但很快就变得犹如雷鸣一般在所有人耳边豁然炸响。 佛音中一股涤荡人心的力量似一道波浪，刹那间扫平了一切污秽。 林惊羽的神情莫名的平静了下来，就连其余的诸人，也都失去了战意，陷入了平静。 没有再多说，方谦看了诸人一眼，道：“随我来。”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不过在离开前，他似乎是不经意的拿出了一个铃铛轻轻一晃。 叮铃！ 清脆的声音莫名的挑动了碧瑶的心弦。 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很喜欢那个铃铛。 而幽姬则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铃铛的来历。 她低声在碧瑶耳边说道：“那是金玲夫人的合欢铃，看来滴血洞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我们先跟去看看。” 碧瑶神情讶然，想了想，便随着幽姬一道跟了上去。 另一边，急于知道张小凡下落的林惊羽自是第一时间就跟在了方谦身后。 齐昊站在萧逸才身边，闻到：“萧师兄，我们怎么办？” 萧逸才沉声道：“这妖僧果然与魔教有勾结，此行只怕有危险，不过，张师弟和陆师妹都在他手上，我们不能不去，一会见机行事。” 说完，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便迈步跟上。 只有燕虹尚在原地，此时她神色有些黯然。 刚刚方谦什么都没对她说，但她却是明显的感到了一股疏离。 而她也很清楚这疏离的来由。 幽幽的叹了口气，她看着李洵说道：“师兄，他们既然没事，我们在这也没用了，不如回去吧。” 李洵沉着脸点了点头，他自是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 九阳尺召出，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燕虹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方谦离开的方向，便也转身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了原地。 第255章 开端 一行人心思各异，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人说话。 倒是碧瑶悄悄的凑到了方谦的身边，她目光似乎不经意的落在了那合欢铃上，低声说道：“大骗子，你是不是找到滴血洞了？” 方谦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勾，笑道：“你猜？” 碧瑶大怒，猜你个头啊猜，但很快她又压抑住怒气，面带笑容的撒娇道：“骗子哥哥，你告诉我嘛。” 方谦浑身一冷，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位女施主，小僧希望你善良，不然莫怪小僧用佛法度了你。” 碧瑶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很是不在乎的说道：“佛法，是念经吗？那你可度化不了我这个魔教妖女呢。” 方谦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僧度化的时候从来不念经，曾经有一只鬼物不服管教，被小僧施以千吨之力镇在塔中一月有余，最终以烟消云散为代价偿还了它所有的罪孽，如此，方为度化。” 说完，他目光落在碧瑶身上，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下手，准备度化于她。 碧瑶浑身一冷，脸上勉强的笑了笑，然后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幽姨的身边。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多些安全感。 不过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倒是一派宾主尽欢的模样。 萧逸才一双深沉的眼眸中泛起些许涟漪，却又很快的消失不见。 张小凡他们距离这里并不算远，若是以法宝飞行，短短片刻即可。 不过走路的话，就要多花些时间，但也用不了太久。 没一会，他们一行十二人就到了。 这时空桑山的脚下的一个丘壑，草木丰茂，因为地处偏僻，平日了无人迹，显得格外幽静。 只是此刻那满溢在四周的饭菜香，大大的降低了这本来幽静的氛围。 “惊羽？齐师兄？萧师兄？书书？你们怎么来了？” 张小凡看着来人中几个人熟悉的人影，忍不住出声问道。 一旁，法相扫了来人一眼，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就自顾自的给张小凡打下手，处理着食材。 再远一点，一颗苍翠的大树下，陆雪琪半靠着坐在那，怀中抱着湛蓝色的天琊神剑，虽然在看到萧逸才等人的时候眼神中有几分紧张，但却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林惊羽自是第一时间都向着张小凡跑了过去，他也不管别人，抓住张小凡的手，便语气坚决的说道：“小凡，跟我回去！” 曾书书则是向着陆雪琪走了过去，在他看见陆雪琪的第一眼，眼神就远比往日亮了不少。 “陆师妹，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那几人臭和尚有没有欺负你？” 陆雪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半句话都不想说。 另一边的张小凡微微用力，挣开了林惊羽的手，他摇了摇头，神情有些低沉的说道：“惊羽，我不会回去的。” 说完，他继续翻炒着锅里的菜肴，没有再多说。 林惊羽愕然，他僵硬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相信那个温和的甚至没有主见的小凡会如此干净利落的拒绝他。 他看着张小凡一心一意做菜的模样，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怒火。 “是不是这个和尚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他威胁你？还是你有什么别的难处？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解决！” 这时，碧瑶忽然冷笑一声道：“哼，真是好一个正派风范，还你解决，你怎么解决？先不说这个小子根本不想跟你回去，就算他跟你回去，如果那个和尚阻拦，凭你这点实力，你拿什么解决？” 方谦安静的站在一边，虽然两次莫名被q.他还是保持着旁观的姿态。 他在滴血洞中可不仅仅只是跟叶红鱼卿卿我我去了，他还分别找法相三人分别谈了一次。 该做的努力他都做了，他不想再耗费更多的时间。 他虽然有一定的私心，但对几人来说同样是一件好事。 可以说，他已经在完成世界攻略的同时，努力的让张小凡几人的人生变的更好。 但如果，他们依然拒绝，那么，他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去完成任务。 所以，这一次，张小凡和陆雪琪不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不会阻拦。 然而，他不主动，不代表别人都不会惹他。 林惊羽本就是个执拗的性子，还容易上头，不然小时候他也不会差点把张小凡生生掐死。 张小凡的拒绝和碧瑶的嘲讽顿时成了一道点火索。 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青光中，斩龙剑的剑锋以一种凌厉而决绝的姿态向着方谦落了下去。 “妖僧，去死！” 方谦看见这一幕，本来还有心将林惊羽拉到他的新势力的打算直接消失了。 抬手，挥袖。 月白色的袖袍在滂湃的法力下仿佛拥有了莫测的神威，轻易的就将那凌厉而决绝的斩龙剑缠在了衣袖之中。 似是随意的一晃，就卸下了剑身之上所有的力量。 再一甩袖袍，林惊羽就仿佛一个苍蝇，被拍飞出去。 咚的一声，身体砸落，掀起道道烟尘，一时间，他瘫软在那里，几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张小凡有些担心的看了林惊羽哪里一眼，见他无事，就放下了心，感激的看了方谦一眼，便没了其他动作。 他虽然心地善良，甚至林惊羽还是他很好的朋友，但这种忽然出手，几乎算得上偷袭的行为，方谦也没有真的伤了林惊羽，已经算是跟给他面子了，他任何还好意思多说？ 方谦神色平静，根本没有丝毫变化，一个玉清七层，连青云门四大真诀都不会的林惊羽，真的很难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他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萧逸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便收回视线，转而冲着法相道：“宾客已齐，可以上菜了。” 身后，萧逸才缓缓的将体内波动的法力平息，背后已然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刚林惊羽若是能多坚持几个呼吸，他就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方谦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在这种境况下，他种种智谋已经没有了施展的余地。 他甚至宁愿面对那些鬼王宗的人，面对道行极深的幽姬，也不愿意面对这个总是带着淡笑的和尚！ 第256章 疑问 草地上，一条近十米米的褐色桌布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色香味俱全，极为诱人。 一行十几人席地而坐，表现的都很沉默。 说来，这一幕若是让其他人看了，只怕是不敢相信的。 天音，青云，鬼王宗，佛道魔三派如此平和的坐在一起吃饭，哪怕是在梦里都很难发生。 方谦看了众人一眼，微笑道：“一顿便饭，都随意即可。” 那鬼王宗的五名黄衣弟子看了幽姬一眼，见她点了点头，便毫不客气的开始大吃特吃了起来。 他们可不管什么正魔之别这些有的没的，对他们来说，他们只要服从命即可。 修行，打架，吃饭，睡觉，就是他们所有的人生。 而现在，既然暂时打不起来，如此美味的菜肴摆在面前，不吃岂不是浪费？ 而他们这一动，顿时就停不下来了，因为实在是太好吃了。 他们可从未遇到过有如此厨艺之人，毕竟你不能指望魔教中一群打打杀杀的人去练什么厨艺吧。 如此，吃着这些如此鲜香滑嫩的美味，他们只觉曾经吃的那些简直连猪食都不如了。 “好吃，真好吃！” “这世上居然还有能把饭菜做的如此好吃的人，真是了不得。” 他们中不时有人冲着张小凡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这位小兄弟厨艺如此厉害，不如来我们鬼王宗吧，待遇包你满意。” “是啊是啊，圣使，不如让这个小兄弟加入我们圣教吧。” ...... 这接连不断的夸赞溢美之声顿时将张小凡给说懵了，他在青云一向是谨小慎微惯了，面对的大多是鄙视，看不起，或者惋惜的目光，哪里经受过这等阵仗，一时间感觉整个人竟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脸上带着几分傻笑，却没有回话，毕竟加入鬼王宗这种事情，他可是从未考虑。 幽姬面纱下的神情有些难看，张小凡加不加入她不在意，但相比于萧逸才几人到现在还没有动弹的表现，他们鬼王宗的人这满是饿鬼缠身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她美眸一横，冷冷的看了那几名弟子一眼，顿时那几名弟子便是神情一紧，再不敢开口多言，低着头继续跟面前的饭菜战斗起来，动作也斯文了许多。 见此，幽姬心中轻哼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她刚转头，就看见碧瑶忽然凑到了她旁边，带着一副极为灿烂的笑脸，很是好看，只是嘴角边饭菜的酱汁却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狼狈。 “幽姨，这个肉你不吃吧，我端走了。” 听着耳边碧瑶清甜的声音，然后她就看着碧瑶很是大方的端走了她面前的一盘菜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那副吃相，竟是让她也觉得莫名的多了几分饿意。 另一边，青云门的几人都是沉默的坐着，萧逸才和齐昊是根本没有想要吃的欲望，或者说有，却被他们克制住了。 至于林惊羽，他一早就被幽姬拍了一掌，刚刚又被方谦甩了一袖，身体上的痛苦就不说了，他信赖的师傅，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曾经最好的玩伴，如今也有要与他分道扬镳的势头，种种苦难当头，莫说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就算是龙肝凤髓，他也是难以下咽。 曾书书倒是想吃，毕竟赶了这么久的路，可一直没吃上什么好的，如今美味当前，岂不正该好好饱餐一顿？ 只是他们四人相伴而来，且是同门师兄弟，其余三人不吃，他一个人吃算什么样子？ 所以他只能痛心的看着那些鬼王宗的人大吃大喝，暗自垂泪。 而坐在另一头的陆雪琪说实话也是头一次和魔教之人同处一桌。 师门长辈的教导至今仍然言犹在耳，若非方谦要求，她早已经拔剑斩妖除魔了。 只是，如今看着双方这截然不同的表现，她倒是觉得魔教诸人看上去更加磊落大方许多，一个个性情都很是直爽。 若是抛去那些师门长辈的教导，她心中反而对魔教众人好感更甚。 而且，此时此刻，她竟忽然觉得，自己与萧逸才等人似有几分难以察觉的隔阂。 仿佛，她，张小凡，法相，方谦才是一体。 想到这，她清冷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心中一时间生出了惶然之感。 默默坐在角落里的方谦对张小凡和陆雪琪的关注很高，看见他们二人模样，就知道这一场饭局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 心情愉悦之下，这饭菜似乎也美味了不少。 不过有菜无酒，却是差了点意思。 于是，他一摆手，每个人的面前就多了一个白玉酒壶。 他看着众人道：“这可是难得的美酒，我亲手所酿，酒名忘忧，真是便宜你们了。” 说着，他也不管别人，打开面前的酒壶，自顾自的饮了一口，面上顿时一副满足的表情。 碧瑶抽了抽她那小巧的鼻子，有些惊讶的说道：“好香的味道啊，这是酒？” 她拿过酒壶，看着那酒壶中清澈而纯净，犹如碧玉一般的酒液，从未喝过酒的她，竟也有种想要尝试的欲望。 而动作最快的，无疑便是鬼王宗的那五个黄衣弟子了。 “大师果然是懂行之人，有菜有酒，赛过神仙啊。” “说的是，说的是，来来来，你我共饮！” 几人拿起酒壶，便是一通牛饮。 这酒液清洌香醇，口感绵密，而且后劲绵绵不绝。 一口结束，他们面上已经泛红，尽皆兴奋的大喊一声。 “痛快，痛快，果然是好酒！” 碧瑶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眼睛便是一亮，只是她还要继续的时候，手中的酒壶就被幽姬夺了过去。 幽姬看着碧瑶疑惑的眼神，道：“浅尝即可，小心误事。” 碧瑶无奈，却也只能作罢。 幽姬则是至始至终都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不论现在看上去究竟多么平和，她也依然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她幽然的目光扫过青云的几人，与萧逸才的目光短暂的交错之后，很快分开。 但她却知道，他与她此时的想法其实一般无二。 不过，也许是因为这忘忧酿确实是绝世美酒，或者那酒香太过诱人，场上的众人都或多或少的喝了一些。 哪怕萧逸才，幽姬等人也是如此。 而不经意间，几乎没有人发现，在一开始还若隐若现的敌意，在饮酒之后不久，几乎就不剩什么了。 虽然很少有人开口说话，但所有人心中都已经有了一个共识。 今日，不宜再战。 张小凡和陆雪琪看着这一幕，忽然生出了一个疑问。 正魔，真的不两立吗？ 滴血洞中，方谦所说的一切，开始渐渐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 一个没有门派之别，真正践行正道的新势力...... 第257章 分别 当然，陆雪琪和张小凡都没有注意到，真正让双方没有打起来的，其实是看似平静的坐在那里的方谦。 若不是方谦的实力让双方都极为忌惮，这一战，必不可免。 方谦毕竟是天音寺之人，幽姬可不认为一旦打起来，他会视而不见。 更何况，如今萧逸才四人加上方谦四人，道行皆是不弱，这样的力量，以他们鬼王宗在此处的实力，已经处于劣势。 如此，能和平相处自是最好不过，幽姬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真正熄了出手的念头。 而萧逸才则是十分清楚，一旦交战，方谦未必会站在他那一边。 通天峰一役可过去了没有多久。 因为方谦，他们青云可谓是损失惨重。 一脉首座叛逃，掌门也受了重伤，至今仍在疗养，门下两名优秀的弟子也被掳走，如今看着更是有不打算回去的势头。 这样的一个人，他如何敢信？ 也正是因为双方的种种考虑，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时间缓缓流逝，酒菜过后，不少人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其中当属林惊羽最甚，面红耳赤的瘫在哪里，不时嘟囔两句，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张小凡在他旁边认真的照顾着他，神情无奈又愧疚。 他知道林惊羽这个样子其实与他之前毫不犹豫的拒绝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修了天音寺的真法大梵般若，他若再回青云，不仅会让他的师傅田不易难做，他自己实际上也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更何况，他不论如何都一定要去再见普智一面的。 他虽然性子有些拙，但并不是蠢。 方谦在他耳边说过很多话，虽然有些东西没有点透，但他听得出来，草庙村惨案很可能与普智大师脱不了干系。 甚至他还有一个更加可怕念头在心中盘旋不定，迟迟无法相信。 所以，他一定要当面去问清楚一切。 至少在此之前，他不会考虑重回青云。 曾书书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到了陆雪琪的身边。 “陆师妹，这次你跟我们一起回青云吧，你师傅师姐她们都很担心你。” 听到师傅和师姐，陆雪琪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沉默片刻，眼角的余光看了张小凡一眼之后，她便摇了摇头说道：“我暂时不会回去，你回去帮我给师傅陪个罪，该回去的我自会回去。” 萧逸才忽然淡淡的出声问道：“陆师妹所说的该回去的时候又是何时？你此番下山固然事出有因，但既然身为我青云弟子，便不该如此肆意而为。” 陆雪琪平静的看来他一眼，冷着脸，一言不发。 气氛忽而变的僵硬了起来。 曾书书连忙笑着说道：“萧师兄这话说的不对，陆师妹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才会如此，我青云又不是那些魔道门派，限制弟子的自由，陆师妹既然有事，就等她做完也不妨事。” 萧逸才脸上神情虽然依然平淡，但明显的冷了几分，他看了陆雪琪一眼，又看了另一边微笑着看着他们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方谦，忽而笑了起来。 “曾师弟说的有道理，师兄却是做错了，我自罚一杯。” 他爽快的饮了一杯酒，便也不再多言。 不过这时，碧瑶却是对曾书书所言极为不满。 “喂，你这个家伙，什么叫魔道？你会不会说话！我们圣教弟子可比你们自由多了。” 曾书书转过头，愕然的看着眼睛睁的很大，一副气势汹汹的碧瑶，忽然微微一怔。 他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着这个魔教妖女，一身翠绿色的衣裙，明眸红唇，竟也是美的不可方物。 如果说陆雪琪是一朵冰山上高冷孤傲的雪莲，那么碧瑶就是山野间清香秀美的一朵幽兰。 说不上谁更美，只是两种风格不同，难分伯仲。 曾书书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不过很快他就满是遗憾的看了碧瑶一眼，摇了摇头。 他叹息的想着，若不是自己早就对陆师妹一见倾心，说定真的会对她生出点其他的心思。 可惜，在下眼睛名草有主，这位碧瑶姑娘我们是有缘无份了。 碧瑶有些纳闷的看着一会遗憾，一会叹息却不回话的曾书书，心中很是生气，不知道这个青云弟子怎么突然成了一个傻子。 当然，如果她知道曾书书此时心中所想，估计已经不是生气了，只怕是杀了他的念头都有了。 本姑娘天生丽质，世间绝美，跟你有缘无份？ 她就想问一句，您配吗？ 当然，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见曾书书这幅模样，默默的告诉自己一句话。 不能跟傻子一般计较，然后坐了回去，不再理他。 曾书书回过神来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碧瑶一副不打算继续跟他说话的样子，他有些奇怪，不过看了一会，他得出了结论。 一定是她被他帅气的容貌，高雅的气质吸引了，所以放弃了对他的质问。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叹息起来，心中生出了一丝愧意。 可惜，他们之间注定有缘无份，这位姑娘的一腔心意，也只能付诸东流。 ....... 酒足饭饱之后就到了送客的时间。 在得知了万蝠古窟中的异变之后，萧逸才当先提出了告辞，打算先回青云禀明师长。 而碧瑶在付出了一声哥哥的称呼后，也如愿的得到了方谦的见面礼，金铃夫人的成名法宝，合欢铃。 然后就不情不愿的被幽姬带走了。 临走前还对这次的饭菜念念不忘，甚至还悄悄的讨要了几瓶忘忧酿一并带在了身上。 张小凡等人也被方谦拜托法相带走了，准备前往天音寺去见普智神僧。 走之前，方谦看着张小凡说道：“不论你此去结果如何，希望都不要忘了我曾经与你所说的一切。 如果下定了决心，就去月冥城等我。” 张小凡沉默了良久，眼神中有着诸多的情绪闪动，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 “嗯。” 方谦没有多说，他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张小凡的人，他很清楚张小凡对承诺的坚持。 看着张小凡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他微微一叹，一道金光闪过，消失在原地。 此次，他收获极大，尤其是天地元力的出现，哪怕再稀薄，也足以让他恢复出一些他曾经的力量了。 而且，也是时候找个地方彻底将三卷天书融汇一身了。 他有预感，一旦三卷天书修成，他的修为将会有一次极大的飞跃。 对此，他期待已久。 第258章 小草 一道金光在天空中极速掠过，远远地看去，仿佛一柄闪闪发光的金色利剑，锋锐无匹，将空气割裂。 世界的融合，天地元力的出现，已然让方谦体内沉寂多年的剑气开始苏醒。 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在经过一处峡谷的时候，方谦心头忽然莫名悸动。 毫无来由，但却让他下意识的落在了那峡谷最深的角落。 他知道，这必然是只剩下不到半日时间的幸运buff生效了。 这里，就是冥冥中最适合他突破地方。 而且，也许还会有意外惊喜也说不定。 落脚于此，他发现这里竟有着一片幽深的寒潭，潭水清澈而冰冷，有丝丝缕缕的雾气在水面缭绕，潭边则是盛开着一朵朵粉白色的异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闻之便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很是神异。 方谦看了看这潭水，发现这潭水中似乎蕴含了一股特殊的灵气，虽然他不清楚这灵气有何作用，但他很却敏锐的察觉到，这灵气对普通人只怕有莫大的好处。 又看了看身后那高不可测的山崖，他忽然笑了起来。 “悬崖，水潭，特殊的灵气，这不是小说中主角的待遇吗？呵呵，有点意思....” 他淡然自若的向着寒潭走去，三两步整个人就没入潭水之中。 奇遇吗？ 若是遇到我，那才是你最大的奇遇。 心神彻底沉寂之前，他如此想到。 随后，一切便重归于始，没有了半点动静。 而就在此刻，十万大山深处，一个妖异俊美的青年男子已经召集了数以百万记的妖兽大军，正准备向着神州大地而去。 不得不说，他的效率很高，或者说，他很急，急到连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多等。 同一时间，在方谦闭关不远的一座小城之中，发生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或者说，对于这个小城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很普通。 张家的三少爷死了。 死得很惨，面目全非。 据说是被几条饿了很多天的狗生生咬死的。 发现的时候，眼珠子都只剩下了一个，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甚至，若不是发现得早，只怕都不可能有人认得出这会是城中豪门大族张家的三少爷。 张家大宅中，气氛压抑无比，往来的仆从尽皆脚步匆匆，沉默无比。 中央大堂的首座上，张家族长面容阴沉且愤怒。 他冷冷的看着堂中或坐或站的几十个人，眼神之中的暴虐杀意让每一个都忍不住心头发寒。 “真是厉害，我堂堂张家的嫡子，就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外面，足足一天才有人发现。 我真是不知道究竟是凶手太狡猾，还是你们根本就不在乎我儿子的安危？还是说，你们对我这个族长有意见？” 他目光逼视而下，强烈的威势压的不少人都忍不住冒汗。 气氛，一时间极为凝固。 这时，坐在他左手位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起身，沉声道：“发生这件事我们每个人都不想，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抓住凶手，严惩凶手才是我们目前最该做的事情，不然，我张家多年来积攒的声威怕是要毁于一旦。” 张家族长眼神一闪，说实话，他并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嫡子，之所以如此表现，更多是是为了借此机会清扫族中几个不听话的绊脚石。 只是如今这老者已经发话，他的盘算便暂时无法得逞了。 毕竟，这个老家伙可是族中最具威望的宿老，而且，就连他的族长之位，也是因为这个老家伙的举荐，这个老家伙的话，他不能不听，至少暂时不能不听。 想到这，他向老者行了一个晚辈礼，方才说道：“叔公说的是，不愧是叔公您，经验丰富，老成持重。” 他看了看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道：“张跃，将你调查的情况说说。” 那名为张跃的年轻男子上前一步，躬身道：“是，族长。” 他站直身子，缓缓道：“据我调查，三少爷是一日前出门后遇害，凶手则是一个名为小草的九岁小女孩。” 他话音方落，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 “不会吧？” “九岁的小女孩？” “三少爷虽然不成器，但也不至于被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害死吧。” 张跃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丝毫不在意来自其他人的质疑。 张家族长神情一冷，喝到：“闭嘴！” 顿时，大堂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张跃道：“继续。” 张跃继续道：“七日前，三少爷曾经在贫民窟奸杀了一名三十七岁的女子，而这个名为小草的女孩，就是那个女子的女儿。 据我调查，当天，那个小女孩就卖掉了身边所有能卖的东西，在葬了母亲之后，就消失了。 而在两天之后，她找了一个破旧的院落，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弄来了五条跟她一般大小的野狗，她把它们通通放进了那个院子，饿了它们足足三天，然后将三少爷引到了那个小院。 饥肠辘辘的野狗面对一个如此新鲜的食物，结果，自然不用我多说。” 堂中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质疑。 “先不说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怎么做到的这些，三少爷他为什么要跑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张跃眼神中浮现一抹微不可察的嘲讽，平静的说道：“据我所知，三少爷不仅喜欢少妇，对未成年的小女孩也是情有独钟。” 话音落下，堂中顿时再也无人吭声。 虽然他们中有些人也有这样的爱好，但他们做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半晌，还是那个老人开口了。 “我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既然那个小草杀了我张家的人，那么她就必须死！” 张跃眼神微微波动，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滩深不见底的死水。 张家族长则是看了看天色，冷漠的说道：“我已经派了暗卫出手，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话音一出，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暗卫的大名，张家众人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与暗卫沾边的，只有死亡，而且是很残忍的死亡。 一瞬间，他们不少人甚至忍不住同情起了那个叫做小草的小女孩。 而城外，丛林之中，这个名叫小草的小女孩正在经历极为可怕的遭遇。 她个子不高，毕竟才九岁，她很白净，也很清瘦，眼睛大大的，很有神，她似乎梳妆过，每一缕发丝都很精致，身上的衣服也是很有几分华贵的感觉。 这一切，当然都是为了那个张家三少爷准备的。 在此之前，虽然她没有父亲，但她有一个很爱她的母亲，虽然家中清贫，但她也觉得很幸福。 直到七天前，那个猖狂的不可一世的畜生，将一切都毁了。 她天赋一向很高，但她不在乎，她只要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就会很快乐。 可是那一天，犹如噩梦的一天，让她再也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被藏在隔板里的她，亲眼看见了她母亲如何被那个畜生杀死。 那一幕，她永远都无法忘记。 所以，她用了一天的时间，以九年中所见所知的一切制定了一个复仇的计划。 然后用了五天的时间去完成。 她成功了，但她也要死了。 她步履蹒跚的走在这荒郊野岭，眼前的一切已经开始模糊。 因为她在流血，流了很多血，以至于她漂亮的衣服都变成了红色。 她的身上有很多伤口，刀伤，剑伤，枪伤，甚至还有数根银针扎在她的胳膊和腿上。 她真的很疼，但她一直没有哭，现在更是几乎有些麻木。 她只是不停的走着，不知道为了什么，为了生，还是别的什么，她不知道。 也许她只是不愿意落在身后那些人的手中。 她身后跟了三个灰衣人。 两男一女。 一人持刀，一人握枪，一人拿剑，拿剑的那人腰间还有一个装满了银针的挎包。 显然，小女孩身上的伤都是来自于他们。 一路上，他们没有人说话。只是跟在小女孩的身后，不时出剑，出刀，出枪，或者出针。 每一次出手都很巧妙的避开了要害，每一次出手也都很精准的落在人体最痛的部位。 他们似乎在享受这一切，眼神中充满了变态般的满足。 所以哪怕跟了一路，他们也没有半分的不耐烦，甚至他们还希望延长这个时间。 当天色渐暗，太阳即将落山之际，小女孩停住了，因为前面没有路了。 她站在悬崖的边上，脚下，是深不可测的山壑。 她忽然有些发冷，不是身体，因为身体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是她的心在发冷。 她知道，她要死了。 不是跳崖而死，是被身后的那三个人杀死。 因为那三个人不会让她有任何的生机，哪怕这个悬崖再如何深不可测，他们也不会允许。 果然，便在此时，那三人中的女子已经取出了一根银针。 她有把握在这个小女孩跳崖之前就一针射杀。 然而，也同样在这一刻，小女孩忽然回头了，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剩下的所有力气，以至于她浑身越发的颤抖。 她斜着头看着三人身后的某处，神情无比的惊喜和希冀，仿佛绝望之人忽然遇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青云仙师？” 她的声音不大，那三人却是浑身一震，目光皆有一缕惧色涌现。 第259章 灭佛 小女孩的表情太真实了，真实到无法令人怀疑的地步。 尤其是她之前承受的痛苦之强烈，正常人只怕很难再做出如此丰富的表情，更别说她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 所以三人几乎没有怀疑小女孩在骗他们。 而三人很清楚青云仙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就好像他们可以轻易决定这个小女孩的生死一样，青云仙师也同样可以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 而他们的行为，若是被自诩为正道的青云发现，必然难逃一死。 他们有些僵硬的回过头，这才发现，除了几乎快要看不见的夕阳，哪里有什么青云仙师？ “不好！” 他们迅速地回头，却只看见了小女孩最后纵身一跃的身影。 那女子神情一变，毫不犹豫的射出了手中的银针。 噗噗噗！ 一连三根，追着小女孩落入了悬崖。 旁边的男子脸色阴沉的问道：“中了没有。” 那女子摇了摇头道：“我不确定，不过，这三针未必能直接置她于死地。” 另外一名男子则是出声道：“我觉得不必担心，以她之前的出血量，就算你这三针不中，她也活不了，更何况，这山崖之高，就算是你我落下去，也根本不可能活，她一个九岁的小女孩，绝无幸免的道理。” 脸色阴沉的男子道：“希望如此。不过，我们该如何回复？” 女子看了看四周，走到小女孩之前站的悬崖边上，捡起地上一串染着血，很普通的玉坠，道：“把这个拿回去交差好了。” ...... 沉寂在寒潭深处的方谦忽然隐隐听到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落水的声音，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下一刻，他双眼骤然睁开，眼神中似有无穷光芒闪烁，一道道锋芒逼人的剑气在其中若隐若现。 他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坠入水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而这小女孩身上的伤口之惊人，哪怕他也有些难以直视。 同一时间，他也察觉到，这潭水中那股特殊的灵气在源源不断的修复着小女孩几乎算是破破烂烂的身体。 他神情一动。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神念脱体而出，自那小女孩的身体一扫而过。 他的神情便有些古怪起来。 说实话，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体质。 就算是开挂的他也有所不及。 而且一旦她在这寒潭恢复之后，体质只怕还要更进一步。 如此体质，如此年纪，简直就是徒弟的最佳人选。 难道说，他那个幸运buff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从寒潭中一跃而出，顿时便炸开了一捧巨大的水花。 这是他突破之后气息暂时难以抑制所导致。 也就是说，如今的他已经彻底将三卷天书融汇一身，而修为也直接惊人的达到了缘觉巅峰的地步。 当然，这其中固然有天书的功劳，但更多的还是他曾经得益与将夜世界的实力所化作的潜力。 他的修行，如其说是修炼，不如说是潜力转化的一个过程。 功法越强，转化的速度自然越快。 而在诛仙世界，天书自然便是最高典籍。 而最让他惊喜的，不是境界突破，而是在天地元力的作用下，他曾经的三个天赋重新觉醒了。 生生不息，封印，信仰三大天赋。 可以说，曾经因为伤势导致他昏迷这种事情几乎再也不会发生。 而且他对敌的手段也更多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可以感受到了将夜世界的存在了。 来自信仰的羁绊，相隔了两个世界，重新与他相连。 甚至因为两个世界已经开始融合的关系，等他积攒了足够的信仰之力以后，他就可以强行开辟出一个足以穿行两界的通道，而且随着两界融合的加深，开辟通道所需要的信仰之力也会逐渐减少。 等到两界彻底融合，也就根本不需要开辟什么通道了。 不过，他对于开辟两界通道这件事并不热衷。 毕竟他现在的境界已经与道玄媲美，再加上九玄塔的强大，他虽然依旧没有把握抗衡诛仙剑阵，但幻月洞府也未必不能闯一闯了。 一旦他得到了诛仙剑中的天书第五卷，他就有九成的把握突破到菩萨境界。 到时候，说不定他就有了强行打开天帝宝库的实力，有了足够的实力，两界融合就会直接完成，他自然就不需要再考虑其他。 当然，他最大的依仗还是得到了天书第一卷之后，系统给予的抽奖奖励。 这一次，他没有抽到如来佛祖的投影，也没有抽到简略版的十绝阵，而是抽到了一样法宝的投影。 东皇钟，或者说是混沌钟。 虽然仅仅只是投影，仅仅只有一击的力量，但在诛仙世界，就是无敌的力量，无可匹敌的那种。 哪怕诛仙剑阵，只要钟声一响，也只有覆灭一途。 唯一可惜大概就是范围太广，而且除了他自己之外不分敌我。 使用的时候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不可以轻易动用。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底牌在手，心中不慌，做一件事，有底和没底，那完全是两种状态。 就比如现在，他可以慢悠悠的等着小女孩恢复，安静的思索他偶然间出现的一些想法。 他自是不知道，就在这短短半日的功夫，焚香谷已经成为了历史。 九尾天狐小白被抓在了兽神身边为了一个专门照顾玲珑的侍女。 他也不知道，兽神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天音。 毕竟想要找一个和尚，自然绕不开神州大地上最顶尖的佛门寺庙。 百万妖兽铺天盖地而出，黑压压一片，汹涌的血气，就算是如今遍布神州大地的鬼物都不敢靠近。 而诡异的是，这妖兽出行，竟极为有秩序，更是没有丝毫伤人的意思。 因为兽神知道，玲珑不喜欢他杀人，所以在玲珑有机会复活的情况下，他不会违逆她的心意。 当然，除了和尚。 毕竟他只有杀了天帝让他杀的那个和尚，玲珑才能真正复活。 所以，在他的授意下，一路上这些妖兽但凡是见了光头，都如同打了鸡血，嗷嗷叫的就冲了上去。 场面之血腥残暴，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几日下来，大大小小的寺庙覆灭了不下数十，死在妖兽手中的和尚更是不可计数，大有灭佛之势。 一时间，天下间的和尚闻妖丧胆，如临末日，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们只能纷纷向着天音寺汇聚，寻求庇护。 第260章 两条路 兽神大军气势汹汹而来，虽然针对的是佛门，但焚香谷的覆灭却让青云以及魔教鬼王宗等大派都心生警惕。 青云第一时间就派出了田不易，水月，曾叔常三大首座带领数名长老和几十名玉清五层以上的弟子前往天音寺支援。 虽然不久前方谦上青云搞了点事情，但道玄在大局上看的还是颇为清晰，如今妖魔势大，倘若他青云坐视天音覆灭，那么一旦妖魔转头攻上青云，就算他有诛仙剑阵的底蕴，又能坚持多久？ 难道他要赌这些妖魔灭了天音之后就会退出神州？ 所以，这一次，青云门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倾巢而出。 与此同时，东海某处，有上百人聚集于此。 为首的其中一人，方谦若是再次只怕会很熟悉。 他赫然便是一月前被斩去一臂的长生堂堂主玉阳子，另外几人气势丝毫不弱于他，自然便是魔教其余各派的宗主。 万毒门门主毒神，鬼王宗宗主万人往，合欢派宗主三妙仙子。 四人站在此处商议大事。 毒神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谁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兽神是什么来头？” 玉阳子沉声道：“我派常年呆在死亡沼泽，对于那十万大山的传闻倒也有所耳闻。 传闻这兽神乃是千年前一名巫女玲珑聚集天地戾气而生，不死不灭，极为难缠，最终被她亲手封印在十万大山深处，不见天日。 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脱困了。” 万人往神情淡淡的站在一旁，似在思索什么，并未多言。 三妙仙子出声问道：“如今这兽神横空出世，那我们覆灭青云的计划可还要继续？” 玉阳子冷然道：“自然要继续，此次焚香谷已灭，天音寺只怕也难与兽神抗衡，倘若我等再将青云覆灭，那么这天下便再也无人能与我圣教抗衡，我圣教威临天下的一天便指日可待，这可是天赐的大好机会。” 兽神嘿嘿一笑，道：“你这家伙断了一只胳膊却也还是如此狠毒，趁火打劫的手段当真是炉火纯青。” 玉阳子脸色一青，冷声道：“断了一臂又如何？老家伙，若真论狠毒，我可比不得你。” 万人往却没有他们那些闲心，如今炼血堂断了联系，兽神又横空出世，天下间还有无数鬼物在逐渐壮大。 他纵观历史，也从未见过天下如此纷乱之时。 这让他心中一直有不小的隐忧。 毒神似乎看出了什么，他看着万人往出声道：“素闻鬼王智谋过人，不知有何高见？” 万人往眼眸微抬，微笑道：“前辈哪里话，在您面前我不过是后学末进，一切还要看前辈的意思。 我有消息称青云派了大半个门派下山支援天音，此时青云力量空虚，倒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毒神哈哈一笑道：“这可是个好消息。”说道这，他话风一转，道：“不过，此事重大，我们不如还是推举一个主事人来做决定如何？” 万人往眸光一闪，笑道：“自当如此。” 几人商议之后，一致推举玉阳子为此次的主事之人。 玉阳子如今断了一臂，威胁大减，堂中还有不少好手，他成为主事人，不论是毒神还是鬼王都没有半点意见，三妙仙子自是也不会争个什么。 玉阳子倒还觉得是自身威望十足，一时间志得意满，连断了一臂的屈辱都淡了许多。 他心中得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朗声道：“既然诸位如此抬举，我便却之不恭了，青云门这百年来处处欺压我圣教，如今天赐良机，正是要让他付出代价的时候。” 万人往道：“玉阳子道兄此言有理，不过，我们进攻的时机却是要好好思量一番。” 玉阳子一怔，道：“时机？” 万人往道：“不错，此次青云门下支援天音，未免生出变数，不如等得到天音覆灭的消息传来之后我们再一举攻下青云如何？” 毒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玉阳子则是沉声道：“便如鬼王所言，待天音覆灭之日，便是我们攻上青云之时！” 数日后，崖底寒潭。 方谦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子，步伐很是沉重的样子。 每走一步似乎都要倒下去，却总会在力竭之时出现一股力量支撑着她继续前进。 这实际上是因为方谦在她的衣服上施加了灵力的效果，让她小小的身体承受了数百斤的力道。 毫无疑问，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弟子，而这便是新弟子的入门功课。 说实话，若非她的身体经过寒潭淬炼，这样的训练强度，凭她的年龄根本无法承受。 而且，她的体质也确实不凡，每日的进步都极为可怕，从最初的几十斤到现在的数百斤只用了几日的功夫。 早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弟子接触修炼时的身体强度。 这让方谦不得不感慨，天才果然与众不同。 而这几日的相处，他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徒弟了。 小小的年纪，却似乎根本不知道何为苦，不论他的安排如何艰难，她都没有任何怨言的全盘接收。 而他平日里所说的一些关于修炼的基本知识，她也能第一时间通通记下，甚至能够有不少自己的见解，这说明她不单单体质强大，天赋也丝毫不弱。 而且，他发现她的性子有些地方像极了叶红鱼，尤其是对力量的向往更是丝毫不弱。 他毫不怀疑，她将会有多么恐怖的成就。 这一日，在夕阳彻底落下之际，他心念一动便散去了自己这徒弟衣服上的灵力。 顿时，她便觉得浑身一轻，整个仿佛要飞起来一般。 她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方谦。 方谦淡淡的说道：“你的进步很快，今日便可真正开始修行了。” 她的眼睛里顿时浮现丝丝喜色，仰着头，竖起了耳朵，等待着方谦的传授。 方谦看着她翘首以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但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 “修行之前，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 你有两条路可选。 一，我传你一卷天书，此为这方世界至高修行之法，但不可得长生。 二，我创了一套全新的修行体系，你会是它第一个修行之人，它前路未知，但很大机会，可得长生！” 她听完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脆生生的说道：“我选第二条！” 她还很小，对长生的概念并不强，她只知道师傅更希望她选第二条，所以她就选择第二条。 方谦一怔，半晌，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不言。 第261章 金丹之路 这第二条路同样是修真之道，但与诛仙世界的修行之法却完全不同。 诛仙世界，不论是青云，天音，焚香还是鬼王宗等诸多门派，他们修行的本质其实就是一个不断积蓄的过程。 所以，才有道行高低之分。 境界的划分其实并不明显。 这完全是因为在修行的过程中，忽视了质变的重要性。 没有质变，生命无法得到真正的进化，自然便与长生无缘。 而这第二条路，走的便是质变之路。 是为，金丹大道！ 这自然是方谦曾经的诸多记忆给他带来的思路，不过真正的能够创出可凝聚金丹的功法，三卷天书同样功不可没。 他看着小草，缓声道：“此法名为长生诀，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修行此法之人，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我便将它传授于你。” 一段段精辟而玄妙的法决缓缓道来，天地似乎都有所感应，时而有惊雷声炸响。 小草眼睛发亮，仔细的聆听着，生怕落下了什么。 如此，到了天色将暗之际，在方谦的帮助下，小草已经成功引入了第一缕灵气，踏入了长生诀的入门阶段。 此阶段，方谦将之命名为，练气！ 其实这一阶段，与青云门的玉清境界前三层并无太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玉清境的修行是将天地灵气纳入自身内府，而长生诀却是将纳入的天地灵气散布全身。 一旦天地灵气散布全身，这练气阶段便也算是达到了圆满。 若是常人，纵然天资不凡，单单练气，便需至少半年光景。 而小草，却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达到了练气圆满之境。 这不单单是她天资不凡，更多的其实是因为那水潭的改造，早已经让她的体内遍布了许多的灵气。 她要做的，其实不过是将这些散乱的灵气纳入长生诀的运行线路之中。 甚至，这长生诀的下一阶段，筑基，对她来说也并无太大的难度。 因为筑基之境，本就是以遍步全身的灵气打通全身经脉而成。 而小草却是天生的百脉俱通之人。 练气一成，筑基便已然是板上钉钉之事。 最多三天，一旦灵气贯通她的全身经脉，她就能一跃迈入筑基巅峰之境。 当然，这其中所需的灵气堪称海量，若非方谦全力相助，汇聚了无数天地灵气，想要有如此可怖的进度却也完全不可能。 但哪怕如此，小草也绝对称得上妖孽了。 方谦看的都不得不得感慨，要知道，一旦小草踏入筑基巅峰之境，法力之深便足以媲美玉清九层，除了无法御剑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而这，加起来才不过用了十日不到的功夫。 而他，达到这一步，耗费了足足五年。 这般差别，着实令他无言以对。 如此，三日时间匆匆而过。 这一日，小草重新踏出了山谷，比起数日前的狼狈，此时的她，一身精美秀丽的红衣看起来格外的明艳，俏丽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丝令人发颤的冷意。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徒弟，而是一个心怀愤怒的复仇者。 她记得师傅告诉过她的一句话。 报仇不隔夜。 她很认同。 所以，当她有了可以报仇的力量之后，她便离开了山谷。 方谦自然不会阻拦，说实话，她修行进步的速度太快了。 十日不到的功夫，她就达到了筑基巅峰，距离凝聚金丹只有一步之遥，走完了别人数十年的路。 虽然至今没有看出什么隐患，但过犹不及的道理方谦还是知道的。 而且，金丹之境不是那么好入的，她虽然已经筑基巅峰，距离金丹不过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便是天渊之别。 筑基境界的她只能算是初步蜕变，寿命至少也有二百之数，但一旦她迈入金丹，生命层次就会发生质变，在方谦的推算中，足以拥有千年寿命。 哪怕她体质天赋都是绝佳，若无机缘，数年之内都很难一窥金丹之境。 如此，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而他可至今依然记得，他初次见她之时，她那小小的身躯之上究竟有多少可怖的伤痕。 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若非她坚持要自己动手，他早已经将于此事有关的人尽数诛绝了。 毕竟，他虽然是天音寺弟子，是个和尚，可心中却从无佛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清规戒律。 死在他手上的人，也并不在少数。 他将自身在昊天世界的的武器，那柄万年桃木心铸就的木剑送给了小草，又传授了数道剑诀之后，便让小草离开了这里。 而他则是以腾云驾雾的神通浮于天际，为自己的这个小徒弟保驾护航。 毕竟虽然她这个小徒弟很聪慧，也很早熟，可毕竟年纪尚小。 而且，他也要以此事来看看他这小徒弟的处事手段，方才好做之后的安排。 毕竟，据他对原剧情的了解，此时正魔两道应当已经齐聚流波山，而魔教进攻青云一役，也已经不远。 那时，就是他谋划第五卷天书最佳的时机。 只是，他却是不知，东海流波山并无半点正道之人的踪迹。 焚香谷被灭，万兽围攻天音，青云为了援救天音也派出了门派大半的力量。 正道早已经无力顾及流波山的魔教之人。 ...... 天音寺，无数光华闪烁，无数妖兽的嘶吼声不绝于耳。 这一场人妖之战已经持续了将近三日。 纵然三日下来妖兽被斩杀了不下千头，可依然还是漫山遍野，丝毫不减减少。 若非天音寺有千佛大阵保护，只怕早已经被妖兽攻破。 陆雪琪已经力竭了数次，哪怕张小凡噬魂棒威力全开，吸噬了无数妖兽的精血，精神上的疲乏也早已经达到了极限。 千佛阵内，普红苍老得眸子看着那遍布四方的妖兽，虽然沉稳依旧，却也忍不住有几分恍惚。 山脚下的一间客栈中，一个妖异而俊美的少年半靠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恬静的女子，她虽然看着像个活人，却没有半分呼吸。 那少年怔怔的看着她，眼眸中带着如水般的温柔。 第262章 重回故地 吱呀一声，一个白衣女子端着一盆清水，推门而入。 她瞥了那个少年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一天到晚的看，还没看够啊。” 少年起身，目光依然没有移开。 “你可知，我有千年都未曾见过她的样子了，我真怕有一天，我会忘了她的模样。” 白衣女子眸光微微一动，似有触动，但很快消失，几步走过去毫不客气的说道：“让让，让让，我这个侍女要做事情了，别影响我。”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默默走开，坐在了房中桌边的椅子上。 白衣女子放下水盆，坐在床边，轻轻的擦拭着床上女子的身体。 忽然，她开口问道：“你当真相信这世上有能够复活玲珑之法？” 妖异少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窗外无垠的天空，平静的说道：“你该知道，但凡有一线可能，我都不会放弃，更何况，代价不过只是杀一个和尚。” 白衣女子幽幽道：“是啊，只是一个和尚的性命罢了，算得了什么呢？” ...... 入夜之际，妖兽终于散去。 天音寺大殿之中，一群人神情凝重的聚在此处。 为首的自然是天音寺首座，普泓神僧，其下除了另外两位神僧，法相等天音寺核心力量之外，青云门田不易，水月诸人也都一一在座。 田不易沉声道：“普泓大师，此次妖兽肆虐，目标直指天音，您可知其中缘由？” 普泓摇了摇头道：“老衲却是不知。” 田不易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画像，画像上赫然便是一个和尚的模样。 正是方谦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普泓，道：“次人你们应该都不陌生吧。” 普泓看了一眼，神情微变，却未发一言。 