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与谢野医生的医疗日记》 第1章 第一篇日记 与谢野治疗的第一个人是自己,在十一岁那年的恐怖袭击中。 他的父亲经营着一家老字号点心铺,远近口碑不错,生意十分红火。闲暇之余,与谢野也会在店里帮忙。 所以,在那场灾难发生之前,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日后会子承父业,成为下一任点心铺师傅兼老板。 哪料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硬生生让他的人生路线拐了无数个弯,偏到了谁都不曾想过的未来去。 时值炎热夏季。 大暑临近,一年一度的天神祭紧随其后。 前来参加祭典的游客络绎不绝,与谢野家的点心铺也迎来了许多慕名而来的客人。从早上起就排了长长的队伍,直到店里的点心售罄,依然有不少客人没买到和果子,最后不得不遗憾离去。 家里的店铺忙不过来,小学生与谢野自然也来帮忙了。 “还以为今年游客不比往年,所以点心没有准备太多来着。”与谢野爸爸擦了擦汗,皱着眉用力揉了两把肩膀。 “因为战争吗?”与谢野贴在温凉的玻璃柜上,试图驱走身上的热意,“我听说,今年征兵的人数……” “你都哪来的‘听说’?”话还没说完,与谢野就挨了他爸爸一个脑崩儿。 他爸挑眉看着噘嘴不服气的儿子,用一种哄小孩儿的语气说:“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老师留的课业都做完了吗?” “这还用你说?”与谢野哼了一声,不高兴地冲他做了个鬼脸,头扭到一边不再看他。 炎炎夏日,哪怕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热的。与谢野没精打采地趴在玻璃柜上,十足像颗晒蔫了的小白菜。 看着热闹的大街,偶尔与谢野会生出一种荒谬感。 明明国家还在征兵打仗,这里的人们却丝毫不受影响,过着平凡又快乐的生活,甚至还有心思开办祭典。 不过说到天神祭,那就不得不提整场祭典的起点兼热闹中心天满宫了。 天满宫主祭菅原道真。 这位被奉为“天神”、“雷神”、“学问之神”的平安时期公卿、学者,又有着“三大怨灵之一”的名头。 当年深受重用,官至右大臣的菅原道真,遭到了外戚藤原氏诬告陷害,以无须有的罪名被贬至偏僻之地,两年后逝世。 菅原道真死后,平安京内外发生了多种灾祸、异相。醍醐天皇与众位大臣于内里清凉殿召开会议,讨论是否要为旱灾祈雨的问题。 巧的是,就在午后,整个平安京上空被浓黑的乌云覆盖。不久,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一道落雷劈在了清凉殿西南方,引燃宫殿,火焰四起。不少公卿、官人因此受到波及,甚至有几名当场惨死。醍醐天皇虽未受伤,但也因此受到了十足惊吓,三个月后便驾崩了。 那之后就有传言称,这是菅原道真的怨灵在作祟。民间渐渐地有了“道真的怨灵操纵了雷电”的说法,菅原道真也因此被奉为“天神”、“雷神”。因为他生前是杰出的学者,所以又被尊为“学问之神”。 十七年后,为了纪念菅原道真的天满宫创建。有趣的是,后来对天满宫社殿进行大规模修建的,竟然是藤原氏。 “所以,菅原道真的怨灵真的存在吗?”与谢野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他爸爸被问得愣了下,捶捶肩膀,含糊不清地说:“应该不会吧?现在不是说,以前那些没办法用常理解释的乱象,是古人观测不到的磁场紊乱所造成的吗? “至于流言也有一种解释:当时京都乱象频繁,就连天皇和众大臣所在的殿室都被雷劈了,如果不找点别的理由——比如‘怨灵作祟’什么的,用来转移民众注意力,皇室和贵族的统治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与谢野看向他爸爸:“所以老爸是不相信‘怨灵’真实存在的科学派吗?” “哪来那么多问题?”他爸不愿接他茬了,虎着一张脸去揪与谢野的耳朵,“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关门了!” “嘶——好好好,别动手……” 与谢野龇牙咧嘴地捂着耳朵。 这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自家店门口站了一个人。 那是个白发少年,冷着一张脸,双手插兜,瞧着挺酷。就是他鼻梁上架着的圆片墨镜和他气质有些不搭。 这人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悄无声息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这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父子二人的对话。 与谢野还以为是晚来的客人,只好招呼:“您好,实在不好意思,店里的点心已经卖完……” 话音未落,少年的嘴角勾起,清冷的气质倏地一变,如冰雪消融,露出了顽皮又孩子气的一面。 “怨灵的话,是真实存在的哦。” 什么? “国内每年都有因非正常失踪、死亡而消失的人,数量还不少。”少年不紧不慢地说,“其中大部分,都是‘诅咒’造成的。” “‘诅咒’?”与谢野困惑地眨了下眼睛,“像‘去死’这样的话吗?” “你说的已经涉及到‘言灵’的层面了。”少年摆摆手,“诅咒的话,简单来说就是人类心里产生的负面情绪。从这些负面情绪中生出的力量,被称为咒力。而由咒力汇聚成的集合体,就被称之为‘咒灵’了。这么讲你能理解吗?” “……”与谢野消化了下,点点头。 “人们通常所说的‘怨灵’也是‘咒灵’的一种,比如你们刚才所谈论的菅原道真的怨灵。” 啊,所以他果然听到了之前我和爸爸的对话。 这个想法在脑中转瞬即逝,与谢野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会特意对我说这些事情呢?” “搞错了吧?不是我找你,而是你在向我求助啊。”少年懒洋洋地伸手朝与谢野爸爸肩上一指,“虽然你看不到,但是多少也有感觉吧?” 与谢野爸爸背对着二人,正在搬桌椅。两人看过去的时候,他刚好停下来,用力揉了揉沉重酸痛的肩膀——恰好是少年所指的位置。 “……”与谢野抿了抿唇,没有否认“求助”一说。他压低了声音,好似担心惊动自家老父亲,问少年:“那里有什么?” “蝇头,连最低四级都算不上的垃圾诅咒。”少年将手揣回兜里,语气轻松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哪怕放着不管,也就是‘肩膀沉重了些’的程度。” “……”与谢野若有所思,弯腰从底下的柜子里翻出一个食盒,打开后递给少年。 里面是一些和果子,形状千奇百怪,根本说不上好看。 “我自己做的。老爸说卖相太差了,担心丑到客人,砸了店里的招牌,所以不让我摆出来。” 说到这儿,他还多解释了一句:“不过你放心,味道绝对没问题,这一点是我老爸认证过的。” 看着那丑得千奇百怪的和果子,少年无比嫌弃地撇撇嘴。 与谢野十分淡定:“这些算是额外赠礼。我们约个时间,我会把攒下来的零花钱给你。我家店铺就在这儿,你不用担心我会赖账。” 少年无所谓地摆摆手,果断拒绝:“自己留着吧,我还能少你那点零花钱?” “……”也是。 与谢野看着浑身穿戴都是名牌的大少爷,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少年嘟囔了句,伸手拈了一个和果子扔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完下咽,随口评价道:“马马虎虎吧。” 说完,他将墨镜往下一拨,露出一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蓝眼睛。 与谢野不由得一愣。 无他,因为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蓝得通透澄澈,细细碎碎的光芒落在里面,像碧海里倒映出了整片星空。 几乎就是下一秒,身后传来与谢野爸爸自言自语似的话语:“咦?肩膀突然变得轻松不少?” 与谢野回过神,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如活动胳膊的爸爸,又扭头看向少年:“这样就解决了?只是看了一眼?” “对啊,具体怎么做到的你不用知道啦。”少年又往嘴里扔了个和果子,摊摊手说,“反正你也看不到。” 与谢野:“……”啊,虽然是事实但为什么会觉得很火大? “你只需要知道一点。我啊,超强的哦。”说着,少年愉悦地眯起眼睛,“要说是最强也不为过。” “……”与谢野努力维持的表情裂开了。 好歹帮爸爸处理掉了不好的东西。 与谢野深吸一口气,尽量不露出失礼的样子,斟酌着语气说:“看你的样子……应该还在上初中吧?”别不知天高地厚了你这中二病! “明年我就要去上高专了。”少年间接回答了与谢野的问题,不过,“真失礼啊,你在心里说我的坏话吧?我是最强和我的年龄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 他仗着身高,抬手往与谢野脑袋上一敲,发出“咚”地一声脆响。与谢野没忍住,“嗷”地叫出声。 “晶子?”听到动静的与谢野爸爸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疑惑道,“你刚才在跟什么人说话吗?” “诶?”与谢野眨了下眼睛,“这不是……咦?人呢?” 刚刚还站在柜台前的白发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与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又如一缕青烟般消失。 如果不是空荡荡的食盒能够证明,之前确实有那么一个少年与他说话,与谢野甚至会以为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神出鬼没的,该不会他也是咒灵吧?” 翻上屋顶的白发少年蓦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第2章 第二篇日记 天神祭第二日下午。 为了更好地观赏奉纳花火,不少人提前两三个小时动身去抢占位置,与谢野一家也不例外。 他们早早关了店门,换上干净漂亮的浴衣,一路有说有笑地前往樱花之宫公园。 与谢野被母亲牵着手,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 因为年纪小个子矮,他的视野多被乌压压的人群遮挡了起来。于是他干脆放弃视线、清空大脑,任凭思维发散。 前不久,他从一名白发少年那儿得知,怨灵、诅咒这样的存在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 与谢野从少年透露出的信息中,窥见了那个世界的神秘与危险。 常人根本无法看到诅咒的存在,若真遇上险情,怕是连跑都不知道往哪儿跑,究竟是能逃出生天?还是说自投罗网? 而且,光是被少年评价为“连最低等的、连四级都算不上”的蝇头,就可以给人带来身体不适。那么在那之上更高级的存在呢?会如传言中菅原道真那般,可以降下天灾、引动雷火,让人根本无处逃窜吗? 与谢野之前想不通,明明国家还在打仗,为什么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来准备祭典,年年都不耽误。 现在想来,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每年进行的天神祭,其实是在安抚拥有强大力量的菅原道真的怨灵,以及祛除人们因负面情绪产生的诅咒呢? 嘶—— 这样一来好像真的说得通…… “想什么呢?”与谢野爸爸摁住儿子的脑袋,大力将那修剪整齐的妹妹头揉成鸡窝。 与谢野挣脱束缚,冲他爸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哼!”然后一溜烟躲到母亲身后,整理乱成一团的头发。 “臭小鬼,叛逆期到了吗?”与谢野爸爸眼睛瞪得溜圆,冲儿子挥舞了下拳头。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闹。”温婉的母亲叫停幼稚的父子二人,三言两语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到了别的话题上。 晚上七点二十九分,距离奉纳花火开始还有最后一分钟。 大川上的船队将灯笼点亮,橙黄的灯光与两岸的霓虹彩灯交相辉映。水面倒映出斑斓的光彩,随着水波的流动不停闪烁。 与谢野被母亲牵着手,仰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漆黑夜空。 很快,这片夜空就会点缀上五彩斑斓的花火。 烟花会在到达最高点的刹那绽放,极尽绚烂、极尽艳丽,随后如流星碎片般四散坠落,只给人留下美好却又短暂的记忆。 与谢野不知不觉握紧了母亲的手,出神地看着又高又远的天空中,那一点逐渐亮起来的微光。 旁边的游客小声又难掩激动地进行着倒计时:“十、九、八……” 等等。 与谢野眉头一皱,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明明时间还没到,那他现在看到的光点是什么? 周围也有人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不过明显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那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与谢野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他脑中有个声音疯狂地叫嚣起来,对他预警:危险!危险! 快逃——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响到像在耳膜上擂鼓。喉咙好似被大团棉花堵住,想说话却挤不出丝毫声音。他在那瞬间忘记了呼吸,握着母亲的手越来越用力。 快逃——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母亲关切地询问着什么。 可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一样,微弱极了,听在与谢野耳中跟拂过的夜风没什么区别。 快逃—— “……四、三、二……” “快逃!!!” 一。 “嘭!”光团在空中绽开,爆出惊雷般的炸响,震耳欲聋。与谢野惊恐的声音立时被盖住,就连他身边的父母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烟花相继升上天空,一朵接着一朵地绽放。因祭典聚集在一处的人们欢呼着、嬉笑着,开始享受奉纳花火带来的视觉盛宴。 最初的那团光点在炸开后并未消散,火焰般的流光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快地朝大川上的船队以及岸上的游客们扑去。 在距离人群上方不到十米时,那些流光分散成了更加细小的光粒,被夜风吹得纷纷扬扬,像下雪一样。 “这是什么?” “不知道,新开发的烟火?” “像雪一样,还挺好看……” 有人好奇地伸手去接那光粒。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看似无害的光粒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轰”地一声,白光冲天而起。 威力堪比烈性炸药的细小光粒,瞬间将方圆五米内的所有东西炸成碎片。 从第一声爆炸开始,白光接二连三地在人群中炸开,尖锐到刺耳的惨叫被掩盖在轰隆隆的巨响中。 刚刚还沉浸在祭典狂欢中的人们,根本就来不及弄懂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就失去了他们的生命。 “咻——嘭!” 奉纳花火开始后不到十分钟,原本热闹的观赏区陷入冰冷的死寂中。 照明的路灯和装饰的彩灯一个不剩,统统被炸了个粉碎。观赏区被黑暗笼罩着,只有借烟花绽放时的光亮可以看见,大川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碎块破布,两岸被赤红的鲜血染红,到处都是残肢碎肉,满目狼藉,仿佛人间炼狱。 浑身脏污的与谢野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被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反胃。他张开嘴,呕出一大口夹杂着暗红肉块的血水。 他没有死。 几十万烟花观赏客中,也只有他没有死。 在高声发出警告后,他丢掉了思考能力,不管不顾地拽着父母往外跑。 然而这个时候,他们早早动身来占据的“好位置”却帮了倒忙。因为这边观赏位置极佳,所以人群也是最密集的。与谢野一家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拨开拥挤的人群,逃到光粒覆盖不到的地方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结束得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逃离。 千钧一发之际,与谢野夫妇将瘦小的儿子结结实实地抱住,试图用肉身为儿子阻挡爆炸产生的恐怖冲击。 他们下意识的反应,竟然真的起到了作用。 尽管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巨大的冲击波震碎了与谢野的内脏,但因为有夫妇二人做缓冲,所以他并未立刻死去。 当然,此刻的他也陷入了十分危险的濒死状态,脆弱得好像一阵风吹过来都能让他丧命。 在那瞬间,应该说是奇迹吗? 新生的、奇妙的力量自与谢野的体内迸发,一股热意快速扩散到四肢百骸中,温柔地拂过他的伤处,再如流水般将他团团围住。 浑身暖洋洋的,他就如同回到了母体内,浸泡在羊水中的婴儿一样,感到了无比舒适、无比安心。 待到那种奇特的感觉消失,与谢野身上的伤已经被完全治愈。随后他睁开眼睛,在轰鸣的烟花爆炸声中,看到了此生难忘的猩红地狱。 “啊啊啊——” 与谢野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 心脏“咚咚咚”地急促跳动着,这让他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似乎不这么做的话,下一秒心脏就会从胸腔里跳出来。 “与谢野君?” 听到他的惨叫声,负责这间病房的护士急急忙忙赶过来,打开床头灯,紧张又仔细地检查他的状况。 “又做噩梦了?” 与谢野恹恹地点了点头,两颊的黑发被冷汗打湿,黏在那张煞白的小脸上,嘴唇也毫无血色,看起来十足可怜。 想到他的遭遇,护士姐姐忍不住心头一软,抽出纸巾替他擦了汗,又给他倒了杯温水,嘱咐道:“先喝些水润润喉,我去给你拿点巧克力,吃点甜的会感觉好些。” “谢谢姐姐。”与谢野虚弱地道了谢。 “不客气。”护士姐姐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与谢野目送护士离开病房,收回视线,呆呆地看着水杯中自己模糊的倒影。 距离奉纳花火那晚的惨案已经过去三天。作为被军警发现的现场唯一幸存者,与谢野被带到了一处隐蔽的医院,严严实实地看护了起来。 因为受到的精神冲击很大,与谢野对军警到达后发生的事情没太多印象,从头到尾都是浑浑噩噩的。只隐约记得有人对他说了一些话,又有人向他问了一些问题。 可是他现在实在记不起当时的场景了。自己开没开口?如果开了口,又说了些什么?他毫无头绪。 不过眼下这些问题对于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 他的时间好像停留在了天神祭第二日的晚上,只要一睡下,梦中就会无数次地重现当日的惨状,好像受到了诅咒一般。 ……诅咒? 与谢野突然想起了那个白发少年。 【诅咒就是人类产生的负面情绪。】 那少年是这么说的。 所以,我现在是被自己给诅咒了吗? 与谢野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好像这样的姿势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忽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缠上心间,与谢野下意识地看向左手边的窗户。 此时正值深夜,窗外漆黑一片。在暖黄的床头灯照射下,与谢野只能从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只是他却没有轻轻放下。 难道说,与之前那只盘踞在爸爸肩上的蝇头一样,窗户那儿确实存在着什么东西,只是自己看不到罢了? 与谢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他倒是不会被这样的想法给吓到,只是多少有些困惑和好奇。那个白发少年眼中的,与诅咒有关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那晚发生的事情,是强大的咒灵造成的吗?有没有可能是菅原道真? 与谢野脑中乱糟糟的,突兀地生出一种怪异的想法。 受到诬陷,担上不实之罪的菅原道真死后化作了强大的怨灵。那么三天前,在那场莫名其妙的灾难中无辜枉死的几十万游客,包括他的父母,会不会也…… “咚咚咚” 门口传来标准的三下敲门声。 被打断思绪的与谢野蓦地回过神。 他还以为是护士姐姐回来了,哪想到回头后竟然看到了个陌生的成年男子。 那成年男子将略长的黑发束在脑后,穿着一身军装,外面还罩着一件白大褂,脸上带笑,给人一种温和亲切的感觉。 “你好啊,与谢野君。”简单打了个招呼,他拉过陪护椅,在与谢野病床旁坐下,一副准备和他长谈的样子。 “我叫森鸥外,现在隶属国防军第三五六步兵师团,是一名随队军医,你可以叫我森医生。” 第3章 第三篇日记 最近这几日,与谢野并非没见过医务人员以外的其他人。 他们多像这名自称森鸥外的青年一样,穿着笔挺整洁的军装或西服,或亲切和蔼,或严肃板正,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一看就知道是公务人员。 这些人和与谢野的对话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样,“爆炸发生前有什么异样”、“有没有见到可疑人物”、“爆炸发生时的具体经过”等等。 医务人员其实并不赞同他们这样急切、粗暴地对与谢野展开调查和询问。 与谢野是个小孩,从那场爆炸中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到现在整晚整晚都在做噩梦。调查人员对整个经过进行多次询问,也是在强迫他无数次地回忆当时的惨状,这会对小孩的心理健康造成极大的危害。 可无奈的是,与谢野是这次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在其他地方一无所获的调查人员不得不将重心放在他的身上。 与谢野能察觉到他们的焦急,所以还算配合,对调查人员的造访和询问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 因为他也想知道,几十万人,包括他父母的死亡,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最后又会以怎样的方式结尾。 所以他对这位森医生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坦率地说:“您想问我什么?” 森鸥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白大褂口袋中拿出一块巧克力,体贴地撕开外包装,递给了与谢野。他说话的声音十分柔和,充满了安抚的意味:“我听说你又做噩梦了。” 与谢野沉默地接过来,没有动口的意思。 “吃一点吧。”森鸥外不疾不徐的劝道,“时间紧迫,接下来我会和你说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 与谢野愣了下,第一反应就是:来了,他们终于准备问这个问题了。 在前几次的询问中,大概是考虑到与谢野的年纪,再加上他近来频频做噩梦,医务人员又盯得紧,所以他们都没有直接开口问这个问题。只是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表情纠结充满挣扎,最后不得不离开。 事实上,与谢野虽然小,但他心思细腻,观察力也不错,对调查人员的异状并非毫无察觉。 更何况,他们想问的,同样也是与谢野迫切想知道的。 为什么他还活着? 或者说……现场几十万人,为什么只有他从那场爆炸中活下来了? “因为你觉醒了异能力。” 森鸥外给了他答案。 “而且还是特别罕见的,治疗系的异能力。” “异能力?”与谢野好奇地追问,“像漫画里的那种超能力吗?” “唔……可以这么说。” 森鸥外告诉与谢野,异能力起源于欧洲,它究竟是如何产生的,会觉醒在什么样的人体内,目前为止依然没有人能解释清楚。 “那是一种优秀的才能。” 森鸥外如此评价说。 “有人提出,异能力的产生是人类的又一次进化。但也有人提出,这种说法是谬论。”森鸥外翘着腿,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因为进化的实质是种群基因频率的改变,按照第一种说法,人类的基因在遗传过程中发生突变,导致生物形状发生改变,造成了个体之间的差异——也就是异能力的诞生,而这种差异,将随着基因在人类这个种群中进行传递。” “可事实上,现今没有任何研究能够表明,异能力与基因有关。” 森鸥外说得很慢,以便与谢野能够理解,并跟上自己的思路。 “但是毫无疑问,异能力的出现以及数量增多,正在改变我们的生活以及……”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压抑,“战争。” 与谢野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瞬间,他的脑中闪过了许多凌乱想法和记忆碎片,最终画面定格在奉纳花火那晚的满地狼藉上。 “难道说……”他声音颤抖着,求证似的看向森鸥外。 “没错,那天晚上的恐怖袭击,就是异国的异能力者造成的。”森鸥外平静地告知了他这一点,“但遗憾的是,对方没有留下更多线索。所以军方暂时无法锁定,造成这次事件的家伙,究竟是哪个国家派来的异能力者。” 说到这儿,他摊了摊手补充道:“你知道的,我们国家现在正在打仗,而能够作为怀疑对象的敌对国有好几个。” 与谢野的手不由得攥紧,用力得整条胳膊都在发抖,手中的巧克力也被他捏成了两半。 “如果你稍微关注一下报纸,应该就能知道,去年四月底,横滨租界也发生了一场大爆炸。那场爆炸造成了几十万人的死亡,最后只留下一个直径千米的深坑。那场爆炸的原因,至今未能调查清楚。” 森鸥外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面无表情的脸上尽是骇人的冰冷。 “你有想过吗?如果无法赢下这场战争,国家会怎么样?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民又会怎样?” 森鸥外的话萦绕在耳边,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冲他“嘶嘶”吐着蛇信。与谢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脑中不停地回想起奉纳花火那晚的爆炸。 “枪炮终结了武士时代。在这之后,坦克、飞机等,一代又一代的新式武器不停地改变着战争。 “不能改变就只能认输!失败!灭亡!” 森鸥外不停加重的话音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着与谢野的耳膜,一下接着一下,震得他大脑浑浑噩噩。 他垂着眼帘,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好似被风雨吹打得摇摇欲坠的脆弱蝴蝶。 森鸥外的手轻轻放在了与谢野的头上,安抚似的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脸上再次有了笑意,无比温和地向他发出邀请:“所以,用你的异能力来帮助我吧,与谢野君。” 与谢野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极了。 他张了张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发出沙哑的声音:“我……能做什么?” 在他视线之外,森鸥外露出了一个得逞又愉悦的笑容。 “不是什么难事,对你来讲。”他语气轻松地说,“只是救人而已。” 与谢野原本紧绷的身体蓦地一轻,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他抬头看着森鸥外,确认似的重复了一遍:“只是救人?” 森鸥外无奈地笑笑:“当然啦,你以为会是什么,让你上前线杀人吗?怎么可能!” 倒也是,他虽然是个刚觉醒的异能力者,但是年纪还小,真要上了前线,端枪可能都端不稳,何谈杀敌? 更何况森鸥外说他的异能力是罕见的治疗系,待在大后方救人才是正常的。 这么一想,与谢野心中做好了选择。 “我帮你!” 森鸥外再一次揉了揉与谢野的头,高兴地说:“那么,接下来就请多指教了,与谢野君。”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首先还要确定,与谢野的能力发动条件。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与谢野都在配合森鸥外进行一系列的异能力测试。 “很遗憾,你的血液并没有治疗的能力。”森鸥外毫无隐瞒地坦诚,“在找你谈话之前,我就稍微研究了下。” 与谢野想起来了,刚入院的时候,他确实被抽了几管血。他当时还以为是用来做常规检查的,完全没有在意。 经由森鸥外的安排,与谢野接触了数名伤势、伤情不同的病人,最后得出了结论。尽管森鸥外对此已有猜测,但真的拿到详细的报告书后,还是让他感到惊喜不已。 与谢野的异能力能够治愈一切外伤,无论对象是谁,就算断胳膊断腿、被炸弹炸得破破烂烂,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能将人彻底救回来。身体状态瞬间恢复到最佳,也就是所谓的满血复活。 这样也难怪他能从那晚的爆炸中活下来了。 当然,与谢野的异能力并非没有限制条件。他只能对濒死状态下的人发动异能力,而且只能作用于肉体,精神状态无法进行调整和修复。 这对森鸥外来说,都不算什么大事。 如果需要治疗的对象不是濒死,那就在治疗前先喂一颗子弹,强行让他处于濒死状态不就行了吗?至于精神调整,那不是他所考虑的问题。 不过这些想法他暂时没对与谢野说,而后者明显也没想到那地步去。 与谢野拿到结果后唯一的想法就是——我能救人。 真好。 他再也不想看到几十万人悲惨死去,只有他一个人能活下来的人间地狱了。 森鸥外听了与谢野的宣言,十分高兴地鼓励了他。 他说:“加油啊,与谢野君。” “国家为什么多次进行征兵?因为前线的人手根本就不够。而又因为兵力不够,所以每次交战,我方的死伤也极其惨重。如果你能多救回一个人,那我方损失的人就会少上一个,能够继续参战的士兵又会增加一个。久而久之,我们一定能从这场战争中胜利!” 所以你要多多发挥自己的作用啊。 与谢野听出了话中的潜藏含义,抿着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与此同时,他心中又生出些许不安来。他觉得森鸥外或许对自己寄予太多期望了,沉甸甸的担子山一样地压在他身上,令稚嫩的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尽管森鸥外说的话非常有煽动性,但与谢野并不会热血上头,真的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可以救下每一个人。 他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是人,是有极限的。如果将“救下所有人”当做目标,那他迟早会因为达不到这个目标而垮掉。 所以…… 他只需要尽力而为,能救一个是一个,哪怕只能拯救一个也好。 这般做好心理建设后,与谢野总算将心中的异样和阴影拂去,悄悄地松了口气。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与他身后的影子纠缠在一起的黑暗中,传出了一道轻蔑的、没有任何人能听到的讥讽声。 如果那日与谢野遇到的白发少年在,或许就能听到,它在说:【天真。】 第4章 第四篇日记 在异能测试期间,与谢野在森鸥外的指导下,同步进行着紧急的医护上岗培训。测试结果出来后,他就被带到了一艘军用运输船上。 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太平洋的一个无国籍小岛。 这个小岛上没有白天只有黑夜,因此被命名为常暗岛。 岛上特殊的极光能够破坏电子设备,拥有精密仪器的武器——比如轰炸机等,根本无法派上用场。 因此,这里的战争回到了几十年前,士兵们能用的只有最简单的枪炮。 森鸥外和与谢野介绍时说,这个岛并不在世界地图上,谁都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出现的。 “多半是异能力产物吧。” 被战争波及的普通民众的大量死伤,让已经打疯了的几个国家恢复了一点理智。他们试图将战场转移到国境外,于是这座岛就出现了,再后来便成为了这场战争的主要作战场所。 “所以国内一派歌舞升平,甚至还有心思办祭典。”森鸥外嗤笑道,“因为战争被挪到了远离他们的地方,‘只要看不到了,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多么可笑!” 与谢野明白森鸥外是在指天神祭那晚的爆炸袭击。可这就奇怪了:“难道祭典不是为了祓除诅咒而举行的吗?” 闻言,森鸥外倒是没有急着否认与谢野,只是惊讶道:“你能看见诅咒?”这小家伙,懂的东西有点多啊。 与谢野摇摇头:“我看不见,这些都是别人告诉我的,他还帮忙处理了爸爸身上的诅咒。” “这样啊,那你应该是遇到咒术师了,也就是专门处理诅咒的人。” 诅咒的世界对于官方高层来说不是秘密。 尽管森鸥外看不到诅咒,在军方也没达到知情的那个级别,奈何他有个地位很高的老师。所以自然知道一些常人根本无法触及的东西。 不过…… 森鸥外摸摸下巴,皱着眉说:“那家伙怎么能将这种事情告诉看不见诅咒的你呢?” 无知才无畏。 让普通人远离诅咒的世界,始终保持心境的平和、稳定,能够有效地减少诅咒的诞生。 可若贸然将无法窥测的里世界告知普通人,反而会让他们对着空气疑神疑鬼——因为他们看不见。他们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负面情绪堆积,导致更多的诅咒产生。 诅咒只能用诅咒祓除。那些东西不是普通人使用科技就能看见、接触的,只能交给真正踏足那个世界的少部分人来管理和处置。 因此,一直以来,官方高层都有意维持神秘,让普通民众远离诅咒的真相。 只是近些年,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表里世界之间的隔膜裂出缝隙,平静的表象被打破,长久以来维持的平衡摇摇欲坠。被咒术师们竭力限制在里世界的诅咒,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触底反弹,彻底爆发。 不过这些暂时不是他需要担心的问题。 森鸥外收回多余的心思,摸了摸与谢野的头,说:“你应该遇到了个不懂规矩的半吊子。” 想到某个自称最强的初中生,与谢野保持沉默,不予置评。 藏在与谢野影子中的不明物:【嗤。】 远在东京的某个白发少年:“阿嚏!” “既然知道了也不用担心,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其余都不用管。”森鸥外声音轻快地安抚了板着脸的小正太,“基地有咒术师驻守,与诅咒有关的事情交给他们就行了。” 与谢野认真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只是,在天神祭爆炸袭击上,与谢野还有一些问题。 他疑惑道:“森医生不是说,各国都不想再在本土进行战争,所以才转移到常暗岛的吗?可他们为什么又要开展恐怖袭击呢?对方这样做,不担心我们会进行报复?” 留着妹妹头的小正太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对方制造恐怖袭击,既扰乱了我军大后方,又是一种威胁——对普通民众的威胁。这是一种对敌策略没错……” 森鸥外面带鼓励地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于是与谢野一口气说完:“可他们这样做不也破坏了‘潜规则’和诸国维持的平衡?枪打出头鸟,他们就不怕其他国家联起手来对他进行制裁?” 诸国将战场放在常暗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防止普通民众受到波及? 可如今有一个人破坏了“规矩”,那其他人还有必要遵守“规矩”吗?这样一来,诸国转移战场究竟有何意义? “好孩子,你能想到这些很不错。”森鸥外先是夸了他,继而叹了口气道,“可是你忘了,就算要报复,或者联合其他国家进行制裁,我们也得弄清楚发起袭击的家伙究竟是谁啊。”不然找谁去? 与谢野一噎,也是哦,去年横滨租界的爆炸他们都还没调查清楚呢。 啧。 小学生与谢野完全没有控制表情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表示了自己的嫌弃:官方效率怎么这么低! 森鸥外面上无奈,心里却跟与谢野一样,充满了对高层的鄙夷:因为那是一群不懂改变的蠢货啊。 所以,他才必须在这次战争中,充分利用与谢野的能力,让那群迂腐的、畏手畏脚的高层明白,想要在这场战争中获胜,异能力者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 想到这儿,森鸥外看向与谢野的眼中,渐渐地覆盖上了一层阴影。与此同时,他也在心中做了某个决定。 “晶子,关于刚才的问题……” “嗯?” 与谢野接受森鸥外的随军邀请后不久,对方就开始亲密地称呼他为“晶子”了。 除了对他进行必要的医疗培训外,心血来潮的时候,森鸥外也会对与谢野进行其他方面的指导,并向他灌输一些自己的理论和想法。 与谢野并不觉得枯燥无趣。他本来就是那种会主动看书看报,摄取相关信息的小孩。正是因为森鸥外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对他进行额外的知识传授。与谢野从中学到了很多,基于此,他对森鸥外还是挺尊敬的,颇有将他当做老师的意思。 只是,如果森鸥外不会偶尔用那种“明明长得那么可爱,年龄也合适,为什么偏偏不是女孩子呢”的遗憾眼神看着他就好了。 “你要记住,”森鸥外谆谆教诲道,“国家之间哪怕签署了盟约,可只有在大家都有意遵守的时候,这条盟约才能作数。当一方为了利益背弃盟约,那么被蒙在鼓里,依旧遵守盟约的一方会遭到巨大的损失。双方共同定下的盟约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现在没有任何约束力、自以为是的‘潜规则’了。” 为此,他举了之前与谢野提到的例子:“你看,在我们埋头进行前线作战的时候,敌国绕到后面袭击了我们本土。又因为我们找不到任何有指向性的线索和证据,就算想联合其他国家也没有办法,谁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凶手呢? “此外,如果我们不管不顾地对所有可疑目标进行报复,那反而会将我们树成靶子,被所有人集火。所以我们只能暂时吃下这个闷亏。” “……”与谢野抿着唇,郑重地点点头,做了总结,“也就是说,即使大家纷纷将战场转移到常暗岛,但这并不代表敌方就不会对本土进行偷袭了。只要不被抓到,那么他们既打击了对手,又不会受到实质性惩罚。若我们没有证据胡乱动手,反倒成了无理的一方,敌人便可趁机联合其他人,率先将我们排除出局。不考虑人道主义和破罐破摔的问题,他们这么做有百利而无一害,是这样对吗?” 森鸥外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并摸摸他的脑袋,感叹说:“所以这就是重视异能力者的好处了。” “威力大的大型武器有被提前侦测到的可能,就算无法防范,敌人也没办法完全掩盖行踪和线索。可如果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只是一个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异能力者,那对方想要偷偷潜伏进来,调查、策划、发动进攻,最后脱身,那就容易多了。” “反过来,如果我们拥有证据搜集方面的异能力者,也不至于被动至此。”与谢野脑筋转得特别快,“就没有官方部门管理这样的异能力者吗?” 森鸥外叹了口气:“你要知道,异能力者是在最近几十年被陆续发现的,数量稀少,异能力千奇百怪,不是谁都像你的一样,是无害又有用的治疗。” “虽然坊间已经有了异能者传闻,但出于一些考虑,国家对异能力采取的是与诅咒世界一样的‘不公开原则’。” “因为特殊又不被官方承认,异能力者中的大多数并不容易被社会接纳,甚至遭到了排挤。这样便导致,这些人为了保障自身安全,悄悄地藏了起来,官方自然无法网罗这方面的人才。” 但是异能力者与咒术师始终是不同的。 森鸥外无比清楚这一点。 咒术师的敌人是大多数人都看不见的诅咒,可异能力者需要对付的家伙就简单明了多了。官方根本没必要对普通民众进行隐瞒。 说到底,那群思想僵化的家伙就是不愿做出改变罢了。 森鸥外现在想要做的,就是让官方认清形势,然后尽快将有用的异能力者收集起来,投入战争中,获得最后的胜利。 当然,这些考虑就不必告诉小家伙了。 听得认真的与谢野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继续说了,下意识追问:“怎么了?” “暂时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些别的事情需要处理。”森鸥外非常敷衍地转移了话题,根本不理会腮帮子鼓鼓的与谢野,叫来助手,让他带与谢野去房间休息。 森鸥外倒是没骗与谢野,这之后他确实忙了起来。 等到与谢野再次见到他时,二人已经登上了停驻在常暗岛旁的基地航母——燕骑士号。 第5章 第五篇日记 与谢野才十一岁,却是以军医实习生的名义来到常暗岛的。 一开始众人不能理解森鸥外为什么会带小孩上前线,可当他们见识过与谢野的异能力后,所有的顾虑和质疑统统不翼而飞。 与谢野用他的异能力,将濒死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一次又一次地在众人面前施展“奇迹”。 没多久,他就被救治过的士兵们起了个“天使”的外号——戏称他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并赐予他们新生的使者。 “太恶心了!”与谢野一听到这个称呼,面红耳赤得简直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他对此表示了强烈的反对,然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士兵们一是真的感谢他,二则存了逗小孩玩乐的心。毕竟与谢野是这个基地里年龄最小的,甚至好些士兵的孩子也就和他差不多大。 森鸥外也不阻止,就在旁边笑,以看与谢野的热闹为乐。 “与谢野君到来后,基地里的诅咒都肉眼可见地减少了。”驻守在基地后方的咒术师忍不住感慨道。 “那不是挺好的吗?”森鸥外笑了笑说。 两人就基地最近的情况简单交谈了几句。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森鸥外就止住话头,回头冲与谢野那边招呼了一声:“晶子,我们该走了。” 他一开口,之前还敢围着与谢野玩闹的士兵们顿时收手,安分得像一只只列队待阅的鹌鹑。 与谢野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边打理被揉得跟鸡窝似的头发,一边快步走到森鸥外身边。 看到与森鸥外站在一块儿的咒术师时,与谢野和他打了个招呼:“下午好,加茂先生。” “下午好,与谢野君。” 这位驻守在燕骑士号的咒术师名为加茂真治,哪怕在一级咒术师中也算得上佼佼者。 与谢野听森鸥外提过,对方出身于悠久历史的加茂家,与另外的两家——五条、禅院,共同称为咒术界御三家。 如今咒术界的官方部门咒术协会中,大半权力都被掌握在御三家手中。对这次战争的支援,最先派遣过来的,也是御三家的成员。 战争容易滋生黑暗。 在残酷的前线上,伤亡是常态。 自然界中的生物都有着求生的本能,所以长时间、近距离地接触死亡,士兵们难免会生出负面情绪。 如果不能妥善处理,从中诞生的诅咒必定会酿出巨大的灾祸。所以官方才会专门派咒术师前来,目的就是为了在强大的诅咒成型前,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表里世界的官方进行一番商讨后,决定将驻守基地、祓除诅咒的任务,交给优秀的一级咒术师,采用轮换制,每名咒术师的工作时间为三个月。 现在驻守基地的就是加茂真治了。 加茂真治平时都会在燕骑士号各处进行巡逻,祓除可能产生的诅咒。 算上刚来到基地那天,与谢野这是第二次看到他,两人说不上熟。于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与谢野就跟着森鸥外离开医疗大厅。 可是,就在与谢野转身,背向加茂真治的时候,后者忽然注意到了一丝异样。 为什么地板上倒映出来的与谢野的影子,看起来比他旁边的森鸥外要浓黑得多? 无关灯光、角度以及个人的视力问题,只要将两者的影子放在一起对比,准能一眼瞧出来不对劲。 加茂真治不由得将目光投到了与谢野的身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遍。 可是,他并未发现任何不该有的“脏东西”。 与此同时,他也在脑中搜寻了一番与影子有关、善于隐匿的诅咒。遗憾的是,他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那么现在这样的异常,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常年与诅咒打交道的咒术师,时刻都游走在生死边缘。久而久之,经验老道的咒术师会锻炼出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敏锐直觉,能够察觉到一般人无法察觉的东西。 尽管他没有从与谢野那团格外浓黑的影子上感受到威胁,但他脑中的警报依然响了起来。 那是在提醒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漏掉任何细节,否则极有丧命的危险。 心中生出警惕,加茂真治也没有贸然展开行动——万一黑影真有问题,打草惊蛇了可怎么办?会不会拿与谢野当人质?或者说直接撕票? 这么个宝贝疙瘩似的治疗系异能力者要是没了,他该怎么赔? 要知道,就算是在咒术界,能够使用反转术式治疗他人的咒术师,那同样也是珍贵稀有到国宝级别了! 嘶……不能多想。 总之,与谢野的存在对于这个基地来说非常非常重要,所以他接下来必须得慎重行事。 另一边,与谢野对加茂真治的警惕和打算一无所知。 在非紧急状态下,森鸥外每天会抽出一点时间,对与谢野进行额外的指导、答疑解惑,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医疗方面的知识,真的有点像在带学生。 “你最近似乎有心事。”森鸥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双手交叠垫着下巴,脸上带着他惯有的温和笑容,“有什么困扰你的问题吗?今天我有时间,坐下慢慢说吧。” 与谢野从未想过隐瞒,自然不意外会被他点破心事。 他从旁边搬了张椅子过来,在森鸥外对面坐下,稍微组织了下语言,皱着一张小脸,颇为纠结地说:“其实,我觉得有些害怕……” “害怕?为什么?”森鸥外疑惑地眨眨眼,没想到会从与谢野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这小家伙的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嗯……”与谢野低下头,迷茫地看着自己摊在膝盖上的双手,“我的异能力只能治疗濒死状态下的人。当战事吃紧,我们要尽快将受伤的士兵送回战场的时候……” 那些伤不致命,但是却会影响握枪或者行动的士兵,就得由自己人动手,强行将他们送进濒死状态。 一开始这种事情并不用与谢野本人来做,他只需绷紧神经,尽可能多、尽可能快地对士兵们使用自己的异能力。 可战事越来越频繁,人手不足的窘境令基地里的人无法兼顾更多。 然后某一天,森鸥外给了与谢野一把手术刀,言简意赅地告诉他,以他的力气,应该怎么做才能将人一击致命。森鸥外没有给他枪,因为子弹不能浪费在“治疗”上。 拿到刀的时候,与谢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森鸥外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伸手将他推进冰冷的现实中。 与谢野记得,他动手的第一个人,是一名喜欢读诗集的青年。 青年留着一头利落干净的短发,长相温润帅气,有一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与谢野从旁人对他的称呼得知,他叫做“立原”。 大概是因为家里有个弟弟,立原还挺会哄小孩子的——尽管与谢野觉得自己并不需要。 立原也是一名异能力者,只是异能力本身并不强,没有什么攻击力,所以他在战场上只能像普通人一样地战斗。 与谢野见他展示过自己的异能力。 青年手里捧着摊开的诗集,异能力发动后,一只美丽的金属蝴蝶从书页中振翅飞起,拍打着翅膀落到立原手中。 蝴蝶只有五円硬币大小,立原将其做成手链,亲自给与谢野戴上,并奉上一句话:“谢谢你,守护我们的天使。” 与谢野:!!! 有些羞耻,有些恼怒,更多的还是不好意思。 那瞬间与谢野觉得自己体内藏了座活火山,“轰”地一声喷发,迸出的热气熏得他大脑晕乎两颊发烫,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顺带一提,“天使”这个外号,最初就是从他这儿传出去的。 一直站在与谢野身后的森鸥外目睹了整个过程。 他的表情不太好看,却也没有阻止两人之间的谈话。 只是立原提及的内容越来越危险,最后甚至提到了森鸥外向高层提交的论文,以及他将与谢野带到前线来的真正目的——除了向上层阐明异能力者的重要性外,他还准备以与谢野为核心,打造一支不会败退的“不死联队”。 森鸥外沉着脸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谈,不由分说地将与谢野带走。 这之后不久,森鸥外将与谢野带到了小臂骨折的立原面前,居高临下地说:“动手。”与此同时,他还以“麻醉效果残留在体内会影响作战”为由,不许立原打麻药。 与谢野的手哆嗦得厉害,看样子手术刀能不能拿稳都是个问题。戴在腕上的手链跟着颤抖个不停,金属吊坠仿佛活了过来,真的像一只在经历风吹雨打的蝴蝶。 看到立原困惑的样子,与谢野像被烫着似的,惊惶地丢掉了手中的刀子。 手术刀落在船舱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与谢野感觉心脏好像也被自己摔了下去,胸口坠坠得难受 “我不想治了。” 那是与谢野第一次违抗森鸥外的命令。 “啊,是吗?”森鸥外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他蹲下身,一只手摁在与谢野的脑袋上,一只手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了立原的喉管。 与谢野:“?!” “好孩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森鸥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话,如同恶魔呢喃。 与谢野瞪大了双眼,看着立原捂着脖子错愕不已的模样,一颗心如坠冰窖。 “你准备看着他死在你面前吗?”森鸥外凉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就像天神祭那晚,因爆炸而死的几十万人一样。” 咚! 与谢野的大脑如遭重击。 “不是你对我说,你想要救人的吗?”森鸥外用一种不知是疑惑,还是质问——亦或二者皆有——的语气说,“与那天晚上不同,你已经觉醒了异能力,你现在明明是能做到的啊,可你为什么会说‘我不想治了’?” “难道……”森鸥外的双手搭在与谢野稚嫩单薄的肩膀上,如同毒蛇在他耳边“嘶嘶”吐着蛇信。 “你是个骗子?” “……”与谢野狠狠地咬住下唇,上前一步,飞快地将那把手术刀拔出来。顾不上喷溅在脸上的鲜血,他毫不犹豫地对立原使用了异能力—— 「请君勿死」 离开大阪前,某所医院中。 【哦?‘请君勿死’,你的异能力竟然有着这样的名字吗?真是简单明了呢。】 【因为这就是我的希望和祝愿。】配合森鸥外做完异能力测试的与谢野如是说,【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值得尊重。如果能将这样的想法传达到就好了。】 时间回到现在,燕骑士号,森鸥外办公室内。 “动手的次数逐渐增多,我握刀的手不会抖了,下手又快又精准,甚至能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他们治好。” 与谢野双手交握,用力得指关节泛白。 “我从来没想过,救人之前竟然要‘杀人’。” 他抬起头,迷茫地看着面不改色的森鸥外。 “我更害怕的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 “我拿着滴血的刀,心里不再生出任何波澜,看着因为痛苦哀嚎呻吟的伤员,跟看到路边的石子没什么两样。”他的双眼渐渐变得空洞、死气沉沉,“这不是很糟糕吗?我把生命当成什么了?石头。这难道不可怕吗?我不再尊重它了。” 森鸥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杀人是为了救人,救人又是为了让士兵们去战场送死…… “杀人、救人、杀人、救人……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使用异能力,就是为了将他们无数次地拖入地狱,进行没有尽头的轮回? “照这样说,‘请君勿死’这个异能力,根本就不是什么希望和祝愿,反而应该是……” 与谢野的瞳孔剧烈一缩,声音颤抖着说出了后面的话。 “诅咒啊。” 【哈哈哈哈——】 仗着房间内的二人听不到看不到,与谢野脚下的黑影不停地翻滚着,爆发出了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它嚣张地讥讽道:【没错!没错!就是诅咒啊!】 第6章 第六篇日记 自接手与谢野以来,森鸥外就知道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哪怕是在大人眼里都难以理解的一些事情,他却是一点就通,甚至能举一反三。 这也是为什么森鸥外会花时间指导他的缘故。毕竟是颗好苗子,放任其像杂草一样胡乱生长,不如花点心思,教好了使唤起来也更方便。 在教导与谢野的期间,森鸥外也在认真观察这孩子。 大概是经历过那场噩梦般的爆炸袭击,如今更是置身于残酷的战场,与谢野很清楚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有限的。 即使他拥有着被立原评价为“能够改变世界”的异能力,可他本人却将自己置于微不足道的位置上。他觉得自己和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只是一枚小小的、可替换的齿轮,需要与更多的“零件”组合起来,才能共同维持“世界”这个大机器的正常运转。 这样的想法很好。 森鸥外无意去纠正,因为这样更方便他掌控与谢野。 与谢野是有底线的,他的底线就是生命。他尊重每一个人的生命,所以他选择去救人。 他又是聪明的,没有所谓的英雄主义。知道己身能力有限,所以他在努力过后,不会因为无法救到所有人而愧疚不安。 可他从未想过,为了救人,他还要拿起刀子学会杀人。 于是他对森鸥外说:我不想治了。 这明显打乱了森鸥外的计划。 “不死联队”的核心就是与谢野,他真要不干了,整个计划就会土崩瓦解,还会影响到森鸥外对“异能教义”(即以异能力者为中心的战争)在官方上层的推动。 森鸥外当然不会允许。 再难的事情,只要迈出第一步,往后多做做就能习惯了。 所以森鸥外毫不留情地推了他一把。 只是,他认为应该已经麻木的与谢野,依然无法忍受被“救人”与“杀人”撕扯的痛苦。 与谢野聪明又有底线,所以看得通透,并因此备受煎熬。 森鸥外听完他痛苦的自诉,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他又希望与谢野能够笨一点了。 果然还是因为太闲了 ,磨炼不够的缘故吧? 森鸥外摸摸下巴,觉得这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他有着明确的目标,并为此做了许多计划。在通往目的地的路上,无论遇到了什么阻碍,他都要跨越,甚至是除掉。 森鸥外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与谢野身边,揉揉他的脑袋,叹息着说:“原来如此,晶子是在为士兵们的遭遇感到心痛啊,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紧接着,他俯下身,向与谢野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所以你想放弃救治战场上的士兵,让他们彻底死去,任由国家输掉这场战争,进而放弃我们身后的国家、放弃无辜的人民吗?” 与谢野脸色煞白,嘴唇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 森鸥外继续在他耳边说:“你害怕,未来会被敌人打到家门口的民众不害怕吗?因为你见不得士兵们的痛苦,所以就选择性地忽视了人民会面临的灾难。难道他们就不会痛苦了吗?” 与谢野呼吸一滞。 “因为想要士兵们解脱,所以就打算拖更多无辜的人下水?” 与谢野被他说得节节败退,疯狂地摇着头:“不、不……我不是……” “那不然呢?”森鸥外在与谢野面前蹲了下来,面色沉静地看着表情有些崩溃的与谢野,“战场上的士兵还能拿起武器反抗。可你想想看我们身后的人民,稚嫩的孩童、年迈的老人、为家庭辛苦工作的普通人们,他们能做什么?只是看了场烟花就化作一地血肉死去。你曾亲眼目睹了那样的地狱不是吗?” 与谢野面露挣扎,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森鸥外的衣角,手背青筋暴起。 他似乎想阻止森鸥外说下去,又好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仔细注意着他状态的森鸥外眯起眼睛,下了最后一剂猛药:“想想国内无数个家庭,父母与他们的小孩。再想想你已经破碎的家庭,想想抱着你死去的父母,你再想想现在痛苦的自己!” “你还想看到那样的未来吗?” 抓着森鸥外衣角的手蓦地松开,无力地滑了下去。 与谢野垂着头,阴影覆盖在他脸上,光亮折不进的眼里混沌不已。 他坐在那儿,明明还有呼吸,胸口也在起伏,却让人瞧不出丝毫生气。远远看去,就像一尊精致的人偶。 森鸥外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面不改色地起身,摸摸他的头,语气一如既往:“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吧。” 与谢野一言不发地带上门离开后,森鸥外开始考虑起另一件事来。 负面情绪能够产生诅咒,与谢野现在的状态需要注意一下。 虽然咒术师平时也会在基地里巡逻,但是与谢野比较特殊,他是“不死联队”的核心,所以绝对不能出丁点问题,需要重点关注一段时间。 于是他派人叫来了加茂真治。 加茂真治听到森鸥外的要求,顿时一惊,下意识地问:“难道森卫生科长也察觉到了吗?” 咦? 森鸥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说:“你的意思……晶子已经被诅咒缠上了?” 加茂真治点头。 本来他就想找森鸥外商量这个问题来着,毕竟对方是小孩的指导者和临时监护人。倒是没想到,森鸥外先找了他。 他将自己注意到的,与谢野脚下的影子问题告诉了森鸥外。 “那东西很奇怪。咒灵是咒力的集合体,也就是说,哪怕是再弱小的咒灵,都应该是有咒力的。这也是咒术师们用来寻找它们的方向标。”加茂真治的表情十分严肃。 “然而你却没有从那团黑影上察觉到丝毫咒力,是这样吗?”森鸥外皱了下眉,“既然如此,接下来加茂先生准备怎么处理呢?” “我准备暂时观察一段时间。”加茂真治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他竖起三根手指,不急不缓地说:“察觉不到咒力有三种可能:一、诅咒将出未出,尚未成型;二、这个咒灵实力不强,却极其善于隐匿和伪装;三、这个咒灵强到能骗过我对咒力的感知,也就是说,那已经是我解决不了的特级咒灵了。” 森鸥外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么只需要等待时机成熟,等诅咒从与谢野君身上剥离后,再将其祓除。 “第二种情况,实力不强却能躲能藏,说明这个咒灵胆小又狡猾。不过因为实力不强,倒是不用担心,稍微吓唬吓唬就能逼他出来。 “至于第三种情况……”加茂真治顿了顿,“那就真的糟糕了。” 不幸的是,之前看到那团黑影时,加茂真治脑中响起的警报就已经告诉他,第三种的可能性相当大。 森鸥外倒是有些自己的想法:“如果那东西真的那么强,为何要藏在一个小孩的影子里呢?随时都能离开不是吗?我问过晶子,他说他看不见诅咒。那么他身上有什么值得那东西注意的?治疗的异能力?” “咒灵本来就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尤其是特级。”加茂真治无奈道,“另外,咒灵本身是由咒力汇集而成的,只要拥有咒力,它们就能对自己进行治疗。同理,与谢野君没有咒力,他的治疗异能力对咒灵是不管用的。” “这样啊……”森鸥外沉默了。 “请不用担心,我已经与基地负责人说明了情况,将这件事传到咒术协会那边了。在支援赶来之前,我们这边先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支援?”既然加茂真治会这么说,那就意味着,他们现在面对的是非常棘手的第三种情况。 这可不妙啊,与谢野出什么问题的话,他的计划岂不是会全线崩盘? 想到这儿,森鸥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见状,加茂真治安抚道:“虽然说出来有些惭愧,但请森卫生科长放心,会被派来支援的家伙非常强,一定能顺利解决这件事的。” 闻言,森鸥外下意识地问:“这样说,加茂先生已经知道支援者是谁了吗?” 事实上,现在有空且有能力对付特级咒灵的,也就只有那家伙了吧?只是…… 想到某人的脾气,加茂真治忽然沉默了。 咒术协会下死令的话,那家伙应该会来的……吧? 京都,五条宅。 “哈?不去!” 白发蓝眼的少年趴在榻榻米上,一手拿着漫画书,一手拿了块点心扔进嘴里。 “可是少爷……” “烦死了!”少年翻了个白眼,“没完了是吧?说什么‘救急’,上次是东京,上上次是大阪,上上上次……算了不扯那么多。同样的理由你们究竟要用几次?真觉得我是傻子?” 末了,他讥讽一笑,嘲道:“咒术协会里就只有废物吗?” 跪坐在一旁的家仆听得脑袋越垂越低,在额头磕到地板之前,总算停住了。 他硬着头皮说:“少爷,与国外的战争持续了好几年,再加上这个季节本来就是诅咒多发的时候,咒术协会里的人手根本就不够。御三家里能出任务的,无论年岁都被派出去了。” 少年不为所动,手上的漫画翻了一页。 家仆还在劝:“这次的问题确实有些严重,是前线那边……” “前线?”少年来了兴趣,“你是说太平洋上的战场?” 家仆赶紧将整理好的资料双手递过去,免得这个小祖宗下一秒就翻脸说“算了没意思”。 刚刚拿到资料,少年的视线就被一张照片给吸引过去了。 “诶?”他看着这次被诅咒缠住的受害人,眨了眨眼睛,稍微有些意外,“竟然是这个小鬼啊……” 第7章 第七篇日记 翌日,战线被敌人推近。 伤员一个接一个地被抬进医疗大厅,很快房间里连落脚处都没有了。后来的人只能捂着伤处,歪歪扭扭地倒在走廊两边,痛得连腰板都抻不直。 与谢野一路走来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森鸥外催促他赶紧去医疗大厅,里面都是需要急救的重伤人员。 与谢野抿紧唇,进门就忙了起来。 没有昏厥、意识清晰的士兵刚刚被与谢野救回来,紧跟着又被叫回了战场。 从天不亮一直忙到中午,与谢野才堪堪有点休息时间吃饭。还是护士姐姐们见他脸色不好,硬将他撵到一边的。 这个时间,与谢野刚刚用异能力治疗完八十个人,一口气不停歇,精神疲惫得好半晌没缓过来。 这八十个重伤人员里,没有一个需要他补刀的,他直接发动异能力就可以进行治疗。 印象最深的一个士兵,被炮火轰得没了半个身子,被与谢野救回来后,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说不出来了。 与谢野有些茫然,在原地站着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胡乱扒了两口饭,又匆匆赶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换其他医务人员去吃饭。 推着医疗车路过某张担架时,一名士兵“噌”地一下坐起来,脸上带着被噩梦魇着的惊悸。 那是立原。 说实话,今天太忙,发动异能力的次数过多,以至于与谢野都忘记立原之前的伤是怎样的了。他想到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士兵,忍不住停下来问了句“没事吧”,以确认立原的精神状况。 好在,立原的精神还算不错,甚至还反过来关心与谢野的状态。 与谢野随便说了两句敷衍了过去。 他的状态不好能怎么办,受伤的士兵就能不救了吗?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立原从衣领里拿出了一条项链。 项链上挂着一块金属吊牌,立原在上面刻了一笔,加上之前的四笔,拼出了一个完完整整的“正”字。 立原对与谢野说,那是与谢野救他的次数,已经整整五次了。 他说,他喜欢写“正”字,因为写下一个,总感觉世界上的“正确”又多了一个。他说这个“正”就代表了与谢野的“正确”。 他还说,谢谢你,让我还有回到故乡、回到父母以及弟弟身边的机会。 他最后说,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那瞬间,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自心间扩散开来。 与谢野紧紧地握住医疗车的扶手,用力咬住下唇,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们还想结束战争,想完完整整地回到家中,回到被他们努力保护着的家人身边。 所以他不能替他们选择放弃,他还得继续加油救人才行。 与谢野吸了吸鼻子,将眼眶中的热意憋回去后,整理好表情走到立原身边,冲他伸出手。 “怎么了?”立原不解地看着他。 与谢野蹲下来,将收紧的袖口挽上去,将立原送他的那根手链露出来,轻声问:“这个,能帮我做成项链吗?” “诶?”立原先是一愣,然后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对哦,你平时还要帮我们处理伤口,戴在手上确实不太方便。” “也、也不是,我都收在袖子里……”与谢野微微有些脸红,感觉这么做好像有点嫌弃人家送的礼物的意思。 为了避免误解,他又解释了句:“我就是担心自己粗心不小心碰掉了,不关你的事……” 立原了然地冲他笑了笑,将手链接过来,刚准备说什么,这时突然有人来催:“磨磨蹭蹭什么呢!战场上人手不够,既然醒了就该过去了!” “啊,是!”立原匆匆将手链揣进口袋,起身就往外赶。 下午的战况依旧不容乐观。 与谢野忙得跟个连轴转的陀螺似的,根本就没有坐下来歇息的机会。 过度压榨异能力带来的头痛令他十分难受,脚步轻飘飘的,好像踏在云端。他现在已经摒弃了大多感官,如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走到一名伤兵旁,发动异能力,走到下一名伤兵旁,再次发动异能力……如此循环往复。 不知过了多久,又救回一名重伤士兵后,与谢野快速起身,准备前往下一名伤兵所在之处。 然而这时,他的眼前突然爆出大团白光,脚一软,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去。 “小心!” 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及时将与谢野扶住了。 与谢野额上冷汗津津,急喘了两口气,靠在那人肩上缓了一会儿,视线终于恢复正常。 这个时候他才有空去看扶住自己的人。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年纪看起来跟与谢野差不多大,脸上的笑容带着些机械性的冰冷。 “谢谢你,爱丽丝。” “不客气,晶子。” 爱丽丝是森鸥外的人形异能,从外貌到性格都是由森鸥外一手设定的,会跟在他身边做一些助手的工作。 所以一看到她出现在这里,与谢野就问:“森医生找我?什么事?” 爱丽丝点点头表示森鸥外确实有事找他,但却没说什么缘故,只是道:“跟我来。” 与谢野皱了下眉:“可是这边……” 爱丽丝不由分说地打断他:“敌人暂时撤退,前线稳住了。重伤士兵已经全部治疗完毕,剩下的工作可以交给其他人。” 说完,她定定地看着与谢野,一双蓝眼睛剔透得像两颗玻璃珠,干净得什么情绪都没有。她一板一眼、不容拒绝地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与谢野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机。 下一秒,他果然看到爱丽丝的手刀抬了起来。 “等等!”与谢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抗拒意味十足,“我这就跟你过去!” 爱丽丝满意地收起手刀。 与谢野忍不住松了口气。 上一次爱丽丝说出“你需要休息”这句话后,毫不客气地直接一手刀把与谢野劈晕。然后这大力萝莉将与谢野扛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越过大半个基地,把他丢到了宿舍的床上。 那之后士兵们有了新的调侃内容,与谢野的黑历史也多了一个。 所以与谢野现在是一看到爱丽丝的手刀就炸毛。 要锻炼,绝对要锻炼! 与谢野在心里攥紧了小拳头,一言不发地跟上了爱丽丝。 他们到达森鸥外的办公室时,没见到半个人影。 “主人还有点事情没忙完,你先在这儿等一下。”爱丽丝说完就转身离开。 与谢野看着被爱丽丝带上的门,忍不住嘀咕了句:“那干嘛这个时候找我过来……” 负荷过重的脑袋不太想去深究这个问题,与谢野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绕过办公桌坐在了森鸥外的椅子上,不多时便趴着桌子睡了过去。 另一边,森鸥外来到了基地负责人的办公室,见到了一位比较特殊的“客人”。 白发,哪怕在室内都戴着一副圆片墨镜,身材颀长,双手插兜随意地站在那儿,瞧着有些吊儿郎当,存在感十足。 只是那张脸还带着些婴儿肥,年纪应该不大。 这就是加茂真治说的,能够解决与谢野身上诅咒的强者? 森鸥外不是那种看重年龄或资历的人,否则也不会力排众议,将十一岁的与谢野带到战场上。 所以看到眼前这个少年时,他也只是在心中感叹一句“年轻有为”便罢了。他更关心的是,与谢野身上的诅咒能不能顺利解决。 在加茂真治的介绍下,森鸥外得知眼前这名少年同样出自御三家,名为五条悟,年纪轻轻就已经被确定为下一代的五条当家。 “你好。”森鸥外友好的伸出手,然而对方却没有握上来的意思。 五条悟将眼镜往下一拨,毫不客气地张口就问:“你就是小鬼现在的监护人?看起来不怎么样嘛。” “……”加茂真治抬手捂额,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这个大少爷还是一如既往地目中无人、毫无收敛。好歹这里也是前线啊,来之前难道就没人叮嘱过他要注意言行吗? 远在京都,有口难言的家仆:…… 森鸥外若无其事地将手揣回白大褂兜里,笑容不改地说:“看这个样子,五条君早就认识晶子了?” 五条悟没有否认:“之前在大阪的时候,帮了那家伙一点小忙。” 森鸥外了然:“原来你就是晶子说过的,帮他爸爸解决了诅咒的咒术师。”同样也是将诅咒的存在披露给普通人的家伙。 他瞬间就觉得五条悟不靠谱起来。 将与谢野的安危交给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森鸥外在心里叹了口气。 想想之前森鸥外还对与谢野说,帮了他的那个咒术师该是个半吊子,不懂规矩。 哪想到,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半吊子,实力比一级咒术师的加茂真治还强,甚至在这个年纪已经被确定为下代家主。 而且看这样子,这人也不是不懂规矩,而是不守规矩罢了。 “我在东京的时候听说,天神祭第二晚发生了爆炸袭击。他家的点心铺也没经营了,我还以为小鬼已经死掉了呢。”五条悟当时还遗憾了一阵,毕竟与谢野家的点心是真的好吃。 “没想到,竟然是被你这个糟糕的大叔拐到前线来了啊。” 大叔? 他看起来很老吗?明明才二十六? 这般想着,森鸥外面上却没露出异样,不紧不慢地反驳道:“这话说得不对哦,五条君。明明是晶子自愿来前线帮忙的。” 说到这儿他又感叹:“那个心有大义的孩子对我说想要救人呢,这样的要求让我如何拒绝呢?” 五条悟嗤笑一声,将墨镜往上一推,挡住了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蓝眼睛。 “虚伪的家伙。” 第8章 第八篇日记 想要祓除诅咒,就得了解诅咒。 那么自然,诅咒诞生的原因,也是前期准备时应该调查好的。 诅咒从负面情绪中诞生,调查其诞生原因时,无可避免地会涉及到一些见不得光的隐私问题。 尤其是官场、商场。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自古以来,咒术师们都有一套自己的规矩,与诅咒无关的事情一律不去关心。 这是他们划下的界线,既是保护咒术界的,又是保护普通人的。 因此来之前,家仆就对自家少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前线千万控制住,除了诅咒相关的事情,别的一概别管。 前线是个非常敏感的地方,要是一不小心越了界,他们还真不好交代。 可五条悟要听进去还乖乖照做了,那还是五条悟吗? 于是他上来对准森鸥外就是一顿输出。 好在还有双商比较高的加茂真治打圆场,这场令人尴尬的谈话才算勉强落幕。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那么诅咒就是除不尽的。 近年来,随着人口增多,人心越来越复杂,诅咒更是呈井喷式爆发,层出不穷。 五条悟的出生,更是夸张地打破了整个咒术界的平衡。咒术界的天花板被强行拉高,诅咒也变得越来越厉害,咒术师们遭遇危险的可能也越来越大。 咒术师们直面的是这世上最黑暗、最脏污的东西,朝不保夕,稍不留意就会被卷进深流,丢掉小命。 他们中的大多数总是带着种“活在当下”的想法,像火焰一般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不肯吃亏,不肯认输。就算不敌,死亡将至,那也是“杀一个不亏,拖两个赚了”,以这般架势和诅咒同归于尽。 不对明天抱有期待,只为今天肆意狂欢。 某种程度上来讲,咒术界里没一个正常人,多得是疯子。有时候咒术师和诅咒打疯了,叫旁人来看,甚至都分辨不出究竟哪方才是恶人。 出生在这样的世界中,五条悟看惯了为各种各样原因拼命的咒术师,倒是没办法想象普通人是怎么拼命的。 因为没见过,所以好奇。 尽管想想也能知道,战场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但他依然来了。 只是来到这个地方后,五条悟顿时没了再看第二眼的欲望。 战线越逼越紧,装备和人数上的劣势,导致他们这方的士兵几乎是被敌人压着打。到现在还没有失去阵地,完全是因为补兵及时。 有趣的是,这些后面补上来的士兵,都是不久前被重伤抬进基地里的。 或许是因为交战双方实力差距颇大,士兵们的眼中并没有对胜利的渴望。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和麻木,还有一种“没关系,反正也不会死”的无所谓。 这样的士兵能赢吗? 五条悟并不觉得。 因为前期调查准备得不错,所以他对森鸥外向军方高层提出的“不死联队”战略也有一定了解。 他知道与谢野觉醒了稀有的治疗系异能力,也知道对方就是这个所谓“不死联队”的核心。 不过他对此相当不看好。 森鸥外太高看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或许应该说,这人从来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咒术师虽能祓除从负面情绪中产生的诅咒,可却没办法驱走人心的黑暗。 这群家伙很快就会崩溃了。 紧接着,下一个崩溃的,就是那个想要拯救,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拯救的小鬼。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人也应该废了吧? 五条悟摸摸下巴,忽地生出一个想法来。 与其放任小鬼待在这里同大人们的野心一起腐烂,不如把他拐回家给自己做点心算了,虽然卖相是差了点,但味道确实无可挑剔。 而另一边,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与谢野正在做噩梦。 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 依旧是天神祭爆炸袭击的那天晚上。 天空红得好像能滴出血,脚下的大地黑得如同泼了墨。 在爆炸中死去的几十万人,只有头部是完整的。 他们瞪着眼睛,齐刷刷看向唯一站着的与谢野,嘴巴大张,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只有你能活下来? 与谢野曾经以为,自己多救下一个人,憎恶地看着他的眼睛就会少一双。 直到有一天,他在这些人里看到了熟悉的,士兵们的脸。 大川的水涨了起来,漫过两岸。死去之人在水流的冲刷下,一窝蜂地涌向与谢野所在的地方。 腥臭的血水将他卷进涡流中,最后把他彻底淹没。 “!” 与谢野冷汗津津地从恶意粘稠的梦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用力地摁了摁心口,好像这样就能安抚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哟,你醒了啊。” 一张脸猛地凑到与谢野面前,生生将小孩吓得炸了毛:“什么啊啊啊!!!” 恶作剧成功的五条悟心情极佳,看着整个人都贴在椅背上的与谢野,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好蠢。” 与谢野缓过劲后,看着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发少年,茫然地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五条悟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他的脚下。 “?” 与谢野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脚下的影子竟然活了过来,像条不小心跃到岸上的鱼,不停地翻滚扑腾着。 白发少年一只脚踩在影子上,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逃出生天。 “……” 与谢野揉了揉眼睛。他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此刻仍在梦中。 五条悟:“你不是在做梦哦,我就是为了这玩意儿过来的。你应该有感觉的吧,自己被诅咒给缠上了。” 闻言,与谢野骤然回想起了初见森鸥外的那天晚上。 当时他被噩梦惊醒,护士去给他拿巧克力,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会儿他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点什么,但因为看不见,所以没办法确定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最开始察觉到是在什么时候?”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五条悟随口问了一句。 “爆炸袭击之后的第三天晚上。”与谢野回答道,“到基地后,森医生就带我见了加茂先生。想来那时候加茂先生就把诅咒给除掉了吧?因为之后我再没察觉到异样。” 所以现在这只诅咒应该是最近诞生的吧? 不过真奇怪,这人为什么说是“因为这玩意儿才过来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脚下这个诅咒有什么特殊的吗? 五条悟眯了眯眼睛,语气微妙地说:“不对哦。那家伙说,第一次在基地见到你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在你身上发现任何诅咒。” “诶?”与谢野愣了下,挠挠头,“那就是我的错觉?”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是那家伙太弱了啦。” “……”与谢野沉默半晌,终是忍不住问,“你是说,你比加茂先生强吗?” “嗤!那是理所当然的吧?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五条悟轻蔑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踩着影子的脚用力一跺! “我可是最强的啊。” “轰!” 金属制的地板深深凹陷下去,整个房间剧烈摇晃起来,办公桌上的文件稀里哗啦铺了满地,水杯“啪”地摔在了地上,水洒得到处都是。 “吱——” 一道不知是惨叫还是金属剐蹭的声音响起来,刺激得与谢野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紧跟着,他觉得领子一紧,像只被揪住后颈的猫般,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五条悟拎了起来。 五条悟抓着与谢野灵活地往后一跳,轻轻松松越过办公桌,踢飞碍事的椅子,最后稳稳地落在了房间另一边。 与谢野还没从失重感中缓过来,五条悟就将他往旁边一扔。 “嘭!” 实木办公桌砸上了刚才二人所站的位置。巨大的冲击力令桌子四分五裂,碎木弹射得到处都是。 与谢野轱辘轱辘滚到了墙角,一头磕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撞得脑袋昏昏沉沉。 而这个时候,五条悟已经和现出身形的诅咒打了起来。 双方的动作快到只能看见残影,可以听到“噼里啪啦”雨点似的拳头击打声。 与谢野晃了晃脑袋,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哒”地一声,穿着名牌运动鞋的少年轻巧地落在他身前,手里还握着一只滴着血的断臂。 那只断臂十分丑陋,黢黑干瘦,肘关节处长着灰白的倒刺,黑色的指甲像禽类的爪子一样倒钩,锐利无比。 另外,与谢野还注意到,那手臂的断口凹凸不平,像是被活生生撕扯下来的。 “……” 好、好凶残! 与谢野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仰头看了一眼神态轻松的白发少年,接着又越过他,去看那只从自己影子里钻出来的咒灵。 那咒灵长得不似人形,五官和脑袋异常地大,身体却只有头部的一半大小。因此,它只能匍匐在地上,靠仅剩下的那只手支撑身体。 它的背脊上都长着同肘关节处一样的倒刺,形状有点像鱼骨。 此外,它的断臂处,皮肉犹如活物般不停地蠕动、生长,没多会儿又长出了一条完整的手臂,愈合能力十分强悍。 与谢野还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诅咒,然后一不小心就被辣到了眼睛。 实在是太丑了。难怪要对普通人隐瞒,真是看一眼就san值狂掉。 他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那咒灵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与谢野身上,怨毒地嘶叫着:“少瞧不起人了啊小鬼!!!” “咦?还会说话?”五条悟有些稀罕地嘟囔了一句,“不愧是从几十万死者的怨念中诞生的诅咒。” “什么?”与谢野惊讶地看着他。 “那之后你一直都在做噩梦吧?有关爆炸袭击那晚的。” “……”与谢野沉默了。 五条悟随手一扔,手中的断臂炮弹似的砸在了墙上,轰出直径一米的大坑,直面这一击的断臂灰飞烟灭。 “那次爆炸后,咒术协会也派人去查看过。毕竟死亡人数众多,还是惨死,有怨念残留生出诅咒并不奇怪。只不过当时他们没有在现场发现诅咒的痕迹,所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说话间,那只咒灵再次朝二人攻击了过来。 “你觉醒了罕见的治疗系异能力,所以从爆炸中幸存的事情被军方瞒了下来。咒术协会不知道你的存在,自然无从调查。所以这只丑东西一直潜伏在你身边,直到现在才被发现。” 五条悟一边游刃有余地对付面容狰狞的咒灵,一边和与谢野聊着天,一心二用,连呼吸都没有乱。 “那它为什么要跟在我身边呢?” “因为你被诅咒了啊。” 与谢野瞳孔紧缩。 “我不是说过嘛,这家伙是从几十万死者的怨念中诞生的,是他们对自己枉死的恐惧、不甘和愤怒。偏偏你又是那场爆炸中,唯一的幸存者。” “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我好奇的是……”五条悟一拳将咒灵砸进地里,在它爬起来之前,抬脚踩在它巨大的脑袋上,一点一点地碾下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破碎声。 “这家伙也不是那么无害嘛。可它除了让你做做噩梦、吃点基地里的诅咒之外,好像也没做什么别的。” 与谢野:“咦?” 五条悟本来就没指望从与谢野那儿得到答案。 他踢了咒灵一脚,居高临下地发问:“喂,听到了?快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得令我满意了,我就——” 与谢野好奇地:“饶它一命?” 五条悟不假思索道:“让它死得干脆点。” 与谢野:“……” 第9章 第九篇日记 按理说,办公室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早就应该有人过来了。 可与谢野却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根本没人过来查看情况。 五条悟解释说,因为这个办公室所在的区域已经降下了“帐”。 那是一种根据施术者需要呈现出不同效果的结界,通常会用来隐匿结界内即将发生的战斗,避免让普通人察觉到异常。 与谢野:哦。 “不过话说回来……”与谢野看着被五条悟揍得根本无法翻身的咒灵,好奇道,“为什么我能看见诅咒了?” “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普通人也是能看见诅咒的啦。”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说。 与谢野:“比如?” 五条悟:“临死前。” 与谢野:“……” 五条悟:“嘛,这种小事没必要深究。诅咒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神秘,看到了就看到了,看不到也无所谓。” 好吧。 与谢野听完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便不再纠结。 那咒灵嘴还挺严,脑袋都快被五条悟踩碎了,依旧没回答他任何问题。 五条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 这个时候,与谢野忽然开口问:“你之前说他能吃掉诅咒是怎么回事?诅咒之间还会互相吞噬吗?” “那算特殊情况。强大的诅咒可以威慑低级诅咒,而高级咒物则会吸引诅咒,将其吞噬后,诅咒会变得更强。”说着,五条悟又踹了不肯开口的咒灵一脚,“这家伙吞噬的并非汇聚成型的咒灵,而是单纯的咒力。” 至于加茂真治所说,与谢野到来后,基地诅咒肉眼可见变少了,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这家伙本来就是从几十万死者的怨念中诞生的,紧接着又来到了负面情绪堆积如山的战场上,对它来说,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假以时日,它一定会成长为极难对付的特级咒灵。 这么一想,五条悟倏地明白了。 “原来是把这里当成饲料厂了啊,你这垃圾。”他嗤笑道,“成长到一定程度前先潜伏起来,还挺机灵不是?” 近年来诞生的诅咒是越来越聪明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咒术协会那群老家伙为了权力和地位竭力维持的假象,距离破灭那天也不会太远了。 想到将来可能发生的场面,五条悟讥讽一笑,毫不留情地将脚下的诅咒祓除。 这人解决完了咒灵,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扭头看向与谢野:“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与谢野不解地回望他,“什么怎么办?” “难道你还准备在这里待下去吗?”五条悟一跃跳上破破烂烂的办公桌,找了块还算完整的地方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也在打量面前有些狼狈的小孩。 脸色很差,眼下青黑,看起来最近都没怎么休息好。身上的医疗围裙沾满了血污,就连苍白的脸上也带着些干涸的血印子。 这副模样,与当初他在点心铺帮忙时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嘛。 “如果你想离开的话,可以跟我走哦。”五条悟托着腮,语气轻松地说,“你虽然没有咒力,但异能力是罕见的治疗,这种能力哪怕是在咒术界都是极其珍贵的。” 毕竟能够熟练掌握反转术式的人很少,能够治疗他人的家伙就更少了。 而且他还了解到,与谢野这异能力无论多重的伤都可以瞬间治愈,方便快捷效果极佳,谁用谁知道。 这样一想,就算他撬了军方墙角,有与谢野的能力在,他拐人这事,上头那些老东西顶多不痛不痒说他几句,然后手脚麻利地给他扫尾,将这宝贝疙瘩彻底收拢到碗中。 咒术协会地位特殊,军政那边多少也会给个面子,到时候不过就是赔一笔钱。而他们这些咒术师,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毕竟有的是人找他们处理诅咒问题。 与谢野有些意外五条悟会说出这些话。 不过惊讶之后,他也陷入了沉思。 与谢野想到了这段时间自己的挣扎,也想到了森鸥外对他说的那些话,最后还想到了对他说“还好有你在”的立原。 他握紧了拳头,对五条悟说:“谢谢你,但我还不能走。” “你也应该清楚,这场战争,光凭基地里的这些士兵,是绝不可能获胜的。”五条悟语气淡淡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坚持下去?” 他实在是不解:“难道真如那糟糕军医所说,你心有大义?” 说着说着他就翻了个白眼。 “我最讨厌‘能力就代表着责任’、‘强者就该保护弱者’的那套理论了。” 搞得他一听就逆反。 “说什么大义,我才没那么伟大呢。”与谢野嘴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来,“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哪怕你很痛苦?”五条悟一针见血地指出。 “……”与谢野张了张嘴,声音艰涩,“这里的人谁又不痛苦呢?难道因为痛苦就抛下一切逃避,逃避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他看着自己的手。 几个月前,这双手会用来翻书写字、揉面调馅,如今却是沾满了血污。这样的手做出来的点心会是什么味道?他不愿去想。 “你见过几十万人死在你面前的地狱吗?”与谢野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我就是从那样的地狱中爬出来的。” 五条悟顿时沉默了。 “那场爆炸发生后,我每晚每晚都在做噩梦。他们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好像在对我说‘怎么就你活下来了呢?’当森医生找到我,说我能救人时,我就在想‘太好了,是不是我救回一个人,梦中指责我的人就会少一个?’我知道这么想不对,可我控制不住。” “如果不是我在那时候觉醒了异能力,我也会是其中一员。”他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情绪接着说,“既然我有那样的能力去拯救别人,那为什么不做呢?” “……” 五条悟听完忍不住皱眉,他冷静地指出:“你频频做噩梦是诅咒搞的鬼,因为它想要从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中获得更多的咒力,让自己变强。” “更何况……”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你之所以能活下来,只是恰好觉醒了异能力而已。他们的死根本就不是你造成的,你自己也是那场爆炸的受害者之一,为什么会生出‘救人就是赎罪’的想法呢?真奇怪。” 他轻而易举地看穿了与谢野的心理,可是却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与谢野垂首看着地板,一言不发。 死亡是非常沉重的,更何况还是以那般惨烈的形式。 就算没有诅咒作祟,他也不可能那么快从那场爆炸带来的阴影中走出来。 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想做点什么。 那之后双方都陷入了沉默,这个话题最终不了了之。 诅咒顺利祓除,五条悟并未在前线停留太久,很快便离开了。 森鸥外换了个办公室,与谢野依旧做着救人的工作,一切好像都没什么不同。 时间渐长,前线战况越来越糟糕,需要与谢野使用异能力治疗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短。 尽管与谢野等人已经尽力,可依旧有部分士兵,还未等到救治便死在了战场上。其中不乏平时喜欢和与谢野说笑玩闹的,对他百般照顾的熟人。 那段时间,与谢野的睡眠质量和精神状态非常差,以至于在救援工作中,时不时就会出现走神、恍惚的状况。 “啊!” 一不留神,与谢野手中的刀扎歪了。听到士兵的痛呼声,他瞬间反应过来:“对不起。” 说着,他飞快抽出刀,伤口喷出来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恰好落在眼睑下方,顺着脸颊滑落。他对此没什么反应,再次拿起手术刀,按照森鸥外教导的,精准命中了士兵的要害。随后,他对濒死状态的士兵发动了异能力。 他的动作十分熟练,在做这些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像极了按照程序设定行动的机器人,冰冷得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感情,让人看了只觉不寒而栗。 与谢野起身回头,准备前往下一名伤兵所在之处,却忽然与旁边的一名士兵对上视线。 后者被烫到似的瑟缩了下,下意识地撇开头。随即他似乎觉得这样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心虚,于是又强行转过头来,勉强地冲与谢野笑了笑。 “……” 与谢野将一切看在眼中,顿感困惑。 他在怕我?为什么?因为我刚才失手了吗?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逝,因为时间紧迫,他也没来得及多想。 不过这之后,他找森鸥外要了助眠的药,调整好自己的精神状态,后续工作中没再出现差错。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渐渐地,与谢野发现,士兵们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不加以掩饰。 直到有一天,他拿着手术刀走向一名士兵时,猝不及防被对方夺走了刀,接着被刺在了小臂上。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我们离不开战场,都是因为有他在!” 被人从后方架住的士兵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与谢野呆滞地捂着受伤的手,想要救人的那颗心,再次产生了动摇。 通常来说,在战场上,若过半的士兵受伤,无法继续战斗下去,那么这个时候军队就会选择撤退,战争得以结束。 当然,这也意味着他们输掉了这场战争。 然而,在燕骑士号上,绝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因为有与谢野在。 他是“不死联队”的核心,有他在,士兵不会伤亡过半,军队不会撤退,战争也就不会结束。 他们会一直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根本无法解脱。 士兵们的敌意令与谢野又回到了与森鸥外谈话前,被“救人”和“杀人”撕扯的痛苦再次将他淹没。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立原的死亡。 那个说与谢野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的立原;那个说“谢谢你让我还有回到故乡的机会”的立原;那个说“还好有你在”的立原;那个说“你就是正确”的立原…… 他死了。 他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担架上,而是死在了士兵宿舍。 他是自杀的。 在他喜欢的诗集旁边,与谢野看到了一条已经做好却没给出去的蝴蝶项链,一枚笔迹越来越凌乱、“正”字越来越狰狞的金属吊牌。最后还有一张他写给与谢野的小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你,太过正确了。】 每个人都是有极限的,当某件事超过了临界点,那么事情本身正确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无人再能承受。 “啊啊啊啊啊啊——” 与谢野捂着脸跪倒在地上,嘶吼着发出痛苦的悲鸣。 身后的影子迅速膨胀起来,悄无声息地铺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很快便将整个房间吞没。 第10章 第十篇日记 战败两年后。 东京郊外,坐落着一所占地极广、建筑风格古朴大气的学校——咒术高专,全称为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四年学制,是国内仅有的两所咒术教育机构之一。另外一所则设立在京都。 拥有成为咒术师资质的人,可以在这两所学校中学习诅咒相关知识。 咒术界常年缺乏可用的人手,因此学生们入学后,就要开始陆陆续续地出任务。从两所学校中毕业的咒术师们,往后也会以学校为中心进行活动。 这两所学校不仅仅是单纯的教育机构,还负责诸如对外联络、情报搜集以及清扫支援等后勤工作,如同为人体各部输送血液的心脏,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这里,刚刚升上二年级不久夏油杰及其同伴接到了一个任务——从他们班主任老师夜蛾正道那儿。 “调查大阪最近流传的‘菅原道真怨灵作乱’一事?” “啧,反正也是假的吧。”夏油杰旁边,他的同学兼好友五条悟趴在课桌上,不耐烦地咂了下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 偏偏上头那群怕事的老家伙疑神疑鬼,次次不落地派人前去调查。 “不过话说回来,明明京都校离大阪更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把这件事丢给东京校啊。”他撇撇嘴,看起来十分不爽。 “你还能不知道?”夜蛾正道一副“你是明知故问”的语气说。 “嘁!”五条悟深感无趣地撇撇嘴,不说话了。 或许因为五条家是菅原道真后裔中的一支,所以每每遇上这种事情,调查都会有他们家的人一份。 两年多的天神祭前夕,五条悟也因为差不多的任务去了趟大阪。 结果最后调查出来,还不就是个普通咒灵,只是流言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菅原道真的怨灵作祟”而已。毕竟那段时间天神祭快开始了嘛,导致看不见诅咒的人们遇上灵异事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菅原道真。 不过说到两年前的大阪天神祭…… 五条悟思绪飘远,突然想到了某个倒霉蛋小家伙。 两年前,五条悟祓除与谢野身上的诅咒从前线回来后,又过了几个月,燕骑士号上的诅咒毫无征兆地爆发。 据当时驻守在基地的咒术师说,解决完最后一只拦路的诅咒时,他在基地航母最底部发现了状态不对劲的与谢野。 那孩子不知从哪找来的高性能炸弹,试图将整个基地给炸掉。 当然,他被及时赶到的咒术师阻止了。 后来与谢野被军方的人带走,出于各方各面的原因,他本人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关押隔离了起来,失去了自由。 作为他监护人兼指导者的森鸥外被这事牵连进去,停职接受军方调查。那之后,与森鸥外相关的消息就再没传出来过。也不知道是被军方看守起来,还是自己销声匿迹了。 没了与谢野的前线未能坚持多久,很快便战线崩溃。国家从常暗岛的战场中败退,输了这场持续好几年的诸国之战。 有意思的是,那之后不久,国际上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大事。 七名来自不同国家、拥有强大力量的超级异能者,将各国的首脑、主战派要员,以及所有可能导致战争延续的关键人物全部抓了起来,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强行让他们签署了和平协议,最后布告天下。 各国派去的救援部队统统有去无回。 与此同时,一些国家内部也开始了对主战派的暗杀和清扫,再加上持续几年的战争让民间怨声载道,所以各国被逼签署的和平协议,竟然真的得到了遵守。 这场看起来儿戏、无视规矩和道义的行动,确确实实地促成了停战和平。 因为这七名超级异能力者手段太过极端,某方面来说都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所以后面有人给他们起了个“七名背叛者”的称呼。 当然,知道这些事的人并不多,毕竟国家领袖和要员被绑架什么的,传到民间会引起大混乱。因而,普通人只知道各国领袖出于某些考虑,聚在一起签署了和平协议,结束了长达几年的战争。 不过这些内情对于咒术界上层以及御三家来说,并非秘密。 所以五条悟才说与谢野是个小倒霉蛋。 明明再过一段时间,战争就会以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 “悟?” “啊?”听到呼唤的五条悟回过神,紧接着脑袋上“啪”地一下,重重地挨了一记铁拳。 夜蛾正道收回手,面色不善地看着这个问题儿童,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我刚才说的注意事项你都听到了吗?” “哼,那当然……”五条悟不屑地撇撇嘴,理直气壮道,“没有!” 夜蛾正道:“……” 夏油杰无奈地叹了口气。家入硝子早已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火辣辣的阳光,嘟囔了句“好热啊”。 接到新任务,二年级仅有的三名学生即刻动身,前往大阪。 路上,因为五条悟在夜蛾正道交代事项的时候走神了,所以夏油杰不得不再次给好友进行任务说明。 “这次的任务有两项工作,一是确认‘道真怨灵现身’的真实性……唔,虽然多半是假的,但毫无疑问,在此次事件中作祟的诅咒肯定要找出并祓除;二是护送硝子,让她对目前还活着的受害人进行治疗。” 家入硝子掌握着连五条悟都没有学会的反转术式,是极其稀有的、能够利用反转术式对他人进行治疗的咒术师。 “受害人现在的情况是?” “具体表现为‘身上缺了点什么’。至于缺了哪儿,位置比较随机,有的人没了胳膊、有的人没了腿、有的人失去了心脏、有的人被抽干了血液……”夏油杰双手交叉,不紧不慢地叙述着。 五条悟了然地点点头:“所以有些还活着,有些在中招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不对哦。”夏油杰打断说,“以脑死亡为判断标准的话,他们目前都还活着,只是生不如死罢了。” “咦?”五条悟眨眨眼睛,稍微有些意外。他接着问:“受害人之间有关联吗?” “总共七名受害者,是同一所中学的学生。” 受害者们最开始是在天满宫被发现的。 天满宫的主祭神是菅原道真,于是自然而然就有人将这事儿怀疑到了“道真的怨灵”身上。 三天前,天满宫的神官在主殿门前发现了七名倒在地上的陌生人,有男有女,年纪瞧着都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应该还在念中学。 凑近检查后发现,他们只是睡着了。于是神官将他们一一叫醒,询问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平日里,天满宫对外开放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然而现在才早上八点不到,这些孩子睡在天满宫主殿门前,难免有些奇怪。 被询问的七人支支吾吾,都不肯将话说清楚。突然不知谁高呼一声“上课要迟到了”,一群人跟兔子似的,跳起来就往外跑。 然而他们跑出天满宫没多久,七个人不约而同地栽倒在大街上,昏迷不醒,原因不明。 路过的行人叫了救护车,将七名学生送往医院。 一天后,躺在病床上的七人就出现了夏油杰说的症状,失去了身上的某样东西。 那不是能用现代科学解释的。医院对此束手无策,只好报了警。 警方那边简单进行一番调查后,通过某些渠道联系上了“窗”——咒术高专相关人士,能够看到诅咒,但并不是咒术师。 简单来说,“窗”就是负责情报、联络、善后等细致工作的后勤人员,有他们的辅助,高专的咒术师们只需要专心对付诅咒就可以了。 中午一点,三人到达大阪。 从车站出来,“窗”派来的辅助监督山田昌平已经将车停在了路边。 “七名受害人已经进行了转移,接下来先去安置地,由家入小姐进行检查和治疗……” 五条悟飞快地进行了一番自己的理解,随后搭上好友的肩膀,说:“那么接下来我和杰就分开行动,一个留在安置地,一个前往天满宫?” 山田昌平:“……”他话还没说完呢。 然而这两个问题儿童已经自顾自地商量了起来。 “那么,谁留下来,谁动身前往天满宫?” “好问题!”五条悟大拇指指向车窗外,“老规矩?”打一架。 “走。山田监督,找个地方靠边停下吧。”夏油杰身上的咒力开始涌动。 家入硝子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见怪不怪。 山田昌平冷汗津津,试图阻止:“那个……我们还要赶着去安置地……” “放心啦,杰操纵的咒灵能飞,很快就能追上你们。” 夏油杰刚想说什么,哪料天空中突然“嘭”地一声,炸出惊雷般的巨响,打断了这次对话,吸引了车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百米高的空中,橙色光团烟花般炸开,火焰一样的流光拖着长长的尾巴,朝四面八方飞去。 那些流光很快又被分成细小如雪的光粒,风一吹,洋洋洒洒,四处飘散。紧接着,在光粒接触到物体的一瞬间,白光冲天而起。 “轰轰轰——” 爆炸声接二连三,震耳欲聋。 五条悟扛起山田昌平,夏油杰拎着家入硝子,以极快的速度夺窗而出,赶在车子爆炸的前一秒逃出生天。 不到一分钟,爆炸声停了下来。 四人踩在夏油杰放出的咒灵身上,立于光粒接触不到的高空中,俯瞰经历过大规模爆炸,遍地狼藉的大街。 “这……”山田昌平和家入硝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到底怎么回事?”夏油杰眉头紧皱不展。 他倒是试过让咒灵去阻挡,然而那些光粒直接穿过咒灵,毫无阻碍地落在了下方的路人身上,再“嘭”地一声爆炸,丝毫不受影响。 “……”五条悟静默不言,脑中突然闪过这样一句话。 【你见过几十万人死在你面前的地狱吗?】 突然,五条悟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发现了什么,径直从百米高空一跃而下! “悟?”夏油杰惊讶地看着突然跳下去的好友。 山田昌平脸色发青,好像跳下去的不是五条悟而是他。 不一会儿,他们看到五条悟砸开一辆被爆炸冲击波掀翻的黑色轿车,从后座上拖出一个穿着拘束服的人。 那人的脸被特制眼罩和面罩挡住,瞧不出模样。不过远远看过去,身量不算高,被五条悟抱在怀里小小的一个,推测其年纪应该不大。 三人好奇地看着五条悟将人带回来。 “我来治疗……” 见那人额上都是血,身上的拘束服也被染红,家入硝子主动走了过来。 然而五条悟却摆摆手,示意不用她治疗。 “?” 众人不解之际,五条悟已经解开了那人脸上的眼罩和面罩,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小脸。 年纪轻轻却带着沉沉暮气,像一株含着花苞,来不及绽放就已经枯萎的花。 “好久不见啊,晶子。” 第11章 第十一篇日记 听到自己的名字,与谢野掀起眼帘看了五条悟一眼,表情淡淡:“是你啊。” “什么嘛,好歹也帮了你两次忙呢,晶子竟然这么冷淡。”说着,五条悟将与谢野放在了地上。 “……” 与谢野穿着拘束服,整个人被束缚得跟条毛毛虫一样,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借五条悟给予的支撑坐好。 “好了,话归正题。”五条悟不再插科打诨,也没有向双方介绍彼此身份的意思,开门见山地问与谢野,“你怎么在这里?” 与谢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头往旁边一偏,喃喃自语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了爆炸声……” “……”山田昌平擦了擦汗。 转移话题的意思未免太明显了喂!什么叫做“好像”啊!刚才明明那么大的动静!而且你头上身上都是血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真的好吗! 五条悟手一伸,将与谢野的脑袋掰回来,没让他看见遍地狼藉的大街:“喂喂,太敷衍了吧?不要避开我的问题啊。” 与谢野这回直接闭上了眼睛,抗拒意味十足。 “……”两年不见,竟然变得这么不可爱。 五条悟额上爆出一根青筋,直接冲与谢野的脸颊上了手,搓扁揉圆,像折腾一团软乎乎的年糕,孩子气十足。 刚才将与谢野抱起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家伙身上很轻,瘦得不行,脸上的婴儿肥都消减不少,让人怀疑拘束服下是不是就剩一把骨头了。 看来这两年过得不怎么样啊。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面面相觑。 “那个……”山田昌平擦擦汗,硬着头皮说,“虽然打断你们叙旧有些失礼,但我们现在应该尽快赶去安置地才行,受害人那边时间拖得越长就越危险……” 爆炸发生前,他们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咒力,夏油杰操纵的咒灵也被那些光粒穿过了。这样看来,此次爆炸事件应该不是诅咒或者诅咒师做的。 换而言之,这并不在他们的工作范畴内,留在这里也是多余。 远远地已经能听到警笛声,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还是交给警方调查比较好。 “啧,没办法,那就……”五条悟又把与谢野拎起来,夹在胳膊底下,准备带上他一起走。 小孩却睁开眼睛,开口说:“请放我下来,有人会来找我的。” “刚才跟你一辆车的两个人已经死了。”五条悟飞快地说。 “……”与谢野抿抿唇,低声道,“还有其他人。” “哈?”五条悟眉头一挑,弯腰将耳朵凑过去,表情夸张,“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与谢野的嘴唇嗫嚅半晌,不打算跟这个幼稚的家伙讲道理。 他抬起头扫了一眼,视线略过战战兢兢的山田昌平、事不关己看热闹居多的家入硝子,最后落在了夏油杰身上,开口道:“等那些人找过来,你们会有麻烦的。” “哦?”夏油杰挑了下眉,目光转向五条悟,“麻烦?” 他的好友嬉皮笑脸道:“怎么?怕了?” 怕了?笑话! 夏油杰给了他一个“待会儿好好解释”的眼神,对与谢野说:“别担心,我们是最强的。” 与谢野:“……”这话听着怎么有些耳熟?还有,他为什么要担心啊,该担心的不是你们吗? 他面无表情地仰头看了五条悟一眼,后者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家入硝子的衣领。 夏油杰扭头对山田昌平说:“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接下来要加速前进了,麻烦山田监督指路。” 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一句:“啊对了,小心别掉下去哦。” 载着几人的咒灵骤然前冲,跟炮弹似的,以极快的速度赶起路来。 山田昌平的话还在嗓子眼,张嘴就吃了一口冷风,吹得他满肚凉。气流冲击过大,要不是夏油杰眼疾手快地抓住他,山田昌平保准被吹得一骨碌从咒灵身上滚下去。 与谢野倒是没感受到太大的空气阻力,连头发都服服帖帖温温顺顺地垂在耳边。扭头一看,被五条悟另一只手抓着的家入硝子也是如此。 反观被强风吹得头发肆意飞舞、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山田昌平,与谢野不由得仰头看了一眼五条悟。 这家伙还能阻挡气流吗? 察觉到他视线的五条悟斜眼看来,哼哼两声道:“怎么?这下发现大哥哥很帅很可靠了?” “……”噫。 与谢野沉默地收回视线,犹嫌不够地闭上眼睛。 实在没眼看。 五条悟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夹住与谢野的胳膊渐渐用力,龇牙咧嘴地嚷嚷道:“你那是什么反应啊臭小鬼?!” “噗!”旁观的家入硝子忍不住笑出声。 蚌壳咬得再紧,在五条悟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本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家伙,随性而为,我行我素。因为足够强,所以对付问题的办法也相当简单粗暴。 在他面前,与谢野的沉默和反抗连毛毛雨都算不上。任你有什么目的,他直接将你整个人揣走,拴在身边看好,打破你的整个计划,最后总能瞧出你的马脚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与谢野打不过又说不过,遇上他根本就毫无办法。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几辆警车并救护车到达现场。与之一同赶到的,还有一辆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轿车。 轿车副驾驶的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紧接着,一个穿着军装、腰间佩刀的小女孩暴躁地跳出来,径直越过了正在拉封锁线的市警。 市警一惊,下意识地伸出手,准备叫住她:“喂!别过……” 话没说完,他就被人急急忙忙地拦住了。 “队长?”市警满脸不解。 他的队长压低了声音,语气严肃又充满了警告地说:“记住那身制服,那代表着军警最强的特殊作战部队‘猎犬’!” “什么?可那明明只是个孩子!”市警震惊地看着动作灵活轻盈,不停地张望着,似乎在废墟里寻找什么的小女孩。 队长意味深长地说:“你怎么知道,那就真的只是个‘孩子’呢?” 市警一愣,还想问什么,却被队长抬手打住:“好了,别问了。赶紧封锁现场,组织人员进行搜救,接下来还有的忙。” 说到正事,市警表情一肃:“是!” 在废墟中一番搜寻,大仓烨子终于发现了熟悉的车牌号。 黑色轿车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正副驾驶座上的两人已经没了呼吸。本该待在后座的人却不见了,只留下大滩血迹。 大仓烨子沉着脸,确定后座的车门是被人从外侧暴力破开的后,她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是我,医生果然被人带走了。把周围的监控全部都调出来,给我仔仔细细地搜!”她的眸中闪过一道暗芒。 这次爆炸袭击来得实在是太巧了。 知道与谢野来到大阪的家伙并不多。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他们接送用的车都是十分普通的家用轿车。车窗上贴了防窥膜,防止有人从外部观测到车内的具体情况。 那么带走与谢野的家伙,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在短时间内锁定他位置的?难不成,他们内部有鬼? 大仓烨子眉头紧蹙,倒是没将这个猜测说出来,简单吩咐了几句后便挂掉了电话。 另一边,夏油杰操纵着咒灵,在山田昌平的指引下,带着众人来到了市郊的一座独栋小楼前。 受害者七人被安排在医疗设备俱全的一楼侧厅中,身上连接着各种各样的仪器数据线,还有几名医护人员在对仪器上的数据进行记录。 到了这里之后,家入硝子就忙了起来。 五条悟并没有将与谢野带到侧厅去,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听山田昌平讲述这次事件中的其他细节。 “他们是同一所中学同一个社团的学生。” “社团?” “灵异研究社。” “……” 听山田昌平说,其中一名受害者的父母从孩子的日记中发现,这群学生不知从哪儿听说,凌晨时分,天满宫内部会有奇怪的黑影徘徊,疑似菅原道真的怨灵。 于是这群胆子极大的灵异研究社成员就约好,晚上一起去天满宫看看。 据说黑影只会在凌晨出现,所以他们决定,等家里人睡着后再偷偷溜出来。 这自然就导致,他们的家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孩子不见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听完,一阵无语。 “目前天满宫被封锁了起来,人员疏散还在进行中。另外,‘窗’在天满宫附近进行了咒力勘查,推测这次的咒灵应该在准一级到特级之间。” 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五条悟和夏油杰开始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 “所以,我去还是你去?” “我是无所谓,可你……”夏油杰朝与谢野那边看了一眼,“还要带小孩吧?” 五条悟的表情顿时裂开了,像吃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谁要带小孩啊?我又不是那家伙的保姆。” 事实上,五条悟也就比与谢野大了三岁。 只是与谢野还没正式步入青春期,而已经开始青春期发育的五条悟则抽条迅速,哪怕是和同龄人比较也高出了不少,所以对比起来,与谢野自然就是小小一个。 “啊?”夏油杰托着腮,毫不客气地指出,“不是你要将人带过来的吗?还不惜惹上她说的麻烦——那到底指的是什么?” “她”? 五条悟顿了顿,没有急着回答好友的问题。 他扭头看向了缩在沙发角落的与谢野。 比起两年前的妹妹头,现在这孩子的头发要长了不少。应该是很少打理的缘故,刘海都快盖过眼睛了。 还没开始发育的与谢野身材瘦小、骨架纤细,再加上容貌精致,被五条悟称呼的“晶子”也很女性化,会被夏油杰当成女孩子似乎并不意外。 不过话说回来,与谢野一直穿着拘束服的话很不方便啊。这家伙甚至都没办法走路,还是被他一路拎过来的。难怪夏油杰会说他在带孩子呢…… 嗯,得让小鬼换身衣服…… 咦?等等! 五条悟突然想到了个点子,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飞快地对夏油杰说:“那家伙的事情待会儿再说。” 对好友十分熟悉的夏油杰眉毛一扬,知道对方这是准备搞事情了。 五条悟扭头,扬声对山田昌平说:“山田监督,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山田昌平不疑有他:“请讲。” 一小时后,与谢野看着面前的连衣裙,沉默半晌,面无表情地向五条悟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是变态吗?” 第12章 第十二篇日记 拘束服确实很不方便,而与谢野眼下能换的,又只有这么一条连衣裙。 所以最后,裙子什么的,与谢野还是穿上了。 “诶~这不是挺合适的嘛。”五条悟无比嚣张地拿着手机围着与谢野拍照,声音“咔嚓咔嚓”,灯光忽闪忽闪,搞得与谢野有些火大,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攥成拳头。 “晶子笑一个嘛。”五条悟弯下腰,得寸进尺地将手机镜头怼到与谢野的脸上,“明明穿着这么可爱的裙子,拍照留念的时候臭着脸多少有些扫兴啊。” 忍!无!可!忍! 与谢野额上的青筋暴起,骤然出手去抢五条悟的手机。 然而这人早有预料,反应也极其迅速,不紧不慢地往后一撤,与谢野直接扑了个空。偏偏他还仗着个子,将手机高高举起,让与谢野看得到却死活够不着。 “……” 与谢野觉得五条悟就是故意的。 他越是反应冷淡,这家伙就越是能弄出更多的花样来折腾他,像极了喜欢用恶作剧引人注意的小学生。 “删掉!”与谢野磨了磨牙,脸色漆黑。 “你自己动手啊~”五条悟灵活地转着手机,笑容格外欠揍。 与谢野抿抿唇,对准五条悟的脚跺了下去。 然而这一击并未落实,他的脚在踩到五条悟之前,凭空感受到了阻力。 他皱了下眉,默默加大了力气,可是他的脚依旧无法下移。 这是什么? 与谢野突然想起,之前他们在空中进行移动时,那看不见的、为他挡去强风的能力。 “是无限哦,我的术式就是将它带到现实中。”五条悟说着,不紧不慢地往旁边一挪。 “?”与谢野还没理解这句话中的“无限”是什么意思,脚下的阻碍感倏地消失,他猛地踏空,重心不稳地往前扑去。 眼看他就要摔到地上,五条悟胳膊一伸,轻轻松松将人捞了回来。 失重带来的心悸尚未平复,一枚手机就被递到了与谢野的面前。他先是一愣,继而谨慎地观察着笑嘻嘻的五条悟,脸上写满了“你又要做什么”的警惕。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好受伤。”五条悟假惺惺地说,“晶子不是想玩我的手机吗?那就给你呗。” “……”与谢野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机,越发觉得有诈。 “真的不要?”五条悟两指夹着手机,像用小鱼干逗猫一样,在与谢野面前晃来晃去。 此时,与谢野注意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赫然就是一张他的照片。 那是与谢野刚刚倒下去的时候抓拍的。 荷叶边裙摆微微扬起,荡出的弧度像极了卷起的浪花。粉粉嫩嫩的小裙子确实是好看,前提是,没有穿在他身上。 与谢野看见照片上穿着小裙子毫无违和感的自己,一种想要撞墙的羞耻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删掉!必须删掉! 快要窒息的与谢野索性不再思考五条悟到底想做什么,直接伸出手,让他把手机交给自己。 “拿好哦。”五条悟也确实松了手。 可奇怪的是,五条悟松手后,手机并没有如与谢野所愿地落在他手中,而是被一层看不见的阻力,强行停在了手掌上方一寸左右的位置,凭空漂浮着。 与谢野:“……” 他动了动手指,想去拿手机,却在手掌靠近时感受到了无形的、巨大的阻力,根本无法前进毫厘。 这让他意识到,五条悟从头到尾就在拿他开涮。因为他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那层阻碍,碰到对方的手机。 五条悟将胳膊搭在与谢野肩膀上,心情很好地指着那短短一寸的距离解说道:“这就是‘无限’哦。听过芝诺悖论吗?阿基里斯与乌龟赛跑的故事。我的术式就是让这个悖论成为了现实。具体表现为无限两端的物体,越是靠近速度也就越慢,最终的结局就是永远无法触碰。” 与谢野:“……”什么乌龟赛跑? 五条悟叹了口气,揉揉与谢野的头发,一副为孩子操心的家长样,语重心长地:“要好好学习啊,晶子,不要想着玩手机啦,没收。” 说完,他就轻描淡写地将手机摘了下来,揣进了衣服口袋里。 “……” 硬了,与谢野的拳头硬了。 “你耍我!”与谢野朝那张令人火大的脸上揍了过去。只听“啪”地一声,他的拳头被五条悟轻轻松松接了下来,结结实实一手包住。 “哈哈哈!对嘛,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活泼表情。”说着,五条悟还伸出另一只手,飞快地戳了下与谢野的脸,“一直苦大仇深的话,会老得很快哦,小晶子!” 与谢野大怒,眼睛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不准那么叫我!” 闻言,五条悟的语气越发欢快:“小晶子小晶子小晶子~” “啊啊啊杀了你啊混蛋!” “……”看着大厅里正在上演的小学生打架……或者说,单方面的戏耍,山田昌平忍不住同情了与谢野三秒。 这时,五条悟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夏油杰打来的。 这之前,他俩通过猜拳的方式决定了谁去天满宫祓除诅咒。结果显而易见,被留在安置地的是五条悟。 他一手摁住与谢野,毫不客气地捂住他的嘴巴,另一手接通电话:“杰?” 对面传来“咚”地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咦?还没解决吗?”五条悟有些意外。解决那种级别的咒灵,夏油杰应该花不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对。 与谢野的挣扎停了下来,好让这个混蛋专心听电话。 祓除诅咒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当然要认真对待。 “诶?人质?”五条悟忽地扭头看向七名受害者所在的侧厅大门,“你的意思是,祓除咒灵的瞬间,受害者就会从昏迷中醒过来,但是失去心脏等重要部位的学生也会死去,对吗?” 与谢野仰头看着他,发现对方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像冰雪一样。 不知为何,与谢野忽然忆起了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当时五条悟冷着一张脸,双手插兜出现在与谢野家的点心铺门口。 与谢野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个冷面酷哥,哪知道,这家伙的性格竟然这么恶劣。 思绪乱飞之际,五条悟已经与电话那边的夏油杰交谈完毕。 他并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而是抬手拍拍与谢野的脑袋,将小孩唤回神。 “晶子。” “嗯?” “帮个忙。” “什么?” 与谢野看着他弯下腰,与自己平视。 五条悟脸上的墨镜微微下滑,让与谢野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双经常被遮住的蓝眼睛。 心脏不安地跳动起来,与谢野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五条悟握住了肩膀,牢牢固定在了原地。 “用你的异能力。” 【用你的异能力来帮助我吧,与谢野君。】 “!” 与谢野瞳孔紧缩。 那一瞬间,五条悟和森鸥外两人的声音在脑中重叠。 “不要!” 他反应极大地扒开五条悟的胳膊,“噌噌噌”往后退,直到小腿撞上沙发,狼狈地跌了进去。 山田昌平惊讶地看了过来。 “……” 看着刚刚恢复点生气的小孩再次自闭了起来,五条悟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对电话那边的夏油杰说了一声:“等我电话。” 说完,他收起手机,走到沙发边,在与谢野面前蹲下。 “你已经离开了那座岛。我想让你救的,只是一群因为顽皮撞上麻烦的倒霉蛋学生。他们不是需要再次上战场的士兵,所以你不用担……” “我说了不要!”与谢野打断了五条悟的话。 他看起来像一根绷紧了的弦,随时都可能断掉。 “理由呢?”五条悟语气平静地问。 与谢野本来不想开口。可看着那双如明镜般,能照出一切丑恶的蓝眼睛,他张了张嘴,声音艰涩地说:“太过轻易地拯救生命,会让生命变得廉价。” 他想到了一次次被他救起来,接着又被一次次赶上战场,用性命来修补防线的士兵们;想到了那枚写满了“正”字,笔画却越来越潦草不成形的吊牌;想到了思念故乡和亲人,说要回到他们身边,最后却选择自我了断的立原…… “我的异能力不是希望而是诅咒,根本救不了人……” 他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以此来获得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被关在隔离设施里的这两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从没想过离开。他以为自己会在那里待完剩下的时间,直到被带上军事法庭,被继续关押或被处决。 却是没想到,那些人将他接了出来,还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家乡大阪。 至于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听着。”五条悟的手盖在了与谢野的脑袋上,用力揉了揉,与此同时也打断了与谢野的胡思乱想。 “我不是那个利用你的混蛋医生。”他无比坦然,用一副谈生意的语气商量道,“我会为此支付报酬,你就把救人这事当成我们之间的交易,你我干净利落地执行完后,这项交易就解除了。” “……”与谢野扯扯嘴角,心说哪有那么简单。 五条悟不打算跟他久耗,强硬地将小孩的脸抬起来,一手捏住两颊,给他挤出个滑稽的小鸡嘴。 “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确实会变得廉价。既然如此,你就让自己的救治不再‘容易得到’,那不就行了?”他谆谆教诲道,“在治疗前先让他们付出足够沉重的代价,他们自然会明白,生命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 “至于他们的意见?”他肆意一笑,嚣张至极,“小命都被捏在你手里了,还不是任你搓扁揉圆的?” 与谢野听得一愣一愣。 付出沉重的代价,让他们知道生命可贵吗? 好像有点道理。 可是,沉重的代价……什么才能算是沉重的代价? 想到自己,他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是经常出现在他梦中的猩红地狱。 恍惚间,与谢野突然生出一个恐怖的想法:如果他们也亲身经历了那样的地狱,或许…… 第13章 第十三篇日记 就在五条悟说服与谢野使用异能力时,到这儿后就泡进侧厅里的家入硝子推门出来了。 听到声音,大厅里的三人齐齐朝她看了过去。 “学生们的情况怎么样?”山田昌平迫不及待地问。 家入硝子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说:“他们中的诅咒有些特殊,有两个。一个就是导致他们失去身上某个部位的原因,而另一个让他们保持昏迷的同时,也在维系他们的生命。学生中有三人的状况很不妙,贸然解除第二个诅咒反而会加速他们的死亡,所以我就打算先解决第一个诅咒,将他们身体上的损伤治好。” 她也这么做了没错,但:“最开始接受治疗的人,我用反转术式让他的心脏长了回来,可是很快他的心脏又消失了。这样看来,还是得解决诅咒的源头才行。不过这里也有一个问题……” 五条悟点头:“咒灵被祓除的瞬间,一直维系他们性命的咒力也会消失,那几个家伙同样会死。” 家入硝子靠在门边叹了口气:“真是最糟糕不过的情况了。” 现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学生们中,有三人的情况比较严重。一人没了心脏,一人没了肺部,最后一个则被抽干了血液。一旦维持他们生命的咒力消失,他们眨眼间就会死亡。 家入硝子确实能用反转术式救人没错,可一次也只能治疗一个,还有时间限制——毕竟心脏长出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和杰说的差不多。”五条悟摸摸下巴,扭头去看与谢野,“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 家入硝子奇怪地看了五条悟一眼。 默默听完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拿好主意的与谢野舔了舔干燥的唇角:“我不确定对诅咒有没有用。” “放心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五条悟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抬手揉乱了与谢野的头发,“我会让杰那边配合行动的,一旦他祓除了诅咒,这边的受害者就会直接进入濒死状态,接下来就该你出手了。” 与谢野不高兴地拍开他的手,扒了扒鸡窝一样的头发,跳下沙发,先一步走到了侧厅门口。 “这是……?” 家入硝子和山田昌平面面相觑。 这才想起来他们还不知道与谢野的能力,双手插兜走在后面的五条悟解释道:“晶子拥有少见的治疗系异能力哦。” “异能力?”家入硝子眨了眨眼睛,满头雾水。 倒是山田昌平很快反应过来:“啊,难道是近两年在坊间流传的那种异能力?” “对。”五条悟点头,继而对家入硝子解释说,“那是一种有别于术式的力量,与咒力无关,嗯……你把它当成漫画里的超能力就可以了。” 家入硝子死鱼眼:“……”你这解说还真是敷衍啊。 五条悟抓抓头发,又接着道:“官方此前对异能力采取的是‘不公开原则’,和咒术界有些类似。不过我听说他们近些年是打算做出改变了,所以民间才会渐渐有异能力者的传闻出现。” 森鸥外利用与谢野组建所谓的“不死联队”,目的不就是为了向高层证明异能力者的重要性?哪想到,他努力了快一年都没成功的事情,却被“七名背叛者”轻松做到了。 因为他们足够强。 “七名背叛者”无视了规矩和道义,直接抓走战争各国的上层,暴力逼迫他们签下和平协议。 各国上层对这样的超级异能力者忌惮不已——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心血来潮,将各国上层给杀掉呢?以他们展露出来的实力,是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所以,官方不得不重视起来。 说到底,五条悟不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因为他足够强,所以哪怕他再嚣张、再桀骜不驯,把持咒术界权柄许久的守旧派也不得不容忍他。 走进侧厅后,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七名学生,与谢野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与他曾救治过的伤兵不一样,这七人待在温湿适宜、明亮宽敞的房间内,穿着柔软舒适的病服,躺在干净洁白的病床上,不见丝毫狼狈。 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疼痛、不安、疲惫……就只是普普通通地睡着了。哪怕是那个被抽干了血液的家伙,面部也不让人觉得狰狞。 这时候,一只手突然从身后重重地搭在了与谢野的肩上:“应该没手生吧?” 与谢野猛地回过神,无需回头也知道是谁,抿着唇郑重地点点头:“你放心。” “那就好。”五条悟看了他两眼,又冲他指出需要立刻救起的三人,确认无误后,这才收回手,拿出手机,拨通了夏油杰的电话。 与此同时,山田昌平也低声安排一直守在这里的医护人员离开,并细心地关上门、拉上窗帘,不给外人有任何偷窥的可能。 做这些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吐槽,难道只有他记得,这小孩是被他们强行拐来的吗? “好慢啊,悟。”夏油杰接起电话就冲这边抱怨,“真是不会哄孩子啊你。” “啧,回来之后把刚才没有打成的架补上吧,杰。”五条悟不爽地撇撇嘴,最后还嘟囔了句,“说得好像你很会带孩子似的。” 习惯性地拌完嘴,五条悟切入正题,三言两语说清楚了这边的情况。 “哦?原来那孩子还拥有这样的力量啊,难怪呢……” “多余的话之后再说吧。”五条悟开始向两边确认,“倒计时三秒,同时动手,ok?” 与谢野:“嗯。” 夏油杰:“了解。” “三——” 与谢野闭上眼睛。 有那么瞬间,五条悟的倒计时与他记忆中的某道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二——” 这一次,他依旧感到了恐惧。之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现在则是为了他人的性命。 只是他不再逃跑,也不再无能为力。 他可以做到的。 “一!” 话音落下的瞬间,连接在其中三名受害者身上的设备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山田昌平心中一紧。 几乎就在同时,与谢野的身上涌现出一层微光,无数美丽的蝴蝶从他身上脱离,振翅而飞,姿态轻盈。 缤纷瑰丽的色彩在纯白的房间里炸开,犹如一朵骤然绽放的烟火,迷离闪烁,令人目眩,仿若置身于梦幻仙境中。 色彩斑斓的蝴蝶扑向躺在病床上的三人,看得山田昌平和家入硝子目瞪口呆,一阵惊叹。 这这这……这就是异能力吗? 而拥有“六眼”的五条悟,看到的景象比二人还要绚烂。 与从负面情绪中提取出来的咒力不同,与谢野的异能力是一种燃烧着生命之火的美妙能量。 蝴蝶翅膀上的火苗活泼地跳跃着,熊熊地燃烧着,光彩亮丽,夺人心魄。 它们飞过的轨道上,还会留下一道长长的光痕,星星点点的微光在空中弥久不散。 落到受害者身上的瞬间,那些漂亮的、带着微光的蝴蝶便融入了他们的身体中,迅速地覆盖到全身。 灼人的火焰在那刹那化作流水,春风般温柔地拂过他们的伤处,迅速地重构他们丢失的心脏、肺部以及血液循环系统,点亮一簇簇生命之光。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看到与谢野发动他的异能力。 不得不说…… 很漂亮。 【我的异能力不是希望而是诅咒……】 想什么呢,小屁孩,那是你根本没见识过真正的诅咒。 五条悟得意洋洋地这么想——他很显然无视掉了当年替与谢野除掉的那只诅咒。 如果这都不算希望,还有什么算得上? 你本就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啊。 第14章 第十四篇日记 大阪市中某间地下仓库。 老式电风扇呼啦呼啦地转动着,隐约还能听到轻轻的鼾声。 “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在昏暗的房间中响了起来。屏幕上的亮光直直打在天花板上,照得扇叶忽闪忽闪,影影绰绰。 赤着上身躺在长椅上的男子被吵醒,含糊地嘟哝了句,磨磨蹭蹭翻身爬起来,一把抓过放在桌上的手机。 “喂?” 低沉的声音带着刚醒过来的沙哑,听得电话对面的人多嘴了一句:“不是吧,这种时候还在睡觉?好歹也是三十亿的大生意啊,禅院。” 男子不耐烦地咂了下嘴:“少废话,有事说事。还有,顺便提醒你一句。我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以后别再叫那个姓氏了,叫我伏黑。” “诶?伏黑么……那好吧。” 对面的人和他也是熟人了,草草略过这个话题,说起了正事:“天满宫的咒灵被高专的二年级祓除了哦,不过来的不是五条家大少爷。” 男子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也就是说,他在那个小鬼身边吗?” “不用你对上他,你的目标只是……” “只是那个小鬼。”他飞快地打断说,“叽叽歪歪,到底要重复多少遍?” 对面的人哑然失笑:“最后一遍,行了吧?手段粗暴点没关系,那小鬼的异能力很特殊,受了多重的伤也不会死——只要你别不小心把他脑袋砍下来就行。” “知道了知道了,罗里吧嗦。”他啪地一声挂了电话,抬脚离开了地下仓库。 市郊。 诅咒解除,陷入沉睡的学生们纷纷醒了过来。 