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凤阑殇下》 第01章 离岛遇刺 无冥山。 隐逸幽静,碧空万里,如数的幽林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绿叶,挡住了漫漫金光的灿阳,余晖下,只是几缕细细微阳略过树梢,映落于地,隐约中流落出斑斑枝叶墨影。 “站住。”一声大喊,惊走一群飞鸟。 只见几个黑衣人闪现的身影快速地穿梭于森林间,一边追赶一边喊道。 一个瘦小的人儿身穿素白青衣男服,在黑衣人前面拼命奔跑,时不时惊颜转身。 此时,本是男儿装束的发冠凌乱无比,一支墨绿发簪摇摇欲坠,白皙的脸上一粒粒晶莹汗珠滑落,绛红的双唇淡白失色。 瘦小的身影越跑越累,视线亦逐渐模糊,她正放慢脚步,一只手撑着胸口,脸色微微泛白,只是她不知此刻已然中毒。 不一会儿,一个黑衣人以轻功跳跃至木灵儿前面,转身用刀指着她。其他黑衣人立即把木灵儿包围住,中间的人无路可逃。 木灵儿踉跄地后退两步,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逐渐加重,她闭眼想要驱动灵术,但此时身中剧毒,无法召唤灵术。 怎么会这样?灵力竟在关键时刻驱动不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木灵儿捂住心口艰难地开口。 “要你命的人。”站在她前面头目黑衣人冷厉而凶狠。 “你们为何要杀我?”木灵儿想不明白,她一介弱质女流,到底是谁用得着找这么多人杀她,看来这个人要她必死无疑。 “废话少说,给我上。” 头目的黑衣人不想多说,直接拿刀向木灵儿砍去,木灵儿绝望地紧闭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制,悠悠的琴声传来,头目的黑衣人顿时不能动弹,只见用力握刀之手在微微颤抖。 紧接着一声惊鸿之音,黑衣人的手完全被控制住,似是一只无形的手捉紧手腕,用力一掰,黑衣人的手发出嘎嘎响声。 “啊……”带头的黑衣人痛苦地惨叫一声,随后刀无力掉落下地,可见手已被掰断。 旁边的一个黑衣人紧张地说,“情况有变,那人我们活捉不了了,只能杀了他,不然无法向门主交代。” 带头人抬头怒目大喊,“还站着做什么,一起上,杀了他!” 其余的黑衣人收到命令后,便立即拿刀向木灵儿扑去。 但还没出招就被琴音制止,所有人都动弹不得。 “是谁!有本事出来,偷偷摸摸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只见一缕白衣悠悠从林间降下,白色束发带于墨色发间随风悠然飘起,白色的裙角随着双脚的下降而任意四处荡然飘浮。 冷峻间带着正雅之气,脸上的玉白色面具似有意般遮住任何表情,屏吸间露出鹰隼般的双眼,一张轮廓清晰的嘴唇,微微开启。 “你们这般凌弱杀人,又有何本事!” 白衣男子挥袖把琴收回,一手向前一手往后,优雅地站着,双眸寒气四散注视着黑衣人。琴声停下,黑衣人又能动弹了,带头人立即拿起地上的刀大喊 “给我上!” 黑衣人立即把白衣男子团团围住,一声令下,黑衣人一拥而上。白衣男子在刀锋间来回闪躲,只守不攻。 木灵儿看到刀锋剑影,本能害怕想走远一点,可是全身无力,只能靠坐在树边,忧虑地看着。不想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死于恶贼刀下。 只是她想错了,这个白衣男子的武功明明在黑衣人之上,却在故意闪躲,一直不主动出手。只是半刻,黑衣人已感觉全身乏力,却还是奋力抵抗。 转息之际,带头的黑衣人找到机会,用刀重重往男子后背砍去。 “小心!”木灵儿看到后慌张叫了一声。 其实白衣男子早有发现,转身挡住了砍去的刀,接着一掌往黑衣人胸口打下去。 本来全身无力的黑衣人被这一掌打过去后,整个人飞出去倒在地上,口吐黑血。这一掌白衣男子只用了三层功力,黑衣人便只剩下半条人命。 这一刻黑衣人立即意识到,他们中毒了,且他们根本不知何时中的毒,更不是白衣男子的对手,即使没有中毒亦没有一丝胜算。 黑衣人转眼看了一眼木灵儿,发现她脸色苍白,无疑也是中了毒,思考片刻,用尽力气站起,向木灵儿奔去,一手拽起木灵儿,用力打了一掌,同时撒下烟雾粉。 “啊!”顿时木灵儿整个人飞了出去。 白衣男子闻声,快速从黑衣人中脱身,立即跳起接住她。 “撤!”同时带头人一声令下,全部黑衣人迅速化为一团黑烟而去。 而白衣男子接住木灵儿时,木灵儿的发簪掉落,一束轻柔的乌发散落下来,随风飘荡,拂过她白皙的脸颊,浮现出一副天仙般的美态。 白衣男子顿时心起波澜,原来是女儿身。 木灵儿微微睁开眼,双眸微缝间,模模糊糊只看到一副玉白色的面具,锋翼般高挺的鼻尖,一张清晰微红的薄唇。 白衣男子抱着她缓缓落地。终于,木灵儿支撑不住,闭上了双眼,倒在了他的怀里。 黑衣人下山后因体力不支跌倒在地上,痛苦不堪。期间有几个毒发便直接死于山腰上,其余能下山的人也剩半条人命。 “我们任务未完成,门主不会放过我们的,况且如今身中剧毒,如何是好?”其中一个黑衣人捂着胸口艰难地说。 “放心,那个小子也身中剧毒,况且他没有武功内力,活不了多久,我们不杀他,他也一样是死。如今之急我们尽快回去复命,求门主替我们解毒。” “是” 原来黑衣人并不知道木灵儿是女儿身。 第02章 白衣男子 无冥山,幽竹轩。 白衣男子一路把木灵儿抱回幽竹轩,将她放于床榻上,随后便替她把脉。所幸,木灵儿只是吸入毒气,并无外伤。 至于黑衣人那一掌,是被他重伤之后出招打的,再且,黑衣人已中毒,出掌时并未能使出全力,所以,木灵儿受的那一掌并无大碍。只需服下解药后再喝几天药便好。 诊完后,白衣男子把她的纤手放进被子下。抬头望了一眼眼前之人,只见她死寂的脸上苍白无力,额边碎发已被浸湿而随意贴在脸上,而这般样子更显得楚楚动人。 片刻后他立即收回视线,喂她服下解药后便起身去煎药。 几个时辰后,木灵儿朦胧微张开双眸,看着周围的环境,干净的陈设,简单而纯净的古木,时而飘来阵阵药香。木灵儿只觉此处恬静幽雅,令人舒服怡然。 “这是什么地方?” 片刻后,才想起所发生之事。 木灵儿从出生那一刻起便一直留于凤凰岛,她的阿娘寒碧便是一岛之主。 她不知为何,阿娘从来都不许她离开凤凰岛,即使木灵儿多次询问缘由,寒碧亦从未解答。 十六年来,木灵儿没有离开过凤凰岛,亦没有离开过她阿娘。 但木灵儿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和憧憬,正是因为这种好奇与憧憬,在某一天,她女扮男装瞒着阿娘偷偷离开了凤凰岛。 本只想着出去一两天,看看外面的世界便回来,万万没想到她会被黑衣人追杀。 木灵儿身上的酸痛感时刻在提醒着她这是真实发生的。 这时她鼻子微酸,忽然便念起阿娘,要不是她偷偷跑出来,就不会差点死于非命。 如此一来,木灵儿心下更为笃定,坚信寒碧所说是正确的,境外的世界果然危险。只见她凝神细想一番后,忽然想起要给阿娘报信。 于是她便支撑坐起,闭眼集中精力想召来传信蝶,可身体上一丝灵力都感觉不到,怎么会这样? “你醒了?”正当木灵儿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白衣男子便端着药走了进来。 “是你救了我吗?”木灵儿眨着灵动的双眸注视着他,只见此男子戴着一副银白玉石面具,遮了半边脸,除了嘴巴与下颚,她什么都看不到。 “是。”白衣男子冷冷的回答,抬眸之际,便注意到木灵儿一直看着他,他心下一颤,立即收回视线,故意转向别处不看她。 木灵儿的黑瞳眸里分外透亮,仿佛注满了水一般,灵澈动人,他怕自己忍不住盯着她的双眼致使失态,便不再去看她。 “这是什么地方?” “无冥山,幽竹轩。” “谢谢你救了我,恩公师父,我叫木灵儿,我阿娘唤我灵儿。”说完木灵儿便露出纯真宛然的微笑。 他看到了她天真烂漫的笑容,不禁失了神。 “无殇。”回过神后,他立即垂眸,淡淡回了一句。 木灵儿看着眼前气宇不凡的男子,一身白衣飘飘,束发自然垂落腰间,凛然俊气。 木灵儿笑着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无殇哥哥你了。” 无殇哥哥?无殇顿时微愣,随后很快便恢复平静。 “你身中剧毒,我虽为你服下解药,但毒尚未彻底解清,还需继续喝药。”说完便把药递上。 “我中毒了?”木灵儿一边接上药一边疑惑地问,难怪她上山后无法驱动灵术,原来是中毒了。 “是。”无殇唇齿微微开启。 “在你上山时便已中毒”无殇看到木灵儿不解的表情,显然不知何时中的毒,自己便先做解释。 “我是如何中毒的?” “毒气是我布下的,在这片山林皆有毒气”无殇淡淡地说。 “是你?”木灵儿听到后顿时惊讶。 无殇微微抬眸,注意到她惊慌的表情,心里莫名地失落,她在害怕吗?在害怕自己吗? “你可怕我害你?”无殇揪着心问了一句。 十余年了,他从未离开过这片山林,除了师父,无殇极少见到外人。他不曾下山,行人亦不能上来。 其实毒气是他与师父一起布下的,为的就是让幽竹轩隔离于世。 无殇幼时受煞气所伤,从此体内便附有邪灵之驱。他师父救下他并为他压制住邪灵煞气,从他拜师那一刻起,他师父便告诉他:不成仙便成魔。 只有修仙习灵才能永远压制住邪灵煞气,如若心术不正,魔便有机可乘,如此便会成为邪灵的傀儡,一生沾满鲜血,万恶不赦。 幽竹林是个充满灵气的地方,十五年前他师父把他送到这里,每天教他如何修心,如何习灵。 为了不让无殇受到外界干扰,他师父便不断在周围布下毒气,此毒也仅是师徒二人能解。 这十余年,无殇历尽邪灵折磨,饱受苦难,在无数个夜晚,他从睡梦中惊醒,泪水枕湿,痛苦悲吟。 如今他终于成功压制住邪灵煞气,一身灵气由内而生,不仅如此,他还习得一手精湛医术,医毒无双。 即便如此,他师父也不允他离开幽竹林,他亦未曾想过离开。 数年来,他接触的人少之又少,但他从未想过害人,也未曾想过害她。他害怕被人误会,害怕被她误会。 “当然不是,是无殇哥哥救的灵儿,又岂会害灵儿呢,灵儿相信无殇哥哥是个好人”木灵儿边摆手边说。 无殇此时既欣喜又激动,但并未表现出来。 “你此时余毒尚未清,好好休息。”说完便转身,面具下的余光忍不住瞥向木灵儿,收回视线后便迈步离开。 片刻,木灵儿将碗里的药喝完后,只觉没什么大碍,便下床向外走去。 第03章 天籁之音 木灵儿穿着房内的屏风,缓缓向外堂走了出来。一绺细发自然垂落于腰间,清淡自然,没有任何发饰。 刚走到外堂,一股药香夹杂着檀木的清香越发清晰,这股清香她醒来便已闻到,味道令人十分舒畅。 就在木灵儿停下脚步闭眼细闻香味时,忽然传来一阵琴声,似是叮咚泉水般宛转悠扬,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舒服万分。 “好好听的曲子。”说完她便快步走出来,想得知弹者是谁。 只见无殇一身茫茫白衣坐在一架玉琴前悠然弹奏着,熟悉而缓慢地挥动手指,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弦指之间,一曲极乐悦耳而出,宛若天籁之音。 与此同时,琴桌上的香壶飘起一缕缕白烟,与他相辉映衬,那正是木灵儿闻到的药香。 琴声不断扬起,此时木灵儿早已看痴。只觉此曲只应天上有,眼前这一幕美丽画卷,好比神仙下凡。 无殇早已知木灵儿站于一旁,可他却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弹奏。 一曲过后,无殇并没有立即站起来,而是双手平放在双腿上,抬头看了着木灵儿。木灵儿此刻蓬松的头发自然垂落,可还是挡不住她俏丽灵动的模样。 “哇,无殇哥哥,你弹得真好听”木灵儿拍手赞叹不已。 “过奖。”无殇只是淡淡回应,并未做出其他表情。 “真是仙曲,人间难得几回闻啊。”木灵儿说着就往前走,俯身直接坐在无殇面前。 木灵儿刚一坐下,就感觉有一双寒眸注视着她,冰寒三尺。不过她并未在意,也没有感到害怕。 对于木灵儿这一动作,无殇并未觉得反感,只是略带惊讶,还有一丝不习惯。可能太久没有这样与人平坐而谈了。 “无殇哥哥,这曲子叫什么呀?”木灵儿拖着下巴讪讪而问,一脸天真无邪地望着他。 无殇刹时只觉一惊,并瞬间收回视线,拂袖悠然起身,颔首看向窗外。 “无忧。” “无忧……”木灵儿喃喃重复道。 “难怪听起来令人舒畅无比,无忧无愁,无忧无虑,真好。”木灵儿转身笑着看着他的。 无殇的眼中抹过一丝忧伤,面具后的眉间微蹙,一双深邃的眼睛望向无边的黑夜,眸间似装有浩瀚星辰,却让人望尘却步。 微风拂过,绊起他那一绺墨发,两丝雪白束发带于空中随意飘荡。 我又何曾不想无忧无愁,无忧无虑,无殇默默在心里感叹道。 木灵儿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片刻也未等到无殇的回答。于是乎便问“那,无殇哥哥,灵儿什么时候能下山?” 下山? 无殇心里顿了一下。为何听到她说要下山自己心里会如此不情愿。 “你余毒未清,且整片山林都有毒,你下不了山。” 木灵儿听到这里立即站起身向他走去,忧虑地问。“那我服下无殇哥哥给的解药,再下山不就好了?” 她眨着灵动的眼睛,像黑宝石般晶莹透亮,如清澈的湖水般纯净,如明月般皎洁,总是让人忍不住心之向往。带着细腻柔长的睫毛,一开一合,拂起眼角星光,略带哀求。 他再一次被她那双有魔力的眼睛迷住了,看着是如此的舒服。 无殇看出了她的忧虑,终是不忍,便缓缓开口说“解药的功效是中毒后服下才能完全发挥出作用,如若提前服下,在山林走动,只可维持两到三个时辰。” 他转身继续说“你下山至少四个小时,况且,药亦有三分毒,解药一天内只可服用一次,你等不到第二天服药,便先会命丧当场。” 听到这里,木灵儿眉间微微紧皱,可一刹那她便恢复如初,莞尔一笑眉眼里尽带灵秀之气。 “那无殇哥哥是如何下山的呀?”她带有几分俏皮调侃道。她不知他为何布下毒气,他有他的原因,她不好过问太多,可是她知道总有办法可以下山。 无殇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说,应不应该告诉她。他眉头一紧,轻轻吸了一口气说“我从不下山。”不知为何结果他还是告诉了她。 “一次也没有吗?”木灵儿震惊问。 无殇点点头。“我与我师父布下毒气就是以防外人上山。” 木灵儿听到更惊讶了,心里想着难道他被他师父罚在此处禁闭,不得见人?“是不是无殇哥哥做错事了,无殇哥哥的师父才会把你禁闭?” 禁闭? “并非如此。” 越说木灵儿就越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事会令一个人一直于此“囚禁”数年。木灵儿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刚想开口,却被无殇打断。 “此事,便无需多问。”他知道她要问什么,同时他也怕她问什么。他怕不知如何回答她,亦怕她知道他体内有邪灵煞气而害怕,把他当成异类看待。可他保证,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他转身背对她,不敢看她的双眼,他怕他忍不住说出来。 木灵儿并无再说话,只是愣愣地站着。 无殇微微转头,余光瞥过瘦小的身影,不忍地说“山上的毒气一个月就会消散一次,我和师父每个月都会重新布下毒阵……” 无殇沉默了一下继续说“七天之后,一个月的期限就到,届时毒气消散,我会先让你下山,随后再修补毒阵。” 听完木灵儿便露出月牙弯弯一笑,总算是有办法下山。不过……七天?她要住在这里吗? “七天?无殇哥哥,灵儿……” “如若不嫌弃,暂且可先住在这里。”无殇听出了她的顾虑。 果然。。。 “灵儿当然不会嫌弃。只是无殇哥哥,房间只有一个……”这幽竹轩虽环境清幽,舒适怡人,但地方却不大。 十年来无殇一人居住,房间自然只有一间。 “你可暂住我的房间。”无殇淡淡回答。 “那无殇哥哥呢?” “无妨。” 木灵儿听到无殇这么说,她再无推托,便应了下来。 无殇背对着木灵儿,淡淡微抿薄唇。 他感觉身上有无数股热流集涌上心头,他的心直跳个不停。无殇放在腰前的手紧握住衣袖,华美的长袖被他直捉出皱茧来。 他这是什么感觉?并不是邪灵的侵蚀之痛,而是奇妙的感觉,他……喜欢这种感觉。 虽然他带着面具,但还是害怕木灵儿看到他异样的情绪,迟迟没有转身面对她。 “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无殇说完便走出屋外,靠树而坐。 屋内的人也毫无顾虑,一夜好眠。 第04章 龙岩门主 龙岩门。 落日余晖,夜色逐渐昏暗,春风不燥却满地落叶,很是萧瑟。 黑衣人苟延残喘回到龙岩门,能支撑着回来的只有两人。 龙岩门是江湖上有名的歪门邪派,门面上挂着名门世家的旗号,背地里修炼的尽是妖邪之术,手段极其阴险狡诈,在外无恶不作。 其他门派无一不知龙岩门下使者的骄横霸道,但都不敢出手制止,只是敢怒不敢言。 近年来龙岩门吞并了不少小门派,这使得龙岩门实力不断增长,气焰更是嚣张,作风更为跋扈。 凤凰岛多年来一直是龙岩门的心头大患,央央大洲,茫茫四海,能力与龙岩门抗衡的只有凤凰岛。与龙岩门相反的是,凤凰岛在众人耳目中门风正气,作风良好。 凤凰岛处于大海中央,传言皆说,十五年前岛主木归仁在海里养了一条巨大的灵鲛名为“蠃”,只要是外人进岛,必死于鲛珠腹中,迄今为止,都无外人得知这条魔鱼如何区分外人与凤凰岛门生。 龙岩门门主郁狐风多年来一直想拔掉凤凰岛这根刺,进而想称霸江湖。但多年来凤凰岛受海中鲛珠保护,一直动不得它。 近年来,凤凰岛的人很少在江湖上出现,少有作风,关于凤凰岛的传闻也越来越少,在世人眼里亦逐渐淡出。 但郁狐倚风却一直耿耿于怀,想方设法打探进入凤凰岛的方法。近日,听人来报,好不容易在岛下发现一个离岛的门生,他怎会错过这个机会,即刻便遣人前去捉拿。 …… 黯淡无光的内堂里,两个黑衣人跪在地上,因任务失败而心生恐惧,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事情办得怎么样?” 忽见一阵黑风闪过,一个七尺八寸黑衣男子准确无误坐落在椅子上,眼底掠过凶狠之意,目光凛冽如刀。只见他拂袖抬手,自然地抚在嵌有金丝龙头的楠木上,另一只手却缓缓拿起案台上的酒盏,一脸趣意地把玩着。 黑衣人一听,神色更为害怕,拱起双手颤颤而言,“禀,禀告门主,本来我们可以得手,中途遇到高人” “何人?”郁狐倚风轻泯了一口手中的酒。 “属,属下不知,此人带着面具,御琴了得,并不像各门派弟子。” “啧啧啧” 郁狐倚风趣意般摇摇头,眼中阴戾之气却并无消散。 “区区一个无名小卒也能让你们伤成这样,还让人逃了?” 说到这里,黑衣人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郁狐倚风杀气更甚,一双阴鸷寒气逼人。头目的黑衣人更是吓得直哆嗦,颠倒在地。 立马补充道“那凤凰岛的小子已被我所伤……况且已中毒,应该活,活不了。” “应该?这么说,你不能保证?”郁狐风阴狠一笑,凛若冰霜的双眸却一直盯着手中的酒,抬手倒头一饮而尽,慢悠悠地说,“数十人连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都捉不住,是说凤凰岛的门生太过非比寻常,还是我龙岩门无能!” 最后一句郁狐风说的愤恨无比,随即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酒杯。另一只手拔出嵌在把椅上的剑。 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头目的黑衣人身前,一剑抹喉,刀不见血,快狠准。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死于剑下。 旁边的另一个黑衣人此时以面无血色,惊汗如雨,连连求饶“门主绕命,门主绕命,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郁狐倚风低头阴戾一笑,慢不经心地用手上的剑来回摩挲黑衣人的脖子。 “门,门主,那小子穿着不凡,带有凤凰玉佩,定,定是寒碧的亲信,门主,在这里只有我见过他,只有我定认得他,再,再给我一次机会……” “如果死了呢?”郁狐倚风略带玩味地问。 “如果他死了,我就取他首级来见门主,足以给予凤凰岛威慑,还,还能助门主在江湖立威。”黑衣人怔怔地跪在前,心更慌了,急着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他只知道他不想死,不想死。 郁狐倚风慢慢收回剑,用手指挑起摩挲,邪魅扬起嘴角“你叫何名?” “禀告门主,追风”黑衣人看到郁狐倚风收回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便连忙抓紧生机,快速回应道。 “期限” “门主……”追风想到有无殇从中插手,事情不好办,不敢擅拟期限,他与无殇交过手,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对方对手。 “我给你七天时间。”郁狐倚风骤然转身,带过一阵黑风,瞬间移动到椅子前,冷冽一挥,手中的剑瞬间回销。 “是,门主,属下还有一事相求。”追风把头放得更低,战战兢兢,他身中剧毒,自知撑不了多久。 “说!” “属下于山林中中毒,请门主赐药” 郁狐倚风抬头仔细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闭上双眼,随后便化为一阵黑烟离去,绕过追风时,从黑烟下丢出一个小黑瓶。 追风立即拿起小黑瓶,打开,一缕白烟飘起,他知道这是救命的药。毫不犹豫立即吸入,不一会儿,白烟被他吸完,在吸完那一刻压在追风心上大石终于落下,死后重生般跌落在地上重重喘息。 只是追风不知,他吸入的解药只能留他七天命。事实上,郁狐倚风早知追风中毒时,已知此毒自己亦不能解,但他并未告知追风。 如此之举,只为利用追风找到凤凰岛的人,七天之后便不再需要他,区区一条人命,他郁狐倚风从来都不惜。 即便郁狐倚风会解他身上的毒,他也不会救他,在龙岩门,对于任务失败的人,从来只是死。 可追风根本无法揣测主子到底在盘算什么,更不知自己毒还未解,时日不多。此时还一心为郁狐倚风效命,正想着如何捉木灵儿。 第05章 离岛被知 凤凰岛,皓月当空,天色暗淡。 春风吹过海面掀起层层涟漪,无意却规律地拍打着大大小小的礁石,皎白明亮的月色与岛岸上的礁石倒影于微微波涟中。 此刻本该休息的时间,岛上的人却一反寻常。这是木灵儿失踪的第一天,岛上的人早已急得团团转了,都在掘地三尺找人。 荨芳殿,木灵儿的房间。 一位妇人不安的在房里来回踱步,一身青衣利索而简单,衣袖与下裙摆秀有墨绿色凤凰,一头乌发全盘而起。腰下玉黄色凤凰玉佩,亦随着在她的动作在裙摆上不停左右摆动。 “夫人。”侍女阿诺,急急忙忙跑起来,大概十六七岁,面容清秀,与木灵儿一起长大,虽说是木灵儿的贴身侍女,关系早已亲如姐妹,其亦是凤凰岛门生,甚受寒夫人与长老看重,修位极高,平日里却不用与众门生一同打坐修法,只留于木灵儿身旁护之周到,众人皆唤之阿诺姑娘。 “阿诺,怎么样,海棠花谷那边有没有找到灵儿?”寒碧语气紧张而急切地问道。 海棠花谷,腹地十亩的海棠花,每到春天开花,粉白一片,风光自然胜好,那是木灵儿最喜欢待的地方。每次回来她都和寒碧说着海棠花几时发芽,几时长出新叶,满怀期待地细数着开花时间。寒碧心想如今春季正是海棠花盛开之际,木灵儿一定在那里。 结果。。。 “没有,夫人。不单如此,玉泉,甘露谭,还有平时小姐捉迷藏爱躲的地方通通找了个遍都没有。”阿诺急喘吁吁说着。 听到阿诺说完没有,寒碧心里顿时咯噔愣了一下,后面的话她已经全都听不进去了。 没有在海棠花谷?那她的灵儿去哪了? 寒碧忽然回过神,心下一沉。 匆匆走出荨芳殿,来至沉香阁,一进去便立即走到她的梳妆台前,翻找着暗红色的小木匣子,神色慌张。 阿诺也慌张地跟了上来,“夫人,你在找什么?”只见寒碧并未回答,只是埋头慌乱翻找。 终于,在梳妆台抽屉里找了出来。寒碧紧张恐慌地慢慢打开,里面空无一物。如她所料,本来放置在木匣里的凤凰灵佩,现在空空如也。 在凤凰岛的人,人人配有凤凰灵佩。在凤凰岛出生的人,要于满月前在玉佩上滴入自己的婴儿血,灵配上便会注入灵识,玉佩便会认主,换了旁人也用不得。这玉佩是海中异兽分辨凤凰岛人与外人的之物,凭借灵佩出海,即可安全。 一般的门生都会把自己的灵佩佩戴身上,只因寒碧不让木灵儿出岛,所以在她给木灵儿玉佩入灵后便把它封存起来,十六年来,木灵儿的灵佩一直在她手上。 寒碧不知,木灵儿何时发现?何时拿走? 寒碧双手抱着木匣颤颤发抖,脸色泛白。不久后微微开口“阿诺,灵儿她……她是不是出岛了?”。寒碧不敢相信的问阿诺,希望她的回答说不是。 阿诺看到木匣子里面空无一物时,便已猜到发生了什么。 今天清晨木灵儿叫她自己先去海棠花谷采花,她说自己换身衣服随后就到,结果,阿诺自己采了一个多时辰都没见她,这才返回荨芳殿找人,却没找到人。 她自知小姐贪玩,以为定是尚爷爷又有什么新发明,这会儿吸引了她,她才没去海棠花谷,跑去找尚爷爷去了。后来却是发现,她家小姐真的不见了,这可把阿诺给愁坏了。 小姐啊小姐,阿诺都被你算计了! 竟然还瞒着她偷偷出岛了。 阿诺心里默默祈祷,小姐啊,求求你玩够了就回来吧,这都出去一天了,夫人都快急疯了,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出事啊。 “阿诺,去,把长老唤来。”寒碧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久,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手握权杖走了进来,阿诺便退了下去。 尚之华只听寒碧唤他,这便行色匆匆赶来。一进来就看到寒碧脸上样的忧愁,便知,灵儿这丫头,肯定出岛了。 “夫人。”尚之华唤了寒碧一声 寒碧急忙迎上来,不安地说“尚叔,灵儿…灵儿出岛了,若是遇上龙岩门的人这该如何是好。” 果真如此。 “夫人,且放心,如若灵儿真被龙岩门的人捉去,郁狐倚风定会把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以在江湖上立威。这都一天了,毫无消息,可见灵儿还平安无事。” “如此自然是最好。”尚之华说得有理,但寒碧的心还是冷静不下来。“灵儿会灵术,如今却还收不到任何传信,现在就怕灵儿遭遇不测,落入贼人之手。” 寒碧越想越担心,越想越觉得木灵儿有危险。 “尚叔,我连夜出岛,现在就去把灵儿带回来。”寒碧目光凛冽,说完便准备走。 但寒碧刚迈步就被尚之华拦住。“夫人,你不能去。” “尚叔,你为何拦我。”寒碧此刻并未做多考虑,一心只想把木灵儿找回来。 “夫人,凤凰岛不可一日无主,且龙岩门的人常年在岛边埋伏,夫人一出岛,势必惊动郁狐倚风,他蓄谋已久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届时不仅找不回灵儿,就连夫人和凤凰岛都有危险。” “龙岩门无所动静,大有可能还未捉到灵儿,如今依老身之见,夫人不可冒险,这事就由老身前去。”尚之华态度坚决,毅然决然。 “尚叔……”寒碧想要劝阻,刚一说话,但被尚之华打断。 “夫人,不必多说,老身心意已决。且不说灵儿,归仁,也是老身看着长大的,老身怎么能坐视不管呢,夫人放心,老身即刻出发,一定会把灵儿平安带回。” 尚之华知道寒碧还想劝阻,可他心意已决,灵儿这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怎能置她于不顾。且凤凰岛不可一日无主,只有岛主才能唤醒海中异兽,届时郁狐倚风有心制造叛乱,岂不让他有机可乘,如今要以大局为重。 “尚叔,好,那便依你所言,此次前去务必小心,有劳你了。”虽然寒碧心里十分想自己前去把女儿找回,但作为一岛之主,她不能不顾岛人的性命,现在只能如此了。 “嗯。”尚之华向她保证点了点头,转身握权杖离去。 尚之华离去后,寒碧一人来到木归仁灵牌前,心情沉重隐带哭腔。 “木郎,都是阿碧的错,是阿碧没看好我们的女儿,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灵儿平安,保护凤凰岛平安。” 寒碧一直守在木归仁灵牌前,一夜未眠。 第06章 无殇动情 幽竹轩,万里无云。 次日清晨,可能因为昨日受惊,加上一路劳累,木灵儿起得比平常要晚些。 等木灵儿醒来时,不知是不是她太饿了,还是出现幻觉,她闻到一阵香气清晰飘来,不是药香,也不是檀木香,而是,食物的香味。 木灵儿此时还是一身男装,一头浓密乌发披落于肩,直垂于腰间。 简单的洗漱后,她轻声从房里走出,看到桌上放置了几个馒头,还有一碗素面。她站立在门口探头向里面看去,似是在寻男子的身影,环顾一周后却并未发现。奇怪,人呢? “你醒了。” 木灵儿正想得出神,不知无殇何时站在她身后,更不知他何时说话。 木灵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甚像是主人捉到正在觊觎他家饭食的小偷一样,木灵儿被吓到,身体本能颤抖后退了一下,她如实的反应却被无殇收入眼底。 他吓到她了吗?无殇有点懊悔方才的贸然开口了。 她连忙转身,一看到他就立即微笑相迎,努力掩盖住她的心虚“无殇哥哥,早啊。” 一句简单的问候,却把无殇问住了。以前从来都没有人与他这般热情问候,即便是师父,也没有,更不用说在这幽寂的山林中。 “早”无殇语词生硬回应道。 再定眼看去,又迎上她清澈乌亮的双眸,宛尔白月光般迷人的微笑,温润如玉,美如兰。 “进来吧,这都是为你准备的。”无殇径直走入屋内,于茶桌前坐下,拿起一本书悠悠地看。 “真的?谢谢无殇哥哥。灵儿正好饿了。”木灵儿随着他进来,在另一张桌前坐下,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 片刻后,木灵儿好像想到什么,她停下手中的筷子,偏头看向无殇。疑惑地问“这都是无殇哥哥做的吗?” “是。”无殇优雅泯一口茶,唇齿间吐出一字。 “那无殇哥哥为什么不吃?” “我已吃过”无殇注视着手中的书,余光瞥向她,嘴角上扬,又快速消失,像是在面部快速划过一道波澜,于眼中积聚两点星光,瞬间消失于眼波深处。 她在关心他吗? “那好,无殇哥哥,那灵儿就不客气了。”说完朝无殇笑了笑,便狼吞虎咽吃起来。阿娘说食有姿,坐有态,食不言寝不语。可她实在太饿了,管不了了,反正阿娘如今又不在。 无殇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心里顿时暖滋滋的,他以为她会不习惯,只是一碗素面,几个馒头。她不嫌弃便好。山里食材有限,他不能下山,每隔一段日子食材都是师父送来的。 很快木灵儿吃完了素面,收拾了一下,就走到无殇面前坐了下来,她的青丝随着她动作星星点点散落在肩前,没有多余的动作,双腿一盘坐下。 “无殇哥哥,谢谢你的早食,可好吃了。” 无殇拿书的手顿了一下,并无搭话。 “无殇哥哥昨晚睡得可好啊?”她又笑了,灵动的双眼如清泉般清澈,嘴角弧度弯如月牙,脸上净是懵懂少女的纯真与明净。 她问他睡得好不好?他该如何回答? 实情说他一夜未眠?亦或是想着她一天未进食,卯时初刻就起来为她准备膳食?怎么可能。无殇淡淡回答“还好。” 说完便放下手中的书,拂袖起身向外走去。“我上山采药,去去就回。” 采药? 木灵儿也随即站了起来,小跑跟上去,一把拽住无殇的衣袖。兴致勃勃道“无殇哥哥也带上灵儿吧,灵儿也想去。” 无殇眉间微蹙,瞬间停住脚步,转身低头望着他被抓得起皱的衣袖,一双白皙纤瘦的小手,映入眼帘,她的手背雪白滑如凝脂,柔若无骨,指甲仿佛象牙雕刻出的细致如玉般皎洁美丽。 无殇的心又一次悸动,一股温暖涌上心头,他的脸瞬间染上微微绯红,只是脸上戴着面具,外人看不出来。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些什么。 木灵儿好似并未发现这样有何不妥,捉住衣袖的小手并没有放开的打算。发现无殇没有回话,她便摇了一下,“无殇哥哥?” 被她这么一晃,无殇回过神来,努力掩饰他的心虚。 “随你。” 木灵儿得到回复这才立马放开无殇,如愿般微启唇角。“无殇哥哥,那我们走吧。” 木灵儿刚想出去,就被无殇一手挡住,木灵儿还以为无殇反悔呢。结果,眼前的男子从衣袖掏出一个小瓶。 “这是解药,先服下。”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 她差点忘了,山林中还有毒雾呢。木灵儿一手拿过小瓶子,打开瓶盖,往手心倒出一粒白色小丸,倒头吞下,动作一气呵成,毫无犹豫。 他被她的动作惊住了,她就这么相信一个刚相识不久的陌生人?心性竟这般天真单纯,似是新生儿般未入世的纯净安好,却带有一丝懵懂少女的天真烂漫,双眸一泓清水星光灿烂。 木灵儿服下药后,低头摸了摸肩上的青丝,一道星光闪过脑海。紧接着又拽住无殇的衣袖,“无殇哥哥,灵儿阿娘说了,出门要注意容态,不可散发无饰,请问无殇哥哥有没有……” 她伸头向他身后探去,只见无殇一头墨发随意下垂,头顶系着玉白色发冠,两条束发末绾飘落于乌发间,飘飘扬扬,随风摆动,更突显出他的气宇不凡,清絮雅正。 “就像这样的,束发带。”她拨开无殇浓密的黑发,准确无误撩起白色束发带,抬头望着他,露出天真俏皮的笑容。 无殇颤了一下,她竟如此戏谑般挑弄一名陌生男子的墨发,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非父母至亲岂能乱碰,她知不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回过神来,他立即挣开她的手,后退两步。 “你知不知。” “知不知什么?”无殇还未说完,木灵儿便先抢问疑惑道。她深居凤凰岛十六年,生活自如自在,并不知这是什么男女之别,况且她也时常这般与师兄们玩弄,阿娘也是允许的,所以她并无觉得不妥。 无殇木讷般站住不动,她真是什么都不知吗? 无殇许久不做声,蓦然转身走入房内,木灵儿站在原地,视线却一直跟在无殇背后。 片刻,无殇悠然从房里走出,他抿了一下嘴唇,抬手把一个木盒递到木灵儿身前。 木灵儿轻轻打开木盒,拿出里面的束发带,眉间尽露喜悦之色,纯净白皙的脸上一抹笑意。“谢谢无殇哥哥,无殇哥哥真好。” 这一刻,无殇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眉如墨画,唇若樱桃,面似春日桃花,宛然不沾世俗的仙子。他面具后的双眸之间好似酝酿一股清泉,细看之际,眼中星光欲要点点溢出。 此刻他已沦陷,心之所往。 第07章 坦诚相谈 木灵儿捉起一半秀发简单系起,很快便弄好了,束起半边头发,更添几分灵秀之气,两条玉白色束发带刚好垂入发间,随风而起。 “走吧,无殇哥哥。”她笑道。 无殇并未回答,只是默默点头,应许于沉默间。 一走至庭院,便看到两边整整齐齐放着正在晾晒的草药,难怪整个幽竹轩都充溢着淡淡的药香,原来庭院放置着这么多草药。 无殇背着一个箩筐,里面装着几件挖土工具,修长的双腿踏步穿过庭院,他一身身细滑轻翼玉白衣衫,飘逸潇洒的长发被压在箩筐下,随着他不紧不慢的步伐,依稀挪动。双腿交错间,更有一种专属的独特的英姿飒气与雅正不凡。 木灵儿紧凑地跟在无殇身后,却并不像无殇那般沉着悠然,禁不住左右顾盼,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什么都觉得别有一番趣意,忍不住这瞧瞧,那望望。 一路上无殇并未讲话,又走了一段路,无殇一顾往常,只是蹲下挖草药。 木灵儿提了一下裙角,随即也蹲在了无殇身旁。“无殇哥哥,可否告诉灵儿,为什么不下山啊?是有难言之隐吗?”她一直都想问,看到现在时机正宜,何不坦诚相谈。 “不是。”无殇听到她的问题,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但很快就开始继续挖,他只是简单否认并未告诉她正在原因。 看她没有在意,而是宛然一笑,笑出清脆声来,回响于林间,清秀红粉的脸蛋,笑起来更甚俏丽。 被她这么一笑,无殇全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侧脸望向她。“为何笑?” “偷偷告诉你,我也是第一次离开阿娘,离开家。”接着木灵儿用手掩住半边脸,慢慢靠近无殇,她细腻白皙的手指,划过无殇肩上的丝缎,一脸笑容面若桃花,小声说道。 “我是偷跑出来的。” 说完收回小手,眉间微微一笑,露出神秘得意之态。 “那黑衣人为何追杀你?”无殇对于她是偷跑出来的事震惊之余,还有一个疑惑。 “我也不知,灵儿本想偷偷跑出来一两天便回去的,殊不知,离岛还没走远呢,他们中途忽然就出现了,就这样我就被抓住啦。阿娘果然说得不错,外面的世界太复杂,太多坏人。”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帮她诊治时,把过脉搏,她确实没有武功之底,难道有人相助吗? “我被他们打晕了,他们把我抗走,但是中途我醒了。”木灵儿认真娓娓道来。“阿娘说灵儿身虚体弱不宜习武,强势练武会适得其反,虽然灵儿不会武功,但阿娘还教了很多灵术给灵儿的。” “灵术?” “嗯。”木灵儿恳切般点点头,随后便提裙起身。 只见她闭眼挥舞着双手,摩挲了一下手指,当她睁开眼时,一群小鸟蝴蝶都往她身边飞去,围着她翩翩起舞,她身于其中宛若偏偏仙子。 片刻,一只蓝妖色蝴蝶停在她肩上,微微颤动着双翅,木灵儿低头望着她肩上的蝴蝶,含媚一笑。接着踮起脚尖缓缓转圈,裙摆微微转动,一缕青丝夹着束发带也飘絮起来。 无殇此时也缓缓起身,看着她指尖划过的每一处空气,划出令人痴迷的弧度,她的墨发,衣袖和裙角随着她的转动而任意飘散。五颜六色的飞鸟与蝴蝶在她身旁栗翅而飞,他看得痴迷,宛若元神出窍般迷失自我,不经意间,他唇角微扬。 转了几圈,木灵术感觉到可以驱动灵术了,她忽然意识到要向阿娘报信了,阿娘肯定很着急,于是便停了下来。抬出纤瘦的小手,本来在她肩上的蓝色妖姬骤然震动双翅,停在了木灵儿手指上。 木灵儿欣然微笑,随即闭上眼睛,与传信蝶通话让它去凤凰岛给阿娘报平安,“蝴蝶,蝴蝶,我是灵儿,麻烦你去凤凰岛一趟,告信我阿娘灵儿无事,只是暂且不能回家……” 不一会儿便睁开双眸,宛尔一笑,指尖上的蓝色妖姬振翅而飞。木灵儿收回小手,随即漫天群鸟与蝴蝶四处而散。 她笑着回头,望向无殇。“无殇哥哥你看,这就是阿娘交给灵儿的灵术,很神奇吧,灵儿会和小动物说话,叫它们来帮忙,我被坏人打晕醒来后就召了一次,也是它们帮我拖住坏人,我才逃进山林的,可是进来后灵儿中毒了,就使不出灵术了,后来就遇到无殇哥哥。” “方才那只蓝色蝴蝶?”无殇注意到方才木灵儿指尖上与众不同的蝴蝶,便疑惑地问。 “那是传信蝶,方才灵儿让它传信给阿娘报平安,传信蝶可不是随时都会出现的,你看,方才这么多蝴蝶,可传信蝶只有一只,灵儿运气真好。” “我出来已有两日了,阿娘,阿诺,尚爷爷他们肯定好担心,都是灵儿不好,贪玩偷跑出来。”说着,木灵儿便愧疚的低下头。 “你阿娘既不许你离岛,那你为何还要离开?” “一直以来,岛外的世界,都是延之师兄,还有十七师兄他们外出游历回来讲予灵儿知的,在他们口中得知,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可好玩了。就在近几日,我无意中在阿娘房中发现了我的凤凰灵佩,于是就想偷偷遛去岛外,想看看岛外竟有什么不同。” 说到这里她抿了一下嘴,便用脚踢了一下脚下的碎石,愤愤不平道。“谁知,灵儿还没来得及去好好玩一番呢,偏被歹徒捉了,早知如此,我就应该乖乖听阿娘话,待在岛上不出来了。” “既然如此,为何你就不怕我亦是你阿娘口中的坏人?”面具后一双深邃而不见底的双眸紧紧看着眼前的女子,急切中包含着期待。 “无殇哥哥虽然戴着面具,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在灵儿看来无殇哥哥是个好人,不仅救了灵儿一命,医术又好,而且弹琴还好听,这样举世无双般的神仙哥哥,怎么会是坏人呢。”木灵儿毫无犹豫说出内心真话。 无殇听到木灵儿句句真言,心中无比动容,手心渐冒出细汗,此时已然脑子一片空白,唇角再一次不经意扬起。 “无殇哥哥,你笑了。”木灵儿捕捉到无殇的笑颜只觉既意外又惊喜。 其实无殇并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只不过之前是他有意不让她见到,如今是他失了神,忘乎自我,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已不露声色地扬起。 被她这么一说,无殇发现自己的失态,立即恢复冰寒的一面,其实心中早已掀起波澜,羞涩难当。原本痴痴扬起的唇角,瞬间染上寒冰厉色,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第08章 勾指立约 无殇不知如何面对她,便微微转身,不再看向她。木灵儿却好似并未打算转移话题,跟着他转身,小小身影只到无殇肩膀,灵眸一转,抬头便对上他面具后的那双深邃而不见底的双眼。 “无殇哥哥笑起来真好看。”这并不是戏谑的打趣,而是她真的是这样认为。 细语入耳,无殇的脸瞬间染上绯红,五指紧紧合上,心虚的抓着丝滑的白袖子,幸好戴着面具,他把羞愧之意完好地掩盖住。 “灵儿阿娘说,爱笑的人是最好看的,阿娘总是这么夸灵儿,如今灵儿也觉得无殇哥哥笑起来很好看。” 木灵儿抬起头,白皙脸上透露出的笑容如三月桃花般艳丽,唇齿弯起月牙越发美玉无瑕,微风拂起她脸边的碎发,一上一下地从耳边蹭到秀挺好看的鼻尖。 是的,他同意这个观点,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甚至于世间最好看。 “是,是吗?”对于木灵儿说的他笑起来好看,他羞涩之余更多的还有意外。 “当然。”她回答的斩钉截铁点头而道,毫不犹豫。 静默之际,一声声依稀的潺潺水流声传入木灵儿耳中。“是水流声,无殇哥哥,这附近可有小溪?”细听之后,木灵儿确定是水流声。 “前方不远有一处。”无殇淡淡道,心里正疑惑她找河流做甚。 “无殇哥哥我们过去吧,那里肯定好多小鱼。”木灵儿此时正望穿秋水般望向无殇所指的地方,她在凤凰岛时也经常在甘露谭里逗捉小鱼。 无殇蹲下把草药一一放进篮筐中,随即背上,还未待他整理好衣物,木灵儿的小手便一把握住无殇的手,往前拽去。“无殇哥哥,我们快去吧。” 她就这样拉住他,纤瘦柔软的小手与刚实有力的手掌紧紧握在了一起,拽在空中,一甩一甩,偶尔不经意间她的衣袖便摩挲过他的指尖,她奔跑着,他在后面也跟着小跑。无殇就这样,被她牵着手一直往前,早已失去方向,她要去哪,他就去哪。 三千青丝随着她律动的身姿随意飘摆,瘦小的双肩,在他眼前,咫尺之间,正跟随手臂努力摆动,白色丝缎般的束发带飘落于纤细腰间,裙摆熠熠如雪,脚下步步如莲。 他清晰的感受到她小手的温热,如沥沥寒雪中灼灼火焰,冰寒三尺下温热之泉,此刻他的心已感到前所未有的预热。数年来,他一直都想终止抑制煞气之路,可现如今,他想时间永远暂停,就这样一直被她牵着走,无论何处。 木灵儿牵着他来到小溪边,原本紧握着的双手终于松开。 无殇的手还愣愣搁置于半空,半刻后,他才不舍地放下,抬头看去。 只见她快步走向前,脱下鞋,赤脚走进溪水中,溪流很浅,清澈见底,底下净是卵石,不一会儿她便站在小溪中间,水流在她脚裸缓缓流过,裙摆已湿了半截,可她毫不在意。 斜阳下的小溪被照映得星光熠熠,仿佛一条飘扬的丝带上镶着无数颗闪闪发光的宝石,潺潺水声兼夹着击打卵石的哗哗声,造出一首悦耳动听的妙曲,宛转悠扬。 “这是为何?”无殇并不明白她走进小溪里意欲何为。 木灵儿不做声,于水中闭起双眼,驱动灵力。不一会儿,一群小鱼向她缓缓游来,她睁开眼后,莞尔一笑,“无殇哥哥你看,好多小鱼。”说着她便俯下身来逗着小鱼。 一边抚摸着从她指尖划过的小鱼,一边不紧不慢道,“灵儿在凤凰岛也经常和甘露谭里的小鱼玩,它们都是灵儿的好朋友。” 说完神情恍惚了一下,略带一丝忧愁,“不知这两日阿诺有没有帮我照看它们。” 无殇并未搭话,木灵儿便接着说,“这里的小鱼虽然没有凤凰岛的多,可依然讨人喜欢。”她用小手挑起一掌清水向鱼群泼去,接着发出清澈纯粹的笑声。 “无殇哥哥,如果你愿意,灵儿可以邀请你去凤凰岛做客,那里的景色可美了。对了,灵儿还在后山种了十亩海棠花,那里最美了,是灵儿最喜欢的地方。”说到十亩海棠花时,木灵儿站起身子,手指在胸前交错笔画出个“十”字,她笑的如此得意自豪,可以看出,她对她生长之地的喜爱。 “我。。”只是片语之间,凤凰岛竟被她描绘得如同仙境一般。数年来他从未有过离开无冥山的念头,可现如今,他却很想与她一同欣赏这十亩海棠花盛开的风光。 木灵儿自知他不可下山,正犹豫为难,自己便提起裙角沿岸边走来,待她踏到岸上时,群游的鱼瞬间四处而散。 她赤脚走到他身前,抬头露出如灿阳般的微笑,“灵儿知道无殇哥哥从未离开过这里,就像灵儿从未离开过凤凰岛一样,可能无殇哥哥现在还不可下山,但无论何时,只要无殇哥哥想来凤凰岛灵儿都会欢迎。” 只见他蓦然而立,并未作声,似是出于震惊之中。 “灵儿保证。”她举起右手小拇指,示意与他拉钩。无殇讪讪抬起左手,慢慢地碰到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接着,木灵儿翘起大拇指,贴近无殇的大拇指,两指一印,诺下诚言。 “看,无殇哥哥,这是我们的约定哦,只要你来,灵儿都会欢迎。” “好。”无殇会神一笑,微微用力挽住她的小拇指,他不知这一笑是否是不经意间,还是追究于她说他笑起来好看,如今慢慢地,他学会笑了。 “已过两个时辰,我们先回去吧”想起她余毒未清,解药只可维持三个时辰,无殇淡淡说道。 “好。”木灵儿提着双鞋,紧跟在他身后。 细流款款而过,明媚朝阳照拂下,溪面散发耀眼星光,潺潺水声如弦乐,哗哗之响似泉音。不远处,紧紧相邻的两人齐肩而走,背影潇洒飘逸,时不时传来女声清脆般的笑声,配合着潺潺流水,合奏一曲悦耳之音,细眼看去,白衣男子偶尔低头俯瞰身旁之人,恰是神仙侠侣。 第09章 噬魂血剑 凤凰岛,暮色深沉,万籁俱寂。 沉香阁。 “夫人,你好歹也吃点吧,身子要紧。”已是深夜,寒碧身旁的侍女茗月在一旁摆弄着菜食,见寒碧晚膳未用,便劝着寒碧进食。 “我无胃口,放着罢。”自从木灵儿离岛后,寒碧便一直寝食难安,一颗忧虑的心忐忑不安。 刚摆好的膳食,又被茗月收回。茗月哀叹心痛着自家夫人,这般不吃不喝,只是两日里,整个人便已憔悴了不少。心想,这小姐已离岛两日,音讯全无,尚长老也跟着去了,亦不知是否安好。 阿诺此时亦是辗转难眠,因一直没有收到木灵儿的消息,这时来到了沉香阁。一走进沉香阁,便看到寒碧一脸憔悴,眸色无神。 她不好过问,便轻声询问茗月,茗月便将寒碧这两天如何寝食难安,心神不宁之事全盘告诉了阿诺。阿诺只能默默哀叹,祈祷木灵儿相安无事,平安归来。 片默之即,一只蓝色妖姬飞了进来,于空中盘旋。“灵儿?”寒碧一眼便看出是传信蝶,骤然起身,快步向蓝色妖姬走去。 阿诺也紧跟过去,定睛一看,不错,传信蝶确实是木灵儿召来的,它身上有属于木灵儿的灵力。 寒碧走至蝴蝶下方,缓缓抬起手,蓝色妖姬便展翅稳稳立在寒碧手指上,于指尖栗振着双翅,散出蓝色光芒,寒碧立即紧闭双眼,倾听灵声。 等寒碧睁开双眼,蓝色妖姬翩翩离去。 阿诺走向前,急切问道,“夫人,小姐怎么样?” 只见寒碧深呼一下,随后眉眼尽舒,即刻展露笑颜。“万幸,灵儿无事。” 听到木灵儿平安的消息,阿诺也缓缓舒气,拍着胸口,“无事就好,无事就好,那小姐如今在哪?为何还不回来?” “灵儿被人追杀,还身中剧毒,如今身在无冥山……”寒碧把事情经过都讲了一番。心里也正疑虑救她的到底是何人?有何目的? “阿诺,你即刻离岛前去无冥山,把灵儿带回来。”虽说如今得到灵儿消息,但她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肯定信中所说的黑衣人定是龙岩门的人,现如今她还不知灵儿为何中毒?还有救她的是何人?又为何留在无冥山七日?救她之人有何所图?一切都是疑点重重,当务之急,带回灵儿要紧。 “是,夫人。”阿诺也担心木灵儿,阿诺武功不差,又会灵术,让她前去恰好。 “传信给尚叔,让他也前去无冥,你们些许有个照应。”寒碧转身,一身肃穆凛寒之气,不失高雅贵气,双眸藏匿肃寒之光,让人为之所摄,不敢亵渎。 “放心吧,夫人,阿诺不惜性命也会保小姐平安。”阿诺郑重宣言。 “去罢。” 说完,阿诺便回房拿起佩剑,深夜离岛而去。 有尚之华与阿诺前去,如无意外,灵儿便可相安无事带回,如今寒碧担忧的,只是救灵儿的隐世高人,只怕他另有所图。 …… 龙岩门禁地。 “啊~”一声声凄厉悲痛的叫喊环绕整个石壁,时而兼夹着铁链碰撞墙壁的铿锵声,石壁上的烛光正摆动摇曳,忽明忽暗,在此石室,黯淡微光亦足矣照亮漆黑一片,只是更显得阴森冷冽。 墙壁上是一名年轻男子,他的四肢被铁链紧紧拷住,着上身,头发蓬乱无比,胸部鲜血直溢而出,流满全身,而胸前正插着一把发着红光煞气极重的剑,烛光微恍之际,照映着他死前最后那抹眼神,恐惧而绝望。 郁狐倚风阴狠一笑速即拔出噬魂剑,看着沾在剑上的鲜血,淅淅沥沥般滴落地上,只见沾上血的噬魂剑,散出的暗色红光越发厉害。 郁狐倚风双掌运气,欲要运功紧握眼前之剑,郁狐倚风阴鸷的双眼着这把煞气极重的剑,满眼散发出征服的,在他紧握住噬魂剑手柄的那一刻,用力向前劈去,周围石壁震动轰然裂开。 他贪婪寒厉的双眸,净是兴奋之意。右手来回摩挲着剑身,只是一瞬间,又恢复怒寒之气。 当年从凛聚山庄离开时,郁狐倚风便把噬魂剑偷了出来,多年来,他一直以人血祭剑,以此酝养此剑之魂。可惜,当年偷剑时,剑内魔灵脱离剑身,骤然失踪。 正是如此,没有魔灵在手,这噬魂剑一直不肯完全听命于他,他唯有继续以血养剑,暂时把它控制,即虽如此,噬魂剑也一直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这十余年来,郁狐倚风一直在寻找魔灵的下落。有了魔灵,噬魂剑可尽归他所用,那时,且不说区区一个凤凰岛,天下都是他的。 正在冥想之际,一个人影闪过。 郁狐倚风快速把噬魂剑收回剑鞘藏好,随后闪身一手掐住那人的脖项。 “哥哥,是我!”郁狐纱罗感到手掌的用力,急切大喊一句。 “纱罗,怎么是你!?”看到是自己的妹妹,郁狐倚风便把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拿开。“你可知道,这是禁室,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郁狐纱罗,一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袭墨黑紫衣,柳叶长眉,惺惺红唇,清秀的脸庞不失娇艳,双眸略藏星光,妩媚一笑,“哥,我只不过是无事到处走走,好奇罢了,何须动怒。” “我叫你查的事如何?”郁狐倚风收起阴戾之气,转身背对她,双手覆背。 “我已仔细查过,前些时日凛聚山庄出现的异像,只是当年噬魂剑屠杀后,留下的阴戾煞气驱动的魔祟,并非魔灵。”郁狐纱罗心中失落无比,她也想凛聚山庄会有魔灵的痕迹,她也想在自己哥哥前表现一番,证明自己,更想哥哥能完全控制噬魂剑,从而一统江湖。 郁狐倚风不语,似是早已料到一般。也是,数十年来他都没找到的魔灵,怎会一夜之间就出现。 郁狐纱罗见他并未回话,她便接着说,“哥,我听说你派追风去捉拿凤凰的门生了?你就不怕。”怕他再一次任务失败,最后一句她没说出来。 “我已派人跟着他,只要一有任何消息,即刻动手,追风,只是一个引路人。”郁狐倚风已料到她的顾忌,便开口说道。 “哥,让我去吧,我保证完成任务。”郁狐纱罗殷勤请缨。 但郁狐倚风却摆了摆手,转过身来面对她,“不,我亲自去。” 郁狐纱罗想不明白,区区一个凤凰门生而已,为何要哥哥亲自出马。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高人,无冥山又藏着何物!”郁狐倚风好像把郁狐纱罗心思看了个透。 他很是好奇,是何人在无冥山里布下毒阵,连他也解不了,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上山者死。这么费尽心思周折,山里定是藏着秘密,他到要掀开迷雾后的真面目。 “天色已晚,你先回去休息吧。”在外人眼里,郁狐倚风从来都是嗜血残忍阴狠无比之人,但在她眼里,她却能看到郁狐倚风温柔的一面。 在郁狐纱罗心里一直倾慕并敬仰着郁狐倚风,今晚偷偷跑进禁室不过亦是为看哥哥一眼罢了。 “是。”听过哥哥的关心,郁狐纱罗立即露出悦色而去。 第10章 醉酒赏月 流光易逝,转眼之际,第六天的夕阳落下,暮色逐渐昏暗,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带来一片繁星。 幽竹轩。 一阵悠悠琴音宛转悠扬,打破暮夜的寂静。 只见无殇拂手于琴弦来回拨动,柔而有力的手指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白皙且骨节分明。坐在一旁的木灵儿拖着脸腮,静静倾听。 一曲已过,无殇拂袖将手默然平放在琴弦上,抬头一刹那,正对上木灵儿如星辰般灵动的双眸,只见他嘴角微扬,“如何?” “轻灵飘逸,清柔如水,真好听,无殇哥哥再弹一曲吧。”木灵儿拍手赞道,黛眉微弯,绽放出海棠花般的笑容。 无殇颔首浅笑,指尖拂过琴弦,奏出袅袅之音,悠扬悦耳。 数年来,无殇已习惯寝前抚琴一曲,以排忧清心,与以前不同的是,这些天,身旁多了一位旁听者,他弹得淋漓尽致,她听得如醉痴迷。无殇已慢慢喜欢她在他身旁倾耳细听,露出崇拜敬仰的双眼,而后拍手称赞。 一曲又过,木灵儿露出满足的愉悦,支撑着双腿起身,悠悠走出屋外。 春夜的圆月皎洁明亮,犹如一盏灯笼远挂在天边,点亮了原本漆黑的庭院,一箩箩晾晒的草药也被看得清清楚楚。满空繁星闪耀,时而明亮,时而黯淡,幽寂的黑夜,瞬间有了色彩。 “无殇哥哥,你看啊,好多星星。”木灵儿回头兴奋唤着,用手指着上空。 无殇迈着,繁星点点漫布于天上。他又看向她,只觉星月固美,却不及她一颦一笑。 他缓步走至她身后,温柔低沉富有磁性般的声音淡淡响起,“于高处看,更佳。” 一语惊醒,听此,木灵儿指着他身后的屋顶,嫣然一笑,“无殇哥哥,我们上去吧,那里肯定看得更清楚。” “好。”他回答得没有半丝犹豫。 说完便一手抱过她的细腰,指尖拂过她浓密的三千乌发,手掌微微用力往前一拉,木灵儿便几乎整个人贴近他的胸膛,他清晰地感觉到她微微呼吸声,白皙细腻的笑脸忍不住让人定睛细看。 他收起视线,轻身一跃而起,脚尖便稳稳站落于屋檐。确定她立稳后,他便把手从她腰间收回。 “稍等。”他嘴角微扬,说完便抬脚降落下地,转身进屋。待他出来时便提了两壶酒,轻身一跃,又屹立在她身前,俯身坐于她身旁。 无殇抬手把一壶酒拿到木灵儿眼前,正抬头观赏浩瀚星辰的木灵儿侧脸顺势一看,眉目尽露喜悦之色。 “是酒吗?”木灵儿打开封布,鼻尖凑上前去轻轻一嗅,转身俏皮一笑看着无殇,随后眉眼间净是得意之色。 “灵儿以前在凤凰岛也曾喝过!” “可是他们都说灵儿还小,尚不能沾酒,每次都只能看着十七师兄他们喝,可是有一次我与阿诺偷偷跑去尚爷爷醉乡楼去偷了一坛,我们就躲在海棠花谷喝,无殇哥哥,你猜后来怎么着。” 无殇微微沉默,眼里却是疑惑之意。 “后来啊,我和阿诺都喝醉了,在海棠花谷疯闹了一番,便直接在那里睡了一夜,清晨时阿娘发现灵儿不见了,快吓死了。不但如此,灵儿还着凉病了一阵时日,从此阿娘再不许灵儿喝酒了。” “哈哈哈,就连阿诺也被罚了一个月的禁闭。”她笑得纯净而清脆。 听完无殇也勾唇一笑,便淡淡说道。 “这是果子酒,不会醉。” 说完他便掀开封布,抬起玉白色酒壶,贴近嘴唇,倒头小饮一口,酒随着喉咙一上一下的滚动,瞬间流入体内,一阵温暖卷来。 “灵儿也会。”说完她亦学着无殇,抬手把酒送入口中,小饮一口。喝完木灵儿舔了舔唇角,露出弯弯月牙。 “无殇哥哥,真好喝。”说完双手捧着又倒头而饮。 这两坛果子酒是他与师父去年春季酿的,采取山间野果桑葚,泡于泉水间,甘醇凛冽,师父予他说过,这酒不醉人。 每月待他师父来时,他都会与自己喝上几杯,弹琴诉事。无殇只觉今晚月色正好,又有佳人在旁,更适宜月下对饮。 无殇静静地看着她,时而抬头赏月,时而喝上一口,只见身旁之人脸上笑容一直如海棠花般绽放。 无殇一生都未曾想除了师父,还会有人陪他饮酒畅谈。 但一想到明天便是第七天,山林的毒气便会消散,也就是说,木灵儿明天就要离开无冥山,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想到这里无殇心中一颤,手中微微用力握紧了酒壶,倒头饮了几口。这时,无殇又想起他们于山林间的约定,去看海棠花之约。 他亦好想去实现,陪她去看她口中描绘得如仙境般的海棠花谷。想到此处,无殇又喝了一口酒,满是无奈与哀伤。 相反,木灵儿心情愉悦,此时明月星辰正好,又有酒在手,只觉此酒甘而不浓,醇而不烈,好喝至极,便毫无节制喝了起来,不知不觉,她已喝完半壶。 当无殇转眼看向木灵儿时,只见她脸上不知何时已染上一层绯红,双眼逐渐漂浮不定,恍惚无神。 她醉了?可师父说这酒不会醉人,怎么会? 木灵儿颤颤巍巍抖着身姿准备起身,迷离间手中酒壶滑落,随着屋檐滚落下地,发出清脆响声。 无殇见即立马起身伸手扶稳她,一脸疑惑。 只见她脚步飘离,眼神恍惚。微醺间微微开口,“这里好高啊。” 木灵儿颤颤巍巍间脚步不稳,欲要倒下之际,无殇一把搂住她纤细小腰。 果子酒亦能喝醉,可看出她的酒量是有多浅。 木灵儿倒在无殇怀里,微微闭眼。无殇却清晰感到她额上的余热,她秀发的香味,他脸上瞬间热了起来,心中掀起波澜,喉咙微微一紧,他扶在她腰间的手逐渐用力。 咫尺之间,木灵儿睁开迷离的双眸,恍惚间对视上他面具后的炽热的眼神。 终于,无殇不禁慢慢俯身,吻上了她柔软的红唇。 他闭眼浅浅地吻,一呼一吸间,他感受着她酒香里蕴含着独特的甘醇,片刻后,他才不舍地离开她的双唇,紧张地看着她的双眸,他,应该说什么? 木灵儿却好似并不知眼前的人在做什么,她的眼神迷离恍惚,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木灵儿一脸疑惑,侧头脑袋看着他。 “你是。。。”她一边说一边醉熏熏地伸出手指,摩挲着无殇的薄唇,认真端详着。 “哦!我知道了,我们站在月亮上,你是,是神仙哥哥,月亮上神仙哥哥。” 说完便呵呵而笑,却只是一瞬间,她看了一下周围,她便收起笑容。 “不对,这不是月亮,应该是。。。”她认真的摇头仔细想着。 “是,是梦。”她肯定的点头,“是梦。” 微醺间,她湿润的双眸更显得灵动,目光流盼间,覆上一圈浓雾,犹如一泓清水,让他忍不住踏进一步,深陷其中。 “是!是梦。”说完,无殇又俯身吻住她的红唇,他把他这几日来所有的思绪都覆在这个热吻间。许久后,他才不舍地离开。 随后怀里的人儿彻底醉了过去,躺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睡了。 是梦,明日梦醒了,木灵儿便会忘记今夜之事,但他又不希望是梦,这一刻,他甚是恳切是现实的。 第11章 师父玄离 无殇把她抱回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视线却未曾离开她半分。 “无殇哥哥。。”木灵儿喃喃说着醉语。 这一声无殇,似是无情胜有情,无殇方才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悸动。他缓缓抬手,拂过她绯红脸上的碎发,忽然他的手被她纤细的小手握住。 “阿娘,无殇哥哥是不是不喜欢灵儿。”木灵儿张嘴细声说着,略带一丝委屈。 她把他当成她阿娘了? 听她这么一说,无殇的心似是一下子被揪住了一般,身体寒栗一颤,手心亦微微冒出细汗。她是这么认为的?她醉了,醉了的人不会说诳语,我该如何去告诉她,并非如此。 “何以见得?”他颤颤的问。 得到回应,木灵儿侧着身,握紧无殇的手更往自己挪去,紧闭双眼,继续喃喃道,“因为无殇哥哥从来都没有唤过灵儿,阿娘喜欢,阿诺喜欢,十七师兄他们都喜欢灵儿,都唤灵儿,无,无殇哥哥不喜欢。”说完便没了声音,呼吸声亦越发均,已是熟睡。 是吗?无殇回想了一下,确实如此。 “灵儿。”无殇面具后的双眸尽是款款深情。 一瞬间,又充满哀愁,他微微抽回原本被她握住的手,抬手覆在面具上,双手轻轻拿下面具。 那是一张清俊无比的面容,浓密眉毛,深邃有神的双眸,英挺的鼻子,如雕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散发着随处可见的清絮正雅之气,完全符合木灵儿所说的神仙哥哥。 只是,眉眼之间,一个暗红色魔纹格外显眼,看起来更添几分凛冽之气。 师父予他说,在他三岁那年,受煞气所伤,从此额上便有魔纹,虽然他如今已抑制住体内的邪灵煞气,但魔纹由体内而生,一直无法去除。 他不敢与她坦诚相见,如若她看见他额上的魔纹,是否会害怕?想即他的双眸净是忧伤。 今夜无殇已无意于休眠,便一人独自坐在外屋生闷喝酒。 十年来,除了抑制邪灵煞气,第一次有了其他烦恼之事,除了师父,第一次受到他人的关心,亦是第一次感受到即要分离的煎熬,想到此处,无殇悠悠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寂静无比的庭院,忽起大风。 是师父!? 无殇放下手中的酒杯,快步走至庭院。果然,原本漆黑的庭院忽即一道蓝光划出,转眼即逝,一位蓝衣白发男子凭空而现。 玄离一袭墨白衣缎,外套淡蓝色长衫,一缕飘飘白发自如垂落,头顶蓝白发冠,玉白发簪,细看五官凛俊端正,一身气宇雅絮不亚于无殇。 “师父。”见到玄离,无殇走向前恭恭敬敬地拱手作礼,俯首以待。 玄离抬起无殇的双手,示意他起身。随即便握住了无殇的手腕,闭眼感知无殇体内的邪灵。 无殇自知师父是何意,便说,“师父,我无事,压制住邪灵煞气后,近几年都无任何异样。” 听他说完,玄离亦感知确实如此,便将他放开。 随即,玄离便感受到幽竹轩屋内的异样。 “有人?”无殇自知何事都瞒不过师父,待他正要解释时,只见眼前之人化为一道蓝光,转眼便进入屋内,无殇心下一惊,随后速即转身快步跟去。 等他进去时,玄离已立在木灵儿的床边,床榻上的女孩脸色微红,兴许是醉酒的原因,正安然入睡,只是看了一眼,玄离手指便划过一道蓝光向木灵儿挥去。 “师父!”无殇在玄离身后,见他动手,便大声制止道,着急走向前。 当年师父于山林布下毒阵,为的就是防止外人上山,如今这般,莫不是师父想要杀了她? 玄离转身对上了无殇焦虑的双眸,似是看穿他藏于暗处的心思。“我只是点了她的睡穴。” 而后转身向无殇走去,“你随我来。” 无殇明白师父为何没有杀了她,一直以来,无殇的心思从未逃过师父的眼底。 玄离知无殇倾心于木灵儿,因而并未杀她。 无殇跟着玄离来到庭院,玄离背对着他,并未转身。冉冉月色照映下,他的背影格外清晰,一缕白发于微风中轻轻飘动,跟他出来后,无殇便摘下了面具。 “殇儿,你可知,为师为何要将你留于此处?不久后,玄离终于开口,却依然背对着无殇。 “徒儿知。”他当然知,他体内有邪灵附体,多年来,他师父花了多少心思才助他抑制邪灵,他更知,师父不让他下山,禁止外人进入,目的就是不让外人扰乱他的心性。 “那你可曾记得,为师予你说过,不成仙,便成魔?!”玄离语气微微沉重。 他把无殇留于此处,为的是让他习灵修仙,他体内有邪灵附体,无冥山灵气充溢,是压抑邪灵煞气的绝佳之地。 “徒儿知。”他亦知,如若被人扰乱心智,邪灵便会作祟,届时他便会失控。 玄离闭眼深深呼了一口气,睁开双眸淡淡的说“她,是如何闯进来的?” “徒儿上山采药,发现她正遇刺,便出手相救。” “你可有杀人?”听到他出手相救,玄离整个人愣了一下,惊忧万分,转身问道。 “没有,徒儿谨记师父教言,并未杀人,只是略施教训,如若死伤,大概是吸入毒气所致。”无殇看出玄离的紧张,便连忙解释。 他自知,他不能杀人,如若见血,体内的邪灵必然唤醒,他会因失控而杀人,到时候,他必会成为邪灵的傀儡,变成真正的魔。 这,正是玄离最担忧的地方,他担忧外人上山扰乱无殇心智,致使他杀人。如今他亦担心在屋内来路不明之人,来到此处,是否另有目的。 “殇儿,你可要千万记住,万万不可杀人。”玄离走致无殇身旁慎重叮嘱道。 “徒儿知。”无殇默默低头。 “屋内的人,你要如何处置?” “明日她便会离开。”无殇微微蹙眉,努力抑制住方才的情绪,面无表情道。 “殇儿,你倾心于她?”可惜,玄离早已看穿他的心思,即便无殇并未表现出来,玄离亦看出他眼里的不舍。 “是。”无殇并未多说,可内心却无比难受。 “她呢?亦有意于你吗?”玄离再次转身背对着他。 “”玄离如此一问,无殇无话可说。 他不知,他不知木灵儿是否也有意于他,灵儿如此单纯善良,他不知她如何看待他的感情,是把他当做她阿娘的感恩之情,还是把他当做阿诺的朋友之情,亦或是把他当做十七师兄的兄长之情。 这里的任何一种感情都不是无殇想要的,以灵儿纯粹的心智,如何识得男女之间异样的感情,他又要如何得知灵儿的心思,此刻无殇的苦恼跃然浮于脸上。 “师父,徒儿有一事相求。” “何事?”玄离转身,随即看到他双眸隐藏的忧伤。 “明日,徒儿可否送她下山?” “去吧。”玄离自知无殇的心已沦陷,他不必阻拦,想必,也阻止不了。 “明日清晨便把她送下山,为师会留在附近,待你将她送走后,为师再修补毒阵。切记,万事小心。” 说到这里,玄离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殇儿,天命如此。” “是。”待无殇俯身之际,玄离便化为蓝光而去。偌大的庭院,又只留无殇一人。 他抬头望去,一轮明月依旧皎洁明亮。不仅如此,浩瀚星辰比方才更为闪亮,琅琅满目繁星,柔和华美,却更似炽烈耀眼的火光,把他内心隐藏的东西照得一清二楚。 他转身望向屋内“明日一别,何时才能再见?” 或许,此生亦再无机会相见 第12章 毒雾之谜 次日清晨。 木灵儿拖着沉重的脑袋缓缓起身,轻轻一甩,只觉头疼万分,细想着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她与无殇哥哥上了屋檐赏月,还喝了酒,果子酒。她醉了?她还依稀记得,无殇哥哥说不会醉人,还有她与无殇哥哥说起了醉酒往事,还有,还有什么? 木灵儿果然忘了昨晚无殇吻她的事。 “你醒了?”无殇在房外听到她起来的动静,便在门外敲门询问。 “是的,无殇哥哥,灵儿醒了。” “洗漱一下便出来吧,我为你备好了醒酒汤。”说完他于门前停留半刻,随后便转身离去,待木灵儿再看过去时,门外已没了无殇的身影。 木灵儿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匆匆走了出来。 待她出来看到的情景,依旧如往常一样,无殇又是早早坐于茶桌前看书喝茶,而另一张桌上,还是他备好的早食。 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日多了一碗醒酒汤。 “无殇哥哥,灵儿昨夜喝醉了?”木灵儿小心翼翼地于桌前坐下,讪讪问道。 “抱歉,是我。”无殇放下手中的书,欲要解释,他不知她酒浅,喝果子酒也会醉,但还未说完,就被木灵儿打断。 “不是不是,不关无殇哥哥的事,是灵儿酒量不好,无殇哥哥亦不知道啊,只是灵儿昨晚有没有做了什么冒犯之事?” 木灵儿连连摆手,她根本没有要怪罪无殇的意思,她只怕自己酒后失态,更怕自己胡言乱语,或者是冒犯了无殇哥哥。 听她如此说,无殇又想起了昨晚,她在他怀里微喘的呼吸声,她脸上泛着微醺的晕红,还有他俯身吻过她柔软的唇。 一幕幕场景,历历在目,想到此处,无殇放在桌上的手无意间微微合拢,握成拳头,低头欲要藏起他满眼的心虚。 可如今她忘了,是庆幸还是不幸? 见他久久未答,木灵儿以为她真做出一些失态的事,便连连道歉。 “无殇哥哥,如若灵儿做了什么冒犯无殇哥哥的事,或说了什么胡话,那都是……” “没有,你昨晚醉后便睡了,什么也没做。”无殇连忙解释,神情略带紧张。 “没有就好。”木灵儿微微一笑,如碧波般清澈的双眸洋溢着淡淡的温馨。 木灵儿如往常一样,喝过醒酒汤后,便吃着无殇做的素面馒头。而无殇亦如往常,静坐于茶桌前品茶看书。 只是,他今日却无心看书,余光一直瞥视正在用食的人儿。他眉间微微收紧,他该不该予她说出他对她的感情,如若道明之后,她对自己只是朋友之情或是兄长之意,该如何是好? “用过早食后,你便可下山。”想了许久,无殇收回视线,暗暗忧叹。 也是,谁会对一个连真实面容都未看过的人动情。 木灵儿当然知道今天是第七日,是山林毒雾消散之日,也是她下山之日。七日了,她当然怀念凤凰岛,亦怀念阿娘,但不知为何却有一丝不舍。 “无殇哥哥,日后有机会,灵儿再,不,阿娘若允许灵儿出岛,灵儿一定回来看你的。” 听到木灵儿如此说,无殇并未作答,心里却早已悸动,掀起万分波澜,他又何曾不想。 …… 龙岩门禁地。 “追风可有异样?”郁狐倚风若有所思般看着眼前的噬魂剑,冷漠回答道。 “门主,这几日属下已派人一路跟踪追风,发现他一直徘徊于无冥山下,只见他今日忽然上山,属下已派人在无冥山做好埋伏,只待门主命令。” 幻影在郁狐倚风身后微微俯身,恭敬的禀告门主让他办的事情。 “为何偏是今日上山?”郁狐倚风并不知无冥山毒气今日会逐渐消散,他还以为是追风碍于期限将至,怕任务失败,又一直徘徊于山下,最终亦等不到他想找的人,这才毅然上山。 “据人来报,不知为何,这无冥山,今日毒气迷雾骤然消散,可想大致是因为如此,追风才决意上山。”幻影如实告知。 “毒雾消失?”听到幻影的禀告后,郁狐倚风才收回一直落在噬魂剑的视线。 “是。” 有意思,他如今对这山中的秘密越来越感兴趣了。 “幻影,你如何看?”郁狐倚风转身面对他,语气寒厉逼人。 “门主,属下认为,这无冥山上的毒气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似是有意不让外人上山,且连门主都无法解的毒,看来,此人不简单。如此大费周章损耗功力布下毒阵,想必,林中定有不可告人之处。” 幻影微微俯首,字字真言说出自己的想法。 “幻影,不愧是本座最得意的助手,颇得本座心思。”郁狐倚风撇嘴一笑,很快便恢复鹰隼般的阴戾之气。“派人盯紧追风,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是。”幻影俯身拱手告退。 此刻,只见郁狐倚风凝眉深思,追风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为的仅是认出凤凰岛的门生。不过此时他甚为感兴趣的是,救凤凰岛门生的人到底是谁,无冥山究竟有何不可告人之处。 …… 另一边,尚之华与阿诺汇合后,便即刻赶往无冥山,如今亦在山下。 “尚爷爷,夫人说,此山有毒雾,我们万事要小心。”阿诺抬着担忧的神色望向眼前一片碧绿。 “不。”尚之华站在那诺前面,一脸凝重地摆了摆手,“毒雾正在消散。” “什么?是人所为?”阿诺正疑惑,是谁有如此灵力破了一片山林的毒阵。 “非也,此毒雾是自然消散。”尚之华捋起胡子沉重道,这无冥山虽常年有毒雾,灵气却极其充沛。另他不解的是这毒阵到底是何人所为,目的何在。 “自然?”听完尚之华所说,阿诺瞬间更是不解。 “正是,此人虽布下毒阵,但不可一世有效,毒气大致是到了一定期限便会自然消散,以老身所见,今日便到了期限。” “尚爷爷,那我们还等什么,趁着如今毒气消散,我们赶紧上去找小姐吧。”阿诺一副神色紧张的样子。 “好。” 随即,两个身影便骤然消失于山脚。 第13章 危机四伏 无冥山,阳光绚和柔美,树木碧玉连天。 柔光下,只见一男一女的身影慢行于林间。 木灵儿用完早食后,便准备与无殇告别离去,只是她没想到,她一用完早食,无殇便淡淡说了一句,“我送你下山。” 无殇数年来都未曾下山,如今却贸然道来要送她下山。木灵儿不禁一阵疑惑,正想追问为什么,却不等她多问,无殇便补充道。 “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她亦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本是遇到恶贼,包袱早已不知所踪,如何来便如何去。 就这样,木灵儿在无殇的陪同下便开始下山。 无殇一路无话,其实他有千言万语,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告知她,他的心一直处于矛盾与犹豫中。 木灵儿却异然,一路上雀跃得似一只小鸟,心情甚好,这里采采花,那边摘摘草。不到一段路,便有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捧在她手里。 “无殇哥哥,这个送给你。”她把怀里的花向无殇递去,侧着脑袋,绯红的脸上嫣然一笑,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一瞬间,胜过世间所有姹紫嫣红。 无殇整个人愣住了,看得一度痴迷,只觉眼前之人好比仙子,俏美绝伦。 瞬间,不禁增添几分忧伤,更为不舍。此刻,他想把眼前的女孩拥入怀中,亲口告知她,他喜欢她。 木灵儿见他毫无反应,双眸间顿时掠过一丝哀伤。“无殇哥哥,你不喜欢吗?”说着便缓缓收回送花的手。 “并非,我很喜欢。”看到她欲要收回的小手,无殇顿时回过神来,随即立马一手把花抢了过来。 “哈哈哈。”见他收下花,木灵儿便又笑出清脆的声音。“阿娘说了,赠花亦是一种表态,可以表达感激之情,亦可是喜欢之意。无殇哥哥不仅救了灵儿,还对灵儿照顾有加,灵儿自然是要感激的,只是这里不是凤凰岛,如若在凤凰岛,灵儿一定要送无殇哥哥好多好多海棠花。” “那喜欢之意呢?”无殇忍不住问了出来。眉间微蹙,他果然猜得不错,木灵儿对他果然带有感恩之情,那么,喜欢之意呢?会是朋友之情,还是兄长之意? “无殇哥哥虽然冷冰冰的,但是灵儿知道无殇哥哥是个好人,而且对灵儿十分用心,灵儿当然喜欢无殇哥哥。” “何种喜欢?”无殇屏吸,期盼着她的回答。如若她说的是朋友之情,或是兄长之意。那他便全当是梦一场,今日一别想必亦不能再相见,或许他就能忘记,梦醒了便好。 “何种?”木灵儿认真的思索,顿时便有了结果,双手揪着无殇的衣袖,俏皮一笑,摇着说道,“就是喜欢啊,灵儿就是喜欢无殇哥哥,就想跟无殇哥哥在一起。” 无殇讪讪低头看着他衣袖上攀附着的纤细小手,细细回味着她方才说的话,她说她想与他在一起,是不是就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无殇此刻笃定应是如此,随即唇角便微微扬起,弯出好看的弧度。 “灵儿。”他颤动着双唇,微微开启,低沉的噪音,醇厚而温柔,一双明亮的双眸微蕴紧张。 木灵儿听到无殇唤了她的名字,顿然一愣,眨着睫毛一颤一颤,一时的失神随即化为陶陶愉悦。 刹那间,展露出清纯令人动容的一笑,“无殇哥哥,你唤灵儿了,无殇哥哥第一次唤灵儿。”说完木灵儿笑得更灿烂,如绚丽朝阳般温入人心。 “如若你喜欢,我日后都唤你灵儿可好?”他心早已被她宛然一笑所俘获,踏入她一泓清水后,不愿离开。 “当然好,灵儿喜欢。无殇哥哥是不是也喜欢灵儿?”灵动如星,清澈如水的双眸,不断散发令人向往的星光。 无殇正要说出,是。却未能如愿。 只见三根银针不知从何处飞出,快速穿过层层林木,目标直指木灵儿。 无殇细耳倾听银针飞来的声音,千钧一发之际,无殇迅速一手护住木灵儿,随即挥去衣袖,银针便被他甩回,正扎进不远的树木上。 亦正因拂袖而起,无殇手心上那朵朵芬芳野花忽即被甩落而出,于空中散开,而后坠落,花瓣散落了一地。 “无殇哥哥。”木灵儿惊恐万分。 “站我身后。”无殇察觉异样,立即把木灵儿拉到他身后。 转身看着满地的落花,一双寒眸顿时鹰隼冷厉,随后速即抬眼看向四周,脸上一度凝结成霜。 无殇正要怀疑是否是同一批黑衣人时,却容不得他细想,紧接着三根银针又如数而来。 无殇眉间微蹙,拂袖打开灵囊,一把白玉色古琴亮出,浮于半空中,无殇俯肘惊鸿一划,一阵如海浪般的白光向银针飞去,银针立即被震碎,消失于空中。 “何人!”无殇寒厉的双眼扫视一番,只见空无一人,亦毫无回应。 银针是追风发出的,他已在山下埋伏已久,只碍于山上有毒雾,他不能贸然上山。 但门主所给七日期限转眼已到,无奈他只能冒死上山,却不曾想到,山中毒雾已散,本以为此番上山定能抓住凤凰岛门生。只是他未料到,木灵儿竟是女儿身,亦未想到无殇会与她同行。 他自知无殇武功高深,不可硬闯,便一直伺机而动,方才看到无殇正凝视在木灵儿身上,他便想着发出银针贸然偷袭,不曾想,却被无殇发现,如今他正焦虑着要如何是好。 “果然御琴了得。”语落之际,一道黑烟划过天际,地下瞬间一道黑风而来。郁狐倚风转身,袖手一挥,黑烟顿时消失。 一袭暗红黑衣站于最前,幻影与一众人站于身后。郁狐倚风阴戾勾唇,不屑的笑意浮于脸上,阴鸷般的双眼对峙着无殇,与无殇寒冷的双眸不同的是,郁狐倚风的双眼散发出阴狠的嗜血,与高傲的不羁。 “你是何人?”无殇对上了他阴狠的笑意,清楚来者不善,且对方知他御琴之艺,便更笃定刺杀木灵儿的黑衣人与他有关,便小心试探道。 不远处的追风隐约间发现来者正是门主,一时兴奋不已,自认门主是来助他的,勃然喜色快速走到郁狐倚风身后,恭敬示礼。“门主。” 郁狐倚风继续端详着无殇,并未理会追风。 “还未请教这位公子,世间竟有如此雅正不俗,气宇不凡之人,敢问何名?”郁狐倚风生性多疑,答非所问,且反问一辙。 无殇双眸依旧沉寒冷漠,一直不语。 “公子御琴了得,不知,师承何处,所出何门派?”面对无殇的冷漠,郁狐倚风反而勾唇一笑,继续询问道。 “与你何干。”无殇漠然而视。 郁狐倚风从无殇身上收回阴戾的双眼,转而看去后面的木灵儿,从追风暗发银针那一刻起,便知她就是追风口中的凤凰岛门生。 只是,她竟是女儿身,看她身穿男儿装扮,又是只身一人,想必应是偷偷离岛,阴戾的双眼瞬间变得饶有兴致。 无殇发现郁狐倚风的视线转向木灵儿,便迈步挡在了她前面。 “好一对公子佳人。”郁狐倚风嗤鼻笑道。 “你要如何。”无殇漠然的双眼瞬间怒目。 郁狐倚风感受到无殇的怒气,心下便笃定此女定是男扮女装偷离出岛,于此会情郎。 而他此刻,只想试一试眼前此男子武功到底有多高。 “不如何。”说完便袖手一挥,身后数十名铁面使者的剑骤然出鞘,如剑雨般向无殇飞去。 无殇会神,划过琴弦,又是一层白光泛起,向前击去,数十支剑于半空中骤然落地,发出清脆铿锵之声。 第14章 危险对峙 尚之华与阿诺听到琴音与打斗声,亦闻声赶来,看到眼前此景,心中一骇。 眼前的黑衣男子正是龙岩门主郁狐倚风,随即转眼一看,只见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正护住木灵儿御琴对峙,想必他不是龙岩门的人。 想此,尚之华与阿诺快速瞬移到木灵儿身旁,无殇正要御琴退敌,只见木灵儿惊喜叫喊,“阿诺,尚爷爷,你们怎么来了。” 无殇得此知晓是木灵儿的亲信后,便收回了抚琴的手。 “小姐,你没事吧!”阿诺目光紧张地抓起木灵儿双手翻捣着。 “阿诺,我没事。”听木灵儿这么说,阿诺与尚之华抑紧的眉目缓缓放松了些。 尚之华? 郁狐倚风认出了此人正是凤凰岛长老,正疑惑凤凰岛数年来极少门生离岛,他为何忽然会出现于此。细想过后,不禁嗤鼻一笑。 “尚长老,别来无恙啊,想不到区区一名凤凰岛门生也要尚长老亲自前来护救,想必这位门生不简单啊!”郁狐倚风恢复了阴戾的面容,寒厉调侃道。 “郁狐倚风,你要如何!”尚之华听出了他的言后之意,猜测郁狐倚风已然发现木灵儿的身份,此时,只怕他不会轻易放过木灵儿。 “如果本座说,要此人留下,尚长老觉得如何。”郁狐倚风抬手指着木灵儿,一双冰寒三尺的阴鸷,顺着手指方向看去。 “休想。”尚之华单手紧紧握住权杖。 果然如他所料,尚之华毅然决然与他对抗,因而他更笃定,此女子确实不简单,定是凤凰岛身份地位极高之人。 如此看来,此人他定捉不疑。 “如若本座定要如此呢!”郁狐倚风语气强硬,似乎志在必得。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尚之华亦丝毫不退让,握住权杖的手掌更为用力。 郁狐倚风勾起唇角,阴戾一笑,转而看了幻影一眼。 幻影立即会意,立马拔出佩剑,大喊一声,“上!” 随即包括追风在内的十余名铁面侍卫一拥而上,尚之华早已做好迎敌的准备,阿诺亦拔出佩剑,无殇见即把木灵儿紧紧护在身后。 剑拔弩张之际,一触即发,就这样,幻影带领一众人与尚之华展开对弈。 另一边,阿诺与无殇则紧紧护在木灵儿身旁。片刻后,只见尚之华寡不敌众,很快就处于被动之势,阿诺见情况不妥,便转身看向无殇。 “公子,小姐便交予你了,定要护她周全!”无殇点点头,得到肯定,阿诺再看了一眼木灵儿,随后便跃进前方战斗中。 阿诺在木灵儿来信中得知小姐为此人所救,如今他亦护着小姐,对抗龙岩门的人,由此,阿诺相信无殇是个好人。 “阿诺。”木灵儿于身后关切地喊了一句,却并未得到回应,只见阿诺专心对抗着数人,于刀光剑下来回躲闪。 郁狐倚风并无关切此时正在打斗的人群,而是寒霜凛冽般的双眸一直紧紧盯着无殇,他总觉得无殇神秘而又熟悉。 待木灵儿身旁只有无殇一人时,郁狐倚风骤然跃身,卷起一阵沙尘,沙尘散去,他站立处于无殇只是十步之遥。 只见他阴戾一笑,一掌向无殇劈去。 无殇快速抚琴弹去,黑色掌风顿时被白光冲散,消失于空中。郁狐倚风见势立马拔出佩戴于身的噬魂剑,怒视着无殇,翻身跃起,向无殇靠近。 郁狐倚风忽然跃进,只因距离太过于近,无殇御琴不得,便快速收回古琴,拿出佩剑。 待他拿出剑时,郁狐倚风的剑已在空中袭来,无殇立马一把推开木灵儿,以剑挡剑,白刃相接之际,发出铿锵响声,擦出星星火花。 两剑相接,二人距离亦在咫尺之间,只见噬魂剑上的红光煞气此刻愈燃愈旺。 而无殇自身亦感到不妥,他再一次清晰地感到体内的邪灵煞气有所异动,额上的魔纹亦变得愈加炙热,骤然只觉难受无比,体内似是有承受灼火炼狱的猛兽欲要脱困而出。 而郁狐倚风此刻亦察觉到噬魂剑的异样,他感觉到,噬魂剑威力在不断增强,正当他疑惑为何会如此。忽即抬眼,便察觉出无殇的不妥,便乘机用力挥剑。 无殇回过神来,欲要挡剑,却被噬魂剑煞气逼退,整个人飞出空中倒地。他艰难起身,此刻被剑气所伤,又因体内邪灵异动,最终忍不住嘴吐鲜血,体力不支而跪倒在地,一手抚住胸口,一手用剑支地。 “无殇哥哥。”木灵儿于一旁急切地跑过来欲要扶住他,但人还未跑来就被无殇制止。 “不要过来!”无殇转头望向木灵儿,双眸间寒漠而带有几分厉色,他自知此刻邪灵异动,万一他控制不住便会伤了她。 听得无殇呵止,木灵儿忽即停住了脚步,双眸却一直担忧的看向无殇。 无殇体内受邪灵煞气异动,此刻已是痛苦万分,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声音,面目亦逐渐狰狞。 郁狐倚风站立于一旁却是细细端详着忽然威力大增的噬魂剑,细想着这是为何,转而又向无殇看去,一时疑惑重重,让他想出了神。 木灵儿趁郁狐倚风未有动作,便抬起双手,闭眼,准备召唤灵术。只当她刚准备驱动灵力,便惊动了郁狐倚风。 郁狐倚风抬头,正看到木灵儿驱动灵术,一时怒意袭来,用剑一挥,顿时一股剑气向木灵儿挥去。 千钧一发之际,无殇一跃而起,挡在了木灵儿前面,用剑一划,打破了空中袭来的剑气,自己亦无力跪落在地,手中的剑亦骤然滑落。 “无殇哥哥。”木灵儿见即立马蹲下身来,搀扶住无殇,满眼净是忧伤。 郁狐倚风阴狠一笑,随即再次挥剑,直剑向无殇刺去,无殇倒地痛苦万分,只觉体内有千万般蝼蚁撕咬,又受剑气所伤,此刻已无力御敌。 木灵儿眼见郁狐倚风的剑正要向无殇刺来,木灵儿并未多想,情急之下,她没有半分犹豫,转身抱住了无殇。 就在她抱住无殇,她紧靠于他肩上时,无殇的心忽然被揪住一般,忽然回过神来,抬头一看,郁狐倚风挥剑刺来。他心下一慌,连忙一把抱住木灵儿与她一同于地上翻去。 一触即发之际,木灵儿虽然躲过一死,却还是被剑气划伤了手臂,献血缓缓从衣衫间溢出。 刹时一顿腥红映入无殇眼帘,而他体内的邪灵像是一头饥饿已久的野兽,嗅到鲜血的味道便更加发狂,欲要破体而出,额上的魔纹亦如烈火灼烧般疼痛。 “啊”无殇抱头痛喊,随即便整个人已翻滚在地。 “无殇哥哥,你怎么了?无殇哥哥!”木灵儿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双手欲要拉住无殇,但奈何她的手一碰他就被他挣开。 郁狐倚风见无殇痛苦的翻滚在地,亦是一时疑虑,但很快便恢复阴寒的面容。此刻,他要活捉木灵儿。 郁狐倚风奋力抬手,木灵儿整个人被他掌风吸了过去,整个人浮于空中,禁不住惊叫一声。“啊!” 第15章 无殇失控 无殇闻声抬头,只见木灵儿正被郁狐倚风吸去,他此刻只觉身体有一股力量欲要破壁而出。 此时有一个声音于他耳边响起,“快放我出来吧,放我出来,你就可以救木灵儿了,快放我出来。” 此外还有一种声音响起,“殇儿,切记,万万不可杀人,切记!” 两种声音于无殇体内发出,来回对抗,无殇欲要炸裂一般,痛苦万分。 转眼之间,木灵儿脖子将要送到郁狐倚风手中。 “啊!”随着一声叫喊,可见,是体内邪灵的声音战胜了师父的声音。 无殇双目瞬间充满红光,一身煞气,接着怒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移动于郁狐倚风前,一掌对准郁狐倚风胸口打了下去。 郁狐倚风还未反应过来,无殇便出现在他眼前,他被无殇一掌打飞,随着一声惨叫,郁狐倚风狠狠地撞在不远处的树上,震落一片树叶,连连口吐鲜血,跌坐不起,虽手握噬魂剑,却无力还击。 因郁狐倚风被打飞,木灵儿亦随即于空中跌下,摔落在地,昏迷过去。 只见无殇此时已完全失去理智,双眸发出骇人的红光,虽带着面具,亦能让人感到他面具后狰狞的面目,他如地狱修罗般缓缓向郁狐倚风走来,一脸红光煞气。 伸手一挥,郁狐倚风手中的噬魂剑已飞去他手上,噬魂剑被无殇握住之时,噬魂剑便散发一阵暗红血光,激起一阵风尘,似是发出不曾有的威力。 郁狐倚风先是一脸错愕随后便是恐慌。 待他走致郁狐倚风面前,双手缓缓举起手中剑欲要向郁狐倚风劈去。 正当无殇向他挥剑劈去时,骤然一阵蓝光划过天际,重重打在无殇后背。 玄离及时出现阻止无殇,只见噬魂剑于无殇手中缓缓滑落,原本的暗红血光顿时消失。 无殇的满眼的红光亦随即消失,随后闭上了双眼晕倒过去,玄离见即扶住了无殇,一挥蓝袖,他与无殇便消失于众人眼前。 郁狐倚风此时只觉胸口一闷,又吐出一口鲜血,幻影见到这般,艰难脱身来到郁狐倚风身旁,搀扶住他,“门主!” “撤!”郁狐倚风示意幻影撤退,幻影得令后立即大喊道,幻影拿起地上的噬魂剑,转而与郁狐倚风消失于黑烟中。 随即,剩下的几余铁面使者亦消失于黑烟中。 尚之华与阿诺见龙岩门的人离开后并没有去追,而是转身去找木灵儿。 “小姐!” “灵儿丫头!”阿诺与尚之华见到晕倒在地上的人急忙跑了过去。 阿诺把倒地的木灵儿扶起,急切询问,“尚爷爷,小姐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尚之华伸出二指,探了一下木灵儿的脉搏,收回后便说,“灵儿无事,只是晕了过去,当务之急,我们即刻回凤凰岛。” “好!” 说完二人便搀扶住木灵儿离开了无冥山。 …… 幽竹轩。 玄离此刻正为无殇度灵气,床榻上的男子,他的面具已被摘下,只见他面容苍白无力,汗流满面,神色痛苦,魔纹却是红光微现。 自己无殇两侧手掌紧紧抓住床垫,时而梦呓几句,一身白衣早已血迹斑斑。 见无殇神情如此痛苦,玄离便加大了灵气的输入。 “啊!”只见床榻上的人猛然坐起,大喊一声,随即便闭眼倒下。 趁他倒下之际,玄离立即封住了无殇体内的邪灵,魔纹红光亦随即消失。 收回灵力后,玄离直觉喉咙一阵腥味,眉间微蹙,直吐鲜血,他捂住胸口跌宕后退两步,用袖微微擦去嘴角血迹,望了一眼无殇后,便走出房外静坐调息。 庆幸他来得及时,要是来迟半步,殇儿杀了人,到了那时,恐怕他亦无力回天。 玄离一闭眼,十五年前那一幕又浮于眼前。 那一夜,本是暮夜之时,天空却被灼灼大火烧得通红,整个凛聚山庄正燃起漫天大火,火焰直指上空。 昔日宏伟玉宇的山庄在熊熊大火的焚烧下,已然变成废墟,放眼望去,地方均躺着血淋淋的尸体。 玄离一生自诩正派修仙之士,只身游走江湖,为人间降魔除害。 那晚,他正好于附近经过,便发现凛聚山庄有邪灵作祟,待他赶到时,已是眼前的景象。 他细细察看了一番,发现死者为同一种死法,且魂魄尽失,皆是被邪灵吸食。 “啊!”待他正查看周围尸体时,内室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玄离发现不妥,立即奔去正遭烈火焚烧的内室,便发现一名面裹黑布的少年手拿噬魂剑正刺中一名中老年人。 玄离发现中剑之人正是凛聚山庄庄主千易寒,千易寒在江湖上名气甚佳,时常下山接济贫民,分发粮银,玄离游行时亦遇见过几次。 玄离见即立马挥剑击去,欲要救人。 可少年发现有人前来,立即拔剑而出,随即逃之夭夭,却并未看清来者何人。 “千庄主。”玄离上前扶住千易寒,唤了一声。 千易寒被噬魂剑刺中腹部,此时已剩一口气,他用力揪住玄离的手臂,只见他唇齿艰难开启,“求,求你,救救我儿,千尘,救,救他。” 玄离随着他指着的方向,话音刚落,手臂就无力垂落,千易寒咽气离去。 玄离知千易寒已离去,便缓缓放下他,向千易寒所指方向走去。 一名衣着高贵华美的妇人正面俯于地上,怀里似是要保护住什么,背部衣衫明显被剑划破,血迹斑斑,伤口发黑,所见是为噬魂剑所伤。 玄离蹲下身,双手挪开了妇人,果不其然,妇人怀下正护着一名昏倒的三岁幼儿。 他还活着! 玄离立即将他抱起,翻身之际,正发现幼儿额上发着红光的魔纹。 是魔灵!玄离为之震惊。 方才行刺少年手中之剑正是噬魂剑,只是不曾想到,剑内魔灵竟入了千尘体内。眼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玄离如何见死不救!于是,玄离即把千尘抱走。 只是待千尘醒来,记忆全失。玄离便为他改名无殇,并收他为徒,教他习琴修灵,送他至无冥山,由此建造了幽竹轩。 他不告诉他凛聚山庄之事,只是想让他安安稳稳度过此生,不要去寻人报仇,玄离并不想让无殇变成魔灵的傀儡,一生嗜血杀人。 他为他起名无殇,其意,便是于往事无伤,于世事无念,一生无挂亦无殇。 第16章 木母之忧 龙岩门。 一阵黑烟后,郁狐纱罗一眼看去,便发现郁狐倚风受伤,她立马跑了过去,神情担忧。 郁狐纱罗搀扶住郁狐倚风的手臂,忧心忡忡问道,“哥,你怎么了?是谁如此大胆伤了你!” 此话正戳进郁狐倚风内心,他稳坐龙岩门主十余年,手握噬魂剑,自诩天下无双,如今竟败得如此难堪,连对方是谁都不知。 只见郁狐倚风眉间微蹙,双眸划过一丝愤恨与不甘,抬手摆道,“无碍,修养几日便好。纱罗,我如今前去闭关几日,门内之事好好照看,幻影会辅助你一二。” “哥,我知道了。”说完抬头之际便看到幻影扶着郁狐倚风走向石室。 幻影一路搀着郁狐倚风进入龙岩门禁室,待他坐下后便说,幻影开口说道“门主,我为你疗伤。” “不必。”不想却被郁狐倚风拒绝,口吻冷漠。 “此伤你疗不了,不必耗费功力。”说完便闭眼凝神运气疗伤,片刻后,只见幻影还不曾离开,便问,“还有何事?” “门主,追风毒发已死在无冥山上。” 郁狐倚风并未睁开双眼,追风毒发已然是意料之中。 “追风之死已在我预料之中,凤凰岛的事暂且不顾,派人盯紧无冥山,一有异动,立即来报。” “是。”幻影恭恭敬敬退下。 待幻影退下后,郁狐倚风看着眼前的噬魂剑,开始细想。 十五年前,他从凛聚山庄偷出此剑时,剑内魔灵已不知所踪。今日,为何噬魂剑一靠近戴面具的男子就无比躁动? 此刻,无殇手拿噬魂剑的模样清晰浮现在郁狐倚风脑海中,十余年来,他从未未见过噬魂剑像今天这般强大,这般威力无比。 并且当时无殇已被他重伤,不可能瞬间有如此威力。 想起无殇倒地痛苦挣扎起身后,便像是换了个人,能让噬魂剑产生如此异像的,郁狐倚风只能想到是魔灵,于此,郁狐倚风越想越觉得可疑。 难道今日与他对峙的白衣男子拥有魔灵?但看他气宇不凡,清絮正雅,一身灵气由内而发,身上没有任何一丝魔血煞气,看着更像是习灵修仙之人。 难道他之所以发狂,是受噬魂剑影响? 但这个猜想很快就被郁狐倚风否定,噬魂剑杀人无数,从来未曾出现过如此现象。 还有,救人的白发蓝衣男子又是谁?为何要救无殇?换言之,岂不是救了自己? 如若白发蓝衣男子不出手阻止,恐怕他早已死于噬魂剑下,他到底是何人?重重疑虑让郁狐倚风顿时百思不得其解。 郁狐倚风呼了一口气,收回心思,专注于运气疗伤,此刻他知道,只有尽快恢复,才能去查清事实到底为何。 …… 凤凰岛。 此时尚之华与阿诺亦带着木灵儿回到了凤凰岛,一到岛上,寒碧与陆十七,宋延之等一众人便匆匆忙忙赶来。 “灵儿!”寒碧一出来见到此时正在昏迷的木灵儿就更为着急了。一把扶住木灵儿,把她抱在怀里。 “夫人放心,小姐只是暂时昏了过去。” “灵儿被剑气所伤,快,抱灵儿进去。”尚之华在一旁着急道。 随即宋延之便把木灵儿抱起,快步走至荨芳殿,寒碧阿诺一众人亦跟了上去。 宋延之把木灵儿放置床榻上后,尚之华便命所有人退下,房内只留寒碧一人与尚之华两人。 随后尚之华便手握权杖驱动灵力为木灵儿疗伤,寒碧忧心忡忡地守在床边。 屋外,宋延之便开始询问阿诺离岛后究竟发生了何事,到底如何受的伤。 只听啊诺细细说来后。 “果然是龙岩门干的!”其中一个门生在听完阿诺所言后愤愤说道。 陆十七则在一旁沉思,神色暗沉,眉间微蹙,若有所思道,“大师兄,看来救小师妹的人不简单。” 宋延之听即亦有所担心,便问,“阿诺,你可有听说此人师承何处?何门派?” “我也不知,此事还是等小姐醒来之后再说吧。”阿诺神色担忧地望向紧闭着的门。 一番议论后,屋外众人便悄然无声。 屋内,尚之华为木灵儿渡灵气后,木灵儿伤势并无大碍。寒碧为其盖好被子,转身站起来到尚之华身旁询问。 “尚叔,灵儿发生了何事?” “老身赶到无冥山之时,无冥山毒气已散,我与阿诺丫头得以顺利上山……”尚之华摸了摸胸前的胡子,一丝不苟娓娓道来。 “你是说当时郁狐倚风也在?怎会如此巧合?” 寒碧细想一阵,想起木灵儿之前于信中所说,要在无冥山待七天,今日刚好是第七日,所以那时灵儿是刚好下山,那么郁狐倚风这时又为何出现在无冥山? 尚之华此时被问住了,摇了摇头,他亦不知郁狐倚风为何会出现于此。 要知道,郁狐倚风那时并不知灵儿是凤凰岛岛主的女儿。区区一个凤凰岛门生用不着郁狐倚风亲自前来捉人。 “难道与那名白衣男子有关?”寒碧若有所思的看向尚之华。 “亦不是不可能,老身只是好奇,到底是何人在无冥山上布下毒阵,似是有意隐藏什么。”尚之华点点头,顿了一下权杖,转身向前走两步,神情凝重而严肃。 “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寒碧说完,双眸透出一股寒气,只是瞬间,转即又侧头温柔地向床上看去,随后补充道。 “灵儿本不该牵扯进来” “夫人,此话你是想?”尚之华听出了寒碧的言外之意。 “不错,对灵儿施下忘忧蛊,待她忘却离岛后的一切,日后便安安分分待在岛上。” 寒碧眼底抹过一丝凛寒,如今郁狐倚风大概已知晓灵儿的身份,她认为木灵儿服下无忧,忘却离岛的事情后,下次便不会生出离岛的想法,只要她一日不离岛,郁狐倚风就不能拿她如何。 为了灵儿安全,她只能如此了。 “夫人,不可。”尚之华词意坚决。 “为何?”寒碧没有想到尚之华会劝阻她。 “一来,无冥山之谜未解,那位白衣男子亦不知是敌是友有何目的,这些都要灵儿来回答。” “二来,灵儿这迟早要接管凤凰岛成为一岛之主的,夫人你不可能一世都护着她,再且,忘忧蛊对身体伤害极大,灵儿自幼身虚体弱,如此一来自然得不偿失,望夫人三思。” 尚之华持之有故,句句在理。 如此一说来寒碧亦有了心忧。“尚叔,如若不然,灵儿再次离岛,那该如何是好!” 尚之华长叹一气,微微说道,“有些事,看是瞒不住的,灵儿迟早要知道的。” 寒碧听到此处眉头紧紧一皱,双眸透过一丝哀伤,露出为难的眼神。 “这事,待老身去说吧。”尚之华又捋了一下发白的胡须,露出尊者般慈祥的浅笑。 第17章 灵儿醒来 次日清晨。 床榻上的人儿还在昏睡,寒碧在一旁替木灵儿换过衣裳后,便温柔细腻地帮木灵儿擦着脸。 床上的人忽然梦呓道,“无殇哥哥,无殇哥哥。” 无殇?难道是救灵儿的白衣男子。 “灵儿?”寒碧握住了木灵儿不安的小手,试着唤醒她。 木灵儿微微睁开双眼,模糊之中,只觉眼前一阵白光,待轻纱墨绿的帏帐逐渐清晰,熟悉的环境映入眼帘。 寒碧见到木灵儿微起双眼,便立即兴奋唤道,“灵儿,灵儿,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 “小姐终于醒了!”见到木灵儿醒来,阿诺亦在一旁欣喜若狂。 “阿娘?阿诺?”木灵儿彻底看清眼前此人后,眉间忻悦,她回到凤凰岛了。 “是,是阿娘。”见到木灵儿醒来无事,寒碧压于心上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阿娘,无殇哥哥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受伤?”木灵儿急切地问道。 寒碧被她这么一问,不知如何回答。 “小姐,那位公子已被人救走,兴许已没事了。”阿诺见寒碧无从回答,于是把自己的所见告诉了木灵儿。 “无殇哥哥,没事就好。”木灵儿听到无殇被人救走后瞬间眉目尽舒。 “灵儿师妹!”这时宋延之,陆十七亦闻声进屋。 “延之师兄,十七师兄,你们都来了。”寒碧把木灵儿扶起,靠于床边。木灵儿白皙的脸上露出海棠花般皎洁的微笑,似是无事发生过一般。 “无事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偷偷离岛,夫人可是夜不能寐,朝不进食的,我们也是担心坏了!”陆十七似是带着训斥的言词,眼里却满是宠溺。 “对不起,阿娘,是灵儿不好,让阿娘还有十七师兄他们担心了。” “安然便好,灵儿,阿娘再不许你这般胡闹。”寒碧肃穆而视,她自知自己从未曾像如今这般正言厉色与灵儿说话,但为了灵儿的安全,她必须如此。 “好了好了,阿娘不要气了,灵儿以后都听阿娘的。”木灵儿见寒碧神奇严肃,便一把搂住寒碧,脑袋往寒碧怀里钻,诺诺说道,“阿娘,灵儿饿了。” “知道饿了?这在外几天也没少吃苦头吧,饿了就想娘了是不是,看你下次还如此顽皮。“ “阿娘。”木灵儿嘟起小嘴,抬起双眸,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好了,就知你醒来会饿,早就为你准备好了。阿诺快去把菜食都热热。”见她这般,寒碧再不忍数落她。 “阿诺,我还要喝海棠花榛子粥。”木灵儿欣然不已地望向阿诺,眉黛含笑,灵动的双眸宛若绽放的星辰。 “都给你备好啦,小馋嘴。”阿诺应允着讪讪笑道。 宋延之从一进来开始,眉间便一直微蹙,面容肃穆安静,心里一直细想着木灵儿去无冥山上遇到的人,他认为此人定不简单,犹豫片刻后便开口问道。 “小师妹,你可知救你的是何人?” “当然知道,是无殇哥哥,他是个好人。”木灵儿一脸实诚,笑容依旧。 “就这样?”陆十七瞪大了双眼,甚是吃惊,怎么说他灵儿师妹也与无殇相处了七日啊,怎么可能就只知道他叫无殇。 “还有,无殇哥哥很会弹琴,弹得甚是好听,还会医术,一袭白衣飘絮,雅气凛然,好似神仙下凡一般,虽然无殇哥哥看起来冷冰冰的,可人很好的。” 一说起无殇,木灵儿便马上精神起来,数出无殇优点来那是头头是道,欣然自得。 “弹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陆十七嗤鼻挑眉,环手抱胸不服道。 他就是不见得木灵儿数无殇的好,她才认识那人多久,自想着自己可是陪着灵儿妹妹长大的,区区一个初相识的人,就想抢走灵儿妹妹在他心里的地位,休想。 “十七师兄会弹琴吗?灵儿怎么不知?”木灵儿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看着陆十七,她怎么不知道十七师兄会弹琴啊?难道她离岛的这些日子,十七师兄学会了弹琴? “是啊,师弟,怎么连大师兄也不知呢!”宋延之亦环手抱胸戏谑道,勾起唇角,微微浅笑,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陆十七狠狠瞪了宋延之一眼,活活把骂词忍了回去,转而挤眉笑眼地望向木灵儿,一脸尴尬。 “我,在学,在学待师兄练好了一定弹给小师妹听。”说完转头又瞟了宋延之一眼。 “好,灵儿等着。” “夫人,膳食备好啦,小姐起来吃吧。”这边阿诺已备好膳食,一边摆弄着菜盘一边说。 “好,灵儿也饿了,延之,你们先回去吧。”寒碧扶着木灵儿下床。 “是。”随后宋延之与陆十七便走了出来。 一走出荨芳殿,陆十七便忍不住数落,“你刚才干嘛拆穿我呀!” 宋延之继续向前走着,并无回答。 “大师兄?”陆十七见宋延之并未理他,于是走到他面前摆了摆手。 “十七,你认为,救小师妹的人如何?”宋延之却是答非所问,反而还在怀疑此人深不可测。 “单凭他一人打败了郁狐倚风可见,我觉得此人定不简单。”见宋延之一脸肃穆说事,陆十七亦细细分析起来。 “从今日无冥山一战来看,此无殇非彼无殇。从阿诺所言得知,今日无冥山上的无殇忽然癫狂,煞气逼人,似是失控狂魔一般。而小师妹口中的无殇更像是修仙之士。”宋延之字句行间都透露出对无殇的怀疑。 “大师兄你是说,小师妹对我们有所隐瞒?”此话一出,陆十七亦有所怀疑。 “不,灵儿不会说谎相反,我认为是某人有意隐瞒。”宋延之眉间紧锁,揣摩着此人这么做有何目的。 “那我们快将此事告诉夫人吧。”说着陆十七就要往回走。刚一迈开脚步就被宋延之掰了回来。 “你以为夫人像你这么笨,我看夫人早就知道。”说完,宋延之便继续向前离去。 陆十七愣在原地,回过神来,才发现宋延之已走开,他连忙追上去,“哎!你说谁笨呢,说清楚!” 第18章 两两相思 幽竹轩。 皓月当空,夜色朦胧,微风清凉。 无殇醒来后,便发现此刻一人躺在幽竹轩,灵儿? 此时想到木灵儿不知所踪,便立即起身。只因由于用力猛,胸口出传来一阵痛感,他捂住胸口眉间微蹙。 “醒了。”玄离手端一碗药,缓缓走来。 “师父,灵儿呢!”无殇已然心急如焚,他担心的是万一灵儿被那帮人捉走了可如何是好。 “殇儿,你可知你今日差点被魔灵所控。”玄离猛然愣了一下,没想到无殇一醒来关心的人便是她,玄离自知无殇倾心于她,但他知不知,他费劲心思想要护住的秘密,今日险些露于人世。 他就一点也不关心一下自己吗?他就没想过一旦魔灵于他体内的事公之于众,后果是什么吗? “师父,我想知灵儿她是否安好。”无殇似是并未在意玄离所说的话。 玄离眉间微蹙,闭眼深呼一口气,只觉喉咙一紧,愁容尽显脸上。 许久后,嘴角终于开启,“先把药喝了。”说着便把手中的药递予他。 无殇抬头对上了玄离如寒霜般凛冽,却净是忧虑的双眸,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又要师父费心了,他这一生,找到第二个甘愿为之付出生命的人,先是师父,如今便再有灵儿。 他怎忍让师父忧心。 无殇缓缓抬起手,从玄离手中接过碗,随即倒头一饮而尽。 待他喝完,玄离便接过空碗,转身离去。但就在他转身迈步之际,缓缓侧身漠然说道,“她无事,好好休息。”说完便大步离去。 听到木灵儿无事,无殇方才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得到了平静安逸。 他望着玄离离开的方向,垂首深思。 无殇从玄离口中得知,自己三岁时便被邪灵煞气所伤,魔灵便俯于体内,他自幼父母双亡。 玄离收他为徒,多年来一直助他抑制体内邪灵,不仅授武修灵,更有养育之恩,于他而言,玄离如师亦如父。 一阵细想后,他又悠悠抬头,望向窗外漫漫夜色,微凉的夜风瑟瑟吹过,拂过片片叶子肆意发出摩挲之声。 一轮金黄圆月把一片漆黑照亮,星星点点环绕四周,一闪一闪,璀璨依旧。 此情此景,一幅幅美好的画卷浮现于无殇眼前。 他忆起他第一次见她时,他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缓缓降落,三千青丝散落,四目相望,转眼之间男儿郎竟变成女娇娥。 弹琴时,她一副如醉痴迷的模样坐在他前面,抬手拖住下巴,双眸里装满敬佩与沉醉,时而拍手称好,过后还要他再弹一曲。 他欲要上山采药时,她撩起他白色束发带时的俏皮伶俐,她一把拽住他手臂时露出的星辰一笑,亦有她站于蝴蝶小鸟之中翩翩起舞的模样,宛然蝴蝶仙子。 “无殇哥哥无论何时来凤凰岛,灵儿都会欢迎。” 她白皙纤瘦的小手拉着他的小拇指,两个拇指慢慢贴在一起,抬眸望去,她一脸从容灿然,笑的如瑰丽般红颜灿烂。 他亦忆起,在皓月茫茫,漫天星辰下,她一脸醉意地靠在他怀里,只见她双眼迷离,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绯红,她的一呼一吸清晰传入他耳里。 终是他情不自禁,慢慢俯身贴近她柔软的唇瓣。 “是梦?” “是!是梦。”他说谎骗她,只为再次偷吻于她。 …… 一幕幕场景略过,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殇儿,天命如此。” 他又想起师父予他说过的一句话,此时,沉醉于美好回忆中的无殇瞬间清醒。 无殇慢慢收回望向黑夜里的视线,双手握紧。如果他身上没有邪灵,他就能自如安排自己的人生,由心去爱,为何上天要如此不公?为何要背负如此天命? 以前无殇从未思考过要如何去度过一生,自遇到木灵儿之后,他想过,想与她一起携手慢行于海棠花下,他亦想护她一生。 …… 凤凰岛,穗柳亭。 只因木灵儿睡不着,便叫着阿诺与她随处走走。只是木灵儿只到了离荨芳殿不远处的凉亭静坐,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阿诺见她托着下巴坐了一个时辰不说话,更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亦在一旁吃了一个时辰的点心,便再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说,小姐,你说睡不着叫我陪你到处走走,好了,你却来了净心亭,还真只是走走。来穗柳亭也就算了,阿诺还以为小姐你良心发现,离了家七日,有好些时辰不见阿诺了,很是想与阿诺坐下聊聊天呢。怎不知你坐下一句话都没说。” 见她托着下巴继续不语,阿诺立即伸手向她额上探去,她可从未见过小姐这般样子的,难不成病了? “阿诺你干嘛呀?”木灵儿一副不知为何的样子看向阿诺。 阿诺探出木灵儿没生病后便收回小手,摆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小姐,你终于说话了!你都发呆一个时辰了!” “是吗?我有吗?”木灵儿却是一脸震惊。 小姐她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听到木灵儿的回答,阿诺立即站了起来,摩挲着下巴,围着木灵儿走了一圈,目光不断端详着木灵儿,若有所思。 接上阿诺审视般的眼神,木灵儿立即检查着自己衣服是否有失态之处。她看了几眼后便发现自己并无不妥,便不解道,“阿诺,你在看什么呀?” “像!极像!”阿诺一声比一声说得笃定。 “像什么?” “像极了书中说的相思之人。”阿诺跨起腿便坐下,双手握住木灵儿的双肩,与她对视而言。 “什么是相思?”木灵儿却是不解地看着她搭在肩上的小手。 “小姐方才的情形,大致是因心里冥想而致的失神,痴呆,不知所言不知所做。” 木灵儿此时更是疑惑,刚要索问,却被阿诺打断。 “小姐是不是在想离开凤凰岛之后的事啊?”阿诺一边问一遍端详着她的表情。 “阿诺你怎么知道!”木灵儿瞬间瞪起双眼,一脸大为吃惊的样子。 木灵儿的表情反应全然于阿诺的意料之中,阿诺先是欣然一笑,随后便轩轩自喜般拿起一块点心,咬上一口,不紧不慢地咀嚼,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 “阿诺不仅知道你在想离岛之后的事,阿诺还知道你在想一个人,那个人还是无殇哥哥呢!” “阿诺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会读心?”木灵儿比方才更为震惊,阿诺竟能直视她内心!? “读心我不会,可我会读脸啊。”阿诺露出得意的笑容。 “读脸?” “小姐你一副相思的样子摆在脸上,我怎会不知?” “这样就是相思吗?”木灵儿继续抬起小手托着下巴。 “小姐,阿诺可从来都未曾见过你像如今这般模样的,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位白衣公子吧?”阿诺瞬间收回笑意,转而满眼认真与期待。 “喜欢。”只见她嫣然一笑,回答得毫无犹豫。 “小姐,阿诺说得可不是一般的喜欢,阿诺说的不是你喜欢延之师兄,十七师兄那样的喜欢,是,是。” “是什么?”木灵儿见阿诺欲言又止便疑惑问道。 “就是。。”这可把阿诺可问倒了,她该如何向小姐说明啊?脑子转了一圈后,便问,“那小姐想不想与那位公子一起生活,一起组建家庭,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木灵儿的眼镜转了几圈,细细想道,就像他们在幽竹轩那样一起生活吗? 随后木灵儿莞尔一笑。 “想。” 第19章 玄离之意 次日幽竹轩。 玄离正眉头紧锁,虽坐予茶桌前,却无意于喝茶。 他正想着,昨日噬魂剑出现绝非巧合,当年行刺的少年偷剑烧庄,莫非今日拿剑之人与当年之人是同一人? 如若真是如此,恐怕此人亦发现殇儿身上的异样之处,他手握噬魂剑,一定在寻找噬魂剑的魔灵。一旦让他发现魔灵在无殇身上,此人定定不会就此罢休。 怕是此人已心生疑虑,他再次布下毒阵之时已发现山下已埋伏多人,似是在监视无冥山。 他自知,他们一定是为魔灵而来。 如今他为压制住无殇体内的邪灵,已过度耗损灵力,尽伤灵脉,他必须尽快闭关修养。 短则半载长则几年,届时山里毒气散尽,而山下埋伏之人早有所备,若是被歹徒有机可乘,那可如何是好! “师父。”此时无殇从房内走出唤了一声,把玄离冥想的思绪打断。 “伤势如何?”玄离抬起双眸看去,淡淡问道。 “徒儿已无大碍,让师父忧心了。只是师父灵力耗损严重,如今可安好?”无殇走至茶桌前,悠悠坐下。 他心想,师父每次为他度灵都要损耗大量灵气,如今他亦发现师父脸色欠佳,定是灵力消耗过度所致。 “殇儿,不瞒你说,为师灵脉已伤,明日起必须闭关修养。”玄离微蹙眉眼,他如今灵力微弱,谈吐之间亦是无力,自知瞒不过无殇,索性直说。 “师父可是要回洛云间?” 洛云间是师父的住所,环境隐蔽幽静,嫌少有世人踏足。 只是师父赏年在外游历,很少回洛云间,他自知此次师父灵脉尽伤,如今定然是回洛云间闭关。 “正是。”玄离点点头。 “师父此次闭关要多长时日?” “短则半载长则余年。”玄离叹气而道。 玄离此话一出,无殇原本沉静的神色转即焦虑。 他自知以前师父亦有过为他度灵而伤,可一般都是闭关几日,再严重也是一个月,可为何此次如此严重? “怎么会?师父以前亦会因此闭关,可从未曾超过一个月,为何此次会?” 一想到玄离如此都是因为他,无殇满脸愧疚。 “无须担心,只是耗了灵罢了。”玄离浅笑,以示安好。 一缕白烟于香烟壶里飘荡而起,他轻拂衣袖,兴许是拂袖之风,轻烟更随处飘荡,隐隐约约,似是一缕轻纱薄雾。 透过轻烟细眼看去,只见玄离一手抬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随后便悠悠放下。 “为师今日发现无冥山下藏有多名意图不明之人,似是在监视无冥山的一举一动,亦是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来者不善,看来与昨日上山是同一等人。只怕是为了魔灵而来。” 无殇心头一怔,抬眼看去。 “你可知你昨日为何魔气大作?”玄离知道无殇心里的疑惑,对上他疑惑的双眸后,淡淡问道。 “是徒儿被扰乱心性所致。” “并非全是。”玄离默默摇头。 这话更让无殇感到疑虑,“那是为何?” “你可有感觉,你一靠近对方手中之剑时,体内邪灵便愈发强烈,愈不受控制,欲要破体而出?这种感觉比平时强百倍,千倍?”玄离一脸惴惴不安地望向无殇。 “确实如此。”无殇细细回想过后,却如玄离所说。 难道说,这亦是师父灵脉尽伤的原因。想到如此,无殇眸间尽是感激与愧疚。 玄离亦看到无殇愧疚与担忧的神色,他抬手拿起茶杯,又是慢饮一口,随后开口道。 “此剑便是噬魂剑,你体内的邪灵便是噬魂剑的魔灵,此剑一靠近你,便意识到魔灵之气,你才会如此失控。” “师父是说徒儿体内的邪灵煞气是噬魂剑的魔灵?”从前亦听师父所言,他体内受邪灵煞气所伤,可玄离却未曾告知他是噬魂剑。 “正是,此次山下之人想必也是为魔灵所来。”玄离抬眸,思虑片刻后缓缓起身,背对着无殇继续说道。 “其实,为师是想你与为师一同去洛云间。无冥山一个月毒气便散,山下之人便会上山,你一人留于此处,为师不放心。” 无殇自知师父在为他忧心,即使身负重伤,亦时时刻刻为他着想。 只是这一次前去洛云间,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灵儿一面。 玄离注意到无殇眼底的忧虑与沉重,他当然知道无殇内心在纠结为何,他叹了一口气,随即抬头望向屋外。 “可即便你到了洛云间,那里虽是藏身之处,地势却陡峭崎岖,不易布下毒阵,亦没有无冥山处处充满灵气。一旦你出事,亦或是不善之人找上来,到时候为师如何助你?” “师父所言?”无殇此时并不理解师父所说是何道理。 “为师之意是,洛云间亦未必安全。”说完便转身,待无殇疑虑之词快要吐出之前,便被玄离之话打断。 “殇儿,有一个地方,或许是保你一时之安。” “师父,所说是何地方?”无殇心里想不明白师父到底是何意。 “凤凰岛。”玄离说得平淡而安详,他知凤凰岛海中有鲛鱼守护,外人难以入内,如此一来,确实能护无殇。 玄离此话一出,无殇心头一紧,随即便站了起来,师父想让他去凤凰岛?这是为何? “你别急,为师这么做,亦是考虑再三。无冥山一个月后毒气便散,为师不在,凭你一己之力难以修补。如若你在洛云间,为师闭关亦不能于你身旁,且洛云间地宽风大,难以布下毒雾,万一被心思不正之人找到,你亦难逃一劫。” 玄离详细说来,除此以外他亦别无他法。 “师父,那凤凰岛”他记得师父予他说过凤凰岛非自家门生,是进不得的。 “你能进。”玄离说得斩钉截铁,双眸透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肯定。 “为何?” “其实鲛珠亦是魔兽的一类,你体内有魔灵,它能感应到,自认你是同类,便不会攻击你。” 说完玄离便低头,一手伸进水蓝色衣袖内,随即便拿出一封信。玄离抬手,把一封泛黄的信纸递予了无殇,如若不是逼不得已,他亦不会做到这一步。 “你拿着这封信,到了凤凰岛后,便交给寒夫人,她自会帮你。” “师父。”无殇张开合拢着的手掌,眼里紧盯着玄离手中的信纸,片刻后,他慢慢抬手接着。 “你先去准备,今晚便下山。为师会为你引开山下埋伏的人,你下山后便一直往东,十里外,有一清越亭,再往前走七百步,隔海而望便是凤凰岛” “师父,你的伤。”玄离如今尽伤灵脉,让他如何不担心。 “无碍,区区几个门生,为师不会有事。”玄离摆摆手淡淡说道。 “师父,徒儿不孝,让师父如此忧心。”无殇微微用力揣紧手中的信纸,迈开腿后退一小步,顿然双膝下跪,双手紧握拂过额头,微微叩首。 “起来。”玄离轻轻俯身,抬手扶起无殇。 “殇儿,为师自知你有感恩之心,亦早知你倾心之人是凤凰岛之人,如此一来,了你一门心愿,你去凤凰岛亦不是坏事。但你要谨记,切勿乱了心,凡事都要静心以待。” 说到这时,玄离语气顿时加重,“如若你做出什么违背天理之事,寒夫人会亲自替为师清理门户。” 无殇自知玄离之意是,如若他杀了人,寒夫人就会立马杀了他。 玄离一心想无殇修仙,这亦是当初救他的初衷,如若他成了嗜血魔鬼,丧失心智,祸害苍生,当时还不如不救。 “徒儿定不负师父所望。”无殇内心更加沉重,师父如此待他,他怎能让师父失望。 “师父予你的果子酒呢,拿两坛来,坐下与为师共酌几杯。” 屋外初阳微暖,屋内二人对酌。细眼看去,一人玉白衣襟熠熠如雪,一人天河青袖平静似海。 袅袅白烟飘过,散发出一缕缕幽香,轻烟后,二人恰是人间谪仙。 第20章 凉亭泛谈 凤凰岛。 天高云淡,惠风和畅。微风拂过,岸边柳絮飘扬,柔软的枝条垂落于海面,原本平静的海面上瞬间掀起粼粼微波,绚阳照耀下,一闪一闪的海面宛若一条璀璨的金丝带。 穗柳亭下,木灵儿与阿诺正嬉戏闲聊。 木灵儿一袭淡色轻纱绿裙,三千青丝于腰间垂下,头上乌发半挽而起,两颊碎发顺眉目而下。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笑间,眸含星光,面若海棠。 不远处,一阵吵吵嚷嚷声传来。阿诺顺眼望去,正要查看是谁。 原来是凤凰岛门下二弟子林惜带领门生游历而回,只见众多人把他们团团围住,都在追问这次游历的趣事。 林惜一众人缓缓经过,在后面追随的人亦跟着去,熙熙攘攘地前往凤凰台。 “阿诺,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是二师兄带领游历的弟子回来了。”阿诺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林惜经过穗柳亭时,双眼还有意地向这边看来,当阿诺看过去时,正看到林惜满目欣喜地望向木灵儿。 阿诺心里自知林惜对木灵儿的感情,早已超出师兄妹之情。林惜作为凤凰岛第二大弟子,于众多门生中才能突出,天资聪颖,悟性高。 但总归是比大师兄晚入门学艺,在武功灵力上略亚于宋延之。 但阿诺并不喜欢林惜,她在林惜身上看到的,与宋延之陆十七显而不同。 林惜太过要强邀功,喜怒无常,虽在人前温文雅正,但他双眼沉寒,似是藏有太多利计。他没有宋延之的沉稳大方,亦没有陆十七的幽默风趣。 她还得知,这次出岛带领游历的人本是大师兄,后来不知怎么才变成林惜。 阿诺自知林惜喜欢木灵儿,但她一直都不担心,只因许久前她无意中听到夫人与尚长老所言。 称小姐以后便是凤凰岛的主人,小姐的夫婿自然是辅助小姐打理凤凰岛之人,从他们细谈得知,大师兄是夫人心仪的人选。 毕竟大师兄之人品为人人赞许,待人和善,沉稳大方,武功修为亦在众人之上,自然是继承大任不二之选。 如今且不说大师兄,小姐心里自是有人了,那还怎么会轮到林惜呢。 想到这里,阿诺不禁一笑。 片刻后,只见木灵儿亦转身想跟着人群而去。 “小姐,你去哪?”木灵儿刚迈出一步,手臂便被阿诺拽住。 “林惜师兄游历回来了,一定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我们去看看吧。” 木灵儿想知每个门生游历回来都遇到什么趣事,她亦经常这般从其他师兄口中了解不少外面的世界。 况且师兄们每次离岛游历都会给她捎礼物,如今林惜从外游历回来,她当然要去看看。 “有什么可去的,游历无非就是,游游山水,看看凡夫,住住客栈,还顺道为民除个害。小姐每次都听重复的,阿诺都会讲予你听。” “再者说了,如今回来的门生都要去凤凰台向夫人回禀所厉之事,哪有功夫理你啊是不是?” 阿诺硬是把木灵儿往回拉,她就是不想木灵儿与林惜多待在一起。 木灵儿细听阿诺所言有理,只好作罢。 “小灵儿,阿诺,你们怎么也在这!?”来者是陆十七,一面笑意地走来。 “十七师兄,你怎么也来了?”木灵儿见到陆十七满脸惊讶。 “对啊,我们大名鼎鼎的凤凰岛第一美男子,怎么也没去凤凰台议事呢!”阿诺在一旁戏谑道。 “唉,谁诩我是天上地上,八方无人,凤凰岛第一美男子呢,自然是我在那里太引入注目了,让他们无心议事,我便被尚长老赶出来了呗。” 陆十七一脸臭美道,说着便拿起桌上摆着的点心,懒惰地吃了起来,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 “十七师兄还是这么幽默风趣。”木灵儿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开来。 “我看你是天上地下,八方无人,凤凰岛第一不要脸!”阿诺才不会信他的鬼话,一把抢过他已放到唇边的糯米糕,挑眉揶揄道。 “好吧,其实是我自己觉得太无聊了,不想听,所以便自己溜出来了,呵呵。”说完便尴尬一笑,接着便要伸手,欲要拿回阿诺手上的糯米糕。 阿诺故意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把他的糯米糕还给他。 “小灵儿呢,每次不就最期待我们游历回来给你讲外面的事情吗,怎么也没去?” 陆十七对木灵儿此时没有去凤凰台而感到惊讶,一边吃着糯米糕一边好奇问道。 “诶?该不会是某只小懒猫借机偷懒,自己不想去凤凰台,也缠着我们家灵儿不去吧?”陆十七故意将语气拉长,眉眼间有意无意地瞥视某人。 “你说谁小懒猫呢!”阿诺顿时小脸通红,怒目一瞪,随即委屈巴巴地看向木灵儿。 “不是的,十七师兄,是灵儿觉得每次听到的故事都差不多,所以就不想去了。”木灵儿看到阿诺与她求救,会神之后,便朝着陆十七莞尔一笑,摆手说道。 “听到没有!”阿诺得意洋洋看向陆十七。 “我才不信呢,小懒猫,说的就是你。”陆十七说完自娱觉得还不够,更是向阿诺做了个鬼脸。他就是故意气阿诺的,谁让她说他不要脸。 “你!”说着,阿诺便抬手要打他。 陆十七眼急心快赶紧躲到木灵儿后面,阿诺打,他闪,她再打,他再闪。 一来二去后,陆十七便转身就往长廊跑去,一边跑一边说,“小灵儿,十七师兄下次再来找你玩。” 见他跑,阿诺亦在后面追去。“陆十七,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把你的嘴打烂!” 木灵儿站在原地,只见两人背影越走越远,声音亦逐渐飘远。她粲然一笑,“真好,大家还是如往常一样。” “灵儿。” 木灵儿听到有人唤她,便转过身来,只见林惜在另一道长廊走来。 “二师兄,你回来啦。”木灵儿一脸惊喜。 “是啊,灵儿可有想二师兄?”林惜看向木灵儿眼里净是柔意绵绵。 “当然,我们都盼着二师兄你们游历早日回来。” 我们?林惜一想便知我们之意指的是阿诺与宋延之他们,其实他想问的仅仅是对于灵儿个人而言。但他似是早已料到木灵儿会如此说,便置之不理。 “灵儿怎么没去凤凰台?往时看见游历而回的门生,不都是吵嚷着去吗,怎么今日不去了?” 他还以为木灵儿会像往常一样,与他一同前去凤凰台,一路上追问游历都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灵儿觉得听到的故事都差不多,还有点乏了,所以就没去了。那二师兄呢,怎么这么快就从凤凰台回来了?” “夫人与尚长老有要事相商,所以我们早早禀回,便散了。” 林惜说完,便一手伸向衣胸内,拿出一支白玉簪子,簪身花纹雕刻得栩栩如生,明亮剔透。 “这是我路过小镇买的,此玉簪纯白透亮,想来只有灵儿师妹能与此般配。” “哇,好好看,灵儿喜欢,谢谢二师兄。”木灵儿悠悠一笑,随后接过白玉簪子,拿于手里端详。 “让” 林惜刚要说,让我为你戴上。却没能说出口,便被打断。 “灵儿丫头,原来你在这里。”尚之华一边喊道,一边手握权杖缓缓而来。 “尚爷爷,你怎么来了?”看到正在走来的尚之华,木灵儿满脸笑意,迈起小步迎过去,小手轻轻一挽,便勾住他的手臂。 “我这不是来寻你的吗,你看回来两天了,都不来醉乡楼瞧瞧我这个老东西。这不,我倒是想丫头了,就来啦,怎么,不欢迎我!”尚之华看似一脸责怪,眼里却满是宠溺。 “才不是,灵儿怎么会不欢迎呢,只是”木灵儿正要解释为何不去找他,却被他打断。 “好了好了,丫头无须多作言词,现在便跟我到醉乡楼。” 尚之华自知木灵儿刚回来两天定是有些乏了,所以他亦不好去找她,这会刚好,阿诺也不在,他答应夫人,要将此事告予灵儿,如今正是时机。 “尚长老。”林惜站于远处,并未听清尚之华与木灵儿在说什么,片刻后,便向他们走来。 “林惜也在啊,我与灵儿前去醉乡楼,你要来吗?” “不必了,既是尚长老与灵儿师妹有事要说,林惜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说完便微微作揖,转身离去。 尚之华亦不是真的想林惜来,只是客套一说,他亦知林惜是不会来的,所以才敢如此问。 “灵儿丫头,我们走吧。”说着,便拍了拍搭在他手臂上的小手。 “好。” 第21章 以身祭海 这边,阿诺与陆十七一路追喊着跑,而此时,陆十七见到宋延之正迎面走来。 心想着,他可终于找到靠山了,随后一个劲地往宋延之身后躲。 “你又闯什么祸了?”宋延之看到阿诺怒气冲冲地追来,明白过后便瞥了一眼身后的陆十七。 “陆十七,你出来,别以为有大师兄给你撑腰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阿诺站立于宋延之前,怒视着陆十七。 “大师兄,救我。”陆十七怎么会放过宋延之这道保命符,他紧紧拽住宋延之手臂上的袖子。 “阿诺,这小子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大师兄替他配个不是,回头我定替你好好教训他!”宋延之被陆十七如此一弄,亦是毫无办法。 “大师兄,你可不能这么惯着他,免得他越来越嚣张了!”阿诺还不解气地望向陆十七,只看陆十七一副得意自喜的样子,她看着就来气。 “你!”说完阿诺便要挥手打过去,他原以为宋延之会拦着她。 只可惜,结果却出乎意料。 宋延之见阿诺一掌挥过来,他不但没有帮陆十七挡住,反而是右跨一步,阿诺的一掌亦完完全全打在了陆十七肩上。 “啊。”陆十七吃痛叫了一声,向宋延之投去难以想象的目光。 “大师兄,你!” 阿诺亦干巴巴地收回手,不管怎么过意不去,打还是打了,谁叫他惹人讨厌。 “我方才考虑了一番,觉得阿诺所言有理,确实不能如此偏袒你,既你有错在先,理应受罚。”只见宋延之挑眉一笑。 “就,就算是这样!阿诺你出手要不要这么重啊。”陆十七吃痛的揉了揉肩。 “活该。”阿诺似是若无其事心虚地看向别处。 “最毒女人心。”陆十七还不服输的调侃道。 “还想找打是不是。”阿诺抬手吓唬着说。 “别!”陆十七连忙退后了几步,侧身便看到几个女门生附耳嬉笑地看向这边。 见到这种情况,陆十七立马望去露出骄阳般的微笑,还不忘微微点头,见到此处,那几个女门生瞬间红了脸,羞愧地扭头离去。 “你看,刚刚都被小师妹们看到了,多丢脸,这让我陆十七日后在众多师弟师妹面前如何立威啊!” 陆十七揉着肩,面露三分愤然而带四分委屈。怎么说他也是凤凰岛第三大弟子,这老是被阿诺欺负也太过丢人了。 而眼前的宋延之与阿诺对于陆十七的抱怨毫不在意,似是早已习惯为常。 “阿诺,你怎么自己一人就出来了,灵儿呢?”宋延之亦是奇怪,平日里两人如影随形,这会儿阿诺跑出来这么久了,灵儿也没有追上来。 “小姐!大师兄我先走了!”阿诺此时忽即想起木灵儿一人在凉亭,说即转身便往回跑。 待阿诺回到穗柳亭时,早已空无一人。 “小姐呢?!” 尚之华一路拉着木灵儿来到了醉乡楼。一踏进门槛,木灵儿便兴冲冲地跑上阁楼。 “这丫头。”尚之华一脸慈笑,无奈摇摇头后亦跟了上去。 上到阁楼,只见木灵儿东捣鼓一下,西翻找一会。尚之华早已识知木灵儿在找什么,待她胡弄一阵后,便捋了一下花白的胡子,慈祥一笑。 “不用找了,没有你想找的东西。”尚之华握住权杖慢慢走到木灵儿身旁。 “你这丫头,真是没良心,一回来净记念些玩物,自你离岛这些时日,尚爷爷哪有心思搞什么新物什。”说完尚之华故意手握权杖轻敲了一下地板。 “好啦好啦,尚爷爷,灵儿最喜欢尚爷爷了。”木灵儿一边说一边蹭着尚之华的手臂。 “顽皮丫头。”尚之华抬起满手老茧的手指轻轻对着木灵儿柔细的鼻尖一掐,深邃的眼眸净是宠溺。顿了一下,尚之华眼里又带有一种少有的忧虑。 “来,你随我来。”他领着木灵儿向阁楼的亭台缓缓走去,示意她与自己并肩而坐。 醉乡楼的亭台不算高,但微风吹得比地上要凛冽些,抬眼望去,透过两边暗漆红木柱,却也能看清一片蔚蓝,常常亦看到一群白鹭展翅而过。 像往常一样,木灵儿与尚之华一并坐于熟悉的地方。 木灵儿知道,尚之华又要和她唠嗑了。每次他只要这么拉她一坐,准是要念叨一番。只是木灵儿并未想到尚之华此次想说的内容与往常不同。 “灵儿,你知道你阿娘为何一直不让你出岛吗?”尚之华叹了口气,半响后缓缓开口。 “尚爷爷?”木灵儿心下一怔。 亭台外的骄阳漫下一片金光,尚之华微微仰首,半眯着双眼朝着那一缕斜阳,片刻后,便开启嘴角,下颚的白须亦随着嘴角的张扬微微律动。 “那就要从十六年前说起,当时的江湖门派众多,到处波诡云谲,门派之间是非争端,人人各怀鬼胎,动辄兵刃相见。各派的门宗都想一统江湖,四海之内,为了争得一席之地,许多门派不得不走捷径,修炼邪道异术,龙岩门亦是其中一派。” “你的阿爹当时正是新上任的县令,他年少得名,文武兼备,上任不久,便把镇上管理的井井有条,一时亦是俞亮风光,传出一番佳话。” “你阿爹谨遵他父亲的教诲,远离江湖争端。但虽是如此,自从你爹上任后,便发现镇上藏匿许多修炼诡术之徒,手段极其残忍,往往以活人试法,你爹坚持所谓正义之道,便派精兵去绞杀修习诡术之人。自此,镇上便得了一时的安宁。” “可好景不长,当时的龙岩门主郁狐煞天看上宜川镇的人杰地灵,预想于此处修建试诡练法的营地。他想利用你爹在镇上的威望,来愚弄百姓信奉鬼神,借此蛊惑众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做祭品,实则是送去营地试法。” “他起先三番劝诱你爹与他一同谋事,但都被你爹断然拒绝,还公然与郁狐煞天作对。最后郁狐煞天愤恨之下将县令府一夜灭门,你阿爹本想与郁狐煞天一绝生死,只是那时你阿娘刚怀了你。所以你爹,便带着你阿娘连夜出逃,一路上躲过龙岩门的追杀,来到了凤凰岛。” “当时的凤凰岛只是一个鲜少出现于世人眼里的荒岛,因此龙岩门的人亦未能找到你爹的藏身之处。可在某日,忽然来了一群像你爹一般心怀正义之道的少年。他们自说是志向相投之士,便聚在了一起,刚与歪门邪派拼杀,一路追来,路径此处。当时你爹赞赏他们年少不羁,自此那群少年便投于凤凰岛。这一传二去,江湖上越来越多名门正士投奔到凤凰岛。” “不到一年,凤凰岛便渐成一派,你爹亦成了凤凰岛岛主。这一时风声很快就传到郁狐煞天耳中,龙岩门一心要称霸江湖,自是容不得任何一道新势力的崛起。因着凤凰岛初建不久,实力未涨,便蛊动其他修诡之派即日一举围剿凤凰岛。” “那天忽作大雨,郁狐煞天带人浩浩荡荡过海,你阿娘正于难产之中。你爹正带领其余门生在岸边备战,虽知道他们是必死无疑,那群少年却毫无畏惧之意。岸边兵火交接,凤凰岛门生死伤无数,风腥血雨中,一阵婴儿哭声,你便降生于世。” 说到这里,尚之华侧脸看向木灵儿,握住她的小手,继续说道。 “夫人担心你爹,只看了你一眼,便把你交予老身,自己冒于风雨间毅然来到岸边,与你父亲一同作战。结果不尽人意,郁狐煞天船只越发逼近。这时你爹毫无他法,你爹他心知多年前凤凰海下便封印着一条异兽,想要赢得此战,必须将异兽解除封印,而解除封印之法他告予夫人他必须这么做。” “纵使夫人千般不愿,可你爹他心意已决。在施法之前,你爹见了你最后一面,并为你取名,‘木启凤灵’。交代夫人同你要好好活下去。随后他便不顾众人劝阻,毅然逝于水上,割断灵脉,以血为引,更强行与灵鲛立下灵契,让灵鲛生世守护凤凰岛。” “而你爹他,便祭身于海,永世不得轮回。因此,有了灵鲛的帮助,郁狐煞天大败。此后,夫人才下了凤凰岛的禁令。” “而你却受了强风寒雨所侵,自此身寒体弱,灵气甚微,不能习武。多年来夫人都在想尽办法医治你的身体,结果却只是保存你体内的两成灵力,这些灵力只能驱动一些灵术。” “夫人不让你离岛,是因为龙岩门一直对凤凰岛虎视眈眈,你离岛后,追杀你的人便是龙岩门的人。夫人这么做,亦是煞费苦心,想护你周全。如若不是你这次贸然离岛,老身与夫人亦不会将此事说予你听。” 第22章 无殇下山 听到这里,木灵儿心中早已泛起万分波澜,不由得鼻子一酸,双眸漫上一层纱雾。如今她终于知道这些年为何阿娘不让她离岛了,最令她震惊的是,她阿爹原来是为了拯救凤凰岛人而牺牲的。 “尚叔叔,我爹爹他” 只见她语气里略带哽涩,从前阿娘只告诉她爹爹是得奇病而死,如今看来阿娘不告诉她真相是怕她难过吗。 “丫头,你爹是正义之士,更是傲骨英雄。”尚之华抬手抚摸着木灵儿的脑袋。 木灵儿顺势歪头靠在尚之华臂膀上,几度哽咽,“尚爷爷,灵儿不会再偷偷离岛了。” 此时尚之华斑老的脸上亦露出舒然的笑容。 福祁镇,正值热市。 街上人来人往,无殇小心翼翼穿过人群。 十五年来,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握着佩剑的手,竟不自觉般微微用力。 不久,他抬眼望去,不远处有一间悦福客栈。 无殇站立原地,他走了两日小径,不曾想今日便到了福祁镇。他一路赶程,两日未食未眠。 师父告予他,待他路经福祁镇,可找客栈,暂做休息再上路。无殇犹豫片刻,眉间微蹙,细想过后,最终迈开双腿走进了客栈。 “这位客官,这边请。”无殇刚一进去,一名店小二便满腔热情地迎了过来。 无殇先是一怔,随后便点点头,跟着店小二来到一张桌前。只见店小二用粗布擦了擦桌椅,随后动作娴熟的把布条搭在肩上,面目依旧一脸笑意。 “这位客官,想吃什么?” “一碗素面,两盘小菜。”无殇淡淡说道。 “好嘞,客官请稍等。”说着店小二便匆匆离开。 待店小二走后,无殇才把握在手中的净白佩剑放于桌上,轻轻拂袖,一手拿起茶杯,放于鼻前,轻嗅一下。 茶香清莹无比,芳香浓郁,并无半分毒素。确认过后,无殇便慢慢喝了一口。师父告诫过他,万事不得不小心。 “你们听说了没有,龙岩门门主郁狐倚风受伤了。” 不远处的茶桌,三名侠士正津津乐道交谈。话语却全然流入无殇耳内。 “我亦略有所闻,是在无冥山上受的伤,听说是去捉拿凤凰岛门生,有位高人路见不平便出手相助。” “哎,说来奇怪,话说这凤凰岛门生可都是易服游历,可极少被世人认出,这次郁狐倚风是如何发现的?” “我看啊,定是郁狐倚风想一统江湖想疯了,见着人都说是凤凰岛的人。”另一人不屑笑道。 “怎么说?” “我听说,郁狐倚风口中的凤凰岛门生是个不会武功的一般女子,再者说了,凤凰岛门生游历从来都是成群出现,怎会一人?且是无武力之人,依唐某之见,定是郁狐倚风谎称捉拿凤凰岛门生,实则是想强行抱得美人归。” 此人一边讪讪说道一边饶有趣味地把玩着手里的酒。 “唐兄所言有理。” 随后便传来一阵讽笑。 无殇听完他们所言,心下顿时一怔。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眉头紧蹙,本平静如水的双眸,瞬间变得锋芒无比,面具下鹰隼般的寒光向前方凛冽瞥去。 这就是师父口中所说的江湖传言!?不明真相便胡嚼舌根。 无殇对于闲人议论并无在意,只是为何如此捏造灵儿名声,实在可恨。 如此想来,无殇本安放在桌上手指,不知何时握成拳头。 只是片刻,无殇意识到师父所言,此次下山务必小心,勿要被人扰乱心性。他这才缓缓将拳头松开,也是,不过流言蜚语罢了,无须在意! 就在这时,店小二端着托盘走来。“这位客官,你的菜,请慢用。” “请问,从此处向东五里可有一处净心亭?”无殇淡淡开启嘴角。 “是的,从我们小镇向东一直沿着溪流走五里,就是净心亭。”店小二捧着托盘热情解说,随即便神情紧张转而小声细语。 “我看这位客官气宇不凡,一看就是习武修仙之士,这般而来,不会是想去凤凰岛求学吧?” 看他神情肃穆,无殇却静默不语。 店小二见他不语,只认为是被拆穿而不好开口,于是他便继续说。 “客官,小的劝您还是别去了,这凤凰海下面有魔鱼,它只认凤凰岛的人,以前也有像您这样的人贸然过海,可最后还是死于魔鱼腹中。至于这凤凰岛怎么收取门生,小的就不知道了。” “多谢提醒。”无殇见店小二神色如此紧张,他亦不好说实话,以免遭麻烦。 店小二走后,无殇便拿起双筷开始进食,尽管他此刻饥饿万分,吃相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 “救命啊!救命啊!”无殇菜食刚进一半,便看到一名女子从门口慌慌张张冲了进来,身后几个莽汉亦追了进来。 “我看你还往哪跑!” 此女子身穿一袭淡粉红裙,裙摆嵌有斑斑珍珠圆粒,头戴金黄珠钗流苏,腰佩玲珑白玉穗,一身娇华贵气,绛唇朱红,黛眼之间妩媚之姿,却含有几分戾气。 一时之间,整个客栈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名女子身上。只见这名女子跑到距离无殇几步之遥的地方,便不再动身,她面容失色,一脸惧意,惊呼救命。 无殇淡淡喝了一口茶,并无做过多反应,亦未抬眼看去。 这时女子眼底闪过一抹厉意,随后,几位莽汉便快步走来,伸手便要抓住她的细肩。 就再这时,壮汉手臂被另一只手挡住,顺势再给他一掌,壮汉猛然被打飞撞在茶桌上,桌子顿时碎开,客栈的人随即一哄而散。 “姑娘,你没事吧。” 楚凝玉听到一名男子低沉的声音,瞬间放下挡在额间的双手,欣喜抬头。 怎么不是他! 救楚凝玉的人并非无殇,而是方才在一旁议论是非的其中一名剑客。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大胆。”剑客怒斥喊道。 另一边的无殇却是置之不理,毫无反应,他伸手掏出师父所予的银子,放在了桌上,起身准备离去。 几名壮汉见此人出手,欲要冲向前去还手。却被楚凝玉一个神色制止,几名莽汉会意立即跑出客栈,作势落荒而逃。 “站住!”楚凝玉跑到无殇面前,伸手挡住他的去路。 “公子怎么看也是正雅不俗之士,身带佩剑,许是用武之人,怎么方才小女子这般求救公子都无动于衷。” 她方才在客栈外面已经留意无殇许久,男人她可见多了,像无殇这般清絮雅正,气宇不凡的修仙之士,她真未遇到过,如此让她见到,她岂敢罢休。 且看他并非本地之人,所以她才心生一计。 “让开。”无殇轻起唇角,并无多说。 “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在这个镇上还没人敢这么与我讲话!我就实话告诉你,本小姐看上你了,你却不识好歹。” “我告诉你,我楚凝玉看上的人,没有一个跑得掉的。”楚凝玉双眸净含怒意,嚣张至极地喊道。 无殇并未理她,迈步想要绕过她离去。 楚凝玉见到无殇想走,便亮出藏于袖下的长鞭,向无殇一扫而去。只可惜,划于空中,并未禽到人。 无殇转身跃起,一心只想尽快离开此处继续赶路。无奈楚凝玉招招逼人,每次伸手都往无殇脸上去,欲要取下他的半边面具。 无殇情急之下,运掌微微用力,一掌打在楚凝玉身上,她连忙后退几步。 无殇见此,立马轻身跃出客栈,拂袖而去。 而在外面那几壮汉,听到动静立马冲了进来,“小姐你没事吧。” “蠢货!还不去追!” 接着楚凝玉一声令下,带着众人愤然离去。 店里那位剑客还处于茫然无措中,店小二走来搬弄着桌椅,不忍道。 “这位客官,小的看您是外地人吧。您有所不知,这楚家是镇上最有名最有权的家族,那位就是楚家大小姐,生性骄横霸道,却极度爱好仙术之道。” “镇上人人都知,这楚大小姐府中养了众多仙人道士,以供耍术哄笑,而如今故意演的这一幕,不过是看上方才那位气宇轩昂的修士公子罢了。”说完店小二叹气离去。 无殇一出客栈便用轻功离去,楚凝玉并未追到人,在街上发了一顿脾气后便回府。 第23章 只身过海 凤凰岛,夜色朦胧。 自尚之华与木灵儿坦言之后,木灵儿便悉知寒碧的用心,自己便再无离岛的想法,只是心中之事,恐只有阿诺知。 木灵儿此时正对着红木梳妆台而坐,夜色已晚,她却并无睡意,三千青丝全然散落,惺惺烛光微微照曳,映在她脸上,显得更为白皙红润,一件玉白青衣披挂于肩上,里面穿着一袭轻丝长裙。 片刻,木灵儿拿出了锦盒里的末绾白丝带,不经意地笑了起来。自她回到凤凰岛后,便把这末绾丝带存放了起来,今夜忽即想起,便忍不住拿出来看。 这一看又是睹物思人,木灵儿便又想起无殇来。 阿诺于身后正在为她梳发,木灵儿呆然一笑,正被阿诺捕捉于眼下。 “小姐,笑什么呀?”阿诺当然知道木灵儿的笑为何意,她就是明知故问。 见木灵儿并未作答,阿诺继续调侃道,“哟,好漂亮的束发带啊,可是那位无殇公子送的?” “是啊,是无殇哥哥给的。”木灵儿拿起手中的束发带转头对着阿诺笑道。 “左一个无殇哥哥,右一个无殇哥哥,叫得这么亲热。”阿诺戏谑笑道。 可虽如此,自小姐回来后,夫人便对她看管的更为严厉,身边丫头可谓寸步不离,看来,这小姐此生亦难再见无殇一面。想到这,阿诺虚叹了一口气。 …… “无殇哥哥!”木灵儿脑海一闪,作势要站起来往外走去。 “小姐你做什么!?”阿诺见如此,连忙一把拉住她,尽是不解。 “阿诺,你听到了吗?是琴声,是无殇哥哥在弹琴。无殇哥哥来凤凰岛了,我要去见他。”木灵儿说着便又是激动得想往外跑。 “等一下!”阿诺伸手挡在了她前面。她细听了一会,隐隐约约中还真有一阵断断续续的琴音。不会那么巧吧,刚说完不会再见,这就来凤凰岛了?想来此事必有蹊跷。 “阿诺你这是?” “小姐,你想,凤凰岛是什么地方,外人可是进不来的,所以这无殇公子亦然如此。再且,小姐你都说了,无殇公子从未下山,如今更不会出现在这凤凰岛。” 阿诺要时刻保护好木灵儿,不可出半分差池,怎能让她如此贸然跑出去。 “可是”木灵儿想说琴音确实是无殇哥哥所奏。 只是话未说完,便有一名侍女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随后被阿诺呵止。 “慌慌张张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阿诺姑娘,方才有外人过海了!因不知是何人,为了小姐安危,夫人有令,让阿诺姑娘与小姐待在房内,不得出去。” “怎么可能!海中鲛兽怎么会毫无动静?”阿诺对此十分震惊,外人过海灵鲛竟然毫无反应? “奴婢亦不知,方才传来一阵琴音后,便有门生看到有人过海,若是平日里,如有外人过海,夫人的听海令亦有异象才是的,可如今夫人的听海令没有半丝反应。”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奴婢先告退,阿诺姑娘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侍女退下后,同时,透过窗外,只见一众人成群走动,整装待发。 寒碧带着众多门生来到岸边,她正是疑虑竟有人能平安过海! 原本暗色无边的黑夜,顿时被火光照亮,岸边星星点点的火光连在一起,似是一条飘飘曳曳的璀璨星河。 无殇的船慢慢靠近,他亦看到不远处的灼灼火带,他心下不禁一怔。 “夫人,来者不善,我们需要动手吗?”尚之华站于一旁担忧地问,他怕的是,来者是龙岩门的人。 “是何人?胆敢擅自闯入凤凰岛!”寒碧双眼凛冽,宛如尖锐利器般投向海面,手握听海令。 无殇一时语塞,站在船上的双脚亦微微后退,他亦曾料到寒夫人会如此干戈大作,只是他还未做好准备,真到了此刻,该如何是好。 荨芳殿,木灵儿忧心忡忡地站立窗前,还在细想方才的琴音,她笃定,过海的人,就是无殇。 不一会儿,阿诺便把她拉回,顺手把窗户关上。 “小姐,你别看了,乖乖待在房里。”说着就把她拉回桌前,按着木灵儿肩膀要她乖乖坐好。 “阿诺。”说完木灵儿便佯装着目眩头晕之势。 “小姐你怎么了?”阿诺看见木灵儿如此,甚是着急。 “阿诺,我头痛,你去我枕下拿我的荷叶香囊来。”木灵儿自小就有头痛之疾,荷叶香囊是寒碧所送,放于枕下可用于缓治。 阿诺只是一听却并没有怀疑,只怕她疼得厉害,便立即去取。 木灵儿半眯着眼,看到阿诺转身离开,她便立即推门跑了出去。 “小姐!”等阿诺回头,木灵儿已夺门而去,阿诺恍然大悟,撂下荷叶香囊便追了上去。 …… 只见无殇的船只越靠越近,师父说过,到了凤凰岛,只能与寒夫人单独说明来历,而如今见得面前的一众人,让他如何道明。 “只身一人就敢闯岛,妄想!”说完寒碧挥使双手,运灵吹奏听海令。 袅袅之音飘过海面,划过层层金黄色音浪,海上稠浓白雾顿时被震开。 原本平静的海水,顿时汹涌了起来,岛屿岸边,被激起浪花层层,无殇的船亦被孟浪拍打得摇来晃去。 他蹙眉,看向四周,看来真如师父所说,寒夫人手中的听海令能翻海倒浪,召唤魔鱼。 只见海域中出现一个偌大的漩涡,海面剧烈震动,无殇被颠得亦有些站不稳脚。 片刻,一条庞大的异兽从无边的漩涡中破水而出,它的身形极长,头顶一只犄角高高挺起,血盘张口,一口尖利锋牙。 头如鲛,尾如龙,四肢健壮有力,在水中的双鳍跃于空中,便瞬间化为遮天盖日的翅膀,激起千丈浪花。 它于空中奔腾翱翔,嘶声叫喊,声如海鱼亦如鹿,震天响地。异兽盘旋一周后,便扑腾着双翅,停在无殇上空。 ……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皆是认为魔鱼会吞下无殇。 结果他们却想错了,魔鱼只是看了一眼无殇,便又重新振翅,扑入水中,消失于众人眼前。 “怎么可能!”不仅是寒碧,凤凰岛一众门生亦产生猜忌。 “放箭!”寒碧愤然下令,一瞬间,无数支沾着热火的箭向无殇袭来,漆黑的海平面上,亦倒影着熊熊火光,似是一片荡漾着的火海,竟有排山倒海之势。 无殇双眸里顿时被金黄色火光填满,他轻轻跃起,浮于空中,骤然拂袖,届时一把白玉色长琴凌然架于手上,只见他抬眸挥手一划。 果然,射出的火箭都被琴音震碎于空中。 “大师兄,好厉害的御琴术!”一旁的陆十七低声告予宋延之。 只是宋延之一心观战,并未理他。 而木灵儿再次听到如此熟悉的琴音,便更加笃定来者就是无殇,只见她加快了脚步,一路奔向岸边。 第24章 玄离之徒 无殇再次落在船上时,他双脚用力在船首木板上一蹬,轻身一跃,躲过一阵箭雨,安全降落在岛上。 他一站住脚,宋延之,林惜便带领一众门生把他围住,剑锋直指无殇,寒碧则正面向无殇而站。 “你是何人!”寒碧肃穆而又锋利的眼光看向无殇。 “我。”无殇刚要作揖回话,便听到木灵儿的声音。 “无殇哥哥!”一声叫喊,所有人都往声源看去。 无殇更是一愣,心里却掀起千层波澜,是说不出的喜悦。 木灵儿匆匆跑来,一脸笑容,她掰开挡在前面的人,站到了无殇面前。 “灵儿!” “小师妹!” “……” 寒碧与众人都在大惊,更是害怕此人会伤了灵儿。 “无殇哥哥,我就知道是你,你来看灵儿了”木灵儿双手紧紧拉着无殇的衣袖,生怕他会忽然消失。 无殇低头定眼看着她的双手,尽是柔情之意,他浅浅扬起嘴角。 “是,我来看灵儿了。” 等阿诺赶来时,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此刻所有人都一脸错愕,皆是不知发生何事。 其中林惜看到此景亦是震惊,灵儿怎么会认识凤凰岛以外的人?但他更多的是愤恨与嫉妒,林惜从无殇眼里看出了异样的情愫。 只因寒碧下令不许任何人提起,所以此时林惜并不知木灵儿离岛之事。 “灵儿,快过来,此人擅闯凤凰岛,定是有所图!”林惜双眼顿时变得阴戾起来。 “不是的,无殇哥哥是灵儿的救命恩人。”木灵儿转身面向林惜,伸手挡在了无殇前面。 无殇看着眼前的那副弱小的身躯,为了他,毅然挺身,他的心悸动万分。咫尺之间,无殇还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荷香味。 “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我女儿有何目的?”寒碧向前走了一步,双眼紧紧拽住无殇。自灵儿离岛后,关于无冥山的一切都太过于邪魅,就连魔鱼亦对此人毫无反应,她今天一定要弄清楚。 “阿娘。” “灵儿,我要他说!” 无殇握住木灵儿手臂,示意她放下。他绕过木灵儿走至前面,对着寒碧,微微作揖。 “家师有言,此话只能讲予夫人一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惊。 “你家师是何人?” “家师所居洛云间。”无殇淡淡而言,吐字清晰。 洛云间?寒碧蹙眉,心中细想一番。