田不易则是继续说道：“我们此番赶来，发现这些妖兽似乎都在找他，而且这些妖兽并未阻止我等上山，它们如今虽然不断的攻山，却也并未投入全部的力量，那传闻中的兽神更是没有半分踪迹，它们似乎都在等。” 至于等什么，在场的人显然都很清楚了。 沉默中，普泓缓缓出声道：“田道兄此言何意？莫不是让我等交出我门中弟子？若是如此，便不必多言。” 田不易摇了摇头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这妖兽一事太过突然，甚至焚香谷都已经覆灭，我正道一脉可说是岌岌可危，如今之际，最重要的便是尽快解决此祸。 你那弟子法海既然与此事有关，也许会知道些什么，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说不得这一切还要靠你那弟子解决，何不先将他召回再行计较？” 普泓道：“田道兄此言确有几分道理，只是如今老衲也难以寻到我那弟子，此法只怕无用。” 水月忽然冷声道：“如今妖兽围攻天音之事天下间传的沸沸扬扬，我便不信他不知道，依我看，你那弟子只怕是不敢回来了吧。” 她对方谦的印象可一直不怎么好。 方谦上青云所行之事可谓给了青云狠狠一刀，还将她最疼爱的弟子掳走，如今虽于这天音重聚，但陆雪琪的变化之大，却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她那往日乖巧的徒弟，如今连她的话，竟都有了几分抗拒。 想到这，她忍不住狠狠的看了一眼在人群之后，站在张小凡身边的陆雪琪一眼，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普泓神情变得有些难看，他温厚的声音也多出了几分冷意。 “青云门来支援我等，敝寺感激不尽，但若是以为可以因此污蔑我派弟子，却是过了！” 水月一听，当即大怒，刚欲起身说话，田不易却是连忙站了出来，挡在了水月的面前。 “大师误会了，师妹并无此意。” 水月也自知出言无状，但以她的性格，道歉是不坑的，故而，她冷哼一声，便也不在多言。 田不易则是沉吟了一声，继续说道：“如今大师您那徒儿法海既然迟迟未归，那我们此刻便应该好好商议如何应对那些妖兽才是。” 普泓默然片刻，道：“田道兄高义，贫僧在此谢过。” 言罢，他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些妖兽虽然并未全力进攻，但我天音却也只能依靠千佛大阵的力量才能勉强守下，如今纵然是多了青云诸位同道的相助，想要反攻，却也是难上加难，最重要的是那兽神不出，我等又何谈反击？” 话音落下，大殿之中众人皆是面色沉凝。 半晌，田不易看了场中诸人一眼，尤其是在诸人最外围低头不语的张小凡身上多停留了几分，最终看着普泓神僧沉声道：“看来，我们此刻也只有誓死抵抗一途可走了。” ...... 众人一一散去，大殿中只剩下了普泓和田不易二人在此。 普泓脸色平静的说道：“田道兄，凭僧请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田不易连忙道：“大师哪里话，只管吩咐便是。” 普泓神情略带沉重的说道：“若事不可为，还望田道兄和青云的诸位同道能带上我寺的年轻弟子一并离开，他们不该就此失了性命，更何况，他们是我天音寺的火种，只要他们还在，我天音寺就有重建的那一日。” 田不易神情一变，他没想到普泓神僧竟然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他出声劝道：“大师，趁现在我们合力之下，有很大的把握一起离开，我青云有一道绝世阵法，定足矣覆灭这些妖兽，您...” 他还要再说，却见普泓摇了摇头，他便知道，放弃天音寺这件事普泓神僧定不会答应。 沉默片刻，他只得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 一座不算大的城墙之下，一个十岁大小的红衣女孩静静的站在那里，她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心中忽然有了几分怯意。 她的确报了仇，还让她的那个仇人死的很惨，但她更希望那个爱她，疼她，为了她愿意付出一切的母亲能够活过来，能够笑着站在她面前，摸着她的脑袋，说，哟，我家妮儿又长高了呢... 然而，她很清楚，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她缓缓的走进城门，顺着往日熟悉的道路向着曾经的家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很慢。 终于，她到了，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她的家，没了。 那个虽然破烂却很温馨，那个家徒四壁却满是回忆的家，没了。 却而代之的是一间崭新的，完全由木头建造的宅院。 猩红的大门上，张府两个漆黑得大字是如此的刺眼。 第263章 无痕 以小草的聪慧，她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种可能，然而每一种，她都无法接受。 她小小的身躯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 就连腰间的木剑都发出了嗡鸣之声，有蠢蠢欲动之势。 但下一刻，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疯了一般的跑向了城外。 她身躯虽然幼小，但筑基巅峰的她早已经拥有了极其强悍的体魄。 全力奔行之下，简直犹如一道狂风席卷而过，一路上所有人只能看见一道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天空一道浮云之上，方谦看着这一幕，心中颇有几分心疼。 数日的相处，他很清楚小草是一个何其坚强的孩子，她天资固然极强，又有寒潭和他的助力，但能够拥有如此修为，也同样离不开她自身的努力。 此前从未接触过修行的小草，在短时间内以强大的灵气疏通全身经脉，这几乎不吝于施以酷刑，其中之痛绝不亚于抽筋拔骨之苦。 然而，哪怕面对如此痛苦，年仅九岁的她依然从未表现过半分的软弱。 可是此刻，几乎方寸大乱的她，却显出了前所未有的柔弱。 足以见得，她所见所思之事，对她来说是何其巨大的打击。 念及此处，他目光落在那刻有张府牌匾的宅院时，便多了一抹极深的寒意。 小草一路奔行，很快就出了城，她的目的地十分明确，未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墓地。 这一处墓地有很多坟墓，不过大多都不算规整，墓碑也多是木制，显然，这是一处属于穷人的墓地。 她站在墓地外围，神情竟有几分惶然，步伐也多了几分蹒跚。 她缓着步子，有些踉跄的走过了一个个坟墓，最终停在了整个坟地深处的某个地方。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平整的地面，大脑一片空白。 这里，本该是她母亲的坟，然而此刻，却只余下一片平地。 一如她那曾经的家，了无踪迹。 一只大手，抹去了她曾经所有的痕迹。 “娘！” 悲痛的声音在这片坟地的上空回荡，犹如杜鹃啼血，闻之便令人心哀。 她无力的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云端之上，方谦也静静的看着她，未有半分动作。 ...... 日落西山，残阳的余韵将天空照的一片昏黄，大街小巷都已然冷冷清清，少有人烟。 只是，这城中央却有一处宅院张灯结彩，人流不息，好不热闹。 宅院的大门上挂着一副极为气派的牌匾，上书张府二字。 今日小草所见的张府不过是赶工而来，通体由木制不说，大都是个样子货，而这座张府却是青砖绿瓦，亭台楼阁，满是富贵。 此时，院中摆了几十桌琳琅满目的流水席，席上，无数客人一一落座，大堂之中，一位衣着华贵的老者坐在首位，红光满面。 显然，他就是今日的主角。 张家族长起身端酒，笑道：“恭贺叔公今日七十大寿，愿叔公您寿与天齐，福绵万年！” 言罢，他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老者呵呵一笑，到：“还要多谢族长美言啊。”说着，他也举起一杯清酒，对着大堂中的诸人到：“来，共饮！” 堂中诸人皆是应声道：“共饮！” 随之，便连院中的无数宾客也都一一举杯。 这声势，这场面，当真是尊荣无比。 然而，酒未入口，忽而便有一声巨响自大门而来。 轰！ 烟尘中，那座极为气派的大门已然沦落为了废墟，一地碎石散落四周。 气氛本来极为热烈的张府，一瞬间，便化作了死寂。 死寂中，一道道脚步声自门外缓缓而来。 那脚步声明明很轻，却仿佛一块块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竟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烟尘中，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越来越近，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娇俏可人，分外玲珑。 院中的诸人见到她，都是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在他们看来，纵然此前的威势如何惊人，但一个如此年幼的小女孩，又能有什么真正厉害的本事呢？ 此时，堂中的诸多张家之人也在那张家叔公和张家族长的带领下走了出来。 见到这小女孩，张家族长竟是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冲着小女孩身后的无数阴影中喊道：“是何方高人，躲在一个小女孩身后算什么本事，不如出来一见？” 在他的判断中，大门被毁一事定时另有他人所为，他可不信区区一个稚童能有此力。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回应，阴影中一片安静。 在张家族长身后不远处，一名面色冷厉的青年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小女孩。 因为他知道这个小女孩是谁。 作为张家主管情报一事的负责人，数日前发生的一切，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而这个小女孩，恰好便是那件事最为关键的存在。 只是，这个小女孩不应该已经死了吗？ 他很清楚暗卫的可怕，其中之人皆是武艺高强之人，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如何能够逃得过暗卫的追杀？ 但很快，他就将这一切抛之脑后，因为他明白一件事，这世上傻子并不多，尤其是这个小女孩，在他看来智慧甚至更在他之上。 如今，她这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张府，甚至出手就毁去了张府的大门。 这其中的意味，令他格外心惊。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侥幸的想到，区区数十日，纵然这小女孩有幸接触到修真一道，又能有多大的成就？ 也许，一切并未如他所想的最坏得方向发展。 小草面色冷漠的看着那个面色倨傲的中年男子，心中的悲痛早已经被她压在的心底最深的地方。 她没有理会中年男子的发问，平静的出声问道：“我娘的尸身在哪？” 一名张家族人上前一步，怒骂道：“你这贱婢，你娘死哪去了应该问你爹，与我等何干？我且问你，我张府大门是何人所毁，与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小草眼帘微抬，看了那人一眼，瞬间，似有一道微风吹过。 于是，啪嗒一声，一颗脑袋便落在了地上，鲜血四溅。 第264章 仇人见面 惊愕，恐惧，慌乱，一瞬间，无数情绪在这张府的诸人身上一一浮现。 “死，死人了！” 有人忍不住骇然出声，顿时一片哗然。 于是，短短片刻的时间，这张府大院内的数百宾客便都惶惶然向后退去，若非小草此时就站在张府大门前，只怕他们早已经匆匆逃离此地了。 他们害怕的并不是死人，而是小草动手时那恐怖到极致的速度，若非有一丝幻影闪现，他们还真看不出这是小草杀的人，但也因此，他们才知道小草究竟有多么恐怖。 这样的速度，已经不是凡俗之人能够抗衡的了。 ...... 小草依旧平静的站在原地，只是脸上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苍白。 她虽然曾以计谋报了母仇，但这却是她第一次真正动手杀人。 一条生命如此轻易的在她手中消逝，哪怕她再如何早慧，也忍不住生出些许的不适。 但这些许的不适并未在她心中留下太多的波澜，她很是轻易的便压下了心头不自禁涌现的诸多情绪。 也许是因为她很久以前就知道，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她不杀他，他便要杀她，在她看来，这种选择题，本就没有纠结的必要。 她看着张家族长继续开口问道：“我娘的尸身在哪？” 她的声音一如当初那般清澈，甚至还带着几分稚嫩，然而此刻，却再也无人敢如之前那般轻视于她。 张家族长神情肃然而冷冽的盯着小草，就在方才，张跃已经悄然上前将小草的身份告诉了他。 他心中的惊怒自是不必多提，然而掌管偌大一个家族，他所经历的事务远超常人，自然第一时间根据眼前的一切得出了一个他最不愿意相信的结果。 一个区区九岁从未接触修行的小女孩在短短数十天的时间便能拥有如此惊人的实力，这背后的意味显然已经十分明了了。 ———— 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修真之人才会有如此神异的手段。 缓缓出了口气，他沉声道：“我可以将你母亲的尸身还与你，甚至不再追究你害我嫡子之事，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我之间的仇怨，就此一笔勾销如何？” 他话音一出，不仅周围的无数宾客震惊，就算是诸多张家之人也都惊骇莫名。 张家威名赫赫，纵然这小女孩再强，在大多数人看来，也不是轻易可以挑战的存在。 更何况，他们张家在此处几乎是一手遮天的存在，又何曾如此委屈求全过？ 没错，在他们看来，张家族长这般说话就是委曲求全的意思。 顿时便有不少张家年轻的子弟愤愤然的站了出来道：“家主，不可啊，我张家何等存在，怎么能跟一个黄毛丫头服软？” 甚至就连今日真正的主角，张家族老也都极为不满，上前一步，表示自己也有话说。 只是他还来不及开口，小草便已然冷声道：“一笔勾销？”微微一顿，继而掷地有声的说道：“做梦！” 她的声音虽然不算大，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震人心神。 所有人都能听出这句话中蕴含的决心适何等的坚定。 张家族长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目光微微一闪，已经悄然将袖袍中的一枚特殊的空心玉石捏碎。 同一时刻，云端之上，方谦明显察觉到了一丝奇异的波动从张府传出，向着某个特定的地点极速飞去。 他目光微微一动，似有所觉，虽然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九玄塔却已经悄然泛起了丝丝金光。 张府，张家族长却仿佛变脸似的，阴沉之色再无半点痕迹，反而挂起了温和而慈祥的笑容，就连声音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马上就叫人将你母亲的尸身带来，甚至如果你愿意，我立刻便可以找人寻一处方圆百里内最好的墓穴安葬你的母亲，你看如何？” 小草平静的看着此时显得无比平易近人的张家族长，眼中浮现一抹嘲讽之色。 “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嘴脸究竟多么令人作呕？” 她不会天真的认为此人身为一族之长会如此轻易的服软，显然，他是在拖延时间。 于是她不再开口，而是径直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奔跑了起来。 她奔跑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掀起了一阵狂风，猛烈的向着张家族长冲了过去。 刹那间，无数人脸色剧变，首当其冲的张家族长更是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恐怖的威势，在这股威势下，他似乎轻易便会被碾死。 与此同时，更有一道难以想象的锋锐之气向他袭来，他来不及多想，在飞身后退的同时一把抓住身边的张家族老向着面前扔了过去。 他力气不弱，张家族老根本连反抗都反抗不了就被扔了出去。 刹那间，还在半空中很是懵逼的张家族老就被一股锋锐之气一斩而过。 顿时，他那干瘦的身躯便直接在空中裂成了两半，砸落地面，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一幕震惊了此地的所有人，无数张家族人更是既恐惧又愤怒。 他们恐惧于小草杀人的惊人手段，愤怒于他们族长拉族人当挡箭牌的可耻行为。 然而，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些。 因为小草的身影依然没有停，虽然张家族长已经躲在了无数张家族人的身后，但她既然决定要杀他，便不会轻易放过。 于是她奔跑着，如同一道火红色的旋风继续向着张家族长冲了过去。 张家族长在这惊人的杀机之下竟有些控制不住的两股颤动，他仓促而惊惧的大声道：“暗卫，杀了她！” 命令一出，瞬间有近百道身影自阴影处跳了出来，悍不畏死的冲向了小草。 他们皆是一身灰衣，纪律性极强，气势也都不容小觑。 也就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不少张家族人脸庞上的恐惧都散去了不少，甚至还多出了许多振奋之色。 显然，这所谓的暗卫在张家族人眼中分量很重。 而小草也确实没有继续向张家族长冲去，并不是她冲不过去，而是因为她在那近百道身影中看到了三个熟悉的人影。 两男一女，正是当日追杀她的那三名暗卫。 目光相对，那三人心头一紧，下一刻，他们就见一道红色的幻影从他们身边一掠而过。 第265章 出手 当红影掠过的瞬间，那三人便各自齐肩断了一臂，手臂落地，痛苦袭来，脸庞都已然扭曲。 其中那女子更是怨毒的盯着小草，张口便要咒骂。 “小贱....” 然而她只说出了两个字，红影便再次掠过，这一次，她被割去了舌头，而那两个男子则被戳瞎了双眼。 三人哀嚎，满面绝望。 小草站在不远处，无视了三人的哀嚎，也无视了其余近百名暗卫的攻势，极其平静的说道：“那一日，你们一共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三十九道剑伤，二十七道枪伤，三十二道刀伤，今日，我会全部奉还。” 刹那间，三人心底仿佛寒冬袭来，一片冰冷，就连身上剖眼断臂的痛苦都在这一瞬间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下一刻，小草化作一道红色的幻影，如无人可追的风在近百人的刀枪剑戟中恣意行走，她每杀一人便会在三人的身上留下一道或深或浅的伤痕。 当一切重归平静，那近百名暗卫已经被她屠杀殆尽。 而那三人，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虽然还没死，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甚至，他们现在还没死，反而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三人神智恍惚间，曾经被他们亲手折磨致死的一个个人影在脑海中浮现，今日，他们终于也体会到了那些人的痛苦。 终究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下一瞬间，他们彻底失去了声息。 小草静静的站在张府大院的中央，周围是一具具散乱的尸体，无数的鲜血将这片土地染得通红，犹如一处修罗场，血腥至极。 而她一身红衣，虽然年级不大，个子不高，但在场的诸人却再也无人敢于轻视于她，甚至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红衣魔鬼，是一个冷酷残忍的血腥女王！ 没有人不恐惧，更没有人不畏惧，哪怕已经发出了求援信号的张家家主也是如此。 他指着小草，手不断地颤抖。 “你，你这个魔鬼....” 小草看着这一幕，心中忍不住有些好笑，曾经在她眼里，这些人才是十足十的魔鬼，他们毁了她的母亲，毁了她的家，毁了她曾经拥有的一切。 然而现在，他们却称她为魔鬼？ 这，岂不好笑？ 天穹，一道浮云之上，方谦看着这一幕并无任何不忍，不说其他，单单那些人敢对自己的弟子出手，就该死。 他只是有些担忧，小草小小年纪，究竟能否承受如此惊人的杀戮。 他更有些心疼，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拥有如此骇人的杀意。 忽然，一道紫色的流光从远处极速而来，显然，这是有人在御器飞行。 那人刚到张府的上空便发现了此刻张府血流成河的场面，而居于中央极为显眼的小草自然第一时间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冷喝一声道：“孽障，受死！” 流光散去，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握着一柄巨大的禅杖从天而降，狠狠的向着小草砸了下去。 这和尚气息不弱，几乎有着不亚于青云门上清九层的修为，与小草如今筑基巅峰的修为境界差相仿佛。 感受到这一点，方谦便也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说来，这才算是小草修行之后的第一次真正的战斗。 他倒想看看，小草会如何应对。 张府，小草神情凝重的盯着天空中逐渐放大的身影，可怖的压力疯狂袭来，让她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不远处，张家家主看着那和尚，神情大喜，道：“仙师，快杀了她！” 周围的人则是惊骇莫名，他们第一次知道，张府的身后居然还有修真之人作为后盾。 想到这，他们看向小草的眼神中就忍不住多了几分怜悯。 在他们看来，小草虽然杀人如麻，但她杀人靠的不过是超越普通人的速度，纵然不凡，但又如何能与真正的修真之士相提并论？ 只怕要不了一回合，便要惨死当场。 张家其余诸人更是振奋之极，一个个目光兴奋的盯着院中，生怕落下了这个女魔头被仙师当场斩杀的精彩一幕。 小草却没有理会这些人，她的注意力已经全然放在了突然出现的强敌身上。 面对这借势而来的不知名修者，她并未退后半步，反而将木剑入鞘开始了蓄势。 她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力量不弱于她，此番更是借势而来，她若仓促出手，只怕不敌，所以若是不想逃跑，她唯有蓄势，以逸待劳，方可与之抗衡。 但在周围的人看来，面对根本不可抗衡的敌人，她这已经是放弃了，如今只是等死而已。 思及此处，张府诸人都忍不住放松了许多，仿佛一座曾经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彻底消失了一般。 然而，就在那和尚握着禅杖几乎打在女孩的头顶之时。 剑，出鞘了！ 轰！ 刹那间，仿佛陨石坠地，一道巨大的轰鸣声让方圆百米内的所有人尽皆失聪。 下一刻，一道恐怖的波纹涤荡八方，所过之处，不论是墙壁还是大树，皆是拦腰而断。 碰撞的中心之处，小草依然平静的站在原地，只是脸庞微微泛红，气息也急促了几分，脚下的石板更是布满了无数裂纹。 而那和尚却是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的屋顶，神情惊疑不定的看着小草。 这小女孩的道行之深竟然不亚于他？ 此刻，他心中的骇然几乎是翻江倒海。 任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这世间有何人何派能教出如此恐怖的年轻弟子。 ————— 这让他心中不免十分忌惮。 他若没有把握将对方无声无息的留在这里，便再不敢继续出手。 但也就在此时，三道各色的流光从天而降，化作三人站在这和尚身边。 一年约古稀的老者，一四十余岁的妇人，一二十来岁的青年。 三人一到，那和尚面上顿时大喜，当即便道：“先联手杀了那丫头，我们稍后再谈！” 他说的郑重，三人便没有拒绝，只有那青年看着小草稚嫩却俏丽的脸庞颇为可惜，但随即便语气轻佻的说道：“杀便杀了，不过尸体可要留给我才行！” 那妇人笑骂了他一句，神情一肃，下一刻，四人便一齐出手。 这妇人与那青年修为不弱于这和尚，而那老者更是在三人之上，不亚于青云天音诸派长老一级。 这四人联手，小草如何能敌？ 四道法宝带着可怖的威势向小草落下，一时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数十日前，面对张府的时候。 只是此刻，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畏惧和无助。 因为她现在，有了师傅。 下一刻，一道金光乍现，将整个天空照的透亮，抬眼看去，竟是一座巍峨而肃穆的九层佛塔立于虚空，震慑八方。 第266章 强势抹杀 漫天金光，熠熠生辉，犹若初生的大日，煌煌之威，令人难以直视。 佛塔下，那四样法宝不过颤动了数息的时间便光芒暗淡，没了动静。 同一时间，那四人气息大乱，猛然吐了一口鲜血，随即皆是面色骇然的看着那座佛塔，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因为，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们与自身法宝的联系，断了！ 仿佛有一柄无坚不摧的铡刀，强势的斩灭了他们与自身法宝之间所有的羁绊。 那是他们几乎完全不可抗拒的力量。 那老者修为不亚于玉清之境，道行颇深，一向自视甚高，他根本无法接受如此摧枯拉朽的失败，所以他下意识的认为，这必是对方偷袭且他并未使出全力的缘故。 当然，这九层佛塔的主人也不可小觑就是了。 他目光凝重的盯着高空，声音嘶哑的说道：“阁下道行如此之深，竟行此偷袭之事，岂不可笑？藏头露尾，何不出来一见？” 天穹之上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似是回应。 “偷袭？你也配？” 话落之际，散落八方的无数金光骤然间向一点汇聚而来。 一瞬间，便化作了一道巨大的金色佛掌横亘于天际。 下一刻，金色佛掌猛然落下。 遮天蔽日，沛不可当。 这样的威势唯有直面之人方能感受到其中所蕴涵的恐怖力量。 那四人面色皆显出恐惧之色，浑身都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然而不等他们有何动作。 轰！ 佛掌落下，眨眼之间便是尸骨无存！ 便连他们脚下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被直接湮灭。 只余下一个陷入地面近十米深的巨大掌印。 可以说，半个张府都已经毁在了这一掌之下。 张府中诸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神早已经为之失守，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张家人，此刻便如那乖巧的鹌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 方谦飘然从云端落下，小草顿时满脸欣喜的向他跑了过去，猛地扑在了他的怀里。 “师傅，有人欺负我！” 娇憨的声音哪里还有方才的冷酷漠然？ 方谦微笑着摸了摸小草的脑袋，说道：“好了好了，有师傅在，这世上谁敢欺负你？”说罢，他顿了顿，道：“不过师傅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下次遇到打不过的，记得还是要保命为先，傻傻愣愣的站在那，像什么话？” 说着，他抬头看向远方某处，继续道：“这里就交给你了，为师去给你收收尾。” 言罢，他轻轻的敲了敲小草的脑袋，瞬间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消失不见。 小草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但很快就收敛了情绪，眸中的暖意在片刻之间便尽数化作了无尽的冰冷，目光所及，那一个个僵硬如雕塑般的张家诸人立时便打了一个寒颤。 ...... 天穹之上，方谦极速的向着一个固定的方向飞去，却是之前那四人所来的方向。 显然，他是为他话语中的收尾而去。 ...... 数百里外，自在门中，身为自在门主的杨兴此刻颇有些惶然，这种感觉无来由，却极为真实，仿佛即将有大祸将临。 不久前，他自在门大弟子受他吩咐前往解决张家求援一事，随后，大长老也带着两名精英弟子出了山门，当然并不是为了张府，张府可不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大长老下山主要是为了群妖灭佛一事，打算前往天音寺看能否有所收获。 毕竟天音寺千年大派，积蓄之深，常人难以想象，焚香谷已经覆灭，他们便不信天音寺就可安然无恙，只要天音寺覆灭，他们便可趁乱从中谋利，以此继续壮大他们自在门。 一旦有所收获，他们自在门必将更进一步，说不得便有望问鼎世间诸派之巅，与那青云一较高下。 然而，此时此刻那心惊肉跳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举目四望几乎有草木皆兵之感。 直到他握住了自身性命交修的法宝，这才安稳了不少。 他那法宝乃是一样金钩，以地心金精打造而成，在他看来，其品质威力纵不如传说中的九天神兵，也足矣可称上品。 故而他将之命名为昊金，蕴无上尊贵之意。 拿着昊金钩，他起身从净室中走出，门口是两名值守的弟子，见了他纷纷恭谨道：“参见门主。” 杨兴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只是走了两步，他却忽然回头道：“传我命令，召集门中所有弟子于议事堂议事。” 值守弟子立刻躬身应道：“是。” 当即，一名弟子便快速离开了这里，前去通传门主之命。 见此，杨兴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下也安心不少，接着便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他就到了一间大院之中。 这院子乃是他们门中演武比试的地方，极为宽敞，而只要过了这大院，出门便是议事堂的所在。 此刻院中空无一人，很是清净，他在院中走着，颇有些神思不属。 忽而，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抬眼看去竟是一位身穿月白色僧袍的年轻和尚。 他神情微动，下一刻便是陡然大震。 那兽神大动干戈的不远万里围剿天音寺，为的就是寻一和尚。 而那和尚的画像自然早已经通传天下。 兽神许诺，不论何人，只要能帮他找到此人，他便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以兽神如今横扫天下的威势，这个要求简直是价值连城。 而他自在门既要从兽神手下谋取利益，这画像自是早已经看了不下数遍。 毕竟相比于捡捡残羹剩饭，如何比得过兽神亲自扶持来的快哉？ 只是他原也未报什么希望，毕竟世间之大想要独独寻一人，何其难也。 未曾料到，他日思夜想之人竟会如此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心神震动的同时却也是大喜，他可不信一个如此年轻的和尚能有多少道行，纵有不凡，可如今身在他自在门中，又能翻得起什么浪来？ 一场泼天的造化便在眼前，他如何能忍？ 连言语的功夫都来不及，法力浩荡之下，探手便要将这和尚当场擒下。 然而回应他的，也同样是一只手。 一只洁白如玉，修长而挺拔的手。 第267章 我保你传承不绝 双掌相接，杨兴面现狰狞。 黄口小儿，居然还想反抗？且让老夫断你一臂，让你这小和尚知道知道这世间之大。 正思量间，却只觉掌心传来一股雄浑大力，他竟无法匹敌！ 咔擦一声，一条手臂当场便被震断。 只是断的并非是他眼中黄口小儿的手臂，而是他自己。 剧痛袭来，他却顾不上处理，身影转瞬间便狂退至远处。 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就知道，对方的道行远在他之上。 他纵然难以置信，事实面前却也不得不信。 心思百转之下，他面色紧绷着站在远处，强压下手臂上不断传来的痛苦，沉声道：“阁下何人，竟擅闯我门中重地？” 方谦眉头轻挑，刚刚对方看见他那一瞬间眼中涌出的狂喜可不是像是认不得他的样子。 其中隐含的贪婪之意，就好似见到了一样稀世珍宝。 “你见过我？” 他说的疑问句，语气却是斩钉截铁般的肯定。 不待杨兴辩解，他继续说道：“我倒是未曾见过你，如此说来，你应当是从其他途径见过我的模样。” 他看着杨兴神情的变化，道：“是影像？不对，是画像？有人在找我？找到我会有奖励？” 杨兴看着不远处那个侃侃而谈的年轻和尚，心中一股寒意涌现，这人竟然能从这短暂的接触中推断出如此之多的事实，未免太过骇人。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兽神要大肆搜寻此人，能够得到兽神看重的人类又岂是寻常？ 此刻，他心中已经生出了怯意，求饶的言语都已经到了嘴边。 然而方谦却并不打算给对方求饶认输的机会。 他来这是为了给他那个小徒弟收尾，虽然有了意外收获，却也没有改变目标的想法。 他看着杨兴，漠然道：“告诉小僧是何人在寻我，小僧可保你门派传承不绝。” 杨兴神情一震，不可思议的说道：“你居然想要灭我满门？就因为老夫刚才对你出手？” 方谦并不打算解释什么，他知道对方也许还报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他只需要将这些幻想彻底打碎就好。 一步迈出，瞬间便跨越空间出现在杨兴面前，洁白如玉的手掌金芒笼罩，平静的向着杨兴落下。 杨兴神情狰狞，口中念念有词之下，一只金钩刹那间光芒绽放。 他就不信就算这和尚道行高深，就能以一双肉掌与他修持了多年的法宝抗衡。 金钩尖锐之处划过空间，似有无匹锋芒展露，就连无形无质的风都能被其割裂。 莫说是个人，就算是一座山，都无法阻挡其逼人的锋芒。 刹那间，杨兴又一次恢复了一门之主的自信。 然而，方谦的手掌落下的轨迹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并未看见那锋芒无匹的金钩。 叮！ 二者相交，发出了一声金属碰撞下清灵的脆响。 随后，嘭的一声，杨兴自持的法宝金钩竟被直接崩飞了出去，而方谦的手掌却依然还在落下。 此时杨兴整个人都已经呆在了原地。 他看着那一只越发逼近的手掌，这才发现那手掌上不知何时已经包裹了一层玄黄色的金属。 显然，这也是一样法宝。 在这样法宝面前，他那修持了多年的法宝昊金钩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感受到那掌心蕴含的浑然之力，他便知道这一掌下，他唯有死路一条。 他面色灰败的僵立在原地，已然是放弃了抵抗。 然而，下一刻，那手掌忽然停了下来，就停在他额前三分之处。 方谦的声音冷漠依旧，也没有任何改变。 “告诉小僧是何人在寻我，小僧仍可保你门派传承不绝。” 杨兴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开口说道：“那人名为兽神，一出世就灭了天下三大派之一的焚香谷，此刻已经纠集了百万妖兽围攻天音寺，具体情况老夫也不知晓，只知道他将你的画像广发天下，承诺只要能找到你就可向他提出任何要求。” 方谦浑身一震，他想过也许是魔宗之人，也许是青云之人，但却从未想过会是兽神。 按剧情来说，距离兽神出世之日少说也有十年之久。 更何况，他从未与兽神有过任何交集，兽神又为何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找他？ 这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这种不受掌控的发展让他着实有几分恼怒。 但很快，他就抛却了这些无用的情绪，先不管兽神为何寻他，此刻天音寺危在旦夕，他必须立刻赶回去才是。 一掌落下再无犹豫，直接将杨兴当场打死。 下一刻，心神扫过整个门派，察觉到再无上清，缘觉层次的人物之后，他便瞬间离开了此地，飞速向着天音寺的方向赶去。 三十米外的议事堂中，自在门中诸多弟子一一汇聚于此，但也不过区区数十人。 等了良久却也不曾见到门主出面，情绪便有些躁动。 “怎么回事啊，这么久了门主还不来？” “我说，是不是你假传门主之命，消遣我等？” 众弟子中，之前负责传令的年轻人愤怒的说道：“放你娘的屁，这可是门主亲口吩咐下来的。” 片刻之后，他忽然起身向着议事堂外走去，道：“得，我现在就去找门主，看你们怎么说！” 未过多久，堂中众弟子忽然听见那人惊慌而恐惧的喊声自不远处传来。 “门主死了！门主死了！” 刹那间，整个议事堂一片哗然。 ...... 昊天世界，自那日叶红鱼从诛仙世界离开已经过了数日。 也自那一日开始，两个世界的世间已然同步。 同样的，诛仙世界多了天地元气，昊天世界自然也拥有了天地灵气。 许多变化也自此开始。 在荒原极西的深处，那个曾经的世间不可知之地，有一个普通的年轻和尚从一个棋盘中走了出来。 他望着天，喃喃自语道：“原来，这世界如此之大....” 同一时间，大唐书院后山，夫子自假寐中微微睁开了眼睛，他悠悠的看了一眼西方，摇头轻笑一声，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 第268章 兽神入天音 天音寺外，漫山遍野的妖兽占据了肉眼可见的每一块土地，旺盛的妖气甚至汇聚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妖云。 但哪怕如此，天音寺依旧牢牢守住了山门，数日的世间，没有哪怕一头妖兽可以跨越天音山门一步。 按理说，只要天音护山大阵不破，寺中诸多高手能及时抵御各处要害之地不受妖兽威胁，就永远没有破寺之忧。 然而不论普泓神僧还是青云门前来相助的田不易，水月等人都没有丝毫放松的心思。 焚香谷传承数百年，位列三大正道魁首，却轻易被妖兽覆灭，据他们所知，焚香谷内同样有不亚于天音护山大阵的绝世阵法。 可结果又如何？ 更何况，那传闻中的兽神至今未曾露面，他们谁也不知道这等妖物究竟是何种想法。 毕竟这兽神横空出世，就连其来历都极为神秘。 事到如今，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那兽神并未如传闻中那般强悍的不可匹敌。 只是，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普泓望着那被妖云遮蔽的天穹，沉声叹息，神情中已然布满了某种决绝之意。 ...... 山脚下，一间普普通通的小屋中，黑衣青年妖异的面容上已满是不耐。 随着他情绪的变化天穹之上遮天蔽日的妖云也剧烈的翻滚起来。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意笼罩天地。 “太久了。” 他低声自语。 看了一眼静静的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玲珑，他只觉得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他要她睁开眼，他要她的眼神里能够看见他的身影！ 于是，他起身，离开了这里。 而随着他的动作，那无尽的妖云也随之起伏不定。 他登山而起，向着那千年古刹走去，刹那间，天地似有一道惊雷炸响。 屋内，一名白衣女子静静的看着他离去，神情中似有回忆，又似有哀伤。 她看着躺在床上栩栩如生，状若活人般的玲珑，轻声道：“也不知若是你还活着，看见他这样待你，会欢喜吗？”沉默片刻，她摇了摇头道：“以你的性子，大抵会更厌憎他吧。” 言罢，她低声叹息道：“有情人，又如何呢？” ...... 天音寺，一道金光弥漫的大阵环绕在其四周，各处方位皆有高手坐镇。 田不易，水月，法相，张小凡，陆雪琪自然也都在其中。 每当有妖兽闯入阵中，他们便会立刻全力将其斩杀，然后以法力将阵法的疏漏之处补全。 数日来，他们日日皆是如此，若非妖兽会在夜间退去，哪怕他们道行再深也很难坚持的下去。 不过在这样的压力下，张小凡，陆雪琪和法相三人倒是进步颇大。 在天书的辅助下，他们修为都有了极大的增长，尤其是张小凡，三卷天书在身，让他的大梵般若和太极玄清道似乎形成了一中极其特殊的羁绊，相辅相成之下，他的进步可以说是三人中最大的一个。 甚至只要给他一年世间，他就有把握突破至更高的上清或缘觉之境。 只是面对无边无际的妖兽，他这般修为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噬魂棒挥动，轻易的将一只妖兽打杀，正要修补阵法的他却忽然抬头远望。 那里有一个黑点在慢慢靠近。 那是一个人，一个黑衣长发的年轻男子。 当他出现的那一刻，无数妖兽匍首而下，以示尊崇。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兽神！ 急促的钟声自天音寺中响起，以普泓为首，所有人都汇聚在了一起。 他们面色严肃的看着那个年轻男子，皆是严阵以待。 普泓手中金钵毫芒绽放，田不易手中赤炎仙剑同样红芒隐现.... 没有一个人敢在此刻掉以轻心。 须臾之间，兽神就以然来到了天音寺的大门之前。 那金光熠熠的阵法距离他不过一尺之间。 他立于原地，眼中的不耐已经达到了极致。 这毕竟是天音寺传承多年的护派阵法，哪怕他也不能无视。 倘若此刻有一个超越了缘觉，达到了菩萨之境高僧持此阵法或真的可与他抗衡一二。 但既然没有，纵然阵法再强，又如何？ 他很是平静的探出了一只手，一只十分苍白的手，就那么缓缓的向着金芒璀璨的阵法按了下去。 动作虽然轻柔，却仿佛有一道震撼天地的轰鸣声忽然响起。 阵法内，作为主阵者的普泓神僧只觉周身压力大盛，似有一股无形的恐怖力道自那四面八方碾压而来，仅仅一瞬间他就有支撑不住的趋势。 他立时急喝一声：“诸位助我！” 田不易等人知晓情况危急，也不多言，尽皆将法力源源不绝的注入阵法之中。 刹那间，阵法威能暴涨，金辉肆意绽放之下将天地都染成了一片金芒。 与此同时，兽神那只苍白的手竟然也一时间不能轻易落下。 兽神眼眸中讽刺之色一闪而过，淡淡的说道：“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说罢，他手掌微收，然后狠狠的再次落了下去。 于是，一道轰鸣声中，似乎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响起，然后，那笼罩了天音寺数日的强悍阵法，消失了。 漫天的金辉不见了踪迹，只有天穹上那越发厚重的妖云翻滚不息。 天音寺内，一群人气息萎靡，显然阵法被破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普泓作为主阵之人，受伤自然也最重，一身气息不足往日三成，面色也是难看的可怕。 他低声对着田不易说道：“道兄，莫忘了你答应贫僧之事。” 田不易沉默着点了点头。 普泓顿时如释重负一般，正了正衣冠，平静的向那兽神走去。 大约五米处，站定。 “不知我寺可曾与阁下有过仇怨？” “未曾。” “我那弟子可曾与阁下有过仇怨？” “未曾。” “阁下可愿退去？” “不愿。” 普泓不再发问，兽神也不再多言，下一刻，那方才被破去的阵法忽然再度出现，无尽的金光以普泓为中心化作了一尊通天彻地的大佛。 无边无际，无法无量。 哪怕兽神也为之动容。 毫无疑问，这一击之下，必然石破天惊！ 第269章 恐怖钟影 这无疑是普泓破斧成舟的一击，自然代价也大的可怕。 不仅天音寺数百年积蓄的底蕴消耗一空，就连缘觉之境巅峰的普泓也会在这一击过后沦为废人。 法相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的眼框已经红了，他的双拳紧紧的窝在一起，此时此刻，他只恨自己太过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傅去拼命。 角落里，张小凡手中噬魂棒不时隐现青光，他心中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但最终却只能归于沉寂。 力量的差距犹如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所有的举动在这样的差距面前都毫无意义。 他转头看向了陆雪琪，而此时陆雪琪也在看着他，二者目光交汇，似有千百种言语在其中流转，最重归于平静，亦或者说是坚定。 田不易不知道普泓神僧还有这样的底牌，但他很清楚这样的力量绝不可能持久，不然，普泓神僧也不会提前数日就向他托孤了。 他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是普泓在竭力为他们创造出一个逃离此地的机会，而他要做的，就是把握住这个机会，完成对普泓神僧对他的嘱托。 ...... 金佛面前，兽神的身影显得极为渺小，然而他周身那股凶戾的气息却是毫不逊色。 他漠然的看着金佛之中即将油尽灯枯的老和尚，道：“以命相博又如何？蝼蚁岂能撼天？” 金佛之中，普泓犹如佛祖临尘，他看着兽神，平静微笑道：“蝼蚁又如何？阁下固然强大，但在这个世界面前，又如何不是蝼蚁？” 兽神神情微变，他想起了那个自称天帝，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 于是，他的心情变得很是不好。 这让他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他踏前一步，准备出手，普泓自然同样已经蓄势待发。 一场惊天动地的碰撞已经几乎不可避免。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里，哪怕山腰和山脚下的无数妖兽也都是如此。 不论人还是妖兽都想要见证这一场撼天动地的对决。 然而，就在这一刻，二者之间的空间忽然被撕开了一道两米高的漆黑裂缝。 一个年轻俊秀的和尚从中迈步而来。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就见那和尚平静的立于二者之间，他看着金佛之中的普泓神僧，轻声道：“师傅，徒儿回来了，剩下的交给徒儿吧。” 普泓神情一颤，眼神复杂无比，他沉默的点了点头，随即他周身那万丈金佛便化作了一道道金光消散而去。 这和尚自然就是方谦。 他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兽神，漠然道：“听说，你在找我？” 兽神看着他，神情狂喜中夹杂着激动，如同见到了一个日思夜想的情人，但口中所言却是冰冷而残酷。 “你终于出现了，哈哈哈，既然你出现了，那么就去死吧！” 他没有犹豫，之前那无尽戾气汇聚而成的力量犹如潮水一般向着方谦宣泄而去。 一时间，天地变色，有无尽阴风厉啸呼嚎而起。 面对着这几乎可以毁天灭地的一击，方谦却只是淡然而立。 以他的道行，哪怕凭借九玄塔也很难与之抗衡，除非他能突破缘觉之境，达到那传说中的菩萨境界，不然根本不可能有半点与兽神对抗的可能。 毕竟兽神以天地戾气而生，诞生伊始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若他不想死，这世间等闲岂有能杀他之物？ 但纵然如此，方谦依然毫无惧意。 他的道行固然不是兽神的对手，但他同样拥有让自身立于不败之地的力量。 他只是抬手虚按，刹那间，他面前的空间就化作了一片虚无。 那滚滚而来的黑色戾气径直没入那一片虚无之中，犹如溪流入海，连一丝波澜都未出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方谦以空间之力新开发出来的能力。 虚无之墙！ 随着他境界的提升，他对于空间之力的感悟自然也越来越深。 他发现一个世界之中出了主空间之外，还存在难以计数的亚空间。 这些亚空间依附于主空间存在，一层一层的叠加在主空间的左右，最重才构成了真实而稳定的现实世界。 这每一个亚空间都是一片虚无，浩渺无际，所以他只要在主空间撕开一道口子，唤出亚空间挡在身前，除非对方拥有能够破灭世界的力量，不然几乎不可能以蛮力摧毁亚空间从而伤害到他本身。 而这，也是他如此平静的面对兽神的依仗之一。 看着这一幕，兽神俊美的面孔刹那间变得扭曲起来。 他低声嘶吼道：“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去死，只要你死了，玲珑就可以活，你怎么还不去死！” 他漆黑的双眸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血光。 他本就是天地戾气而生，心中的暴虐和狂躁与生俱来，千年的囚禁本已经磨平了他的性子，但事关玲珑，他早已经无法保持往日的平静。 短短片刻的世间，他疯狂的发动攻击，无穷的阴云戾气汇聚而来，每一击都拥有让天地变色的恐怖力量，然而所有的力量只要进入那虚无之中，便都消散的干干净净。 看见这一幕，天音寺中所有人都极为振奋，同样也是分不可思议。 尤其是田不易水月等人，他们一个多月前才在青云见过方谦。 那时候方谦虽然不弱，却也没有如今这般令人惊骇。 他们自问，这兽神的任何一击都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可对方却只是一抬手，就令那不可一世的兽神束手无策。 这一幕着实令他们十分愕然。 只是他们却都没有发现，方谦的面色也已经有些泛白。 张开亚空间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他的精神念力消耗不菲，在维持亚空间存在的同时还要承受如此之多之恐怖的攻击，更是雪上加霜一般，令他的精神念力如流水般消耗。 一旦他精神念力耗尽，情形只怕瞬间就会直转而下。 所幸，他本也没有打算以此来让兽神知难而退。 他心念一动，顿时便有一道钟影在他的头顶浮现。 钟影浮现的刹那，兽神便停下了攻击，疯狂的后退。 因为他在那道钟影上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胁，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在那道钟影面前，他竟有种自身为蝼蚁的卑微感受。 不只是他，此时此刻，方圆千里之内的所有妖兽都本能的匍匐在低，无与伦比的恐惧让它们不敢有半点动作。 于是，刹那间，万物俱静。 整个天音寺，犹如死地！ 第270章 天帝降临 兽神死死的盯着方谦头顶的那一道钟影，眼神中既有不可思议也有着难以抑制的惶恐。 那是一道看上去极为普通的钟影，但仔细看去，却似乎有混沌之气在其周身缭绕，更有一股无上尊贵的气息隐于其中。 最重要的是，那钟影蕴含了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 在那样的力量面前，哪怕自负如他亦没有任何自信能够与之匹敌。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威胁。 生死，都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现在，他还不能死。 他要复活玲珑，他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但想要复活玲珑，他就必须杀了那钟影下的和尚，可目前看来，他很难与那钟影相匹敌。 一时间，他陷入了一个死结。 于是，他沉默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并不清楚，这钟影固然强悍，却是不可控制的范围性攻击。 若这力量合于一处，自然可以将他彻底毁灭。 但扩散开来的力量，想要击杀他，却是力有不逮。 他同样也不知道，这钟影一旦激发，不分敌我。 方谦此时看似祭出了钟影，一副要横扫八方的姿态，实际上他完全不可能真正将其激发，起码在此处，不可能。 但兽神不知道，便已经足够。 方谦一路赶来，早已经思量颇多，正常情况下，兽神不可能在此时出世，其中必然是有人插手了。 且目的很明确，为的就是杀他。 而能够驱使兽神这样的人，无疑是把握住了兽神的软肋，也就是玲珑。 无疑，那人必然是以复活玲珑为代价请的兽神出手。 能令死人复活，南疆大祭司算是一个，未来的鬼道传人小环算一个，但就算他们，想要复活死了千年之久的玲珑，只怕不可能。 说实话，他至今都想不通，究竟是何人所为。 此人不仅与他有不共戴天的生死之仇，还知晓诸多隐秘，拥有复活之能。 这样的人，他纵观整个诛仙世界都不知道有何人拥有此等通天的本事。 所以，首先，他需要跟兽神谈谈，若是能令兽神退去自然最好。 而现在，他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平等谈判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把握。 于是，他收手，面前的虚无消失不见，空间恢复如常。 钟影下，他静立不动，抬眼望着兽神问道：“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只为杀我？” 远处，兽神冷声道：“我乃邪魔外道，杀你一个正派的和尚还需要什么理由？” 方谦目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呵，正魔之别，你岂会在意这些，这样吧，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兽神看了一眼那若隐若现的钟影，沉默了半晌，道：“说说看。” 方谦平静的说道：“你告诉我为何要杀我，我帮你复活巫女玲珑！” 方谦话音极其平淡，但落在兽神耳中，便好似雷鸣一般，让他心神大震。 “你，你怎会知晓？” 他刚欲继续追问，忽然一道金光自未知的天穹之上垂落。 这一道金光轻易的破开了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妖云，落在了兽神的身上，刹那间，兽神的气质便骤然大变。 那一身阴冷肃杀的气息竟然瞬间化作了煌煌浩荡的尊贵之气，更有着一股莫名沧桑的气息流转而出，金光照耀下，他立身于此便好似成为了正片天地的中心。 看见这一幕，方谦极为惊愕。 因为这一幕像极了昊天世界时，西陵掌教熊初墨使用天启神术时的场景。 只是，当时的熊初墨借用的是昊天的力量，而此时的兽神借的又会是谁的力量？ 难不成，诛仙世界也有一个与昊天同等的存在？ 隐隐的，他脑中出现了一个名字。 此界若当真有这样的存在，那么只怕也唯有那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帝了。 念及此处，他神情便越发的凝重起来。 金光渐渐消散，‘兽神’依然立于原地，但任谁都知道，此时的兽神只怕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兽神了。 ‘兽神’看着方谦，眸中尽显沧桑之色。 “外来人，我们终于见面了！” 外来人？方谦心中一动，随即沉声道：“你是何人？” ‘兽神’淡淡一笑，道：“吾乃天帝。” 似他这般存在，本就没有藏头露尾之说。 天音寺中，年轻一辈的倒还好，只是单纯的有些不忿，毕竟天帝名号何其尊贵，兽神区区一介妖魔，也敢妄称天帝？ 然而，老一辈诸如普泓神僧，普方神僧，田不易等人，却是面色惊变，他们百年的阅历，自然知晓天帝是合等存在。 