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从天满宫跑出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大人,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除了被与谢野治愈的三人外,其他人身上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如此一来,他们更是惊恐得不行,大吵大嚷根本安静不下来。 五条悟被他们闹得头疼,拎起与谢野就离开了侧厅,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家入硝子和山田昌平。 门口的医护人员也在山田昌平的招呼下进去帮忙,大厅里就剩下了五条悟,以及被他拎来拎去的与谢野。 “我说……” “嗯?” “你能让我自己走路吗?” “哦。” 话音落,五条悟干干脆脆手一松,与谢野猝不及防被他扔下,一屁股摔在了地板上,“咚”地一声闷响,听起来怪疼的。 “可恶……”与谢野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牙齿磨得咯吱响。可还不等他跳起来捶五条悟的膝盖,一根棒棒糖就递到了他面前。 “……干嘛?”与谢野狐疑地盯了五条悟一眼,没有伸手去接。他怀疑这家伙接下来又要捉弄他,比如他刚刚伸手去拿,棒棒糖立马被抽走什么的。 “多出来的。”五条悟随手丢在了与谢野怀里,自己也剥了一根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你也可以当做是给你的奖励。” “什么奖励啊你当是给你叼回飞盘的狗狗吗真让人不爽……”与谢野絮絮叨叨嘟嘟囔囔,被五条悟一巴掌摁了下去,脑袋又被揉成了个鸡窝。 “不要的话还给我啊,臭小鬼,还不领情。” “哼。” 与谢野托着下巴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发着呆,嘴里还含着五条悟给的棒棒糖——青苹果味的,有点酸。 两年多没吃糖了,他都快忘了是什么滋味。 本来,他应该是吃不到的,不过…… 【造成天神祭爆炸、导致几十万人死亡的异能力者,最近又出现在了大阪。】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与谢野答应了那群人,参与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说出来或许有些好笑,他这样的罪人竟然也有向某人复仇的想法。只是没想到,移动途中发生了点意外。 他扭头看向正在打游戏的五条悟。 对方就坐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双大长腿搭在矮桌上,格外引人注目。游戏机的键盘被他摁得噼里啪啦响,像跟他有仇似的。 与谢野记得,森鸥外说过,咒术界比较封闭排外,与诅咒无关的事情一概不碰。这既是在保护看不见诅咒的普通人,也是在保护人手稀少的咒术界。 哪知道,五条悟这家伙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呢? 唉。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五条悟的注意力突然从游戏机上挪开,转向窗外。 “?” 不明所以的与谢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透过窗看到了远远驶来的两辆黑色轿车。 那两辆车行驶的速度很快,眨眼就到了小楼的院子门口。 奇怪的是,两辆车靠近大门口后,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竟然直冲冲地撞了过来! 侧厅里,山田昌平好不容易说服七名学生相信他们并不是坏人,还让他们与各自的家长通了电话,这才将人安抚了下来。 哪想到这时候,一门之隔的大厅突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玻璃破碎、重物坠落声等。 外面的动静大得惊人,甚至让人有种整个房子都在颤抖的错觉,吓得医护人员和学生们惊叫连连。 “怎么回事?!” 山田昌平脸色难看,连忙跑到门口。谁料他刚刚打开门,一道黑影朝他迎面砸来,吓得他差点一脚踹出去。 好在出脚前,他看清那是被五条悟扔过来的与谢野,于是手忙脚乱地将人接住。 “看好小鬼,硝子联系杰。”五条悟扔下这么句话后,抓起朝他扑过去的丑陋咒灵,团成一团,从破破烂烂的大门扔了出去,砸翻了刚刚从地下冒头的几只二级咒灵。 与此同时,大厅另一面的窗户“嘭”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打破。 五条悟扭过头,一枚狙击子弹刚好停在了他的眼睛前。 接着又听到“砰砰砰”几声,数枚普通子弹从大门的方向疾射而来。只是无一例外地,这些子弹都停在了近在咫尺的地方,没有一枚子弹能够打中五条悟。 “啧,藏头藏尾的家伙。”五条悟烦躁地咂咂嘴,扫了一眼侧厅所在的方向,果断决定主动出击。 他的速度极快,堵在侧厅门口的山田昌平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视线范围内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 山田昌平的额上滑下一滴冷汗,扭头去看刚刚打完电话的家入硝子,急忙问:“怎么样?” 家入硝子摇摇头:“杰说他在路上遭到了几名诅咒师的围攻,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这……”山田昌平听完便皱起眉,“难道不是太过巧合了吗?” 而且,咒术界应该很少有人会用枪械作为武器……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看向与谢野。 会不会跟这孩子说的“麻烦”有关? 话说,他们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与谢野身上的麻烦到底是什么啊。五条悟像是知道的样子,可具体是什么,他根本就没提过。 之前在大厅里,五条悟劝与谢野使用异能力的时候,山田昌平听到他提到了“那座岛”、“战场”以及“士兵”等词。 可是,让山田昌平迷惑的是,哪里有个岛上的战场?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又和战场扯上了关系? 五条悟还说,有个“混蛋医生”利用了与谢野。想来,与谢野有着那样强大的治疗系异能力,被心有歹念的家伙利用,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这个“混蛋医生”,会不会就是与谢野口中的“麻烦”? 无数凌乱杂碎的信息堆积在脑中,山田昌平根本找不到将它们串起来的线索。 “山田监督?山田监督?” “啊!什么?” 山田昌平猛地回过神,发现叫住他的是家入硝子。对方面露担忧,关心地问:“没事吧?” “没事……”山田昌平摇摇头,余光骤然落到与谢野身上。 他索性开口问:“可以告诉我,你之前说的‘麻烦’到底是指什么吗?” 与谢野先是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山田昌平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他倒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说:“军方。” “……哈?”山田昌平的表情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空白,手指哆嗦,声音颤抖,“是我想的那个军方吗?” “哦对,那家伙根本就没告诉你们……”与谢野踢了一下落到脚边的碎石,漫不经心道,“因为一些事情,这两年我都被关在军警的隔离设施里,直到今天早上才从东京转移到大阪。嗯……哪知道路上出了点意外,还遇到了你们……” 山田昌平瞳孔地震,整张脸都白了。 就连旁边的家入硝子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所以这一次,他们竟然从军警手里抢了人??? 说到这儿,与谢野撇撇嘴,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怎么:“那家伙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啊,说什么‘我们是最强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到底几岁啊?你们还陪他一起胡闹……哦,你们叫他‘悟’来着——可恶,名字还是我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那家伙倒是一口一个‘晶子’叫得熟练。” 山田昌平:“……”这是现在应该关心的问题吗?! 另一边,大阪府警视厅某间办公室内。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做‘附近的监控全都被破坏了’?难道就一个都没留下来吗!那个距离根本就不在爆炸的波及范围之内!到底怎么坏的,又是谁给破坏的,赶紧给我查!”大仓烨子拍着桌子冲电话对面的人咆哮。 整个办公室里的部下们噤若寒蝉。 这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烨子小姐!找到医生的位置了!” “……”身材娇小容貌姣好的萝莉将手中电话一扔,露出了一个堪比地狱恶鬼的狰狞笑容。 “走!去接人!” 第15章 第十五篇日记 “爆炸现场的调查人员在废墟中发现了一个目击者。他说他看到一个白头发、身材高大的男子从天而降,将运输医生的那辆车砸开,带走了后座的什么人。爆炸发生时,他的头被溅射的碎石砸到了,有些轻微的脑震荡,他当时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调查人员根据他的回忆,顺着白发男子离开的方向赶了过去,一路追踪到了市郊,只是他们的联络信号没多久就断掉了。 “根据他们最后传来的信号,我们定位到了这个地方……” 三辆黑色轿车从大阪警视厅驶出。 马路对面的某家咖啡馆里,坐在窗边目睹了一切的黑西装男子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咖啡。 这时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刚接通,对面就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辱骂:“该死的!你可没说我们要对付的是五条家的少爷!” 男子不紧不慢道:“我也没让你们与他正面交锋吧?应付他的另有其人。我说过的吧,你们需要做的只是放出诅咒捣捣乱,稍微拖延拖延时间而已。这样都办不到,还想拿五千万的赏金?” “啧!那可是五条悟!”电话对面的人骂骂咧咧,“就算是五千万,那也得有命拿才行啊你这混蛋!” “好吧好吧,听我说。”男子稍微安抚了他一下,“接下来,你这样做……” 驱车前往市郊的路上,部下三桥突然问了大仓烨子这么一个问题。 “烨子小姐,我很疑惑……医生是两年前那场战争中的罪人吧?虽然他的罪名没有被定下,但他能在设施里关上两年,充分说明了他的危险和不可控性,怎么想也不是能加入这项计划中的人吧?” 大仓烨子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地道:“你应该没看过他的档案吧?哦对,他的档案被加密了,现在的你想要查看也没有那个权限。” 闻言,三桥疑惑道:“难道医生‘意图破坏基地’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不成?” “隐情倒说不上,只是存在一些疑点。你知道诅咒吗?”见三桥面露疑惑,大仓烨子嫌弃地撇撇嘴,“这些都是需要你们了解的,否则日后怎么给我们打下手?” 三桥露出了告饶的表情。 在加入特殊镇压作战部队前,他和大仓烨子是同一个部队的,甚至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就算被有着“恶鬼”之名的大仓烨子嫌弃了,他也不像其他同事那般战战兢兢、惶恐不安——事实上,换做其他人,根本就不敢向大仓烨子问东问西的好吗。 “看在你刚刚被调进乙分队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大仓烨子三言两语跟他说明了与诅咒相关的基本信息,末了便提到:“当时基地里的诅咒爆发规模很大。有个家伙提出,医生被士兵们无法逃离战场的怨念所诅咒,神志和意识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会想用炸弹毁掉基地。” “提出这种观点的,是一个叫森鸥外的军官——同样也是医生的指导者和监护人。他被医生袭击基地的事情牵连,停职接受调查。” “有人认为他是在为自己的监督不力而狡辩,但……”大仓烨子托着腮,看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街景,接着道,“之后军方对医生进行深入调查的时候发现,医生的那段记忆确实非常模糊。他连最关键的,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是调查组告诉他的——更别提他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烈性炸弹了。” “原来如此,所以军方才迟迟没有给他定下罪名吗?”三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这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是……”说到这儿,大仓烨子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他的异能力实在是太稀少也太有用了。” “……也对。”三桥无奈一笑,“这两年官方网罗了不少异能力者,然而治疗系的异能力至今也没找出第二个来。” “本来常暗岛上的战争早就该败了。无论是兵力也好,武器设备也好,我方军队根本没有丝毫优势。然而凭借医生的异能力,这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硬生生被拖了大半年。后来他因为袭击基地,被军方带走。那之后不久,常暗岛上的战线就彻底崩溃了。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三桥忍不住咂舌。 他和大仓烨子参军还不到两年,没有参加过常暗岛上的那场战争,自然不会知道这些细节——如果不是加入了特殊镇压作战部队,他们也没有了解当年内情的机会。 “所以‘猎犬选拔计划’才需要医生来帮忙吗……”三桥这下子终于明白了他的重要性。 “没错。” 战争结束后,官方对异能力者的存在高度重视起来,以极高的效率做了两件事。 第一,在内务省下设立特殊秘密机关——异能特务科,用以监督、管制异能力者,取缔异能力者犯罪。 第二,将军方各部队中最优秀的人才选拔出来,结成特殊镇压作战部队,作为一柄尖刀,专门处理性质恶劣的异能力者犯罪。 该部队又分为甲、乙两个分队。 甲分队由精英中的精英组成,人数稀少,实力强悍——也就是所谓的精锐小队,代号“猎犬”。 乙分队则负责辅助猎犬的行动,与辅助咒术师的“窗”类似。 其中,猎犬中的每名成员都要进行特殊的异能改造手术。 经过手术,他们的身体能力会提高到普通人极限的数倍。但与此同时,他们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种异能改造手术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一旦手术失败,他们可能连一具全尸都留不下来。 就算手术成功了,猎犬的成员每个月仍要进行一次维持手术。只要有一次缺席,他们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军中多得是拥有英雄情结的人,而猎犬又是精英中的精英、英雄中的英雄。无数人向往着猎犬,无比期望成为其中的一员。 因此,哪怕术前被再三告知,异能改造手术极其危险,依旧有大票人签下手术同意书——他们坚定地认为自己能够熬过来。 可现实是残酷的,最终从手术台上醒来,成为猎犬一员的,到现在为止也就两人而已。 其中一人,就是身材娇小、常以萝莉姿态现身的大仓烨子。 “能够成为猎犬候补成员的家伙们,都是从各地部队中脱颖而出的优秀人才。”大仓烨子抿抿唇道,“这样的人大量死在异能改造的手术台上,无论是对军方,还是对他们本身而言,都是非常令人遗憾和痛惜的。” 已经两年过去了,可“七名背叛者”的出现,以及他们的所作所为,至今都令各国高层心惊、忌惮。 谁都不知道世界上什么时候又会冒出第八个、第九个“背叛者”来,所以官方急不可耐地想要拥有能够对付这样一群人的尖刀——猎犬就是为此而诞生的。 如今猎犬的成员将将两名,七的三分之一都不到。所以这个所谓的“猎犬选拔计划”,注定还要继续下去,直到组成一个完整的小队。 可这才选出了两名猎犬成员,死在异能改造手术台上的优秀军人就已经过百了。按照这样的概率,想要凑成一个五人猎犬小队,至少还得牺牲两百人。 这样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也太可惜了。 这个时候,有人就想到了被关在军方设施中的与谢野。 只是他们在与谢野身上碰了壁。 这个在常暗岛战争中生出心里阴影的小孩,根本不愿再次使用他的异能力,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甚至一度对前来劝说他的人说:“杀了我吧。” 对求生意志薄弱的人来说,任何威逼利诱都是不管用的。 无奈,军方只好另择他法。 军方掌握着与谢野以前的资料,知道他是在两年多前的天神祭爆炸袭击中觉醒的异能力。那场爆炸夺走了他父母的生命,也夺走了他的童年。 刚好不久前,异能特务科在配合军方排查战争间谍的时候,发现那个发动天神祭爆炸袭击的异国异能力者,又在大阪出现了。 于是就有人提出,能不能从这方面下手? 他们将这消息告诉了与谢野。 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小孩终于有反应了。 他面无表情,眼里黑沉沉的,沉静地说:“我帮你们,但那个人,我要亲手杀了他。” 接着,他就被带到了大阪。 大仓烨子等人乘坐的车辆来到近郊,远远地就听到某处传来的轰隆声,厚厚的土尘扬得比道路两旁的大树还高。 “烨子小姐,前面似乎发生了战斗!”三桥皱起了眉。 “这是需要二次确认的事情吗?没用的三桥!”大仓烨子咂咂嘴,打开车窗,勾手一个翻身就灵活地跳到了车顶。 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大仓烨子能够清晰地看到,一个白色头发、身材高大的男子踩在房顶上,背对着他们。 这时,那白发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骤然转过身。接着,对方纵身一跃,从十几米高的屋顶上跳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地站稳。 【一个白头发、身材高大的男子从天而降,将运输医生的那辆车砸开,带走了后座的什么人……】 “看来就是你小子。” 大仓烨子咧嘴一笑,眼睛眯了起来,瞄准了自己的猎物。 “敢从我们手上抢人,你做好以死谢罪的觉悟了吗?!” 第16章 第十六篇日记 几分钟前。 别墅外打斗的动静轰轰烈烈,被家入硝子治疗过的学生们和医护人员挤在角落瑟瑟发抖。 “那个……”最后一名接受家入硝子治疗的学生咽了下口水。亲眼看着没了半截的小腿长出来,那是怎样一种新奇又惊悚的体验啊。 可是比这更恐怖的是,他们现在还待在一个屋外枪声震天、屋内天花板簌簌往下掉渣,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房间里。 “什么?”家入硝子专注治疗,头也不抬地说。 “我们……不用去避难吗?”他弱弱地发问。 打电话向“窗”说明情况的山田昌平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回过头,条理清晰地替家入硝子回答了这个问题:“首先,房子的构造姑且还算牢固,这种程度的冲击,短时间内是不会塌掉的;其次,这里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所有人一起进行移动的话,目标会变得很大,反而成为敌人的靶子;最后,待在五条同学的眼皮子底下,你们才是最安全的。” “……”学生们面面相觑。 尽管心中仍有疑虑,但之前与家人通过电话,身上的伤也被治好,他们对眼前几人还算信服,都愿意听话,被山田昌平安抚下来后便不吵不闹地待在了一处,没有四处走动。 与谢野走到窗边,准备将窗帘掀开一个角,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 然而他刚伸出手就被山田昌平阻止了。 “咒灵中不乏对视线敏感的。”山田昌平认真地提醒道,“一旦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它们就有可能暴起伤人。这一点需要注意。” 与谢野受教地点点头并道了谢。接着他想到五条悟,指指外头,好奇地问山田昌平:“那家伙戴墨镜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那家伙”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山田昌平不假思索地道:“五条同学算是例外中的例外。” “咦?”与谢野疑惑,“什么意思?” 山田昌平感叹着说:“他很强,能够自如地收敛气息,在被咒灵察觉到之前,他就已经将其解决了——这是指‘普通的例外’。在此之外,他还是少有的,单凭存在就能威慑大部分咒灵和诅咒师的家伙。” 与谢野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表情微妙极了:“这么说未免太夸张了吧?” 哪料山田昌平却认真道:“并非夸张,我只是说出了事实。”那可是一出生就打破了整个咒术界平衡的五条悟啊。 “……”意识到山田昌平确实没有在说笑,与谢野蓦地沉默了。 现在想想,初见时,五条悟只是摘下眼镜就将自己看不见的蝇头祛除了,会不会是因为……咒灵被他吓跑了? 嘶——好像不是没可能啊! “那他为什么要戴墨镜?”与谢野话音一转,突然发出了灵魂拷问,“单纯耍酷?” 山田昌平大概是没想到与谢野话题跳转得那么快,莫名有种被饭团噎到的感觉。 五条悟到底在这小孩心中留下了怎样不靠谱的印象啊……虽说这个问题儿童有时候确实挺不靠谱的。 “因为他有双特殊的眼睛啊,一看就知道了吧?”山田昌平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在咒术界有着‘数百年才得以一见’的评价。与之有关的更多信息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就不在此多说了。” 原来如此…… 回想起那双漂亮璀璨得如同蓝宝石的眼睛,与谢野竟然没觉得很意外。因为那一看就是双贴着“与众不同”标签的眼睛。 两人交谈的时候,最后的几声枪响也停止了。 外面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这也让侧厅里的人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车轮与不平地面的摩擦声。 “车子?”山田昌平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会是谁过来了?” 他已经打电话通知了“窗”的同事,让他们尽可能地阻止开往这边的车辆,那为什么还会有人开车过来?难道是敌方的援手? “敢从我们手上抢人,做好以死谢罪的准备了吗?!” 嚣张又清脆的女童声音响亮无比,让待在侧厅里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山田昌平在内的几人满头雾水:“小孩子?” 与谢野听到这个声音后却是一愣,觉得有些耳熟。 他仔细回想了下,蓦然发现,这声音,似乎是将他从军方设施中接出来的萝莉军官啊! 山田昌平还在纠结要不要掀开窗帘查看一下外面的情况,他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了拽。 扭头一看,与谢野挠挠脸,有些不自在地说:“应该是来找我的……” “……?”山田昌平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做“应该是来找我的”? 这时家入硝子在旁边提了一句:“军警?” 山田昌平这才想起来,与谢野是被他们从半道强行带回来的啊! 再回想一下刚才那萝莉说的话,山田昌平顿时脸色煞白。 这这这……五条悟该不会直接和军警打起来吧??? 很显然,与谢野也是这么想的。 他道:“我觉得我还是出去一趟比较好,要是他们真的打起来可不妙。” 来到大阪前,与谢野就和军警谈好了条件。他知道军方需要他用异能力做些什么,同样也十分清楚他们要将他带回去的决心。 咒术界人数稀少,他们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该再掺和进军警的事务中。一旦双方有了纠缠,日后还能轻易脱身吗?不可能的。 山田昌平惨白的嘴唇哆嗦了下,犹豫道:“可是现在出去……”万一遭到诅咒袭击怎么办? 与谢野:“你不是说那家伙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五条悟之前让他看好与谢野,要是贸然跑出去的话…… 山田昌平有些犯难。 与谢野直接下了一剂重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打起来,咒术界和军方发生碰撞、产生纠纷?” “!”山田昌平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真要发展成那样,咒术协会高层会扒了他的皮的! 屋外。 黑色轿车停在了离五条悟十米不到的地方。 “什么嘛,你又是谁啊?”五条悟双手插在兜里,歪头打量着这个估计还没他大腿高的军装小萝莉,摆出一副嫌恶的嘴脸,“说到底,那个小鬼到底哪里好了?一个个都抓着他不放。” “看来这是承认那家伙在你手里了。”站在车顶上的大仓烨子哼了一声,轻盈地从车上跳下来,双手抱在胸前,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那么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对话间,她身后的黑色轿车都停了下来。穿着军装或黑西服的部下纷纷下车,端枪上前,迅速将五条悟包抄起来。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知道经过严格的训练和无数次的演练。 五条悟的眼神忽地一闪。 不对劲,这些家伙才是带与谢野来大阪的军警。 既然如此,之前那群二话不说朝他开枪的家伙,究竟又是谁派来的? 解决那群既不是诅咒师又不是异能力者的家伙,根本花不了五条悟几分钟的时间。 可就当他想抓个人问问的时候,这群家伙像是知道反抗、逃跑无望,竟然不约而同地举枪自尽。 五条悟被他们干脆利落的自裁弄懵了,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阻止他们的行动。 更巧的是,这些人刚刚死去没多久,大仓烨子带领的军警就赶到了。 “烨子小姐!”三桥端枪对准五条悟,眼神却没落在他身上,而是破破烂烂的别墅大门里面。 越过满地狼藉、到处都是碎木玻璃的大厅,三桥注意到了两辆黑色轿车。车身被碰撞挤压得面目全非,但是其中一辆车的车牌号,三桥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之前失去联络信号的调查人员开的车!” 闻言,五条悟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大仓烨子“啧”了一声,看向五条悟的眼神越发冰冷。 她肃着脸,厉声质问:“现在问你三个问题。第一,街上那场爆炸是不是你做的?第二,谁派你来的?第三,抓走医生的目的是什么?” 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啊? 五条悟抓了抓头发,心中莫名生出了些许烦躁。 现在想来,从那两辆黑色轿车破门而入开始,整件事就透着不对劲。他总感觉这件事正在朝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下去,如果不能阻止的话…… 这么想着,别墅里面突然传来两道熟悉的脚步声。 五条悟下意识地回头,透过碎玻璃窗,他看到与谢野和山田昌平一前一后从侧厅小跑出来。 “!” 这个瞬间,五条悟骤然察觉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扬声冲与谢野喝道:“站住!” 与谢野和山田昌平被他吓得一愣,顿时停住脚步。 几乎就在下一秒,与谢野身前的地面黑洞大开,一只足有五人环抱粗的虫状咒灵“嗖”地钻出来,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山田昌平眼疾手快地朝与谢野扑了过去。 然而这个时候,看不见诅咒的三桥却以为他要抓与谢野当人质,手枪对准,扳机一扣,“嘭嘭”两枪,先后打中了山田昌平的小臂和大腿。 “啊!” 半空中的山田昌平惨叫一声,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堪堪将与谢野从咒灵嘴下推开,自己则因为反作用力摔在了另一边的地上,中枪的部位鲜血横流。 与谢野猝不及防被他一推,脑袋重重磕在地板上,头晕目眩,半晌爬不起身,手臂也被旁边的碎玻璃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就在此时,他的侧面又打开了一个黑洞,一只身体臃肿的咒灵从里面钻了出来,指甲尖锐的手径直伸向与谢野的脑袋。 五条悟身上骤然爆发出强大的杀意。可他刚想动,却被速度极快的大仓烨子拦住:“你的对手是我!” “给我滚!”五条悟额上青筋暴起,术式“苍”发动! 准备举枪突入别墅逮捕“同伙”的军警们,竟然像异性磁铁般互相吸引,“咚”地一声重重撞在一起。 大仓烨子在五条悟发动术式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周身气流的异常,凭借直觉迅速跳离原地数米。 虽然没中招,但她也因此露出了空档。 五条悟一记踢腿来得又急又快,大仓烨子急忙双臂交叉试图格挡,却不料这人的力气超乎想象,竟将她踢得倒飞出去,一连砸断数棵大树才堪堪停下。 没了人挡路,五条悟脚下的地面“轰”地塌陷,裂出蜘蛛网般的纹路,整个人就像炮弹般弹射出去,五指成爪,目标直指将与谢野从地上抓起来的诅咒! “给我死——” 第17章 第十七篇日记 五条悟袭来的瞬间,最开始袭击与谢野的虫状咒灵竟然自己撞了上来。它张开长着两排鲨齿的血盆大口,气势汹汹地朝五条悟扑咬过去。 然而这么做根本没有拦住五条悟前进的脚步。几乎是在靠近他的瞬间,虫状咒灵就被一股无形又庞大的力量挤压成了肉泥。 眼看拦不住,抓着与谢野的咒灵不得已之下,飞快地将小孩挡在身前,意图拿他当做挡箭牌。 五条悟早有预料,掌中咒力流转,术式“苍”再次发动! 巨大的吸引力让咒灵不受控地朝五条悟所在的方向倒来,身侧露出大片空档。五条悟趁机折断了咒灵抓着与谢野的手臂,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拍碎了它的脑袋。 紧接着,他丢开咒灵的断臂,空出手去接快要倒地的与谢野。 就在此时,那咒灵的断臂骤然伸长,“噗嗤”一声从身后穿透了与谢野的胸口。 与谢野因为剧痛骤然睁大了眼睛,“哇”地吐出一口血。 在被咒灵伤到后,他也能碰到对方了。他死死地抓住那只将他胸口穿透后,仍在不停扭动的断臂,不让它有逃脱的机会。 小孩的嘴角还在不停地往外溢血,可是那双眼睛却亮得不可思议,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灼人不已。 我不会死,杀了它! 五条悟解读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还用你废话?! 他一只手扶住与谢野的肩膀,另一手抓住咒灵的断臂,迅速拔出,用咒力一寸寸碾成了废渣。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几乎就是眨个眼睛的事情。 “混蛋——” 倒在地上的三桥目眦欲裂。 他根本看不到诅咒。因此,在他的眼中,五条悟一边说着“去死吧”一边扑向与谢野,狠厉地朝他拍了过去。 接着站立不稳的小孩胸口就破开一个大洞,“噗”地喷出一口血。 虽然那会儿五条悟的手并没有碰到与谢野,可谁知道他是不是用了异能力呢? 就像他们,明明距离对方有一段距离,却依旧在一股莫名的力量作用下,不受控制地撞在了一起。 另一边,被五条悟踢飞的大仓烨子久违地感受到了极致的愤怒。这还是她成为猎犬之后,第一次这么狼狈! 她很快又赶回了别墅门前,还没站稳,就听到三桥愤怒地大喊:“烨子小姐!那家伙想要杀了医生!” “什么?!” 本就处于爆发边缘的大仓烨子听到这话,眼神刀子一般扎向了五条悟。后者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正垂首看着怀中的与谢野。 大仓烨子视线跟着往下,看到了胸口破了个大洞,正在不停呕血的与谢野。 怒意顿时如火山喷发,一发不可收拾。 军装萝莉双拳攥于身侧,异能力发动,周身时而闪现出细小的电流,接着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成年女性的体型。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冷声道,“把医生交出来。” 与谢野听到三桥说出那句话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杀他的不是军警们以为的五条悟而是诅咒啊,背了黑锅的五条悟明明是在救他来着! 没有咒力或咒力微弱的人是看不到诅咒的,军警弄错了很正常。但与谢野得在他们真的打起来之前,尽快将这个误会解释清楚才行。 与谢野紧紧拽住五条悟的衣服,试图借力起身阻止这个乌龙。 然而让在场众人都没想到的是,侧厅里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尖叫声,间或夹杂着几句“怪物”、“别过来”、“救命”之类的话。 军警们看向五条悟的眼神越发凶狠:“你还抓了其他人质?!” 五条悟:“……” 向来都只有他说话噎得别人还不了口的,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不过他也顾不上解释。 他可没忘侧厅现在还有一群嗷嗷待宰的小绵羊,以及非战斗人员的家入硝子。要是真遭到了诅咒袭击,这些家伙或许都不够给诅咒当一盘菜的。 只是,他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并没有察觉到侧厅有多余的咒力波动。 可里面传来的叫声实在是太凄厉——有个男生甚至破了音——所以五条悟不得不抛弃多余的想法,先进侧厅检查了再说。 与谢野胸口上的伤已经痊愈,只是呼吸道里还有血液残留,说话时仍会往外咳血:“你去救人,我留下来跟他们解释清楚……” 五条悟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诅咒为什么要袭击你现在还不清楚。要是你又被诅咒抓了,我还得再救你一次,给我省省吧!” 与谢野:“……” 五条悟一手抱着与谢野,一手抓起倒在地上的山田昌平,抬脚踹开侧厅的门,动作迅速地闪了进去。 “站住!”大仓烨子追了上去。 其他军警则在三桥的指挥下分为两队,一队跟上大仓烨子,一队则绕到侧厅的窗户外面,准备配合同伴从侧面突入。 刚刚踏进侧厅,五条悟就发现了不对劲。 房间里,学生们和医护人员抱团躲在墙角,家入硝子挡在最前方,看到他进来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他们身前立着一只身形庞大的怪物,张牙舞爪的,看起来凶悍至极。 奇怪的是,五条悟眼中的那怪物,却是由一大团密度极高的靛青色雾气构成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咒灵! 可除了拥有“六眼”的他之外,其他人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难道说……是幻术? 五条悟微微皱起眉。 他是听说过幻术师这种特殊的存在,不过这些人多活跃在欧洲,倒是没想到这件事也有他们掺和。 这个时候,头顶突然传来“嘭”地一声,像是烟花炸开的声响。 屋外,无数细小的光粒像雪一样轻飘飘地落下,范围甚广,足以将整栋房子及其周边都覆盖住,不留丝毫空隙。 轰隆隆的爆炸声不绝入耳,巨大的冲击令整栋房子剧烈地摇晃着。不消片刻,这栋被山田昌平评价为“构造还算牢固”的房子就彻底塌了。 与此同时,一道清脆的破窗声被掩盖在了震耳欲聋的房屋倒塌声中。 碎石砸下来的瞬间,家入硝子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身上。 一道劲风从头顶刮过,头发被吹得肆意飞舞。家入硝子掀开眼帘,惊讶地发现,一条巨大的龙形咒灵将长长的身子盘起,堵在墙角上方,为他们挡住了坍塌的天花板。 这是夏油杰使役的咒灵中,硬度最高的虹龙。 看到同伴的咒灵,家入硝子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得救了。 “还好赶上了……”夏油杰从虹龙嘴巴里跳出来,两只手上还抓着几个人的衣领。 他将昏迷的几人扔到地上,擦了擦额上因急速赶路渗出的汗水,皱眉看向家入硝子,问:“到底怎么回事?”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啊。”家入硝子无奈地摊摊手,三言两语说完他离开后侧厅发生的事情,接着她就将视线转向他脚边的黑衣男,好奇地问:“这些家伙是谁?” 夏油杰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听到家入硝子提问,头也不回地说:“不知道,我见他们持枪守在侧厅窗户外,鬼鬼祟祟的。当时情况又紧急,我就让虹龙把他们吞进嘴里,全给打晕了,准备一会儿问问情况。” “哦。” 这边,家入硝子等人平安无事。而另一边的情况却是不好。 在无下限术式的保护下,五条悟三人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与之相反的是,跟在他们身后进了房子的军警则被埋在了废墟里。 受过异能改造手术的大仓烨子当然没事,可她的部下们却没那么好运了,有两名当场死亡,有两名被压在碎石下奄奄一息,三桥便是其中之一。 大仓烨子大力掀开石板,露出了双腿被砸断、腰腹被钢筋穿透的三桥。 “烨、烨子……小姐……” 大仓烨子用力咬住下唇,抓住三桥伸出来的手:“行了,别说话,还想活的话就留着力气!” 可是说出这些话的她心里无比清楚,现在只有与谢野的异能力才能救回自己的部下。但,与谢野却被人劫持了…… 她眼神晦暗,扭过头,看向站在侧厅门口的五条悟:“喂!那边的,商量一下。” “哦?”五条悟回头看了一眼,瞬间明白大仓烨子想商量什么,“你该问的不是我,是这小鬼啊。” 他低下头,问与谢野:“喏,你救不救?要我说,这就是向他们要条件的好机会……” 救啊,怎么不救?若是他们见死不救,待会儿还解释什么?直接打起来了啊!这家伙就非得多嘴拉仇恨吗? 与谢野头皮发麻,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顺便还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安分点。 “啧。” 如果不是知道这些家伙是军警,就冲他们对山田昌平开枪这一点,五条悟就不会让他们好过。 只是现在整个事件疑点重重,不仅诅咒师,就连欧洲的幻术师都牵扯了进来,他们和军警不好再闹僵下去,若是因此中了幕后黑手的陷阱就不好了。 于是五条悟没再多说什么,将与谢野放了下来。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与谢野刚往大仓烨子那边跑了两步,脚下突然出现一个无底黑洞,“嗖”地一下摔了进去。 “!” 五条悟心中一惊,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 可是他却没能将人抓住,眼睁睁地看着黑洞带着与谢野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团靛青色的雾气。 那团雾气化作与谢野的模样,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不过这是五条悟看到的场景,而放在大仓烨子等人眼中,那就是…… “你竟然杀了他?!”大仓烨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额上青筋根根暴起,怒不可遏。 “我要你死!!!” 市中,百货大楼地下车库。 一辆平平无奇的货运面包车里,靠在方向盘上打瞌睡的,自称“伏黑”的男子接到了电话:“往你那边去了。” 第18章 第十八篇日记 “打钱打钱!人已经放在之前说好的地方了!” “稍等。” 坐在咖啡厅里的黑西装男子用肩膀夹着手机,十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有条不紊地处理手上的工作。 电话对面的诅咒师还在骂骂咧咧,不知是在埋怨还是在发泄心中的惊惧,他去掉大半条命才收复的咒灵,对上五条悟竟然一个照面就死掉了。 黑西装男子看了一眼邮件和时间,说:“你的酬金已经已经打过去了,注意查收。” 喋喋不休的诅咒师这才收住话头,末了叮嘱一句:“下次和五条悟沾边的生意别再找我了。” “好吧,我知道了。” 黑西装男子合上笔记本,又给另一人打了电话。 安静的下水道里,机械死板的电子铃声响了起来。 走起路来没有丝毫脚步声的高大男子咂咂嘴,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喂?” “接到人了吗?” 伏黑甚尔扫了一眼捞在手上轻飘飘的、处于昏迷状态中的小孩,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个二年级似乎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厉害点。”电话对面的人这么感叹道,“如果那群学生死在里面,应该还能再添一把火。没想到给他赶上了,稍微有些可惜。” “无所谓,只要能绊住他们的手脚就行了。”赚钱的同时还能给咒术界的老东西们找点刺激,虽说只是顺带的,但他玩得可是很高兴。 “距离交货时间还有一天,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横滨?” “这你就不用管了,让他们别再掉链子,准备好接人就行。啧,能掌握军警的动向,还能往里面递假消息,没想到却连艘船都开不进横滨港。”伏黑甚尔撇撇嘴,嫌弃意味十足。 要不是雇主那边出了岔子,他至于还要带一天的小孩吗?要知道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愿意带。 “这其实怪不到他们头上,毕竟横滨是个特殊的地方。”咖啡厅里不是说这些的好地方,黑西装男子结了账,回到了自己的车上,慢慢和伏黑甚尔解释。 在“七名背叛者”强迫战争各国签署和平协议之前,这个国家就已经战败,从这场战争中出局,并与其他国家签署了一些协议。 在那之后,横滨租界上设置了多个国家的军阀。 这片土地不再受到政府管辖,而设立在此的诸国军阀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于是这里成了阳光无法笼罩到的灰色地带。 无数凶恶的逃犯藏在这里,大量待洗的黑钱涌入,雇佣集团、极道组织等迅速发展起来,在这片土地上滋生出更多的黑暗。 周而复始,恶性循环,横滨租界成了没人管,也没人敢管的地方。 “按理说,这种地方是最容易孕育诅咒的。不过奇怪的是,横滨很少有诅咒相关的事件发生,甚至能称得上‘干净’。”说到这儿,黑西装男子还给伏黑甚尔讲了个小道消息。 据说某个诅咒师被仇人追杀,匆匆逃进了势力混乱的横滨。 到了那儿后,他的咒力受到了极大压制。 一开始,他并没想那么多,单纯以为是在与仇人的战斗中消耗过大。可是休息一晚起来,他的咒力非但没有恢复,反而变得更少了。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放出来替他守夜的咒灵,竟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伏黑甚尔闻言一挑眉:“有点意思,咒术协会那些老家伙就没调查过吗?还是说,已经调查过了,只是没走漏出什么消息?” “这个啊……”黑西装男子神秘兮兮,又带着点玩笑的语气回答,“据说是因为那里有‘守护神’庇佑哦。” “……” 伏黑甚尔不屑地嗤笑一声。 说了那么多,黑西装男子也意识到他们的话题跑得没边了,赶紧给拽回来:“哦对,如果你要提前去横滨的话,小心一群叫港口黑手党的家伙。” “港口黑手党?” “他们最活跃的地方在港口,组织名字也起得简单粗暴,就叫港口黑手党。雇主那边原本计划好的走私船就是被他们给炸了,所以你只能等明天的船到港口后才能交货。” “哦?直接炸船,这么嚣张?” 黑西装男子叹口气道:“近来他们的首领越来越疯,闹出什么动静都不意外。港口黑手党在他的指使下就像条逮谁就咬的疯狗,哪怕腿被打折也要从人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没人愿意跟他们正面对上。” 他提醒伏黑甚尔:“那群家伙非常难缠,你手上带着‘货’,尽量避开些。”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吗?真啰嗦。”说完,他也不等对面的人再说什么,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伏黑甚尔头一偏,视线直直落在小孩的后脑勺上:“醒得还挺快。” 与谢野的呼吸蓦地一滞。 他本来是打算装晕到底,一旦找到机会就直接跑路。哪想到计划胎死腹中,从一开始就被人发现并戳穿了。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装下去了。 与谢野睁开眼睛,艰难地仰起头,试图去看“绑匪”的脸。可身体被对方铁钳似的手臂箍得很紧,他铆足了劲也只能看到对方健硕的胸大肌。 “你最好乖一点。”伏黑甚尔懒洋洋地说,“我很少对小孩动手。” “咦?” “所以不知道该用什么力道才能刚好敲晕你,而不是直接折断你的脖子。” 与谢野:“……” 说着,伏黑甚尔还警告了一句:“另外,我最讨厌小孩子叽叽喳喳大吵大闹,所以在你出声之前,我就会拧断你的脖子。别用你的小命来考验我的耐心,知道吗?” “既然觉得我是麻烦,”刚刚被威胁过的与谢野完全没有紧张感,顶着伏黑甚尔不善的目光开了口,还未经过变声的嗓音听起来稚嫩又清脆,“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我呢?” “这么想死吗,小鬼?”伏黑甚尔的脚步停下,掐着与谢野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小孩纤细的脖颈被他掌握在手中,五指渐渐收拢。 与谢野掰不开他的手腕,脚踢在他的身上更像踢中了铁板。对方痛不痛与谢野不知道,反正自己的脚是踹痛了。 他的脸因为缺氧迅速涨红,表情也逐渐扭曲起来。 “是单纯地想让我杀了你,还是说……”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开口,“想试探出什么?” “比如说,我知不知道你的异能力?” “……”既然他知道自己的异能力,那假死脱身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与谢野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丝缝,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提问:你的……目的? “单纯有钱赚而已,需要什么目的?” 有钱赚?也就是说,这人也不是幕后黑手…… 周围的声音逐渐远去,与谢野眼前爆出大团大团白光,接着在某一瞬间,意识倏地沉入黑暗中。 “!” 与谢野猛地醒来。 下一秒,大量清水从口鼻中灌入。 “咕噜咕噜……” 在水里吐了几串泡泡,肩膀突然被人抓住,像涮肉片似的来回晃了晃,接着被大力提起来。 如此反复几次后,与谢野惊悚地发现他被扔进了河里。 “身上那么重的血腥味,得涮干净了才行,免得那些人闻着味儿追上来。”伏黑甚尔这么说着,又将与谢野摁了下去。 与谢野:“……咕噜咕噜咕噜!”你这个混蛋!!! 跟着血腥味追上来什么的,倒不是伏黑甚尔故意折腾与谢野而找出来的借口,因为他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他的五感极其敏锐。脚步声、气味等会被常人忽视掉的东西,都可以帮他追踪到猎物。 之前咒灵在与谢野胸口上扎了个大洞,漂漂亮亮的小裙子上满是血,血腥味重得想让人无视都难。 觉得差不多了,伏黑甚尔就将与谢野捞上来裹上外套,扭头往停在路边的面包车走去。 至于之前与谢野身上穿的连衣裙,因为沾满了血迹,被伏黑甚尔扒下来,裹上石头扔进了河里。 与谢野被伏黑甚尔抱在怀里,精神萎靡得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地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虽说是夏天,可从河里洗涮一遍出来,傍晚的风再一吹,浑身湿漉漉的小孩顿时冷得瑟瑟发抖,下意识地缩成一团,不自觉地往火炉似的大人身上贴。 伏黑甚尔睨了他一眼,倒也什么都没说。 刚刚将与谢野塞进面包车后座,伏黑甚尔的耳朵突然动了动,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奇怪的声音。在上游,距离他们大概五十米。 他在脚边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这才直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浮出水面,顺着水流飘下。 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个人。虽然对方脸朝下让人看不清模样,可瞧身形就知道那是个小孩子。 “……” 伏黑甚尔看了两眼,见那小孩浮在水面上没有任何动静,猜测多半已经死掉了。 于是他丢掉手中的石头,打开车门钻进了驾驶座,发动车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可伏黑甚尔没想到的是,这个被他认为已经死掉的小孩子,往下流漂了没多久竟然挂在了渔人的网上。 被人打捞起来时,小孩的手上还抓着一条染血的小裙子。 第19章 第十九篇日记 “到底怎么回事?!”夜蛾正道的咆哮声惊雷般炸起。 山田昌平苦哈哈地揉着耳朵,感觉耳膜都快震破了。 他忍不住看向将手机塞过来的五条悟——此人现在正背对着他,与那名叫做大仓烨子的军警交谈着。 “为什么我接到咒术协会的电话,说军警那边在打听你们的情况?!好端端的怎么又招惹到军警了?!!” “这个……”山田昌平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夏油杰。 后者冲他摊摊手,一副“我刚回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无辜样。 家入硝子正在给三桥等人治疗,山田昌平更不可能去打扰她,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和电话对面的夜蛾正道解释:“这件事说来话长……” 该说多亏夏油杰来得及时吗? 几名军警虽然被他打晕,但同样也被他从爆炸中救下,捡回了一条命。 学生和医护人员也及时站出来证明,他们并非五条悟等人绑来“人质”。 因此,处于暴怒边缘的大仓烨子和五条悟才没有真的打起来。 接着,家入硝子提出给命在旦夕的三桥等人提供治疗,又给了双方一个冷静缓冲的机会。 五条悟和大仓烨子互刺几句后,开始了信息交换。 大仓烨子原本就是知道诅咒存在的那一类人,只不过她看不到诅咒,也不知道这边安置的是被诅咒的学生,再加上咒术师本来就很少见,所以她一开始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想要证明五条悟有没有说谎,其实很容易。 最开始接手学生们的医院报了警,警方出勤进行调查,确定学生们的遭遇非人力可为后,这才联系了“窗”。 所以这次的诅咒事件,警方那边也是留有记录的。 大仓烨子将电话打到了警视厅,并未说得太详细,只是提了几个关键字,“天满宫”、“学生”以及“诅咒”。 警视厅那边的动作很快,没让大仓烨子等太久便查到了记录,告诉她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大仓烨子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嘴:“派来的人里有没有一个白发,戴圆片墨镜的家伙?” 专门负责与“窗”联系的警方人员听了一愣,下意识道:“您说的是五条悟同学吗?” 嚯,还挺有名,他们这边的小警员都知道。 大仓烨子挑了下眉,有些微妙地上下打量着个高腿长的五条悟。后者双手插兜,龇出一口大白牙,表情极度不屑。 “……”大仓烨子差点没忍住一脚踹上去。 她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打电话。 “五条同学很厉害,咒术界基本没有人不知道他的。我经常和‘窗’接触,自然而然就听说了他的名字。” 这下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大仓烨子挂掉电话。 “可是……”她仍有不解,“你为什么要带走医生?” “从目击者的证词来看,你是直接出现在医生面前将他带走的。你怎么知道医生在那辆车里,知道他能从街上那场爆炸中活下来?” 这就是她始终想不明白的一点。五条悟带走与谢野的目的性太强了,让人无法不在意。 五条悟撇撇嘴不屑道:“在他被那个混蛋医生带去战场前,我们就认识了。”尽管只是说了几句话的程度,不过这就不必让对方知晓了。 “混蛋医生?”大仓烨子愣了下,回想起与谢野的档案资料,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那个叫森鸥外的军医?” 五条悟没有否认,将自己的墨镜往下一拨:“会注意到他在车子里,是因为我的眼力很好。” 那双眼睛一露出来就让人觉得不凡,简直就差把“与众不同”几个字印在上面了。大仓烨子看完又信了一半。 “至于为什么带他走嘛……”五条悟将眼镜推上去,昂着下巴无比嚣张地说,“因为我乐意!” “哈?!”这是什么烂理由! 大仓烨子的脑门上顿时爆出两根青筋。 “比起你们,那家伙被我带走才比较好吧?”五条悟挑衅道,“你们这群家伙到底能以什么立场来指责我啊?夺走了小孩子童年,还妄图继续糟蹋他青春的垃圾大人。” “让小孩子帮你们去打仗,这不就在间接承认自己的无能吗?”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而我就不同啦,我可是最强的。‘最强’还是‘无能’,谁都知道应该选前者吧?” “你说什么?!”大仓烨子暴怒,五条悟说出来的每个字,以及他说话时的语气,都不亚于在戳她的肺管子。 两人之间的氛围再次剑拔弩张起来,看得山田昌平胆战心惊。 “别说什么‘这是为了国家的大义’。作为军人,你们是要保护国家没错,可你们难道就不用保护这个国家的公民了?还是说,你们的保护建立在牺牲少数人,或者说牺牲某一个人的权益上?又或者说,觉醒了异能力的小鬼不是这个国家的公民,不是受你们保护的对象了?”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大开嘲讽。 “也别说什么‘这是经过他本人同意的’。我倒要问问你们,究竟给他拒绝的机会了吗?他能拒绝你们吗?你们不就是看准了他不会拒绝,所以才会这么理直气壮吗?” 他嗤笑一声,给出最后的评价:“真不要脸。” 大仓烨子面沉如水,心中更是怒火滔天,置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可是她再如何愤怒,也无法对此进行反驳。 反驳什么呢? 该说与谢野被带到战场时她还没有参军?还是说“不死联队”是森鸥外一个人提出来的,与其他人无关?还是说…… 哪有那么多借口? 在外人看来,军方就是一体的。而且如果没有上层批准,不过一介卫生科长的森鸥外,能将当时才十一岁的与谢野带到重要的战场上? 更何况,远的不提,就说军警现在正在进行的“猎犬选拔计划”,的的确确需要与谢野的帮忙。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将他带到大阪来。 旁边战战兢兢的山田昌平一个劲地朝夏油杰使眼色:赶紧让他少说几句! 刚才那番话,再联系到与谢野的异能力,夏油杰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情况了。 他想起初见时与谢野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总算明白为什么五条悟不顾阻拦也要将人带走了。 真要说的话,夏油杰是站在五条悟这边的。只是他同样清楚,眼下并非吵架拌嘴、争执到底谁更有理的时候。 “好了好了,说正事。”夏油杰上前打断针尖对麦芒的二人,引入正题,“你不是说那孩子并非死亡,而是掉进了一个黑色通道吗?” 提到这一点,五条悟就不爽地“嘁”了一声,推测:“那个黑色通道出现时没有咒力波动,不是术式,也不是咒灵的领域,应该是异能力之类的东西。通道合上的瞬间,小鬼就不见了,应该是被空间转移走了。” 之前这话大仓烨子并不相信,因为她亲眼“看到”五条悟将与谢野给杀了。 只是如今她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明白对方没有杀掉与谢野的动机,自然就对刚才那一幕产生了怀疑。 “幻术吗……难道这事还有欧洲那群家伙参与?”大仓烨子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这并非不可能。 造成天神祭爆炸袭击案的异能力者,今天同样制造出了两次爆炸——一次在街上,一次就是在这里。 根据军方和异能特务科调查出来的情报,基本能确定,这个异能力者来自欧洲那边的势力。既然如此,普遍活跃在欧洲的幻术师也出现在这里,不是没可能。 “你不觉得很巧吗?”五条悟双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军装萝莉,“你们为什么会带小鬼来大阪?为什么小鬼坐的车会遇上爆炸袭击?为什么刚好有目击者看到我将他带走了?为什么那群袭击我们的家伙举枪自杀后,你们就到达了现场?……” 事实上,五条悟甚至怀疑,学生们遇到的诅咒也是幕后之人计划中的一环。 就比如说,他们从何得知,天满宫内出现了“道真的怨灵”? 这个流言明明是在学生们被诅咒后传出来的。 当时他们从天满宫跑出来,因为不明原因陷入昏迷,街上的目击者传着传着,就变成“菅原道真的怨灵作祟”了。 那么最初引他们前往天满宫的流言,是从哪儿听来的呢? 学生们醒来后,山田昌平也对此询问过,可是他们却说没什么印象了,这个问题自然不了了之。 五条悟越说,大仓烨子的脸色就越难看。 很显然,他们都想到了一处去—— “有内鬼。” 不止军方,还有咒术界。 会怀疑到咒术界,主要是因为,他们这边的事情还没结束,远在东京的夜蛾正道就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咒术协会到底和夜蛾正道说了什么,让他在电话中咆哮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招惹军警”这样的话?好像认定了五条悟他们在做坏事一样——虽然这个问题儿童确实有前科,但夜蛾正道还不至于听了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就对他们发怒。 就算这事是军方那边的内鬼透露给咒术协会的,那么“窗”的异常又该作何解释? 明明山田昌平已经打电话让“窗”的同事阻止其他车辆靠近这里,可大仓烨子却说,他们来时根本就没有看到其他人。 整个事件都透着蹊跷。 幕后之人带走了与谢野不说,还反手往五条悟头上扣了一口黑锅。 他们是想借机制造军警和咒术界之间的矛盾,让双方上层乱起来?还是说……这同样也是一个针对五条悟本人的陷阱? 如果最后一个猜测成立的话…… 脑中灵光一现,五条悟突然抬起头,朝某个方向看去。 “悟?” 夏油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了解自己的好友,清楚对方必然是发现了什么,于是自然而然地问:“你想到什么了?”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了,杰。”五条悟目光灼灼,肆意张扬地咧嘴一笑,“而且,有一场架好打。” 第20章 第二十篇日记 行动前,伏黑甚尔就计划好了路线。 可是路程尚未过半,他惊讶地发现,原本计划好的路线——包括备用的几条——都被设置了路障,警方一辆车一辆车地进行排查,也不知道究竟在找什么人。 伏黑甚尔直觉不对,果断在警方反应过来之前弃了车,身手灵活地带着与谢野翻了几条街,还在别人家的院子里顺了套小孩能穿的衣服,找了个僻静的小巷让与谢野换上。 被伏黑甚尔放下来后,与谢野反应慢了一拍才将衣服接过来。 他觉得自己头昏脑涨,从肺部吐出的气体灼热无比,通过呼吸道时,像是用火苗舔舐过一样,燎得嗓子火辣辣地疼。 之前他在河里洗涮过一遍,被捞起来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吹了冷风,下车前身上就穿了一件宽大得漏风的外套,根本没法保暖。 如此一来,他不生病谁生病? 这下别说找机会逃跑,他甚至连多走两步路的力气都没有,强撑一口气换好衣服,脑袋就歪到了墙上。 滚烫的额头贴在冰冰凉凉的墙壁上十分舒服,浑身酸软无力的与谢野就这样靠着,根本不想起身。 “啧。”伏黑甚尔不耐地咂了下嘴,果然带小孩就是麻烦。 距离横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伏黑甚尔当然不可能带着与谢野徒步赶过去。警方的反应比他预想中的快多了,封锁的几个地方都是关键路口,稍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想了想,他拈住与谢野还带着潮意的发尾,不知从哪抽出把刀,“唰唰唰”几下,将长发修短。这下与谢野从背后看起来就没那么像女孩了。 车站。 个高腿长、身材健硕、长相也很优秀的男子吸引了不少乘客的注意。 见他怀里抱着个十来岁的小孩,众人心中不免疑惑:这个岁数的孩子,竟然还要家长抱? 带着好奇,乘客们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随即他们注意到伏黑甚尔手上拎着一个药品袋,靠在他肩上的小孩闭着眼睛,额上贴着退烧贴,大半张脸都被口罩给挡住了,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咳嗽。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小孩是生病了啊,怪不得家长走到哪儿抱到哪儿,寸步不离的。 于是伏黑甚尔就这样混在人群中买了车票,带着与谢野大摇大摆地搭上了新干线。 吃了退烧药的与谢野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醒来时仍在车上。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伏黑甚尔坐在他外侧,阖着眼睛休憩。 与谢野想去上厕所,却被一双大长腿挡住了去路。他刚刚抬起脚,还没跨过去,伏黑甚尔的声音骤然响起来:“想跑?” 与谢野被吓得一哆嗦,单脚支撑不住站立,差点摔下去,好在被伏黑甚尔拎住了后领。 衣领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与谢野赶紧站直了身体,往后退了两步。 他捂着脖子咳嗽两声,沙哑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委屈巴巴的:“我想去上厕所……” 伏黑甚尔盯了他两眼,头一偏,不咸不淡地说:“别让我来找你,知道吗?” “……哦。” 见他再次闭上眼睛,与谢野觉得有些稀奇。 这家伙难道就不担心自己会去找列车员求助吗? 觉得肩膀有些酸痛沉重的与谢野揉了揉肩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身体蓦地一僵。 不会吧…… 难怪那家伙这么放心他单独行动呢。 与谢野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开始猜测伏黑甚尔究竟放了个什么样的咒灵在这儿。 回忆起自己曾见过的咒灵模样,与谢野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嫌弃。最后果断不去想了,看不到就当没有,要是真的看清了,被辣到眼睛的还不是自己? 想清楚后,与谢野就淡定地将这事抛在了脑后,去找卫生间。 刚刚来到卫生间附近,与谢野就看到列车员正在对一个黑发的小男孩说教:“这样也太危险了!往后绝对不能这么做知道吗?” 那男孩瞧着比与谢野小两三岁的样子,面容精致,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两侧,衬得他无辜又可怜,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软软的、黏黏糊糊的,像撒娇的幼猫:“对不起啦~” 列车员无奈极了,之前还严肃冷硬的表情瞬间缓和了下来,又问:“你的家人呢?我送你过去吧。” “家人……”男孩没有急着回答列车员的问题,耳朵一动,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他转过头,视线直直地落在走近的与谢野身上。 原本与谢野是打算绕过他们直接去卫生间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衣袖突然被人拽住,接着便听到一声活泼轻快地:“哥哥!” “……” 与谢野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黑发小男孩眼睛皮卡皮卡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 “你是这孩子的哥哥啊,来找他的吧?”列车员不疑有他,将男孩往与谢野的方向推了推。 男孩背对着列车员,脸上的表情狡黠又灵动,让与谢野想起了某个喜欢捉弄他的白发混蛋。 他沉默半晌,冷静地说:“我只是来上厕所的。” 换言之,这家伙谁啊我才不认识。 “诶~哥哥还在生我的气吗?因为不小心看到了你写下的暗恋日记?” 列车员:哇哦。 与谢野:“……”风评被害。 男孩撇撇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我也不是故意啊,回去之后把我那份点心当做赔礼给哥哥吧。” 说着,他就去拽与谢野的手,准备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然而与谢野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想到肩上可能有一只默默注视着的咒灵,他抿抿唇,对列车员说:“我确实不认识这孩子,您能将他带走吗?我还要去上厕所。” “诶?”列车员愣了一下。 “哥哥是大坏蛋!”男孩不满地高声嚷了一句,甩下与谢野的袖子就往车厢另一头跑。 “小弟弟!不能在过道里跑跳啊!”列车员伸出手,似乎想阻拦,可是那孩子一溜烟跑得极快,根本没让他抓住。 “这……”列车员尴尬地看了一眼与谢野。后者不平不淡地冲他点头示意了下,走进卫生间,将门锁上了。 门将里外两个空间阻隔开,列车员的声音被挡在了外面,距离他越来越远。 与谢野背靠在门板上,手指摩挲着刚才男孩悄悄塞进他手心的东西,渐渐地勾勒出形状来,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 那瞬间,他脑中闪过许多想法,不过都快得让他捕捉不了。本就在发烧的脑袋更加昏沉,大量信息搅和在一起,像一团团无法分割的浆糊。 顾忌着肩上看不见的咒灵,与谢野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着痕迹地将东西塞进了袖子里。 从卫生间出来后,与谢野乖乖地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伏黑甚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与谢野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忍不住冲旁边的人开口:“那个……” “说。” 这人果然没睡着。 “能不能把这东西收回去?有些沉……”与谢野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试探着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闻言,伏黑甚尔睁开眼睛,眼睛一斜,不耐烦地:“什么玩意儿?” 与谢野奇怪道:“咒灵啊,你不是在我身上放了咒灵吗?” “……” 伏黑甚尔翻了个白眼,嗤笑道:“是你睡落枕了吧。” 与谢野:“???” 等一下,落枕什么的,是不是对方用来糊弄自己的?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 还是说……刚才他一直都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想到这种可能,与谢野忍不住捂脸,汹涌而来的羞耻感让他迫切地想要撞墙。 可是这个时候,伏黑甚尔突然半是好奇,半是意味深长地说:“所以,你的‘暗恋日记’里写了些什么?” “!” 他怎么知道这段对话?! 与谢野的眼睛倏地睁大。 那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劈成了两半。一边在说:他果然放了咒灵监视自己!另一边则不停地尖叫:他知道了吗他知道了吗他知道了吗…… “你还说没用咒灵……”与谢野勉强地笑笑。 “要学会甄别大人的话啊,小鬼。”伏黑甚尔伸手捉住与谢野的手腕,强硬地撸起他的袖子,将那枚小小的、做工精巧的定位芯片拿了出来,打量两眼便毫不犹豫地捏碎。 与谢野浑身僵硬地看着他的动作,面色惨白。 “况且,我也没骗你。”他从与谢野的兜帽里拿出了一个小玩意儿,点了点藏在头发下的耳机,讥讽地扯扯嘴角,“人类科技挺好用的。” “小小年纪,怎么也跟咒术界那群老不死的一样,思维僵化得令人不堪直视。” 列车到站。 伏黑甚尔看着堵在他们面前的黑发小男孩,顿时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与谢野又是惊讶又是焦急,这家伙怎么自己撞上来了? “我和别人有约定来着。”男孩脸上带笑,可鸢色的眼里却没有丝毫暖意,“东西坏了稍微有些棘手,那就麻烦将我也带上吧。” 伏黑甚尔“嗤”了一声,抬脚就准备越过他下车。 谁料…… “呜哇——!爸爸你跟妈妈离婚就算了!只打算带走哥哥却不准备管我了吗?” 周遭的乘客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伏黑甚尔:? 第21章 第二十一篇日记 青森位于本州岛最北部。太宰治从青森的家里出来后,也不知在路过哪条街时,听别人提了一嘴天神祭的奉纳烟火,于是心血来潮就打算去看看。 跨过大半个本州岛,到了大阪附近,他却被一条黄昏下波光粼粼的河吸走了全部注意力,反应过来后就已经入水了。 顺着水流往下漂时,他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渔夫将他从水里捞起来,惊讶地发现他手里攥着一条血迹斑斑的裙子,吓得面色发白,赶紧报了警。 当太宰治醒来后,他面前蹲了个白发戴墨镜的高大少年,旁边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小女孩。 “那个白头发的笃定你们会去横滨,说什么你和他注定要在那儿打一架。”被伏黑甚尔像包袱一样拎在手里的太宰治说。 知道了目的地,也知道了起始地和交通工具,那么转移与谢野的路线就很好查了。 只是这个时候,问题又来了。 五条悟:“小鬼那边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你不该去处理内鬼和捣乱的欧洲间谍吗?那个几次造成大爆炸的家伙还没被抓捕归案吧?还有欧洲的幻术师偷偷入境,不尽快通知给官方真的好吗?” 大仓烨子:“哈?!这话由我来说才对吧!欧洲的间谍和异能力者交给异能特务科和军方其他人就好,找回医生才是我现在该管的事情!你这个咒术师去处理诅咒的问题啊,你们咒术界不是常年缺人手吗?!” 天生八字不合的大仓烨子和五条悟两人大吵了一架,嚷嚷得让人想注意不到都难。 太宰治裹着毯子在一旁默默听着,从两人的对话中获取了大量有趣的信息。不过这家伙面上却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从山田昌平手中接过糖果时,还朝对方露出了个无比可爱乖巧的笑脸。 他的年龄和面貌太具欺骗性,根本没人知道这家伙肚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最后,大仓烨子和五条悟谁都说服不了谁,果断分道扬镳。 “那看看谁先将人夺回来吧!” “正有此意!” 太宰治眼珠子一转,拉了拉山田昌平的衣角,让他帮忙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 “然后如你们所见。”太宰治语气轻快、得意洋洋地说,“我先找到你们啦~” 难怪。 伏黑甚尔扬扬眉,睨了他一眼。 所以警方的反应才会那么快,将他预设的几条路线全都给封锁了。 与谢野忍不住捂脸。 太宰治这样全盘托出真的好吗? 他小心翼翼地去瞅伏黑甚尔,发现这个男人反应并不大,只是说:“看来下次看到疑似尸体的家伙,必须再给脑袋上补一刀才行。” 太宰治竟然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似乎对自己没被伏黑甚尔补刀而深感遗憾。 与谢野:“???” 他发现这个自称太宰治的男孩想法有些别致。 听说这家伙刚才在列车上时,试图将脑袋埋进灌满了水的洗手池中淹死自己,结果却被列车员发现并阻止了。 与谢野问他为什么要掺和进这种危险的事情中,他爽快地答:“因为我想知道,被三方争夺的你是个什么有趣的家伙。不过就目前而言,稍微让我有些失望。” “……”一点都不可爱的小鬼。 踏在横滨地界上时已是深夜。 几乎一整天没吃东西的两个小家伙,肚子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伏黑甚尔闻声低下头,骤然被两双圆溜溜的眼睛同时盯住,只觉身上一阵恶寒,很是不耐烦地咂了下嘴。 再一次说,他非常非常非常讨厌带小孩。 可是一个与谢野是雇主要的人,距离明天的交货时间还有大概十二个小时,这期间他不得不将人看好。 而另一个太宰治又格外难缠,随随便便将人放走可能招来麻烦,不过若是将人弄死的话…… 刚刚走到僻静无人的地方,伏黑甚尔就朝太宰治的脖子伸出手。然而他的手腕却被与谢野飞快地抓住了。 这个双手合在一起才堪堪抓住他手腕的小孩仰着头,厉声道:“不准!” 闭上眼睛等死的太宰治失望地掀开眼皮:诶? 伏黑甚尔不以为意,与谢野的反抗在他看来连毛毛雨都比不上:“怎么?” 与谢野自然清楚这一点,但他并未因此退缩:“你要是在我面前杀了他,我绝对会救的!如果你背着我将他杀了,我就让你拿不到钱!” “哦?比如?” 就算小孩要闹腾,伏黑甚尔也能将他打晕,让小孩安安静静地睡完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直到被交给雇主。那个时候,伏黑甚尔拿了酬金就会离开,从此两人再无交集。 “我是医生,我知道该怎么有效地救人,也知道该怎么利落地杀人——包括我自己。”与谢野目光灼灼,寸步不让,“你可以将我打晕,但你不可能让我一直保持晕厥。而且,死之前我一定会在你雇主面前大喊,是你将我杀死的!” 伏黑甚尔:“……”好蠢。 “噗嗤!” 两人的注意力不由转移到了突然笑出声的太宰治身上。 后者捂着肚子,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哈哈……抱歉抱歉,实在没忍住……” 与谢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种时候竟然还在笑?!要不是看在这是个小鬼的份上,与谢野才懒得管他死活。 虽说这次交易是一锤子买卖,将与谢野交给雇主后,钱进了伏黑甚尔的口袋,让他还回去是绝对没可能的,无论与谢野做了什么。但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伏黑甚尔最后还是没有对太宰治动手。 太宰治对此十分遗憾。 他怏怏地问与谢野:“你觉得人的话,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与谢野对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小鬼没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道:“至少活着你能有更多的选择,比如究竟是继续活下去,还是说干脆去死。” “……什么嘛。”太宰治撇撇嘴,“如果我坚持要去死,你也不会阻拦,是这个意思吗?” “是。”与谢野淡淡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我讨厌不尊重生命的人,但是我会给将来可能会后悔的你提供一个机会。” 这种说法倒是稀奇。 太宰治扯扯嘴角,鸢色的眼里却一片荒芜,如同寸草不生的沙漠。 他讥讽道:“‘给我提供一个机会’?这样高高在上的语气真是傲慢啊。你是以什么立场说出这种话的?你以为……”你是神明吗?你知道他的痛苦吗?你凭什么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测别人?你有什么资格来为他人做出选择? “我的话,姑且算是医生。”与谢野打断他的话,“某种程度上,我能救人,所以我不愿意看到能够挽回的生命在眼前逝去。” “……”啊,真是无趣。太宰治面无表情地这么想。果然跟过来是一场错误吗? “当然,你可以把救人当做是我的一厢情愿。”与谢野坦荡地说,“我也知道这样不好,甚至一度为此苦恼着。不过不久前,我从别人那儿得到了些启发……” 说到这儿,出人意料地,与谢野露出一个十分微妙的笑容。 “?”这种不妙的感觉…… 太宰治瞧着瞧着,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所以你大可不必想那么多。”与谢野堪称温和地对太宰治说,“因为在将你救回来之前,我会从你那儿收取一些令我愉悦的代价,同样也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活着真好’。如果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噫! 太宰治青着脸,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这家伙不对劲!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忍无可忍地抬起手,一左一右将他们的脸往下摁:“吵死了!吃饭的时候别话多!” 脸撞进饭碗里的与谢野和太宰治:“……” 于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两小孩抹掉脸上的饭粒,老老实实继续吃饭。 此刻,他们正坐在一家冷冷清清的居酒屋内。 为了看好两个小鬼,伏黑甚尔将他们拎到自己左右两侧的座位上。也就是说,刚才两人谈话时,中间还隔了个面无表情的大人。 料理台后的老板笑呵呵地擦着刀具,说:“你们爸爸说得对,吃饭的时候不要分心,小心消化不良哦。” 伏黑甚尔顿时翻了个白眼:“我才没有这样的儿子。” 太宰治:“唉,爸爸你又在说气话了。” 与谢野:“是啊,跟妈妈离婚真是大受打击呢。” “……” 伏黑甚尔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跳了起来。 “一个两个都想死吗臭小鬼?给我闭嘴!” 两个小鬼:“哦。” 居酒屋老板感叹道:“你们父子感情真好啊。” 伏黑甚尔“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你也给我闭嘴!” 老板:“……哦。” 吃完饭,伏黑甚尔拎着两个小孩混进了擂钵街。 曾经森鸥外和与谢野提到过,天神祭爆炸的前一年,横滨发生了一场原因不明的大爆炸,恐怖的冲击波轰飞了周围的一切,造成了几十万人死亡。 那场爆炸过后,流浪汉、偷渡客、孤儿等,就在这个地方搭建起了自己的居所。渐渐地,这里变成了无人管辖的聚居地。因为地形状如擂钵,所以被称作“擂钵街”。 擂钵街没有规矩,又鱼龙混杂,所以在这里生活的家伙一个个都很会看人。 伏黑甚尔虽然长得像个小白脸,身边还带着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子,但他个子高,身材健硕,斜过来的眼神狠厉得像是饿了几天的狼,嘴角的疤更是给他添了丝匪气,一看就很不好惹。 所以当他一脚踢开某个流浪汉的房门时,后者二话不说就从床上滚下来,在他动手前主动离开了这个地方。 门一关,伏黑甚尔将两个小孩扔到一边,自顾自地躺到了流浪汉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 太宰治眨眨眼,问:“爸爸,你睡床我们睡哪?” 这回伏黑甚尔不反驳了:“地上。” 太宰治拖长了声音抱怨:“让小孩子睡冰冷的地板,这叫什么?” 伏黑甚尔:“父爱。” 与谢野:“……” 第22章 第二十二篇日记 太宰治从山田昌平那儿拿到车票后, 扭头就去找了大仓烨子,再离开时, 身上便揣了一些小玩意儿。 给太宰治的定位芯片失去信号后,军警方就锁定了某辆列车。 “胆子还挺大。”大仓烨子哼了一声,打电话通知了横滨当地的军警。 考虑到那个爆炸异能力者混在乘客中的可能,若是双方交起手来,恐怕会连累无辜群众。所以大仓烨子并不打算在车站动手,只是让军警们将人给盯好,自己则乘车即刻赶往横滨——她得赶在五条悟之前,将与谢野安全带回。 车站人流量极大,乌压压的乘客从列车上一涌而下,要不是太宰治抱着伏黑甚尔的腿嚷嚷了一通,军警们或许还真找不到换了发型、戴着口罩的与谢野。 只是他们到底没能将人看紧,伏黑甚尔敏锐警觉, 身手远超常人,从车站出来没多久就将军警们给甩开了。 大仓烨子听到报告后, 差点捏碎了手机,怒骂:“连个人都盯不住?都是干什么吃的!!!” 电话对面的汇报人员战战兢兢,连忙补救:“不过监控拍到了那家伙的侧脸, 我们已经联系特务科那边, 开始对绑匪进行追踪调查了。” 大仓烨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怒火压下去,冷声道:“结果出来后交给我。”说完直接掐了电话。 只是这份结果在大仓烨子到达横滨后才递到她面前。 大大出乎她意料的是,带走与谢野的男子并非异能力者或是普通国际雇佣兵,而是咒术界御三家之一, 禅院家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资料这么迟才递交到她面前的原因。 虽说这个家伙几年前已经离开了禅院家, 行踪成谜, 但他是咒术界出身这一点,就让大仓烨子感到头疼。 咒术界向来都是个封闭的圈子,轻易不掺和外界的事情。 反之,为了体现对他们的尊重,外界也很少对他们的事务指手画脚——其实多半还是出于对诅咒的警惕和畏惧。毕竟普通人看不到诅咒,也拿诅咒没办法,若是惹到了小心眼的咒术师,或许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互不干涉、互不侵犯。 最开始得知诅咒这个神秘的世界时,大仓烨子就是被这么告知的。 只是近来发生的事情,接二连三地打破了她原有的想法。 难怪五条悟坚持说,他和“那个人”必定会在横滨打一架。 可是…… 大仓烨子蹙眉沉思,她始终想不通的一点就是:为什么是横滨呢?单纯因为横滨租界那块地方不受官方政府管辖?还是说…… “有人要杀你?”夏油杰惊讶地看着五条悟。 后者哧溜哧溜吸着奶昔,嗤笑道:“多半如此,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 “可是……为什么?”夏油杰拧着眉,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把权势看得如此重要,为了排除可能威胁自身地位的人,甚至不惜对同为咒术师的伙伴下手。 五条悟的存在对于咒术界来说不可谓不重要。 毫不夸张地说,正是因为他的存在,近些年以诅咒为恶的诅咒师们都少有出现了,哪怕当前的五条悟还只是个咒术高专二年级生。 “也不一定是咒术协会做的决定,但应该与其中的某个人有关,否则说不通‘窗’的异常。”五条悟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摊开巴掌在夏油杰面前晃晃,“天知道咒术界就那么点人,学人家玩什么派系之争?他们的脑子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一堆腐烂的老橘子。” 也是。 夏油杰点点头。 五条家也掌握着咒术协会中的部分权力,怎么可能下令害他们的下任当家?而与五条家不和的其他家伙就说不准了。 “可是,为什么要选择横滨呢?”夏油杰提出了大仓烨子也在困惑的问题。 “横滨是一个特殊的地方,那些人想要做些什么,必定会选择在那里。”五条悟将空掉的奶昔瓶扔进垃圾桶中,扭头看向车窗外飞逝的街景。 “特殊?”夏油杰不解,“说起来,好像很少有听说,横滨发生诅咒事件……是指这件事特殊吗?” “与这个也有关。最主要的原因是,那里非常奇特地,可以压制咒力。无论咒灵还是咒术师,进了那个地界,理论上来讲,实力都会被削弱。” “什么?!”夏油杰是真的惊讶了。 五条悟冲他咧嘴笑笑:“这个消息被上面瞒得很紧,大家只知道横滨诅咒事件发生得很少,却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不过我有这个……” 他露出自己挡在墨镜背后的眼睛。 “那群老东西知道后想研究一番,就让我去了一趟横滨。接着我发现那里藏着一件非常特殊的东西。原本我想着,能不能将这东西复制出来,在各地都放上。这样一来,世界上不就再也没有诅咒了吗? “可后来我发现,这不可能,因为那东西是独一无二的。 “而且那玩意儿稍微有些麻烦,没办法从横滨带出来——事实上应该说,让它继续留在那儿会更好。所以回去后我就这么告诉了那群老东西。既然无法染指,为了避免消息走漏被诅咒师们知道,他们就将消息压了下去,如今知道这事的人寥寥无几。” 夏油杰:“所以那到底是……” 五条悟:“一本‘书’。”同样也是这个世界根基的一部分。 “书?” “嘛,你就把它当做效果显著且无害的特级咒物就行了。”五条悟做了总结。 “这样吗……”夏油杰点点头,话题回到了最开始,“所以背后那些家伙是准备利用横滨的特殊,削弱你的实力,进而对你下手,对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 另一边,横滨擂钵街。 用木板、旧雨棚以及废报纸粗陋打造的小屋,空间十分狭小。屋内除了一张木板床外,就剩下墙角一堆废报纸、三五个装了杂物和废品的麻布袋。 与谢野还有些低烧,夜里又冷,真如伏黑甚尔所说的在地上睡一晚,他这病就别想好了。 在狭小的房间里四处转了转,麻布袋里翻翻找找一番,总算给他发现几件粗陋的换洗衣服。 衣料干燥粗糙,味道并不好闻,带着股在阴雨天风干的霉臭味儿。虽说嫌弃,但眼下并不是他挑剔的时候。 再者说,当年在常暗岛的时候,什么汗味、血腥味等等杂糅在一起,各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恶臭他都闻过,这点小问题根本就不算什么。 与谢野抱着那几件衣物,压抑着咳嗽,默默地缩在了角落里。 这时候太宰治无比自然地蹭过来,从与谢野手中抽出两件衣服往自己身上一搭,语气轻快地说:“晚安~” 与谢野:“……” 这小鬼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凌晨四点。 与谢野被太宰治摇醒。 “?”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骤然看到了太宰治在面前放大的脸,吓得与谢野想往后退。然而身后就是墙,根本没地方给他躲的。 嘘! 太宰治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与谢野的嘴巴,一手抵在唇前示意他噤声,警惕地回头往伏黑甚尔那边看了一眼。后者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还能听到轻轻的鼾声。 与谢野似乎意思到了什么,紧张得口舌生燥,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男孩伸出手,轻轻地将与谢野兜帽里的窃听器拿出来,藏进之前用来取暖的衣物中,压低声音,在与谢野耳边说:“准备好,要逃咯。” 与谢野皱了下眉,冲太宰治比划了个手势:他很厉害,我们逃不掉。 太宰治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一笑。 ? 与谢野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 太宰治指了指用旧报纸糊了一层又一层的窗户,示意他仔细往外听。 与谢野静心凝神,认真去听,果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像是鞋底碾在沙石上的声响。 脚步声?有人靠近! 他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 接二连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人还不少。 会是谁呢? 与谢野默默地在心里猜测。 军警那边的人?还是说五条悟那边的? 如果他问出来的话,太宰治会告诉他:任何一方都不是。 擂钵街没有明面上的规矩,但这里生活的人心中又自成一套规矩。 流浪的野犬是会圈地盘的。 他们一穷二白,没有可失去的东西,除了栖身之所。所以遇到想要抢夺他们地盘的家伙,这群野犬会毫不客气地扑上来,直到将冒犯之人的喉咙撕碎。 当然,这里的人谨慎,有些小聪明,同样很狡猾,也很记仇。 他们知道正面交手单打独斗绝无胜算,所以他们会悄悄的,在夜里人最困、最松懈的时候发动偷袭,力图将人一举拿下。 门外。 不久前从这栋房子里跑出去的流浪汉打了个手势,与他一同赶来的伙伴们迅速围拢到门边,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钢管、顶部扎了长钉的木棍、破旧豁口的柴刀等等。 流浪汉一只手举起,示意众人准备好。 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没听到多余的动静,举在半空中的手往下一压—— “嘭!” 众人撞开门,手持武器鱼贯而入。 月光下,躺在木板床上的高大男子格外显眼。众人旁的不多想,举起手中的武器,纷纷朝伏黑甚尔挥了过去! 那些人冲进屋子里后,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伏黑甚尔身上了。与谢野和太宰治得了机会,飞快起身,从他们背后溜了出去。 有人注意到了,想要去追。 可这个时候,太宰治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堆零零碎碎、像是临时拼成的小玩意儿,两根电线一接—— “嘭!” 漆黑的房间骤然闪过一道电光,之前被太宰治藏在衣物中的窃听器竟然爆炸了! 垫在周围的干燥衣物瞬间被引燃,火苗落到墙角和窗户的旧报纸上,火势猛地大增,继而蔓延到小屋的木板墙上。 众人脸色大变,根本顾不上跑出去的两个小孩了。 与谢野听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惊到:“他不是给你搜过身吗?怎么搞的?” 太宰治得意道:“关键的小零件拆开藏好就行啦,不怎么要紧的在垃圾堆里随便翻翻就能捡到,最后就是拼起来。动动手而已,很简单啦~” 与谢野:“……”我信你个鬼! 第23章 第二十三篇日记 漆黑的夜里, 擂钵街内突兀窜起的火光格外醒目,自然引起了多方注意, 不但有擂钵街内部的,同样有来自外部的。 这么大的动静,屋内的伏黑甚尔不可能醒不过来。而从起身到撂倒闯进来的几人,也就一个呼吸间的事情。 他将手搭在脖子上,“咔哒咔哒”活动两下,明明灭灭的火光衬得他神色莫名。 事实上,伏黑甚尔比太宰治还要早发现流浪汉等人的靠近,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等对方上门送死。 可没想到,那个叫太宰治的小鬼这么能耐,竟然直接将房子给点燃了,这倒是让他感到了意外。 他一点都不担心两个小孩会跑远, 毕竟体力和脚力是个很大的问题。哪怕再多给他们十分钟的时间逃跑,伏黑甚尔也完全追得上。 只是这场大火比较麻烦。重新找落脚处倒是其次, 关键是接下来,应该会引来一些碍眼的苍蝇吧…… 所以说,他最讨厌带小孩了。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揉着头发不急不缓地往屋外走去。 也不知道巧还是不巧, 走出门没多久,他就在台阶上遇上了一群手持冲锋枪的黑西装男子。 为首的那个正在打电话:“是的,那两个小鬼刚刚从这边跑过去。我们准备包抄……” 看到伏黑甚尔的时候,为首者就停止了对话。他抬起一只手,身后得了讯号的部下迈步上前, 齐刷刷端起枪, 对准了台阶下的伏黑甚尔。 嗯?那两个小鬼? 伏黑甚尔眉头一挑。 这么快就找到这边了吗?可是这群人不像军警也不像咒术师, 他的雇主也没通知说要提前收货,那么…… 单脚从地上挑起一根木棍,伏黑甚尔挥了挥,活动两下肩膀,道:“你们又是哪路货色?” “哪路货色?”为首之人冷笑一声,“下去之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语毕,他手掌往下一压,左右两侧的人一齐扣下扳机,“突突突”的枪鸣声响了起来,将擂钵街里的冷清和寂静彻底打破。 还没跑远的与谢野和太宰治自然听到了枪声,与此同时还有重物倒塌、木板破碎等声响。 将冰凉的手贴在滚烫的额头上,与谢野稍微冷静了下,接着扭头对太宰治说:“我们分头跑,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诶?”正在推测枪声属于哪方势力的太宰治愣了下。 “这次要是让他给抓到了,我可不一定保得住你。”与谢野皱着眉飞快地说完,呼哧呼哧直喘气,“你放的那把火足够显眼了。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和哪一方定下的约定,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出于什么意图,但你已经帮到了我,我很感谢你。所以,请你不要再搅和进这件事里,赶紧脱离比较好。接下来我会尽量在附近兜圈子,拖到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到来。” 太宰治撇撇嘴:“你还真是喜欢自说自话啊。” “少废话,你继续跟在我身边只能碍手碍脚!”与谢野说着,咬牙加快脚步,和太宰治拉开一段距离。 虽然逃跑只是装个样子,可被说成“碍手碍脚”,就算是他也会觉得不高兴啊。 太宰治鼓起脸,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在旁边的破木箱上坐下,嚷嚷:“哎呀,反正我也不想跑了,那就在这里等死好啦。” 话音刚落,前面那人突然调头返回,沉着一张脸来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带着他跑起来:“你怎么这么讨厌!” “谢谢夸奖~” “根本没有在夸你啊!!!” 同样在擂钵街,一间不起眼的木屋内,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紧紧团在一起。 准确地说,应该是其中一名孩子拼命地往另一名孩子的背后缩,紧紧地抓着他,像是溺水者抓到了浮木一般。 “怎么办,中也?你听到枪声了吗?!”其中一名男孩害怕得声音都在颤抖,抓着同伴的手不自觉用力,“是不是他们来了?港口黑手党!这附近有着红头发的孩子都被杀了!都被他们杀了!” 胳膊被抓得一痛,被称呼为“中也”的男孩忍不住皱了下眉,但他并没有将惊恐的同伴推开,只是安抚道:“你小声点,别将他们引来了。” 男孩顿时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强行收了声,只是哽咽声依旧不住地从指缝间漏出来,听着格外可怜。 明明比他还要小两岁的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安抚道:“放心吧,他们敢来我就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因为长了红色的头发所以就要被杀掉,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 前不久有个红头发的小孩画花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车子,然后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竟然直接下令,让部下们将所有红头发的孩子统统杀掉。 不巧的是,中原中也这位伙伴就拥有一头火焰一般的红头发。 那条糟糕的命令下达后,伙伴们就让红发小孩最近尽量待在屋子里别出来。他也是惜命的,自然乖乖照做。 过了一段时间,成天待在屋子里没事做的红发小孩憋闷了。这个年纪的小孩活泼又好动,可伙伴们依旧不同意他出门。 他想着,那我就在夜里悄悄出门透一口气吧,反正港口黑手党这个时间也不会到擂钵街这边来。于是小孩很快说服了自己,趁同伴睡着后偷偷溜了出来,打算透口气就回去。 哪想到他刚刚出门没多久,竟然迎面撞上了港口黑手党的人。好在同屋的中原中也及时赶到,使用异能力将他救走,否则他早已成为港口黑手党的枪下亡魂。 远处的嘈杂声没多会儿便停了下来。 红发小孩小心翼翼地从中原中也身后钻出来,问:“他们走了?” 中原中也却没有放松:“还不好说……” 就在此时,他耳朵一动,听到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挡,将同伴掩在身后,还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红发小孩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果断缩回中原中也背后,身体抖若筛糠。 中原中也静静地听着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表情蓦地变得有些古怪。 这沉重拖沓的脚步声,这凌乱粗重的喘息声,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句不太适宜的拌嘴声……小孩子?而且还是两个? 擂钵街里的小孩子本来就少见,其中多半都是他们“羊”的成员。 可这两人,光听声音就知道,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名“羊”成员,那他们是从哪儿来的?还有,这两个家伙大晚上的跑出来溜达什么?不知道横滨的晚上是最危险的吗? 还是说……这是针对他们“羊”的陷阱?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得不小心了。 想到这儿,中原中也示意小伙伴松开抓着自己的手,自己则悄悄挪到门边,从木板缝隙中偷偷观察外面的两个家伙。 于是,他就看着这两个人,在他们门口转了整整三次。 果然,是陷阱吧! 中原中也抿紧了唇。 要不将人抓起来拷问一番,问问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 在擂钵街,到处都是违规搭建的建筑,挨挨挤挤毫无规划,杂乱无序,导致这里的地形相当复杂。 而且这里的建筑多是木头和雨棚组建起来的,乍眼看过去都一个模样。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通常都会迷路。 与谢野心里还存着那么一丝微妙的、想要甩开伏黑甚尔的妄想,所以远处的枪声停止后,他基本上就是哪里复杂往哪里钻。 直到太宰治陡然开口对他说:“这个地方已经经过三次了哦。” “哈?!”与谢野一个急刹,手撑在集装箱上大口大口喘气,“你、你怎么不早说?” 太宰治擦擦额上的汗,满脸无辜:“不是你说要在附近兜圈子吗?我还以为你故意的呢。” 与谢野:“……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提醒我了?” 太宰治:“看你好像一无所觉的样子,不像是故意的。” 与谢野:“……”硬了,拳头硬了!我看你才是故意的吧?! 这个时候,两小孩中间倏地插进一个声音:“喂。” “!” 与谢野一惊,吓得浑身都僵硬了。 与此同时,未来港。 五条悟站在摩天轮顶端,一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做远眺状,一手拿着手机与夏油杰通话:“你那边有动静吗?” “单说动静倒是有……”夏油杰叹了口气,“不过都是极道组织火拼,我派去的咒灵还遇到了那位军警小姐。不过她正忙着揍人,所以就没有上去打招呼。” “啧!”五条悟咂咂嘴,“什么嘛,那家伙也到了啊。” 大仓烨子一直让部下们留意着横滨地界上的风吹草动。 到达横滨后,她也跟着出了几次勤。不过那几次都是当地极道组织火拼搞出来的动静,与绑了与谢野的家伙没有丝毫关系。 本来她的心情就不怎么样,这群嚣张至极的极道组织又刚巧在这个时候撞上来,于是她二话不说冲上去将人狠揍了一顿。 揍着揍着人,大仓烨子突然接到了部下的电话,说是擂钵街那边起火了。 自己火气也正在头上的大仓烨子怒骂:“那你的电话应该打给消防部门而不是我!” “可是……”部下被噎住了,硬着头皮道,“那边打起来了,动静很大,小半个擂钵街都没了!” “咦?”大仓烨子眯了眯眼睛,“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仗着在场所有人看不见,夏油杰操纵的咒灵趴在房梁上,光明正大地监视军警的动向。 “咦?悟。” “嗯?” “这次好像真的找到了。” “在哪儿?” “一个叫擂钵街的地方。” 第24章 第二十四篇日记 “喂。”中原中也站在与谢野和太宰治身后, 双手插在兜里,“你们俩鬼鬼祟祟地在附近晃悠什么呢?” 与谢野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不轻, 原本因运动泛红的脸瞬间就白了,抓着太宰治手腕的手无意识地用力。 太宰治挣不脱与谢野的手,拍拍他的肩膀,拖长了声音抱怨:“放手放手,好疼啊。” “啊,对不起……”与谢野被他唤回神,下意识地松开手。接着他看向了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身后的中原中也。 对方比与谢野矮一些,年纪看起来应该跟太宰治差不多大,酷酷地双手插兜,昂着下巴说:“回答我的问题。” 与谢野还没开口,太宰治就拉着与谢野往前走了几步,用一副遇到了脏东西的语气说:“快走快走, 这家伙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你已经够笨了,要是再被传染可怎么办?” 与谢野和中原中也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典型的一句话踩了两个人的地雷。 “嘘——嘘——”太宰治竖起食指, 看他们的表情更嫌弃了,“你们没忘记刚才的枪声吧?生怕招不来敌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瞪了太宰治一眼,脸上就差写上“这都怪谁啊”了。当然, 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你们在这里转了三圈, 到底想干嘛?”中原中也压低了声音问。 与谢野反问:“你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大拇指往旁边一指:“我就住在这儿,你们在我屋子门口晃来晃去,还不许我问问了?” 与谢野一噎,挠挠脸颊很是不好意思:“啊, 那个……我第一次到这里, 所以……” “哦, 迷路了?”中原中也点点头,这倒是能理解。 “跟他说那么多干嘛。”太宰治又拽了与谢野一把,“快走啦,待会儿那家伙就要追上来了。” “哦!”与谢野陡然意识他们还在逃命中啊,怎么能停下来悠闲地聊天呢。 “那家伙?喂……”中原中也还想问问追他们的是不是港口黑手党,可话却被身后传来的低沉男声给打断了。 “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 中原中也猛地回头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朝他们漫步走来,一边说着话,一边抬起胳膊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点。 这个人…… 中原中也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是什么时候靠近的?自己竟然完全没察觉到! 与谢野往旁边跨了一步,挡在太宰治身前,反手推了他一把,飞快地说:“赶紧走!” “好了,我们确实该走了。” 与谢野的眼睛倏地睁大。 明明距离他们还有几米的伏黑甚尔,竟然一瞬间站在了他的身后,轻轻松松将他拎了起来。 “至于这个不安分的小鬼,果然还是……” 与谢野看着伏黑甚尔从腰后抽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太宰治,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 “去死吧。” “不行!” 与谢野急忙去推他的手,可还是迟了。 “嘭”地一声枪响过后,子弹壳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敲击声。 “啪!”太宰治身侧的集装箱被子弹击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孔。 ……诶? 太宰治眨了眨眼,和同样摸不着头脑的与谢野面面相觑。 “咦?” 与他俩不同,伏黑甚尔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再普通不过的小石子击飞了瞄准太宰治眉心的子弹。而那枚小石子飞来的方向…… 他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中原中也。 对方的双手一直都插在兜里,看起来没有抽出来的打算。 不是咒力,那就是异能力吗? “喂喂,拿小鬼头出什么气啊?大叔。”明明自己也是个小孩,可他偏偏说出了这样的话来,“真是差劲的大人。” 太宰治不合时宜地吐槽:“明明你自己也是个小鬼头吧?瞧着好像比我还矮一点。” 原本还一副可靠模样的中原中也瞬间破功,气急败坏道:“你闭嘴!” 与谢野:“……” “啧。”伏黑甚尔用枪口挠了挠额头,露出一副嫌恶的嘴脸,“现在的小鬼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你想试试被你口中的小鬼揍一顿的感觉吗?”中原中也冲他龇了龇牙,身上竟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光。 他弯下腰,降低重心,蓄势待发。 “轰!” 中原中也原本站立的地方骤然受到极大的冲击,地面深深凹陷了下去,周围裂开了蜘蛛网一样的纹路。 他本人则如同炮弹般,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近身上前,对准伏黑甚尔拎着与谢野的手就是一记飞踢! 伏黑甚尔随手一抛,将与谢野扔了出去。 已经习惯被拎来扔去的与谢野十分淡定,闭上眼睛就等着落地了。谁知道这次他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疼痛——他被人给接住了。 碰撞的力度也不大,似乎在接触到这个人的瞬间,身上的冲击力就凭空消失了。 与谢野睁开眼睛,发现接住他的竟然是中原中也。 这个他们只说了几句话——甚至还被太宰治讽刺了几句——的同龄人。明明双方根本就不认识,可他依然对他们伸出了援手。 中原中也接住他后,并未多停留,紧跟着松开了手。 这个时候与谢野奇妙地发现,自己竟然漂浮在了半空中。再看中原中也,同样如此。 与谢野新奇地看着匀速下降的自己,一旁的太宰治也跑过来凑热闹,伸出手捏住了与谢野的衣角。 “嘭” “嗷!”与谢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果然是异能力啊……”太宰治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与谢野怒瞪太宰治:“你干了什么?!” “说了笨蛋也不会懂啦。”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吐了个舌头,冲他做了个不怎么样的鬼脸。 “臭小鬼!!!” “话先说清楚。”中原中也接住与谢野后便移开了视线,没将注意力放在吵吵嚷嚷的二人身上,而是看向轻轻一跃就跳上房顶的伏黑甚尔,“你跟这两个小鬼有仇吗?” “啧。”伏黑甚尔冲中原中也举起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或者应该说,打扰我赚钱的家伙,都跟我有仇。” “赚钱?”中原中也冷笑一声,那枚高速袭来的子弹在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就停了下来,再不得寸进,“原来如此,那就不用对你客气了!” 说完,那枚子弹凭空调转了个方向,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伏黑甚尔飞了过去! 伏黑甚尔站在原地不动,脑袋微微往旁边一侧,那枚子弹便擦着他的头发飞过。 只是那枚子弹并未飞向远处,在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操纵下,再次朝伏黑甚尔的后脑勺袭击而来。 “叮”地一声,子弹被利落整齐地劈成两半,摔在了伏黑甚尔脚边。 刀?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伏黑甚尔劈开子弹的长刀,又看了一眼盘在对方身上的丑陋长虫,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浮现出来。 那是什么? 刚才那家伙就是从这虫子的嘴里拿出了刀,难道这是他的异能力吗? “咦?”注意到中原中也停留在咒灵上的视线,伏黑甚尔稍微有些惊讶,“你竟然能看见啊?” 原来异能力和咒力是能同时存在的吗…… “什么意思?”中原中也皱了下眉,那虫子他不该看见吗? 伏黑甚尔伸手指了指与谢野两人所在的方向:“那两个小鬼就看不见哦。” “异议!”太宰治跟个在课堂上提问的学生一样,高高地举起了右手,“看不见的就只有他啦。” 被指的与谢野:“???” “嚯,这倒是意外。” 什么时候拥有咒力的家伙竟然这么常见了? ……不过这种事再怎样也与他无关。 伏黑甚尔扯扯嘴角,提着刀朝中原中也的头上砍下! “轰——” 大仓烨子率领一众军警赶到的时候,擂钵街东北角正轰隆作响。 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从左至右,一气砸飞拦在路上的建筑物,掀起了高高的尘浪。 “行动!” “是!” 大仓烨子一声令下,整装待发的军警们立刻朝事发地前进。 可是他们还没到达事发地点,竟然迎面与一群穿着黑西装、手持枪械的家伙撞上。 平时就经常打交道的双方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港口黑手党?” “军警?” 形势剑拔弩张,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另一边,从东南角打到东北角,几乎掀了小半个擂钵街的二人同样在对峙。 “不赖嘛,小鬼。”伏黑甚尔手持一把造型特别的短刃,殷红粘稠的液体顺着刃尖溅落在地,开出一朵猩红的花。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一片废墟中的中原中也,感叹道:“就是太年轻了。你现在几岁来着?十岁?还是十一岁?” 中原中也看着被洞穿的胸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视线下移,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对方手上那把武器。 这东西……竟然能破开他重力的防御?到底是什么……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伏黑甚尔将那刀抬起,血珠落在中原中也眉心,继而顺着脸部滑下,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开什么玩笑……” 中原中也龇了龇牙,眼神狠厉如匕,而他那双一直揣在兜里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抽了出来。 “接下来,才是动真格……”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晚上好——”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地之前便在空中调整好姿势,凌空一腿飞踢,生生将伏黑甚尔逼退十几米。 “拿小鬼头出什么气啊?大叔。”白发戴墨镜的高个子男生站在中原中也身前,吊儿郎当道,“真是糟糕的大人。” 中原中也:“……?”这话是不是有些耳熟? 他捂着胸口刚想爬起来,却不料那高个子男生突然扔了一团东西过来,径直往他身上砸。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估计得吐好大一口血。 中原中也急忙发动异能力,将那东西停在了面前。 定睛一看,被扔来的竟然是晕头转向的与谢野。 中原中也:“……”这人怎么总是被人拎来扔去的啊? 与谢野:我也想知道啊!!! “晶子,那小鬼就交给你了。” 中原中也大怒:“不许叫我小鬼!” 五条悟:“小鬼小鬼小鬼~” 怒急攻心,中原中也顿时气得吐出一大口血。 “哎,我马上给你治疗,别乱动!”与谢野好不容易缓过神,白着一张脸,双手哆嗦着在废墟中翻找什么,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晕厥倒下的虚弱感。 中原中也看得战战兢兢:“你……你怎么治疗?” “稍等……啊,找到了!”与谢野拿起一块尖锐的碎石,冲中原中也的脖子比划了下,笑容苍白又诡异,“条件简陋,你就将就下吧。” 中原中也瞬间炸毛:“你真的是在救人吗?!” 他下意识地想要发动异能力逃跑,脑袋上方突然投下一层阴影,太宰治笑嘻嘻地看着他:“异能力禁止~” 说着,太宰治的手指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于是中原中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异能力溃散的无措感。 而比异能力不能使用更加让人崩溃的,是面前这两个步步逼近的同龄人。 拿着碎石的与谢野:“来嘛,不要担心,就疼一下下~” 拿着手机的太宰治:“不错的表情!多拍几张,以后记得要用人情来赎哦~” 中原中也:“!!!” 魔鬼!这群人都是魔鬼! 他扭头一看,发现了一个和白发男穿着差不多制服的家伙。对方接收到他的视线,挠了挠脸颊,笑得有些勉强。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试图向他传递讯息:把这两个混蛋给我丢开啊!!! 夏油杰飞快扭头:“啊!悟,我来帮你!” 中原中也:“……”别转移话题啊!!! 第25章 第二十五篇日记 几分钟前。 中原中也和伏黑甚尔打起来动静很大, 拆个房子毁个地板不过分分钟的事。 为了避免“羊”的伙伴们受到波及,中原中也一直有意识地将战场往另一个方向带。最后的结果就是, 两人越打越远。 与谢野和太宰治被扔在了原地,并且因为“要不要追上去”一事产生了分歧。 与谢野想要跟上去,太宰治却拦住他:“你应该趁这个机会跑走才对。” 闻言,与谢野不假思索地:“你的意思是不去管那小鬼死活了?!” “啧,”太宰治咂咂嘴,“要是发现你跑了,那个男人肯定会去抓你啊。这样一来他们不就打不起来了?打不起来那小鬼还能有什么危险?” 虽说是这个道理,但与谢野仍有些犹豫:“可他要是直接杀了那小鬼呢?” “别开玩笑了,”太宰治用一种看草履虫的眼神看着他,“难道你跟上去他就不会杀了那小鬼?” 与谢野蓦地一噎,可他仍坚持道:“至少我能对他进行治疗……” “在那之前,你这只自投罗网的猎物已经被猎人给控制起来了!” 两人吵吵嚷嚷, 谁都说服不了谁。 这个时候,与谢野的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下。 “谁啊?!”正在气头上的与谢野不耐地一扭头, 表情瞬间呆住。因为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五条悟。 “嗨,晶子!”五条悟冲他打了个招呼。 “!”与谢野骤然回过神,猛往后退了一步。 第一反应是:距离太近了!!! 第二反应是:怎么这些家伙靠近的时候都没个声的?! “诶?看到我不高兴吗?怎么是这个反应?”五条悟笑嘻嘻地直起腰, 仗着身高用力揉了与谢野的脑袋一把, “还以为晶子骤然看到我的脸会激动得痛哭流涕呢。” “做梦吧你!”挣脱不能的与谢野勃然大怒,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松手!” “好啦好啦~”抽回手,五条悟上下打量一眼,毫不客气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这头发削得好像被狗啃了一样。” “你的头发才被狗啃了呢!” 夏油杰从咒灵身上跳下来, 无奈地看着跟小孩拌嘴的幼稚鬼好友。他收回咒灵, 挑眉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宰治,语气微妙:“山田监督不是说给你买了回家的车票吗?” 太宰治眨了下眼,回以一个无辜的表情:“我四海为家。” “……”夏油杰竟然被他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边的小学生吵架依旧没有停止。 “我说——” 太宰治开口,懒洋洋的声音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他露出一副死鱼眼,指了指半空中被打飞出去的中原中也:“那小鬼好像坚持不住了哦。” ……这便是几人赶来前发生的事情了。 中原中也和伏黑甚尔打斗的动静,足以叫醒一整个擂钵街的人。 未免卷入这场莫名的风波中丢掉小命,擂钵街的住户们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逃离了战争中心。于是很快这附近便瞧不见人影了。 五条悟和伏黑甚尔打起来的动静比中原中也还要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夏油杰干脆展开了“帐”。 与谢野看不到所谓的“帐”,但能看到诅咒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却不同。 头顶上方的天空中,一团比夜色还要深沉的黑突兀地出现。 那团黑色如同粘稠流动的墨水,渐渐地的将四周笼罩起来,形状如同一个倒扣的碗。 “那是什么?异能力吗?”中原中也疑惑道。 “那叫‘帐’,是咒术师们常用的一种结界。”太宰治语无波澜地说。 “帐”啊…… 经太宰治这么一提,与谢野忽然想起当初在常暗岛时,五条悟曾给他科普过这玩意儿。 “根据使用者需要会呈现出不同效果的结界。”与谢野补充道,“不过通常情况下,没有咒力的普通人是看不到‘帐’的,比如说我。” “咦?咒力又是什……!” 趁中原中也的注意力分散,放松了警惕,与谢野飞快地用锋利的碎石割破了他的喉管,紧接着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发动了异能力。 「请君勿死」 一只只蝴蝶从与谢野的身上脱离,争先恐后地扑到了中原中也身上。在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蝴蝶化作纯粹的能量,汇入他的身体,如同温暖的水流,温柔地拂过他身上的伤处。 不过一眨眼,中原中也身上的伤就痊愈了,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他惊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愈合的胸口,感到十分意外:“原来你说的治疗……” “没骗你吧?不过我的能力只能在对象濒死的时候发动,所以……多担待啦。” 与谢野丢开手中的石头,用袖子擦掉因为躲闪不及时而喷到脸上的血点。 “希望你以后没有被我治疗的机会……啊,当然,我是指好的那方面。” “嗯……谢谢。”除了道谢之外,中原中也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哪里哪里,明明是你先帮了我们啊。” “原来如此。”从头看到尾,太宰治总算理解,为什么与谢野会成为三方争夺的对象了,“换而言之,就算被救治的对象重伤濒死,你也能瞬间将人治好。是这个意思对吧?” 只要有这个强力奶妈在,那些从事危险职业的家伙不就多了几条命吗? 与谢野没有对太宰治的话进行否认,只顺手将躺在废墟中的中原中也拉了起来。 “对了,你之前说的咒力是什么?还有那个家伙身上的虫子,以及‘帐’什么的,为什么有些人看得到,有些人看不到?”中原中也问。 “嗯,这个嘛……”与谢野挠挠头。 虽说诅咒等的存在不应该披露给非咒术界的人,可既然中原中也都能看到了,瞒着好像也没用吧?不过从头说起的话似乎有些麻烦啊…… “非要解释的话,那就……” 与谢野和太宰治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异口同声道:“交给你了。” “……” 这样的默契让两人又同时沉默下来。 中原中也:“……”搞什么啊? 与谢野微微笑:“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是个看不到诅咒的普通人啊,怎么可能有你知道的多?” 太宰治摊摊手:“很遗憾,我并非咒术界出身,此前遇到的咒术师很少,这些东西也不是能从书本中学到的,知道的事情绝对没你想象中的多。问我还不如问你这个跟咒术师关系不错的‘普通人’。” 中原中也嘴角抽搐了下,这两个人到底是要怎样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不想说的话……” “没有啦,别误会。”与谢野摆摆手,不再与太宰治较劲,将自己从五条悟那儿得知的,与诅咒相关的内容全都告诉了他们。 “既然咒灵诞生自人类的负面情绪中,可像横滨这样混乱的地方,这些年我连一只咒灵都没看到过。”中原中也疑惑不已,“难不成咒力是突然觉醒的?” 这个问题问倒与谢野了。 他纠结道:“可我听五条那家伙说,咒术师的才能是天生的。那咒力的话,不应该是生来就有的吗?” 中原中也挠挠头:“那不然……咒灵的诞生很不容易?” “我觉得不是。”与谢野反驳,“否则咒术界也不至于常年缺人了。” “赞同。”太宰治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会出现这样的原因……或许与横滨的特殊有关。” 他从家乡青森出来后,跨过了大半个本州岛,一路上可是没少看到丑陋畸形的咒灵。 只不过那些咒灵根本无法碰到他,更别说是伤害他了。所以太宰治通常对它们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哪怕有咒灵站在他面前做鬼脸,他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就好像根本看不到他们一样。 装看不见不代表真的看不见。 太宰治习惯了被咒灵辣眼睛的痛苦后,突然踏上横滨地界,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新了! 单凭这一点,他就能多活一天! “横滨很特殊?” 看不见诅咒的与谢野和从未离开过横滨的中原中也没有太大的概念。 太宰治叹了口气:“笨蛋真幸福。” “你说什么?!”愤怒的两人齐刷刷地瞪了过去。 与悠闲聊天的三人不同,五条悟和夏油杰这边少有地陷入了苦战。 擂钵街地形复杂,伏黑甚尔身手敏捷、速度极快,缠着他的咒灵突然消失后,后面追踪的二人就再也察觉不到他身上的咒力了。 无法通过咒力感知到他的存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很快就将人追丢了。 默契无比的两个少年根本无需言语,果断分头展开行动。 夏油杰放出自己善于侦查和追踪的咒灵们,开始地毯式搜索。 没过一会儿,凭借咒灵数量占优的夏油杰找到了伏黑甚尔的踪迹。 此时二人距离原来的地方已经有了相当一段距离,就算即刻通知五条悟过来,对方也需要花上一点时间。 但,夏油杰又不是不能打,他甚至比大多数咒术师还要厉害。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操纵着自己的咒灵,向伏黑甚尔发起了进攻。 可他万万没想到,所持咒灵中硬度最强,甚至能硬抗大爆炸的虹龙,竟然被伏黑甚尔一刀劈成了两半! 他的体术和武器简直强得离谱! 意识到这一点,夏油杰立马改变了进攻思路。 伏黑甚尔是个非常特殊的家伙。 他是“天与咒缚”。 按理来讲,他本该带着强大的咒力和术式出生,可在出生之时,他被“上天”强加了一个“束缚”。作为“无法拒绝此束缚”的交换,他获得了远超常人和大部分咒术师的身体能力。 通常而言,没有咒力的人就和与谢野一样,平时是没办法看到咒灵的。 可伏黑甚尔却是例外中的例外。他非但能看到咒灵,甚至还和一只可以收纳武器的咒灵形成了主从关系——也就是缠在他身上的那只。 诅咒只能利用诅咒来祓除。没有咒力的伏黑甚尔必须使用注入了咒力的咒具,才能对咒灵造成伤害。 而他的那些咒具,就被收纳在咒灵仿佛无底洞的肚子里。 想清楚这一点后,夏油杰再次展开了进攻。 他准备让一只咒灵吸引住伏黑甚尔的注意力,自己则趁机上前,用咒灵操术夺走他的咒灵。待到伏黑甚尔失去对付咒灵的有效武器后,再用自己持有的大量咒灵对其进行压制。 然而夏油杰的这个计划,却因伏黑甚尔与咒灵之间的主从联系失败了——若要夺走已经有主的咒灵,那么必须先杀了它的主人才行。 夏油杰没能顺利夺走伏黑甚尔的“武器库”,反而因为近身被伏黑甚尔反杀,挨了几刀,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考虑到夏油杰死后,他手下的咒灵可能会发生暴动,未免节外生枝,伏黑甚尔便没有杀他,抬脚离开了这个地方。 维持结界的夏油杰失去了意识,由他展开的“帐”自然跟着消失了。 在另一个方向寻人的五条悟注意到了这一点,脸色一沉,再看到周围阻碍视线的建筑物时,心情越发不爽了。 于是他双臂前伸,摆开架势。 术式顺转“苍”,最大输出—— 第26章 第二十六篇日记 大仓烨子率领的军警被港口黑手党绊住了手脚, 没能及时进入“帐”的范围内。 夏油杰展开的“帐”,作用是屏蔽普通人。 所以“帐”外的大仓烨子等人, 既看不到“帐”,同样也看不到帐里面发生了什么。 因而在他们眼里,“帐”落下的瞬间,擂钵街内的动静戛然而止,接着“帐”消失的时候,震天动地的声响又突然从某处传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 大仓烨子一脚踹飞挡在他身前的黑手党,几个轻盈的跳跃助她翻到高处,远眺动静传来的地方。 “轰隆隆——” 伴随一阵巨响,大地剧烈颤抖起来。 站立不稳的与谢野和太宰治顿时摔在了地上,不疼,就是倒下的姿势稍微有些别扭。 中原中也利用异能力漂浮在了空中,没受丝毫影响, 可是他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不会吧……” 亲眼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幕,与谢野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就连旁边的太宰治也面露惊愕。 建筑物参差不齐、排布杂乱无章的擂钵街,被肉眼不可见的庞大力量挤压着、冲击着。 力量范围内的东西统统被无形之手掰断、撕碎、扭曲,木头搭成的建筑像纸糊的一样, 脚下的石板也如同泡沫板般脆弱不堪。 碎石断木纷纷卷入高空中, 一切可能阻碍视野的东西全部都被荡平。 眼前骤然开阔,与谢野三人一下就看到了五条悟。 他脚下的那块石板是唯一完好的,周遭的石板却被尽数掀飞,露出其下黑黄的、凹凸不平的土地。 五条悟收回施展术式的手势,警惕地环视四周, 却没有发现敌人的半个影子。 汗水顺着他的脸部轮廓滑落, 滴在地板上, 留下几枚深色的小圆点。 横滨这片地界对咒力的压制果然厉害,最大输出地使用“苍”比平时费劲了许多。 同样,尽管夏油杰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手下的咒灵也必然受到了限制,能够发挥出百分之七八十的实力都算不错了。 倒是那个天与咒缚,因为本身没有咒力的关系,所以实力并未受到削减…… 这样看来,他们还是轻敌了些。 想到骤然消失的“帐”,五条悟眯起了眼睛。 这个时候,他突然察觉到了咒力波动,位置刚好在他和与谢野三人直线距离的中段。 抬眼看去,一个眼熟的黑色通道突然打开,里面传来了“嗡嗡嗡”的蚊虫声。 可那并非普通的虫子,而是非常低级的诅咒,那黑色通道内涌出了大量蝇头,密密麻麻一片,乌压压地朝五条悟的头顶盖去,好像沉沉阴云从天上坠落了一样。 “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啊?!”第一次看到如此数量的咒灵,中原中也一阵头皮发麻。 太宰治微微皱起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只有与谢野满头雾水。 所以他们看到了什么? 很快,成群的蝇头将五条悟裹在了包围圈内,不但干扰了他的视线,还影响了他对周围的微弱咒力的感知。 与此同时,在蝇头的掩护下,手持咒具的伏黑甚尔从五条悟身后的黑色通道中悄无声息地踏出…… 与谢野这回终于看到了。 和被蝇头干扰的其他三人不同,他清清楚楚、毫无阻碍地看到了朝五条悟后脑勺挥刀的伏黑甚尔。 “后面!快闪开!!!” “?!” 五条悟反应极快,几乎是在与谢野对他发出警告的瞬间,他的身体就动了起来。 直觉让他没有像平时那般,站在原地用无下限术式硬接,而是选择往旁边跳开。 险之又险,之前破开中原中也重力防御的奇特短刃刚好擦过五条悟的耳朵。 温热粘稠的鲜血顺着耳廓、下颌线、脖颈,一路滑进了衣领中,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视线下移,五条悟深深地看了一眼伏黑甚尔手中的短刃,默默提高了警惕。 虽然他往旁边闪了,但他的无下限术式同样是在运作的。没想到那样一把刀竟然破开了他的术式防御,看来要格外小心才行。 “啧。”伏黑甚尔甩了甩天逆鉾刀刃上的血珠,睨了骤然出声的与谢野一眼,嗤笑道,“什么都看不到的小鬼反倒帮了你大忙呢。” “什么都看不见?你太小看晶子了,这不就看到你了吗?”五条悟冲他龇了龇牙,挑衅意味十足。 “是啊,你也因此捡回一条小命。”伏黑甚尔舔了舔唇角的疤,讥讽地笑了笑,甚至嚣张地往五条悟雷区踩了一脚,“不像你那个使用咒灵操术的同伴一样。” 五条悟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不见。圆片墨镜被他收了起来,露出犹如天空延伸的苍蓝双瞳。 “是吗?” 他抬起手,摆开架势,冷静地道:“我宰了你。” “嗤!” 顺转术式“苍”,发动! 巨大的吸引力将飞舞在周遭的蝇头卷起,“噗嗤噗嗤”挤压成烂泥。 伏黑甚尔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和惊人的速度,硬是脱离了“苍”的攻击范围。 他从趴在肩上的咒灵嘴巴里扯出一根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锁链,拼接在了可以强行解除术式的天逆鉾柄端,准备拉开距离,发动远程攻击。 另一边,对五条悟发出预警后,与谢野等人也遭到了敌人的袭击。 敌人故技重施,在与谢野的脚边张开了一个黑色通道。一只大手从通道里伸了出来,准备抓住与谢野的脚踝就将他往通道里拖。 一旦对方将与谢野拖进通道中,后者就会像在大阪时一样,被通道另一边的人快速转移到其他地方。 敌人满以为这次的行动也会像上次那般顺利,可他万万没想到,与谢野身边的两个小孩,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脚踝突然被人紧紧箍住,与谢野猝不及防被拽得身体一斜,眼看就要摔倒。好在中原中也察觉到了异常,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与谢野的手腕。 对面那家伙力气还挺大,如果这边只是两个普通的小孩,那他的行动多半就成功了。然而,现在跟他比赛拔河的,是可以操纵重力的中原中也。 “什么玩意儿?”中原中也眉毛一扬,“藏头藏尾的。” 异能力发动,他和与谢野身上顿时浮现出一道红光。 中原中也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提,半只脚陷入通道中的与谢野一下就被他拎了出来,还顺带拽上来半个金发碧眼的高大外国男子。 至于为什么会说是半个,因为那金发男子的下半身还在通道里。 事实上,当金发男子感受到了成吨卡车拖拽的拉力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然而还不等他多做思考,上半身就跌进了自己打开的通道中,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 金发男子一惊,赶紧松开与谢野的脚踝,转身就准备往通道里面钻。然而旁边的太宰治却突然伸出脚,好似不经意地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太宰治拖长了声音,装模作样地说,“没注意到这里有人呢。” 双方触碰的瞬间,太宰治的异能力“人间失格”便开始生效。金发男子的异能力被无效化,连接两个空间的黑色通道倏地消失。还不等金发男子反应过来,他就半截身子卡在了地里,不上不下的,根本无法动弹。 三个小孩见他被控制住了,或站或蹲,若无其事地讨论起来。 “所以,这家伙是谁?”中原中也双手插在兜里,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紧张得冒冷汗的金发男子。 “不知道。但是我能肯定他和抓我的人是一伙的。之前他们将我从大阪带走的时候,就用上了这个空间转移能力。” 与谢野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金发男子的肩膀:“喂,老实交代,你叫什么名字?还有没有其他同伙?他们都在哪?” “……”金发男子闭口不言。不知道现在装听不懂还来不来得及。 明明没有问出口,太宰治却仿佛能看穿人心,轻而易举地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并且还告诉了他答案:“来不及啦~” 为了避免金发男子脱离掌控后用异能力逃跑,太宰治便一直控制着他,没有将他松开。 “啊,对了。” 太宰治弯腰,在脚边的废墟中挑挑拣拣,翻出一根大概一尺长的碎木片,威胁地在金发男子目前晃了晃。 他的语气虽然听着软软的,却莫名让人感到胆寒:“接下来,是干脆利落地坦白?还是说被我撬开嘴巴后再坦白?你选一个吧。” 中原中也和金发男子不约而同地想到:这还有的选吗? “当然有的选啦。”太宰治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像极了圆鼓鼓的金鱼,“一个是主动开口,一个是被我撬开嘴。觉悟不同,性质也不同……惩罚当然就不一样啦。” 说着,他手中那根碎木亮出来,轻轻拍在了掌心,笑得意味深长:“至于用什么手段撬开,咱们大可多试试。反正有晶子在,就算一不小心过分了点,你也绝对死不掉的,放心啦~” 金发男子:“???”试什么试什么?!现在的小孩这么凶残的吗?! 与谢野非但没有反驳太宰治的话,反而添了几句:“其他的我不管,那个爆炸狂魔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他是你的同伴没错吧?这次事件也都参与进来了。” 见金发男子依旧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与谢野四处打量,捡回一根被折过的木头。 木头断口层次不齐,有一处尤其突出,瞧着尖锐无比。 可与谢野仍嫌不够地将尖端部分抵在地上,不紧不慢地摩擦着,似乎想将其打磨得更加尖利。 “簌簌”的木料摩擦声听得金发男子头皮发麻。 他飞快地仰头看了一眼,与谢野低着头,专心地磨着手中的木棍,大半张脸都被掩盖在了阴影中。 金发男子忽觉胸口一紧,好像心脏被看不见的手用力攥了一把似的。 一股寒意从背后舔舐而上,飞快扩散至四肢百骸。 不知为何,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竟让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与谢野一边磨着木头,一边语气淡淡地说:“你知道我是医生。” 金发男子:“?” 磨蹭声倏地停止。 与谢野抬起头,脸上笑容淡淡。或许是因为眼下的场景不对,所以这笑容在旁人看来,竟有那么一丝微妙。 他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带着种莫名又诡异的激动和兴奋,好像已经迫不及待了一样。 “人体解剖图我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金发男子:“??!”你别过来啊!!! 第27章 第二十七篇日记 “话说回来, 这家伙上半身在这里,下半身会在地下还是另一个地方?”太宰治对此好奇不已。 “如果说这家伙的异能力是‘打开空间之门, 将两个空间临时拼接起来,以达成自由往返’。那么‘门’一旦关闭,两个空间自然就会分开……” 他围着金发男子转了一圈,还掀起对方的衣服下摆,仔细观察与土地接触的那部分身体。 “既然如此,这家伙的身体早就该一分为二了,为什么还会卡在地上呢?” 中原中也随口道:“下半身被埋进地里了吧?”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果然不能指望你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你说什么?!”中原中也脑门上蹦出几根青筋,很明显气得不轻。 这个时候,沉思的与谢野“啊”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自然也打断了吵闹的两人。 “应该是有一个隧道。”与谢野回忆着说,“我记得当时摔进通道里后, 并没有直接到达异能力者所在地,而是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完全不知道有多大的奇妙空间。不过那之后没多久我就晕过去了, 所以那个空间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现在想来,他的下半身应该就留在那片黑漆漆的空间中吧?” “唔……也就是说,他的异能力其实是将‘一定距离内的两个地方, 通过现实中并不存在的空间连接起来’, 这样的话倒是能说得通了。 “作为转换地带的空间,其实并不存在于现实中,所以外人无法对其进行观测。而这家伙的异能力就是将这‘不存在的空间’带入现实……” “被我的‘人间失格’影响到,这家伙异能力消失后,不存在的空间及其内容物, 与现实中的空间重叠, 所以才会出现‘卡住了’的现象。” 太宰治一边思考一边做出了推断和总结。 “……?”什么不存在的空间? 与谢野听得满头雾水。他又感受到了五条悟和他解释“无限”时的头疼。 “唉。”太宰治注意到与谢野茫然的样子, 叹了口气道,“算了,反正继续说下去你也听不懂。” “少瞧不起人了啊臭小鬼!!!” “这是事实嘛。” 两人探讨完金发男子的异能力,接着便开始对他进行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摧残。只不过可惜的是,从始至终金发男子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因为要从对方口中拷问出整个事件的真相以及参与人员,所以与谢野他们就没有将他的嘴巴堵上。 这也导致他们不得不忍受金发男子的大叫大嚷。 中原中也被吵得脑仁儿疼,看了两眼就不感兴趣地撇开头,往前走了几步,目光转向越打越远的五条悟和伏黑甚尔。 他发现,伏黑甚尔似乎在有意识地将战场带往另一边——没有被五条悟破坏的地方。 在视野开阔的地方进行战斗,对五条悟来说是有利的。他不用考虑“苍”的精细操作,只要放心大胆输出就行。 而这样一来,伏黑甚尔的近身就变得困难。 虽说他的天逆鉾接上万里锁链后,攻击范围扩大了许多,但五条悟已经知道天逆鉾的特殊之处,肯定会有所防备。 只要五条悟抓住万里锁链,再将天逆鉾夺走,那么伏黑甚尔就没办法破开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防御,更别说杀掉对方了。 