片刻,只见她眸间一亮,难道是……那眼前的人…… “夫人?”尚之华心中疑虑,并不知寒碧所想。 寒碧回过神来,侧身向尚之华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 随后便让包围着无殇的门生退下,“你随我来。” 寒碧心知,这世间,除了他隐于洛云间,别无他人,看来来者正是他的徒弟。 无殇跟着寒碧来到凤凰台,寒碧下令让其余门生留于外面,不许入内。 木灵儿本想跟着进去,但亦被寒碧拦于门外。 …… 屋内。 “你师父可是玄离真人?”寒碧转过身来问道。 只见她一身锻纱浓墨青衣,头戴盘发凤凰簪钗流苏,略显高贵华气,隐约间更透着女中豪杰之英姿,威严凛洵,甚是逼人,话语间时而透露一股令人寒畏的霸气,当真不愧是一岛之主。 “正是,寒夫人,这是家师所写信书。”无殇从胸口抚出一张纸条,递予寒碧。 寒碧接过后打开,本是空白的纸张,待她打开后立即浮现出蓝光色字体。 寒碧一眼认出这是浮隐术,是玄离所创,没错,眼前之人果真是玄离之徒。如若是这样,她便知为何无殇能安然过海了。 纸条上跳动的蓝色字体隐隐发出蓝光,写着:鄙徒无殇,还望夫人相助,玄离字。 “你师父他可还好?”寒碧收起纸条后,向无殇投去关切的目光。 “师父很好,如今已回洛云间。”无殇并不知师父与寒夫人是何关系,所以他亦不曾告知她师父受伤的事。 寒碧勾唇浅笑,这小子明显是有防于她。他不说她都能猜出,玄离定是有伤,在洛云间闭关了。不然他怎会让他的爱徒来到此处。 “你不必防我,你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我对你师父只有感恩之意,毫无异心。” 只见无殇抬头,瞳孔眸间皆是惊意,见他如此,寒碧淡淡浅笑,而后说起。 “十五年前,那时我与木郎被龙岩门一路追杀,途中木郎受伤,我当时正怀着灵儿,亦动了胎气。” “我们一路向南逃,受伤后不久我与木郎便双双晕倒,所幸是在洛云间,是你师父救了我与木郎,收留了我们一段日子,亦是你师父助我们逃去凤凰岛,亦是说,没有你师父就没有如今的凤凰岛。这份恩情,我寒碧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 听完寒碧所言,无殇一脸错愕,师父竟未向他提起过此事。 片刻,只见寒碧露出一脸慈祥的笑容,“你是殇儿吧。” “夫人,你?”这声叫唤让无殇心下一怔,更是震惊。 “我们见过的,还相处过一段日子,在洛云间,那时你还小,只有三四岁。”寒碧依旧是一脸和谐笑意。 无殇微蹙眉头,细想过后,脑海里毫无印象。 “实是抱歉,夫人,晚辈记忆力不佳,并未记起夫人来。”无殇微微开口,尽是愧疚之色。 “无妨,当时你亦还小。只是当年一别,多年未见,还真不知你原来早已定居在无冥山。”寒碧微微颔首一笑,随后,她忽然忆起一事,便开口说道。 “与我面前,你无需戴着面具。” 无殇心下一寒!难道她知? 果不出所料。 “我知,你额上有魔纹,体内附有魔灵。”只见寒碧露出一副早已知晓的笑意。 寒碧早在玄离救下她时便知,那时无殇还小,亦还未戴有面具,魔纹显而易见,玄离亦告知予她。 但她予玄离起誓,终身不得将此事说出。 只是她亦觉得无殇尚小就承受如此痛苦,作为长辈,她也会心痛。 待寒碧将缘由都告知无殇后,无殇虽也是难以置信,师父竟与寒夫人有此深交,不仅如此,她亦如师父一样,熟知于他。 他抬手,缓缓取下戴在脸上的半边银白色面具。那是一张清俊的脸庞,有着如刀雕刻般轮廓分明的五官,黑暗深邃的双眸。 “果然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多年不见,这气度雅气一点也不输于你师父。” “夫人过奖了。” “殇儿,你我不必见外,看来当日灵儿离岛亦是为你所救。”说完,寒碧便双手微作揖,于无殇前低头,欲要一拜。 只是被无殇立即抬起。“夫人,区区举手之劳,小辈不敢当。” “不愧是玄离的好徒儿!” 寒碧自是越来越喜欢无殇。 …… 屋外。 众门生早已沸沸扬扬议论起来。 “小灵儿,他就是你所说的无殇?”陆十七抱胸挤眉道。 “嗯。”木灵儿点点头,双眼一直紧盯着关闭的大门。她正忧虑着阿娘会把无殇哥哥怎么样。 “小灵儿,你别看了,夫人能与他单独相处,自是不会有事的。” 而宋延之则是在一旁低眉深思,想着魔鱼到底是为何不攻击无殇。 “灵儿,你是如何与他相识的?”林惜双眸早已蒙上一层阴戾之气。 “是” “就是认识的呗,怎么,灵儿师妹怎么认识的人也要你管。”木灵儿还未说完,就被陆十七抢先一步。 夫人已在岛上下了禁令,对灵儿出岛之事,只字不许再提,方才灵儿差点就要说出来了,还好他反应及时。 “你!”林惜一脸怒目望向陆十七,双手用力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陆十七与林惜不和,师兄弟们都知道,陆十七亦习惯了这样与林惜说话,他权当不放在心上。 可某人却是异然,林惜眸下藏着的戾气只是越来越重。 第25章 吐露真心 忽然,凤凰殿大门打开。 寒碧与无殇一同走出,顿时之间,所有人停止了议论。 片刻后,寒碧便开口说话。只说无殇乃是当年凤凰岛恩人之徒,如今暂且留居凤凰岛。而对于无殇为何能安然无恙过海,却是只字不提。 话音一落,凤凰岛门生皆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宋延之与陆十七亦是紧皱眉头,亦想不明白夫人到底在想什么。 而木灵儿听到无殇要留在岛上,早已跑上前去,似是与无殇分享着她的喜悦。 这一幕,在林惜眼里格外刺眼,他紧握双拳,一双锋寒而隐晦的双眼看向无殇。 “大师兄,你怎么看?”陆十七在一旁小声细语,一手环腰,一手摩挲着下巴。 “就这么看。”宋延之瞥了陆十七一眼。 这话一说便把陆十七所有的想法给憋了回去,刚还想奚落宋延之几句,然而谁让他是大师兄呢!陆十七只好忍。 “大师兄,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而站在另一旁的林惜淡淡问道。方才的阴戾之气全然不见,一双泓眸又恢复平静如初。 显而易见,林惜的言外之意就是,做为大师兄在此事面前,是不是该作有大师兄的样子。若是旁人无话可言,可作为凤凰岛第一大弟子,是不是也该替众门生直言一二。 宋延之读懂了林惜的意思,他微微点头。即便他不想过于多言,可无奈至今,他还是要说。 “夫人,凤凰岛多年禁令就是不让外人进岛,如今夫人怎么做恐怕……”难以服众。 “对呀,大师兄说的对。” “就是。” “……” 又是一阵阵细语之声,宋延之的话果然是应了众门生的心声。 寒碧一身凛气站于台阶之上,俯视众人浅笑而说,“即是如此,好,从今日起,无殇正式纳入凤凰岛门生,如此一来,便不是外人。” 无殇不可置信的看向寒碧,感动之余,心中还不由得一阵敬佩。 “太好了,无殇哥哥,灵儿又能与无殇哥哥在一起了。”说完,木灵儿便拉着无殇往荨芳殿里走。 “好了,夫人的决定即是如此,大家都且散了吧。”尚之华在一边缓缓走来。 “是。” 宋延之带领众人散去。 虽然众人心中疑虑重重,但既是夫人决定如此,他们也不得不听从。 尚之华转过身来凝重地看着寒碧,表示自己亦不解她为何这么做,寒碧却只是浅浅一笑,并未说话,尚之华则是叹气摇摇头。 …… “阿诺,你知道他是谁吗?”阿诺刚要走,却被陆十七拽了回来。 “他呀,就是。”阿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便继续说。 “他便是小姐在无冥山遇刺时的救命恩人,叫无殇,”她尽量压低语气,毕竟夫人下令,木灵儿离岛之事不得再议。 “原来如此,难怪小灵儿这么护着他。”陆十七撇嘴表示不服。 “怎么,不服啊?有本事你也去啊,看看小姐会不会理你。” “怎么会不理,我的小灵儿自然会理我!”陆十七自信的说,还不忘撩过额边的碎发。 “哼,不要怪我不提醒你,你就要失宠了。”阿诺冷笑一句后,转身便要回荨芳殿。 “诶,你说清楚,什么意思?”陆十七在身后叫喊。 “你不懂啊?”宋延之接着在一旁调侃道。 只见陆十七语塞,未曾回答,宋延之便继续挑眉轻笑而道,“我懂了。”说完便拂袖离去。 …… 荨芳殿。 木灵儿一路拉着无殇来到荨芳殿,只到了门口,无殇便顿住了脚步。 他抬头望着牌匾,荨芳殿三个字格外醒目,无殇心里正犹豫,虽说他不懂世事,可男女之别他还是知道的。 “无殇哥哥,怎么了?”木灵儿的小手重新拽起他那白玉般丝滑的袖子,如墨画般细长的睫毛恍惚地扇动。 “灵儿,你阿娘可曾说过,不允男子出入你的闺房?”无殇俯首淡淡而道,只是看到她这副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 “没有。”木灵儿一脸诚恳,还未等无殇回话,便把他拉进了屋内。 她拉着无殇进入屋内,自己便小跑到梳妆台前,拿起她方才把玩的末绾白丝带,转身走至无殇面前。 “无殇哥哥,你看,这是你给灵儿的束发带,灵儿还留着。”她扬起面如桃花般的微笑,将束发带捧在手里,递到无殇眼前。 她还留着?无殇心里不免一阵悸动,无殇自知,从他方才再见到她时,他的心已不再平静如水。 那一泉泓水早已波潮暗涌,灰暗深邃的双眸,因为她而点起熠熠星光。 “灵儿。”无殇向前迈出一步,轻轻拂袖把眼前的人儿搂入怀中,他缓缓闭眼,努力感受着此刻的真实,鼻息之间,他能闻到属于她的清香。 就在三天前,他还在担心,还在沉郁,此生还能不能再见。 而这一刻是真实的,他并不是做梦,无殇再一次贪婪地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木灵儿亦慢慢抬起双手,环着无殇的后背,她心自知,她喜欢这种感觉。 …… “小姐!”刚进屋的阿诺大喊起来,她被眼前的这一幕着实吓了一跳,一名男子和她小姐抱在一起?! 木灵儿并未被阿诺的叫喊所吓到,反是无殇,一脸心虚地放开木灵儿,挫挫向后退了一步。 无殇脸上早已染上一层绯红,只是隔于面具,外人无法得知。 阿诺见此立即迈步向前,挡在了木灵儿前面,转身撩起木灵儿的一缕细发小声道。 “小姐你看看你,怎能这副模样,就……和男子抱在一起,这要让外人见着了,那可如何是好!” 接着转即便一脸审视地望着无殇。 “我……”无殇被阿诺怎么一看,他更是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谁。”阿诺打断了无殇的话,还走近无殇,在他周围绕了一圈,认真地看了一遍。 “你就是我们小姐常挂在嘴边的无殇哥哥!?那日在无冥山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今日细看才知,公子果然气宇不凡。” 说完阿诺便站立在无殇面前,忽然严肃而道,双手作揖。“谢过公子,救了我们家小姐一命。” “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无殇被阿诺忽如其来的转接给愣住。 “公子,可是对我家小姐动心了?”阿诺嘴角歪裂出戏谑的微笑,眼珠子直直地看着无殇调侃道。 她已知自家小姐的想法,那盼出水来的双眸,分明就是对无殇有意,既然小姐羞于开口,那就自己替她问吧。 “阿诺。”木灵儿脸上瞬间染上一阵霞红,她连忙揪住阿诺的裙袖。 可阿诺却没有理她,硬是掰开木灵儿搭在臂上的双手。 无殇被阿诺如此戏谑的言语给问得不禁一怔,此刻他感觉他的心好像被敞开一般,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曲紧手指,自己亦能清晰地感到手心上的热汗,他喉结不禁滚动了一下,半响,清晰有力的字语于他唇角吐出。 “是,我倾心于灵儿。”他一双柔情似水的双眸紧紧看着木灵儿,这一泓柔水似要把她包住,直住入他的内心。 他承认了。 木灵儿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便又莞尔一笑,走到无殇面前。 “灵儿也喜欢无殇哥哥。” 木灵儿的话语字字坠入无殇内心,他们四目相望,尽是柔情蜜意。 第26章 郁狐出关 次日,龙岩门。 郁狐倚风闭关养伤后,龙岩门的事皆由郁狐纱罗与幻影打理,这日,郁狐倚风伤势见好,便早早出关。 今日晨光漫漫无边,一缕缕金光般的暖阳,正肆意遍布于大地每一处角落。 可唯独这龙岩门的石室是幽森无比,暗哑萧瑟,虽说是在白日,却不见一丝太阳。幽道的两旁只有两排烛光在摇曳恍惚,照亮四周一片漆黑。 他一出石室便看到站于门前的郁狐纱罗,她身穿一身墨黑轻纱紫衣,头上带这一只紫玉珠钗,下面的流苏飘飘摇曳。 郁狐纱罗听到后面的动静便转过身来,看到郁狐倚风那一刻,双眸便忍不住散发出光芒。 “哥,你终于出来了。”郁狐纱罗兴奋地迎了过去。 自郁狐倚风进去闭关之后,郁狐纱罗便时常来这里等候,她知道,哥哥总有一天会出来,而她想的便是哥哥出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 “是,放心,哥没事。”郁狐倚风浅笑一下,伸手温柔地摸了一下郁狐纱罗的脑袋。 郁狐纱罗低头轻笑,眉黛之间含有一丝羞涩。 随后,只见郁狐倚风转即越过郁狐纱罗,方才对着她的一抹柔情瞬间消失,转而是寒厉严肃的脸色,向一旁的幻影淡淡开口问道,“我让你办的事如何?” “报告门主,属下已照你吩咐,已派人盯紧无冥山,一切安好。”幻影恭恭敬敬拱手回答。 无冥山? 这个词眼一下被郁狐纱罗捉住,难道外面的传言是真的?这次哥哥是在无冥山受的伤,目的难道真像传言所说是为了抱得美人归!? 外面的传闻,本就不值得一信,可如今听幻影如此报来,郁狐纱罗内心似是瞬间没了方向。 她眉间微蹙,那抹娇羞之色早已消失不见,转而是苦恼而略带阴寒之气。她袖内的五指不经意地抓起了裙角,揉成一团。 少顷,只见一名身穿暗黑衣缎的铁面侍卫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似是神色慌张,来到郁狐倚风面前便跪下道。 “门主,方才埋伏在凤凰岛那边的使者来报,昨夜遇到行刺,此人把他们打晕后便……” “便如何?”郁狐倚风拧紧眉头不悦道。 “便只身过海!” “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此人带着面具,我等无法便知相貌,只知他,御琴了得。”侍卫颤颤巍巍汇报着,越说声线压得更低,生怕门主发怒,说他办事不利,从而杀了他。 御琴了得!?难道是他? 此时郁狐倚风能想到的人,就是那日在无冥山上的人。 “后来呢?”郁狐倚风想知道是死于魔鱼腹中还是死于寒碧剑下。 “后来……属下不知……” “废物!”郁狐倚风狠狠一挥袖,一阵黑烟煞气呼啸而过,重重打在侍卫身上,他立即被打得弹出数尺,最后撞在石壁上,七窍流血而亡。 郁狐倚风随即转身,双眸净含阴戾之气,数米外亦能感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寒之气。 幻影见即连忙下跪,他自知方才侍卫所说的人正是无冥山上遇到的那个人,如今他办事不力,定要受到门主惩罚。 “幻影,你刚才不是说,无冥山,一切安好吗?”郁狐倚风顿时加重了语气,神情亦变得寒肃起来,他想知道,一切安好又是如何让人从他眼皮底下走出来的,还去了凤凰岛打伤他的人! “还请门主责罚!”幻影不知,埋伏在无冥山下的一众人早被玄离迷晕,至今未醒。 只见郁狐倚风嘴角上扬阴戾一笑,并未说话。 幻影见郁狐倚风不语,便缓缓抬起头讪讪道,“门主,我现在立即前往无冥山察看情况。” “不必。”他已猜到无名冥山迟迟未来报,定是出事,看来那一众人早已死于非命。 幻影的神情更为紧张,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后便毫不犹豫地拔出剑,对着自己的脖子准备一抹。 就在幻影落剑之际,郁狐倚风轻指一弹,幻影的手中剑瞬间弹开,随后便传来剑铿锵落地的响声。 不仅是幻影,站在一旁的郁狐纱罗亦是震惊无比,想来郁狐倚风多年来从未饶过犯错下属,如今这般…… “幻影,想来你也在本座身边数年,做事怎会如此鲁莽呢。”郁狐倚风不紧不慢道。 “门主,属下办事不力,理应自刎谢罪。” “本座不要你的命,要的是你的忠心,这些年你的办事能力如何,本座亦看在眼里。”郁狐倚风紧接着露出令人难以猜测的微笑。他郁狐倚风最需要的就是这样为他卖命的棋子。 “谢门主不杀之恩!”只因郁狐倚风并未杀他,幻影内心感激无比,是越来越忠心了。 “下去吧,给本座找几个活人。” “是。”说着便缓缓退下。 …… “哥。”郁狐纱罗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 “什么传言?”郁狐倚风不解,稍微带有一丝寒冷的语气。 “就是……说你带人前往无冥山打着捉拿凤凰岛门生的旗号,实则是……” “是如何?” “是想抢占他人娇妻!”郁狐纱罗努力压低着自己的声线,但依旧带有一丝埋怨。 听到郁狐纱罗如此一说,郁狐倚风非但没有生气,而是扬唇一笑。 郁狐纱罗正不解他在笑什么,郁狐倚风便淡淡而道,“妹妹信了?” 郁狐纱罗见他如此,心里笃定那传言定是不真,于是便释怀一笑,“当然不信!” 只是一笑,郁狐倚风便又恢复一脸冰寒,“近日门内可有发生什么事?” “哥,你放心,龙岩门一切都好。” “辛苦你了。”郁狐倚风一脸肃穆而言,却是透着关切的语气。 郁狐纱罗听到这一句关心话语,心里早已欢喜无比,不自意便露出幺幺浅笑。 “你先回去。” 郁狐纱罗知他定是要继续练武,她便不好推辞,便只好退下。走了几步,便忍不住回头看了郁狐倚风一眼,他高挺的背影立在那里,郁狐纱罗沉思了片刻,随后便转身迈起脚步离去。 郁狐纱罗走后,郁狐倚风依旧站立原地,闭眼凝神。此刻,他脑海里都是对无殇身份的猜疑。 他不解他到底是何人?那位救他的蓝衣白发男子又是何人?他费尽心思藏匿于无冥山目的何在?如今他又为何要冒死前去凤凰岛?他究竟有没有死? 还有,他到底与噬魂剑有何关联?! 一个个疑问直逼郁狐倚风内心,只见他忽然勾起唇角,缓缓睁眼,看来是有很多谜团等着他去解了。 “有趣!” 第27章 林惜探话 凤凰岛。 初阳正好,阵阵微风吹过海面,泛起层层碧波荡漾,拂过一排杨柳亦随风飘扬,偶尔压下腰肢,点在海面上,也会激起星点水花。 林惜一人站于穗柳亭上,面朝湖水,正蹙眉凝思。片刻后,便见有一名身穿灰衣门生走过长廊,向林惜走来,“二师兄,你找我?” “温师弟,你只觉,平日里二师兄待你如何?”林惜回头便朝他一笑,此刻他的明眸底下似是埋藏着不可言喻的深渊,时而寒厉,时而温暖,令人望而却步,无法预料。 “二师兄自然是待我如家人般处处照顾周到了。”温言是凤凰岛晚时入门的门生,只因刚一进门便是遭到同门师兄欺负。 平日里处处亦是林惜替他解围,他自然心存感恩之心,再且如今见着二师兄主动找上他,温言心想必定是好好巴结一番。 “那好,如今我便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林惜见着温言一脸诚恳的样子,他知道已经达到了目的,便直接开口问道。 “自然是要,二师兄尽管问,只要师弟所知,必定毫无保留的告诉师兄。” “好,我且问你,我去游历这些日子,灵儿师妹可是离过岛?”说着林惜目光便似一张铁掌般直直揪住温言。 “这……”只见温言有所犹豫,目光亦有一丝恍惚闪烁。 “要是温师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说的话,便作罢吧。”说着林惜作势欲要转身离去。 “二师兄,我说。”温言见着林惜要离去的步伐,他顿时铁定下心。 温言想着以后在众多师兄弟前,还要多多拜托二师兄呢,不然亦难有立足之地,难免会受到欺负,如果二师兄想知,他大可找别人,如今正是他在二师兄面前好好表现的机会,怎可错过。 今日他且帮助过他,以后他有难了,依着这份情面,日后二师兄亦能帮着自己一二。 而林惜似是早就料到温言会开口,所以他并未打算真要离开,只见他很快收回满意的笑容悠悠转过身来。 温言心虚地瞟眼张望了一圈,确认凉亭四周无人,他才慢慢开口。“灵儿师妹于半个月前,确实是离岛了,只是夫人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此事。” “那昨夜过海的男子,与灵儿又是什么关系?” “我也是听说的,是灵儿师妹离岛遇到了龙岩门的人,是那位公子救了她,我猜二人兴许也是这么认识的。” “那名男子是何人?夫人为何将它留于凤凰岛?”说什么他是当年救凤凰岛恩人的徒弟,他怎么就没听说过,他怎么会信。 “这……二师兄,这我也不知。”温言讪讪抬头,便看见林惜愁恼地皱着眉头,他立马接着道。 “不过师兄,我听说,夫人虽纳此人为凤凰岛门生,可这住的地方与我们师兄弟可大有不同。” “哦?他没住在夙凤苑?” 夙凤苑是供凤凰岛门生居住之地,他竟不住夙凤苑!那他住哪?林惜心下一怔,看着温言的目光亦更加凛冽。 “是的,二师兄,我听说他被夫人安排进了荷碧阁,一人居住。起初夫人还唤了两名丫头去侍候着,后来好像是被那位公子推托了,就只好作罢。”温言抬头继续观察着林惜,见他面无表情,一时无话,便接着说。 “我听说,夫人定是表面上纳他为凤凰岛门生,明着是安抚我们师兄弟的情绪,实则……”说到这里,温言心虚地看向周围,随后压低语气说。 “实则,是在暗里报恩,当然得好生招待着。” 林惜浅浅倒吸一口气,半皱着双眸,似是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手指,这么说来,看来那个男子是不必去凤凰台习修课了。 片刻后缓缓开口,“你可知他如今在哪?” “二师兄,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温言斜视瞥了林惜一眼,只见林惜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惜对灵儿师妹有意,他早就看出来了,如今那位公子又如此深得夫人心,亦是灵儿师妹的救命恩人,这二师兄怎会不着急。 半响,林惜收回了凛冽如霜的表情,瞬间转而一脸笑意,恢复了他一贯温文儒雅的形象。 “行了,温师弟,你快去上早习吧,怕不是师兄们在到处寻你了。”说着他便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温言的左肩。 “是,二师兄。”说着温言便会神一笑,随后转身离去。 待温言走后,林惜收回笑容,一双凛冽的目光向平静的湖水看去,而他此时的内心却并不像这湖水般平静。 整个凤凰岛的门生都知道,夫人日后便是传位于灵儿,这谁娶了灵儿,以后便是凤凰岛的主人。这些年来,他知大师兄待灵儿只若妹妹般,并无意于这岛主之位,他才事事忍让屈就于宋延之。 如今凭空出现了一个无殇,夫人又待他如此周到,看来此人,不得不防。 只见林惜用力的摩挲着双指,最后便冷冽一笑。 …… 而另一边,木灵儿一大早便起身,阿诺替她简单梳洗一番后,她便提起裙摆跑到了荷碧阁。站于门前,她抬手轻轻拍门,“无殇哥哥,你醒了吗?” 不久屋内便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无殇打开了门,他轻轻抬眼一看。 只见木灵儿一身淡青色衣裙,只是发上两侧戴有几簪翠色碎花发饰,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却依旧是美艳动人。 确切来说,这亦是无殇第一次见木灵儿如此打扮,以前在无冥山木灵儿都是穿着男子服饰,头上挽着他的末绾带。 如今只是一看,无殇便挪不开眼,自己只是定愣在门口,一时无话。 “无殇哥哥?”木灵儿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无殇回过神来,不自觉地眨着不知所措的双眼,默默垂下头。“灵儿,你找我何事?” “无殇哥哥,你快跟我来!”说着便拉着他向前跑。 她在前面用力地扭动着手臂,一头乌发亦在腰间随意飘荡,时而回头朝无殇一笑,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纯净美好,如清澈暖泉般灌入心灵,似是令人看一眼便会忘记所有痛苦,替你抹去所有忧伤。 无殇又想起那日在无冥山上,灵儿亦是像今日这般,拉着他的手,在前面奔跑,他亦不问她要带他去往何处,只是任由眼前的小人儿牵着走,她去哪,他便去哪。 第28章 海棠花谷 木灵儿拉着无殇一路小跑,直至来到海棠花谷后,她才松开握住无殇的手,她一边向前跑一边转过身来叫喊,“无殇哥哥,快来啊!” 无殇被眼前的一片花林顿时惊住,一朵朵粉白色的海棠花灿烂盛开在树枝上,一阵轻风吹过,星星点点的花瓣于花枝间脱落而下,在空中随风翩翩而起。 密密麻麻的花枝后,木灵儿正在那里小跑跳跃,这摸一会儿,那闻一下,陶醉而欣喜的幸福如海棠花般绽放于脸上。 这便是她说的海棠花谷? 无殇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景,确实美若天堂,又或是,这本就是天堂。 他张开手掌,一片花瓣轻然飘落于他掌心,无殇轻拢手心,将其拿起,小心翼翼地靠近鼻尖,好香。 他微微屈掌,忽然一阵蓝色风浪从外而聚,慢慢靠近木灵儿,瞬间卷起千万片花瓣于木灵儿身旁,花瓣随风而转,而木灵儿站于其中宛若花花仙子。 无殇微微一抬手,蓝色风浪便顺势而来,只见木灵儿顿时双脚离地,花瓣卷起木灵儿向无殇翩翩飞来。 他抬头望向她,淡淡一笑,待他将木灵儿拉进身旁,便顺势搂住她的腰间,将她拥入怀中。 无殇再次清晰地感到木灵儿的温热,鼻尖下嗅到专属于她的清香。 无殇俯首浅浅一笑,正对上木灵儿抬起的双眸,他抚在她腰间的双手不禁微微用力,只见木灵儿脸上已有羞涩的绯红,她看着他面具后的净是柔情的双眸,木灵儿亦不自意地笑了起来。 他搭在她腰间的另一只手不禁缓缓抬起,慢慢贴近她白皙的脸庞,只是轻微的触碰,他便感觉手心瞬间传来一股炽热,无殇再亦忍不住,他慢慢俯下身子,吻住了她的双唇。 这一次,木灵儿不再是醉酒,而是清醒地感知到无殇的双唇,清晰的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只是咫尺之间,她微微翘起的睫毛迷离地颤抖了几下,这是在亲吻吗? 片刻,无殇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双唇,他微微喘气,心里早已掀起万分波澜,他定睛地看向她,只见她依旧是一愣一愣的眨着双眼,默默抬起小手抚摸着绛红的双唇。 这一次,他自知她不再醉酒,只是一时之间,他不知要如何说起。 “灵儿,我。。” “无殇哥哥这是亲吻吗?” 无殇默默点头,他更不知要如何告诉她。 “阿娘说,只有相爱的人在一起才可以亲吻对方,无殇哥哥是不是” 还未等木灵儿说完,无殇便一把将她再搂入怀中,紧紧抱住,“我是。” 听到如此,木灵儿的心亦悸动了一下,她好像知道什么才是喜欢了,阿诺说的喜欢,她懂了。 她亦抬起双手,挽过无殇的腰背,紧紧抱住,安然呆在他的怀里,露出幸福的微笑。 …… 林惜来到荨芳殿,本想找木灵儿,只是走到门口,在屋外打扫庭院的侍女便告诉他,“小姐不在,她一大清早便出去了。” “去哪了?” “婢女亦不知。”说着便退下继续打扫庭院。 林惜正疑惑,灵儿一大清早的去哪了?正当他准备离开,便看到阿诺从屋里出来,只见她缓缓伸腰,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阿诺。” 阿诺看到林惜后,顿时收回手,心里不禁落寞,一大早的,她这一副难得的好心情就这么被打破了。 “二师兄,你怎么来了,不过不巧,我们小姐不在。”阿诺佯装出一副惊讶的笑意。 “那你可知她去哪了?” “这个……我也不知,兴许是去夫人那了。”说完便讪讪笑道。 林惜听到如此亦不好多待,便与阿诺微笑着点点头,随后便离去。 看着林惜离去的背影,阿诺不禁暗下一笑,她怎会告诉他小姐与无殇去了海棠花谷呢。 想到此处,阿诺一脸坏笑,转身便跑去海棠花谷,想着也要偷偷去看一番,小姐与无殇公子到底在做什么。 …… 而另一边,木灵儿正靠着无殇而坐,她双手挽着他的手臂,将脑袋埋落于他的肩上,他们一同观赏着这漫天飞舞的海棠花。 在遇到她之前,无殇此生从未想过离开无冥山,亦从未有过要一生一世保护的人。 如今他有了,灵儿便是他想要护一生周全的人。 他俯首看着肩上的人,忽然,无殇似是想到什么,一道白光于他心尖略过。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灵儿,如果我并不是你所想的样子,你还会如此待我吗?” “无殇哥哥在说什么?灵儿不懂。” 无殇安放于腿上的手不禁用力握紧,他想告知她,他体内有魔灵的事,他更想摘下面具与她相见,如若到了那时,灵儿会感到害怕吗?会离他而去吗? “我……” “灵儿,你可想知我面具后的样子,如若它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样,如若是……” “无殇哥哥,灵儿不知你为何要戴着面具,可灵儿知道无殇哥哥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如果无殇哥哥不想给灵儿看,那灵儿就不看,无论无殇哥哥长成什么样,都是灵儿喜欢的无殇哥哥。” 说着便又将脑袋抚在他的肩上,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暖,她的无所谓与安然着实令无殇为之吃惊。 灵儿的心性怎会如此纯净善良,她真的什么都不怕吗? 无殇俯视着身旁的小人儿,定睛会神地看着,如此仔细,如此痴迷。这一刻,无殇内心无比笃定,他应该以真实的身份来面对灵儿。 他抬手,慢慢靠近脸上的面具,只在他抚摸到面具的那一刻,不远处便传来阿诺的叫喊声。 “小姐。” 无殇心下一怔,立即放下方才已抬起的手臂。 木灵儿看到不远处的正在走来阿诺便站了起来,粲然笑意般迎了过去,挽过她的手臂,“阿诺,你怎么也来了?” 只见无殇轻轻拂开袖子,拨开落于腿间的几叶花瓣,亦站了起来,只是微微点头,一时无话。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如此美景,可不只是允许公子佳人观赏的吧。” 阿诺一边逗趣着他们,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海棠花。 只看到无殇站于一旁亦是无话,阿诺便收敛起来不再打趣,“好啦好啦,逗逗你们玩的。” “小姐,阿诺可是时常听你提起,这无殇公子弹琴甚是好听,好比天上仙曲,只不知今日阿诺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听上一回?”说着便有意地朝木灵儿一笑。 倒是无殇自是不好意思,淡淡应到,“阿诺姑娘谬赞了,只是区区小艺罢了,如若阿诺姑娘想听更是无殇的荣幸。” 说完便于袖中取出灵囊,打开后,一架玉白古琴骤然凌驾于空中,他拂袖缓缓而坐,古琴已随着他的动作落于双膝上。 他侧头浅笑,“献丑了。” 第29章 悦琴饮酒 无殇修长而又骨骼分明的手指于琴弦上来回挑拨,亮丽悠扬的琴声徐徐响起,舒缓如流泉,乐声中给人一种平静的心绪。 时而飘扬于悠悠蓝天之外,时而浮立于平静的湖海之上,如琴声所诉般,万千世界皆于尘世之外,绝缘其中。 一曲已过,无殇双手缓缓抚平琴弦,方才扣人心弦之音渐渐恢复平静,如激起的浪花缓缓飘散,慢慢沉落。 阿诺早已被这悠悠之音吸引住了,只是在一旁痴痴的傻站。待她回过神来,只见陆十七与宋延之拍手称赞而来。 “哎呀,无殇公子果真琴艺非凡!”走来的陆十七赞不绝口,一脸讪笑。 无殇见即立马拂袖将琴收回,站起来微微俯首,“见笑。” “延之师兄,十七师兄你们也来了。” “我们只是路过,不想却闻见一阵琴音,便被此音吸引而来。”宋延之对着木灵儿微笑点头后便转身看向无殇,朗朗一笑。 “无殇公子方才这一曲琴音弹得果真是宛转悠扬,悦耳至极,初次见面,让我与十七师弟甚是佩服。” 宋延之虽不知无殇为何能安然过海,可他既然救了灵儿一命,夫人亦将他留于岛上,待他如此周到,夫人所做,定有道理,那么此人便不是敌人。 且今日一看,果真是一名雅正不凡之士,这御琴修心之术亦令宋延之更加赞赏。 “多谢。”无殇亦是颔首一笑。 见到宋延之如此夸赞无殇,于一旁的陆十七可顿时有些待不住脚,挑眉轻笑道。 “原来无殇公子琴艺如此之高,不知是否考虑收徒弟呢?” “十七师兄最近也在练琴吗?可否让灵儿一听?” 看着木灵儿期待的眼神,以及阿诺挑眉不屑一番幸灾乐祸的样子,陆十七尴尬地轻咳两声,“我还在练,呵呵,在练。” “陆公子言重了,只是区区小艺罢了,若是陆公子想讨教,无殇定当倾囊以授。” “那就这么说定了,日后定要向你请教一二。”说完陆十七便作势拍了拍无殇的肩膀,露出满眼笑意。 阿诺站于一边,看着眼前这三人相互讪笑,不禁一阵寒咧,才刚认识,这么快就打成一片了!? 阿诺抖抖肩,无奈地看向木灵儿。 木灵儿却毫无回应,只是对着阿诺嫣然一笑。随后便走过无殇身旁,轻轻拉着他衣角,“无殇哥哥再弹一曲吧,灵儿还有师兄他们都想听。” “好。” 无殇浅浅一笑,既是灵儿想听,他怎会拒绝。 “那太好了,择日不如撞日,无殇公子请,我陆某必是洗耳恭听了。”一旁的陆十七走向前招手而言。 半响,又是一曲悠悠琴音响起,于海棠花谷袅袅其行。 …… “这听琴赏花,怎能缺了美酒呢。” 站于花枝后的林惜,缓缓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两壶酒。 林惜的出现,着实令在场的人为之震惊。 宋延之亦未料到他会来,宋延之了解林惜,林惜生性多疑,争强好胜。 可即使如此,多年来,宋延之只念其是同门师弟,亦对他是处处忍让与包容,只想他是好强了一些,心性不坏。 此刻他内心笃定,自夫人纳无殇为凤凰岛门生后,以林惜的秉性,心里定是不服。 可如今宋延之却不知林惜为何忽然出现于此处,还作言要一同饮酒赏花,他何曾像如今这般亲近人。 “二师弟,怎么也来了?” “大师兄,十七师弟,灵儿师妹。”接着林惜便又转过身来缓缓点头,“无殇公子。” “我也只是经过,听着这海棠花谷的一阵琴音,便闻声而来,在不远处便看到大师兄你们在此处,只听闻你们要听琴赏花,这不,我便去取酒来了,好不辜负这一番美景。” 说着林惜便举起两壶酒,露出少有的明朗的微笑。 看到这一幕,陆十七是一脸错愕地看向阿诺,阿诺亦是疑虑。 怎么林惜今日好像有所不同呢?说他忽然待人热情?可他平日里待其他师兄弟也是如此,似是没什么不妥。 哪里不同?! 阿诺心想,可能只因平日里她们与十七师兄他们玩笑打闹,林惜从不参与,他对此种行为更是嗤之以鼻,可如今却与他们玩笑到一处,这翻天的变化,着实令人苦恼。 可宋延之于木灵儿却是异然,见着林惜如此,自是欢喜以待。 “好,那我们就一同悦琴饮酒,更不能辜负二师弟的一番心意。”宋延之笑着道,说着便把林惜手里的酒接过。 “太好了,灵儿也要喝。” “诶,小灵儿,你可不能喝,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受罚的可是我们!” 木灵儿刚想要伸手去拿宋延之手中的酒,却被陆十七抢先一步夺走。 “不会的,十七师兄,有你们在,灵儿不会有事的。” “我们灵儿定是忘了上次的教训了。”林惜却在一旁抬手宠溺地在木灵儿的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 这一个动作在宋延之他们看来,早已习以为常,师兄弟们都宠爱灵儿,平日里灵儿亦如此随他们玩到一处,这些小动作也是习以为常。 可在无殇看来却是无比刺眼,他自知木灵儿在这凤凰岛上喜欢与师兄弟们玩笑打闹,既虽如此,不知为何,无殇心中顿时燃起星星火苗,内心一度梗塞,他清晰的感觉到,如此动作,令他心有不适。 但他却不知如何说来,面具后的双眸却顿时冷冽如霜。 旁人不知,阿诺却看出来了,为缓解场面,阿诺连忙拉过木灵儿,借机向后退了一步,让她站于了无殇身边。 “小姐,你可不许喝啊,上次你喝酒大闹而受了风寒,你知不知道,我可是被夫人罚了一个月门禁!” 阿诺做势是劝木灵儿不要喝酒,实则却是把木灵儿于林惜身边拉回。 她如今可知道了,无殇公子确实对小姐倾心,而小姐亦对她有意。 况且阿诺本就对林惜没什么好感,如今看这无殇公子,气宇不凡,风度翩翩,更是弹得一手好琴,怎么说也比得上林惜。 如此一来,阿诺何不助它一番。 只见林惜满眼笑意,似是毫不在意阿诺的动作,渐渐收回了看木灵儿柔意的眼神,转而看向无殇,客气一笑。 “无殇公子,请。” 见如此,无殇亦不好推辞,只好缓缓坐下,重新抚琴。 陆十七则倚在海棠树下,在一旁认真端详,观察着无殇弹指间的每一个动作。 而木灵儿则是紧挨着无殇而坐,宋延之与林惜则在一旁对饮起来,只是不语。 在无殇看来,此番场景好比一幅仙画美卷,公子伴于佳人旁,卿卿好友赴当场。 无殇默然低头,唇角微微上扬,他从未想过会有众人与他一起把酒悦琴,赏花言欢。 只是其中一人却并非他所想的那样,林惜垂首而笑,畅意直饮,只是,人人却不知他那淡然笑意下却泛起了阴厉之色。 第30章 十七寻糕 次日凤凰台。 只见寒碧一袭墨绿色青衣坐于在殿椅上,一盘乌发环着发髻而起,两支淡雅墨青色凤凰花簪盘旋于头上,淡雅不失高贵,朴素不失华气,双眸净是威凛之气。 而台下正是站着数百上千的凤凰岛门生,其全都垂手握剑,正在待命。可他们的衣着颜色却是略有不同,是按着等级而别,分为墨青,淡绿,靛蓝。身穿着三色之人皆是凤凰岛有等级的修士,其余之人,皆是素灰。 而宋延之,陆十七,林惜等人身穿的正是墨青之色,可谓凤凰岛一级修士。 寒碧于台上俯视一番,随后对着尚之华温婉淡笑,尚之华会意后点点头。 “三日后,便是我们凤凰岛五年为一度的瑶池比武大赛,比赛规则想必大家都已清楚,凤凰岛门生皆可参赛,亦可挑战比自己等级高的师兄,如若挑战成功,便直接晋升为被挑战者的同级。为了检验一年来众弟子的修习成果,老身与夫人商量了一番,决定,今年的夺旗获胜者将会是下一年门生出岛游历的带领人。” 众门生一听,下面一阵喧闹声潮潮而起。 “带领门生出岛游历的人不一直是大师兄吗?怎么今年要晋级比试的胜出者才有资格?” “对呀,不过今年带领门生出游可是二师兄!” “以前不都是大师兄吗?我听说上次的机会也是大师兄让给二师兄的。” “我看啊,这胜出者也是大师兄。” “就是啊,我们这些级别的哪有希望。” “” 听此言论宋延之依旧是一脸漠然,似是对此毫无兴趣。 而林惜则是异然,虽他表面平静如初,他心里却早已愤恨万千,他垂下的双手频频用力,逐渐握成拳头。 也好,正好借此机会于众人面前好好立一番威,证明他林惜并不比宋延之差,他更将宋延之踩在脚下,光明正大地夺得凤凰玉面旗。 另一边,荨芳殿。 无殇坐于木灵儿身旁,一丝不苟地调着琴弦,片刻后他抬头微微一笑,“好了。” “好了?无殇哥哥,那灵儿可要开始了。” 说着木灵儿便仔细回想着方才无殇所弹,作势认真地弹起琴来,可却没有无殇弹得那般悦耳悠扬,只是一阵粗糙之音。 于桌前吃着蜜枣的阿诺直直捂着耳朵,“小姐,阿诺看你还是别弹了,把琴还给无殇公子吧。” 被阿诺这么一说,木灵儿愣是停了下来,一脸委屈巴巴地瞅着阿诺,刚想曲脚站起身来,却被身边之人微微搂住。 “无妨,我教你。”无殇于一旁淡淡而道。 “好。”木灵儿瞬间露出灿意的微笑。 无殇把搭在木灵儿腰间的手缓缓抬起,从后面环住她的手臂,直至落于她纤细白皙的小手上,一轻一挑,无殇牵引着她的指尖,合着的十指于琴弦上划过,随即发出动人之音。 阿诺缓缓合上张开的双嘴,无奈地翻着白眼,她连忙拿起桌上的蜜枣,荷花糕转身便走了出去,如此“郎情妾意”看起来真让人瘆得慌,她可受不了。 阿诺刚走至门口,便看到陆十七远远走来,她心下一惊,快速嚼着口中的蜜枣,连忙把荷花糕藏于袖下,许是太过赶急,她被方才吃下去的蜜枣给一时呛住,顿时一阵咳嗽。 “阿诺你怎么了?”陆十七快步走至她身旁,拍着阿诺的肩背。 待阿诺缓过神来,故意大咳了几声,“哎呦,原来是十七师兄啊,好巧!”一脸讪讪笑意,还时不时向屋内瞥去。 阿诺如此大喊,屋内的无殇自然是听见了,他连忙收回了轻握着木灵儿的双手。 而陆十七却是被阿诺的一脸反常给整懵了,这平日里他来一趟荨芳殿她何曾像今日这般好礼,不把他往外赶算是不错了。 陆十七总觉得阿诺今日之态,定有所图,还是小心提防才是。 “呵呵,不巧不巧,我是专门过来看小灵儿的。”陆十七假意笑了笑,说着便绕过阿诺直接进屋。 “小灵儿。” “十七师兄。” 陆十七刚一进门便看到无殇亦在此处,便迎脸一笑,“哟,无殇公子也在啊?” “十七师兄怎么来了?” “小灵儿,我听说,方才厨房往荨芳殿送来了荷花糕还有蜜枣?是不是呀?”陆十七两眼星光斑斑发着光芒。 他可知道,夫人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会遣人先送到荨芳殿。 正好不巧,方才来的时候便听到丫头们一番讨论,今日夫人遣了厨房专门为灵儿做了荷花糕,送去了荨芳殿,这不他就来了。 阿诺在一旁连连翻起白眼,她早就猜到他是为此而来,阿诺正气恼又是哪个多嘴的婢女说予他听的。 “是呀,就在……” 糕呢? 木灵儿指着空无一物的桌子,一脸疑惑。 “在哪?” “刚才还在的。” 片刻,陆十七会意,他一副怨恨的眼神看向阿诺。难怪方才如此好礼,原来糕都被她吃完了! “你……故意的,我就猜你方才为何如此好礼,是见我来了,吃得急了呛着的吧!” “就是故意的,现在被我吃完了,没有了,你要怎样!” 阿诺刚想拿出藏于袖内的荷花糕,只被陆十七如此一激,她还就真不让了! “你……我。” 只见陆十七被气得语无伦次。 木灵儿在一旁却是看到了阿诺藏于袖中的荷花糕,她俏皮一笑,灵眸一转。 随后便撩起阿诺的衣袖,从里面掏出两个荷花糕来,满脸黛眉盈腮,递到陆十七眼前,“喏,十七师兄,阿诺还有。” 陆十七见即可是连忙接住,生怕阿诺会抢回去,一时间怒气全消,向木灵儿投去感激的目光。 “小灵儿,十七师兄真是没白疼你,师兄太感动了!” “小姐,你!” “阿诺,你方才已经吃了好多了,就给十七师兄两个吧,我回头再叫阿娘做好不好?”木灵儿俏皮挑眉对着阿诺一笑。 “好吧。”阿诺歪着头瞪了陆十七一眼。 可某人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继续美津津地品尝着手里的糕。 片刻后目光落于无殇身上,无殇意识到陆十七投来的审视般的目光,他心虚地垂下头来。 “无殇公子。” “无殇公子是来教小姐弹琴的。” 陆十七还未说完便被阿诺突然打断。 “我可没有问你。” 阿诺听得直是火冒三丈,手掌握得嘎嘎响,真想给他一拳,可如今,她忍! 见阿诺如此模样,陆十七暗心憋笑。 片刻后,便又肃然道,“无殇公子,三日后,我们凤凰岛将举行瑶池比武大赛,无殇公子可要参加?” 无殇听到此言先是一怔,片刻后淡淡启唇。 “不必了,多谢。” 见无殇婉言谢绝,陆十七亦不好多言,便默默点头,继续吃着他的糕。 第31章 瑶池比武 三日后,凤凰台瑶池。 瑶池是凤凰岛众门生用来练武的地方,其地方极其开阔宽敞,能容纳千人。 今日便是瑶池比武大赛,凤凰岛门生早早集结于此等候。 大部分子弟都是一副雄心壮志,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过亦有少数人一副事不关己,默然懒散的模样,其中包括陆十七,还有就是自认自己无胜算之士。 不一会儿,殿阶上的大门打开,寒碧等人从凤凰台内出来。 待众人抬头看见一人时,皆是疑惑。 那人便是无殇。 无殇亦陪在夫人身旁一同于凤凰台内走出,片刻,不禁有千百双眼皆投来羡慕的目光。 如此场合,能与夫人一同站于凤凰台高殿上的人皆是地位与名望极高之人,包括尚之华和木灵儿。 只是众人不知夫人竟如此重视无殇,如今看来无殇于凤凰岛的地位很不一般。 站于众人前面的林惜自然是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眉头微蹙,深邃的双眸下如一道利剑,杀气四溢,直指无殇。 木灵儿今日亦是到场,一直站于无殇身旁,时不时还会抬头看着无殇,又是一阵眸光浅笑,或是拉与其语。“无殇哥哥,你看。” 寒碧看了一眼尚之华,尚之华会意后便开始说话。 “今日便是瑶池比武晋级大赛,第一轮同级比武,一炷香时间,胜出者可进入下一轮,第二轮是挑战赛,比武者皆可挑选比自己高级别的师兄进行对决,获胜者则有资格抢夺凤凰玉面旗,先夺旗者便是第一,比武过程中不得使用暗器,不可使异术,不可伤及同门,点到为止。” “都明白了吗?” “明白。”一众声音整齐响起。 尚之华转身看了一眼站于后面的寒碧,只见寒碧微微示意点头,随后他便宣布。 “好,比武现在开始。” 开阔的陵台中间,一根硕大的玄铁木桩高高悬起,似有数丈米高,而在木桩顶部,一面金黄色三角旗正高高挂起,随风飘荡,发出阵阵飒声。 …… 第一轮,香已点燃。 瑶池中间的弟子已经开始比武,先是素白灰衣之间两两对决,随后便是靛蓝,以此类推,胜者便可进入下一轮。 凤凰台上。 “殇儿,快过来坐,不必拘束。”寒碧柔和般慈祥的目光看过无殇。 “是。” 随后便走至寒碧右侧的位置上,缓缓坐下。木灵儿亦随着无殇而坐。 眼下比赛很快便进入第二轮,淘汰者已过大半,此轮由低级别门正向高级别门生发出挑战。 “弟子温言讨教柳寒师兄。” 温言上前一步,毕恭毕敬拱手俯身请道。 温言虽为素白灰衣,但在第一轮比赛中与同门对决轻松获胜,武力远超于对手。 柳寒则是淡色绿衣弟子,属二级修士。 柳寒听到温言所说不禁大吃一惊,其他绿衣子弟也都嗤鼻一笑,发出阵阵揶揄嘲讽。 一般情况下,无级别的修士只敢挑战靛蓝衣色弟子,无奈如今温言直接跳过第三级别的修士,直奔二级修士而来,怎能让人不为之震惊。 “区区一位无等级的修士也敢来挑战我们绿衣二级修士。”其中一名绿衣门生环手嘲讽道,而柳寒亦在一边暗自发笑。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修为也敢挑战我们柳寒师兄!” “就是。” 一旁的温言依旧是曲着半身,高高抬起双手俯下,而低头的面容早已皱成一团,脸色铁青,眉峰下的双眼亦装满了不甘。 “这瑶池比武规则便是如此,低级子弟可任意挑战比自己级别高的修士,照你们如此说来,温言没有资格挑战你们?还是说你们在公然质疑这瑶池比武的规则?” 宋延之站了出来大声呵止。 “大师兄教训得是,弟子们不敢。”柳寒听到宋延之的训言,立即走上前连连赔不是。 随后只见柳寒转身,以同样的姿态微微俯身道,“柳寒应战。” 相互至礼后,对战便开始,只见柳寒招招过重,一开始便用尽全力出招,自想着温言只是素白灰衣修士,三招内便可将他打败。 结果出乎柳寒所料,接连三招,温言都能避过。 随后便进入持久战,无奈于柳寒一开始便使尽全力,起初还占上风,但在接下来的对弈中逐渐处于被动状态,自身亦慢慢地开始体力不支。 两剑想接,铿锵火花间,一道身影快速闪过,只见温言之剑划过柳寒剑柄,用力一打,柳寒的剑瞬间被抛出,甩于空中,而后缓缓落地。 在剑落地的同时,不由得柳寒震惊,温言的剑锋已直指柳寒。 柳寒输了。 他还愣于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已输,输于温言手上,更是区区一名素白灰衣无级别的弟子。 这一结果亦让所有绿衣门生大为吃惊,都在瞪着大眼你看我,我看你。 “这怎么可能。” “是呀,怎么会这样。” 温言收回剑放于身后,随后便向柳寒拱手至礼,“柳寒师兄,承认了。” “这一局,温言胜,即刻起,晋升为二级修士。” “谢尚长老!”温言俯身道谢,脸上勾起如愿的笑意。 温言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五年了,五年来他一直苦练修习,一刻亦不敢怠慢,即便是受到师兄们的凌辱,他亦是以笑相迎,为的就是这一刻证明给他们看,他温言并不差。 良久后柳寒回过神来,只能缓缓退于一边,虽他心里愤然不甘,却也无力改变事实。 …… 凤凰台上,无殇静静地坐于一旁,片刻后,他感觉胸口上顿时绞痛无比,额上魔纹亦如炼火般灼热赤痛,他隐忍地闷哼一声,放在檀桌上的手,本能地握紧,另一只手亦在桌下紧紧揣住衣角,面具后的面容不禁蒙上一层细汗。 是魔灵在作祟,自无冥山一战后,他越发感到体内的魔灵愈来愈强大,似是被召唤般,异动的次数亦是愈加频繁。 此刻人前,他不能暴露身份。无殇屏息凝神,微运灵气把魔灵慢慢压下。 一旁的木灵儿似是察觉到无殇的异样,她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紧揣的拳头,细语问道,“无殇哥哥?你怎么了?” 触碰到她掌心的温暖,无殇猛然睁开双眼,垂眸看着她覆盖于他拳上的小手。 见他睁开眼,木灵儿才慢慢移开小手,转而轻轻拉着无殇的手臂。 他依旧感知到手背上她留下的余热,片刻后,只见他隐忍着勾唇笑道,“我无事。” “无事就好。” 第32章 林惜夺旗 尚之华正要宣布第二轮比试结束,这时,林惜于一旁缓缓走至瑶池中央,抬头望向凤凰台,双眼如谭,目光冰冷。 正当所有人正疑惑,林惜为何如此时。 只见他抬手示意,淡淡一笑,“弟子林惜在此想要讨教无殇公子,想来无殇公子御琴术了得,弟子早想领教一番。” 林惜低头之际狠冽一笑,他今日不仅要夺得玉面旗,还要当着所有人面前打败无殇。 话音刚落,身后众弟子便又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就连宋延之与陆十七亦是感到震惊万分。 “大师兄,你说二师兄与无殇公子打,谁会赢?”陆十七饶有趣味地摩挲着下巴浅笑着。 “把你的嘴巴闭上。” “我好。” 无殇刚把魔灵压制住,细汗犹在,他半开泓眸,吃惊地望向林惜,刚要开口婉拒,却听到寒碧开口。 “无殇今日身体不适,不宜参赛,且他本就未报名参赛,不具有资格接受挑战,林惜,我看,你还是另寻他人讨教为好。” 本以为于众人面前,无殇定会接受挑战,可夫人此言一出,林惜内心顿时茫然。 他不知道,这是无殇自己所愿,还是夫人并不想他参赛,夫人待他如此周全,无比重视,瑶池比武如此大赛,夫人怎会不让他参赛? 他自己亦好借此机会想着于众人面前好好立一番威,好让自己在凤凰台站稳脚跟。可如今这般,全与他想的异然。 无殇亦未想到寒碧会为他开解,想来定是方才他呻吟之时被寒夫人发现,他转过身来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座椅,片刻后微微开启唇角,“多谢。”他自知除了多谢,他不知要如何说。 只是见寒碧如此说来,林惜亦只好作罢,“是。” “那么,你可还有想要挑战的人?”尚之华站立于凤凰台上俯视着林惜。 “回长老,没有。” “好,我宣布,第二轮比赛结束,第三轮,夺旗之战,夺得玉面旗,便是胜者。” 进入第三轮比试的除了宋延之,陆十七,林惜,温言,还有六位门生。 就在众人抬头仰望玉面旗时,陆十七忽然站了出来。 “夫人,尚长老,弟子请求退出比赛。” “你在做什么?”宋延之上前欲要把陆十七拉回。 “大师兄就看你的了,我会为你加油的。”陆十七并未受宋延之阻拦,继续上前,还回头冲他挑逗一笑。 “十七,这是为何?”听到陆十七要退出比赛,寒碧亦心下一怔,并不知道他是何意。 “夫人,弟子是觉得反正是打不过某些人,就让他们去争好了。”陆十七所说的某些人自然指的是宋延之与林惜,既然已知自己技不如人,又何须反抗。 “既如此,准。”寒碧当然知他所说的某些人是何人,既然陆十七有意成全,自然是准。 “夫人,温言请求退出比赛。” “夫人,弟子亦请求退赛。” “” 温言与其余六名弟子听到陆十七如此说来,只觉有理,皆请求着退赛。 这大师兄与二师兄是众修士中武力最高者,他们即使是进入第三轮,武力亦在这二人之下,明知结果是输,何不干脆让出位置来,看二虎之斗呢。 只因其余之人皆退出比武,瑶池之上只剩宋延之与林惜两人。 五年前的瑶池比武,能战到最后的就是林惜与宋延之,五年后的今日,如五年前的场景一样。 “大师兄,想不到,今日又是你我之争,不知结果是否会与五年前一样。” 林惜如平时般露出和善的笑意,只是宋延之不知,他温和笑意下的藏有如猎鹰般的爪牙,随时准备着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林惜自知五年前的瑶池比武,夺旗者是宋延之,五年前他未能夺旗,今日他便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 “二师弟,这不过是同门切磋,不必太过在意。”宋延之亦是一脸和善之意,双眸下并未藏有任何心机野心,只是纯粹的笑意,内心亦毫无波澜,如湖面般平静。 “师兄,师弟讨教了。” 话音刚落,林惜便用剑翻身向宋延之划去,于高空苍穹下划过一道闪光,向宋延之劈头盖去。 宋延之定睛一看,没有半分犹豫,侧身躲过,随后提剑挥去,由下而上,砍出一道剑光。 刀光剑影之际,林惜的身影不断来回于宋延之身旁闪现而过。 林惜招招极狠,宋延之亦只是本能挡着,并未暗下出招。 只见两人于空中跃起,两两相对,剑锋交接,不断发出铿锵响声,层层剑气相撞,亦在空中震荡开来,于天际弥留下阵阵浪痕,转而即逝,又震出新的一阵泼来。 两人沿着玄铁木桩越飞越高,直奔桩顶玉面旗而去。 宋延之并未退让,一直专心抗弈着,而此时的林惜亦丝毫占不了上风。 快到顶部,两人都用一手一脚抱住玄铁柱,另一只手拿剑继续对弈着。 …… 底下的子弟皆被如此精彩的比武所吸引,无不赞叹不已,心下叫好。 “十七师兄,你说两位师兄谁能赢?”一旁的靛蓝修士看着玄铁柱上面的两人,神色紧张。 “那还用问,当然是大师兄了。”陆十七环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看二师兄也是极有可能夺旗。” 一旁的温言一边抬头观看战况一边替着林惜说话。 “对啊,我看也是。” “是什么呀!你们懂什么。”听着有几门生亦附议温言所说,陆十七便忍不住训止他们。 被陆十七如此一说,温言等人便不再说话。毕竟陆十七是他们的三师兄,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而玄铁木桩上的林惜,眸下一阴,运掌向宋延之打去,宋延之顺势而落,正好于林惜脚下。 只见林惜眼神愈发阴暗,他心下一狠,使出玄凤刹。 宋延之知此招于高处运灵十分危险,如今林惜更是单手运气,如若承受不住,极有可能受到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只见宋延之作势佯装着没有捉稳木桩,随后翻转在数十丈高空处,稳稳落地。 而林惜却看到宋延之先落地,他立即收回运气的手,蹬腿而上,直至顶峰,快速夺下玉面旗,随后翻转落地。 高高举起手中的凤凰玉面旗。 “好。” “二师兄,真厉害。” 底下一众门生连连拍手叫好。 第33章 寒心似锦 林惜夺旗落地后,紧皱着的眉目顿时舒开,转而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更有一群门生围在林惜周围,夸不绝口。 “大师兄,你没事吧!”陆十七着急地跑了过来。 “我无事。” “你干嘛呀!明明可以赢的,为什么要故意落地!” “再比下去,林惜使出玄凤刹,他极有可能会受到反噬,只是同门切磋罢了,谁夺都一样。” 宋延之浅笑着拍了拍陆十七的肩膀,随后走至林惜面前。 “恭喜你了,二师弟。” “承让了,大师兄。” “本来就让了”陆十七在一旁低声细语喃喃不服道。 “比赛正式结束,今年的瑶池比武夺旗者是林惜,按照先前所说,林惜便是下一年弟子离岛游历的带领人。”尚之华公布着比赛结果,下面的弟子早已将林惜围成一圈,连连祝贺着。 这些门生都在林惜面前趋奉,争取着二师兄今年也带他们去游历。虽是如此,可林惜却无比享受这种受人拥捧的感觉。 “看吧,本来被他们包围的人是你。唉,可惜可惜。”陆十七于一边叹着气道。 “不必在意。” “我也是替大师兄你感到惋惜。” “我看你是惋惜你自己今年不能离岛了吧。”宋延之自知陆十七只跟着自己游历,不会跟着林惜。 “大师兄你这么说真是太了解我了!” 宋延之只得无奈摇摇头。 凤凰台上,寒碧站起身来走向前,看着台下那欢呼的人群,叹声细语道,“林惜这孩子,始终是太过好强了。” 方才的比试,连陆十七都能看出来端倪,寒碧与尚之华又怎么不知。 比武结束后,寒碧接着一番说词后,便让众弟子散去。 “殇儿,你随我来。”寒碧自知木灵儿亦会跟上来,便接着说,“灵儿,阿娘有事与无殇相商,你且先回荨芳殿。” 说完便让一旁的侍女送着木灵儿回去,灵儿虽内心有疑惑,但既阿娘开口,她亦是照做。 只见她一步两回头地离去,转过身来看无殇时,双眸涵蕴笑意。 无殇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后,便跟着寒碧进入殿内。 凤凰殿内。 殿内的四处方角各立四根暗红木柱,柱上浮雕着两只双飞入云的火凤凰,长长的羽尾微张,栩栩如生。正前方安置的凤凰木椅,金黄的垫子铺于其上,两侧皆有镂空雕花,犹如地位的象征。 案上的古檀木雕墨涵风雅,屋内香薰淡起,荷香飘飘,芳沁清逸,整个殿内,古朴而又不失华贵之风,清雅而又带庄严之气。 寒碧转过身来,发鬓后的凤凰流苏发簪亦随着动作荡然摆动。 “殇儿,方才可是体内魔灵有异?” “是。” “何时开始?” “自那日在无冥山与龙岩门的人对战之后,体内魔灵便有所异动,且较于从前甚之频繁。” 难道与郁狐倚风的噬魂剑有关? 郁狐倚风的噬魂剑至阴至毒,死于这剑下的亡魂千万,沾上献血无数。如今无殇一靠近噬魂剑体内魔灵便有异样,难不成他体内的魔灵与噬魂剑有关。 只听无殇如此说来,寒碧心里更为笃定。 “殇儿,你师父可有与你提起过噬魂剑?” 无殇轻轻点头。 “那么,玄离真人可有与你说,你这体内的魔灵与噬魂剑可有关系?” “的确如此,师父所说魔灵便是剑灵。” 寒碧蹙眉轻叹,“果真如此。” 如此看来,想必郁狐倚风亦知一二,他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誓必不择手段夺得魔灵。 此刻,寒碧终于知道玄离为何要无殇前来凤凰岛了,是要寻得一时的庇护。既是恩人所求,她岂会不帮! “殇儿,这段时间你便安心留于凤凰岛,此处,郁狐倚风还动不得,可暂保你安全。” “多谢夫人。”无殇面具后的双眸早已溢满柔光,满目都是感激之情。 半响,寒碧似是忽然想到一件事,神色略显紧张,淡淡开口问道。 “对了,灵儿她可知你的身份?” 无殇听言,顿时愣住,眉梢微蹙,心下一怔。 他微微握住掌中衣袖,不知从何处说起,无殇心下矛盾已是万分。 他又怎不想与灵儿坦诚相对,可这正是他所顾虑之事,如若木灵儿得知他体内附有魔灵,真实的他并非她所想的那般好,不知灵儿是否会失望,是否会害怕。 玉白面具后,无殇露出少有的愁容。 沉默许久,无殇微微开启嘴角。 “她,不知。” “你可打算要告诉她?” “我……” 寒碧看出了无殇的犹豫,她低头暗含笑意。 “灵儿是我的女儿,没人比我更了解她,灵儿生性单纯善良,待谁都好,只是这几日里,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开心。我能看出,灵儿倾心于你,而你亦是如此。” 听着寒碧所言,无殇顿时只觉胸口闷热,呼吸微窒,不经意间,脸上已染上绯红,除此更有紧张之态。 无殇心忧,既然寒碧已知他与灵儿的心意,她会如何? 寒碧转过身,迈开脚步,向前悠悠慢行,停下后,不禁微扬唇角浅笑。 “不瞒你说,灵儿日后是凤凰岛的主人,日后伴灵儿左右之人,便是辅佐她管理凤凰岛之人,在众多弟子中,我与尚老都认为,延之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到这里,无殇内心更为紧猝,揣紧衣角的手掌亦慢慢渗出热汗。 “可不曾想,一直以来,延之这孩子将灵儿视为妹妹看待。不论尚老如何撮合,结果都一样,而灵儿亦一样,对延之亦视为兄长,无半分异样情愫。” 听此,无殇紧蹙的眉眼才稍稍放缓。 “无情之人在一起,灵儿又怎会幸福。而林惜他对灵儿有意,老身亦看在眼里,虽是如此,灵儿对他亦是无感。再且林惜这孩子从小好强心就重,做事却未有延之般心思熟虑,通情达理。” 寒碧顿了一下,转身望了无殇一眼,只见他低头无语,便继续浅笑道。 “殇儿,如若我将灵儿许配予你,你可愿意这一生都留于凤凰岛?” “夫人?” 将灵儿许配予他? 无殇只觉脑海轰然一声,如雷震鸣,他反复猜疑琢磨寒碧方才所说的话。 寒碧微微蹙眉,双眸下流露出无比的坚定。 “你可愿意一生留于凤凰岛?” “我愿。” 如若,此生他没有遇到灵儿,他可能永远不知,原来这万千世界,也会有他心之所向。 他不知,原来海棠花,真的很香。有她在,原本淡若清寡,晦暗无色的幽林,顿时亦是繁花似锦。 无殇的心房已然被破裂出一道口子,那袅袅佳人早已踏步而入,他那颗沉没冰寒已久的冰心,早已被她灼灼暖化,于心口上绽放出朵朵海棠花。 第34章 赤焰蛊毒 龙岩门。 幽静无声,暗色无边,一轮坳白明月悬挂天边,郁狐倚风站于镂木窗前,微微亮光于窗台照射下来,他身后的魅影愈拉愈长。 “纱罗,我之前让你下的毒蛊,试炼得怎么样?现在可有结果?” “哥,放心吧,一月前我已照你所说,在苍月丘附近一带的水里都下了蛊毒,一个月已过,我昨日已派人前去查看,苍月丘附近住户皆已中蛊毒发,如今看来已有不少修士前去查看情况。” 郁狐纱罗一袭紫衣,朱粉黛眉,纤腰楚楚,少小年华,本是华容婀娜之态,却不惜含有一双深邃而沉厉的眼眸。 一月前,郁狐倚风便让郁狐纱罗于苍月丘一带下蛊毒,为的就是要逮住凤凰岛游历的门生。 他虽认不出凤凰岛门生离岛后会乔装成何样,可他知,苍月丘一带是此地界中,民风最为淳朴,此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所以,他在猜测,亦在赌算,凤凰岛门生会到苍月丘一带游历。 如果真是如此,纵使杀错三千,亦不可放过一人!那么即使是牺牲整个苍月丘的人,也不足为惜。 如若他赌赢了的话,如今凤凰岛亦有门生中蛊,如此一来,他的机会就到了。 “哥,那还需不需要我去放解药?” 虽如郁狐倚风所说,下蛊只是针对凤凰岛的人,而苍月丘的住户实属无辜,郁狐纱罗的恻隐之心暗动。 “解药?纱罗,记住,欲要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再且我们龙岩门向来作风不都是杀戮邪派吗?他们这么说,我们不这么做,岂不是让他们失望了?拯救苍生这种事,留给那些侠义修士便好。” 郁狐倚风阴厉冷笑后转身,夜里冷风呼啸,窗前的暗黑色衣襟被徐徐微风吹起,只见郁狐倚风一直双手后背,若有所思的双眼望向窗外那浩瀚无垠的漆黑。 许久后,他淡淡吐出冷言,“还差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郁狐倚风骤然转身,皎白月色映照着他刚毅冷峻侧脸,微光下的人冷魅一笑。 “一颗棋子。” 郁狐纱罗并不知他意欲何为? “哥……你指的是?” 郁狐倚风慢慢走至桌前,拿起桌上的酒杯,于手中细细端详,来回玩弄,随后冷哼。 “纱罗,此事暂且不用你管,你只炼好蛊毒便是。” “哥,我知道了。” 郁狐纱罗顿时想到魔灵之事,便开口问道。 “哥,那日在无冥山上打伤你的人,体内真的有魔灵?” 只见郁狐倚风邪魅勾唇一笑,郁狐纱罗便知答案。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等。” 等?郁狐纱罗不解,到底等什么? “夜色不早,没什么事便回屋就寝吧。”只见他放下手中把玩的酒杯,并未多说,随后转过身走至窗前,继续负手而站。 郁狐纱罗媚眼微蹙,一脸心事地看着郁狐倚风的背影。 她的哥哥,何时才能完成心愿?他所谓的一统天下真的如此重要吗? 郁狐纱罗自想无论哥哥做何事,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既他想统一天下,她便助他左右,即使是鸿毛之力,她亦不离不弃。 …… 次日凤凰岛。 荷碧阁。 自昨日寒碧与无殇说,要把灵儿许配予他后,他便整日心神不定,兴许太过兴喜,以至于他一晚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无殇一合眼,寒碧所说的话便会浮现于脑海中。 “待灵儿十六岁生辰之日,我便将灵儿于众人前许配予你,到时候,你便是凤凰岛之人,一生于此,你可愿意?” “我愿。” 只是拂晓之际,初阳缓缓升起,屋外暗哑之色淡淡散去,替之是春光晨曦逐渐洒落大地。 咚咚咚…… 荷碧阁外传来一阵拍门声。 床榻上的无殇本就未入眠,只听得一阵拍门声传来,他立即坐起,于枕下拿起面具,披上外衣便走至门边。 “无殇哥哥。” 无殇一开门便迎上木灵儿明眸青睐,两颊的笑涡霞光微漾。 一袭罗裳缎白青衣随风飘逸拂动,三千青丝如瀑落玉簪,浅浅朱颜无粉黛去装饰。 无殇本就因她之事一夜未眠,如今见着木灵儿,心里更是悸动万分。 “无殇哥哥,阿娘让灵儿传你一起用早膳。” 无殇一时失了神,片刻后他才意识到此刻自己正衣衫不整,散发披肩。 他回过神后,便立即伸手扯了一下披在肩上的外衣,让灵儿见到他这般模样,实属不佳。 “且等我片刻,我梳洗一下就来。” “嗯。” 待无殇简单梳洗一番后,便与木灵儿一起来至沉香阁用膳。 …… 夙凤苑。 宋延之坐于前方,面向众人,正指导着门生习术打坐。 忽然传来桌案翻倒之声,随即伴随着一人痛苦惨叫,宋延之闻声立即睁眼看去。 “大师兄!元钰他……” “发生什么事了?” 宋延之走近一看,只见元钰双眼发红,口吐黑血,瘫倒在地,四肢抽搐。 “元钰!”宋延之见此,立马蹲下身将人扶起。 一旁的门生亦是纷纷靠前关切着,既是担忧更是惊奇。 “元钰,你怎么了?” 片刻,只见此人双目发红,面目狰狞,张盆血口,顿时疯狂起来,欲要扑向前去张口撕咬宋延之。 宋延之见势立即站起将他推开,只因被宋延之一推,元钰更为癫狂,撕吼一声,又跃起向宋延之扑去。 “所有人后退,快去禀告夫人!” “是……是。” 一缕金光于元钰身旁闪过,随后元钰被宋延之的缚灵索捆住。 元钰虽被捆住,却更是疯狂,只见双眼发红,愤然挣扎,目光嗜血般欲要破索杀人。 “易淳,扶止,快把他摁住了!” “是。” 易淳扶止二人紧捉元钰的肩臂,将他用力摁在于椅上。 而另一边,沉香阁正用早膳的三人被门生慌张打断。 “夫人,不好了!夙凤苑出事了!” 寒碧听来报的门生细说了方才发生之事后,便匆匆赶到夙凤苑。 无殇与木灵儿亦放下餐筷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寒碧等人便来到了夙凤苑 “延之,发生何事?” “夫人,你看。” 只见被捆在椅上的元钰,满目狰狞,血色红光,张牙呲齿,五指紧曲,疯狂不受控制地抓刮椅背。 “去请告尚长老了没有?”寒碧看到元钰如此心下一惊,她亦不知元钰为何如此。 “弟子已派人去请。” “赤焰蛊毒?” 刚一进来的无殇,看见眼前狰狞的元钰,便暗自猜测他是否被下了赤焰蛊毒。 第35章 无殇受疑 “殇儿,你可知元钰为何如此?” 无殇走近元钰,缓缓抬起手,撩起元钰的衣袖,垂眸而视。 只见他手心直至臂上,肌肤溃烂,丝丝劣痕如岩浆烈火于体内灼烧而出,血肉模糊。 “是赤焰蛊毒。”说完他抬手,二指点住了元钰穴脉,元钰随即垂头昏睡。 “赤焰蛊毒?” “我曾在医术上所见,此蛊毒本源于境外,恶性极强。其中蛊之人如元钰所示,体内肌肤溃烂,自身不受控制,如魑魅行尸般,癫狂咬人。最后会七孔流血,暴毙而亡。其发作时间由下蛊人所控,我们无法得知中蛊人是何时中的蛊。” “可有办法医治?” 无殇浅浅点头。 无殇这一确定性的动作,着实让在场的人舒缓了一口气。 随后只见无殇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递予宋延之面前。 宋延之心知它是解药,拿过后便立即打开封盖,将一粒金色丸子倒入掌心,随后拿起将此放进元钰口中。 “这是我于无冥山上带来的净漱丹,可去附骨之污毒,顺回阳之气。” 说到这里,无殇停顿了一下,轻抿薄唇,随后接着说道。 “只是这净漱丹并非解药,它只能起缓解之效,等药效一过,他们随时会发狂,受毒蛊所控,如若要彻底解蛊毒,还需两样东西。” “是什么?”寒碧急切问道。 “人血与龙葵,人血做引,龙葵入药,如此便可逼出蛊毒。” 只听无殇说来,寒碧不禁寒颤,眸色一惊,世上竟有如此阴狠的蛊毒,要用人血入引! “龙葵是何物?凤凰岛上并无此物。”宋延之神色紧张,语气亦变得沉重。 只是想着这人血并非难事,只是这龙葵,凤凰岛却是没有。 “不好了,不好了。”正于众人静默之际,一名门生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大喊道,瞬时打破了室内凝重的气氛,众人纷纷闻声而看。 “何事如此惊慌!?”寒碧微蹙双眉,只觉定有不测。 果然。 “夫人,尚长老,十七师兄他们在凤凰台前与二师兄他们打起来了!”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尚长老他们听到夙凤苑有异事发生,便与十七师兄他们往这边赶来,只是走到一半,二师兄与一众子弟忽然发狂,耳目尽红,张牙舞爪,见人便咬。” 寒碧凝重地与无殇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带着众人匆匆赶去凤凰台。 …… 等寒碧与众人赶到凤凰台时,双方已然在兵刃想接,现场一片混乱。 只见林惜等人变得如嗜血狂魔般,面目狰狞,疯狂嘶吼。 木灵儿见到面前如此一幕,除了恐惧之色更是震惊,她从未见过同门之间如此厮斗。 无殇将木灵儿顿时煞白的容颜尽收眼底,他缓缓向前,挡在了木灵儿身前,将眼前的小人儿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宋延之跃起,轻身跳到一名中蛊门生前,驱动灵术,将中蛊门生锁住,随后点上封穴。 “尚长老,十七,他们是中了蛊毒,快用捆灵索将他们锁住。” 听言,尚之华立即将林惜锁住,随即点了封脉,陆十七与其余门生亦照做,一时混战局面得以控制。 一众门生将中蛊的人全送至夙凤苑,寒碧与尚之华等人亦回到夙凤苑议事。 “夫人,到底发生何事?好端端地,他们怎么会中蛊?”尚之华脸色沉重,上额紧皱,两梳鬓白长眉亦微向两边蹙起。 “是啊,他们怎么会忽然癫狂?”陆十七亦是忧虑,双手环胸走至林惜前,来回琢磨。 只听宋延之将方才无殇所说细细道来,尚之华等人听此甚是汗颜震悚。 “是何人下的蛊?会不会是我们”陆十七锋眉紧蹙,双眸冰凝如霜。 “不会。”尚之华一语打断了陆十七的猜疑 “众人皆知,凤凰岛有令,门生皆不允修习诡术,试炼毒蛊,更何况是赤焰如此至阴之术!即便是偷偷修炼,如此邪术,定会以人试炼,我们亦定能知晓。” “长老,我们这里,还有一位从岛外来的。”温言站于一旁低头小声翼翼提醒道,还不忘用余光瞥了一眼无殇。 无殇抬眸便看到温言审视的目光,他不禁只觉寒心一怔,只因自己并非凤凰岛人便遭到如此怀疑,其滋味确如晴空雷鸣轰然劈中般,无殇如墨般细长的睫毛,亦忍不住轻颤一下,他该如何解释。 “不可能,无殇哥哥不会这么做的。”木灵儿意识到温言所指之人便是无殇,便毅然上前挡于无殇面前愤愤说道。 “温言,不得胡言。”寒碧自然是相信无殇,亦在一旁不满温言所说。 温言被寒碧训斥后便垂手立于一旁不再多言,只是众门生听温言所说,一时亦是没了方向,众人皆是疑虑,纷纷左右相看。 无殇是外来进岛的,却是事实,一时亦不得不引起众弟子怀疑。众门生心知夫人看重无殇,亦是灵儿师妹的救命恩人,纵然会这么说,怕是在偏袒无殇。只是一时难以服众,何况如今人命关天。 “温言,方才就是无殇公子告知我们,元钰他们是中的赤焰蛊毒,试问一个下蛊之人又怎会告诉你,他下的是什么蛊,还要给你解药!再且,中蛊之人只是少数,如若真是无殇公子有意所为,为何你我与其他门生都无事?” 宋延之见众弟子头绪不清,皆是用怀疑的眼光看向无殇,他便说出内心所想。 无殇听得宋延之如此为他说话,不禁抬头,双眸虹光流目,心中生起一番感激之情。 此话,亦打消了众门生怀疑无殇的念头。 温言只听宋延之细说一番后,只觉身上一丝寒颤,自想着自己才方晋为二级修士,万事都得为小心。 随后便虔然低头,忽像个做错事的童孩。 “大师兄所言有理。无殇公子,夫人,是弟子唐突了。”温言双手微合抬起,向着无殇与寒碧以示歉意。 “且罢,毕竟殇儿并非凤凰岛之人,你这么想,可以理解。”寒碧浅浅叹了口气。 “对了!”一旁的易淳忽然语惊。 “易淳,怎么了?”于一旁的扶止看着易淳若有所思的模样,连忙问道。 第36章 离岛寻药 “我想起来了,半个月前,二师兄他们正好在外游历回来,夫人,尚长老,你们看。” 易淳一边说着,便用手指指着地上被捆灵索绑住的人,接着说道。 “这中蛊之人恰恰正是游历回来的门生。” “如此说来,那他们就是在岛外便中了蛊,而且其蛊一直在他们体内,只是现在才发作,这亦正如无殇公子所说,毒发时间确由下蛊之人所控。”宋延之锋眉微斜,神情笃定。 “如今之急,为他们解蛊最为要紧。”寒碧深叹一口气,平日里的威凛之气淡去,眸间露出了少有的担忧。 “不错。”尚之华亦紧握木杖走向前。 无殇会意,从白玉丝滑衣袖中拿出方才的净漱丹,交予宋延之,再粒粒分予中蛊的门生服下。 “对了,殇儿,方才你所说的药引,龙葵,在何处可寻得?” 无殇轻抿双唇,抬眸便看到一旁的门生皆是投来急切而又期待的目光,让他不禁兴起一阵瘆意。 “晚辈亦是听师父所说,龙葵乃是稀有至阴药物,只有三分药性,而毒性却极强,其正好与赤焰蛊毒相克。长于菩孚一带,数十年一开花,其长相奇异,少有人认得,一般的医书上亦少有记载,普通的药铺兴许不能获取,如若想获得龙葵,必要前往菩孚。” 正如无殇所说,龙葵于世间少有人知,就连寒碧与尚之华,亦只是有所听闻,并未真正见过。 其众门生更是如此,大部分人亦是第一次听闻龙葵这一药物,众人又纷纷向无殇抛去敬佩之意。虽说无殇年少,可确实懂得甚多,习医御琴,练剑修灵,样样了得,怎能让人不佩服。 木灵儿听得无殇一番讲解后,对他更是欣赏有加,喜爱更甚。她不禁抬头仰视无殇,张起蒲扇般的睫毛,眸间流光微动,浅浅一笑。 寒碧却是微蹙双眉,脸上一度冷凝。 看来,此次门生中蛊,是有人有意而为之,若是郁狐倚风所做,必然有所谋。 好一阴招,她竟万万没想到,郁狐倚风不息牺牲无数血命,亦要中伤凤凰岛之人,怕是毒害了不少人吧。门生身上的毒蛊必须要解,要解就必然有人离岛取药,只怕这次是让郁狐倚风奸计得逞罢。 “夫人,让我去吧,弟子愿前往菩孚寻药。”宋延之于一旁双目坚定,愤然请缨。 “夫人,弟子亦请求前往!”陆十七只比宋延之慢上一刻。 “夫人,弟子亦是!” “” 只见众门生情绪高亢,皆是主动请求前往。 “夫人?”尚之华侧头一看,只见寒碧凝眉深思,便轻声唤了一句。 “蛊毒是人有意而为之,此去菩孚危险重重!越多人去,只会更加引起注意。此次离岛需谨慎小心,延之,你与十七带领几余门生前往,尽量避开人多闲杂之地。即刻出发!” “是。” 此时被捆灵索束缚着的林惜,微微睁起眼眸,兴许是比其余中蛊之人灵力要高,所以亦是第一个醒来。 此时的他已蓬头乱发,衣襟不堪,隐隐中听得众人所说的话,心里不禁浮出一阵厉色与不甘。 他愤恨自己于众人前展露出这般不堪模样,于寒夫人与木灵儿面前这般出丑狼藉。 更愤恨于,凭什么偏偏只当他带领门生游历而回时便被人下蛊!凭什么立功之事又是宋延之去做! “二师兄,你醒了!”温言第一个发现林惜醒来,便走至他身旁。 “温师兄小心!”易淳站于一旁大喊,生怕着林惜像方才那般要嗜血杀人。 “我无事。”林惜淡淡默然吐词。 “无碍,他这般清醒,定是殇儿的净漱丹起效。”寒碧挥袖,将林惜身上的捆灵索顿时化为金丝逐渐隐去。 又是无殇! 林惜眼底略藏有不满之色,只是瞬间,又转回斑斓笑意。 “多谢无殇公子。” “不必。”无殇对上林惜感激的怡然一笑后,自己亦是浅笑回应。 林惜的回应让无殇内心绽放出一朵花,似是把他内心空缺的地方填满,他顿时感到原来助人亦可如此满足。虽说不上为成就感,但他这十五年来确实过着隔绝于世的生活,少见于人,更不提相交之友。 自那日在海棠花谷与宋延之,林惜等人饮酒赏花后,无殇便对这几人印象有加,于他心中,早已认他们为良人,他们若不弃,无殇定是试着交友。 “夫人,弟子亦请求前往菩孚取药。”林惜话语淳坳有力,双眼急带恳切之意。 “林惜,你如今身中蛊毒,去不得。” “是啊,师弟,你虽服下净漱丹,可蛊毒却尚未解清,你还是留在凤凰岛,且等我们采药而归。” 在众人眼中,宋延之这一番话语皆为善意劝言,可于林惜眼中,却被看作是宋延之欲要一人邀功,才如此故意劝服夫人不允他去。 “大师兄,夫人,弟子自知自己身中蛊毒,亦正是如此,弟子更要前去。” 林惜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疑虑。 “为何?”尚之华微微向前迈出一步。 “长老,弟子身上的蛊毒并无碍,只是方才弟子亦听到无殇公子所说的龙葵,想来在座的人亦是并未多少人见过此物,如此稀罕之物,想要寻得必定要下一番功夫,弟子此番前去,是为了以身试药。” 林惜说到这便停顿下来,缓缓掀起衣袖,露出右臂,肌肤糜烂,只见毒蛊煞气甚重。 “夫人,长老,且看。这是毒蛊之兆,如若我试出龙葵,这手臂上的腐烂的肌肤想必会好。如此一来,便有助于早日取药而归。如若夫人不放心,大可让无殇公子赠予我净漱丹,路上若出现异像,弟子定会立即服用。” 听即寒碧转眸望向无殇,带有隐隐担忧之色。 “当然。净漱丹所含之物易简,可即日再炼。” 尚之华凝眉微舒,只觉林惜言之有理,如若真是如此,亦可早日寻得龙葵。而在中蛊之人中,林惜功力最为强,恰是最佳人选。 “夫人,我看林惜所言有理。” “罢了,林惜你亦随延之他们一同前往,切记,此次离岛目的是取龙葵,其余之事,一概不理,万事小心。” “是。”只听得宋延之等人同声答道。 而林惜隐忍暗笑,一双如锋芒利剑般的双眸,露出点点暗沉之色。 第37章 芳心暗许 于夙凤苑简单收拾后,宋延之,陆十七,林惜等人便即刻出发,随从的还有易淳,扶止,温言三人。 而凤凰岛里剩下的中蛊门生虽然已恢复意识,只是无殇还未炼出新的净漱丹,寒夫人只怕他们骤然发作,伤及同门,便把他们一律用捆灵索绑在了夙凤苑,由其他门生轮流。 屋内通火明亮,烛光摇曳,屋外月色无边,繁星弥漫。 尚之华俯首深思,愁容满面。 “夫人,看来下蛊之人十分了解凤凰岛,似是要逼我们离岛。” “多半是郁狐倚风所为。”寒碧拂起青袖转身。 “尚叔,我近几日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忧绪难平,我总感觉凤凰岛会出事,想必其赤焰蛊毒便是一个警告。” 寒碧不知何时有这种忧虑,兴许是木灵儿离岛之后,亦或许是凤凰岛已平静了多年。 凤凰岛于寒碧心中极其重要,甚于生命,当年它在木郎面前立下诺言,会用余生守护凤凰岛。 多年来有了蠃鱼的相助,凤凰岛一直都是风平浪静而安定舒逸。 它如一片安静的湖水,湖面上毫无波澜,所以即使是一片轻飘柔弱的羽毛,落于湖面上亦可激起圈圈涟漪。亦好比一块明镜,澈亮无比,若无意沾上星点尘埃,亦可轻易蒙污。 寒碧正是担忧,正是如此静谧之态,稍有不慎,必然万劫不复。 尚之华自然是看出了寒碧眼中的担忧,“夫人,不必担忧,凤凰岛定会躲过一劫。” “但愿如此,只是,如若凤凰岛有一天真的真的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尚叔,寒碧恳请你带灵儿离开,定要护她周全。” “夫人,怎能如此说!” 只见寒碧隐隐轻笑一声,努力藏起眸中的微微泪光,讪笑道“尚叔且安心,我也相信,延之他们定会成功寻回龙葵,只是区区毒蛊,我们定能度过难关。” “夫人如此想自然是最好。” 她转过身后背对尚之华,渐渐收回笑意,换而之又是淡淡忧意,寒碧虽亦相信延之等人会取药而归,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在怕有那么一天,届时成百上千的凤凰岛门生该如何安生,灵儿又该如何是好。 “木郎,愿你在天之灵,定要保佑凤凰岛平安,保佑我们的女儿平安。” 百草阁。 凤凰岛的百草阁是放置各种草药的地方,这里存有成千种珍稀药材,其大部分是在凤凰岛上种植所生,亦有少数是每年离岛游历的门生从外带回的。 屋内皆由紫檀红木建成,古朴而又宏伟,四壁层层叠嵌着暗红色简约的草药匣子,随即飘起阵阵药香袅绕。 只见一双手来回穿梭于密密麻麻的药匣子中,只见壁上匣子开开合合,无殇把手中的草药放进石臼里,用木杵轻轻捣合。 无殇身穿一袭靛蓝色衣衫,头上束起白玉发冠,两缕发绾带垂逸于墨白青丝上,玉白面具下的鼻尖挺翼,双唇紧合,身姿挺拔,动作轻缓,他正于此处正配置净漱丹。 片刻,一名身穿淡绿长裙的女子进入百草阁,顿了一下后四下张望,发现无殇后便慢慢向他走近,行起谦礼,“公子,小女子念箐,长老遣我来询问,净漱丹是否配好?” 来者女子为凤凰岛二级修士,看似十六岁妙龄,一副姣好容颜。 无殇停下了敲锤的动作,微微低头示礼后,便淡淡开启薄唇。 “还差一味。” “是什么?我常来百草阁炼药,兴许能帮上公子。” “雪蓉。” “雪蓉?公子可是说冰玉蚕?雪蓉可是在别处叫的,于凤凰岛可叫冰玉蚕,只因雪蓉为师兄们于外面游历带回的药物,为避免流传于外界让人得知凤凰岛的门生在岛外采取药物,便唤雪蓉为冰玉蚕。” 这也是寒碧小心谨慎之处,如此与外界的叫法不同,那么外人亦不知凤凰岛的门生到底采的何物,如此一来,便断了一条能让敌人有机可乘使计耍害之路。 怪不得方才他未能找到此物,正当无殇正在困惑之时,念箐已转身向后走去,来到一面药匣前,抬头张望,因为冰玉蚕所放之处太高,她便拉过木梯后,踩了上去。 无殇看即便走至木梯下,抬头而望,片刻后,念箐拉开一个匣子,伸手进去抓出冰玉蚕,随后用轻功轻跃下来。只是她落地后并未站稳,双脚一拐便重重向后倒去,女子双眸一阵惶恐。 无殇正站于她身后,情急之下,他并未多想,便单手抬起,只是想扶下她。不曾想念箐整个人倒于无殇的右臂上,她回过神来,愣愣地仰视着无殇,虽他戴着面具,女子未能看到他的真容,可却亦能被他身上翩翩气度所吸引。 自想第一次见他时便是他闯入凤凰岛的夜晚,听得夫人待他如此周到,她亦一度听信师兄弟们的言论,心想是他用尽法子讨好了夫人。 如今仔细一看,眼前此人如芝兰玉树般净洁雅正,好比逸凡谪仙,又是替我们解蛊之人,这样的翩翩君子,怎会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不义之人。 念箐隐约中嗅到无殇身上淡淡清香,心中顿时一阵悸动,脸上早已染上一层霞红,泛起羞意。 只是瞬间,无殇便收回右手,且并无注意到女子脸上的变化,只觉自己方才不该如此冒犯,“姑娘,冒犯了。” “我我无事,公子无需介怀,这是公子所需药物。”说着她便敛起脸上的羞红,把冰玉蚕递予无殇。 “有劳了。” “无殇哥哥。”不远处便传来一声叫喊,片刻后便看到木灵儿眉目欣喜地走了进来。 念箐见到木灵儿正走进来,脸上绯红之色更甚,心下一度心虚,立即低头颤颤说道,“公子,炼好药便请前往夙凤苑,念箐先告退。” 随后向正朝着自己走来的木灵儿浅笑点头后,便不曾停顿半步走了出去。 “灵儿,你怎么来了。”无殇看到木灵儿进来后,双眸顿时溢满星光,一直看向她,视线亦没再离开。 “我想无殇哥哥了呀,灵儿都快一整天没有见到无殇哥哥了,阿诺说你在这里炼药,灵儿就来了。” 只见木灵儿轻眨着如秋水一般的灵眸,抬头看着无殇嫣然巧笑,宛若芙蓉露于水间,温然开启樱桃红唇,柔弱声细而沁入人心。 第38章 菩孚幽林 无殇被木灵儿一席柔情打动,他宠溺地望着眼前的人儿,只得扬唇而笑。 “快炼好了,且再等一下。” “那灵儿不走了,就在这里陪着无殇哥哥。” “好。”他拂起衣袖,修长而又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白皙透红的脸颊,撩起她脸上的几丝碎发,挽于耳后。 有木灵儿伴于身旁,无殇平日里的肃穆冷语顿时消失,转而便是卿卿暖意,温言柔意。 而身边的人儿,则是坐于红木桌前,托起下颚满目温情地看着捣药的无殇。时而搭讪欢言几句,时而走上前去捣弄一番。 此时,门外正有一双寒如铁石的眼睛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念箐踏出门槛后,并未离开,她忍不住留步转身,一双望穿秋水的泓眸痴痴地看着殿内的无殇。 方才浮露出水面的异动之心,只是一刹那,就被殿内一阵阵欢声笑语撞击入冰寒三尺的海底,渐渐下沉。念箐默默收回视线,恍惚无神失落般缓缓离去。 此刻念箐并不确定他们是否相爱,可当她看到无殇望着木灵儿那温婉一笑的表情,她只觉内心一颤,心里早已泛起嫉妒之意。 心下不禁幻想,如此柔情笑意为何不属于她?只是一瞬间,念箐立即回过神来,心下一惊,她怎会有这般想法!?即使无殇公子与灵儿师妹相爱,她亦阻止不了,亦无权阻止。 想到这里,念箐眉目逐渐舒开,努力让暗涌之心平静下来后,她深呼一气,紧握住手中的佩剑,随后便加快脚步离去。 菩孚边界。 宋延之等人不停歇地赶程三日三夜,这日清晨便到达菩孚边界,此刻就在一方树林前行。 整片林木弥漫着浓重烟雾,天边上暮色沉暗,泛起片片墨灰凝云,不见丝毫清晨晓阳,微微冷风不断呼啸,带起的浓雾亦扑面而来,稀疏的干枝上偶尔传来几声萧哑的鸦雀之声,更之显得阴森昏暗。 “这是什么鬼地方?竟如此阴森。”陆十七冷得双手环胸,双肩不禁直抖。 “无殇公子曾言,龙葵长至菩孚至阴之地,看来就在不远处。”宋延之凝神直视前方。心下亦不禁感叹,果真是阴森凋敝之地,方可种植出龙葵如此阴厉药物。 “我们快走吧,夫人还等我们早日取药而归。”林惜面无神情,心下不屑,看似并无对眼前的萧瑟幽暗之景有所惊异。 只见林惜一人快步走进幽林,温言便于其后紧紧跟上,随后众人亦快步跟上。 在幽林的不远处,一个黑影一直躲于一棵干树后,确认宋延之等人进入幽林后,才露出阴厉一笑。 片刻,郁狐倚风一袭暗墨色黑衫从蒙蒙烟雾中悠悠走出,郁狐纱罗亦是一身墨紫衣衫紧跟其后。 于树后的幻影见到郁狐倚风与郁狐纱罗出来后,便退身俯首走近,“门主,少小姐他们已经进去了。” “哥,果真如你所料,他们真的来寻龙葵了。” “看来我这次赌对了!” 让他猜准了,苍月丘一带果然有凤凰岛门生,他估算着日期,想着凤凰岛门生一年游历一次,而为期一个月,如若每月都催动蛊毒,亦想着凤凰岛门生终会路经苍月丘而中蛊,没料到,第一次催动蛊毒便中了。 天意如此! 郁狐倚风回头望着郁狐纱罗,隐隐勾唇而笑,于心中盘算着一切。 “纱罗,接下来,看你的了。” “哥,我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只见郁狐纱罗便露出少有的得意之笑,幻心术她修炼已久,今日可终于派上用场了。更重要的是此事成败对哥哥来说无比重要,所以她若是能在如此关头帮上忙,想必哥哥亦定会开心。 “幻影,想办法将他们分开。” “是。”说完幻影便带十余人疾步走入幽林。 宋延之等人并未察觉郁狐倚风早就埋伏于此,便只带着众人毫无忧虑地走入幽林,此时众人已到菩孚境内。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快看!”易淳一抹惶恐之色挂于脸上,伸出手指指着前方。 所有人皆往易淳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低丘坡上,浓烟极重,一片暗煞之气。 宋延之拔出佩剑,一阵剑光对准前方挥去,浓雾瞬间向两边淡淡散去。 众人细眼看去,朦朦胧胧中只见一株株血红龙葵攀附于枝丫上,四周阴沉煞气环而飘荡。 “看来这便是龙葵!” “我去采摘。”扶止迈步而行,欲要一人前去。 “等等。”扶止还未走出两步,却被陆十七伸手截拦。 扶止正狐疑看着宋延之,只见众人皆是神情微愣,他顺着陆十七目光望去,血红龙葵下,是一堆堆煞白的骷髅干骨,看似被瞬间吸噬血肉而死。 “龙葵至阴至毒,看来那些冤魂皆是被这龙葵反噬而死的。” 宋延之蹙眉凝视,难怪龙葵之色如此血红,原来是用献血所祭,吸血而养,看来地上的骷髅亦是求药之人。 “我来。”林惜勾唇冷笑,看来他是来对了,中蛊之人摘取龙葵只会生起药效,不会受到反噬,如此一来,立功之人便是他了。 “小心。” 只见林惜朝宋延之微微点头后便众身跃起,片刻后稳落于低丘上,脚下踏着干骨而过,发出凛冽的脆骨响声。 他看着眼前的血红龙葵,此时亦惊起惶恐之色,缓缓抬手取过一株,蹙眉看着手中龙葵的变化,试探出许久亦没产生任何反噬的反应,林惜才缓神而笑。 良久后,林惜将众多龙葵收纳进灵囊内,便转身而回。 “二师兄,怎么样?”一旁的温言着急问道。 林惜微微拉开衣袖,露出手臂,只见方才还是毒蛊弥漫的恶痕,如今却是消退了许多。 “果真是龙葵!”扶止欢颜大喜。 “既药已取到,我们快回去吧。” 众人俯首点头后便往原路而返。 “怎么回事?咳咳。”只是走至几步,易淳便难受地捂起鼻子。 与方才不同的是浓烟忽然浓厚起来,即便是站于咫尺之间亦难以看清彼此。 “小心!大家不要走散!”宋延之亦感到不妥,便立即大声喊道。 第39章 迷心幻术 一团团混沌烟雾袭来,瞬间将宋延之六人包住。 宋延之环顾四周,发现什么也看不清,大声叫喊亦得不到回应。 “十七?二师弟?易淳?” 他聚气凝神,想要驱散眼前浓雾,屏息运气后将双手张开,乍现一阵蓝光。宋延之睁眼看去,可浓雾却并未散开。 他蹙眉片刻,随后闭眼,伸出二指点过天灵盖,毫无感知,宋延之这才发现他们都进入迷阵中,与陆十七他们相隔开来,无法感知对方,如今之急是想方法破阵。 而在阵外的郁狐倚风正透过流光镜,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如狼似虎般的冷眸看着阵内的六人。 “哥。”良久,一旁郁狐纱罗开启唇角。 “先从他开始。”郁狐倚风邪笑,露出指尖,云淡风轻般指向流光镜内的宋延之。 “好。” 说即郁狐纱罗便拂袖运气,不一会儿便向流光镜挥去一缕红光。 于菩孚幽林这边,宋延之并未发现一缕晃晃红光于身后,而其红光瞬间进入宋延之后脑中,随即,于阵外的流光镜瞬间呈现出一幕幕景象,皆是宋延之最深处的所想。 眼前之境是凤凰岛门生于凤凰台前有序地舞剑,随即还有一阵阵呐喊声。 半响,场景转而变成夙凤苑,宋延之正坐于红檀台案前屏息打坐修灵,台下亦是一众凤凰岛打坐的门生,随后还有他耐心教导门生练习的模样,他与陆十七切磋时故意谦让的模样 看到这些,郁狐倚风的冷眸顿时一度暗沉,他紧握拳头,他竟如此这般无欲无求!不愧是寒夫人教出来的好徒弟,凤凰岛的好门生! 正当他欲抬手示意郁狐纱罗停下之时,流光镜里顿时出现了一人,让郁狐倚风骤然心头一颤,眼瞳里直发出冷光,他缓缓放下方才抬起的手。 此人便是无殇,他竟没死?还安然无恙留于凤凰岛中?郁狐倚风心下一颤,如此说来的话,他体内果真有魔灵! 这一幕正是宋延之,陆十七于海棠花谷与无殇相遇之景。看着流光镜里,无殇悠悠弹起琴,一旁人则是嘻声笑语。就在此时,林惜的出现亦引起郁狐倚风的注意,林惜手里虽是提着酒壶笑脸相迎,他却看到他眼中闪现出的不甘与伪善。 这倒顿时勾起了郁狐倚风的趣意,看来,此人心思甚重,亦正合他意。 “纱罗。” 听即郁狐纱罗便收回了于宋延之身上的幻心术,抬头望向郁狐倚风,只见他黑如深潭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林惜。 此时于菩孚幽林中的林惜正四处找寻出路。 郁狐纱罗会意后,便又向流光镜内挥去一缕红光,随即悄无声息般进入林惜脑中。 顿时流光镜内闪出白光,林惜骤然出现于其中。 他手捧海棠花站于荨芳殿前,时而低头看花勾唇而笑,时而望向前方紧闭的殿门忐忑不安,欲要向前敲门,却又止步不前,双脚来回不定。 片刻,大门打开,木灵儿于里面走了出来,他快步向前,露出一脸温文尔雅的讪笑,伸手便递上一簇缤纷娇艳的海棠花。 木灵儿接过海棠花,笑容正灿,林惜亦冁然而笑。 此时流光镜里又闪过一道白光,这时林惜站于阿诺身后,亦将室内声声言词听得一清二楚。 “尚叔,灵儿长大了,这也快要到嫁人之时了。” “夫人,可有合适之人?” “尚叔,你认为延之,如何?” “延之这孩子性情稳重,做事心细,武力亦是在众弟子中最高,如若日后辅助灵儿掌管凤凰岛,实是不错人选。” “确实。” “林惜这孩子亦不错,可斟酌考虑。” “且再看罢。” “这次游历可还让延之带人前往?” “嗯,毕竟延之经验颇丰。” 流光镜里清晰地呈现出林惜愤力握拳,凝眉不甘的样子。 另一场景。 “二师弟,你找我来何事?” “大师兄,我来,只为与你独下切磋。” “为何?” “公平之争,如果我赢了,今年出岛游历由我来代替大师兄出行。” “原来如此。” 宋延之走上前去轻拍着林惜左肩,浅笑道。“不必如此,明日我便回禀夫人,由你代我前去。” “你!” “并不是我有意让于你,实是我近几日修习时灵力有损,不宜出行,而二师弟你正好是最合适的人选。” 其宋延之实是有意而为之,是不想林惜为了此事而闹得不愉快。 只见宋延之向前走出两步后,忽然停顿,微微侧头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待灵儿只是兄妹之情,师弟不必多想。” 说完宋延之便抬脚离去,岸边只留林惜一人,若有所思。 转眼,林惜又出现于一凉亭里,与一身穿素白灰衣男子窃窃私谈,那一男子正是温言。待温言走后,林惜那鹰隼般冷冽的双眸再次呈现在流光镜上。 海棠花谷。 林惜站于海棠花枝后,暗暗地看着前方奏琴莞笑的无殇,眉间净是狠意。 而最后一幕,是林惜与木灵儿拜堂成婚,之后便与木灵儿一同坐于凤凰殿上,掌管凤凰岛,此为林惜内心深处之所愿,所求。 林惜? 看到如此,郁狐倚风不禁勾唇冷笑,这便是他要找的一颗棋子,一个有狼子野心之人。 而此时的郁狐纱罗,黛眉紧皱,似是有所隐忍,顿时胸口微促,只觉咽喉一阵腥味,片刻,她再挺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流光镜内红光返回,镜内之人亦消失不见。 “纱罗!” 郁狐倚风见此立即上前一步,扶住了郁狐纱罗,“你怎么了?” 只见郁狐纱罗苍白无力的喘息着,半开着迷离的双眸,预想用力抬起手来继续施法,却被郁狐倚风拦住。 “你未能熟练掌控幻心术,为何不说,再强行运功,你会没命的。” “我没事的,哥。” “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你暂且不管,交予我就行了。” “可是” 郁狐纱罗实在担忧看到哥哥失望的眼神,她愤恨的是,自己修炼这么久的幻心术,本想于哥哥前好好表现一番,却不曾想到如此不堪! “纱罗,你已做得很好!”郁狐倚风却像是透知郁狐纱罗所想,不忍让她心生愧疚。 听到郁狐倚风如此说,郁狐纱罗才有一丝心满意足,她知,哥哥从不对她说假话。 而后,侍卫便将郁狐纱罗送回了龙岩门。 第40章 林惜中计 虽幻心术已收回,但迷阵还在,而宋延之等人依旧被困于幽林中。 林惜迷境内,周围迷烟环绕,上下稠雾朦胧,只见他毫无方向地在随意走动。 “林公子。” “是谁?!”林惜豁然拔出佩剑,集中注意力四下打探,正蹙眉心想到底是何人! 稠白烟雾后,一袭染墨黑衣缓缓走进。林惜瞪直双眼,手里紧握佩剑似是随时待战。 只见白雾逐渐淡开,眼前黑衣之人亦越走越近,冷峻的五官亦逐渐清晰,待林惜看清来者这是郁狐倚风时,不禁倒吸一气,紧握佩剑的右手亦不觉微微一颤,是惊讶,而更多的亦是恐惧。 “郁狐倚风?!” 林惜万万没想到会于此处遇到郁狐倚风,想来这三日,龙岩门的人一直无所动静,林惜只当是如往常一样,龙岩门对他们离岛之事毫不知情,如今却不曾想 如此巧合,看来结果只有一个,龙岩门的人早已在菩孚边界做好埋伏,看似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此处寻龙葵。 “是你下的蛊!” 郁狐倚风含着笑意并未作答,无视前方正指着他的利剑,悠悠向林惜走来,剑锋于他眸下,只在咫尺之间,而他却无半点惧意。 见他靠近,林惜猛力挥剑,可惜扑了个空!眼前之人转眼化为缕缕黑烟,且神不知鬼不觉般站于林惜身后,郁狐倚风淡笑一声,随后吐出戏谑之言。 “竟然林公子已知,又何必明知故问。” “卑鄙小人!” 林惜自知郁狐倚风武功高强,他与宋延之一起亦不是郁狐倚风对手,况且如今只有他一人,更是不敌,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公子,我可是来助你的,怎能是卑鄙呢。” “你究竟要怎样!” “我会给你想要的。” “妖邪之辈!休要胡语!” 听到‘妖邪之辈’四字时,郁狐倚风本扬起的双唇顿时僵住,不再露出笑意,表情瞬间凝重,深邃的黑眸亦慢慢变得冷凛幽寒。 “你左一句‘卑鄙小人’,右一句‘妖邪之辈’,那敢问林兄你,又是哪一类?” 林惜并不知郁狐倚风话中所指,只当是他胡言乱语,亦并未细心去想。如今他一心只顾着如何应对郁狐倚风,如何逃离迷阵。 见林惜沉默许久亦未做声,郁狐倚风歪眸冷笑,不再拐弯抹角,“你内心所想,所求,我已通过流光镜看得一清二楚。” 听得此言,林惜不禁心下寒颤,如此犀言利语就如同一把匕首,直戳胸膛,打开之后,把里面装纳之物窥看得清清楚楚。 如此大辱,林惜如何受得了。 “你竟窥探我!”林惜愤恨甩臂,灵指一剑,一道闪电般的白浪向郁狐倚风袭去。 郁狐倚风只是握掌挥袖,空中白浪顿时被黑气所撞,消失于漫漫烟雾中,且带有一阵黑色风浪于林惜面前强势吹来。 “即然如此,那本座便直接说明好了,凤凰岛是龙岩门心头大患,本座想除它多时。如若你肯帮本座,待本座占得凤凰岛后,你便是新一任的岛主。” “你果真狂妄!” “好不言词厉色,正义凛然,你当真如此想吗,当真甘服于宋延之之下?” 郁狐倚风冷言而道,不时冷哼一下,寒冽而笑。 “难道你不想与倾城娇人的灵儿师妹在一起吗?难道你就能眼看着一个岛外之人与她相爱,一同掌控凤凰岛吗?” 郁狐倚风种种厉言,道出实情,确实是林惜内心所想,他双瞳不禁闪烁,弓眉紧蹙,脸上露出少有的慌乱,随即俯首凝眉不安。 “我看你才华武略毫不输于宋延之,寒夫人又凭什么将凤凰岛之位传于他,不仅如此,如今,还来了一个岛外之人,你说,寒夫人待他甚之友好,最后会不会传位于他?亦未可知。” “胡说!夫人定不会将凤凰岛交予外人!”林惜情绪异常激动,随即手握着的剑柄亦在微微颤抖。 郁狐倚风见林惜神情愈加顿挫不安,不禁暗下自喜,便继续加以言词刺激。 “凤凰岛向来是外人进不得的,我想这其中的原因,林公子应该比我更清楚,可那位岛外之人,到底有何能耐躲过海中魔鱼?林公子难道不想知吗?” 只见林惜双眼惶恐,更加忧虑不安,不知该不该相信郁狐倚风。 郁狐倚风说罢,便渐渐走近林惜,抬起二指挡开了眼前的剑锋,阴戾一笑。 “他是魔。” 林惜顿时诧异抬头,眉间亦忍不住浅浅抽搐,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 “你不可能!”林惜在怀疑之际,最终还是否定郁狐倚风之言。 若无殇是魔,夫人怎会把他留于凤凰岛! “如若不是同类,魔鱼怎会放他安然进入凤凰岛?” 郁狐倚风绕过林惜身后,接着说道。 “魔类,皆有印记,你且想他,为何戴着面具?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是否在隐藏着什么?” 郁狐倚风当然自知无殇脸上要遮掩的,并非印记,而是魔纹,他也并未告诉林惜,无殇体内附有魔灵。 林惜自想,无殇一副飘逸谪仙模样,清絮正雅,御琴更是绝世无双,怎看都是修仙之士,怎会是魔。 “魔祟狡猾,想必是装成道逸凡尘之身来蛊惑众人。”说即转身朝林惜露出蛊惑般的笑意。 “自古有道,仙魔自不两立,修仙之士,怎能与魔祟结交?如今寒夫人已受他蛊惑,如若,凤凰岛落于魔祟之手,你说他要将你如何处置?” “倒不如配合本座,我要的只是凤凰岛臣服于我,本座会让你坐拥岛主之位,至于岛内之事,本座一概不会插手。” 林惜内心此时已在隐隐作乱,双眸顿时黑暗沉沉,锋芒无比,垂下的五指紧紧捏合,甚是用力,连骨骼之间也发出清脆。 “你此话当真!” 林惜终于中计,虽郁狐倚风表面毫无波澜,沉静若然,但此内心早已暗喜千倍。 随即郁狐倚风抓起林惜左掌,与他两掌相合,只见他抬手运气。林惜顿时只觉一股寒流由外至内逆流而上,瞬时将臂内血液吞噬。 第41章 生死之劫 “这是什么?”林惜挽起衣袖,只见手臂上浮现出一条银丝白线,于血液中隐隐发光。 “生死劫。”郁狐倚风收回右掌,摩挲着指尖,抬眸邪笑。 江湖上皆知,生死劫是龙岩门最毒的恶咒,下咒之人会减寿十载,而受诅之人,必死无疑。林惜未想到郁狐倚风会如此阴狠狡诈,不择手段,不惜减寿十年来下劫于他。 “你!你这是不信我!?” 林惜愤恨不已地凝视着郁狐倚风,果真是妖邪之辈,竟给他下如此恶毒的恶咒。 “林兄,我怎会不信你呢,本座下此咒,并非有意针对于你。” “什么意思?”如此一说,林惜更是糊涂,既是无意而为,那为何还要为之! “生死之劫,皆有命数,有死就有生,有生亦有死,生死相依,两者本是一体。虽是如此,却也有解劫之法,只要林兄用银针拭血,灌入他人,次劫便会转于他人。” 林惜听到此处,原本因为紧张而失色的面容,亦逐渐缓舒开来。原来,郁狐倚风想下劫的,是另有其人,不过是想借他之手罢了。 正想着,林惜欲要问清是何人。“你要下劫之人,是何人?” “林兄果然聪颖,深知本座之意。本座要的人,便是那位,岛外之人。” 冷风吹过,拂起郁狐倚风暗墨黑肩上的缕缕发衣,迷雾之间,一双阴魅黑瞳暗无边际,幽林四方,煞气回荡,隐隐约约回旋于暗沉天边。 是无殇?!林惜亦喜亦惊,喜是他自己亦恨不得无殇早日离去,既他是魔,仙魔怎可相容,如今有人一心要除他,林惜怎会不喜!惊是不知郁狐倚风为何要针对于无殇。 只是良久后,林惜淡淡回应一句,“为何?” “个人恩怨,林兄无需多知。”那一抹寒笑,让人看得冷入骨髓,甚于幽林冷风。 郁狐倚风缓缓张开手掌,回旋后,一道红光闪入林惜额上,片刻后,淡淡说道。 “此为千机翼,它会传讯于你我,想来凤凰岛传讯灵术名遍江湖,这不,本座借鉴于此,制成千机翼,它传讯于无声无影,外人可无法得知。” 林惜心下忍不住感叹,想不到郁狐倚风修为高强,心思还如此缜密,效仿凤凰岛传讯灵术竟做成无影无声之势,确是更胜一筹,让人不得不为之叹服。 只见林惜站于原地,一时沉凝而思,并未接话。良久,林惜抬头之时,瞬间诧异,郁狐倚风已然消失于眼前。随后只听得隔空传来一阵话语,“记住你今日之言,本座自会传讯于你。” 郁狐倚风的话语于林惜耳边空荡缭绕,片刻后,便归于平静,连同尘雾一起飘零于边际,慢慢沉没,只见四方雾气逐渐散去,混沌煞气亦跟着缓缓隐退,淡淡微光从林木上梢破晓而下,照出点点光芒。 迷阵随着郁狐倚风的离去而解除,显而易见,迷阵亦是郁狐倚风精心设计第一部分。 林惜蹙眉看向浓雾尽褪的边际,只见宋延之等人缓缓走出,宋延之紧张急迫而问,“二师弟,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林惜黯淡神情骤然转为从容之笑,“无事,是前人留下的迷阵,方才我已找到破解之术,如今阵法已破。” 林惜如此慷慨一说,众人便毫不怀疑地信了。毕竟菩孚一带从前是名胜一方之地,众多修术练法之人来此聚集,前人留下几个阵法是言之正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回去吧!”陆十七在一旁急忙催促道。 “好!”众人点头示意后,一并离去,往凤凰岛方向而赶。 宋延之等人不知,待他们走后,身后便卷起一阵黑风,郁狐倚风与幻影等人刹时闪现于黑风后。郁狐倚风看着离去的众人,不禁勾起嘴角。 “门主!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如此放他们回去岂不是”岂不是放虎归山。 幻影在一旁亦看着他们于眼前离去,心下不甘。就算现在留他们性命,也不该让他们带着龙葵而归。 “幻影,你是在质疑本座的决定吗?” “属下不敢!” “本座要的是凤凰岛臣服于我,一统江湖,不是区区几个小辈的命。”他抬起他那欲念极重的手掌,微微屈合,却有凌驾一切之势,令人望而胆颤,却步而止。 “是。”如此强势之气,幻影不敢多说,只是还有一问,令他实是不解。 “门主既是如此,为何还要不惜减去十载寿命,给林惜下生死劫?”幻影正疑虑,林惜只不过是门主一统大业的棋子,事后直接杀了他便好,为何还要如此一举反伤自己? 郁狐倚风并未说话,浓眉下,幽暗深邃的双眸凝视残余的白雾,冷唇缓缓而上,又是那阴沉邪魅之态,冷哼一句,“大业将成!” 既郁狐倚风没有解说,幻影亦不敢再问。 次日凤凰岛,夙凤苑。 一众弟子被捆灵索绑在一起,寒碧怕他们蛊毒发作,便只好出此下策,即便此刻他们清醒着,以防不测,亦不能将他们松开。 此刻正值响五时分,平日里送食的门生早就来了,今日怎么如此怠慢。元钰见还没人来送饭,便饿得直叫。 “师兄师姐?有没有人啊?师弟们都肚子都快饿扁啦~” “来了来了。” 只见念箐环着佩剑,领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一众丫鬟手里皆挽着竹菜篮,里面都是厨房为中蛊门生做好的膳食。 元钰等人看到念箐后,脸上多少亦有几分诧异之色,自他们中蛊被困于此处以来,送食的一直都是同辈的门生,今日怎么是二级修士的念箐师姐? “念箐师姐?怎么是你啊?”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恢复得如何。”她扫视一番后,双眸便在有意地隐隐闪烁,眉眼下如蒲扇般的睫毛亦忍不住有意闪躲,微颤两下。 待她将心虚之意藏于心下后,继续淡淡开口而问,“无殇公子我是说无殇公子何时予你们服过净漱丹?如今你们体内可有异样?” 元钰听此,只当是平常问候,于是便将实情告予念箐。“有劳念箐师姐挂念了,无殇公子上午已为我们服下净漱丹,如今蛊毒算是压下去了。” 听得元钰此言,念箐紧抿双唇,略有些失神,回过神来,意识到无殇并不在,便草草找了借口离去,只让丫鬟留于此侍候进食。 第42章 灵儿送礼 念箐走出夙凤苑大殿后,向东顿足观望,东边正是荨芳殿,她眉眼不悦般浅浅愁起,一股道不出的酸涩泛上心头,沉默片刻后,移过双眸便往西而去。 今日送食晚了些许,正是因为念箐百般劝阻前往送食的师弟,自己以探问同门之由,将饭食于师弟手中接过。欢喜送来,只因听闻无殇在夙凤苑。 只是恰好不巧,念箐来时,无殇正好于半刻前离开夙凤苑,如此一来,两人并未相见。 荨芳殿 寒碧今日亦在荨芳殿用膳,只是用完膳后便早早离开,前往夙凤苑。 如此一来,殿内便只留木灵儿,无殇与阿诺三人,阿诺见寒碧离去,自己亦识趣地搬着一盘花糕去了穗柳亭,如此荨芳殿便留木灵儿与无殇二人。 “明明叫阿诺放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只见瘦小的身影于内堂翻弄着物什,时而蹲下翻找,时而站起捣弄,一袭淡青色白衣长裙,亦随着双脚的移动而摆动起来,三千青丝于她蹲下之际,紧贴腰间,更有几缕飘落于肩前,更甚灵动娇人。 此时无殇不知该说什么,便一直站于原地,眼眸却一直停留于木灵儿身上,虽不知她在翻找着何物,可这一刻能如此安然地看着她便好,随即,无殇唇角已不自觉般微微上扬。 “啊,找到了。”木灵儿于床榻下的暗格内捧出一个镶有金凤凰雕纹的暗红匣子。 木灵儿把它轻轻放于桌子上,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羽白色的流苏琴穗,一块巧小木雕上歪斜地雕琢着朵朵花瓣,有一乳白色珠子紧镶其中,光滑的润玉表面隐隐雕琢着一个“灵”字,下面是千百条碧绿色冰丝流苏,长短却略有些参差不齐。 “无殇哥哥你看,这是阿诺教灵儿做的琴穗,只是阿诺说它很难看,还叫灵儿把它扔了,可灵儿觉得无殇哥哥肯定会喜欢,对不对?”木灵儿满心欢喜拿起琴穗,递予无殇,一双泓眸透灵澈亮,红颊一浅,梨涡一笑,净是期盼。 无殇愣愣地接过眼前的流苏琴穗,恍惚之际,亦忍不住抬眸看一眼木灵儿,双目含满柔光之水。 他并未想到木灵儿会周折一番,如此用心制作礼物送予他,似是于他记忆中,木灵儿是第一个如此送礼的人,无殇欣喜感动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是,只要是灵儿做的,我都喜欢。”说着便低头端详一眼手中之物,朵朵花雕歪歪斜斜,流苏亦有或长或短,虽算不上手工精美,可于他眼里却如世间瑰宝般珍贵。 他指尖于白玉“灵”字上轻轻拂过,白玉透亮而带有丝丝冰寒掠过指尖,可无殇心里却是一股温泉暖洋缓缓流淌。 “我就知道无殇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灵儿,我也有东西送予你。”无殇紧握手中琴穗,双目温婉如泉。 “是什么?”木灵儿惊喜地望着无殇,白齿绛红宛宛一笑。 “等你十六岁生辰之日再送予你可好?”无殇浅浅一笑,一想到寒夫人与他说过的话,他心里满是悸动欣然。心下正念想着待木灵儿十六岁生辰之时,便施法为她系上并蒂生,此后,只系她一人,护她一生。 此为一种方海灵术,无殇于书中习得。鸳鸯绳又名并蒂生,前辈曾用此灵术只为方便与人交谈,后来,被逐渐运用于夫妻之间,以通灵相惜。 “好,九日后便是灵儿十六岁生辰,灵儿等着。”木灵儿虽不知无殇所指何物,只知无殇有礼送她,她心里自然是高兴万分。 “此礼一定不会让灵儿失望。”无殇拂起手将她缓缓拉入怀中,与此相拥,木灵儿亦缓缓抬起纤手,环着无殇腰际。 兴许是羞涩之意,脸上已染上淡淡绯红,她白皙如玉的手指亦轻轻揣住了他丝滑之襟,只是片刻后,又缓缓松开,指尖已安然般贴合在无殇腰背上,而紧靠胸膛的桃花小脸早已温然而笑。 无殇附在柔滑青丝上的右掌,轻轻把流苏琴穗握合,亦把怀中之人慢慢搂紧。咫尺之间,那股属于她的芳香清莹拂过鼻尖,无殇垂眸而笑,此美人兮在怀,君子怎舍放开。 “无殇公子!小姐!” 忽然,阿诺急匆匆从外屋跑了进来。 无殇自阿诺进来之际,便松开怀中之人,随即把流苏琴穗藏于袖内,淡淡开口问道,“阿诺姑娘,发生何事?” “方才有人来报,大师兄他们回来了,如今正于夙凤苑,夫人请无殇公子即刻前往。” “好。”无殇听此,自知是寒夫人唤他前去配置解药,他点头回应后,侧身望了一眼身旁之人,勾起唇角淡淡道,“我去去就回。” “无殇哥哥,灵儿也去。”木灵儿急切地上前一步,小手亦拉拽着无殇那青蓝锻白袖子。 无殇浅笑点头应允着,随后两人与阿诺便一同移步夙凤苑。 夙凤苑。 灵儿与无殇一踏入夙凤苑大殿,便看到一众人站立于此,地上还绑着那帮中蛊门生。 “阿娘,尚爷爷。”木灵儿看到寒碧与尚之华后,便向他们走去。 林惜看到木灵儿心下忍不住欣喜,只是一瞬间,眸间又转回阴寒之意,似是一度闷火于胸腔燃起,直至喉结而上。 他对无殇本就有敌意,如今他与木灵儿并肩走来,更是引起林惜心底的嫉妒与愤狠,而于众人之中,并无人发现林惜看向无殇时眼底的阴戾。 他是魔。 郁狐倚风低沉而有蛊惑力的声音再次于林惜脑中闪出,林惜想起于菩孚迷阵中,郁狐倚风所说的话语。无殇是魔?!他亦在疑虑,如若他是魔,他怎可能让此人留于凤凰岛,他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可林惜自知,如今还未是时候,他暗暗用力抓紧衣袖,微低下头,不再看向无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他于心下暗许道,总有一天,我林惜定会在众人面前掀开你的面具,让众人得知你的真伪! 而后,便亲自手刃你! 只见寒碧迈步走来,“殇儿,龙葵已取来,你且过目。” 寒碧随后转身,林惜会意后便向前一步,于袖内取出灵囊,打开后,忽恍出一道黄光,闪现过后,桌上骤然出现多株龙葵。 “不错,是龙葵。”无殇一看便看出确实是龙葵。 “殇儿,龙葵已有,至于人血,我已遣人备好,事不宜迟,尽快炼制解药为宜。” “是。” 第43章 寒碧许婚 无殇走至桌前,骤然拂袖,随即龙葵被藏于袖下,于人前交代几句后,便与中蛊子弟一同进入夙凤苑密室,其中亦包括林惜。 目送无殇等人进入密室后,寒碧站于大殿上,神情总归放松了些许,紧蹙而往上翘的淡眉亦稍稍有了平缓,轻叹了口气,忧虑之色渐褪后,抬眸又是肃然凛严之威。 随后开启唇角淡淡问道,“延之,你与众弟子寻龙葵途中可否有遇到龙岩门的人?” “回夫人,一路上都顺畅无阻,并未遇到龙岩门之人,只是到了菩孚边界,进入幽林采得龙葵后,便身中迷阵。”宋延之将途中所遇之事详细说了一番。 “是何迷阵?”一旁的尚之华听此亦有疑惑。 “我们也不知,不过多半是从前修士留下的阵法,兴许是我们于幽林中无意触碰了机关,从而开启了迷阵。”陆十七亦在一旁抱剑解释道。 “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阿诺不禁走向前亦问了一句。 “是林惜师兄找到了阵眼,破了阵法,我们才得以平安回来。”温言见阿诺问道,禁不住大声告诉了众人,音语之中还带有几分激动。 看来温言对林惜已是百般顺从,心里亦是完全信服林惜于幽林中所说过的话。 他自想着,今日当着众多门生面前如此这般为林惜说话,一来林惜对他的信任更之加深,日后若遇到难处,林惜亦会帮着他,二来亦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他与林惜之间的关系。 那日瑶池比武温言成功晋级二级修士后,纵然引起诸多绿衣同级的不满,如今借着林惜的关系,他们兴许不会再多说闲语。 “嗯,如此甚好。”尚之华听此和颜悦色,毕竟林惜亦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见此甚是安慰。 “你们进入迷阵中,可有何异样?”寒碧还是不放心,更想要问清此事。 “并没有,只是如普通迷阵一般,可使入阵之人五觉模糊,无法便知方向,除此便是迷雾略大一些。”宋延之恳切回答道。 “混淆五觉乃一般迷阵基本,而迷雾比普通迷阵过重,兴许是因为阵法存于时间过长,迷雾亦重了些。”尚之华于一旁捂梳着白须分析道。 “嗯,有理。”寒碧微微点头表示认同,她心里亦是如此猜想。 寒碧心里虽有疑虑,担忧此阵是龙岩门之人所为,可此想法很快就被否定,如若果真如此,以郁狐倚风行事阴狠之色,怕是郁狐倚风不会让延之他们活着回到凤凰岛。如此说来,定是郁狐倚风并未发现离岛门生,想到此处,寒碧紧揪的心顿然舒缓。 “阿娘,延之师兄还有十七师兄他们能平安回来就好了。”说着木灵儿便朝陆十七粲然一笑。 “还是小灵儿最会疼人了。”陆十七看到后木灵儿明媚笑脸,心下一阵暖意,亦欣然而笑,宋延之亦在一旁点头浅笑。 良久后,易淳一句惊喊瞬间打破了大殿上原有的静默。 “他们出来了!”只见无殇与林惜一并从密室出来。 “无殇哥哥。”木灵儿走进无殇,一双关切的双眸殷盼地看向他。 “灵儿,我无事。”无殇只得淡淡一笑。 无殇与木灵儿相互示好的场景,被林惜尽收眼底。此刻,他清楚地知道,与他最大的敌人不是宋延之,而是无殇。 他心下净是嫉恨,僵硬的手心微微感觉一凉,他会意地低头而看,是郁狐倚风下的生死劫! 林惜顿时紧握双拳,唇角勾起一抹寒厉的笑意,终有一天,木灵儿那抹泓眸柔蜜的笑意会属于他,整个凤凰岛,亦会属于他。只是一刹那,林惜抬头,又是一副平静端庄的容貌。 “殇儿,如何?”寒碧急切询问道。 “他们蛊毒已解,只是身体过于虚弱,休息几日便好。” “甚好。”寒碧不禁扬唇而笑,心下大喜,自知这次凤凰岛遇难多亏了无殇,不愧是玄离教出来的好徒弟,她果真没看错人。 “二师兄,你无事吧。”温言看出了林惜眼底的阴寒之意,他知此刻林惜必然会记恨无殇,本是自己取得的龙葵,如今却被无殇占了功劳,还获得木灵儿的喜爱,他怎会不恨。 如今正是与二师兄拉拢关系的恰机,他要让林惜知道,他是站于他这边的人。 “有劳师弟挂心,我无事。”林惜只是轻言一笑,不再多说。 “今日且都散了吧,辛苦众弟子了,回去好生休息。” “是。” 寒碧一声令下,宋延之,林惜等人便都退下。 “阿诺,你亦先退下罢。” 待阿诺退下后,大殿内只留尚之华,无殇与木灵儿。 无殇虽不知寒夫人此举意欲何为,却亦能猜到。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木灵儿,顿时心间微颤。 他看着她那纯净灵动的双眸,忍不住引人深入,他仿佛感到,她晶莹而透亮的黑瞳后,绽放着一朵朵绚烂的海棠花,是她一次次深诱,他最终心甘情愿踏进那一片花谷,不愿再走出。 “殇儿,我与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无殇心下一怔,骤然回神,移开了注视在木灵儿身上的视线,轻呼一口气,淡淡开启唇角,“记得。” 听得此言,寒碧扬唇而笑,将木灵儿拉近身边,轻言道,“灵儿,阿娘打算于你十六岁生辰之日将你许配予无殇,阿娘相信,殇儿定不会负你,你可愿意?” 木灵儿微愣,原来阿娘与尚爷爷早知她与无殇相知相惜,只是一时尚未言语,虽数年来,寒碧并未时常教予木灵儿婚嫁之礼,如今却讲着将她许配予无殇,她自然是懂得其中道理,心下自是又惊又喜。 她微微用力揪住裙摆,抬头望向无殇,对上他那深邃而清澈的双眸。她虽未能看到无殇真容,可木灵儿自知,自己的心已然爱上眼前这位如明月般白玉皎洁的男子,即使他面具后的容貌不扬,她亦不介其然。 瞬间,木灵儿露出齿白绛红般的甜笑,“灵儿愿意。” 无殇顿时只觉胸口一热,呼吸微窒,眸间亦似是蒙上一层水露轻纱,眼前之人,说出了无殇自认此生都不会听到的话语。遇到木灵儿之前,无殇从未想过此生会娶妻成家,如今却都得以实现,简直如梦一般,自己亦于一时难以相信。 无殇看着眼前的白纱青衣女子,心下不禁浮沉若浪,涛起潮涌,眸里湿雾瞬即化为层层柔意,紧抿的薄唇亦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第44章 无殇真容 待木灵儿与无殇离去后,尚之华蹙眉而道。 “夫人,此事你可想好了?如若无殇与灵儿丫头成婚,那他便要此生都留于凤凰岛,他可愿意?” “尚叔,我不是说过了吗,殇儿愿意。”寒碧浅笑道,她知尚之华为何心忧,顿了一下接着说。 “殇儿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心底纯善,平日里虽不大言语,可该懂的道理他心里比谁都清,这一点倒是像极了玄离前辈。” “夫人,你知,老夫另有所指。”尚之华微微用力握紧权杖,向前移动一步,垂首叹言。 尚之华此言真正所指是无殇的身份,自无殇入岛第一天,寒碧便将他身份告知尚之华,他亦知无殇体内有魔灵之事。 一开始,尚之华亦是极力反对将此人留在凤凰岛,只是连日观察发现,无殇举止得体大方,言行文雅不俗,一身灵气由内致外,看得此人佳如一方灵仙修士,如此,才相信如寒碧所说,无殇能运灵自行压制魔灵煞气。 虽说如此,可尚之华还是有担忧之色,如若无殇魔性大发,届时杀生成魔,那可如何是好。 寒碧方才便已看出尚之华蹙眉之忧,只是她心下不忍提起。 “玄离前辈于信中,还有一句话我未曾告诉殇儿。” “是何话?”尚之华凝神而道。 “若之杀人,便即杀之!” “这”此言一处,尚之华亦是一时微愣,神色略之惊讶。 “殇儿一旦杀人,便会失控,玄离怕他会变成嗜血魔鬼,所以于他成魔之前,让我亲手杀了他。” 寒碧双眸威寒之色淡去,转而便是淡淡忧伤与不忍,她自知,殇儿亦是无辜之人,如今只叹命运多舛,天命如此。 “尚叔,我相信,殇儿定可压抑住魔灵。”寒碧拂起墨绿青袖,骤然转身,神情笃定。 “但愿如此,一切皆顺应天意罢。”尚之华轻叹一声,缓缓说道。 次日,海棠花谷。 茫茫粉白花海,辽辽无阔,一望无垠,如仙境般艳丽,和煦微风拂起翩翩花瓣,于空中摇曳轻荡,随即散发阵阵花香,而后缓慢落地,染红一片。 晨曦依旧,微阳初生,暖阳早已漫洒一片,随处亦能闻得处处啼叫,花枝上偶尔跳立几只翠莺灵雀。其缓缓扑腾青鸿羽翎,随即轻跳到另一花枝上,腾飞之际,轻然荡起枝头珠露,其细如轻雾,轻如毫毛,朦胧间,便化于空中。 不知灵雀欲跳往何处,却依旧于花枝上啼鸣笙歌。 而花枝下,正坐着二人,一人好比谦谦公子,身旁则是卿卿佳人,此情此景,如仙侣画卷般美好静谧。 “无殇哥哥,你会像现在一样永远都陪在灵儿身边吗?”木灵儿正挽手臂靠着无殇而坐,只见她那如蒲扇般的睫毛微微轻合,安然地靠于无殇臂上,轻嗅着空气中的花香,一脸甜笑。 永远?!无殇顿时心下一怔,面具后的双眸忍不住垂下,满眼柔意地看着臂上之人,一缕绚阳于花枝上透过,她白皙的小脸瞬间染上一层花瓣晕影,胜似一朵海棠花此刻就在他怀中绽放,散发出点点光芒。 一时间,他看入了神,亦不知该如何开口予她承诺,他即要娶她,她将要成为她的妻子,他怎忍一直瞒着她,又怎能一生都以面具示之。 此刻,无殇细想一番过后,心下已然有了决定,是时候告知她一切了。 随后无殇便缓缓抬起手来,将木灵儿从臂上扶起,两人正面而视,只见得木灵儿此时已睁开双眼面向他,眸色间净是疑惑。 “无殇哥哥你怎么了?” “灵儿,我” 无殇顿了顿语气后,接着缓缓而道。 “今日,我想与你以真容相见。” 听得此言,木灵儿恍然一愣,眉间亦不禁微微轻颤,无殇哥哥这是要摘下面具吗? 想到此处,木灵儿心下竟有一丝紧张之意。细想她与无殇相处的这些日子,她早已习惯戴面具的无殇,她亦想过无殇哥哥会一直以如此面目待她,自己亦从未想过强求无殇哥哥以真容相示,只是不曾想如今无殇却欲要摘下面具,木灵儿一时亦是无措。 片刻后,她才恍惚间开启绛唇,“无殇哥哥,为何要” 待木灵儿正欲问道,却只见无殇已然抬手放于白玉面具前,他轻闭双眼,将面具缓缓取下。 顿时,一副清晰的面容展露于人前。 只见男子五官面容如细工刀刻般精致,棱角分明,俊逸端正,一双黑眸子深邃而透亮,如嵌入一双黑宝石般,隐隐约约溢出淡淡星光,如墨似染的寒眉此时已在微微紧蹙,俊俏而英挺的鼻尖,透出一股文雅深致之气,薄唇紧抿,不经意间,流出飘飘逸仙之姿。 且看一袭白衣飘飘,青丝末绾,容貌俊美,果真是翩翩公子,英姿仙骨。 只是,额上的血红色魔纹更引人注目,有如此魔纹,纵使再是仙逸清絮之士,亦会被其盖去七分正雅之风。 一般人看得亦会避退三分,只说此人定是妖魔鬼怪,终会受人唾弃谩骂,无情驱赶,甚至于会想方尽法将他除之。 无殇摘下面具后,只见木灵儿呆然无声,只是恍然无神般直视他。 无殇脸上顿时生出一丝愁意,暗暗垂下双眸,“我体内附有魔灵,自幼便有,是师父救了我,将我安置于无冥山。” 无殇暗下叹气,心下惶惶不安,如今他已道出事情,只怕灵儿会对他有所惧。 只是木灵儿的反应竟出乎他所料。 “无殇哥哥果真好看,活脱脱神仙下凡一般。”说着木灵儿便莞然一笑,伸出细指,轻轻触碰无殇脸颊。 被她如此触碰,只见无殇双眸微微睁大,顿时揪心一颤,微愣一下,不禁惶恐一番。 而后握住于他眼前的小手,屏息而言,“你不惧怕于我?” “无殇哥哥有什么可怕的,无殇哥哥还是无殇哥哥,只是一个纹案而已,灵儿不怕。”说着缓缓挣开他的手掌,微笑而视,随后便继续伸手往魔纹摸去。 “啊。”木灵儿只是刚一触到魔纹,魔纹便骤然发出一阵红光,将木灵儿指尖瞬间划破。 “灵儿!”无殇看即紧握木灵儿被划伤的手,只见鲜血于指尖流出,顺势滑落。 怎会如此! 看着木灵儿隐隐吃痛的神情,无殇顿时心痛,愧疚万分,随即便运灵为她愈合伤口。 可幸伤之不深,无殇稍作运灵,伤口便已复合。 第45章 魔纹印记 微风拂过,落花如雨,一片蔚蓝天空下,层层暖阳包洒落于海棠花谷,以此,花儿更生娇美艳丽。 只是,无殇不知,一片暖意下,亦有他所不知的幽深暗处。 林惜正藏于一处花枝后,将眼前的一切正看得一清二楚,当看到无殇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魔纹那一刻,于林惜手中的花枝瞬间被狠狠折断,片片花瓣被炎火灼烧,瞬即化为灰烬,散于空中。 林惜黑眸间终是那嗜血般阴厉,更有猛虎野兽下的隐忍。闭眼之际,于黑暗中,又是一阵话语响起。 “魔类,皆有印记,你且想他,为何戴着面具?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是否在隐藏着什么?” “自古有道,仙魔自不两立,修仙之士,怎能与魔祟结交?如今寒夫人已受他蛊惑,如若,凤凰岛落于魔祟之手,你说他要将你,将凤凰岛,更有你的小师妹如何处置?” 须臾片刻之后,林惜乍然睁眼,寒光从深邃暗沉的冷眸中隐隐散出,只见他神情一度冷凝,暗垂双眸,冷眼看着臂上隐隐透发白光的银线。林惜暗自邪笑,灵儿小师妹是他的,凤凰岛亦是他的。 随后便拂袖离去。 而另一处花枝下,无殇二人亦并未发现林惜。 “怎会如此!”无殇紧握着木灵儿的手,一脸痛心惊恐之色,更甚疑惑不解。 无殇凝眉细想一番,低头而看。确认一番后,体内魔灵并未发作,这到底是何缘故? “灵儿,实是抱歉,我方才伤到你了。” “灵儿无事的,无殇哥哥,你看。”木灵儿遥遥头,随即将手于他掌中抽离,示意她无事。 无殇运灵为她愈合伤口,自是无事。万一如此一想,无殇越是不放心。 “灵儿,我想找寒夫人一问,到底是为何。” “好,灵儿和无殇哥哥一起去。” 沉香阁。 无殇于沉香阁将方才所发生之事全然告知一遍,寒碧听此亦不禁疑惑。 无殇既有魔灵附体,魔纹会伤人且在情理之中,只是如今他体内魔灵并未异动,魔纹亦会伤人,可想而知魔灵煞气之强大。 “殇儿,从前可有遇到过如今这般景象?” “师父亦曾所为,可魔纹却并无此反应,晚辈亦不知为何。” “可否让老身一试?” 无殇轻点头,得到应允后,一旁的尚之华缓缓走至无殇身旁,示意无殇脱下面具,随即他便伸出二指,屈着指背向无殇额上慢慢探去。 果不其然,只见尚之华一靠近魔纹,其即散发煞气红光,瞬间将二指弹回,只是尚之华收手过快,不至于为之所伤。 众人见此皆是吃惊,无殇则满眼冷凝,不知为何如此,更是不知所措。 “阿娘,无殇哥哥这是怎么了?”木灵儿见此不禁着急问道,她虽已知道无殇真实身份如此,可她却一点也不惧,她自知,无殇哥哥不会伤害她,她亦相信,无殇哥哥定会将心中魔祟压制。 所以,木灵儿此刻只管关切于无殇是否安好无事,并未在意无殇是何身份。 只见寒碧一时无语,表情凝重,甚是堪忧般摇摇头。她亦不知只是何故,看来,如今亦只有一人得知。 “殇儿,即刻予你师父传信,至今,看来只有玄离真人悉之其缘故。” 无殇颔首点头,随而转眼看着木灵儿,忽得眸间一阵微热,微蹙眉眼,神色坚定无比,似在与眼前之人诉说,灵儿,我决不伤你! 木灵儿似是听懂一般,回之以温婉一笑。 暗夜无边,皎月当空,凉风透过,夜里寂静无声,凤凰岛海面微波粼粼,月下而视,似是一条条轻纱银带漂浮其上,荡漾不已,垂柳亦被吹得随意摆动,长廊幽暗无际,于暗夜下,一个身影站于其上,更显苍凉而深邃。 穗柳亭上,林惜正站于此冷眼看向微微荡漾的深海,随后,于海面上飘来一丝暗红之光,向林惜缓缓而来,细眼看去,正是郁狐倚风的千机翼,除林惜外,他人是无法见之。 千机红翼于林惜周围来回飘动,只见他闭眼细听,随即耳边便传来四字:伺机而动。 林惜睁眼之际,千机翼亦随即散去。林惜自是明白郁狐倚风所言之意,看来是要找机会予无殇下生死劫了。 想着,只见林惜双手握紧长廊上的木栏,透亮的月光映照下,用力揣紧木拦的双手格外清晰,似是稍稍再用力,木栏便会被其折断,而他儒雅的脸上逐渐彰显阴沉之笑。 “二师兄。”长廊上,一名身穿淡绿色之衣的门生缓缓而来,站于林惜身后,便拂手将自己的衣衫理顺一番,毕恭毕敬道。 “温师弟,你可愿帮我?” “愿为二师兄赴汤蹈火。”听林惜说得此言,温言话语更是恭敬万分,信誓旦旦道。 “我要你助我,除掉无殇。”林惜淡淡吐出冷言,抬眸望向那昏黑茫茫的海岸,嘴角却是勾起那抹阴寒笑意,不曾回头。 温言先是震撼,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自知林惜只因得不到灵儿师妹青睐,而对无殇心怀怨恨。只是不曾想到林惜为此而会对无殇产生杀心,听此不得不使人惊之,片刻,温言平息语调静问道。 “二师兄,此话是何意?” 林惜转过身来浅笑,只见他站于皎洁而亮的月光下,冷风吹过,不禁将他墨发于背间微微拂起。只因他的肩背挡住月色金光,细眼看去之际亦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更无法细看他眸下的寒光厉色。 “我所言之意自然是杀之。” “二师兄,无殇不过是略得夫人与灵儿师妹欢心罢了,可还不至于让二师兄如此”温言于一旁半合着双眸试探道,只是话语并未说完,林惜便打断说道。 “如若我说,他是魔呢。”林惜双手而背,垂眸而言,字字清晰。 “什么!二师兄你是说,此人是是魔?怎么可能?”温言乍然一惊,本是半开的双眸刹间睁大,脸上写满诧异之惊,如若无殇是魔,夫人怎会将他留于岛上,这怎能让人轻易而信。 “我亲眼所见,他面具之下藏有魔纹,定是魔祟不假。”林惜冷哼而道。 第46章 月下之遇 夜里凉风吹过,丝丝侵入衣襟,温言只觉后背微冷,不禁浑身一抖。只见他一时被惊得无话,唇角只是微微颤动。 “那夫人”片刻,温言话语中带有一丝忧虑道。 “我看,夫人早知道他是魔,魔类阴险狠毒,他定是给夫人施了什么法,令夫人与灵儿如此顺他意。”林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看向温言,勾唇冷笑,而后瞬即收回。 “温师弟,我需要你助我,只要除掉无殇,将他赶出凤凰岛,待我成为一岛之主,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林惜走至温言耳边,低沉嗓音句句传来,冷言中却带有一股诱人的蛊惑力。 果不其然,温言只是听到后半句,双眼已是毅然发出点点星光,垂下的双手已揣紧绿襟蓝袖,不禁露出丝丝浅笑,而后向后迈出一步,半俯身驱拱手而言,“只要二师兄有需温言之地,温言定在所不辞。” 林惜此刻已然露出满意之笑,至于温言,他只是一颗替他办事的棋子罢了,如此野心勃勃,背信弃义苟且之徒,他怎会留于身边。 只是林惜不知,于其身后,他此刻对温言的这番利用,亦是郁狐倚风对他之计。 忽然,林惜远远便看到长廊尽头拐角处有一身影走来,随后只见他瞥回余光,用眼神示意着温言即刻离开。 温言会意后,便立马转身疾步而去。待温言刚离去不久,一男子便踏着轻步而来。 此人正是无殇,只见他一袭玉白衣衫缓缓而来,即使夜色朦胧,于月影之下却更透出一番傲骨尤美,于其看去,亦可看出个翩翩公子之姿来,丝毫不减于日光下。 无殇只因今日魔纹触伤灵儿之事而苦恼,辗转难眠,向玄离传信后,心中苦闷亦未曾散去,反而更甚,一来想着日后要像今日这般,若再触伤灵儿该如何是好,二来亦担忧师父伤势恢复得如何,如若伤势未愈,接到传讯后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因此为他而来,如此一来,可谓不孝。 自是无心睡眠,便起身而走,不知走着走着便来到凉亭。 “无殇公子怎会有如此雅兴来闲亭散步?” 不待无殇走至亭间,林惜便已主动迎了上去。此时林惜略显心虚,微屈手掌,眉心微蹙,似是忌怕无殇听到他与温言所言。 只见无殇只是以礼回之。“只是一时兴起,亦还未乏,便起身而走,不曾想便漫步至此。” 林惜见他如此,并未曾提起方才一事,他忧虑之心才缓缓放下,可警惕之意不曾减退分毫。 实则无殇一踏进长廊便已看到一衫绿衣背影疾步而去,而无殇却未能看清此人是谁,况且他只认为是门生之间偶遇泛谈,所以并未对此怀疑,亦未当明说出。 “不知无殇公子是有何心忧之事,今日月色正佳,何不饮酒道来,畅饮一番,林某定是洗耳恭听。”林惜说着便走至红檀木桌前拿起玉壶酒杯,慢慢斟倒酿泉。 “林兄多虑了,在下并无忧心之事” 林惜心下冷笑,即使无殇不说,他亦能猜出一二,故刻意嘲言道。“既无忧心之事自然是最好,不过今夜月色正佳,在此亦恰好碰到无殇公子,如此巧合,何不共酌一杯。” 林惜说着便满上酒杯,动作似是故意般缓慢细致,只是于他袖下,那条掌控着生命的白线微微泛亮,林惜心下一紧,不禁微合掌心,胸腔似有一股炽热之气汹涌般要翻腾上来,而后于他脑海中编织成要毒害无殇的念头,他眉眼瞬间冷凝手中之物,欲要割腕下劫。 “无殇公子?” 这一声叫喊顿时将林惜从冥想中拉回,只见林惜心下一惊,手扶酒杯之手不禁轻颤,使得几滴酒洒落在桌上。 他回头瞥眼看去,只见陆十七迈着轻佻的步伐走来。 林惜深深呼出一气,垂眸看了看手臂上的白线,才意识到方才是他太过于急虑了,差点没控制住就于此处给无殇下咒,如此愚蠢之法他差点就忍不住给用上了。 如此一来,不仅打草惊蛇,并且人人定会言语他是因嫉妒之心而毒杀的无殇,最终只会落个奸邪之徒的罪名,日后在凤凰岛也再难以立威,他所要的是无殇身败名裂,于众人眼前露出本性,而后再将他于众人面前以除魔之名杀之。 所幸陆十七来得恰巧,不然他操之过急定会坏了大计,只想到如此,林惜方才紧张的瞳孔亦舒张开来,这才缓缓转身对着陆十七迎笑,“十七师弟怎么也来了?” 无殇亦随即转身,微微颔首以笑迎之。 “都怪庭院那只雀,大晚上的吱吱喳喳叫个不停,真是扰本公子一夜清梦!睡不着了,想着出来走走。”陆十七话语带着恼怒,一脸委屈一边伸着腰气呼道。 “既今日都如此巧合,何不对饮一杯?”林惜转身走至桌前,于暗处轻笑一下,便轻扶衣袖,拿起方才已斟满的冽酒递予无殇,转即是和善之笑。 无殇并未立即接过酒杯,心下先是一愣,便记起玄离下山前的嘱咐之言,“万事皆要小心。” 不知为何,无殇明知林惜是好意,却似乎于他眸间看出的阴寒之色,无殇不知是否只因自己今日心中甚忧,而致使多虑之意。 只见无殇久久亦未抬手相接,林惜却于一旁依旧保持静默之态,神情淡雅,不显一丝尴尬之意,似是如他早已料到一般。 无殇轻眨双眼,只觉如此之举不合礼节,便微微抬起手来。 只是未待无殇碰到酒杯,陆十七已把酒杯夺去,倒头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放回桌上,动作行云流水,不曾有一丝怠慢。 随后用着惺松懒惰的语气,挑眉打趣道,“二师兄,难道你不知无殇公子师父所教言,晚上忌饮酒吗?” 林惜暗暗冷哼,何来晚上忌酒之说,分明就是陆十七在此胡言瞎扯,好来寻此借口替无殇挡了此酒。林惜如此也不过是想试探一番,看无殇会如何。 果然无殇并未接酒,他自知无殇久久不曾回应,定是心中起了一番猜疑。 单是如此便已引起猜疑,看来下劫一事需得从长计议,而如今有陆十七在此,他更不可强来。 细想一番后,林惜只露出从容笑意,假意相信陆十七之言,“恕林某考虑不周,唐突了,天色已晚,既如此,林某先行告辞。” “慢走啊,二师兄。”陆十七看着林惜遥遥离去的身影,雀跃喊道。 第47章 醉酒(1) 待林惜走后,陆十七悠悠走于桌前,行若无事般拿起酒壶,继续喝着酒。片刻,勾起唇角看向无殇,“无殇公子,二师兄已经走了,你可以说说为何迟迟不回应了。” “我并无此意。”无殇一时惶恐,不曾想陆十七竟会如此问,他更不知从何而说起。 只听闻陆十七瞬时嘻笑出声,漫然放下手中白玉瓷壶,讪讪而道,“我开玩笑的,无殇公子做事如此小心谨慎,想必亦是玄离前辈所嘱之言罢。” 其林惜意中于灵儿师妹,从而对无殇有嫉妒之心,他与宋延之早已看出,只是碍于同门师兄间的情面而心照不宣,陆十七只想着林惜敬酒之举只是有意刁难无殇,而他拦下此酒,只是单纯地想助无殇不被林惜所为难。 可陆十七并不知林惜心下的嫉恨之意已远远超出他所料,他更不会想到,林惜竟会勾结龙岩门邪派来对付凤凰岛。 恰是无人得知,林惜温贤而俊朗的面目下,所藏的豺狼豹子野心和阴狠夺权之计,终究会带来一场覆灭之灾。 无殇只是微微颔首,不再话语。 见如此,陆十七便不再调侃打趣,拿起酒杯小呷一口后,目光朝无殇闪烁一下,心虚般用手指抚弄一番鼻尖,而后缓慢而言,“无殇公子,在下可否一问?” “何事?”无殇抬眸看去,神情平淡如水。 “只是想问,无殇公子,为何要戴着面具示人?是否面貌有损?” 月色茫茫,照亮漫无边际的暗夜,凉亭之下那块玉石陨铁掩盖住他所有难言之意,他那银白面具亦被皎白之光照映出点点闪烁,于其光芒后,便是藏于人后的黑暗,是他不得言语的身份 也只有在灵儿面前,他才敢坦然以真容以对。 只闻巧虫喧闹,无殇静默无言。 “额呵呵,那个,无殇公子,我并无恶意,我的意思是,如果无殇公子真面貌真的有那个,我们凤凰岛有上好的药材,肯定能治好。”陆十七这才意识到自己已说错话,便急忙解释。 随后便是忽即想起无殇医术精湛,乃一等一的医士,自己面容如若有损自己亦可治好,陆十七更是后悔方才提出之问。 “那个我。”陆十七一时手足无措。 “无妨。”无殇浅浅一笑,他并未想到陆十七会如此大反应,只觉好笑。 “呵呵,无妨便好,无法便好,那个,天色不早了,在下便回了,改日定再前去荷碧阁请教琴术。”陆十七说完会心一笑后,便如同做错事心虚的孩童一般,撒腿就走。 待陆十七走后,无殇亦回了。 荷碧阁 “小姐,趁无殇公子还未回来,我们快回去吧!”阿诺用力拉扯着木灵儿的手臂,硬要将此人从椅子上拉走。 “不,不,我不走。”只见木灵儿此时双眼迷离,面颊染上一层醺红,站起身子后摇摇晃晃,脚步更是飘离不定,显然一副醉态。 “一转眼功夫不见,你倒好,跑来荷碧阁不说,竟还偷偷喝酒!我的小祖宗,快走吧!”阿诺哭笑不得劝说道。 今夜木灵儿迟迟未眠,说要到荷碧阁去寻无殇,亦不让阿诺跟着,阿诺只得让她去了,可只见她久久未回,阿诺便来寻人。 只一进荷碧殿内,便看到木灵儿已醉醺醺地坐于桌前,而屋内空无一人,并无无殇公子的身影,她便知无殇此刻并不在此,而木灵儿便于屋内等他,可不知怎么的就喝起酒来了,如今已醉,还非不肯离开,真是恼了阿诺了。 只见木灵儿挣开阿诺扶于肩上的手,转身向内室走去。 “小姐,你去哪?!”阿诺说着便已跟了上去。 只见木灵儿并未答话,摇摇晃晃般走至床榻前,坐下身便躺了下去。 这一举动,可把阿诺惊吓一番,她怎可如此之态躺于此处!想着便连忙走过去把她拉起,“小姐,别闹了,我们回荨芳殿睡,无殇公子回来若看到你躺于此处,那该如何是好,快起来。” “不,我要在这里,在这里等无殇哥哥回来。”阿诺拉扯中,只见木灵儿硬是挣扎摇头,不愿离去,随即又躺了下去。 片刻,阿诺停下手中动作,细耳听去,只听闻一阵脚步声隐隐传来,阿诺内心不禁咯噔一下,瞬时惶恐。 无殇公子回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阿诺拂袖运灵,转身瞬间便到了窗外,她一人法术有限,无法把木灵儿一同转送出来,万分无奈,如今也只能附于窗前观看。 无殇推门而进,迈着轻慢之步缓缓走进屋内,一进来便发现桌上放于一个白瓷酒杯,更有一坛已开封的酒,他疑惑地走上前,端起酒杯细看,轻嗅一番,一股浓郁的甘醇酒香之气扑鼻而来,其中还夹带一丝海棠花的芳香,无殇顿时凝额蹙眉。 有人来过!? 他放下酒杯,心下正疑虑,随即朝内室走去。 越过蔓纱珠帘,便看到帷帐内,一女子正盖着被子侧躺于榻上,此番景象,着实令无殇震惊不已,瞬时亦是愁眉紧蹙,一阵厌恶之意由然而生。 而攀附于窗外的阿诺看可谓是惊心动魄,更是扶额忧愁,嘴里更是祈祷念叨,生怕木灵儿借着醉酒又掀闹起来。 不等无殇细想此人为何出现于此,只见他眸下一冷,手指已运灵作势向前挥去,欲要将床榻上的被子掀开。阿诺于窗前看到如此,亦立即挥动双手,准备挡下无殇之法,生怕他会误伤木灵儿。 正待无殇向前挥袖之时,帷帐下的女子忽然掀开被子,向外翻转过身来,只见一张粉嫩小脸露出,翻转之际,小手亦不安分地伸到床榻外。 “灵儿?”看到此女子正是木灵儿,无殇豁然收回手,愣然定睛看去,眸下的寒意瞬即消退。 无殇抬起脚步向床榻走去,只见他俯身坐于边上,把她放于榻外的小手轻轻放回被里,随后再细语轻唤几声,可床榻上的女子并无丝毫反应,更无醒来之意。 无殇却看得一时无神,唇角不自意般微微上扬,手掌亦不禁渐渐抬起,慢慢贴近她雪白无瑕晶莹如玉的红颊,柔意轻抚,眼中净是绵绵爱意。 只见眼下之人玉腮微微泛红,那双晶莹玉雪般通透的灵眸此刻已安然合上,细长微翘的睫毛于白皙透红的雪肤上,宛若笔墨悠然点染了白纸,一绺青丝随意散开于衾被间,秀挺的俏鼻,隐隐呼出细气,绛红的小嘴惬意般紧抿几下,便又是安然入睡。 第48章 醉酒(2)一更 今夜木灵儿是因心念无殇,而无意入眠,便一人兴冲冲来到荷碧阁,只是进来后寻视一番亦未发现无殇,得知无殇并不在此,木灵儿并未打算离开,而是自己于荷碧殿内闲逛起来。 正于一案台上发现前日里阿娘遣人送来的海棠花酿,木灵儿见此便不假思索地双手捧起玉壶,俏皮一笑,将它放于桌上后,便掀开坛布,不由得将小鼻向前凑去,轻轻用手煽着香气。 可木灵儿并未喝,单是愣愣地看着那壶花酿,忽然忆起于无冥山时,她与无殇二人于屋檐上一同饮酒赏月的情景,木灵儿不禁傻笑。心下想道,若再一次与无殇哥哥一同喝酒,那该多好。 想到于此,木灵儿笑得更是璨若星辰,因此她便满心忻悦的扶腮坐于桌前,一心期待着无殇归来。只是不曾想,两个时辰已过,无殇还未回来。不知怎么的,木灵儿似是无聊般便自己喝了起来,只喝了一杯,便醉了。 如今正躺于床榻上,只是她不知,她等了一晚上的无殇哥哥,此刻正守在她床前。 窗前的阿诺,看到无殇坐于床榻边上时早已不谈定,露出一脸坏笑,恨不得踮起脚尖向内观看。 只是须臾片刻,本还在兴致勃勃眺脖观望的阿诺,瞬即小脸一红,双手惊愕般捂住双眼连忙转身,不再向屋内看去。 屋内墨青蔓帘帷帐下,只见无殇一手半撑,轻俯下身,慢慢向那微泛醺红的脸蛋靠去,咫尺之间,他能清晰地嗅到她身上独特的体香,有海棠花露般的甘醇酒香,亦有清淡芳淳的荷香,他不禁闭眼于她额上轻吻。 虽说阿诺早已见惯无殇与木灵儿相处甚是甜蜜,但说到底,阿诺终究是个未出闺的少女,见到此事,怎会不害羞。 只是很快,阿诺便回过神来,心下却是掀起一番纠结。这该是如何是好?让小姐继续留于此处?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是不妥。现在进去把小姐带回去?这一副醉酒模样走回荨芳殿,明日夫人得知定要责罚她,她可不想再被关禁闭一个月。 阿诺心想,既无殇与木灵儿即要成婚,如此一来便没有了孤男寡女之说,再且无殇公子这般有礼定是不会把她家小姐怎么样,即使做了一些逾矩之事,亲一下,抱一个之类的,即为夫妻之人,本是情理之中,且是夫人默许之事。如此一来,夫人又不会怪罪与她,又能成人之美,岂不是两全其美。 想到此处,阿诺顿时勾唇俏皮一笑,转身向屋内瞟看一眼后,佯装着一脸哀愁与不舍暗暗说道。 “小姐,阿诺可要先行告退了,千万不要怪阿诺,说不定明早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呢,给你与你的无殇哥哥创造如此单处的机会,明日阿诺定会早早将你接回。”说完便悄悄遛走。 而屋内,无殇亲吻过她额上,只见眼下之人毫无反应,这让无殇不禁勾唇浅笑,随后轻轻再次俯身,轻启薄唇,与她樱桃绛唇缓缓贴合,便尝到了甘醇芳甜的酒香,她于他唇下一呼一吸,净被他如数掠夺,直至入睡的人儿感到不适地发出闷哼之声,他才不舍地离开她的双唇。 随后,无殇缓缓起身,轻然掀开一边被子,伸手至木灵儿脚间,为她脱去秀鞋,动作轻盈温柔。 “海棠花酿,一定要等无殇哥哥回来,一起喝。” 床上人儿梦呓道,无殇顿时停下了手中动作,不禁抬眸望向她,听得此言,心下不禁一番欣喜。原来他的灵儿于此等了他一晚,只为与他一起喝酒。 无殇放下秀鞋后起身,再站于床前静静地看着榻上的清扬婉兮的玉颜,似睡莲般皎洁。 他淡淡吐气而道,“我便罢了,日后可不许你于其他男子面前喝酒。” 无疑,无殇生怕她会像今日这般醉酒,误躺于他人屋内,他的灵儿,他怎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默默了口气,悠悠来至床前,坐下褪去短靴后,便拂袖挥灭烛光,顿时屋内一片黑暗,只有月色微亮。无殇缓缓下身侧躺于木灵儿身旁,随后伸手把面具摘下。 面具下,依旧是那一副俊容,怜惜的目光下净含绵绵柔意,轻轻扶起手轻触她的脸颊,窗外月色朦胧,却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照映得若隐若现,看此,无殇心中不禁悸动万分。可他却不敢靠近,怕自己额上魔纹再次伤到她,便只是轻握她的小手。 这一刻,无殇只是柔意地看着,便已满足。这一夜,无殇再无忧绪,似是这十五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在他缓缓闭眼之时,嘴角勾现出好看的弧度,展露笑颜,安然入眠。 次日清晨,窗外凝珠晓露,屋内蜜意滢然。 无殇早已醒来,却迟迟未起,依旧平躺于床榻上,侧过脸来看去,只见木灵儿整人侧躺在无殇手臂上,如此枕着他的左臂睡了一晚。她不醒,无殇便不动。 良久,只见木灵儿无意识地闷哼一声,随即便翻过身去,无殇见她从臂上挪开,这才微微抬合手掌,顿时只觉一阵酥麻,可即便如此,他脸上仍是露出蜜意之笑。 无殇起身后,简单梳洗后便戴上面具,燃起香烟玉壶,坐于桌前静坐尝茶,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玉帘帷帐下的人儿。 片刻,只听得门外一阵敲门声,“无殇公子,婢子是来送膳食的。” 听得此言,无殇便知是寒夫人遣来送早膳的人,他缓缓放下茶杯,向内室望去,随后骤然拂袖,随即床榻上的帷帐便徐徐落下,将正熟睡的人挡于青帘后。只不想令外人得知灵儿昨晚于此睡下,他倒是无谓,可灵儿名声要紧,他自是不舍旁人于其后闲言碎语。 待帘子落下后,无殇这才抬起脚步往大门去,待他打开门后,只见两个妙俏丫头小脸一红,垂下脑袋不敢直视无殇,得到无殇应允后便提着两个木篮走了进来。 “无殇公子请慢用,婢子告退。”两丫头于桌前摆放好早膳后,讪笑着行礼离去。 “有劳了。”无殇只是微微点头,并未抬眸看去。 第49章 灵儿被抱 (撒糖二更) 无殇坐于桌前,并未入食半分,只是继续喝着茶,目光向内室望去,而帷帐下的人儿依旧未醒。 片刻,又是一阵敲门声,无殇正举杯欲饮的手忽然停下,眉眼微蹙,双眸顿时一阵寒意,似是不满般看向殿门。随后转头看了一眼蔓纱后的玉帘,见木灵儿并未被吵醒,他这才站起身来向大门走去。 大门打开后,只见阿诺站于门外摆手讪讪笑道,此刻她正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心虚与不自然,“呵呵,早啊无殇公子。” “阿诺姑娘?”无殇正疑虑着,随后垂眸便看到阿诺手中提着一个与方才丫头一样的木篮,此时无殇便知是为何了。 看来阿诺是早知灵儿昨晚于此睡下,而她却并未阻拦,虽无殇不知阿诺为何不阻止,只因阿诺造此机会予她与灵儿独处,确实感激于她。 “不知我家小姐。。。”阿诺挑眉问道,目光亦有意无意般眺望屋内。 “未醒。”无殇轻轻颔首以示,随即缓缓后退一步,将大门敞开,示意阿诺可入内,阿诺会意后便提着篮子进屋。 待阿诺进来后,便一眼瞧见桌上尽摆满了各种早膳,其膳食排场丝毫不差于荨芳殿,膳食起居皆与小姐同等待遇,可见夫人待无殇不是一般的好。 随后阿诺亦将手中木盒打开,可里面装的并非早膳,而是醒酒汤,她自知木灵儿昨夜醉酒,醒来定是头痛力乏,也是正因熬此汤,所以她才这刻时分到来。 阿诺将醒酒汤放好后,便想着汤凉了不好喝,于是转身欲要走至内室唤醒木灵儿,“小姐,起”只是唤了一声,便被无殇示意打断。 无殇见阿诺欲要大声叫喊,自己便是生怕她吵醒灵儿,见此便立即抬手截拦,示意阿诺停下。 阿诺先是惊住,眼睛瞪得溜圆,会意后便是讪讪一笑,见此,阿诺亦不得不退后一步,脸上虽是客道笑意,可嘴下还是忍不住小声喃喃道,“不叫就不叫罢,这小姐都还未嫁呢,都这般护着,若是嫁了还得了。” “冒犯了。”无殇见得阿诺后退,这才慢慢将手放下。 “无碍,无碍。” 而床榻上的人儿此时已被阿诺方才的叫喊声惊醒,如今正缓缓睁眼。 木灵儿睁开朦胧双眼,瞬间只觉脑袋隐隐作痛,她吃痛般闷哼一声,抬头之际,便是清晰的丹青墨绿帷帐映入眼帘,虽说都是墨青之色,可她自知这并非是自己的内室。木灵儿支着身子坐起,扶额晃了下脑袋,回想着昨夜之事。 她只记得昨夜是她自己要到荷碧阁来寻无殇哥哥,来到荷碧阁却发现殿内空无一人,随后便发现案台上放着海棠花酿,本想着等无殇哥哥回来一起喝,竟不曾想却是自己先喝了。 片刻,只听闻阿诺与无殇对话之声,她轻轻掀开帷帐,赤着脚便下了床,走出内室,果然见此二人。“阿诺?无殇哥哥?” 二人听得此音,纷纷回头,只见木灵儿一头散发,睡意稀松般缓缓走来。 “小姐你醒了!”阿诺见此连忙走过去,一手挽过木灵儿的纤臂,木灵儿只得一脸纯笑。 “阿诺,我怎么会在无殇哥哥这里睡着了?” 