可以说，天帝便是他们此方世界修炼之道的开创者。 倘若对方真的是天帝降临，那么今日只怕是不能善了。 方谦则是低喃一声：“果然。”继而一步迈出了天音寺，跨越空间出现在了‘兽神’面前。 静立片刻，他忽而嗤笑一声，道：“堂堂天帝，居然要借兽神之躯现世，当真可笑。” ‘兽神’平淡的看着他，并不以为意。 “倘若吾真身前来，只怕你连在吾面前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他语气淡淡，却自有睥睨之态。 方谦听了却笑了起来，道：“果然，你本体来不了，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以为吃定了我？” ‘兽神’看着方谦，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悲哀之色，这自然不是他自己悲哀，而是为了方谦悲哀，为了方谦的无知而悲哀。 “你根本不知道吾是何等存在，若非有此两界融合之事，你一生都无法面见本尊。” 他没有继续多说，因为他能够下界的时间不多，若非他早就在兽神体内做了手脚，他也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占据兽神的躯体。 所以，他必须尽快了结此事。 于是，他无视了方谦头顶的那一道恐怖钟影，伸出了一根手指，对着方谦轻轻的点了下去。 刹那间，无穷的灵力波动在他的指尖汇聚而来，下一秒，一道刺目的灵光在他的指尖浮现。 灵光之下，天地万物都要毁灭。 第271章 一指破界一剑灭世 方谦看着那指尖逼近，只觉这一指在他眼中无限放大，整片天地似乎都被其占据，让他生出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但束手就擒可不是他的风格。 他神情冷冽，重新抬手而起，瞬间，他面前的空间便化作了一片虚无。 他再一次打开了亚空间。 不久前，他这一招使出，兽神拼尽了全力都无法突破。 然而，此刻的‘兽神’却是淡漠一笑，指尖落下的姿态没有任何变化。 下一瞬，那伴随着指尖的夺目灵光便探入了那虚无之中。 随之，一道道咔擦咔擦的破碎声响起。 于是，那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便好似玻璃一般碎裂开来，然后消失不见。 而那指尖灵光虽然稍显暗淡，却依然势不可挡的继续下落。 这一幕令方谦极为震惊。 因为刚刚这一幕的发生，意味着对方毁灭了一个亚空间，而亚空间固然不如主空间稳固，却也算是一方世界， 可纵然是一方世界却依然如此轻易的被当场毁灭。 这样的力量，他拿什么抵挡？ 他抽身而退，瞬间便想要以空间之力发动瞬移躲开这一指，然而，他的身影只是模糊了片刻，便恢复如常，本人依然立于原地。 他这才发现，在这一指之下，竟然连空间都被对方彻底镇封。 眼下，他除了硬抗一途，竟根本没有半点躲避的可能。 念及此处，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头顶钟影骤然间激荡起来。 下一秒，一道钟鸣声响彻八方。 咚！ 方圆千米内的一切，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时间，空间，天地万物，都仿佛雕塑一般在这钟鸣声中静止。 随即，毁灭。 高山，江河，森林，草木，乃至大地，都在一瞬间崩溃毁灭。 那无数妖兽自然也逃不过去。 一切都在钟鸣之下化作了虚无。 就好像一块抹布擦过，生生将这一切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抹去了一般。 千米之外，普泓，田不易等人面色惊骇的看着这一幕，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若非早在金光降临之时，方谦便传音让普泓带着天音寺和青云门的人早早离开，此时此刻，只怕他们也只有化为灰烬一条路可走。 他们根本想象不到，这世上有什么可以抵挡这样恐怖的力量。 然而，在这毁灭的千米范围之内，仍有人存在其中。 立于钟影之下的方谦自然毫发无寸，而在他不远处的‘兽神’看上去竟也没有任何损伤。 只是，他之前点落的手指不知何时收了回去，整个手都微微颤抖着。 他看着方谦眼神仿佛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 “这他界之力果然有独到之处，力量虽然算不得什么，但其中蕴含的种种规则却是极其奥妙神奇，可惜，越是如此，吾就越不能留你！” 他眼中有着肉眼可见的惋惜，但他的动作也是极为果断而决绝。 他此时看似无恙，但实际上在这钟鸣之后，他不仅降临如此的心神受创不浅，更是只剩下了一击之力。 一击之后，无论如何他都会重回本体，短时间内再无法干预现世。 所以，这一击，他使出了全力。 他并指如剑，于是天地间便有剑鸣声响彻。 他并指向天，于是天地间便有万道剑影汇聚。 他低吟念诵，于是天地间便有雷电狂舞，飓风激荡。 万道风雷剑影落下，仿佛世界都即将毁灭。 风雷剑影下，方谦自不会束手以待。 他盘膝于虚空之中，周身便有金佛浮现，他双眸开合间，同样有无数剑气迸射而出。 他手捏法印，九玄塔便绽放金芒，化作极其强悍的壁障护于身前。 缘觉巅峰之境的法力加上已经恢复到了六境的天地元力如潮水一般倾泻而出。 这一刻，两界之力与他身上完美叠加，相辅相成，这一刻，也是他最强之时。 然而，在那万道风雷剑影下，金佛虚影当先溃灭，九玄塔也摇摇欲坠，金光逐渐暗淡，不久，他的身上也被一道道剑影横穿而过。 风停，雷息。 九玄塔暗淡无光的跌落在地，而方谦那一身月白色的僧袍已经化为了一片血色。 此刻，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鼻息若有若无。 ‘兽神’看着这一幕，低语道：“可惜。” 下一刻，他双眼一闭，那一身煌煌浩荡的尊贵之气消散一空。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已然恢复成了曾经那个真正的兽神。 兽神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方谦，又看了看四周完全毁灭的一片虚无，脸色难看的离开了此地。 而此时，普泓等人也都赶了过来，看着一身血色生死不知的方谦，法相脸色悲痛的冲上前去，低呼一声。 “师弟！” ...... 无方城，这是距离天音寺最近的一座大城，虽不及河阳城，却也不差太多。 此时，距离天音寺一役已经过去了半月之久。 城中心不远，安平坊，一座不下五进的宅院中，方谦在其中一间客房的床上盘膝而坐，屏息凝气，不知多久，方才缓缓睁开眼来。 此时此刻，他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超凡脱俗的气息，体内已经空空荡荡，不论灵气还是元力都半点没有。 气海雪山被毁，丹田被破。 可以说，他已经废了，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甚至就连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九玄塔，也遭受重创，不仅灵性泯灭，就连其中蕴含的诸多力量都消散一空。 可想而知，当日他受到的创伤究竟有多严重。 可以说，若非他不久前重新拥有了不死鸟的生生不息之力，以他当日所受的伤势，只怕早已经凉透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依然无比平静，似乎毫不在意这些。 因为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虽然已是废人，但他的身体却在发生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变化。 好似枯木逢春，老树生新芽。 似乎有一股极其特殊的生机在不断的壮大。 甚至这几日他会偶尔化身凤凰，在火焰中浴火重生的错觉。 忽然，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 “师弟，出来吃饭吧。”有人在门外喊道，是法相。 方谦应了句：“好，就来。”然后便起身，稍作收拾之后，开门走了出去。 法相看着方谦，拍了拍方谦的肩膀，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方谦不需要安慰。 他更相信，自己的师弟会重新站起来，甚至会站的更高。 这份相信没有任何依据，却极为坚定。 第272章 明宗初立 方谦与法相二人出了门，走过一座小院，来到了一间大堂，普泓等人已经在座，青云门的田不易，水月等人自然早已经离去，倒是张小凡和陆雪琪并未离开。 对于张小凡来说，普智神僧已死，不论仇恨还是恩情都随着人死灯灭而逝去了。 而他终究算是半个天音寺的弟子，更何况，方谦对他也有大恩，如今天音寺遭逢大难，他自然不可能在此时离开。 陆雪琪自然更不可能在此时此刻离开张小凡。 长久的相处让他们二人此时的情谊极深，虽未说开，彼此心里却已然将对方放在了极重的位置。 以他们的性格来说，确定了，便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事情。 方谦对此倒也乐见其成，冲着二人点头示意的了下，他便径自坐到了普泓左手的位置。 食不言寝不语。 酒足饭饱过后，自有杂役弟子撤下餐盘。 今日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吃饭来的，此时这间大堂中坐着的除了普泓以及另外两位神僧之外，皆是天音寺中佛法高深的长老。 为的便是决定天音寺将何去何从。 其实这本不需要商议，天音寺虽然毁了，但诸多长老和弟子都健在，重建天音并不算什么难事。 但方谦却提出了一条崭新的出路。 建立明宗，将天音寺划为其中的一条支脉，便如那青云七脉一般。 此言一出，自是石破天惊。 若非在兽神入侵之时方谦展现过的强大威势，再加上普泓，普方，普空三大神僧力挺，只怕当即便要将方谦当做叛逆打死了事。 但哪怕如此，也根本没人同意。 反对之声几乎要将屋顶掀了去。 直到，方谦拿出了金丹之道的修行之法，交予众人，并约定，十日之后再议此事。 而今日，便是十日之期。 方谦端坐不动，目光一一扫过堂中的诸多天音寺长老，比起十日前的愤怒和暴躁，今日的诸位长老神情都有几分古怪。 那是一种纠结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 坐于首位的普泓压下心中的诸多情绪，缓声道：“今日主题大家应该都很清楚了，那便是重议成立明宗之事，不知诸位师兄弟有何意见，不管是什么，尽可畅所欲言。” 普泓说完便闭口不言，然而堂下的众人互相看了几眼，有人张了张口，却是一声未发。 普方与普空神僧笑着摇了摇头，皆将目光落在了方谦的身上。 方谦起身道：“看来诸位师叔是没有什么意见了，那么小僧便托大，在此宣布正式成立明宗。” “而我天音寺之人，将并入明宗天音一脉。” “我师普泓神僧依然为天音一脉之主，小僧既然建立明宗，便不自量力一次，暂居明宗宗主一位。” 说罢，他将目光落在张小凡身上，似询问又似通知般的说道：“小凡，你来坐我明宗左护法一职如何，上可查不法之事，下可清不平之事，位同脉主。” 此事他早已经与张小凡通过气，张小凡虽然有些犹豫，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法拒绝。 于是，他点头沉声道：“好。” 方谦微微一笑，随即看向他身边的陆雪琪，问道：“陆师妹，我这明宗尚缺传功长老一职，负责天下典籍收录编撰，哪怕他派弟子亦可担任，毕竟我早已经说过，这明宗乃是天下人之明宗，而非我一人之明宗，有普智师叔之事在前，可知门派之别并无好处，也许未来，青云也会成为明宗一脉也说不定。” 陆雪琪冷着脸，她哪怕早就知晓方谦志向之大，但听见明宗要兼并青云，心中依然忍不住生出几分不满，只是，她考虑再三，终归还是点头答应了此事。 她答应此事有张小凡的因素在其中，但最重要的还是对方所传出的金丹之道修行之法。 一旦筑基便有五百年寿命，成就金丹更是有千年之寿。 可以说，千百年来，这是最接近长生的功法。 这等功法出世，曾经的所有门派都将洗牌。 毕竟，长生，本就是所有修仙之人的毕生追求。 普智不也是为了长生才落的那般结果吗？ 场中诸人都或多或少的修行了这金丹之道，自然知晓这其中的诱惑究竟有多么恐怖。 方谦见此欣然道：“陆师妹果真不是凡人。”说着，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两卷经文。 他介绍道：“这两卷经文，一曰明卷，一曰元卷，明卷为主，元卷为辅，记载了从炼气到金丹的所有修行之法，相信只需一年半载诸位便可脱胎换骨。” 他随手一甩，将两卷经文抛向了陆雪琪，。 “这两卷功法就交给陆长老负责了。” 这自然是他这十天的时间的成果，明卷修灵气，元卷修行的则是天地元力，二者相辅相成不说，还能够极其完美的将在场的诸位功法修行转换为金丹之道，可以说，其珍贵之处，难以言喻。 陆雪琪将两卷功法抓在手中，哪怕以她的心性也有些激动。 在遇到张小凡之前，修行本就是她最大的人生目标。 只是很快她就平静下来，因为在青云并入明宗之前，她是不会真正改修这两卷功法的。 毕竟，在她心中，青云弟子这个身份远在这传功长老之前。 方谦另外大致安排了一些事情，诸人便都渐渐散去，这也意味着，明宗成立一事，已经不可改变。 而他，明宗宗主的身份也彻底板上钉钉，再无波折。 而这，也是他未来抗衡天帝的第一步。 他很清楚，随着两个世界的融合，几乎类似于昊天一样存在的天帝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他作为两界融合的关键人物，天帝自然不肯能视而不见。 那一日借兽神之躯降临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自然要为此做好一切的准备。 更何况，天帝降临那一日，系统还发布了一个新的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击杀天帝。” “奖励：随机神通一个，10000诸天积分，初级万界石一枚。” 所以，哪怕天帝不来找他，他也势必要去寻天帝一较高下！ 第273章 熟悉的世界 而也就在方谦宣布明宗成立之后，曾经的一个支线任务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支线任务2：奋勇争先。 诛仙世界道魔崛起，而佛门衰落，身为佛门子弟，请带领天音寺成为世间第一大派。 任务奖励：大幅度增加结算评价，并有几率获得与佛门有关的奖励。】 如今则变化为。 【支线任务2：一统天下。 将明宗建设成天下第一的宗派。 任务奖励：极大幅度增加结算评价，并有极大概率获得世界法则点数。】 方谦心念一动，诸天系统便将世界法则点的作用告诉了他。 世界法则点，乃是世界规则的汇聚，妙用无穷。 最简单直接的作用便是提升神通等级。 要知道神通乃是诸天通用的伟力，因为神通有独属于自己的规则，世界的变化对其并无太大影响。 能够提升神通的东西，毫无疑问是极为稀有且宝贵的。 更何况，提升神通只是其最基本的能力。 在诸天系统的告知中，世界法则点最重要的作用是打造诸天规则道体。 一旦成就诸天规则道体，便拥有了真正肆意遨游诸天世界的本钱。 而且，诸天规则道体还牵涉到了界主的进阶。 不过关于这一点，诸天系统的介绍也并不多。 更何况，他如今距离界主都尚有一段距离，更别说界主进阶了，那些东西并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 如今他算是拥有两种神通。 那空间法则烙印带给他的是空间神通的种子，另一个便是那腾云驾雾的神通了。 一旦他拥有了世界法则点，他不仅可以让空间法则烙印蜕变成真正的神通，甚至腾云驾雾也有了向筋斗云，纵地金光进化的可能。 所以，这世界法则点他势在必得。 而且，关于将明宗建立成为天下第一，本就是他对抗天帝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在他看来，天帝之所以能够历经千万年不死，其中必然有其存在至今的缘由。 将夜中昊天的存在是因为整个世界的信仰。 与昊天隐隐算是同等层次的天帝，也必然不会真正超然物外。 以他对诛仙世界的了解和对于信仰之力的理解来看，天帝的存在基础，极有可能便是那五卷天书。 要知道，不论是青云的太极玄清道，天音的大梵般若，焚香谷的焚香玉册，魔教的无上宝典，甚至几乎覆灭的鬼道真法，都脱胎自那五卷天书。 可以说，天帝便是此方世界的传道之祖，修行的源头。 只要众生修习此道，天帝便可自众生之中汲取力量。 事实上，这本就是另一种信仰之力。 而他想要击败天帝，必然要先破其根基。 那么，明宗，长生，便是他最好的武器。 一旦众生不再修天帝之法，那么天帝必然会陷入衰落之境。 而一旦众生修习了他的长生之法，那么，他就可以借用其中的信仰之力来迅速的壮大自己。 事实上，现如今他虽然修为被废，气海雪山崩塌，一身上下灵力元气皆无，便也并非真正那么脆弱。 将夜世界中有大量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身体，纵然传递过来的十不足一，却也依然数量不菲。 而且就在他将明卷和元卷传授之后，他在诛仙世界也拥有了信仰之力的来源。 那些对长生的信仰和渴望，虽然尚且薄弱，但壮大的速度却是极快。 因为这本就是无数人毕生追求的目标。 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金丹之道便会风靡天下，无数人都将为之疯狂！ 而这一趋势，将如大江东去，无人能挡！ ...... 数十日以来，焚香谷被灭的消息已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天音寺被夷为平地的传闻，成为了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很快，另一个更加劲爆消息瞬间吸引力无数人的视线。 那便是魔教诸派合力进攻青云，结果被那诛仙剑阵杀了个七零八落。 听闻当日七彩剑气冲霄而起，令日月都为之失色。 据说在魔教众人不敌诛仙剑阵之威，败逃之际，还遇上了从天音寺支援回来的田不易，水月等人。 那长生堂的玉阳子，重伤之下，当场便被田不易斩杀。 万毒门的毒神则是被水月一招神剑御雷真诀打的差点没气，若非他在漫长的修行之中积攒下不少底牌，便只能步了玉阳子的后排，但纵然勉强逃脱，修为也是十不存一。 魔教四大派中，也就合欢派三妙夫人，鬼王宗万人往二人算是躲过一劫，虽有伤却不算重。 但这一时间，魔教曾经那偌大的声威也是土崩瓦解。 当然，作为代价，御使诛仙剑主持诛仙剑阵的青云掌教道玄真人，已经数日未曾露面了。 若非各脉首座皆在，再加上通天峰大弟子萧逸才受命掌管青云诸多事宜，此事只怕不会如此简单落幕。 不过，也因此，青云为世间唯一顶尖宗门的消息也是甚嚣尘上，天下皆同。 毕竟，焚香谷已灭，天音寺消失，青云携着打败魔教诸派之威，名气可以说是一时无两。 方谦却不以为意，因为在大势面前，青云哪怕已经位列旧日之巅，名声再盛，也无法抵挡涛涛大势。 陆雪琪虽然并未丢弃青云弟子的身份，但她接受了明宗传宗长老之位，固然有一部分张小凡的因素，但同样已经代表了某些事情。 毕竟，这天下间，谁人可面对长生而无动于衷？ 于是，交代了明宗的大体事宜之后，方谦便孤身一人离开了无方城。 因为，他很清楚，想要让明宗短时间内遍布整个神州大地，单单靠天音一脉是不可能的，他需要更多的人手。 ...... 三日之后，方谦来到了魔教最为核心的所在。 蛮荒神殿。 说实话，相比起昊天世界的魔宗山门的鬼斧神工，这蛮荒神殿便差了不止一筹。 当然，气势依旧恢弘而古朴，只是如今看上去颇有些幽静。 自百年前万剑一等人大破蛮荒神殿之后，此地便已经少有人来，只余下寥寥数人在此地打理。 方谦目光炯炯的盯着蛮荒神殿上空，在他的视野中，那里，有着一个庞大且熟悉的世界若隐若现。 第274章 大幕开始 没有人能够看见，在那个世界中，有数以百万计的光点，犹如一颗颗星辰，化作一条璀璨的星河落入方谦的体内。 这是来自于昊天世界的信仰之力。 延绵不绝，不可计数。 尤其是在这蛮荒神殿，两个世界最为接近的地方，方谦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股力量的磅礴和伟大。 如神灵般不可揣测。 也许是因为，信仰本就是属于神的力量。 方谦默默的感受着这一切，然后迈步向着蛮荒神殿中走去。 他走的很从容，也很坦然，所以还没靠近，就已经被人发现。 这毕竟是魔教的神殿，不论如何都不会少了看守者的存在。 那是一个披着褐色斗篷的老人。 他无声无息的出现，冷着脸盯着方谦，显出了极深的恶意。 “哪里来的和尚，竟敢擅闯神殿！” 他声音沙哑，语气却是极为凶厉。 甚至，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做出了想要动手的姿态。 就见一道昏黄色的光芒，带着死亡的颜色，在他身前的黑暗中绽放，一枚核桃大小的琉璃珠在这光芒中沉浮不定。 一瞬间，周围的草木便在这光芒下枯萎然后死去。 显然，这不是寻常的光，那琉璃珠也不是寻常的法宝。 这人，自然也不是寻常的修士。 曾经有人称他为玄武尊者，与那青龙，朱雀并列四圣之一，只是如今，他也只是一个守卫神殿的半废老人罢了。 但，哪怕如今他已经半废，也绝非常人可以轻易抗衡。 至少，天下间，诸派的年轻弟子们很难做到。 玄武，拥有这样的自信。 而看上去极为年轻的方谦，在他心中便是这些诸派的年轻弟子之一。 所以，他的态度极其强硬甚至蛮横。 在他看来，方谦若是聪明，就已然该自行退去，多年未曾动手的他，若非必要，也着实不愿再招惹是非。 然而，方谦只是清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无视了他的警告，无视了那蓄势待发的昏黄色琉璃珠，继续向着神殿走去。 踏踏踏！ 方谦的脚步声清晰而稳定，没有丝毫停下的趋势。 而玄武竟也没有丝毫的动作。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方谦靠近他，然后越过他，再渐渐的远离他，一步步的踏入神殿之中。 这一幕是如此的诡异且不可思议。 但也只是玄武本人才知道，方谦刚才看他的那一眼中蕴含了何等骇人的恐怖。 仅仅一眼，他却仿佛经历了百万千万次的轮回，经历了百万千万次的人生。 几乎在一瞬间便迷失了自我。 若非方谦很快的移开了眼神，他只怕永远都无法醒来。 此时此刻，他浑身僵硬，满脸冒汗，眼眸中充满了惊骇。 因为那种失去自我的感受实在太过恐怖，与之相比，就连死亡都不足为道。 但他并不知道，这其实是汇聚了无数人信仰之力的一种负面作用。 混乱而驳杂，若非方谦早就将自身心神与之隔离，他自己也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这一幕看似恐怖，却并非可以作为寻常手段使用。 也就是为了他即将要做的事情，他才并没有收束和过滤这些混乱而驳杂的信仰之力。 毕竟，失去了力量的他，总还是要有些可以拿得上台面的手段才好。 ...... 神殿之内，方谦举目四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神殿内的空间很大，四面八方点缀着一个个似乎永不熄灭的火坛，而在大殿中央，则供奉着两尊巨大的神像。 一尊慈眉善目，微笑而立，一身衣裳被刻的如风吹拂般栩栩如生，有点象是佛门的观音菩萨；另一尊却完全是另一个模样，狰狞凶恶，黑脸鬼角，八手四头，甚至在嘴边还刻着一丝鲜血流下，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显然便是那魔教自古侍奉的神，天煞明王和幽冥圣母。 方谦看见神像的第一眼，便不禁为神像中蕴藏的庞大信仰之力而震动。 心念一动，便能够感受到那股如深海般，难以揣测的庞大信仰。 这是魔教数千甚至上万年的积累，远不是他如今所积蓄的信仰之力能够媲美的。 但这也本就是他来此地的目的之一。 若没有如此磅礴的信仰之力，他又如何强行打通两界通道，令昊天世界的诸人提前降于此世？ 失去了灵力和元力的他，却在信仰一道上提升极大。 毕竟如今的他也唯有信仰之力可用。 更何况，信仰之力固然后患极大，妙用却是无穷。 早在他醒来不久的时候，他便已经能够通过信仰之力与昊天世界进行沟通。 虽然因为两界屏障的缘故，沟通断断续续并不流畅，但诸多信息却已然完成了交流。 也早在那时，他便定计要破开两界屏障，引来援手。 这也是他之前宣布成立明宗最大的底气。 纵然天音寺不同意，他也拥有足够的力量另起炉灶。 眼下，便是完成这一切的时候。 不知何时，他的双眼已然紧闭，当他再度睁开双眼，他的双瞳中便有璀璨的光芒出现，甚至连他的周身也渐渐弥漫起了一道道璀璨而炽烈的白光。 这白光中似乎有无数人在其中呼喊，在祈祷，很快，这些声音便犹如梵音一般在整座大殿中回荡。 下一刻，方谦身上忽然迸射出十道白色的流光，向着固定的十个方位落下。 那赫然便是方谦曾在死亡沼泽深处摆下的十绝阵的方位！ 系统给予他的那些奖励，固然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但作为其中最为关键的执行人，虽然说不上能够复刻，但以他的资质，记下并领悟其中蕴含的几分法理，也算不上难事。 长生堂中，他那从天而降的佛掌，本就是自如来那一掌之中领悟而来。 而他操控十绝阵的时间更甚于那如来一掌，领悟自然也越深了几分。 更别说，他在昊天世界，本也是阵法一道的大师。 而阵法一道，固然层次有高低，本质却是不变的东西。 也因此，他才能在此刻，以信仰之力摆下这似是而非的，十绝阵！ 他这十绝阵并没有真正十绝阵的威力，也没有真正十绝阵的种种威能。 它真正的力量只有一个，那便是以他自身的信仰之力沟通昊天世界的信仰之力，然后牵引这蛮荒神殿中魔教千万年积蓄的信仰之力将这两界之间的屏障，强行破开！ 而这，也只有依靠十绝阵中蕴含的强大法理方才能够做到。 此事，他早已经推演过不下万遍，是成是败，尚未可知。 而今日，便是验证这一切的时候。 第275章 降临 十道细小的光柱无视了神殿穹顶的阻隔，悍然间直入天际。 下一刻，那本只有方谦方能看见的昊天世界，便在这十道光柱下，彻底在诛仙世界的上空，显现！ 青云，天音，鬼王宗，合欢派，万毒门... 无数存在尽皆在此刻抬头望天。 他们看着那个遥远且陌生的世界虚影，双目中，满是震撼。 而随后，一道无比粗壮的光柱冲霄而起的刹那。 整个世界，轰然巨震！ 一道道骇人的惊雷，连绵不断的在整个世界的上空炸响。 好似是，天，怒了。 蛮荒神殿内，方谦沐浴在一片灿烂的光雨中，似乎看见了无数人在其中祷告的画面。 他紧紧的将心神收束在脑海中极深的地方，丝毫没有触碰那些画面的打算。 他冷静而沉着的引导着这无数暴走的信仰之力，片刻之后，一道巨大的门在两个世界的屏障之处渐渐浮现。 那是，天门。 一旦天门彻底出现，也就意味着，两界彻底相通。 昊天世界，天门出现的地方乃是荒原之上。 天门下方，叶红鱼一身鲜艳的红衣静静而立，身旁莫山山白衣如雪，微惘的眼眸中一如既往的温婉而淡雅。 不仅如此，如今身为大唐联邦共和国国主的李渔也在此处，不远处，宁缺，桑桑，君陌，甚至剑圣柳白也赫然在列。 而在他们身后，更有数千名身着铁甲，人均洞玄兼具练气修为的裁决骑士屹然而立。 这大约已经是昊天世界最为强悍的一股力量了。 而这股力量，哪怕在诛仙世界也是极强的存在。 然而就在这天门即将凝实之际，诛仙世界蛮荒神殿的上空忽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脸。 那赫然便是天帝。 他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阻止天门的形成，重新恢复两界屏障。 至少在此刻，他并不愿意两界连通。 没有任何废话，天地间无尽的灵气骤然化作一道万丈巨剑向着那无数信仰之力化作的光柱狠狠的斩去。 这样恐怖的威势，莫说是青云上清境界的长老，纵然是传言中的太清之境，又如何能比。 蛮荒神殿外，守卫神殿无数年的玄武在这威势下已经战栗的倒在了地上。 他嘴唇颤抖的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灰败。 自诩为天下间强者他，今日接二连三的目睹这等恐怖的力量，如何能不为之震颤？ 巨剑斩落，轰然一声，信仰光柱巨震。 光柱内，方谦浑身俱颤，五脏六腑都在这一刻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七窍刹那间便流出血来。 甚至这信仰光柱也变的不稳起来，不出意外，至多再来两剑就会被直接斩碎。 只是方谦却并没有太多焦虑之色，在他的推演之中，天帝来袭并不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也有着与之匹配的应对。 他在心底默念道：“老师，还请助弟子一臂之力。” 这声音自他心底而出，却是在昊天世界长安城外，书院后山响起。 书院后山，夫子悠然的坐在一张躺椅上，大师兄李慢慢在不远处很是认真的做着某种吃食。 听见这声音，夫子没好气的骂道：“为师年纪一大把，我这弟子不好好给老夫养老，总在外面跑就算了，还让老夫劳心劳力，哼！” 李慢慢笑了笑，摇头不语，他知道老师可不会真的视而不见。 果然，夫子说了两句，便起身拿起了腰间的那根木棍，眼神惋惜的看了看，随手向远处掷了出去。 这木棍一息之间便出现在荒原上空，强势的突破了尚未成型的天门，出现在了诛仙世界。 出现的瞬间便落向了那巨脸所在之处。 面对着这根木棍，天帝巨脸上冷漠的神情骤然大变。 但尚未来得及有任何应对，这木棍便砰的一声砸落。 于是，这巨脸便在一股恐怖的力量下消弭殆尽。 而木棍也随之化作一道细密的风沙随风散去。 诛仙世界无尽遥远的天穹高处，那庞大的金色巨人猛然怒吼了一声，但随后便不得不开始与周围越发繁复的规则锁链对抗起来。 ....... 蛮荒神殿中，方谦微笑着在心里道：“多谢老师。” 随即，连通两界的天门便在刹那间，彻底成型。 昊天世界，荒原之中，莫山山眼见天门成型，便从怀中取出了一面阵盘。 这阵盘可以说是连通两界的信标，或者说是天门的门票。 因为，也只有经过了诛仙世界信仰之力的庇护，他们才可以毫无波澜的进入诛仙世界。 而不需要如方谦当时初入诛仙世界时所受的规则冲击。 天门下，信仰之力的光雨在阵盘的作用下洒落荒原。 无数人便在这光雨中消失不见。 而没有人发现，不知何时，有一个看上去极为普通的和尚也出现在这里，然后消失在光雨之中。 当所有人消失不见，光雨渐消，天门便也渐渐隐去。 诛仙世界，蛮荒神殿中无数人影出现。 不得不说着神殿着实广阔，数千人站在其中竟也算不得拥挤。 而此时方谦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心中莫名感动，而在看到最前方的两道身影时，更是悸动不已。 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门，笑了笑道：“这和尚，不当也罢。” 话音方落，黑发自生。 如此，他虽然还穿着那一身月白色的僧袍，却已然成了一个风度卓绝的翩翩公子。 他看着叶红鱼和莫山山，轻声道：“我真的，好想你们。” 说着，他迈步，一步步的走近。 叶红鱼和莫山山看着方谦逐渐走进，耳边听着情郎之语，心中纵有千般埋怨，也在这刹那化作了绕指柔。 方谦一左一右牵住二人柔软的手，对视，停留片刻，便一齐走到那五千余裁决骑士面前。 他看着那一个个站的笔直的裁决骑士，高声道：“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而此地，便是我明宗壮大之始，你们可愿做我手中之矛，灭一切敌？” 哗！ 五千余裁决骑士整整齐齐的单膝跪地，齐声道：“我等愿为明王手中之矛，灭一切敌！” 声音轰鸣，喧嚣而起。 那磅礴的战意和血气以一种所向披靡的姿态在此刻，彻底爆发！ 第276章 无题 蛮荒神殿上空的异象来得快，去的也快。 很少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人知道有一股多么强悍的力量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在等待着那席卷天下的一刻。 ...... 这蛮荒神殿作为魔教总坛，周围有着容纳不下万人住所。 虽然已经废弃数年，但也算不上破落。 在大都安排好之后，柳白和君陌便提出了暂时离开的想法。 他们来这个世界固然有着帮助方谦的打算，但更多的还是为了见证这个世界的强者。 事实上，在昊天世界化作地球之后，元力浓度不断降低的情况下，新世界中的灵力毫无疑问是一条更好的出路。 除开夫子不提，灵力的修行上限显然更高。 因为，这是一条成仙之路。 方谦对此自无不可，以他们二人的实力和智慧，自然也不需要他过多的担心。 不久之后，宁缺和桑桑也结伴而去，以宁缺的性子，在一个新的世界如何耐得住性子？ 而且桑桑也对整个世界极为好奇，拥有昊天记忆的她很清楚一个崭新的世界意味着什么。 方谦与二人挥手告别，他也很好奇，昊天世界的强者与这个世界强者之间的碰撞。 只是并无人知道在他们几人相继离开之前，已经有一个年轻的和尚离开蛮荒神殿，踏入了神州大地之上。 能够躲过方谦信仰之力的探查，又能够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在昊天世界这样的和尚怕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那便是达到了第八境的佛祖。 ...... 蛮荒神殿中，一场小范围的会议已经展开。 参会者只有四人。 方谦，莫山山，叶红鱼，以及李渔。 此次来的可不仅仅只是五千裁决骑士，其中还有着唐国联邦的百余名官员。 诛仙世界并无国家之说。 诸多地方都是划城而治。 这一个个城池之上则是各个宗门。 毕竟修真者不事生产，却也有着衣食住行的需求。 这些自然是来自于普通人的供养。 而方谦要做的，除了宣传和壮大明宗之外，这世间的普通人也同样要纳入麾下。 也意味着，他不仅仅要开宗，还要立国。 李渔便是为此而来。 事实上，很多情况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通过信仰之力沟通过了。 关于如何建国，如何扩张，在大唐联邦之中也已经讨论过不止一次。 这一次说是开会，不如说是彻底确立计划方针。 首先那百余名官员将被分到神州之上百余座城池之中，同时他们将各自带上五十名左右的裁决骑士。 然后潜伏大约一年左右的时间来招揽人手壮大自身。 毕竟你不能想要凭借区区五千多人便能够成立一个占据整个神州大地的庞大国家。 毕竟这五千人看似声势极盛，但却也不可能敌得过青云门的诛仙剑阵。 一切终究需要从长计议。 能够被李渔带来的官员都是极其聪慧之人，而五十名拥有练气修为洞玄境界的裁决骑士，联手之下布成阵法，足以匹敌青云诸派长老乃至首座级别的人物。 这样的智慧和实力相结合，只要不去触碰青云，鬼王宗等有数的大派麾下的城池，不说可以恣意行事，也绝对足以站稳脚跟。 而之后，只要理念宣传到位，再加上明卷长生的诱惑，壮大便已经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彻底定下了一切，只待明日便真正行动。 随即四人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半晌，李渔神情莫名的看了方谦一眼，起身道：“我尚且有事，先走了。” 也不等三人说些什么，她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出了蛮荒神殿大门，她便看见了一个老人颓然的站在那里。 僵立不动的样子好似一个死人。 她不以为意的移开了视线，那大概是方谦找的守门人吧，就是老了点。 随即，她忍不住想到了此事大殿内的三人。 想到了曾经某个与之喝酒喝到酩酊大醉的夜晚。 一切终究都过去了，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给她留过一丁点的位置。 这让她不免有几分怨气。 但很快，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就被她一扫而空。 她知道，只要跟着方谦的脚步，那么这个世界便不会是她所征服的第一个世界。 也许，有朝一日，诸天万界都将遍布大唐的旗帜。 而她，作为大唐联邦的女皇，也必然踏上一个今日难以想象的高度。 想到这，她便一扫心头郁气，满心振奋起来。 ...... 神殿内，那高高耸立的两座神像在信仰之力耗尽之后便崩溃成了细小的粉末，随着方谦一念而起的轻风散落不见。 于是整个大殿内较之不久前，显得更加空旷了许多。 角落里，一张青玉打造的四人方桌，方谦三人安静的坐在那里。 气氛平和，静溢且美好。 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彼此都十分安心。 半晌，方谦缓缓起身道：“两位娘子，随夫君出去走走如何？” 说着，他伸出了两只手，做出了邀请。 叶红鱼和莫山山对视一眼，皆是将各自的手搭了上去。 ...... 神殿外的石道上，方谦牵着莫山山和叶红鱼的手慢慢的走着，口中缓缓诉说着他在这个世界的种种经历。 叶红鱼总是作势要睁开方谦的手，但只要方谦的手微微用力，她便好似无能为力一般的放弃。 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注意到这一幕的莫山山只是微笑摇头，心中却也不免为方谦这几年的经历感到心疼。 毕竟昊天世界距离他们大婚那一日仅仅过去了数月而已。 但同时她也为两个世界不同规则的碰撞感到一丝惊奇和震撼。 三人说了许久，慢慢的，夕阳西下，昏黄的天空染上了墨色。 安静片刻。 叶红鱼猛地挣开了方谦的手，转身拉过莫山山跑开了。 风中传来她清冷而娇俏的声音。 “我和山山休息去了，你自便！” 方谦看着两道清丽卓绝的身影，心中思量着自便二字，然后轻笑一声，大踏步的着跟了上去。 这一夜，芙蓉帐暖，红梅两朵。 只恨春宵苦短，方言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277章 定都河阳 一晃过去了数月的时间，大唐官员早已经按照既定的计划同裁决骑士散落各地。 招人，宣讲，传法尽皆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那等壮大的速度当真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般。 身处于蛮荒神殿之中的方谦对此体会最深，因为他每日都能够感受到越来越多的信仰之力从整个神州大地上滚滚而来。 这也让他那一日连通两界的消耗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当然，这些信仰之力他并未纳入己身。 而是寄托在了蛮荒神殿中新立的神像之上。 毕竟他很清楚，信仰之力固然神妙而强大，但蕴含了世人太多的杂念，可以仗之一时不可仗之一世。 不然终将化为樊笼，作茧自缚，不得自由。 他真正的路终究还是修真一途。 蛮荒神殿不远处的一栋阁楼之中，方谦于卧榻之上拥着莫山山柔嫩的身子，将脸埋在她乌黑的发丝之间，闻着对方身上香甜的气息，久久不愿说话。 一月以来，他们水乳交融，亲密无间，比之曾经，感受自然不同。 彼此之间，如胶似漆，半点不愿分离。 莫山山安静而惬意的躺在方谦的怀中，但随着日头渐升，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语声柔和的说道：“好了，别赖在床上了，该起来了，不然一会道痴姐姐又要取笑我们。” 方谦闭着眼睛，语气慵懒的说道：“哼，区区道痴也敢置喙，当我书痴剑痴是那浪得虚名之辈不成？她若敢取消我们，我便当场镇压了她又如何？” 莫山山抿嘴笑了笑，道：“你也就会逞些口舌之利，在道痴姐姐面前可没见你这般硬气。” 方谦怪叫一声，道：“好啊，连你也敢取笑为夫，我今日若不一振夫纲，今后岂不是....” 忽然，大门嘭的一声打开。 叶红鱼迈步而入。 “岂不是什么？哼，剑痴是吗？好大的威风！” 她看着床上的二人，语气含煞。 方谦拥着莫山山起身，各自下了床。 莫山山走到一旁穿戴着衣物，脸色微微有些羞红。 方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随手整理了下身上的单衣，几步走到叶红鱼面前，一把抱住，狠狠的在那张红润的唇上亲了一口，见对方呼吸都有些急促，这才放开。 他舔了舔嘴唇，笑道：“小鱼儿可是误会为夫了，我可是喜欢你都还来不及呢。” 叶红鱼神情羞恼，恨恨的看了他一眼，骂道：“登徒子！”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颇有几分狼狈。 莫山山这时走到方谦身边，看着叶红鱼离开的背影，嗔怪的说道：“你就知道欺负红鱼姐姐。” 方谦很是得意的嘿嘿笑道：“谁让她喜欢我呢？”说完，他摸了摸下巴，道：“小鱼儿这会来找我怕是有什么事情要说，走吧，去神殿看看，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 蛮荒神殿中，叶红鱼冷着脸一言不发，一旁李渔则是看着一幅地图很是投入的模样。 方谦和莫山山的到来也并未让二人有任何改变。 莫山山微笑着，走到叶红鱼身边，探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叶红鱼的脸便忽然间变的通红。 随即一道神念屏障将二人笼罩，旁人再也难以听见二人在说些什么。 方谦摇了摇头，不去管她们，低声咳嗽了两声道：“女皇陛下是有什么安排？” 李渔这才直起身，狠狠的刮了方谦一眼，道：“你们夫妻的事情最好不要连累到我，不然要你好看！” 李渔身居皇位数年，威仪极盛，忽然做出这般小儿女的动作，其中风情着实难得，哪怕方谦都忍不住愣了愣。 李渔却是神情一肃，开始说起了正事。 “你那明卷却有不凡，此界之人对于长生的追求也当真执着，那无数小派大都同意加入明宗，就算那些中等门派有曾经的天音寺珠玉在前，他们也大都愿意保留一脉的身份加入明宗。 而普通人，事实上对于立国并无太多看法，立国真正影响到的还是那些原有的城主，不过在诸多门派并入明宗之后，那些城主也并无反对的力量。 如今半年时间的宣讲和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曾经的预计情况，可以说，立国的时机已经成熟。” 方谦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也好，时间越早变数也就越少，立国之事既然你认为已经成熟，那么便可以开始准备了。” 说道这，他抬头看着李渔问道：“国都可定了？” 李渔听了，指了指面前的地图，道：“这也是我找你来的目的。 经过商议，我们一致认为，最佳的定都之地乃是这河阳城。 河阳城位于天下中心，且人口众多，一旦定都，大唐便可在短时间内稳固天下人心，彻底定鼎整个神州。 只是，此地份数青云，对于你口中极为推崇的诛仙剑阵，经过多方打听，确实非同凡俗，以如今的力量只怕未必能够与之匹敌。” 方谦看着那份地图，思虑片刻，便已然下定了决心。 他沉声道：“开始准备吧，半月后，定都河阳，立国！” 与此同时，青云门通天峰玉清殿之中却也有着一场极其严肃的会议。 如今暂代通天峰首座兼青云掌教的萧逸才坐于首位，其下则是各峰首座，水月，田不易，曾叔常等人。 萧逸才开口说道：“如今天下间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不久前我偶然探查到明宗之名，似乎声势颇大，号称有长生之法，依我看，此为邪宗无疑。” 说话间，他便已然为这明宗盖棺定论。 他看着田不易又道：“听闻数日前田师叔与那名为柳白之人交手，不知对此人有何看法？” 田不易想起数日前的一战，语气也颇有几分惊叹。 “那人的剑气之强，剑意之浩瀚实乃我生平仅见，单论剑法，我不如他远矣。 不过，那人修行之法似与我等不同，且并无法宝在身，我以力压之，方才取胜，这其中古怪之处甚多，我也心中难解。” 萧逸才听罢，神情中带着几分冷意，道：“我有消息得知，那柳白乃是半年前自蛮荒神殿而出，而据我所知，那明宗的总坛，便是在那蛮荒神殿。” 话音落下，殿中诸人皆是面带惊色。 第278章 建立气运神朝 这半年的时间方谦可不是只顾着风花雪月。 他一方面在沉淀自身，不断加速的蜕变时间的到来，另一方面则是在分割自身的信仰之力，打造一柄前所未有的信仰武器。 几乎已经沦为废品的九玄塔便是承载这庞大信仰之力的载体。 毕竟以玄黄母金作为核心的九玄塔，依然是这世间最为坚固的存在。 纵然大部分崩毁，核心却并无损毁。 事实上，若非那一日天帝亲自出手，这世间根本无人能够对九玄塔造成如何可怕的损伤。 只是，在这半年的祭炼之中，九玄塔的外形越来越靠近古钟的造型。 当然，这是因为他所用的祭炼之法便是从当日的东皇钟虚影之上所领悟。 一旦祭炼成功，在无穷信仰之力的加持下，只怕拥有的力量不会亚于当日的东皇钟虚影。 如此一来，他也有了能够正面硬撼诛仙剑阵的手段。 而祭炼成功之日，已经不远。 不出意外，大唐定都立国之日，便是祭炼成功之时。 甚至，他也能够借助信仰之器铸就成功时那一瞬间的伟力来完成自身的蜕变。 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机遇，但机遇到来的时候往往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为了让信仰之器成功铸就，那一日，他必须将全部心神投入其中，再加上信仰之力的抽离，意味着将有一段时间他会失去所有抵抗的力量，那时，将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一旦大唐立国，天下格局便将大变。 因为不论修真门派如何强悍，他们的根基都来自普通民众，他们维持的关键也在于普通民众。 而国家的出现，以及紧随其后明宗的扩张，对于任何一个门派来说，都属于釜底抽薪的行为。 如今天下第一大派的青云首先就不会答应，甚至魔教的鬼王宗，合欢派诸派也未必就会坐视。 这意味着，那一日，大唐和明宗将真正成为天下公敌。 更甚者还有天帝在暗中蠢蠢欲动。 更何况半年的时间，他们的动作再如何韬光养晦都很难瞒过青云等诸多大派。 也许，针对的动作早已经开始。 如今看似一切平静，日日壮大，但暗中的汹涌绝非看上去这般简单。 大唐立国的那一日，也许就是无数势力联手共击明宗之时。 甚至如今一个个看似已经归顺的中小门派也未必就不会当场反水。 毕竟，若是能够在长生的同时能够保住自身的传承，只怕很少有人会拒绝。 蛮荒神殿之中，方谦遥遥的看着昏黄的夕阳，目光中闪过无数思虑。 莫山山站在他身边，轻声问道：“在担心立国之事？” 方谦平静的说道：“这是一个赌局，成则一切定鼎，败则一切皆空。”他转过头看着莫山山侧脸，长而略疏的睫毛下，那一双清澈而温润的双眸中蕴含了无数让人动容的情绪。 他伸手，轻抚着莫山山的脸颊，道：“我，有些怕，我怕会失去你们，也许，会有更稳妥的方法。” 莫山山看着他，薄而红的嘴唇抿起一丝令人惊艳的弧度。 他们都很清楚，这是最好的机会。 在夫子无法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况下，天帝的存在是他们不可能越过的障碍。 天帝到底有多强大，可以参考曾经的天女桑桑，那是无可匹敌的至强者。 这个世界可没有为了制衡昊天专门留下的天书。 这个世界的天书反而是让天帝不断强大的手段。 如果不在天帝真正动手之前获得能够与之匹敌的力量。 在两个世界融合不可避免的情况下，拖延不过只是慢性死亡。 莫山山抬手按在方谦的手上，语气格外的温柔。 “会赢的，一定会。” 沉默中，二人相视一笑，一切早已尽在不言中。 ...... 半月之后，河阳城。 在整个城市中心的位置，有一座高大的石像屹立于此。 这石像与蛮荒神殿中的几乎一模一样，而且整个神州大地之上百余座城市的中心也皆有一座这样的石像。 此时此刻，所有的石像都有着五十名以上的裁决骑士在周边护卫。 而河阳城更是重中之重，有很多熟悉的面孔聚集于此。 方谦，叶红鱼，莫山山，李渔不提，离开了半年之久的宁缺，桑桑，柳白，君陌也都被召来。 不仅如此，天音寺仅存的三大神僧，法相等人也都在列。 倒是并没有陆雪琪和张小凡的身影。 与此同时，经过半月的宣传和准备，大唐建国的消息也早已经通传天下。 这种事本就瞒不住，更何况，想要足够的信仰之力，这等立国大事，便不可能消无声息的完成。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但今日的天气并不好，阴云重叠，细雨连绵。 这让不少人心中微微有些压抑。 在神像的不远处有一座构造复杂而精致的祭坛。 祭坛的中央是一座金色的龙椅。 层层台阶之下，李渔一身金红色的龙袍，威仪极盛。 事实上，为了完成立国仪式，很多礼节都一切从简。 只待时辰一到，李渔宣布唐国成立，登上龙椅的那一刻，无数信仰之力便可以百城为枢纽，与唐国初生的国运相连。 至此，以沾染国运蜕变之后的信仰之力方能完成信仰之器的祭炼。 介时，那信仰之器便可成为承载天下众生命运的无上神器。 而这，可不仅仅之时为了对抗诛仙剑，更多的，则是为了奠定能与天帝抗衡的根基。 事实上，此役过后，作为天书第五卷的诛仙剑便可以说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要他取得天帝宝库中的最后一卷天书，两个世界就会彻底完成融合。 当然，那时，也将是他与天帝不可避免的终极一战。 当！ 一道钟声响起，立时便有一位老者站出，高声宣布：“时辰到，立国大典开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李渔面色肃然的高唱起了立国祭言。 随即便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向着那龙椅走去。 与此同时，其余诸城也都有一位官员高声宣念着立国之言。 无数百姓在怀着期盼和忐忑的心情注视着这一幕。 目光中，所有城中的雕像开始浮现光辉。 于是，河阳城中，李渔每走都有海量的信仰之力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于是，她的脚下，有金光弥漫。 这一刻，她整个人仿佛天之神后，庄严肃穆的同时更显的神圣而不可侵犯。 因为，方谦这一次在此界所立的国家本就不是寻常国度。 而是以信仰之力为核心的气运神朝！ 第279章 唐国立 阴云下，渐渐强盛的金光将细密的雨丝照亮。 天地间，有无数生灵的呢喃声在风中传诵。 冥冥中，每一个看见这一幕的人都能够感受到，有一个前所未有的东西在缓缓出现。 他们在这一刻，第一次意识到，国家和宗门的区别。 这是天下万民共同的诉求。 河阳城外，无数修真之人聚集于此，他们虽然位于一列，却隐隐分成了两边。 一者以青云门为首，数个中型门派为辅，萧逸才，田不易，水月等人尽皆在此。 一者则以鬼王宗为首，万毒门为辅，万人往，毒神，幽姬，青龙，碧瑶也都尽在。 可以说，此刻，这河阳城几乎聚集了天下间正邪两道的核心力量。 而他们此来，更是开了万古先河，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合作。 为的，便是阻止大唐立国，覆灭明宗。 与此同时，神州大地上其余明宗所在的百余座城池也都有附近的大小门派聚集，欲要发动攻势。 无疑，明宗以及大唐已经成了天下所有人共同的敌人。 自大唐立国消息传开，半月以来，明宗吞并天下之势越发明晰。 可以预见，一旦立国，坐拥整个神州大地几乎所有普通人的明宗将会得到何其可怕的发展。 尤其是明宗长生之法的出现，对于诸如青云，鬼王宗等大派来说，才是真正足以动摇根基乃至存在的大事。 那明卷之法虽修天地灵气，但道路却与各派法门有本质上的区别。 除非他们如天音一般，以一脉的形式加入明宗，不然，两者之间必然无法共存。 所以，冲突从一开始就已然存在。 这一点，随着明宗的壮大，将会越发激烈。 然而青云门乃天下正道之首，更有着举世无双的诛仙剑阵，他们如何甘心在青云二字的前面添上明宗二字？ 鬼王宗，万毒门自然也是如此想法。 就连不久前受了重创的毒神也出现在这里，就不难看出各门各派对于此事的重视。 所以，他们才会短暂的抛弃正邪之见，联手协作，沟通天下大小门派，于这大唐建国之日，一战定乾坤。 毕竟，这是道统之争，容不得丝毫侥幸。 既然决定出手，就决不能有半点大意。 人群中，碧瑶站在幽姬旁边，看着河阳城内越发强盛的金光，忍不住说道：“幽姨，我们一定要出手吗？” 幽姬看了她一眼，道：“此战不可避免，那和尚终究是异域之人，总有些交情，此时此刻，也该放下才是。” 说来，幽姬之所以知道方谦并非此界之人，离不开一个人的大肆宣传。 那个人便是天帝。 也就是此刻，众人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 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短时间内他已经几乎无力再插手现世。 但感受到巨大威胁的他，依然还是在半个月前强行分化了一个分身下界。 这个分身力量不强，想要依靠实力来达成目的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选择了合纵连横，集结天下正邪之力，来一举将方谦覆灭。 事实上，除了明宗的威胁之外，青云和鬼王宗等派才能够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暂尽前嫌，他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人群中，天帝看着金光愈发强盛的河阳城，目光中有着不可思议的情绪。 他虽然如今实力不强，但眼界却是极高，能够看到其他人看不见的许多东西。 在他眼中，整个神州大地以一百余座城为枢纽，构成了一面遮天蔽日的巨网。 而编制这张网的线，则是来自于这天下间的每一个生灵。 这其中蕴含的法理之神妙，简直难以言喻。 令他一瞬间生出了无数感悟。 甚至，他在其中看到了自身真正摆脱天道规则桎梏，超脱一切的机会。 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就此罢手的心思。 但随即便被他狠狠泯灭。 因为方谦在他眼中的威胁太大了。 他无数年前留于五卷天书中的世界本源，本是为了自身道路的蜕变和完善。 无数年下来，那些世界本源早已经与天书彻底融合，密不可分。 就连他都无法将之剥离。 可如今，竟已经被对方以诡异的手段摄取，更是造成了两个世界的融合。 他有一种本能的预感，如果对方当真取得了五卷天书，两界彻底融合。 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所以，他绝不能够坐视这一切的发生。 这一刻，河阳城中，李渔终于走到了最高处，她缓缓的坐在龙椅之上，肃然道：“唐国，立！” 刹那间，一道惊雷在天空中炸响。 随之，百余道金色的光束自四面八方飞射而来，最终聚集在了河阳城中的神像之上。 方谦看着这一幕，深吸一口气，道：“是时候了。” 说罢，他看了叶红鱼和莫山山一眼，抬手间，一面似塔似钟的物件浮于掌心，随他冲天而起，落于神像上方。 瞬间，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束自神像迸发，将方谦整个人吞没。 与此同时，城外，灰袍天帝低喝一声，道：“就是现在，动手！” 刹那间，五彩光华齐放，无数法宝轰然间向着河阳城飞射而去。 而另外百余座城外的大小门派似乎也得到了什么信号，呐喊着向城中发起了进攻。 整个神州大地在这一刻，化为了一片巨大的战场。 各个城中，一个个裁决骑士小队化为绝世战阵，带着惊人的杀气，挥动了手中长枪。 “战战战！” 刹那间，无数光芒炸裂，力量波动层叠而出。 也幸好，当李渔宣布唐国成立的那一刻，所有的信仰之力便与相应的城池连接在了一起。 除非对方拥有毁灭整座城市的力量，不然，就连城中的一片砖瓦都无法破坏。 所有的百姓只要待在家里，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样神奇的一幕，也大大增强了百姓对唐国的信心，心中的信仰也大大提升，毕竟宣传的再好，也没有亲眼所见来的实际。 