所以,伏黑甚尔不着痕迹地将战场往另一边带,打算利用擂钵街的地形来辅助进攻。 擂钵街复杂的地形可以帮助他藏匿身影,杂乱无序的建筑物能够限制五条悟的视野。伏黑甚尔又是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只要藏好咒灵和咒具,五条悟就没办法通过微弱的咒力来感知他的位置。 如此一来,伏黑甚尔就能制造机会近身袭击了。 虽说这两人并非往 “羊”所在的方向移动,可如果接下来五条悟再放出一发大招,在那样的距离下,“羊”的基地会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 中原中也忍不住抿紧了唇。 他有些担心“羊”的伙伴们。 “羊”是由无家可归的未成年们组建的互助团体,为的是团结力量,在混乱的横滨生存下去。说白了就是报团取暖。 三年前,横滨那场大爆炸结束后,没有以往记忆的中原中也出现在了擂钵街附近,被“羊”带了回去,成为了他们的同伴。 因为手持异能力这张好牌,所以一直以来中原中也都扮演着“羊的守护者”的角色。一次次击退来犯的敌人,让“羊”在擂钵街有了一块还算安稳的栖息之地。 五条悟放的大招掀了地皮、摧毁了周围的建筑,波及范围还不小。 幸运的是,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羊”的基地并未受到波及。但不幸的是,这里的人没了住的地方,必然会搭建,或者寻找新的住所。 可比起费心费力重新搭房子,从别人那里现抢不是更加轻松吗? 至于从哪里抢……成员全部都是小孩子的“羊”,不就是最好的猎物嘛! 想来“羊”的基地,不久后肯定会迎来一批又一批不怀好意的家伙,变得相当热闹。 所以刚才中原中也的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羊”的伙伴们现在情况未明,堪称移动暴风眼的两人也在向他们的基地靠近,再想想与自己同屋的伙伴还在被港口黑手党的追杀名单上…… 中原中也不由得皱起眉。 他该回去了。 打定主意后,中原中也转过头,准备和与谢野二人道别。 然而他一回头就看到了堪称凶杀案现场的一幕。 “……” 中原中也不可谓不惊讶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与谢野。 他还以为与谢野冲金发男子放的狠话,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哪想到这人竟然真的付诸行动了。 至于与谢野旁边的太宰治……他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丝毫阻止与谢野的意思。他面色如常,还算专注地看着与谢野的一举一动,再时不时和与谢野探讨一下人体器官的相关知识。 虽说与谢野的异能力可以将人瞬间救回来,这个金发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中原中也感到了些许不适。 “喂,我说你差不多够了吧?”中原中也蹙眉道,“既然问不出来,要杀就杀给个干脆,不要肆意玩弄别人的生命啊。” “……” 听到这话,与谢野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手上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猩红,精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给予金发男子最后一击,随后发动了异能力。 金发男子身上的外伤很快痊愈,若忽视掉他衣服上的血迹和那呆滞无神的表情,他的状态简直不能更好了。 “诶?晶子不打算继续了吗?”见他扔了手中的“工具”,太宰治随口问道。 “后面的事情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人来吧。”与谢野用还算干净的袖子擦了擦溅到下颌上的血,“我是医生,又不是拷问专家。” 中原中也:“……”你也知道你是医生啊?! 不过更专业的人是指…… “军警。”与谢野没在这事上瞒他,“这边的动静那么大,应该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 中原中也点点头:“这样啊。” “唉,其实我觉得,最多再来两次就可以问出来了。”太宰治有些遗憾地说。 听到这话的中原中也响亮地“啧”了一声:“你这家伙,究竟是无动于衷还是本质恶劣啊?” “哎呀,”身上干干净净的太宰治捂着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谢谢夸奖~” 中原中也脑门上的青筋暴跳,怒吼:“没有夸你啊混蛋!有点自觉行不行!” 急着去确认“羊”成员的安全,中原中也并未与太宰治多做纠缠,很快便离开了。走之前他还贴心地将金发男子打晕,避免之后发生什么意外。 中原中也离开了,伏黑甚尔和五条悟也从这边打到了另一边。三人的身影渐渐地被高矮不一、参差不齐的建筑物挡住。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与谢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就剩下我们了?” 太宰治踢了昏迷中的金发男子一脚:“还有他呢。” “……” 二人面面相觑。 刚巧这个时候,一道清脆的女童声由远及近:“可算找到你们了!” 与谢野和太宰治循声看去,原本还在几十米开外的军装萝莉,眨眼间便来到了他们面前,身后还跟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军警。 “烨子小姐。”与谢野向她打了个招呼。 大仓烨子一点头,继而注意到:“怎么回事?浑身都是血?” “不是我的啦。”与谢野将只露出半截身子的金发男子指给她看,“都是他的血。另外,这家伙就是能进行空间转移的异能力者。” 闻言,大仓烨子神色一肃。 这人只有半截身子露在外面的状态实在是奇怪,再加上他身上的衣物基本都被血染红,她便问与谢野:“已经死了?” “没有,只是被打晕了。”太宰治若无其事地接过话头,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他本来想偷袭我们,但是刚刚钻出半截身体就被一个四肢发达的小鬼揍了一顿,失去意识后异能力也跟着失效。然后如你所见,他卡在这儿了。” 与谢野的眼神闪了闪,并未揭穿太宰治的谎言。 “人给你找到了。”太宰治指了指与谢野,“那烨子小姐也该兑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吧?” 哦? 原来是和军警做的约定吗? 与谢野眨了眨眼睛,静静地围观两人对话。 “没问题。”大仓烨子爽快地应下,“倒是你,真的想好了?” “嗯。”太宰治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就这样吧。” 说完,太宰治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还不忘朝与谢野挥挥手:“拜拜啦,晶子~” 与谢野点了下头:“再见。” “喂!”大仓烨子突然出声,“你很不错,要来军警这边吗?我可以为你推荐。” 太宰治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懒洋洋地道:“才不要呢,麻烦死了。” 两人目送他离开。 大仓烨子忽地开口说:“我们对你的约定,好像是没办法实现了。” 与谢野不解地看向她:“嗯?” 大仓烨子抿抿唇,语气认真道:“你想要亲手解决的那个异能力者……在异能特务科与军方进行围捕的时候,被流弹击中身亡了。” 事实上,那个异能力者的死亡还有一些可疑的地方。只是目前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实在不方便透露,所以她只能这么对与谢野说。 与谢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件事啊。 今天经历的一系列事情太过刺激,他都快忘了这茬。 他的思绪飘着飘着,表情便放了空。 大仓烨子见状,还以为与谢野又要缩回壳里,变成之前那副无法交流的样子,自然也不愿帮他们完成“猎犬选拔计划”了。于是她主动提出:“你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如果我们能够满足……” “啊。” 与谢野猛地回过神,听到大仓烨子的那番话后,很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大仓烨子没有干扰他,安静地等他做出决定。 不一会儿,终于考虑好的与谢野抬起头,郑重地大仓烨子说:“烨子小姐,我……” 第28章 第二十八篇日记 与谢野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嘭”地一声枪响。 原本站在与谢野旁边的大仓烨子一个闪身,骤然挡在了昏迷的金发男子身前, 表情冷硬,拳头攥于胸前,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当她松开手,便听“叮当”一声响,一枚子弹落在了地上。 这是准备灭口吗?就像那个“中了流弹”而死去的爆炸异能力者一样。 一旦有被警方抓获的可能,直接开枪灭口,以绝后患。 大仓烨子沉下脸,眼神锐利如刀,凛凛地看着开枪之人。 “嚯,徒手接子弹,不赖嘛。” 听到耳熟的声音,与谢野飞快转过头, 看到了单手持枪,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伏黑甚尔。 他一边往前走, 一边活动着臂膀,视线略过端枪戒备的军警,扫过大仓烨子, 最后落在了与谢野身上。 大概是从小孩脸上看到了不错的表情, 他甚至扬起嘴角笑了笑。尽管满是嘲讽、轻蔑。 与谢野错愕不已,嘴巴张了张,半晌才吐出一个字:“你……” 伏黑甚尔独自一人回来了,那么五条悟呢? “啊,你说他啊。”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抓了抓头发。 与谢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自己竟将心中的疑问说出了口。 伏黑甚尔:“五条悟被我杀了。” 与谢野瞳孔紧缩。 “你说什么?!”大仓烨子更是惊呼出声, “他被你杀了?” “对啊。之前遇到了个奇怪的小鬼, 他让我明白,就算是我以为的尸体也有活过来的可能,所以我还特意往五条悟的脑袋上扎了一刀。”伏黑甚尔点点额头,意有所指地说,“这下总该死得不能再死了。” “……”听完,大仓烨子基本可以确定,他是真的没有说笑。 虽然五条悟年轻又臭屁,嚣张得不可一世,但不得不说,这人确实有那个资本。与五条悟有过正面交手经验的大仓烨子非常清楚这一点。 可那样的家伙,竟然被这个人给杀掉了。 资料上不是说这人没有咒力吗?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说……他其实拥有异能力? 伏黑甚尔看出了大仓烨子心中所想,讥讽地说:“像他那样受上天眷顾的家伙,死在我这种既没有咒力,也没有异能力的野猴子手下,是不是让你们感到很不可思议?” “……” 大仓烨子不做回答。 她招招手,一名军警快步上前,躬身听令:“烨子小姐?” “全员护送医生离开,务必将其安全带回军部!” “是!” 部下听令,朝与谢野那边小跑过去。 可就在他距离与谢野不到两三步时,脖子突然一凉,世界颠倒,意识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在旁人的眼中,那军警的脖颈处骤然喷出大量鲜血,被砍下的脑袋轱辘轱辘坠地,最后滚落到了与谢野的脚边。 与谢野垂眼看着,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的伏黑甚尔,大咧咧地将胳膊搭在小孩稚嫩单薄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上的刀还在滴答滴答淌着血。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着泛白的天际,“啧”了一声说:“耽搁了不少时间啊。赶紧走了,小鬼,找个地方应该还能再睡一觉。”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快得让在场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 “你这混蛋——” 大仓烨子震怒,单脚点地,以极快的速度朝伏黑甚尔扑了过来。在这过程中,她的身形也跟着急速发生改变。 待到了二人近前,大仓烨子已经恢复了成年女性的体型,携裹着劲风的拳头毫不客气地朝伏黑甚尔脸上砸了过去。 与谢野只觉一道凉风从脸颊边掠过,那两人就在地势开阔的地方交上了手。 伏黑甚尔头一偏,抬手接住大仓烨子的拳头。 可二人身体接触到的瞬间,伏黑甚尔就察觉到了不对。 大仓烨子龇牙一笑,反手抓住伏黑甚尔的手腕,不给他挣脱的机会,异能力随之发动! 伏黑甚尔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顾不得多想,一刀劈向大仓烨子胳膊! 此刻断臂的话,异能力不但会被迫中断,同样还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战局。 瞬息间做出选择的大仓烨子果断松开手,任凭伏黑甚尔倒退十几米,与她拉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哦呀?”大仓烨子昂起下巴扬眉一笑,“反应还挺快的嘛。” “……” 变成十几岁少年模样的伏黑甚尔检查了下自身状态,沉默的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进行情报分析。 这家伙的异能力,是可以给接触到的人进行年龄操作吗?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现在应该被她变成任人宰割的小婴儿了吧? 看来得拉开距离,避免身体接触了。 弄清楚这一点,伏黑甚尔活动活动筋骨,再原地蹦跶几下,平静地接受了自己身体年龄缩水的事实。 他收起长刀,转而从咒灵嘴中拿出了接上万里锁链的天逆鉾。 长长的锁链被他利索地挥动起来,速度快到只能看见数道残影,在周身交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防御网,不留丝毫破绽。 体术超绝,同样也是个用武器的好手。 大仓烨子在心中给予了这样的评价。 如果她贸然近身,很有可能会被对方的武器绞杀。 思忖片刻,大仓烨子很快又发动进攻,朝伏黑甚尔所在之处扑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拳头不再瞄准伏黑甚尔本人,而是他脚下的地面。 “轰!” 大仓烨子一拳砸下,方圆五米内的地面迅速下陷、龟裂。 地面骤然塌陷。 身体缩水导致体重跟着变轻,尚未适应这一点的伏黑甚尔没能及时稳住下盘,锁链的防御顿时漏出了破绽。 大仓烨子趁机上前,伸直了胳膊去碰伏黑甚尔的身体。 不过伏黑甚尔的反应也不慢,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整好平衡,几个跳跃便远离了大仓烨子的攻击范围。 但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早有预料的大仓烨子掀起埋在土层下的巨块硬石,朝伏黑甚尔那边狠狠一砸。与此同时,她单脚点地,飞身而出,整个人跟炮弹似的追了上去。 伏黑甚尔面不改色,挥动锁链将巨石绞得粉碎。 石头破裂,尘土飞扬。 大仓烨子挥出去的拳头“哧”地划破气流,卷起的劲风吹散了周围的粉尘。 视线没了遮挡,她的拳头也来到了伏黑甚尔的眼前。 伏黑甚尔不躲不闪,手中的锁链被他灵活地操纵着,直接绞上了大仓烨子的胳膊。 只听“噗嗤”一声,大仓烨子的胳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四溅,隐约可见白骨森森。同一时间,连接在锁链首部的天逆鉾也捅进了大仓烨子的胸口。 经过残酷的异能改造手术,身体强度被提高至人体巅峰的数倍,甚至连子弹都能徒手接下的肉身,就这样被伏黑甚尔手中的武器给轻松破防了。 然而大仓烨子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就连眉毛都没动弹一下,似乎对现在的发展早有预料。 又或者说,她本来就打算以自己受伤为前提,接近伏黑甚尔,对他发动之前中途停止的异能力。 在付出了重伤的代价后,大仓烨子的另一只手确确实实接触到了伏黑甚尔。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异能力竟然没能成功发动! 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的表情变得十分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 “嗤!” 伏黑甚尔毫不客气地笑出声,但也没忘进行补刀。他一只手拽着锁链,另一只手则从咒灵口中抽出长刀,毫不犹豫地朝大仓烨子的脖子砍去! 偏偏这个时候,他从空气流动中察觉到了异样,劈向大仓烨子的长刀硬生生调转了个方向,将袭向自己太阳穴的碎石尽数斩下。 “咦?” 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白发少年,伏黑甚尔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 【我还在他脑袋上补了一刀,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个瞬间,他莫名感觉脸上“啪”地挨了一下。虽说不痛,但这毫无疑问让他感到了惊讶。 是小鬼救的吗? 他的视线落到了同样震惊的与谢野身上。 不,不是与谢野。 因为时间和距离上不允许。 伏黑甚尔将大仓烨子远远地甩飞出去,警惕地看着浮于半空中的少年,凝神沉思。 奇怪,他确定自己的小刀扎穿了五条悟的额头、捅进了他的大脑。按理说,这人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才对…… 等等! 他骤然想到某种可能。 “反转术式?” “没错!”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 是怪物吧,这家伙?反转术式是说学会就能学会的?而且还是在生死之际,那么短的时间内领悟的。 满脸都是血的五条悟敞开双手,咧嘴大笑,跟磕了兴奋剂似的。 那疯癫的模样,不得不让人怀疑,伏黑甚尔那一刀确实捅坏了他的脑子,留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后遗症。 五条悟自顾自地解说起自己是如何免于一死的,最后甚至挑衅道:“你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彻底砍下我的脑袋,以及,没用那把可以破除术式的短刃来对我补刀。” “我对那些都不感兴趣。”伏黑甚尔收起锁链,手执天逆鉾,改做近战准备。 他的笑容格外凶残,周身杀气腾腾,扬声道:“既然‘尸体’意外活下来了,那就再杀一次!”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如同闪电般朝五条悟扑了过去! 五条悟的神情归于平静,双指并拢。 将反转术式产生的力量注入自己的无下限术式中,激活了新的,不同于“苍”的招数。 术式反转“赫”,瞄准目标伏黑甚尔,发动—— “轰!” 第29章 第二十九篇日记 一道赤色残影从空中掠过, 在众人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前,伏黑甚尔就被远远击飞, 狠狠地砸进了废墟中。 那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就连挨了五条悟一击的伏黑甚尔也说不清楚。 不过只要是术式,那就能用天逆鉾来进行破解。 刚刚他正是用天逆鉾挡住了这一击,所以除了冲击力过大,人摔在废墟中磕了点血外,他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 见识过五条悟新招数后,伏黑甚尔心里有了谱,不再会像之前那样毫无防备地被击中。 如果说“苍”是吸力,那么这一招就是斥力。它的力量是发散的,可以简单当做冲击波看待。 比起之前战斗中使用的“苍”,这一招的精准度明显更高。也不知道是招式本身的缘故,还是五条悟本人真的在生死边缘,打破界限, 到达了无人能想象的境界。 有了这一招,五条悟就能毫无顾忌地拉开与伏黑甚尔的距离, 进行远程攻击。 既然如此…… 伏黑甚尔再次从咒灵口中拿出了万里锁链,也做好了远距离发动攻击的准备。 与谢野给大仓烨子治好了伤,一同围观五条悟和伏黑甚尔的战斗。 本来, 大仓烨子是准备撸起袖子上去帮忙的, 可后来却发现,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脑袋挨了伏黑甚尔一刀,五条悟被捅中二了的同时,好像也被捅开窍了。 与其说这是他与伏黑甚尔之间的战斗,不如说这是他在试验自己的新玩具、新招式。 上一秒与谢野还在吐槽五条悟那“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嚣张发言, 下一秒就被空中传来的一声“喂”吸走了注意力。 循声望去, 与谢野有些意外地发现, 来的竟是之前帮了他和太宰治的男孩——也就是中原中也。 大仓烨子下意识地跨了一步,挡在与谢野身前,戒备的同时也不忘偏头问:“认识?” 与谢野点点头:“之前他还帮过我和太宰的忙。” “咦?”大仓烨子想了想,问,“他就是太宰那小鬼所说,将金发那家伙打晕的‘四肢发达的小鬼’?” “……”与谢野顿时一噎,手挡在嘴巴前,悄悄提醒,“他不太喜欢别人叫他小鬼……” 大仓烨子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是从空中飞过来的,肩上还扛了个人。 离得近了,与谢野惊讶地发现,他扛着的人竟然是夏油杰。 夏油杰身上的制服被利器划得破破烂烂,身上也沾满了血液和泥土,脏兮兮地糊成一团,看起来相当狼狈。 与谢野记得,五条悟躲开伏黑甚尔的背后偷袭时,后者曾说:“你捡回了一条命,不像你那个使用咒灵操术的同伴。” 所以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夏油杰已经死在了伏黑甚尔手上。 只是看中原中也扛着人急匆匆赶来的样子,好像事实并非如此。 中原中也的脚还没落地,开门见山地直接说:“他还有气。” 果然! 与谢野赶紧上前为他检查。 夏油杰受伤不轻,身上横着几道长长的,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与谢野检查完后,松一口气的同时,不知为何又感到了困惑。 这些伤都避开了要害,很显然动手的人没打算杀了他。这是为什么?还有,伏黑甚尔又为什么假称自己杀了他呢? “回去之后,我就在基地附近发现了他。虽然情况不太妙,但他还有气的话你就能救,所以就送过来了。” 中原中也操纵着异能力,将肩上的夏油杰轻轻放在了地上。 “谢谢你!”与谢野郑重道,“我会告诉五条那家伙的。” 中原中也摆摆手,刚想说不用,却被与谢野接下来的发言给噎住了。 “这是他的好朋友,你将人带回来算是帮了他大忙,所以待会儿你千万不要客气,使劲敲诈他!” “……”中原中也嘴角抽搐了几下,“我只是顺手而已,没那么夸张……” “是你言轻了!” 中原中也:“……” 他无奈极了,不欲多言,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我的同伴们还在等我,先走了。” 而这时,观察了有一会儿的大仓烨子突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有兴趣来参军吗?我可以为你做推荐哦。” “?”突然得到邀请的中原中也愣了下,看着眼前的小萝莉,眼神充满了疑问和怀疑。 在大仓烨子被他打量得发火前,与谢野及时道:“别看烨子小姐是这幅模样,她的确是军警没错。” “什么叫做‘别看她是这幅模样’啊?”大仓烨子双手抱在胸前,用力瞪了与谢野一眼,“我这副模样怎么了吗?!” 与谢野:“……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知道的。” “哼!” 得了与谢野的解释,中原中也又看了一眼列队站在他们身后的军警武装部队,算是信了。 不过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抱歉,我还有需要保护的同伴,暂时不打算离开这里。” 目送中原中也远去,大仓烨子倏地叹了口气,道:“真是遗憾,明明是根好苗子来着。”有实力,异能力也很不错,最关键的是,重情义,有责任感,还会帮助弱小……确实是各方意义上的好苗子。 与谢野很快帮夏油杰治好了伤,闻言随口问了一句:“之前你也问太宰要不要参军来着……怎么军方有那么缺人吗?” 大仓烨子意味深长地说:“缺啊,因为死掉的人太多了。”在两年前大战中死去的、在战败后卷入内斗入狱的、在猎犬选拔计划中死去的,以及……接下来内部大清扫要处理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与谢野忍不住沉默了。 他垂下头,视线落在了昏迷中的夏油杰身上,神色有些莫名。 为什么伏黑甚尔要假称自己杀了他呢? 这个问题与谢野暂时想不明白,于是先抛到一边。接着他扭头对大仓烨子说:“烨子小姐。” “嗯?” “我会帮你们进行猎犬选拔的。不过,我也有自己的条件。” “真的?”大仓烨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过,她也没因喜悦冲昏头脑,冷静地询问:“你的条件呢,说出来让我听听看?” 不巧的是,两人之间的对话突然被一阵轰隆隆的声响给打断了。 像五条这样的咒术师世家,传承历史悠久,时间一长,术式不可避免地会遭到泄露。可五条悟接下来要用的这一招,就连五条家的人都极少知道。细数历代,五条家能够使用这一招的,寥寥无几。 术式顺转与术式反转产生的力量不停地碰撞、冲突,并从中爆发出了新的、威力更甚二者的招数——虚式“茈”。 “轰——” 巨大的力量自五条悟指尖涌出,如同暴雨天翻滚着、咆哮着的巨浪,气势汹汹、无可阻挡,直接打碎了伏黑甚尔的左半个身子。 这股力量命中目标后依旧威势不减,以排山倒海之势横穿了大半个擂钵街,一举击穿了擂钵街坑壁的土层,轰出了一条直径一米多的隧道,四面光滑,深不见底。 与谢野等人简直看得目瞪口呆。 五条悟神色淡淡地从空中下落,站到伏黑甚尔对面,两人似乎交谈了些什么,气氛还挺和谐的。 伏黑甚尔说完,闭上眼睛,“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 那个瞬间,五条悟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目前还不清楚究竟是好是坏。 然后…… 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大仓烨子和五条悟正在一边商量事情。 两人时不时就会因为一个小问题吵起来,然后话题就会莫名其妙地拐到奇怪的方向。好在旁边还有个夏油杰帮忙踩刹车,将话题带回正轨上去。 而与谢野却是蹲在地上,满脸稀奇地戳着裹在黑色体恤中的小婴儿,心中感慨万千。 不久前这家伙还拎着他到处跑呢,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自己也能将他拎起来了! 这么想着,与谢野也就这么做了。 可他拎起来后就开始后悔了。 虽说是小婴儿,但好歹也有十几斤,与谢野单手拎着还真有些吃力。 于是他果断放弃,准备把小婴儿放回平地上。 好巧不巧,被勒得不太舒服的小婴儿忽然睁开眼睛,和与谢野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与谢野:“……” 小婴儿:“……” 二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 小婴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一张口便是稚嫩软绵的声音,违和感十足。 他的眼睛里笼着一层阴翳,浓厚得好像连光都没办法折进去。 那并非懵懂纯洁的小婴儿会有的眼神,这是任何人看上一眼就能明白的事情。 “这个的话……”与谢野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干脆将人塞给了罪魁祸首,“你问他!” “……” “……” 五条悟和小婴儿对上视线,沉默半晌,不约而同地朝对方露出了个嫌恶至极的表情。小婴儿甚至攥起带肉窝的小拳头,毫不客气地砸向五条悟的脸。 这种慢吞吞软绵绵的攻击,五条悟头一侧就避开了。他单手揪着裹住小婴儿的衣服,将他拎起来,与自己视线平齐,只不过隔了一臂的距离——避免他再次对自己的脸动手。 “来,谈谈。”五条悟说。 小婴儿冷哼一声:“谈什么谈?我还以为我的遗言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谁要给你养孩子啊,算盘打得可真够精的。”五条悟翻了个白眼。 “啧。”小婴儿撇撇嘴。 “好了,言归正传。” 五条悟收拢手臂,将小婴儿拎到自己面前,用那双沉静的蓝眼睛看着他,问:“你有几个雇主?他们都是谁?” 小婴儿龇了龇牙:“不知道!” 一副“就不告诉你”的欠揍样。 五条悟冷笑,伸手将小婴儿递到了与谢野和大仓烨子那边:“来。” 大仓烨子看着这个杀了自己部下的家伙,“呵呵呵”笑了几声,眼神阴鸷,指关节摁得咔哒响:“我最喜欢拷问像你这样的硬骨头了。你可要多坚持一点时间,给我足够的乐趣才行。除了幼儿期,我还会让你提前体验一番百岁高龄的感觉。” 小婴儿:“……” 五条悟对大仓烨子放的狠话十分满意,扭头看向与谢野:“晶子呢?有没有想说的?” 与谢野想了想,高高举手:“能给我一把电锯吗?或者柴刀也行。” 夏油杰:“……”你可是医生啊!!! “……” 小婴儿抿抿唇,果断提出:“给钱,我把咒术界、军方以及海外,三方的接头人与合作者信息,通通告诉你们。” 嚯,竟然知道这么多? 大仓烨子和五条悟稍微有些惊讶,还以为他能说出一两个来就不错了,毕竟只是作为被雇佣方接了个悬赏。 “多少?” 小婴儿用短胖短胖的小拇指挖了挖耳朵,毫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三十亿。” “哈?!”大仓烨子一听脸就黑了,撸起袖子准备上手,“来来来,我先让你尝尝器官集体衰竭浑身关节肿痛是什么滋味!” “先等一下。”五条悟伸手拦住她。 大仓烨子调转枪口,火气正要冲他发作,却听这人忽然说:“我记得……晶子的悬赏就值三十亿了吧?” 与谢野:“???” 夏油杰“嘶”了一声,点点头:“确实。” 大仓烨子闻言,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打量起与谢野来。 与谢野:“???”你们想干嘛?! 五条悟不怀好意地冲他一笑:“来,我们玩个空手套白狼。” 第30章 第三十篇日记 与谢野听完他们的计划, 木着一张脸,内心毫无波澜。 对他来说, 这次行动——如果能被称为行动的话——非常简单。 忽略掉细节部分,几人的分工大致如下: 伏黑甚尔带着与谢野,甩开军警“逃离”擂钵街,到了交易时间,再将与谢野带到港□□给雇主方,拿到酬金三十亿。 五条悟和夏油杰负责将人抢回来——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毫无技术含量可言。 大仓烨子及众军警则将走私船和接头人扣下,深入进行调查。一来可以验证伏黑甚尔给出的情报有几分真;二来试试看能不能顺藤摸瓜,调查到更多的情报。 至于与谢野…… “你只需要保持‘我什么都不懂’的傻瓜表情——” 听到这儿与谢野冲某人挥出了拳头,不过因为无下限术式的存在,所以他并未打中。 “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们就好啦!很轻松吧?如果你担心自己露馅的话,我可以帮忙把你打晕。”五条悟嬉皮笑脸地说完刚才被打断的话。 看来是反抗不能了。 扫了一圈, 观察完众人的表情,与谢野无奈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果断道:“那你把我打晕吧。” 不过正巧今晚没怎么睡好,与谢野希望一觉醒来后,作为工具人的自己就功成身退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 事情中途又出了些岔子。 港口黑手党的人莫名其妙地来插了一脚。 他们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早早地埋伏在了港口。伏黑甚尔前脚将与谢野交到接头人手上,后脚港口黑手党就端着武器一拥而上,直接将船上的所有人给绑了带回去。为了毁灭线索和证据,他们还反手把船给炸了。 五条悟和大仓烨子等人慢了一步,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冒着浓烟、里面空无一人的货船。 “那群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大仓烨子拧着眉, 还提到了一件让她感到疑惑的事情, “昨天晚上港口黑手党的人也出现在了擂钵街。难不成, 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医生?” “哦,对了。”听说小鬼被港口黑手党的人带走后,伏黑甚尔数着到账信息上的零,心情不错地赠送了两个消息,“本来雇方是打算让我直接将人带到港口的,不过他们提前安排好的走私船,莫名其妙地被那什么港口黑手党给炸了。所以我才带着小鬼在横滨多待了一晚,等他们另派新船过来。” “另外,昨天你们军警遇到的港口黑手党,应该算是第二批了。早在你们来之前,他们就找上了门,不过都被我解决了。” 这下五条悟和大仓烨子越发觉得港口黑手党有问题。 回去一查,大仓烨子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销声匿迹的前军官森鸥外,竟然跑到了混乱的横滨开了一家小诊所,并于几个月前加入港口黑手党,成为了里面的驻管医师。 “那就不奇怪了。”五条悟嗤笑一声,“他是军队出身,部队里难免会认识一两个熟人,从而打听到晶子的信息。好歹是晶子曾经的指导者和临时监护人,打着关心的旗号问一两句也不是很难。” 大仓烨子的脸色很难看。森鸥外离开军队开个小诊所也就算了,他竟然加入了那个糟糕的港口黑手党?还将与谢野的情报泄露了出去,把他绑走……如此种种,简直不能忍! “晶子被你们关在设施内,那混蛋医生倒是自在。”五条悟讥讽道,“他不是晶子的指导者和临时监护人么?那项计划由他提出,最后出了问题居然不用他负责?” “……”大仓烨子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得还挺多。” 五条悟顿时翻了个白眼:“当初晶子被诅咒缠上的时候,我还去了一趟呢。至于后来的诅咒大爆发,那么大的事情,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 想到对方出自咒术界御三家,有了解这些信息的途径似乎也不奇怪。大仓烨子咂咂嘴,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不过有关森鸥外,她没有说得太清楚,只含糊道:“那家伙确实接受了调查。但那件事毕竟牵扯到了诅咒,所以……” 五条悟稍微动动脑筋就明白了她未尽的意思,这不就是把责任全推给诅咒,保全与谢野的同时也让自己成功脱身吗? 他冷哼一声说:“我看诅咒了晶子的家伙该是他才对。” 将与谢野夺回来这件事刻不容缓。在这一点上,五条悟和大仓烨子非常迅速地达成了共识。 本来港口黑手党现在已经够疯了,要是与谢野的异能力再被他们利用,在这座城市造成更大的混乱和伤亡,到时候不光是与谢野,恐怕整个横滨都会被这群家伙给逼疯。 然而他们还没有展开行动,大仓烨子就接到了东京那边打来的电话。 “哈?你说什么?”大仓烨子皱起眉,脸上写满了不耐和烦躁,“让我们赶紧撤离?” “今天凌晨,横滨那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电话对面的人生怕她发火似的,说话战战兢兢,每一个字都要在喉咙中转很久才能顺利说出来,“多国大使联合进行抗议,要求军方立刻从横滨租界撤离,所以……” “啧!”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吗? 大仓烨子眼神一沉,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你告诉他们,我正在追查未成年被绑架拐卖、通过走私船运送到国外的案件。如今我们已经追踪到线索,确认人质和犯人全部被港口黑手党的人带走。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没有理由让我半途而废!我们军警的职责就是维持国家秩序、保护公民安全,你让我放弃现在的搜查、放弃被带走的未成年孩子,我办不到!” 五条悟投来异样的眼神,就差在脸上写下“你可真会说啊”了。 大仓烨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做理会。 多国大使联合抗议,这已经牵扯到外交问题上了。尽管私底下大家心里都门清,但表面上还是得拿出说得过去的理由。 然而这一套显然没什么用。 电话对面的人告诉大仓烨子,因为有两个国家的货船先后遭到了港口黑手党的袭击,所以他们准备派遣调查队进行调查以及问责。 这些家伙当然不可能承认那是两艘走私船。 船上人员要么被杀要么被抓,就连船本身都被港口黑手党炸毁了,没了人证物证,船上运送的,或是即将运送的货物是什么,根本没有人能知道。 所以他们就堂而皇之地声称,那就是普普通通、正正经经的货运轮船。 船舶作为可行使属地管辖权的“浮动领土”,他们有权对在船上造成人员伤亡、财产损失的港口黑手党进行追责。 至于黑手党讲不讲理根本不用去考虑,他们这是打算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插手进这件事中来了。 “而且,横滨租界的情况特殊。”电话对面的人着重强调了“租界”二字,“上面的意思是,这个时间点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 毕竟大战刚刚过去两年啊,他们还是战败的一方。 大仓烨子磨了磨牙,问:“队长呢?福地队长是什么意思?” 对面如实说:“接到上级传达的指令后,队长就出门了,我听他说好像准备找什么人谈谈。” 谁? 大仓烨子一愣。 “他还说,烨子小姐不必急着撤离横滨。不过同样还请您暂时按兵不动,稍作等待,最迟三个小时,他会给您打电话,传达新的指令。” 还是队长靠谱。 大仓烨子的心情顿时平静了,甚至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一波自家队长的彩虹屁。 挂掉电话后,大仓烨子找到五条悟:“身份受限,军警这边暂时不能行动了。” 五条悟相当聪明。尽管没有听到电话那边具体说了些什么,但联合大仓烨子打电话时的神情以及说的那番话,他差不多就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他没有追问原因,而是问:“船是哪方的?”这意味着接下来他们有可能受到这方势力的阻碍。 大仓烨子没有瞒他,说了两个国家的名字,但末了撇撇嘴,又补充一句:“估计是推出来当挡箭牌的。你们行动时若是撞上了他们的调查队,尽量不要与他们起冲突,至少不能留下把柄,否则又有他们找事的机会了。” 五条悟推了推自己的墨镜:“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是咒术师,祓除一两个他们看不见的诅咒,那有什么问题?” “……” 大仓烨子沉默片刻,继而龇了龇牙,露出一个血腥无比的笑容,厉声道:“那就没问题了,给我多揍他们几拳!尽管往脸上揍!” 五条悟扬眉,表情嚣张得不可一世:“那还用你说!” 夏油杰忍不住捂额。 这不是在助长某个问题儿童的气焰吗?……虽说他也准备这么做来着。 另一边,与谢野醒来。 他睡在洁白干净的单人床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消毒水,他非常确定。 房间是狭小的,几张单人床并排摆在一起,两两之间用帘子做了隔断。他醒来时,病床两边的帘子都没有拉上,一眼就能将房间内的布置和摆设收入眼中。 这应该是一家诊所。 有了这样的认知后,不知为何,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一股莫名的、完全不知从何而起的不安和恐慌化作流水,渐渐地从脚底漫延了上来。 当那道熟悉的人影推开房间门走进来时,与谢野的预感成了现实。 “好久不见啊,晶子。” 穿着白大褂的男子笑眯眯地冲他打了个招呼,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与谢野的床边,拉了张陪护椅坐下,一副准备和他长谈的样子——一如当初他和与谢野初见时的场景。 与谢野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被单,听到对方这么说:“再一次用你的异能力来帮助我吧。” 第31章 第三十一篇日记 战后两年, 横滨租界越来越混乱,状况越来越糟, 这儿的市民们可谓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个时候,虽说已经退休,但在官方依旧拥有极高地位的夏目漱石——同样也是森鸥外的老师——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趣治理办法。 他将其称为“三刻构想”。 在横滨这块地界上,由政府的军警和异能特务科负责维持白天的秩序,夜晚则由港口黑手党把守。而在这二者之间,日夜交替的黄昏,则由某个值得信赖且不受官方身份拘束的民间组织接手。 这里的三个时间段,其实可以分别解读为:白天——官方按照程序、法律能够处理的一切事项;黑夜——混乱无序的黑色地带,比如极道组织之间的问题;黄昏——介于“白”与“黑”两者之间,以及横滨土地被租借,从而导致官方无法插手进行管理的相关事宜。 “所以我离开军队后来到了横滨,并且将目标对准了当前这个城市里最大的罪恶——港口黑手党。”森鸥外不紧不慢地解释着自己的目的。 人到老年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变得越来越阴晴不定、疑神疑鬼, 手底下的干部也是各怀心思。 森鸥外想要取代如今的首领,将港口黑手党打造成横滨的黑夜守护者, 不可能不需要人手帮忙。 森鸥外从军队离开,没有带走一个人。 加入港口黑手党后,为了尽快接触到首领, 还不能让对方生出警惕, 森鸥外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医师工作,没有试图去勾结或者拉拢任何人。 而他当前的合作伙伴福泽谕吉,是夏目漱石看好的,未来接管“黄昏”的领头人,所以对方是不能掺和进港口黑手□□中的。 这样算来, 现在的森鸥外在港口黑手党内可谓是独木难支。 那么他该怎么办呢? “我就想到你啦。”森鸥外伸出手, 想要摸摸与谢野的头, 然而却被与谢野躲开了。 他看着目露警惕的小孩,眼里笼着阴翳,笑容也变得冰冷。 “你知道现在横滨一天要死多少个人吗?”他的嘴角拉平,不再试图说服与谢野,而是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与其让他们就这样白白死去,不如将他们打造成一支军队,一支能够推翻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不死联队’。” 一听到所谓的“不死联队”,与谢野垂下的眼睫一抖,手里的被单被攥出了层层褶皱。 “我不。”与谢野用力地咬着下唇,坚定地拒绝了森鸥外提出的要求。 “啊,是吗,是这样啊……”森鸥外的语气平平,听着甚至有种冰冷的机械感,不具任何人类情感。 “可我不是在征得你的同意,而是单纯地对你发号施令。” “!” 与谢野忽然感觉侧颈一痛,尖锐的针头刺穿他的皮肤里,冰凉的液体注射了进来。紧接着,一股无法抵抗的睡意,如同潮涌般向与谢野袭来。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拔脖子上的针,却被一只小手牢牢地捉住,再也不能动弹。 与谢野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金发小女孩身着护士服,面无表情地抽出了推完药的注射器。 药效的作用速度很快,与谢野的上下眼皮子不停地打着架。他甩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他咬住舌尖,准备用疼痛唤回逐渐游离的意识,可是却被他身边的大力萝莉扣住脸阻止了。 意识逐渐沉入深海之中,昏睡过去前,与谢野听到了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吱”地一下。 森鸥外双手插在兜里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回床上的与谢野,对金发小女孩说:“这里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我们得尽快转移。爱丽丝宝贝,带上晶子,我们走。” “是。” 这期间,与谢野浑浑噩噩地醒过来几次,不过意识尚未完全恢复,他就再次沉入黑暗中。 彻底醒来是在傍晚。 与谢野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耷拉着脑袋坐在轮椅上,并且来到了一处安静宽敞的空地。 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森鸥外和爱丽丝,正在与一个陌生的白头发武士激战。他们好像在高声说着什么,言辞激烈,似乎是在吵架。 怎么……回事? 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失,与谢野的大脑一片混沌,可以说比浆糊好不到哪里去。 突然,与谢野感觉自己坐的轮椅好像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周围的景象在发生变化,打斗和吵架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与谢野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人推着轮椅带离了原地,。 他偏头往后斜了一眼,发现推着轮椅的是个眯眯眼男生,瞧着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样子。 “哎呀,意识稍微清醒了吗?”男孩说话的声音活泼又欢快,孩子气十足。 “这是……?” “是我们的作战啦!”男孩语速飞快地解释道,“由社长拖住那家伙,而我趁机将你带走。” 与谢野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却因为没什么精神,笑得有些勉强、难看。 推着他轮椅的男生蓦地停下,绕到与谢野身前。 “我听说,你和军警做了个交易。你帮他们完成一项计划后,他们就要放你离开。反正你去哪都无所谓,不如来加入我们吧!” 与谢野刚刚听完前面两句话就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都没留意他最后的邀请。 他和大仓烨子谈的交易,知道的人应该不多吧?那么…… “你从哪儿听说的?” “哼哼~说出来你可别不信。”男生得意地叉腰,“从猎犬的老大那儿。” 与谢野的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地:“所以你们是军警那边的人吗?还是说……” “才不是呢!”男生立马跳脚,“我们不属于任何一方,只属于侦探社!武装侦探社!听好了,就算你现在不知道也无所谓,这个大名很快就会因为我这个名侦探而家喻户晓!” 与谢野:“……”啊,又是一个中二病。 注意到与谢野的表情,男生不高兴地鼓起脸:“你不信吗?那就证明给你看好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塞到了与谢野的手上。 “?” 与谢野先是一愣,下一秒眼睛倏然睁大。 “这是……” 他看着手中的蝴蝶项链,脑中顿时闪过几副画面。 温和如邻家大哥哥的男子捧着诗集,发动了异能力。蹁跹的蝴蝶从纸张中跃出,接着被他做成手链,并亲手给与谢野带上。 【这个,能帮我做成项链吗?我担心弄丢它……】 【好啊。】 可是那根项链已经做好了却并没有被送出,直到他说出那句堪比诅咒的遗言后,与谢野才从他的房间里发现。 回忆一帧一帧从脑海中闪过,与谢野的瞳孔剧烈颤抖着,猛地抬头看向男生:“你怎么会……就算是猎犬的老大,也不应该知道才对……” “我说了嘛,我是名侦探啊。”男生单手插在兜里,自信满满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乱步大人的超推理更加厉害的能力了!” “……” “如果你还是不信的话,那就试着问问看好了。”自称乱步的男生胸有成竹地说,“无论你提出怎样的问题,我都能回答上来哦。” “……” 与谢野沉默半晌,从回忆中捡起了最开始被他刻意忽略的那句话。 【反正你去哪都无所谓,不如来加入我们吧!】 “为什么要邀请我加入呢?因为我的异能力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与谢野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异能力,这群人为什么接二连三地将他带走? 谁知道,眼前的男生却给了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异能力什么的才无所谓。”江户川乱步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我都说啦,我的超推理才是最强的,其他能力都可有可无啦。而且……” “而且?” “最重要的不是你能救人,而是你想救人。”男生露出了那双碧绿通透,如同上好绿宝石一样的眼睛。 “换句话说,我们需要的不是你的异能力,而是你温柔善良的心。” “……”与谢野听完后,一时竟然说不出别的话。 不知从哪儿泛起的酸意像成群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啃噬着他的胸腔和心脏,一路顺着呼吸道往上,令每一次的呼吸都带上了灼人的疼痛,好像被火苗窜过似的。 “很明显,乱步大人成功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么接下来换我了!” 与谢野整理了下心情,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你说。” 江户川乱步看着他,伸出手,轻声问:“你的答案呢?” “什么?”与谢野猝不及防被问得一愣。 “侦探社的邀请,你还没给答案呢。” …… 几天后的晚上。 森鸥外在回私人诊所的路上,捡到个奄奄一息的黑发男孩。 男孩还活着,只是受伤不轻,就吊着一口气了。有趣的是,森鸥外发现他身上的伤,多是自杀留下的。 他想了想,将人带回去进行治疗。 给男孩包扎完伤口,森鸥外摘下口罩和手套,说:“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躺在床上的黑发小孩没有丝毫动静。 森鸥外拉了张陪护椅过来坐下。 “唔……你让我觉得有些眼熟。”他看着躺在床上,一脸病恹恹的男孩,假意回忆着提起,“我听说,出身青森县的津岛议员最近在找他们家的小儿子,说是落水后失踪了,名字好像叫修治来着?该不会……” 森鸥外的视线落在了男孩颤动的眼睫上,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这是什么糟糕的搭话方式啊?大叔。”男孩懒洋洋地掀起眼帘,语气轻飘飘的,像捉摸不透的浮云,“如果你很闲的话,应该能在横滨市立大学附属医院找到我的出生记录哦。” “……” 森鸥外愣了一下,继而无奈地笑着说:“我可不想被称呼成大叔啊。我叫森鸥外,你可以叫我森医生,你呢?” 小白菜与谢野被终止合作关系的搭档撬走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又捡到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太宰,太宰治。” “那么请多指教了,太宰君。” 第32章 第三十二篇日记 港口黑手党的地盘很大, 五栋现代化大楼高耸入云,要是真的在里面找人, 工作量可一点都不小。 未免打草惊蛇,五条悟和夏油杰便商量好先让咒灵前去探查。稍微花了一点时间,他们发现了被关押在地下室的走私船人员,可唯独没有找到与谢野。 同样地,他们也没有在大楼内找到森鸥外的踪影。于是两人判断,与谢野应该是被森鸥外单独带走了。 他们从大仓烨子那儿要到了森鸥外开诊所的地址,脚下不停地赶了过去,然而依旧扑了个空,也没找到丝毫线索。 “很狡猾啊,这家伙。”夏油杰皱起眉,“我们在港口黑手党那边找人耽搁了太多时间,他应该已经将人给藏起来了。” 一边说, 他一边放出擅长追踪和侦查的咒灵,以诊所为起点, 开始往周边搜寻。只是收效甚微。 这期间,五条悟还接到了好几个催促他回东京的电话。 这个季节正是咒术师们繁忙的时候,他和夏油杰两个高端战力做完任务却一直逗留在外, 实在是说不过去。 更何况, 昨天他们和八竿子打不着的军警闹了一通,还让咒术协会以及高专的人知道了,不少人都在等他们回去做解释。 虽说从山田昌平和家入硝子那儿同样可以了解事情原貌,但咒术协会里的人更想知道,五条悟对此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五条悟对不停打来的电话烦不胜烦, 果断关机处理。 然后被电话骚扰的就变成了夏油杰。 夏油杰同样被烦得不行, 不过他比五条悟多了点耐心, 同时心里也清楚,他们两人至少得有一个保持通讯畅通,否则错失紧急电话和关键情报就不好了。 多亏了他有这番考虑,所以傍晚的时候,他们从大仓烨子那儿获得了与谢野的消息:“医生被带回来了。” 在外面白忙活一通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往回赶,根据大仓烨子给出的地址,来到了一个叫“晚香堂”的地方。 除了与谢野和大仓烨子外,他们还看到了两个陌生面孔。 一个是腰佩长刀,做武士打扮的白发男子;另一个是和与谢野差不多大的眯眯眼男孩。 他们到达时,白发男子正在和大仓烨子低声交谈着。与谢野则和眯眯眼男孩坐在一块儿吃零食。 “我比较推荐这个!本地老字号点心铺的销量第一名,每天都要排好——长的队,才能买到这么一小盒!” 江户川乱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依依不舍地将那盒点心递到了与谢野的面前。 “我可是下了好大决心才分给你的,作为前期投资!” “……”前期投资是什么鬼? 与谢野本想说“那不然还是你吃吧”,可江户川乱步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皮卡皮卡闪着光,身后仿佛有猫尾巴在摇晃:“快尝尝看,能学会吗?或者,你可以做好吃的点心作为交换!” 与谢野:“……” 哦,原来“前期投资”是指这个意思啊。他都快忘了自己家里曾是经营点心铺的了。 既然如此,与谢野也不再跟他客气,从盒子里拿出点心。可他刚准备往嘴里送,旁边突然冒出个白色的脑袋。 “啊呜。” 一口下去,点心没了。 与谢野:“……?” 江户川乱步:“!!!” “哇,这个味道我喜欢!”五条悟嘴里嚼着点心,腮帮子鼓鼓囊囊,口齿不清地说,“老字号店铺的销量NO1果然不简单!” 他还将与谢野手中的空盒子翻来覆去查看了下,成功获得店铺的名称和地址,准备回东京之前多买些。 江户川乱步瞬间炸毛:“啊啊啊你赔我的点心!” 他冲五条悟扑过去,上手就挠,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极了被抢走小鱼干的猫。 仗着无下限术式,五条悟站在原地都不带躲闪的,大言不惭地说:“你不是已经送给晶子了吗?那就是晶子请我吃的啦!” 你还真敢说啊? 与谢野的嘴角抽了抽,与走在后面的夏油杰对上视线。后者无奈地摊摊手,一副“我早已习惯了”的样子。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福泽谕吉和大仓烨子的注意。 “怎么了,乱步?” 福泽谕吉双手笼在袖子里,漫步走了过来。 “社长!”江户川乱步噔噔噔跑到福泽谕吉身边,气愤不已地指着五条悟,像受了委屈和家长告状的小孩子。 “他抢了我给与谢野的点心!” “……”福泽谕吉无言地看向了五条悟。 后者胳膊一伸,搭在与谢野肩上,笑嘻嘻地摆摆手说:“没关系,晶子不会介意的,对吧?” 他低头看着与谢野。 “唉。” 与谢野忍不住叹了口气,满脸糟心地提醒:“你就不能别欺负人小孩了,当心他家长削你!” 家长福泽谕吉:“……” 江户川乱步不满地嚷嚷道:“什么小孩啊,我明明比与谢野还要大一岁啊!” 与谢野一噎。 这是现在的重点吗?! 后来这场风波,以与谢野答应给二人制作点心为终止。 多少算是达成目的的江户川乱步满意了。有了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反正以后与谢野就是他们侦探社的社员了,点心长期供应有望! 江户川乱步不折腾了,与谢野又跟五条悟闹了起来:“为什么还要准备你的份啊?!” “诶?可是我和杰为了找晶子,顶着大太阳在外面白跑了好久……” “……”与谢野顿时没话说了,低声嘟囔道,“那我给你朋友也做一份吧。不过先说好,我很久没做已经手生了,要是不好吃可别怨我。” “不会啦~” 计划通!五条悟在背后比了个耶。 反正杰对甜食没太大兴趣,他可以一个人吃两份了! 抛开这个小插曲,众人聚集在这儿,开始讨论这次事件的后续。 “这次军方和咒术界起了摩擦不假,但主要还是有人在背后捣鬼的问题。”大仓烨子说,“队长的意思,我们双方各自内部处理,互不干涉。” 五条悟点头:“正有此意。” “不过……” 大仓烨子话音一转,眯起眼睛:“那个杀了我部下的家伙,不能交给你们。反正他没有咒力,几年前又脱离了禅院家,我们按照对待普通人的程序进行处理,这你没意见吧?” 五条悟不假思索地:“有意见,我不同意。” 大仓烨子磨了磨牙,倒是没有发火,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那家伙不是还给了你和你的朋友几刀吗?还差点将你给捅死来着,这么不记仇的? “因为他将是我用来对付咒术协会的秘密武器。” 五条悟双手插在兜里,脸上没了之前和两个小孩打闹时的轻浮不正经,哪怕是在两位年长者面前,依旧气场十足,存在感极强。 这让福泽谕吉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虽说我让你们自行处理内部的事宜,”大仓烨子蹙着眉,神情严肃,“但咒术界本来人手就少,你可别闹得太过。要是你们内部打个两败俱伤,诅咒没人管了怎么办?” “这话你应该对那群老橘子说才是。”五条悟嗤笑一声,非常不屑,“为了手中的权力,他们排挤、打压非世家出生的咒术师;对可能造成威胁的家伙下毒手;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吵上半个月、记上一整年;就连世家内部也是一堆破事……有这样抱守权利与地位慢慢腐烂的上层,咒术界才是迟早要完。” 大仓烨子:“……” “而且你放心吧,杀光那群老家伙对我来说很容易,可杀了他们,并不意味着咒术界能迎来新面貌。因为它早就从根基上开始腐烂了。所以时机不到,我不会轻易对他们动手的。” 虽然五条悟给出了解答,但这还不足以说服大仓烨子。关于伏黑甚尔的问题,双方还有的商量。 鉴于在场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作为无关第三方的侦探社,于是他们暂时放下这个话题,决定押后再谈。 而接下来需要讨论的,就是让他们聚集在这里的,与谢野的问题了。 “我决定在军警那边帮一段时间的忙。”作为当事人的与谢野组织好语言,慢慢道来。 五条悟一听就撇嘴:“你倒是说清楚帮什么忙啊?难不成又像那个混蛋医生提出的‘组建不死联队计划’一样?” 不是组建不死联队计划,而是猎犬选拔计划,两者的性质绝对不同。 与谢野挠挠脸颊,默默把这些话咽下。 “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沉默了许久的福泽谕吉终于开口了。他对五条悟说:“与谢野是我们侦探社的社员,他如今只是在完成一个长期委托,结束后是会回到侦探社的。” “诶?侦探社社员?”五条悟和夏油杰稍感意外。 前者甚至摆出一张臭脸,对与谢野说:“什么嘛,还以为能把晶子带回高专呢。” 大仓烨子抱臂哼了一声:“他看不见诅咒,你确定将他带进咒术界不是在害他?” 五条悟反驳道:“高专有结界,校内还有咒术师镇守,诅咒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大仓烨子讽刺道:“外敌进不来,来自内部的背刺呢?” 五条悟“呵”了一声:“说得好像军警里就多干净似的,能将人弄丢一次,再弄丢第二次也不是不可能。” “哈?!差点被杀掉的人是谁啊?!” “上面一个命令下来无法动弹的又是谁啊?!” “小鬼!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 “彼此彼此!不服就去外面打一架啊!” 两人又吵作一团。 夏油杰一边叹气一边上前将他们分开:“好了好了,还有正事……” 江户川乱步嘴里叼着冰淇淋勺子,扭头对与谢野说:“还是侦探社好吧?” 与谢野接过他塞来的果冻,发自内心地点头应道:“嗯。” 第33章 第三十三篇日记 大仓烨子还有些事情需要在横滨进行处理, 所以随他们前往东京前,与谢野就留在了侦探社里。 这期间,江户川乱步闲聊似的告诉了与谢野一些事。 “你知道夏目老师吗?” “夏目老师?”与谢野不解地歪头。 江户川乱步双手抱在脑后,优哉游哉地说:“你和军警之间的交易, 就是他告诉我们的啦~” “咦?”与谢野一副受到了欺骗的样子, “可你不是说,是猎犬的老大告诉你们的吗?” “消息源头的确是猎犬的老大。”江户川乱步嘴里含着薯片, 口齿不清地说, “横滨租界的情况有些尴尬, 而前不久擂钵街的动静又太大了,别国大使馆跟商量好似的联合起来进行抗议。所以你被港口黑手党抓走后,官方要求军警立刻从横滨撤离。但猎犬的老大找上夏目老师, 和他谈了谈。这之后,夏目老师就将消息传达给我们了。” “所以夏目老师到底是……” “一名自称退休的老人家,不过侦探社能建立起来算是托他的福,因为他帮社长拿到了异能开业许可证。” “诶?异能开业……许可证?那又是什么?”不懂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往外冒,与谢野感到十分困惑。 “你知道此前官方对异能力采取的是‘不公开原则’吧?直到战败后的这两年,坊间才陆陆续续地传出了些异能力者的传闻。” “我倒是听说过所谓的‘不公开原则’。”还是森鸥外告诉他的呢,“最近两年的情况不太清楚, 不过想来应该是官方那边对异能力者的态度放松了些吧?” “没错,他们通过‘都市传说’这种方式, 让民众潜移默化地接受异能力者的存在——听多了相关内容, 总会慢慢熟悉并引以为常的。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 如果官方宣告了异能力者的存在,那么就不可避免地牵扯到‘该如何管理’的问题。” 如何管理啊…… 与谢野想了想, 说:“烨子小姐将我从设施带出来之前, 我听她提到了异能特务科……虽说我不是很了解, 但起了这么个名字,不出意外就是官方管理异能力者的机构了吧?” “没错。出于各方各面的考虑,官方并不打算将异能特务科摆在台上当做靶子,后者自然就成了‘不为人知’的秘密机关。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选择用‘都市传说’的方式让民众知晓异能力者存在,而并非直接对外公开的原因。 “既然是专门为管理异能力者事项而建立的国家机构,异能特务科有着监督、管理异能力者,限制、取缔异能力者犯罪的责任与义务。因而民间团体想要正当合法地,以异能力者组织的名头开展活动,那就必须得到异能特务科批准的开业许可证才行。” 江户川乱步伸了个懒腰,坐直了身体,伸手去拿桌上的小零食。然而手伸到半中央,却被福泽谕吉拍了一巴掌。力道不大,就是提醒而已。 “你今天甜食摄入过量了。”这位严肃正直的大家长说。 江户川乱步委屈巴巴地瘪嘴,孩子气地摊在桌子上,挤出了一团包子脸,五官都皱起来了。 与谢野内心蠢蠢欲动,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罪恶的小手,摸了摸他的头。同时心里想着,如果对方露出丝毫不适,他就立马抽手。 哪想江户川乱步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不自在来,对“被摸头”的接受程度相当高。 不能吃零食的江户川乱步吭吭唧唧半晌,继续将话题进行了下去。 “异能开业许可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异能特务科当然不可能轻易开出这样的证明。当然这个问题被夏目老师解决了。” “原来如此。”那么这个夏目老师,可以说是帮侦探社建立起来的恩人也不为过啊。 “何止~”江户川乱步轻易看穿了与谢野的心中所想,伸出一根手指在与谢野面前晃了晃,笑得意味深长,“那个姓森的医生,还是夏目老师的学生哦!” “咦?!!” 与谢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江户川乱步笑眯眯地说:“也就是说,和猎犬的老大谈过后,夏目老师会特意将你的事情告诉我们,实际上就是在说‘你们去将他带到这边来吧’。” “森医生那个家伙怎么说呢,挺尊重夏目老师的。既然这件事有夏目老师的授意,并且最终侦探社也成功将你夺走了,那他就绝对不会在背后敲你闷棍了。”除非福泽谕吉主动放与谢野离开侦探社——尽管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与谢野愣了会儿,回过味来后,总算明白江户川乱步为什么找他谈这么一番话了。 他是在告诉与谢野:你以后走在横滨街头,不用再担心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更不用担心睁眼就看到森鸥外的笑脸。 同样也是在隐晦地对他说:你不需要为了别人的大义而使用异能力,会救人只是因为你想,而非别无选择。福泽谕吉不是森鸥外,侦探社也不是军方,我们需要的只是你救人的温柔,而不是救人的能力——这句话并非说说而已。 江户川乱步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抚与谢野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那颗惶惶不安的心。 阴霾一扫,阳光万丈。 心脏平稳而有力地跳动着,将血液运送到身体各部。从心底生出的热意也随着血液扩散到了四肢百骸中,温暖得让与谢野觉得自己脸上都发起烫来。 他掩饰性地别开脸,眼神游移,磕磕巴巴地转移话题:“厨、厨房在哪?不是要我做点心吗?我要跟着军警去东京,应该有一阵子不能回来。免得我忘记,还是尽快完成约定比较好……” 一说到这个江户川乱步可就来劲儿了。 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抓住与谢野的手腕,风风火火地往门外跑:“走走走!我们去买材料!” “哎,你慢点!” 五条悟二人离开横滨之前,与谢野做完了他答应下来的点心。 “为什么给那小鬼的点心比我的要多啊?”五条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仿佛猫猫控诉:你什么时候在外面有了猫,还给了比我多的小鱼干?! 与谢野抬头望天。 他能说他在做的时候,江户川乱步不停地在旁边对他念叨吗?比如:“再多做点嘛,反正材料买了这么多,不用掉的话很浪费”、“你好些天都回不来,多做些点心让我们睹物思人嘛”什么的。 ……不过话说回来睹物思人是什么鬼? 与谢野就这样吐着槽,不知不觉就做了比计划中还要多的点心。 “装太多的话,你们带在手上会不方便吧?”与谢野解释完,给了幼稚高专生一个“你别闹”的眼神。 “啊!晶子怎么可以这么偏心!”五条悟才不管,毫无顾忌地大声嚷嚷起来,像个家长不给买玩具就不肯罢休的大龄熊孩子,“明明我和晶子认识的时间更长,关系更好!而且昨天我刚刚为你打了一架,无论是脑力还是体力都消耗得非常严重,需要大量的糖分进行补给!可是你却……” “……”喂喂你说清楚!我到底是怎么你了啊?!! 与谢野的脑门上顿时蹦出两根青筋。 夏油杰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几步,淡定地看起了地铁路线图。 周围路人看过来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听听这话,“偏心”、“关系比他好”、“为你打了一架”……嘶!这两个家伙看着年纪并不大,也就初高中生的样子吧?没想到竟然当街玩起了争风吃醋那一套……啧啧!现在的小孩真是不简单。 与谢野:“……”我刀呢? 第34章 第三十四篇日记 就这样, 一年过去了。 与谢野参与猎犬计划后,再无一人在异能改造台上凄惨死去。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与谢野能帮助军方提高猎犬人员的选拔效率。毕竟他能提供的帮助只是救回那些改造失败濒死的人,而不能帮他们成功接受手术。 能顺利接受完改造手术的人少得可怜, 仅仅五人的猎犬小队, 到现在也没能凑齐。 通过初步筛选的猎犬候补数量是有限的。忙活完这批,军方又得花时间等下一批优秀士兵被筛选进来, 才能继续进行他们的猎犬选拔计划。 所以与谢野也不是一直待在军部。 这期间他基本都在东京和横滨两头跑, 偶尔也会因为别的委托出几趟差。 他的异能力是罕见的治疗系, 哪怕伤者已经看到了彼岸,他也能将人一脚踹回地面,还不留任何后遗症。 夸张点来说, 那就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力量。所以哪怕与谢野的存在和异能力并未对外大肆宣扬,依旧有部分消息灵通的人,捧着大把的钱来找他治疗。 就连咒术界也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存在。 尽管与谢野没有咒力,可只要不是那种比较麻烦的诅咒,咒术师们受了外伤,同样能找他治疗。 虽说与谢野的治疗,可能比普通咒灵的祓除现场还要血腥残暴…… 接触的人一多, 不免就有人生出了坏心思。 好在,与谢野背后有军方做靠山, 就算是咒术界也有五条悟撑腰。 就算敌人打算用计, 侦探社还有个智力超群的江户川乱步。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他就已经看穿了始末。有他在,与谢野自然也不会踩进敌人针对他的陷阱中。 所以那些人起了心思是一码事, 敢不敢动手是一码事, 就算真的动了手, 能不能成功又是一码事了。 也多亏了这一年找他治疗的委托人,原本身无分文的与谢野总算有了点积蓄。 目前他要么住在军方提供的宿舍里,要么和江户川乱步一样,住在福泽谕吉家里。吃穿住行一应有人管,他暂时又没有别的开销,所以他给自己留了一部分作为零花,剩下的钱则全交给了福泽谕吉。 囿于资金,侦探社现在的办公地点晚香堂,地处偏僻,没有正常的入口,必须走地下的某条废弃铁轨才能到达目的地。 为了尽快搬到交通便利的地方,福泽谕吉和与谢野都在有意识地存钱。 至于江户川乱步,他的生活技能有些糟糕——甚至不知道怎么坐电车——吃穿住行方面被福泽谕吉包圆了不用担心,除了买零食外基本没有别的开销。所以他都是将钱交给大家长保管的。反正他要用零花钱的时候,直接找大家长要就行了。 这天,与谢野从东京回到横滨,走出车站不远,迎面遇上两名熟人。 “啊!是晶子!”穿着水手服的少女率先和他打了个招呼,甩着手中的购物袋,蹦蹦跳跳地朝他这边跑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盘着头发的年轻女子,两只手上同样拎着好几个购物袋,一边追着她,一边说:“小姐,别跑那么快,小心摔倒啊!” 两人在与谢野身前停下。 “天内小姐,好久不见。”与谢野看向水手服少女,继而又将目光转向一脸无奈的年轻女子身上,“黑井小姐也是。” “好久不见啊晶子!”天内理子活泼地与他打了个招呼,旁边的黑井美里也笑着冲他点点头。 这两名女生是一年前搬到横滨来的。 天内理子今年刚上高中,而黑井美里是负责照顾她的仆人……或者说家人更恰当,因为两人相伴多年,感情非常要好。 事实上,这两人的身份也不太简单。 一年前的某天下午,与谢野接到了五条悟的电话,说是要塞两个人到横滨来,让与谢野有空就帮忙照顾下。 “???”与谢野满头问号。 可还不等他问,这个混蛋就利落地将电话给挂了。 好在,这之后夏油杰打了电话进来,简单地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大意就是,被送过来的两个女生中,年纪小一点的那个叫天内理子,有着一种名为“星浆体”的特殊体质。 与谢野大致听完他叙述的经过,总结道:“简单来讲,又是牺牲一个人拯救全世界的老套戏码?” 夏油杰想了想:“倒也没到‘拯救世界’的程度。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多出一个比较麻烦的敌人罢了。” “哦?那你们还明知故犯?” “因为我和悟是最强的嘛。” 言外之意,就算多了那么一个敌人,他们俩也能解决。 这样的回答,令与谢野回想起了之前在大阪发生的事情。 当时五条悟强硬地要带与谢野走,与谢野对夏油杰说:【就算有麻烦也无所谓吗?】 夏油杰当时也是这么回答的:【不用担心,我们是最强的。】 ……虽说后面就遭到了伏黑甚尔的连环打脸。 “我知道了。” 既然他们已经有成算了,与谢野便应下了,随即问:“她们什么时候会到?需要我去接吗?我最近刚好在横滨。” “不用啦,会有人送她们过来的。但因为要尽量避开咒术界的视线,所以会选择在夜里行动,到横滨的时候差不多一两点的样子。这个时间晶子小弟弟就乖乖睡觉吧,睡眠不足的话小心未来长不高哦。” 与谢野:“……谢谢提醒。” “不过……你们将她藏起来,不会遭到上层的责难吗?” “放心,我们做好了安排,让她们俩诈死。” “诶?可你不是说,你们两人被一起派去保护她的安全,直到与‘天元大人’进行同化。你俩实力就摆在那儿,怎么让人相信她们是真的死了呢?” 夏油杰轻声一笑:“你忘了那家伙吗?” “难道说……?”一个嘴角留疤的小白脸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晶子?晶子?”天内理子的手在与谢野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啊。”与谢野回过神,“没事。” 黑井美里蹙着眉,担忧地看着他:“最近学习太累了吗?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天内理子附和道:“对啊对啊,你看你都长黑眼圈了!” “诶?有那么明显吗?”与谢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面前两人齐刷刷地点头。 与谢野哑然。 学习的话倒是没说错,与谢野现在正一边给军警和侦探社帮忙,一边准备考医师资格。 他以后是要成为侦探社社医的,当然不能只会使用异能力。 在常暗岛那大半年,森鸥外确实教了他不少外科知识。但除了这些外,他还想学习更多。 就比如,万一侦探社的人身体不舒服了,有那么个头疼脑热、呕吐腹泻呢?或许吃点药就能好的事情,总不至于让他用异能力,或者将人撵去医院吧?那他这个社医的位置坐着有什么意思啊? 做好打算后,与谢野就翻起了医书。要考医师资格的话,首先他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他得从正儿八经的医学部毕业才行。 虽说将这事告诉军警的话,或许与谢野就不用没日没夜地挤时间出来,抱着医书大部头勤勤恳恳地啃了。 对他来说,入学的名额好拿。可这些厚厚的书,他必须自己一点点啃下来,才能将知识消化成自己的。 说不定他现在所看的某个小知识,将来就会成为救人一命的关键呢? 他绝不会抱侥幸心理,不想敷衍别人,也不想敷衍自己。 听说与谢野准备考医后,家入硝子将自己的学习笔记送给了他,还给他加油打气来着。 顺带一提,跑腿的是五条悟,这家伙还以“跑腿费”为由,趁机从与谢野这里搜刮了一堆小点心回去。 “还好,我会注意休息的。”与谢野笑了笑说,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移,“对了,家里来客人了吗?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两人不疑有他,注意力成功被转移。黑井美里开心地说:“今天是小姐的生日,邀请了几名要好的同学来家里庆生。” 与谢野眨眨眼,稍微有些惊讶,随即笑着给天内理子送上了生日祝福。 “谢谢晶子!刚巧你回来了,要不要一起来我家玩?” 与谢野委婉地拒绝了,他回来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 两名女生还要回去准备生日聚会的事情,所以很快便和与谢野道了别,说说笑笑离开了这里。 “娃娃没有夹起来好遗憾……” “下次再来吧?顺便把小姐喜欢的那只毛绒熊也给买下来。那毛绒熊都快比小姐高了,今天买的东西多,实在是拿不了。” “好啊!下次也和黑井一起来!” “是是——” 女生们活泼轻快的谈话声越来越远。 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后,与谢野脚一拐,走进了刚才她们出来的大型商场中。 营业员迎面而来,笑容亲切,标准地露出八颗牙齿:“你好呀,小弟弟,有什么需要的吗?” 与谢野腼腆地笑了笑,双手比划了下,说:“请问,那种大大的毛绒熊哪里可以买到呢?” 第35章 第三十五篇日记 与谢野填了送货单, 让工作人员帮忙把毛绒熊送到天内理子家。 接着他又绕去马路对面的甜品店,给江户川乱步买了些小点心,这才慢悠悠地晃去侦探社。 “你还记得去年你被绑走时,那个差点让军警和咒术师打起来的幻术师吗?”江户川乱步吃着与谢野给带的甜点, 摆钟似的左右摇晃着身体, 孩子气十足。 “幻术师?”与谢野想了想,印象不是很深, 后面也没听大仓烨子他们提过。“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不是说有新的委托找我吗?” “喏。”江户川乱步从旁边的文件上抽出一张白纸, 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这次委托你的就是他……或者说,他老板。” 与谢野眉毛一扬:“他还敢入境?不怕被抓吗?还有他的老板……” 他以为江户川乱步这里说的老板,是指上次那起绑架事件的幕后黑手。哪料江户川乱步却说:“之前那次是他接的外快啦, 后来你们去了横滨,他不是就没出现了吗?” 咦? 这说来倒也是。 “幻术师都挺会隐藏身份的,官方根本没调查出他的真面目。”江户川乱步嚼着点心,口齿不清地说,“要不是这次对方所在的势力联系上侦探社,说要委托你,那他还不会这么快露出马脚。” “咦?” “他老板的老板……唔, 应该可以这么说吧?也就是说顶头大BOSS都不知道你的异能力,他老板是从哪得到你情报的?”江户川乱步一点一点跟他解释, “他老板可是最近才被放出来没多久。” “原来如此。”与谢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至于这次入境, 他们已经和官方那边打了招呼, 交换了点什么。”江户川乱步撇撇嘴,补充道, “反正和侦探社无关啦,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 不理就行。我们是民间组织嘛,不想接委托推了就是。” 与谢野眉毛一扬,两指夹着手中的纸张挥了挥:“去,怎么不去?客人送钱上门,还能推了不成?” 打电话与对方商量完,与谢野忍不住感叹有钱真好。 “感觉这次委托结束后,社长最近在看的办公室和宿舍应该就能定下来了。”与谢野有些高兴,“你不是说想要一个大一点的卧室,可以摆上货架,放很多零食吗?这一次……咦?” 与谢野一扭头,发现江户川乱步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激动,而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打不起精神来。 “怎么了?”与谢野敏锐地察觉到江户川乱步的异常。 可不是吗?吃着小甜点都一副没滋没味的样子。这点心与谢野尝过,还不至于难吃到被江户川乱步嫌弃的地步吧? 江户川乱步挠了挠头发,皱着眉烦躁地“啧”了一声,没有回答与谢野的问题,而是说:“要不这次委托别接了吧?” “诶?”与谢野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就连旁边闭目养神的福泽谕吉也看了过来。 通常情况下,江户川乱步对与谢野说不用接的委托,要么委托人本身有大问题,要么对与谢野来说有危险。无论是福泽谕吉还是与谢野,在这方面都极其信任他,他说不接就不接。 可是以往江户川乱步都非常干脆,从来没有将电话交给与谢野后,又用商量的语气劝他别去的。 这位名侦探有着超绝的观察力、思维分析以及演算能力,很多事情只需看一眼就能解决。像现在这般举棋不定的样子,与谢野从来都没见到过 “你在犹豫,为什么?” 江户川乱步闷闷地吃着点心,腮帮子鼓鼓的,半句话不说。 “……” 与谢野和福泽谕吉面面相觑。 “乱步。”福泽谕吉开口了,“到底怎么回事?” 江户川乱步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身体往下缩,都快蜷到椅子里去了。 见他这样,福泽谕吉干脆开启了一问一答模式:“这个委托对与谢野来说有危险吗?” 江户川乱步:“委托本身没有。” 委托本身没有?那就是说,在委托范围外的情况下会遭遇危险咯? 福泽谕吉果断问:“那么与谢野不接的话,会对他有不好的影响吗?” 江户川乱步脸上的烦躁更明显了,他干脆直说:“这个委托接与不接都会遇上麻烦,区别只在于早晚罢了。” 诶? 与谢野满脸懵比。他老老实实的除了啃医书大部头就是工作,什么都没做呢,怎么麻烦又找上自己了? 福泽谕吉也是疑惑:“有办法解决吗?” 江户川乱步从椅子上爬起来坐直了身体,“咔嚓咔嚓”吃着小饼干,含糊不清地说:“能知道的信息太少了,现在我只能推测出两点。” 他伸出手指。 “一、与谢野完成这个委托后,会被某些人带到某个地方去。如果一切顺利,他很快就能回来,反之……” 说到这儿,他就顿住了,不过在场另外两人都很清楚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如果事情不顺利的话,与谢野极有可能回不来了。 “在我看来两种情况应该是五五开吧,或许四六开?” 也就是说,与谢野回不来的情况概率要大些。 福泽谕吉眉头一皱:“那如果拒绝委托呢?” “二、与谢野拒绝这个委托,然后在未来我们不知道的某个时间,会有更大的麻烦找上他。” 想了想,江户川乱步抿抿唇,补充了一句:“而且避无可避。” “?!” 能让江户川乱步说出“避无可避”这样的话,那不就是说情况非常严重吗? 与谢野简直风中凌乱了,为什么他总是糊里糊涂撞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福泽谕吉思索一番,沉静地问:“这是已经算上我和你陪在他身边的情况了吗?” “我和社长去了和没去是一样的,对那边没太大影响。还不如留在这里,解决其他的问题。”江户川乱步摆摆手,这也是他不甘心的地方,“否则他们委托的就不是与谢野,而是整个侦探社了。也就是说,只有与谢野才能在这次事件中发挥作用。” 与谢野哑然。 那就意味着,那边不缺脑力也不缺智力,缺的只有自己这么个治疗吗? “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情报了吗?”福泽谕吉追问道。 “没有,可用情报太少了,而且现在知道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江户川乱步说得含糊,在与谢野和福泽谕吉看来,简直跟打哑谜没什么两样。 但光凭他给出的两点信息,他们就能理解,为什么江户川乱步会对此事犹豫不决了。因为无论哪种情况,与谢野都可能遇到危险。 “既然如此,我要去看看。”与谢野干脆利落地做下了决定,“这不是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的几率顺利回来吗?快一半了,也不少。比起坐以待毙,果然还是选择主动出击比较好。” 江户川乱步双手抱在胸前,闷闷地说:“那要是存活率比百分之四十还要少呢?” 与谢野抬起手,用力揉乱了他的头发:“存活率?你忘了我的异能力是什么?” 他笑容肆意眉眼张扬,自信满满。 “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福泽谕吉叮嘱道:“要小心。” “我明白,社长。” 江户川乱步不高兴地拍开与谢野在他头上作乱的手,两颊像受了刺激的河豚一样鼓了起来,嘴硬道:“谁担心你了啊?” “是是——”与谢野一副看穿的模样,敷衍地顺着他。 江户川乱步不满地高高举起手指,嚷道:“不许‘是是——’!” “那就——”与谢野拖长语调卖了个关子,话音一转笑着说,“谢谢你啦,名侦探。” “……哼。” 炸毛的猫猫立刻被安抚了下去。 之前与谢野已经和委托方联系过了,对方说会派人过来接他,这倒是省了他的事。 他整理好手提包里的“治疗工具”,等人到达后给他打电话。 趁着这个时间,与谢野找江户川乱步问了些问题:“你说的那个幻术师以及他的老板,都是什么来头?” “意大利黑手党。”江户川乱步又开始抱着零食吃了起来,旁边的桌上已经堆满了空空如也的食品包装袋。 “隶属彭格列特殊暗杀部队巴利安。” 第36章 第三十六篇日记 与谢野从江户川乱步那儿了解到, 彭格列是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历史悠久,至今已经传承到了第九代。 彭格列的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国家, 是为了进行彭格列继承人的选拔。 “为什么一个意大利黑手党的继承人……要在我们国家选拔?”与谢野发出了灵魂拷问。 这是在转移战场吗? “因为意大利本土的几名继承人候补都被暗杀了, 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其中一名就在我们国家。”江户川乱步说, “他是彭格列初代的后裔,体内流淌着彭格列的血。” 这是异能特务科那边透露过来的消息。 毕竟这里不是彭格列的地盘,又事涉重要的继承人选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彭格列入境的时候就与官方那边打了招呼。 “诶?是这样吗……”与谢野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下午,巴利安那边派来的车子到了。 与谢野和福泽谕吉、江户川乱步道了别,乘上车子前往并盛。 结合委托内容和江户川乱步给出的信息, 与谢野理清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的委托人是巴利安的首领XANXUS, 是彭格列九代目的儿子, 同样也是这次彭格列继承人的候补之一。 另外一名候补叫沢田纲吉,今年才十四岁,和与谢野一样大,是并盛中学的二年级生, 几个月前甚至都不知道彭格列的存在。 彭格列代代相传的指环是首领及其守护者们的象征, 两名继承人候补被各自分得一半,接着他们需要在指环争夺战中从对方手里抢夺另一半,胜出者便能成为下一任的彭格列首领。 目前的指环争夺战已经进行到了最后, 也是最关键的一场——首领战。 在前面的守护者战中, 巴利安的成员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最严重的现在甚至下不了病床。所以巴利安那边委托了与谢野, 对他们的伤员进行治疗。 另外, 为了避免发生其他状况,与谢野需要在并盛待到指环争夺战结束才能离开。当然,这么做的话,他能拿到的酬金也是翻倍的,所以就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到达并盛时已是傍晚,距离首领战开始还有不到两小时。 车开到巴利安临时据点的院子里。与谢野下了车,双手拎着大大的手提包,刚准备进门,却被两旁的守卫给拦住了。 他们说要检查与谢野的包。 “……” 与谢野沉默半晌,还是将手提包递了过去。 守卫接过来时发现,这包还挺沉。打开之后,他们惊悚不已,因为里面装着的都是些可怕的刀具,甚至还有一把电锯! 不是说来的是名医生吗?面前这家伙年纪不大,看起来没半点医生样也就算了,可这随身物品,怎么看怎么可疑吧?! 守卫脸色青白,正准备问接人的同事是不是搞错了,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怎么回事?” “列维大人!”守卫恭敬地向他打了个招呼,接着一五一十地将对与谢野的怀疑说了出来。 “嗯?”被称作列维的高大男子扫了一眼地上的各种凶器,没露出多余的表情,相当地淡定。接着,他的视线上移,停留在了与谢野脸上。 虽然之前就从玛蒙那儿听说,“医生”是个小鬼,但列维并不知道这人具体长什么模样。看来只有让见过对方的玛蒙过来确认一下了。 列维冲屋子里扬声呼喊了一声:“贝尔,把玛蒙带过来!” “唰”地一声,锐物刺穿空气,直朝列维的眼睛而来。列维淡定地往旁边一偏脑袋,三把精致的小刀“笃笃笃”地在了门框扎成了一列。 站在门外的与谢野听到了一阵奇怪的笑声,接着就看到一个提着笼子的金发男生走到了门口。 怪异的是,那笼子里竟然关着一个披着斗篷的小婴儿。 与谢野好奇地盯着那笼子里的小婴儿瞧。 虽说那对方的上半张脸都被兜帽遮了起来,但与谢野还是能察觉到对方在打量自己。 “就是他。”那小婴儿开口说,“放他进来吧。” “诶?这就是你说的,能一下子将人治好的医生?”金发男生又是“嘻嘻嘻”一通笑,“瞧着不太像啊。” 玛蒙幽幽地说:“正好贝尔也受了伤不是吗?让他先给你治疗,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听到他这么说,贝尔反而提高了警惕。再一看,旁边的与谢野已经配合地从手提包里拎起了电锯,一副“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治疗哦”的样子。 一股莫名的寒意忽然从背后窜上来,贝尔菲戈尔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果断祸水东引:“路斯利亚伤得比我严重,先给他看看吧。” “诶?”与谢野深感无趣地将电锯放回包里,“那还真是遗憾。” 贝尔:“呵呵。” 与谢野被领进了大门,然后在大厅的沙发上看到了一个黑发,脸上有着冻伤疤痕的男子。 察觉到视线的男子掀起眼帘,目光像两把刀子似的,精准地扎在了与谢野的身上。 那瞬间,与谢野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一时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扼住了咽喉,根本无法呼吸;一时又好像被狮子之类的大型猫科动物瞄准,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危险!逃离!” “BOSS,医生到了。”玛蒙对那男子说。 XANXUS没什么反应,表情淡淡地收回了视线,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那是我们BOSS。”贝尔菲戈尔弯下腰,在与谢野耳边笑嘻嘻地说,“他的脾气可不太好。惹他生气不如来找王子,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与谢野扯扯嘴角:“是吗?” 很好,待会儿治疗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给你个痛快的。 玛蒙阻止道:“别多事,贝尔。和异能特务科那边谈好的条件之一就是不能伤害这小鬼,要是敢坏了事,首领不会放过你的。” “哼。”贝尔菲戈尔摊摊手,“开个玩笑而已,那么认真干嘛?” 列维:“你刚才不是在说笑吧?杀气都快溢出来了。” 贝尔菲戈尔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与谢野被列维带到了二楼的某个房间,他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有着莫西干发型的男子。 对方浑身打着绷带,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只有脑袋能稍微转转。偏头看到进门来的列维和与谢野,竟然夸张地嚷嚷了起来:“咦?这个小不点是来干嘛的?” “他就是玛蒙说的医生,来给你治疗的。” “诶?这不是个小……” 路斯利亚还没说完呢,突兀的重物落地伴随着金属碰撞声响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话不多说,我们开始治疗吧。”与谢野语气轻快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治疗方式?” 路斯利亚和列维顺势看了过去。与谢野将沉重的手提包扔在了地板上,此刻已经拉开拉链,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不过与列维不同,路斯利亚身体动不了,视野受到了限制,因此只能看到蹲下的与谢野的头顶。 路斯利亚的注意力现在都集中在了与谢野的身上,自然没能发现同伴脸上的微妙表情。 “诶?治疗方式还能选吗?”尚未察觉到危机的路斯利亚有些惊喜,“那要温柔一点、轻一点的!” 列维的嘴角抽搐了下。 因为他看到与谢野在手提包里挑挑拣拣一番,最终拿出了…… “嗯嗯,那就这个好啦。”与谢野站起身,打开开关,手上的电锯发出了“嗡嗡”的轰鸣声。 他冲床上的路斯利亚咧嘴一笑,声音带着些颤抖,难抑兴奋地说:“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看着与谢野手上的东西,路斯利亚:“???” 几分钟后,路斯利亚的房间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大,尖利得仿佛能冲破天花板,就连在一楼大厅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听着阵阵惨叫,贝尔菲戈尔浑身寒毛直竖。他扭头看向玛蒙:“那家伙真的是医生?” 玛蒙语无波澜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家伙的能力只有在治疗对象濒死时才能发动。” 贝尔菲戈尔不信:“只是单纯的濒死能让路斯利亚发出这种惨叫?” 玛蒙沉默片刻,挠挠脸补充道:“我是听说那家伙有些无伤大雅的恶趣味啦……” 贝尔菲戈尔:“这叫无伤大雅?!!” 玛蒙无所谓道:“反正不会死也不会有后遗症的,你放心好了。” 贝尔菲戈尔:“……”那你要求还真低啊? 沙发上的XANXUS突然朝他们开了两枪:“吵死了!让上面的家伙也闭嘴!” 焕然一新的路斯利亚走出房门,脚步虚浮得如同一缕轻飘飘的幽魂。他踉踉跄跄地晃到了一楼大厅,面朝下“啪叽”摔在了长条沙发上——显然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 坐在单人沙发里的XANXUS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接着看向走在后面的与谢野。 后者身上穿戴的手术围裙已经染成了猩红,脸上还溅了不少血点。 “啧。”XANXUS咂咂嘴,“这样就算治好了?” 与谢野轻轻踹了一脚路斯利亚的小腿:“快起来,别砸我招牌。或者说,你还有哪里受伤了没被我治好的?” 明明只是不轻不重的一脚,却让路斯利亚跟触电般反应极大。 他猛地起身,噌噌噌挪到了沙发另一端,和与谢野拉开了距离,双手在身前比划了个大大的“叉”。 “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好!身上的伤全部治愈了!请不要过来!” 巴利安众人:“……” 与谢野习以为常地无视了投在他身上的异样视线,问:“下一个是谁?” 玛蒙和列维看向了笑容僵硬的贝尔菲戈尔。 “嘻嘻嘻……王子觉得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他的话音被BOSS黑洞洞的枪口截断。 “啰嗦,赶紧的!” 贝尔菲戈尔:“……” “我看你的武器好像是小刀,那我们来交流一下经验吧~”这回与谢野抽出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刃身在灯光下折射出雪白、刺目的冷光,投在了与谢野的脸上。光影在脸上划出明确的界线,眼睛笼上阴翳,笑容却明媚至极,叫人看了只觉不寒而栗。 “比如,在将敌人开膛破肚的情况下,怎样才能尽量长时间地吊着他一口气。” 贝尔菲戈尔:“……” 第37章 第三十七篇日记 给巴利安的成员治好伤后, 与谢野的工作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他并不会跟着巴利安一同前往指环争夺战现场。 一来,那地方听着就觉得危险;二来,他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局外人, 根本不想、也没必要掺和进异国黑手党的纷争中。 大概过了一小时左右, 待在巴利安临时据点的与谢野接到了电话,玛蒙让他随巴利安的精锐部队一同前往指环争夺战现场。 “诶?要我帮你们打架吗?不要。”与谢野靠在沙发上, 没精打采地说,“如果你们提前告知委托内容里有这么一项的话,那我根本就不会接。” “不用你出手,你只需要帮忙治疗就行了。”玛蒙解释道。 “仅限于脱离战场的伤员哦?如果脱离战场的人被我救回来,接着又被你们重复投入战场的话……”与谢野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语气带着与表情不符的活泼,“那我就撒手不干啦。” “啧。”玛蒙咂咂嘴, 小鬼头还挺机灵。但是这也无所谓, 五十人的巴利安精锐部队已经足够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 与谢野爽快地应下,与巴利安的精锐部队一起前往并盛中学——天知道为什么一个黑手党的继承人选拔要在一所中学进行。 可没想到的是,与谢野等人到达后,被一个手持巨大流星锤的男子拦了下来。 对方二话不说, 抡起又大又沉的流星锤, 将巴利安的精锐部队统统揍趴下了。 哇。 与谢野眨了眨眼睛,看着倒了一地的巴利安成员,心中直感叹: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在穿着统一制服的巴利安部队中, 穿着浅色休闲服、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的与谢野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年纪看起来和沢田纲吉那群人差不多大, 担心误伤, 兰奇亚便没对他动手。 迅速解决完准备闯进学校的五十人后, 兰奇亚抬抬下巴问与谢野:“小鬼, 你是巴利安那边的,还是沢田纲吉那边的?” “任何一边都不是。”与谢野果断撇清关系,“我只是个医生,应委托方的要求前来救人。” “委托?谁委托的你。” “巴利安。” 这不还是巴利安那边的人吗? 兰奇亚皱了下眉,拽紧了手中的铁链。 “不对。”猜出对方心中所想的与谢野解释道,“我只是拿钱办事。你们黑手党之间的矛盾,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与我无关。我的任务只是帮伤者治疗。” “……这样吗?” 愣怔了一小会儿的功夫,三名巴利安的成员趁机从兰奇亚手中逃脱,一溜烟地跑进了并盛中学。 兰奇亚注意到了,作势要追。 不过在此之前,他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与谢野:“无论怎样,你先跟我过来,别想耍花招。” “好吧。”与谢野耸耸肩,没有半点不自在地跟着他走进学校大门。 本来,与谢野看到小婴儿模样的玛蒙时,还以为他拥有类似大仓烨子那样的年龄操作能力,或者说这是他用来掩饰真实样貌的幻术。 直到他在指环争夺战现场看到另外两个小婴儿。 一个黑帽黑西装,另一个背着来福枪,说话流利,行动灵活,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小婴儿。 像这样的小婴儿难道还有很多吗? 与谢野好奇地在玛蒙和对面的两个小婴儿之间打量,发现他们三个的胸前都挂着一个奇特的奶嘴,只是颜色各不相同。 在与谢野打量对面的同时,沢田纲吉那边的人也在疑惑。 “喂,里包恩,那个跟兰奇亚一同出现的少年……谁啊?” 里包恩干脆利落地:“不知道。” 刚好这个时候,他们听到玛蒙冲与谢野那边大喊:“医生,你怎么跟那个家伙待在一起?别忘了是巴利安付钱雇佣你过来的!你要违背我们之间的合约吗?赶紧来给首领治疗!”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与谢野。 “医生?” “雇佣?” 成为众人焦点的与谢野无动于衷。 他的视线越过玛蒙和贝尔菲戈尔,落在了他们身后的XANXUS身上。 几个小时前给予了与谢野巨大压迫感的男人,此刻正狼狈地倒在地上,露出来的皮肤表面,不光有冻伤,甚至还有烧伤。 接着与谢野又看向了手持武器与玛蒙等人对峙的少年少女。 他们挡在一个倒地的棕发少年身前,尽管浑身伤痕累累,眼睛里却燃烧着灼人的火焰,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在空旷安静的学校操场上,与谢野的声音显得平稳又清晰:“来之前我就说过的吧?我只负责治疗你们脱离战场的成员,要我帮你们治好伤继续上场打架,恕我拒绝。你在电话里不也答应了吗?” “你……!” 玛蒙气得牙痒痒,却又无从反驳。 当时他满以为,五十人的精锐部队足够对付筋疲力尽的沢田纲吉等人了,叫与谢野过来只是以防万一。 哪想到,半路上竟然杀出了个实力强悍的兰奇亚…… 听到与谢野给出的回应后,原本还对他有所防备,随时都准备出手的兰奇亚彻底放心了。 玛蒙和贝尔菲戈尔还想反抗,却因被兰奇亚等人包围。敌众我寡,大势已去,意识到这一点的巴利安等人不得不选择放弃。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彭格列继承人被宣布为沢田纲吉后,玛蒙没好气地冲笑眯眯的与谢野道:“现在总行了吧?!还有,观战区那个白色长头发的,也是我们这边的,他的伤也交给你了!” “是是——”与谢野不急不缓地朝他们走了过来。指环争夺战彻底宣告结束,自然没有人会去阻拦他。 “什么叫‘观战区那个白色长头发的’?!”斯夸罗暴躁地大声嚷嚷,声音横跨过大半个操场,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我有自己的名字!还有那家伙是谁啊?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唉。”贝尔菲戈尔揉了揉耳朵,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吗?还以为我能取代他当上作战队长了呢。” 与谢野对这群人的吵嚷不感兴趣,蹲下身检查XANXUS的情况。 “只是昏迷了,还不到濒死的程度。” 听到他这样说,玛蒙立马出声警告:“别将你那套恶趣味用在首领身上,他要是察觉到不对提前醒来,绝对会一枪崩了你,也会一枪崩了我们的!我不跟你说笑!” “那不然……”与谢野忽地回头看着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负责后面的治疗,由你们来动手?” 玛蒙和贝尔菲戈尔脸色铁青,齐刷刷往后退了几步。 开什么玩笑! 要是事后让首领知道了,他们绝对会死得连渣滓都不剩的! “切。”与谢野无趣地撇撇嘴,从便捷的腰包中抽出一把手术刀。手腕一转,锋利的刀刃就贴在了XANXUS的脖颈上。 “喂!混蛋!你想干什么?!” 斯夸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准备割掉自家BOSS喉管的与谢野。 这点吵闹对于与谢野来说还是能忍受的——毕竟在他的“特别治疗”中,伤员从头到尾都不开口的非常少见,他已经习惯这种程度的魔音贯耳了。 他拿刀的手非常稳,脸上的表情也毫无波澜,沉静得犹如一滩死水,好像刀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什么物件一样。 “给我住手啊你这个混蛋!!!”斯夸罗愤怒咆哮,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沢田纲吉等人也惊讶无比:“那家伙,是要杀了XANXUS吗?!” 再怎么说,XANXUS也是九代目的儿子,是彭格列的人。 就算他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在指环争夺战前绑了九代目,但要对他进行处决,那也应该由九代目来定才是,怎么能被别人杀掉呢?! “慢着。”从玛蒙与贝尔菲戈尔的态度中察觉到了异常,里包恩将准备出手的几人拦住,“先看看。玛蒙那家伙,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授意别人杀掉XANXUS的。” 如果他这么做了,那就意味着他背叛了巴利安,背叛了彭格列,今后会背上彭格列发布的追杀令。 作为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彭格列在本国,甚至在欧洲境内都具有极大的话语权。这样一个家族发布的追杀令,没人敢小觑。 如此一来,为了避免招惹上麻烦,找玛蒙做生意的人自然而然地会减少。这对那个爱钱如命的家伙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所以他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而且你们看。”里包恩抬抬下巴,示意他们看另一边,“切尔贝罗也没有阻拦。” 闻言,众人都冷静了下来——除了斯夸罗。不过这人受了重伤,只能坐在轮椅上,就算想飞奔过来踢飞与谢野,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在场众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与谢野抹了XANXUS一刀。 殷红的血帘喷射而出,被疼痛刺激醒来的XANXUS骤然睁开了眼睛,瞳孔急剧收缩。 与谢野不闪不避,任由血液溅到自己身上,平静而熟练地发动了异能力。 「请君勿死」 斑斓的蝴蝶自与谢野身上脱离,纷纷扑向XANXUS。 在接触的一瞬间,蝴蝶化作温暖又充满生机的能量,快速扩散到XANXUS的全身,替他修复身上的伤势。 不消片刻,XANXUS身上的伤便全部治好了,包括他脖子上那道被与谢野划开的刀伤。 XANXUS从地上坐起来,活动了下脖子和肩膀,满血复活。 “???”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难道是幻术?”狱寺隼人猜测道。 “不,不是。”作为幻术师的库洛姆对这个猜测给予了否定。 里包恩黝黑的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精光,嘴角微微翘起。 原来如此。 难怪这家伙从头到尾都不具丝毫杀意,因为那本来就不是在杀XANXUS,而是在为救他做准备。 “接下来是那个白头发的对吧?”与谢野站起身,若无其事地甩掉手术刀上残留的血液,抬脚就往斯夸罗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黑色的身影突然跳到了与谢野面前,挡在了他前进的路上。 “?”与谢野疑惑地看着他。 “Ciao~”里包恩微笑,和他打了个招呼,“我是里包恩,该怎么称呼你呢?像玛蒙他们那样叫你医生吗?” “叫我与谢野就好。” “你好啊,与谢野。”里包恩直切正题,和他打起了商量,“刚才听到你们的对话,你应该是被巴利安那边雇佣来的对吧?” 与谢野点头承认。 这样的开场白,他多少能猜到接下来里包恩准备说什么。 “如你所见,蠢纲这边的伤员不少。如果我们也出钱雇佣你,你可以帮忙救人吗?就像刚才对XANXUS那样。” 【这次入境,他们和官方那边打了招呼。】 也就是说,彭格列一行都是在官方挂了号的对吧?那他就不用顾忌太多了。 与谢野抹掉脸上的血水,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事先说清楚,我只能救濒死的人哦。” “至于怎么操作……”他亮了亮自己手中的刀,“刚才你们也看见了吧?” 果然啊…… 里包恩点头:“多少猜到了。” 见他听完后也没改变主意,与谢野便用干净的左手拿出手机,打开自带的计算器软件。 他环视一眼四周,确认需要进行治疗的人员数量,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摁了一通,算出一串能看得人眼晕的数字,递给里包恩看:“这个数。” 可乐尼洛和迪诺凑过来看了一眼,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里包恩却无比干脆:“可以,彭格列不缺钱。” 与谢野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委托人!” 迪诺等人:“……”因为用的根本就不是他的钱啊! 第38章 第三十八篇日记 谈好条件后, 与谢野走向斯夸罗,开始为他治疗。 “喂。”里包恩凑到玛蒙身边,问, “哪找来的?” 玛蒙“哼”了一声,倒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年多前我接了个与他有关的委托,自然就知道了。” “什么来历?” 玛蒙幽幽地说:“如果你只是想确认他是否无害,那我可以给你肯定的答复,不用担心他会起多余的坏心思。不光是他,还是他现在所在的组织, 口碑都很不错。否则你以为我会向首领推荐他?” 里包恩点头, 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玛蒙“嘁”了一声, 接着道:“如果你是想挖墙脚, 那就别做梦了。这家伙和军方的关系非常密切,你今天敢将人撬走, 明天他们就会上门查沢田纲吉家的水表。” “哦?竟然是军方的人吗?”里包恩眼神一闪。好好的一棵大白菜,只能看不能撬,那就有些遗憾了啊。 “准确来说他现在是一家侦探社的员工, 不过你把他看作是半个军方的人也没错, 那边对他相当看重。”玛蒙淡淡地说,“还有, 再免费告诉你一件小事好了。” “你应该也清楚, 彭格列入境时就与官方那边打过招呼。按理说,只要并盛这边没出什么大问题,他们对我们的行动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可你知道吗?我前脚给侦探社打电话下了委托,后脚异能特务科就联系到这边, 专程提醒了一点:‘委托医生可以, 但绝对不许在他身上打主意’。” 里包恩嗤笑一声, 嘲笑道:“那是因为你一年多前做的委托,给他们留下了坏印象吧?” “……”玛蒙一噎,无从反驳。 “不过,不只是军方,就连异能特务科也很重视他吗?”里包恩摸了摸下巴,陷入思索中。 关于这一点,玛蒙大概能理解:“医生所在的侦探社有异能特务科签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双方有着不错的合作关系。” “原来如此。” 说着,玛蒙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一句:“另外,这家伙和咒术界的关系也挺不错。” “啧啧,不简单啊,这个小鬼。” 众人看着精神奕奕,甚至心情好到还能哼歌的与谢野,心情异常复杂。 这人刚刚将在场所有受伤的人都治疗了个遍,一圈下来竟然都不带喘气的。被治疗对象各个满血复活,没留下丝毫后遗症——如果心理阴影不算的话。 当然,这里的心理阴影指的是“治疗前先被杀”的特殊体验。 考虑到时间和需要治疗的人数,再加上手上工具不太够,与谢野并没有在这儿制造出太过血腥的凶杀案现场来。所以沢田纲吉等人暂时还不知道,与谢野平日里的“特殊治疗”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看到与谢野对XANXUS下刀子时利落的动作和冷淡的神情,那般漠视生命的样子,让沢田纲吉一行人都感到了不适。 可当他们得知与谢野的异能力,只能在受伤对象濒死的时候发动后,想法得到了改变。 “诶?问我动手时觉得可不可怕?”与谢野眨了眨眼睛,“怎么不怕呢,一开始的确是怕的。” 回答沢田纲吉问题时,与谢野依旧一刀一个小朋友,看得坐在地上的棕发少年简直槽多无口。 当然,与谢野发动异能同样也很快,眨眼间将狱寺隼人、山本武以及笹川了平身上的伤全部治疗完毕。 他的动作又快又熟练,在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治疗就已经结束了,让准备好“死一次”的几人有些怔忪。 最让沢田纲吉方感到惊喜的是,与谢野在治疗库洛姆的时候,竟然帮她修复了缺损的内脏! 这个因意外不幸失去了内脏的女孩,如今不再需要时时刻刻维持幻术,用以填补自己的内脏延续生命了。 最后,与谢野走向了讨厌“群聚”的云雀恭弥。还不忘补充回答沢田纲吉的问题:“需要救治的人太多,根本没有给我害怕的时间嘛,后来就慢慢地习惯了。” 这下众人看与谢野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云雀恭弥比较有意思,根本不用与谢野出手,他自己就给了自己致命一击。与谢野挑了挑眉,倒是没说什么,直接发动了异能力。 满血复活的并中风纪委员长提着浮萍拐,气势汹汹地开始了对群聚的沢田纲吉一行人的咬杀。 “啊啊啊!云雀前辈请不要过来啊!!!” 顿时整个操场上又变得鸡飞狗跳起来,看得与谢野一阵感慨。 老实说,他到现在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号称彭格列最强暗杀部队的巴利安,会输给这样一群天真又稚嫩的少年少女。 不过这都与他无关,想想便抛在了脑后。 贝尔菲戈尔和玛蒙有些遗憾,沢田纲吉一行人还没见识到与谢野的真面目呢。可惜,没能看成热闹。 “这样的能力……”迪诺低声道,“如果落在敌方手里,那还真是可怕啊……” 他突然想起与谢野出现时,和玛蒙的那番对话:【我只负责治疗你们脱离战场的成员,要我帮你们治好伤继续上场打架,那我不干。】 如果当时与谢野答应了,说不定巴利安就不会那么快落败了。 “如果能将他招揽过来……” “我倒是想。”里包恩压压帽子,“可惜已经晚了。” 如果有招入麾下的可能,玛蒙那个爱钱如命的家伙才不会花钱去请呢。 这要是在意大利,他们或许还能跟与谢野背后的人谈谈,然而这里并不是彭格列的地盘。 宝藏已经有巨龙看守了,还是不要去碰比较好。 “嘛,就算无法招揽,交好关系,彼此留个联系方式也是可以的嘛。”迪诺笑着说。 都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医生,更何况与谢野这家伙的能力,完全已经超出常规,可以说是起死回生也不为过了。 “嗯。” 当天晚上,与谢野被秘密带到了某家医院,然后在一群人的围观……或者说监视下,为一名老人治好了伤。 虽说带他过来的里包恩等人并未告诉他,这名被他救治的老人是什么身份。可瞧那安保配置,再加上众人警惕又慎重的态度,与谢野多少也能猜到了。 这名看着和蔼可亲的老人,就是掌握了意大利大半个地下世界的彭格列九代目。 彭格列九代目究竟是怎么受伤的,与谢野并不关心,他就当个普通的伤患治疗完便罢了。识情识趣,多余的话一概不问,这让迪诺、巴吉尔等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里包恩越看与谢野就越满意,可一想到这白菜只能看不能挖,他又是一阵遗憾。 回去之后看到为了数学作业头疼的弟子,里包恩忍不住嫌弃地“啧”了一声,帽子上的变色龙变形为手枪,“砰砰砰”连发三枪。 “啊啊啊!里包恩!不要这样突然对人开枪啊!!!” 沢田纲吉用各种奇葩的体操姿势躲开三发子弹,却没躲过被子弹打落下来的装饰画。画框“咚”地一声砸在沢田纲吉脑袋上,疼得他满地打滚。 “以为赢下指环争夺战就能放松警惕了吗?蠢纲!你还差得远呢!给我拼命加油啊!” “呜呜呜……是……” 翌日。 顺利完成委托还赚了一大笔外快的与谢野准备离开并盛。横滨和并盛之间的距离并不近,彭格列便主动安排了车辆送他回去。 路过某条商业街时,与谢野看到了一家点心店,准备给侦探社的二人买点伴手礼回去。于是他拜托司机在路边停了车,自己下车去买点东西。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买好点心拎着购物袋从店门走出来时,一枚奇怪的炮弹从天而降。 在他反应过来前,那枚炮弹在他跟前爆炸。只听“嘭”地一声,大团粉色的烟雾在眼前炸开,迅速模糊了与谢野的视线。 “咳咳咳!怎么……回事?” 与谢野被烟雾熏得睁不开眼睛,又被呛得连连咳嗽,实在是让他难受不已。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烟雾散开,与谢野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了。这时他睁开眼睛一看…… “?” 他不是在商业街吗?怎么一下子出现在了消毒水味浓重的单人病房里? 与谢野满头问号。 他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张病床上。看枕头和床单的凹陷程度,很明显这里前不久还躺着一个人,只是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 环视一周,病房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 病床周围都是些复杂的仪器设备,还有营养液输液管。因为没有监测目标,仪器上发出了“滴滴滴”的报警声。 与谢野虽然觉得有些吵,但因为现下情况不明,暂时没有去动那些仪器。 这时他再看向床头的资料卡片,上面有病房信息、住院者的名字,以及入院的时间…… 横滨市立大学附属医院 XXX房 与谢野晶子样 2017年8月13日—— 诶? 与谢野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确定上面的时间显示为2007年10月4日…… 等一下,这怎么回事?他在做梦吧?还是玛蒙用幻术对他搞了恶作剧? 正摸不着头脑之际,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嘭”地一声打开。 与谢野被吓了一跳,看着推门而入的红发青年,警惕地问:“你是谁?” 对方看到与谢野时明显一愣,不过他迅速回过神,语速飞快地解释道:“我是织田作之助,侦探社的社员,是你未来的同事。情况紧急,多余的话待会儿再说,现在,我们要逃了!” “……啊???” 第39章 第三十九篇日记 病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踢踢踏踏,听着来者数量不少。 自称与谢野未来同事的织田作之助,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病床旁, 拽起床单兜头将与谢野裹了个结实,把他捞起来扛在肩上,带着他翻窗跳了出去。 眼前一黑,强烈的颠簸和失重感接踵而来,与谢野一阵头晕眼花,觉得自己好像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中, 整个世界都在翻滚。 手中的购物袋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空出的两只手无所适从地抓着裹住自己的床单, 以此获得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他们所在的楼层不高, 织田作之助哪怕肩上扛着个人依旧稳稳地落了地。 往前跑出去没两步,织田作之助倏地刹住脚, 好像有所预料一般,带着与谢野往右边一滚,一道月牙形的红色火焰骤然劈下, 在他们原本所站的位置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织田作之助一抬头, 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外国男子手持红色的火焰弯刀,借助精巧的火焰推进器漂浮在半空中,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与此同时, 头顶传来了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病房里冲出数名同样穿着白色制服的男子,所持的武器上燃烧着五颜六色的火焰,挟裹着强大的力量,朝织田作之助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织田作之助从外套底下抽出一把手枪, 数发连射, 逼退当前几人, 紧接着掏出一枚闪光弹,往地上一扔! 骤然炸开的强光霸道地夺走了追击者们的视线,等到他们能再次睁眼时,织田作之助已经带着与谢野消失了踪影。 “报告。”手持红色弯刀的男子接通无线耳机,“第三小队失去目标。” 织田作之助顺利带着与谢野脱离战局,没有从医院大门口离开,而是绕了一圈,翻墙跳进了一个狭窄的小巷中。 被他扛在肩上的与谢野实在是难受得不行,忍不住挣扎了两下。 察觉到他的动静,织田作之助牢牢箍住他的腿,压低了声音说:“抱歉,暂时还不能让你露面。请稍微忍耐一下,马上就能到接应……” 话音戛然而止。 织田作之助赶紧迈开腿往前跑。 “轰——” 侧墙被巨大的冲击力击破,石块撞到另一端的墙面上,或留下深深的凹痕,或划出一道道浅白的印记。 迸溅的碎石哗啦啦地落在地上,厚厚的尘浪涌入,很快便弥漫了整个细窄的小巷,掩盖了巷中人的视线。 织田作之助奔跑不停,却也不忘警惕身后可能发动的袭击。 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的异能力「天衣无缝」可以预知未来几秒内发生的事情。在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时,他能提前知道攻击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规模,从什么方向过来,进而先一步做出应对。 对于普通人来说,几秒的时间或许太短了,但对身手敏捷、反射神经极强的织田作之助来说,这是项不能再有用的能力了。 比如,他此刻便预知到,接下来他和与谢野成功冲出了小巷,可是下一秒,他们迎面撞上了埋伏在巷口的敌人。 敌人将巷口围堵得密不透风,就连空中也密布着他们的人手。织田作之助带着与谢野,很难正面突围。 紧接着,身后的追击者也赶到了现场,将他们的后路堵死。前后夹击,他和与谢野彻底被敌方包围起来。 那么…… 从侧面突围? 织田作之助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飞快地计算着有效的突围路线。 正在此时,他的蓝牙耳机里传来了一道明确的指令:“继续往前跑。” 织田作之助先是一愣,继而果断地应声:“嗯,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带着与谢野继续朝巷口前进。 明明已经预见了几秒后会遇到的困境,可织田作之助依然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同伴,毫不犹豫地从巷口冲了出去! 正如织田作之助异能力预知到的一样,冲破厚厚的尘浪,视野不再受到限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堵在巷口的白制服敌人。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追击者紧随而来,将他们的退路也给堵住了。 陷入敌人包围圈中的织田作之助依旧很冷静。他环视一眼四周,似乎在寻找敌人防备最弱的突破口。 “我看你还往哪里跑。”白制服的领头人站出来,冷笑一声说,“乖乖束手就擒!” 织田作之助没有搭理他,环视四周,一只手扶住与谢野,一只手按上了蓝牙耳机,看似在和电话对面的人说话,实际上却是压低了声音对与谢野说:“无论待会儿发生了什么,千万别出声。” 好不容易从颠簸中缓过神来的与谢野:“???”什么什么?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不妙的预感自心底扩散开。与谢野忐忑地咽了下口水,牙关紧咬,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与谢野整个人都被裹在被单中,视线受阻,根本看不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织田作之助说了那些话后,从后方——织田作之助视角里的前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响,伴随着惨叫无数。 这时候,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港口黑手党动手了!他们炸了我们的车!” “什么!” “港口黑手党炸了我们的车?!” “可是那群家伙不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吗?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刚才还在放狠话的白制服领头人同样惊愕出声:“那群家伙竟然……?!” 他的表情在那瞬间变得格外扭曲、狰狞,毫无疑问,这个消息令他感到了异常愤怒。 “你们!”他仰起头,向浮在半空中的部下们发布命令,“赶紧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问问港口黑手党那群家伙,真的打算撕掉协议吗?!我们密鲁菲奥雷可不是好欺负的!” “是!”停留在半空中的白制服们齐声应下,很快便操纵着火焰推动器离开了这个地方。 “吱——” 车轮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包围圈右侧突然闯进来了一辆黑色轿车,撞开身前的阻碍物,开入人群,横冲直撞。 白制服们大叫着“躲开”,有些反应慢了半拍的,直接就被车子撞飞了出去。 见状,后面的白制服们跟摩西分海似的,纷纷往两旁退避,这倒是给车子让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来。 黑色轿车距离包围圈中心的织田作之助越来越近,在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后座的车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织田作之助眼疾手快地抓住门框,带着与谢野飞身一跃钻进车子后座,反手一用力,“嘭”地一声,车门被大力关上。 几乎就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火焰化作的刀刃劈中那半扇门,竟硬生生劈出了三厘米宽的刀口。 “躲什么?!躲什么?!!”刚回过头,白制服领头人就看到了这一幕,暴跳如雷地怒吼着。 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不再去管港口黑手党可能造成的动静,高声发号施令:“赶紧给我把车子拦下来!别让他们跑了!” 白制服们应声拿起武器,五颜六色的火焰造出各种各样的攻势,目标一致地朝那辆黑色轿车袭去。 眼看第一道攻击就要落到车顶,可没想到的是,那车就像被重物击中的、松枝上的细雪一样,细小的雪粒扑簌簌地落下,风一吹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可恶!可恶!” 白制服领头人怒骂一声。 这还不算完,之前被他派出去的部下回来了。 一人熟练地操纵着火焰推进器缓缓下落,有些忐忑地向他进行汇报:“队长,我们并没有在爆炸发生地发现任何疑似港口黑手党的人……” “炸了我们的车就跑了?”领头人皱起眉陷入沉思,“不对啊,那些家伙在横滨行事向来嚣张,这不像他们的作风……” 脑中灵光一现,他蓦地想到了什么。 一想到那种可能,他的脸部便涨得通红,眼睛圆瞪,显然气得不轻。他转过身,目光跟刀子似的一寸寸扫过部下:“刚才是谁提了‘港口黑手党’的名字?!” 鸦雀无声。 “……” 领头人愤怒地提刀一挥,暴涨的火焰在地面上留下了足足三指粗、五六米长的裂缝。 “可恶啊啊啊——!该死的武装侦探社!竟敢耍我!!!” 仰天怒吼完,他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眼神阴鸷无比,厉声道:“搜!都给我继续搜!把那群该死的家伙全部抓回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白制服们四下散开,开始寻找侦探社的行踪。 距离他们不远的某栋大楼上。 戴着帽子、身披黑色长大衣的赭发青年收起了望远镜,不屑地“啧”了一声。 他单手摁在战术联络耳机上,冲对面的人汇报说:“侦探社的家伙,顺利将人从医院带出来了。” “好的,辛苦你跑这一趟了,中也君。” “职责所在。” 本来这次的任务就算结束了,但中原中也却在对方挂掉通讯前,忽然问了一句:“首领,我们真的要任由这群家伙在横滨胡闹吗?” 对面的人卖关子似的拖长了语调:“那当然是……” 与此同时,距离事发地点不远的商场大厦,地下停车场内。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 那辆车的后座车门上,有一道约莫三厘米宽的刀口。 距离车子不远的地方,承重柱背后藏了个穿白制服的家伙。他手里拿着对讲机,一边偏头观察着那辆车,一边低声冲对讲机里嘀咕着什么。 “对,他们就在……我看到了……” 他刚刚掐掉通讯,黑色轿车就停在了距他仅有三个车位的地方。 白制服收起了手中的对讲机,大大咧咧地朝那辆黑色轿车走了过去。 从驾驶座上下来一名高个子的眼镜青年,脑后扎着一束小辫子。他在看到白制服的时候,直截了当地问:“太宰,外面怎么样?” 太宰治手指灵活地把玩着手中的对讲机,云淡风轻地说:“我将他们引去了反方向,就算发现不对也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时间足够我们脱身离开这里。” “那就好,一切都如你计划中的那样顺利。”国木田独步松了口气。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眉头打结,语气微妙地说:“不……还是有超出我们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咦?怎么了吗?”太宰治眨了眨眼睛。 “你自己看吧。”国木田独步指了指车子后座,表情一言难尽。 太宰治敲敲车窗,语气活泼地:“织田作?我开……”门啦…… 话音未落,面前的车门“嘭”地一声从里面打开,迎面拍在太宰治的脸上,撞得他“嗷”地一声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 寂静蔓延。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从被单里钻出个小脑袋的与谢野揉揉眼睛,一脸迷茫地拉着车把手,“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幻觉幻觉……” 说完,他往后一退,准备将门关上。 “停下!” 与谢野的动作一僵。 太宰治放下捂着脸的手,顶着个被撞得红彤彤的鼻子,几个快步走到车门旁,用脚抵住了,不给与谢野关门的机会。 “好久不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车里的与谢野,嘴角高高扬起,说话的语气也非常甜蜜。可那张逆着光的脸笼在大片大片的阴影下,莫名让人看得心头发颤。 “不准备和我说些什么吗?晶~子~” 与谢野寒毛直竖,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他将自己卷在被单中,“噌噌噌”地往后缩,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小仓鼠。而他面前的,则是冲他挥舞着爪子,一巴掌就能将他摁死的大猫。 “你、你别过来啊!!!” 第40章 第四十篇日记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织田作之助和与谢野进车之后。 有谷崎润一郎的「细雪」打掩护,侦探社一行成功摆脱了白制服等人的搜查。国木田独步驾驶车子绕了一圈,按照原定计划, 前往和太宰治碰头的地方。 “没受伤吧?”国木田独步问。 “没有。”织田作之助给出回复后,倏地顿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接下来的事情,“只是与谢野医生他……” “与谢野医生怎么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谷崎润一郎猛地转过头来,又是紧张又是急切地问。 现在最不能出事的就是与谢野医生了啊! 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国木田独步,听到织田作之助的前半截话, 也忍不住拧紧了眉:“与谢野医生怎么了?” “……”比起干巴巴的解释, 还是让大家亲自看一眼比较好。 这么想着, 织田作之助掀开被单, 将与谢野挖了出来。 与谢野被之前那阵跑跳颠得七荤八素,脸色泛白, 头晕目眩,好半晌才缓过劲儿。 骤然看到小了不知道多少号的与谢野,谷崎润一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当他意识到, 眼前这个少年长得跟他们侦探社的社医一模一样时, 谷崎润一郎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惊讶地指着少年:“这是……与谢野医生??!” 国木田独步听着觉得有古怪, 忍不住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 然后吓得差点在路上甩起漂移。 与谢野捂着额头,皱着眉难受地说:“啊,头晕……” 谷崎润一郎忽地打了个激灵,急忙翻出一瓶矿泉水, 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了过去:“请!” “……?”与谢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谷崎润一郎脸色大变, 脑袋越垂越低, 握着矿泉水的手开始颤抖。 “???”与谢野更奇怪了。 怎么怕成这样……他也没把这人怎么样吧?或者应该说,他根本就没见过这人啊。 话说回来,车里的三个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啊! “……” 织田作之助从谷崎润一郎手中接过矿泉水,体贴地替与谢野拧开瓶盖,递过去。 “不用在意。谷崎会这样,是因为某次他不小心受了点伤需要你治疗,那天你刚好又宿醉头疼,所以……”多被“治疗”了几次。 代入回忆的谷崎润一郎脸色铁青,看起来快要晕过去了。 诶? 看来他们知道自己治疗时的恶趣味嘛。 与谢野眨眨眼,从织田作之助手中接过水并道了谢。 瓶口凑到嘴边前,与谢野先闻了闻,确定没什么奇怪的味道,这才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他的小动作都被织田作之助看在眼里,不过后者并没有戳破,给他留足了适应的时间。 国木田独步“咳”了一声,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与谢野医生醒过来是好事,可他怎么会变小了?” 咦? 什么叫做“醒过来是好事”? 与谢野眼神一暗。 忽地想起那间写着自己名字的单人病房,各种精密复杂的仪器,还有营养液输送管…… 难道说…… 不,不对,首先需要确定的是:眼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现实? 否则的话,是幻术师做的吗?是异能力者做的吗?是诅咒做的吗?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梦境? 可他没道理会梦到三个毫不相识的人啊? 排除最后一个选项后,前面三项都很有可能。 “我刚到与谢野医生的病房,就看到他坐在床上。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来得及问,就将人带走了。” 国木田独步:“……” 谷崎润一郎:“……” 靠谱的眼镜青年在路边停下车,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回头咆哮:“那你怎么敢确定他就一定是与谢野医生啊?!” 谷崎润一郎本来还想跟着点头,却惊悚地发现与谢野竟然笑了起来——那种熟悉的、给他留下了深深阴影的、每次治疗开始前的笑容!!! “要不然我用异能力帮你治疗一下试试?”与谢野歪头冲他笑,瞧着纯良无害,可在某些人眼里,简直不亚于地狱恶鬼,“反正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请君勿死’了。” “……不,还是不用了。”国木田独步一噎,颤抖着手扶了下眼镜。 谷崎润一郎背脊发凉,缩回了副驾驶座里,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这种恐怖的感觉……绝对是与谢野医生没错!!! 车子继续往前开。 “可是……为什么与谢野医生会变小呢?”谷崎润一郎不解道。 “什么啊,我才想问呢,你们到底是谁?现在准备带我去哪?”与谢野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啊,关于这个问题,或许我知道……”想了想,织田作之助还补充道,“是太宰告诉我的,所以我才能一下子认出与谢野医生。” 此话一说,瞬间吸引了车内其他三人的注意。 织田作之助不紧不慢地解释说:“因为你来到了十年后啊,十年前的与谢野医生。” 与谢野:“……” 国木田独步:“……” 谷崎润一郎:“……” “哈???” 商场大厦地下停车场。 “所以说,这是骗人的吧?彭格列的十年后火箭筒……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东西啊?”与谢野双手抱在胸前,怀疑地看着这个不知道大了多少号的太宰治。 “你说十年后火箭筒的作用是,‘与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五分钟’……可现在时间和你说的对不上啊,明明是九年又十个月多一点。再来就是,我在这里已经待了不止五分钟吧?” 越是细数,与谢野越是觉得不对劲。 哪怕遭到了质疑,太宰治依旧一派轻松淡定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拖长了语气说:“诶?难道你出发前,乱步先生就没和你说过什么吗?” 闻言,与谢野愣了下,继而陷入沉思。 【这个委托接与不接都会遇上麻烦,区别只在于早晚。】 【一、与谢野完成这个委托后,会被某些人带到某个地方去。如果一切顺利,他很快就能回来;二、如果与谢野拒绝这个委托,然后在未来我们不知道的某个时间,会有更大的麻烦找上他。】 难道说…… 与谢野微微睁大眼睛,心脏怦怦直跳。 “社长和乱步先生呢?” 太宰治眯眼一笑:“他们在据点等我们哦。” 果然。 与谢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所以江户川乱步才会说:【我和社长去了和没去是一样的,对那边没太大影响。还不如留在这里,解决其他的问题。】 因为这边也有福泽谕吉和江户川乱步。还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多了近十年阅历,并且对目前的情况更加了解的两人。 看与谢野若有所思的样子,很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太宰治也不打扰他,让他自己慢慢回过味儿来。 【只有与谢野才能在这次事件中发挥作用。】 想到他出现时看到的单人病房,还有国木田独步那句“醒过来是好事”,最后再联系上江户川乱步说的这句话…… 与谢野无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沉着地问:“需要我做什么?” 太宰治笑得眉眼弯弯:“哎呀,真不愧是乱步先生~” 而且,首先想到的不是“这边的‘我’怎么了”,而是“需要我做什么”……该说真不愧是晶子吗? 与谢野不高兴地瞪了太宰治一眼:“万一是我自己想明白的呢?” 太宰治“哈哈”笑了两声,摆摆手毫不客气地说:“不可能啦,晶子才没那么聪明呢~” “……”硬了,拳头硬了! 与谢野怒目而视,攥紧的拳头朝太宰治依旧红彤彤的鼻尖揍了过去……然后被轻松镇压。 太宰治扣着与谢野的两只细手腕,得意洋洋地说:“轻飘飘的,这算什么拳头啊?晶子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要多喝牛奶快点长大才行啊。现在小小的矮矮的,一不小心就会看漏呢~” 可恶! 与谢野磨了磨牙,怒道:“我未来肯定比你长得高!” “哼哼~”太宰治更得意了,“恕我直言,就算是未来的晶子也比我矮哦。” 啊啊啊!这个讨厌鬼! “我可比你大啊,你这家伙!对前辈尊重点!” “可是现在的晶子明明比我小才对吧?至于前后辈关系……晶子现在应该刚加入侦探社一年多,这不是跟我一样嘛!” 与谢野的后槽牙磨得咯吱响,那副凶狠的样子,就差扑上去狠狠咬太宰治一口了。 侦探社的另外三人默默地围观着,心中各有所想。 当然,他们想得最多、最同步的还是…… 简直就是一边倒嘛,被完全压制果然是因为太年轻的缘故吗? 如果现在与太宰治对话的,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成年与谢野,那么太宰治的手绝对已经被包成粽子了…… 吵吵嚷嚷一阵,言归正传。 “说实话,晶子只需要好好待在这里就已经帮大忙了。”