阿诺松开挽着木灵儿的手臂,便摆出一副正要娓娓道来的模样,只是低头一刹那,便看到木灵儿那光洁的脚指头露出裙摆,阿诺本是俏皮之笑转而严肃起来,轻掀开一边裙角责怪道“小姐,你怎么不穿鞋,万一着凉了该如何是好!” 无殇本是一脸柔意看向木灵儿,微启唇角欲要道言,只是听得阿诺此言便垂眸看去,随即看到那双白玉般小巧的纤脚就这般光秃秃地贴于地上,让他顿时收回言语,眉眼微蹙般走向木灵儿。 木灵儿见无殇走至她面前,心下正是疑虑。 不等她细问,她整人已被腾空抱起,木灵儿小眼不禁微张,一脸惊愕般抬头仰视,只见他那轮廓分明的下颚,双唇紧抿。无殇低头俯视,两眼相视,这时她才清晰地看到他那淡雅如雾般的黑眸内蕴藏着无限的柔情蜜意,如星河般溢满而出。无殇露出淡淡浅笑,而后抱着木灵儿往内室床榻走去。 一旁的阿诺看得此景早已是惊恐万状,眼睛亦不由自主般上下乱颤,一时无话语,久久亦未回过神来。 正于此时,陆十七正于殿门进屋,刚走至几步,却刚好看到无殇抱起木灵儿往内室走去,陆十七见得此景,难免误会无殇之举,亦是一时失色大喊,“小师”妹字还未说出,嘴已被阿诺紧捂住。 只见陆十七一脸惊恐的看向阿诺,“嘘,你嚷嚷什么!给我出来。”说着阿诺便捂紧陆十七的嘴,将他强行拉出殿门外。 陆十七被拉至门外后,阿诺便放开了他。 陆十七见此心下便笃定阿诺定是有事情瞒着他,于是她便用审视般的目光直视着阿诺,“怎么回事?无殇公子怎可如此对小师妹无礼?而你竟在一旁毫无所动?” 对上阿诺闪烁的目光后,陆十七更为笃定,而心下亦猜得六七分,只见他语气稍为加重问道“阿诺,你可有事瞒着我们?” “好了好了,反正夫人迟早也要宣布的,告知你也无妨。”见得如此阿诺自知是瞒不住陆十七了,便只好向他如实道来。 “什么!”陆十七听完阿诺所诉后不禁目瞪口呆,一时失声喊叫。 “嘘!你喊什么呀!”陆十七的大喊,又是使得阿诺大惊举起手作势,示意他不要大喊,而后并心虚地抬头扫视周围,确定无人后,便是气呼呼鼓起红腮瞪看陆十七。 “此话当真?”陆十七沉思片刻后肃然问道。 “当然是真的,小姐亲口所说,小姐不会骗我的,再且,方才无殇公子与小姐这般你也看到了,如若不是夫人为此定下婚约,无殇公子岂会如此无礼!你若不信,姑且等至小姐生辰当日,是真是假,届时自然会见分晓。” “我信!”陆十七吐出二字刚劲有力。果不其然,如他所猜想的一般,夫人果真把小师妹许配予无殇。虽他早已猜到七分,只是如今从阿诺口中得到确切后还是禁不住大惊。 第50章 十七偷懒 殿外二人还在细语此事,阿诺本不愿多理他,怎可陆十七百般纠缠,阿诺千般无奈,只好与他娓娓道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夫人何时许的婚?这么说来无殇公子是要一辈子都留于凤凰岛?是不是啊?说话呀阿诺?” “” 阿诺被他如此接二连三的问题瞬时弄得神情恍惚,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得朝他无奈般翻了个白眼。 而殿内。 无殇正抱着木灵儿来至内室,将木灵儿放落至床边后,他缓缓单膝蹲下身子,微微抬头时便又是对上木灵儿一脸惊悸的神情。片刻后,他才淡起唇角,“不穿鞋便走下床,若是着凉了怎么办,以后可再不许了。”说着便拿起秀鞋为她穿上,动作温柔至极。 “灵儿知道了。”而坐于床榻上的人儿早已笑靥如花,嘴角亦扬起蜜意的弧度,一双黛目微弯,泓眸含光,小手亦不禁抬起轻抚着无殇玉白面具,久久亦不舍放开。 待无殇为她穿好鞋后,抬头回视她,不禁又是一抹柔笑。 “灵儿,你可知,我见你一眼便是倾心,念之不再相忘。”无殇握住木灵儿抚于面具前的手,微昂顺视而去,一双含情脉脉的黑眸顾盼流辉,顿了下语气,一时动情而语,声音低沉浑厚胜似弦华仙乐。 “即使我这躯是妖魔之身,除了师父,亦只有你会不弃罢了,也所幸是你。” “无殇哥哥。”木灵儿一时哽咽,只觉鼻子一酸,眸间略藏水雾,显然已被无殇言语所动。 无殇见此神情已然微啜,他怎可舍得她眼中闪着烁泪,只见他举起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食指微曲,缓慢而轻柔地划过木灵儿秀挺的鼻尖。如此动作,本是蹙眉愁眼的木灵儿,亦被挑逗得瞬时耸肩一笑,唇角扬起胜似天边弯月,亦可发出熠熠皎白之光。 无殇亦是浅笑,轻挽过她额上碎发,而后站起,抬步向后走去,须臾,只见他拿着一白色方巾走来,走至床榻后轻俯身,微抚衣袖替她擦拭着脸。 待木灵儿梳洗一番后,两人才一同走出来。 二人出来后便发现阿诺与陆十七早已坐于桌前用起早膳来,阿诺见到木灵儿后,骤然起身,加速咀嚼着嘴里塞满的茯苓枣泥,拿起桌上水杯大口倒头一饮而尽,待枣泥咽下去后,这才喘过气来急忙说道。 “小姐,阿诺已为你备好了醒酒汤,你快趁热喝,都快凉了,你可要喝光光!阿诺可是一大清早起来准备的,熬得可辛苦了。”说着便拿起汤往木灵儿手里送。 “我的好阿诺,知道了,灵儿一定喝完。” 而一旁的陆十七亦站了起来摆手讪讪而笑,“呵呵小师妹,你也在啊,我是来向无殇公子请教琴术的,不知无殇公子是否。。”他正说着,还未说完便感觉自身似被什么东西有意撞到一般,抬眼看去,只见阿诺用埋怨的眼神看着他,手肘正有意无意地提示着他不要再往下说。 “你干嘛呀?”陆十七一脸疑惑小声说道。 只是陆十七并不懂阿诺之意,使得阿诺眼神更为懊恼,咬牙切齿般看向他,片刻后只见阿诺妥协,笑脸般转过身来看向无殇笑语道。 “十七师兄是要问无殇公子是否明日有空,好来讨教琴术,十七师兄还说此刻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辞。” “我什么时候。。。啊,对!无殇公子,在下正是此意!”陆十七正要替自己辩解,道明阿诺所说并非自己本意,他真正之意实则是欲要问无殇是否此刻有空,只是正待他说明之时,只见阿诺于他腰间狠狠掐上一道,疼得陆十七急忙道是。 “无妨。”只见无殇浅浅回应道。 “既然如此,那十七师兄请回吧。”阿诺只见目的达到,转即一脸花容俏笑般逗趣着陆十七。 陆十七见此只得咬齿一笑,正要说词,此刻只听得元钰于门外叫喊。 “无殇公子可在?” 此语引得众人皆向殿门看去,一时肃静。 “请进。”无殇抬眼看去,吐出淡言。 不一会儿,元钰便一袭素白衣衫走至,元钰等同辈之人皆是新晋门生,只来凤凰岛一载不到,尚未有修级,可却天资聪颖,做事灵敏,深得大师兄看重。 除他以外,更有易淳,扶止二人,皆是大师兄得意助手。也因平日里有大师兄照拂一二,虽是无修级之士,在凤凰岛新晋门生中地位甚高。 “无殇公子,灵儿小姐,阿诺姑娘。”元钰一一以礼请示道。 只见元钰拱手抬眸间,隐隐一丝犹豫,随后还是无奈般开启唇角,淡淡而笑。“十七师兄也在啊?” 陆十七自是藏不住,便在凤帘后走出,讪笑着用手抚了抚鼻尖,似是掩饰心里的心虚,嘴里更是低估道“怎么在哪都被找到。” 站于一旁的阿诺早已看出事实,心下笃定定是陆十七偷懒不习早课,故意以寻无殇公子学琴之事来搪塞大师兄。 平日仗着宋延之所护,陆十七修习之课可是越来越忪懒,只当尚长老每次查检功课,陆十七亦可游刃以对,这才使得宋延之漠视以待。 如今倒好,被元钰捉个正着,若是传到尚长老耳边,陆十七逃不了定要被训几句,这时大师兄想要护亦护不得。 想到此处,阿诺一副等不及要看好戏的样子瞧向陆十七,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是否是百草阁有事?” 自尚之华得知无殇医术精湛后,便时常遣人来请无殇至百草阁炼制丹药,因而无殇便猜测是此缘故。 “正是如此,长老送至夙凤苑修习所用的化绵丹已用完,大师兄发现便让元钰来告知无殇公子,有劳无殇公子至百草阁一趟。” “请告知宋兄,我随后便到。”无殇颔首而应道。 “有劳无殇公子了,元钰告退。” 只见元钰拱手而退,陆十七瞬时跟了上去,于其后好言道追问着。 阿诺见此即刻捂嘴大笑,不用多问她亦猜到,陆十七定是对元钰好言好语,使得元钰于长老面前莫得多言今日他偷懒之事。 而无殇看着元钰与陆十七离开后,便转过身来轻言,“灵儿,我去去便回。” “那无殇哥哥不用早膳了吗?”木灵儿放下手中空碗,眨着灵动的双眸问道。 “待我回来再用。” “那灵儿也要去。”木灵儿一贯的笑容尽显脸上,使人不可抗拒,一不小心神识便会抽离般被她的笑意牵动而走。 无殇便是如此,但此神识他甘愿被她牵走。 第51章 落花之心 只见无殇浅笑,正要应允,却听得门外有一侍女叫喊。 “无殇公子,侍女茗月求见。” 茗月?听得此言,阿诺心下立即想到定是夫人来寻小姐来了,必是茗月到荨芳殿发现无人后才寻到此处,想到此处,阿诺正凝眉编着法子,想着要如何说服茗月。 “请进。”只是在阿诺沉思半刻,无殇便开口应允。 待茗月走进行礼问好后便直言道“小姐,阿诺姑娘,夫人请二位到沉香阁一趟。” 只见茗月不问,阿诺紧张的神色瞬时舒张开来。 茗月长伴寒夫人左右,怎会不知小姐与无殇公子之事,今日清晨时分小姐便出现于此,想必不用旁人多问亦知是何事,主子家中事,她自然不好过问,且此时小姐与无殇公子有婚约,又得以寒夫人默允,她自是不用费心多虑。 “阿娘找灵儿是何事?” “小姐到了沉香阁自然就知晓了。”只见茗月一脸善笑,双眼流露出期待之意,似是迫不及待要将木灵儿带到沉香阁一般。 “那灵儿先去沉香阁见阿娘,而后再去百草阁寻无殇哥哥可好?”只见木灵儿拉起无殇衣袖,似是征求着无殇认可般细语道。 “好。”他只得浅笑以示。 “无殇哥哥灵儿走了”说完木灵儿便与阿诺茗月二人离开荷碧阁。 无殇便是送她至门口,。 百草阁 待无殇踏入百草阁后,便看到有一青衣女子于药台上摆弄着药材,青衣女子看到无殇进来时,即刻以笑脸相迎,只见她含羞黛目面若桃花般向无殇走来“无殇公子,你来了。” 无殇抬眸看向眼前之人,只觉甚是眼熟,思虑片刻后便即刻忆起此女子便是那日助他寻得冰玉蚕得以配药之人,忆起后无殇便客之以礼道“念箐姑娘怎会在此?” 念箐听得无殇叫唤自己名字,眸间便瞬间划过茫茫星光,无殇竟能记得她,念箐心下忻悦不已,早已掀起万分波澜,片刻,念箐回过神后,微笑而言。 “念箐略读过几册医术,深知炼丹所配药材,尚长老特此让念箐来百草阁辅助公子一二。”说完她便转身走至药台前,指示着案上的药材说道“配化绵丹的药材念箐已全部找好,公子只需配炼即刻。” “多谢,有劳念箐姑娘费心了。” 说完无殇便开始炼药,念箐则站于一旁静默地看着,心里便是满足。 自那日起,念箐心中早已对无殇有意,为此她更向长老自请要到百草阁当药童,亦只不过是为了能见上无殇一眼。 只可惜佳人有意,君子无情。 无殇至始至终亦不曾抬眸多看她一眼,念箐自是知道无殇与灵儿师妹情投意合,她不敢奢求,只想着像此刻般能伴于他左右便好,即便是一时亦觉得心满意足。 只是念箐于百草阁做书童后,无殇再未来过百草阁,她亦再未见过无殇,今日一见,全因林惜之计。 刹时,微凉月下那一男一女谈话的身影再次闪现于念箐脑海中。 …… 那夜温言走后,念箐也正因心结难解走至凉亭,当她于澄净皎白月下看到无殇缓缓走来之际,这般纤尘不染之身,瞬间勾起念箐百般念想。 只是看到林惜与陆十七在场,她并未作声,便一直藏于木桩后。 却不知林惜早已发现她暗藏于此,待林惜于无殇面前示退走下凉亭后,便悄无声声息般站于她身后。 “天色不早,不知念箐师妹于此作甚?”林惜轻言轻语般调侃道。 念箐听得此言早已吓得不轻,踉跄转身后便迎上林惜那关切的眼神。 “二,二师兄。” “师妹不必如此慌张。”说完林惜便朝着无殇与陆十七方向看去,更故意戏谑调侃道,“不知念箐师妹于此,是观望哪位公子?” 念箐听得林惜这般说,脸上骤然煞白,“二师兄此话不可胡言,念箐于此只不过是碰巧路过,并无他意。” 林惜早已从她眼里看出丝丝情意,即使念箐有意隐瞒,他亦能猜出一二。既然如此,何不利用一番,将计就计,他正愁着无从下手呢。 随后只见他垂眸冷笑,抬眼间却又恢复他那平静如水,似是与世无争般恬静的双眼。 “念箐师妹可是喜欢无殇公子?” 林惜此言顿时揪住念箐思绪,此时只见她小脸霎时染上一层绯红,眼神骤时恍惚,低头不再言语。 “我可助你。”林惜已然看出念箐内心所想,随后便淡淡开启唇角,说着那极具魅惑力的话语。 “念箐不知二师兄此话何意。” 林惜暗笑,果然中计。 林惜只看着念箐逐渐凝沉而闪烁的双眼,便已知她已动心,于是便接着道“既然如此,不知念箐师妹是否愿意同我做个交易?” “是何交易?” “近日听闻念箐师妹自请于百草阁为药童,可炼药之时却总是分神,可是所盼之人望而不至啊?”林惜勾唇而笑,一语道破念箐心中之意。 月色朦胧,暗光下根本无法看清林惜那邪魅的笑容。 “二师兄莫要胡说。”念箐羞愤道,她对无殇有意并不假,于百草阁为药童只为见无殇亦不假,只是未曾想林惜竟能猜出她心意,林惜这般说出,若是被长老与夫人所知,定不会轻饶她。 林惜挑眉而看,念箐一脸青红,虽是羞愤,但却并无反对之意,得知此,林惜心下显露满意之笑,更甚之道来,“想让无殇公子去百草阁,并非没有办法,师妹若是答应我,与我交易,我自然助你。” “二师兄为何帮我?”念箐表面上虽是半信半疑,实则她心中早已动摇。 “人人皆知,我对小师妹有意,如今她却心仪于无殇,我与小师妹朝夕相处余载,而他们只不过相识区区几月,我自然不服。我只帮你想方设法致使无殇分心,他不在小师妹身边一刻,我的机会便多一分。助你,亦是助我。” 林惜为诱念箐信服入计,只可道出实情,可他并未把真正目的告知念箐,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他计划中里的一部分,根本无需知道。 月下,只见他唇角勾起魅影般的弧度,他所要的可远远不止小师妹的心。 而念箐终是一心塌陷,落于其中,但虽如此,可悲的是她并不知,即使花儿有意落于溪流上,流水却只与你相聚一瞬间,随后无情而去。 其林惜之计便是遣温言将夙凤苑内的化绵丹潜夜偷走,长老这才请无殇至百草阁炼制化绵丹。 第52章 凤袍霞帔 沉香阁。 “阿娘,灵儿来了。”只见木灵儿还未入内,便于门前一路小跑而至。 而阿诺与茗月亦跟至后面而来。 “慢点,这般匆匆忙忙的成何体统。”寒碧一边迎走而来一边佯装般训斥道,语气却是万般温柔,走至木灵儿身边后,只见她满目慈意地看着她,用手轻柔般抚过她的脑袋,在外威肃凛然的一岛之主,亦只有在女儿面前才会有如此慈目之笑罢,换作旁人在外,寒夫人此般柔情实属难见。 “阿娘找灵儿何事啊?” “自然是好事。”只见尚之华亦从后走来。 “尚爷爷也在啊,灵儿有什么好事吗?”木灵儿转而看向尚之华,依旧嫣然而笑。 “来,你随阿娘来。”寒碧牵着木灵儿的手,便将她拉至内室,尚之华与阿诺亦紧跟其后。 待木灵儿走进内室后,着实被橱架上的金红霞袍所震惊。 霞袍裙袖下皆刺有玉墨青丝凤凰,以青入色,以金为染,腰间便是玲珑软青萝系上花结,裙幅上嵌有乳白细小珍珠褶褶如雪,如月色流动般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木灵儿看着眼前华丽的凤袍久久不能回神,眸间流露出紧张之色,而更多的应该是震惊与羞涩之意。 “哇!”而阿诺更是待不住,早已跑去左摸摸右瞧瞧,赞叹不已。 随后寒夫人将木灵儿拉至裙边,暖声细语道“灵儿,这件凤凰霞袍便是阿娘当年下嫁时所穿,虽存放的时间略久了些,色蕴亦不减当年,前几天我便叫茗月重新翻捣出来,于其增添几番珠饰秀上墨青凤凰,这才配上我家灵儿。” “阿娘。”木灵儿见得此般早已鼻酸眼花。 说着寒碧便抬手轻抚木灵儿脑袋,“我们灵儿长大了,要嫁人了。” “灵儿永远都是阿娘的灵儿,阿娘也永远不要离开灵儿。”木灵儿早已满目泪光,顺势倾倒在寒碧怀中,紧紧抱着万般宠爱自己的阿娘,久久亦不舍得松开,似是一张开手臂,阿娘便会离她而去。 “好孩子,这是喜事,怎能哭鼻子呢。”尚之华在一旁抚着鬓须慈笑。 “灵儿才没有哭鼻子。”木灵儿松开手臂,从寒碧怀里出来,鼓起小脸不服道。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尚之华知道拗不过她,只能迎合而笑。 “三日后便是灵儿十六岁生辰了,届时阿娘会在众人面前将你许配予殇儿,阿娘希望我的灵儿此生都幸福快乐。” 说完寒夫人眼中亦闪着泪光,只是瞬间,她讲啜泣之意咽下去,用力强忍着心绪,随后淡雅而笑,“来,穿上给阿娘看看。” “嗯。” 待木灵儿换上凤袍后,霎时挽妆红颜,艳丽回绝,馨丽无比,一时红唇微启,面若桃春,令人一时心醉,寒夫人与尚之华更是感慨不已,只是并未表现出来,阿诺与茗月则在一旁早已雀跃震惊,一时沉香阁热闹不已。 另一桥岸上。 “如何?”只见林惜站于木桥上,双手抚在木栏细看蜿蜒流水。 “二师兄,我已照你嘱咐将驱离香混进百草阁药香中,香味与普通糜香一样,无殇他定不会发现。”温言于一旁低语道。 只见林惜双目禁闭,一时未语,于是温言便接着问道,“二师兄,我们下一步要如何做?” “下一步?”林惜睁开双眸,勾唇一笑,随后微掀起衣袖,垂眼看到臂上那丝白线越长越甚,看来是时候要给无殇下劫了,不然,死的那个便是他。 “等。”林惜随即拉起衣袖,转身而言。 “等?”等什么?温言根本不知林惜此话何意。 “等。”只见林惜加重了此字的语气,无比确定,可他并未道出究竟是何意,只是露出计谋得逞般的魅笑冷冷而道。 “你继续将夙凤苑的丹药偷取出来,记着,除了无殇外,莫让其他人进入百草阁炼丹。” “温言谨记!” “去罢。”林惜转过身后便朝温言挥挥手。 温言并不知林惜到底计谋着什么,只要林惜怎么说,他便怎么做,他只知林惜要做一岛之主,而他将成为凤凰岛地位极高之人。 温言从小便被旁人所欺,大概是对这份偏执,他更渴望更至高无上的权利,一心预想把欺凌他的人踩在脚下,可笑的是,他不知自己只是林惜计中的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待温言走后,林惜平视而去,似要眺望着潺潺溪流的源头,所看到只不过是流水蜿蜒的一部分,这却好比他看到了自己的内心,他人眼里见到的林惜只是冰山一角,旁人永远不知林惜内心深处的源头在哪,正如他所渴望的东西,源源不断,延绵不绝。 “夫人,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当初信错人了,竟要把凤凰岛交给一个外人!还是一个不人不魔的怪物,等着吧,终有一天我会将他的真面目显露于人前,我还要让他万劫不复,身败名裂!” 林惜深邃的黑瞳冷冽无霜,咬牙切齿道,脸上青筋若隐显起,双手用力收紧,大有要把木栏揉碎之势。 百草阁 “公子,朱艽药末已捣好。”念箐捧起石臼将捣好的草药放于桌前,满眼期盼地望向无殇,满目笑意,在她明亮透彻的双眸间装满了无殇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此刻她如此做只不过是为博他一眼的肯定罢了。 “多谢。”他轻言而道,并未有过多之语。 此刻无殇并无心欣赏她的奉承恩笑,只埋头专心炼制丹药,只想着快些炼完而后去找灵儿。想到灵儿,无殇便忽然想起都已过两个时辰了,怎么灵儿还不来?如此一想,无殇便微有些失神。 不知何时,无殇胸腔忽的一阵绞痛,额上魔纹亦瞬间炽热无比,心口上似有千万只齿虫在侵蚀,额上似有魔兽欲要脱笼而出,他豁然抚胸闷哼,眉头紧蹙,似是疼痛不堪。此时念箐发现了无殇的不妥,便立即抛下手中木杵来至无殇身边,用手搀扶住他右臂,紧张地询问。 “公子你怎么了?” 是体内魔灵异动! 无殇此刻是何话亦听不进去,只觉胸腔似有烈火灼烧,只见他向后跌倒两步,念箐搀扶着他亦跟着后退,随后无殇即刻闭眼凝神,沉心运气,努力将魔灵压制下去。 片刻后,无殇耗灵终于把魔灵压制下去,面具后的脸庞早已细汗流出,呼吸还在微喘。 此时的无殇只以为是自己体内魔灵骤然发作,而并不知,实是阁内驱离香催引所致。 第53章 怕她误会 无殇紧捂胸口微愣,沉浸于冥想之中,却忘了他身旁还有一人正搀着他的手臂细语问道。 “无殇公子?”念箐见他方才这般痛苦的神情,只当是旧疾伤痛,所以并未多问原因,只是关切他此刻还是否难受。 念箐此声叫唤把无殇从冥想中拉了出来,无殇正恍惚之际,朦胧间耳边便传来那熟悉而又温婉动人的声音。 “无殇哥哥。” 是灵儿! 无殇此时全然清醒过来,正要抽步向前,却感觉袖间不妥,似有何物束缚着他一般,令他不得止步向前。 无殇垂眼一看,却发现念箐小手正搀扶在他臂上,无殇见此立即拂袖挣开,将手臂收回,此时木灵儿与阿诺正走了进来,恰好看见眼前一幕。 无殇白袖轻挥,念箐的手被无力的甩落于空中,只见她一时愣住,面容顿时煞白,低头垂眸看着悬置于空中的小手,暗自神伤。 “失礼了。”无殇立即致歉,此番他只想着这般拉扯不合礼数,亦并未多想便退身离开,当然也没有看到念箐的表情,且灵儿在此,他更不想被灵儿误会。 “灵儿。”只见无殇抬眼看去,绕过念箐走至木灵儿前面,轻唤道。 而念箐抬头那刻,瞬时便是那一脸无碍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神伤之色,眸间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和沐春风般柔笑看去,婉言开口“灵儿小师妹,阿诺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是啊,我与小姐是来寻无殇公子的,如此巧合,念箐师妹也在此处,可是来百草阁寻药啊?”阿诺故意戏谑般言语挑逗,似是为木灵儿宣誓主权,方才那一幕她可是尽收眼底啊,她家小姐不在意,并不代表她亦当什么也看不见,她可在意,无殇公子这快要与小姐成婚了,即为她家姑爷,她怎能容忍自家姑爷与其他女子在一旁牵扯。 念箐在一旁自然是听出阿诺的嘲讽之意,可她却依旧波澜不惊,神色淡雅,浅笑道。“阿诺姑娘说笑了,念箐不过是药童,此番于此只不过是助无殇公子炼丹罢了。” “念箐师妹乃二级绿衣修士,怎会来此为药童?”阿诺只是随意一问,不曾想却被她意外捕捉到念箐眉间微蹙,心虚的神色,尽管那只是瞬间转而急逝的神情,却还是被阿诺尽收眼底。 “念箐自幼精读医书,对草药颇有几分见解,近日夙凤苑所需丹药紧缺,长老便让我来助无殇公子炼药,以求尽快将空缺丹药补全。” 念箐只听得阿诺如此刻意问道,她神色难免有些微心虚,但只是片刻,念箐便又是面露浅笑,对答如流,丝毫不见慌张之色。 “原来如此。”阿诺一脸讪笑道,佯装着相信她的样子,实则阿诺心里已揣测出念箐对无殇有意,只是单凭方才之事不足以说明,且小姐在此更不好道明,所以并未继续有意刁难。 “既丹药即要炼成,无殇公子,念箐便先行告退了。”说完念箐便浅笑着离去,只是一转身,她那坦荡丝柔如沐风般的笑意瞬时不见,嘴角骤然收回,余光更忍不住向无殇与木灵儿瞥去,隐去眼下的言笑,渐而露出锋芒,化为一抹妒忌,她微颤的双手不禁紧抓裙袖,疾步而去。 此时,偌大百草阁便只剩无殇三人,木灵儿一脸讪笑地看向阿诺,“阿诺你是不是饿了?” “啊?阿诺不饿啊。”阿诺顺势而答,正要回问时,便看到木灵儿随即递来的俏皮的眼神,对上木灵儿神色后,阿诺立马会意,便佯装着饿了的样子,抚摸着肚子。 “小姐,你这么一说,阿诺还真是饿了,我现在就去厨房找点吃的。”接着阿诺朝她俏皮一笑,随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看到阿诺走后,木灵儿便抬眸,眨着墨色柔密如蒲扇般的睫毛嘟起小嘴道,“无殇哥哥方才在与念箐师姐做什么呢?” “灵儿,你信我。”听到木灵儿如此抱怨姿态,无殇瞬时心慌,却不知如何解释,只怕灵儿不信他。 “哈哈哈。。。”只见木灵儿捂嘴笑出清脆的响声。 无殇微蹙双眉,正迷惑她在笑什么,不等他问,她便自己道来。 “灵儿逗你的,灵儿当然信你。”说着便往无殇怀里靠,双手于他腰间环抱,而后便抬头看向他,超他一脸坏笑的挑逗着。 “无趣。”无殇只得无奈一笑,勾起指尖于她鼻尖轻轻划过,既是无奈,又是宠溺。 暮色渐黑,骄阳霞光逐渐褪去,转而一轮金月挂上天边,连四周蔼暗的云层亦被照亮得散发微光,微波粼粼的海面上,骤时一束蓝光于海面上掠过,直飞至凤凰岛某处。 荷碧阁。 屋内暗沉无光,一片漆黑,而屋内的人并未入眠。 只见一无殇一袭白衣盘腿坐于床榻上,此时已脱下面具,正闭目凝神,额上的魔纹红光忽隐忽现,时而明亮时而暗淡。 今日于百草阁魔灵发作便引起无殇忧虑,自瑶池比武后,体内魔灵便再无异动,今日忽然异动实是引起无殇担忧。 正于此时,窗外一阵蓝光闪过,无殇豁的睁眼。 是师父。 他即刻起身,向窗外走去,随即挥动着手指,只见那束蓝光瞬间融入无殇指尖,自知是师傅传讯,他速即闭眼,而后脑中便传来一阵声音。 “殇儿,魔纹触人即伤,看来是魔灵遇到噬魂剑后煞气更重,此魔灵威力比你我想得更为强大,此事定要小心待之,切记每日凝神静养,切忌离开凤凰岛,一切事宜,等为师出关。” 无殇淡淡抬开双眼,这样想来,无殇便猜测今日发作,便认为是与魔纹煞气增强有关,既心中有了答案,无殇的忧虑之意亦减去几分,继续回到床榻上闭目凝神。 既如此,无殇此刻需做的便是让魔灵彻底受到压制,令他心安的是如今在凤凰岛安详自得,并不会受到龙岩门的侵扰,无疑这是对他压抑魔灵最大的帮助。 而他不知,其令他心安的地方,已然亦是最危险的地方,他更不知自己已在一步步深陷其中。 第54章 生辰之日1 三日后清晨。 正是木灵儿十六岁生辰之日,寒夫人备下宴席,一时凤凰岛热闹不已。 而无殇,这三日亦是一如既往于百草阁炼制丹药,在炼丹之际,念箐亦时刻伴于左右,每日辅助无殇,炼丹速度亦大有增加。 今日亦是如此,无殇起得甚早,晨光破晓之际便已到百草阁,只为尽快炼好丹药,这便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灵儿。 无殇一踏入百草阁,便看到念箐笑脸相迎,只瞥一眼,无殇便收回视线。 如往常一样,在无殇来之前,念箐便把草药撂好,以防备用。 “有劳了。”无殇只是礼节上道谢一句,只是这看似简单无常的言语,却如温漾暖流丝丝淌入念箐内心,她知他对自己无意,更与灵儿师妹情投意合,即便如此,即使是只言片语,亦能让她心安意足。 无殇挑起一撮草药细眼而看,用轻指细细摩搓一番,而后靠近鼻尖轻嗅,药香清谈,并无问题。 以防药物出错,无殇每次炼制之前都会将念箐所撂草药再查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开始炼制丹药。 今日夙凤苑所需化绵丹今日便可炼完,正好今日便是灵儿生辰,他该早些回去陪伴才是。想到如此,无殇便速即开始炼药。 至此,无殇始终没再言语,念箐站于一旁捣药亦未说话。 荨芳殿。 木灵儿正落发容颜,一副清淳淡雅之姿,身披天青色丝质长袍,正一脸兴奋之态坐于梳妆台前。 阿诺正站于木灵儿身后替她轻轻梳发,她看着金圆铜镜下乐陶兮兮的悦颜,不禁调侃道,“小姐今天这么开心?” “今天是灵儿生辰啊。” “小姐每年都有生辰,阿诺从前怎不见你会如此兴奋期待?”阿诺努起小嘴吐言,手上却依旧是漫不经心地替她梳着发丝。 “无殇哥哥答应过灵儿,待十六岁生辰之日他有礼相送。”木灵儿说着便一边把玩着玉凤朱簪,心里更是心悦。 “我就知道是这样,阿诺也年年送礼啊,小姐也未曾这般欣喜。”阿诺撇嘴无奈道。 “阿诺,你觉得灵儿戴哪个好看?”只见木灵儿并未回答阿诺方才之言,便只是挑起几株簪子,征求着阿诺的意见。 “小姐不论戴哪个,我们家无殇哥哥都喜欢!”阿诺自知她精挑细选的目的,便干脆直道明出来,无论小姐金簪粉黛或是淡雅无妆,她都知无殇皆是欣赏悦目,甚爱有加。 “也是。”木灵儿瞬即转过脑袋眯着眼眸对阿诺一笑,随后便放下手中众多的朱簪玉饰,随手便拿起一株碎花流苏递予阿诺,“就这个吧。” 待阿诺接过簪饰插进鬓发中后,悠悠抬眸望至铜镜,眼底下带有三分疑虑。 “小姐,阿诺只觉得念箐怪怪的。” “哪里怪了?” “你说她堂堂二级修士竟愿去百草阁当药童,你说她是不是。。。”阿诺有意用着试探性的言词诉说。 “无殇哥哥不会喜欢她的!”木灵儿听此即明白阿诺所言之意,只见她眸下一惊,速即转身看向阿诺,语气无比坚定,她知道亦相信无殇哥哥。 “好好好,不喜欢!阿诺不说就是了。”阿诺用附和的语气无奈说道,她当然相信无殇公子对小姐是真情实意,只是不信念箐,只是怕她做出什么事来从而伤害到小姐。 “小姐,阿诺姑娘。”只见茗月一路迈着小步而来,挽起玉帘纱帐走近梳妆台。 “茗月妹妹,可是夫人有请?”阿诺看到茗月这般时刻前来,心下便已大致猜出个缘由来,只见她走至上前,笑脸相迎。 “自是,夫人让小姐梳洗一番后便移步凤凰台,夫人已备好宴席。” “灵儿知道了,茗月姐姐请回去告知阿娘,灵儿与阿诺随后便到。”木灵儿随即起身,嫣然含笑,嘴边欣然绽放出两个微浅酒窝,更似两朵霞红小花。 “茗月这便去。”说着茗月便退了出去。 待茗月走后,阿诺便替木灵儿绾好墨发,戴上一对珍珠玉白流苏耳环,随后木灵儿便换上一袭轻纱雪白淡青色长裙,旋转之际粲然一笑莞尔仙子下凡。 “我们家小姐真好看,真真一仙子下凡。”阿诺着实看了有些痴迷,忍不住笑语称叹,如此想着,无殇公子诩是翩翩公子世无双,小姐便是窈窈佳人似仙子,二人鸾凤和鸣可真是般配。 “那我们走吧,夫人还等着呢。”见木灵儿已梳洗打扮完,阿诺随后便轻言提醒道。 “嗯,走吧阿诺。”只见木灵儿微笑点头,而后二人便离开荨芳殿。 凤凰大殿。 只见大殿中央的凤凰席台上,寒夫人正肃然端庄坐于席堂中央,其右侧便是尚之华,而殿内两侧坐席皆有门生落座,只是皆是一级与二级修士,凤凰大殿只有二级以上的修士才有资格出席入座,其坐于前列的分别是无殇,宋延之,林惜等人。而其余的门生,只能留于夙凤苑。 木灵儿一袭轻箩缎白淡青色裙缓步而来,一进来便于席位上扫视一番,待目光落入无殇身上后,随即嫣然一笑,提着小步便往无殇身边走,只是未等她走至无殇席台处,便被阿诺拉至寒夫人身旁。 阿诺跟在木灵儿身后,只见木灵儿一心只想着往无殇身边跑,其抬眼一看,只见寒夫人看着木灵儿无奈宠溺一笑,阿诺便立即会意,应是夫人有事相告。 无殇炼完丹药早早便来至此处,当她踏入殿门起,他的视线便再未离开,当然,林惜亦一样,至木灵儿进入大殿后,一双寒眸瞬即转而温柔细腻如暖洋般外溢。 而念箐却是异然,自木灵儿进来后,她便看到无殇那双从未在看她时出现的柔情蜜意的眼神,连多看她一分亦不曾,此时,再看向无殇那痴迷的眼神,木灵儿那纯净的笑容,念箐心下一阵苦笑,随即拿起桌上酒杯倒头而饮。 “大师兄,看我们家小灵儿真是越发出落得漂亮了。”陆十七挑起酒杯朝宋延之谐谑而笑,随后看向木灵儿三分讪笑,七分忻悦。 “错。”只见宋延之小抿一口酒,余光不禁抬眸看至正坐于对面的无殇,放下酒杯后悠悠转过身来看至陆十七淡淡而道。 “灵儿师妹再漂亮也不是你们家的。” “大师兄你什么意思?” 陆十七自是心生不服脱口而出,只是瞬时自己便反应过来,顺着宋延之的目光看至对面,顿时心神大悟。 第55章 生辰之日2 陆十七顿时想起那日在荷碧阁外阿诺所言,夫人将在灵儿师妹十六岁生辰之日公然宣告将她许配予无殇,听得过后他自然亦将此事告知了宋延之。 陆十七本想令宋延之大为震惊一番,却未曾想宋延之一如既往,只是淡淡勾唇一笑,平静视之,宋延之的反应完全在陆十七意料之外,这便让他好不快活。 如今更是淡然处之,还被他反嘲一番,陆十七一时无话,便只是无奈般自喝着酿酒。 只见寒碧站起将木灵儿拉近自己,随即尚之华亦跟着站起,而后一同转身面向众人,寒碧露出以往在肃然下少有的笑容,轻然开启唇角淡淡道。 “诸位,今日老身于此大摆宴席,将众弟子召集于此,众人皆知,是为小女庆贺十六岁生辰,此外,老身还有一事告知。” 听到此处,无殇心下早已惴惴不安,时而似有小鹿乱撞般狂跳不止,时而亦似有漫天烟火般澎湃欣悦,安放在双腿上的手亦不自意般揣紧握合,手心亦是细汗而出。 抬眼相视时,只见木灵儿那淡雅而纯的笑容,如初春花蕊绽放于心,无殇眼里顿时聚起细碎星光,似是藏有一片茫茫星海。 “经老身与尚长老攻武略皆不输于在座,其见之完全有能力助予灵儿掌管凤凰岛,再且,遵循灵儿意愿,两人情投意合,特此,老身将灵儿许配予无殇,择日成婚。” 话语一出,席位上的弟子皆是一番震惊,传来一阵细语。 其中,林惜更甚,只见他坐于席位上紧握手中酒杯,恨不得即刻把它捏碎,随后怒掀桌台,当着众人面前撕开无殇的真面目,再而一剑把他杀了! 可最终他没有,林惜闭眼深呼一口气,努力平静此刻的心绪,只差一步,他不能前功尽弃,他还要再等,等到那时,他定要无殇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想到此处,林惜才缓缓放下手中酒杯,恢复他一脸的漠视,亦忍住不再去看木灵儿那满脸幸福的微笑。 念箐听此则是贸然一颤,寒夫人此言,如同一锋利魔爪一般,将不久前刚填满的内心,不留余地般狠狠掏空,内心不禁隐隐作痛,似有一阴雷闪电刺过,此刻念箐虽表面上并未做过多的表情反应,其实心神早已溃散,空洞无神。 只见她用着一副怎会如此的神情看向林惜,而她得不到林惜任何回应,只见他只是一贯漠视的眼神,仅此而已,这便让念箐更加愤懑愁颜。 相比,许是因为早已得知此消息,宋延之与陆十七并没有过多的诧异之色。 只见凤凰殿内一片碎语杂生,随即尚之华手握权杖拿起酒杯迈步向前,随后举起酒杯面向众人,“恭贺夫人大喜,灵儿丫头大喜,无殇公子大喜。” “恭贺夫人大喜,灵儿师妹大喜,无殇公子大喜。”因听得尚之华你祝贺之词,底下众人亦纷纷举起酒杯祝词,众门生虽是带有疑虑与不满,但事实已如此,即使反对亦改变不了丝毫,既如此,何不举杯祝贺。 “共饮此杯!” 宴席开始,一时殿内热闹不凡。 木灵儿亦来至无殇身边坐下,而阿诺便是坐于无殇与木灵儿旁边,只见木灵儿一坐下便挽着无殇袖子,眨着璨如星河的眼神问道“无殇哥哥,灵儿的礼物呢?” 无殇浅笑,拉过木灵儿纤细的小手,只见他于她中指上顺势一划,骤时一道红光金丝灵线系在木灵儿指上,而后生出一条红线,而另一头,恰好系在无殇指上。 片刻后,他望着木灵儿柔言道,“此为并蒂生丝,系上后,你我便可通灵相惜,日后无论你在何处,我都会找到你。” “灵儿亦可找到无殇哥哥吗?” “是。” 并蒂红光忽隐忽现,片刻后,二人指上恢复如初,只见红丝隐退不见,似生根蒂落般长入骨肉中,缓缓之间,只见二人十指相扣,相视而笑。 “真是羡煞旁人。”陆十七抬起酒喝于眼前,余光从缝隙之间,亦能看到对面二人依偎之态。 “陆师弟亦可早日成双,这便不会被旁人所羡。”只见宋延之在一旁调侃道。 “急什么,大师兄不还未有良配吗,怎么也要让大师兄于我前面成家才是。” 陆十七说着更不忘拿宋延之说趣,而自己亦不禁掠过眼前酒杯看向对面席台,而这次他看的不再是无殇,而是一旁吃着点心的阿诺,只看她在食物前依旧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陆十七忍不住讪笑。 随后收回余光,只见寒夫人再次站起。 “老身做主,许灵儿与无殇三日后成婚。”寒碧看着二人惺惺相惜的场景,眼中顿时心生欣慰之意。 一时殿内又是一阵祝贺之声,而此时,林惜从座位上缓缓起身,左手拿起白玉酒壶,右手便是手握酒杯,迈步向无殇席台去。 因林惜此动作,瞬时引得众人观望,而念箐霜眸更是疑虑,心想着林惜是要杀了无殇不成? 正值念箐愁眉之际,只见林惜悠悠斟倒着酒,而后伸至木灵儿面前。 “灵儿师妹,二师兄仅以此杯祝贺小师妹生日快乐,并预贺小师妹与无殇公子新婚大喜。” 林惜此言一出,念箐当场震惊不已,林惜不是喜欢灵儿师妹吗?此番见她许配予无殇,却无半分恨意?不仅心平气和平静淡雅,更是坦然说出祝贺之话!? 以此,念箐心下不禁泛起一丝惊恐,只觉此人内心城府极深,细思极恐,并不像旁人所见那般温文儒雅,谦谦君子。 木灵儿见此,正要道谢接过酒杯,只见木灵儿正要起身,却被无殇轻轻按下,随后便见他伸手速即接过酒杯,抬眼望至林惜轻言道。 “她不识酒性。”说着无殇便挡袖将酒一饮而尽。 果然如此! 林惜当然知到木灵儿酒量甚浅,一杯即倒,可他就是因为知道如此,才故意所为,为的就是让无殇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地替木灵儿挡下此酒,而后丝毫不顾忌地喝下。 无殇不知,林惜早已在杯底渗入自己臂上的生死劫,银丝白线顿时化为无色无味珠露滴入杯中,而后再混至酒水。 见无殇全然喝下后,林惜暗下一笑。 “无殇公子好酒量,那便祝无殇公子与灵儿师妹鸾凤和鸣,白头偕老。” 无殇只当林惜是一番好意,便颔首浅笑,以示回礼。 林惜达到目的,只见他对着无殇欣然一笑,而后转身离开。 宴席一番热闹后,众人便饮尽而归,各自散去。 第56章 异亲兄妹 龙岩门。 天色暗沉无边,一圈圈坳黑乌云笼罩在龙岩门上空,时而看见几缕幽冥煞气飘过,周围一片死寂,不见一寸草木,连乌鸦飞过亦是少见。只有岩壁洞口上点亮的火苗在摇摇晃晃,远看像极了天边一颗孤寂的繁星,忽明忽暗,摸不着边际。 郁狐倚风从禁室出来,双眼一片幽暗,似地狱罗刹从地府中脱牢而出一般。 “如何?”只见他双手一负,抬头仰望星空。 “禀告门主,林惜传讯,无殇已中生死劫,并在三日后与岛主千金完婚。”幻影将林惜传讯所说如实复述了一遍。 郁狐倚风听得无殇即要成婚之事不禁嗤鼻冷笑,一个不人不魔的怪物竟也妄想娶妻成家,度常人所日,享凡人之福? 简直痴心妄想!只见他并未转身,只是鼻翼间微呼出冷气,冷魅一笑,“吩咐下去做好准备,传讯予林惜,三日后动手。” “是。”随后只见幻影拂起黑袖,顿时化为一阵黑烟而去。 郁狐倚风转身抬眼看去,只见一紫衣女子站于岩壁上的石门前,黑夜下凉风拂过,一袭紫衣纱裙向后飘起,三千青丝鬓上的流苏铃铛亦被飒飒吹响,于月影照耀下,尽显出女子的秀容华美之姿,柔骨之态,她低眼看向他,双眸幽邃而平静。 郁郁倚风骤然跃起,一阵黑影刹时立于郁狐纱罗身后。 郁狐纱罗自知他站于身后,只是她久久并未转身,最终郁狐倚风走了上来,二人并列而站,皆是心照不宣般抬头望向那无垠的星空。 片刻,郁狐纱罗才打破沉默,淡淡开启唇角,却依旧望着满天星斗,亦并未侧过身来看他,“祝贺哥,大业将成,三日后若是成功,你要如何?” 数年来,郁狐纱罗第一次这般直言而问,这个疑虑已困在她心里数年,似一个死结般永远打不开,或是今日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了,她奢想着眼前所谓的“哥哥”会替她解开心结。 不料他却说。 “自然是一举歼灭凤凰岛,一统江湖,坐拥天下。”郁狐倚风在与她谈话中放下了几分阴骘之意,不假思索道。 “那我呢?”郁狐纱罗侧身而问,语气似是三分质疑四分哀求。 “这是何意!?妹妹自然是跟我一同拥有天下。”郁狐倚风话音刚落,却被郁狐纱罗突如其来之举所震惊。 “哥,可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着哥哥,我不想一辈子都当你的妹妹。”郁狐纱罗走近伸手一把环腰抱住眼前的男子,她数年来一直深爱着的男子,说出此话时她抱着的手亦越发用力,一刻亦舍不得松开。 郁狐倚风顿时一愣,皆是震惊万状,心口上似是一道惊雷劈过,此番他寒厉之气全然消失不见,任由得怀中女子抱着,一时失神,不知所措。 只是片刻,待他回过神来,便立即将其推开,脸色铁青,更是带着训斥的语气“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你哥!” “可并无半分血缘关系,哥不是很清楚吗!”郁狐纱罗带着微啜的语气反驳道。 “够了!”郁狐倚风怒气喊道。 郁狐纱罗着实被他如此怒喝所吓住,十余年来,自己的哥哥即使在外如何杀戮果断,心狠手辣,可对她依旧是好语轻言以对,从未责怪过她,如今此男子却在她面前如此怒目喝止,郁狐纱罗顿时拔心而痛。 确实,此二人并非亲兄妹。 当年龙岩门大乱,门下使徒鬼士分裂成众多派别,蠢蠢欲动,皆是等着郁狐煞天死后便夺权登位,只因郁狐煞天膝下无子,且是老来得女,自是难当大任。 郁狐煞天初见郁狐倚风时,他还是一位十余岁的少年,那时的郁狐倚风一袭布衣血迹斑斑,而他手里的噬魂血剑,更是令郁狐煞天为之震惊,区区一年纪尚少之人竟手握凛聚山庄镇庄之剑,郁狐煞天心下一阵撼动,对此少年刮目相看。 只见他一人坐于树下,眼神寒魅而锋利,即使是年少,可郁狐煞天却从他眼见看出一道道尘封已久的阴戾血色,像极了他年少时的狂放不羁。 只见郁狐煞天坐于马背上居高临下而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拿着此剑?” “我便是未来天地之主!我要用此剑杀光所有阻挡我之人!” 少年眸间露着血色红光,张口冲着郁狐煞天大喊道,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而这副嗜血性子却刚好被轿中女孩所见,郁狐纱罗正在秦夫人怀里,一脸婴稚之气,只有三岁,而她见到眼前少年郎如此凶狠,她却并未觉得害怕,只是好奇般咬手而笑,且多年来亦从未害怕。 而郁狐煞天亦正是因为他这副嗜血不羁的模样,让他想起年少狂妄对自己,对权力的,对天下的垂涎。 此后郁狐煞天便把他带回了龙岩门,并对外宣称,此人便是自己在外多年的私生子。 郁狐煞天实则不想门下有意争权之人坐上门主之位,如此一来,便认他为义子,赐名道姓,为郁狐倚风。 而郁狐煞天对外宣称他为私生子,为的就是让众人所知,他有正统继位,以此来平服门下各派想夺位之人。 门下各派见是如此,定然不服,只是不曾想郁狐倚风天资过人,虽是年少,却是武艺高深,更有噬魂剑在手,做事至阴至狠,只一十余岁少年,杀人从不不眨眼,以此众人不得不臣服于他,一时各派分歧消逝,皆是一心一意辅助郁狐煞天与郁狐倚风二人。 三年后,郁狐煞天因炼制邪术走火入魔七窍流血而亡,不久后夫人秦氏亦暴病身亡,郁狐倚风便名正言顺成为新一任门主。 而在郁狐煞天去世之际,唯一遗嘱便是要郁狐倚风诺言,此生定要好生照看郁狐纱罗。 只因对郁狐煞天怀有收留之情,他亦遵循遗嘱,多年来,对郁狐纱罗好生照顾有加,更是以兄妹之礼相待,虽他早已识得纱罗心意,却也从未越矩。 他知他不能娶她,亦不会娶她。 一旦被龙岩门使者发现他并不是郁狐煞天之子,定会反他,届时他这门主之位怕是坐得名不正言不顺。 “哥,你心里明明就有我,不然这么多年你为何还未娶妻!”郁狐纱罗啜泣着语气反问道,眼里已闪烁着细碎泪光。 “我答应过父尊,会照顾你一辈子,这一世我便不会娶妻,至于我们,只是兄妹,亦只能是兄妹!”说完郁狐倚风拂袖而去,黑暗中不留下一丝痕迹。 壁岩石下,袅袅黑烟,只剩一缕紫纱薄影站于浓雾缭绕中,似一颗伶仃孤星,于浩瀚沿海中是找不到支点,只见她聚含已久的泪珠轻然滑落,直坠落下地,冉冉无声。 她早是如此结果,在他眼里,天下远比她要重要! 凉风吹透,良久,郁狐纱罗亦未离开。 第57章 大婚之变1(第一个高潮) 凤凰岛。 夜里,数年极罕下雨的凤凰岛,骤然风雨晦暗,毫无预兆,一阵逛风而过,海棠花瓣漫天而飞,掺着雨水淅淅沥沥飘落,潮浪推至,海中鱼群亦在翻滚跳跃,涌起的滚滚浪花以翻山倒海之势朝岸边礁石扑打翻涌。 荷碧阁。 无殇站于窗前负手而视,静听窗外雨声,雨滴如珍珠划落,猛而坠落于窗檐,顿时嘈声四起,坠落时激起薄雾般星星点点的露气,一阵清风吹入,直扑在无殇脸上,而他并未将窗门关上,任由细雨吹打。 片刻后,只见他收回视线,指尖于身前比势而起,瞬间一缕蓝过从窗外飞出,随后消失于苍茫暮色中。 在信中,无殇告知了玄离他即要成婚,并希望师父莫要怪罪于他,且附上问候,祝愿玄离早日出关。 待信传出后,无殇正欲转身,却感觉手指似是被某物所牵动,只见他抬手一看,食指间那并蒂灵线亮起红光,直延窗外而去。 “无殇哥哥,你看,好美的海棠花雨!” 而红线的另一头所在之处,正是荨芳殿。只见木灵儿站于殿门外,仰头长笑,直伸出手指牵动着红线笑语道,欲邀无殇一同观看眼前此景。 无殇看着并蒂红丝听得木灵儿所语后,便再次迈步走至窗前。 这时,潇潇大雨渐褪,转而飞舞着漫天海棠花瓣,随风飘落于空中盘旋,恬静怡然,若仙若离,如梦如幻,仿佛人间仙境,无殇内心一时微悸。 木灵儿站于荨芳殿一时并未收到无殇回应,正要开口询问之际,却听得无殇浅浅而道,“灵儿,我为你弹奏一曲无忧可好。” “好。” 此时无殇已拂袖而坐,指尖拂开长琴,弹拨之际,一曲无忧辗转悠扬。 并蒂线下,木灵儿坐于殿门前,细细倾听,笑得痴迷。 只是半分时辰,骤雨忽歇,只剩海棠花瓣依旧于夜空中随风飘扬。 “何人于此!?” 穗柳亭下,只见一个身影藏于暗色木柱后,宋延之大喊一声。 林惜听此便于木柱后走了出来,手中更是提着半壶酒,似醉非醉般抬脸而笑,“大师兄?十七师弟?你们亦来了。” “二师兄真是好雅致,想不到也在此处赏花喝酒。”陆十七明知故问般调侃道,边说着边抬手接过飘落而下的海棠花瓣,抬手伸至嘴边,顺势吹落。 只是转眼便看到宋延之递来的警告般的眼神,陆十七吃乖般立即闭嘴退后。 “呵呵,我不说了。” 二人皆是猜测林惜于此醉饮不过是为了小师妹罢了,一个深爱多年的女子,转眼之间便要嫁予他人,林惜怎能不伤心。 只是他们不知,此刻正伏在桌上的林惜,正暗下邪魅一笑。 只因林惜故意装出一副愁伤醉态,只为有意诱引宋延之与陆十七认为,他在此是为木灵儿与无殇成婚之事而愁怆,果不其然,如林惜所料,二人果然中计。 “师弟,你没事吧。”只见宋延之走近轻然拍着林惜肩上细问。 “我无事。”林惜作势站起身,歪嘴一笑,拿起手中酒壶,倒头而饮,既淳酒于下颚流入衣襟,他亦不理不顾,歪歪晃晃着身体向长廊而去,只留下涅寂郁怅的背影。 谁都不知,于苍凉楚苦的背影下,林惜露出了诡黠之笑。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陆十七看着林惜离去的背影,双手环胸摇头叹气道。 随后抬眼看到宋延之肃然的面容,便忍不住调侃几分“大师兄,你再这样冰块脸下去,是没有女修士喜欢你的,你应该像我这样,平易近人,和善” 此时宋延之并未听陆十七说话,只是一直蹙眉直视于前方,一绿衣女子快速穿过花丛,而后向夙凤苑方向而去。一个二级修士深夜独自在此,只引得宋延之一阵好奇,正要跟上前一问究竟。 这时,偏偏陆十七伸手拉住了宋延之的衣袖,怨声问道“大师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宋延之正拂袖挣脱陆十七攀附的手,只是片刻,再转眼看去,绿衣女子已不见踪影,既得如此,宋延之亦只好作罢。 “说什么?”这时,宋延之才默然地问上一句。 “我是说,大师兄你再这般一副大义凛然,摆着个冰块脸,这样是不讨女修士喜欢的,你应该像我这样” “欸!大师兄,别走啊!”陆十七只见宋延之头也不回般离去,自己便也小跑跟上去,只是一边走,嘴里还不忘喃喃碎语。 其宋延之今夜于此,不过是陆十七以听雨赏花之名硬拉而来,只是一来穗柳亭,落雨之声骤然停下,他正想离去,不过正是此刻偶遇林惜,便仅此停留半刻,如今更是无奈于陆十七喃喃碎语,便毫不犹豫移步而去。 大婚之日,转眼即至。 凤凰岛上下已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凤凰台上只见无殇一袭红衫仙袂飘飘,银白面具下,只见他紧抿薄唇,向百级台阶下看去,心里顿时泛起紧张,恍然间忐忑不安,而凤凰岛门生亦早已集结于凤凰台上静候吉时,等候着红衣娘子。 荨芳殿。 木灵儿已换上凤凰霞帔,坐于铜镜前,只见寒夫人站于身后为此戴上凤冠金簪,一时凤冠两边金丝流苏垂肩而下,木灵儿惺惺红唇嫣然一笑,灵澈双瞳寐含春水,粉黛小脸如凝脂,一身红裙系上牡丹烟罗软纱,凤凰裙摆逶迤三尺有余。 “阿娘,这个太重了,灵儿可不可以不戴?”木灵儿撩起肩上金丝珍珠流苏,侧着脑袋对着寒碧莞尔一笑。 “自然不行,我们灵儿戴上这个可好看了。”寒碧说着,便摸着木灵儿脑袋一脸宠笑。 “灵儿有阿娘,有无殇哥哥,尚爷爷,还有阿诺,还有很多很多师兄,灵儿好幸福。”木灵儿转身一把将寒碧环腰而抱,眸间已覆上一层轻纱迷雾。 “阿娘知道。”寒碧浅笑,低头垂眸轻然将手安抚在木灵儿双肩。 片刻,一门生于殿外慌张走进大喊道“夫人,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此言一出,寒碧骤然转身。 “凤凰台出事了!” 寒碧心下一颤,随后便转身镇静自如般祥和一笑对木灵儿说道,“灵儿,你在此处,阿娘去去便回。” 寒碧刚要离去,便被木灵儿一手牵住,虽她不知发生何事,不知为何,木灵儿此刻却不想阿娘离她而去,但她并未说出,随后只是抬头微笑“阿娘要早些回来。” “阿诺,看好小姐。” 寒碧只是回头于木灵儿相视一笑,随后,便扬长而去。 第58章 大婚之变2 凤凰台 待寒碧赶到凤凰台时,现场已然一片混乱,数百名门生吐血倒地,尚之华,宋延之等人皆在运气救人。 只见无殇站于一旁默不作声,神情空洞,双眼无神,净是惶然之色。 “殇儿,发生何事?” “夫人,不是我,你信我!” 只见无殇眉间紧蹙,眸间寸寸冰寒如雪,一身红衣于风间飘逸,更衬出他薄唇苍白无色。 寒碧此时根本不知此时发生何事,只见众门生倒地吐血,令她一时无绪,忧虑无比,再看去无殇那欲恐如寒霜般的双眸,寒碧一时心颤。 随后易淳一声大喊,这才引得寒碧转身而看。 “扶止!大师兄,你快告诉我!扶止怎么了?”只见易淳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拽住扶止满是鲜血的衣襟,哀声问道。 刹时,只见扶止七窍流血,一声呼气随后便闭目而去。 “扶止!”宋延之亦心神溃散,大声痛喊。 易淳见此立即拔剑冲上前,剑锋直指无殇,双眼净是愤恨怒意,似是欲要一剑杀了眼前之人。 “是你杀死了扶止!我现在就要替扶止,更是百名死去的师兄弟报仇!” 而正当凤凰台大乱,众人正忙于讨伐无殇之际,却不知林惜正独自一人站于后面暗笑。 “易淳,切勿莽撞,这究竟是发生何事?”只见易淳挥剑欲要直刺无殇,却别寒碧拂袖挡下。 “夫人,此时此刻你还要偏袒于他吗!长老已验明,扶止与元钰他们,就是吃下此人所炼制的化绵丹才会暴毙身亡的!是他在丹里下了至死毒!他不是医术精湛吗!不是医毒无双吗,怎会连医与毒都分不清,这不可能是误会,此人分明就是想致我们于死地!” 扶止此话句句戳心,无殇听得更是一时哑言,无话可对,那日炼制化绵丹他确实仔细查几番验过,所用药材并无错,他亦不知到底是为何! “不是我。”无殇正欲辩解,只话一出,无殇刹时颤住,只觉体内有一股熔浆热流似要涌动而出,此时面具下的魔纹更刺痛无比。 “啊。”魔灵异动,无殇顿时只觉此番苦痛比之前皆要难受,似是锥心刺骨之痛,双眼集聚红光,他亦一时难以隐忍,捂额痛喊。 站于一旁的念箐看到无殇此番苦痛的景象,速即不忍般站出身来说道,“化绵丹是我同无殇公子一同炼制的,草药是我亲自捣弄的,并无问题。” 温言会意林惜眼色后,便有意而言之。 “早已听说念箐师姐芳心默许于此人,难不保此番你是有意替此人说话!你说的话我们如何能信!” “就是,如何信之!” “” 念箐之话一时间引起众人群怒,众门生皆是拔剑相向。 “啊啊。”这时只见无殇跪地,双手抱头痛喊,一时间满脑中皆是魔祟笑语,眸间净是红光溢放,眼神忽的似鹰隼般寒厉而张狂,极似地狱魔兽一般凝眉嗜血。 众人见无殇这般失常,皆是惊恐,宋延之陆十七等人亦是速即靠前细看,寒碧更是蹙悚无比,她自知无殇魔性发作,她要如何是好,玄离说过,若是无殇入魔杀人,便要先杀之! 寒碧一道心神微晃,她要如何下得了手!且不说她,灵儿又该如何是好!正当寒碧茫然无措时,尚之华骤然一把拉住寒碧,将她向后拉去。“夫人小心!” 只见无殇跪地痛喊一声,一绺墨发已全盘散落,一阵白光骤然于空中划去,击倒一众门生。 “小心!”林惜趁势上前用剑拂袖朝无殇脸上一挥,一道金光闪过,无殇银白面具骤然脱落,发着暗红煞光的魔纹全然显露于人前。 只见他慢慢抬眸,一双血红的眼珠,红光下星藏着一抹忧殇,可于人前所看到却是妖魔之身,嗜血之性。 “他是妖魔!” 无殇那隐隐散发红光煞气的魔纹尽显于人前,众门生见此不禁惊骇颤身,亦纷纷向后退步。 林惜只见达到目的,便是心下暗喜,驱魔香之效发作得正是时候,此时,见无殇这般不人不魔般模样显于人前,他心下不禁一番痛快。 荨芳殿。 木灵儿正一袭裕红凤袍坐于梳妆台前,一双含羞黛目如珂似玉的眼眸静看着铜镜前,凤冠绛颜的自己,心下不禁一阵紧张之意泛起,只见她垂眸看着手中紧握之物,弯眉浅笑。 那正是无殇的末绾白丝带,于她手中如人间珍宝般,捂在手心,那本是冰丝绸带,此刻却已然被她捂热。 片刻后,一侍女匆忙而至。 如此急切惊慌的脚步,阿诺见得不禁上前大声呵止,“何事如此惊慌,不知小姐还在静坐安养吗?” 只见侍女眸眼向内室瞟去,随后有意般压低声线,向阿诺细说着凤凰台所发生之事,最后更是嘱咐道切莫让木灵儿得知此事。 “你在说什么?无殇哥哥怎么了?” 木灵儿此刻已站于墨青帷帘后,侍女所说之话已丝丝入耳,只见她面容顿时煞白,微颤双手,竟不知何时,手中的白色末绾带于指尖顺然而下,随后落于地上,冰凉绸带上,最后那一温余热亦在渐然散去。 “小姐。”阿诺见此速即上去,欲要将她拉回内室。 只见木灵儿挣脱过阿诺微搀住自己的手,“我要去找无殇哥哥与阿娘!”说着木灵儿便要向门外走去。 只是刚一走至殿门,便被两名侍女拦下。 “小姐,夫人有令,你不可离开荨芳殿。” “我要去见无殇哥哥。”话毕,只见木灵儿一脸急切般欲要挣脱而去,只无奈于门前的二人并没有丝毫要让开之意,更是继续抬手相拦。 “你们。” “小姐,请安生待在屋内,婢子亦是为小姐的安全着想。”只见一婢女满脸愁容道,生怕木灵儿跑出去会伤及一二。 见此木灵儿便更是着急,只见她转过身来握住阿诺手臂,双眸已微闪泪光,语气中亦净是急切之意。 “阿诺,灵儿一定要去见无殇哥哥,无殇哥哥现在定是很痛苦。” 阿诺见此不禁一阵心痛,见她如此着急,此刻,她会意到,小姐是真的深爱于无殇公子,若是今日错过,万一日后二人便不可再相见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阿诺顿时心惊,随即转身看向殿门前的二人,一脸肃意道。 “让开。” “阿诺姑娘,不可” 还未待侍女说完,阿诺便速即来至二人身前,将二人穴脉封住,二人顿时动弹不得,只是惊愣的眼眸看向阿诺。 木灵儿见此转身便与阿诺相视一笑,随后速即提起裙摆走出荨芳殿,向凤凰台跑去。 “对不住了,此禁术半柱香时辰便自会解除。”说毕便跟着木灵儿而去。 第59章 大婚之变3 凤凰台 只见无殇凭借仅存留的一丝清醒缓缓站起,他抬眸看向众人,却看到眼前皆是敌意。 微风拂过,无殇一袭红衣流划于空中,一绺墨发随风而散,他晃然着身躯回旋,只见寒锋利剑将他团团包围,无殇艰难地轻摇头,寸寸落发飘浮下,他寒光微聚的双眸被染成红光,忽隐忽现。 “不是。” 无殇尽力吐出清晰之言,只听浑厚之声净是隐忍。 只见无殇拂袖一挥,白玉长琴便骤然闪现于空中,只见他努力隐抑着魔性,轻指欲弹。 “切莫让他御琴!”林惜后退一步大喊一声,众人便自以为无殇是要御琴反击,且众人皆知无殇御琴术了得,一旦反击,难有胜算。 实则无殇是想速即弹奏一曲净心音,以助压制魔性。 不想正当无殇闭眼轻弹时,林惜即刻大喊“小心!” 说着自己便用力挥剑,剑气直指无殇,同时,一阵琴音响起,只见一圈白光如雾般于无殇四周而起,挡住了林惜骤然而来的剑气。 只见无殇闭眼轻指微弹,额上魔纹更是闪现得厉害,似有两种力量在悬殊抗衡。 “无殇哥哥。” 琴声响起间,木灵儿已来至凤凰台百级台阶下,她惊眸抬眼向阶上看去,她知无殇定是在台阶之上,只停留片刻,便又拉起裙角向上跑去。 而林惜只见此刻剑气无法伤他,便再转身使尽灵力向前推剑,骤然一道金光向无殇劈去。 顿时之间,将无殇心绪全然而破,只见他错指用力一划,琴弦响出最后一声,便骤然绷紧而断。 琴弦已断,无殇心神聚溃,恍间眸光一闪,只觉喉间一阵腥味,扑哧向前吐出一口鲜血。 琴声戛止,正于此时,木灵儿正走至阶级中间,而听到琴声戛然而止那一刻顿时心下一惊,恍然失神,因而不料脚下踩空,再加上凤冠沉重,不留神间便身体一栽,头直往阶梯上撞去。 “小姐!你没事吧!”这时,阿诺亦正好跃身而来,将木灵儿轻扶起来。 木灵儿吃痛轻喊一声,轻抚额头,恍神之间,只见指上红线越发闪烁得厉害,木灵儿此刻什么亦顾不得了,抬起双手便要将头上金饰凤冠摘下,抛在阶台前。 “小姐!”阿诺亦被木灵儿眼前之举所震惊,此刻她才意识到事情之重。 一时凤冠随着台阶滚落,发出阵阵金玉珠饰零碎之声。 木灵儿毅然挣脱阿诺扶住的双手,不顾此刻额上丝丝血渍,亦不顾汗珠潺流,眸里净是如雾之气,仰望台阶殿上,便想到无殇,她此刻只想尽快见到他,无殇哥哥此番定然很痛苦,想到于此,木灵儿便速即继续抓起裙角向上而去。 “无殇哥哥,一定要等灵儿。” 而凤凰台上,林惜见无殇吐血还不做罢,用尽全力再挥一剑,顿时无殇无处可挡,情急之间便是拂起红袖,将白玉长琴推向林惜,只见林惜勾唇暗笑,随后剑落琴断。 只见长琴被劈成两截轰然坠地,玉琴已断,届时无殇心净之物已绝。 此时无殇失去玉琴凝神,红眸更甚,只见他垂眸而视,看着昔日自己用来修心静雅之琴,如今却被截然成这般破碎模样,只见他顿时嗤鼻冷笑,本带有几分隐忍的神情骤然变得冷寒三尺。 红袖下的手掌猛然燃起一阵幽黑煞气,一阵掌风毫不犹豫地向林惜猛挥去,顿时林惜被弹出几尺外。 “大家小心!此人魔掌甚是厉害!”林惜故意大张声势,这使得各门生更是同仇敌忾一致对敌。 “我们一起上!替我们死去的师兄弟报仇!”易淳在一旁愤恨大喊道,一声怒喊之音,众人纵然奋身提剑向前。 此时的无殇眸间红光如血,面容冷厉如雪,已然似一副嗜血魔祟一般。 寒碧站于一旁,细看着无殇逐渐变化的双眸,便知此刻他已被魔化,寒碧手下已然亮出凤凰青铜剑,眼底却净是不忍之意,因而只是静待而视。 只见众门生一同向无殇刺去,却被无殇一声怒吼而震退,众人皆被红光煞气震倒在地。 而此时,林惜正于无殇身后用力挥剑而去,霎时传来裂帛之声,只见无殇后背红衣已裂,惺惺鲜血流出,浸湿了凤凰红袍,竟看不出红衣之下的是血色还是汗水。 无殇只是微蹙双眉,随后速即移身至林惜身后,一双煞气红光的手骤然拧紧林惜脖子,此刻,只见无殇双眸红光愈旺,似是心魔催使着自己要立即杀了此人。 于魔灵的催使下,无殇手掌逐渐用力,只见林惜顿时面青耳赤,传来阵阵呻吟之声,手中之剑亦无力般滑落于地,发出铿锵响声。 寒碧见此即刻挥剑上前,无殇的手顿时被一道青光弹开,因此,无殇心下更是气愤,眸间寒目更增几分张狂之色,随即怒吼一声,便用力运掌向寒碧挥去。 见此,寒碧亦运剑相挡,顿时两面阵气相抵,终是青光灵气不抵红光煞气,只见无殇愈加用力,一双怒目狰狞不已,即刻,寒碧即要被击倒之时,尚之华速即上前于寒碧身后助力,见此,宋延之,陆十七亦上前运灵相助。 因此,得于一时之解,寒碧看向无殇一副嗜血凶煞模样,净是不忍,便开口喊道。 “殇儿!醒醒!快停下,你如今成了这般模样,要灵儿如何是好!” 灵儿 无殇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名字,且浮现出一幅幅景象。 “我叫木灵儿,阿娘唤我灵儿。” “不知无殇哥哥有没有像这样的束发带” “无殇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无殇哥哥再弹一曲吧。” “无殇哥哥,灵儿向你保证,无论你何时来凤凰岛,灵儿都会欢迎。” “无殇哥哥你会像现在一样永远陪在灵儿身边吗?” “” 无殇只觉心口如万针刺入般疼痛,只见他晃神摇头,一时心神凌乱,承受煞气蚀骨锥心之痛。 “无殇哥哥!” 无殇刹时心下一愣,缓缓侧头向前去,只见一女子一袭凤凰红袍站于前方。 明明凤袍在身,此女子却一头落发凌乱不堪,晨曦暖阳星星点点般洒落在女子白皙的脸庞上,只见额边碎发亦被汗珠浸湿而贴于脸上,额上一圈血渍更是红得刺眼,眸间那抹惊颜忧殇更显于眼前。 无殇一时失神,掌中煞气亦逐渐微弱,随即便被一阵青光反弹,无殇连连退后几步,一口鲜血喷出。 “无殇哥哥!”木灵儿一时心急,便要向无殇跑去,却不曾想无殇只因吐血,顿时魔性加重,便骤然拂袖向木灵儿打去。 “灵儿!”寒碧惊喊,即刻运掌挥向煞气,却不曾想只挡去五分魔力。 众人转眼看去,此刻,只见木灵儿被煞气打退,整人倒落在地,她抬头一双忧目向无殇看去,只是再亦忍不住,喉间鲜血于唇边溢出。 “灵儿!” “小师妹!” “小姐!” 第60章 大婚之变4 见女子倒地吐血,无殇心下一阵心痛,这才抬手而看,一双寒眸凛冽如霜,恍然失措,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为何会伤了灵儿! 而无殇只是清醒片刻,红光煞气便瞬间恢复,只见他此刻痛苦挣扎,抱头而喊。 晃神之际,他艰难地凝聚一丝思绪,再抬眸看了一眼倒地的红衣女子,便瞬间万般心痛与不舍涌上心头,片刻,只见他速即收回视线,随即跃身而起。 木灵儿仰头而视,只见男子一袭红衣从半空划过,她支撑着身子站起,走至百级台阶边沿,向下而看,此时无殇已跃身站于台阶底下,站于瑶池之上。 “无殇哥哥!”木灵儿煞白的面容,在看到无殇飞跃而去时瞬即愁目惊心,欲要走下台阶。 “灵儿,别去,殇儿已被魔化了!”寒碧紧紧环抱着自己的女儿,以阻止她再向下走,她是怕无殇失性再次伤她。 “不是的,阿娘,无殇哥哥不会这样的。”木灵儿字字吐露着哭腔,双手抓紧寒碧衣袖摇头哀求道,试图让寒碧放开自己。 随后便又回头看向台阶下的无殇,一袭红袍如鲜血般艳得刺眼,微风拂过,男子墨发飘荡如丝,却不再似昔日雪白末绾莹莹随风起,一身白玉轻衣飘飘恰逸仙,而今只见他一双红眸肆意张狂,血渍斑斑的嘴角骤然扬起。 随即无殇仰头看着凤凰台肆意大笑,一声声淅沥苦笑传来,在他人眼中却是看成宣战般的挑逗,此刻,恐只有木灵儿能懂他此刻心绪是万般痛苦。 笑声夏然而止,只见本站在瑶池台上的无殇,骤然拂袖离岛而去,速即消失在众人眼前。 “无殇哥哥!你要去哪?你不要灵儿了吗?” 木灵儿憋在眸内的泪珠在无殇拂袖离去那一刻骤然滑落,本支撑着的身体缓缓倒落在地,摇头轻晃,两行泪珠随目下,双眼还在望着瑶池台上无殇所站过之地。 此时念箐已然被眼前一幕所惊,一时恍愣无神,细想着那一翩翩有礼的公子,似是在昨日,却没想到如此温婉如玉般的君子,竟是妖魔之身。 而于人身后的林惜却是一脸暗笑得逞之意。 “追!”见无殇离岛而去,易淳愤恨难平,欲要提剑追去。 寒碧见此正要喊止,却还未待她说出此言,便又是一阵张狂笑意传来。 瑶池之上,只见一阵黑风浓烟而起,刹时郁狐倚风拂袖,一众铁面鬼士以及百余名龙岩门使者骤然出现于黑烟之下。 “郁狐倚风!” 一时间凤凰台上的人皆是惊恐不已,万万未想到郁狐倚风会来到凤凰岛,一时间众门生纷纷惶恐不安,一阵议论纷纷而起,而唯独林惜镇静自如,一脸无恐。 “寒夫人,久仰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像传闻那般威武凛然!” 此时的寒碧与尚之华亦是惊颜失措,根本不知郁狐倚风是如何过的海,海中魔鲛怎会没有丝毫反应!如今这般,郁狐倚风看似有备而来,看来凤凰岛此劫是在所难免了! 寒碧将木灵儿护于身后,随即拿出听海令,欲要唤醒魔兽。 只见郁狐倚风嗤鼻一笑,冷哼道“不必再耗费灵力了,凤凰岛海中魔鱼已被镇魔令所封,即便你再如何使令,也毫无回应。” “休要猖狂!魔鲛乃上古神兽,岂是你欲封便能封的!”尚之华手握权杖于一旁眉目紧蹙。 “哈哈哈哈”只见郁狐倚风仰天长笑,随后阴眸瞬冷,挑眉直视尚之华隐隐暗笑,“尚长老可是说对了,这上古魔兽确实不是我欲封便能封的,这不还是拜你所谓的凤凰岛好徒弟所赐!” “你说什么!?”此时寒碧心下骤然一愣,随后速即转过身去一脸难以置信的眼神扫视着身后的百余门生。 郁狐倚风此话一出,掀起了在场所有门生的猜忌,一时众人惶然不安。 此时,一旁的念箐似是忽即想到一事,而后速即拔出手中之剑,呛的一声,利剑出销,直指林惜。 “是你!”念箐此举皆是引起众人注意。 “念箐师妹何意?”只见林惜一脸的无畏,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并未掀起任何惊慌的波澜。 而瑶池台上的幻影看见此幕,便靠前细语,欲要禀明郁狐倚风此刻应速速拿下凤凰岛,“门主” 而还未等他说完,便看到郁狐倚风缓缓举起手背示意,幻影会意后便颔首退下。 只见郁狐倚风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抬头望去,凤凰岛他定然志在必得,可如此众叛亲离的好戏他自然不会错过。 只见他微微抬手示意,便有一使者会意,速即上前俯首而跪,只见郁狐倚风拂袖坐于其背,静观着此番好戏。 “那晚我明明看到你于穗柳亭施法,如今想来下封魔令的定是你!”念箐理直气壮,言辞凿凿。 “念箐师妹可是记错了?若是无凭无据便不要胡乱栽赃,我怎会至凤凰岛于此地。”只见林惜心下根本不屑一顾,脸上却净是委屈之言。 以林惜于岛上的威望,只凭念箐只字片语确实难以令人相信。 这时,宋延之豁的向前一步,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林惜“那晚于穗柳亭下,你是故意装醉就是为了骗过我与十七!?” 宋延之本还是半疑念箐所说之话,只是骤然想起那晚于草丛后的绿衣女子,此刻便恍然大悟,此女子正是念箐,如此说来,念箐于穗柳亭下定是亲眼所见林惜于亭下所为,已到此刻,念箐并无说谎的必要。 只见宋延之开口说话后,众人一时惶然看向林惜,而温言亦不例外,他自己到了此刻亦未想到林惜城府心思竟如此深,他原本以为林惜只是设法逼走无殇,从而迎娶木灵儿成为岛主,却不曾想,他竟勾结龙岩门的人,是要置凤凰岛于死地! 温言此刻已在愤恨与懊悔中,现如今他才梦然醒悟,原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林惜计划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哈哈哈哈。”只见林惜一阵悚然冷笑,随后抬起双眼,渐露阴厉之色,勾唇而笑道“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真真是凤凰岛第一大弟子。” 林惜只见瞒不下去,便不再做任何狡辩,坦然道明。 “不错,是我!” 林惜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恐万状,纷纷提剑相指。 “逆子!你竟敢!”此时寒碧已然眉目紧蹙,双目净是愤恨难抑,手握青铜剑,欲要上前杀之清理门户。 “夫人,这可不能怪我,要怪便怪你!竟要将凤凰岛拱手想让予外人,此人更是一个妖魔,自古仙魔不两立!修仙之人怎能把自己苦苦修为的根基之地转让给一个魔!我于凤凰岛数年来兢兢业业,无功劳亦有苦劳,自问对得起任何人,为何却得不到半分!?” 林惜句句言语势气逼人,眼底净是不服之意。 第61章 灭岛之灾1 “你胡说!无殇哥哥不是妖魔!”还未等寒碧所言,木灵儿听到林惜之言便不顾阿诺阻拦冲上去愤然反驳。 林惜见木灵儿毅然替无殇辩解,瞬时情绪更激,怒意甚佳,此时已不顾念箐剑锋所指,断然向前迈步而去,一双冷眸直逼木灵儿。 “哼,不是妖魔,那他额上之纹是何物?满身的煞气又是为何!灵儿,你宁可嫁予一个妖魔,亦不肯看多我半分!我哪里比他差?!” 阿诺与陆十七见林惜逼人气势速即挡在木灵儿前面,不再让林惜靠近半步。 “在灵儿心里,无殇哥哥就是无殇哥哥!他不是妖魔!”无论林惜如何激言怒语,木灵儿依旧并未为他所动。 “哈哈哈”只见林惜一阵寒喧而笑,随后收回笑意,恢复一双幽暗黑瞳,邪魅勾唇缓缓开口道“那又如何,他已中下生死劫,不久便会命丧黄泉,届时世上便再无无殇,哈哈哈” 林惜此言一出,寒碧等人皆是屏息凝眉,为之震惊,更是愤恨。 “你胡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无殇哥哥!”此时的木灵儿听得林惜所言顿时心下一颤,脸色更是煞白,嘴角那斑斑血渍更是显出双唇的苍白,而硬是支撑已久的身子瞬间失去支点,而后晃然一倾。 “灵儿。”其所幸为寒碧与阿诺扶住,被搀扶住的木灵儿一脸怨意地看着林惜,而想起无殇方才离去的背影,心下更是怅恨,此时的林惜已不再是她所认识的二师兄,如今的她对此人只有恨。 “叛徒逆贼,我杀了你!”念箐愤恨大喊,速即用剑奋力刺去。 不料却被林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即捉住手腕,而后将念箐手中之剑反架于她自己脖子上,林惜在其身后握紧她手中之剑,随后不屑般垂眸于她耳旁冷哼。 “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我精心策划下的一颗棋子罢了,你以为我诱引无殇去百草阁炼丹,是要成全你吗!好好掂量自己的分量,就凭你?能耐我何!” “化绵丹是你动的手脚!?”陆十七得知林惜勾结龙岩门的人早已气愤不已,而今此话更是句句刺耳,陆十七不禁握紧手中之剑咬牙切齿。 “是我。”林惜坦直而言,不带半分犹豫,依旧是无畏一切的高傲冷眸直视众人。 “是我给无殇换的药,亦不过是借用你之手罢了。”只见她邪魅一笑,垂眸于念箐耳旁净是冷嘲。 “卑鄙小人!”陆十七恨言而喊,手下握着之剑亦逐渐用力,欲要冲上去一剑杀了林惜,只碍于他手上挟持着念箐,让他不得不忍住此番冲动。 而得知是她间接害了无殇,念箐此刻顿时心生愧疚之意。 “卑鄙?十七师弟要如何说便说罢,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何辨不出药物真假吗?”此时的林惜全然一副癫狂得意自喜模样。 “为何?”寒碧淡淡开口,她之所以忍耐到此时全然是为了让林惜说出真言,从而还无殇一个清白。 “连你也不知道吧,哈哈哈堂堂一岛之主亦会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随后林惜双眸瞬即肃穆而视,坦然开口。 “因为我在百草阁里放置了迷幻香,无论无殇医术再精湛,亦辨不出个所以然来,不仅如此,我还在迷幻香中掺和了慢性催魔香,此番,不过是让你们看清楚无殇的真面目罢了,你们应当感激我!是我,帮你们揭露了此人的妖魔之身!你们还口口声声称赞之为修仙雅圣之士,简直可笑至极!” 说完林惜更是横气凛然,一副唯我至冥的阴厉模样。 届时,全岛门生皆是知原来他们一直以来尊崇的二师兄,竟是如此卑鄙逆贼,一时令人唏嘘不已,愤意难平。 “你永远都不会你要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永远比不上无殇公子!你的下场定是” “念箐师妹!” “念箐师姐!” 只见快剑一抹,念箐喉间鲜血飞溅而出,微愣双眼,最终倒地瘪气,直至倒地最后那一刻,念箐亦未将眼闭起,一双紧蹙愁目似是看着某处方向,而后一滴泪水缓缓而下,似是在语。 “对不起,无殇公子。” 只见林惜高举着剑,本是白光无染的剑身,此刻已沾上血迹淋然,正从剑沿滑落,淅淅沥沥般坠落下地。 一时众人惊憾,众门生愤然提剑冲上去与林惜一绝死战,不慎众门生皆是不敌,宋延之与陆十七见此欲要提剑而去,却不曾想被寒碧抬手拦下。 只见寒碧一双凛然肃穆直视林惜,“你今日勾结妖邪之派,残害同门,陷害无殇,种种罪让你死不足惜,今日我便要为凤凰岛清理门户!”说着寒碧手上一阵青光,一把青铜玄剑骤然而出。 “今日凤凰岛大限已至!也该换主了,今日起我便是新一任岛主!” “逆子!妄想!” 随后寒碧跃身而起,剑气直指林惜,随后二人斗剑之间,阵阵剑光忽闪,发出铿锵之声。 林惜本想着郁狐倚风会出手相助,不料此时此刻亦不见郁狐倚风要出手的迹象,因而,他才意识到,郁狐倚风并未想留他性命,他是想借寒碧之手将自己除之。 幡然大悟后,林惜欲要抽身而逃,却不想,当他正与寒碧对剑之时,骤然感觉心膛一猝刺痛,只当他垂眸而看,一剑身正刺胸膛而过,此时,林惜口中鲜血直流,他欲要转身看清身后之人是谁。 只见温言站于林惜身后,将剑狠狠拔出,而林惜还未来得及愁目而视,便被寒碧一掌打进胸口,五脏聚碎。 林惜恍荡着身子向后退去,最终从凤凰台一路滚下,滚落至瑶池台上,林惜瞠目着寒眼,缠着手指指向郁狐倚风,说出最后一语。“你” 此时郁狐倚风缓缓站起,抬脚来至林惜,屈身俯视道“林公子,对于棋子的下落,我想林公子自然比我更清楚。” 这一刻林惜才知道,原来戏耍棋子的他,本身亦只不过是一颗卑微的棋子,最终林惜垂手而下,此生,他都活在不甘中,不曾想,直至死前,亦在不甘中。只见他转目之际,朦胧间便看到不远处有一金光璀璨的凤冠。 他不忍勾唇苦笑,不曾想,此生,他活成了一个笑话,最终那抹笑意还是未能如愿般勾起,便已气绝身亡。 第62章 灭岛之灾2 “啪啪啪”只见郁狐倚风站于原地悠悠地拍起手来,眸间露出三分锋芒七分讥笑。“此番清理门户之戏,甚是精彩!” 此时,寒碧与全岛门生皆站于凤凰台上俯视而看。 “尚叔,你可曾记得我与你所说!”只见寒碧转过身来一副忧目恸心的神情看向尚之华,随后亦不禁看了一眼于自己身旁的木灵儿。 “夫人,你”尚之华忽即心下一颤,便想起那日寒碧与他所说,若凤凰岛劫数将至,便托付他要带木灵儿离开,并护她周全。 “老身一直谨记于心!”如今只见这幅景象,郁狐倚风领铁兵鬼士数千,显然是有备而来,看来今日一战不可避免,寒碧心痛女儿,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亦不忍灵儿丫头伤及半分,如今为让寒碧心安,他必然如此誓言。 “阿娘。”木灵儿看出了寒碧眼中的忧怅,她从未从凛寒威肃的母亲眸里看出这般忧虑的眼神,这让木灵儿顿时心下一惊。 “既寒夫人清理门户之戏已完,不妨让我替你继续接下去。” 只见郁狐倚风勾唇阴厉一笑,幻影见此立即会意,摇下手势,随后只见千骑鬼士纷纷踏上阶级,一阵阵旋风煞气直逼凤凰台而去,阵阵哀嚎似是如祟鬼在耳旁磨牙吮血,令人不寒而栗。 届时,本是晴空万里,朗朗无云的湛蓝天色,骤然迷雾冥冥,煞气昏天,一时阴森无比。 凤凰岛众门生亦纷纷提剑冲下凤凰台,只见两股力量于台阶上拼死搏斗,刀剑交接,一时哀嚎厉声兼夹着悲痛惨叫,顿时,嗜血之气弥漫整个凤凰岛,似是染红一方天地。 宋延之紧握着剑凝眉深视,亦知大战将至,今日凤凰岛能否一保,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尚叔,就现在,快带灵儿走。”寒碧眸光忽亮,紧拽过木灵儿向尚之华身旁推去。 此刻,木灵儿终于知道寒碧方才所说之意,原来是想孤身一人与郁狐倚风血战到底,知道此事后,木灵儿顿时心颤,而后奋力摇头,紧抓着寒碧墨青缎萝衣袖,苦苦哀求道。 “阿娘,灵儿不走,灵儿不要走!” “想走!?今日,一个也走不了!”只见郁狐倚风骤然出现于凤凰台上,霎时挥袖,黑烟下,几余个鬼士亦站于身后,只是不到片刻,鬼士一阵哀嚎便全然猛扑而来。 寒碧惊心之际,速即于袖间拿出听海令,交予木灵儿手上,不禁抬手轻抚木灵儿的脑袋,双眸净是怜惜的目光,“阿娘的好灵儿,听话,要好好活着,阿娘永远爱你。” “尚叔,快带她走!”说完寒碧速即甩开那只紧拽在她袖上的小手,而后更是微运灵力将木灵儿推开,尚之华与阿诺便轻身跳起,稳稳接住落地的木灵儿。 “阿娘!” 木灵儿大喊,回头之际,只见寒碧已跃身上前挡在郁狐倚风前,却不想中了郁狐倚风一掌,正捂胸吐血。 木灵儿此时早已神情崩溃,正想往回走,却被尚之华与阿诺牵制住硬拉前而去,而这时,更有一众鬼士厮杀上来。 宋延之与陆十七见此速即上前以身想护。 而后,便护着尚之华等人逃至岸边,待尚之华与木灵儿上船后,便对着宋延之与陆十七肃穆而言“延之,十七,阿诺丫头,夫人最后之言,定要护好灵儿丫头!你们可能做到?” “弟子定当以命想护!”宋延之与陆十七异口同声信誓而道。 “阿诺亦然!” “老夫有尔等之言甚是放心,凤凰岛之劫终是到矣,老夫怎能留夫人一人而战。”而后便转身看着木灵儿,继续道“灵儿丫头,一定好好的。”说完便纵然于船身跃起,往岸边而去。 “长老!” “尚爷爷!”木灵儿欲要跑至船尾,不料凤袍绊脚,使得她整人倾身于木板上,仰头而视,眸眼泪光迷离,欲要挽回离去之人。却只见尚之华墨白青衣飘飘的背影越渐越远,毅然而去。 凤凰台上。 寒碧奋起与郁狐倚风对战,其在郁狐倚风亮出噬魂剑时,寒碧的灵力却逐渐微弱,似被其剑吞噬一般,因而寒碧渐而不敌,即要倒下。 却不曾想,尚之华骤然凌驾于空中顺掌而落,顿时一阵掌风向郁狐倚风劈去,从而,寒碧得以收回灵力,暂且一缓。 “尚叔!你怎么回来了!”寒碧见此一时心惊。 “凤凰岛于何处,老夫便在何处,夫人战,老夫岂能苟活!”随后尚之华似是看出了寒碧的心思,便接着道“夫人放心,灵儿很好!” 待尚之华说完最后几句话,寒碧提着的心终于得以安然,随后看了一眼漫天而来的煞气祟鬼,转而与尚之华道“好!我们一同而战!” 话音刚落,只见郁狐倚风挥剑而来,紧接着便看到一阵煞气汹涌而至,如无形的祟鬼般张口舞爪嗜血袭来。 一时间煞气缠身,寒碧与尚之华难以抵挡,正于这时,郁狐倚风快速移身至寒碧身旁,举起噬魂剑狠狠刺去。 “夫人!”尚之华大惊失色,欲要冲上前去为寒碧挡剑,只恨此时祟鬼之士缠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噬魂剑向寒碧刺去。 只见寒碧双眼微愣,胸前鲜血直溢而出,四周顿时一阵黑风而起,发出昏昏煞气的噬魂剑瞬间吸噬着淌淌鲜血,郁狐倚风速即拔剑而出,阴邪着双眸看着手中之剑,只看剑上毫无血迹,皆是被剑上煞气吸噬而化,只因沾上寒碧鲜血,而煞气更为阴重。 寒碧黑瞳微微一蹙,随后剑身于手中滑落,落剑之声,铿锵悲鸣,青灵之气,逐渐微散而去,正于她灵气尽散之时,几缕魔祟煞气即刻穿刺躯体而过,寒碧刹时跪地,连簪上的凤凰流苏亦颤抖碰撞出零碎之声。 “夫人!”尚之华与众弟子皆是失声大喊。 此时,尚之华挣脱出来,便跃身往寒碧方向去,不曾想正待他转身之际,一缕煞气于其背后直穿胸膛而过,刹时,尚之华身下微颤,只觉五脏皆碎,紧接着,又是一阵煞气而来,一番撕缠,尚之华早已无力单膝而跪。 而后一鬼士踏步而来,举起利刀,狠狠一挥,届时,尚之华翻转摔倒在地,沾满血红之色的红檀权杖亦摔落在地。 寒碧亲眼看着尚之华于他眼前死去,瞳目间万分悲痛,如今只见她憋着最后一口气,抬眸而望,满目黑云,而透过煞气之后,她似是看到另一片湛蓝之色,微着唇角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木郎,阿碧来寻你了。” 而后,闭眼倒地。 第63章 灭岛之灾3 凤凰台,一时煞气冲天,浑然不见白昼,本是灵气升华之地,却沦落成死士满地,邪祟游走之地。 “门主,有怯弱之徒欲要降服。”只见一使者缓缓俯身请示道。 “一个不留!” 只见郁狐倚风负手站于高高凤凰台上,俯视着如今他想要的一切,不禁般,露出得意之笑。 “门主,再一时辰,海中魔兽便会醒来,届时恐”幻影站于一旁如实而道,小心翼翼般提醒着郁狐倚风速战速决。 只见郁狐倚风冷笑,转身抬头而看,只见金匾牌上‘凤凰大殿’四字仍熠熠生辉,随后嗤鼻冷哼浅浅而道。 “烧了。” “是!” “哈哈哈”一阵笑意肆起,郁狐倚风临走之至瞥看了一眼躺于地上的寒碧,不禁讪讪大笑。 随后一阵黑烟而过,郁狐倚风便消失于众人眼前。 只留于一众使徒于此大兴火势,一时,熊熊之火燃起,届时烟火弥漫整个凤凰岛上空,漫天火势欲要直上九霄,此时“凤凰大殿”四字已被烧得逐渐糜烂成灰。 凤凰海上。 于浩瀚渺茫的凤凰海上,一木泛小舟远远而去,木灵儿站于舟上,眼中烟火迷雾茫茫,丝丝成血,远处岛上那片火红之色似一把匕首狠狠刺中木灵儿心脏,只见她早已泣不成声,依旧不愿意接受眼中之实般愤愤摇头。 她知,昔日欢声笑语,无忧无虑的凤凰岛没了,万般疼爱她的阿娘与尚爷爷亦死了,她深爱着的无殇哥哥不知所踪,木灵儿只觉心脏隐隐抽搐,万般刺痛,霎时哭红了双眼。 陆十七亦在悲痛中哽咽,宋延之看到此番不禁闭眼仰天悲恸。 顿时电闪雷鸣,瓢盆大雨骤然而下,猛然而至的雨水无情的拍打着木灵儿的脸庞。 “小姐。”阿诺见此即刻上前用袖子挡于木灵儿头上。 不料木灵儿却挣开阿诺之手,豁然站起,任由雨水淋落,而后仰天大喊“老天爷爷,你也在同情灵儿吗!为什么要这样!灵儿最好最好的阿娘为什么会死了,最美最美的凤凰岛为什么没了!为什么!” “小姐。”阿诺见此万般心痛,不禁一把环抱住木灵儿,一同淋雨。 宋延之与陆十七站于一旁看见此番景象,更是心痛难堪,他们皆是第一次看到常日里满面笑容,于世事无忧的小师妹流泪,第一次看到她哭得如此痛彻心扉,怎能不让人心痛! 大雨已过,此时的凤凰岛已然是一片废墟,只留下大褪去后的熏烟之气,尽眼看去,皆是满地尸体,一片血红,更有几缕残余魔祟于空中悠悠飘过,徘徊噬血。 瞬时一束蓝光忽现,玄离拂袖顿时出现于瑶池台上。见到眼前之景,玄离不禁一阵惊骇,不禁自问,发生何事!为何会如此! 此番熟悉之景不禁令他想起十五前凛聚山庄一事,想于此处他心下豁然一颤。 “殇儿!”如此煞气冲天之地,玄离定然怕是无殇所为。 只见玄离速即来至凤凰台上,于熏黑一片中,一墨发青衣女子伤痕累累倒于地上,墨绿青衣早已染上淋淋血色。 “寒夫人!”玄离见此即刻上前俯看,只见寒碧身体冰冷,已然毫无气息,玄离顿时心生悲悯之意。 再定睛细看,只见寒碧腹中之处正先泛起灰暗之色,尚且更有煞气外出,见到如此,玄离眉头紧蹙,是噬魂剑!是郁狐倚风!? 玄离再扫视一番,并未见到无殇尸体,这便可说明无殇还活着,届时玄离细叹一口气。随后再次微微蹲下身,于袖间拿出一个玉色小瓶,拂袖之际,便将寒碧冰冷之躯化为灰烬,丝丝存入瓶中。 今日玄离出关而来不过是想着出席殇儿婚宴,不曾想凤凰岛竟遭遇如此之灾,如今寒夫人已死,自想着应当予以她一个安然舒适之地安葬,且于此看来,并未发现寒碧之女,便想着她定是逃出凤凰岛,届时若是能碰上一面,正好给予她寒碧遗骸,此番亦当是尽意而为之罢了。 玄离凝神而看,此番,他最担忧的,便是他那唯一的徒弟,究竟在何处!只待他逗留片刻后,便拂袖离去。 无殇离开凤凰岛后便神情恍惚,四处随意游走,却不知穿过一片林子便游走至镇上,此时的他已披上一身黑布斗篷,将自己的红光煞气尽裹于布下。 无殇如行尸走肉无神般走至街上,晃晃荡荡,不知去向,只是漫无边际地向前。 恍神之际,无殇抬眸看向前方,只见一青衫衣裙女子正于前方悠悠行走,他心下一颤。 灵儿!? 随后便猛然抬步上前拽过女子手臂,只待女子转过身来。 不是灵儿! 无殇失落般缓缓松开手,而后无话,继续无神般恍惚向前走去。 正于这时,与女子一同行走的壮汉却是气愤无殇如此无礼之举,非但不至歉,还默无声息般抬脚离去。只见壮汉跟于其后呵止无殇站住,可无殇却是漠视此人而继续向前走去,而他此番做法顿时激起壮汉怒意。 壮汉迈步上前一把揪住无殇披于身上的斗篷,不慎斗篷被骤然拽落,无殇一袭红衣顿时显于人前,亦在一时间引起众人围观。 此时只见无殇缓缓转身抬头,漠无神情的双眸直视眼前之人,额上魔纹亦在煞气外露,届时,无殇身上亦隐隐散发出微弱煞气。见此,壮汉手中斗篷刹时滑落,惊颜失色,浑身不寒而栗。 “妖妖怪!” 一时间众人恐惧万分,不敢留下多看一分,便四处逃散,顿时四处空无一人。 无殇并未因此惊骇,却依旧还是一脸的无神与漠视,似是丝毫不关心周围发生的一切,此时欲要转身继续向前行走。 “何方妖魔!竟敢在此作祟!”只见一淡粉红裙女子翻跃空中落地,头戴金黄朱钗流苏,腰佩玲珑白玉穗,一身娇华之气,明明一年纪尚小女子却是霸气外漏之态。 只见楚凝玉凝眉直视,伸出长剑挡在无殇去路,愤然而道,露出一副得意之笑。 楚凝玉本在街上闲逛,不料却听闻这里有人大喊妖怪,她正愁无事,便想着正好来取点乐子,二来亦可在哥哥面前表现一番,证明她也不是好闲无能之徒。 只是她并未想到,此番站于他面前所谓的红衣妖祟,便是她一个月前调戏的那位戴着面具的白衣公子。 只见无殇微抬红眸,漠然冷言。“让开!” 此番言语顿时激怒楚凝玉,只见她愤口大骂。“大胆妖孽!竟敢口出狂言!今日姑奶奶便要收了你!” 第64章 楚家小姐 说着楚凝玉便跃身而起,利剑直至无殇,可眼前的红衣落发男子却并未动身,一直默然地站于原地。 只见楚凝玉手中利剑正要刺中无殇额上魔纹,只差咫尺之间,忽即一阵煞气而出,本是咫尺之间的剑锋此刻刹时停住,楚凝玉亦是架于空中瞬间动弹不得。 随后,一阵红光外泄,楚凝玉瞬间被震飞,与此同时,手中之剑亦被煞气震落于地,正于她跃身腾空时之时,即刻甩出腰间红鞭,鞭尾甩过一旁的木柱捆饶几圈,借助此力,才可稳然落地。 好厉害的煞气! 抬眼看去,只见无殇一袭款款红衣,几绺墨丝横抚过脸颊,落发零散飘落于腰间,冷风拂过,吹得他红襟颤颤,那双冷冽而幽深的眼眸,透过飘动于眼前的墨发,悠悠抬起,额上魔纹亦霎时映入眼前,眸里红光煞气逼人。 此时,楚凝玉于口袋中掏出三张金黄色镇魔咒,露出一脸得意之笑,随即甩起长鞭将符咒向无殇挥去。 只见一轮金光泛起,顿时将无殇围住,楚凝玉看此,不禁扬唇而笑,正想着如何于哥哥前表现一番。 正于她得意之时,无殇刹时挥袖,三道黄符被猛然撕碎,化于空中。见此,楚凝玉刹时一惊,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正当她想法子要如何逃脱时,忽然一阵喧叫声传来。 “小姐!”一群侍卫匆匆奔跑而来。 待楚凝玉回过神来,眼前的红衣男子早已不见踪影。无殇见一众人赶来,便早已拾起斗篷跃身而去。 片刻,一众侍卫来至楚凝玉身边,毕恭毕敬道,“属下该死,护驾来迟!” “蠢货!” “属下这就去追!”一带头侍卫褚越俯首示罪,说完便要转身去追。 “站住。”只见楚凝玉凝眉深思,一脸愤懑不已的神情望着无殇远去的地方,随后便淡淡道“你不是此魔祟的对手。” 听此褚越便立即垂首退下,只见楚凝玉再次于口袋中掏出方才的道符,瞬间愤然蹙目,将道符揉搓于掌心中,愤愤丢弃于地上,接着一声呵令“回府!” 楚府。 福祁镇上,楚家是镇上第一大户,镇上所有茶庄皆是楚家门户之下,其家主楚瑾轩乃镇上第一大精才商人,更是武功高强,却是为人和善,每月皆会设棚施粥济民,其更是千年前降魔祖先之后人,受百姓尊崇,而其于此外被称为镇上霸主,不过乃是楚凝玉在外太过于张扬跋扈,蛮横霸道罢了。 虽说楚家是经商大家,其主家小姐却是好忠于修法秘术,沉迷于修法之道,于楚家后院,自养了一群修仙道法之士,以此便日渐沉迷其中。 而不幸的是楚瑾轩家父主母皆是早年已逝,只留于万贯家产于其兄妹,亦正是如此,楚瑾轩每日忙于茶庄生意,却是无闲时管任生性好玩的楚凝玉,亦正是如此放任了自家妹妹在外嚣张跋扈之性。 只见楚凝玉愤怒踹开后院大门,带着一群侍卫气势汹汹而来,只见三名长袍道士正于闲庭下悠然喝茶,见此闲景,楚凝玉更是气愤,即刻冲上前去,怒摔长鞭将茶桌骤然掀翻。 三名道士一看,只得肃然站起,垂首讪讪道“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楚凝玉愤然挥起长鞭向其中一名道士狠狠打去,骤时,一长眉道士道袍尽裂,猛然摔于地上。 “臭道士!竟敢拿江湖骗术来骗本小姐!”只见楚凝玉又是怒甩长鞭,届时另外两个道士亦翻身摔下。 “大小姐息怒,贫道怎会骗你呢。”一道士拿起拂尘,双手摆弄好头上已凌乱的道帽,龇牙咧嘴讪讪而笑。 只见楚凝玉愤然来至三人身前,伸手掏出一叠厚厚的道符全然丢洒于三人脸上,随后下令道,“来人,将三人道服脱去,扔出大街!” 只见三人欲要求情说言,不料还未曾说出,三人便被楚凝玉揪起长须,用力扯起,这时疼得三人嚷嚷直叫。 “别以为留起长须就能扮神道仙,竟然戏耍本小姐!我告诉你们,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到时候便不是脱衣服这么简单!”说完便狠狠甩开三人,转身朝褚越看去,“动手!” 楚凝玉一声令下,随即数余名侍卫上前,将三名伪道士的道服脱去,三位长须道士,本就是江湖混骗术士,只靠几道会发光的道符,便骗过楚凝玉,让楚凝玉好吃好住供着,如今败露,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白白让几名侍卫将自己道服扒去。 随后只见楚凝玉愤然回头,冷哼一声,便向外走去,却未等她离开十步,便见一婢女匆匆忙忙跑至后院,一见楚凝玉便气喘吁吁道,“小姐!少爷回来了!如今正于账房呢!” 听此一言,楚凝玉眉瞳一惊,速即转身大喊道,“你们几个,将这三个臭道士从后门扔出去,千万别让我哥看见了!” 说完只见楚凝玉匆匆赶至自己房中,将身上道法之物全然卸下,换回一身淑雅体面的衣裙,随后更是唤几个丫鬟予自己梳发,随便插上几株簪钗,自捣弄一番后,便赶至账房。 “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进门,楚凝玉便黛眉含笑,佯装出一副温婉小姐的笑意,满目和春般看着楚瑾轩。 只见楚瑾轩叹了口气,慢慢合上账本,闭眼轻搓眉心,楚凝玉见此即刻上前站于其后替他揉捏双肩,接着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哥,这一次你要在家留几天啊?” 楚凝玉自知,大哥每次经商回来待上不到七天,便要再次出商,此番见他回来,楚凝玉自想着这几天便又不能修习术法,心下却盼着楚瑾轩快快出商。 只见楚凝玉这么一问,楚瑾轩便即刻了然她意欲何为。 “我不在家这一个月,你可有安分?” “那当然安分了,每天习书练字,还有,你教给我那套十八式鞭法我已经通通学会了”楚凝玉一边说着一边卖力地轻揉楚瑾轩双肩。 只见楚瑾轩冷哼道,“哼,别以为我不知你又偷偷在后院与一群江湖妖道炼习修法之术,在外横行霸道,还给我们楚家冠以一镇霸主的称号!” “又是谁在乱嚼舌很!”楚凝玉蹙眉喃喃道,却还是被他听见。 “你还说!实话告诉你罢,我此次回来便不打算再外出经商了,你年纪已到婚嫁之年,我此番回来是为” 还未等楚瑾轩说完,楚凝玉便促然打断,只见她速然收回放于其肩上的手,转而站于楚瑾轩身前,方才温婉笑意瞬间不见,只见她大声呵止道“我不嫁!” 此话速即引起楚瑾轩气愤,“你看看你,哪有半分大家小姐模样!” 听得此言楚凝玉更是一阵愤意,一时间未能忍住,便将心中之事全盘道出。 “我这样有什么不妥!大哥你有问过我真正想要什么吗?是,我是喜好修习仙法!可只因你不喜欢,所以你在家时,我便要装作一副温文尔雅的大家小姐模样,只因什么都要听你安排,难道我就不能做些自己喜好之事吗!” “混账!”楚瑾轩一时大怒,不禁拍案大喊。 楚瑾轩一声怒呵,只见楚凝玉眸间微微一愣,随后收回愤意,抬头淡淡而道,“随你怎么说,反正那些所谓的官家公子我是不会嫁的,要嫁你便自己嫁!”说完转身便跑出房间。 “凝玉!”待他呵止后便已后悔,如今见楚凝玉愤然而去更是着急,便立即凝眉向两旁侍卫吩咐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看着小姐!” “是!” 第65章 灵儿悉心 密林小径。 宋延之等人一直沿水路而走,最后逃至离福祁镇不远处的一处幽林中。 为逃开龙岩门鬼士的追踪,他们一路上并未停下,赶了一日一夜的路,此刻才于幽林稍作间歇。 只见木灵儿双眼无神般双手抱腿坐于地上,自下船以后,便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更是一日一夜未合眼而睡。 陆十七站于一旁看到木灵儿这副模样顿时一阵心痛,“阿诺”,只见他轻语唤道。 此时阿诺正蹲下身来为木灵儿轻擦脸庞,听到陆十七轻唤之声便抬头看去,会意后她便站起身来,向陆十七靠去。 “阿诺,小师妹已经一天一夜未开口说话了,不吃不喝不睡的,这般神态,着实让人担心。”陆十七说此,阿诺亦无法,她亦不敢开口劝言,只怕触起痛心之处,怕到时候更为不堪。 此时,只见宋延之缓缓抬步走至木灵儿身前,随后蹲下身来轻然开启唇角“灵儿,你放心,你还有大师兄,还有十七师兄,更有阿诺,我们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总有一日我们可以重建凤凰岛。”说于此处,只见木灵儿微蹙双眉,却并无说话。 随后宋延之接着道“灵儿还有无殇公子不是吗,大师兄亦不相信无殇公子会被魔性所化,也不可能中劫而死。” “无殇哥哥。”木灵儿轻启唇角,面容忽即有了神色。 阿诺见此便立即上前补充道,“是啊小姐,说不定无殇公子正于某处等着我们呢。” 说即,只见宋延之袖间拿出一灵囊,将灵囊打开后,只见一架断琴骤然现于人前,陆十七见此亦走上前来,一眼便认出此琴正是无殇于凤凰台上被林惜打断之琴。 “无殇哥哥!”木灵儿见此琴骤然心下一颤,方才无神的眼眸亦消逝不见,只见她攀上前去,轻抚着已断的白玉长琴,心中一阵刺痛之意。 此时,便随即看到指上的并蒂灵线,隐隐若现,这一刻,她崭然露出笑意,是无殇哥哥!此刻,她心下笃定,无殇哥哥肯定没死。 宋延之他们看到木灵儿此刻露出的星点笑意,心下顿时满足,亦跟着莞尔勾起唇角。 只见木灵儿微微抬头,“阿诺,延之师兄,十七师兄,我们去找无殇哥哥吧。”说即木灵儿垂首看着眼前那架已然段成两截的白玉长琴,便继续说道“无殇哥哥的琴也要修好。” 随后她便抬起双眸,灵眸间又是一泓清水,微微嫣然一笑,似是在征问众人之意。 陆十七与阿诺见此早已抑不住般粲然而笑,他们已管木灵儿要做何事,只要能再看到她的笑意便好。 “好!我们一起去寻无殇公子!”说着阿诺便欣然蹲下身来,轻挽木灵儿手臂。 “前方不远处便有一个镇子,我们可前去客栈暂做休息。”宋延之起身微笑而道。 这时木灵儿将断琴收回灵囊中,起身正要向前走去,却被阿诺拦住,“小姐,且慢。” 听得此言木灵儿正欲转身,却看到阿诺拂袖打开灵囊,眸眼轻闭,转眼之际,只见木灵儿身上一阵青光,待青光闪烁而去,只见木灵儿方才那一身凤凰红袍霎时褪去,转而换上一身淡青色衣裙。 “小姐,你穿着此凤袍去镇上实是太过张扬了,届时必然引起一阵观望,未避免龙岩门眼线,只能委屈你换上阿诺的衣服了。”所幸阿诺平常习惯将一些衣裙放置于自己的灵囊中,如今这般倒是派上用场了。 只见木灵儿霎时一袭青衣飘飘,一绺青丝随意散落,头上只留几株发簪,一对天青色珍珠流苏耳环在耳垂边摇摇欲坠,微阳下亦可映出闪烁之亮,淡雅如雾的双眸如重燃明灯般泛起星光,又是那抹如海棠花般的微笑,不禁引人入胜。 阿娘与她说过,她定要好好活着! 她相信阿娘定是去了另一个凤凰岛,在那里风景定是更漂亮,爹爹亦是在那里等着阿娘,阿娘定会很快乐。 想到此处,木灵儿垂首而看,对着听海令细语道“阿娘,你放心吧,灵儿会好好活着的。”随后便又拿出方才装有断琴的灵囊,转身嫣然一笑“阿诺,延之师兄,十七师兄,我们走吧。” 微阳之光倾斜而下,漫过层层枝叶,透于四人身上,远远看去,只见四人向福祁镇缓缓而去。 龙岩门。 “如何?”只见郁狐倚风正站于石壁断崖上,负手而立,深邃而不可测的双眸看向无边的黑暗,而身后一阵黑风闪过,他便知来者是幻影。 “禀告门主,少小姐已在一路跟随无殇,途径一小镇,现已往南而去。”幻影站于其身后,如实汇报自身所见。 “告诉纱罗,切勿心急用事,只等此人死劫一到,便可取出魔灵。”郁狐倚风始终未转过身来,依旧是那淡漠凛寒的语气淡淡而道。 “是。”说着只见幻影拂袖欲要离去,这时郁狐倚风忽即微转身淡言道“让她万事小心!” “属下定护少小姐周全。”而后一阵黑风而过,幻影骤然消失于黑烟中。 届时,只剩于郁狐倚风一人,冷风吹过,他竟感到一丝苍凉之意,还是纱罗不在,他竟会感到孤独!? 只在他侧身之际,便又看到她站于月下的一袭轻纱紫衣,于微风中飘浮而起,她那清泓如水的双眸溢满雾水,竟是忧伤与失望,郁狐倚风寒冽的黑瞳忽即颤动。 “那我呢!?” “哥,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着哥哥,我不想一辈子都当你的妹妹。” “” 郁狐纱罗哀求般的声音瞬间回响于郁狐倚风耳边,可自那日起,郁狐纱罗似是什么事亦没发生过一般,再无提起,再见郁狐倚风时亦是安然以对,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愫。 如今亦是主动请缨前去劫取魔灵,不是她是否在有意避开郁狐倚风。 而郁狐倚风,他自认,自己是一个权衡利弊之人,其对于郁狐纱罗之情,他早已看透而放于心下,他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舍弃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如今大器将成,他更不会轻易放手。 只怪二人是兄妹,有缘便是无份,因而,此生亦是兄妹,而他所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而护她周全罢了。 只见郁狐倚风于风间冷叹一气,随后拂袖将幻境抹去,一时,他的思绪亦平静下来,紧蹙着的双眸亦逐渐舒缓开来。 随后不留一丝念想,转身抬步而去。 第66章 初次相见 福祁镇。 楚凝玉自与楚瑾轩坳气离家后,便一直住于客栈上。 这时,正因在客栈待得时间太久,有些烦闷,便想着出去走走,不料一开门便看到两个小厮站于门口守着,见她开门便讪讪而笑道。 “小姐,我们回府吧,少爷他” “砰!” 还未等小厮说完,楚凝玉便把门猛然摔上,烦闷之际,只听得门外传来阵阵呼喊之声。 “小姐,跟我们回去吧” “你以为这样守着就能拦得住本小姐吗!”说着只见楚凝玉哼鼻一笑,随即便来至窗前,打开木窗,抬眼向下俯瞰,勾唇一笑,随即便跳了下去。 只是于跳落之时,却不慎身体失衡,便直接摔了下去,一时,街上传来一声尖叫。 而这时,宋延之众人正好于其经过,只见一粉衣女子于高处摔落,他并未多想,只是本能反应便跃起身来出手相接。 楚凝玉本以为这次定是摔个底朝天,不曾想,一素白青衣男子骤然挽过她腰际。落地之时,楚凝玉正躺于宋延之手臂上,待她抬头而视,迎面而来的正是一副清秀俊容,墨发飘飘,温润如玉,如此俊雅之士,让楚凝玉不禁一时看失了神。 可还未待楚凝玉回神,宋延之看着她一副痴迷的神色看向自己,顿时不禁一阵脸红,随后便速即收回手,楚凝玉因无力支撑,便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而宋延之这时亦并不想浪费一丝时间,只想尽快赶至客栈,而后好打听无殇的下落,所以并未理会楚凝玉,与陆十七一众人抬脚便要离去。 此时只听得女子于其身后扶腰喊疼,待她缓缓站起身后,便传出一声呵止。 “站住!” 听得此声,宋延之与陆十七并未回头,依旧于人群中快速抬脚离去,而木灵儿听此却是缓缓转过身来,悠悠看去,正欲询问楚凝玉何事时,却被阿诺拉回,“小姐,别理她,免得节外生枝。” 听此,木灵儿只得转过身来,只是这时,楚凝玉已走至她面前伸手挡住了去路。 “你要干什么?”见她如此蛮横之势,阿诺便认为眼前之人不怀好意,便上前问道。 “没什么。”只见楚凝玉收回手,语气亦变得几分温和,黛眉隐隐含笑般看着宋延之,随后便开口说道“公子可是修仙之士?” “不是!”只见陆十七替宋延之快语回答道,说完便要绕过楚凝玉,向她身后客栈走去,见此,宋延之与阿诺亦跟着向前走,并未理会楚凝玉。 只见楚凝玉并未打算就此离去,转而又追上去挡在众人面前,一脸客气而笑“诸位是要投宿吗?外地来的吧?这镇子我很熟的,可以帮你们” “不必了我们到了”只见宋延之淡淡而道,若有所指般抬头望向楚凝玉身后的客栈,随后便接着往前走。 “谢谢。”只见木灵儿从楚凝玉身旁走过时,笑礼至谢,随后亦与阿诺跟了上去。 “等一下!”只见楚凝玉依旧不依不饶般追上去拦截道,只因气愤难耐,语气便是重了一些。 数月以来,楚凝玉凡见有几分姿色的修士在此路经途宿,她便会想尽方法向其使诱,其无一不是言听计从,而她如此所为,不过是为了从这帮修士身上骗下几个法宝,或是哄骗其教她几招仙术。 待她玩弄一番后,便自会放其远行,从未留念半分,亦未动过真情。 而此番遭到拒绝的亦只有两人,一个便是一月前于此经过的无殇,另一个便是眼前之人。不仅如此,方才楚凝玉与她两眼相视之时,她心里已然悸动,掀起万分波澜。 尽管如此,可宋延之越是默然以待,她越是不服。 “喂,我说这位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只见陆十七此时已然有些不耐烦,便抱剑挑眉问道。 “我想拜这位公子为师!”只见楚凝玉一手指着宋延之,直言道出了自己所图,随即扬起唇角嫣颜一笑。 楚凝玉此话一出,宋延之顿时一愣。而陆十七与阿诺更是惊讶,本以为楚凝玉只是因方才宋延之出手相救而为之所动,所以才会穷追不舍,或是识得自己是外来之人而想要存心戏耍一番,不曾想她竟要拜宋延之为师!? 一时众人无语,片刻只见宋延之淡淡而道“姑娘请另寻高人,在下不收徒。” 只见宋延之还要走,楚凝玉即刻站于他身前,提高音量道。 “本小姐又不是不给你钱!只要你肯教我!黄金万两,珍世奇宝,只要你开口,我便即刻送来你面前,当作拜师礼,如何?”只见楚凝玉又是那抹得意之笑,心想着如今诱人条件,宋延之定会答应。 不曾想宋延之的回答与她所想的截然相反,只见他轻启唇角,吐出冷言“让开,再不让开我便不客气了!” 楚凝玉一脸温和笑意顿时僵住,心中骤然气愤不已,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人这般公然羞辱,此刻,她又不禁想起一月前无殇那冰冷的语气,傲慢的眼神,如今眼前之人亦是如此对她屑之不顾。 届时楚凝玉一顿怒火,正欲反驳,却被陆十七截断。 “听到没有,冰块脸可是要发火哦,不想挨揍就快走吧。”只见陆十七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脸上却带有几分调侃笑意。 “你!你们!”陆十七此话气得楚凝玉直握拳,欲要直接打去,可垂眸一看,便看到宋延之手中紧握着剑,想来定是武功高强之修士,与他动手,定然吃亏,一想到如此,楚凝玉便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你们等着,哼!”说完,只见楚凝玉跺脚愤愤而去。 “等着就等着。”陆十七于一旁讪言笑道,看着楚凝玉愤愤而去的背影,心下不禁一阵暗笑,随后便转过身来看向宋延之,一脸调侃之色。 “大师兄,没想到这一出来便是这么讨女孩子喜爱,看来这桃花命真是好!”只见陆十七一边感慨一边看着楚凝玉离去的地方不禁又是一阵讪笑。 “十七师兄,我们快走吧。”木灵儿于陆十七温婉一笑,随后便与阿诺向客栈走去。 待陆十七回过头来,便发现宋延之早已走至客栈,一时他亦是愤意难申,随即只能默默跟上。 镇外幽林。 林间隐秘,枝叶亦茂密般交接于一起,只见一缕缕斜阳微下,瞬时将黑袍红衣男子脚下之影越拉越长,向相反方向而去,似是与自身分离般渐行渐远。 忽即一阵微风而过,一阵轻纱衣绸发出丝丝摩挲之声。 无殇瞬时顿住脚步,而本是一双寒厉如鹰隼的双眸,顿时染上一层红光黑气,只见他骤然伸手向右侧树干打去。 “啊!”忽即传来一阵女子叫喊,果然,树干后面藏有一人。 听得叫喊之声,无殇瞬时收回右手,红眸微亮,而后速即移至女子身后,欲要再施一掌。 只是当身下女子转身之际,无殇身下顿时一颤,眸眼红光亦速即褪去。 “灵儿!?” 第67章 纱罗之计 见到眼前女子,往日的面容如今清晰般再次出现于他面前,无殇顿时心间一阵刺痛,红光煞气亦在隐隐而褪,只见他速即蹲下将‘木灵儿’搂进怀中,环于女子双肩的手亦不禁用力,似是怕再次失去而不肯松懈。 只见无殇怀中女子眸间闪过一阵寒光,思量片刻后,便佯装出一副恐慌失色模样,紧揪着无殇衣袖,双眸已泛上一层水雾,靠于无殇胸前哽咽道,“无殇哥哥是不是不要灵儿了?” 女子此番所言即刻触及无殇内心,体内魔灵之气更如一颗碎石般渐然沉入大海,深不见底,而后便是不掀起一分波浪,平静如初。 此时无殇眸眼红光已然消褪,双手缓缓松开怀中之人,转而轻蹙双眉,不禁抬手轻抚过女子脸庞,此刻便又忽即想起那日将灵儿打伤之事,届时一阵愧疚之意生起,眸转星辰道。 “我怎舍得!” 刹时,只见于郁狐纱罗前方忽闪出一阵黑影,见此,她即刻仰起身子抱紧无殇,故意说词,以此引开无殇注意力,生怕他发现林后之影。 “那无殇哥哥不要再丢下灵儿了。” 语气之间甚是哀求委屈之意,然而郁狐纱罗双眸却一直望向黑影,凝眉摇头,示意幻影不要轻举妄动,随后她便于心中所说。 “告知哥哥,我定会为他取回魔灵!” 听得她所语,那阵黑影随即散于空中,速然离去。 郁狐纱罗此刻发现无殇已全然相信自己便是木灵儿,借此她心中忽生一计,以如此身份接近无殇定然能更好地取下魔灵。 自无殇离开凤凰岛后,她便一直跟于其后,心知自己并非此人对手,因而只能等他生死劫发作,而后她好窃取魔灵,不曾想不到两日,无殇便识破了自己的符隐术,所幸在此之前对无殇施入幻心迷术,才识知无殇与木灵儿之事。 情急之下,她便易容成无殇心下所念之人,原以为此人已在魔化,一时亦难认出心中之人,不曾想他爱她竟如此深,不仅未忘,且神志竟在逐渐恢复,连魔气亦在悄然褪去。 “此生不弃。”只见无殇眸间泛起层层波澜,正于片刻前,他还在漫漫无道中而走,自以为此生亦无法再见灵儿,而此刻心系之人恍然出现于眼前,他万般思绪早已抛出九霄。 无殇此时只想于她身边,直至一生,再不离她而去。他亦顾不得体内魔性的噬痛之苦,有灵儿,便是足矣。 无殇正欲拉起郁狐纱罗袖下之手,郁狐纱罗顿时心下一惊,速即将手伸回袖间藏起,随后便是顺势环过无殇腰际,将脸贴近无殇胸膛。 此时她正眉间紧蹙,心下惊颤还浮现于心头,如若十指交合,让无殇识得她并无并生灵线,如此她身份定然暴露,届时她此前的所为便是前功尽弃。 因而她不能让无殇碰及自己的双手,亦不能露出半分破绽,此时郁狐纱罗脸上更是平静如水,收起了嫣然媚眼,努力洋溢着木灵儿的温情清纯笑意。 无殇见此微微一愣,悬于半空的手骤时无处安放,只是须臾之间,看到眼前之人紧靠之姿,他揪起的心瞬时安然,随即便将空中之手轻抚于她的双肩,不禁勾唇而起,弯出好看的弧度。 “寒夫人怎会让你离岛?” 而对于无殇的疑问,郁狐纱罗自然不会告知他凤凰岛之事,只能骗言道。 “灵儿是偷跑出来的。” “无殇哥哥不要再问了,就这样抱着灵儿可好?” 说完郁狐纱罗随即补充道,只怕他愈是追问,便愈易被发现破绽,如此郁狐纱脆直言,这便不留半分机会予他提问。 “好。”果然,无殇听她如此言语,心下并无一丝疑虑,亦无半分犹豫回答道。他的三尺寒心早已被木灵儿捂热,直至融化,不剩丝毫。 冉冉暖阳,于云层间透出缕缕曦光,只见林荫下的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男子红袍之衫衣襟翩翩,女子身上已然披上墨黑斗篷。 无殇俯首而视,眸含柔意似水,而不知,怀中女子眼底净是寒光如刺,她所以为的‘木灵儿’正伺候时机,窃取魔灵。 龙岩门禁室。 “什么!?”郁狐倚风豁得一声从座椅上站起。 “回禀门主,属下之言句句属实,少小姐本是隐身跟在无殇身后,待时机一到便可取得魔灵,不料却被无殇发现,情急之下,少小姐只可易容成寒碧之女。” “如此危险之事,她怎可胡来!”郁狐倚风蹙然紧眉,语气亦是略于加重。 “门主,少小姐还说,请门主放心,此番她定会为您取回魔灵。”幻影于一旁抬眸将郁狐纱罗之言一句不漏地回禀道。 “知道了,你退下吧。” 此时便又留于郁狐倚风一人,他于龙腾座椅前悠悠抬脚,于此不断徘徊而走,心绪恍然不定。 只是很快,便又恢复一副镇若自如之态,微颤的眉间顿时恢复坚定之色,随后便拂袖缓缓而坐。 福祈镇客栈。 只见木灵儿坐于茶桌全久久亦未作声,眸间一直望着桌上的断琴发呆,而在一旁的阿诺看见她此时这副模样,亦不好开口相劝。 瞬时,木灵儿指上灵线忽即隐隐闪烁,而后生出一条金光红线往窗外而去。 “无殇哥哥!” “无殇公子?在哪?”而阿诺此时因看不见灵线而心生疑虑,一脸惊措。 木灵儿骤然站起,向窗外看去,露出欣喜之笑,等了两日,并蒂灵线是终于有无殇哥哥消息了,只见她速即转身而后推门而去。 “小姐!”见此阿诺亦急忙跟着上去。 “阿诺发生何事?”而于其隔壁房中的宋延之与陆十七亦闻声赶来。 阿诺一出门便看至两人,然而她并未来得及解释,抬头看去,木灵儿已走下楼梯,见此阿诺只有跟上,便没有与其答上话。 宋延之陆十七二人相视一眼,随即亦跟了上去。 只见木灵儿一路跟着灵线所指方向奔跑,顿时,不经意间,便撞上一名男子,而木灵儿因其推力过猛而摔倒在地。 “小姐!”此时阿诺已赶到,见木灵儿倒于地上连忙扶起。 “阿弥陀佛,施主没事吧,是贫僧大意了。” 听得此言,木灵儿与阿诺才抬眼看去,只见眼前之人正是一和尚,一袭白衣袈裟,外挂一淡灰浅色八宝乾坤袋,手握一条红褐色菩提子念珠,正双手贴合微微俯首呢喃而言。 此时宋延之与陆十七亦正好赶至,看到眼前和尚不禁尤为一惊,只见他轻言淡语间,便像活脱脱一丹青玉佛下凡般清心寡欲。 第68章 降魔和尚 木灵儿见此,亦即刻双手轻合,微微俯首道言,“没有关系大师,我无事。” 说毕,木灵儿便立刻查看手中灵线,却愕然发现灵线已然消失,顿时木灵儿只觉一阵失意。 “怎么会这样?无殇哥哥。” “小师妹,到底发生怎么了?”陆十七走近问道。 “施主方才可是在寻人?” 木灵儿正要与陆十七解释,不料眼前白衣和尚便已然开口问道。 “你能看见灵儿手中灵线?”此言一处,木灵儿先是一惊,只因无殇哥哥与她说过,此灵线只有彼此二人可见,如今眼前之人却能看见,这实属令木灵儿为之一惊。 “阿弥陀佛,并蒂生本源于佛门灵经所载,于灵经上又曰佛双笙,贫僧日日念诵,自然能知,能见。” 只见白衣和尚净白脸上微言淡语道,不带一丝表情,却字字虔诚。 “施主,以贫僧所见,这灵线之上似有妖魔之气,不知施主灵线上之人可是贫僧所找之人?” “师父定是找错人了,无殇哥哥不是妖魔!”听得和尚之言,木灵儿即刻反驳道,随后垂眸而视,看向和尚身上的乾坤袋,更是带有一丝惶恐之意。 此时,阿诺看到了木灵儿的惊慌之意,紧接着抬眼看去,当看至他身上背负的乾坤袋时,便知眼前貌道岸然的佛家之人,原是伏魔和尚。 见此,宋延之与陆十七亦心忧不已,便借言欲要离去。 “师父怕是找错人了,我们先告退了。” 随后宋延之便示意木灵儿离去,木灵儿与阿诺会意后正要转身而去,不料却被白衣和尚出言相拦。 “施主请留步。” 众人抬步欲止,只觉心下一愣。 “施主怕是误会贫僧之意了,贫僧寻此人,并非要降服他。” 听得和尚如此说,众人才止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大师所言是何意?”只见宋延之抬眸深视,并不理解和尚所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众生离苦,随缘得乐,贫僧此番下山是受方丈所指,特来此处度化一人,助他除心魔,归本性。” “是何人?” “一切随缘,皆是天意,贫僧亦不知。”只见白衣袈裟轻摇头南无而道。 而木灵儿听得和尚所言,并非来杀害无殇哥哥,而是助于无殇哥哥净化魔气时,她慌乱的心顿时舒缓下来。 “不知大师法号?禅修于何处?”宋延之凝眉而视,显然还未全信于眼前之人。 “贫僧法号尘了,禅修之处只是一处荒山,施主无需挂怀。”只见和尚淡淡其言,轻挽笑意。 “那请问尘了大师又是如何判定,我们所找之人便是大师口中的有缘人呢?”陆十七亦禁不住问了一句。 此刻只见和尚默默摊开手心,骤时一个褐黑色玄铁磁盘瞬时出现于其上,随后只见尘了淡淡回答道。 “一切皆是受此玄针罗盘指引,只是,待贫僧路过此地时,罗盘玄铁指针便没了方向,只是听闻此处近日有魔祟现身,贫僧便闻声而来。” “是无殇哥哥?”木灵儿随即便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尘了。 “贫僧不知。”只见和尚遥遥头,以此木灵儿方才所生欣然之意便又转即消逝。 正当众人无语之时,和尚便又继续道,“贫僧来时已有所闻,那日楚家大小姐正与此魔道有过一番纠缠,想必答案便藏于楚府中,贫僧这时亦在去往楚府的路上,诸位若想知晓是何人,此人去向何处,亦可随小僧一同前往。” 只见宋延之与陆十七相视一眼后,二人皆心照不宣般意见一致,朝木灵儿点头示意后与和尚说道,“好,在下便与大师一同前往。” 楚府。 只见楚凝玉于外受了气,很快便待不住,想要回家向自家哥哥告一番状,只是刚踏进门,她便后悔了。 自想着如今哥哥定然还在气头上,且当日是她自己要离家出走,如今这般回来,哥哥自然当做是自己屈服而归,这莫不是让她即刻嫁人!? 想即如此,便速即转头而走,不曾想身后忽即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 “去哪儿?”楚瑾轩此时已悄无声息负手站于其身后。 此时楚凝玉顿时一颤,尴尴收回欲要抬起的脚,随后转身粲然一笑。 “哥,我忘了点东西,我回来拿一下,拿好了,我现在就走。”说完只见楚凝玉正要转身往外跑。 “站住!”楚瑾轩一声呵止,与此同时,只见两个侍卫骤然出现于门前,欲做阻拦之势。 “哥!你!” “你跟我进来。”只见楚凝轩轻叹一气,转身漠视楚凝玉的愤怒,而后走进屋内。 楚凝玉此刻无法,看着楚瑾轩缓缓而走的背影,只是思量半刻,便讪讪跟于其后,走时亦不忘转身向门前侍卫怒气凝眉。 “哥,无论你要做何言相劝,我是不会听你所言嫁予那些富家公子的!”一进入屋内,楚凝玉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明所想,此刻已做好与楚瑾轩再一番唇枪舌战的准备。 却未想此时楚瑾轩并未说话,只是坐于椅上悠悠喝着茶,亦未抬眼相看。 只见他不语,楚凝玉继续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听此,楚瑾轩顿时一惊,本是放于唇边的玉兰瓷杯骤然停下,与唇角只隔毫厘,他颤颤抬眸一看,却只是须臾,便淡然收回视线,继续抬起手中之茶轻抿一口。 楚凝玉看他这般一副漠不关心之态,顿时一阵心急,便抬声而言。 “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除他之外,我定不嫁。” 只是说完不禁一阵心虚,她所指之人便是宋延之,她所说之语虽是真话,可她亦知,宋延之根本对她无意,眼前也别无他法,只能借此一说。 “哼。”只见楚瑾轩缓缓放下手中之杯,拂袖抬头冷哼,而后说道。 “倘若你是故意借此虚言来搪塞此事,便不必多言。” 此言可看出,楚瑾轩显然不信楚凝玉所说,这便让楚凝玉更为着急,上前欲要反驳道,不曾想一声传报将她的话语打断于腹中。 “少爷,小姐,门外有一高僧与一众侠士求见。” 只因楚瑾轩生性信佛,而对和尚主持更是尊敬有加,此时听得有一僧人求见,便即刻起身于侍卫说道。 “快快有请!” 片刻,尘了和尚与宋延之一众人走了进来,只见尘了轻轻附和双手行礼“阿弥陀佛,楚施主。” “是你!”不等楚瑾轩开口应道,楚凝玉见宋延之等人走进大为一惊。 而宋延之见到楚凝玉亦是惊愕,怎不想,原来她便是楚家大小姐! 第69章 强人所难 “天下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怎么又是你,竟寻到我府上来,怎么,这么快就想本小姐了!?”楚凝玉挑起黛眉,一副得意之态戏谑之词调侃道。 陆十七被如此戏言,心下正不喜,欲想嘲谑回几句,却听到楚瑾轩先呵止道。 “凝玉,不得无礼!”楚瑾轩只觉楚凝玉言语甚为不当,便即刻蹙眉凝视,训斥其言。 随后便走至尘了面前,亦抬手俯首以示。 “不知高僧师父今日驾临鄙府是为何而来?还请指点一二。” “楚家少爷果真彬彬有礼,待客有度,令妹却是与楚公子相差甚远啊。”陆十七终于捉住机会,将楚凝玉嘲谑一番。 “喂!你说谁呢!”楚凝玉识得陆十七言语之意即刻怒目瞪眼道,此时只见她双手握拳,心下更是想抽出长鞭甩去以泄愤。 “凝玉!” 不曾想却被楚瑾轩出言阻止,见此楚凝玉不得不硬生生将心中之气咽下,跺脚转身而站。 还行礼讪笑道“失礼了,让诸位见笑了,是楚某教导无方。” “楚施主,贫僧法号尘了,此次前来实然是为楚小姐而来。” 听得此言,楚凝玉与楚瑾轩皆是一惊,而楚凝玉亦转过身来看向眼前和尚,不得其解问道,“为我而来?这是为何?” “敢问楚小姐近日可在镇内遇到一妖魔之身?还与其发生一番纠缠?”只见尘了淡淡其言。 “是呀,那又怎么样。”楚凝玉挑眉之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请问楚小姐此人可是身穿红袍之衣,额上还有一血红印记?”此时还未等尘了继续所问,木灵儿早已耐不住心中焦虑,便上前询问。 此时只听得一声温婉之语,只觉舒服怡人,沁人心脾,楚瑾轩不禁抬眼看去,只见眼前女子一袭淡色青衣悠然得体,俏丽容貌,一双灵眸如泓水般清莹透澈,一时不禁引人细眼而看,心生犹怜之意。 楚凝玉见到木灵儿如此紧张之势问道,一时亦觉得好奇,本想细问,却看她神情如此着急,便轻言答道“不错。” 果真是无殇哥哥! 听得楚凝玉之言,木灵儿速即眉目一弯,心下早已陶陶自喜。 “那他如今去向何处?”宋延之凝眉而问。 楚凝玉本想告知木灵儿此人去向,却不曾想如今宋延之如此一问,她顿时便想到一法子,随即饶有兴致般看向宋延之。 “你想知道?” “楚姑娘若知此人去向何处,请告知我们,我们必然感激你。”阿诺站于一旁已看出木灵儿的心急,这时便开口问道。 “凝玉,若知便坦诚相告。”楚瑾轩亦帮衬着说话,只是彼时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看向木灵儿。 “好,要我告知你们也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只见楚凝玉一脸精笑,环手走至宋延之面前。 “你想干什么!?”陆十七一眼便看出了楚凝玉眼中的不怀好意,却不知她要做何事而一时心惊。 “如若他收我为徒,我便告诉你们此人去向!”只见楚凝玉伸出手指指向宋延之,肃然而道。 此话一出,宋延之当即一愣。 “你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陆十七替宋延之不服道。 “什么叫强人所难了,这叫你情我愿,你若收我为徒,我便愿告知你此人去向,这样才算公平。”只见楚凝玉继续朝着宋延之挑眉而笑。 “你这人!因仇私报!” “随你怎么说。” “胡闹!”此时楚瑾轩听到楚凝玉如此作势而言,不禁一阵骇意,他知她生性顽蛮,对修仙道法痴迷至极。 平日里,于其后院偷偷炼习道术他自是知道,只是未去阻拦,只知这是她所好。 却亦仅仅是她所好,他亦假装不知,放管不顾,自以为此物只是她闲时玩好,不曾想如今竟要拜师而学。 若是往常她玩弄一下便好,他尚且还可当做没看见,若真是拜师学起此术,且一女子人家,日后如何嫁得出去。 “哥!我没有胡闹,我认真的。” “你若如此,日后” “我喜欢的人就是他!我要嫁给他!”楚凝玉自知自家哥哥接下来会所言何话,定是日后嫁不出去诸如之语,若是如此,她干脆告知其,她喜欢之人就是宋延之。 此时,屋内之人皆是静默无语,一时间众人眼光皆顺着楚凝玉所指方向,全然聚集在宋延之身上,皆是一脸惊愕。 “你说什么?”此时楚瑾轩因不相信楚凝玉方才所言而再次问道。 “我说我喜欢他!要嫁便要嫁于他!”楚凝玉此时再次提高声量,以确认方才所说。 “多谢楚小姐抬爱,在下受宠若惊,实是不才,不敢承接小姐好意,且如今暂无意于儿女私情,更不收徒,还望楚小姐不要为难我们,请告知我们红衣男子到底去向何处?”只见宋延之温婉而拒,句句合情,道道在理。 楚凝玉再次被公然而拒,自觉似被一道惊雷恍然劈中,猝不及防,却又似早已做好迎接的准备。 只是如此当面被拒,楚凝玉一时羞愤难堪。 而楚瑾轩在一旁已看出楚凝玉脸上的羞愤之情,他从未看见过自己妹妹有过如此神情,自此,他便心知楚凝玉确实喜欢上眼前的修士男子。 而他亦看出,宋延之并对她无意,因此,为维护楚凝玉脸面,他只能淡淡其言。 “是小妹一时口快失言,还望公子莫怪。”随后便转身看向楚凝玉凝眉而视,“凝玉。” 楚凝玉会意,便不自然地眨着双眼,讪讪说道,“我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认真做什么。” 最后只见她神情略为恍惚,瞬时回过神来,一副无谓的样子走近宋延之。 “不收我为徒便算了,那交个朋友倒可以吧!” “自然乐意,在下宋延之,一处云游修士,这位是我师弟,此二人便是我师妹。”只见宋延之慷慨其言,但却并未告知对方自己为凤凰门生,此处逃行一路上皆有龙岩门之人,他更要处处小心才是。 “好,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们此人去向。” 木灵儿听得此言,早已眸间一亮,双目含光,期盼着楚凝玉下一句所语,一想到能尽知无殇哥哥下落,心下便已生出丝丝喜意。 第70章 青痣忽现 “此人红衣黑袍,往南方而去。”只见楚凝玉朝南方而看,静若自如道。 “南方?”宋延之眉间隐隐而忧,细想着南方之地有一处幽冥渡桥,其阴暗戾气极重,而如今无殇魔灵忽现,便猜想其会不会受其所引,才往南方而去,届时受当地阴气所养,魔灵于他体内的魔性愈加壮大。 “福祁镇往南不远处便有一幽林,我们可以先去幽林。”陆十七猜到宋延之心思,随即便看着宋延之蹙眉点头。 陆十七每年都跟着宋延之离岛游历,对岛外境地皆有一番了解,亦自知幽冥渡桥之地,悉知宋延之在担忧什么,所以这才开口提议,以缓解彼此之忧,心下亦希望无殇并未走到幽冥渡桥。 “不知,此人,是诸位何人?”楚瑾轩这时才缓缓移开在木灵儿身上的视线,开启唇角问道。 “哦,此人是我们同门师弟,只是受奸人所害,一时被魔蛊惑了心性罢了,我们此番下山便是为他而来。” 只见陆十七在一旁浅笑而道,却因此时在外还有龙岩门之人追杀,所以并未暴露真实身份,只怕太过张扬。 “而贫僧所来,皆是佛祖之意。”而尘了淡淡道来,字字之间亦透露出一身的清寡无欲,皆如光滑玉石浮于泉上般干净恬然。 “十七师兄,我们现在就去找无殇哥哥吧。”此时的木灵儿则是一脸忻悦之意,已然迫不及待要动身出发。 “姑娘不必着急,于此处到幽林不过一日之途,如今天色渐暗,如果高僧与诸位侠士不嫌弃,可于府上屈就一晚,明早再出发亦不迟。”见到木灵儿如此着急要离去,楚瑾轩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生不舍。 “阿弥陀佛,有劳楚施主了。”此时尘了回话,看他之意自然是应同楚瑾轩所言。 而宋延之等人还有所忧虑。 “大师兄,龙岩门之人皆是暗夜鬼士居多,其多数亦是在落日后出没,我们此番前去必然引起鬼士注意,我看还是在此暂住一晚,明早再去为宜。”陆十七于一旁分析道。 “灵儿?”宋延之自然同意陆十七所说,只是怕灵儿心绪不稳,故特此问道。 “小姐,十七师兄说得有理,如若被龙岩门的人发现我们于此,届时寻找无殇公子定然更加困难。”阿诺亦是赞同陆十七所说,因而于一旁与木灵儿轻言相告。 虽木灵儿此刻万般想即刻出发,以早日找到无殇,却亦知如今形势不允,更不能急于求成,如今凤凰岛已不在,她亦当更加小心为好。 “嗯,听十七师兄的。”只见她思量一番后浅笑点头。 “凝玉,快去安排两间客房与一间清净禅房给诸位侠士与尘了大师。”楚瑾轩此时得到木灵儿肯定的浅笑,便即刻吩咐下去。 “诸位,请跟我来吧。”只见楚凝玉虽然怒气未消,可见宋延之今夜留于此处过夜,心下不禁一阵自喜,便自然谨遵楚瑾轩所言,欣喜而去。 夜阑深静,楚府除门外站有几余门卫外,四下无人,姣好月色于木窗丝丝投入,只见阿诺端起一壶热茶,放于桌上。 一缕茶烟悠悠飘起,月色透过缥缈的茶烟,模模糊糊般映在木灵儿白皙的小脸上,可她眼波中那抹掩不去的愁伤,却是清晰可见。 只见木灵儿此时双眼无神,直愣愣般看着桌上断琴发呆,阿诺见此便不禁掀起一阵心痛。 本是无忧无虑,生活自如之人,一夜之间,全然颠倒,本拥有的一切,只是霎时便化为乌有,自那日起,阿诺再无看到木灵儿脸上挂起那抹自如的纯真笑意,她知,白天她于人前装于无事的微言善意,只是不想让宋延之他们担心罢了。 如往常一样,木灵儿的心思,如今亦只有阿诺能悉知罢了。 “小姐,你喝口茶罢,今宿又是一夜未进食了,再这样下去,你身子吃不消的。”阿诺深吸叹了一口气,随后亦坐木灵儿身旁,轻轻握起她放于桌上的双手。 只见木灵儿浅浅一笑,亦握紧了阿诺之手。 “阿诺,我不饿。”说完,便继续垂下双眸看向古琴,一脸凝神。 可她越是如此,阿诺便越是担心,正想开口欲要劝言,却听得此时有人敲门。 “木姑娘” 此声叫喊,将木灵儿从冥想中拉回,速即将断琴收回灵囊中,阿诺亦诧异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后,只见楚瑾轩一袭淡墨衣裙,恭恭敬敬温文有礼站于门外,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随后只见他轻启唇角,“阿诺姑娘,今夜在下见木姑娘并无胃口进食,怕怠慢了二位,此番特意叫厨房弄了一些点心,还望二位多少亦吃一点。” 此时木灵儿亦从凳子上起身,缓缓来至门前,见于楚瑾轩此番周到安排,不禁一番感激之情,“灵儿谢谢楚公子。” “楚公子请进。”阿诺见木灵儿此言,知是应允,于是便开口相迎。 只见楚瑾轩遣人放下篮中点心后,转身随即淡雅一笑,“点心已送到,楚某便不妨碍二位姑娘休息了。” 得到木灵儿笑意回应后,楚瑾轩便转身离去,于踏出门外一步前,他不禁侧脸瞥视,心下忽即生出一阵不舍之意,只是片刻,便速即收回视线抬脚离去。 待阿诺刚关好门,转身之时,便发现木灵儿捂胸而站,神情亦是吃痛般直皱眉头。 “小姐,你怎么了!”阿诺见此即刻上前搀扶以问。 “阿诺,我心口好痛。”只见木灵儿紧皱眉而道,本已是泛白无力的脸庞此时更是微出细汗,绛红的双唇亦瞬间煞白。 “怎么会这样!?可是无殇公子煞气所伤?”阿诺细想着原因,却只能想到那日凤凰台之变,无殇错伤木灵儿的那一掌。 只见木灵儿此时吃痛般紧捂胸口直摇头,她自知,此痛定不是那日被煞气所伤之痛。 “小姐,你额上!” 正当木灵儿缓过神来,悉之并无刺痛时,恍惚之间抬起头来,阿诺却见此额上一阵微弱青光闪现,模糊之际,似有一滴墨青水坠绿痣点于其上,而后又速即消失。 “阿诺,我额上怎么了?” 阿诺此时正难以置信般伸手摸了摸木灵儿眉额,只是许久亦再未出现那道微青绿光,这更是让阿诺错愕不已。 只见她不容置信般抬眸直视,“阿诺方才明明看到小姐额上有一青痣绿光微闪,只是只是一瞬间便又消失不见了。” 第71章 夜窃灵囊 只见阿诺依旧是一副惊恐之色,木灵儿便走至铜镜前,轻抚自己的眉额,此时亦并无阿诺所说的那般有青痣绿光。 确认过一番后,木灵儿缓缓转身轻叹一气,“阿诺是不是看错了?灵儿额上怎会有青痣。” “难道是我看错了?”阿诺见此亦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只因她与木灵儿一同长大,从未见过她额上有过这般青光出现。 只见阿诺一番猜疑后,便不再细想,随后轻言而说,“那小姐如若再有不适,定要与阿诺说。” “知道了,我的好阿诺。”只见木灵儿如往常一般侧身抱紧阿诺,脑袋歪靠于阿诺肩上。 阿诺见此更是心生一番疼惜之意,伸起手来挽过木灵儿的手臂,垂眼而笑,“阿诺的小姐自然也是最好的。” 片刻后,木灵儿微笑着的唇角缓缓收回,只见她缓缓抬起右手,愣愣看着似是空无一物的指尖说道,“阿诺,灵儿好想无殇哥哥,你说无殇哥哥亦会想灵儿吗?” “当然!无殇公子最喜欢小姐了!” 听此,木灵儿才收回小手,继续靠于阿诺肩膀上,莞然微笑,“是啊,无殇哥哥最喜欢灵儿了。” “小姐不必担忧,明日我们便可去找无殇公子了。”说着阿诺便拉着她来至桌前,顺手拿起一块点心伸至木灵儿嘴边。 “那现在小姐可不可以陪阿诺一起吃点呢?”只见阿诺一边逗趣着木灵儿一边粲然而笑。 “好。”随即木灵儿亦露出自如纯净的笑容。 三更已响,夜色更深,这时整个楚府寂然无声,只见一个黑影于屋檐上轻身漫步而走。 楚凝玉身穿一袭黑衣,蹑手蹑脚地踩着木檐来至宋延之所在房间。 只见她抬眸一笑,于腰间拿起一支小筒竹竿,伸至嘴边往里一吹,瞬时,屋内一缕白烟飘进。 片刻后,只见楚凝玉于屋檐跳下,悄然打开屋子大门,随即进入屋内。 看至宋延之与陆十七一个趴于桌前,一个则是倒躺在床榻上,见此楚凝玉不禁一阵自喜,却不知二人皆是装晕。 随后讪讪走近桌子前,愤恨地踢了一脚宋延之,只是她不知,原来男子的腿是如今坚硬,宋延之倒是没什么伤感,而她到时疼得速即收回腿来抚脚而叫。 “该死的宋延之,本小姐的好意你不领便罢,还当众羞辱我!让你见识见识本小姐的厉害!”随即只见楚凝玉于他身上搜罗一番。 最终于宋延之腰间摸出一个灵囊,拿出之时,楚凝玉脸上露出兴奋之笑,喃喃自喜道,“明天要你走之前亦要来寻我一番!” 只是此语过于声小,宋延之并未听清。 待楚凝玉偷取灵囊后,便速即来至屋外,正当她还沉浸在陶陶自喜中,顿时传来一声话语,将楚凝玉所有欣喜之意全然打破。 “楚小姐的厉害宋某倒是领教了,不知可否将灵囊还于在下。”只见宋延之速即于屋内闪现于楚凝玉眼前。 楚凝玉顿时瞠目结舌,听他说出此话时,她便明白,他原来没被迷晕! 抬眼看去,只见陆十七此时已环手倚靠在门外,一副看戏的模样。 “你没晕!?”楚凝玉此时只觉羞愤之意轰然袭上心头,她竟再一次被宋延之所骗。 宋延之与陆十七装晕实则是在试探楚凝玉所为究竟是何意,不曾想她进来却是仅仅为了踢他一脚,只拿了一个灵囊。 以此宋延之却并未与她多做解释,只是淡淡而言,“楚小姐,请将灵囊还于在下。” 宋延之此言无疑已将楚凝玉激怒,只见她愤然于腰间抽出长鞭,怒甩于地上,随后凝眉直视,“想拿回灵囊便先打赢我。” “楚小姐,宋某便得罪了。” 只因楚凝玉愤言之声,速即吵醒众人,只见楚府本是漆黑一片,顿时灯火亮起。 待楚瑾轩与一众侍卫赶来时,只见宋延之与楚凝玉已厮打在一起,一时阵阵灵光忽现。 此时,木灵儿与阿诺亦被吵醒赶来,“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只见阿诺一脸疑惑,这时陆十七亦瞬时移身至阿诺身旁,讪讪笑道,“你看便知了。” 随后亦有意无意地摩挲这下巴浅笑道,“这大师兄竟也懂得怜香惜玉啊。” 只见宋延之并未出剑,亦看得出来,宋延之在有意让着楚凝玉。 “住手!”只听得楚瑾轩大声怒喊。 听得此声,宋延之即刻停住,不再出手,而楚凝玉亦是收回长鞭,只是眼眸间净是不服。 “凝玉!怎么回事!” “哥,他欺负我!”只见宋延之还未讲话,楚凝玉便走近楚瑾轩身边先告他一辙。 “喂喂喂,大小姐,话可不能乱讲,明明是你吹下迷药,深夜潜入我们房内,不仅踢了我们大师兄一脚,还偷取了他的灵囊,只是我们大师兄好言相劝无果,这才与你动的手。” “况且,好像是楚大小姐你叫我们大师兄动手的,我可是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呢” 此时陆十七见宋延之并未开口辩解,便想着他亦不屑于辩解,这才与楚瑾轩诉出实情。 “你!”只见楚凝玉怒目瞪去,随后转过身来看着楚瑾轩,欲要再说辩言。 却不想被楚瑾轩反骂,“闭嘴,你看看你穿着这一身,成何体统!” 楚瑾轩并未听此多做解释,只是看一眼楚凝玉身上的着装,便相信事实正如陆十七所说。 “还不将灵囊还与宋公子!” 只见楚凝玉再次转身看向宋延之,不过这次便不再是愤怒之意,而是一脸委屈,眸下忽闪出淡淡轻雾,随后只见她将灵囊甩出空中,大声说道。 “还就还!” 随后,只见她速即转身离去。 “看什么看,给本小姐让开!”此时见到一众侍卫围堵于此,一副看戏模样,楚凝玉不由得大声泄愤,众侍卫皆是身颤一下便轰然散开,随后只见楚凝玉抓紧长鞭愤然离去。 宋延之看向抛于空中的灵囊,随即拂袖一挥,便将它收回腰际。 “宋公子,陆公子,实是抱歉,小妹给诸位添麻烦了,多有打扰,请多多包涵。”只见楚瑾轩一副惭愧至极的模样赔礼道。 “不麻烦不麻烦,在下觉得令妹很是有个性,挺可爱的,是吧大师兄。”陆十七一番戏谑之语,还不忘向宋延之使眼色。 “无碍。”只见宋延之颔首示意,并无理会陆十七。 “天色不早,那便不打扰二位了。”楚瑾轩说即便继续转身看向木灵儿微笑而言。 “木姑娘亦请回吧。” “嗯。”木灵儿浅笑点头,随后便与阿诺一同离去。 楚瑾轩于原地站立,抬眸远视木灵儿离去的背影,片刻后便拂袖而归。 第72章 凝玉出逃 次日清晨,晨曦之光正冉冉升起,彼时宋延之等人已负起行囊,在楚府门前大院中告谢辞行。 “阿弥陀佛,楚施主请留步,不必相送。”只见尘了双手贴合,环指之上挂着那串暗红色菩提念珠,正被暖阳透析出几丝闪烁之光。 “楚少爷,多谢这一晚的盛情款待,有缘定会再见。”只见宋延之浅笑以道。 只是恍惚抬眸之间,却未曾看见楚凝玉,便猜想着定是昨日之事令她憎怒于他,今日才不想出来相见,凝神片刻,宋延之便速即收回思绪。 “楚某在此祝愿诸位一路顺风,有缘再见。” 众人宛宛致辞后,便转身离去。 而楚瑾轩站立于大院中,看着远去的一缕青衣,唇角淡然微微弯起,“有缘再见,木姑娘。” 楚瑾轩垂首站立良久后,这才回过神来,侧身以问,“小姐呢?今日客人离去怎不见她相送?” 褚越在一旁毕恭毕敬道“少爷,小姐自昨夜回至房中后便生了一夜的闷气,至今亦未出来,怕是不愿相见。” “随我去看看她。”楚瑾轩无奈摇头轻叹一气,随后便与褚越一同走至后苑。 来至后苑,楚瑾轩便发现楚凝玉房门紧闭,自猜想着此刻是不是还未起床,便抬手轻敲房门,细声唤道,“凝玉?” 只见无人回应,楚瑾轩便推门而进,而褚越自知小姐闺房不可进,便依旧站立于门外。 “凝玉?”待楚瑾轩进去后环视一周,并无看到楚凝玉身影,连她的贴身丫鬟小兰亦不见踪影。 此时只听得床榻上传来一阵被子摩挲声,楚瑾轩走进内室一看,便看到床榻上一人正盖头以睡,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漏一丝缝隙。 楚瑾轩只怕她如此生闷气会闷坏了身体,便走至床榻边上坐下,悠悠叹气道,“凝玉,你这又是何苦呢,哥知道你喜欢他,可你们终是有缘无分,此番人也走了,想必此后亦再难以相见,忘了宋公子吧,日后定会遇到更好的。” “”只见被下之人依旧一声不吭,毫无回应。 “凝玉?”楚瑾轩此时已拉起被角,欲要掀开被子。 不料被下虽是默不作声,但却是用力拉回被子,似是不想被楚瑾轩拉开。 楚瑾轩见此只觉不对劲,便速即猛力一拉,一时被子被全然掀开,看到床榻上之人后,楚瑾轩顿时一愣,豁得站起,脸色一青,大声呵斥道。 “小兰!?你好大的胆子!” 站于门前的褚越听得楚瑾轩此声怒意叫喊亦连忙冲了进去,只见小兰呼哧一下于床榻上滚跪在地,连连哭泣,连头亦不敢抬高半分。 “少爷,是小姐让小兰这么做的,小姐说我不按她的吩咐去做,她便把小兰卖到烟花之地!” 此时只见楚瑾轩眉目紧皱,一脸怒意。 “小姐人呢!” “小兰亦不知,少爷求你不要将小兰卖到青楼”跪于地上之人依旧是战战兢兢,身下一在不停的哆嗦,语气更是害怕委求。 “少爷,属下这就派人去找小姐。”说完褚越便转身而去,只是刚抬脚,便被楚瑾轩叫回。 “不必了。” 褚越听得此言,便收回脚步,转身正疑惑着为何少爷会如此说。 “这丫头定是跟着宋公子去了。”说即便不禁轻叹一气,随后便淡淡问道,“小姐走时可有留下什么话?” “小姐说了,让少爷留于楚府等她,小姐一定会回来的。”跪于地上的小兰听得此言,立即将楚凝玉说过之话如实复述一遍。 “你们退下罢。” “是” 楚瑾轩遣走了二人,便自己一人坐于楚凝玉的床榻边上,默默叹气道,“好你个混账丫头,竟敢瞒着哥哥偷偷出走。”随即无奈摇摇头道,“如今亦只望着宋公子能替我照拂你了。” 宋延之尘了等人此刻已走进幽林,只是走着走着,陆十七便发现有一丝不妥,随即便装作无意般向后瞥视。 只见他一副眉目喜梢挑眉而笑,随即走至宋延之身边调侃道。 “大师兄,看来你的小美人真是对你死心塌地啊,这都一路相随了。” 识得陆十七此语,宋延之这才向后而看,此时木灵儿等人亦转身向后看去。 “出来吧。”宋延之淡语而言。 藏于树后的楚凝玉听得此声,自知自己已藏不住,便于树后讪讪走出。 只见眼前女子身后背负一行囊,脸上并无以往的胭脂粉黛,华贵衣裙,只是一副淡雅容颜,一袭淡粉色素雅衣裙,并无过多的装饰,如此一看,那副蛮横的大小姐戾气瞬间消减了许多。 “楚施主?”尘了一副淡然言词,本是疑惑,脸上却不漏出半分惊异之色,依旧平静如初。 “楚姑娘?”而木灵儿看见楚凝玉走出时,甚是诧异。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宋延之一副冷冰冰的语气问道。 此时只见楚凝玉眼神闪烁,心虚般歪头看向别处,不自意地环手抱胸道,“谁跟着你了,路又不是你的,难道我就不能来吗?” “大小姐,我们可不是去玩的,到时候出现个什么妖魔鬼祟,还有骷髅傀儡,把你给吃了,我们可不管。”陆十七有意讪笑,便想着胡乱编造一番说词来吓唬她,使得她知难而退。 不曾想她非但没被吓到,反而信誓旦旦而言,“本小姐何时怕过妖魔鬼怪,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你这般跟来,你哥哥他可知道?”陆十七知如此吓不住楚凝玉,便接着用楚瑾轩来说词。 “我哥哥他不用知道。”只见楚凝玉此番抬眉直视,说得理所当然。 “楚小姐,快回去吧,此番之行路途艰险,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楚公子定然很是担忧。” 宋延之只是好言相劝,而楚凝玉听来却是句句刺心,她知他对他无意,可她就是喜欢他,此次不顾艰险亦要跟来,亦只不过是因为他罢了,如今宋延之又是如此相赶,楚凝玉不禁一番心痛。 “我不走!” 听得此言宋延之瞬时一愣,原以为如此蛮横霸道的富家小姐,只是想要戏耍他一番,不曾想如今这般跟来,不顾性命之忧。 只见宋延之缓缓抬起手,忽即一阵金光忽现,金光淡去,只见一灵囊放于其上。 “如若楚小姐想要宋某身上的灵囊,拿去便好。” 楚凝玉一副真心,却不曾料到宋延之会如此想她。 只见她快步走向前,用力甩开宋延之之手,随即灵囊便被抛于地上。 楚凝玉所为不禁引起众人惊愕,宋延之亦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只见她眸间已然覆上一圈水雾,大声说道。“你以为我稀罕你的破灵囊吗!我偷取它不过是为了你离去之前能再来见我一面罢了,我楚凝玉就是喜欢你,这一生我跟定你了!你去哪我便去哪!” 说着只见楚凝玉上前一把将宋延之紧紧抱住,宋延之顿时眉目一惊。 第73章 真假灵儿 木灵儿与阿诺看到楚凝玉紧抱着宋延之亦不禁大惊,二人随即两眼相看,而陆十七站于一旁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 只有一身净气的尘了并无做出过激反应,只是垂首闭眼,面容淡然无色,嘴上只喃喃诵着经文。 只见宋延之一直站着不动,任由楚凝玉抱着,除了惊异神色,却是一时无话。 此时,他终于悉得楚凝玉心下之情,未想到如此骄傲之女子会将自己的真心付于他,以此宋延之心口不禁一股热流涌上,瞬时不知如何去面对。 片刻,待宋延之回过神来,随后缓缓伸手抚在楚凝玉肩上,而后将她拉开,楚凝玉抬头而视,只见她一副傲娇神情偏不失柔软之势。 “你要跟便跟罢。”说着宋延之脸上不禁附上一层绯红,而后只因羞涩,便不顾及眼前之人速即转身离去。 楚凝玉得到如此回复早已欣喜万分,虽他并未明言道出接受她之言,可她知宋延之如今如此让步定然是对她心动了,仅虽如此,楚凝玉亦兴奋不已,只要在他身边,便总有机会。 随后楚凝玉便一脸笑意跑去捡回方才被她甩出的灵囊,而后小跑跟至宋延之身后“喂,你等等我!” “阿弥陀佛。”只见尘了亦缓缓抬步跟上。 陆十七站于原地不敢相信般摇摇头感叹道,“连大师兄千年冰心都融化了。”而后顺势转头看向阿诺,不禁喃喃细语,“阿诺,你说你这块万年冰心什么时候才会化”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阿诺见此不禁愁眉凝视,显然并无听清陆十七之言。 “没什么没什么。”陆十七只得一脸讪笑,随后快步跟上宋延之。 只见木灵儿看于前方微微弯起嘴角一笑,随后看向阿诺轻语道,“阿诺,我们走吧。” 而另一边,亦是在幽林中不远处,无殇与郁狐纱罗亦在并肩而走。 只见郁狐纱罗藏于眸下的阴寒之气不禁溢出,凝眉细想,如今于无殇身边多时,竟未看到一丝生死劫发作之兆,如若他一直不发作,她这不是要用木灵儿这个身份一直伴于他左右。 想到此处,郁狐纱罗眸眼顿时一阵黑意,心下顿时生出一番主意。 看来,等他生死劫发作是等不来了,现如今亦只有一个办法了,即使危险,她亦要一试,为了哥哥,她愿意付出一切 “再走半炷香时间,我们便到幽林中间,如若再无发现无殇,我们便要前往幽冥渡桥了。”宋延之转身于众人说道。 听得宋延之所言,只见木灵儿一阵揪心,只是略隐去忧虑之色,淡淡而道,“延之师兄,那我们快赶路吧。” “且慢!” 只见尘了抬头而视,瞬即呵止。 “怎么了?尘了大师?”陆十七被尘了突如其来之声乍得一颤。 只见尘了于乾坤袋中取出罗盘玄针,细看一眼,玄铁银针却是毫无方向。待他抬头而视,却明明看出密林之上充盈着一阵阵煞气。 “这附近有煞气。” 煞气? “难道是无殇哥哥?”此时木灵儿听此判言只见嫣然一笑,正于此时,于她指上的并蒂灵线忽即闪现,随即便引出一根灵线向前而去。 “是无殇哥哥,他就在附近!”见此,木灵儿不禁抬头而笑,随后便向灵线所指方向跑去。 “小姐!”阿诺等人见此亦即刻跟上。 “啊” 只是须臾之际,不待木灵儿跑远,密林间便传来一声痛喊,而她识得此声,正是无殇。 木灵儿速即停下脚步顿了一下,心下顿时一惊,随后速即向声源跑去。 阿诺与宋延之等人亦识得此声正是无殇之音,亦快步跟去,而楚凝玉亦是紧紧跟于宋延之身旁,疾步而走。 “啊” 待木灵儿与宋延之等人赶来时,皆被眼前一幕所震惊。 只见无殇正跪地痛喊,而于他前面,有一青衣女子,满目愤恨之意,用一匕首狠狠刺中无殇额上之纹。 顿时红光煞气于魔纹上迸发而出,捅破密林枝叶,阵阵红光涌上天际,本是湛蓝碧绿之林,瞬时被层层煞气包围,一时阴森至极。 而无殇此时已然一头落发飘飘,面目狰狞,双眸亦是填满红光,可看他是无比的痛苦。 此时的他,正难以置信地抬起双眸看向眼前女子,只见她一双寒眸不带有一丝温情,用一浸满煞气的匕首向无殇额上狠狠刺去,可尽虽如此,无殇亦不曾推开她,只因,她是他心爱的‘灵儿’啊。 木灵儿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自己顿时心惊,却只见无殇此时万般难受,便不顾一切上前跑去。 “无殇哥哥!” 一阵熟悉之语轻唤,无殇忍不住抬开半眸看去,当他看到木灵儿正向他跑来之时,他不禁一阵痛喊,随即猛然拂袖一掌将眼前女子打开。 刹间额上煞气被一阵灵气稀释,匕首落地,于额上外泄的红光亦骤然消失,无殇刹时一阵回旋,随即跪坐于地。 只见郁狐纱罗被煞气震开,身下已被抛于空中,不料却被一阵黑气所接,郁狐倚风及时赶到,将郁狐纱罗稳稳接住,随后稳站落地。 “哥!”郁狐纱罗抬头之际,看见眼前黑衣男子顿时一阵欣喜,随即不禁扬眉而笑。 随后宋延之等人速即赶到,见势便即刻挡在无殇面前,对着郁狐倚风拔剑相向。 而众人看到站于郁狐倚风身旁的木灵儿甚是惊异,不过片刻,便悉知眼前之人定是假的。 “无殇哥哥!”木灵儿此时速即跑到无殇身边,骤然跪于地上轻然握起无殇抱于头上的双手,顿时一阵心痛。 “你是灵儿?”无殇忍住魔灵侵蚀之痛,抬手沙哑而道。 “是灵儿,无殇哥哥,我才是灵儿。”说着木灵儿顿时一把抱住无殇,不禁哽咽。 此时,只见无殇指上并蒂灵线忽然闪现,随后便与木灵儿指上之线相连。无殇不禁垂眸冷笑,而后将木灵儿紧紧抱住。 是他近日被魔性而化,才会忘记此仙术,才会爱错了人。 他心知明辨真假乃修仙本性之基本,不曾想此番他是真的入了魔,还是为了她甘愿入魔,竟能不辨真假。 “你是何人!竟敢假扮我家小姐!”阿诺抬剑直指,眉目净是怒意。 只见站于郁狐倚风身边的‘木灵儿’勾唇冷哼,随后骤然拂袖,郁狐纱罗一袭紫衣而现。 第74章 幽林之战1 待郁狐纱罗变会原来模样后,众人便知易容成木灵儿之人便是龙岩门的人,只是惊讶的是,并未想到郁狐倚风竟还有一个妹妹。 不必多想众人亦能猜出,郁狐纱罗此番大费周章的做法,目的便在于魔灵。 “没想到在这里亦能遇到几条漏网之鱼,正好,今天便将你们一网打尽。”郁狐倚风走至前面,用不屑而又阴寒的语气说道。 说毕,只见郁狐倚风拂袖而起,瞬时一阵阴冥煞气环绕而出,待煞气缓缓消散后,只见一众鬼士与铁面使者骤然出现于林间。 顿时幽林中浑噩煞气熏天,薄暮冥冥,一阵阵哀猿凄厉之声四起,一众鬼士顿时化为幽魂骷髅,张盘血口般的面相,时而传来阵阵哀鸣凄厉之声,随后速即以煞气之身划过林木,直向宋延之等人袭来。 “站我身后!”见此之势,宋延之即刻挡在楚凝玉身前。 楚凝玉听到此言,便知是宋延之有意要护着她,顿时心下一喜,即使此刻在魑魅魍魉刀下,能听得宋延之此言,只觉足矣,再险恶之事,她亦不怕。 只见鬼士速即靠近,宋延之与尘了亦在积极应战。 而阿诺与陆十七则是护在木灵儿与无殇周围,不敢走远,只因如今无殇魔性未去,心智打乱,只怕郁狐倚风届时趁机来袭。 果不其然,陆十七与阿诺担忧之事正要发生,只见郁狐倚风邪魅一笑。 随后一袭黑风卷来,正是郁狐纱罗与幻影,只见二人拔剑向陆十七与阿诺刺去,陆十七与阿诺见此不得不跃身奋起反抗。 届时,木灵儿与无殇身旁再无人所护,郁狐倚风阴戾一笑,自喜着目的达到,随后速即化为一阵黑烟来至无殇身前。 无殇此时还正于与魔灵作斗争,不禁凝眉痛喊,木灵儿亦双腿跪地紧抱着欲要发狂的无殇,木灵儿一双温湿泓眸抬眼看向他。 只见无殇魔纹之处淡淡血迹溢出,顿时刺红了木灵儿双眼,亦掀起一阵心痛,随即双眼泪目而下。 “无殇哥哥,不要。”听得木灵儿一阵哀求的语气,无殇顿时愣住。 正要挣扎之时,只见郁狐倚风骤然亮出噬魂剑,勾起唇角一笑。 随即高举噬魂剑,直指无殇,只见一阵红光煞气顿时涌入无殇额中,此时无殇更是承受万股锥心之痛,一时大喊。 “啊” “无殇哥哥!”此时木灵儿正要靠近无殇,不料却被煞气所弹开,飞出数米后倒地。 “小师妹!”陆十七见此霎时大惊,欲要前去营救,却无奈被幻影一直施剑纠缠,不得脱身,阿诺亦是如此。 只见噬魂剑煞气愈来愈旺,而此时无殇体内似是被抽空了一般,身体顺着煞气所吸方向顿时向前一倾,接着一声痛喊,魔灵骤然被噬魂剑煞气吸出,随后脱离无殇之身,向噬魂剑方向飞去。 此时魔灵抽离而出,乍现一阵红光。 见此,宋延之等人皆是大惊,只心想着万万不能让郁狐倚风夺得此魔灵,不然,天下定会打乱。 无殇顿时双目紧闭,骤然失去意识,双腿噗得一声跪倒在地,随后倒地晕死过去。 “无殇哥哥!” 只见木灵儿愤然起身大喊,欲要向无殇冲去,只忽即一群鬼士以嗜血之态袭来,顿时将木灵儿围住,致使她无法脱身,瞬时动弹不得。 正于鬼士得逞之际,只见木灵儿看到眼前一条长鞭袭来,届时一道红光划过,将鬼士狠狠抽开。 “滚开!” 只见楚凝玉速即来至木灵儿身前,将她护在身后,随后怒目凝视着于前方哀鸣的团团煞气。 “凝玉姐姐?” “灵儿不必害怕,快去吧!”楚凝玉虽认识木灵儿的时间不长,但看到眼前此幕,她能猜到她与无殇定是情深意重,她亦并未多想,只想助她。 “谢谢。”说完木灵儿即刻转身向无殇跑去,而身后之人正奋力与鬼士一战。 彼时,郁狐倚风已不禁扬起唇角而笑,伸起手掌将空中魔灵吸入手中。 这时,天空骤然划过一道蓝光,与此同时,只见郁狐倚风就要到手的魔灵骤然不见。 郁狐倚风见此恍然失色,方才的兴奋之意顿时消失,不禁抬起黑眸看向蓝光。 只见一袭蓝衣拂袖而出,玄离淡然站立于郁狐倚风前方,此时魔灵亦闪现于他手心之上。 “又是你!?”看到眼前白发蓝衣之士,郁狐倚风忆起眼前此人便是那日于无冥山上救走无殇之人,而今次又是他再次坏了他的好事。 只见郁狐倚风勃然大怒,顿时一双黑眸冰寒三尺,骤然拿起噬魂剑便向玄离挥去。 玄离跃然起身双手运气,顿时推出一阵蓝光之气与噬魂剑煞气相对,只见二人彼时不分伯仲,两阵之气亦在悬殊相抵。 正于此时,魔灵似是不受控制般忽然于玄离手中脱离而出,待玄离反应过来,魔灵已然飞落于空中。 郁狐倚风见此速即收回剑气,转身向魔灵追去,玄离见此亦速即跟上。 只见魔灵飞于空中后,快速向无殇方向飞去。 此时木灵儿正跪倒在无殇身旁,只见魔灵红光正照拂在上空,木灵儿一时心生恐惧,生怕魔灵此时又会伤了无殇。 正当她站起欲要用身体挡住魔灵时,不曾想,胸口霎时传来一阵剧痛,木灵儿骤然失力般单膝跪地,一手捂起心口,痛得直愁眉呻吟。 此时玄离与郁狐倚风亦跃身飞到,二人亦正要上前抢夺魔灵。 正于这时,只见魔灵红光愈旺,木灵儿疼痛感愈强,不禁大喊一声。 “啊” 随后只见木灵儿骤然跃于空中,顿时一阵青光而过,只见她眉眼间一颗青痣骤然浮现。 与此同时,她背上闪起青光,舒缓之间,一张青翎羽翼于空中袭来,以一阵强大的青光气场延展开来。 玄离与郁狐倚风速即被羽翼青光弹开,于空中翻转一圈后安然落地。 此时,众人皆是停止了争斗,全然抬头看向木灵儿,不禁一脸震惊。 “小姐!?”阿诺更甚亦然,此时她便笃定,昨夜她所看到的绿光青痣果然没错,只是不胜惊恐,只因她不知,木灵儿何时多了一双青光羽翼。 