一瞬间，天地间百余道金色的光束越发的璀璨起来。 但与之对应的，便是作为中枢的神像，极度脆弱。 第280章 莫山山出手 这些神像就好比一座大阵的阵眼，它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但只要被发现，被破坏，后果也极为严重。 所以，不论是那些裁决骑士，还是莫山山等人，唯一的目标，便是守住神像。 河阳城中，能够洞悉这天地间大部分奥秘的天帝很快便发现了这一点，他直接高喝道：“什么都不要管，毁了神像即可！” 青云与鬼王宗众人心领神会，法力激发，无数法宝轰然间向着神像所在的地方落去，竟颇有万众一心的姿态。 城墙的某个角落，陆雪琪看着这一幕目光中有疑惑，也有迟疑。 一旁，张小凡轻声问道：“可是不解？” 陆雪琪微微点头，又摇头，道：“我确实没想到，曾经师长口中说着正邪不两立，但在利益一致的时候，却也可以有这样的一幕，但我其实也明白，所谓正邪，本就不是可以简单定义的东西。” 半年来，他们二人携手走遍天下，见过了许多悲欢离合，他们早就明白，曾经所谓的正邪，早已经不是值得拿来奉为教条的东西。 但当真看见青云与鬼王宗，万毒门合作，依然令他们颇为惊愕。 原来，正邪并非不两立。 两立的只是双方的利益。 本打算旁观的陆雪琪，心中出现了一丝动摇。 她知道张小凡极为感激方谦，只是因为她才选择了旁观。 她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如果你想要帮他，我会与你一起。” 张小凡愕然的看着陆雪琪，眼中浮现出压抑不住的欢喜，直将陆雪琪白皙的小脸看的通红这才罢休。 他看着场中局势，摇了摇头道：“先等等看。” “等等？”陆雪琪脸上的羞色渐去，她看着城中战局，目光渐凝。 而此时，面对青云，鬼王宗等正邪两道高手的进攻，最先出手的乃是百余名裁决骑士。 这百余名裁决骑士乃是此次跨界而来的五千裁决骑士中最为精锐，天赋最高之人。 此刻，他们都已经拥有了练气八九层的实力。 这可是几乎相当于青云门玉清七层以上的境界，决然不算弱小。 再加上所有人都已经将手中长枪祭炼成了法宝。 百人成阵之后，其威势足以睥睨天下。 而这，也是他们跨界之后，第一次全力出手。 叶红鱼双眸清冽，她立于高台之上，冷喝一声，道：“战！” 刹那间，百名裁决骑士齐齐举起了手中长枪，高呼道：“战！” 巨大的音浪将天空中无数的细雨都震飞了出去。 同时，他们也在这一刻，在一片赤红色的光芒中练成了一个整体。 叶红鱼看见这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冷厉的笑容，她拔剑而起，向着无数飞射而来的正邪法宝指了过去。 “杀！” 话音落下，百名裁决骑士齐齐踏前一步，高呼道：“杀！” 刹那间，无尽的战意和杀意化作了一柄纵横天地的万丈长枪。 随着他们的动作，一枪向前捅去。 轰！ 无数的流光与这长枪接壤发生了巨大的碰撞，爆发出了极为耀眼的强光。 下一科，长枪在无数法宝的进攻下破灭，但那一件件法宝却也在长枪的攻势中被狠狠击退。 田不易等人面色骇然，如今他们可谓是集结了天下正邪两道最顶尖的全部高手。 他们全力出手之下爆发的法宝洪流，天下间几乎无人能挡。 却被对方区区百人联手便轻易击退。 这一幕，着实令人心惊之极。 然而天帝却是看出对方的外强中干，那一击是集合了对面百名骑士最巅峰的战意和力量，再辅以大阵之力将其融为一股，这才有了那般威势。 但这一击过后，对方却也不可能再爆发同样的一击。 除此之外，纵然阵法尚存，在他眼中也不过是随手可破的小手段罢了，已经算不上什么障碍。 他沉声喝道：“他们只有一击之力，不必在乎，分出人手，按我的说的做，先破了这阵。” 萧逸才与田不易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好。” 万人往性子一向深沉，自然不会在此刻提出什么异议。 天帝看着对方战阵的诸多变化，眼中有淡淡的浮光隐现。 片刻后，他一连出声指出了十八处方位，每一处皆是战阵破绽所在。 正邪双方各出九人，皆是长老级别的人物。 稍作等待，便一齐出手，对着那十八处方位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十八道光华闪烁，电射而去。 受气机压迫，仅仅几个瞬间，阵法便有了不稳的迹象。 高台上，莫山山微惘的眼眸中浮现一丝亮色。 “对方有阵法之道的高手，接下来交给我吧。” 叶红鱼点了点头，退后半步。 “乾坤移位，泽位兑位左移七步....” 一连串的命令自莫山山的口中发出，那百余名裁决骑士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无视了即将到来的攻势，飞速的按照命令变换着自身的方位。 刹那间，整个阵法的气息便骤然大变，由一柄锋芒毕露的长枪化为了一块坚不可摧的磐石。 十八道法宝一一落下，虽有倾天之力，落在一块磐石之上，也只好无功而返。 天帝看着这一幕眯起了眼睛，他冷笑一声道：“呵，雕虫小技。” 话落，稍作思索，便报出了十六个方位，仅余两个方位不提。 十六道法宝再次出手，光华闪现，力量却似乎更强了几分。 显然，之前的失利让那负责出手的十数位长老级人物大感恼火，此次出手，已然没有了任何保留。 莫山山神情依然如往常般清淡，如一泓山泉，娟娟而下。 一个个命令自她薄而红的嘴唇中发出，那百余名裁决骑士便好似她手中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片刻间阵势便再次改变。 于是，十六道法宝所爆发的攻势再一次无功而返。 当然，依然对阵法造成了不弱的波动。 天帝看着这一幕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就在阵法力量刚刚爆发完成的那一刻，瞬间开口道：“就是现在，出手！” 听闻此言，仅余的两个长老级人物毫不犹豫的发起了进攻。 两道流光，一冰一火，猛然砸落在战阵之上。 那是两个极其特殊的方位，刚一落下，便大幅度引动了阵法尚未平息的波动。 轰！ 刹那间一道巨响过后，阵法便破了大半。 只是，天帝尚未来得及高兴，那本将破碎的阵法竟一转眼化作了一个更加强大的阵法。 甚至，之前一连进攻的十几道法宝之力，也忽然间重新出现，随着阵法之力的爆发，狠狠的反击而来。 就好像，对方本就在等着他们这样做一般。 “怎么可能！” 天帝勃然而怒，他看着远处那个清幽如莲花般静立的女子第一次色变！ 莫山山则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红唇轻抿，表情平静而淡漠。 她，可从来不是一个文弱女子。 第281章 兽神和张小凡 河阳城上方，无尽信仰金辉之中的方谦已经陷入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信仰神器的成型也已经几乎接近尾声。 但这一刻，一旦有人将城中的神像破坏，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天帝很清楚这一点，但所以他这才发现，对面之所以等着他们出手，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本以为自己阵法之道造诣之高无人可及，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有一个几乎不弱于他多少的强者。 但他绝不能就此被拖延在此。 想到这，他立刻放弃了以最小代价破解阵法的方法。 他看着正邪两道的强者，开口道：“不能再等了，所有人，全部出手，强行破阵！” 萧逸才等人面色不太好看，一方面是天帝的语气命令意味太强，一方面则是他们很清楚，强行破阵固然快捷，但反噬也并不小。 只是，感受到上空信仰金辉之中越发强悍的气息，他们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双方眼中皆浮现一抹狠色，同时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片刻间，正邪两道百余位长老级别的强者纷纷全力出手。 这一次，百余裁决骑士再也无法发挥出一开始恐怖一击，所以，只能硬抗。 莫山山看到这一幕，眼中浮现一抹不忍之色，但随即便强行恢复了冷漠。 一个个命令自她口中发出，几个呼吸过后，整个战阵就仿佛化作了世间最为坚固的钢盾。 而正邪两道的联手则仿佛成为了一柄锋利无匹的尖刀。 刀盾相击。 哪怕刀的锋利远胜于盾的坚固，足以破盾，却也必然为其所伤。 轰！轰！轰！ 无数道轰鸣声在一次次碰撞中响起，大量复杂且躁动的灵气波动不断爆发。 几息过后，裁决骑士的战阵终于告破。 百余名裁决骑士纷纷重创，轻则当场失去战斗能力，重则伤残倒地。 同样的，正邪两道的联军也有三分之一被难以想象的反震之力重创。 尤其是当时出力越狠之人，此刻伤势也就越重。 就算其余之人，也大都身上带伤。 当然其中的某个混子碧瑶倒是毫发无损，甚至还借此混到了重伤的人群中。 幽姬自然也没有继续出手，而是守在了碧瑶身边。 毕竟这可是战场，意外随时可能发生。 再加上她心中本就没有太强的进攻欲望，如此倒也合了心意。 其余人则是在天帝的号召下继续发起了进攻。 面对来势汹汹的正邪两派高手，普泓神僧叹息一声，带领着身后十几名天音的高手迎了上去。 柳白大笑一声，也是拔剑而出。 身边，君陌一柄宽大的古剑横立当场。 稍远处，宁缺拉弓射箭，在引动大量元气的同时，同样牵引了无数天地灵气。 桑桑双手昊天神辉弥漫，增添了灵气的昊天神辉似乎更加炽烈和纯粹，尚未出手便有滚滚热浪涌动。 叶红鱼一身沉寂了许久的冷冽杀气重新爆发，一跃而起的刹那，千万道剑随行。 莫山山则是勾动了整个河阳城四处的布置，将整个河阳城化作了一片独立的世界。 这个世界苍茫而久远，有无数磐石静立。 于是，所有正邪两道之人便都觉自身喉间仿佛有一块石头哽咽于此，并且这石头还越来越多。 他们不得不以自身法力与之抗衡，这才缓过气来。 这也导致他们实力无法全部发挥，再加上之前或轻或重的伤势。 哪怕他们如今人数数倍于明宗一方，竟也根本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守，陷入了相互纠缠的境地。 然而看见这一幕的天帝却是平静的可怕，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没错，他本就没有将希望放在这些人身上。 他的希望自始自终都只有一个人。 不知何时，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黑袍男子。 此人面容妖异而俊美，气息深沉而强大。 他看着天帝，冷着脸说道：“最后一次，别忘了你的承诺。” 天帝淡漠的说道：“当然，他死，玲珑活，一命换一命，很公平不是吗？” 与玲珑有关的黑衣男子，自然便只有兽神。 兽神看着在信仰金辉中沉浮不定的方谦，低语道：“公平，确实如此。” 他一步一步的向着神像走去，于是天地间似乎起了风。 此时此刻，叶红鱼，宁缺，君陌，柳白，所有人都应对着数倍于几的敌人，已经没有人能够挡在他的面前。 或者说，就算能够腾出手来挡在他面前，也根本无力阻止。 如果在昊天世界的桑桑或许可以，虽然神国毁灭，但桑桑依然保留克天女的部分力量。 但这里毕竟是诛仙世界，天地元气的浓度很低，能够对抗十余位相当于玉清境的长老级高手已经是她的极限。 但这样的力量，抗衡不了兽神。 神像前，莫山山固然在此，但她已经在全力维持磐石阵法压制正邪两道高手，若是此刻抽身，如今艰难维持的平手之局立时便要告破。 所以，她根本动弹不得。 那么还有谁能够挡得住兽神呢？ 黑色的烧火棍划过一道邪异的红芒，张小凡从天而降，身后陆雪琪拔剑而立。 张小凡看着兽神，感受到对方身上如深渊一般的恐怖压力，平静的说道：“此路不通！” 兽神看着张小凡平静的面容，心中忽然一阵悸动，他竟莫名奇妙的生出了一丝罢手的感觉。 他停在了原地，目光掠过对方二人紧紧牵着的手，沉默了片刻，出声问道：“少年人，和自己喜欢人的长相厮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何必插手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呢？” 张小凡一怔，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沉默片刻，他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你不出现，我自然不会来。” 兽神莫名的愤怒起来，慢慢的，他脸色越来越冷。 “既然如此，你们就死吧。” 天色变得越来越黑，无尽的黑暗仿佛恐怖的深渊巨口，吞噬着世间所有的一切。 然而，张小凡的手中却有一道火光浮现，伴随着一道龙吟，刹那间，将这片黑暗照的透亮。 火光中，一道狰狞的眼眸若隐若现。 看着这一幕，兽神低语道：“八凶玄火法阵！” 第282章 信仰神器造化金钟 空气开始变的灼热，一团红光从那玄火鉴中陡然爆发。 一道道火焰凭空而生，伴随着一道仿佛龙吟般的怒吼，一连八道血红色的凶神图案缓缓的自火焰中浮现。 这八道血色神图连成一圈，刹那间，红芒大方，中心处，一股极其凶戾的气息弥漫而来。 ‘吼！’ 震天的怒吼声中，一道常人难以想象的凶恶巨兽逐渐出现。 虽未完全出现，那恐怖的压力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心中胆颤。 哪怕兽神面色都凝重了许多。 但此时的他，依然极为自信。 如今位于巅峰时期的他，若非有心退让，就算玲珑复生主阵，也只是五五之间。 张小凡修为虽然不弱，还有陆雪琪相助，但不过修行数年，纵然进境极快，也只是有着玉清巅峰境界的道行。 陆雪琪也是差相仿佛。 但凭借此阵拖住兽神一段时间却也是能够做到的。 此刻，那赤焰魔兽终于从八凶玄火法阵中走出，庞大身躯生生将神像前的大片地域占据，附近无数交战之人纷纷向远处退避。 它周身的凶戾之气可怖至极，随着它的呼吸，一道道火焰四处席卷。 这般气势，当真是惊人无比。 然而，与之相比极为渺小的兽神，气势却丝毫不输于它。 兽神平静的双眸与那赤焰魔兽猩红的眼眸牢牢对视。 下一刻，赤焰魔兽发起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 吼声中，满是愤怒，怨毒与强烈的复仇之念。 兽神淡漠一笑：“许久不见，终究还是一头孽畜。” 其中蔑视讽刺之意令赤焰魔兽勃然大怒，它恐怖的头颅霍然垂下，张开巨口，伴随着无数赤白色的火球砸落，猛然一口咬下。 若非整座河阳城都在信仰之力的保护下，单单这一下，几乎半个河阳城都将毁于一旦。 然而，当兽神抬手的那一瞬间，一股更加恐怖的戾气冲天而起，他本就是天地戾气的精华所生，这世间，天地戾气源源不绝，只要他不想，这世上便无人能够杀死他。 战斗初一爆发，便极为恐怖，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只是赤焰魔兽杀不了兽神，兽神也同样突破不了赤焰魔兽的防御。 但可以看见的是，八凶玄火法阵的气息在不断的下跌。 这是因为主阵之人逐渐维持不住阵法的缘故。 一旦灵力耗尽的那一刻，就是八凶玄火法阵消失，赤焰魔兽回归的时候。 到了那时，便再也无人能够阻止兽神。 时间缓缓的流逝，终于在某个时刻，伴随着一声不甘的怒吼，赤焰魔兽那庞大的身躯渐渐消失在八凶玄火法阵之中，随之八凶玄火法阵也渐渐散去，化作一道道红芒归于玄火鉴之中。 兽神淡笑一声，一身黑衣竟无半点痕迹，他十分平静的向着神像走去。 但在这时，忽然一根箭射了过来。 不，它不是射过来，而是仿佛直接凭空出现了兽神的胸口。 一箭直入心脏。 这一幕惊呆了无数人。 然而，兽神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射出这一箭的宁缺，随手便将胸口的箭拔了出来握在手心。 而它的胸口除了一个黑色的窟窿一滴血都没有流，下一秒，黑气涌动之后，便已经恢复如初。 随即，他抬手一甩，无数黑气将利箭包裹，猛然向着宁缺射了过去。 黑箭横贯虚空，几乎有劈山蹈海之势。 宁缺神情一变，拔出腰间长刀，横档在胸前。 但箭锋所致，恐怖的力道几乎要将他手中长刀崩飞。 他整个人更是在这股力道下猛然飞退。 一旁桑桑见此，一招逼退身前数十人一跃而起，浓郁的昊天神辉爆发，她一个呼吸间出现在宁缺身后伸手搭在他后背为他卸下这股力道。 一连退后百米开外才终于将这股力道平息。 兽神在反手射出那一箭之后便没有关注后续，而是继续向着神像走去。 他迈了一步，一道宽大的古剑便如一把称量天地的尺子落于他身前，立下了一道规矩。 此路不通！ 兽神在此刻竟真的生出了无法通行的概念。 好似真的有这样一个规矩需要他遵守。 他的眉头一挑，冷然间一掌落下。 这世间，不存在他需要遵守的规矩。 头戴高冠的君陌握剑而起，神情古井无波的平刺而出。 剧烈的灵气波动伴随着一道凝聚到极致的剑气爆发。 哪怕兽神面对这一道剑气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但，不够。 一掌毫无变化的继续落下。 然而另一柄剑出现了。 柳白自虚空而来，一剑落下，便有一条滔天大河浩浩荡荡自九天而来，沛不可当。 二人合力之下，哪怕兽神都微微色变。 他淡淡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等剑客，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言罢，他化章为指，以指做剑，横斩而出。 这一剑单论境界远不如君陌和柳白，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之强却是可怕的惊人。 尤其是那股无穷无尽，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戾气，拥有极其强大的腐蚀之力。 一剑之下，哪怕君陌和柳白联手，竟也是节节败退。 几息过后便支撑不住，被击飞开来，受了重伤。 为了让二人出手阻止，叶红鱼接过了他们的压力，此刻她每一分钟都处于极限的边缘，绝难腾出手来。 莫山山更是必须牢牢的将阵法维系住，以免整个局面彻底溃败。 所以此时此刻是真的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兽神前进的脚步了。 站在神像面前，兽神感受到那股金色的和自身力量性质差相仿佛的信仰之力，若有所思。 但下一秒，他还是抬手以无尽戾气汇聚而来，化作了一柄魔刃，对着神像一斩而下。 这一刻，莫山山脸色苍白，叶红鱼寒意如冰。 远处，天帝淡漠的看着这一幕，身躯已然开始渐渐虚化。 他这具化身的时间将至，但大事已成，也算不枉此行。 但伴随着一道钟鸣，他神情再次剧变。 只见那神像前，兽神一斩之下，忽然天际之上无数金光冲霄而起。 刹那间，伴随着一道清脆的钟鸣声，整个神州大地都陷入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信仰神器，造化金钟诞生。 钟鸣声下，兽神这一斩便再也落不下去。 而此刻，方谦已然步入了最终的蜕变。 第283章 金钟镇兽神 方谦本是千疮百孔的身躯在玄妙的造化伟力下飞速的复原。 修行境界也随之水涨船高。 练气，筑基，金丹！ 直至金丹巅峰之境才彻底停下。 此境修为已经相当于青云太极玄清道至高的太清之境。 而当今世上，哪怕道玄真人也才看看迈入此境半步。 而他已然是此境巅峰。 只要下一境界的功法完善之后，他便有极大的可能继续突破。 伴着金光，方谦从天际飘然落下。 他看着兽神，道：“此刻罢手，我助你复活巫女玲珑。” 兽神瞳孔一紧，呼吸刹那间急促起来。 但此刻，远处的天帝却忽然怒声道：“复活之法乃是天地禁忌之术，此世除了我，无人可以做到，无知小儿荒谬之言岂能尽信？” 方谦远远的看了天帝一眼，一指点去，便是一道金光爆射。 刹那之间便落在了天帝额头。 砰！ 天帝轰然炸开化作无数灵气消散。 方谦冷笑一声：“区区分身也敢在此兴风作浪，不知死活。” 说完，他看着兽神，等待着兽神的回答。 在他后面的计划中，不论是巫女玲珑还是兽神，都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 所以，哪怕兽神两次与他为难，他也愿多一分耐心。 兽神脸上神情数度挣扎，片刻后，化为平静之色。 他看着方谦，道：“若你能复活玲珑，我愿为你做任何事，但在此之前，你至少需要证明你有这样的能力。 毕竟天帝所言不无道理，复活之法乃天地禁忌之术，你若胜不过我，便一切休提。” 方谦知道兽神太过重视玲珑复活之事，所以他不敢赌，起码在天帝表现出了自身拥有复活之力的前提下，他不会轻易转换立场。 他轻笑一声，道：“也罢，那便战上一场。”说着，他看了看周围正邪两道之人，其中，碧瑶远远的冲他挥了挥手。 他笑了笑，道：“你我之战，闲杂人等便不必在此多留了。” 他挥手之间，整个河阳城泛起无数金光，在金光的照耀下，还位于城中的田不易，万人往等人瞬间消失，等他们再次出现，已经位于城池数里之外。 不仅如此，整个神州大地上的上百座城池皆有此幕出现。 神道之力便是如此，强硬起来，丝毫不讲道理。 而这恍如神迹的一幕，更是让无数已经成为大唐国民之人信仰程度再一次增加了许多。 冥冥中，无形的信仰之海越发的庞大起来。 兽神看到这一幕，眸光微亮，但随即他神情便郑重起来。 对面，方谦看着他，平静的说道：“开始吧。” 刹那间，无形的气息在天地间激荡，碰撞，随后炸开。 兽神周身无数黑气自生，他白皙的肌肤竟变得漆黑如墨迹一般。 而肌肤下，无数小小凸起犹如数不清的小虫一般，开始抖动不停。 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低沉之极的“咚咚”声音，伴随着这怪异之声，天际之上，无数阴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迅速地集聚在兽神身旁。 黑气之中，怪异的“咚咚”之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似乎牵动着无人的心跳。 若非这座城中有信仰之力庇佑，只怕片刻间整座城的普通人便要死绝。 忽的，一声咆哮，如恶兽低吼般响起，于是众人便看见兽神漆黑的皮肤竟生生迸裂。 那无数凸起中，竟有一只只漆黑的手臂从中生出。 爆炸，生长，二者接连交替不休。 短短片刻，原本普通少年模样的兽神竟化作了一个高达十余障，千手百头的怪物。 单单这般样貌便让人心中不适。 颇有几分不可直视，不可名状的邪神之态。 普泓默念了一声佛号，闭眼不看，宁缺看了两眼，脑中便莫名生出几分燥意，君陌摩挲着手中的宽刃古剑，似乎在考虑着该从哪里下手。 叶红鱼和莫山山此刻站在一起，相互闲聊着什么，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因为她们很清楚，此刻的方谦究竟有多强。 不论对方如何诡异，但凡身在这个世界之中，便很难会是他的对手。 且不论方谦此刻金丹巅峰的修为，单单百余城池可任他调动的信仰之力便已经决定了他很难在属于他的地盘上失败。 更别说，造化金钟的恐怖程度，已经远超常人所能想象。 其核心乃是另一个庞大世界中的绝世神材玄黄母金，打造手法更是出自于洪荒之中的东皇钟，辅以世间无尽的信仰之力，它究竟有多强，哪怕亲手打造它的方谦都难以估量。 面对着此刻非人非妖非魔姿态的兽神，他双手结印，口中默念数语。 刹那间，本只有一人高大小的造化金钟便猛然膨胀起来。 短短片刻便化作了不亚于此刻兽神体型的十丈大小。 无数纹路在钟身之上绽放金光，随之缓缓盘旋着向兽神落下。 竟是要以堂皇大力生生将兽神镇压！ 下方，兽神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叫，千手齐齐举起，无数黑气伴随而来，化作了一面漆黑的盾墙，抵御着造化金钟的下落。 轰！ 二者相触的瞬间，天地间似乎有一声巨响。 刹那间，兽神庞大的身躯便被压弯了一分。 他怒吼一声，浑身上下黑气轰然爆发。 他奋力起身一推，竟好似要将那造化金钟生生推开。 要知道这造化金钟与神州百城相连，镇压之力，几乎不亚于苍穹垂落。 但即便如此，兽神依然拥有不弱的反抗之力。 可见，兽神之强，绝非寻常。 然而，伴随着源源不绝的信仰之力涌入造化金钟，这镇压之力便也越来越强。 砰！ 骇人的压力下，兽神的一只黑色手臂当场爆开，化作黑气散落。 同一时间，造化金钟全面覆压了兽神之力，缓慢却稳定的向下镇落。 伴随着造化金钟的落下，短短片刻，兽神上千余手臂便一一爆开。 大势已去，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一点。 金钟下，兽神在一团黑气中化作了原本少年的模样，他喘息着，看着飘然飞离的造化金钟，叹息一声道：“了不起，当真是了不起，是我败了。” 第284章复活玲珑 兽神对面，方谦一念将造化金钟收入体内，随即看着他，道：“你走吧，三天之内带玲珑这里来找我，过时不候。” 兽神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沉默着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开了。 方谦转过身，看着莫山山和叶红鱼二人有些苍白的脸颊，走上前，将二人拥在怀里，无数金光闪耀下，三人瞬间消失不见。 ...... 一天的时间过去，不论是唐国还是明宗的诸多事宜都被李渔和莫山山几人处理的游刃有余。 诸多命令和措施都在她们的决定下一一施行，方谦倒是成了个多余的闲人，当然，他也乐得如此。 他正好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金丹之后元婴境界修行之法的推演上。 金丹境界的他已经有了一千五百年的寿命，而元婴在他的预想中，寿命绝不会低于三千年，在之上更是越发的漫长。 他偶尔的会通过信仰之力与身在昊天世界的夫子交流，共同推演。 事实上，与人间融为一体的夫子，已经达到了与天地同寿的地步。 这种境界，极为类似方谦预演中，数个境界之后的合道境界。 简单点说，这已经是仙的境界。 若非受困于世界上限，将夫子送去完美世界中的九天十地，哪怕仙帝之位夫子也必能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 说实话，夫子之强，哪怕方谦历经两个世界的积累，也都觉得难以追赶。 所以夫子的推演，哪怕只有三言两语也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帮助。 让他着实省下了不少的时间。 一日的时间，元婴境的修行之法便已经形成了轮廓。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就不得不停下了推演，开始出门迎客。 来者是一男两女。 正是兽神，一身白衣的九尾灵狐，以及被装在一副水晶棺中面色红润，仿佛睡着了一般的巫女玲珑。 此刻的兽神心中忐忑，远远没有了往日的淡漠，因为玲珑是他的命，而将玲珑带来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和对方谈判的资本。 方谦看着青涩拘谨的仿佛普通少年般的兽神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堂堂兽神居然也有这般姿态，当真有趣。” 兽神却只是看着他，道：“我来了，你想要我做什么才可以复活玲珑？” 方谦寻了一张椅子坐下，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为了复活玲珑而付出相应的代价。” 兽神沉声道：“无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方谦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我不怀疑你的决心，只是有些事我要提前说明一下。” “想要复活玲珑，对我来说不难，我只需要以神州大地上所有的信仰之力，去集齐玲珑在漫长岁月中散落在天地间的残魂，将之与其身躯融合即可。 但这般做，她就不得不将命脉与信仰之力相连，换句话说，她是与我唐国国运相连，成为了唐国的圣灵。 唐国盛则她盛，唐国灭则她灭。” 一旁的九尾天狐小白满脑子问题，活了千年之久的她，竟对于信仰之力和国运之说毫无涉猎。 难道是她被焚香谷镇压太久，以至于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 兽神倒是清楚一些信仰之力的神奇，复活成为圣灵，倒也并非是一件坏事，但他稍作思索，却是出声问道：“那么，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方谦目光悠悠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世间向来是混沌一体，阴阳两分，这信仰之力诞生于众生之念，有善念，自然便有恶念。 玲珑成为了圣灵，承载了众生之善，那么便必须有人成为恶灵，承载众生之恶，如此才能保持信仰之力的平衡。” 说道这，他停了下来。 兽神却是知晓了他的意思，道：“看来你早就知晓我是秉天地戾气所生，这恶灵之位，本就是为我准备的吧。” 方谦淡淡一笑，道：“所以，你的决定是。” 兽神笑了起来，语气极为平静的说道：“我愿为这恶灵，去承载那众生之恶。” 方谦道：“恶灵同样为圣灵的一种，为天地间极为纯粹的存在，你秉天地戾气而生，却是一身兽骨，想要成为恶灵，你还需要褪去这一身兽骨，你可愿？” 褪去兽骨，不亚于施以极刑，其中痛苦，绝非常人可忍。 然而兽神却毫无波澜的说道：“开始吧。” 方谦起身，向着玲珑走去，途中，他对着小白说道：“姑娘，让一下。” 小白愕然，心中莫名的有些慌张。 立马便极为乖巧的走到了一边。 方谦笑了笑，也不多说，抬手间，无数信仰之力便化作金光被牵引而来。 金光落入玲珑的身体，玲珑随之缓缓浮起。 同时一道庞大的阵法，以河阳城为中心，百城为边际，瞬间升起。 整个神州大地刹那间风起云涌，无数灵气疯狂的向河阳城汇聚而来。 灵气中央，无数金光笼罩的玲珑身上忽然有一丝生机缓缓出现，如同一道幼小的火苗在不断的壮大。 一旁兽神神情激动不已，他的眼眶竟都已经泛红。 这时，方谦走到他面前，道：“该你了，你成为恶灵之后，便是玲珑复生之时。” 兽神神情收敛，他看了金光中的玲珑一眼，又一次说道：“开始吧。” 方谦伸手之际，一缕缕漆黑的气息自大地之中汇聚而来。 黑气中，似乎有无数呢喃之声响起。 “李泽，你为富不仁，早晚不得好死！” “我苦啊，老天不长眼，我要报复，报复所有人！” “杀了他，杀了他！” “......” 憎恨，诅咒，怨毒，无数负面情绪在其中流转。 小白看见的瞬间，心中就生出了巨大的惶恐。 下一刻，这无数黑气在方谦的控制下，疯狂的涌入兽神的体内。 这黑气如刀一般剔除着兽神的一身兽骨，同时以极为蛮横的姿态与兽神融为一体。 可怖的痛苦，哪怕兽神也都忍不住发出了惨烈的嘶吼。 “啊！” 他跪倒在地，双手抱着脑袋，满脸的狰狞。 第285章 立神道 痛痛痛！ 难以形容的痛楚让兽神几乎处于发疯的边缘。 小白不知何时走到了方谦的身边，她低声问道：“他会不会有事？” 方谦淡淡的说道：“他若是成功，只是付出自由的代价，就能够和玲珑双宿双飞，但若是失败，魂飞魄散也只是等闲，在信仰之力的冲刷下，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的痕迹都会彻底消失。” 他看着小白秀美的容颜道：“六尾和三尾在在小池镇北方的山洞中，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 小白惊讶道：“你是说小六。”她神情多了几分激动，随即便毫不犹豫的快步离开了这里，化作一道白光向着小池镇飞去。 方谦则是默默的注视着哀嚎不断地兽神。 “你的话，应该可以成功，不然这世上只怕再无人能够承受如此恐怖的阴暗之念。” 无尽的黑气冲天而起，恐怖的至恶之力让天象刹那间从晴空万里化作了黑云漫天。 下一秒，雷声轰鸣，似乎要如神灵降世，去扫灭一切污秽。 与此同时，兽神周身的兽骨也被彻底剔除，只余神魂尚存。 此刻，才进行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将兽神的魂魄转化为纯粹的恶之圣灵。 但无数的恶念和污秽之力也在此时达到了巅峰。 兽神只有在无尽秽念的冲刷下依然保持本我神魂的存在，方可成功转化为恶之圣灵。 另一边，随着兽神的气息的变化，玲珑的生机也越发的强烈。 交流好书 关注vx公众号 【】。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似乎某种特殊的羁绊让他们彼此纠缠在了一起。 二者的气息也在相互纠缠中变得越来越强大。 善恶本一体，圣灵和恶灵更是在对立的同时彼此共生。 在他们气息勾连的那一刻，方谦便知道，此事成功的可能性已经达到了七成。 只要兽神坚持到仪式完成，这一切便彻底尘埃落地。 然而，天空中翻滚的乌云也越发的焦躁。 方谦抬头看着天空，感受到某个熟悉的气息，冷笑道：“居然还不死心吗？” 雷鸣声越来越频繁，威势也越发浓重，这不仅仅只是天地自发的力量，同时还有着天帝在其中施加的影响。 天帝冥冥中感受到，方谦此刻要做的事情一旦成功，将对他极为不利，所以他纵然已经无法化身入世，也要通过对规则的影响，加强天道对污秽之物的惩戒之力。 只是，此刻，方谦又何惧天道的这一分雷霆之力？ 除非此界天道汇聚整个世界之力要灭杀他，不然只要造化金钟在手，他便是当世无敌。 轰隆隆！ 酝酿了许久的雷霆轰然落下，化作一片恐怖的雷海倾倒而来。 方谦瞬间发动空间之力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大堂上空，直面这恐怖雷海。 “去！” 他伸手一抛，一道金色的光点升空而去。 这光点迎风便涨，短短刹那之间，便化作了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 正是那造化金钟。 它庇护着整个河阳城，任凭无数雷霆落下，都巍然不动。 河阳城中无数普通人甚至连雷霆声都听之不见，之前的担惊受怕很快就消散一空，随之便是对唐国，对明宗更强的认同感油然而生。 无数信仰之力也因此变得更加浓郁了几分。 感受到这一幕，方谦笑了笑，随即手捏法印，喝道：“破！” 刹那间，造化金钟光芒大盛，一道钟鸣声轰然响起。 钟鸣声所过之处，雷霆消散，乌云隐退，短短片刻，青天白日重现人世。 方谦随手一召，造化金钟便化作金色的光点落入他的体内。 另一边，天帝反而收到了不小的反噬，不过倒也伤不了他根本。 数万年前，他为求长生，选择了合道一途，想要以己心代天心。 他进入世界本源，短时间内大幅度的提升了力量，甚至也得到了他希望的长生。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发现自己正在被规则所替代，他的七情六欲在渐渐消失，甚至他本我的意识也在逐渐淡化。 他惶恐中，开始挣扎，但天道岂能轻易欺之。 既然选择了合道，还得到了力量和长生，便再无回头路可走。 他的挣扎反而令无数规则化作了实质性的锁链，以本源之力去逐渐磨灭他的意志。 曾经让他强大和长生的力量，此刻反而成为了穿肠毒。 为了保证自身意志长存，他只能陷入长久的沉眠与天道抗衡。 不得不说他毕竟是能够开创天书的奇才，长久的岁月下来，他不仅没有在与天道的斗争中失败，反而真正维持住了自身意志不灭。 只是作为代价，他只能在无数规则锁链中动弹不得。 而因为昊天世界的融合，两界天道之间无形的碰撞和融合下，他周身的规则锁链反而开始松动了起来。 这也是他能够下界搞事的主要原因。 愤然压下周身传来的反噬，感受到周身规则锁链的变话，天帝缓缓道：“普通蝼蚁的信仰再多又如何，便等你倡狂一时，待两界融合，规则锁链不存，便是你的死期！” 随即，他闭上双眼，陷入了沉眠，在恢复反噬之伤的同时，开始继续力量，为未来那注定的一场的大战。 河阳城上空，方谦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淡淡一笑，丝毫不以为意的从天空中消失。 而此刻，兽神已经彻底完成了蜕变。 同时，玲珑也睁开了她沉睡了千年之久的眼眸。 刹那间，天地间瑞彩千条，光明和黑暗之光在整个神州大地上泾渭分明的照耀着，似乎在庆贺着某种存在的诞生。 恶灵兽神，圣灵玲珑。 方谦看着二人，知道自己极其重要的一份拼图彻底完成。 他大笑道：“至今日起，在仙道之外，再立神道，凡入神道着，皆可得长生！” 声音隆隆传开，整个神州大地上的生灵都听见了这一句话，懵懂中，他们似乎看见了一条崭新的通天之路。 厅中，玲珑神情复杂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兽神，半晌，她缓缓地走过去，轻抚他的脸颊。 “真是，好久不见。” 兽神幽深的双眸刹那间变得通红，他低低的唤了一声。 “玲珑啊。” 第286章 诛仙剑阵启 这一日，神州上下金霞漫天，神光四射，所有生灵都在冥冥中感受到神灵的存在。 一句古老的俗语在此刻化作了真实。 举头三尺有神明。 方谦通过无尽的信仰之力向世间宣告。 凡我大唐公民，明教信徒，不论生死，皆有神灵庇佑，遇不公不平不义之事，皆可向圣恶二灵祈求裁决和帮助。 他的声音传遍了大唐上百座城池，无数民众在震撼中激动地不能自己。 之后数日，方谦以信仰神器造化金钟为核心，兽神和玲珑为源头，打造出了一张遍布整个大唐的信仰之网，随后，他接连赦封数百名神灵，分派各城，掌握各地治安，消除邪祟之权。 很快，大唐上下便焕然一新，凝聚力空前高涨，信仰之力也是越发的庞大。 石小六是猎户的儿子，这一天，他如往常一般上山玩耍，忽然一道散发着腥臭气息的妖风袭来。 抬眼看去，竟是一只浑身腐烂的不成样子的妖狼，它双眼猩红，冒着黑气，这是被鬼物附体的模样。 石小六吓坏了，他颤抖的跑了两步就因为腿软跌倒在地。 那鬼狼猛地向他扑来，散发着腐臭味的巨口让石小六几乎无法呼吸。 危急关头，他想到了数日前那个传入耳中的声音，福临心至，他猛然间高呼起来。 “大唐万岁，救命啊！” 心神高度集中之下，他似乎感应到了某个无比伟大而神圣的存在。 刹那间，白芒乍现，隐约间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修长而窈窕的身影一闪而过。 无声无息间，那鬼狼便灰飞烟灭。 那身影测过头看了他一眼，便化光而散，小六呆呆的坐在原地，只记得那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 片刻后，他连忙向着河阳城的方向跪下，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 而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几乎都在发生。 因为鬼道复苏，神州大地之上鬼物几乎是横行无忌，无数人皆是谈鬼变色，根本毫无应对的办法。 直到那一日，神道建立，但凡大唐子民，便再无一人受鬼物迫害。 此事一出，每一天都有数不清的普通人拖家带口的想要加入大唐。 半月不到，大唐的疆域扩张了数倍不止，按这个速度，再有几个月，整个神州大地便皆是大唐疆土。 当然，在此之前，方谦还需要解决最后的几个问题。 青云。 一者，他所需的一卷天书还在诛仙剑之中，一者，他想要统一整个神州，推行新道，青云是他不可逾越的一道坎。 一旦他攻占青云，那么鬼王宗等魔道教派就已经是掌中之物。 事实上，这些天，哪怕他不主动进攻，鬼王宗等门派也都只能龟缩在各自的老巢，轻易不敢出山。 再者说，半月前，青云受天帝挑拨，与魔道合作，携手来攻的画面可还历历在目。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方谦可一向是个收礼之人。 他先是下了一道战帖上门，随后，广发请帖，邀天下名宿前往，当个见证人。 因为，他打算以一人之力，强攻青云。 在诸神的协助下，短短不到半日，这个消息便已经通传天下。 不久后，陆雪琪和张小凡前来请辞。 陆雪琪：“既然你要攻打青云，那我作为青云弟子，便义不容辞的要阻止你。” 张小凡有些迟疑，但他还是决定支持陆雪琪。 方谦看着二人淡淡道：“我本打算一人出手，看在你们二人的面子上，不伤他们性命，但若是你们现在离开，那我们就是敌人，既然是敌人，我便不会手下留情，而且，我会尽起刀兵，全力出手，你们应该清楚，如今的大唐和明宗究竟有多么强大的实力。” 陆雪琪沉默了，她牙关紧咬，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张小凡拉着她的手腕，一把拉到身后，略带几分尴尬的说道：“她刚刚什么都没说，我们可是明宗长老，怎么会乱跑，那不开玩笑呢吗？没必要，没必要。” 方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这样的话，那最好，我也不想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张小凡连忙点头，随后赶忙拉着陆雪琪离开了这里。 他们走后，莫山山从旁边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一次有把握吗？我听闻青云门的诛仙剑阵天下一绝，你一个人我有些不放心。” 方谦上前将她拦在怀里，温柔的亲了莫山山的额头一下，道：“放心吧，你男人我现在天下无敌，一个青云门罢了，算不得什么。” 在莫山山的惊叫声中，他一把她横抱起来。 “娘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歇息了。” 说着，他便抱着莫山山向后院走去。 “太阳才刚落山，红鱼知道又该取笑我了。”莫山山拍打着方谦的肩膀，想要阻止他。 方谦凑到莫山山的耳边，轻轻一咬，莫山山便脸颊通红，浑身酥软。 “她要是取笑你，为夫帮你收拾她。” ...... 第二天一早，方谦便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向着青云飞去。 而此刻，青云门已经聚集了无数心思各异的修行者。 正魔皆有，大派小派数不胜数。 因为这一战影响极大，如果青云败了，那么整个神州大地都将只有明宗的旗号，再无其他门派之分。 所有人都期盼着，青云那所向无敌的诛仙剑阵能够一如既往的无可披靡。 哪怕鬼王宗，合欢派的人也都是如此。 青云门，玉清殿，各峰首座气氛凝重的坐在一起，他们知道，这一次青云将面临千年来最大的危机。 这一战，他们只许胜不许败。 首位上，道玄手边放着一面石匣，里面装的便是青云至宝，诛仙剑。 他看了所有人一眼，沉声道：“妖人愚弄世人，还要绝我道统，我青云之人必将与之不死不休，稍后我会直接开启诛仙剑阵，但有机会，必将斩杀此人，佑我正道！” 这时，一道金光从天而来，正落在通天峰之上。 站在云海广场中央，方谦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情绪莫名，上一次他来和现在的心情可完全不同。 正感慨间，一连数到流光而来，正是道玄为首的青云门人。 道玄冷声道：“你现在退去，我可饶你性命。” 方谦笑道：“你若现在投降，我不伤尔等。” 道玄脸色难看，他手一拍身后石匣，瞬间诛仙剑便从中飞出，他一把握住，道：“冥顽不灵，既然如此，我便再此诛魔。” “诛仙剑阵，启！”他低喝一声，刹那间，森然之气纵横，无数剑气横空。 第287章 诛仙vs十绝 无数剑气化作一道冲天的光束。 刹那之间，整座青云山脉似乎都在颤动。 方圆数千里之内，所有人手中的剑仙法宝都莫名发热低吟。 就连那千百万年都晴朗的天空，也渐渐的变得暗沉。 只有这一道璀璨如神辉般的光束显耀世间。 沉寂在碧水潭中的水麒麟低吼一声，踏着一道巨大的水柱落在了道玄的脚下。 道玄手握诛仙古剑，脚踏水麒麟，他深深的看了方谦一眼，蓦然间，持剑向天。 于是，青云七峰仿佛皆受指引，有七道各色奇光自七峰飞来。 紫，黄，青，赤，绿，橙，蓝，七色光束交相辉映，最终落在了道玄手中的诛仙古剑之上。 一瞬间，天地变色，无尽雷鸣炸响。 却见道玄头顶，不知何时凝聚出了一柄通天彻地的巨大七彩气剑，同时，又从这主剑之上不断地分离出了各色的细小气剑，短短片刻，便布满天空，将整个青云门映照的七彩流转，美艳无匹。 无数人激动，震撼，乃至疯狂。 这般夺天地玄奇的恐怖剑阵，当真是撼人心神。 哪怕在河阳城的许多人都能够遥遥的感受到这道阵势的可怖。 莫山山眼眸泛起忧色，她对阵法一道极其了解，只是远远观之，便能够知晓这阵法的玄奇宏伟。 哪怕她对于方谦信心极强，此刻都难免有了几分不安。 一旁，叶红鱼表情淡漠，双手却不知何时已然紧握。 而青云之上，此刻直面这诛仙剑阵的方谦所承受的恐怖压力更是常人难以想象。 只是，他眼眸虽然微沉了几分，却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不愧是诛仙，果然不凡。” 他赞叹一声，伸手一招，一面金色的大钟便落于身前。 “今日，便看看，是你这诛仙剑阵无敌，还是我这十绝阵更胜一筹。” 他之前领悟了一丝十绝之意，在此刻已然能够通过信仰之力模仿十绝之力去激发这一丝十绝之意，布下十绝杀阵，今日还是第一次现世。 他也很期待此阵的威力。 心念一动，无穷信仰之力自神州大地之上奔涌而来，造化金钟作为主阵神器，在一道金光中渐渐散于无形。 刹那间，整片天地似乎被一柄犀利无匹的闸刀，瞬间分成了十份。 方谦凭空立于中央，脚踏虚空，没有任何动作，却仿佛成了这一片天地的主宰，万事万物似乎都在他手中随他心意变化。 见此，道玄眼神一紧，哪怕握着诛仙古剑，他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迫。 盯着方谦，他法咒念诵之间，右手诛仙古剑挥动，左手引动剑诀，瞬间向着对方挥去。 一瞬之间，这漫天气剑在诛仙古剑的引动下，以横行无忌之势，无比凌厉的冲向了方谦。 密密麻麻的气剑如雨落一般，带着肃杀之气清扫世间。 无数正魔两道之人，只是旁观便能够感受到那气剑的锋利和无匹，可以说没有任何人敢于直面这气剑的锋芒。 然而方谦却在虚空中负手而立，面对如雨落一般的无数气剑，眉头都未曾皱过一次。 他眼眸微抬，周身十绝空间瞬间激活。 无数气剑进入他周身一定范围之后，便诡异的发生了巨变。 有的气剑变成了一颗颗枯草轻飘飘的落下，有的气剑变成了一粒粒沙尘随风而散，有的气剑变成了一滴滴水珠飘散成雨..... 这种诡异而神奇的手段令在场的无数人都为之震撼莫名。 片刻之后，密密麻麻的气剑少了大半，却依然无法突破方谦身前的无形屏障。 道玄面色发白，他低喝出声。 “邪魔外道，邪魔外道！” 方谦冷笑一声：“我这煌煌正道，天地运转之理若是邪魔外道，那你这杀戮无算，能够引人入魔诛仙古剑又算是什么？” 道玄脸色大变，心头杀机大盛。 “妖言惑众，今日我必要除了你这魔头！” 他手印变换，口中念诵法决，最后大喝一声。 “天机印，启！” 刹那间，风云变幻，青云七峰某处封印骤然破除，七道各色光柱通天而起，随即全部向着七彩主剑汇聚而去。 道玄头顶的七彩主剑短短片刻便力量大增，体型也瞬间庞大了百倍。 恐怖的体型横贯整个青云山脉，在这七彩主剑下，所有人都变得渺小如同蝼蚁。 就连之前显得风轻云淡的方谦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而道玄此刻的压力却几乎到了极限。 如今，诛仙剑阵的威力几乎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极限，他自然不会没有代价。 体内灵气几乎散尽不说，精神意志也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可以说，他此刻，最多也只有出一剑之力。 牙关紧咬，他拼尽了全部，控制着那一柄横贯天际的七彩主剑以天顷之势向着方谦落下。 仅仅只是一个落下的姿态，便让周围无数旁观之人感受到了仿佛末日降临的威势。 仅仅只是余威，便让无数人心神震颤，浑身僵硬到无法动弹。 这恐怖到极致的力量，实在是骇人听闻。 方谦额头见汗，在这气剑之下，他只觉自己似乎大难临头，生死不能自己。 哪怕周身的十绝阵都难以抵御这股威势。 他心头发狠，意念变化间，虚空之中，造化金钟极速的旋转起来。 周身十绝之力在造化金钟的牵引下缓缓融合。 各色的光辉在旋转中化作了一团五颜六色的莲台。 最终化为了一片漆黑。 黑莲散发着难以想象的寂灭气息，在这股气息下，方圆千里之内，花草树木瞬间枯萎。 纵然周围无数修仙之人，也都觉得自身莫名衰弱了几分。 黑莲迎着七彩主剑而去。 在无数双各异的视线中，轰然相撞。 砰！ 恐怖的气浪爆发，瞬间将周围无数建筑崩毁。 道玄手捏印决，紧握诛仙古剑，拼命的压榨着体内越发稀薄的法力，支撑着七彩主剑的下落。 方谦同样心念紧绷，全力维持着黑莲。 二者竟然就此僵持在了半空。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眼下的场面，呼吸都变得轻微了许多。 便在此刻，一道青光伴随着一声龙吟出现，不知何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握一柄青色仙剑以无比凌厉之势斩向了无暇他顾的方谦。 角落里，幽姬看着这莫名熟悉的一幕，神色一变，惊声道：“斩鬼神！” 第288章 万剑一 青云门中，田不易，苏茹，水月等人看见这一幕也都惊骇莫名。 他们并非惊骇于斩鬼神这一真诀，而是使用这一真诀的人。 “万师兄？” 无数人心神振动，偏僻处，早已经叛出青云门的苍松此刻枯朽的老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愤怒。 为了万剑一，他不惜勾结魔教，只为讨回一个公道，为其复仇，但结果，万剑一居然还活着。 那他百年之中的所作所为岂不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笑话？ 噗！ 心神巨震之下，气血逆行，一口鲜血喷出。 而此刻，并无一人在意这里，所有人都紧紧注视着场中万剑一的动作。 因为这一剑实在太过关键。 倘若这一剑建功，明教和大唐如今偌大的声势只怕顷刻间便要崩塌大半。 他们诸多残存的正魔两道也将的到难得的喘息之机。 所以，他们目光中满是期待。 至于此刻万剑一的偷袭行为，在他们心中早已经算不得什么。 古语有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成王败寇，是非黑白还不是通通由胜者所书？ 如今，这偌大的旁观人群，大约也只有二三人对此颇为不齿。 半空中，感受到身后那股锋锐无匹的剑势，方谦脸色瞬间冰冷了三分。 他此来只为诛仙古剑中蕴藏的天书，顺便将青云收服，而且看在张小凡和陆雪琪的份上，他本不打算妄动杀孽。 但对方出手，却招招奔着取他性命而来，这也就罢了，如今甚至连偷袭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他头也不回，冷冷的盯着对面的道玄，漠然道：“是要比人多吗，也好，我圣恶二灵初成，今日也该让世人知晓，天，已经变了！” 眼见万剑一一记斩鬼神即将落下，他却是理也不理，只是一心操控黑莲与七彩主剑对抗。 身后，万剑一神情无波无澜，握剑的手未有一丝犹豫。 剑锋所向，几乎无可匹敌。 然而，就在剑锋即将落下的那一刻，方谦身后突兀的浮现出道道金光。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掌在一片金光中探了出来，以一种毫无烟火气息的飘然姿态，用两根手指夹在了剑尖三寸之处。 于是，这无可匹敌的剑锋便再也无法有任何寸进。 万剑一神情愕然，满脸不敢置信，他固守祖师祠堂多年，一身道行之高，天下少有人能及，更别说他的斩鬼神真诀早已经修行至巅峰之境，在他强大的道行催动下，这一记真诀的威力之大，几乎足以开山分海。 但此刻，却被人轻易的用两根手指便挡下了。 这一幕，让他几乎如在梦中。 周围无数观战之人，其中知晓万剑一强大的宗门之人也是无比震撼和惊怖。 金光中，手掌的主人从中迈步而来，这竟是兽神！ 此刻的他一身黑衣，气息比之过去更加冷冽和深沉，身后，一袭白衣的玲珑也随之缓步而来。 二者淡淡的立于方谦身后，在场诸人，竟觉的呼吸都轻慢了几分。 那种无形却神圣高远的气息，让人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顶礼膜拜。 兽神冷淡的瞥了万剑一一眼，道：“正道之人果然还是喜欢玩这些鬼魅伎俩。” 言罢，他手指发力，咔嚓一身，斩龙剑竟生生多出了几道裂纹。 甚至，下一刻就要彻底破碎。 眼见斩龙剑即将毁灭，从未见过兽神的万剑一来不及思索对方的来路，匆忙念动法决，一股大力爆发，生生将兽神的手指震开了少许，随即立刻抽剑飞退。 过程中兽神未有任何动作，只是有些遗憾和讶异的说道：“这剑还挺硬的。” 另一边，见到这一幕的道玄心神巨震，七彩气剑也因此有了一分衰弱。 方谦自不会错过这等大好机会，周身灵气吞吐之下，黑莲之威再次增强了一分。 这一增一减过后，七彩气剑便瞬间落入了下风，黑莲片刻间便直接推进了数十米。 道玄反应过来，还想反击，但兵败如山倒，大势一去，便难有回天之力。 黑莲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一击溃道玄的抵抗，那绝世无匹的诛仙剑阵也随之逐渐崩溃。 剑阵崩溃，反噬之力传来，道玄当场吐血昏厥，诛仙古剑也无力的自空中坠落而下。 “不好掌教出事了！”远处田不易惊呼一声，瞬间化作流光飞去。 一旁，水月则是飞落万剑一的身旁，神情复杂的喊了一声。 “万师兄？” 万剑一望了她一眼，并未多言，而是瞬间出手，向着坠落的诛仙古剑飞去。 这是青云门最后的底牌，决不能有失。 然而诛仙古剑本就是方谦此来最重要的目标，早在诛仙古剑坠落的第一时间他便飞身而去。 他速度极快，万剑一人尚在半空，诛仙古剑便被他抢先一把握在了手中。 刹那间，系统久违的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天书第五卷，正在收录中” 这需要一点世间，而也就在此刻，万剑一到了。 他盯着方谦，目光冰冷无比，片刻之间，一道口诀便宣之于口。 “天地正气，浩然长存，不求诛仙，但斩鬼神！” 青色的龙吟声炸响，一剑出，犹如蛟龙出海，其势之凶猛和刚烈，远超之前的那一剑。 因为之前偷袭之行本就不合此法真意，自然不能发挥出其全部的威力。 但此刻，才真正有了一往无前，桀骜不驯，不畏天地，不敬鬼神，睥睨人间，斩尽仇敌的姿态。 方谦一手持着诛仙古剑，一手托着造化金钟，面对这样惊天动地的一剑，依然微微有所侧目。 若非他横空出世，这一剑，正魔两道能够接下之人几乎没有。 但此刻，二者之间已经不再一个层次。 这世间，除了诛仙剑阵之外，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已经不存在了。 当然，世间之外，那不知身处何地的天帝依然是他最强大也最神秘的敌人。 面对万剑一的凶猛攻势，他没有动用造化金钟，而是握紧了诛仙古剑的剑柄。 他依然记得，自己也曾是个剑客。 无数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抬手，挥剑。 刹那间，时空似乎都为之凝固。 第289章 青云俯首 风止云散，天地俯首。 这一剑之下，万剑一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蛟龙授首，本就有了裂纹的斩龙剑瞬间崩碎，无数青绿色的光点四散开来。 万剑一本人更是浑浑噩噩的从天空中飞速坠落，气息衰弱之极。 若无人出手，这位青云门曾经无数人心中的骄傲便要落得一个生生摔死的下场。 不过，他毕竟是万剑一，哪怕悄无声息多年，也依然有人念念难忘。 田不易，苏茹纷纷上前想要出手相助，不过最快的却是水月真人。 她身影如电，光芒闪过，她便凭空接下了飞速坠落的万剑一。 “师兄！” 一向冷静甚至于冷漠的水月真人，此刻语气竟有几分颤抖。 万剑一浑身无力，双目中满是疲惫，他轻声应了句：“师妹。”便没有再说。 这时，苏茹和田不易也都赶到，只是他们心中虽然百般困惑，却也知道此刻并非谈话的时机。 此番，他们最重要的便是让青云度过这一大劫。 可如今，青云最大的依仗诛仙剑阵被破，就连自古流传下来的至宝，诛仙剑也被夺走。 单凭他们，只看方才对方威势，便知已经无力回天。