太宰治说。 “诶?不是让我来帮忙治疗的吗?”与谢野挠挠脸,被这话说得有些不自在,“到底怎么回事啊?” 太宰治眼神一暗,声音低沉地说:“这就要说到,我们这边的晶子为什么陷入昏迷了。” “为什么?” “具体原因不明,但东京那个白毛混蛋说,晶子是被诅咒了。” 东京的……白毛混蛋?诅咒? 啊!这说的是五条悟吧? 与谢野恍然。 “诅咒的话,交给咒术界处理不就行了吗?”与谢野理所当然地说。 “可是……”太宰治深深地看着他,“我们得到了可靠消息……” “如果贸然将沉睡的晶子从诅咒中唤醒,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与谢野表情古怪,被他看得心中发毛,“这话什么意思?就算我的治疗手段恶趣味了点,也不至于这么说吧?” 国木田独步&谷崎润一郎:那只是恶趣味“一点”的程度吗?! “这样来说吧。”太宰治不再卖关子,“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晶子似乎拥有了咒力,而你知道他的术式是什么吗?” “?”什么情况? 咒力也就算了,似乎吃下某些咒物也能拥有咒力。 可术式……五条悟不是说这玩意儿是与生俱来的吗? “晶子的术式是……”太宰治顿了顿,接着道,“诅咒被他治疗过的人。” “?!” “意思就是说,晶子进行一次治疗的同时,也进行了一次诅咒。” 与谢野的眼睛惊愕地睁大。 “这个诅咒可以叠加。而你知道,晶子治疗得最多的,如今还活着的人是谁吗?” “……”与谢野心中一突,不妙的预感在心中迅速扩散。 观察着与谢野的表情,太宰治眼神晦暗地给出了最后的答案:“是晶子自己。” 第41章 第四十一篇日记 “这?!” 不光与谢野, 就连国木田独步等人也感到了震惊。 与谢野因诅咒而昏迷,他们是知道的没错。可与谢野有了咒力,还有着“救人的同时也在诅咒人”的术式, 他们也是刚刚才听太宰治说。 太宰治说他们不知道是正常的,因为这件事知情人极少,侦探社里也就他和江户川乱步。 而在这些知情人当中,与他们侦探社立场一致的,就只有咒术高专的五条悟,以及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的, 彭格列的沢田纲吉……或许云雀恭弥也算得上一个。 “可是……为什么消息是从彭格列那边传来的?”国木田独步不解, “据我所知, 他们是意大利的黑手党, 并非咒术界相关人士吧?” 说到这个,需要解释的东西就更多了。 太宰治看了眼时间, 对众人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先上车吧,待会儿我再慢慢解释。” 想到外面还有一群白制服在搜查他们的行踪, 众人点点头, 集体换乘到了另一辆车上,离开地下车库。 开车的换成了可以提前预知危机的织田作之助, 谷崎润一郎依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以防万一。 另外三人则坐在后排,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一左一右将与谢野夹在中间,呈保护之势。 从太宰治说出“治疗的同时也是在诅咒”后,与谢野的心绪就乱了。 他忽然回想起了当初在常暗岛上, 他和森鸥外说过这么一句话:【“请君勿死”不是希望, 而是诅咒。】 当时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士兵们因为自己的异能力不得解脱,无数次地经历死亡的轮回。所以与谢野觉得,是自己诅咒了他们。 如今看来,还真是让他一语成谶。 他的异能力,真的在诅咒人。 只是之前自己没有咒力,所以并没有实质上的杀伤力。可一旦他拥有了咒力,曾经被他治疗过的人,都会背上他的诅咒。 这个诅咒是什么样的?能产生像蝇头那样,会让人觉得肩膀酸痛的咒灵?还是说像当初的他一样,被诅咒纠缠得整夜整夜做噩梦?又或者说,是那种一下就能致人于死命的害人玩意儿? 脑子里闪过众多想法,乱糟糟地搅和在一起,让与谢野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所以,为什么要让他觉醒这样的异能力呢? 为什么? 为什么…… 这时候,一只大手突然盖在了与谢野的脑袋上,并且用力地揉乱了他的头发。 “别多想。”太宰治语气轻松地说。 与谢野“哼”了一声别开脸:“我才没有。” 国木田独步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会感到不安也是正常的吧?明明是救人的能力,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诅咒,这换做是谁都没办法立刻接受。 不过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他们现在最应该考虑的,就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难不成就任与谢野一辈子睡下去,让他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可能!那样跟人死了有什么区别?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期间他们还路过了几名白制服。 侦探社一行换了辆家庭用SUV,车窗上贴着防窥膜,就算白制服们使用了红外眼镜,那也只能看到人的热成像,根本无法分辨车里坐着的究竟是谁。 而在这辆车子里,有个他们绝对意料不到的,十四岁的少年与谢野,夹在两个大人之间,时不时和旁边的人打闹一下,俨然就是一副家庭出游的轻松氛围嘛。 他们哪知道那是与谢野和太宰治在猫猫互挠呢? 起因是两人为了转移沉重的话题,突然聊起了当初一块儿来到横滨时发生的事情。 与谢野:“当时就在车站门口,太宰抱住一个男人的大腿不放,众目睽睽之下哭着喊着说‘爸爸你就不要我了吗’,真的令人记忆犹新。” 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侦探社众人:哇哦。 太宰治:“晶子还穿了漂亮的小裙子呢~可惜来横滨的路上被人换掉了,没能拍照留恋,真是让人遗憾~” 嘶——小裙子?! 侦探社众人悄悄将目光转向与谢野。 与谢野额上青筋突突直跳:“那是因为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 太宰治摊摊手:“那我也是为了救晶子才出此下策嘛。” “你当时明明说的是,想要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说我是个令你感到后悔的无趣家伙!” “后来我快被那个男人杀掉的时候,晶子说‘想要杀了他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我真的好感动~” “呸!胡说八道!明明你很遗憾来着!” “晶子现在还小,不能养成说粗话的坏习惯哦。” “啊啊啊混蛋!我比你大三岁啊!给我放尊重点!” “可是你已经来到了十年后啊,现在是我比晶子大七岁~” 然后这两个幼稚鬼吵着吵着就你一拳我一掌地打了起来,杀伤力并不大,就是一来一回间的试探,在旁人看来特别逗,围观的国木田独步嘴角抽搐个不停。 看到如此“活泼”的与谢野,谷崎润一郎难得丢掉了对社医的恐惧,感叹道:“原来十年前与谢野医生和太宰先生的关系就这么好了啊。” “才不是!” “不是哦~” 异口同声的二人对视一眼,“嗷嗷嗷”地继续猫猫互挠。 国木田独步:“……”两个幼稚鬼。 从后视镜中看到这一幕的织田作之助:啊……有点可爱。 十多分钟后,车子开到了太宰治口中的“据点”。 这里既不是与谢野熟悉的晚香堂,也不是福泽谕吉最近在看的办公室。临近海滨,就是一间破旧的仓库,连玻璃窗都没个完整的。 与谢野看到那旧仓库,精神恍惚:“这就是你说的据点……未来的侦探社竟然这么穷吗?” 他和侦探社另外两人赚的大笔委托费,究竟都到哪儿去了??? “想什么呢?”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现在回原来的办公室,不是上赶着被人围堵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与谢野顿时就安心了,“是这个道理没错!” 太宰治双手插兜从旁路过,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晶子真笨。” 与谢野咬牙切齿:“你这混蛋……” 话音未落,仓库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嘭”地一声推开,一个无比活泼的声音响起来:“我说的没错吧?社长!与谢野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与谢野扭头一看,十年后的江户川乱步脚步轻快地走到他面前,依旧和与谢野熟知的那位一样孩子气十足。 “哦哦哦!是小小的与谢野~真是怀念啊~” 江户川乱步伸出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下,看起来十分得意。 与谢野脱口而出:“看样子十年后的我应该比乱步先生高了。” 侦探社众人:“……”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就会变得很机智? 江户川乱步不高兴地鼓起脸,扭头就往回跑,迎面撞上双手笼在袖子里的福泽谕吉,大声嚷嚷着告状:“社长!与谢野小时候竟然这么不可爱吗!” 福泽谕吉:“……” 他伸出手拍了拍江户川乱步的头,后者立马就像被顺了毛的猫一样,消停了下来。 福泽谕吉走了过来。 包括与谢野在内的侦探社众人齐声向他打了招呼:“社长。” “嗯,都辛苦了。” 福泽谕吉的视线越过众位侦探社社员,最后落在了十四岁的少年身上。 看着那张仍显稚嫩的脸,福泽谕吉同样拍了拍他的头,安抚道:“虽然现在你可能还不熟悉,但大家都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担心,与谢野。” 与谢野的瞳孔微微收缩,来到这个陌生的年代后,心中缠绕着的、最后的那丝不安也跟着这句话散去。 “好的,社长。” 这个时候,两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太宰治:“晶子耳朵红了哎!害羞了吗?真难得,赶紧拍下来!” 江户川乱步:“哪里哪里?哦哦哦!是真的!拍完给我一份,我要用来威胁他给我做点心!” 与谢野:“……”硬了,拳头硬了。 吵吵闹闹一番,侦探社众人总算坐到了桌子旁,由知情人之一的太宰治,开始讲述成年与谢野昏迷前后所发生的事情。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 与谢野接到委托,去了东京一趟。 事情忙完后,他有些事情想要问五条悟,正好也到饭点了,他就打电话约人在餐厅见面。 这个时候的五条悟,已经成为了咒术高专在职教师。 只是在与谢野看来,这人的心理年龄不仅没长,反而还有倒退的迹象,依旧中二又狂妄,蔫坏又不正经,说十句话有九句半能气死人。 五条悟那天刚好在带一年级的学生。 看着学生们合作祓除了棘手的诅咒,虽然有些狼狈,但表现都相当不错,值得表扬。于是心情很好的五条悟主动提出请客,准备犒劳学生们一番。 一年级的学生们刚欢呼出声,五条悟的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学生们压低了声音开始嘀咕。 禅院真希:“该不会又是紧急任务吧?” 熊猫:“嗯……说实话很有可能。” 狗卷棘:“鲑鱼鲑鱼!” 禅院真希:“嘁!难得五条老师说要请客。” 乙骨忧太:“那也是没办法嘛,毕竟老师平时就很忙。”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五条悟接通电话后,也没避着他们,语气肉麻地:“喂喂?晶~子~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想我了吗?” “噫!”禅院真希猛地打了个激灵,恶寒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单手掩住嘴巴,飞快地说,“为什么他要用那么恶心的语气说话?晶子?这是女人的名字吧!谁啊?难道是女朋友?!” 熊猫和狗卷棘的眼睛齐刷刷地亮起来,显然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 倒是旁边的乙骨忧太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自然没发现他的异样。 “嗯嗯,好~我现在就过去吧,大概十分钟的样子。” 五条悟挂断电话,扭头就看到学生们一副八卦的样子。他笑眯眯的,就当没看到,语气轻快地说:“看来今天是请不了客了,老师临时有事,下次吧。” “像五条老师这样的家伙,竟然也会有人和你约会吗?” “什么嘛,老师我可是很受欢迎的哦。” “切,我才不信,除非你给出证明。”禅院真希嘴上嫌弃,耳朵却高高地竖了起来,随时准备接收劲爆的第一手信息。 旁边的熊猫和狗卷棘也是如此。 唯一知道这位“晶子”身份的乙骨忧太挠挠脸颊,见同学们兴致勃勃的样子,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将学生们的表现收入眼底,五条悟一边说着“真拿你们没办法啊”,一边翻出手机相册,刷刷刷下拉,很快找到一张照片,放大后递给学生们看。 “喏,看吧,老师的约会对象。” 不会吧?真的有情况?! 一年级集体凑了上去,看到了照片上穿着漂亮小裙子,满脸羞恼地扑过来,似乎是要抢拍照人手机的纤细少女……或者说小女孩?!! 包括乙骨忧太在内的一年级们震惊了,怒骂:“老师居然是变态吗?!” 五条悟:“……想什么呢?那家伙就比我小三岁而已。这是小时候的照片啦,好不容易才保存下来的。长大后那家伙变得更害羞了,都不肯让我拍照的。” 说着说着,竟然还叹了口气。 嘶—— 一年级们集体后仰,倒吸一口冷气。 劲爆!身为咒术界第一人的五条悟,竟然真的谈恋爱了!!甚至两人还是青梅竹马!!! 第42章 第四十二篇日记 与谢野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 这并不是说, 他有多挑剔。只撒了小葱的清汤面他能吃,只撒了盐的白饭团他也能吃, 非常好养活。 可如果让他做决定,正餐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安静、雅致,从进门到用餐离开都会被服务得舒舒服服、妥妥帖帖的高档料理店。 五条悟跟着服务生来到了与谢野订好的餐桌旁,看到了对方出门时必带的大容量手提包,却没有看到人。 想了想,他直接转身去了洗手间。 刚刚踏进门,五条悟就看到了靠在洗手台旁的与谢野。 已经二十四岁的青年穿着简洁的白衬衫黑长裤。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上方,下摆利落地扎进长裤中,掐出一截劲瘦的腰。 此刻他一只手撑在身后的洗手台上, 一只手握着手机和黑色手套, 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眼睫微敛,面无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冷冷清清, 半点不好接近。 他肤色白,细软的黑色碎发柔顺地搭在脸颊两侧,衬得他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了几岁,像个干干净净、尚未走出象牙塔的高中生。 不过…… 乖巧的高中生可不会抽烟。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 将与谢野叼在嘴里、还没来得及点燃的烟摘走, 随手一揉,碾碎了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没意识到有人靠近的与谢野先是一愣, 等看清眼前之人后,他才淡淡地反驳:“我没抽。” “……”像不像楼道口被教导主任逮住后还在嘴硬的男子高中生? 见他不信, 与谢野又道:“我就是闻闻味道, 我连打火机都没……算了。”好像解释也没什么意义, 对方爱信不信吧。 怎么了这是? 五条悟双手插在兜里, 微微弯下腰,凑近了仔细观察与谢野的表情。 这家伙成年后身高超过了一百九十公分,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十足。 与谢野“啧”了一声,不适地往后仰。可他的下巴却被掐住了,根本不让躲。 “……干嘛?” 五条悟左右打量了一番,在与谢野拍开他的手之前,先一步撤了回去。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会儿。 气氛还挺尴尬的。 与谢野有些烦躁,他正想说“你用卫生间吧”然后离开这里,五条悟却先他一步开口。 “你看见了?”虽说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中却带着笃定。 说这话的时候,五条悟还伸出手,指着他们头顶。 那里倒挂着一只丑陋的蜥蜴状咒灵,四肢贴在光可鉴人的天花板上,表面粗糙的舌头越垂越长,舌尖已经伸到了与谢野颈后,距离那片白皙细嫩的皮肤不到两三厘米。 与谢野抿唇不语,轻轻点了点头。 “诶?那可真是奇怪啊……”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 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那只匍匐在天花板上,足有两人宽的丑陋咒灵,就被看不见的力量拧成了指节大小的烂肉。 绿色的、粘稠的、散发着恶臭气味的不知名液体四处喷洒。与谢野立马黑了脸。 不过那些液体并没有落在他们俩身上,而是在极近的地方停住,再不得寸进。就像被看不见的屏障给挡在了外面一样。 与谢野松了口气,揣好手机和手套,转身朝卫生间外走去。 “赶紧解决完出来。” “是是——” 五条悟揉揉头发,轻声嘟囔:“小时候多可爱啊。” 等五条悟坐到桌边时,他眼睛上的绷带已经被拆了下来。 柔顺的头发落在额前,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再搭上那张精致帅气的脸,说他是艺能界哪个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也不会没人信。 旁边等候的服务生见二人都落座了,上前询问是否开始上菜。与谢野点头后,服务生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给二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与谢野知道他在问自己,究竟是从何时能看到诅咒的。 “最近吧……大概一两个月?具体时间不太清楚了,你知道我在横滨,那里诅咒少到可以忽略不计。我是在外出差的时候才发现的。” 五条悟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一开始只是黑影,很模糊的那种,连轮廓都看不清。我当时还以为没休息好,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一次比一次清晰的丑陋怪物,让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五条悟看向了与谢野放在脚边的手提包,他能察觉到咒力,里面应该装着一把咒具。 看来在找上自己前,与谢野就已经跟咒灵动过手了。 也是,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家伙。 想到这儿,五条悟忍不住笑了笑。 “?” 瞥见他笑,与谢野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意识到他应该知道自己包里装了什么,便随口道:“从伏黑那儿顺来的,死抠死抠,给他治疗了那么多次,还管我要钱。” 说着,他还撇了撇嘴。 五条悟托着腮,扬眉问:“那你给了吗?” 与谢野面无表情:“我说要把他的照片发给他儿子,他就将刀扔给我,人连夜跑了。” “噗!” 不过说到那家伙的儿子。 与谢野想起来便多问了一句:“惠最近怎么样?” 伏黑惠,就是伏黑甚尔临死前打算交给五条悟带的儿子。 伏黑甚尔没有咒力,伏黑惠却拥有非常优秀的咒术师天赋。 诅咒会吸引诅咒,而诅咒也只能用诅咒来祓除。 这人自认教不了儿子,于是干脆将他卖给了自己出身的禅院家——成交价十亿。 后来,五条悟在伏黑惠被禅院家带走之前,又用十亿将人赎了回来,自己成为了他和他姐姐伏黑津美纪的监护人。 当然,五条悟并非在做慈善。 时至今日,他依旧在不断寻找和培养自己的同伴——未来与他一同掀翻整个咒术界陈旧制度的伙伴。 而伏黑惠就是他找到的第一个。 “惠的话还是老样子啦。”五条悟将墨镜摘下来,手指灵活地把玩着,“津美纪因为未知的诅咒陷入沉睡后,他就天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话也不多……虽说表面上看起来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但他最近会主动来找我问诅咒相关的问题了。术式也练习得很好,是个非常有潜力的孩子。” 他眼帘微垂,长长的眼睫跟把小扇子似的,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只是他现阶段还是有些小毛病……不过我不能多说,得让他自己发现问题才行。” 与谢野稍微有些意外。 五条悟抬起头就看到与谢野诧异的样子,嬉皮笑脸道:“怎么样?我很会带学生吧?” 这人就正经不过三秒。 与谢野“呵”了一声,嘲讽道:“说得好听,这不就是放养吗?” 五条悟不以为然:“这叫因材施教啦。” 这人已经二十七岁了,还是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儿,说话却总带着种甜腻腻的软绵,就像他喜欢的奶油大福一样。 与谢野所在的侦探社里,也有这么一个说话像撒娇的男同事。巧合的是,那家伙也是他小时候就认识的。 ……为什么他小时候尽遇到这么些奇奇怪怪的家伙? 唯一的“正常人”中原中也还加入了港口黑手党。因为立场问题,一开始两人在街上碰到时,多少都觉得有些尴尬。 巧合的是,当天晚上两人又在酒吧相遇了。 与谢野一个人,中原中也和他的部下们。 忆起当初短暂的交情,与谢野拎着酒瓶子就上了港黑那边的酒桌,非常嚣张地一个人喝翻了整个港口黑手党小队——包括中原中也本人。 那天晚上中原中也喝醉后,开始大撒酒疯,把酒吧掀了个底朝天,旁边的部下吓得酒都醒了,一窝蜂扑上去,却连条腿都扒不住。 最后还是与谢野仗着自己有异能力不会死,强行靠近,从背后将人打晕了,顶着满脸血将人踹进了他部下的车里。 以至于第二天中原中也醒来时发现,自己裤子上还印着两个灰扑扑的脚印,就在屁股那块儿,位置相当尴尬。 事后从部下那儿了解完整个经过,中原中也一个人待在办公室的时候,差点用脑袋砸烂实木的办公桌。 他率领的一整个港口黑手党武斗小队,竟然喝不过武装侦探社的医生?他喝醉后撒酒疯还是被人家打晕塞上车子的……丢不丢人?丢不丢人啊?!! 话扯远了。 精致美味的菜肴一道道端上桌,五条悟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照,据说是要发到班级群里,馋一馋他可爱的学生们。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而且发完照片后立马设置了聊天静音,无视了学生们的消息轰炸——熟练得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与谢野:“……”这家伙到底几岁啊? 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天。 “看到那些东西前,你遇到过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吗?比如不小心吞了奇奇怪怪的东西之类……” 与谢野果断摇头。 不过说到令人在意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脑中突然闪过一小段回忆。 他站在斑马线这边。 一个大白天撑着纸伞挡去了整张脸,与人群格格不入的家伙则站在另一边。 绿灯亮,与谢野拎着手提包踏上斑马线。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与谢野刚好与那个撑着纸伞的人擦肩而过。 而那个时候,与谢野不知为何忽然偏头看了他一眼…… “……” 与谢野有些纠结地皱着眉,尖尖细细的筷子将精致的食物戳得有些糟糕。 “想到什么了?”五条悟问,“没关系,什么都好,说说看。” 与谢野的眼神变得有些困惑和犹豫。 他不认为自己刚才想到的是什么有用的线索,但五条悟又鼓励他无论什么都说说看,于是便道:“我看到了一个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奇怪家伙……” 第43章 第四十三篇日记 “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家伙?”五条悟想了想, 完全没印象。不过既然被与谢野提到了,他也放在了心上,准备回去之后调查一下试试看。 “我会留意的。” 与谢野面露纠结:“也有可能与那家伙无关……” 事实上, 那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可疑的地方。 至于晴天打伞, 万一人家紫外线过敏呢?行为怪异的人很多, 与谢野在横滨就见识过不少, 光这一点实在不值得他在意。 只是那个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回头。 五条悟晃晃手指:“说着不在意,实际上在你回头的时候,身体已经在替你表达‘在意’了。” 与谢野疑惑:“什么意思?” “有时候这种突如其来的灵感或是直觉,虽然没有道理、说不清缘由,但它往往‘存在即有理’。所以没必要刨根究底,找不到答案的时候, 不如顺着这个方向尝试看看,或许会有惊人的发现也说不定呢。” 与谢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话音一转又问:“我记得你说过,成为咒术师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对吧?” “唔……通常来说是这样没错。”五条悟点点头, 补充说明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的一点是, 咒术师的大脑构造和普通人的稍微有些不同。但大脑与咒力之间的关系,仍是未能解码的‘黑匣子’。近些年硝子就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哦。” 与谢野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说:“刚才我已经打电话咨询过家入小姐了。” “诶?既然如此的话……”五条悟笑嘻嘻地提议, “要去找硝子检查看看吗?” 与谢野点头:“我确实有这个打算没错。不过很遗憾, 明天我还有事情,所以今晚必须赶回去才行。” “这样啊……” “原以为你的六眼能看出什么来的。”与谢野不无嫌弃地说, “白请你一顿饭。” “我还以为是晶子想我了, 所以迫不及待想要请我吃饭呢?” 与谢野翻了个白眼, 毫不留情地说:“大白天的别做梦了。” 五条悟不高兴地撅着嘴,嘟嘟囔囔:“六眼又不是上帝之眼,全知全能,世间万物只需要看一眼就全都明白了。”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与谢野放下筷子,托腮看向窗外,“反过来说,如果真的能做到全知全能,那不就是神明了吗?难道不会……” 他的话说了半截戛然而止,五条悟好奇不已,自然而然地追问:“难道不会怎样?” “不会寂寞吗?” “……诶?”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的五条悟愣了下。 与谢野回过头来看着他,露出死鱼眼:“我们侦探社那个你知道吧?那家伙就是典型的看得太清、想得太多,所以天天都在花式寻找活着的意义。” “哦!你说那个家伙啊!”五条悟笑得有些幸灾乐祸,“看起来你们被他折腾得不轻。” “我还好,被折腾得最多的应该是他搭档。”可怜的国木田独步。 “只是这家伙有时候实在令人很不爽。”与谢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脸色阴沉,笑容狰狞,活脱脱一副恶鬼相。 “最关键的是,那家伙能无效化我的异能力。要不然,我早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做‘活着真好’了!” 五条悟哈哈大笑。 可笑完,五条悟突然问:“你脖子上那条项链是怎么回事?” “……诶?”与谢野被问得一懵。 项链的话…… 与谢野伸出手指,从衣领底下勾出了一条金属蝴蝶项链。他心知五条悟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便问:“有问题吗?” 五条悟:“吊坠上有东西哦。” “有东西?”与谢野的眼睛微微睁大,显然很是意外。 “不过已经非常弱了,你在横滨待个十天半个月就会完全消失了吧,这倒是不用担心。” “……” 【你,太过正确了。】 与谢野垂眼看着那枚蝴蝶吊坠,神色有些恍惚。 五条悟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问。 用完餐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西斜,霞光万道。 余晖像一把火,点燃了天际,烧着了堆叠的云朵。光与影交织间,色彩层层递进,美丽得热闹。 看在与谢野请了这顿饭的份上,五条悟非常主动地提出要送他去车站。 与谢野“呵”了声,一副看透的表情:“我看你是不想回去被你的学生们念吧?” 五条悟死不承认:“怎么可能?” “……”你高兴就好。 两人并肩走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前不久,我遇到夏油先生了。” 五条悟愣了下,像是没想到与谢野会突然提到那个人。 高专三年级那年,夏油杰从高专叛逃,成为了一名以诅咒为恶的诅咒师,声称要杀光世界上的非术师,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诅咒是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出来的,常年直面这些的咒术师们,可以说是一直在与人性之恶作斗争也不为过。 长期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咒术师们需要面对的,不光是对自身生命的威胁,还要承受来自精神上的冲击——各种意义上的。 为什么人们要互相诅咒呢?他们能从中获得什么吗? 为什么普通人要迫害生活在他们之中的咒术师呢?因为看不见,所以认定他们是怪诞的骗子吗? 为什么咒术师要保护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去面对越来越危险的诅咒,甚至去送死呢?因为因为力量就代表着责任,强者就是要保护弱者吗? 夏油杰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冲击中,抛弃了自己曾经坚持的、被五条悟嗤之以鼻的“正论”,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咒术师因为能很好地控制咒力,所以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无意识地滋生出诅咒来。 既然诅咒是从非术师的身上诞生的,想要创造一个没有诅咒的世界,那么……杀光孕育出诅咒的非术师不就好了? 夏油杰不是没有考虑过,能否再创造出像横滨那样特殊的地方来。 可这种想法,在当年他刚刚得知横滨特殊的时候,就已经被五条悟给否定了。 于是,他只好用自己的办法,去成就他心中的大义。 高专三年级那年,杀了上百人,甚至连父母都没放过的夏油杰,叛出咒术高专,和挚友五条悟见了一面后,分道扬镳。 那之后,五条悟偶尔能从旁人那儿听到对方的消息,但一次也没再见过他。 骤然听到与谢野谈论起夏油杰,五条悟只是稍微意外了下,继而平静地问:“你不会无缘无故提到他吧?他说什么了?” 与谢野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他问我你最近怎么样,还让我给你带声问候来着。我说既然这样,你自己跟他讲不就好了吗?明明电话号码就没换过吧?然后他就开始装聋作哑了。” “……就这样啊?”五条悟挠挠头发,表情有些古怪,“杰那家伙,还真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要知道夏油杰现在可是被咒术协会全面通缉的,只要他被抓回来,一个死刑立即执行是绝对少不了的。 “话说晶子也不是咒术师,他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啊?他倒是没对我动手,只是让我‘滚回横滨别再出来碍眼’而已。”与谢野撇撇嘴,“这话听着让人挺不爽的。但那会儿我还‘看不见’,他的咒灵又多,我根本拿他没办法。” 与谢野踢了下脚边的石子,接着说:“本来还遗憾,揍他这种差事只能交给你来完成。不过现在好啦,我能‘看见’了……”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说:“算了吧,你打不过杰的。他手上究竟有多少只咒灵,就连我也不清楚。在你杀出咒灵的包围圈之前,它们就能生撕了你。” 与谢野:“……” 五条悟伸出手弹了下与谢野的脑袋,在后者冲他发火前,出声警告道:“不要仗着有异能力就大意哦,晶子。不会死并不代表不会输,这件事你应该最清楚的才是。” “……” 不会死并不代表不会输……这句话,瞬间将他的记忆拽回了还在常暗岛上的时候。 与谢野张了张嘴,什么反驳的话也没说出口,最后无奈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你还真是当老师当上瘾了啊。” “如果晶子想要叫我老师也不是不行啦。”五条悟的语气又恢复成平时那般活泼欢快。 “来嘛来嘛,别害羞。”他似乎真的对这个提议生出了兴趣,弯腰凑过去,像教刚会说话的小孩儿那样,嘴型夸张,一字一句地念,“五、条、老、师——” “我看你还是做梦来得比较快。”与谢野冷笑,扔他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踏进了车站。 半个月后,与谢野突然晕倒在侦探社的医务室内,被前来找人的江户川乱步发现。 众社员试图唤醒无果,只好将其送至医院。 医院一番检查下来,未能查明与谢野陷入昏迷的原因。 太宰治用与谢野的手机联系上了五条悟,后者处理完手上的事务后匆忙赶到横滨,在与谢野的额头上发现了图案复杂的诅咒印记,与同样陷入昏迷的伏黑津美纪一模一样。 第44章 第四十四篇日记 谷崎润一郎是第一次看到五条悟, 这个据说和与谢野关系很不错的咒术师。 五条悟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高。对方甚至比侦探社最高的国木田独步还要高出一截。 据谷崎润一郎所知,国木田独步有一百八十九公分,那么面前这个男人, 很显然已经超过了一米九。再加上那冲天扫帚头, 视觉效果更是直逼两米,单单靠近就已经给人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不知道是受伤还是目盲,这人脸上缠了几圈绷带。不过他的行动却是丝毫没受影响,双手插兜,很酷也很随意地绕开了路上的障碍物,大步走到近前。 谷崎润一郎下意识地给他让出了病床边的位置, 对方还语气轻快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虽说只是一句简单的谢谢, 可那语气,却莫名让谷崎润一郎联想到了太宰治…… “?”接收到视线的太宰治扭头看过来,眨眨眼睛一脸无辜,“怎么了吗?谷崎君?” “啊!没什么……”谷崎润一郎连忙摆手。 略过这个小小的插曲, 在与谢野病床边聚拢的众人开始了讨论。 “没有预兆吗?” 事实上,在掀开与谢野的额发,看到那个与伏黑津美纪一模一样的诅咒图案时, 五条悟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不过为了尽可能多地获取一些信息,他还是问了。 “没有。”太宰治答。 如果不是糖量超标零食又被扣了的江户川乱步闲下来,趁福泽谕吉不注意偷摸蹭到医务室,想缠与谢野给他做点心吃,那么估计他们下班了才会发现与谢野出了事。 五条悟心道果然, 收回了放在与谢野额上的手。 可这个时候,江户川乱步突然开口问:“半个月前与谢野去了趟东京, 回来后的那两天精神状态不太好,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虽说是提问, 但江户川乱步的语气,好像已经笃定五条悟知道原因了一样。 “诶?”五条悟嘟囔了句,“难道又做噩梦了吗?” 他伸出手拨开与谢野的衣领,发现细细的金属链条后,手指一勾就将吊坠拽了出来,问:“这东西哪来的?” 江户川乱步:“他十一岁的时候,某个家伙送给他的,后来那个人自杀了。” 与谢野十一岁的时候? 五条悟倒推了下时间,很快就知道江户川乱步指的是常暗岛大战时期。 原来如此,是某个对与谢野有影响的士兵送的吗?而且还是自杀的……那么这家伙的死应该就是燕骑士号诅咒大爆发的导火索吧? 国木田独步听不懂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眉头一皱,直截了当地问:“难道与谢野医生的昏迷与这条项链有关?上面有诅咒?” “有诅咒是真的,但与晶子的昏迷无关啦。” 无关? 联系到刚才五条悟说的“做噩梦”,江户川乱步想到什么似的微微拧起眉,说:“当初我在基地找到这条项链后,还特意找了咒术师帮忙看过。” “那就是你找的咒术师水平不够了。”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江户川乱步甚至找不到话进行反驳,因为他确实有资格这么进行评价。 “当然,也有可能是诅咒比较特殊。”五条悟将那条项链从与谢野脖子上解下,拎起来摇了摇,蝴蝶吊坠晃晃悠悠,好像真的飞起来了一样。 “这是某个家伙的异能力产物吧?在保护着它哦……或者说他?” 横滨这个地方可是最克诅咒的,普通咒术师的咒灵带到这儿来,不到一天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这吊坠里的诅咒,却跟着与谢野在横滨待了足足十年,直到最近才有点消散的迹象。 五条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太宰治那边看了一眼,说:“如果吊坠让这小子碰一碰,里面的家伙或许早就消失了。” 太宰治摊摊手:“晶子可是很爱惜这条项链的,我们平时都少有见到哦。” 也就是说,诅咒确实是从燕骑士号上带出来的咯? 明白了这一点,江户川乱步鼓着脸缩在椅子上生起了闷气。 “不用太介意,这玩意儿翻不出什么花。吊坠保护他的同时也将他关了起来,就算不用管也会很快消失……”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在后面添上一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谷崎润一郎:“意外?是指这次昏迷吗?” 太宰治:“不对吧?事实上在半个月前,晶子从东京回来后,意外就已经发生了。只是除了乱步先生外,当时没有人发现罢了。” 闻言,众人的注意力不免落到了闷闷不乐的江户川乱步身上。 “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有些烦躁地挠挠头发,说:“那家伙只是说和熟人聊了聊,想到了些往事,还保证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正好江户川乱步那会儿接到了北海道的委托,需要出一趟远差。等他回来后,与谢野已经恢复了常态,所以他自然没再关注这件事。 哪想到与谢野今天突然昏迷了呢? 只是单纯忆起往事,能让与谢野状态异常几天? 这话放在现在,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五条悟想了想,说:“我叫人来接晶子。比起我,高专里有更适合给他做检查的家伙在。”而且除了诅咒,与谢野那身突然出现的咒力也不得不令人怀疑。 侦探社的人没有意见。 五条悟给伊地知洁高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开车来横滨一趟。 不过在车子到来之前…… “现在的话,我去晶子昏迷被发现的地方看看吧,之后再去他家检查一下,看诅咒有没有留下残秽。” 根据之前调查伏黑津美纪昏迷的经验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不过五条悟想要调查的,其实是与谢野的咒力产生问题。 他总是觉得,与谢野突然拥有咒力和他的昏迷之间,有种不为人知的隐秘联系。这或许能成为解开他和伏黑津美纪诅咒的一个突破点。 “我带你过去吧。”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地解释,“社长临时有事,织田接了委托还没回来,侦探社里现在只有文职人员,有些情况可能不太清楚。” “好啊,那就麻烦你啦~”五条悟将与谢野那条蝴蝶项链揣在口袋中,与国木田独步一起离开了病房。 可他们刚刚到达侦探社门口,国木田独步就接到了谷崎润一郎的急电。 电话对面的人气喘吁吁的,背景音非常嘈杂,轰隆轰隆,还有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的嚷嚷声,听得国木田独步直皱眉:“喂?谷崎?怎么回事?” 谷崎润一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国木田先生!有一群、奇怪的家伙……突然闯进病房……” 国木田独步心中一惊。 此时谷崎润一郎猛吸了口气,飞快地将剩下的话说完:“他们想要带走与谢野医生!人很多!我们快被包围了!” “你说什么?!” 第45章 第四十五篇日记 闯入病房的人正如谷崎润一郎所说的很多, 而且从他们的行动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并非一个路数,根本就是临时凑起来的。 可为什么这么多人会突然聚集起来对侦探社发动袭击呢?甚至目标还是抢走刚刚陷入昏迷的与谢野。 这个问题倒是让五条悟先知道了答案。 他在国木田独步之后接到了一通难得的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声音懒洋洋的, 也不打招呼,张口说:“医生的悬赏被挂在诅咒师专用的暗网上了,要活的,五千万。我觉得这个价位有点低,准备问问你这边是什么价?” 这会儿国木田独步刚刚挂断谷崎润一郎的电话,匆忙对五条悟解释了句:“医院那边被人围攻了, 有人想要带走与谢野医生。” 他准备立刻赶回医院。 听完电话两边的话, 五条悟对现在发生的事情有了大概了解。他的反应相当淡定,冲国木田独步比划了个手势,示意先别急。 国木田独步皱了下眉。 接下来,他听到了五条悟对电话那边说的话, 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迈出去的脚不由自主地收了回来。 “晶子被人挂了五千万的悬赏,截止时间呢?” “到今天晚上零点。”对面的人不知是站在哪儿, 风声格外地大,吹得呼啦啦的,将说话的声音裹得有些含糊,好在尚能听清内容。 “我还看到几个眼熟的家伙,躲在一群佣兵小混混后面, 随时都会出手的样子。” “嗯……你是说,现在袭击医院的家伙, 只是制造混乱的棋子, 真正动手的家伙还在后头吗?” 国木田独步听得心头一跳, 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看来这次袭击不简单。 “怎么样,你准备出多少钱?” “唔,让我想想……啊有了!”五条悟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番,直接套用了与谢野对付这家伙的办法,“你说你的照片和行踪在惠那里值多少钱?” 对面的人明显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二话不说掐断了通讯。 这个办法的确很管用嘛~ 五条悟心情不错地收起手机,对旁边的国木田独步咧嘴一笑:“不用担心,已经有人过去支援了。”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怎么听着感觉不太靠谱呢? “叮咚。”刚巧,就在国木田独步犹豫之际,他的手机上收到了一则简讯,是太宰治发来的:织田作赶到,safe~ 国木田独步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你那边也有人支援了,”五条悟笑眯眯地说,“那我们忙完自己的事情再与他们汇合吧?” “好。” 这边,国木田独步带着五条悟进了侦探社。 另一边,完成委托的织田作之助及时赶到医院。 由太宰治指挥,织田作之助提供武力支持,谷崎润一郎利用细雪进行掩护,一番配合下来,侦探社众人成功突围,带着与谢野离开了医院。 可靠的织田作之助肩上扛着一个昏迷的与谢野,手里拎着一个运动不能的江户川乱步,脚下生风,直奔临时停靠在路边的车子。 离车子只有几步之遥时,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发动,竟然看到车后飞扑出来一只怪物,张着血盆大口,一口将他们吞进了肚子里! 于是他急忙停下脚步,叫住太宰治和谷崎润一郎:“别过去!” 侦探社的人都知道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因而对他很是信任,毫不犹豫地刹住了脚。 可让谷崎润一郎感到奇怪的是,能被织田作之助预知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们面前却没有发生任何状况。 谷崎润一郎看不到,却不代表太宰治看不到。 在他的眼中,一只头大、身体粗壮,四肢却纤细得畸形的怪物从车子后面钻出来,眼珠乱转,朝他们咧出了个诡异的笑容。 这只咒灵的出现仿佛一个讯号,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咒灵从地下、医院大门、树干后出现,将侦探社几人层层包围在内。 “竟然还有这些家伙参与……” 太宰治皱起了眉。 他看得见诅咒,紧急情况下用咒力注入武器中,也能祓除一两只较弱的咒灵。但问题是,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咒灵,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根本就看不见诅咒,更妄论祓除。 织田作之助的话还好,看不见诅咒的普通人可以在危机之时短暂地看到诅咒——织田作之助可以利用这一点以及他的异能力,预判到危险发生时咒灵的位置。 可就算能知道诅咒的位置,他没有咒力,同样无法对诅咒造成伤害。 “这不就糟糕了吗……”太宰治“啧”了一声,刚才给国木田独步那条简讯似乎发早了。 横滨是特殊的,这里有“某东西”镇守,诅咒根本没办法在这片地界上成形。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些咒灵,全部都是被人从横滨之外带进来的。 至于背后之人的目的,似乎与之前闯进病房的袭击者们一样。 “你看到了吗?”织田作之助环视一眼四周,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敏锐的直觉却告诉他,他们周围确实存在着什么东西,而且威胁性极大。 “嗯,有些棘手,我们被包围了。”太宰治沉声说,“这个距离,就算现在给五条先生打电话,等他赶到时,我们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谷崎润一郎悚然一惊:“诶?太宰先生,你们在说什么呢?” 江户川乱步却半点都不紧张,出声安抚道:“放心啦,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咦?” 闻言,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朝江户川乱步看了过去。 后者揉了把脸,用自己的侦探小披肩将脑袋蒙住,声音隔了一层布料,闷闷地传出来:“刚才你们忙着对付病房里的那群家伙,我就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嗯……说起来应该是太宰和与谢野的熟人吧?” 他和与谢野的熟人? 太宰治愣了一下,脑筋转得飞快。 难道说…… 江户川乱步的话音刚刚落下,织田作之助就察觉到了什么,带着身上的两人往后撤了一步。 太宰治同样往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出声提醒谷崎润一郎:“谷崎,后退!” “啊?”谷崎润一郎不明所以,反应慢了半怕。 正在此时,“唰”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噗嗤——” 挡在侦探社众人面前的咒灵,自上而下被整齐地切成两半,腥臭的鲜血喷泉似的迸出,兜头泼了谷崎润一郎满脸。 被咒灵的血泼了一身,谷崎润一郎短暂地看到了距离他不远的怪物,瞳孔震颤,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哎呀哎呀,这不是熟人吗?”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从咒灵尸体上踏过的黑发男子。 “你谁啊?别胡乱攀扯。”伏黑甚尔舔了舔嘴角,胳膊一抡,利落地甩掉了长刀上残留的血迹,毫不客气地冲他们伸出手,脸不红气不喘地:“那混蛋说你们这边负责给钱,你们谁先来结下账?” “咔嚓” 太宰治眼疾手快地给他拍了张照片,作势编辑邮件,头也不抬地说:“那我可得问问,你的照片在某些人眼里值多少钱。” “啧!”这群臭小鬼长大后一个比一个机灵,他竟然连半分钱都捞不到。 伏黑甚尔脑门上蹦出两根青筋,显然气得不轻。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用这种方法威胁,他都想破罐子破摔了。自己还没死的消息,随便他们告诉那个谁好了。 可仔细想一想,这些年他过得多逍遥啊。两个孩子有人帮忙带,半点不用他操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去哪儿鬼混就去哪鬼混。 而且,让伏黑津美纪陷入昏迷的诅咒至今没能调查清楚,伏黑惠来年就要上咒术高专,正式踏入危机四伏的咒术界…… 想到这儿,他莫名回忆起了曾经和某人的对话。 “反正你也看不惯上层那群老橘子,那就来帮我好了。”十一年前,依旧是在横滨,五条悟这么对他说。 “腐朽陈旧的危房就应该推了重建,否则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塌下来,将屋子里的人尽数砸死。” “帮你?”伏黑甚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嗤笑一声,“你觉得我像那么好心的人?” “别误会,我既不认为你哪里好心,也没打算让你按照我的指令行动。”五条悟对他的回答半点不觉意外,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可语气却充满了危险的蛊惑,“给那群家伙找点不大不小的麻烦,不如彻底将他们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掀下去。让他们落入尘埃、坠入深渊,在泥潭里挣扎、翻滚,最后被他们曾经否定过的你死死地踩在脚底下。你觉得怎么样?” “嚯!说得倒轻巧。”伏黑甚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蠢蠢欲动,“就算我要那么做,那也是采用我自己的方式。” “随便你。”五条悟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这可是你说的。”伏黑甚尔眉毛一扬,张口就来,“那先给我点钱。” “我不会给你钱。”五条悟直截了当地拒绝,伏黑甚尔嘴巴一张刚想嘲讽两句,却听这人接着道,“但是我会将你儿子从禅院家赎回来。” 回忆到此为止。 “赶紧带着人滚滚滚,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伏黑甚尔不耐烦地撵人,将长刀换成灵活的三节棍,疾电般出手,砸烂了一个朝与谢野伸出手的咒灵的脑袋。 太宰治收起手机,声音轻快地招呼侦探社的同伴们:“走啦走啦~” 织田作之助礼貌地冲伏黑甚尔点点头:“先行一步。”然后带着与谢野和江户川乱步,从伏黑甚尔杀出的血路中离开。 谷崎润一郎好不容易缓过来,精神衰弱地顶着满头满脸血,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等等我……呕!好臭……” 第46章 第四十六篇日记 侦探社的医务室还挺宽敞, 是双开门的,内部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推开门就能看到木制的办公桌,上面摆了不少医用品。虽然东西多, 但是因为收拾得井井有条,所以整个桌面看起来干净又整洁。 办公桌旁边立着一个书柜,上面多是厚厚的医书, 还有些文学作品和时尚杂志。 房间一侧摆着几张病床以及手术台, 令人在意的是,手术台上竟然有防止病人挣扎的束缚带,皮质的, 非常结实。 五条悟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两声, 看来与谢野的同事们平时没少被他折腾。 他在医务室里转悠了一圈,比起检查更像是参观。他并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咒力残秽,于是转身离开,决定去与谢野家里看看。 至于钥匙什么的, 他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翻了翻, 没花多大功夫就找到了。 从医务室里出来后,五条悟就看到了靠在墙上打电话的国木田独步。 后者正在与太宰治一行人交换情报, 将自己知道的,与谢野被悬赏的事情告诉了同伴们。 他们现在商量到与谢野的转移问题。 既然已经确定有人在针对他,那么就不能让他继续待在医院,避免可能发生的战斗波及到无辜群众。 距离悬赏时间截止还有好几个小时, 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外面瞎转悠。那些人能组织一次围攻, 那么势必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再考虑到诅咒这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双方简单商量过后, 决定接下来与五条悟一起行动。 “嗯, 那就在晶子家汇合吧, 来接我们的车子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到。”五条悟对此没有异议,“就算打起来也没关系,我会设下‘帐’不让普通人靠近的。” “也好。” 两人一同开车前往与谢野家。 刚刚踏进与谢野家的门,他们就听到了一些动静,哗啦啦的,像是流水声。 国木田独步还没说什么呢,就听五条悟嘀咕了一句:“谁在用浴室?声音这么大,还没关门?” “……”等一下,与谢野家也不小吧?为什么你光站在门口,就知道水声是从浴室那边传来的? 国木田独步稍微迷惑了下。 可仔细回想一下,好像太宰治是说过,这人和与谢野的关系不错。那么他曾经来这儿做过客,知道与谢野家的构造,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想通后,国木田独步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随口说:“会不会是谷崎?我听说他被咒灵的血泼了一身。”刚才在电话里,他还听到了江户川乱步的嚷嚷声,要织田作之助把车窗打开,说快被熏死了。 “诶?这样吗?”五条悟的反应不大,从兜里掏出了钥匙,在国木田独步面前晃了晃,“可是晶子的钥匙在我这儿,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问题…… 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略显迟疑地说:“太宰那家伙……会开锁。” 五条悟“哇哦”了一声,语气欢快道:“哎呀真是佩服,你们侦探社的社员真的好能干呀!” “……”这是夸赞的话吗?不算吧? 国木田独步尴尬地“咳”了一声。刚好这时候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他顺势朝屋子里走了几步,高声呼喊:“谷崎?是你吗?其他人呢,都去哪儿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从浴室里出来的并非他以为的谷崎润一郎,而是一个身材高大肌肉健硕的黑发男子,嘴角上还有一道疤,看起来匪气十足。 国木田独步:“……你是谁?” 伏黑甚尔扬眉,反问:“你又是谁?” 五条悟双手插兜,不急不缓地走过来,隔着脸上的绷带打量了伏黑甚尔一眼,意味不明地说:“浴袍穿着还挺合适的哦?” 伏黑甚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翘起,回了他一句:“还行,凑合。” 五条悟:“你怎么进来的?” 伏黑甚尔:“备用钥匙啊,怎么,他没告诉你放在哪儿吗?” “……”国木田独步沉默了。 等一下,为什么你们的对话听着让人觉得怪怪的?这里不是与谢野的家吗?怎么你们一个比一个表现得像主人家? “我倒是不知道你也来横滨了。”伏黑甚尔抓抓头发,绕过他们走到了客厅,熟门熟路地从电视柜里翻出了医疗箱,扒掉半边衣服,面不改色地给腰腹上撕裂的伤口消毒缝针。 这次伏黑甚尔到横滨,本意是来找与谢野治疗的——上个委托稍微乱来了点,肚子上被拉出一道不浅的伤口。反正与谢野这里的治疗是免费的,还能让他蹭食宿,于是就决定过来了。 结果在半路上,他突然接到了孔时雨——与他合作多年的中介——的电话,说是在诅咒师专用的暗网上看到了一个有趣的悬赏,并将悬赏内容告诉了他。 【活捉昏迷的“医生”,地点横滨xx病院xxx病房,酬金五千万。】 才五千万。 伏黑甚尔撇撇嘴。十一年前,让他出手活捉与谢野的单子就已经开出了三十亿的高价,区区五千万不过是他撒出去的饵料。 这个价格当然不令他满意,于是伏黑甚尔一边往医院赶,一边给五条悟打了电话——当然,最后钱是一分都没捞着,可给他后悔的。另外,刚才处理医院那批咒灵时,他一不小心打得太嗨,甚至还撕裂了伤口,怎么想都有点亏。 “我想了想,不如像当年那样,你把人交给我,我把人带过去。”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说,“能拿五千万的酬金,还能引出设置悬赏的家伙。” “你想多了,五千万不过是被他们撒出来的饵料罢了,当年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啧。”伏黑甚尔咂咂嘴。这种事情他当然知道啊,可这五千万不拿白不拿嘛。可惜…… 五条悟在屋子四处转了转,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残秽的痕迹。 这个结果也没让他觉得意外,因为之前调查伏黑津美纪昏迷时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将检查结果告诉国木田独步后,五条悟就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大长腿往玻璃桌上一搭,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背上,仰头面向天花板。 “这个时候跳出来也太急切了点,那些人。” 与谢野刚刚陷入昏迷没多久,这悬赏就出现了,未免也太巧了吧? 是一直都有人监视着侦探社的行动,还是说背后之人早就知道与谢野会出事? 再进一步猜测,操纵这次袭击的幕后之人,和造成与谢野和伏黑津美纪昏迷的诅咒有没有关系? 还是说,这事从头到尾只是巧合,就算与谢野没有中诅咒,对方也打算将他绑走? “所以,那家伙怎么突然昏迷了?他自己不就是个医生吗?”伏黑甚尔头也不抬地问。五条悟突然出现在这里,与这件事有关吗? “哦,你还不知道呢?晶子中了诅咒……”说到这儿,五条悟又补充了一句,“和津美纪一样的诅咒。” “……”伏黑甚尔手上的动作顿了下,不过也就是一瞬间。他扯掉缝合线,拿起一卷干净的绷带,往伤口上缠绕起来。 “这诅咒还真会挑人的。”他轻嘲一声,“喂,你确定不是有人故意与你作对吗?你是津美纪的监护人,医生又……” 话刚说到这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开锁声,将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门很快被人从外面打开,露出了以太宰治为首的侦探社众人。 “咦?我们是最后到达的吗?” 太宰治若无其事地从锁孔中抽出小铁丝,揣回口袋。 “唔……”五条悟托着下巴,声音不高不低地说:“晶子醒来我会建议他换个指纹锁的。” 太宰治“哈”地笑了一声:“晶子就在侦探社工作,拿到他的指纹很困难吗?” “这倒也是。”五条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要不……干脆怂恿晶子直接搬家吧? 太宰治随意地蹬掉了脚上的鞋子,哒哒哒直奔冰箱,嘴里还嚷嚷着:“渴死我啦渴死我啦,让我看看有什么喝的没……啊,果然除了啤酒就是矿泉水呢。” 江户川乱步紧随其后:“点心呢?上次与谢野给我做的点心还有剩吗?” 太宰治:“我看看……啊,是这个吗?” 江户川乱步高兴地举起双手欢呼了起来:“万岁!” 谷崎润一郎被身上的味儿熏得脸色发青,弱弱举手:“那个……我能先去洗个澡吗?” 五条悟伸出手给他指了个方向:“那边是浴室哦,洗手池旁边的柜子里应该有新的洗浴用品。”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谷崎润一郎忙不迭地脱掉鞋子跑进了浴室。 国木田独步:“……”不是我说,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织田作之助抱着与谢野走在最后,看了一眼大大咧咧坐在长条沙发中间,处理完伤口就顺势躺下,看起来不打算挪窝的伏黑甚尔。接着又看了一眼占据了单人沙发的五条悟,最后问国木田独步:“把与谢野医生送到房间里去吗?” 国木田独步:“啊,好,辛苦你了。” 织田作之助:“所以他的房间在哪?” 国木田独步:“……你问我也不知道啊?” “那就交给我吧。”五条悟起身,将与谢野从织田作之助手中接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 怀里的人睡颜恬静,难得乖巧地靠在他胸口上,与平时冷冷清清、气场强大的模样形成十足反差,瞧着竟有些惹人怜爱。 五条悟低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笑出声,嘟哝道:“从小就很能招惹麻烦,真是不得了啊你。” 第47章 第四十七篇日记 一行人汇合后, 先后又遭到了两次袭击。 只不过这一次五条悟提前布下了“帐”,作为普通人的雇佣兵们根本没法靠近。 而闯进“帐”中的诅咒和诅咒师,要么被五条悟给解决了, 要么有人认出了这家伙,想跑却又没跑掉,被统统抓了起来。 遗憾的是, 这些人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被悬赏奖金吸引过来的杂鱼而已。 之前医院的动静也让异能特务科注意到了侦探社的异常。 作为社长的福泽谕吉有事不在,他们直接打电话联系上了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独步将事情原委说清楚后,异能特务科那边的联络员大惊。 “与谢野医生中了未知诅咒, 昏迷不醒?!”联络员急忙提供解决方案, “我们立刻通知咒术协会……” “事实上,我们已经请来了和与谢野医生关系很好的咒术师。”国木田独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可惜,没有找到任何与诅咒有关的线索。” “和与谢野医生关系很好的咒术师?”联络员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似乎在思索。蓦地, 他“啊”地大叫一声,急切地问:“是不是五条先生?!” “啊?对, 有什么问题吗?”国木田独步记得,太宰治介绍时说过,对方叫“五条悟”来着。 “问题大了呀!”联络员哭丧着说,“连五条先生都没办法的话, 这事儿就根本没人能处理了啊!” 咦?评价这么高的吗? 听到这话, 国木田独步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和江户川乱步凑在一起讨论甜点的五条悟。 虽说刚才五条悟在他们面前动过手了, 但国木田独步等人又看不到诅咒, 所以根本没太大的实感。 至于那几个诅咒师, 只要不用他们看不见的咒术手段,国木田独步和织田作之助完全有能力解决。 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一下子就将咒术界的王牌给叫过来了啊…… 短暂地感慨完,国木田独步收回心思,问:“诅咒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诅咒师内网的悬赏问题,你们有办法调查出幕后主使吗?” 联络员为难道:“这个不一定能成,毕竟诅咒和诅咒师的事情不归我们管,得联系咒术协会那边才行……” “这样啊,我知道了。” 简单聊了几句,国木田独步挂掉异能特务科的电话后,没一会儿竟然又接到了军警那边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对面的人开门见山地问:“医生怎么了?!” 清脆的女童声十分具有辨识度,国木田独步一下子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啊,烨子小姐……” 他无奈地又将事情的经过重复了一遍,最后同样提到了悬赏的问题。 大仓烨子沉吟片刻,说:“我知道了,这事我也会和咒术协会那边沟通商量的。” 国木田独步还以为这通电话就到这儿结束了,没想到接下来大仓烨子突然提到:“对了,你刚才说五条悟那家伙也在那儿?” “是的,怎么了吗?” “他不是认识那个谁吗?可以试着……”刚说到这儿,大仓烨子突然止住了话头,“算了,这事之后我再跟他细谈,暂时就这样吧。” “?”国木田独步不明所以,可对方明显不愿再说,他也不好继续逼问,只得听着对面挂断了电话。 这之后,五条悟叫来的车到了,他和侦探社众人道了别,带着与谢野前往了咒术高专。 经过家入硝子的检查,他们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结果。 与谢野的大脑构造已经完全是咒术师而非普通人了。可他们同样检查了因诅咒陷入昏迷的伏黑津美纪,却发现她未曾有像与谢野这样的转变。 也就是说,与谢野拥有了成为咒术师的可能性,但这并非是他中的诅咒导致的。 确认这一点后,五条悟直接提出:“这事没调查清楚前,不要告诉任何人,硝子。” “我知道。”家入硝子靠在桌子旁,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咒术世家的人会发疯的。” 出生在咒术世家却没有咒术师天赋的人并不少,若是让世家知道非术师也有变成咒术师的可能,某些极端的家伙估计能将与谢野直接送上解剖台。 “不过你刚才提到了诅咒师袭击的事情……”家入硝子说,“你有没有想过,在诅咒师暗网上发布悬赏的家伙,或许跟他突然拥有咒力这事有关?” 五条悟点点头:“有过这种想法,而且在我看来,这种可能性还很大。” 他想了想,说出一个可能:“我有个猜测,晶子是被那家伙选中的‘实验品’,或者说重要的‘完成品’。他一直监视着晶子,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晶子中了诅咒并陷入昏迷。接着他发布了悬赏,想要将‘作品’回收,进行接下来的研究。” “我现在担心的问题是……第一批杂鱼带回不成功,那家伙会派出第二批、第三批……动静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惊动咒术协会。” “这……?!” 家入硝子闻言一惊,仔细想想,发现这并非没可能啊!逻辑上完全解释得通。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如果真的被你说中,后续还会有袭击的话,你还送他回横滨吗?”家入硝子问,“还是说,你准备将他藏在有结界、有咒术师镇守的高专?” 五条悟却说:“藏在哪里都没用。” “什么?” 不过为了试探幕后之人接下来的行动,五条悟还是将与谢野藏在了东京某间公寓中。 他本身事务繁忙,不可能一直留在东京内,于是便花钱委托了伏黑甚尔帮忙看护。 五条悟因紧急任务离开东京的当天,伏黑甚尔便按照委托要求给他发了条简讯:来了,截止时间零点,赏金一亿。 内容很简洁,但五条悟却立刻明白了其中含义。 伏黑甚尔是在说,诅咒师们又开始行动了。这次悬赏的截止时间同样是零点,但悬赏的酬金却翻了一倍,从之前的五千万变成了一亿。 幕后之人十分鸡贼,每次都挑五条悟出差的时间发动袭击。而且每次他们都能准确地找到与谢野所在的位置,无论五条悟和伏黑甚尔将他藏在哪里都没用。 五条悟有想过要不要将人藏在拥有结界的高专内,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他抛弃了。 高专是东京范围内唯一的“盲点”,一旦幕后之人发现与谢野没有离开东京却失去了踪影,那么一定会猜到他被藏进了高专。 一旦咒灵和诅咒师有朝高专移动的趋势,哪怕他们根本就不敢发动总攻,可他们朝高专聚集的异常也会让咒术协会警惕起来。 而那个时候,察觉到不对的上层发现被五条悟藏在高专内的与谢野,以及他身上骤然多出来的咒力,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无论将晶子藏在哪里都没用。” 太宰治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眼中笼上一层厚厚的阴翳。 “横滨马上就要乱起来了。接下来的话,侦探社能用的……异能特务科、军警姑且算作半个,港口黑手党的话……” “嘀嘀咕咕什么呢?!”国木田独步走过来,打断了太宰治未尽的碎碎念。他踹了太宰治的小腿一脚,没好气地说:“赶紧去干活!前天的任务报告写了吗?” “哎呀头疼!”太宰治立马捂住额头,脸皱成一团,夸张地嚷嚷着,“一定是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不小心被咒灵给啃到脑袋了!” 国木田独步额上青筋暴跳,揪起太宰治的衣领不住地前后摇晃:“少来!昨天一不留神让你溜走了,今天你可没那么好运!我会盯着你直到写完任务报告!!!” 与此同时,港口黑手党迎来了一群远道而来的白衣客人。 “下午好。”身着黑衣、脖子上挂着一条红围巾的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眼镜青年,“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来使。” “久仰大名,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先生。”眼镜青年面无表情地推了下眼镜,语气虽淡却丝毫不失礼仪,“我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白魔咒A级队长入江正一,遵首领白兰大人之命,前来与您相商技术交换一事。” 森鸥外微微一笑:“欢迎。” 翌日,意大利,密鲁菲奥雷会议室内。 偌大的会议室内冷冷清清,桌边孤零零地坐着一个白发白制服的青年。 他的眼下有着倒皇冠状的刺青,手上捏着一枚软绵洁白的棉花糖,正在与立体投影中的人进行远程视讯。 他们已经谈了有一段时间,话题逐渐进入尾声。 投影画面中的人撑起了纸伞,将额上的缝合线严严实实地遮挡了起来,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 “对了,你那边的动作会不会太慢了些?”通讯挂断前,白兰稍微抱怨了一句,“接下来我要开始专心地陪彭格列玩了哦。” “请便。”留下这句话后,打着纸伞的男人便消失在了可视通讯中。 白兰将手中的棉花糖扔进嘴里,心情愉快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 “啊啊,对了,说起来小正似乎还没和彭格列那边取得联系啊?这样的话,得送个情报推一把才行~” 脚一蹬,老板椅呼啦啦带着他转了半圈,朝向了一旁的落地窗。 “送什么呢?” 白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马路上如同蚂蚁一样的车辆和行人。 “啊,有了!”白兰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般开心地笑起来,“把晶子的术式告诉他们好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篇日记 入江正一到达日本一周后, 顺利完成了与港口黑手党的利益交换,以提前熟悉地下基地为由来到了故乡并盛。 简单巡视完基地后, 入江正一并没有留在基地的住所里,而是回到了自己家中。 他以探亲、坚决不想让父母误会有女朋友为由,顺利支开了跟在身边的切尔贝罗,随后与云雀恭弥手下的草壁哲矢取得了联系。 接着一小时后,入江正一与云雀恭弥成功汇合,同样在场的, 还有悄悄从意大利返回的沢田纲吉。 “我离开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会引起她们注意。”入江正一推了下眼镜,一只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 “入江君, 你还好吧?”沢田纲吉担忧地看着他。 入江正一急忙解释:“啊,没事……我一紧张就会胃痛, 已经习惯了,请不用在意。我们说正事吧,沢田君。” 沢田纲吉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首先需要向你们解释的, 是白兰先生的能力。” 白兰可以窥视到平行时空, 他利用这个能力, 获得了平行时空中最先进的技术,并以此打造了一支科技远超本时空的强力部队, 作为家族武装。 此外, 他同样利用对平行时空的观测, 解析了无数人——比如彭格列、侦探社、港口黑手党, 甚至是咒术界——的情报。 简单来说, 白兰现在就是配有超越版本的装备, 还拿着攻略打游戏的玩家。 沢田纲吉听完后皱起了眉。旁边的云雀恭弥虽然反应淡淡,但他眼帘微垂,似乎陷入了思考当中。 “另外,前两天我还得到了一个比较糟糕的消息。”说到这里,入江正一的眉毛紧紧地打成了个结,“或许……你们认识一个叫与谢野的异能力者医生吗?” 与谢野? 沢田纲吉一愣,记忆回到了十年前的指环争夺战最后。蝴蝶、血、少年冷淡的表情一一在脑海中闪过。 他点点头:“是的,与谢野医生曾经帮我们治疗过,后来也有一些合作……” “真的吗?!”入江正一的语气变得急切,“那实在是太糟糕了!” “咦?这又怎么说?” 胃部绞痛,入江正一疼得额上冷汗直淌,唇色泛白。他用力揉了揉,解释道:“与谢野先生的大脑被某个邪恶的咒术师改造了。” “你说什么?!” 如果将人本身看作是一个家,把咒力比作电力,把术式比作家电,那么咒术师的特殊大脑构造就可以比作为总电闸。 在电闸关上的时候,家里当然是没有电力流通的。如此一来,没有电力供给的家电自然无法正常启动。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与谢野医生本来可以拥有咒力和术式,但因为没有咒术师的特殊大脑构造,所以没办法像普通咒术师那样正常使用吗?” 沢田纲吉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是的。”入江正一推了推眼镜,继续说,“在咒术界,咒术师们的大脑构造与咒力之间的关系,依旧是未解之谜。 “有的人能看到诅咒,生来也有术式,但他们却没办法使用咒力;有的人拥有并能使用咒力,可是却没有术式;还有的就是如与谢野先生一般,拥有咒力和术式,但身体某个回路没打通,所以到死也看不见诅咒、无法觉醒术式……这些都是大脑结构差异所导致的。() “原本应该是这样。” 沢田纲吉沉默片刻,继而问:“那么你说的那个诅咒师,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对与谢野医生进行改造的?” “很遗憾,对方是怎么做到的,我并不清楚,白兰先生并没有将这一点透露给我。他很警惕,我担心惹他怀疑,就没有深入问下去。” “这样啊……”沢田纲吉点点头。 “说来说去,你还没有讲到那家伙的术式。”云雀恭弥淡淡地提醒,“他的术式是什么,竟然让你这么慌张?” “与谢野先生的术式是……”入江正一顿了顿,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深吸一口气说,“诅咒被他治疗过的人,而且这个诅咒可叠加。也就是说,诅咒会随着被治疗次数的增加而增强。” 被与谢野治疗过的两人纷纷陷入沉默。 “可是……这难道是个被动发生的术式吗?”沢田纲吉提出了疑惑的地方,“通常来讲,家电的话,需要人主动接通电源、打开开关,这样才能正常使用吧?” “这个地方用电力来形容不太恰当。”入江正一挠了挠头发,“换个容易方式的来说明。咒力是水,咒术师的大脑构造就是拦截水流的堤坝。长时间的拦截导致堤坝一侧的水位抬高,一旦开闸,找到突破口的水流奔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根本就不是想拦就能拦得了的。” “……” 沢田纲吉和云雀恭弥陷入沉思。 “我现在得到的消息,与谢野医生的脑部改造早就已经开始了。可是在改造完成的那一刻,他也陷入了原因未明的昏迷中,失去了意识。” 入江正一顿了顿,接着说:“虽然这么说有些无情,但与谢野先生的昏迷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姑且算是一件好事。但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一旦他醒来,他的术式就会在庞大的咒力冲击下自发运转,诅咒曾经被他治疗过的所有人。” 沢田纲吉皱了下眉。 “其实我有个猜测,与谢野先生的昏迷应该也是改造他大脑的诅咒师造成的。因为他需要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与谢野先生唤醒,否则无法顺利达成自己的目的。” 云雀恭弥一针见血地问:“合适的时机是指什么?那家伙的目的又是什么?” “先说目的吧。听白兰先生的意思,那名诅咒师似乎是对如今闭塞的咒术界很不满,想要打造一个咒术盛世。而与谢野先生的术式非常方便他用来制造诅咒、制造混乱。 “这些年下来,与谢野先生治疗过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身居高位的政、商人士。再往前十年,他更是参与了军方的‘猎犬选拔计划’。各地部队被选拔出来,最后又被放回去的士兵,全部都被他治疗过。此外,横滨的侦探社、异能特务科,甚至港口黑手党的某位干部也被他救过。还有沢田君你们,乃至于咒术界……被他治疗过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一一细数完,入江正一的眼神变得相当复杂。 毫无疑问,与谢野是个好人,同样也是个好医生,可惜却被敌人利用,拽入了无底的深渊当中。 “想一想,如果与谢野先生的术式毫无征兆地发动,以上这些名单里的人在同一时间出了事……” 沢田纲吉将他的话接了下去:“这个国家绝对会大乱的……” “不止这个国家。”入江正一严肃地纠正,“如果沢田君你们也出了事,没有人能阻止野心勃勃的白兰先生。那么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毫无疑问会像其他平行时空里的一样,被他彻底毁灭掉的。”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 “这是结果。”云雀恭弥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并未因刚才入江正一那番话动摇。 “你刚才还说了,那家伙所等待的时机是什么?” 入江正一推了推眼镜,沉着道:“想要达成咒术盛世这个目的,那个诅咒师首先需要排除一个蛮不讲理的例外。” “例外?你是说……” 东京郊外,五条宅,茶室。 “事情就是这样。” 棕发棕眼的温和青年做了结语。 矮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五条悟呷了一口就放回了桌上,拍拍手叫来候在门外的仆从,让他重新泡一壶茶过来。 沢田纲吉本想说不必麻烦,可坐在对面的五条悟低垂着眼,手指轻轻叩击着矮桌,明显在想事情。 这种时候也不便出声打扰,于是沢田纲吉将未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保持了沉默。 “想要封印我?”五条悟猝不及防地开口,嘴角并着语气微微上扬,说不出来的嘲讽,“真是毫无危机感可言啊。” 沢田纲吉心下一叹。 这绝对不是自大,而是这人确实有狂妄的实力。所以入江正一才用了“蛮不讲理”一词,来形容这个诅咒师计划中的“例外”。 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都是纸老虎罢了。 “晶子的事情,多谢你告知了。”五条悟难得郑重地道了谢。 沢田纲吉:“哪里,我们这边也受到了与谢野医生不少的帮助。” 两人又聊了聊,最后见时间差不多了,沢田纲吉便起身告辞。 “与谢野先生所在的侦探社,就麻烦五条先生代为告知了。”沢田纲吉略表歉意地说,“港口黑手党已经与密鲁菲奥雷达成了合作关系,我贸然出现在横滨的话,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五条悟点头,将他送出门外。 载着沢田纲吉的车很快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五条悟转身,刚好遇到了从道场出来、满头大汗的伏黑惠。 五条悟语气轻快地问了句:“式神调伏得怎么样了?” 伏黑惠将擦汗的毛巾搭在脖子上,平静地说:“还算顺利。” “是嘛?要继续加油哦~”五条悟伸出手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抬脚往屋子里面走。 “五条先生。”伏黑惠突然叫住五条悟。 “唉,都说了惠不用叫得那么生疏啦。”五条悟回过头,“想问什么?” 伏黑惠直接忽略了前面那一句,说:“刚才玉犬似乎察觉到了诅咒的气息……在卧室附近的位置。” 既然玉犬能察觉到,没道理五条悟不会知道。可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祓除吗?任由那样一个诅咒待在自己家里…… “咦?惠说的是这件事啊。”经他一提醒,五条悟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一副恍然样,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哦……”伏黑惠欲言又止。 事实上,玉犬还闻到了某个熟人的气息,就夹杂在诅咒的味道里。是那家伙出事了吗?伏黑惠想问,可是看样子,五条悟好像并不打算告诉他。 “好了好了,现在还不到你操心的时候。”五条悟伸出手在伏黑惠脑门上弹了一下,惹得后者怒目而视,“珍惜最后一年吧,以后可没有你休息喘息的时间了哦。” 伏黑惠皱了下眉,对这话表示了不赞同。不过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目送五条悟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五条悟走到某间房门前,隔着障子门就已经察觉到了源源不断往外溢出的咒力。 他摘下脸上的绷带,清晰地看到那咒力凝成的黑雾,正从门缝间逸散而出,歪歪扭扭,忽上忽下,如同有意识、有思想的活物一样。 只是在碰到他身前的“无限”时,黑雾蓦地僵住,接着飞速撤回,将咒力收敛得干干净净。 五条悟嗤笑一声,拉开障子门走了进去。 房间正中的榻榻米上,躺着昏迷不醒的与谢野。而他的枕边,放着一根金属蝴蝶的吊坠。 五条悟径直走到与谢野身边,盘腿坐了下来。 他拎起那根项链,苍蓝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摇摇晃晃的蝴蝶吊坠,开口说:“出来,谈谈。” 没有动静。 五条悟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我还没试过晶子那样的玩法。咒灵的话,就算切得七零八落也不会那么快死掉,对吧?” 蝴蝶吊坠跟活物似的一颤,紧接着,一缕黑雾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 第49章 第四十九篇日记 横滨对诅咒、咒力有着天然压制, 在那块地界待着时,与谢野身上的咒力波动还不甚明显。 可他被五条悟带到东京来后,身上的咒力可谓是与日俱增。这一点, 五条悟通过六眼看得清清楚楚。 就像一个不断往里面充气的气球, 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而一旦停止充气并撒手,气体快速排出, 气球会被空气带来的反作用力吹到何方,同样也没人能知道。 所以入江正一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如果与谢野醒来,掌控不住骤然爆发的庞大咒力, 一定会出大问题。 当然,这些对五条悟来讲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他只需要在与谢野的咒力上凿一个口子, 将其慢慢引出,再借助咒物, 将多余的咒力收集起来,最后集中销毁就可以了。 至于这个咒物,五条悟没多犹豫, 拿出了与谢野一直以来佩戴的蝴蝶项链。 与谢野昏迷前半个月, 蝴蝶吊坠上的诅咒已经很微弱了,五条悟说差不多十天半个月就能消散。 然而与谢野昏迷后, 五条悟来到横滨,却发现吊坠上的诅咒虽然弱, 但是依然存在。 它一点一点地吸收与谢野身上的咒力,继而得以存续。就像当初那只藏在与谢野影子里, 吞吃咒力壮大自己的咒灵一样。 这条项链被与谢野佩戴多年, 熟悉他的气息, 是最容易接收他咒力的。 所以五条悟在发现与谢野身上的咒力问题后, 就将项链放回了他身边, 任项链吞噬多余的咒力。 一开始五条悟还不能理解,为什么非咒术师世家出生的与谢野,竟然会拥有这么庞大的咒力,甚至还在不断增长。 沢田纲吉到来,将与谢野术式的情报告知他后,五条悟总算明白了。 这些庞大的咒力,是由时间和数量堆积起来的。这些年里与谢野治疗了多少人,本应该落在他们身上的多少咒力,因为无法输出,所以全都被积累了起来。 如果与谢野的大脑没有被改造过,或许直到他死也不会有咒力释放的一天。可惜没有如果。 要是让咒术协会上层知道了与谢野的术式,绝对会嚷嚷着让五条悟将人交出来。 然后他们会小心翼翼地,用对待极恶诅咒师的办法将其处死,杜绝其死后化作强大诅咒的可能。 接着再将与谢野的身体送上解剖台,研究如何将非术师改造成咒术师。 与上层的人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五条悟简直能将他们的想法和打算剖析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让与谢野暴露在那群家伙的眼皮子底下。 五条悟垂眼沉思。 与谢野的咒力还是增长得太快。蝴蝶吊坠上帮忙吸收多余咒力的诅咒,已经成长到足以引起其他咒术师注意的地步了。再这样发展下去,被“窗”和咒术协会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能继续将与谢野放在东京了,得将他送回横滨才行。 那里有天然压制咒力的东西,而且不受咒术协会的影响、不在其监管范围内,减少了与谢野曝光的可能性。 至于诅咒师暗网对与谢野的悬赏,交给伏黑甚尔处理就足够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五条悟看向了逐渐在他面前成形的诅咒。 黑雾凝实,渐渐汇聚出了明显的身体轮廓。 它只有上半身袒露在外,下半身依旧是一团黑雾,尾部连接在蝴蝶吊坠上。 咒灵的皮肤青灰,身体结实。虬结的青筋犹如活物,扭曲着攀附在肌肉上,看得让人毛骨悚然。那张脸也是鬼气森森的,没半点人样,看了能止小儿夜啼。 让五条悟觉得有趣的是,这个咒灵身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疤痕和手术用的缝合线,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扫眼一看,上面有刀伤、枪伤、烫伤、撕裂伤等等,甚至脖子上还有一道非常刺眼的、乌黑的麻绳勒痕。 看来对那场战争的怨念很大啊,竟然直接具现化在本体上了。 与之前的黑雾状态不同,现出原形的咒灵像是彻底得到了释放一样,在五条悟面前不再胆小畏缩。它抓挠着脸,红血丝几乎占据整个眼眶,表现出了暴怒狂躁的一面,喑哑粗粝的声音低低地嘶吼着:“天使啊……天使……啊啊啊——”。 五条悟挑了下眉,单手撑着脸,自言自语似的说:“竟然还有之前的记忆吗?”虽说也不多的样子。 “天使”这个称呼,放在旁人身上,几乎能等同一切美好的形容词。可这个称呼,对于与谢野来说,并不是什么令人感到美好的东西。 这就要说到另外一件事了。 从国木田独步那儿得知与谢野陷入昏迷,并且还被诅咒师通缉后,大仓烨子拦下了准备联络咒术协会的异能特务科,自己则与五条悟本人取得了联系。 有过被咒术界和军方内鬼联手坑害的经历,大仓烨子自然在这种事情上多长了个心眼。 虽说她和五条悟天生犯冲,但至少她能肯定,这个家伙是绝对不会联合外人对与谢野不利的。 五条悟接到大仓烨子的电话后,可以说是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她一番——为她机智地越过咒术协会,直接联系了自己。 不过比起夸赞,大仓烨子更觉得,这家伙是在阴阳怪气自己。 夸归夸,但是与谢野拥有了咒力,从非术师变成了咒术师这件事,不安定因素实在是太多,五条悟并不打算告诉大仓烨子。 他只是声称,自己也在怀疑咒术协会里有人和诅咒师勾结。不过那人相当谨慎,没有露出丝毫马脚,得花点时间一一排查才行。 此外,五条悟还提醒大仓烨子,如果将与谢野中了诅咒陷入昏迷的消息递到咒术协会面前,背叛者可能会借解咒的机会做手脚,那对与谢野非常不利。 五条悟拿出的理由正是大仓烨子担心的,所以她很快就被说服了,答应对此事进行保密,与此同时异能特务科那边也由她来说明。 在这通电话结束前,五条悟还提到了蝴蝶吊坠上的诅咒问题。他以需要了解背景来化解诅咒为由,从大仓烨子那儿获得了一些与谢野从未提过的信息——在常暗岛上的。 其中就包括那个送了与谢野项链,对他影响极大,最后却上吊自杀的青年,立原。 “天使”这个称呼,最开始就是从立原那儿传出来的。因为他认为与谢野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是希望一样的存在。 可是在他的遗书里,他却称呼与谢野是“死之天使”。因为与谢野的存在,让他们不断在生死之间轮回,无法抗拒、无法逃离,是诅咒一样的存在。 “啊啊啊……天使啊——!” 咒灵抱着脑袋,身上的青筋根根凸起,蛇一样地扭动着。 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躺在榻榻米上的与谢野,用力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眼珠子也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满是尖齿的嘴里不住地往外淌口水,滴答滴答坠落在榻榻米上,看起来馋得不行。 光是看那副样子,不免让人怀疑,如果给这家伙一个机会,它会不会直接扑上去,将与谢野囫囵个吞进肚子里?可能性相当大。 诅咒有壮大自身的本能。 昏迷中的与谢野没有丝毫反抗能力,身上的咒力纯粹又庞大,这对咒灵来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想要将他吃掉增强实力并不意外。 可意外的是,这家伙却忍住了——哪怕刚才五条悟和沢田纲吉在茶室谈话,并不在此处。 这是为什么呢? “天使……天使……”咒灵在与谢野旁边俯下身,口水滑落,眼看就要滴在他的头上。 “啧。”五条悟嫌弃地咂咂嘴,伸出手,吸引之力“苍”瞬间发动。 躺在榻榻米上的与谢野眨眼就不见了。 咒灵循着熟悉的咒力找过去,发现与谢野被五条悟抓了过去、抱在怀里,毫无知觉地靠在对方身上。 “真是让人伤心啊,我的吸引力还没有睡着的晶子大吗?”五条悟假模假样地抱怨,“那我们就这样谈话吧,这样你的注意力就不会被分散了吧?” “……” 蓦地对上那双苍蓝的眼眸,咒灵浑身一僵,草草移开视线,收声安静了下来。 “很好~”五条悟愉快地拍了下手,笑着说,“那么谈话开始前,我们先定下个规矩~” 他伸出手,掩住被咒灵盯着不放的与谢野的脸,挡去了对方灼热的视线。 接着他微微低头,下颌靠在与谢野的头上,额发在眼部投下一层阴影,光影交织间,眼神显得晦暗不明。 嘴角压平,字字有力—— “再看就宰了你。” 第50章 第五十篇日记 五条悟和咒灵谈了些什么, 最后也没人知道。他将与谢野送回横滨时,只轻描淡写地对能看到咒灵的太宰治说:“不用在意项链里那家伙,他对晶子还有用。” “咦?”太宰治眼神闪了闪, 很快就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 正如五条悟所说,那只咒灵确实不用人在意。它相当安分, 到横滨后都没现过原型一次。太宰治偶尔能看到从吊坠里面溢散出来的黑雾,但那东西好像能察觉到旁人的视线,很快就将黑雾收了回去, 敏锐且谨慎。 与谢野被送到横滨后,不知是不是巧合, 五条悟变得更忙了,出远差的次数越来越多, 而且基本上都是远差。 与此同时,与谢野在诅咒师暗网上的悬赏奖金翻到了十亿,前来袭击的敌人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翻了好几倍。 伏黑甚尔强虽强, 可他只有一个人, 还要保证与谢野的安全,面对蜂拥而至又层出不穷的袭击者, 只好在横滨范围内与他们玩起了游击。他脑子灵光,更有侦探社众人的帮助, 到目前为止还算应付得过来。 只是这份委托越发令伏黑甚尔不爽。工作强度一再增加,他都没机会去赌马了! 本来他是那种接完一次任务, 手里有了钱就拿去大肆挥霍的类型。而现在, 他兜里的钱是越来越多了, 可他根本就没时间去享受。 这有什么办法呢?于是他带着与谢野换一个地方就打电话找五条悟加钱, 无论后者说什么都没用。 至于照片寄给他儿子之类的威胁……当他不知道吗?越是这种时候, 五条悟就越不可能让伏黑惠来蹚这趟浑水,伏黑甚尔完全不担心。 五条悟将与谢野送到横滨后,当然没忘调查这件事背后的主使。除了与谢野曾经提到过的缝合线男子外,他同时也在查诅咒师暗网背后的悬赏人。 可在全国范围内找一个行踪成谜的诅咒师,那简直不亚于大海捞针。至于后者,五条悟次次调查出来的悬赏人,竟然都有着不同的身份,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已经死去。 悬赏挂上去时,他们就已经填写了余额足够的银行账号与密码,不必担心因为委托人死掉而无法支付报酬的情况,所以悬赏没有被暗网给撤下。 五条悟这边的调查碰了壁,在意大利的彭格列等人也是。 白兰之所以会针对彭格列,不单是因为对方是意大利黑手党的龙头,更是因为他们手里有自己需要的彭格列指环。 彭格列持有的彭格列指环、白兰手上持有的玛雷指环以及七名彩虹之子的奶嘴,被共同称作为“七的三次方”,是世界基石的一部分,作用是修正和维持世界平衡,使生命朝着正确的方向进化,其中蕴含的能量不言而喻。 白兰打算将其收集起来,自己以造物主的身份,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全新的世界。然而无数个平行时空的例子证明,这人所谓的“创造新世界”,直接可以与“毁灭世界”划上等号。 得知这一点后,沢田纲吉竟然直接破坏了他们所持有的彭格列指环,干干脆脆地断绝了白兰集齐“七的三次方”的可能。 但是这样一来,世界基石的一部分也被毁掉了,这难道不会对世界造成不可弥补的影响吗? 事实上,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下手之前,沢田纲吉很是经过了一番思考。 他也为此纠结过、苦恼过,之所以最后会选择毁掉作为世界基石一部分的彭格列指环,还是因为他从五条悟那儿得到了一个情报,也听到了一席话。 【横滨有一本非常特别的‘书’,写在书上的,具有故事连贯性和逻辑性的事情都能实现。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出现的。不过有赖于我这双眼睛,所以我知道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人类虽然有恶的一面,可同样具有善的一面。人类的善意、期许、祝福、希望等一切最积极、最美好的东西汇集起来,并在此之上诞生出的奇迹,那就是‘书’。它与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的诅咒截然相反,所以它的存在对诅咒和咒力有着天然的压制效果。】 【什么是世界基石?什么是正确的进化?世界基石到底是由‘谁’创造的?世界基石被破坏了这个世界怎么办?这些问题其实都不重要。】 【‘书’的存在已经向我们证明,多面化的人类具有无限的可能性,而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也是会回应这种可能性的。从‘人性之恶’中能诞生出诅咒,但是从‘人性之善’中同样也能诞生出希望。】 所以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吧。这个世界以及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没有你担心的那么脆弱不堪。 沢田纲吉想通这一点后,果断对彭格列指环下了手。 这之后,密鲁菲奥雷在白兰的授意下,开始了对彭格列相关人员的围剿。 而在一次次的追击和围剿当中,彭格列等人渐渐地意识到,他们想要打败持有玛雷指环的白兰,必须得借助彭格列指环的力量才行。 可是彭格列指环已经被毁掉了怎么办?沢田纲吉、云雀恭弥以及入江正一再次碰头开了个秘密会议。 那之后不久,沢田纲吉前往密鲁菲奥雷试图与白兰进行谈判。 然而这场谈判未能进行到最后,因为站在白兰身旁的入江正一对沢田纲吉开了枪,一击命中额头,沢田纲吉当场死去。 沢田纲吉的死讯还没传到并盛,不知是否巧合,五条悟再次被派往了海外。 这次他的任务地点在某个科技化、信息化程度极为落后的偏僻部落,通讯装置根本搜索不到信号。再加上路途遥远,没个十天半个月,他肯定是回来不了的。 到了那儿后,五条悟没花多大功夫便祓除了作为任务目标的咒灵。可是就在他准备赶回去的时候,却遭到了一群本地诅咒师的伏击…… 另一边,横滨同样很热闹。 明明横滨就是个对诅咒不友好的地方,可为什么诅咒师们这段时间总是往那边跑呢?而且人还越来越多。 咒术界就那么点人,要说是巧合,怎么能巧合到诅咒师们全都凑在了一块儿?咒术协会的人注意到了这一异常,再稍微调查一番,立刻发现,是与谢野出了问题。 紧接着,他们不知从哪儿获得了与谢野术式的情报,于是整个咒术协会上层炸了,他们开始疯狂地叫嚣着要处死这个不定时炸弹。 家入硝子得知这件事后,立马给五条悟打了电话。算算时间,五条悟应该也从偏远部落出来了,再怎么样,接个电话应该是可以的。 可是她打给五条悟的电话,无一例外都没有接通,发送过去的邮件也是石沉大海。五条悟也没传来任何消息,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啧,这不是糟糕了吗……” 考虑到与谢野背后还有个军方作为靠山,咒术协会上层没有立刻派人杀上横滨,而是先给军方打了电话。 他们照面就阴阳怪气了一番。与谢野因为诅咒出了事,时刻掌握横滨动向的军方居然装不知道,也没联系专管诅咒问题的咒术协会。也不知道军方是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就让他一直这么昏迷下去吗? 话说得难听,军方那边面上自然不好看。只是还不等他们做出回应,咒术协会直接扔下个炸弹,说出了与谢野的术式情报,以及被他治疗过人所面临的处境。并且,他们还对军方提出要求,与谢野必须交由咒术协会处死,因为这样才能杜绝他死后变成棘手诅咒的可能。 军方得知这一爆炸性消息后,内里分成了两派。 一派接受并支持咒术协会的观点,可另一派却在担心,这又是某些内鬼计划的阴谋。 持第二种观点的正是猎犬的副队长大仓烨子。 此前她和五条悟就聊过与谢野的诅咒以及悬赏问题。当时五条悟就给她打过预防针,说咒术协会上层有与诅咒师勾结的叛徒,对方很有可能借解咒之名对与谢野做些什么。 想一想,咒术协会那边的要求是将与谢野交给他们处死,可谁又知道,这群家伙是不是真的打算将与谢野处死呢?人一交到他们手上,他们想要动手脚不就很容易了吗? 而且这群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五条悟出差,还无法取得联系的时候找上门,让军方将与谢野交出去。这怎么能不令大仓烨子感到怀疑? 于是军方内部就这个问题吵成一团,还没吵出个结果,横滨又迎来一群来者不善的“客人”。 意大利黑手党密鲁菲奥雷、北美的异能力者集团组合、俄罗斯的情报组织死屋之鼠……还有伏黑甚尔也认识的夏油杰。 密鲁菲奥雷的目标是活捉与谢野,组合和死屋之鼠却是为了能够实现愿望的“书”而来。 至于夏油杰,他刚在横滨露了面,就与伏黑甚尔打了一架。 这两人打起来的规模和杀伤力,之前的诅咒师们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两人都无意波及到与谢野,于是便越打越远,到最后双双消失,不知跑哪儿去了。 没了伏黑甚尔在身边保护,与谢野自然被侦探社接了回去。 与谢野的家以及侦探社的办公地点都是明晃晃的靶子,于是侦探社众人商量一番后,虚虚实实地对外放出几个幌子,然后悄悄地将与谢野转入横滨市立大学附属医院。 为了避免社员们进出医院暴露与谢野所在的位置,他们甚至都没有派人留守在那儿。 太宰治亲自出马,做好了护士的保密工作,并拜托她多多照顾与谢野,一旦有任何不对的地方,随时与他取得联系。 可是与谢野刚入院不久,密鲁菲奥雷就找到了正确落脚点。江户川乱步及时察觉到这群人的行动异常,三言两语与太宰治敲定了临时作战计划,然后社员们一起出动,将医院里的与谢野抢了回来。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啦~”太宰治语气轻快地做了结语。 骤然接收到如此庞大的信息量,十四岁的与谢野一脸晕乎,好半晌才晃晃悠悠地举起手提问:“所以侦探社现在是……” 太宰治竖起大拇指,咧嘴笑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带着晶子绝赞逃亡中!” 与谢野心里抓狂:绝赞个鬼啊!!! 第51章 第五十一篇日记 与谢野晕晕乎乎一阵, 为了尽快弄清当前局势,他找了个地方蹲下来,开始梳理脑中现有的情报。 首先需要确定的一点是, 他来到了十年后,这是毋庸置疑的。 十年后的自己被某个诅咒师进行了大脑改造,拥有了咒力和术式。而棘手的是,成年与谢野的术式是“诅咒被自己治疗过的人”。 长时间、多次数的咒力积攒, 让成年与谢野身上的咒力庞大到无法忽视。一旦爆发,术式无法自控,曾经被他治疗过的人——包括他自己——都会被他诅咒。 好在, 大脑改造完成的那一刻, 成年与谢野同步陷入昏迷, 让咒力爆发多出了一段缓冲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 五条悟似乎做了点什么工作。但没有人知道他具体怎么做的,也不知道最后能达成什么样的结果。所以成年与谢野在大部分知情人眼中, 依旧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如今咒术协会知道了这一点, 打算用咒术师的方法处死与谢野,听(家入硝子)说,他们似乎已经在讨论派谁前来抓捕与谢野了。 五条悟自然是不可能的,这人被绊在了国外, 别说回来,现在甚至都联系不上。当然, 就算他们对五条悟发布命令,让他杀掉与谢野,他乖乖照做的可能性也可以忽略不计。 通过咒术协会, 军方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军方内部观点不统一, 暂时没有动作。倒是异能特务科那边…… 与谢野忽地仰头问旁边的太宰治:“话说‘组合’不是北美的异能力者集团吗?他们入境后为了找那什么‘书’, 在横滨闹事,异能特务科都不管的?” “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太宰治靠在与谢野旁边的墙上,双手插在长外套兜里,姿势闲散。“异能特务科被勒令不许主动插手横滨租界内发生的事务。” “咦?这话怎么说?”与谢野惊讶,“是租界的原因吗?” “有租界的关系,但就算不在横滨,异能特务科也不能干涉组合在境内的活动。当然,本质上还是政治和外交的问题。”太宰治语气平静地给少年解释。 “组合是北美的秘密结社,成员里不乏商政界身处高位的大人物,影响力甚至渗透到了我国官方。他们的成员都被赋予了等同外交官的权限,拥有外交豁免权,不受刑事管辖,执法机关也无法对他们进行逮捕和拘留。现在官方上层也和军方一样,对待横滨、侦探社、组合的态度无法达成统一,各部门间互相牵制,异能特务科行动受限,自然无所作为。” 简单来说,在官方上层撕出结果前,异能特务科是没办法动作了。 “可是……他们找‘书’就找呗,为什么盯上侦探社了呢?”这是与谢野不明白的一点。 “你忘了,侦探社有什么?” “什么?” “异能开业许可证啊。” 与谢野似懂非懂:“他们不是有外交豁免权吗?还要许可证做什么?” “‘书’虽然就在横滨,但是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他们早已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才盯上了侦探社的异能开业许可证。这样一来,哪怕官方上层撕出了结果,腾出手准备对他们动手了,这时他们已经拿到了异能开业许可证,就算没了外交豁免权,他们依旧能在境内光明正大地展开异能力者活动。” 与谢野这下终于明白了。 不过…… “他们怎么想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上明明写了‘特批准武装侦探社’,就算从我们手上抢过去,他们‘组合’能用吗?不能啊!” 太宰治一副“你果然还是太嫩了”的表情看着他:“所以他们要干掉我们,直接顶替‘武装侦探社’的名头啊。” 与谢野:“……”哇,强盗吗这是? 太宰治摊摊手:“一开始组合的首领是准备把侦探社连带整栋楼都买下来的,当然,被社长拒绝了。” 与谢野:“……”这就是有钱人的思路吗? 他托着下巴,皱着脸叹了口气:“这样看来,就算‘与谢野’已经换成没有威胁的十年前状态,依然没办法让军方和异能特务科那边提供帮助,对吗?” “想什么呢?你又不是不会回到十年前。” “……”也是啊,他一旦回去,这个时代的与谢野就会回来。 不过现在想想,这个时代因为他的到来暂时安全了,可他所在的十年前,却因为成年与谢野的到来陷入危机当中了啊! 万一成年与谢野在十年前醒来可怎么办? 十四岁的与谢野眉头越拧越紧。 这边的话,藏在暗处没有动作的死屋之鼠暂且不提,如今明确对侦探社表露出敌意的,有咒术协会、和诅咒师勾结的密鲁菲奥雷、和密鲁菲奥雷有着合作关系的港口黑手党,还有组合……其中半数以上的敌人都可以说是他招来的没错。 甚至就连组合和死屋之鼠,照这个样子看,他们会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找“书”,不就是因为横滨这趟水已经被诅咒师和密鲁菲奥雷搅得很浑了,正巧方便他们摸鱼吗? 如果他在这个时代被杀掉的话,十年后的自己会不会跟着消失?这样一来,侦探社现在面临的大半危机,是不是就能得到解决了?只要他死掉的话…… “啪!” 与谢野的脑门儿上挨了一下。 “嘶——乱步先生……” 他捂着额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收回手的江户川乱步。 后者一屁股在与谢野身边坐下,直截了当地说:“你想得太多了,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那些本就心怀不轨的家伙想要对横滨、对侦探社下手,随时都能挑起理由,你不过是恰好被他们选中的靶子罢了。” “乱步先生说得没错,”太宰治也在与谢野另一侧坐下来,“就算没有晶子觉醒咒术师天赋这回事,他们也会强行制造矛盾。” 他掰着指头给与谢野解说:“或许是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之间、或许是侦探社与军警及异能特务科之间、又或许是港口黑手党与军警及异能特务科之间……‘三刻构想’的任意两个角斗起来,三角不稳,横滨就会乱。而混乱越大,官方的注意力越是被分散,那就越方便他们在横滨开展一系列活动,以达成自身的目的。” “……”与谢野沉默片刻,幽幽地说,“虽说听到这些话让我安心了不少没错啦,但你们怎么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万一是你们弄错了呢? 江户川乱步不假思索地说:“你太好懂了,看不出来的人才是笨蛋吧?” 太宰治同样点头说:“晶子的想法是笨蛋想法,根本是连想都不用想的问题,很好猜啦。” “……”与谢野怒目,用力磨了磨牙,“我哪有那么笨……”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他的头,一本正经地安抚:“还好吧,是他们俩太聪明了,至少与谢野医生在想什么我就没看出来……嗯,大概。” 与谢野:“……”你不必勉强自己。 “现在问题有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只是一味逃跑,躲躲藏藏吗?” 刚说完这句话,与谢野倏地想到什么,收声环视一眼四周。 数一数包括他在内的侦探社社员,一二三四五六七……堪堪七人,强力的战斗型异能一个也没有,都是辅助类的。 不算异能力的话,能够单独进行战斗的人员,福泽谕吉、国木田独步还有织田作之助,满打满算就三个,太宰治和谷崎润一郎算半个,江户川乱步和与谢野自己……完全没有战斗能力。 再想想光是作战部队出动就是几十甚至上百人的密鲁菲奥雷……哇,敌众我寡,他们除了逃,好像也没别的办法应对了哦? 这还只是密鲁菲奥雷而已,还没算上手段诡谲的诅咒师、和密鲁菲奥雷有合作关系的地头蛇港口黑手党、财力不容小觑的组合…… 越是想,与谢野就觉得越心酸。 难怪太宰治说他们现在正在绝赞逃亡中呢。 与谢野有些生无可恋,捂额道:“好像没有赢的希望啊……” “这是什么话?”太宰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们的秘密武器才刚到,正要展开反击呢!” “秘密武器?”与谢野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追问,“那是什么?”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 与谢野:“……”不会吧? 他指着自己,面露纠结地说:“我?” “那当然啦~”太宰治抬手用力揉乱了与谢野的头发,“只要没死就能完全恢复,有晶子在的话,我们就可以彻底放开手脚进行反击了!” 脑袋猝不及防被太宰治摁下,与谢野抿抿唇,视线落在了粗粝的地面上。 “可是……那是诅咒啊。” 他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十年后的与谢野觉醒的术式,是诅咒被自己治疗过的人,而且诅咒的力量还会随着治疗次数进行叠加。他们难道就不担心,成年与谢野回来后,累积的诅咒会将他们拽入深渊之中吗? “你在担心什么呢?”太宰治无奈一笑,“谁告诉你,我们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诶?” 第52章 第五十二篇日记 “怎么解决?”与谢野迫不及待地问。 然而太宰治却跟他卖起了关子, 说:“现在让晶子知道的话,你的心思就会花在那边去了,所以暂时不告诉你。” “……”担心他会分走注意力?难道很难吗? 与谢野皱了下眉。 既然难做的话, 那不是更应该早点告诉他,让他先有个准备吗? “你看,就是因为会有‘需要早做准备’的忐忑想法,所以才不准备让你知道的。”太宰治一言道破了他的心思, “那个办法对普通人来说确实很难,但是对于晶子而言,完全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过那是在你拥有咒力后才能使用的, 所以现在的你考虑得再多也完全没有必要。” 与谢野狐疑地看着他: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旁边的江户川乱步给了他一剂定心丸:“是真的。” 与谢野立马信了。 “……晶子好过分。”太宰治气哼哼地鼓起脸颊, 像两个刚出锅的白胖大包子, “难道我在你眼里信用很低吗?” 国木田独步唰唰唰地在笔记上写着什么, 头也不抬地说:“你没有信用那种东西。” 当胸一箭。 太宰治捂着胸口气息奄奄地倒下:“我心碎了,要一箱蟹肉罐头才能粘合拼好。” 与谢野跃跃欲试道:“没有蟹肉罐头, 我给你治治?” 太宰治“噌”地一下坐起来, 一本正经地:“我好了。” 一番插科打诨,气氛变得松快了些。 不过说回正题,与谢野疑惑地问:“竟然有解决的办法,那为什么不和别人解释清楚呢?咒术协会怎么得到的这个术式情报, 本身就很有问题,姑且将他们放在一边不提。但是军方呢?如果跟他们解释的话, 至少烨子小姐会考虑给侦探社提供帮助吧?” “嘘——”太宰治竖起手指示意与谢野噤声。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鸢色的眼里笼上一层阴影,沉沉无光, 没有丝毫笑意。 “如果这个消息被太多人知晓, 最后传到那个诅咒师耳朵里, 那么晶子很有可能醒不过来了哦。” 与谢野心中一咯噔。 “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福泽谕吉出声叫停。 与谢野顺从地点点头。 福泽谕吉看向太宰治,吩咐道:“太宰,接下来的行动由你来说明。” “是,社长。” 太宰治随手捡了一根木条,开始在灰扑扑的地板上写写画画,并附上说明。 “首先,明确侦探社现在的敌人:发布悬赏的诅咒师、密鲁菲奥雷、港口黑手党、咒术协会、组合以及死屋之鼠。” “敌方人手是侦探社的若干倍,光是人海战术就能淹死我们。因此,哪怕有晶子的异能力兜底,我们也绝对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所以,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寻找伙伴。” 这话在理。 与谢野抿抿唇。 但是如今这个情况,还有谁会为侦探社提供帮助呢?彭格列?可是现在彭格列都自身难保…… 太宰治很快给出了答案:“军方以及咒术高专,前者对付密鲁菲奥雷,后者对付被悬赏吸引来的诅咒师。这样一来,我们的压力就缩小了一半。” “诶?等等。”与谢野愣了下,“不是说现在军方内部吵成一团吗?而且要找咒术高专帮忙的话,咒术协会那边是个大问题……” 说到这儿他皱起眉。 如果说军方内部还有愿意为他吵架的,那倒是有找到伙伴的可能。然而咒术协会上层就只有一个声音:把与谢野交出来,由他们来处死。 怎么看侦探社都不可能越过咒术协会,直接向咒术高专寻求帮助吧? 五条悟在的话或许还有可能,然而这人远在国外,无论是谁,用什么办法都联系不上。 “不管是军方还是咒术协会,他们都是因为知道了晶子的术式,所以才有这样的态度吧?要是给他们证明,晶子并没有他们以为的术式呢?” 与谢野愣了下,下意识地追问:“怎么证明?” “你忘了烨子小姐的异能力?”太宰治提醒他,“她可以通过肢体接触对人进行年龄操作。” “啊!”与谢野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让没有咒力也没有术式的我,伪装成十年后的样子!这样一来,他们就没了针对‘我’的理由!” “不错。” 第一次知道大仓烨子异能力的国木田独步也是一脸恍然:“原来如此,所以烨子小姐能一直保持幼女的模样……” 谷崎润一郎挠头不解:“烨子小姐是……?” 国木田独步快速说了一句:“军警最强作战部队猎犬的副队长。与猎犬有关的信息,稍后我会详细跟你讲清楚。” 谷崎润一郎点点头,将这个问题押后,继续听太宰治安排。 “这个计划的关键就是说服烨子小姐,并将她纳入到我们的整个计划中。”太宰治看向与谢野,“晶子帮助军警完成了猎犬的选拔计划,看在这件事的份上,烨子小姐会给我们一个机会,解释‘为何十年前的晶子会出现在这里’,然后接下来说服她的事情就交给我。” 与谢野点点头。 “另外,考虑到我们现在正被各方追击,所以此行还需要有人打掩护才行。和烨子小姐私下碰头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太宰治看向谷崎润一郎,“这个任务需要谷崎君的‘细雪’来完成。考虑到你有可能遇到手段诡谲的诅咒师,所以织田作和你一组,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谷崎润一郎和织田作之助对视一眼,认真地点头应下。 只是谷崎润一郎还有一个疑问:“说到那群诅咒师……他们似乎有掌握与谢野医生准确位置的方法,万一在这件事上露馅了怎么办?” “那个发布悬赏的诅咒师,应该在晶子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所以他在暗网上发布的悬赏,总是能给出晶子的确切位置,甚至精准到了房间号。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十年前的晶子,还没有被他动过手脚。也就是说,诅咒师现在极有可能定位不到晶子了。” “但是。”太宰治话音一转,语气严肃地说,“对方骤然失去了晶子的位置,肯定会对此采取一些行动,所以你们切记小心,最好避开任何可疑人物的接触。尤其是一个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家伙。” 谷崎润一郎和织田作之助郑重地点头。 “好啦放轻松。有织田作在,你绝对不会有事的。”太宰治笑嘻嘻地拍拍绷着脸的谷崎润一郎,“就算受了伤,这不是还有小晶子在嘛!” 谷崎润一郎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冷汗唰唰地往下淌,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不过他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却是格外铿锵有力:“不!我绝对不会劳烦到与谢野医生的!”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瞥了与谢野一眼:看把人孩子吓得。 与谢野眨眨眼睛,满脸无辜。 “那么现在,再确认一遍大家现阶段的任务。社长和乱步先生留守据点,负责后方总指挥;谷崎君和织田作负责吸引追踪者们的注意力;我、小晶子以及国木田君,负责接触军方和咒术高专。随时保持联络,情况一旦有变,立刻通知彼此。基本就是这样,都清楚了吗?” 众人点头。 安排工作结束后,与谢野这才憋不住警告了太宰治一句:“不许叫我‘小晶子’。” 太宰治:“好的迷你晶子。” “……”与谢野磨了磨牙,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痒痒。 站在他俩身后的织田作之助揉了揉与谢野的脑袋,及时给他顺毛。 出发前,为了掩人耳目,与谢野、太宰治以及国木田独步还需要进行一番伪装。 “……” 看着太宰治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假发和小裙子,与谢野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故意的吧?!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哎呀,以前没能拍下小晶子穿裙子的照片,这次一定不会错过了!”太宰治将东西递过来,再掏出手机,脸上写满了不怀好意。 混蛋!这人还真是故意的!!! 差点扑上去咬人的与谢野被织田作之助捞起来,两条腿在半空中胡乱蹬着,根本够不着地。 织田作之助满脸无奈地对好友说:“你别逗他了。” 太宰治撇撇嘴:“反差大一点才不会引人注意嘛,扮成女孩子是最简单的了。知道晶子小时候长什么模样的家伙,远的不提,光港口黑手党就有好几个。要是和他们在街头偶遇,保准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 所以最后,与谢野还是戴上了假发、换上了小裙子。没一会儿,侦探社的临时据点就闹腾了起来。 “哎~挺不错的嘛。” “啊啊啊不许拍!都说了不许拍!!!” “哎呀迷你晶子够不着~” “可恶!你这个混蛋!” 江户川乱步在一旁咔嚓咔嚓吃着薯片看热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口齿不清地说:“与谢野,以后看到将你女装照片保存了十几年的变态,记得离他越远越好。” “……”这难道是在指……? 国木田独步的表情忽而变得有些古怪。 织田作之助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哈?!那是当然的吧!”与谢野狠狠瞪了太宰治一眼,两颊气得通红,“听到乱步先生说的话了吗?快给我删掉那些羞耻的照片啊!你这个变态!” “这么说可真是失礼啊,我只是在培养小晶子的危机意识,才不是什么变态呢。”太宰治一只手将手机举得高高的,一只手揣在兜里,游刃有余地躲开与谢野的进攻,甚至还有心思说教,“记得啊,晶子,遇到那种不但喜欢给男生买小裙子,而且自己也会跟着穿,明明没受伤还要在脸上缠绷带的男人,一定要远远地躲开,绝对不能引狼入室知道吗?” 江户川乱步用力点头。 福泽谕吉国木田独步织田作之助:“……”他们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谷崎润一郎:“???”这这这是在说谁? 与谢野却是震惊:“你喜欢穿裙子拉上我干嘛?!” 太宰治双手在身前打了个大大的叉,坚决否认:“不是我啦。你只要记得遇到这么个人赶紧跑,越远越好,知道吗?” 与谢野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你看我像傻子吗?”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齐声叹了口气。 好好的大白菜…… 然后转头,太宰治就将大白菜的照片打包发到了某个邮箱中,明码标价:十箱蟹肉罐头。 对面很快回复:OK~ 第53章 第五十三篇日记 大仓烨子接到太宰治的电话时, 刚开完一个会议……或者,说成是吵完一架比较合适。 如今意大利的密鲁菲奥雷展露出了相当的野心,根据情报部门传来的消息, 这群家伙近段时间在关东的横滨、关中的并盛大闹一通,行事十分嚣张。 以大仓烨子为首的军方人员希望先解决这边的问题,而不是成天将视线聚焦在昏迷不醒的医生身上。 然而官方高层及部分军方人员却始终担心,与谢野醒来后, 曾被他治疗过的人会集体诅咒爆发。 远的不提,一旦诅咒爆发,光军方内部就能瘫痪一小半。 因为参与了当年的猎犬选拔计划, 与谢野治疗过的士兵全部都是各地部队里的精英。如果这些人被诅咒纠缠致死, 军方不但会陷入混乱中, 实力也会被大大削弱。无怪官方高层和部分军方人员会如此着急, 要将与谢野抓起来交给咒术协会处理。 “意大利的黑手党都把爪子伸进国内了,他们还在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大仓烨子不爽地大步走在前面, “一群蠢货!” 条野采菊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军靴后跟在地板上敲出有节奏的声响。 他说:“提出这种意见的,基本上都是被医生治疗过的对象。在涉及到自身安危的问题上,大多数人都是像这样纤细又敏感的。更何况,密鲁菲奥雷现在的活动范围在横滨和并盛, ‘能被监控就能被管制,比不可名状的诅咒更易掌控, 所以随时都能处理’……那些人的想法多半是这样吧?” 大仓烨子冷笑一声:“所以我才说他们蠢!愚不可及!” 这时候,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来电人备注是:武装侦探社国木田。 “这个时候打电话来……难道医生出什么事了?”大仓烨子嘟囔了一句, 没多犹豫, 将电话接起。 然而电话接通后, 对面说话的人不是国木田独步,而是让她膈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太宰治。 十一年前,太宰治以帮他们找到与谢野作为交换,要求大仓烨子为他准备一份干净的、横滨本地的身份证明。 大仓烨子认识这个家伙,出身青森的津岛议员家的小儿子。听说这家伙落水后失踪了,可没人想到,他小小年纪、身无分文,竟然跨过大半个本州岛跑到了大阪,也不知道该说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单纯运气好没遇上事儿。 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大仓烨子是打算将人直接送回青森的。然而太宰治完全不领情,他说自己好不容易从那个家逃出来,才不愿意回去。 大仓烨子只当这人叛逆期,没往心上去,不配合的话,到时候直接打晕了塞车里就行。 然而太宰治却凭借能洞悉人心的超常智慧和一副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大仓烨子改变了想法。 后来太宰治真的帮助他们找到了与谢野,大仓烨子便按照他们之间的约定,给了他一份干净的横滨本地身份证明——甚至连出生记录都有。 可让大仓烨子没想到的是,太宰治这家伙竟然被森鸥外带进了港口黑手党,几年后成了港口黑手党历代最年轻的干部,履历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给他准备新身份新档案的大仓烨子被气得不轻,差点亲自提刀去横滨砍人——如果不是那段时间猎犬在各国之间来回奔波,或许真的成行了也说不定。 现在这小子花两年时间洗白了档案,在异能特务科最高指挥官种田山头火的推荐下,成为了武装侦探社的一份子。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曾经在港口黑手党做过的那些事,就能被大仓烨子遗忘了。 她没好气地说:“怎么?想来军警的大牢参观参观吗?” 太宰治笑嘻嘻地说:“我现在可是良民啊,前不久还在帮隔壁街的老奶奶找猫呢~” 大仓烨子更来气了,眼看就要掐断电话,对面的太宰治瞅准时机切入正题:“密鲁菲奥雷入境后闹出不少乱子,军方吵吵这么久也该停下来了吧?” 闻言,大仓烨子眉毛一扬,顿时提高了警惕:“与你有关吗?” “诶?你该不会不知道,这群人到横滨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带走晶子吧?” “啧!”这事她当然知道啊。 “在这方面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所以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上一次太宰治说出“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后,大仓烨子很快就被说服,与他达成了交易。而这一次…… 条野采菊的耳朵动了动。 打完电话的大仓烨子大步走过来:“条野,走,我们去确认医生的情况。” “哦~这是要主动出击了吗?”条野采菊摸了摸下巴,笑眯眯的,丝毫没觉得意外。 “我说过了,再敢读取我的心跳,我就把你的耳朵割下来。”大仓烨子沉着脸睨了他一眼。 哎呀哎呀,这可不是说笑的。 条野采菊立马收敛了自己的小动作。 约好碰面的地方在郊外的一栋废弃别墅中。 房子四面透风,窗户破破烂烂,院子里的杂草长了得有半人高。 仗着身形娇小,大仓烨子直接指使条野采菊将她背起来,越过茂密的草丛,踏进灰扑扑的别墅大门。 屋里像是经历过大风暴,满目狼藉。灰尘也很重,走路带起的风都能掀起一片粉尘。 他们到时,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已经站在大厅里了,此刻正站在一起交谈着什么。 这俩都算熟人了,视线一扫,草草略过。 大仓烨子从条野采菊背上跳下来,将注意力重点放在了太宰治身边的长发“少女”身上。 “她”坐在一个二十寸的旅行箱上,粉嫩的洛丽塔小裙子下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 听到门口的动静时,“她”下意识地朝这边看了过来,径直与大仓烨子的视线撞上。 “……” “……” 看清那人的脸后,大仓烨子的表情瞬间裂开了。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指着“少女”说:“医生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女儿了?!” “……” 与谢野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想将头上的假发拽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诶?已经到啦。”和国木田独步说完事的太宰治扭头,胳膊搭在与谢野的肩上,“晶子才二十四,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大个孩子来?” 大仓烨子冷静下来一想也是,可这人又是谁?为什么五官和与谢野那么像?而且:“你在电话里可没说还有别人在场啊?” “这可不是‘别人’。”太宰治将胳膊搭在与谢野的肩上,声音轻快地向二人介绍,“这是十年前,尚且十四岁的晶子哦~” 大仓烨子:“……” 她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需要解释”几个大字。 过了一会儿。 “也就是说,彭格列的十年后火箭筒将医生和十年前的他进行了交换?”大仓烨子仔细打量着将假发摘下来的与谢野。 没了长发遮挡,他的五官和面部轮廓变得更加清晰,与大仓烨子记忆中的少年与谢野渐渐重合在了一块儿。 大仓烨子眼神一闪,试探性地问了这么一句:“可是好端端的,十年前的医生怎么会和彭格列扯上关系呢?” 与谢野嘴角抽搐了下,解释说:“彭格列的继承人在并盛展开了选拔,我被委托去给他们的伤员进行治疗,回来路上准备买点伴手礼,哪想到就这样中招了。” 大仓烨子点点头,十年前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他们这边的与谢野回来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意外——这大概就是唯一的不同点了。 接着,她又问了与谢野几个问题,多是在他加入侦探社之前发生的,以他的性格不会随便说出去的事情——也就是说,这是连侦探社的社员也不知道的内容。 与谢野自然是一一回答上来了。 大仓烨子确认完毕,扭头看向太宰治,提出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我听说,十年后火箭筒是有时间限制的。你怎么能保证,这个医生不会突然回到他的时代去?” “你想借现在这个医生,让军方和咒术协会改变立场,打破现在的困局。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会突然消失。如果他回去了,原来的与谢野骤然归来,并以一种糟糕的状态现于人前……你知道那样的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太宰治对此早有准备:“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横滨的局势明朗前,十四岁的晶子不会突然回到过去。” 大仓烨子对他张口就来的态度表示很不满,眉头皱起,严厉地质问:“你拿什么保证?” “唔……这样吧,你们亲自去看看如何?”太宰治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眼神幽深,好似连通了无底深渊,“答案就在并盛。” “……”大仓烨子哑然,所以这是她答不答应都得先去并盛一趟?可她要是去了并盛,首先要对付的,不就是密鲁菲奥雷吗? 虽说她本来就打算将那群放肆的家伙揍一顿驱逐出境,太宰治的建议只是刚好与她的想法重合,可她为什么就是觉得很不爽呢?总有种即将掉坑的不祥预感…… “什么嘛,烨子小姐这是担心我挖坑给你跳吗?那大可不必。因为我们现在的立场基本是一致的,坑害你们于侦探社无益不说,反而会招来很多麻烦。”太宰治双手插在外套兜里,徐徐解释道,“你也知道,侦探社最大的劣势就是人手太少而敌人太多,我们现在拉拢同伴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上赶着树敌呢?” “……”确实是这个理。 大仓烨子垂眼沉思,给条野采菊打了个手势。 后者俯下身,单手挡住嘴型,低声在大仓烨子耳边说:“他的呼吸、心跳都很正常,要么没有说谎,要么就是善于此道。不过他的两名同伴应该做不到这样,应该是没有说谎。” 既然如此…… 大仓烨子抿抿唇,沉声道:“我知道了,医生把手给我。” 与谢野顺从地伸出手去,被大仓烨子握住。 异能力发动,十四岁的与谢野快速抽条长高,渐渐地变成了这个时代的几人最熟悉的模样。 与谢野顾不上惊奇,抽出旅行箱里的浴衣,飞快地将自己裹了起来。 五官、轮廓、身高比例等都是与谢野该有的样子没错,大仓烨子最后那口气也松了下来。 经由异能力的操纵,她能确定这个人身上没有被动过手脚,所以他果然是年幼的与谢野没错。 太宰治笑着说:“放心啦?没骗你吧?” “哼。”大仓烨子将视线转向他,抬起下巴,比划了个“去隔壁”的手势,“档案的问题,我们单独谈谈?” “哎呀……”太宰治尴尬地挠挠脸颊,“这可真是……” 第54章 第五十四篇日记 太宰治和大仓烨子因一些“私人恩怨”去了隔壁。 离开前, 大仓烨子还特意回头看了条野采菊一眼,“咔哒咔哒”掰着手指,满脸阴郁地说:“敢偷听连你一起揍。” 条野采菊笑眯眯地举起双手,一副无辜的样子:“知道啦。” 国木田独步皱了下眉, 还是多说了一句:“接下来还有要紧事……” 大仓烨子:“放心吧, 我就和他谈、一、谈, 不下重手。” 国木田独步:“……” 门一关,大仓烨子上来就给了太宰治一拳。 本来是该揍到太宰治脸上的, 被他灵活地躲过了, 不过他到底没能避开踹到屁股上的一脚。 “哎哟!”太宰治“咚”地一声脸朝下砸了个结实, 沉闷的落地声隔了门都能被大厅里的三人听见。 太宰治捂着脸好半晌爬不起来,嘴里嗷嗷叫着直呼疼——虽然夸张了点。 大仓烨子不为所动,表情狰狞得好似从深渊中爬出的魔鬼:“拿着我给你弄的干净身份去干坏事?你小子怎么就这么能呢?!” 她额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显然气得不轻。 “唉……都过去了嘛。”太宰治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揉揉被踹疼的屁股, 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老实告诉我, 医生的诅咒能解吗?他的术式也真如咒术协会那群人说的那样,可以诅咒被他治疗过的人?”大仓烨子的脸色不太好看, “五条悟那个混蛋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因为医生的术式有很大问题,所以他才拦着我不让我告诉咒术协会?” “烨子小姐的这些问题,我们一个一个来解决吧。”太宰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紧不慢地说。 “首先, 晶子身上的诅咒能解,但前提是抓到那个对他下咒的诅咒师。” 大仓烨子嗤笑:“你这不是废话吗?” “好啦,听我说完。”太宰治摆摆手, 示意她别着急, “烨子小姐提到你和五条先生有过联系, 时间应该是在晶子昏迷的当天,对吗?” 大仓烨子点点头。 “那个时候,我们确实不知道晶子的术式是什么,但五条先生应该知道晶子拥有了咒力这回事。他之所以不让你告诉咒术协会,其实是出于对晶子安全的考虑……别那么看着我,我不是在为他辩解,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大仓烨子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烨子小姐应该知道,哪怕是在咒术世家,也有看不到诅咒、没有咒力、无法成为咒术师的普通人。本来晶子是看不到诅咒的,可他却突然拥有了咒力。这让咒术师稀少的咒术界、让那些出身咒术世家却无法成为咒术师的人、让被咒术世家掌控着的咒术协会……让他们怎么想?” 太宰治的眼神变得幽深,眼瞳无光,嘴角却微微上扬,看起来十分诡异。 “他们会不会觉得,如果能搞清楚其中的原理,未来就能批量生产咒术师了?” 的确……如果与谢野真的落到那群家伙手上,被关起来进行研究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大仓烨子眉头不展。 接着太宰治又补充说:“可这事真的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吗?如果那个诅咒师能做到这一点,他为什么不改造一支属于自己的诅咒师军队,而是四处躲躲藏藏,和密鲁菲奥雷勾结在一起呢?” “等等!”大仓烨子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是说,那家伙和密鲁菲奥雷有所勾结?” “没错,接下来就要说到彭格列给我们提供的情报了。”太宰治坦白了他们是如何得知与谢野术式的。 接着,他还进一步科普了白兰能够窥视平行时空的能力。 他告诉大仓烨子,白兰通过这项能力获得了各国、各组织的情报,还习得了其他时空所有先进技术,将自己的家族武装起来。 而白兰的最终目的,就是毁掉现在这个他自以为的“旧世界”,重新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新世界”。 大仓烨子的脸色越来越黑,牙齿磨得咯吱响。 “难怪国安那边说,密鲁菲奥雷的科技水平极高。某些国际上还在进行摸索的技术,他们已经拿出了完成品,领先世界科技水平一大截。为此他们垄断了某个领域的市场,而那边的政府竟然丝毫不做干预,就算被诘问,外交部说来说去就那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难怪……难怪!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不行,她得尽快将这件事汇报给福地樱痴,组织人手彻底调查一下这个密鲁菲奥雷才行。 如果事实真如太宰治所言,那么这个密鲁菲奥雷,还有那什么妄想创造“新世界”的白兰,统统不能放过! 仔细留意着大仓烨子的表情,太宰治的嘴角微不可见地翘了一下。 很好,这样一来就不是侦探社求军方帮忙支援,而是军方主动要和密鲁菲奥雷干上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咒术高专…… “对了,你不是说,密鲁菲奥雷和诅咒师有合作吗?” 一个密鲁菲奥雷就已经够军方操心的了,诅咒那边他们看不到更是没办法。 大仓烨子握紧了佩在腰间的剑,脑筋急转,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她字字铿锵地对太宰治说:“之后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咒术协会!是时候让那群家伙出点力了,成天闲得没事尽知道折腾自己人,我看他们就该被丢出家门活动活动那把老骨头!” “好好好~” 太宰治答应得飞快。 他们去找咒术高专寻求帮忙,和军警通过官方要求咒术协会出力,两相对比,那是一个概念吗?那能一样吗?必然不啊! 如果是让咒术高专对付诅咒也就罢了,这毕竟是他们的工作,就算要价也不会太厉害。 可横滨哪有什么诅咒?不都是诅咒师带过来的吗?不解决掉他们,还会有更多的人带来更多的诅咒。 侦探社要找高专那群咒术师给他们当保镖,帮他们对付被悬赏吸引来的诅咒师,那绝对会花大笔大笔的钱啊!——详见伏黑甚尔。 唉!他们侦探社那么穷,哪有那么多钱嘛,省下来能买多少蟹肉啊~ 太宰治的心情非常不错。 当然,他也没表现得太明显,免得大仓烨子又寻个理由揍他一顿。 甚至,他还贴心地给大仓烨子提了建议:“如果你们准备对付密鲁菲奥雷的话,或许可以联系一下彭格列。他们已经打了一段时间交道,手里应该掌握着一些重要情报。” 大仓烨子点头:“我知道了。” 随后,太宰治又和大仓烨子聊了几句,也没别的,就是查漏补缺,再不着痕迹地拱拱火,十分期待看到大仓烨子拍桌怒骂咒术协会上层的场面。 他会把那群家伙的表情拍下来洗成照片,等他们这边的晶子回来后,送给他当靶子扎。 谈话结束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这个房间,前往大厅。 太宰治走在后头,细细思索着。 这样一来,军警被他们拉下水,和彭格列打包去对付密鲁菲奥雷;随时会给人背后来一刀的咒术协会也被军方踢去处理诅咒师…… 至于背后发布悬赏的诅咒师,这家伙失去对与谢野的咒力标记后,肯定会出现的。而那个时候,就是抓捕他的好时机。 为此,与谢野还要当一段时间的诱饵才行…… 保镖的话……到现在也没消息的伏黑甚尔是不用指望了。对夏油杰背后的势力也不能放松警惕,那家伙来横滨,肯定有所企图。 太宰治在心里盘算了下,得出最佳保镖的人选后便将这事抛在了一边。 接下来,还剩下港口黑手党、组合以及死屋之鼠…… 太宰治忽地对走在前面的大仓烨子问了一句:“港口黑手党现在如何?” 大仓烨子脚下一顿。 