此时飞于空中的木灵儿正垂眸看向众人,双眸漠然而寒淡,似一青翎凤凰涅槃般华丽重生,不失半分凛寒之气。 第75章 幽林之战2 青翎羽翼初生,幽林冥冥煞气被一阵青光覆盖,届时,只见飞于空中的魔灵骤然降落,随后落于无殇额纹之上,只见无殇闭眼微蹙双眉,额上魔纹忽闪红光,只是须臾之间,便又恢复如初。 只见木灵儿微喘着气,似是缓过神来般,看向自己身后微微扑腾的羽翼时甚是大惊。 玄离抬头而视,亦是一度惊愕之色,随后不禁垂首疑惑深思。 而郁狐倚风见魔灵骤然回到无殇体内,甚是着急,便没停留半分,随即便挥剑而去。 木灵儿见此,眸间一愣,随后便没有半分犹豫,飞跃至剑下,挡住煞气。 一阵煞气袭来,木灵儿正闭眼伸手挡在额前,正当众人焦虑之时,只见木灵儿背后羽翼速即将木灵儿包围。 剑气骤然撞击青翎羽翼,只见羽翼顿时向外张开,噬魂煞气瞬时便被双翅弹开。 郁狐倚风见煞气被反弹回来,便速即向上跃起,随后翻转落地。 只见郁狐倚风无法接近无殇,转而用一副怒狠的双眼看向木灵儿。 随即只见他猛然拂袖,速即一群魔祟鬼士向木灵儿汹涌而至。 只见木灵儿于空中回旋一周,而后降落下去,速即掀起一片沙尘。 见此魔祟鬼士亦跟着木灵儿直扑而来,阿诺与陆十七见此亦要上前帮忙。 只是郁狐纱罗与幻影见二人一动身,便要施法纠缠。 “可恶!卑鄙小人!今日我便要替凤凰岛数千门生报仇!”见郁狐纱罗拔剑而来,阿诺顿时怒火三丈,速即凝神运灵使出十成功力与郁狐纱罗拼死作战。 此时郁狐倚风召唤而来的魔祟鬼士愈来愈多,连玄离亦一时脱不了身。 届时幽林各方一战,刀剑交锋,铿锵回鸣,鬼厉嚎叫,煞气冥冥。 而木灵儿身边亦是有一众鬼士纠缠,只是她并不会武力,彼时却是感知背后双翼似是自己会动一般,并不是木灵儿在扇动,而是羽翼在支使木灵儿的身体,带她如何避开鬼士袭击。 这时郁狐倚风见无殇周围再次无人,便速即跃身至无殇身旁,随后双手握起噬魂剑,高举过头顶,而后向无殇额上劈去,欲要再次吸出魔灵。 “无殇哥哥!” 木灵儿此时欲要即刻飞身于无殇身旁,只是待她展翅跃身,脚下速即被魔祟之手抓住,顿时动弹不得。 再次抬眼看去,只见郁狐倚风举剑劈去。 只当剑快要劈到无殇额间,咫尺之间,只见无殇顿时睁开双眼,霎间消失于地上。 噬魂剑已落,郁狐倚风只扑了个空,待他反应过来时,无殇已站到郁狐倚风身后。 郁狐倚风即刻蹙眉转身,只在他转身之际只见无殇满身煞气,顿时一掌袭来。 见此他亦对上无殇掌心打去,顿时两阵煞气相抗,一阵红光微浪散开,瞬时震落一片落叶。 只见无殇满眼红光,煞气愈燃愈烈,郁狐倚风亦在奋力抵抗,用尽全力驱使着灵力。 此时,无殇额上魔纹顿时闪现一阵红光,只见他缓缓收手,再速即推打出去。 瞬时,郁狐倚风眼前一阵红光如汹涌海潮般向他袭来,他速即被震开,只见他弹开数米,随后用剑支地,闷哼一声,噗哧一口献血吐出。 “哥!”郁狐纱罗见此速即移身至郁狐倚风身旁搀扶道,一脸忧虑神色。 “撤!” 郁狐倚风一声大喊,速即便于郁狐纱罗消失于原地,而后幻影与一众鬼士亦骤然消失。 只见无殇煞气微弱,随后身体恍惚向前一倾,喷出一口献血,眼神逐渐迷离,随后身体向后倒落下地。 “无殇哥哥!” 此时木灵儿已然落地,正向无殇跑去,只是跑至一半,背后双翼瞬时隐去,收回体内,木灵儿只觉双腿骤然无力,意识全失,接着亦晕倒在地。 “小姐” “小师妹!” 此时阿诺与陆十七亦跑至木灵儿身旁,蹲下其身轻扶起她,此时,只见她额上青痣隐隐褪去,逐渐消失。 玄离见无殇倒地,便即刻来至无殇身旁,速即蹲下,二指轻探无殇额上魔灵,片刻,玄离双眉忽然蹙起。 随后淡淡而言,“我要带殇儿回洛云间” “前辈,你就是夫人口中所说的玄离真人,晚辈见过玄离真人。” 宋延之看着眼前此人白发蓝衣,如此雅正清絮,便猜想着此人便是夫人口中所说的救命恩人。 只见玄离浅浅点头,随后说道,“你们亦带上灵儿一同跟我回落云间,我有一事要解。” 宋延之颔首点头,陆十七亦抱起木灵儿来至玄离身旁。 随后只见玄离骤然拂袖,一阵蓝光忽现,众人皆消失不见。 瞬时只留尘了一人。 尘了微微抬头,转身欲要跟上玄离众人,却不曾想乾坤袋中有异动。 尘了瞬时一惊,急忙拿出罗盘玄针,只见指针晃动得异常厉害,待它平稳后,最终指定在幽林的某个方向。 见玄针所指方向,全然与无殇所去方向相反,见此,尘了本是平静从容的神色亦有所变,只见他抬眼看去,眉目微蹙。 如此看来,玄针之意,他要寻之人,并非无殇。 只见尘了微微凝神,随后向着玄针所指方向走去,而玄针所指,正是幽冥渡桥。 洛云间 一座座延绵不绝的山谷相连,湛蓝天际,偶尔会有一群白鹭而过,抬眼望去,山峦石壁高耸入云。 石岩峭壁上,一川瀑布倾斜而下,溅出漫天浪花,届时水雾四起,离瀑布不远处的房子亦显得烟雾缭绕。 届时,玄离将无殇带回洛云间后,便将他放于床榻之上,只见他二指轻探无殇手脉,片刻后收回,随即拉起无殇衣袖,垂眸而看,只见其手臂上一道银色光线忽闪,玄离见此一时静气凝神,眉眼微蹙,随后转身负手而立。 而另一边,陆十七与阿诺亦将木灵儿送至隔壁房中,只见宋延之刚放开木灵儿手脉,阿诺便急冲冲问道,“小姐怎么样!?” 只见宋延之只是摇头,并无说话,实则,他亦是诊断不出木灵儿为何而晕。 见他如此摇头,楚凝玉亦着急起来,“摇头算是什么意思?” “她无事。” 话音刚落,只见玄离一袭天蓝色衣衫悠悠走进。 “玄离前辈。”宋延之见玄离走进,便即刻站起,毕恭毕敬道。 第76章 女娲神卷 “玄离前辈,我家小姐她到底怎么了?”阿诺见此只得急切问道。 “这位姑娘且安心,她不过是被青翎耗气过度,一时失去意识,半炷香后便会醒来。” 听得此言,阿诺便顿时放安心,只因心中有一疑问,随后只见她开启唇角道。 “不知玄离前辈可知,为何小姐会变成这样?青翼之翅从何而来?” 此时只见玄离瞬间凝眉沉思,转身抬脚向前走至两步,随后淡淡而道。 “不知你们可曾听过,女娲神卷?” “女娲神卷?” 此言一处,众人皆是一惊,眼神瞬时迷茫,随后便皆是摇头。 “晚辈不才,并未听闻。”宋延之向前一步,缓缓而道。 只见玄离默默叹出一气,随后转过身来,淡淡而道。 “上古女娲神卷记载,八万年前,大地初造,神娲造陆后,便将手中造陆五灵珠放于天海,派座下青翎鸟看守,不知为何,青翎失守,让五灵珠私自下凡,一时人间大乱,魔祟而生,五灵珠亦不知所踪。” “因此神娲大怒,将青翎折去双翼,贬下凡尘,永不得再回九重天,至此,神娲下旨,私下凡尘的灵珠,各有一劫,各有天命,只有渡劫过后,才可继续轮回。” “我早该想到,无殇体内魔灵便是上古五灵之一,魔灵如今被唤醒,想必其余四灵亦会被逐渐唤醒。” 随后只见玄离眸间微蹙,侧身微微转向床榻之向,凝眉而视。 “如今看来,灵儿便是被唤醒的青翎。” “什么?” 听得玄离所言,众人顿时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那如若小姐是青翎转世,可有劫数?”此时阿诺最关心的便是木灵儿是否有劫数。 “不知。”只见玄离轻摇头,随后继续说道。 “女娲神卷之事,我亦是听先师所言,他知道的便是我今日所说,只是,神卷缺了一页,并不知所踪。” 玄离话毕,顿时只见一阵静默无声,楚凝玉更是一脸惑意般看向宋延之,而得到的回应只见宋延之亦是轻摇头。 “无殇哥哥。” 一阵梦呓喃语,瞬时将屋内的静默沉言打破,只见木灵儿微微抬开双眸,朦胧之际,只见阿诺一脸欢喜地看向自己。 “小姐你醒了?” 顿时,陆十七等人见木灵儿醒来,皆向床榻上靠去。 阿诺将木灵儿轻扶坐起,木灵儿只觉神智似乎还是有些迷糊,便随即轻恍摇头。 “小师妹,你觉得怎么样?”陆十七走至木灵儿身旁,关切问道。 “我”只看木灵儿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方才之事,随后便转头看向后背,此时并无看到青光羽翼,木灵儿顿时脸上一阵不解,心下亦泛起一丝惧意。 “小师妹,玄离前辈说了,你是青翎转世,所以才会有其双翼,不必害怕。”陆十七看出木灵儿脸上的不安,便速即解释道。 “青翎?什么是青翎?”只见木灵儿更是疑惑,并明白陆十七所说是何意。 “青翎就是” “啊” 还未待陆十七说完,忽即只听得隔壁房中传来一声叫喊,届时众人一惊。 听此,玄离已速即拂袖,骤然化为一阵蓝光而去。 “无殇哥哥?” 木灵儿听出此声便是无殇,一时心急,便挣开阿诺之手,亦瞬时下床向门外而去。 待木灵儿跑来,只见玄离正站于床榻前为无殇渡灵,此时的无殇已然褪去一袭红衣,只穿得一件白色净衣。 只见他脸上细汗微出,紧闭双眼,眉间紧蹙,时而摇头,一副吃痛的神情,更隐隐发出痛吟之声。 木灵儿神情忧虑地看着床榻上正闭眼而躺的男子,看到此番景象,心下不由得一番阵痛。 随后玄离缓缓收回二指,见此,木灵儿速即跑向前去,坐于床榻上轻唤着无殇。 只见他未醒,木灵儿便转而看向玄离,眸间蒙上一层纱雾,略带哀求之态。 “放心,他暂且无事。” 得到如此回应后,木灵儿紧张之心便瞬间舒缓开来,随后才站起开口问道。 “伯伯可是阿娘所说的玄离前辈?” “正是。” “玄离伯伯,灵儿可否在此守候无殇哥哥,待他醒来?”木灵儿抬眸轻言问道。 “自是当然。”说完只见玄离转身离去,而站于门前的众人见此便都悠悠而去。 得到玄离的应允,木灵儿便转身坐至床榻上,挽起衣袖轻擦着无殇脸上细汗 隔壁房中。 阿诺四人皆坐于桌前,凝眉深思,楚凝玉看着气氛如此凝重,不禁清咳两声,随后讪讪说道。 “那个,虽然我不知你们是什么身份,但由今日之战可看出你们定是不简单,不然灵儿妹妹又怎会长出翅膀。” 说此,只见其余三人皆是向楚凝玉投去审视的目光,见此楚凝玉即刻摆手说道。 “你们别误会,我什么意思都没有的,我只是认为虽说事情已然如此,但一定会有解决的方法。”说完便又继续讪笑道。 只见陆十七继续托起脸腮,心神无力般把玩着桌上的茶杯,叹气道,“你们说,若无殇公子体内魔灵便是五灵珠之一,若有劫数,那他岂不是一定要死?” “嘘!你小点声!”阿诺见此即刻瞪眼视之,愤怒而言,转而向隔壁房间看去,示意陆十七停下话语。 陆十七见此即刻用拖起脸腮的手连忙捂嘴,眼神闪烁,顿时不再言语。 “你们且先坐着。”只见宋延之拂袖起身正要离去。 “你去哪?”见此楚凝玉豁然站起,急切问道,生怕他又会一走了之,此时恨不得紧跟宋延之,离开半步亦不安。 “我去去就回。”宋延之看出了楚凝玉的紧张,随后以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得到宋延之的肯定,楚凝玉这才安心般坐下身来,只看宋延之此时已向门外而去。 见此陆十七便不禁调侃几句,“放心吧,楚大小姐,大师兄是不会走的,他的心都被你绑住了,还能去哪?” 楚凝玉听得陆十七一番戏谑之语,脸上不禁染上一层绯红,瞬时一阵羞意,目光亦略带闪烁,嘴上却谩骂道,“你说什么呢!” “我说” “啊!” 陆十七正要反驳,接着调侃,却不料阿诺于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只见陆十七一时吃痛便大喊一声。 只见阿诺双眼瞪去,一副训斥之意。 “叫你多嘴!” 随后便朝着楚凝玉挑眉,二人相视而笑。 “你们!” 陆十七即刻意识到眼前两女子已然处于统一战线,见此陆十七意识到好男不跟女斗,且他亦斗不过,只能双手覆于桌上冷哼一声,直生闷气。 第77章 无殇之劫 悬崖之边,落瀑之上,只见玄离面向瀑布负手而立,微风吹过,一袭蓝衣飒飒而起,一绺银白之发随风飘荡。 宋延之站于其后,见此,迈步向前,轻唤道,“玄离前辈。” 玄离悠悠转过身来,一副淡雅儒静般的神情微微颔首浅笑。 “晚辈有一事疑惑,不知玄离前辈可解?” “何事?” “不知,郁狐倚风为何要夺去无殇公子体内魔灵?可是”说此宋延之便霎时顿悟一般,瞬即抬眸而看。 “可是与噬魂剑有关?” “不错,郁狐倚风心性狡诈,杀伐果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人怕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玄离神情微蹙,一副忧虑之色尽显于脸上。 “玄离前辈,若噬魂剑剑灵真是上古五灵之一,为何会进入无殇公子体内?”宋延之依旧是一脸茫然之色。 “必然是为了渡劫。”此时玄离神色渐然黯淡,眸间亦变得深沉。 这世间,恐只有二人所知,十五年前的凛聚山庄,到底是因何而灭。 此时玄离不知如何开口告知宋延之,无殇便是千尘。 十五年前郁狐倚风夺剑屠杀全庄之人,却正好唤醒剑内之灵,却不知此灵落入幼童之身,借此身,渡彼劫。 若是让无殇所知,他必然会报灭族之仇,届时,恐被魔灵所害。 如今玄离所忧,只是不知无殇所渡是何劫,如若此劫是走上报仇之路,只怕届时无殇很快便会烟消云散。 “是何劫?”宋延之此时亦想知,无殇到底渡的是何劫。 “不知,天机不可泄,天意不可违,一切顺从天意罢了。”说完玄离抿唇不语,转过身来抬看云下瀑布。 如今之时,他正发愁的,是到底有何方法可破解无殇之劫。 片刻待玄离回过神来,不禁凝眉顿了一下,接着侧视默默叹气而道。 “凤凰岛之事,我已知。” 玄离转身而视,只见宋延之紧握手中之剑,微垂小脸,眼里净是悲愤,亦不曾言语。 片刻后只吐出几个字,“晚辈无能,未能保全凤凰岛。” 一时玄离无话,随后悠悠走至宋延之身旁,轻拍着宋延之右肩,用惋惜之语道。 “终有一日,尔等定可重振凤凰岛。”说完便拂袖离去。 屋内。 木灵儿此时正因身心力乏,不知不觉便附睡于床榻边上。 此时,睡于床榻上的男子微蹙双眉,随后,只见他微启双眼,朦胧之际,只识得屋内之景似曾相识。 片刻后,无殇侧眸看去,顿时心下一颤,只见一女子此时已然于床榻边上安然入睡。 无殇用力撑起身子,俯瞰着眼下女子,只见他眉目微蹙,细想着方才发生之事,而此刻他便不能肯定眼下之人,是否是木灵儿。 “灵儿?” 只是一句细微轻唤,而附于床榻上沉睡的木灵儿听得此言,却即刻醒来。 “无殇哥哥,你醒了!灵儿这就去告诉玄离伯伯。”看到无殇醒来,木灵儿心下无比高兴,随即便要站起转身向外走去。 只是当木灵儿正转身之际,无殇骤然一拉,将木灵儿整人拉回,而此随即跌坐于床上,无殇便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木灵儿顿时惶然无措,只是任由无殇抱着,亦并未说话。 只见无殇紧搂着眼前之人,埋头于木灵儿肩发间,不禁闭眼轻嗅,随后抬开双眸,一脸愧疚之色说道。 “灵儿,对不起,是我将你认错了。” “无殇哥哥。” 木灵儿一声轻唤,无殇这才将她与自己拉开,只见木灵儿勾起手指轻划过无殇鼻尖,随后莞尔一笑。 “灵儿好想你啊。” 听得此言无殇眸色一惊,随后速即一手挽过木灵儿后脑,将眼前之人无限拉近,而后闭眼将唇覆上,顿时,炙热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辗转轻允之际,净是怜爱柔情。 良久,无殇才离开木灵儿双唇,只见眼前之人眸间如水玉般灵透润泽,弯翘的睫毛似是惊措般微颤。 片刻,便缓缓开启略为沙哑低沉之音。 “我亦是。”随后亦是浅浅一笑,于她秀挺的鼻尖轻轻划过。 听得无殇此言木灵儿不禁嘴角扬起,弯出好看的弧度,如若脱蕊芙蓉般绽放。 只是瞬即,木灵儿挂于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转而愁眉微蹙,忽即贴近无殇胸膛,环紧无殇,靠于其中,霎时鼻子微酸,双眸微红,语气只见竟带哽咽之气。 “无殇哥哥,凤凰岛没有了,阿娘死了,尚爷爷亦死了,海棠花谷被烧光了什么都没有了,无殇哥哥,灵儿只有无殇哥哥了。” 说到此处,木灵儿终于忍不住,泪目而下,一时间,浸湿了无殇襟白衣衫。 听此,无殇不禁心下一颤,随后换之便是万分心痛,而后将她挽在手心,替她轻然拭去泪水,此时亦是恨不得替她流泪,替她伤心。 “我答应你,一定会再带你回凤凰岛,一定会为你再建海棠花谷。”此时无殇眸间顿时闪光一阵寒光,眉间锋利之气外泄,随后轻然闭眼便又将木灵儿拥入怀中。 “此处是洛云间” 只见两人于床榻上相拥而坐,沉默许久,无殇此时顿然想起玄离,随后便垂眸而视怀中之人。 “我带你去见我师父。” 木灵儿仰头而视,连睫毛间亦是湿麓之气,只见她缓缓点头,悠然一笑“好。” 只是无殇一推开木门,便见玄离站于门外不远处。 “师父。”只见无殇垂手俯身,轻言唤道。 这时,玄离才转过身来,看至无殇与木灵儿这般柔情蜜意,不禁俯首浅笑。 而后走至无殇身侧,淡淡而道,“你们随我来。” 说完便直径走入房内,无殇侧身看了一下木灵儿,只看她微微一笑,随后便走近拉起无殇袖子。 待二人亦走进房内后,玄离骤然拂袖,房门便轻然合上。 “师父,为何提前出关?身体可好?”无殇待木门合上后,第一话语便是问候玄离。 只见玄离站于桌前,缓缓转身,叹言道,“为师收到来信,而此番出关,亦不过是想参与你的婚宴罢了,却不曾想,凤凰岛竟遭如此大变。” 此话一说,木灵儿便是微垂双眸,一阵心酸之意。 玄离亦看出木灵儿忧伤之色,便不必多提,随后抬出手掌,只见恍然一簇蓝光闪过,而后便有一白色瓶子出现于掌上。 只见玄离将此伸至木灵儿面前,淡淡而道,“这里面,是寒夫人的骨灰。” 第78章 识灵玉盏 “阿娘” 只见木灵儿双手接过玉瓶,低头垂眸看着手中之物,一时不禁红了双眼,将玉瓶子握紧,随即抱入怀中。 片刻后才抬起双眸,露出淡淡笑意道。“谢谢玄离伯伯。” “不必言谢,想来我与寒夫人亦有一交情,如今只尽绵薄之意罢了。” 随后只见玄离微叹一气,语气沉重道。 “殇儿,你可知你中了生死劫?” 听此无殇顿时一惊,并不知道玄离所云,只见玄离走近,轻然挽起无殇衣袖,只见臂上届时一条银线忽然闪烁。 “这,便是生死劫。” 只见无殇眸色一惊,他并不知道这是何时中的劫,无殇正要询问,却已见玄离缓缓开口解释道。 “不必忧虑,此劫已被你吞噬,正是如此,它才迟迟未发作。” “为何?” “只因,你体内魔灵,是上古神灵之一” “师父,何为上古神灵?”此时无殇已然凝眉不解,心下一片疑惑。 随后,玄离便一一道来,将神卷之事全然告知无殇。 “师父,如此说,徒儿会有一劫?是何劫?” 从不吝生死之事的无殇,此刻却贸然担忧起来,只见他侧眼看过身旁之人,沉静无忧的内心忽即被搅乱,乱得不能自已,只因,他不想再亦看不到她。 “玄离伯伯,可有解除劫数方法?”听得玄离之言,木灵儿紧握玉瓶的双手亦不禁一颤,眸色亦渐然紧张起来。 “为师亦不知,可能有,亦可能没有。” “师父,这话是何意?” “天命不可违,但天命或许,可逆。”此时只见玄离语气凝重,紧蹙的双眉亦显着无比坚定。 随即,玄离便继续说道。 “你体内虽为神灵,却不曾想落至凡间后便化炼成魔,为师还自认为你一旦失性便会受魔灵所控,并未想到,你如今竟可反道而行之,一次次将体内魔灵压下,且魔灵被吸出后竟能重回你体内,如此看来魔灵于你体内已然认主,如今魔灵已醒,便说明,你必要渡劫。” 说到此处,玄离口吻愈加沉重,神情更为凝虑。“正是如此,所以你体内的生死劫并未发作,只因你本已是劫数,其他之劫于你身上,根本不起作用。” 玄离叹出一气,舒缓过后,淡淡开口。 “而若是渡劫,必然会死。” 死? 无殇眉眼微微一颤,速即捕捉到这个字眼,昔日,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如同缥缈无阔的尽头,寥寥无际,可他却毫无惧意,甚至于不曾关心。 而如今,自有了想要守护一生之人,他便觉得一生亦不过是如此短暂,亦第一次感知自己,原来离缥缈无际之地,竟是如此之近。 无殇看着木灵儿清泓如光的灵眸,随后便即刻转身欲要开口问道。 而玄离早已悉知无殇内心疑虑,不等无殇提问,便已开口而说。 “而今青翎已被唤醒,想必其余四神灵亦会被唤,相生相克,若找到其余四灵,或许有一灵能助你渡过此劫。” “徒儿要如何去寻?”四海八荒,天地之阔,他要去何处寻至四灵。 此时只见玄离一手抬起,一手于其上拂袖,随后手上便出现一碧透玉瓶,随后淡淡而言。 “手。” 无殇听此便将手伸出,只见玄离只对他轻摇头,随后一双乌黑双眸注视着木灵儿。 木灵儿见此会意后便速即将自己的手伸出,只见玄离轻指划过,一缕蓝光于木灵儿指上一闪而过,随即指尖上便划破出一个伤口。 只见木灵儿只是微蹙双眉,并未过多的反应,随后便看到鲜血缓缓流出。 而无殇亦是凝眉而视,见鲜血于她指上流出,心下不禁生出一阵心痛之意。 玄离将碧透玉瓶放置木灵儿指尖下,让鲜血滴入瓶中,随后只见瓶内忽闪绿光,只是霎时,而后便逐渐暗淡,恢复如初。 此时无殇握起木灵儿被划破的手指,正要运灵为此愈合,却只听得玄离制止道。 “不可!你如此虽未被魔灵魔化,但亦不可运灵沾血,避免其再次异动。”说即玄离只是轻然拂袖,木灵儿指尖便骤然愈合。 见此伤口已合上,无殇这才安心,随后便问道。 “师父,这是?” “这是识灵玉盏,只要遇到上古神灵,便会自然而亮。” “那为何要灵儿的血入引?”无殇正疑惑,既他是五灵之一,那即便是感知其余的神灵,应是用他的血才是,怎是用灵儿的血。 “虽你体内附有魔灵,但不知你与其余神灵是互生还是相克,而灵儿是青翎转世,青翎以守护五灵为职,她的血便自然能感知其余神灵所在,你亦是如此。” “我?”见无殇神色迷惑,随即玄离便走至无殇身旁,伸出二指轻探无殇额上魔纹,而无殇见此速即退后。 “师父。”此刻,无殇是怕魔纹煞气会像昔日伤至灵儿那般伤及师父。 而玄离却不顾无殇阻拦,毅然伸手向前,而无殇见此亦只能无措,只微蹙着眼眸,看着玄离的手向他额上愈来愈近,无殇不禁屏息以待。 当玄离二指轻然触碰至魔纹时,其毫无反应。 试探一番后,玄离收回双手轻言道。 “昔日你于凤凰岛来信说魔纹异动,为师便猜测这与魔灵接触噬魂剑有关,而如今,魔灵虽被噬魂剑吸出,却骤然回体,为师便猜测这与灵儿有关,既她是青翎之身,上古神灵便对她存有灵识,如今她在身旁,你额上魔纹煞气亦会被暂时混淆认知。” “为何灵儿于凤凰岛触碰无殇哥哥时,却被刺伤?”木灵儿一时不解问道。 “只因,当时你体内青翎还未唤醒。” 玄离说即,便抬眸看至无殇,脸上泛起淡淡愁容,“如今,为师有一事可确定,那便是青翎是随着魔灵的唤醒而被唤醒,而其余神灵想必亦是如此,一方苏醒,四方皆知。” 随后神情凝重,继续而道。“但亦有一事不确定。” “是何事?” “女娲神卷遗失一页,为师亦无法得知那一页到底记载了何事,或许正是渡劫之法,而现如今,你们要做之事便是寻找四方神灵,亦可打探神卷下落,为师的方法,你们亦只能试一试了。” “师父。” 只见无殇心中一颤,似是一阵酸意袭上来,霎时双眼微红,甚是感动。 “殇儿,为师,亦只能助你到此了,此次强行运灵出关,为师亦只能撑三日,明日一过便又要回到密室闭关,接下来,你的命运,便要靠你自己了。” 片刻,只见无殇霎时垂眸跪地,而木灵儿见此亦跟着双腿跪地,随后,无殇抬头,眸里净是男子少有的泓波与毅然,而后薄唇轻启,淡然而道。 “师父,徒儿有一心愿要师父相助。” “何事?”玄离见眼前之人目光坚定,便知定有要事要说。 “徒儿,想娶灵儿为妻,可否于洛云间继续行完那日未行之礼?” 第79章 终结连理1 说即,无殇便缓缓转头望向木灵儿,含光中略带绵延柔情。 而木灵儿听此亦是不禁一惊,速即转头与无殇对视,而看至他眸间微亮,如星光集聚般闪烁,此时她的心里亦已悸动万分。 “殇儿,你要成婚,为师自是为你高兴。”玄离垂眸看至二人,心下亦不禁一番欣慰,随即淡然浅笑。 “徒儿恳请师父为证,明日即行大婚之礼。” “甚好。” 木灵儿侧身一看,惊鸿眸间快要溢出水来,而后看着无殇便是宛然一笑,将心间的欣然之情全然聚集于一笑间,而在无殇看来,此莞尔眸笑,更胜百媚生。 次日。 洛云幽幽山谷上,瞬时传来阵阵嘻声欢笑,只见宋延之,楚凝玉与陆十七正于屋前采花贴字,只因众人听闻无殇与木灵儿要行大婚之礼,便皆是欣然祝福,此时亦准备为行礼之地好好布置一番。 “我怎么觉得无殇公子甚是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此时楚凝玉忽即想起此事,便不禁喃语道出。 不巧此话却被宋延之听到,只见他正俯身摘花的手霎时顿了一下,而后缓缓站起身子,侧视着楚凝玉,淡淡开口道。 “无殇公子自小便于无冥山长大,且从未下山,你怎会见过他。” 宋延之自知楚凝玉生性顽蛮,便猜想着可是她如今见到无殇如此翩翩公子之态,是否有意心生挑逗,不知为何,宋延之心下一阵不爽。 “我这不是不确定,说的是似曾吗,又没确定说真的见过。”只见楚凝玉怀里抱着五颜六色的花,嘴上净是委屈之意,她并不想,宋延之这般想她。 只见宋延之一阵尴尬之意,便装作无谓般继续附身采着鲜花。 楚凝玉见此不禁扬唇一笑,踱起小步靠近宋延之,弯身附耳道。 “宋延之,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宋延之被楚凝玉此话着实吓得一惊,只见他速即起身,瞠目结舌,此时已说不出话来。 片刻,只听得他略带心虚之意辩解道,“谁说要娶你?” “你还不承认!你就是对我动心了,你敢对天发誓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只见楚凝玉瞪起双眼,鼓起小脸,一脸自信地看向宋延之,似是笃定眼前之人定如她所说那般。 “不可理喻。”只见宋延之不自觉地眨着双眼,眸间亦心虚得微微闪烁,脸上忽即染上一层羞意,随后便讪讪转身离去。 “宋延之,你就是在逃避,你明明就对我动心,你怎么不承认!” 看到宋延之离去的背影,楚凝玉连忙拿起地上摘落的花,速即追于其身后。 因此,偌大的花谷,只留陆十七一人。 “喂,你们等等我!”说着便摘上最后一朵花,随后匆匆赶上二人。 屋内。 木灵儿再次穿上寒碧所嫁时穿的嫁衣,只见她如今正垂眸看着双手捧着的白玉瓶子,里面,正是寒碧的遗灰。 她微微一脸柔和温婉轻笑,“阿娘,灵儿又穿上了你给灵儿的婚服,灵儿与无殇哥哥终于要婚了。” 此时,只见木灵儿摩挲瓶子的手忽即握紧,顿时双眸一阵雾光,鼻子一股酸气涌上来,只听得她语气哽咽,“阿娘,灵儿好想你。” “小姐,放心吧,夫人于天上定会为你高兴的。” 阿诺正于梳妆台前梳着木灵儿的柔发,动作缓慢而仔细,眸间净是欣喜的神情。 听此,木灵儿便深吸一气,仰头看向阿诺,微笑道,“阿诺,谢谢你。” “小姐,谢什么呀,阿诺从小与小姐一同长大,待小姐早已是亲妹妹看待,何须与阿诺道谢!说起来,应是阿诺说谢谢才是。” 阿诺一边替木灵儿挽着发髻一边道。 “为什么?” “那自然是因为阿诺遇到这么好的小姐啊!阿诺这一生都会很快乐!” 说到此处,阿诺将手中的桃木梳子放下,双手放于木灵儿双肩上,顺势亦将脑袋靠于木灵儿肩上,随她一同看向铜镜。 只见镜中之人,眉目黛远如山,绛红双唇娇艳欲滴,只是略施粉黛,宛宛一笑间,便是万花绽放般绚丽夺目。 即使头上没有了昔日的凤冠,今日之红袍,却依旧艳丽。 “看我们家小姐,多好看!走吧,无殇公子定是等急了。” “好。” 随即,阿诺便扶着木灵儿来至门前,推门而出,待木灵儿一踏出房门,瞬时一阵花瓣雨于眼前落下,只见陆十七与宋延之正于一旁运灵挥舞着花瓣。 木灵儿嫣嫣一笑,透过漫天花瓣,她一眼便看到正站于不远处的无殇。 此时的她,笑容愈加灿烂,一心已被眼前之人所牵引,只见她抬脚一步步向无殇靠近。 木灵儿每靠近一步,无殇的内便愈加紧张一分,只见他附于身前的手,已然曲蜷成拳,看着他挚爱的女子,为他换上红妆缓缓而至,无殇心中顿时开满一片片海棠花,双眸似星河般只为她而亮。 终于,无殇向眼前之人伸出手掌,木灵儿欣然将小手覆于其上,只见他微合手心,将木灵儿握紧,而后转身看向玄离。 片刻,二人下跪,只听得阿诺于一旁说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待行高堂之礼时,只见二人双手贴近双额,直附于地上,玄离看此,心间不禁染上一股暖意,脸上更是一副欣喜容颜。 “夫妻对拜!” 此时,一阵阵花瓣之雨骤然掀起,零零碎碎的花瓣飘零至二人肩上,只见二人相视一笑,随后一同附身而拜,起身,礼成。 “送入洞房!” 余晖微亮,夕阳缓缓下山,红房帐内,各处摆满了形形色色的鲜花,红烛摇晃,更映出木灵儿脸上的黛红。 只见二人只坐于床榻上,无殇缓缓侧过身来,双眸暗含秋水般看向眼前红妆女子,却并无说话,一时房内静默无语。 “无殇哥哥?” 木灵儿看至无殇一直看着她不语,便轻唤道。 这时,只见无殇眸间微颤,回过神来,便轻然抬起手掌抚过木灵儿润滑如脂的脸颊,一脸柔情细语,忽即微笑道,“灵儿,这是梦吗?” 只见木灵儿握起无殇抚在她脸上的手,嫣然一笑,灿若星河。 “不是梦,无殇哥哥,灵儿是无殇哥哥的娘子了。” 第80章 终结连理2 届时十指相扣,并蒂灵线骤然闪现,将二人指间紧紧相连,亦将二人的心扣在了一起。 听得此言,无殇心头速即一番暖流涌至心头,悸动万分,随即便靠身上前,将唇覆于其上,闭眼轻尝着属于她的芳香。 良久后,再于其唇上轻啄一下,才舍得离开,只见无殇此刻双眼迷离,此美人兮一尝成瘾,随后便再次俯头上前,闭眼轻吻,轻嗅间,似是醉身于海棠花谷般,令人不禁沉迷于此,不再出来。 木灵儿亦顺势将手覆在了无殇肩膀之上,只觉此时无殇的心跳骤然加快,朦胧之际,无殇微抬起双眸,不禁伸起手来放于木灵儿肩上,再轻轻为她褪去红袍。 一时间凤霓红袍缓缓于木灵儿肩上滑落,只见无殇眉眼微颤,随后轻然抚于木灵儿脸上,轻语问道。 “灵儿,你可害怕?” 只见木灵儿浅浅勾起唇角摇摇头。 片刻,无殇忽即俯身将木灵儿轻放于身下,咫尺之间,他的鼻尖亦抵触着她的鼻尖,只见他不禁又覆上她柔软的双唇。 随即,只见无殇骤然挥袖,屋内晃晃烛光全然熄灭,顿时漆黑一片。 床榻之上,帐帘徐徐飘然落下,一夜柔意极致。 次日清晨。 帷帐之下,只见木灵儿一人沉睡于此,还未醒来。 只当她缓缓睁开双眼时,便发现枕边之人并不在,木灵儿豁得坐起,看了一遍周围,并无人,便急忙掀开被子,直走下床大喊一声。 “无殇哥哥!” 此时之景,让木灵儿忽即想起那日在凤凰台上,无殇那悲情而决绝的苦笑,最后丝毫不留恋便拂袖而去。 她害怕,此事再一次发生。 正于此时,木门忽然打开,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木灵儿见此即刻跑过去,拥进无殇怀中将他抱紧。 “无殇哥哥你去哪了?” 只见无殇浅笑,轻轻拉开怀中女子,勾起手指于她鼻尖轻然划过。 “我去送师父回密室了,见你还在沉睡,便并无意吵醒你。” 随后,无殇垂眸而看,便又看到木灵儿那白皙纤细的脚指头光溜溜地露出来,不禁双眉一蹙,下一秒便直接将人抱起,向床榻走去。 将木灵儿放下后,便蹲下身子拿起鞋子为她穿上,嘴上亦不忘训斥道。 “我不是说过,不可不穿鞋便下床,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只见木灵儿看着无殇勾唇一笑,“看见无殇哥哥不在,灵儿心急,一时就忘了。” 无殇抬眸而看,只见眼前之人三千青丝散落于肩上,此时便想起昨夜之事,不禁令人一阵耳红。 只见他神情略显恍然无措,随后速即起身,于架子上拿下衣裙外衫为木灵儿套上,随后便拿起洗脸巾子为她轻拭脸庞。 待木灵儿洗漱一番后,无殇于其身后轻挽起她的三千柔发,随后轻言道。 “灵儿,我为你梳发可好?” “好。”只见木灵儿转身欣然说道。 无殇轻然拿起木桃梳于其身后轻缓梳着,木灵儿坐于铜镜前一脸蜜意看至铜镜之人。 只是忽然,木灵儿似是想到什么,随后便骤然回头,一手握住了无殇正拿桃木梳子的手,一脸神秘的笑道。 “无殇哥哥灵儿有东西要给你。” 随后,只见木灵儿来至桌子前,于袖间拿出灵囊,打开后,便看到一把断琴骤然出现于桌上。 无殇见到此物心下不禁一颤,昔日断琴之事历历在目,似是发生于昨日。 “这琴?” “是大师兄拿回来给灵儿的。” 随后只见木灵儿抓住无殇的衣袖,看着桌上的断琴,一脸可惜与心痛道。 “无殇哥哥,这琴还可以修好吗?” 无殇看着木灵儿眸间里流出的忧伤,顿时不忍,随后便反握起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过木灵儿微蹙的脸眸。 “此琴是师父所赠,乃天山白玉所制,如今被煞气与剑气所断,我亦无法修好。” “灵儿是不是日后都无法听无殇哥哥弹琴了?”木灵儿抬起灵动的双眸看着无殇。 无殇看到木灵儿如此哀伤惋惜的神情,自是受不得,随后挽过她的双肩,将她抱入怀中。 “当然不是,洛云间里还有很多古琴,灵儿想听,我自然会弹予你听。” 无殇轻轻垂眸,便看到怀中之人似有所虑,随后便开口道,“我定会想办法将它修好。” 听到此话,木灵儿抬头看向无殇,羡然一笑。 无殇对上她柔绵绵的灵眸,正想俯下身来一亲芳泽,不料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小姐?” 听得此声无殇顿时停下了动作,转身走去开门。 “无殇公子,早啊。”只见阿诺站于门前一脸讪笑道。 “阿诺?”还未等无殇开口,木灵儿此时亦走了出来。 “小姐,阿诺已备好早膳,正等你与无殇公子一同前去。” “好,灵儿这就和无殇哥哥一起去。” 这时阿诺还未离去,看到木灵儿一头散发模样,心里不禁一番暗喜,猜想着定是无殇公子不会替女子梳发了,随后便开口道。 “慢着,小姐,让阿诺先替你梳发吧。” 只见木灵儿侧身看向无殇,只见得他缓缓开启唇角。“我到外面侯着。”说完便已走出屋外。 无殇自知自己不悉女子妆发之道,为免弄巧成拙,便想着还是阿诺替她梳发较为合适。 “小姐,无殇公子可真是有礼君子,小姐可真是嫁对人了。” 木灵儿听得阿诺此言,早于梳妆台前露出幸福笑容。 “只是”说到此处,阿诺梳发的手亦忽即顿了一下。 而木灵儿方才的笑容亦缓缓消失,她知阿诺所指,定是无殇哥哥渡劫之事,只是片刻,她便一脸温和道。 “无殇哥哥不会有事的,玄离伯伯说了,只要找到其余神灵和女娲神卷,或许便有化解渡劫的方法了。” 阿诺此时并未说话,只是继续替她梳着发尾,可她心里有数,玄离前辈所说只是猜想,而无殇体内魔灵是上古神灵被魔化无疑,此番看来,无殇此劫,是必然九死而难有一生。 如今这般阿诺更是不忍扑灭木灵儿心下的希望,只因,情所起而一往情深,她真的很爱她的无殇哥哥,阿诺亦只愿,无殇能平安渡劫罢了。 第81章 神秘婆婆 早食过后,只见宋延之略有疑惑,便走至无殇身前问道。“无殇公子,此后,你有何打算?” 只见无殇微微侧身看了一眼木灵儿,随后转过身来说道,“去寻西方神灵” “四海八荒,到何处去寻?” 宋延之凝眉一视,只想着二人新婚燕尔,还未过一日,这时却便要去寻四灵,心下不禁一番感慨。 “不知,识灵玉盏所指,所到何处,便是何处。” 听得宋延之所说,无殇固然知他此番话语的言外之意,只见他眉眼微蹙,随后转眼看向木灵儿,心下不禁蹉叹三分。 他又何曾不想与她安稳度过一生。 “何时启程?” “明日。”无殇淡淡回应,其心下亦是无奈。 “明日?也太急了吧 。”陆十七于一旁走近说着,只见语气淡然,眼神坚定。 “无殇公子,我们同你一并同去吧,路上亦好有个照应。” 宋延之自知此番前去寻找四方神灵危难重重,而此时神情话语间却毫无惧意。 “阿诺也是,小姐去哪,我便去哪。”只见阿诺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挽起木灵儿手臂。 “那我也去,反正我这辈子跟定宋延之了。”楚凝玉亦靠近宋延之,抬头而视,一脸讪笑。 众人不禁浅笑,只见宋延之早已泛起一阵羞意,只觉既无奈又可笑,却又并无他法,看来,此生他亦逃不出楚凝玉的手掌心了。 “多谢!” 无殇心里无甚感激,不知自己是何福气,此生才得以遇见木灵儿,更能相识一群信他之人。 龙岩门 自幽林夺取魔灵失败后,郁狐倚风便一直闭关于密室,已三日未饮未食。 郁狐纱罗甚是担忧,此时已提着膳食走至龙岩门密室。 “哥?”只见郁狐纱罗站于密室门前,对着石壁大门大喊。 只是密室毫无回应,郁狐纱罗便想着将膳食放于石壁下,待郁狐倚风饿时亦可吃。 “哥,那我把菜食放于门前,你要想吃便吃。”说完只见郁狐纱罗正要转身离开。 不想门后却竟传出那张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石门轰然一阵声响,随后便向后移去。 郁狐纱罗见此自是一番高兴,速即拿起放于地上的木盒便向内走去。 只见她一步步向深邃的走廊走去,每走三步,墙壁上的明火便燃起两盏,除此更有一阵阵血腥之味隐隐飘来,待她走至尽头,两边恍然摇曳的烛火渐然消失,长廊速即变得幽暗。 郁狐纱罗来过密室余次,亦并未被眼前景象所吓,只见她一副淡然之色,一路向石室走去。 郁狐纱罗一走进石室,便见郁狐倚风身背直立于眼前,石室灯火黯淡,晃忽之间,他的背影竟掠过一丝苍凉之意。 “哥。” 听此,郁狐倚风才缓缓转过身来,迈腿走至身旁的长椅坐下,虽有所动,可那一双黑色眼眸,却一直在凝思何物,一时未解。 “都怪我,一时冲动,才让哥错失魔灵。”郁狐纱罗看至郁狐倚风如此神情,自己亦不禁微微垂首,满目愧疚。 “不怪你。”此时郁狐倚风终于开口。 只见他眉眼微蹙,随后接着道,“本座下的生死劫竟对他无效,想不到魔灵还有此能力,竟然能把生死劫吞噬了!看来此事并非你我想得这么简单。” “哥,这话何意?” 只见郁狐倚风淡淡摇头,锋眉之间净是凛寒之色,想起白发男子第二次突然出现欲要救走无殇,而看起来软不禁风之女子竟有羽翎之翼,种种现象皆是太过于匪夷所思,郁狐倚风亦是一时不解。 只见郁狐倚风不语,郁狐纱罗接着而问“哥,难道无殇体内并非噬魂剑剑灵?” “不,那正是剑灵。” “哥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无殇就是千尘!”说到此处,只见郁狐倚风眉目拧紧,一双黑眸寒气更甚。 “可是凛聚山庄不是难道他。” “不错,被噬魂剑煞气所侵之人,必死无疑,当时千尘只是区区三岁幼童,怎么可能抵挡得了剑魂煞气,只因当时他体内附有魔灵,才未命丧当场,本座如今怀疑,救他之人,正是那白发男子。” “那他为何不找哥报仇?明知哥是杀父灭母烧庄之人,为何还可以隐忍到如今?”郁狐纱罗一时不解,眉目间亦流露出忧伤之意。 “定然是因为白发男子并未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随后只见郁狐倚风嗤鼻一笑,冷哼道,“哼,不过是慈师之道罢了,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本是心魔之人,偏要走修仙正道,可笑至极!” “哥,接下来我们如何做?” “派人紧跟着无殇等人,切记,无本座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知道了哥,我会吩咐下去的。” 随后只见郁狐纱罗眸眼微垂,随后打开木盒,在里面拿出酒菜,摆至桌上。 “吃点东西吧,你两日未进食了,这是我特意嘱咐后厨熬的膳食,都是哥爱吃的菜。”说着郁狐纱罗便拿起一双玉筷子递予郁狐倚风面前。 只见郁狐倚风收回黯淡的眼神,低头看着郁狐纱罗正拿筷子的双手,他竟不禁多看了两眼,心下忽即泛起波澜,如此神情却只是如昙花一现般稍纵即逝,随后只见他缓缓接过筷子轻启唇角。 “辛苦你了。” “只要能在哥身边,纱罗何来之苦。”得到此言,郁狐纱罗嘴角微扬,净是心足之意。 她知郁狐倚风心里有她,这便足够了,即使一世以兄妹相称,又何妨。 晨曦初露,无殇一众人便已换装出发,只因毫无方向,走了半天亦无半分所获,此时正于一山径暂歇。 此时无殇细看着手上的识灵盏,正凝眉深思。 “无殇哥哥,喝水。”只见木灵儿正向无殇递去水囊。 “好。”无殇拂袖收起识灵盏,随后接过木灵儿手中的水囊,回之淡淡一笑。 须臾之际,林径小路上一个老乞丐引起众人注意,只见他头发蓬乱,佝偻着腰背,一手杵着木棍,步伐摇摇晃晃,偶然发出一两句呻吟之声,随后在无殇众人不远处,便骤然倒下。 木灵儿见此便即刻走过去,无殇见她疾步而去,自己亦紧跟于其后。 “老婆婆?”此时木灵儿蹲下身来微微轻抚过老乞丐肩膀,片刻后,只听得一声呻吟从她嘴里呢喃而出。 “水水。” 水? 木灵儿见此便即刻起身从无殇手中拿过水囊,递向老乞丐,地上之人看此即刻抢过水囊,倒头猛喝。 第82章 幽冥渡桥 “老婆婆,慢点喝。”木灵儿一边轻抚着老人的肩背,一边善意提示道。 待老人喘过气,抬头一看,便发现无殇和宋延之等人亦围了上来,只见她只是神色无力,除此并无过多神情。 无殇对此不禁泛起一丝忧虑,为何一介乡村妇孺见到他额上魔纹会毫无反应?正于无殇疑惑之时,便听得宋延之问道。 “老婆婆,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宋延之对眼前来路不明之人深感疑惑。 “幽冥渡桥,幽冥渡桥封印解除了。”老人沙哑着嗓音,微喘道。 幽冥渡桥? 此言正是提醒着宋延之与陆十七,只见两人对视,忽即想起,这里正离幽林极近,前方不远处便是幽冥渡桥。 “婆婆,慢慢说。”听得老人说话微喘,木灵儿不禁再慢慢轻抚着老人后背。 “十五年前,幽冥渡桥被一妖女鬼祟霸占了,不让任何人过桥,过桥者必死,渡桥两岸本是相通相生,我家本住桥东岸,只因跟随丈夫经商,过桥渡西,只奈何鬼祟霸占渡桥后,我与丈夫便一直留于西岸。” “只是不到两年,西岸因与外世隔绝,唯一一条通往外界之路亦被断截,一时粮食殆尽,很快便迎来饥荒,镇上的人都饿疯了,他们竟然想要人吃人,我的丈夫便是饿死的。” 说着只见老人泪眼婆娑,拉着粗糙布衣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渡西镇上早已是死寂空城,我躲在山洞十余年,每日食野草充饥,才苟活到现在。” “镇上之人为何不去除此妖女?”陆十七在一旁听得亦不禁泛起同情之心。 “自有习武之人带领一众人上桥欲要剿杀妖祟,只是一上桥便被妖气所侵,皆是坠桥而死。” “老婆婆,那为何如今这幽冥渡桥却解封了呢?”阿诺于其甚是不解。 “是一个和尚,降了那女妖,女妖死了,这桥自上妖气自然也便散了。” “和尚?可是尘了?”宋延之听得此言忽即一愣,便骤然想起自幽林一战后,尘了便悄然不见。 听宋延之如此一说,众人即刻幡然醒悟,亦心信老婆婆口中的和尚定是尘了。 “老婆婆,你可知那个和尚如今在何处?”宋延之一脸心急问道。 “不知。”只见老人摇摇头,一脸茫然无知。 “此人定是尘了,难道他口中说的有缘之人,并非无殇!?”陆十七看着宋延之凝神揣测道。 正于此时,无殇感觉体内魔灵有异动,胸口一阵闷痛。 “无殇哥哥?”木灵儿见此即刻站起身来搀扶住无殇。 “我无事。”只见无殇强忍着疼痛微微浅笑道,如此谎语只是不舍得让木灵儿担心罢了。 随即只见无殇拂袖,只见得识灵盏果然在隐隐发亮,并向西边所指。 宋延之凑前一看,“幽冥渡桥?!” “如此说来,有一方神灵在幽冥渡桥?”陆十七看过识灵盏抬头说道。 只见无殇与宋延之等人对视一眼,眸间恳切,所指之意便是前往幽冥渡桥。 与此同时,方才还坐于地上的老婆婆已拿起木棍缓缓站起,欲要离去,而木灵儿转身见此,便即刻上前,将手中水囊递予老婆婆,笑颜道。 “老婆婆,这个你拿着吧,路上还能喝。” “谢谢你,姑娘,你如此善良,但愿老天会保佑你。”只见老人开启沙哑的声音,接过水囊后缓缓抬脚离去。 随即,无殇一众人亦向幽冥渡桥而去。 渡桥岸边阵阵稀雾流过,只一霎微风吹过,亦可将桥上之雾轻易吹去,透过薄雾,细眼看去,用铁索挂于两岸间的板桥亦愈渐清晰,只见桥上长满暗藓,枯叶满地。 虽然渡桥煞气已散,但长期受妖祟所控,阴森之气亦未减去半分,冷风渐吹,铁索微微晃动,接着吹来一阵沙尘。 无殇见此,速即转身站稳随后抱紧木灵儿,将她拥入怀中,自己却用后背为她挡去沙尘。 片刻,沙尘已去,铁索响声亦渐渐消去,众人站于桥上,放下挡于眼前的衣袖,只见桥上之雾亦骤然散去,这时他们才发现,这座桥竟如此之长,一望无际,实属诡异。 “你们看!” 楚凝玉拉紧桥上铁索,一脸惊色向下看去,只见桥下并无河流,只是一阵白茫茫飘荡之雾,一样是深不见底。 “好高啊!” 陆十七忍不住感叹一声,自己着实为眼前之景所惊。 此时,无殇速即拂袖拿出识灵盏,果不其然,愈往下,灵盏上的绿光更甚。 “神灵在下面。”宋延之收回向下看的视线,凝神而道。 “我们怎么下去?”此时楚凝玉担忧的是如何下去。 话音刚落,只听得两岸铁索铿锵一声,众人眉间一惊,只觉站立不稳,身体亦跟着左右剧烈摇晃。 “灵儿!”无殇见此一把将木灵儿拉近,生怕他会不慎摔落。 而宋延之与陆十七亦然,速即将楚凝玉与阿诺拉近身旁。 片刻,果然,两边铁索骤然断开,整条渡桥速即向下。 “啊!”只听得众人一声大喊,便与渡桥一同于空中跌落。 无殇双手速即紧抱木灵儿,于她耳边轻言一句,“不要害怕,有我在。” 只因听得此言,木灵儿才安然将手环过无殇后背,将脑袋埋靠于其胸膛间,以此道明,她信他。 就这样,众人落于冥冥稠雾下。 当无殇落地站稳时,骤然向前拂袖,随即一片迷雾散去。 “无殇哥哥,这是哪儿?”木灵儿一手拽紧无殇手臂一边疑惑问道。 待迷雾散去,眼前之景不得不令人为之一惊。 只见众人站于山坡之上,抬眼望去,便看到不远处有一小镇。 “桥下怎会有如此景象?”陆十七不禁抬眼向上看去,只见天色湛蓝,只觉阳光刺眼,一时不禁抬起手来挡住日光。 “桥下不可能会有人烟,更加不可能有乡镇。”宋延之此时凝眉深视前方。 “大师兄,你看!是尘了师父!”阿诺惊色向前看去,只见一蓄发书生,粗衫布衣,背起一简陋包袱在众人不远处悠悠而过,看似向镇子而去。 此人虽换过一身衣装,亦蓄起长发,可偏偏有着与尘了一模一样的面容。 “尘了大师!”此时陆十七走过去大喊一身。 只是,此书生好像是并未看见陆十七一般,无视无闻,继续向前而去。 第83章 天元之梦1 “怎么会这样?”看见此景,阿诺在一旁不由得一叹。 而陆十七见眼前书生一顾走着,并未理他,随后便速即快步追上前,拦在书生面前,眉眼凝视。 “尘了师父!?” 只是书生还是未理挡在眼前的陆十七,依旧是像看不见他一般,随后竟淡然从陆十七身上穿过,而陆十七之身,似如空气一般。 陆十七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亦垂眸审视着自己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阿诺冲过来抚摸着陆十七,而其余之人亦是瞠目结舌,愣然无措。 无殇等人亦速即围了过来,只见无殇抬起二指按在陆十七手脉上,随后收回双手,淡淡而道。 “你心脉与灵脉皆是无恙。” “那方才这是为何?”阿诺亦收回了抚在陆十七臂膀上的双手,一脸不解。 “只有一种可能。”宋延之垂眸深思。 “是什么?”楚凝玉追问着,此时心急如焚般想知道究竟是为何。 “是梦境。”无殇开启双唇,淡淡回答了楚凝玉所问。 “无殇哥哥,是何梦境?” 只见无殇亮起眼眸看木灵儿,随即轻摇头,他只可依此判断是梦境,可却不知是何梦境。 “如今唯一的线索,便是方才与尘了长得一摸一样的书生了,我们跟上去,说不定会找到破解梦境的方法。” 宋延之上前与众人说道,视线却一直看向缓缓远去的书生。 无殇朝他凝眉点头,表示自己心中亦正如他所想。 得到众人应允后,无殇等人这才于书生身后,紧跟其行。 只见一众人跟着书生来至镇上,果然,于此虚镜,镇上无一人可见无殇等人。 书生站于一处客栈前,抬头张望,犹豫片刻后,便抬脚走进客栈。 见此,无殇等人亦跟着上前,只是众人还未走到客栈门前,便见到此书生已被人架了出来,整人摔倒至地上。 “呸,穷书生没钱就别来投宿,你这几个破画值几个钱?” 说着只见一个伙计将手上几幅字画揉搓撕毁,接着愤愤将碎纸丢弃于书生眼前,随后唾弃一句转身就走。 “欺人太甚!”说着阿诺便运行灵术,向客栈伙计背部挥去,只是刚一触碰到其身上,灵光竟骤然消散,客栈伙计亦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离去。 “怎么回事?”只见阿诺不信,抬起双手欲要重新运灵,只可被陆十七拦下。 “无用的,在此我们形同空气,本就不存在,再使灵亦无济于事。” 听陆十七如此说,阿诺才作罢。 只见书生于地上缓缓爬起,不紧不慢般轻抚着身上杂尘,随后拾起地上散落的包袱,重整一番后,继续转身而去。 众人在跟上去时,只见书生抬头还未走两步便速即转身回头,双眉微蹙,似有几分忧殇之色,随后快步而走。 “贤宇!”速即身后传来一阵女子叫喊,情绪激动。 贤宇? 如此无殇众人便知原来这个长得与尘了一模一样的书生,名叫贤宇。 听得此声呼唤,只见书生快步而走的脚步顿时愣了一下,只是一下,随后挽起肩上包袱,继续加快脚步离去。 “贤宇!啊” “小姐,你没事吧!” 女子于其身后快步追上,只是不小心踩到裙摆,而后只听得惊喊一声,随后便摔倒于地上。 听得女子摔地之声,书生速即停下了脚步,不禁忧色转身,随后跑回女子身边,蹲下将其扶起。 “月璃,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此时的裴贤宇分明就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与方才的淡然离去截然相反。 而凌月璃起身后亦一直紧拉着裴贤宇的手掌,生怕他再次疾步离去,只见她抬起那略含泪雾的双眸,黛眉亦带有三分愁意。 “贤宇,你要去哪?” “我未能中榜,无法兑现你与凌老爷的诺言,月璃,我又有何脸面见你。”说着只见裴贤宇欲要挣开凌月璃的双手。 “不,不会的,我回去跟爹说,我去求爹,他一定会让我们在一起的,贤宇。”只见凌月璃说着说着便潸然泪下,亦更加用力拽进手中衣袖,不愿被他挣脱。 裴贤宇见眼前女子面容憔悴,泪珠潺下,速即微蹙双眉,心下更是不禁泛起心痛之意,随后只见他悠悠抬起手,将凌月璃脸上泪水轻轻擦去。 “别哭了,我不走便是了。” 这时凌月璃才有了笑意,而后两人便相拥于一起。 “这什么情况?难道此书生不是尘了?”陆十七站于一旁看着两人迷惑不已,裴贤宇虽与尘了长相一样,但除此以外,其他方面却是迥然不同。 一个是无牵亦无念,活脱脱的世间玉佛,而另一个则是文质彬彬,蓄起三千情丝的柔弱书生。 “无殇哥哥,识灵盏可有异像?”木灵儿忽即想起无殇渡劫之事,便关切问道。 只见无殇拂袖拿出识灵盏,上面并无亮起绿光,随后无殇看向木灵儿浅浅摇头。 木灵儿见此神色略有几分忧意,正当无殇要轻言相劝时,随即眼前出现一阵怪异白光,感觉不对劲,无殇速即拉紧木灵儿之手。 宋延之等人亦觉此光太过刺眼,不禁抬手相挡。 强光而去,只听得一声中年男子训斥之声传来。 “胡闹!老夫决不允许你嫁予他!” 此时无殇众人放下挡于眼前的衣袖,抬眼而看,只见裴贤宇与凌月璃双双跪于大堂中央。 女子潸然泪下,随后转身看了一眼裴贤宇,眸间是她少有的坚定之色。 “爹,女儿此生非贤宇不嫁!” 裴贤宇见此亦紧握住凌月璃双手,神色早已是三分感动,四分欣喜。 “你!”只见凌父拍桌而起,怒目三分。 “裴贤宇与老夫有约在先,老夫说过,只要他高中榜首,老夫才酌情三分,考虑将你许配予他,如今落榜而归,竟还有脸面来至府上!” 随后只见他愤然站起,从仆从身旁拿过所呈之纸,怒甩于裴贤宇面前。 “当初你立字为据,如今,你想毁约不成!” 此话一出,裴贤宇即刻只觉羞愤难当,当初赴考前,他确确实实于凌父立下字约,如他所说,只要高中榜首,凌父才对他们婚事酌情考虑。 如今这般,实属难堪至极,只见裴贤宇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字约,心中万般绞痛,一时闭目无话。 第84章 天元之梦2 “这老头太可恶了!”只见楚凝玉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一顿狠鞭。 “蛮横霸道,楚家小姐,颇有你之风啊。”陆十七看着此时张扬声势的楚凝玉,亦不忘调侃一句。 只见宋延之眉眼微蹙,一脸淡然神色向陆十七望去。 陆十七见此便即刻收回话语,而后顺势抬头装作无事般看向别处。 而楚凝玉见宋延之如此之举,心下早已一阵欣喜。 此时,跪于地上的裴贤宇缓缓起身,凌月璃亦跟着起身,只见他眸间流露出一股坚定与倔强,反握过凌月璃的双手叹言道。 “月璃,我定会再回来的,你等我。” 说完便抽回双手,转身迈步而去。 “贤宇!”凌月璃大喊追了上去。 “你要是走出了这个家门,你便不再是我的女儿!” 听得身后震怒之声,凌月璃顿住了迈开的双腿,只见她转过身来,深吸一气,双手亦将裙袖抓得直起褶子,而只听得她说。 “爹,请恕女儿不孝,女儿是不会离开贤宇的。” 说完便迈步向裴贤宇追去,紧捉起他的手掌,裴贤宇感知手心的温暖后便缓缓勾起唇角浅笑,凌月璃亦抬头与之欣慰一笑,随后二人便一同踏出凌府大门,扬长离去。 此时白光乍现,于茫茫一片消逝之时,众人只听得身后老汉一声大喊。 “璃儿!” “无殇哥哥,这是哪?” 白光褪去,木灵儿环顾周围,只见林径空地上,一处木屋炊烟袅袅。 “小姐,你看!” 阿诺向前看去,于庭院前俯身烧火之人,正是凌月璃,只是眼前之人,与方才所见的锦衣萝纱的富家小姐截然不同,只见她一身粗布衣缎,可脸上不再是失意忧愁,而是盈盈笑意。 “是她?怎不见裴贤宇?”陆十七顺眼看去,却未看到裴贤宇。 “十七师兄,他在那。” 只见木灵儿侧身看去,果不其然,裴贤宇肩上正扛起一捆干柴缓缓而来。 “这是裴公子和凌小姐的梦境。”木灵儿看着裴贤宇,淡淡吐露出一言。 “灵儿所说不错,我们进入的正是二人的梦境。”无殇亦看着二人的身影,淡淡而道。 “我们怎么会进入梦境之中?”阿诺转过身来一脸疑惑。 “难道是神灵带我们进来的?”陆十七凝眉揣测,但又接着否定道。 “不对啊,如若是神灵,识灵盏上怎会没有显示?” 听得陆十七推测,众人不禁陷入沉思。 而正于这时,裴贤宇正于眼前经过,待他一走进庭院,凌月璃便急忙放下手中蒲扇,欣然笑意向裴贤宇走来,抚起衣袖便为裴贤宇擦拭着额上的热汗。 “月璃,辛苦你了。” 裴贤宇握紧着凌月璃双手,垂眸而视,一双泓眸柔情似水,本是不沾阳春水的白皙柔指,如今却为了他洗衣做饭,双手细纹亦清晰可见,裴贤宇想即亦于心不忍,万分感动。 “贤宇,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不辛苦!” “小生何德何能,才能换得你青睐。” 随后,只见两人于余晖下紧紧相拥在一起。 此时木灵儿等人亦走进庭院内,看着如此温馨的一面,众人脸上不禁皆是露出星星笑意,不禁感叹道,如此相爱之人,便应是终成眷属。 “璃儿!” 话音传来,只见凌父于马背上跨落下地,随后便带着一众侍仆进入庭院。 “爹,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看着庭院内的一群侍仆,只见凌月璃站于裴贤宇身前,将其挡于身后。 凌父并未说话,只是缓缓走近,抬头扫视了一周眼前的木屋,心下鄙弃至极,如此破旧之房,在他眼里连府上的柴房都不如。 他堂堂一镇富官之家,怎能忍受自己的女儿一生如此潦倒不堪。 良久后,只见他悠悠开启唇角。 “老夫此次,是为你们婚事而来。”只见凌父若有所思般向身后之人瞥视一眼,随后转过身来缓缓而道。 裴贤宇听得此言眸色不禁一惊,满眼不可置信。 而他不知,凌父藏于心下的阴寒眼色,却被木灵儿等人尽收眼底,众人不禁为此汗颜,只因看出凌父定有所谋。 “爹,你答应我与贤宇在一起了?”而凌月璃却是即惊又喜,直以为自己的父亲终是软心下来,成全她与贤宇。 只见凌父佯装着无奈般点头,随后叹道。 “老夫就你一个女儿,怎忍让你一个女儿家在外受苦,要嫁,也得是明媒正娶,方可不被人笑话,既你如此情终于他,老夫便成全你们。” “小生谢过凌老爷,裴某此生定不负凌老爷与月璃所望。”裴贤宇双手微合,俯身作揖。 “记住你今日所说才好,切莫让我与璃儿失望。” “小生发誓!如若做出有负月璃之事,必遭天谴。”见凌父不信,裴贤宇已然举起手掌,发起毒誓。 而凌月璃听此心下一惊,连忙抬手欲要捂住裴贤宇双唇,只可惜,晚了一步,此时句句誓言已从裴贤宇口中说出。 “好,老夫做主,即日成婚。” “爹!”凌月璃此时眸间亦溢出几分湿泪,只见她转身向凌父跑去,握紧他放于身前的手臂,脸上绽放星莲笑意。 “傻孩子,你要记住,爹,永远只为你的好,从小到大,爹何时让你吃过一分苦。” 只见凌父浅浅露出慈祥的笑容,而此言却是话中有话。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屋替小姐与裴公子收拾包袱回府。” “是。” 凌父一下令,数余名仆从应声而道,随后有序地走入木屋内。 “谢凌老爷成全。”只见裴贤宇心下一番感动,便又再次作揖。 “还唤凌老爷?” 裴贤宇速即抬眸看去,便迎合上凌月璃灿若繁星的笑意,随后他即刻会意,便浅笑道。 “谢过凌伯父。” “好,哈哈”只听得凌父笑声如钟声般洪亮,而裴贤宇却不知,他眸间闪过一阵寒意,亦不知,他心下到底在想什么。 “可恶,此人必有所谋!”陆十七在一旁早已看出凌父的不怀好意,此刻直言愤意,直替两人担忧。 “怎么办,我总感觉裴公子与凌小姐不会这么顺利便完婚!”阿诺转身看向陆十七,试图向他寻求解图之法。 无奈陆十七亦一脸愁容,“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只是梦境中之人,形同空气,根本无力阻拦。” 第85章 天元之梦3 速即一阵茫茫白光,众人此时便知,此光定是带他们到下一处场景,果不其然,白光渐褪,待众人睁开眼时,便看到所在之地张灯结彩,喜庆连连,红布一片。 “他们真的成亲了!?”楚凝玉不禁一惊,未想到凌父竟然真的让二人成婚。 “无殇哥哥,你看。”而木灵儿却发现一名小厮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地走至后院,让人觉得十分可疑。 无殇凝眉一皱,与木灵儿疑惑的眼神对视一番后,随即便与众人一同紧跟于小厮身后。 只见小厮来至后院,而在此等候之人,正是凌父。 众人顿时眉目一惊,心下笃定,此人定有不义之举。 随后只见他竖眉直视,冷声询问道,“休书都叫人写好了吗?” “写好了老爷,在这!”只见小厮从衣襟内拿出一封书信,呈递于凌父面前。 待凌父接过信纸后,细看一番,随后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你可保证此书字体与裴贤宇那小子一模一样?” “小人已让专人代笔,定然一模一样,准保小姐亦看不出端倪。”只见小厮露出阿谀奉承般难看的笑意。 “很好。”凌父点头而笑,随即把信纸藏于袖下,随后接着问道。 “段家二公子的礼金可有收下?” “礼金已收下了,亦派人前去段府,请段公子今日前来与小姐拜堂成亲。”小厮迎合着一脸得逞之笑。 “裴贤宇那小子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老爷,灌入无情水后,便将他的墨发剃去,丢弃于废山上的一座和尚庙门口,待他醒来,定是以为自己是一名和尚。” “很好,今日之事断不可让旁人所知,如若传至小姐耳中,老夫定要你的命!”凌父双眼如谭,淡漠阴寒。 “小的誓必一生追随老爷,绝不向外多提半个字!”此刻听得凌父凛词寒色,小厮早已俯首是瞻,趋炎附势。 “下去领赏吧。” “是。” 待小厮走后,凌父这才露出那抹冷笑与不屑,“老夫的女儿,怎能嫁予区区一介无能书生!这让老夫的脸面何在!” 说毕,便拂袖而去。 “简直就是可恶至极!我就说这老东西定是不怀好意!”只见陆十七于其身后唾弃道,一脸不愤地看着凌父离去的背影。 “真想狠狠抽他一顿!”楚凝玉亦在一旁怒目而视。 “如此看来,裴贤宇便是尘了无疑!”宋延之听得小厮方才所言,此刻万分笃定被剃发的裴贤宇便是尘了,只是他并未想到,原来他是这般,才做的和尚。 “糟了!凌小姐她”此时的木灵儿担忧的却是凌月璃,被父亲如此算计,而自己却还沉浸于思盼君至的陶陶愉悦中,不禁令人一阵悲叹。 “怎么白光还不来?”听得木灵儿此言,阿诺亦跟着所虑,只是不禁疑惑,此时凌父离开已久,白光还未出现。 “不必再等,此事应该是发生于同一地点,所以我们暂时不被送到别处。”无殇对着众人浅浅而道。 听得此言木灵儿即刻会意,“那我们去寻凌小姐吧。” “好。” 只是众人走出庭院后,于周围走了一圈亦未发现凌月璃所住闺房。 “这凌府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这么毫无方向地找亦不是办法。”只见楚凝玉叉腰凝视前方。 只是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般向一处长廊走去。 “快,跟着她!” 陆十七一眼便看出此女子正是与凌月璃一同在街上的丫鬟,想必亦是贴身婢女,只要跟着此人,定能寻出凌月璃在何处。 果然。 众人紧跟丫鬟来至一房前,待她将门打开后,众人亦跟着进去。 只见凌月璃坐于梳妆台前,绾发红妆,一袭红裙,轻抿过脂红,宛宛一笑,姿容绝代。此番美景不禁令人一时痴迷。 便连同为女儿身的木灵儿与楚凝玉亦忍不住一番赞叹,只见木灵儿摇头微笑,“凌小姐真是好美。” “是啊,真好看!”楚凝玉亦不禁赞美一句。 而无殇听此不禁微愣,颤颤垂眸看向身前女子一脸沉醉般看向凌月璃,他便缓缓俯身上前,凑于木灵儿耳旁轻语道,“可我只觉,不及灵儿半分。” 听此,木灵儿速即转身,先是一阵惊愣,随后便是看着无殇欣喜一笑。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待众人再次抬眼看去时,只见凌月璃一脸煞白,站起的身子亦有些微恍,声音亦是极度隐忍着哽咽,更有满脸的不相信。 “小姐,裴公子他他出家当和尚了。” “双儿,你在胡说什么!?” 只见凌月璃双手捏紧了双儿的肩膀,眸间瞬时溢满泪光,盈余欲坠,好似稍微一颤动睫毛便会滴落。 “是真的小姐,前院去接送裴公子回来的小厮说,裴公子于来的路上,突然似是疯魔了一般,下马后写下了休书,一口疯言疯语,说什么此生无缘亦无分,不如别离还当场落发为僧。” 双儿此时脸上一阵愁容,声音亦愈发哽塞。 凌月璃一度瞪目结舌,放于双儿肩上的双手此时已无力般骤然垂下,身体亦跌岩无力向后倾倒。 “凌小姐!”木灵儿见此速即迈步上前,欲要扶住凌月璃,只可惜,她即使抬手,亦接不住倾倒之人,抬起的手恍荡如空气般透过凌月璃的身体。 木灵儿眸色一惊,抬眼看去,只见凌月璃已倒身直撞到后面的桌台上,头上金色流苏步摇亦随着晃动,发出零碎响声。 “小姐。”双儿微啜着语气,连忙上前扶过凌月璃。 “我不信!”凌月璃眼前闪过一抹坚定,随后便毅然迈步,欲要推门而去。 只是当凌月璃打开门时,凌父刚好站于门前,踏门而入。 “璃儿。” “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贤宇不会出家的,爹,你快告诉女儿!” 只见凌月璃双手紧紧拽紧凌父衣襟,一边摇头一边问道,眼神净是哀求之意,此刻,她无比地希望能从自己父亲口中得知这一切都是假的。 只无奈,事与愿违。 只见凌父佯装出悲愤之情,悠悠于袖间拿出早已备好的休书,将它递予凌月璃面前。 随后更是悲愤说道,“女儿,裴贤宇这个小人根本就配不上你,满口圣贤之道,未想到,净是个伪君子!” 第86章 天元之梦4 “不要!”木灵儿走上欲要一把抢过凌父手上的休书。 可惜,还是无果。 只见凌月璃颤抖着双手缓缓接过面前的白纸,只垂眸看了一眼,休书二字便净然映入眼帘,如锋针一般刺入凌月璃瞳中。 凌月璃睫毛微抖,那抹隐忍已久的泪珠骤然滑落,染开在那张写满薄情的纸张上,一时亦将休书二字浸透。 随后,只见白纸于她指尖滑落,飘荡于冰冷的地上。 “我要去问他!”说着凌月璃便要向外走去。 “璃儿,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不死心!为父告诉你,此生我都决不让你再见他!”凌父伸出长臂,一把抱过欲要挣脱而出的凌月璃。 “璃儿。”只见他收回冰寒之词,转而一副慈祥心痛般的模样。 “爹已收下段府的聘礼,既裴贤宇那小子负你,今晚你便与段家二公子成亲,段府乃城中名望极高的贵族绣户,段家二公子更是温文有礼,他定不会负你的。” 凌父说完,还未待凌月璃反应过来,便速即转身,随后把门关上。 此时当凌月璃抬眸之际,便看到房门被瞬时合上,她心下一惊,即刻上前拍打着房门,大声叫喊。 “爹,你要做什么!?放我出去!” 凌父并无所答,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下令。 “来人,给我把小姐看好了!不许任何人进出,待吉时一到,即刻拜堂成亲。” “是!” 凌父一声令下,数余名侍卫将凌月璃所住闺房重重包围,而在门后的凌月璃不禁拍打着大门嘶喊。 “爹,开门!女儿不嫁!爹放我出去,我要去找贤宇!” 无论她如何歇斯底里哭喊着,门外之人依旧无动于衷,随后只听得一句冰冷的回话,“璃儿,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嫁去段府可保你一生衣食无忧,你乖乖呆在房中,静候吉时。” 透过门缝,凌月璃隐约看着说话之人拂袖而去,凌月璃更是痛心嘶哑。 “不要” 凌月璃心下已然崩溃,一时心急攻心,不禁喉间一阵腥气,随即噗嗤一口鲜血吐出。 “凌小姐!”木灵儿见此速即上前,眸色划过一泓怜悯。 只见凌月璃无力般靠于门前,微喘着气,面容失色,一滴泪水于黑瞳间缓缓滑落,随后颤颤抬起衣袖,慢慢拭去嘴角血渍,而后神情空洞般抬脚走进梳妆台。 “不好!”陆十七此刻立即意识到凌月璃此时已是无生恋死之意。 如陆十七所想,只见凌月璃放于桌台上的手微微握紧一把剪刀,泪如雨下,双眼毫无生机,绝望至极。 “灵儿要救凌小姐出去!”说着只见木灵儿速即转身跑去,只身穿过大门。 “灵儿!”无殇顿时心急,亦即刻跟了上去,阿诺等人见此亦跟着出去。 待木灵儿走出庭院,正要施法欲要打开房间大门,而无殇见此即刻抬手握住木灵儿划于空中的手。 “无殇哥哥?” 只见他微微垂眸看下眼前之人,淡淡其语。 “你本灵力甚微,要施亦当是我来。” 听得此言木灵儿才会意无殇此举,而后便缓缓后退。 只见无殇转身骤然拂袖,接着一道蓝光向大门挥去,只是蓝光一碰到大门便即刻化为乌有,消散于空中。 而房中大门依旧紧闭,丝毫无伤。 见此,木灵儿顿时眉目微蹙,神色担忧般看向无殇,而无殇灵术已施,此刻他亦无法。 此时,正当木灵儿忧虑之时,脑中突然传来一声女音。 “她命该如此,无论你做什么亦改变不了。” “你是何人?”木灵儿抬眸看向四周,可除了数余名侍卫与宋延之等人外别无他人。 “灵儿,你怎么了?发生何事?”无殇见木灵儿惊眸之色,心下顿时一阵惊慌,随即双手抚过她的双肩,轻言之中而带着忧虑之色。 “小师妹,怎么了?”此时陆十七与阿诺等人亦走近关切般问道。 “灵儿亦不知。”只见她茫然无措般轻摇头,凤眸却是轻然蹙起,随即忍不住一直望向大门方向,心下禁不住的焦虑。 她如今只替凌月璃不甘,明明相爱之人,却不可在一起。 而无殇担心之意却并无消减半分,只想继续追问,只是还未待他说话,却见木灵儿忽即眸色一惊,随后转身面向房门,轻闭双眼,欲要运灵。 而陆十七与阿诺见此,便知木灵儿定是要召唤灵鸟,于此,二人即刻会意,便速即跟着一同召唤。 瞬时,空中一片暗色袭来,伴随着阵阵雀鸟鸣叫之声,木灵儿听此微微抬开双眸,看着天上成群而来的灵鸟,她嘴角欣然一笑,随即便继续加大灵力以召唤更多的灵鸟。 “你们看!” “这是什么?” 庭院中空中一群青雀飞来,侍卫们顿时拔剑相向。 一时间,天上青雀将数名侍卫团团包围,而后更有一群翎羽飞过,化为一阵青光,直冲门而去。 随后轰然一声,房中大门被青光骤然撞开,凌月璃看到此幕,眸间微微一愣,随后瞬时放下手中剪刀,提起裙身便往外直跑。 “小姐!”侍卫见此欲要上前阻拦,只无奈却被灵鸟纠缠,无论如何挣脱亦无济于事。 凌月璃头也不回地夺步而逃,一袭红衣摇曳于地,弱小的身影逐渐远去。 见此,木灵儿才露出盈盈笑意。 木灵儿自知自己所处之地是梦境,自己亦无力助得此事,只是,她猛然想到,虽他们不是梦境之人,形同虚无,但境内之人都是真实的,亦包括动物。 由此,木灵儿才会忆起召唤灵鸟一术,如此一试,果真有效。 “太好了!” “灵儿,方才发生何事?”无殇惊慌之心还未平息,只见他缓缓走至木灵儿身前,细语而问。 “方才灵儿听得耳边传来一阵女音,只说着即便灵儿救出凌小姐,亦改变不了她的天命,无殇哥哥,灵儿不懂,可灵儿如若不救,凌小姐便会自刎于房中,灵儿怎能忍心!” 听得木灵儿字字说来,无殇却只听得前面半句。 一阵女音? “你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只见无殇揪起木灵儿衣襟,一副关切容颜。 “无殇哥哥,灵儿无事。”为了令无殇安心,木灵儿还有意浅笑一番。 无殇正要细问,不料此时一阵白光忽现,随即众人便消失于凌府。 第87章 天元之梦5 暮色霭霭,烟雾漂泊,木桥之上,一袭红衣飒飒飘荡,一绺黑发散乱而错落,光滑而凝润如玉脂的纤细肢脖上,驾着一把凛利无比的长剑。 只见女子目光凛厉而不惧,握剑的双手似是女子少有的勇气与坚定,片刻,凌月璃微颤着双眸,看着桥岸边的摇摇曳曳的火光。 心下一阵凉意,淡然开启唇角,语气一度哽咽。 “你们不要过来!” “璃儿,放下剑,跟爹回去,爹不逼你了,璃儿不要做傻事啊。”只听得凌父上前连忙摆手说道,面容已然是受到惊吓,此时的语气已净是哀求之声。 “怎么会这样?”木灵儿看到眼前这一幕大吃一惊,凌月璃明明已逃出凌府,为何还未与裴贤宇在一起?而此时却是身处险境。 木灵儿诧异着双眸欲要上前,却被无殇拦着,“灵儿,我知道你想助她,这是虚境,你我所做之事根本无力挽回。” 无殇如此劝言,木灵儿才停住脚步,只是看着桥上那款红袖飘拂,既是无力,又是同情。 “裴贤宇呢?”陆十七看向四周,并未发现裴贤宇在此。 “想必昔日的裴贤宇已变成尘了和尚了,被凌父灌入无情水后,他早已忘记凌月璃了。”宋延之凝眉深视桥上之人。 “哈哈哈” 只见凌月璃看着桥岸之人一阵狂笑,本是笑声,却令人听得哀伤万分,凄厉无比。 随后她抬起空洞无神的黑瞳望向漫无边际的黑夜,只见漆黑无声的天际,连繁星亦少得可怜,只有微微几颗光亮于空中黯然闪烁,似是霎时便会稍纵即逝。 “裴贤宇,你可记得,你曾对天发誓,此生你若负我,必遭天谴!” 凌月璃眉心微蹙,抬头望向寥寥无几的星辰,一滴玉泪从眼角处缓缓滑落,此时紧握长剑的双手亦更加用力。 “你终究还是负了我!裴贤宇,我恨你!即便我化为一缕幽魂,生生世世我都会找到你!” “璃儿!不要!” 只见桥上之人用力拂袖一划,本是白皙无暇的纤脖,骤然划过一抹深红,血渍飞溅而出,本是银光无痕的亮剑,顿时已沾满鲜红,垂下之际,一滴血红从上而下流淌下地,冰冷的铁身,磨尽了它最后的一丝余热。 “凌小姐!” 无殇即刻拉过木灵儿,将她挽于自己怀中,紧紧相拥,不让她转身再看。 桥上女子剑心滑落,双手下垂,晃荡着身子,脚步踉跄之际,缓缓向后倾身,只见窈窕红衫坠落于亡川之下。 双眸轻合间,一滴泓泪划过天际,一锻红衣终散去,香消玉陨在人间。 “璃儿!”凌父与众名侍卫冲上木桥,只见他附屈着半身向下痛喊,茫茫无际的深渊,深不见底,得不到丝毫回应。 “我的女儿,是爹错了,爹不该逼你,璃儿” “原来幽冥渡桥的女妖祟是凌月璃。”宋延之看着此幕不禁一番悲叹。 片刻,无殇眸色一惊,速即感受到身上识灵盏有所反应,只见他拂袖而出,将识灵盏放于手上,果不其然,一缕绿光隐隐闪现。 “是上古神灵!”陆十七转身便看到这黑夜中显亮的绿光。 “难道是她?”无殇抬头向幽冥渡桥望去,眸间闪过一丝疑惑。 “我们前去查看一番。”宋延之望着无殇手上的识灵盏,凝眸而视。 听得宋延之所言,无殇浅浅点头,既识灵盏有反应,必然说明神灵已于此唤醒,如今,亦只能一试了。 正当众人抬步前往时,不料四周忽即刮起一阵大风,沙尘四起,枝叶满地,空中亦传来飒飒呼啸。 见此,众人不得不抬头掩面,无殇瞬时将木灵儿拥入怀中,宋延之与陆十七亦转身站于楚凝玉与阿诺身前,以身背相挡。 众人自知如此征兆定是神灵将众人相送至下一处梦境,而待风沙散去,薄雾尽褪,抬眼之际,众人一阵疑虑,眼前之境并无变化。 只是净显于人前的不再是冉冉黑夜,而是阴晰白昼,而于桥上哭泣之人亦消失不见,本是雅静之桥,此时已是煞气冲天,一阵阵阴风袭来,枝丫一片,很是萧瑟。 “这是?”楚凝玉亦被眼前如此阴森之气所惊骇。 “幽冥断桥。”宋延之淡淡其言,此时桥上煞气极重,只见他已将手中佩剑放于身前,以防不备。 “如此说来,那日的乞丐婆婆所言,是真的!”陆十七微颤着眼眸看向宋延之。 “降服女妖的和尚岂不就是尘了?亦就是裴贤宇!?” 陆十七一言提起,众人不禁心下一颤,如此一来,昔日情人,如今不就成了敌仇相对了吗? “你看!真的是尘了师父!” 众人顺眼看去,只见一白色素衣袈裟缓缓走来,微风吹过,双腿之下的袈裟衣裙微微摆动,僧鞋所踏之处,皆是干枝落叶。 尘了一手拿着暗红色菩提子佛珠,一手微微下垂,纵使眼前煞气凝重,亦是一脸淡然,毫无表情。 片刻,尘了才于乾坤袋中拿出罗盘银针,只见玄铁银针直指渡桥之上,尘了抬眼看去,淡淡开启唇角。 “阿弥陀佛。” “我知道了!原来尘了所说的有缘之人,并非无殇公子,而是凌月璃!”陆十七恍然大悟,顿时失措般看向眼前玉佛丹青之人。 “看来正是如此。”宋延之亦屏息凝神而视。 “尘了师父会杀了凌月璃吗?”楚凝玉提着焦虑的心目睹着尘了一步步走向渡桥。 “凌月璃本亦是已死之身,只因怨气未散,才会被心魔所化,尘了曾说,此次下山是为有缘人而来,只为净化此人妖魔之气,看来,是要渡她送去轮回。”宋延之淡淡其言。 此时,只见尘了已走上木桥,只是刚踏步便忽然停了下来,只因桥下一阵阵煞气飞升上来。 转眼之际,一袭红衣女子骤然出现于桥上。 “是凌小姐!” 只见眼前女子失去了昔日那抹纯净笑容,更没有那抹温和柔意,转而是一双黑瞳深邃幽暗,一副冷眉净是怨念,落发飘飘,白净的脖子上,那抹血痕清晰可见。 凌月璃抬起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尘了,那袭白色袈裟顿时刺痛了她的双眼,随后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裴贤宇,十五年了,你终于来了?” 第88章 尘缘未了 裴贤宇? 尘了听得眼前女子唤着此声名字,不知为何,他心下忽即只觉一阵刺痛,但却并未显于脸上,静默如初的面上无任何表情,依旧是那抹不谙世事的淡雅纯净。 “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放下执念,小僧可渡你轮回。”只见尘了微举起拿着的菩提佛珠的双手,垂眸淡淡说着佛语。 听此,凌月璃的心忽即一怔,双眸顿时一度冷若冰霜,而四周凶煞之气更为浓厚。 “施主?裴贤宇,我于此等了你十五年!难道只是盼来你一句施主吗?” “你要渡我?你用何来渡我?”只见她步步逼近,向尘了走来。 而尘了看见眼前之人靠近,却只是缓缓向后退开一步,而后淡然说道。 “施主,你认错人了,小僧法号尘了,并非施主口中所说之人。” 尘了的道道佛语,句句言词,每一句都似一把锋利的冰刃,狠狠地戳进凌月璃的心间,再狠狠拔出,足矣将她推下冰寒地府。 此时,只见凌月璃眼角处已含满星点雾水。 “裴贤宇,是我将心付错了人,我好恨!恨你!亦恨我自己!” 说即,她轻合双眸,但眼角星点雾水并未滑下,只当她睁眼之际,眉目顿时变得寒厉。 “你不是要我放下执念吗?不是要渡我吗?那就拿你的命来渡我吧!” 话毕,只见一把暗铁玄剑骤然出现于凌月璃手上,随即只见她愤然一挥,随后便有团团煞气向尘了袭去。 尘了淡然视之,随后只见他微合双掌,轻闭双眼,开启双唇喃喃佛语,瞬时一霎金光忽现,似一轮金色防护罩将尘了紧紧护住。 只见经文不断,金色护罩灵气亦愈加强盛,阴冥煞气触及即散。 凌月璃见此即刻收回长剑,随即骤然起身,向尘了刺去,尘了抬眼一看,只见凌月璃向他飞身而来。 尘了十指交合,将悬于空中的金光散尽,随即便甩出手中菩提佛珠,只见一串小小佛珠被甩出空中后,即刻变大,形同一股圆绳般,霎时将跃身于空中的凌月璃桎梏。 万佛金光霎时穿进凌月璃身体,铿锵一声,只见凌月璃手中之剑落地,随即便听到她阵阵惨痛之声。 而桥上的尘了,依旧淡然如水般喃喃念着经咒。 “快停下!” 见此木灵儿速即闭眼欲要召唤灵术,片刻,只见四周毫无动静,更不见一只蝴蝶飞过。 “怎么会这样!?”木灵儿睁眼一看,摇头焦虑道。 阿诺见此亦不禁运灵尝试一番,结果亦是一样。 “无殇哥哥?” 此时木灵儿忆起她昔日不可运灵之时,正是于无冥山中毒的时候,所以,她正怀疑此刻自己无法召唤灵术,是否亦是中毒。 无殇见此即刻伸出二指,探过木灵儿的手脉,只是。 “并无异常。” “怎么会?” “啊” 凌月璃一声大喊,打断了众人所有的思绪,抬眼看去,只见被佛珠桎梏之人面容无色,脸色煞白,痛苦悲吟。 “施主,回头是岸,放下执念,皈依我佛,再挣扎下去,你会魂飞魄散的。”尘了听得凌月璃阵阵痛喊,他竟速即停下念诵经文。 不知为何,听得眼前之人的痛喊,他心下竟是如万箭穿心般疼痛,更有百般不舍与愧疚。 此时只见尘了已然动心,终于不再是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 听得凌月璃传来阵阵悲鸣,尘了忽即抬眸,已见她汗流脸青。 尘了眸间微颤,随后速即抬手将佛珠收回,当佛珠脱离凌月璃身躯之时,桎梏她的金光亦速即散去,只见她顿时从空中跌落下地,在无力起身。 而佛珠亦在空中渐渐化小,往尘了飞去,但此时,佛珠并未归位,而是渐化渐小,串串菩提佛珠最终合为一体,化为一颗暗橘子色灵珠。 最后以一道金光闪过,而后进入尘额间,只见尘了顿时眸色一惊。 随后如数景象闪现于脑海,一张温纯如玉的笑颜于他身前,正为他拭汗,更有窈窕之姿的身影在他身旁,附身磨墨,与他作诗,与他共赏春花雪月。 更有他挽过红衣后,被强行灌入无情水之景,亦有他是如何落发为僧之事。 种种景象,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自今日起,尘了便是你的法号。” 尘了? 他自以为是俗尘已了,却未曾想原来是缘尘未了。 尘了微微抬开双眸,看着桥上被佛光透尽灵力之人,顿时万般心痛,瞬时,只见他喉间隐隐一颤,随后一口献血流出。 尘了仰视着这眩目的柔光,一手揉紧了胸膛上的袈裟,吐血已吐,却是万般心痛。 “月璃。” 只见尘了抬起踉跄脚步走近凌月璃,随即双腿跪于其旁,微微附身将地上之人抱入怀中。 “他想起来了!”木灵儿看着桥上相拥之人,眉眼一笑。 凌月璃煞白无色的面容瞬时有所反应,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之人,不禁凝眉而视。 “月璃,是我,我是贤宇。”尘了抓起凌月璃冰冷的双手,紧紧相握。 只听得他说出此话,凌月璃本凝固在眼角的泪水,忽即一涌而下,眼前便是如纱雾般朦胧,可尘了的袈裟无发却清晰地映入凌月璃眼中。 如此景象只更刺痛她的内心,只见她颤颤开启唇角,“为何要负我?” 而此时,尘了隐忍已久的泪珠骤然从眼眶里掉落,直落在凌月璃指尖上。 随后,只见她将怀中之人抱起,尘了俯身上前,轻闭双眼,与之额间相触,届时,二人额间一阵金光忽现。 “他们这是干什么?”楚凝玉看着桥上二人心下一阵疑惑,不禁转身询问宋延之。 “共情,同心。” “同心?难道二人会同识彼此的过往?”楚凝玉猜疑着问道。 “不错。” “既是如此,那裴公子与凌小姐也是将误会解开了。”木灵儿看着桥上相拥的二人,心下一阵暖意袭来。 片刻,只见桥上之人终于分开,尘了抬起双手擦拭着凌月璃眼角的泪渍,心痛愁眉淡淡而道。 “对不起。” “贤宇!”凌月璃怨了十五年的心,瞬然消逝。 尘了将怀中之人抱紧,努力让自己的温热能让怀中冰冷之人暖起来,只是无果,只见怀中之人愈来愈冷,似是地下冰寒之地般刺骨的冰。 “贤宇,若有来世,定不要忘了我。” 第89章 神灵渡劫 “好,此生无缘,来生,我定会找到你。”尘了用力将怀中之人抱紧,下颚抵在凌月璃冰冷的额间,痛心说道。 凌月璃已被菩提佛珠折煞去妖魔之气,此刻,又因尘了,她已放下心中执念,所以,凌月璃怨气已散,她的魂魄之躯亦将散去。 只见她抬起双手攀附于尘了怀中,露出浅浅笑意。 “月璃爱你,既使你负我,亦从不后悔。”只听得此语亦是残喘哽咽,毫无生气,随后接着听得。 “贤宇,你渡我吧,我要你送我离去。”此时她仰头看向身前之人,嫣然一笑。 “不”尘了伸起手来抚过凌月璃苍白的脸颊,已失声而哭。 “渡我。” 此时的凌月璃说话已虚弱无力。 而桥下之人,此时正愁眉泪眼,眼眶微红,心下净是不忍,却又无力而为之。 只见尘了重新将怀中之人抱紧,轻闭双眼,一泓泪珠直流入她苍凉的额间,随后他颤颤开合着双唇,诵着喃喃经文。 瞬时一轮金光便又将二人包围,只见怀中之人,双手不舍般紧揪住他的白衣袈裟,缓缓露出温纯满足之笑。 于她轻合双眼之际,那抹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依旧挂于脸上,双眸已合,这一次,再无流出任何泪水,紧揪着的白衣袈裟的手,亦骤然落下。 尘了睁眼,看着怀中之人魂气渐散,瞳光亦愈来愈红,只见他俯身于其额间轻吻,随后速即伸出右手,向自己的天灵盖打去。 瞬时一道金光袭去,尘了眸间一愣,随即紧抱着凌月璃闭眼而去。 看到此景,木灵儿心下一颤,眸眼微湿,而无殇见此亦将她挽过怀里。 只见桥上霎时一阵金光闪现,本是闭眼之人缓缓睁开双眼,尘了拉起凌月璃缓缓起身,二人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相拥跪地的肉身,随后相视而笑,牵手向渡桥远远而去。 此时的尘了已是蓄起长发,脱下袈裟,换上俗服,面上更无和尚的净淡恬然,而是露出了裴贤宇本该有的儒雅之笑。 二人缓缓远去,衣裙飘飘,瞬时便消失于薄雾中。 此时,正紧抱于桥上的肉身亦如烟尘散去,化于空中,而正当烟尘散去之时,一颗灵珠从尘了体内跃出。 “是神灵!”阿诺见此不禁大喊。 无殇眉间微蹙,随即便豁然跃身,一道白光移身至桥上,而后拂袖将暗橘色神灵吸到掌中,收回掌心便将它藏于灵腹中。 待无殇正欲返回之时,渡桥铁索骤然断开,桥板亦在掀裂崩塌。 “无殇哥哥!” 见此,木灵儿即刻走上前,眸色熏染惊色。 无殇速即跃身,瞬时便飞回木灵儿身旁,并抚过她的手臂示意自己并无事。 只过半刻,地面忽即摇晃震动,众人一时重心不稳来回恍荡。 “怎么办?梦境快要塌了!”阿诺一手扶于陆十七手臂上,神情慌张。 还未等众人回答,届时又是一阵白光出现,此次的白光以席卷之势而来,瞬间将众人吞没。 待白光散去,众人便再次站于木桥岸边,只是无殇只觉手心一空似是感到有什么不妥。 随即便拂袖挥去,将眼前烟雾打散,此刻,他便知,灵儿不见了。 “灵儿!?” 此时无殇顿时一阵心惊,环顾四周,不见青衣之影。 “小姐呢!?”阿诺扫视而看,亦无发现木灵儿。 一时众人一度恐慌,即刻散开,皆是于附近寻找木灵儿,而无殇此刻更是心急如焚,迈腿而去的脚步亦显得急切焦虑。 无殇移动之身化为阵阵蓝白之光,于林间来回闪烁,找遍整个绿林亦未找到木灵儿。 此时他微合的手心已溢满细汗,锋眉下的寒眸渐而凝结成霜,本是安然的净雅心绪忽即凌乱无比,心性一度大乱。 只见他额上魔纹忽闪红光,霎时,无殇察觉到体内魔灵异动,速即点灵封住魔灵煞气,随后双手运灵,缓缓向下压制。 随后,无殇收回双手,轻抚住胸膛微微喘气,他自知方才只因太过忧虑灵儿而致使心性渐乱,所幸静心及时。 无殇回过神来,细想着方才之事,此梦境定是神灵带他们入内,因此,无殇便想着是否是手中灵珠将灵儿强行留于梦境之中。 灵儿是青翎转世,师父所言,神灵对青翎有灵识感知之力,既如此,莫不是神灵余识将灵儿留于梦境中? 想到此处,无殇心下便更为笃定。 以此,只见无殇骤然拂袖,闪现至渡桥岸边,微微垂眸向下而看,渡桥之下,深不见底,一片云雾缭绕,深邃而又神秘。 无殇一脸无惧,欲要拂袖往下。 “无殇公子!你要做什么?”此时陆十七正于其身后匆忙而来,看至无殇欲要跃身之际,即刻慌忙拦住他。 此时宋延之阿诺,楚凝玉亦闻声赶来,看到此景亦纷纷欲言相劝。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只见无殇转身垂眸看着臂上,淡淡而道。 见此,陆十七便知是自己有所误会,因为一时无话,随后缓缓松开拉住无殇的衣襟的双手,讪讪一笑。 随后只见无殇轻启唇角,“我猜想灵儿还留于梦境之中,我要下去寻她。” “可你怎么知道亡川之下便是梦境入口?”楚凝玉忽即喊道。 “试一试便知,你们于此,不必下来,我一人便好。”说着只见无殇骤然转身,随即毫无半分犹豫毅然跃身跳下。 只是众人不知,于其身后正有一缕黑烟缭绕,随后速即飘落于林木下,铁面后更有一双寒厉的鹰隼一直紧盯他们。 “回去回禀门主!” 只见二人一番对视,随后拂袖而去,瞬时消失于林间。 天池。 青禾悠悠,天蓝水透,此处静谧无声,便连碧波粼粼的水纹亦听得一清二楚,只见一望无际的池面上偶尔划过一群白色仙鹤,宛如仙境。 池岸青萍上,一棵千年花树下,只见一青衣女子躺于地上闭目而睡,久久亦未醒来。 只见一衣衫褴褛之妇人蹲至其旁,抬开手掌于木灵儿脸前轻轻一挥,一道流光闪过,随即,晕睡之人缓缓睁开双眼。 待木灵儿看清眼前之人时,瞬时心下一惊,随后双手速即支撑而起,双眸微颤,面目甚是震惊。 “你是那个乞丐婆婆?” 第90章 天池圣姑 只见眼前衣衫褴褛的妇女似笑非笑,随后站起身子,支起腰肢走向一旁,提起木桶,随后伸手拿起水瓢舀出一瓢水,俯身向树根浇去。 见此,木灵儿亦随即站起,这时,她才发现,无殇等人全然不在此处,环顾四周,皆是一片碧绿清潭,抬眼看去,日光微阳,不远处传来一片仙鹤声鸣。 “不必看了,他不在。” 妇人弯落下身,轻轻拨开树根旁的野草,继续浇着水,并未转身看向木灵儿。 “这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谁?” 木灵儿看着眼前附身舀水之人,不禁一番疑虑。 “本仙不是告知过你,即便救出凌月璃,她的结果都是一样,这便是凌月璃的天命。” 随即,便看到浇水之人缓缓将瓢斗放进木桶中,随后拂袖转身。 只见一阵金光而过,待木灵儿眼中所谓的乞丐婆婆转过身后,便又是另一副面孔。 一绺秀发全盘而起,两丝白玉末绾随风而起,一袭流裳水袖白衣飘飘欲仙,俊貌绣色,一副仙人之姿。 “你?” 木灵儿看至眼前之人便忆起那日于楚府梦境时,耳边传来的便是这番话。 “正是本仙。”只见她爽快承认,毫无半分犹豫,似是早已悉知梦境的结局一般。 “仙?你是?”木灵儿听得此言惊讶不已,又忆起那日于幽林中,此人假扮落魄乞丐,似是有意诱使他们前往幽冥渡桥,此番又道明自己是仙人,不禁令人引起一番猜疑。 “天池圣姑——筱道。” 只见圣姑瞟看木灵儿一眼,随后微微浅笑。“你不信我?” “圣姑仙人为何要装作乞丐婆婆,又故意将我们引去渡桥?”木灵儿此时半信半疑道。 “本仙说过,自古上天有道,生死轮回,各有天命,引使你们去往渡桥,便是我的使命所在。” 只见筱道绕至其身后,淡淡而道,而双眸却一直凝视着木灵儿的后背。 “灵儿不懂。”木灵儿微蹙双眸,转身问道。 “看来你还未彻底醒悟。” 说着筱道便走至大树下,抬眼而看,此时木灵儿才发现,周围一片青萍之色,却唯独只有这大树一片枝丫,仅有几缕叶子。 “这树?” “这是蓬莱仙树,八万年了,自五灵失守后,它便再无开花。”随后便转过身来看向木灵儿,细细端详一番后,继续说道。 “让它开花便是我的使命所在。” “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何将我们诱入梦境?” “自然是让五灵归位,蓬莱才会重开天花,而指引你们集齐五灵亦是本仙的职责所在,至于你”说着,只见筱道走至木灵儿身后,不禁又是凝视一番。 “你是青翎转世,此生你的天命,便是为你八万年前的失责而赎罪,让五灵归位。”此时筱道已站至木灵儿身前,淡淡其言。 五灵归位?那岂不是连无殇哥哥也 “不。”只见木灵儿眸色一惊,随后抬眸凝视,蹙着双眉。 木灵儿只想着找寻四方神灵,只因玄离伯伯所说四方神灵相生相克,或有一灵能解无殇哥哥身上之劫,为的就是不想无殇渡劫而死。 如今眼前之人却说让五灵归位,那便不是让无殇哥哥渡劫而死吗!? “不?”筱道提起疑问的语气看去。 “你是圣姑仙人,你定有办法解开无殇哥哥身上之劫对不对?”只见木灵儿忽即伸手拽起筱道衣袖,一脸净是哀求。 “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仙姑,此劫乃天命,别说仅凭本仙一己之力,即便是神娲娘娘降临,亦无计可施。” 只是筱道看着眼前之人如此哀求的神色,实是不忍,随后补充道,“不过。” 只听得如此,木灵儿速即眸色一怔,本是失落至极的神情忽即转为期待之色。 “不过什么?” “女娲神卷上所缺失的残卷,或许有法。” 听此,木灵儿速即扬起唇角宛然一笑,正如玄离伯伯所说,找到神卷,便有解劫之法了。 “你可先别如此高兴,本仙姑所说的只是或许,只未必有解之法。” “灵儿相信一定会有的。”木灵儿定眼看去,双目似有一股纯净尤美而又坚定顽强的力量。 此时只见筱道抬步向天池走去,站于岸边抬眼看向滢滢闪烁的池水,细声叹道,“劫数难逃。” 只是此言是有意般过于小声,致使木灵儿并未听到。 随后只见她亦缓缓走至筱道身后,轻言细问道,“那圣姑姐姐,为何要将灵儿带于此处?无殇哥哥与阿诺他们呢?” “姐姐?丫头,我可比你大好几万岁呢。”只见筱道手中金光微亮,而后忽即亮出一把白玉折扇,微微拂过身前扇道。 “那,婆婆?” 听此,筱道摇扇的动作微微一滞,顿时欲要扑嗤一笑,随后无奈般讪讪而道,“还是不必了,唤我圣姑便好。” 随后只见筱道继续迈步向前,踏入池上,脚落所至之处,瞬即出现一圈微波涟漪,而筱道并未沉没于池水下,而是于其上行走自如。 带她走到池水中间,便转身回头,轻摇折扇说道,“过来吧。” 听此木灵儿眉目微微一怔,垂眸看着眼底的池水,思考片刻后才挽起裙摆,缓缓伸出一只脚,向着池水轻轻试探。 当她迈出第一步时,木灵儿身边亦泛起圈圈涟漪,只觉站于平地上并无不同,试探一番后,木灵儿便轻然抬脚向筱道走去。 待木灵儿走至筱道身边后,刚要开口询问方才筱道还未回答之事,只是还未来得及道言,便被筱道截断。 “你看。” 只见筱道抚起扇子,轻然向着池水一划。 木灵儿垂眸而看,只见那双青翎羽翼骤然出现于自己身后,她不禁眸色一颤,随后速即转头向自己肩背看去,只是如此一看并未看到池水中所倒映出的那双羽翼。 “怎么会这样?” “天池本是天命之镜,自能照出你的真身,只是如今它藏于你体内,你根本无法用肉眼所见。”筱道收起折扇走近木灵儿身旁,亦跟着垂眸而看。 “今日带你来此处,便是为你重获真身!” 重获真身? 听此,木灵儿速即抬眼看去。而筱道亦看出木灵儿眼中的惊异与疑惑,随后她只是淡淡说道。 “这,亦是我的使命。” 第91章 毣羽开翼 木灵儿并不懂筱道此话何意,“羽翼明明已长出,何为真身?” “翎翼虽是长出,只是八万年前,青翎双翼早已被神娲娘娘折去,如今它于你体内被唤醒,只不过是受神灵影响罢了,一方神灵醒来,四方之灵必会逐渐而醒,这便是本仙出现的原因,只因,神灵已醒,便是天命轮回之时。” 筱道摇起折扇,娓娓道来。 “你如今一介凡身肉胎,且灵力甚微,不过是因青翎之力于你体内被封印,如今虽被唤醒,但只凭你如今灵气,根本无法驾驭,亦无法随心所用。” 说完,只见筱道再次轻然拂袖,这时水池上的羽翼倒影才恍然消失。 “灵儿为何要重获真身?就让羽翼留于体内不好吗?”此时木灵儿并不知重获真身所为何用。 “如今为你开天翼,日后自然会有所用。”筱道忽即合上折扇,挑眉看道。 “是为了找寻四灵?” “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 正当木灵儿欲要问时,抬眼之间,只见筱道屈起手指放于嘴边,轻吹一哨,随后,天池之上便有一只白色仙鹤飞来。 筱道抬起手臂,白鹤展翅而来,最后立于她手臂上,只见筱道抬起另一只手轻抚过白鹤身背,此时她淡雅平静的容颜上忽即多了一抹浅笑。 随后只见她抬眼而视,示意木灵儿抚摸臂上之鹤,木灵儿会意后,便跟着筱道所指缓缓伸出手指,向白鹤光滑的羽毛摸去。 而白鹤亦无所畏,任由木灵儿于其身上抚摸,时而还会轻唤一声。 “它喜欢你。”筱道垂眸,看着白鹤浅笑而道。 “它有名字吗?”木灵儿双眼微弯,唇角亦跟着微微扬起。 “没有。” “那便唤它小白可好?”只见木灵儿一脸笑意,浅窝微现,如梨花待放,一手轻然抚过微颤动双翅的仙鹤。 “好,那以后你便唤作小白了。”说着只见筱道手臂轻然一抖,白鹤瞬间展翅飞去,展翅之时,便于空中留下一根毛羽,缓缓飘下。 见即,筱道伸开手掌,翎白之羽缓缓落于筱道掌上,只见她握起抬头道,“我们开始吧。” “开始?”木灵儿此时双眉微蹙,一脸疑惑。 “脱衣。”只见筱道一手握着羽翎,一面淡淡而道。 “圣姑婆婆,你要做什么?”而木灵儿一副不知所以然般双手紧环于胸前,双腿亦在颤颤向后退去。 又是圣姑婆婆? 听此筱道只是无奈轻叹一气,并未做任何反驳之言,此时一副已然放弃辩解的模样,婆婆便婆婆罢,自己已活过万岁之人了,怎能与十六岁小丫头计较。 “此为毣羽,为仙翼开翅而用,于仙鹤身上五千年才有这么一支,如今为了你,小白可要再长五千年,你可不要辜负它的一番苦心才是。” “圣姑婆婆要用这羽翎在灵儿后背上刺画出羽翼吗!?”木灵儿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筱道。 “那自然不是全部,只画出出翼之口便好。” 只见木灵儿神情微愣,眸间隐隐闪烁不定,一副犹豫不定之色。 “唉,本仙姑还想着如此为你重获真身,或许会对你那好郎君早日找到四灵有所助。” 无殇哥哥?听得此言,木灵儿心间忽即一颤,随后抬眸而视,只听得筱道继续叹言。 “此番既然你不愿意,那本仙只好作罢,只可惜白白浪费了小白五千年的毣羽了。” 只见筱道佯装着甚是可惜的模样,摇头端详着手中的羽翎,欲要走开。 “等等。”筱道刚迈出一步,木灵儿便即刻上前拉住她的衣襟,随后急切说道,“灵儿愿意。” 只见筱道缓缓转身,不禁一笑,似是一切皆如她所料一般,随后示意道,“坐吧。” 木灵儿听从筱道所言,挽起裙摆缓缓坐于池水上,垂下双眼,一群小鱼于池水下来回穿梭,鱼身清晰可见。 木灵儿伸出指尖轻触于池水之上,咕噜一声,数条小鱼接连游来,似要一拥而上,轻吻她的指尖。 “丫头,脱衣吧。” 此话一出,正痴迷于与鱼群戏耍的木灵儿速即收回双手,随后抚过长裙领间,将青衫墨绿之衣缓缓拉下,瞬时脂白凝玉般的后背竟显于筱道眼前。 只见筱道亦缓缓坐下,拿起手中毣羽,轻沾一下池间之水,随后动作微滞,看着眼前之人的后背,轻然叹道。 “世人常问情为何物,果不其然,必是生死相许。” “圣姑婆婆,你在说什么?”木灵儿微侧着身姿疑惑问道。 “没什么。”只见筱道浅笑,随后接着道,“看来你很爱他。” “是啊,无论发生何事,灵儿都不会离开无殇哥哥的。”只一说起无殇,木灵儿满眼净是微笑。 “那便好。”说毕筱道继续用手上的毣羽沾过池水,“这对于凡身肉胎而言,可是会疼的,你可要忍忍了。” “嗯,圣姑婆婆开始吧。” 随后,筱道拿起仙鹤毣羽轻沾上木灵儿后背,只见毣羽之上瞬时出现流流青光,随后羽尖缓缓用力向下而划。 “嗯。” 只听得木灵儿吃痛般闷哼一声,本是微弯的黛眉如今已是紧蹙而起,双手亦紧紧拽握衣裙,试图如此来缓解痛感。 “还有左翼一刀,忍忍便好。” 此时木灵儿已痛得面容煞白,毫无血色,开口已是无声,只是艰难般微微点头。 见此筱道便再次提起毣羽,而后向其左边划去,而木灵儿更是紧咬双唇,蹙眉闭目,即是如此,她亦未喊出一声疼痛之语,更未因此叫停。 片刻,只见按压在木灵儿背上的羽尖缓缓收势,筱道完成最后一笔后便拿起毣羽,定眼而看,只见那两道羽翼之口青光流现。 正于此时,木灵儿猛呼出一气,只见她满额冷汗般闭目歪倒而下。 筱道见此即刻伸手将她扶住,一手拉起衣衫遮蔽后背,轻语唤道,“丫头?” 只见木灵儿微微抬开双眼,双手用力支撑起身子,虚声说道,“圣姑婆婆,灵儿无事。”随后便转头看向自己后背,问道,“这便是青翎之翼吗?” “正是。” 此时木灵儿煞白如纸的容颜缓缓露出一抹笑,“那灵儿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到无殇哥哥身边了?” “还不可。” 第92章 灵儿吃醋 说完只见筱道于袖中掏出一白玉瓶子,随后打开瓶盖,将瓶中之物倒入手心,一缕闪着金光的流液从瓶口而出,而后只见她拂手一挥,将金光之液撒于其背上。 “好了,撒上流光金粉背上伤口便不会再疼了。” “灵儿为什么还不能回去?” 此时的木灵儿并未注意筱道此举,亦未在意背上之痛,而是在追问为何还不可离开,只见她满脸的不愿,已是用尽余力来唤出疑惑之词。 筱道此次将她带予此处不就是为了给她开翼吗?如今双翼已开,却未何还不可回到无殇哥哥身边? “如今羽翼虽开,可你灵力甚微,自然掌控不住它,恐你还得在此留上几日,待本仙替你养好灵气,还得教你如何开翅,收翼,而后,你才可离开。”筱道一边说着一边将白玉瓶子放回袖中。 筱道心知木灵儿定是心里不舍无殇,只是如今她亦别无他法,她知木灵儿灵力微弱并非后天所致,而是天生如此。 青翎被折去双翼,又沉睡万年,定是被封印已久,附有青翎之躯,既是再天资聪颖的习灵之人,在封印之体内,亦使不出来。 “那灵儿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此时木灵儿再次将衣裙拉上,轻呼出气,隐忍着方才之痛,蹙眉而问。 “自是待你可掌控你背上的双翼为止。”筱道站起身子,淡淡其言。 此时因流光金粉起效,木灵儿只觉后背再无疼痛之感,便索性亦站起身来,看着筱道一副忧郁模样说道。 “那无殇哥哥怎么办?无殇哥哥发现灵儿不见了,定会很担心的!” 筱道看见木灵儿此番,只得无奈,随后轻然挥袖,一阵白色流光划过,只见池中之水跟随着筱道拂出的白光缓缓升起,随后在空中绕成一圈。 水圈驾于空中亦在潺潺流动,如明镜一般照映着木灵儿,清澈无比,只是霎时,水镜顿时忽闪出一阵白光,而后,镜中之人便成了无殇。 “无殇哥哥!”木灵儿看到水镜中出现的不是他人,正是她所想的无殇哥哥,只见她顿时喜目含笑。 只见水镜中之人依旧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一人漫漫行走于渊谷烟雾中,只是神情看上去甚是紧张忧虑,时而转身看向某处轻唤一声,灵儿。 “无殇哥哥在哪?怎么不见阿诺与十七师兄他们?”木灵儿走近筱道,神情略带一丝急切。 “不必担心,你的小郎君很好,只是他以为你还留于梦境之中,便一人跳下渡桥,此时正于亡川谷底找你呢。”随后只见筱道轻摇纸扇,走近水镜,不禁讪笑道。 “未找到你,他是不会离开渡桥的,便暂且让他先在亡川待上几日,在那里,他不会有事的。” 说完只见她挽起折扇掩过双唇,半眯着双眼看向水镜中的白衣男子,不禁作词戏谑一番,“小郎君长得倒是挺标志的。” 木灵儿听此心下不禁一颤,她虽知道此语是在赞美无殇,可是不知为何她心下却是隐隐不安,或是不喜欢 筱道自是看出的眼前丫头的醋意,只是这般更引得她不禁一笑,随后说道,“本仙姑不过说说罢了,又未曾直言什么,丫头你不会因此而心生醋意吧?” “哈哈哈”只见筱道转身摇着纸扇迈步离去,此时只留木灵儿一人站于池水中间,她正细细琢磨醋意一词是为何意。 只想着片刻,她忽即一笑,随后抬眸看向水镜,不禁伸出双手轻触其上,此番动人笑意,似是将方才开翼之痛全然抛于脑海之后。 只因,她懂得,醋意大概便是更喜欢。 龙岩门。 “门主,跟踪无殇等人的探子回来了,此刻已在石室外候命。” 郁狐倚风一双阴厉邪魅的黑瞳看至铜铁锁链的墙壁上,嘴角扬起一抹阴笑,随后狠狠拔出此刻正插于一男子身上的噬魂剑。 墙壁上的男子显然已死,此时鲜血横流的上,正飘浮着阵阵黯黑煞气,似是有无数个吸血魔鬼,将墙上男子的血肉慢慢吸噬干净,直至尸身干瘪无血。 “让他进来。”只见郁狐倚风轻然吐露出冰冷的语气,拂袖将手中的噬魂剑收回鞘中。 石室一片黝黑,只有墙壁上少许的灯火在微光隐隐晃动,长廊深邃,阴森幽静,再轻然的脚步声亦能传出一阵回声。 只见幻影将两名铁面使者带进石室后,便对着眼前之人俯首而道,“门主。”而两名黑衣之士亦微微抬手示礼。 而后,便听得一字淡淡而出,“讲。” “属下已照门主吩咐,跟随无殇等人一同进入渡桥梦境,果然如门主所料,梦境之后,便有一神灵破体而出。” 郁狐倚风悠悠转过身来,勾唇一笑,果真如他所料,看来,关于远古时代的神娲传言一说是真的了,而无殇体内魔灵便是神灵。 如此一说,对于无殇为何中了他的生死劫,却安然无恙之事便是解释通了。 除此,还有四灵。 只是一灵附于剑上便有如此魔力,若是拥有五灵 想到此处郁狐倚风不禁眸色一沉,勾唇而笑,露出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晦暗神色,却又令人为之寒摄三分,不敢靠近。 “门主,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做?” 只见郁狐倚风跨坐于座椅前,双手垂放在把手上,不禁歪斜着冷眉,一副地狱修罗之姿俯视着眼前之人,片刻才开启唇角,“去幽冥渡桥。” 无殇于亡川之下漫走了一日一夜,亦未找到木灵儿,此时心情已是极度急切与不安。 只见他伸出五指,此时的并蒂灵线毫无反应,显然是感知不到木灵儿所在,“灵儿,你在哪?” 此时无殇已将五指握成拳头,重重使出灵力打在了不远处的岩壁上,只听得轰隆一阵声响,石壁上轰然裂开,一堆碎石伴随着遮天蔽日的尘土骤然落下。 他的拳头亦因此溢出淡淡血渍,无殇此举亦正好被木灵儿透过的水镜而全然视之,见无殇拳上亦泛出星星血渍,木灵儿心中不禁一阵心痛。 筱道见此便毫不犹豫般拂袖将水镜抹去,水镜亦瞬时化为一阵雨花于空中洒落。 “无殇哥哥!” 木灵儿见镜中之人恍然消失,心下一急,顿时走上前抬起手去欲要挽留,却只是扑了个空,无奈于只能看着它化为雨滴散落。 第93章 重开天翼 “你想快点见到你的小郎君,便应该早些将羽翼打开。”只见筱道用折扇掩在面上,俯身倒睡在蓬莱仙树上,一副松散模样。 “好吧。”木灵儿只得无奈叹出一气,只要快点将羽翼伸开,便可回到无殇哥哥身边了。 随后只见她双目凝神,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来回拂动,按照筱道所教运使着灵术,只是一次,两次,三次皆是以失败告终。 木灵儿愁眉转头看着自己后背,一时无法,只见她抬头看着树上之人,“圣姑婆婆,灵儿打不开。” 听得此言,只见筱道伸手拿开放于面上的折扇,随后直接翻身而落,于空中旋转两周后稳然落地。 “是你灵力还未达到驾驭它的高度。”随后只见她迈着优雅而随意的步伐迈向天池。“你随我来。” 木灵儿跟于其后,只是忽即想到一事,便开口问道,“圣姑婆婆,为何天宫仙境这么美丽的地方,却只有你一人?没有其他的神仙吗?” 筱道听得此言缓缓转身,不禁挑眉而视。“谁予你说这是天宫仙境了,本仙姑可从未说过这里是仙宫。” “圣姑婆婆是仙人,那这里不是仙宫是什么地方?”木灵儿一边说着一边环视着四方,一片片青萍绿野,透白如镜的池水,皆是仙鹤腾飞,确实像极了仙境之地。 “此地不过是一方神池,并不是天宫仙境。”筱道讪笑着摇着折扇。 只见得眼前此人之笑甚是轻松自然,净透明亮,只是偶尔间略带一丝松懒之意,与其说是松懒,不如说是不谙世事与洒脱,这大概便是一方仙人的不沾凡俗之气罢。 “哦。”木灵儿额似懂非懂般点点头,而后接着跟随筱道走至天池岸边。 只见筱道站于天池旁,随后骤然合起折扇,抬起手掌伸至空中,掌心一阵白光灵力挥出,直向天池而去。 片刻后,只见池面上咕噜冒出一阵水泡,似是有东西要从里面破身而出。 果然,只见筱道速即挥袖,而后池水上一阵哗啦响声,一阵青光破水而出,待落水散去后,透过轻雾,一把青色长弓隐发流光凌驾于空中。 筱道接着挥袖,于池上的青光色长弓便缓缓向她飞来,只见她握紧弓身,转身便将它递予木灵儿。 “这是?”此时木灵儿并未接过,而是愣愣地看着筱道,并不知这是何意。 “这是你的灵器,流光箭。” 流光箭? 木灵儿随着疑惑的眼眸看去,而后还是缓缓伸手接过眼前那散发出青色流光的长弓。 “八万年前,青翎被逐下天庭后,流光箭便一直尘封于这天池下,本仙亦是守了它八万年,是时候改物归原主了。” 木灵儿一边细细听详着筱道所说,一边端详着手中之物,只发现这一流光箭只有一把弓身,没有线,亦没有箭。 “圣姑婆婆,为何这流光箭只有弓弩,没有弓线,亦没有箭?” 看着木灵儿疑惑得圆瞪瞪的双眼,筱道细细说道,“此流光箭乃上古灵器,弓线与灵箭皆是由灵力而生,只当你微使灵力将它拉张,自有弓箭之型,这一发弓箭,便胜比三倍灵力。” “好厉害的灵器。”说着只见木灵儿宛然一笑,随后便试着将弓身拉开。 只是微微笑颜还不到三秒,便消失不见,只因无论她如何挽拉,亦是拉不着任何物什,更无筱道话言中的箭身所在。 “怎么什么都没有?”木灵儿揪着双眼看去,一副明显似被骗子所骗的委屈表情。 “这能怪本仙吗?明明是你还未长开双翼,所以青翎的灵器才感知不出你的灵力。”只见筱道佯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摇着折扇说道。 “是灵儿太无用了。” 筱道转眸看去,只见身旁之人正垂头丧气,毫无信心,看到这般,筱道一时新生不忍,她真不该说出方才那番话。 片刻,只见筱道眸色一转,忽即想到一计,想着眼前这丫头心思单纯,若心中毫无信仰,便使不出体内被封印已久的灵力。 如此一来,她便给她一个信仰好了。 只见筱道瞥视木灵儿一眼,趁着她正于垂头愁眉之际,于是便偷偷将折扇放下,掩盖住身下之手,随后微微屈指一弹,瞬时一点星光向天池中央而去。 片刻,只见她故意大惊叫道,“呀?这不是你那小郎君吗?怎会出现于此处!?” 木灵儿听此瞬间抬头而看,顿时心下一颤,只见天池之上站着一个男子,而那白衣男子不是他人,正是无殇。 “无殇哥哥!?” “灵儿,过来。”只看得站于天池上之人,一款白衣飘飘,正伸出手向她浅笑。 木灵儿一时心喜不已,正要踏上天池向眼前男子跑去,只是当她一踏上池水,整个人便浸落于池水下,裙角之处已全然湿透。 木灵儿站于浅水岸边疑惑地垂眸看着脚下之水,为何突然会变成如此?池水瞬时失去支撑之力? 只当她再抬眸看去时,只见无殇身后之水忽即一条白色巨蟒破水而出,于其身后凛牙张口,张口之际,一阵阵水花从蛇身滑落。 只见它抖动着头上的犄翼,火红的双眼直视无殇,欲要一口将眼前之人吞下。 “无殇哥哥!小心后面!”此时只见木灵儿已急得奋身大喊。 只可惜无果,站于水面的无殇似是丝毫未听见木灵儿喊叫声般,依旧一脸无碍地浅笑,轻然伸出手掌,柔意一笑。 “灵儿,过来。” 只见木灵儿猛然摇头,心下已急切如火,“圣姑婆婆。” “圣姑婆婆!?”木灵儿本是想求助于筱道,只是这时她才猛然发现,筱道不知何时早不知所踪。 发现筱道已不在身旁,木灵儿便毅然趟水向天池中央走去,只是还未走至两步,便听得巨蟒一声嘶吼。 正于此时,无殇身后巨蟒忽然伸长脖身,轻跃而起,欲要垂头向下一口将无殇吞下。 “不!无殇哥哥!” 木灵儿顿时瞳目一惊,双手紧握,此时,她并未多想,只想着不能让无殇哥哥有事。 随后便看到她双手于胸前一挥,此时她后背上的双翼亦骤然挣开,一双青翎毛羽以不可挡之势伸展而开。 此时,只见木灵儿额间顿时闪烁出一青光绿痣,随后扑腾着双翅,骤然飞起,快速划过水面,向无殇飞去。 第94章 下手太重 只见木灵儿飞过之处,皆是划起一阵水花,向两边溅去。 此时白色巨蟒屈身向下,只差一尺便可将它身下的猎物吞入腹中,看到此刻,木灵儿眉间微蹙,瞬时拿起手中长弓,猛地一拉。 果然如筱道所言。 顺着木灵儿的拉伸之势,长弓之上顿时出现一道青色流光线,更有三支绿光冰箭,随着拉弓之手骤然放开,三支冰箭迸然射出。 只见三箭齐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穿过空中,皆是准确无误直中巨蟒上颚,只听得白蟒跃起,一声巨喊,随后传来一阵水花巨响,巨蟒便沉没入池水下。 “无殇哥哥。”木灵儿微收起双翼,降落于池面上,看着眼前的男子欲要环手相抱。 只未想到当她张手之势,却是扑了个空,眼前的白衣男子亦瞬时消失不见,一阵金光散去,她的‘无殇哥哥’竟化为一只白鹤展翅而飞。 “无殇哥哥?” 木灵儿看着眼前扑腾着双翅缓缓飞去的仙鹤,心下瞬时顿悟,随后速即转身,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她肩背后的双翼亦微旋颤动出好看的弧度。 待木灵儿细眼看去,果然如她所料,筱道正站于不远处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轻摇折扇,讪笑着朝木灵儿抬眸而笑。 果然是圣姑婆婆使出来的幻术,此举定是想要逼迫她展开双翼。 这时木灵儿才缓缓垂眸而看,池水上的倒影,她正一袭轻纱绿裳,身后更有一双青翎羽翼,定眼看去,清秀白皙的容颜上,一颗青光绿痣显得格外醒目。 木灵儿不禁抬起手轻抚额间,“这便是那日阿诺所说的绿痣?” 此时筱道轻拂转身,便来至木灵儿身旁,不禁抬脚走至周围端详一圈,随后露出一副满意的笑颜。 “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本仙应当早些想到这个方法才是,何苦大费周折白白浪费了三个时辰。” 说着只见筱道双手轻拂着袖襟下的微尘,如释重负般叹言。 “行了,丫头,既青翎双翼已现,飞两圈试试,让本仙看你掌控如何。” “嗯。”木灵儿颔首点头,随后双手蓄力轻然挥动着手臂,此时,她微施灵术便已轻然飘起,她清晰地感到肩上双翼扑腾震动的余力。 木灵儿双翼一阵阵扑打,缓慢而轻然,接着便将木灵儿整个人缓缓升起于空中。 “圣姑婆婆,你看,灵儿做到了。”见此,木灵儿面露笑意,不禁摇手向筱道展示着这般成果。 忽即一群仙鹤飞过,木灵儿顿时心情陶乐欣喜,不禁扑打着双翅亦跟着仙鹤遨游于蔚蓝天际下,一时传来阵阵笑语,此幅画面,好不胜美。 “若不是青翎转世,这丫头这一生定可安详幸福,可惜”筱道遥遥看着天池上方尽情翱翔的人儿,那让人陶醉的笑声,不禁亦引人入胜。 “可惜,天命所在。” 筱道那本是潇洒自怡的双眸,瞬即增添了忧虑之色,轻摇纸扇的动作亦恍然一滞,悠悠地看着不远处的青衣女子。 看她此刻欣喜之意,筱道亦不禁扬起唇角,心下亦在替她忻悦。 片刻,只见木灵儿扑打着双翼缓缓飞来,稳落下地后,双手轻挥,便将羽翼收回体内,随后快步走至筱道面前,眉弯黛目说道。 “圣姑婆婆,灵儿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筱道抬眸轻笑,“瞧你这话说的,像是本仙强抢了他人妻子似的。”一边说着便佯装出一副清白无辜的模样。 随后不紧不慢道,“现在你便可以回去了。” “真的!?” 听得此言木灵儿心下欣喜万分,随后脑中忽即一惊,似是想到了什么,只见她于袖下拿出一道灵囊,放于筱道面前,一双泓眸亦净是期盼之意。 “圣姑婆婆,请问有方法可以将无殇哥哥的琴修好吗?” 筱道走上前,不紧不慢地伸手探去,识得此琴后,心下一怔,随后收回双手,一脸淡漠般摇着折扇从容道来,“本仙姑虽是仙人,可那也不是什么事都知晓的。” “既然如此,那灵儿走了,圣姑婆婆再见。”木灵儿说着转身便要走。 “等等。” 只见她惊颜转身,莫不是圣姑婆婆要反悔? “你知道如何回去吗?” 随后听得此话,木灵儿方才紧揪的心瞬间释然,细想过后,确实不知道。 只见木灵儿木讷般轻摇头,筱道见此无奈般轻叹一声,“你看那边是什么?” 随后筱道半挽起衣袖,轻合纸扇挑眉指着某处,木灵儿一脸疑惑亦顺势看去,只见天池边上依傍青山,慕白青烟袅袅,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是什么” 还未待木灵儿说完,她已整个人晕倒过去。 筱道见此即刻上前扶住晕倒之人,挽下衣袖,收回方才运灵的手指,看着肩上晕死的面容,筱道不禁一阵怀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幽冥渡桥,亡川之下。 无殇此刻已在逐渐失去耐心,体内魔灵亦在隐隐异动,他自知,他施压的灵术快要控制不了了。 他并未理会身体上那如同千万蝼蚁撕咬般的噬骨之痛,此刻仍在漫无边际地寻找木灵儿。 正于此时,在无殇不远处的一阵轻烟吹过,他定眼望去,以为是妖灵作祟,便于掌下微微运灵,正要挥袖打去之时。 轻烟缓缓散去,而后便看到地上躺着一青衣女子,透过云烟薄雾,无殇一眼便看出此青衣女子正是木灵儿。 “灵儿!” 无殇手下的蓝光灵气瞬时消去,随后拂袖移身过去,看着眼下昏迷的人躺于此处,无殇不禁一番愁容。 随即俯身将地上的人儿抱起,轻唤道,“灵儿?” 只见怀中之人毫无反应,似是死寂一般安然沉睡,定然看去之时,木灵儿额上绿痣骤然吸住无殇眼球。 这是怎么回事!?青翎之痣此时为何会现于灵儿额间? 细想一番,这让无殇更为着急,随后抬起二指放至木灵儿的鼻下,在感知怀中之人的温热呼吸时,他才缓缓松下一口气。 随后眉间微蹙,伸出二指向木灵儿白皙的颈脖探去,只见无殇眸色一转。 “是昏睡术。” 此术他以前亦在秘书上有所闻,为一方仙术,如今此仙术怎会用在灵儿身上?无殇不禁思虑片刻,随即回过神来,垂眸看着怀中之人,一阵怜惜之意泛起。 随后只见他伸起二指,在木灵儿肩上轻触,将她身上的昏睡术解开。 木灵儿眉目微蹙,随后缓缓睁开双眸,隐隐约约间便看到一男子正伸手抚过她脸庞,轻言唤道,“灵儿?” 木灵儿轻闭合双眼,再次微开,待看清眼前之人后不禁一番欣喜,随后速即起身双手环过无殇肩脖。 “无殇哥哥。” 第95章 褪去湿衣 无殇被木灵儿此番猝不及防的环抱先是一惊,脸上亦不禁泛上一丝微红,随后亦跟着伸过手来挽过她的纤腰。 微叹一气后,将怀中之人轻然拉开扶起,语气之间净是吐露出关切之意,“灵儿,这三日你去哪了?我一直在寻你。” “三日?”听得无殇说出三日之词,木灵儿不禁眸色一惊,她只在天池待了三个时辰,怎出来后便是三日了? “怎么了?还有你额上的青痣,到底发生何事?”无殇看着木灵儿顿时惊颜之色,他眉目不禁微寒,只露出担忧之意。 “那日梦境结束后,灵儿记得眼前一亮,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在一处天池,然后便看到了圣姑婆婆。” “圣姑?”无殇眉间一蹙,正疑虑着木灵儿所说的圣姑是何人。 只见她恳切般点点头,目光似集聚着细碎星光,随后宛然一笑,接着将发生之事全然道来 “就是这样,灵儿最后将双翼打开,圣姑婆婆便把灵儿送回来了。” 无殇听得此言一度凝神,如此看来此处便不是梦境,这亡川之下竟如此无边无际,漫漫无垠,想必亦是灵儿口中的圣姑所为,她故意做出此举为的便是让他在此处不断循环漫走,直等到灵儿开翼而归。 如此揣测,看来正如灵儿所说的那般,此仙人并无恶意,帮助他们寻得四方神灵便是她的使命。 随后无殇缓缓回过神来,一双柔情双眸微含蕴水,细语问道,“她可有对你做什么?” 听到此言,木灵儿顿时心下一愣,随后露出令人安然般的微笑,“没有。” 此时,木灵儿并未将开翼之痛告知无殇,她知,若是告知无殇,他定会一番心痛。 听得木灵儿无事,无殇心下顿时舒然,更觉魔灵亦不再异动,方才那阵阵的蚀骨之痛勃然消失。 随后伸手挽过木灵儿,将她拥入怀中,如挚宝失而复得般重重叹言,“无事便好。” 木灵儿亦如愿般依偎在无殇怀中,伸手揣过他腰间,露出月牙笑颜。 片刻,无殇仰头而看,只见上空一片烟雾遮住蔚蓝天空,亡川之上便是渡桥,想着他于此地困了三日,宋延之等人必然很是忧心。 随后便将怀中之人轻然拉开,淡淡而言,“我们上去吧,他们定是很担心。” “好。” 无殇揽过木灵儿腰间,随即一手运灵,骤然拂袖,顿时一阵蓝光乍现,两人便消失于飘飘烟雾中。 渡桥岸边。 无殇待怀中之人站稳后,便缓缓松开,将手收回,随后抬眸看向四周,空无一人。 “十七师兄和阿诺他们呢?怎么不在?”木灵儿亦顺着无殇视眼看去,只发现岸桥一旁的幽林一片寂静无声,只偶尔传来几声鸟儿的啼叫。 无殇凝神看来一遍后,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一颗树与四周的林木略不相同,随即便快步走去,果然发现树上浮现一串字体,为利剑所刻。 “吾等暂回福祁镇,公子若见,便请前往,延之字。” “他们回福祁镇了。”木灵儿看着树上的字体,喃喃道。 “在此处往福祁镇大概要一日路途。”说着只见无殇忽然转身看向木灵儿,轻言问道,“灵儿,你可累了?若是累了我们可在幽林暂歇一夜。” 只见木灵儿轻摇头,“灵儿不累,无殇哥哥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嗯。” 只是二人走过不到一里路,天色便忽即昏沉起来,瞬时乌云密布,时而传来阵阵闷雷之声,树上鸟雀亦惊走一片。 木灵儿顿了下脚步,抬头而看,只见上空暗色无边,卷卷乌云间闪出一条条骇人的闪电,紧接着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掀起无数落叶,如涌浪般翻腾于空中。 “无殇哥哥,是不是要下雨了?”木灵儿半眯着双眼,伸手挡着迎面吹来的阵阵沙尘落叶。 “是。” 话音刚落,忽即便有一阵大雨于上空骤然下落,一颗颗雨珠大如豌豆,以不可阻挡之势轰然袭来。 无殇见此速即挽袖遮挡于木灵儿头上,自己便全然暴露于雨外,随后拉过木灵儿急切说道,“前方有一山洞,我们前去避雨。” 说完,还未待木灵儿回过神来,无殇便将雨中之人一把抱起,随后快速移步至洞口前,放下木灵儿后,二人便一同进入山洞。 刚一踏入洞中,无殇便伸出二指运灵,指尖上便出现一灯火般的蓝光亮起,随即洞内一群蝙蝠纷纷飞出,在进入内时,只见一片漆黑。 无殇一手在前用着指光缓缓照亮四周之路,一手在后牢牢地紧拉着木灵儿的双手,更是时不时回头而视,生怕眼前之人再次不见。 “你先坐于此处。”无殇扶着木灵儿坐在一稻草上,木灵儿亦听此便顺势而坐。 随后只见无殇于洞中四处拾来干柴,将此堆放于木灵儿面前,随后双指一挥,星星之火恍然燃起,速即火势亦渐然猛烈起来。 “啊啾。”木灵儿屈腿紧抱着自己,此时只见她三千柔发已然是湿漉,额上一珠珠雨水从发鬓间滑落,脸蛋上亦存留着星点水雾,双眸更是如涟冶得溢出水一般。 无殇见此即刻俯坐于木灵儿身旁,紧抓起她环于腿间的双手,刚一触及,便只觉她手一阵冰凉,无殇顿时眉目微蹙,随后将手捂于嘴边轻吹。 见她如此模样,无殇心下不禁泛起一阵愧疚之意,明明方才已竭力将她掩护在怀下,却还是让她被雨淋湿。 随后欲要将她抱于怀中,却发现自己身上衣物亦是全湿。 “啊啾。” 只听得又一声喷嚏声传来,无殇心下一惊,若是灵儿了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随后他微微放下她冰冷的双手,淡淡说道,“将湿衣褪去,用火烘干,以免你生病。” “嗯。” 木灵儿缓缓抬开玉指,轻拉下青纱外衣,一袭缎绸淡青色外裙于肩上滑落,瞬时露出那洁白如脂的双肩,外裙褪下,那一绺绺丝发间只因沾上湿水,此刻已散乱般紧贴后背。 无殇看此不禁心下一怔,看得痴迷,一时亦离不开视线。 片刻,待他回过神来,便起身微施灵力,便于篙火旁支起一木架,将灵儿外裙放置上去后,自己便亦将湿衣全然褪下。 此时身上只留一白玉色单薄亵衣,转过身后便一眼看到稻草上蜷缩的人儿,那几颗晶莹圆粒潺潺划过脸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小小的身子亦因冰冷而瑟瑟发抖。 第96章 还冷吗 无殇见此不禁眉目一怔,随后速即跨步走至于其后,坐下后便伸出一手从后往前,将木灵儿紧紧环抱。 “还冷吗?”无殇微微垂首附耳轻言。 木灵儿在被无殇伸手触抱之时,整个人已然微微一滞,而后耳边传来一阵温热之气,她更是小脸一红,心下不禁一阵酥麻,随后露出浅浅笑意,媚目含羞。 只见她律动着身子稍转,颤着沾满水雾的睫毛,抬起一双灌满清泓的灵眸,随后相拥在无殇怀中,轻言一笑,“不冷。” 无殇不禁勾唇一笑,若永远留在此刻,多好。 随后便伸起手臂搭在木灵儿肩背上,只是一触及肩背,他顿时眉目一蹙,灵儿皮肤自是白皙如玉,润滑如脂,可这后背摸上去怎会如此粗糙?更像是一道疤痕。 无殇用手指轻然拨开她铺盖于背上的密发,垂眸俯看,只是瞬时,他拨弄墨发的指尖顿时冰冷,坳黑的瞳目亦被刺痛得欲要滴出血来。 那是两道极大的伤疤,于光滑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入目,深得似要看出体内的血肉,不禁引得眼前之人心中一阵心痛。 只见伤疤隐隐发着青色流光,它每增添一星碎光,无殇眼中便多上一寸怒火。 柴木之火熊熊正旺,而无殇心中火苗亦要直上九霄,愤然的火势从心下喷涌而上,渐把双瞳烧裂撕碎,更要破壁而出。 只见他渐然握紧搭于肩上的手掌,吐出冰冷之言,“谁做的?” 依偎于无殇怀中的木灵儿,此时还未知无殇已看到自己肩背上的开翼之疤,只见她抬起迷茫的双眼看去。 此时看到无殇那散发寒气的双眼一直看着自己的后背,冰寒三尺的锋眸,散发出似要将施刀之人揉碎般的厉色。 木灵儿不禁一惊,他从未看到过无殇哥哥如此戾气的一面,一时亦说不出话来。 “灵儿?” 此声叫唤,木灵儿彻底回过神来,微闪烁着双眼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无殇是发现了她身后的伤疤才会有如此戾气。 得知此后,木灵儿亦忍不住转身瞥看自己肩背,随后微蹙眉间欲要解释道,“无殇哥哥,这是” “是圣姑所为?”还未待木灵儿说出话语,无殇已开口询问,语气三分冰冷四分心痛。 “是的,但是圣姑婆婆并未恶意的。” 木灵儿急忙说道,却只见无殇双眉越发蹙得更紧了,见此木灵儿速即伸起双手抚过无殇额间,亦能清晰地感知他额上魔纹正散发的炽热。 “无殇哥哥不要皱眉了,灵儿是青翎转世,自知定有天命所在,圣姑婆婆为灵儿开翼亦是让青翎灵力得以苏醒,如今灵儿已是青翎宿体,自是更能助得无殇哥哥找到四方神灵,以寻得解劫之法,无殇哥哥应该开心才是。” 随后只见她将双手缓缓放下,“所以无殇哥哥不要再紧蹙眉头了。” 无殇瞬时紧握住她从他额上划落的双手,本是寒厉如霜的冷眸瞬即平缓了许多,他轻然捂过她的小手,感知着她掌心上的温热。 她的掌心间,流窜出一股温和,直入他内心,将他心下的怒火恍然按下,随后微微垂首靠近她的小手,最后于其落下一吻。 随后缓过怒意的神情,抬起双手轻抚过她微红的脸颊,木灵儿抬眸而视,只见明火晃动间,清晰地照映出他一副心痛的模样。 “疼吗?” 木灵儿正要摇头说不疼,只是待她正要摇头之时,无殇本是抚在她脸颊便的手速即微张,拇指覆在木灵儿唇角边,四指抬起她的下颚。 只因无殇手掌微抬,木灵儿被迫抬眸对视,只见无殇轻轻摇头,似是在告知她不要骗他。 见此木灵儿睫毛微微一颤,随后开启唇角,“疼。” 只是一瞬间,无殇本是微缓的眉目速即微蹙,她便立马补充道,“现在不疼了,圣姑婆婆给灵儿嗯。” 还未待木灵儿把话说完,无殇早已倾身过来,侧头将唇覆于其上,似是在用他的方式回绝着木灵儿的解释。 良久,无殇才慢慢将她拉开,只见她微喘着小气,脸上泛起一层绯红,犹如含苞待放的初生花蕾,不禁引人踏入。 只见无殇轻喘一气,在她抬眸之际,又将唇覆上,随后二人便顺势侧躺于稻草上,春意绵绵。 随即,一袭炽热之气将二人包围,四周空气亦逐渐升温,柴堆上的火势愈燃愈旺,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燃爆声,晃荡的明火上,飘起点点火星,照亮洞中一片漆黑。 洞外阴雨连绵,洞内粲暖如春,火光的微映下,一时好不温柔。 次日清晨。 洞外暖阳微穿过片片叶子,将遮天蔽日枝叶上覆满的露珠亦照耀得隐隐闪着光芒,似一颗晶莹的水晶石般悬挂于叶尖上,清风稍稍一拂过,便会坠落下地,而后瞬间被泥土吸入,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快速消失。 一场雨后的清洗,微风拂过,森林间皆是悠悠弥漫着稀湿的泥土,更是兼夹着绿叶的清香,连同栖息于树间上的鸟儿亦毫不吝惜地一阵欢叫,张开双翼,曲起身脖便开始仔细梳理着那身柔软的毛羽。 洞内,只见本是熊熊燃烧的柴火如今已变成一堆戡乱的黑炭,偶然还会看见一丝微弱红火,其上飘起缕缕白烟。 稻草边,只见木灵儿正侧躺其上,身上正铺盖着一件男子的白衣外袍,微微光亮倾斜而入,木灵儿双眸微蹙,随后缓缓睁开双眼,朦胧之间,她看清洞中环境后,忽即伸出手臂支撑而起。 摩挲着自己身上的白衣外袍,却不见无殇所踪,只见她扯开外衣,身上依旧是一袭青衣内长裙,双肩与手臂全然露出。 木灵儿恍惚站起,轻唤一声,“无殇哥哥?” 半响亦无人回复,木灵儿正要迈步而走,正于此时,一霎白光乍现,随后一白衣男子拂袖而现,只见他一手抬起一荷叶,其中包覆着几个野果,一手提起一瓢水壶,清水于其内亦随着他的转身而微微晃动。 “无殇哥哥。” “灵儿你醒了。”随后只见无殇将手中之物轻然放下,而后转身走至柴木前一手将架上的青色外裙拿下,抬步走至木灵儿面前,张手便将外裙披于她身上,她白皙的双肩瞬间被遮得严严实实。 第97章 她不需要 “无殇哥哥你去哪了?”木灵儿抬起手微揣紧肩上披着的长裙外衣,而后将手臂伸进襟袂中,抬头而望。 “我去为你摘了些野果,取了水,你可是饿了?”只见无殇浅笑,一手挽起她额边的碎发,一边细语说道。 “嗯。”木灵儿柔笑着点头,那抹洋溢着浩海星辰般的笑颜,璀璨如珠,又如千千朵海棠花,带你游目其中,慰藉心田,如沐温阳。 无殇正是如此,佳人一笑,便是倾城,他甘愿走进那片飘满花香的海棠花谷,此生亦不愿再踏出一步。 “待你收拾好后,我们便启程。” “现在就可以走了,灵儿可以在路上吃。”说完木灵儿便要蹲下身拿起荷叶上的果子,欲要抱走。 只是她刚一屈身上前,便被无殇拉回,随后挡在她面前,淡淡道,“吃好再走,不急。” 见他如此,木灵儿亦只好作罢。 随后无殇将木灵儿拉回至草铺边,轻按其双肩,示意木灵儿坐下,待她坐下后,他便转身将果子与泉水拿回,随后只听得嘶一声,无殇将内袖间的衣缎撕开。 只见他微湿衫布,替眼前之人轻拭着脸颊,二人坐于稻草之上,相视而笑,卿卿有意,好不美景似春。 只行了半日路,二人便已到福祁镇。 只见无殇外套一袭黑袍斗篷,微微垂首,篷帽将额间魔纹全然藏于黑衣下,只因白玉面具已损,此番入镇人群甚多,未免引起慌乱,无殇只能如此。 二人刚一走至街上,便有一长须道士,身上一袭黑白道袍,腰间挂满铃铛,每走一步,便传来铃铃碎声,一手摆弄着拂尘,一手拿起一沓墨纸黄符,讪笑着向木灵儿走来,一时挡住了去路。 “姑娘。” 听得此声叫唤木灵儿忽即顿住脚步,抬头而看,只见眼前中年男子半眯着双眼,露出一脸讪笑,嘴上那两撇长须亦随着弯扬的弧度向两边微翘。 “请问有事吗?”木灵儿见此人在前拦住了去路,便开言问道。 “姑娘是外来人吧,想必你定是不知,这前几日镇上出现了一个无头妖魔,那可是专门吃像姑娘你这种的妙龄女子。” 道士一边说着一边瞥视着木灵儿的表情反应,只见木灵儿一时无话,他便自以为她心生惧意,随后便接着说。 “不过姑娘不必害怕,妖兽已被贫道镇压收服,料它亦无法作祟,贫道此处有驱魔妖符,只要姑娘带于身上,那便保以平安,妖魔便不会近身,只需三文钱一张,三文钱便换来自己的小命,姑娘你说值不值。” 说着道士笑得更是肆意,随后便拿出手中的黄符,递予木灵儿。 “她不需要!” 只见道士刚要递去黄符,无殇便骤然上前一把将木灵儿拉回,自己挡在了前面,吐露出冰冷的言词。 道士顿时只觉空气一度冷凝如霜,冰寒三尺,更感受到一双寒厉的双目正投视着他,欲要将他瞬间吞噬,每一阵寒气皆是散发着警告的气息。 无殇见得此人如此搭讪,心中早已生起一阵不悦之意,眼前此道士摆弄假道符不说,如今更是胡作言词,教言着灵儿远离妖魔。 此话虽是有理,却只因他亦是魔灵附身之躯,那便不是让灵儿拿着他的假道符在防自己吗!这让无殇如何不恼怒。 见无殇如此抗拒之势,道士并无就此罢休,而是继续言道,只是收回了方才对着木灵儿的笑脸之词,转而却是伸手捋起长须,一脸肃意,不屑般看着一身黑袍的无殇。 “这位公子,你这可是有所不知,近日来这福祁镇上可不比从前太平了,如今连楚家亦要请着修士到府上坐镇,你们这些外来之人若无法器道符傍身,不是贫道瞎作言词,据我猜测,二位很快便会有妖魔缠身。” 听得此言,无殇心下隐隐一番怒意,垂下的手掌亦不禁微握成拳,只见他正欲说话,却忽即感到手下一暖,他垂眸而视,只见木灵儿的小手正缓缓贴近他的掌心,一时传来阵阵温热。 随后只见她迈步上前,看着眼前的长须道士怡然一笑,“谢谢,我们不需要。”说着便拉着无殇继续上前走去。 只是此时道士还不死心,好不易看到两个外来客,如此难得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随后速即转身继续拦着二人去路,欲要再作一番说词。 只当道士刚要说话,便迎来了黑衣下死侍般的眼神,随后只突出二字。 “让开。” 道士对上无殇寒眸后,亦隐隐看出无殇额间闪出微红的亮光,道士顿时身体一颤,站稳的脚步亦不禁恍荡地向后退开一步,此时他才知道眼前二人并不是普通之众。 片刻后,只见长须道士一脸惊恐之意,似是被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愣然无措般缓缓退开。 木灵儿见他让开后,便继续拉着无殇向前走去,她亦觉她身下握着的手掌微微用力,似是不愿放开,见此木灵儿便是任由身边之人拉着,并未松开。 “无殇哥哥,阿诺他们定是去凝玉姐姐家了,我们这便去楚府吧。”只见木灵儿左手牵着他的手掌,右手边挽过他的手臂,抬眸而笑。 “好。” 而二人身后的道士看着二人一远去的身影,这才回过神来,深呼着气,踉跄着脚步快速离去。 楚府。 “不知小姐与无殇公子怎么样了。”只见阿诺于桌前一手托着脸腮一边叹言道。 “放心吧,有无殇公子在,小灵儿定会无事的。”而陆十七便在一旁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向阿诺投去安心的目光。 只见阿诺看着眼前之人,不屑般叹气,随后便继续说道,“这都两日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小姐亦没有一丝消息。” 说着阿诺眉目亦跟着愁起,心下正担心着木灵儿与无殇是否出事,只见她凝目深思,随后豁的站起。 此举不禁引得陆十七一惊,抬眼而视时,只见阿诺拿起桌上的佩剑欲要迈步离去。 陆十七一手按住阿诺握剑的手,刚要说话,只因太过于着急,被喉中糕点顿时呛住,一时忍不住便呛出阵阵咳嗽声。 “怎么了你,让你慢点吃。”阿诺见此亦是心下一急,速即拿起水杯向陆十七递去。 陆十七快速接过水杯,倒头一饮而尽,放下水杯后,抚着胸口,微喘着小气说道。“你要去哪?” “我要回幽冥渡桥。” 第98章 宣示主权 果然如陆十七所料。 听得此语,陆十七脸上并无半分惊讶之色,只见他一脸淡然从容,冷静道来。 “我们前日才到的福祁镇,这还不到两日,无殇公子他们若是见到树上的留言,必会即刻赶来,从渡桥离福祁镇便是一日路程,若是此刻他们正在赶来,我们又去了,万一错过,可如何是好?” 陆十七之言句句有理,只想着平日里陆十七只会玩笑打闹,却不曾想遇起事来亦可如此深思熟虑,沉静不慌,颇有大师兄之风范,只看得阿诺一时无话可言。 见她不语,陆十七接着拿起桌上水杯倒喝一口,随后缓缓而道。 “我知你担心小灵儿与无殇公子,我也担心,如今只有一个方法了。” “什么方法?”阿诺本是微垂的眼眸,听得此话不禁猛然抬起。 “在此处,亦只有我与大师兄轻功略胜一筹,我与大师兄前去渡桥查看一番,若是有事便即刻传讯,你与楚凝玉暂时于此等候。” 随后只见陆十七把手中瓷杯轻然放下,双目净显坚定之色,一脸肃意说道。 阿诺凝神思考了一番,如今亦只能这样了。 “那便照你说的做。” “我这便去找大师兄。” 陆十七正要转身而去时,此时便看到一小厮匆匆忙忙般走了进来,四处张望,看到阿诺后,便向她走去。 “怎么了?”阿诺见此不禁疑惑。 “阿诺姑娘,方才府上来了两位客人,一男一女,说着要寻姑娘” “小姐!” 小厮还没说完,只见阿诺亦一脸兴奋笑意跑出门外,片刻,陆十七亦跟着上去。 待阿诺走至庭院,果然便看到木灵儿与无殇双双走来,见此阿诺心间早已高兴万千,不禁一番笑意跑至木灵儿面前,将她一把搂住。 “小姐,你无事便好,阿诺都快担心死了!” “好阿诺,我无事。”只见木灵儿宛然一笑,轻然拍打着阿诺的肩背。 好一会儿,阿诺才舍得放开紧抱着的人,随后看见木灵儿额上显露出来的绿痣不禁一惊。 “小姐,你额上……” “这是。。”阿诺此言一番提醒,木灵儿才抬手抚过额间,只是一时半会儿亦不知如何向阿诺道明。 “小师妹,无殇公子,你们可回来了,某人可是盼得脖子都长了。”只见陆十七从阿诺身后走来,微微叹言,此时还不忘调侃一分。 阿诺自知陆十七口中调侃之人便是她,只是她并未回话,只是默默怒眼一瞪,陆十七便不再言语。 “大师兄呢?怎么不见他?”木灵儿转眼看向四周,并未发现宋延之,这才疑惑问道。 “他呀,正忙着陪我们楚大小姐修法呢。”只见陆十七双手环胸道,满脸净是不屑之意。 “木姑娘。” 闻声看去,只见楚瑾轩一袭墨白衣衫缓缓而来,脸上依旧是那一抹君子该有的温纯笑意。 “楚公子?”木灵儿见此人走来,便以礼相笑。 楚瑾轩见得木灵儿如此笑意,心下早已愉悦万分,自己亦不禁勾唇而笑,随后便加快脚步走来。 无殇抬起斗篷下的黑眸,只见眼前男子一脸欣喜般向木灵儿走来,他不禁微蹙双眉,正当楚瑾轩靠近之时,他毅然拉过木灵儿的小手,并上前一步,与木灵儿并肩而站,似是在向对方宣示主权。 而阿诺与陆十七见此早已退开一边,皆是投去玩味的眼神看向彼此,还不禁捂鼻暗笑,只因他们知,这情敌见面,难免分外眼红。 见得无殇之举,楚瑾轩眸间忽即闪过一处白光,不禁心下一怔,随后只见他温纯的笑意于脸上逐渐凝固,却只是片刻,楚瑾轩抬起垂下的眼眸,移开了紧盯着两手紧拉的视线。 回过神来,楚瑾轩讪然一笑,“木姑娘,不知这位公子是?” “他” “我们已成亲,我是灵儿的夫君。”无殇并未抬头,只是字字清晰之言于黑衣下淡淡而出,并无作多言词。 此话一出,楚瑾轩顿时面容一惊,抚于身前的手亦不禁微微一抖,心间更是冷若冰霜,一时欣欣喜意顿时消失,随即便是失落满怀。 而一旁的阿诺与陆十七更是瞠目结舌,愣愣地看着无殇,如此露骨霸道宣言,这还是他们认识的温婉如玉,不善言辞的谦谦公子吗。 木灵儿听得无殇此言亦不禁抬头而看,眸间闪过一丝惊色,随后便是挽唇微笑,手下亦微合以回示着紧握住自己的手掌。 “是啊,无殇哥哥是灵儿的夫君。” 得到木灵儿的回应,无殇侧头看向身旁之人,一阵心安,亦跟着眼前的人儿勾唇而笑。 “成成亲。”片刻只听得楚瑾轩似是有一丝失神般喃喃其语,眉间微蹙。 “楚公子?”木灵儿看见楚瑾轩一副失神模样,不禁摇起手于他眼前微晃。 只见楚瑾轩恍间回过神来,侧视一眼无殇,随后颤着眼眸,很快便收回心绪,“木姑娘与公子一路劳顿定是累了。” 说完楚瑾轩转身伸手唤道,“来人,为二位准备两间上好的客房,带木姑娘与无殇公子下去休息。” “楚公子不必劳烦,一间便好。”只见无殇颔首而言,声音低沉浑厚。 无殇此话像一只无形的空心箭一般狠狠刺中楚瑾轩内心,听得此言,他抬手的动作亦微微一滞,随后似是猛然醒悟般转身陪笑道。 “是楚某考虑不周。”而后便接着吩咐道,“为二位准备一间客室,好生伺候着。” “木姑娘,无殇公子,请。”只见楚瑾轩讪露着笑意,微微拂袖抬手以礼示意。 “谢谢楚公子了。”木灵儿笑脸相应后,便拉着无殇一同跟随丫鬟而去,而阿诺见此,亦速即抬步跟了上去。 此时偌大的庭院内,便只留陆十七与楚瑾轩二人,陆十七缓缓走至楚瑾轩身后,看着眼前之人落寞无神的双眼一直跟随木灵儿与无殇身后,久久亦未挪开。 陆十七不禁作势轻咳一声,这时愣然的楚瑾轩才回过神来,转身看着陆十七,宛然露出君子之笑。 “失陪了。”说完楚瑾轩便转身离去。 “慢走啊,楚少爷。” 陆十七招挥着手嬉笑道,只是看着楚瑾轩远去的背影,陆十七心下却不禁一番摇首叹言。 “好一多情公子。” 第99章 楚府再会 楚府后院。 楚凝玉正闭眼凝神,双手抚于胸前,待她睁开眼时,便随机伸指一挥,只见一道金光闪过,直向院前的大树越去,随后只见一阵狂风而过,扫落了一地的枝叶。 见此楚凝玉惊奇欣喜般看着自己的手指,随后跑至宋延之身旁欢声道。 “你看!我会用灵术了。” “看到了。”只见宋延之只是浅笑,实则其心里早已是泛起欣慰之喜。 “呦,看来还是大师兄厉害,这不过两日时间,便将一毫无仙基之人教得都会使用灵术了,看来我们的大师兄还真是费了一番苦心啊。” 陆十七手里把玩着苹果,偶尔往嘴边送上一口,一副松散懒惰的模样倚在一树底下,看得此幕,忍不住便要调侃一番。 “那是因为本小姐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看着陆十七一副戏谑之言,满眼不服。 凭什么就是宋延之教得好,难道就不能是她学得好吗?! “是吗?”只见陆十七本斜靠在树上的身子忽即撑起,随后走至楚凝玉身旁,向她投去审视的目光。 “要不要比试比试?”听见陆十七如此言语,楚凝玉自然是不服,一阵怒意兴起,挑眉直视着陆十七。 “我可不敢。”陆十七咬着苹果走开,不再说话。 他可不敢动手,一来这在楚府,要是一不小心失手伤了楚凝玉,这楚家少爷这几分薄面如何挂的住,再且,有宋延之在此,他怎么可能赢得了楚凝玉。 届时定是输得彻彻底底,这左是难为情,右是必然会输,那何不就此打住,免得眼前楚大小姐又要借机羞辱他,道言什么连她也比不过,那他颜面何在。 “哼,料你也不敢。”得到陆十七如此回应,楚凝玉甚是满意,只见她双手环胸得意一笑。 这时,于一旁的宋延之才缓缓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此话一提,陆十七瞬时眸色一颤,似是回想起他此趟来后院的目的,随后自责般敲了一下脑门。 “对,差点忘了,小灵儿与无殇公子回来了,正于客房休息。” “回来了?”只见宋延之面容忽即一阵悦意,说着便要转身而去。 “我去看看他们。” “我也去。”说着楚凝玉亦快步跟着上去。 “诶,你们。”两人走后,便又只留陆十七一人,只见他微咬唇齿,一副憋着闷气的无奈模样,随后不屑般冷哼一句,愤愤咬上一口手中的苹果,深呼一气。 “那我也去。” 紫鸳阁。 一踏入房门,阿诺便立即将木灵儿拉过,神色忧虑道,“小姐,你遇到何事了?额上的青痣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青翎” 阿诺还未说完,木灵儿便握紧她的双手,柔声说道,“好阿诺,我无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木灵儿为了让阿诺心安,还不忘抚起裙摆转上一圈,以示安好。 “无事便好,想死阿诺了。”只见阿诺脸上泛起宠溺之意,双手环抱着木灵儿,如捧在手心上的明珠般珍视。 “阿诺姑娘,你们发生何事了?为何回到福祁镇?”此时的无殇将大门缓缓关上,转身取下掩盖住魔纹的斗篷垂帽。 听得此言,阿诺才松开了木灵儿,凝神沉思道。 “我们那日在渡桥岸上等了你们许久,亦不见你们上来,随后便发现南方煞气极重,似有妖魔作祟,见此我们便回到了福祁镇,到此之后便发现一个无头的铜像,似是庙中供奉的神像,被注入妖符活了过来,在福祁镇一带作祟。” “最终大师兄与十七师兄合力将此制服,封印于水下,此处才得以一时太平。”阿诺将所遇之事全然说来。 听此木灵儿恍然一悟,忽即想起街上的长须道士,原来是一骗子。 “灵儿想起来了,原来方才的道士是一个骗子,还声称无头妖魔是他制服的。” 只见木灵儿嘟着小气说道,幸好方才没有上当。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叫唤,“小师妹?无殇公子?” 是陆十七。 阿诺连忙走过去将门打开,只见宋延之与楚凝玉迎面而来,一脸着急问道,“你们无事吧?” “无事。”无殇淡淡回应道。 “灵儿你的额上”楚凝玉一进来便看到木灵儿额上的青痣,不禁一番诧异,此语一点,此时宋延之亦是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木灵儿见如此,便自知是瞒不住,随后便开口将蓬莱天池,与圣姑开翼一事全然道来。 只听完木灵儿如此一说,除了无殇,在场之人皆是一脸震惊,恍然失色,阿诺更是紧蹙双眉,看着木灵儿后背,不禁抬起双手轻抚过她肩背。 眸间净是垂怜之意,靠身向前隐隐心痛道。“一定很痛。” 木灵儿速即瞟眼看去,只见无殇微蹙双眉,一脸沉寒,却未说出一词。 随后即刻握起阿诺小手,宛然浅笑,“不要担心阿诺,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这天池圣姑说助我们寻得四方神灵乃是她的使命,那她可有指引我们下一个神灵于何处?”陆十七双手环胸,一手抚起下颚指尖于其上若有思般来回摩挲。 “这个圣姑婆婆没有告诉灵儿。”木灵儿深思一番后轻摇脑袋,随后便走至无殇身旁,轻语问道,“无殇哥哥,识灵盏可有反应?” 听此无殇便抬手拂袖,蓝光一闪,而后便看到一琉璃绿盏出现于其手上,众人垂眸一看,识灵盏上并无丝毫反应。 “既识灵盏毫无反应,那我们便先于此处暂歇两日,待调理一番后再出发,你们觉得如何?”宋延之收回视线淡然说道。 “自然是好!”只见楚凝玉面容净是欣喜笑意,一副恨不得拍手叫好的模样。 “你当然是好,你还恨不得我们大师兄一辈子都留于此处吧。”陆十七看得楚凝玉满满喜意,便又忍不住调侃一番。 “那又怎么样!就算你们大师兄不留在此处,我这一生也跟定他了,你想拦也拦不住!”楚凝玉忽即走过宋延之身边,一把拽紧宋延之衣袖,随后看着陆十七瞪着小眼愤愤说道。 此时宋延之听得楚凝玉此话脸上不禁泛上一层绯红,心下亦是羞愤不已,即便如此,宋延之却还是任由着眼前之人拉着自己衣袖,并无说话。 虽然楚凝玉这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属实叫人可气,可最可气的是看着她如此嚣张,无论他多么想反骂一句,却是无法。 只见陆十七瞥回怒意,只能无措道,“本公子不与刁蛮女子一般见识。” 第100章 成亲之人 “这明明就是你无理可说,怎么能怪楚小姐呢?”阿诺见着陆十七如此怂态,不禁一番嘲笑。 “阿诺如今怎么连你也这么帮着她,来欺负你十七师兄。”陆十七看着阿诺更是佯装出一副甚是伤心之意。 “我那是在讲道理,楚小姐有理我自然站在她这一边。”只见阿诺无视着陆十七,朝着楚凝玉挑眉一笑,而得到阿诺助言,楚凝玉更是一副自喜得意模样看向陆十七。 见如此,陆十七亦只能隐忍无话,听言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一君子不与女子计较。 此时只见楚瑾轩从门外而来,“诸位都在啊?” “楚公子,你怎么来了?”木灵儿顺眼望去,看见楚瑾轩走进略显意外之色。 楚瑾轩还未回话,却是贸然抬头,恍然对上了无殇深邃的双眼,再仰眸一看,无殇额上那暗红色魔纹,忽即刺入眼中,楚瑾轩顿时只觉背脊一凉,一阵骇色生起,此刻他终于知道无殇为何要一袭斗篷掩盖面容了。 而无殇对上了楚瑾轩的目光后,才发现自己已取下黑衣,如今一副面容正清晰显露于人前。 无殇心下一怔,放于身前的手指亦不自意般微合,一时不知所措,更是无言般愣愣站着。 楚凝玉见此即刻上前挽过楚瑾轩手臂,解释道,“哥,你不必害怕,无殇公子他并无恶意的。” 此时木灵儿更是上前,挡在了无殇面前,“楚公子,无殇哥哥不是妖魔,” 楚瑾轩见此不禁平复着情绪,敛合惊异之色,随后露出浅浅笑颜。 “楚某虽不才,但亦并非眼拙之人,看尔等一行人如此侠客情怀,定是修仙雅正之士,如何看亦不像妖魔邪祟,无殇公子如此想必亦是有苦衷,只是楚某初次见此景,不禁略为惊讶了些,是楚某失礼了。” “言重了。” 只听得无殇淡淡其言,而心下却是一阵佩服之意由然生起,看着眼前如此谦虚有礼,雄雄气魄,不得不令人一番佩服,若不是在他眼中看出了他对木灵儿的异样情愫,想必此人他定会深交一番。 “不知楚公子前来所为何事?”此后,宋延之不禁询问。 “是这样的,福祁镇上每年都会举办一次降魔大会,此会是庆祝千百年前镇上祖先赶走妖祟而设,亦是祈福天地以佑镇上百姓居业安康,其正常举行时间实则是在一月后,只因前些时日诸位为镇上百姓赶走无头妖兽,定然是镇上的护镇英雄。” “亦想着借此机会为各位洗礼庆贺一番,而想着诸位有要事在身,想必留于此处的时间亦是不长,所以,楚某便想着将日程提前一个月,三日后便于镇上举行,诸位只觉意下如何?” “哥,原来你都准备好了!我正有此意呢。”只见楚凝玉早已挽着楚瑾轩的手臂,欣悦之色尽显于脸上,似是恨不得将楚瑾轩捧起来狠夸一番。 而此时众人并未做声回应,只见宋延之等人皆是看向无殇,他们自知此行的目的便是为无殇寻得四方神灵,而此刻定然要遵循无殇的意见,毕竟无殇身上魔纹在身,怕不是无殇并不想将魔纹显露于人前。 正当众人屏息之间,无殇顿时开口,“那便有劳楚公子了。” 无殇此言实属让宋延之等人为之一惊,皆是抬起难以置信的眼神互相视看,一时疑惑不已。 “既如此,那楚某便不打扰了,告辞。”楚瑾轩微微颔首,忍住了看向木灵儿的目光,随后便转身离去。 “楚公子慢走啊。” 见楚瑾轩走后,为不妨碍木灵儿与无殇休息,陆十七等人亦渐渐离去。 陆十七等人走出房门后,便只留阿诺一人,只见她正挽过木灵儿于一旁,随后于袖间拿出灵囊,将其打开后,便有一套浅白绿衣瞬时安放于桌上。 “小姐,这是你换洗的衣物,阿诺将它放于此处,稍后可先梳洗一番换上,而后再将换洗过后的衣裙放进灵囊中”只见阿诺小心翼翼般一一说着。 木灵儿却并未打断她,只是一脸宠溺温和般的神情看向阿诺。 片刻后,木灵儿拿起桌上衣物,浅笑着开口,“知道了,我的好阿诺,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即使灵儿不知,不是还有无殇哥哥在吗。” 只见木灵儿双眸含光,月牙微弯,宛宛露出海棠花般的微笑。 识得此意后,阿诺才贸然醒悟,小姐已是成亲之人了,凡事都有无殇公子照应,想必亦能照顾好自己,想到如此,阿诺才缓缓不舍般离去。 “那小姐,阿诺走了。” “嗯。” 阿诺向后迈开一步,随后转身看了无殇一眼,投之以感谢一笑后,便开门离去。 楚凝玉走出紫苑斋后,本是与宋延之一同走向后院,只是她忽即想到什么,脑中闪过一丝白光,随后便停止脚步,拉着宋延之说道。 “那个,我忽然想起一事要去寻我大哥,不然我们明日再练吧?” “也好,你去吧。”宋延之淡淡浅笑道。 “我很快的,一办完事就会回来寻你的,等我,回头见。” 楚凝玉似一只活兔子一般,蹦蹦跳跳着离去,还不忘一边招手一边说道。 金萱阁,楚瑾轩卧室。 楚凝玉进去后,便悄无声息地朝外室婢女摇手,两婢女会意后,便默默退了下去。 随后只见楚凝玉提起裙摆,蹑手蹑脚般走进楚瑾轩内室,本想着如此是给楚瑾轩一个惊喜。 怎不知恰好看至眼前之人一副失神模样站于木窗前,一动不动,垂眸痴看着手中画卷。 此时楚瑾轩看着手中之画看得出神,并未发现楚凝玉此刻已在身后缓缓走来。 正当他要卷起将此画收好时,楚凝玉突然唤了一声,“大哥,你在看什么?” 听得此言楚瑾轩转身猛然一怔,握画之手亦不禁微颤,接着手中之画便顺势滑落下地,徐徐打开,一青衣女子跃然现于画纸上,窈窕之姿,婉淳之态,粉脂玉黛,栩栩如生。 楚凝玉垂眸一看,乍然一惊,随后速即将地上之画捡起,抬头问道,“这不是灵儿吗?” 楚瑾轩见此双眸已在微微闪烁,略带紧张之色,轻抿双唇后,便将楚凝玉手中之画一把夺过,握在手心上慢慢卷起。 随后似是有意转移话题般问道,“你怎么来了?” 而楚凝玉自然未轻易转移注意力,继续追问道。 “哥,你不会上了喜欢灵儿吧!?” 第101章 要去便去 听得楚凝玉此话,楚瑾轩卷画的手微微一滞,神情亦忽即迷离闪烁,似是有意闪躲,只见他一时并未说话,缓缓转过身来不再面向着楚凝玉。 “哥?”而楚凝玉却是看出了楚瑾轩的心虚,继续跟着上去,站于楚瑾轩身前,握住了他揣画的双手,眉眼间略带忧愁之意。 楚瑾轩看似瞒不下去,便直言道。 “是。” 听得楚瑾轩的回答,楚凝玉不禁眸色一惊,“你知不知道”说道此处,楚凝玉忽即顿了一下,不忍直道出事实,灵儿妹妹喜欢之人是无殇公子,况且二人已然成婚。 “我知。” 只见他微蹙的双眼忽即落寞,继续着卷画的动作,而后转身,于案台上拿出一暗金色绣花锦盒,将卷好的画像轻然放入其中,随后深叹出一气转过身来看向楚凝玉。 “虽然我对木姑娘有意,却亦知她心中早有所属,如今她与无殇公子成亲,一同而归,即便是我再不舍亦要放下,只愿她幸福快乐便好。” 随后只见楚瑾轩眸色暗沉,缓缓抬手将锦盒合上,似要将此画永远封藏于锦盒内。 楚凝玉蹙着双眉看着楚瑾轩,如此不抢不夺不追求的成人之美,实是令人心痛,她第一次看到自己不可一世凛俊威武的哥哥亦有了黯然神伤的表情,亦是第一次得知哥哥心中有了中意之人,却不曾想却是如此结果。 