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而也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噗’的一声。 然后，所有人便惊愕乃至不敢置信的看见，一柄如秋水般的长剑刺穿了万剑一的身躯。 竟是苍松，他无声无息持剑而来，自后心一没而入，狠辣而决绝。 水月，田不易，苏茹惊呆了，这份震惊的情绪让他们几乎无法自持。 水月一甩袖袍，砰的一声，苍松被一股大力甩飞。 在这期间，苍松没有做出任何反击的动作，水月这含怒一击，直接生生击断了他的心脉。 然而他萎靡在地，面色却是诡异的遍布红潮，一头发丝凌乱，神情状若疯魔。 “哈哈哈，你这个胆敢冒充万师兄的狂徒，死吧，死吧！” 水月怒吼：“你这个疯子！” 苍松狂笑不止：“疯子？哈哈哈，我确实是个疯子，我不但是个疯子，还是彻头彻尾的傻子，可，那又如何？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在狂笑中，头颅缓缓垂落，只是他虽死，双眼却未闭。 无神的双目盯着某处，神情无比狰狞。 远处，林惊羽握紧了双拳，低呼了一声：“师傅。”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这边，万剑一也即将死去。 在方谦那一剑之下，他本就道行全失，沦为了一个普通人，如何受的住苍松这穿胸一剑？ 每一息，他的生命都在流逝。 水月，田不易等人齐齐出手，准备以百年道行强行救下万剑一，却被直接拒绝。 万剑一摆了摆手，挣脱了水月的搀扶，他神情感慨的看了几人一眼，随即摇摇晃晃的起身，来到了死去的苍松面前。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了几百年前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不停唤他师兄的少年。 他深深的叹息一声，其中的千百滋味难以言喻。 他伸手缓缓的将苍松睁开的双眼抚平，随即，垂首不动，气息依然彻底消逝。 而此刻，天空之上，方谦已然将这一部天书收录完成。 系统的声音接连响起。 “天书收录完成，主线任务进度百分之80，获得抽奖机会一次。” “本世界攻略进度已接近完成，世界开启进一步融合。” 声音落下的瞬间，数月前的异象再次出现。 伴随着一道横跨了整个世界的惊雷，天穹之上，那个庞大的未知世界再次笼罩在这无数生灵的头顶。 这一次，两个世界的距离变得更近了，抬头望天，无数人隐隐生出一种错觉，似乎他们伸手就能触碰到那个庞大而未知的世界。 而很多修炼了元气之人，更是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元气的暴增。 但很快，天穹之上的世界便渐渐隐去。 方谦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 “两界融合进一步加深，恭喜宿主进阶为见习界主。” “因果技呼唤，能力加强，响应呼唤而来之人，不受外间法则影响。” “新能力激活，时光技回溯，可对相应呼唤而来之人使用，使其在瞬间恢复至巅峰状态。” “提示，两界彻底融合之后，宿主将成为一阶界主，开启界主核心能力。” 界主.... 方谦心中咀嚼着二字的含义，他明显能够感觉到，他所拥有的系统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培养界主。 不，或许该说，创造这个系统的强者，便是为了培养出一个个界主。 也许，这个系统并非只有一个，在那恒沙般的世界中，也许拥有无数个系统。 只是，成为界主之后又会如何？会成为轮回者，见到那个相当于主神一般的存在，还是如何？ 他稍作思索便不再多想，反正成为界主之日，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随手将对他已经失去作用的诛仙古剑抛开，嗖的一声，深深的没入地面。 而他则是在无数金光的围绕下，平静而淡漠的宣布道：“自今日起，青云门并入明宗，为我明宗青云一脉。” 天地间只有他一人的声音，他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直接宣布结果，强势且霸道。 而此时此刻，也没有一人出声反对。 无数青云弟子在方谦的威势下惶惶不安，纵有几名弟子不甘，大势之下，也毫无意义。 田不易等人叹息一声，也没有做任何无意义的挣扎。 甚至，能够保留青云一脉之名，已然是他们此刻最好的结果。 而周围残留的各门各派之人见此，也都明白，自今日起，明宗席卷天下之势，再也无人能挡。 唐国也将彻底统治整个世界。 ...... 半月时间，或主动，或被动，各个门派并入明宗，很快，天下便再无宗门之分。 神州大地之上，唯有明宗光耀四方。 而唐国的疆域也因此开始疯狂的扩张。 甚至在兽神和玲珑的影响下，十万大山也并入了唐国的疆域之中。 不断扩大的版图对官员的需求大增，不过随着两界的进一步融合，方谦召唤昊天世界之人也变得越发简单。 昊天世界的无数官员将士的到来将一个个空缺补齐。 在他们的努力下，杀鬼，斩妖，惩奸除恶，很快，方谦便收获了无数民众的信仰。 也因此，他所掌握的力量也越发的庞大。 这一日，他立于河阳城城墙之上，遥望蛮荒沼泽之地。 “是时候去取那最后一卷天书了。”他如是说道。 ( 290章 天帝宝库启 死亡沼泽乃是神州浩土之上令人闻风色变的厄土，常年阴雨连绵，还遍布着无数经久不散的沼泽毒气。 其中毒虫猛兽种类之杂，数量之多，可说是当世罕见，纵然是修真之士来此，也是步步危机，平日里自是全无人迹。 而这一日，死亡沼泽外，却遍布着身披黑甲的裁决骑士，数量足足超过三万，这自是不久前方谦从昊天世界重新接引而来。 此刻，叶红鱼立于首位，一身红衣如血，绝美的容颜上遍布着凌厉之色。 望着面前无边无际的灰色毒雾，她红唇微启，清叱一声：“冲锋！” 刹那间，她身后的三万裁决骑士便都面目狂热的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对着这一片令人谈之色变的厄土发起了冲锋。 这一动，便如天崩地裂。 黑色的洪流奔涌而去，所过之处，毒雾瞬间散尽，但有毒虫猛兽，也被强势灭杀，踏成肉泥。 同时，一条条金色的丝线在一个个裁决骑士之中勾连交缠，似乎是在形成一个极为庞大的阵法。 叶红鱼一马当先，无尽剑气相随，为整个军队引领方向，而在军队的后方，莫山山白衣蓝带，脚踏无尽金线，牵引一个个裁决骑士，化作大阵的一角。 这阵法乃是莫山山集合块垒，裁决，再加上对青云门诛仙剑阵的领悟所创，以人为基，以信仰之力催发，最终方可形成的绝世阵法。 此阵名为倾天大阵。 倾天大阵过处，便是一片坦途。 若从高处俯瞰，便能看见，终年灰色毒雾笼罩的死亡沼泽，在黑金二色光芒的弥漫下，渐渐露出了它真实的容貌。 不远处，曾经各派的门主长老见此，神情皆是微妙难测。 鬼王万人往眼帘低垂，某些心思越发的淡了许多。 一旁，鬼先生也是连连叹息：“此阵当真是鬼斧神工，就算是比之伏龙鼎上记载的四灵血阵只怕也不遑多让。” 事实上，他们还不知晓，当今神州浩土之上，黑水玄蛇上古黄鸟，饕鬄皆已不存，想要集齐四灵，已是再无希望。 碧瑶则是看着大军之前叶红鱼飒爽凌厉的姿态心中羡慕不已，她倒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有这样的风采。 ...... 很快，伴随着倾天大阵的推进，整个死亡沼泽的灰色毒雾也都散的一干二净。 而在一个个裁决骑士遍布四野，化作大阵基石之后，整个死亡沼泽也都被彻底占据。 当然，为了保持这一点，每时每刻输出的信仰之力都极为庞大。 不过，有整个神州大地之上的无数百姓作为后盾源源不绝的输送信仰之力，倒也不虞有后继无力的担忧。 只是，作为主阵之人的莫山山，所要承担的压力却是极大，每时每刻都需要耗费不菲的心神。 于是，在阵法彻底落成之际，便按照既定的计划开始动手。 目标，便是死亡沼泽中心，那一颗难以想象的庞大巨树。 迷雾散尽之后，这巨树的庞大程度是在太过撼人心神。 它高耸入云，几乎看不见边际，人在它的面前仿如蝼蚁般渺小。 而最吸引人的，自然便是巨树半身处，无数藤蔓缠绕，千百鲜花争奇斗艳，以藤蔓和鲜花形成的一面花墙。 而在这花墙之中，赫然便有一座古朴的石门，高五丈，宽三丈，其上铭刻着四个古篆体的大字。 “天帝宝库！” 天帝宝库本该在十年后开启，此刻方谦想要改变天数提前开启，自然免不了要大动干戈。 莫山山明眸落下的瞬间，纤细的手指已然在空中画下一笔。 这是一道符，一道简单的神符，却能够引动整个倾天大阵的力量。 于是，这一道符便也有了倾天之力。 它仿佛一把刀，重重的向着那座石门斩去。 轰！ 刹那间，剧烈的震动传来，庞大的巨树之上，无数叶片颤动起来。 但很快，就渐渐平息，石门之上却只有一道浅浅的白痕。 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一只巴掌大小的黄色小鸟在不断扑腾着翅膀想要靠近，但它太小也太弱了，紧紧只是一道淡淡的余波都能把它扫开数百米元。 立于虚空之上的方谦倒是注意到了，他淡笑一声，随手在虚空一点，一股无形的力量便直接将小黄鸟摄住，下一刻，它便仿佛一个黄色的绒球瞬间飞了出去。 恰好的，便落在了倾天大阵之外的碧瑶面前。 碧瑶一脸惊奇，她一把抓住小黄鸟，欢喜道：“幽姨，这小鸟好可爱！” 一旁，幽姬见多识广，看见这只黄鸟便知晓它的不凡，单单那灵动的眼神就不是寻常灵物所能媲美的，但她也不可能知道，这就是曾经威名赫赫的上古黄鸟，只是平静的说了句：“喜欢的话，就养着好了。” 小黄鸟挣扎了片刻，最终明白了一个道理，胳膊拗不过大腿，它低低的哀鸣了两声，索性两眼一闭，躺在碧瑶怀里不动了。 碧瑶瞬间惊慌道：“幽姨，它是不是死了？” 小黄鸟眼皮子动了动，最终也懒得理会。 ...... 倾天大阵之中，一击失利，莫山山并未有所动容，因为这本就是一次简单的试探。 这一击过后，她对这天帝宝库的防御力也大约有了几分了解。 于是，她平淡的眼神闪过一丝光芒，下一刻，她整个人飞身而起，短短片刻，她便在空中写下了上百张神符。 刀枪棍剑，风雨雷电，一道道各异的力量在她的控制下落在石门之上。 轰轰轰！ 一连串经久不息的轰鸣，让整个死亡沼泽都变得喧嚣起来。 石门也是嗡嗡的震动不休，一道道痕迹不断的出现在石门之上，隐隐间，石门已经有了被强行开启的趋势，但最终还是差了几分。 也就在这一刻，叶红鱼和莫山山对视一眼，双方同时有所动作。 叶红鱼一个闪身，落于倾天大阵阵眼所在，随即周身寂灭气息涌动，最终汇聚在手中化作了一柄散发着不祥气息血红色的晶体长剑。 莫山山则是在催动倾天大阵的同时，缓慢却平稳的于虚空中写下了一道符。 这是此刻她毕生修行的最强之符，每一笔都极为慎重。 下一秒，‘唰’的一声。 血红长剑穿空而去，那道符也随之飞起，在半空中与长剑融汇于一体。 刹那间，无声中仿有一道雷鸣炸响，闻着皆是心神俱震，面色发白。 最终，在无数视线之中，这柄变的有些透明的血红长剑几乎摧枯拉朽一般，瞬间将石门斩的粉碎。 轰的一声，一道虎啸龙吟般的巨响响起，随即一道通天彻底的金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天帝宝库，终于开启！ ( 第291章 迎战天帝 天帝宝库开启的动静是在太大，令无数人忍不住眼热，凭他们见识，虽然不知道天帝宝库的来历，但也知道，这天帝宝库中绝对有难以想象的异宝。 若是寻常，他们正魔两道只怕早已经为此打的不可开交，但此刻，却是无一人上前。 不说方谦如今的威势，单单被倾天大阵笼罩的死亡沼泽他们都进不来。 甚至若非雾气被大阵所驱散，他们连死亡沼泽中发生了什么都难以知晓。 曾经神舟浩土之上最顶尖的强者，不知不觉竟已连看客的资格都欠奉。 而此刻，方谦终于从虚空中现身，缓缓的落在了石门洞开的天帝宝库面前。 他看了一眼面色略有几分发白的莫山山和叶红鱼二人一眼，给了二人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便迈步走了进去。 石门内一片黑暗，但在黑暗中却有一道幽幽的光芒，如同黑夜的中一盏烛火，静静燃烧。 它初始是淡紫色的，很快转成了青色，接着又慢慢变绿，这般不停地变幻，闪耀着不同的光芒。 方谦平静的迈步向着这光芒走去，走的近了，便在这光芒中看清了黑暗中的一切。 一道半人高的木台，上端拖着一个一尺大小的小平台，平台中间，放着一只形状古拙的杯子，杯子中有着一股透明的液体，液体上面浮着一颗小小的透明石头，那光芒便是从这石头上发出。 以方谦的眼界，自然看得出这液体和那石头都是天地精华所生，万年估计也就这一杯，活死人肉白骨都是寻常。 只是，这毕竟是天帝宝库，天帝所留之物，哪怕再好，此刻他也不会用，更何况他要的也只是这其中隐藏的那最后一卷天书罢了。 又靠近几步，还未有动作，系统的声音便忽然响起。 “检测到天书第三卷，正在收录中.....” 这一次并无任何波折，很快，天书就直接收录成功。 “天书收录完成，主线任务完成，两界即将开启最终融合，请选择融合位面世界还是星球世界。” 一道信息传来，方谦顿时明悟，若是融合位面世界，就是将已经化成地球的昊天世界重新化作天圆地方的位面世界与诛仙世界融合，从小千世界步入中千世界。 若融合为星球世界，则是将诛仙世界化作星球，融合入宇宙之中，和已经化为地球的昊天世界互为卫星。 方谦简单思索之后，便做出了决定。 “融合位面世界！” 事实上，这个选择并不难做，在两方世界融合成为中千世界之后，便有了成仙的可能，但若是成为星球，因为那方宇宙的无灵特性，固然天大地大，没有补充的情况下，天地灵气和元气早晚都会逐渐散去，直至消失，未来超凡之道落寞，科技之道盛行几乎就成了既定的未来。 相比起需要数百年，千年发展的科技之道，他更喜欢如今已经初步有所成果的仙道一途。 在他作出选择的刹那，诛仙世界的上空便出现了昊天世界的身影。 此时此刻，诛仙世界的众人已经能看出昊天世界星球的模样，但在一股难以想象的伟力下，昊天世界星球的模样很快发生变化，凸起的地面在变的平缓，很多规则都在同时发生改变。 但这些变化大多数生活在昊天世界中的人却根本没有察觉，也只有超越了知命境界强者才能够有所感知。 而实际上，当昊天世界发生变化的那一刻，那一片宇宙中便也已经没有了地球的存在。 融合开启，两个世界都变的有些虚幻，真实和虚假在这一刻已经没有了界线。 但也就在此刻，冥冥中未知所在，束缚了天帝无数年的规则锁链寸寸湮灭，庞大的身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因为谋取世界本源失败，他被世界规则所化的规则锁链束缚了无数年，此刻，两界融合，所有的规则发生变化，曾经的规则锁链自然也会随之消散。 他大笑一声，声如雷鸣般炸响，他起身的瞬间，天地间风起云涌，汇聚了无尽的阴云。 “蝼蚁，你的死期到了！”他开口，淡淡的宣布。 浩瀚的声音刹那间传遍了整个神州浩土。 随即，所有人就看见那无尽的阴云之中一道常人难以想象的磅礴巨影浮现而来。 那竟是一个身长万丈的巨人！ 他头顶天，脚踏地，身穿帝袍头戴帝冕，周身散发着强悍无匹的尊贵气息。 倾天大阵外，无数人见此纷纷色变，他们从未见过，更从未听闻这世间还有此等恐怖的存在。 紧紧只是气息，就让他们有种纳头便拜的冲动。 但在看清巨人面容的那一瞬间，万人往，田不易等人皆是忍不住低呼一声：“天帝！” 没错，这巨人的容貌与先前自称天帝那人的容貌一模一样。 显然，这便是那天帝真正的本体！ 天帝宝库内，方谦随手将面前的木碗收起，下一瞬，整个人便已经出现在了外间。 看着天帝那高高在上的庞大身躯，他却并不有所畏惧。 他只是平静的说到：“善恶二灵何在？” 下一刻，伴随着一条金光铺就的大道，兽神和玲珑跨月万里，纷纷出现在他的身侧。 他看了二人一眼，到：“请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兽神淡淡的点了点头道：“自然。” 玲珑也随之道：“可。” 刹那间，难以形容的磅礴信仰之力滚滚而来，在二人的操控下强势将其中善恶二念剥离，随即涌入方谦体内。 于是乎，方谦的身影便开始不断的膨胀，膨胀，直至逾迈万丈。 此乃，信仰金身。 感受到体内庞大的力量，哪怕以方谦的心境，也难免有几分悸动。 双眸微闭，片刻间便将情绪抚平，睁眼的刹那，已然是古井无波。 他开口道：“今日，你若退去，未来自有大道可寻，否则，此地就是你身陨之处！” 天帝闻言冷笑，语气越发冰冷：“区区蝼蚁居然猖狂至此，简直放肆！” 话落，他便直接出手。 ( 第292章 终成界主 天帝五指收拢，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握于掌心，一拳打出，层层叠叠的气爆声不断炸响，所过之处，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缝散发着极度死寂的气息。 方谦眉心凌厉之色一闪而过，无尽金光涌动，他毫不示弱，同样一拳打出。 砰！ 二者碰撞的刹那，无形而可怕的冲击瞬间将周围的空间击碎，造成了一大片漆黑的恐怖死亡地域。 空间在二人的面前竟是如此的脆弱。 下一刻，二人如同凡间的武夫，爆发了激烈的拳脚大战，但造成的效果却是恐怖的难以想象，周边的一切尽皆在二人的碰撞下破灭，就连声音都无法传出，出现的刹那就已然湮灭。 远处，见此情形者，无不为之骇然动容。 但就在战斗进行的极其激烈的时候，天帝硬受方谦一拳，借力远离，飞速向着天穹之上某个未知的所在冲了过去。 方谦刹那间色变，因为那里正是两个世界最核心的融合之地，无数规则都在那里得到梳理和统一，可以说，那里就是两个世界的命脉之地，也是他能够彻底成为界主的关键因素。 他怎会知晓？ 淡淡的疑惑一闪而逝，来不及思索，他毫不犹豫的直接用出了上一次获得天书之后抽奖得来的底牌。 挥手间，一道淡淡的人形虚影浮现。 光芒笼罩下看不清他的容貌，于虚空中傲然而立，比起此刻的天帝身影小了无数，但却给人一种更加伟岸的感觉。 他出世的刹那便淡淡的道：“我为天帝，当镇压世间一切敌！” 话音落下，他遥遥的冲着飞速向天穹之上飞去的天帝挥出了一拳。 此乃，天帝拳！ 一拳落下，无尽的法与理在其中辉映，一股至强的气息流露，似乎能够压塌万古。 天穹之上，天帝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危机，他忍不住回身，在看见这一拳的刹那便浑身俱震。 他自以为已经领悟世间一切规则，但在这一拳面前，他感觉自己仿佛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孩童。 最重要的是，在这一拳之下，他觉得自己会死！ 他难以置信，更难以相信，他怒吼起来，他要反击，要反抗，要证明自己的无敌。 于是，他挥拳了。 这是他拼上了一切的一拳。 刹那间，无尽的天地灵气犹如风暴般汇聚而来，这一拳之下，天地万物流转不息，日月生灭尽在其中。 他如同神灵，高高在上，俯视万物如刍狗。 但，这一切都在下一妙如梦幻泡影般碎裂。 一道拳印透体而过，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无数神魔伏尸的场景，他怔怔的悬于空中，满眼的不甘和怨恨，却只能在一道微风过后，化作了无数粉末。 “我可是天帝啊......” 一道淡淡的念头飘散，随即再无踪迹。 远处，某个悄然等待时机出手的和尚，见此果断念了句阿弥陀佛之后，消失不见。 而方谦所放出的那道虚影也在打出这一拳之后，逐渐消散。 方谦散去了信仰金身，心中也是极为震撼。 “天帝叶凡，果真强悍无匹，可惜只有这一击之力。” 心中感慨一句，便起身回到了莫山山和叶红鱼身边，等待着两界彻底完成融合。 此刻，倾天大阵已然撤去，但仍有三万骑士所铭刻的三万阵基存在，只要信仰之力不绝，就将永远镇压着隐藏在地面深处的毒雾。 可以说，从今日起，死亡沼泽便再不复曾经的厄土之称，有这亿年神木的存在，若干年后，只怕这里会建起一座远超河阳城的大城来。 不过，待两界融合之后，这天下第一大城的名头，只怕还要落在大唐真正的国都，长安城之上。 大约一日之后，一道巨大的雷鸣过后，便在一场大雨之中，整个世界引来了剧变。 大地在伸展，世界在扩张，灵气，元力的浓度都在不断的加剧，不少人都纷纷突破，进入了更加强大而高深的境界。 一座座新的城池，高山，河流开始出现，一切都变的于过去不同。 而方谦早在那一声惊雷响起的瞬间，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摄入了一个诡异的空间之中 这里流转着各异的光芒，所有的一切都不可名状，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被一颗璀璨而夺目的珠子所吸引。 他知道，那便是两界，不，这一界的核心，也是让他成为界主最主要的东西。 “恭喜宿主，两界融合完成，世界晋级为中千世界，成功凝聚规则之心，获得奖励，界主传承！” 庞大的信息涌入方谦的脑海，短短瞬间他仿佛历经了数万年之久，当他在睁开眼，眼中已然多了几分沧桑。 此刻的他，已然明悟了许多，比如系统的由来，比如这无数世界的存在缘由。 他抬手，体内便飞出了一颗与那规则之心同样璀璨的珠子，只是光芒略显暗淡，也有所破损。 这便是系统的真身。 是那不知名的大能以规则之心打造而成，为的便是培养界主，也就是传承中所说的同道中人。 据说，在万界之外有着难以想象的敌人，它们灭绝一切，唯有界主方能抵御。 当然，这一切都是传承所说，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更何况就算是真的，也不是他区区一个新晋界主能够插手的事情。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变强。 盘膝坐于原地，开始运转从传承中得来的一门功法，万界真经。 这也是界主的根本功法，只有以此功法，才能够将规则之心吞噬。 运转功法之际，他以系统所化的规则之心连接了此界的规则之心，再以运转功法所形成的特殊的力量牵引二者。 随即，二者便缓缓的向着他靠近，直至没入他的体内，被他吞噬。 修行无岁月，这般情形，足足过了五年之久，他才彻底将规则之心吞噬。 但接下来才是成为界主最关键的时刻。 他需要以功法为炉，无数规则为火，锻出一副特殊的界主之体。 因为只有这样的身体才可以肆意的遨游在无尽的世界之中，而不被世界规则镇压。 若是他进入诛仙世界前就有这样的一副体质，他也不会进入天音寺成为了一个和尚。 念头一闪而逝，他开始专心致志的熬炼自身。 如此，又是十年。 此刻，他的体质晶莹如玉，天生便有了万法不侵的特性，同时，他曾经所修行的一切，念力，灵力，元气，也都逐渐的转化为了一种新的力量。 第293章 变化和归来 这股新的力量名为，万界源力！ 它不仅包容一切，同时也是界主能够横行万界的根基。 简单说，就是他在进入某个世界前，可以以此来转化出这个世界所有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东西。 体质，功法，力量，境界，甚至各种天材地宝，神器灵物，当然，前提就是他拥有足够的万界源力。 可以说，所谓的积分本就是万界源力的一种提现。 而且，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存在什么系统了，所谓的任务奖励，其实也只是因为他干扰了世界的运转，从中窃取的部分力量所转化而来。 此后，他完全可以把这股力量融入自身，让自己变的更加强大。 由此看来，他变强的路线有三种。 第一，自身修行，吸摄各种天地之力变强，这种方法虽然稳定，但太过缓慢。 第二，吞噬规则之心，无疑，这是变强速度最快的一条路线，但要知道一点，规则之心唯有中千世界才会诞生，凭他此刻的力量，只怕很难去谋取一个真正的中千世界的规则之心。 第三，自然便是扰乱世界进程，获取世界根源宝物，从中窃取世界的的根源力量，因为与万界源力相近的缘故，纵然无法与规则之心相比，也比他自身修行快上无数倍。 一瞬间，他便规划好了自身以后的路线，修行为主，扰乱世界进程窃取世界根源之力为辅，偶尔有机会谋划个规则之心，如此，不论他以后去了哪个世界，只要不断的搞事，想必很快就能够变的无比强大。 静静的思虑中，体内万界源力的转化也逐渐接近尾声。 如今，新世界中，虽然迎来了巨大的变化，但有唐国和明宗横压当世，很快便将一切理顺，之后的数年，虽然方谦久久不曾现身，但兽神，玲珑，以及叶红鱼，莫山山等人的存在依然足以镇压一切，再辅以能够观测天下的信仰网络，不曾有任何人敢跳出来搞事。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的诸多宗派也早已经渐渐习惯了以明宗自居，再加上金丹之法的强悍，固然仍有一些老古板不愿意接受曾经宗门的覆灭，但九成的修行者都已然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今天下，超凡修真之士，信仰之神灵，凡俗之百姓，三者并立。 各自平安喜乐，自行其事，彼此交融却互不干扰，可谓是前所未有。 不久前，唐国女皇李渔度过雷劫，凝聚金丹，随后卸任女皇之位，加入了明宗。 偶尔夫子也会出现在某座城市，喝酒吃肉，遍观人生百态。 而随着修行日久，强者也是辈出，柳白观金丹之法，以剑为核心，创出剑修一道，不久前出关，向天下强者挑战。 而在专修金丹之法的人中，进步最快的则是桑桑，此刻，她早已经碎丹成婴，甚至即将更进一步踏入化神之境。 纵使锋芒无尽的剑圣柳白，与她交手也只是两可之间，甚至她一旦突破化神，柳白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不得不说，哪怕昊天成为了一个凡人，也依然无比惊艳。 除此之外，身为原本诛仙位面主角的张小凡也走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在无数修行者之中，他的修行资质实属普通，但在陆雪琪的帮助下，二人合力以天书为核心，结合血炼以及元气修行之法，创立御器一道，修本命之器。 此法的进境和实力皆不容小觑，也是引得无数人景从。 世界融合之后，曾经的山川大河都变的更雄伟了许多，莫干山自然也是如此。 比起曾经的模样，此刻的莫干山之雄伟壮丽几乎可位为世间顶尖之列。 这一日，莫干山上的墨池旁，莫山山和叶红鱼相对而坐，一人执黑，一人执白，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偶尔棋子落下的清脆声音。 只是二人似乎都没有将心思放在面前的棋盘之上。 啪！ 叶红鱼落下一子，看着莫山山，微微勾起嘴角道：“想他了？” 莫山山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忽而一笑，道：“是啊，一晃二十年，怎能不念？” 叶红鱼闻言，俏脸上也是浮现一丝怒色：“这个家伙，这次一定要他好看！” 莫山山好笑的看着俏脸含煞的叶红鱼，心道，等那个家伙出现，你还不是两句话就被哄的团团转，口是心非的女人。 不过，她也没有拆穿她，毕竟，她又何尝不是。 清清淡淡的落下一子，莫山山笑道：“我赢了！” 叶红鱼看了一眼棋盘，果然，她的大龙已经没了，轻哼了一声，道：“没意思，我练剑去了！” 说罢，她便起身准备离开。 但转身的瞬间，却忽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她浑身一紧，刹那间便要拔剑出手，却在一道熟悉的声音过后，没有了任何动作。 “小鱼儿，是要谋杀亲夫吗？” 但下一刻，叶红鱼眼神一厉，重新握紧了拔剑的手。 ‘铮’！ 长剑出鞘，一剑向前砍去，毫不留情。 方谦一惊，猛然后退半步，剑尖擦着他的鼻尖划过。 他怪叫一声道：“小鱼儿，你真要谋杀亲夫啊，我死了你可就成寡妇了！” 叶红鱼神色更冷，双眸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都守了两次活寡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次！” 说罢，一剑接着一剑，犹如狂风暴雨般斩去。 方谦狼狈的闪躲，开始寻找救兵。 “山山，快救救我，为夫快不行了！” 莫山山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杯茶，显然，哪怕是以她的性子，也难免对方谦两次的失踪感到气怒，她虽然做不到叶红鱼那般动辄拔剑，但坐视旁观也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叶红鱼虽然看似出手凶狠，实则没有动用半点元气和灵气，对他们这等修行者来说，杀伤力聊胜于无。 莫山山清清淡淡的饮了一口茶水，安静的看着二人，笑而不言。 一连又躲了几十剑，眼见求助无望，方谦无奈只好自救。 微微凝神，刹那间，他便直接启动了界主的权能。 那便是，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无所不能！ 叶红鱼一剑刺来，下一刻，她只觉得周围一晃，手中的剑不见了，整个人也被直接抱在了怀里。 “乖，别闹了！” 温柔的声音的响起，伴随着唇间的一点温热，她再也无力挣扎。 第294章 告别 这些日子，清幽的莫干山多了许多人气，在知晓方谦出现的消息之后，平日里相熟之人都赶来了这里探视。 李慢慢，君陌，余帘，宁缺，桑桑，李渔，张小凡，陆雪琪，碧瑶，法相... 甚至夫子都来这里小住了几日，与方谦共同探寻聊了些天地规则法理的感悟。 但繁华过后，终究归于平淡，如今的世界大了许多，各地的风土人情也不尽相同，一个个天资纵横的高手也此起彼伏。 总之，世界很精彩，他们想去看看，于是流连几日后，都一一拜别。 方谦略有几分感慨，却也乐得与莫山山和叶红鱼二人风花雪月，整日里谈情说爱。 在莫干山腻歪了数月后，他们三人结伴而行，四处游览天下风景，好似踏遍红尘的仙侣，其中滋味着实美妙难当。 只是，美好的时光总会过去，方谦也无法一直流连于此。 因为在成为界主之后，他就已经进入了某种诡异存在的感知之中，也即是不知名大能口中来自万界之外的敌人。 他们似乎有某种因果层次的感知能力，可以无视一切干扰感知到新晋界主的存在。 在感应到界主诞生之后，他们会源源不绝的派遣人手去毁灭界主。 而毁灭界主唯一的方法就是毁灭界主的本源世界。 因为界主魂灵皆寄托于本源世界之中，只要本源世界不毁，哪怕界主身死魂灭，也能够在本源世界之中重生。 但相应的，一旦本源世界被毁，界主也必然彻底死亡。 可以说，从成为界主之后，界主和本源世界之间就形成了无法断绝的羁绊。 所以，他必须保护这个属于自己的本源世界。 那万界之外的敌人必然是无比强大的，就连那不知名的大能都无比慎重，甚至需要不断的培养界主作为战友来共同御敌，常规情形下，一个新晋界主必然不是对手。 但他也并非没有机会，传承中有言，敌人在进入万界范围之内时，会受到来自万界的敌视和排斥。 越强大的敌人收到的敌视和排斥也就越强，所以就导致，前来毁灭他世界的敌人将会以由弱到强的层次不断出现，并且时间会间隔的越来越长。 只要他能够在抵御一波波敌人的同时不断的变强，直到自身强大到某种程度引来其他界主的援手，加入界主联盟，便可以万界结界隔绝敌人的感知，从而彻底保护自身的本源世界不受侵害。 可以说，在传承中，早已经将他需要面对的情况和可以走的路都表述的十分清楚了。 无非就是两个字，变强。 而且留给他的时间并不长，冥冥中的世界感知告诉他，大约五年后第一波的敌人就会出现。 最重要的是，面对这种诡异莫测的敌人，他唯一的应对手段就是体内的万界源力。 而他如今最为依仗的本源世界不仅不会成为他的助力，反而会成为他最大的软肋。 因为对方可以直接扎根于世界的本源之上，直接吞噬世界的法则，每一次吞噬，都会让世界的一部分彻底消逝，而对方却会在不断的吞噬中越来越强。 甚至可以说，一旦让对方进入他的本源世界之中，他便是败局已定。 所以，他必须将所有来犯的敌人牢牢的镇守在整个世界之外。 也就是说，他必须离开本源世界，在无尽虚空之中与对方交战。 以他现如今真实的实力，根本没有在虚空中战斗的能力，纵然在万界源力的帮助下，可以无视无尽虚空中恶劣的环境，但战斗能力却是弱的可怜，根本不可能抵挡即将来犯的可怕敌人。 所以，他不仅仅只是要变强，还要尽快变强。 而现如今，他本源世界紧紧只是一个新生的中千世界，力量层次根本不足以让他在短短五年之内迈上数个台阶。 所以，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前往一个强大的世界，从中获取让自己快速变强的资粮。 甚至世界的选择他都已经有了。 因为之前系统还存在时给他的奖励，他因此拥有了洪荒世界和遮天世界的时空坐标。 这两个世界无疑都是非常强大的世界。 在他的预测中，不论他在洪荒世界达到地仙还是在遮天世界成帝皆可拥有解决第一波危机的实力。 但思索过后，他首先排除了洪荒世界。 固然，洪荒世界成为地仙远比遮天世界证道成帝简单许多，但洪荒世界的危险也远远大于遮天世界。 洪荒讲究命数，天数，所有的一切都在圣人的算计之中，他的到来很有可能会引起圣人的关注，到时候，后果着实难测。 但遮天不同，遮天只是整个大世界的一角，一不会遇到相当于圣人级别的仙帝，二不会一出现就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强者算计。 凭他对剧情的了解加上万界源力的帮助，在遮天世界成帝，不仅危险程度不高，可控性也是极大。 唯一的难度，就是时间太过紧张，五年证帝，若没有万界源力，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但现如今，便有了几分成功的希望。 这一日，方谦三人结伴到了书院。 现如今，书院已经是整个世界唯一一个明宗之外的最接近独立宗派的地方了。 不过因为书院的性质，事实上，很多明宗之人都拥有书院的身份。 毕竟，方谦这个明宗之主，便是书院夫子的弟子。 所以，书院这些年一向很是热闹。 书院门口，方谦看着整个书院，感慨道：“书院比以前大了许多。” 叶红鱼神情平淡，不发一言，哪怕莫山山情绪也有几分肉眼可见的低落。 因为她们知道，这一站过后，方谦便要离开这个世界，前往另一个世界，下一次再见，很可能便是五年之后。 方谦低低一叹，随后垂下双手，轻轻揽住二人的腰肢。 这件事他们已经讨论过了，她们也都理解，但有些东西却很难控制，多情自古伤离别，便是如此。 书院后山，二层楼，方谦曾经的小屋已然还在，他下厨，做了一桌子的饭菜，三人如同往常一般嬉闹调笑，当夜晚降临，方谦温柔的吻别二人，随后便毅然转身离开。 温柔乡是英雄冢，他怕自己再不走，就不忍心再离开。 出门的瞬间，他的身影化作一道光影消散，小屋呢，安静了许久。 半晌，叶红鱼开口说到：“我打算去极北冰原修行。” 莫山山眼眸轻闪，随后轻声道：“也好，我近些年整理天下阵道已有了几分心得，正要闭关领悟，五年，也不是很长呢。” ....... . 第295章 九龙拉棺 无尽虚空之中，一道无影无形的光影极速前行。 方谦便在这一道光影之中，失去系统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凭借自身的力量在无尽虚空之中穿行。 他感觉自己几乎失去了所有存在感，化作了仿佛意念一般的存在，一念之间便能够抵达无尽距离。 按照意念之中的时空坐标，他似乎仅仅只进入了无尽虚空几秒钟的时间便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散发着莹莹白光的世界，不过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它所连接着的一大片区域都被一层黑雾笼罩，看不分明。 甚至，他隐隐觉得，那一片看不分明的地方就连时空都颇为混乱。 在万界源力的包裹下，他轻易的便进入了那一片散发着莹莹白光的世界。 进入的那一瞬间，他一身的万界源力便开始极速消耗。 这自然是他在用万界源力去转换某些东西，值得一提的是，同层次物品，但凡是这个世界拥有的东西，转化起来都比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东西简单了许多倍，消耗也小了无数倍。 在察觉到这一点的同时，他便立刻放弃了之前考虑好的某些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东西。 因为，遮天世界本就拥有无数能够让他快速变强的事物，不论体质，血统，功法，兵器，遮天世界都不弱于人，更别说它还连接着更为庞大的完美世界和圣墟世界了。 心思一定，最终，在彻底进入遮天世界的前一秒，他便将一身的万界源力消耗的干干净净，完成了所有的转化。 空间流转，方圆变幻，方谦再次睁开眼，已然身处于一座高山之巅。 周围有不少往来匆匆的游客，似乎这里是一个名胜景点。 便在此时此刻，天空中忽然响起了阵阵风雷之声，方谦抬眼望去，九条庞然大物轰然落下。 那竟是九具庞大的难以想象的龙尸，身后绑着一根根黑色的铁链，拉着一口青铜棺材向着山巅碾压而来。 方谦瞳孔一震，忍不住低声道：“九龙拉棺！” 不得不说，迎面看到的感觉远比想象中震撼的多。 瞬间，他便知晓了自己降临这个世界的时间点，正是遮天故事线开始的时间。 而周围的游客在震惊寂静之后，便迎来难以抑制的沸腾。 有人激动，有人恐惧，而当龙尸携着青铜棺材彻底落下之时，这种情绪更是达到了一个巅峰。 所有人都在逃，哪怕方谦也是如此。 这样的庞然大物砸落，动静虽说不上毁天灭地，但在这山巅，却也是毁灭性的灾难。 山石崩裂，飞溅，此起彼伏的震动接连不休。 但不知是有意无意，如此混乱的危险场面，虽然有人受伤，却无一人死亡。 而在所有人都疯狂远离九龙拉棺的时候，方谦却是一边躲避碎石，一边向着那青铜棺靠近。 当一切平息，方谦已然静静的站在青铜棺材前看着棺椁上模糊的古老图案若有所思。 他可不是从未修行过的普通人，而是一名拥有一个世界资产的界主。 他自然能够看出这图案的不凡，以及图案中隐含的那些高深的法与理。 短短片刻，他便自觉有所领悟。 而也就在这时，一群大胆的年轻人被地面裂缝中暴露出来的五色祭坛吸引而来。 他们打量了方谦几眼，见他一身古装，像极了那些喜欢s的古风爱好者，很帅，而且气质颇为不俗，一眼看去，仿佛一个悄无声息的黑洞，连视线都能吞没。 心下骇然，再加上一旁古怪又震撼之极的九龙拉棺，他们心下纷纷觉得还是不要招惹这个‘怪人’为妙。 沉寂片刻，他们开始各自探寻这周围莫名出现的五色祭坛，甚至有几个人小心的凑到了九头龙尸旁边，看着龙尸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龙鳞骇然不已。 在科学的世界长大，突然间神话中的生物出现在眼前，认识谁也无法保持平静。 这时，不少人都已经绕到了青铜古棺的另一侧，有人惊呼：“看，这里有一座巨型祭坛！” 被惊呼声吸引，所有人都纷纷凑了过去。 这是青铜古棺坠落的核心地点，也是整个泰山玉皇顶上最庞大的坑洞。 坑洞之中，五种颜色的巨石堆砌成了一个极为庞大的超级祭坛，它稳稳的接住了整个青铜古棺，不动分毫，似乎那从天而降的恐怖冲击力并不存在一般。 除此之外，在这座庞大的五色祭坛之上，还堆积着不少玉块与石板，皆是古意浓郁。 他们正惊异于石板和玉块上神秘的文字和符号，不知何时，他们心中认证的‘怪人’已然施施然迈步，走向了祭坛。 山石裂缝，他竟如履平地，束缚着所有人的重力在他身上似乎不存在一般，以一种看上去极为古怪又飘逸的姿态缓缓踏上了这一座神秘而庞大的五色祭坛。 刹那间，祭坛无声震动了一瞬，随即一道道五色的朦胧光华浮现。 于是，五色祭坛周边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巨力将身体笼罩，丝毫都动弹不得。 五色光华越发浓郁，四周莫名的震动起来，他们一个个皆在这震动之中跌落，坠在五色祭坛的边缘。 他们惊慌，恐惧，心中无数杂念横生，然而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他们只能慌张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而此刻，那引发了这一切变故的‘怪人’却正毫无所觉的观望着周围那些玉块石板上的文字和符号。 隐隐间，他们似乎看见了‘怪人’周身浮现出丝丝缕缕的微光与周围同样在发光的玉块石板相互呼应。 ‘卡擦擦擦！’ 碎裂的声音响起，那一个个玉块石板竟猛然破碎，其中一道道光芒冲出，化作了一个个烙印在虚空中的古字。 仿佛触发了什么，越来越多的玉块石板开始破碎，越来越多的古字在虚空中浮现。 甚至附近的小型五色祭坛也都有发光的古字在虚空中印射。 此刻，方谦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周围的一个个古字，他在感悟其中的奥秘，渐渐地那一个个古字仿佛一个个活物在他眼中跳跃，最终在他的脑海中化作了一个古朴的八卦图案。 第296章 荧惑古星 方谦眼中八卦成型之际，半空中那一个个闪耀着光华的古字，竞也化作了一个无比庞大的八卦。 它静静的立于虚空，将九巨庞大的龙尸和青铜古棺笼罩，通体的沉凝与质感，仿佛百炼精金铸成。 面对这一幕，祭坛上有人哭喊，有人惊惧，但都毫无意义。 下一刻，八卦图又生变化，中央浮现一个太极图，负阴而抱阳。 方谦知道，星空古路要开启了。 果然，八卦图之中，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符号先后发出光芒，仿佛在输入某种古老约定前的密码，其中，太极图也不断颤动，阴阳鱼宛如两扇奇异的门户，缓缓打开，似乎通向某个未知的神秘之地。 片刻后，八卦的八种符号闪烁的越发迅速，按照某种复杂而特殊的顺序变幻多次之后，终于同时亮起，发出夺目的光芒。 轰！ 伴随一声沉闷的巨响，太极图中的阴阳鱼彻底打开，青天白日，竟有星光印射而来，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条延绵无尽的星空古路。 与此同时，泰山之巅，九条庞大的龙尸震动起来，便连那一口青铜古棺也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 这一幕吓破了许多人的单子，不少人惊恐的哭出声来，发出不知所措的哭喊。 “怎么办？救命啊！” “我是不是要死了！” ...... 整个场面瞬间一片混乱。 方谦淡淡的扫过所有人一眼，缓缓开口道：“这是一条通往未知的古路，踏上他，你的人生将从此改变，但你的生命也将时刻遭受威胁，朝不保夕，这是一场机缘，却也是一遭厄难，若有不愿者，可向祭坛边缘退去，我会将你们送离此处。” 他声音虽然平淡，却仿佛洪钟一般在所有人耳边炸响，似乎拥有一股震人心魄的力量，瞬间哭喊声，悲鸣声都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很多人都已经没有了什么思考能力，听到能够离开，在感应到恢复了一定的行动力之后，连质疑的功夫都没有，便疯了一般向祭坛边缘跑去。 方谦也不食言，心念一动，便以自身领悟的八卦沟通外界的八卦，将那些人纷纷送离祭坛。 但最终还是有几个人没有离开。 叶凡便是其中之一。 方谦目光不经意的打量了他一眼，便不再关注，因为他只有五年的时间，二者必然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这时，哐当一声，那巨大的青铜古棺竟莫名的被镇开了棺盖，一条黑漆漆的缝隙露出，散发着极度诡异的气息。 见此，方谦也不由瞳孔一紧。 他可是清楚这三世铜棺来历的，哪怕他此刻也有些心神不宁。 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众人拉扯而来，所有人只觉天旋地转，随即便全都进入古棺之中。 哐当。 一声巨响，古棺重新闭合，紧接着，九条龙尸一震，瞬间腾空而起，仿佛受到牵引一般，拉着青铜古棺缓缓进入八卦太极图所构建的神秘通道之中。 轰！ 整个玉皇顶巨震，五色神光冲霄而上，贯通天地。 下一刻，光芒敛去，太极八卦图消失，九龙拉棺也不见了踪迹。 一阵风过后，五色祭坛以及上面的所有玉块石板都化作粉末，随风消散。 一切，都不复存在。 玉皇顶上，之前从祭坛之上离开的人都怔怔的看着天空，心中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越发的强烈，就连绝处逢生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令人喜悦的事情。 ...... 青铜古棺内一片漆黑，方谦盘膝而坐体会着之前的所有领悟，他在演化此世的修行之法。 以鸿蒙真经为基，他可以毫无阻碍的吸纳任何一个世界的法与理，从而诞生出任何一个世界之中最适合他的最强修行之法。 上古八卦太极之法，以及青铜古棺上铭刻之法，毫无疑问当属于此世顶级的法与理。 只要他消化了这些法，便能够初步衍生出此世独属于他的修行之法。 此刻他，自然无暇他顾。 而他不说话，古棺内便也无人轻易开口。 能够毅然决定留下的人，无一不是冷静且决绝之人，敢于拿身家性命去赌一个未知的前途。 情况未明，且看上去暂时没有危险的情况下，谨言慎行是他们认为此刻最好的选择。 不久后，方谦从感悟中醒来，见此情况，也乐得清静，索性继续完善自己的修行之法。 而随着时间流逝，叶凡几人因为相熟，在手机微弱的灯光下，也都相互小声交流了起来。 “你们说那人是什么来历？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觉得，说不定他是上古先民。” “叶凡，你小子一早就喜欢这些东西，以前觉得你神神叨叨的，今天看到这些，说不定那些书里记载的东西真的存在也说不定。” “呵，你们当时没有离开，不都看到这一点才做出的选择吗？” “说是如此，只是前途未卜，听那人语气，一但踏上此路，便是朝不保夕，也不知是真是假。” “应该是真的，以对方当时任我们离去的态度，没有任何骗我们的理由。” “这也未必...” 忽然，‘砰！’的一声青铜古棺巨震，随即接连不断的震颤起来，下一刻，更是‘轰’的一声，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犹如惊雷炸响，欲要震碎一切有形无形之物。 棺内，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立足，四处跌落，方谦也在震动中睁开了双眼，眼瞳中漆黑一片，与周围的黑暗完美融合在一起，望之令人有种莫名的心颤。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铜棺内，棺壁上的青铜古刻发出点点微光，瞬息间平息了所有的冲击力。 方谦看着这一幕淡定如常，三世铜棺堪称遮天世界最强之物，平复区区撞击之力，根本毫不费力。 倒是叶凡几人颇为震惊。 此刻，古棺翻到，棺盖打开，不远处光芒洒落，叶凡等人大喜，纷纷冲了出去，但入目的一切，瞬间让他们如坠冰窟。 血红色的大地，冷硬而干枯，一块块凌乱的巨石犹如墓碑一般矗立在这片大地上。 脚步声响起，方谦平静的越过他们，淡淡的说了句。 “这里是荧惑古星，还远未到终点。” 说完，他便向着远处走去。 第297章 先天混沌体 “荧惑？”王子文惊愕道：“荧荧似火，古称荧惑，他的意思是，这里这是火星？” “火星？这太不可思议了!”庞博惊呼。 ..... 这时，见方谦已经快要走远，他们顾不上讨论，连忙纷纷跟了上去。 在这个未知的地方，也只有跟着这个看似古怪的‘怪人’方能让他们有三分安定。 最重要的是，方谦两次的提醒，已经让他们发现，对方虽然行事古怪，且不太在乎他们，却也并非是不可交流的存在。 行了约莫五六百米的距离，方谦已经来到了一处满是残垣断壁的所在，可以肯定，这里曾经有一个非常繁盛的文明，只是不知为何湮灭在了岁月之中。 叶凡几人也在接二连三的发现中，震撼莫名。 而很快，方谦也来到了他所要寻找的目的地。 一片神秘的光源。 这是一座古庙，古庙前，一株苍劲如虬龙，通体干枯的菩提古树屹立于此。 古书上，唯有五六片晶莹剔透，犹如翡翠神玉的叶片证明着这株菩提古树生机未绝。 踏步走去，方谦感觉似乎走向了历史，浓厚的荒古气息将他笼罩，似乎要将他待会曾经那个神秘的时代。 看着古庙上斑驳的铜匾，大雷音寺四个古字犹如龙蛇盘绕，禅意无尽。 方谦略微感受了一下其中隐藏的气韵，便踏入走入古庙之中，不过临入古庙之前，他忽然回头神情冷漠的扫了一眼叶凡几人。 并指如剑，凭空一扫，一道无形气剑便在古庙不远处留下了一条清晰地痕迹。 “入线者，死！” 锋锐无匹的剑气让叶凡几人如针扎一般，恐怖的危机感让他们根本无人敢动。 方谦这一手只是体内劲力的运转手段，并未达到超凡的地步，但融入了他修行了两个世界的剑意，便已然让这一指拥有了不弱于普通修行者的威慑力。 甚至，此刻地面之上的剑痕都有着剑意残留，若有人执意越线，便会遭到剑意反击，剑意无形无知，却可以轻易毁灭凡人的心神，从此沦为活死人。 直到方谦身影消失在古庙之中，叶凡几人才纷纷松了口气，但前方那一条简单的黑线，却成了他们此刻根本不敢逾越的天堑。 其中自有人不忿，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都不会轻易出口。 若因口舌之快，得罪了此刻可以轻易掌握他们生死之人，可绝非明智之举。 只是，看着古庙的眼神却大都不甘又炙热，毕竟这可是古老传说中的大雷音寺，佛祖所在之地，纵然破败至此，也绝对非同凡俗。 就在他们心中杂念纷纷之时，方谦已然来到了大雷音寺的中央。 古庙不大，空空荡荡，唯有青灯古佛常在。 他自然知晓这佛灯不凡，四下里更是有数件尚有神力不失的宝器，但这一切都不是他来此的目的。 他此来，只为这大雷音寺下镇压的上古巨妖，鳄祖！ 五年证道，何其难也。 若没有接连不断的机缘，哪怕他此刻所兑换而来的体质惊天，也无法做到。 而这大雷音寺下被镇压的神鳄之祖，便是他的第一个大机缘。 准帝级别的释迦摩尼将之镇压多年，脱困后已然拥有横渡星空的圣人实力，说明它巅峰时期很可能是大圣境界，甚至接近准帝级别。 若是寻常时候，根本不是方谦能够觊觎的恐怖存在。 但此刻，鳄祖被镇压，一身实力十不存一，只要大雷音寺不破，它就无力脱困，对方谦来说，它便是一份绝世无匹的资粮。 当然，其中自有难测的风险，但有一个世界镇压心神，有开天地造化的鸿蒙真经辅助，再加上他特意兑换的绝世体质，先天混沌体，便已然将这份风险降至最低，比起可以预见的恐怖收益，这份风险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 缓步上前，盘坐于蒲团之上，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一幕繁盛的场景，琼楼玉宇，无数佛陀在其中诵经。 下一刻，那些画面又消失不见，方谦目光一凝，很快又放松下去，他并未多加理会，微微调息片刻，心神放开，很快他便感受到了大雷音寺下那一个极其恐怖的气息。 神鳄之祖！ 此刻的它尚处于休眠之中，气息极为淡薄。 几息时间，方谦将鳄祖的气机交融于自身，下一刻，他便彻底催动起了先天混沌体的全部威能。 轰！ 刹那间，他仿佛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恐怖的吞噬力爆发，无穷无尽的精气和能量自鳄祖体内疯狂的向他涌去。 外界，天空中忽然凝聚而来一片范围极广的乌云，以大雷音寺为中心，化作了一个缓慢旋转的漏斗。 这般大的动静瞬间将鳄祖惊醒，血色的瞳孔猛然睁开。 它很快就发现了自身的处境。 “居然是混沌体，该死的蝼蚁，居然妄想吞天！” 古老而冰冷的声音响彻天际，古庙外的叶凡几人只听声音便被其中的冷意几乎要将身体冻僵。 关键时刻，若非他们面前的剑痕忽然迸发剑意驱散了三分寒意，只怕他们当场便要冻毙于此。 大雷音寺下，鳄祖怒吼一声之后，便欲要反击，然而他刚刚提起力量，虚空之中便有佛家真言响起。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之下，鳄祖一声惨嚎，浑身上下便遭受重创，提起的力量也瞬间散尽。 “可恶的秃驴！” 大雷音寺之中，方谦此刻周身已然被混沌气遮蔽，无边的精气和能量几乎化作了一条肉眼可见的长河灌输而来。 他根本不理会鳄祖的反应，只是加大了吞噬能量的速度。 一个时辰之后，鳄祖一身恐怖的力量才堪堪被吞噬了不到一成。 但按照如今的进度，一天的时间便足以将之吞噬个干干净净。 一个时辰的时间里，鳄祖威胁，恐吓，求饶，各种各样的手段都用了出来，但方谦依然无动于衷。 见此，鳄祖变的安静了起来，它似乎接受了自己的结局，闭上了血红色的双眼，放弃了所有的反抗。 只是，一刻钟后，它那血色的双眼却猛然睁开，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怒吼，它的尾巴忽然炸开。 圣人之体自爆，威力何其恐怖，虽然在六字真言下，很快就被大雷音寺镇压，但不可避免的，大雷音寺的地面，咔嚓一声，裂开了一条漆黑的裂缝。 第298张 开辟苦海 漆黑的裂缝中，一条条小鳄鱼从中钻了出来，无数双血红的眼睛盯着被混沌气笼罩的方谦，发起了猛攻。 然而此刻方谦周身力量可谓是源源不绝，区区神鳄子嗣根本不足为虑。 无穷无尽的混沌气加持下，眸光如剑光横扫，一斩之下，数百只小号神鳄化为肉泥。 然而，更多的小神鳄却接连不断的从裂缝中钻出。 方谦眉头微皱，他察觉到裂缝在慢慢扩大，此刻他面对无数小神鳄的攻击，根本无法全力吞噬鳄祖，更无法潜心推演轮海秘境的修行之法，如此下去，鳄祖真正脱困，也未必没有可能。 目光扫过角落里落满了灰尘的一件件佛器，略一沉吟，他便有了办法。 一指在虚空中轻拂，古庙之外，叶凡等人面前的剑痕便倏忽不见。 下一刻，叶凡等人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他们便被裹挟着飞入了大雷音寺之中。 同时，古庙外菩提古树旁地下埋藏的一颗菩提子也破土而出，飞入方谦手中。 方谦轻轻摩挲了菩提子一下，一边以剑光斩杀小神鳄，一边对叶凡几人说道：“你们帮我打杀这群畜生，事后我会给你们一场造化作为报酬。” 说着，他随手一挥，一件件神韵尚存的古旧佛器从角落中飞出，纷纷落入叶凡几人手中。 “这算是定金，神性尚存的佛兵，哪怕凡人也可轻易御使。” 说完，他也不管叶凡几人是否答应，便握着菩提子陷入了神定之中。 叶凡几人手握佛兵站在方谦面前，此刻混沌气再度蔓延，将方谦的身形笼罩。 他们彼此面面相觑，有几分不知所措。 但一头头如‘钉子’一般的小神鳄可不会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它们如潮水般涌来，对沿途的一切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叶凡手中是一根金刚宝杵。 眼见一头头小神鳄散发着森冷的气息冲来，他下意识的挥动了手中的金刚宝杵。 刹那间，一道道电芒炸裂，神芒迸射，一头头小神鳄当场便被击杀，留下一地血浆和碎鳞。 一旁，外国佬凯德几乎被吓傻了，口中不断的诵念上帝，手中却死死的抱着一个破烂的木鱼，小神鳄临近之际，木鱼周身铭刻的三尊菩萨印记忽然显化，化作三道虚影笼罩在他周围，瞬间将冲来的神鳄横扫。 见此，其他人也都顾不得多想，纷纷挥动手中佛器。 周毅拎着紫金钵四处猛砸，一砸就是一道紫金神光，瞬间清空一大片神鳄，庞博一柄乌青锡杖，腾腾乌光闪烁，倒也是威势不凡。 就连李小曼和林佳二人在几人身后也都以手中佛器击杀了几只漏网之鳄。 叶凡此刻已然杀的兴起，金刚宝杵越挥越快，周身电芒笼罩，犹如战神一般杀入了群鳄之中，挡者披靡。 但其后，刘云志却紧紧握着一柄月牙铲半天没有动弹。 他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身后被混沌气笼罩的方谦身上，或者说方谦手中的那枚若隐若现，拥有佛陀图的菩提子。 无形无知的黑气自裂缝中涌入他脑海，他双眼渐渐有红芒闪烁。 他盯着方谦，心中喃喃低语。 “只要杀了他，一切都是我的，成仙作祖都不是虚妄，我的，都是我的！” 于是，他猛然冲了过去，冲着被混沌气笼罩的方谦挥动了手中的月牙铲。 月牙铲发光，迸发神芒，一挥之下，呼啸声不绝。 这般动静惊动了前方杀敌的叶凡几人，他们回头看着这一幕震惊之极。 “刘云志，你疯了！” “刘云志，住手！” 不管如何，方谦对他们总是有几分善意的，虽然目的不明，但在这个前途未知，仿佛逐渐步入神话世界的关头，一个领路人无疑至关重要。 更何况，此刻就算刘云志得手，这神鳄不绝，他们只怕依旧毫无生路。 他们很不理解，刘云志也自负聪明，怎么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然而刘云志此刻早已经被贪婪的念头占据了大脑，哪里会理会他们，心中发狠之下，手中力度又更添了几分。 于是，月牙铲威势便更盛了三分。 