她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扭头看过来:“怎么,你想知道什么?” 太宰治摆摆手,笑得一脸轻松:“港口黑手党是横滨本地最大的极道势力。虽说是‘三刻构想’的一角,但说到底,那玩意儿只是理论,没有任何约束力。谁知道现在的首领会不会生出什么多余的心思呢?竟然异能特务科能塞一个间谍10进去,那再塞一个间谍20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 大仓烨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当然,我不是在打探间谍20的身份,我只是想让他帮忙递个消息……”太宰治压低了声音,轻描淡写地说,“比起现在就反密鲁菲奥雷的水,港口黑手党不如先把组合给搞掉,那群家伙才是横滨真正的敌人。” 最后,侦探社的敌人就只剩下不冒头的死屋之鼠。 但这并不意味着侦探社接下来就会轻松了。毕竟到目前为止,双方棋子陆续就位,他们不过才刚坐上棋桌而已。 大仓烨子:“……” 虽说她一直都知道这家伙聪明,多智而近妖。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名为太宰治的男人的恐怖之处。 两人或轻松或严肃地从房间出来,看到大厅里正在发生的一幕,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这是在干什么? “对,对,就是这样,再冷漠点,嘴角下撇,拿眼角看人……对对!”条野采菊在旁边指挥。 与谢野坐在平放下来的旅行箱上,照他的指示,对着镜子一点一点调整自己的表情。 “记住这种感觉,看人的样子就像在看一团等待解剖的材料,就是这样,简直太棒了!”条野采菊冲与谢野比了个大拇指。 太阳穴突突直跳的国木田独步忍不住出声:“喂!别说那么可怕的话带坏与谢野医生啊!” 条野采菊摊摊手:“我哪有带坏,明明这就是二十四岁的与谢野医生该有的样子嘛。刚才你指挥得实在是不得要领,他根本就找不着头脑。” 国木田独步:“……” 与谢野记住刚才的感觉后,揉了揉脸,放松了下面部肌肉。原本气质清冷禁欲、看起来实在难以接近的青年,瞬间多出了一股稚气和傻气。 抽空从镜子中看了条野采菊一眼,与谢野好奇地问:“条野先生闭着眼睛是怎么看到我表情的?” “啊,这个很简单。”条野采菊笑眼弯弯,竖起一根手指解说道,“只要稍微读一读旁边这位国木田先生的想法就好了。” 国木田独步:“……” 与谢野搓脸的手顿了下,恍然大悟:“原来我在国木田先生眼里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啊……看谁都像解剖材料?” 国木田独步:“……”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第55章 第五十五篇日记 最近密切关注着横滨的某些人惊讶地发现, 位于暴风眼中心,本该昏迷不醒的与谢野晶子,竟然醒过来了! 他和大仓烨子一同来到开了几天会议就吵了几天的军部, 大大方方, 毫无遮掩。 “与谢野……医生?!” 刚好被他治疗过的士兵惊呼出声, 声音大得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只见猎犬副长大仓烨子身边站着一个清雅俊秀的男青年,穿着简洁修身的白衬衣黑长裤,戴着一副质地很好的黑手套, 手里提着他那标志性的大容量手提包。 这里的人要么被他治疗过,要么就是从同僚那儿听说过他的“威名”。因为他那让人一言难尽的治疗恶趣味, 以至于很多人在看到他的瞬间,浑身寒毛直竖,犹如被冷血动物盯上的猎物,脑中疯狂叫嚣着“危险!逃离!” 听到这声呼喊的当然不止军方的人,还有与谢野本身。 “嗯?”他表情淡淡地斜晲过来,被他眼风扫过的人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之前没忍住出声的士兵更是两股战战, 曾被与谢野“特殊治疗”过而刻入身体的恐惧, 直接盖住了意识,竟让他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根本挪不动步子。 与谢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饶有兴致地翘起嘴角笑了笑。 这下那士兵看起来更不好了, 满脸苍白毫无血色, 一副摇摇欲坠随时都能晕倒的模样。 “啧!”大仓烨子不满地咂咂嘴, 高声呵斥道,“就你们这样也算士兵吗?!上战场看到敌人的刀枪是不是就直接躺平任人宰割了?!” 被骂得蔫头蔫脑的众人:与谢野医生某种程度上比敌人还要可怕啊! 如果是上阵对敌, 他们能主动发起进攻, 就算落入下风也能进行反抗。 然而通常他们面对与谢野的场合, 无论他们意识清不清醒,都会被捆上结实的束缚带,完全不给他们任何反抗的机会。 大仓烨子冷哼一声,对与谢野说:“走,待会儿会议就开始了,先跟我去见队长。” 与谢野颔首,抬脚跟在她身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猎犬的队长,福地樱痴。他是少有的,曾经参与了常暗岛出现前的异能力者大战的人。 在那场异能力者大战的战场上,多的是像“七名背叛者”那样的超级异能力者,只是最后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他就是少数活下来的人之一。 见识过那场战争的残酷,福地樱痴毅然决定接手猎犬队长一职,率领部下竭力维持社会秩序、保护民众安全。他是当之无愧的,官方手中贯穿此世诸恶的、最锋利的一柄尖刀。 不光是在国内,近几年,猎犬在国际上十分活跃。比如歼灭吉尼亚共和国的十万异能实验体“人狼”、阻止北欧吸血种的感染暴发等等,为战败后的本国取得了非常好的声誉。 所以说现在,尽管普通民众根本就不知道猎犬的存在,但掌握着国防机密层面的各国要员,基本没有人不认识福地樱痴这个人的。 关上门后,大仓烨子就将自己从太宰治那儿获得的情报汇报给了福地樱痴。 原本因宿醉而皱着张脸的猎犬队长,神情变得越来越严肃。 坐在一边的与谢野敏锐地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感,仿佛周围的空气都挤压在了一起,让人根本无法顺畅呼吸。 十年的时光过去,这位猎犬的队长蓄起了胡子,多了份厚重、沉稳的中年男子气质。不过他的身体一如既往地强健,眼神也是锐利无匹,如同寒光凛冽、锋芒毕露的刀刃,光是出鞘便已让人胆战心惊。 不过这样的场面并未持续太久,福地樱痴忽地脸色一变,捂住嘴弯下腰,然后……毫无半点形象和威严地呕吐了起来。 “啊抱歉抱歉……呕……昨天喝的有点多,睡了一觉好像更难受了……呕呕呕——” 与谢野死鱼眼:“……”这人还是老样子啊。 福地樱痴是福泽谕吉的童年好友,两人一起结伴长大,一起参军入伍。但福泽谕吉先一步找到了人生的道标,没有再踏上战场,转而成为了一家侦探社的社长。 虽说与谢野是侦探社的社员,但他却是在认识福泽谕吉之前,就已经认识福地樱痴了。 那个时候与谢野还被关在军方的设施里,不少人前来说服与谢野加入猎犬选拔计划。只是与谢野当时的精神状态很差,向来对他们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半点不过脑,甚至他连来的是谁都不记得。 唯一给他留下了印象的,就是刚刚成为猎犬队长没多久的福地樱痴。这人没有跟他提猎犬、没有提什么大义、更没有提什么将功补过之类的糟糕话,大概就是迫于无奈走个过场。 来的时候,他手上还拿着两个洗净的苹果,不由分说地塞了一个给与谢野,自己则拿着剩下的那个,一屁股在与谢野身边坐下来,“咔嚓咔嚓”地吃着。 他一边吃还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啊抱歉抱歉,昨晚喝得有点多,没睡好也没吃东西就被他们拽到这边来了,我在这儿待到吃完苹果就走,你不用在意我。” 与谢野当然不会在意他,事实上,他连对方说了什么都没注意。那之后,福地樱痴果然如他所说的,吃完苹果就离开了。 当然,那个时候与谢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两人再次见面,是在与谢野答应帮助军方开展猎犬选拔计划,被人从设施中带出来的时候。 当时福地樱痴看与谢野的眼神很复杂,不过他什么都没对与谢野说,只是让大仓烨子保护好他的安全就转身离开了。 第三次见面是与谢野成为侦探社社员后,被大仓烨子带回军部,正式参与猎犬选拔计划。 福地樱痴听说他在老友手下工作,爽朗大笑,拍拍与谢野的肩膀,鼓励他加油干。顺带一提他的手劲很大,与谢野的肩膀足足青了一个星期。 不知道是不是看在福泽谕吉的面子上,福地樱痴一直以来对与谢野都是极好、极宽和的。 就算底下有人给福地樱痴打小报告,抱怨说与谢野治疗时的“小爱好”实在是令人接受不了,能不能让他改改什么的,福地樱痴也都统统糊弄了过去,半点没跟与谢野提。 当然,像这样的事情,十年前的与谢野是完全不知道的。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像尊敬社长一样尊敬这个人。 呕吐完,福地樱痴抹抹嘴巴,一脸菜色地抬起头,对与谢野说:“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去会议室吧,让大家亲眼见一见……唔!呕——” 他又弯下了腰。 “……”与谢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给您煮点解酒汤吧……” 这种事情,他来到猎犬只是一年就已经做惯了。 “呕呕呕……好的,辛苦你了……呕——” 过了大概半小时,收拾整理好自己的福地樱痴领着大仓烨子和与谢野,大踏步来到了军部会议室。 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会议尚未开始就已经分成两派吵起来的众人,骤然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与谢野,双目圆瞪,一个个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鸟禽,声音戛然而止。 “哦哦哦,都到了啊!我们来得好像迟了点,哈哈哈……”福地樱痴笑着抓了抓头发,像是没有看到众人脸上惊愕的表情似的。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的位置旁,解下腰间的佩剑,“啪”地一声拍在了桌上。 “那话不多说,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说完,他双手抱在胸前,金刀大马地坐了下来,冲与谢野那边点点头。 大仓烨子睨了某个近来跟她叫板得最厉害的家伙一眼,欣赏了一遍他的表情后,总算是通体舒畅了。接着她脚步轻快地走到福地樱痴旁,入座。 安静了没多久的会议室再次嘈杂起来。 只是和之前不同,原本吵闹的双方,现在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站在会议室前方的与谢野身上。 “福地队长,这是……” 开口的人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嘭”地一声。像是按了一键暂停,偌大的会议室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只见与谢野将他那标志性的大容量手提包扔地上,重物落地伴随着金属碰撞声,在偌大的、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格外响亮,犹如炸雷。 接着就见与谢野弯下腰,在包里翻翻找找一番,最后抽出一把大砍刀,拭了拭刀锋,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道:“听说……你们找我?” “……” 不知为何,在座的与会者忽觉一股寒风从背后窜上脑门,吹得他们齐刷刷打了个哆嗦。 “我寻思你们这群家伙除了治疗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事能找我的,嗯?想来做我的解剖材料,活动活动筋骨吗?” 与谢野回过头,将刀扛在肩上。头顶的灯光打下来,通过刃身折射出一道冷光,在与谢野的脸上切割出了光与影两个部分。 他明明在笑,可是眼神却格外冷漠,甚至有些阴鸷。 “平时你们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没想到我睡两天你们又惦记得慌,我听说还吵吵起来了?”与谢野舔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嘴角,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眼中凶光毕露,“就这么迫不及待找我治疗吗?” “!!!” 众人脑中警铃大作,仿佛看到空气中跳出三个大字:危!危!!危!!! 第56章 第五十六篇日记 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与谢野, 不是没有人提出质疑。 “等一下!你怎么证明你是真的与谢野医生?”坐在阶梯会议室中后排的某名军官站起身,死死地盯着与谢野,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似乎想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破绽来。 大仓烨子听到这个声音就皱起眉头, 不耐烦地咂了下嘴。 又是吉藤这个家伙, 最近天天跟她叫板,非要把与谢野交给咒术协会。说得好像不这么做,他们整个军部就是国家的罪人一样。 不过这次倒是不用大仓烨子跟他拍桌子了。 “证明啊?” 与谢野挑了下眉, 抬起下巴,眼神睥睨, 张口就道:“到这儿来,让我砍一刀。” 嘶—— 这话听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除了吉藤。 他显然气得不轻,脸涨得通红,绯色一路蔓延到了脖子根。 “这里是军部,你给我小心点说话!” “你不是要证明吗?那就来亲自试试我的异能力啊。我还以为在座的诸位应该都知道我的异能力呢,毕竟你们为此吵了好几天不是?”与谢野漫不经心地将整个会议室里的人扫视了一遍。 没有人提出反驳。 最后, 与谢野的视线落在了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吉藤身上, 微微一笑:“你倒是让我感到意外。”竟然主动把脖子往他刀下伸。 “虚张声势!”吉藤忽地冷笑一声,开口点了一个名字。 “长官!”位于会议室后排的一名年轻士兵起身敬礼。 吉藤头也不回地说:“你去, 让这位与谢野医生试试。” 他从某个人那儿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被与谢野治疗的人同时也会被他诅咒, 而且诅咒强度会随着治疗次数叠加。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与谢野突然醒了过来, 之前被他治疗过的人也没有表现出异样, 但谁知道真实情况是如何的呢? 毕竟他们又看不到诅咒。 说不定与谢野带来的诅咒,现在已经偷偷潜伏在了他们身边。只是诅咒现在力量还太弱, 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大伤害。 如果放任诅咒吸收与谢野的咒力, 促使它们不停壮大, 一直到能杀了他们的那天,狡猾的诅咒才现出原形的话……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完了。 所以无论眼前这个人是真是假,他都不会拿自己去冒险。 吉藤此话一出,众人为之哗然。 福地樱痴双手抱在胸前,合着眼睛闭目养神,如老僧入定,不为外事所动。 倒是大仓烨子皱眉看向吉藤,脸上的表情毫不收敛,明明白白地表示出了自己的讥讽和不屑。 与谢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帘半垂,内里无光,像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影。 无法违背上司命令的士兵小跑着绕过大半个会议室,来到了与谢野的面前,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他曾经因为任务断了一只胳膊,后来被与谢野治好了。 而就是那仅有的一次治疗,让他对与谢野产生了无比浓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之后的每一次任务,他都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受重伤,以免落到与谢野的手上。 只是没想到,他防住了敌人的刀枪,却没能防住上司的命令,唉。 “……” 与谢野冷淡地瞥了面露紧张的士兵一眼,随手将扛在肩上的刀扔在地上,发出“咣”地一声响。 咦? 没等来疼痛的士兵将眼睛睁开一丝缝,发现与谢野竟然越过他,两手空空地往吉藤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除了他之外,包括吉藤在内的其他人同样感到疑惑。 与谢野准备干什么? 他很快就用行动告诉了他们。 在距离吉藤不过两三米的时候,与谢野突然扯开了袖子,嘴角高高扬起,脸上的表情带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如同捕食的野兽般朝对面的人扑了过去! 袖扣迸在地上弹跳了几下,轱辘轱辘滚到了桌椅底下消失不见。 大开的袖口里滑出一把手术刀,锋利的刃身在灯光下折出一道冷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吉藤大惊,反应极快地往后退了一步,从腰后抽出一把手枪,拉开保险栓,对准与谢野的胸口,“砰砰砰”连开三枪! 距离过近的与谢野直接被命中,胸前血花飞溅,瞬间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衬衫。 “吉藤!你找死!” 大仓烨子勃然大怒,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的桌子,眼看就要跳到与谢野身边去,却被旁边的福地樱痴叫住:“烨子,坐下!” “可是队长……”大仓烨子心有不甘。 然而福地樱痴毫不松口:“交给他来做。” “……是。”大仓烨子只好应下。 她知道与谢野不会有事,之所以生气,完全是因为吉藤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这家伙摆明了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既然与谢野被他们猎犬带回来,并在军部公开露了面,自然就表明了他们的态度:这个人就是他们猎犬担保的与谢野。 可吉藤那家伙,明知这一点,竟然还敢做出这种事情,不亚于在打他们猎犬的脸!这让大仓烨子如何不气! 两人谈话之际,与谢野和吉藤那边又有了新的发展。 与谢野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后仰,不过他及时扣住了桌子的一角,手臂用力,硬生生稳住了身形,甚至借势再次凑近了吉藤。 “滚开!离我远点!”吉藤手中的枪很快就打空了弹夹,再也无法阻止与谢野的靠近。 漫天红光中,吉藤看到近在咫尺的恶魔嘴唇翕动,一字一句地低语着,眼神幽暗无光,好像连接着无底深渊。 “你、杀、不、死、我——” 猩红的血泼了与谢野半张脸,衬得他的笑容越发凶戾暴虐,令人胆寒。 那模样像极了杀疯眼的肉食动物,对胆敢挑衅自己、侵占自己地盘的家伙,根本没有警告和威慑的必要,直接扑上去咬断对方的脖子即是胜利。 与谢野扣住吉藤的脸,用力地将人摁了下去。 吉藤捂着脖子,重重磕在地上,脑后剧痛,连带眼前跟着一黑,一种令人反胃的眩晕感接踵而至。 接着他的手腕脚腕一凉一疼,顿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与谢野扑向吉藤到吉藤坠地,几乎就是一眨眼,局势已定。 吉藤仰倒在地,脖子、四肢汩汩往外淌着鲜血,很快便染红了身下的地板。 他“嗬嗬”急喘着,怨毒地瞪大双眼,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想杀、杀了我吗……这里是、军部,容不得你、你放肆……” “这是什么话?”与谢野一手摁着吉藤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手握着染血的手术刀,手指灵活地转动着,甩出一串血珠。 “我是与谢野晶子,是个医生。我当然不会杀你,正相反,我还会救你。” “当然……”他舔了舔嘴角,声音因为极度兴奋而微微颤抖,“是以我喜欢的方式~” “啊啊啊啊——” 会议室里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哪怕隔了厚厚的大门都能听见,吓得外面站岗的士兵小哥脸色煞白。 “这、这是里面出事了?” “里面还有猎犬的两位大人在,应该不可能出事吧?” “那这声惨叫……” “……你之前没看与谢野医生进去了吗?” “果、果然还是……” “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啊。”两名士兵不约而同地发出感叹。 大约过了几分钟,会议室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 耳朵惨遭荼毒的士兵俩齐齐松了口气。 不光是他们,会议室里,近距离遭受视觉、听觉以及嗅觉三重迫害的人们同样如此,纷纷向叫停与谢野的福地樱痴报以诚挚的感激。 “够了,与谢野,接下来还要商量要事。” “……”闻言,与谢野停下了对解剖学的复习——十年前的他还在准备考医来着,拿到现成的复习材料竟然有些忘形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干净利落地抹了吉藤的脖子,紧跟着发动了异能力。 吉藤身上的伤全部被治好了,然而他的意识还沉浸在被与谢野“特殊治疗”的疼痛当中,好半晌缓不过劲,闭着眼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远处的人看了,还以为与谢野真的杀了他。 不过还没等他们提出疑问,与谢野就一脚踩在了吉藤肚子上:“我不是给你证明了我就是与谢野晶子本人吗?你这检验官倒是出个声啊。” 后者闷哼一声,愤怒地睁开眼睛。 然而这个时候一道寒芒闪过,直冲他的眼角而来。 “啊!” 吉藤吓得赶紧闭上眼。 “笃” 手术刀几乎是贴着他的眼角扎在了木制地板上。 与谢野嗤笑一声,抹掉溅在脸上的血珠,带着满身血腥味,无视掉聚焦在他身上的众多视线,目不斜视地往会议室大门走去。 “我去换身衣服。” 这次会议,军方应该不只会谈密鲁菲奥雷的事情。他已经露过面,也展示过异能力了,接下来还是避避嫌比较好。 果然,福地樱痴没有拦他,点点头说:“去办公室找条野。待会儿会议结束后,我会让烨子去接你。” “好。” 条野采菊像是知道会议室上发生了什么一样,早早地给与谢野准备好了换洗的衣装。是一身干净的……猎犬制服。 与谢野的嘴角抽了抽。 虽说他在军部工作的一年,确实接到了各种怂恿他跳槽的暗示,但正儿八经把猎犬制服摆在他面前等他换上的,还真是头一次。 不过现在也没别的选择了。 与谢野摘掉血淋淋的手套,刚刚伸手去拿那套制服,就听见条野采菊说:“你和立原的身形差不多,应该穿得上。” “……” 与谢野的手蓦地僵在半空。 “你说谁?” 第57章 第五十七篇日记 “哎呀, 我忘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他呢~”条野采菊一副恍然样,不过与谢野可不觉得, 这人是真的忘了。 立原这个姓氏说起来并非多么罕见, 猎犬里有人和与谢野认识的那个“立原”同姓, 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骤然听到耳熟的名字, 以及条野采菊提到这个人时的态度, 不像是单纯重名巧合的样子…… 与谢野眼神一闪,问:“你说的立原……” 正在此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穿着猎犬制服的黑发青年走进来, 打断了与谢野未尽的话语。 “啊, 找到了。” 末广铁肠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办公室里的与谢野和条野采菊身上。 条野采菊心想, 这人来得到底该说巧还是不巧呢? 他本来还想“看”与谢野的热闹来着。 二十四岁的与谢野是个相当成熟的大人了, 除了治疗外, 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情况出现。 条野采菊记得,上一次听到与谢野心跳声紊乱的场合, 还是几年前, 立原道造刚刚加入猎犬的时候。 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 他稍微推一把, 让与谢野提前几年知道应该没关系吧?因为他实在是很好奇,十四岁的与谢野得知立原道造身份时, 会有怎样有趣的反应呢? 可惜,末广铁肠来了。 心中虽遗憾, 但条野采菊面上却没表现出任何异状, 招招手冲同僚打了个招呼:“铁肠先生, 你不是在大门口数蚂蚁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末广铁肠一言不发地走到两人中间,拉了张椅子过来,在条野采菊对面坐下。 条野采菊:“……你这是干嘛?” 末广铁肠双手杵着佩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条野采菊,一本正经地说:“队长让我盯着你,不许你的恶趣味在与谢野医生身上发作。” 条野采菊:“……” 恶趣味? “所以你刚才提到的立原是……”与谢野眯了眯眼睛,给了条野采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大有一种“有机会我给你来个全套马杀鸡”的意思。 “铮”地一声轻响,末广铁肠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刀推出一截,雪白的刀锋寒光凛凛。 “……”条野采菊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冷汗顿时从额上滑了下来。 他竭力维持脸上的笑容,解释说:“立原现在正在执行卧底任务,所以关于他的信息我不能多说。刚好他的制服你能穿,我就给你拿过来了,没别的意思。” “哦,是吗?” 老实人末广铁肠点头:“嗯,立原在卧底。我们的衣服你穿不了。” 为了方便作战,猎犬的制服设计得比较宽松。 大仓烨子抛开不提,福地樱痴、条野采菊以及末广铁肠,这三人无一例外都比与谢野高。再加上常年高强度作战,哪怕看着清瘦的条野采菊和末广铁肠二人,身板都比与谢野结实得多,他们的制服与谢野穿着自然就大了。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立原道造了。虽说因为年纪关系,他比与谢野矮了些,但制服款式本就宽松,所以与谢野穿着刚好合身。 “……”与谢野哼了一声。 对方正在执行卧底任务的话,他再追问下去就有些不识趣了。 于是他将这事抛到一边,拿着衣服去了猎犬专用的独立洗浴间。 福地樱痴和大仓烨子开完会回来,看到穿着猎犬制服围坐在一块儿的与谢野、条野采菊以及末广铁肠三人,竟是觉得说不出来的和谐。 “所以说,为什么白煮蛋要连同壳一起吃?还有草莓撒辣椒,羊羹配酱油……只是因为有人跟他说了一句‘颜色一致的食物搭配起来会很好吃’这样的话,所以他就真的这样做了。很难理解吧!” 条野采菊拉着与谢野吐槽末广铁肠,顺带一提,他还说:“以前队里这种吐槽的工作是立原的,可是他去执行卧底任务后,就只能交给我了。” 与谢野不解:“所以为什么要执着于‘一个队里必须要有吐槽役’这种奇奇怪怪的漫画设定呢?” 条野采菊斩钉截铁道:“因为没人吐槽他们我很难受,这群怪人!” 与谢野:“……”你也算一个吧? 不过话说回来,从刚才开始末广铁肠就没有说话了。他双唇紧抿,两腮鼓起,看起来像是在憋气。 与谢野好奇地问:“铁肠先生是在练习闭气吗?”听说这是个猎犬里的锻炼狂魔,哪怕是在平时开会议的时候都能分心做俯卧撑。 然而末广铁肠却给了与谢野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不,条野说我的呼吸声太吵了。”说完他又深吸一口气闭上嘴巴,继续屏息凝气。 与谢野:“……”短时间接触下来,他发现,猎犬里还真是没有一个正常人啊——字面意义上的。 “哈哈哈,你们相处得不错嘛!”福地樱痴大步走进门,三人齐齐起身同他打了个招呼。 福地樱痴走到与谢野身边,上下打量一眼,用力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哦,你穿这身挺合适的嘛!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跳槽到猎犬来啊?福利高待遇好,又是保护国家和民众的公职人员,很多小姑娘都喜欢这一款的哦。” 与谢野的嘴角抽了抽,郑重拒绝。 条野采菊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摸摸下巴意味深长地说:“与谢野医生的话,就算不喜欢小姑娘,部队里也有不少优秀的小伙哦。我们猎犬的规矩还是蛮宽松的,只要不影响任务,随便你喜欢谁,口头汇报一声就可以了。” 大仓烨子同样凑过来:“对啊对啊,你喜欢上谁,也不用担心异地恋,管他哪个部队的,副长我带头去给你抢回来!我们不禁止办公室恋情的!” 末广铁肠不闭气了,指责道:“现在的医生才十四岁。” 条野采菊摆摆手:“就是要从这个年纪开始防患于未然嘛,再过几年就迟了。” 大仓烨子点头表示赞同:“肥水不流外人田!” 与谢野瞳孔地震:“你们都在说什么???” 怎么说得好像他未来谈了个异地恋的男朋友一样??? “咳!”眼见话题越拐越偏,福地樱痴咳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烨子,接下来你和条野带与谢野去咒术高专找他们的医生,做一份咒力鉴定报告。铁肠跟我去一趟防卫厅和公安委员会。” “是!” 刚才还在插科打诨的众人瞬间严肃起来,开始分头行动。 咒术高专东京校。 “今年的夏天好热啊。”刚刚结束训练的禅院真希满头大汗,将薙刀放在一旁,瘫坐在了树荫底下,一只手不停地扇着风。 熊猫给她递了湿纸巾,也给手持木刀走在后面的乙骨忧太递了一份。 “啊,谢谢。”乙骨忧太道了谢,拆开后擦了擦汗。他环视一眼四周,好奇地问:“狗卷同学呢?” “棘去给大家买饮料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咦?”熊猫说着说着,突然听到“叮咚”重叠的三声,他们的手机提示音竟然一同响了起来。 “该不会是那个杳无音信的笨蛋回来了吧?”禅院真希说着,拿出了手机。不过遗憾的是,在一年级的交流群里发消息的不是五条悟,而是狗卷棘。 狗卷:我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男人,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眼熟的男人?谁啊?”禅院真希嘟哝了一句,十指飞快地发了条消息过去:少废话,上照片。 狗卷:他和同行的两人都穿着军装,像是军方的人,应该不能拍吧? 一般来自军方的委托多是机密,只是单纯因为好奇而拍下委托人的照片,或许会招来麻烦也说不定。 “嘶……” 禅院真希撇撇嘴,继续打字:那家伙很让你在意吗? 狗卷:鲑鱼。 “什么人会让棘这么在意呢?光是这一点就让我也在意起来了。”熊猫说。 乙骨忧太抱着木刀,提议道:“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禅院真希一拍大腿决定:“走!” 三人从狗卷棘那儿知道位置后便赶了过去。可不巧的是,他们刚到就得知,那三人正好离开不久,看方向应该是去了校长室。 “什么嘛。”禅院真希不满地咂咂嘴,“白跑一趟。” “要在这里等吗?” “可是我们又不知道他们会谈多久,在这儿傻站着吗?” “木鱼花。” 同学们讨论着是留下还是离开的问题。 站在一旁默默旁听的乙骨忧太却出于某种直觉,忽地扭头看向了教学楼的方向。 那是一年级的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一道黑影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也不知究竟待了多久。见乙骨忧太注意到自己后,那家伙竟然欢快地冲他比划了起来。 看清那黑影是什么东西后,乙骨忧太的表情瞬间裂开了。 “可是忧太很快就要去参加和京都姐妹校的交流会了吧,训练的时间……咦?”熊猫说着说着,余光留意到乙骨忧太的异常,问,“怎么了,忧太?你在看什么?” “啊!”乙骨忧太一惊,猛地回过头,眼神游移,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咦?这不明摆着有问题嘛! 熊猫三人顺着刚才乙骨忧太注视的方向看过去,可是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一切如常。 “芥菜?”狗卷棘关心地问了一句。 “不……我没事,狗卷同学……”乙骨忧太急忙摆手,表示自己没有问题,没有因为训练任务过重而产生幻觉——事实上,如果刚才他看到的真是幻觉,那反而更好…… “你有点可疑啊?”禅院真希眯着眼睛凑近,“到底怎么回事?” 乙骨忧太嘴唇嗫嚅着,急得满头大汗,吞吞吐吐道:“我……我刚才好像看到个熟人,可是、可是看过去就、就只是看错了而已,嗯……所以……” “……”三人一阵无奈。 禅院真希嫌弃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根本就不会说谎?” 熊猫:“忧太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啦。” 狗卷棘拍拍乙骨忧太的肩膀,安慰道:“鲑鱼子。” 乙骨忧太涨红了脸低下头:“嗯……抱歉……” 一年级们聊了几句,准备回到操场继续练习。 可他们刚刚转过身,两名穿着军装的男青年与家入硝子一起,自校长室的方向走了过来。 “金枪鱼金枪鱼!”狗卷棘提醒伙伴们回头。 “嗯?出来了?”禅院真希回头,视线几乎一下子就落到了走在中间的军装青年上,看得她明显一愣。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狗卷棘会对这个人格外在意了:“……喂,我瞧这人也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有意思的是,熊猫也有这样的想法:“对啊,我也这么觉得。既然我们三个都觉得熟悉,那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呢?任务中?” 他想了想,还是没记起来,就扭头询问乙骨忧太:“忧太有这种感觉吗?” 乙骨忧太抿抿唇,小声提醒:“三个月前,五条老师不是给我们看了一张照片吗?说是小时候的那个……” 禅院真希狗卷棘熊猫:“……” 周围安静了一瞬。 不过很快,他们有反应了,而且格外激烈,如同一滴水落进了热油锅,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 “五条老师的约会对象?!!” “这么说来,五官真的很像!” “鲑鱼鲑鱼!” “何止!长大了就是一模一样吧?!” “可是照片上的是女孩子啊?名字也是吧,明明叫‘晶子’来着。” 乙骨忧太:“……”完蛋,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 “?”走在家入硝子和条野采菊中间的与谢野停下脚步,朝一年级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他们好像在叫我?” 条野采菊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来想装没听到的来着。 “嗯?”家入硝子也跟着看了过去,看到激烈地讨论着什么的一年级,扬声问了一句,“你们干嘛呢?” 如今一年级的负责老师五条悟行踪不明,学校里的老师们自然都分出了些注意力关照一年级的学生们,哪怕是不爱管闲事的家入硝子也不例外。 四名学生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家入老师。” 除此之外,乙骨忧太还和与谢野打了个招呼:“与谢野先生,好久不见。” 其他三名一年级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他,就差在脸上写出“你居然认识他”几个大字了。 与谢野表面上淡淡地:“嗯,好久不见。” 实际上心里:???这谁啊?没人告诉他二十四岁的自己还认识咒术高专的学生啊!难道他这么快就要掉马了吗?!! 第58章 第五十八篇日记 乙骨忧太见到与谢野是在入学咒术高专之前, 准确来说是去年的十一月。 霸凌他的四名男同学被里香活生生塞进了储物柜里,虽然没死,但也是身受重伤, 气息奄奄。 “窗”检测到了强大的咒力反应, 判定出现的诅咒等级为特级。他们及时将情况汇报到高专, 紧急联络了不在校内的五条悟。 五条悟接到咒术高专打来的电话时,与谢野就在他的车上。听说现场还有伤员, 他自然就将人打包了一块儿带过来。 于是第一次见面, 乙骨忧太就见识了与谢野的异能力。 坦白说,不知道与谢野异能力限制以及他那特殊治疗爱好的人,初次看到他发动“请君勿死”救治濒死之人时,心中的感受只能用震撼来形容。哪怕说成是奇迹也毫不夸张。 上一秒像烂泥似的被塞在储物柜中的四个男同学, 下一秒就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身上甚至没有留下丝毫伤疤、痕迹。 他们早就痛晕了过去, 被与谢野救回来后, 依旧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等他们醒来, 看到完好无损的自己,或许会以为之前的遭遇只是一场再真实不过的梦境。 救了人, 他这才分出心思看了抱膝蹲在地上的乙骨忧太一眼。 乙骨忧太觉得他的眼神奇怪极了, 不像是看人, 更像是看路边的石头或花花草草, 平静又冷淡,像极了无波无澜的湖泊。 他只是看了一眼乙骨忧太便收回了视线, 胳膊肘一抬,轻轻碰了下五条悟。 根本无需言语, 五条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从兜里掏出一枚金色的、圆球状的东西, 随手扔进了乙骨忧太的怀里。 那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就是一枚巧克力糖球,普普通通,上面没有任何标签。用一层薄薄的、金色的锡箔纸包裹着,哪怕隔了一层都能闻到浓郁又甜腻的可可味儿。乙骨忧太记得很清楚。 后来,据五条悟说,当时乙骨忧太的状态很糟糕,脸色惨白如纸,精神恍惚,比起人更像是一缕幽魂。与谢野担心他随时都会晕过去,就让随身揣糖的五条悟给他一颗糖,让他补充补充糖分。 当然,真实情况可能没那么吓人。毕竟某个幼稚鬼老师有时候说话就是很夸张,要么过分夸大,要么过分缩小,说什么全凭一时兴致一张嘴。 顺带一提,巧克力糖球是与谢野自己做的,据说五条悟为此缠了好久。 当时乙骨忧太并不知道与谢野的全名,只知道五条悟叫他“晶子”,一个听起来像是女生的名字。从头到尾,乙骨忧太都没和这位“晶子”有过一句对话。 直到入学咒术高专后,乙骨才从五条悟那儿得知了与谢野的全名,还知道了他并非咒术师,而是一名异能力者,现在在横滨的一家侦探社工作,是那儿的社医。 事实上,若说乙骨忧太对与谢野多熟悉那是没有的,他们就见过那么一面而已。以至于他都不敢确定,与谢野还记不记得他。 与谢野给他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表情冷淡,很少开口说话,看起来极不好相处。再加上那手堪称起死回生的能力,或许还要算上他让五条悟给的那颗糖……乙骨忧太对与谢野可以说是又敬又畏。 他打招呼的时候,本来没指望得到与谢野回应。却没想到,与谢野竟然也跟他说了“好久不见”。 这让乙骨忧太稍微有些意外。 哪料下一秒,与谢野旁边的条野采菊就毫不客气地拆穿他:“诶?与谢野医生认识这孩子吗?” 与谢野:“……”还嫌他掉马不够快吗条野采菊你这个混蛋!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他的沉默让在场众人得到了答案。 乙骨忧太并未觉得生气。两人本来就只有一面之缘,而距离最初的那次见面,已经过去了足足九个月,与谢野不记得他也很正常。 “应该是我单方面认识与谢野先生吧……”乙骨忧太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去年十一月那次,您和五条老师一起到了我原来的学校,救了……嗯,我的四个同学……后来我就转学到高专来了。” “……”与谢野依旧沉默不语。 这时候,条野采菊倒是出声给他解围了,只是说出来的话略显嚣张:“与谢野医生救的人多了去,要是让他一一记住,那也太难为人了些。” “啊……嗯……” 乙骨忧太愣了下,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哦……虽说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 听到乙骨忧太说“去年十一月”、“原来的学校”、“四个同学”,一年级们瞬间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情了。 那次事件中,霸凌乙骨忧太的四个人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不过被“医生”给救了下来。 当时一年级的其他人就还在想,一般的医生能处理被诅咒造成的伤势吗? 后来,熊猫从夜蛾正道那儿打听到,“医生”这个称呼,是某些人专门用来指代某个人的。 不光在咒术界,就连军政界上层,甚至连一些商业大佬都知道这人的名号。 任何外伤他都能瞬间治愈,别说是积年残疾,关键时刻更是能救命,而且还不会留下任何副作用、后遗症。久而久之,消息灵通的人自然就知道他的存在了。 说到最后,夜蛾正道语含深意地补充了一句:大家知道他,与此同时也都不希望被他治疗。 谁会盼望着上医院看医生呢?熊猫并未将夜蛾正道最后那句话放在心上,随后就将自己得来的情报分享给了禅院真希和狗卷棘。 一年级三人虽然好奇“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顾及到乙骨忧太的感受,他们从没向他提问这件事。 所以直到现在,他们才将夜蛾正道口中的“医生”,与面前身着军装的与谢野对应上。 三人曾设想过的“医生”的形象,比如白发苍苍的和蔼老人、严肃板正的眼镜大叔、温柔可亲的白衣天使姐姐……全部都被推翻。 眼前的男子年轻帅气,表情淡淡,存在感十足。 他戴着白手套、脚蹬黑军靴,纽扣、腰带系得一丝不苟,合身的军装勾勒出了优越的体态。 哪怕是在炎热夏季也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头部和脖颈上的一小截皮肤外,就没有多余的裸露的地方了。 只是单纯地站在那儿,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就能让人止步不前,根本不敢靠近。 与谢野一行还有事情要做,所以并没有在这儿闲聊多待,和一年级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便随家入硝子离开了这里。 乙骨忧太看着与谢野等人离去的背影,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藏在兜里的、握着手机的手不断用力,手心都快攥出汗来。 想到某个混蛋老师交给他的任务,乙骨忧太简直恨不得抱着柱子撞一撞自己的脑袋。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来拍与谢野医生的军装制服照啊! 明明已经回来了不是吗?自己拍不就好了为什么要交给他来做?! 所以他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转过头?为什么要看懂那个混蛋老师比划的手势??为什么要看清那家伙手上的大字板写了些什么??? 什么叫做“因为晶子穿军装实在是太少见也太好看了所以就拜托忧太多拍几张了”啊?!那家伙就真没觉得这种行为哪里不妥吗!啊?! 乙骨忧太内心疯狂咆哮,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篇日记 无论如何, 与谢野身上的异状是瞒不了家入硝子的。毕竟三个月前家入硝子才给他做过全身检查。 而且与只有一面之缘、两人根本就没说过话的乙骨忧太不同,家入硝子认识与谢野已经十一年了,他们的关系甚至还很不错。 高专和侦探社的情况非常特殊, 与谢野和家入硝子这两个被各自势力当成宝贝疙瘩的医生, 同样压力不小。 无论大小轻重, 各种伤情病痛他们都得上手才行。不说他俩全方面发展毫无死角,可那也差不离了。甚至有一次五条悟惊悚地听这两人讨论, 给人接生和给牛接生有什么区别——天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讨论接生问题。 同为医生, 两人之间可聊的话题比较多,经常一起讨论问题,闲下来甚至还会一起做研究——虽说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所以与谢野是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家入硝子一句话就能试探出来。 当然, 与谢野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准备瞒她就是了。 与谢野在接受咒力检查时, 条野采菊就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悠闲地翘着腿, 漫不经心地, 像是在等待什么到来。 乙骨忧太连说谎都不会,更别提该如何熟练地隐藏或伪装自己的心声了。 于是条野采菊非常轻松地, 从他那儿听到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东西, 与某个“据说”在国外失联的家伙有关。 忽然, 他的耳朵动了动, 隔着一道门一堵墙,听到了一些轻微的动静。 这对旁人来说很容易忽略, 甚至听都不可能听到的声响,在条野采菊耳里, 简直不亚于对他说“此处有异, 赶紧过来”。 条野采菊和与谢野二人说了一声:“我去下洗手间。” “嗯?我这边腾不开手, 需要找人带你过去吗?”家入硝子一边给自己带上医用橡胶手套,一边扭头对他说。 “谢谢,但是不必了。”条野采菊婉拒,随后对脱下外衣躺在操作台上的与谢野说,“我很快回来。” “哦。” 条野采菊单手搭在佩剑的刀柄上,起身开门离开了这个房间,朝他刚才听到的,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与谢野的检查结束时,说是去洗手间的条野采菊还没有回来。 想到对方眼睛看不见,咒术高专占地面积又大,与谢野就忍不住嘀咕了句:“难道说迷路了?” 家入硝子刚好听到他在说什么,随口道:“反正就在高专,不会走丢的,放心。” 也是。 与谢野点点头,下了操作台,拿起放在椅背上的衣服慢条斯理地穿了起来。 家入硝子将手套摘下放在一边,从旁边的抽屉柜子里翻出了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递给与谢野。 “嗯?”与谢野好奇地接过来,衬衫扣子还有一半没系上,锁骨在松垮的衣领下若隐若现。 小册子封面上什么都没有,他翻开后一看,发现里面满是手写的笔记,有两种不同的字体,显然是两个人写的。 十四岁的与谢野手上有一本有家入硝子送的考医笔记,平时也不少翻看,自然认得出她的字迹。 而另一个人的字龙飞凤舞、金钩铁划,其中一两个字的笔画走势有些熟悉,可与谢野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至于笔记上记载的内容,则让与谢野感到了困惑:“反转……术式的运作原理……?为什么给我这个?” “十年后的你昏迷前,我们就在讨论关于反转术式的问题。这不是有咒力了嘛,想试试别的治疗手法来着。”家入硝子双手揣在兜里,靠在桌边,说,“除了我这些年来使用反转术式的经验之谈外,还有一些我们讨论的结果。” “诶?所以写这笔记的另一个人,就是十年后的我咯?” 十四岁的与谢野现在写的字,照福泽谕吉的话来说就是“只有形没有骨”。而笔记上的这些字,筋骨已成,极具个人风格。 与谢野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未来的自己写下的字,虽说都是同一个人,但好歹有着十年的差距呢。就算现在写得不怎么样,十年的时间也够他练出一手好字了。 某种程度上,字迹能够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 与谢野摸了摸笔记末尾的“式”字,最后那一笔几乎快要飞出笔记本外,像极了突破牢笼振翅奋飞的鸿鸟的翅膀。 由字窥人,写下这手字的人,多半是个放浪形骸、拓落不羁的家伙。 哎~没想到未来的他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也不像他们说的那么…… “啊,不,那是五条写的。你忘了他也会反转术式?” 与谢野:“……?” “竟然会认错你自己的字迹吗?”家入硝子稀奇地嘟囔了一句,从柜子里翻了翻,拿出个外科笔记小册子来,摊开给与谢野看,“喏,这才是你写的字。” 与谢野扫了一眼便沉默了。 未来的他写字倒是不难看,但怎么看……都跟他现在写的字没什么区别嘛!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变得更加潦草敷衍了。 “……”他是该庆幸自己不会因为字体原因掉马呢?还是该痛心疾首自己写字竟然没有半点进步? 与谢野面无表情地合上家入硝子给自己的笔记,暗下决心,回去之后就去找社长临字帖。 “那个小哥还没回来,你先在这里等等吧。”家入硝子开始给与谢野的检查结果写报告,头也不抬地说。 与谢野:“哦。” 另一边。 条野采菊循着声音出门,一路被领到了某间空置的教室门前。 他的听觉非常灵敏,隔着一道门都能听到里面有个家伙在抱怨,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一样:“忧太这家伙,果然还是脸皮薄了点啊。还好我有后招……” 后招?嘶—— 难道你还准备做斯托卡不成? 条野采菊的表情十分微妙,果然还是得加大力度提醒十年前的与谢野,让他千万记得远离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将多余的想法抛到一边,条野采菊抬手敲了三下门。 里面的人对他的到来毫不感到意外,扬声道:“进来,门没锁。” 条野采菊推开门走了进去,虽然看不见,但也瞬间锁定了位于教室正中间的某个人。 对外宣称“杳无音信”的五条悟背对着门口的条野采菊,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字,视线丝毫不受蒙在眼睛上的绷带的影响。 条野采菊走近后,五条悟手上的邮件也编辑好发送了出去。 他收起搭在课桌上的两条大长腿,将嘴里的棒棒糖“嘎吱嘎吱”三两口嚼碎了咽下。剩下的小棍子没有被他扔进垃圾桶,而是用纸巾裹起来揣进了口袋里,待会儿另找地方扔,以免暴露自己曾经来过这儿的事情。 “呀,请坐。” 五条悟转过身,反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看向条野采菊。 后者并未推辞,隔了一张课桌,坐在了五条悟的对面,嘴角带笑,无比从容地说:“咒术协会的人不是说,‘五条悟在国外做任务的时候失联了’吗?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五条悟失联’跟我出现在这儿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吗?”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不想联系他们,那对他们来讲,自然就是我失联了呗。”至于手机,换一个不就得了,多简单的事情。 “……”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可是细究起来似乎也没毛病? “还是不对吧?”条野采菊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状,“我们这边得到的消息,说是你完成任务后遭到了诅咒师的围堵。时间上那么巧,这群诅咒师的身份必然有很大问题。如果你摆脱了那群诅咒师,或者说将他们都杀了,幕后之人一旦联系不上他们,那不就知道你回来了吗?” 五条悟“哈”了一声,得意洋洋地竖起一根手指说:“因为我找了个非常可靠的帮手。” “嗯?”条野采菊扬了下眉,“谁还能伪装成你而不会被发现的?” “是意大利那边的一个幻术师。” 条野采菊摸摸下巴,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自己知道的、符合条件的幻术师。 “围堵你的那群诅咒师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普通幻术师还真不一定能从他们手下活命,更别说还得分心伪装成你……唔,难不成是彩虹之子的玛蒙?给钱就能办事,而你也不缺那点钱。” “你们的情报需要更新了哟。”五条悟晃了晃手指,“彩虹之子已经被白兰弄出来的‘非七三射线’杀死了。” 条野采菊惊讶地微微张大嘴巴:“真的假的?这个射线的杀伤性很强吗?” “或许吧。不过那只是针对彩虹之子的,对其他人没什么影响。” “这样啊……”条野采菊想了想,“那你说的幻术师……咦?难不成是彭格列的库洛姆?可是彭格列现在不是自身难保吗?” “哦哦哦!”五条悟给他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兴冲冲地说,“距离真相很近啦!加油!” “那就是说和彭格列、和库洛姆有关联?”条野采菊不消片刻就得出了答案,“嘶”了一声,惊异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家伙不是被关在复仇者监狱最深处当水果罐头吗?什么时候被放出来了?还是说……你该不会去劫狱了吧?” “哈哈哈,怎么会~”五条悟摆摆手,“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哦,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咦?”条野采菊追问,“为什么?” 六道骸那家伙像是那么好心的人吗? “因为晶子啊。”五条悟慢慢道出缘由,“那家伙被关在复仇者监狱里,想要出来透口气就得借助与他精神同调的媒介——顺带一提,他现在就精神附身在某个媒介上,本体还是在复仇者监狱的。你刚才说的库洛姆就是他的媒介之一,同样也是他庇护的人。那个小姑娘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内脏,六道骸就用幻术帮她构筑了内脏,维持性命。当然,这是在十年前的事情了。” 听到这儿,条野采菊很快便想到,十年前与谢野曾经被委托去给彭格列的人进行治疗。 他恍然道:“原来如此,医生用异能力治好了她的内脏缺失问题。” “可是……”条野采菊还有一个疑问,“他怎么知道你这边出了事?而且彭格列现在处境艰难,他却抽身来帮你打掩护?” 五条悟笑容不变:“因为我出国前,给彭格列那边递了句话。” “什么话?” “一直泡在罐子里快馊了吧,想出来吗?” 原来如此,是交易。 条野采菊沉默片刻,继而意味深长地说:“不对吧?你们咒术界和复仇者监狱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对接得上?你拿什么去和那群阴沉沉的复仇者交换,让他们放六道骸出来?”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所以我这不是叫你过来了吗?” 条野采菊:“……?”那你还真行啊。 他的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你又打算拿什么来和我们交换,让我们去和复仇者监狱对接?” “那么接下来就进入我们的正题吧~”五条悟语气欢快地道,“顺便,正事顺利谈完,我或许还能附送一个有趣的情报给你们。” “有趣?能多有趣?” “绝对会惊掉你的下巴!”五条悟骤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可一点都没在夸张哦~” 惊掉他的下巴? 条野采菊来了兴趣,正准备说什么,却忽听五条悟话音一转,凑不要脸地说:“但是得用晶子的制服照片来换!全方位、多视角、超高清!” 条野采菊:“……”绝对要给十四岁的与谢野敲响警钟,千万记得远离这家伙。 第60章 第六十篇日记 商量完事情, 条野采菊从空置教室走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这倒不是因为他和五条悟聊得不太愉快。事实上,五条悟口中的正事, 他们谈得挺顺利的。 虽说条野采菊只是猎犬的普通队员, 没有越过福地樱痴替猎犬做决定的道理。不过在他看来,将这事如实汇报上去后, 他们队长同意缔结交易的概率也很大。 毕竟五条悟开出的条件确实很不错。哪怕军方需要绕好几个圈子去意大利复仇者监狱捞人, 麻烦是麻烦了点,可他们完全有的赚。 而让条野采菊心情糟糕起来的,其实是五条悟附送的情报。 如五条悟所言,那的确是一个会惊掉条野采菊下巴的消息。后者听完后不但被吓了一大跳,甚至觉得五条悟是不怀好意,差点当场和他翻脸。 “这个消息只是附送, 信不信由你。”五条悟好像没注意到条野采菊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一样, 依旧笑容不改、语气轻松地说着, “你有一双好耳朵,为什么不自己去听一听呢?” 条野采菊沉默片刻,冷声问:“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骸君那儿~嗯……准确来说,消息源头还是白兰。” 条野采菊扯了扯嘴角,不知是讽刺还是质疑:“这个白兰倒是什么情报都能漏出来啊。医生的术式是,这次也是。那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有了这样的猜测后,条野采菊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白兰那边第一次泄露出情报后没多久, 与谢野的术式就暴露了。然后就那一句话,搅乱了咒术界、搅乱了军部、还搅乱了横滨。 如今与谢野的术式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紧接着又传出了第二条令条野采菊觉得荒谬的消息。无论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一旦扩散开, 必然又是一场大乱, 尤其是军方内部和官方上层。 “所以我说,你可以亲自去确认一下。”五条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有所指地说,“事实上,我也在怀疑那个叫白兰的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他摊手解释道:“你看,有窥视平行时空能力的家伙是他,无论他说了什么,我们都没有办法去验证是否属实。” “那家伙是利用这一点,泄露假情报让我们自乱阵脚呢?还是说,他说出的全部都是事实,可因为于他无碍,所以他乐得说出来在一旁看热闹?或者说,只是我们想多了?但你不能否认,从头到尾,他也就是动了动嘴皮子,然而我们这边每次都如临大敌,乱成一团,甚至互相防备、攻讦。还不等敌人打过来呢,光内耗就有得受了。” 条野采菊也是这么个想法。与此同时,他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五条悟会来找他,而不是直接找话语权更高的大仓烨子谈话了。 “所以,你也不能肯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想要通过我来进行确认?” 条野采菊摸了摸下巴,陷入思索。 “这个消息的真与假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可对你们来说就不一样了。”五条悟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尽管在我看来,白兰那个恶劣的家伙,泄露出来的消息多半都是真的。” “……”条野采菊抿抿唇,最后沉重地道,“我明白了,这个消息别告诉其他人。” 五条悟摆摆手:“我才没那么闲呢,现在可是‘失联中’哦!” 从房间里出来后,条野采菊迅速将盘踞在脑海中的凌乱思绪整理好,若无其事地往医务室走去。 半路上,他遇到了大仓烨子和乙骨忧太。 “条野?”大仓烨子看到他就皱了下眉,“你怎么在这儿?没守在医生身边?” “出来上洗手间。”条野采菊笑着解释,然后面向乙骨忧太,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这孩子怎么……” 大仓烨子不疑有他,同样看了乙骨忧太一眼,说:“医生的悬赏还挂在暗网上。如今失去了他的具体坐标,横滨那边的诅咒师开始四处乱窜,所以接下来由他来保护医生。” 被提到的乙骨忧太略显紧张,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请、请多多指教!” “诶?”条野采菊有些惊讶,虽说他们本来就打算请高专派个人贴身保护与谢野,可……“他不是才一年级吗?” 乙骨忧太自己也很无奈,为什么夜蛾校长要指定他去做这个任务?该不会……又是五条老师搞的鬼吧??? 大仓烨子摊摊手说:“可别小看他,咒术界仅有的四名特级咒术师,这孩子就是其中之一哦。” 特级?那不就是跟五条悟一个级别的? 条野采菊顿时“哇哦”了一声,兴致勃勃地问:“同为特级,你和五条悟谁更厉害?” “?!”乙骨忧太顿时涨红了脸,急忙摆手解释,“不一样的!五条老师比我厉害多了!” 大仓烨子豪爽地拍拍他的背,“咔咔”大笑:“不要妄自菲薄,少年!刚入学就被评为特级的你踏入咒术界还不到一年,往后好好加油,不是没有机会把你老师狠揍一顿踩在脚下!” “哦哦哦,刚入学就已经是特级了吗?这位同学那么厉害啊!”条野采菊跟着感叹了一句,也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我也看好你哦。” “?!!”乙骨忧太面露惊悚。 他疯了吧? 先不说可不可能的问题,首先,他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老师动手啊?!这两个怂恿他以下犯上的军方人员,难道是跟五条老师有仇吗? 刚刚离开教室的五条悟:阿嚏! 一行三人来到医务室的时候,家入硝子已经将与谢野的咒力检查报告写好了。 她没问条野采菊为什么去了那么久,看到大仓烨子和乙骨忧太也没觉得惊讶,好像早就料到他们会来一样。 条野采菊听着她平静如常的心跳声,暗道果然,这也是个知情的。 家入硝子将检查报告交给大仓烨子,简略说了一句:“没有咒力,一切正常。” 大仓烨子随便扫了两眼,转手将报告递给条野采菊,让他收好。之后这玩意儿要交给官方上层过目,这样才能打消他们对与谢野的怀疑。然后让“冤枉了好人”的咒术协会调头过来干活,处理诅咒师的问题。 这样一来,军部就能彻底腾出手,专心去处理密鲁菲奥雷的相关事项。 东京的事情暂告一段落。 另一边,横滨某个废弃矿场内。 “第五名猎犬出现在东京……?”带着白绒帽的男子啃着大拇指甲,一目十行地看着邮件上的情报节略。 矿场内光线昏暗,笔电屏幕的荧光打在他身上,衬得他消瘦的脸越发苍白。 “不不不,那应该是医生才对吧?打算用障眼法掩饰彼此的身份吗?可惜……” 想到情报来源,他忍不住笑出声,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编辑了一条邮件发送:第五名猎犬在港口黑手党。 随即他仰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凹凸不平的矿道顶,自言自语地说:“我们也该准备行动了。” 在某些人眼里,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剧本发展着。 然而对于伏黑甚尔来说正好完全相反,他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 夏油杰比十一年前要强多了,和伏黑甚尔打得有来有往,甚至一路将他引至城郊,差点用设下的陷阱将他坑杀。 不过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以及丰富的对咒术师经验,伏黑甚尔最后还是成功地脱离了险境。 只是他难得这么狼狈,满头满脸血,整个人像是从血海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当然,那些血大多都是咒灵的。 从陷阱脱身后,伏黑甚尔奇怪地发现,夏油杰不见了。 他掉进陷阱里时,还以为这家伙会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偷袭给他致命一击。 然而这家伙的目的,好像将他引入陷阱后就已经达成了。至于伏黑甚尔会不会死,不会死的话究竟能被困多久,似乎根本就无所谓。 那他是来干嘛的?许久不见打个别出心裁的招呼? 别逗了! 伏黑甚尔正在思考夏油杰的动机,这时突然接到了孔时雨的电话。 孔时雨没有废话,直切正题:“暗网上挂了伏黑津美纪的悬赏,已经有人赶过去了。” 伏黑甚尔脱口骂了句脏话,脸色阴沉得好像能滴出水来:“她的混蛋监护人呢?” “……”孔时雨一时竟有种这人是在自己骂自己的感觉。好在他脑筋转过弯来,想起伏黑津美纪现在名义上的监护人应该是五条悟才对。“你说那家伙啊,不是出差去国外了吗?” “啧!”伏黑甚尔也想起来了,五条悟走之前还给他打了招呼来着,“我知道了。” 他“啪”地一声挂了电话,脸上的血都顾不上擦,提着刀就开始赶路。与此同时还不忘给五条悟打了个电话,准备让他另派个人来保护与谢野。 然而一连拨了几个电话都无法联系上五条悟,这让伏黑甚尔忍不住烦躁地咂了下嘴。 转念一想,与谢野身边至少还有那个叫太宰治的小鬼,对方能看到诅咒,脑筋也很好,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了事。 于是他便收起手机不再去想别的,一路飞奔赶往伏黑津美纪所在的医院。 可不知道该说是巧还是不巧,伏黑甚尔宰了几个潜入医院的诅咒师,从窗户翻进伏黑津美纪的病房,刚准备将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然而这时,大门突然“嘭”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气喘吁吁的黑发少年匆忙赶到。 伏黑甚尔看着那张脸,表情差点裂开。 “……” “……” 短暂的沉默过后,伏黑惠皱着眉,警惕地问手提长刀、浑身浴血的伏黑甚尔:“你是谁?” 伏黑甚尔听到他这样问,登时发出一声嗤笑:“你老子。” “……”琦玉市立浦见东中学的伏黑哥立马嘴角下撇,双手一合比出手影,大喝一声:“玉犬!咬他!” 一黑一白两只大狗从他延伸出的影子中跳出来,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伏黑甚尔:“???” 第61章 第六十一篇日记 伏黑惠对自家老爸的印象并不深。大概四岁左右的时候, 他爸就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接着过了一段时间,伏黑津美纪的妈妈也离开了。 算算时间,在伏黑惠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五条悟找上门来, 给了小孩两个选择:去禅院家,还是跟着他五条悟。 小小年纪, 伏黑惠就已经有了自己想法。他本人是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两个都不想选。 奈何,他和伏黑津美纪一个小学一年级,一个小学二年级,距离真正长大独立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他没有第三种选择。 伏黑惠从五条悟那儿得知, 没有咒力的伏黑津美纪到了那个所谓的禅院家绝对不会幸福, 所以他就为了伏黑津美纪选择了五条悟。 五条悟对他和伏黑津美纪来说, 完全就是个陌生人。骤然成为他们俩小孩的监护人,伏黑惠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在哪儿都没差。可当时也不过才小学二年级的伏黑津美纪,却是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莫名其妙地,为什么就会有陌生人来收养他们呢?而且这个人看着年纪也不算大的样子,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五条悟自己也是个小孩子脾气,若说他带孩子有多靠谱,那是没有的。 事实上, 伏黑惠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五条悟找上自己那会儿甚至还没成年,就连监护人这个身份也都是一年多后才确认下来, 真正具有法律效力。 而且五条悟平时很忙, 也不可能经常陪在伏黑姐弟俩的身边,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伏黑惠都觉得他和姐姐的生活比起以往并没有什么改变。 虽说五条悟的个性孩子气了点,偶尔会让他们两个小学生都觉得有些不靠谱,但相处下来发现,这人还不错,在大事上一次也没有掉过链子。 所以经过最开始那段忐忑不安的适应期后,伏黑津美纪也慢慢地接受了他们有了个年轻又帅气的监护人这一事实。 不过……细说下来,姐弟俩的生活其实还是有些变化的。 两个毫无民事行为能力的小学生不再需要操心每天的家用;学校的家长会也有了着落,不用再麻烦对他们多有照顾的邻居;平时的衣穿住行也有人关心,当然生病也是。 不过这里提到的关心,指的人并不是大大咧咧,自己都像个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孩的五条悟。而是时不时会过来看他们的,与五条悟关系不错的少年与谢野。 几次相处下来,伏黑惠很快就发现,这个人对比他小的孩子有着弥足耐心和宽容。而且大概是因为学医的缘故,这人非常注重他们两个小孩子的健康问题,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比起年纪更大的五条悟,生活中的多数时间,伏黑惠都会觉得,与谢野才是成熟的那个大人——尤其是在看到五条悟缠着与谢野做甜点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 和五条悟相处的时候,伏黑惠觉得这人该是他的同龄人——对方是六七岁小孩儿的那种;而和与谢野相处的时候,伏黑惠觉得这人也是他的同龄人——自己变成了与对方一样的十几岁,或者说年龄更大。毕竟与谢野比他见过的,邻居家的十多岁少年以其朋友们还要成熟得多。 所以伏黑惠挺喜欢和与谢野相处的,至少不用被迫降低智商迁就某大龄儿童——这个时候他倒是忘了自己的真实年龄。 与谢野来看望两个小孩的时候,也会教他们一些常见的家庭药理,准备齐全的家庭药箱里装的是什么,分别有哪些用途,什么时候用,用药剂量是什么,全部一一说明。多次反复,耐心地、慢慢地让两个小孩都记住。 “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人,自己就是自身生命的第一安全责任人。但是我希望你们记住,与年龄无关,无论是谁,都要有保护好自己生命与安全的自觉。” 与谢野当时是这么对尚且懵懂的两个小孩说的。 “就算现在不明白这句话也没有关系。但是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如非必要,不要将自己珍贵的生命和命运交到另一个人手上,知道吗?” 伏黑惠郑重地点头,与似懂非懂的伏黑津美纪一起,将手递给了与谢野,与他完成了“击掌盟约”。 五条悟站在一旁看着,也没阻止。只是在他们完成击掌后,他才弯下腰,将胳膊压在与谢野肩膀上,说:“晶子就是太严格啦,他们现在还识不了几个字呢,要是一不小心用错药了怎么办?听好了啊,你们两个,生病了就要去找医生,不要自己胡乱吃药,知道吗?” 然后他挨了与谢野一记肘击。 五条悟揉揉肚子抱怨了一句,但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说法。 他对两小孩说:“大人有大人的责任,小孩有小孩的任性。如果小孩什么都能做到的话,这个世界上要大人来干什么?未成年人又为什么需要监护人?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超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做到。你看,社会上的人也都是各司其职、分工合作。生病了就去找医生,遇到坏人了要去找警察,被同学欺负了也要给悟先生打电话。 “你们不需要什么都会,也不需要什么都能做到。就算现在不懂也没关系,你们还有很多时间去体会、去感受、去选择,所以不要着急,多听、多看、多表达,稍微任性一点也没关系。这个年纪的你们只需要慢慢地、从容地,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长大就可以了。” 伏黑惠其实并不赞同五条悟那种“你们还是小孩,所以就把事情交给大人来处理吧”的观点。 生病了去找医生、遇到坏人了等警察到来,这个过程中难道就不需要时间吗?被同学拦下欺负了,打电话叫家长通常也是挨完揍之后了——当然,挨揍的不可能是他伏黑惠。 虽然不赞同五条悟的观点,但是伏黑惠也知道,这个人确实是在为他们考虑、对他们好。 至少,从他本人的角度出发,他也希望伏黑津美纪就像五条悟口中说的那样,无忧无虑快乐自在地成长。而不是像与谢野口中的那般,早早地长大,早早地明白没有谁能一直为他们遮风挡雨,明白有时候自己需要的帮助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伏黑津美纪就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考虑了,这个敏感细心的孩子为难地夹在两个人之间,一方面不知道该听谁的好,另一方面又在担心意见相悖的二人会吵架。 五条悟却不给他们犹豫的机会,拿出最年长者的威严,一锤定音:“听我的,晶子还没成年,他自己都还在受监护人的看管呢。” 伏黑津美纪:“哦、哦……” 伏黑惠:“……” 与谢野恼怒地:“我已经能用自己的收入养活自己了,从法律层面上来说……”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他反抗也轻轻松松压制下来。 “年纪轻轻不要活得那么刻板嘛,你是靠法律和条例来过日子的吗?”说完,他还笑嘻嘻地对俩小孩说,“这一点千万不要跟晶子学哦!” 似乎觉得击掌这件事很有趣,他同样伸出手,让俩小孩和他击了掌。 然后第二天,五条悟就接到了伏黑惠班主任的电话,说小孩和高年级的学生打架了。 五条悟差点惊掉了手中的甜筒,急忙追问:“惠赢了吗?!” “……?”班主任老师噎了一下,反应慢半拍地回答说,“伏黑同学把高年级的学生揍了……” 五条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对面的班主任听得清清楚楚:“???” 与谢野面无表情地一脚踹开不靠谱的监护人,劈手夺过电话,沉着冷静地问班主任:“惠受伤了吗?其他人呢?是因为什么原因打起来的?” 班主任听到了理智且正常的询问后,立马将刚才接电话的五条悟抛到脑后,认真地和与谢野说:“伏黑同学受了点伤,其他人……嗯……稍微有些严重,至于为什么打起来……双方都有自己的说法,所以我才打电话过来,打算让家长们一起问问看。” 与谢野:“我明白了。” 好哇,昨天才说要小孩好好保护自己,结果今天就找高年级的干架。平时瞧着乖乖仔一个,没想到学校里竟然这么野。 当然,与谢野也知道伏黑惠不是不讲理的熊孩子,那么为什么会和高年级的打起来呢?与谢野想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于是与谢野在班主任挂掉电话之前,又补充了一句:“请不用急着将孩子们送进医院,我本人就是拥有医师资格的医生,请务必让我来检查和治疗。” 说着,与谢野就拎起放在旁边的手提包,抬脚往大门走去。 五条悟这回才是真的大惊失色,连忙将走到玄关口的与谢野抱住拖回来,一叠声地说:“晶子晶子,不至于不至于,那都还是一群小孩子呢!” 与谢野扭头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不找他们,我找他们监护人!” 五条悟听完果断撒手:“那走,我们一起去!” 电话对面的班主任老师:“?”伏黑同学的监护人没问题吗?这语气怎么听着像是来干架的??? 两人到了学校后,问起伏黑惠打架的理由,后者就说没什么,这群小混混一样的高年级见他身上穿得不错,就拦住他管他要零花钱,还让他叫他们“爸爸”。 伏黑惠对自己穿的衣服、鞋子是什么牌子根本毫无了解。他和伏黑津美纪身上的行头都是五条悟和与谢野置办的。 为了不让两个小孩有多余的心理负担,与谢野每次都细心地拆掉吊牌,洗干净后才放进伏黑姐弟的衣柜里。被两小孩问到时,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是商场大甩卖,觉得很便宜,正好他们又没几件换洗衣服,不买就吃亏了。 五条悟做得更绝,仗着小孩不会翻时尚杂志也不喜欢逛商场,直接拿着当季的新款告诉伏黑惠,这些都是他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反正扔了也是浪费,就拿来给他穿了。 伏黑惠看着五条悟给伏黑津美纪带的漂亮小裙子,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问:“您还穿这个的?” 五条悟趁厨房里的与谢野不注意,从手机里翻出保存已久的黑历史照片,偷偷给伏黑姐弟俩看:“其实这些都是晶子穿的。这是他的小爱好,不过别人一提他就会生气,所以你们要替他保密,知道吗?” “……”伏黑姐弟俩郑重地点头,以至于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以为与谢野有女装癖。 话扯远了。 生平第一次被请家长的伏黑惠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给繁忙的二人添麻烦了,早知道把这群家伙揍得不敢和老师家长告状才是(好孩子千万不要学),回去的路上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 然而能说出“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监护人五条先生,根本没觉得伏黑惠这样做哪里不对,兴致昂扬地和与谢野一起带着两小孩去吃了顿烤肉。餐桌上闹闹腾腾一阵,伏黑惠很快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脸上的郁闷也消失不见了。 而这个时候,五条悟看着他的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伏黑惠说:“惠,小孩子本身不懂事就算了。要是以后遇到那种张口就让你叫‘爸爸’的混账大人,不用犹豫,直接放玉犬咬他!” 给俩小孩递纸巾的与谢野非但没有表示反对,反而赞同道:“这种大人最糟糕了,让你睡地板都觉得这是对你的施舍,甚至管那叫‘父爱’。遇到这种混蛋,别跟他废话,直接放狗咬人就是了。” 这倒是稀奇。 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他们少有这样意见保持一致的时候。 不过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说了,他自己也觉得这话没什么毛病,那照做也就是了。 伏黑惠自然点头答应。 如今过去了快十年,一个手上拿着刀、浑身都是血,无论怎么看都非常可疑的男人,翻窗跑到伏黑津美纪的病房,面对破门而入的伏黑惠,竟然大言不惭地对他说“我是你老子”…… 这话换谁谁信呢? 而且伏黑惠表示,这种狠话他入学以来就听得够多了。而那群敢对他说出这种话的家伙,无一例外,全都被他揍趴下。久而久之,他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浦见东中学的一霸,并有了尊称“伏黑哥”。 再加上五条悟和与谢野曾专门提醒过,遇到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应对,所以伏黑惠二话不说,直接放狗咬人。 伏黑甚尔看到气势汹汹扑过来的两条大狗,第一时间就在心里骂了五条悟两句。他没有选择直接动刀破坏式神,而是灵巧地避开它们的攻击。 伏黑惠趁机踏进病房,一边朝伏黑津美纪的病床靠拢,一边比划着手势,显然还打算召出其他式神对付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啧。”伏黑甚尔不耐地咂了下嘴,正准备说什么,耳朵却忽然一动,捕捉到了点不同寻常的动静。 他眉头一皱,不再躲闪,抬脚把两只玉犬踹向伏黑惠。后者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倒飞出了房间,狠狠地砸在了走廊的墙上。 巧的是,伏黑惠刚被踹出门,窗户上的玻璃“嘭”地一声破碎,他刚才所站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弹痕。 伏黑惠强忍剧痛睁开眼,刚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什么人从窗户破洞里扔了进来,落到病房的地板上,轱辘轱辘滚了几圈。 还没等他看清那是什么,那东西就开始“嘶嘶嘶”地往外溢出不明的灰色烟雾,很快便扩散到整个房间,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第62章 第六十二篇日记 另一边, 横滨。 与谢野跟着猎犬前往东京后,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就与谷崎润一郎、织田作之助汇合,开始给与谢野打掩护。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联起手来, 一个负责提供自己看见以及推测出的现场情报,另一个负责整理多方信息调控全局。 两人共同制定出行车路线,将那群找不到与谢野而四处乱窜的诅咒师们, 不着痕迹地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不让他们有到处作乱的机会。 毕竟普通人是看不到诅咒的, 要是放任这群诅咒师在横滨四处点火,想必这座城市很快就会陷入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大混乱当中。 而他们要是遇到落了单的诅咒师或是咒灵, 若是机会合适,织田作之助自己就能拿着成年与谢野的咒具长刀, 将它们给处理了。 不过可惜的是, 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因为在外活动的四人, 还要小心应付来自密鲁菲奥雷追击,尽量避免发生冲突波及民众,分身乏术。 在开车带着诅咒师和密鲁菲奥雷兜圈子的时候, 太宰治还发现了一个稍微让他感到在意的事情。 “诅咒变多了?奇怪……” 他皱着眉, 低声说了一句。 同样坐在后排的国木田独步听到了他的嘟囔,皱了下眉问:“难道有更多的诅咒师到横滨来了?” 不是说咒术界人很少吗?这是全咒术界的诅咒师都聚集到这边来了??? “不, 不对。”太宰治手指飞快地敲击着放在膝上的笔电, 调出一个灰扑扑的界面, 说, “会接、能接这个任务的诅咒师数量, 在五条悟的行踪消失后不久, 就已经趋近饱和状态。所以我不认为这个时间还会有更多诅咒师前来。” “那……”国木田独步一边思索着一边猜测, “难不成是因为与谢野医生的位置无法确定, 所以诅咒师将他们持有的咒灵全部放出来找人了?” 太宰治给出反驳:“还是不对,因为各人术式效果不同,所以并非所有诅咒师都能操纵咒灵。如今横滨内的咒灵数量,已经大大超过原有诅咒师的持有量了。” “既然如此,原因呢?”国木田独步眉头紧锁,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难道还是横滨本地产生的咒灵不成?可你不是说,横滨因为地方特殊,对诅咒有着天然压制,所以本地的诅咒没办法成形,外地的诅咒轻易不会靠近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数量变多了呢?” “所以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说人,出现在横滨了……”说实话,太宰治第一时间想到的其实是夏油杰。 对方就是可以操纵大量咒灵的强大诅咒师,之前也出现在了横滨。原本负责保护与谢野的伏黑甚尔就是被他给引走的。 而且动机的话,太宰治忍不住想到了与谢野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五条悟说那里面有诅咒,不过因为对与谢野有用,所以暂时将它保留了下来。 太宰治当然知道五条悟打算利用那条项链来干嘛。 成年与谢野身上的咒力积攒得又快又多,如果没有用合适的办法将其导出,那么与谢野一旦醒来,无法自控的咒力会让他无意识地催动术式,从而诅咒曾被他治疗的所有人。 为了避免最糟糕的事态发生,五条悟才将那只咒灵留下来,利用它吞噬与谢野身上多余的咒力,等到最后再集中祓除。 但在祓除之前,那只吞噬了庞大咒力的咒灵是极有可能成为一级,甚至是特级的。 那么,夏油杰会不会是想要将这只咒灵收归己用,所以才来到横滨的呢?不是没那个可能。 思考之际,太宰治突然听到副驾驶的谷崎润一郎惊呼一声:“太宰先生,前面那家伙是不是你提到过的缝合线诅咒师?”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太宰治的意识立马从繁杂的思绪中抽离,飞快地提醒:“转移你的视线,谷崎君,不要盯着他看。诅咒对视线很敏感,一些诅咒师也不例外,他会发现你在‘看’他的。” 谷崎润一郎心中一惊,连忙照太宰治所说的做。 “现在告诉我,他在哪?” “就在商厦门口的斑马线那儿。” 太宰治点点头,又看向自己的好友:“织田作?” 无需多问,织田作之助就明白了好友的意思:“暂时没有危险。” 说着,他开始减慢车速,寻找可以临时停车的地方。 太宰治这才装作不经意地朝车窗外看去,很快便在红灯斑马线的位置找到了谷崎润一郎说的那个人。 他做僧侣打扮,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非常明显的缝合线,手中还握着一把纸伞。除此之外,与看不见诅咒的谷崎润一郎不同,太宰治还在那家伙身边看到了一个半人高的咒灵。 那咒灵的形态竟然和人类孩童别无二致,只是脸部、脖颈以及四肢等裸露出来的部位,密密麻麻地缠绕着缝合线,好像整个咒灵都是由人的各部位拼接起来的一样。 “人形的咒灵……” 太宰治忍不住皱了下眉。 通常来说,咒灵的形态一定程度上会体现出诅咒的特性,有的甚至能看出其诞生的源头。 就连与谢野那条项链里的咒灵,哪怕生前是人,被诅咒污染的那一刻,也会变异成非人的状态。 而他现在看到的人形诅咒则完全不同,如果忽略掉他身上的那些缝合线,那完全就是一个人类小孩的模样。 除此之外,太宰治还留意到,那诅咒甚至拽着诅咒师的衣袖,笑嘻嘻地和他说着什么。看口型,应该是…… 【有人在看我们哎~】 太宰治的眼睛倏地睁大。 他竟然被发现了?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那只咒灵说的,盯着他们看的“人”,并不是太宰治。而是站在斑马线对面的一个小女孩,外表看起来和那只人形咒灵差不多大。 小女孩直勾勾地看着那只孩童状的咒灵,后者笑嘻嘻地冲她做着各种各样的鬼脸。小女孩被逗得咯咯直笑,牵着她的母亲奇怪地看着她:“笑什么呢?” “妈妈,那个人好有趣!” 小女孩指着人形咒灵所在的地方说。 她的妈妈顺着她指出的方向看向马路对面,却只看到一个沉闷的僧侣。 哪里有趣了? 她妈妈皱了下眉,拉过小女孩的手,教导说:“那是僧人,不要没礼貌。” “诶?可是……” 小女孩刚想反驳,这时候绿灯却亮了。她妈妈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上斑马线。 小女孩见那个逗自己笑的“男孩”踏上斑马线,蹦蹦跳跳离自己越来越近,倒也没说什么。 很快,他们就在斑马线中间相遇了。 她见那“男孩”朝自己伸出手,轻轻地往自己胳膊上拍了一下…… “啊——” 原本牵着女孩的母亲惊叫出声,她的女儿竟然就在她的面前,头部像充气球似的快速胀大,四肢拉伸延展,活生生地变成了一个畸形的怪物! 而她女儿变成的怪物四肢刚刚着地,竟然转身朝她扑了过去,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顿时鲜血四溅。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 尽管太宰治预感到了不妙,但他也完全没料到事情发展会是这样的。这一刻,他总算明白,横滨那些多出来的咒灵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竟然是改造人……” 正常情况下,普通人是看不到诅咒的,然而眼下发生的事情很明显不属于“正常”情况。 小女孩突然变成怪物,扭头袭击了牵着她的母亲,被怪物撕咬的女人鲜血四处喷溅。目睹了这一切的行人惊声尖叫,推着攘着四散奔逃。 织田作之助踩了个急刹,拿起与谢野的咒具就准备下车,然而太宰治却拦住了他:“织田作别冲动!我们距他们太远了。那两个家伙还在人群中,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表现出敌意,他们为了脱身肯定会制造出更多怪物来,到时候伤亡会变得更大!” “……” 织田作之助攥紧了手中的刀柄。而手已经搭上车把手的国木田独步更是狠狠一拳捶在了车门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可恶!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吗?!” “等一等,这里发生了骚动,他们若是想要避开咒术界的其他人,应该很快就会离开。”太宰治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给某个家伙发了个定位。 “诶?看来就算是拥有咒力的家伙,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嘛!”缝合线男孩用一种做实验的语气说,“咒力输出没有丝毫变化,可以轻松改造。” 诅咒师低头睨了他一眼,无奈地说:“闹得动静也太大了吧?” “哈哈哈,玩玩嘛。”缝合线男孩吐了吐舌头。 诅咒师一言不发地撑开手中的纸伞。一层黑色的、粘稠的液体自伞尖淌下,逐渐在他们身周形成了一个黑色的茧状结界。接着,那茧状结界周围的空间出现了轻微的扭曲,一人一咒灵消失在了原地。 “他们走了!” 太宰治话音刚落,织田作之助就推开车门,提着刀跳了下去。 另一边,刚刚离开高专不久的五条悟收到了太宰治发来的定位。 “嗯?竟然在横滨吗……” 军方和咒术协会里都有内鬼。 当与谢野出现在军部的时候,那家伙应该就已经得到消息了才对。可是他却没有到东京来查看与谢野的情况,反而出现在了横滨…… “是白兰泄露出来的情报有问题,还是那家伙本身就意指横滨?” 五条悟略做思索,暂时得不出答案,果断将这个问题抛到一边。 他将手机收起,回头看了一眼刚刚从高专方向开出来的军方的车子,随即“嗖”地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第63章 第六十三篇日记 侦探社一行人目睹的改造人袭击事件只是其中一例。很快, 横滨内就发生了若干起同类事件。 与咒力汇集而成的诅咒不同,由人类直接改造成的诅咒,因为有确实的肉体, 所以是能够被普通人看到的。 丑陋畸形的怪物在人群中肆意冲撞, 再加上普通刀具、枪械等根本无法对它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因而造成了不小的人员伤亡和混乱。 大仓烨子刚刚带着与谢野的咒力鉴定报告来到咒术协会, 刚刚拍上这群老古板的桌子, 横滨那边就传来了诅咒爆发,大量咒灵袭击普通人的消息。 咒术协会得知这个消息,像是拿到了枪杆子一样, 突突突对准大仓烨子就开始发射:“你看!医生刚刚醒过来横滨就遭此大乱!你该作何解释!” 大仓烨子当时就被他们这番话给气乐了。 “你们到底是眼瞎还是耳聋?!看不到高专医师出手的鉴定报告?听不到消息里说的是‘改造人’袭击?!” 其中一名大鼻子的咒术师嗤笑一声, 反驳道:“给医生做鉴定的医师本来就是五条悟的同期生, 谁知道五条悟有没有从中作梗?还有, 声称在横滨捣乱的咒灵是‘改造人’的, 那是医生所在的侦探社成员,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掩护包庇?” 要不是接下来还要和这群家伙谈事情, 大仓烨子简直想一脚踹上去。 她总算体会到五条悟面对这些家伙时的糟心了。 “五条悟那家伙早就被派往国外, 被诅咒师围堵后就没传来任何消息!他怎么知道医生会醒过来?!还叫人动手脚呢?”大仓烨子指着这群家伙的鼻子臭骂,“从法律层面上来说,医生本就没有证明自己‘无罪’的义务!你们想要对他发起指控,充分的、有效的、确凿的证据呢?!你们没有!” “你们要说咒术界、异能力者的情况特殊, 不适用普通人适用的法律程序?那么好,我们现在拿出了‘医生根本不具咒力’的证据, 可你们竟然就单凭那可笑的偏见就进行全盘否认!庸碌!迂腐!冥顽不灵!愚不可及!” 一名两鬓全白,脸上褶子层层叠叠的女性咒术师“嘻”地笑了一声, 说:“要说证据?你们拿出来的报告书不也存在瑕疵吗?据我所知, 开具证明的东京校医师和医生的私交不错。既然如此, 她给出的证明报告我们表示质疑有问题吗?你们若真的想要证明医生没有咒力,那不应该交给我们咒术协会进行检查吗?” 大仓烨子沉下脸。 要是真的将与谢野交给他们,那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好像凝滞了一般。 这个时候,屋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顿时打破了一室寂静。 还不等屋里的人说什么,敲门者便匆匆传报:“新宿、京都发生了大规模的诅咒袭击事件!从‘窗’那边传来的消息,统领者是极恶诅咒师夏油杰用以收集咒灵的宗教团体!” “什么?!” 大仓烨子和咒术协会的争论暂时放到一边,当前出了问题的,已经不只不受政府管辖的横滨租界了。 夏油杰所率领的宗教团体,一次性释放出了数千只咒灵,分别投放在东京新宿、京都各处。 其手下的数十名诅咒师,更像欢祝庆典般,张扬又嚣张地利用诅咒进行着破坏,很快便让两地人民陷入无尽的混乱和恐慌中。 高专东京校、京都校紧急召回在外的咒术师,联络上御三家,甚至还对北海道的阿伊努咒术联盟发出了援助申请。 因为情况紧急,所以这群人聚集在一处后,快速分派了各自需要负责的区域便匆匆赶了过去,闲话根本来不及多叙。 只是这群人心中难免会有一个疑问:五条悟呢? 五条悟就像是整个咒术界的定海神针。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诅咒也好,诅咒师也罢,只要有五条悟在,他们都不敢太过放肆。 之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追着与谢野跑的诅咒师们,要么是那种亡命之徒,要么是那种持侥幸心态的,要么就是掉钱眼连命都不在乎的。 而自从五条悟与高专相关人士失去联络后,那些藏起来的、被压制已久的家伙们,便如弹簧般彻底反弹了。 诅咒爆发的中心在新宿和京都闹区,这两个地方人流量本来就大,再加上事发突然,事态便发展得越来越严重。 被高专召回并匆匆赶到的咒术师并不多,这些人除了要祓除诅咒外,还得想办法配合“窗”疏散普通民众,一时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好在大仓烨子也在,她紧急调派了军方的人手,让他们在“窗”的指引下,对群众进行疏散,解放咒术师的战力,让他们能去专心对付捣乱的咒灵和诅咒师。 比起穿着黑西装、根本不知是哪方人员的“窗”,以及奇装异服、举止怪异的咒术师们,荷枪实弹、整齐有序的军方人员让惊恐不安的群众更加信赖、更有安全感,因而非常配合他们的行动,这让“窗”人员疏散工作也变得顺利了不少。 但这并没有让大仓烨子等人感到放松。 虽说军方的到来让工作展开变得快速且顺利,但因为他们看不到诅咒,没有咒力也无法对诅咒造成伤害,所以将人员疏散、伤员运送完毕后,基本就排不上用场了。 而且…… “这样一来,咒术协会就腾不出人手去支援横滨了。” 大仓烨子皱眉陷入思索当中。 事发突然,他们一行并未赶往横滨,而是直接来到新宿的咒术师临时据点,配合他们进行人员疏散工作,以及对伤员的治疗。 因为人手不太够,所以东京校一年级的学生们都赶来支援了。 狗卷棘和熊猫直接上了对付诅咒的前线,而禅院真希则被派到后方,帮忙安排伤员,以及保护群众。 乙骨忧太虽然是特级咒术师,但因为他身上的里香不确定性太大,一些人担心他咒力输出过猛的话,可能会导致里香的失控和爆发。到时候己方非但没得到助力,反而增添了一名非常棘手的敌人,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高专方面就让他留在大后方,负责保护伤员及与谢野。 与谢野曾参与过常暗岛上的大战,战况紧急的时候,医疗队需要接手的伤员一整个医疗大厅都放不下,后来者只能被安置在走廊两旁。 他应付惯了这样紧急的、工作量庞大的治疗,虽然说不上游刃有余的地步,但因为有经验,又是胆大心细的人,所以做起安排、指挥士兵样样都不含糊。 原本闹闹腾腾、杂乱无比的大后方就在他的布置下,变得忙碌但明显有序起来。 士兵们沉默着将伤员送到便快速离开,就连因疼痛和恐惧而哀嚎哭泣的伤员们也收了声。 一时之间,大后方竟然只能听到与谢野的声音。 “以中轴线为基准,将诅咒和非诅咒造成的伤员分开处理!重伤的先送到我这边来!伤势较轻的先放在一边等等。那边的两个!说你们呢!哭什么哭?你又笑什么笑?!治好了统统给我出去!别傻待在那里挡紧急通道!” “还有你们!都给我起来!别发愣!让出担架给后面的人腾位置!” “这两个家伙送到我这边来干什么?手上挫了点皮都敢往我跟前凑?管你什么大商人的儿子、议员的女儿,我缺你们那点钱?啊?!你老子捧着钱到我跟前来都得挨我的千刀万剐!趁我手上的刀没空,赶紧给我滚!” 两个面皮薄的小年轻涨红了脸,男生面上有些挂不住,拦着与谢野不让他走,张嘴放了句狠话。 之前看在议员的面子上送他们过来的军方人员,根本来不及阻止,顿时脸都吓白了。 与谢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直接一脚将拦路的男生踹翻在地,还在滴血的手术刀几乎是贴着他的颈动脉扎进地里。 旁边的女生吓得尖叫连连,男生躺在地板上,明显已经懵住了。 周围一片寂静,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再说一次。”与谢野居高临下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因为角度和光线的问题,大半张脸都藏在了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泛着凛凛冷光的眸子。 “我管你是男是女又是什么身份,第一个轮到我面前来接受治疗的,必定是重伤员。” 说着,与谢野又从旁边的消毒皿中抽出一把手术刀,手指灵活地把玩着,折出的光影刺得人眼睛生疼。 “你若不是重伤,那我只有想办法将你弄成重伤了……懂我的意思吗?”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男生,不像是看人,倒是像在看解剖台上的素材,似乎在考虑该从哪儿开始下手。 男生吓得一个激灵,“嗷”地惨叫一声爬起来就往外跑。 条野采菊摸了摸下巴,颇为感慨地说:“所以一直都是老样子嘛……” 偶尔与谢野也会作为军方特别援助,与猎犬一同前往国外进行危险的维和任务,因而条野采菊对他这幅样子并不陌生。 有与谢野在的战场就不会有己方伤亡——这句话在现在的军方人员看来,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因此,哪怕这人的治疗手段恶劣了些,军方内部依旧有不少他的支持者。 尽管怕他,可同样也尊敬他。 所以之前那场“交不交出医生”的架才会吵那么久,让那群有备而来、自以为是的家伙根本没有得逞。 军方人员见怪不怪,而第一次见识的咒术高专方面人士则齐刷刷咽了下口水。 与、与谢野医生气场好强大…… 就连夜蛾正道也忍不住感慨:“原来医生发起飙来是这样的啊……” 刚刚治疗完一人,总算抽出空松口气的家入硝子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那您是没见过他真发飙的样子。” 夜蛾正道:“……”难道还要更恐怖吗? 如果军方人员听到这番对话,那必然会告诉他,与谢野发飙岂止是恐怖能够形容的?那简直就是血流成河、人间炼狱的程度。 第64章 第六十四篇日记 原本冷冷清清、话都不多说一句的人骤然火力全开, 这足以颠覆旁人对他的初印象。 接着,他们见识到了那堪称神迹一样的治疗能力。 无可计数的蝴蝶自与谢野身上轻盈地飞出,铺天盖地, 缤纷瑰丽, 如同夏日里竞相绽放的繁花, 霸道地抢走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令人惊叹不已。 “真厉害……”禅院真希忍不住感叹。 以前只是知道“医生”厉害, 可他再如何厉害,禅院真希心里也没有个具体的概念,感触不大。如今亲眼见识过与谢野的异能力后, 她总算是有了实感。 而这人厉害的也不光是异能力, 还有对后方的快速调度和有条不紊的安排, 那种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乖乖听从指令的强大气场, 无一不令人叹服。 治愈的伤员越来越多, 军方安排来的车辆将他们分批送离了新宿, 免得之后又被卷入诅咒和诅咒师的攻击范围中。 就算暂时搭不上车, 周围也有士兵把守, 不安的、惶恐的人们很快镇定下来,甚至还有人有心思拿出手机偷偷拍与谢野的照片。 “这才是靠谱的大人啊。”禅院真希双臂抱在胸前,不知是真的好奇还是嘲讽,问旁边的乙骨忧太, “这样的人怎么会答应和五条老师约会?不,约会什么的只是那个笨蛋的一面之词吧, 你……” “啊!”乙骨忧太手忙脚乱地收起自己的手机,在禅院真希见了鬼一样的目光中垂下头, 尴尬得整张脸连带脖子根都在泛红, 吞吞吐吐地说, “或、或许只是朋友之间聚一聚吧……” 乙骨忧太心里的小人直淌宽面条泪:呜呜呜拍什么制服照片啊五条老师我要被你害死了! 禅院真希看这位同学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语气复杂:“你……偷偷拍与谢野医生的照片干什么?” “?!”乙骨忧太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摆手反驳,“什么?!不!不是我想拍的!” “……” “……” 两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乙骨忧太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后,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很好。不是你想拍还是谁想让你拍?”禅院真希面无表情地推了下眼镜。莫名的,她想起了某个给他们看“青梅”晶子的照片的无良老师。 “你的反应已经告诉我,你确实知道点什么了。” 乙骨忧太:“……”完了,再这样下去底裤都要被扒掉了。 “坦白从宽。”禅院真希手腕一转,薙刀柄便敲在乙骨忧太脑袋上,磕得“咚”一声,跟敲西瓜似的。 “五条老师那个笨蛋到底跟你交代了些什么?之前你在高专看到的家伙,难道就是他吗?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乙骨忧太捂着被敲的脑门,一脸生无可恋。 事实上,除了让他拍几张与谢野的照片外,与五条悟有关的其他事情,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正说着,乙骨忧太忽地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朝与谢野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喂,别想转移……” 禅院真希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见到那个眯眯眼的军官骤然闪身挡在与谢野背后,拔出腰间佩刀。 只听“叮”地一声,一枚被劈成两半的子弹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表情一肃,各自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警惕地朝子弹袭来的方向看去。 然而,他们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敌人。 奇怪…… 条野采菊皱了下眉。 刚才那枚子弹,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若不是他拥有异于常人的感官,捕捉到了微弱的破空声和气流的变化,或许这一枪已经命中与谢野了。 是咒术吗?还是说异能力? 条野采菊一边思索着,一边警惕四周,防备可能从任何方向过来的袭击。 然而这个时候,被劈成两半的子弹里竟然闪过一道红光,活物似的绕过条野采菊,疾电般射向他背后的与谢野! 条野采菊听到细微的破空声,骤然意识到不对,急忙挥刀去挡。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东西竟然没有被他拦下来,反倒是贴着他的刀身窜了过去。 禅院真希反应速度极快,手中武器一挥,攻击范围极大的薙刀拦腰斩中那道红光。不过这一击的手感极其古怪,毫无击中锐物触感,真要形容起来,感觉更像是截断了一股流水。 那是什么? 禅院真希定睛一看,优秀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了那道红光的真面貌。 朝与谢野发起袭击的,竟是一小股红色的液体。 虽说看清了那东西的形貌,但现实却容不得她多想。被她截断的红色液体调转方向,再次朝与谢野袭了过去。 与谢野就算是再迟钝,连续两人的反应,已经足够让他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可他闪过了最开始那道红光,却没想到,那东西竟然在半空中分成了若干份,从多个方向封锁了他的行动。 他躲闪不及,手背被其中一粒红光擦过。 “……咦?” 事实上,与谢野挨的这一击并不严重,仅仅就是擦破了点皮、渗了点血丝的程度。 不过接下来,他就意识到,这一击没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一股剧痛自伤口处蜿蜒而上,像无数虫蚁通过那道伤口钻进了他的皮肤里,顺着他血管,随着血液一同扩散到四肢百骸,细细密密地啃噬着他的神经以及肉体,反复针扎似的一阵疼过一阵。 那瞬间,与谢野感觉自己被密不透风疼痛缠绕了起来,一时眼前发黑、呼吸困难、四肢发软,强烈的眩晕感冲击着他的大脑。 与谢野下意识地想要撑住旁边的桌子,可手指还没碰到桌子边缘,他的身体就往前倒了下去。 “与谢野先生!” 乙骨忧太及时上前将他扶住。 与谢野额上冷汗津津,眉头紧蹙,唇色泛白,眼帘无力地耷拉着,视线根本无法聚焦。 刚刚还中气十足指挥士兵搬运伤员的人,眨眼就虚弱得站都站不稳了。 “毒?见效这么快?!”禅院真希扭头,刚想呼唤家入硝子过来看看,却见后者已经同夜蛾正道一起往这边赶来。 “忧太,将与谢野平放下来,动作小心些。” “啊、是!” 乙骨忧太按照家入硝子的指示,将与谢野平放在了地上。 家入硝子给与谢野做检查的时候,夜蛾正道三人低声交谈了起来。 “怎么回事?” 夜蛾正道刚才一直和家入硝子待在另一边,处理被诅咒的伤员。骤然听到与谢野这边传来的动静,他们停下手中的工作,谁料没一会儿与谢野就倒了下去。 禅院真希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 “你说……那是红色的液体?” 条野采菊听到禅院真希的描述,眉头一皱,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触上了刚才斩断红光的地方。 他用食指轻轻擦拭了下刀刃,随后置于鼻子下方…… “……血?” 后方聚拢了太多伤员,血腥味、消毒水味到处都是,这让条野采菊的嗅觉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再加上他本就看不见,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被劈开的子弹里的玄机。 与他不同,禅院真希是确确实实地看清楚了,袭击与谢野的红光,的的确确是红色的液体,但是不是血当时还无法确定。 条野采菊说出自己的猜测后,禅院真希眉头一皱,蹲下身,伸手就去碰那些洇在地上的红色小圆点。 夜蛾正道及时拦住她:“别直接用手去碰,小心!” 与谢野只是被划出一道小口子,人就已经成这样了,保不齐这些液体里藏着什么剧毒。 禅院真希点头,戴上医用的橡胶手套后,伸出指头在洇湿的地面上蹭了蹭,随后像条野采菊一般,放在鼻下嗅了嗅。 她是天与咒缚,拥有极强的身体素质和五感,丝毫不逊于接受过异能改造手术的条野采菊。因而,当她静下心试图去识别那丝气味时,果真分辨出来了。 “是血!” 禅院真希的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夜蛾正道。 能够操纵血液的能力…… 出身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同为御三家的加茂。 加茂家的家传术式是赤血操术。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操纵血液以及血液附着物的一种术式。 禅院真希和自家校长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很显然,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难道……加茂家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什么糟糕的角色吗? 条野采菊从他们的沉默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也从他们的心跳中听到了点令人在意的东西。 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能够操纵血的能力……看起来,你们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 横滨的某个废弃矿洞中。 一边听着广播音乐,一边喝着咖啡的费奥多尔接到了一个电话。 “呼~搞定~” 费奥多尔对此毫不意外,慰劳道:“辛苦了,尼古莱,霍桑神父也是。” 电话挂断,费奥多尔双手撑在下巴底下,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他微微垂下眼帘,藏起了瞳孔中快要溢出来的浓重黑暗,掩盖其下无底的深渊。 “第一个。” 第65章 第六十五篇日记 横滨。 数量众多的改造人在这座城市里掀起了极大的恐慌和混乱。 除了极少数的那部分知情人外, 大多数市民连这些怪物究竟是什么来历都不知道,人就已经丧命于它们手下了。 不过还有一部分细心的人留意到,这些改造人里, 有的穿着当季新款夏装、有的脖子上打着领带、有的手上戴着知名品牌的腕表……甚至有名女性在袭击她的“怪物”无名指上, 看到了刻着自己名字的戒指——那本该是她丈夫的东西才对。 改造人们没有生前的意识,只会听从改造他们的咒灵的命令,无差别地袭击着普通民众。 可比起怪物袭击人,变成怪物的或许是他们身边亲近的熟人这一点, 似乎更令人们崩溃。 诅咒只能用诅咒来祓除。 没有咒力也没有咒具的普通人们, 就算拿起武器进行反击,可他们也没办法对改造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突突突——” 子弹雨点似的泼到足有一辆小车大的改造人身上,几乎将它打成蜂窝。 然而它的皮肤就像有回弹力的乳胶般,将那些子弹头统统弹了出来, 噼里啪啦落了满地。身上的伤口也在咒力的影响下快速痊愈,很快便恢复成了原状。 改造人大步迈出, 伸出双臂, 像相扑手一般, 朝围攻自己的黑衣人们冲了过去! “可恶!都往后退!” 攻击毫不见效, 端着枪的小队长没有办法, 只好命令部下们后撤, 先躲开怪物的攻击范围再说。 那改造人的速度极快, 几乎是眨眼就来到了众人面前,一把抓住了站在最前方的小队长, 高高举起, 伸手就要将人塞进那张长满了尖齿的血盆大口中。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裹着红光从天而降! “轰!” 抓着小队长的改造人被重重砸进地里, 脚下的地面往下塌陷了足足十多公分,掀起巨大的灰尘,模糊了在场众人的视线。 从半空中摔到地上的小队长还有些惊魂未定,余光便扫到了黑色大衣荡起的衣角。 他看清来人,惊喜道:“中也先生!” “嗯。”中原中也缓缓落地,面沉如水。 烟尘尽数散开,露出了倒在深坑中一动不动,血肉模糊的怪物。 小队长忍不住“咦”了一声,继而惊喜道:“没有复原……所以中也先生的攻击是奏效的!”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拧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见状,小队长也不敢再出声打扰他。 这个时候,中原中也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一看来电,毫不犹豫地接通,沉声道:“大姐。” 打电话给他的人说了些什么,中原中也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另一边。 “社长,街上的情况不妙,得让异能特务科那边……”太宰治的话还没说完,余光突然瞥到一点异样。 他赶紧转身,三两步跃上台阶,抬脚将正准备袭击路人母子的改造人踹了下去。 不过十几台阶的高度,对改造人根本没造成任何影响。它从地上翻身爬起来,手脚并用地朝太宰治扑了过去。 “噗嗤!” 一把小刀从背后伸出,抹了改造人的脖子,殷红的鲜血喷泉似的迸出,哗啦啦溅落一地,很快便洇湿了地面。 国木田独步抬脚把改造人踹到了一边去,眉头紧皱不展。 被母亲牢牢抱在怀里的小男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没有等来预料中的疼痛,双眼紧闭的妇人睁开眼睛,没有看到丑陋狰狞的怪物,而是一名正在打电话的黑发青年,以及一名手持短刃的眼镜青年。 她还没来得及感谢,就听眼镜青年飞快地说:“赶紧回家躲起来,别在外面停留!” “是、是!谢谢你们!” 妇人连忙将哭闹不休的孩子抱起来,摔在一边的购物袋也不捡了,转身就往家里跑。 太宰治三言两语和福泽谕吉说明情况,将电话挂断。 来的路上发生了几起改造人袭击事件,侦探社一行四人就暂时分头行动,还是按照之前的分组。所以太宰治依旧和国木田独步一起行动。 而国木田独步手上所持的,能够对改造人造成伤害的短刃,是太宰治自己注入咒力后制作成的咒具。 他本就拥有咒力,只是以前基本没有派上用途的时候。 当前事态紧急,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太宰治就让国木田独步用“独步吟客”弄出了几把小刀,他自己稍微试验了一番,很快就掌握到要领,还算成功地制作出几把临时咒具,分给了侦探社众人。 虽说因为武器材质和制作手法问题,刀具上面的咒力很快就会消失,但短时间内应急还是可以的。 一开始,知道那些怪物是由无辜群众转化而来的,国木田独步还下不了死手。 可那群家伙却不会因为他的心软而退缩。再加上太宰治及时提醒他,这些改造人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意识,如果不尽快处理掉他们,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因此丧生。所以最终,国木田独步还是挥刀了。 “与谢野医生和军警那边,应该已经和咒术高专接触上了吧?”国木田独步甩下刀刃上的血珠,忧心忡忡道,“可就算现在咒术协会那边派人过来,时间上赶得及吗?” “算算时间,烨子小姐这会儿应该已经拿到晶子的鉴定报告,去和咒术协会谈条件了。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抱有太大期望比较好。” “一是国木田君提到的时间问题,二是……”太宰治收起电话,神色晦暗,“咒术协会估计也没法派人过来。” “为什么?”国木田独步听得一愣。 “你想想看,为什么偏偏晶子离开横滨后,那个对他下咒的缝合线诅咒师放出了大量改造人?” 国木田独步思索一番:“难道不是为了找与谢野医生吗?” “那国木田君再试着想一想,咒术协会是从何得知晶子的术式的?”太宰治语气幽幽地,“我们的消息源头是白兰。可咒术协会那群思想封闭,几乎只在自己圈子里打转的家伙们,又是如何接触到非咒术界人士白兰的?” 国木田独步微微睁大眼睛:“你是说……咒术协会里也有和诅咒师勾结的家伙?” “所以,那家伙根本就不需要找晶子,因为他知道晶子会主动送上门去。” 国木田独步悚然一惊:“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让与谢野医生和军警去东京?” 太宰治垂下眼帘,敛去眸中晦暗的思绪:“因为小晶子是饵啊,不这么做的话,那个诅咒师怎么会送上门来?我们又怎么抓住他,唤醒我们这边的晶子?” “……”国木田独步神色复杂。 “哦~所以,这就是你把我从小晶子身边调走的理由?”一个白毛脑袋突然插进侦探社二人之间,语气微妙。 “?!” 国木田独步猛地往旁边一退,显然被吓得不轻。 这家伙什么时候靠近的?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而且,不是说这家伙失去联络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了横滨?还有,听他刚才说的那句话……难道这两人一直都有联络?现在对方是对太宰治拿与谢野当诱饵的决定不满吗? 国木田独步脑中思绪乱成一团,被质问的太宰治却是神色自如,双手插在兜里,悠闲散漫地说:“别说得好像你心里没谱似的。那家伙突然带着那个可疑的咒灵在横滨现身,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就是想将你引过来吗?你不在横滨露个面,他又该怎么放心去找晶子?” 五条悟抓抓头发,一副无奈的样子:“哎呀呀,因为觉得国木田小哥的反应会很有趣,所以就没忍住开了个玩笑,哈哈哈~” 国木田独步:“……” 他的脑门上蹦出两根青筋,突突直跳,看起来气得不轻。 一个太宰治已经够他受的了,哪想到现在又来一个五条悟。 国木田独步深吸一口气,沉声说:“所以,与谢野医生那边你们已经安排好了吗?”别到时候诅咒师没抓到,大的那个没有醒来的机会,还赔进去一个小的! “放心啦,我给晶子找的保镖很靠谱哦~”五条悟竖起大拇指,笑出一口大白牙。 “就算密鲁菲奥雷打算插手,猎犬和军警那边也完全应付得过来。”太宰治补充道。 “这样吗……”听到两人如此笃定,国木田独步才稍微松了口气。 巧的是,他们刚刚说完这些话,五条悟和太宰治的手机竟然同时响了起来。 他们各自收到了一则消息,内容不尽相同。可当他们飞快地看完消息,脸色竟齐刷刷地沉了下来。 两人抬起头对视一眼,迅速交换情报。 五条悟率先开口:“东京新宿、京都诅咒暴动,晶子遇袭,中毒昏迷。” 太宰治眼神一闪:“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遇袭陷入昏迷。随后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们收到一封信,信上声称,首领森先生中的是一种名为‘共噬’的病毒型异能力,想要解除这个异能力的话……” 都是遇袭昏迷?而且另一方偏偏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国木田独步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蹙眉道:“喂,太宰,别卖关子!具体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紧紧地盯着默不作声的五条悟,继续将话说了下去。 “想要解除森先生身上的异能力,那么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杀掉‘共噬’的另一方……也就是晶子。” “你说什么?!”国木田独步心中一惊。 “换句话来说。”五条悟语气格外平静,“想要解除晶子身上的异能力,只要杀掉那个混蛋医生就可以了?” 太宰治眯起了眼睛:“虽说森先生确实很讨厌,但是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港口黑手党会发疯的,那对现在的横滨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 “……” 两人骤然沉默下来,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凝滞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篇日记 中原中也看完信上的内容后, 脸色阴沉地一拳捶在了桌上,发出“咚”地沉闷的声响。 “你打算怎么做?”尾崎红叶眯了眯眼睛,“杀掉医生吗?近来在横滨大闹的诅咒师和密鲁菲奥雷也是冲他来的吧?侦探社带着他藏那么久, 哪想到最后竟然还是中招了。” “……”中原中也沉默不言, 双手搭在下巴底下,似乎在思索什么。他的上半张脸笼罩在帽檐投下的阴影中,神色晦暗不明。 “不过……”尾崎红叶拿起被他放在手边的信,扫了两眼, “医生什么时候被军警带到东京去了?” “东京是军警和咒术高专的地盘。”中原中也放下胳膊,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地说, “医生在他们的庇护下,港口黑手党派再多人去都没用。不说别的,只要咒术师们下一个‘帐’下来, 看不到诅咒和‘帐’的部下们到了他们跟前都找不到人在哪儿。” 尾崎红叶抬起胳膊,用宽大的袖摆遮去下半张脸:“你打算一个人去吗?”中原中也是拥有咒力的, 而且他的实力足够强。 “嗯。”中原中也沉沉地应了一声。 “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 我们和侦探社, 乃至军警、咒术界打起来, 岂不是中了幕后黑手的计?”尾崎红叶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密鲁菲奥雷暂且不管, 怪物袭击事件发生后, 那群家伙就不见了踪影。撤退得相当迅速,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可是组合就不同了, 那群家伙怕是恨不得横滨再乱些吧?”尾崎红叶沉声说, “他们一定会有新动作的。”如果那个时候港口黑手党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杀掉与谢野身上, 被多方势力践踏的横滨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大姐。”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我想找那家伙谈谈。” 尾崎红叶眉毛一扬,有些意外:“谁?军警?咒术师?还是说……” “混蛋太宰。” “小矮子来讯上就是这么说的,他们打算合作。”太宰治在五条悟面前晃了晃手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比起双方互斗两败俱伤,不如拧成一股绳将藏在幕后的老鼠抓出来?” “唔,确实这种做法比较好……”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好歹松了口,“那抓老鼠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旁边的国木田独步刚刚舒出一口气,就听五条悟笑容爽朗地说:“要是直到最后十分钟你们也没有抓到敌人解除异能力的话,那我只好将港口黑手党夷为平地啦~” “!” 国木田独步悚然地看着说出这番话的五条悟。 “足够了。”太宰治嘴角微扬,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倒是你,横滨占地也不算小,那么多改造人的话,你一个人两天之内解决得完吗?或者说,你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赶到东京,那个缝合线诅咒师早就逃之夭夭了呢?” “哈哈。”五条悟笑了笑,声音骤然往下一压,带着不容忽略的强势,“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这种话啊?” “噗嗤” 国木田独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那竟是一只悄悄靠近他们的改造人。明明距离他们还有十多米,站在他们旁边的五条悟甚至都没见动一下,那只改造人就被看不见的大力拧成了一团血肉。 “那么,回头见~”五条悟双指并拢在额前一挥,潇洒地与他们打了个招呼,接着就像电影或者动漫中的忍者一样,“嗖”地一下不见了踪影。神出鬼没,如来时一般。 “……”国木田独步沉默着走到太宰治身边,问,“那么接下来……” “先和织田作他们碰头,然后回据点。接下来与港口黑手党的交涉还要社长出面才行。”太宰治有条不紊地做着安排,手指飞快地在手机键盘上敲打,头也不抬地说,“背后那家伙不会乐于见到我们合作的,肯定还有后招。” 说到这儿,他的手一停,掩住眸中暗色。 五条悟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吗? 太宰治的脑筋转得飞快。 不,不对。 那家伙不是这般多此一举的人。 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情报,或者有了新的想法,本来打算和侦探社商量的,但是因为突然多出来的变故,所以他临时改变主意,不准备告诉他们了。 想到这儿,太宰治眯起了眼睛。 会是什么呢?因为“共噬”而改变主意的话……和与谢野有关?或者说……和港口黑手党有关? 港口黑手党黑蜥蜴部队内部。 以上卫生间为借口避开众人视线,立原道造坐在隔间的马桶盖上,拿出手机,输入密令,收到了来自猎犬老大福地樱痴的直接命令:杀掉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 立原道造看到这条指令后,眼皮一跳,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几乎快从胸腔中蹦出来。 与此同时,黑蜥蜴部队领队芥川龙之介的副手樋口一叶,在监视组合动向时,截获其内部的某条加密联络信号,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情报。 【港口黑手党黑蜥蜴部队十人长立原道造,确认为军警猎犬第五人。】 “啪嗒” 她看着解密出来的文字,手中的笔落在了地上。 “?大姐头,怎么了?”刚刚从卫生间出来的立原道造疑惑地看着她。 “啊,没事。”樋口一叶心脏怦怦直跳,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纸条折起来揣进外套口袋中,趁弯腰捡笔的机会整理了下凌乱的思绪。 “首领出了事,总有些心神不宁。” “啊……”闻言,立原道造拧眉抓了抓头发,看起来有些烦躁。 他偏过头,视线落到了窗外楼下,看着因为森鸥外遇袭而戒备起来的港口黑手党,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首领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呢……” 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是军官出身。 当年那场大战后,他因与谢野炸基地的事情受到牵连,被撤职查看。虽说后来以“诅咒”为理由顺利脱身,但人也从军部消失,不见踪影。 过了两年,军部发现这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港口黑手党的驻管医师,又过了几年,这人更是当上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在他的手下,港口黑手党迅速发展起来,成了掌控整个横滨地下的极道组织。 作为前军官的森鸥外手上掌握了不少秘密,又一举成为极道组织首领,干了不少违法犯罪的勾当。 官方担心这个人会将当年大战时期的军方秘密泄露出去,就派出了间谍监视他。第一个就是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也就是太宰治曾与大仓烨子提到的间谍10。 有趣的是,坂口安吾与当时还在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成为了朋友。 三年前,三人因为同一起事件叛出港口黑手党,坂口安吾回到异能特务科,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则藏了起来。坂口安吾动用手段洗白他俩的档案——主要是太宰治——后,两人加入了武装侦探社。 坂口安吾脱离后,重新被派进港口黑手党卧底的,就是猎犬第五人立原道造了——听说还是主动要求的。 本来立原道造就是为了监视前军官森鸥外,不让他有泄露军情的机会而来的。如今上头下了命令,要求处理掉这个不安定因素,那他也只能照做了。 放在平时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却让樋口一叶胆战心惊。 因为她注意到,立原道造在说到“首领”的时候,眼神相当冷漠。 那不是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应该有的眼神。 组合、改造人大闹横滨,首领森鸥外偏偏在此刻遇袭中毒昏迷。港口黑手党面临的形势相当严峻,两位主事的干部正在商量接下来的行动方针,暂时还没有命令下来,只是让他们待机。 这要是在平时,年轻而格外沉不住气的立原道造早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了,可为什么这次会表现得如此镇定? 难道……她刚刚截获的情报是真的? 她捏住兜里的纸条,心中忐忑。 不行,她得将这件事告诉芥川龙之介才行…… 东京。 大仓烨子面沉如水地看着手上的信,抬眼扫向战战兢兢的部下:“你说这封信是从哪儿来的?” “报、报告!就、就是突然出现在桌子上的……” 部下脑袋越垂越低,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也无怪大仓烨子会是这个反应,这话换作他来听都觉得莫名其妙。可他发誓,这封信真的是突然出现的!明明之前桌子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大仓烨子看他畏畏缩缩生怕自己发火的样,不耐烦地咂了下嘴。 “他没说谎哦,副长。”条野采菊走过来,用一副探究的语气说,“刚才袭击医生的子弹也是凭空出现的。在此之前,我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大仓烨子皱眉,托着下巴思索。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她蓦地想到了十一年前,将与谢野从空间隧道中转移走的家伙。 “难道……又是一个空间系的异能力者?” “很有可能。”条野采菊点点头,继而问她接下来的打算,“所以,我们要行动吗?” 大仓烨子“唔”了一声,没有隐瞒他:“这事我们暂时不用管,东京这边的情况还没稳定下来。队长打算动用立原了。” “哦?”听到大仓烨子提到福地樱痴,条野采菊的眉毛忍不住跳了下。 这个时机,杀掉森鸥外真的没问题吗? 他忽然想起五条悟告诉自己的那个消息。 【你们队长,好像在打算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哦~】 条野采菊握着佩刀的手不自觉地攥了攥。 意大利密鲁菲奥雷内部。 “有趣~有趣!”白兰看着入江正一汇报上来的情报节略,抓了一大把棉花糖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若不是等着欢迎十年前的小纲吉,我也想过去和大家一起玩啊~” 第67章 第六十七篇日记 东京和京都突然爆发的大规模诅咒袭击事件, 让咒术师们根本无暇顾及横滨的改造人作乱。异能特务科得到消息后,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群改造人几乎是哪里人多往哪里钻,已经造成不小伤亡了!” “它们的分布太过散乱, 得将他们集中起来才行!” “能做到这一点的话,还用你说?!” “别吵吵!这不是有办法吗?” “什么?” “难道你是说……” “白麒麟?” 办公室里的人同时陷入沉默。 最开始说“有办法解决”的人扫了一眼诸位同僚,不紧不慢地说:“以前不是实验过吗?那家伙的异能力能将一切‘非常物’与普通人分隔开, 这样一来不就能确保普通民众的安全了?” “可是……”同样与会的坂口安吾皱了下眉, “你忘了七年前的龙头战争?白麒麟根本就不是那种受异能特务科掌控,不在乎戒律、规矩和秩序的家伙。不安定因素太大,说不定会给横滨带来更大的灾难!” “那你能想到其他办法, 让普通民众远离危险吗?”那人拍着桌子反驳道, “再任由改造人在密集的人群中肆虐,到最后究竟会造成多大的伤亡你敢算算吗?!比起普通人,异能力者的数量就要少得多了。将改造人与普通民众分离开后, 集中清理不就方便多了?” “照你的意思,异能力者就不是国家和法律保护下的民众了?” “我可没那么说。” 办公室又吵成一团。 这个时候,一则消息递到了众人案头上。 【五条悟现身横滨。】 “那家伙什么时候回国的?” 同样接到消息的还有东京的军警和咒术师们。 不过这算得上好消息, 本来还在担心横滨情况的大仓烨子或多或少松了口气, 至少横滨那边的改造人袭击事件交给他不会有问题了。 只是, 那家伙之前一直没有消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横滨呢? 大仓烨子若有所思地看向躺在担架上的与谢野。 难道跟给与谢野下咒的诅咒师有关吗? 这个答案尚且不得而知。大仓烨子思考一阵, 得不出答案便干脆将其抛到脑后, 决定之后再好好问问那个家伙好了。眼下最重要的, 还是东京的诅咒问题。 与谢野倒下后, 家入硝子的治疗担子就沉重了许多。 得知与谢野中的毒没办法用正经治疗手段解开后, 家入硝子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未免最后的医师也遇袭倒下, 禅院真希和夜蛾正道可谓是寸步不离她的身边。 大仓烨子继续负责现场军警的总调度, 需要组织送离新宿的普通民众过多,她不可能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因而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看起来稍微清闲点的,大概就是守在与谢野身边的乙骨忧太和条野采菊了。 乙骨忧太抱着自己的刀,忧心忡忡地盘腿坐在与谢野旁边。 哪怕是在昏迷中,与谢野看起来也很不好受。他的眉间紧紧地打着褶,渗出的冷汗很快就打湿了他两颊的碎发和衣领。 之前为了方便检查,与谢野身上的军装外套就被脱掉了,只留下了里面打底的白色圆领体恤衫。 虽说是夏天,但汗水湿了衣服再被风这么一吹,着凉感冒的概率还是很大的。所以家入硝子起身离开前就交代乙骨忧太——毕竟不能去指使看起来目盲的条野采菊不是——让他看着点给与谢野擦擦汗。 乙骨忧太自然没有异议。 注意到与谢野额上的汗水汇集成股滑下,乙骨忧太赶紧放下刀,拧了毛巾去给他擦汗。 擦汗时凑近了看,乙骨忧太心里更不是滋味。 明明刚才气场十足、游刃有余指挥治疗工作,还救治了那么多人的与谢野医生,只是一瞬间就虚弱地、满脸苍白地倒下了。而且听那两位军官的意思,如果四十八小时内不解除与谢野中的病毒型异能力,他就会有生命危险。 虽说那位幼女模样的军官表示,这件事已经有人去处理了,让他们不用担心,可乙骨忧太依旧为与谢野的情况感到担忧。 难道他们就这样干等着,什么都不能做吗? 不过很快,他就没时间去想七想八了。 乙骨忧太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拿起刀从地上站起来,朝斜后方的空中看去。 条野采菊耳朵一动,腰间佩刀出鞘。 “呼啦啦” 一只巨大的鸟禽状咒灵拍打着翅膀从天而降。 夜蛾正道和禅院真希及时挡在家入硝子身前。 看到从咒灵身上跳下来的人,夜蛾正道声音沉沉地道:“夏油杰。” “是夜蛾老师,好久不见啊~”披着袈裟做僧人打扮的夏油杰笑着冲他挥手打了个招呼。 夜蛾正道脸色不好,质问:“你在新宿和京都掀起混乱,到底是想做什么?” “为了寻找一同创造新世界的伙伴呀。”话音刚落,本来还在十几米开外的夏油杰竟出现在了乙骨忧太面前。 “怎么样?乙骨同学。”夏油杰将胳膊搭在乙骨忧太的肩膀上,非常自来熟,“你是不是也对这个强者必须保护弱者,有能力之人却总是遭受迫害的不公世界感到困惑?” 乙骨忧太惊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夏油杰。 “这家伙也是。”笑眯眯的夏油杰突然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淡淡地看向躺在担架上人事不省的与谢野,“救人、救人,不停地救人,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 “咦?”乙骨忧太不明所以。 “啊!”夏油杰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笑着为他解释,“你应该不知道吧?咒术协会那群老家伙前段时间一直疯狂叫嚣着要处死这家伙哦~” 不光乙骨忧太,就连禅院真希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后者下意识地看向夜蛾正道,发现他们校长脸色很难看,可是并未就此事进行反驳。 真的吗?! “军警内部为此也开了不短时间的会吧?讨论是否要将他交给咒术协会的问题。能吵那么久,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吧?”说着,夏油杰看向了执刀挡在与谢野身前的条野采菊。 后者脸上笑眯眯,回答却是冷硬无比:“无可奉告。” “哈哈,乙骨同学想知道为什么吗?”夏油杰不以为意,又将话头转向乙骨忧太,“因为晶子的术式觉醒了呀,你猜猜看是什么?和他的异能力息息相关哦!” 术式? 乙骨忧太惊讶地看向依旧没有醒来征兆的与谢野。 可是,与谢野医生明明就没有咒力啊?不是刚刚在家入老师那儿做了咒力鉴定报告吗? “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夏油。”夜蛾正道沉声打断夏油杰的话,“与谢野医生根本就没有咒力!还有,离我们的一年级远一点!” “诶?没有咒力?”夏油杰眨了下眼睛,低声嘟囔,“不应该啊,明明之前在横滨的时候……” 乙骨忧太忽然觉得肩上一轻,刚刚还在他身边的夏油杰已经不见了。定睛一看,对方正站在距与谢野不到两步的地方,被条野采菊横刀拦下。 见状,乙骨忧太终于反应过来,拔出自己的刀,警惕地留意着夏油杰的一举一动。 “啊,真是。”不同于对待乙骨忧太的友善,夏油杰近乎厌恶地睨了条野采菊一眼。他伸出手,一只独眼的庞大咒灵悄然出现在了条野采菊身后。 与此同时,想要过来支援的夜蛾正道和禅院真希二人也被夏油杰放出的咒灵拦住。 条野采菊凭借敏锐的五感察觉到了空气流动的异常,及时跳离了咒灵的攻击范围。然而他这一下也让开了与谢野身前的位置。 “哦?你还不错嘛。”夏油杰随口夸了一句便将条野采菊放到一边,反正对方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他的咒灵。 接着,他朝躺在担架上的与谢野伸出了手…… “离与谢野医生远点!”乙骨忧太大跨步上前,携裹咒力的长刀狠厉下劈,瞬间将夏油杰逼退数米。 “真遗憾,我还以为我们能友好相处的来着。”夏油杰假意抱怨了一句。 乙骨忧太根本不作回应。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与谢野和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市民们,咬咬牙,一连挥出数刀,迫使夏油杰不停后撤,将他们的战场带到其他地方,避免波及到其他人。 于是很快,他们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禅院真希等人的视野范围内。 “这个笨蛋!喂,忧太!赶紧回来!” 禅院真希注意到后,立马对乙骨忧太发出提醒。可这个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拉开太远了,她的声音根本传不到乙骨忧太耳边。 这样不就中了那家伙的圈套吗?! 那家伙明显对乙骨忧太的攻击游刃有余,可他为什么还要躲?这不说明,他就是想要达成和乙骨忧太一对一的局面吗? 她倒是想冲上去将人拦下来,然而夏油杰放出的咒灵攻势迅猛,她和夜蛾正道还要保护受到生命威胁的普通人,根本抽不出身。 