哥哥定是很伤心罢。 “哥,我” “对了,你来寻我何事?”还未待楚凝玉将话说出,楚瑾轩便先顿然开口询问道。 只见楚瑾轩如此有意避开不提,楚凝玉便不好再问,随后便迎来一笑,似是将方才之事全然抛于脑后。 “哥,其实我是来想跟你说,我喜欢宋延之,我要嫁给他。”说着只见楚凝玉自意般笑了笑,一提起宋延之,双眸便欣喜得溢出水来。 片刻,只见楚瑾轩不语,楚凝玉方才忻悦之意便逐渐消失,接着语气坚定道,“哥,不管你怎么反对,反正我会一直跟着他,若是他离开福祁镇我也会跟着去的,此生我非他不嫁!” 而对于楚凝玉的坚定话语,楚瑾轩面上没有丝毫波澜之色,随后只是勾唇浅浅一笑,不紧不慢地坐下,轻拂衣襟抬手拿起茶杯悠然般往嘴里送去,轻抿一口后,才淡淡说道。 “我何时说过反对了?” 楚凝玉不禁瞳孔一睁,眸色一惊,怎么说的话 “哥,你同意了?”听得此言,楚凝玉早已欣喜万分,不禁露出皎齿明眸,欣然而笑,更是豁然坐于楚瑾轩身旁,一脸兴奋地紧拽住楚瑾轩衣袖。 “如果我不同意,你便会乖乖听哥的话不嫁给他了吗?” 听得此言,楚凝玉便认为楚瑾轩想要反悔方才之言,只见她颤微着双眸,随后速即放开了挽在楚瑾轩臂上的手,语气沉重道。 “当然不会!” 只见楚瑾轩一脸讪笑,悠悠放下手中的茶杯有意问道,“你就这么肯定,你要嫁,宋公子便娶?” “他一定会娶我的,他喜欢我!” 看到楚凝玉这般自信,楚瑾轩不禁又是一番讪笑,“我们楚家的人,就该是你这般自信。” 随后只见他轻拂衣袖而起,淡淡而道,“好了,哥知道你喜欢宋公子,既是你有意之人,哥便不会拦着你,只要你开心快乐便好。” 楚凝玉顿时惊喜满面,豁然从座椅上站起,而后靠近楚瑾轩,一把挽过他的手臂,将脑袋贴于他坚厚的臂膀上,用着她少有的女子的娇气而道。 “真的!?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 楚瑾轩垂眸看着案桌上那暗金色绣花锦盒,心下那宛然不舍之殇随画像而去,似是像被那锦盒紧紧关上一般,渐慢地开始愈合,而后便是一片晴朗。 自己所喜欢的姑娘有了所爱之人,既是两人情相投意相随,他便是替她高兴才是。 而后楚瑾轩便缓缓移过视线,看着臂上紧挽之人,嘴上不禁扬起浅浅笑意,原来珍惜一有情人竟是如此。 只因楚凝玉能遇到自己相爱之人,又能白首到老,他只是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违她所愿,将她二人强行分离。 而对于木灵儿,却让他更懂得为何要珍惜一个所爱之人,珍她惜她,只是乐她所乐,安她所安,虽不能在一起,却也足矣。 以此,无论楚凝玉作何选择,他都会点头默允。 次日清晨,紫鸳斋。 木灵儿朦胧着睁开双眸,抬眼之际便看到无殇一身丝白亵衣背对着自己坐于床榻前,恍眨着双眼,微微翻身定睛看去,便发现眼前之人正要穿鞋起身。 木灵儿见此不禁撑起身子,双手抱过无殇后背,将脸贴至无殇后背,轻闭双眼,宛然一笑,便不再想松开。 无殇垂眸看着正贴合于自己腰间的双手,不禁浅笑,缓缓侧身向后背看去。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只见木灵儿于无殇肩背上轻摇着脑袋,“没有,是灵儿自己醒来的。” 无殇勾唇浅笑,轻然挽起放置于他腰间的小手,随后转身看着眼前的落发女子,三千墨发随意散落于肩上,更显得一脸楚楚柔然模样。 “我去为你打水。” 只见无殇轻抚过木灵儿侧脸,将脸间碎发挽过耳后,轻然一笑后便起身穿衣,动作一气呵成,不到半刻,一袭蓝白长衣便换于身上。 此时侧坐于床榻上的木灵儿看着眼前男子为她舀水之态,不禁欣然浅笑。 而后忽即想起一事,便开言问道。 “无殇哥哥,今日可否与灵儿到镇上走走?灵儿从以前从未出岛,根本不知这岛外的人烟世界是怎样的,灵儿想去看一看,此次离岛却是未能如愿” 随后只见她抬眸而视,晶莹灵透的眸间净含清泓之水,隐隐散发星光,似是哀求般眼神看向无殇。 “灵儿想与无殇哥哥一同去。” 只见无殇手中拿着檀木水盆向着床榻方向缓缓走来,俯身放下水盆后,随后拿起水中湿布,微微拧干,而后悠悠送至木灵儿脸上,轻擦着,动作温柔而细腻。 随后轻笑道,“好,灵儿想去便去。” “无殇哥哥最好了!”木灵儿纯然一笑,伸手覆于他放在她脸上微然而动的手,一双明眸投射出细腻的柔光。 “是灵儿让我变得更好。” 第102章 误进春香楼1 待木灵儿梳理一番,用过早膳后,便与无殇一同准备出门,只是刚一打开门,便看到阿诺迎面而来。 “小姐,你要去哪?” “阿诺,我与无殇哥哥准备出去走走。”只见木灵儿挽过无殇斗篷下的手,露出星星笑意,一脸期待。 “那阿诺也去。”阿诺一副陶然欣喜道,正好此次出岛还没好好逛一便这岛外之地,如此机会,她当然好好把握,再且自幽林之战后,龙岩门之人便再无音讯,如今也正好趁此机会,好好逛耍一番。 “去哪儿?怎么能少了我。”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陆十七兴冲冲便跑了过来。 “怎么哪都有你。”阿诺看着眼前跑来之人,不禁一番不屑的冷笑。 “这有你怎么就不能有我了?怎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吗?”陆十七一脸得意之笑看向阿诺,随后一抹微笑转身看向木灵儿,“是吧,小灵儿。” “你” “好了,阿诺,我们一同去吧。”木灵儿看着二人,只能无法。 听得木灵儿如此说,阿诺只是妥协,并无再说话,只是摆出一副不与陆十七计较的表情,随后便跟于木灵儿与无殇身后,缓缓而去。 陆十七并未即刻跟上,而是站于原地看着阿诺娇气而去的身影,不禁扬起唇角,一番浅笑,随后才抬起脚步追喊着。 “你们等等我。” 福祁镇上,熙熙攘攘来回皆是人群,热闹非凡。 “这哪里像刚被妖魔侵害之地,如此民风淳朴,依旧各活其道,似是丝毫没被无头妖魔之事所吓到。”陆十七看着嬉笑声绵延起伏的周围,不禁疑惑。 “我听凝玉说了,这福祁镇乃是千年风水宝地,千年前,他们镇上的祖先为此地除去妖魔后,千年来,福祁镇一带便再无妖魔作乱,以此他们便相信是他们的祖先化为神来保佑他们,这便是此地一年举办一次降魔大会之由。” 说着阿诺便凝眉沉思,接着道,“如此说来,即便是无头妖魔来扰,镇上之人亦会信奉天神来助,就像此次你与大师兄降服了无头妖魔,他们亦会说是祖先所佑,指使你们来救,也正是如此,他们才丝毫不惧。” “你怎么知道的?”陆十七一副惊讶之情问道。 “自然是我们楚大小姐告知的呗。” “看来近日你与那刁蛮大小姐相处得很是要好啊。”陆十七不禁挑眉言笑。 “凝玉虽说是性子蛮了一些,可人家心性并不坏,你老跟她较什么劲。”阿诺一副嫌弃的神情瞥向陆十七,边走边道。 “我怎么就” 两人于木灵儿与无殇身后你一词,我一句地说着,木灵儿回头而视,不禁浅笑。 只因阿诺说的头头是道,她亦不忘一番叹言,“这些人如此信奉神灵,难怪能活得如此自在逍遥,原来有了信仰之物,便可什么都不顾。” 无殇听此心头一颤,不禁侧身看着身旁之人,不禁浅笑,是啊,有了信仰之人,便会心生自在,便可什么也不顾。 四人继续向前走着,木灵儿一路上皆是欣欣笑意,似是从未有过的满足之意。 看着这街上琳琅满目的装饰,木灵儿一时兴起,便松开了拉着无殇的手,一人走向前去,时而不禁抬头笑看,时而不禁好奇摸摸。 无殇微抬起双眸,透过黑布,看着眼前雀跃欣喜的人儿,亦忍不住溢出笑意。 只是挤过一众人后,无殇抬眼而看,眼前的青衣女子已不见踪影。 “呦,姑娘。” 一中年红衣女子手摇圆扇,浓妆粉黛,一笑含春黛眉,一副妖娆之姿向木灵儿走来,看着眼前青衣女子,心下不禁欣喜,不禁自叹着这小模样长得好生标致。 木灵儿见此人走来,她便停住了脚步,对视上她魅惑般的双眸时,便发现眼前之人正用一浅黄圆扇微掩过脸,双眼却是欣赏般环顾着自己,如一只细工描笔一般,似要将自己从头到脚全然勾勒一番。 “请问,有事吗?”只见眼前女子并未要走的意思,木灵儿便疑惑般开口试探。 “姑娘,好面生啊,外地来的?”说着只见妩媚女子一把抓起木灵儿的小手,看着眼下那细滑如脂玉般的纤手,不禁妖娆浅笑,眼珠子都要直垂而下。 “是啊。” 得到木灵儿如此回应,女子心下更是露出满意之色,“姑娘在寻什么啊?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我”木灵儿正要说没有,只是忽即抬眸似是想到什么,随后便微笑问道,“请问你知道这里哪里有修琴的地方?” “修琴?姑娘,别说修琴,我们这里可是有上好的古琴,还有上好的琴师教你弹琴。”说着只见女子妖媚一笑。 “真的?”见木灵儿起了隐隐心动之意,女子更是妖惑说道,“来吧,进来你便知道了。” 中年女子放下圆扇,随后便一把拉过木灵儿的小手,随后便往屋里拉。 “可是。”木灵儿转身之际,并未看到无殇与阿诺,不禁泛起一番犹豫。 “可是什么呀?让你的朋友在外等等便好了,等姑娘修好了琴再去寻他们不就好了吗。”中年女子似是看透了木灵儿的心思一般,继续怂恿道。 只见木灵儿缓缓转过身来,不待她开口,便被中年女子拉进了屋内。 “灵儿?”无殇从人群中挤出,望着四周,却不见青衣女子身影,顿时惊慌。 此时阿诺与陆十七亦从后走来,看着无殇神情便知发生何事,“小姐?我去找。” “我也去!” 只见阿诺与陆十七顿时一阵急切,说完便往不同的方向去寻,随即只剩无殇一人站于原地。 无殇黑衣帽下的双眸忽即严寒三尺,蹙紧双眉,随即便抬起右手运灵,指尖一星蓝光闪起,随后便有一缕金光红线从指尖处向外延去,见此。无殇速即跟着灵线而去。 只不到片刻,无殇便停在一处楼屋外,沿着灵线抬眼望去,屋内成群女子涌于一处露肩媚笑,一番妖娆之姿,无殇顿时只觉厌恶万分,轻合双眸再微微仰视而看,春香楼三字瞬即映入眼帘。 无殇自虽十五年未曾离开过无冥山,不谙世事,看得此番景象亦知定是烟花之地,看着灵线直往内而去,无殇便知,灵儿定是在里面。 只见他双眸暗沉,厉寒如霜,掌心微合,随后迈步向春香楼走去。 第103章 误进春香楼2 而春香楼对面,楼台处正有一窗户微开,郁狐倚风一袭墨黑之衫坐于茶桌前,透过木窗,将无殇之举全然尽收眼底,片刻后,只见他收回寒厉的双眸,轻然拿起茶杯悠然喝起。 坐于其对面的郁狐纱罗看着眼前如此悠闲之人,一脸疑惑问道,“哥,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 “纱罗,我现在要的不止是无殇体内的魔灵,还有四方神灵。”只见郁狐倚风微抬着阴眸,向下而看,言词冰冷,忽现野心勃勃。 只因郁狐倚风得知女娲神卷传说后,便知无殇正于四处寻找四方神灵,他便自想着无殇等人能感知四方之灵所在,那么噬魂剑是不是也能。 毕竟无殇体内魔灵前身便是噬魂剑剑灵,想必它于剑上留下的残余灵气亦可感知四方之灵,只知他一试,果然如此。 那日待无殇跳下渡桥之后,他便于忘川之下使上屏蔽术,利用谷中迷雾,将屏蔽术融进漫无边际的白雾中,使得识灵盏在短暂时日内无法辨别四灵方向,以此,他便可用噬魂剑识灵之气比无殇先寻得神灵所在。 如今按照噬魂剑所指,识得四灵之一便藏于福祁镇附近,他此次专门设法将无头铜像注入妖毒,漫起煞气,便是将宋延之等人有意引来此处。 为的便是借他们之手,取得神灵,而后他正坐拥渔翁之利,届时再将镇上漫下妖毒,将眼前此等乌合之众灭之,炼成傀儡,一计二得,正合他意。 郁狐纱罗于他眼中又是看到了他本该有的阴寒厉色,便知哥哥已有下一步的计划,以此,她便不再多问,只要他说的,她便去做好了。 只要能让哥哥如愿,即便是牺牲性命,她亦在所不惜。 春香楼二楼阁房。 “你为何要将我带来这里?我是来修琴的,不是投宿的。”说完木灵儿转身便要走出房间。 “诶,姑娘且等等,此处便是修琴之处,你在这里侯着,我这便请琴师来。”说着不待木灵儿回话,中年女子便迈步离去,随后一把将房门关上。 木灵儿缓过神来,便发现眼前之人已然离去,只留她一人站于房中,此时她亦是半信半疑,疑惑地看向房中之物。 此处蓝帐红帷,案桌上轻烟袅袅,虽是没有琴,却倒是一番别致之地。 而木灵儿不知,其红衣女子此时已然派上两名小厮守于门前,待她回来之时,身后正跟着一中年男子。 其身穿雍华之衣,一身金丝缎绸,头戴翡翠玉冠,身形微胖,手拿金瑶折扇,一脸奸笑道。 “容妈,这次你所谓的绝色女子不会又是拿春香楼的头牌来糊弄爷吧,爷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 “放心吧,赵老爷,屋内那位姑娘准保让赵老爷满意,要是赵老爷不满意,我容妈大可将银子双手奉回。” 有了女子这番话,赵老爷才将一锭金子于袖间拿出,放置女子手上,而红衣女子见着闪着金光的金锭子,早已双眼发光,笑意无声。 看着赵老爷推门而进的背影,红衣女子露出了得意之笑,抬手看着手心的金子,不禁送至口中轻咬一口,识得是真金后,便更是高兴,随后将金子收回袖间,抬头对门外两小厮嘱咐道。 “给老娘看紧了,别让那个小丫头给跑了。” 随后便摇起圆扇一步一挪般悠悠离去。 房内。 赵老爷看着木灵儿早已挪不开眼,满脸歪扯出笑意,魂亦像被吸走一般,果真是绝色佳人,天仙下凡般倾国倾城,他可是满意极了。 木灵儿看着眼前锦衣男人不甚一惊,随即疑惑般开口而问,“请问,你便是修琴的?” 木灵儿此话一出,愣愣的男人才回过神来,随后咽下口水讪笑道,“是,是,姑娘说是,小人便是。” 只见他挪着步子向木灵儿走来,她只觉不妥,便向后退去,“你要做什么?” 此时的赵老爷早已色从心生,根本顾不得木灵儿所言,随即便张手扑了过去,欲要将她抱入怀中。 木灵儿见此眸色一惊,瞬时弯腰躲了过去,快步站于其身后,此时木灵儿便感知不妥,欲要夺门而去,只奈何无论她如何使力,房中之门似被牢牢锁紧般,根本无从打开。 随即喊道,“外面有人吗?放我出去。” 此时赵老爷扑了个空,连忙转身,看着木灵儿拍门而叫,却更加兴奋。 “小美人,你喊吧,无论你如何叫喊,今日都不会有人进得了这个门,快让爷抱一个吧。”说着便张开双手冲向木灵儿。 木灵儿见此立即躲开,随后站于一侧,蹙目而道,“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楼下,无殇一身寒气走了进去,抬眸一看,只见灵线所延方向正向着二楼而去,随即无殇并未说话,直往二楼走去。 容妈此时看到无殇走近,便自认为是客人,此时早已遣了几位姑娘迎了过去,“帅公子,在找什么呢?我们这里的姑娘全都是国色天香,漂亮得很!” 说着容妈向身后几个露衣妖媚女子使眼色,几名女子会意后即刻扭身上前欲要攀在无殇臂上,“公子,我叫磬香,公子若是喜欢也可唤奴家香儿。” 只见那位名唤磬香的女子伸手便要抚摸过去,咫尺之间,只见黑衣下的双眸忽即一寒,眉额一蹙,随即轻合二指,微微运灵一压,而后便有一阵蓝气骤然散出,将身旁的女子全然震开。 几名女子被一阵忽如其来的灵气震摔下地,顿时传来阵阵娇声哀痛,无殇并未理会,眸色连半分扫视亦不曾,随后迈步欲要走上楼梯。 容妈见此即刻走来大声骂道,“好啊,竟敢在老娘的春香楼闹事,来人啊,给我打!” 话音刚落,只见十余名小厮便手拿棍子冲了出来,欲要上前殴打无殇,正迈步走向二楼的无殇并未回头,亦并未停止脚步,随即只见他骤然拂袖,只见得楼下之人皆似木偶般动弹不得。 收回衣袖,只见无殇继续快步向二楼走去。 顺着灵线所指,无殇走至一间房前,挥指将门前两小厮打晕后,准备推门而进,正于推门之际,便听得屋内传来一阵男子笑声。 “我的小美人,你要如何对我不客气呀?你越是如此,爷我便越是兴奋,来吧。” 第104章 无殇之怒 听得此声,无殇顿时勃然大怒,随后手下运灵,一掌将房门愤然撞开,只听得轰隆一声,屋内之人瞬时一惊,看到眼前之人,木灵儿正要运灵反抗的双手忽即垂下。 “无殇哥哥!” “你是何人!竟敢啊。”赵老爷指着无殇的手忽即发出清脆响声,只见无殇抬起手指微微一屈。 “啊!” 赵老爷手腕已全然骨折,只听得他撕心裂肺般嘶吼,随后只见本站于门前之人忽即化为一阵白光来至他眼前,随后赵老爷只觉自己颈脖被一只刚实有力的手掌狠狠掐住,指腕间已传来骨头的嘎嘎响声。 无殇微微抬眸,一双红光微现的瞳光狠狠地看向眼前之人,似要将他活活生吞般散发着骇人煞气。 木灵儿看着眼前之人快要断气,便速即跑到无殇身边拉过他的衣袖,“无殇哥哥不要,你会杀了他的!” 木灵儿并非担心眼前男子的生死,而是害怕她的无殇哥哥误杀眼前之人,而后魔化。 只见无殇似是失控般掐着赵老爷的手掌亦愈加用力,木灵儿见此心下更是惊慌,而后走上前去环抱着无殇腰间,双手揣紧他的衣襟,此时已是心急如焚,哽咽着语气抬头哀求道。 “无殇哥哥,快停下,再这样下去你会杀了他的,你要是出事了要灵儿怎么办?” 要灵儿怎么办? 听得此话无殇的心忽即咯噔一下,方才怒意之气亦如碎石般沉没于大海,散发着红光的双眸更是隐隐褪去,随后只见他微蹙双眉垂眸看着怀中之人,是灵儿。 片刻后无殇似是意识到什么后,随后速即将紧掐脖子的手掌收回,转而向前拂袖,只见赵老爷整个人凌空而飞,撞至木窗上,随后伴随着一声惨叫便摔落下地,闭眼晕了过去。 “无殇哥哥。”木灵儿抬眼看着无殇,只见他瞳中红光消失,她便欣然喜笑。 “灵儿。”只见无殇抬手将怀中之人抱紧,想起方才之事,他心间一阵微凉,更有一丝骇意。 不是受魔灵所控的惧意,而是方才当脖子送至他手中之时,听着眼前之人将死的痛苦呻吟,他竟感到一丝快感。 难道是心魔作祟? 无殇不可置信地颤着眼眸,将怀中之人亦愈抱愈紧,一刻亦舍不得松开,只因他真的害怕,自己一旦被魔化,便不再认得灵儿,便意味着自己将失去灵儿,亦是失去一切。 他必须让心神静下,不可急切,不可浮躁,闭眼片刻后,无殇缓缓睁眼,只觉体内煞气已全然散去,这时他才拉开怀中之人细语问道。 “你可有事?” 听此问话,木灵儿宛然微笑,心间阵阵暖意,宛如海棠花开。 “灵儿无事。” “无事便好。”随后只见无殇阴寒着沉下双眸看向躺于地上的微胖男子。 “无殇哥哥,等等。”说完只见木灵儿放开无殇,转身向晕倒之人走去。 无殇见此定然是不允,即刻拉住她的小手,示意她不要过去。而木灵儿回过头来只对着无殇浅浅一笑,温然吐词,“无殇哥哥,灵儿无事的。” 得到木灵儿安然的眼神,无殇才缓缓放开她的手,随后只见她走至男子身旁,蹲下身来,双手运灵,将掌心探出,只见一道青光缓缓流出,随后慢慢融进赵老爷额间。 无殇见此微蹙双眉,以为木灵儿此举是要运灵施救,他刚要上前制止,却见得木灵儿收回双手,随后站起道,“灵儿已经将他今日的记忆全都抹去,待他醒来之后亦不会记得无殇哥哥的。” 听得木灵儿此意后,无殇不禁一番感动,原来她如此做是要保他清白,想必赵老爷醒后定不会善罢甘休,况且他的身份不可让外人得知,如今看来,便是免了后顾之忧。 无殇将木灵儿拉回,走至垂眸一看,只要一想起方才如此龌龊之言从他口中说出,对象更是他所爱的妻子,他便怒意难平。 “他竟敢觊觎于你,还对你如此无礼!就这样便放他走了,岂不是太便宜了。” 话音刚落,只见无殇手掌微开,一团蓝色火焰于掌上燃起,随后对准赵老爷的一条腿顿然向下一拍,顿时一道骨折之声响起。 只见眼下之人吃疼般眉头一皱,却并未醒来。 “今日我便废他一条腿,若是日后再让我遇见此人,我定不饶他!” “无殇哥哥我们快走吧。” 木灵儿见此立即将无殇拉走,只怕他怒火未消,真会杀了地上之人。 木灵儿挽着无殇的手臂走了出来,只刚踩下楼梯,便看到楼下之人皆是一动不动,见此木灵儿便知是无殇使了灵术,随即只见她双手抚在身前,闭眼片刻后睁开,只见一阵青色流光闪烁于空中,丝丝缓慢流入人前,漫满整个春香楼。 待木灵儿收回双手后,便转身抬眼看向无殇,“无殇哥哥,灵儿已将他们的记忆抹除,你可以为他们解开了。” “嗯。” 随后只见无殇一手挽过木灵儿细腰,轻抬腿脚,便连同身旁之人一同跃起,直至门前,轻然放下木灵儿后,他才挥袖转身,拂落之际,屋内之人便又可动弹,正当屋内之人茫然之际,二人早已踏门而去。 只一走出春香楼,无殇便隐隐感到对面楼阁似有一双锋利阴厉的目光正之处,木窗之后,正有二位普通门户公子正饮酒对话,讪笑畅谈,并无异常。 无殇疑惑般收回视线,凝神片刻后再次抬眸,识得楼阁之上并无不妥,这才收回目光,紧拉着身旁之人,欲要回去。 只走了几步,阿诺与陆十七便迎了过来,只见阿诺一脸急切道,“小姐,方才你去哪了?我与无殇公子都担心坏了。” “我”木灵儿不知如何启齿,只悠悠转过身来,看着身后那胭脂俗粉莺歌善舞之地,春香楼牌匾格外醒目。 陆十七顺眼看去,不禁大惊,“这,小灵儿,是不是那些老妖婆骗你进去的!?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说着还未待木灵儿回答,陆十七便要撩起衣袖向内走去,“岂有此理,我定要替你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祸害良家妇女的老妖婆!今日我陆十七便要替天行道!” 第105章 琴笙坊主1 陆十七抬脚便要向春香楼走去,木灵儿见此连忙叫止。 “十七师兄,灵儿无事,无殇哥哥已经教训过他们了,况且灵儿已将他们的记忆抹去,他们不会记得的。” 听得此话陆十七才顿住脚步,却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瞪着身后的牌匾。 “小姐,你下次可记住了,这种地方绝不能进!”阿诺拉起木灵儿的双手,双眼净是担忧之色。 “灵儿只是在寻修琴的地方,那人说此处便是修琴之地,灵儿便信了。” 此话一出,无殇心间忽即一颤,灵儿走进烟花之地是误以为此处是修琴之地,原来她一直到都未曾忘记,他断琴一事。 无殇侧眸而视,眼前如海棠花般皎美,如清泉泓水般清澈的人儿,这世间唯独是她,得了他的心,亦只有是她,他挚爱一生。 黑衣下紧抿的薄唇,不禁浅浅一笑。 “我的傻师妹,此处怎会是修琴之地。”陆十七在一旁叹道,语气间却净是宠溺之意。他自知确实亦不可责怪于她,毕竟小师妹十六年来未离开过凤凰岛,亦是第一次来至如此之地,许多世事她还不知。 随后陆十七抬眼看向远处说道,“我倒是于前方看见一处琴笙坊,兴许在那会有修琴之地。” “真的?”木灵儿欣喜一笑,随即便转身拉着无殇说道,“无殇哥哥我们去看看吧。” “好。”只见无殇浅浅点头,微笑应允着。 四人继续往前走着,却不知,身后正有一双阴厉的眼睛正看着他们。 郁狐倚风在无殇与木灵儿走出春香楼时,便化为黑烟而去,他自知无殇如此警惕,定会发现对面阁楼酒馆有所异常,以此,郁狐倚风才让位于他人,以消了无殇的疑虑之心。 只见他暗沉的双眸缓缓抬开,向后举起手指,阴厉一笑,“我们走。” 一抹冷笑过后,巷内忽即一阵黑风卷起,郁狐倚风等人眨眼消失于黑烟煞气中。 琴笙坊。 木灵儿抬头着暗木红字的牌匾,喃喃念出三字,随后转身看向众人,眉目稍弯,唇齿浅笑,“无殇哥哥,到了,我们快进去吧。” 四人只刚一走进,前方便有一伺生走了出来,“四位客官,里面请。” 阿诺抬眼一看,只见眼前之人大致十七八岁,面容清秀,一袭红带白衫,头上系一丹朱发簪,腰间佩一玉色流苏,好一少年郎。 陆十七看着阿诺看着眼前男子微愣的眼神,一时心生不满,随即上前轻咳道,“那个,你们此处可有琴师会修琴?” 陆十七开口道言,阿诺才发现自己之举不妥,这才讪讪收回视线。 听得此声,伺生缓缓抬头,却一眼看到了木灵儿投来恳切的目光,在这涟水双眸上,便是那青光色的绿痣,伺生一看,眸间一惊,微抬的双手亦不禁微颤。 片刻,只见他很快回过神来,迎面笑道,“自然是有,里面请。” 待四人迈步进去时,这一白衣少年站于身后,看着青衣女子缓缓而去的身影,不禁眉目颤动,他那清秀的面容亦逐渐变得暗沉。 四人走进一四方庭院,便听闻一处袅袅琵琶音响起,接着便伴随着一女子的莺歌之声,琵琶柔音配上此声,可称之为绝世无双。 众人一时被此音所引,皆是抬眼四望,寻找琵琶声所在,而无殇却是异然,对于琴声一说,他早已闻之素然,即便是再上好的绝音之色,在他眼中,不过是尔尔。 “几位公子小姐,是要修琴吗?” 随即琵琶之音戛止,庭院阁间忽即飘出两缕白色流烟布,只见一白裙女子跃身踏于白布之上,白布落地,女子亦稳站下地。 一袭白衣长裙飘飘,此女子转过身后,双手挽着琵琶掩过脸面,双手缓缓放下,只见眉山远黛,一双魅惑妖冶出水的眼睛微眨,只是能看到的,便只有如此,下面是一层白纱,将真实容颜掩盖的严严实实。 随后只见女子眉目稍弯,可见她面纱后是微微的浅笑。 “小女子段司音,小坊的坊主,不知几位客人来访,姗姗来迟,多有担待。” 莺莺脆语,好比清泉滴落于水间,亦如风铃在柔风中微颤,此女子声音好听至极,一时令人痴醉。 “你的声音真好听。”木灵儿不禁宛然轻笑,一番赞言。 “谢谢,曾经也有一人像姑娘你这么说。”白衣女子抬眼看着木灵儿,词语间淡雅如风,更甚有一丝风情。 随后只见她缓缓抬步走来,长眉微挑,“姑娘,是你要修琴吗?” “是的。” “姑娘请随我来吧。”说着段司音眉目含笑,抱起琵琶便要向内走去。 众人听着便要抬步跟上,不曾想无殇等人却被一旁的少年拦下,“二位公子与这位姑娘请留步。” 此话一出,阿诺忽即抬眸而视,随后疑惑问道,“为何?我们就不能进去吗?” 无殇亦是眉目紧蹙,他怎可能放心让灵儿一人入内,随即伸出手掌紧握木灵儿的小手,将她拉回,深怕她会不见般细心呵护。 听得阿诺之言,段司音缓缓停下脚步,转身而视,随后淡淡其言,“看来几位客人定是头一次来我们琴笙坊,我们琴坊早已有坊规,凡是修琴之人方可入内,其余之人不得随行。几位可于静室稍作等候,且让这位姑娘随我前去内坊,一炷香便好,多有不便之处,还望谅解。” 只见段司音颔首微微行礼,随后转身便离去,段司音走后,一旁的白衣少年才开启唇角道,“姑娘若是想好了便请进入琴坊,我们坊主会在里面等候姑娘。”说着白衣少年亦随着段司音一同进入琴坊。 木灵儿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下稍急,随后便转过身去拉着无殇的臂膀,只是刚要说话,却被无殇冷语言词打断。 “我不允你去。” “可是。” “对啊小姐,无殇公子所言有理,此琴坊如此奇怪,还偏生的安静,看来亦是少有常客,这坊主亦如此神秘,阿诺也不允你一人前去。” 陆十七收回了紧紧盯着段司音的视线,转身说道,“奇怪。” “看,十七师兄亦觉得奇怪,不管如何,我们还是走吧。”说着阿诺便要挽着木灵儿,欲要将她拉走。 “我说的不是这个奇怪。”只见陆十七凝眉走近无殇,随后双手环胸,小声问道。 “无殇公子你可有发现这段司音身上有一股灵气?” 第106章 琴笙坊主2 “确实。”无殇微微抬眸,对视上陆十七若有所思的双眼,随后眉眼微蹙,似是有意向陆十七投去一个眼神。 陆十七见此立马便会意,随后抬眼望去,大声喊道,“那个段坊主,实是抱歉,今日我们家小姐恐有不便,便先行告辞,择日再访。” “灵儿,我们走。”待陆十七说完,无殇便拉着木灵儿向外走去。 木灵儿心下虽十分想去修补白玉断琴,只因无殇与陆十七如此,她便知,此地定是有不妥之处,以免给无殇哥哥他们添乱,木灵儿只能离开,只是可惜这白玉古琴,看来唯有另觅他人修补了。 待无殇与木灵儿离开琴笙坊后,那一白衣少年缓缓走至琴室,微微俯身,毕恭毕敬道,“主人,他们走了。” 此时只见一声琵琶声奏起,随着音浪而至,琴室内的白纱忽即两边飘起,室内之人亦从里面缓缓走出,走近白衣少年身边,轻唤道,“兰君,是她吗?” 一旁的白衣少年神情淡然如水,似是从未有过的笃定的语气,“是的主人,青衣女子便是青翎之身。” “看来他说的没错。” 随后女子悠悠走至铜镜前,抬手抚摸着脸上的面纱,一双眸眼如珠,眉目渐弯,在铜镜前盯着许久后,才浅然开启唇角。 “兰君,她的羽翎可以治好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很快就能恢复了?” 听她如此笑声,一旁的兰君亦不禁喜色眉开,“恭喜主人定能得偿所愿。” “我很快便能再见到他了。”段司音捧腹着左脸,心下净是欣喜笑意,连词语间亦是绵绵柔意。 而一旁的兰君却是面容一僵,心间一颤,似是一块沉于心间的大石,忽即裂开,四分五裂般散落,是为了他吗?为了他才执意要将面容治好吗? “主人,我” 兰君还未将话说完,便看到段司音忽即凝眉抬起双手,示意他停下,随后抬眼向窗外看去,转身说道,“你先下去。” “是。”兰君并未多问,只是颔首以退。 片刻后,只见一阵黑烟卷入琴室内,黑风散去后,只见郁狐倚风邪魅着双眼向眼前之人瞥去,“如何?你见着她了?” “不错,今日一青衣女子来琴坊欲要修琴,她额间有一绿痣,想必便是青翎之身。”说着只见段司音转身看向郁狐倚风,目光间流闪出疑惑之色。 “你真的确定她的羽翎可以医好我脸上的伤?” “那时自然,青翎羽翼是何等更珍贵,那可是神娲娘娘钦点仙翼,自然能治好你脸上的伤。”郁狐倚风魅笑道,那蛊惑性的语句,不禁将段司音诱进三分。 听此段司音不禁一笑,眉间净露出洋洋喜意,只是瞬间便骤然收回笑意,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不禁多了几分戒备,“你为何要帮我?” “帮你?我本座从未说过要帮你。” “你这话是何意?”听得此言段司音不禁拧紧眉额。 “本座可助你夺得此女子,不过。”郁狐倚风本是背对着段司音的身姿忽即转过身来,微吐言词,“不过,本座是有条件的。” 果然,如段司音所料。 “什么条件?” “本座要你的妖丹来换。” 听此段司音不禁眸色一惊,她本以为郁狐倚风会向她讨取千年琵琶琴,或是几个炼制的法宝,却未想到,她竟然要取她的妖丹。 “不可能!妖丹是我真灵之物,怎可将它交予你?”只见段司音语气决绝,不留一丝犹豫。 “段坊主先别急着下定论啊。”随后只见郁狐绕行至她身后,魅惑般低沉的语声再次响起,“你是妖,自古有道,人妖殊途,妖怎可与人在一起?人又怎会爱上妖?” “你胡说,他爱我!” 只见郁狐倚风冷笑道,“是吗?想必他爱的,是你伪装成人的模样罢,段坊主可有在他面前露过真身?他是否见过?” 面对郁狐倚风的逼问,段司音一时面容失色,暗垂下眼睫,神色恍惚,方才决绝的眼神转而消逝,那一抹难以掩盖的忧虑不失分毫般全然展现出来。 郁狐倚风见她如此神情,便知她已开始动摇,他心下暗笑,随后一副不自意的神情走至木架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幽兰木架上放着的那把暗金色琵琶,只见郁狐倚风伸出指尖,轻然触碰在一根管弦上,随后微微挑动,一声琵琶语若即若离。 琴音即落,只见郁狐倚风露出了不屑般的冷笑,接着道。 “若是让那位公子知道,他的所爱之人竟是一把千年琵琶所化,你说,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听得此言,段司音眉睫不禁隐隐颤动,本是自然垂放的小手,如今已双手紧握,不安般禁揣着衣襟。 “段坊主修炼千年,孤寂了千年,如今一朝成人,遇到自己所爱之人,难道就不想与他共度一生白头偕老吗?只要将你的妖丹交予本座,本座便助你夺得羽翎恢复容颜,没了妖丹,你便可为人,与爱郎共度余生难道不是段坊主所愿吗?” 郁狐倚风所言句句直中段司音内心,其心间如被一道猛雷劈中般,惊然无措,只剩惶恐与不安。 见她如此,郁狐倚风心知目的已达到,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等着段司音乖乖奉上妖丹。 “段坊主不必着急给出答案,本座可予你两天时日,届时本座再来与段坊主共商一二,还望段坊主可要考虑清楚了。” 说着郁狐倚风于黑烟中留下一抹魅笑,待段司音转过身来时,身后的黑衣男子早已化为一团黑烟而去。 福祁镇上的一处客栈。 “哥,为何不直接杀了她将神灵吸出。”郁狐纱罗走近郁狐倚风身旁,一脸疑惑问道。 “妹妹可是有所不知。”只见郁狐倚风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悠悠而道,“强行夺取神灵,会残伤其大量灵识,届时神灵威力减半,我要的是她心甘情愿地将神灵奉上。” 原来,郁狐倚风利用噬魂剑早已识得段司音身上的妖丹便是神灵之一,趁着如今无殇手上的识灵盏失去灵识,他要抢先一步,将段司音手中的神灵抢到手。 却正好,纱罗的幻心术发现了段司音的致命弱点,只要他捉住段司音梦境中之人,即便是她不愿交出妖丹,他亦有她弱点在手,届时以命相逼,她想不交,亦难。 想到此处,郁狐倚风便不禁悦颜而笑,将手中之茶一饮而尽。 第107章 累吗不累 郁狐纱罗看着郁狐倚风露出的纯纯笑意,她亦跟着扬唇而笑,好像是很久了,她没有再看到哥哥这般喜悦的微笑,如今这一抹来之不易的笑意,让郁狐纱罗心间忽即泛起洋洋暖意。 “哥,我好久亦未见你如此欣笑了。” 听得郁狐纱罗此语,郁狐倚风才知自己的嘴角竟不自意般往上扬起,意识到此举后,郁狐倚风立即收回笑容,便又恢复了他亦一贯的沉寒冷貌。 “是吗。” “是,不过能让哥你笑的亦只有此事罢。”郁狐纱罗不禁垂眸,她自知,能让哥哥有如此容颜悦色的,怕是只有一统大业之事罢了。 见此,郁狐倚风并无回话,只是一度默然般坐着。 正于此时,幻影推门而进。 “禀告门主,属下于辛夷幽林一带并未找到段司音在梦境中的男子。” “什么?”郁狐倚风听得此语豁然起身,神情一度冷凝,方才的喜悦之意转而消逝,替而代之的便是愤愤怒意。 “怎么可能,我们都亲眼所见,段司音容貌完好时确实与一男子居住在辛夷幽林中,怎会不见!?”郁狐纱罗亦是一脸错愕,不可置信般抛出事实质问着幻影。 “属下已按照门主与少小姐吩咐,已派鬼士于木屋周围潜伏三日三夜,亦并未发现梦境中之人。”幻影俯身如实回答道。 “怎会如此?难不成此男子已经搬走了?”郁狐纱罗闪烁着眼眸,依旧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 “幻影,派人紧盯辛夷幽林,一有发现即刻来报。” “是。” 郁狐倚风暗沉着双眉,纱罗的幻心术必然无假,幽林男子亦不可能凭空消失,如若他消失不见,段司音定会离开福祁镇,如今段司音还在,便说明此男子还在,如今看来,此时并不简单。 街上,兴许是闹市已过,此时的街上显然比方才略清净了些,亦再无熙熙攘攘的人群经过。 无殇与木灵儿越过一条条街道,二人就这样牵手走了半天,似是丝毫未举得疲倦一般,依旧轻步离去,对视而笑,而陆十七与阿诺早已身心累乏,无精打采般于街上恍荡着。 二人皆是未想到,平日里这练武修灵铁打一般的身子,连斗武这般费力的事情他们都不觉累,不曾想逛个街净是觉得这般费事,身上的体力似是丝毫经不起折磨。 木灵儿回头之时,便看到二人已在相倚而走,陆十七一手托在阿诺肩膀上,阿诺则是不禁用手捶打着手臂,揉掐着细腰。 “阿诺,十七师兄,你们是不是累了?” “不累,十七师兄怎么会累呢。”听得木灵儿此话,只见陆十七速即站直腰板,强颜欢笑,随即只见她转头看着阿诺讪笑道。 “是吧,阿诺。” “呵呵,当然,我们怎么会累呢。”阿诺见此亦速即收回了捶肩的双手,假意而笑。其心下却是暗暗骂着陆十七,这般死要脸面,非要连同她一起受累。 木灵儿自然是看出二人已是疲累,正当她要劝言之时,便看到陆十七指尖忽即一道金光亮起。 陆十七见此亦速即举起手指,闭眼凝神,感知着指尖的灵气,只是片刻,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怎么了?发生何事?”其阿诺站于一旁已是一脸疑惑。 只见陆十七讪笑道,“是大师兄,问我们去哪了,正要寻我们呢。” 无殇微微侧过身来说道,“既宋兄要寻,便不必再出来了,陆兄与阿诺姑娘先回楚府,告知宋兄我们无事无需担忧,我与灵儿再走一个时辰便回,意下如何?” 无殇此话正合陆十七心意,只见他不禁点头而笑,“无殇公子所说太有理了,既如此,我便与阿诺先回楚府等候了,你与小师妹玩得开心点啊。” 说着不等阿诺回话,陆十七便一手拉过阿诺垂下的小手,速即将此人拉走。 木灵儿看着远去的二人,不禁露出宸宸浅笑,无殇垂眸而视,微挽起她身下的小手,细语问道,“你可累了?” 听此木灵儿微微摇头,伸手反握过他刚实有力的手掌,“不累。” 咚咚咚 片刻只听得前方一阵铜锣敲声响起,木灵儿抬眼看去,只见人群间一白须道士吆喝着。 “降天灾,除妖魔,问天志,祭神坛,福祁镇千年一劫将至,沉睡已久的妖魔将醒,大难在前,各位欲要自求平安,小道这里有一降魔符,只需三文钱一张,将它贴于自家门前,准可保你一家性命” “无殇哥哥,又是他,这个假道士,骗子。” 说着木灵儿便要迈步向人群中走去,只是刚一抬步,无殇便捉住了她的手臂,木灵儿顿住脚步后转身看着无殇,便以为他要阻拦,以此木灵儿正要开口说话。 不曾想无殇却并未开口阻拦,而是拉着她一同前往。 待二人走近人群,并未挤进去,而是站于其外,透过人群隐隐地看着眼前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伪道士。 众人听完道士所说,皆是一阵唏嘘喧闹,随后便是投去不屑的目光,显然地不相信道士所说。 “大家别听他胡说,福祁镇千年来世世代代受神灵祖先保佑,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怎会有什么天劫来袭,我看分明是这个道士在此疯言乱语。” 只见一男子站了出来,双手环胸,唾弃着道士方才所言,一脸的不屑,双眼更是投去审视的目光。 男子此话一出,众人更是议论纷纷。 “是啊,我看他八成是个骗钱的疯道士。” “就是” “” 木灵儿环顾着周围正于叽叽碎语的人,她本想拆穿这长须道士的伪面具,不曾想,这镇上之人竟对神灵保佑一说如此信奉,根本就不信道士所言。 见此木灵儿不禁浅笑,还不用她丝毫力气,道士便自毁伪装。 “诸位。” 只见道士举起双手喊道,众人见此便停止了喧哗碎语,接着便听道。“诸位且听贫道细细说来,近日的无头妖兽便是一种警告。”随后只见道士挽起拂尘,伸手于袖中拿出一金光罐子,一双眼眸精怪一笑,随后走向前去继续忽悠般神乎其神。 “诸位且看,这便是贫道祖传的验魔法宝,里面所装正是千年狐妖之尾,不仅能让妖魔现身,更能预示妖魔在。”说着只见他骤然掐住,嘴里喃喃其语,似是道说着咒语,随即用手一指,只见瓶子直发金光。 随后一道长虹金光从小罐喷涌而出,直至上空,随即便遮掩过头上一片蔚蓝,漫出一道道血红煞气,众人抬头见此,皆是惊骇细语。 第108章 河灯许愿 抬头看得此景,木灵儿亦不禁一惊,只见她一双疑惑的眸色转过身来看着无殇。 “无殇哥哥?” 无殇轻合二指,抬至身前,趁众人不备之时,骤然运灵向天际煞气挥去,随后只听得轰隆一声,方才骤合于一处的乌云渐然散开,本是弥漫煞气的天际亦逐渐淡去,只见一束金光骤然飞回小罐中。 “哎呦!” 金色罐身忽即变得炽热无比,长须道士烫得连忙将其摔至地上,只见那金罐忽即爆燃起来,一阵火势袭起,只是片刻,待火势消去,罐子已化为乌有。 “怎么会这样?”只见长须道士满脸错愕,一双难以相信般的瞳孔已然睁大。 众人见此早已一阵唏嘘嘲讽,一阵哄笑后便拂袖散去,而正是因为如此,众人便是更相信神灵护佑一说了。 “无殇哥哥我们也走吧。”木灵儿见此不禁笑了笑,随后便拉着无殇欲要离去。 “又是他!?”道士凝怒着双眉看着一黑衣男子与一青衣女子缓缓远去的背影,不禁一番深思。 “他们不是楚府的客人吗?”一旁的小道士顺着长须道士的视线看去。 “你知道他们?” “师父,他们便是楚府请来的一众侠士中其中两位,如今更是居于楚府上。” 听得小道士如此一说,长须道士不禁凝眉而视,既是请来之人,楚家不可能不知那男子黑衣斗篷下的真是面目,难不成楚府有意包庇? 想到此处,长须道士很快便否认这一说,楚府乃镇上最有名望的大家主,亦是降魔祖先之后,楚家少爷楚瑾轩如此信服神灵,家中怎会收留一异类? 可虽如此,即便是楚瑾轩有意收留,凭他一己之力亦难以闯入楚府讨取公道,随后只见长须道士轻叹一气,捋起嘴下长须,眼睛净是思量之色。 瞬时,只见他眸色一亮,两日后便是降魔大会,届时楚瑾轩必然会邀请到访的侠士出席此大会,到时候他可想办法借此机会,于镇上之人面前暗中拆穿此男子真面目,以此一来不得罪楚家,二来亦可保自己名声,亦正好验证了他‘天降灾难,妖魔将至’一说。 想着只见长须道士咧起唇角讪笑,随后拿起凡尘,扫了一下身上的尘土,便与一旁的小道士说道。 “走,我们回去。” 说着,二人便扬长而去。 木灵儿与无殇正闲逛,只当她路过一卖河灯的台桌处,不禁停下脚步,眼前一玉兔河灯手工精致,别致俏丽,栩栩如生,一双诱人的红眼甚是生动。 见此木灵儿不禁走近,抬手抚过挂于架上的玉兔河灯。 “姑娘,买个河灯吧,今夜玉河畔有河灯可赏,姑娘与相公可买一个在河畔前许下白头之愿。”店前的小哥见木灵儿如此喜欢之色,便不禁又美言几句。 “许愿?” “是啊,这镇上每年降魔大会前,镇上之人皆会于玉湖畔放河灯许愿,以保家室平安。” 木灵儿捧起那一玉兔河灯,不禁弯眉露笑。 “无殇哥哥,我们要一个吧。” “好。”无殇于袖间拿出一锭银子,随后放置桌前,侧眸看着身前女子,那抹淳然笑意,他心间亦不禁泛起愉悦之情。 待无殇拉起木灵儿的小手正要离去时,却听得店主小哥于身后伸手喊道。 “这位公子,河灯只需六文钱,您给多了,我还没给您找钱呢。” 只见无殇垂眸看着木灵儿手上的玉兔,再看着她笑如春风般的容颜,区区一锭银子便可换来所念之人的温笑,何其的值得。 片刻后无殇才淡淡开启唇角,“不必了。”说完便拉着木灵儿径直走去。 直至傍晚,残阳渐然西去,带走天边的一片云彩,浓厚的密云亦渐然散开,只不到一炷香的时分,淡蓝的颜色慢慢褪去,换之,一轮明月爬上天边,就于河畔之上高高挂起,木灵儿低头一看,那金黄圆月已迎于湖面上,随着水波微荡,本是圆形的皎月,亦荡起一层层的褶纹。 “无殇哥哥你看!” 木灵儿一脸兴奋地指着月下的一片微光粼粼,只见已然有成群的河灯飘于其上,一个个漂浮的明火,寄托着一个个夙愿,如此一来,本是幽暗的湖面上顿时一番火红。 木灵儿从未见过眼前这般美景,虽凤凰岛四周环海,可亦从未试过于水面上放置河灯,如此美景,她不得不一时兴奋而笑。 “无殇哥哥,我们也放吧。”木灵儿捧过手上玉兔河灯,缓缓递予无殇身前。 只见无殇伸手捧过河灯,只见他微微运灵,双手一触及河灯时,玉兔身内的灯芯便燃了起来,本是别致的玉兔有了火光后便瞬时褪去暗淡之色,更是亮丽,似一火兔要从二人手中跃出般栩栩如生。 无殇将灯芯点燃后,便抬眸看着眼前之人。 “好了。” 两人相视而笑,随后来至河畔岸前,缓缓蹲下身,二人捧着河灯的手亦轻然将其放于湖面上,无殇再轻然一推,只见河灯便随着微浪冉冉飘去。 无殇收回手后,转身便看到身旁之人正合起双手放于下颚闭眼许愿,脸上净是虔诚浅笑。 见此无殇忍不得勾唇而笑,看着她于月下微映出淡光的脸上,他心下默默许道。 “只愿与一人,共度余生。” 许久,待木灵儿睁眼时,那一玉兔河灯随着层层涟漪已然泛动于湖中央,木灵儿站起身子,眺望着眼前的一片闪着火光星湖,却一眼便能识出自己的河灯。 只见她弯开唇角细溢出忻悦笑容,无殇不禁问道,“许的何愿?” 木灵儿半眯起眼眸浅笑,“不告诉无殇哥哥,说出来便不灵了。” 听得如此,无殇眸色微颤,是这样吗?既如此,她不说,他便不问罢,即便是她不说,他或许亦能猜到,灵儿的夙愿,不过亦是那样罢了。 “天色不早,我们回去吧。” “嗯。” 江湖畔的另一边,郁狐纱罗正透过微光瞭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看着那相互依偎的身影,不慎引起郁狐纱罗一阵眼红,只见她眸间闪出一丝晶莹,转过身来后,垂眸看着方才自己放下的河灯,鼻子不免泛起一丝酸意。 哥哥的夙愿,便是她的夙愿,而她所愿,不过是希望哥哥日后的每一天都有发自内心的笑颜罢了。 良久,郁狐纱罗收回眼眸,转身之时,又是那一双沉寒的黑瞳,对着身后的铁面使者淡淡吐言。 “不必打草惊蛇,我们走。” 第109章 定不饶她 夜色暗沉,月色微凉,福祁镇上却依旧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亦因近日要举行降魔大会,此时市集上亦有不少人来回走动,赏花会,放河灯,一时热闹喧淘之气不亚于白日。 待木灵儿与无殇回到楚府时,已是近亥时分,二人刚一进门,便看到楚瑾轩正于庭院负手而立,抬头仰视,一脸闲情雅致般抬眸赏月。 “楚公子?” 听得此声,楚瑾轩悠悠转过身来,礼笑道,“木姑娘,无殇公子回来了,我已叫厨房为二位备好膳食,只热一热便能吃了。” “不用了,谢谢楚公子,我们已在外面吃过了。”木灵儿上前一步,以笑致谢。 “那便留作宵夜好了。”只见陆十七匆匆从屋内走了出来,一脸讪笑道,“这楚兄如此精心准备的,怎能浪费呢。” 说着便走近楚瑾轩,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挑眉示意,“是吧,楚兄。” 楚瑾轩自知陆十七内心所想,可却如此替他说话,楚瑾轩心下还是不禁泛起一丝谢意,只见他垂眸自笑,随后淡淡而道,“无妨,若是木姑娘与无殇公子已用过晚膳,我想陆兄若不嫌弃,楚某这就唤人送至陆兄房中。” “楚兄此话此言差矣,我怎会嫌弃呢!”陆十七见此刻如愿,早已露出得意的笑颜。 “小姐,你们回来了。”阿诺从屋内跑出,来至木灵儿身边后挽手而道,“小姐,无殇公子,大师兄在里面等你们呢,我们进去吧。” “延之师兄找我们有何事?” “进去你就知道了。” 阿诺拉着木灵儿向屋内走去,经过陆十七时还不忘投之以嫌弃的目光,那不屑的瞳光中,似是诉说着,“就知道吃。” “我”陆十七不服输般作势瞪了回去,待阿诺的背影走进屋内他才作罢收回视线,只一转身,便看到楚瑾轩欲要离开之势。 “陆兄既有事在身,楚某便先行告退了。” 只见楚瑾轩刚一转身,便被陆十七拉了回来,双眼恳切道,“楚兄且慢,我们正好有事要向楚兄讨教,此事还需楚兄帮忙。” “何事?”楚瑾轩眉目微蹙,并不知陆十七此话何意。 此时陆十七并未说话,只是示意楚瑾轩与他一同进入屋内,见此,楚瑾轩并未多想,亦跟了进去。 待二人进入屋内,只见宋延之,楚凝玉等人早已在此,楚瑾轩见此心下便猜想着定有要事相商,只是没想到他们一众人的要事竟也可以让他兄妹二人参与其中,此时楚瑾轩实是有些受宠若惊。 “哥。”楚凝玉看到楚瑾轩走了进来,脸上不禁一番柔笑,随后便走至他身旁挽手轻唤道。 “楚兄,我们有一疑问想要请教楚兄。”宋延之此语淡然如水,只是神情之上略微显现出一丝莫须有的忧绪。 “宋兄但说无妨,若楚某所知,定是倾囊相解。”楚瑾轩见他如此信任自己,能得到修仙之士的认可,心下自是值得高兴一番。 “不知楚兄是否听说过琴笙坊?” 琴笙坊? 楚瑾轩眸色一转,凝眉深思片刻后,抬眸而道,“琴笙坊是一听琴赏乐之处,而坊内最以出色之音便是琵琶琴声,听闻其坊主手上有一千年琵琶琴,其悦耳之声甚佳,若是听上一回,定能让人流连忘返。” “不错,段司音的琵琶弹奏确实称得上是此曲只应天上有,此声让人痴迷至极。”陆十七在一旁认同着楚瑾轩所言,点头说道。 随后只见陆十七垂首之际忽即想到一事不解,双眼疑惑般看向楚瑾轩,“既然其坊琵琶乐声绝佳,定是吸引不少雅士才是,为何我们今日所见其坊内空无一人?” “不错,我们今日所见琴笙坊确是无一客人,四处一片静漠,只待那白衣出来之时才听得几声琴音。”听得陆十七所问,木灵儿亦在一旁附议道。 “其琴坊于镇上所开不久,还不到一年时间,我亦只是听说,琴笙坊坊主段司音是辛夷一带搬来此处的,其开设琴坊并不为赚钱,而是兴趣雅兴所致,还立下坊规,一日只接纳一位客人,多则不理,从来如此。” 楚瑾轩将自己所知全然说出,亦是希望自己所知能将众人的疑惑解开一二,仅是如此,他便意足。 “令人奇怪之处还不止如此。”无殇微微垂首,抬起双手将头上黑帽缓缓拉下,那一腥红魔纹尽显于人前,随即抬眸淡淡而道。 “此女子有意用一股灵气来掩盖自己的妖气。” “不错,她是妖。”陆十七亦走至无殇身旁,一手摩挲着下巴,点头示意,只是双眸微微垂下,似在沉思。 “她是妖?”楚瑾轩此时的声语显然微颤,瞳孔中亦透出一丝惶恐之色。 “听十七与无殇公子所言,这琴笙坊坊主确实是妖,其有意用灵术掩盖自己身上的妖气,为的就是不让真身暴露于人前,而一日只允一位客人入内,怕亦是如此。”宋延之面向着众人,将自己所想娓娓道来。 木灵儿站于一旁一时无话,正沉于深思,只是未曾想到那一仙袂飘飘的白衣女子竟是妖,其声音宛如清澈叮泉落于水面荡漾而起般悦耳,想必,她轻纱之后,定是倾国倾城之容罢。 “灵儿?”无殇看着身旁之人如此细想得出神的模样不禁一问。 “嗯?”木灵儿听此忽即抬眸,细而柔长的睫毛亦闪烁般微颤。 无殇正垂眸看着眼前此人微愣的神情,正要开口询问方才凝神沉思所为何事,只见她宛然一笑,“灵儿无事。” 见此,无殇微微紧抿双唇,不再多问,只见宋延之转身看向众人,淡淡其言,“不管她是人是妖,只要于我们无害便好,若是她有所图。” “若是她有所图,定不饶她。”陆十七见着宋延之冷言其词,便心知他言外之意,待他话语停顿之时,便替他说出。 宋延之对视着陆十七微蹙的双眸,示意般微凝眉额。 “灵儿觉得她并无害人之心。”木灵儿听得二人所说恍然心间一怔,并不想因为段司音是妖怪之身便遭受众人排斥。 随即只见她抬眸看着无殇,隐涵星光的灵眸微颤,只因,无殇哥哥亦是魔灵附体之躯啊,他不还是那一方雅正不逊之翩翩公子吗。 第110章 降魔大会 木灵儿此话一出,宋延之与陆十七皆是两眼相看,一时恍然大悟,接着陆十七便垂下本是环于胸前的手,讪讪说道。 “无殇公子,你知道的,我们并没有那个意思,更是对妖魔无任何偏见,不是,也没有说你是妖魔之意” 只见着陆十七解释之词愈说愈乱,可无殇并未将二人的话语放于心上,亦未介怀。 只要灵儿如此待他,他便只觉足矣。 “无妨,我自知你们话语之意。”无殇而笑,兴许是方才灵儿之言太过沁人心田。 而楚瑾轩看得二人如此郎情妾意,唇角不禁缓缓勾起,那一梦中佳人有所爱,有所被爱,如今这般幸福甜蜜,正是他心所愿,只要木姑娘快乐便好。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陆十七讪笑着说,随后便眨眼示意宋延之不再议论此话题,宋延之会意后便即刻转眸而问。 “不知楚兄,降魔大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楚瑾轩听此瞬即回过神来,示笑说道,“早已准备好了,后日便可顺利举行。” “如此甚好。”只见陆十七一手叉腰,一手摩挲着鼻尖,接着说道,“那,无事的话我们便散了吧?” “嗯,天色不早,我们早些休息吧。”宋延之亦会意附议道。 “灵儿今日走了一日,想必已累,既无事要议,我们便先回房了。”说着只见无殇颔首以示,随后拉着木灵儿便转身离去。 “那楚某亦告辞了。” 待楚瑾轩离开后,屋内一众人亦都渐然散去。 两日后,祈福庙前。 此时初阳缓缓升起,金光耀烁,漫布于大地的每一处,晨曦亮光而起,正是拂晓之际,只见福祁街上祠庙之前,早有众人在此祭拜。 更有一阵阵呢喃细语从其口中道出,祈福祠前,正有一众人身穿黑衣,面上画着墨黑碳色,与肤色相间,头戴雀羽兽骨,手拿铜纸法棍,腰间挂满碎金色铃铛,其围成一圈,只见其挥舞着四肢,晃动着铃铛,一路泼水并撒下金粉。 而楚瑾轩则是走上祭坛,将手中之香缓缓插于绿鼎香炉中,而香炉之后,正有一八尺高的圆形木架,木架上竟由数根骷髅白骨拼制而成,近看之际,不甚有一丝阴森之气流出。 楚瑾轩拿起一旁火盘上的火把,向着木架扔去,随即木架上的骷髅白骨随即燃起,熊熊烈火扑面而起,一时传来阵阵白骨被火势吞没的嘶响之声。 只见楚瑾轩拂袖转身,一副凌寒威武飒飒英姿,俯瞰众人大声喊道。 “降魔大会,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只见众人便拿出自身所携面具,而面具上皆是画着青面獠牙之妖兽,众人戴于脸上,远而视之,还真像一群妖魔于此乱舞。 无殇等人见此亦戴上了楚瑾轩为他们备好的面具,一时众人皆是拥在一处举手而舞,呢喃诵着咒文的声音亦越来越大。 忽即,无殇只觉后背有一股力量,欲要将他往前而推,只当他回头之际,只见一众戴着面具之人一拥而上,发现并无不妥后,无殇猛然回头,此时便发现木灵儿正于自己三步以外。 见此他速即来至木灵儿身旁,只刚想挽起她的小手,却见她跟着众人转圈跳了起来,因此无殇便只好作罢,只是于一旁安然站立,紧紧盯着身旁之人。 辛夷幽林。 木灵儿晃荡着身子,只觉双手被人钳制般动弹不得,忽即眼前一道白光闪现,待她抬眼之际,便发现自己已处身于一道幽林之中。 木灵儿缓缓摘下脸上的妖兽面具,愣然地环顾四周,心间不禁泛起一阵骇意,这是何处?她怎会在这? “无殇哥哥?” “不必喊了。” 一阵悦耳之声宛如湖边莺雀,顿时于林间响起,木灵儿转着身子不禁四处观望,这声音竟如此好听,随后一人便即刻闪现于木灵儿脑中,是她? “段姑娘。”木灵儿对着空无一人的绿林大唤一声。 随后忽即转身,果然看到段司音从一处闪光下缓缓走来,一身白衣轻纱随风飘荡,头上环铃银白色流苏发簪,亦随着她的缓缓而来的脚步而于空中任意晃荡,相碰之间发出星碎摩擦响声,如风铃般清脆悦耳。 只见她一双清眸婉转微扬,面纱之后的双唇隐隐律动,略含轻笑,“你知道是我。” “这世间恐只有段姑娘的声音能如仙曲般好听。”木灵儿看着眼前缓缓走来之人,不由得一时痴醉。 “是吗?”只见她似是丝毫不在意般冷笑,“声音再好听,又有何用。” 木灵儿听得此话直是不解,随后抬起眼眸问道,“段姑娘为何要将灵儿带到此处?” 段司音抬起脚步慢慢走至木灵儿身旁,附过身贴近她耳旁,半眯起双眸细语道,“为何?因为你是青翎之身。” 段司音丝丝微语飘入耳边,木灵儿却不禁身下一颤,用如此沁人心扉的悦耳柔语,说出此话时竟是甚比罗刹妖魔还要惊悸三分。 木灵儿不禁微缠着身子后退一步,一副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身前仙袂飘飘之女子,虽看她是清纯宛然之态,声音更是甜美无常,只如今却是说出如此骇人之话,实属令人惊眸心颤。 她不知段司音是如何得知她是青翎一事,亦不知她用何法将自己带来此处,只是想起宋延之与陆十七所言,若她有所图如今看来,她确实有所图。 只见木灵儿一时恍然不知所措,“灵儿不懂段姑娘在说什么。” “不,你懂。”段司音迈步缓缓走来,声音微柔之际,双眸间却是蕴含着不忍与无奈。 “我需要你身后的羽翼。”说到此处,她看到木灵儿瞳孔亦震惊得忽即睁大,随后便接着加重几分语气说道,“不多,就一根,我只需要一根翎羽便够了。” 只见木灵儿并不理解段司音此话何意,只是缓缓后退,脚踏之处皆是枯枝干叶发出的清脆响声。 见此,段司音那一抹不忍与同情的眼眸渐然淡去,随后便看至双眉蹙起,“灵儿姑娘,对不起了,今日我必须拿到你身上的青翎羽翼。” 说毕,只见段司音骤然跃于空中,双手运势便要向木灵儿袭来。 见此,木灵儿抬眼看去,眸色一惊,忽即发现并无退路,随后便是双手向两边自然垂放,向上本能一跃,一双青翎之翼骤然于后背伸展开来,扑腾之际,将木灵儿整人凌驾于空中。 第111章 音容无双 见木灵儿张开双翼,段司音双眸便更加异喜了,只见她豁然挥袖,顿时将一把古檀暗色琵琶环抱于身前,她的远山黛眉亦直蹙起来,似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似要势必将眼前所要之物取下。 段司音指尖触动着琴弦,五指于其上来回拨动,顿时一阵琴浪翻涌而来,向木灵儿袭去。 木灵儿扑腾着羽翼,于空中翻转一周,随后眉心一蹙,待翻过身来后,便即刻亮出流光箭,对着段司音伸手拉弓,只见一支流光冰箭于箭弓中猛然射出,直向段司音而去。 段司音并未想到木灵儿亦有灵器,不管如何,既她已开翼,那么,此刻她定然会拼尽全力取下羽翎。 只见段司音在琵琶上猛然一划,顿时便有数根无色琴弦向木灵儿羽翼划去,欲要将她束缚住,以将羽翎割断。 数根琴弦袭来,木灵儿见此速即向后仰头而翻,只见一根冰丝细线般的琴弦于她眼前划过,只是咫尺之间,便可将她身脖勒住。 待木灵儿翻身过后,于空中站稳时,抬眸又见那一丝丝琴弦如密箭般如数袭来,木灵儿忽即眉间一紧,随后猛然用力扑扇着双翅,只见一阵青光白浪向空中琴弦打去,一时狂风而起,青光乍现,琴弦被羽翼全然击下。 正于羽翼震起青光白浪之时,木灵儿便速即拿起手中流光箭,伸起右手挽过弓箭,对着眼前白烟猛然拉出一箭,不过此箭只用了三成功力,并不致命。 不知为何,木灵儿看着那白衣飘飘的之人,她轻纱之上,那一双清澈涟冶如水的灵眸,似是在诉说着她的无奈,一想到此处她便是不忍。 只见冰丝琴弦于空中被震断后,便发出一阵残音,随即化为乌有,段司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到白烟之后有一流光冰箭快速穿梭而来,她眸色猛然一惊,随即即刻翻身避开。 只是正于段司音转身之际,她脸上的白色轻纱被箭上灵气骤然掀下,此时空中白烟亦渐然消散,透过淡缕轻烟,木灵儿将眼前之人的面容全然尽收于眼底。 只见段司音左脸细腻润滑如脂,靓丽如花,可右脸却是一片裂痕疙瘩凹凸不平,腐烂不堪,甚至于连惺惺血肉亦清晰看见。 木灵儿见此不禁心下一惊,顿时瞠目结舌,连蒲扇般的睫毛亦忍不住颤动。 待段司音落地站稳后,这时才发现脸上的面纱已脱落,她瞬间如被龇牙利爪猛兽惊吓到的兔子一般,速即抬手掩过右脸,神情顿时恍惚无措。 “我的脸。” 此时木灵儿亦缓缓降落下地,听她此语更是一惊,此声不再是悦如幽泉,宛若仙曲,相反却是沙哑如年迈老婆婆般,粗糙不已,不再悦耳。 木灵儿此时关注之处,并非段司音面纱后的真容,而是她猛然转化的音色。 “你的声音?” “我的声音?” 段司音疑惑一句,待她说完此话后,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已变,段司音惊慌般捂过自己的喉咙,随后速即从袖下倒出一颗金色药丸,抬起掌心将药丸往嘴里送。 她吃过药丸后,才松缓般呼出一气,站起后更是侧身而站,将右脸掩起,不想被外人所见。 “段姑娘,你的声音怎么了?还有你的脸?” “我的脸。” 只因段司音吞下化音丹,方才粗糙沙哑之声随即便变为莺歌铃语般悦耳动人,她听此更是掩过身去,抬手将右脸遮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缝隙。 只是霎时,段司音便忽即想到什么,随后侧眸而视,凝眉问道,“你知我身份?” “我知道,你是一把千年琵琶所化。” 见木灵儿回答得淡然如水,并没有一丝畏惧之意,段司音冷哼一句道,“既然知道我是妖,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惧怕吗?” “灵儿不怕,灵儿从段姑娘眼中看到的是不忍与安详,并没有丝毫的阴狠之色,段姑娘这么做想必定是被人所逼” “没有人逼迫我。”还未待木灵儿把话说完,段司音便抢先打断道,“是我想要你身上的翎羽,来医治我脸上的伤。”说着只见她双眸微闪出晶莹星光,依旧是微颤着袖手抚摸着那恶迹斑斑的伤痕。 “段姑娘可否告知灵儿,你的脸为何会变成这样?”木灵儿看着眼前女子这般景象,净是不忍。 段司音微颤着双眸,不禁向她瞥看一眼后,这才轻启唇角淡淡而道。 “我在辛夷樊丝洞修炼了千年,我孤身一人,于漆黑廖静的山洞中,无数个春秋冬夏,能为之相伴的,只不过是洞口的那一株丹朱幽兰罢了,三年前,我终于修化为人,亦只需再修百年便可成仙,我本想将那株幽兰摘下,带着它一同离开,只是不知何时,那株幽兰便再也不见了,似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初化为人形,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与无知,初出山洞之时,便遇到劫匪,起初不知他们意欲何为,后来才知他们欲要将我强行霸占,那时的我便起了杀心,欲要将他们杀之。就在此时,待之出现了,是他救了我,他将劫匪打退后,便收留了我。” “待之是一名江湖隐士,在辛夷幽林一处居住,我并未道出我的真实身份,他亦不知我是妖,我只能撒谎骗他说我是一名弃女,从那日起,他便教我如何为人,何为教,何为礼,慢慢地,我便爱上了他,并将他视为可托付一生之人,相互吐露真心后,我便发现,待之亦对我有意。” 说到此处,只见段司音语气忽即哽咽,一层轻纱薄雾覆过眼眸,其内在隐隐闪着泪光,本是晶莹剔透的黑瞳,亦渐然红了起来。 “待之说要娶我为妻,听他如此说,我心下自然是高兴,我们便约好一生一世在一起,只在那时,我体内妖丹灵力骤然剧增,如若我再不修炼成仙,凭我当时的内力根本承受不住妖丹的威力,可是我舍不得待之,若我修行,百年之后,昔人早已离去,我又何处去寻?” “为了能继续留在待之身边,我耗尽了所有的内力,要将妖丹炼化,欲要将那股威力压下去,当时我只差一步便要成功了,只是到了最后一步,丹内灵力骤然反噬,我的脸便是被那股灵力所伤,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待之曾称我为音容无双,我的脸成了这般模样,怎么配得上待之的音容无双!?” 只听的段司音话语间已在颤动啜泣,那两行隐忍已久的泪水亦于此时忽即于眼眶中滑落。 第112章 兰君幽梦1 “而后你便离开了他?”木灵儿看着眼前微啜流泪之人,不禁一阵心痛之意泛上心头。 “是,我离开了待之,我不想让他见到我这般模样,可我舍不得他,最后便只到了福祁镇一带,只是想他之时,才偷偷来到辛夷看他一眼。这一年来我费尽心思寻找治脸之法,为的就是能早日回到待之身边,可是结果却都是不尽人意,屡屡失败。” 说着段司音便侧过身来,正视着木灵儿,随后缓缓放下本是捂住右脸的手,一双泓眸已是湿透,此刻她便已然不顾脸上的伤疤是否为人所见,只见她眉目紧蹙咽声而语。 “最后我便等来了你,你是青翎转世,上古女娲座下神鸟,更是凤凰之后,你身后的羽翎有灵效,能愈合万物,医治百毒,只需一小片羽翎,便可只好我脸上的恶疾。我无心要害你,只求你能帮帮我。” 说着只见段司音的面容一度沧然憔悴,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便又是两滴晶莹泪珠落下,此时语气中更是三分无奈,四分哀求。 木灵儿收回手中的流光箭,随即抬步缓缓向她走近,只觉如此音容佳人,如今这般确实引人一阵心痛,而更多的,是不忍。 “段姑娘,灵儿愿意帮你。” 听得木灵儿此言,段司音眸色一惊,恍然抬头,“你愿意帮我?” “段姑娘虽是妖,但并无害人之心,能让段姑娘如此付出真心,想必那位公子定是很幸福了,灵儿亦有所爱之人,所以我懂得段姑娘的感受。” 只见木灵儿已走至段司音眼前,而身后的青翎羽翼亦随着她停顿的动作而微蜷向下。 段司音轻颤着双眸,一脸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之人。“你真的愿意帮我?” “嗯。”木灵儿恳切般点头,随后扬起唇角莞尔一笑。 只见木灵儿侧过身来,垂眸看着眼下之翼,迟缓片刻后,便伸起双手便要将一片羽翼拔下。 看到木灵儿如此动作,段司音瞳孔已是豁然睁开,一时惊愕得无话可言。 “住手!” 木灵儿刚一触碰到羽翎的双手亦不禁微滞。 惊异之间,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金色流光快速从空中划下,擦过树梢,骤然激起一阵轻烟沙尘,随后,只见筱道拂袖而现。 “圣姑婆婆?” 只见筱道一道闪光来至木灵儿身边,随后速即握住她欲要拔出翎羽的小手,“好你个丫头,谁允许你擅自损坏羽翼!?” “我”还未待木灵儿说话,筱道便即刻将她的手放开,转身看着段司音,凝眉而道。 “大胆琵琶精,竟敢妖言蛊惑青翎折下翎羽,你可知这一上古仙翼五千年才长出一羽,这一羽便是损耗千年修为,若要强行将其拔下,更是要承受剥肉剔骨之痛,岂是你区区小妖便可取走!” “我没有,是灵儿姑娘自己所愿。” “放肆,本仙在此,便容不得你胡来。”说着只见筱道神情微寒般走向段司音。 木灵儿见此即刻上前,欲要开口制止,只是在此之前,有一男子抢先了一步,只听得男子低沉之音传来,略带急切之意。 “筱道上仙请息怒!” 一道绿光微现,忽即便只见头戴丹朱末绾带的飘飘少年郎站于段司音身前,面向筱道,张开双手欲要阻拦筱道迈步向前。 “兰君,你?”段司音看着挡在身前的男子,一度震惊,兰君怎会知道她在此处。 筱道审视般的眼神看了眼前的男子一圈,随后不紧不慢开口问道,“你是谁?竟识得本仙?” “小妖兰君,见过筱道上仙。”兰君微拱双手以礼示道。 筱道微抬过双眸,侧着身姿看向眼前的翩翩少年郎,只是片刻,她隐隐勾唇一笑,随即便轻摇手指,一把玉折扇骤然而现。 只见她悠悠摇起折扇,云淡风轻浅笑道,“好一株千年幽兰。” 幽兰!? 听得幽兰二字,段司音心间猛然一怔,忽即想起于樊丝洞外的那株幽兰草,再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她不禁疑惑。 “幽兰?兰君?”只见她一双微红的双眸抬起,唇齿间颤然吐露出词。 段司音自知兰君是妖,只她离开辛夷之际,在途中发现了被猎妖师打伤的兰君,既为同类,她怎会见死不救。 只是施法救下兰君后,他便尊自己为恩人,亦唤自己为主人,当时兰君便自称自己是于林中悠荡的小花妖,只有百年修为,法力薄弱,无依无靠,这才于林中了猎妖师的圈套,随后便是乞求自己的收留。 只是段司音不曾想,他竟如此骗她,不仅不是小花妖不说,更是有千年修为,凭他千年修为,那一猎妖师根本不可能打伤他,如此说来,兰君是故意被猎妖师所伤,为的就是要她收留?此时,段司音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 只见兰君缓缓转身,看着眼前面容溃烂的女子,那一抹掩不住的心痛终是流露出来,兰君慢慢抬起手来,欲要轻抚她黯淡无色的脸颊。 段司音被他如此之举所惊,只见她忽即伸手打开兰君的手,随后后退一步,方才疑惑之色转而是惊然无措。 “你是谁?为何要欺瞒我?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 一旁的木灵儿看到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亦是惊愕当场,一时无话,只默默站于筱道身旁,一副略带忧虑的神情看着眼前的一切。 听得段司音如此冷语,兰君双眸不禁一颤,被漠然甩出的手亦停滞于空中,只见他轻颤垂眸,随后微合掌心,默默收回悬于空中的手后,才淡然轻启薄唇。 “如若我是他,你亦会如此待我吗?”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能” 还未待段司音说完,只见兰君忽即挥袖划过身前,袖襟垂落,眼前的面容骤然换成另外一张脸。 那正是待之的脸。 段司音见此顿时瞳孔微张,瞠目结舌,本是沉寂的内心忽即火热起来,似是炼火灼烧一般于心膛滚烫,一时欲要翻涌而出,直上心头。 “待之?你怎么会是待之!?”只见段司音惊愕地瞪开眼珠,嘴上喃喃起碎语,微颤着的身子亦踉跄向后退去。 “兰君是我,待之是我,幽草亦是我。”兰君痛心地吐出言词,正缓缓迈步靠近段司音。 第113章 兰君幽梦2 “待之才是我本貌。” 眼前男子幽深黑瞳正隐隐闪出水光,一双熟悉而又隐晦的双眸紧看着那袭白裙女子。 “怎么会这样”段司音惶恐颤着双眸,无措的神情上净是写满不信。 “音儿,我与你许过海誓山盟,你若不弃,我必相随。”兰君走近段司音,轻握起她轻垂而不安的小手,似是一种给予的温暖,更是一种无悔的诺言。 “都是我那音容无双害了你,让你一人离去,我只以为你要弃我,不再喜欢于我,我这才化为兰君与你相遇。只是不曾想,你竟是因为如此才离我而去,都是我的错。” 段司音细长而略沾湿雾的睫毛不自意般颤动,而垂下的双手亦正因毫无方向而被他轻易抓住。 霎时,只见段司音抬起双眸,看着她心心念念之人竟一直在她身边,从未离开过,想到此处便只觉一阵堵塞之气涌上心头,随即语气亦哽咽起来。 “不可能。” “你难道还不知待之为何意吗?是等你之意啊。我只想告予你,你千年修行并非孤单一人,我一直于洞外日日陪伴着你,那一株幽兰,是我,伴你千年的人是我,于你身边之人一直都是我。” 兰君将隐忍已久的话语全然说出,似是拔出插于心上许久的冰锄,长久的抑痛此刻亦随着的那一冰锄的移开而渐然消逝,于心间融化。 段司音听兰君之言,面容缓缓展露喜色,却只是片刻,随后似是意识到什么,便即刻抽回被兰君握住的双手,而后转身挡起衣袖,将右脸上的伤疤瞬间遮住。 “我的脸,不,我不要你看到我的脸。” 兰君心间猛然被眼前这一幕刺痛,随后他迈步走至她身前,缓缓将她挡于身前的手拿开,“我并不在意你的容颜与你的音色,只要是你,无论变成何样,都是我爱了千年之人,是我的音容无双害了你。” ‘音容无双’一词,本是他随意赞叹而出,却未想到成了段司音离开之由,一无意之词,却成了她的有心之举,昔日他本以为段司音想方尽法要治好脸上的恶疾只因她是爱美之人,如今他才知,竟是为了自己。 此刻他便要告诉她,不必再为了他而执念于此,他要告诉她,即使她皱纹满面,伤疤依旧,他亦会不离不弃。 听得此言,段司音本是抬手的动作,在感知他手心的温热后,便缓缓跟着他的手向下移去。直视着眼前她已思念已久之人,随后不禁垂下双眸,一滴热泪滑落,双手拽紧兰君的衣襟,向他胸膛缓缓靠去。 鼻子一酸,唇角已微颤着哽咽道,“待之。” 木灵儿看着二人相拥,如今圆满而温馨的场景,她亦跟着嘴角微弯,此时身后的羽翼亦折回体内。只是她忽即好似想到一事,随后便转过身来疑惑般看向筱道。 “圣姑婆婆你怎么来了?” 一语惊然,筱道忽即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相拥的二人不屑道,“好了好了,本仙来此,可不是看你们如何破镜重圆归好如初的。” 听得筱道如此之言,兰君这才松开了怀中之人,“不知上仙来至凡尘之处所谓何事?” 只见筱道豁然合起折扇,负手而立,侧眸看着段司音,随后浅浅而道,“我为你妖丹而来。” 段司音听此不禁眸色一颤,片刻后才缓缓吐言,“我的妖丹” 只说出半句,段司音便被自己的声音惊吓住,她惶恐般眼神微滞,“我的声音。”只见她眉心一颤,随后速即掏手伸进袖中。 众人听得段司音如此沙哑之声时,皆是震惊不已,而最为惊异的是兰君,只见他一把握住段司音欲要打开药瓶的手。 垂视片刻后,猛然抬眸,眼角处残含星光的双眸不禁惶恐失色,此刻,探过段司音灵脉,却丝毫感知不到一丝灵气,只听他差异开口而问。 “你体内妖丹何在?” 只见段司音垂眸不敢视之,眼神有意般来回闪躲,一时不知从何解释,良久,她才缓缓抬头,于众人前将事情一一道来。 “愚蠢!你竟将体内妖丹交予他人,你知不知你体内妖丹为何物。” 面对筱道的突如其来的大怒,众人一时无解。 见此,木灵儿便走至筱道身旁疑惑般问道,“圣姑婆婆,难道段姑娘体内妖丹是上古神灵之一?” “不错,这正是我此次前来的原因。”说着只见筱道缓缓迈步向前,来至段司音身旁继续浅浅而道。 “你修炼了千年才化为人形,你可知为何只需修炼百年便可为仙?” 段司音自然是不解筱道此话何意,只愣愣般摇摇头,见此筱道便继续说道。 “只因上古神灵于你体内唤醒,这才使得你体内灵力骤然剧增,顺其便逼迫你升仙,怎不知你竟逆天道而行之,竟要贸然驱动内力欲要将神灵压下,这神灵之力岂是你区区千年修为便可压下?如今只反伤于脸保及性命已是大幸。” 筱道转过身来,双眸微蹙道。 “你是琵琶所化,如今妖丹脱离于你体内,你音色自然不佳,只靠化音丹来维持,只会愈加反噬你仅有的修行,不久后,直至你承受不住化音丹的反噬,你将会打回原形,只因你失去妖丹,便永世亦不可再炼化为人。” “怎会如此!?”兰君大惊。 “我们去把你的妖丹夺回。”说着只见兰君便要动身。 “你夺不回。”筱道此语一出,众人皆是纷纷看过来,神情微愣,似是写满为何? “且不瞒你们说,本仙姑此次来到此处,便是要助得段司音渡化升仙,而后收走妖丹,让神灵归位,即便你们夺回妖丹,本仙亦会将它带走。” “可音儿如今失去妖丹,又不可修行为仙,该如何是好?” 兰君双眉紧蹙,又是露出那惶恐忧虑的神情。 筱道凝眉而视,随后悠悠打开手中白玉折扇,“亦不是没有办法。” “有何办法?” “你们不是相爱之人吗,既是如此,你可将你体内妖丹分她一半,而后双修,你们本是有千年修为之身,既没有神灵,再双修千年便可为仙。” 筱道淡然而道。 话毕,兰君心间忽即一怔,为何他未曾想过如此,而后只见他转过身来挽起段司音双手,“音儿,你可愿意?” 段司音眼眸微红,沙哑之音轻启,“只要与你在一起,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好。”说着只见他拉着段司音的手缓缓转过身来看向筱道,“多谢上仙成全!” 只见二人相视一笑,恍然一阵绿光闪过,绿光淡去,二人便随即消失于林间。 第114章 渡劫1 待段司音与兰君走后,木灵儿才回过神来,“圣姑婆婆,无殇哥哥他们定是不知神灵已被郁狐倚风夺去,灵儿这就回福祁镇。” “慢着。” 听得筱道此话,木灵儿忽即收回环于胸前欲要施灵的双手。 只见筱道微抬起手指,掐指而算。“不好。”随即便忽即抬起头来凝神而道。 “圣姑婆婆,发生什么了?”木灵儿看着筱道忧虑的神色,便自知有事发生。 “神灵之劫将至,福祁镇定是出事了,我与你一同前往。”说着筱道便一把拉过木灵儿手臂,折扇一挥,二人便骤然消失于林间。 一黑衣使者将眼前发生的种种皆收于眼底下,只见他瞳孔微亮,魅光之中隐藏着一丝得意之色,于幽林中逗留片刻后,随后便化为一缕黑烟而去。 福祁镇。 一阵空灵呢喃之声于人群中回响,零碎的铃铛之声嘈乱入耳,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面具戴于众人脸上,一时高声而歌,一时挥舞而跳。 无殇站于人群中,只觉这降魔大会不甚有一丝阴森之色,只见他微微凝神看向周围,宋延之等人亦在笨拙地跟着众人起跳,不知为何,这些人看似自己动身而跳,可他却只觉是牵线木偶般无意识在动。 片刻后,无殇缓缓垂眸收回视线,再看向离自己仅有三步之远的青衣女子,脸上只戴着一妖狐面具,两手臂环着两旁的人正踢脚摇身而跳。 只看着木灵儿于自己眼前依旧活泼之势,只想着她无事便好,他这才缓缓放下心来,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微叹一口气后,便依旧静若安然般站着。 不远处,正有一男子戴着黑鬼面具,趁着众人乱舞之际,便缓缓向无殇走来。 此男子见着无殇注意力只放于青衣女子身上,心下自喜,便想着有机可乘,于是便慢慢于其身后靠近,忽即一伸手欲要将无殇脸上面具扯下。 只是他刚一伸手,眼前之人便骤然消失不见,此时,男子的手便只是抓了一把空气,只悬愣于空中,他还未回过神来,无殇已站于他身后,用着方才他想用之法,还于其身。 无殇忽即挥手,将此人面具扯下,而后顺势将此人往前一推。 只听得男子“哎呦”一声大喊,随后便飞出摔倒在地,亦随着他这声叫喊,呢喃乐声顿时戛然而止,众人见到此幕,便都停下动作,转身纷纷看着地上之人,随即投来疑惑之色。 地上男子面具脱下,便知竟是那一长须道士。 只见他慌忙爬起,看得众人皆在看他,他不免一阵惊慌。 道士本想着今天降魔大会,便要趁机取下无殇面具,让人露出真容,亦正好借此大会让众人将此妖魔除掉,只不曾想竟被无殇发现,自己反倒被他扳了一道。 如此尴尬之地,只见道士便是一时无措,愣然看着无殇,只觉他一身凌寒之气,直逼他而来,使得道士不禁一阵寒颤,“他他是妖怪!” 道士只因如今计谋失败,又已引起无殇注意,便想着横竖他亦逃不掉,想着被妖魔杀死,倒不如先发制人,将他身世道出,引起公愤,让镇上之人降了他。 此时一男子于人群走出,似是一眼便认出眼前的伪道士,“怎么又是你!” 随后男子转身面向众人大喊道。 “大家不要听信他说的话,此人正是招摇撞骗的伪道士,竟还谎称镇上有劫难将至,净是满口胡言!” “是啊,就是他。” “”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道士不可置信般看着四周,想必自己平日定是骗人太多,以至于此刻根本无人相信他,只是他此时所说确确实实是真的,他于无殇额上看到魔纹亦是不假。 道士看着无殇如此淡然无事般站在自己身前,一时不禁大怒喊道,“他真的是妖魔,你们怎么不信!” 只见众人还是一阵嘲讽之笑看着道士,根本无人信他,只以为此人又在借机造谣。 “我这就将他面具取下,待你们看着此人真容便知道他是妖魔之身!”说着只见道士迈步便要走向无殇。 无殇见此自然是伸出一手准备还击,只是还未待无殇出手,楚瑾轩便大声呵止,“何人竟敢在此扰乱大会!来人,将此人拖下去。” “你要做什么!他是妖怪!你们不捉他捉我干什么!?放开本道,放开!” 只见得道士忽即被两小厮擒住,动弹不得,随后便被强行拖下。 人群后只听得远远传来此人呐喊,“妖魔已现,天劫将至!妖魔已现,天劫将至!” 如若说从前道士说着般话语,便是纯粹是自己捏造出来骗人之语,只如今,当他真正说出此话时,竟是无人相信。 “继续。” 楚瑾轩一声大喊,随即声乐继续响起,众人亦不自意般继续跳起。 无殇只觉如此气氛甚是瘆人,如此阴森之气怎么灵儿竟一点亦不怕? 片刻后,无殇不再忍耐,便直步走向木灵儿,欲要将她带走。 “灵儿,跟我走。” 而此时青衣女子便是有意向某处瞥视一刻后,并未说话,只是会意般点头,见此无殇便拉过她身下的小手,只是刚一触碰。 无殇忽即眸色一惊,此人手上并无并蒂灵线!她不是灵儿。 “嗯。” 只听得无殇吃痛般闷哼一声,随后垂眸而视,正见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插入他胸膛,一阵血红于玉白衣衫晕染开来,更有献血沿着白银刀锋徐徐滑下。 片刻后,无殇即刻运灵一掌向眼前青衣女子打去,青衣女子被打于空中,顿时化为一煞气鬼士,于上空嚎叫飘荡。 而周为众人依旧在随着呢喃之声,铃铛之响而舞动着,似傀儡般毫无神情,五识尽失,正如牵线木偶般僵愣地挥动肢体,此时,楚瑾轩,宋延之等人亦是如此,无一例外。 无殇抬手将匕首拔出,而后自封血脉,刚一封住血脉,便霎时只觉喉间一紧,一阵浓重的腥味一涌而上,噗嗤一声,从口中吐出。 匕首上有毒。 无殇微颤着双眸,用袖襟慢慢擦拭过嘴角,将那一处腥红抹去,随后抬眸而视,只见那一团浓黑煞气于空中来回盘旋,渐然散开,以遮天盖日之势蔓延开来。 “何人!?” 第115章 渡劫2 福祁镇上空顿时灰蒙一片,煞气漫天,无殇捂胸仰头而看,此时才发现异样,已然是晚了,如今宋延之等已被人所控,更重要的是灵儿不见了! 无殇此时心中急切万分,加上中毒缘故,只觉胸腔有一腔火苗欲要汹涌喷出,他面具后的双眼忽即散发红光,体内魔灵异动,无殇只觉一股嗜血煞气要将他吞噬,以此,他神志亦开始恍惚不定。 当他努力控制体内煞气,再次抬头时,只见一饕鬄于冥冥黑旋煞气中幻化而来,喷口一开,一团火焰于它口中猛然喷出。 无殇恍惚回神,见眼前火红一片,不禁眸色一惊,随后豁然跳起,更于转身之际,妖魔面具于脸上脱落。 无殇跃于空中俯身而看,便看到郁狐倚风一众人拂袖而现,站于祭坛高台上,看着郁狐倚风那一抹熟悉而阴厉的得意之笑,无殇黑瞳霎时变红,随后更是投之以凌厉之色。 只见无殇落地拂袖转身后,便双手于身前比划,片刻一圆形蓝光闪现于身前,只见他缓缓收手而后用力往前猛然推去,一道蓝光快速向饕鬄袭去,重重打在了饕鬄头部,随后贯至全身。 随后饕鬄嚎叫一声,呼出一阵寒气,便不能再动,只见它身上全然霜结成冰,已然已被无殇灵术所封。 见饕鬄动弹不得,无殇便拂袖收回双手,一双红眸抬起,神情净是寒厉之色,此愤然煞气似是随时都会爆发出来一般。 “灵儿在哪!?” 郁狐倚风勾唇邪魅一笑,随后一阵黑风划过,转眼便来至饕鬄身边,只见他伸手于饕鬄身上拿起一块冰碴,于手中揉捏摩挲,待冰碴化为一滴水于他指上融化后,郁狐倚风这才收回双手,不屑般抬头冷笑。 “无殇公子可真会说笑,自己的小娇妻看不住,怎么问起本座来了,难不成还是本座将她拐走了不成。” 无殇听得此言早已恼怒不已,双眸的红光亦愈加强烈,袖下的双手不自意便握合成拳,寒光凛冽,煞气逼人。 “我再问一次,灵儿在哪!?” “她在哪我不知,我只知,此时,她定不好受。” 郁狐倚风收回调侃般的语气,故意说出此言刺激着眼前之人,见无殇如此恼怒,他心中甚是痛快。 其确实不知段司音将木灵儿带到何处,他只协助她将木灵儿带走,至于二人去往何处,他并不知晓,只是派遣一使者暗中跟去,如今使者还未回,他自然不知。 无殇一听得‘她定不好受’一词于郁狐倚风嘴里吐出,他便再亦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煞气,一时心急,只见身上煞气而起,双手一垂,便有一把白玉寒光剑骤然而现,只是与昔日不同的是,本是白玉的剑身,此时已沾满煞气,亦飘起缕缕浑浊黑烟。 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来至郁狐倚风身前,猛然挥剑,满眼红光煞气,欲要将眼前之人杀之。 只是郁狐倚风依旧站于原地,抬头而视,看着剑光而来却毫无俱意,亦没有一丝要还手之意,相反更是丝毫不动,似是达到目的般勾唇而笑。 “哥!” 而此时站于神坛祭台上的郁狐纱罗看到此幕不禁大喊,随即便要动身前往,却被一旁的幻影拦下。 “少小姐,门主他自有安排。” 郁狐纱罗侧身看到幻影一副示意她安心的神情,见此,郁狐纱罗才收回脚步,继续抬眼而看。 正当无殇之剑袭来,只见一道金光闪现,一身穿墨青衣衫男子用剑毅然挡在了郁狐倚风面前。 两剑相交,铿锵之际,火花闪闪而出。 无殇抬眸一看,剑身之后不是他人,正是宋延之! 正当无殇出神之际,只见宋延之猛然用力一挥,逼得无殇不得不向后跃去,待他站稳下地时,双眸亦不禁微颤,只见他握剑的双手愈加用力。 此时的宋延之已然失去神志,瞳孔无光,木讷得似一被任人操控的牵线木偶一般,昔日受人尊崇的大师兄,如今竟如傀儡一般。 只因无殇此时魔灵亦在异动,虽看至眼前之人不忍动手,可他却怕受体内魔灵驱使,万一错手杀了他。 还未待无殇回过神来,一人便从身后刺剑而来,剑气袭来之际,无殇豁然跳起,于空中转身后再落下地,抬眼看去,只见陆十七亦无神般对着他以剑相向,四周戴着面具之人亦行尸走肉般向他抬手走来。 无殇此时煞气异动,体内如蚀骨般疼痛,只是看着眼前之人,仅存的意识便又告知他不可下手,随后隐隐中听得耳边传来一阵魔鬼般低沉的声音。 “杀了他!杀了他们!” 是心魔作祟! “不!”无殇挣扎着摇头,手中白玉寒光剑亦瞬时消失,只见他豁然抱头,满脸痛苦。 而被宋延之与陆十七护于身后的郁狐倚风,见到无殇这般痛苦挣扎,不禁勾唇而笑。 “如何啊,无殇公子,对本座炼制的二位傀儡侠士可还满意?” 郁狐倚风有心激意着无殇,心下一阵快感,他自知,无殇即千尘,当年自以为他已死于噬魂剑下,不曾想竟还活着,还以一修仙之士的身份活了十五年,简直可笑! 正好,如今他倒要看看,昔日清絮雅正的飘飘修士,是如何与手足之间相互残杀的。 说完,便不给无殇喘息的机会,眸眼寒光一沉,只见宋延之与陆十七即刻提剑上前,向无殇刺去。 此时本是隐忍难耐的无殇,见着剑光而至,红眼一闪,随后便速即转身避开,片刻后便与二人厮打起来,只见他此刻虽有煞气外露,实则却依旧压抑着体内异动之力。 正因如此,加上身上已中毒,无殇灵力大不如前,再且他在有意留手,不忍用尽全力,因而,无殇更是不敌二人。 不到半柱香时间,无殇便被宋延之一掌打至心膛,正是方才献血染开之地,以使得无殇整人向后踉跄后退,又一口献血从喉间溢出。 只见无殇眉目紧蹙,魔纹骤然闪出红光,随即无殇神情亦骤然变得寒厉,只见他仰头痛喊,似是将心下之痛全然释放而出。 “啊!” 随着无殇一阵大喊,四周速即掀起一片烟尘,只当他垂眸之际,双眸已然一阵狂妄凌厉之色,本是紧抿的双唇,忽即扬起唇角大笑起来,嘴角未干的血迹于微光拂映下更加刺眼鲜红。 第116章 渡劫3 此时的无殇,似是一嗜血妖魔般眼神狠厉,不再有那端雅有礼之貌。 只见他笑声戛然而止,忽即凝眸,随后快速来至宋延之与陆十七身旁,双手运气,顿时一阵煞气而至,将二人猛然震开。 抬眸而视,向郁狐倚风看去,见得此人,无殇那一身煞气愈加沉厚,戾气亦愈来愈强。 随即只见无殇拂袖跃起,速即移身至郁狐倚风身前,随后用尽全身之力,一掌向之打去,此刻,他已起杀心,他想要的,是杀了眼前之人! 郁狐倚风看即如此,随后亦毫不慌张,更是一跃而起,运掌与之对峙。 只见空中二人两掌相合,顿时掀起一阵风尘,空中那冥冥薄雾亦被骤然冲开,一阵浑浊之气汹涌翻腾,如一海潮直现于空中,大有惊涛骇浪,翻天倒海之势。 二人之力竟不相上下。 无殇眸色更加暗沉,只想收回手后再打上一掌,却不知,还未待他收手,一阵黑烟煞气忽即从二人掌中卷来,将二人团团包住,随即二人顺着黑烟,骤然消失于空中。 “哥!” 郁狐纱罗见此心下一惊,大声喊道,转身面向幻影,已是心急如焚。“怎么回事!?” 只见幻影亦惊愕无措,不知所发生何事,直愣般抬头望至暗沉的空中,方才还对峙的二人,此时已消失不见,只留下那缕缕黯沉之色于上空飘荡。 待筱道与木灵儿回到福祁镇时,镇上已是一片萧瑟,凉风猛过,亦将门店上的白帆招牌吹得飒飒响,一阵浓烟厚重扑面而来,浓雾弥漫,天色暗沉,更有片片煞气缕缕飘过,随处可见。 木灵儿见此大为一惊,随即抬袖挡过风尘,“圣姑婆婆你是不是走错了?福祁镇怎么会这样?” 此时筱道眉目凝紧,目视前方,并未回话,只见她亮出折扇向前挥去,届时街上烟雾被一道金光冲破,骤然散开。 木灵儿这才缓缓放下抬起的手臂,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幕,确实是福祁镇不错,只是,她看至眼前这幕,顿时惊慌。 街上空无一人,更无了那降魔大会的喧闹气氛,寒风徐徐吹来,地上更有一破烂不堪,直露出编竹的白纸灯笼翻滚而来,荒凉至极,福祁镇方才还好好的,为何不到两个时辰,竟变成这般萧瑟阴森之地。 “怎么会这样!?” “是地煞。”筱道凝眉直视,一阵忧虑。 “圣姑婆婆你在说什么?”木灵儿一脸惶恐侧目疑惑道。 “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寻你的小郎君。”筱道只是直视着前方,并未与木灵儿对视。 “无殇哥哥。” 被筱道如此一提,木灵儿眸色恍然一惊,随即便双手轻然张开,随后肩上羽翼亦跟着缓缓展开,正当木灵儿展翅欲要跃起时,忽即想到一事,便转身而问。 “圣姑婆婆,你不与灵儿一同去吗?” “凡人之事本仙可不能插手,本仙能做的只是帮你除掉傀儡,本仙如此助你已是此触犯天条,若是再帮你找到无殇,小至遭天鞭,大至剔仙骨,若本仙仙骨被剔如何是好。” “灵儿知道了,我这就去。”说完木灵儿正跃身而去,只是刚一展翅,便被筱道拉回,随后只见她二指于木灵儿身上从上至下来回比划,一丝金线亦跟着只见悠然飘缕而过。 待她收回二指后,肃颜道,“本仙如今已帮你将灵气全然遮盖,如此,四方傀儡便不会攻击你,你可安心去寻你的小郎君。” “谢谢圣姑婆婆。”木灵儿颔首莞尔轻笑,示意过后她便要转身而去。 刚一转身,便看至前方一群张牙舞爪的傀儡向此方向走来,木灵儿见此先是一阵骇意,只是瞬时便转而平静待之,随后轻然起身,向祈福庙而去。 筱道站于原地,悠悠打开折扇,看着那群行尸走肉般的傀儡,有少男少女,更有老者幼儿,筱道轻摇头惋惜叹言,“本是无辜之人,偏是命中地煞之劫,天意如此,看来,福祁镇灭矣。” 此时,木灵儿来至降魔大会所在之地,稳落下地后,转身环绕四周而看,除了黑烟白雾,便空无一人,见此木灵儿不禁一声大喊。 “无殇哥哥!阿诺!你们在哪?” 话音刚落,木灵儿只觉身后一阵剑气袭来,她速即转身避开,带她抬眸而视时,眼前拿剑相指之人,正是阿诺。 “阿诺!?” 只见眼前之人双眼空洞无神,煞黑暗沉,满脸杀气,六识全失,毫无神智般提剑相向。 “阿诺你怎么了?我是灵儿啊!”说着只见木灵儿便缓缓迈开脚步,欲要走近此刻已为傀儡的阿诺。 只是刚迈出两步,便有四鼓煞气从周围轰然袭来,木灵儿眸色一愣,转身看去,正是宋延之,陆十七,还有楚凝玉与楚瑾轩。 他们竟与阿诺一模一样,皆是浑身煞气,双眼无神,形同傀儡。木灵儿环顾而视,惊愕万分,她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此时,阿诺身后,郁狐纱罗一袭紫衣徐徐走来,目光暗浅,直直看着木灵儿,片刻后才冷语说道。 “你可知无殇那妖魔把我哥带到何处?” 木灵儿听此心下一颤,如今无殇哥哥不在此处,听她如此说来,无殇哥哥定是出事了,猜测到此处,木灵儿更是心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将无殇哥哥怎么了?” 而郁狐纱罗听得此言脸上厉色亦逐渐暗上三分,显然是不信木灵儿所说,片刻只听她冷哼道。 “你怎会不知!不想受皮肉之苦便全然道来!不然,你定会尝到同门相杀之苦,姐妹相残之痛!” “你想要做什么!?”木灵儿微蹙着双眉看去,眸色见净是惊恐之意,此时,她便已将郁狐纱罗之心猜得七分,她定是想要借阿诺他们之手,将自己除之。 木灵儿屏息一气,垂下的双手亦紧紧抓起衣袖,已将滑丽之衣直抓出褶子来,而后再转眼看过阿诺与大师兄他们,木灵儿更是心痛满目,她要如何下得了手。 片刻,见木灵儿久久亦未回话,郁狐纱罗紧握拳头,一副坚定之色抬眸望去,冷言而道。 “抓住她!” 而她并未道出直杀了眼前之人,不知是心下笃定木灵儿定然知道郁狐倚风的消息,而还留有用处,还是她的恻隐之心在动。 木灵儿眸色一惊,凝眉视之,愤然而道。 “你可恶!” 第117章 昆仑虚境 木灵儿看着郁狐纱罗不禁握拳凝眉而视,随即便又想起昔日那旷世仙境般的凤凰岛是如何葬于火海中的,而对她万般宠爱的阿娘与尚爷爷更是死于他们刀下,更有数千名同门师兄泯灭于奇毒下。 一时间千万思绪于脑中勾现,那一幕漫天红火历历在目,似是此刻出现于眼前般真实,木灵儿顿时一阵愤然怒火于心间燃烧,忽即抚手展翅,跃身而起,接着俯身而看。 “我定不饶你!” 话毕,只见木灵儿于空中扑腾着双翅,欲要向郁狐纱罗飞去,只是她刚一动身,阿诺等人便即刻扑身而来,将木灵儿团团围住,逼得她不可再动弹半分。 见此,木灵儿随即于空中翻身,旋转之际,青翎羽翼亦跟着猛然翻腾起来,伴随着一团青光灵气,霎时便将阿诺等人骤然掀开,只见五人皆是跌落下地。 而木灵儿并未伤及他们,只是将他们掀落下地。 凝眸片刻后,木灵儿附眼看去,此时郁狐纱罗与幻影等人正站于前方,木灵儿随即抬手微合,顿时一把流光弓箭出现于手上。 只见她速即握起箭身,伸手挽于弓箭中,随后一条流光弓线缓缓而现,木灵儿拂袖拉起,拉伸之际,三支青色流光冰箭便悬于弓线上。 不带半分犹豫,木灵儿松开挽弓之手,随后三支冰箭速即穿过空中,渐然散开,直指郁狐纱罗与幻影等人。 怎不知,当流光冰箭正要刺中郁狐纱罗时,一人忽即闪现于其身前,且双手张开,似要为她挡下此箭。 而此人正是阿诺。 “阿诺!”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oM 此时已有两支流光冰箭向阿诺袭去,木灵儿顿时心惊,速即挽弓,再次猛然发出两箭,所幸,后两箭所发及时,亦速即将阿诺身前之箭打破。 阿诺并未中箭,只是箭身相撞,一股灵力乍现,忽即将阿诺弹开。 本是三箭齐发,如今两箭被破,此刻,还有一箭正好偏离过阿诺,射中狐郁纱罗右肩。 只见流光冰箭射中郁狐纱罗右肩后,便速即化为一阵冰寒之气融入其体内。 “啊。” 随即传来郁狐纱罗一阵痛喊,只见郁狐纱罗紧捂右肩踉跄退步。 “少小姐!”幻影见此即刻便伸手从后面扶过郁狐纱罗,只觉她身体骤然冰冷,而本是红润的双唇忽即苍白无色,更是轻呼出阵阵寒气。 幻影只觉不妥,随即拂袖,便看到四周幽暗鬼士拔地而起,一时哀鸣嚎叫之声于空中回响不绝,木灵儿随即被阵阵煞气困住。 此时,已有一阵煞气向木灵儿袭去,更有一鬼士缠住她的羽翼,木灵儿见此即刻转身奋力挥去。 只见那一鬼士被羽翼青光划开,便速即化为一缕黑烟散去,只是它一散去,便有更多的鬼士冲上前去,木灵儿一时惊骇,不禁退步,袖下的双手亦紧握成拳。 随后眸色凝聚,豁然飞身而起,于空中旋转一周,顿时一股强烈的灵气从木灵儿体内轰然释放,届时空中一阵青光白浪向四周煞气冲去,只见鬼士霎时被震开,与此同时,本飞于空中的木灵儿速即消失不见。 幻影见此大为一惊,便忽即想起门主与无殇方才亦是如此顿时消失不见,待幻影正于沉思之时,而郁狐纱罗便忽即闭眼昏迷倒下。 “少小姐!” 幻影扶住郁狐纱罗凝眉而视,门主不知所踪,郁狐纱罗更是被流光冰箭所伤,见此刻情形不妥,便心想着还是先将少小姐送回龙岩门再做定夺。 幻影轻扶过郁狐纱罗骤然拂袖,随即二人便化为黑烟而去,待幻影与郁狐纱罗离去后,阿诺等人亦忽即化为黑烟跟去,只剩一众鬼士在此继续噬食着镇上之人。 而无殇与郁狐倚风被黑烟卷入后,便来至一处虚境。 此时,郁狐倚风缓过神来,抬眸一看,眼前一片幽暗,毫无白光之色,亦并未看到无殇在此,以此,他不免心下一阵疑惑。 随即拂袖抬手,只见一幽白色灵珠现于其手上,更隐隐闪着其光,此灵珠正是段司音身上的妖丹,亦是筱道口中的渡劫神灵。 郁狐倚风凝眉深思,细想着究竟为何,忆起他与无殇皆是用尽灵力相打,随后一顿昆仑煞气从二人手心迸出,此煞气同时将二人围住,而后他才来至此处。 细想过后,郁狐倚风眸色一惊,难道是神灵将二人带到此处?! 郁狐倚风之所以如此判定,只因无殇体内魔灵亦是神灵之一,而他手中妖丹更是神灵不假,如此一来,想必定是二人灵气相抗之时,神灵产生反应,这才将二人送至虚镜。 “定是如此!”郁狐倚风收回妖丹,一脸笃定。 实则是无殇体内除了魔灵,更有一尘了的渡劫神灵,天元。而郁狐倚风手中的妖丹恰是地煞,天元地煞本是相克,而如今二人灵力相对,异己相抵,如此奋力运灵对峙定是遭受反噬,以此,二人才误入了昆仑虚境。 郁狐倚风细呼出一气,随后才抬眸扫视着四周,这浑浊之气下,看不见天际,正当他欲要拂袖将虚幻之境打破,正于这时,他眼前一道昏暗幽光回旋而现。 只见郁狐倚风抬袖挡去,待他放下衣袖之时,被眼前此景象所震慑。 此热闹的街市,嘈杂不已的人群来回不断,一金红色殿门于街道上甚是现眼,薄雾绚阳漫洒于殿门的檐角上,牌匾上‘高府’金色大字亦被映得璀璨发光,其金红色大门前挂着的红丝绸彩带与大红灯笼,更是顿时映入郁狐倚风眼帘。 眼前这番喜庆的殿门彩饰,若是路人所见,必是一番欣喜之色,更是带上祝福之语。 而郁狐倚风却是亦然,只见他一双黑眸顿时凛厉,眉峰似两把锋利的尖刀一样竖起,眉宇间净流露出一股呲牙愤恨与欲要杀之的戾气,此时垂下的手掌已握紧,更是发出清脆的咔咔之声。 屏息片刻,果然传来一阵阵唢呐响声,郁狐倚风抬眸看去,一众身穿红衣的婚仪队伍缓缓而至,此迎亲队伍声势浩荡,阵势极大,足矣引来千人观看。只见一头戴红花身穿红袍的壮汉正骑马而来,此新郎官意气风发,好不欢喜。 只是,郁狐倚风愈看却是愈愤怒,此时的他正怒目而视,一团黑气已在他手下翻滚而成,此刻,郁狐倚风恨不得立刻撕杀了马上之人。 第118章 真相1 “让开,让开!” 此时本是热闹的街市,却被数百名侍从于两边清出一条道路,将旁人全然挡开,腾地之处,迎亲队伍熙熙攘攘而至,好不威风。 骑于马上那一壮汉,正咧嘴龇牙而笑,更是时不时回头,向身后的大红花轿瞟看,脸上一副得意自喜之笑。 殊不知,他这般愉悦神情,在郁狐倚风眼中却是万般可恨之相。 片刻,只见他速即挥袖向马上男子狠狠打去,一团幽魂煞气袭去,只是一碰及壮汉却即刻化为黑烟散去,而马上之人毫无伤及半分,那纤纤自喜的微笑亦依旧挂于脸上。 “怎会这样!?” 郁狐倚风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方才挥掌的双手,凝眉而思。 明明灵力尚在,却为何眼前男子毫发无伤! 只见他速即沉下寒眸,随即接着再挥去一掌,而结果如方才一样,亦是如此,丝毫未受影响,而且,马上之人似是丝毫未发觉郁狐倚风的所在。 正于郁狐倚风沉思所发生何事时,此时一男子与一孩童正挡在迎亲队伍前。 只见那一男子提剑相指,正对着马上之人怒喝道,“高盛,奸贼小人!你强占我妻,公道何在!天理何在!今日,即使我抛尸当场,我亦绝不许你沾染戚儿半分!” 郁狐倚风看到提剑男子如此狠怒得面青耳红,他的心已是抖颤万分,再细眼看去,那一幼童正躲于其后,只因害怕而紧拽起男子裙裤,那一抹纯真而害怕的童真模样,郁狐倚风只觉既陌生而又熟悉。 这正是他啊!他怎会不熟悉,只是那样的眼神,在这日之后,便再无出现。 马上的男子一副不屑的神情微抬右手,示意队伍停下,只见高盛微挑起双眉,嗤鼻冷笑,“尹士岚,就凭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要杀了你!” 随后只见尹士岚一把推开身后的童孩,愤然上前,欲要冲上去杀了马上之人。 只是待他刚上前一步,便有数十名侍卫将他包围,随后展开厮杀,刀光剑影来回闪现,铿锵之声顿时回响于街上。 那一童孩只躲在一方木台桌后,隐隐探出脑袋瞟视前方,一时眸眼微红,紧捉着桌木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看着自己的生父就这般活活被擒,却无计可施。 那时的郁狐倚风,只有六岁。 可悲的是,那时街上人群众多,而他们却全然像看戏一般,皆是默默而站,有的是喧骂几句替尹士岚抱不平,有的是摇头而去不敢细看,而他们当中,却是无一人出手阻拦,任由着一人被十余人虐打。 此时只见那一花红木轿内传来一阵声响,随后便见一红衣女子滚落至轿底,头上的红盖头更是铺落下地,霎时,女子惊世倾城之貌净露出来。 “住手!”只见她艰难地攀附于地上,努力使上全身之劲亦要支撑而起。 可见此女子明显是中迷药所致,此时迷药之效正渐然褪去,而她亦在轿中挣脱下来。 听得女子如此叫喊一声,高盛才缓缓抬手示意停下,得令后,侍从便不再刺打尹士岚,而是用脚奋力一踹,将他踹落下地。 只见尹士岚此时已伤痕累累,更是无力般摔至高盛马脚下,尹士岚咳吐出一口献血,微颤着手掌向红衣女子伸去,只听得嘴角艰难地喃喃哀语。 “戚儿。” 郁狐倚风看至这般情景早已怒目愤然,只是无奈他作何反抗,如何拂袖袭去,亦是无济于事,他于人前便如空气般,无人看得见,无人听得出,于其身无视,于他人无害。 正因如此,便更让郁狐倚风疯魔般癫狂,他要如何忍受再次目击双亲而亡之痛! “救他们!本座命令你们,救他们!” 只见他暴起青筋,一双怒目抓狂而愤恨的双目看向身后那群漠视着眼前一切的人。 “叔叔,求求你救救湛儿的爹爹与娘亲,叔叔,求求你了,快救救他们。” 一阵童孩的哀求声顿时揪住郁狐倚风的全部神智,他只觉心间狠狠一颤,顺着声音抬眸而看,那一幕如一定时惊铃般轰然出现,致命地敲打着郁狐倚风的脑海,随即眼前之景猛然撞击进他眼中,随后往下,一直刺入内心。 只见六岁的童孩紧紧抱住一手握灵剑的修士,一双湿漉的眼眸微颤,声声净带哀求。 “叔叔,救救我爹爹与娘亲。” 那时的尹湛如此哀求眼前之人,渴望他能出手相救,不过是看到他一身修侠之气,凌然正肃,在童孩眼中,必是神仙一般的仙人,亦相信着这般侠士仙人必会出手相助。 只未想到,那一手握灵剑之人,却并未出手制止眼前所发生的种种,更是无碍般默默站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漠视之。 果然如从前一样,此时再次忆起,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猛然撞进他心间。 郁狐倚风那双如地狱罗刹般的红眸紧紧盯着那一不处世事的修士,磨牙咬齿愤恨道。 “千易寒!本座如此哀求你,你竟漠然视之,不出手相救!本座恨不得此时此刻便将你活剐千刀,凌迟分尸!你与高盛那一淫贼再死千遍万遍亦不足惜!” “我嫁给你,高盛,放了六郎,我跟你回府,听到没有!快放了他!”只见红衣女子被一众侍卫拦下于高盛身后,失色大喊道。 “好,既然美人开口了,那我便放了你。”只见马上之人玩味般趣笑,随后接着说道,“只要你今日从我这马跨下爬过去,今日我便放你离开。” “呸,奸贼,休想!我告诉你,戚儿永远都只是我妻子,你休要” “吁。” 一声马叫声骤然响起,尹士岚声音夏然而止,只见高盛牵起马头而起,马蹄踩落,正踩至尹士岚肩背上,只见他瘫软于马蹄下,身上献血直流,顿时染红地上一片,沾满献血的面孔,侧倒在地,并不瞑目。 “六郎!” “爹!” 郁狐倚风微颤着双唇,再一次目睹着生父死于眼前,只是片刻,郁狐倚风眸色一惊,再看向红衣女子时,即刻大喊。 “娘,不要!” “高盛!你不得好死!”一声话落,红衣女子速即拔出侍卫腰间佩刀,眸色一狠,便刺入腹上,一抹腥红于她嘴间溢出,而后如被清风抚曳摇落的鲜红花瓣一般,轻然坠落,倒至地上。 “娘!” 郁狐倚风速即来至红衣女子身边,附身欲要扶住她,令他可恨的是,他根本无能力去触碰她,只当他挽手,便如空气般穿过其身,根本无力可施。 第119章 真相2 那一躲于角落后的六岁童孩,此刻正亲眼目睹双亲被人逼迫而死,只见他并未流泪哭泣,只是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鲜血从他父母身上缓缓流出,以此,他眼中那抹灵澈渐然被眼前的红光抹去,转而便是带有一丝沉寒。 郁狐倚风看着那六岁的自己被千易寒抱走后,不甚悲情怒意,抬头大声喊道,“本座要你们万劫不复!” 随后一阵煞气从他身上猛然散开,而街上之人便如镂空的沙丘一般,被汹涌而至的煞气轻而易举的吹散,转眼之际,眼前的景象全然消失不见,待郁狐倚风回神而看时,半眯着双眸,模糊之际那一方祭坛恍然映入眼帘,隐隐约约间便只见幻影于前方走来,片刻,郁狐倚风便闭眼倒地。 “门主!” 而此时,无殇亦来至一处虚境,只如今,他煞气未褪,依旧承受着魔灵侵蚀之痛,待他深呼出一气,踉跄着身子捂胸跪倒在地。 良久,待他回过神来,抬眸而看,只见混沌之气散去,随即便听得一声女子温暖话语宛然入耳,似是本该有的绵淳温情,瞬时流淌入心,直至深处。 无殇顿时心间一颤,为何听得这般音色,他会觉得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只因女子话语绵绵入心,其魔灵悄然而止,其魔纹上的红光亦在隐隐闪褪,只见他微颤着眼眸向前看去。 “尘儿,慢点,别跑那么快,娘亲都快追不上你了。” 只见一身穿靛蓝色轻衫的女子于眼前小步而跑,一时温言欢声传来,袅袅背影如仙姿娇儿,女子裙下的白珠玉佩亦随着她奔跑的小腿而随意荡起。 “尘儿慢点。” 无殇定睛细看,一时失神,他不知为何,即便是只看着一蓝衫背影,便觉得眼前女子如此亲切。 随即只见他快速迈步向前,欲要看清女子容貌,片刻只见女子不再跑,顿下脚步站于前方,无殇见此便快步走近,站于她身旁时,缓缓转眸侧看。 女子唇角上正宛起好看的弧度,如干净温然,在骄阳下绽放的白兰花,那滢滢笑意,溢满了幸福。 无殇顺着女子视眼望去,那是一三岁的童孩,双手正拿起一桃木短剑正嬉戏玩耍,片刻童孩转身看去,随后灿阳一笑,向蓝衣女子跑来。 “娘亲。” 见男孩跑来,蓝衣女子更是宠溺一笑,随后蹲下身姿后,舒然张开双臂,流襟衣袖随着她蹲下抬手之姿亦拖曳于地上,却不失一分礼态,依旧是静雅端详。 待蓝衣女子抱过男孩后,温然一笑,随后便拿出方巾在男孩脸上来回轻拭,“累不累?” “不累。”男孩轻摇头。 无殇缠着眼眸垂视着母子二人,忽即一丝温暖泉水于心底涌上,如此渴望,如此亲切。 是她吗? 无殇心间一怔,忽即有了这个念头,可是为何,他脑中竟一丝关于眼前之人的记忆亦没有,只见他微伸出指尖,向着眼前蓝衣女子缓缓抬手,于空中的五指微微悬合,似是要将此刻抓于五指间,不让它再流失。 “请问,你是?”最终,无殇鼓起勇气微开唇角。 良久,眼前之人都未曾回答,亦未回头而视,似是丝毫未听见一般,继续欢笑着温绵细语。 “娘亲,尘儿想寻阿湛哥哥一同练武。”男孩婴语糯糯开声,那淳动之笑,直击无殇内心。 “好,娘亲这就陪你去。”话毕,只见蓝衣女子站起,拉过男孩的小手,抬步便要离去。而无殇见此一时心急,便抬手而拦。 “等等。” 只是他刚一伸出的手竟如空气般穿过她的双肩,无殇顿时愣眼而视,惊措无比。 待他回过神时,蓝衣女子已拉着男孩缓缓离去,此时无殇心间一阵疑惑,诸多疑虑,他如今猜想,此女子必然与他有联系,且眼下的男童竟与他有几分相似,这不得不令他更为笃定,此蓝衣女子便是自己的亲系。 为解开心中疑虑,无殇只得跟了上去。 “阿湛呢?”只见蓝衣女子来至一出别苑,于苑前询问着一正在浇花的婢女,此婢女见女子而至,即刻放下瓢斗匆匆小跑过来,俯身恭敬回礼道。 “回夫人,尹湛少爷于屋内。” “嗯,知道了,下去吧。” 待婢女走后,她这才收回方才的那一丝肃穆,转而蹲下身来抚过男孩的脸庞,柔意笑颜。 “走,娘亲这便带你去寻尹湛哥哥。” “好。”男孩满眼期待。 正当女子起身拉着孩童一同而走时,身后门生匆忙而至,走上前来,俯身拱手道。 “夫人,庄主有事寻你。” “何事?”她应着,只是并未回眸,而是一直俯身垂视着身下的童孩,在她那抹柔情,充满宠溺的温和双眸中,无殇只觉既熟悉而又忻人,更多的是渴望,与不舍。 “属下是听闻关于小少爷三岁生辰寿宴之事。” “知道了,告诉易寒,我随后便到。” 片刻,只见她再次蹲下身来,安抚般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尘儿,爹爹寻娘亲有事,你自己找阿湛哥哥玩好不好?娘亲一会儿便回来。” “好。”男童紧握着手中的木桃剑,粉嘟嘟的小脸瞬时扬起纯净不沾纤尘的笑颜,一脸兴冲冲道。 待蓝衣女子转身离去后,无殇站于原地犹豫半分,他要跟着她去?还是留于此处 “阿湛哥哥,尘儿来寻你了。”此声瞬时将无殇于沉思中拉回,转身看去,便看到那一童孩正于一殿门前拍门而叫。 哥哥? 此声叫喊忽即引起无殇疑想,片刻后,他收回了欲要跟上蓝衣女子的脚步,转身向殿门走去。 良久,殿门才缓缓打开,从内走出的是一身穿淡白衣衫的少年,淡冷的双眸,犀利的瞳孔,似是天生如此,这般熟悉的面容顿时映入无殇眼中,不禁一阵怒意袭来。 郁狐倚风!?他怎会在此! 无殇隐忍着愤然怒意,努力让心绪平静下来,再次抬眸看去时,只是疑惑,眼前这一少年甚是年轻,看上去亦比如今的郁狐倚风年少十余岁。 只见尹湛站立于门前,依旧是用着那像是与生俱来的傲气与寒漠,轻启唇角,“你怎么来了?” 见他用如此冷漠之语与一童孩说话,无殇心下便引起一阵不满,此时眉间已紧蹙,手心微握,恨不得上前将此人愤然痛打一番。 第120章 真相3 “阿湛哥哥陪尘儿一起练武吧。”千尘讪笑着小脸,并没有一丝惧怕之意,似是童孩都该有的无知无忌与无畏。 练武? 这一词眼瞬时被尹湛捉住,只微愣片刻,随后便浅笑道,似是用着哄童孩一般的语气说道,“你如今尚小,不如,我教你如何?” “好啊好啊,阿湛哥哥给你。”说着只见千尘将手中的木剑递上,可尹湛却未接过木桃剑,只见他隐忍着鄙夷的神情,歪唇一笑。 “这可是小孩子才喜爱的玩物,男子汉大丈夫,要武便要用银戟白剑,你敢吗?”尹湛嘴角露出浅笑,垂下双眸看着身下的小人儿。 “娘亲说了,尘儿还小,不可玩弄刀剑利物。”千尘实诚般猛摇头。 只听得千尘提及‘娘亲’二字,尹湛双眸便即刻冷冽沉寒起来,只是千尘还小,自是不知他这是何意,可他这一神情却被无殇全然悉知。 无殇眉锋蹙起,只因看出站于身前的尹湛,那寒厉不失谋算的眼神竟与郁狐倚风如出一辙。 他要对一童孩做什么? “师娘所说有理,既然如此,我用桃枝教你,义弟只觉如何?”随后只见尹湛走至一桃花树下,折下一桃枝走至千尘面前,佯装出一副大有考虑不周的模样。 “好,阿湛哥哥开始吧。”千尘走出一空地,兴奋的双眸看着尹湛,那双灵澈不沾纤尘的双眸与天真纯良的涵笑,是对眼前之人的敬仰,更是信任。 “好,义弟,我可要开始了。” 一开始尹湛动作极其轻柔,似是有意般放慢,他这一动作在无殇眼中却是不怀好意有意而为之。 果不其然,还不到片刻,只见尹湛手中桃枝故意用力一划,随即千尘手背上便出现一道浅浅的伤口,虽是浅伤,却也有血溢出。 “啊。”随着千尘一声叫喊,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听得他的哭声,不知为何,无殇的心亦跟着一阵刺痛。 “小少爷,怎么了?”一旁的侍女听得千尘一声痛感慌忙跑来,待女看见千尘手背上溢出鲜血的伤口时,眸色猛然一惊。 “哎呀,血都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必惊慌。” 只见尹湛镇定自如地从袖中拿出一白色方巾,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为千尘擦拭着手上溢出的鲜血,那是专注而又细腻的神情,一时轻柔的动作,是难得的温柔,千尘即刻止住哭声。 待他将溢出的鲜血全然擦去后,这才将巾子收回袖中,而后微握过千尘的小手,指尖轻然划过,速即伤口便渐然愈合。 一旁的侍女见此,便默默退了下去。 千尘看至此幕,不禁瞪目张口而看,“哇,阿湛哥哥好厉害,以后尘儿也要像阿湛哥哥一样厉害。” 只见尹湛勾唇一笑,随后站起,“义弟可不要像我。” “为何呀?”千尘跑至尹湛身前,不禁睁着两颗圆滚滚的黑瞳抬头而视。 “我可不是义弟想成为之人。”听此千尘扬起双唇欲要开口再问,见此尹湛速即开口说道,“今日便到这罢,义弟回去罢。”说着尹湛便转身回至房中。 而千尘并未挽留,似是早已习惯如此一般,即便如此,他脸上还是露出满足的微笑,在他眼中,尹湛便是如信仰一般,为之敬仰,为之崇拜。 看着身前暗暗自喜的小身影,无殇便紧蹙着眉目看向屋内之人,想起方才他确实在为千尘施灵疗伤,以此无殇便心生疑虑,难道方才并不是尹湛有意要划伤千尘?是他多虑了? “小少爷原来你在这,快随卿禾来吧,夫人寻你了。”只见一身穿禾绿色梅花长裙侍女于苑门口走来,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姿牵过千尘,随后便把人拉走。 看着千尘离去,无殇亦禁不住双腿,缓缓迈开亦跟着去了,这一处长廊雕花,那一处枝丫轻颤,高低起伏的檐角,淡黄色的小古檀木柱,有玲珑白兰花边修饰的檀木雕刻镂空,更有千姿百态的飞燕栩栩如生攀附其上。 每一处景色,皆会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随即组合成一幅幅零零碎碎的图画,闪现出无殇脑中,好似,这里的每一处景色,他都见过,至于如何得见,在这些碎片中,他还未找出答案。 片刻,无殇跟着千尘来至一处殿阁前,抬头而看,牌匾上红底金字特别醒目——‘凛聚山庄’。曦阳微光洒落,金色辉煌之字映过亮光,竟发射出刺眼金光,如星辰黑夜中,一闪一闪,刺眼而又格外引人注目。 无殇抬头而看,紧抿双唇,努力忆想着,自己是否来过此处,正于他凝神细想。顿时一幕场景碎片撞入脑中,只见此处一片哀嚎,煞气满天,通红的腥火直上九霄,即便只是闪现的一刹那,好似亦能闻见月下那股血腥混合焦木烟熏的味道。 此景闪现,着实引起无殇一顿心惊,却只是霎时闪过,他无法得知这是何物,是过去?还是未来?他一切亦未可知。 “尘儿,快来。” 又是那一蓝衣女子,袖襟如流水般于风中轻飘起,轻摇向后吹去,一双琉璃青色翡翠耳环悬挂于耳垂下,腰间下一白珠佩环牵随着淡蓝丝穗,随着她来回交错的双腿,亦左右摆动起来。 “快来,看爹爹予尘儿挑选的礼物喜不喜欢。”说着女子便拉着千尘往殿内走去,无殇不自觉般亦跟着抬开脚步向殿内而去。 “爹爹。”千尘一走进殿房内,便小跑着碎步向一男子奔去,只见此男子瞬即蹲下身来张开双臂抱起千尘。 此男子一袭淡白浅蓝色长袍,衣角上绣有白兰紫荆花,与蓝衣女子裙角之处的图案极其相似,一脸端俊冠目,加上一双厚重的浓墨横眉,深邃又宽坳的眉骨,更显得一身浩然之气,大侠之风。 “尘儿,你看。” 只见男子将千尘抱至一旁,无殇亦跟上前去,只当他垂眸而视,案桌上正摆着一架淡褐色弦琴,琴上雕刻有一拂翅而飞的仙鹤,嘴上更是吐出一火珠,如浮雕般细腻而不失高雅,华丽庸美而又不失别致。 由不得无殇定睛细看,只是一眼,他便认出,此琴不正是师父所赠之琴吗!? 第121章 真相3 桃灼之色,如白玉凝脂细滑之身,七弦并于其上,只是垂眼俯视,便可让人想象出其琴声之悠扬,定是叮铃悦耳,不急不躁。 与玄离所予之琴不同的是,这琴上多出一绺琴穗,穗上有一紫白润玉,色泽光透得发白,表面更是润滑得出水般晶莹,细看一眼,其用篆书细细刻出一尘字,除此之外,这一古琴与玄离所赠别无不同。 无殇抬起睫毛,脸色一瞬煞白,望着眼前三人,父亲于右侧,弯眉颜目浅笑搂抱着千尘,母亲于左侧,拿起紫白流苏挑逗着二人,如此温馨和睦的一家三口,此时站于一旁的无殇,更像是一局外之人。 “爹,娘,是你们吗?” 只见无殇如蒲扇细墨悠长的睫毛微颤,灵澈的双眸沾上几分雾气,更显得明亮透澈,几缕血丝亦于眼眶中微晕开来,不知是喜,还是忧。 此刻,直立于原地的无殇恍神无措,因为他知,如今站于身前的二人定是自己的生父生母,他喜,只因在他有生之年竟可再见父母,他忧,只因即使双亲就在眼前,但他亦不可与他们说一句话,更不能触碰半分。 “尘儿,这便是爹爹与娘亲送予你的生辰之礼,白玉古琴,喜欢吗?” 千尘把玩着手中的紫白玉琴穗,片刻后点点头,“喜欢,爹爹,这古琴明明是黄褐色,为何要叫白玉古琴?” “因为它是用天山白玉为琴身,天山冰蚕丝为琴弦所制,虽然它的颜色不是白玉色,但也习惯于名唤为白玉。”只见蓝衣女子一脸宠笑,抚过千尘脑袋一边耐心说道。 无殇侧眸视之,听得她一番解释后,只见他唇角亦不自意般微扬而起,“原来如此。” “来,尘儿坐下,让娘亲教你好不好?”听得蓝衣女子如此说,千易寒便会意将千尘放坐于一垫毯上,接着三人便一同坐下。 “娘,尘儿学完这个也会像阿湛哥哥一样厉害吗?”只见千尘抚摸一下琴弦,随后抬头而问,一双瞪圆了的黑瞳净是恳切与期盼。 只是千易寒二人听此不禁眸色一顿,片刻后二人对视一眼后,千易寒便浅颜笑道,“我们尘儿自然是厉害了。” “来,娘亲教你,先伸手将弦线抚平” 转眼之间,窗外斜阳之色由先前的金黄,慢慢变为血红,最后的一抹夕阳隐隐褪去,天色便逐渐暗淡起来。 此时无殇正双腿盘坐于殿内闭眼疗伤,欲要将体内之毒逼出,运灵疗伤已过一时辰,亦无法将体内之毒拭出,只因中毒时长过久,如今又无解药在身,一时难以解毒,只见他满脸细汗渗出,凝眉轻摇头。 随后,一声惊叫,便使得无殇猛然睁开双眼。 “庄主,夫人,大事不好了!” 只见一修士提剑而至,斑斑腥血溅了一脸,本是净白之衣,如今却是染红一片,乌黑一身。 “怎么回事?”千易寒从案台前即刻起身走上前去,蓝衣女子见此更是感知不妥,便锐意将千尘抱起,走回内室。 只还未待她走过几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哀嚎之声,蓝衣女子惊眸回看,只见方才那一修士胸膛之上已插入一剑,一团煞黑之气随即将他吞噬,修士睁起双目,张口欲语。 只是话语还未能如愿半吐出,只是一缕黑烟从嘴上流出,而后满身血肉如被吸噬般干瘪深凹陷进去,活活变成一浑身散发煞气的干尸一般。 蓝衣女自己见此不禁瞳孔大惊,即刻将千尘双眼捂上,而后快步走至内室。 待蓝衣女子将千尘带至内室后,便速即将他放置一昆仑八卦内,只见她后退一步,随即双手运灵划出一道蓝圈向八卦上挥去,蓝光速即将千尘罩于一圈内,此时外人肉眼便无法看至圈内之人,于外人眼中,此时的千尘便如空气一般。 “娘亲,为何要将尘儿放在这里?” “尘儿听话,娘亲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乖乖在这里等娘亲,千万不要乱跑,答应娘亲好不好?” “好,尘儿听话。” 虽然无法看见千尘之脸,但他亦能想象出他点头示好的模样,而后,蓝衣女子不再停留片刻,随后起身转身而去。 大殿上,只见尹湛狠狠拔出插在修士身上的噬魂红剑,此时他的双眼一轮微红,除此便是煞黑无比,那一抹阴戾如邪神的寒眸,似是从未向外人吝啬般全然展现出来。 “阿湛?”千易寒瞠目结舌,声色颤抖,不可置信般看着眼前的少年,面容净是皱得绞痛。 尹湛寒厉的双眼看着眼前之人,并未说话。 而无殇见得此幕早已惊色万分,此时已连忙走上前去遇到拦住还在抬步上前的尹湛。 “停下!” 只无奈于,无论他施用何法,那一阵阵白光触及身前之人,便被反弹而开,化为烟尘散于空中,而眼前之人亦是丝毫不受阻。 尹湛继续握剑上前,亦对他继续‘视而不见’,无殇愤然抬手挥去。 “我让你停下!” 只是下一刻,更让他为之气愤的是,尹湛竟直接从他身躯穿过,而无殇便只觉元神被一股力猛然用力向后一推,只是霎时,便又重回体内,他微愣着神情,只觉身体猛颤了一下,一时还未回过神来。 “尹湛,你师父养你十年,自问无愧于心,你便是如此报恩吗!” 此话语一出,无殇才缓缓回过身来,转身而视,只见蓝衣女子正与千易寒并排而站,此时那锋利的锐眸不再是看千尘时的温然细腻,似水柔情,那眉目蹙起,已然带着三分寒肃,四分愤怒。 “无愧?哈哈哈”只见尹湛忽即冷哼一声,便仰头大笑。 “好一句无愧于心,千易寒,你以为对我施下忘情便可将我此前记忆抹去吗?我告诉你,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那时的我是如何苦苦哀求你,求你救我父母。” “可你呢!明明身为一庄之主,一方修士,身怀绝技,却白白看着我双亲被奸人所害,至始至终,亦未曾说过半句话!当时,但凡你要是动一根手指头,我爹娘都不会死,如此见死不救,你与那高贼有何区别!” “那时的我因修灵过度以至灵力全失,即便是佩剑在身,我亦只如同废人一般,根本无力救你父母。” 那时的千易寒确实炼制噬魂剑时用灵过度,以至灵力全失,正因如此,他十分懊悔,一时愧疚不已,因而,千易寒才将尹湛带回凛聚山庄,替他抹去记忆,如此一来便认他为义子,以补当年之遗憾。 第122章 真相5 “你以为你是菩萨吗?你以为将我带回凛聚山庄便是在救我吗?你知不知道,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分一秒不在想亲手将高家人挫骨扬灰,并且手刃你,为我爹娘报仇。” 尹湛如今已全然一副阴厉沉寒,嫉恶如仇之貌。丹红朱砂之色为细笔,于眼眶外勾勒出一条微弧的红线,腥红之色为绘染,于双眸上晕染开一片通红,似是隐忍已久的疾恨,或是沉沦已久的兴奋,看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去,无殇焦虑的心亦跟着揪起。 “你疯了,杀你父母之人根本不是易寒。”蓝衣女子拧紧了双手,瞳目亦跟着微张。 十年前,当千易寒将此人带回时,她便心生疑虑,只觉此六岁孩童面容沉着,平静如水,似是丝毫未受双亲亡故的影响,那时忘情术还未施下,他一六岁孩童竟能如此平静待之,其直让她为之一惊。尚小的年龄亲眼看见双亲被如此残害,他竟无半分惊恐之色,想必若是长大了,定是心狠手辣之人。 正是因此,她才极少让千尘与之来往,只因他天资聪颖,修习之术学得极快,更是样样精通,这才得了千尘的敬仰,虽是如此,却亦怕千尘会沾上半分他那阴寒戾气。 如此少年来至凛聚山庄,着实让她为之一寒,并与千易寒表明如此之举似有不妥,只是她知,千易寒将此人带回,无非就是为得心安,而千易寒亦惧此童孩长大后这阴厉之性愈发厉害,因而索性为他施下忘情术,只是不知何时,尹湛竟自己破解此术,可见他内心怨恨极深。 只未曾想,养育了眼前之人十年,如今竟被反咬一口,其偷取镇庄魔剑,对准养育之人,满口厮杀怨恨。 “若知今日,当年就不该” “不该?确实是不该。” 还未待蓝衣女子说完,尹湛便停下脚步扬唇冷嘲道。“十年来,我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不过是在探取噬魂剑下落罢了,有了此剑,我看谁还能拦我!” “不可能,噬魂剑明明被我炼化封印,你怎么可能将它唤醒!”千易寒暴起青筋,震怒着嗓子,连声音亦在怒颤。 噬魂剑乃凛聚山庄煞气至阴至狠之剑,曾经千易寒亦曾试着要控制它,不曾想此剑实是难控,也正是如此,他的灵力一时间被吸噬,恢复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此后,自知此剑无法修炼,便将它封印于山庄地下,以来镇压地下妖灵,果不其然,噬魂剑煞气之重果真压住了地下作祟妖灵,这才成了镇庄之宝。 当年千易寒弑血自封,亦是差点将灵力耗完才将噬魂剑封住,如今尹湛为何能轻而易举便能解封,实是令人惊异。 “那自是要感激你的儿子了。”尹湛薄唇一启,冷言吐出。 此言一出无殇速即眉眼一颤,他对千尘,即是自己,做了什么!? 实则尹湛是故意以教千尘剑术为由,从而趁机划伤千尘手背,而他袖中那一方白绸巾子,他早已备好,为的就是取得千尘身上的鲜血,从而解开噬魂剑的封印。 “你对尘儿做了什么!?”蓝衣女子豁的一下抽身向前,拧紧的双手亦愈加用力,他要如何都行,只是伤害尘儿,她定是不许。 无殇看得蓝衣女子如此愤然激动,他心下一阵暖意流出,眉间微蹙而起,细看着她为了自己愤然心痛的模样,他不禁一阵眼红,一层雾纱再次蒙上眼眶,轻散开来,悠然打转。 “只是流了几滴血罢了,你便这般紧张,如若是” “你敢!” 即便尹湛未说出后半句话,亦不难猜出他的言词之意。只见蓝衣女子速即亮出一把白兰剑,竖眉凝视,声震厉词,似是从齿后磨牙而出般,音色细又长。 “孽障!” 千易寒亦怒言而道,双手已握成拳头,寒眉冷眼,看着昔日自己一手相救之人,竟是嗜血狂魔,本想着得一心之安,却未曾想带来此灾害,他怎能不恨! 只见尹湛漠视般冷哼一声,随后缓缓举起手中之剑,“今日,我便要用你的鲜血,慰藉我爹娘的亡灵!” 尹湛将剑高高举起过头,随即翁响一声,只见红光剑身随即飘出缕缕妖灵煞气,这是妖灵皆是被噬魂剑镇下之灵,他们就如被困在牢笼的嗜血野兽,饿了千年,如今铁笼打开,饥饿已久的野兽定是疯狂魇食。 片刻,妖灵煞气便将整个凛聚山庄紧紧包围,一时震耳哀嚎之声破如天势,本是漆黑之夜,那幽灵煞气更愈发猖狂,在庄上任意肆食,一时凛聚山庄漫上一层暗夜纱布,腥血之气弥漫着整个山庄,连池上一方净水,亦被飘于其上的几身尸体染红。 一阵阵惨叫,一声声哀戾,一具具干尸,忽即漫起熊熊火势,昔日生气的桃兰净地,一夜间便成了满地横尸的蛮荒山岭。 内室。 千尘听娘亲嘱咐,一直坐于八卦阵中静等,只是童心无忌,千尘根本不知地上的八卦圈为何物,只见他坐于其上,好奇般用手指细抠卦上的纹案。 飒一声,只因他太过用力,致使划破了手指,一滴鲜血滴入八卦圈上,随即八卦蓝光骤然消失,法阵已破。千尘来不及喊疼,只抬头望着蓝光淡去,缓缓起身站起,一时无措。 正于此时,失去蓝光庇护的隔绝,千尘清晰地听到屋外那一阵阵的嘶叫哀嚎,一时惊悚入骨,吓得此三岁童孩速即跑出外室,欲要寻其母亲。 而室外,尹湛正挥起噬魂剑向千易寒夫妇砍去,剑锋已落,只见一阵红光煞气汹涌而至。 无殇见此顿时心惊,随后运灵挥袖向煞气打去,只是无果,如之前一样,他无法从幻境中干涉任何已发生之事。 “娘亲。” 正于此时,众人皆是猛然一惊,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千尘小步正向着外室跑来。 无殇双眉一蹙,蓝衣女子面容更是顿时煞白,抬眸之际,只见一缕煞气向千尘袭去。 “尘儿!不要过来!” 妖灵煞气皆有嗜血之性,其噬魂剑上的剑灵更是如此,只闻出千尘指上那致命诱香的血气,剑灵速即化为一缕煞气,随后速即融入千尘体中,正小步跑来的千尘,顿时闭眼倒下。 第123章 真相6 “尘儿!” 蓝衣女子触目骇心,大喊一声,随即闪身来至千尘身边,一把将躺于地上的人儿抱起,只当她抱起地上之人时,瞬时瞳目一怔。 只见千尘额上一缕红光微现,那一暗红血印如烙印般刻上,于他净白细腻的皮肤上,更衬出纹案之血红。见此蓝衣女子努力压制下慌张焦虑之情,缓缓伸出手指向千尘鼻尖探去,只是一霎,她顺然舒了一口气。 意识到千尘并未死,只见她紧紧将他护在怀中,挪过身子,刻意用后背挡过尹湛视线,只为不被尹湛发现千尘还活着,此刻,她只想尘儿活下去,即便是妖魔附体之躯,亦无畏。 无殇无神般惶恐愣目而视,原来他体中的魔灵,是这般来的。 而千易寒见着自己夫人这般动作,即刻便意识到千尘定是活着,随后只见他从袖下怒甩出一剑,随后抬手猛然挥袖,只见一支剑速即分出十余支长剑,全然向尹湛袭去。 无殇看得惊心动魄,一时握拳凝眉而视,愈是如此,他便于是愤恨自己,明明父母就在自己眼前,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至亲置身于危难中而不得相救。 只见尹湛手握噬魂剑向袭来的数剑狠狠挥去,一道红光划出,瞬时将千易寒之剑截然打碎于空中,随即一阵红光煞气如海浪排山倒海而来,将千易寒猛然震开,而后摔身于一木桌上,‘哐当’一声,随着桌子一声散碎的巨响,千易寒整人倒地连连吐血。 爹! 无殇心间咯噔一下,抬出双手便要向千易寒摔地方向伸去,只是刚一抬起,便又忽即伸回,捂住心口,顿时只觉胸间紧抽搐了一下,似有一张铁爪将他五脏六腑紧紧捏揉在掌心一般,一阵悸痛。 “易寒!” 蓝衣女子欲要起身去助他,只是她刚一起身,尹湛便已向她的方向猛然划开一剑,一阵剑光煞气袭来,此时蓝衣女子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怀中的千尘,因而,她未带有半分犹豫,随即将怀中之人挽覆于身下。 “不要!” 无殇忍着蚀骨穿心之痛,速即移身来至蓝衣女子身前,欲要替她挡下一剑,只见那一寒光煞气速即穿过无殇躯体,随后只听得身后一声痛喊。 “啊。” 无殇恍然着双眸颤颤回头,只见蓝衣女子此刻已然瘫倒在地,那背上显然一道血红剑痕,更有幽冥煞气飘散其上。 “娘!” 无殇凝紧双眉,心间更是阵阵隐痛,捂在心口上的手亦用力揪紧,雪白衣裳上的那一处血红因他五指的紧抓,而瞬时大片晕染开来,只见他额上阵阵细汗溢出,双唇亦渐然煞白无色,本是覆上湿雾的瞳目,如今已汇聚成一滴泪珠跃出眼眶。 “不” “姬儿!” 千易寒看着妻儿倒地,眸眼一片腥红,随后愤然起身,将全身灵力集聚于一点,而后向尹湛打去,尹湛见此即刻拿起噬魂剑,亦是将灵力全然注入,顿时两股震浪对峙,二人拼死一搏。 最终千易寒不敌噬魂剑,被剑身直直刺入腹上,待无殇转眸而视时,只见千易寒口中献血直流,更是缓缓将手举起,艰难伸出一指指着尹湛,“畜生。” “啊。” 只见无殇唇色亦由方才苍白之色而慢慢变成淡紫黑色,额上魔纹亦在细散着红光,他无力般一手撑着身旁的桌子细喘着气,一边愤然看着眼前此幕,双眼中的晶莹珠露似是不受控制般掉落。 “啊!” 无殇撑开双手仰头大喊,一头墨发全然散落,一阵煞气轰然震开,以劈天盖地之势向四周散去,只见煞气所至之处,皆是化为烟尘散去,似是从未出现过般化为虚无。 待他缓缓垂下头时,便发现爹娘不见了,千尘不见了,尹湛更是不在,就连凛聚山庄亦消失不见。 无殇深喘上一口气,只觉一阵耳鸣,周围静默地如同死寂而深沉的谷底,只清晰地听得自己的呼吸声,不断地喘气,便接着有不停的回声。 无殇晃荡着身子绕转一周,欲要看清这是何处,却无论他要如何细看,眼前皆是白茫茫一片,只是片刻,他的身子便失重般往后一栽,闭眼倒下,只当他闭眼之际,迷迷糊糊似是听得一声温言细语。 “无殇哥哥!” 他笃定,此人定是灵儿!只因听得此声在耳边响起而觉得心安,他才安然放松闭起双眼,随后便晕死过去。 蓬莱天池,芫枝洞内。 无殇正落发躺于一古芫枝木榻上,其床榻以芫根为床身,枝为枕。 而此时,无殇本就俊白的脸庞如今更是苍白无色,紧抿的薄唇如涂上一层紫墨软膏般隐隐发黑,只因脸上透白如滢雪,而额上魔纹便愈加显得鲜明刺红,只见他如今已褪去那一身染满鲜血的白衣,只穿一白玉色亵衣,微开的衣领上,胸膛上那一层厚厚的纱布若隐若现。 “圣姑婆婆,无殇哥哥怎么了?怎么还不醒?” 木灵儿等了许久亦不见无殇醒来,且脸上一如既往苍白无色,唇上毒色亦愈加浓重,并无一丝好转,她一时心忧不已,便站身走向筱道身边问道。 “他心急攻心,再加上魔灵异动,诱使毒性蔓延全身,直入心脏,此毒”说到此处,只见筱道顿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继续说道。 “无解。” 无解!?何为无解? 木灵儿一听得此词脸上霎时猛然一惊,“怎么会无解?圣姑婆婆方才不是为无殇哥哥施过仙术了吗?圣姑婆婆是上神啊,怎会无用呢。” 见她如此着急,筱道脸上一时不忍,便将实情告予她。 “本仙虽是上仙不错,可这神仙亦不可任意而为之,神仙亦有办不到的事,何况无殇所中之毒并非普通毒物,乃是地煞魔化炼成之毒,地煞乃上古神灵,凝聚天地灵力之物,本仙又岂能说解便解。” “那无殇哥哥怎么办,灵儿只有无殇哥哥了,他不可以死,圣姑婆婆,灵儿求求你了。”说毕,只见木灵儿唰地一下跪地,双手拽紧筱道衣袖,双眸已有一圈湿雾在辗转打滚。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筱道见此不禁眸色一惊,随后连忙将跪在地上之人拉起。 “圣姑婆婆。”木灵儿只用力揪紧筱道衣袖,跪于地上的双腿亦是急切向她靠去,语气净更是哽咽。 第124章 折翼1 筱道连忙蹲下身来将木灵儿硬是拉起,看着她扑眨着湿漉的眼睫毛,一时不忍,“起来。” 话毕,只见她转过身去轻闭双眼,细呼出一气后,神情略带有一丝忧愁,“方法不是没有。” “灵儿就知道圣姑婆婆一定有办法救无殇哥哥的。”只听得筱道如此说,木灵儿已是瞬时宛然而笑,此刻,她已什么都不顾了,只听得有方法能救无殇哥哥便是欣喜万分。 筱道转过身来,见她如此笑颜,便一时不知如何道来,木灵儿见她良久亦未说出解毒之法,便心急问道。 “圣姑婆婆,方法到底是什么?” 只见筱道拧紧双眉,不自意般将双手负于后背,随后淡淡而道。 “段司音所说并不假,你身上羽翎确实能治万物,有起死回生之效,青翎之身,地煞之毒亦能解,如今这世上,恐只有你身上的羽翎能救他。” 终于等来了木灵儿所要的答案,只见她不痛不痒并未有一丝犹豫说道,“太好了,灵儿这就折下羽翎为无殇哥哥解毒。” “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折下羽翎是何等大事,岂能说折就折,这折翼之痛根本无法与开翼之痛相提而论,折翼可是要承受比剥皮剔骨强上十倍之痛。”筱道一时急切,瞬时语气亦加重了些许。 “灵儿不知,灵儿只知若是无殇哥哥就这样死了,灵儿会痛不欲生,那定是比折翼痛上千倍万倍。” 听得此话筱道顿时眉目一惊,一时无话,未想到眼前这小小丫头言词竟如此犀利,那一股执拗坚定之力更是远远超出这瘦小的躯体所能承受的范围,显然是爱情所予的力量。 良久后,筱道回过神来,淡淡言词,“丫头,那你可知,你身上的真命羽翎只有三根,若无这三根真命之羽,你会命丧当场,灰飞烟灭。” 筱道本以为如今说出实情能将她吓退,不曾想眼前之人还是义无反顾毫不犹豫道,“灵儿不惧生死,只求能救无殇哥哥。” 木灵儿之言一句比一句坚定,虽是震撼人心,而对于这结果,筱道好似早已猜到一般,亦是因为如此,她神情才可如此静若安然。 随后只见她云淡风轻般打开白玉折扇,幽幽走至芫枝床榻前,垂眸看着床榻上闭眼死寂无声之人,轻声微笑,细语叹言,“情为何物,也应是如此罢了,天命如此,避不可避。” ‘唰’的一声,折扇快速合上,只见筱道转身,半眯着双眼看着木灵儿,“有本仙在,你还死不了,救他,一片羽翎便够了。” “一片?”木灵儿垂首碎语呢喃,若有所思。 “丫头?”筱道见她失神般沉思细想,不禁唤了一声,听此木灵儿亦速即抬眸而视,只见筱道轻摇头,随后抬步便向洞外而去,“随我来。” 待二人走出芫枝洞,抬眸而看,一颗枯枝的蓬莱仙树映入眼帘,接着便是一片冉冉绿萍,与绿萍交接处,便是那一方净透无粼的天池,于其上,依旧是那一群仙鹤展开洁白如斯的双翅翩翩飞翔。 筱道缓缓抬起双手,只见放于其上的折扇随即变为一把玉白色匕首,匕首把柄是一褶皱白玉雕刻而成,其刀身如净透白亮,如明镜般清晰,刀上映着日光,隐隐闪着如水晶宝石般发亮,近眼一看,木灵儿那灵澈纯净的双眼被如悉照映在刀光上。 “拿着。”说着只见筱道将此刀递予木灵儿。 “这是何物?”木灵儿缓缓接过这白玉银刃,垂着双眸疑惑道。 “本仙这折翼环刃能助你拔下羽翎。” 听得此言木灵儿不禁一惊,随后抬眸而视,似是出之意料般不解道。 “圣姑婆婆,你不帮灵儿拔下羽翎吗?”木灵儿本以为筱道会助她折下羽翎,却未想到她竟要自己动手。 “我可不能,你这青翎转世之身,这羽翼更是上古神物,要是本仙在凡尘之界折下你羽翎,天帝责罚,本仙可是要遭天谴的,况且如今将这解毒之计告予你已是触犯天条,泄露天机,这要是再亲手折下你真命羽翎,本仙那便不是要遭天鞭惩处这么简单了。” 筱道抿唇叹息道,她实是不想亦不懂,木灵儿为了一男子如此折下羽翎,自己却无力阻止,只能于心间哀叹,看来这劫数,该来的怕是要来了。 “对不起圣姑婆婆,让你劳心了,是灵儿考虑不周。”只见木灵儿垂眸看着手中白刃,微微用力握紧,随后接着道,“圣姑婆婆可否答应灵儿一事?” “何事?”筱道侧身看向那一方池水,有意避开她那令人垂怜的双眼,不然,她怕自己真会忍不住而去拦下她这荒谬之举。 “灵儿折下羽翎为无殇哥哥解毒一事,可否请圣姑婆婆替灵儿保密?” 筱道听此一言,本是云淡风轻之态瞬时凝眉愁目,豁的转过身来,不禁大声斥责道。 “这如此大事怎能不让他知道,他这” 筱道还未将训词说完,木灵儿便一把抓紧筱道衣袖,蹙紧了双眉。“圣姑婆婆灵儿求求你了,你便答应灵儿吧。” 此刻,她只知不可让无殇哥哥知晓此事,若是让无殇哥哥知道她为了他而折下羽翎,他定会心痛,会难过,会愧疚一生。 而此时,筱道却是一副忧愁又无奈的神情悲叹道,“值得吗?” 木灵儿轻启双唇,毫不犹豫,甚是坚定。 “值得!” 只见筱道袖下之手微微握紧,双眉不自意般紧蹙,一句值得,便连生命都不顾了吗?青翎这丫头,不管是八万年前,或是八万年后,皆是逃不出这一个情字,本想助你逆转天命,看来这天命不是不可违,而是你不愿违。 良久,筱道才缓缓收回视线,闭眼轻叹一声,“我答应你。” 听得筱道诺言,木灵儿这才深呼一气,顿时舒然,随后露出盈盈浅笑,“谢谢你,圣姑婆婆。” 蓬莱天池圣地,悠悠一片蓝染白云,于池上倒影而看,似是天地亦融于一体,池面上掠过一只白鹤,声嘶力鸣,随后奋力展翅翱翔,于水面上俯瞰,亦能将仙鹤之姿全然尽收于眼底,好不胜一番神池仙境,只是此时,木灵儿却无心欣赏。 第125章 折翼2 “圣姑婆婆,灵儿开始了。” “嗯。”筱道淡淡说出应允之话后,便抬步走开,站于蓬莱树下一副忧色看着眼前之人。 只见木灵儿挥舞着双手,缓缓将身后之翼展开,随后侧身看着肩背上的青翎羽翼,暗垂双眸,看着手上的白刃,蹙眉说道。 “无殇哥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待她抬起双眸,便将羽翼交合伸至身前,木灵儿轻抚过身前羽翼,只见那片片青光色羽翼皆是流光闪烁,片片羽翎紧贴在一起,未漏出一丝缝隙,似是编织成一股凝固而又光滑的坚韧之盾,此毛羽既是轻柔至极,又是坚韧如钢。 片刻,木灵儿挽过羽翼寻视一番后,便找出第一片真命羽翎,而她并未速即动手,而是继续找寻着另外两片,须臾,木灵儿定睛一看,便找出第二片羽翎,以此,她却并未找寻第三片。 待她找寻到两片羽翎后,便用左手握紧羽翎,右手抬起白刃,神情一定,便将手中匕首深扎进羽翅中。 “啊!” “丫头!” 筱道蹙紧双眉,满目心痛,欲要相拦却不能拦,只因她知她亦拦不住,心下笃定这丫头定是不会听劝,只见筱道速即转身,不再相看,只是于一旁摇头轻叹,“如今这一颗心啊,已经不再是她自己的了。” 只见她小脸此时已皱成一团,紧咬住双唇,本是苍白的淡唇此时却是附上一抹鲜红,于唇齿间溢出,一珠珠泪汗于额上滑落,只见她拧紧双眉,双手猛然使力。 “啊!” 仰天一声痛喊,面容上忽现青翎原型之样,片片青光翎片忽即浮现于额上,是一青头火鸟之型,凝眸微瞪,一双青光瞳目如夜色宝石般发出耀眼闪光,只是出现瞬时便褪去,连同额上青痣亦消失不见。 只见木灵儿深喘一气,额上的细汗于微风中已被慢慢稀干,而点染于皙白脸上的睫毛却沾上星点湿雾,慢慢垂下,再努力睁开一眼,确认那淅沥鲜红的手中已有青色流光,这才舒缓一气,右手的白刃瞬时滑落,而左手却是紧紧握住折下的羽翎,一时双腿无力,眼前一白,便闭眼倒下。 “丫头!”筱道这时速即赶来,将地上之人扶起,只垂眸一看,她顿时心惊,那满是流光鲜血的左手紧紧握着的是 她竟然折下两片真命羽翎!? “荒唐!傻丫头,你不要命了!”筱道顿时心惊,随后便速即坐下为木灵儿渡灵。 待木灵儿醒来,已是三日三夜后。 只见芫枝木榻上之人紧蹙了一下双眉,随后便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得一团团树藤干枝模模糊糊映入眼帘,一轮轮紫色芜恋花交织贴于洞壁藤枝上,还未待她细看,一阵柔光涌入至瞳目内,木灵儿不舒适般闭眼,轻眨一下后再睁开双眸,侧身细看着周围之景。 细想着发生何事,片刻后,她忽即想到一事,随后便要用手支起身子欲要下床。 此时她只觉脑中一片翁然剧痛,尤其是肩背上,那如同被吸噬搅碎一般的剥皮剔骨之痛猛然袭来。 “额” 只听得她闷哼一声,本是支撑欲要做起的双手无力般再倒回床榻上。 “别动!” 忽即一霎金光而现,筱道立刻坐于床榻前,伸手放至其前,安抚下欲要起身的木灵儿,随即双手运灵,一缕金光流入木灵儿额上,木灵儿只觉舒适般安然轻闭双眼。 待筱道收回运灵双手后,看着床榻上虚弱之人,无奈轻叹道,“现在觉得如何?” 只见木灵儿轻然睁开双眼,试探片刻后,只觉剧痛已减褪七分,而后便翻身而起,看着筱道微微一笑,“灵儿好多了,谢谢圣姑婆婆。” 听得此言,筱道正要开口说话,只是还未说出,木灵儿便接着道,“圣姑婆婆,无殇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他的毒解了没有?” “你先别急,放心吧,你的小郎君死不了。” “无殇哥哥在哪?我要去见他。”说着木灵儿便要下床,只是霎时,却被筱道截拦。 “且慢。” 只见她一脸无奈又担忧道,“本仙先问你几个问题,答完我便带你去见你的小郎君。” “圣姑婆婆请问。” 只见筱道缓缓拂袖起身,审视般垂眸看着眼下之人,似是用问责的语气说道,“为何要折下两片羽翎,你这丫头是全当不将本圣姑的话放在眼里了,你知不知” 说到此处筱道忽即停下,看着眼前之人弯眉浅笑,梨涡微陷,苍白无力的脸上忽即泛上一层海棠花色般的红霞,筱道不禁一惊,“你还笑?” “灵儿高兴,因为圣姑婆婆也在担心灵儿。” 此话有如绵绵流淌的温洋,丝丝如沐般流进筱道心扉,不胜生出一份怜爱,使得筱道一时无话,连方才生起的怒意亦全然消散。 “本仙举手之劳。”只见筱道不自在般轻摇起折扇,而心下显然生出一副美态。 “对不起圣姑婆婆,灵儿想折下羽翎救无殇哥哥,还有一片,便是用来修好无殇哥哥的白玉古琴,圣姑婆婆说的,灵儿的羽翎乃上古神物,可治万物,所以灵儿便想着修琴亦定是有用的。” 一时筱道不知要如何说起,当她第一次来天池时,便问过这修琴一事,她当然知这羽翎具有治万物之效,只是她当时并未告诉她,就是怕她像今日这般痛割羽翎,承受剥皮剔骨之痛,只是筱道未想到,这命数,终是逃不过。 只见她轻然拂袖,随后抬手,一阵金光后,便见一青光羽翎现于其上,筱道缓缓将它伸至木灵儿身前。 木灵儿看着筱道轻笑一下,随后便伸手接过羽翎,握紧了手中的羽翎,接着便在袖下拿出一灵囊,将其打开后,便见一架断琴忽即闪现。 “无殇哥哥,灵儿又能听你弹无忧了。” 说毕,木灵儿便将手中羽翎放于其上,随后闪现出一阵青色流光,只见羽翎缓缓融入琴中,待它全然融入后,青光淡去,转而是一架完好的古琴现于眼前,见此,木灵儿满意般露出欣喜之笑。 “好了!” 木灵儿转头看向筱道,眉眼微弯,似是与筱道分享着眼前这份欣喜。 这丫头,果真是将折翼之痛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见筱道轻叹一气,随即骤然挥袖,木灵儿顺着灵光看去,只见眼前那一面藤枝围成的双墙缓缓向两边褪去,那一根根交织在一起的藤枝瞬时分开,消散于眼前,细看藤枝后,正有一白衣男子躺于其上。 “无殇哥哥。” 第126章 失明 待藤枝散开后,木灵儿看到紫藤后面之人便速即掀开被子下床,快速向无殇走去。 待她来至芫枝藤木榻上,一眼看至床榻上之人依旧是禁闭着的双目,便一时心急转身而问。 “圣姑婆婆,无殇哥哥为何还不醒?” 只见筱道轻摇起折扇悠悠抬步走来,不紧不慢道,“放心吧,你的小郎君无事,他体内的毒素已在慢慢被羽翎吸噬,半个时辰后便会醒来。” 唰的一声,筱道轻合折扇,随后默然挥袖,随即便有一面水光镜出现于眼前。 “你自己看。” 木灵儿缓缓抬眸看着镜子前的自己,便发现额上的青光绿痣已然不见,而后看至披落于肩上的秀发,瞬时一惊,这才收回视线缓缓低头,混合于墨发间,只见两绺绿发显得格外突兀,木灵儿不禁拨开墨发撩起细看。 “这是什么?灵儿这是怎么了?” “你一下折去两片羽翎,体内灵力已极度虚弱,这发色便是灵力甚微之兆,额上之痣亦是如此,这段时日你都不可再展开羽翼,如若不然,强行为之,小则轻伤,重则丧命。”说毕,筱道便轻拂衣袖,将水光镜收回,随后淡淡道。 “切记这段时日不可运灵,不然本仙亦救不了你。” 听此木灵儿面容上忽即泛起一丝忧虑,放于双腿上的双手亦不自意般揪合,随后抬眸眨着细墨悠长的睫毛问道,“圣姑婆婆,灵儿会一直这样吗?” 筱道轻叹一气,自知她心中所虑,无非就是不想让她的小郎君知道此事罢了,“不必担心,只需一段时日,待你灵力慢慢恢复,绿发自会消褪,青痣亦会重现。” 木灵儿垂眸看着落于肩上的那两绺绿发,一时不由得深思,若是无殇哥哥醒来后发现她这副异像,她该如何解释。 正于此时,压于木灵儿白裙上的手微微一动,察觉到此动作,木灵儿霎时转身,只见床榻上之人眉间微蹙,似要准备醒来,见此,还不容她细想,便恍然无措速即站起,快步向洞外跑去。 她只想着,不可让无殇哥哥发现她为他折下羽翎一事。 “丫头?你去哪?” 筱道正要阻拦,这时床榻上之人忽即开口。 “何人在此?” 无殇听闻筱道声音忽即清醒过来,待筱道转过身来,便看至榻上之人一手撑起身子,一手抚过胸前伤口,虽是一阵闷痛,但他却仅仅是微蹙双眉,并无过多的神情。 见他欲要撑手而起,筱道即刻上前欲要扶过他的手臂,不料却被无殇一掌打开,筱道瞬即打开折扇,将掌风挡下,随后转身后退一步,侧眸而视。 只见无殇侧耳而听,更是一手向前,用着警惕性的言语询问道,“你到底是何人!这是什么地方?为何此处一片漆黑?” 听得无殇说出此话,筱道眉目一沉,接着拿起折扇于他身前微晃,只见眼前之人毫无反应。 他眼镜,看不见了!? “你?于眼前看见了什么?”筱道疑惑着抬眼看去确认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再不说来休怪我不客气了!”只见无殇顿时加重了语气,侧耳以听,眸色暗沉,不知是何时,他脸上竟略添得几分戾气。 大概是亲眼目睹了双亲被杀,欲救而救不得之痛,亦或是被从前自己所敬,所信之人背叛,欲杀而杀不得之恨。 “不客气?” 只见筱道轻摇折扇不屑般冷哼道,“你要如何不客气?” 筱道看似丝毫没有半分退让之意,反而却是一副要好好将眼前此人教训一番之态。筱道自想着他让丫头承受折下两片羽翎之痛,那她稍作教训亦不为过吧。 听得此言无殇缓缓于榻上站起,双手运灵,欲要拂袖向筱道挥去,正于此时,一声温然入耳之声传来,使得他手上动作不得不停下。 “无殇哥哥不要!” 此声如一泓泉水,扑灭了无殇正要燃起的火苗,只见无殇指上灵光忽即消褪,侧耳以听,“灵儿?” 木灵儿本站于芫枝洞外,看得此幕便速即冲进来,生怕二人会因此动手,且如今无殇哥哥本已重伤,若是强行运灵,恐伤势更重。 “无殇哥哥,她是圣姑婆婆,她无恶意的,如今你深中剧毒亦是是圣姑婆婆为你解的。” 木灵儿拉紧无殇手臂,连忙解释道。 只见他斜眸侧耳道,“圣姑?”只停顿了片刻,便是想起她为灵儿开翼之事,让灵儿承受如此痛楚,自虽是略有不满,可如今听至她是救命恩人,亦只可以礼相待。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筱道轻笑一声,打量着眼前之人,而后更是看着一脸心虚的木灵儿,浅笑道,“不必言谢,举手之劳罢了,本仙亦未放在心上。” 听得筱道如此说,木灵儿才舒缓过一气,随后她抬眼而视,欲要解释她发色之事。 木灵儿这才发现此时的无殇眼神空洞而迷离,昔日那深邃而集聚星辰大海的灵眸,如今却似是毫无瞳光般暗沉,亦无一丝聚光点闪现。 还未待她开口说话,无殇便挽过她衣襟,拉起她的手臂问道,“灵儿,为何此处如此漆黑?我什么亦看不到?” 木灵儿心下一怔,随后木讷般缓缓抬手于他眼前轻摇,只见眼前之人毫无反应。 “无殇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了?”木灵儿微颤着眼眸,紧揪住他的衣袖。 听得此言,无殇便意识到此处并非无光漆黑之地,而是他的瞳目失明,再看不到眼前之物,无殇心下一阵惊骇,缓缓抬起双手抚于双眼前。 “我的眼睛?” “手。” 听得此言,木灵儿速即会意,随即便将无殇之手缓缓递予筱道身前。 只见她二指轻探,凝眉沉思,片刻后收回二指轻笑道,“他无事,不过是真”真命羽翎差点便要脱口而出。 说于此处筱道忽即想到什么后,急忙顿了下来,悠悠抬眼望去,只见木灵儿那双惊慌顿挫的双眼,不禁觉得一番好笑。 “不过是解药臻凝丸,它所起的副作用罢了,再过几日,待你将体内解药全部吸入,毒物全然清除后,双眼自会复明。” 臻凝丸? 第127章 谎言 筱道说出此药物,无殇不禁凝眉思量一番,他自认自己多年来精读医书,深究医道,于医术上颇有一定了解,却为何对此药丸闻所未闻? 木灵儿轻挽过无殇手臂,将他拉回芫枝木榻上而坐,片刻后,无殇轻启薄唇,“不知仙人,臻凝丸为何药物?为何在下从未听闻?” 无殇此问,着实把筱道问住了,何来的臻凝丸,不过是她瞎编捏造出来的说词罢了。 只见筱道愣眼看去,忽即对视上木灵儿那恍然无措的眼神,心下便知此时这丫头定然也是无计可施,此时之计,亦唯有自己将它继续编下去了。 良久,只听得筱道一阵讪笑,云淡风轻,言语飘然,“这臻凝丸乃神仙之物,其极少传于世间,你未曾听过亦是自然。” 筱道这一席话,说得好比真有这一药物一般,一时让无殇信服。无殇虽从小苦读医书,可却与这仙界之物接触甚少,毕竟他学识有限,自想着不识,亦是正常。 “仙人,有劳了。” “无事无事,这助人为乐乃是本仙所爱。”筱道轻摇折扇,双眸却瞥向木灵儿似是一番训斥之意,片刻后才悠悠转身。 “本仙还要为小仙鹤喂食,给我的老朋友浇水,便不相陪了。”话毕筱道便一晃而去。 “圣姑婆婆慢走。”木灵儿看着筱道离去的地方嫣然一笑。 待筱道拂袖来至蓬莱树下,不禁看向芫枝洞处,接着一番叹言。 “青翎啊青翎,好你个丫头,本仙竟为了你说了两次谎言,能让本仙处处违背自己原则,甚是藐视天规的,怕亦只有你了。” 而芫枝洞内。 木灵儿替无殇梳好头发,将他头上半分墨发挽起,接着拿起一簪木钗发冠插入那一绺柔发中,将其固定好后,只见她淡淡浅笑,重新坐回无殇身侧。 “好了。” 无殇缓缓侧过脸颊,洞内光色暗沉,却亦能将他棱俊的五官看清,无光的双眼,不知何时,眼角处却有一抹腥红染开,似是眼水干涸后凝结的斑斓,又似是那双黑瞳该有的血红。 木灵儿看着他眼角的染红之色,不禁一番心痛,便想着无殇哥哥于虚镜内定是与郁狐倚风大战了一场,而她不知,无殇于虚镜中,却是度过了人生最难熬的三个时辰。 无殇伸起手来抚过木灵儿的手臂,而后顺势往上,直至双肩,脖子,再到脸颊,只见他慢慢倾身上前,指尖轻抚着她脸上的柔软,仔细地于脑海中勾勒出她的容颜,随后将木灵儿抱入怀中。 “灵儿,你知不知,此刻我有多么想看见你。” 此时,只见他挽在木灵儿后背的双手亦不禁用力,脸上一阵愁意,更有三分凌寒。 无殇并未告诉木灵儿虚境所遇之事,他不该将灵儿牵扯进来,他怕离开她,更怕失去她,他要如何做才能不失去灵儿,更能手刃郁狐倚风替父母报仇。 木灵儿自知无殇心意,随即亦跟着伸起双手环过无殇腰间,将脸贴近无殇胸膛,一脸蜜笑。 “无殇哥哥不用担心,圣姑婆婆说了,无殇哥哥很快便能看见的。” 木灵儿相信圣姑所说,更是相信羽翎之效。 片刻,无殇双手恍然松开,凝眉疑惑而问,“灵儿,你身子,为何这般冰凉?” 说着无殇便起双手,沿着手臂往下,欲要探过她手上灵脉,木灵儿见此忽即一惊,速即收回双手,惊慌无措,便想着定是灵力过虚所致,那便更不能让无殇哥哥探她灵脉了。 “无殇哥哥,灵儿无事的,只是染了一阵风寒,圣姑婆婆她已经替灵儿把过脉了,灵儿喝两剂药便好了。” “风寒?你何时受的风寒?”无殇神情一时惊然,随后更是邃眼沉寒,双眉紧蹙,“可是你降魔大会时被郁狐倚风所捉,是他所为!?” “不是的,那并非郁狐倚风所为。”木灵儿只怕他一时情绪激动,便急忙说出实情道。 “是何人?何人将你带走?”无殇面色一沉,自想着除了郁狐倚风会掳走灵儿,以此用于要挟他交出魔灵外,谁还会对此有所图。 “是段姑娘。”木灵儿微颤着眼眸,似是努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自意。 