然而，方谦依旧毫无反应，此刻他早已经陷入了最深层次的入定之中。 只是，就在月牙铲即将落下之际，方谦周身混沌气忽然波动了一下，一道混沌气剑凭空而生。 一剑斩过，刘云志瞬间如同定格了一般，静止不动。 他的双眸神光泯灭，化作灰暗之色。 下一刻，砰的一声，他的头颅仿佛石块一般坠落，鲜血四溅。 这一幕惊呆了叶凡几人，此刻，再看向仿佛毫无所觉一般的方谦，他们心中皆不由自主的多出了几分寒意。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只有不时击杀小神鳄发出的声音。 刘志云的尸身就那么躺在冰冷的地面，无人理会。 此刻，方谦却是没有感受到外界的一切，他在进入深层次的入定之前，便在周身设下了三道自动触发的混沌剑气，除非三道全部触发，不然不论外界发生了什么，他都无法感知，更不会理会。 菩提子下，阵阵佛韵将他笼罩，三世铜棺以及太极八卦图中蕴含的诸多法理也都在鸿蒙真经的熔炼下化作了他自身的大道。 无尽的神能和精气之下，他的心神变的无比强大，体内的一切在心神的感应下洞彻无疑。 通晓遮天法框架的他，很快便感受到了自身的生命之轮。 无边黑暗之中，一片特殊的所在。 顿时，体内已经快要无处宣泄的庞大精气和能量如受指引，猛然灌入其中。 轰！ 一道无声的闷响，如同开天辟地，刹那间，苦海开辟，仿佛有一轮骄阳升空，熠熠生辉。 光芒之下，苦海疯狂扩张，转瞬之间，一片混沌之海便将之前的黑暗尽数吞没。 与此同时，古庙之中，方谦头顶忽然浮现一片混沌色的汪洋，恐怖的海啸声和浪潮声震耳欲聋，无尽神光刹那间冲霄而起。 看到这一幕，古庙之下，鳄祖血红色的双眼露出一抹冷意和贪婪。 他森然低语：“果真是混沌体，唯有混沌体方能开辟出的混沌苦海，这般体质，我若夺之，必有证道之机！” 一念及此，他索性彻底放弃了所有的抵抗，裂缝中不再有小神鳄出现，他也闭上双眼，安静匍匐于地底深处。 只是，他的一切心神和魂灵却都在无声无息间悄然收摄，积蓄，静待时机。 第299章 镇杀鳄祖 混沌之海的异像持续没有多久，便渐渐隐去。 因为在无穷无尽的神能和精气支撑下，哪怕苦海庞大的无边无际，开辟的速度依然极快。 境界突破成功，一切神异自然也会随之消失。 毕竟一尊大圣的全身精华太过恐怖，哪怕再过逆天的苦海与之相比依然犹如砂砾一般。 此刻，叶凡几人已经不再需要斩杀小神鳄，皆在古庙内四处查看，却根本不敢轻易靠近方谦周身数米范围之内。 毕竟刘云志前车之鉴不远，再加上方才的种种异象，哪怕他们手握佛器，也生不出半分和方谦对抗的念头。 而方谦苦海开辟到了一个极致之后，瞬间便感应到了位于苦海中央的‘泉眼’。 此刻在无尽神能精气的滋养下，‘泉眼’早已经处于一种喷薄欲发之态。 几乎一瞬间，他便直接以‘泉眼’沟通了生命之轮，神泉汩汩而涌，无边神力传遍全身上下。 短短一日不到，他不仅成为了修行者，还直接越过了苦海，开辟出了命泉。 命泉神力不绝，他也随之生出了无边的法力。 甚至已然拥有了飞天遁地的神通。 这样的情形，若是在将夜和诛仙世界，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遮天世界，仅仅是初入修行的第一个秘境，便已然超凡脱俗，犹如神仙中人。 这也是两者世界本质上的不同和差距。 方谦细细体悟着突破苦海和命泉两个境界的变化，并未继续突破下去。 虽然依仗一尊大圣的精气足以让他走的极远，但他此刻修行之法其实并不完善，因为他并未真正见识过遮天世界的修行之法。 修行下去必然存在诸多瑕疵，哪怕他身为先天混沌体，若是路走错了，莫说证道成帝，半途只怕便要陨落。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遮天法去完善自身之法，才能继续向更高境界突破。 心神沉淀，不知不觉，大雷音寺的鳄祖已然被吞噬的犹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 所有吞噬而来的神能都被方谦蕴藏在苦海之中，导致此刻他的混沌之海神力光辉源源不绝，不时便有精气浪潮翻涌而起。 然而，也就在吞噬到了最后关头之际，一道神光顺着鳄祖和方谦之间的无形气机如一柄利刃极速飞至。 方谦只觉一股恐怖的气机遍布周身，浑身上下瞬间僵立当场。 来不及反应，也根本无力反应，那神光便强势破开了方谦周身的混沌气雾，直没入方谦脑海之中。 识海之中，一道黑气凝聚的妖异人影静立，森冷的目光刹那间将方谦的神魂锁定。 “区区蝼蚁，也敢妄图吞天，不过是徒做嫁衣。” 他冷言低语，随后瞬间化作神鳄之身，张开大口，蛮横且轻蔑的向着方谦的神魂撕咬而去。 然而方谦只是冷然盯着他，神情平静。 这一幕，早在他预料之中。 先天混沌体的诱惑，这世上无人能够抗拒。 因为先天混沌体就意味着一尊未来的大帝，拥有无视万道压制，直入大帝的恐怖资质。 固然因为夺舍之后，因为魂体不圆满，未必能够成就大帝，但哪怕准帝巅峰，也足以横行于世。 只是，想要吞噬他夺舍这件事，在他成为界主之后，就几乎不可能出现。 因为他的灵魂已经与一个世界绑定，除非对方先将他的世界毁灭，不然，他的灵魂便是万劫不灭的存在。 大圣固然强悍无匹，但也根本没有脱离遮天世界，找到他灵魂绑定的世界再将之毁灭的能力。 看着鳄祖，方谦眼中露出一丝怜悯之色：“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请君入瓮。” 此时，鳄祖满怀贪欲和悸动而来，哪里会理会方谦的胡言乱语，直到临近之际，他才突然惊悚的发现有一片广博的世界虚影在他眼中蝼蚁的身后显现。 无形的伟力瞬间镇压而下，鳄祖不过抵抗了片刻，便一溃而败。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血红的双眸终于显出惊慌之色。 “饶了我，我愿为你奴仆！” 方谦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冷然喝道：“镇，杀！” 世界虚影轰然落下，鳄祖在惨嚎中被渐渐磨灭，只余下最纯净的神魂精华，金色的液体晶莹剔透，仿如琉璃一般。 紧紧只吞噬了一滴便让方谦神魂强度大增，进行了一次巨大的蜕变。 不过更多的神魂精华还是被他留存在了识海之中，此刻的他，吸收一滴已经是极限，再多便有神魂不稳之状。 不过，只待他日后跨入更高境界，便可再次吸收神魂精华增强自身。 而这一天，并不远。 古庙中，方谦周身混沌气渐渐收敛，一切异象也都消失不见。 他长身而起，刹那间，地动山摇，恐怖的力量迸发，早已经破败不堪的大雷音寺瞬间崩塌。 烟尘中，一道神虹冲天而起，方谦卷起叶凡几人直奔青铜古棺。 头顶上，一片巨大的风暴在其中酝酿。 落于五色祭坛之上，无视叶凡几人震撼的目光，方谦弹指间打出一道道神辉，瞬间将五色祭坛激活。 八卦太极图再现，八个八卦符号同时闪耀，很快，便露出了一个神秘而又巨大的通道。 星空古路再现！ 风暴来临之前，叶凡几人自觉地进入青铜古棺之中，方谦也随之而入。 哐当！ 青铜古棺闭合，馆内再次一片漆黑。 不过很快又重新亮起，一盏古朴的佛灯闪烁着光焰，散发光明。 方谦看着众人，随手一挥，磅礴的生命精气便涌入几人体内。 他淡淡道：“这是刚才说好的报酬。” 精气融入，叶凡几人瞬间感受到浑身上下发生巨变，似乎有无穷气力凭空而生，双眸之中神光大涨。 隐约间，他们觉得，自己的生命层次似乎也在不经意间进化了数次。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可是大圣级别的精气，若非经过方谦的提炼，融入他们身体的瞬间，他们便要爆体而亡，但此刻，成功融合之后，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份造化之大哪怕北斗古星的诸多圣地都难以企及。 在这个末法时代，纵然连寻常的圣人都隐迹不现，更别说远在圣人之上，只在准帝之下的大圣了。 大圣之精气，哪怕一丝，对于凡人来说，也几乎堪比不死神药级别的存在。 更有一丝圣人气机深藏体内，未来突破圣人之时，概率也比常人跟多了一分。 而此刻，他们不仅苦海已开，体质也都几乎达到了神体圣体之下的极致。 哪怕身为荒古圣体的叶凡，此刻只要拥有修炼之法，也能够在短时间内直接踏入苦海，甚至迈入命泉也尤有余力。 报酬付完，方谦便也不再理会他们。 他独自走到青铜古棺内的青铜小馆，盘膝而坐，将菩提子握于手中，打算借此感悟古棺玄奥。 . 第300章 拜见大帝请赐帝经一观 他静息凝神，沟通命泉，刹那间法力滚滚而来，直接将菩提子激活，菩提子发热，涌起道道灵韵，很快，方谦便陷入了神定之中。 耳边宏大的声音自虚无中响起，如大道天音，又仿佛玄妙至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玄奥又古朴的经文传入耳中，涌入心底，他整个心神仿佛变得无穷高远，无穷无尽的法与理化作一个个神秘莫测的符号烙印心田。 不知过了过久，叶凡几人已经熟悉了身体的变化，全部围在青铜古棺某处的星空刻图之上。 这是一片古代的星空图，上面标注着一个个不同的星域，其中有一条细线闪烁，正是他们所走过的星空古路。 这时，细线突然不再蔓延，定格在了北斗七星星域之上。 漫长的行程，终于抵达了终点。 轰！ 青铜古棺震动起来，仿佛地动天摇。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震动，青铜古棺最终斜翻落地，棺盖跌落一旁。 众人终于重见天日。 狭小空间中的压抑让他们疯一般的冲出了古棺。 脚踏在一座巍峨的山峰之上，柔和的阳光让他们倍感温暖，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秀丽山峰，层层叠叠，周围一颗颗苍劲的古木，奇形怪状的巨石，配合着一片片如茵的绿草和野花，让这里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就连空气也是难以想象的清新。 与古棺内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在北斗星域，一个真正的生命星球。 这时，哐当一声，轰隆隆，古棺伴随着九巨庞大的龙尸斜着从山顶滑落，向着山巅之下一望无际深渊坠去。 见此，众人都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有及时离开，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忽然，有人开口问道：“那人出来了吗？” 众人愕然，看着深不可测的悬崖，心中情绪无比的古怪。 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放心，我还活着。” 连忙转身看去，果然那‘怪人’正一脸冷淡的站在山顶的另一边。 方谦看了他们一眼，道：“若是不想死，尽快跟我离开，荒古禁地，只怕你们很久都没有机会再次踏足于此。” 他们虽然不知道荒古禁地意味着什么，但禁地一词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此刻，他们也发现，这里虽然看似生机勃勃却没有半点虫鸣鸟叫。 不敢多言，他们连忙跟在了方谦身后。 方谦带着他们一路向外走去，途中，经过了一片极为神异的泉池，泉池附近生长着十几株果树，每一株果树顶端都生长着一颗红彤彤的果实。 方谦自然知道这是九妙不死药之一，停顿了片刻，他对叶凡说道：“你去把这些果实摘下来，我们平分如何？” 叶凡愕然，其他人也都惊讶地看着叶凡，不知道为什么方谦会提出这么一个古怪的要求。 叶凡有几分犹豫，因为这果实显然不凡，而能让对方感到忌惮，其中必然隐藏着他无法发现的危险。 只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想也不敢尝试拒绝的后果。 对方看似和善，可一旦翻脸，他可没有半分抵抗的能力。 看出叶凡的犹疑，方谦平静的解释道：“你与此地的主人有几分牵扯，你去摘，不会有什么后果，而且这果子对你们有大用，可破除荒古禁地的诅咒，去与不去，你自行抉择。” 诅咒？叶凡心中一寒，一路走来，以对方的行事风格，根本没必要骗他。 一念及此，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所说的牵扯是什么意思，但至此，其实他也没有更多选择。 深呼一口气，他小心而谨慎的翻过一层层藤蔓，来到那一株株果树下，摘下了第一颗果实。 等待了片刻，周围没有任何动静，他松了口气，接二连三的将周围的十几颗果实全部摘下，脱下外套，将十几颗果实裹在其中，走了出来。 出来的第一时间，他便将包裹直接交给了方谦。 方谦心中忍不住暗笑，不愧是叶凡，当真是识时务。 他倒也并未不食言，甚至十七颗果实他只取了八颗，给叶凡留下了九颗。 叶凡也不墨迹，很大气的一人分了一颗，自己剩下两颗。 一路而来，众人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面前的红色果实香气扑鼻，吃完一个之后，所有人都神清气爽，极为满足。 不过因为早已经融合过大圣精气的缘故，效果并不是很明显，但身体中却已然多了三分不死药的神性。 方谦并未服食，因为对于吞噬了一尊大圣的他来说，九分之一的九妙不死药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不如留着看能否得到完整的九妙不死药之后再用。 很快，众人重新启程，此刻速度已然是快了许多，太阳快下山时，他们便已经到了荒古禁地的外围，见此，方谦直接引出命泉之中的神虹，将叶凡几人笼罩，几息之后便跨越了百里之遥，来到了荒古禁地的边缘之处。 方谦指了指面前的黑色大河，道：“绕过这片河，你们就能够离开荒古禁地了。 我们就此别过。 如若有缘，他日必能再见，当然，希望你们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这大概是他一路来说过最多的话，叶凡几人有心挽留，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事实上，等他们日后踏入修行界，才会明白这一路方谦帮他们度过了多少次生死危机。 方谦说完，便直接离开，虹光再现，瞬间冲天而起。 只是离开前，他带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缕头发。 原地，叶凡愕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他引以为傲的刘海已经空空如也。 一旁，庞博看着叶凡古怪的发型哈哈大笑。 “你这造型绝了！” 就连林佳和李小曼也都有些忍俊不禁。 叶凡脑门一黑，愤愤不言。 笑闹过后，几人便结伴继续向着荒古禁地之外走去。 心中满怀希冀。 ...... 另一边，方谦并未离开，而是重新按照之前的路途返回。 三世铜棺坠落，神秘的伟力已然将诅咒压制在了极低的程度，不然，别说他，哪怕鳄祖复生也不能如此轻易的行走在这片恐怖的土地之上。 站在无底深渊之前，他略一沉吟，便直接以神光裹挟着手中的黑发，将之投入深渊之中。 约莫几分钟后，他声如洪钟，高喝道：“冒昧而来，拜见大帝，请赐帝经一观。” 第301章 推演功法 巨大的声音惊动了沉眠在圣山的生物，数道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那是荒奴，曾经的盖世人杰。 此刻不过刚入命泉的方谦在他们面前只怕连蝼蚁都不如。 冰冷的目光射向他，伴随着极为恐怖的气机弥漫而来。 方谦心神紧绷，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栗，混沌体自主激发，一层层混沌气弥漫，将他和那些恐怖气机隔绝。 荒奴中的一名白衣女子看着这一幕，眸光微异，似有些许回忆闪烁，她身影如飞，瞬间靠近方谦。 寒意袭来，方谦浑身寒毛直竖。 然而他虽惊不乱，因为他有绝对的把握保全自身。 在将大半万界源力转化为先天混沌体之后，他便将剩余的万界源力转化出了三道最顶级的逃命手段。 一旦激发，只要不是当世大帝出手，便性命无忧。 不得不说，他这次有些莽撞了，荒古禁地，并非他此刻所能窥探的地方。 但忽然，‘哗啦啦’一道恐怖的锁链声响起，如同来自地域的魔音，铺天盖地，响彻云霄。 刹那间，所有荒奴纷纷退去，悄然隐没。 是荒主！ 下一刻，一卷青铜仙经从深渊中飞出，落于方谦面前。 方谦谨慎的上前，翻阅片刻，神情微动，露出几分可惜之色。 因为这是吞天魔功而非是不灭天功。 不过无所谓，虽然这吞天魔功对于先天混沌体用处不大，但毕竟是帝经，有太多他可以借鉴的地方。 收起青铜仙经，他认认真真的三拜之后，迅速转身离开。 他很清楚此刻荒主情况并不稳定，他借着叶凡撩拨了对方一下，还是不要继续作死为妙。 一路坦途，全力之下，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便从荒古禁地离开。 离开后不久，他周身便开始发热，腾起血色的神焰，只是同时，也有混沌气升腾。 这是荒古禁地的荒的力量在生效，同时引发了先天混沌体的自行抵抗。 岁月的力量在他周身流转，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精气在减弱。 但不到一秒，就得到了体内更多的生命精气补充，比起一尊大圣的庞大生命精气，他此刻的消耗根本微不足道。 很快，方谦周身异象便消失不见，大致观望了一下方向，他便随意寻了一个方向直接化虹而去。 一日后，在方谦有意的寻觅下，他在一处古森林中遇见了此界之人。 一行人三男两女，皆是十八九岁上下，四人处于苦海境界，一人命泉境界，举手投足皆有神华隐现。 以他们的年纪，在这片地域应当也算是颇有天资。 尤其是命泉境界的男子，脸上更是隐有傲然之色。 其中地位似乎不凡，被他们护在中心的一名秀丽女子神情揣揣的观望着四周，眼神中既有新奇，亦有几分怯然，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出门历练。 看着周围参天的古木，无数不知名的花草，她忍不住小声问道：“师兄，我们不会遇到什么可怕的凶兽吧。” 那命泉境界的男子温和的看了她一眼，神情带着几分睥睨道：“婉茹师妹莫怕，有我在，此地绝无任何生物能威胁到你。” 另一名颇有几分艳丽的女子附和道：“是啊，有唐然师兄在，肯定没问题的。” 婉茹提起的心放下了几分，却还是有几分不安，她下意识的握紧了秀气的拳头，抿着嘴，谨慎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见此，唐然心中无奈，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鼓起了精气神，打算再遇到凶兽之时好好展现一番自身的威势。 然而，他的打算注定落空。 因为方谦拦在了他们面前。 虽然同为命泉，但二者之间可谓是天差地别。 不过唐然并不知道这一点，面对方谦这个不速之客，在感应到对方境界与他相似之后，他便冷下脸道：“我等乃是烟霞洞天弟子，阁下拦住我们，意欲何为？” 方谦淡淡抬头，道：“打劫，交出身上的法宝，财物，我绕你们不死。” 打，打劫 婉茹嘴唇发白，心中发颤，想到看过的中那些恐怖的匪徒，她已然是害怕的不行。 见此唐然大怒，浑身上下神辉迸发。 “你这狂徒，竟敢在此地大放厥词！” 他抬手，双臂有神纹绽放，灿烂的光华犹如刀锋向着方谦横斩而来。 一旁的几名弟子皆是惊呼：“这是神纹，好强的威势，不愧是唐然师兄。” 婉茹懵懵的看着这一幕，微微张开小口，感叹于威力惊人的同时却又忍不住轻轻皱眉，为对面的劫匪担心。 然而下一秒，方谦却是不闪不避，反身一拳迎上，几乎毫无波澜的便将这一记神纹攻击直接湮灭。 唐然瞳孔一惊，心中骇然，对方竟恐怖到如此地步，仅凭肉身之力能够硬撼他的神纹玄法。 在他看来，这般实力，只怕也只有高他一个境界的神桥境修士方能做到，对面这贼人必然隐藏了修为。 他心念电转，然而不待他作何反应，方谦便一步跨出，速度快到极致，一拳落下，在唐然眼中竟有天崩之威。 轰！ 摧枯拉朽一般，他吐血飞退，周身神力被彻底打散，短时间内失去了一切战斗能力。 这其实已然是方谦留手的结果，不然以他如今庞大到不正常的苦海开辟出的命泉之力，一拳之下，他必然筋骨断碎，横尸当场。 方谦并未继续追击，而是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对面惶然的几张年轻的面孔，重复着方才的话语。 “交出身上的法宝，财物，我绕你们不死。” 片刻后，他带着打劫而来的的东西满载而归，只留下几个瑟瑟发抖的年轻人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婉茹双眼早已经通红，一副泪眼朦胧的姿态。 呜呜呜，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她以后再也不出来历练了。 几日的时间，方谦接连作案数次，直到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之后，才收手而去。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初始篇的道经，以及这附近乃至整个北斗的地图。 寻了一处僻静的无人之所，他手握菩提子，开始准备进一步推演修行功法。 青铜古棺的百字神秘经文，狠人大帝的吞天魔功，以及道经初始篇，皆被他一一体悟，随后当做柴薪，投入鸿蒙真经所化的道炉之中。 “天地未开，鸿蒙之始，混沌初生” 渐渐地，不可听闻的天音在他周身回荡，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犹如洪钟一般，震天动地。 无穷无尽的混沌气雾向着四面八方弥漫开来，所过之处，一切尽都化作混沌。 第302章 突破 方谦悟道，动静大的可怕，却没有引起任何风波。 虽然有地处偏远无人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混沌之气遮掩万物的特性所致。 混沌为万物之母，亦为众生之归宿，混沌笼罩之下，一切天机皆不可测。 修行不知岁月，不知过了多久，方谦终于彻底将自身的轮海秘境功法推演而出。 没有犹豫，他直接开始进一步的突破。 轰！ 一瞬间，犹如火山爆发一般，无穷无尽的神能将方圆百米尽数淹没。 方谦立身其中，一道道神纹被他以神力勾勒而出，随后按照一种玄妙的轨迹开始构筑他的‘器’。 而他，早已经想好了自身的‘器’为何物。 他身为界主，最好的‘器’自然便是他所拥有的世界。 而他磅礴无边的苦海，也足以承载他以世界为‘器’的野心。 苦海发光，源源不绝的大圣精气和神能从中涌出，化作几乎无穷无尽的神纹。 方谦的神识则操控着这些神纹开始构筑一个真实的世界。 模板自然便是昊天世界和诛仙世界融合之后，他如今的本命世界。 山川，河流，森林，海洋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世界越发的完善，周身的气势也越发的惊人。 而在他世界不断完善的同时，整个北斗的上空都有紫色的惊雷不断炸响。 各大圣地，皇朝无数大能愕然望天，神情皆是失措莫名。 有精通推算之道的强者出手，想要通过这诡异天象推算背后缘由，但推算出的结果皆是一片混沌，前无因后无果。 也只有几个无比古老的圣地才有人隐隐有所猜测。 很快，一个消息从几大古老圣地传出。 有混沌体出世！ 消息一出，石破天惊。 末法时代，无人可以成帝，但混沌体不同，混沌体无视万道压制，无视法则诡变，只要大成，必然可以成帝。 刹那间，风云变幻，无数强者开始行走天下，搜寻混沌体的存在，甚至几处禁地都纷纷派出了强者。 摇光圣地，一名丰神如玉，如若仙人临世的男子神情漠然，看着混沌体出世的消息，他心中既有忌惮，亦有狂热和贪婪。 “只要吞了你，想来我便能够真正修成混沌体。” 一日后，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孤身从摇光圣地离开。 方谦修行之地，混沌气已越发浓郁，苦海中的世界已然勾勒到了尾声。 但他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吞噬而来大圣的一身精气神能足足耗去三成之多。 这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但也意味着他‘器’世界极端的恐怖。 甚至，他只需要不断精修自身的‘世界’，便可轻易的做到一器破万法，一器镇诸敌。 终于，伴随着一道无声的轰鸣，‘世界’成就！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恐怖的危机如针扎一般席卷而来。 他抬头望天，双眸中混沌气如利剑般射出。 是天劫！ 不知何时，一片乌云将他头顶的天空遮蔽，紫色的惊雷在乌云中若隐若现。 按理说，以他的境界远不该遭遇雷劫，显然，是‘世界’的出现太过逆天，被天地视为禁忌，不允许其现世。 轰！ 第一道天雷落下，打向方谦，恐怖的毁灭之力瞬间将他击成重伤。 但很快，苦海中无尽精气神能涌现，一息之间，他便完全恢复。 但第二道天雷也很快落下。 紫色的惊雷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这般威能，以他现在的体魄只怕很难抵御。 纵然他身为先天混沌体，也依然需要一个成长和挖掘潜能的过程。 见此，他毫不犹豫的祭出了‘世界’。 一道灿烂的神光迸发，迎击紫色雷电，一击之下，竟生生将之击溃！ 神光下，一方约莫百米大小的陆地显出身影，这便是此刻‘世界’的本体。 其威势之强，只是静立于此，便有镇压万世之姿。 但方谦也是面色瞬间苍白，催动‘世界’的消耗太过恐怖，若是寻常人，哪怕将轮海秘境修至彼岸，只怕也无法御使‘世界’。 也就方谦拥有大圣精气供他挥霍，才能御使。 只是，‘世界’出现大大刺激了天劫，第三道天雷的威力又添了数倍。 天雷几乎已经成了雷柱，通天彻地的紫色电光成为了此刻世界唯一的主旋律。 恐怖的雷柱瞬间将‘世界’吞没，无尽的毁灭威能疯狂的想要将‘世界’湮灭。 方谦神情肃然，不要钱的将体内蕴藏的大圣精气向‘世界’涌去，同时，他手中捏印。 这是一道神印，乃是他领悟遮天世界得来的一切法典之后，结合昊天神国所创。 名为，光明！ 刹那间，‘世界’震动，无穷光明爆发，它似乎化身为了一轮大日，纯粹而炽热，光明之下，一切烟消云散，瞬间将天雷吞没。 然而，第三道天雷消散的同时，第四道天雷也随之落下。 威力更盛，但光明永存。 二者对峙片刻，光明再次取得了胜利。 第五道天雷依旧如此，但光明已然只能与之相互抵消。 面对第六道威力再添数倍的天雷，便不是对手。 第六道天雷落下，方谦手印变幻，刹那间，永夜来临。 光明逝去，便是永夜。 ‘世界’仿佛化为了黑暗的源头，天雷落下，无声无息间便被泯灭。 但永夜也同时到了极致。 第七道天雷落下，永夜瞬间破灭，紫色的雷电占据了整个天地。 方谦眼神狠厉，仰天长啸，刹那间苦海之中，神脉凝聚。 这本是一个艰辛而又漫长的过程，修士会越挫越强，最终让轮海升华，结出天地神脉。 但大圣精气，混沌体，加上他两个世界的积累，让他有足够的的资本强行跨越这个过程。 刹那间，他的躯体开始升华，无尽的潜能自体内喷涌而出。 他冲天而起，与‘世界’合二为一，混沌体威能浩瀚，化作一个巨大的黑洞，强势将第七道天雷直接吞噬。 方谦渡天劫的动静何其之大，根本无法掩盖，此刻，附近的强者几乎纷纷赶来。 开始，他们还因为天劫的出现而震惊。 但看见方谦身化黑洞，吞噬天雷的一幕，终于有人忍不住惊呼。 “是混沌体！” 一瞬间，所有人眼神都变了。 第303章 遇敌 天劫之下，方谦没有理会天劫外围观的诸人，而是继续冲关，不断的延伸神脉，搭建神桥，准备踏足彼岸。 然而，他的苦海太过广博，这也意味着他想要强度苦海，成就彼岸，几乎难如登天。 直至第八道天雷落下，他依然未曾突破。 天雷莫测，恐怖的威能被混沌体吞噬了大半，却仍被其强行击破了他自身结合‘世界’所化的黑洞。 噗！ 一口鲜血喷出，他被天雷直接击落。 而同一时间，第九道天雷出现。 这已经不是单一的雷霆，而是一片雷潮，雷海。 无穷无尽的雷霆将正片天地都淹没了，汹涌澎湃的雷霆几乎要打爆虚空。 无数人惊撼，混沌体出世，竟有如此恐怖的天劫，让他们简直难以置信。 莫非传说中的混沌体便要在天雷下陨灭吗？ 劫云下，紫色的雷潮淹没了一切，方谦在其中消失，几乎不存在了。 哪怕源源不绝的大圣精气都跟不上他受伤的速度。 他咬牙，不顾周身剧痛，全身心突破境界，甚至连修补创伤的大圣精气也被他拿来突破。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他神魂一震，神光迸射而出，开始升华，躯体也在蜕变。 下一刻，他神与体合一，瞬间突破了无形的桎梏，超脱自我，成功返本还源，寻到了本我。 刹那间，神桥如虹，成功强度苦海，成就彼岸。 紫色的雷潮之中，无穷神光爆发，他重新化身黑洞，恐怖的吞噬力片刻间便将雷潮吞噬，他冲天而起，如鲸鱼吸水，将满天劫云也吞噬的一干二净。 此情此景，众人皆是骇然不已。 “这样恐怖的天劫都奈何不得他，混沌体当真是恐怖如斯！” “也不知此人究竟是从何而来，之前竟从未听过。” 却也有人阴恻恻道：“混沌体固然不凡，但若是死了，便什么也不是。” “帝路之上多枯冢，多一个混沌体也不算什么。” 有人发现，他们大多来自圣地和皇朝，手中皆有重器，此刻已然蓄势待发。 此刻，他们的理念惊人的相似，这世道以容不得人成帝，既然非我门人，便该去死。 方谦立于虚空之中，却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们满怀恶意，杀气腾腾。 其中甚至有化龙秘境的强者，单单气息便令人惊悚。 此刻刚刚踏入彼岸的他，根本不是对手。 他冷然凝视那些人的面孔，趁着天劫余威未散，体内一道道神光冲天，化作八个八卦符号将他笼罩。 八卦转动，太极图现。 一条通往未知的古路在太极图中浮现。 这是他自五色祭坛中领悟而来，以他现在的力量不足以支撑他进行星空传送，但仅仅只在北斗古星之上传送却也并非难事。 当然，因为没有接引，他所传送的位置，距离都不确定，一切随即，但至少也在万里之外。 只要运气不是太差，传送到什么绝地，便足以让他轻易脱身而去。 “不好，他要跑！” “拦住他！” 有人大呼，随后数人接连出手，一道道神光将方谦淹没。 神光过后，方谦消失无踪。 “可恶，让他跑了。” “他以阵法离开，你我合力，定住此片天地，以此阵残留气机搜寻他的下落。” 然而，一番出手，却毫无所得。 “混沌体遮蔽了他所有的气机，我们根本发现不了他的下落。” “可恶，错过此次机会，再想找到他只怕难了。” 某处废墟，虚空忽然洞开，一道虹光冲出，刹那间将周围的山石崩裂。 然而下一刻，他便立即将自身气息收敛。 因为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是荒。 他竟然又回到了荒古禁地！ 只是此刻，青铜古棺已经不在压制荒的力量，仅仅只是边缘地带，岁月的力量就远超曾经。 他的生命如同流水一般飞速流逝。 他第一时间便要激发苦海中蕴藏的大圣精气补充生命本源，然而激发前，他停下了。 因为他发现，这个地方极为适合他修行彼岸境界。 彼岸境界需要经历九次枯寂，进行九次脱胎换骨的蜕变。 他正好可以用荒的力量来锤炼自身，让自己的身体陷入枯寂状态。 只要他魂灵不灭，便可随时以大圣精气重塑体魄，突破枷锁，破茧成蝶。 一念及此，他索性放弃了抵抗，甚至全身心的迎接荒之力量的侵蚀。 事实上荒的力量不仅针对肉身，就连魂灵都能够衰朽，这才是它最可怕的地方。 然而方谦魂灵与一个世界同寿，世界不朽，他魂灵不灭。 于是，一次次的，每当身体几乎寂灭之时，他便瞬间激活苦海之中的无穷精气滋养躯壳，进行蜕变。 每一次蜕变，他不仅体魄大大增强，甚至还对于岁月的力量有了几分感悟。 数日后，他已经从荒古禁地的边缘踏足圣山地界，同时，他的蜕变也进行到了第九次。 踏上圣山的刹那，他的躯体飞速衰老，腐朽，短短片刻便陷入了死寂。 他跌倒在山脚，白发横生，如树皮般的皮肤似乎随时都要崩裂。 他垂着头，无声无息，任谁都以为他已经老死在了这里。 然而短暂的寂静之后，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的炽烈生机轰然爆发。 他长身而起，苍老的体魄返老还童一般变的年轻，黑色的发丝重新生出，替代了苍苍白发。 双眼中神光迸射，整个人爆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威势。 此时此刻，他已然完成了第九次最终的蜕变，一跃达到了彼岸巅峰境界。 不仅如此，他周身竟隐隐也有荒的气息流转，举手投足之间，他似乎与荒古禁地融为了一体，再也不受周身岁月流逝之苦。 只是，他若再次深入，荒的力量增强，他便无法继续保持如今的状态。 更何况，再继续深入，遇见荒奴的几率便会大增，权衡之下，他果断转身离开。 只是，刚出荒古禁地，他便遇见了一个无比棘手的敌人。 白衣若仙，神光罩体，出现的刹那，天光都因此亮了几分。 第304章 逃脱 摇光圣子孤身一人来此，似乎已经等了许久，料定方谦会在这里出现。 他单只静静伫立，便是绝世风华。 方谦面容平静，心中却早已经将防备提升到了极限，甚至已经做好了耗费一次保命手段的准备。 他修行不过月余，固然有大圣精气作为底蕴，却也根本不可能是修行多年的摇光圣子的对手。 摇光圣子负手而立，目光淡淡，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此刻他已然将方谦视为自己晋升的资粮，脑海之中翻涌的情绪几乎无法抑制。 只要吞了面前的这个先天混沌体，他将省去无数年的苦修，这可是狠人大帝都不曾染指的天大造化。 毕竟狠人大帝当世的年代，并未有先天混沌体出世。 如今，先天混沌体出世，还如此的弱小，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上天赐予他的机缘，这一世，合该他横压一切！ 所以，在方谦踏出荒古禁地的第一步落下，摇光圣子便一言不发，强势而冷酷的直接出手。 圣光术展开。 刹那间，他仿佛化身一轮烈烈赤阳，生出神光万道，照破无尽山河，无穷污秽在圣光下湮灭殆尽。 面对如此神威，方谦表情清冷，心中已然变的古井无波。 圣光术万法不侵，破灭一切，但对于他来说，却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面对迎面而来的圣光，他并未后退，也未抵抗，反而踏前一步，融入其中。 同一时刻，他打出光明印，浑身发光，与周围的圣光完美的融为一体。 那湮灭一切的圣光竟对他造不成丝毫伤害。 甚至，短短片刻，融入其中的他还感知到了圣光术的几分奥妙。 见此，摇光圣子目光微微一变，但下一刻却不以为然的淡笑一声。 区区轮海秘境，手段再强又如何？ 当今天下，他四极秘境几乎无敌，甚至可以轻易逆而伐上，境界低于他者，从来不在他眼中，若非是为了先天混沌体，他根本不可能亲自出手。 既然圣光无用，便试试拳头如何？ 心念一动，圣光沐体之下，无尽的圣光化作实质般的金色拳芒，虚空迈步间，他犹如一位降临凡俗的太古神王，一拳镇压而下。 刹那间，无处不在的死亡危机犹如一根根锋芒毕露的尖针，让方谦的周身上下刺痛感不断。 哪怕他化身圣光，在这无坚不摧的拳芒面前也难以避开。 为今之计，怕是只有跑路一途，但就这么灰溜溜的跑掉，他心中实在万分不甘。 看着高高在上，犹如神明一般的摇光圣子，他目光一冷，有底牌再身，与其灰溜溜的直接跑路，不如真正交手一次，看看他与这等天骄之间究竟有多少差距！ 心意一定，他右手保持光明印不变，左手已然捏出了永夜印。 刹那间，光明与黑暗同时爆发。 左边黑暗，右边光明，左阴右阳，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黑白二色。 黑白二色轮转，化作了一面巨大的阴阳磨盘，与摇光圣子金色的拳印瞬间对轰了一次。 阴阳磨盘不敌，直接残破了大半，几近崩溃，弥漫在天地间的黑白二色也在金色拳印下消散了许多。 但无疑，这一拳方谦正面挡下了。 以轮海秘境的修为挡下了四极秘境的摇光圣子。 摇光圣子终于色变，他对自身实力非常自信，哪怕同为四极秘境，都很少有人能够接下他这一拳，但眼下，居然被一个轮海秘境之人正面挡下。 这一幕简直太过不可思议。 他忍不住想到，莫非，这就是先天混沌体的底蕴？但哪怕是先天混沌体也太过夸张了。 但他也很快想到，若是他拥有了真正的混沌体，又该有多么恐怖的蜕变？ 一念及此，他心中杀机更甚，贪欲也更甚，彻底动了真格。 刹那间，他周身浮现数十道神环，无与伦比的威势爆发，方谦周身残余的黑白二气乃至丝丝缕缕的混沌气尽皆被一扫而空。 摇光圣子尚未动手，方谦便已然在对方的气机之下如入泥沼，呼吸不畅，一举一动都极为艰难。 这不仅仅是摇光圣子自身的威势，更是天地力量的加持，这也是四极秘境最本质也最强大的力量。 与天地相合，御四方天地之力，是为四极。 摇光圣子伸手虚握，整个天地便化作了一座庞大的囚牢，而方谦便是其中的囚徒，此刻，空间被禁锢，任谁都无法逃脱。 显然，摇光圣子是要活捉方谦，毕竟他要的不是单纯的杀人，而是先天混沌体的本源。 面对这等威势，方谦却浑身放松，不再有任何抵抗的意图，似乎已经放弃。 他平静的看着摇光圣子，道：“下次见面，我必杀你。” 他声音冷漠而平静，如在宣判。 摇光圣子眉头一皱，此刻，这方天地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哪怕对方是先天混沌体，区区轮海秘境的修为也不可能从他手中逃脱，他实在不明白对方从何而来的自信。 他不解，却也不需要探寻，因为他有自信掌控一切。 五指合拢，便要将方谦彻底擒下。 然而下一刻，方谦却化作无数光点消散一空。 摇光圣子浑身僵硬，冲天的神念席卷开来，却没有发现对方的丝毫气息，甚至混沌体之间的细微感应也在这一刻猛然崩解。 他立于原地，已是怒极，胸中之火几乎无法压抑，最重要的是，他的神觉似乎在此刻蒙上了一层阴影，方谦临走之前的话语不时便在他心中回荡。 “下次见面，我必杀你！” 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似乎就是他的未来。 同一时间，方谦已然出现在了万里之外的地方，这等距离对于能够飞天遁地的修行者来说并不算远，但他的诸多气息痕迹却已然在这片天地间被彻底抹去。 只要他不主动暴露，摇光圣子就很难再以什么手段发现他的踪迹。 当然，作为代价，他三道保命手段此刻只剩下了两道。 寻了一处僻静之所静静修行了了三日，沉淀一番之后，方谦不仅掌握了自身境界的诸多变化，还另有精进，甚至如果他想，直接破入道宫秘境并非难事。 但，在他看来，现在还不是突破的最好时机。 第305章 齐聚 轮海秘境作为修行的第一个秘境，可以说是修行的根基，至关重要。 他所创之法，虽然有三世铜棺内的神秘经文，道经初始篇以及吞天魔功作为养料，却也仍有不足之处。 尤其是其中最主要的也最完整的吞天魔功，因为诸多考虑，借鉴之处并不多，所以他此刻修行之法虽然立意极高，实则缺憾不小。 他必须进一步补全修行之法，才可进行下一步的修行。 而他早已经选好了目标，便是那号称轮海秘境最强的修行之法，道经轮海卷。 一日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悄然潜入了灵虚洞天身后的那片宽广无垠的原始废墟之中。 原始废墟极其浩大，连绵无尽，灵墟洞天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他要找的道经轮海卷便在这原始废墟深处的妖帝坟冢之中。 当然，他虽然知道妖帝坟冢在这原始废墟之中，却不知道具体方位。 不过他也早已经想好了办法。 他在泰山之巅所领悟的八卦之法可并非只有构筑星空古路一个作用。 八卦者，有无穷变化，可测天地万物。 他虽然领悟说不上精深，但凭借自身的诸多底蕴，足以让他轻易的以八卦之法推算出妖帝坟冢的方位。 踏入原始废墟之中，大约半日之后，他便已经进入了原始废墟内围所在。 寻了一处宽阔之地，凝息静立片刻，不见他有何动作，周身便有八种符号显现而出，正对应着八种卦象。 在莫名的力量之下，八种卦象似乎与周围的一切形成了一种特殊的联系。 下一刻，一副模糊不清的画面在方谦脑海中显现，那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古建筑群，大多已经坍塌，而在古建筑群废墟的中央，有一座沸腾的火山。 环形的火山口内，滚滚岩浆之中，有一座通体晶莹的宏伟古殿随着岩浆的涌动沉浮不定。 他瞬间便知道，那就是妖帝坟冢！ 与此同时，一股冥冥中的指引自远处传来。 知晓了方向，他不再多留，迈步间向着原始废墟深处大步前行。 已经知晓了目的地的方谦全力以赴之下，速度如飞驰电掣一般，但在混沌气的掩盖下，动静却并不大，在天色渐暗的情况下，更是犹如一团飘忽的鬼影，悄无声息。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顺着冥冥中的指引抵达了目的地。 眼前的景象与完美的再现了不久前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画面。 不过，火山口内，在岩浆中沉浮的古殿只有些许顶部浮现，显然距离它彻底出世上有一些时日。 “咚！” 忽然，火山口传来一身低沉的闷响。 声音传来，哪怕方谦也忍不住心神一震，他知道，这是妖帝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让他不由得心中火热。 如今，他先天混沌体固然强大，但想要成长起来所需要的资源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他虽然拥有鳄祖一身的生命精华，但它被镇压多年，一身精气早已经不足全盛时的十分之一，完全不足以支撑自己成圣。 但一尊大帝的能量源泉却完全不同，若是他能够将之吞噬，只怕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再需要为资源而费心。 不过，想要谋划妖帝之心，可绝非易事。 妖帝之心有灵，也并非被镇压的鳄祖，一旦爆发，以他区区轮海秘境的修为，只怕连直视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机缘近在眼前，若让他放弃，寻常时候也就罢了，可如今，危机迫在眉睫。 五年称帝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让他丝毫不敢懈怠。 而妖帝之心，绝对是一个不可错过的强大助力。 站在原地，他思索了足足一日一夜，结合自身所知的一切，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行性不低的办法。 只是，此役过后，他只怕将真正的举世皆敌。 但，他又可曾畏惧？ 目光淡淡的扫过周围的一切，下一刻，他的身影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七日后，一则消息传遍北斗。 混沌体在妖帝坟冢之中。 传言，是在接受妖帝传承。 同时，很快便有人扒出妖帝坟冢之中拥有道经以及荒古重宝的事情。 刹那间，整个北斗为之沸腾。 人族，妖族，闻风而动，甚至沉寂了许久的禁地之中也有生物走出。 短短一日时间，荒凉的原始废墟深处变的无比喧嚣。 圣地，荒古世家，不朽皇朝，各大势力接踵而至。 原始废墟外围，灵虚洞天诸多长老满脸苦涩，这本是他们的地盘，但此刻，却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火山口周围，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古战车，神驹占据着大片空地，而伴随着一个个大势力的到来，气氛也越发的压抑起来。 曾经遍布在古建筑群中的几十头异兽早已经被尽数击杀，鲜血遍地。 只是，根本无人意识到，那些鲜血在悄无声息的渐渐淡去。 此刻，无数强者目光如炬的盯着岩浆中沉浮不定的古殿，心中思绪纷杂。 一日过去，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终于有人开口。 “看来该来的人都到了，既然如此，也当有个说法。” 他一身皇威，气势霸道，乃是大夏皇朝的一位老祖。 “不错，妖帝坟冢近在眼前，如何分配，自当划一个章程。” 荒古世家姬家一名宿老回应。 “我等远离东荒，横跨万里而来，绝不可能空手而去。” 东荒之外的大势力之人开口道。 “东荒至宝绝不可能离开东荒，道经我等可铭刻一份，其他的各凭手段便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将妖帝坟冢当成了囊中之物，开始划分其中宝物归属。 这时，一声怒吼从天际而来，：“此乃我妖族大帝坟冢，人类你们想要与我妖族开战吗？还不速速离开！” 这是一位大妖，身后黑金色的双翅锋芒逼人，气势浩瀚强大，绝非等闲。 他并非孤身而来，而是与三十位大妖联袂而来。 冲天的妖气遮蔽日月，显然来者不善。 紫府圣地一位老者目光落在为首的大妖身上，注目片刻后，淡然道：“原来是天妖宫的同道，我人族至宝失落多年，今日合该归位，你天妖宫想要让我等离开，哼，痴心妄想。” 诸多大妖大怒，浑身气势暴起，似乎一言不合便要出手。 然而在场的圣地，世家何止一个？诸多强者丝毫不惧，气势爆发之下，恐怖的气机刹那间便将冲天的妖气驱散。 不过，真要出手倒也不会，天妖宫不弱于圣地，强者不少，固然比不上诸多势力的联合，但诸多圣地世家皇朝却也并非铁板一块。 一旦开战，固然能够灭了天妖宫来人，损失也绝不会小。 甚至一旦战局扩大，极有可能有帝兵复苏，发生极道之战。 没有势力希望如此，这也是诸多势力汇聚于妖帝坟冢却并未大打出手的原因。 甚至，很快，天妖宫也会不得不在诸多圣地世家的压力下，遵守他们共同制定的规则。 然而，这般和谐的场面可不是方谦愿意看见的。 若真让诸多圣地世家皇朝达成一致，他的谋划便会付诸东流，莫说妖帝之心，甚至他志在必得的道经都将与他无缘。 隐于暗处的他，没有犹豫，直接激活了一道极为隐蔽的阵法。 刹那间，咚！咚！咚！ 古殿震动起来，接连不断的闷响传来，所有人皆是浑身一震，心神不由为之牵引。 很快，这声音变的越发急促起来，一尊尊强者周身不由得爆发光华与之抵抗。 此刻，已经没有人在意天妖宫之人，所有人都注视着不断发出闷响的古殿，蓄势待发。 他们已经感觉到，妖帝坟冢即将出世。 千里之外某处隐蔽的山谷之中，一名绝世女子遥望古殿，眉头轻皱。 “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出世？莫非，与那混沌体有关？” 她名颜如玉，乃青帝后人。 身旁一名妖族女子面带忧色道：“殿下，如今诸多势力齐聚于此，神殿亦提前出世，只怕会影响我等计划。” 颜如玉摇了摇头，道：“无妨，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妖族女子回道：“都已备好，只待您一声令下便可开启。” 颜如玉点了点头，不再开口，只是遥望远处，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时，古建筑群中，火山口内岩浆汹涌，一道道炽烈的光芒冲上了高天，黑夜如化成了白昼。 在这一刻，岩浆汩汩，自火山口流了出来，那座光灿灿的古殿直接浮了上来，透发出一股强大的生命气息。 古殿神光闪闪，透出出一股摄人心魄的磅礴气息，五彩神华缭绕，甚是不凡。 轰！ 一道强大神华绽放，有人出手了。 刹那间，古殿如受牵引，猛然冲出火山口，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古地，犹如白昼一般，天上的星辰全部暗淡了下去，五色神光缭绕。 这一刻，所谓的约定，规矩瞬间破裂，甚至没有人在意是谁最先出手，所有人都脚踏神华冲去，想要成为第一个踏入妖帝坟冢之人，唯恐落后。 第306章 镇杀摇光 神华冲天，有不止一缕圣威爆发，姬家，姜家，大夏皇朝，摇光圣地等顶尖势力，皆有强者手持圣兵而去。 恐怖的气机刹那间破灭了无数古建筑，远远地，灵虚洞天等诸多小势力皆是面色骇然，连连后退。 此刻，火山口处虚空都模糊了。 轰！轰！轰！ 一道道圣兵接连落下，古殿不断巨震，玉色大门坚持片刻后，轰然洞开。 刹那间，所有人都红了眼。 太初圣地的一位长老全力爆发，如一道雷霆般出现在古殿大门，只要一步便可迈入，然而瞬间便被身后数道可怕的神华攻击，连一息都为坚持，便当场喋血身死，躯体都被直接打爆。 血腥气浮现。 太初圣地之人红了眼睛，向周围怒吼：“尔等安敢如此！” 然而根本无人理会。 在一股隐秘的波动下，所有人心中的贪欲都被无限放大。 前一刻的联合瞬间瓦解。 一道道圣兵爆发，瞬间所有人打成了一团，可怖的气机在虚空中肆虐纵横，不时便有人身死。 偶有人察觉不对，想要罢手，但此刻，除非有人能够一举镇压所有人，不然根本无法停下，但在场的各位皆是圣地强者，皇朝巨擘，他们之中若有人实力超绝，能够横压当场，又何来之前的联合？ 如今的局面便是，你不动手，就要被杀，哪怕心中克制，也会很快的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杀戮之中。 渐渐地，随着战斗的不断升级，方圆百里不知何时，已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血雾。 所有人好似疯了一般大战在一起，到了后面，他们甚至都忘了自身战斗的目的。 杀杀杀！ 所有人都彻底陷入了疯魔。 千里外，无数围观之人面色尽皆骇然。 人群中，一位胖道士目光死死的盯着战场，良久之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忍不住感慨道：“好狠的阵法，这是一点生路都不给啊，也不知是哪位狠人，胆子惊天！” 端详了片刻，他喃喃道：“这似乎不是妖族的路子，好精妙，以妖帝坟冢为核心，无尽血气为脉络，不死不休啊。” 这时，一道流光自天际而来，他犹如一轮大日带着煌煌之威而至。 所过之处，竟强行将血雾逼退，一道道圣光洒下，令不少人都恢复了些许理智。 “诸位前辈，快请住手，此乃幕后之人的阴谋。” 人群中有人惊呼：“这是摇光圣子？好恐怖的圣光术！” 一场杀局，眼看竟要被摇光圣子所解。 ...... 然而，很快，场中本已经略微得到控制的情形，在一道道接连响起的脚步声下，却又再度恶化。 伴随着脚步声的接近，血雾越发的浓郁，强势且坚定的淹没了一道道圣光，直至将摇光圣子的圣光逼退在他周身一尺之内。 失去了圣光的影响，所有人再度陷入了杀戮。 摇光圣子目光凝重的盯着血雾深处中的渐渐清晰的人影，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居然是你！”他咬牙，他万万想不到，一个不久前被他追杀狼狈逃窜的家伙，居然干出了这等丧心病狂的大事。 血雾中，方谦站定，看着他，脸上带笑，语气却颇为冷冽：“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上次我说过，下次见面，我必杀你，看来，你要死了。” 摇光圣子不言，他知道，此刻唯有杀了对方，才能解当下的危局。 而且，要尽快。 下一刻，他体内不灭天功运转，周身接连浮现八十八道神环，神环笼罩之下，神辉冲霄，他犹如神王降临世间，威仪惊人。 沉默中，他抬手，猛然挥拳，携无尽圣光落下。 拳势凶猛，势如天崩。 此刻，他极尽升华，天赋神能爆发到了极致，他诸多的法与理接在这一拳之中尽显。 然而，拳未至，圣光便已然消泯殆尽，恐怖的威势落于方谦一丈之地，便仿佛落入了无尽虚空，被吞噬一空，再无余力。 下一刻，方谦出手了。 同样是一拳。 看上去普普通通，毫无威势，却让人莫名的心生寒意。 面对这一拳，摇光圣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手捏法印，凝聚圣光之体，更有无尽圣辉挡在身前。 然而，一拳落下，摧枯拉朽一般，圣辉破灭，摇光圣子的圣光之体也被瞬间贯穿。 摇光圣子面色苍白，他盯着方谦，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和强烈的不甘，但很快，他眼中的神光便彻底消散。 他死了，被一拳生生当场打死。 没有铺垫，没有废话，拳落，人死。 一代天骄，当场陨落。 便在此时，似乎有所感应，一缕极致恐怖的气机自极远处而来，瞬间将方谦锁定。 是帝威！ 有人动用了极道兵器。 显然，摇光圣子的死让真正的大人物怒了。 极道兵器的一击，一旦落下，不止他，整个原始废墟都将被击沉。 帝威压迫下，他面色苍白，却并未有任何惧色。 目光向扫视周围一圈，诸多势力强者已经十不足一。 不得不说，这一次战果斐然。 不枉他汇聚了数个世界的阵法，以自身的主世界为引，牵动妖帝坟冢为核心，不眠不休七日七夜布下的这座大阵。 这座大阵最主要的构思来自于十绝阵。 十绝阵本身位格便极高，它出自洪荒，乃是仙阵，本质更在帝道杀阵之上。 再以八卦九宫为辅，最终才设计出了这样的一座大阵。 其能力，主要的便是引动杀念之力。 随着杀戮的增多，吞噬无尽血气，阵法便会自行衍化，生出无尽妙用。 在摇光圣子到来之时，他已然能够以阵法掌控此地无尽的气血之力。 这些气血之力中，可不乏仙台秘境的强者。 摇光圣子虽然不凡，却不过是四极秘境，在这无尽的气血之力下，又如何能是对手。 当然，杀摇光圣子不是目的，他终归是为了谋划妖帝坟冢。 这时，远处，一声冷喝响起。 “好一个混沌体，以诸势力强者血肉为引，掌控妖帝坟冢，如此心狠手辣，看来是留不得你！” 外界，有真正的强者出现，他看出了方谦的谋划，心中怒极，毫无顾忌直接出手。 天际，一尊鼎浮现，恐怖的帝威足以压塌万古，无数人为之俯首。 第307章 妖帝之心到手 黑金龙纹鼎！ 摇光圣地的帝器。 隐蔽的山谷中，颜如玉见此神情一紧，沉声道：“帝器落下之际，立刻启动阵法，牵引帝心回归。” 她知道，随着帝器出现，局面将变的越发难以控制。 周围人听了，立即道：“是。” 妖帝坟冢，方谦似乎无意识的望了一眼颜如玉所在的地方，嘴角一勾，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以他的真实修为，可远远无法直面帝器之威。 龙纹鼎落下，轰，血雾刹那间湮灭，地面上一道道神纹也瞬间破灭。 但，这也彻底牵动了妖帝坟冢之中的阵法。 咚咚咚咚咚！ 妖帝心脏剧烈跳动，在帝威之下自主复苏。 二者刹那间碰撞在一起。 山谷中，颜如玉启动阵法，强行牵引妖帝之心，然而就在同时，两道帝威碰撞之下，妖帝坟冢之中的阵法也忽然激活。 阵法之力强行磨灭了牵引之力，导致颜如玉这一次的牵引直接失败。 颜如玉脸色苍白，眼神带着几分疑惑，此刻她心中虽然不甘，但她还是很快吩咐道：“立即撤离！” 她知道，如此多的强者陨落于此，更有帝器出世，很快就将有大变降临，混沌体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死，诸多圣地世家必然不会罢休。 在她看来，混沌体虽然是个疯子，但既然敢动手，只怕不会轻易死去。 方谦自然不知道有人对他这么有信心，此刻他已经深处古殿之中。 这时的古殿已经没有了任何防御的力量，许多阵纹都在极道之威下破灭，余下的阵纹也都在方谦的掌握之中，可以说，这妖帝坟冢已经成了他的后花园，任他光顾。 他轻易地解开残余的禁制，打开殿内一方石盒，一页金书静静躺在其中。 虽只有一页，却有足足数万蝇头小字，页首赫然便是五个小字，道经轮海卷。 哈哈，道经入手。 方谦心中喜悦，没有继续开启剩余的神藏而是选择了离开。 他知道剩余的神藏中有东荒至宝，但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时间不多，道经如今已经到手，只要拿下妖帝心脏，这一次谋算便算大功告成。 此刻，帝心复苏，他很难靠近，不过对此他早有准备。 伸手在虚空中一点，之前消失不见的血色雾气便化作了一枚玲珑剔透的血色晶石。 砰，晶石炸开，化作血色的液体将妖帝心脏笼罩。 这是他以阵法炼化诸多强者精血所得的破煞血晶。 事实上，这与诛仙世界的血炼和嗜血珠有些相似，效用相近，可污秽灵机。 死了如此多的强者，他也才练就三颗而已。 一颗爆开，帝心稍稍沉寂，却依旧活力十足。 外界，此刻足足十道帝兵已经将古殿围住，任是谁也无法从其中离开。 诸多势力的至强，已然准备强行击溃妖帝之心，踏入妖帝坟冢。 十道帝兵出世，这样的场面数百年都为有人见过了。 感受到诸多帝威浮现，方谦额间冒汗，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毫不犹豫的，他直接将剩下两颗破煞血晶爆开，这次效果极佳，很快，妖帝之心便沉寂了下去。 