像是为了印证禅院真希心中所想,乙骨忧太和夏油杰的身影消失后没多久,一个深色皮肤,耳朵上戴着两个大大耳环的外国男子几个纵跳停在了高高的电线杆上。 他手中拿着一根绘满了符文的奇特绳子,居高临下地在人群之中扫了一眼,迅速锁定目标。 “找到了,在这儿啊。” 如同瞄准了猎物的猛兽,他从高处一跃而下,目标直指与谢野! “糟了!” 禅院真希心中一惊。 只是分了下神,她面前的咒灵便瞅准机会挥爪抓下。 眼看尖锐的指甲就要戳到禅院真希的眼睛,忽然听到“嗷”地一声犬吠,一道黑色的影子旋风般从禅院真希身前掠过,即将落在她身上的爪子竟被活生生地撕扯下来。 定睛一看,替她解了围的,居然是一只黑色的大狗。 “没事吧?”一个穿着中学制服的黑发少年小跑过来,身边还跟着一只白色的大狗。 “……啊,嗯。”禅院真希愣了下。 “轰!” 头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禅院真希循声望去,发现那个外国男子倒飞出去,大力撞进了高楼中。落点掀起厚厚的尘土,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啧,是个好手嘛。” 禅院真希看向说话的黑发男子。 他身上缠着一只长虫状的咒灵,手里提着把看起来就很不错的长刀,身材高大健硕,嘴角有一道疤,斜斜地挑着,匪气十足。 禅院真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家伙,怎么长得那么像禅院家的那谁谁? 第68章 第六十八篇日记 五条悟现身的消息一传出来, 之前在横滨、东京四处捣乱的诅咒师们顿时跑了个无影无踪。这让东京的咒术师们减轻了不少负担。 与此同时,阿伊努咒术联盟的先行支援部队也到达了现场, 局势渐渐明朗,胜利的天平也开始往咒术师这边倾斜。 乙骨忧太带走了夏油杰,伏黑甚尔对上了实力不俗的米盖尔,医疗后方的咒灵也在夜蛾正道、禅院真希以及伏黑惠的合力下清理干净。 于是,他们这才有闲心来关注其他的问题。 “那家伙……”不是在当年星浆体事件中死掉了吗? 夜蛾正道看着和米盖尔打得不可开交的伏黑甚尔,眉头微微皱起。 那次任务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唯一的一次失败, 因此报告中的内容夜蛾正道记得非常清楚。 不过……想起当时那份任务报告是谁写的,夜蛾正道磨了磨牙,决定事后再找五条悟好好盘问算账。 看着仅凭肉体能力就和那个厉害的诅咒师打得不相上下, 甚至隐占上风的伏黑甚尔,禅院真希的心脏怦怦直跳。 那家伙也是天与咒缚对吧? 总有一天,她也要…… 这么想着, 禅院真希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 虽说之前多少也有猜想, 但亲眼见识到眼前之人的实力后,伏黑惠还是沉默了。 之前追击伏黑津美纪的诅咒师们不过是一群杂鱼,伏黑甚尔解决起来根本没费什么力气, 一招一式都带着些漫不经心。 如今和真正值得交手的敌人打起来,他那霸道强悍、蛮不讲理的, 犹如执掌狂风骤雨的暴君的一面便展露了出来。 伏黑惠看着看着,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成了拳头。 唤回他思绪的,是玉犬的叫声。 “汪汪!” 伏黑惠猛地回过神,视线朝玉犬所在之处投了过去。 一黑一白两只大狗乖巧地蹲坐在与谢野身边, 呼哧呼哧地摇着尾巴。 “与谢野先生?”伏黑惠快步跑过去, 在与谢野身旁蹲下。 比起幼稚不正经的监护人, 这位更得他尊敬的长者, 眼下正虚弱地躺在担架上,额上布满冷汗,眉头紧锁,看起来痛苦不已。 几个月未见,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看到对方。 “他怎么了?” “中毒了。” 条野采菊嫌弃地甩了甩刀上的血,被腥臭的咒灵血液熏得脸色发黑。 他的五感强大,经过异能改造手术的身体也足够强悍,能够轻松感知到普通人看不到的咒灵,并将其压制。 只是不含咒力的武器无法对诅咒造成实质性伤害,幸而刚才夜蛾正道扔给他一把刀,让他也能顺利斩杀咒灵,这才将与谢野身边守护得密不透风,没放过任何一只咒灵。 就是可怜了他的嗅觉。 “中毒?”伏黑惠惊讶地看着条野采菊,“不尽快送他去医院吗?” “准确来说是病毒型的异能力,送医院没用。”条野采菊补充说明,“不过安心吧,这事已经有人去处理了,四十八小时内就会有结果。” “四十八小时?”为什么会有时间限制?伏黑惠心中隐感不安。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条野采菊说:“四十八小时内无法解除这个异能力,医生就会死。” “?!”伏黑惠的眼睛惊讶地睁大,正欲说什么,余光忽然注意到躺在担架上的人有了动静。 “与谢野先生醒了!” 东京的局势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另一边的横滨却并不乐观。 有太宰治在中间牵桥搭线,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当前的主事人还算顺利地会面了。 考虑到“共噬”的幕后人肯定在秘密关注双方的行动,所以这次会面进行得非常隐秘,双方带的人也不多。 侦探社这边是负责联络双方的太宰治、主事的福泽谕吉、帮忙用细雪打掩护的谷崎润一郎以及国木田独步。 港口黑手党这边来的人是主事的中原中也,首领直属黑蜥蜴部队的广津柳浪、立原道造以及银。之所以没有带黑蜥蜴部队的领队芥川龙之介,是中原中也担心这人见了太宰治就失去理智,不如带老资格的广津柳浪。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双方刚刚碰头,埋伏已久的组合成员就对他们发起了猛烈地进攻。 樋口一叶刚刚找到外出归来的芥川龙之介,还没将她对立原道造的怀疑汇报上去,就从广津柳浪那儿收到了他们被组合袭击的消息。 “明明知道会面地点的人寥寥无几,为什么组合会提前埋伏在那儿?!” 樋口一叶先是怀疑了侦探社,认为他们和组合联手对付港口黑手党。 然而这个可能很快就被排除,因为侦探社的人也受到了组合无差别的攻击,俨然一副要将在场所有人一网打尽的架势。 既然不是武装侦探社泄露的秘密,那么…… 樋口一叶想到了被中原中也带走的立原道造。 她握紧了口袋中的纸条,沉声对准备带人前去支援的芥川龙之介说:“芥川前辈,我有要事向你汇报!” 市郊某矿洞中。 费奥多尔听着果戈里声音欢快的现场转播,垂眼思索着。 “如果那家伙没有在场的话,或许可以将‘与组合勾结’的黑锅推到武装侦探社上。”他摸了摸下巴,“不过这样也好,比起武装侦探社,还是军警更适合当港口黑手党的对手。东京的形势渐渐趋于稳定,这样可不行……”得让那群家伙忙起来。 果戈里虽然能进行空间移动,但根据福地樱痴所提供的的情报,“书”被保管在层层加密的异能特务科最深处,被特殊的结界保护着。 那个地方诅咒无法靠近,空间系的异能力者也没办法自由出入,只有特定的几人才拥有打开密码锁的权限,进而接触到书。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官方的视线统统转移到外面去,这样一来他们才能制造机会潜入异能特务科,浑水摸鱼拿到那本“书”……或者说,书页也行。 在脑中对接下来的行动进行一番推演后,费奥多尔起身,对端着茶壶的伊万说:“那么,我也该离开了。” 伊万躬身行礼:“好的,主人。” “这是什么东西?!” 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本来,以中原中也和福泽谕吉的武力,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突破组合的封锁才对。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被称作洛夫克拉夫特的组合成员,骤然舒展身体,摇身一变成了不可名状的畸形怪物。 那不是异能力,因为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对他毫无作用。 “难道是改造人?”国木田独步表情凝重地拿出太宰治制作的临时咒具小刀,趁那怪物的注意力被中原中也吸引走,快跑上前,狠狠地将小刀扎进了那怪物的头部。 那怪物的触手“唰”地袭来,国木田独步躲闪不及,赶紧双手交叠护在胸前。“啪”地一下被抽飞十几米远,狠狠地撞进了草丛中。 “国木田先生!” “我没事!谷崎注意身后!” “!” 谷崎润一郎的身体快过意识,往侧面扑倒,有惊无险地躲过了怪物的攻击。 “咣” 那把被国木田独步扎进怪物脑袋里的小刀落到了地上,伤口周围的皮肉活物似的蠕动着,很快便痊愈了。 咒具没有效果,拥有咒力、能轻松击溃改造人的中原中也造成的攻击,同样没多大作用。无论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那怪物都能快速复原。 “竟然不管用吗……”太宰治“啧”了一声,“既不是诅咒也不是异能力,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拍了两张照片下来,准备之后找咒术界人士一起研究研究。 “喂,太宰!”中原中也用异能力接住了被洛夫克拉夫特抽飞的立原道造和银,三人一同稳稳地落在了侦探社众人面前。 “赶紧想想办法!” “没用的没用的。你也看到了,无论是我的人间失格还是对诅咒特攻的咒具,都没办法对那家伙造成伤害啊。这么看来,也只有‘那一手’了。”太宰治摊摊手,看向中原中也。哪怕在这种时候也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怎么样?” “……啧!”中原中也控制着想要揍上那张脸的拳头,摘掉了戴在手上的手套,并对黑蜥蜴的三人说:“都退下!” “是,中也先生!” 太宰治同样让侦探社的成员们往后退,给接下来的战场留出足够的空间。 借后撤的机会,他压低声音对福泽谕吉说:“社长,我怀疑有组合之外的家伙在附近监视我们。” 福泽谕吉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泄露我们会面地点的家伙吗?” “大概。”太宰治飞快地与他说了几句自己的想法,“……就是这样,得让谷崎君稍微配合一下。” 福泽谕吉不着痕迹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就这样试试看吧。” 港口黑手党中央大楼顶部。 五条悟单手搭在额前做了个远眺的姿势。 “哎,那边看起来很热闹嘛……” 话音未落,“嗖”地一道刀光斩来,直冲五条悟的脖颈而去。 他没有躲避的意思,手一抬,两指稳稳地夹住了锋利的刀刃。 “哇,好凶。” 五条悟顺势回头,越过手握长刀的金色夜叉,看到了站在十几米外的红发女性。对方身着艳丽和服,宽大的衣摆在风中猎猎起舞,犹如翩跹的花蝴蝶。 尾崎红叶用袖子掩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锐的眼睛:“阁下因何而来?” “唔……”五条悟想了想,歪头笑着说,“我说只是路过你会信吗?” 第69章 第六十九篇日记 与谢野觉得自己的大脑被高温烧得混混沌沌, 身上却是冷得打颤,冰火两重天,十分难受。 意识好不容易从泥淖中钻出, 光亮渐渐打开牢笼一样的黑暗, 刺得他双目生疼。 眼睛尚未适应光亮,视野范围内充斥着大片大片的白光和重影, 与谢野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竭力去看眼前的一切。 这个时候他听到一声好像从天边传来的、模模糊糊的呼唤声:“与谢野先生?” 与谢野浑身无力, 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就连抬抬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也就只能动动眼珠子。 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却只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黑影。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根本看不清说话的那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虽然与谢野醒了,但他的情况依旧不见好。眼帘无力地耷拉着, 视线无焦,看起来随时都会再次昏迷过去。 “与谢野先生?”伏黑惠伸出手在与谢野眼前晃了晃,没有得到半点反应。 他抿抿唇,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这个时候, 玉犬突然俯下身子, 凶狠地龇牙看向斜前方,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嘶吼声。 “?!”有情况! 伏黑惠和条野采菊立马提高了警惕, 面向玉犬发出预警的地方。 在伏黑惠的眼中, 那边的拐角处走出来一高一矮两只咒灵。 高的那个从眼睛里长出两根向上弯曲的树枝,矮的那个脑袋像极了沸腾的火山,伏黑惠甚至能看到里面时不时冒出的火星。 这两只咒灵身上的咒力浓郁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它们的出现令在场所有咒术师都感到了不安。 “未登记的特级吗……”夜蛾正道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前来支援的咒术师们基本上了前线, 后方就只有他们几人。 本以为这点人手已经足够了, 可万万没想到,棘手的敌人竟然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这里。先是袭击与谢野的不知名敌人,接着是夏油杰和那个厉害的外国男子,眼下又来了两只特级咒灵…… 是夏油杰手下的咒灵?还是说……其他势力? 夜蛾正道忽地想到了什么,朝与谢野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过现在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气,敛回心神,伸手挡住摆开架势准备迎敌的禅院真希,低声道:“真希,赶紧带着硝子离开这里!去与其他人汇合!” “校长?!”禅院真希皱了下眉,“我们走了的话,这里……” “听话!别磨蹭!”夜蛾正道不容拒绝地打断了她的话,“硝子绝对不能出事!” “……”禅院真希咬住嘴唇,用力点头,“是,我明白了!” 这边,夜蛾正道交代禅院真希赶紧离开。另一边,意识到不对劲的条野采菊也在做着安排。 他让军警尽快疏散还留在这里的人群,让他们尽可能地往外跑。接着,他将之前用来斩杀咒灵的咒具长刀横在身前,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伏黑惠说:“带与谢野医生离开这里。” “可是……”伏黑惠犹豫地看看他,又看看意识尚未恢复清明的与谢野。 “快点。”条野采菊催促道,“你应该明白医生的重要性,救下他一人,等于救下未来的无数人。” 听到这句话,伏黑惠的脸部肌肉紧绷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拳头又松开。他伸手将与谢野扶起来,稍一用力便背在了身上。 十四岁的与谢野现在是快一米八的成年人体格,哪怕看着再清瘦,体重也有个一百多斤。还好伏黑惠平时都在积极锻炼,这点重量还能承受。 伏黑惠将与谢野背上后,就吩咐玉犬在前面带路:“尽量避开战场和诅咒,去安全的地方。” 黑色的玉犬“嗷”地应了一声,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伏黑惠背着与谢野跑了起来,紧随其后。白色那只玉犬紧紧跟在伏黑惠身边,时刻警惕可能来自周遭的攻击。 “嚯。”火山头咒灵看着开始撤退的众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挺有自知之明嘛。” 旁边的高个咒灵没有说话。 “嗖!” 两只咒灵的身影不约而同地消失在原地,速度快到只能看到残影。 不过他们并未追出多远,因为在半道上就分别被夜蛾正道和条野采菊拦截了下来。 “果然你们的目标是医生吗?”夜蛾正道沉声说,“谁派你们来的?” 火山头嬉笑一声:“没有谁派我们来。我们只是……作为‘真正的人类’,被自己的意识驱使着,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真正的人类’?区区咒灵,大言不惭!” 大战彻底打响。 与之前夏油杰放出来的,仅仅只是作为阻拦用的咒灵不同,眼前这两只咒灵相当厉害,攻击的规模也不是低级咒灵能够媲美的。 轰隆隆的声响和眨眼间就变成废墟的建筑物,让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心生恐慌。原本还不理解为什么军警让他们赶紧撤离,到如今也不再会有人问这种废话,忙不迭地逃起命来。 然而,他们跑得再快,依旧有不少人被咒灵的招式给波及了。事实上,咒灵并非特意瞄准人群所在的方向,只是他们的攻击范围,确实是太大了。 一些人被各个方向喷涌而出的火焰烧成了焦炭,一些人被铺天盖地的树枝扎穿、碾压,最后化作花泥,几乎不给众人反抗的机会。有的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作为人的意识就已经归于虚无。 看到这一幕的禅院真希和伏黑惠,不得不承认让他们离开的夜蛾正道和条野采菊是正确的。 因为那般大规模的攻击根本不给人闪避的机会,若是稍微慢了一步,迎接他们的便是死亡。 作为咒术师的他们是悍不畏死,可眼下保住两名重要的医生,对他们来说意义更大。 “嗯?”留意到身后异常的伏黑甚尔在战斗中途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背着与谢野拐进某个路口的伏黑惠,接着又看到了那两只在人群中肆意作乱的咒灵。 “啧。”他咂咂嘴,随口问被他一脚踹飞的米盖尔,“那两个家伙也是你们这边的?” “什么?”米盖尔从废墟中爬起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扯扯嘴角,事不关己地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是吗?那你赶紧去死吧。”话音落下,伏黑甚尔的攻势变得更加迅猛,米盖尔急忙应对,然后迅速与他拉开距离。 就这样,在伏黑甚尔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中,本来越打越偏离后方的两人,竟然渐渐地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轰”地一道火柱从身侧略过,米盖尔被擦过脸的高温气浪烫得咋舌,汗水砸在地上,还没在地面洇开就被烤干。 他深感棘手地看向伏黑甚尔:“你这家伙……” 伏黑甚尔嗤笑一声,桀骜嚣张地说:“就咱们两个人玩多没意思,多点人多点乐子。” 说着,他起手一刀,劈开扑面而来的树枝,如同一只敏捷、爆发力十足的豹子,疾电般扑向米盖尔。 另一边,被伏黑惠背着,总算找回意识的与谢野睁开了眼睛。 视野中的景象在颠簸中显得凌乱又破碎,与谢野拧着眉,难受地从伏黑惠肩上抬起头。 “与谢野先生?”伏黑惠察觉到了他的动静,抽空看了他一眼。 与谢野甩了甩沉重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听到呼喊,他下意识地问:“你是谁?” 伏黑惠只以为他还没醒过神,没往旁的方面多想,乖乖回答道:“我是伏黑惠。” 伏黑惠?伏黑……伏黑…… 啊,与谢野想起来,这不是伏黑甚尔他儿子的名字吗?他听五条悟提到过。 渐渐捡起倒下前的记忆,与谢野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好歹还记得这是十年后,没有说出惊人之语。他换了几个关心的问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新宿的混乱结束了吗?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现在是新宿诅咒爆发的当天,傍晚七点左右。”伏黑惠一面跟着玉犬跑,一面分心回答与谢野的问题,“混乱尚未结束,我们现在正在前往安全的地方。” 与谢野听出了不对,急喘一口气,搭在他肩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安全的地方?之前我们待的地方呢?人员全部疏散完毕了吗?” 伏黑惠沉默片刻,组织好语言,原原本本地将刚才他们遇到的紧急情况说明了一遍。 与谢野花了一点时间整理了刚刚获得的情报,正准备让伏黑惠放他下来,这时候突然听到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白犬急切地大叫起来。 伏黑惠微微睁大眼睛,急忙停下脚步。 跟在他们身后的家入硝子和断后的禅院真希见状,问:“怎么了?!” “有敌人靠近!” 伏黑惠发出预警,环视一眼四周,虽并未发现所谓的敌人,但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闻言,禅院真希静下心仔细用耳朵去听…… 她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像是从他们旁边的下水管道里传来的。这种想法一出,她当机立断挥起手中薙刀,毫不留情地朝排水口劈了过去! “啪!” 排水口被她一刀劈成两半,与此同时,底下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尖锐得仿佛能刺穿人的耳膜。 与谢野难受地揉了揉额角,正准备开口让伏黑惠放自己下来,却突然意识到脚踝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他蓦地睁大眼睛,低头一看,抓住他的竟是一只满是缝合线的手。 那只手如同随意揉捏变形的面团,长长地伸展着,一直延伸到另一侧的下水管道中。在禅院真希等人的注意力放在另一边管道里的咒灵上时,这家伙竟然避开了玉犬的感知,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与谢野。 隔着栅栏一样的排水口,与谢野看到了那只咒灵的脸,五官堆积在一起,笑容充满恶意。 它龇了龇牙,大张着嘴,像是特意让与谢野看到自己在说什么一样,一字一句地:“无、为、转、变——” 第70章 第七十篇日记 奇怪的是, 咒灵的攻击并未奏效。至少与谢野并未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任何异常,他甚至以为这家伙是故意耍他的。 这个时候,大脑混沌的与谢野尚并未意识到, 自己明明是该看不见咒灵的, 可为什么现在能清晰地看到那只咒灵脸上的表情呢? “嗷!” 玉犬凶狠地朝抓住与谢野的咒灵扑了过去。在锐利的牙齿撕咬上那只手的瞬间,藏在下水管道中的咒灵迅速抽手, 仿佛流动的液体般轻松钻进了排水口,徒留在外面狂吠的玉犬。 禅院真希大步上前, 狠厉一刀劈下。“咔”地一声,排水口四分五裂,可藏在里面的咒灵也消失不见了。 “什么东西?”她皱了下眉, 扭头问与谢野,“没事吧?” 与谢野摇摇头,随后让伏黑惠放自己下来。 “没问题吗?” “嗯。” 与谢野双脚刚刚着地还有些腿软, 被伏黑惠扶着站了一会便适应了。 “小心,那家伙还没走远。”捕捉到管道中的窸窸窣窣声,禅院真希攥紧了手中薙刀,向众人发出预警。 她与伏黑惠及两只玉犬, 将家入硝子和与谢野包围在中间, 环视四周,警惕着那只可能从任何方向发起攻击的咒灵。 突然, 他们听到一声嬉笑。 接着, 排水口里被抛出若干个压缩过的咒灵。 那些咒灵在空中快速膨胀放大,落地的瞬间恢复成了原本的形态和大小,手脚并用地朝聚拢在一块儿的与谢野等人攻了过去。 这种水平的咒灵, 禅院真希一个人就可以轻松搞定。 可问题在于, 这些咒灵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解决完一波, 又有新的一波扑上来,没完没了。她和伏黑惠还要保护非战斗人员的家入硝子和与谢野,难免被逼得寸寸倒退。 “啧!”禅院真希不耐烦地咂了下嘴,反手又挥刀劈死一只咒灵。 就在众人将注意力放在层出不穷的咒灵上时,与谢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动静大得好像能从胸腔中蹦出来,心跳声就像敲击在自己的耳膜上一样。 这一下仿佛打开了某道看不见的开关,一股奇妙的、粘稠的力量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像个正在充气的皮球,皮肤、血管、肌肉、内脏等等,被那未知的力量渐渐撑开,让他有种随时都会迸裂、爆炸的感觉。 肩膀上像是扛了一座山,沉重得让他连呼吸喘气都觉得异常困难,隐约还能听到骨骼不堪重负的□□声。 玉犬的耳朵一动,倏地调转身子,朝与谢野所在的方向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嗯?”家入硝子扭头看了一眼与谢野。 后者脸色依旧苍白,冷汗打湿了脸颊的碎发,看起来十分虚弱。不过这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 与谢野的身上缠绕着一缕缕黑雾状的咒力,数量越来越多,渐渐汇集到一处,张牙舞爪地舒展着、扭动着,黑压压的笼罩在与谢野身后,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那些黑雾似乎给与谢野带来了巨大的负担,压得他腰板节节下弯,屈膝下沉。薄薄的打底衫被冷汗打湿,紧紧贴附在他的皮肤表面。嶙峋的脊骨微微颤抖着,给人一种易碎玻璃般的脆弱感。 “与谢野……”家入硝子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嘴巴张合着,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咒力……” “?” 伏黑惠骤然察觉到突然多出来的、令人心惊的咒力气息,遵着直觉往后一看,同样见到了让家入硝子惊讶的一幕。 “噗通”一声,佝偻着身体的与谢野痛苦地跪趴在了地上。 站在他身旁的家入硝子等人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与谢野裸露在外的手臂、脖颈、脸部等皮肤下方,无数成股的黑雾活物般游走着,灵活迅速地窜来窜去,看得令人不寒而栗。 “啊……” 他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哑的嘶叫,两只手大力抓握着,手背、小臂上青筋暴起,关节处用力得泛白。随后便见他胸口剧震,一口鲜血“噗”地喷出,身上的黑雾越来越浓稠,几乎凝成实液。 那并非诅咒,只是单纯的咒力。 庞大又浓郁的咒力倒灌下来,犹如开了闸的大坝,洪水奔腾着倾泻而出,大力冲刷着作为载体的与谢野的身体。 不消片刻,他的双目、鼻子、耳朵、嘴巴开始往外溢血,皮肤不堪重负地寸寸皲裂,殷红的鲜血浸湿了白色的体恤衫,滴答滴答溅落在地,洇湿了他身下的地面。 “与谢野先生?!”伏黑惠惊呼出声。 “喂!守住缺口!别分心!” 大量的咒灵再次扑上来,禅院真希额上淌下一滴汗水,薙刀上咒灵的血多得成股流下,让刀柄变得有些滑不留手。她干脆撕下一截衣袖,飞快地往手上缠绕几圈,帮助自己握稳刀柄,免得脱手。 明明之前检查过没有问题,怎么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庞大的咒力? 家入硝子皱了下眉。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细究的时候,她蹲下身,开始运作反转术式给与谢野进行治疗。 距离众人不远的高楼楼顶,小男孩模样的缝合脸咒灵晃悠着双腿,双手托腮围观底下的混乱,张口说:“开始了哎,他会被自己诅咒致死吗?” 站在他旁边的诅咒师纠正:“他不会死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咒灵好似被点醒,恍然大悟道:“对哦,他下的诅咒就是‘你不要死’来着,哈哈。” “被他诅咒的其他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真是期待啊~”咒灵像个真正的小孩一样,摇头晃脑,十分活泼。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单手搭在额前,做了个远眺的姿势,“你什么时候动手?想要将他,以及被他诅咒的家伙们全部收入囊中,不是需要用到夏油的咒灵操术吗?夏油那家伙同样为此而来,要是他抢了就跑,我们可不是功亏一篑?” 诅咒师从容地在他身边坐下,说:“不急,那边的战斗尚未结束。” 他们口中的战场,就在距离此处不到百米的地方。 夏油杰和乙骨忧太在方圆五十米内打出了一个真空地带,马路下陷龟裂,电线杆、公交车站台、交通警示灯等横七竖八地倒下,空无一人的商铺更是乱成一团糟。 他俩所过之处便犹如狂风入境,离开后只留下一片废墟。 打着打着,夏油杰突然分出心神,看向了某个地方。 乙骨忧太趁机上前,灌注了咒力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脸上揍去——他的刀因为承受不了过多的咒力,早就断成几节了。 夏油杰飞快后撤,借助几个支点,三两下跳上了电线杆。看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咒力漩涡,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莫名。 “竟然是那边先开始啊。”他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了一句,“还以为能先收了里香呢……” 既然如此,他现在要尽快赶过去才行。要是那群咒术师为杜绝后患将与谢野杀了,那不可惜? 至于里香,乙骨忧太对她的掌控还不是很熟练,可以稍微推迟些时间进行回收。 做好决定后,夏油杰扫了一眼警惕的乙骨忧太,抬手召出一只巨大鸟禽状咒灵,翻身跃到它背上,毫不恋战。 什么?要跑吗? 乙骨忧太忍不住皱起眉。 他自然察觉到了那个方向骤然爆发出来的庞大咒力,只是眼前有棘手的敌人需要应付,所以无暇去关注。 可如今夏油杰的举动,让他意识到了事情蹊跷。 “休想跑!” “哦,对了。”夏油杰操纵着咒灵躲开了乙骨忧太和里香的攻击,好整以暇地说,“刚才被夜蛾打断了,趁最后这个机会,我来告诉你晶子的术式吧?” 最后的机会?什么意思? 乙骨忧太疑惑又不失警惕地盯着他。 “晶子的术式啊……”夏油杰露出了个恶意满满的笑容,“是诅咒被他治疗过的人哦。” “你说什么?!”骤然得知这个消息的乙骨忧太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脑袋像被铁锤重重地抡了一下似的,撞得他大脑嗡鸣不止。 夏油杰对他的反应满意极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咒术协会那群老东西叫嚣着要处死他?” “……”乙骨忧太哑口无言。 像是为了印证夏油杰所说的话一般,他的身上溢出了些许黑色的咒力,气息与远处爆发出来的庞大咒力一模一样。 “喏,你看,已经开始了。”夏油杰用自己的咒力包裹、牵引着那股黑雾状的咒力,再召出一只体型小巧的咒灵,将咒力喂食到它嘴边。 趴在他肩膀上的咒灵将那团黑雾咒力吞吃后,肉眼可见地胀大了一圈,身体强度和咒力量明显有所提升。 “哦哦哦,不赖嘛!”虽说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这效果时,夏油杰还是有些惊喜,“果然我的大业是需要晶子的!” 所以……远处爆发出来的,是与谢野的咒力吗?那样庞大的、充满恶意的咒力……竟然是那个救人无数的与谢野医生的…… 乙骨忧太忽然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第71章 第七十一篇日记 同一时间, 不同地点,一些人的身上突兀地缠绕起了不祥的咒力。 看不到诅咒的人只觉得身上突然变得沉重,像被重物压迫着、被枷锁束缚着。一些埋藏在心底深处的, 阴暗粘稠的负面情绪翻滚出来,犹如沸腾的岩浆, 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缓缓流淌着,逐渐侵吞他们的理性和意识。 而那些看得见的家伙们, 其中大部分常年都在与诅咒打交道,有的是办法处理缠绕在身上的诅咒。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掉以轻心了。因为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还有很多像他们这样被诅咒,与此同时又奈何不了诅咒的人存在。 “你看!我早就说过要尽快处理掉他!” “军警那边不放人有什么办法?我们还能直接打上横滨去?” “铁证!这下那群家伙就没得狡辩了!” “赶紧通知下去,在还未酿成大祸之前, 赶紧将医生处理掉!” 横滨。 刚刚处理完组合的洛夫克拉夫特,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一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异状再次发生。 能够看到诅咒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发现, 侦探社那边,除了太宰治和福泽谕吉之外的社员身上, 都缠绕上了一股未知的、能够明确感受到恶意的黑雾——尤其是谷崎润一郎, 身上的黑雾浓稠到几乎能将他整个人遮盖起来。 而港口黑手党这边,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 中原中也身上缠着一层黑雾, 除此之外,立原道造身上竟然也有这样一层黑雾, 而且明显比中原中也身上的要浓重得多, 仅次于侦探社的谷崎润一郎。 问了众人, 发现除了他俩之外,没有人能看到那些黑雾。那么这样一来,这些黑雾到底是什么就非常明了了——那是诅咒,只有拥有咒力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才能看到的诅咒。 被黑雾缠绕上的人都表示,身上变得沉重,心头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和压抑,迫切地想要破坏什么发泄一番郁气。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以为这又是哪个混蛋诅咒师或者咒灵搞的鬼,就像现在在横滨肆虐的改造人一样。 然而太宰治就不一样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与谢野那边出事了。 侦探社里被诅咒的人,为什么偏偏漏下他和福泽谕吉?他就算了,人间失格某种程度上对诅咒也有一定影响,可福泽谕吉呢?而且最近一直与织田作之助一起行动的谷崎润一郎,身上的诅咒为什么是最严重的? 港口黑手党那边,看不见诅咒的黑蜥蜴部队也就罢了,中原中也明明就看得见诅咒,为什么还会中招? 如果将这些人被诅咒的原因代入到最糟糕的情况中去,比如他们都是被与谢野治疗过的人,如今与谢野术式觉醒,咒力爆发,自然遭到了他的诅咒…… 这样一来就说得过去了。 只是唯一让人感到意外的家伙……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着将中原中也扶起来立原道造,眼神晦暗不明。 这个家伙…… 明明就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吧?他和与谢野有什么交际? 若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现在的情况是,他被与谢野治疗的次数,竟然仅次于谷崎润一郎。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说这家伙还有另外的身份不成? 有了这样的怀疑,立原道造的身份对于太宰治来说并不难猜。 与谢野经常接触的,除了侦探社、咒术界外,那就是军警了。 侦探社排除。 对方看不见诅咒,咒术界的选项同样排除。 那么最后只剩下唯一的答案。 太宰治摸着下巴思考了一番。 说起来,猎犬明明就是五人小队,可侦探社叫得上名字的,也就四人而已…… 答案呼之欲出。 太宰治心思急转,掏出手机飞快地给五条悟发了条邮件,没有半点废话,直切正题:晶子的术式觉醒了,诅咒已经开始。另外,你知道立原道造是猎犬第五人?你在等军警动手杀掉森先生吗?你有事在瞒着我们,与港口黑手党……不,现在看来应该是与潜入港口黑手党的猎犬有关。我以为我们是同立场的合作伙伴,为什么不告诉我?因为侦探社?因为社长?因为社长是猎犬老大的挚友?你觉得猎犬……或者说,猎犬的老大有问题? 虽说发送过去的是一连串咄咄逼人的疑问句,但太宰治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另一边,收到这封邮件的五条悟看到这“哒哒哒”跟机关枪似的提问,忍不住“嘶”了一声,感慨道:“可怕可怕,真是什么都瞒不住这家伙。” 他运指如飞,回了太宰治一条邮件:彭格列的骸君有不少小马甲,其中一个就卧底在密鲁菲奥雷,从白兰那儿获得了一个有意思的情报。福地樱痴和死屋之鼠的头目成立了一个叫“天人五衰”的组织,最终目的为何暂且不得而知,但他们现阶段的目标,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本“书”了。 想了想,他又编辑了另外一条邮件:至于“共噬”的双方,晶子和脱离掌控,并且知道大量战时军情的前军官相比,不用想也知道猎犬会做出什么选择。让卧底在港口黑手党内部的立原出手,还能将这件事引导成内乱,港黑自然没有报复侦探社的理由和机会,顶多就内部乱一阵。而为了平息内乱,他们也会尽快选出新的首领。这样一来,你所说的“三角”不依然是稳定的? “啧!没了森先生,想要稳定‘三刻构想’的话,那就得让最有可能继承他的理念的小矮子当上首领,由他来继续领导港口黑手党才行啊。”太宰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声嘟囔了句,“这家伙还真是不待见森先生啊。” 抛开港口黑手党首领更替的问题,太宰治将两条邮件中的重要信息整合起来,更新脑中情报,开始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进行分析。 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顶部拥有绝佳的视野。五条悟和尾崎红叶打完交道,很快便锁定了剩下的改造人所在之处。 只是,他刚刚清理完最后一只改造人,准备离开横滨前往东京时,忽然一场特殊的大雾将大半个横滨笼罩了起来。 原本闹哄哄的街道瞬间变得一片死寂,仍旧行驶在马路上的汽车骤然失去了驾驶员,“轰”地一声撞在了电线杆上。 这是什么? 没有任何咒力波动,不是生得领域。那就是异能力? 五条悟双手插在兜里,几个跳跃来到高处。周围雾蒙蒙一片,能见度并不高。他拆下眼睛上的绷带,环视一眼四周,发现雾气还在往外扩散,大有将整个横滨都笼罩起来的意思。 “吼——” 一声龙吟自骸塞方向传来,五条悟循声看去,惊奇地发现了一条全然由能量构成的红龙。 此时此刻,异能特务科内部因为突然出现在横滨的雾气炸了锅。 “白麒麟怎么来了?!” “改造人不是交给五条悟处理了吗?” “别看我,我之前在会上只是提出建议,并没有打报告申请调他过来啊!” 坂口安吾将吵成一团的同僚们扔到一边,死死地盯着异能检测装置。 屏幕上,代表目标的红点周围,庞大的能量涟漪般自内而外不停地扩散,范围越来越大,眨眼便覆盖了大半个横滨,而且看样子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糟糕了……” “报告!骸塞高空捕捉到陌生黑影!是否降低飞行高度进行观测?” 大雾弥漫的横滨,不少通讯设备都受到影响,无法掌握特异点附近的状况。为了监测现场,异能特务科派出了一架侦察机,就在骸塞高空盘旋。未免受到浓雾影响,侦察机一直在高于浓雾,且留有不少裕度的高空中飞行。 如果要进一步观测骸塞的情况,那必然是要降低飞行高度的,只是这样一来,侦察机的导航和通讯也有受到浓雾影响的可能。 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坂口安吾当机立断地吩咐:“降低飞行高度,传输观测影像!” “是!” 大屏幕上“刺啦啦”闪过一阵雪花,过了一会儿,画面渐渐趋于稳定,并被不停地放大、放大、再放大。 很快,在场所有人看清了侦察机观测到的“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人,高高立于骸塞顶端,白发被风吹得乱舞,衣角猎猎,可他即使被狂风挟裹着,身形也依旧稳定如山,没有丝毫动摇。 对比那头比百米高楼还要庞大的红龙,他的身影简直渺小得不值一提。尽管如此,他只是站在那儿,就让人感受到了如山如岳的厚重与沉稳。 坂口安吾认出了这个人,眼睛微微睁大。 “五条悟……” “我赶时间。”他活动了下手指,接着舒展双臂,摆出架势,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还要去和十年前的小晶子打招呼呢。” 虚式茈,发动—— “轰!” 强大的冲击波刺穿了周围浓厚的白雾,掀飞了目之所及的一切,横冲直撞、一往无前,直抵红龙头部。 “嘭!” 那头仅仅只是翻身就摧毁了无数建筑物的红龙被炸了个粉碎,而那挟裹着巨大能量的冲击波却丝毫不做停留,威力不减地撞上拟态衣包裹下的飞行器。 白鲸状的飞行器从首至尾,被整齐地切成了两半,无力地从高空坠落,砸入近港的海湾中,掀起百丈高的水浪。 在横滨搅风搅雨的组合的空中据点,就这样被一击轰进海里,沉入水中,再无声息。 “哎呀,是不是做得过火了?”五条悟挠了挠脸颊,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事抛在脑后,双手揣在兜里,几个起落跳下骸塞。 “嘛,算了,反正和港口黑手党的小姐说了准备好船捞人。” “……” 从监控器中看到这一幕的异能特务科诸人无不目瞪口呆,哑口无声。 坂口安吾沉默片刻,推了推眼镜,内心疯狂咆哮:是下马威吧?是下马威对吧?!那群家伙还在吵吵要处决与谢野,也不看看人家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同意不同意!!! 第72章 第七十二篇日记 怪异。 夜蛾正道急喘一口气, 匆忙避开咒灵的袭击,抽出空飞快地扫了一眼满地狼藉的战斗现场。 被咒灵招式波及到的普通民众已然失去声息,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部分死者身上竟然浮现出了一层黑雾状的咒力。 接着, 令人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全都“活”了过来。 被烧成焦炭的、被掉落的重物砸死的、被树枝扎得浑身破破烂烂的……黑雾笼罩在他们身上, 赋予了他们新的身体和力量, 然后无一例外的, 全部以咒灵的身份“活”了下来。 如今的他们不再具有作为人时的记忆和意识,定格在死亡那瞬间的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在咒力的驱使下, 为了“不要死”这个目标而行动。阻碍他们行动的家伙, 或者说, 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们“生命”的事物, 都会遭到他们的无差别攻击。 这让当前的形势变得更加糟糕。人们不再听从军警的安排,惊恐地大叫着、哭喊着, 慌不择路地推搡着、奔跑着,用尽所有力气想要逃离咒灵的攻击范围。 此外,身上缠绕着黑雾的人, 其实不止已经死去的部分人。一些生者, 比如牵制住外国男子的伏黑甚尔, 再比如条野采菊, 他们身上也有。而且,缠绕在这二人身上的黑雾,明显要比其他普通人浓重得多。 “哦哦哦!开始了开始了!” 那个独眼火山头的咒灵见到此景,兴奋地怪叫起来。 “开始了?”夜蛾正道眉头紧皱不展, “什么意思?” “哈哈, 那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好了。”火山头咒灵停下了攻击, 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你们那个医生,开始诅咒别人了啊!” “你说什么?!” 夜蛾正道大惊失色。 “啊——” 浑身是血的与谢野痛苦地抱着脑袋,身上的黑雾越来越浓,几乎将他的身影淹没。 “与谢野!”家入硝子焦急地呼喊着与谢野的名字,试图唤回他的神智,“你还记得之前给你的笔记本上的内容吗?!” 尽管她一刻不停地使用反转术式为与谢野治疗,可伤口愈合的速度依旧赶不上与谢野皮肉破裂的速度。鲜血汩汩流淌,很快就将他们脚下的土地染成红色,汇成小溪流向排水口。 出了这样的状况,一旁忙着应付咒灵的禅院真希和伏黑惠心中自然无比焦急。可袭击他们的咒灵非但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了,他们根本就分不出心神去担忧别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点金光从与谢野的领口滑了出来。 家入硝子愣了下,顺着光亮看过去,发现那竟是一枚蝴蝶吊坠。微弱的灯光照射在上面,折出一道冷锐的光芒,看起来充满了金属质感。 有意思的是,那蝴蝶吊坠上竟然也溢出了丝丝缕缕的黑雾。那些黑雾缭绕着,渐渐地和与谢野身上粘稠的黑雾状咒力纠缠在了一起。 那瞬间好像激发了什么不得了的化学反应,浓郁的黑雾骤然膨大,将与谢野整个包裹了起来。周遭气流对冲着、碰撞着,掀起了强力飓风。 原本蹲在与谢野身侧的家入硝子骤然被掀飞出去,好在被飞奔过去的玉犬垫了一下,摔得不算严重。 “家入老师!” 听到动静的禅院真希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秒就被扑面而来的劲风刮得差点倒飞出去。好在她身体素质和反射神经极佳,及时稳住了身体,还顺手捞住了伏黑惠。 之前围攻他们的咒灵全都被吹到了十几米外,就连设在路边的垃圾桶、公交站牌等也被掀翻轰飞出去,并在周围的建筑物上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划痕。 与狂风一并爆发的,有那深渊般不可捉摸的庞大咒力,还有那仿佛要将人拖进尸山血海中的浓稠杀意。 直面了这一切的三人,好像透过那将与谢野笼罩起来的黑雾,看到了枯骨累累的旧战场,听到了刀剑铿锵声、子弹炮击声,嗅到了几乎能让鼻子失灵的铁锈味、硝烟味以及尸臭味。 对战争的厌恶、对死亡的麻木、对活下去的恐惧更是如潮涌般袭来,灌入肺腑,夺走呼吸,几乎将他们淹没。 比起惊惧却又不明所以的禅院真希和伏黑惠,对与谢野过往略有耳闻的家入硝子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五条悟曾含糊其辞地和她提到过,与谢野幼时上过战场。想到与谢野拥有的异能力,家入硝子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场战争对与谢野的影响化作实质的咒力具现出来后,竟然拥有这么恐怖的威力。 这下,别说是夜蛾正道,就连前线的咒术师们、诅咒师们都察觉到了异常。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朝咒力爆发的方向看去。 “那是什么……” 其中一名咒术师额上滑下一滴冷汗,心中忐忑不安。 难道有棘手的特级咒灵在新宿出现了?! 此刻,拥有这样想法的不只他一人。 夏油杰甩掉只能徒步赶路的乙骨忧太,被咒灵载着来到附近,远远地就看到那比夜色还深沉的黑雾。 整个黑雾的形状如同漏斗,上大下小。乌压压的一片堆积在半空,将下方大片空间笼罩在黑暗中。 雾状的咒力缓慢又安静地流转着、扭动着,偶尔能从缝隙里看到里面透出的一点红光。除此之外,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就没人能知晓了。 夏油杰扫视四周,并未发现与谢野的身影。 “还是来晚一步,已经被诅咒吞噬了吗……” 这样的发现让夏油杰稍微有些遗憾。 他是不讨厌与谢野的,哪怕他没有咒力。 与谢野毫无疑问是有能力的人,他也曾因为这样的能力遭受磨难,为此深深地痛苦着。他什么都没有错,他只是想救人,可他却被救人所困,也被救下的人所伤。那时候他甚至才十一岁。 这样的遭遇,偶尔也会让夏油杰觉得,与谢野其实和那些遭到普通人迫害的咒术师没什么区别。 如果他有咒力,如果他能成为自己的同伴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不是没有出现过。 但那并不是指,对方以咒灵的身份加入他的大业,成为他的伙伴。 感受着不远处那令人战栗的诅咒气息,夏油杰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多余的想法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 靠近之前,夏油杰注意到了一群聚集起来的咒灵,数量很多,呈包围之势渐渐朝黑雾靠拢。 那不是他们这方势力在新宿释放出来的咒灵。 想了想,他没有选择继续靠近,而是找了个视野不错的地方开始进行观察。 “咦?” 禅院真希等人惊讶地发现,之前还在阻挠、纠缠他们的咒灵竟然绕过了他们,目标明确地朝黑雾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咒灵们距离黑雾还有一米左右的位置时,异变突生。 原本汇集在上方的黑雾快速下沉,海浪一样翻滚着涌向地面。在触及到地面的瞬间,雾气化作一滩黑色的、粘稠的不知名液体,渐渐地往外扩散,漫过咒灵们接触地面的四肢、身体。 随后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一只只漆黑的、枯枝一样的手骨自粘液中成形、伸出,张牙舞爪地抓住了咒灵们的身体,毫不留情地将它们往下拽。 那黑色粘液好像连接了异空间,第一只被拽进去的咒灵嘶叫着,渐渐被吞噬,不多会儿便消失在了在场所有人的面前。 越来越多的咒灵被黑色的骷髅手臂拽进去,没有一只能挣扎着爬出来的。 禅院真希等人简直看得毛骨悚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黑色粘液每吞噬一只诅咒,粘液扩散的速度就越快,其覆盖的范围自然也就越大。 不一会儿,那粘液就到了他们的脚边…… “离这玩意儿远点!” 禅院真希说完,也不等伏黑惠反应,拎着他的后领就往后撤。 另一边,家入硝子被玉犬拖拽着,同样远离了黑色粘液可能波及的范围,随后与禅院真希二人汇合到一处。 “竟然是可以吞噬同类壮大自身的类型。” 禅院真希咂了咂嘴,深感棘手。 通常情况下,咒灵可以吞吃含有强大咒力的咒物来增加力量,而吞噬同类——也就是咒灵,是无法达到这个效果的。 不然的话,咒灵们为了变强,光是内部厮杀就有得忙活了,还能给人手不足的咒术师们减轻不小负担不是? “这种等级,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禅院真希紧了紧手中的薙刀,对身边的伏黑惠说,“趁那家伙的注意力还在咒灵身上,你赶紧带家入老师走,我来殿后。” 伏黑惠皱了下眉,显然不赞同她的提议。 而且,与谢野真的变成诅咒了吗?谁都不知道那团黑雾里面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万一与谢野还有救呢? “别磨磨蹭……” 禅院真希的话还没说完,忽见空中一道冷光闪过,一柄短刀自上而下划破空气,径直朝专注吞噬咒灵的黑雾中心刺去! “叮!” 短刀刺进黑雾中,似乎碰到了坚硬的东西,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接着短刀掉落在地,被黑色的粘液腐蚀殆尽。 禅院真希等人仰头,顺着短刀袭来的方向看去。 高楼顶端,一名身着黑衣的咒术师手执两柄相同的短刀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 见禅院真希等人看过来,黑衣咒术师语气冷硬地说:“咒术协会通告如下:悉知与谢野晶子术式觉醒,致使大量无辜者诅咒缠身,堕为咒灵。特此任命准一级及以上咒术师,对其立即执行死刑!” “你说什么?!” 禅院真希等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黑衣咒术师说完这些话,抬起执刀的手,“嗖嗖”两声,短刃疾电般脱手而出,目标直指渐渐散开黑雾的诅咒中心。 不过这一次短刀连目标都没有命中。 还有不到巴掌宽的距离时,黑雾中心忽然掀起一股飓风,呼啦啦地吹飞了短刀,吹散了黑雾,吹得周边设备歪七倒八,吹得沙尘弥漫,令众人睁不开眼睛。 待到那阵劲风停下,众人抬眼看去,发现藏在黑雾中的咒灵终于现出了原形。 那咒灵皮肤青灰,鬼气森森,浑身上下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缝合线与伤疤。那些伤疤多种多样,枪伤、刀伤、烫伤甚至是绳索勒痕都有。 它的身材高大且结实,虬结的青筋犹如活物,小蛇一样扭动着攀附在肌肉上。 不过它只有上半身袒露在外,下半身依旧是一团黑雾。 最令人惊奇的是,那团黑雾的尾端,竟然连接着与谢野脖子上的蝴蝶吊坠。 是的,与谢野并没有如之前众人所猜想的那样,被诅咒吞噬,堕落成咒灵。不仅如此,他身上的伤统统被治好了,就连伤疤都没有留下分毫。 此刻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般,恬静地靠在那只咒灵身上,被它像抱小孩儿一样地捞在怀里。 这明显超出预料的发展,令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中。 “嘶……” 那只咒灵发出了粗粝喑哑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愤怒的、刺耳的,仿佛要将人的耳膜连同大脑一起贯穿的尖鸣:“啊啊啊——!你们算什么!你们算什么!谁准你们来决定他的生死!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啊——” 第73章 第七十三篇日记 常暗岛大战时期, 与谢野救了很多士兵。 最初的时候,士兵们几乎将他奉若神明。与谢野给了他们战胜战争、活着回家的希望,他们尊敬他、喜爱他、祝福着他, 玩闹又不失认真地称呼他为“天使”, 真心实意地认为他们受到上天的眷顾。 可与谢野不是真正的神明,士兵们也并非神明的眷属。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而人是有极限的。 洁白染上鲜血的红、染上泥泞的黑,尊敬与喜爱被怨怼与憎恶所取代, 祝福悄悄地变了味, 滋生出了怨毒的诅咒,“天使”也变成了“死之天使”。 不是士兵们的错,更不是与谢野的错。 错的是战争本身。 那本就是无望的战争,无论兵力还是装备,他们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根本就没有胜利的可能。前线苦苦支撑那么久,也只是求得个“不败”而已。 与谢野在黑暗中拾捡了希望的种子,将他们播撒下去。 可常暗岛久不见天光, 土壤浸泡在鲜血中, 到处弥漫着硝烟与死气。没有明媚的阳光、没有肥沃的土壤、没有新鲜的空气……在这样的地方, 种子是开不出花来的。 所以没有人能因为这场战争审判与谢野。 包括士兵们本身。 “为什么会被他诅咒你们心里没有数吗?!在那之前, 他可是救了你们微不足道的小命啊!” 咒灵愤怒地咆哮着, 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要将心中郁气一口气抒发出来一样。 “得了便宜的家伙就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被他诅咒的人可是完完整整地多活了好些日子。想要讨伐他的罪恶, 那你们先带着他的诅咒下地狱去吧!!!” 所有人都没料到竟然是这样的发展。 目睹了这一切的夏油杰愣怔了会儿,不过很快就思考起了别的。 毫无疑问, 这是一只非常强大的咒灵。术式、咒力皆是不俗, 最令人惊讶的是, 它甚至拥有完整的、独立的意识,思路清晰且有逻辑。 而且听它说的那番话,不像是刚刚诞生的,它应该陪了与谢野不短的时间。可这样一只咒灵,为什么在此之前他都没有发现呢? 按理来说,寄宿着咒灵、缠绕着咒力的物体,哪怕再弱小、再零碎,也不该被他忽视的才对……难道说那根项链有什么特别的吗? 咒灵是单纯寄宿在项链中的,还是说和与谢野有主从关系? 夏油杰陷入沉思。 如果是前者的话还比较好解决,直接将项链从与谢野那儿抢过来就可以了。可如果对方和与谢野之间具有主从关系……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晦暗。 多年前,他近身夺取伏黑甚尔的“武器库”失败还被反杀,就是吃了对方与咒灵形成了主从关系的亏。 这样的错误,他绝对不会再犯第二遍。 只是这样一来,他想要将那只咒灵收入囊中,那就得先杀了与谢野才行。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那么做。 先不说五条悟会不会发疯,就说与谢野本身,夏油杰也是相当看好的。不光有那珍贵的治疗系异能力,对方觉醒的术式对一直都在收集咒灵的夏油杰来说,更是堪称一大助力。 要是能将与谢野整个收入麾下就好了。 可是这个目标很有难度。 首先第一点,他的大业和与谢野的理念完全不符啊! 他想要杀掉所有非术师,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可与谢野哪怕经过了那场大战的残酷洗礼,他也依旧选择了站在救人那边,是名副其实的救人的医生。 所以他该怎么做才好呢? 夏油杰摸摸下巴,有些苦恼地思考了起来。 在他原来的设想中,本该没有与谢野和咒灵共存的情况的。 要么与谢野被自身的诅咒吞噬,直接堕落成咒灵,然后被夏油杰收入囊中。 要么咒力爆发前,夏油杰及时赶到并将与谢野带走,让持有的咒灵吞吃掉对方身上的咒力后,再慢慢洗脑他加入己方阵营——为此用上一些特殊的手段也不是不行。 可现在,与谢野身边突然多出了一只护食的咒灵。它吸收了与谢野身上爆发的咒力,解决了与谢野面临的危机,还让自己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并对敌视与谢野的家伙们展露出了相当强烈的恶意。 如果夏油杰想对与谢野出手,无论是将他带走还是直接杀了他,毫无疑问都会正面对上这只咒灵。 放在平时,这倒也没什么。可夏油杰没有忘记,他背后还有个随时都能追上来的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呢。 要是同时被两只特级咒灵纠缠上,他一时半会儿就脱离不了战场了。 两只特级咒灵他还能应付,可关键在于,横滨那边是困不住五条悟太久的。要是让那家伙赶回来了,什么与谢野、什么里香,他想带走统统没门儿,那时候也只能选择撤退了。 所以这不是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吗…… “啧。”夏油杰忍不住咂了咂嘴,深感糟心。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另一边的大战也打响了。 尖啸的咒灵周身迸发出强大的力量,气流肆意鼓动,黑雾冲天而起,如同怒号的龙卷风,急速旋转着,席卷周边的一切。 草木、碎石、玻璃等,统统被卷入高空,化作纷飞的黑点,被狂风携裹着,气势汹汹地朝站在高楼上的黑衣咒术师冲击过去。 那攻击来得极快,波及范围又特别大,黑衣咒术师根本毫无反应的时间和空间,就这样被卷入疾风中,眨眼身上就添了无数伤口。 这个时候,空中闪过一道赤红的人影,速度极快地将那黑衣咒术师从飓风中捞出来,架着他几个起跃跳到了另一栋楼的天台上。 与此同时,咒灵也遭到了来自其他咒术师的攻击。 这群突然冒出来的咒术师,明显和那个黑衣咒术师是一伙的。因为他们发动的攻击,不光对准了咒灵,还有部分直接朝与谢野身上招呼。 当然,他们的攻击并没有奏效,要么被咒灵轻松躲过,要么被它身前腾起的黑雾腐蚀,要么就被它硬接了下来。 那身看起来满是伤痕的皮肤,坚硬得犹如高强度金属。普通咒具落到它身上,仅仅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色印记。再一眨眼,就连那丝痕迹都不剩下了。 虽说咒术师们的攻击没有对它或是与谢野造成任何伤害,可他们的举动无疑激怒了咒灵。 它龇牙咧嘴地发出威胁的嘶吼声,黑色粘液飞快将周围的低级咒灵吞噬殆尽,“嗖”地收拢于它身下,汇作影子的一部分。 那团比夜色还浓的黑影像海上惊涛般不停地翻滚着,很快就酝酿起一个大浪拍了出去,目标直指攻击他们的咒术师。 咒术师们反应很快,在巨浪袭来的瞬间,使尽手段分散逃开。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黑色巨浪竟在中途分成若干股,甚至还带追踪拐弯的。 其中两人反应慢了半拍,被黑影追上。 无数双枯骨手臂从粘稠的黑液中钻出,抓住他们的四肢、箍住他们的躯干、揪住他们的头发、掐住他们的脖子、捂住他们的脸…… 封锁住他们的行动后,黑色的手臂再融化成粘稠的液体,一点一点地覆盖到他们全身,还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像是将他们活生生吃掉了一样。 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黑色粘液吞噬咒术师的过程中,还刻意避开了他们的嘴巴和眼睛。 它要听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痛苦的哀嚎,还有悔恨的求饶,也要他们睁大那双能够传递出恐惧情绪的眼睛,亲眼看着伙伴离自己而去、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灭亡。 吞噬到最后,黑液灌入咒术师的嘴里,哭叫声戛然而止。 全然被黑液包裹起来的咒术师,就像放在火炉旁的雪人一样,哗啦啦地融化,瞬间变为一滩粘液,与原来的黑影融为一体。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因此,不少人都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响亮吞咽声——那是从刚刚吞噬了咒术师的黑影中发出来的。 家入硝子有些不合时宜地吐槽:“明明之前吞咒灵的时候没有发出这样的声音。那家伙就是故意的吧?包括之前也是,故意留下嘴巴,好像就是为了听他们的尖叫一样,真是恶趣……” 咒灵轻飘飘地睨过来一眼,缠绕在身体周围的黑雾蠢蠢欲动。 禅院真希惊悚地一把捂住了家入硝子的嘴巴。 “唔唔唔……” 这样的做法显然是有用的,起码那咒灵身上的黑雾没多会儿就收了回去,视线也没再往他们身上停留。 见状,禅院真希连同旁边的伏黑惠,明显大舒一口气。 家入硝子:“……” 黑影吞噬咒术师的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期间不是没有咒术师想要救回他们二人,可他们身后就是张牙舞爪的枯瘦手臂,稍不留神就会落入与同伴相同的境地中,救人不成反倒搭上自己。 当然,也有人实力不错的家伙分出心神,朝咒灵或是与谢野发动了攻击。一来是想干扰对方,二来也是想试探能不能趁机除掉他们。 可是这么做并未取得任何效果,反倒是让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一旦与谢野遭到攻击,就算并未奏效,咒灵也会变得比之前更加暴躁。与此同时,追在他们身后的黑影会瞬间暴涨数米,飞快地缩短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一些小年轻躲避攻击之余,竟苦中作乐地想,那咒灵简直跟游戏里加了狂暴BUFF的BOSS没什么区别嘛! 他们哪知道,真正加了狂暴BUFF的究极大BOSS正在赶来东京新宿的路上。 第74章 第七十四篇日记 叫做真人的缝合脸咒灵单手在额上搭了个凉棚, 做远眺状。 看到护着与谢野的咒灵单方面地碾压咒术师们,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喂喂,古川, 这就是从那场大战中诞生出来的咒灵吗?很厉害嘛。” 坐在他旁边的诅咒师古川赞同地点头:“如果它本身没点本事, 消化不了与谢野身上的那些咒力,同样会被撑爆的。而且……” 说到这儿,古川突然顿了顿, 别有深意地补充了这么一句:“也是它遇上的时机好。” 真人疑惑地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白兰不是说了吗?这是十年前的医生。至于为什么会是大人的模样, 应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异能力吧。”古川淡淡说,“这个时候的他刚从军用设施中出来一年多,治疗……或者说诅咒的人,比起二十四岁的他来说,几乎打了个对折。而且他治疗的人中, 数量占了大头的就是那场战争中的士兵。” “诶?也就是说,那只咒灵之所以能顺利接收现在这个与谢野的咒力,一跃成为特级, 多半是因为和士兵们的诅咒产生了共鸣吗……”真人晃了晃小腿, “照你这样说, 如果换做二十四岁的与谢野在这里, 跟在他身边的咒灵很有可能会被他身上的咒力撑爆咯?” “唔……”古川摸了摸下巴, 很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或许会反过来被堕落成咒灵的医生吞噬也说不定。” “哈哈!”想到那样的画面,真人忍不住笑出声, 兴致勃勃地说,“这样的发展听起来很有趣哎!啊啊, 真是可惜, 没能看到那一幕。” 古川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呢, 白兰那家伙,竟然一时兴起,偷偷把医生的术式泄露了出去,让五条悟那边有了防备。” “白兰那个恶劣的家伙。” 真人回想起对方说过的话来。 【哎呀~因为我的耐心不是很好,所以就稍微出手帮你们推了点进程,给那边透了点题。我实在很好奇,各方势力究竟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视频通讯中的白兰手里拿着一枚棉花糖,笑眯眯地说。 古川眼皮一跳,问:【你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只是把晶子的术式告诉了他们而已~】 那语气轻松的,好像说的是“今天我吃了两碗饭”一样。 【……】 没从古川的脸上看到什么有意思的表情,白兰稍微有些遗憾。不过他扭头就将这事儿抛在脑后,晃了晃手中的棉花糖,非常肆意地说:【古川先生能花千年的时间探究咒力和人类的可能性,想必这点等待的时间对你来说是无所谓的。但我就不同啦,我可是很忙的。】 古川平静地呷了一口茶,语气淡淡地问:【忙着吃棉花糖?】 白兰小孩儿一样地鼓起脸,显然对古川的说法很不满:【好歹我也是密鲁菲奥雷的BOSS啊,虽说棉花糖确实值得我花时间,不过……】 他话音一转,意味深长地说:【在我拿到七的三次方之前,你们这出有趣的戏剧要赶紧演完才行。不然就像看到了还未演至高潮就被腰斩的漫画一样,会让人浑身难受的啊。】 【要问为什么非得是‘腰斩’的话……】他假意苦恼地皱着眉,思考一阵,豁然开朗,哈哈大笑说,【因为我的新世界里,不需要有诅咒这样的东西存在啊,实在是太丑了!】 回忆到此为止。 “啊啊……”真人叹息两声,摇头晃脑地说,“要不是白兰有那枚奇奇怪怪的戒指护身,真想将他也改造成‘玩具’,让他亲眼目睹自己变成厌恶的样子。” 古川倒是对此反应平平。 千年来,他换了无数具身体,拥有过无数个名字,去了无数的地方,遇到过无数种类型的人……见识得太多,以至于现在很少有能让他产生太大情绪波动的事情了。 “白兰那边暂时不用管。”古川说,“我们还需要用他收集到的‘七的三次方’,毁掉横滨那本‘书’。那才是对我们威胁最大的东西。” “知道啦知道啦。”真人晃荡着双腿,忽然想起来,“对了,漏瑚和花御那边耽搁得也太久了吧?处理个一级咒术师和普通人,需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吗?” “夜蛾正道好歹也是当代傀儡咒术学第一人,自然有点本事。至于你说的那个普通人,那是经过异能改造的猎犬。就算与他的同伴们相比,他也是特殊的那个。他生来就看不见,其他感官却很敏锐,反倒不会因‘看不见诅咒’而影响战斗。况且……” 古川的视线投向高楼下的伏黑惠,接着说:“那边还有个伏黑甚尔,虽然没有咒力,但他可不是什么善茬。” 否则他也不用特意在暗网上发布伏黑津美纪的悬赏令,将他从与谢野身边调开了。 巧的是,夏油杰也是这么打算的。 他从某些渠道得知了与谢野的术式后,立马打起了对方的主意。 如果想要将与谢野掳走,那么赶在五条悟回来之前,他第一个需要排除掉的障碍,自然就是守在与谢野身边的伏黑甚尔了。 所以他特意设置了个专门针对对方的陷阱。 随后不久,他接到消息,说伏黑津美纪的悬赏出现在暗网上后,夏油杰差不多就能猜到,幕后之人是准备行动了。 担心迟上一步会让与谢野落入他人手中,他就没有在与伏黑甚尔的战斗上浪费时间,立刻赶回据点,召集了自己的伙伴们。 在咒灵的监视下,夏油杰得知,与谢野已经同军警一起出现在了东京,去了一趟咒术高专。最后与他们一同离开咒术高专的,还有乙骨忧太。 与谢野和里香,这两个他都想要。 但是五条悟也在东京,那该怎么办呢? 夏油杰在思考“发动‘百鬼夜行’能不能支开五条悟”的时候,横滨发生了改造人袭击事件。 得知这个消息后,夏油杰就知道,机会来了。 他果断通知了伙伴们,在东京新宿和京都发动了“百鬼夜行”。 这便是始末。 “不能再等了。” 夏油杰看到伏黑惠,就知道伏黑甚尔也跟过来了。这样一来就能明白,为什么米盖尔没能在他引走乙骨忧太之后,将与谢野给掳走了。 藏在幕后的诅咒师还未现身,也不知道这家伙后面还准备了什么手段,但夏油杰深知不能继续拖下去了。要是伏黑甚尔解决了米盖尔,五条悟也从横滨赶过来,他就没机会带走与谢野和里香之中的任意一个了,那他发动这场“百鬼夜行”图什么呢?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白白损失那么多咒灵。 决定好动手后,在行动前,他首先需要确认的,是咒灵本身的态度。 对方拥有独立且清晰的意识和思维,若是能好好交流,将它直接拉入己方阵营,那是再好不过了。 万一这家伙对他抱有敌意,那么接下来需要确认的,就是它和与谢野之间,到底有没有形成主从关系了。 如果没有,那就直接用咒灵操术将其夺过来,再带与谢野离开新宿。 而如果有…… 他的眼神骤然一暗,像是笼罩了沉沉的阴翳。。 那就杀掉它,将与谢野抢过来! 在与谢野和咒灵之间,夏油杰选择了前者。 只要有与谢野的术式在,他想要制造出多少这种级别的咒灵都不是问题! 做好打算后,夏油杰从高空一跃而下。 他没有避人耳目的打算,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是那家伙?!”禅院真希看到夏油杰后就睁大了眼睛,一时又惊又怒,“既然他在这里,那忧太呢?!” 她可没忘记,刚才这人故意引乙骨忧太脱离大后方,就是为了和他一对一决胜。如今夏油杰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那是不是意味着,乙骨忧太已经遭遇不测? 想到这种可能,禅院真希眉头打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握着薙刀柄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其捏碎。 “小子,我再说一遍,赶紧带家入老师离开这里。”她往前迈出一步,横刀置于身前,将伏黑惠和家入硝子挡在了身后。 “与谢野医生有那只咒灵的保护,暂时没有问题。那些咒术师不是它的对手,可是那家伙不一样。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为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才……” 正说着,空中突兀地出现两个黑色小点,滞空了一会儿后便开始急速下落。禅院真希越看越觉得熟悉。 家入硝子张了张嘴巴,感到了惊讶:“那不是……” “?” 伏黑惠循声看去,发现两道下坠的黑影一大一小,小的那个匍匐在大的那个背上,而大块头的那个……竟然是只熊猫??? “发现目标!” 居高临下地扫视一圈,熊猫发现了正在向咒灵和与谢野靠近的夏油杰,对身上的人发出预警:“棘,要加速下落了!” “鲑鱼!” “嗯?” 同样发现不对劲的夏油杰扭头往空中一看,发现一团重物自空中下坠,投下的影子越来越大,很快就将他整个人笼罩了起来,势如疾风地朝他压下。 夏油杰正准备往旁边闪开,却忽然听到—— 「别动!」 灌注了咒力的话语袭入耳中,冲击着毫无咒力防备的大脑,顿时将他钉在了原地。 好歹也是特级诅咒师,夏油杰受到影响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摆脱了咒言的束缚。 然而这个时候,敌人已经来到近前。平日里瞧着憨态可掬的熊猫,毫不客气地朝他挥出了重重的一拳! 夏油杰来不及躲闪,被这一记重拳砸得倒飞出去十数米。 “呼——” 熊猫带着不停咳嗽的狗卷棘稳稳落地,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抓握两下,嘟囔了句:“这个触感,不像揍到人了啊……” 他的感觉没有错。 抬眼看过去,夏油杰身前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咒灵。而刚刚熊猫毫无保留挥出的拳头,正是被咒灵给接下了。 “熊猫?棘?你们不是在前线吗?怎么会在这里?”禅院真希小跑过来,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两名伙伴。 难道他们也接到了咒术协会的通告,准备对与谢野医生动手吗? 禅院真希忍不住往坏处想。 然而…… “啊?” 熊猫挠了挠脸颊,老老实实说:“前线接到消息,说后方人群遭到咒灵袭击,伤亡惨重。所以我和棘就回援了,只是刚刚到地方就发现白跑了一趟,已经有人在解决那边的问题了。” 随后他轻飘飘地往鱼塘里扔了个炸弹:“然后五条老师就画了传送阵,让我们先过来这边支援……” “你说什么?”听到那个名字,禅院真希忍不住惊呼出声,“五条老师已经到新宿了?!” “轰——!” “咔嚓咔嚓……” 遭受巨大冲击的火山头咒灵深深地嵌进大楼墙壁中,周身裂出偌大的蜘蛛网状纹路,破碎的砖头、碎石、玻璃等扑簌簌地往下掉。 火山头咒灵闷哼一声,正打算将自己从墙上抠下来,一道黑影“嗖”地出现在它身前。 “!” 它根本来不及作出应对,脑袋就被一只大掌牢牢扣住,毫不收敛力道地将它往墙里狠狠地砸! “嘭!” 火山头咒灵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几乎都能听到头骨开裂的声音。 模模糊糊地,他听到面前这人居高临下地对它说:“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些未登记的特级咒灵?还一个个从窝里跑出来放肆了,谁给你们的胆子?” “放在平时我还能跟你们玩玩,可是现在不行。” “需要处理的家伙实在是太多,我可爱的小男朋友和学生们都在等着我呢。” 第75章 第七十五篇日记 五条悟是突然出现在新宿, 或者说,出现在夜蛾正道身前的,刚好为他们校长挡下了极其危险的一记攻击。 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 对他的出现都感到了惊讶。 “五条悟?” 火山头咒灵愣了下,显然没料到这个时候他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说那个什么“白麒麟”有办法困住这家伙吗? 这样的疑惑在脑中浮现, 漏瑚撇撇嘴,不屑地说了句:“啧!一群没用的家伙。”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事儿抛到脑后, 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五条悟身上。 都说这人是咒术界当之无愧的最强,可漏瑚瞧着,对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似乎也就比那个傀儡咒术师强了点。 打量完, 他发现,五条悟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边。对方悠闲地一只手插在兜里,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某个方向。 漏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尽管被高楼大厦挡去了视线,但对诅咒十分敏感的他们,依旧能感受到那边有着什么。 之前如同火山喷发般气势汹汹、毫不收敛的磅礴咒力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陌生而又强大的咒灵的气息。 漏瑚不知想到了什么, 忽地嘴角一咧, 露出个恶意满满的笑容:“我听说,那家伙好像是你恋人?” 他还以为能从五条悟脸上看到什么有趣的表情,然而五条悟看起来相当地平静。 “什么嘛, 就连你这样的咒灵都明白的事情……”五条悟双手插在兜里, 转身面向他, “那群老橘子怎么就不懂呢?” “夏油把乙骨单独引走了, 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夜蛾正道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 说完这话后才匆匆喘了两口气。 “杰把忧太单独引开了?”闻言, 五条悟的眼皮重重挑了下。 这样看来,乙骨忧太的情况不妙啊…… 他垂首沉思着。 如今晶子那边状况突发,杰应该已经赶过去了吧?毕竟那有一只新生的特级咒灵,没有主从附属关系,是能够被他收入囊中的。 此外,那只叫立原的咒灵还没发疯,那就说明晶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时间也不能拖得太久了。 心思急转,五条悟很快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他点点头向夜蛾正道表示:“杰的事我会处理的。” “还有,咳咳……这两只咒灵似乎与那个藏在幕后的诅咒师有关。”夜蛾正道摸了一把嘴边溢出的血,提醒道,“他们知道医生身上的变故,记得别直接打死了。” “哦?是吗。”五条悟的语气瞬间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我明白了。” 说着,他从兜里抽出双手。简单了解完情况,他也该正式动手了。 “嗤!”漏瑚听清了他俩之间的对话,忍不住发出一声嘲笑,“什么叫做‘别将他打死了’?我看,是你别被我打死才……” 不等他把话说完,原本距离他还有十多米的五条悟,竟然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近在咫尺。 漏瑚的眼睛有些惊愕地睁大,接着便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那种感觉像是将人扒光了扔到数九寒天的西伯利亚上一样。 冰冷的杀意犹如刺骨的寒风,迎面刮来,简直不亚于被人用钢针密密麻麻地扎在皮肉上。 “既然有两只,那随便宰掉一只也没关系吧?” 没有任何来由,漏瑚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这一击不能避开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死! 脑中闪过的想法不过一瞬,强大的危机感促使漏瑚爆发出了极快的速度,在千钧一发之际拉开了与五条悟之间的距离。 “噗!” 饶是如此,漏瑚的左臂也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拧成了麻绳状,鲜血喷泉似的迸出来,泼了满地。 漏瑚捂着左臂,额上淌下一滴冷汗。他既然都没发现五条悟是怎么靠近的,那就更别说看清对方的招数了。 见他躲开,五条悟眉毛扬了扬,二话不说再次以极快的速度欺身上前,朝着漏瑚的脑袋重重挥出一拳—— “嗖!” 一根顶端开花的木枝刺破空气,直直扎在了五条悟脚边。落地的瞬间,无数花卉从地里钻出、疯长,很快就在周边铺开一圈,散发出能够制造幻觉的奇异香味。 在花香的影响下,五条悟手上的动作短暂地停滞了一瞬。几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即将挨上他拳头的漏瑚就被同伴给救走了。 “咦?” 五条悟看着将漏瑚救走的咒灵,稍微有些惊讶。 这家伙靠近的时候气息控制得太好了吧?看样子比火山头要厉害些…… 迅速反应过来的五条悟作势要追。 与此同时,漏瑚并拢双指,骤然发动术式。 “轰轰轰!” 数道火柱从地面钻出,攻击的不是五条悟,而是幸存的普通人。 漏瑚十分狡猾,由他操纵的这些火柱并未伤及普通人的性命,反倒是将他们往自己所在的地方赶。 他和同伴花御趁机挤进慌乱无措的人群中,俨然是将挤在一块儿的普通人当成了护身符。 漏瑚朝着五条悟“嘎嘎”大笑,在咒力作用下快速再生的左臂掐住一名男子的脖子,嚣张地大喊:“来啊!五条悟!看看到底是你的速度快,还是我拧断他脖子的速度更快!” 被威胁的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正在此时。 「别动!」 从喇叭中传出来的命令声在人群中迅速扩散开,原本痛哭流涕四处乱撞的人们瞬间僵在了原地,就像按了一键暂停的机器人一样。 除此之外,那些由被诅咒的死者转化来的低级咒灵,也在这道命令下停止了动作。 漏瑚和花御愣住了。 他们倒不是被咒言影响,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搞得懵了一下。 就这短短一瞬间,漏瑚刚刚长出来没多久的左臂再次被拧断,被他掐住的男子顿时失去钳制。 此时,五条悟已经越过木头似的普通人,出现在了漏瑚和花御的面前。 花御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掀入高空中,身上唯一脆弱的树枝被抓住时机的条野采菊一刀削断!紧接着,与狗卷棘一同赶到的熊猫对准咒灵的腹部,重重一拳!直将花御打得倒飞出去,撞断数棵行道树。 漏瑚则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五条悟一拳,“哇”地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那些血液在距离五条悟尚有几公分的距离时,突兀地被停了下来,像是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一样。 “轰!” 漏瑚被五条悟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砸进旁边的便利店中。 “干得好,棘、熊猫。”五条悟夸了学生们一句,接着咬破手指,马不停蹄地在地上绘制出一圈血色的符文,示意学生们站进去。 “抱歉,现在还有别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做。” 急匆匆赶来支援,还没喘上口气儿的熊猫与狗卷棘面露疑惑。 五条悟“啪”地一声双手合拢,开始朝简易的传送阵中输送咒力。 “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夏油杰!不能让他杀掉忧太,也不能让他带走晶子!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立刻赶过去!” 熊猫和狗卷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 “是!” “鲑鱼!” 两个一年级“嗖”地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五条悟一边拉下脸上的绷带,一边对难得狼狈的条野采菊说:“那么人群中的低级咒灵就交给你和校长来处理了。” 条野采菊偏头说了一句:“嗯?所以他们真的被诅咒成咒灵,恢复不了原样了?” “在那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不是吗?”五条悟语气淡淡地说,“记得别在小晶子那儿说漏嘴了。” 条野采菊无奈一笑:“你倒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最喜欢看人痛苦挣扎的恶趣味的家伙。” 说完,五条悟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啊啊,果然除了铁肠先生外,我最讨厌的就是这家伙了。”条野采菊嘟囔了句,将在之前的战斗中脱臼的胳膊“咔哒”一声接回去,稍微活动两下,提着手中长刀,朝人群中的低级咒灵走了过去。 半道上,他遇到了坐在地上的米盖尔。 米盖尔双手撑在身后,懒懒散散的,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哎呀,你怎么还活着?”条野采菊笑眯眯地说,“需要我给您一刀吗?还是说,您比较希望,让五条先生来亲自送您上路?” 米盖尔连连摆手:“我不干了不干了!真是庄累人的差事!我保证不会捣乱,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累死我了!” 说完,他就毫无形象地倒下来,呈大字状瘫在了地上。 “是吗?” 条野采菊能听到别人的心声,自然知道米盖尔没有说谎。于是他将这事轻轻揭过,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和米盖尔打起来,又得耽误时间。 “哦,对了。”往前走了几步,条野采菊忽地想起什么,问,“刚才和你打起来那男人呢?” 那会儿他正专注与花御对战,根本顾不上旁的。 “啊,那家伙啊。”米盖尔非常配合地回答说,“五条悟那家伙出现的时候,他就丢下我,往咒力爆发的地方去了。”头也不回,十分干脆。 “咦?”条野采菊挑了下眉。 随即他想到带走与谢野的伏黑惠,了悟地点点头:哦,这是将烂摊子丢给五条悟来处理,自己跑去支援儿子了。 另一边。 “五条老师已经赶到新宿了?!” 禅院真希的惊呼声不算大,没到震耳欲聋的地步,但“五条”这个名字实在是如雷贯耳,以至于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朝三名高专一年级看了过去。 “啧。”之前还不慌不忙的古川咂了下嘴,从地上站了起来,“横滨那群家伙,果然拦不住他。” “我都说他们不靠谱。”真人也跟着爬了起来,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说,“听那只咒骸的意思,漏瑚和花御已经对上五条悟了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哦。” “不止我们,夏油应该也有这样的想法。”古川点点头说着,视线再次投向被咒灵护在怀中的与谢野,“伺机动手吧。把医生抢过来,无论生死。” “好嘞~” 之前与谢野就中了“共噬”,身上出现了高烧、眩晕、浑身无力的症状。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又遇上咒力大爆发,内脏、肌肉、皮肤等被倒灌进身体里的庞大咒力撑得开裂,流了不少血。 虽说给他带来负担的咒力都被咒灵吸收,对方也用反转术式帮他治好了身上的伤,但在那之前,与谢野就因剧痛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 什么啊,他也不小了吧,怎么总是被人抱来抱…… 当他看清眼前之“人”长什么模样后,原本混沌得如同一团浆糊的脑袋,像是骤然被人泼了桶冷水一样,瞬间清醒过来。 第76章 第七十六篇日记 说实话, 与谢野被吓到了。 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咒灵怀里是什么感受? 要让与谢野来形容的话,那简直不亚于睁眼看到饥肠辘辘的野狼蹲在自己床边。 他并没有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咒灵——那张脸已经不是对方生前的模样了,要让他认出来也确实太难了些。 可反应过来后, 与谢野也意识到了不对。 为什么这只咒灵会与他的蝴蝶吊坠连在一起?对方身上那些伤疤是怎么回事?脖子上的勒痕……又是怎么回事? 一种猜想倏地破水而出, 撞得他大脑嗡鸣不止。 来到这个时代后, 太宰治给他讲明情况时就提到过,他的蝴蝶项链中藏着诅咒。 只是那会儿他接收到的, 十年后相关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或许还得算上某种逃避心理, 他便将这件事放在了意识最深处,不太敢去触碰它。 如今伤疤被活生生地撕开,容不得他再将其忽视过去了。 这个最开始称呼与谢野为“天使”的士兵,这个将与谢野当做自己的弟弟来关心照顾的士兵, 这个在与谢野迷茫的那段时间给了他支撑的士兵……被与谢野一次次用异能力拖回地狱般的战场, 就连对方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选择死去后,也没有成佛解脱, 而是变成了阴森诡谲的诅咒。而且根据太宰治提供的消息,对方作为诅咒被困在蝴蝶吊坠里,一待就是十多年。 虽说与谢野的术式是大脑结构遭到改造后才觉醒的, 可对方如今的存在方式和面貌,让与谢野心中震颤的同时,也产生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与谢野醒过来的事情, 自然被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伏黑惠等人发现了。 看到他惊愕又不敢置信的模样,伏黑惠刚想提醒他, 让他不要刺激到阴晴不定的咒灵。可是他的嘴巴刚张开, 话还没说出口, 声音就被与谢野接下来的动作硬生生地截住了。 只见与谢野伸出手, 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咒灵的面部。 那张脸实在是可怖,大片烧伤、烫伤印在上面,甚至小半张脸都没有皮肤掩盖,露出了森红的肌肉。如同野兽般尖锐锋利的牙齿裸露在外,看得让人不寒而栗。青黑的血管在皮肤表面凸起,活物似的时不时跳动两下,诡异至极。游动的黑雾像小蛇一样地在身周窜来窜去,更显得它鬼气森森。 “你会变成现在这样……”与谢野脑中不停地闪现出青年生前俊秀的模样,一股酸意冲上鼻梁,眼眶渐渐湿润。 “也是被我诅咒的吗?” 咒灵沉默着,并未给出回应。他只是伸出手盖住了与谢野的眼睛,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模样。 “……”与谢野的嘴角拉扯出一抹不怎么样的笑容。 眼睛被黑暗笼罩住的瞬间,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立原死后那段被模糊了的记忆。 他疯了一样地对已经没有呼吸的立原进行急救,无数次地发动“请君勿死”。然而无论是森鸥外教授他的急救知识,还是他被人过誉为可以“起死回生”的异能力,都没有挽回对方的性命。 而那个时候,外面的战争再次打响,医护人员们顾不上安慰和开导精神恍惚的与谢野,就急匆匆地将他再次带去满是伤员的医疗大厅。 前往医疗大厅的路上,与谢野竟将抓着他手腕、身上穿着医疗服的护士姐姐,错眼看成了一具活动的白骷髅。血液干涸后留下大片暗色印记的走廊,黝黑深邃,长长的好像根本到不了终点。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血腥味,更是让他有种被粘稠鲜血淹没的窒息感。 他在黑暗中迷失,被无数枯骨拖着拽进无边炼狱之中,被罪孽拖入血与恨的深渊。他再没有一刻如那时般,感到彻头彻尾、锥心刺骨的寒冷与绝望。 那一整天他都过得浑浑噩噩,整个人就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不停地重复着救人、救人、救人的行为。 直到深夜,他被爱丽丝带回宿舍,被盯着吃下营养餐,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勉勉强强从这冰冷机械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的身体很疲惫,可大脑却无比清醒。 意识回归,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如果这就是地狱,那不如将它毁掉吧。连同他们这些早已身处地狱,再也无法逃离的人一起。 于是他偷偷离开了宿舍,去了军需处,找到了高性能炸弹,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燕骑士号的底部。 那个时候他精神状态不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那么顺利有什么问题。 “所以那时候……也是你在帮我吗?” “……” 说是帮,其实那个时候刚刚诞生成咒灵,没有多少生前意识的立原,在本能的操纵下,用诅咒影响着与谢野,驱使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与谢野的精神恍惚,有一半是因为他的死和对现实的绝望,有一半则是被他带着恶意的诅咒所影响。基地里的诅咒大爆发,自然也与他有关。 所以从某方面来讲,森鸥外为自己辩护的理由其实是成立的。 与谢野的确是受到了诅咒的影响,才做出了“炸基地”那般惊人之举。 但这些都不再是他们当下关心的重点。 重点是…… 与谢野伸手在他肩上扶了扶,似乎准备起身。察觉到他想法的立原顺势调换了个姿势,方便他直起腰。 接着下一秒,咒灵就被他的天使抱住了。 “这次带上我。”与谢野抱着他的脖子,依赖地用柔软的脸颊贴着他筋肉突出的脑袋,“一起去做我们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咒灵发出了疑惑。 “保护我们的家人、亲友,还有这个国家的无数普通民众。”与谢野稍微与他拉开了些距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群该死的高层虽然烂,但是我们并不是为了他们的意志而行动的。我们是为我们本身,因为我们有想要保护的人,有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才选择参军、所以才决定走上战场。难道不是吗,立原哥?” 如今他已不再是保卫国家的上等兵,与谢野也不再是救人的军医实习生。 他们一个是代表了诅咒的咒灵,一个是只能诅咒他人的恶医。 站在那边的咒术师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他们二人的存在并非“正确”。但无论如何,他们的意识是清明的,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他们有资格去选择做自己想做的事,有能力决定自己应该做的事。 与谢野收起脸上的笑容,表情冷冽如冰川,眼神如刀子般直直地扎向一直作壁上观的古川和真人。 “杀掉我们的敌人,然后一起下地狱吧。” 【想快点打完仗回家,回去见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舍不得他们,却依旧冒着风险参军上前线?哈哈,正是因为舍不得,所以我才要保护好他们啊。】 【刚刚给你治好伤,不去好好休息,反而在这里看书?你有这么闲的吗!】 【诶诶诶?什么啊!你不觉得“天使”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肉麻了吗!】 【每被你救一次,我就会划下一笔。每写完一个“正”字,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正确”又多了一个。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可以帮我把这个做成项链吗?啊啊啊!那什么,你可别误会啊,我只是担心不小心碰掉了而已……】 “啊啊啊啊啊——” 咒灵一只手抱紧了与谢野,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放声大叫起来,周身骤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凝成实质的黑雾状咒力飓风般吹飞了周围的一切,就连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伏黑惠等人也被吹得倒飞出十多米,直到撞上“障碍物”才堪堪停下。 只不过伏黑惠却觉得,这“障碍物”似乎有那么一丝特别。 回头一看,捞住他的竟然是伏黑甚尔。 对方正撇了撇嘴,一脸嫌弃:“五条悟那混蛋只给你吃青菜吗,一阵小风都能把你刮跑。” 伏黑惠:“……”将他姐弟俩丢给陌生人来养的你好像没资格说这种话。 另外,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伏黑惠还是忍不住吐槽:“你忘了以前你就是只会水煮青菜吗?” “胡说八道。”伏黑甚尔毫不犹豫地反驳,“你那时候才几岁来着?两岁?你能记得那时候的事?” “你没有反驳‘你只会做水煮青菜’这件事。”伏黑惠面无表情,“所以这是真的咯。” 伏黑甚尔:“……?”嗨呀混蛋五条悟到底给这小兔崽子吃了些什么?怎么长成这样了? 此前,就在一人一咒灵进行交流时,疲于逃命的咒术师们发现,咒灵的攻击似乎慢了下来。这让他们终于有心思去关注旁的事情。 他们一回头,就发现被咒灵抱在怀里的与谢野醒了过来,还伸出手去抚摸对方脸上的伤疤,动作俨然十分亲密。 “那家伙,果然已经堕入魔道,与咒灵成为一伙的了!” 其中一名咒术师咬牙切齿地说。 刚才被咒灵吞噬掉的两名咒术师之一,正好就是他的亲友。因此,他对和咒灵表现出亲密举动的与谢野自然十分气愤。 然而还不等他们趁机展开反攻,不知道与谢野说了什么刺激那只咒灵,对方身上骤然爆发出了比之前还要强大的力量。 这已经完全不是他们能应付的程度了! 众人额上不知不觉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正在此时,追着夏油杰赶来的乙骨忧太也到了现场。 “怎么回事?!” 刚来就赶上咒灵爆发,乙骨忧太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黑雾状的咒力笼罩在咒灵身周,偶尔露出的空隙,让他看到了被咒灵箍在怀里的与谢野。 “那是……与谢野医生?!” 恰好有一名咒术师就在他附近不远,见到他来,眼睛蓦地一亮,显然十分惊喜:“是你!乙骨忧太!” 平日里因为特级过咒怨灵里香的存在,大多数咒术师对乙骨忧太的感观都不太好。 再加上他年纪轻,刚刚入学,甚至踏入咒术界还不到一年,就已经攀登上大多数人此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成为当代仅有的四名特级咒术师之一,是天才中的天才,说成是一步登天也毫不夸张。 如果乙骨忧太真的表现出众也就罢了,可他至今也没单独出过一次高级任务。平日里的表现,又跟个普普通通,甚至可以说很好欺负的少年没什么两样。所以有不少人瞧不起他的同时也对他心怀嫉恨。总而言之,怎么都看他不爽,只是碍于五条悟,没敢把难听的话放出来而已。 但这并不意味着,乙骨忧太察觉不到他们的恶意。 只是如今,这些人竟然用找到救命稻草的眼神看着他,好像这个时候,他那“特级咒术师”的名号能给予他们偌大的安慰一样。 乙骨忧太草草和对方点了下头,连一旁的夏油杰都顾不上,直直将视线放在了被咒灵“挟持”的与谢野身上。 正在他思考该如何在不激怒咒灵的情况下,将其击退,“救出”与谢野时,他却听到那个叫出他名字的咒术师迫切地说:“快!快杀了那只咒灵和医生!” “……”乙骨忧太的思绪被硬生生截断。 他下意识地想握刀,可伸手却抓了个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的刀早在与夏油杰的战斗中断掉了。 这名十六岁,刚刚踏入咒术界不到一年的少年睨眼看过来,下垂的眼里沉淀着淤泥般的浊黑。 “你再说一遍,要我杀了谁?” 第77章 第七十七篇日记 森冷的咒力毫不收敛地从乙骨忧太身上溢出来, 吓得之前说出那番话的咒术师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咒术师对自己怯懦的表现有些羞恼, 张红一张脸,瞪大了眼睛粗声粗气地说:“怎么?你想违背咒术协会下达的通告不成?!” “咒术协会下达的通告?”乙骨忧太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啊,你还不知道吗?”闻言,那人的语气变得稍微轻松了些, “与谢野的术式导致被他治疗过的人诅咒缠身,死去之人甚至直接堕落成咒灵。为了避免诅咒加剧,咒术协会要求准一级以上的咒术师对其执行死刑。” “……死刑?”乙骨忧太的眼皮一跳, 表情十分阴沉。 那人还准备说什么,此时对面街道上突然传来禅院真希的声音:“忧太!你在那里跟别人磨磨蹭蹭什么?!” 手持薙刀的少女一个横劈,拦腰斩断数只从下水道中钻出来的咒灵,与伏黑惠一同将家入硝子保护得密不透风。 “别忘了你的任务!” 听到同伴的呼喊声,乙骨忧太骤然回想起了自己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后, 满头雾水地接到了入校以来的第一个单独指定任务。 【听好了, 忧太。无论发生了什么情况,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好与谢野医生!】 现在回想起来, 之前夜蛾正道对他说的话里, 有这样一句:无论发生了什么情况。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乙骨忧太却是突然琢磨起了这句话的含义来。 其实只要稍微想想的话, 就连夏油杰都知道与谢野的术式, 那和与谢野关系更加亲密的五条悟不可能不知道才对。 乙骨忧太身上带着的特级过咒怨灵里香实在太过危险, 为他做了担保, 并将他从□□室带进咒术高专的五条悟, 现在同样是他的监护人。如果里香暴走, 五条悟也是要跟着担责任的。 鉴于此,如果不是有五条悟的首肯,夜蛾正道是绝对不可能轻易给乙骨忧太分派单独任务的。 “所以,五条老师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吗……”乙骨忧太嘀咕了一句,因为声音比较低,所以旁边那咒术师根本就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我说……”乙骨忧太面无表情地转身,“老师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可不能搞砸啊。” 至于跟个斯托卡似的拍照,那还是算了吧,那根本就称不上是任务好吗? “老师?你是说五条悟?”想到刚才高专的一年级口口声声说“五条悟出现在新宿”的事情,咒术师忍不住皱了下眉。 “你们师徒还真准备违抗咒术协会的命令?”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同样有些惴惴。 “五条悟”这个名字在咒术界代表的东西可太多了。他是咒术界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当家,是数百年一见的“六眼”,最最最重要的,他是咒术界当之无愧的最强。 这样一个人,别说是反抗咒术协会的命令,他若是想将上头的人全都杀了,自己上位当老大,那也是分分钟的事。 想到这儿,之前叫嚣着要杀掉与谢野的那颗心,顿时安分了下来。 “咒术协会什么的与我无关,”乙骨忧太头也不回地往与谢野所在的方向赶去,“我是站在与谢野医生这边的。” 【你们可别忘了,我是站在乙骨这边的。】 “……” 咒术师一时失语。 不知为何,这瞬间,他竟在乙骨忧太身上看到了五条悟的影子。 直到现在,乙骨忧太仍记得那颗被递过来的巧克力球的香味。 递给他糖果的与谢野和五条悟,在他心中占据着极其重要和特殊的地位。 尽管当时与谢野什么都没对他说,但他的行动已经向终日惶惶的乙骨忧太证明:异于常人的能力也是可以帮助别人的。 他并非特殊、并非怪奇,对方不会用惊讶、厌恶、恐惧的目光看着他,他在与谢野眼中,甚至和路边的石头、小草没什么区别。只是这样,就足以让乙骨忧太感到安心。 这个世界上还有着许多他所不知道的特殊能力。既然如此,有没有一种能力,可以像与谢野救治那四名同学一样,救救他和里香?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跟着自己的领路人五条悟,来到了位于东京郊外的咒术高专。 因为担心不受控的里香伤害到亲密的家人,乙骨忧太年少离家,在外漂泊多日,如同无根浮萍,被水流冲击着不知带往何方,又如同迷失了方向的飞鸟,疲惫却不知该在哪里停下。 如今他终于在咒术高专找到了落脚处,找到了伙伴,找到了方向,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自信。 他被人需要着。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有人破坏这一切。 乙骨忧太距离与谢野还有不到十多米的距离时,余光突然注意到了一只矮小敦实的咒灵。 他稍微有些在意,便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那只咒灵匍匐在地,身体不自然地颤抖着,嘴里还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咦?” 那只咒灵……在哭? 突然,那只咒灵直起腰,呕出了大量未被消化的人骨,几乎垒成一摞小山。 同样注意到这边的咒术师又惊又怒:“这混蛋,竟然吃了那么多人!” “呜呜呜……真人……” 那只咒灵畏畏缩缩地躲到了电线杆后面——明明都遮不住他宽阔的身体。 为了避开立原攻击而将双腿改造成羊蹄的缝合脸咒灵,“嗖”地一声跳到了公交站台上,听到呼喊自己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咦?是陀艮啊?” “你会到这儿来,说明漏瑚和花御他们出事了吧?”真人灵活地躲闪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黑影,还分出心来和刚刚来到这里的咒灵交谈。 “呜呜呜,花御……花御被那家伙杀死了!” “诶?花御被杀了?”真人显然有些惊讶,“那家伙……你是说五条悟吗?” 还没得到答案,他的躲闪节奏被打乱。黑影逮到机会扑上来,直接缠住了他的脚,迅速朝上蔓延。 真人干脆果断截断了那条腿,单脚支撑着身体蹦跶到一边后,用咒力快速进行恢复。 “哎呀哎呀,好险好险,差点我也要没命了啊!” 那只被与谢野叫做立原的咒灵非常聪明。 像是知道真人能干涉灵魂一样,立原根本就不让他近身。哪怕此刻与谢野和立原的攻击重心在古川身上,可立原对真人表现出来的敌意,其实已经从他操纵的黑影中体现出来了。 嶙峋的枯骨手臂张牙舞爪、争先恐后地扑向真人,似乎不将他拖进地狱就绝对不会罢休。 这么凶,或许是他改造了与谢野的大脑结构的缘故? 又是一只爪子从眼角擦过,真人一边躲闪着,一边发散着思维。 “花御被杀了,那漏瑚呢?” 陀艮“哇”地一声哭出来:“脑袋被五条悟那混蛋拔下来当球踢了!!!” 真人:“……”漏瑚的脑袋竟有如此玩法! 两只咒灵正说着话,突然一把长刀贯穿了陀艮的身体。 “吃了那么多人!给我下地狱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靠近的咒术师狠厉地抽出长刀,毫不客气地再往陀艮背上踹了一脚。 “噗嗤” 被刺中的陀艮,身体就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蓦地瘪了下去。 分神留意着这边状况的乙骨忧太倏地察觉到了什么,急忙发出预警:“快闪开!” 然而站在陀艮身后的咒术师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忽然感到脖颈一凉,大量鲜血喷洒出来,下一秒天旋地转,他的脑袋掉在了地上,轱辘轱辘滚了好几圈。 身材变得高大不少的陀艮从胎衣一样的外壳中钻出来,俨然变成了完全体态,不再像之前那般,弱得随便一个咒术师上前都能偷袭成功。 “这股强大的气息……是新生的特级!”好些咒术师都没看清咒灵如何出手的,他们的同伴就已经倒下了,“之前那样的状态,竟然只是咒胎吗?” “什么时候特级都像今天这样扎堆了?” “可恶……” “哦哦哦!破壳得比想象中快嘛。”看到蜕变的陀艮,真人有些高兴,随即将目光投向了乙骨忧太,“刚才还在想该怎么办呢。时机刚刚好,这个家伙就交给你啦。还有,那边那群咒术师太碍眼了,别让他们来捣乱。” “要杀了他吗?” “随你高兴~” “知道了。”陀艮应声,将注意力放在了乙骨忧太身上。 特级…… 乙骨忧太的手在半空中抓握了下,飞快地瞥了一眼已经死去的咒术师的长刀,眼中沉沉。 总之,先把刀拿过来。 这样的想法刚刚升起,对面的陀艮就有了动作。 他不受重力控制地浮到半空中,手指一抬,一枚足球大的水球在指尖成型。 “嗖!” 水球被他砸向了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反应极快地躲开,并借几个支点跳上了电线杆顶部。 然而陀艮扔出的水球显然并不简单。那水球没有击中乙骨忧太,落在地上后,竟然像开了闸的大坝般,咸苦的海水奔涌而出,规模大到几乎冲掉了半条街。 站在不远处的咒术师们,反应慢了点的,直接被汹涌湍急的水流冲走,再瞧不见人影。 “没办法了……”看着满街狼藉,乙骨忧太周身咒力翻涌,里香自身后浮现,“先宰了你。” 位处“下游”,大水的冲击,同样影响到了与谢野这边的战斗。 不过立原可以带着与谢野飞到空中,并未被水波及到。只是刚才向古川发起的攻击被突兀地打断了,让对方找到空隙跳到了另一栋高楼的楼顶,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立原操纵的影子是有范围限制的,好巧不巧,那家伙刚刚脱离了黑影的攻击距离。 如果立原要追,那真人那边的攻击也会露出破绽,让那家伙趁机跑掉了岂不可惜? 从立原那儿得知,自己拥有咒力的时间,是在被那只缝合脸咒灵碰到过之后。与谢野很快就想明白,那只咒灵就是改造自己大脑的关键。 既然对方凭借肢体触碰就能改造自己的大脑结构,保不准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别人进行改造——谁知道那家伙会将别人的大脑改造成什么样。 于是他对立原说:“那个缝合脸的家伙不能留,也不能让他空出手改造别人。” “嗯。” 与此同时,对漏瑚的脑袋进行了咒力封印,将其交给夜蛾正道和条野采菊拷问后,五条悟即可赶往与谢野和学生们所在之地。 只是,在半路上,他忽然遇到了一个熟人。 “咦?你怎么在这儿?” 第78章 第七十八篇日记 五条悟遇到的人是大仓烨子。 对方行色匆匆, 眉头紧锁,表情格外凝重。 值得注意的是,她的脸上还架着一副眼镜。 那是大仓烨子离开咒术高专前, 特意管夜蛾正道要的, 能够帮助她看到诅咒的特制眼镜。 虽说咒术高专已经派了乙骨忧太保护与谢野,但考虑到对方还是个刚踏入咒术高专的十六岁少年, 大仓烨子担心出什么意外,他们无法及时进行支援, 于是就多要了一副特制眼镜。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见到五条悟,大仓烨子感到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到的?” 五条悟打了个哈哈,避而不谈,反问:“这不是重点吧?” “……”大仓烨子眯起了眼睛,显然对五条悟这个回答不满。不过正如他所说,如今不是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好时机。 大仓烨子:“那么换个问题,你对现在的情况了解多少?” 五条悟挠挠头发:“嘛,该知道的都知道吧。” “……”果然,这家伙和太宰治那混蛋早就有联系。她就说,武装侦探社怎么会突然松口,让与谢野一个人和猎犬来东京呢? “医生的诅咒开始了。”大仓烨子的神色不太好, “我接到底下汇报, 军队里的情况不太好。改造人袭击事件发生后,从横滨撤离的密鲁菲奥雷突然出现在了东京。而东京之外,部分地区也零零散散地出现了密鲁菲奥雷的成员。” 五条悟闻言皱起了眉,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件事:“难道……” “没错。”大仓烨子沉声说, “那群家伙的目标正是杀掉被与谢野救治过的人。” “死去的人无一例外堕落成了诅咒, 为了‘活下去’这个目的展开行动, 会攻击一切对自身存在威胁的东西。他们攻击性很强, 只是‘靠近’就会被他们判定成‘威胁’,进而发起进攻。” “奇怪。”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密鲁菲奥雷里少有能看到诅咒的家伙,他们应该看不到晶子的咒力标记,所以他们是怎么找到‘正确目标’的?” 大仓烨子扬眉:“你忘了白兰?密鲁菲奥雷那群家伙虽然看不到诅咒,但我从他们的一个小队长那里夺来了一份厚厚的名单。第一页的家伙们,基本都是我认识的,我能肯定他们全被与谢野治疗过。” “名单第一页的家伙你都认识?”五条悟咂了咂嘴,“那不就糟糕了吗……” 这说明,密鲁菲奥雷当先瞄准的目标,要么是军队,要么就是达官显贵,总归不会是大仓烨子不认识的普通路人。 她的身份就代表着她接触并且认识的人,身份绝对不会太简单。 如果这些人接二连三地出了事…… “嘶——” 想想就觉得糟糕。 此外,大仓烨子还告诉五条悟了一个坏消息。 “这份名单,不光我拿到了。官方上层、大使馆,甚至连一些大商人那儿也有。部分有渠道的直接联系到了认识的官员,更多的还是接二连三地打电话到警方那边进行确认。” 五条悟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故意的。” “密鲁菲奥雷的武器装备比我们的先进很多,一个五人小队就足以抵抗至少二十人的普通警卫部队。所以他们多以小组形式分散行动,各自寻找目标下手。而军队和警方根本没办法一次性保护那么多人。” 大仓烨子飞快地将自己掌握到的信息说出来。 “就在刚才,我接到了上面的电话。”说着,大仓烨子的脸色越发难看,“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你大概也不想听,那么我就告诉你一点:现在想要与谢野死的人有很多很多。” 五条悟倒是没觉得意外:“他们手上的那份名单就在告诉他们,如果不是晶子死,那死的就是他们了吧?” 他摸摸下巴,说:“那家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大仓烨子以为他说的是白兰,十分烦躁:“那混蛋不是想推翻现在的‘旧世界’,建造他的‘新世界’吗?他是恨不得将现在的情况搅得更乱吧?” “唔……”五条悟没搭这话。 事实上,除了白兰,给出那份详细名单的,五条悟的怀疑对象还有一个人——大仓烨子的老大,猎犬的队长,福地樱痴。 因为异能力的特殊性,与谢野这些年来基本都在军方和侦探社两边跑,还经常随猎犬去国外做一些危险的维和任务。 某种意义上,军方和异能特务科将与谢野看得很紧。需要他参与的任务或者接下的委托,基本都会有人把关。所以军方那边保存着他这些年来的治疗记录,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惜他没有证据。 虽然他给能够听见旁人心声的条野采菊发出了预警,可对方却被新宿这堆烂摊子绊住了手脚,一时半会儿接触不到福地樱痴…… 五条悟琢磨了会儿,以防万一,他给太宰治发邮件提了个醒。 官方的注意力现在已经完全被转移到东京这边了,横滨那边接下来肯定不会轻松。 如果异能特务科也跟着上层一乱,那群家伙想要趁机夺走“书”,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哪料,他的邮件刚刚显示发送成功,大仓烨子的手机紧跟着响了起来。 “喂?”大仓烨子的眼睛蓦地睁大,“横滨也跟着乱了?怎么回事,立原呢?” 立原? 听到耳熟的名字,五条悟忽地挑了下眉。 大仓烨子这会儿没心思去关注他的反应,皱着眉仔细确认对面的情况:“你说他还没完成任务就暴露了身份,现在已经失去了联络?” “啧!” 大仓烨子挂掉电话,无比烦躁地咂了下嘴。 五条悟自然而然地向大仓烨子问了横滨的情况。 “你应该知道‘共噬’吧?港口黑手党那边并不是铁板一块,五大干部之一的A先生私底下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我们本来打算动用港口黑手党的卧底,杀掉森鸥外,祸水东引到A先生头上,逼他动手发动叛乱,将另外两名干部的仇恨和怒火转移到他身上。” “哦~”结合刚才那通电话,五条悟差不多明白了,“可是你们的卧底在行事前,却突然暴露了。” 大仓烨子磨了磨牙:“港口黑手党中下层现在被煽动得厉害,说五大干部之一和政府方、武装侦探社有勾结,想要借此机会制造混乱,一举拿下港口黑手党。” 五条悟感到奇怪:“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联手还压不住一个A先生?” “你以为被怀疑的是A先生?”大仓烨子冷笑一声,“正相反,煽动中下层的是A先生,被怀疑的是中原中也。” “诶?”这倒是让五条悟感到意外。 “因为他和侦探社社长私下碰面的照片被传得到处都是,而且照片刚好将我们那卧底一并拍了进去。”这要说某些家伙不是早有预谋,大仓烨子是绝对不信的。 “关键是,中原中也如今正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据侦探社向异能特务科提供的消息,他们在会面时遭到了组合的袭击,中原中也为了对付那个棘手的敌人,完全放开了异能力。那个状态对他的身体负担很大,听说处理掉敌人后没多久就昏睡了过去。” “……”五条悟垂首沉思,冷静指出,“还是不对,中原中也私下会面侦探社社长,不可能只带一个立原道造,他应该还会带一到两双首领的‘眼睛’过去。” “就算没有中原中也,还有尾崎红叶在。那位小姐可不是个善茬,怎么想,A先生也不该翻起风浪才对……”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仓烨子突然嗤笑一声:“你忘了,森鸥外本人是什么出身?我们的卧底本来是要去杀他的,如今却被A先生放出的流言传成了营救他。” “……哇哦。”五条悟直呼刺激。 两人交换情报之际,与谢野所在的战场。 夏油杰并非没有注意到古川和真人的存在。只是比起他们,当下还是与谢野和那只叫立原的咒灵更值得他在意。 在与谢野和立原全力对付古川和真人时,夏油杰本想上前试探一番,能否直接将立原收入囊中。 然而他的脚步却被兜头甩来的三节棍截下。 扭头就看到伏黑甚尔那张脸,夏油杰忍不住“啧”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长进不少。”伏黑甚尔的嘴角斜斜挑起,旁边那道疤更是衬得他戾气横生、匪气十足,“我是说胆子。” 夏油杰冷笑一声,召出新的咒灵,没有指挥它攻击伏黑甚尔,而是越过他奔向了不远处的伏黑惠:“你不用带孩子吗? 「别动!」 “轰!” 咒灵刚刚被狗卷棘的咒言定住,紧接着就被熊猫大力一拳击飞,几乎是擦着夏油杰的身边过去。 带起的气流将夏油杰披散在肩上的头发吹乱,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他睨眼看过去,带着些许赞叹地说:“咒言师末裔和变异咒骸,有几分本事。” 然后眼帘一掀,又注意到了手握薙刀、浑身浴血的少女。 他厌恶地别开眼,说:“我的新世界不需要这样的猴子。” “嚯,这么大的怨气。”伏黑甚尔眉毛一挑笑出声,“怎么,因为你差点被我这样的猴子杀死吗?” “谁没有个羞耻的过去呢?”夏油杰并未被他挑衅的话激怒,“就比如……你的小婴儿模样至今令我印象深刻。” “唰!” 三节棍毫无预兆地朝夏油杰的脑袋砸来。 这边的战场,伏黑甚尔和夏油杰打得热火朝天,带着里香的乙骨忧太对上了陀艮,三名一年级和伏黑惠则杠上了真人和夏油杰释放出来的大量咒灵。 另一边,与谢野和立原将注意力放在术式更加危险的真人身上后,古川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陀艮。 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他猜测五条悟应该快到了,于是便打算趁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时撤退。 然而他刚刚往后退了两步,一道略显轻佻的声音忽然从他身侧传来,近在咫尺,他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呼出的气体。 “咦?这就准备离开了吗?明明我才到这里啊。”对方的语气微微有些遗憾,拖长了尾音,孩子气十足。 “你……”古川的眼睛微微睁大,惊讶地扭头看着对方,“什么时候……” “哈哈,就是刚刚啦。”白发的青年笑嘻嘻地看着他,“啊呀呀,看你这个表情,难道是被吓到了吗?” 79、第79章 第七十九篇日记碰面 第79章 第七十九篇日记碰面。 “吓到还不至于。”古川着眼前嬉皮脸的白青年, 疑『惑』道,“白兰,你到这里来干嘛?” “我实在太无聊了啊。”白兰翻身坐在了台边缘, 小腿来在空中晃『荡』着, 像个顽皮的孩子。 “并盛还没有小纲吉的消息传来,东京这边又实在太热闹了,感觉错过会很可惜。”他托着腮, 兴致勃勃地着高楼下了好几波的战场。 说着,他还补充了一句:“啊, 我只心血来『潮』过来热闹而已,不用太在意。” 古川挑了下眉:“之前我和你联系的时候,你不还在意大利吗?只临时起意的话, 不应该这么快赶到这儿吧?” “用了个火焰传送装置。”白兰轻描淡写地说, “只需要往里面输送足够的火焰, 就可以‘嗖’地一声出现在设定好的地方了。怎么样?很方吧~” “……”又什么平行世界的高科技吗? 古川没接他的话茬,抬脚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真的不留下来?” 古川的脚步一顿,意味深地说:“所以说热闹什么的都假的,你来这儿还有别的目的吧?” “哈哈哈,别这么说嘛。”白兰脸上的表非常阳光爽朗, 他也没穿那身密鲁菲奥雷的白制服,只作休闲打扮, 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大生。 可这般表现的他, 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 手上的玛雷指环“噌”地燃起橙『色』的火焰, 被他送入匣子顶部的孔中。 注入火焰的匣子倏地打开,一条身上燃烧着橙『色』火焰的白龙飞快窜出来,盘旋在了白兰身上。 “你想做什么?”古川见他视线落在与谢野和立原身上, 隐约有种猜想,“你也对他的异能力很感兴趣?” “我想了想,还很想要啊。”白兰着与谢野,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有些莫名,“晶子和尤尼很像,明明那么弱小,却总喜欢挡在别身前。 “能够预知未来的尤尼也好,曾被类恶意伤害过的晶子也好,他们都在坚定不移地保护着他们爱的生命。 “从他们眼里能到生命燃烧的灼灼火焰,比真意义上燃烧生命能量的死气之炎还要来得漂亮。 “身体对他们来说只一具沉重的躯壳。用那位真君的话来说就……我能到他们瑰丽的灵魂哦。” “真想收藏起来啊。”白兰竖起一根手指,着说出了令『毛』骨悚然的话来,“尤尼和晶子,一连两个都,大概我就很喜欢这种类型的吧。” 古川嗤,一语戳破他的真面目:“你只喜欢这样的垂死挣扎又无能为力的模样吧?” “哈哈哈,真过,我有那么恶趣味吗?” “事实而已。” “我帮你把晶子夺过来吧。”白兰用手指头蹭了蹭搭在他肩上的白龙,轻描淡写地说,“身体给你,我只要他的灵魂。” “真傲慢啊,你能将他的灵魂完整保存下来?” “我当然有自己的办法。”他连平行时空的自己都能弄过来,还能保不下一个的灵魂? 虽说因为时空法则的关系,平行时空的自己稍微出了点状况。 听到白兰这样说,古川也不急着走了。如果白兰出手的话,这边的战局应该很快就会结束。能拿到与谢野的身体,将他的术式据为己有,那稳赚不亏的事。 不过…… “那个尤尼的灵魂,不就被你打飞了吗?” “尤尼那特殊况啦。”白兰不以为意地说,“如果不那样做的话,那孩子不会乖乖听话的。” “说什么喜欢他们的灵魂。”古川双手笼在袖子里,语气凉凉的,“那也建立在他们不会对你有妨碍的份上吧?” “收藏品嘛,乖乖待在展示柜里给就好啦。”说着,白兰将手臂平举起来。白龙越过他的肩,顺着他的手臂盘旋游走。最终龙头朝着指尖的方向,对准了高楼下方的与谢野和立原。 坐在立原肩上的与谢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起头,刚好与白兰对上视线。 见与谢野过来,白兰竖起另一只手,高兴地冲他挥了挥,算打招呼:“嗨~ 第79章 第七十九篇日记碰面。 ” “……” 与谢野皱了下眉,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么一个?还有对方手臂上的生物……那龙吗? 他现在有了咒力,又有立原的引导,在与真的战斗中,快速吸收验,感受和辨别咒力波动。 所以他能确定,眼前这个白青年并非咒术师。他手上的那条龙,也并非咒灵或咒骸。 因为距离较远,与谢野不太清那的什么模样,不过对方那头白还很显眼的,再加上跳动着的橙『色』火焰…… “太宰提到过的白兰吗……” 与谢野心中一沉。 如果真的他,那就糟糕了。 白兰可毁掉了无数平行世界的危险家伙。虽然这种话听起来太过空泛,让没有太大实感,但与谢野绝不会因此掉以轻心。 “立原哥,小心。”与谢野捏了捏立原的肩,向他出预警,“有棘手的家伙出现了。” 原本专注追击真的立原抬起头,顺着与谢野的视线过去。 几乎就在同时,白兰手上的白龙疾电般脱出,朝与谢野和立原所在的方向袭来! “唰!” 立原脚下的黑影如同海浪般,骤然掀起几米高,作为屏障拦在了白龙面前。无数枯骨从黑浪中扑出,张牙舞爪地想要将白龙拽进影子中吞噬掉。 就在枯骨即将碰到白龙身上的鳞片时,它周身的橙『色』火焰陡然暴涨。被火焰灼烧过的枯骨在半空中定格,从指尖开始泛灰泛白,竟然渐渐石化了! 白龙没有丝毫停歇,速度不减地从石化的枯骨中穿过,坚硬的身体和尾巴有力地摆动着,撞得石化的枯骨稀里哗啦碎了满地。 接着它用同样的办法击碎了挡在身前的黑影,径直朝与谢野和立原冲来。 从立原的影子竖起屏障,到白龙突破,也就一眨眼的时间而已。 白龙的速度非常快,转眼就来到了与谢野面前。 “!” 与谢野惊讶地着近在咫尺的白龙,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立原反应极快,抬起胳膊直接迎上了冲撞而来的白龙。 “轰——” 巨大的冲击力撞在一起,地板龟裂凹陷,又深又的裂缝蔓延向四面八方。 气流对冲,环形气浪如同怒吼的波涛般往四周『荡』开,呼啦啦吹飞了周边的碎石、纸片等杂物,甚至引来了其他战场中的们的注意。 “咔嚓咔嚓……” 立原现,与白龙面接触的手臂在火焰的灼烧下,一点点地灰化、僵硬,逐渐失去知觉。 意识到不对,他及时带着与谢野往旁边撤开,失去了阻挡的白龙“嘭”地一头扎进了地里,砸出足足两米深的大坑。 “……” 那火焰竟然还能石化咒灵吗? 与谢野着立原石化后扑簌簌往下掉渣的手臂,眉头紧锁。 还说,只白兰的火焰比较特殊?因为他有那什么“七的三次方”? 这个问题暂时想不明白,与谢野对立原说:“那橙『色』的火焰有古怪,先别碰为好。” “嗯。” 立原点头,毫不留地扯掉了石化蔓延到上臂的胳膊,接着催动咒力,快速再生了一条新手臂出来。 手臂刚刚复原,头顶忽地掠过一道黑影。 抬头一,白兰的背上竟然展开了一双纯粹由火焰凝聚而的翅膀,带着他从高楼一路滑翔到与谢野和立原的上空。 白兰伸出手,凭空一握。 “呃!”与谢野顿时感到呼吸一滞,身体竟然被一只半透明的大手抓住,接着被提了起来。 那手跟铁钳似的,与谢野铆足了劲儿想要挣开,可身上的束缚根本不见松动,反倒白费力气。 立原见状,立马伸出手,打算帮与谢野掰开身上的那只手。 然而,他的胳膊竟然从那半透明的大手中间穿过,完全没触及到实物。他竟然碰不到那东西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立原扭过头,愤怒地冲白兰咆哮着,身下的黑影如怒涛般翻滚,枯骨前仆后继地朝白兰袭去。 “轰!” 第79章 第七十九篇日记碰面。 白龙赶到,膨胀的橙『色』火焰将靠近白兰的枯骨尽数石化。 与此同时,白兰绕开黑影,毫不留力地朝立原的脑袋踢来。 “嘭!” 沉重的一击直接将身材高大的咒灵踢飞出去,迫使对方一连滚了好几圈,撞翻了马路上数辆汽车,这才堪堪停下。 “立原哥!” 与谢野尽最大的可能挣扎着,朝立原所在的方向过去,试图确认他的况。 立原单手撑起身体晃了晃脑袋,身上的伤在咒力的作用下快速地进行着修复。 见对方没什么大碍,与谢野这才松了口气。 “哒”地一声,鞋后跟落在地面上敲出轻响。 与谢野的注意力顿时从立原身上收,向保持着单手抓握姿势,朝他走过来的白青年。 青年眼下有着紫『色』的倒皇冠刺青——那的确入江一告诉他们的,白兰脸上的标志特征。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与谢野的心越沉重。 只一个照面就将立原踢飞,这家伙果然很强。真不愧“毁掉无数个平行世界”的大boss吗? “你好呀,晶子~” 白兰嘻嘻地站在与谢野面前,忽地松开手。 那只透明大手随之一同松开,与谢野身上顿时没了束缚,从半空中落下来,踉跄两步好歹站稳了。 “我在这里式邀请你去意大利玩哦。” 说着,白兰还朝与谢野伸出了手,只…… “嗖!” 锋利的手术刀划破空气,在刀尖即将划破皮肤时,倏地停下。 “哎呀哎呀,好危险。”白兰两指并拢,稳稳夹住刺向自己喉咙的手术刀,眼也不眨地说出这样轻松的话。 “啪”地一声脆响,金属刀身硬生生被他掰断。 刀尖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叮叮当当弹跳几下,落在了与谢野脚边。 白兰歪了下头,眼向下,落在了与谢野另一只手上:“下一次,断的就不晶子的刀,而你的手了哦。” 那又如何? 与谢野冷一声,毫不客气地将手中断刀掷出,飞镖一样直冲白兰的眼睛扎去。 趁白兰躲闪之际,与谢野藏在另一只袖子里的手术刀被他握住,这次瞄准的白兰偏头暴『露』出来的颈动脉。 “咔哒” 伴随一声骨头脆响,与谢野的手无力松开,手术刀“咣当”一声坠落在地。 “我说过了。”眼疾手快抓住与谢野手腕的白兰一个用力,捏在掌中的腕骨出了“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声。 他眼凉凉地瞥过来:“下一次断的就你的手。” 豆大的汗水从脸侧滑落,与谢野咬牙,准备说什么,却忽然见到眼前的白兰脸『色』骤变,接着感到一道疾风从身侧擦过,击中白兰抓着他手腕的小臂。 “嘭”地一声炮击,白兰整个被巨大的冲击带飞出去,瞬间消失在与谢野面前。 原本拉拽着他胳膊的手一松,与谢野猝不及防失去平衡,往后倒退几步,毫无心理准备地撞进一个带着淡淡柔软剂清香的怀抱中。 与谢野下意识想起身站好,然而被他撞上的那个却突然伸出手搂住他的腰,动作自然无比、亲密无间,好像已做了无数次般熟练。 “?” 与谢野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又惊又疑地头一—— 抱着他的白男子眼部缠了几圈绷带,将上半张脸挡了个结实,根本瞧不出原貌。 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曾对与谢野出的提醒,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来。 【以后见到那种明明没受伤还往脸上缠绷带的奇怪男,记得千万要远离。】 【将你女装照片保存了十几年……】 【不仅喜欢给男生穿小裙子,自己也会跟着穿……】 太宰就算了,连『乱』步先生都这么说的话…… 与谢野抿了抿唇。 “嗯?到我不开心吗?为什么一副‘到活的变态了’的表?” 与谢野:“……” 80、第80章 第八十篇日记动手 第80章 第八十篇日记动手。 说实话这人的声音挺耳熟的, 而且白发再加上这颇具压迫感的身高体格…… “五条悟?” 与谢野试探『性』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什么嘛。”五条悟抬手揪了揪与谢野的脸颊,拖长了声音,知是在撒娇是抱怨, “是我能是谁啊?” 如是这家伙的话, 得到江户川『乱』步的好言评价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人不止一次“猫”口夺食,已经被江户川『乱』步单方面拉进黑名单里了。至于太宰治,那向来是个唯恐天下『乱』的家伙, 和五条悟有的拼,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用太在意。 与谢野想当然地认为, 他找到了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提醒他远离五条悟的原因,并且很回事地抛到了脑后。 赶上救急,五条悟这才有时间确认与谢野的情况。 他的脸『色』算上好。 受到“共噬”的影响, 与谢野至今高烧不退, 两颊挂着健康的绯红, 唇『色』却苍白无比。呼吸道好像被火苗燎过样,呼出来的体都带着灼热的高温,说话的声音也沙沙哑哑的。 他身上的白体恤被鲜血染红,泛着浓浓的血腥味。五条悟刚刚就是扶了下,掌心就已濡湿。可想而知, 这种程度的出血量究竟有多大。 视线向下,五条悟看到了与谢野不自然扭曲着的手腕, 那是刚才被白兰捏断的。 “?”与谢野见他盯着自己说话, 解地问, “怎么了?” “, 没什么。”五条悟笑了笑,仗着身高压制,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 轻轻松松地揭过这茬。 感觉被当小孩安抚的与谢野不高兴地拍他的手,没说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离他远点!!!” 循声看去,原本十几米开外的立原化作黑雾消散在空中。 与此时,与谢野脖子上的项链溢出缕缕黑雾,聚拢在他身前,越来越多。立原的身体于黑雾中凝实,重新显出身形。 他额上的筋肉突突跳动着,表情非常狰狞,对五条悟表现出来的恶意丝毫不比他们的敌人少。 “立原哥?” 考虑到对方现在的咒灵身份,与作为咒术师的五条悟可以说是天敌,与谢野伸出手『摸』『摸』他的脸以作安抚,接着有些紧张地回头看着五条悟,解释说:“他是伙伴,是敌人。” 他倒是不怕立原对五条悟动手,反而担心这人看到咒灵抬手就给祓除了。 “……”立原哥? 听到这个称呼的五条悟骤然沉默了片刻。过他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只语平静地说:“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情放到之后再说吧。” 说的也是,他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与谢野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了之前飞出去的白兰身上,除此之外,有准备撤退的真人和古川。 五条悟两掌并拢,十指交握。 与此时,他迅速环视眼四周,将现场的大致情况收入眼底。 首先是学生们。 乙骨忧太的对手虽然是特级咒灵,他身边有为特级过咒怨灵的里香在,而且这名少年天资出众,在战斗中的成长相当迅速,隐隐有胜过特级咒灵的架势,根本用不着五条悟担心。 而另一边,是被大量低级咒灵围攻的年级三人。作为朝夕相处的学,三人配合起来十分默契。有狗卷棘的咒言加持,哪怕敌人数量众多,他们处理起 第80章 第八十篇日记动手。 来也是得心应手。 此外,旁边还有伏黑惠和他的式神支援。就算他们受了伤,有家入硝子在,也能及时进行治疗。这边也用他担心。 接着,五条悟草草略过幸存下来、根本不敢与他对上视线的咒术师们,看向了被他打飞的白兰。 恢复为成人体型的大仓烨子早就迎了上去,与白兰展激战,打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这边暂时用不着他来管。 后,五条悟的视线在夏油杰身上停住。 对方现在被伏黑甚尔绊住手脚,时半会儿该是脱不了身的。他们俩之间的事情,放在之后再处理吧。 脑中的考过瞬,分出轻重缓急,五条悟判定优先需要处理的,是—— “看好晶子。”扔下这句话,他“嗖”地一声消失在了与谢野和立原面前,眨眼就出现在了百米外,截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古川。 “跑什么?”五条悟活动了下手指,掰出“咔哒咔哒”的脆响,“你可让我好找。” 他嘴角带着笑,却让人感受到丝毫温度,犹如对猎物『露』出獠牙的凶兽,光是那阴鸷狠厉的眼神就令人『毛』骨悚然。 古川深觉棘手。 以为有白兰在,怎么也能拦住五条悟会儿,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发动术式,从现场撤离。哪想到,和五条悟赶来的,有个大仓烨子。 猎犬的副队长拦住了白兰,五条悟可不就能腾出手来对付他了? “我们也能闲着。”与谢野从五条悟那边收回注意力,目标明确地看向知何时蹲在电线杆上,似乎围观了有会儿的真人,“别让那家伙跑了。” 立原声音沉沉地应了声,用反转术式将与谢野的手腕治好,接着再次将他抱起来放在肩上,身下的黑影翻滚起来,个大浪朝真人狠狠拍了过去! 真人的双腿变成了羚羊的后腿模样,用力蹬,高高跃起,瞬间跳出了黑影的攻击范围。 犹如活物的黑影在半空中“唰”地分成若干份,被立原『操』纵着,灵活地朝真人展了全方位的追击。 黑影袭来的角度十分刁钻,过真人可以自如变幻身形,忽大忽小,能将自己分成若干份,分散追击者的注意力,甚至还能变成流体状,钻进狭小的下水道管口中。 过这些立原『操』纵的黑影也能做到,所以真人并没有成功从下水道中逃脱。 “哎呀呀,真是难缠啊……”真人低声嘀咕了句,头顶传来“轰”地一声巨响,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 那是五条悟和古川所在的方向,战况几乎就是一面倒。 古川如今占据的咒术师身体资质算是中上,术式是纯辅助类的,能够利用手中那把纸伞进行空间转移,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读条。 尽管这能力的读条时长不过短短数秒,放在平时称得上是方便快捷。可若放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那就有些够看了。 尤其,他的对手是强到离谱的五条悟。 只是看了眼,真人就急急忙忙地收回了视线。 是别管古川了,要是再分心,他自己也得完蛋。 就在众人专注于自身战场的时候,与谢野的眼皮忽地一跳,隐约有种妙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并没有骗他,下秒,他忽然听到“叮”地一声,脖子上的项链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咔嚓”断裂。 蝴蝶吊坠带着断裂的链条,朝地面坠落。 与谢野下意识地伸 第80章 第八十篇日记动手。 出手,想要抓住项链。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手与项链之间,陡然打道空间裂缝,只纤细的、属于少女的手从里面钻出来,飞快地抓住与谢野的手腕,将他从立原肩上拽了下来! 几乎就在他与立原身体分的瞬间,“嗖”地一声,与谢野竟然凭空消失了!速度快到立原都来不及抓住他! “叮当。” 蝴蝶吊坠落在了地上。 立原的动作僵住了。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臂,也再去管滑留手的真人,抱着脑袋愤怒地咆哮起来:“啊啊啊啊啊——” 庞大的咒力自咒灵身上爆发,旋风般席卷着周边的切。 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的众人疑『惑』惊讶的时,敏锐地发现了对劲的地方。 “与谢野呢?” 此时此刻,被众人惦记着的与谢野,跌进了个满是娃娃和玩具的房间里。 “欢迎来到安妮的房间。”个红头发的外国女孩站在与谢野的面前,边抚『摸』着漂浮在身侧的玩偶娃娃,边笑眯眯地看着他,“要和我们一起玩游戏吗?” “……”与谢野皱眉看着她和她身侧的玩偶,警惕十足,“这是你的异能力?” “嗨~有我~” 个带着面具,做小丑打扮的青年夸张地转了个圈,挤开红发女孩,无视了对方不满的嚷嚷,蹭到与谢野面前蹲下,双手托腮笑容诡异地说:“喜欢我们为你准备的惊喜吗?” “……”与谢野没说话。 青年打了个响指,他们面前的空间中出一个只有眼睛大小的孔隙。他凑上去,知看到了什么,大呼小叫起来:“哇,得了得了,那只咒灵现在正在外面发疯呢。” “?!”与谢野一惊。 这是在说立原吗? “然如费佳所言,那只咒灵是凭依在项链上的。”青年『摸』了『摸』下巴,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异状,他伸手抹,那个孔隙便消失不见了。 “没了项链,他就没办法找到你了。”青年变魔术一样抽出把锋利的小刀,灵活地转了两圈,“唰”地将刀尖对准了与谢野的左眼。 “有人告诉我,说‘失去保护的医生,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你觉得这句话说得怎么样?” 与谢野冷笑声:“怎么样。” 他置于身侧的手攥成拳头,看起来随时都会暴起给面前的人一拳。 “咦?” 这时,青年顺着与谢野的手,注意到他的裤兜里似乎装了点特别的东西。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要检查与谢野裤兜里揣了什么。 至于试图反抗的与谢野,被红发女孩称呼为“安妮”的玩偶轻松压制,于是青年十分顺利地将与谢野裤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窃听器?” 时间。 条野采菊像是察觉到什么样,单手摁住戴在右耳的耳机。 “然被那家伙说中了啊……” 他嘟囔了句,拿出电话,拨通了之前在咒术高专时,五条悟告诉他的某个电话。 横滨。 藏身于某辆货车车厢,正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的太宰治停下手中动作,拿出了响个不停的手机。 “喂?” “好的,我知道了。” 共两句,太宰治说完便平静地挂掉电话,紧接着拿起旁边的对讲机,接通后冲对面说:“中也,动手。” 81、第81章 第八十一篇日记最扭曲的诅咒 第81章 第八十一篇日记最扭曲的诅咒。 往与谢野身上塞窃听器, 并非一时兴起。 早在条野采菊与谢野拿换洗衣服,或者说更早,他们将与谢野接回军部的时候, 他就开始做着这样的准备了。 他们都知道, 想要证明“与谢野就是本人”的方法,当众使用“请君勿死”这个异能力,就是最方便快速、绝对不容置疑的办法了。 