段司音? “你可有受伤?”无殇得知后并未询问任何缘由,第一时间关切的是灵儿是否受伤。 只见木灵儿轻笑摇头,“没有,是筱道圣姑救了灵儿,灵儿没有受伤,只染了一阵风寒。” “我为你渡灵。”说着只见无殇指上已亮出一束白光,手掌轻挥,欲要向眼前之人输去。 木灵儿见此连忙拉过无殇双手,他此时身负重伤,切余毒未清,怎可滥用灵力,况且她此时并不是真的染了风寒,只是一时的灵力虚微,过几日便好,如今又怎舍得让无殇为她渡灵。 “不用了无殇哥哥,灵儿无事的,圣姑婆婆已为我渡过灵了,你这样身子会吃不消的。”被她如此突如其来的双手紧握,无殇刚要施展的灵力渐然褪去。 见此无殇无法,便只侧耳倾去,“灵儿,你可有事瞒着我?” 见他如此一问,木灵儿顿时心虚,双眼亦在不自觉中微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她真的不想说谎以骗如此爱她的无殇哥哥,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只因,她亦很爱她的无殇哥哥。 木灵儿捏紧了手指,努力装出淡然之势,“没有。” 无殇轻抚过她微红的脸颊,拇指却是寻找她的双唇,只见他拇指轻按于她的唇边,随后缓缓卿身向前,唇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灵儿说的,我都信。” 话落,只见他微垂双眸,轻附身上前,顺着拇指所放之位,缓缓靠去。 木灵儿听得无殇所言,已是一阵微愣,未想到无殇哥哥竟毫无顾虑般相信她,待她缓过神来,只见他一张清晰的俊脸缓缓靠近。 只因无殇眼睛失明,此时便是顺着自己的感觉,向木灵儿附身上去,只还未待他靠上,木灵儿已主动覆上他炙热的双唇。 无殇眉眼一颤,直觉一阵海棠花香融入唇中,化于心间,无殇缓缓闭眼,挽于她身后的双手亦微用力收紧,细心品着那一泽芳香。 这世间姹紫嫣红,奈何他偏偏独爱这一株海棠,只因这海棠,真的好香。 第128章 彼岸花开 龙岩门。 落霞褪去,本是挂天边的那抹红晕之色,如今已如淡淡涟漪被轻风冲去,换上一方暗黑幕布,附于其上的,还有那一层若即若离的残云,皓月千里,皎光之色下,龙岩门,一时幽森无声,只看得岩壁上隐隐几束火光跳动,除此以外,四周模糊一片,暗沉无色。 郁狐倚风猛然睁眼坐起,只侧眸看一眼,便知自己已回龙岩门。 “门主,你醒了!”幻影即刻俯身上前。 郁狐倚风并未即刻作答,只张开手心,垂眸而视,只见一金光色灵珠忽现,凝视片刻后,这才得以安心,收回手中之物,淡言问道。 “本座是如何回来的?” “属下不知,待属下再回福祁镇时,便已看到门主晕倒在地。” 郁狐倚风伸手抚过胸口,只觉并无不适,再凝眉以探,灵力亦只是与无殇对战之时耗费几分,其余并无损伤,检查一番确认后,郁狐倚风忽即想到什么,随后便开口而问。 “纱罗呢?” 自想着心下奇怪,以郁狐纱罗对自己之情,他昏迷不醒,她定会在左右相陪,如今醒来却并未看见她,实属好奇。 幻影听得此言速即拱手下跪,语气亦净是愧疚与不安,如今显然一副等着受罚之态。 “属下无能,未保护好少小姐,少小姐她被流光冰箭所伤,如今昏迷不醒。” “什么!?” 郁狐倚风一声震怒,豁然起身,随即挥袖,郁狐倚风化为一阵黑烟而去。 “请门主责罚!”待幻影抬头之际,眼前之人早已消失不见,顿挫半刻后,亦拂袖跟上。 郁狐纱罗房内。 虽是黑夜,房内的光火却足够明亮,偌大的屏风上绣着一副水墨色落叶山河图,紧挨着屏风的是一深褐色镂空雕刻而成的,精致的小玉古木梳妆台。 一旁的案台上熏香盒间缕缕白烟飘起,更有一生机盈盈的绿枝盆栽。玉露屏风后,一紫色幔纱帐从高高架上徐徐铺落于地上,近九尺有余。 其饰品奢华而不失淡雅之气,高贵而无异俗之处。若说这龙岩门之地阴森极致,有如人间地狱,那郁狐纱罗这闺房,便是生于地狱边界的彼岸花,娇艳而不张扬。 只叹是花开无天日,花落亦无声,如此一株彼岸之花,她一直在等一人来摘。 “纱罗!”郁狐倚风速即绕过屏风,来至床边,看着床榻上那苍白无色的容颜,不禁大怒。 “究竟发生何事!” 听得郁狐倚风震怒之词,幻影速即单膝而跪,俯首而道。 “禀门主,那日门主与无殇被一阵煞气卷走后,不知所踪,少小姐与属下寻遍所有方法亦未找到门主下落,待少小姐正于无法时,木灵儿出现了,少小姐本想活捉此人以便询问找到门主之法,不曾想却被此女的流光箭所伤。是属下失责,请门主责罚。” 幻影再次将头附下,不敢抬眸看至玉露屏风后的人,只因他定是猜到,郁狐倚风那阴寒的双眸与竖眉的怒意。 只是良久,郁狐倚风亦未作声,只见他轻轻掀开被衾,拿出郁狐纱罗放于被下的小手,只是一触,像是握过地冻三尺的寒冰一般,再伸手探上额前,更是冰冷无比。 “流光冰箭,青翎。” 郁狐倚风紧握着郁狐纱罗的那如冰的小手,一双黑沉的双眸更是阴厉,随后收回手,伸出二指,指于她额上,凝灵聚气,努力将自己的灵气传予她。 只是片刻,郁狐倚风意识到不妥后便速即收回灵气,再握起郁狐纱罗之手时,冰凉之温并没有丝毫改变。 怎么会这样!灵力竟被此寒气排于体外。 “哥哥。”此时床上之人微抬开双眼,话语极其虚弱无力。 听得郁狐纱罗一声叫唤,郁狐倚风速即收回凝想的思绪,随后坐于床上将郁狐纱罗扶起,脸上显然少了几分寒肃之气,语气亦是少有的温柔。 “纱罗,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哥,我好冷。”只见郁狐纱罗颤着双手拉拢着淡紫色被衾,用力扯向自己,只是半眯着双眼,唇角亦吐露出浅白寒气。 “退下。”郁狐倚风冷冷吐出一词。 “是。” 随后只见屏风前本跪于地上的幻影忽即化为一阵黑影离去,屋内的侍女亦缓缓离去,最后大门紧闭。 郁狐倚风缓缓坐向前,伸手将郁狐纱罗紧抱住,更是拉起身边被衾向郁狐纱罗身上靠去,“这样呢?还冷吗?” 只见郁狐纱罗靠于她臂前,努力睁起双眸,苍白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纯笑,随后又是一阵寒气随着她的话语从嘴边吐出,“不冷了,好暖。” “纱罗,你放心,哥定会为你寻来解药,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哥,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看到好多好多的彼岸花,你就站在花海中,但是你一朵也没有摘,我还梦到,我死了,就在哥哥怀中闭上了双眼,就像现在一样。” 郁狐纱罗那似是被冻得僵硬的脸蛋却依旧浅笑着,轻吐出一口寒气后,眸眼轻合,便继续昏睡过去。 郁狐纱罗自知,在梦中死去的她,定是安然的,知足的,只因是在哥哥怀中死去,只是令她难过,遗憾的是,在她临死之际,她所爱之人亦未能说出她所愿之话。 “胡说,你怎会死!”说即郁狐倚风便垂眸一看,只见怀中之人早已闭上双眼,见此郁狐倚风一时心惊。 “纱罗!” 而后轻颤着手指向她鼻尖探去,发现冰凉之气上微弱地呼出一丝暖意后,他紧揪起的内心才安然放下。 得知郁狐纱罗无事后,郁狐倚风才轻然起身,将她重新放回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随后那双邪魅阴厉的双眸再现,亦不禁拧紧了双眉,负手闭眼沉思。 “门主,属下有重要事情向门主汇报。” 片刻后,只听得门外一声叫喊,速即打破了郁狐倚风的冥想,随后只见他不情愿般睁开双眼,一身寒气外泄,似是丝毫不比郁狐纱罗身上的冰凉之气要差。 忽抬起双手拂袖,一阵黑烟快速闪过,转眼之际,只见他来至屏风的一处座椅前,拂开衣袖缓缓坐下后,才淡然开口。 “进。” 第129章 天池仙侣 吱呀一声,房中大门打开,只见幻影一身黑袍领着一使者走进,二人皆是俯身行礼,幻影起身后便自觉站开一旁,只听使者说来。 “门主,属下于辛夷幽林发现一重要之事,如今听闻门主醒来,特来此汇报。” 郁狐倚风靠于椅背上,一脸漠视般淡开双眸,如同地狱修罗一般的气场,俯身拱手的使者久久亦不敢颤动半分,只屏息以待。 “说。”良久,郁狐倚风才淡开双唇,吐出一字。 “属下照着门主吩咐,待段司音掳走木灵儿后便一直于身后跟踪,她们走入幽林后属下便发现门主要找的那名男子,原来他是一株幽草所化,并一直藏于琴笙坊中。” 听得此话,郁狐倚风淡漠的容颜并无丝毫波澜,只因妖丹他已拿到手,那一男子只是本用于诱降段司音的棋子罢了,昔日既寻不到他,亦能将妖丹弄到手,如今段司音没了妖丹,再掀不出风浪来,知与不知又有何区别。 使者微微抬眸,看着郁狐倚风那波澜不惊的神情,便说明他此次禀告的消息对门主来说毫无用处,想到此处,使者不禁只觉后脊背一凉。 如今他打断门主与少小姐相处的时间,还上报一无用的消息,怕不是定是要遭到门主责罚,不容使者细想,随后速即脱口而出。 “除了段司音等人,属下还看到一人,此人自称上仙,木灵儿亦唤之为圣姑。” 圣姑? “是何人?” 听得郁狐倚风终于开口说话,使者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速即说道,“属下不知,似是从未与无殇与宋延之等人面前出现过,此人将木灵儿救下后便放走了段司音与那名男子,还说什么木灵儿身上的羽翼乃五千年才生出一片,愤然不让木灵儿折下羽翎。” 郁狐倚风一时并未说话,此时使者亦不敢抬头,只干愣地站着,更不敢多说一句。 “你退下罢。” “是。”说着使者便即刻拂袖而去,似是一刻亦不敢多待。 “门主,若这圣姑真是上仙,为何会突然出现于凡尘?更是插手段司音夺翼一事?”幻影于一旁看着郁狐倚风微垂下的双眸,便知郁狐倚风此时亦在沉思此事,才试探问道。 “这五湖四海之内,有多少修士潜修十年,百年,挤破了头都要飞升为仙,这一仙人好好的天宫不待,非要冒着遭遇天谴的危险来插手凡间之事,无非便是为了本座手中的神灵而来。” 说着郁狐倚风便又伸出手掌,那一金黄色妖丹便又轻浮于手心上,那双嗜血般充满的黑瞳看着手中的神灵,勾唇浅笑。 “本座为取得段司音的妖丹,只是胡乱捏造一番说词,告知她青翎之翼有治万物的奇效,如今看来,难道青翎之翼果真如本座所说的那般?” 郁狐倚风为骗取段司音妖丹,故意捏造言词谎称木灵儿身上羽翎有奇效,而如今看来,连这九重天上的仙子亦为此事如此着急,想必这青翎羽翼定是不简单。 郁狐倚风微合手心将妖丹收回,随即抬起寒眸向屏风之处看去,透过山河水秀,帘纱之后,一紫衣女子正闭眼而躺。 “若真如门主所料,那这木灵儿的羽翎岂不是可以治好少小姐身上的寒毒?” 郁狐倚风那透过屏风的寒眸缓缓间带有三分柔意,良久后才淡淡说出一语,“传令下去,命各方鬼士全力搜查无殇下落!” “是。” 幻影说完并未即刻离去,只待命般站着,隐隐欲要开口。 “还有何事?” 果然何事都瞒不过门主的双眼。 幻影只得如实相报,“门主,不知宋延之等人要如何处置?” 只见郁狐倚风勾唇一笑,转过身来冷眸瞥视着前方,“继续催化他们的灵识,将他们炼成听话的傀儡。” “属下明白。” 待幻影离去后,郁狐倚风再转身看了一眼屏风之后,随后收回视线凝眉深思。 此次他被卷入虚境后,竟又再一次亲尝了双亲亡故之痛,而他所在的虚境并未看见无殇,想必他是卷入了另一个虚境。 若是如此,无殇想必也定是知晓了他亲手杀死他父母之事,如此一来,无殇定是会寻他复仇,而他一直想置无殇于死地,如今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从而抢取他身上魔灵。 想到此处,郁狐倚风忽然缓缓握紧了双手,袖下的拳头青筋暴起,只见他一双张狂邪魅的阴眸逐渐冰冷,似是寒眉间亦竖起一抹阴笑。 “千尘,你在哪。” 蓬莱天池。 无殇与木灵儿正并肩坐于蓬莱树下,此时无殇眼前正抹上一方白丝绸条,虽双眼无法看清周围之色,却亦能听得清风抚过耳边轻柔之声,白鹤展翅而飞,定是翱翔湛蓝白悠下,偶尔倾斜下身,挥动着羽翎略过池水,掀起一线浪花飞溅散开,而后啼叫一声,便又扑打着墨白的羽翎向上奔腾。 只见他轻吸一口气,淡淡的青草混合着穗芫花香扑鼻而来,微微侧身向身旁之人靠去,更有一阵清新自然的海棠花香。 木灵儿紧靠着无殇而坐,一袭轻纱白裙,仙袂飘飘,挽过无殇手臂,莞尔浅笑,二人正如一对堕入凡尘而不受纤染的仙侣,好不一幅眷侣美画。 “灵儿,此处定是别有一番美景吧?” “是啊,无殇哥哥,这里本是神仙之地,当然美了,若是再种上几棵海棠花就更美了。”说到此处便又不禁看着无殇浅笑道。 “无殇哥哥若是看见天池美景,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只见无殇微侧过身姿,缓缓靠向木灵儿,淡然一笑。“有你在,于何处对我而言,都是美景。” 无殇此语句句沁入木灵儿心间,如一泓暖泉缓缓流淌过她身上每一处地方。 瞬时,木灵儿粲然一笑,随后便又歪头紧靠于无殇臂上,“那无殇哥哥可要与灵儿一直在一起,可不许反悔的。” “生生世世,无怨无悔。” 听得此话,木灵儿心间早已甜如蜜枣,生生世世,定是很久很久吧。 片刻,木灵儿豁然离开无殇肩臂,随后于袖下拿出灵囊,双眸亦在盈盈透着浅笑,随后将灵囊打开,浅浅金光而过,随后一架白玉古琴便骤然出现于眼前的小木案台上。 “无殇哥哥,你看。” 第130章 只为你抚琴 木灵儿握起无殇安于双腿间的手掌,而后轻然放置于琴弦上。 只刚一触及琴弦,一弦脆乐响起,无殇不禁侧眸而惊,随即更是将另一只手放于其上,双手轻放于琴中间而后向两边抚开,按下一弦线,指尖轻然勾起,又是一清亮悦耳之声传来。 这一弹便知,这正是他的白玉古琴。 只是一触及这弦乐之声,无殇脑中便骤然想起,那一三岁童孩坐于娘亲身旁,其蓝衣女子慈祥柔爱,句句温言细语于耳边回响。 “来,尘儿,娘亲教你” 随后更是想起,硝烟四起,煞气满天的凛聚山庄,母亲于死前最后的温柔守护,父亲死前的狰狞面目,那一少年持剑而站的嗜血大笑,每一幕景象于他脑中闪现一次,便如一把尖利的刀子于他心口再插上一刀,直入骨髓。 片刻,无殇紧抿双唇,努力压下此刻的怒意,他不能于灵儿面前表现出来。 待他努力将心下的愤恨压下后,便速即收回双手,侧脸转向木灵儿,疑惑问道。 “这古琴明明已断,为何?” 无殇此问,木灵儿不禁一阵心虚,只是瞬间,便又紧挽过无殇手臂,嫣然浅笑道。 “是灵儿请求圣姑婆婆修好的。” “圣姑?” 无殇先是疑虑一番,只是师父曾嘱言,此琴乃天山千年白玉炼化而成,若是损断,必是难以修好。只是怀疑片刻,便又相信灵儿所说,毕竟筱道为天宫上仙,这区区一方古琴,于她眼中,定是拂袖之事罢。 “若是如此,定要好好谢过筱道上仙。” 木灵儿害怕无殇再出口相问,随后便速即另觅话题,以免此事露出破绽。 “无殇哥哥,为灵儿弹奏一曲吧,灵儿好久未听无殇哥哥抚琴了。” 听得木灵儿如此一说,无殇不禁垂首勾唇浅笑,随后抬头侧身倾耳向她靠近。 “灵儿若是想听,我定是倾尽所能为你弹奏。”说到此处,他忽即顿挫了片刻,随后缓缓收回笑容,一副真情动容,淡然轻启唇角。 “灵儿,此生,我只为你一人抚琴。” 木灵儿听得此话不禁眸色一惊,随后抬眸而看,这一位翩翩白衣公子,落发三千,末绾翩翩,随风而起,额上虽沾点出血色之纹,却丝毫不失清絮之气,薄唇稍弯,挽起好看的弧度,若不是那一巾子白布将他双眼掩上,她定能看到那集聚万千星光的瀚眸,那一抹只看见她时才有的柔情。 “无殇哥哥。” 木灵儿只觉鼻子一酸,看着眼前之人,不禁露出芙蓉浅笑,而掩于白纱袖下的双手亦紧紧揪在一起,只因她知,此时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为他折取羽翎一事。 她只愿着,无殇哥哥一直如此安详忻悦便好。 片刻,只见无殇轻抚白袖,双手轻按于白玉古琴上,修长而骨骼分明的手指,似是一抚过琴弦便能于其上行云流水,拨指成曲。干净而不染纤尘的手腕,时而刚实有力,亦可柔弱无骨,如此之姿,宛如天生便是为奏琴而生。 随即,一曲无忧袅袅响起,绕池几里,连池上的仙鹤,亦忍不住于四周盘旋,只为听得一曲仙乐。 无殇虽掩上白布,不可睁眼而视,却亦能轻松驾驭,弹指回拨间,游刃有余,旁人不知,亦以为这一方修士应是谪凡逸仙,而此曲更只应是天上有。 一曲已过,无殇双手抚平琴弦后便侧脸浅笑,轻耳以听,“如何?” 听得无殇此话,木灵儿才恍然收回痴迷的神情,倾颜一笑,“好听。” “想不到,你这小郎君弹起琴来还真是让人赏心悦耳。” 木灵儿转身一看,便只见筱道摇起折扇缓缓而来,见此,木灵儿即刻站起,容颜欣悦。 “圣姑婆婆。” 只见筱道并未说话,只笑着走近木灵儿,随后半启眼眸闪烁着示意,见此木灵儿即刻会意,便速即挽起白袖,露出手脉向筱道伸去。 筱道二指探于其上,而一边更是继续询问着无殇,以分散其注意力。 “无殇公子此琴术可是于何处所学?” 只见无殇缓缓站起,正面向着筱道颔首示礼后,便轻启唇角,“为家师所授,加上在下自己略读的一些琴谱而学,不过区区一方之艺罢了。” 而此时筱道却是无心听诉无殇所说,只是沉眸而思,细探着木灵儿的灵脉,片刻后忽即扬起唇角浅笑。 木灵儿抬眸而视,只见筱道如此笑颜,便知自己体内灵力定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垂眸看着肩上那缕青发,颜色果真在淡然褪去。 随后筱道才缓缓收回二指,轻摇折扇抬步向无殇走去,“小郎君可是太过于谦逊了,若是区区一方之艺,又怎可用作灵器御敌呢?” 木灵儿亦速即挽落衣袖,而后走至无殇身旁,“圣姑婆婆就不要再拿无殇哥哥说趣了。” “呦,还不让说了。”筱道一脸看似轻浮挑逗之笑看着木灵儿。 “你这丫头护着你这小郎君可是互得紧啊!”筱道此言话中有话,木灵儿自然能听出筱道言外之语,无非便是说她不顾性命折翼一事。 听得此言,木灵儿早已不敢说话,只是一脸心虚般挽紧无殇,而无殇便以为木灵儿此时只是羞涩之意,心下却更是欢喜。 只是片刻,筱道便随即挑眉收回眼神,继续抬脚走上天池上,踏脚之处,皆是涟漪,而后便有一白鹤飞至身边,筱道见此忽即收回手中折扇,蹲下身来将轻撩手指挑逗着仙鹤。 无殇微微倾耳,听得筱道正于仙鹤嬉耍,随后不禁一问。 “不知仙人可否指点一二,告知我们下一方神灵在何处?” 如今无殇最想做之事便是尽快找寻其余神灵与女娲神卷的下落,只因身负血海深仇,更有魔灵相阻,叫他如何手刃仇人,因为他怕一旦入魔,他便会忘记灵儿,失去灵儿。 只要找到破劫之法,让体内神灵去除魔气而后归位,如此他便不再怕杀人后心智被魔所化,如此他便可心无旁骛手刃郁狐倚风,替父母以及凛聚山庄上千名修士报仇。 而后,再用余生与灵儿相守,若是她要修仙,他便陪她双修,若她不爱仙途,那他便弃灵途,同她一起浪迹天涯,执手到老。 第131章 急火攻心1 只见筱道缓缓拂袖起身,而她身旁的白鹤亦是知意般展翅而飞。 筱道一手负后,一手轻摇着扇子,“若说是指引,倒不如说是本仙的猜测。”只见筱道悠然抬起手指掐指轻算。 筱道于天池守候八万年,为的就是等来五灵觉醒,帮助青翎完成使命,待五灵归位后,她便可重回天宫。 只是无奈天机一事不可漏,仙亦有仙要守的规矩,她可不能直接向二人道明神灵所在,否则于幽冥渡桥时,她便不必化成不堪的老乞丐如此周折一番了。 待她放下手指后,不禁浅笑道,“小郎君难道未听说过天机不可泄露一话吗?” 无殇微然一愣,而后浅笑道,“是在下愚钝,考虑不周。”而后接着道,“愿听圣姑指点。” “好一位谦谦公子。” 筱道不忍讪笑道,摇起折扇便往岸上走去,一缕白烟微闪,白烟过后,只见她已抬腿坐于蓬莱树下,勾起一只手臂半撑着斜靠的脑袋,干净利落的白发带亦柔顺般挂于青藤上,那全盘而起的墨丝,好不仙资飒爽。 只见她微抬起手指,一葡萄绿藤便拔地而出,如一条长满绿叶的青蛇,快速地蜷缩至筱道身旁。 藤上更是生出串串紫葡萄,片片枝叶亦速即编织成一团,看似一手掌一般,而后伸至筱道身前,拿起她手中的折扇,如一无形的仆从为筱道摇着扇子乘风。 绿藤的枝干已于其身后曲起,好似一张椅背,正好让筱道可以挨靠于其上,此坐姿潇洒自如,更是一手摘下葡萄细品,坐看蓝起云落鹤中游,不甚一番自在。 木灵儿拉着无殇袖襟一同缓缓转身,待二人面向蓬莱树时,筱道忽即开口,“丫头,你上一次看到下雨是何时?” 无殇倾耳以听,片刻便听得木灵儿道来,“是两个月前,凤凰岛遇难之时。” 虽是如实回答,而无殇听出木灵儿此话语间却是隐藏着三分悲伤,她伤,他便殇。只见他于白布后的双眉亦在紧紧蹙起。 郁狐倚风不仅杀他双亲,灭他族人,更是残害自己妻子同门至亲,这加起来,数千条性命枉死于他的野心之下,如此血海深仇,即使将他剥尸剔骨亦不能解恨! 无殇此刻奋力隐忍着心中怒意,不料还是未能压下心中怒火,它如同一壶火水从胸间一拥而出,直至额上,而后魔纹速即发出红光,似是被烈火燃烧般灼烫。 “啊。”无殇抽搐着双手抱头,显然一副吃痛神情。 木灵儿抬头一看,便速即握过他捂在额上的双手,“无殇哥哥,你怎么了?” 还未待木灵儿细想,她便已双手运灵,欲要用自己灵力为无殇压下体内魔灵,只是当她刚一挥手,筱道便速即闪现于其身旁,一手抓紧她运灵的双手将她拦下。 “圣姑婆婆?” “本仙是不是与你说过你如今体内灵力甚微,若是强行运灵会没命的!” “可是!” “退后。” 只见筱道微抬起手示意木灵儿退后,待她后退两步后,自己便走上前,收起折扇便向无殇挥去,欲要封住无殇灵脉。 只未想眼前之人似是能看见一般速即跃身向后飞去,待他脚尖站稳落地后,便是扬唇冷笑,片刻,抹于眼前的白布忽即燃起,微风拂过,燃尽的焦尘渐渐化于空中吹去,无殇抬开双眸,一双红光煞眼噬血张狂。 “仙家人?” 只见他勾唇不屑而笑,自古仙魔不两立,如今的无殇,显然已然被魔灵扰乱心智,此时见到仙士,心中魔气便是更甚,昔日一不染纤尘的仙袂男子早已转换成了地狱罗刹, “无殇哥哥。”木灵儿心痛地看着眼前之人,欲要抬脚上前。 只是筱道伸手示意,不允木灵儿靠前一步,她这便停住了脚步,只因木灵儿相信,筱道圣姑定有办法能压下无殇体内魔灵。 筱道眸色一定,随后速即打开折扇,飞跃至空中,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圣姑婆婆请不要伤了无殇哥哥。” 只见筱道并未回头,而是挽唇轻笑,随后骤然挥袖,将手中折扇甩出,折扇于身前划过一圈后,便转变成一把利剑,随后向无殇飞去。 无殇伸出袖下之手,向前挥袖,随后只见本放于蓬莱树下的古琴瞬即被吸了过去,无殇抚过古琴愤然起身,眸色阴沉,红目无神,伸手便于琴弦上猛然一划,伴随着悦耳的琴声,更有一阵煞气于此弹开,向筱道之剑袭去。 只见盘旋于空中的利剑幻化万千,不断对峙着袭来的琴声,而无殇更是愈弹得狠厉,双眼亦是红光更甚。 筱道只觉不妥,便无心与他戏耍,随后便速即拂袖收回利剑,只见利剑于白光中划破一痕,而后化为一把折扇飞回筱道手中,接过折扇后筱道速即移身向前,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至无殇身前,还未待他还击,她便速即封住了他的灵脉,届时无殇额上的红光淡然消褪。 只见白玉古琴骤然消失于空中,无殇亦瞬间失去灵识,闭眼于空中摔落,见此木灵儿即刻跑上前,扶起摔至地上之人。 “无殇哥哥!” 筱道落地后轻摇着折扇走至无殇身边,淡淡而道,“把他扶回芫枝洞。” 洞内。 “圣姑婆婆,无殇哥哥他无事吧?” 只见筱道依旧潇洒自如地坐于藤椅上吃着葡萄,待木灵儿这么一问,她才抬起眼眸向藤枝床榻上之人瞥去,而后又无事般向口中递入一颗葡萄。 “自然是有事。” “无殇哥哥怎么了?” “你不都看见了吗,他眼睛能看见了。”筱道挑眉继续吃着葡萄。 “圣姑婆婆这个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 见她一脸愁容,筱道这才放下葡萄缓缓起身。 “他急火攻心,魔灵得以异动,加速了体内羽翎的吸化,换言之,便是你的小郎君吸化你的羽翎双眼才会好得如此快,正因他吸化了羽翎,而你如今灵力甚微,虽为青翎之身却无灵力混淆魔灵感识,即便你在他身边,他亦压不下这体内的煞气。” 木灵儿听此顿时一愣,随后便想起于洛云间时,玄离伯伯所说,四方神灵相生相克,或抑,或扬,她为青翎之身是可混淆魔灵灵识,从而起的压制之效,也正因如此,如今她灵力极微,无殇哥哥才会不受控制骤然发作。 第132章 急火攻心2 “不仅如此。” 筱道走至床榻旁垂眸而看,随后更是伸手向无殇额上探去,结果果真如她所想那般,她一伸手触及魔纹便被一阵强烈的煞气弹开。 只见她收回手后挥了挥手腕接着道,“只因吸化了羽翎,他如今灵力剧增,当然,煞气亦在同倍剧增,若是他将魔灵炼化,修为魔道,届时,怕是本仙亦不是他的对手。” “那如何是好?” “他本就是渡劫之身,为仙为魔,都是死。”只见筱道微垂着双眸,虽不忍道出实情,但亦是无法,这亦是她不愿木灵儿折翼救他的缘故,只怕是祸不是福 “不会的,玄离伯伯说过,只要找到女娲神卷与四方之灵便能找到化劫的方法了。” 对于灵儿的辩护,筱道并未作出任何神情,还是一贯的自如无畏,片刻后只见她悠悠转身,略加重了些语气,挑眉反问道,“那你口中的玄离伯伯可有说一定便能找到化劫之法?” 筱道如此一问,木灵儿心下的笃定之意即刻消褪五分,细想一番,玄离伯伯确实并未肯定,而是猜想,此事她亦知道,如此之想,不过是她的夙愿罢了。 只见木灵儿一时无话,低眉愁目,一副忧虑愁容尽显于脸上。 筱道不禁一时错愕,这才发现说了不该说之话,只见她忽合折扇,而后讪讪而道,“或许亦正如你那位玄离伯伯所说,有渡劫之法亦不一定呢。” “一定会有的。” 见她听此笃定的语气,筱道只可无奈般摇摇头。 “灵儿?”无殇微睁开眼眸,第一时间想见之人,便是木灵儿。 “无殇哥哥你醒了!” 木灵儿粲然一笑,便向床榻边上快速走去,只是刚一走开几步,她便好似忽即想到什么一般愣住了脚步,而后缓缓心慌地垂下双眸,向肩上的落发看去。 青色之发不见了! 木灵儿心间一喜,即刻会意转身看向筱道,婉然轻笑,而筱道更却是如无事般继摇着扇子浅笑。 无殇起身后发现木灵儿愣然站于前方而一直不动,他便忍不住向她伸手唤了一声,“灵儿,过来。” 木灵儿回过神来后即刻转身向前,欣然将手放置上无殇伸来的手掌,二人手心相触,一时并蒂灵线忽现,缠绕过二人的指尖紧紧相连。 筱道看着眼前二人相视而笑,如此温情画面着实不便打断,可她不得不打断。 “如今既然小郎君的眼睛好了,那便还请早日动身前去寻找神灵的好。” 只见无殇下床站起,对视上筱道那逍遥无边,令人琢磨不定的深眸,淡淡颔首而道,“实是抱歉,方才晚辈受魔灵所控,对圣姑出手实非我本愿,若是冒犯了圣姑,还请圣姑见谅。” 顿了一下,便是接着道,“待灵儿收拾一番后,我们即刻便会出发寻找神灵。” “圣姑婆婆不是说要指点我们吗?”木灵儿亦走至无殇身旁,而后更是想起方才筱道之言,虽然这天机不可泄漏,可是她说过要指点一二的。 “本仙不是指点了吗。” “圣姑婆婆什么时候说了?”对于筱道如此洒脱的回答,木灵儿一阵愣然疑惑,显然不知筱道到底是何时说过此话。 “晚辈知道了,谢过圣姑指点,我与灵儿收拾一番便会离去。” 听得此言,筱道不禁轻笑一番,而后便是轻摇折扇微微抬眸而道,“你身上可是有识灵盏?” 无殇会意后便拂袖拿出识灵盏,递予筱道身前。 只见筱道定睛一看,而后便轻然挥动着手指,一阵白光向识灵盏内挥去,片刻识灵盏内绿灯便骤然亮起。 “识灵盏被人混入浊气,如此你在福祁镇时才会辨不出神灵,郁狐倚风才先得你一步拿到神灵,地煞被他魔化,地煞神灵自然魔气大增,借此魔力他才可炼化镇上的傀儡,因而,地煞之劫便是天劫,正好应了他们口中所说的降灾,而这受劫之人,正是福祁镇上百姓。” 无殇忽即墨眉微蹙,拧紧了袖下拳头,他竟又一次中了那郁狐倚风之计实属可恨! 筱道却是看出了端倪,随后速即说道,“诶,你可不要再动气了,届时魔灵异动,本仙可再保不住你了。” 听得此言木灵儿亦速即握起了无殇袖下之手,待感知到木灵儿手心的温暖后,无殇忽即回神,随后微缠着双眉颔首道,“晚辈谨记于心。” “记住便好。” 此时木灵儿忽即想起一事,便抬眸而问,“圣姑婆婆,灵儿的师兄朋友们也被郁狐倚风所控,他们亦会跟着渡劫吗?” “你的那几个朋友本不是镇上之人,并不会受此劫所影响。” 听得筱道如此回答,木灵儿缓缓舒了一口气,只是此时筱道还未说完。 “只是。” 只是? “只是郁狐倚风有心将他们炼成傀儡,看来亦是难逃一劫。” 待筱道将话说完后,木灵儿顿时心惊,若是日后阿诺他们都为郁狐倚风所控,成为无神的傀儡,那便不是说明此后再见亦要拔剑相向? 无殇似是看穿了木灵儿眼底的神伤,而后便问,“筱道圣姑可有解救之法?” 木灵儿听此亦跟着抬眸看向筱道,双目净是期待。 “你们可不要用如此眼神看着本仙。” 只见筱道摇着折扇转身轻然抬步而走,待走回青藤座椅前,这才转身一副松懒之态缓缓坐下,手臂更是歪靠于藤背上,更是拿起桌上的葡萄悠悠吃着。 吃过一颗后,这才轻启双唇,“本仙只管神灵一事,这其余之事,本仙亦是管不得的,各有各的命,要想逆转,便要靠你自己了。” “晚辈受教。” 无殇自知筱道一仙家人能如此助他们已是大恩,这天命一事他自然能明,若要救出宋延之等人,便要靠他们自己了。 “既如此,丫头和你的小郎君请随意吧。”说完,一阵白光闪过,筱道已然消失于眼前。 待筱道离去后,木灵儿才眨着迷惑的双眼看着无殇,“无殇哥哥,圣姑婆婆什么时候给我们指点了?” 只见无殇垂眸宠溺一笑,更是伸出一指从她秀挺的鼻尖划过,“我知道便好,灵儿怕是不喜这番指点之言。” 木灵儿愣眸而看,细想一番后,这才幡然醒悟,原来筱道那句询问她何时下雨便是指引之话,难怪无殇哥哥不再提起,原是怕她心生忧殇。 第133章 只为你舞灵 待无殇与木灵儿收拾一番后,筱道便将二人送出了天池,二人睁眼之时,便发现自己已在一处幽林。 “这是哪?” 无殇并未回话,只是轻摇头,而后便是抬头而望,本是骄阳熠熠,生气之密林,怎会如此安静,连一声虫鸟细语亦不曾。 “这林子,静谧得出奇。” 木灵儿抬眸一看,只见无殇疑惑的神情观望四周,她心下一喜,随后拂开白袖,双手环于胸前,指尖缓缓张开,有如一朵洁白无瑕的海棠徐徐张开花瓣,更似一只欲要漫舞起飞的蝴蝶,待它十指绽开,双手划过白裙萦袖,三千落发亦跟着她的旋转而飘荡而起。 无殇顿时一愣,颤着双眸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人儿,瞬时便被她优美的舞姿吸引,一时移不开眼,不自意地,唇角便露出令人痴迷的弧度,华萦春袖,窈窕佳人,一舞繁华顾眸似倾城,好美。 一时莺歌四起,本是静谧的绿林瞬时一片喧闹,只见木灵儿一袭白纱之裙已被五颜六色,斑斓绚丽的蝴蝶包围,随着她一同翩翩起舞,更有一群青雀灵鸟于其周围啼声欢叫。 片刻,待她收回漫夭柔舞,四处的蝴蝶亦都散去,只见她陶乐一笑,而后走至无殇身前,“无殇哥哥,好看吗?” “好看。” 眼前此景,无殇忽即想起于无冥山时,她亦是如此为他舞灵,在那时,他的寒心已然悄悄为她悸动,若是换了别的男子,是不是也会 如此倾世佳人,谁会不心动? 只见他轻握起木灵儿袖下之手,眸含星光浅笑道,“灵儿,此后,你可不能于别的男子面前舞灵。” 听此,木灵儿先是一愣,而后更是含羞一笑,“无殇哥哥只为灵儿抚琴,灵儿亦只为你一人舞灵。” 无殇扬唇而笑,得此回复,心下早已欢跃万分,情已至此,刚想俯下身来亲泽一番眼前之人,正于此时,一只黑雀正于密林飞过,欲要离去。 只见他忽即抬眸,心下一惊,而后猛然挥袖,一束蓝光飞至上空,只听得一声乌雀啼语,随后化为一团煞气散去。 无殇速即蹙眉侧身而看,更是紧拉着身边之人,而后一手运灵快速向一处魅影打去,蓝光所致之处,黑影速即化为缕缕轻烟散去。 “出来!” 只是话音刚落,只见四方一阵箭雨射来,无殇寒眸一蹙,随即搂紧木灵儿轻跃而起,避开如数的剑雨,二人于空中旋转一圈后,便缓缓站落下地。 无殇抚过木灵儿腰肢,待她站稳后,才松开双手拂袖运灵,一阵蓝光从内而外震开,随着一震蓝浪,铁面使者的符隐术皆被无殇所破。 此时正有十余名黑衣使者正躲隐于树后,有的正攀附于树上,更有一众人拔剑站于地上,将二人团团包围,木灵儿见此不禁一愣,怪不得此林如此静谧,原来早已有人潜伏于此,林间才无鸟语之声。 正当木灵儿还在失神之时,便听得身旁之人低沉之音传来。 “站我身后。” 只见无殇将木灵儿挡于身后,而后便是一双寒目凝视着眼前黑衣之人,冰冷话语从唇角吐出,“郁狐倚风派你们来的?” 铁面使者皆是并未回话,只见树上一人微使眼色,而后众人便是一拥而上,无殇速即拂袖拿出白玉古琴,对着跃身上前的黑影愤然挥指,蓝光豁然震开,掀起一片尘土,连他脚下的翩翩裙袂亦被轻吹而起。 铁面使者被此蓝光震退,随着一阵惨叫,便轰然摔至地上,此时攀附于树上的几余名使者双手幻化着煞气向无殇后背打去。 木灵儿看着袭来的煞气,一时心惊,容不得她多想,瞬时双手运灵替无殇挡下煞气,只是她如今灵力并未恢复如初,灵力甚微,如此贸然上前一挡,只被重重煞气震退。 “灵儿!” 无殇顿时心惊,速即转身接过木灵儿,更是怒目侧视着攀附于树上的黑衣使者,将木灵儿扶稳后,无殇瞬时移身于树上,一掌将出手暗算的铁面使者重重打落,拂袖之际,一阵亦将其余之人猛然打下。 而后,只见他速即移身至地面,一把掐紧使者脖子,一双寒厉如霜的冷眸紧紧盯着手中之人。 “说,宋延之他们在何处?” 只见使者扬起一抹宁死不屈的冷笑,待笑颜褪去后,那淡色的嘴角忽即一抹黑血流出,与此同时,本摔于地上的其余黑衣使者亦骤然化为黑烟离去。 “你!” 看着手中之人瘪气闭眼,无殇愣然收回双手,郁狐倚风心狠手辣,却未想到这手下的使者对他却是衷心耿耿。 无殇并未多看一眼,随后速即转身,只见木灵儿此时已在恍荡着身子,随后便是闭眼倾身倒下。 “灵儿!” 一阵蓝光闪过,无殇速即移身至木灵儿身旁,将晕倒之人搂进怀中,而后抬起二指向她脖子探去,二指一触及她白皙的脖子上,便有一阵寒气渗出。 无殇此时惊愕无比,这冰凉之气,根本不是寒疾! 无殇垂眸疑虑地看着怀中之人,并拉起她垂下的双手,轻握过她手腕,静探着灵脉,果然,她体内冰凉之气并非寒疾所致,而是灵力大为耗损之兆,方才强行施灵为他挡下煞气,如今才会虚弱至此。 无殇速即将晕倒之人抱起,抬步离去,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落脚之地,而后再替灵儿疗养静气。 夜里,龙岩门。 龙岩门大殿内,烛光闪烁摇曳,将郁狐倚风半眯着的眼尾一一映上火红,只见他拂襟坐于一把座椅上,一条浮雕的金龙为其背,盘旋而飞,一张龙头延伸至把椅上,长相极凶,而隐藏于龙头内,便是一把利光白银软剑,更有一双金光色利爪攀附在把手上,刚好托起了郁狐倚风安垂的手。 如此龙像,在龙岩门,便是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地位,郁狐倚风一副安然应得的模样坐于椅上,似享受,似渴望,更似一切都应理所当然,他便像那攀附的金龙,那令人寒颤暗含饥渴的兽目,张狂而肆虐,似要势必将眼前猎物一口吞并入肚。 听着回来的使者俯身回禀着于幽林遇见无殇之事,郁狐倚风半眯着的双眼终于微微开启,良久,才淡开薄唇。 “千尘,久违了!” 第134章 别动 姜里一带,锦安都城,祥瑞客栈。 床上之人正闭眼静躺,已一日一夜,亦未醒来,无殇此时正细探木灵儿手脉,发现只是灵力不足,并无大碍,再细看一眼,木灵儿那本是苍白如纸的脸上缓缓有了润色,他这才得以心安。 “咚咚咚” 忽即传来一阵敲门声,无殇面具后的双眸亦不禁一颤,随后收回二指,轻拉下木灵儿被撩起的衣袖,更是轻然将她的纤手放回被衾下,这才起身开门。 门一打开,只见一个头戴灰布帽,身穿灰棉布衣的店生端着一盘菜食于门外而站,看到无殇开门,便是一脸微笑。 “公子,这是您点的菜食,还有您吩咐熬制的汤药,小的一并为您端来了。”说着店生便要抬脚而进,只是刚迈开一步,便被无殇抬手相拦。 店生见此动作抬头一看,正要询问,只听得无殇浅浅一笑,“有劳了,我来便好。” 店生听此先是一愣,而后向房内快速瞥视一眼,速即会意,低头会心一笑,想着定是因为房中那位姑娘了,眼前的公子觉得自己不便入内,所以才抬手阻拦。 “好勒,公子请慢用。” 只见灰衣店生将手中菜食递予无殇后,便要转身离去。 “且慢。” 无殇一声轻唤,店生便又转身而问,“公子可还有吩咐?” “不知近日,这都城里可有怪事发生?” 无殇此意是想询问店生可有洪涝或者干旱之地,只因筱道所说下一个神灵与雨水有关,而离开天池后他们所在之处便是离这都城不远处了一片幽林,他便想着于此打探一番灵珠的消息,或许,唤醒的神灵,就藏身于此处。 而不曾想店生听闻无殇此言双目顿时一惊,本是欢笑之颜瞬时便转为犹豫不安。 无殇看着眼前之人神情如此变化,便知,此处定有异事发生,于是便凝眉而问。 “不知都城近日发生了何事?” 只见店生侧头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无人后便低语细说,“公子您是有所不知,我们这城内数百年来人人都宜居乐业,这锦安城是块风水宝地,要是从前,您往我们城中街上任扔一颗绿豆,这隔日里,它定能给你长出苗来,亦并无不太平之事发生,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城里,已经一年未降雨了,数百年来这锦安城里向来是风调雨顺,从未发生过如此怪异之事,还是头一回连续一年未降雨,如今这城里像是被破坏了风水一样,这种什么都种不成,小的听人说,是镇上有人得罪了姜离河岸的水神,水神大怒才会不降水露,再这样下去这都城恐怕便要变成不毛之地了。” 无殇听此一阵疑惑,“是何人得罪了水神?” “这个小的便不知道了,反正如今人人都这么说。”说到此处店生眉目隐隐一颤,便接着说道,“公子,小的提醒您一下,切莫让您家娘子晚上外出!” “为何?”无殇听得如此一说,即刻蹙眉而问。 “一年前,这都城停雨后,我们城中每月都会举行一次祈雨大典,而这每月一次的祭典上都会要一年轻未婚嫁女子作为祭品,送予水神。只是三个月后,这每隔一月这城中皆会有女子在晚上失踪,此人来无影去无踪,称道着自己是水神,说是对我们送上的祭品不满,于是便要自己挑选。” 无殇听此顿时一惊,只觉荒唐。 “如此荒唐之事,你们为何不阻拦?” “我们亦没有办法,大祭司说了,阻拦便是得罪水神,这样一来我们城中便更难祈得雨露了,为了换回风水之地,城中之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牺牲几余女子了。” 说到此处,只见店生瞥视一眼,看着眼前白衣仙袂的男子,不禁露出忧色说道,“公子,我看您气度不凡,想必定是一位修仙之士,只是小的劝您,待您家小娘子养好身子后便及早离开此地,以免招来祸端。” “为何” “小的便先告退了,公子请慢用。”还未待无殇问出,店生便已急忙而去。 修仙之士易引来祸端? 看得出来,此店生明明知道原因却是不敢道出,似是无意隐瞒,却身不由已,难道是有人肆意胁迫不让消息外传? 正当无殇沉思之际,床榻上传来一声细语轻唤,“无殇哥哥。” “灵儿,你醒了?” 无殇速即收回思绪,转身把门关上,将手中的菜盘放在木桌上后,便往床榻前走去,只见床上之人正要撑手支身而起。 见此无殇速即上前,将木灵儿扶起,待她紧靠倚背坐好后,无殇才探出二指,向她颈脖处探去。 木灵儿像是本能般将身子向后缩开,她此时只想着不能让无殇得知她体内冰寒之气并非得寒疾所致,只是她不知,早在她昏迷之时,无殇已悉知她灵脉薄弱。 “别动。” 此二字虽是命令之词,只是在无殇唇角中流溢出,却是毫无淡薄之意,反而糅杂着关切与忧虑,温柔至极。 木灵儿听此忽即一愣,这二字似是有魔力一般,被它吸引着,她真的便不再动,只是眨着柔长的睫毛看着眼前之人。 此时无殇戴着面具,木灵儿却丝毫未感到不适应,反而更是让她想起无冥山初遇之时,她正是这般躺于床榻上,嗅着轻烟淡香,而那白衣不沾纤尘之公子便是如现在一般站于眼前,与无冥山不同的是,现在的无殇更是多出了几分柔情。 见她一时失神不再向后退去,无殇便继续伸手向前,二指轻探着她的灵脉,只见他凝神而探,片刻后才缓缓收回双手,起身向木桌走去,待他再走回时,手里已捧起一碗汤药。 无殇缓缓坐于床榻之上,微微抬眸看着眼前落发之人,一副心虚模样,一时低头不再言语,见此他不禁扬唇轻笑一下。 无殇拿起勺子在药中轻搅一圈,待勺子与瓷碗碰撞出好听的声音后,便有一勺汤药被轻轻舀起,无殇将它放置嘴边轻吹几下后,才缓缓将它伸至木灵儿唇角前。 “喝药。” 木灵儿不禁一怔,随后乖乖地仰头向前,喝下他舀起的汤药,而后便是一勺接着一勺递来,木灵儿便是一口一口喝着,心虚地等着无殇的一番盘问,只是直至那一碗满满的汤药逐渐见底,无殇那紧抿的双唇亦未说出一句话。 第135章 惩罚 无殇如此静默之态,着实令木灵儿有所不适,她心想着,若是无殇哥哥得知她体内灵力如此耗减,定是会问个到底才是,如此他默不吭声,岂不是 如此一想木灵儿便是心慌,随后颤起眼眸瞄看着眼前之人,细语说道。 “无殇哥哥?你生气了?” 听此一言,无殇端碗的手微微一滞,随后抬眸而视,看着她细墨柔长的睫毛只因紧张亦在不自意地轻颤,他扬唇一笑,而后淡淡而道。 “耗灵了为何不告诉我?还要合上筱道圣姑一起来骗我?” 无殇哥哥知道了!? 木灵儿心下一惊,无殇哥哥知道她为他折翼一事了!?这该如何是好? 正当木灵儿慌张地闪烁着双眼,正要开口解释时,无殇忽即抬起拇指向她伸来,一边替她擦拭着嘴角的汤渍一边柔言浅道,“与段司音打斗时损伤了如此大的灵力,灵儿,若不是你于幽林晕倒,你可是要瞒我一辈子?” 听得此言,木灵儿更是心间一惊,无殇哥哥竟是这么认为的!? 若是他这么认为,那她便让他如此相信好了! 片刻,只见木灵儿忽揪起的心顿时舒然安放,随即拉起无殇衣袖莞尔一笑,“灵儿怕无殇哥哥担心,所以才请求圣姑婆婆瞒着无殇哥哥的,无殇哥哥不要生气了。” 无殇替木灵儿多次把过灵脉,只是她体内灵力一次比一次要强,便知她灵力是逐渐恢复,脸色亦是逐渐红润,他才得以心安不去问责,只是一想起损灵如此大事她竟瞒着他,无殇神情便又添上几分忧虑。 只是无殇不知,木灵儿体内灵力早在天池之时便已是恢复过半,而在幽林晕迷只因一时强行运灵,体内灵力承受不佳所致,而那时木灵儿体内灵力并无天池那般虚弱,正是因此,无殇便认定木灵儿损灵只因打斗之时耗伤了灵脉,却并不知她实为折翼所致。 无殇看着他臂上的小手,不禁一笑,而后佯装起凛肃之色,淡淡责词,“灵儿如此骗我,可是理应要受到惩罚才是?” “惩罚?” 木灵儿咕溜一下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此话竟是出自她所珍爱的无殇哥哥,只是片刻,木灵儿便垂眸而想,只觉无殇此言有理,是她有错在先,并且如今她还在骗着无殇哥哥呢,理应受到惩罚才是。 想到此处,木灵儿便无畏般抬头微颤着双眸直言道,“那无殇哥哥惩罚灵儿吧。” 无殇见她如此,唇角更是不自意般便微扬而起,片刻收回浅笑,继续佯装出冷言,“那灵儿可要准备好了?” “嗯。”只见床上之人微微点头,像极了做错事诚恳相认的孩子。 见此无殇忍住了笑意,而后一手撑起身子,俯身向前,低头便吻住了木灵儿柔软的双唇。 木灵儿睁起双眼看着咫尺之间的人,忽即眸色一惊,唇齿交热间,扑鼻而来的热气,让木灵儿脸上不禁染上一层绯红。 这便是无殇哥哥所说的惩罚吗!? 片刻,无殇才缓缓离开了她的双唇,而后更是曲挽起一手指轻然划过她秀挺的鼻尖,叹气浅笑道,“如此不实诚,该罚!日后可不许再骗我了。” 此时木灵儿处于惊愕之中还未回过神来,良久后才眨着蒲扇般的睫毛,垂眸点头。 随后,只见无殇站起向木桌走去,将手中药碗放下后,便摆弄好桌上的菜食,“你一日一夜未进食了,饿了吧。” 木灵儿缓缓起身走下床,看着眼前摆弄菜食之人,心下不禁一番酸涩。 无殇哥哥,对不起,灵儿欺骗了你,请原谅灵儿的自私,不能将实情告予你,只愿你一直安好快乐,灵儿便知足了。 无殇刚一转身,便看到木灵儿盈盈如水的双瞳泛起了微红,无殇不禁一惊,随后走近木灵儿身旁轻抚过她的脸颊,细语问道,“灵儿?你怎么了?” 木灵儿忽即一愣,而后抬起双眸,接着莞尔一笑,将所有的忧虑之色全然掩盖于淡然笑容下,随后更是轻摇头。 “无事,灵儿只是饿了。” 听得此言无殇才释然一笑,“快吃吧。” 待木灵儿坐下用食后,忽听闻街上一阵吵杂声传来,无殇才缓缓收回浅笑,而后走至窗前向下俯瞰。 只见街上百姓皆是跪地而拜,一路人马缓缓而至,走在前面的几余人,皆是身穿黑白衣衫女子,胸前的深黑色褂袍一直从肩上延脱于脚上,头上更是戴着一顶乌帽,手里拿着一叠元宝黄符挥洒于天,一时满地皆是黄纸飘落不断。 一四开篷斗式的马车上,坐着一金白衣衫男子,透过朦胧的几片布纱,只见他歪靠着身姿躺坐在座椅上,一顶镶满珍珠宝饰,金光四闪的帽子于其头上高高耸起,帽沿额边更有两条金丝带随意而下。 其篷车足够大,若是四人躺于其上亦是有余,如此奢侈之车,却不用马力来拉,却要十六位女子来抬,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均好是四名抬轿女子。 随着骄子的抖动,坐于其上的身子亦不禁一番颤动,清风微抚而过,将篷车的一方纱布吹起,篷车之人缓缓抬眸而上正悄然俯瞰之人。 无殇忽即蹙眉一惊,只见帘纱后之人明明看似一名男子,脸上却妆饰着女子的胭脂粉黛,那脂红已泛成暗紫的双唇微微扬起,随着他的浅笑,脸颊两边的点染的朱砂红亦如旋涡般深陷了下去,于他白袖之下,更有一只白猫附于其上,男子轻柔地抚摸着白猫,似要将它身上绒毛都要理顺一遍。 只是瞬时,帘纱吹落,便又将那双丹凤黛眉,令人神秘而又琢磨不透的眸眼隐藏起来。 帘后之人,又是勾唇一笑,连他袖下的白猫亦隐隐叫出一声,音色柔长,不禁骇人一惊。 无殇顿时收回双眸,沉色而思,随后更是眉目一蹙,转身拂袖拿出识灵盏,果然,其盏灯上正亮起绿光。 “是神灵!” 木灵儿见此早已无心于桌上膳食,一脸喜色道。 无殇拂袖收回识灵盏,一时眸眼沉寒,据识灵盏可知,神灵定是在篷车内的男子身上无疑,只是他如今忧虑的是,并不知道车上之人到底是何人。 第136章 大祭司 此时,木灵儿亦来至窗前一看,随后惊然拉起无殇衣袖,“无殇哥哥,你看!” 无殇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金碧辉煌的篷车后还有一架木车徐徐而来,更有一女子身穿婚嫁之衣被绑于木架上,女子满脸惊慌,更是没有丝毫出嫁的喜悦,女子欲要叫喊,却只被点了哑穴,一时无声亦无力。 无殇凝眉沉思,一时想起方才店生之话,忽然大悟。 难道这便是店生所说的用未婚嫁女子来祭河神?!如此说来,那篷车上的男子岂不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大祭司? “妖孽!” 一声大喊,将无殇冥想的思绪拉了回来。 俯眼而看,只见一男子御剑而来,飞至篷车前更是划剑而下,剑气所至,传来裂帛之声,篷车垂帘白纱被猛然撕碎,而车中之人却未受到影响,依旧一副安然静态闲靠在椅子上,一手更是不紧不慢地抚摸过袖下白猫。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截拦祭神大典轿车!”于篷车前的几余女子即刻停止了手中撒落的纸符,转而一脸斥责大骂。 只见来者收剑而鞘,拂袖而现,一正道修士正义气凛然般直视着眼前的一众人马,毫无惧意。 “放下那名女子!” 此时,篷车上的男子缓缓起身,却依旧未下车,只是悠悠低头继续把玩着袖下的白猫,修长的细指抚过白猫的每一寸绒毛,随后一指轻点于它的耳朵上,细细轻撩,袖下的白猫早已是舒服地喵声轻叫。 他低头细语,小声得便是隔开三步亦听不见,好似有意细说予猫听的一般。 “又是一个臭修士。” 随后篷车中的男子冷笑一声后,这才抬起双眸看去,而后故意大声说道,“不知这位侠士为何阻拦我们去路?” “废话,一群妖孽枉害无辜,我怎能坐视不管!” 妖孽?枉害无辜? 听得这些词眼,男子抚猫的双手亦不禁微滞,停下了撩猫的动作,而身下白猫亦不禁一声轻叫,似是不满方才的舒服顿时消失般撒起了闷娇,男子明显的怒意显于脸上,却只是瞬时便又即刻恢复如初,而后更是无畏般轻笑道。 “侠士定是有所不知,我们此行是去姜离河岸拜祭水神,以求得锦安城风调雨顺,家户安康,而这车上的女子便是赠予河神的新娘,能成为河神之妻,为我城佑来风雨,这是她的荣幸。” 说着,只见男子又继续方才的动作,细搓着白猫肚子上那柔软的毛发,长吁道,“若是侠士耽搁了吉时,水神降罪下来,一怒之下,再让锦安城再旱上个一年半载的,吾辈可是担当不起啊。” 本是跪地的城民听此皆是哗然起身,一片怒意,对着截拦的修仙道士一顿谩骂。 “大祭司举行的祭神大典,岂能让一名无名小辈给破坏了,这不生生诅咒我们锦安无雨吗!赶紧让开!” “就是。” “还不赶紧让路!” 修道男子环顾四周,皆是一片责骂之声,见此,他不禁一阵怒意,“可恶!愚蠢!你们看她,哪有半点愿意之情!” 只见修仙道士拿起长剑向木车上的红衣女子指去,只见女子满脸惊恐,欲要逃跑却是无力挣扎,只是此时双眼却一直看着眼前的修士,似是诉求着要他救她一命。 而此时,众人看着木架上的女子皆是一番漠视,毫无同情之色,有的更是以此女子为选上河神之妻而感到傲娇无比,而后转身便是凛厉而骂。 “关你什么事!这是她荣幸之事,你再于此阻拦,错过了吉时,届时破坏了祭神大典,我们便不客气了!” “就是!” “我们便不客气了!” “” 此时楼阁之上,木灵儿俯瞰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禁一番叹言,“真是荒谬。” 木灵儿叹言着眼前此事的不可思议,一方在于竟有人用生人祭河来祈求降雨,二来便是婉叹着这城中之人,明知此法如此残酷无道,却竟是无人相拦,不仅如此,竟还反其道而行之。 “无殇哥哥?”木灵儿转过身来询问着无殇之意。 只见无殇默默收回视线,蹙眉淡淡而道,“静观其变。” 木灵儿微微颔首点头示意后,便接着垂眸而看。 只见修士脸上一阵怒意,随后更是拔剑而出,直指篷车,“愚蠢至极,今日我便掀开这个妖孽的真面目,让你们亲眼看看你们是如何被这妖孽所骗!” 说完只见他忽即飞身而起,而后速即来至篷车之上,举剑向下劈去,随后,只听得一阵声响,坐于篷车内的男子顿时向上飞出,瞬时来至修士身边,而后更是两指轻然夹住修士长剑,顿时修士拿剑之手便动弹不得。 男子那长尾红眼不禁斜视着眼前之人,似是在欣赏他的挫败感,见到如此,男子更是眉眼渐露喜色,而后二指微弹,剑身翁然震动,只见剑身被震退,连同修士整个人亦一同甩出。 修士剑落于地,而他整个人亦摔落下来,随着一声痛喊,修士抬头又是一阵不服与愤怒,待他欲要起身再上前拿剑时,只见已有数名身穿黑白长袍的女子拿起长剑凌驾于他脖子前,以此,他瞬时不能动弹半分。 只见男子一袭金白衣衫缓缓降落,一抹高傲而不可一世的神情俯视着摔于地上的修士,随即拂袖不禁轻笑。 此时,本站于一旁的城民皆是虔诚下跪,“大祭司福寿延绵,天佑锦安!大祭司福寿延绵,天佑锦安!” 片刻,男子收回浅笑,只见他微抬起指尖,轻撩开垂于身前的那一条帽沿边上的金丝带,随后不屑地吐露出冰冷之语,“破坏祭河大典者,死!” “破坏祭河大典者,死!破坏祭河大典者,死!” “” 城中百姓皆是重复着男子此语,一时躺于地上的修士难逃众愤,只见他一副惊恐无措的模样看向周围,郁愤之意一时难解。 而站于窗前的木灵儿抬起忧虑的神情看向无殇,“无殇哥哥,要救吗?” 若是换作他时,以免招惹是非,无殇定不会出手相救,而如今他知那一所谓的祭司男子身上竟藏有神灵,那么,眼前的修士定要相救。 只因,那一位修士似是很了解众人膜拜的大祭司,无殇此刻欲要从他嘴里探出此人之事,那便正好借此机会与此相遇。 片刻,无殇淡淡其道,“救。” 第137章 祭水神 “来人,将此人绑了,送予水神。” 只见男子弯颜媚笑,透白的脸上,唇角的暗紫色绛红更是显得娇滴得出血,只见他袂袖一挥,那只本在篷车上的白猫速即跳入男子怀中,男子将它揽于手上,挑指轻撩,而后缓慢抬起金靴走回轿车上,拂袖而坐。 男子一声令下,几余侍女即刻将地上的修士架起,而后将他与红衣女子一同绑于车上,木灵儿见此便正要施灵相救,正于此时,篷车上的男子似是察觉到异常,便忽即抬眸向楼阁上看去。 无殇见此忽即转身将木灵儿搂入怀中,而男子抬眸看去时,只见得无殇的身背显露于窗前。 片刻,只见男子缓缓收回视线,继续搂着袖下的白猫歪靠在椅子上,半眯起惺忪的双眼,一声魅声拉着长音。 “走!” 听得此声,本是停下的一行人便继续抬起轿车往前走,而走于前方侍女便将金宝黄符抛撒于空中,而路边两旁的城民更是跪地而拜。 待轿车与众人的喧嚣之声渐行渐远后,无殇才缓缓松开怀中之人,只见木灵儿抬起惑意的眼色,“无殇哥哥,不是说好了要救那名修士的吗?为何” “是要救,不过不是现在。” 方才男子抬眸而来的一刻,无殇心生忧虑,本能便将木灵儿护于怀中,他是怕打草惊蛇,他更怕男子见到灵儿,会不会也要将灵儿抓去祭神!? “那是何时?”木灵儿得知此一行人与神灵有关,自然是着急。 只见无殇无畏般浅笑一下,转身将窗户关上,而后拉过木灵儿,将她拉至木桌前,并按下她双肩示意她坐下。 “灵儿不用着急,这锦安城距姜里河一带还有一段路程,他们这般以礼行走,还需几个时辰,我们运灵而去,只需须臾,正好届时一探水神究竟。” “无殇哥哥说得有理,灵儿听无殇哥哥的。” 无殇亦跟着坐于木桌前,接着拿起筷子递予木灵儿,“先吃,你瘦了。” “好。”木灵儿接过筷子梨涡一笑。 只是待木灵儿刚夹起一片素菜正要伸进口中时,只见她手中一滞,面色忽即难看,片刻,木灵儿即刻将双筷按放在桌上,速即起身,而后跑至水盘前俯身,一阵干呕。 木灵儿此举着实令无殇大为一惊,亦跟着来至水盘前,轻抚过木灵儿肩背,柔声问道,“灵儿,你怎么了?” 待木灵儿缓过气来,恍惚着双眼,显然自己亦不知为何,只为让无殇心安,便抬眸摇头,“灵儿无事,兴许是” 还未待木灵儿说完,无殇已抓过她袖下之手细探灵脉,片刻,只见他一时凝眉无绪,木灵儿脉象安稳无事,身体并无大碍。 木灵儿看着无殇忧虑而又无措的神色,急忙补充道,“兴许是灵力还未全部恢复所致。” “可有其他不适?” 木灵儿诚恳般轻摇头,“没有。” 听得此言无殇微蹙的眉眼才缓缓舒开,随后拉起袖口轻拭过木灵儿嘴边,微叹一气后浅言道,“许是这锦安菜食不合胃口,待取下这神灵,我带你回凤凰岛。” 凤凰岛? 听此一言,木灵儿双眼忽即一亮,眸眼瞬时泛上一泓春水,更是晕染起微红,只见她眨着迷惑的蒲扇,欲要开口说言。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说出,无殇已然将她环抱进怀中,唇颚已贴近她额间,连那青痣亦微闪出流光。 “我答应过你,一定会重建凤凰岛,待寻出女娲神卷,找到破劫之法后,我便与你回凤凰岛,重新设下结界,只共你赏花,喝酒,我为你抚琴,你便为我舞灵,以此一生。” 木灵儿双眸微湿,桃腮微红,双手已不自意环过无殇身背,满脸蜜笑,一时霞光荡漾,暖入人心。 “好,以此一生。” 姜里河岸。 “停!” 一侍女站于最前举手吆喝一声,随即众人便停了下来,随后只见她唯诺着小步垂首走至篷车前,为车内男子拨开车上的帘纱,“祭司,到了。” 听得此言,车中男子才不紧不慢地抬开双眼,而后放下袖中的白猫,只见金丝软垫座椅上白猫轻抖着身上的颤毛,一声松懒的猫叫,男子垂着眼眸,拉长了视线,而后拂袖起身。 此时于车前的另一名女子即刻跪地俯首,男子抬起金靴黑鞋直接踏过女子腰背而下。 待他站落下地时,环视一周,如同往常一样,如数的城中百姓亦跟来一同行祭拜之礼,只见他挑起细弯长眉,大喊一声。 “祭神大典开始,来人,将水神的新娘送至河中,点明河灯,慰藉水神。” 随后只见男子歪着冷眸看着绑于木车上的修士,不禁挑眉一笑。“把他吊起来,以祭河神!” “是!” 此时,修士已被五花大绑高高挂起,嘴上更是塞满棉布,无处可申,只留得一双惊慌的汗眸看着岸边之人,欲要一番挣扎,却是无果。 而红衣女子更是坐于一帆小舟上,动弹不得,惊汗如雨,只觉身体一阵晃动,身后众人已将小船推向河中,河水微荡,船头上的一盏明灯晃晃而亮,河中无声,只有微波与船木撞击的哗啦水声,而正是因此,却更显得惊骇。 看着船上的女子缓缓飘荡于河中央,只见男子于袖下的指尖忽然亮起金光,欲要运灵,只还未待他挥指,便只见河面一阵波涛翻涌而止,顿时掀起千层浪,飘于河中的那一叶木舟亦跟着剧烈晃动起来,而船的女子早已吓得惊容失色。 随即一条以水状为身形的蛟龙破水而出,一声震吼更是翻起浩瀚澎湃,汹涌而至的浪水似要将那一帆小船吞并,接着水体蛟龙翻腾至空中,仰天长叫一声,一阵水花于其洒落,虽是水体而成,而其貌早已将船上女子吓晕。 片刻,只见水龙缓缓越过女子,并无要吞并她之势,而是飞至被吊起的修士上空,随后一声叫吼,张开盘牙,猛的一口将修士吞下,被绑起的修士还未来得及瞳孔一惊,便整个人被水龙吞入腹中。 而后只见水龙于空中盘旋一周后,扑腾一下,坠落水下,而后与水合为一体,化于其中,消失不见。 男子顿时蹙眉一惊,收回欲要施法的手,抬眼看着眼前的水龙,怎会如此!?这根本不是他施法所致! 难道真是水神? 第138章 就唤木姑娘便好 见此,岸边的城民早已一阵沸腾,更是跪地而拜。 “水神显灵了,水神显灵了!” 而男子却是一脸铁青,更是道不出的怒意,而后无法,便只有暗中施法,一时天色暗沉,乌云密布,轰然响起几声闷雷后,一场大雨汹涌而至。 “降雨了!降雨了!” “水神显灵了!” 而站于篷车旁的男子并无任何喜悦之色,反而是因此事失于控制而隐忍怒意,只见他愤然拂袖,转身走回车上,身旁的侍女见此亦是识趣般大喊。 “回!” 篷车缓缓被抬起,城民亦是跪地而拜,“恭送大祭司!” 祥瑞客栈。 “不要,不要!”只见一名修士猛然从床上惊醒,一副惊魂未定般模样更是大喘着气。 “你醒了?”木灵儿见此人醒来,速即走上前来细问。 听得此声,修士才缓缓抬眸看去,只见此女子一袭白纱衣裙站于身前,那如芙蓉白露出水般的宛宛馨笑,宛如天仙下凡,一时让人沉醉其中,挪不开双眼。 “神仙姐姐?” 本在一旁斟茶的无殇听得此言便速即放下手中茶水,快步走上前,一把将木灵儿拉回,而后轻言道。 “公子可有觉得不适?” 而此时修士并未即刻回答无殇所问,而是直愣愣地看着一旁的木灵儿,而后浅露笑颜,“神仙姐姐是你救了我吗?” 无殇看着他星光蕴涵的双眸看向木灵儿,心下顿时一阵不快,随后眉眼一紧,便缓缓抬步挡在了木灵儿身前,垂眸看着床榻上的男子淡淡道。 “公子请不要再用这般眼神看着我家娘子了,不然在下会心生误解之意。” 明明是谦礼之词,此时在无殇口中说出却成了宣示主权的寒冽话语。 娘子? 听得此言,修士已然感知身前男子一阵寒气袭来,遍地皆是透露着警告的气息,当他抬头,终于移开了看向木灵儿的视线,而后转移至无殇身上。 只见那一陨铁面具之后,一双深邃暗含三分厉色的黑瞳紧紧抓住他的一举一动,似是只要他的视线往木灵儿身上移动半分,此黑瞳便要红火欲出。 直愣了三秒,便知眼前之人才是救自己的恩公,以此,床榻上的修士才尴尬一笑,随后起身行礼道,“见笑了,属是无心之举,恩公不要见怪!在下虞白,未请教恩公大名。” 听此无殇才收回寒厉之色,随后淡淡一词,“无殇。” “无殇,好名字!”听此虞白不禁扬唇一笑,而后继续问道,“不知这位” 木灵儿抬眼一看,便知虞白正是询问自己姓名,见此木灵儿自然是温然一笑,而后欣然道来,“我叫木” “就唤木姑娘便好。”还未待木灵儿说出,无殇已抢先一步替她作答。 虞白自知无殇心生介怀之意,不禁暗自一笑,既如此亦不好再问,便只能讪笑而道,“无殇公子,木姑娘,多谢二位出手相救!二位大恩小人谨记心中,若是他日需要小人之处,小人定当赴汤蹈火!” “虞兄言重了,换作他人,见得如此亦会出手相救。” 此时正当虞白还处于死后重生的欣悦之际,只是瞬时听得窗外雨落之声,不禁使他眉眼一惊,而后走至窗前,打开木窗。 果然是雨水滂沱而至,见此虞白一时失色,低眉沉思,亦开始怀疑,难道生人祭河真的能求来雨露? “不必看了,将你吞下的那条水龙并不是水神,而是我用灵术所化。” 听此虞白瞬即转过身来,一脸惊愕道,“原来你不是从水龙腹中救下的我?而是一开始便有意化为水龙将我带来此处?” “不错。” “那既没有水神,外面忽然降雨又是怎么一回事?”只见虞白瞪直了双眼指着外面的滂沱大雨,一阵惊异。 “正好这便有几个疑问想请教虞兄。” “恩公请讲!” 无殇缓缓抬起脚步向虞白走近,凝视着眼眸,低沉而醇厚有力的嗓音传来,“这第一问,你为何要阻拦祭神大典?” “那还要问!自然是阻拦冷无心这个妖孽作法害人了!区区一名大祭司自己无力祈雨却妖言惑众,怂骗城中百姓用生人祭神,简直荒唐。”说起冷无心,虞白便是一副蹙眉愤然怒意。 见此无殇却不足为奇,只因是个正道侠士见到这般都会有此行侠仗义的冲动,只见他微侧过身姿,继续问道。 “第二问,你为何要唤此人为妖孽?虞兄是修仙之人,你我皆知此人身上并无妖气。” 听得无殇此言,虞白却更是一番怒意,“他这般妖里妖气的还不是个妖孽!再说,他根本就是在糊弄城民,只有他们这么愚蠢才被他愚弄,我就偏不信。” 说道此处,虞白忽即停顿了半刻,听着窗外的雨声,随后便是眨着心虚的双眼继续说道,“即便是降了雨,那也定是冷无心故作妖术施的法。” 无殇听此不禁垂眸轻笑,他原以为虞白知冷无心是妖祟,原来妖孽一词只是对他的蔑言罢了,看来虞白并不知冷无心手中有神灵。 “这第三问,虞兄可知,这祭司为何如此痛恨修仙之人?” 当无殇问得这一言时,虞白眸色一惊,不禁将无殇重新细看了一番,而后露出佩服的神情赞叹道,“恩公是外来人吧,未想到这你也知道?恩公亦是修仙之士,能如此心思缜密,在下佩服。” “过奖,虞兄请讲。” 片刻,虞白才缓缓道来。 “我也是听说的,据说三年前,冷无心爱上了一名修仙女子,只是这女子并不爱他,却与自己的师兄私奔了,负了冷无心,还说这临走之前还偷了冷无心一样挚宝!” “是何挚宝?”木灵儿听此不禁疑惑一问。 “这我就不知了,传言便是如此,那名女子走来之后冷无心整个人便性情大变,不仅把自己脸上画得妖里妖气,更是对身边侍从都换为女性,且是动辄鞭策,下手极恨。” 说于此处,只见虞白悠悠走至桌前,拿起方才无殇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咽一口气后,便继续说道。 “我猜他就是因为嫉恨那个负她的女子,还把气撒到别家女子身上,更是因为负她的女子所爱之人是一名修仙之士,所以他才如此厌憎修仙之人。” 第139章 无心猫妖 听得虞白如此说来,无殇细想一番,倒也符合店生所说。 片刻,只见虞白瞥着双眸,一副崇拜目光看向无殇,而后挑眉一笑,“既恩公能施灵术幻化出水龙,想必这降雨定是恩公所为!?” 无殇侧目看去,便瞬时对视上虞白那期盼得亮出水晶的双眸,无殇垂眸愣然半刻后,便淡淡道,“虞兄过奖了,在下还未有呼风唤雨的本事。” “难不成真是冷无心那妖孽施的法!?”虞白面容忽即黯然无色,自想着若是冷无心施法降的雨,那他有这本事,为何还要愚弄城民用生人祭拜?想到此处,虞白不禁脊背一凉。 “这冷无心心肠真够歹毒,如此枉害无辜,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虞兄想知?”无殇试探着说道。 “当然,虽然虞某学识浅薄,剑术不精,但是我看到冷无心如此残害城中百姓,我就是看不过去!”此时虞白已握紧了手中之剑,双目竖然,一股凛然之气由内而外。 “正好,我们还想请虞公子帮忙呢。”木灵儿弯眉一笑。 “木姑娘请讲,在下定当倾尽所能。” 随后,只见木灵儿看着无殇,二人相视一笑后,只见无殇抬步走近,倾身向前附耳道,“虞兄可否” 话毕,无殇收回身子,缓缓退开一步后,只见虞白瞪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恩公,这能行吗?” “试一试便知。”无殇面具后的双眸一阵坚定之意,瞳光无垠,此时,他只想在郁狐倚风到来之前,夺得神灵。 冷无心,他定要探个究竟。 锦安觅园,祭司府。 ‘哐嘡’一声,布桌上的菜食果子全被掀翻,更有一樽金色酒杯翻倒于桌上,一股红流沿着金樽缓缓流出,染开至桌上,逐渐地顺着桌子的边角向下滴落,本是干净无尘的木板上,顿时溅起碎雾腥红。 “可恶!是谁坏了本君好事!” 冷无心是一千年猫妖,借着自己的灵力于锦安城中不久便树立了极高的名望,不出一年便当上了大祭司,一时可谓风光无数,只是城中百姓却并不知冷无心真身是妖,如此一来便更是信服他所说的话。 此次锦安一年未降雨亦是他施法所为,为的就是要将愚民玩弄于鼓掌当中,让他们乖乖奉上祭品。 只是未想到今日的祭司大典竟让人坏了计划,虽他以水神祭拜为名举行大典,却从未施法幻化出水神,这城中之民更是从未见过所谓的水神,如今水龙破水而出,无疑,城中之民定是认为此为水神。 既‘水神’已出,若不降雨未免损他威望,无奈之下,冷无心才施法降下了雨。 “大人请息怒。” 只见一面容无色,双眼无神,如同傀儡一般,没有丝毫情感,女子正俯首跪地,双手更是托起一绣花木盘向冷无心呈去。 冷无心半眯起厌恶的双眼垂眸而视,而后缓缓挪动着金靴,身后的金丝长袍亦跟着拖曳于敞亮的红砖木板上,而他丝毫不介意裙摆沾过地上脏乱的菜食与金樽内滴下的红色液体。 只见他半蹲下,微挑起女子下颚,那细长耀金的指甲轻然划过女子面上每一寸冰凉的肌肤,只见女子依旧毫无面色,眼神空洞无神,更有如密蚕丝般的红血线绕满了女子整个眼球。 片刻,冷无心才觉无趣般站起,轻指一勾,便只见躺于床榻上的白猫速即跑来,而后乖乖跳进冷无心怀中。 白猫惺忪着双眼,发出阵阵懒惰喵声,随后便摊在冷无心手臂上,闭眼而睡,只见冷无心抬开指尖轻抚着白猫柔软的毛发,许久才开启唇角。 “你冷吗?” “回大人,奴婢不冷。” “掌嘴。” 跪于地上的人即刻单手托起木盒,一手狠狠掌刮自己,清脆的响声萦萦环绕过整个房间,一掌过后,女子又恢复了捧呈木盒的动作,听得此声,冷无心才缓缓低头紧抱着臂上的白猫,一声妖娆之音响起。 “我问它。” 冷无心低眸看着袖间捧起的白猫,轻然挑逗着它耸起的耳尖,白猫舒服地轻垂耳朵,更是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隙,连连喵叫,而后冷无心蹙眉眯开松懒的双眼,叹声道。 “冷吗?我也是。” 片刻,只见冷无心抬开手指,于木盒上轻轻一按,而后再将盒盖轻然打开,只是随意瞄了一眼,便用一金盖长指伸进其中,而后拨起一小块伸进唇中,金指伸出之际,那抹鲜红缓缓染开在唇角边,本是绛红的双唇,此时愈加娇滴。 “还是冷的。” 只见冷无心无力般垂下双手,双眼满是失落之意,只因手臂垂落,白猫亦顺势跳进了绣花木盒,馋食起来。 冷无心一手捂过胸前,闭眼轻探,只探得一片冰寒,无温热之气,更无心跳之声,瞬时间,只见他猛然睁开双眼,双眉紧蹙,轻颤着垂下双手。 此时手心之上,一缕水光泛出,一颗闪着蓝色流光的灵珠出现其上,随后只听得冷无心细喃道,“我要的那颗心,你在哪?” 龙岩门,纱罗房中。 “门主!” 正坐于床榻边上的郁狐倚风听得此声忽抬起双眼,神情一惊,只是并未说话,良久,他才将那冷如寒冰的小手,放回被窝,而后站起身子迈步走过屏风。 “可有无殇消息?” “据使者来报,于姜离一带发现了无殇与木灵儿,只是,符隐术被识破,我们的人未能得手。”幻影于一旁拱手而说,双眼微略过一丝忧色,似是害怕郁狐倚风突如其来的震怒。 结果却出乎幻影意料,郁狐倚风不仅并无怒意,反而一时静默无声,只是淡然坐于椅上,一手毫无规律地敲打着椅上的把手。 幻影见此无声,便缓缓抬起垂下的头,轻声问道,“门主?” 只见郁狐倚风忽即停下了敲打椅背的动作,而后抬手示意,幻影即刻沉默不再话语。 片刻,郁狐倚风离开座椅,抬步向前,走至一檀木桌架前,垂眸而视,而后拿起一旁的小勺轻舀起一瓢水,放置在那盘葱郁的绿枝根下,手掌一歪,斗勺上的水便潺潺流入盆栽土中。 “姜离?” 只见郁狐倚风挑起冷眉,阴厉一笑,接着舀起水勺向绿枝浇去,片刻冷语吐出,“吩咐下去,即刻前往姜离。” “是。” 第140章 灵儿说是便是 祥瑞客栈。 无殇与木灵儿正坐于一楼用食,只见无殇并无进食多少,只一味帮木灵儿夹菜,而木灵儿却看似胃口大开,今日食量可比往常要多了些,无殇甚是欢喜。 准确而言,应当是自凤凰岛大变,离开了凤凰岛后,他便再未见到过灵儿如此开胃进食了,要他如何不心喜。 片刻,木灵儿抬头看向无殇,便察觉到了他一双星眸一直愣然地看着自己,丝毫未动碗筷,嘴角更是缓缓勾起,显然一副喜色,随后木灵儿不禁缓缓放下了蜜羹上的汤匙。 “怎么不吃了?” 木灵儿抿嘴一笑,“无殇哥哥这样看着灵儿,灵儿怎么吃啊。” 听此,无殇不禁垂眸一笑,而后一手握起她放于桌上的手,一手便拿起手帕抚过她唇角轻拭,“只因,好久未见过灵儿有这般胃口了,见你如此敞心进食,我心下自是愉悦。” “你听说了吗,今日在姜离河上飘起一具女尸!” 另一饭桌前,只见两位男子津津乐道说来,无殇眉目一颤,抬起的手亦微微一滞,而后细听其说。 “我也听说了,是昨日穿上嫁衣用来祭神的祭品,死的时候身体完好无损,只单单心却没了,据说被水神吃了!” “水神又怎么会只吃她的心?”只见其中一人眸色一惊,似是不相信般提出了质疑。 “那可说不定!我们大祭司举行大典祭神有一年了吧,每次送去的祭品都是直接沉船投河,连水神踪影也没看见,这次可不一样,如今水神已现身,便说明此女子他是接受了,所以才降的雨!” “这么说来还真有理,那之前的女子岂不是白白沉尸河底?”说着只见此男子蹙眉惊叹。 “可不是吗,白白牺牲了性命,亦只叹她们是祭司选上之人了。”一男子摇头惋叹。 “就是啊” 木灵儿听此不禁叹了一气,而后小声说道,“无殇哥哥,他真的是妖吗?” 无殇顿挫着双眸,只是轻点头,“他身上无妖气只因被神灵的灵气掩盖,与段司音一样,旁人难以察觉。” 见木灵儿一时无话,无殇便关切问道,“灵儿,你可是累了?若是累了,我们便上去休息罢。” “嗯。”只见木灵儿轻轻点头,宛而浅笑。 二人刚一站起转身,只见一名醉汉一手提着酒壶,一手颤颤地抬起手指,摇晃着身子走近木灵儿身旁,只隔三步之遥,随即只见他闭眼轻嗅,醺红的脸上醉笑道。 “姑娘,你好香啊。” 木灵儿忽即颤眸一愣,一时无话,而无殇此时已是寒眉立目,一双怒目凝视,面具后的脸色已是极度暗沉,隐忍的颧骨已是青筋微现,此时已是下意识地将身旁之人拉回身边。 “不知姑娘可否赏脸,陪在下共饮一杯啊。”说着只见醉汉已然抬手向木灵儿伸去,身子亦在恍荡着脚步往前倾去。 快要伸到木灵儿臂上之时,只见无殇速即上前一步挡于木灵儿身前,随后轻指一挥,一缕蓝光飘入至醉汉额上,只见他笨重地晃荡着身子向后退开几步,随后倒地晕倒。 醉汉倒下后,便有一名店生即刻走来,一脸担忧。 “客官?你没事吧?” 此时无殇戾气还未消去,瞳目内的幽暗凛冽犹然存在,木灵儿抬眸看着他隐忍的怒意,而后会意般悄然将小手握紧住无殇手掌,顿时一阵酥麻暖洋流入心间,无殇垂眸看着袖下紧握过自己的小手,心中的怒意这才逐渐褪去。 “无殇哥哥。” 木灵儿自知此人如此轻薄之词,无殇哥哥定是恨不得将眼前的醉汉痛打一顿,只是迫不得已,如今形势所迫,不可任意为所欲为,亦不可太过张扬,若是此时将醉汉掀桌痛打,定是引来众人围观,届时怕是传入冷无心耳目,引起他的多疑,若是如此,到时候神灵便更难取了。 片刻,待无殇将怒意沉着一番后,这才对着眼前的店生缓缓开口,“他醉了。” 说完便即刻拉着木灵儿向二楼走去,走到柜台处,无殇忽即顿下脚步,忽即想到什么,随后转身向柜台掌柜说了一句,“请准备一些酒菜,半个时辰后为我送上来。” “好勒!公子请回房中稍等,小的马上准备,半个时辰后准时送到。” “有劳了。” 说完无殇便接着拉着木灵儿往房中走去。 一进入房中,虞白便豁然从椅上站起,双眼已然放出期盼星光,“恩公,有没有为我准备一些菜食?我都快饿扁了。” 虞白是当街截拦祭司大典之人,更是于众目睽睽下被‘水神’吞食之人,在外人看来,他已然是一个死人,若是如今出去,不仅会成为众矢之的,还会将无殇暴露。 为今之计,便是暂且躲于此处,待探出神灵一事,再救他逃去。 “半个时辰便会送至。” 听此虞白正要高兴,只是抬头便对视上那双肃目冷若冰霜,他顿时僵住了笑颜,虞白这才发现无殇此时一阵冷寒气息,甚是逼人,一时愣然无措转头看向木灵儿,轻声细问,“恩公这是怎么了?” 木灵儿走近无殇身旁灿漾一笑,“无殇哥哥不太喜爱这里的菜食,所以心生不满。”而后转身看着无殇更是愈加笑得自如。 “是吧,无殇哥哥。” 被她如此一说,无殇心下怒意全无,不禁勾唇浅笑,“灵儿说是便是。” 一旁的虞白看着眼前郎情妾意的二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并不知二人在说什么,恼得他直摸头不解。 半个时辰后,门外一阵叫喊。 “公子,您吩咐的酒菜小的为您备好了。” 无殇看着虞白微瞥一眼,虞白即刻会意,而后瞬时藏身至门后,见他躲好,无殇才走向门处将门打开。 “公子,这是您要的酒菜。”来者又是那一位灰衣店生,只是这次他并未贸然抬脚入内,而是主动将菜食递予无殇。 “多谢。” “客气了,公子请慢用。” 待店生走后,无殇才把门关上,虞白亦从门后走出,直向着无殇手上的托盘而来。 虞白匆忙将它接过,放置桌上后便狼吞虎咽般吃了起来,吃过几口后,他忽即抬头而问,“恩公,我们何时行动?” “今夜子时。” 第141章 别动她 暮色阴沉,月色无边,路边一时静谧无声,一更夫走过,一边敲打着竹梆子一边吆喝,只因万籁俱静,毫无生息,那一声声竹梆的响声更为绕亮清晰。 子时已到,道路上毫无一人。 阁楼上,房中黯无光亮漆黑一片,只是房中之人并无睡下,无殇正站于窗后,透过窗扇木隙俯瞰着街上,正伺机而动。 片刻,无殇只觉肩上一重,侧身而视,原来是身旁之人正靠于肩上而睡,看着肩臂上覆身而来的人儿,眼蒲正重重地合上,她定是累了。 无殇不忍唤醒她,便一手搂紧她的腰际,不让她摔下,一手掩过窗扇木隙,继续定眼细看。 此时,只见一蒙着轻纱,看似妙曼的‘女子’走来,无殇瞬时定睛细看,并监察着四周的一举一动。 走到此处,虞白捋了捋身上别扭的女子衣裙,似是有意般故意放慢脚步,作势着女子走路时的窈窕之姿,待路过客栈时,还不忘向楼阁上瞥视一眼,而后心虚地扯了一下掩在脸上欲要落下的面纱,伸手挑起纱巾继续向前走着。 一缕金色流光闪过天际,无殇凝眉一蹙,而后轻唤一声,“灵儿。” 肩上之人即刻睁开了双眼,对视上无殇警示般的双目后,她即刻会意,而后顺着无殇视线往下而看。 此时,一幅墨色幕布笼罩下,一缕浓阴气息扑面而来,无边幽暗中,一抹金色流光格外显眼,无殇定睛而看,果然是他。 忽起大风,沙尘扑面而来,虞白连忙拂起纱袖掩过双眼,正于此时,沙尘间一道有力的魔爪快速桎梏住他的腰部,欲要将他整人提起,只见他双脚逐渐离地,身体一轻,便整个人被风浪卷起。 “诶诶?” 虞白整个人被腾空而起,不由得他多想,惊慌之下便速即大喊一声。 “恩公!” 顿时,一束白光忽现,犹如一把寒光利剑,将紧抓着虞白腰上的魔爪愤然劈开,随后漫天的风沙悄然散去,虞白亦从空中跌落下地。 接着,只见无殇骤然挥袖向眼前的金光打去,黑夜下的金光忽散,随后便只见冷无心拂袖出现于眼前,一双阴厉却带有几分媚气的眼眸紧盯着无殇。 “是你!?” 看着眼前之人,冷无心才想起眼前之人便是昨日行祭祀大礼时,那个站于阁楼木窗后静看的白衣修士,当日他只觉是偶遇,并未多疑。亦看他这身雅正仙气便知他是修仙之人,即便他痛恨修仙之士,只当昨日在行礼之时,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并无表露出厌恶之色。 如今倒好,他却自己找上门来了,还敢出手在他手中抢人! 只见虞白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站起,而后愤然甩开脸上面纱,挽起女子的衣裙向眼前之人唾弃道。 “妖孽!还想捉我,我看你分明就是滥杀无辜,呸,还满口胡言,用河神来打幌子!” “是你?”冷无心顿时一惊,看着眼前男扮女装之人,正是昨日被水龙吞下的修士,他竟没死! 片刻,冷无心幡然醒悟,勾起暗红的双唇,魅笑道。 “是你们!”此句不再是震惊之意,亦没有疑问之词,而是拆穿对方计谋后的恍然顿悟,更是笃定的加重了语气。 冷无心一直傲娇的眉眼,此时不禁略过两分惊色,他未料到自己竟被两个修士如此戏耍,竟公然与他作对,实属可恨! “你们要如何?”只见他半眯着歪眸而视,虽是厉色之词,却不失三分怠懒之色。 “我要取寄予你身上的一物。”无殇迈步向前淡冷着语气。 “呵呵呵”只见冷无心不屑般掩嘴而笑,显然不将无殇此话放于心上,片刻,待笑声收止时,他一脸惰意地挑起金指甲拨撩着帽沿垂下的金丝带。 “就凭你?噢不,凭你们?别说一物,即便是本君身上的毫毛,你亦取不走半分!”冷无心寒冽着肆意的语气,他还丝毫未知无殇要想之物便是他手中的神灵,此时也正因神灵在手才可说出如此自信的挑衅之词。 “好生猖狂!妖孽我见多了,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虞白就是不服眼前之人如此骄傲自大的作势,于其说冷无心厌恶修士,还不如说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水火不容,自是不相近,不相合,两两相厌自是常事。 听得此语,只见冷无心眸色一寒,撩指的动作亦微微一滞,随后只见他轻指一弹,而后便有数十根无线毒针快速掠过空中,向无殇二人袭来。 见此,虞白一时惊慌,正要挥剑,只是当他仰头而看,无殇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依旧镇静自如,见此,虞白便想着恩公定是另有计谋,于是他亦纹丝不动,努力抑下内心的惊慌,佯装着镇定之色。 银色毒针快速飞来,只差一米之离便要刺中无殇,此时虞白亦惊愕颤语,“恩恩公?” 不待虞白说出此话,无殇双手已在袖下运灵,刚要挥袖而去,只慢了一步,银针已被一阵青光打落,随后,只见木灵儿转身而现。 “灵儿?我不是让你待在房中吗?” “无殇哥哥,方才” “你知这银针伤不了我。”无殇叹了一气,一双柔目垂眸而看。 是啊,她忘了,这区区几根银针怎会轻易伤了无殇哥哥,只是她太过在乎了,一见到他身处危境,便急得什么都忘了。 木灵儿一袭白裙而站,冷无心愣着双眼细看,透过她的躯体,他只看到她身内那颗怦然跳动的心,通红的,炽热的,是他日思夜想的,那颗心。 他要找的,是她! 冷无心不自意般向前顿挫了两步,本是半眯的双眼顿时睁开,嘴角一弧弯起,连脸颊边上的两颗朱丹红砂痣,亦随着嘴角弯起的弧度而深陷进旋涡中,一抹不可亵看的惊喜笑意净显于脸上,而后更是颤然抬起一手,月下,映得那发着璨光的金指向着木灵儿轻然摩挲,似是将她身上的那颗炽热的心,亲手摘下。 无殇看着冷无心如此图谋之势看着木灵儿,不禁一时心惊,而后即刻将木灵儿拉回身后,面具后的双眼亦是微红,一时怒意肆虐,须臾,冰冷的言词吐出。 “别动她!” 第142章 你敢 冷无心魅着双眼,紧抿红唇,五指轻合,而后缓缓将手收回,冷冽的眼眸忽即暗浊,“我也要从她身上取走一件东西。” “你敢!” 无殇面具后的黑瞳渐然微红,目光如炬,若是他敢伤灵儿分毫,他便可不顾仙途魔道,势必护她周全,即便杀他化魔,他亦绝无半分怨言。 看着无殇过激的反应,顿时勾起了冷无心藏于内心的怒意,那一袭翩翩侠士仙服,男子有情,女子有意如同无孔针管一般,深扎进冷无心晶瞳里,刺痛了他凛寒如雪的双眼,他心间顿时生出痛感。 冷无心眉心微蹙,不禁抬手抚过胸前,却依旧是冰寒一片,毫无半分温热之气,却竟能感知痛感。 只见他缓缓抬起暗黑的双眸看去,是嫉恨!让他产生了痛感。 “我当然敢!今日我不仅要将她的心挖出来!还有你们,都得死。”只见冷无心抿开了暗红的双唇,字字清晰吐出。 木灵儿面容一惊,身子微颤,她自未想到,冷无心竟要挖他的心。 而无殇听得此言已是横眉冷竖,此时,他眼中的微红已不仅仅是戾气,更多的是杀气,袖下之手已紧紧拧紧,眼前之人竟要取灵儿的心!他如何能忍!若不杀他,灵儿便难求一安。 片刻,无殇猛然挥袖,而后便有一架七弦古琴凌驾于空中,只见他一手驾驭在前,一手抚过琴弦,戾目而看,薄唇微启。 “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必要你偿命!” 木灵儿顿时一愣,不禁抬头而看,只见半边玄铁面具之下,冷峻的薄唇透息出强势的戾气,高挺的鼻翼于一呼一吸间,皆是凌寒之气,可虽如此,她却欣然微微扬唇一笑,只因她知晓了,原来自己在无殇哥哥心中如此重要。 “那便试试好了!” 只见冷无心忽即凌驾于空中,本是十指金甲,骤然便变成了如长剑般锋利的爪牙,于空中翻转一周后,便速即运掌向无殇打去。 “退后。” 木灵儿与虞白会意后,即刻向后退开。 无殇屏息着凛气,看着袭来的掌气,本是按抚在琴弦面上的手忽即收回,而后拂袖猛然一挥,毫不留情,一道音浪响起,而后以汹涌之势向金光打去,一阵灵气散开,金光之气瞬时被白光音浪所反弹,冷无心见此亦速即翻身避开,而后继续运掌打去。 此番一战看来,冷无心显然不敌无殇。 而站于一旁的虞白不禁一番垂叹,“木姑娘,恩公好厉害的御琴术!” 木灵儿看着眼前战况不禁欣喜一笑,“那是自然,无殇哥哥最厉害了!” 而冷无心于空中翻转一周下地后,踉跄地后退开两步,抬头之际更是不禁向木灵儿瞟看一眼,无殇见此速即再弹指挥去。 一阵白浪迎面掀来,顿时隔开了冷无心看向木灵儿的视线,只见他眉心一蹙,随后抬起双手,一颗蓝色流光灵珠瞬时飘浮而起,在漆黑漫沉的夜色下,一束流光泛起,顿时将四周照亮。 是神灵! 众人皆是抬头而看,不料下一秒,无殇的琴浪被骤然攻破,更有一阵蓝气袭来,无殇速即再划一指,弹去的音浪皆被蓝光震破。 “这是什么妖器?竟能破解恩公的琴术!?”虞白在一旁一副忧色,生怕无殇不敌冷无心。 “这可不是妖器,是灵器。”木灵儿只是淡淡回答,而视线却未曾离开过无殇半分。 只见冷无心翻腾着身子,连同灵珠一同袭来,瞬时四周掀起一阵沙尘,一股强大的灵力向无殇铺天盖地打来,无殇即刻拂袖收回白玉古琴,而后便是运灵拿出覆中的神灵,又是毫不留手地运气打去。 一时两阵灵气于空中相抵,无殇寒眉一蹙,双眼微红,一时用力,连同体内魔灵亦发出煞气,向着冷无心连连击去。 此时冷无心不敌,整个人被煞气击落,只见他速即收回神灵,而后一手捂胸,一时恍然无措抬眸而视,原本以为有此灵物在手势必能杀了眼前之人,自未想到无殇亦拥有同样灵珠,并且更是深藏不漏。 “好强的功力!”虞白此时已然一副崇拜神情看向无殇,同样是修仙之士,看着这灵力甚强的无殇,虞白自认不如。 正当冷无心恍然无措时,只见无殇速即移身过来,对着冷无心心口更是一掌打去,只要一想起冷无心方才所说要挖出灵儿的心,无殇便气愤不已,一时满眼杀气,欲要将他直接了断。 冷无心抬头之时,无殇掌气已在咫尺之间,正当他愣然无措,惊慌之时,一阵黑风煞气突然闪过,而后对着无殇掌心打去,无殇被煞气弹开,整个人翻转下地。 “无殇哥哥!”木灵儿见此早已不再淡定,而后速即跑来无殇身边扶起他的手臂。 待无殇站落下地时,一双微蹙的双眸愈加凛冽,不必多猜亦能悉知这一股煞气所为何人,无殇深呼出一气,抬眸而视。 果然,一阵黑风闪现,而后郁狐倚风与一众鬼士站于眼前。 “郁狐倚风!”无殇咬着愤恨的唇齿,字字吐出,恨不得将这四个字撕碎一般。 郁狐倚风一袭黑衣缓缓抬步转身,看了一眼站于一旁的冷无心,而后才挪过头来,对视上了无殇那净是疾恨而又充满杀气的冷眸。 他不禁一惊,从前与无殇交手几次,都未曾见过他如此杀气满眼之色,若有煞气,亦是魔灵充溢而出,如今已不仅仅是如此,难道 果然如他所料一样,他已得知自己的身世,更是得知自己便是十五年前杀他双亲,灭他庄族之人。 郁狐倚风看着他隐忍的杀气与怒意,再看一眼他身旁的木灵儿,郁狐倚风不禁冷笑。 “无殇公子,多日不见,这戾气倒是又增长了几分,怎么,一见到本座便如此疾恨,这满脸的杀气,难不成,你想杀了我?” 郁狐倚风明知无殇恨不得此时将他千刀万剐,却又不得不在自己妻子面前隐忍下这份怒恨,他这么做,无非便是在有意嘲讽,更是有心挑衅。 无殇已然在忍受着他的挑衅,袖下的双手已紧握成拳,面具后的俊脸已是青筋暴起,身上细汗渐然渗出,看着郁狐倚风得意的嘴脸,无殇恨不得此刻便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第143章 要打便冲我来 郁狐倚风看着无殇隐忍着愤意都不惜渗出细汗,双眼已是溢出水雾般通红,一时只觉无比讽刺,明知站于身前之人便是杀父灭母烧庄的仇人,明是一股怨气憋堵在心口上,却为了一女子,不得不隐忍,不得不将这份疾恨压下。 一不仙不魔之人,为了一女子,连仇都不敢报了,可笑!可悲! 看着无殇那隐忍得出汗的戾气,他接住冷笑,“怎么,无殇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你是何人!于此大言不惭,没看到我们恩公不想搭理你吗?”虞白忍不住在一旁唾骂一声,他就是看不惯眼前之人如此与无殇说话。 郁狐倚风侧眸一惊,阴眸一沉,而后速即挥袖向虞白打去,无殇快速运灵推去,顿时将煞气冲化于空中,而后眉目一蹙。 “要打便冲我来,不必滥伤无辜!” “好!” 只见郁狐倚风双手运掌,一时煞气绕满全身,强势而出,而后快速起身向无殇打去,无殇速即将木灵儿推开,而后集中灵力运掌与郁狐倚风对峙。 一时掀起一阵灵气,木灵儿焦虑地看着无殇,只担忧他会受伤,而后并无多想,即刻于手间划出流光箭,而后对准郁狐倚风欲要挽弓拉箭。 站于郁狐倚风身后的幻影见到如此,即刻挥袖而下,一阵黑风而过,只见宋延之,陆十七与阿诺即刻挡于箭口前,双目无神,手握银剑,欲要相刺。 “阿诺!?”木灵儿挽弓的双手忽即一滞,看着眼前之人一脸震惊。 “木姑娘,他们是谁啊?” 木灵儿紧握着手中的弓箭,满脸心痛,“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 此时虞白已将身背后的剑拔出,听得此言,不禁一惊,而后更是犹豫半分,“那还打不打?” 而另一边,正于对掌的郁狐倚风满眼犀利,一贯的阴厉与肆虐,只见他缓缓勾起唇角,魅起那浅墨成影的眼角,“你说本座是该唤你无殇,还是千尘?” 他已知他是千尘? 无殇顿时眉目一惊,而后抬眼看去,那一双阴厉斑驳微亮的黑瞳,净是得意之色,那阴沉的嗓音如同暗祟魔语,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威胁的气息。 “本座如此迎合你之意,并未将千尘一事告知你的小娇妻,我的好弟弟难道不该感激本座吗?” 郁狐倚风擅用心计,如今亦正是如此,刻意说出如今威胁之词,为的就是激怒他心下的怒恨,让无殇分神。 “闭嘴!” 此时无殇满眼已然浸红,似要凝固成血,而后更是一时失神,被郁狐倚风有机可乘一掌击退,无殇跃身而起,向后退去。 “无殇哥哥!” 木灵儿拂袖收回流光箭,一手扶过无殇手臂,只见他满眼通红,一时心骇,随后即刻紧抓起他因愤恨而牢牢拧握成拳的手。 瞬间,无殇的心间似是流入一丝暖洋,得以宁静,待他回过神来,垂眸而视,他才叹下气来,不禁反握起木灵儿的双手,顿时闭眼怒意压下体内作祟的煞气。 见此,郁狐倚风更是接着冷笑道,“隐忍得如此辛苦,又何必忍呢,你不是要杀了本座吗,来啊!”只见郁狐倚风缓缓打开了双袖,佯装出一副欣然迎接的模样。 片刻,只见无殇并未回话,郁狐倚风似是被磨尽了最后一丝耐性般,缓缓抬手拂袖,而后收回微扬起的嘴角,恢复了如初的阴沉冷暗。 “活捉!” 话毕,只见一众鬼士速即扑向木灵儿,只因郁狐倚风此意便是活捉木灵儿。 实则,郁狐倚风此次亲自来至姜离一带,目的便是夺取木灵儿身上的羽翎,为治好郁狐纱罗身上的寒毒。 一众鬼士向木灵儿扑面而来,无殇顿时睁开双眸,而后抬脚一踢,将虞白手中的佩剑踢起,而后飞身跃起,于空中握过踢起的银剑,随后旋转一周,御剑挥去。顿时地面划出一圈,站于圈内之人相安无事,而正于圈外的鬼士皆被剑气一扫而空。 只见无殇收势,稳身降落,挡于木灵儿身前,而后一双寒目看着郁狐倚风。 虞白看到无殇如此耍剑,早已膜拜不已,双眼已冒出星光。 郁狐倚风双手后背,侧身示意,幻影会意后即刻挥袖,只见一缕红光飘入宋延之,陆十七与阿诺眼中,顿时,三人眼中漆黑一片,眼瞳全无,定然一怔,而后速即运剑向无殇刺去。 “阿诺!” 木灵儿看着阿诺无神的模样此剑而来,心间万分纠结,此时双手已揪紧了无殇衣袖,本是冰凉的手心,如今已溢出热汗。 “灵儿,她已意识全失,不再是阿诺。”他当然知灵儿心间之痛,只是无法,为了眼前之人不伤了灵儿,他只能将她拉回,不再让她往前。 郁狐倚风轻勾起手指,宋延之三人便即刻提剑上前,将无殇等人团团围住,无殇楼起木灵儿腰际,轻掂起脚尖,便跃身向后退去。 而眼前三人直逼而来,无殇无法,将木灵儿轻然放开后,自己便直剑上前。 此时无殇一人对打着宋延之三人,可虽如此,他却是留有余力,恰好相反,宋延之等人在郁狐倚风的控制下招招致命。 木灵儿已是紧抓起双手,神情焦虑无比,正于凝思细想着这该如何是好。 此时正于无殇与宋延之,陆十七对打时,郁狐倚风忽即阴厉一笑,掌心一合,阿诺便整个人一颤,而后收剑转身,向无殇后背刺去。 “无殇哥哥!” 木灵儿寒肃一惊,看得如此之景,便什么亦顾不得,随后速即拿出流光箭,快速发出一箭,只见青光所至,瞬时将阿诺手中之剑打落,只见她拂袖转身,瞬时移身至无殇身后,伸出二指,对着阿诺天灵盖挥灵一指,将阿诺灵识封住。 被封灵识的阿诺顿时闭眼而倒,木灵儿见此即刻扶住晕倒的阿诺,而后一时心急唤道,“无殇哥哥!” 无殇转身而看,即刻会意,而后一剑向宋延之与陆十七打去,将二人击退后,便揽过木灵儿腰际拂袖而去,拂袖之际,一缕白光骤然向虞白挥去,白光过后,眼前之人便消失不见。 郁狐倚风阴眸忽即一愣,而后大喊一声,“追!” 听此,一众鬼士从地上化为阵阵煞气涌出,皆是向无殇逃离方向追去。 “你是何人?为何救我?” 第144章 故技重施 待无殇等人离开后,冷无心警惕着双眸看向郁狐倚风,只觉眼前之人黑暗而又深邃的黑瞳中藏着另有所图。 “龙岩门门主,郁狐倚风。” 龙岩门? 冷无心忽即眉目一惊,这龙岩门是江湖中第一大诡秘魔派,其以修习诡术毒法称霸江湖,其声明无人不知,只是冷无心不解,郁狐倚风此举所为何意,只他不说,他亦能猜出七分,能让龙岩门门主亲自光临之处,势必是有所图。 “锦安祭司府,冷无心。”冷无心微微仰头而说,嘴角上微勾起一丝不屑,虽他龙岩门天下皆知,可如今在锦安,便是祭司府说了算。 郁狐倚风似是看出了冷无心暗下的心思,只看一眼,便知冷无心定是个要强之人,再窥看一番后,便扬唇而道。 “无心祭司,还真是无心啊。” 冷无心本是傲视之貌忽即眼色一惊,而后垂眸捂心,神色一时慌张,似是在一下子被人看穿了自己隐藏于暗处的秘密,自己更如透明人一般,被眼前之人看得一清二楚,一时的羞愤与慌张涌上心头。 “你在嘲笑本君吗!?”冷无心那看似懒惰而一直半眯的眼皮,此刻如被刺中软甲般猛然睁大,似要捍卫自己的尊严般带有几分警示。 郁狐倚风忽即一笑,此笑少了阴厉之色,竟多了几分温和之意,只见郁狐倚风佯装着淳笑,“嘲笑?怎么会呢大祭司,要说亦只能是替大祭司你感到不值。” “哼。”只见冷无心愤然拂袖转身,“本君不用你替我不值。” 幻影见冷无心对郁狐倚风如此不敬,便要上前呵止,只见郁狐倚风抬手示意,他才默默退下,不再说话。 “难道祭司便是这么对待恩人的吗?”郁狐倚风一手负前,一手往后,正垂眸摩挲着二指,而眼中似是挑着玩味之意,似是要将猎物一步步引入他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中。 果然如冷无心所猜测的那般,听得他如此索求的语气,便知郁狐倚风定有所图。 “那你要如何?” 片刻,郁狐倚风收回摩挲的手指,而后抬头阴寒一笑。 “本座想要,大祭司身上的灵珠。” “休想!”冷无心速即转身,语气决绝,没有半分犹豫。 他自猜到郁狐倚风有所图,只是并未想到,他竟如此狼子野心,直接要讨取他身上的神灵,此神灵乃是维系他存活下去的灵物,若是给了郁狐倚风,那不就等于让他送死吗!他怎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祭司不要回绝得这么快啊,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说完,冷无心转身便要离开。 “难道大祭司不想要方才女子身上的那颗心吗?”郁狐倚风不紧不慢般吐出言词,而后看着冷无心忽即顿下的脚步,不禁得意一笑,而后接着说。 “不瞒大祭司,方才一行人打伤了我妹妹,本座此次前来便是活捉他们,取得解药,从而救我妹妹,既我对她们有仇,大祭司对她们有恨。” 说到此处,郁狐倚风不禁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方才祭司已于无殇交手,单凭你一人之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是本座,亦难免同他打成平手,倒不如大祭司与本座一同联手,届时将他们一并抓获,我只要那女子身上的一件物什,至于其他便任由大祭司处置,当然包括,她的心。” 冷无心隐垂着双眸,双腿亦不自意地僵住在原地,方才所见,木灵儿身上的那颗心,确实是千年之心,若是有了她的心,他便不用再靠神灵与食用人心来维持生命了,有了她的心,他会再一次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心口间那道温热的流淌。 见冷无心一时无话,郁狐倚风便如愿般扬起唇角,继续说道,“大祭司好好考虑,希望明日,祭司能给本座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得此话,冷无心忽即转身而看,只见月下微光而亮,街道上已空无一人,四下又恢复了静谧一片。 冷无心忧蹙着双眉,不禁又抬手捂上自己的胸前,细细探知着幽深暗沉下,他寻求已久的余声,只是探了许久,亦未曾回馈一丝温暖,依旧冰凉如初。 寒夜微风渐凉,此时站于无声的道上,偶尔一阵凉风吹过,亦能听得它绕过每个角落的回声,冷无心的金色裙摆亦被吹得于双腿间飒飒回响,帽沿边上垂下的金丝带亦随着夜风飘荡,起起伏伏,偶尔抚过他半启的双眼,脸颊,嘴唇。 冷无心身子不禁一抖,而后撩起手袖垂眸而看,只见他白皙的手臂显然干瘪得要露出骨头来,他顿时一惊,而后速即挥袖离去。 今夜,未虏得女子,既无人心,因此以人心而养的已然在渐然溃烂,此时,冷无心正快速赶回祭司府。 龙岩门石室。 郁狐倚风正坐于檀木古椅上,用方布擦拭着手中的噬魂剑,一边擦,一边细细端详。 片刻,站于一旁的幻影见郁狐倚风一直未说话,且这一坐便是三个时辰,于是他才斗胆压下声音而问,“门主,冷无心” “你是想问,本座为何要这么做?”还未待幻影将话说完,郁狐倚风已抢先而答。 “若门主要取冷无心身上的神灵,以门主的功力,自然在冷无心之上,何不直接夺取,还要” “还要如此大费周章与他周折一番?”郁狐倚风并未停止擦剑的动作,连头亦未曾抬起,却能将幻影心下所想猜得如此透彻。 一时幻影并未说话,而是愣然沉默,以表肯定。 “幻影,你是否忘了本座说过,若是抢取神灵,必会损伤神灵一般的灵力,本座要的是完好无损的神灵。”郁狐倚风悠然自意地摆弄着眼前之剑,时而更是将二指放于其上轻然摩挲,享受着着这剑身上传来的阵阵凉气。 幻影听得如此一说,恍然顿悟,忽即想起段司音一事,门主便是用的同样的方法将她身上的神灵夺取到手,如今亦是故技重施,用得此计骗取冷无心,实是高明。 “是属下大意。” 幻影顿挫了片刻,便继续说道。 “若是那冷无心不像段司音那般”那般好骗。 只是幻影还未道出,只听得一声铿锵一声,郁狐倚风收剑回鞘,似是以此声回答着他的所问。 只见他拂袖站起,勾唇一笑。 “杀之,强取。” 若是冷无心他不愿,神灵他亦志在必得,即使损耗一半灵,亦无畏。 第145章 摄魂 姜离河岸。 无殇拂袖而现,此时木灵儿正扶着失去灵识的阿诺缓缓蹲下身来,接着蓝光一现,虞白亦被带到此处,还未待他站稳缓过神来,木灵儿便已开口。 “无殇哥哥,快看看阿诺。” 无殇即刻蹲下,一手挽起衣袖,而后伸出二指向她额间探去,无殇并未碰及阿诺肌肤,而是运灵细谈,随即便有一缕蓝色流光探入阿诺额间。 片刻,待他收回灵力,木灵儿即刻询问,“阿诺怎么了?” 只见他微蹙双眸,脸上更是泛起一丝忧虑,“阿诺姑娘神识被摄取,如今灵识全无,才会如同傀儡被郁狐倚风所控。” “无殇哥哥有没有办法救救阿诺?” 无殇看得她如此心急之色,不禁心痛,他何曾不想替她分忧,只是郁狐倚风的摄魂术乃神灵魔化所炼取,他虽精通医术,可亦一时无法,只见他神色已有三分愧疚。 片刻,他轻摇头。 “对不起灵儿,是我无用。” “不,无殇哥哥,是灵儿无用,是灵儿保护不好阿诺。”木灵儿紧抱着怀中之人,看见她闭眼不起,更是自责。 “这可是摄魂?”一旁的虞白看着闭眼而躺的阿诺忽即提出一问。 “你知这是摄魂?”听得此言,无殇即刻转身而问,双眼净是惊喜,正期盼虞白能寻得解道之法。 “不瞒恩公,在下一直游走江湖,闯荡四海,所到之处凡是看到武功高强之人,无论他是何人,何门派,我都拜了师,学了术,虽学得不精,但至少见识颇丰,倒也有一些收获。我这其中一位师父便是一名江湖巫师,这摄魂术乃是诡秘之术,当时师父要把这破解之术教予我” 说到此处,木灵儿忽即欣喜,便想着虞白定有破解之术,“那虞公子是不是有破解之术?” 只见虞白一脸惭愧继续说道。 “这只怪在下当时不屑于诡秘道法,一时不愿相学。”说到此处,只见木灵儿方才的惊喜之意瞬时消失,连无殇亦是一副愁容,他即刻补充道。 “虽然我没有学,亦没有练,但是师父第一次讲的时候,我可是听着呢,我好像听到什么水晶石,可用于回魂!” “水晶石?” 无殇蹙眉细想,而后速即抬眉一惊。 “可是泪晶石?” “对,就是泪晶石!”虞白眼神坚定,被无殇怎么一提,他似是忽即想起来般。 “无殇哥哥,何为泪晶石?” 无殇微叹一气,“师父曾所言,泪晶石乃是东泸鲛人之泪。” “那取得泪晶石是不是就可以救阿诺了?”听到有解救之法,木灵儿瞬时宛言而笑。 虞白自知学识尚浅,但看到自己竟也助得恩公一臂之力,心里亦有一丝欣慰之意,如此不禁一笑,“在下相信,一定可以解开阿诺姑娘身上的摄魂术的!” 正当木灵儿看着虞白回以浅笑时,不料怀中之人猛然睁开双眼,她垂眸见此,不禁一番欣喜,更是全然忘记眼前的阿诺已被摄灵。 “阿诺,你醒了!?” “灵儿,小心!” 只见阿诺眼眸一黑,双眼无神,手下亦正运有一团煞气欲要打向木灵儿胸前,无殇见此,顿时一惊,而后速即伸手将木灵儿拉起,避开阿诺的袭击。 待他搂过木灵儿转过身来,已见阿诺已然站起,并且双手环胸,十指张开,一身煞气环绕,而后双手垂下,一团煞气于手心瞬时拉长,一把长剑骤然出现。 “无殇哥哥,怎么办?” 还未待无殇回答,顿时一阵黑风袭来,将三人重重包围,而后十余名鬼士握着大刀而现。 “来得挺快。” 无殇凝眉而视,话音刚落,只见众鬼士与阿诺向着被包围的三人一拥而上。 木灵儿见此正要拿出流光箭,却是被无殇伸手而拦,他知她刚刚恢复灵力,身体正逐渐回温,不宜再强行运灵。 木灵儿会意,便只好收回运灵的双手,而后只见无殇快速拿出白玉古琴,转身跃起,双手挥指一弹,一阵音浪凌气顿时向四周而散,响起阵阵爆破霹雳声,将扑来的鬼士全然震开。 被琴音震开的鬼士瞬时化为黑烟于空中流散,瞬时便留阿诺一人,只见她刚想抬剑刺去,只是脑中似被什么刺激到一般,顿时顿住脚步,而后收回剑,化为一阵黑风而去。 “阿诺!”木灵儿刚要抬步追去,无殇便一把将人拉回。 “灵儿,别去,她如今神识被摄,即便将她留于身边,她亦会被郁狐倚风所控,与我们剑锋以对,倒不如让她回去,待我们寻得泪晶石,便去救他们。” 木灵儿看着阿诺消失的位置,一时难以平复忧伤的思绪,只见她深呼出一气,半垂下眼蒲,她当然知无殇哥哥所说有理,只是阿诺自小与她一同长大,如今她相安无事,阿诺却为人所控,随时有危险,她怎会不心殇。 “是啊,木姑娘,如今阿诺姑娘为人所控,若是与我们在一起,反而会徒增危险,不如暂时让她回去,那个人如此费一番灵气摄魂,将他们炼成傀儡,想必定是有用处才会如此,既有所用,那么阿诺姑娘他们暂时还不会有危险的。” 听得此言,木灵儿才缓缓抬头,看向无殇,微微点头示意。 “无殇哥哥与虞白公子说得有理,是灵儿鲁莽了。” 无殇看她微垂的双眸,不禁一番心痛,恨不得此刻替她分忧,替她心殇。 而后,只见他双手挽过她双肩,将她拥入怀中,“放心,阿诺不会有事的。” 虞白见此早已转身看向别去,只见无殇二人许久亦未分开,他才缓缓开口道。 “那个,恩公,在下有一事相求。” 听得此言,无殇才缓缓将怀中之人放开,而后侧身看向虞白,“请讲。” 听得无殇这般回答,虞白心下一喜,更是笑容满面,忽即撩起裙摆下跪,双手紧握,微微作揖。 “虞白恳请恩公收我为徒!” 无殇眸色一愣,看着忽即下跪的人不禁一颤,更是恍然无措,一时无话。 许久,虞白见无殇并未回话,他方才的喜色已在渐然褪去,而后缓缓抬眼看了一眼他身边之人,双眸净是哀求。 木灵儿顿时一颤,即刻会意,而后轻轻拉了一下无殇衣袖。 “无殇哥哥?” 第146章 一起休息 被木灵儿如此一拉,无殇便是回过神来。 十五年来,他从未离开无冥山,说起对外界的见识,那是远比不上虞白,如今贸然收他为徒,反倒不适,且他魔灵附体,莫不说怕自己魔灵异动伤了他,更是使命在身,叫他如何一心授术。 “虞兄请起。”无殇将虞白扶起后,继续说道。 “多谢虞兄抬举,在下学识不深,虞兄还是另觅高人吧。” “恩公,你可是太过于谦虚了!在下游历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奇异怪侠未见过,可是像恩公这般厉害人物,我可是第一次见,我也承认,虽然我拜过很多师傅,可那都只是我一时兴起,想讨个灵术作趣的,所以才学什么都学不精。” 说于此处,虞白顿时加重了语气。 “可是,这次不同,恩公,我是真的十分佩服恩公,为恩公的御琴术所叹服,我虞白保证,恩公是我最后一次拜师,虞白定会一心一意伺候恩公,此生便只认恩公一人为师!” 虞白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五指起誓道言。 无殇眼眸微颤,虽然他不忍拒绝,但是并无他法,“对不起,在下不收徒。” 虞白听此面上不禁泛起忧伤,举起的五指亦在缓缓放下,眼眸亦跟着慢慢垂下。 这时虞白第一次拜师被拒,以前的师父,无论多高傲,只要他再费上几番口舌,定会成功,只是此处,他此生最佩服之人,却不肯收他为徒。 “恩公是觉得虞白资质不够吗?虞白一定不会偷懒,定不会辜负恩公所望!”此时虞白忽即抬眸而问,他猜想是否是无殇觉得他拜师众多,而武力不精,定是资质浅薄,所以他便道明自己决心。 无殇不想他有所误会,便开口解释道。 “不是,而是在下有使命在身,不宜收徒,虞兄请见谅。” 只见虞白欲要再开口哀求,木灵儿便速即上前道。 “虞白公子,请不要再为难无殇哥哥了,无殇哥哥若无牵绊,他定会收你为徒的,我相信无殇哥哥亦很想收你为徒,只是无殇哥哥真的有使命在身,我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去做,所以,请虞白公子不要再为难他了。” 无殇听此不禁侧过身来看着为他一番说词的人儿,说出之言,正是他心间所想,他的灵儿如此懂他,为他着想,让他怎能不心悦。 听得此言,虞白亦微微一愣,虽他心下遗憾,不过若是如此,他亦不会强求。 “对不起恩公。”说到此处,只见虞白忽即抬眸,双眼后恢复了方才的期盼之色。 “既恩公不愿收虞白为徒,请留虞白在身边吧,虞白不求恩公授术,只求能与恩公与木姑娘一同而走,虞白绝不会给恩公与木姑娘添麻烦的。” 如此恳切之情,只因遇到真正崇拜之人,虞白不想错过,再只身浪迹天涯。 “这” 无殇犹豫着神色,而后缓缓侧过身来,看向木灵儿,一时难以定夺。 木灵儿亦看出了他眸中的取舍难定,随后她便开口而言。 “不如,让虞白公子先与我们一同寻得泪晶石,而后若是虞白公子要去或留,便再作定夺,无殇哥哥觉得这样如何?” 木灵儿虽少于涉及江湖,但她亦知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小觑,更是考虑到他们此行危险重重,还有龙岩门的追杀,若是届时虞白后悔,亦可随时离去。 无殇似是了然木灵儿所想,便应声道。 “那就按灵儿所说。” 虞白听此眉色一喜,而后笑颜喊道,“真的?太好了,谢谢恩公,谢谢木姑娘。” 道过谢后,虞白不禁垂眸而看,不自在般看着自己身下的女装,而后缓缓开口,尴尬一笑。 “恩公?我这身该如何换?” 虞白提醒,无殇这才愣然发现,恍然一悟,而后瞬时挥袖,蓝光一闪,虞白身上女装转眼便换回他原来的衣服。 “不好意思,你的衣服放于灵囊内,一时忘了。” “无妨无妨。”虞白一边拍打整理着衣物,一边灿然笑道,接着抬头而问。 “对了,恩公,接着我们去哪?” “回锦安城,断不能再让郁狐倚风夺得神灵。”说完无殇顿了一下,接着道。 “你日后亦不必再喊我恩公了,唤名字便好。” “那可不行!”虞白忽即仰眉,坚决否定。 “若不喊恩公亦不能直唤恩公大名,若是恩公不喜虞白唤你恩公,那日后虞白便唤公子了。”虞白一脸纯笑,而后接着道。 “公子亦不要与虞白称兄而道,虽公子不愿收虞白为徒,可是在虞白心里公子那是天神一般的人无疑,以兄互道,多有不妥,虞白亦承受不起,公子直唤虞白姓名便好了。” 无殇见此亦不好推托,只好微微颔首以应。 虞白见此早已满足一笑,“那公子,我们何时去锦安?” “休息片刻,待天亮后,再出发。” 他便无所谓,只是想到方才灵儿在他肩上睡着,他便知她定然是累了,因而借着如今还未天亮,灵儿还可借此再休息几个时辰,待她养足精神,再动身前往。 随后转过身来拉起木灵儿双手,浅笑道,“灵儿,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还可再睡会儿。” 方才听他道出天亮再出发,木灵儿便知,无殇哥哥定是怕她劳累才会处处为她着想。 “那无殇哥哥也要陪灵儿一起休息。” “好。”无殇宠溺浅笑,而后挽起手指于她鼻尖上轻然划过,眼前之人早已笑得如星辰般滢滢耀眼。 虞白见此更是识趣地走上一处大石上,侧躺闭眼,不再看去,只是扬起一手微摇着,“公子,木姑娘,虞白便先睡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夜色静阑,河声微泛,月下亮光,映得河面浪光粼粼,青青河畔上,正有一对公子佳人并肩而坐,微风吹过,恰是选好了时辰,不干不燥,不寒不冽,舒服怡人,更是夹带着一股自然的水汽,木灵儿青丝随风微抚而起,无殇不禁侧身闭眼轻嗅。 好香,是海棠花的清莹芳香,更有淡淡的荷叶体沁香,如此馨香,怎能不让人为之沉醉。 于此,无殇便又想起祥瑞客栈上的大汉,亦是因此香欲要借醉沾染灵儿,想到此处,无殇忽即微蹙了双眉,而后更是将木灵儿搂的更紧。 心下默许,日后,他绝不会再让诸如此事发生。 第147章 唤一声夫君 只因无殇微用力将木灵儿搂紧,木灵儿只觉有些不适,便抬头仰看着无殇,看着眼前之人面具后的双眸似是一阵寒沉,便忍不住开口而问。 “无殇哥哥,你怎么了?” 被她如此一唤,无殇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甚,这才缓缓松开木灵儿,眉目一番忧虑。 “我可是弄疼你了?” “没有,无殇哥哥方才在想什么?” 无殇抬头看了一眼月色,而后侧身一双柔目绵绵,慢慢靠近浅笑道。 “我在想,灵儿从未对我唤过一声夫君。” 木灵儿看着眼前不断靠近的面容,不禁一惊,不曾想一向温文如玉的无殇哥哥,好似在成亲之后,便变了,木灵儿惊慌的小眼不禁闪烁,愣看着眼前在缓缓靠近的男子,她的小脸不禁染上一层绯红,无殇哥哥变得更黏人了 片刻,木灵儿才低头垂眸,欲要掩下脸上的红霞。 “若是无殇哥哥不喜欢灵儿唤你无殇哥哥,灵儿也可以唤你”说到此处只见木灵儿微抬起双眼,瞬时对视上了无殇软绵细腻的灵眸,她一时微愣,红唇微启,细腻柔声。 “夫君。” 无殇双眸一颤,他本是不想告知灵儿他方才所想,其实是对醉汉还留有怒意,以此才随意说出玩笑一话,可只当他真听得她唤出这声夫君时,他心下好似有千百条小虫,在舔他的心,时而酥,时而麻,如糖似蜜,不自意间,他嘴角醉起一抹痴笑。 随后俯身上前。 “好听。” 待他正要于她唇上轻吻时,木灵儿却忽即仰身退后,双手抵过无殇胸膛,无殇顿时一愣,看着眼前抗拒的人儿,一时惊惑。 片刻,只见木灵儿转过眼眸,向大石上的侧躺而睡的虞白看去。 无殇心下一笑,原来如此。 只见他速即挥袖,一缕蓝光向虞白飞去,而后他收回衣袖,缓缓抬手取下面具,眸眼一抬。 “我已点了他的睡穴,他不会醒来的。” 还未等木灵儿反应过来,无殇亦没给她留有说话的机会,早已一手挽过她的颈脖,快速覆上了她柔软的双唇,木灵儿感知着他的温热,心下早已欣喜如花,双手亦不禁轻挽上他的腰际。 许久,他才放开她,看着她轻闭的双眼,不禁一笑,而后轻划过她鼻翼。 木灵儿这才恍然睁开双眼,莞尔道,“无殇哥哥现在可是越来越会打趣灵儿了。” “是吗。” 无殇浅笑,而后紧拉着她放于他腿上的小手,十指交合,只见并蒂灵线骤然闪出红光,萦绕着二人,无殇垂眸了半刻,而后紧握着她的小手,缓缓抬起,只见他垂首于她五指上微落下一吻。 “只因,万千世界,我的心,只为你一人而开。” 听得此言,木灵儿笑意似蜜,更是紧靠在无殇臂上,抬望着天际上的皎月。 “无殇哥哥会与灵儿一直在一起吗?” “此生不离。” 木灵儿于月下的灵眸微闪,亮出星移璀璨之势,半眯起的眼蒲微微牵动起唇角,挽过无殇手臂的双手亦愈加用力收紧。 “无殇哥哥想知道,灵儿放河灯时许的什么愿望吗?” 无殇微垂视着侧靠于臂肩上的人,思虑一番后,才说,“灵儿不是说,若是说出来便不灵了吗?” “是啊,可是灵儿相信,天神有知,一定会帮灵儿实现的。” 只见她对着无殇俏皮一笑,而后伸出小手指递予无殇身前,还未待无殇明白她此举所为何意,只听得她说。 “灵儿希望,无殇哥哥定能平安渡劫,不再受魔灵侵蚀之痛,灵儿此生都能与无殇哥哥在一起,永不分离,无殇哥哥,盖章许诺。” 无殇先是一愣,而后抬眸时便看到她泓眸若星辰,宛笑似抚春,对于她的笑,他从来都没有抵抗力,一丝一毫一分,都不曾有。 朦胧月色下,只见他双眼微红,并不是煞气异动的抗拒,而是心间在为她而跳的喜悦,感动。 片刻,他才缓缓抬起手指,与她的小手指相扣,灵线萦绕,余光生辉,只见两个大拇指缓缓贴合,盖下诺言,无殇低沉的嗓音郑重而道。 “永不分离。” 木灵儿微眨着双眼,容颜粲笑如花,须臾,只见无殇缓缓俯过身来,她眸色一愣,还未待他俯下身,她便已主动仰身上前,覆上他的双唇。 木灵儿这一举动,已让无殇无措般一时微愣,心下泛起万千喜悦。 只是片刻,他便抬手揽过她的腰际,将她再一步拉近。 月下水光粼璃,半弯的月牙从稀薄云层间探出,却足以将河岸照得清晰,连微波荡漾的水面上,亦倒影着二人相拥而坐的温情画面,微光下,一条红线,两袭白衣,三声虫鸣,四处为家,以此一生。 无殇所想,真好。 次日清晨,拂晓之际,河岸水汽渐然散去,一缕阳光落入河边。 无殇微抬起衣袖,替枕睡在他腿上之人挡过微阳,即便如此,光色却还是透过绸白衣袖,映在她墨染的眼蒲上,只见她双眼不适应般微蹙,而后便缓缓睁开双眼。 “无殇哥哥。” 无殇轻然将人扶起,“醒了?” “无殇哥哥一夜未睡吗?” 木灵儿起身之际,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枕在无殇哥哥腿上侧躺而睡的,要如此,无殇哥哥怎么睡? “睡了。”为让木灵儿心安,无殇只能浅笑道,实则是一晚看着她的睡颜,入了神,毫无睡意,只是闭眼凝神了半个时辰罢了。 看他如此,木灵儿便知他定是没有休息,只是待她刚要询问。 彼时,便听得一声叫唤。 “哎呦!” 二人转身看去,便看见虞白本是侧躺于大石上的身子,如今已滚落下地,正连连痛喊。 木灵儿与无殇站起身子便向大石走去,“虞公子你无事吧?” 只见虞白扶着大石爬起,更是一手扶住后脖,委屈喊道,“这大石果然不比床好,睡得我这脖子都扭伤了,好像被人打了一掌似是,疼死我了!” 木灵儿微眨着双眼,缓缓侧过身来看向无殇,她知许是无殇点穴时,太过用力了。 无殇一时微愣,耳边已预上一股温热,而后更是微垂双眸,只是面具掩去了他的愧疚之色。 木灵儿转身一脸讪笑,“虞白公子还好吧?” “还好还好!木姑娘不必担心,我这身子硬朗得很。” 片刻,无殇双眸一蹙,而后忽即挥袖拿出识灵盏,只见绿光闪烁。 “不好,我们回锦安!” 白袖一挥,三人便随流光而去。 第148章 全要了 锦安城,祭司府。 冷无心一手握过神灵,丹凤长眉微抬,看了一眼郁狐倚风,只见郁狐倚风双眼早已露出垂涎之色,只当他走近一步,冷无心速即将神灵收回。 只见他拂袖转身将白猫揽于怀中,而后瞥视一眼身后之人,“郁狐门主,我的诚意便是拿出来了,你的呢?” 郁狐倚风努力压下眼底的戾气,转而咧嘴一笑,“祭司大人所言有理,这理应是一物换一物才是。” 而后只见郁狐倚风拂袖转身,轻挑双眉看向幻影,“无殇等人可有消息?” “回门主,昨夜,我们的人追去了姜离河畔,只是皆不是无殇的对手,鬼士全被无殇御琴所破,属下恐阿诺神智亦会被唤醒,便将她叫了回来。” 郁狐倚风根本无心在听幻影汇报,只因此事是他于背后操纵,他早知原委,幻影之词,不过是用来应付冷无心罢了。 “这么说来,门主是还未捉到此人了?”只见冷无心语气凛冽,半眯着双眼回眸,手下摸猫的动作却是丝毫未受影响,臂上的白猫亦被他摸得连连娇声而叫。 听得白猫如此叫唤,他才伸出一指,轻按在它两只耳垂间,白猫本是竖起的毛发被他如此一按,亦逐渐舒缓软了下来。 “嘘。” 白猫瞬时无声,只见冷无心继续道。 “那便待郁狐门主捉到此人,再来寻在下讨取灵珠罢。” 说着,冷无心继续低着头,挑逗着手中的白猫,“是不是饿了?”而后便快步而去,吩咐着身旁的侍女为白猫准备猫食,待郁狐倚风抬眼而看时,只见得一身金衣的背影缓缓而去。 幻影隐忍着手中掌气,欲要一掌杀了眼前如此嚣张之人。 “门主,他如此不识抬举!你真的要助他取得人心?” 此时郁狐倚风却没有幻影想象的怒意,只是多了几分戾气,接着阴戾一笑。 “幻影,你记住,没有人能对本座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个小小的猫妖,自然亦不例外。”说到此处,郁狐倚风微向前抬起一步,轻抚着袖下之尘,而后抬合双手,继续说道。 “包括千尘,亦不行!” 此时,无殇等人亦到锦安城中,站于街上,只觉街上之人与往常并无不同,皆是各活其道,乐得自在,一时街上熙熙攘攘,喧闹不已。 木灵儿环顾一周,而后走至一处店桌前。 “姑娘,买画扇吗?小的这里的画扇都是出自名人之手,皆是一等一的精品!” 见此,无殇虞白二人亦走了过来,站于其身后。 “这位大哥,请问,你知道祭司府所在何处吗?” “姑娘,这” 听得此言,卖画扇的小贩顿时无了话,只因他知,这祭司府所在之处可不好说,不为别的,只生怕得罪了这府上之人,届时祭司怪罪下来,他可担不起啊。 虞白似是看出了小贩的忧虑与为难,只见他揽上面巾,只为不让他人识得他是祭神之际,逃跑的修士,而后走上前拿起这台上的一把画扇,悠悠问道。 “老板,你这画扇怎么卖?” “公子,这画扇可是精品,价钱却是合宜,只需六文钱一把,公子你看啊,这幅画的是”小贩看着虞白欲要买扇之势,早已笑得合不拢嘴,细心讲解着这扇出自何处,为何人手笔,寓意为何 只见虞白抬手一摆,随后将手里拿起的画扇往台上一扔,“不必说了,把你这里的画扇全包起来,我们全要了。” “全要了!?”小贩一副不可置信般的表情,张口再一次重复着虞白说的话。 木灵儿亦被惊讶得抬眸微愣,并不知虞白此意为何,她是来询问祭司府所在,可不是来买画扇的。此时无殇却在一旁沉默无话,只因他知虞白所为是因何。 “全要了。”虞白挑眉肯定道。 小贩眸色一闪,而后一边包着画扇一边低声说道,“公子,这祭司府邸就在这城东三里外,沿着河岸走八百米有一百年老槐树,这树后,便是祭司府了。” 待此话说完,小贩手中的画扇亦已包好,“谢谢公子,这是您要的画扇。” 虞白低头一笑,而后便于双手摩挲着腰间,欲要找出钱袋,只是片刻,他摸腰的双手一愣。 遭了!定是昨日被冷无心捉去时,荷包掉了。 只见他微颤着眼眸尴尬地回头,一脸醜态,无殇见此即刻会意,而后一手伸进袖下,掏出一袋银子便放置台上,而后更是对着卖主以礼浅笑。 “有劳了!” “谢谢公子光顾,您真是小的福人。”小贩双手拿过那一袋银子,微微作揖道谢。 无殇上前欲要抱过桌上那一大包裹,却被虞白相拦,“诶!公子,这种活怎么能劳烦你呢,我来我来!” 只见虞白深呼一口气,将台上包袱抱起,本想着于公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却未想到荷包竟不见了,结果还是出醜,因此,便更不能让公子做劳力活,那他岂不是看上去更加毫无用处! “公子,木姑娘,我们走吧。” 还未待无殇与木灵儿作答,虞白已一人走上前去。 木灵儿看着虞白远去的背影,不禁无奈摇头浅笑,“虞白公子,其实方才无殇哥哥是想将他们放进灵囊中,那便不用一路拿着了。” 已走开数米的虞白并未听到木灵儿所说,只见无殇淡淡而道,“也好,让他先拿着罢,此地人多耳杂,不便使用灵术。” 说完与木灵儿对视一眼后,便迈步跟上。 城东三里外,槐树旁。 虞白抬眼看去,果然,偌大的祭司府便坐落于此处。 “公子,我们直接进去吗?” 虞白转身一看,便发现无殇并未看至祭司府,而是在抬头观看着这眼前的槐树。 “这树?怎么了?” 无殇刚要说话,只听得‘喵’一声,一只白猫从树上串了下来,张口舞爪,便向虞白扑去。 “啊!” 只见虞白惊得大喊乱跳,本能便躲到了木灵儿身后,紧捉起木灵儿双臂大声喊道,“木姑娘,我怕猫!” 从树上跳下的猫并无理会虞白,早已向祭司府大门跑去,只是虞白却是被惊得脸上一阵煞白,久久亦未缓过神来。 无殇看着虞白躲于木灵儿身后,双手更是紧拉着她的手臂,他顿时眉目紧蹙,而后即刻上前将木灵儿拉回,一双寒眸看着虞白。 虞白回过神来,即刻收回手,微喘着大气,颤眉至歉,“对不起,木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堂堂一名修仙之士,怎会怕猫!?” 第149章 夺灵之战1 无殇微蹙着双眉,一双寒眸审视着虞白,无法相信眼前的铮铮男子竟会惧怕于一只普通的猫。 只见虞白缓缓回过神来,还心有余悸般看着白猫离去的方向,确定它不再回来时,他才深呼出一气,“公子,我亦不知,反正看到猫我就会心生恐惧,我也是奇怪,可是除了猫,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怕。” “虞白公子从前可是被猫抓伤过?”木灵儿上前问道。 只见虞白一手挠头,细想一番后,便淡淡轻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吧,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无殇见此一时疑惑,随即便走上前,抬出二指向虞白伸去,“手。” 虞白会意即刻挽起手袖,伸出手臂,随后,只见无殇于他臂上轻按过手脉,沉眉细探,片刻,无殇眉间微蹙,不禁抬视看了虞白一眼,而后缓缓收回二指。 “无殇哥哥,虞白公子怎么了?” “被人施了诅。” “施了诅?” 虞白听此不禁一颤,抬起的手臂亦微微一滞,他本以为怕猫只是本能心性所惧,却不曾想原是被人下了诅,他更不知是何人下的诅,此人为何要下诅。 只见虞白一时恍然无话,无殇凝眉而视,“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虞白愣然摇了一下头,“不知。”只见他缓缓收回手,微张的五指如今已是恍然收紧,而后身下一愣,忽即抬头而问,“那公子,虞白身上的诅可否有解?” “有。” “是什么?” “放心,此诅不难解,只是需耗了一些时日罢了,如今我们紧要之事是进祭司府,取得神灵,而后,我再替你解诅。”无殇微微颔首,语气坚定。 “好,公子,那我们进去吧。” 虞白刚要抬步,便被无殇抬袖阻拦,只见他顿时停下脚步,转身之际,便听得无殇淡淡而道,“不可走正门。” 兴许是方才被猫所吓,虞白脑中一阵热白,才会如此失神莽撞,被无殇如此一提,不禁愣然一惊,更是捶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哦,对对对,不可走正门。” 无殇刚要抬步离去,只是不禁再转过身来,看一眼身后的槐树,再眺望一下周围,这附近皆是一片绿杨,为何偏偏此处却独有一棵槐树?这城东之处明明是灵气充沛之地,可这槐树却是一阵死气,似是丝毫不用靠吸取灵气而生长般,只觉可疑。 “无殇哥哥?” 木灵儿看着身旁之人一时失神,便不禁抓过他衣袖轻摇道。 感觉到衣袖忽即被人一扯,无殇才猛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之人轻言道,“我们走吧。” 槐树虽是可疑,可他此时并无闲去查管此事,如今取得神灵要紧,这次,不可再让郁狐倚风取走神灵。 祭司府,冷无心房中。 冷无心站于床前,一袭金黄锦衣,一身珠光宝气,衣服裙尾已拖曳于地面三尺有余,裙熠金丝透过烛光,闪闪发着星光,好不光彩。 哐当一声,一金樽于他手中滑落,打碎了一地,鲜红的血渍溅上了他金靴,红染的鲜味瞬时漫开,飘遍至房中的每一个角落,只见他抬合的双手悬于空中微滞,透白如纸的脸上泛起一丝疲倦,本是半眯起的双眸,此时已是全然闭上。 只见他努力咽下残余于口中的粘稠,许久,他才睁开双眼,接上侍女递来的巾子,挑起金指轻拭着嘴角的一抹腥红,疲倦的双眼连再抬起半分亦不曾,待净白的巾子沾上红渍后,冷无心便毫无留恋地将它扔于地上。 轻呼出一气后,才吝惜地吐出二字。 “退下。” 待一旁的侍女走后,冷无心才迈步走上铺满金丝软垫的床榻上,只见他闭眼盘腿而坐,双手微抬伸至腿间,凝神运气,一时金光闪过,只见一灵珠湛着流光而现。 只是不到半刻,本于冷无心头上的灵珠忽即向外飞去,冷无心猛然睁眼,豁然起身。 只见一阵蓝光忽现,无殇等人骤然出现于眼前,而后拂袖抬手,速即便将冷无心身上神灵收于手中。 “是你!”冷无心忽即止步,瞪着红眼愤怒地看向眼前之人,他本以为他们逃离之后便不会再回来,却未曾想原来他亦是为灵珠而来。 “把它还我!”冷无心阴沉的双眸拧紧,一股欲要破体而出的戾气直逼眼瞳。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何来还你一说!?”虞白便是看不惯他这般说词,上前不满而道。 只是无殇并未作多理会,如今神灵已到手,此地便不宜久留。 “我们走!”说完,无殇骤然挥袖,蓝光微闪,三人便消失于房中,冷无心见神灵被无殇取走,一顿心惊,随后亦即刻跟上。 只是蓝光飞至府外庭院,便被一阵煞气挡了下来,以此,无殇不得不挥袖而现,抬眼看去,郁狐倚风与一众铁面使者站于前方,届时一团煞气于四方汹涌而至,埋于地上的鬼士亦哀嚎而来。 转身回看,冷无心已带领一众侍女拦截于身后,四面埋伏,前后无路,无殇等人一时无法脱身,看来此战,非打不可。 只见郁狐倚风一脸得意之笑,正歪着眼眸看向无殇。 “无殇公子,本座还在四处寻你呢,不曾想,你这么快便自己送上门来了。”话毕,只见郁狐倚风忽即收回笑意,而后冷眸一沉,阴厉的瞳光闪过三分锋芒。 “将神灵交出来!本座或许可以考虑饶你身旁的小娇妻,和这位萍水相逢的小兄弟不死。” 听得此言,无殇瞬时拧紧了拳头,只因他显然听出了郁狐倚风口中吐露的威胁之意,他死无畏,但他决不许任何人伤到灵儿半分。 片刻,无殇正要道语,却听得虞白已然大声叫喊。 “喂,这位大叔!都还没打呢,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赢,再说了,我命由我不由你,何时轮到你来判定我是死是活!”此时虞白神色带着几分嘲笑,而更多的便是不服。 大叔!? 只见郁狐倚风微蹙的双眉,忽即阴沉到了极点,只是很快便将显于脸上的怒意压下,随后一脸不屑,淡起唇角。 “小子,很快你便知道,你在与说讲话!” 话毕,郁狐倚风微侧过眼眸,盯着四周蠢蠢欲动的鬼士,而后冰冷吐词。 “给我活剥了他!皮骨不留!” 第150章 夺灵之战2 祭司府门前大院,本是晴天暖阳,白云悠悠,却不慎一片乌黑煞气稠雾冥冥,湛蓝之色瞬时褪去,幽暗煞气低下,双方阵势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只因郁狐倚风一声令下,只见四周的鬼士瞬间如馋食已久的猛兽一般,血盘大口高啸哀嚎一声,随后便化为一阵煞气汹涌扑来。 无殇速即拂袖拿出白玉古琴,此时琴弦上微流过青光,无殇一心对敌,此时并未垂眸细看古琴,一手运灵将古琴驾于空中,用指挥弹着琴弦,一手拂袖挡于木灵儿身前,双眼便是凛厉如鹰隼般警惕着四周扑面而来的鬼士。 此时虞白亦是拔出手中长剑,对付着无殇身后的欲要偷袭的鬼士,木灵儿虽被无殇护于身后,她却依旧忧心着郁狐倚风会不会暗中使计从而伤到无殇哥哥,以此,她便一直监视着郁狐倚风的一举一动,若是郁狐倚风有所举,她定会毫不留情挽箭射去。 瞬时,只见郁狐倚风向一旁的幻影微抬起手掌,幻影即刻会意便把一张长弓放于他掌上,郁狐倚风握过弓箭的五指瞬间微合,而后拉起长线,箭头瞄准无殇,一绷即发。 木灵儿看着迎面而来的长箭,一时惊慌,而后不容得她多想,双手一挥,一张青翎羽翼便忽即于肩背上扑张开来,木灵儿轻身跃起,双眸微蹙,速即挽过流光箭,对着射来的长箭打去。 “灵儿!” 无殇抬眸一看,看至跃起的木灵儿不禁神色忧虑。 只见郁狐倚风发出的长箭瞬时被一束流光寒气打破,此冰箭更是穿过箭心而后快速向郁狐倚风飞去。 郁狐倚风顿时一怔,看着空中飞来的流光冰箭。 便是此箭,打中的纱罗! “门主!” 幻影于一旁看着郁狐倚风一副失神模样,不禁大喊。 正于幻影话落时,只见郁狐倚风双眉紧凝竖起,而后速即张开手心,一团黑气于他手心流出,而后红光微现,噬魂剑于他体内幻化而出。 不怠缓一刻,只见郁狐倚风手中稳拿噬魂剑,而后快速向眼前飞速而来的流光冰箭挥去,一阵红光强势袭去,瞬间与流光冰箭一天撞破于空中,只留一阵灵力散开。 接着,郁狐倚风并未停留半刻,而后速即飞身跃起于空中,平视着此时亦是跃于空中的木灵儿,看着她肩背后微扑腾着的羽翎,郁狐倚风满眼,羽翎就在眼前,取回羽翎,纱罗身上的寒毒便能解了。 木灵儿虽不知郁狐倚风意欲何为,透过他满是阴寒凛冽的双眸,她亦能猜出,郁狐倚风定不会就此罢休。 可她亦无丝毫畏惧之心,看着眼前肆意张狂之徒,便想起了挚爱的阿娘与尚爷爷,更有枉死数百上千的同门至亲。 只见木灵儿握弓之手逐渐用力,双眸亦是逐渐坚定。 无殇此时恨不得即刻向郁狐倚风挥琴而去,只怕他会伤了灵儿,只是四周的鬼士源源不断,如此他更是难以脱身。 片刻,郁狐倚风骤然挥舞着双剑,一阵剑气快速掠过空中,而后向木灵儿张开的羽翼挥去。 木灵儿亦丝毫不惧,挽起弓箭便向他射去,只是此刻无论她如何运灵,流光弓上却只有一箭,以此一箭对上郁狐倚风的噬魂剑,自是不敌。 只见流光冰箭瞬时被噬魂剑的剑气所破,而后更是向木灵儿反弹回来。 无殇顿时一惊,随后速即挽琴向剑气挥去,一阵琴音划落,剑气瞬时被破。 只见郁狐倚风抬眸看去,木灵儿扑腾着羽翼在上,无殇双手挽琴在下,一琴一箭,公子佳人,还果真是天作之合,郁狐倚风不禁勾唇冷笑,只是须臾,便即刻收回,而后飞身向前,向木灵儿刺去。 不由得无殇多想,此刻,他只想护她周全,万不可让郁狐倚风靠近灵儿,只当他刚拂袖而弹,面具后的魔纹顿时一阵炽热。 抬头而看,只因噬魂剑在不断靠近。 是噬魂剑,魔灵才会异动。 无殇强忍着身子如万箭穿心之痛,努力压下欲要迸发的煞气,却发现欲是隐忍,挥弹琴弦的手指便愈是僵硬,似是筋骨被寒冰所冻,一时无法动弹。 抬眸而看,只见木灵儿正与郁狐倚风对战,她不断地挽过箭弓,向郁狐倚风射出流光箭,而郁狐倚风似是毫不费力般便挥剑将冰箭打散,更是逐渐靠近。 无殇吃痛地垂眸凝眉,微颤着双手,欲要努力挑起琴弦,只见他欲要挣扎,双手便愈是僵硬,此时,郁狐倚风已挥剑而来 无殇骤然用力合上五指,而后瞬时张开,此时睁开的双眸已是灌满红光煞气,只见他速即抬手于琴弦上愤然一划,一阵强势的红光向四周震开。 瞬时,一众鬼士被此光震得已化为黑烟散去,而郁狐倚风更是被琴声直中胸膛,在空中摔落下地,只见他一手支起噬魂剑,半跪于地上,一手抚过胸膛,阴眸一沉,噗呲一声,一口鲜血吐出。 与此同时,无殇挥于空中的双手顿时一滞,随即重重地按落于琴上,顿的一下,嘈音响起,无殇喉咙一阵腥味,随后便吐血而出,鲜血直打落在弦琴上,叮铃一声,琴声发出,无殇蹙眉捂胸,而视线却未曾离开过郁狐倚风半分。 若他再动手,他便不惜同归于尽,亦要取他性命! “门主!” “无殇哥哥!”木灵儿速即收回羽翼来至无殇身旁,扶过他手臂,神色忧虑。 “公子!” 只见郁狐倚风阴戾的双眉微微一颤,而后缓缓抬手,看着无殇的视线从未移开,待幻影讲他扶起后,他才淡淡说出言词。 “撤。” 可虽如此,郁狐倚风看着无殇的双眼,沉寒如霜,似是填满不甘,直到黑风散去的最后一刻,他的视线亦未曾离开。 正于此时,站于无殇身后的冷无心已在暗中运掌,片刻,终于找到时机,只见冷无心速即用尽全身之力,运掌向无殇后背打去。 虞白见此,眸色一惊 “公子小心!” 而后便奋不顾身只身挡于掌风下,只见他丝毫没有还击的余地,便只能闭眼而待。 只听得一阵剑光之声,虞白睁眼而看,只见一把长剑在他身前不断回旋,替他挡过冷无心打来的掌气。 此时无殇已缓过气来,抬眼看去,那一长剑瞬时闪出一阵白光,只见一女修士拂袖而现。 第151章 换心1 众人见此不禁一惊,其冷无心更是惊异得瞳目大开,颤着身子不可思议般看着眼前的女修士。 “姝华?怎么可能” 姝华!? 只见女修士身上泛着白色流光,浅笑着看着冷无心,“是我啊,昀熙大哥。” 听得女子之言,众人更是惊异,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之人,冷无心又名昀熙? 还未待冷无心缓过神来,只见姝华缓缓转身,看着虞白,双眼顿时泛起了雾光,流光下的眼蒲亦忍不住轻颤。 “师兄,你还好吗?” 师兄!? 虞白更是一脸惊慌无措,根本不知眼前女子所云,待他微转过身来看了一圈他身后,确定无人后,便抬起手指指向自己,疑惑道。 “这位仙士,你是在叫我吗?” “当然是你了,我是你的姝华师妹啊,只是你忘了。” 虞白一脸不解,正要细问,却被冷无心抢先了一步。 此刻,冷无心才得知,原来那个姝华的师兄,便是眼前的修士。 “你到此处,便是要让我看你们如何重逢相爱吗!”只见冷无心阴寒着双眉,一副欲要杀人的戾气散发而出,可于他紧蹙的眉眼间,可看出,对于眼前的女子,又是爱又是恨,透过云雾细看,瞳中的泓水,终究是爱多于恨。 只见她并无回答,映着浅浅流光的脸上依旧是一抹温然笑意,看着眼前故意浓妆黛眉的男子,她沾着水雾的眼蒲忽即蒙上一层愧疚与怜殇。 “昀熙大哥,我要走了。” 本是满脸戾色的冷无心听得此言,忽即眉目一愣,不知为何,明知恨她,却在听得她说要走了,他还是不争气地欲要开口挽留。 “你要去哪?” “我此次来是要予你道别的,还有那一夜未来得及说出的话。”只见姝华步步走近,看着眼前的金衣华锦的男子,双眼不禁覆满浓雾。 “昀熙大哥,对不起。” 冷无心双眼一抬,两颗晶莹于眼眶中凝结,似是一颤动眼蒲便要落下,此言似是冷无心内心的一道致命软甲,姝华一道出,他便为她放下戎甲,这沉重的,佯装许久的恨,全然消失。 虞白等人此时根本便不知发生何事,一直站于原地,疑惑地看着眼前二人。 片刻,姝华缓缓转身,细看着眼前之人。 “师兄,我在这槐树下等你许久了,如今你来了,可见你最后一面,我心愿已了,便可安心去了。” 三年前,虞白与姝华一同下山历练,只因二人出自同门,又朝思相处,便彼此生了情意,二人志趣相投,立志此行下山便要降妖除魔为民除害,一起闯荡天下。 只是缘分偶然,天意不可违。 二人在一次追杀魔祟的途中被迫走失,于此期间,姝华正追杀一群余孽妖祟来到了一处密林,正好看到了一群妖祟欲要欺负一只白猫,姝华见他可怜,便负了不可与妖祟为盟的门规,救下了猫妖。 待猫妖化为人形后,并未借机杀了降妖的修士,而是如常人一般,欲要报恩,而姝华亦发现原来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奸恶的,至少她认为,她救下之人便不是。 月明星稀,凉风微凉,他们坐于槐树下,生起火堆,无所不谈,有说有笑,亦正是那时,姝华与猫妖交了朋友。 姝华主动向那个腼腆的小妖伸手,“你好啊,我叫姝华!” 猫妖垂眸看着向他伸来的小手,瞬时还不敢抬起双手向她握去,面容上忽即泛上一丝僵愣与无措,这是百年来第一次,有人愿意与他交朋友,并且更是一个修仙之士。 “我” “你不用害怕的,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那一抹浅笑,令人心生动容,宛宛媚婳,脸颊边上更有两旋浅窝,于她一笑间微微下陷,似一朵朵雏菊,又好似丹心红花,茜琉砂痣,一时,猫妖便失了神。 姝华看着他微愣的神情,不禁抬起小手于他眼前微微摇晃。 被他如此一摇,猫妖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痴看着眼前之人,只觉自己失态,随即便低头垂眉,脸上忽即染上一层绯红,片刻,才听得他细声而道。 “我叫长昀熙。” “昀熙,真好听!”姝华一边用棍子挑开柴堆上的一块黑炭,继续问道,“你几岁了?” “六百。” 只见姝华的脸上忽即一惊,看了一眼身旁之人,而后继续洋溢着笑意,“你比我大五百多岁呢,按理来说我应该唤你长辈才是,只是你生得如此年轻,若是常人来说,看起来也不必我年长多少,既如此,我只好唤你大哥了。” 还未待长昀熙缓过神来回答,便只听得姝华接着道,“对了,昀熙大哥,你的家在哪?其他亲人呢?” 听得姝华此问,只见长昀熙脸上现出男子少有的忧虑与不安。 “我没有亲人,更没有家。” 此时姝华正挑翻柴火的手忽即一愣,抬眼看去时,只见男子眼中隐隐闪烁着哀伤与失望,见此她即刻放下木棍,拍了一拍他厚实的肩膀,安慰道。 “昀熙大哥,不要难过,我也没有家啊,但是你放心,你有姝华啊,从今天开始,姝华就是你最亲的朋友了!” 长昀熙愣着双眼垂眸看着他肩上的小手,心间一阵悸动,再抬头时,只见那张峨眉俏娇儿小脸,此语似一泓温暖而又明净的泉水流过他干涸了千年的心,蕴热了他整个身子,正是此时,他心间为了眼前之人沦陷了,一潭寒水,化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长昀熙的亲人!” 亦是挚亲之人。 柴堆上的明火微晃,姝华大笑的脸上亦增添上几分光彩,清脆的欢笑声萦绕着整个山林。 那一日过后,长昀熙便与姝华结伴而行,她说要去寻他的师兄,他便陪她去寻他的师兄。 只是在路上,姝华中了邪灵之毒,没了半条命,长昀熙要救她,便牺牲了自己半颗金丹,只是他并未告诉她,救她用了半颗金丹之事,他只是骗她。 长昀熙浅笑道。 “我是猫妖,猫妖有九条命的,只是舍弃一条来救你罢了,就当是报恩了,姝华不必谢我。” 自然,姝华信了,信了猫妖有九条命,只是她不知,这天下第一大谎言,只是长昀熙不想她有不安而道出来的说词罢了。 第152章 换心2 因长昀熙没了半颗金丹,所以便离开了姝华,一人回了长青山,闭关重修,姝华并未留下,而是独自一人继续寻找虞白。 待谎言揭穿之时,正是姝华找到虞白之后。 在一处悬崖下,姝华找到了虞白,只是当她发现他时,他的心已被邪灵吃了,没了心的虞白此时躺于一堆尸首骷髅上,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 虞白憋着最后一口气,等来了要等之人。 “师兄!” 姝华将虞白从骷髅堆上拖出,心痛地抱着怀中之人,只见虞白只是一脸煞白,只是气出却无气吸入,睁目无神,张口无话。 姝华一时情急,欲要掏开自己的胸膛,以自己之心给予虞白,以此救活他。 只是正当她拔剑之时,忽即传来一阵残灵的嬉笑嘲讽,“人心怎能救人心,与其浪费了,倒不如给我,我也好久没有吃过人心了。” 听得残灵此话,姝华拔刀的手忽即一滞,蹙眉细想,是啊,既人心无用,那该如何是好!? 姝华看着虞白奄奄一息的模样,即刻为他渡了灵,只是她灵力有限,即使将灵气全渡给了虞白,亦只可保他三日气息,以换尸身不坏,仅此而已。 正于姝华无计之时,她忽即想起了一人,此人便是长昀熙,她记得他说过,他有九条命,那便不是说明,昀熙大哥还有九颗心吗!?且他是千年猫妖,他的心定能救活师兄。 想到此处,姝华忽即眉目一喜,“师兄,你等我,姝华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而长昀熙于长青山重修之时,无意中发现自己体内竟藏有一灵珠,亦只因此灵珠,长昀熙只修了半年,便将金丹灵力修回。 他出关的第一件事,便是想见姝华,只是还未行多远,便与正在上山的姝华相遇。 只见她一脸欢喜之色向他跑来,长昀熙看着他日思夜想的人向他跑来,只觉即便是毁了一颗金丹亦是值得的,只当他正沉浸于重逢之喜时,却没想到姝华开口的第一句便是。 “昀熙大哥,你能用一颗心救我师兄吗?” 看到她一脸的着急,他却愣然无语。 他若是用自己的心救了他,那他便不就死了吗 姝华以为长昀熙还未理解自己所言,便紧接着道,“我找到我师兄了,可是他的心被邪灵吃了,他快死了!昀熙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师兄吧!” 在姝华看来,长昀熙有九条命,有九颗心,若是她所求,她相信他一定会帮她的。只是等了许久,却换来了长昀熙一句。 “对不起,姝华,我不能。” 姝华愣了眼,方才的心喜之色全然消失不见,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之人会说出拒绝之词,只见她颤着眼眸问道。 “为什么?” 长昀熙速即转身不再看她,自己说了一个谎,如今便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填补。 片刻,只见他神色隐忍着眼底的心虚与不安,淡淡而道,“因为,他并不是我的亲人,我与他素不相识,我不愿舍弃性命去救他。” 此话一出,姝华当场震惊,结舌无语,一时满脸的失望与伤心。是啊,师兄与他非亲非故,他凭什么舍弃一条性命来救他! 只见姝华一语未说,失落离去,长昀熙想去挽留,只是怕自己没有资格挽留,更怕她会以此记恨于他。 长昀熙两日未眠,只因他无法压抑对姝华的思念,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只当他闭眼凝神之际,却隐隐约约听得姝华的叫喊声。 “昀熙大哥,救我!” 正静气凝神的长昀熙听得此声叫喊,忽即睁开了眼眸,“姝华!?” “昀熙大哥,救我!” 再一次确认,长昀熙万分笃定此声便是姝华之声,听得她的求救,他没有半分犹豫,随即便朝着声源寻去。 “姝华!你在哪?” 待他来至一处密林附近,终于看到姝华,只见她一身血淋淋的红渍染红了白裙,正无声呐喊般躺于地上。 “姝华!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待长昀熙走过去将地上之人抱起时,只见她胸膛上血迹斑斓,染开了整身衣裳,如一妖艳朱丹红正欲火盛开,长昀熙已被她如此景象吓得面容无色,双眸不忍颤动,滢悬于眼眶上的泪晶亦不禁心痛流下。 “昀熙大哥”此时的姝华亦是无力喘息,拽紧了他衣襟的双手亦要滑落。 看得此幕,长昀熙彻底害怕了,他不愿失去她,更不愿让她死于自己面前,只见他双手用力将怀中女子抱紧,双目紧闭,运动灵力。 只见一朵红花于他心口上绽放,那一刻炽热的,跳动的红心,缓缓从他身上脱离,而后再流入姝华的胸膛,那一刹那的红光在随着红心融入姝华的身体后,亦逐渐消失。 没了心,长昀熙的身子瞬时冰冷,可他并无在意,而是颤着双手探着姝华的心脏,确认她有了心跳后,他才起身离去。 只因他知此刻他没了心,必死无疑,他不想让姝华看着他离去,更不想她愧疚一生。 次日,躺于地上的姝华才逐渐恢复意识,缓缓睁开双眼后,第一时间便是抬手捂过胸前,待她感知自己的心脏又在重新跳动时,她便知是昀熙大哥救了她,姝华似是重获新生般从林地间爬起,而后快速离去。 待她来至一小竹屋推门而进时,只见虞白苍白无色,身体冰冷,如同死尸般躺在床铺上,只剩最后一口气。 姝华急忙来至虞白身旁,将他抱起,像昀熙大哥抱她一般紧紧抱着虞白,那颗跳动的红心亦逐渐融入虞白胸膛上,只见他顿时蹙眉一惊,而后闭眼昏睡过去。 姝华瞬时浑身无力跌落下地,身体亦一度冰寒到了极点,虞白还未醒,她亦不知他何时醒,她知自己时日无多,剩下最后一口灵气,姝华决定要去寻长昀熙,她要感激他,救了师兄。 只是姝华亦不知是否能找到长昀熙,在密林上漫走了一天,她的灵力耗尽了,看着这漆黑无光的夜色,她无力般闭上了双眼。 所幸,长昀熙似是与她心有所知,好似他知道她在找她一样,此刻恰好出现于她的眼前,将她陨落的身子稳稳接住,就好像那日于长青山的重逢,姝华亦知他心中所念一样。 长昀熙触及到她冰冷的身子,更是感知不到她的心跳时,他顿时心惊,更是悲痛万分。 “你的心呢!?” 第153章 换心3 姝华看着他因气愤而发红的双眼,努力地扬起嘴角露出笑意,以平息他的怒意,“我,给师兄了,师兄对姝华有情,姝华不能见死不救,姝华来找你就是想说”谢谢。 只是还未待姝华说出口,长昀熙早已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撕心裂肺大喊道。 “你知不知道,猫根本就没有九条命!没有!” 听得长昀熙此言,姝华本是努力勾起的唇角顿时僵住,随后只见一珠泓泪于眼角处滑落,这一刻她才知,原来昀熙大哥一直都在骗她,可是这个谎言编织,原因皆是为了救她。 姝华哽咽着语气,欲要说词,却感觉全身麻痹,根本无力再道出一词。 “你为什么要骗我!姝华,我恨你!” 你只知道你师兄对你有情你便不顾生死相救,那你为何不知,我为了你耗损金丹没了半条命,为了你,我甘愿掏心相送,那一切的一切,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的至亲,更是挚爱啊! 姝华用尽全身最后一口灵力,艰难说出,“昀熙大哥” “我不许你死,姝华你听到没有!你若死了我便即刻去杀了那个修士!夺回我的心,我不仅要杀了他,我更要杀光天下所有的修士!你听到没有,姝华我不许你死!” “对”对不起 但她还是未能说出,只见两手一垂,闭眼而去。 “姝华!姝华!” 那一夜无月,亦无星,幽静的密林中,没有一声动物的啼叫,只有少余的萤火虫一闪一闪飘过,将跪地相拥的二人包围,似是慰藉般为二人带来一丝光亮。 “啊!” 长昀熙仰天痛喊,两抹泪珠瞬时滑落,将怀中冰冷之人紧紧揉掐进怀中,抱了一夜,亦未松开。 于长青山,他守了姝华的尸体三天三夜,长昀熙本想着与姝华一同离去,只是他猛然发现体内的神灵竟可替他续命,即便他没了心亦能保他不死。 神灵虽让他活了下来,只是他要吃着人心,才可确保肌肤不烂。 以此,长昀熙便成了冷无心,待他做了大祭司后,便将姝华埋于祭司府前的槐树下,即便如此,他从来都未去看过一眼,他恨她,恨她欺瞒了他,将他的心给了那个修士,恨她离他而去,但却又爱着她,不知如何去面对她。 此后他便是借着祭河神之名,使法让城中之人送来祭神所用的女子,实则送去的女子皆被他挖心而死,成了府上的傀儡侍女,无痛无识,皆由他操控。 只是再见姝华魂识时,他便只觉一切都疲倦了,他心下的恨亦没了,看着眼前那闪着浅浅流光之人,他一心只想随她而去。 此时站于的一旁的虞白,听着这一切,顿时恍然一惊,却无丝毫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忆。 原来传闻是真的,只是他未想到自己便是那个修士,更未想到自己原是为冷无心所救,所以他才如此憎恨修士。 原来她偷的那样挚宝,是他的心。 “是你下的诅?” “不错,是我在自己心脏下的诅,我诅咒得心之人这一辈子都为猫所欺,一生都怕猫!”只见冷无心紧蹙双眸看着眼前的虞白,亦只因冷无心下的诅,所以虞白才没了记忆。 此刻他才知,他便是姝华口中的师兄,曾经多次立言,若是见了自己的心,定要杀了那个修士,只未想到,真到了这一天,虞白站在了他眼前,他竟也不识得自己的心。 不知是时间长了,那颗心上属于他最后的一抹余热已经散去,亦或是姝华给出去的东西,他本不想要回,以此才将那一根牵扯的绳子剪短了。 只见他冰凉的眼尾下,红晕烟霞中,闪着一丝晶莹的泪光,冷无心缓缓抬脚向前,看着她丹青泛红的梨涡,不禁抬手挽起她袖下的手。 “姝华,我累了,你带我一起走吧。” 姝华本是淡然寒凉的面容,听得此言,似是忽即浮上一丝余热,带着流光的身子缓缓转过,看着眼前的虞白。 “师兄,姝华要走了,不要担心我,昀熙大哥会照顾好我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虞白面上已是一阵惨白,微愣着身子欲要走上前,却只见姝华在此转身,拉起冷无心的双手,脸上又是挂起无碍皎洁的浅笑。 “走吧,昀熙大哥。” 只见冷无心微微颔首,唇角已如愿般微扬而起,而后抬眸看着虞白,“虞白,往后便由我来陪姝华走下去,这一次我并未输给你!” “等” 虞白欲要说出之词刚挂到嘴边,还未来得及吐出,便见眼前二人随着流光浅浅化去,二人之肤亦在流光间化为尘烟飞去,散落了漫天,随风而去,化作风,烟,亦或是雨。 虞白挽过空中的流光烟尘,只是无论他如何去抓,亦挽留不下一丝一毫,只是胸膛的心脏隐隐搐痛。 待尘烟化去时,于虞白脚下,出现了一只白猫尸体,虞白顿时惊骇地跳起转身,“啊!” 虞白本不怕猫,而此时转过身背对白猫之举,全然是冷无心的诅作祟,而他此时不再是惧怕的双眸,转而溢满了悲伤与愧疚的浅泪,他拭过眼角的泪花,欲要转身而看,只是无奈,身上的诅作祟,他无法直视地上的白猫。 “是冷无心的真身,他的魂已随姝华一同去了。” 木灵儿扶着无殇缓缓走近,垂眸看着地上的尸首,微蹙双眸,探出一气后,便转过身来看着虞白,“虞白公子,他已经死了。” “木姑娘,虞白可求你一事?” “何事?” 虞白颤颤放下紧捂在心口上的手,“公子与木姑娘,可否帮在下将他埋于槐树下,与姝华葬在一起?” 木灵儿抬起忧殇的双眸,“当然可以,虞白公子即使不说,我们也会这么做的。” 片刻,只见无殇微蹙着双眸,隐忍着胸膛上的炽痛,奋力挥袖,地上白猫忽即化为一道白光,而后飞过空中,最后坠入到槐树之下。 “谢谢公子。” 虞白蹙起眼眸眺望着府前的那一颗槐树,于暖阳的照耀下,碧绿的叶子更显得葱郁,即便他失去了那一段记忆,他亦未觉得可惜,只因他猜,冷无心定是比他还爱姝华师妹。 “公子,虞白不打算解开身上的诅了。” 他不愿重拾那一段记忆,他怕有遗憾,心生不值,倒不如让它随着姝华的魂识一同去了,至少他看到了,冷无心比那时候的虞白更爱得不顾一切。 即便怕一生的猫,亦值得! 第154章 这衣衫是你换的 只是无殇并未回话,片刻,只见他终于再亦忍不住,扶在木灵儿臂上的双手忽即垂下,双眼一闭,便翻身倒下。 “无殇哥哥!” 虞白速即转过身来一愣,“公子!” 祥瑞客栈。 无殇微蹙了一下眼眸,而后缓缓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床上了的黄银帷帘后,便知此处正是祥瑞客栈。 “无殇哥哥,你醒了!”木灵儿忽即顿住了擦拭他脸上细汗的动作,放下襟布,一脸欣喜地握过他平放于被襟上的双手。 只见无殇反握起木灵儿的小手,而后撑起身子凝眉静气,自探着灵脉。 “无殇哥哥,觉得怎么样?可有不适?” 片刻后,他抬开眼眸,回示了她一个安心的浅笑,更是轻握紧她温热的小手,“我无事,只是御琴时强势用灵过度罢了,耗了些灵气,稍作休息便好。” 木灵儿微侧着身子,眨着如墨似染的长睫毛,显然是一副怀疑神色问道,“你骗人,你都吐血了?如今脸上更是毫无血色,真的稍作休息便好了吗?” “灵儿不信?” 只见无殇失血的面容上挽起一抹浅笑,似是审视而却自带七分宠溺的眼神看着木灵儿。 被他如此一问,木灵儿顿时无了话,他的无殇哥哥她怎么会不信!怎会不希望他的好。 只见她忧虑的眼神微微下垂,无殇见此一时不忍,便抬手抚过她脸颊,轻抚过她白皙如玉,润滑如凝脂的脸蛋,“我向你保证,只需休息几日便好。” 听得他保证之词,木灵儿紧揪起的心舒然放下,“灵儿信。” 无殇浅浅一笑,而后垂眸看着自己本是血染一身的衣服,如今已被全然换过,褪去了白色衣衫,身上正穿着银灰色亵衣,心下不禁泛起一阵喜意,“这衣衫是你换的?” 木灵儿挑眉一笑,“当然不是,是虞白公子换的。” 听得此言,本是心间欣喜的无殇,顿时暗沉了双眉,心下更是百般滋味,一时无绪,他的妻子不替他更衣,竟要一男子替他换衣!? 木灵儿见他蹙眉无绪的模样,一时只觉好笑,见他如此,便不再逗趣。 “骗你的,是灵儿换的,哈哈哈。”木灵儿清脆的笑声萦绕整个房间,如此清脆悦耳,胜如仙乐。 