他大喜，取出准备好的容器将妖帝之心收走，下一刻，没有犹豫，在诸多帝器落下之前，他便直接激活了自身仅余的两道保命手段之一。 悄无声息间，他自原地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十道帝兵落下，恐怖的威势令日月无光，山河倒转。 轰然一声，沧桑的古殿直接崩毁。 一道道霞光从废墟中飞射而出，是通灵的武器在逃跑。 然而，十尊帝兵包围，不过窜出百米，便在帝威之中瑟瑟落下。 ...... 不久后，一场大战爆发，帝兵之下，一切皆为齑粉，庞大的原始废墟化作了一片深坑，再无丝毫生机。 一日后，整个北斗各大势力联合，成立了除魔联盟，誓灭混沌体！ 他们发下除魔令。 “凡提供消息属实者，可得十万斤源，王者神兵一件，帝经之下任意法术三篇。 凡在斩杀或捉拿混沌体有功者，可得百万斤源，准圣器一件，帝经之下任意法术十篇。 亲手斩杀或捉拿混沌体者，可得千万斤源，圣器一件，帝经一篇，可任意择一势力加入，享圣子，圣女待遇。” 除魔令一出，北斗沸腾了。 不说斩杀混沌体，单单提供消息都是一笔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财富。 一夜暴富就在眼前，无数人闻风而动，混沌体的相关信息也霎时间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而所有人念念不忘的主角，却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深处静静修行。 在确定脱离危险之后，他便开始参悟道经轮海卷。 不得不说，道经丝毫不愧它那诺大的名声，轮海卷之中将轮海秘境的诸多修行秘要几乎显露无疑。 随着他的参悟，他自身修行的轮海秘境也开始一点点的变的完善起来。 随之，体内那浩大无边的苦海玄妙的气韵越发浓郁。 而他所祭炼的器‘世界’，也变的越发厚重和神异。 遥遥看去，他盘膝于群山之中，犹如一尊贵不可言的神人，浑身上下越来越拥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完美姿态。 在这种状态下，他自身的战力越发的强悍无匹，已然能够稳稳立身于‘八禁’领域，以轮海秘境之身横击四极秘境巅峰的强者。 甚至，他已经隐约触碰到了那传说中的神禁领域。 只是，想要保持这种强大的战力，便需要将如今这种完美的状态维持下去。 而这种完美状态，可绝非修行各大帝经最强秘境之法能够达成的。 各大帝经最强秘境经文虽然不凡，修行之后堪称绝世，但终归不是一脉相承，各大秘境无法真正完成统一，自然不能够达到完美。 方谦想要一路保持完美状态，只有如现在一般，汲取诸多帝经修行之法，以完善自身修行之法。 这可远比修行单一秘境最强帝经要难上不少。 但这固然艰难，可一旦成功，道路便极为坚固和通畅，届时，有妖帝之心作为资粮，他进步的速度将会快的可怕。 若是顺利，他只怕能够在不到五年的时间便能够立足于准帝领域，拥有向极道发起挑战的资格。 这种诱惑对于时间宝贵的他来说根本无法拒绝。 一念及此，他便不再多想，按下心中诸多思绪，全力修行。 一连数日，他周身气势暴涨，尤其是心脏，更是犹如擂鼓一般咚咚咚响个不停。 恐怖的心跳声让周围的山石都开始崩裂。 这一刻，他突破了轮海秘境，一举轰开天门，踏入了道宫秘境，打开了心之神藏，体内道力如泉水般涌现。 同时，借此突破之势，他开始着手吞噬那已被污染的妖帝之心。 他猛烈的心跳带动了妖帝之心的跳动，二者似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振，同时他混沌体激发，一道道混沌之气弥漫而出，将二者笼罩。 混沌之下，一切动静都被遮掩。 与此同时，摇光圣地之中，十位圣主级人物汇聚于此，进行着一场商议。 虽然诸多势力联合发下了除魔令，但他们都清楚，想要抓住乃至镇杀混沌体绝非寻常人能够做到。 在天机无法推算的情况下，如果混沌体想要隐藏，也许几十上百年都无法发现混沌体的踪迹。 摇光圣主并不甘心这样的结果，寻常长老也就罢了，可摇光圣子也死了，血债需要血来偿，他必须要让混沌体付出代价。 于是他邀请了当日损失最为惨重的九大势力，共商讨伐混沌体之事。 十人都是圣主级强者，阅历和见识都非凡俗。 他们探讨了足足一日一夜，提出并否决了数百种计划之后，终于达成了一致。 自此，一场针对混沌体的大网悄然展开。 ...... 一晃，一个月过去，方谦自群山之中走出，气息飘忽不定，脸上不时涌现一丝红潮。 那是来自妖帝心脏的反噬。 不得不说，妖帝心脏太过强大，哪怕已经被破煞血晶污秽，灵性大失，也并非轻易可以将之吞噬。 甚至，若非是身为混沌体，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有半点能够吞噬妖帝之心的可能。 这远比吞噬鳄祖难上了无数倍。 事实上，哪怕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他也并没有真正将妖帝之心吞噬，而是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共生状态。 而这已经是他用尽了一切的底蕴和手段之后的结果。 此刻的妖帝之心就好像一块鲜美的食物卡在了他的喉咙，只差一丝力气就能够一口将它吞入腹中。 但这一丝力气对于他而言却如同一道天堑，难以跨越。 因为，维持现在的状态，他已经拼尽了全力。 不得不说，他还是小看了大帝级别强者的底蕴。 现在，他只有去寻求一个合适的契机，来将体内的平衡打破，从而一举将妖帝之心吞噬成功。 而在此之前，为了维持这份平衡，他一身实力能够发挥的余地十不存一。 但哪怕如此，也有着轮海境界巅峰的战力，低调一些，自保应是无疑。 方谦走出群山，行走在大道上，未多时便遇见了一骑三人迎面而来。 第308章 羽化青金 前方三人分别是一对夫妇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夫妇二人皆是修行者，大约是苦海境界，全力奔行之下，脚下生风，速度倒也不慢。 看他们样子，显然是在逃避身后的那一名骑士。 那骑士身披甲胄，胯下骏马一身青鳞，威风凛凛，乃是一头名为龙鳞马的异兽。 他神情惬意，带着几分悠闲，事实上，以龙鳞马的脚力，明明可以立刻抓住前面逃跑的一家三口，他却偏偏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无疑，他是在享受这种捕猎的感觉。 这时，逃跑的夫妇发现了不远处的方谦，心中第一时间便生出了一丝希望，然而很快这一丝希望就破灭了。 因为方谦此刻的样子着实有些落魄和孱弱。 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一身素衣，面色带着三分不正常的红晕，不时还低声咳嗽两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夫妇俩很清楚身后之人的可怕，所以他们没有抱着什么祸水东引的想法，反而是稍稍偏离了一些路线，向着远离对方的路线奔跑而去。 而方谦见此，虽然觉得夫妇俩人品不错，却也并没有什么出手相救的打算。 这个世上每天都在死人，在他看来，自己根本没有必要插手这种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更何况，以他如今的情况，也并不适合动手。 于是，他也及有默契的选了一个远离他们的方向走去。 所谓井水不犯河水便是如此。 然而有人却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眼见双方即将擦身而过，那名流寇却一拉缰绳，突然转换方向策马向着方谦奔去。 他神情漠然，很是随意的拔出了马背上的一柄长刀，就好像在路边看见了一只碍眼的蝼蚁，打算一脚踩死。 他很自信，自信斩杀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子用不了多少功夫，亦有十足的把握让那对夫妇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腰身用力，龙鳞马猛然开始冲刺，速度大增，同时，他挥刀而来，刀刃之上有神光浮现。 一人一马同时发力，威势着实不弱，一刀之下，空气都隐隐有被撕裂的声音。 这一击，至少也有命泉境界的实力。 方谦沉默的看着，似乎被吓傻了，但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他眼中的那一丝冷漠的讽意。 流寇逼进的速度极快，神情带着七分嗜血和三分兴奋，然而直到他靠近之后才忽然发觉不对，面前这个孱弱的青年似乎太过冷静了。 这时，一道幽幽的叹息声在他耳畔响起。 “活着，不好吗？” 流寇心神一紧，下一刻他隐约看见了一缕光，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因为他的头颅已经被一道神光贯穿，瞬间便被炽烈的高温焚尽。 砰！ 散发着焦黑气息的无头尸体重重的从马背上砸落，龙鳞马也受到了剧烈的惊吓，嘶声嚎叫，双腿一软，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方谦淡淡的看着它，这让灵性不弱的龙鳞马忍不住浑身发颤。 方谦瞥了一眼落在不远处的无头尸体，摇了摇头道：“何苦来哉？这坐骑我便笑纳了。” 言罢，他两步上前，翻身坐在龙鳞马身上。 没有任何言语，龙鳞马不顾依然有些发软的身体，极为识相的站起身，开始履行自己作为坐骑的职责。 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精准和平稳，生怕背上的狠人一个不满意也把它的脑袋也给打没了。 方谦满意的摸了摸龙鳞马身上的青鳞，颇为惬意的舒了口气，比起自己走路，这种方式可要舒服的多。 走了没一会，他一拉缰绳，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说道：“有事？” 原来从刚才开始，那对夫妇便带着他们的孩子跟在了他的身后。 听到方谦的声音，扑通一声，男子带着他的妻子当场跪了下去。 “恩公，我....” 男子欲言又止，说到一半便有些难以开口。 他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起码，从刚才那一幕看来，方谦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位极其可怕的强者。 也是他如今唯一可以祈望之人。 沉默片刻，最终他还是继续说道：“我想恳求您，救救我的女儿。” 方谦策马回身，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夫妇三人，眼神毫无波澜。 “你想要我帮你，可，凭什么？” 女子眼神凄苦，但他们似乎早已经商定了由男子开口，所以她并没有多言，同样跪在地上的小男孩眼神虽有几分倔强，却依然抱有三分希冀之色。 他们家道中落，一身上下清贫如水，实在是拿不出什么珍贵的报酬。 但这唯一的机会男子实在不想放过，他看着方谦，咬牙道：“只要您救下我女儿，我们一家愿为奴为婢，以报您的恩德。” 这对三人来说几乎是他们的全部，然而，他们的全部却根本无法打动方谦。 他默然的摇了摇头，转身便准备离开。 这时，眼见求救无望，男子几乎绝望，但忽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只是眼神中略有几分犹豫和担心，但见方谦即将离开，想到自己的女儿，他便再无其他想法，匆忙的从脖子上取出了一条挂坠，那是一枚圆月状的漆黑铁片。 他直接用这漆黑铁片划开了自己的手掌，鲜血刹那间将漆黑铁片包裹，在一道古老的咒文过后，铁片上的漆黑之色渐渐散去，露出了一层层如同羽翼一般的波纹，通体颜色也变成了青色，一股玄妙的仿如能令人升仙的气息扩散开来。 男子满是鲜血淋漓的手握着它，坚定道：“我愿以此换恩公出手救我女儿。” 方谦目光盯着那枚圆月状的青色铁片，刹那间便明白了这是何物。 羽化青金！ 能够祭炼极道兵器的瑰宝级材料。 虽然羽化青金在所有的极道材料中不算出色，眼前这一块的分量也不多，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却足以在他的成帝之路上奠定一块极为重要的基石。 一旦他得到这块羽化青金，将之祭炼在自身的器之中，便能够让自身的器‘世界’真正由虚化实，拥有寄托之物，不仅威力将大幅度提高，一举成为他最强大的杀伐手段，甚至能让他有极大的可能突破传说中的‘神禁’领域。 而且，以极道材料祭炼的世界之器不单单只是体量大，其所能够承载的法与理也几乎没有穷尽。 随着他自身不断的强大，对天地万物的领悟越深，‘世界’也会越来越强大。 同时，他还可以获得更多的极道材料祭炼在‘世界’之中，可以预见，一旦他成帝，届时，‘世界’将会是古往今来最强帝器。 当然，最强帝器距离此刻的他来说还有些遥远，暂且不提，就目前来说，一旦他将羽化青金祭炼成功，‘世界’由虚化实，便有极大的可能将体内与妖帝之心形成的平衡打破，一举将之吞噬。 这无疑是属于他的天大机缘。 压下心头的悸动，抬手间，一股强大的吸摄力出现，小半个巴掌的羽化青金瞬间飞到他手中，体内道力涌动，几息时间便将羽化青金的气息尽数遮掩。 他看着神情惶然的夫妇三人，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一单，我接了！” 刹那间，一家三口脸上尽皆浮现激动和欢欣之色。 第309章 闯山 仓廪山，这是方圆百里内最为奇骏的高峰。 一伙小有名气的流寇占据在此已有十余年之久。 他们自然比不上赫赫威名的北域十三大寇，但在这仓廪山方圆几十里范围，也算得上是说一不二。 山峰之上，几十座由青石打造的房屋坐落，在修行者眼中，这四处随手可见的山石本就是最佳的建筑材料。 几十座房屋中央，一座颇为显眼的大殿屹立于此，门前凌乱的刻着三个大字。 “聚义堂！” 殿中一名灰衫男子坐在首位，三四十岁的模样，双眸微闭，开合间隐有神光乍现，健硕的躯体让他颇有几分霸道的气息。 身前不远处，一名眸眼阴厉的年轻男子微躬着身子道：“老大，徐青一夜未归，只怕是出了什么差错。” 灰衫男子听罢，稍作思索，才想起徐青是何人，他双眸虚睁，淡漠道：“果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略微沉吟后，他继续道：“无妨，只要不影响明日的献礼便好，他的事情等明日过后再说。”说着，他看向阴厉男子道：“这些年你也算是兢兢业业，看好这批货，看在你功劳份上，到时我会酌情上调你的份额。” 阴厉男子一听，神情大喜，连忙道：“多谢老大。” 灰衫男子淡淡的嗯了一声，遍不再答话。 阴厉男子见此，也是极为识趣的自行退下。 灰衫男子看着他离去，很快便合上双眸，陷入了修炼之中。 阴厉男子离开石殿，径直向着百米外的一座石屋走去，那是存放这批‘货物’的地方，石屋的大门前还有足足四名苦海境界的修行者守护。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其中的‘货物’极为紧要。 阴厉男子刚到，四人便神情恭敬的喊道：“张哥。” 这张哥本名张甘，在仓廪山地位不低，在这四人面前，却是没有了之前在聚义堂时的卑微，此刻，他神情淡漠中又带着三分傲然。 毕竟他张甘已经在不久前晋级神桥境界，隐隐有仓廪山二把手的声势，等到交付这批货，得了更多份额的‘源’，以他的资质，到时候实力必有增长，甚至有望彼岸，这么一来他定然能够彻底稳住现今的地位，毕竟，这世道，不论在哪里，都是实力为尊。 以他的资质和实力，在大势力中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仓廪山，却是超过了大多数人，面对这些人，他自是有着骄傲的本钱。 张甘驻足于此，淡淡的看了眼守卫在门口的四人，随口道：“里面的货可还好？” 四人中立时便有人道：“不久前吃过饭，这会没什么动静，应当已经睡了。” 张甘点了点头道：“好好守着，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说着，他便推门而入，打算好好看看这些‘货物’，毕竟老大之前的吩咐还言犹在耳，他也要多尽一份心力才是。 石屋不大，也就三十平米左右，推门而入的瞬间，便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传来。 只见石屋内并排躺着足足十个五岁到十岁不等的女童。 因为在饭菜中加了一种能够致人昏睡的草药，所以此刻她们都睡得很沉，没有一点动静。 张甘目光带着审视从左到右过了一遍，看着一个个稚嫩又充满活力的白皙身体，他的眼中不由得多了一抹别样的色彩，但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也只是摩挲着自己略带胡茬的下巴贪婪的看着，没有半点动作。 因为这批货属于一个大人物，绝不是他能够染指的。 为了一时的冲动送了命，他可不愿意做一个这样的蠢货。 压抑着心头别样的心思，他重新合起石门之后，干脆就原地坐下，与那四人一同守门。 一日的时间罢了，对于修行者来说，不过眨眼即逝。 而此刻，方谦一行四人已经来到了这仓廪山的山脚。 一路走来，方谦也在秦和夫妇二人的叙述下知晓了这伙仓廪山流寇的底细。 据说，这伙流寇已经在此盘踞了近十年之久，人数多达上百。 苦海，命泉境界的修行者比比皆是，传闻中甚至还有彼岸境界的强者。 这样的强者在寻常门派已经足以成为太上长老级别的人物了。 在外界看来，他们十分奇怪，因为他们从不外出干那些大多数流寇喜欢干的事情，烧杀抢掠半点不沾，似乎他们从不缺乏资源，有着无穷无尽的源在供给。 秦和夫妇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们女儿被掳，他们被人追杀，他们才知道，对方居然是靠着贩卖女童为生。 而之所以他们名声不显，很可能是因为每次他们掳掠女童之后，都会派人将女童的家人杀个干干净净。 毕竟只是些寻常人家，哪里挡得住修行者的掳掠屠杀。 如此，十年下来，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人命丧其手。 当然，在方谦看来，在他们背后，必然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人或者势力在帮着他们善后。 不然，哪怕他们做的再干净，也不可能十年下来外界没有半点风声。 本来，方谦打算直接打上门，毕竟只是普通的一伙流寇，哪怕有着百十人，对他而言，也只是土鸡瓦狗。 但是得到了这么多信息之后，他觉得以他如今的状态而言，还是要谨慎一点才行。 于是，他将夫妇三人安置在仓廪山远处的密林中之后，便孤身一人悄然来到仓廪山脚，四下里打量和计算着仓廪山的地势和气机。 所幸，比起妖帝坟冢来说，仓廪山气机并不杂乱，地势也并不复杂，短短不到一刻钟，他便将整个仓廪山尽数收入眼底。 思索计算了片刻，他心中便有了底稿，略作准备之后，开始围着整座仓廪山四下里刻画阵纹。 显然，在无法动用全力，并且轻易无法动手的情况下，阵法已经成了他最佳的选择。 天色渐暗，趁着夜色，方谦悄然踏踏入仓廪山。 这仓廪山地形奇诡，再加上山上匪徒多年布置，哪怕是修行者，想要上山，也唯有一条山路可直通山顶。 方谦走在山路之上，未多远，便发现了两名暗哨。 这二人隐在山路两侧，气机不显，若非这仓廪山已被他所布的阵法笼罩，以他如今的状态还真发现不了这二人。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地方还真有些不简单啊。”方谦暗自感叹。 他本打算先悄悄上山，把人救了，完成交易就是了，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现在看来，想要不惊动这仓廪山的山匪是根本不可能了。 踏踏踏！ 淡淡的脚步声响起，瞬间惊动了两名隐藏在山路旁的暗哨。 抬眼看去，借着熹微的月色，便看见了一名素衣青年踱步而来。 今晚，为了保证明日交易的顺利进行，仓廪山的防卫已经达到了高度警戒的程度。 见有陌生人上山，立时便有一名暗哨催动体内神力向山上发出讯息。 随后，二人同时从暗处跃出，拦在了素衣青年的身前。 一人厉声道：“你是何人，此刻上山是何用意？” 方谦看了二人一眼，懒得多言，既然他已经决定了闯山，便无需废话。 他脚步不停，无视了二人的警告。 那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杀气显现，铿锵一声，双双拔刀。 但，也就在二人拔刀的刹那，两道剑气也同时自虚无中凝聚。 唰！ 剑气一闪而逝。 方谦平静的从二人中间走过，那二人仿佛两具雕塑，举着刀，动也不动。 直到他的身影走远，那二人的脖颈间才浮现一道血痕。 这并非是方谦出手，而是他布下的阵法之力。 这是一道剑阵，乃是他观青云门诛仙剑阵结合此界法理所创，如今自然称不上诛仙，但一经发动，便可将阵法笼罩范围内的空间化作无形剑域，剑域之中，可生出无尽剑气，威力之盛，轮海境之修皆可杀！ 大踏步的向山顶走去，未多时，他便已经被几十余人团团围住。 这群人声势不小，手中刀锋锐利，但修为最高者，也不过神桥境界，还只有一人，其余大多都是苦海境界，在方谦看来，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 这群人为首者乃是一接近两米高的彪形大汉，胡子拉碴，露着半边臂膀，握着一柄环首大刀，气息粗狂而彪悍。 他看着方谦如视无物般的上前，心头大怒，但他心性谨慎，并不打算亲自出手。 看了一眼周围的手下，冷声道：“杀了他！” 手下应声，纷纷向着方谦冲了过去。 霎时间，喊杀声震天，一道道神力激发，刀芒迸射，看上去竟有地动山摇之势。 毕竟都是修行者，哪怕大多只有苦海修为，也超越了凡俗。 然而面对这一幕，方谦却连步伐都未曾变化，因为，无声无息间，他的周身已经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剑气。 剑气横空，肆意纵横，形成了一场恐怖的风暴。 被剑气风暴笼罩的诸多山匪根本无一合之敌。 这无数剑气看似散乱，每一道剑气却总是能够精准的命中一个个山匪的要害。 剑气风暴所过之处，无一活口！ 很快，那几十名匪徒便被杀了个干净。 未曾出手的彪形大汉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浑身发颤，他一步步后退，忽然大吼一声道：“小子莫要猖狂，大当家会为兄弟们报仇的。”话落，他竟是转身就逃，化作一道神虹直奔山顶而去。 方谦一时哑然，微微摇头，便踏过几十具尸骸继续向山顶而去。 第310章 剑斩匪首 仓廪山山顶，此刻仅存的修行者不过三十余人。 山下的警报让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山顶最中央的大殿之中。 山下之人的强势和恐怖，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震惊和恐惧。 毕竟被杀之如杀鸡的那些人，很多修为都不弱于他们。 “老大，那人杀上来了，我们怎么办？” 方才奔逃而来的壮汉语气依稀有些颤栗，方才那一幕给他留下了巨大的阴影，直到此刻站在首领面前才终于重新恢复了几分镇定。 显然，首领以往的强大姿态让他重拾了不小的信心。 坐于首位的中年男子闻言，眸光森寒道：“慌什么，我还没死呢。”他起身，沉声道：“走，随我去见识见识这是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当然，言语如此，他心中却并未有任何轻视。 三两句之下，将周围恐慌的情绪抚平，在即将走出大殿之时，他止住了脚步，自怀中摸出了一颗鹌鹑蛋大小的黑色石珠，略微犹豫，便在丝丝惋惜和愤怒中用力将之碾成了粉末。 随后，他便大踏步的向殿外走去，身后众人连忙跟随而上。 与此同时，数万里之外的某处，似乎是一处大派坐落之地，连绵数十里的殿宇看起来既奢华又壮阔。 在这片建筑群深处的一间石室中，有一座不大不小的石台，石台上赫然便摆放着十几颗与那仓廪山大当家手中黑色石珠一般无二的珠子。 仓廪山大当家捏碎黑色石珠的同时，这石台上也有一颗珠子同时崩碎。 一道乌光浮现，光芒中隐约便可见仓廪山三个古篆字体在其中闪烁不定。 看守在此的一名男子见此，心知这是极为紧要之事，丝毫不敢担待，连忙将此事传出，未多时，便有三道神虹自这建筑群边缘处冲天而起，直奔仓廪山方向而去。 ...... 仓廪山大当家出了大殿，当先吩咐十人去寻那张甘与其一同看守‘货品’。 对他而言，这批‘货’妥善的交接好才是最大的事情，至于方谦，虽然出手狠辣，片刻间击杀了几十名修行者，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但这种事，他全力之下也一样做得到。 修行者，一步一重天，强者以一敌十，敌百甚至敌千都并非神话。 身为彼岸境巅峰的强者，别说命泉，纵然是神桥境，也杀之如杀鸡。 他有自信，在这仓廪山的地界上，绝不会有远超他的强者，更何况，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当真不敌又如何？ 他已经向自己身后之人求援，不要多久，就会有远超他的强者降临，介时，无论那个孤身闯山之人是谁，也唯有挫骨扬灰一个结果。 怀着这样的心情，很快，他就来到位置山顶处的石阶尽头之处。 未多时，他便看见了一个身穿素衣的青年缓缓踱步而来。 凝神注视片刻，二人便面对面站定。 他心中古怪，因为在他看来，面前这个青年分明毫无修为在身，但山下的一幕发生不久，显然对方绝非凡俗之人，无疑，这是因为他看不透对方。 这让他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本打算亲自出手，不论是杀死对方还是赶走对方皆可，毕竟此刻，交货才是他最紧要的大事。 十余年间，他交货超过二十次，已经积累到了足够的功勋，这一次之后，他就可以离开这片资源匮乏之地，改换身份，成为一派执事，不仅能够获得更加强大的功法，还拥有极大的可能突破彼岸境界，踏入道宫秘境。 一生的命运都将就此改变。 但他突然间发现，他真的有可能不是此人的对手。 按耐下出手的心思，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的说道：“阁下何人，来此荒僻之地，所为何事？” 出于慎重，他打算拖延时间，只要他身后之人抵达，足以横扫一切，既然如此，他何必以身犯险。 方谦虽不知对方打算，他也不知道对方已经向背后之人求援，但强大的神觉告诉他，迟则生变，不可拖延。 于是，他一言不发，直接出手。 对方乃是神桥境，他必须全力催动阵法才能尽快将之斩杀。 所以，一出手，便是成百上千道剑气在虚空中凝聚。 “聚！” 一声低喝，千百道剑气瞬间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一道几乎化为实质的剑气。 惊人的锋锐之气让人无法直视。 仓廪山颠不少匪众在看见的刹那，便双眼刺痛，眼前一黑，几乎成了一个瞎子。 一时间，惨嚎声不断。 哪怕仓廪山匪首，彼岸境的强者，也必须将神力汇聚双眼，才能勉强直视那如实质般的剑气。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将他笼罩。 剑锋所指，他竟有种如芒在背，面对天敌一般的恐惧，身躯不由战栗。 “斩！” 又是一声冷喝，剑气斩落，如银河倒挂，席卷一切。 匪首满脸冷汗，只感自己大难临头，再无生路。 这一剑之强，已然有了三分道宫境之威。 危机之下，他再无半分隐藏，体内苦海翻涌，一枚猩红色的方印飞腾而出，刹那间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将整个仓廪山颠笼罩。 所有人只觉冰冷入骨，浑身僵硬，如身坠地狱，四周遍是哭嚎的厉鬼和白骨。 剑气降临之际，血色神光冲天而起，与之抗衡。 刹那间，天地被划分两半。 一半剑气森然，一半血光冲天。 竟形成了僵持之势。 方谦看着那血色神光中的一方小印，眉头微微一动。 “化龙境的兵器，可惜神意尽丧，已是残破之器，看来这便是你的依仗了。” 他看了一眼那方小印，摇了摇头，本是一方废器，也就是这匪首已气海蕴养了数年才有这一击之力。 寻常便也罢了，这一击之力足以瞬间击杀一名与之同级别的强者，但此刻，他以阵法之力形成的剑气源源不绝，除非以更高境界的力量强行破之，不然绝非敌手。 果然，短短片刻，那方血色小印便承受不住，已然开始出现了裂纹。 第311章 有敌来袭 咔咔嚓，咔咔，咔...... 金属开裂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很快，就到了临界点，砰的一声，血色方印瞬间爆开毁灭。 失了阻隔，剑气直射匪首而去，深寒的气息犹如死神在他耳边低语。 匪首目光恐惧，想要挣扎，但血印被毁，心神牵连之下，他身受重创，纵有余力，又如何抵抗这几可所向披靡的剑气，只能绝望之中眼睁睁的看着剑气落下。 便在此时。 “剑下留人！” 一声冷喝自远处传来，声音由小及大，等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然是声如洪钟，震慑人心。 匪首闻声瞬间大喜，自觉生机再现。 与此同时方谦也明显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危机袭来，但他并未收手，反而加快催动了阵法的运转。 刷！ 剑气如虹，一闪而过。 匪首满眼不甘的轰然倒地，生机瞬间散尽。 远处喊话那人见此，勃然大怒，怒气化为实质般的杀机，直指方谦。 “悖逆之徒，当真好胆，现在，你想死都难！” 那人冷声道，极速飞来，虹光未散，便一巴掌向着方谦扇了过来，他要极尽的羞辱方谦，如此才能一解心中之忿。 此人至少也是道宫境界的强者，道力控制下，这一巴掌不论力道还是速度都极为惊人，直接在半空中掀起了一阵风暴。 莫说是人，纵然是一面几米厚的城墙只怕也能直接轰榻。 方谦见此，眸光微冷，一念之间重聚剑气，以剑气抵挡。 面对这般强者，他必须全力御使阵法。 自然，威力不凡。 上千道剑气齐射，化作恐怖的剑气风暴而去 这每一道剑气都足以击杀一名命泉境界的修士，上千道齐聚单单威势便极其恐怖。 然而，一掌落下，这般强悍的千余剑气，却犹如一条条枯枝轻而易举的被扫了个七零八落。 环绕在仓廪山周围的阵法纹路以及诸多布阵的材料也在巨大的压力下纷纷崩溃。 一掌落，阵法崩。 至此，那一掌与方谦之间再无阻隔。 如玉般的手掌散发着莹莹宝光，隐约有阴阳二气盘旋其中，似有掌天地造化之意。 此人，怕是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四极秘境，触及了大道，绝非寻常道宫境界的强者可比。 可以说，此刻的方谦已经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若这一掌打实，纵然出手之人抱着羞辱的目的，刻意控制力道，不会真个将方谦打死当场，他也至少会落个脸歪嘴斜，崩碎十几颗牙齿的下场。 面临此境，瞬息之间，方谦便做出了反应。 他眸光冰冷，顾不得体内躁动不休的妖帝心脏，奇经八脉之中磅礴的道力喷薄欲出。 一点光在他手心绽放。 这光芒如荒原之上燃起的烈火，刹那间席卷开来，似有一轮大日初生，强势驱散了仓廪山颠的一切黑暗。 双掌相接，顿时便如山崩一般，滔天的威势几乎将山巅崩裂。 那人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随后，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他踏步，脚下阴阳二气隐现，浑身气息变得缥缈了起来，一步之间便要远遁千里。 然而一只黑白相间的手掌将他的去路截断。 手掌落下，光明黑暗齐放，将他包裹，如同两扇恐怖的磨盘在转动，轮转不休。 一声惨呼刚起，便戛然而止，他整个人已然被那黑白磨盘彻底磨灭，再无半分痕迹。 一名半只脚迈入四极秘境的强者就此陨落。 然而，方谦也并不好受，为了速战速决，这一击几乎用了全力，这也导致体内达成平衡的局面失衡，迎来了妖帝心脏的反噬。 妖帝心脏乃大帝本源，何其恐怖，纵然是已被破煞血精污浊，暂时失了大半威能也绝非他可以轻易承受。 此刻，他体内咚咚咚不断响起心脏震动的声音，每一次震动都让他浑身剧颤，如受重击。 他只能以源源不绝大圣精气尽力修补自身和压制其越来越强大的反噬之力。 但随着妖帝心脏反噬之力的增强，他所能够赖以制衡的手段都在不断的失效。 如今的情况，他若是不能尽早解决，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便会被越发狂暴的妖帝心脏崩灭躯体，血溅于此。 除非，他以最后一道保命手段强行斩断妖帝心脏与自身的联系，立即远遁方能活命。 但，他如何能够甘心？ 为了这妖帝心脏，他诸多谋划，不仅付出了一道关键的保命手段，更是与与全天下为敌。 他是万万不愿就此放弃的。 心念电转，目光已然落在随之前那人一同前来的二人身上。 那二人，一男一女，三四十岁的模样，道宫巅峰的修为，只比之前那人差了一线。 二人一见方谦目光落下，顿时神情大变。 方才被磨灭之人可是他们派中长老，哪怕升任长老不久，但修为手段都在他们二人之上，居然一个照面就被此人所杀。 惊恐，不敢置信，诸多情绪在脑海翻涌。 二人对视一眼，哪里还顾得上来此的目的，周身气势骤然爆发，已然是催动了秘法，疯狂逃遁而去。 方谦见此，冷然道：“来了，便不必走了。” 既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自然不会就此轻易放过对方。 话落，光明与黑暗之意汇聚，自他手中浮现光芒，黑光白光交缠之下，化作一道黑白相间的光束电射而出，一瞬间便从那女子的身后贯穿而过。 无声无息间，便消融了那女子半个身子，令其当场身死。 随后，他一步踏出，跃入极速之境，如一道魅影短瞬间便出现在另一名男子身后。 男子仿佛预料到了这一幕，惊恐的神情化为了冷漠，忽然回头，眼底满是疯狂和杀意。 他手中显出一方小鼎，阴阳二气交缠，玄妙无双。 此乃一尊大杀器，封印了教派中化龙境界的太上长老一击之力。 威力之强，整个北域都罕有人可敌。 纵使北斗绝世天骄，亦或是圣子圣女级别的人物，若无四极之力，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这本是为了另一件大事准备，男子无论如何都未曾想过会将之耗费在这等荒僻之地。 想到这，他心中既愤且怒，全力催动之下，那方小鼎瞬间爆发。 阴阳二气丝丝缕缕倾泻而出，万千丝绦涤荡万物，洞穿一切。 第312章 自崩‘世界’ 眼看小鼎落下，阴阳二气将方谦吞没，男子眼中冷漠，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似乎看见了方谦在阴阳二气中挣扎，尖嚎，随后尸骨无存的画面。 然而下一秒，阴阳停滞，天地定格。 在那阴阳二气之中，一方虚幻的世界缓缓拉开了帷幕。 浩大苍茫的气息霎时间镇压一切。 这气息之下，阴阳鼎神威不再，那蕴含了化龙境强者力量的恐怖一击好似一颗脆弱的鸡蛋，轻易间便破碎殆尽。 男子在不可置信和恐惧的神情中，被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震成了一团血雾。 阴阳散尽，世界落幕，方谦踏于虚空之上，面容平静而淡漠。 但他的身躯之上却满是血痕，好似一个布满了裂纹的瓷娃娃，下一秒就要破碎。 ‘世界’之器本就是他压制妖帝心脏最强的手段之一，动用‘世界’的后果便是妖帝心脏的失控。 若非他是先天混沌体，只一瞬间便会被肆虐的妖力将身躯直接崩灭。 此刻，他纵是勉力支撑，也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自身的问题。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有些许未了之事。 身影如虹，挥手间数十道剑气纵横，轻易便将仓廪山顶剩余的所有山匪尽数击杀。 下一刻，他出现在一间石屋之外，推门而入，便看见了十个依旧沉浸在睡梦中的女童。 食指连连点出，那一个个女童便化作一道道虹光向山下飞去。 山下，秦和夫妇只见一道道虹光落于身边，便见到一个个女童出现，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自己的女儿。 随后，一道飘渺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尽快离开这片地域，照顾好她们。” 夫妇俩神情激动的对着仓廪山跪拜了三下，心中无比感激。 那小男孩虎头虎脑的站在母亲身后，抓着母亲的衣襟，看着周围好多个姐姐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方谦也身化虹光，极速远去，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来解决自身的问题。 飞行途中，八卦符号在他周身显现，伴随着他体内大圣精气的涌入，刹那间神光大放。 光芒过后，方谦瞬间消失无踪。 万里之外，极乐宗此刻全宗震动。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们派中的一名长老和两名真传弟子尽数陨灭。 要知道，他们派中除了一名身为化龙境界的太上长老之外，便只有三名长老。 真传弟子更是不超过五位。 一名长老和两名真传弟子的陨落着实是伤筋动骨的大事了。 门中最宏伟的大殿深处，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静静盘坐，浑身上下散发着衰朽的气息。 他便是极乐宗太上长老，柳恒远。 得闻此事，他心中自有怒火，但他性格向来稳重，做事极其谨慎。 多年来，在他授意下，在东荒各个荒僻之地布下无数人手，劫掠了不知多少女童，一直平安无事。 所以，他虽有怒火，却还是第一时间着手进行推演。 甚至，哪怕推演，他也不是直接推演核心人物，而是与这件事相关的边缘人物。 北斗之上，强者无数，秘法神通更是难以计数，若不小心谨慎，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上无法对抗的大敌。 做事，自然要小心，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 只是，刚一推演，他便神情剧变。 因为他的推演竟然是一片虚无？ 多年精修，在推演一道上，固然比不上那些名宿，但也小有所成，他还几乎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一时间，他脑海中无数年头纷杂。 一刻钟后，他传下命令。 “一月内，举宗迁移。” 极乐宗弟子霎时间，满脸凌乱。 ...... 一块荒凉中弥漫着不详的地域，这里遍布源石矿，甚至还有着包裹着神秘存在的神源，但四面八方都遍布着恐怖的气机。 尤其是越往深处，便越发的可怕。 这是太初古矿，以太初未名，历史及其久远，曾是东荒北域最出名的一座‘源’矿，如今位列北斗七大生命禁区之一。 方谦此刻便出现在太初古矿地底深处的一座‘源’矿之中。 弥漫着太初气息的‘源’矿将他包裹，奇迹般的护住了他不断崩裂的身躯，维持在了一个稳定的状态，妖帝心脏也莫名的沉寂了下去。 当然，此刻的他也因此，失去了五感，看不见听不见，甚至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只觉一片黑暗笼罩着他。 但他也有了充足的时间来想办法解决自身的问题。 如今妖帝心脏随着破煞血晶的压制力减弱，已逐渐变得不安分起来，以大圣精气支撑的‘世界’也越来越无法与之抗衡。 他必须尽快的彻底将妖帝心脏吞噬。 而这一点，哪怕他身为先天混沌体也极其难以办到。 不得不说，虽然他已经足够重视妖帝心脏，但他依然有些小看了与一尊大帝相关事物可怕。 所幸，他得到了一块羽化青金，而这便是他唯一的破局之物。 只要能够以此物为承载，将‘世界’由虚化实，生出造化玄机，便能够在那一刻配合自身的先天混沌体一举将妖帝心脏以及体内的大圣精气通通吞噬，纳为已有。 但，问题来了。 他野心太大，在融入了大圣精气之后，‘世界’相比于他目前的境界来说太过浩瀚，仅凭他此刻拥有的巴掌大小的羽化青金根本无法尽数承载。 凝神思索了无数方法，依旧没有找到可行之法。 除非，他放弃‘世界’，重新打造一件‘器’。 但，这个决定并不好做，‘世界’的威能之强，任谁也不会轻易将其放弃。 与‘世界’合一，瞬间立身‘八禁’领域，以道宫境界横击化龙，‘世界’祭出，一击之下更是足以催山灭城。 这样的威能何其可怕，何其难得。 只是，他也很明白一点，这一切事实上都是在大圣精气的支撑下达到的。 他自身的修为力量只不过是起了一个引子的作用，若无大圣精气，仅凭他自身，根本承担不起催动‘世界’的消耗。 细细想来，‘世界’看似是他最大的底蕴，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他最大的桎梏。 一念至此，他心中再无犹豫。 轰隆隆。 虚空中似有惊雷炸响。 苦海之上，‘世界’开始崩毁。 第313章 祭‘器’ 平静的苦海翻涌起大浪，苦海之上的虚无世界内天塌地陷，山崩城摧，一片灭世的场景。 当初用来锤炼‘器’的一道道原始神纹也随之一一脱落。 终于，在无声的轰鸣中，‘世界’彻底崩灭。 世界的生灭皆有造化，伴随着‘世界’的毁灭，一缕无法揣测的毁灭真意浮现。 心念落下，毁灭真意化为了一柄黑色小剑，剑刃无锋，却有着及其恐怖的威能。 颤动间，便要毁灭一方虚空。 只是，这是方谦以遮天世界之外的法演化而来，乃是鸿蒙真经中记载，一方界主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手段，虽然威能无铸，超脱万界，却也无法持久。 一念之下，剑影疾驰，带着毁灭万物苍生的意志，瞬息间刺入妖帝心脏。 妖帝心脏残余的些许意识刹那间烟消云散，短暂的时间过后，妖帝心脏中蕴藏的帝道法则也在支离破碎之后化为了虚无。 这一刻，妖帝心脏再无半分他人烙印，彻底被方谦纳入掌握。 源源不绝的大帝精气涌入苦海，抚平了翻涌的波涛，随后涌入全身上下，平复了所有因为自毁‘器’所带来的创伤。 要知道‘器’的选择一旦决定，便再难更改，自毁‘器’的后果便是血魄亏损，根基尽丧，这样的伤势也唯有大帝精气可以弥补。 但随后庞大的大帝精气便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撒欢，难以压制。 因为妖帝心脏失去了帝道法则，其中蕴含的无尽精气便失了束缚。 所谓虚不受补。 这世上只怕少有能比大帝精气还要大补之物。 哪怕方谦身为先天混沌体，也不可能以道宫境界的修为强行吞噬这庞大的大帝精气。 他只能步步蚕食，循序渐进。 妄想一步到位，便只能落个自爆的下场。 为此，他只能尽快重新基建一件‘器’，一件一羽化青金为承载的‘器’。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以此为阵眼，布下阵法，压制住大帝精气的爆发。 而为了匹配那一方羽化青金，首先，他要重新祭炼的‘器’便不能太大，这就排除了许多重器，如此，他便少了许多选择。 他认真的思索‘器’的选择，十分慎重。 因为，这一次过后，他若是再度自毁‘器’，就会对自身的根基造成永久性的损伤，此生无望成帝。 所以，这一件‘器’将伴随他许久，绝非轻易能够定下。 最终，再三考量，他决定将自己的神纹锤炼成一柄‘剑’！ 剑，古之圣品，修长笔直，百刃之君，百兵之帅，是智慧和力量的象征。 华夏自古以来，与剑有关的传说数之不尽，轩辕持剑斩蚩尤，高祖斩白蛇起义.... 可以说，剑几乎贯穿了华夏数千年的历史。 方谦曾经经历的两个世界剑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 甚至曾经给他带来诸多助力，却从未去过的洪荒世界，其中杀伐最强的，也是那赫赫有名的诛仙四剑。 只是剑的种类太多，样式之复杂，实难抉择。 认真考虑过后，方谦打算祭炼一柄最普通也最经典的古青铜剑。 决定既下，他便直接开始了祭炼。 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无比艰难的祭炼过程，此刻却及其简单。 因为方谦的神极其强大，苦海之上缠绕的一道道如同神铁链一般的神纹，在他的神念控制下，犹如一根根可以随意揉捏的棉线，轻而易举的便熔炼出了一柄剑丕。 当然，这也有剑器本就相较其他重器熔炼简单许多的缘故。 剑丕成型之后，方谦便不再继续熔炼，而是御使着剑丕飞出苦海，出体而去。 他要将自身祭炼之‘器’与那一方羽化青金熔炼在一起。 一道灰褐色的火苗在二者下方燃起，这是混沌真焰，想要熔炼极道材料，没有特殊器物的辅助，也只有这样的神焰方能做到。 这是先天混沌体方能催动的神焰，消耗巨大，通常来说只有混沌体大成之后方催发。 此刻，借助源源不竭的大帝精气，倒也能够维持，同时还宣泄了很多无处释放的大帝精气。 三天时间眨眼即过，方谦藏身的源石矿都被烧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的中心，一柄三尺长短的青色剑丕沉浮不定。 火苗熄灭，青色剑丕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没入方谦的体内，悬浮于苦海上方。 下一刻，神念控制下，他体内道力化为一枚枚符文，勾动苦海，环绕着青色剑丕布下了一座如同鼎炉一般的大阵。 大阵将妖帝心脏吞噬，以源源不竭的大帝精气祭炼着那枚青色剑丕。 假以时日，剑成之时，必将有惊天动地之威。 仙金为材，大帝精气为火，这可是打造帝兵方才拥有的配置。 若是剑成的那一刻，注入一条帝道法则，只怕有晋升帝兵的可能。 一念及此，方谦便忍不住心疼起了妖帝心脏中被毁灭剑意抹去的那一条帝道法则。 若是他能够将那帝道法则化为已用，他就将以道宫境界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帝兵。 只是，先不说他能不能控制帝道法则，若是不将妖帝心脏中的帝道法则抹去，他只怕早已经死去失控的妖帝心脏之下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一旦剑丕蕴剑成功，他便能够将将体内所有大圣精气和大帝精气灌入剑体，不仅可以彻底解决体内庞大纷杂的能量，还能够收获一柄威力无穷的杀剑。 他身为先天混沌体，体质之强，当世罕见，本身神意之强也少有人可及，再配上一柄杀伐无穷的羽化仙剑，战力之强，同境界下，只怕难逢敌手。 待他统合了自身三个世界的无数剑道领悟，踏入四极境，以自身剑道勾连大道，举手投足间都将有莫大威能，至少也能够稳稳立足于八禁领域。 若再有九秘级别的秘法加持，‘神禁’领域也未必不能涉足。 诸多展望和规划在脑海中一卷而过，方谦自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他并不知道自己目前身处何地，以大圣之力催动八卦图，在未标注目的地之时，只会将他随机进行传送。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此地的‘安全’性。 因为这是他传送之时以推演之法做下的唯一设定。 而事实看来，他至今未曾受到过来自外界的影响，显然，传送并没有出现问题。 至于具体在哪里，就要他出去之后才能知道了。 轰！ 他破开了将他包裹的源石，一路向上，终于重见天日。 只是，周围所见所感知的一切，都大大超出了他预料。 他竟然来到了这个地方！ 第314章 福祸相依大收获 红褐色的大地光秃秃一片，散发着不详而诡异的气息，无疑，这是一片不毛之地，也是一片禁忌之地。 这般模样，又能有如此可怖气息的地方，在方谦的记忆中，唯有位于北域的生命禁区太初古矿才有。 不久前，他破开源石的姿态有多狂猛，此刻，他收敛起所有神力，竭尽全力收敛气息的姿态便有多么卑微。 照这荒无人烟的样子，他只怕已经真正进入了太初古矿，而非在接近太初古矿，各大圣地所占据的矿区。 不是他怂，而是这个地方究竟有多么可怕，当世只怕没有几个人能比他更清楚。 不说此地的种种诡异和不详，单自封于此的古代至尊，便不下于五指之数。 若是被这些自封的古代至尊发现，他一个先天混沌体简直就是送上门的上好口粮。 先天混沌体这种特殊体质的本源道韵，再加上他体内此时磅礴的大帝精气，足以让这些自封的古代至尊延续不短的生命。 他现在甚至想重新回到之前的源石矿之中，因为以源石矿的特性，足以遮掩他几乎所有的气息。 不得不说，他之前的地方确实安全，只要他待在源石矿之中，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但此刻，他已经踏足于这片不祥之地，平安离开，只怕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 要知道，哪怕是圣主大能级别的人物，误入此地也鲜有生还的希望。 平日里，就算是不进入太初古矿的区域，在靠近这片生命禁区千里的地方开采源石，都会不时有人受到诡异侵染，死于非命。 若是有一块太初古矿之内开采的石料，一旦拿到万里之外的圣城，不论石料中有没有东西，都是天价。 这是一片邪地，也是一片宝地。 仙金，圣灵，天材地宝，甚至不死药都有可能被神源封住，埋葬在这片地域的某处。 但这片古老的地域也有着远超常人想象的恐怖。 方谦体内道力缓缓流淌，激发出一缕缕混沌气。 混沌，无形无相，掌生灭，执乾坤，超脱此界之外，与万道并立，不受压制。 在古皇至尊不曾苏醒的情况下，他有很大的概率依靠自身混沌体的神异安然退去。 只是，他不久前破封而出的动静不小，哪怕此刻以混沌气洗练自身气息，隔绝内外，也依然沾染了一丝太初古矿的诡异气韵。 他这样一个不属于太初古矿的存在出现在这里，已然惊动了某些难以言说的恐怖诡异。 四面八方，大片大片的红色旋风裹挟着红色的沙砾发出令人惊悸的声音向他席卷而来。 方谦知晓在靠近太初古矿的时候会不时出现一种黑色的旋风，而身处于太初古矿范围内的这种红色旋风只怕比那黑色旋风恐怖数倍。 有不明的生物在红色旋风中嘶吼，如同濒死之前绝望的呓语，常人听见声音估计便会心生崩溃。 哪怕方谦神念强大，无比稳固，耳边也仿佛有一面大钟在不断的震动，而随着红色旋风的逼近，他更是感觉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铁锤，在疯狂的击打着他的大脑。 他尝试躲避，然而四面八方卷来的红色旋风没有给他留下一丝的躲避空间。 至于反抗，他全力一拳，好似打在了空气，对那红色旋风没有任何影响。 体内的羽化仙剑剑丕也不能动用，先不说有没有用，一旦他动用羽化仙剑剑丕，必然会导致大帝精气爆发。 一旦大帝精气爆发，他毫不怀疑立时便会有古皇至尊从神源中苏醒。 难道，他只能将最后一道保命手段消耗在这里吗？ 入北斗不到半年，他虽然收获颇丰，但也是付出了两道保命手段，意味着他短时间内就没了两条命。 一旦失去第三道保命手段，他就失去了可以反复横跳，大胆进行诸多谋划的资本。 这很可能导致他五年成帝的野望成为空谈。 谷</span>　　只是，面对这种未知，他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至于以八卦构筑空间通道逃跑的手段，动静太大，其他地方还好，在这太初古矿只怕还没等空间通道构筑成功，就会被恐怖存在出手，一把捏死。 一时间，他竟已经束手无策。 而眨眼间，红色旋风已经裹挟而来。 见此，方谦已然做好了生命垂危之际，最后一道保命手段自行触发的准备。 红色旋风哀鸣嚎叫着将方谦笼罩，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可怕存在在红色旋风中凝聚身影。 它们贪婪的尖嚎着冲向方谦。 方谦这才发现，这红色旋风竟是无数怨灵和鬼影所汇聚而成。 它们唯一的攻击手段就是撕碎一个人的神，然后分食那个人的灵魂和神念。 这无疑是一种及其可怕的手段。 若非精修神一系的大能，甚至斩道王者，遇见这样的攻势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但方谦本源神魂早已经与一个世界绑定，除非拥有将一个世界毁灭的能力，不然根本无法对他的神魂造成任何的伤势。 正如一句话所说，你可以毁灭我的肉体，但无法磨灭我的灵魂。 方谦此刻就是这样的情况。 无数怨念鬼影扑入方谦的体内，向着方谦的神魂发起残酷的攻势。 然而，一个个怨念和鬼影扑过去之后，都如同泥牛入海，泛不起一丝波澜。 方谦神魂之上散发的莹莹白光，好似一只饕鬄，将一个个怨念和鬼影吞噬殆尽。 方谦立足于原地，红色旋风足足刮了一日一夜。 直到它越来越小，归于平静。 方谦缓缓睁开双眼，双眼中似有无数呢喃和呓语浮现。 在红色旋风的笼罩下，他不仅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从那些几乎无穷无尽的怨念鬼影中得到了无数残缺记忆，这些记忆几乎都是他们生前印象最深刻的东西，而大部分记忆中最为清晰的便是诸多经文和神通。 零零总总的拼凑下来，他少说也能够获得足足三部完整的帝经，以及超过十部缺失不多的帝经。 这是何其庞大的一笔财富，甚至因此让他诸多规划都大大的提前了一步。 只是这般庞大的记忆简直如同一股浩浩荡荡的洪流，不是轻易可以消化的。 这让他脑海忍不住昏昏沉沉，不时会有幻觉浮现。 这样的状态实在是不宜继续待在太初古矿这样的危险之地。 他竭力收敛气息，趁着太初古矿此刻因红色旋风过后稍显平静的环境，脚步飞快的向着太初古矿外走去。 很快，他就平安无事的走出了太初古矿，为保安全，他又一刻不停的飞奔了数千里，终于因为脑中的混乱和疲惫晕倒在了一片碎石林立的地方。 “咦，老张，这有个年轻人晕倒了。” “哦？我看看。” “......” “气血不弱，应该没什么大碍，正好，矿区少人，就拿他顶上。” ...... 315章 外敌入侵 摇光矿区，占据了太初古矿周边不小的一片范围，每年都有大量的矿石从这里运往神城，无数年下来，开出的源以及各种稀世珍宝为摇光圣地填补了大量的资源缺口。 摇光矿区中一处矿井的矿监，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子此刻颇为苦恼。 因为这个月上交的矿石份额不够了。 在这太初古矿周边挖矿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要知道太初古矿可是一处极为古老的生命禁区，不详与诡异伴随左右。 一旦触发禁忌，便会有矿奴惨死于矿井之下，纵使修士也难以幸免。 不久前，矿井下方冒出黑气，有恐怖的嘶吼声和咀嚼声传出，随之，矿井下方足足近百名矿奴无一生还，当日的监工，一名接近道宫境界的修士也在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后，化为了一滩血泥。 中年矿监得知此事的第一时间便是将矿井彻底封禁，然后召集剩余的人手重新在不远处开了一口新的矿井。 这种事发生的太多了，他不需要在乎那些死去的毫无价值的矿奴，他只需要重新恢复生产即可。 但这是需要时间的，不仅如此，矿井挖掘成功之后，已然需要有一段时间让矿奴熟悉和勘探，再加上死去的近百名矿奴让他人力缺额极大，可以说想要恢复曾经的产量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然而，摇光矿区的负责人是不管这些的，一旦到了规定的时间，他无法上缴足够份额的矿石，他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他只有一个办法，招收大量的矿奴，尽全力在规定的时间之前完成自身的任务。 方谦，便光荣的成为了这一批新矿奴的一份子。 当他醒来，便已经躺在了阴暗诡异的矿井之中。 浑身酸痛不说，腹中也是饥饿难耐。 这时，一块纸包被扔在了他身上，一旁还被撂下了一柄挖矿的工具。 “醒了？吃了东西就赶紧开始干活！” 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方谦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拿起身上的纸包打开，里面装着一块馕饼，虽然已经凉了，却也能感觉到一丝酥软。 