与谢野到军部后, 肯定有一番“大动作”。这人的治疗现场向来和凶案现场没什么区别,到时候肯定是要换衣服的。这就给了条野采菊在衣服上动手脚的机会。 只不过, 当时他准备的是追踪定位器,就藏在与谢野的皮带扣里。 这种搞谍报的高科技玩意儿军部根本就不缺,作为猎犬之一的条野采菊想要拿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原本这些都是用来以防万一的, 毕竟与谢野现在说成是多方矛盾中也不为过, 若是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意外, 导致与谢野和他们分开,他们也能利用定位器的信号进行追踪。 不过后来在咒术高专与五条悟有过那场对话后,条野采菊就偷偷往与谢野裤兜里塞了窃听器。 这一点他连大仓烨子都没告诉。 条野采菊总有种莫名的预感。如他们队长真如五条悟说,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什么不得了的角『色』,那么与谢野绝对会被带到对方面前的。 真到了那种时候, 他们队长有什么打算也该说出来了吧。 可惜,还不等他得到更多情报, 窃听器就被人发现了。 “窃听器被毁掉了, 追踪器的信号也被截断。他们似乎将与谢野藏在了一个特殊的空间里。嗯, 是异能力。至少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女生是特殊空间的持有者,那个男人我猜测是之前发起袭击的空间系异能力者。” 条野采菊言两语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了太宰治,对方也没说什么, 只是一句“我知道了”便挂断电话。 另一边。 对外宣称昏『迷』后下落不明的中原中也,此刻正与黑蜥蜴的另外两人——广津柳浪银,一起藏在市郊某个矿洞外的树林中。 人之以待在这个地方,还得从他们击退组合不久,立原道造的卧底身份暴『露』,紧跟着港口黑手党内部发生大混『乱』后说起。 立原道造的暴『露』,源于樋口一叶截获的某条加密联络讯号。 这名加入港口黑手党后不过一两年就成为芥川龙之介副手的女『性』十分机敏,在对联络信号进行解读的同时,也完成了对信号发送地的锁定。 如今港口黑手党内部混『乱』无比,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她隐瞒下了这一消息,只告诉了她最信任的芥川龙之介。 接着,太宰治通过广津柳浪联系上了芥川龙之介,从对方那儿获得了樋口一叶锁定的信号发送地所在。 善于潜入和暗杀的银直接『摸』到了这个地方。 那是一间破旧的租屋,银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个被摔坏的通讯装置和笔记本电脑。 就在港口黑手党人以为线索断在这儿的时候,太宰治让银把那个笔记本电脑带回了临时据点,交给田山花袋处理。 田山花袋是一名技术高超的黑客,曾经也是侦探社的一员,还是国木田独步的好朋友。 他的异能力可以不经触碰地『操』纵电子设备,信息处理速度可以达到普通人的数十倍。毫不夸张地说,光他一 第81章 第八十一篇日记最扭曲的诅咒。 人就顶得上一个军队的情报部。 之前太宰治等人和中原中也面交谈时,织田作之助就按照江户川『乱』步的指示,去田山花袋家找人。 他到的时候,田山花袋刚好遭到了组合的狙击。 好在田山花袋提前接到了江户川『乱』步的电话,在身上披了层可以防弹的被子——天知道他为什么有这种玩意儿。 织田作之助很快就将那个叫马克的组合成员击败,将田山花袋救了出来。 “能修。”田山花袋看了一眼被摔坏的笔记本电脑,出了肯定的答复。 他说的能修,指的不是笔记本电脑本身,而是里面储存的数据。他从庞大繁杂的内存数据中找到了历史邮件,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匿名邮箱地址。 立原道造是军警猎犬第五人的消息,以及通知某人撤退的邮件,都是从那个匿名地址发送出来的。 田山花袋根据这个匿名邮箱地址,定位到了市郊的某座废弃矿洞。 “森先生醒过来的话,港口黑手党内部的混『乱』很快就结束了吧?”太宰治这么对中原中也说。 中原中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废话。” “那么‘共噬’异能力者就交你了?” 中原中也自然二话不说应下了。只要一想到港口黑手党现在的状况,他连生撕了“共噬”异能力者的都有。 哦,还得加上个立原道造。 想到这人,中原中也脸『色』不是很好,问太宰治:“你把立原那家伙藏哪儿去了?” “放心,我向你保证过,不让那家伙跑到港口黑手党去添『乱』的。你知道,我在交易一事上向来说话算话。” “……”中原中也当然知道这一点,只是,“这么看来,你们侦探社是要替军警保下他咯?” “不光是我们侦探社。”太宰治笑了笑,意有指地说,“我也是在替森先生保住他。” “你说首领?”中原中也不解地拧起眉,“真是笑话!他要杀首领,怎么首领还要留他一条小命?” 太宰治在嘴巴前竖起一根手指,眼神幽深,神秘兮兮地说:“因为这是森先生欠某个人的,他得还回来才行。” “?”中原中也对他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作风相当不满,“什么意思?” 太宰治扬眉,捂着嘴巴表情夸张地说:“你确定要听森先生不堪回首的过往?不怕他你穿小鞋吗?” 说着,太宰治还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凑到中原中也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不怀好意地怂恿道:“你要是想知道,等森先生醒过来后直接去问他呗。说实话,我挺期待看到森先生被你问到这个问题时『露』出来的表情,还有中也未来被黑上司折腾的样子~” “……”听到太宰治这番话,中原中也顿时陷入了沉默当中,面『露』纠结。 难道这事还牵扯到了他们首领的黑历史吗?那他继续追问下去,似乎也不大好…… 于是太宰治轻轻松松将这事敷衍了过去,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中原中也带着广津柳浪银埋伏在了矿洞外,等待太宰治所谓的“恰当的进攻时机”。 事实上,如不是他之前用过“污浊”,这次行动中原中也一个人的话完全就够了。 虽然在侦探社寻找敌人下落的时候,中原中也得到了短暂的休息,但他的实力并未恢复到巅峰状态,以这次行动自然就带上 第81章 第八十一篇日记最扭曲的诅咒。 了广津柳浪银。 中原中也的动作十分迅速,很快便找到了“共噬”异能力者普希金。 不过对方还有一个可以『操』纵岩石和土地的异能力者伊万帮忙掩护。中原中也被对方绊住手脚,无法继续追捕普希金。 好在太宰治提前做好了布置,让广津柳浪银等在了矿洞出口,成功抓到了普希金。挨了一顿拳打脚踢后,鼻青脸肿的普希金解除了“共噬”。 广津柳浪瞥了一眼被银捆起来的普希金,先是联系上了樋口一叶。从她那儿得到了森鸥外醒来,并且身上的不适症状已经全部消退的消息。 确认普希金没有耍滑头后,广津柳浪打电话告诉了太宰治。 “好的,辛苦了。” 太宰治合上笔记本电脑,对一旁的织田作之助说:“告诉安吾,可以出动了。” “嗯。” 织田作之助开始联系坂口安吾,另一边,太宰治则联系上了此刻位于并盛的某个人:“可以换回来了。” “真的吗?” 接到电话的人声音压得又轻又低,应该是担被旁人听见。 “你不是说白兰先生已经到东京了吗?如这个时候启动了装置,他绝对会察觉到的,说不定……” “放心。”太宰治语气轻松地说,“也不必等什么十年前的彭格列诸位了,今晚就在东京一口气解决掉他。” 入江正一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好嘛,他彭格列等人的计划,这才刚刚开了个头,就被这群不讲道理的家伙硬生生抢了笔改写了剧本。 他『揉』了『揉』绞痛的胃部,硬着头皮去启动花了好些功夫才制作出来的,能够限制十年后火箭筒五分钟交换规则的装置。 原本,按照他沢田纲吉的计划,这个装置会陆陆续续地迎来这个时代的彭格列众人。然而,太宰治和五条悟知道这玩意儿后,竟然直接让入江正一与谢野加了个塞。 “就用小晶子来当饵吧。”太宰治是这么说的,“‘原本昏『迷』的医生突然醒了过来’,‘原本觉醒了术式的医生突然没了咒力’……超出预料的事情发生后,为了确认情况,那群不安分的家伙肯定出现的。各路心怀鬼胎的家伙碰撞在一起,绝对会发生不得了的化学反应。趁这个机会将他们全部集中起来,一次『性』解决掉。” 入江正一听得冷汗直淌,想,难怪侦探社这次只有太宰治一个人来呢。要是江户川『乱』步在这里,绝对不答应拿十年前与谢野做饵的。 五条悟赞同地点头:“我同意。” 闻言,太宰治眯起眼睛看着他,意味不明的说:“我还以为你反对,理由比如‘将烂摊子交给小孩子来处理,要我们这群大人来做什么’……你不是经常说这样的话吗?” “哎呀?”五条悟挠挠脸颊,一派无辜地说,“大概晶子的情况比较不一样?” “也是。”太宰治敷衍地扯了扯嘴角,“你巴不得晶子早点拥有咒力,踏进你在的世界吧?” “哈哈,有这么明显吗?” “你根本就没掩饰过吧?真是可怕。明明是咒术师,却迫不及待地想将看不到诅咒的普通人拽进满是诅咒的世界中。” “晶子可不是普通人哦。”五条悟平静地做出反驳。 而且这个所谓的,满是诅咒的世界里,还有他在啊。 虽说,他的存在对与谢野而言,已经是最为扭曲的诅咒了。 82、第82章 第八十二篇日记交换 第82章 第八十二篇日记交换。 “嘭!” 一道黑影炮弹似的砸在高楼墙上, 凹出直径一两米的深坑,朝四面八方蔓延出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的裂纹。 碎裂的玻璃砖石哗啦啦地往下坠落,砸在地上劈啪作响。 古川艰难地从废墟中爬起身, “呸”地往旁边吐出一口血水。他抹掉嘴边的血迹, 视线朝下,看了一眼因为与谢野消失而发疯作『乱』的立原,扯扯嘴角, 对凭空而立的五条悟说:“没关系吗?医生见了哦。” 五条悟沉默言。 事实上,与谢野其实并没有离开这里。 他的六眼看得清清楚楚, 与谢野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个次元空间里。而他是有办法打碎那个空间,将与谢野抢回来的。只不过,现在还是时候。 另一边, 大仓烨子纠缠了一会儿的白兰同样注意到了与谢野的消失。 “哎呀, 晶子被带走了啊。”他似乎对这样的发展并不感到意外, “那么,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我们?” 注意到白兰用词的大仓烨子心中一惊。 “再见啦~”白兰笑眯眯地冲大仓烨子挥挥手,身体四周缠绕上了靛青『色』的雾气。 “幻术师?!” 曾经吃过幻术师大亏的大仓烨子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她舒展四肢、单脚点地,如同迅捷的猎豹,速度极快地朝白兰所在之地扑了过去。 白兰站在原地不躲不闪, 表情轻松地看着大仓烨子朝自己靠近。 就在大仓烨子的指尖即将碰到白兰时,后者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让大仓烨子直接扑了个空。 “可恶!” 大仓烨子磨了磨牙, 她是万万没想到白兰身边竟然还藏着个幻术师。 过冷静下来想想, 白兰那家伙, 接下来会去哪呢? 电光火石间,大仓烨子想到了某可能。 她立马拿出手机拨了福地樱痴的电话,可是这则通讯却迟迟没有接通。 大仓烨子皱了下眉, 隐隐有妙的预感。 她挂掉这通无人接听的电话,转而打给了与福地樱痴一同行动的末广铁肠。 好在,这个电话倒是接通了。 “烨子小姐?” “铁肠,队长呢?” 末广铁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会议室,说:“队长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与会除了本国政要外,有欧美的大使。您有事找他吗?可能需要等一会儿,因为这个会议才刚刚开始。” 开会? 难怪没有接电话。 过,会在这时候召开的重要会议…… 大仓烨子沉声询问:“是和医生有关的吗?是密鲁菲奥雷?” “两者都有。嗯……还要加上东京和京都的诅咒爆发事件,以及现在位于横滨的组合。五条悟一击将组合的空中要塞打下来后,他们的好些成员都被港口黑手党抓走了,北美方的大使想通过外交途径将他们捞回去。” “啧!”大仓烨子耐烦地咂了下嘴,事情全都撞到一块儿了啊。 “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向队长汇报吗?”末广铁肠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以代为转达。” “密鲁菲奥雷的boss白兰出现在了新宿,我已经他交过手了。”大仓烨子开门见山地说,“我怀疑他的目标只是医生。” “?您的意思……” “我怀疑他要亲自对名单上的人动手了。” 大仓烨子的话音刚刚落下,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一样,末广铁肠听到了远处传来“轰”地一声巨响。 “嘭!” 重物砸破屋顶,天花板四分五裂,或大或小的石板轰隆隆地下落。刚巧站在下方的警备人员被砸了个正着,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压在了厚重的石板下面,再无声息。 “敌袭——” 刺耳的警报响了起来,红灯危险地闪烁着,轮值站岗的军方人员纷纷将手中的枪支端起,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整个走廊掀起了厚厚的灰尘,模糊了众人的视线。过隔着烟尘,众人隐约能看到破碎的天花板下方,一个泛着红光的人影缓步朝前走来。 从身形轮廓来看,那应该是一个高大的男子。 军方人员警惕地看着那个逐渐向他们靠近的男子,齐刷刷地将端枪对准了他,厉声质问:“什么人?!” 可是,他们还没得到回答,站在最前面的几名军方人员身上骤然着了火。 “啊啊啊——!” 他们在地上飞快地打着滚,旁边的同伴也脱下外套停地在他们身上拍打着。 可他们身上的火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蔓延到了帮忙的同伴身上。 一眨眼,手中的外套便烧去一半。 没有办法,同伴们只好将外套丢开,撕掉引燃火焰的衣角,急速退避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们的额头上全都是汗水,也知是被温烤的,是为当前的情况感到棘手,亦或两者都有。 熊熊烈火炙烤着几人的皮肉,空气中传来了衣料焚烧的焦香,有令人『毛』骨悚然的烤肉气味。 火焰是赤红的,燃烧的速度非常快。哪怕只是稍微靠近一,都能感受到那灼热『逼』人的温。温度的差异导致空气密度不均,竟给人一空间都被烧扭曲的感觉。 离消防柜较近的同伴拿着灭火器飞奔赶至。 可这个时候,身上着火的几人早就没了声音。等他们灭了火,也只看到一具具烧成黑炭的干尸。 “火焰?” 末广铁肠刚好赶至现场。 看到一地惨状和脸『色』难看的同僚们,末广铁肠沉默着挡在了他们身前,直视『露』出真面 第82章 第八十二篇日记交换。 目的袭击者。 “烨子小姐,他们已经来了。”说完这句话,末广铁肠挂掉了与大仓烨子的通讯,拔刀出鞘,冰冷锐利的刀剑直指表情闲散的红发男子。 红发男子身材大,鼻深目,胡子拉碴,周身气势极强。他穿着一身黑白制服,领口绣着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标识,右手中指戴着一枚玛雷指环。 “保护众位要员离开这里。”末广铁肠横刀挡在军方人员身前,头也回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铁肠大人请务必小心!” 众人自知留在这里只会是末广铁肠的累赘,果断听从他的命令行动起来,朝会议室方向赶去。 “哦哦哦,是猎犬啊。” 看到出现在面前的末广铁肠,哈欠打到一半的石榴突然精神了。对迅速离开的其他人,他根本就没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而是兴致勃勃地对末广铁肠道:“虽说白兰大人已经将你们的情报都告诉我们了,过作为猎犬最强,你应该能让我兴打一架吧?” “请赐教!” 末广铁肠双指并拢抹过刃身,刀锋往外一推,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出一道雪白的冷光。 几乎就在同时,两人“嗖”地消失在了原地。 一会儿,离开的军方人员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轰隆隆”打斗声和稀里哗啦的房屋垮塌声。 另一边。 被关在“安妮的房间”的与谢野,身上突然跃出一个奇特的圆形光纹。那光纹骤然一缩,在众目睽睽之下倏地碎裂,变成细小的光粒,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 “……”咦? 与谢野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热正飞快地消退。就是一眨眼的时间,他的体温就恢复了正常。除此之外,之前身上头晕以及浑身无力的症状也没了,那种好像被无形之力重重压在脊背上的感觉完全消失,状态瞬间回满——如果他没有被那只叫做“安妮”的玩偶限制住行动就更好了。 “咦?”小丑打扮的青年眨了下眼睛,“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被杀了?是说‘共噬’解除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红发女生蒙哥马利回头问他,“要把人带过去吗?” 果戈里『摸』了『摸』下巴,毫不犹豫地说:“去,怎么去呢?那边那么热闹~” 与谢野眼皮一跳,见果戈里朝他伸出手,脑袋下意识地往旁边偏,正好避开了他的手。他如今被安妮抓着,根本没地方躲,这点挣扎或许只是徒劳,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会束手就擒了。 “哎,”果戈里有满地撅了下嘴,“去一个你非常熟悉的地方而已,反应要这么大嘛……虽说看到你紧张兮兮的样子挺有趣的。” 与谢野可不敢对这群家伙掉以轻心。 就在果戈里二次伸出手,想要利用异能力带与谢野离开这个地方时,异变突然发生。 与谢野身上“嘭”地炸开一道粉『色』烟雾。 “哎呀?”果戈里挑了下眉。 “咳咳咳!”因为距离过近,蒙哥马利被骤然炸开的粉尘呛到了。她咳嗽了一阵,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粉『色』的烟雾散去,蒙哥马利有奇怪地发现…… “咦?这人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 如她所言,原本穿着染血军装的与谢野,此刻竟然换了一身干净的病服,胸口上绣着“横滨市立大学附属医院”的字样。 而且,刚才警惕地看着他们的与谢野,这会儿却是双目紧闭,表情宁静,像在睡觉一样。 “……” 果戈里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与看到诅咒的蒙哥马利不同,果戈里是拥有咒力,能够看到咒灵的。 因而,他第一时间就发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与谢野,身上压着厚重如山岳的庞大咒力。那样的程度,比起之前咒力爆发的与谢野来说,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及。 如果这样庞大的咒力爆发开来,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果戈里十分好奇,甚至可以说是迫及待见到那样的场面了。 过,眼下他有费奥多尔交给他的任务。 “比想象中的快了,得加紧了。”他低声嘀咕了一句,再次朝与谢野伸出手,准备用异能力带他离开这里。 哪想,一缕缕黑雾从与谢野的病服领口涌出,旋风般扑向果戈里! 光是被瞄准的果戈里,劲风如利刃般切割着周边的一切,房间里的礼品盒、玩偶身上出现了道道裂痕。 距离比较近的蒙哥马利身上也被刮出无数伤口,整个人掀飞出去,砸扁数个礼品盒,最后摔在一堆棉花玩偶中。 “好疼!”她痛呼一声,惊疑定地棉花玩偶中爬起来,下意识地去找果戈里,却发现,对方变魔术般骤然出现在了另一个方向。 “哎呀呀,这一只的脾气好像更加暴躁呢。”果戈里单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做出一副远眺的姿态来。 “喂!什么情况?!”蒙哥马利捂着手上比较深的一道伤口,看着汩汩往外流淌的血『液』,心情格外烦躁,说话的语气自然冲了。 “嘘,”果戈里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凉凉地说,“我劝你最好是小声些,要主动吸引那家伙的注意力比较好哦。” “什么那家伙?”蒙哥马利心中不安,警惕地顺着果戈里的视线看了过去。 “?!” 蒙哥马利的眼睛猛地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置信的东西一样。 原本抓着与谢野的安妮硬生生被撕了个四分五裂,组成身体的木料散落得到处都是,布片、棉花在空中胡『乱』飞舞。 这是最恐怖的,最令人寒而栗的是,蒙哥马利根本就看见那个将她异能力造物 第82章 第八十二篇日记交换。 毁掉的玩意儿——同样也是果戈里口中的“那家伙”。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蒙哥马利咽了下口水,只觉一股寒意从脊骨窜上后脑勺,冻得她猛地打了个哆嗦,身体自觉地颤抖着。 “那是什么……” “嘶——” 喑哑的嘶吼声从粗粝的嗓子眼里挤出来,低沉又容忽视地发出威胁。 从黑雾中凝聚出身形的立原将抓着与谢野的玩偶拆了四零八落。接着,他用那双指甲尖利的双手将与谢野举了起来,眼睛赤红,满是尖齿的嘴里淌出涎水,“啪嗒、啪嗒”坠落在地,竟然将异能力制造出来的地板腐蚀出一个个大小一的洞来。 “啊啊啊……天使啊……” 与此同时,正『逼』问解咒方法的五条悟,以及被他拎着领子的古川,双双察觉到了什么。 五条悟下意识地看向了与谢野之前消失的地方,面无表情,看出丝毫情绪。 古川却是微微翘起嘴角,冲五条悟『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你是想知道解咒办法吗?” 他身上的咒力开始涌动,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带着加掩饰的恶意,抬手将聚拢在掌中的咒力“啪”地往地上一拍! “嗖!” 古川身上的咒力烟花似的冲上空,“轰”地炸开一个神秘诡谲的符文,图案与伏黑津美纪和二十四岁与谢野额上的一模一样。 这一动静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远距离术式『操』控?” 五条悟皱了下眉,忽地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 看到他的表情,古川哈哈大笑起来,牵扯到脸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表情格外狰狞。 “我现在就帮你把术式解开了,怎么样?” 五条悟表情冷硬,二话说,一拳将古川砸晕。他拎着人从楼一跃而下,落到伏黑甚尔夏油杰的战场附近。 六眼将其他人无法观察到的次元空间看得清清楚楚,五条悟定定地注视着与谢野所在的位置,头也回地冲伏黑甚尔伸出手:“你那把刀呢?给我。” 伏黑甚尔的兵器库中储备着众多咒具,其中大部分都是刀。若是换个人来,说不定根本就知道五条悟指的“那把刀”究竟是哪把。 过伏黑甚尔却是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朝盘踞在身上的咒灵伸出手,咂了下嘴说:“记得回头给钱。” 说完,他掏出了那把价值五亿,曾经破开过中原中也重力防御,强行解除过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的特级咒具“天逆鉾”,毫不客气地像掷飞镖般朝五条悟扎了过去。 五条悟轻描淡写地伸出手,稳稳当当地将刀反抓在手中。 “杰。”他握着刀,利落地挽了个刀花,冲伏黑甚尔对面的夏油杰说了一句,“我们之间的事情,放在后面慢慢清算。” 夏油杰耸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一趟算是白忙活了,什么都没捞着,有亏啊…… 到如今的地步,是通知家人们尽快撤退吧。 做出打算后,他灵活地避开伏黑甚尔挥来的三节棍,从衣襟中掏出了手机。 这边,五条悟说完最后一句,将被他打晕的古川扔垃圾似的丢到家入硝子附近,顺带砸翻了两个咒灵。 没了累赘,五条悟提着刀,快步助跑,一跃而起,跳到半空中,反握天逆鉾,朝着次元空间最薄弱的地方刺了下去! 此时此刻,安妮的房间内。 头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像是玻璃破裂的声响。 蒙哥马利脸『色』骤变,可置信地看着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长的天花板,惊呼:“怎么可能?!” “诶?” 比起蒙哥马利的慌『乱』,果戈里却是感到有趣极了。 “是谁呢?” 会是那个号称咒术界最强的五条悟吗?听说他有一双错的眼睛,能透过蒙哥马利的异能力,看到次元空间中的他们,似乎也那么意外。 他很快就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堪重负的天花板轰然塌陷,蒙哥马利的异能力头一次在非主动的情况下被迫解除。堆满了玩具的房间化作斑驳的光块,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三人面前。 房间消失的同时,被立原撕碎了散落在地上,偶尔会动弹两下的玩偶安妮也跟着见了。 立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将停留在与谢野身上的注意力收回,看向天花板破裂的地方。 这下,除了昏睡的与谢野外,房间里的所有人,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打破蒙哥马利异能力,硬生生闯进来的家伙身上。 出果戈里的预料,打碎这个异能力空间的,果然是五条悟。 对方手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刃,从半空中跃下,轻盈落地,刚好和果戈里、蒙哥马利二人打了个照面。 “哈哈!”果戈里像是看到了老熟人般,兴兴地冲五条悟挥手打了个招呼,“果然是你呀~” 五条悟没有给出回应,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将视线移开,注意力很显然不在他身上。 与果戈里轻松的表现同,蒙哥马利看到五条悟的瞬间,就被那双仿佛能透过肉体,直接剖析人灵魂的眼睛钉在了原地。 她浑身僵硬,犹如坠入冰窖,速冻成一具无法动弹的冰雕,一时间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直到五条悟的视线从她和果戈里身上略过,背对着他们,一言发地朝与谢野所在的方向走过去,她才猛地大喘一口气,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好了。” 走到一人一咒灵的近前,五条悟表情沉静,淡淡地看了一眼因为他的靠近而自觉后退的立原,伸出手,容拒绝地说:“现在,把他给我。” 83、第83章 第八十三篇日记反转术式 第83章 第八十三篇日记反转术式。 与十年前的咒灵立原不同, 现在这个在横滨待了十多年的立原,本来应该早就消散的。他的『性』与咒力一样,变得十分微弱, 称得上是岌岌可危。 如没有发生意外, 他就会像五条悟所说的那样:“不用去管,过个十天半个月就会消失了。” ——看出那条项链对与谢野意义非凡,五条悟甚至都没有动手直接将其抹除。 哪料, 与谢野突然的术式觉醒,让这名曾经被他救治过无数次, 死后变成咒灵寄宿在蝴蝶吊坠中的士兵,再次有了咒力支撑。 彼时,立原已经非常虚弱。在这种状态下, 他近乎本能地吸收着积压在与谢野身上的庞大咒力, 让自己继续存在下去, 同时也让与谢野不至于被汹涌至的咒力压垮。 只是他吸收的咒力,比起十年前的咒灵立原来说,不仅多,充满了“杂质”。 十年间,二十四岁的与谢野时不时就猎犬一同出国执行危险的维和任务, 救治过的伤者,远不是十四岁的自己比得上的。 在这样的咒力影响下, 立原虽然变得更加强大了, 可他的智却没有得到恢复, 甚至思维变得更加混『乱』。 曾经的记忆破碎零散, 偶尔他能想起一两个画面,可很快脑袋又被『乱』糟糟的东西给占得满满当当,将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挤到微不足道的角落里。 如不是仅剩的那丝智像缰绳一样紧紧地勒住他, 他早就将满身咒力的与谢野当做“十全大补丸”吃下去了。 见识过立原冲与谢野流口水的样子,为了以防万一,五条悟便与他结下了“束缚”。 按说,立原本该不用惧怕五条悟的——因为他们之间结下的“束缚”是:只要立原不伤害与谢野,那么五条悟绝对不动手祓除他。 可看到五条悟靠近,立原是本能地往后退。就像看到狮子的羚羊一样,哪怕对方现在被关在笼子里,依旧会被对方的靠近吓到。 用天逆鉾破解蒙哥马利的异能力后,之前被次元空间隔绝开的与谢野几人,顿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原本因为与谢野消失而暴走的立原,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定定地注视着某个地方。 这一看,除了少数知情人外,大部分的旁观都感到了惊讶。 他们的视线在两个一模一样的立原之间徘徊,无比『迷』『惑』:“怎么有两个……?” 稍微细心一点的——比如伏黑惠——注意到,与谢野身上的衣服短时间内竟然换了一套。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令人在意的,是那凝成质的,庞大到难以忽视的黑雾状咒力。 “怎么回事?” 这是在场大多数人心中的疑问。 难道不久前咒力已经平复下来的与谢野,在短时间内又积攒了比之前要多的咒力吗?这种速度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点! 知情的,比如大仓烨子、家入硝子等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深感棘手。 “为什么突然交换回来了?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把晶子给我。” 不被周围人影响,五条悟径直朝抓着与谢野的立原走去。 “……”立原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与谢野。 馋,很馋,将这家伙吃下去的话,他绝对会变得比现在更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袋里始终绷着一根弦,让他根本没办法对与谢野下口。 能看不能吃……那干脆交出去?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怀中的与谢野忽然有了动静。纤长的眼睫像是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动着,振翅欲飞。 注意到这一幕的五条悟也不搞那些虚的了,“苍”发动,直接将立原手中的与谢野抓过来,单手抱在了怀里。 于是,与谢野睁开眼睛的瞬间就落进了一片澄澈的、漫无边际的蓝海中。那广阔的、平日里看着遥不可及的晴空,如今就在他的手边,伸手可得。 “早上好,”抱着他的那人笑眼弯弯地说,“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刚刚醒来的与谢野还有些懵。 也不等他反应过来,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忽地收敛起 第83章 第八十三篇日记反转术式。 来,表情难得沉静,认真地提醒与谢野:“准备好,要来了。” 与谢野张张嘴,刚准备说什么,一股难以形容的重压轰然倾轧在他的身上,压得猝不及防的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浓重粘稠的咒力源源不断地倒灌他的身体,如同怒号的波涛,气势汹汹拍击着他的四肢百骸,挤压着他的血管、内脏。 不多时,与谢野身上的皮肉便破裂开,鲜血不光染红了他身上的病服,浸湿了五条悟的黑衣。 “吼——” 原本远远注视着的十年前立原骤然发出一声怒吼,卷起掉落在地的蝴蝶项链便朝与谢野这边冲了过来。 这个时候,察觉到相同咒力源的立原倏地回头。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咒灵,他并未感到惊讶或是疑『惑』,是一种难以扼制的兴奋。 那个香香的人类他不能碰,这个家伙他总能吃了吧?! 吞噬同源咒力壮大自身的本能促使他拦在了十年前立原身前。 “给我滚开!” 速度不减的十年前立原直接未来的自己碰撞到了一起。 “轰!” 他们身下的地板陡然塌陷,强大的冲击力搅『乱』了周边的气流,劲风呼地卷起一地碎石与尘埃,瞬间掩盖了他们的身形。 “……打起来了?” 伏黑惠被风吹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用胳膊挡在面部前方,眯着一只眼睛,将视线从两只咒灵身上移开,看向与谢野和五条悟所在的地方。 有无下限术式的保护,两个立原打得再怎么惊天动地,五条悟与谢野依旧不受到丝毫影响。 所以五条悟的注意力始终没从与谢野身上分走。 “晶子,”他将下巴抵在因为疼痛弯下腰的与谢野的头顶,“记得你入睡前硝子讨论过的内容吗?快想起来吧,你能做到的。” 五条悟在他耳边一提,与谢野强忍疼痛,从脑中翻出不久前的记忆来。 那是在与谢野昏『迷』的两天前,他刚刚随猎犬从国外回到横滨。 像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福泽谕吉专门给与谢野批了假,让他从国外回来后不用急着到侦探社报道,给他一天假用来倒时差。 与谢野躺在床上,明明已经很疲惫了,可他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他一个电话打给了家入硝子,问了她一个问题。 “怎么突然跟我问起反转术式了?”家入硝子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不知道是在忙什么,听着有些漫不经心的。 “哦对了。”她忽地想到了什么,说,“你现在也有咒力了,所以是打算尝试一下新的治疗方法?” 与谢野没有否认,甚至说:“我在想,反转术式可以替代‘请君勿死’吗?” “这不可能。”家入硝子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用反转术式行治疗,伤员恢复得再快也是需要时间的,再加上咒力『操』作精细,一次『性』治疗的人数相当有限。达不到‘请君勿死’那样眨眼间就能起死回生,一次『性』能治疗多个重伤员的程度。” “可你也说了是重伤员。要治疗他们的话,得先将他们打个半死才行啊。” “咦?你不是挺乐意做这样的事吗?” “平时也就算了。真的到了忙起来的时刻,这种限制还挺耽误事的。” “那你何必追求用反转术式的效来取代‘请君勿死’呢,两者结合使用不是更好吗?“请君勿死”用来治疗重伤员,反转术式用来治疗轻伤员。这么简单的事情,不像是你纠结的。” “哇,你是真不担心我烧掉脑子?反转术式如你所言,对咒力的『操』作极其精细。我的‘请君勿死’也不是一键开关即可智能『操』纵啊。” 听完与谢野这话,家入硝子恍然大悟:“我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我说的是两种治疗方式交替使用,分开行的模式。你所思考的前提,是‘请君勿死’反转术式同时运作的情况。” “嗯。” 家入硝子心想,难怪与谢野会说出“烧脑子”这样的话了。 同时『操』纵两种治疗能力对多人进行治疗,得区分出重伤员轻伤员,否则能力无法对应,最后可能一个都救 第83章 第八十三篇日记反转术式。 不了。如此这般,可不就烧脑子嘛? “你知道我最近一次和猎犬他们出差去国外,经历的战斗规模是怎样的吗?” “不小吧?”看把孩子都焦虑出病来了。 “对手是十万异能改造验体。” “……”家入硝子哑然。 “有‘医生’在的战场,不有一人死亡。”说完这句话,与谢野略带嘲讽地嗤笑一声。 “这句话听着是不是很不可思议?其实是上层那群家伙玩的一个文字游戏而已,关键字就是那个‘在’——为了他们所谓的国际招牌。 “十三年前,与其他国家不同,他们是因为‘七名背叛’的介入才签署的平协议。我们却是在那之前,就已经宣布‘战败’了。为此,『政府』丢掉了对横滨租界的管辖权。这些年,猎犬如此频繁地往国外跑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挽回曾经被丢在那场大战中的里子面子吗? “话说回来,你知道来不及送到我所在之处接受治疗的重伤士兵,因为脚伤无法及时进行移动,最后被炸死在战场上的士兵……这些人究竟有多少吗?” “……”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有这样的想法了。”话音一转,与谢野又说起了别的,“我想跟他们一起走上战场。”不是待在安全的大后方,等着伤员一个接一个地送过来。 家入硝子沉默片刻,指出了当前的关键:“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你是先学会反转术式再说吧。说不定你怎么都开不了窍,就是学不呢?” 与谢野失笑:“也是。” 两人又聊了儿有关反转术式的内容。 在电话挂断前,家入硝子想起什么突然补充了一句:“哎,我说的开窍,不是指像五条那样往脑袋上捅个洞啊。” 与谢野忍不住笑出声,同样也从这句玩笑话中听出了对方的关心。他声音柔地道:“谢谢你的关心,硝子小姐。我好好的,我向你保证。” 哪想到也就两天过去,与谢野就陷入了原因不明的昏『迷』中。 …… 想起了当初的事情,与谢野一时间好像连疼痛都消失了。 不,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原本在体内横冲直撞的咒力,突然换了种方式被与谢野留在了身体里。新生的力量温润如流水,从他身上的伤处拂过,快速地进行着治疗。 治疗的过程与“请君勿死”有些类似,都给人一种温柔的、暖暖的觉。当然,这股力量又与“请君勿死”有着本质区别。 因为与谢野并非在濒死状态下得到了治疗。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其他地方的其他人身上。 遭受密鲁菲奥雷袭击的军部,一名正在对敌的年轻士兵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处忽然传来一丝异样。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刚才在淌血的伤口,随即奇道:“血止住了……伤口竟然在自行恢复?!” 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名密鲁菲奥雷的成员一刀捅穿了某名士兵的胸口,残忍地搅碎了他的心脏。 照常来讲,心脏破裂,他应该是活不下去了。他的身上缠绕着一层黑『色』雾气,显然是被与谢野治疗过的。 这意味着,他一旦死去,就会像之前死去的某些伙伴一样,堕落成为诅咒。 可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在敌人收刀准备离开的瞬间,士兵身上缠绕的黑雾钻进了他的胸口,心脏在某种奇特力量的作用下,竟然开始快速地修复起来。 很快,他的心脏修复完毕,继续强健有力地跳动着。 『摸』『摸』胸口,皮肤上甚至连道疤都没有留下。他单手撑地,“噌”地一下从地板上坐起身,吓得没走多远的敌人差点丢了手中的刀,一脸不可思议:“诈、诈尸了?!” 士兵看了一眼刚才捂住胸口的手。 上面沾满了殷红的血迹,提醒他刚才被捅穿心脏并非他的错觉。 起死回生……这般的迹…… “难道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某个人的身影。 “是医生?!” 旁边的同伴惊呼出声。很显然,遇到这种情况的,不止他一个人。 84、第84章 第八十四篇日记交代 第84章 第八十四篇日记交代。 伏黑甚尔身上有些旧伤, 那是赶来新宿之前,或说,在接到伏黑津美纪被诅咒师悬赏消息之前, 被夏油杰设下陷阱坑出来的。后来又在与米盖尔战斗中撕裂了, 伤上加伤。 与谢野给他治疗不止一次,伏黑甚尔身上缠绕诅咒自然也是很重。不,这些咒力暂时对他没什么影响, 所以伏黑甚尔没去管。 可出人意料是,原本缠绕在伏黑甚尔身上黑雾状咒力, 竟然给他治疗起伤口来。 整个治疗程很短,几乎就是一眨眼,伏黑甚尔身上伤势便痊愈了。不缠绕在他身上黑雾状咒力却并不见少。 不, 准确地说, 原来的咒力在进行消耗修复伤口的同时, 又有新的咒力填补上来。因为速度实在是太快,所以才给人一种咒力不见减少错觉。 “这是……”夏油杰看向与谢野所在之处,面『露』惊讶,“远距离的反转术式?” “啪嗒、啪嗒……” 殷红血『液』如同断了线的串珠般,一颗接一颗地坠落在地, 溅在汇成一滩的血泊中,开出一朵朵血花。 与谢野闭着眼睛, 口鼻不停地往外溢血, 看起来有些凄惨。 不通六眼, 五条悟可以清晰地看到与谢野身上咒力流动和运转, 能够看到他身上咒力虽然在暴涨,可同时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流逝着,速度几乎持平。 体内载的咒力在与谢野逐渐熟练反转术式运作下, 从一开始暴力破坏转为了如今温和治疗。迸裂皮肉受到挤压内脏与骨骼得到了修复,想来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将那庞大的咒力消化梳理完毕了。 情况明显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五条悟嘴角微微上扬,下巴蹭蹭与谢野的头发,问:“行吗?” 与谢野点点头,抹了一把已经止住血嘴鼻,血『色』擦去,说:“放我下来吧。” “嗯。” 五条悟应声将拦腰抱在怀里与谢野放了下来。 与谢野和十年前自己交换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因而脚上并未穿鞋袜,是赤着脚。 不他并没有踩在满是碎石灰尘血迹,冰冷又脏兮兮的地面,而是踩在一层薄薄“无限”上。 “人还不少。”与谢野环视四周,大致情况收入眼底。 “确实挺热闹。”五条悟空出来的那只手揣进裤兜,语气轻松地如此说。 与谢野并未去管距离他们最近果戈里蒙哥马利,视线扫过得不可开交的两个立原,在远处几名熟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主要是伏黑惠,因为他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是在他爸伏黑甚尔同在现场的情况下。 不此刻也不是细究的时候,上下量一眼,确认崽子没事后,与谢野便与看来的大仓烨子对上视线。 “那这边就交给你了?”与谢野头不回地对五条悟说。 “放心啦。”五条悟摆摆手,蹲下身,咬破手指在地上涂涂画画起来。 与谢野能察觉到自己身上消耗咒力,大多涌去了同一个方向。如果他估『摸』的没错,那地方应该是军部。 虽说,当前状况他并不是很清楚,不,他只需要清楚一点就已足够。 “要赶赴战场了。” 说完,与谢野冲大仓烨子了个手势——特殊作战部队内部专用。而他现在打这个手势,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回”字。 作为经常与猎犬 第84章 第八十四篇日记交代。 一起出任务的医生,像这样的暗号手势他当然也会。 大仓烨子见他意识清醒,甚至还能熟练地打他们内部的暗号,顿时精神一振。这样看来,太宰治没有骗她,与谢野身上咒力问题果然是可以得到解决的。 不再多想,大仓烨子抬脚往与谢野所在的方向跑了去。 这时,五条悟用血『液』绘制的符文已经完成大半,隐隐有闭合成圆趋势。 熊猫和狗卷棘看到后,立马认出来,这就是之前五条悟用来转移他们的传送阵。 “咦?”熊猫有些疑『惑』,“五条老师要把与谢野医生送到哪里去?” 家入硝子倒是隐约猜到了点什么,说:“应该是需要他战场吧。” 几乎是在大仓烨子踏进传送阵的同时,五条悟落下了最后一个承载了他咒力血『色』符文。 起身程中,五条悟咬破的手指在反转术式作用下飞快地愈合。 抬手一把按住与谢野的脑袋,五条悟低下头,在对方额上轻轻一嗑。那双通透的蓝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与谢野,像在注视他灵魂。 “不用我交代什么吧?” “‘不会死不代表不会输’。”与谢野沉静地看着他,语气肯定地说,“会赢的。” 五条悟失笑,手抽回来之前,往与谢野脑门上弹了下。不疼,只是亲昵,不嘴上却抱怨说:“晶子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与谢野睨了他一眼,说:“这种时候你是正经点吧。” “哦!”五条悟恍然,做出了自己对这话解读,“是,情趣这种东西还是放在床……” “闭嘴。”与谢野黑着一张脸,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捂住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的五条悟。 与谢野的突然袭击,五条悟不是躲不开。 不这其实算是一种“情趣”嘛,所以他就没躲。“唔唔”几声,根本说不出话,于是五条悟便安分了,了几个手势示意他自己放开——就好像他挣脱不了与谢野的束缚一样。 “……” 第一次近距离目睹两人做出亲密举动,大仓烨子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眼不见为净,她干脆移开视线去盯不知在搞什么小动作果戈里蒙哥马利。 离得远众人,虽说听不到与谢野和五条悟在说什么,但光看两人之间的互动,足以说明他们的关系很不错了——这是除了乙骨忧太之外,高专一年级其他三人的共同想法。 只是三人此刻还没想到别的地方去。因为他们实在想象不出五条悟会人谈恋爱的情况,而且对象是和一名男『性』。 他们只当与谢野是五条悟好朋友,可以随意开玩笑那种幼驯染——就比如那张被某人保存至今女装照片。 “所以这两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啊。”熊猫感叹道。 “鲑鱼鲑鱼。”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是啊,好到能睡一张床朋、友。 与谢野和五条悟都没有在意旁人的视线。 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脑袋往旁边一侧,越五条悟肩膀,冲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立原招呼了一声:“立原哥,们该走了。” 无论是有理智的那个,是意识不剩多少那个,听到与谢野的呼喊,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动作,齐刷刷地朝他看了去。 五条悟单手『插』在兜里,稍微有些好奇地说:“原来你认得出来啊。” 第84章 第八十四篇日记交代。 与谢野指了一下自己眼睛脑袋:“们其实可以拥有相同视野。不对之前来说,信息共享是通做梦的形式来实现的。而立原哥的情况不太好,所以我虽然能感知到一些东西,但正有用的都比较零散。” “这样啊……”五条悟理解了。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忧太里香情况有些相似呢。” 对话间,两名立原一前一后来到了与谢野的面前。 “走吧。”与谢野『露』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虽弧度不大,但足够让人——或说咒灵——感受到他所释放的善意,“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十年前咒灵立原点点头。 而旁边,这个时代咒灵立原,依旧没什么神智,嘴里发出无意义低吼声。不当与谢野视线落在他身上,被他注视着时候,立原不知不觉地安静了下来。 立原下半身没有实体,只是一团黑雾状的咒力,尾端连接着与谢野脖子上蝴蝶吊坠。变成咒灵的他身体结实强壮,又是漂浮在半空中,因而比与谢野高出不少。 与谢野看着他需要仰头,想要抱住他更是得踮起脚。 他『摸』了『摸』陪伴自己十多年的咒灵立原,说:“抱歉,要让你多待一会儿。这件事结束后,们各凭本事决定对方去留吧。” 十年前咒灵立原沉默地在旁边看着。 十四岁与谢野还没能从常暗岛战争中走出来,所以在看到变成诅咒立原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罪”。他被这样的“罪”压得喘不气,根本不用立原找他“寻仇”,他自己就先走到了悬崖边缘。因为要“赎罪”,所以才说出了“一起下地狱”话来。 而二十四岁与谢野已经能轻松面对去,看着对自己“垂涎欲滴”,却凭借仅剩的意识与本能做着斗争咒灵立原,他说出了“各凭本事决定对方去留”话。他依旧将咒灵立原存在当做自己“罪”,他不会否定立原对他“复仇”,但他同样不会坐以待毙。 无论是直接暴力祓除立原,是说想办为他解除诅咒,让他成佛,又或说,让立原恢复神智,自行决定离开是留下……如今与谢野,绝不会用最简单却又是最消极办来逃避这个问题了。 长大了啊…… 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莫名生出了种奇妙父亲心态。 做好立原工作后,与谢野才看向五条悟:“开始吧。” “嘁!”酸溜溜某人盯着与谢野从立原脖子上收回来的胳膊,明显不高兴地撇了下嘴。他双手合拢,开始往传送阵中输入咒力。与此同时,他摆出一副丑恶的嘴脸,张口就说:“回去之后我要……” 他话没说完,就被与谢野给断了。 “好啊,回去再说。” “!”五条悟眼睛微睁,他以为与谢野会说“闭嘴”呢,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句。 他眼睛亮了亮,张嘴正想说什么,十年前立原突然挤到了与谢野身前,不由分说地用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五条悟视线。 立原背对着五条悟,严肃地对与谢野道:“你要跟他说什么,替你传达。就像侦探社那两个家伙提醒你,千万离变态远一点。” 五条悟:“……” 既然两个时间点的咒灵立原被允许出现在同一时空,那是不是说明,这个时代咒灵立原结成“束缚”,不会影响到十年前立原?如果是这样,那他应该可以揍这个家伙一顿的,对吧? 85、第85章 第八十五篇日记无惧风暴 第85章 第八十五篇日记无惧风暴。 军部。 “砰砰砰——” 数个燃烧着蓝『色』火焰的海螺从天而降, 炮弹似的砸向地面,在地面留下一个个足有半人高的深坑,掀起浓黑的硝烟与厚重的粉尘, 建筑破碎倒塌, 碎石伴着玻璃哗啦啦地往下坠落。惊呼和惨叫此起彼伏,现场一片混『乱』。 然而面临样高强度的轰炸,伤亡却比所有人预期中的小。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 哪怕被炸掉了半边身子,会被一种奇特的力量吊着命, 并对伤处进行治疗。虽然治疗过程需花一点时间,但是效果却是肉眼可见的。 被炸掉一整条小臂的年轻士兵躲在遮挡背后,亲眼看着自己的左手再生了出来。他用力抓握了两下, 手指依旧灵活如初, 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年轻士兵的脸上沾满了黑灰和血迹, 衣服也破了好几处,看起来狼狈无比,可那双眼睛却是熠熠生辉,像是燃烧着炽烈不熄的火焰。 时,他耳朵微, 听到了静。 他握紧枪,在心中默数几秒, 果断从遮挡后探出身体, “砰砰砰”数枪, 子弹全部落在空中的敌人身上, 精准击落了一个穿着白制服的密鲁菲奥雷成员。 一名蓝『色』长发的少女借助火焰高高漂浮在半空,将地面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伤亡其实是有的,不过除了倒霉地被埋在砾石下, 完全瞧不见身影的士兵外,就只有那没有被与谢野治疗过的人了——之所以能辨认出一点,是因为死去的人里,没有一个变成诅咒的。 不只蓝发少女注意到了,就连一幸存下来,脑筋转比较快的士兵也意识到了一点。 一名小队长更是根据一点进行了的战术安排,然后身先士卒地冲在了没被治疗过的同僚们前方。 现在样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铃兰两颊鼓起,看起来很不高兴:“什么嘛,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真是没完没了。” 么抱怨着,她伸出手,玛雷指环上的蓝『色』火焰“轰”地怒涨,被她送入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中。 “嗖”地一,匣子被打开,数个巨大的海螺出现在她身边,周围燃烧着蓝『色』的火焰。 “我就不信了,”铃兰伸手一指,对准了下方士兵密集的地方,“我去死!” 话音刚落,漂浮在她身边的海螺高速旋转着,径直朝地上砸去! 几乎就在海螺落地的瞬间,两黑影“嗖”地一,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咦?” 铃兰眨了下眼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当她准备细看时,海螺爆炸掀起的烟尘却将那附近掩盖结实,令人无法看清其中面目。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去探究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一黑影如离弦之箭般刺破硝烟与灰尘,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形貌,携裹着雷霆万钧之势朝她扑来,照面就是一拳! “啊!” 大意的铃兰无意识地惊叫一,匆匆往旁边闪躲,可依旧被拳头带起的劲风削掉了几缕长发。 看着晃晃悠悠往下飘落的碎发,铃兰双目怒睁,咬牙切齿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幼女——来者正是军警特殊作战部队猎犬的副队长,大仓烨子。 没完。 像是算好了一样,一击不成,大仓烨子竟凭借优秀的身体能力,硬生生在半空中改变姿势,拧腰扫腿,一个回旋踢正正落在铃兰闪躲的路径上。 “嘭!” 铃兰被一脚踹倒飞出去,几乎只能看见转瞬即逝的残影。她重重地砸进一地碎石中,好半晌没有静传出。 大仓烨子在落下时调整了姿势,稳稳地站在变成半个废墟的办楼顶部,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一切。 借高度优势,不光她将地面的情况看一清二楚,也让正与密鲁菲奥雷苦斗的军方人员看到了她。 那身代表着军警最强作战部队的制服,有那标志『性』的幼女体型,令在场的士兵们瞬间就识别出了她的身份。 “是烨子小姐!” 士兵们精神一振。 紧接着,他们想到了之前和大仓烨子一同离开军部的某个人…… 士兵们看向了灰尘散开的地方,一高挑清瘦的身影愈渐清晰。 “什么人?!” 有刚大仓烨子骤然暴起踹飞铃兰那一出,密鲁菲奥雷的成员有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时刻警惕着那黑影可能发起的攻击。 “什么人?” 不灰尘完全散开,里面传来了令士兵们 第85章 第八十五篇日记无惧风暴。 感到安心的音。 “我叫与谢野晶子,是一名医生。”赤『裸』的双脚踩在粗粝的地面,与谢野漫步走出,行间带起的气流扰『乱』了周围的灰尘,逐渐『露』出本人面貌。 “什么?!” 密鲁菲奥雷的成员们大吃一惊,医生怎么会在里?! 死去后本该化作咒灵大肆破坏的士兵没有死去,反而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次次地从地上爬起来。倒是那没有被与谢野诅咒过的士兵闷不响地死去了。 可如今,与谢野出现在了战场上,意味着…… “有我在的战场,不会有任何一人死亡。” 话语间,异能力发,自他身上飞出大量『色』彩斑斓的蝴蝶,如同被劲风卷起的繁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了那并未被自己治疗过的重伤员身上,眨眼就将他们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 垂在衣领外的两枚蝴蝶吊坠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 与谢野走到士兵们的前方,站定后看向空中惊疑不定的密鲁菲奥雷成员,嘴角微扬,说完最后一句。 “除了我的敌人。” “……” 密鲁菲奥雷的成员们哑然无,深觉棘手。 立于半空,明明对方是仰视他们的,可不知为何,他们竟从与谢野眼中读出了睥睨之感,好像被俯视的对象反过来了一样。 “士兵们!” 个时候,建筑高处传来大仓烨子的大喝。 “我听着——” 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作,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去。一时间,边的战场几乎只能听到她的音。 身材娇小,体内蕴藏的力量却绝对不容小觑的幼女表情肃穆,字字铿锵。 “我们的身后,是朝夕相处的同伴!是手无寸铁的民众!是宁静平和的家园! “守住他们,不让敌人越雷池半步,是我们作为军人的责任与务! “而我们的面前,是妄图染指一切的敌人!告诉我!你们应该怎么做?!” 士兵们不假思索地震:“杀了他们!!!” 因战力天平一度倾斜而灰败的气势再度被点燃。 灰头土脸跌在废墟中的士兵从地上一跃而起;打空子弹的士兵抽出军用短匕摆开架势;重伤被藏在掩护后面的士兵走上前,再次与同伴并肩而行…… “说的好……” 话音尚未落下,一颗巨大的海螺突然朝大仓烨子砸了过来! 以大仓烨子的速度,她其实是能够闪开的。 但她不能躲,因为她一旦避开,首当其冲的就是与谢野和她的部下们。 有与谢野在,次攻击绝不会造成什么人员伤亡,可刚刚打起来的士气肯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所以一击…… 她绝对接下来! 海螺的目标实在是太大,让人想注意不到难。又见大仓烨子站在原地没有躲闪的意思,一名士兵忍不住惊呼:“烨子小姐!” 之前就吃过海螺爆炸的亏——变成废墟的现场基本上就是被玩意儿砸出来的。因而哪怕知自家猎犬副队长的本事,士兵们依旧忍不住提起了一颗心。 大仓烨子冷笑一:“慌慌张张什么?胆儿比鸡仔小的兔崽子,回头我滚去炮兵营当一个月的靶子!反正有医生看着,出不了事!” 闻言,与谢野眉『毛』一扬,意味深长地朝刚出的士兵看了过来。 那士兵脸『色』发绿,看起来简直恨不穿越时间回到过去缝上自己的嘴。周围的同伴不约而同地投来了写作“同情”读作“幸灾乐祸”的目光。 略过个小『插』曲,焦点重回大仓烨子那边。 原本身材娇小的幼女周身窜起银蛇般的电流,身体迅速抽条。军帽被扑面而来的劲风吹飞,长发凌『乱』狂舞,恢复为成年人体型的大仓烨子站在风中却纹丝不。 她弓步降低重心,戴着白手套的双掌短暂地舒展后又攥紧,毫无畏惧地正面接下了一击! “轰!” 大仓烨子和海螺激烈地碰撞到一块儿,巨大的冲击力卷起四周的气流,劲风呼啸着吹飞了周围的碎石残渣。 不堪重负的地板“咔嚓”一碎裂、下陷,蜘蛛网一样的裂纹或深或浅、或长或短地朝四面八方蔓延出去。 猎犬的定制军服,包括配套的白手套是特殊材质制作的,轻易损伤不了。如今却是刚刚挨上那蓝『色』的火焰,手套便发黄发黑,冒出白烟,竟像被强酸腐蚀了一样。 很快,她的皮肉也受到了蓝『色』火焰的腐蚀,火辣辣的灼烧感自拳头、手腕、小臂往上 第85章 第八十五篇日记无惧风暴。 蔓延,很快便看到了森森白骨。 尽管如此,大仓烨子依旧面不改『色』,别说是脱手卸力,她甚至就连眉『毛』没有一下。稳住下盘,腰部带上身,大臂发力—— “轰!” 爆炸冲击波往四周扩散,卷起灰尘,硝烟四散。 目睹了一切的众人抬手挡在额前,哪怕眼睛被风沙吹只能眯起一条缝,他们也依旧紧张地观望着。 很快,身材姣好的女『性』轻盈地从爆炸中心跳出,三两步跃到地面,稳稳地站在先于与谢野半个身位的地方,以一己之躯挡在所有人身前。 血肉模糊的双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着,很快便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不见丝毫伤疤。 她双手抱在胸前,睨着表情狰狞的铃兰,对身后的士兵们下达了命令。 “一个别放过!” “噢!!!” 士兵们激的呼喊响彻天际。 边的静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白兰坐在破破烂烂的会议大楼天台边缘,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气势高涨的士兵们。 会议大楼位于整个军部的中央,因为有幻术师狼毒帮忙遮掩,所以待在如此显眼的位置白兰没被人发现,从头到尾在优哉游哉地旁观看戏。 看着戏,他冲站在他旁边的男人夸赞:“你的部下也不错嘛~” “……” 没到对方的回应,白兰也不以为意。 “不过呢,想将他们打入尘埃,有的是办法。” 他看着被士兵们围拢在中间的与谢野,『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拿出电话,呼叫了藏在暗处的某名部下。 “雏菊,来比比看你们谁先把对方杀死吧~” 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忽地自心间腾起,与谢野倏地转身,一枚飞针自洞开的空间中钻出,朝与谢野脖子上刺来。 脖颈间的蝴蝶吊坠里涌出大量黑雾,笼罩在与谢野身前,瞬间将那枚飞针吞噬殆尽。 两个立原自黑雾中现出身形,面『色』不善地盯着钻出半个身子的果戈里。 “哎呀呀,看来老办法是不行了啊。”果戈里丢掉手中的一次『性』麻醉枪,赶在十年前立原扑上来前,如来时一般凭空消失了。 一人两咒灵的注意力集中在果戈里身上时,突然,与谢野脑后传来一劲风。 形貌有怪异的刀疤脸男子以极快地速度朝与谢野扑来,眼看他的拳头就击中与谢野的脑袋,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 与谢野以极小的幅度侧过身,看似巧合地躲开了一拳。不过很快,刀疤脸男子就知并不是巧合。 因为与谢野反过来扣住了他的手腕和胳膊,接着就是一记利落的擒拿,肩膀往前一送,十分暴力地将他的脑袋撞在了地上,甚至磕碎了地板,溅起的碎石擦着他的眼角划过,留下一血痕。 紧接着,与谢野的膝盖死死地杵着他后颈,丝毫不他喘息的机会。 雏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已经被制在了地上。他被一记重击磕头晕眼花,额上淌血,『迷』『迷』糊糊地说:“你不是医生吗?” 与谢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上半张脸笼罩着浓重的阴翳,咧出的笑容格外残暴:“谁告诉你医生不能武的?” 奇怪…… 雏菊一阵『迷』『惑』,白兰大人不是说过…… 他的思路被与谢野开打断。 “有个家伙么对我说过。” 【拥有“请君勿死”的你,上了战场毫无疑问会成为敌人的首目标。为了不让战场上的士兵们分心,也为了及时予他们支援,你首先需保证的就是自己的生存。】 【所以你么待在安全稳定的大后方,接受他人的保护;么……】 “将自己打造成一柄无坚不摧的尖刀,和理念相同的伙伴一同走上战场,无惧风暴。” “……哇。”白兰忍不住发出感慨,继而问旁边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福地樱痴,“他本事,应该不用待在大后方吧?” 福地樱痴扯扯嘴角,嘲讽地说:“战场是什么地方?风云难料。『政府』高层担心他有个三长两短,凭白丢了张底牌。” 哦,倒是不出意外。 白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不过…… “可真是出人意料啊。” 个时空的与谢野的的确确了他许多惊喜。想一想,对方与其他时空的与谢野相比,唯一不同的就是…… “原来谈恋爱能变强的吗?” 86、第86章 第八十六篇日记敌手还是帮手…… 第86章 第八十六篇日记敌手还是帮手。…… 与谢野将脖子不自然弯曲的雏菊丢到一边, 刚起身准备去支援其他士兵,却在转头时发现了让他感到惊讶的事情。 “咦?” 到地的雏菊身骤然腾起灿烂的金『色』火焰。接着,他的脖子在火焰的作用下快速治愈, 人一翻身就从地爬了起来, 狠厉地朝与谢野踢出一脚。 与谢野及时应,单臂侧挡。 两相撞击,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与谢野眉头一跳, 感觉胳膊好像被坚硬的金属击中了一样,一阵阵发麻。不这记踢腿他到底还是接下来了, 随后,他五指成爪,试图反手扣住雏菊的脚腕。 之前吃亏, 方这次的反应相当快, 几个后翻和与谢野拉了距离。 “……” 与谢野了一眼仍有麻意的手臂, 微微眯起眼睛,提了敌人的警惕。 眼前这男人瞧着瘦弱矮小,可身体素质却远超常人。的不提,单这一击给他的感觉,甚至超了常给他当陪练的立原道造。 立原道造要执行卧底任务, 未免展现出强的身体能力暴『露』身份,因而只接受了少量的异能改造手术。尽管如此, 他的身体素质也远比一般人要强——能从各地部队中脱颖而出成为猎犬的最后一员, 本就足以证明他的本事。 可想而知, 这个矮个子刀疤男有多棘手。 而且, 最令人感到怪异的,还是那金『色』火焰。 竟然能将人复活吗…… 与谢野能够肯定,自己刚才拧断了他的脖子。换做旁人早就已死去, 哪还能像他一般,起身还能踢出让与谢野感到手臂发麻的迅猛一击? 异能力?还是,那火焰有古怪? 因为和彭格列有些交情,所以与谢野多少知道一些东。意大利的黑手党拥有一种名为“死气之焰”的力量——多源自血脉,不也有非黑手党出身的人拥有这样的力量,这一点倒是和咒术界有些类似。 死气之炎有着七种不同的属『性』,每种属『性』的火焰不光颜『色』不一样,能力也各不相同。 面前这个男子拥有的金『色』火焰,代表的就是晴属『性』,特质是“活『性』”,能以极快的速度活化细胞,从而行肉体强化或者快速治疗。 可据与谢野所知,晴属『性』的死气之炎,应该达不到让人死而复活的程度才……还是,这是那所谓的玛雷指环带来的增幅? 这么想着,与谢野视线下撇,不着痕迹地了一眼方手戴着的戒指。 “啊……”雏菊好似遗憾地叹息一声,颇具讽刺意味地,“果然还是死不掉啊……” “就这么想死?”与谢野冷笑一声,活动两下胳膊,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立原伸出手,“那我来成全你吧。” 浓稠粘腻的黑影自他身后升起,如同流水,“哗啦”一声,一造型奇特的短刃鱼跃而出,刀柄正正好来到与谢野手边,抬手就能握住。 “没关系吗?”递刀,十年前的立原跟送孩子学的老父亲似的,忍不住地担心,“你还要兼顾治疗,要不让我来吞了他?” “不用。”与谢野冷静地拒绝,“基地里还留有不少诅咒,都是之前死去的士兵转化的。这个时代的立原哥会去处理那些,哥就去盯那个空系的异能力者,那家伙才是最大的威胁。” 十年前的立原到底比另一个自己多了几分理『性』,思路清晰,能行缜密的思考,所以让他来付神出鬼没的果戈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另一个立原,他只需要遵从自己的本能,将在军部肆虐的诅咒全部吞噬掉就可以了。 至于分心治疗,虽有些烧脑子,但有反转术式在,与谢野只要保证大脑时刻鲜活就足够了——这招还是向五条悟学来的。 闻言,十年前的立原点点头,最后叮嘱了一句:“小心。” “好。” 与谢野手腕一转,将短刃反握于掌中,横在身前,摆架势。 价值五亿的特级咒具天逆鉾,可以强行解除能力者发动的能力,曾破重力防御捅横滨武力天花板中原中也的胸口,破下限术式扎咒术界武力天花板五条悟的脖子,如今到了与谢野手里…… “你大卸八块,我就不信你还能活!” 完,与谢野便手执短刃,朝雏菊所在的方向攻了去。 这边的战场有了大仓烨子和与谢野的加入,局势不再一面倒。不密鲁菲奥雷的战力确实不俗,尤其是持有玛雷指环的铃兰和雏菊二人。 “算来算去,还是在晶子这里出了差错。”谁能想到,与谢野能这么快掌握反转术式,将原本的诅咒转化成治疗呢?这样一来,他们搅『乱』东京和动摇层的计划虽不至于功亏一篑,但效果算是打 第86章 第八十六篇日记敌手还是帮手。…… 了个折。 “嘛,反正这边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胜负来的。”白兰支起胳膊托着下巴,转而问起了的,“怎么样,那边的行动还算顺利吗?” “还没得到消息。”福地樱痴拿出手机了一眼,微微皱了下眉。他们在东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基本将官方层的注意力都吸引了来,怎么横滨那边还是没消息传来? 正着,一个电话打到了福地樱痴手机。 他沉声接下电话:“喂?是我。” “……你么?希格玛获取情报失败了?” 福地樱痴眉头打结,脸『色』阴沉比。 “咦?”听到了有趣的东,白兰的兴致一下就来了。 面简单了几句,福地樱痴挂掉电话,眼神阴鸷地向一副热闹模样的白兰:“你没搞么小动作吧?” 这话时,他已将手搭在了刀柄,似乎只要白兰的回答有哪里不,他就能拔刀出鞘劈了方。 “诶?你是指么?”直面福地樱痴的敌意,白兰依旧不慌不忙,甚至一脸辜地着他,摊了摊手,“我来东京之前可是专和你打了招呼的,而且我也没去横滨呀?再者,改造人事件发生前,我就已让家族里的人从横滨撤离了,你觉得我能搞么小动作?” “……”福地樱痴眯着眼睛,怀疑地打量了白兰一会儿,似乎想从他脸找出是否有谎的痕迹。 “你的心思,以为我不清楚。” 这次的合作,大家不各取所需。 福地樱痴想毁掉『政府』的权威,清理掉在、只是一个错误的念头就能掀起数战争的执政者们。若要达成他心中所想,只是颠覆一个国家的政权还不够,为此,他需要“书”来帮忙。 而白兰,同样“书”有所企图。 不,他更多的是出于“书”的好奇——如果弄明白“书”的诞生原理,那他是不是能利用“七的三次方”制作出数本“书”,或者等级在这之的,更加不可思议的东来? 只不,“书”并非那么容易就能到手的。 它的能力太特殊且强大,未免被有心之人利用造成难以扼制的灾难,官方它的保护非常严密,只有寥寥几人才能靠近它所在的地方。 尽管福地樱痴知道“书”就藏在异能特务科最深处的某个房里,但那里有着某种特殊结界的保护,每一个小时,通往房的就会发生变化——这是从咒术专那边受到的启发,而这个结界也有专方面人士参与研制。 此外,就算知道了正确的,想要入房,还需要能够打的密钥。而这密钥,就被掌握在异能特务科的最长官手中。 所以现阶段福地樱痴和白兰他们不得不展合作。至少,要先将“书”从异能特务科带出来才行。 至于“书”最后是各自分得一半,还是被某一方独占,那是之后再考虑的问题了,总归各凭本事。 天人五衰的成员之一希格玛,异能力是通肢体接触,交换双方最想获得的某项情报。 本来按照原计划,希格玛需要从异能特务科长官种田山头火那儿,获得打“书”所在的房的密钥。然后在监控之下,用小刀刺死或刺伤种田山头火,使其法行动即可,为之后推黑锅给侦探社做准备。 接着,由手持密钥,能够自由穿梭空的果戈里将“书”从异能特务科完整地带出来。 而福地樱痴的作用,除了盯住东京的大局外,最主要的就是好白兰了——毕竟这也是个书虎视眈眈的家伙,并且实力不俗,威胁巨大。 被福地樱痴怀疑的目光下打量着,白兰表现得没有丝毫破绽,笑嘻嘻地:“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没有向横滨那边的家伙透『露』一个字哦!” 真正透『露』出这些消息的,明明就是卧底在他们密鲁菲奥雷的六道骸啊,这关他么事呢?他不是跟“属下”聊天的时候“不小心”漏嘴了而已。 见福地樱痴脸的表情没有丝毫松缓,白兰叹了口气补充道:“你,通往‘书’之所在的正确的,还是我从那名诅咒师那儿知道后告诉你们的呢,否则你们也只能拿到种田山头火手的那张书页不是吗?” 【他在谎。】这是费奥多尔得知白兰的法后,第一时福地樱痴的话,【那家伙肯定从平行时空那儿得到了正确的和密钥,他随时都能入“书”所在的房,可出于某种目的,他选择让我们来打前锋。】 【不没关系,反正我们也需要利用种田山头火,让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乱』起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所以他做了么,只要他没有将“书”带出横滨,那么您好他就行了。】 “……”回忆到这儿,福地樱痴沉默着,将搭在刀柄的手收了起来。只是,他依旧表现得放不下戒心的模样。 白兰并不介意,反正他的目的即将达成 第86章 第八十六篇日记敌手还是帮手。…… ,随时都能和这群家伙拆伙。 不…… “话回来,”白兰好奇地问,“希格玛失败的意思,至少是他并没有袭击成功吧?这个时……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一个忙着处理内『乱』,一个忙着逮‘老鼠’,那么到底是谁『插』手了?” 一提到这儿,福地樱痴的表情就有些难,咬牙切齿地:“还能是谁?那个不驯的臭小子!” “……诶?”白兰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不是让他去刺杀森鸥外,趁机搅『乱』港口黑手党内部,给横滨制造出更大混『乱』来吗?怎么他反来背刺了你这个老大一刀?” 同一时,被两人提及的立原道造,此刻正扛着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夺命狂奔,身后是一大串穿着黑衣制服的港口黑手党——他曾的同僚。 机枪在身后“哒哒哒”地扫『射』着,好在立原道造的异能力是『操』纵金属,子弹速袭来,却在他的异能力影响下来了个急刹,齐刷刷停在了距离他身体不到两三厘米的地方,叮叮当当坠落在地,没有一颗能击中他的。 种田山头火被颠得头晕眼花,刚想口却猝不及防咬了舌头,疼得他“嘶嘶”直抽冷气,一时竟有些生可恋。 扛着人逃命的同时,立原道造还冲电话面咆哮:“太宰治我信你个鬼!‘共噬’解除了也没见你搞定森鸥外啊!那群家伙一直追在我屁股后面,这让我怎么赶到我哥那边去!” 听筒面传来某人略显欠揍的声音:“诶?原来你私底下是这么称呼晶子的啊~” 立原道造一口气更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差点将自己憋死。 他面红耳赤地怒吼:“你听错了!听错了!是医生!医生!” “是是~”太宰治不怎么走心地敷衍两句,继而笑嘻嘻地,“急啊,去得早不如去得巧嘛,不定你能见到三个哥哦~” “哈???我可去你的!满口胡言的家伙,哥……医生得,像你这样的家伙,十句话随便听听半句就够了!”着,立原道造飞身越一辆私家车的车顶,踩着车篷跳到了马路另一边,与身后的追击者们拉了距离。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旁边的巷子里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人数还不少,甚至某个脚步声他还十分熟悉…… 立原道造转身就跑。 不出所料,下一秒,领着黑蜥蜴部队的樋口一叶从巷口跃出,到立原道造便举起枪:“叛徒!哪里跑?!” 立原道造深感牙疼,怒道:“有时在这里胡话,你不如给我想想办法处理身后的追击者啊!” “急。算算时,我叫去的帮手也快到了,嗯……” 太宰治的话被中气十足的怒喝声截断。 “立原你这个小兔崽子!!!” 挟裹着雷霆万钧之势的黑影从天而降,立原道造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感头皮发麻,反应极快地往后一跳,堪堪跃出方的攻击范围。 “轰!” 犹如陨石坠地,巨大的冲击令地面剧烈地颤抖着,坚硬的石板路碎裂下陷,砸了个足有半人的深坑。 这一下要是挨在身,骨头怕是都碎成渣了。 立原道造和种田山头火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烟尘渐渐散去,戴着帽子的港口黑手党干部伸出手指,冲扭头就准备跑的立原道造点了点,狞笑着:“敢跑的话,我就追到东京去砸了你们军方本部!” “这就是你找的帮手?!”立原道造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冲电话面的太宰治咆哮,“我不被他打死都算好了!” “真的是帮手啦,你听我……” 太宰治一阵嘀嘀咕咕,立原道造听得表情微微扭曲,惊疑不定地:“你确定管用?” “当然啦当然啦,你就照我的去做吧~” 立原道造半信半疑,试探着中原中也出了太宰治告诉他的话:“中也先生,你还记得之前有一次和与谢野医生在酒吧偶遇,你们一起喝酒的事情吗?” “昂?”中原中也愣了下,不知道为么立原道造突然提起这件事,“怎么?” “其实那天太宰先生也在现场。他,他还用相机记录下了你们友好交流的照片,所以你多少给他个面子……” “轰隆隆——” 中原中也周围的地面骤然往下塌陷,只剩他站的地方没受到波及。气流激『荡』,卷起尘埃,模糊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重力使身笼罩着一层危险的红光,整张脸都掩盖在厚厚的阴影之下,得人不寒而栗。 “啊,你刚才么来着?” “……” 到他这样的反应,立原道造哪还意识不到不劲?此时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太宰治你害我!!! 第87章 第八十七篇日记理念 说到和与谢野在酒吧偶遇那次, 中原中也其实只有一半的记忆。后面他喝大了,连自己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还是酒醒后部下告诉他的。 简单来说, 事情是这样。 下班后和部下在酒吧放松的中原中也偶遇了与谢野。幼时有过交集的双方, 如今立场相悖,初时碰面还有尴尬。不过在与谢野拎着酒瓶上了港口黑手党那边的桌子后,多余的顾虑便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中原中也是万万没想到, 与谢野竟然一个人喝翻了他和他率领的小队,最后还将耍酒疯砸店子的他打晕, 一脚踹进了部下的车里——醒来后,中原中也的确在自己的裤子发现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灰脚印。 部下在说这的时候吞吞吐吐,生怕他听了后发火, 不难想象时是个什么场面。 现在立原道造告诉他, 时他的死对头太宰治也在现场, 还拍下了他们“友好交流”的照片…… 那算得是什么“友好交流”?啊?侦探社的医生凭一己之力干翻了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及其部下?还是说,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喝醉后撒酒疯把酒吧给砸了,好在侦探社的医生挺身出,将人打晕了一屁股踹车里? 太宰治若是在现场,肯定都能笑跌到吧台底下打滚吧?只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 中原中也的拳头就硬起来了。 本来他都快忘了这事,立原道造这兔崽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不过, 就算他表现得再如何愤怒, 他也不可能把这家伙给锤成饼饼的——至少现在还不能。 至于原因, 那还得从“共噬”解除后说起。 从广津柳浪那儿得知森鸥外醒来的消息后, 中原中也就和自家首领联系上了。 森鸥外醒来便从尾崎红叶那儿了解了下的情况,接着雷厉风行地处理起港口黑手党内部的事务来。 接到中原中也的电话时,他正着手安排抓捕a先生的事情——这家伙见势不妙, 毫不犹豫地指使部下殿后,他自己则头也不回地跑了。 内『乱』尚未结束,中原中也本来是想直接赶回去的,哪料森鸥外却对他说:“别急,这边有我和红叶君就足够了。关于立原,太宰君有什么表示吗?” “……”闻言,中原中也顿了下,还是如实把太宰治说过的话告诉了他,“太宰不知道将立原那混蛋藏哪儿去了,还大言不惭地说是在替您保住他,声称这是您欠某个人的。” “唔……是吗?”森鸥外若有所思,“来那边的事情还没完啊……” “?” 森鸥外的回答让中原中也感到了疑『惑』和许微妙。 难道……太宰治说的都是真的? 现在想想,之前a先生在港口黑手党放出来的消息中提到过,森鸥外出身军队,甚至还是军官级别的。 在这种前提下,森鸥外会认识立原或者说与立原有关的人,并非不可能的事,人情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欠下的。 可这事太宰治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与谢野告诉他的?毕竟后者与军方的关系一直都挺密切…… 中原中也发散的思维被森鸥外打断。 “这样,中也君。”思索完毕,森鸥外语气一如往常地对自家干部下达命令,“那你就替我去见见太宰君口中的‘某个人’吧。” “啊?”中原中也愣了下。 太宰治不是说,这事是他们首领的黑历史吗? 可听森鸥外的意思,这事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触碰的东西啊?难道太宰治那家伙真假夹杂,又把他糊弄过去了? 想一想,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不,应该说这就是太宰治那家伙最擅长的了吧?! 中原中也脸『色』不太好,但他也没忘接下首领的吩咐。 “如果那边有什么小忙,中也君着顺便帮一把也行。” “我明白了,首领。”结束与森鸥外的通讯后,中原中也一个电话打给了太宰治。 后者像是早有预料般,电话接通后张口就对中原中也说:“你要见的人现在在军部哦,让立原带你过去吧。” 中原中也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对方安排得明明白白。 “对了,中也,”太宰治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不可以把立原杀掉哦,他哥会生的。” 中原中也顿时翻了个白眼,想说那是谁啊我又不认识。 “他哥就是你说的,首领的熟人?”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也是中也的熟人啊。” “哈?” 中原中也皱起眉,还想再问,可太宰治却不打算说下去了。 “好了,我这边也到了关键的收尾阶段,要是让老鼠跑掉就不好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 “……我知道了。” 不光是森鸥外,连自己都认识的军方熟人,会是谁呢? 中原中也在脑中搜索了下符合这个要求的人名,立马想到某种可能,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该不会……是与谢野吧? “嘭!” 重物落地扬起厚厚的粉尘,瞬间模糊了周围的景象。 不过这种程度的视线阻碍,并没有影响到激战中的二人。 与谢野反握刀柄,从高处一跃下,锐利的刀尖冲着雏菊的头部落点狠狠地刺了下去! 然而雏菊的反应也不慢,双手后撑,直接两个后翻躲开了与谢野的攻击,并与他拉开了距离。 与谢野顺势收刀,屈膝半跪,稳稳落地。短刃在掌中转了半圈,他正握刀柄,腿部发力撵了去,速度极快,身姿矫健如捕猎中的黑豹。 “唰”地一刀,与谢野砍中雏菊的左臂。 血『液』横飞,长满了绿『色』鳞片的胳膊在半空中打了个璇儿,“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嗯?”与谢野看着那条手臂,以及身明显带着动物特征的雏菊,忍不住皱了下眉,“竟然进行了身体改造吗……” 与谢野那一刀,本该命中雏菊脖子的。 可就在刚刚,雏菊点燃火焰,拉开衣领,『露』出一个镶嵌在自己胸口的匣子。火焰被他送匣子中,好像一键启动了某个开关,他的周身骤然迸发出强大的金『色』火焰,绿『色』的鳞片渐渐爬上四肢和腰腹,手脚都变得不似人形。金『色』的火焰从他的两肩喷薄出,就像密鲁菲奥雷成员们脚下踩着的火焰推器一样,将雏菊带入空中,使其能够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地面的与谢野。 “……” 这个高度的话,可以够到。 做出判断后,与谢野一个快速助跑,准备拿建筑物废墟做跳板,跃入空中将雏菊的脑袋砍下来。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刚才掉在地上的雏菊的手臂,竟然在金『色』火焰的作用下活了过来,像橡胶一样不断伸长,猛地抓住与谢野的脚踝。 “!” 发生异变的长手臂以惊人的速度缠了与谢野的身体,不停收紧,如牢固的铁链般将他束缚了起来。 与谢野不慌不忙,转动手腕,正打算用天逆鉾将捆住自己的手臂给斩断。 然而这个时候,他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了一缕靛青『色』的雾气。一只戴着白手套的大掌猝不及防从身后探出,绕过脖颈,死死地将与谢野的嘴巴捂住。 几乎就在同时,他手中的天逆鉾被人单手卸掉,落到对方手中。 “?!” 与谢野的瞳孔倏地缩紧,心脏狂跳。 这家伙……什么时候靠近的?! 且,不光是他,就连周围的士兵 他想到刚才余光瞥到的那缕靛青『色』雾气,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是幻术!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更加令他感到震惊的声音。 “那我就先带他走了?” 与谢野瞪大了眼睛,想要回头去捂着自己嘴巴的人,可上半身和脑袋都被固定得牢牢的,根本没办法动弹。 “好嘞~” 白兰笑嘻嘻地从制住与谢野的人手中接过天逆鉾,接着摘下与谢野脖子的两条项链,一并交给了跟在他身边的家伙。 “狼毒,这边就交给你啦。” 狼毒点点头,黑斗篷下溢出更多的靛青『色』雾气,缠绕在他的身上,眨眼就变成了与谢野的模样。 他将项链戴在脖子,手持天逆鉾,和伴雏菊有来有往地打了起来。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白兰伸出手,在额前打了个凉棚,作远眺状。 忙着吞噬诅咒的立原、被果戈里牵制住的十年前立原、和铃兰打得难舍难分的大仓烨子,一个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白兰满意地点点头,忽地凑近与谢野,笑嘻嘻地说:“应该还没正式打过招呼吧?你好呀,这个时空的晶子~我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首领白兰,期待你到意大利做客哦。” 与谢野的注意力明显不在他身上。 真的?还是说假的? 幻术吗?也不是不可能…… 见他一个劲地想要回头看,白兰脸上『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说:“我可以你保证,这个人可不是幻术哦。你说对吧,福地队长?” “啰里啰嗦。”福地樱痴一记手刀将与谢野劈晕,将人扛在肩上,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事实,与谢野并没有昏过去太久。 刀风袭来时,他及时用咒力护住了后颈,挨得并不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离开军部,是被转移到了一个废弃打靶场上。 这里除了他们外就没别人了,四周非常安静,夜风吹拂周围草木发出簌簌声响,能听得一清二楚。 “哦?醒过来了?” 福地樱痴倒没觉得意外,他原本也没打算将与谢野带到太远的地方。毕竟,他还得着东京这边的摊子。时间有限,他还想和与谢野谈谈,早点醒过来自然是好的。 他将与谢野放下来,随手扔到了杂草茂盛的地上,自己则走了两步,在一个黑乎乎的长箱子坐了下来。 打靶场地处偏僻,再加废弃已久,周围也没有点灯,所以与谢野只能借助月光来观察面前之人。 五官、轮廓都是自己熟悉的模样,可他的表情却让与谢野感到了陌生。那张脸上,透着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疲惫,眼中沉沉,毫无生机,犹如荒芜一片的沙漠,简直比宿醉的福地樱痴还要颓丧。 “真的是福地队长吗?” 与谢野眉头紧锁,起来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 他的身体仍被雏菊那橡胶一样的手臂束缚着,没办法做出太大动作。好在他腰腹有力,能坐起来,不至于狼狈地倒在地上和面前之人对峙。 “是我。”福地樱痴将腰间佩剑解下,双手杵在身前,扯扯嘴角,冲与谢野笑了笑,“难以置信?” 那当然了! 作为猎犬队长的福地樱痴,怎么会跟攻军部的密鲁菲奥雷扯上关系?他所尊敬的这个人,怎么会跟白兰是一伙的?到底是哪里不对? 与谢野心里『乱』糟糟的,眉头几乎要打成结。 福地樱痴看着他,忽地叹了口气,充满了感慨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还不到十岁。缩着坐在地上,只有那么丁点高,起来小小的一团。” 说着,他还抬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下。 听到他提及曾经,与谢野眉头舒展,可心中却是更加复杂。 “在您之前,已经有不人找过我了。那群家伙叽叽喳喳的,我半句话没听进去,只觉得吵闹得不行。”与谢野语淡淡,“对比起来,您‘咔嚓咔嚓’啃苹果的声音都显得安静了许多。” 福地樱痴被这话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所有人都在对与谢野说“我们需要你的异能力”,并向他提出要求时,只有福地樱痴什么都没说,是给了他一个苹果。 与谢野当时状态不佳,可依旧记住了那个被塞怀里的苹果。 他是后来才知道,给他苹果的那个人是谁,接着便一直记到了现在。所以他才对现在的发展有难以接受。 “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被战争无情迫害的孩子了。”福地樱痴向与谢野袒『露』了时的心中所想,“他们中的一部分,甚至死于我手。” 福地樱痴抬起自己的右手,得出神。 “不是异能力者、不是军方间谍、不是作恶多端的恶徒……他们就是平凡生活的普通人而已。” 他忽地攥紧拳头,沉声说:“可上头一道军令下来,我他们举起了刀。” “军令如山,我然完美地执行了任务。可是像这样事情一次又一次地发生,我的手中沾满了无辜民众的鲜血,接着我开始思考,这么做究竟对不对呢? “头发布命令的执政者们,他们有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有没有见过由鲜血和白骨砌起来的地狱?他们到底为何发动战争?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众生不该是平等的吗?为何众多无辜者的生死就在他们一念之间?这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明吗?” “……” 与谢野没有急着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福地樱痴所言,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初那场三十万人死亡的天神祭爆炸。他想,他大概能理解福地樱痴的想法。 不过…… 理解并不代表赞。 “所以您打算做什么?做凌驾于‘神明’之的裁决者吗?” “不错,”福地樱痴表情严肃,掷地有声地说,“必须让他们充分感受到战争带来的痛苦,那些家伙才能明白,催生出无数战争的他们是多么浅薄、丑陋、罪恶。我,我们‘天人五衰’,就是为此而行动的。” 与谢野深感荒谬。 他扯了扯嘴角,不知是讥讽还是单纯地困『惑』,亦或两者都有:“可现在的您和您口中的执政者有什么区别呢?” “您应该一直都在军部吧?那您看到那些死去的士兵们了吗?他们难道就不无辜?您若要说他们都是军人,早该做好应对突如其来的战争,时刻牺牲的准备。那么横滨、东京的普通民众呢?” 福地樱痴沉声道:“改革必然是伴随着鲜血的,这点无可避免。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们已经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与谢野忍不住嗤笑出声,扬眉道:“难道您所说的办法,就是那本可以实现写下的一切愿望的‘书’吗?” 福地樱痴没有否认。 实在是太荒谬了! 与谢野只觉胸口憋了一股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简直让人心中烦闷不已。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说:“您知道吗?曾经也有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哦?”福地樱痴挑了下眉,饶有兴致地问,“谁?” “您是认识的,我说完您就知道了。”与谢野没有直接告诉他字,组织了下语言,慢慢地说。 “那家伙也对如今的决策者很不满,可他样跟我说:‘想要杀掉那群家伙很简单,可暴力并非改变现状的好办法。从根部就开始腐烂的大树,仅仅修剪掉树冠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该烂的还是会烂。只有将腐烂的根部挖掉,重新播种,浇水、施肥、除草、杀虫……悉心照料,这样才能长出一棵全新的、挺拔又健康的大树,开出绚烂的花,结出甘甜的果实。’” “……” 福地樱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感慨着说:“五条悟那家伙对你的影响不小啊。” 与谢野皱眉:“我是个成年人,有独立思考和独立判断的能力,赞他的观点并非基于他对我的影响,是真的认为他说的不错、在理。” 福地樱痴失笑,无奈地摇摇头说:“你啊,有时候较起真来和铁肠有得一拼。” 与谢野立时就想反驳,可话到嘴边,他又突然想起来,现在不是争论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时候。 “我是想说服你加入的。我本来以为,你会是最理解我的人。”福地樱痴平静地看着与谢野,不无遗憾地说,“只不过现在看来,你有其他的想法。” “我能理解您,但是,您这样的做法明显是错误的。”与谢野毫不客气地说,“我并不认同您的做法,这是基于我本身的认知和判断。”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福地樱痴叹了口气,握着刀柄起身。 与谢野还以为福地樱痴要杀掉自己,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将他之前坐着的箱子给打开了。 “给你介绍一下,天人五衰的成员之一,布拉姆。” 说着,福地樱痴从箱子……或者说棺材里拎出一个人。 不,准确来说是半个,因为那家伙的身体只有胸腔以上的部分,胸部以下是一把『插』在他身上的,华丽得好似艺术品的剑。 这个被福地樱痴称为“布拉姆”的家伙,拥有一种十分特殊的感染型异能力。他本人因为自身的异能力,细胞发生了异变,转化成了畏惧阳光的吸血鬼。 就如大多数影视、文学作品中描述的一样,被吸血鬼布拉姆咬过的人,会被他的异能力感染,从而转化为同为吸血鬼的存在——他将这被他转换为吸血鬼的人称之为“眷属”。 与谢野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怎么会,这家伙不是上报死亡了吗……” 话说到这儿,与谢野突然一更,蓦地想起,初负责处决掉对方的,正是面前的福地樱痴,最后提交报告的,自然也是同一个人。 所以福地樱痴若是想将布拉姆的死亡隐瞒下来,那是完全能够做到的。 福地樱痴拎着布拉姆走到坐在地上的与谢野面前,居高临下地说:“晶子,你本就是我好的部下,所以就算这次无法说服你也没关系。” 他将布拉姆摁与谢野的脖颈,迫使布拉姆张开嘴巴,『露』出两颗尖利的牙齿。 “成为布拉姆的眷属后,你所谓的独立思考和判断能力也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福地樱痴脸上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翳,竟比他手中的布拉姆更像一只以人血为食的吸血鬼。 “以吸血鬼的身份,继续辅佐于我吧。” 与谢野想避开朝自己靠近的布拉姆,却被福地樱痴一手揪住衣领,不给他有继续往后退的机会。 可恶…… 就在布拉姆的尖牙即将贴上与谢野的皮肤,空中由远及近地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 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一。 “嗖嗖嗖——” 数枚子弹从天而降,弹轨几乎是擦着与谢野的身体过,狙击目标明显就是他面前的福地樱痴和布拉姆。 福地樱痴松开抓住与谢野的手,往后倒退几步,避开来得最快的几枚子弹。接着他将佩刀拔出,“叮叮叮”几声,将剩下的子弹尽数击落。 直升机探照灯照亮了他们周围的一切,与此时,福地樱痴也清了那个抱着子弹箱站在直升机门边的家伙。 “港口黑手党?” “你就是那个下令杀掉我们boss的猎犬老大?”中原中也龇了龇牙,抓起一把子弹,重力『操』纵,子弹周围裹一层威胁『性』十足的红光,呈扇形排列浮于半空中,目标对准福地樱痴,蓄势待发。 福地樱痴横刀于身前,冷哼一声说:“雕虫小技。” “布拉姆。”他警惕着时刻会从空中发动的攻击,将布拉姆往与谢野所在的方向一扔,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赶紧咬了他,时间不等人。” “是是……”布拉姆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许无奈。 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离得近了,即将砸在与谢野身时,他张大了嘴巴,准备去咬对方的脖子。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脑袋在距离与谢野只有不到两厘米的地方时,突兀地撞了一层不见的“空气墙”。 “真讨厌。”一道略带抱怨的男声响起来。 布拉姆定睛一,发现一白发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与谢野身后,手臂环过他的肩膀,将他整个揽进怀中,紧紧搂着,占有欲十足地宣告:“晶子的脖子只有我才能咬哦。” 突然,旁边横飞一脚。 “去死啦!”愤怒的立原道造毫不客气的踹开他,“我你们谁敢动他脖子!!!” 第88章 第八十八篇日记十年后尾声 五条悟人的到来, 基本宣告了福地樱痴的行动失败。他不仅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将与谢野拉入己方阵营,甚至还暴『露』了自己身份。 立原道造对福地樱痴是“天人五衰”老大的事有些难以接受, 一个劲地质问他, 为什么要背叛猎犬。 福地樱痴并不想重复之前和与谢野之间的对话,因为那并没有太大意义。 比起这个,他更困『惑』, 为什么五条悟他们这么快就找来了这里?难道说是白兰背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个问题,与谢野回答了他:“因为我有个未雨绸缪, 喜欢往人衣服里塞小玩意儿的同事。” 五条悟用咒力将束缚与谢野的雏菊手臂寸寸碾碎,接着将他病服翻领撕开,从夹层中取出了一枚“小玩意儿”。 那是一个定位信号发送器, 位置是实时发送到五条悟手机上。所以当他注意到与谢野偏离了他之前传送地方, 五条悟就加紧处理了新宿那边事务, 朝与谢野当前所在的位置赶了过来。 从找上入江正一开始,五条悟和太宰治两人就在做这些准备了,如今事发展基本上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要说唯一意外,那应该就是突然掺上一脚夏油杰了。这让五条悟不得不改变计划,通知伏黑惠将伏黑甚尔带到新宿。至少在他处理完横滨事之前, 让伏黑甚尔牵制住目的未明的夏油杰。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个意外,本就该如伏黑甚尔所说, 五条悟是不会将伏黑惠拖进这次事件中。 除此之外…… 立原道造面无表情地补充:“太宰治那家伙说还有一个窃听器来着。” 【本来这枚窃听器就是我用来以防万一, 如今看来确派上了用场。】 【无论如何, 不能让他以‘你们都是医生亲友’为由倒打一耙, 反向晶子泼脏水。】太宰治是这么对立原道造解释,【过去这些年,猎犬在国际上十分活跃, 崇拜你们队长的人有很多,各国高层不在少数。以他为原型电影更是拍了一部又一部。你看看,现在我说他是幕后黑手之一,你不也对我产生了怀疑吗?所以……】 “刚才你们之间的对话,已经被内务省异能特务科田长官听到并且录下来了。之后这份录音会由他直接转交军警监察部。” “……”闻言,福地樱痴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与谢野倒是有些意外,显然没料到太宰治还做了两手准备。 不过仔细想一想,对方向来都是个做事——特指像现在这样的大事——滴水不漏的家伙,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哦哦,在这里。”五条悟在与谢野身上『摸』『摸』捏捏,赶在立原道造拔刀砍人之前,从两枚扣子之间的衣料夹层中,翻出了对方所说的窃听器。 “看来是不能善了了。”福地樱痴异空间中拔出了一把特殊刀,名为“雨御前”,据说是一千五百年前某位异能力者打造,能够穿过时间和空间,只是范围极小,没有多大实战作用。直到这把刀落到福地樱痴手上。 福地樱痴的异能力是“让手中的武器发挥出百倍『性』能”。他加强了“雨御前”穿越时空斩杀敌人的能力,并因此战胜了无数劲敌,屡次从与超级异能者大战中幸存下来。 然而,手持这般“神剑”福地樱痴,却败在了出现在他面前几人手中。 有与谢野在,他根本就没办法重伤或者杀掉任何一人。除非他先出其不意地干掉与谢野。可这事当然是不可能发生,因为拥有六眼和无下限术式五条悟就守在与谢野旁边。 “雨御前”再怎么样也是金属,异能力就是『操』纵金属立原道造直接从福地樱痴手上夺走了这把刀。 接着,中原中也放开手脚与福地樱痴近身缠斗起来,重力压制加上狂风骤雨般的攻势,让他根本无法分心顾及其他。 没过多久,福地樱痴便败下阵来,被中原中也重力压在地上,连动动小手指都异常困难。 福地樱痴这边的事算是暂告一段落。这个时候与谢野突然想起什么,环视一眼四周,皱眉问:“对了,你们看到白兰了吗?” 说这时候,他看向了五条悟。对方那双六眼是能看穿幻术的,如果白兰藏在这里,绝对逃不过他眼睛。 然而,五条悟却摇了摇头。 与谢野又看向立原:“你们有监听到什么异动吗?” “你说白兰那家伙?”立原道造挠了挠头发,“没有啊……你被打晕后,那家伙好像就没什么动静了。” “既然如此,他去哪了?”与谢野隐隐有不妙预感。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他和五条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横滨?!”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福地樱痴也终于明白,白兰为何要多此一举和他们合作了。。 天人五衰和与谢野等人互相牵制时,他自然就能空出手,去拿走保存在异能特务科“书”了。 “趁那些家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利用火焰传送装置,一下子从东京来到横滨的白兰伸了个懒腰,对旁边的幻术师幻骑士说,“坂口安吾和田山头火的关系不错,而且他异能力‘堕落论’可以通过手触碰来读取物体上记忆,这个能力不会受到幻术的影响,让你有暴『露』的可能。不过这个时间他被自己两个好朋友叫去抓‘老鼠’了,至于其他人,你幻术骗过他们绰绰有余。所以,你只需要按照我你路线前进,就能安全到达‘书’所在的房间。然后用密钥打开门,将‘书’带出来给我吧,幻骑士。” “是,白兰大人!”幻骑士恭敬地行了一礼,周身缠绕上靛青『色』的火焰,眨眼就变成了田山头火的模样。 他冲白兰点头示意了下,从暗处走出,朝异能特务科不起眼的办公楼走了过去。 幻骑士刚刚离开,白兰身侧突然窜出个脑袋来。 “在是太可怜了,”从异空间中踏出来的果戈里装模作样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说,“竟然将你这样恶劣家伙当做神明。” 白兰哈哈大笑,一脸无辜地摊手:“是他迫切地想要回应我期待啊,我只是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罢了。” “不过说回来,”音一转,白兰问,“你这么快离开,不会被那只咒灵发现吗?” 果戈里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解释说:“我让蒙哥马利把他关进安妮的房间里啦,不过那家伙比另一只思路清晰,应该困不了他多久,所以我们得加快速度才行。” 白兰点点头,说:“书被人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瞬间,警报就会响起来,整个异能特务科会进入一级警备状态,将通往那个房间的道路层层封锁,只留下武装小队可通过路径。 “与此同时,保护着书的另一层结界也会展开。那是类似‘帐’东西,唯一作用效果是:‘书和人无法共同离开结界笼罩范围’。也就是说,要么‘书’出来,要么人出来。 “这个结界某程度上可以无视空间限制,你若带着书钻进次元空间,同样会被视作‘共同离开房间’,从而失败。此外,书不归位,结界就不会消失。” “所以我任务就是,在异能特务科警备人员赶到前,让幻骑士把‘书’从结界里扔出来,然后撤退。”果戈里摇头晃脑地说,“只要‘书’离开了结界范围,那我就能顺利带走啦。” 白兰点点头:“就是这样~” 至于幻骑士…… “就让他以种田长官身份死去不好吗?”白兰笑嘻嘻地说,“这样一来,福地先生或许还有翻身可能……大概吧?” “那些都无所谓啦,”果戈里摆摆手,“费佳说只要拿到书就好了。” 他们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了与“同伴”有关的题。 “比起这个,其实我更在意另一个问题。”果戈里好奇不已,“你不是说过同一个时空不可能出现两个意识相同人吗?那为什么两个立原能够在这个时代共存?” 白兰理所当然地说:“你忘了,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啊。” “……诶?就这么简单?”果戈里一副受到欺骗样子,“我还以为送他们来这边的人做了什么有趣的手脚呢。” “哈哈,怎么可能。”白兰摆摆手。彭格列那边要是有这样的技术,他还能不知道?那被他从异时空带回来的自己,就不会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火焰块了。 “当然啦,”既然说到了这里,白兰就多补充了些,“这也跟其中一只的自我意识薄弱有很大关系。如果他们俩都状态正常,对‘自己’、‘另一个自己’、‘不同时空’有着清晰的认知,那么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十年前立原,大概就会被抹除意志了。” “原来如此。”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算算时间,幻骑士也该到地方了。果戈里钻进打开空间里,只留个脑袋和胳膊在外面,冲白兰打了个招呼:“那我就先走啦~” “一会儿见~” 果戈里刚刚离开没多久,白兰就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咦?” 他稍感意外地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抬起右手,玛雷指环上燃起耀眼的橙『色』火光。 “这不是我秘书雷欧君吗?”白兰脸上笑容不改,“或者说,该叫你骸君才对?” “kufufufu……”靛青『色』火焰在离白兰不远地方凝聚出一个人形。待到火焰散去,一个手持叉戟异瞳男子现于人前。 “看来那家伙说的没错,你早就知道我身份了。所以,医生术式也好,猎犬队长的异常也罢,都是你故意透『露』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没错。”白兰无比坦然地承认了,“将晶子术式公布出去,老说,那些他曾经救过人们,会用怎样的办法来处理这个问题。” “恶趣味。”六道骸如此评价道,“可福地樱痴呢?如果你不暴『露』出他‘天人五衰’身份,让五条悟他们有所防备,想必你们的行动会更加顺利吧?” “哈哈,这就是不得已了呀。”白兰蓦地收了笑,表情变得有些晦暗,“太宰治和五条悟阻挠了小正和纲吉君计划,不让十年前你们傻傻地带着彭格列指环过来,我无法收集齐全‘七次方’,那就只能对‘书’下手了。 “至于福地樱痴嘛……他手上那把刀确实有点意思,如果书落入他手里,想要夺走就比较麻烦了,所以就只能请他出局啦。” 六道骸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所以哪有什么‘你们’,不过是一群恰好凑在一块儿,又各怀心思家伙罢了。” “你们,啰嗦完了吗?” 这时,一道冷清声音自白兰身后传来。 “kufufufufu,这叫打探情报。” “诶?”白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手持浮萍拐,在距他只有两三米处站定黑发青年,忍不住叹了一声,“什么嘛,是云雀君啊。” 说完,他还用手在额前打了个凉棚,四处张望:“除了你们俩之外,其他人也会来吗?” “如你所愿。” 道身影出现在他们旁边的高楼上。 白兰仰头一看,确认来者是狱寺隼人、山本武以及笹川了平。 人几个跳跃便从站稳在了地上,与六道骸、云雀恭弥一同将白兰包围了起来。 即便如此,白兰脸上也丝毫不显慌张,甚至还有心思好奇:“好像少了两个人呢?” “那不是你现在该担心问题。”狱寺隼人“轰”地一声点燃手上指环,赤『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蓄势待发。 另一边,正如白兰所言,拿着“攻略地图”幻骑士一路顺利地来到了正确房间,打开保险柜拿到了“书”。 刺耳的警报响了起来,幻骑士拿起书就往门口跑,却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空气墙上,让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幻骑士心中一惊。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兀地钻出一个脑袋。 “怎么回事?”果戈里表情夸张地演了起来,“试试看能不能把书扔出来!” 幻骑士是在白兰那儿见过果戈里,所以并未对他产生怀疑,立马照他说的那样做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果戈里拿到“书”后竟然反手了他一枪,接着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次元空间里。 果戈里一路往异能特务科外赶,不过他并没有去找白兰的打算。 不出意料,这个时间,白兰应该被彭格列守护着们包围起来了。但那群没有彭格列指环的守护者们,应该拦不住白兰多长时间。所以,他得尽快先在“书”上写下费奥多尔交代他那段才行…… 这么想着,果戈里便带着“书”从异能特务科附近某个小巷中钻了出来。 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旋开笔盖,翻开书,正准备往上面写字,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书页并非他所想的空白,而是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他拿在手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以现一切“书”,而是一本小说! 果戈里心中一跳,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可这个时候他也来不及甩开手中的小说了,当他翻开书页,看到上面文字刹那,书上便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将果戈里整个吸了进去! “啪嗒”一声,没有支撑小说和钢笔落在了地上。 靛青『色』的雾气在小巷中弥漫,一只手从雾气中探出,将落在地上小说捡了起来,飞快地塞进了密码箱里。 “这样就算任务完成了对吧?”晃了晃手中的密码箱,蓝波扭头问旁边的库洛姆。 库洛姆没急着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双手背在脑袋后面的江户川『乱』步,询问:“『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还没说出来,一个肩上趴着只浣熊高个子男人斗志昂扬地说:“『乱』步君!现在能答应和我进行推理对决了吧?!” “不要。”江户川『乱』步毫不犹豫地拒绝,“事结束可以回去了,『乱』步大人要赶回去吃点心。” “怎么这样……”保罗瞬间萎靡了下来,“明明我都答应帮忙了……” 蓝波挠挠头发,拎着密码箱跟在了后面。路过保罗时,他好似不经意地说了句:“啊对了,保罗先生,事上如果不是『乱』步先生帮忙,您现在还被关在港口黑手党地牢里对吧?” 保罗顿时不说话了。 他站在原地自闭了一会儿,猛地回过神来发现,『乱』步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于是他急急忙忙跟了上去:“『乱』、『乱』步君!我啊!” 另一边。 “果然没了彭格列指环的你们什么都不是呢。” 白兰表轻松地躲过云雀恭弥挥过来的一拐子,火焰凝成双翼轻轻拍打了一下,带着他飞上半空中。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形容狼狈彭格列守护者们,嘲讽地说完之前被云雀恭弥打断的:“虽说有着彭格列指环的你们同样不堪一击。” “混蛋——”如果眼刀能落在人身上造成伤害,那么白兰现在已经被狱寺隼人千刀万剐了。 “我说的是实嘛。”白兰笑嘻嘻地说,“毕竟平行时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啊。” “不过说回来,”白兰扫视一眼四周,“还是没找到另外两个人呢,他们是去果戈里那边了吗?” “诶?”一道声音突兀在他头顶正上方响起,“你是在说我和晶子吗?” 白兰的眼睛微微睁大,倏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可就是这一眼…… “领域展开—— “无量空处。” 原来这群家伙……是在拖时间吗? 白兰脑中最后的想法便是如此。 接着,大量的信息『潮』涌似的灌进了白兰的大脑中,好似永远没有尽头。骤然接受如此庞大工作量的脑袋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身体也跟冻住似的,僵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五条悟将白兰拉进领域中,与谢野则为彭格列诸位治好伤,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十代目没事了吧?” “已经从假死状态中醒过来了,这会儿的……”狱寺隼人说着,睨了六道骸一眼,“正在和异能特务科田长官商量将某个家伙从罐头里捞出来的事。” 六道骸又是“kufufufu”一阵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与谢野:“本来这件事是五条悟事先提出来的。” 与谢野嘴角抽了下,说:“我会和烨子小姐说的。不过你也知道,眼下发生了这么大件事,军部可能要混『乱』一段时间。或许你们十代目的想法是对,这个时候找种田长官是个不错选择,毕竟你们帮忙守住了‘书’不是吗?” 六道骸满意了。 随着几名幕后黑手落网,十年后的麻烦事逐渐进入尾声。风波渐平,包括与谢野在内多数人,总算能松上一口气。 虽然后续调查、扫尾工作并不轻松,但比起规模庞大、死伤无数的大混『乱』,这些工作似乎也没那么难接受。 只是,与十年后的自己不同,十年前与谢野又开始头疼起了别的。 “你说什么?!”大仓烨子瞪着拎小鸡仔一样拎着与谢野的五条悟,“什么叫做‘医生暂时不能进行治疗了’?什么又叫做‘得跟你一起去咒术高专学习诅咒相关的知识’?” 五条悟『揉』了『揉』耳朵,一副饱受魔音贯耳摧残模样,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他监护人都同意了。” 大仓烨子磨了磨牙,又将视线转向了与谢野:“你失踪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又是满身血、又是变成大人模样……甚至还要跟着这家伙去咒术高专了???” 与谢野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锁骨,心思还在被落在十年后的蝴蝶吊坠上,跟霜打茄子似的,蔫了吧唧有气无力地说:“这事说来话长……” 第89章 第八十九篇日记接人 个小时前, 与谢野猝不及防地回到了自己的时代。 那会儿已是晚上。 车辆往往来来,明亮的车灯、道路两旁路灯、尚未打样的商店霓虹灯等,将整条街点亮。 路上行人三两结伴, 说说笑笑, 就在他们即将经过某家甜品店时,却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与谢野吓了一跳。 他的表情十分茫然,似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 与谢野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稍微反应了下。 是空间传送能力?还是说……他被送回十年前了? 余光注意到不远处有路人,与谢野打算问问他们:“请问, 现在是几年?” “噫!” 什么怪人?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名路人脸『色』微变,丢下回答后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 “……” 得到答案的与谢野沉默着目送他们远去,一时有些『迷』茫。 那边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为什么他突然回来了? 与谢野百思不得其解, 眉头紧紧拧着, 思索他现在到底是该去找彭格列要十年后火箭筒,还是说联系上江户川『乱』步,问问看这次的交换是否有蹊跷? 此时,陷入自己思绪中的与谢野并未注意到,他身后的甜品店门被人从面打开了。 “请问……您是与谢野医生吗?” “?!”与谢野猛地被唤回神, 扭头一看,发现一个红头发戴眼镜的少年捂着肚子, 满脸菜『色』地扶着门框走出来。 见他这样, 与谢野的第一反应就是:“别动!躺下来我给你检查!” “不不不, 不用了!”入江正一急忙摆了摆手, 解释说,“一紧张就会胃疼,小『毛』病……” “小『毛』病?”与谢野眉『毛』一扬, 不怒威,“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毛』病当回事,发展成神经『性』胃炎可有你受的。” 入江正一:“……”果然不该在医生面前说这种话。 他果断低头,表示今天已经晚了,自己明天哪怕学校请假也要去挂号看医生,绝对不含糊。 与谢野这才一颔首,说:“我是与谢野,你又是谁?找我干嘛?” 说着,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你怎么认出我的?”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十年后的模样,这个看起来不十四五岁的少年,到底是怎么通一个背影就将他认出来的? 入江正一推了推眼睛,心中猜想对方应该没有在十年后见他……不既然对方已经顺利回到了这个时代,那就按照十年前自己交代的,赶紧把这事处理掉吧,早点完事早点安心。天知道这段时间他的压力有多大,感觉自己都快被『逼』疯了! 嘶……不能再想,否则胃又要开始痛了。 脑中千回百转,现实却不一瞬。 入江正一整理好思绪,清了清嗓子,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入江正一。” 咦,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与谢野在记忆中寻找了下,蓦地想起来:“哦!你就是太宰说的那个,把白兰的情报透『露』给彭格列的……” “请等一下!”入江正一急急忙忙叫停。 他额上布满冷汗,警惕地环视一眼四周,捂着嘴巴悄声对与谢野说:“这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附近有个小公园,这个时间通常没多少人,我们去那儿吧。” “也行。”与谢野同意了。 大概走了分钟,两人到了公园。这果然如入江正一说的那样,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安静极了,还能听到夜风刮过树丛发出的簌簌摩擦声。 “要说的内容有点多,我们先坐下来吧。”入江正一说着,看向了公园里的两架秋千。 “啊……嗯。”与谢野点点头,跟着入江正一朝秋千走了去。途中,他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为什么这个小公园这么安静?明明附近都挺热闹的不是吗?” “诶?你问这个啊……”入江正一挠了挠头发说,“听说最近这段时间,小公园里闹鬼来着……说是晚上这个地方会听到奇怪的声音,还有秋千莫名其妙地就动起来了。 “……”与谢野沉默着看向了那两架秋千。 入江正一在其中一架上坐下来,笑着打了个哈哈说:“不这些应该是大人们编造的吧,用来吓唬玩得忘了时间的孩子们……我对这种灵异类的东西不太相信,哈哈。” “……”与谢野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该不该告诉入江正一,秋千的锁链上就缠着一只八爪鱼似的诅咒呢? “诶?你怎么了?不坐下来吗?”入江正一的话刚说完,他看到面前的与谢野攥紧朝他走了来,不给他丝毫防备地快速出拳! “?!” 入江正一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风挟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他能感受到与谢野离他极近,因为他都快被他身上的血腥味给熏晕去了。 入江正一脸『色』青白,胃部一阵阵痉挛。 可意料中的打击和疼痛并没有落在他身上,拳头带起的劲风乎是擦着他的脸颊去了。 入江正一只感觉自己坐的秋千晃动了下,接着那股浓的血腥味便和他拉开了距离。 他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丝缝隙,看到与谢野甩甩胳膊,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旁边的秋千上。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与谢野指着自己身上被血浸湿的衣服,没提被自己一拳打个稀巴烂的低级咒灵,是胡『乱』编造了个理由说,“我刚刚从十年后一个不太好的地方过来,有些不太愉快的经历,所以看到铁链就忍不住动手了。” 原本战战兢兢,深怕与谢野下一次直接暴起揍他的入江正一,忽地沉默了。 他看着身上狼狈,微微『露』出疲态的与谢野,在心中叹了口气。 虽说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个时代的与谢野去了一趟未来就变成了大人的模样,但再怎么说,对方被卷入这个麻烦事件中时,也跟自己一样,不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 入江正一最近压力很大,以至于一直都在心抱怨,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十四岁中学生,为什么会遇上这种麻烦事。 可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跟他年岁相当的少年,已经成为一场重要战争的关键,一无所知地被拽上了残酷的战场。 这么想着,入江正一心情十分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试图转移话题:“我们进入正题吧。” “嗯。” 入江正一组织了下语言,缓缓道来。 机缘巧合下,入江正一拿到了一枚十年后火箭筒的炮弹。入江正一曾偶然见彭格列的人使用过,大概知道那有什么用途。 没有人不会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好奇,入江正一也不例外。他想知道自己未来在做什么,于是便使用了那枚炮弹,成功来到了十年后。 五分钟转瞬即逝,当他回到自己的时代,却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三封信和一个十年后火箭筒,以及一箱十年后火箭筒的炮弹。 没错,是整整一箱! 入江正一当时就惊呆了。 他能肯定,五分钟前,自己桌上绝对没有这些东西。所以这些毫无疑问,是十年前的自己留给他的。 再一看桌上的三封信,其中一封写着“给五条悟”,第二封写着“给江户川『乱』步”。 ……这都是谁? 看到不认识的人名,入江正一果断选择跳,没有去拆,是转向最后一封信,上面写着:给十年前的我。 来了! 看到这行字,入江正一心脏跳得极快。 看十年后自己的房间摆设,入江正一推测未来的自己应该混得还不错。可十年后火箭筒不是那什么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的东西吗?为什么自己能弄来这么多?难道……他未来也加入黑手党了吗?! 想到经常传来枪声、炮轰声、爆炸声……各种奇奇怪怪动静的沢田纲吉家,入江正一忽然觉得有些胃疼。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他拆开了那封十年后自己给他的信。 “他提到有关未来的东西其实也不多,我能知道的很少。”入江正一扯了扯嘴角,自嘲地一笑,“但能让未来的我用‘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世界就会毁灭’——像这样的话来恐吓年轻的自己,那我也只能照他所说的做了吧。” “我相信自己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不会开那种不像样的玩笑,所以我是抱着‘不好好干的话,真的会世界毁灭’的决心来做这件事的。” 未来的他叮嘱入江正一,这件事绝对不能透『露』给其他人知道。去看似不经意的一点点小事,会因为蝴蝶效应,给未来带去巨大的变动。 可想而知,入江正一当时的心理压力有多大。 “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将那两封信一同寄给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他说,你要是被我弄失踪的话,我绝对会麻烦上身的,所以得让江户川『乱』步来安排一些事情,安抚住某些人。” 入江正一不太想知道“某些人”是指哪些人,好奇心会害死猫的,他现在简直不能更赞同这一句话了。 与谢野听完,恍然大悟。 难怪江户川『乱』步会在他接到巴利安的委托时,说出那些话来提醒他呢。 “这之后,我就在等对你使用十年后火箭筒的时机了。”入江正一『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接着说,“十年后的我说,如果今天之内你还是没有回来的话,那我就得利用剩下那些炮弹,将沢田纲吉和他的同伴们全部送到十年后去。” 那可是个大工程啊! 且比起侦探社的与谢野,他更不想和那群奇怪又危险的黑手党打交道啊!虽说未来的自己和他们很熟的样子……但那是未来的事情了! 所以他将人送走后,就在甜品店等了一天,迫切地希望与谢野出现在门口——甚至搞得甜品店的小姐姐以为他在等迟到的女朋友…… “你之前问为什么会一眼认出你来,是因为未来后的我说‘回来的可能是大人与谢野,也有可能是少年与谢野。但无论他是什么模样,只要他能出现在你面前,那就代表他一定是这个时代的与谢野。这个时候你需要做的,就是立刻通知武装侦探社’……”说着,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所以大概再半个小时,来接你的人就会到了。” “这样啊……”与谢野若有所思,“这之后呢,未来的你还有说别的吗?” “嗯……”入江正一皱了下眉,看起来有些犹豫。 “怎么了?”与谢野不解地看着他,“是不能说吗?” “也不是不能说……”入江正一挠了挠头发,“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人影从天降,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晶子,我来接你啦~” 入江正一被吓了个好歹,直接从秋千上翻了下来。 “谁、谁啊?!” “诶?”与谢野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来接你啊。”五条悟晃了晃手中的信封,弯下腰和坐在秋千上的与谢野平视,“你们社长把你交给我了。” 第90章 第九十篇日记后续处理 五条悟就那闲散地站在与谢野前, 静静地观察着大人模的与谢野。 常人肉眼无法捕捉的咒力,被他看清清楚楚。就连大多数咒术师一生都无法琢磨透的咒力流转,在他眼也是无所遁形。 打个比来说, 五条悟的六眼就好像是一台精密的红热像仪, 而通常情况下难以用肉眼观测的咒力就好像红能量。红热像仪将红能量进行量化,以热成像图的形式呈现出来,让人能够观察物体上的不同温度。一一对应过来, 也就是说,五条悟可以通过这双特殊的眼睛, 看高清的“咒力成像图”——哪怕他戴上漆黑一片的眼镜,也是如此。 因此,还未落地前, 五条悟就观测了与谢野上盈满的咒力。 那咒力顺着他的血脉经络, 如同流水一般, 在他的体内缓缓流淌着,看来温和平静,毫无攻击『性』。 然而…… 五条悟将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拨了拨,鲜艳刺眼的猩红堂而皇之地闯进来,霸道地烙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看来遭罪不轻啊。 五条悟打量与谢野的候, 后者也简单扫了他一眼。 高个子的年轻人双手『插』在裤兜,腕子上挂了一个纸质购物袋。上面的logo与谢野十分眼熟, 那是横滨本地某家甜品店的商标。江户川『乱』步很喜欢那的麻薯, 是他零食柜必不可少的小甜点之一。 这看来, 五条悟已经去过横滨了。 “写给我的信上, 对你的术式进行了详细地说明。那个侦探让我对你说,在这个问题没解决前,你先暂从横滨‘失踪’一下。” “诶?”与谢野不解地看着他。 五条悟挠了挠头发, 满脸无奈地说:“你这家伙,脑筋怎么转不转的呢?” 与谢野:“……”硬了,拳头硬了。 “在解决术式的问题之前,你暂还是不要进行治疗的好。小心‘嘭’——”五条悟伸出手,五指并拢又飞快打开,做了一个烟花绽放的手势。 “……”与谢野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五条悟接着说:“你人出现在横滨,却不肯接治疗的委托了,这让某家伙怎么?如果告诉他们真相,之前被你治疗过的人又会怎么?既然如此,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你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听完,与谢野也反应过来了。 未来,知他的术式作用效果后,某家伙可是急不可耐地要将他处理掉呢。虽说这是十年前而不是未来,但人还是那人,不难推测他们会做出什么的选择。 这的话,也难怪五条悟会说,福泽谕吉把与谢野交给他了。 “我明白了。”与谢野点点头。可是刚说完这句话,他又皱眉,犹豫地看向坐在地上的入江正一,“如果不能横滨,那……” “别『操』心啦,你既然被送了来,说明那边的问题很快就会解决了。” 入江正一之前听他俩对话听云雾的,这下总算能『插』上话了。他推了推眼镜从地上爬来,说:“这也是刚才我准备告诉你的。未来的我在信上说了,你来后,我需要次前往十年后,对未来的情况进行最后一次确认。” 根据确认的情况,来决定他究竟是可以彻底放下心,还是要将与谢野、彭格列等人全部送往十年后。 希望是前者吧。 入江正一不停地在心中做着祈祷。 “出于安全考虑,我肯定是不能在你刚来的候,立刻前往十年后的。”入江正一有条不紊地解释着,“未来的我给出的交换间是三天后,所以……” 说着,他看向了五条悟。 “听了吧?”五条悟抬手摁在与谢野的脑袋上,无视他的反抗,直接『揉』了个鸡窝出来,“吧,先找个地换了你这衣服,怪显眼的。待会儿还要坐车赶东京呢。” “……哦。” 与谢野拍开他在自己脑袋上作『乱』的手。 听入江正一还会去十年后,与谢野心脏怦怦直跳,有犹豫地说:“那个……” “怎么了?” “……”与谢野『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脖颈,垂头看着蝴蝶吊坠本该待着的地,说,“我的项链落在十年后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找来。” “……这啊。”入江正一不知道那是怎一条项链,但来那东西对与谢野来说应该很要。不然,他也不会『露』出这般复杂的表情来。 “我会帮你问的。不过你也别抱太大期望,毕竟项链这种东西,在混『乱』中丢失的话,找来的几率还是比较低的。” 与谢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和入江正一道了谢。 这候,余光瞥秋千,与谢野了之前那只诅咒,便说:“对了,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送你家吧?” 入江正一不知与谢野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心他既不是小学生,也不是不认识路,哪需要别人送他家?所以他摆了摆手说:“不用不用,这离我家挺近的,几分钟就能了。” 说完,他就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地离开了小公园。 “……” 与谢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头看向五条悟。 “放心吧,”就像猜他心中所般,五条悟率先一步表示,“这附近的咒灵都被我顺手处理掉了。” 这啊…… 与谢野点点头,不担心了。 入江正一离开后,小公园就剩下了与谢野和五条悟两人。 “好了,你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吧?” “确实有,不过我来接你之前就和人约好了见面。算算间,给你买完衣服后,我们要赶最近一班新干线东京才行。所以之后在路上慢慢说吧。” “咦?”与谢野眨了眨眼睛,“约了人见面?” “对啊。”五条悟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在与谢野的瞪视中,先一步往小公园去。 与谢野迈步跟上,接着听对说出了一个让他感意的名字:“约了烨子小姐。” “真是稀奇。”这两人不是八字不合吗?见面必吵架的那种。 也没听说最近咒术界和军有什么异常啊,怎么突然…… 等等! 与谢野突然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对哦,他现在还是大人的模,找大仓烨子恢复成原来的子才行。 “其实最要的是让她帮你准备一个新的,不会被某人察觉异常的份。除此之,你‘失踪’这件事,也需要她和江户川那小子给你打掩护。”五条悟补充解释道。 “一来,防备那个现在不知道藏在哪儿的缝合线诅咒师;二来,你有了咒力。术式的话,虽然看着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处理。不过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就先来咒术高专,学习诅咒相关以及如何祓除诅咒的内容吧。 “诅咒会吸引诅咒,你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横滨。更何况,信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猜,十年后的横滨也不像现在这清净吧?所以你至少要保证,自己不会被诅咒吃掉才行。这才是你长和江户川那小子担心的事情。” 当然,五条悟口中的这个“清净”,单指诅咒。极道组织、犯罪集团什么的,不在他们咒术师的业务范围内。 与谢野心中一暖,乖乖点头。 “所以,来给我当学弟吧~”五条悟咧出一口大白牙,伸手比了个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意洋洋地说,“要叫学长哦?” 与谢野面无表情:“不要。” “诶?晶子不要害羞嘛!来来来,先叫一声我听听?”五条悟将手笼在耳边,侧附过来,像牙牙学语的小孩一,拖长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像这:五——条——学——长——” 与谢野嘴角抽了抽:“……” 这家伙幼不幼稚! 他沉默着加快了前进的步伐,顿将五条悟甩了后去。 不过就五条悟那双大长腿,赶上来也不过分分钟的事。 浸满了鲜血的体恤衫上传来浓的血腥味,部分衣料看出来还是湿漉漉的,紧紧地黏在与谢野的上,勾勒出明显的脊背沟和腰部线条。 与原来的子相比,大人模的与谢野显然要高出不少。体看着依旧清瘦,但明显也是成年人的体格了。 只是…… 五条悟忽地伸出手,在与谢野脑袋上比划了两下,略带意地:这不还是比他矮了大半个头嘛~ “……你在什么失礼的事情吗?”与谢野忽地头,危险地眯了眼睛,垂在侧的拳头攥紧,一副“我真的要揍人了哦”的子。 “说什么呢?赶紧赶紧,买完衣服不知道赶不赶上下一趟新干线。”五条悟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一个劲地催促与谢野。 与谢野哼了一声,接下来还有事,也就没有与他在这件事上纠缠。 本着低调行事,与谢野换了件卫衣,戴上兜帽,将脸遮去大半,顺利地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和五条悟一赶了与大仓烨子约好的地。 周围十分僻静,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能听一清二楚。还没瞧见人影,五条悟和与谢野二人的脚步声就引了大仓烨子的注意,让她第一间将视线锁定在了他们上。 她一没认出戴着兜帽遮去半边脸的与谢野。 但是当与谢野摘下兜帽,一如往常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后,大仓烨子就差不多认出来了,惊讶道:“与谢野?你怎么变成大人的模了?幻术?异能力?还是说诅咒?” 与谢野『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异能力。”而且还是你的异能力。 大仓烨子皱了下眉,先用异能力将与谢野恢复成了十四岁的子——确实是她熟悉的模没错,不是幻术也不是别人假扮的。 “底怎么事?” 大仓烨子还没搞清楚状况,五条悟二话不说突然扔了个袋子过来。 “?”大仓烨子眼疾手快地接住,敏锐地嗅从袋子飘出来的血腥味。 她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件染成赤褐『色』的打底衫。 “血?”她伸手捻了捻,还带着许湿润,血『液』并未干透。这说明,染上这泼血的间距离现在并不久。 不等她问,五条悟率先开了口:“晶子的术式觉醒了。他的术式和异能力产生了冲突,所以在控制好咒力和术式前,他暂不能使用‘请君勿死’给人治疗了。” 五条悟三言两语说完当前最大的问题。 术式觉醒?! 大仓烨子惊讶地看向与谢野。 可她没,这还不算完。 接下来五条悟就宣布:“晶子要跟我一去上咒术高专啦!” 大仓烨子:??? “只是他还不入学年龄……不过没关系!这就轮你发挥作用了!” 大仓烨子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不等她开怼,五条悟话音一转,欢脱的语气骤然一变,沉下声音,严肃又认真地说:“他的术式有麻烦,所以在问题解决前,我们将他‘藏来’。” “……”总算是正经了。 不过…… 大仓烨子眉尾一扬:“你所谓的‘藏来’,就是将人忽悠你的地盘去?” 她可是知道,咒术界那群老东西一直都在眼馋与谢野的异能力。他们军要是拱手将人送去了,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 “所以我说,这个候需要你帮忙才行。”五条悟指了指与谢野,“给他一个干净又普通的份,让他能够安心在高专学习与诅咒有关的内容,直他学会自保,术式问题以解决。此……” 他又伸手指了指大仓烨子手中的袋子:“这衣服上的,都是晶子的血,多少可以糊弄住一家伙了。” “具体让他怎么‘失踪’,你自己看着办吧。”五条悟无视了大仓烨子头疼的表情,接着补充说,“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他‘失踪’的间,一定不会短。” “……啧。”大仓烨子『揉』『揉』太阳『穴』,不耐地咂了下嘴,“与谢野不是没有咒力吗?为什么会突然觉醒术式?这件血衣,还有刚才的大人模,以及你说的,暂不能治疗……原因呢?和术式是怎么个冲突法……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我现在需要知道,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之后还需要大仓烨子进行配合,所以来之前,五条悟就对与谢野说,可以将十年后的事情稍微总结一下,告诉对。 