只见无殇一时愣然无措,看着眼前的人儿肆意欢笑,他亦跟着浅笑,而后便是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中,木灵儿的笑声戛然而止,顿时恍然,只待她抬头欲要说话时。 “无” 却迎上了他俯身而下的热吻,木灵儿一时无话。 良久,无殇才将怀中之人放开,看着她染上羞红的小脸,他不禁挑起手指轻划过她秀挺的鼻翼,“灵儿如今可是越来越会打趣人了。” 木灵儿眨着微颤的眼蒲,小声喃喃道,“都是无殇哥哥教的。” 话音虽小,却全然贯入无殇耳中,只见无殇垂眸浅笑,“我何时教的你?” 看着她微红的小脸,瞪圆了双眼却是一时无话,无殇只觉好笑,还未待她回答便继续浅浅而道,“灵儿可记得我说过,若是不实诚,作词骗我,是要受到惩罚的。” 听得此言木灵儿顿时一愣,而后速即站起了身子,讪讪而道,“无殇哥哥渴了吧,灵儿去给无殇哥哥倒杯水。”说着便要转身就走。 只是无殇并未让她如愿,只见他伸手一把将木灵儿拉回,木灵儿亦只因重心不稳,整个人跌落于床榻中,转身之际亦正好投入了他的怀抱。 无殇一时心喜浅笑,随即揽过双手将怀中之人紧紧抱于怀中。 “我不需要水,有你便够了。” 而怀中之人听得此言早已笑颜宛开,不禁抬起双手挽过他腰背。 正于此时,只听得房门打开,虞白兴冲冲地端起一碗汤药走进,“木姑娘,这是”待他抬眸看去时,不禁被眼前之景所惊,而后速即转过身去,背对着相拥的二人。 “公子,你醒了?” 见得虞白走进,无殇这才缓缓放开怀中之人,木灵儿亦站起转身而道,“虞白公子。” 听得此言,虞白才转过身来,端着汤药一脸讪笑地向床榻走去。无殇看着台桌上的面具,这才发现如今面容已全然露于人前,瞬时,他忽即转身,不再与虞白以正脸相对,正怕他额上魔纹被他所见。 虞白见此,自知无殇是何意,走至桌前将汤药放下后淡淡而道,“公子,在带你回客栈之时,木姑娘已将公子之事告知虞白,公子你放心,既公子有意隐瞒身份,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虞白愿意此生追随公子!” 无殇并未在意他所言,却是有一惑不禁想问,“你不怕我?” 他只是忧惑他额上的魔纹如此骇气沉沉,他竟对此毫无惧意不说,更没有质问,不仅如此,还替他煎药。 虞白叹出一气,而后上前一步,坦言道,“自我发现公子如此仙气翩翩,更是御琴术了得武力高强后,便知公子定不是一般人,更是使命在身,想必公子的使命便是寻找四方神灵罢,虞白虽不是什么高深修士,但亦非眼拙之人,既公子额上有魔纹又如何,心术若正,亦可极乐成仙。” “再且公子是虞白的恩人,虞白定不会害公子的,所以,公子,虞白并非以貌相交之人,既虞白认定了公子,公子便不要拿虞白当外人。” 话落,只见无殇缓缓转过脸来,抬眸看向虞白,虞白这一席话,着实令无殇心有所动,他自问何德何能,这一生能换来如此信奉他之人。只见他淳然的笑意并未带有一丝惧意,纯澈的双眸更无丝毫算计,以此,无殇才信服了虞白所说,示意般微微颔首。 虞白见此心中一喜,随即便立马于桌前拿起汤药走上前去,伸至无殇面前,欲要伺候他喝下,无殇见此顿时抬眸,蹙眉一惊。 霎时,虞白对视上了无殇忽即一寒的双眼,他端药的手微微一滞,随后速即会意,只是尴尬一笑,“额在下认为,这伺候公子服药之事还是木姑娘来,较为合适!” 而后速即将手中之药递在木灵儿手上,带着满脸微笑道,“是吧,木姑娘。” “啊?”木灵儿忽即回过神来,随后即刻会意道,“是。” 第155章 无殇吃醋 木灵儿接过汤药,而后坐于床榻上,轻摇着汤匙,欲要舀起一勺,只是无殇忽即抬手覆在木灵儿小手上,木灵儿见此便停下了舀药的动作,无殇抬眸而看,只看一眼,便知是何物。 “这麒麟灵芝从何而来?” 本站立于桌前的虞白,听得此言不禁双目一怔,而后更是迈步向前,走至床榻旁看着眼前的男子,双眸又增多了一分崇拜之色。 “公子,你也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这是麒麟灵芝熬制而成?” 无殇只是垂眸浅笑,并未回话。 而木灵儿便是满脸颜眉悦色,一副得意模样转头看着虞白,“虞白公子,无殇哥哥不仅御琴术了得,更是医术精湛,天下无双,只是一味药材,自然能知。” 看着眼前的人儿如此自豪的眼神,无殇不禁浅笑,“哪有灵儿说得这般厉害,只是区区读过几本医术罢了。” “公子,您太谦虚了!”虞白一双微怔的瞳目顿时惊异得放大,此刻更是愈加佩服眼前之人,心下誓要追随无殇的想法亦愈加坚定。 无殇看着木灵儿手中的汤药,不禁细叹出一气,“这麒麟灵芝有补灵益血之效,而对生长环境却是异常苛刻,这姜离一带许久未曾下雨,应当没有这一药物才是,你从何得来?” 虞白不禁摇头感叹,差点便要拍手称好了,“公子就是厉害,不错,这姜离一带确实没有麒麟灵芝,这是在下自带的,一年前于灵山采摘,想着自己日后所需便一直留着,不曾想自己倒是用不上,却是帮上了公子恢复灵力所用。” 说着,只见虞白一脸讪笑,无殇听之甚是感动,而后垂眸,手掌微合,似是测试着体内灵力,片刻,便回示以浅笑。 “我身子并无你想象得如此虚弱,再且如今灵力已逐渐恢复” 还未待无殇说完,虞白便猜到了无殇接下来要说什么,只见他豁的一步上前,猛然打断无殇所说。 “公子,这麒麟灵芝珍贵得很,即使你身上的伤势无碍亦可用来补全灵力,再说了,这熬都熬了,你不喝岂不是浪费了吗!?” 说完,只见无殇依旧是无动于衷,虞白这才瞥视了木灵儿一眼,“是吧?木姑娘?” 木灵儿对视上虞白那若有所言的双眼,即刻会意,而后更是舀起一勺,将汤碗递予无殇眼前,“是啊无殇哥哥,都快凉了,你快喝了吧。” 无殇定眼看着木灵儿手中舀起的汤匙已递予到他唇边,他并无丝毫犹豫,俯身向前,乖乖地将麒麟灵芝喝下,只因是她喂的,他便无半分抗拒力,若是毒,他亦会义无反顾喝下。 虞白看着木灵儿成功将汤药喂无殇服下,看着如此温情一面,虞白站于此处,不禁有一丝尴尬与无措,随即便要离去。 “那个,在下突然想起有事,便不打扰了,公子慢用。” 木灵儿看着虞白刚要转身而走的背影,不禁想起一事,“虞白公子,你这样出去,不怕被发现吗?” 毕竟虞白是那日祭司时救下的祭品,虽说那日卖画扇的店主并未认出他来,只是如今他这般走出去,若是碰上知晓的百姓,届时难免引来城民非议。 只见虞白缓缓转身,眸色一沉,淡淡而道。 “冷无心是猫妖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了,且城民已知所谓祭水神一事亦是冷无心一手操控,如今城民对祭司府已是检抄了一番,被杀女子的家人更是恨不得将他的尸首翻出来痛打一番,只是他们不知他便葬于槐树底下罢了。” 如此说来,便证明如今城民已不再相信祭司一事,而虞白亦还得清白,走出去自是相安无事。 “对了,公子,木姑娘,在下的房间就在隔壁,若是有事,公子唤一声便好,虞白随叫随到。” 说着,无殇微微点头示礼,虞白便一脸笑意而去。 以此,房中便能只留无殇与木灵儿两人。 木灵儿舀着手中汤药一勺一勺往无殇嘴里送,只是这般情形像极了那日她晕倒之时,无殇哥哥便是如此喂她喝药,如今换了过来,着实有些奇怪。 许久,无殇亦未说出一话,片刻后,只见那一碗墨色的汤药逐渐见底,木灵儿才放下了汤匙,伸手便拿出手帕欲要替眼前之人擦拭嘴角。 只是她一伸手触及眼前之人,小手便被抓住。 木灵儿忽即抬眸,只对视上他三分淡然四分惑意的眼神,木灵儿随即垂眸看了一下自己,自我审视一番。 只发现自己并无不妥后,木灵儿便抬起疑惑的双眸看向无殇,“无殇哥哥为何要这样看着灵儿?” 只见无殇缓缓拿过木灵儿手中捧着的药碗,将它放于一边后,抬眸而看,“灵儿近日来可是对虞白很是关心啊?” 木灵儿微蹙起双眉,正要解释,细想一番后,她瞬时愣然大悟,便知无殇所问何意,随后只见木灵儿宛然一笑。 “无殇哥哥,可是吃醋了?” 吃醋? 无殇听得此言不禁心下一怔,双目紧蹙,他竟不知他的灵儿何时识得此词,又从何而学!? 只见无殇俯身向前,垂眸浅笑,“此词?可不是我教的,灵儿从何处学来?” 木灵儿怔然抬眸,一脸心虚道,“是圣姑婆婆说的。”说着只见她粲然一笑,“吃醋,定是无殇哥哥更喜欢灵儿的意思!” 心生醋意便是更喜欢的意思,她竟是这么认为的? 无殇微颤着双眸问道,“那灵儿可有为我心生醋意?” “当然!” 无殇不禁心下一喜,“何时?” 木灵儿眨着颤动的眼蒲,一副深思模样,而后便想起,她第一次听得‘吃醋’一词,便是天元渡劫后,筱道将她带去天池时,片刻,木灵儿便将筱道当时所说之话再说了一遍 “圣姑婆婆说无殇哥哥长得俊朗,这本是夸赞之词,灵儿却是心生不喜,圣姑婆婆便说灵儿这是” 只木灵儿还未说完,便只见无殇不禁扬唇而笑,欣喜万分。 “你笑什么?” 无殇缓缓收回挽起的唇角,一双温腻的柔光看着眼前之人,于他柔情的双瞳,不禁令人沁入三分,深陷其中,还未待她说话,他便再次俯身上前,吻过她的双唇。 第156章 流光金鱼1 锦安城街上,吆喝声一声接着一声,高低彼伏,一条不宽不窄的街道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两旁更是摆满了形形色色的摊位,各自摆上了泛黄的招牌旗幅。做生意之人,皆是满脸喜色,似是丝毫不受祭拜水神一事影响,这冷无心一事刚过,这城中之人除了非议唾骂几句,并无他异,更是乐于当下的风调雨顺,并无过多的抱怨。 虞白歪着脖子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个多时辰,对着各路店主的吆喝毫无兴趣,其出来便是觉着无殇与木灵儿两人单独相处,自己站于一旁多有不适,而一人呆在房中终是生闷了些,所以才出来瞎逛了一个时辰。 这时心下便想着,这一个多时辰了,木姑娘也理应伺候公子喝完药了罢,于是虞白便欣喜着转身便要回客栈。 只是待他转身之时,只看见一众人在前面围成了一圈,皆是弯腰议论,似是在看什么东西,随后便听得中间一名男子猛声吆喝。 “大家快过来看一下,百年一遇的神鱼,满身都是金子,生意之人买回去用来供奉,可招进日斗千两,家中有重病者亦可用来清汤慢炖,入口可保身体安康,续命百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百年难得一遇的神鱼!” 百年难得一见的神鱼!? 此番吆喝之词,一时引起虞白注意,反正如此还早,过去看一番再回去亦不迟。 只见虞白扒开了正俯身而看的人,挤了进去,抬眸一看,原来吆喝之人便是一渔夫,而于其脚下,正有一水盆,木盆上正装着一条金红色,且满身闪着金光的鱼。 细看一眼后,虞白便发现盆内之鱼双目紧闭,只张嘴吐水,一身的碎鳞,不用多想,虞白亦能猜出定是被渔夫捕捞时的金丝铁网刺伤,盆中之鱼此时已然一副奄奄一息模样,见此,虞白瞬时有些于心不忍。 “老板,这鱼怎么卖?” 渔夫见着终于有人开口问价,早已咧起嘴牙大笑,而后便即刻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 “一百两!?”虞白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之人。 而站于一旁围观的城民更是细语纷纷。 “一百两呐,这神鱼可真是天价!” 另一人同样惊异地说。 “就是啊,我将家中宅子卖了出去,也换不来五十两银子,这神鱼我可是养不起啊。” 听得非议之声后,虞白便更觉得眼前之人的开价实属太无理了,随后只见叉腰不愤道。 “喂,老板,你听到没有,人家都说了卖了宅子都买不起你这一条鱼,你这一百两是不是太过分了!?” 渔夫听得他此言即刻着急驳回,“公子,我这条可是神鱼,别说这一百两了,要是千金无价亦不足为奇。” 虞白听此不屑冷哼,嗤鼻一笑,而后更是故意放大声音。 “我说,这要是神鱼,可日进千金,可医治百病,长生不老,那你也是生意之人,怎么你自己不拿回家供奉保你日进千金呢?你也是凡人,难道你又不想延寿百岁吗?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它一定是神鱼了,怎么证明它一定就值千金无价了?” 众人听此不禁一番议论,显然是与虞白有着同样的疑惑,随即人们纷纷一阵怀疑眼色看着渔夫。 渔夫心下一急,正要辩言,却被虞白截断。 “难不成就凭它身上的金光吗?”虞白对着人群,故意作势要拂开他肩上的细尘,而后继续大声说道。 “哎呀,想必大家都知道,这发点流光,使点灵术什么的,满街上的修士都会,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这鱼的身上施了什么术呢。” 众人随着他的动作看去,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是净白的修士仙服,如此一来,城民便更是相信虞白所说了,纷纷点头只觉有理。 渔夫看着非议的人群,此刻只觉不妥,便连忙说道,“你胡说,我又不是修仙侠士,怎会仙术!” “你是不会,但保不齐你是唤了别的修士来给你施的法也不一定呢。” “是啊,说的有理啊。” 听得一旁有人连连附议,虞白便附下身来细看着盆中之鱼,随后接着道,“更何况,你看这鱼,半生不死的,奄奄一息都快瘪死了,要是我买回去了还没供奉还没来得及化药,它便死了怎么办。” 说到此处,只见虞白速即站直了身子,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审视着渔夫,“要我看,这就是一条将死之鱼,别说一百两了,一两都不值!” “就是啊,这样鱼还有谁要啊!” 另一个人更是接着道,“真是晦气,幸好没上他的当,若不是这位公子所言,我还没细看呢,如今细看一番,这鱼果真是病恹恹的,看上去毫无生气,定是快死了,这样将死的鱼,别说一两了,送我也不要。” “我看啊,他就是一个骗子,我们别理他了,走吧。” “” 一时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皆是拂袖而去。 此时只得渔夫一时恍然失措,“诶,你们别走啊!十两,十两你们要不要” “别喊了,不会有人回来买的啦。”只见虞白一副看戏的模样看着哄然散去的人群,不禁一番得意之笑。 渔夫早已气得面色铁青,冷眉竖言,是虞白预料的震怒模样。 “你是故意扰乱我生意的!?”只见渔夫火焰三丈,紧握双拳,欲要给眼前之人愤恨一拳。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要买吗?”虞白一脸讪笑。 听得此言,渔夫瞬时收回了方才的怒意,顿时扬起唇角,“你真的愿意出一百两?” “谁说我要出一百两了。”虞白此言再一次扑灭了渔夫骤然欣喜的火苗。 随后只见虞白伸起三根手指,淡淡其言,胸有成竹,“三两我便要了它。” “三两!?”渔夫一时愣然大惊,他开价叫卖一百两,他竟然叫价三两便要他将鱼卖给他? “不行。” 渔夫回绝得没有半分犹豫,他于姜离河捕了十几年鱼,头一回捕到如此神奇之鱼,他还准备借此大发一笔呢,怎不曾却遇到了虞白,将他本是好好的叫卖全给破坏了。 虞白并未因渔夫的拒绝而感到惶恐,反而并没有一丝波澜不惊,更是镇静自如道,“老板,你可想好了,如今这城中之人皆知你这条已是将死之鱼,怕是不会有人再买,我这出三两银子已是老板你的意外之财了。” 片刻,看着渔夫犹豫不定的神情,虞白便想着他心中定是已动摇,接着便是佯装着一副遗憾之色,摇头而叹,欲要离去。 “唉,只是可惜了这奄奄一息的鱼了。” 只当他刚迈起一步,渔夫即刻将其拦下。 “公子且慢。” 第157章 流光金鱼2 虞白听得此言,早早地顿下了脚步,如他所料般缓缓转过身来,一脸嬉笑道,“你看,早这样不就好了嘛,还非得浪费我这么多口舌。” 只见渔夫一脸无奈摇头叹气,随后便拿起一个篮筐,伸进水中,而盆中之鱼没有丝毫挣扎,渔夫只轻松一捞,便将水中之鱼捞起。 虞白看着那奄奄一息的鱼,心下越想便越不值三两。 “早知,方才便开价三文了。” 渔夫将手中的鱼递予虞白眼前,看着他嘀嘀咕咕一时失神,便不禁唤了一句。 “公子?” 虞白回过神来忽即抬眸,讪讪而笑,随后便掏过腰间欲要找出银子,只是瞬时,虞白脑中被一道闪电猛然劈过。 糟了!?他怎么忘了,他钱包丢了,那日的画扇还是无殇公子给的钱,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虞白顿挫着身子,而后慢慢抬起头,果然对视上渔夫审视的双目,只见他讪讪一笑,尴尬紧抿着双唇。 “那个,我今天出门出得紧,忘带荷包了。” 看着渔夫目光逐渐暗沉与凛厉,虞白即刻接着道。 “不过!” 只见虞白一手扯下了环于腰间的玉佩,那是一绿光裴翠带点珍珠白琉的玉佩,色泽光亮,外表光滑,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虞白拿起玉佩于渔夫面前摇晃一圈,“我身上这一玉佩可远远不止三两。” 此时渔夫双眼已是直发光,紧盯着眼前的玉佩,嘴角更是不自意般咧起,随后一手接过玉佩,将手中的篮筐塞到虞白手中,满脸净是掩不住的笑意。 “公子你的鱼,谢谢公子。” 虞白不屑般瞥视了一眼,而后拿起篮筐中的鱼又是倒回水盆中,渔夫见此正要询问,只见他连木盆一起捧起。 “看着这鱼都快干瘪了,万一我走到半路上它死了怎么办,这木盆我便一同拿走了。” “是是是,公子拿去吧,这木盆小人家里多得是。” 看着渔夫乐意的笑脸,虞白不禁冷哼一句,“你当然乐意了,再是赔上一百个这样的木盆也抵不上我这一块玉佩呢,便宜你了。” 接着垂眸看着水中散发流光的金鱼,依旧是紧闭着双眼,只有两边鱼鳍在微微煽动水纹,除此以外,便是如死鱼一般,纹丝不动。 “遇上本公子,算你运气好。”说着虞白见捧着水盆摇摇而去。 “公子慢走啊!” 祥瑞客栈。 无殇此时已换上一袭白色衣衫,木灵儿便站在他身前替他挽好衣襟,无殇并未话语,便只是垂眸淡淡看着眼前之人,嘴角不禁挽起一抹浅笑。 “好了。”木灵儿退开一步。 无殇颔首浅笑,而后缓缓抬手抚于胸前,只一摸,便发现不妥,而后更是一脸慌张失神般紧蹙起双眉,紧张而问。 “灵儿,你可看见” 说到此处,无殇不禁顿住了语气,惊慌的神色中带有一丝惶恐,更是毫无头绪。灵儿送予他的灵佩,如今竟不知所踪,他要如何告知她,他如此保管不周,灵儿得知定会不高兴。 “怎么了,无殇哥哥?”木灵儿看着他翻过胸膛衣衫之时,便知他定是发现贵重之物不见了,不然无殇哥哥亦不会有如此惊慌表情。 只见木灵儿故意佯装着一脸无知的表情,接着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见了?” 被她如此一问,无殇顿时一阵心虚,眉心微蹙,一脸无措,垂下的双手亦不知如何安放,只是不安地五指紧握。 木灵儿见此一时只觉好笑,而后便眨着双眼有意而问,“无殇哥哥,不会把灵儿亲手做的灵佩弄丢了吧?” 无殇忽即微颤着抬起双眸,本是不安的神色如今便更是惊慌无措,“我” 看着木灵儿疑惑的神色,无殇更是觉得万分自责,而后将木灵儿一把搂紧怀中,俯首埋于她白皙的颈脖处,蹙眉而道。 “对不起,是我保管不周,将如此重要之物弄丢了,不知要如何你才肯原谅我。” “哈哈哈” 无殇微蹙的双眉忽即皱起,而后放开怀中之人,只见她一脸欢笑,并无丝毫遗憾之色,更无要怪罪他之意。 只是瞬时,无殇便知发生何事,只见他轻挑长眉,本是忧虑的神情渐然消逝,转而便是肃穆的双眼,看着眼前正冁然而笑的人儿,一时无话。 如此,一时静默的房中便只剩木灵儿的阵阵欢笑声,清脆悦耳,萦余缭绕,无殇只觉,此笑声,胜过一切凡尘仙乐,若是她可永远将笑颜挂于脸上,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片刻,木灵儿收回了笑颜,而后从袖中取出那一挂满参差不齐的青丝玉穗灵佩,宛然浅笑,“在这里呢。” 只见无殇一时无话,双眼依旧是肃穆般看着她,已是失神,木灵儿抬起灵佩的双手微微一滞,而后微垂眼蒲一手轻揪着无殇腰上的衣服,“无殇哥哥,可是生气了?” 听此无殇双眸才颤然异动,而后握住她拿灵佩的双手,宽厚的手掌足矣将她的小手与灵佩包住,木灵儿感知着无殇掌心的温热,而后抬眸,只见他唇角微扬。 “我怎么舍得生灵儿的气。” 爱,都来不及。 二人正含情柔意对视,无殇更是一手揽过木灵儿腰际,要将她拉近自己,正想俯下身来一亲佳人。 啪啪啪,忽即传来一阵敲门声,将无殇正要俯首的动作打断,只见他猛然回过神来,便松开了怀中之人,温婉双目忽即变得沉寒。 “公子,木姑娘,我回来了!” 只听得虞白在外大喊着,经上次教训,避免毋须有的尴尬,此次虞白并未直接入内,而是先拍门以唤。 “虞白公子请进吧。” 得到应允后,虞白便推门而进。 虞白一进来便将手中的木盆放于桌上,而后便是挽袖擦汗,木灵儿疑惑地走过来,垂眸而视。 “这是什么?” 虞白缓过气后,便将方才在街上买鱼之事全然又说了一遍。 无殇微蹙起双眸亦走了过来,看着金鱼身上散发的流光,不禁凝眉而视,“这是” “兴许是姜离河中的小妖,前日不是刚下了雨吗,河中泛起大潮,定是被潮水冲至河边,这才被渔夫捕到的。”见无殇走至,虞白便将心中猜测道出。 无殇一番细看,确实有一股薄弱的妖气,只是水中之鱼除了奄奄一息模样,并无异处。 第158章 梦魇1 “无殇哥哥,它不会要死了吧?” 听得木灵儿如此之语,无殇才微微伸出二指,只见一束蓝光火焰于指上燃起,只见他轻轻一挥,蓝光灵气便注入水中。 待无殇收回二指后,便转过身来,看着木灵儿似是回复她的所问,“此鱼确实是妖,只是如今灵力极微,且被渔夫用铁丝渔网捕捞时挣扎过度,蹭伤鱼鳞,才如此奄奄一息,如今我已为它注入灵力,可保它一时无碍。” “一时?难道就救不了它吗?”虞白看着水中之鱼,只觉死了甚是可惜。 “当然可以,万物所生皆是吸取本原之地的灵气,妖亦是如此,将它放回它所生之地便可。” 无殇一语,虞白便恍然一悟,“公子的意思是说要将它放回姜离河了?” “嗯。”无殇浅浅点头回应。 “好,那我现在便去。”说着只见虞白便要捧起桌上的金鱼。 “等等。” 听得此言,虞白手中动作忽即一滞,而后抬眼而看,只见无殇掌心抬起,只见一绿壶盏出现于其上。 无殇轻然拂袖,灵识盏微闪过绿光,而盏中火焰更是往西南方向晃动,“此为识灵盏,它可识别神灵所在的方向,此刻火焰指的是西南方,姜离河亦正好于西南方向,既有所指,我们休息一日,明日便出发往西南方而去,沿水路,亦好寻泪晶石,途中所经姜离河,再将它放回亦不迟。” 虞白听此,一脸肯定般点头,“还是公子想得周到。” “时候不早,你亦早些回去休息罢。” “公子,木姑娘,那我便先回房了。”看着木灵儿与无殇的颔首回应后,虞白一副知足模样离去,似是无比期待明日之旅。 待虞白掩门离去后,无殇再抬脚上前俯看一眼,兴许是金鱼吸取了方才他施下的灵气,此时已是增添一丝生机,正缓缓睁开双眼。 金鱼透过水中光波,隐隐见一白衣公子翩翩之士正俯身而看,却只是瞬时,金鱼便又闭上了双眼,似是在闭目养灵。 见此,无殇便收回视线,不再观看,而后转过身,抬步便往木灵儿身旁走去,欲要继续着方才未做完之事。 木灵儿颤着眼蒲,看着眼前之人双目紧紧盯着自己缓缓走来,木灵儿一时不解,只见她刚要开口说话,眼前男子已是忽即俯身上前,将她要说之话咽回肚下。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吻一时无措,更是身子一愣,不自觉般便倾身向后,见她欲要倾身向后而倒,无殇便是一手挽过她细腰,将她捞回,欲要将眼前之人细揉进心中。 许久,无殇才将身前的人儿放开,垂眸而视,只见她双眼迷离,更有晕眩之兆,小脸浅窝边上已然泛起羞红。 还未待木灵儿缓过神来,无殇微俯下身,随即便将木灵儿腾空抱起,木灵儿身下一怔,双目一愣,而后本能双手便环过无殇肩脖。 “无殇哥哥?” 木灵儿微颤着抬起双眸,只见无殇浅浅一笑,而后抬脚便往床榻上走去。 夜间春风微凉,红帘账内,却是肆意温暖,长帘飘飘,方才穿好的衣物,又是尽落于地上,散落一片,一时娇喘之声溢起,美景如春。 半夜,长帘帐内。 二人已安然入眠,只是一阵梦魇惊叫将无殇猛然唤醒。 “不要。” 只见木灵儿双目紧蹙,正惊骇摇头,额上的青痣绿光微闪,温红的小脸更是溢满了细汗,额边碎发此时已是湿透紧沾于耳旁,双手更是用力紧抓起身上的被衾,一副噩梦惊恐之态。 “灵儿?”无殇瞬时大惊,豁的坐起,而后紧握着她紧绷的小手,一手更是抚过木灵儿惊恐的脸庞,细语轻唤,欲要将她从梦魇中拉回。 “阿诺,不要,不要。” 此时木灵儿更是失声而哭,紧闭的双目却是泪珠连连流下,无殇见此更是着急心痛,不禁轻摇而唤。“灵儿醒醒!” 只见木灵儿并没有醒来,梦魇着碎语更是哭得更甚。 见此,无殇无法,只见他双指运灵,而后向她颈脖处轻微一按,点了她的禁睡穴,以此,木灵儿忽即睁开了双眼,一声大喊。 “阿诺!” “灵儿,无事了,只是梦。”无殇紧拉着木灵儿拽紧被衾的双手,看她此时已然被梦中之景所吓得面色苍白,不禁心痛,只见他抬起手指为她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安慰道。 “只是梦罢了,有我在,不要怕。” 木灵儿此时还未缓过神来,急速地大口大口喘气,心脏快速跳动,欲要破体而出,身子亦是跟着不自觉般颤动。 片刻,她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瞬时像是找到依靠一般,速即将无殇抱于怀中,哽咽道,“无殇哥哥,灵儿看到阿诺死了,十七师兄与延之师兄他们都死了,尸骨无存,阿诺在唤灵儿救他们,灵儿想救但是救不了。” 无殇半撑着身子,任由她紧抱而哭,待她说完后,他才缓缓起身,抬手轻拭她脸上的泪水,双眉微蹙,一副心痛模样。 “我们一定会寻到泪晶石去救阿诺他们的,不要哭了,无殇哥哥最见不得便是灵儿的泪水了。” 只见木灵儿微抬起双手,轻抚过自己脸庞,这才发现,她脸上已然湿透,如今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身上薄衣长裙亦是被汗水溢湿。 无殇显然看出了她的不适,而后便缓缓起身,拉起长帘走下床去,待他回来之时,手中已拿着一白巾湿布,无殇微挽起袖子,靠近床边坐下,一手轻然将床榻上躺着的人扶起后,便拧干湿布,为她清理脸上的汗迹。 “无殇哥哥,若是找到最后一颗神灵与女娲神卷,亦无解劫之法,灵儿便陪着无殇哥哥一起渡劫,你生灵儿生,你死灵儿亦会相随。” 无殇擦脸的动作顿时一滞,双目一怔,愣然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眼蒲微湿,晶莹如水的灵眸间透露着坚定之色,见此,无殇握湿布的手亦不自意的微微用力。 片刻,他才淡淡开启双唇。 “傻瓜,一定会有渡劫之法的。” 此话说出,实则无殇亦是毫无信心,他会如此说,只因即便是自己已然做好了赴死之心,可他却不想,更是不舍,她为他而死。 第159章 梦魇2 次日清晨,晓霜凝露,晨曦拂晓,锦安城中,早已一番热闹,人来人往,集市叫卖已是喧哗一片。 而祥瑞客栈房中,木灵儿才是刚刚入眠,只因昨夜受梦魇所吓,一直不敢入梦,而无殇亦不敢为她解开禁睡术,直至黎明初上,无殇见她疲惫不堪,这才为她解开了禁睡术,不曾想解开后不久,木灵儿便双眼一闭,安然而睡,所幸再未受噩梦惊扰。 只是木灵儿却是心中惊魂未定,只因噩梦再犯,因此本能地双手紧抱着无殇而睡。 而无殇却是彻夜未眠,心想着如今夺来的神灵皆是对他身上的魔灵毫无反应,更是忧虑即便找到最后一颗神灵亦是别无他法,届时渡劫难逃,入苍茫地狱,下九幽之泉,他亦心生无惧,只是唯一害怕的,不过是失去她罢了。 只见无殇一手握拳抬过眼额,紧闭双眼,欲要将忧虑的思绪抛于九霄之后,只是无奈,他越是想逃离,却越是感到害怕。 片刻,只见正枕于他右臂上之人,忽即翻身上前,闭眼凝眉缓缓向无殇靠近,无殇见此便直以为她又是受噩梦所惊,正要撑起身子,二指运灵,欲要再点禁睡术。 只待他运灵之际,只见木灵儿向他靠近后并无再蹙眉,只是稍微挪动身子,而后便枕落在了无殇胸膛,待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后,木灵儿便像找到一个安全的依靠一般,不再动,一时均匀的呼吸声微微传来。 无殇瞬时收回灵术,微起身子,看着木灵儿如此攀睡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双唇便又不自意般微扬而起,方才的思绪于脑中全然消失。 片刻,一阵刺耳的敲门声传来。 “公子,木姑娘?我已在楼下为二位唤好的早食” 无殇忽即眉目一蹙,随后便看到怀中之人身子正缓缓律动,大有醒来之势,见此,无殇二指即刻抚过木灵儿颈脖,即刻施下睡术,以此,本是欲要醒来之人,一下子便又沉睡过去。 无殇深吸一口气,轻然撑起身子,将木灵儿轻慢放回原位后,这才坐起,撩开长帘后对着房门方向淡淡吐出二字。 “稍等。” 而后便快速穿好衣衫,简单梳洗一番后,这才向房门走去,一打开门,便见虞白满脸似是沾上了光一般的喜色,笑意不断,所见旁人亦能看出他今日的大喜。 虞白只因要与无殇一同启程去寻找泪晶石与神灵,有如此机会能与自己崇拜之人一起闯荡天下,想想便是兴奋了一晚,许久亦未入眠,今日更是还未天亮便起了个大早,如此欣喜之色着实难以掩得住。 “公子,早啊!” “早。”无殇淡淡而道。 话毕,只见虞白便要进屋,只被无殇抬手而拦,虞白见此忽即顿住了脚步,本是兴奋之笑的脸上亦顿时僵住,只是瞬时便即刻会意,定是木姑娘还未醒,所以无殇公子才不允他入内,毕竟如此一来,实是不合礼。 想到如此,虞白才收回了迈出的脚步,缓缓退后,刚要说话,却听得床帘后的人一声惊叫。 “不要!不要!” 无殇双目一怔,随后忽即转身向床榻边走去,袖手一挥,床边长帘便被一阵灵气掀开,无殇速即俯身将木灵儿扶起,而后双指微按过她颈脖,解开了睡术。 只见木灵儿双手紧抓着身上的被衾,双目骤然睁开,正大口喘气。 无殇看着她为梦魇所吓,更是心痛将她搂入怀中,轻拍过她肩背,“无事了,我在。” 而此时站于门外的虞白,见得此幕便不禁走了进来,一副忧虑神色向床榻方向看去,轻声关切道,“木姑娘无事吧?” 无殇并无回答,而是继续搂紧怀中之人,努力让她感知到安全感。 许久,木灵儿才缓过神来,如今已是睡意全无,再喘过两口气后,木灵儿才松开了紧拽住无殇衣衫的手,而后轻摇头。 “我无事。” 听得她说无事,无殇才拿起一旁的长裙外套披于她肩上,而后起身走去木架旁,拿起架上的白布于水盆上清洗一番后,将湿布拧干,才回来坐下,替她轻拭着脸上细汗。 木灵儿神色一阵忧虑,此时眉心已是微蹙而起,她从来都未受过梦魇惊扰,即便是目睹凤凰岛被烧,或是阿娘的离去,亦从未如此噩梦连连,更是泪浸当场。 怕不是近日来发生了许多复杂离奇之事,无殇哥哥体内神灵还未找到渡劫之法,如今阿诺与十七师兄他们亦是面临危境,她一时心神不定才会如此。 定是如此 “灵儿?” 木灵儿闪烁着双眸抬头,回过神来,随后向无殇回以一个安心的微笑,“无殇哥哥,我无事。” 见得木灵儿此番失神模样,无殇便只认为是受梦魇所惊,虽是听得她说无事,只是她如此呆滞的神色却是骗不了他,无殇只觉一阵心痛。 此时,只见虞白正要走近,而无殇便是意识到身后之人走近的动作,忽即蹙起双眉转身而看,虞白瞬时对上了他肃穆的寒眸,以此本是向前的脚步已然僵愣在原地,而后会意般即刻转身。 “公子,我什么都看不到。” 虞白会意,无殇定是介怀如今木灵儿落发三千,披肩不齐的模样被旁人所见,更何况他一男子,更是不妥。 此时,众人无语,房中一时静默。 “公子,您唤的早膳,小的给您端来了。”店生一时大喊,忽即打破了静默之态。 虞白此时就站于门前不远,见此便是即刻上前将门打开,待他将门打开后,身子瞬时堵挡在门缝间,不让店生往里看一眼,随后更是一把拿过店生所端起的檀木托盘,一脸讪笑。 “我来便好。” 随即啪的一声,房门已合上。 此时站于门外的店生一脸懵然无措,“这房中的公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随后茫然般摇摇头,无奈离去。 屋内,此时木灵儿已是简单穿好披在肩上的外裙,只是墨发散落,却亦不失娴雅淑态,简单梳洗一番,随手便拿起一朱簪挽起半边丝发。 只见虞白倒退着身子走进,不敢转身而看,更是慢慢挪动着身子往桌子上放上托盘,“公子,木姑娘,这是我叫厨房为二位准备的早膳。” 第160章 渡河1 “虞白公子,有劳了。” 得到应允,虞白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二人讪眼一笑。 无殇微颔首已应,而后不做多想,将湿巾放回了原位后,便拉着木灵儿来至桌前,示意她坐下用膳。 “灵儿,先用早膳。” 木灵儿浅笑以回,坐下后,刚一拿起筷子,垂眸看着那一蝶油腻得闪出金光的小菜,不由得一阵恶心,而后双眉一蹙,啪的一声放下双筷,头亦不会便转身跑至水盆上一阵呕吐。 “灵儿!?怎么了?” “木姑娘?” 无殇亦一阵心急,走至她身旁挽起她因俯身散落于脸上的头发,更是缓缓轻抚着后背,看她如今这般难受,忽即又想起她昨夜更是受梦魇所惊,无殇神情已是一度沉寒。 见她缓缓喘气起身,无殇挽起衣袖擦拭过她嘴角,木灵儿抬眸,便对视上了无殇那焦虑而又担忧的眼神,只见她一脸恍惚无措,显然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何。 无殇拉起她袖下的白臂,二指轻探,瞬时,只见他眉目紧蹙而起,只因她心脉灵脉一切正常,并无异常,无殇微颤眼眸,心下不确定般再次凝神而探,结果还是一样,木灵儿身体一切正常。 正当无殇凝眉沉思之际,虞白亦因关心木灵儿走了过来,“公子,木姑娘怎么了?” 无殇缓缓收回五指,而后将挽起的衣袖拉下,掩上她白皙的玉臂,沉眉道,“灵儿,无事。” “无事便好。” 无殇虽已道明是无事,却只见他凝起的双眉并没有丝毫舒缓之征,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感到怀疑,明明脉象平稳,他却不知她如此梦魇与不适所为何因。 木灵儿看出了无殇眉眼的忧虑,以安他的心,她淳然一笑,而后拉起他不知何时紧握成拳的五指,梨涡微陷。 “兴许是灵儿近日疲惫所致,是太累了,或许是太过于担心阿诺,所以才会如此,无殇哥哥不要担心了,灵儿无事的。” 而后更是靠近眼前之人,浅浅一笑,挽指轻划过无殇鼻翼,“无殇哥哥忘了,灵儿是青翎转世啊,灵儿这么厉害,怎会有事呢?” 无殇眼蒲微颤,看着她白皙娇润的玉指于眼前划过,不禁扬唇一笑,而后不禁抬起二指轻夹过木灵儿秀挺的鼻子,挑眉浅笑。 “是啊,我的灵儿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事呢!” 方才木灵儿所问是疑问之词,而无殇之话便是肯定之意,只因,他定不会让她有事。 一旁的虞白见到此幕早已目瞪口呆,一时不知所语,从第一次相见开始,他便知无殇公子与木姑娘是天作之合,怎不曾想如今亲眼见识了一番,原来这有情人是这般恩爱,随后于只听得他低声轻咳一声。 “既这早食木姑娘不合胃口,我这就去换。” 虞白刚要转身离去,却被木灵儿的话语拦截,“不用了虞白公子。”只见木灵儿伸手指小菜旁的几个馒头,接着说道。“我吃馒头便好了。” 听此,无殇即刻搭话,似是不许,“早食怎能只吃馒头!?” “对啊,木姑娘,这早食只吃馒头确实不妥。”虞白亦跟着附议。 木灵儿垂眸一笑,而后走至饭桌前,伸手拿起一个馒头,放于鼻前轻嗅,“无殇哥哥又忘了,灵儿第一次去无冥山时,无殇哥哥给灵儿做的就是馒头啊,这味道还真的与在无冥山时有几分相似。” 无殇心下一怔,是啊,他差点就忘了。 随后,只见无殇缓缓走近,“好,那便就吃馒头好了。” 看着想倾的二人,虞白便不再所语打断,亦随手拿起了一个馒头,转身之时,便看到另一案台上,那一显眼的水盆,虞白忽即想起了昨日的金鱼。 顿了片刻,他抬脚向水盆走去,垂眸一看,双目顿时一惊,“诶!公子,它怎么变色了?” 无殇听此速即将手中馒头放下,而后走至水盆低眸而看,只见水中本是金红色的鱼,如今正一身乳白,微泛磷光,只是与昨日相比,此灵光是愈来愈弱,再定睛一看,水中之鱼似是缺氧一般,双目紧闭,两边鱼鳍更是无力颤动,只因是白磷,所以鳞光下的伤痕便显得格外刺目。 如此,此鱼奄奄一息更甚了,只看着,便已是死态。 “不好!”无殇蹙眉一看,“它灵气正随着颜色的变淡而逐渐消逝。” 虞白与木灵儿听此一惊,虞白更是无心再食馒头,“它快死了?公子,那我们即刻前往姜离河吧!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死了也怪可惜的。” “嗯。”只见无殇点头示意。 说着,只见无殇骤然挥袖,将水中之鱼藏于灵囊中,而后转身看着木灵儿微微颔首道,“灵儿,收拾一下,我们这便启程。” 姜离河边。 青青河边草,河上任鸟飞,蓝海一线天,遥看水无边,忽现帆舟泛于间,此时,微阳渐冲破云层而出,微风和煦,不骄不躁,正漫洒于整片琼浆玉河上,好比一片星辰。 无殇等人走至河边,扫视一周,便发现这白日的姜离河与夜间大为不同,那日他们逃到此处,正是亥时过后,此处已然一片静谧,只是偶尔知虫碎语,而如今白日,这河边竟有来来回回的船只载客过河,更是时不时传来阵阵吆喝声,一时亦成了别样的风景。 正于此时,有一戴着斗笠的船夫正撑起竹蒿,于船上对着无殇等人吆喝一声,“公子,过河吗?” 只见无殇点点头,示意后便拉起木灵儿向船只走去,准备上船,只是刚走了几步,无殇忽即顿下脚步,而后转身而看,只见虞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丝毫没有要上船之意。 虞白看着眼前金光漫阳下,闪着星光的长河,无措般紧抿起了双唇,顿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公子,这鱼就在岸边放不行吗?” 木灵儿看出了虞白的忧虑,而后一副猜测的神情看着虞白,“虞白公子,你不会是晕船吧?” 一向逞强的虞白,心下虽然很想说出否定之词,只是此时他甘于示弱,只见他乖巧地像只兔子般,恳诚点头。 无殇叹出一气,淡淡道。 “岸边水浅,灵气不够充沛,不足以让它吸取重生,且此处岸边皆是渔夫,若是再被捕,此次救它便是毫无意义。” 第161章 渡河2 无殇此话虽是有理,只是若说虞白怕猫是被施了诅,那么怕水那是天生如此。 那晚逃离至此处,想着于岸边暂歇一晚,才不觉惊恐,如今却要让他过河,他实属有些 只见虞白半眯起眼眸,看了河水一眼,而后收回视线,颤颤着看着无殇,一脸哀求道,“公子,我实属怕水,有没有其他办法?” “有。”无殇淡淡其言,不多作言词。 “真的!?”虞白一脸惊喜而笑。 “嗯。”无殇微微点头。 “是什么?” 无殇并未回答,而是下一刻,便转身牵着木灵儿的手往船上走去,虞白见此面容一阵煞白,无殇公子这是要,丢弃他了!? “无殇公子?”虞白愣愣地跟着无殇走上前,却只是顿足于船旁,一直不敢迈步上前。 木灵儿此时亦不知无殇此举为何意,任由他牵着自己走上了船后,只见无殇缓缓走至船板上,俯瞰着虞白。 “你上来我便告诉你。” 虞白警惕般缩着双脚后退两步,一时惊愕,“公子,你这不是在蒙我上船吧?” 只见无殇双手而负,浅浅垂下双眸,“此方法绝不让你晕水。” 虞白闪烁着双眸,看了一眼船下的河水,再看一眼船上之人,他深呼出一气,双眸一定,决定相信无殇。 随后,只见虞白紧闭双眼摸索着双腿,颤颤巍巍走上了船,只当他脚底刚一踏入船板,便听得一阵清晰的河水撞击船底传来的哗啦声,他不禁双腿一软,紧眯的双眼努力睁开一条线,只见一袭白衣向他走近。 “公子,快说,绝不晕水的方法”是什么 只是虞白还未来得及将此话说完,整个人便晕倒在地,只见无殇缓缓收回运灵的二指,看着地上晕睡之人,不禁浅浅勾唇而笑。 “无殇哥哥,你说的方法便是直接将虞白公子打晕吗?”木灵儿亦走了过来,颤着双眸看向地上之人,而后抬起疑惑的眼神看着无殇,却不自意地跟着无殇扬唇而笑。 “我只是点了他的睡穴罢了,待他睡醒,我们便到了。” 听此木灵儿忽即露出唇齿眸笑,“无殇哥哥,好方法!” 待无殇将虞白扶进船舱,出来便唤船夫起竿开船。“可以走了。” “好勒!公子与你家娘子可扶稳了。” 船夫吆喝一声,而后便拿起横放在船上的竹竿,往岸边用力一撑,船便慢慢浮动泛于水上,待船夫收回竿子,便是坐于船尾拿起船桨轻摇于水上,以此,船便逐渐游去。 在船动之时,无殇已伸手揽过木灵儿细腰,以确保她站稳,除此,只因船夫如此叫唤,无殇面具后的脸上早已泛起淡淡喜红之色。 他的小娘子,他喜欢这个称号 待船身平稳后,他便与木灵儿一同坐于其上,他一手相搂,她便是侧身靠于其臂膀上。 半个时辰后,船亦慢慢划过河中央,无殇抬眸环顾四周一圈,此河中央果然灵气充沛,适合灵物生长。 无殇缓缓松开怀中之人,“就在此处吧。” 木灵儿听得此言才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微泛白烟的河上,宛然一笑,“嗯,就在此处吧。” 无殇转眸看了一眼船舱内,便想着这鱼本是虞白所救,如今放生亦该由虞白操持才是,只是无奈他天生怕水,如今无法,亦只可由他代替虞白将此鱼放生了。 只见无殇伸出一腿,撑起身子,而后轻然拂袖,将灵囊中的金鱼放出。 果然,此鱼一触及这姜离河水,白鳞速即消失,一阵浅光,水下之鱼已转然变回金红色,不仅如此,只见它速即睁开双眸,而后扑摇着鱼尾,似是受惊一般而后快速地潜游下水底。 无殇凝眉而看,想不到,它这重生之力如此强,只是一触及这姜离河,便可即刻重新修复,可见此鱼绝非一般鱼妖。 无殇本以为它已离去,只是瞬时,只听得扑通一声,那条金红色的鱼跃游于河面上,更是如普通鱼一般,于河面上一张一合咕噜咕噜吐出水泡,于粼粼微波下,那双澄澈晶亮如宝石鱼眼,此时已无旁人,却是一直紧盯着无殇。 透过水面,船上的男子正一身净白衣衫,正与那日于街上捧回木盆的男子契合,虽脸上戴着面具,不可看清无殇真容,而水中之鱼此刻已认定无殇便是将它从渔夫手中救回之人。 木灵儿亦注意到水下之鱼正一直愣愣地看着无殇,她一时不解,“无殇哥哥,它为何一直看着你?” 无殇侧身看了一眼木灵儿,神情是他少有的迷惑,而后,待他别过头来,在俯视着水下之鱼,一脸淡然道。 “救你只是恰逢有缘,走吧。” 而水中之鱼好似听懂了一般,于水中绕游一圈后,便潜入水底离去。 待无殇坐回远处后,只见木灵儿一手攀附着船身,倾身附下,挽起衣袖,一手浅探在水面上,半截纤指浸落,粼粼水光于她指尖所触之处掠开两道柔美的直线,微风轻拂,她头上的银铃朱簪流苏响着碎铃,寥寥青丝已抚过脸颊。 木灵儿并未理会轻然飘起的墨发,此时正用一手舀起一捧水,只是悬于半空中,却又任由清水从指尖滑落,听着水滴坠落于河中,又泛起的涟波,木灵儿脸上缓缓挂起她本该有的纯笑,自意而又悠然。 无殇心间忽即一怔,他只觉这般微笑,与往常实是不同,他垂眸看了一下她正戏水的小手,忽即一道霹雳闪过无殇脑中,这般无忧无虑的微笑,他见过,不正是初相识时,于无冥山,于凤凰岛的纯真与烂漫吗!? 只是如今再见她挽起这抹笑意时,他净是心痛。 凤凰岛本是环水之岛,她如此戏水欣笑,想必,定是想念凤凰岛罢。 无殇并未说话,只静静坐于一旁,一手搭落在一腿上,面具后的双眼溢满了她纯然的笑意,细看这河水悠悠,佳人眉目稍弯,而他却是双眉微蹙而起。 “灵儿,若你今生并未遇见我,这一生你定是在凤凰岛过的安详自在,无忧无虑,每一日,都有这般纯粹自意的欣笑罢。” 只见无殇搭落于腿上的五指微合。 “灵儿,与我相遇,是对还是错?是幸还是劫?” 第162章 渡河3 “公子想要去往何处?” 船夫突如其来的问语,顿时将静默打破。 这时二人便回过神来,无殇抬眸,“请问,这河要通往何处?” “这姜离河经过的小镇那可是数不胜数,还不少镇将之视为母河呢,若是公子想要去哪个小镇,可告知老夫,距离此河最近的一处小镇,一个时辰便到。”船夫一边划着双桨,一边解释道。 无殇沉眉细想片刻,“不知,这西南方向,有什么可去之处?” “这西南方,可是荒凉得很,没什么村庄小镇,倒是”说于此处,船夫的话语忽即戛然而止,划桨的双手亦是不自意般微颤了一下。 他此动作,二人已是全然尽收于眼底,看着他闪烁的双眼,欲说而不敢说的神情,木灵儿一阵好奇。 “倒是什么?” 只见渔夫轻叹了一口气,神情略带一丝惋惜,“从此处往西南而走一日,便是入海,再往南处走,一时辰便是那尸骨荒岛。” “尸骨荒岛?”无殇疑惑地重复着渔夫所说,显然是未听说过此岛名称。 渔夫见二人似是毫不知情般,便想着提醒一番亦好,只见他将划船的动作放缓,抬头细说。 “公子你是没听说吧,这两个月前,龙岩门主郁狐倚风,率铁面使者与魔煞鬼士将凤凰岛一举歼灭,听说,除了那岛主之女逃了出来,其余的修士门生皆是死于郁狐倚风鬼士之手。”渔夫淡淡其言,而他不知,他口中所说的岛主之女,就在他眼前。 无殇与木灵儿听得如此已是瞠目而惊,木灵儿犹如被一支冰箭狠狠刺中心脏般,只觉心间在抽搐而痛,身子更是被一一击电流触动,忽即一颤,双腿后退微微一抖,而后失重般欲要倒下。 “灵儿。”无殇见此即刻一手将木灵儿拦在怀中,小声轻唤道。 而渔夫似是并未发现二人的神情变化,继续接着说。 “听说是凤凰岛的第二大弟子林惜,情钟于这岛主之女,更是野心勃勃想要坐上岛主之位,这才被郁狐倚风所利用,借他之手封住了这护岛的魔兽,龙岩门的人这才过了海。” 听到此处,无殇心下顿时一怔,原来林惜心中一直对灵儿有意,这般做法原是嫉恨他得了灵儿的心!嫉恨他一介岛外之人与灵儿成亲后会掌管凤凰岛!如此怨恨,所以才不惜残害同门,给门生下毒来陷害他,更是联合郁狐倚风一同欲要歼灭凤凰岛,自立岛主之位! 说着只见渔夫摇头叹息,“如此背叛师门,勾结外党的逆贼,活该死于同门剑下。” 无殇蹙眉,双眼沉寒,紧抿的薄唇淡淡开启,冰冷吐词。 “确实该死!” 木灵儿听得无殇此话忽即一怔,而后抬眸便看到他沉寒的双眸正锋利凝紧,亦感觉到他挽在她腰间的手忽即收力,既霸道却又带着对林惜的愤恨。 渔夫听得无殇的回应,大声赞叹道,“那是,如今这天下皆知,林惜更是被冠以背叛师门逆贼的骂名,何人不愤恨!” 只见渔夫顿了一下,接着叹道,“虽说这凤凰岛外人是进不得的,可却有不少传言传出,说这凤凰岛美如仙境,是个鸟语花香的仙山灵阁,只可惜了,一夜间却成了亡魂之地,沦为尸骨荒岛。” 此时,木灵儿双眼已是微红,细长如墨染的睫毛更是轻垂微颤,双手更是不自意地紧拽紧无殇腰间衣衫,脑袋亦是轻靠于其胸前。 无殇识得她的所求,见此便是主动侧身过去,将她紧搂在怀中,一手轻抚过肩背,以示安慰。 渔夫感叹一番,于是问,“却不知公子所指的西南方,是为何处?” 无殇垂眸半刻,而后抬头淡淡道,“正是凤凰岛。” 听得此言,渔夫划船的双手忽即一滞,惊愕地抬眼看去,而木灵儿更是猛然抬眸而视。 “无殇哥哥?” 无殇放开怀中之人,看着她微红的双眼,不禁心痛,只见他缓缓抬手抚过她脸边,轻声道。 “我知,比起面对这满山的尸骨,你更想的,是念着原来的凤凰岛。” 无殇似是看穿了木灵儿的心,此时只见她颤着双眸,那一晶莹的水珠欲要溢出眼眶。 她连做梦都想,回到凤凰岛,即便是仙花鸟语不再,换来熏臭满天,尸骨满地,她亦只想回去看一眼。 只是此时的船夫,并无无殇二人此时的坦荡无畏,反之更是一脸惊恐。 “公子,这凤凰岛虽已为荒山,可这岛海中,魔兽还在,当年的岛主可是弑血为盟,将魔兽生生世世契约在这凤凰岛海中,如今这外人依旧是进不得啊。” “再且,如今哪有船夫敢往那一带乘船,保命要紧啊。” 实则,船夫担心的是,自己乃是凤凰岛外人无疑,只是生怕自己连同这一帆船亦一并被这海中魔鱼吞入腹中。 无殇听得此言,实属合情合理,只是如今船亦已到了这一河上,离凤凰岛又如此之近,若是能重回岛上,一来圆了灵儿心中念想,二来这识灵盏上灵火本是所指西南方向,这一路探去,也不枉这一遭。 正于无殇蹙眉冥想之时,木灵儿忽即打断了静默。 “如果我能保证这海中魔兽不伤及船家爷爷半分,如此,船家爷爷可否载我们一程?” 无殇一怔,忽即想起,是啊,寒夫人送走灵儿时,已将听海令交予灵儿手上。 而船夫蹙起那深邃得起纹的双眼,细看了一番眼前的女子,而后收回视线,摇头轻笑。 “姑娘,老夫虽不知你们去这凤凰岛所为何事,但这年少轻狂的仙侠义气,老夫理解,只是老夫一介凡夫庶民,所求的,不过三餐温饱,安详余生罢了。” 听此,木灵儿悉知船夫言外之意,船夫定是见木灵儿年纪轻轻,一姑娘人家,自然不信木灵儿口中的保证,只当做她欲要诱言引得船夫为他们撑船渡河罢了。 只见木灵儿放开了无殇紧握着的手,而后上前一步,微微垂眸看着坐于船尾划桨的船夫。 “船家爷爷是不信我吗?” 船夫只是微微抬头,却只是摇头叹了一口气,并未回答。 木灵儿见此不禁蹙眉道,“我便是船家爷爷口中的岛主之女,我不仅是凤凰岛之人,还可控制海中魔鱼。” 第163章 渡河4 船夫听此不禁一滞,而后抬眸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木灵儿,而他依旧是不相信,只当她是方才听得他说凤凰岛遇劫之事,从而故意作词骗他。 看着他怀疑的眼神,无殇不禁附议,“她确实是凤凰岛岛主之女,不单是她,我亦可保你平安,请船家载我们一程罢。” “这” 听得无殇如此道来,船夫似是相信木灵儿所言,更是一副犹豫的神情隐隐垂眸。 “我是真的很想回凤凰岛看一眼,所以请船家爷爷帮帮我们吧。” 船夫听此已是微蹙双眸,看着木灵儿哀求的眼神,他心下的同情之意逐渐泛起,如此年纪轻轻,便家变亲离,一姑娘人家,实是让人垂怜。 片刻,船夫重重叹出一气。 “好吧,姑娘既上了老夫的船,便是有缘之人,老身亦对姑娘的惨痛经历有所叹,有所惜,既是缘分至此,老身便送你们一程。” “谢谢船家爷爷。” 木灵儿双眸一红,而后便是转过身来对着无殇一笑,随即二人相拥于船上。 夜间,河风微凉,月下温蕴着亮光,清晰地倒映在河面上,微风拂过,泛起河水粼粼撞于船身上,撕扯得连同水面的月影亦变得歪歪晃晃。 船上,无殇正坐于船板上,按伸起一腿,抬出合适的高度,而木灵儿正侧躺于其上。 只是她未睡,一直睁眼仰视着无殇,其面具上隐隐闪着月光的白亮,而面具后的双眼亦是含情脉脉垂眸而视。 片刻,只见他顺着木灵儿手臂,找到她的小手后,拿起便缓缓放置于唇边,轻啄一下。 “可要我为你点睡穴?”无殇怕她再受梦魇所惊,不敢入眠。 只见侧躺于他腿上的人儿轻摇脑袋,“不用了,无殇哥哥就这样握住灵儿的手便好。” 说完,木灵儿便微笑着闭上双眼,一手握紧无殇双手,一手抚在无殇胸前,正要入睡。 兴许是昨夜只睡了一个时辰,如今太过于劳累,木灵儿只闭眼不到一刻钟,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安然入睡。 见她已是入睡,无殇悉知夜间微凉,便脱下身上外衣来,披覆在她身上。 此时船家正放下船桨走来,一边脱下头上的斗笠一边笑道。 “公子与娘子真是恩爱,好一对恩爱的夫妻。” 无殇握紧木灵儿双手,一脸浅笑。 只见船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接着道,“夜里河风微凉,公子带着姑娘进船舱休息罢。” 无殇转头而看,只见船夫已然躺下,“那你” “老夫睡这里便好,一介粗人,这风餐露宿惯了,反倒是这位姑娘,伤了风寒可不好了。” 说着只见船夫拿起斗笠往脸上一盖,双手放过头下为枕,“公子快休息罢,待明日清晨,再向南走两个时辰便到凤凰岛了。” 话毕,船夫不再话语。 见此,无殇便不再犹豫,随后直接将侧躺在地板上的人抱起,抬步便要走进船舱。 只是他刚一站起,水中忽即传来一阵咕噜声,无殇顺着声源看去,只是一群小鱼戏水游过,只觉并无不妥,收回视线后,随即迈步走进船舱。 待无殇抱着木灵儿走入船舱后,方才那一群戏水的鱼群中间,忽泛起一丝红光,一金红色锦鱼摆尾跃起,而后又跃入水中,潜下水底,瞬时不见。 次日,清晨。 河边浓雾散去,白雾之后,便见一座岛屿坐落于河面上,只见船夫速即放下船桨,站起细看,一座幽暗的荒岛猛然撞进船夫眼瞳,船夫不敢迈步向前,一脸惊愕走进船舱。 “公子,凤凰岛到了。” 此时正坐于船舱内闭眼而寐的无殇听此即刻睁开了双眼,而后轻摇了一下正睡躺于草垫上的木灵儿,“灵儿。” 木灵儿隐约着睁开双眼,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凤凰岛到了。” 只见她豁然坐起,掀开了披于身上的男子外衣,缓缓站起,怀着忐忑之心小步走出了船舱,只抬看一眼,便是满目情殇。 远远不再,晨曦之处,却不见一缕暖阳,暗淡的白雾依稀飘过,遮蔽了本该有的湛蓝之色,船只还未驶过海中央,她亦能清晰地闻见一股刺鼻的烧焦的味道。 木灵儿一时惊愣失神,片刻,她收回忧殇的目光,回头说道。 “船家爷爷,请划过去吧。” 船夫不再言语,只顿挫间转身,又重新坐回船尾处,只见他缓缓抬手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漠视着前方,紧握住身前的船桨,一作气便用力划着木浆。 得此,船只已慢慢向凤凰岛驶去,每驶进一尺,木灵儿的心便揪起一分。无殇自然是看出了木灵儿隐藏于心间的伤痛与不安,只见他站于她身旁,轻握起她垂于袖间的小手,以此方式来给予她温暖与依靠。 片刻,哐当一声,船底被一巨大生物猛然撞击,船只被水下的冲力一下子抛起,高出空中半米,而船夫更是因重心不稳翻滚跌落,无殇见此早已搂紧怀中之人一跃而起,待船重新落于水面上时,无殇才与木灵儿稳稳降落。 此时,海底下忽作兽声,俯眼一看,透过水光,隐约间可见船底下,一身上长满荆棘鳞片的生物缓缓游过,顿时,魔鱼一声吼叫,破如天际,正于海底翻涌而出。 船夫见此,心间一猝,便已吓晕,闭眼倒地。 只见海中魔鱼破水而出,跃出海面后,于身上的鳍背忽即变为双翼,于空中铺天盖日般伸展开来。 木灵儿定眼一看,双手轻挥,而后速即展开双翼,轻跃而起,无殇站于船上,屏息忧虑地看着飞起之人。 只见木灵儿拿出听海令,回想着寒碧生前所教,轻触唇边,一一吹响回旋轻柔之音,本是扑打着双翅的魔鱼,神情忽即迷醉般,失了几分凶狠之色,在于空中停顿几秒后,便忽即收回双翼,翻身跃下水中。 见此,木灵儿亦收回听海令,微震着双翅缓缓落于船上,待她双脚一触及船板后便将身后羽翼收回体内。 “灵儿,无事吧。” 木灵儿微笑着轻摇头,“无事。” 话毕,只见她转过身来看向隔海之岛,双眸一沉,“无殇哥哥,我们现在就去吧。” 无殇颔首微点头,转身看着船舱内的虞白与晕睡在船板上的船夫,微垂双眸,心下决定暂且先将虞白留于此处,转过身后,便拉起木灵儿的小手,拂袖而去。 第164章 重回凤凰岛1 蓝光而落,二人忽闪现于瑶池中央,木灵儿松开了拉着无殇的双手,向百级台阶看去。 台阶上,一路横瘫着散发煞气的白骨,皆是面目狰狞,一具尸骨便是一个门生,其肉身全无,留下的只是被鬼士食啃下的残骨,而身上的修士服早已破烂不堪,屡屡烧焦,木灵儿缠着双眸,隐忍着泪水,一步步向凤凰台走去。 只是每垂眸视看一分,便又想起躺于地上的白骨,曾经亦是在凉亭一起逗趣戏耍的师兄啊,昔日的欢声笑语,于木灵儿脑中形成一幅幅美好的图片,似是发生于昨日般,一一快闪而过。 正是如此,昔日的欢喜,更是与眼前的种种尸身寒骨形成强有力的对比,幕幕而至,狠狠地撞击着木灵儿微红的瞳目。 终于,木灵儿托着沉重的步伐,承受着心间的刺痛,走上了凤凰台,抬头而看,只见‘凤凰大殿’四个字已被烧得模糊不清,昔日的金光圣匾,如今烧得木框已是糜烂不堪,摇摇欲坠,不再辉煌,黯淡无光。 无殇站于木灵儿身后,看着眼前的煞冥残尸,满地鲜红一片,心口上顿时如火烧一般灼痛万分,而面具后的魔纹亦是灼热起来,隐发红光。 只见他凛冽着双眼而看,一手紧握过搐痛的心脏。 “郁狐倚风,此生,你我之间,必有一死!” 木灵儿刚想抬步走入,只听得嚓一声,木灵儿便意识自己脚下踩到物体,只当她垂眸而看,她一眼看出,脚下之物,便是尚之华手中灵器,上古檀木权杖,如今已是断开摔碎于地上,加上火苗的熏黑,竟与密林地上的干枝木柴一般,若不是细看,连她亦不知,它竟是权杖。 “尚爷爷!” 木灵儿速即蹲下身,拿起了地上的断木,捏紧入手心,瞬间泪眼婆娑,见她蹲身而下,无殇亦跟着俯下身来,陪于左右。 片刻,木灵儿瞳目一怔,而后抬头四处张望,终于,在一片尸骨中,木灵儿一眼便能辨出尚之华的残骨。 只见她快速起身,向某一方向冲去,无殇见此亦是紧跟于身后。 待她来至一处尸骨身前,只见她忽即双腿而跪,颤着双手向尚之华的尸骨摸去,木灵儿紧抓起尚之华尸骨上仅存的布衫,微红的泪眶溢满了水珠,最终伴随着她的一声叫喊,水珠跃出眼眶,如珍珠般滴落。 “尚爷爷。” “灵儿。” 无殇紧蹙起了双眉,心痛地将木灵儿搂进怀中,听得她哽咽难过的抽泣声,他亦跟着难过,心下早已是万般不适。 良久,木灵儿抽泣的哽咽声才缓缓归于平淡,逐渐声止,只见她抬眸,眨着湿漉的眼蒲,“无殇哥哥,将尚爷爷的遗骸收起来罢,灵儿不能让尚爷爷无安身之地。” 无殇顿挫着眉目,抬起修长的手指轻擦着她脸上的泪渍,薄唇开启。 “好。” 说完,只见无殇于袖下拿出一白玉瓶子,轻然挥袖,流光闪过,瞬时,尚之华的尸骨便随着蓝色流光化为粉末渗入瓶中,待最后一丝骨末流进,无殇便即刻将瓶盖封好,二指施灵,以保其尸骸不腐。 收回二指后,便将它递予木灵儿身前,只见木灵儿紧握着瓶身,将它收回袖下。 片刻,木灵儿拭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后,便向东而所在。 无殇心知她所盼望的地方是何处,只见他蹙眉细叹一气,而后挽起木灵儿双手,骤然拂袖。 一道蓝光划过天际,二人已站于沉香阁门前。 此时紧闭着的大门已是破碎不堪,似是用一指轻触,这大门亦会倒下,门上的镂空雕花已是‘千仓百孔’般不忍直视,趴覆于石阶上的皆是侍女的残骨,其中一淡绿色衣衫,便是茗月的尸骨。 木灵儿隐忍着眼底的殇痛,推门而入。 四根暗红色刻着凤凰浮雕的支柱,如今已成了黯黑的四根朽木,凌乱的陈设古木坍塌一片,满地零零碎碎的皆是花瓶瓷片,瓶中的泥土洒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兼夹着花草早已腐烂的枯体,糅合在一起,此刻正牢牢地黏于地上,不过是两月的光景,却似是长了百年的藓草。 唯独尚好的,是案桌上那一青灯玲珑盏,而看上去似是早已熄灭了许久,那一层油纸亦沾满了灰尘,却灯芯犹在。 ,看着高台上歪倒下的凤凰古椅,木灵儿的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般浅浅滑落,一时失声。 “阿娘,灵儿回来了,灵儿好想你。” 无殇亦是隐忍心下的悲痛,双手紧握过木灵儿双肩,将她慢慢拉近,让她轻靠于自己怀中。 呼,一阵大风吹起,随即一妇人的温情柔声响起。 “我的好灵儿,阿娘亦好想你啊!” 木灵儿速即从无殇怀中挣出,转身而看,只见寒碧一身流光而现,而身旁更是站着一男子,面容慈祥,温然带笑。 “爹的好女儿。” 一时,木灵儿的双目逐渐模糊,温热的雾水已在她眼上蒙上一层轻纱,待她眨着眼蒲,雾水化为水珠落下后,她才清晰地看见眼前二人,木灵儿心下猛然一怔,忽即一笑,而后迈步不顾一切地冲向寒碧,而寒碧更是敞开双手,一脸温笑,迎接着她心尖的至宝。 “爹爹,阿娘!” 木灵儿投入了寒碧怀中,用力地抱紧正闪着流光的寒碧,终于不再隐忍,放声大哭。 “阿娘,灵儿真的好难过,求求你不要再离开灵儿了!你回来吧!灵儿真的好想你!” 只见寒碧伸手挽过木灵儿的双肩,而正站于一旁的木归仁亦挽开双臂,将木灵儿与寒碧二人紧紧抱住,更是痛心地抚摸着木灵儿的脑袋,于其上落下一吻。 无殇看着眼前的一幕,双眼微红,一阵酸涩涌上心头,而后缓缓抬手摘下面具,双目净是惭愧之色。 寒碧抬眼望去,看着无殇的愧疚之意,她却并无任何的怨念,只是微微颔首浅笑。 而后便是松开了紧抱着木灵儿的双手,看着木灵儿时的双目,是一贯的宠溺温柔,不过此时,却是多了几分心痛罢了,伸出袖襟,替木灵儿擦着满脸的泪水,明明是万般痛心,却依旧要挽起那抹温然的笑意。 第165章 重回凤凰岛2 “对不起,我的好灵儿,阿娘不再能伴你左右。” 而站于一旁的木归仁满眼的想念,而更多的便是不舍,他见灵儿第一面之时,便是匆匆一目,如今再见,只可惜,又将要离开。 “我的乖女儿,爹爹未能看着你长大,但是你每一个欢乐的笑声,爹爹都感觉到了,爹爹希望灵儿日后的每一日,都会有这般爽朗的笑声,只可惜,爹爹还未来得及好好与灵儿说说话,便又要离去了。” 只见木灵儿轻摇头,双目的泪水依旧是控制不住般肆意流出。 “不!爹爹你要去哪?” 说着只见她速即抓住寒碧的双手,“阿娘,你们要去哪里?不要丢下灵儿。” 寒碧看着木灵儿头上的绿痣,便知她体内的青翎已然唤醒,随后只见她反握过木灵儿的双手,一脸欣慰而笑。 “爹爹与阿娘当然不会离开灵儿,我们怎会舍得我们的宝贝女儿呢?当灵儿想念爹爹与阿娘,只要你闭上双眼,爹爹与阿娘便会即刻出现在灵儿眼前。” 木灵儿自知阿娘之言为何意,她更知,今日爹爹与阿娘的幽魂散去,她此生亦不能再见自己的爹娘了。 她舍不得 “灵儿不舍。” 木灵儿拉紧二人的双手,似是害怕它会即刻消失般,要将它揉进心中。 “傻孩子,阿娘与爹爹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的,即便化为风,为雨,或是天上的星星,地下的尘埃,阿娘与爹爹亦会想办法守在灵儿身边的。” 寒碧隐忍着双目的泪水,心痛得轻抚着木灵儿已梨花带雨的脸颊。 她又何尝舍得! 看着她抽泣哽咽,她紧握着木灵儿的双手,婉言而笑。 “阿娘知灵儿是青翎转世,有使命在身,更要好好活着才是。” 而后,寒碧抬眼看着无殇,双目净是嘱托与感激。 “殇儿,我便将灵儿交予你了。” 无殇身子忽即一怔,更是心下回应着,“此生,我必用生命护她安危。” 得着无殇的回应,寒碧才释然而笑,垂眸看着眼前之人,“灵儿,阿娘要走了。” 木灵儿微颤着抬起双手,只见她紧握着二人的手,流光已在逐渐消去,淡淡地化为惺火于空中熄灭。 “阿娘,爹爹!” 看着逐渐透明的双手,木灵儿不禁用力抓紧了二人,欲要将流去灵光抓回,只是无论她如何挽回,流光皆是从她苍白的指尖流去,不留下一丝痕迹。 从手而上,随后遍及全身,在流光散去的最后一刻,那抹温然慈祥的笑容,依旧挂于脸上。 看着爹娘于眼前化为乌有,木灵儿无力地伸起双手,无声呢喃。 “阿娘,爹爹。” 无殇见此亦是快速走至她身旁,满眼心疼,张开双手便将泪眼之人搂紧怀中。 自昆仑虚境后,他亲眼所见双亲亡故,心知此痛非一般刺骨之痛,此般别离,虽寒夫人并非亲母,却对自己有恩,更是灵儿至亲,看着妻子在自己怀中流泪抽泣,他心下的悲痛,不比她减半分。 只见他紧闭双眼,不将怀中之人放开,试图如此来给予她温暖,抚平她的悲伤。 许久,木灵儿终于收回了啜泣之声,无殇替她拭去泪渍,看着她满目斑斓的水晶,那细长的眼蒲已是全湿,只见她放开紧抓住无殇衣衫的双手,拿出了袖中玄离所赠的白玉瓶子,沉视半刻。 “阿娘,爹爹,灵儿相信你们定是去了另一个凤凰岛,那里有同样高耸的山,有同样清澈的水,一样的蓝天白云,一样的四季如春,阿娘与爹爹定是每天都很快乐,你们放心吧,灵儿亦会好好的,不辜负你们所愿,亦会笑颜常在。” “一定会的。” 无殇亦是双手轻合,将木灵儿的小手与她手中的玉瓶一同包起,本是有一丝的寒凉,亦被无殇的手心捂热。 木灵儿抬眸而看,唇角缓缓挽起一抹笑颜,待她深深呼吸一番,而后轻喘息一气,舒缓过后,便将寒碧的遗骸之灰收回,而后轻然转身,眼前曾经熟悉的一切,如此风华不再。 她迈出脚步,向案桌后的凤凰古椅走去,静谧之际,她鞋底所踩之处,皆是地板上的泥沙与足底的摩擦声,一步一步,清晰缭绕,直到她走至那一屏风前,地板上的沙泥才没了声音。 木灵儿半俯下身,将歪倒在地的凤凰古椅扶起,那是寒碧常常坐其上研磨写书之地,而她便总是于一旁,嬉戏打闹,挽着寒碧写书的手纠缠半天,为的只是让阿娘陪她去细数初时绽放的海棠花。 她记得,此处更是寒碧得知她醉酒染了寒疾后,她怕阿娘恼怒阿诺,便是赖在座椅上撒娇不走的地方,如今净是熏染了浊气,覆上了灰尘。 她将座椅扶正后,便掏出一方巾子,将椅子的全然擦拭了一遍,从上至下,从左到右,从数根檀木削制而成的椅背,再到精雕着凤凰图案的把手,每一寸,都干净得不染一分尘埃。 看着眼前的座椅又如从前那般洁净如斯,木灵儿如愿般弯唇而笑,待她站起向外而看时,此时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位置是这般暗淡漆黑,若是不点烛明灯,便是幽暗得只剩微弱的光亮,若是夜晚,更是月色照及不到之处,连一丝柔弱的光亦覆灭不见。 她垂眸而视,只见案桌上那一完好无损的青灯玲珑盏,被一泛黄的沾满灰尘的油纸紧紧笼罩着,木灵儿细想片刻,而后伸出双手,将包罩于外面的油纸轻然拿下。 细眼而看,此灯盏一身翡翠碧绿,更有隐隐碎线纹案环绕其身,上身一莲花状的蓬散开来,翩翩碧玉花瓣重叠,紧托起中间的灯芯,而那一凝脂固态的灯芯,似是用了许久,却依旧盈满花芯,不曾减少半分。 木灵儿自想,自己于这案台椅前坐落过多次,却未曾发现这一青灯盏,竟如此奇异。 无殇只站于台阁下,淡淡着看着眼前之景,他知,她定是想一人好好念想着昔日往事,以此,他并未上前。 只见她轻拂衣袖,将青灯点起,忽即微红的火光亮起,瞬时将这处角落照得敞亮,只是木灵儿半眯着双眼看着案桌上的青灯,眼前一片光晕,模糊间,只见她半眯的双眼逐渐闭起,最后直接倒坐于身后的凤凰椅上。 “灵儿!” 无殇顿时心惊,欲要向凤凰椅走去,只是刚抬起一步,便灵识全失,一阵浓重的昏迷感袭来,只见他努力睁开双眼,奋力抬手向木灵儿处伸去,只是无奈,挣扎无果,最终亦是闭眼倒地。 第166章 前生卷 偷上九重天 青灯,是上古神物,只因青翎点燃,青灯亮,明火恍,那一缕白烟悠然,魂识再聚,因而唤醒了她心中沉落了八万年的记忆。 八万年前,九重天。 一青衣女子正躲于一仙桥白墙后,探出脑袋嫣然一笑,只见此仙子容貌清纯淡雅,有芙蓉之美,更有凝玉之肌,稍弯眉目更是倾国倾城,其额上绿痣一闪,便如绿宝石于星空璀璨。 只见她蹑手蹑脚地放慢动作,双手更是捂紧了怀中的果盘,一手攀过桥壁,警惕的向周围视看一番,发现无天兵守卫后,便安心一笑。 而后快速地提起裙角向走过天桥,匆匆来至天桥对面的花果园。 九重天宫上的花果园,是一处香花仙果之地,每日的仙果与香花,皆是由宫女从此处采摘,而后分配送至各路仙子。 青衣伸手挽开这挡在眼前的藤枝绿叶,透过绿枝,她瞄着双眼向花果园内看去,正如她所料,偌大的园子竟无一人,只见绿萝青衫女子一脸笑意,撩开绿枝后便‘光明正大’走了出来。 “还好,姑姑不在。”看着这树上的仙果,便要伸手摘取。 “谁说我不在!” 青衣女子听得此话速即收回了摘果的小手,转过身来一脸的讪笑,“姑姑,原来你在啊,我方才还在四处找你呢!” 一股仙气从一枝树下荡然飘下,一缕轻烟过后,只见筱道踏着流仙紫白色长裙缓缓走来,其头发全盘而起,发髻中便留过两丝飘然发带,凛眉俊秀的长眉颦然蹙起,轻摇折扇一脸浅笑。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不在吧。” 见势,青衣女子速即来至筱道身边,双手挽过手臂,“怎么会呢姑姑,这么久不见姑姑,青翎都快想死姑姑了,你看,我还特意为你带了蓬莱仙果呢!” 说着青翎依旧一脸微笑,而后更是呈上方才一直捂在怀中的果盘。 唰一声,只见筱道收回折扇,一手快速地接过她呈上来的果盘,伸出一指按住了青翎眉额间,而后便是佯装着一副厌恶之色,用力将此时搂紧自己之人推开。 “你这丫头,不安生待在阑海天池守着神灵,怎么又偷偷跑上天宫来了!?若是被神娲娘娘得知,定要责罚。” 筱道是青翎父亲,凤凰的妹妹,只是凤凰于神娲娘娘初平定天下,剿灭魔族时,不幸牺牲,仙骨被毁,七魂六魄已散,已是沉眠于缥缈无边,而青翎便是她看着长大的,待她早已是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而她更是剿魔有功,因此被封为上神,只是越是阶位高的神仙,虽受万仙膜拜,但是却亦有着数多的天规束缚,这使不得,那去不了,而一贯逍遥的筱道,她无心成上神,并向天帝回绝了封号,甘愿逍遥自在留在一处花果园内,当一位管奉花果的芫枝仙子。 但虽如此,可筱道于这天宫中依旧地位甚高,受万仙敬仰,许多宫女天兵,亦包括仙子,亦会尊称她一声上仙。 青翎亦知筱道并非真的生气,只是训话之言,看着她宠溺的神情,青翎不禁一笑。 “青翎每上一次天宫,姑姑都这般说词。” 只见她一边说着,一边绕到筱道身后,跳起身子摘下一个黄桃果子,挽起袖子轻擦一下,便往嘴上送,咬上一口,细嚼着说道。 “我仙尊,神娲娘娘她啊,每天日理万机,还要忙着普度苍生,教化天下呢,哪来这么多时间管我。再说了,天帝陛下已下旨,这阑海,没有他的命令,各路神仙都不得入内,更有三层结界守着,神灵好好的,怎会有事。” 说到此处,只见青翎咽下那一口黄桃仙果,微撅起小嘴,可怜兮兮道。 “姑姑,青翎一个人在阑海真是太无聊了,都快闷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只能与小鱼说话,给树神爷爷讲故事,我若是不上来找姑姑,青翎还能去哪啊?” 听此筱道即刻挽起二指轻弹了一下青翎脑额,以示惩戒。 “啊。”青翎吃痛地叫了一声,一脸委屈地摸着额头。 “休要胡言,守护神灵乃是神娲娘娘座下神兽该尽的天职,更是神责,你作为神娲娘娘第一大弟子,如今在阑海,再守一百年你便可飞升上神了,还不知足,你不知你这一职务有多少仙子盼都盼不来,有多少仙子想着被封上神。” “可是我又不想飞升为上神,像姑姑这般逍遥自在多好。” 贵为上神,身上的责任自然更重,亦会承受比一般仙子更多的使命,只是青翎看着筱道这般潇洒自在,自己亦心生慕意,只对飞升无感,乐得自在便好。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你可不要像我,我逍遥自在惯了,可你不同,哥哥一生最大的夙愿便是你能飞升上神,位列仙班,你可不要辜负了你父亲所望。” 青翎自然明白筱道所言,更识得父亲的心意,只见她紧抿的双唇开启,一脸讪笑,“青翎知道了,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姑姑又被我骗了,哈哈哈” 说着只见她跳起又摘下几颗果子,而后便提起裙角向外跑去。 “你去哪!?” “我四处逛逛,姑姑放心罢,我保证两个时辰便回阑海。” 筱道一时惊颜,嘱咐道。“你可不要乱跑!若是惊动了神娲娘娘”还未待她说完,遥遥远去的背影便已传来话语,将她欲要说出之言打断。 “知道了知道了!姑姑再见!” 筱道一脸无奈地看着青翎欢愉远去的身影,只可摇头叹气,片刻,垂眸看着那一盘蓬莱仙果,不禁挽起唇角,拿起一个仙果把玩着不禁欣笑。 再抬眸望去,那一青衫背影早已不见。 “还算你这丫头有心,不枉我白疼你一场。” 青翎一人于天宫上闲逛着,天宫她来过多次,只是这九重天实在是大,她每一次来便只是逛两个时辰,如此她已算不清自己是第几次上的天宫,但是这一重天她还未逛完。 她一边踏着彩云,一边嚼着黄桃仙果,环视了一周,只觉这一重天漫漫无边,根本看不着边际,因此她顿时脑中一闪。 “这一重天如此之大,亦不知何时才能将所有的宫殿观览完,若是如此,不如直接上第九重,那里定是比第一重天宫好玩。” 只见她一边说着一边陶陶自喜,而后眸色一定,转身拂袖,便化为流烟向着第九重天飞去。 第167章 前生卷 误闯重华殿 青翎踏着浮萍彩云,来到了第九重天。 第九重天皆是上仙所居之地,更是天帝凌霄宝殿所在,因此,此处定是比其他八重天要热闹了些,而宫殿仙池亦是比一重天要多出许多。 青翎看到眼前的琳琅美景,早已笑不拢嘴,已是全然醉心于眼前的烟缕飘然,金碧华宫,当她正要往前走时,却见得几位宫女捧着花露仙果在一处白壁长廊前走过。 她见此即刻躲在了石柱后,只微微探出一眼窥看,她此次上天宫已是偷偷上来的,可不能让其他仙子知道,以免传到神娲娘娘耳中,届时定是免不了责罚。 一众宫女悠悠从长廊走来,随后一阵声语传来。 “阿奂姐姐,我们这是要去给哪位上神送食啊?”其中一名宫女问道。 阿奂听得此问,忽即顿住了脚步,停下用手作势着小声的姿势,瞟眼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无人后,这才带着责骂的语气小声说来。 “小点声,要是被掌事姑姑听到了,是要受到责罚的。” “到底是何人?竟如此神秘?”另一宫女更是疑惑大惊,不禁追问。 阿奂凝眉微蹙,微倾身上前,低声说道。 “自然是重华殿里的那位了。” “可是临渊殿下?”宫女瞪起双目,极为震惊。 临渊殿下? 青翎依靠在石柱边,附耳倾听,欲要听清宫女所言,只是听得这临渊殿下却是毫无头绪,她从未听说过这天宫上有一位殿下名为临渊。 片刻,只见她自哎道。 “果然是在一重天待久了,应该早点上来第九重天才是。”话毕,便又接着靠墙而听。 “不错,正是临渊殿下。” “我听说这临渊殿下被天帝囚禁于重华殿已经一万年了,到底犯的是何罪?”另一宫女急切问道。 “是因为”阿奂刚要说来,只被一声呵骂打断。 “你们在此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还不快去送食,要是晚了半分,芸萱公主怪罪下来,我看你们是不想在九重天待了。我依稀记得负责送仙子下凡渡劫的仙官说,这几日正好渡劫之位还留几个,这般喜爱妄议生事,可是想下凡历练历练?” 一体态端庄,眉目凛肃,身着罗云红色流光裙的女子缓缓走来,双手交合覆于腹中,一脸肃穆训着话。 听得此言,方才还在议论的几余宫女,突然面容一惊,托起菜食的手亦在不自意般颤动,脊背更是发麻的冰凉。 “姑姑不要送我们下凡。” “我们不敢了。” 而白壁石柱后,青翎一边嚼着黄桃仙果,一边暗中细听着,看着眼前如此威严的仙子正在训话,心下便想她定是这里管事的仙子。 只见管事仙子凝眉斥责,“还不快送去。” “是。” 一时宫女垂首快步离去,青翎刚要仰头而看,不料正待她转身之时,咽下的黄桃正好卡于喉咙上。 “咳咳咳” “是谁在哪里!?”掌事仙子忽即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白壁石柱,警惕而问。 青翎努力地将喉中黄桃咽下去后,平息着喘气,而后一脸讪笑从石柱后走了出来,以礼一笑。 掌事仙子见到青翎即刻上前拜礼,“小仙参见青翎仙子,方才小仙不知来者便是青翎仙子,以为又是哪位失职的宫女在偷听,这才误语冲撞,还请青翎仙子不要怪罪。” 青翎本以为眼前之人定会像方才责骂议事的宫女那般责骂她,只未曾想竟是这般以礼相待。 “你知道我?”青翎伸出一指,疑惑地指着自己。 她自想着自己从未上过第九重天宫,更未见过这位掌事仙子,她怎会知道自己便是神娲娘娘座下神兽青翎!? 只见掌事仙子仪态端详,微微浅笑,“青翎仙子说笑了,这天宫之上有何人不知,这神娲娘娘座下青翎,阑海神灵守护者,这额上有一绿光天痣。” 青翎恍惚摸着自己额上的青痣,讪讪一笑,“这样啊。” 得知此后,如今她最忧虑的不是眼前之人的责骂,而是被她认出自己便是阑海天池的守护神,如此一来,若是眼前之人将她偷偷上了天宫的事张杨出去,传到神娲娘娘耳中,那该如何是好 “我” 还未待青翎说完,掌事仙子便已开口道。“仙子放心,小仙牢记今日并未见过仙子。” 青翎眸色一亮,本是愁目忽即便转换为欢愉之色,未想到这掌事的仙子竟这般通情达理,只见她嘴角亦是不自意便扬起,挑眉而笑。“太好了,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便” 青翎刚要说词离去,却被掌事仙子忽即打断。 “小仙斗胆提醒仙子,这第九重天宫地界浩瀚无边,宫殿众多,仙桥处处皆是,只是仙子不迷路的才好。还有一事小仙不得不劝诫仙子,若是途中经过重华殿,请绕道而行,这殿中的仙君喜爱清静,不爱被扰。” 又是重华殿?这殿中到底是何人? 随后回过神来,青翎保持着一贯的笑意,“谢谢掌事姑姑提醒,我知道了。”说着青翎便转身而去。 “仙子慢走。” 青翎一边走着,一边挂于嘴角喃喃道,“重华殿,临渊殿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知不觉,待她走过一处仙桥,抬头而看,前方正是一宫殿,其外身金碧辉煌,四处边角麒麟檐瓦片堆砌而成,令人生疑的是这般华丽的宫殿,这围墙却是极高,若是站于远处眺望,一眼便能入眼,仰首而看,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只见那微翘起的角檐上,一金红色牌匾篆体写着三字——重华殿。 青翎见此忽即躲于一大石后,细看着这紧闭的大门,其外已有两名天兵把守,而城墙外更是一众天兵巡逻,频繁走动。 青翎只知,能让天兵守卫如此森严之地,只有天牢,只是这重华殿,看上去如此金碧辉煌,能住于此宫殿之人绝非一般神仙,再且方才议论的宫女明明称这里面的人为殿下,可见这身份更是最贵,定是与一般的上神不同。 青翎越想便越觉得好奇,只见她双眸一怔,神情坚定。 “今日,我便要看看这重华殿内住的到底是何路神仙!”说着,只见青翎将手上的黄桃仙果放回袖中,转身便走。 待她站于宫墙下,探出脑袋看着眼前的天兵走过,随后她便速即化为一缕青烟,飞跃而上,翻墙而入。 第168章 前生卷 临渊 待青翎站稳,拂袖现身时,自己便是站于一小园子内,此园子说大不大,可说小却又是不小。 一方池水正于园子中间,坐落着一片荷莲,池中缕缕流烟飘过,自如地穿梭于莲叶间,如梦如幻,而池子中间,更有一拱桥架于其上,桥的对面,直通殿房,而桥上的梁木不是刻板的古木板式,不方不圆,而是细雕着白鹤腾纹,这雕刻之术精致到桥梁的每一处。 这般看来,如此闲情逸致之地,确实不像是天牢。 “滚!” 一声大吼,瞬时将青翎从冥想中拉回,随即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青翎面色一惊,而后速即转身闪现至石雕后。 只见方才送食的几余宫女匆匆跑出,如此惊悚模样,应该是落荒而逃来形容更为贴合。 待宫女纷纷踏门离去后,青翎才缓缓从石雕后走出,一双疑目看着殿内,片刻,她一副坚定神色,而后蹑手蹑脚便向着桥上走去。 大殿内并无人,而这地板上却是散落了一地的果露,杂乱不堪,可想而知,方才发怒之人泄愤的过程。 青翎发现无人,细听之际,便发现内室方向传来丝丝吵杂之声,一时,青翎被声音所引,随后便抬步向内室走去。 青翎本以为向内走去便是寝室,不曾想,越过一扇门,却是另一方露天池园,此天池与正门园子一处天池大为不同,此池园内并无荷莲,而水面上的流烟亦是比方才略微淡了一些,用石子堆砌而成的不规则池园,又是别有一番淡雅之景。 绕过一处屏风,只见一处流烟散去,青翎这才发现,这池水中央竟站着一男子,只见他上半身全然露出,紧闭双目,蹙眉凝神。 还未待男子睁开双眼,青翎已是一脸惊慌,双手速即紧捂住已是张开的嘴,努力控制自己不让任何一丝声音从嘴中流出,只见她颤着双眉,慢慢抬起双脚,转身便要离去。 刚转过身来,正要向前走出一步,不料这地上青砖石甚是油滑,与她鞋底不经意间便快速划过。 “啊!” 一声大喊,只见青翎整个人向后倒去,于空中抛出好看的弧度。 池中的男子猛然睁开双眼,睁眼之际,便见有一物体于正前方轰然袭来,只见他神情一怔,而后本能般便出手接住了落下之人。 随后只听得扑通一声,流烟上一阵水花溅起,而青翎并无全身浸落于水下,只是下半身浸于其中,速即感知水汽的温热。只是她上半身便被池中男子一手抱住,亦是因此,青翎清晰地感知,于池水下的双脚此时已是离地。 此刻,温洋泉水间,二人相拥,青翎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此人生得一副俊朗容貌,眉目似墨笔点染般浓密稍弯,自然微蹙而起,便是略带了几分凌寒俊气,棱骨分明的轮廓,自是天成一般的幽兰之貌,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 如此好看的仙子,真真是神仙哥哥。 青翎一时看得痴迷,待她回过神来,便是一手攀附其上,只是刚一触及男子的肌肤,不甚一阵骇意,如似一阵电流猛然撞击头顶,而后再流窜至脚下,青翎低头一看,只见那洁白如斯的肌肤上竟铺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 定眼一看,是鞭痕! 应是经得长年岁月的消磨,如今已是结成红白细痕,结实宽厚的胸膛上,这疙瘩满目的鞭痕,显得格外突兀,更是引人惊骇。 男子亦是被她如此一碰,速即回神,随后猛然放开青翎,豁然跃身而起,于空中旋转一周,随着他的起身,四周更是散落一阵雨雾,而水中的青翎更是因为失去支撑,此时已是整个人落于水中,暖淌的池水瞬时便透过她的衣衫,温热全身。 此时,站于青砖石上的男子已穿上衣衫,手中已亮出一蓝光剑,蹙目而视,直指着池中之人,怒喝道。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重华殿!” 青翎眨着沾上湿雾水汽的眼蒲,一脸无辜,却又不知如何说来。“我我是。” “天帝派你来的!?” 只见男子的双目更加凛冽,握剑的手更是用力。 “不,不是的,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小仙,不是什么天帝陛下派来的,你误会了。”青翎一脸无措,而后双手便于胸前微摇。 “我要如何信你!” “我我是青翎啊,神娲娘娘座下神兽,阑海天池神灵的守护者。” 青翎猛然想起方才掌事的仙子所言,在九重天宫上这神娲娘娘座下灵兽各路神灵皆知,而此时青翎看着眼前剑锋相指之人,显然不知她是谁,以此才急于道明身份。 青翎!?神灵? 只见男子眸色一闪,而后速即将蓝光剑收回身后,再垂眸看去,只见池上之人正泡于其中,衣衫已是全湿,而脸颊边更是生有几缕湿漉的发丝贴合,兴许是池中水雾热气的蒸腾,只见她温润白皙的脸上已然晕染出绯红。 他一时失神,而后速即收回视线转身,又恢复了他淡漠的语气。 “上来吧。” 青翎一时微愣,他不责罚治罪于她? 只是沉思片刻,青翎速即跃起,待她走入内屋后,只见眼前的男子早已换上一袭蓝墨色长衣,一双凌寒瞳目紧看着她从屏风后走出。 青翎被他如此一看,本是温热的身子亦速即冰寒了起来,只见她一时无话,缓缓走上前,眨着微湿的眼蒲,看着眼前一脸肃穆的男子,双手已是不安地于身前拽紧。 “对不起。”青翎顿的一下垂首道歉。 男子双眸猛然一惊,本是充满寒气的双目亦在逐渐消退,一时无措。 只因,这一万年间,她是唯一一个与他说‘对不起’的人,从前无论宫女,仙子,上神,于他面前,不论是说错话,做错事,只是甘愿领罚,却从未于他面前致歉。 青翎见他许久亦未回话,只觉空气一度冷凝。 还是赶紧离开吧 “今日闯进重华殿是我不对,闯进内池更是我的错,请临渊殿下不要怪罪,青翎告退。”说完青翎便快速向外跑去。 这时临渊便是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之人似是受惊的兔子慌张而逃,临渊不知为何,速即伸手右手挽住了青翎的手臂。 “等等。” 只因青翎失重,猛然转身,临渊将她拽过来时,她已整个人跌落在他怀中,措不及防,只见临渊踉跄一退身,二人双双摔落下地,青翎更是趴于其上,咫尺之间,二人惊愣对视,临渊清晰地感知她身上的湿漉寒衣,更是清晰地听得自己凌乱的心跳。 第169章 条件1 临渊一双瞳目睁大,愣愣地看着身上的女子,他沉寂了一万年的心,一向平淡如斯,而此刻却是凌乱得毫无章节。 青翎亦是傻愣地趴在男子身上,一动不动,恍然失神。 片刻,一穿着浅黄色衣裙的女子走进,恰好看得眼前此幕,面容一僵,大为吃惊。 青翎这才发现有人入内,她慌忙起身,一身湿漉的狼狈模样似是贴合于地上,愣然不动,此时鬓边上的碎发亦因被池水溅湿,只见她速即垂头,只怕被眼前之人发现她的身份,而后用手捋着额上的碎发,瞬时,额上的青痣被湿发遮得严严实实。 临渊亦是快速站起身子,看着眼前的女子,只是微垂眸瞥看一眼,双目又恢复了他该有的寒光。 “谁允你进来的?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进重华殿半步。” 此时,女子的眼神才缓缓从青翎身上移开,看着临渊莞尔一笑。 “临渊,我方才听说宫女不小心将露果都打翻了,我这特意又为你送来了新的,都是你爱吃的”只见眼前的女子抬起手袖,随后便有几余宫女重新将花果仙露送了进来。 “不必,下去吧。” “临渊” “出去!”眼前的男子似是失去了耐心一般,一声怒吼,此时的临渊像极了发怒的狮兽,双眉紧蹙,似是容不得任何人近身半尺。 女子被此声怒吼吓得身子一颤,颤着双眸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见他并未垂眼看她半分,只见她抚于腹前的双手紧紧地绞合在一起,不甘地抬眼看着一身湿漉的青衣女子,满眼愤怒。 青翎正好抬头,瞬时迎上了女子凛厉而带寒气的双眼。 此时,她才发现此女子身穿一袭淡黄色仙裙,一玉饰流苏金冠将墨发全盘而起,飘铃的金丝流苏在她皙倪的耳边微微颤动,直垂至肩上,紧握着的双手亦是戴着琉璃玉镯,金边玲珑指环,一身骄奢华贵,眉目黛眼中亦是透露出似是从不于人前俯首话言的高尚仙气。 青翎不知眼前的女子为何如此看着她,随后她便收回了对视的双眼,微微低头,不知所措。 “芸萱公主,我们先回去吧。”一旁的宫女正是阿奂,见着临渊如此怒吼,阿奂自知自家主子心思,便怕他再次发怒,届时让芸萱公主更为不堪。 芸萱收回看向青翎的视线,微抬起双手,阿奂即刻会意,便上前搀扶着,她温婉一笑,“临渊,那我便先回去了。” 刚一转身,芸萱那抹温婉笑意瞬时拉下,双目一时沉寒,一阵怒意凝眉离去。 青翎抬头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而后欲要离开。 “那青翎也退下了。” “站住。” 青翎身子一颤,刚一抬起的脚步速即顿住,此时她已被施了法,双腿竟如生根在地上一般,一时动弹不得,这时的青翎内心不禁泛起一丝惧意。想起方才他的警告之词,如今她不仅是没有他的允许便偷偷闯进了重华殿,更是不小心摔下了内室池园,与他相撞,如此种种,他该不会要 “殿下要做什么?我可是神娲娘娘座下神兽,殿下不可以杀我的,若是让神娲娘娘知道的话,定是会降罪于你的。”此时她双眸闪烁,快速道明了身份,借此来告诫对方,她可不是随便就能被杀害的。 临渊不禁勾唇一笑,他还什么亦没说呢,她竟以为他要杀她!? “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临渊玩味一笑,而后走到她身前,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因不能动弹而慌张的人儿。 “那殿下,为何要施法让青翎不得动弹?”青翎身子虽不能动,却能说话,眼珠子亦跟着隐隐转动,不断示意着临渊,似是诉说着让他解开禁术。 “只要你答应我,你不跑,我便解开禁术。” 青翎虽不知他此意是为何,奈何她如今别无他法,只能答应他所请。“好,青翎不走。” 只见他轻然抬指,解了禁术,青翎惯性地收回了迈出的双脚,顿挫着身子,抬眸看向眼前的男子,“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临渊细眼一看,缓缓收回了戏谑的微笑。 只见眼前之人,一双灵泓的双眼恍如星辰,如墨似染的长眉,如看向连绵远山处,被遮掩出细小微弯的明月,秀丽的鼻翼更是沾上几滴水露,微湿的碎发已是微乱般紧贴至脸颊边,晕开了微红,像极了含苞待放的桃花。 如此处处美态,临渊再一次看得痴迷,已失了神。 见他许久亦未回应,更是这般奇怪地看着自己,青翎伸起一手于临渊身前轻摇,“殿下?” 临渊心下一怔,速即回过神来,只觉自己失态,随后速即转身不再去看她。 只见他伸起一手抚摸着胸膛,里面的心已是如惊慌的小鹿般,乱窜跳动,临渊凝眉而慌,他这是怎么了!? 片刻,待他缓过神来,才慢慢转身,恢复了他肃穆的神情。 “你闯入我殿内,这自然罪不至死,只是,你如此大胆趁我沐浴之际落下了池园,如此偷亵,这算不算一罪?你身为神娲座下神兽,职责在身,如今却是擅离职守,偷上天宫,这算不算二罪?” 青翎顿时浑身一僵,哑口无言,生怕临渊会将此事告知仙尊,届时仙尊降罪,轻则便是禁足阑海,不让她再上九重天,重则便是革去神职,若是罚她去看守缥缈无边便更是再无望回天宫了,想到此处便一阵惊骇。 “青翎不是故意的,求殿下千万不要告知神娲娘娘!” 临渊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哀求的神殇,他心下竟泛起了不忍。 “我何时说过要告知神娲?” 青翎抬起双眸,眨着微湿的眼蒲,一脸疑惑。 “让我为你保守秘密也行,除非你答应我三件事。”临渊挑眉而视,似是一贯尊者握得一手筹码一般,满是胜券地看着对方,掌控了对方了一切,空前自信。 “好,只要不触犯天条,不违背天规,我便都答应殿下。”果然,青翎毫不犹豫便答应了,只要不将此事传予外人,要她做什么都行。 “我要你做的这第一件事,便是,以后每日的这个时辰,你都要来重华殿见我。” “什么!?” 第170章 前生卷 条件2 看着她惊愕的神情,临渊丝毫不惊,似是早已料到一般。 “怎么?你不愿?” 临渊依旧是一副掌控者自信模样,如今青翎已被他捏住了命门,他还真就不怕她不愿。 “这不行的殿下!青翎有职责在身,没有神娲娘娘的命令,青翎不能离开阑海半步,更不能上天宫”态度虽是如此强硬,只是这话越说到后面却是越来越虚,青翎已是咬唇低头,不敢再抬眼半分。 果然,话音刚落,临渊一阵轻笑,满是戏谑与嘲讽。 “是吗?那请问青翎仙子如今所在何处?又是为何在此处?” 临渊一步步逼近,青翎面对如此逼问,更是步步后退,只见她自弹了一下脑袋,呼出一口气接着道。 “就算青翎偷上天宫也是十天才上一次,若是每日都来,会被发现的” 临渊并未打算就此作罢,再走前一步,垂眸看着因心虚不敢抬头的青翎,只觉好笑。 “一日与十日有何区别?想必青翎仙子这定不是第一次偷上的天宫,既能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全身以退,我相信你一定会有方法的。” “你”青翎一时气急,抬眸直视,直对上了临渊戏谑而又带几分寒冽的双眸。 只见临渊双眸一颤,此时才发现,自己如今距离青翎竟是如此之近,咫尺之间,连她身上淡淡芳香,亦能闻得一清二楚,他胸膛速即一阵條乱无序的声乐奏响,临渊微蹙双眉,猛然向后推开一步。 青翎无措地看着临渊,撇嘴暗叹。 “殿下这也太为难青翎了,还不如直接将此事告知神娲娘娘呢。” 临渊放下了抚于身前的手,缓缓勾唇一笑。“好,那我便再退一步,三日,如何?” 青翎凝眉细想,若说着一日来一趟天宫,着实会有些强人所难,即便她愿意,筱道亦未必允许,方才她是说的十日为一期,只是虚晃之词,只为博取临渊同情,实则她五日便会来一趟天宫,如今算来,这三日与五日间,确实没什么区别。 只见她转身一脸欣笑,向临渊伸出小手指,欲要勾指以证诺语。 “一言为定!” 临渊侧眸一怔,连垂下的手亦不自意般微合,这万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与他相处,不带有半分算计与嘲讽,那双灵眸净是纯澈之水。 半刻,他跟着抬起手,伸手一手指,与她的小指紧紧勾合在一起,而后拇指贴合,以许诺言。 “一言为定。”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青翎放开了他的手,接着问道,如何她正着急要做完他要求的三件事,这样,她便可早些解脱了,在那之后,她定不会再来这重华殿了。 “至于第二件事,我还未想好,待我想好了,自然会与你说。” 听此青翎一时不满,“那这第一件事要何时才算完成?” 难道要她一直如此三日便来一趟天宫,而后在偷潜入重华殿吗?想到此处,青翎更是露出一副不愿之意。 “你放心,待我出了这重华殿,你自然便不用再来了。” “那你何时能出?”青翎眉目一喜,盼切道。 “何时不能保证,我只能予你说,很快。”临渊忽的挑眉一笑,笑出恣意与不羁。 青翎转动眸眼细想,而后神情一定,“好!” 只是瞬时,青翎便又忽即转为一副疑虑神色,抬眸看了看眼前之人,“殿下可否告知青翎为何一定要我来这重华殿,再且方才那位送膳食来的仙子,好像不太喜欢我在殿下的寝宫” “我的寝宫我说了算,我要谁进谁能拦!” 临渊一时沉寒蹙眉,似是嫉恨为人所束,再一次向青翎走近,气势逼人,似是宣誓在此处,是他做主一般。 青翎见他如被人触及逆鳞般,蹙眉震怒,她一时惊慌无话,片刻,只见他收回了沉寒怒意,一步步靠近青翎,心平气和,沉静淡雅道。 “你可是有所不知,在这重华殿中,我可是孤单得很,若是青翎仙子愿意来陪陪我,与我说说话,下下棋,解解闷,我乐意至极!” “这天宫多得是仙子,我看方才那位芸萱公主就很乐意陪殿下解闷,为何” 临渊一下沉寒了脸,双眉拧紧。 “我不愿,我只要你!” “啊?” 青翎一时惊愣,并不知临渊此话所为何意,她今日若不是不听掌事仙子相劝,翻墙入了这重华殿,她亦不会遇见他,只是一时意外之遇,他又为何如此笃定定要她作陪!? 瞬时,临渊才发现自己方才说出了何话,只觉一时失态,他顿时心虚,连忙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是你自己闯进了我的内室,理应要为自己的错误行为负责才是。” 青翎缓过神来,细想一番,确实如此,只见她讪讪点头。 “有理,那青翎先告退了,三日后便来寻殿下。”说着青翎便要离去。 此次临渊再未相拦,只垂眸沉思,心绪不宁。 “对了!” 刚抬步离去的青翎忽即转过身来回到临渊身前,临渊疑惑地看着眼前之人正翻弄着绿袖,似是找寻什么。 “你在做什么?” 待她再次伸出手来,手心上正放置着三个黄桃仙果,青翎弯起眉目,纯然一笑,将手中的果子递予临渊。 “给你,这是我从姑姑果园中采摘的,殿下尝尝,可好吃了。” 临渊并未立即接过她递来的果子,只是愣然而站。这万余年来的不喜外交仙友,不喜与人说话,今日他通通为了眼前之人一反寻常,连他自己亦大为一惊。 青翎见他惊愣的模样,毫无回应的意思,她并未多想,一把握起临渊垂下的双手,将手中的三颗仙果塞到他手中。 “拿着,青翎走了。” 话毕,临渊再次抬眸时,只见青翎早已离去。 临渊握紧了手中的仙果,细想着方才发生的种种,他不禁微蹙双眉,他究竟在做什么!? 他被天帝囚困于此万年,要是说没有一丝怨意,那是假的,他每日在这重华殿中,度日如年,没有每一分每一秒不想逃离这桎梏的牢笼,如今见着青翎,自己不过是在盘算她守着的神灵,从而利用她骗取神灵,有了神灵,他便能逃出天帝的控制。 只是为何,他从未展露的笑颜,今日却眉目稍弯了好几回,为何,他的心,完全不受他所控,一跳一动,亦乱了。 临渊握着仙果的手愈加用力,顿时深呼出一气,万年来,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之地,他竟亦尝到了开心之果。 第171章 前生卷 执念 流云殿。 哐当一声,玉盏碎了一地,连同桌上的果子点心,一同摔翻下地,一时地上脏乱不堪,宫女看着发怒之人脸色的暗沉,轰的一声全跪落下地。 “公主莫要气伤了身子,临渊殿下迟早会知晓公主的心意的。”自知自家主子定是为了方才之事而动怒,阿奂连头亦不敢抬起,只是俯首劝慰。 只见芸萱拧紧了拳头,骤然拂袖转身。 “她是谁!?” 芸萱想起于重华殿内一切,那青衣女子衣冠不整,一身湿漉躺在临渊怀中,此幅不堪入目的景图顿时刺痛她的眼瞳,激起她瞳孔的寸寸怒意。 她与临渊一同长大,喜欢了他万年,可临渊却从未认真地看她一眼,连入这重华殿亦要得天后下旨,借着天后眷顾之情,以慰问到访之由,才可踏进,每一次于殿中的时间都不过一个时辰,便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将她遣回。 她只以为陛下将他囚禁于殿内,他心中有怨,这才不喜与外人交好,她心中理解,亦想着总有一天,自己的真情临渊会看到,只是未想到,如今他竟与一女子于内室戏水玩笑,二人更是衣冠不整相拥于地上,这要她如何能忍。 “婢女不知,兴许是哪个宫的宫女或是一些散仙,故意翻着宫墙进去,有意而为之,殿下定是不小心才被她勾引的。”阿奂谨慎回答,生怕说错了话便又惹主子动气。 “宫女?散仙?我堂堂天玑战神之女,天后侄女,天帝亲封的公主,难道比不上区区一个宫女散仙吗!?”只见芸萱气色更是愤恨,垂于袖下的双手更加拧紧得更加用力,双眸一阵戾气。 无论她是谁,她定会想尽一切方法让她在临渊面前消失! 三日后,一重天,花果园。 青翎探着脑袋向果园望去,只见一众宫女正于园内采摘仙果,你说我笑,好不风趣。青翎躲于一桃树后,四处找着筱道。 终于,于一处花海中,看到了那一袭紫白衣裙,青翎面色一喜,用指一挥,一束流光越过绿丛花海,瞬时来至筱道身后,轻触了一下她的玉冠发带,筱道顿的一下忽即转身,果真如她所料,青翎正躲于一果树后,正瞟着双眼向她求救。 筱道无奈叹气,而后对着眼前正嬉笑玩闹的宫女说道,“各位仙子,今日的花果看似已已采摘得差不多了,这个时辰我也要为一些花果浇水,各位请明日再来罢。” “是,上仙。” 虽说筱道是一重天管理花果园的仙子,只是在这众仙与宫女面前却是极受尊崇,她所说的话,宫女们自然会依。 “我们便先回去罢。” “好。” 一时,嬉笑之声随着一众背影遥遥而去,青翎看着她们已走远,这才从果树后出来,似是终于释然般舒出一口气。 “你这丫头怎么又上来了!?这还不到五日。” 筱道摇着玉扇缓缓走来,一脸鄙弃的神色看着眼前之人,而语气中却净是宠溺之意,在她眼中,青翎即便是三千岁,却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淘气任性,她作为姑姑又有何法,青翎便只有她那么一个亲人,不由着她,还能怎么样。 “这不是想姑姑了吗。”青翎一脸动容微笑,粘着筱道,紧挽着筱道手臂不放。 一丝暖洋流入,筱道亦不自意般微启唇角。“你呀,永远长不到。” 青翎速即放开了挽过筱道的手臂,一脸正经道,“怎么长不到,青翎都三千岁了,若是在凡间,那要轮回多少年啊!都活成老祖了。” 只见筱道合起手中折扇,啪的一下轻敲了一下青翎的脑袋,“你这丫头就长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青翎笑得更灿烂了,片刻后,只见她神情忽闪,缓缓收回了粲然的笑意,挑起双眉试探着。 “姑姑,不知,你可曾听说过重华殿内的临渊殿下?” 其青翎来花果园不仅是为了与姑姑相见,更是想打听清楚这临渊殿下到底是何人,又经历了何事。 筱道顿时眉目一惊,答非所问。“你上了第九重天!?” “没,没有啊,青翎听姑姑的只在一重天玩闹,再且这一重天还有好多宫殿青翎都还未去过呢,怎么突然会上九重天呢!”青翎毫不犹豫否认,面色一脸镇定,而心下却是无比心虚。 这怎能让姑姑知道呢,若是得知她还上了第九重天,更是闯进了重华殿,怕是姑姑不会‘放过她’ “那你如何得知重华殿临渊一事?”筱道眉眼一歪,细细看着眼前之人,她不为何事,只是担忧这第九重天宫为上神办事之处,更是天帝所在,她若是如此贸然上去,若是被其他仙子认出,届时怕是引起一番责骂。 青翎努力抑下心虚之意,佯装出一副自然模样,“自然是在一重天了,我听路过的侍女说的,只是好奇,便来问姑姑了。” 筱道蹙了一下眼眸,相信了青翎所言,而后转身道,“安生守好你的阑海便好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青翎自然不会放弃,只豁的一下便上前抓紧了筱道的衣袖,左右摇晃,连同筱道的身子亦是被她晃得一阵摆动。“姑姑你便告诉青翎罢,姑姑。” “好了好了!先把我放开,被你摇得我头都晕了。”筱道无法,只挣开了青翎的小手,而后叹了一气,娓娓道来。 “天帝登基后不久,三界还不大太平,此时魔族最为嚣张,而天帝的哥哥祂渊帝君心生叛乱,企图夺权。当时,只是凭他一己之力难以与天帝抗衡,所以他便勾结魔族,对天宫发起战乱,凤凰,便是在剿魔中牺牲的。只是最终,祂渊终将不敌,被天帝与众神一同剿灭,剔去仙骨沉眠于缥缈无边,永世不得轮回。 天帝连同魔族亦一并铲除,只剩几缕魔族余孽散落人间,永藏于地下,更有几缕残孽逃去了伏荒,占得一地之栖。而后神娲为稳住三界太平,这才炼制了天元,地煞,穷极,若离,无道,五颗神灵放于阑海镇压,三界才得以太平。 祂渊的儿子,正是临渊,只因是罪臣之子,被天帝诛以死罪,所幸神娲求情,天帝这才网开一面。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天帝降下天鞭以示惩戒,更是将他囚禁于重华殿内,派天兵看守,只因怕他有谋反之心。 虽是囚禁,但封号还在,名义上他还是帝君之子,天帝的侄子。只是临渊在重华殿中被囚禁了万年,心中怕是早已心生怨念,对一切都充满敌意。 所以,我警告你啊,你可千万别闯进重华殿,万一临渊殿下拿你发泄怨气,动手杀了你,届时你七魂散去,即便神娲娘娘在此亦救不了你。” 第172章 前生卷 落子输心 “难怪他戾气如此之重。” 青翎忽即想起了在重华殿中,他呵斥宫女打翻露果之景,更是怒喝撵走了号称公主的芸萱,这戾气怨念果然是如姑姑说,对一切都有敌意,还有她摔下池园时,所见他满身的疤痕,果然是被天鞭所伤。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青翎是说,这临渊被天帝囚禁了万年,些许有点怨气亦是不足为奇。”青翎继续抬眸而笑。 “那天帝何时才会赦免他?还他自由?”青翎在意的是他何时才可走出重华殿重获自由,只因只要他能踏出这重华殿,他重获自由,自然她便不用再履行三日一会的诺言。 “这天帝的心思岂是我们能妄加猜测的。”青翎如此问,筱道只当她不明事理,单纯心生好奇,于是并未作多怀疑,只是如今她既知祂渊大变一事,筱道便怕她生事,贸然闯进了重华殿,届时无辜受到牵连,无奈之下,筱道又叮嘱了一番。 “我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姑姑。”青翎继续着掩饰眼下的心虚。 筱道不屑一看,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性子她是最了解不过了,既她嘱咐了筱道便相信青翎不会犯错,只是筱道不知她这错已然犯下,在她嘱咐之前,便已犯下。 筱道收回了无碍的眼神,摇扇转身,“既你今日来都来了,那便与我一同浇花吧。” “啊!” “怎么了?”筱道回身凝眸。 “姑姑,我突然想起,此时已快两个时辰了,青翎要回阑海了!改日再来寻姑姑!”说着青翎已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跑。 “这丫头,平日里倒不见她这般勤快。”筱道无奈摇摇头,并未生疑。 重华殿内室。 临渊半眯着双眼,坐于一紫檀案桌上,案台上正摆放着一用白玉雕制而成的玲珑棋盘,两边分别放着珍珠粒大的晶莹圆润的黑白棋,只见他双手自然地放在双腿间,双眼却一直紧盯着案桌上的琉璃青灯,白烟袅袅飘起,细看着,便是半个时辰已过,亦就是说,离昨日青翎闯入重华殿的时候,已过半个时辰。 临渊放在案桌上的五指缓缓抓过檀木合成拳,双眸逐渐暗沉。 她是不是食言了!?她亦如他人一样只当他不存在,只以为他说过的话不作数,任由戏耍吗!? 正当拳头握得正紧,忽即一阵青光闪过,青翎一袭青衣拂袖而现。 临渊紧握的拳头忽即松开,眉目稍弯,却久久亦未抬头,当他抬眸之时,微展露的笑颜已是收回,换之一脸肃穆。 “你迟了半个时辰。” “对不起殿下,我方才去见我姑姑了。”看着他一脸沉寒的双眸,她脑中一亮,而后于袖中取出几个蓬莱仙果,递到他面前,宛然一笑。 “给你这个,就当是我的赔罪之礼了。” 见着她手中递来的果子,他顿时寒气消散,一手拿过她手中的果子,握在手心,“既然如此,我便原谅你了。” “谢谢殿下!”笑意过后,青翎看着他并无要继续说话之意,于是她便问道,“那,如今殿下需要青翎做些什么?” 临渊将手中的仙果放于一处玉盏上,随后坐回案桌上,拂袖示意青翎。 青翎走近一看,而后未得应允便直接坐下,捧起木盒棋笥,一手挑起其中的白棋子,微蹙眉目,“这是要与青翎下棋啊?” 临渊见着她毫无所虑地坐下,心下微的一怔,是惊异更是不习惯,但亦是仅此而已,并无一丝厌恶之情。 “怎么,不敢?”临渊故意着挑衅的语气,有趣地看着眼前之人。 “谁说我不敢的,来就来。” 说着只见不服般双眼微瞪,拿起一白棋正要迎战,实则棋艺她只是略会一点,为筱道所教,只是无奈她本对棋子无感,不过是筱道无聊之际硬要拉着她一同对上几局罢了,可惜,她还未真正赢过筱道一回。若是真的赢了,那亦是筱道怕打击她太甚了,失了她这唯一的‘对手’,因此才故意输给了青翎。 虽是如此,但如此却被如此挑衅,即便是她棋艺不精,亦不能让眼前的男子嘲笑。 临渊似是看出了青翎的忧虑与不懂装懂的心虚,他再一次轻挽嘴角。“好,青翎仙子请。” 青翎拿起手中的棋子,在棋盘上摆绕一圈,而后终于决定,啪的一下,白棋碰击棋盘发出清脆的响声,待她收回手后,得意一笑。 “我下这里。” “好。” 临渊挽起白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二指伸进棋笥中,出来时,二指间便有一乌如宝石般润滑发亮的黑子,垂眸看着棋盘挑眉一笑,啪的一声,黑子便正好放于白棋的右边。 见他已落子,青翎并无思考半分,而后拿起白字便随意放在了棋盘上。 片刻。 殿内传出一男子轻笑,“你输了。” 青翎一时凝眉,只未想到她这么快便输了,她与姑姑下棋时,明明还可以撑个一时半会儿,怎么如今下子还不到十个,她便输了?青翎自然不服,更是速即收回白子,要求临渊再来一局。 “再来!” 临渊一副随意的神情,写满无畏。 只是第十三局过后,结局依旧一样,临渊淡然一笑。“你又输了。” “等一下!” 青翎眉目一紧,而后速即握住了临渊准备下棋的手,将他的手按在案台后,不再放开,生怕他的黑子落下,而另一只手更是拿回了方才落下的白棋,“我不下这里,我再想想。” 临渊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悸动,脑中已并无心思听她所言,他只觉自己被按于案台上的手,已被一阵温热包围,那只纤细的小手看似柔若无骨,如今却强有力地将他刚实的手掌紧紧握住,动惮不得。 一刚实有力的手掌怎会被一纤细无骨的小手桎梏得动弹不得,细看,只见那只握着黑棋的手,如今已被那一股温热捂得融化,他的手掌握得再紧,最后亦如流水般柔化,五指已安然张开,舒展在她的小手下。 临渊清晰地感知着她小手传来的每一分预热,不自意的,他手心已渗出细汗,那一寸冉有条理的心,又乱了。 青翎一边按住临渊拿住黑棋的手,一边凝眉深思,想了许久,终于,可以将白子落下。 “我下这!” 只见她宛然轻笑,这才放开了按住临渊的手,挑眉一笑。 “临渊殿下,请吧。” 第173章 前生卷 太子乐渊 此时临渊还在沉浸于手心的预热带来的悸动,一时失神,待她唤的第二声,他才惊然回过神来,再垂眸一看,此棋局,谁胜谁负,皆由他定。 临渊拿起了黑子,改变了他方才所想,转而下到了别处。 青翎见他放下棋子,将手收回后,不禁大喜,而后挽起衣袖拿起一白棋,看着临渊抬眸一笑,“殿下的棋子已经下了!君子落子无愧,殿下可不能悔棋啊。” 而后,只见她速即将一白棋放在棋盘上,“我赢了!我终于赢了!” 此时青翎已高兴地豁的站起又转又跳,一阵欢呼。 临渊抬眸而看,此时放于台桌上的手亦不自意地握紧,胸膛更是一阵暖流翻滚而至。只是瞬时,他速即收回双眸,放于案桌上的手握得更紧了,似是有意的通过此法来压下他心间的悸动。 一阵欢笑声后,青翎看着静默于案桌前之人,一脸无神,她讪笑一声,自以为是临渊输给了她,心下不服。 再对视上他愣然的双目后,还未待他开口,青翎便已说,“殿下,今日便到此罢,青翎要回阑海了,便先告退了。”说着,只见她转身便要走。 听得此话,临渊才猛然回神,豁的站起,“你要走了?” “嗯?” 青翎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临渊,她每上天宫只可待两个时辰,这是她答应姑姑之事,因此,筱道才对她偷上天宫而之事‘视而不见’,即便她并未将她上了第九重天的事情告知筱道,只是这两个时辰的守时,她一贯如此,并不想违背。 在诺言开始之前,青翎亦向临渊道明,这三日一会,而每一会,她只留两个时辰。 “殿下可是忘了?青翎许诺过这陪殿下解闷消遣的时间,只留两个时辰的,如今两个时辰已过,青翎自然要离开了。”说毕,只见她留下浅浅一笑,而后转身化为一阵流光而去。 临渊不自意地向前一步,微抬起手,挽留之词已涌上喉咙,最后却还是未能说出,只看着那一缕青光于眼前飞走。 他,竟不舍 待他转过身来,垂眸看着那一盘棋局与玉盏上的几颗仙果,顿时又是一阵暖流乱窜,不自意间,他嘴角微扬。 流云殿。 “你说什么!?”芸萱怒然拂袖。 只见宫女阿奂垂首而答,“婢女去问过站守在重华殿外的天兵,他们只说时不时的,殿内便会传来一阵女子与临渊殿下一同戏耍的笑声。” “怎么可能!”芸萱一下子拧紧了眉目,而后速即想起什么般顿然睁紧黑瞳。 “是那日的青衣女子?” “奴婢不知。” 只见芸萱双手已紧紧握住了裙袖,双眸凝得更紧了。她爱了临渊万年,她最大的夙愿便是能嫁予临渊,她绝不能让他人将临渊抢走! 片刻,只见她眉目微舒,“我们去见太子殿下。” 次日重华殿内。 只见临渊一身白衣失神地坐于案桌前,看着手中的蓬莱仙果,无论他拿起多少次,就只是看着,一直亦未送入口中。 “参见太子殿下。” 门外天兵传来一声叫唤,临渊速即将手中的蓬莱仙果放回玉盏上,拂袖起身,走出内室。 只见一淡蓝色衣衫男子缓缓走进,临渊只微微垂眸,而后上前行礼。“临渊,参见太子殿下。” “快起来,你我兄弟二人何必拘束于礼节!”太子乐渊即刻上前将临渊扶起。 在这九重天上,太子乐渊便是临渊唯一能信之人,他与太子一同长大,志趣相投,乐渊更是处处替他着想,视他为手足弟兄,更是懂心的知己。在祂渊之变后,天帝降下了天鞭以示惩戒,乐渊为替他求情,替他挡了不少鞭,在囚禁之后,乐渊生怕临渊生乏无趣,更是时常来至这殿中与他作伴。 乐渊知他,懂他,而临渊便是敬他,信他,他更是唯一一个能自由出入重华殿之人,除乐渊外,其余宫女,仙子,包括芸萱,皆是被临渊挡于殿门外。 而乐渊更是知临渊的作拜之礼只是做于外人看罢了,虽他是罪臣之后,临渊却不想再有一些类似于不懂礼数,高傲自诩,以下犯上的流言传出,他身虽被困,但节气尚在,这些,乐渊都看知于心。 待二人进入殿内后,临渊转身而道。“乐渊,你怎么来了?” 乐渊并未马上说话,临渊只看一眼,便即刻知他来意,临渊转身,双目微寒。 “芸萱唤你来的?”只见临渊沉寒着双眉,淡淡语气,“乐渊,你知我,若我不愿,不喜,谁都不能强行让我做任何事,更不需他人的可怜。” 乐渊低头浅笑,而后拂袖走至其身后,“我当然知你,这不,我什么亦没说。” 芸萱确实来寻他不错,他亦知芸萱一直喜欢着临渊,如今来寻他无非便是为了要他在临渊面前美话几句,替她擅自作主唤宫女来重华殿送露果一事致歉,更是托他以问青衣女子一事,只是他知临渊不喜芸萱,更是定不会接受芸萱好意,他如此到重华殿走一遭只为了芸萱与天后的薄面,实则是想起多日未见临渊,特此来访问一聚。 “你果然懂我,对了,你不是去了苍茫七都追杀赤蟒惊猡吗?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只见乐渊轻笑,摇着手走至桌前,而后缓缓拂袖坐下,拿起一玉盏茶壶便将一杯子斟满,递起茶杯轻嗅一下,小抿一口后,淡淡道。 “这赤蟒惊猡果真是上古凶兽,凶猛得很,我花费了不少灵力才将他降服,如今已将他带回了天牢,关押在锁妖笼,听候发落。” 临渊听此便知此次他定是耗了不少灵,如今如此云淡风轻,恣意品茶,想必是不想他为此担忧。 “要静养多久?”临渊言词淡淡,却净是关心之意。 乐渊深呼出一气,摇头浅笑,“无需担心,五百年便可将消耗的灵力恢复。” 片刻,乐渊忽的站起身子,看着临渊,“许久未同你下棋了,今日正好,降了那惊猡,得了一阵清闲,定要与你大战好个回合。” “好啊,愿意领教。” 说完,乐渊便已移步走至棋盘前,垂眸而看,这棋盘上正是临渊与青翎的棋局,临渊并未将那日的棋子收起,只是于乐渊看来,这黑子棋局布得很是精妙啊!但为何最后获胜的却是白棋? 第174章 前生卷 动心1 乐渊悉知黑子是临渊惯用的棋,这一眼便知,他是有意相让,故意输给了白棋。 乐渊装作无视般坐下,嘴角微扬起,“近日我不在天宫,你竟自己与自己下起棋来了,如此来增进棋艺自然甚好,只是这站于黑子角度而言,确实有失了一步。” 临渊猛然一惊,面上一红,随后速即拂袖,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一阵流光闪过,黑白两棋如数落于棋笥内,只见他坐于案桌前,急忙辩解。 “一人下棋,只觉无趣,便随意结束了棋局。” 乐渊明明看穿,却并未道破。 “那好,今日便让我来领教一下,你这棋艺到底精长了多少。” “请吧。”临渊瞬时恢复了一贯的淡若安然,挑眉而视。 “好。” 只见乐渊玩味的拿起一白棋,啪的一声,放了下去。 临渊亦毫不相让,接着拿起黑棋放于其上。 半个时辰后。 临渊手中拿起一黑子,犹豫不定,看着眼前的棋局,他的心一阵悸动,这白子的摆设,与青翎的落子之地竟有七分相似,而如今,谁胜谁负,全在他手中的黑子。 乐渊似是早已看出了临渊的心思,只见他一手抬起,一把折扇瞬间出现于他手中,乐渊支起一脚,一手搭在脚上,一脸轻笑地摇着折扇。 只见临渊眸色微闪,握着黑子的手更是用力,青翎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她摔落水池时他紧搂着她那纤细的腰肢,她一边惊喊着一边桎梏住他的手掌悔棋 一幕幕画面正清晰地浮现于他脑中,临渊心间更是如被重物撞击一般,轰然直跳,更有一窜暖流涌上心头,临渊不自意的,微扬起了嘴角。 乐渊见此忽为大惊,他竟笑了!?临渊被囚禁于此万年,他这般由心一笑,乐渊从未见过。 唰的一下,乐渊合起折扇。 “临渊?” 临渊回过神来,忽即抬眸,而后挽袖放下了黑子,淡然开口。 “你输了。” 乐渊装作一脸可惜叹道,“方才看了一眼你桌上的棋局,本以为按着白棋的落子布局会赢你一场,只是可惜,此白棋非彼白棋,看来临渊的棋艺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一时临渊无话,他知,什么事都瞒不住乐渊。 只见他不语,乐渊便不再用调侃的语气逗趣,看着他微蹙的双眉,乐渊叹气道。 “临渊,你不信我?” “我怎会不信你。”临渊快速回应,没有半分犹豫。 从芸萱予他说事时,他便知,临渊与一青衣女子欢笑嬉闹之事,只是他未曾想,临渊到现在还未打算告知他,若不是他摆了这一道棋局,想必他还不肯告知。 “只是”临渊一时顿塞,不知如何道来,他此时心中大乱,失了方向。 乐渊半眯起眼眸,微叹了一口气,而后随意地便将手伸至玉盏上,拿起一果子。“你要是不想说,便” 只当乐渊还未将话说完,只见临渊眸色一惊,而后豁的起身,一手将他手中的果子快速夺回。 乐渊一阵撼然,愣看着临渊所为,大为一惊,随后缓缓起身,歪着眼眸看着临渊,只见他将果子紧握在手心,如若珍宝。 一颗普通的果子绝不能让临渊这般不舍,竟还有抢回之理? 乐渊不明般看着临渊一脸不自意的神情,而后便垂眸看着装果子的玉盏,乐渊猛地一怔,这不是阑海的蓬莱仙果吗?! 万年前,刚收服阑海时,他便见过这蓬莱仙果,而如今这仙果却是出现这重华殿中,临渊被困于此,定是不可能出去,更不可能去阑海摘仙果,而这阑海天池,天帝有令,仙子不可擅自入内,契合着种种所想,乐渊笃定,此人定是神娲座下神兽——青翎。 乐渊睁圆了双目,看着临渊,心中大为不安。 他熟知临渊,被困了万年,临渊心中定是有怨,此次亦定是青翎贸然闯进了重华殿,而临渊并未杀她,反而缕缕接受她的好意,想必他的初心是为神灵,通过青翎来取得神灵,从而脱离天帝的囚困。 若临渊真要如此,他可权当不知,他亦想临渊能重获自由,他亦知,临渊从未有过谋反之心,他信临渊,就像他懂得临渊。 他深知自己可帮他逃离重华殿,逃离天宫,只是临渊不愿,只怕连累了乐渊,届时受到不该有的处罚。 只是如今,如果是仅仅为了夺得神灵,临渊便没必要公然抢回了她所赠送的蓬莱仙果,将它握于手心视之若珍宝,看来答案显而易见 “临渊,你动心了?” 临渊忽即颤起双眸,看了看手中的仙果,转身轻笑道,“怎么会,乐渊,你不是知我吗,怎么连我真正所想都猜不到。” “你心中所想,我自然知,不过是想借着青翎之手获取神灵罢了。临渊,你若是真心想离开这天宫,我定不会拦你,只是如今,你还未能真正看清你自己的心,亦不知你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乐渊负手走上前,无奈垂首叹了一气,伸手拍了拍临渊的肩膀,而后便拂袖离开,背影后,只留下一句。 “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寻你。” 临渊愣愣的站于原地,打开了本是紧握着的手,看着放于其中的蓬莱仙果,临渊一时蹙紧了双眉,伸手抚过他的胸膛,他看不清自己的心吗? 两日后,重华殿内。 一阵青光从墙上闪落,青翎拂袖而现,只见她提起裙角跑进殿内,环顾一周,屋内陈设古具一切安好,玉壶轻烟微起,却独并不见临渊身影,青翎轻挠着脑袋绕着殿内走了一圈。 “怎不见殿下?” 忽即,青翎脑中一亮,眸色一闪,唇齿一笑,而后便提起裙角向内室池园走去,站于内室,离那一方池园不远处,青翎亦能听到石山上滴落的暖泉,坠入池中的声音,叮咚缭绕,回萦悦耳。 只见她俯于一玉露屏风上细眼一看,透过莹白的玉脂纱幔,她果然看见临渊正站于池水中,为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青翎并未从屏风后走出,只是站于屏风后轻唤一声。 “殿下,青翎来了。” 听得此声,临渊猛的睁开双眼,透过那一玉色屏风,隐约间,正有一青衣女子站于其后,临渊顿时眉目一笑,随即跃身而起,四处水花溅开,只见他于空中旋转之际,已然披上了早已备好的衣衫,待他站落至青砖板上,没有半分停留,顺势便往屏风后走去。 第175章 前生卷 动心2 “你来了。” 青翎抬眸一看,只见临渊一头墨发已全然附上一层湿雾,额间更有水珠流下,见着他如此满头珠汗,青翎并未多想,从袖中掏出一淡青色方巾,递向了临渊。 “殿下额头都出汗了,擦擦吧。” 临渊双目微愣,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眼亦不禁微蹙了起来,只是此蹙眉仅是惊讶,并无厌恶之情。 青翎并不知道临渊这是为何意,只见他一副愣貌,并无回话,亦并未接过她手中的方巾,青翎只疑惑地看了须臾,而后眉心一定,便伸回了递巾子的手,接着迈步上前,拿起手中的方巾便替他轻拭着脸上的水珠。 临渊忽即眸色一惊,心下一怔,颤颤的看着只是相隔咫尺之人,她宛如嫣然海棠的纯熙笑意,令人心之所往,她身上散发的淡雅清香,诱人再进尺三分。 忽的,他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心跳不止,垂下的双手微握成拳,临渊本想将她推开,却不知为何,他竟如何也使不上力,只是无力般愣然站着,任由眼前之人将他脸上的水珠擦去,而他便是失了神一般痴痴而看。 片刻,青翎收回了手,莞尔一笑。 “好了。” 只是她的手收回至一半,却被临渊速即捉住。青翎一脸惑意看着临渊,“殿下?” 这时,临渊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妥,只见他瞳目微张,张口无话,而后速即放开了青翎,临渊垂首握拳,殊不知,他脸上,早已染上那一抹绯红。 青翎见此不禁一笑,而后将方才为他拭汗的巾子递到他面前,“若是殿下喜欢这个巾子,尽管拿去好了。” 临渊怔起双眸,看着她一脸无知的纯真笑意,临渊速即接过她手中的巾子,生怕她反悔般即刻收回袖下,而后速即转身迈步走开。“我是看这巾子的绣工不错,难得一见,才心生留念。” 说着此话时,青翎不知,临渊的双眸正闪烁得厉害。 “那殿下还要吗?青翎还有很多。”青翎即刻转身跟着上去。 “不必了,就这条变好。”临渊嘴角微扬,一边说着,一边向摆放期盼的案桌走去。 青翎见此,便知临渊定是又要她陪他下棋,只见青翎微弯唇角,而后快步走了过去,挡在了临渊面前,正当临渊正要开口疑惑而问,青翎便即刻说道。 “殿下,你明知青翎这棋艺技不如你,还要青翎下棋陪你下棋,那定是殿下赢多输少,这还有什么意思啊?” 临渊看着眼前的人儿,不禁勾唇浅笑。 “那你说,要如何?” “今日我们便不下棋了,玩别的。”青翎转眸一笑,侧着笑脸看着临渊,临渊的心再一次悸动,不自主的,整个人便被她的笑颜牵着走,此痴迷失神模样,好似眼前之人要他的心,他亦会毫不犹豫般掏出给她。 “好。” 只见青翎拂袖,随后一架白玉古琴便凛然架于桌上,临渊垂眸一看,这是要他弹琴吗?可他对乐理,那可是一窍不通 “你要弹琴?”临渊抬眸,试探着问。 “当然不是,青翎可不懂乐理,自然是殿下弹啊。”青翎走过桌前,抚摸着琴身,一脸自意而笑,“这琴可是青翎用阑海海底的白玉石炼制而成的,殿下,你看,青翎还刻上了仙鹤呢,多好看!” 临渊垂眸看着那琴上的白鹤,心间顿时动容,“你亲手做的?” “是啊,青翎花了三日做的,虽然时间仓促了些,亦算不上很精美,但是青翎已经尽力了,做好后便送至殿下这里了,连青翎的姑姑还未见过呢。”青翎眨着眼蒲,那带点自豪与骄傲的小眼神尽显于临渊面前。 许久,临渊却是一时并未回话,青翎见他并无下棋的潇洒自信与从容淡定,她便心下猜出一二,“殿下,你该不会是不会弹琴吧?” 临渊被她如此一问,忽即梗塞了话语,不知从何道来。 “青翎以为这天宫上的上神琴棋书画都样样精通只未想到原来不是这样的。”说着只见青翎一副无碍神情,随后便要拂袖收回长琴。 “无妨,殿下要是不会,那青翎便将此琴送予姑姑好了。” 临渊听此心中咯噔一下,而后速即抓起青翎拂袖的小手,“慢着!谁说我不会?” 青翎速即宛颜,一脸欣喜般看着眼前之人,亦是不自意间便一手拽紧了临渊的衣袖,“太好了,那殿下快弹吧。” 临渊耳根微红,撇开了他袖下的小手,颤着双眸,一脸的心虚,他本就不懂乐理之道,要他如何弹得出来,他这般说词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她拿走桌上之琴罢了。 “今日不宜奏琴,待你三日后再来,届时我再弹予你听。”临渊掩下脸上的心虚,速即别过身,不让青翎看到他的神情已不再平静。 只是青翎并未打算就此作罢,而是接着跟上去直视着临渊,“为何?青翎觉得今日与三日后并无区别啊。” 临渊努力压下心虚,佯装出肃穆之色,“你是赎罪之身,只听我的便是,不问为何,我说三日后便是三日后。” 青翎颤着双眸微微下垂,袖下的双手亦是捏紧,细语喃喃道,“对不起殿下,是青翎自作主张,忘了身份,青翎视殿下为朋友,亦以为殿下也是如此,所以才这般与殿下说话的,失了分寸,妄自作主,以后不会了,青翎都听殿下的便是了。” 他怎会是如此意思!临渊看着她委屈得不敢抬头,他恍然失措,微抬起一手,欲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片刻,临渊还是忍住了要抚过她双肩的念头,只见他缓缓收回手,转身不再看她,速即走开两步,他放于身前的手速即握紧,而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我方才之话并无任何拘束身份阶级之意,你不要多想,今日你先回去罢,我累了。” 青翎抬眸试看了一眼,只见得临渊那一束青丝覆满了肩背,一手负后,正好压在了半截墨发上,俊拔的傲骨,挺的正直,只是看不到他的面容,青翎无法揣测这凛肃的背影下的神情,随后,只见她微抿双唇,挑眉以示无碍,淡淡而道。 “那青翎便告退了。” 一缕青烟飘去,临渊这才回头而看,只是身后之人早已离去,临渊不禁向前迈开一步,难以置信地垂眸看着自己,抬手抚过胸膛,这是什么?不舍吗? “我的心” 第176章 前生卷 解围 青翎从重华殿走出后,便只觉无聊,此时回阑海又是甚早,便一时玩性兴起,在第九重天上逛了起来。 走着走着,青翎便在不远处的仙桥上看到一只仙兔。 “兔子!?” 只见青翎忽露笑颜,轻轻挽起衣袖,微俯身子,慢慢地向桥上走去,一脸得意讪笑,“兔子,怎么就只有你一个啊?是不是很孤独,乖,跟青翎一起回阑海吧,青翎陪你一起玩。” 说完,便只见青翎整个人向前扑了去,兔子却是一溜烟地跑了,她不仅没抓到兔子,更是摔了一跤。 “啊。” 青翎速即站起了身子,只见那一只兔子正跳去了不远处,似火一般朱红的双瞳看着青翎,似是挑逗,又似嘲笑,青翎顿时气愤,挽起衣袖凝视,一副若不将眼前兔子拿下便誓不甘休的模样。 “我只是看你是只兔子,我才不对你施仙术的,你再这样我便不可客气了!” 而此兔子好似听懂了一般,转身便往桥的另一边跑去,青翎见此即刻追了上去,“你别跑。” 一瞬间,兔子跑至一拐角处便消失于青翎的眼前,青翎瞬时追了上去,只是她跑至拐角处时,轰的一声,便撞上了某物。 “啊!”青翎不禁大叫了一声,头脑一阵晕眩。 “大胆!哪来的散仙竟如此莽撞,撞伤了太子殿下,还不快快赔礼!”芸萱一阵呵骂声,速即将青翎从晕眩状态脱出。 太子!? 青翎慌张抬眸,对视上了那一双温然动纯的双目,只是片刻,她速即垂头,青翎想起了额上的青痣,一顿心虚,只想着万不可让太子认出。 “参见太子殿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我在追一只兔子,并未看见太子殿下,对不起,还请太子殿下见谅,不要责罚。” 乐渊看着她额上的绿痣,先是一惊,只是瞬时,便又恢复一脸从容,浅浅一笑,“无妨。” 芸萱抬眸审视地看了一圈眼前之人,只觉陌生又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是谁,“你是何处仙子,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此时青翎一时无话,微蹙的双眸便是凝得更紧了,皙白的脸上顿时一阵通红,她绝不能将自己身份说出,只是如今,她要如何回答!? “我” 正当青翎一筹莫展时,乐渊对着芸萱浅笑,忽即开口,“这是九重天上饲养玉兔的仙子罢?不巧前些日子经过玉兔轩时刚好见过这位仙子,如今一遇,更是想起了。” 青翎俯身垂首,始终不敢抬头,只见那微颤的双眸忽即凝神,惊愣半刻,便立即回应,“是,正是小仙,方才轩内的玉兔跑了出来,小仙正是在抓它回去,所以才莽撞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怪罪。” 乐渊勾唇一笑,“无妨,既兔子跑了,仙子还是赶紧去将它找回才是,万一它跑进了别处宫殿,扰了一方上神的清静便不好了。” 听得此言青翎心下顿时舒缓自乐,真是万幸! “是,小仙这就去将它带回,小仙告退。”说完,青翎便已拂袖离去。 芸萱悠悠地看着青翎离去的背影,双目紧蹙,细想着眼前之人竟如此熟悉,到底在哪见过 芸萱并未看清青翎面容,又因青翎一直面向乐渊垂首,所以她并未看到青翎额上的青痣,以此,只是熟悉,便一时想不起又在何处见过。 “芸萱,你想知的我都告知你了,最后我只说一句,临渊他若是无意,便不要再强求了,毕竟,他不愿的事,没有人能逼他。”说话,乐渊便拂袖而去,流烟中,只留下淡淡的浅笑。 “芸萱恭送太子殿下。” 见着白烟已去,芸萱才收回微屈下的身姿。 在临渊心中,乐渊是他唯一能信的人,二人之交,极为情深,这些,芸萱自然知道。 她此次来此见乐渊,无非便是询问她所求之事,让乐渊于临渊面前为她开解一二,那日她遣阿奂将膳食送至重华殿,便是早已猜出临渊会怒摔碗盏,将宫女赶出重华殿外,她便可借此赔礼之名走进重华殿,她当然知临渊对她无意,可临渊越是这样,她便越是不甘,芸萱相信,总有一日,她可捂热临渊孤寂了万年的心。 只是如今,她未曾想到,除了乐渊,一向不愿与仙子交好的临渊,竟能让一不知名的女子在他殿内,更是与其玩闹嬉笑,她等了万年亦未等来临渊的一眼正视,她捂了万年亦未捂热的心,凭什么一个素未谋面的散仙却能得到临渊奢贵的笑,凭什么! 芸萱拧紧了手中的巾子,缓缓收回凛冽的眼神,别过身子,“阿奂,我让你问的事情,问的怎么样了?” “回公主,阿奂已问过守在重华殿外的天兵了,他们说确实有一位仙子每隔三日便会定时来一趟重华殿,而后殿内便会传来阵阵嬉笑。” “为何天兵不拦?”芸萱似是早已料到一般,蹙眉而视。 “是临渊殿下吩咐的,不得阻拦。”阿奂边说便将语气压低,只因她感知到了身前之人的寒气正寸寸外泄,生怕公主会即刻发怒,降罪于她。 “不得阻拦!?” 芸萱顿时心下一怔,她知自天帝将临渊囚禁后,他便将自己的心关了起来。不愿再见各路仙子,除了乐渊,无论各路仙子如何上门慰问,皆是被他拦于门外,就连她,亦是请求天后以慰问之由下的旨,这才得以入内。 而在外看守的天兵,其职责只是不让临渊外出,而这外来仙子入内,天兵皆是管不得且是听命于临渊,除非临渊有令允许其入内,否则,皆是被天兵挡于门外。 “好一个不得阻拦,可有查出她是谁?” 阿奂微抬起头瞥视一眼,看着芸萱戾气的双眼,一时惊骇,又不得不低头细声道,“奴婢不知,只听门卫说,其从不在殿门出停留半分,皆是由外墙而入,所以并未看清是何处仙子。” “不管她是用什么手段换来临渊能待她如此不同,我绝不会让她得逞的,我等了临渊万年,绝不轻易将他让予他人。” 说完,只见芸萱蹙紧的双目顿时暗沉了下来,深呼出一气后,才淡淡而道,“阿奂,我们回宫。” 第177章 前生卷 诺言 次日,重华殿。 “参见太子殿下。” 门外士兵行礼,乐渊并未理会,而是急匆匆地走进殿内,一踏进殿门,便走至临渊面前,脸上更是少有的忧虑。 “临渊,你怎么了?这么急着派人来寻我,所为何事?” 临渊从未像今日这般特意派人去将乐渊寻来,如今如此之举,难免会让乐渊心生忧虑,便以为临渊是发生了何事。 片刻,只见眼前之人淡淡开口。 “乐渊,我知你精通乐理,你可否教我弹琴?” 乐渊豁的瞪大了双眼,张口无话,临渊从未主动派人寻他,今日如此着急,不为他事,竟是为了让他授琴?乐渊一时惊愣,随即难以置信地抬出手指,“你今日这般急着寻我,是要我教你弹琴?” “是。”临渊淡然吐出一字,并无其他表情。 乐渊颤颤地收回双手,一副不可置信模样侧眸看着临渊,片刻,他亦看不出今日的临渊有何不同,这才移开了疑惑的双眼,只刚一移开,他视线便忽即被一物什吸引住。 临渊身后,正放着一把古琴。 乐渊快步走近案桌前,垂眸而视,只见此琴琴身为天山冰玉所制,琴弦由天山冰蚕丝所制,弦丝冰透晶莹,只是琴身却是古铜为色,可见制琴之人是何等上心,乐渊轻俯下身,伸出一指,轻按一弦,而后挑起,瞬时便有一声悦耳之音响起,声音清脆,柔韧有至,是难得一珍品。 “这琴?”乐渊拂袖转身,挑眉细问。 只见临渊双眸微垂,并未说话,见此乐渊却是幡然大悟。 原来如此。 乐渊唇角勾起,一脸玩味般盘腿而坐,一手抚按在琴弦上,指尖轻挑,隐隐浅笑,“这青翎仙子还真是有心,竟赠送如此珍贵之物。”说完便有意地抬眸看了一眼临渊,只见他沉默无语,乐渊便又接着说道。 “临渊,我昨日看到她了,就在第九重天。”乐渊收回了抚在琴弦上的双手,抬眸细看着临渊的神情,果然,他一提及青翎,临渊便忽即抬眸,欲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虽不知她因何事上的九重天,又因何事闯进了重华殿,但我知。”乐渊拂袖,站起了身子,悠悠走至临渊面前,淡然的目光看着眼前之人,双眉微蹙。 “因为她的闯进,你的心乱了,从来没有过的乱,临渊,你看不清你自己的心,那便由我来帮你看清。”说着,乐渊步步向临渊走去,双眼坚定,淡开言词。 “你爱上了一个闯入了你心的仙子!” 临渊猛然抬头,颤着双眸不敢与乐渊对视,这一次,他再未说出那一句反驳——怎么可能。 而是自省着自己的心,此时,他身上如一股激流乱窜,临渊握紧的袖下的拳头,不可否认,他的心,确实乱了。 “临渊,你骗得了你自己,骗不了你的心。” 许久,临渊终于说话,“乐渊,我要如何做?” 乐渊颤然一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临渊如此无助,即便是被天帝降下天鞭,囚禁了万年,即便不屈服,他亦从未有过如此无助的神情。 乐渊暗垂双眸,微叹一气,“你以诺言为由,要她三日一会,她只当是诺言所指,事事都只觉在理应之内,包括曾你一琴,陪你下棋,或是其他。你若爱她,便将心思告知她,若她对你有意,自然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不受承诺束缚,而是真心想与你一同完成。” 确实如此,临渊要她答应自己的三件事情,皆是条件所换,并非青翎真心所愿,想到此处,临渊心下顿时不快,缓缓抬起双手于袖中拿出那一淡青色巾子,捏紧于手心。 若不是他的相挟之言,她是不是就不会与他一同下棋,亦不会赠他白玉古琴,更不会替他拭汗,送他手帕。想到此处,临渊心中一阵凉意。 “我知你初衷所想是青翎身后的神灵,可是如今,我看你眼中,心上,只有青翎,却无了她身后的神灵。”乐渊转身而叹,走回至那一古琴前,“想必你如今突然想要习琴,亦是因为青翎罢。” 临渊紧握着手中的青帕,轻放在胸膛前,捂住自己的心,向前迈出一步,“乐渊,你将我的心看得如此明白,可否告知我,如何才能控制它?” “无意之人,勿念亦可控,一旦用情,它就乱了。” 乱了,便是不可控。 临渊紧抿着双唇忽即扬起,低头看着手中的青帕,轻揉进手心,“我懂了。” 两日后。 青翎按照约定,此时已到重华殿,只见她悠悠走过石桥,来至殿内,而临渊却是知道她此时一定会来般,已站在外室相迎。 青翎眸色微惊,看着站于眼前的临渊,一时的不适,顿挫半刻后,便想起三日前之事,不由得挽手俯身行礼,“青翎参见临渊殿下。” 此言薄意而疏远,犹如一冰锤,狠狠插在临渊心上,他一阵悸痛,她定是还在为三日前之事介怀。 临渊横眉微竖,而后快步走至青翎面前,并未说一言便将行礼之人拉起,双手挽在她双肩上,语气略带三分怒意。 “我说了,三日前是我不好,我并无要将仙阶区别对待之意,你亦不必向我行礼,在这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我之间不束礼节。” 说到此处,临渊双眸微颤,“你能明白吗?” 青翎瞪圆了双眼,并不知临渊今日此举为何,更不知他此话为何意。只是她一直未回话,临渊便一直不松手,片刻,无奈之下,青翎唯有讪讪点头。 得到她的回应后,临渊心中大喜,而后速即拉起青翎走入内室,青翎身子一轻,惊异地看着临渊,并不知他要做什么,便只能任由他拉着走。 待二人进入内室后,临渊便放开了青翎,快速迈步走至放琴的案桌前,转身一笑。 “三日前我便予你承诺,三日后抚琴予你听,今日我便兑现诺言。”说着只见临渊拂袖而坐。 “真的?那青翎定要倾耳细听了。”青翎提起裙角便走至案桌对面,缓缓落座,一副迫不及待的欣喜模样,托腮挽唇而笑。 见她如此笑颜,临渊心下早是欢喜,垂首而视,双手抚过琴弦,片刻,十指轻弹,白袖轻拂,一首柔美之乐响起,萦余缭绕,宛转悠扬,瞬时袅袅之音传遍整个重华殿,青翎双目失神,早已看得痴,听得醉。 第178章 前生卷 轻薄 一曲已过,临渊拂袖收手,似是生怕得不到眼前之人的认可般,抬眸颤着双眼细问。“觉得如何?” “殿下弹得太好听了,果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青翎露齿一笑,不禁拍手称道。 临渊不禁垂眸而笑,能得她一句赞赏之词,不枉费他让乐渊所教后,不眠不休练了两天两夜,如今能换她展颜一笑,再有十个不眠不休,临渊亦觉得值得。 “你若是喜欢,日后你来,我便为你抚琴。” 在青翎听来,此话只是诚言相邀,而在临渊之意,却是隐含情愫,只无奈,青翎并无会意,却是一脸乐意应道,“好啊,只要殿下愿意弹,青翎便愿意听。” 临渊顿时欣喜满怀,一把握过青翎放于案桌上的小手,抬开眼眸,略带试探的神情望着青翎。 “真的?你当真懂?当真愿意?” 青翎看着她覆于自己手上的手掌,一时不解,不过是愿意听他弹琴罢了,未想到他反应竟是这么大。兴许是临渊困寂了万年,连个听琴之人都没有,所以他才如此激动罢。青翎心中揣测,自想着便更加笃定。 “当然,只要殿下愿意,青翎便愿意。”青翎自想着听琴乃是陶冶情操,闲情雅致之事,既有人愿意弹,她自然是愿意听了。 而她不知,临渊却是读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临渊心中的暖流忽即灌满全身,于心口上开出朵朵鲜花,更是扬唇而笑,万年来,他从未像如今这般欣喜过,原来一个人的心乱了,还能如此开心。 “殿下,笑什么?” 对于青翎的疑问,临渊不仅没有收回笑颜,而且笑得更甚,这般阳春露颜,俊朗仙君,青翎不由得一时看痴,瞬时便是失了神。 临渊放开了紧握青翎的手,缓缓起身,走至另一台桌上拿起那一樽酒壶,与两个青瓷白玉酒杯,转身隐隐一笑,原路返回。 “我只是高兴。” 临渊走至青翎面前后,便将一个酒杯递予她身前,“陪我喝一杯。” 喝酒吗? 青翎微蹙起眉心,浅浅嘟起小嘴,她记得姑姑说她不识酒性,且从不让她喝酒,她亦是听筱道所言,不沾酒水半分,如今这般,她是接还是不接? 见她久久未接过酒杯,临渊心中一时生起疑虑,“青翎?你不想同我共饮吗?” 青翎抬眸,只见他方才还在展颜的笑意如今顿时消失,她一时不忍,速即接过青瓷酒杯,“想,青翎怎么会不想呢,殿下多虑了!” 听得此言,他才满意地再次弧起嘴角,拿起酒壶便往青翎杯中斟酒,快要满得溢出杯面,临渊才作罢,而后收回手,向自己的酒杯递上,一边斟着酒,一边浅笑。 “青翎,你可知,你是第二个与我在重华殿对饮的仙子,更是第一个与我共饮的女仙子,我甚是欢喜。” 青翎一时眉目紧锁,她怎么觉得,今日的临渊殿下,甚是奇怪 “那第一个是谁?” “九重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乐渊太子。” 太子? 青翎脑中瞬时闪过那日正是太子替她解围,如今在这天宫上,能与临渊交好的却仅有一仙,想必这太子定是品行不错之神,才让一贯不与外仙交好的临渊唯独却视乐渊为知己。 他只不过是顺势提及了一下乐渊,青翎便这般失神冥想,临渊见此一时不快,随即拿起酒杯放于她面前示意,青翎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抬起她手中的酒杯,杯水之交,轻然碰敲出好听的声音。 临渊倒头一饮而尽,甘醇酒香入口即化,只留淡淡水渍于嘴角边,临渊抬手一擦,一双宛然柔目看着青翎。 青翎看着他那隐含几分挑衅的笑意,一时不服,便学着临渊举手倒头一饮而尽,只是这一杯下肚,她丝毫感觉不出临渊那酒后恣意潇洒,开怀舒畅。 反而是一股呛劲涌上心头,从喉咙,脖子,一直到胃部,接连是五脏六腑,青翎忽即皱紧了双眉,只觉全身一阵烈热,脸上更是不知何时染上了一阵醺红。 临渊见此忽即扬唇而笑,并未发现此时的青翎双眼已开始模糊。 “接着喝。”临渊说完便拿起酒壶向她杯中递去,只还未将瓶口递予至杯上,忽的,酒杯便从她纤细的指尖上滑落,临渊眉眼一怔,快速将悬落至半空的酒杯接住。 “你” 正当临渊抬头而视,刚好对上了青翎俯身上前朦胧的双眼,似是覆上一层水雾,如晶滢水露,又如轻纱薄雾,看着她踉跄欲要倒下的身子,临渊没有半分犹豫,双手放开了手中的酒壶与青瓷玉杯,随着地上传来一阵玉瓷的破碎声,临渊亦正好接住了青翎往前倒的身姿,恰好,躺入了临渊怀中。 她醉了? 临渊抱着怀中的青翎,轻轻垂眸,轻嗅间,一股花馨芳香扑鼻而来,兼夹着甘醇的酒气,一时令人忘心失神,临渊清晰地感知胸膛之处,扑通直跳的心,都快要蹦出来。 他知,他动心了。 临渊用力握紧着揽在她腰间的双手,似是努力平稳着呼吸。 这时,躺于他怀中的青翎半眯着抬开双眼,一手紧揪着他身上的领角,挪动着身子再往前仰头靠去,临渊浑身一颤,他脖子上清晰的感知,她鼻翼吐出的温热之气,临渊垂下的双手捏得更紧了,俊脸上更是青筋微现,而一脸醉意的青翎并不知道身前的男子正隐忍得厉害。 醺醉的小脸微微抬起,轻嗅一下,满脸讪笑。“好香啊。” 临渊再亦忍不住,紧握的双手忽即松开,一手将她小脸抬起,低头便吻上了她的双唇,揽在她腰间的手更是用力,他如数地掠夺着她的芳香。 青翎睁眼看着如此之近的俊容,朦胧之际,忽即使力将临渊推开,临渊被她这么一推,顿时惊愣无措,只是重重喘着气看着眼前之人。 只见她依旧是一副醉态,摇摇头直视着临渊,努力抬出一指指向他,喃喃着碎语说道,“殿下,你要做什么?姑姑说这是轻薄之举,男女之间是是不可取的,不可以的。”说着青翎迷糊地眨着双眼,摇着小手,身子已然站歪。 原来她还未全醉!?七分醉态,三分清醒的青翎,竟亦能辨出男女之礼,临渊不禁垂首一笑。 第179章 前生卷 心迹 临渊上前走一步,握住她指歪了方向的手指,将她小手抚在自己胸膛,看着她醺红的小脸,临渊低头细问。 “那要如何,才能吻你?” 青翎微蹙起双眉,醉红了一脸,却是认真的摇着头,“不可以的,除非” “除非什么?” 青翎眨着净是水雾的双眸,晃荡着身子,全然不知自己在说什么,“除非,殿下娶我姑姑说了成亲之人,才可以可以。” 临渊心中一喜,速即将青翎拉近,“好,我择日便向你姑姑提亲,要她将你许配予我。” 只见青翎迷糊着双眼,似懂非懂般乖巧点头。 “那你是答应了?”临渊心中一怔,双手紧握住青翎双肩。 青翎更是恍惚失神,一副醉态,显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有问必答,乖乖点头,“自然是要答应的,要的。” 临渊展颜欣喜一笑,听得此话,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了。起初将青翎以要求相挟留下,只不过是为了阑海的五颗神灵,本是想借着如此独处机会让青翎慢慢爱上自己,而后再骗取她身后的神灵,助他逃离九重天,如今却未想到,他的心让他输了,他竟先爱上了一个本是计划之内的仙子。 如今,他心甘情愿留于九重天,留在重华殿,即便再困他十个万年,百个万年,千个万年,他亦无怨,只要身边有她便好。 只见临渊将一脸醉意的青翎紧紧抱住,缓缓低头附在她肩上,“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吻你了?” 靠在他肩上的青翎,眯着双眼,沉沉欲睡,抿了抿小嘴,糯糯应了一声,“嗯。” 临渊轻然抬手将环抱之人拉开,刚要垂头一亲芳泽,怎不知怀中之人早已醉晕,他抬起了微弯的身子,不禁抬起五指轻抚过她醺红的小脸,扬唇一笑,随即微曲下身,一把便将青翎抱起,转身便向长帘后的床榻走去。 将青翎放置床榻上后,临渊坐在其旁,一直垂眸而看,只见青翎紧闭着双眼,脸上一阵醉红,时而微皱起眼蒲,时而梦呓几声,抿了抿双唇,又再睡去。 临渊为她盖起被襟,微叹出一气,紧握着她袖下的小手,“你说话可要作数啊,说好了答应与我成亲的,醒来后可不能反悔。” 次日。 青翎伸手摸了摸沉重的脑袋,细呼出一气后才缓缓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床上淡色的床帷,只觉无碍,便翻转过身子欲要再闭眼作睡,只是刚一翻身,青翎便猛然睁大了双眼,看着枕边之人不禁大惊。 “啊!” 临渊悠悠地睁开双眸,撑起身子,看着眼前之人震惊失措的神情,他不禁隐隐浅笑,“你醒了。”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殿下又怎么会睡在这里!?” 临渊缓缓掀开自己的被子,向青翎靠去,如墨凛然的双眉挑起,“翎儿难道忘了?你昨日对我都做了什么?” 翎儿!?姑姑都未曾如此亲切地唤过青翎,这让青翎如何不‘心惊’,只见她颤颤地向后退去。 “我做了什么?” 青翎凝眉细想着到底发生何事,她只记得她一杯酒下肚后,便醉了,自己做了何事她何曾记得,隐隐约约间好似说了一些话,至于只见说了何话,青翎已然忘得一干二净,只是记得自己好似胡乱答应了临渊一些事。 青翎用手揪紧了身上的被襟,看着临渊一双期盼得出水的眼神,她便担心自己是胡乱答应了临渊一些不合理的事,想到此处便即刻着急为自己醉酒之事辩解。 “殿下,青翎昨日喝醉了,若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一些越矩之事,还请殿下不要见怪,如今定是过了不止两个时辰了,青翎还有职责在身,便先告退了。” 此话顿时将临渊心头上的欢愉之火浇灭,他脸上挂起的欣喜笑意亦被速即磨灭,面容一怔。 只见青翎顿时掀开被子欲要走下床,却被身后的男子一把拉回,临渊紧紧拉过青翎的手,“翎儿,你答应我要嫁予我,与我成亲的,你忘了吗?你知我听到你应允时我有多高兴吗?难道你如今想要反悔不作数吗?” 答应嫁予他?成亲?她什么时候说过!? “殿下,即便青翎真的说了那些话,那也是醉话,醉话怎可当真,殿下快放开我,青翎真的要回阑海了,不然让姑姑知道了,青翎要被责骂的。”说着,只见她用力地掰开临渊紧抓着她腕上的五指,用力将手抽回后,不带半分犹豫,速即跳落下床,而后向外走去。 半刻,一缕白光忽即闪到青翎面前,只见临渊抬袖而拦,挡下了青翎欲要离去的步伐。 “殿下?” 临渊眉目微蹙,“不要再唤我殿下,我从不喜欢这个称号!” 只见他步步逼近,青翎惊愣着双眼步步后退,只是她退一步,他便追着上前一步,青翎走到第三步时,临渊速即拉过她袖下的小手,将她拉向自己,而后迈步靠近。 “好,那便当你昨日说的是醉话,那我如今便清清楚楚地告知你我的心意,我喜爱你,情钟于你,离不开你,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盼望着你何时到来,却不舍你两个时辰便要离去,在我眼中处处是规矩,却唯独是你,甘愿让你落子悔棋,甘愿输给你,明明不懂乐理,却为了你不眠不休练了两日的琴,只为兑现与你的诺言。” “殿下你在说什么?”青翎颤着双眸,直愣着身子向后退去,欲要将手抽回,却无奈她挣脱半分,身前之人便用力十分。 见她退开,临渊便速即将她的手放于他的心上,双眉微蹙,一脸着急,“你听,它乱了,因为你,这颗平静如斯跳动了万年的心乱了,如今,我这里装满了都是你!你还不懂我的心吗!?” 青翎被临渊突如其来的表明心迹一脸唬愣,显然不知所措,更是不相信,她与临渊见面次数无几,他怎会突然便与她说这样的话,青翎净是疑惑。 “殿下不要开玩笑了,若是殿下想寻一个人时常来伴你左右为你解闷,殿下不必如此周旋一番说词,青翎也是乐意的” 她竟拿他句句掏心肺腑之言,当作挽留她为自己消遣解闷的说词!? 临渊寒眉一竖,心间万分焦虑,他要如何才能向她道明他的心意,随后,只见他眸色一闪,而后一手抚过她腰际,垂首快速覆上了她的双唇,霸道而有力,似是证明他此话的心意,却又怜惜温柔,不忍伤她半分。 “嗯” 第180章 前生卷 心迹2 青翎脑子嗡嗡作响,顿时失了所有思绪,只瞪大着圆眼看着近如咫尺的人,心脏忽即怦然跳动,只见他那双深如潭水的黑瞳温润似水,更似一头漩涡,将她吸入其中,而她身子毫无挣扎之力,只能随着他一同深入,双双卷入花浪间,不能自拔。 许久,只见她迷糊的双眼隐隐颤动,临渊才慢慢将她松开,低喘着气垂眸而视,“你现在能明我的心了吗?” 青翎愣然回神,顿挫一下,随后速即一掌将临渊打开,慌张地跑出殿外,临渊只因她那一掌而被迫放手,从而向后退开了两步,待他再抬头而视时,青翎早已跑出外室。 他恍然心惊,速即追了上去,只当他来至外室,青翎已化为一阵青烟离去。 “青翎!” 临渊一时心急,只一心想挽留青翎,因而便不顾一切地向外跑去。 只是刚踏上桥一步,便被一阵金光弹了回来,而后四方更是忽现紫电天鞭,两条环过临渊腰身,将他牢牢束缚,用力一扯,紫电闪过,更是重重打在临渊身上,一鞭接着一鞭,此时,一时净白的衣衫已然裂出道道血痕,临渊更是疼得忽的倒地大喊。 “啊!” “临渊!” 乐渊正好走入,见到此幕速即跃身而起,施力挡下了天鞭,待他抚手收袖后,紫电亦在隐隐褪去。 乐渊速即蹲下身子将临渊抚起,只见净白的衣衫上此时已是破烂不堪,满是鲜红的血迹,只见临渊一脸细汗,隐忍着伤痛,紧紧拽过乐渊的衣衫,嘴角微溢出鲜血,“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只听得临渊闷哼一声,随即一口鲜血从喉间溢上,扑哧一声,抚胸吐出,临渊紧蹙起双眸,抬袖擦过嘴角。 “我要去寻她。” “你不要命了,你今日闯出了重华殿,挨了这天鞭,你的魂会被打散的!届时魂飞魄散,便永世不得轮回!到了那时即便你见了她,等到了她的应允,你们亦守不了这一生。”