没有多说什么，他很快的将馕饼吃了个干净，味道不算好，只是略有几分咸味，但也达不到什么难以下咽的地步。 而那道冷漠声音的主人在叫了一个一名正在干活的矿奴过来，吩咐了两句之后，便施施然的离开了。 那名矿奴来到方谦身边，见方谦刚吃完馕饼，便从腰间取下了一个葫芦。 “来，小兄弟，喝点水。” 方谦沉默的看着那个漆黑中泛着油光的葫芦，又看了一眼那人满是褶皱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这是哪？”他问。 那人缓缓道：“自然是挖矿的地方，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只要在这里挖满了十年，就可以得到很大一笔财富离开。” “矿区吗？”方谦低语。 也好，等他将脑海中纷杂的诸多繁杂的信息理顺之后，再找个机会离开吧。 既来之则安之，接下来的日子，他十分平静的融入到了这份挖矿的生活。 对于普通人来说颇耗气力的工作，对他来说犹如闲庭散步，毫无压力。 他只分出了很小一部分心思便表现的和其他矿奴没有什么区别，而大部分的心思都投入了脑海中与海一般浩瀚无尽的诸多经文之中。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部部完整或者接近完整的强大经文被他整合出来，这让他在修行中大有裨益，甚至诸多残破的经文中的某些描述都能给他带来了不小的触动。 他好似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的吸收着周围源源不绝的海水。 十日的时间，他汲取诸多经文奥秘，一举将鸿蒙真经推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 同时，他已体内的大圣精气修行五脏，直接让他将心肝脾肺肾五大神藏修炼成功，火箭一般的达到了道宫巅峰境界。 当然，这也让他彻底耗光了的体内所有的大圣精气。 不过，成果也极为不菲。 此刻他体魄之强，只怕远在寻常同境圣体神体之上。 毕竟不是谁都能够依靠大圣精气来修行道宫秘境的。 当世诸圣地连一个活着的圣人都找不出来，更不要说在圣人王之上的大圣了。 那是圣地之主，皇朝皇祖都无法触及的造化。 同时，他体内神力之庞大，也几乎可称无穷无尽。 此刻的他，跨一个大境界杀四极境强者只怕都非难事，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能和化龙境强者碰一碰。 当然，具体如何还要看对手的实力，毕竟战力和境界可绝非同一个概念。 又过三天，方谦如往日一般入矿井。 往日熟悉的一切，此刻竟忽然觉得有些恐怖，似乎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潜伏在矿井的黑暗之中。 “老张，退出去！” 他忽然开口，喝住了同行的一人，正是那日给他递水之人。 老张一愣，还没开口说话，他们身后不远处那名身为监工的修士便冷声开口。 “立刻下矿，我不想说第二遍。” 方谦并未理会，只是盯着漆黑的矿井深处神情微凝。 监工勃然大怒，身为修士，在这矿井之下，他便是天，掌握所有矿奴的生死，怎会容忍如此悖逆之举。 他抬手，扬起手中长鞭就要给面前这个不知尊卑的杂碎一个教训。 他可是修士，随手一击都可开山裂石，纵有收敛，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往日里，被他一鞭子打死的人不下于五指之数，他不在乎，也从没人在乎。 周围其他的不少矿奴见此，麻木的眼中泛起一丝恐惧和兔死狐悲的哀伤，老张更是满脸焦急，他的嘴不断地开合，却只能发出啊啊哦哦的声音。 方谦却没有半点反应，似乎看不见那一道高高扬起向他打来的长鞭。 直到长鞭即将落在他身上，他才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然后随手一抓将长鞭抓在了手中。 就好似两个普通人在玩闹，一个人轻轻地甩了甩鞭子，一个人轻轻地抓住了鞭子。 监工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体内神力涌现，想要拽回长鞭。 但不论他如何努力，所有的力量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翻不起丝毫波澜。 他神情彻底变了，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没有犹豫，他第一时间松开了手中的长鞭，疯狂的向矿井上方逃去，同时他催动神力，激发了一种求援的神术。 方谦并未理会，只是注视着矿洞深处的黑暗，一动不动。 见此情况，其他矿工也察觉到不对，开始纷纷向外退去。 同一时间，矿井上方，这片矿区的矿监正在迎接两位贵客。 一位是整个摇光矿区的负责人林穆，一位则是摇光圣地的圣女姚曦。 二人到来，尤其是摇光圣女姚曦的到来，其靓丽的风姿让这片荒凉的矿区都多了几分光彩。 三人刚刚会面，忽然一道神光从不远处的矿井中飞射而出，眨眼间，那名监工也随之飞射而出。 作为摇光圣地的外围弟子，他自然是认得摇光圣女姚曦的。 惊惧的神情忽而大喜起来。 他落在三人身边，立刻向姚曦行了一个大礼。 随后他直接说到：“圣女，矿井中有修为不弱的外敌入侵。” ...... 第316章 掳走摇光圣女 矿井深处，黑暗中有呜咽声响起，凄婉而哀怨，丝丝缕缕的黑气蔓延开来，所过之处，一切都仿佛经历了时间的侵蚀，变得腐朽。 当然，方谦能够看得出，这并非是因为时光的腐蚀，而是一种可以吞噬万物生机的恐怖力量。 通过不久前获得的大量繁杂记忆信息中心，他知道这是一种力量残余，来自于那些自封在太初古矿的古代至尊。 这种力量残余并不多见，也只有自封了多位古代至尊的太初古矿才会出现。 哪怕圣人当面，一旦沾染上这种力量也落不着好。 可以说，这力量极为可怕。 方谦之所以不立刻离开，自然不是因为他能够抗衡这股力量。 而是因为在那些记忆中，他发现了一种可以限制这种力量的办法。 那便是源源不绝的生气。 只要有源源不竭的生机，超过对方吞噬的速度，便可以将这股力量圈定在一个地方。 当然，寻常生机是满足不了这种力量的吞噬速度的，哪怕圣人都不行。 但他体内恰好便拥有着数量不菲的大帝精气，这力量虽然恐怖，但毕竟只是古代至尊力量的残余，吞噬起真正的大帝精气将会收到极大的压制。 这就让这股力量变得有了可控的机会。 来到遮天世界数月，接二连三的遭遇，让方谦早早的失去了许多底牌，而眼前的这份吞噬万物生机的力量恰好便可以为他补充一道不弱的底牌，他既然有这样的能力，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相比起他的付出，所收获的这份底牌绝对算不上什么赔本买卖。 眼见黑气逐渐蔓延而来，方谦抬手取出一块一尺见方的源石矿，体内神力吞吐，迸射出一股神焰，短短片刻便将那源石矿炼化成了一方碧绿色的葫芦。 些许大帝精气缓缓流入，三两道阵法铭刻而入，便有一道幽光在葫芦表面闪过。 这其实已经类似于一个初级的法宝了。 他伸手一抛，这葫芦便飞落而去，一股不强不弱的吸摄力发出，那些黑气便如乳燕归巢般纷纷自葫芦口涌入其中。 足足三分钟才将所有的黑气尽数吸摄一空，而之前碧绿的葫芦也多了暗沉之色，其中隐隐可见黑气萦绕。 方谦招手，葫芦便落入手中，稍稍感应了一番大帝精气被吞噬的速度，便松了口气。 仅仅这一道大帝精气，按目前的速度就需要至少二十余年的时间才能吞噬个干净。 哪怕这黑气会有所成长，起码一段时间内他还供养得起。 看了看手中幽绿色的葫芦，他笑了笑道：“以后就叫你噬魂葫芦了。”说着，便将其系在腰间。 事毕，他返身向矿井外走去，他知道，经此一役，这里怕是待不下去了。 只是，他没料到，一出去，居然便有这样庞大的迎接阵容。 足足近百名摇光圣地的弟子一字排开，为首，摇光圣女姚曦目光清冷，衣衫飘飞，如月宫仙子静静而立。 方谦目光一动，看着姚曦绝美的容颜笑道：“真是好大的阵仗，在下何其有幸，能让摇光圣女在此迎候？” 说的翩翩有礼，但其中的调戏之意却是谁都看得出来。 一摇光弟子怒声道：“呸，你也配让圣女殿下迎候？立刻报出姓名，来路，不然我等会立刻将你擒杀于此。” 其余诸多弟子也是多有怒色，手中法宝光芒隐现，蠢蠢欲动。 只等姚曦一声令下便要让方谦挫骨扬灰。 姚曦眉头轻皱，她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太过镇定了，要么是单纯的狂妄悖逆之徒，要么便是有着不惧于摇光圣地的底气。 她深深的看着方谦，想着，此人究竟是哪一种呢？ 方谦却是没有多想，更没有搭理那名摇光弟子的质问，面前人虽多，但大都只是轮海境界，少有道宫，唯一的四极境也只有圣女姚曦一人。 对他而言，土鸡瓦狗尔。 看着姚曦风姿绝代的模样，他淡笑道：“果真是个美人，说起来，若是有这样的美人当婢女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趣事，你说呢？” 话落，不待姚曦开口，不等诸多摇光弟子怒斥，便直接在姚曦惊愕的神情中出手了。 如玉般的手掌散发着莹莹光辉，出手间无波无澜，但隐约间时空苍穹都在他手中倒转，似有万道在掌间嗡鸣，镇压天地。 在他获得的无数记忆中，虽然以那几部帝经最为珍贵，但诸多前人的感悟却也价值不菲。 这一招镇天手便是他据此最新领悟出的绝学。 镇天手落下，方圆百里之内，如坠泥沼，一切法力神通都被封禁。 近百名摇光弟子面皆骇然，唯有圣女姚曦才有一丝还手之力。 她神情清冷，周身月华绽放，一泓弯月如一柄利刃横扫而出。 方谦不为所动，镇天手落下，瞬间将月华破碎。 下一刻另一道神通绝学咫尺天涯发动，一个瞬间，他便已然站在了姚曦的面前，这已经不是时间极速，而是直接跨越了空间。 他曾在诛仙世界拥有过空间天赋，此前又感悟过穿越星空的太极八卦图，最终在结合最新获得的诸多记忆之后，方才形成了这样一式近乎于神通的绝学。 镇天手配合咫尺天涯，姚曦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火锅神来，方谦已然将一只手搭在了姚曦的香肩之上。 姚曦面色惨白，体内沸腾的道力化为了死寂。 仅仅瞬间，她竟然就失手被擒，被直接镇封，就连眉心中蕴养的秘宝‘月宫’都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彻底沉寂了下去。 一向冷静的她此刻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慌乱，但面上依旧是一副镇定的模样。 她眸光闪烁，看着方谦娇笑起来，颇为明媚。 “这是要做什么？若是小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大哥可以直说，小妹一定给大哥好好赔礼。” 显然，这是服软的意思。 她并没有说什么摇光圣地如何的言语，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直接做好了愿打愿挨的姿态。 方谦失笑，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看了一眼不远处一个个憋的脸红脖子粗的摇光圣地弟子们，淡淡道：“你们圣女我就带走了，若要寻我，便带上龙纹黑金鼎来北域紫山。” 话落，一个瞬间，他和姚曦的身影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失去了禁封之力，诸多摇光弟子皆能开口说话，但互相对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们愤怒，屈辱的同时，只知道，出大事了！ 不久前摇光圣子身死，如今摇光圣女被掳走，圣地中的长老只怕都要暴跳如雷，为了恢复摇光圣地的威名，也许，圣主都会出手。 第317章 巧遇 姚曦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她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有着清晰的认知。 在没有逃跑的机会前，她既然不想死，那么只要方谦的行为不突破她的底线，她便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无谓举动。 端茶倒水，洗衣做饭，这些凡俗婢女会做的事情，短短一日不到，她就做的井井有条。 不过，高高在上的圣女成为低贱的婢女，这种落差哪怕她也花费了几分钟才安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一条不知名的湖畔，方谦看着神情平静双手向他奉上一条烤鱼的摇光圣女，神情颇为玩味。 接过烤鱼，尝了一口之后，不由得点了点头。 不愧是四极境的修士，哪怕一身修为被封，对于自身和周围环境的掌握也极为精准，一手烤鱼，外酥里嫩，火候极佳，就连调料也是正正好好，味道十足又不失食材本身的鲜美。 细细的将一条鱼品尝完毕，他看着姚曦赞道：“看来你很有当厨娘的资质，这一路上我是有口福了。” 姚曦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一副娴静无争的模样，落落大方。 方谦也没在意，他看了看东方，按照他的计算，大约还有七八日的脚程就能够抵达紫山了。 当然，一路上，他也没闲着，自从获得了那些记忆和帝经之后，他的修行便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不再按部就班的一境一境的修炼，而是五大秘境同时开始修炼。 要知道，古人修一境便可成圣，在融汇和诸多记忆和多部帝经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他自以为修炼到了巅峰的轮海，道宫秘境不过只是刚刚修完了第一阶段罢了。 以当今的修炼体系，这第一阶段就已经是当前秘境的修行极限，修到第一阶段极限，便好比打下了一个根基，之后每一个秘境的修行，都是在这个根基的基础上，层层累计，以此不断向上攀登，直至搭建出一条通往大帝的通天之梯。 这是一种进步，却也是一种简化的修行之法。 若是没有获得那些记忆和帝经，他也会按照这样的修行之法前进，但此刻，他有了更大的野心。 他有着无数修行法门，数部帝经，这就让他拥有了突破秘境第一阶段极限的机会。 不过，单独一大秘境的修行虽然可以让人走的很远，却无法让他满足，所以他尝试五大秘境同时开始修行，齐头并进。 他身为混沌体，修行本就消耗不菲，五大秘境同时修行，这其中所要消耗的资源之庞大，哪怕一大圣地只怕都无法供应，但他却偏偏有着无数大帝精气可供挥霍，至少短时间内，他不缺资源。 一旦五大秘境通通修行到真正圆满的地步，五大秘境贯通，他只怕刹那间便可让混沌体大成。 而混沌体大成，绝不弱于荒古圣体，足以与大帝争锋！ 如此修行，比起真正成帝简单了许多，算是一种捷径，但无疑，比起按部就班的修行，快了无数倍。 更何况，混沌体大成之后，他若是再证道成帝，就又将是他战力的一次巨大飞跃。 故而，他几乎毫不犹豫的便开始了五镜同修，此刻，他看似还在道宫境界，实际上，真实战力远超此境。 当然，具体有多强，他自身也并无什么概念，起码，四极境界的摇光圣女姚曦远不是他的对手。 正思量着，忽然，一搜巨型飞舟自远处向他们二人的方向飞来。 这并不是那种可以横渡星空的强悍法宝，只是一种很基础的飞行法宝，飞行速度不快，消耗却不算小，小的宗门用不起，各圣地皇朝又不屑使用，一般只有那些不大不小的宗门会用来代步，但也不会轻易使用。 ‘大约只是路过’方谦脑中年头一闪而过，并不打算理会。 姚曦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她并不奢望乘坐这种飞舟的人能够把她从面前这个强大的男子手中把她救走。 数日的相处，她越发的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凡，她被封印，固然有着一丝大意的结果，但回想起来，就算她当时全力以赴，只怕也逃不过如今的下场。 然而，就在那飞舟即将从他门二人头顶掠过之时，方谦忽然目光一凝，瞬间抬头看了过去。 并非是那飞舟有什么动静，而是他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那一日，仓廪山前来援手之人的气息，便与这飞舟之上的气息同出一源。 “真是巧了。” 神念感应一番，在没有发现足以让他忌惮的气息之后，他便直接悍然出手。 抬手探去，镇天手发动，转眼间，一道遮天巨手浮现，轰隆一声，一把将身长百米的庞大飞舟攥在了手中。 一声大喝从飞舟中传来。 “何方宵小，敢对我极乐宗出手！” 可怕的波动从飞舟中传来，其中有化龙境的强者出手。 姚曦明眸闪烁，她不知道方谦为何要对这个宗门出手，但，化龙境的强者，也许真的可以为她创造出逃脱的机会。 然而，化龙境的强者拼尽了全力也没有撼动那只恐怖的遮天大手，强大波动不过片刻便被平息。 飞舟内，无数人惊慌失措，体内的修为在镇天手的力量下开始沉寂，也只有化龙境的那位强者能够勉强抵抗。 但在镇天手下，哪怕他也很难坚持太久。 镇天手中蕴含了无数精妙的道与法，统合了方圆百里的空间，想要一举破开，寻常化龙境绝对无法做到。 而身为极乐宗太上长老的化龙境强者，气血已衰，在化龙境之中也不过一个弱者，如何有这般本事？ 危急关头，他顾不得其他，只能尽全力在镇天手的镇压下轰开了一条缝隙，化身虹光从中逃脱。 他甚至连狠话都不打算留下，飞速向远处遁去，只想着尽快逃离此地。 方谦微微冷笑，随手将飞舟镇封在虚空，一步跨出，咫尺天涯，瞬息间出现在那虹光面前。 以指为剑，斩落而下。 刹那间，时间，空间都有瞬息的凝固，落剑的瞬间，光明倒转，黑暗涌现，一切都在剑锋之下开始破灭。 此为，大破灭剑。 这一剑，只为毁灭而生。 虹光之中，极乐宗太上长老枯朽的脸庞上遍布着恐惧和困惑，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为什么...” 他不甘的悲吼一声，下一刻，便在这一剑之下破灭，化作了无数黑色的灰烬。 第318章 齐聚紫山 感受到太上长老气息陨灭，飞舟中一众极乐宗之人满面惶然。 四极境界的两名长老操控着飞舟想要逃离，然而镇天手镇封之下，根本动弹不得。 而如同太上长老那般强行逃脱，以他們的实力又无法做到，事到如今，他们竟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只能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方谦也并未让他们煎熬太久，只身踏入飞舟，一言不发便展开了血腥杀戮。 全力之下，不消一刻，便将所有修行者杀戮一空。 来到飞舟底部一处如同监狱般的地方，看着其中近百名不到十岁的孩童微微凝神。 他们的环境并不好，显然极乐宗的众人并没有太过重视这些孩子，对于极乐宗的人来说，这些孩子更像是一种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 对于修炼资源，他们自然不会如何细心照顾。 脏乱的环境不提，很多孩子似乎都生了病，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许是为了不让他们有力气哭闹，极乐宗的人只给他们提供了维持生存最基本的食物和水。 沉默片刻，方谦抬指点落，几道阵纹浮现，很快，在这狭**仄的空间下起了淡淡的细雨。 这雨水极淡，却蕴含着点点神光，这是因为他融入了自身精气在其中的缘故。 雨水落下，洗去了那些孩子一身的污垢和疲惫, 苍白枯瘦的面庞多了几分血色，很快，他们便一一睡了过去。 方谦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忽然抬手打出一道神光，神光向着飞舟的下方落下，瞬间将姚曦卷入，下一刻，姚曦便被这神光裹挟着带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姚曦仿佛泛着光的美丽容颜，方谦淡淡道：“接下来的时间，你就照顾这些孩子便好。” 姚曦看着这些孩子，能言善辩的她也有几分震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的吐出了一个字。 “好。” 接下来的时间，方谦操控着飞舟稍微偏离了路线，向着仓廪山的方向而去，他已经想好了这些孩子的去处，秦和夫妇便是最好的安顿之地。 他毕竟不可能一直带着这些孩子，也没有当保姆的打算, 那么将他们交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手中, 自然便是最好的安排。 重回故地，他以八卦之法轻易便推演出了秦和夫妇的具体方位。 找到秦和夫妇之后，他直接道明了来意，二人自然不会拒绝，在将极乐宗留下的诸多物资以及几部还算不错的功法交给秦和夫妇之后，他便带着有几分不舍的姚曦继续向着原定的目的地而去。 全速赶路之下，仅仅不过数日，他便带着姚曦来到了北域所传说的那一处禁忌之地，紫山。 高达四千米的大山，通体呈紫褐色，犹如暗淡的紫金打磨而成，厚重而沉凝，上面遍布着淡淡的刀痕和剑孔，已不知是何等岁月所留下的印记。 姚曦静静凝视紫山，开口道：“这里据说与源天师的传承有关，有不详蕴藏，虽然名气不如几大禁地，但诡异恐怖之处却不弱于真正的禁地，据我所知，有不少大人物曾深陷其中，再也没有了消息。” 方谦平静的看着紫山的地势，没有多说，他自然知道紫山的恐怖，但这也会是他真正的机缘之地。 一路上，他散布着自己的消息，甚至快到紫山的时候，他直接暴露除了自身的混沌体。 如果说，之前摇光圣地还未必会真带着龙纹黑金鼎前来，那么如今混沌体的消息曝出，他们必然会带着龙纹黑金鼎赶来，甚至，也许到时候不会只有他们一家带着帝兵而来。 谷砵 而这，恰恰就是方谦所希望的局面。 不得不说，知识才是一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在得到太初古矿那些死去之人的无数记忆残留之后，结合了他所熟知的未来和他自身的特殊性，得到了一条可行性极高，危险性也极高的一个方法。 一个让混沌体快速大成的方法！ 甚至，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在五年之内成帝了，而是要向着红尘仙发起冲击。 如果他能够以红尘仙的境界回归，必然能够拥有更加强悍的力量去应对可能到来的入侵。 思量及此，他对于那些敌人的到来便越发的急不可耐起来。 如他所料，在他将混沌体的消息主动暴露出去之后，很快便传到了各大圣地。 妖帝坟冢一役，混沌体坑杀了他们多位强者，可谓死伤惨重，不久前他们还联合在一起，想方设法的引诱混沌体出世，如今混沌体主动现身，虽说诸多谋划尽皆泡汤，但对各大圣地世家来说，也省了不少的麻烦。 只是，有些势力还未决定是否带帝兵前去，毕竟帝兵有着镇压底蕴的重担，轻易动用不得。 但摇光圣主极其果断的带着黑金龙纹鼎和数位长老向紫山而去，一改之前得知圣女姚曦被掳时的漠然。 圣主出行，声势自不会小，一些还在犹疑不定的势力见此也是不甘落后，纷纷而出。 短短时间，整个北斗皆有大势力向紫山而去，甚至禁地都有存在出世。 刹那间，整个世界似乎都躁动了起来。 有人见云端有神人踏雷而行，也有人见到血脉不凡的龙裔拉着金色的古战车凌空.... 而引发这一切的人，依然还在那古朴而魔性的紫山之上静静等待。 仅仅半日的功夫，摇光圣主便抢先赶到，他自然是想在所与人到来之前将混沌体收入囊中。 然帝兵有灵，感应到紫山中的某道气息之后，便传出了警告之意。 摇光圣主思虑再三，还是没有直接踏入紫山。 未多时，战鼓苍茫的声音响起，姬家家主携着数百名强大的古骑兵驾驭战车而来，随之，姜家家主骑乘异兽携百名战兵踏空而来，不多时，中州大夏，九黎两大皇朝联袂而来，随后更有不知名强者屹立虚空，与各圣地皇朝平起平坐。 方谦立于紫山之巅，看向众人，朗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下便在紫山之中恭贺诸位的到来。” 言毕，他体内一道道神华绽放，在他周身形成了一方巨大的八卦神图，八卦转动，似乎引动了紫山的某种气机，竟形成了一扇巨大的门户在虚空中显现。 伴随着八卦神图的变化，轰的一声，门户大开，黑洞洞的一片，望之便令人心惊胆寒，似乎有恐怖而诡异的存在在黑暗中窥视。 哪怕各大圣主皇主看向此处也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方谦却如若不闻，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便带着姚曦迈步踏入大门，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看着这扇诡异的门户，各大圣地之主，皇朝之主彼此皆是神情莫名，不知他们互相交流了什么，最终，还是摇光圣主当先带人踏入其中，很快，一个个圣地，皇朝，世家也都紧随其后。 因为有帝兵在身，不论这紫山究竟有什么古怪，他们都有着足够的自信保证能够全身而退。 与此同时，在他们踏入门户之际，虚空中似乎有一声淡淡的钟鸣声响起，平静却悠远，似乎在预兆着什么...... 第319章 帝兵出撼北斗 漆黑的环境渐渐被微弱的光芒点亮，那是一种带着紫意的霞光，神秘中透露着一丝诡异。 方谦与姚曦此刻站在一处矿洞的深处，看着矿洞石壁之上远古先民留下的遗刻。 遗刻中讲述了一群人因为挖矿挖出了一尊上古大凶，喋血于此，从而引来了一尊大帝持钟形帝兵将之镇压的故事。 姚曦看着遗刻中大帝威压天下的风姿忍不住心生向往，毕竟所有修士的终极目标, 便是成帝。 大帝，在任何一个修士眼中，都是无比尊崇的存在。 方谦却是知道，遗刻中记录的乃是无始大帝，那钟便是无始钟，不仅如此, 他还知道，此刻，无始大帝不仅未死, 还已经成就红尘仙，在那拥有长生物质的奇异世界中以一敌二，对抗包括不死天皇在内的两位红尘仙级别的绝世强者。 不得不说，无始大帝确实强悍，比不死天皇晚生无数年，却后来居上。 能够以一敌二的无始大帝，单对单只怕会比不死天皇更强。 仙路尽头谁为峰，一见无始道成空。 此话绝非虚言。 而这紫山中的无始钟，纵然尚未成就仙器，也绝对是帝兵中最顶尖的那一行列。 而此行想要功成，紫山的特殊地势是其一，无始钟才是最终的核心要素。 一言不发，方谦与姚曦二人一路前行，几十里过后，脚下土质变得松软，成灰白色，每一步皆能没过脚掌。空气也变得越发冰冷，四周阴气极盛。 方谦知晓, 此地铺满了骨灰，只是，也不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人。 但看这骨灰的范围和厚度，便知晓，死亡的人数只怕极其庞大。 姚曦眉头直皱，心下寒意涌起，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方谦依旧平静的背影，便没有开口。 一路又行了数百米，骨灰终于消失不见，但引入眼帘的却是密密麻麻，遍地皆是的枯骨。 而此地，阴气已经越发浓郁，莫说常人，总是轮海境界的修行者在此久了，只怕也会大病一场。 被封印了修为的姚曦更是浑身忍不住打颤。 此刻的方谦已经比之前擒下姚曦之时强大了数倍，而且姚曦此刻说来对他已经无用了。 诸多圣地皇朝已携帝兵而至，混沌体是一方面，想要联手一探紫山又是另一方面。 毕竟自古至今, 关于紫山的传说也并不少，而且，绝对与大帝有关。 不论是混沌体还是紫山禁地，能得其一都是绝大的造化。 诸圣地，世家，皇朝自不会轻易放弃。 一念及此，方谦神念一动，随手打出一缕神光没入姚曦体内，刹那间，镇封了姚曦多日的力量便消散一空。 道力自生，神力涌遍全身，姚曦本有些苍白的面色很快便红润起来。 她神情微怔：“你这是？” 方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很快摇光圣主就会赶来，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她，继续向着紫山深处走去。 片刻，他忽然止住，道：“看在多日侍奉的情分上，奉劝你一句，尽快离开。” 说罢，三两步之间，便消失在阴影之中。 所过之处，那些隐隐绰绰的幽魂竟似遇见天敌一般，疯狂的向远处散开，一时间阴风呼啸，凄嚎不止。 姚曦连忙退开，这种诡异之物她识海内的月宫虽能抵御一二，但还是不要轻易沾染为妙。 另一边，方谦越过了枯骨之地，抵达了一片如仙灵净土般的所在，不过却是杀机遍布。 刚踏入不久，一群各异的生物带着森冷的气息杀了过来。 这都是源气化形而成，说明附近有神源蕴藏其中。 只是，这些生物气机都极为古怪，充满了淡淡的死气，极其仇视生者。 方谦眸光冷漠，一拳打穿一头地龙，立掌如刀，扫出一片璀璨的神芒，瞬间斩落十几只火红色的灵鸟。 偶有生物攻击到他，也如同打在一块神铁之上，强大的体质直接无视了这些攻击。 一路横扫，直至一处两口黑漆漆的大洞前。 这是一处天然的太极图，一阴一阳，源气与煞气流转，一呼一吸之间，浑然天成。 太极图下方，无数枯骨遍布，都是想要入紫山而死于此地的古人。 随手扔去一块碎石，刹那间，源气煞气纵横，化作无数剑气将之粉碎。 看这剑气的强度，寻常强者，只怕唯有以帝兵护体方能入内。 方谦自然是没有帝兵的，但他却是知道不下十种进入之法。 食指在虚空中点落，几道霞光射出，竟在数息间改变了太极阴阳图的运转方式，煞气与源气凝滞了片刻。 趁此机会，他一步跨出，瞬间便踏入了其中。 一路而下，极为熟悉的走过一个个特殊的节点，轰的一声，紫山底部的石壁之上竟然开启了一座石门。 石门内，出现了一片宏伟的建筑物，青玉为阶，白玉为门，壮阔而贵气十足。 方谦知道这只是一处门户，没有多加停留，一路深入，路途中，他看到了石壁上的一些刻字。 有神王姜太虚所留，亦有瑶池圣女铭刻，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古代强者。 对此，他并不在乎，只是一路深入，渐渐地，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魔性的力量，似乎要牵动他的神魂。 然而，他神魂与一个世界相连，不论是鬼怪亦或者是惑心之术皆是无用。 越过数具发光的强大尸骸，那股魔性力量已经越发强盛，他视而不见，只一路向前。 “少年，快停下，危险！” 一道突兀而虚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话中劝诫之意十足。 方谦停步，开口道：“姜太虚？” 虽是疑问却满是肯定的语气。 “你怎知是我？” 姜太虚心惊不已，同时非常疑惑，他并未露面，只一句话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谷袈 要知道，他已经被困在此地数千年了，哪怕他曾经风华绝代，如今这世上，只怕也少有人知晓他的名号了。 方谦并未回答他，举目四望，眸光如电，一缕缕混沌气弥漫，刹那间几乎洞彻万物，很快，他就在不远处的石壁中发现了姜太虚的身影。 看着姜太虚形容枯槁的姿态，他淡淡道：“看在你好心提醒我的份上，今日我便助你脱困。” 因为一些记忆，他本就对此人带着几分好感，如今举手之劳自是不需要多去斟酌些什么。 话落，他抬指在虚空画下道道阵纹，阵纹引动天势，以此地地势呼应，地气蒸腾，有霞光闪耀，转瞬间，便破开了姜太虚周身的禁锢。 同时，一缕极淡的大圣精气没入姜太虚的枯槁的身体，瞬间，如大补一般，血肉衍生，修为开始复苏，很快，姜太虚便恢复了几分曾经那个绝世神王的模样。 当然，千年消耗之大，远非一缕淡薄的大圣精气可以弥补，想要真正重回巅峰，还需要他自行努力。 但哪怕如此，千年囚禁，一朝重见天日，也令姜太虚止不住的神情震惊和激动。 他颤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抬眼看去，却哪里还有方谦的身影？ 而此刻，方谦早已经一路深入，熟门熟路般的避开了一个个险地和绝地，来到了他此行最终的目的地，看到了他想要谋求之物。 一本经书以及一面大钟。 正是那在紫山中蒙尘了无数年的无始经和无始钟！ 帝兵有灵，尤其是无始钟这样巅峰帝兵，其灵性浓郁不弱于常人。 只是，多数都处于沉寂状态，轻易不会觉醒。 而此刻，紫山范围内出现了足足六件帝兵，哪怕无始钟强大无匹，此刻也被自行激发，进入了初步的苏醒状态。 一股淡淡的钟声响起，涌起阵阵帝威。 整个紫山内的禁忌生物刹那间全部陷入了沉寂，周身气焰尽数收敛，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和战栗之中。 方谦引出大帝精气包裹全身，这才没有被这带着帝威的钟声所伤。 他缓缓靠近，在距离无始钟大约三米的地方停下，探出神念与无始钟交涉。 无始钟留在此地无数年，要说它最渴望的，自然是回到无始大帝身边。 方谦将无始大帝此刻的情况系数告知，并许诺无始钟，将破开成仙路，杀入神秘空间助无始大帝一臂之力。 无始钟低鸣，它在思考，也在审视。 审视方谦所言真假，以及对方是否有能力帮得上无始大帝。 要知道无始大帝有多强大，没有任何生灵能比它更清楚，眼前之人又凭什么能够帮得上无始大帝？ 方谦沉吟片刻，随即，神魂透体而出，一方庞大的世界虚影在他的神魂之上沉浮不定。 下一刻，他将自身体质催发，无尽混沌气几乎刹那间便淹没了这片空间，无数强大的异象在混沌中升腾而起。 同时，他运转鸿蒙真经，天地间一条条几乎实质化的道则涌现出来，四面八方紫气丛生，有世界生灭之景浮现。 他在向无始钟展现自身的资本。 神魂，体质以及无上之法。 见此，无始钟震颤频率越发急促，但很快，它便有了决定。 轰隆隆，庞大的钟身开始缩小，最终化作了一枚青铜铃铛落入了方谦的手中。 得握帝兵，方谦感受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无比恐怖的力量深藏其中，轻易无法激发。 然而，仅仅一缕大帝精气涌入，无始钟便有彻底复苏的迹象。 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是天地本源之气。 但凡帝兵几乎皆勾连过天心印记，可以直接连通世界本源。 相比于帝兵本身的威力，连通世界本源的力量才是方谦最为渴求的。 身为界主，他可以直接利用世界本源迅速变强，没有任何瓶颈。 如今，他五镜同修，所耗费的精力何止常人五倍，哪怕有着大帝精气吞噬，也无法真正快速大成。 但如果有足够的世界本源，他便可以以极短的时间将五境修至圆满，令混沌体大成。 只是，遮天世界虽然最高上限只是仙的层次，但它依附的世界却是仙帝，乃至仙帝之上层次的强大世界。 想要撬动世界本源，哪怕无始钟在手，凭他自身之力暂时也无法做到。 但是，当有五件以上的帝兵同时发力，再以此处九龙拱珠之势激发天地异力，他便有绝大的把握撼动遮天世界的本源之力。 当然，其中自有风险，只是，富贵险中求，一旦事成，他便能够混沌体大成，达到另类成道的强大战力，介时，他便拥有了独自撬动世界本源的实力。 到了那个时候，成仙也是唾手可得。 无始钟在手，无始经自然也向他打开了封禁，虽说先天圣体道胎无法修炼无始经，但其中的诸多法门，道则感悟依旧对他有着不小的帮助。 以他如今获得了多部帝经的眼界来看，这无始经几乎达到了帝经的极限，再往半步，便能够称之为仙经，可想而知，当年的无始大帝有多么强大。 静静的感悟了片刻，哪怕他非先天圣体道胎，对于五大秘境的修行也有了极大的感悟，让他身上的气息刹那间又加强了不少。 而此刻，那几大势力之人已经带着帝兵真正的踏入了紫山的内部。 一道道帝气交缠，周围的空间都隐隐颤动。 只是，几大圣主皇主虽手持帝兵，在踏入这紫山内部之时，也莫名感受到了一股不安之意。 那是冥冥中的神觉在向他们示警。 只是，帝兵在手的那股无所不能的强大感觉冲淡了这丝丝不安。 如今，他们不仅仅想要打混沌体的主意，甚至这禁忌一般的紫山也被他们视为了囊中之物。 要知道，这种多件帝兵联手的情况可绝不多见，可以说，多件帝兵联手之下，大帝不出，便是天上地下无敌。 哪怕圣人，在帝兵之下，也不过蝼蚁罢了。 然而，就在他们真正踏入紫山内部之后，异变突起。 当当当！ 足以震撼寰宇的可怖钟声接连响起，遍布整个紫山上下。 无始钟强势出击之下，足足六件帝兵也随之被复苏。 滔天的帝威刹那间震慑了整个北斗！ 第320章 混沌体大成 方谦以大帝精气全面复苏了无始钟，出手之下几乎媲美真正的大帝手持帝兵之威，与之相比，以源石复苏的六件帝兵所能够发挥的力量便差了许多，哪怕六件帝兵合力，也不过勉强与无始钟抗衡。 如此这般，双方一时间竟形成了僵持之势。 几大圣主皇主看着海量消耗的源心头滴血, 此刻却也没有办法终止。 不然，没有了帝兵的护持，面对全面复苏的无始钟，随意一个钟波，他们在场的人便要当场全灭。 他们正思考着如何破局，方谦却没有给他们丝毫喘息之机。 在方谦眼里, 他们不过是运输帝兵的工具罢了，既然是工具, 用完了, 扔在一旁就是。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六件光芒璀璨，威势无匹的极道帝兵。 他一边以大帝精气维持着无始钟的复苏，一边打出一道道神光激发紫山九龙拱卫一珠的天然地势。 刹那间，磅礴的地气被激发，九道龙吟之声伴随着九条直入苍穹的龙形虚影响彻北斗。 剧烈的异动惊醒了沉寂在紫山中的古老禁忌生命，八道难以想象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 那是沉眠于此无数岁月绝世强者，曾有九道，其一在数万年前被无始大帝所灭，如今只余八道。 每一位都是不亚于准帝强者的恐怖生物。 “何人扰吾沉眠？” “是谁？竟敢妄动地势！” ..... 一道道声音此起彼伏，每一位语气中都充满着怒火以及森然。 显然，方谦的所作所为已经进入了他们必杀的名单。 然而，刚刚冒头，足足七道绝世帝威便压在了他们头顶，极其强势的将他们生生压趴在了地上。 方谦则是根本没有在意他们，这些人固然强悍无匹，但等到他混沌体大成, 这些人便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他此时心神已经全部投注在了七件帝兵之上。 如他所料，每一件帝兵都有着一道极其淡薄却坚韧的丝线，那是一种特殊的联系，与世界本源之间的联系，唯有拥有界主身份的他才能够发现的联系。 而这种联系，在七件帝兵相互对抗之际也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他已经能够借着这些丝线发现世界本源的所在。 现在，欠缺的就是一股力量，一股足以撬动世界本源的力量。 而九龙拱卫一珠的地势恰好足以提供一股足够强大的力量。 甚至，这种天然的强大地势其实本就蕴含了一丝世界本源的力量，同源之力，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无尽的地气在方谦的牵引之下汇聚而来，在他的指尖形成了一个极其神异的灰色光点。 下一刻，他一指落于虚空、 咔嚓，似乎破碎了什么屏障一般，一股无形的力量如一条溪流，缓缓的徜徉而来。 方谦眸光明亮无比，没有任何犹豫，混沌体体质全开，疯狂的吞噬着这股无形的力量。 短短一个瞬间，轮海秘境直接达到了圆满境界,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短短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道宫，四极，化龙秘境通通达到了圆满境界。 此刻，方谦一身气息已经无比恐怖，甚至，还在不断的变强。 他的神在发光，五大秘境的最后一个秘境，仙台秘境也在稳步迈入圆满之境。 几大圣主皇主看出来方谦似乎处于一种特殊的修炼状态，每一个人都想要出手阻止这种完全不正常的增强过程。 然而，七大帝兵抗衡，形成了一股极其特殊的场域，方谦无法越过帝兵去攻击他们，他们自然也无法越过帝兵去阻止方谦变强。 哪怕地下刚刚爬出来，足以媲美准帝的八位古老禁忌生命也是如此。 不入帝境，终是蝼蚁。 终于，恐怖的轰鸣声响起，那是混沌体五大秘境圆满之后合一所出现的异响。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混沌气几乎淹没了整个紫山，混沌体即将大成！ 这样的一幕太过震撼，在场的无数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按照曾经的情报，混沌体最多不过四极秘境的修为，这才多少时日，居然就要大成了？ 要知道，大成的混沌体可是拥有者足以媲美大帝级别的战力。 甚至，混沌体还不受万道压制，无需证道便可成帝。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 但，就在此刻，有一道漆黑的剑芒越过了七大帝兵所形成的场域，刺向了方谦的心口。 有人惊呼：“诛神剑？是杀手神朝的准帝器！” 按理说，哪怕是准帝器，也无法破开七大帝兵所形成的的场域，哪怕只是七大帝兵的对抗的参与力量所形成的场域也是一样。 但如果手持准帝器的是一位老牌准帝，便勉强拥有了这样的力量。 那是一位寿命将近，浑身上下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准帝，应是杀手神朝中自封了无数岁月的古强者。 如今破封而出，怕是活不过一个时辰。 但这一个时辰之内，此人便是大帝之下，所向无敌的绝世杀手。 方谦看着杀气森然的剑芒，眸光冰冷。 “杀手神朝是吗？今日过后，便不必存在了。” 语气之中，尽是血腥之气。 然而，那杀手却无动于衷，神情如冰雕一般僵硬，眼眸中蕴含着一丝自信。 不论是圣体大成还是混沌体大成，都有着一个阶段，在真正圆满之前，绝无可能挡下他这绝杀的一剑。 然而，他又如何知晓世界本源的强大。 这是一个世界最根本的力量，也是诸天万界最真实的力量。 对于方谦来说，在世界本源的帮助下，他根本没有任何瓶颈和阻碍可言。 仅仅在对方出剑的瞬间，他便已经彻底圆满，真正成就了混沌体大成之境！ 锋芒无匹的剑芒落在他的心口，只听‘叮’的一声，便如同刺在了神金仙铁之上，再无寸进。 那蓄势已久的绝杀好似一个玩笑，消泯与无形之中。 方谦抬头，目光所及便有一股恐怖的气机落下，轰，那准帝级别的杀手竟在这一道目光之下爆碎成了一篷血雾。 抬手一个弹指，准帝级别的剑器便寸寸崩裂，碎成了无数粉末。 这一幕，震撼了无数人。 而这便是大成混沌体，世间至尊的真正威势！ 第321章 成就战仙 北斗，各大禁地皆有异动。 本身在方谦混沌体即将大成的气息出现之后，便有古代至尊要解封去阻拦。 但，谁能知道还没来得及解封，对方就已经踏入了混沌体大成之境，快的简直不可思议。 事已至此，一个个古代至尊都沉寂了下去, 有的甚至直接远走宇宙边荒，将自身气息彻底掩埋。 混沌体大成和即将大成可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曾经狠人大帝以吞天魔功修成的混沌体大成之后有多强，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自封的古代至尊更清楚了。 混沌体，实在是一种太过不可思议的体质。 当然，如果他们依然屹立于皇道巅峰，自然不惧, 但此刻他们尽皆自斩一刀, 远没有巅峰的实力，面对一尊气血旺盛的大成混沌体，还是莫要自讨苦吃为妙。 方谦屹立虚空，恐怖的气息弥漫八荒，无数人在这气息下战栗。 挥手一招，无始钟悠悠而来。 铛！ 一道浩大无匹的钟声席卷开来。 钟波所至，之前还勉强能够与之抗衡的六大极道帝兵纷纷发出哀鸣，很快便沉寂了下去。 此刻，除非有另一尊大帝或者大成混沌体出手，不然哪怕它们身为极道帝兵也无法与此刻的无始钟抗衡。 这是帝兵真正巅峰复苏，屹立绝巅。 “滚吧！” 一声冷喝传来，摇光圣主等人却都是如释重负，连忙带着自家帝兵匆匆离去。 只有那禁地出来之人在一股恐怖的气机之下动弹不得。 他惶恐的抬头向方谦看去，却只看见了一双冰冷的黑眸。 “哼！” 轻哼一声，却有无边伟力落下，镇压了虚空。 砰的一声，禁地之人身体直接爆开, 洒下漫天血舞。 其余极为圣主，皇主见此也不敢吭声，只是走的更急了三分。 随后，方谦抬手落下，当场镇压了来自禁地的古皇兵。 无尽遥远处，有声音传来。 “尔如此做，是要与吾为敌不成？” 话落，一道金色的虚影在紫山之上投射而来。 这是一位已然处于自封之中的古皇，显然，古皇兵被镇压，他坐不住了。 方谦冷漠的盯着他：“有本事来战，不然便滚！” 言罢，他挥手间便将这虚影直接击散，只余一道残音。 “本皇记住你了，待你气血衰朽，便是你的死期！” 方谦不为所动，目光扫过四方，似乎越过了无尽虚空与那尊古皇对视了片刻。 “一群鼠辈，过一阵子，便来斩你！” 那尊古皇金色的眸子中寒意森然, 但最终还是悄然隐去。 紫山外, 正随着摇光圣主离开的圣女姚曦目光出神的遥望着屹立于虚空的方谦，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与姬家众人会和后的神王姜太虚也是一脸唏嘘，神情中震撼之色难掩，他从未想过将他从紫山中救出的那个少年，会是一尊比肩大帝的大成混沌体。 未多时，热闹了一阵子的紫山便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方谦缓缓感悟了一番大成混沌体的变化之后，便将目光落在了被紫山阵势所镇压的八名准帝级别的禁忌生物。 思量了片刻，他没有动手杀了他们，而是随手又将他们镇封在了他们之前破封而出的地方。 无数年的蕴养，他们早已经和紫山阵势气机交错，若非缺了一人，他们也未必就会轻易被方谦以紫山阵势所压。 甚至，他们反而成为了紫山的一道底蕴，甚至若是再补全那第九处镇封，他坐镇中央，真正形成九龙拱一珠的地势，对他也会有莫大的好处。 只是，想要找一个准帝去填那第九处阵眼，一时之间，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情。 想了想，他轻轻敲了敲无始钟，再帮我个忙如何？ 无始钟嗡鸣一声，答应的十分爽快。 ..... 自方谦混沌体大成之后，他便日夜在紫山中苦修，说是苦修实际上是以九龙拱珠的地势牵引莫测之力，以无始钟为媒介，汲取着遮天世界的本源之力。 而他，也在以世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飞速的变强。 仅仅一年时间不到，他便悄然踏入帝境。 因为混沌体的缘故，他无需证道便可成帝，自然也并未遭受大劫。 此刻，他一身气机恐怖已然是难以言喻。 甚至，他还在不断地飞速变强。 他时间有限，九世成仙的路子不适合他，他要以绝强的力量打破仙之关隘，已力证道成就绝世战仙！ 时光匆匆，又是两年。 北斗与前些年相比平静了些，但年轻人却大多都热血沸腾，极为闹腾，四处惹是生非。 当日，混沌体大成的气机传遍了整个北斗，感受到这股强大而恐怖的气机之后，所有拥有向道之心的年轻人都生出了前所未有的野心。 哪怕这所谓的末法年代也阻挡不了他们的证道之心。 世人皆知，混沌体无需证道便可成帝，这就意味着，哪怕混沌体成帝，这世间依旧可以有人证道成帝。 他们前路不仅未绝，反而光明无比。 叶凡也偶然听闻了方谦的事迹，他也难以想象曾经与他们一路跨越星空而来的年轻人居然修成了大成混沌体，拥有了媲美至尊级别的战力。 他震撼无比，也兴奋激动无比，因为他身为荒古圣体，一旦大成，也同样拥有着至尊战力。 他坚信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又是一年过去，这一日，方谦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五年。 盘膝坐在紫山之中的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恐怖的气机，反而看上去极为平凡，但只有他才知晓，此刻的他躯体之中究竟蕴含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缓缓睁开双眼，虚空似乎都震颤了片刻。 他吐气：“是时候了！” 刹那间，一道无形的轰鸣声响起，天地似乎都在这刹那间破碎。 绝巅大帝的气息霎时间暴露无疑。 这气息无疑震撼了无数隐藏在暗中的古皇和至尊。 在察觉到这气息之后，他们便知道，混沌体居然早已经成帝。 这让一些人的计划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方谦自不会理会这些，此刻不过才刚刚开始。 他的气息不断地拔高，拔高，隐约间几乎要冲破绝巅大帝的桎梏。 他在冲击战仙之境！ 那所谓的成仙路也在这气机之下开始浮现。 这一幕牵动了无数古皇和至尊的心神。 “怎么可能？他要成仙？” “不可能，此世无法成仙，哪怕混沌体也绝不可能成仙！” 然而，随着方谦气机的不断增强，他们开始坐不住了。 没有犹豫，第一时间数十道恐怖的攻击自天外而来向着紫山落下，每一道都拥有另类成道的力量。 方谦没有动弹，依旧在冲击战仙，但就在那数十道攻击落下之际。 无始钟猛烈的震荡了起来，随之整个紫山绽放出一道道通天的神光。 二者碰撞之下，无尽的轰鸣声响起，若非北域各大圣地世家皇朝以帝兵抵御二者碰撞的余威，整个北域都将在这一击之下破碎。 几次攻击之后，紫山阵势虽然摇摇欲坠，但依然屹立不倒，数十名古皇至尊察觉之后，感应到方谦气机越来越强大，彼此交流了片刻，便尽皆燃烧，重新屹立于绝巅之境。 刹那间，一道道足以压塌顽固的气机弥漫而来，数十道模糊的身影降临紫山。 他们还未出手，紫山阵势便几乎破碎，无始钟也发出哀鸣。 他们实在太过强大。 数十名巅峰实力的古皇至尊一齐出手，哪怕万古岁月之前诸帝并立的时代也少有这样的一幕。 显然，方谦给他们带来了太过恐怖的危机感，让他们再也无法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变强。 然而也就在此时，方谦长身而起，浑身上下气息轰然间突破了一个极致，一股无与伦比的气机横压当世。 他，已然成就了战仙！ 第322章 结束和开始 方谦一步跨出紫山，没有任何动作，一道道阵纹天势便自行交织而起，一个瞬间，他和那数十名古皇至尊便毫无波动的凭空出现了宇宙深处的死寂之地。 看着对面一群古皇至尊，方谦没有多言，直接一拳落下。 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 却蕴含了无尽的法与理，九秘，诸多帝术似乎都能在其中看到一丝影子。 数十名古皇至尊来不及考虑此刻的情形，只能匆忙联手回击。 因为这一拳之下，没有给他们任何其他的选择。 不接，便死。 接了，也只是晚一点死。 一道道强大的至尊法施展而出, 却通通被方谦一拳打破。 一场大战爆发, 或者说是一场屠杀,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方谦每出一拳，便有一名古皇或者至尊死去拳下，几十拳过后，漆黑的死寂之地已被血液染的猩红无比。 随后，他目光扫向宇宙各处。 此刻，遮天世界在已成战仙的他眼中几乎没有了秘密。 看了一眼北斗中已然沉寂的荒古禁地，他知晓，狠人距离成仙还稍差了一分，差的不是领悟，而是时间。 看来这一次已然不能彻底功成，毕竟想要打开真正的仙域需要三名仙境级别的存在，不过有叶凡在，过些年也无妨。 想到这，他体内混沌气海爆发，一柄蕴养了数年的剑丕轰然出世，以他如今的手段和境界，此剑一出世, 便是仙兵。 长剑在手，他整个人便成了一尊锋芒毕露的剑仙，看也不看那若隐若现的成仙路一眼，一剑斩出便击穿了宇宙屏障，打开了一个奇异的世界。 光雨纷飞，霞光万道，似乎传说中的仙界一般。 无数人惊呼和战栗。 “仙域开了？” “这是仙域？” 方谦没有理会这些人，唤来无始钟，迈步跨入了奇异世界之中。 因为无人维持，很快，宇宙屏障便重新恢复，这个奇异世界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有人眼睛通红。 “啊，仙域，我要去，让我进去，我要成仙！” “快开啊，仙域！” ...... 然而不论他们怎么呼喊都没有任何回应。 荒古禁地中，一袭白衣的身影自语。 “原来如此，哪怕不是正确的时间, 正确的地点, 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也能够去往另一个世界。” 奇异世界，方谦刚刚踏入，便有一尊皇道高手偷袭。 方谦手持利剑，一剑便将其枭首，随后又是一掌，直接将之打的尸骨无存。 “阁下好重的杀心。”有人飘然而来，冷声道。 看对方气势，显然这也是一尊仙。 方谦刚想开口，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回身便是一剑，剑光如龙，洞穿虚空。 随之，一道雪亮的刀光的迎面而来。 二者碰撞，不分胜负。 这熟悉的手法，他如何不知道是谁？ 方谦漠然无比：“不死天皇，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时，远处一道澎湃的波动席卷而来，庞大的气机席卷八荒，镇压一切。 是无始大帝，他感应到了无始钟的气息故而来此。 方谦时间不多，他身影一动，出现在无始大帝身边，将无始钟交于无始大帝。 “我即将离开此地，时间不多，还请速速与我联手格杀一人。” 无始钟到手，稍作沟通，无始大帝便知晓了一切，他眸子中不禁多了几分惊异。 没有多说，他迈步间便一掌向着不死天皇拍去，刹那间乾坤逆转，时光倒流，摧枯拉朽一般。 方谦自然也没有犹豫，配合着无始大帝一剑杀向了不死天皇。 一时间，那名本世界的红尘仙竟似无人理睬。 不死天皇神情一变，匆匆而退，显然他并不想硬碰硬的去对付无始大帝和方谦二人。 然而无始大帝和方谦二人似乎早有预料，不死天皇刚退，二人便极为默契的回身杀向了那名本土的红尘仙。 瞬间便一击重伤了那名红尘仙。 见此，不死天皇彻底慌了。 他知道，那人受了伤，哪怕他与之联手此刻只怕也挡不住无始二人。 于是，在稍作思索之后，他竟然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 要知道，能从无尽岁月前活到现在，他靠的可从来不是勇力。 本土红尘仙见此心中绝望，本就受了伤，在无始大帝和方谦二人联手的不断攻击下更是越发的难以抵抗。 事实上，以无始大帝的实力，一人便足矣将之镇杀，只是因为不死天皇这些年的牵制才让对方逍遥至今。 如今少了不死天皇的牵制，更有一名战仙相助。 仅仅不过片刻，那名红尘仙现在二人的联手之下被打了个灰飞烟灭。 看着这一幕，无始心中感慨，无数年的大敌今日而亡，哪怕不死天皇尚存，他也丝毫不惧。 二人稍作攀谈，多的还是论道，但也只是片刻，方谦便向无始辞别。 随后，他整个人便在无始大帝面前如烟尘一般悄然散去。 哪怕以无始大帝如今红尘仙的境界竟也看不出方谦是如何离开的。 遮天世界告一段落，当方谦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之时，世界之外已经遍布着密密麻麻难以名状的怪异存在。 当它们降临之际，整个世界都被黑暗所笼罩，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肆意的侵染着整个世界的生灵。 甚至就连这个世界也被对方如蝗虫一般啃食着。 夫子，莫山山，叶红鱼，宁缺，桑桑，刘白，君陌，张小凡，陆雪琪，碧瑶，法相.... 无数人都在拼命抵抗着对方的侵蚀。 然而，他们所有的力量都无法真正灭杀那些怪异，哪怕将之打成粉末，也会很快复活。 这一幕，几乎让他们绝望。 直到，方谦出现。 所有人眼神都亮了起来。 方谦看着这一幕，缓缓吐气，体内那庞大的战仙之力刹那间转化为了海量的万界源力。 手中仙剑在万界源力的洗练之下发生了一种奇异的蜕变，剑身如玉，如洗尽了铅华，不染尘埃。 望着界外那些密密麻麻的怪异，他神情漠然间，一剑横扫。 一道难以想象的剑光似乎跨越了时空，以斩断乾坤之力直接将那无数怪异尽数灭杀。 在万界源力之下，那些怪异也直接失去了重生之能。 一剑之下，山清海晏。 光明重复，无数人都在欢呼。 然而方谦神情依旧没有半分轻松之色。 因为他知道，这不过只是那些真正恐怖存在的探路石，危机远远没有解除。 他缓缓走向莫山山和叶红鱼，牵起二人的手，望着众人说到：“前路难测，只有我们尽快强大起来，才能真正无所畏惧。” 他已经决定，让他们也去往其他世界，甚至成为界主，只有如此，集合诸多界主之力，才能够与那些更加恐怖的存在抗衡。 遥望苍穹，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即将到来。 一切，才刚刚开始！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