于是与谢野就将自己去了十年后,被员们告知的,以及自己经历的事情简单做了个概括,告诉了大仓烨子。 “……” 期间,大仓烨子看来有很多槽吐,但她底忍住了,没有打断与谢野。 注意了这一点的与谢野,忽然了猎犬的队内“吐槽担当”,条野采菊以及……那个他唯一没有见过的立原。 于是结束正经话题后,与谢野对眉头紧皱不展的大仓烨子说:“不用担心猎犬选拔计划会被耽搁,烨子小姐。” “咦?”大仓烨子先是一愣,随即对已经去过十年后,下意识地追问,“你已经见过其他猎犬成员了吗?” 既然如此,那从各地选□□的猎犬候补们也能少受一手术改造的罪了。这着,她的心情忽然变好了。 “唔……见过其中两人,最后一人的话,我只知道他的姓氏……” “哦?都叫什么?”大仓烨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她未来的队员们从部队调过来了。 “这个可以说吗?”与谢野扭头看向五条悟。 不是说过去的一丁点小事都可以改变未来吗? 五条悟倒是无所谓地说:“说呗。说不定那家伙现在还没参军呢?她找也找不,该出现的候,人自然会出现的。” “……” 对哦。据说猎犬第五人的“立原”,岁数比他还小来着……可不就还没参军吗? 于是他就像五条悟说的,将三个名字透『露』给了大仓烨子。 “条野采菊、末广铁肠。最后一个的话……”与谢野抿抿唇,忽然间了条野采菊提这个人的态度。 说来,在常暗岛上,立原曾和他提过,家中还有个弟弟。 算一算,猎犬立原的年龄也是符合这一点的。 所以这个“立原”,难道真的是…… “是谁?”与谢野话还没说完就停下了,大仓烨子不不追问一句。 奇怪,只是说个名字而已,与谢野为什么犹犹豫豫的? “……是立原。” “……”联系刚才与谢野的纠结和沉默,大仓烨子微微睁大了眼睛。 等一下!是他的那个立原吗?! “咦?”一直旁观的五条悟敏锐地察觉了点什么。 这个候的五条悟,其实并不知道“立原”这个名字。他看了与谢野一眼,注意对右手无意识地拽在胸口前,好像正“抓”着什么东西。 与那条他丢在十年后的项链有关吗? 第91章 第九十一篇日记同居第一步 与谢野在军队的工作, 现在主要就是帮忙进行猎犬选拔,给承受不了异能改造手术的士兵进行治疗。 如今他拥有了咒力,觉醒的术式效果又是比较麻烦的“诅咒被治疗对象”。为了避免诅咒范围扩大, 大仓烨子和五条悟进行一番商量后, 同意配合他对与谢野的行踪进行掩盖。 与此同时,与谢野也被要求,在熟练掌握咒力之前, 非紧急况下,他不能对任何进行治疗。 “不过, 已经被诅咒标记的……” “简单。”五条悟单手『插』在裤兜里,语气轻松地说,“你找个理由将被他治疗过的集中起来, 到时候我一并处理。” 将被与谢野治疗过的召集起来? 大仓烨子忍不住皱了下眉。 “先不提私底下委托医生进行治疗的家伙, 就说各地队被治疗过的士兵……如果没有上头的调令, 就算是我,想要一次『性』将他召集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作为千挑万选出来的猎犬第二,大仓烨子当然是特殊的。可她的话语权还没大到,可以越过上级、越过各区司令, 随便一个借口就将各地优秀士兵抽调到东京来的程度。 毕竟猎犬队尚在筹建中,还未能发挥出令官方满意的作。没有得到下放的权利, 大仓烨子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不然我找队商量商量?”如果是福地樱痴出面的话, 或许会容易。而且, 福地樱痴一直以来都挺照顾与谢野的, 肯定会站在他边。 大仓烨子么想着。 然而五条悟眼神一闪,提出反对意见:“不,知道件事的还是越少越好。样吧, 你给我一份名单,之后我和杰商量一下,分头处理件事。他的咒灵多,分散开来吃掉咒力很快的。” “?” 大仓烨子眉『毛』一扬,有意外地看向五条悟。样不是更麻烦吗? “等一下,”个时候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说到儿,我有点奇怪……为什么医生事,会是你来找我商量,而不是侦探社直接联络我队?” 明明福泽谕吉和福地樱痴的关系更好,不是吗?就算双方都是大忙,个电话的功夫而已,难道还抽不出空来? 五条悟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让你的队,或者说整个猎犬,一起承担件事的风险——你要是觉得无所谓,那我边也没关系啊。” 倒是大仓烨子因为他话陷入了思索:“风险?你的意思,难道说医生术式的问题很难解决?没有办法吗?” “办法是有,但不瞒你说,想要做到一点的话,很难。”五条悟看着与谢野,“或许他学会了怎么控制咒力,但因为术式效果,还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随意地使‘请君勿死’。或许今后他会为一个祓除诅咒的咒术师,而不是救的医生。况都要考虑到才行。” “……”大仓烨子听得眉头一皱,张开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关键就看他到底会不会窍,以及到底什么时候开窍。在我看来,个时间不会短,甚至十年过他都没开窍也是有可能的。与其焦灼等待,不如顺其自然,真的当他‘失踪’了比较好。如果不是需要你帮忙,把晶子的身体年龄给调整过来,或许我会连你一起瞒呢。” 说着,五条悟抬手“咚”地敲了与谢野的脑瓜子一下。 与谢野捂着脑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话就说话,敲他干嘛?! 见他不服气的样子,五条悟掌上力,给与谢野的脑袋『揉』了个鸡窝出来。 与谢野:“……” 挥出的拳头毫无意外地被无下限术式阻挡了下来,与谢野气得直接冲他放出狠话:“以后休想找我给你做点心吃!” 五条悟赶紧撤掉无下限术式,下一秒,他的脚背就被与谢野狠狠踩了一脚。 “嘶——”五条悟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地说,“你是不是变重了?” 与谢野顿时翻了个白眼:“废话!我高了!” “……” 大仓烨子嘴角抽了抽,拍拍手示意二将注意力身高与体重个问题上移开,回到正题上。 “既然如此,”她叹了口气,看了看与谢野,又看向五条悟,“那医生的事就拜托你了。至于其他身上的诅咒,就照你之前所说的那么做吧。” 五条悟比了个“ok”的手势。 “关于你提到的第二点,让我帮医生弄个干净身份……”说到儿,大仓烨子顿了顿,“你别忘了,身份档案能改,但医生的模样,不说别的,咒术协会和御三家怕是少有不知道的吧?” 毕竟咒术师是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危险职业,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中的谁就需要找与谢野来救命,或者说修复因外伤导致的身体残缺呢? “哈,像种事,我早就想到啦!还你说?”提到个问题,五条悟语气一变,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不怀好意地说,“首先,需要你给晶子调整下体格,然后……” 还不等五条悟把话说完,与谢野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糊上了他的嘴,死死地捂着,面无表地说:“别想了,我是不会穿小裙子装女生的,要穿你自己穿。” 大仓烨子:“……” 五条悟:“唔唔唔唔!” 与谢野:“胡说八道!谁害羞了?!” 五条悟:“唔唔唔唔!” 与谢野:“不是个意思还是哪个意思?” 五条悟:“唔唔唔唔!” 与谢野:“你歇歇吧。还有,给我提什么‘掐着嗓子内八字大小姐的可爱语气撒娇’,下次我就在你的『奶』油大福里塞芥末。” 五条悟立马安分了。 大仓烨子:“……”等一下,你到底是怎么进行交流的? “就算给他做了伪装也不保险。”大仓烨子忍不住提醒道,“微表、小习惯、走路的姿势、说话的音语气和方式……都有暴『露』他的可能。”还真以为现实和电视上一样,换身装扮就认不出来了吗?那样岂不是谁都能做间谍了? “么短的时间,也来不及给他做培训。” 样的话,光弄个新的身份档案有什么? 与谢野抽回手,给个问题做出了解答:“关于伪装事,『乱』步先生似乎和彭格列进行了交涉,让幻术师来帮我解决个问题。” “咦?幻术师?”听到个答案的大仓烨子有意外,不过仔细想想,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完治疗的委托后,彭格列派开车送我回侦探社。但是中途出了意外,我被十年后火箭筒的炮弹击中,了十年后。” 好好一个,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没了,还得了?! 于是送与谢野回家的司机二话不说,直接联络上了里包恩。 彭格列的效率很高,很快就调出监控,看到了与谢野被粉『色』烟雾包围,接着消失在原地的一幕。 “那之后,彭格列和侦探社取得了联系。”五条悟进行补充解释,“别或许不清楚,但彭格列不可能认不出十年后火箭筒。” “也就是说,件事彭格列那边差不多也知了吗?”大仓烨子陷入思索中。 “差不多吧。虽然江户川那小子没有说太多,但事关十年后,有谁不会感到好奇呢?最近天,彭格列的家伙肯定会在并盛寻找那个持有十年后火箭筒的家伙。” “诶?为什么江户川不直接告诉他?”大仓烨子稍感意外,“他会不知道彭格列接下来的动作?那何必浪费时间让彭格列自己找那么个呢?早早告诉他不就得了吗?” “就算江户川告诉了他,他也会自己求证的,那他又何必多费口舌呢?比起被他告知,总是更倾向于自己收集到的报得出的‘真相’,不是吗?而且,江户川那小子有生气。” 大仓烨子:“生气?”又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虽然给他和给我的信上都没有提及,但他似乎坚定地认为,十年后的某是擅自把个时代的晶子拖过,算计进他危险的计划中的。” 而将与谢野送到十年后的入江正一,未来所扮演的角『色』,毫无疑问是计划的知者和参与者,所以自然就被江户川『乱』步迁怒,小小地捉弄了下。 能拿到十年后火箭筒和整整一箱炮弹,说明未来的入江正一和彭格列的关系肯定很不错。基于此,彭格列也不会为难现在个初中生入江正一。只是那个不想扯上麻烦的家伙,接下来天应该有的胃疼了。 当然…… 五条悟没有说的是,江户川『乱』步推测的某里,应该也有他五条悟一个,否则那家伙不至于一看到自己就摆出那副臭脸来。 不过生气归生气,江户川『乱』步倒也不会扣着术式觉醒的与谢野,不让他跟着五条悟咒术高专学习诅咒相关的知识。 接下来,三又简单讨论了下与谢野的新身份问题。重点是,他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入学咒术高专。 商量得差不多了,双方就此告别。 大仓烨子回后还要与侦探社取得联系,商量一下到底怎么让与谢野“失踪”——理由既要合理、不『露』破绽,也要留出余地,毕竟他还是有可能以医生而非咒术师的身份回来的。 至于五条悟和与谢野…… 二站在原地,对视一眼。 “那么,”五条悟忽地一把将拎起,无视了与谢野“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的嚷嚷,大步离开了个偏僻的地方,“在你的新身份出来之前,先我家吧。晶子要做好吃的甜点来付房租哦!” 与谢野冷漠:“我可以付钱。” “不行不行,你忘了,今天早上起,‘与谢野’就已经失踪啦!失踪的怎么会银行账户上的钱呢?” 与谢野:“……” 第92章 第九十二篇日记同居进行时 对自己被五条悟拎着走这一事, 与谢野反抗无果,只好放弃。 和大仓烨子约定碰面的地点比较偏僻,人烟稀少, 周围十分安静。再加上, 十四岁的与谢野接来是要“行踪不明”的,和大仓烨子的碰面也需要行保密。所以离开的时候,五条悟既没有走大仓烨子离开的那条路, 也没有原路返回,是挑了一条根本没人走过的路。这个上天入地似乎无所不能的家伙, 仗着无限术式,直接带着与谢野从空中过。 从空中掠过的时候,与谢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要真的放他来, 那他确实是走不了的。 与谢野脚不沾地, 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了拎着他的五条悟。只要对方一松手, 他绝对会脸朝砸在地上。 这无疑是一个让人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视线被迫降低,几乎与半人高的灌木平齐。草木罅隙间筛过几缕细细的光,树影和风将他包裹起来。 被人带着高速前状态,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模糊成条状,视野不甚明晰, 让与谢野觉得这种时候闭上眼睛好像也没什么。 他听着风在耳边呼呼拂过,衣料摩擦沙沙作响, 虫鸣清脆悠长。 精神一松, 疲惫和倦意汹汹『潮』涌, 浪花一朵卷着一朵, 哗啦啦地冲刷着他的大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意识就被卷进黑暗中,陷入沉眠。 五条悟余光瞥到, 停脚低头瞅了一眼,忍不住嘟囔:“这也能睡着……” 嘀咕完,腿刚刚迈出去,他不知为何又顿住,将与谢野捞起来,扛在肩上调整了姿势,这才接着赶路。 与谢野这一睡,再醒来已是第二天。 日上三竿,遮光『性』良好的布艺窗帘却没放一丝光亮进房间。要不是床头放了个电子钟,与谢野甚至会以为这会儿仍是晚上。 电子钟旁放着五条悟留给与谢野的便签纸,和与谢野简单交代了一些事。字迹有些潦草,看来是走得匆忙。 虽说还是学生,但五条悟也是真的忙。以至于他昨晚刚把与谢野带回公寓,紧跟着就接到了夜蛾正的夺命连环call,不得不赶回了学校。 世家有世家的传承和家学,作为御三家子弟,五条悟其实是用不着就读咒术高专的。就算他真的想去体验一番上学的乐趣,按某些人的想法,他也该就近就读于京都分校。因为御三家的老宅——包括五条家——就位于京都这个被称作咒术圣地的地方。 可五条悟像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家伙吗?那必然不。他就像一只自由的飞鸟,没有人能拘得住他。 京都分校的校长是他讨厌的保守派,于是他二话不说就跑到东京分校来报道了。 咒术高专位于市郊,地处偏僻,学生们基本都是住在学校宿舍的。今还是三年级生的五条悟,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在与谢野新身份出来之前,五条悟是不可能将人带到咒术高专去的。五条家位于东京的宅邸又太过扎眼,所以他便将与谢野带到了自己来东京后买的公寓中。 不过他一年四季都挺忙的,被评定为特级咒术师后尤甚。久久之,这间公寓就闲置了来,也少有人知道他在这儿还有一处房产——这倒是方便他暂时将与谢野藏起来了。 公寓许久没有住人,到处都是落灰。与谢野起身一看,房间的地板上还留着一串十分明显的脚印——五条悟留的。 与谢野洗漱完,在厨房里找了找,翻出一袋赏味期只剩下几天的麦片,烧了点开水就着,敷衍地填饱了肚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与谢野都是要“失踪”的。以防万一,他甚至都没有拉开公寓的窗帘,掩盖了自己身影的同时,也将阳光尽数挡在了外面。 在安静又昏暗的房间里,人一闲下来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想到十年后、想到丢在那边的项链、想到变成咒灵的立原…… 想到常暗岛、想到残酷惨烈的战争、想到因自己获救也因自己在地狱中挣扎的士兵们,还想到了自己带着诅咒的术式效果……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去『摸』脖子上的项链,却次次都『摸』了个空。趴在桌子上的与谢野忽地直起身,晃了晃『乱』糟糟的脑袋,觉得不能这么去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挽起袖子做起了清洁。毕竟,在大仓烨子联络上他们之前,他是要住在这个地方的。虽然不知道会住多久,但收拾干净些自己也能住得舒服点。 公寓不小,需要打扫的地方自然多了去。与谢野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竟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这个时间,出了趟短差的五条悟已经解决完棘手的诅咒,坐在回程的车上闭目养神——毕竟一晚没睡来着。 不间断维持无限术式的运转是很烧脑的,就算反转术式可以时刻保持大脑的鲜活,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感到疲惫了。停是不会停的,只能说慢慢适应,习以为常。 大脑活跃过度,他就想吃点甜的补充糖分。 不过说到甜的,宿舍里的点心好像快吃完了……咦,等等,他昨天不是才拐了个小甜点师到公寓吗? 嘶—— 到这儿,五条悟突然想起来,那间公寓被他空置许久,应该没什么吃的吧?与谢野现在又不能随便出门…… 他睁开眼睛,说:“不用回高专,就在xxx大道停吧。” “诶、诶?”接送五条悟的监督还以为他睡着了,猝不及防听到他开口,顿时吓得手一抖,差点打弯方向盘,“怎么了吗?” 监督有些紧张,第一反应就是五条悟发现了新的诅咒问题。 然而五条悟只是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没什么,突然想吃那边的点心已。” “这样啊……” 闻言,监督顿时松了口气。五条悟嗜甜,这一点咒术高专相关人士几乎没人不知道,因他并未对此产生怀疑,依言将五条悟放在了某条街上。 “天『色』已经很晚了,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学校?”监督面『露』纠结。 “什么嘛,我是找不到路的三岁小孩吗?安心安心~”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说完,随随便便挥手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地走了。 监督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单手拢在嘴边,微微提高声音:“你还未成年,不能去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啊!” 五条悟:“……” “啪!”被咒力挤压成指甲盖大小的易拉罐铁皮砸在了车窗上,发出一声脆响,吓得监督一个激灵直接贴在了椅背上。 五条悟在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了不少食材和零食,拎了足足两大口袋的东西回到公寓,刚刚打开门就忍不住“咦”了一声。 他将墨镜摘来揣进兜里,往屋内扫了一眼。 里面黑漆漆的,不见半点光亮,确实是没有开灯,不是他戴着墨镜的缘故。 屋内实在昏暗,但咒力在他眼中向来都是亮明灯的存在,因此走到客厅后,五条悟的视线就一子锁定在了与谢野身上。 也是奇怪,明明背后就是沙发,可与谢野却抱着膝盖坐在了硬邦邦的地板上。 五条悟没有降低音量的意思,按理说与谢野不会注意不到他的到来。可直到他拎着两大袋东西走到与谢野附近,后者都没什么反应。 五条悟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了桌上,没有急着去开灯,也没有凑近了去观察他的表情,更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盘腿坐了来,陪伴的同时也给与谢野留足了整理绪的空间和时间。 沉默持续了大概几分钟,期间五条悟盲拆了两个栗子大福和半包什锦口味的果冻,一个人吃得挺高兴。 就在他的手伸进购物袋,准备再盲拆一种小点心试试时,与谢野总算开口了。 “你觉得……” “唔?”嘴里还嚼着果冻的五条悟回得有些口齿不清。 “……” 与谢野顿了顿,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这样:“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你觉得我身上的问题什么时候能解决。” “快不了吧?你现在也算是踏咒术界了,诅咒会吸引诅咒,你至少得了解怎么祓除诅咒和应付诅咒师才行。” 不过这明显不是与谢野真正想要提问的问题。 五条悟看似随意地一扔,空掉的包装盒在半空中划过一抛物线,精准地被投垃圾桶。他手一撑,缩短了和与谢野之间的距离,坐在了他身边:“还有什么其他问题,说来听听?五条悟大哥哥看得书也算不少,没准就知道你问题的答案呢?难得我有时间,机不可失,不要错过哦。” “……” 与谢野心中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让他将心中的憋闷和烦扰一股脑地倾吐出来。可他并没有这么做,深吸一口气,把那吵闹的声音死死地压了去。 与此同时,被压去的还有他的脑袋。 他将脑袋买进膝盖间,声音闷闷地从胳膊底传出来:“现在你还觉得我的异能力是希望吗?” “……” 被问到的五条悟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发,无比想与十年后的自己打一架,干巴巴地说:“难道你以前救的那些『性』命是假的吗?你的的确确救了他们,给了他们新的希望,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与谢野没说话。 五条悟深感棘手。果然他还是做不来心理辅导师这种细腻工作。 “算啦,想那么干嘛。”他干脆打开沙发旁的落地灯,将周围的黑暗驱散,简单粗暴地说,“你不相信自己还能不相信我?我可是最强,没道理解决不掉你身上的问题。” 灯光亮起,他刚好和与谢野四目相对。 “没道理你是最强就要背负别人的压力。”与谢野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拧眉说,“明明不是你的问题……你都不会累的吗?真是……我只是想听听看你的意见,可没说要把问题推给你解决……” 五条悟顿住,眨眨眼睛,没说话。 与谢野嘀嘀咕咕半晌,见五条悟盯着他始终不说话,奇怪道:“你看我干嘛?” 五条悟没作回答,伸手指着他的脸。 “?” 与谢野下意识『摸』了『摸』,指尖一蹭,抹下一块黑『色』印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打扫完公寓卫生后,因为太累想歇一会儿,又担心身上的灰尘弄脏刚处理过的沙发,于是就坐到了地上。 哪想到这一坐就坐到了现在,也没顾得上收拾自己。 他现在袖子和裤腿都是挽起来的,『露』出了细瘦的四肢。衣服上还残留着不少水渍,因为水有些脏,还印出了深一块浅一块的颜『色』。头发上沾了不少灰尘,整个人都显得灰扑扑的。脸颊、鼻尖还印着两块灰黑的印记,像是擦汗时不小心用脏手留的。 五条悟实在是忍俊不禁,语带笑意:“我这是捡了只流浪猫回家吗?” 与谢野白了他一眼,瞥见桌上的购物袋,想起来到现在他还没吃晚饭,便起身拎起装了菜蔬的那一包,往厨房走:“那你也别吃‘猫食’了。” “这不能吧?”五条悟翻身爬起来,仗着腿长三两步就追了上去,“我还得收房租不是?” “你可以找社长要,之后我会还给他的。” “你刚才不还说自己的问题不要推给别人吗?” “……闭嘴。” 哎嘿~ 拿下一分的五条悟心非常不错,再接再厉。 “饭后甜点可以点单吗?” “不可以。” “别这么冷酷嘛……” 第93章 第九十三篇日记立原秋人 之前五条悟大仓烨子打了包票, 他夏油杰会处掉因与谢野术式觉醒而产生的诅咒。既然已说了这样的话,那么这件事自然是要通知到夏油杰的。 祓除完咒灵的夏油杰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自家友一个电话催到了公寓门口。 “啊, 杰, 你来了。”开门的五条悟用一种蒙大赦的语气说道,在自家友尚未反应来之前,摘下手套袖罩粉『色』碎花围裙, 连湿漉漉脏兮兮的抹布一起胡『乱』塞给了对方。 “……”看清五条悟塞来的东西后,夏油杰沉默了一阵。 这是干嘛? 注意到友脸上微妙的表情, 五条悟掩着嘴巴侧身来,压低音说:“赶紧召唤几只咒灵来……” 闻言,夏油杰心中一紧。 召唤咒灵?难道屋里有让五条悟都觉得棘手的诅咒吗? 仔细感受一下, 除了五条悟之外, 屋里确实还有另外一个咒力波动…… 想到这儿, 屋里突然传来一个他熟悉的,丝毫掩嫌弃的音:“是吧?打赌输了还带赖账的?” 咦?这音是…… 夏油杰脑袋一偏,视线越五条悟,循看了去。 段时间没见的与谢野端着餐盘从厨房走来,瞧见他, 十分自然招呼道:“晚上,夏油先生。别那个家伙, 快进来吧, 马上就开饭了。” 夏油杰:“哦。” 应完, 他面改『色』将五条悟塞给他的东西又还了回去, 换了鞋子进门。 在外奔波了一天,他连午饭都没吃。这会儿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饥肠辘辘的肚子立马配合叫了起来。 与谢野错身而的时候, 夏油杰发现刚才察觉到的咒力波动是他的错觉。房间里多来的这股咒力,确实是从与谢野身上感受到的。 只是……为什么与谢野身上会突然多一股咒力?难道是被诅咒了吗?或许,这就是五条悟打电话叫他来的原因…… “?”见夏油杰站在原动,与谢野疑『惑』看着他,“怎么了,夏油先生?” “啊,没什么。”夏油杰抬头飞快五条悟交换了个神,得到后示意“待会儿说”,心中有数后,他转移了话题,“厨房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唔……”与谢野未在意太多,说,“厨房还有两个菜,夏油先生帮忙端来吧。” “。” 这个时候,五条悟已将手上的东西丢到了一边柜子上。与谢野见了,“呵”一冷笑。 五条悟咂咂嘴,试图跟与谢野掰扯:“打赌的时候是说能找人帮忙没错,可又是能找咒灵帮忙!” 与谢野翻了个白:“有本事你自己找咒灵商量去!找夏油先生算什么?” 五条悟直气壮反问:“我也没让杰『操』纵他的咒灵帮忙啊。只是让他把咒灵放来而已,这样我就能找它们商量了?” 夏油杰:“……” 他摇摇头,再管两个幼稚鬼之间的吵吵闹闹,抬脚进了厨房。 在餐桌边坐下来后,夏油杰通两人之间的对话拼凑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起因是十指沾阳春水的五条大少爷漏买了几味调料回来,与谢野便打算让对方再跑一趟超市。 门前,两人心血来『潮』打了个赌,就赌五条悟门遇到的第一个人是男还是是女。 “输了的人,穿上这条小围裙把家里剩下的卫生全部打扫干净。”与谢野指了指那条粉粉嫩嫩还带蕾丝边的围裙,笑得一脸嘲讽,还对夏油杰说,“照片我都拍下来了,到时候贴你们教室去。” 夏油杰听完有些忍俊禁,也是一副看五条悟戏的样子笑着说:“啊。” 五条悟“啧”了一,摆一副恶人嘴脸,敲敲桌子提醒道:“哎哎哎,够了啊,别忘了我手上也有你的女装照片,你想给你的新学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印象吧?” 与谢野哼了一,低头扒饭,说话了。 “咦?晶子要去上学了吗?什么时候?” “嗯,大概再几天吧,手续办就直接进学校。” 虽说有些意外,但夏油杰觉得这样也挺的:“会子妹妹一起念高中吗?”话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哦对了,晶子现在还没到高中入学的年纪吧?” 这个问题换做五条悟回答他了:“是啦,晶子要来跟我们一起念高专。” “……啊?”夏油杰愣了下,猛扭头去看默默头的与谢野,“所以……你身上突然多来的咒力,是被诅咒了,而是术式觉醒的缘故吗?” 于是与谢野便将事情的大致简单说明了下,五条悟则从旁进行补充。 “额上有着缝合线的诅咒师?还有一只可以对大脑构造进行改造的缝合咒灵吗……”夏油杰拧着眉,没有在记忆中找到类似描述的诅咒师咒灵,“我知道了,往后我会留意的。这件事……要上报吗?” 他的视线落到与谢野身上,若有所思说:“你没有第一时间将晶子带回高专,而是这里。那就说明,你暂时是准备将晶子的情况实上报了吧,悟?” 五条悟头:“诅咒师咒灵的情况是要上报的,但是得另找由才行,主要是能让晶子现在报告中。无论是突然拥有咒力这件事本身,还是说他觉醒的术式效果,相对来说都比较棘手。果让那群老橘子知道了,我们还得想办法把他从□□室捞来才行。” 夏油杰当然明白这一。可他奇怪的是,这就之前五条悟的说法相悖了吗? “那他该怎么进咒术高专呢?按你的说法,晶子要入学高专的话,就表明他有成为咒术师的资质吗?”这还怎么瞒他身上突然现的咒力术式? “这个问题简单,只需要给晶子换个身份就可以了。”五条悟解释说,“烨子小姐会搞的。平时的伪装也有江户川谈的幻术师手帮忙,所以身份上的问题用担心。” 原来此。 夏油杰头表示明白了。 “所以剩下的问题主要有三个。”五条悟竖起手指,说一就掰一根手指下去。 “第一,先解决被晶子治疗的人身上的诅咒……” 是这样没错,首先得处掉他们身上的诅咒才行,否则…… 与谢野机械扒着饭,脑子里闪了咒灵立原的模样。 “第二,诅咒师咒灵。我们可能大海捞针似的去找他们,该何引他们来,老实说还得从长计议。” 按照五条悟的说法,果是那群家伙太能藏了,与谢野也会被抓到十年后去当诱饵。 只是那群家伙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与谢野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事实上,他还没弄清楚状况就稀里糊涂回来了,自己也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吊那群家伙上钩。这样看来,似乎要等一等入江正一那边的消息了…… “第三……” 说到这儿,五条悟夏油杰约而看向与谢野。 “?”与谢野抬起头,左右瞅瞅,一脸『迷』『惑』。 怎么了?看他干嘛? “你就安安心心待在高专学习诅咒祓除诅咒相的知识吧。”五条悟一个巴掌盖下来,用力将与谢野的脑袋『揉』成鸡窝,“别想七想八的,知道吗?” “!”与谢野的脸差被他摁到碗里去。 他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是打赌输了被迫穿上粉嫩小围裙的报复。 还等他发抗议,就听夏油杰说:“悟说得没错,至少你要先学会何保护自己才行。” “……哦。” 与谢野闷答应了。 可他没想到,按在他脑袋上『揉』搓的手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用力了。 “怎么杰说的话你就乖乖听,而我说什么你都要顶嘴?”五条悟困『惑』已。 与谢野怒瞪:“先把你的手拿开再说这种话吧!” 之前说,五条悟平时是很忙的,与他为特级咒术师的夏油杰也例外。更何况,他们两人还要抓紧时间处各个军区的诅咒问题。 所以,三人坐在一起吃了这顿饭后,与谢野再次见到他们二人时,已是三天后了。 五条悟给与谢野拿来了大仓烨子准备的新身份证明,除此之外,还有…… “喏。” 他的手摊开,一枚蝴蝶吊坠静静躺在掌心,等着与谢野去接。 “按说,我应该处掉里面的某些东西,再把这枚吊坠给你。” 刚刚拿回项链的与谢野顿时收紧手,有些忐忑看着面无表情的五条悟。 后将空掉的双手揣进兜里,轻描淡写说:“鉴于他现在对你来说还有用,就暂时放他一马了。” 与谢野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思去看大仓烨子给他准备的新身份证明。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只是看了一,他的皮就无意识跳了下,心生妙。 “立原……秋人?” 这未免太敷衍了吧?!他叫晶子(akiko),新身份就给了他一个秋人(akihito)的名字,还是姓立原! “是随随便便取的,”五条悟解释说,“这样一来,他跟在你身边的由也找了吗?在战场上死去的士兵立原,因对战争的痛恨对家人的思念深,化咒灵附身在了贴身的项链中,为遗物被带给了弟弟,守护左右。” “……”听完,与谢野低头看着手中的蝴蝶吊坠,脑子『乱』糟糟的,心情复杂。这时,一缕黑雾自吊坠中飘了来,安抚似的蹭了蹭与谢野的手背。 他知释然还是无奈叹了口气,轻说:“那就叫立原秋人吧。” 第94章 第九十四篇日记入学 作为今年入咒术高专的唯一一名新生, 得知自己即将迎来一名新同,伊地知洁高是期待的。 不班主任在跟他提到名同的候,用了“比较特殊”样的形容。 “特殊?”怎么个特殊法? 伊地知洁高对此十分好奇。 “怎么说呢……”一年级班主任面『露』纠结, “他的身边跟着一只咒灵。” “诶?是式神使吗?”可话说出来, 伊地知洁高也意识到,如果只是普通的式神使,老师应该不会用上“特殊”个词了。 “个嘛……”老师挠了挠脸颊, 似乎在苦恼该怎么说明比较好。 记录—— 2007年8月,大阪府堺市xx高中。 不明咒怨灵现身。 经“窗”检测, 该咒怨灵咒力评定为特级,紧急派遣高专年级生、特级咒术师名——五条悟及夏油杰共同前往,祓除咒灵。 来到报告书上的事发地点, 人或多或少感到了意外。 “你说‘帐’在你们赶到前就已经放下了?”夏油杰看向辅助监督, 语气稍微有些惊讶。 “是的。”辅助监督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心中满是忐忑地回答。 “……” 与紧张不安的监督不同,被称为最强搭档的个年级生凑到一块儿挤了挤睛。 夏油杰:「你教的?」 五条悟:「冤枉!设定上明明是非术师家庭出生的小孩,像种会『露』馅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提前教他!」 那个“帐”是怎么出来的呢? 怀揣着疑问,人一同踏入“帐”内。 特级咒灵散发的气息对他俩来说,不亚黑夜中点亮的明灯。很快, 他们就在棒球场上找到了次的任务目标。 栗『色』短发,穿着生制服的少年背对着他们, 高高地坐在由人堆叠起来的小山上, 周身缠着一层薄薄的、散发出不详气息的黑雾。 被他坐在身下的, 都是与他一样穿着制服的生。那些生身上多多少少挂着彩, 像是挨了好一顿揍,胸膛上下起伏,呼吸正常, 瞧着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晕了。 五条悟人出现,少年身侧的黑雾忽然翻腾了下。因此察觉到了什么,扭头朝人所在的方向看了。 “……哇。”五条悟看到少年的正脸先是一愣,接着毫不客气地捧腹笑出声,“哈哈哈哈!你个出场有点意思啊!” 夏油杰看着鼻青脸肿的少年,疑『惑』道:“是怎么了?” “如你所见,打了一架。”如今大变模样的与谢野从高高的人山上跳下来。在即将落地的候,立原现出身形将他接住,稳稳地把他放在了地上。 “谢谢哥。”与谢野道了声谢,立原又化作一团黑雾,呈包围保护之态,缠绕在他身周。 “起因呢?” “据说是我的神让他们感到不舒服了?”与谢野睨了人堆中的某名男生一,语气毫无起伏地说,“然就来找茬了。” 夏油杰:“……”你那看谁都像解剖材料的神确实惹人注意了点。 “‘帐’又是怎么回事?” 与谢野仰头看了一将整个校笼罩起来的结界,轻描淡写地说:“在你们来之前,一个打扮奇奇怪怪的家伙想杀掉我,然将哥抢走。” 人脑中的警钟瞬间敲响:“诅咒师?他人呢?” 与谢野还没开口,立原脚下的黑影就十分嚣张地打了个饱嗝儿,意思不言而喻。 夏油杰稍微松了口气。样看来,与谢野遇上的应该不是那个棘手的缝合线诅咒师了。 不…… “提供咒力维持结界的诅咒师死掉了,为什么‘帐’还存在?” “啊,个是我来添上的——从诅咒师那儿来的咒语,磕磕绊绊几次,还算成功地施展出来了。”与谢野说着,睨了趴在人堆最上方的男生一,“个嘴巴特别脏的家伙叫嚣着要见我的监护人,那就给他看看咯。” “他自己晕的,我都没有动他一根小手指。”与谢野哼了一声,表情冷漠又嘲讽,“还以为胆子有多大呢。” “……” 夏油杰捂额。 “你不行啊,就么几个家伙也能将你打成样?”五条悟笑嘻嘻地将胳膊搭在与谢野肩上,伸手戳与谢野肿起来的半边脸,被护犊子的立原拍开。 “要是一对一的话,晶……”立原顿了顿,想起来现在与谢野换了个新身份,飞快改口,“秋人才不会输!” “得了吧,”五条悟翻了个白,“真的上了战场,无论对手是人还是咒灵,谁会跟你讲什么一对一的规则啊?”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向与谢野:“而且别忘了,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仗着那个能力『乱』来了。” “我知道。”与谢野坦然地点头。 他拍了拍周身咒力暴躁起来的立原,不知是对五条悟的回应,还是对自己糟糕体术的反思,语气坚定地说:“我会加强体术训练的。” 翌日,与谢野以特级咒怨灵携带立原秋人的身份,被五条悟和夏油杰带回了咒术高专。 立原秋人,十五岁。父母年前的天神祭爆炸中身亡。在那之前,立原秋人与父母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没有与之一同前往参加天神祭,反倒让他幸运地活了下来。 那之了大概半年,立原秋人唯一的兄长在战场上牺牲,被炸弹炸得尸首不存,只留下一条项链,作为遗被转交给了他。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兄长立原的怨念和诅咒化做实体,以咒灵的形式“活”了下来,凭依在项链中,一直守护在立原秋人身边。 几天前,立原秋人遭到了同级生的霸凌,愤怒的兄长立原现出身形,狠狠地教训了欺负弟弟的生们一顿。 与此同,他的咒力刚好吸引了路的诅咒师注意。放下“帐”,打算从立原秋人手中抢夺特级咒灵立原。 “结果然是被反杀了。”五条悟双手揣在裤兜里,懒洋洋地做着汇报,“那家伙几乎是寸步不离弟弟的身边。一旦察觉到有将他兄弟人分开的意图,他就会变得特别狂暴。反之,只要跟在立原秋人身边,也没遇到任何危险,他可以说毫无存在感。事实上,如果不是那个路的诅咒师闹出的动静大了点,‘窗’或许根本就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那让立原秋人主动把项链交出来,我们再单独对咒灵立原进行封印呢?”一个白发苍苍的咒术师提出疑问。 “和我刚才说的不是一回事吗?”五条悟不耐烦地咂了下嘴,表情嫌弃得就差挑明说“你们是不懂人话吗”。 “只要有将他和弟弟分开的意思,那家伙立刻就像火山喷发一样,无差别、大范围地发起攻击,你大可试试看。” 说完,他好似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顺带一提,那家伙‘吃东西’很干净,反正是不用替你们收尸的。” “你?!”那白发咒术师顿被他气得脸都歪了,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他,好半晌说不出来一句话。 五条悟摊摊手,甚至还吐了吐舌头,生怕气不着他们一样。 “所以,说了么多,你的打算呢?”个候,另外一名咒术师开口了,“难道是想保下那只咒灵吗?你可别忘了,就算他表现得再无害,那也是从诅咒中诞生的咒灵。” “咒灵怎么了?难道你是忘了使役咒灵的式神使吗?”五条悟嗤笑一声。 “我知道特级是特殊的,但你们样急急忙忙想要将他处理掉,难道是忘了那场战争最,还给咒术界留下了一个未解之谜吗?” 五条悟指的,是初常暗岛大战期,燕骑士号上突然爆发的诅咒问题。 “明明有驻守咒术师,为什么在诅咒彻底爆发才发现问题?”他旧事重提,毫不客气地直戳众人的心窝子,“因为件事,军方还对你们派的人,甚至是对整个咒术协会的能力产生了怀疑。难道不是吗?”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就在某个咒术师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的候,五条悟的视线突然钉在他身上,截断了他未出口的话:“可别说是医生导致的。” “在那之前,我在燕骑士号上处理的诅咒,确实是医生带上基地的没错。但那玩意儿是从天神祭足足十万枉死之人的不甘和怨念中诞生的。医生并非咒术世家出生,甚至连诅咒都看不见,从他身上能诞生出什么像样的诅咒来?” 五条悟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样的话。 “同样地,立原也并非咒术世家出生。可是他为什么会拥有么强大的力量,成为特级咒灵的?那场战争中不甘死、思念亲友的士兵那么多,为什么只有他成为了最特别的那一个?” “……”众人陷入沉思。 的确,无论是燕骑士号上突然爆发的诅咒,还是在那场战争中死,一跃成为特级咒灵的立原,其诞生背的原因依旧未明。 “未知、不详、无法理解、无法掌控。如果些问题不能得到解决,今再出现相同的问题,我们依旧像现在样,只是单纯地除掉咒灵就好了吗?那未免也太被动了吧?” 一连扔下若干疑问,五条悟再次将手揣进兜里,留下结语:“放心吧,如果咒灵立原真的出了什么差错,我自然会将他处理掉的。但在那之前……” 墨镜的睛『露』出一角,泛着冰冷凛冽的光,威胁意味十足。 “你们谁都不准动立原兄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第95章 第九十五篇日记谈话 五条悟见咒术协会时, 另一边,暂时被关押在监禁室里的与谢野,正在与“看守”他的夏油杰聊天。 房里没第三个人, 门口也夏油杰的咒灵看守。出于警惕, 再加上剧本已经好,能否顺利入学这个题,他俩丝毫都不担心, 所以聊的都是与之无关的内容。 “如果在未来知道了一件令人遗憾的事,会试着在过改变它吗?”与谢野。 夏油杰听完一笑, 说:“应该很少人不会心动的吧?” 与谢野似乎也觉得自己了个寂寞,点点头赞同道:“说得也是。” 所以…… 针对不久后咒术高专最强搭档拆伙,夏油杰叛离咒术高专, 成为诅咒师中一员这件事, 与谢野准备尽自己的努力, 做一些什。 话是这说,可事实上,与谢野没太大的头绪。夏油杰的事情,他是从太宰治口中听来的。 当时局势复杂,太宰治提到夏油杰的内容不多, 只简单说对方在三级的某次任务中杀掉了数百人,毫无征兆地叛离了咒术高专。原因的话, 似乎是经历多了伙伴们的死亡, 看多了普通人对咒术师的迫害。至于夏油杰叛离的具体时地点, 与谢野不清楚。 既然他算阻止这种事的发生, 那首先得确定夏油杰现在的理念法。 这个一还在坚持“咒术师应该保护普通人”、“强者要保护弱者”的少,什时候产生了“杀掉所普通人,创造一个只咒术师的世界”的法的? 当然, 与谢野不可能挑明了直接夏油杰“到底是怎的”。万一对方现在没这个法,然后突然被与谢野点醒了呢? 与谢野觉得些头疼。 “怎了?”见与谢野说着说着走起神,夏油杰忍不住道。 与谢野本来说没什,可是他看着夏油杰的脸,忽然一个疑浮上心头,脱口而出:“觉得拥常人所不及的能力是一种好事吗?” “……诶?”夏油杰愣了,显然没料到与谢野会突然发出这样的疑。 不过到与谢野刚觉醒的术式,再联系到他曾经在常暗岛上的遭遇,夏油杰也不意外他会对这样的题产生『迷』茫。 尽管与谢野才十四岁,不过普通中学生的纪。但这些所遇到的人、所经历的事情,让他早早地踏进复杂的社会,了解接触到了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现实又残酷的事情。他非活在象牙塔里单纯不知世故的孩子,因而夏油杰也没用那些好听但假空空的话搪塞他,而是认真思索起他提出的题,连同近日来自己的困『惑』一起。 “怎说呢……单纯‘好事’的话,应该也算不上吧?” 夏油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就是用这双手祓除诅咒,将之送入口中进行吸收的。 如果是以,或许他会不假思索地说出“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这样的话,可时至今日,他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拥能力的人,为什就要被强加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与义务?因为他们能力做到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可他们为什非要按照常人所的那做呢?他们就没别的选择吗?或者说,其他的选择就没意义吗? “好事还是坏事,最终还是取决于拥能力的那个人,看他是怎的吧?”他语气平平地说,“单从‘能力做某事’这一点来讲,那当然是好事。” 他没说出口的是,异于常人的力量同样将人群切割成了两个分。若双方能够互相理解那还好,可若一方始终保持神秘,不被普罗大众所知,在这种情况,隐藏在影子中的少分,往往就会被光明之的大多数视为异端、不详。付出不被理解、不被支持,甚至遭到迫害,危及生命安全,那样就是不能再糟糕的坏事了。 与谢野困『惑』地:“照这样说,若是我无数次地救回要死的人。那我所做的,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若是能力又见死不救,那又算什?” “能力的人,做出的选择不同,旁人对他是做‘好事’还是‘坏事’的评价也会不一样吧?”说到这儿,夏油杰自嘲一笑,“说到底,全都取决于某个人或者某群人的法而已。” 当某个人用他的能力做出了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事情,那在这大多数人眼里,他做的就是好事。如果他能从这件事中获得什,比如物质上或者精神上的回报,那对于他本人而言,他也是在做“好事”。 反之,那自然就是坏事了。 “那……”与谢野两眼无焦地看向贴满符纸的天花板,喃喃道,“如果为异端的个人,他心中认定的‘好事’,与别人心中的‘好事’完全相悖时,他该怎做呢?” 【,太过正确了。】 “如果当时做的是所人都认定的好事,但那之后发生了一些意外,好事变成了坏事,他又该怎做呢?” 【悉知与谢野晶子术式觉醒,致使大量无辜者诅咒缠身,堕为咒灵。特此命准一级及以上咒术师,对其立即执行死刑!】 “……”夏油杰沉默了。 “我只是救人而已啊,在大脑辩证地做出‘好’与‘坏’的判断,我就那行动了。因为我做得到,而且只我能做到。”与谢野抱住膝盖团成一团,“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期望的不是吗?可为什突然某一天,我就被他们定罪了呢?” 夏油杰垂着头,无言地盯着古朴的地板,像是被什重物压弯了腰似的,两只胳膊撑在腿上,许久才艰难地喘出一口气。 这不是的错,错的该是那群无能的伙才对。 他直起身,『摸』『摸』与谢野的脑袋,准备说些什安慰一对方。可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那个人的出现,干脆又霸道地终止了这场沉重的谈话。 “吱呀”一,厚重陈旧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开,外面的光洒进来,连同少轻快又清朗的音一起:“咦?怎了这是?” 门口距离与谢野二人所在的位置不远,那人三两步就走到近,蹲身,脑袋凑近了瞅自闭中的与谢野。 “没什。”与谢野闷回应了,深呼吸几次,调节了情绪,转移话题说,“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什啊,刚才难道就在担心这个?”五条悟撇撇嘴,满是不屑。 “那群老伙还真能将监禁不成?”他屈起手指,毫不客气地用力弹在了与谢野的脑门儿上,忽略了对方喊疼的抱怨,大大咧咧地道,“都说了五条悟大帅哥会处理好啦,真是瞎『操』心。” 与谢野抬头怒瞪:“我才没!” 他发现这人总是能用各种方式挑起他的情绪,奈何他立原加起来都不过这伙,根本翻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好好好,没没没。”五条悟十分敷衍地摆摆手,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催促道,“走走走,现在我见的班主任!还个同学哦,期不期待?” “不期待!”与谢野从椅子上跳来,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仗着腿长,五条悟三两步就追上,戳戳与谢野气鼓鼓的脸颊:“什嘛,入学第一天,不要给老师同学留不好相处的印象比较好吧?” “好像没资格说出这种话吧?”与谢野摆出一副嫌弃样。明明自己就是个不好相处的桀骜『性』子。 “哈?怎?我难道不好相处吗?” “难道不是吗?说呢!夏油先生?”与谢野扭头,试图寻找赞同自己观点的同伴。 “以为杰会站在那边吗?”五条悟不可思议地“哈”了一,无比自信地扭头看向身后的挚友,“杰!来说说!” 瞧着瞧着热闹,怎战火突然烧到了自己身上? 夏油杰看着正等着他答案的二人,之还沉甸甸的心情不知何时被无奈取代。他挠挠脸颊,试图端水:“们说的都点道理……” “看!杰也觉得我说的对!” “夏油先生也认为不好相处!” “胡说八道!” “拜托点自知之明啦!” 夏油杰:“……”唉。 新同学报道的那日,刚好是一个暴雨天。 天空黑沉沉的,大雨瓢泼般倾泻而,大力冲刷着地上的一切。水汽氤氲,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都是雾蒙蒙的。哪怕擦掉玻璃窗上的雾气,外面的景象依旧十分模糊,看得不甚分明。天光被乌云水帘挡大半,室内得开灯才不至于影响视线。 立原秋人就是在这样的天气,推开门走进一级教室的。不知是被他身上不祥的咒力影响,还是单纯被屋外冷风吹的,伊地知洁高竟然不由自主地了个寒颤。 栗『色』短发,脸上没什表情,话也很少,自我介绍时仅仅说了个名字。以至于伊地知洁高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淡、不好相处——当然,后来接触时日长了,他才发现非那回事。 咒术高专的学生制服是深『色』的,然而立原秋人身上穿着截然相反、十分醒目的白『色』制服。 据说白『色』制服是给为高专重点观察对象的题学生准备的,目的是与其他学生做区分,要是出了什事,也能一眼从人群中找到目标。 虽说五条悟了包票,但是高专上层对这名带着特级咒灵的学生依旧不够放心。他们似乎觉得,既然五条悟都力排众议保立原兄弟了,那就干脆负责到底吧,看他究竟能带出个什名堂来。 因此,立原秋人的文化课是伊地知洁高一起上没错,但实训基本上都是跟着三级的学长们一起的。长期来,立原秋人三级的学长学姐们关系好,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只是…… 好到能替人参加一一度的姐妹校交流战这种事情,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啊?话说回来,这种事情学校竟然允许吗?最重要的是,立原秋人参加就参加了,为什还要拽上他啊!!! 第96章 第九十六篇日记在校日常 午后的咒术高专『操』场, 刚被狠下手『操』练一番的与谢野倒在草地上,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只是这程度的训练已经不行吗?”五条悟蹲在一边,随手从地上捡根树枝, 戳戳与谢野, 脸上满是嫌弃,“未免太逊吧?” “你别拿我们的标准去要求他啊,悟。秋人才刚入学, 能坚持下来已经很不错。”夏油杰替与谢野说句话。 这也是为什么夏油杰比五条悟受欢迎的原因。 与谢野睨五条悟一眼,拍开树枝, 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哼”声,没说话。 “喂喂,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五条悟丢开手中树枝, 直接上手去掐与谢野的脸颊肉, 好好的一张帅脸非让他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来,跟个阴暗险恶的坏人似的,“学抽时间陪你训练,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哪……”与谢野被他揪着脸,疼得眯起眼睛, 拼命去掰他的手,口齿含糊地嚷嚷着让他松开。 别说与谢野刚刚结束完训练浑身酸软使不上力, 算他状态正常铆足劲也不是五条悟的对手。他的反抗在五条悟看来不亚于蚍蜉撼树, 只需动动手指能将人制住。 “那给我感恩戴德地说谢谢啊, 鬼!” “谢、谢!”与谢野的脖子被五条悟胳膊牢牢地夹在身侧, 根本动弹不得。后槽牙被他磨得咯吱响,声音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饶是如此,五条悟依旧不肯放他, 眉『毛』一扬追问道:“还呢?” “还什么?” “别人道谢的时候,要加上敬称才行啊!” “……” “我现在可是高你两个学年的辈哦!”五条悟语气轻快地强调着。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让人看到一只蹲在高处的大白猫,慢悠悠地『舔』着爪子,白绒绒的猫尾巴在身后摇晃,戏谑地看着屋檐下的热闹。 与谢野抿抿唇,声音轻得跟蚊子嗡嗡似的:“……” “啊?”五条悟歪头凑去听,表情特别夸张,“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与谢野翻个白眼,这回稍微大声点,“谢谢五条学。” “什么?”五条悟好似依旧没听到,再次把耳朵往与谢野脑袋边伸伸。 “我说——”与谢野深吸一口气,再次提高声音,一字一顿,清晰响亮得连不远处的夏油杰都能听清楚,“谢、谢、五、条、学、——” 然而偏爱捉弄人的某个学嬉笑着,语气十分欠揍地说:“哎呀呀,学没听到秋的诚意啊,要不你再……” 他的话还没说完,与谢野突然对着他的耳朵一顿输出:“故意的吧?!你别得寸进尺啊!想听我待会去找监督帮忙买根录音笔!声音录下来后送给你!调整到最大音量,一天二十四个时全天候在你耳边播放!给我听个够好吧?!还别叫我秋!!肉麻死!!!” 五条悟被这一通近距离咆哮吼得耳膜震颤、大脑嗡鸣、表情一片空白,竟不知不觉松开对与谢野的钳制。 与谢野顺利脱身,赶忙从他身边躲开,飞快蹭到夏油杰旁边,然后生怕某个学听不到似的,力地“哼”一声。 噗。 夏油杰看看气哼哼的与谢野,又看看正龇牙咧嘴『揉』耳朵的五条悟,实在忍不住手堵在嘴巴,挡住差点脱出口的笑声。 闹闹腾腾一阵,冷静下来后与谢野才想起来问夏油杰:“对,刚才你们说的姐妹校交流战,那是什么?” “啊,你说那个啊……”夏油杰简单跟与谢野说明下,“是东京和京都分校一年一度的学生交流战,分两天进行,一天团体战,一天个人战,一般是二三年级的学生参加。” 与谢野点点头,又困『惑』地指着自己说:“可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让我去?我不是才一年级吗?” 夏油杰正准备解释,听到挚友十分嚣张的发言:“别说我和杰一起参加,我俩随一个人出马都能把那群家伙轻轻松松解决掉,他们京都校什么?” “……” 与谢野一阵语塞,下意识地看夏油杰,却发现后者无奈摊手一笑,十分坦然地说:“是这样。” 接着,夏油杰还讲述去年交流战发生的一些。 每一年的交流战都会在一年的优胜学校中举办进行,去年的交流战场地在京都校。 团体战中,五条悟一个人将京都校诸位全送进医务室,导致第二天的个人战只东京校的学生参加,提宣告东京校的胜利。 此,在个人战中,第一个上擂的五条悟二话不说,直接找挚友夏油杰当对手。夏油杰欣然应战。 大概因为不是自家的地盘,破坏起来毫无心理负担,问题童二人组放开手脚,将场地打得那叫一个支离破碎,甚至还波及到场。 最后,未免整个学校被他俩打烂,校方只好提宣告这届交流战的结束。 五条悟做出结语:“所以他们不敢让我俩参加啦~” 听完整个程的与谢野:“……” 瞧着五条悟那副得意洋洋,尾巴快要翘上天的样子,不知为与谢野突然联想到邻居家养的猫——打碎家里的瓶瓶罐罐、挠破沙发窗帘和被单,大肆破坏一番却依旧昂首挺胸不知悔改,因为你是拿他没办法。 这样的发现让与谢野忍不住“啧”一声,十分响亮。 “哎哎哎,我发现你对我很大意见啊,秋同学。” 与谢野面无表情地反驳:“哦,吗?是你的错觉吧。” “哈?”五条悟撇撇嘴,抬手给“意见很大的秋同学”一个脑崩,惹来一个怒视,他却这样说,“哦,我还以为那只蝇头呢,原来是我的错觉啊。” “你真幼稚!” “比我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两人又是一阵吵嚷,谁都说服不谁,竟不约而同地扭头,齐刷刷地问:“杰/夏油先生,你说呢?!” “……”得,你俩是半斤八两。 夏油杰捂额,深感头疼。 从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口中得知,他们不参加这次的交流战的话,东京校这边的人数少俩,那自然得人添上。 四年级的学生们已经开始实习,基本没时间在学校逗留,那么能作为后补的,也只一年级。 刚好,一年级也是两个人,所以不光与谢野,他的同学伊地知洁高也被拉来。 团体战,顾名思义,考验的是伙伴之间的配合。因此,确认参加今年交流战的一年级二人,很快与二年级合流,一同进行赛训练。 二年级也只两个人,一个叫七海建人,一个叫灰原雄,都是相当可靠且容易相处的辈。五条悟和夏油杰忙于祓除咒灵的时候,与谢野跟着他俩一起训练,得到他们不少帮助,进步虽说不上飞快,但胜在稳定。 “一开始跟着五条学和夏油学训练,确实会些辛苦啦。”灰原雄给与谢野递瓶矿泉水,还贴心地帮他拧开,“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厉害。” “还没学会走路想跑起来,那情怎么可能。”七海建人双手环在胸,板着脸说,“你太急躁。现在的你,没必要他们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与谢野道声谢,接水喝一口,随手抹掉额上不停滑落的汗水,乖乖听训。 旁边的伊地知洁高早瘫在地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说是这么说,但七海建人还是能理解,为什么立原秋人会这么急切地想要变强,好像身后什么恐怖的东西在不停追赶他一样。 可不是吗? 他的视线微微下移,看一眼因为剧烈运动从衣领中滑出来的项链。一缕黑雾状的咒力缠绕在上面,将吊坠的形状遮盖得模糊。 大概是察觉到七海建人的关注,吊坠上的黑雾忽然变得浓郁,分出一缕朝他所在的方蔓延。 属于特级咒灵的气息逐渐变得强烈,压迫的感觉如同山岳崩塌般朝他倾倒来。七海建人悚然一惊,连一直脸上带笑的灰原雄、趴在草地上的伊地知洁高也紧张起来。 “哥。”与谢野淡定地开口,“七海学没恶意。” 于是那缕黑雾立马调转方,在他训练时不心磕青的地方蹭蹭,治疗结束后,这才晃晃悠悠地回到吊坠里。 目睹这一切的三人悄悄松口气。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像立原兄弟这样,没从契约的咒术师和咒灵能相处得这么好,依旧让他们感到惊讶。 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特级咒灵啊。别说是一年级的伊地知洁高,连如今的二年级两人,对付一级咒灵都会觉得棘手,更别提在这之上的特级。 以后还是找副眼镜戴上挡挡视线吧。 短暂的沉默后,七海建人咳一声清清嗓子,做出今天训练结束的结语:“总之,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踏踏实实打基础吧。” “是。” 危机解除,灰原雄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他拍拍与谢野和伊地知洁高的肩膀,将两人从地上拽起来,准备一起去吃饭。 “明天我和七海任务,要去很远的地方,接下来这段时间不陪你们训练啦。”他将胳膊搭在与谢野肩膀上,大大咧咧地说,“伴手礼想要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吧,”与谢野不假思索地做出选择,“反正……”他对点心什么的没太大兴趣,倒是那家伙…… 想到这,他突然顿住。 “嗯?怎么?”灰原雄不解地看着他。 “唔……我想想,还是咸的比较好。伊地知应该不是甜党吧?”说着,与谢野看伊地知洁高。后者推推眼镜表示:“我都可以。” “那咸的。”与谢野一锤定音。 “好!”灰原雄也没想太多,咧嘴笑出一口大白牙,活力满满地说,“包在我身上!”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是这一次的任务,彻底打『乱』他们在校的生活节奏。此后发生的一系列情,如同洪水猛兽追赶在身后般,『逼』着他们不停压迫自己成起来。 第97章 第九十七篇日记忽悠 天刚蒙蒙亮, 一不速之客冒着晨『露』翻窗跳进与谢野的宿舍。 以为遭到敌袭的立原瞬间现出身形,身下的影子二话不说扑了上去,可还未碰到人就停在了半空中, 像是碰上了一堵无法穿透的空气墙。 “有事?”虽然知道来者非敌, 可立原依旧警惕十足。 “急事。”五条悟敷衍地给出这么个答案,将听到动静从被窝中钻出脑袋的与谢野三两下扒拉了出来。 顶着一头炸『毛』,眼睛都没完全睁开的与谢野:“……你干嘛?” 五条悟大力『揉』了『揉』那头睡得跟鸡窝似的头发, 两条胳膊跟铁爪似的,夹娃娃一样将与谢野从床上抓起来放在地上, 笑嘻嘻地把他往洗手间的方向一推,说:“紧急任务,具体内容路上再告诉你, 赶紧洗漱洗漱换身衣服, 跟我去一个地方。” 听到是“紧急任务”, 还有些『迷』糊的与谢野顿时清醒了。 “稍等。” 丢下这句话,他拿起衣服径直进了洗手间。 门刚关上,立原便意有所指地说:“看来你从未来的自己那儿知道了不少。” 五条悟双手『插』在兜里,含糊其辞:“或许吧。” “想要阻止一些缺憾发生吗?小心顾此失彼。”立原不知是警告还是嘲讽地说出这样的话,“而且, 你知道什么是‘世界线’吗?” 五条悟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立原:“你是指爱因斯坦在《论动体的电动力学》中提出的那个?” 立原点点头。 在平行时空理论中,因某个事件中的选择或是过程不同, 会存在不同发展或是结局的世界。而在世界线理论中, 事件一旦发生, 就表明该世界线已被固定, 无论如何都无法对结局做出改变。 就比如说,一个人从未来回到过去,想要改变友人因车祸去世的结果, 可是无论他做出了怎样的努力,他的友人都会死去,区别只是死去的方式各有不同罢了。 “什么‘命运’、‘定论’的,我这个人啊,偏偏就不信呢。”五条悟咧开嘴,笑容张扬,“怎么样,要赌赌看吗?” 立原哼了一声,对此评价:“无聊。” 之后他便钻回项链中,再也不出声了。 因为要赶早班机,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天不亮就出发了。两人上车时还有些困,哈欠一个接着一个。辅助监督体贴,告诉他们可以小憩一会儿,到了机场自会叫他们起来。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车子尚未开出环山公路,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冲天而降,正好挡在他们的行车路线上,吓得辅助监督猛踩刹车,直接在大马路上甩了个漂移——好在这条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倒是没造成什么交通事故。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惯『性』使得坐在后座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一头撞到了前排座椅上,瞌睡瞬间没了。 “怎么回事?!”还以为遭到咒灵袭击,七海建人一把『操』起放在手边的包裹——里面放着他惯用的刀。 可他刚刚打开拉链,手伸进包里,只听“咚咚咚”声,他旁边的车窗被敲响了。 七海建人扭头一看,某个无良学长的大脸正贴在玻璃上,傻笑(七海建人视角)着冲他挥手:“呀~算是赶上了。早上好啊,七海!”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举起手,连同那把被他握得死紧的刀一起。不过很快,他的手刀就被旁边的灰原雄一把摁回了包里。 对他有意见的不只是七海建人。 “这样很危险啊!五条同学!”驾驶座的辅助监督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哪里会有危险,我明明算好了距离。再说了,就算监督你真的刹不住车,我肯定也会帮你停下来的啦。”五条悟摆摆手,语气轻松地如是道。 监督哑口无言。 “五条学长早上好!”灰原雄探身越过七海建人,打开车窗,活力满满地和五条悟打了个招呼。 “哦哦哦,早上好,灰原,状态不错嘛!” “是!” “……所以,您有什么事吗?”七海建人开门见山地提出疑问,“该不会只是路过我们打个招呼吧,五条学长?”虽说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如果对方真的回答“是”,那他估计收不住自己手中的刀。 “哈哈哈,当然不是啦。”说着,五条悟后退一步,将另一只手上拎着的与谢野提溜到车窗前晃了晃。 众人:“……” 与谢野怀里抱着包裹,像个小鸡仔似的被人拎在手里。他没什么表情地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无比淡定地和昨天才道过别的二年级学长们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灰原雄:“早上好呀秋人!” 七海建人:“……早。” 他从与谢野脸上读出了同样深受五条悟迫害的无奈习以为常,并对此表示了理解和同情。 “哦哦,看来相处得不错嘛,那就好。”五条悟让监督打开车门锁,不由分说地将与谢野塞进了车后座。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本来一左一右坐在车窗两旁,与谢野进车后,刚好坐在两人中间的位置上。 “这是……?”除了与谢野之外,车上其他人纷纷疑『惑』了。 “说来秋君入学后还没外出进行过任务,反正你们这次任务要对付的咒灵只有二级,毫无难度,就让他跟着你们去见见世面。” “……”单从难度来讲,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带一个一年级进行任务,那确实不是问题。可关键在于,这是任务难度本身的问题吗? 问题不是…… 车上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与谢野。 对方身上那代表高专问题儿童的白『色』制服,在一车深『色』制服的人当中格外显眼。 监督只觉头疼不已。 “五条同学,这不是任务难度的问题……” 这一年级生不该是你负责的吗?怎么随手就丢给两个学弟了呢?要是他身上的那只特级咒灵突然跑出来大闹一通怎么办?这件事高专上层知道吗?该不会又是你的一时兴起吧……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想法源源不断地从大脑中蹦出来,闹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放心,我既然敢将人交给你们,自然是做好了防范措施。”五条悟摆摆手,十分随意地说。 监督看看与谢野又看看他,忽然福至心灵:“难道说,你们之间签订了束缚?” 五条悟不假思索地一点头,斩钉截铁道:“没错。” 听他这样说,监督立马松了口气。 与谢野:“……” 五条悟立原之间确实有束缚没错……不过束缚的内容似乎不是这位监督想的那么回事……嘛,算了,如果能让他们安心的话……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与谢野闷不吭声地抱着怀中的包裹,挪挪屁股,将自己缩进了座位中,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七海建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与谢野。 他才不信五条悟那什么“带新手菜鸟见世面”的说辞。真要如他这么说,一年级有两名新生,为什么偏偏就带他立原秋人一个?同样都是学弟,五条悟就偏心立原秋人一个不成……不过这家伙是由他负责的,好像多关注些也很正常? 所以……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堂?偏偏在这个时候…… 这么想着,七海建人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五条悟。 视线对上,五条悟又补充解释说:“军部那边出了点问题,我杰最近会比较忙。与其放这家伙一个人待在学校没人监管,不如跟着你俩出去祓除咒灵。理论知识总要运用到实际上来,学以致用嘛。” 七海建人心想:扯淡吧你,立原秋人难道是没有老师教导吗…… 等下。 七海建人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 尽管隔着一副漆黑的墨镜,可他仍有一种被五条悟的视线盯住的感觉。 他听到后者意有所指地说:“让这孩子待在学校我总是不太放心,没人看着的话,不知道就会跑到哪里去了。虽然他还也有个同学,但那孩子的『性』格,怕是根本看不住他吧,这让我有些头疼。想来想去就只有你俩让我放心啦,要帮我看好他哦,七海,灰原。” 是了! 在那瞬间,七海建人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般,一下子明白了五条悟的用意。 已知五条悟夏油杰接下来会很忙,很少会回学校。而且听五条悟那个意思,他们的任务会与军方有关,像这样的任务,肯定是不方便带上还是菜鸟的立原秋人的。 再来,七海建人多多少少知道咒术协会那边对立原兄弟的态度。 会不会,五条悟其实是在担心,学校没人盯着的情况下,校方高层会趁机对立原兄弟做些什么? 就算学校里面不方便动手,但他们只需要通过老师,分派一个做了手脚的任务给一年级,再把小尾巴打扫干净的话,没有证据,五条悟再怎么生气也无济于事…… 所以,五条悟干脆把人塞给他们,让立原秋人跟着他们一起去执行没什么危险的二级任务?因为是临时加塞进来的,再加上任务地点路途遥远,校方也来不及在这次任务中做手脚…… 脑中千回百转,现实不过一瞬。想通其中关窍后,七海建人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我明白了。” 旁边粗神经的灰原雄根本没想那么多,满口应下,拍拍胸脯保证:“五条学长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 成功忽悠住七海建人的五条悟满意地一笑。 小崽子,还嫩着呢。 又简单说了几句,双方就此告别。监督打起方向盘,继续开车往机场驶去。 目送车子消失在盘山公路拐弯处,五条悟转身看向来时的方向——那是被重山和树林掩盖的咒术高专之所在。 接下来,就是杰的问题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篇日记出人意料的二级任务…… 这本应该是个毫无难度的二级任务。可无论是二年级的两人还是辅助监督都没到, 他们差点就把小命栽进这个任务里了。 首先他们面对的咒灵并非报告上说的二级,而是一级。其次,最让人惊讶的是, 这只咒灵竟是被当地村供奉的“土地神”。 当地村将一无所知的外地人骗到咒灵的地盘, 以此换来自身的安全和村落的宁静和平——他们甚至将这种行为称之为“奉纳”。 这个村落傍山而建,地处偏僻。经过初步调查,高专一行判断, 报告中所提到的咒灵,极有可能藏在村子背后的深山之中。 山中无路, 树木高大,枝叶繁茂,就连杂草灌木都有半人高。村警告高专一行说, 外地人闹懂状况一头进了山, 在里面『迷』路的可能非常大。接着话音一转, 他们又暗示,如果点辛苦费,他们可以帮忙带路。 听意思,辅助监督自一口答应了下来。 咒灵及咒术界的存在,都是需要对普通人进行保密的。双方交流期间, 被问及进山目的时,辅助监督便声称, 他们是某某学校的灵异件研究小组, 他是带队老师, 与谢野三个是小组成员。他们前久听说有登山客在附近失踪, 有人推测这极有可能是灵异件,于是就决定来调查一番,写个小组活动报告什么的。 像这种情, “窗”的辅助监督们都是做惯了的,一问一答都应付得过来,甚至还示了相关的身份证,没让村们产生丝毫怀疑。 于是知他们真正底细的村推一青年,给他们带路,领他们进深山。 领路人确实带他们找到了咒灵,但却是以一种令人意到的方式。 往山里走了大概两个小时,通讯信号已经完全消息,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络。虽是白天,可四周已经很暗了。高大的树木枝叶交叠,厚重的阴影像乌云一样盖下来,遮蔽了天光。 林中寂静异常,耳边只有脚踩落叶、行走间衣料摩擦的簌簌声,以及辅助监督和与谢野哼哧哼哧的喘气声。 在根本没有路的深山中行走是十分消耗体力的,别说是从参与战斗的辅助监督、刚始接受训练的与谢野,就连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都有些喘气——毕竟两人还拎着分量轻的咒具包。 倒是给他们领路的青年,只是额上渗了点汗而已。 “前面就有休息的地方了,再坚持一下。” 说实话,青年有些惊讶。与谢野和辅助监督的表现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可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体力,显比这个年纪的龄人太多了,这让他由得多问了一句。 “他俩运动细胞错……听说中学时是一个棒球社的,新生入学的时候……呼……本来约一起加入棒球社……呼、呼……”未免两个小年轻说漏嘴,辅助监督扶着旁边的树干猛擦一把汗水,连忙将话茬接了过来,将青年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但是他们和棒球社的王牌闹了点矛盾……” “矛盾?” “嗐!”说着,监督摆摆,“他俩棒球都打得错,可就威胁到对方的地位了?社团前辈带头排挤他俩,这两个家伙一气之下就退社了。要是学校规定每学生都要参加社团活动,他俩怎么加入我们灵异研究社呢?唉,这个年纪的青少年,一个个都心高气傲的……” “哦~”青年『露』恍大悟的表情,很显相信了,于是放过这提。 再往前走了大概五分钟,众人隐约听到了溪流潺潺流淌的声音。 高专一行人在炎热夏季走了两个小时山路,个个汗如雨下,口干舌燥,所以可避免的,在听到水声的时候,都忍住咽了下口水。 “前面就是休息的地方了,”青年伸往前一指,头也回地说,“你们慢慢过来啊,我先喝点水解解渴。” 他加快脚步往前,丝毫没有等待身后四人的意思,还掩音量地抱怨:“我说啊,都在山里转了这么久,要是再找到你们找的,那我们就得山了啊。再往里走的话,就连我都有『迷』路的风险。什么失踪灵异件,我看就是单纯『迷』路了,困在山林里去了而已。真是的,每个生人进山前我们都提醒,可偏偏没人听劝……” “的的!”辅助监督擦擦汗,一叠声地答应下来,后扭头冲旁边三人使了个眼『色』。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摇了摇头,示意并未察觉到丝毫异常,别说是咒灵,他们连咒力残秽都没发现。 至于与谢野,他身边跟着个咒力更加庞大的存在,习惯了立原的咒力,他对其他咒灵的咒力感知反而迟钝了少。 实上,如果与谢野叫立原,那么他们这次任务很快就能结束了。可无论是与谢野本人还是其他三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过这样的法。 与谢野和二年级的是:二级咒灵都搞定的话,那还当什么咒术师,趁早别干了。 而辅助监督的就更简单了,比起任务目标二级咒灵,他其实更忌惮作为特级的立原——要知那是被咒术协上层判定,一己之力便足以摧毁一个城市的强大咒灵。他是巴得立原一直待在项链里,他们结束任务回到高专后也要来。 青年走得极快,四人在后面耽搁了一小儿,他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茂盛的灌木丛中。 知前面就是水源,汗流浃背的高专一行也由得加快了脚步。 灰原雄一马当先走在前头,沿着青年之前走过的路踏过去,还忘回头提醒身后三人小心被树枝划伤。 天光渐渐从林叶罅隙间透过来,灰原雄拨最后一丛灌木,眼前豁朗。 一条溪流从冲刷得光滑的山石间穿过,阳光投在水面上,像是洒下一簇又一簇的星星,波光粼粼,煞是看。 青年就坐在溪边一块圆润的石头上,里拿着一个竹筒做的简易水壶,头发和脸上都湿漉漉的,像是洗了个头和脸。 “这条山泉很干净,洗洗直接喝也没。”青年如此说。 高专一行点点头,走到溪边,纷纷蹲下身。 就在他们鞠水喝的时候,青年从石头上起身,将伸进怀里,一边走到离他最近的辅助监督身后,一边说:“来路你们也看过了,没有你们说的那东西。你们要是死心,回去的时候就走另一条路吧,过绕一些。” 辅助监督擦了把脸,扭头说:“,那就麻烦……呃!” 一只飞快地从身后绕过他的脖子。 猝及防传来的剧痛打断了他的话。 过巴掌长的□□刺破皮肉,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脖颈中,刀身没入小半,留下一截在外头。阳光在金属的表面折凛凛冷光,刺得他双目生疼。 “你……” 青年没有丝毫迟疑,上力,□□在辅助监督的脖子上拉长长一伤口,鲜血“噗嗤”一声迸溅而,有大半都喷洒在了溪水中。 “监督?!” 察觉到异常的与谢野三人一回头便看到了骇人的一幕,双目睁大,显难以置信。看到监督脖子上断涌的血,与谢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了上去,帮他捂住脖子。 在他准备发动异能力的时候,突一缕黑雾勾住了他的小指,缰绳一样地将他勒住了。 瞧见那缕黑雾,与谢野像是被冻住般,蓦地停了下来。 平时总是乐呵呵的灰原雄愤怒无比,起身就朝青年扑了过去。 而青年身十分敏捷,及时躲灰原雄,与此时丢下染血的刀,竹筒中的水冲干净上沾的血,毫犹豫地往丛林另一头跑去。他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呼喊:“山神大人!这些家伙就是新的一批祭品!” “你说什么?!” 在咒术界,跨过门、桥、河流等,往往还带着另外一个含义——到达彼岸。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彼岸。 所以,一直都没被与谢野等人找到的咒灵,其实就藏在两者的缝隙之间——溪底,静静地等待猎物上门。 殷红的血『液』在水中晕,原本清可见底的小溪被染红。 几乎就在时,水面剧烈波动起来,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水下钻来一样。 过两尺宽的小溪忽而掀起了足有一人高的水浪,犹如猎食的猛兽,张了它的血盆大口,目标确地朝身上染血的辅助监督和与谢野扑了过去。 七海建人见状,也顾上去追青年,匆匆从咒具包中拿武器,对准水浪袭来的方向劈了过去! 这边,七海建人与目标咒灵对上。另一边,灰原雄也感受到了骤炸的强大咒力波动。 那股咒力如火山喷发,气势汹汹。又如暴雨天的惊涛,怒吼着呼啸着一个大浪打来,强硬地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呼吸,甚至是感官,嚣张又霸,毫收敛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绝对容人忽视。 那样的咒力,显是二级咒灵所能拥有的。灰原雄甚至觉得,他和七海建人加起来都对付了这个棘的家伙。 意识到了这一点,灰原雄依旧选择了转身。他也打算去管逃走的青年了,抽咒具包里的武器就准备去帮友的忙,甚至招呼与谢野:“秋人!我和七海拖住他,你带着监督……呃?” 话音戛而止。 与谢野脚下骤延伸一长长的黑影,以迅雷及掩耳之势一口将藏身于水浪中的一级咒灵吞了下去,后十分客气地打了个响亮的嗝儿。 还保持着挥刀姿势的七海建人:“……” 与谢野淡定地:“哥,麻烦反转术式帮监督治疗一下。” 闻言,并未现原形,只是一团凝聚黑雾的立原“噗”地冲辅助监督喷一口黑雾,就像哈了一口气一样。 辅助监督脖子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始愈合,很快便恢复如初,甚至没留下丝毫疤痕。 刚刚流了少血,监督脸上惨白惨白的,虚弱得像一阵风拂过都能将他吹倒。过歹是没有命之危了,多少让人松了口气。 灰原雄:“……???”是,他架势都还没摆呢,怎么就这样结束了?而且……刚才他感受到的那股强大咒力,原来是小学弟他哥的? 完全超乎意料的发展,令众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就在这时,小学弟他哥打破沉默口了。 自黑雾中伸一只,毫客气地指着辅助监督,说:“你,知回去该怎么汇报吗?” 辅助监督尚未从各种惊吓中恢复过来,脑子有些转过弯,毫无预兆地被这么一问,忽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怎、怎么汇报?!” “许跟那个白『毛』混蛋说我又吃……对,我『插』你们的任务了,听到了没?!” 辅助监督:“……”是“吃”吧?你刚才说的就是“吃”对吧?!还说了“又”!!! 第99章 第九十九篇日记反思 这次的任务算是没头没脑地结束了。 高专一坐在岸边树荫底休息, 一边恢复爬山许久消耗的体力,一边平复被村民坑害的复杂心情。 “要把那家伙抓来吗?”与谢野从今早收拾的包裹里翻出一包糖,递了脸『色』苍白的监督。 说起来, 这糖还是五条悟今天早上他塞的, 用的是一副哄小孩儿的语气。当时与谢野还奇怪,这人兜里竟然还有多余的糖。不过现在想想,对方应该是笃定他在接来的任务中会用上。 “抓起来有什么用呢?还能让监督把挨的一刀报复去吗?”七海建人仰头靠坐在树干上, 脸上搭了块湿『毛』巾,解解暑气, 聊胜于无。 听了这话,与谢野还真的『摸』着巴考虑起来,“也不是不……” “?!” 刚刚挤了湿『毛』巾回来的灰原雄被这话吓了一跳, 没注意脚, 差点摔了个狗啃。 受到惊吓的不只是他, 还有刚刚只是随口一说的七海建人,以及精神萎靡的辅助监督。 被三人齐刷刷盯着,与谢野不解地回望:“?怎么了?” 七海建人语气艰难:“其实我只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啊,不过监督要是气不过的话,这种事情也是可以做的嘛。”与谢野表现得相当无所谓, “反正有哥在,就算真的了他一刀, 他也轻易死不了。” “……”众人哑然。 虽然事实如此, 但与谢野用这般凉薄的语气说出“他一刀吧, 反正死不了”这样的话, 还是将他们给吓了。 甚至,与谢野后面还补充了一句:“要是监督不知道该怎么手,那我也可以帮你, 拆胳膊砍腿、割多少刀都……” “秋人。”立原及时出现,打断了与谢野的话。 一时有些忘形的与谢野蓦地反应过来,再这么说下去的话,他的马甲就有点危险了。于是他闭上了嘴。 可其他三人却不知道他闭嘴的真正原因,也不知道对于“医生与谢野”而言,杀人和救人没什么区别——毕竟他的异能力发动对象就是濒死者,救人前先将人打个半死,这对他来说已是常态。 同样地,他们也不知道,与谢野治疗前的那些“特殊爱好”。所以,当他们听到那些话时,不由感到了惊讶,心情也十分复杂。 此前在学校里,与谢野的表现都很正常,正常到有时众人都快忘了他身边还跟个特级咒灵。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这次任务中,听到了这般骇人之语。 “……”监督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将异样的情绪收敛起来,对三人说,“先别和他们硬碰硬,要是让他们把证据全都销毁就不好了。” 与谢野了然:“是准备走法律程序吗?” 监督:“是的。现在看来,之前的登山客失踪事件也与这群助纣为虐的村民有关,得彻查一番才。不过这些就不用你们管了,危险的咒灵已被确认祓除,剩下的就是‘窗’的工作。” 与谢野点点头,没说什么。 原本提起一颗心的监督顿时松了口气。虽然这小孩语出惊人了些,但还是能好好听话讲道理的。 刚才的事想起来,他还是有些意外。本来以为人类的弟弟会是咒灵哥哥的缰绳,却是没想到,已经变成咒灵的哥哥,同样在管束依旧作为人类的弟弟。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闪过,监督感慨过后,安排说:“那么这件事的后续交给‘窗’来处理就行了。稍微休息一,待会儿我们直接山吧,最好能换一条路,避开村子里的人。” 提到回程,灰原雄忍不住皱起脸:“原路返倒还好说,可换路线的话,我们也不认识路啊?山里也没信号什么的……” “……”对哦。 与谢野忽然想到什么,低头对着吊坠嘀咕了句。 听到动静的七海建人扭头过去,问:“怎么了?” “我让哥在上面给我们带路吧。”与谢野指了指天空,“普通人是看不到他的。他的咒力对我们来说也挺明显,就算到了树林密集的地方也没关系。” “好办法!”灰原雄眼睛一亮,第一时间赞同了这一提议。 监督欲言又止。 办法是好办法,可问题是,去后他们该怎么汇报这件事?要是咒术协会知道立原从项链中跑出来,还在外面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与谢野回到高专后就别想再出校门了。 他很是纠结。 为辅助监督,他应该把这次任务中发的事情,全部如实汇报上去,可……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内心实在煎熬。 这个时候,七海建人挪了挪位置,坐到了他旁边,状若无意地提到:“今天的事情,我会如实告诉五条学长的。所以……” 听到那个名字后,监督怔住了。 接着,他像想通什么似的,紧绷的肩膀忽地一垮,嘴角一扯,无奈地说:“我知道了。总之,山后先五条同学取得联络吧。” 七海建人点点头,舒舒服服地靠在树干上,再次将『毛』巾搭在了脸上,挡去了多余的表情。 如果出行前,五条悟没有将与谢野塞过来的话,说不定他们全员都会栽在这次任务中。 别看那只一级咒灵被立原吞得轻轻松松,似乎很弱的样子。但那其实是因为,为特级咒灵的立原本身很强。 当时直面了一级咒灵的七海建人敢说,如果没有立原这个意外,他们很可能连顺利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对方已经帮了大忙,为回报,他至少也该做点什么吧。 “咦?是七海啊,会我打电话真是难得~怎么,任务很难吗?”五条悟接到七海建人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不过这个时间他也没有闲下来,七海建人能很清楚地听到电话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像是碎石落地的声音。 应该是在战斗中。 做出这样的判断,七海建人说:“不是什么要紧事,我等会儿再打来吧。” “没关系,我这边已经到尾声了。”说完这句话后,五条悟那边很快安静了来,再没传来丁点突兀的声音,“有什么事就说吧。你会直接打电话我,那应该和秋人有关吧?” “是的。” 于是七海建人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最后说:“监督那边会配合我们,灰原的话,我也会找个时间跟他说明的。” 言外之意就是准备将这件事瞒来了。 “哦哦?是这样啊,不愧是七海,真的很可靠。辛苦你啦!至于秋人,那还真是他能说出来的话。”五条悟对此并未感到意外,语气依旧十分轻松,“不过不用担心,秋人有分寸的啦。” “……”听这语气,这家伙明显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啊。 七海建人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十分无力地说:“你不会觉得,他说的那些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吧?” 五条悟:“诶?”有什么问题吗?与谢野的脾气那喜欢折磨人的特殊爱好,他都清楚得很,反正不会出大事的。 七海建人无奈:“别忘了,他现在是高专上层咒术协会的重点观察对象,像这样攻击『性』十足的言论传到了他们耳朵里,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五条悟:“唔……所以待会儿我会监督打电话警告他的啦,这个你放心。” 七海建人:“……”他说的是监督的问题吗??? 特级咒灵毕竟特殊,因此,高专诸人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立原秋人的背景,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七海建人。 就他所知,立原秋人的父母在一场恐怖袭击中双双身亡。不久后,唯一的兄长也在战场上牺牲。那之后也没有什么亲戚照顾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虽说后来兄长回到了他的身边,但对方已经变成了非人的特级咒灵。听说在来咒术高专前,立原秋人在原来的学校还遭到了排挤和霸凌…… 这样的孩子,如果心理状况出现了点问题,那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说咒术界本来就没多少正常人……” “喂喂,七海,你是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请闭嘴,让我把话说完。” “……我可是学长啊!是你的前辈!” “是的,所以我在对您说敬语。” “……?”光是说敬语就够了? “到正题,”七海建人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直接把话题拽了来,“规定第九条,‘对非术师发动术式,故意致其死亡的,视诅咒师予以处刑’。” “……”刚才还在『插』科打诨的五条悟忽地沉默了。 “虽然那孩子有保证,会让他哥用反转术式将人救过来。但是他的为本身,已经算得上是‘故意利用咒灵和术式恶’了吧?要是当时他真的那么做了,按照咒术界的判定标准,他明显跨过了咒术师诅咒师之间的那条安全线——你懂我是什么意思。” 七海建人不紧不慢地道出自己的想法考虑。 “他的年纪不大,在某些事情上可能会欠缺考虑。受到了攻击就要报复去——像这样逞意气的想法,对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来说似乎很寻常。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倒也罢了,可问题是现在,他的身边跟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特级咒灵,为大善大恶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五条悟很想对七海建人说,其实问题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虽然与谢野确实有一些恶劣的爱好,但他从来没有真正夺走任何一人的『性』命,相反,他甚至无数次地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了很多人。 可他转念一想,七海建人会有这样的担心也是正常的,因为对方看到的只是身边跟特级过咒怨灵的立原秋人,而不是拥有堪称神迹一般的治疗能力的与谢野晶子。 这个瞬间,五条悟觉得后槽牙有些疼。 “比起身体咒术上的训练,我觉得秋人现在更需要方向上的正确引导。”七海建人做出了总结陈词,“所以,请您以后一定要做出表率来。” “???”五条悟满头问号,“你的意思,难道我现在做的还不够吗?” “恕我冒昧,是的。”七海建人斩钉截铁地说。 五条悟刚想反驳,就听到了靠谱学弟这样一番话—— “我灰原算是带了他一段时间,我发现,他现在对尽快拥有力量有迫切的渴望,好像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他一样。一开始我以为那东西是跟在他身边的特级诅咒。但是现在看来,他他兄长相处得很好,甚至他的兄长会反过来制止他一些快要过界的为——这是让我没想到的。” 当然,七海建人更没想到的是,立原之所以会在那个时候阻止与谢野说去,其实是担心与谢野暴『露』他本来的身份而已。 “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的,也不知道他追求强大力量的背后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我只知道,一味地追求强大的力量,这不是什么好事。” “……” 刚刚祓除完咒灵的现场,满目狼藉,腥臭的咒灵血『液』浓郁得令人呕。 放在平时,五条悟早就离开这种地方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结束与七海建人的通话后,他竟然站在原地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 他思考了很多东西,不光与之前那通电话有关,还有些别的什么。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丢进嘴里。过了一会儿,他三两口嚼碎了棒棒糖,再次拿起手机,往外拨了一个电话。 对面的人没让他等太久,很快便接通,熟稔到根本不需要客套打招呼:“悟,你那边结束了?” 五条悟“嗯”了一声,开门见山地说:“杰,我有个想法,需要你的帮忙。” 第100章 第一百篇日记志同道合的伙伴…… 一年前, 伏黑甚尔一刀在五条悟脑袋上捅了个窟窿,同样也给他打通了任督二脉。 濒死之际,五条悟领悟到了咒力运用的真谛, 无师自通学会了反转术式以及术式的反转。 那之后, 他在咒术师这条路上越走越顺畅,也越走越远,将许多人甩在身后, 成为了今咒术界副其实的最强。 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事实上, 不光旁人,就连五条悟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收到了来自十年后的一封信。 他一直都很讨厌现在这个古板守旧,从上到下都散发着一股腐朽气味的咒术界。 根部已经腐烂的大树, 就算将顶部枯黄的枝叶全部剃个干净, 也不可能救得回来。只有花大力气刨开土壤, 将坏死的根部全都挖出来,新播种、浇水、除草除虫,花上大量时间悉心照料,才能培育出全新的、充满生机的大树。 想明白这一点后,五条悟意识到, 只有他是最强是不行的。 他需要伙伴,所以…… “来帮我吧, 杰。” “……难得你会用这样郑的语气, 说出‘来帮我’这样的呢。”夏油杰忍不住感慨。 “因为我想要的是从内到外的改革, 只有我一个人的, 是做不到的。”五条悟无比坦然地对挚友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改变的不光是咒术界内部,还有咒术界以外, 咒术师与普通人之间的关系。” “咦?”闻言,夏油杰愣了一。继而他问:“改变咒术师和普通人之间的关系?你有什么想法?” “异能力者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要知道,在大战以前,官方对异能力采取的是‘不公开原则’,是不是和诅咒的情况很类似?在那之前,普通民众对异能力是不了解的。因为未知,所以恐惧。可你看现在,短短几年过去,他们已经接受了异能力者的存在。” 这一点夏油杰当然知道,但…… “我大概知道你想干嘛了,你是打算让诅咒的存在像曾经的异能力一样,被官方公开吗?可是,悟,”夏油杰对此提出异议,“异能力和诅咒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你想想,异能力者使用异能力的场合是什么?咒术师使用咒力的场合又是什么?” “异能力者的敌人是与他们一样的异能力者或者普通人,可我们咒术师的敌人是诅咒。前者是能被看到的,而后者,没有咒力的普通人根本就看不诅咒,辛辛苦苦祓除诅咒的咒术师在他们眼里,和与空气搏斗的疯子没什么区别。” 若是放在从前,夏油杰是绝对不会说出“在普通人的眼里,咒术师就是与空气搏斗的疯子”这种的。 曾经,五条悟和夏油杰谈论过类似的题。五条悟疑『惑』:“所以为什么咒术师就要保护普通人啊?不仅收不到对方的感谢,还会被当成举止怪异的傻子。” 那个时候,夏油杰是站在普通人一方,替他们说的:“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看不到嘛。” 然而现在,情况似乎完全反过来了。 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差异,暗道一句果然。不过他并未把心中异样表现出来,只是继续刚才的题:“如果他们能看呢?” “……能看?”夏油杰愣了,“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前不久研究出来的,能让无咒力之人看到诅咒的眼镜?可那玩意儿造价不是很高吗?”那本来就是咒术世家一些没有咒力,却不甘脱离咒术界的人弄出来的东西。 “想想看,二十世纪发明的初代计算机,时那玩意儿不也被认为是不可普及的吗?可你看现在呢?倒不至于说是人人必备,可计算机的普及和运用越来越广,这是事实吧?” “……” 这么一想倒也是。不过…… “计算机的改良和普及,那可花了几十年呢。” “然,这种东西的普及确实是需要时间的。”五条悟并不否认这一点,“是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是百年以上?这些你我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们看不到咒术师和普通人互相理解、互相支持的一天,那么总会有继承了我们意志的后辈来替我们见证这一切。” “……那可真是个大工程啊。”夏油杰感叹道。 “所以我说,只有我一个人的,是做不到的。可是……”音一转,五条悟又说,“如果有志同道合的伙伴,那就不一样了。你觉得呢,杰?” “什么嘛……”听到这儿,夏油杰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你都这样说了,难道我还会拒绝吗?” “哈哈,我料想也是。”五条悟畅快大笑,“因为我们是挚友啊。” 互相理解的、互相支持的、互相信赖的挚友。 所以,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就好了,一个人没办法解决的,两个人一定可以。毕竟,他们是高专内外都公认的最强搭档嘛。 “不过我很好奇,翻新咒术界就算了,毕竟你一直都在念叨这回事。可普通人和咒术师之间的事情,你怎么突然考虑起这个来了?你不是讨厌‘强者就要保护普通人’的正论吗?”夏油杰稍微有些疑『惑』。 “哈?我然讨厌正论了!”说完正经事,五条悟又恢复了平时那般嫌恶的嘴脸——尽管夏油杰看不,但依旧能想象出对方现在脸上的表情。 “要是那群家伙能看到咒灵,意识到不对劲,知道不可碰、不可靠近,自觉离得远远的,不给人添麻烦,那我们会『操』多心?至少‘窗’的工作会变轻松很多好吗?我也不会因为没放‘帐’而挨夜蛾的揍了!” “噗!” “笑什么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 “至于你说为什么突然考虑起这个问题……”五条悟想了想,果断把今天与谢野等人遇到的事情说给他听。 夏油杰听完,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还好他们没事。” “嗯。”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心情复杂:“不知道在我们没现的地方,类似的事情还有没有,究竟有多。”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五条悟语气淡淡地,“不过这就像警察问‘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桩我们未知的案件’一样,是没办法给出解答的。毕竟,人『性』本身就是复杂的。” “……你说得对。”夏油杰稍微冷静了。 就像咒术界有为善的咒术师和作恶的诅咒师,普通人里然也有好人和坏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不独是某个群体的问题。 “就算做不到我之前说的——普通人和咒术师之间互相理解,和睦相处——那么理想化,至少也要让一些愚昧的家伙清楚,诅咒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以信奉的明。现诅咒后最正确的做法,是第一时间要找专业人士来祓除,而不是将自己的同胞以‘奉纳’之骗进对方的肚子里,以求自身安稳。” “嗯。” 既然决定好要组队一起搞事(划掉)闹改革,问题儿童二人组又开始思索接来的对策。 夏油杰指出:“就算能够看到咒灵的眼镜得到了普及,也不代表普通人和咒术师之间的问题能够得到解决了,那只是给他们打开新路径、现新天地的方法罢了。” “没错。”五条悟表示赞同,“不过,我其实也没把希望放在眼镜普及上面。事实上,异能力者也不是随处可见的,有些普通人甚至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尽管如此,他们的存在依旧被社会给接受了。” 夏油杰一子就反应了过来:“所以,关键还是在于如何说服『政府』官方。” “对,”五条悟语气轻快,“其实,接下来我们要接触的官方人选,我已经想好了。那家伙吃过‘看不’的亏,想必是不会拒绝与我们合作的。” 夏油杰的脑海中几乎立刻浮现出了某人的身影。 “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我们的老熟人烨子小姐……或者说,军部。” 任务外出回来后,与谢野发现,五条悟和夏油杰好像变得更忙了。这体现在,学校里几乎瞧不他俩的身影,而与谢野的训练,更是直接被五条悟甩手丢给了七海建人。 对此,五条悟表示:“比起我,七海好像更适合带小孩……” 他难道是保姆吗??? 七海建人立刻斜去杀气腾腾的一眼,五条悟果断改口:“那什么,咳,是给后辈做表率。所以秋人就拜托你啦,我看好你哦,七海!” 七海建人:“……”哦,我让你起个好的表率,你就干脆直接把人丢给我了?这什么道理? 他时就『操』起刀,准备和无良学长理论一番,却被灰原雄拦住:“反正也要准备接下来的交流战,和秋人他们一起训练挺好的不是吗?” 就当培养团队战的默契了。 做好心理建设,七海建人长长吐出一口气,收起手中的刀,接受这一事实。 一个月后,交流战顺利开展。 三年级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早早被排除出了这一届赛事中,落单的家入硝子自然是与一二年级合流。 赛前训练准备得不错,除了过于亢奋的灰原雄和有些紧张的伊地知洁高外,其他三人都表现得相当轻松。 私底,七海建人、灰原雄以及三年级的家入硝子也都商量好,场地开阔的团队战期间,尽量不让与谢野落单。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真的到了那一天,意外还是发生了。 被事情绊住手脚的五条悟得到消息后,匆匆赶到现场,在秃了一片的学校后山中,一眼就看到了事件中心。 那是相当显眼的,一圈浓郁的黑雾盘踞在那儿,让人想忽视都难。 在那中间,与谢野被浓雾密密实实地包裹着,脚延伸的影子里钻出无数张牙舞爪的枯骨,似乎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被它们拖进无尽深渊里。 这些然难不倒五条悟。 他强忍怒气,空手劈开黑雾和枯骨,来到正中心,找到将满脸血倒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京都校学生。 他也不顾对方身上的伤,毫不客气地将人拎起来晃了晃。对着那张肿脸瞧了半天,他突然嗤笑一声,说:“我说是谁?原来是这家伙,去年也是……不得不说,真是一条好狗。” 说完,他随手将人往外一扔,又稳又准地丢到了十几米开外的家入硝子面前:“随便治治,留一条小命就行。” 嗯?这是什么? 家入硝子低头一瞅,嚯,这不是老熟人吗? 去年交流战的时候,就是这人带头挑衅五条悟来着,否则后者哪会那么不给姐妹校面子,比赛刚开始就将京都校一行全部揍进医务室? 要知道,比赛开始前,夜蛾正道还专门提醒过问题儿童二人组,让他们“稍微收收力,别闹得不太好看”。 将人丢出去后,五条悟居高临下地看着与谢野,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你,就这么个家伙,也值得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能吠吠出什么好听的来?啊?” 要是家入硝子听到了,保准会说:你也没资格说这种。 不过可惜,听到这的并不是家入硝子,而是与谢野。 原本低垂着脑袋的与谢野忽地抬起头,朝五条悟看了过来。 五条悟一怔。 与谢野被泼了半脸的血,有一滴刚好坠在眼睑方。那滴血受到重力影响,缓慢地顺着脸颊滑了来,错眼看去,好似血泪。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荒芜一片,好像在看五条悟,又好像在没看他,视线焦距根本没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那瞬间,五条悟好像看到了一年多前,那个刚被军方从设施中放出来的与谢野。 “那家伙说,赢不了战争的士兵活该去死。” 听到这,五条悟差点爆粗口。 “我有点生气,所以……” 这不生气反而奇怪了好吧?! 五条悟二不说,将与谢野拎起来,大踏步走出去,嘴上还骂骂咧咧道:“揍!往死里揍!反正硝子能将人救过来,出了事儿学长给你担着!个小兔崽子,什么都敢放嘴边了?!非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 与谢野反应了,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哦……” 诶?还以为会被处刑或者关起来,怎么说也会挨顿揍来着……可结果好像和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想什么呢?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五条悟没好气地说,“别忘了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与谢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把心里给说出来了。 不过说出来就说出来吧。 他低声嘀咕:“你本来就不讲理……” “喂喂,我说你别不识好歹啊,小秋同……咦?你耳朵怎么红了?” “你看错了!!!” “嘶——不要突然冲着我的耳朵大声啊!”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篇日记交流战后续 毫无疑问, 事后五条悟又遭到了咒术协会高层的质问:“特级咒灵立原,完全显现时间足足长达半小时,对此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解释?解释什么?”五条悟咂咂嘴, 脸上满了不耐烦, “我要是指着你们的鼻子一个挨一个地骂,祓除不了一级或者特级诅咒都该去死,活这么大把年纪浪费什么空气, 你说你气不气?” “你?!” “我什么我?换我来那家伙也是同样的下场。”五条悟冷笑,“不自量力挑衅特级咒灵, 那小子没被立原一口吃了,还得好好感谢秋人帮忙拦着他哥才。只是挨一顿揍算什么,这不没死么?” 说完, 他也不管这些人是个什么脸『色』, 转身就准备离开。 走到半路,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睨了众高层一眼,警告道:“最后说一遍,别再试图耍这种小手段去刺激那只咒灵。他若是越界,我自然会祓除他。可在那之前, 你们这群捋虎须的家伙能不能安然活下来,那我就不知道了。” “……” 姐妹校交流战第一天的团体赛, 东京校这边凭借立原压倒『性』的实力碾压京都校获胜。 虽然事出有因, 立原在这场赛事中搞的破坏着实不小, 所以哪怕五条悟回来了, 校方还是对与谢野个人做了停赛处理。 对与谢野来说,参不参加这次比赛都是无所谓的。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关禁闭的准备,高层做出的处罚只是让他停赛, 算来已经是很不错的结了。 得知这一消息的东京校学生们很是松了一口气,灰原雄将胳膊搭在与谢野肩上,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说:“那秋人就在观众席看接下来的比赛吧!我们会赢的!” 与谢野还没来得及回话,五条悟就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将他的头发『揉』成鸡窝,说:“抱歉啦,这家伙是没办你们加油了,我要暂时借走一下。” “诶?” 众人,包括与谢野本人也向他投去了困『惑』的眼神。 五条悟并没有作过多的解释,伸手与谢野从灰原雄胳膊底下捞过来,无视小学弟“好重”的抱怨,半个身子压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潇洒地冲其他人挥挥:“那我就把秋人小同学带走啦,你们继续加油哦~” 除了依旧元气十足的灰原雄外,其他人都没多大的反应。于是与谢野就这样被五条悟领走了,两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校园里。 不知巧还是不巧,他俩离开后,之前被事情绊住手脚的夜蛾正道赶来,左右看看,没找着人,开口问七海建人他们:“秋人呢?” 灰原雄挠挠头发:“啊,您找秋人?可他刚刚被五条学长带走……” 夜蛾正道额上青筋“啪”地一下挤出来,看起来气得不轻:“那个臭小子!” 家入硝子眉『毛』一扬,结合五条悟和他们老师的表现,她意识到了些什么:“怎么了吗?” “你忘了京都校的学生还躺在医务室吗?”夜蛾正道有些烦躁地挠挠头发,十分随意地在旁边的阶梯上坐下来。 “啊,那家伙……难道还等着秋人去他道歉不成?”家入硝子刚想从上衣口袋里『摸』烟,可手刚伸到一半,她接到了老师飞过来的眼刀。于是她手一拐,挠挠脸颊放下胳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这样的家伙,还担心得罪了?”家入硝子满是无所谓地说,“还是他们京都校那边咬着不放了?” “啧……也不是说该给他们道歉,毕竟他们无礼在先……只是这种时候,秋人还是待在学校里,低调一点比较好。”夜蛾正道咂了咂嘴,大力『揉』了一脸,简直为手底下的学生们『操』碎了心,“再怎么说,这次他身边那只咒灵闹的动静确实有点大了。”没见他们学校后山的半个山腰都没了吗? “高层那边的态度就不说了。每年盯着姐妹校交流战的咒术师不,我担心往后……” “没人敢推荐他么?这种事情你放心啦,五条会处理好的。”家入硝子很是无所谓地耸耸肩说。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您还担心他的人缘问题不成?算了吧,做咒术师这的,人缘还能比自己的命重要?真到了快没命的时候,与其指望素昧平生的人帮他一,不如靠他自己。要我说的话,解咒前有那只咒灵看着他,解咒后,高层在意的那点问题不也解决了吗?有什么好担心的?”家入硝子还是没忍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自己点了一支烟,“说来说去,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就了。” “……”夜蛾正道沉默了。 他俩谈话的时候,旁边的一二年级都没开口,只默默地听着。因此,对话一停,周围就显得特别安静,只能听到家入硝子抽烟时的轻微吐气声。 “烟我掐了,小小年纪抽什么烟?” “……啧。” 烈日当空,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高温使得空气密度发生改变,恍惚间,竟让人有种眼前的空间被扭曲了的错觉。 街上往来行人三五结伴,身上穿着清爽漂亮的夏装,款式不一、『色』彩鲜艳,像是夏日里盛放的繁花。 他们有说有笑,偶尔抱怨抱怨天气炎热,看到街边冷饮店,马上又快乐起来。 与谢野贴墙站在街边小巷的塑料雨棚下,被投下的阴影吞去大半身形。光与影硬生生地在他面前割裂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界限分明。 他收回观察街上人的视线,『摸』『摸』脖子上的蝴蝶吊坠,低声喃喃说:“你看,我们的坚持是有意义的。” 吊坠里渗出一缕黑雾,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背,以作回应。 这个时候,一对母子从他面前路过。还不到成年人大腿高的小孩左顾右盼,瞧见穿着长袖长裤包裹严实的与谢野,好奇地伸手指着他说:“妈妈,那个哥哥穿那么多不会热吗?” 母亲顺着孩子所指的方向一看,刚好和与谢野对上视线。 年人藏在浓黑的阴翳中,面无表情,十足冷漠。他的嘴巴微微动弹着,像在低声与人交流。可奇怪的是,他身边又没别人,在不知情者看来,多有些古怪……或者说诡异。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里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母亲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中发『毛』,尴尬又飞快地朝与谢野这边欠了欠身,匆匆抱起小孩离开了这里。 “……不被人理解也无所谓。”与谢野将视线从母子俩离开的背影上收回,垂眼看着粗粝的地面,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却还是踢了一脚空气,嘴上嘟嘟囔囔,“反正不需要。” “什么不需要?冰淇淋吗?”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双脚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中,并在他面前停下。 “拜托,明明我排了好长队买回来的。”高个子的年臭着脸,好似着“你竟然敢嫌弃”几个大字,“刚刚谁嚷嚷着太阳太晒不愿意去排队的啊?” 与谢野也没解释,半点不客气地伸手去接:“自己想吃就别拿我当借口了。再说了,排队也是刚我们猜拳决定的,你到底在委屈什么啊?” 五条悟抽手一躲,避开了与谢野伸过来的手,反驳说:“什么叫我找借口啊,这不是看你热吗?” 说着,他瞥了一眼与谢野汗湿的鬓角。 顺着他的视线,与谢野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擦了擦脸颊边的汗水,没吭声。 孩子气的学长还得意洋洋地说:“猜拳说不定也是我故意输你的呢?毕竟我是最强的。” “臭小子,坦率对学长的体贴说声谢谢有那么难吗?”五条悟嘴上骂骂咧咧,手上还是将冰淇淋与谢野递了过去,“喏,快吃吧,这种天气,很快就会化掉了。” “……”与谢野默不作声接过来,咬下一大口,大块又甜腻的冰淇淋冻得他一哆嗦,想吐出来又觉得不妥,捂住嘴巴艰难地嚼了几下咽下去,哈出一口白白的雾状冷气。 “哈哈哈!这有小孩该有的样子嘛!”瞧见他狼狈的样子,五条悟乐得大笑,抬手『揉』『乱』那头栗『色』短发。 在与谢野拍开他的手之前,五条悟胳膊向下,勾住小学弟的脖子,将他从阴暗的小巷中拖了出来。 这么做的他举起另一只手上的冰淇淋,无视了周遭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十分幼稚且夸张地大声宣布着:“好,接下来去隔壁街买蛋糕,这回你请客!” “……等一下。”与谢野终于忍不住发问了,“难道你我从学校叫出来,就是陪你吃吃喝喝的?” 五条悟笑出一口大白牙,不加否认:“难得有半天空闲,与其在学校看那群家伙的臭脸,不如出来玩玩啊。自从上次和七海他们完成任务回来,你都没出过校门吧?年轻人,要懂得劳逸结合啊!” “……”与谢野的嘴角抽了抽。 他还以为有什么任务需要他帮忙呢!结这家伙就是拽他出来玩的?这么大热天,有什么好玩的?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五条悟突然指了指他的冰淇淋:“啊,要滴到你手上了。” 与谢野不疑有他,赶紧咬了一口冰淇淋,然后腮帮子又被冻得好半晌说不出来话。 “哈哈哈,”捉弄成功,五条悟毫不客气地笑出声,“走啦走啦!太阳落山前能去好些地方呢,别磨磨蹭蹭了。” “!” 与谢野被他带得脚下趔趄,差点摔了。 好不容易稳住脚,他气不过地仰头瞪了一眼比他高出许多的年。五条悟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半点没放在心上。 看着那张得意又张扬,如同夏日烈阳般炽热又灼人的笑脸,与谢野忽然愣住。恍惚间,他突然意识到,无论咒术界往对方身上贴多标签,无论再多荣誉加身,面前这个人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年而已。有谁有什么理由,用“强大”与“应该”来剥夺他的青春恣意? “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别怪我没提醒你,冰淇淋要化了哦。” “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你看,这回我可没骗你。” “……”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篇日记 是一次没计划的、心血来『潮』的半日东京游。说是东京游也不太准确, 毕竟时间限,他俩能逛的地方并不多。 不半日闲暇,到底让两半大少年感受到了难得的放松。别是从十年后回来, 脑子里一直绷着根筋的与谢野。 一始他还不怎放得, 整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搭弦上的箭随时都能『射』出去,与嬉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状, 五条悟也没再提打赌排队什的话,领着小学弟街上七拐八拐, 不是点心铺子门口排队,就是走下一店铺的路上。哪怕头顶悬着火辣辣的太阳,也不再将人独自放到阴凉处了。 与谢野虽然对甜点没什别的爱好, 他以前是点心铺子的, 从小又店里帮忙, 跟着爸爸学的手艺还不差,所以点心话题上,和五条悟算是不少共同语言。 不往往他俩聊着聊着,不知道为什就变成—— “原来如,的材料……” “能做吧?” “应该可以试试?” “那行, 以后就不用费劲排队了!” 最后一站,他俩来到了东京的标志『性』建筑物——东京塔底下。 东京塔上的投光灯一年两换, 冬日是暖橙『色』的, 夏日则是银白『色』的。璀璨的金属卤素灯犹如簇蔟雾凇, 给人带来一种视觉上的清凉感。 虽说确实挺漂亮, 与谢野又不是没,不觉得什新鲜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五条悟要带他到儿来,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非说要给他“惊喜”。 我看是惊吓吧? 与谢野『露』出一副死鱼眼,抱着怀里的点心包装袋,认命一般地任由无良学长将他拎上了东京塔顶端,轻飘飘好似没重量一般,立了普通人根本无法落脚的塔尖上。 “咦?刚刚是不是黑影飞上塔顶了?” “鸟?” “没看翅膀啊,好像是人,手上还拎了一团什东西……” “我看看……没吧?是你的错觉?” “奇怪……” 距离地面三百三十三米的塔顶,按理说应该是听不清路面行人的窃窃私语的。并不意味着,与谢野不会给想一出是一出的无良学长打掩护。 一仅仅只笼罩住两人的“帐”落成,隔绝里世界之外众人的视线。 “就是你的惊喜吗?”与谢野幽幽地叹了口气。 “别板着张脸嘛,小秋同学,视野的风景不好看吗?” 后领子被人拎着两脚不着地,与谢野翻了白眼,心里嘟囔了句:还好没恐高症,不然一天天的,可不得被伙吓死。 心中想什他自然不会说出来,十敷衍地应和一句“好看好看”,旋即话音一转,问:“我说,咱们也该回去了吧?” “好不容易带你来一次,认真欣赏一下嘛。”说着,五条悟松手,将与谢野放了脚下延伸出的“无限”上。 与谢野如履平地地站他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密密麻麻,蚂蚁一样的车辆和行人,表情十足冷漠。 站视野宽广的高处往下看,心里不免腾起一种凌人的微妙,“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好像伸手就能将脚下一切支配于掌中。 地面上热热闹闹,塔顶四周静静悄悄。 与谢野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会带他到地方来。可是当他位于高处俯瞰地面,看着灯火辉煌市井繁华,深吸一口气,没何时再像刻般清晰地认识到—— 他们的坚持和努力都是意义的。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五条悟的声音也格外清晰:“什想法?” 什想法? 与谢野稍微出心神思考了下对方问题,含糊地“唔”了一声,给出了不怎样的回答:“风大?” 五条悟“噗”地笑出声:“好像也是。” 与谢野『露』出死鱼眼,张口正准备嘲:就是你准备的惊喜?就? 可他话还没出口,就猝不及防地被旁边人勾住肩背,两人一同从塔顶坠了下去。 与谢野:“??!” 小少年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传来无良学长的哈哈大笑声:“带你体验东京塔蹦极!惊喜吧?刺激吧?” 与谢野一气血上涌,怒骂:“五条悟!我¥……!” 他被五条悟拽下去的瞬间,立原就从吊坠里出来了。然而还不等他将与谢野从五条悟胳膊底下抢出来,就被后者一眼神钉了回去,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半空中。 张口兜了一嘴的风,骂声被堵得含糊不清,还灌进一肚子冷空气。与谢野气得不行,各种手段都使上了,然而拳脚距离五条悟本人,还是差了那亿点点无下限术式,根本奈何不了伙。 “你就不怕我松手吗——” “你松啊!赶紧的!” “那我松啦——” “啊啊啊混蛋五条悟!我做鬼也不会放你的!!!” “哦哦哦!就是小秋同学的诅咒吗?学长超级期待哦!” 说是说,可既然五条悟将人带了上来,还不由说带着他玩儿了蹦极,那自然也是能好好将人送回地面的。 他们掉下去后就脱离了与谢野“帐”的范围,中途与谢野顾不上别的,自然也忘了,没了“帐”的遮掩,他们就该暴『露』普通人们眼里了。 当然,五条悟对早预料,一“帐”跟着他们下坠的路线结出,直到两人稳稳落地,东京塔附近的行人也没发现丝毫异样——否则第二天新闻头条就没跑了。 距离地面还剩二三十米的时候,五条悟就始『操』控他们周围的“无下限”进行减速。两人下坠的速度始变缓,直至稳稳落地。 脚踏实地时,与谢野反应慢了半拍,差点摔了。最后还是被他突然良心发现的混蛋学长拎了一后领子,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学弟才没栽倒地。 “还得训练啊。”五条悟啧啧两声,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与谢野站稳脚,长长呼出一口气。一直积压胸中的郁气,伴着下坠时不加抑制的喊叫声吐出。就连仅剩的那丝也随着口气消失殆尽,一时之间身体好像排出不少负荷,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 思及刚才高空下坠受到的惊吓,与谢野忍不住仰头瞪了五条悟一眼。 那双眼里映着灯光,亮晶晶的。脸上带怒,到底也算活泼生动,不再像之前独自置身阴影下时那样死气沉沉。 无良学长笑嘻嘻的,抬手薅了一小可怜被风吹得胡『乱』支棱的头发,助力那头鸡窝成型。 他子高,得弯下腰才能和与谢野平视。头往下一低,墨镜顺着笔挺的鼻梁往下滑了许,『露』出背后一双湛蓝的眼睛。 “怎样?好玩吗?” 被他注视着的与谢野一顿,心中生出许异样,自然忘了拍盖脑袋上的那只手。 与谢野别脸,视线落一片树叶上,直愣愣看着,嘀咕道:“哪里好玩了……” “诶?不满意啊?”五条悟直起腰,『摸』『摸』下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说,“那再来一次?不高度经吓不着你了吧。不如换地方,去晴空塔?” “……”与谢野死鱼眼看着他。 “哈哈哈,玩笑。”他胳膊一伸,勾住小学弟的肩背,带着人挤进热闹中,很快便与人群融为一体。 “走走走,再不回去又会被夜蛾念叨了!” 姐妹校交流战结束后,学生们的日子好像跟参赛前没什区别。各年级该上课的上课,该训练的训练,该出任务的出任务。咒术协会高层那边好像真的听进去了五条悟的警告,与谢野和立原之前交流战上闹出的事情,被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没再生出什幺蛾子。 可是那天的记忆、级咒灵立原所带来的压迫和恐惧、被暴力摧毁,至今没修复完成的后山……如种种,无时无刻不鞭策众人,催促他们应该做什。 当事人与谢野倒是没想太多。不如说,了“东京塔蹦极”那一茬,他将前头的糟心事基本忘了干净,光记得五条悟带给他的“惊喜”了。当然,事的结果就是那之后的一多月,五条悟没能从与谢野那儿蹭到一丁点的零食。 对入硝子嗤笑一声评价:活该。 同样是那天后,与谢野好像想通了什,不再像之前七海建人担心的那样,神经紧绷得随时都能断掉。咒术学习和训练上,他依旧很努力,成绩也很不错。只是从他身上不再感受到那种,时刻被怪物追撵着的紧张和迫切感。 对他来说,实是再好不的事情了。同时也让关注着他的老师同学们松了口气。 体术训练之外,与谢野还对反转术式上了心,经常去请教入硝子。偶尔五条悟空闲下来,三人还会一起探讨问题。 入硝子对与谢野提出的一理论感到惊讶,与同时也一疑『惑』。因为与谢野是提出了一不错的观点,可他本人似乎并没弄懂中缘由,仅仅是将结论拿出来了而。 与谢野当然不能说,东西都是来自十年后的。五条悟倒是猜出来了,他也没提。入硝子隐约察觉到了什,可一来五条悟对都避而不谈,二来她自己不是那种喜欢管闲事的人,她就没刨根究底地问下去。 与谢野成功利用反转术式进行外伤治疗时,经是年末了。 和被早早交换会本时代的与谢野不同,立原当时是落了十年后的。他亲眼十年后与谢野的大招。 接受“请君勿死”的治疗后,伤者身上会留下与谢野的诅咒。样一件事情,与谢野学会反转术式后,便不再是问题。 与谢野可以借诅咒,施以反转术式对伤者进行治疗。不光弥补了“请君勿死”只能治疗濒死者的缺点,还扩大了治疗范围,缩小了治疗时间。如果让拥样能力的与谢野随军上战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真的可以打造出一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联队”。 深刻意识到件事背后的危险『性』和严重『性』,出于种种考虑,立原、五条悟以及江户川『乱』步达成一致意,将件事瞒了下来。 至少与谢野拥足够的自保能力前,绝对不能将消息透『露』出去。期限就是与谢野咒术高专学习的四年。 四年后,十九岁的立原秋人顺利从咒术高专毕业。十八岁的与谢野接到大仓烨子的电话重回军部,到了最后一名猎犬的预备成员——年仅十三岁的立原道造。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篇日记 立原道造是被抓过来的。 十年后的与谢野提供猎犬的名单后, 效率极高的大仓烨子自然派人留意起未来的猎犬队员。 除立原道造外,末广铁肠和条野采菊他都见过,能够准确描述出他们的外貌特征, 所以大仓烨子找起人来还算顺利。唯一剩下的, 也就只有一个姓氏的“立原”。 虽这世同名同姓的人不在少数,但考虑与谢野的过往,大仓烨子还是将搜索重放在与医生有关的那个立原。 于是, 立原道造就被他们给发现。 立原道造的异能力是金属『操』纵。他在利用这个能力窃取保险柜里的东西时,被大仓烨子派来盯着他的人果断下手, 将他带回猎犬驻地。 金属『操』纵是个不俗的异能力。拿异能检测报告后,大仓烨子细细思索番,将人叫来进行一番谈话。 那之后, 立原小少年被塞进军校, 正式开始猎犬预备役的培养, 训练侧重为卧底搜查官。 常暗岛大战的一切都属于机密,“不死联队”相关更是讳莫如深,只有十岁的立原道造——而且还是以“盗窃未遂”之罪被抓进军部的——是有权限解那场大战的信息的。 那个时候的他只知道,他的大哥作为士兵牺牲在线战场,再多的就有。 大仓烨子将他找来, 将一枚刻满“正”字的吊牌交给他,并告诉他:“想知道更多的话, 就让我看你的价值吧。” 立原道造其实对兄逝世背后的真相不太感兴趣, 更别找出幕后凶手报仇。 他的兄无疑是优秀的。对方去世的消息传来后, 家里人非常难过、痛心。 那段时间里, 年纪小小的立原道造总是能听大人们对兄的赞誉与惋惜,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为什么死的是那个孩子, 而不是……”“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类似这样的,令他沉闷窒息得喘不过气来的话语。 那段时间,他甚至产生“难道我的存在是错误,是无意义的吗”的困『惑』。 他狼狈地离开那个家,远远地逃走。孤身一人在外漂泊,年纪小且身无分文,他只好将主意打在别人身。奈何还功,他就被一直盯着他的人给抓起来。 听完大仓烨子的话后,立原道造左右一想,找不自身存在的意义,也找不更好的容身之所,不如就顺其自然吧。于是他接过那枚吊牌,并将之当指引路的道标。 立原道造不知道常暗岛大战的真相,自然也不会知道与谢野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因而两人初见时,他对这名被不少人称呼为“医生”的少年别的想,顶多有好奇。 这位与谢野医生非常年轻,听比他大不几岁。对方话不多,表情淡淡的,瞧着有些冷漠,不大好相处的样子。虽然只是个民办侦探社的异能力者,可部队里的不少人对他既敬且怕,绝不会因为年纪小而看清、怠慢他。 让立原道造有些惊讶的是,这位与谢野医生还挺关照他的。他耐不住好奇便问,与谢野眼神复杂,沉默许久,最后给出的理由是“我与你兄有旧”。再多的与谢野却是不肯。 与谢野似乎觉得,由他来叙述当年的真相,或许会不自觉地带一些主观看,担心对立原道造的判断产生影响或是误导。 “他如果真的加入猎犬,自然能从客观详尽的档案中解一切。”无论是常暗岛出现的原因、森鸥外的作为、不死联队的存在、立原真正的死因,以及与谢野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立原道造都能从第一手资料解。 而那个时候,立原道造有什么想,他已经有能力去执行。 对此,立原叹口气,对与谢野:“其实你不需要这样……” “需要的,”与谢野不假思索地,“将来无论是想要报复我,还是森医生,更甚者……军队、当年的决策层……不能不能达目的,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吧?” 立原声音喑哑:“……我们都知道,那并不是你的错。”要错的,是提出不死联队计划的森鸥外,是当时决策错误的官方层,还有战争本身…… “功过是非交由他人评,”与谢野冲他,“我们只要坚持自己认为对的、往后也绝不会后悔的事情,并为之不懈奋斗就可以。” “……”立原沉默片刻,欣慰地『摸』『摸』与谢野的脑袋,感慨道,“大。” “不过嘛,”与谢野眯起眼睛,手指掰得咔咔作响,『露』出一个让认识他的人都不寒而栗的容,“如果弟弟真的要找我报仇,那大家就各凭本事呗。当然,看在哥的面子,我顶多将他揍个半死。” 众所周知,重伤濒死对与谢野来根本就不是个事儿,轻轻松松救得回来。而与谢野在咒术高专待的年,那也不是白费的。 立原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给自家弟弟根蜡烛。 正在进行『射』击训练的立原道造突然打个喷嚏,瞄准靶心的枪口一偏,子弹脱靶,绩一下子拉垫底,挨教官好一通骂。 从猎犬基地出来时,天『色』也不早。这个时间要赶回横滨的话,又得好一番折腾。 与谢野想想,干脆打车去五条悟那儿。 给他开的是伏黑惠。小孩见他,十分礼貌地打招呼:“与谢野先生,晚好。” “晚好啊,惠。” 五条悟毕业后多久,他就去将伏黑姐弟俩接过来,安置在名下的公寓中,如今已过去两年。 与谢野将手中的购物袋放一旁,一边换鞋一边和小孩聊天,“我好像闻咖喱的味道。” “嗯。津美纪做甜咖喱。”伏黑惠想帮忙提东西来着,然而购物袋里东西不少,沉甸甸的,这让年级的伏黑惠小朋友颇为吃力。 “……”甜咖喱,一听就是某人的口味。“悟今天回来?” “嗯,不过在补觉。” “这样啊。” 换好拖鞋的与谢野从小孩手中接过购物袋,和他一起往厨房走去。 “买不少菜,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的话都可以。” “那我待会儿做个猪肉生姜烧,再加道茄子和炒乌冬好不好?” 生姜烧! 伏黑惠眼睛一亮,抿着嘴用力一:“嗯!” 听玄关处传来的动静,正在厨房做饭的伏黑津美纪突然探出个脑袋,见朝厨房走来的两人,粲然一:“与谢野先生!晚好!” “晚好啊,津美纪。” 与谢野进厨房,踩着小板凳熬咖喱的津美纪就退开灶台,让出位置,和伏黑惠一起给与谢野打下手。 要多加几道菜,晚饭时间自然会推迟不少。与谢野本来是想让两个小孩先吃零食垫垫肚子,再去看看电视什么的。奈何两个小朋友又乖又懂事,与谢野还开口,姐弟俩就已经分工合作好,择菜洗菜样样处理得利索。见状,与谢野也不再什么。 做好饭,伏黑津美纪踩着小板凳开始盛饭。忙完的与谢野洗干净手,看着将最后一道菜端桌的伏黑惠,忽地计心。 “惠,我们一起去叫悟起床。”与谢野冲伏黑惠招招手。 虽然伏黑惠不明白叫人起床这种事为什么还要结伴去,但他还是顺从地跟。 站在紧闭的卧室口,与谢野弯下腰,低声道出接下来的计划:“惠,待会儿我们这样……” 伏黑惠一听,表情顿时认真起来,用力。 与谢野将手搭把,冲伏黑惠比划个手势,示意他准备。 伏黑惠已经做出手影姿势,抿紧唇,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 、二、一! 打开的瞬间,与谢野另一只手的食指中指并拢,周身咒力涌动,足以笼罩住整个房间的“帐”落。 与此同时,伏黑惠从影子里召唤出玉犬,一黑一白两只大狗嗷嗷叫着朝床扑过去! “啪。” 感受肩膀重量的伏黑惠浑身一僵,跟生锈的机械一样,“咔嚓咔嚓”艰难地转过,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大人,忍不住咽下口水:“五条……先生……” 穿着睡衣的大人顶着一『乱』蓬蓬的发,容灿烂地:“这样的叫醒方式还是第一次呢,和晶子配合得不错,下次再接再厉哦!” 伏黑惠:“……” 与谢野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拨开五条悟搭在他肩的手,淡定地转身往餐厅走:“既然醒就赶紧洗漱完吃饭。” 伏黑惠:“……”为什么与谢野先生能那么自然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啊! 持有同样想的五条悟伸手一勾,箍住与谢野的脖子和肩膀,将人拖回来:“晶子不打算些什么吗?” 着,他还冲伏黑惠摆摆手。 后者然,飞快解除术式,哒哒哒小跑着离开是非之地。 偷袭失败的与谢野扭瞪他一眼:“有什么好的?” “就比如……”五条悟出一口大白牙,大拇指比比房间里被玉犬撕咬得『乱』七八糟的床铺,“眼看这房间是不能睡,今晚我去晶子那儿挤挤?” 与谢野:“???”你再一遍? 餐厅。 看独自一人回来的伏黑惠,伏黑津美纪疑『惑』道:“咦?他们人呢?” 伏黑惠正正脸『色』,若无其事地:“好像有要紧事商量,让我们先吃。” 伏黑津美纪:“哦。” 伏黑惠拿起筷子,面无表情地扒口饭。 也不知道这次又会打多久的架……唉!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篇日记(全文完) 二十一岁时, 与谢野和猎犬一起奔赴国外战场。同行的还有刚刚从军校提前毕业的立原道造。 与谢野要前往国外,猎犬成员需要进行的体改造手术又极其危险,所以这件事暂且推迟, 立原道造就以猎犬直属——特殊战部队b分队——队员的份, 与他一同前往国外战场。 在战场上,任何情况都有可发生。 情报出些岔子,猎犬的部队尚未与外国友军汇合, 就在半路上遭敌方的截杀。 敌我双方相差人数悬殊,刚下飞机没多久, 还没得及休整和整理当地情报的猎犬部队直接包个圆。 虽说猎犬各个都有以一敌百的强实力,可敌人实在是太多,光是人海战术就将他折腾得够呛。更何况, 敌人当中还有不逊『色』与他的强异力者。 战况惨烈, 简直可以说是一边倒。 就在立原道造以为自己初出茅庐就要战死国门外时, 战场上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不死联队”。 那后,猎犬开始疯狂的反扑,将前袭击的敌人尽数剿灭。与相反,猎犬率领的整个部队竟达成真正意义上的零伤亡。 战后唯一倒下的, 居只有脑负荷过,以至最后高烧晕厥的与谢野。 何其恐怖。 虽说猎犬当机立断下达封口令, 但这次战役的经过, 在令人防不胜防的各种异力『操』纵下, 还是外泄出去。 战场上危机四伏, 为保护与谢野的安危,让他够心无旁骛地进行治疗,咒灵立原的存在不可避免地暴『露』出。而立原秋人和与谢野其实就是一个人的事情, 自跟着暴『露』。 与谢野的人安全防御等级和档案保密等级一再提高。与相对应的,他在国外,甚至国内某些部门和组织眼的危险程度,也跟坐火箭似的上升可怕的高度。 未免发生意外,猎犬完成此次国际援助任务后,丝毫不停留,火速赶回国内,并将与谢野的行踪隐藏起。 在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疑似失踪的与谢野上时,咒术界发生一件说不的事情。 有彭格列在当中牵桥搭线,五条悟等人瞒过咒术高专上层,在白兰的帮助下,将那名额上有着缝合线伤疤的诅咒师找出。 同好友一般,毕业后留校任职的夏油杰随领个任务出门,他在明,伏黑甚尔在暗,两人打个配合,一举将人抓回。 而五条悟则打着将与谢野带回的旗号,摇摆地找上猎犬。一是给夏油杰和伏黑甚尔打掩护,二看望与谢野的同时,也给他带一封信过。 彼时,与谢野和立原道造正在道场打得你我往。后者刚刚接受完异改造手术,现在在努力适应体的新状态。 五条悟的中断这场切磋。与谢野擦擦汗,从他手中接过一封信。 据五条悟说,这是从异特务科那边递过的信。 “异特务科?”与谢野皱下眉,“为什么不联系社长,而是越过他直接让你联系我?” “唔……因为委托人份有些敏感,再加上现在横滨局势很混『乱』吧?如果递你社长那边,这封信不一定传你手上。” “……”这话怎么说? 与谢野一挑眉,带着疑问看完信上的内容。于是他很快就明白,五条悟刚才那话是什么意。 “这家伙,不怕烨子小姐提刀直接砍上门吗?”与谢野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将信纸折两折,递给五条悟。后者接过,那封信就在他的掌中,不可见的可怕力量碾成齑粉,风一吹消散在空中。 “你知道的,存在地理位置、历史遗留等因素,横滨的情况本就比较复杂。你前不久在国际上出的那阵风头,直接将横滨的魑魅魍魉引出,异特务科最近可是忙得焦头烂额,港口黑手党内部的卧底都动不少。那个混蛋医生抓住这个机会,和异特务科那边谈判得差不多。” 与谢野皱下眉:“所以异特务科才要那两个人救下吗?膈应膈应趁火打劫的森医生?” “当还有别的原因。”五条悟笑着伸手弹与谢野的脑门儿一下,“你该不会准备在这待一辈子吧?” “嘶——”与谢野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捣『乱』,“所以,这是专程给我侦探社送保镖?” 五条悟咂咂嘴:“差不多吧。”还有就是,三刻构想的三个支点斗归斗,他或许更可借助这次的横滨混『乱』,将犯横滨,甚至是盘踞当地已久的各路势力给逐步清扫出去。 当,这些猜测并未得证实,五条悟也不欲说太多,扰『乱』与谢野的视线,再那个混蛋医生当工具人使。 回武装侦探社后,有那两个脑袋灵光的小子在,再加上一个可以预见未几秒危机的前杀手做保镖,与谢野怎么说也吃不闷亏——再怎么说也比起待在暗流涌动的军部强。 而与谢野离开后,他就可以通知仓烨子和条野采菊,开始往福地樱痴上做做功夫。猎犬这边有立原道造,那据说斩断未的剑也不是什么问题…… 五条悟索际,与谢野拍拍手,收拾收拾准备动前往横滨,撬森鸥外的墙角去。 * 半年后,四方云扰的横滨总算恢复平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是如此。 武装侦探社。 与谢野捂额倒在沙发上,宿醉令他头痛不已,睁眼看看帮他递温水的织田助,粗略一数,竟有不下五个影! 国木田独步处理完手上的工,合上电脑,问:“我记得与谢野医生酒量不差啊,昨天底是喝多少,怎么今天萎靡成这个子……” 织田助抿抿唇,组织好语言,说:“昨天晚上,与谢野医生在酒吧遇上十几个港口黑手党……” 国木田独步惊失『色』:“港口黑手党?!还是十几个!!没打起吗?!” 织田助摆摆手:“打倒是没打起,与谢野医生和其中一人有旧识……后……” “与谢野医生竟认识港口黑手党的人?” “听说是小时候,那会儿对方还没加入港口黑手党。” “原如此。” 国木田独步点点头,陷入短暂的索中。 织田助眼神游移。 啊……该怎么说呢,国木田君,你现在的搭档还是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呢…… 他和好友刚脱离港口黑手党没多久,帮他洗档案的人要求他最好别向旁人暴『露』前职业,所以在新同事面前,织田助就稍微隐瞒一些东西。 “后呢?”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国木田独步继续问起昨天的事情,“后又发生什么?” “你说后啊……”织田助的表情木一下,“与谢野医生拎着酒瓶上港口黑手党的酒桌,一个人他全部喝翻……” 国木田独步:“???” 真是厉害与谢野医生! 震惊余,侦探社的门人从外面打开。一个上缠不少绷带的年轻人脚步轻快地走进:“早上好啊,诸君!” 当他看躺在沙发上因为头疼呻.『吟』的与谢野,眼睛顿时亮下。 他一蹦三跳地赶过,挤开国木田独步,弯下腰看与谢野的热闹。 “哎呀,晶子这是怎么?” 听自己的名字,与谢野睁开眼。 嚯,好一个绷带精! 上缠那么多绷带说明什么?说明伤得不轻啊! 与谢野拧着眉,『揉』『揉』太阳『穴』,对织田助说:“织田先生,帮我架住他,别让他『乱』动。”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一僵:“……诶?” 织田助:“啊,好的。” 与谢野:“国木田君,帮我手提包拿过吗?我记得好像是放在……” 他还没想起自己将东西放哪儿,国木田独步已经一个箭步迈出去,拎放在办公桌旁的手提包。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变得甜蜜:“晶子……给个干脆吗?” 与谢野自沙发上起,并从手提包中拿出一电锯:“我可是医生……” “嗡”地一声,电锯开关启动。 在场几人分明看,原本因宿醉而有些混沌的眼睛,陡变得清明。 “你听过哪个医生给病人治病是直接痛下杀手的?” 太宰治开始挣扎:“织田!快放开我!” “放心,”与谢野有些兴奋地『舔』『舔』唇,“我一定会好好给你治疗的。” “啊啊啊!你别过啊!!!”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