乐渊紧紧拽过他的手臂,不肯放开。 “乐渊,我看清自己的心了,我爱她!” “我知道!”乐渊拧紧了双眉沉痛道,“我替你去寻她,我去阑海,我答应你,定会将你的真心向他道明。” 临渊重重喘着气,看着乐渊,苍白无色的脸上浅浅一笑,他信他,一如既往的信他。 阑海天池。 青翎一回到阑海便恍然失神地来至蓬莱树下,愣愣而坐,双手更是不自意地抚摸着双唇,细想着临渊方才所说,所做,只是愈想,她的心便愈是跳得厉害,脸上亦是染上一层绯红。 “我这是怎么了?”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此时树心上忽即出现一张人脸,是一年岁的老者模样,一捋长须挪动的双唇。 青翎速即起身,抬头而看,“树神爷爷,你醒了?青翎是不是吵醒你了?” “哈哈哈”树神一阵大笑,“丫头,你有心事?” 青翎似是被当场抓包的小偷,即便她如何掩下脸上的心虚,却还是被树神将她的心看得一清二楚,青翎颤着眼蒲,不敢抬头。“没有啊,青翎每日在阑海自由自在的,能有什么心事!” 只见树神眯着双眼讪笑一声,慈祥的声音,清脆的笑声,听此青翎的心便压得更紧了。 “别以为树神爷爷不知,你又偷偷跑上天宫了,如今更是频繁了,快与爷爷说说看,谁欺负你了,爷爷定替你骂他一顿!” 青翎立即抬起的脑袋,像极了做错事慌张否认的孩子,只见她双手于身前摆起,“没有啊,青翎没有被欺负。” 只见树上的人脸忽即皱起了眉头,连同树上的纹理亦搅成一团,“还说没有,若是没有你怎会一回来便失神落魄模样,再看你,小脸都红了,分明就是被人所为难,你这丫头就是不会说谎,爷爷一看便看穿了!” 青翎速即捂过小脸,果然如树神所说,小脸已是一阵通红,既已被树神看穿,青翎更是心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垂着双眸,低声道,“是九重天上的临渊殿下,他” 树神顿时睁大树洞后双眸,眉眼上的长须亦跟着隐隐律动,只听得他一阵惊讶,“临渊殿下!?可是被天帝于重华殿中囚困了万年的临渊殿下?这么说,你这丫头竟然闯进了重华殿!?听闻临渊心中怨念极深,他可对你怎么样了?” 树神的一连串不停的提问,早已将青翎唬的一愣一愣的,只见她微微曲下身来,轻然抚摸着拔地而起的树根,轻声柔语道。 “树神爷爷,您别动气啊,你看青翎不是好好的吗?他并没有拿我怎么样,就是” 被青翎如此安抚,树神的怒意瞬间被抚平,换之淡淡而道,“就是怎么了?” 青翎试探着抬起脖子,缓缓靠近树神,似是与常人一般,与他人耳语时轻附耳边,她努力踮起脚尖,伸起一手掩过嘴边,细声说道,“他说他爱我。” “什么!?”树神一声惊喊,脸上更是蹙成一团,便同树上的树皮一同凸起,一副老者尊容上写满了惊愕。 青翎忽的伸回脖子,紧捏着双手,嘟起小嘴,露出难堪的脸色,“青翎也不相信,我与他不过是只因一次误会而相遇,此后也不过是只见了几次罢了,他就说他爱我,如此谬言,青翎自然不会信。” 再抬眼而看时,只见树神一脸静默无语,双眼更是微沉而下,良久,青翎唤了一声,他才抬起两横凸起的树皮长眉,连同两簇于眉眼上的长须树根亦跟着隐隐而动,只当树神刚要说话,便只见天池上一阵蓝光掠过水面,乐渊拂袖而现。 青翎回神,速即转身,只见乐渊缓缓走来,她不禁一惊,顿挫了半分,便俯身行礼,“青翎参见太子殿下。” “青翎仙子,请起。” “蓬莱树神,参见太子殿下!” 待青翎起身后,乐渊对着树神浅浅一笑,“本宫有要事与青翎仙子相商,还请树神暂且先退下。” “是。”树神颤了一下长须,而后闭眼于树上隐隐褪去,本是露于树身上的人脸,渐然消失不见。 青翎疑惑地看着乐渊,片刻,才缓缓开口,“不知殿下,此次前来阑海所为何事?” 第181章 前生卷 心迹3 乐渊此次为了来到阑海,更是特意向天帝请命,说要到阑海视察一番,得了天帝的应许,这才以视察神灵之名来至了天池。 “我为临渊而来。” 青翎眸色一惊,随即想起了于重华殿时,临渊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便一时心头窝热,耳根亦泛起微红,看着乐渊一时无话。 乐渊拂袖缓缓抬步上前,墨深如晦的双眼微微下垂,片刻,只见他抬起一手,打开手心,里面竟是一颗黑棋,乐渊将黑棋递予青翎面前。 “我与临渊相伴万年,他棋艺精湛,是九重天上是出了名的一流棋师,我常与他下棋,多数都是以输棋告终,勉强险胜的仅有两局,我更是从未见他的黑子在别的棋盘上败下阵来,青翎仙子觉得你的白棋真的赢得了临渊吗?” 青翎颤着双眸看着乐渊手心上的黑子,凝眉一愣,“青翎不知太子殿下此话何意?” 乐渊合上的掌心,拂袖转身,看着眼前粼粼的池水,双眼亦逐渐平静了下来。“若是临渊有意要赢你,他定不会故意走错棋子,只因他心甘情愿输,心甘情愿换得你一笑。” 说着,乐渊又转回身来,语气略微加重,“他被父帝囚禁了万年,从来都不是他的错,他有怨,想逃离天宫,但他从未有过谋反之心,仅仅只想换取自由罢了。”说到此处,乐渊顿了一下,并未将临渊初原是想骗取五灵一事告知青翎。 “临渊将自己的心关了起来,从不计得失,对外事无心,对其他仙子更是如此,可自遇见你之后,万年来,我第一次见他竟有发自肺腑的笑颜,我便知,他动心了。” 他动心了?对她动心了?青翎捏紧了小手,只觉心脏亦在跳个不停,她从未有过的慌张无措,耳根更是羞红得厉害。 “太子殿下我” “今日临渊向你表明心迹,你却慌忙离去,他定是以为你有所误解,不明他的心,或是不接受他的心意,万年来,我从未见他像今日这般无助过。而我今日来此,便是想与青翎仙子道明临渊的心意,并非是青翎仙子所想的那般,亦并非是临渊欲要挽留下消遣解闷之人的作词,实乃是临渊的真情实意。 若你亦对临渊有意,三日后便回到重华殿,向他说明你的心迹,若是你无意,便不必再相扰,你们之间的三日之约便不复存在。你大可放心,临渊与我都不会将青翎仙子的身份道出,只是,临渊如今已对你动心,怕是免不了心伤,作为兄长自然不忍他受伤,今日他已为你踏上了鹤仙桥,被天鞭打成重伤,若是青翎仙子无意,便不必与他道明,你不再出现,他自然会懂,但愿此后久了,他能忘了你便好。” “他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青翎听得临渊被天鞭打成重伤,心间莫名泛起一丝心痛。 “青翎仙子想知,便证明你心中亦有所挂念,何不亲自去一趟重华殿,当面慰问?” 话毕,乐渊轻抬起双脚向前,将手中的黑子递予青翎面前,青翎矛盾万分,最后还是缓缓伸出手拿起了他手心上的那一颗黑子。 乐渊见此浅浅一笑,而后转身便化为一缕轻烟飘去。 “青翎恭送太子殿下。” 待乐渊离去后,青翎一人站于蓬莱树下,垂眸愣看着手中的黑子,心中一阵虑意,不由得便想起自己于重华殿中与临渊相处的幕幕,心跳亦不自意地加快,青翎愁起了眉眼。 第一日,青翎一直坐于天池上,皱着眉目一直看着放于池水上的黑子,任由一群鱼儿嬉闹游过,她却丝毫没有玩趣之心。 第二日,青翎躺睡于蓬莱树枝上,细细端详着手中的黑子,一脸沉思,只是此时她忽的想起临渊输棋之态,青翎不禁唇角微微上扬。 第三日,青翎转身从蓬莱树上跃下,握紧了手中的黑子,拂袖便化为一阵青烟向九重天飞去。 九重天,流云殿。 “公主,查出来了,那日守在殿门外的天兵说,看到那位仙子跑出殿门时,额上有一明显的青痣。”阿奂于一旁恭敬说道。 “青痣?在这九重天上,我怎么未曾听过有青痣的仙子。”只见芸萱速即蹙眉沉思,随后恍然大悟般抬眸,“难道是阑海天池看守神灵的青翎!?” 想到此处,芸萱心中的嫉恨之心忽即消散,更是扬唇一笑。 “公主,你笑什么?”阿奂自然不懂芸萱之意。 “青翎!若是另一个青翎,我还姑且相信临渊会看上她,只是偏偏是阑海的青翎,那我又何需计较什么。临渊这般对她,定是为了她守着的神灵!”只见芸萱眸色一沉,不屑一笑。 还未等阿奂回话,便有另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公主,去重华殿探望临渊殿下一事,天后已下旨批允了。” 芸萱自知临渊踏上了鹤仙桥,被天鞭打成重伤后,便即刻上请了天后要去重华殿慰望临渊,只有下旨,临渊才会让她入内。 芸萱本是想着临渊竟为了追回一个仙子,违背天条踏上了鹤仙桥,欲要离开重华殿,以此她心生嫉恨,而如今得知他所追的仙子竟是青翎,芸萱心上的恨意便全然消失,她心下笃定,临渊这么做,定是为了青翎守着的神灵,而不是为了她。 只见她如愿般扬起笑意,“阿奂,带上汾露散,我们去重华殿。” “是,公主。” 重华殿。 “你们都站于此处,临渊不喜纷扰,阿奂随我进去便好。” “是。” 听得两名宫女回应后,芸萱便转身,一脸欣喜地走上鹤仙桥,向大殿走去。 走入殿内,外室静谧得厉害,只见幽桐架上的熏烟盒飘起缕缕白烟,却独独不见临渊所在,芸萱浅浅呼出一气,随后便向内室走去。 果然,临渊就坐于一案桌前,只见他并无梳发,一头墨发随意散落于肩背,一脸憔悴,身穿一袭单薄衣衫,双手垂放于双腿间,双眼无神,愣愣的垂眸看着桌上之琴。 只是三日,临渊却好似过了三百年一般,一直等着青翎,如今听得一阵衣衫脚步声,临渊忽即扬唇一笑,速即抬眸,当看着来者并非青翎,而是芸萱时,临渊方才的欣喜顿时化为黑寂,便继续垂下双眸,并未说话。 临渊自知天后下旨,他无法推脱,便只好不理。 第182章 前生卷 情毒1 临渊并未说出一句话,芸萱自己已走上前,拿出了方才备好的汾露散,微笑着道,“临渊,这是我从流云殿带来的汾露散,可助你治愈身上的伤” “不必。”临渊快速回答,却依旧没有抬眸。 芸萱拿着瓶子的手忽即一滞,她好似忘了,即便没有青翎,或是其他的仙子,临渊一向是如此冷漠待她,从未变过。 想到此处,芸萱心下一惊,若是他日再有第二个青翎,第三个青翎或者更多,到时候,她就更没有机会了。再且天后亦不是常常下旨批允她前来拜访,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 只见她转身微使了一个眼色,阿奂即刻会意点头,接着便退了出去。 芸萱握紧了手中的瓶子,一步步向临渊靠近,双腿交错间,裙摆亦跟着微微晃动。来至临渊面前,拂袖整合着衣裙,忽即蹲下依旧微笑道,“被天鞭抽打了,定是留下了不少鞭痕,让芸萱帮你看看吧。” 说着只见芸萱试探着抬眼看去,果然,只见临渊忽即双眼迷糊,只觉不适般凝眉摇头。 芸萱见此,自知自己衣裙上的催情香起了作用,芸萱得意一笑,而后更是缓缓伸出双手向临渊衣领探去,“临渊,让我为你看看伤痕。” 临渊双眼迷糊,顿时,全身亦开始燥热起来,只见他拧紧了双眉,无意识般抬头,只见眼前女子正一脸微笑,他不禁闭眼摇头,再睁开时,于他眼前的正是青翎,她正露出温纯的笑意,临渊眉目一喜,速即抬手抚过了芸萱的脸颊,知意地笑了起来。 看来是起作用了! 芸萱颤着眼眸看着临渊对他那一抹动情的柔笑,正是她盼了万年的柔情蜜笑,她忽即抓起临渊正抚在她脸上的手,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光景,另一只手更是扯下了临渊的外衣,暗喜一笑,起身便要俯身上前。 正当她俯身上前,刚要亲过临渊的双唇,却不料被他一掌打开,芸萱惊慌地抬眸,只见临渊已然站起,只是有些重心不稳,踉跄着后退两步,终于找到一个支点,临渊一手支撑在墙上,猛的摇了一下脑袋,接着怒视着地上的女子。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用催情之物!” 芸萱慌忙站起,再仔细看时,只见临渊正握紧了双拳,脸上更是溢出细汗,脖子处更是因为隐忍,已微现青筋,说话时已在重重喘息。 因此,她坚信,临渊身上的药效正在发作,方才只是短暂的清醒,知此,芸萱颤着双手脱去了衣裙,只剩一件内裙,她便更是大胆地向临渊靠去。芸萱只想着,今日过后她便向天帝下旨与临渊成婚,届时发生了关系,临渊欲要否认亦是否认不得。 “滚!”临渊大喊一声,忽起一掌便向芸萱打开。 只是他如今深重情毒,仙术已是减下大半,况且刚被受了天鞭,已是重伤,如今更不是芸萱对手,芸萱只是轻然拂袖,便将临渊袭来掌气挡下,接着步步向临渊靠近。 “临渊,我如此深爱你,为何你就不肯接受我呢!方才你明明就已动心,只是你不想与外仙接触,所以才不肯将自己的心打开,不敢承认对不对?”芸萱快速上前双手抱住了临渊。 “滚开!” 临渊重重地深喘一气,而后用力将芸萱打开,芸萱被甩出一旁,惊愣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见他正要一手运灵,一团白光忽现,接着便向自己的天灵盖打去。 “不要!” 芸萱即刻施法将他拦了下来,临渊重重撞在了一茶桌上,桌子被掀翻了一地,芸萱双眸忽闪泪光,“你宁愿自散魂魄,亦不愿碰我?” “滚出去!”临渊在地上苦苦挣扎,拧紧了拳头大喊一声。 芸萱咬着下唇,愤然拿起了地上的衣服,拂袖穿上,而后转身离去。芸萱想要得到临渊,但却不想他被迫散魂,比起得到临渊,她更不愿的,是他死。 “啊”临渊无力般整个人摔落下地,挣扎着蜷缩在一处,五指已然紧揪着身上的衣衫,僵硬地握成拳,临渊难隐体内的灼热,便速即伸出二指封住自己体内的灵脉,而后欲要起身向池园走去。 “殿下!?” 青翎走进时,却正好看见临渊正蜷缩在地上,披头散发,衣冠不整,便以为他是身受重伤,难隐天鞭侵蚀之痛所致,却不知此时的临渊已中催情之毒,只见她连忙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欲要将地上的临渊扶起,却不曾想,临渊忽即伸出一手挽过她的细腰,将青翎拦在怀中,顺势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 “殿下?你” 还未待青翎看清乱发后的面容,临渊已速即扑身上前,带着重重的喘息,覆上了她的双唇,双手游过她的腰际,用力地扯去腰间的轻纱带子,他的吻逐渐下落,似是不再满足她的双唇 青翎牟然瞪大了双眼,微愣了半刻,回过神来时,肩上的衣服已被临渊拉下大半,白皙细腻的锁骨全然露出,她心下一惊,用力推开在埋头在她脖子的临渊,拉回肩上落下的衣衫,微喘一气。 “殿下,你在干什么!?” 临渊被青翎推开后,恍然回神,似是恢复了一丝理智,只见他五指拽紧了落在地上的淡白外衣,一手插入墨发中,用力地晃着脑袋,朦胧的双眼抬眸细看。 “翎儿?翎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了?”青翎关切地伸出一手抚过他的肩膀。 “不要过来!”临渊挣开了她的手,一边退后一边说,“我误中情毒,你不要再过来了。”他怕他失去理智,忍不住会 只见临渊慌忙起身向屏风后走去,青翎抬眸一惊,亦跟了上去。 临渊来至池园前,奋力抬手一挥,一阵白浪推去,只见本是冒着腾腾热气的池水,一下子散去热气,换之周围一阵寒凉,青翎只站于池园旁便能感知这池水的冰凉,再抬眼看时,临渊已脱下最后一件衣衫,在那玉色的躯体上,大大小小的鞭痕格外显眼,更有的三日前的新伤,淅淅沥沥间欲要溢出血渍,一下子触目惊心,令人惊骇。 青翎微蹙起双眉,一时不忍,他受了天鞭已被打成重伤,这池水如此寒冷,他走下去怕是会没了半条命的。 第183章 前生卷 情毒2 临渊正迈步向前走去,刚要踏入池水中,却被一股灵力拉回,临渊晃荡着脚步转身,他顿时眸色一惊,不留给他任何细想的时间,青翎忽即迎了上来,吻住了他的双唇。 顿时,临渊本是压下去的灼热,瞬时又燃了起来,熊熊滚烫的火焰流满全身,他无力抵抗,更不想抵抗,紧握成拳的五指缓缓松开,不自意般便附在她的细腰上。而青翎的双手却是无处可放,看着他满身的伤痕,想碰却又不敢碰,只抓紧了他的双臂,不敢用力。 片刻,青翎离开了他的双唇,而临渊却是并未松手,反而越抱越紧,她眨着微颤的眼蒲,清晰地听出他急喘的声音,连同胸膛亦一同高低起伏,她慢慢地抬眸看着身前的男子,只见他脸上已泛起潮红,一双隐忍的眼眸更是溢满了雾水。 临渊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开启,“为何?”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日她醉酒时,明明说男女间定不能作如此‘轻薄’之事,只道着只有成亲之人才可以,他更是记得,她那日慌忙而逃时,明明说了醉话不能作数,那如今这般又算什么? “我”青翎垂首,漠然摊开了手掌,将手心上的黑子递予临渊面前,“我在阑海一直看着它,心里忍不住便一直想着殿下,我想这是不是就是喜欢殿下?” 临渊心中一怔,速即抓过她的小手,青翎手掌一颤,掌心的黑子瞬即滑落,叮咚敲响了青砖,反弹跳起一下,而后扑通一声,落入了池水中,溅起一圈水花,而后便慢慢沉了下去。 青翎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身子便已腾空,一阵白光闪过,她已被临渊抱至床榻上,青翎挪动着身子后退,刚回过神来,临渊已堵上了她的双唇,生怕她会说出反悔之词般,不再让她言语。 片刻,临渊抬起了埋在她颈脖间的脑袋,喘息了一声,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如此轻薄之事,只有成亲之人才可以做,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便要你做答应我的第二件事,你不可反悔!你要再反悔,我这次定不会再放你离开!”若是她反悔,即便将她囚困于重华殿中,他亦不会再放她离去。 青翎看着他额上满是细汗,下颚青筋忽现,双眼更是布满了红血丝,她颤着双眸细声说道,“那殿下会娶青翎吗?” “此生非你不娶!” 话毕,临渊再亦控制不住体内的灼热,重重覆上了她的红唇,将所有的相思与忍耐都化为一江春水,在她身上融化,轻指一挥,床榻上的长帘落下,帷帐外轻烟缭绕,帷帐内春色无边。 一阵凌乱与娇喘过后,床榻上交织的二人缓缓分开。 偌大的内室渐然恢复了平静,青翎微喘着气,转头看着一眼枕边之人,只见他正闭眼喘气,脸上的潮红逐渐褪去,视线再往下,那一道道鞭痕又映入眼帘,青翎别过头去轻扯过身上的被衾,一手撑起身子。 只是当她刚要起身,却又被一只刚实有力手臂捞了回来。临渊将她双手牢牢捉住,按在两边,双眼一阵沉寒。 “你是不是还想逃走?你是不是反悔了!我告诉你,这次,我决不允你再离开重华殿,我不会再放开你!” “我没有想要走,我只是想起身。”青翎抿了抿双唇,眨着眼。 临渊按在两边的手缓缓放松,却仅仅只是放松了半分,他定眼看着身下的女子,压低着语气确认。 “你真的不走?” 她摇摇头坚定道,“青翎答应要与你成亲的,我不会跑的,即便是因职责要回阑海,但我还是会回来的。” 临渊顿挫着身子忽即僵愣,连同双眸亦晶莹得露出水花,他缓缓放开了她的双手,如愿般微笑,闭眼覆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许久,临渊才放开了身下桎梏的人儿,起身后俯看着像是受惊的兔子,一动不动愣然无措的青翎,他挽唇而笑,她终于是他的了,要怎么逃亦逃不掉了 回过神来,青翎扯过一被衾,盖住自己,撑起身子后,临渊却凑身上前,继续埋头在她颈脖间,紧紧抱着青翎,不愿放开,片刻,才听得他低声细语。 “翎儿,只要有你在,即便天庭要囚我十万年,我也心甘情愿。” 青翎垂眸而看,看着他肩背上满身的疤痕,或深或浅,或新或旧,她顿时心痛,不禁抬起手指轻触。 “殿下。” 临渊眉心一锁,抬起头,一脸肃穆地看着青翎,“我说过,不要唤我殿下,我从不喜这个称号。” 自他父亲叛乱,自己被天帝囚困后,他便不再喜欢‘殿下’这一封号,是耻辱,更是束缚,他不恋仙家,无心飞升上神,只想淡然一生,却生在天神帝族,背负着毋须有的罪名。 在这重华殿孤寂了万年,他早已厌倦,心生所怨,早想要挣脱天帝的控制,逍遥远去。所幸,他遇见了她,临渊的心便在她身上生根发芽,她在哪他便在哪,除了这九重天,他哪都不愿去。 只是临渊不说,青翎亦能猜出个七分,沉闷了半响,青翎继续抬手抚摸着他的伤疤,一脸心疼,“临渊,疼吗?” 她抬起眼眸,临渊看着她如黑宝石般的黑瞳,正熠熠发着星光,不仅引人入胜,临渊再靠近半分,“疼。”只顿挫了须臾,临渊速即抓紧她的手,眸色微蹙。 “却不比,你将我推开离去后,我怕你不归的心更疼。” “殿”说到此处,青翎忽即想到什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临渊,这天宫貌美的仙子众多,为何你却偏偏喜欢我?” 临渊拿起了她抚在他肩上的小手,低头垂吻,“只因,万千世界,姹紫嫣红,能进我心的,独独只有你。”说着,临渊便又侧着身子向青翎的颈脖靠去,闭眼轻嗅,“还有你身上的海棠花香,闻着我便是心生欢喜。” 青翎拉过被衾的手隐隐一颤,脸上忽的羞红,垂头不敢直视,“可是此事青翎还未告知姑姑的,青翎上九重天姑姑都不知道的,何况闯入了重华殿,还与你不知姑姑得知后会不会” “你放心,我让乐渊替我前去提亲,定让你姑姑将你嫁予我。” 第184章 前生卷 情毒3 “那我先回去了。”青翎并未即刻走下床,而是似在征求临渊意见般,抬眸闪烁着双眼。 临渊并未说话,细呼出一气,而后一手将青翎抱入怀中,只见他方才褪去的潮红又是泛起,临渊低头便埋落于青翎的颈脖间,伸手抓紧了青翎身上的被衾,却并无说话,亦无其他动作。 一呼一吸间,青翎的项脖清晰地感知他传来的温热的气息,与他浓密的墨发,随意散落在她白皙的肩环上,一阵酥痒,青翎微颤着眼眸,欲要推开俯在身前的临渊,只是她一碰及满是鞭痕的肩背,只觉他身子一颤,抱得更紧了。 “不要推开我。” 青翎微愣,却还是垂下了要推开他的手,临渊挪动了一下身子,继续埋头,一手托起她脑后的秀发,冰默的语气净是哀求。 “翎儿,我害怕。” “怕什么?” “怕你离开我,怕你走后不再回来,怕你不再爱我!”他加重了力气,愈加抱得更紧,像是她很快就会在他眼前消失般,临渊牢牢拽紧于手中。 “再一会儿,再抱一会儿就好。” 人一旦有了想要珍惜的所爱,便会变得患得患失,内心变得脆弱,害怕分离,害怕失去。喜她所喜,忧她所忧,而自己真正想要的只不过一个她罢了,神亦一样,有了信仰,便一心想要信奉着她,以她为命,临渊更是如此。 被困万年,他从未对任何事,任何仙,如此动心,直到不能自已,他素来不闻不问,不关心任何天道轮回,点燃一香,一茶一棋便是年年月月。 可如今,已不仅仅是诗棋茶意,他有了自己所爱,他自会害怕,又有所不甘。怕她上九重天被知从而受到天帝责罚,怕她一去不回,怕自己不能娶她,更怕自己再亦见不到她。 而此时,青翎忽即红了一脸,看着身前的男子,不久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临渊殿下,还义气凛然眉寒肃穆地将寒剑直指在她眼前,如今竟成了如同孩子一般,于她怀中低声恳求,要她如何回绝。 “那,我再留半个时辰。”青翎微垂双眸,只觉腰间一紧,临渊那久久亦不愿松开的双手,正在用力环抱,她不禁一阵心痛。 “临渊,你不用害怕的,青翎喜欢你,不会离你而去的,青翎也会请求姑姑,说服她让我与你在一起,除非你不再爱我,那我便嗯。”青翎双眸微颤,惊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突袭的吻。 临渊将她所说全然堵在腹中,他的心不会再变,一开始他错了,他以为自己所想要的是自由,如今他才知,自己心中所想,不过是一个青翎罢了。 “嗯!” 青翎忽即被他按在身下,临渊扯开了她身上单薄的被衾,她双眸一惊,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临渊,不行,我要回阑海” 还未待她说完,临渊再次堵上了她的双唇,片刻,只见他抬头重重喘息一声,双眸含水。 “翎儿,你留半个时辰与一个时辰有何区别,我体内灼热得厉害,应是情毒尚未完全去除,你若不留,要我如何是好?” “你” 临渊自然未留予她说话的机会,话毕,继续俯身覆上她的绛唇,青翎微闪着眼蒲,一阵窒息感袭来,细长的睫毛亦跟着微颤。 跟着他的一呼一吸,青翎紧抓着软垫的双手缓缓放松,最后完全闭上了双眼。 临渊抬眸一笑,随后埋头深入,亲琢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掠夺她的每一处芳香。 流云殿。 “可恶!” 芸萱愤力挥袖,哐当一声,不远处的茶桌瞬时摔得粉碎,只见芸萱还不解气,转身满脸的戾气走向镂空木架,怒然挥袖,一阵玉瓷瓶碎响,敞亮的大殿内,瓷片,断木,果食散落一地,凌乱不堪。 阿奂俯身跟在一旁,所走一步,靴鞋裙摆处便溅上一份瓷片碴子,所走一步,心子更是多上一分惊颤,待破碎声停止,阿奂才寒颤着身子抬头。 “公主请息怒。” “息怒!?”芸萱骤然转身,一双寒厉的双眼紧盯着阿奂,阿奂速即低头,不敢再说一句。 “要我如何不怒,我都如此谦卑,将自己献给他,他竟然宁愿自散魂魄,亦不肯碰我半分!无论我做什么都入不了他的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他要如此待我?”说着,只见芸萱双眸微含水露,语气亦是一度哽咽。 “天后驾到!” 芸萱屏息一气,速即拂袖擦过双眼闪烁的雾水,深呼出一气,努力平静着心下的怒火与委屈,转过身来挂上温婉的微笑微微点头示礼。 “芸萱参见天后。” 天后走进,一袭金衣凤冠,金簪珠饰,流苏萝裙,优雅而不失贵气,更是大气威武凛然,是一帝后该有的大度从容与肃穆威严。只见她垂眸扫视半分,看着一地凌乱的碎片,暗叹下一气,即使不必多问她亦知,定是在重华殿受了气。 “芸萱,可是临渊又惹你生气了?” 芸萱哽咽住一气,用力掐红了双手,摇头道,“没有,都是芸萱不好,惹了临渊不高兴。” “你们都下去吧。” “是。” 屏退了左右,天后上前一步轻拉起芸萱的正用力掐紧的双手,“宫女们都让我屏退了,若是心中有委屈,直说出来便好,姑母替你做主。” “姑母。”芸萱一下子吐出苦水,声音亦逐渐哽咽了起来。 “姑母,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临渊他都不肯看我半分。” 天后微垂双眸,轻拍了一下芸萱的手背,以示安慰,她早已知芸萱对临渊的心意,只是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是可怜了芸萱这孩子苦苦单恋了临渊万年,却修不来一场正果,她本想助她一场,请求天帝赐婚,只是无心之人,如何相守。 她便猜测着定是临渊被囚困万年,心中有执念,始终不肯将心打开,去接纳芸萱。 “芸萱,真是苦了你这孩子了,姑母知你痴恋临渊多年,只是临渊这孩子心有执念,怕是一时难以接受你的心意,待我向陛下回禀,请求赦免临渊,解除他的禁令,届时他将执念放下,或许便能接受你的心意了。” “芸萱谢谢姑母。” 只见她低头含羞浅笑,却无人见她藏于双眼后的凛厉寒气。 第185章 前生卷 相惜 重华殿。 临渊一袭单薄白衣坐于案桌前,一头墨发依旧散落在肩后,只是不同于往常的时,不再有那一抹沧桑与落寞,此时有佳人在旁,他的笑颜挂上便再未收回,只见他挥肘收袖,抚平琴弦,侧身抬眸一笑。 “如何?” 青翎托着下颚,痴痴一笑,“好听。” “临渊这琴艺可是越来越佳了,青出于蓝胜于蓝,为师自叹不如啊!”乐渊一边笑着,一边悠悠走来,“难怪你今日如此雅兴,笑容满面,原是心上人相伴,好不欢喜啊!” 青翎立即站起,心间一怔,垂头行礼,“青翎见过太子殿下。” 乐渊浅笑着走来,微微摆手,“青翎仙子,在我与临渊面前,不必拘束礼节。”只看着她微垂的脑袋缓缓抬起,他又补充道,“你们之事我已知,因此,在我面前你与临渊不必遮遮掩掩。” 青翎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见临渊忽的迈步上前,挡在了青翎面前,似是有意维护她的不知所措,微起薄唇,“乐渊,你怎么来了?” 乐渊一眼便看出临渊之举所为何意,自他方才一踏进重华殿起,他便见临渊脸上一直挂着笑颜,从未停止,万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在这如天牢一般的宫殿中,能看见临渊面上净是蜜笑,他由衷感到高兴。 看来青翎果真是临渊的良配。 “我担忧你身上的伤势,便想着来看看,不巧青翎仙子也在。” 青翎一下子羞红了脸,便知乐渊定是猜到了几分,以此她只得讪讪说道,“那个,时候不早了,我要回阑海了。”说着她便要走,只是猛然被一只手臂拉了回来。 她知定是临渊,转身对视上他略带忧愁的双目,青翎握住了他揽在臂上的手,立即解释道,“临渊,我会回来的。” 临渊看出了她眼中的无奈与不舍,方才他以半个时辰又半个时辰,一次次将她留下,就是不舍她与自己分离,他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与她待在一起,只恨他是囚困之身,不能离开重华殿半步,否则亦不会如此难以抉择。 许久,他的手徐徐放下,“我等你。” 看着他终于将手放开,青翎心下虽是不舍,而面上却依旧是嫣然笑意,对着临渊恳切般颔首点头,让他心安,临渊虽是千万个不舍,却亦无法,只得回以浅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临渊的心一下子空了许多,只站立在原地,久久亦未回神。 只见乐渊摇头而叹,“别看了,她已经走远了。” 临渊颤的一下收回袖,转过身来眸色坚定,“乐渊,你可否替我向筱道上神提亲?我要娶青翎为妻。” 乐渊忽的一下惊愕抬头,他知他们心意相投,只是,“临渊,你可曾想过,若你现在要娶她为妃,父帝可会答应?母后可会答应?” “我从未问他们是否应允,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作主!” 听得乐渊所言,临渊忽即一阵怒意涌上心间,天帝将他囚困了万年,他心中虽有怨念,却从未真正走出过重华殿一步,那日踏上的鹤仙桥,是他万年囚禁中第一次触动了结界,再一次承下了天鞭,只是如今,他好不容易遇见所爱之人,想要娶她为妻,难道还要被旁人意愿相阻吗!?要他如何不怒! “临渊,我怎会不懂你,只是你可曾想过,青翎是神娲娘娘座下第一大弟子,她若是成婚,誓必要父帝下旨,再且,抛开旨意不说,如今这般贸然提亲,筱道上神未必答应,更重要的是,此事要是在天宫传了出去,让神娲娘娘得知青翎屡次擅离职守,届时青翎免不了责罚,下令禁足是事小,若是降下天鞭” 说到此处,乐渊忽即顿了下来,迈步向临渊走近,显然看到了他双目隐含的恻隐之心,“你我可是最清楚天鞭噬骨之痛,我且问你,你舍得吗!?” 临渊的心咯噔顿挫了一下,睁目无言,袖下的双手缓缓拧紧,双眼微红,说话的语气更是加了几分沉重,是无助,是心急,更是气愤。 “那我要如何是好!” 乐渊轻叹一气,微微闭合双眼,片刻,待他深深舒缓一气后,才淡淡睁开双眸,轻启唇角。 “如今唯一的方法便是,请求父帝解除禁令,还你自由。届时我再向父帝请命,与你一同到阑海视察神灵,此后便可以说,你是在阑海与青翎仙子相遇,接着相爱,如此一来,有了自由之身,一切都好办,你有理由向父帝请求下旨,青翎亦不用遭受处罚。” 临渊顿时微蹙了双眸,三分沉寒,七分哀伤。“乐渊,如何才能解除禁令,你告诉我。” 要是可行,乐渊早就请命了,如今说来,又有何用临渊更是自知不可,因此心才灰下了半截。 乐渊一时无话,他何曾不想为他请命,只是每次都被父帝驳回。 “总会有方法的。” 临渊摇晃着步子转身,一头墨发亦跟着他的恍荡的身姿随意飘荡,乐渊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摇头轻叹。 流云殿。 “你确定听到重华殿内传来阵阵琴声?” “千真万确,奴婢是听殿门外的守卫说的,不会有假。”阿奂一边为芸萱剥着果皮,一边凝眉细说。 “临渊素来不好琴艺,更不懂乐理,怎会有琴声?那时太子殿下可在?”芸萱拿过了阿奂剥好的橘子,掰开一块递向嘴里。 “守卫说,是琴音停下后,太子殿下才走进去的,可见,并非太子殿下弹的琴,还有,太子殿下进去后不久,那位青翎仙子便看见走了出来,如往常一样,翻墙离去。” 听此,芸萱掰橘子的手忽即一滞,随即便想起她走入重华殿内室时,临渊当时确实是坐于一放着古琴的案桌旁,他从不喜乐理,为何突然如此痴醉琴术?想到此处,芸萱眸色一惊,难道他是为了青翎!? 细想一番后,芸萱顿时恍然大悟般抬眸,只见她站起了身子,手中的橘子亦不知何时掉落下地。 “如此说来,太子殿下早知青翎在重华殿一事?那日撞到太子殿下的饲养玉兔的仙子,便是青翎!阿奂,太子是有意要护着她!”芸萱难以置信地蹙紧了眉心,瞪直了双眼。 “难怪,他每次替我传话回来,都只回我一句——‘临渊无意’,还百般劝解我要放弃临渊,原来太子殿下他根本不希望,更是处处阻挠我对临渊的心意。” 第186章 前生卷 求情 芸萱幡然大悟般,拧紧了袖下的双手,转身一把拉过阿奂,阿奂踉跄着向前两步,被迫与芸萱对视,只见她身脊一颤,低眸而唤。 “公主。” “这般说来,太子殿下早就知道临渊与青翎一事,不仅如此,他还帮着青翎隐瞒事实,授琴予临渊,还帮着他讨取青翎的欢心,临渊如此用心,不惜违反禁令,遭受天鞭也要踏上鹤仙桥,难道临渊他不是为了神灵,而是真的爱上了青翎!?” 说最后一句时,芸萱已是加重了语气,盼切的眼神直视着阿奂,希望从她口中得到否定的回复。 只是阿奂还未回答,芸萱已甩开了她的双臂,自语道,“不会的,怎么会,临渊定是为了阑海的神灵才会如此,一定是。” 芸萱脑中忽即一闪,转过身来,“天后娘娘可有去请求陛下让他释放临渊?” 阿奂缓过神来,速即上前回答,“回公主,天后娘娘还未向陛下请令。” “太好了,替本公主更衣,我们这便去凌霄殿!” 凌霄殿。 “陛下,芸萱公主求见。” “宣。” 天帝坐于一白金龙椅上,身着黄金白龙长袍,两缕珍珠流苏配着金冠有序地悬挂在眼额前,随着他的转动,微颤轻响的珠帘左右轻摇,转眸间透看,一双凛然双目炯炯有神,只见双腿微开,双手自然地按放于腿上,凛然正气,此乃天庭之主,高高在上的仙界掌控者。 芸萱带着阿奂缓缓而来,只抬眸一看,乐渊正站于一旁,芸萱收回了视线,沉思半分,作揖行礼。 “芸萱参见天帝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你又是为何而来?” 芸萱微微站直身子,不带半分犹豫,直接道明来意,“芸萱来此,是恳请陛下,赦免临渊罪行,解除重华殿禁令,还他自由。” 听此,站于一旁的乐渊不禁抬眸一怔,凝眉而视。 而坐于高高龙椅上的天帝更是淡淡一笑,轻抚衣袖,“朕实属好奇,怎么今日这么多人为临渊求情,到底是为何?” 芸萱面上一惊,而后速即会意,侧身看了一眼乐渊,便知,原来他在此处亦是为了替临渊求情。乐渊更是愣住,只未想到芸萱前来亦是为临渊解难。 顿挫了半刻,乐渊上前一步,微微颔首以道。“父帝,临渊已被您困了万年,您亦看到了,这万年来他在重华殿中处处安分守己,每日静心修养,不曾触犯天规,更无谋反之心,父帝,儿臣请求您放了临渊吧!” 话毕,天帝并无说话,玉宫大殿上,顿时一片沉默。 “陛下,芸萱亦恳请陛下赦免临渊。” 芸萱深呼出一气,继续说道,“若是陛下能为临渊解除禁令,芸萱愿意劝服爹爹去收服伏荒之地。” 听得此言,乐渊已是猛然一惊,转身不可置信般看向芸萱。 伏荒乃上古圣地,本属仙界,只是万年前与魔族一战,此地不幸被魔族占取,此时更是归残余魔族一派。 万年前,祂渊叛变,与天庭一战后,双方折损兵将不计其数,天界更是流失一众神将天兵,虽过万年,历经一番休养,如今天庭兵力却还不及从前,天帝亦是几度向众神试请,众神却皆是不敢贸然出兵,只因这魔族余孽在伏荒深修万年,且结界已布,恐魔力已比万年前增进不少。 而天庭上众神皆是忌严重折损手上的兵力,所以虽有收服之心,却一直并无所动,天帝见无人请愿,且伏荒之地并无作乱,便只好不提。如今芸萱却如此信誓旦旦提出要她父亲收服伏荒,她父亲天玑战神,乃是天宫功勋赫赫的一等神将,若是他愿请缨前去,再好不过。且细想来,临渊万年来确实安分守己,并未作出一些违反天条之事,如此想来,于情于理 天帝捋着颚下的长须,片刻后,颔首示意,“芸萱,天玑战神愿意出征伏荒?此话当真?” 芸萱回之一笑,“芸萱相信,爹爹他定是愿意出征伏荒,替陛下分忧。” “哈哈哈”一时,凌霄殿传来阵阵笑声,天帝龙颜大喜。 而乐渊却是满腹心事,始终不肯相信芸萱能为了临渊竟做到这般。 “甚好,朕等过你好消息。” 得了天帝的应许,芸萱嫣然一笑,“只是陛下,芸萱有一事想请陛下成全。” “何事?说予朕听听。” 芸萱心中暗喜,不禁上前一步,笑颜依旧,“若是芸萱能劝服爹爹出征伏荒,芸萱恳请陛下,为芸萱赐婚,芸萱心仪临渊已久,愿意嫁予他为妃。” 此话一出,乐渊顿时心怔,不禁抬眸一愣,此时他才知,原来这才是芸萱的最终目的,以天玑战神出征收服伏荒为条件,从而诉求父帝下旨嫁予临渊。 天帝思虑一番,刚要开口,乐渊速即相拦,“万不可。” 芸萱忽的拧紧了双眉,乐渊果然知道青翎与临渊一事,是她错信了他,本以为寻他替自己去予临渊开解美言,却不曾想他却是‘添油加醋’,让临渊越是疏远她,如今他这般相拦,免不了是为了青翎。 芸萱下意识地拽紧了双袖,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面上的平静之色亦不漏一丝破绽。 “乐渊,你这又是为何?”天帝疑惑道。 乐渊此时脑中一顿糊浆,不知要如何说来,他定不能告知天帝临渊有所爱之人,并且此人还是阑海擅离职守闯进重华殿的青翎,顿挫了片刻,他才淡淡开口。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儿臣认为,此事还应寻问临渊之意,芸萱一心相倾,与临渊亦甚是般配,儿臣自然是盼望临渊能与芸萱心意相通,二人成婚琴瑟和鸣。只是,若是临渊他无这般心意,父帝这般强行下旨,怕不是委屈了芸萱。”最后一句,乐渊有意加重了语气,似在突显他这番话语的真正之意。 芸萱心下早已气愤万分,乐渊此话明面上似是替她担忧之词,而她知道,乐渊分明就是在阻拦天帝下旨,即便是如此,此时的芸萱却不得不心平气和,微微浅笑来回应,“太子殿下好意,芸萱心领了,只是芸萱不怕委屈,芸萱此生最大的夙愿便是嫁予临渊,能陪伴在他身边,即便他无心于我,亦无畏。” 第187章 前生卷 赐婚 “芸萱难得一片痴心,朕应当成全才是。” 天帝此话一出,芸萱心下欣喜如花,而乐渊却是一脸愁容,心急万分。 “只是,乐渊一话亦是有理,朕的圣旨可下,只是朕实是不喜撮合这无情的姻缘,这人间常常说起一话,强扭的瓜不甜。只是芸萱却又执意如此,不如这样,若是天玑战神愿应征出战,朕便下旨赐婚,将芸萱许配予临渊作侧妃,待天玑战神凯旋而归,朕再下旨赦免临渊禁令,还他自由,这般如何?” 天帝显然是想用天玑替他收服伏荒来做为条件,一是下旨解除禁令,完成与芸萱作为交换的承诺,二是将芸萱许配予临渊作侧妃,并非正妃。 只因临渊被他囚困万年,想必心生怨念,若是临渊对芸萱真是毫无本分情分,他如今在临渊姻缘上横插一刀,难免再次激起临渊愤恨,如今为他纳侧妃,若他不喜,日后大可请旨再纳正妃。他虽答应解除禁令,但以免临渊对他心生恨意,再掀起叛乱,他不得不周全以待。 芸萱自是猜到天帝此举意欲何为,只是为了嫁予临渊,即便为侧妃,她亦心甘情愿。 “芸萱愿意。” 乐渊站于一旁一时无话,殿上沉静了片刻,随后只听得天帝浑厚的笑声,“如此甚好,若是无事,便先回去罢。” “儿臣告退。”乐渊沉暗着双眸,拂袖离去。 “芸萱告退。” 芸萱转身走出凌霄殿,露出了得意之笑。 “公主,为何不将青翎仙子闯入重华殿一事禀告天君?”刚离开重华殿不远,阿奂便跟于身旁疑惑问道。 “我不知临渊是否真的对青翎有意,还是仅仅是为了阑海神灵,乐渊如此帮他,亦不知是否只为助得临渊夺取神灵,若我如此撞破,临渊定会恨我。万一临渊真的爱上了青翎,若我今日上告陛下青翎擅离职守,偷上九重天,届时青翎受罚,临渊更会恨我。”芸萱不紧不慢道。 “那公主,若是临渊殿下真的爱上了青翎仙子,那岂不是” “纳她为正妃吗!?”芸萱顿时停下了脚步,将阿奂未说完之话补充,而后更是暗沉着双眸,“若我当不了正妃,她更当不了,我也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 话毕,芸萱一身傲然缓缓而去,阿奂无从琢磨主子的心思,只愣站了几秒,便快速跟了上去。 重华殿。 临渊正坐于内室,点起熏烟,氤氲旖旎,一身白衣,束起发冠,末绾飘飘。身在抚琴,心却在异处。他醉心于回忆与青翎相处的点点滴滴,时不时更是挽唇一笑,如今正盼着三日时辰快些过,只是他越是期盼,着急,便觉得更是度日如年,每一分一秒,他都觉得煎熬。 “临渊。” 听此,临渊双手抚平琴弦,抬头而视,只见乐渊脚步匆忙,一脸焦虑而来。 “乐渊,怎么了?何事这般焦虑?” “方才我去凌霄殿要为你求情,让父帝网开一面解除你禁令,只是未想到芸萱她”乐渊将方才事情原委全然说出。 “你说什么!”乐渊忽的瞪直了双眸,心下一阵怒意,带着愤怒与不甘,临渊忽即上前揪起了乐渊衣襟,将他拉近。 “你怎不为我辩解,他困了我万年!我忍了,如今难道他还要剥夺我爱的权力吗!我绝不答应!你告诉他,我绝不会娶芸萱,侧妃亦不行!我只要青翎。”说着,临渊双目溢满怒火,用力将乐渊甩开,转身便掀翻了茶桌。 乐渊踉跄着步子退后,满脸心痛,“临渊,你冷静一点!” “你要我如何冷静!这万年来,我安分守己,从未踏出重华殿一步,并无做过一件违背天条之事,如今有了所爱之人,不能道明公开,如今还要被迫强娶一个不爱之人,换作是你,你怎么冷静?你告诉我。”临渊根本无心再听乐渊说话,他如今满脑子,满心皆是青翎,除了她,他谁都不要。 “临渊,你先听我说。”乐渊走上前,紧捉住临渊双臂,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听他说话。 “父帝想要以天玑战神为条件,答应芸萱还你自由,并赐婚将她许配予你为侧妃,这是毫无办法中的唯一办法啊!父帝已酌情为你考虑,并未允芸萱为正妃,届时你大可上呈请求父帝下旨赐婚,纳青翎为正妃。” “你在说什么!”临渊挣开了乐渊的双手,缓缓退后,不解乐渊此话之意到底是为何。 乐渊立即上前补充道,“如今最重要的是还你自由之身!你与青翎才能同结连理,侧妃只是虚称,你大可不必宠幸她,待你重获自由之身,你才能安然与青翎相守,你明白吗?” 临渊微颤着双眸,眼中的沉寒之气并无褪去,只见他略带哀求,蹙眉而道,“乐渊,他不就想收服伏荒吗,你帮我告诉他,我也可以出征伏荒,我向他保证,定能将伏荒收回天界,届时再让他下旨放我自由,将青翎许配予我!” 只见乐渊一时沉默不语,临渊疑惑地挑眉以问,“乐渊?” “你以为,我没有这般与父帝说过吗。”他确实说了,只是 听此,临渊身子一颤,恍然大悟,“他不信我!?” 临渊是罪臣之后,天帝不让他出征魔族余孽统领之地,只怕他同祂渊一样,有叛乱之心,勾结魔族,届时与天庭为敌,临渊被天帝困了万年,他有怨念,天帝不得不防。 “没有办法中唯一的办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临渊顿时苦笑,摇着头向后退去。只是他未想到,这唯一的办法,竟是如此,而只有如此他才能与他所爱相守。 乐渊蹙起眉心,看着眼前的临渊,自青翎出现后,他从喜到悲,再由大喜到大悲,他于他一同长大,一直以来,知他,懂他,见他如此难过,要他如何不心忧。 “你可要将此事告知青翎?” 临渊忽的收回了苦笑,蹙眉抬眸,“我要如何告诉她。”片刻,只见他浅浅摇头,“我怕失去她。” 他答应与她成亲,如此却不得已要另娶他人,若是告诉她,青翎会如何想?她会不会离开他?会不会恨他?他不想赌,亦不敢赌。 “她只需知道,我爱的只有她,只是她。” 第188章 前生卷 枝愿 芫枝花果园。 青翎提起绿裙,蹑着手脚,三步一望地走进果园内,她早已打量好时分,此时花果园里定是没有其他仙子,只见她来至一蓝枝树下轻唤。 “姑姑。” 啪一声,一把白玉折扇在青翎肩背上敲打了一下。 青翎心知定是筱道,便欣喜转身。“姑姑!” “怎么又来了?”筱道微蹙眉目,假装不喜道。而青翎心知姑姑所说并非她内心所想,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喜她来,心上定是日日盼着思念。 只见青翎揽过筱道腰际,将头埋在筱道肩上,娇糯着语气说道,“自然是想姑姑了!” “行了行了,赶紧放开,我还要去采摘仙露呢。”说着筱道便要挣脱,而脸上却掩不去欣喜的笑意。她这么说,青翎却好似读懂了她言外之意,偏生便抱得更紧了。 “不放。” “你这丫头!” 青翎收紧了揽在筱道腰上的双手,面上的笑颜亦缓缓收回,颤着双眸,垂首试探道,“姑姑最疼青翎了,一直以来,无论青翎怎么任性,怎么胡闹,姑姑都看在眼里,虽然姑姑嘴上总是说着责骂之词,可青翎知道,姑姑心里却从不舍责骂过青翎半分。” 说着青翎挪着脑袋,又是往筱道怀中靠去。筱道愣看着怀中之人,溺笑一声,轻拍着她的双肩,“你这丫头,今日怎么了?” 片刻,青翎放开了筱道,站直了身子,酝酿一番后,半响,才缓缓吐出言词,“若是青翎这次又犯了错,姑姑还会原谅青翎吗?”说着,只见她更是挑起双眉,双目净是诚恳之意。 此次来到花果园,青翎便是想将此事告知姑姑。在来之前,她已在阑海徘徊了许久,纠结了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亲自告知姑姑,筱道是她最亲的人,她不该这般瞒着她。 看着她垂下的脑袋,像极了认错的孩子,筱道一时疑惑。“你又犯什么错了?又偷偷剪了树神眉毛,还是拔了他的长须?” 青翎猛然抬头。 “姑姑在说什么呢,以前这么对树神爷爷那是青翎不懂事,被姑姑训过之后,青翎再未剪过了。再说了树神爷爷长须这么多,剪一点很快又能长出来了”后面的言词,青翎已是越放越小声,喃喃自语,生怕被筱道听见。 唰一声,筱道手上的折扇打开,只见她轻摇着折扇悠悠走过一蓝枝树旁,一手拂袖,将叶上的露珠全然收集到一旁的玉瓶内,随后悠悠说道,“难不成你还能翻天了?” 姑姑知道了!? 青翎心下一怔,惊慌地闪烁着双眼,讪讪开口,“姑姑,你怎么知道青翎上了第九重天?” “你说什么!”筱道猛的转身,本在轻然运灵的手速即挥袖,只因太过用力,唰的一下,一阵大风扫过树枝,蓝枝树上露珠顿时洒落在地上,连同青翎二人亦被溅得一面水露。 原来姑姑不知道啊 只见青翎颤着双眸,都不敢抬手擦去脸上的水雾,轻启双唇,声音极小。“我没有听姑姑教言,偷偷上了第九重天” “你!” 筱道气愤的瞪大了双眼,只见她认错的脑袋越垂越低,筱道一时不忍,便又看着她此时安然无恙,便猜想着定是未被其他仙子发现,既相安无事,终是顽皮了些罢了。如此一来,筱道便不忍责骂,叹了口气摇头道。 “罢了,安然无恙便好,日后可不要再上了。” 青翎抬眸,只见筱道又是转身准备继续着采摘着仙露,她鼓起了勇气,连忙说道,“我还,闯进了重华殿” “你!” 筱道顿时加重了语气,更是带着三分怒色七分忧虑转身,惊愣着双眸,即刻上前紧抓住青翎的双手,此刻已是来不及责骂,第一时间便是询问她是否安好,“临渊殿下可有拿你怎么样?他可有伤你?” 她此时已顾不得青翎所犯何错了,听得她闯进了重华殿,她第一反应便是她是否受伤。 姑姑竟然没有责骂她?青翎心下一喜,她本以为姑姑会痛骂一顿才肯罢休,怎不知筱道竟未说半句责骂之词。 “姑姑你不生气啊?” 筱道看着她一双喜盼的双眸,便知她定是无事,随后只见她速即松开了手,紧握着折扇便敲打着青翎的脑袋。 “啊,疼。” 看着她一脸委屈地摸着脑额,筱道怒气未消,“知道疼!你好大的胆子,竟然闯进了重华殿!临渊殿下没有一剑杀了你,你可知足了,我可警告你,以后再不允许靠近重华殿半步。” 临渊心生执念,她是怕他留青翎一命,另有所图 “可是姑姑,这恐怕不行。”青翎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小声道,“临渊殿下他发现了我偷上九重天一事,要此事作为交换的条件,要青翎每隔三日便要去重华殿一趟,青翎已经,答应了。” 筱道眸色一怔,张口无话,果真如此,临渊要利用青翎,夺取神灵! “你去了几次?” 看着筱道一反常态,并无继续发怒,甚是冷静,这让青翎不寒而栗,支支吾吾道,“四,四,五次。” 筱道沉眉半刻,抬眸时坚定而又肃穆,“我这就上凌霄殿求见天君,求他从宽责罚,想你是神娲座下,又是凤凰之后,天君定不会太过为难于你,大不了禁足阑海,若是降下天鞭,姑姑替你受罚便是,日后你便不用再去重华殿。” 说着筱道便要拂袖离去,青翎心下一怔,速即拉回了欲要转身离去的筱道。 她不解,不解为何姑姑宁愿将她偷上九重天之事告知于外,甘愿替她受罚,亦不愿让她在重华殿多待半分,难道是在怕临渊伤她吗? “姑姑不要,临渊他不会伤害青翎的,因为他,他” 筱道隐颤着眉目转身,一脸忧愁而问,“他这么了?” 只见青翎微垂下头,那一抹不自意的浅笑,是她从未见过的羞涩,筱道难以置信地蹙眉。“丫头,你不要告诉姑姑,你爱上了临渊殿下?” 青翎深呼吸抬眸,缓缓点头,“嗯,姑姑,青翎喜欢临渊。此次前来,青翎便是想告知姑姑,临渊他说要娶青翎,青翎,答应了。” “不可以!” 第189章 前生卷 出征 “为何?” 面对青翎的不解,筱道要如何相告。她不知临渊是否是有意而为之,故意引青翎上当,从而骗取神灵,如今青翎已是爱上临渊,万一当真被临渊言语所惑那该如何是好! 只是她没有十足的把握笃定临渊真正所想,区区猜设,任她如何作词,亦不会有人信她。此时千不该万不该,青翎偏不听她的话,上了第九重天,闯进了重华殿! 筱道闭眼凝神,压下心中的慌乱,片刻,才想出言词。“这天宫上的婚配,岂是你要答应便答应的,临渊殿下是何等身份,他要成婚,岂可儿戏,定要天君下旨。” 听此,青翎微抬双眸,“那姑姑去帮青翎求天帝陛下赐婚可好?” 筱道眸色一惊,这丫头可真是有主意! “胡闹,天帝将临渊囚禁万年,如今始终未放,这婚配自然是不理,岂是你说求便求。”她定然是不会去,如今虽不能将心下的猜想告知青翎,但她亦要提防一二,断不能让青翎与临渊成婚。 听得此言,青翎瞬时垂下了双眸,一脸的失望,她与临渊之事果真没有她想的这般简单。 许久,青翎亦未回话,见她如此,筱道无奈叹气,上前轻握起青翎垂下的小手,“丫头,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青翎眸色一喜,自以为筱道是赞同她与临渊在一起了,只见她颜笑着点头,“喜欢。” 而筱道脸上并无青翎想象的悦颜喜色,那双不可测的双眸,似是隐藏着忧虑,只因筱道将它内心的不安与忧愁全然压下,仅是透过隐蕴微光的瞳目,青翎无法探知筱道的真实心意。 只见她双手抓得更紧,“姑姑不管你有多喜欢临渊,更不阻止你去寻他,只是你定要切记,守护神灵是你的职责所在,你一定要答应姑姑,无论因何人何事,你都不可忘了职责,更不能将神灵放出!知道了吗!” 还有一百年,青翎便能飞升上神了,仅仅是一百年,筱道自然不希望她有任何闪失,临渊想借青翎之手夺取神灵逃离天界,届时若是神灵离开了阑海,青翎定会被天君责罚,守了阑海千年,终要飞升上神,绝不能因此毁了。 青翎虽不知筱道为何突然会这般嘱咐,只是青翎却是第一次看到姑姑有这样紧张的神色,不由得多想,她连忙答应。“青翎记住了。” “还有百年便能飞升上神了,你断不可失责出错!” “青翎答应姑姑,定不会将神灵放出的!”看着筱道着急的神情,青翎反握过筱道的双手,双眼笃定道。 得了她这般坚定的回答,筱道才深深呼出一气,似是舒缓着方才的心慌。“婚配之事,日后再议,摘花的时辰快到了,你回去罢。”即便是临渊有心想要骗取神灵,。 “姑姑,那青翎走啦。”说着只见青翎便要转身离去。 “丫头!” “啊?姑姑怎么了?”青翎忽的回头。 只见筱道语重心长,双眉紧蹙,“千万要紧记今日姑姑同你说的这番话,别忘了!” 青翎挪动着脚步,正对着筱道而站,一手抬起捂在心口上,浅笑道,“昔日不听姑姑教言偷上了九重天,只因青翎一时顽皮,但是守护神灵是青翎的职责,青翎不会忘的,姑姑的话青翎都记在心上了。 筱道如释重负般宛颜浅笑,“去吧。” “我走啦,姑姑。” 看着她化为一缕青烟飘去,筱道凝起了双眉,但愿临渊并非她所想的那般,利用青翎骗取神灵。 九重天,流云殿。 “简直胡闹,你怎能请告陛下要我出兵伏荒!你知不知” 扑哧一声,天玑还未将口中之话说完,只见芸萱忽的一下双腿下跪,双眼含雾,“爹爹,对不起,可是女儿没有办法。”说此,只见芸萱抬头,挪动着双腿向前,紧揪着天玑墨黑色的长袍,语气哽塞。 “爹爹,女儿真的很爱临渊,女儿知道爹爹是天界第一战神,对付区区伏荒,定是胜券在握,所以女儿才这般自信向天君请命,爹爹,你便成全女儿吧。” 只见天玑沉重的摇头,满脸愁容,缓缓将地上之人抚起,“萱儿啊,你竟为了一个罪臣之后,做到如此地步,到头来还是个侧妃!” 芸萱速即抬头,连忙回答,“爹爹,女儿从未将临渊视为罪人看待,即便是被囚禁了又如何,只要能陪在临渊身边,即便是侧妃我也愿意。” 天玑一脸无奈,负手摇头,“他根本就不爱你,若他爱你,这万年来,怎会对你不闻不问如此冷淡!” 只见芸萱眸色忽即一怔,黯黑的眼瞳如水上的浮石一般,慢慢向下沉去,直到深不见底,难以猜测。 “那又如何,只要我嫁给了临渊,日日相伴,我便能走进他的心,临渊定会爱上我的。” 话毕,芸萱又是紧紧抓住天玑的手臂,继续央求,“只要爹爹出战伏荒,天帝便会下旨赐婚,届时临渊想要拒绝都万万推脱不掉的,待爹爹凯旋而归,女儿便能与临渊成婚了,爹爹再获无敌战神荣誉,女儿亦是如愿嫁予心爱之人,双喜之事,不好吗?” 天玑垂首看着他臂上的小手,不禁叹气摇首,随后,还是不忍,将那一双握剑诛杀过万千妖魔的手掌覆于其上,如同安慰般轻拍了一下。 芸萱见此即刻欣喜,“爹爹您是同意了?” 她这般哀求,且已是上请了天帝,要他拒绝也难,在天庭,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玑战神,可踏入了流云殿,他亦是一个父亲。 “萱儿,这路可是你自己选的,日后伤了心,你可不要后悔才是。” 芸萱轻拭去眼角的泪雾,“女儿定不后悔!”能嫁予临渊是她最大的夙愿,她怎会后悔! 再留了片刻,天玑才叹气拂袖而去。 “女儿恭送爹爹!” 芸萱站起身子,看着天玑逐渐离去的背影,不禁得意一笑。 “神娲娘娘座下第一大弟子又如何,本公主是天界第一战神的女儿,而你只不过是阑海看护神灵的一个小小仙子,怎能斗得过我!” “公主,天玑战神的意思是?”看着天玑离去的背影,阿奂疑惑地抬头而问。 “自然是出征伏荒了!” 第190章 前生卷 天旨 三日之期已至,重华殿。 一缕青烟闪现,青翎一袭白衣仙袂跑过鹤仙桥,而大殿内,空无一人,青翎顿挫了半刻,宛颜一笑,而后便往内室走去,只见内室长帘曳地,轻烟旖旎,烛火明晃,却独不见临渊。她眸色一闪,便往池园走去。 还未待她上前两步,腰际便被两只手臂紧紧扣住,青翎面色一惊,便知身后之人定是临渊。“临渊。” 他并未即刻回答,只是紧紧抱着青翎,将头埋在她肩脖轻嗅,片刻,他才往她耳边吐出热气,“今日怎么穿上白裙了?” 青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裙,只觉并无不妥,便挣开了临渊的双手,转过身来看着他,“不好看吗?” 同是一袭白衣的临渊,只是他的衣衫皆是绣上淡色仙鹤,精美之致,而青翎衣裙上却是点缀了许多淡粉色的花纹,飘零入骨,栩栩如生,临渊只觉二人同处,甚是般配。 只见他挽唇浅笑,“好看!” 临渊上前一把握过她纤细的小手,指尖轻划之处,流光微现,一串蓝玉碎心石手链戴在了她白皙的手腕上。温热的手脉,忽即碰上了凉凉的玉石,青翎本能地将手抽回。 流光褪去,如星,如月,更如心的蓝玉手链挂在了青翎的手腕上,她抬手一看,“这是什么?” 临渊一脸蜜笑,紧握着她的手,“这是碎心石,是上古爱洛女神历练而出的陨石,此前它还是一块蓝石,我将它炼制成小石,有如星辰,有如明月,更有我的心。用昆山冰丝卜幽将它们连在一起,只要一戴上便此生都取不下,此意为,我将我的星辰给你,明月给你,还有我心,通通系在了你的手上,我甘愿此生都依恋在你的手掌心上,绝不逃离。” 青翎眸色一颤,更是用力拭扯着,“还真是取不下。” “碎心石能通识你的心,你越是爱我,它便系得更紧,若你不爱我,只要你轻轻一扯,它便能松开。” 只见青翎脸上染上一层绯红,垂眸不敢与之直视,“这不公平,若是你先反悔了怎么办?” 临渊忽的伸手揽过青翎细腰,缓缓用力收紧,更是往上一抬,青翎身子一颤,被迫与他对视。只见那双本是寒厉的双眸,如今却净是柔意绵绵,不由得,青翎面上更是羞红。 “我的心都系在你手上了,我如何反悔。”说着,只见临渊缓缓收下挽起的唇角,双目怔的一下灌满忧色,双手收得更紧,声音亦暗淡了下来,看着青翎,一脸恳切。 “翎儿,答应我,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信我好吗!” 青翎虽不知他为何这样说,只见他的心如此脆弱,她不禁生出怜惜之情。只见她上前一步,轻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宛颜一笑。 “我信你。” 临渊被她突如其来的轻吻愣吓了一下,回过神来,只见他双唇魅惑般弯出令人痴迷的弧度,一步一步靠近她耳边。 “翎儿觉得,今日我们做些什么好?” “很多啊,临渊可以奏琴,我为你沏茶,我们还可以下棋,还可以嗯。” 青翎瞪着迎面而来的临渊,本想用力挣开,却不料下一刻,她整人被腾空抱起。 “临渊!” 待她回过神来,自己已被临渊抱至床榻上,她小腿一怔,便不禁向后挪去,只见她面上顿时一阵温红,不自意般闪着眼蒲。“临渊,我问过姑姑了,她说并不反对我同你在一起,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成亲之后才可以这样的。” “我想听你奏琴,不如我们去弹琴吧!”说着,只见青翎一脸讪笑,绕过临渊欲要走下床榻。 瞬时,一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捞了回来,临渊紧捉着她的双手,将她稳稳压于身下,薄唇扬起魅惑的弧度。 “我答应要娶你,绝不反悔,我的心已被你牢牢攥在手心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方才翎儿如此大胆献吻,便应知晓将我撩拨至此,是要负责的。” 下一秒,他再未给她回话的机会,俯身便覆上了她的双唇,青翎顿挫了半刻,无力抗拒,心之所向,终是与他融成一泓温水,她不自意地伸手挽过他后脑,努力跟着他的一呼一吸,一时的沉沦,二人便是坠入星辰大海。 “天旨到!” “临渊殿下接旨,天帝圣意,贺天玑战神带兵出征伏荒,功德无量,深得朕心,为预祝战神旗开得胜,朕牵系其膝下之女,芸萱公主,其德美安正,体貌端详,临渊仙君克己守礼,品行甚佳,故今日将芸萱公主赐婚于临渊仙君,为宫侧妃。 朕思量,如此大好姻缘,定是享家人之乐为宜,特此,待天玑战神凯旋而归之时,便行礼完婚。念临渊仙君万年无过,一直安分静修,朕不甚有怜悯之意,思前难安,故完婚后,解除重华殿禁令,还之自由,钦此。” 念完,那一侍仙双手捧着天令一直站于原地,等待临渊接旨,只见临渊直愣地跪着,一脸沉寒之意,并无要接旨之势。 侍仙微微抬头,一脸惊骇,他知临渊心中怨念极强,看他一脸的沉寒,不禁脊背一寒,只是无法,天旨送至,临渊若不接旨,他便无法向天帝交代。 片刻,侍仙鼓起勇气,轻唤一声,“殿下,请接旨吧,这是天君之意,殿下还请不要为难小仙。” 只见临渊依旧是一脸沉寒,双目更是冷凝到了极点,并不作声,更无要起身接旨之势,以此便把送旨的侍仙吓得额间直出细汗。这进又不是,退更不是,这要如何是好。 正当侍仙无法之时,乐渊走了进来。 俯身双手呈起,接过天令,“我替临渊领旨。” 侍仙抬眸一看,只见乐渊接的旨,着实惊愣,“太子殿下,这” 乐渊看出了他脸上的犹豫与无措,他继续坚定颔首,“给我吧,回去禀告父帝,便说临渊已接旨。” 只见侍仙思量一番,随后眸色一定,便将天令放于乐渊手上,微俯下身子行过礼后,便带着一群宫女侍仙缓缓退出了重华殿。 乐渊转身看着跪地之人,不禁一番心痛,天旨已下,婚配已赐,他亦无力,只叹天命如此。 只见临渊缓缓站起,他欲上前抬手轻抚,却看得他满脸沉寒,愤力挥袖,将他手中的天令销毁。 “待重获自由之身,我便带着青翎逃离天界,只要能与她在一起,下落凡尘沦为凡夫我亦愿意。” 第191章 前生卷 心嫉 流云殿。 “怎么样?临渊接下圣旨了吗?”看着阿奂回来,芸萱急切地上前询问。 只见阿奂一脸笑意,“公主,奴婢已问过送旨的仙子了,他说临渊殿下他已接下圣旨,恭喜公主快要如愿了,马上就是重华殿的娘娘了。” 此话甚得芸萱心意,只见她面上挂起勃然喜笑,是啊,她终于快要如愿了,她要成为临渊的妃子了!片刻,她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微扬的双唇顿时僵住,转身微蹙起眉心。 “对了,阿奂,那日我从重华殿中出来后,殿内可有传出什么动静?” 她突然想起此事,那日她在仙裙内撒上催情香,本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借着这层关系,届时临渊想不认亦不行,只是她未想到,临渊竟然宁愿自散魂魄亦不愿碰她半分,那日她羞愤离去,并不知临渊是如何解了这烈性情毒,她只怕临渊会伤了自己。 只见阿奂一副沉思回想的样子,片刻,她猛然抬头细说着当日所闻。“公主出来之后,殿内似乎传来一阵摔碎台桌的声音。” “后来呢?” “后来”阿奂凝想一阵,便又继续说道,“后来只见墙外一缕青烟飘进,而后殿内便再无摔碎声传出,这青烟想必亦是阑海的青翎仙子罢。” 难道? 想到此处,芸萱本是平静的神色顿时升起了怒意,袖下拽紧了双手,奋力挥袖,一阵金光灵气向柱上的长帘打去,唰的一声,一阵裂帛之音传来,悬挂于墙上的蔓纱长帘,如今已被灵气撕得粉碎。 “怎么可能!临渊不可能爱她,他怎会情愿亦不肯抬眸看我半分!” “公主你是说临渊殿下他与青翎仙子” “闭嘴!” 一声怒吼,阿奂即刻停止了话语。只见芸萱拂袖转身,“一个小小的神兽,怎么配得上我掏心赋了万年的临渊,她不配得到临渊的爱!” “那公主为何不揭露她的身份?若是让神娲娘娘或是陛下得知青翎仙子擅离职守,偷上了九重天,闯进了重华殿,定会按天规处置的。” 芸萱抬步走向前,腹前的双手微合,一双厉目忽即深沉,“我才不要这么笨,若是我直接告上凌霄殿,这么做只会让临渊恨我,我要做的,是让她主动离开临渊!” 看着她嫉恶如仇的神情,阿奂不禁身上一颤,似是从未见过自家公主身上有过这般戾气,只是她似乎想起一事,便挑眉看了一眼,看着她怒意渐平,阿奂才细声说道。“公主,奴婢突然想起,这青翎仙子上九重天好像有规律一般,每次听这重华殿外的天兵来报,好似都是每隔三日便来一趟重华殿。” “你确定?”芸萱似是得了另一个好法子一般,惊喜地抓紧阿奂双手。 “确定,这是阿奂去问时,是公主派去的士兵说的,不会有假。” 只是瞬时,芸萱的惊喜之色速即转化为嫉妒之意,只见她怒目微睁,却又净带委屈,染上几分殇情,“三日便见一次面吗?我苦恋了临渊万年,自他被困,我要见他一面,难之又难,即便相见,亦得不到临渊一丝垂怜问好,无论如何示好,更换不来他半分欢笑,她误入重华殿,便能得了临渊全部的温暖!” 芸萱一身戾气说完此话,随后又是恢复了不可一世的傲娇,微颔起头,发髻上的金冠流苏亦随着她的颔首而微微晃动,发出清脆而细碎的声音,她冷冽的鼻翼高高挺起,凌寒的双目间,透出一股她本该有的骄傲与高贵。 “她凭什么!我不服!” 重华殿。 今日正是青翎要到重华殿之日,芸萱特此在重华殿外徘徊,便是想找着机会拦下青翎,更是与她道明临渊与自己已有婚配,目的便是为了青翎主动离开临渊。 只是不曾想,芸萱在殿外走了许久,亦未曾看到青翎的影子,只是她不知,在她来之前,青翎已然进入了重华殿。 再过了半个时辰,芸萱失了耐心,转身斥责道,“你不是说她会来的吗?” 阿奂被突如其来的责骂吓得一颤,速即低垂着脑袋,“公主,殿外的守卫确实是这么说的,兴许在公主来之前,青翎仙子已经进去了呢。” 阿奂所说不错,青翎确实已经入了重华殿。 只见芸萱凝眉片刻,眸色一闪,而后便快步向重华殿殿门走去。 “公主。”阿奂亦未多想,跟了上去。 来至殿门前,芸萱心生犹豫,若是青翎不在殿内,被临渊得知她又是贸然闯入不免会遭到一番撵退之词。只是她又不知爹爹何时战回,她离成婚之日要等多久,左一个三日右一个三日,只要一想起青翎这般与临渊相见,她心下便是不快。 今日她便要进这重华殿,若是青翎在内,她便要与她说明,自己与临渊已有婚配,若青翎不在,那她便是当作来看了临渊一回,了了思念,即便被撵,她亦在所不惜。 下定一番主意,芸萱转身吩咐道,“你们在此候着,不许入内。” “是。” 只见芸萱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步走入了重华殿,踏上了鹤仙桥,缓缓来至殿内。 只是大殿上空无一人,她只是愣站了半刻,看着临渊不在,她便鼓起勇气迈步走进内室。越是靠近,她便越是听得一阵嬉笑声传来。 “好了,我走这,到你了。” 青翎果真在此! 芸萱并无立刻走出,而是躲于木柱长帘后,屏息而望。 只见临渊悠悠坐于一案桌前,双目净是柔情蜜意,轻然拂袖,微弯唇角,更具儒雅俊朗而不失翩翩仙气,这一抹轻笑,足以让芸萱失神痴醉。 只见他拿起一黑子,轻然放置于棋盘上,而后抬眸一笑,“你输了。” 青翎面色一愣,而后快速用手在棋盘上胡乱搅和了一番,“不玩了,不公平!每次都是我输,输了就要”说到此处,青翎低头失了声,不再说话。 “呵呵呵。”一时传来临渊清脆的笑声,而后一蛊惑邪魅的声音传来,“翎儿,愿赌便要服输。” 下一秒,芸萱的双瞳中燃起了通红的怒火,心间猛然一怔,只见临渊速即拂袖起身,一手撑过棋盘,一手挽过青翎颈脖,半俯下身子,便覆上了她的双唇 第192章 前生卷 交易 芸萱怒颤着双瞳,看着眼前相拥热吻的二人,她心中顿时生起嫉恨,更有从未有过的心痛,压抑在心下的火苗勃然烧起,只见她五指紧拽着雾色长帘,隐忍着愤恨轻声退了出去。 “公主。”看着芸萱走了出来,阿奂即刻迎了上去。 只见她一双乌瞳无光,黯厉沉寒,并无理会迎上前来的阿奂,只是淡漠着双眼转身吩咐道,“今日本公主来重华殿探望临渊殿下一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是。”两名门卫点头以应,皆是不敢有反驳之意。 芸萱紧揪着袖下的双手,抬起眼眸,重华殿的字匾上熠熠闪着金光,她深呼一气,心意一狠,临渊是她的,重华殿的女主人亦会是她! “我们走。” 流云殿。 芸萱沉着寒意一直站于玉露鼎壶旁,一声不发。身旁的阿奂见得她如此戾气,并无作声,而是在一旁乘扇伺候着。 如今天帝已下旨赐婚,并表明此次赐婚便是还他自由,那便说明临渊再无必要通过青翎来骗取神灵,如此一来,看来他已并不打算骗取神灵。今日他竟然借着赢棋的小把戏来骗取青翎的吻,实属令人厌憎! 而芸萱此刻更是笃定,临渊已然爱上青翎,恐怕接下天旨只是为了应付天帝,她明知临渊愿意纳她为妃只是看在能重获自由的份上,可是即便是这样,她都不曾埋怨半分,只要她能入住重华殿,与临渊相伴便好。只是如今,临渊怕是重获自由后便会娶青翎为为正妃。 她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劝说父亲出征伏荒才换来天帝的赐婚,她可以忍受临渊不爱她,可她绝忍受不了,区区一介看守五灵的神兽,能爬到她头上坐拥正妃之位! “阿奂,我改变主意了。” 阿奂摇扇的动作顿时一滞,疑惑地惊愣着眼看去,“公主,什么主意?” 芸萱并未说出,只见她拂袖转身,眸色一狠。 她不仅要青翎主动离开临渊,她还要青翎在天界永远消失! 天牢。 若说天界是神明之光永存之地,而这天牢便是天界上唯一一处不见天日的暗黑之狱,铃铛铁锁撞破石壁的声音,凄厉的哀吼与肆虐的不甘,回响着整个壁岸,迎面飘来的白烟,与这幽暗之地形成强烈的对比,无极的深渊,更是萧瑟。 芸萱幻化成牢狱士兵,在无垠铁索上缓缓向锁妖笼走去。 “诶,前面那个小兄弟!”两个天兵缓缓走来,轻拍着她的肩膀,只见她双目微怔,先是一愣,而后从容般转过身来。 “你是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是啊,我在这当差六百年了,还未见过你呢。”另一个士兵应声附议。 芸萱心间顿挫了片刻,随后应声笑道,“两位天兵大哥好,小仙确实是新来不久,前两日才受了上神的谴令,来此当差,若是小仙哪里做的不好,还请两位大哥不要见怪。” 眼前两人对视思考了一阵,而后又审视着芸萱,看着她一身的盔甲戎服,不禁问道,“这不知是哪位上神,我们怎不知有新的天兵来当差?” “是啊,不知是哪位上神?” 面对天兵的穷追不舍,芸萱无法,只得笑道,“是刚被册封不久的水露上神,小仙本是在水露上神身旁采取蜜露的仙蝶,却无意中打翻了上神辛辛苦苦提炼的蜜酿,这才被上神发落到了此处当差,小仙初来乍到,还请两位大哥多关照。” 只因于天牢当差的士兵久久亦不上天宫一趟,以此并不知这九重天上何时何人被贬,何时何人封了上神,只见芸萱提及的水露仙子并无所闻,却也是心生怀疑。 芸萱抬眸试探,只见二人还在犹豫,她顿时心头一惊,而后向一旁的桌子拂袖,顿时出现了一桌子的酒壶。 “两位大哥,你们看,这是小仙偷偷从花露宫中带来的上神炼好的蜜酿,两位仙大哥辛苦了,来尝尝这蜜酿吧,小仙不求升位再回天宫,只求踏踏实实地在此处当差,小仙看着这里也挺好的,多了一分安静,这日后还得劳烦两位仙大哥指点一二呢。” 两位天兵看着这桌上的蜜酿,顿时心生喜悦,二人对视一眼,便丝毫不客气便坐了下来。 “小兄弟客气了,你我同是这牢狱天兵,实质上并无区别,若是日后小兄弟遇到麻烦,尽管同我们说便是了。” 芸萱暗自一喜,幸好来之前早已做好了准备,此蜜酿中下有忘心散,待二人醒后,脑中便不再有丝毫关于自己的记忆。 而后只见她速即上前拿起酒壶斟着酒,一边讪笑点头,“是是是,二位大哥说的是。” 待他们毫无防备地喝下酒后,趁二人不注意,芸萱转身便快速走过无垠铁索。 终于,待她走至一锁妖笼前,只见激光闪烁,一赤蟒长蛇被锁妖鞭紧紧捆绑,时不时发出紫电,只见他蛇尾处正插着一把蓝光长剑,芸萱蹙眉而视,这是乐渊的天宝定妖剑,这三界一大凶兽,赤蟒惊猡被乐渊降服,可是废了不少灵力,想必这天宝定妖便是镇压此蟒的关键。 “你是何人!?”只见赤蟒吐出长舌,一双虹亮血眼紧盯着芸萱,欲要将她一口吞下。 “我是救你的人!”芸萱抬头,面对眼前的巨蟒毫不畏惧,更是一副强者之态。 “小小天兵,凭你?” 芸萱双眸紧蹙,神情坚定。“凭我!” 话毕,只见她眸色一定,忽抬起双手于身前运灵,使出十成的仙力,用力握住了蛇尾处的天宝定妖,芸萱心中一恨,飒的一声,剑身忽即从蛇尾处抽出。 果然,拔了天宝定妖神剑,惊猡的灵力瞬时恢复。只听得惊猡一声巨吼,猛然挣断了锁妖鞭,破笼而出,而后化为一黑衣男子,舒服地伸扭着脖子,一双红眸妖艳而嗜血,额上的鳞片熠熠反射着烛光,只见他一步一摇,抬起邪眉看着芸萱。 “你不是天兵,你到底是谁?为何救本座?” “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惊猡忽即眸色一亮,只是很快便恢复了他本该有的阴沉与邪魅,不禁伸扭摇着脖子,似是寻找到舒适的感觉后,才掩嘴轻笑,“交易?本座喜欢。” “我要你去阑海,夺取上古神灵!” 第193章 前生卷 惊猡夺灵1 惊猡寐着的红玉石眼瞳忽即睁大,不禁打量着此时正是男儿身的芸萱,片刻,才悠悠开启淳嗓,“你与天帝有仇还是与整个天界有仇?竟要我去取镇压三界的神灵,小小天兵,怨气便如此重,看来不是一般的天兵小将。” 芸萱并无在意他的猜测,继续吐出寒言,“我要你去取神灵,与守灵的仙子对打之时,需得报备一个人的名字。” 说到此处,只见芸萱勾唇一笑,而后转身盯着惊猡的红眸,“你要告诉她,此次在阑海强取神灵,是受九重天的临渊仙君所托。” “为何?”惊猡将头一歪,抬起步子上前。 “你无需知道为何,你只需知道是我救了你,你便要替我完成这件事。”说着只见芸萱拂袖离去。 惊猡张起大口,露出獠牙,邪魅一笑,略带点惊悚与狡猾,“有意思的交易,我喜欢!哈哈哈” “惊猡逃出来了!” “快,将他围住!” 瞬时,惊动了一众天兵,不到半刻,惊猡便被天兵包围。只见他却是一脸的不屑,区区小兵小将,他从未放在眼里,摇身一变,一头巨蟒凶兽忽现。只见他长尾一甩,一股灵力便将一众天兵全然震开,白光一闪,沙尘微掀,惊猡破牢而出,逃之夭夭。 顿时,天牢一阵惊骇,天兵皆是惶恐不安,“快去禀告天帝,赤蟒惊猡逃出锁妖笼了!” 阑海天池。 青翎正坐于蓬莱树下,盯着手腕上的碎心石挽唇露笑,一看就是三个时辰,淡粉色的蓬莱花掠过空中,如数地飘零下来,一时随风而起,漫遍了整个天池,一果子猝不及防便落在她的手心上,青翎抿唇一笑,握住仙果,转身轻拍着树根。 “谢谢树神爷爷。” 壮硕斑斓的树身上,微陷进一个坳黑色漩涡,周围的树根更是漫爬上来,片刻,一张人脸忽现,细条枝柳在一处深邃的树皮中伸出,轻垂而下,便是成了长须,只见他轻声欢笑,“丫头,近日怎么这么开心啊?可是遇到喜事?” 青翎连忙站起了身子,欣喜地递出戴有碎心石的小手,伸在树神眼前,似是急迫地想要于他分享这份喜悦。“树神爷爷你看。” 蓬莱树神只看了一眼,深邃的眼洞亦忍不住微滞,只见他带着一丝不确定,而后一树根从地上拔地而出,似是一手掌般缓缓触摸着她腕上的手链,一时蓝光微现。 蓝玉碎心石!? 只是树神却无青翎想象的那般高兴,青翎以为树神不知这是何物,便欣喜地上前说道,“这是临渊送予青翎的,他说青翎戴上了便再取不下来了,临渊还说他要娶青翎,与青翎成亲。” 顿时,树神眉须上了树条一阵收缩,只见他双眉微蹙,连同垂下的枝条亦是一阵搅动,他脸上毫无半分喜悦之色,反而是增添上一抹忧虑,脸色更是沉重。 青翎不知树神这是为何,她本是满心欢喜与他分享喜悦,而他听得此言却是满脸愁容,“树神爷爷?青翎有了喜爱之人,难道树神爷爷不替青翎感到高兴吗?” 树神沉默了一阵,须臾,才开启树干上的双唇,坦然道,“丫头,你怎么知道临渊殿下,他是真的喜爱你?难道你就如此信任他,不曾对他有过一丝的怀疑?” 青翎一时的疑惑,收回了抬起的双手,“树神爷爷这是何意?” 则树神与筱道所想一致,皆是认为临渊如此待青翎只是为了她身后的神灵,只是见她如今已然沦陷,若是一时迷糊,届时被利用了还蒙在鼓中,该如何是好 只是越想,树神便越是忧虑,干脆直言,“丫头,这临渊殿下的心性如何你可知?” “他啊,很好啊!” “你可曾想过,他这么做,是另有所图?”如今只趁着一切安好无损,树神急忙将心下所想说出,以防悲剧发生,若是真如他猜想那般,如今先与青翎道明,届时若是临渊之计,亦好有一番防范。 青翎狐疑地抬起双眸,心间顿时有种不安,似是猜得几分般摇头否定,“临渊他,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 “你定要记住你的职责所在!” 话音刚落,一阵红光霎时冲破结界,打在了蓬莱树上,飒一声,蓬莱花散开三丈,连同树上的仙果亦滚落了一地,只见树干的双唇顿时僵住,连同长须垂落的枝条亦一同瘫落在地上,树神缓缓闭眼,片刻,于树上的人脸渐褪,蓬莱树干上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青翎扔下了手中的仙果,走上前去惊色叫喊,“树神爷爷?” 瞬时,她只觉不妥,转身跃起,只见阑海天池上一阵红光幽旋,煞气渐而凝重,萦纡而起,本是鱼群怡乐的池下,鱼儿轰然游走,平静的池面上,掀起巨大的波涛。 “何方妖孽!竟敢闯进阑海!” 无人回话,只见池面上的冥冥红光,愈渐凶猛,青翎眸色一愣,而后环手运掌,向前打去。 轰一声,红光周围猛然掀起三丈水花,哗啦一阵雨声,又坠入水中,待水珠渐然落下,只见一身穿红黑色衣着的男主悬跃于水面上,一双审视带点嘲讽的双目看着青翎。 青翎拂袖而站,“是你打伤了树神爷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阑海!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蛇妖,我劝你速速离开,否则,擅入阑海者,死!” “你便是守护神灵的仙子?”惊猡并未理会她的激愤言词,双眸却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身材瘦小的青翎,而后不屑般冷笑,“区区一个黄毛丫头罢了,被人玩弄于鼓掌中还不自意。”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惊猡挑开了挡在身前的斗篷,“受人所托,今日来取神灵!” “好生狂妄,神灵乃是天庭上古神物,岂是你说取便取!你到底受何人所驱?” 此时的青翎完全没了往昔的顽劣性子,眉心微蹙,神情坚定,看着池水上的惊猡,她激起万分警惕,无时无刻皆是谨记着自己的职责,绝不能让他夺取神灵,此妖怕是有万年修为,若是他取走了神灵,届时三界定是混乱。 惊猡不再多说,冷冽着双眸清晰吐言,“本座受九重天上的临渊仙君所托,来阑海强取神灵。” 青翎听此心间猛然一怔,双眸亦不自意地颤动,面容一阵煞白,身子亦跟着寒了一半,顿时心尖抽搐,万分伤痛。 “你说,受谁所使?” 看着她如此惊愣的神情,惊猡忽即勾起嘴角,似是觉得前所未有的有趣,此时他脑间一闪,如此好玩,何不多赠送一句。 “不仅如此,这临渊仙君说了,还要取你性命!” 第194章 前生卷 惊猡夺灵2 此时青翎脑中满是糊浆子,乱成一团,毫无思绪,颤着的双腿不自意般便踉跄着向后退去,脸色一阵煞白,更是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不可能!我不信,你胡说!大胆蛇妖擅闯阑海,今日我便杀了你!”青翎青眸一闪,双手一挥,一张青光羽翼遮天般铺展开来,青翎凌跃于空中,一脸愤然的双目俯瞰着白光池面上的那一袭红黑布衫,手下凝聚灵力,一把青光剑骤然而现。 只见惊猡毫无惧意,依旧是那一副自意淡然的样子歪头而看,青翎微扑打着双翼,用手中的青光剑骤然从下往上一划,池水上一阵青光划过,被震起的水花亦是泛起青光,顿时传来阵阵剑气的爆破声,只在那一尺之距,惊猡忽即张开獠牙,额上鳞片忽现,一头赤色巨蟒破水而出,瞬时撞破了青翎的袭来的剑气。 青翎眸色一定,忽即化为青翎兽身,流光微现,一只全身漫着绿火的神鸟于空中长鸣一声,而后扑打着双翼便向赤蟒飞去。 一番打斗,红光与绿火阵阵闪烁,两股灵力对抗,掀起千层浪,最终赤蟒咬住了青翎脖子,猛甩了一下,青翎化为人形被重重摔落下地。 青翎落地,翻滚一周后,扑哧一声,便口吐鲜血,此时的她已是一身伤痕,却还要努力撑起身子,抬头看时,便见一阵红光向她袭来。 只当青翎双目微蹙,便见一道金光划过天际,将红光打散,筱道手握白玉折扇拂袖而现。 “姑姑。” 看着青翎一身斑驳的血渍,筱道不禁心痛,而后快速将地上之人抚起,“丫头,你怎么样?” “姑姑怎么来了?” “如今没时间同你解释。”话毕,筱道便转身看着池水上的赤蟒,双目凝视。 实则筱道此次前来是为了三日后的花果节,花果节乃是天宫上百年一度的花果盛席,只有上神,才有资格参加的交流盛宴。 恰好芫枝果园中正花开满园,果香飘逸,于是她便向天帝请令,道着青翎一人在阑海守灵,便想着将一些花果送往阑海,天帝亦念着筱道乃是天庭一代功神,更是垂怜青翎一人于阑海天池,暂时无资格出席这花果宴,恻隐之下,便准了筱道所奏。 “上古一大凶兽,赤蟒惊猡!?” 正于转息之际,只见一阵旋浪,惊猡化为人形,红眼微闪,挥臂直起,随后一掌打在了水池上,一股巨浪从中心向四周散开,顿时,水下耀起五光十色。 “不好!” 筱道正要飞身跃起,便只见五灵已破水而出,环旋于空中,不断闪着流光,中间更有一卷轴浮现,此卷轴正是神娲所创,其记载天劫历,更有绘画着四海八荒的山河图,其重中之重,绝不能落于妖魔手中。 只见惊猡眸光一闪,紧盯着五灵中间的卷轴,原来他找了这么久的神娲女卷竟就藏在阑海,有了四海八荒山河图,重振魔族,指日可待! 他不过是与救自己‘天兵’做了一个交易,却不知竟有意外之喜,只见他面色随即一喜,额上的红磷忽隐忽现,而后伸出掌心,欲要把神卷吸到手中。 青翎抚着胸口抬头而看,立即化为绿火青鸟,划过天际,长啸一声,便向神卷所现之地飞出,砰一声,青翎撞破了红光。 惊猡眸眼一沉,一阵恨意而起,随后愤然加重了灵力,那束暗哑红光渐然壮大了起来,青翎扑打着双翅,嘴牙紧紧咬住卷轴,两股灵力撕扯,看着卷轴欲要脱离而出。 筱道唰的一下打开折扇,跃身飞起,用力挥着折扇,猛的一下向惊猡甩去,惊猡转眸一看,暗下勾唇阴笑,只是瞬时,一条蛇尾向筱道扫去,破了迎面袭来的玉扇,正向筱道打去,此时,筱道与蛇尾相斗,一时挣不开身。 而另一边与青翎的相争亦未松懈,对峙了片刻后,他似是失去了耐心,随后用力往回一扯,卷轴从青翎嘴上脱落,青翎一急,速即化为人形,用尽全部灵力紧紧握过神卷,忽的一下,惊猡用力一吸,青翎拂袖收回,嘶的一声,神卷被撕开两半,而被青翎撕下的一页恰好是四海八荒山河图。 神卷被撕,而其旁的五灵顿时剧烈晃动,而后闪过一阵彩光,瞬时飞出阑海,坠入人间。 此时的青翎,还未发现四处飞走的无灵,不容得她多想,为了不让山河图流落妖魔之手,她速即将手中残卷吸入额上青痣内,这时,惊猡亦发现他所得的卷轴只是记录万年来天界的仙子历劫史罢了,他愤然扔下卷轴,抬眸怒视着青翎,张开獠牙,瞬时化为赤蟒。 青翎伸出长剑,而这青光剑亦化为流光箭,看着扑面而来的赤蟒,青翎愤然拉起长弓,三箭齐发,目标直指赤蟒脸额。 只是赤蟒体型硕大,却是行动自如,更是灵敏地避开了青翎的三箭,青翎快速地向惊猡挽弓,一箭接着一箭,如密似雨,轰然袭去,终于有一箭射中了惊猡,只见那双渗着血红的双眸忽即凛厉,四颗微弯细尖如匕首的獠牙紧拉起,嘶吼长拉一声,蛇尾顿时用力。 不觉间,筱道便被蛇尾桎梏而起,那一腥红的蛇微紧紧勒过筱道的腰身。 “啊!” 只听得一声呻吟惨叫,筱道手中的白玉折扇亦跌落入池中,而她便被勒得窒息,高高悬挂在空中,咔嚓一声,仙骨已被折断,筱道双目微愣,而后被狠狠甩出池外,重重摔落于地上,一口鲜血吐出,便双目紧闭,再无意识。 “姑姑!” 青翎转身看着倒地的筱道,心中一阵抽痛,只见她握紧的双手,凝聚全身灵力,欲要与惊猡同归于尽。 顿时两股灵力对峙,惊猡似要用力向前推去,欲要杀了青翎,强取出她额上的神卷,只当红光渐盛时,一道蓝光乍现。 “定妖!” 猝不及防,一蓝光长剑狠狠刺入惊猡身上,只见赤蟒嘶吼一声,化为人形后,颤着双目垂视着自己的胸膛,鲜血四溢,流光喷射而出,惊猡抬起不甘的双眼向前看去,只见乐渊愤然用力抽出天宝定妖,惊猡带着不甘与愤恨,一声嘶吼,化为红光散去。 “乐渊!” 青翎豁的收回灵力,不待她停留半刻,便速即来到筱道身边,来不及拭去嘴角的血渍,心急如焚地抱住筱道大喊。 “姑姑!” 第195章 前生卷 割心 乐渊收回天宝定妖,快速来至筱道身旁,俯身查看。 “她仙骨已断。” 看着青翎焦虑的神情,他立马补充道,“不过你不必担心,太上星君定有办法接回,重塑仙骨!她不会有事的。” 青翎紧抓着筱道的手,双唇微颤“姑姑,你不会有事的。” 片刻,她缓缓松开的筱道的双手,用力撑起身子,只见她双手,脸额,衣裙,净是伤痕,血红斑驳,此时的她一身沉厉寒气,紧蹙起双眸,“请替我照顾好姑姑!” 话毕,青翎转身化为绿火青鸟,向九重天飞去。 乐渊一时情急,却不能抛下断骨的筱道不管,只能急虑大喊,“青翎你去哪?回来!” 第九重天,南天门。 青翎拂袖而现,踉跄着身子向前走着,只走到一半,便听着一群宫女走过,一边捧着金白色的龙腾凤袍,一边议论。 “这天帝下旨可是成了一桩好姻缘啊!” “可不是,我看这芸萱公主与临渊殿下真是般配,我还听说这天玑战神凯旋而归之日,便是成婚行礼之时,到那时临渊殿下可就重获自由之身了。”另一宫女附耳道。 “就是啊,诶,你看,这凤袍多好看,芸萱公主若是穿上了,定是天界第一美新娘。” 青翎顿时怔住了脚步,似是被天雷击中般,电流刺痛了全身,只见她从一旁缓缓走出,拦住了过往的宫女。 “啊,你是何人?” 见着青翎一身血迹,宫女们顿时被吓得连连后退,一时惊慌。 “你们方才说的临渊殿下,可是重华殿的临渊殿下?他要成婚了?和谁成婚?”青翎一双瞳目微愣,艰难吐词,唇角与额边的血渍,更衬出她脸上的煞白无色。 “自然是重华殿的临渊殿下,还能有哪位临渊殿下,如今天界上人人皆知,天帝赐婚临渊殿下与芸萱公主,殿下还亲自接的旨,看,婚服都备好了”还未待宫女说完,青翎已化为青光而去。 重华殿。 青翎一步步走入大殿,从她踏入殿门的一刻起,她的身上便是溢满戾气,是恨意。而殿内的轻柔微弹,袅袅琴音,是爱意。 如同往常一样,外室没有人,青翎一双透着寒气的瞳目,逐渐向内室探去。 临渊正好奏完一曲,待他抚平琴弦后,垂下的双眸不禁一笑,他能听出,此脚步声,定是青翎,他纯然蜜笑,紧抿的薄唇微启,“不过才一日,你怎么” 临渊抬头,面色一僵。 他忽的起身,看着满身血迹的青翎,顿时慌张,本是一袭悠悠白裙,如今净是剑伤血渍,一时破烂不堪。临渊担忧地走上前,“翎儿,你怎么了!是谁干的!” 只是如今,他每一句关心之词,每一抹挽唇蜜笑,在她眼中似是刺入一根深埋在地狱的冰锥,刺破瞳目,再深扎进心中,疼得她无法呼吸。 顿时,青光乍现,一把利剑指向临渊,他错愕抬头,忽时停住了脚步。临渊怔愣着双目,看着她不带一丝温暖的双眼,他顿时一惊,颤动双唇,“翎儿,你怎么了?” 青翎紧蹙起眉心,怒视着临渊,冰冷吐言,“天帝赐婚,你是不是接旨了?” 临渊忽即揪心一愣,而后奋力摇头,“不是这样的,翎儿你听我说” “我只问你,是与否!”青翎速即往前,青光寒剑已抵在临渊的胸膛,剑锋已触及他凉薄的衣衫。 他一时哽塞,双眼蒙雾,“是。” “可我” “殿下一开始接近青翎,可是为了骗我,而后夺取阑海五灵?”青翎并未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沉凝着双眉,继续问道。 她的每一问,每一步上前,每一次蹙眉,他的心便跟着抽搐十分,百分,即便是再打一千记天鞭,都远不及他所爱之人如此以剑相指,言词逼问,他的心,万分伤痛。他本想着待他重获自由之身时便亲自去阑海与她道明,他的心至始至终想要的只有她,只是她,他要待她走,去一个没有天规没有阑海没有神灵的地方。仅此而已。 临渊欲要说的话顿时哽塞在喉中,一时僵住,他要如何道明,他本是想要骗取五灵,实则自己的心,已是被她填满,彻底的爱上了她。 “不是的翎儿,我一开始” 临渊摇头,一双温目已是溢出水雾。 “是与否!”青翎再近一步,寒剑再进一分。 “额。”只听得临渊一声闷哼,吃痛般低头,只见胸膛上,寒剑已刺入三分,净白的衣衫,瞬即染开一朵红花,他额间微出细汗,抬头看着青翎,双目微颤。 “回答我,是与否!” 面对她紧紧的追问,临渊微启双唇,身痛,心更痛!“是。” “你一直都在骗我!” 青翎愤然迈进一步,青剑全然穿透过临渊胸膛。“额。” 他惊愣着双目看着眼前之人,腥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他喉中哽塞,根本说不出话,却还是用力地抬手,不过是想再一次轻抚她的脸颊,只是青翎未能让她如愿,看着他抬起的手掌,青翎奋力一推,再将长剑拔出。 隐发着流光的青光剑,微垂而下,淅淅沥沥的鲜红缓缓滑落,滴落在干净的青砖木板上,透亮的砖板,那一滴滴如雨的绛红,更显得妖艳,磨尽最后一丝温热,最终化为冰冷的水液,永久的粘贴在地上。 临渊被推开的身子踉跄后退,最终因身体失力,不得不跪落下地,微撑起身子,紧捂过胸膛刺痛之处,缓缓抬头,眼角凝聚着水雾,视线亦逐渐模糊,只听得他努力张开嗓音。 “翎儿,我,我爱” “闭嘴!”只见青翎微颤着双眸,奋力挥袖,青光剑便化为流光而去。 随后,只见她用力扯着手腕上的蓝玉碎心石,只见她白皙的腕上已被天蚕丝勒得已溢出血,可她并未停下,依旧隐着痛,继续用力,欲要将它扯下。 “不要,不要,翎儿。”临渊捂在胸口上的双手忽即收紧,只是滚落下地的身子毫无灵力,他欲要阻止,却是无能为力,此时的他,心在痛得滴血。 哗啦一声,碎心石散落了满地,青翎微颤着眼蒲,闪着泪光,扯下碎心石的手高高抬起,而她另一只手正被天蚕丝线勒出血痕,肆然流出珠红,如凝露般颗颗坠落下地,只见她愤然将手中紧握着的手链甩于地上,连同其余碎落的蓝玉一般,与地砖来回敲打着清脆的回响。 “我恨你!是你驱使惊猡打断了姑姑的仙骨,是你让他夺取神灵,是你让她来杀我,是你!你一直都在骗我,今生今世,我永远再不想见到你!”青翎眼眶溢出了一颗晶莹,而后断然转身离去。 “不翎儿”临渊眼角凝成的纱雾,终然化为泪珠,坠落下地。 第196章 前生卷 诛仙 惊猡闯进阑海夺取神灵之事,一时传遍了天界,青翎一踏出重华殿,便被一众天兵押至诛仙台。 “大胆青翎,擅离职守,撕毁神娲卷轴,导致五灵落至凡尘,下落不明,更是明目张胆闯进重华殿,刺伤临渊仙君,屡犯天条,死罪!天兵神将何在?” “在!” “诛仙令!” 天帝一声呐喊,围在青翎四周的天兵即刻上前,将青翎按倒在地,此时的青翎毫无反抗之心,双目沉寒死寂。 “且慢!” 听得此声熟悉的叫唤,跪倒在地的青翎努力抬起双目,只见她冰薄的双唇微启,二字艰难溢出。 “师尊。” 神娲拂袖而现,只看了青翎一眼,便来至天帝面前,垂首道,“陛下,青翎纵虽有过,只是闯进阑海的惊猡本在天牢,如今贸然出现在阑海,想来确有可疑之处,他这般抢取魔灵,打伤了筱道仙人,罪不在青翎身上。” 只见神娲拂袖转身,看着跪在地上,满身伤痕的青翎,不禁微抿了一下双唇,继续道。 “青翎刺杀临渊仙君一事,确实是触犯天规,实乃死罪,只是如今五灵下落不明,人间定是大乱,不如将此罪徒双翼折去,打落凡间,永世不得回九重天,只待她觉醒后便去寻回五灵,渡劫而死,而后再入凡胎轮回。” 说到此处,神娲转身面向天帝,继续而道,“青翎在阑海守了神灵千年有余,已与神灵灵识相通,此次她去寻回神灵,是最合适不过,与其诛其七魂六魄,不如让她亲身去寻回五灵,而后再渡劫而亡,恳请陛下圣夺。” 跪于地上的青翎努力睁开双眸,眼前的云霞光晕从四方映来,她干涸煞白的双唇微挽。她知,仙尊在救她,若是天帝下旨诛仙,那她便是七魂六魄尽散,从此沉眠于飘渺无间,三界再无青翎,如今仙尊如此为她求情,即便是渡劫之躯,天命之身,亦是为了救她一命。 她不禁苦笑,原来,她还有为她心痛之人。 天帝暗色的双眸沉凝一阵,而后威凛的脸色抬起,“那便依你所言,既是你座下之徒,今日便由你来行折翼之刑。” 神娲神情一定,此时已有两名天兵捉紧青翎双手,此时的她,被迫曲起身子,露出肩背。 “罪徒,开翼!” 一声令下,青翎双眸微怔,不带半分犹豫,速即张开了双翼。 那一张不带一丝暖意的容貌,煞白得透亮,身上那已凝固成渍的血水,在白衣的衬托下,愠色斑斓,桎梏的双手全然失力,青翎整个人瘫软了下来,迎接着折翼之痛。 只见神娲手腕一挥,一把腾蛇白剑亮出,神娲紧抿着双唇,垂眸看着微微喘息的青翎。 “罪徒青翎,触犯天条,如今处以折翼之刑,贬落凡间,你可服?” “弟子,甘愿受罚!” 话毕,青翎微缓过肩背,身旁的天兵已将她紧紧按低。 天边的云霞氤氲着光晕,抹过亮剑,闪闪一光,神娲高高举起腾蛇白剑,眸色一浅,断然挥落。飒的一声,一阵白光滑落,重重刺划在青光翼上,双翼已断,化为流光散去。 “啊!” 青翎一声痛喊,磨尽了脸上最后一丝温润之色,颤着双眸,看向前方,隐约间,只见一白衣男子奋力向她跑来。 只是她视线逐渐模糊,一阵耳鸣,隐约间,一声男子痛喊。 “翎儿!不要!” 凤凰岛,沉香阁。 暗色青檀木上琉璃青灯燃尽,只留残烟缕缕飘起。无殇早已醒来,只看着坐晕在凤凰椅上的木灵儿,一阵担忧,而后快速走上前,视察着木灵儿是否安然,探过灵脉后,只发现不过是一般迷烟所致,并无大碍,这才安心。 他垂眸看着案桌上已熄灭的青灯,不禁蹙眉,这凤凰岛岛主的房中,这青灯上怎会有迷烟? 罢了,只要灵儿无事便好。 无殇将她抱起,看了一眼焦灼的房中,幸好,床榻还是安好无损,如今木灵儿未醒,无殇无法,便只好将她放落至床上,至静守着,不曾离开半步。 只是片刻,他便看至床榻上之人一脸恐色,脸额上更是溢出细汗,额上青痣直闪出灵光。 他以为又是犯梦魇所致,无殇一时焦虑,便轻摇着木灵儿双肩,欲要将她在梦魇中拉出。 “灵儿。” 木灵儿猛的一惊,从床上坐起,一阵急喘,冷汗沾湿了一脸,紧蹙的双眸细回忆着梦境之事,此刻她才知,青翎是如何折翼,如何被打下凡间,如何轮回的 一声轻唤,将木灵儿从惊愕中拉回。 “灵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木灵儿颤着眉目转身看去,那熟悉的脸庞直击她的双瞳。 临渊!? 她闯进重华殿与他相遇,她耍赖强行按着他的手悔棋,她醉酒与他同睡于一床上,更有他突如其来的示爱,他为她抚琴,他为她踏上鹤仙桥遭天鞭,他允诺要娶她如此,一幕幕浮现于脑中。 而只要一想到,他这么做全然只为了骗取五灵,重获自由之身罢了,想到如此,便如有万根长剑直刺入她的心。 他要娶的是芸萱,一直都不是她,他一直都在骗她,她只不过是他重获自由之身的棋子罢了,他摆弄了她一世,只是为何,今生还要与他相遇。 忆起青翎跪落在诛仙台时的面如死寂,木灵儿忽即生起共鸣般心间一颤。 见她沉思失神,无殇一时心忧,便要伸手向前,抚过她的颈脖,欲探灵脉。 木灵儿眸色一惊,速即打开了无殇伸来二指。 “别碰我!” 无殇眉心一蹙,豁的站起,看着她如此抗拒自己,他心下揪起万般焦虑,更是颤着双眸垂视坐于床榻上之人。 “灵儿?你怎么了?我是无殇啊,你的夫君。” 她本能地蜷缩着身子向后退去,错愕地抬头,一时对视上他忧郁的双目。 木灵儿隐忍下心中的伤痛,她知道他就是临渊!可是他不记得了吗?临渊前世如何待她他都忘了?只是为何独独只有她一人忆起了前世之事,一人承受着这般痛苦的回忆。 顿时,木灵儿的双眸微溢出水花,看着眼前的男子亦晕成浓雾,逐渐模糊。她心痛,不只是她前世被临渊所骗,而是因为今生,她再一次爱上了她本该恨的人,还是如此深爱! 温热的泪珠溢出眼眶,掉落在墨青的被衾上,如凋零的海棠花瓣,脱离花枝摇曳而下,更如翱翔在天空中失翼的青鸟,在无边的湛蓝下陨落。 第197章 梦醒1 此时的无殇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幕,她深爱的妻子,竟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用着如此陌生的眼神抗拒着自己,要他如何不恐慌,不焦虑。 只见他再上前一步,隐忍着心下的着急,微伸出手欲要抚过木灵儿的脸颊,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只见她微愣着双目,竟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蜷缩着身子向床榻的尽头靠去,无殇悬在空中的手顿时一滞。 此刻,他的心猛然绞痛,随后他不顾木灵儿的后退,伸手双臂便将她捞进怀中,“灵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我是你的无殇哥哥啊!” 只是被迷香催晕了两个时辰,为何他深爱的灵儿会如此抗拒自己?无殇百思不得其解。 被他紧紧桎梏在怀中的木灵儿一时动弹不得,她本想推开他,可是她的心却无尽地靠近他,她要怎么办 相拥的二人沉默了半刻,终于,木灵儿挣开了无殇的双手,她微眨着眼蒲不愿直视他的脸,此时她确定,眼前的无殇并未忆起前世的临渊,更不记得阑海的青翎,如今的无殇便仅仅是无殇,而正因他是无殇,更是深爱着如今的为青翎转世的木灵儿。 他未忆起前世,只是作为前世青翎的她,要如何继续深爱?可是作为今生木灵儿的她,要如何放下?她放不下。 “我累了,我想一个人静一下。”她隐着眼中的微殇,别过头去,轻言而道。 无殇心头一颤,她这是在赶他走吗? “灵儿,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我不知你在梦境中看到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你我已是夫妻,你心中有任何心事,都可以同我诉说,如今你这个样子,要我如何放心离你半步!” “我无事,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出去吧。”木灵儿微别过头,她怕她多看一眼,便是深爱一分,不舍一分。 “灵儿。”无殇鼻子一酸,喉间一度哽塞,一时更是无法接受,他的灵儿到底是怎么了。 “出去!” 木灵儿微加重了语气,听得此声,无殇顿时怔住了身子,他温柔纯良的灵儿,竟也会说出撵走之言,无殇微蹙起的眉心净是写满心痛,只见他缓缓低下头,冷静了片刻才移开了双手,而后站起身子,一双温目垂看着床榻上之人。 “好,你在此处好生休息,我就在外面,若是有事,灵儿定要喊我!” 木灵儿并未回话,只是微愣着双目浅浅颔首。见着她有了回应,无殇才得以心安,他心下虽有万般苦楚,只看着她梦魇醒后似是收到惊吓一般,便不忍再刺激她,唯有依她所愿,不舍她心殇罢了。 无殇深呼出一气,便三步一回首般走出了沉香阁。 待他将门关上,木灵儿如释般跌落在床榻上,细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速即一道白光闪过脑海,木灵儿速即起身,走到高台上的木桌前,低头看着那一盏玲珑青灯,只发现,此灯灯芯已正好燃尽。 木灵儿凝眉细想,这不正是重华殿,放于临渊内室案桌上的那盏青灯吗?怎会在此处,她方才点燃时便在梦境中想起了前世之事,却为何,无殇他只是晕迷,却并未忆起前世的临渊。 难道青灯上注入了她的灵识? 木灵儿绕至桌前,捧起了那一盏翠绿的莲花灯盏,到底是何人将她前世的记忆封存于此?还有她被仙尊折翼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临渊被她刺伤后,到底有没有死?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木灵儿脑中一片混乱,顿时一阵头疼传来。 木灵儿一手捂着脑额,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而后速即放下的手中的青灯,双手运灵,只见她额上的绿痣忽闪出青光,一页残卷随着流光隐隐出现于眼前。 是神卷!此刻她才幡然大悟,原来残缺的上古神卷竟一直藏在她额间的绿痣内。 只见泛着金光的残卷上面写满了上古文体,木灵儿双目一愣,瞳孔微张,原来这便是无殇的解劫之法! 只是为何,她于阑海时与惊猡相争卷轴时,撕下的明明是四海八荒三界山河图,如今她从体内取出神卷时,却为何变成了解劫之法。 而这唯一的解劫之法竟是,‘以青翎之身,净化神灵魔气,神灵归位,青翎方可继续轮回,此乃天命。’ 木灵儿微颤着眼眸,原来这便是解劫之法,原来,她才是助他渡劫之身,她今生是为他而生!木灵儿踉跄着身子后退,于混沌中找回一丝思绪,只见她猛然抬头。 “姑姑!” 筱道便是姑姑,这般说来姑姑虽断了仙骨,后来定是重塑了真身,才得以新生,她如今就在阑海天池,她姑姑原来一直在阑海等她回来,她所谓的使命,让五灵归位,就是她的天命。 木灵儿神情一定,而后闭眼运灵,欲要化为流光回到阑海,只当她在此睁眼时,依旧站立在原地,她慌忙抬起双手,灵力尚在,并无发现不妥。只是失了两片羽翎,灵力不比从前,但要回到阑海应是绰绰有余,如今却为何不行,木灵儿一时无了思绪。 姑姑她如今暂且是见不到了 对了,天宫!木灵儿欲要找乐渊问个明白。 只见挥袖离去,只是瞬时,被一道白光遣回,木灵儿慌乱无措地张望四周,“为何!连天宫亦上不去了!?” 须臾,她骤然想起了前世,自己被压在诛仙台时,仙尊所说的,‘折去双翼,永不得回九重天’。 是啊,她本是戴罪之身,再无资格上天宫。 只见她踉跄着身子后退,缓缓抬头向紧闭着殿门看去,门外正站着她爱了两世之人,前世她愤恨拔出青光剑,拂袖离去,只是今生,她如何都下不去手,只见她迷茫的眼中渐溢出水雾。 此时站于殿门外的无殇,正一直面对着殿门而站,曾有几次欲要推门而进,将房中之人紧紧怀抱于怀中的冲动,只是每一次他都忍下了。此时的他双眼微红,额上的魔纹亦在隐隐闪烁,胸腔一道火苗乱窜,他紧紧捂住胸口,再一次承受着久违的邪灵噬骨之痛。 而对他来说,魔灵的噬骨,远远抵不上她的冷言相待,即便是噬魂剔骨,亦不及他心尖上狠狠的抽搐。 房内的木灵儿清晰地听到门外的呻吟,她知,定是他体内的魔灵异动,木灵儿本能地迈出一步,欲要打开眼前的大门,只是霎时,她缓缓收回了脚步,双手紧拽得衣袖亦浮起皱褶,只见她隐忍着心下的焦虑,默默闭眼,两颗热泪骤然滑落。 “无殇哥哥,你要我面对如今的你?” 第198章 梦醒2 日落西山,站于凤凰岛远远看去,一抹残红染开天际,与海面相映,连同湛蓝的碧海亦瞬时变得灼火通红,时远时近,最后红霞逐渐淡去,与漆黑撞成一片。 此时,夜风微凉,无殇便将虞白从船上带下,却并未解开他的睡穴,只将他放于沉香阁旁的一间小室内,任由他继续沉睡,随后无殇便无暇时理会虞白,只身一人便又站于沉香阁门外。 从今日清晨到如今,无殇已在沉香阁外站了一天,只愣愣地看着紧闭着的殿门,欲要推门而进却又缓缓收回手,不过是恐她情绪再不喜罢了。 只当他再一次抬手犹豫时,只听得吱呀一声,殿门打开了,无殇惊愣着将手收回,微抿双唇垂眸看着眼前的人儿,欲要说话却是一时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木灵儿抬头,只见那如刀削般精致的俊脸,此时已是写满了愁容,深陷进去的双眸,更带着一丝疲倦,微蹙而起的双眉,净透着担忧之色,昔日的翩翩公子,如今已是三分憔悴,四分疲倦,见他这般,木灵儿心间不由得泛起一丝心痛。 “灵儿。”无殇紧抿的双唇终于开启。 “外面凉,无殇哥哥进来吧。” 说着,木灵儿双脚渐渐后退,随后即刻转身走入屋内。 兴许是光线太过黑暗,无殇无法看清她脸上的神情,更无法判定她的心绪,只是如今她肯开门让他进屋,便已证明了她的心意,想到此处,无殇心下一喜,而后快步跟其身后。 木灵儿进屋后并未有多余的动作,便重新来至床榻上,掀开被衾便背对着无殇侧身躺下。她清晰地听着他一步步走近,她心下阵阵心跳,袖下的双手亦不禁用力握紧。 随后,听得他坐落在床榻上的声音后,木灵儿速即闭上了双眼,耳边却传来一声轻语,“灵儿,我不知你发生了何事,若你不愿说,我便不加追问,此生我只有一个请求,便是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离开我。” 许久,木灵儿亦未回话,只是紧闭着双眼微微皱起。 只见无殇跟着侧身而躺,微弱的月色照着她瘦小的肩背,无殇双眸微颤,而后一手半撑起身子,一手揽过木灵儿腰际,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木灵儿忽的睁开双眼,身子一怔,被桎梏的双手,欲要挣开他的双臂,“你要做什么?” 只是她愈挣扎,他手臂便抱得更紧了,他的心亦跟着悸痛,似是生怕他一放手她便会离她而去一般。 “只想抱一抱你。” 木灵儿心下一怔,被他紧紧抓住的双手便不再乱动,安分般停了下来,她的心更乱了,更不知如何面对他。 而无殇依旧是无法接受木灵儿突如其来的转变,见她不再挣扎,他便速即凝神,细探着她的灵脉,他在怀疑,可是青灯上的迷烟,导致她失了心神。 只是片刻,他睁开了双眸,眉心紧蹙,失神般微愣,灵儿的心脉正常,灵脉亦愈渐增强,只是为何她突然情绪如此激动,又为何待他如此冷漠。 正当无殇愁眉之际,臂中的人儿便已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无殇顿挫了半分,便放开了臂下之人,伸手拉上被衾为她盖好,再垂眸细看一阵,他便欲要撑起身子,今日之事,灵儿如此反常,要他如何能安心入眠。 只当他刚要起身,只见本是侧睡之人忽即翻身,一手抚在他胸膛,无殇顿时一颤,看着他俏美的睡颜,他一时不舍,而后便缓缓躺下,握着放于他胸膛上的小手,浅浅一笑。 此时,入睡的木灵儿已然不知发生何事,只见她不适般挪动着身子,向无殇缓缓靠去,似是习惯为常一般,在他身旁找到一个安适的位置,便继续沉睡。 她这般无意识的动作,无殇看在眼中,却甚是欢喜,她的心骗不了他,在她沉睡时渴望相依的人,一直都是他。 无殇方才的忧虑的瞬时如烟雾般快速消散不见,他微起身子,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双唇更是不自意般挽起,只是下一秒,他的欣喜全然沉入海底,只因听得她喃喃梦呓。 “临渊。” 临渊?他是谁!? 无殇神情一怔,双目一愣,面容一僵,忽的撑起身子,垂看着眼下之人,双眉紧蹙,只见他颤着眼眸,心膛内方才兴起的温热顿时逝去,他的身子一下子冰冷到了极点。 “你方才,叫我什么?” 只见木灵儿无意识般紧握着无殇的手掌,将他往自己拉近,接着碎语一声,“临渊。” 顿时,无殇的心膛似被猛雷劈中般,痛得撕心裂肺,他的妻子,与他共枕时,却梦呓着另一个陌生男子的名字。 无殇只觉脑中翁然作响,找不到一丝思绪,难道与青灯上的迷烟有关?无殇豁的起身走下床榻,向着高台上的凤凰古桌走去,眸色一定,便拿起了那一盏玲珑青灯,只是此时的青灯灯芯已燃尽,他根本查不出任何有关迷烟的线索。 霎时,无殇心下一空,难道这青灯的灯芯生着追魂的作用?能忆起前生之事,无殇借着心下猜测。若是灵儿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亦是道明忆起了青翎之事,如此说来,那名唤临渊的男子,定是与青翎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若不是,灵儿怎会一恢复记忆便唤他的名字。 只见无殇缓缓将手中青灯放回原位,双手紧紧握成拳。 忆起前世又如何,他不管前世青翎与临渊是何关系,只是今生,灵儿是他的,他不允许任何人将她夺走。想到此处,无殇双眸一沉,心中浅浅一想,若是那名唤为临渊的男子出现在灵儿眼前,灵儿会不会 只是瞬时,他立马否定,“不会的,灵儿不会离开我的。” 这时,令他心碎的声音再次从帷帐内传出,“临渊。” 无殇心头狠狠一颤,此声叫唤,将他方才的自信全然磨灭,无殇双眼微红,额上的魔纹亦随着他心智的异动而发出红光,他胸口一阵猝痛,只见他微皱眉心,慢慢转身看着那一帘墨青轻纱。随后,他别过头来,隐忍着心下的抽痛,努力抬起僵硬的双腿,向门外走去。 屋外春风微凉,无殇一人坐于房顶上,睁着无神的双眼,心胸堵闷,一夜未眠。 第199章 芥蒂 次日清晨,整个凤凰岛飘起依稀白雾,缕缕烟雾中更是兼夹着烟熏腐烂的味道,却独不见晨曦初阳,无殇一人坐于房顶上,吹了一夜凉风,如今这身子更是一阵寒凉,俊棱的五官微蹙,失了昔日的光彩,神情疲倦,更是透着哀伤。 此时,虞白亦在一房内走出,只踏出房门一步,便被屋外的横尸荒骨所吓,环顾一周,只见烟幕缭绕,不见天日,他顿挫着身子走至庭院,一脸疑惑。 “这是何处?我怎会在此?”一时,虞白脑中闪过一光,眸色一亮,“对了,无殇公子与木姑娘呢!” 正当他慌张四处张望,片刻,毫不费力便发现了坐于房顶上的无殇,他欣喜扬手大喊,“公子,你在上面做什么?” 只见无殇并无回话,依旧是无神般坐着,虞白只得愣愣地收回双手,而后便踮脚跃起,亦来至房顶上,他努力平衡着身子,一步一步向无殇走去,终于来至无殇身旁,只见他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后便坐下。 “公子,你怎会一人在这里?木姑娘呢?” 听得他此问,无殇愣了许久的眉目才稍然浅动,只见他鼻翼呼出一气,淡淡吐出两字,“未醒。” 看着他一副失神忧殇的模样,虞白收回了悦颜笑意,微别过头,凝目深思。 即便无殇不说,虞白亦能猜出七分,无殇平日里与木灵儿何其的恩爱,他都看在眼里,若是木灵儿未醒,无殇定会相伴左右,如今他竟一人失落般坐于此处,定是与木灵儿心生芥蒂。 以此,虞白心下暗叹,自未想到,如此恩爱的神仙侠侣,亦会生出间隙之心,片刻,只见他心生不忍。 “虞白虽不知公子与木姑娘过往,可独是遇见二位之后,便让我相信了这世间还真是有神仙侠侣一说,公子与木姑娘的情意,虞白看在眼里,公子的喜怒皆系在了木姑娘身上,虞白更是看在心里,如今你坐于此处这般失神落寞,定是与木姑娘有关吧。” 无殇忽即双眸一颤,自未想到他的心思竟这般容易让旁人所知,只见他微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虞白,脸上似是显然的惊愣,却是须臾,又恢复了平静,便别过头去,一时静默无话。 “我虽不知公子同木姑娘发生何事,但是,公子不必担心的,我相信木姑娘心里定是有公子的!”虞白搭起一腿,一手自然地放落在脚上,忽即浅浅一笑,写满自信。 无殇愣了片刻,而后垂眸,半蹙起双眉,淡淡而言,“若是她心里还记挂着他人,那又如何是好。” 记挂着他人!? 虞白一时心惊,这便不是说明木姑娘她心里还有其他喜爱的男子,“木姑娘,怎么可能” 无殇隐隐露出苦笑,“你不信,我更不信!” 说着,只见他拧紧了双拳,双眸忽起一股执拗寒厉之气,临渊!无论他是何人,他都不会让他抢走灵儿,更不会让灵儿离他而去。 屋内,墨青帘后的床榻上。 木灵儿隐隐睁开双眼,看着头顶穆绿色帷帐,细眨了几下双眼,努力捋清脑中的混乱,一番细想后,她瞬时合上了双眸,似是在逃避如今所发生的了一切。 许久,她才再一次睁眼,而后向外翻转着身子,只是枕边之人却不再,木灵儿豁的坐起身子,他去哪了? 木灵儿微沉着双眸,愣愣地坐于床榻上,“若你不是临渊,该多好。” 若你不是临渊,我便能全心全意地去爱你,你却独独是临渊,曾经你如此负我,如今要我如何继续爱你! 使命在身,这一生,她原是为他渡劫而生,既如此,爱又如何,恨又如何,木灵儿一时心神不定。 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木灵儿抬头而看,只见无殇缓缓走进,脸上显然失了昔日的光彩,更是增添上几分憔悴,但他宠溺的温然柔目却从未褪去。 他站于床前低头垂看着一头落发的她,却发现她眼中虽是淡去了昨日看他时的微凉之气,却亦无了他看她时的敛情娇羞,见此,他隐忍着心下的悸痛,随后微扬唇角。 “灵儿,你可还有想做之事?若是心愿已了,我们便暂且离开凤凰岛,到附近的小镇寻找落脚之处,你一日一夜未进食了,我怕你伤了身子。” 木灵儿直愣着双眸看着眼前之人,若是平日里他说出这般关心之词,她定会欣喜万分,只是如今看着他那与临渊一样的脸,听着那与临渊一样的声音,她却怎么亦笑不起了,随后只能措默般半垂着点头,以示应允。 她虽未显露出欣喜之意,只见她点头应允,无殇心中便是满足,他从不强求她做任何事,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便好,忆起了临渊又如何,只要他在,他就决不允许临渊将灵儿从她身边抢走。 沿海以南,便入了绥州一带,迂回的三里河畔,坐落一小镇,名唤阜家渡。 无殇等人乘船而入,待上了岸,便送走了一路相送的老船家。 虞白一如既往地被点了睡穴,待无殇将他扶至岸上后,便解开了他的禁术。虞白恍惚地睁开双眼,缓过神后,便挽腰拍着脖子讪笑道,“公子到了?这一觉睡醒可真是舒服”才怪。 怎么会舒服,他才刚醒,又被无殇点了睡穴,只是两日,他便好似在漫漫无际的睡梦中度过了两年。 只见无殇一时无话,双眼却是一直看着站于一旁的木灵儿,木灵儿静默而站,无殇便是愣眼而看,于船上一路,木灵儿亦未与无殇说过一话,无殇见她心神不宁,亦不好相扰,于此,二人便一直保持着静默。 虞白见此顿时会意,原来无殇公子与木姑娘还未和好 “公子,我们现在要去哪?” 虞白一脸试探的神情望着无殇,待无殇隐隐抬眸,对视上虞白那双微挑起的眉眼,一时疑惑,随后,只见他坳黑的眼珠微微向左而转时,他忽即会意。 只见无殇转过身来,看着木灵儿轻声细问,“灵儿,你一日一夜未进食,不如我们先去客馆吃些东西可好?” 木灵儿微眨着双眸抬头,便对视上了他一贯深情的柔目,她顿时一怔,而后快速垂下双眸,“好。” 看着二人终于有了对话,虞白面上如愿地扬起一笑。 第200章 一品楼1 三人来至一处茶楼外,抬头而望,‘天下第一品’五字大红牌匾熠熠生辉,再往内一看,只见茶桌上坐满了客人,熙熙攘攘,馆内吵杂一片,无殇只瞥视一眼,便想着木灵儿定不喜这般嘈杂喧嚷之地,以此转过身来道。 “此处太过喧嚷,灵儿不喜喧杂之地,我们到下一处茶馆吧。” 说着,只见虞白颔首点头,只觉有理。“好,那我们再往前走走吧。” 虞白正要转过往前走,这时木灵儿便开口道,“不必了,我觉得这里很好,就在这里用膳休息罢。”她并未看一眼无殇,垂着双眸,便走进了茶馆。 无殇微愣着神情,抚于身前的手亦不自意般微合,只是片刻,便即刻跟其入内。 虞白恍然着双眸看着木灵儿与无殇这般坳气,他一看便能猜知,公子如此了解木姑娘,他所说定是属实,木姑娘确实不喜喧杂之地。只是不知为何,木姑娘如今竟有意与无殇公子之意相驳一般,硬是要进这一家茶馆,这却实令虞白一时不解,更是替无殇心酸,昔日着惺惺相合的夫妻,如今怎会变成如此 茶馆内,只听得一片嘈杂之声,木灵儿走进去后,张望了一周,便发现处处皆是坐满了人,她一时心虚,却不得不转身离开,刚一转身抬眸,便迎上来无殇淡然的双瞳,她正要别过头。 “对不起,请让一下。” 一茶馆伙计双手端着托盘,正要挤过人群向前而去,人多地小,无奈伙计脚下一空,便向前歪倒,托盘不慎脱手,向木灵儿摔去。 无殇瞳孔一惊,速即伸手将她拉回,木灵儿被他用力一拉,身子便微微失重,如实地跌落于他的怀中,只见他牟然转身,将木灵儿紧紧搂抱,而后,那一厚沉的托盘重重撞在他的肩背。 哐当一声,厚沉的红木托盘摔落下地,猛然震动,只见盘上的菜碟子瞬时摔个粉碎,里面的清蒸鲜鱼亦撒落一地,余落之处,更有少许的热气蒸腾飘起,可见,此鱼定是刚出炉不久,热气犹在。 “公子,你没事吧!”虞白刚好走进便看至眼前这副情景,一时心急。 此时的无殇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稍有不适般微蹙双眉,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灵儿,你无事吧?” 木灵儿微颤着抬眸,回过神后即刻拽紧了无殇双臂,“无殇哥哥你有没有事?” 只见无殇并未作答,只是挽起唇角浅笑,看着他毫无预料的微笑,木灵儿一时疑惑,片刻,她恍然一悟,速即放开了他的双臂,顿挫着后退两步,不自然地微眨眼蒲。 “无事便好。” 而无殇挂于脸上的笑意并未减少半分,反而心中愈加的喜悦,她在关系他,以此证明,她心中有他!即便被重木再砸一百遍一千遍,亦值得。 “对不起公子,是小人莽撞了,真是对不起!”一旁的店生满脸惊慌,正诚恳致歉。 “对不起就完了?要是撞伤了我们家公子,你要怎么赔?”虞白双手环胸,一脸自意问责。 “这位公子,实在是对不起!是我们的人太笨了,若是撞伤了公子,我们茶馆定会负责公子的汤药费用。” 无殇转身,只见一红衣女子迈着妙曼的步子走来,一身的珠光宝气,一头梳好的鬓发,纤细轻夷的腰肢微扭,两边的吊梢眉更是细柔如线,绛红的双唇最是致命的妖艳。 而这妖艳又带点轻挑,浮躁却不失高贵,如在骄阳下似火的红玫瑰,恣意绽放,又如月下滢露的蔷薇,暗夜。 可这皆是外貌之美,这红衣女子身上最是令人为之身心发麻的是——她的眼睛。 她的瞳目微闪着旁人所不见的蓝光,泓亮澄澈,如深海的宝石一般,滢滢发亮,只时瞬时,晶莹的蓝光淡去,便又恢复了灵澈的黑瞳,虽是乌色,却也有异于常人的净透,澄亮,犹如沉落于深海底下,受尽柔水滋养一般,而后自然天成的乌宝石。 虞白见此一时惊慌,抬脚便要往前走去,“你” 话只说到一半,便被无殇拦了下来,“多谢,在下无事,不劳姑娘费心。” 只见女子掩嘴一笑以示回礼,而后速即拉下凌厉的肃穆,对着身旁的店生一顿斥骂,“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干净,再拿一份鱼上来,莫要客人等急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收拾。”说着店生便慌忙地收拾着地上的残食。 “小女子涟清流,天下一品楼的楼主,方才伙计如此鲁莽撞到了公子,小女子应当做一番赔偿才是,不知二位公子可否赏脸,在小茶歇息用食呢?”涟清流看着无殇,挑眉而笑。 “清流,果然人如其名,好名字!”虞白看着眼前的曼妙的女子,他说之意,不为她生性清流淳灵,而是赞叹她那一双眼睛,实属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瞳目。 “公子谬赞。” “既然是赔罪,不知这菜食”虞白微弯起笑颜,扬唇一笑。 “哈哈哈”涟清流掩嘴一笑,“自然是当作赔礼了。” 木灵儿并未说话,看着眼前的女子清亮得出奇的双瞳,只觉奇异。她心下笃定,涟清流双目暗淡出的蓝光,旁人并不能看见。 若非如此,她怎会如此安然地在一小镇上开着茶馆做生意,若旁人所知定会将她视为妖怪,届时定是有多远离多远才是,而这一品楼的生意非但没有暗淡,反之更是客人吵杂,一桌难求。 木灵儿微蹙双眸,她明明是一凡人,可她的眼睛,却是并非常人所有。 一时,涟清流继续一声吆喝,将木灵儿的思绪打断。 “来人啊,为三位客官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将本店最好的菜食各自都上一份,做好了便往客房送去。” “是,三位客官请随小人这边来。” “小店若是服务不周,还请多担待,失陪。” 说着,只见涟清流转身便往柜台走去,走进柜台内便是垂头敲打着算盘,好似继续着方才被打断还未算好的账,彼时一阵噼里啪啦推打珠子的声音响起,只见那一双柔夷细指,在一盘黑珠子上面,灵活跳动,游刃有余。 此时无殇与虞白并未即刻随店生离去,心照不宣般似是等着某人的表态。 片刻,木灵儿终于收回了落在涟清流身上的视线,转身看着无殇,顿挫了半分,随后便跟着店生走上二楼。 第201章 一品楼2 看着木灵儿交错的双腿已走上楼梯,无殇并无半分犹豫,便跟了上去,虞白见此亦快步走上阶梯。 来至一客房,待店生退出房间后,虞白立即将门关上,转过身来,神情略带慌张。 “公子,方才为何不让我询问她的真实身份?” “她的眼睛,绝非常人所有,只是,你我皆是修仙之士,想必你亦知她身上无一丝妖气。”无殇面具后的双眼浅浅而垂,凝眉深思。 “没有妖气?公子,那涟清流会不会像冷无心一样,用神灵掩去了妖气?”虞白只是不明,既然她不是妖,为何会有一双异样的瞳目。 片刻,只见无殇刚要说话,木灵儿便摇头说道,“她不是妖,手上亦没有神灵,自然不会有妖气,当然就无须掩去妖气。” 自木灵儿忆起前生之事,便知晓了她本身的一切,更是熟知原本的仙术,如今区分只是人是妖,她一眼便能识别,况且青翎之身已然恢复,不需识灵盏,她亦自能感知神灵所在,她与神灵灵识相通,若是涟清流体内藏有神灵,她会是第一个知晓。 木灵儿抬着坚定的双眸看向虞白,却并无看向无殇,这让无殇一时不喜,面具后深沉的双眸逐渐溢出寒气。 虞白顿时只觉身旁有一双如地狱罗刹一般的死寂的双目在紧紧地盯着自己,似是随时予他判死刑一般,他瞬时觉得后脊背一阵寒凉。 直愣着身子,一时不知所措,顿时,空气一度静默,为破除僵局,虞白又是无奈开口,“那,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微微别过头看向无殇,一双有意无意的双眉挑起,似是在等无殇作答,只是还未待无殇开口,木灵儿便又接着说。 “现在还未可知,只是方才一路走来,我发现这茶楼有一可疑之处。” 听得如此,虞白顿时忘记了身后那双正沉寒得厉害的双眼,一时疑惑,便开口问道,“是什么?” “虞白大哥你看。”说着,只见木灵儿走到一窗前,俯瞰着街道,指着对面的来福客栈。 “这街道上这么多的茶馆客栈,这对面正好便有一间,这间客栈面积比一品楼要大,装饰亦要比一品楼好看,可是你看它里面用食的人为何少得稀奇,空出来的桌子更是甚多。同是留宿用食之地,为何这一品楼却是挤满了人,宁愿排队亦不肯去别处。” 虞白走近一看,这一品楼对面的来福客栈果然如木灵儿所说那般,地大人却少得稀奇,木灵儿此般分析顿时令虞白刮目相看,他只想着能有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天下只有无殇公子一人,却不曾想应是一双人。 “还真是!木姑娘定是与公子相处久了,这缜密的心思亦如公子一般细腻了,果真是心意相通!” 话毕,待虞白回过神来,便发现无殇一人站于桌前,那一双暗沉凛厉的双目正看着自己,虞白顿时心怔,神色一慌,随后速即从木灵儿身旁走开。 “那个,公子,木姑娘,我这便去街上打探一番,不打扰你们二位了。”说着,虞白速即挪动着脚步向房门走去。 随后,啪的一声,静默的房中传来了一阵关门声响。 无殇这才抬起脚步向木灵儿走去,木灵儿抬起双眸,见他缓缓靠近,她不自意般便要转身躲开他。 只是无殇并未让她逃离,大步一迈,便拉过木灵儿双手,语气略带一丝沉重与着急,“灵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待我?” 木灵儿向后退开一步,用力挣开桎梏在她手腕上的刚实的手掌,“你先放开我。” 此般抗拒话语,顿时刺痛无殇心膛,只见他双眉蹙得更紧,不但未放开,双手却更是用力将她拉向自己,“我不放!” 木灵儿被他这般用力一拉,便被迫仰起身子与之对视,看着他柔目含殇,她心下一怔,一时不舍,却又不禁想起于重华殿上,他亲口承认的种种,木灵儿眉目一蹙,两股力量的对峙,最终,她还是做出了抗拒,用力推开了眼前之人。 她没有办法直视他,更没有办法接受他的情意 “你没有错。” 无殇即刻迈步,绕过她的背影,怒意抑下躁动的心绪,“那是为什么?你告诉我。” 木灵儿一时无话,无殇见她再次转身,便即刻用手定住了她的双肩,“方才在楼下,你明明就是在关心我,你的第一反应骗不了我,更骗不了你的心,你心里有我!却为何不愿理我,你这般忽冷忽热的,你可知,把我的心都刺痛了!” 片刻,房中一片沉默,木灵儿并未回话,她不知该如何说明,更不知要如何拒绝。 见她不语,无殇双眸忽闪红光,抓住她双肩的手掌亦是逐渐用力,“灵儿,你这般待我是不是因为”临渊 而‘临渊’二字还未道出,便传来一阵敲门声,“公子,您要的赔礼,小女子都端来了。” 无殇顿的一下回过神来,眼中的红光亦渐渐散去,他拧紧了双手缓缓收回,不自意般闪着眉眼后退,方才,临渊二字,差一点便要脱口而出,若是他当真与灵儿道明坦诚,灵儿会如何做选择他不敢赌。 只要她一直留在他身边便好,这样,临渊便不复存在! 无殇整理着思绪,鼻翼间浅浅呼出一气,转身便往房门走去,待他将木门打开,只见涟清流领着两位店生一脸笑意走了进来。 “快把公子的赔礼都放在桌上吧。”涟清流越过门前的无殇,撩起红手帕扭动着身姿便走了进来。 “是。” 命令一下,那两个店生便端着托盘走进,将一道道菜食都放于桌上,动作娴熟利索,待最后一道菜上完,二人便退了出去。 而涟清流却并无要离去的意思,只见她转身艳媚一笑,“怎么样,公子,小女子准备的赔礼可还迎合公子心意?” 木灵儿眸色一颤,看着眼前的妙曼女子对着无殇如此媚笑,她心下一阵不快。 “有心了。”无殇垂眸淡淡道,并未多看涟清流半分。 涟清流瞥看了一眼站于一旁的木灵儿,只见她神色不喜。 涟清流暗心一笑,随即五指挑拨手心的丝绸帕子,一手捂过鬓发后的朱簪,挑起小步,缓缓向无殇靠近。 第202章 一品楼3 木灵儿本想别过头去,只是涟清流步步向无殇靠近,她心下不适,便忍不住双眼紧紧跟在其后。 片刻,涟清流已站于他身前,无殇双眸忽时沉寒,隐含着几分厌恶,他不知涟清流这是何意,只当他紧抿的双唇刚要吐出冷言时,涟清流已从他身边绕开。 一双红绣花鞋似是有意般迈出两步后便停顿下来,正紧靠于无殇身后,随后,一声魅音莞尔轻笑,“既赔礼已送至,公子请慢用,小女子便先告退了。” 待脚步远去,关门声响起,无殇这才隐下了眼中的寒光,厌恶的眉目缓缓松开。抬他再次抬眸,便对视上了青衣女子那不可捉摸的眼神,无殇不寒而栗,他正要走近,却只见她转身便向房门走去。 “灵儿你去哪?”无殇一时情急,迈步挡在了她身前,一手握紧了她袖下的小手。 “我出去走走。” “你可以不理我,可以无故冷淡我,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是你已经一日一夜未进食了,这样下去,你身子会吃不消的。”无殇紧紧拉着她的手,以身挡在了门前,不让她走出房门半步。 木灵儿转身看着满桌的菜食,美酒佳肴,任旁人所见,皆是垂涎欲滴,只是她却是毫无一丝胃口,只见她从刚实的手掌中抽回了双手。 “这是给你的赔礼,你要吃便吃,灵儿无胃口。”说完,木灵儿推门而去。 无殇站于原地微愣了半刻,顿时心下一喜,灵儿说过,这是心生醋意,为他心生醋意,便是意味着更喜欢。未停留半分,他转身便追了出去。 木灵儿走出了一品楼,与其相驳的是,正有成群的人往茶馆内拥入,木灵儿并未停下半步,便往街上走去。 无殇紧跟其后,木灵儿并未回头,他亦未上前多说半句,只求于她身后护她安然便好。虽他知她有心事,只是她不愿同他说,他便不问,只是他知她心中有他便好。 还未走多远,忽的,木灵儿顿下了脚步,眼前一阵晕眩,她不适般轻摇脑袋,瞬时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回响,小贩吆喝的声音,小孩子哭闹的声音,妇人讨价还价的声音 阵阵耳鸣嘶嗦传入,木灵儿抬眸看过日光,只觉一片绚丽于头顶盎然袭来,双眸泛起一片模糊,瞬时,她猛的失重,闭眼便向后倒去。 无殇双眸一慌,即刻上前将木灵儿稳稳接住,“灵儿!” 只见她闭眼倒在怀中,无殇顿时揪心,紧张万分,不待他犹豫半分,便将木灵儿横抱起,却并无返回一品楼,而是向对面的来福客栈快步走去。 只因,他知,灵儿定是不喜一品楼的涟清流。 而另一边。 虞白一人在街上随意乱逛了许久,终于,在路边的一摊位台桌前,见着两位男子正滋味地吃着热酱面,虞白眼珠一转,深意一笑。 只见他站在那一桌前,对着正在煮面的男子吆喝一声,“老板,给我也来一碗热面。” “好勒,客官请稍等。” “两位大哥,不知介不介意在下于此入座?”虞白试探着垂眸,一脸讪笑。 “不介意,坐坐坐。”只见两名男子抬起正埋头吃面的脑袋,弯嘴一笑,甚是热情。 目的达到,只见虞白心下暗喜,随后速即张开一腿,扯过一旁的凳子,刚坐下不久,一旁的店家便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碎肉面端了上来。 “客官,您要的面。” 虞白拿起碗上的筷子,轻拌着碗中的面,若有所思般看着正埋头吃面的二人,故意张虚着叹气。 “唉,什么破酒楼,排那么久的队都没赶上,幸亏放弃了,不然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口饭呢,还是在这吃面的好,不花半炷香的时间,何苦再去拥挤相争,白白浪费我两个时辰!” 话毕,只见虞白更是佯装出一副十分可惜的模样,摇头叹气。 此时,正在吃面的男子顿时停止了再往口中送食,一人诧异惊叹,似是感同身受一般,“这位小兄弟,方才你也去一品楼排队了?” 果然,他问出了虞白心中早已预料好的问题。 虞白有意在此入座,说出这般话,正是为了查清一品楼生意如此好的原因,还有是否与她那双发着蓝光,令人着迷的眼睛有关,如今正巴不得他们来问呢。 “对啊,不就是天下第一品吗!你们说说有没有理了,我都在门口排了两个时辰了,还没轮到我,这不,快饿扁了,实在受不了才来吃的面。”说着虞白夹起热面,轻吹一下,吃上一大口便即刻补充道。 “还是面香!” “我们也是,排了好些时辰了,就为了吃上一口鱼肉,最后还不都放弃了。这一品楼自从换了老板娘之后啊,生意越来越火爆了,这镇上的人都争着往里头挤去,你一步我一脚的,这店门前的门槛都快被踩碎了,不都是为了那一品香的鱼肉,鲜美极了。”一人兴致勃勃浅谈着。 “鱼肉?” 虞白双眉一蹙,这鱼肉不过是普通菜食罢了,就算再好吃那亦不过是家常膳食,何需一桌难求如此夸张,何况这本是临水之镇,且不说这鱼肉乃是家家户户都应有,那在其他客栈的菜谱上亦是必不可少的一味佳肴,为何人们都通通拥去一品楼,甘愿耗费几个时辰排队亦不去他处?这实属难解! 二人看到虞白如今吃惊的表情,不禁一问,“小兄弟去一品楼难道不是为了一品香的鱼肉吗?” 虞白瞬时回过神来,收起尴尬的神情,顿时转为一笑,“其实我也是听镇上的人说,这一品楼里的饭菜好吃,我就一时嘴馋便跟着去排了队的。” “原来是这样啊,小兄弟你是刚来这镇上不久吧?”另一男子睁着亮眸挑眉而问。 虞白趁势即刻回答,“是啊,只来了不到两天,只听着这一品楼有着天下第一味的美名,便闻声而来,想来一尝到底,怎不知却是一桌难求。” “小兄弟,这你便不知了,前些日子,这一品楼还不叫天下第一品,只是这换了老板娘之后便将一品换成了天下第一品,而这天下第一品里面最为出名,人人为之赞赏的招牌,便是一品香鱼。”男子细细而道。 那么问题便来了! “这客栈处处皆是,为何独独是这一品楼内的鱼这么受大家喜欢?” 第203章 无目鲛人1 面对虞白的疑惑,两名男子并未觉得惊奇,只当他是外来人,自是有所不知,并不见怪。 “小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前一阵子,我们镇上河水泛了一场水瘟,这河中的鱼都死了,如今这方圆百里的河任你怎么捞都捞不上一条活鱼来,即便是得了活鱼,那也是眼瞎半死的鱼,开了肚,还不是满腹的坏水,那样的鱼可是吃不得的。” “对啊,别说我们自家打捞了,如今这镇上的客栈独独只有一品楼有鱼可卖,你瞧瞧,这店门都快被踏破了。”只见一男子收回仰望的视线,继续埋头吃面。 虞白眼眸一定,抿嘴细想,如此说来,这镇上的人原是想吃鱼这才去的一品楼。 “那二位大哥可知,一品楼的鱼又是从何而来?”虞白不解,看涟清流的酒楼日日挤满了客人,可见这供应量定是充足,既镇上没有鱼,难不成她要每日从百里外把鱼拉来,只是这百里的路程岂是一两日可来回的。 只见二人两眼相望,一时摇头,其中一人说道,“这我们便不知了,想必是这酒楼的老板娘自己养的鱼,听说她府中后院有一三亩大的池塘,里面养了好多的鱼,还为此特意雇了侍卫日日夜夜守在府前,外人一个也进不去。如今这镇上缺鱼,想必她这么做,定是为了防偷鱼的盗贼呗。” 虞白似懂非懂般点点头,挑着筷子接着问,“那一品楼的老板娘到底是什么人啊?一人就能将这酒楼经营得井井有条的,好生厉害的女子。” 说于此处,只见二人意味深长的浅笑,而后一人压低着声语道,“她呀,是一寡妇。这涟清流从前本是青楼女子,后来与我们镇上一商人相爱,那个商人不顾家中父母阻拦,花重金帮她赎身。” 只见那男子仰首喝下一口茶,继续饶有兴致地说道,“那个商人为了替她赎身,花了家中大半的积蓄,即使家中二老如何反对,商人坚决要娶涟清流为妻,待他们成婚之后,二人便将这剩下的积蓄买下了这一品楼。 只是当时这一品楼生意并不好,再加上府中二老的怪罪斥责,商人整天郁郁寡欢,好景不长,她丈夫便病了,为了给他治病买药,涟清流才将这酒楼当了出去,只是这阎王要你死,你怎能从地府中抢人呢,不久她丈夫便死于病床上,涟清流亦被婆家赶了出来。 后来不知怎么的,这涟清流好似一夜便腰财万贯一般,一口价千两便将这一品楼赎了回来,从此改名为天下第一品,你看如今这生意做得可是如日升天啊。” 青楼女子?寡妇? 虞白低头沉思,原是青楼女子出身,难怪她一袭红衣如此风情万种,只是在她澄亮的眼中,根本看不出半分寡妇应有的怜殇。 “原来如此啊。”虞白佯装着继续吃面,一边嚼着碎面挑眉而道,“二位大哥觉得那位一品楼的老板娘,长得怎么样?” “小兄弟你可真有眼光,这涟清流还是青楼红牌的时候,已是这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坯子,如今虽已嫁予人妇,可这风姿还是不减当年啊,自然是国色天香了。”只见两名男子相视一笑。 听得此言,虞白心下笃定,这镇上百姓只见涟清流美貌倾城,根本看不到她有一双异于常人的双眼。 打听得亦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找公子了。 虞白掏出一锭银子放于桌上,缓缓站起身子,“两位大哥,在下忽然想起家中有事,便先行告辞了,今日你我三人萍水相逢,定是有缘,今日这碗面小弟便请了二位大哥了。” “诶,这怎么劳烦小兄弟!” “区区两碗面,不足挂齿,告辞。”说着,虞白便已转身离去。 见他这么说,二人再无推托,只见早已笑开了花,“那就谢过小兄弟了!” 虞白快步穿梭于人群间,欲要以最快的速度走回一品楼,只到距离一品楼不到三百米之处,一阵呵骂声顿时使得他停下了脚步。 “臭丫头,你往哪跑!你敢跑,看老子不抽死你!” 一男子粗狂的叫骂声,长鞭摔落肌肤的噼啪响声,更有那一名女子凄惨的叫声,虞白脸脖一热,眉头一紧,不由得便向一围满人群的地方看去。 终是于心不忍,只见他扒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往里探头。 只见身穿布衣的壮实男子手上紧拿起一长鞭,正一上一下挥着双臂,抽打着躺在地上的黄衣女子,只见黄衣女子双眼正抹上一灰布,一头的湿发已凌乱不堪,双手已被麻绳紧紧绑起背过腰后,瘦小的身子已在鞭子的抽打下隐隐抽搐。 而于她身后,正有六名女子被囚困在一铁笼内,这是在当街卖奴仆! 虞白垂眸细看,只见那名黄衣女子于秀裙下的双腿,竟闪出金光,隐约间,似是一条金黄色的鱼尾在挣扎摆动,虞白见此心下一惊,难道她便是公子要寻的鲛人!? 显然如今常人并不能看出此女子的真身,虞白容不得再细想,看着那一长鞭再抽落时,他眉目一怔,速即上前一步,稳稳抓住了甩下的长鞭。 “住手!” 壮汉一时惊愕,愤然抽回鞭子,怒喝一声,“你是何人!” “你这不是要卖女仆吗,要是你打坏了,还值不值钱了!”虞白狠狠地瞪了一眼壮汉。 显然,壮汉并未听虞白相告,看着地上蜷缩残喘的女子,他忽即冷笑,“我的人我要打便打,关你什么事!”说着,只见他举起长鞭便要地上之人打去。 虞白眼眸一闪,再此抬手握住了男子的皮鞭,刚要扬言而骂,却听得地上的女子轻喘着气,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他!我是被他抓来的,公子求你救救我!” “臭丫头!看我今日不把你买去妓院!”只见男子双眼一阵怒火,欲要挣开虞白去抓地上的女子。 只是虞白紧紧桎梏住他的手,让壮汉一时不得动弹,只见虞白双眸一寒,薄唇微启,“本公子今日本是想付钱相买的,既然如此,便不用费钱了,今日我便要好好修理你这个拐卖良家妇女的骗子!” 话毕,只见虞白一手拨开双腿间的裙摆,接着一脚狠狠踹上男子胸膛。 “啊!”一声惨叫,只见男子已翻身倒地,哀声连连。 第204章 无目鲛人2 摔于地上的男子痛叫两声,而后弩着胸膛翻身站起,一眼怒目紧盯着虞白,扑哧一声,猝一口唾沫,而后狰狞着面容挥臂便将手中的皮鞭丢于一旁,接着便在一箩筐中拔出一把大刀。 随后他便提着大刀扑面而来,于一旁本是围观的人群被吓得纷纷四处散去,只见他满嘴恶语张狂而道,“臭小子,今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不知小爷是谁!我要你多管闲事!” 虞白握紧了双拳,只站于原地寸步未离,亦并未用剑,只想着他一介粗蛮鲁夫,还不配他亮剑。 “今日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当自己是太上天王了!” 说着,虞白掌心下生出一股灵气,只见他双眉微蹙,看着那向他劈来的大刀,瞬时凝神,而后一鼓作气侧身一掌打去,只听得一声惨叫,铿锵一声,大刀亦不知被甩出何处,待虞白华丽丽的拂袖转身,不屑一笑。 而后悠悠迈步靠近壮汉,一脸讪笑地蹲下身来俯瞰着地上正抱腹呻吟之人,他不禁一阵好笑。 “怎么,小爷大人,不是要给点颜色我看看吗?倒是起来啊。” “不敢了,不敢了,小人不敢了,大侠饶命啊!”只见他抬起青一块紫一块的大脸,一脸哭相,一手捂紧着腮帮的淤肿惊恐求饶。 虞白满脸鄙夷,佯装着抬起手做出一欲要揍打之势,只见地上之人连忙抱头大声求饶,“大侠不要打,不要打,饶命啊!小人再不敢了!” 只见虞白收手起身,一脸不屑冷笑,“出息,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滚。” “是是是,谢大侠饶命!” 那一壮汉连滚带爬翻起身子,不到片刻,便逃命般快速离去。 虞白见他离去,便运灵拂袖,将身后的笼中的链子打碎,被困其中的女子见锁笼打开,连连道谢,踏出笼子苍茫而逃。 虞白速即来至黄衣女子身旁,为她解开身后的绳索,轻然将她抚起,待他正要解开女子眼前的布条,却被她一瘦若无骨的小手拦下。 “不要将灰布取下,我患有眼疾,不宜见光。”女子干裂而苍白的双唇微启,只见她鼻翼呼吸间气息薄弱,再看这娇瘦的身子,早已被鞭子打得伤痕累累,若是站起,虞白生怕微风一吹,她便会折腰而倒。 看来她应该是刚上岸不久,如今更是灵力全失,所以才被人贩子捉住,落得如此下场。 “你不要害怕,我如今将你带回客栈见我朋友,我朋友他医术高明,定能治好你身上的伤,还有你的眼疾。” 只见她微微点头,虞白再无多想,将她横抱而起,便往着一品楼走去。 来福客栈。 无殇将木灵儿抱至床榻后,便速即替她把脉,片刻,得知她只是腹中未曾进食,体力不支所致晕眩,其他并不大碍后,他忧心的双目才缓缓心安。 这时,房门一阵敲门声传来,只听得店生唤道,“公子,您要的酒食与莲子蜜羹,小的已为您端来了。” 来得正是时候。 无殇将木灵儿的纤手放到被衾下,这才缓缓起身向房门走去。 “有劳了。” 待他走回时,手中已端着一平板托盘,上面皆是小菜,附上一壶酿酒,更有木灵儿爱吃的蜜羹。无殇浅浅看了一眼床榻上之人,见着她紧闭的双眼,安详而睡,他并未即刻将她唤醒。 无殇浅叹出一气,放下手中的托盘,一手拿起桌上的酒,悠悠走至窗前,一时失神而望,只见他倒头而饮,欲要将脑中的堵闷与忧虑随着醇酒流下肚中,只望着能得一时无忧。 只道是借酒消愁,应是愁更愁。 自从沉香阁中醒来后,灵儿似是忆起了前生过去,更是忆起一个不该忆起之人,此人似是一块苍茫浮石,重重压在无殇心上,只待她唤起‘临渊’二字,便如同她站在浮石上狠狠踩上一脚,压得他无法呼吸,喘不过气来。 无殇攀附在木窗下的五指紧紧揣合,大有将横木揉碎之势,于他深邃得如同寒洞的双眸忽即泛起微红,寒眸中是那不可一世的倔悍与坚定。 “临渊又如何!前生又如何!今世的木灵儿只属于无殇!你有能耐走进灵儿的心,我便有方法将你赶出去!” 只见那握拽着框木的手掌再加重了一层力,而另一只手便是抬起酒壶,倒头而饮。很快,一壶酒已见底,无殇垂眸微叹,正要转身。 却不曾想见着一男子抱着一满身伤痕的女子正快速疾走于街上,无殇双眉一顿,此人正是虞白无疑。 见着虞白便要走进一品楼,无殇即刻伸出二指,微运灵光,便向虞白身后打去。一缕白光飘过虞白肩背,只见他忽即收住往前的双脚,顿挫着转身,正要细看是何人。 “谁?” 不料他身后竟无人,虞白一时不解,正要回过头时,微扬起双眸,便发现了正站于阁楼窗后的无殇,虞白心下一怔,即刻会意,收回了去往一品楼的脚步,抱着怀中之人转身便往来福客栈走去。 无殇打开了房门,只见虞白气喘吁吁地抱着一女子走来。 “公子,你快看看她,她不能死。” 无殇垂眸一看,被她身上溢出的血迹所惊,双眉微蹙,却是淡然而道,“将她先抱至隔壁,我随后便到。” “好!” 看着虞白转身移步的背影,无殇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床榻上正昏迷之人,便想着灵儿应是一时亦不会醒来,细想一番,却又不舍她一人在房中,以此他便在房中施了法,更是布下结界,若有人来犯,可保她安然,或是灵儿醒来,他会即刻得知。 无殇那一双柔目看着她安然的睡颜,再停留片刻,垂眸收回视线后,便转身关门而去。 隔壁房中。 无殇站于床榻前,低头看着那一衣衫褴褛的女子,并未触及肌肤探脉,而是二指运灵,以探她心脉,只见一缕蓝光浅入她额上,无殇凝神闭眼。 片刻,无殇缓缓收回灵力,一双深眸淡视。 “公子,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只见无殇答非所问,微启双唇,“她是鲛人。” “是的公子,正因她是鲛人我才将她救回的,治好了她我们是不是便能取得泪晶石了?” “我方才为她探脉时,已替她输入灵气,一般的鲛修炼成人皆有上千年的修为,这上千年的灵力绝不是她如今这般薄弱,如此耗灵,定是金丹被取。”说到此处,无殇再细看一眼她抹于眼前的布条,接着道。 “况且她体内灵脉受损,五官不全,她的眼睛,已被人盗取。” 虞白听此顿时一惊,原来她抹起这一方灰布,不是因为眼疾,而是因为 “那她如今是无目之人了吗?”既无目,又何来的泪!? 第205章 蒙面男子1 “未必。”无殇凝神以道。 未必?这是何意? 这床榻上的女子已是眼睛被盗,本该是无目之人,却又何来的不定之说,虞白皱着双眉思量着眼前之人。 “公子所言为何意?难不成此女子无目也能像常人一样看见东西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的双眼便是她体内的金丹,她虽失去金丹所为的双目,只是鲛修炼幻化为人形已是拥有属于人的一切,自然包括这宿体本原的肉眼。”无殇收回双手,拂袖负于身后。 虞白听得无殇此话,瞬时幡然大悟,会心一喜,便娓娓揣测道。 “如此说来,这鲛人上岸后一开始便用的是金丹所为的双眼,那这金丹被盗,是不是就说明了鲛人灵力丧失,从而便要用肉眼去看清一切?” 只见无殇浅浅点头,“可以这么说。” 听得无殇的认同,虞白心下早已欣喜万分,无殇虽并未收他为徒,只是他自己如今亦能这般心思细腻,定是离不开常伴于无殇左右。 自中诅以后,他拜师无数,却又未专于有一技之长,每每草率拜别,便奔于江湖,而如今随于无殇身边,意外之中,他得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与自豪感,只单凭这一点,虞白自知,他追随无殇这一个决定甚是正确。 随后,虞白忽即想到什么,眸色一亮。 “我救她时,本想为她解开眼前相遮的灰布,可是被她相拦,只道着是自己患了眼疾怕见光,公子,她明明肉眼完好,如此戏言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所言不错。” 无殇此话认定了女子的做法合理,一下子将虞白本是理顺好的思绪全然打乱,他顿时又陷入了迷糊状态,方才自喜的神情瞬时消失不见,只见他睁大了眼眸,一脸疑惑而问。 “这是何意?” “鲛人若是一开始用肉眼而视,定会不适,更会与体内回阳热气相冲,眸带阴寒之气,自然怕光,实其与眼疾相似,根本看不清外界之物。她抹上灰布,假称为眼疾,想必定是不想遭闲人碎语,或是忌他人看出她双眼的不同,此为明智之举。” “若我猜测不错,她定是刚离岸不久。” 说完,无殇转过身来看向虞白,便对视上了他偶闪星光的双眸,更是一脸不可测的迷笑,见此,无殇便继续补充道。 “我虽自幼居住在无冥山,所幸家师不吝相教,只是略懂一二罢了。” “公子你就是谦虚!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 只见无殇未在回话,一手摩挲着衣袖,掏出一樽白瓶便递予虞白,“此为泽灵丹,可医治她身上的外伤,你来为她服下吧。” 虞白神情一愣,速即会意接过药瓶,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无殇公子已有木姑娘,喂食其他女子服药实为不妥,如今无奈之下,只能他来做了。 “我懂,我懂。” 无殇刚收回手,忽即神色一怔,他布下的结界被人识穿,有人闯入灵儿房中! “灵儿!”无殇一时心慌,而后拂袖离去。 “公子?”虞白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犹豫了半刻,最终亦是跟了上去。 隔壁房中。 一蒙面男子站于床前,伸起双手便要向木灵儿靠近,只在咫尺之间,床上之人贸然睁开双眸,撞入眼瞳的是,黑布上那一双寒冽而又透着几分邪气的双眼,她瞳孔一惊,欲要伸手反抗,只是无奈,蒙面男子比她快了一步,在她细肩上给予重重一击,木灵儿又陷入昏睡。 只见蒙面男子早有所谋,于怀中迅速拿出一样铃铛物什,对着木灵儿额间便要施法吸魂,木灵儿闭目无神,无从反抗,只见得那一缕青色灵气正缓缓飘出。 砰一声,一阵白光横扫而来,将蒙面男子施法的灵力打碎,瞬时,一阵震浪反弹,蒙面男子不得不被震退五步。 霎时一缕白光闪过,无殇拂袖站于床前,只低眉看了一眼正沉睡于床榻上的木灵儿,确认她并无损伤后,再转身凝眉寒视,面具后的双眼已集聚串串怒火。 “你是何人!” 蒙面男子并未说话,只微微蹙眉,盯看着眼前之人,自知自己不是无殇对手,随后转身便要往窗户方向逃去。 无殇识破他的动机,猛然挥袖便将窗户关上,瞬时挡住了他的去路,正于此时,虞白亦从门中进来,此时的蒙面人遭遇腹背受敌,别无他路,他只能迎战。 只见无殇袖下之手微张,顿时一把长剑随着白光亮出,一双锋眉竖起,挑起剑锋,直视着蒙面之人,“告诉我你受何人指使,我便饶你不死。” “快说!今天你逃不掉的!”虞白亦在身后大胆张声,一手负前,做出相拦之势。 只见蒙面男子挑着不屑与无畏的长眉看向无殇,那一块黑布后,挂满冷笑与蔑视,面对他的无畏挑衅,无殇双眸一蹙,狠狠拧紧了手中长剑。 锵一声,无殇奋力挥袖,一阵剑气向蒙面男子猛然袭去,刀光剑影间,灵气四射,虞白欲要上前却总是找不着机会,只看着无殇与蒙面男子对打,却丝毫未担心,只因他笃定蒙面男子定不是无殇对手。 果然,只不到三招,蒙面男子已显然处于劣势,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而无殇并未痛下杀手,招招留有余地,只为生擒眼前之人。 而正因如此,蒙面男子似是看出无殇弱点,便偏是招招致命,只是无奈他武功灵力根本不及无殇,再如此耗下去,吃亏的定是他。 只见他心生一计,转身猛然用力,一掌便向床榻之人打去。 灵儿! 无殇神情一惊,瞬时闪身至床榻前,以剑相挡,奋力打散了袭来的掌气,砰一声,再待无殇惊觉抬头,蒙面男子已跳窗离去。 “站住!”虞白随即亦跳窗追了上去。 无殇并未追去,收回剑后便是立即视察着木灵儿是否安然,待他探过灵脉后,便深深呼出一气,又万般庆幸地紧握住木灵儿的柔荑,历经多一次艰险,便多的一份珍惜,所幸他早来一步,若是迟了 灵儿的元神便被吸走了。 片刻,只见她指尖微动,紧闭的双眼亦在缓缓挣开,无殇挽唇微笑。 “灵儿,你醒了。” 木灵儿脑中一闪,撑起身子紧拉着无殇衣袖,一时情急,快语道出,“无殇哥哥,你方才有没有看到有人闯进来了!” 无殇心间一喜,她在无意识中,皆会唤他的名字 “无事了,已经走了。” 第206章 蒙面男子2 “他去哪了?” 见她如此惊慌,无殇自以为她定是被方才之景所吓,以此,他握住她的双手微微用力,以示心安。 “虞白已去追了,不必担心,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留你一人。” 听着无殇的许诺,木灵儿并未说话,亦没有相问他为何留她一人,片刻,终究是无殇打破了这一沉默。 “你可有觉得不适?” 木灵儿缓缓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本能地便拉紧了无殇的双手,回过神后,她恍然抽回双手,只淡淡摇头。 “没有。” 只见她双眸微凝,一时细想,那一双寒眸利眉再一次浮现于眼前,为何,方才的蒙面男子,竟如此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毫无头绪。 “怎么了?” 看着他疑惑而又担忧的神色,木灵儿隐下方才凌乱的心绪,淡淡开口。 “我,饿了” 只见无殇浅浅一笑,起身后便向着木桌走去,待他原路返回时,手中已捧起一碗莲子蜜羹,重新坐在床边,拿起碗上的勺子轻搅。 “方才你在街上突然晕厥,正因体力不支,这莲子蜜羹是你最爱吃的,我已让店生备好了,温热刚刚好,来。” 说着他便舀起一小勺向木灵儿唇边送去。 木灵儿心下一怔,却并未相接,只见她缓缓抬起手欲要捧过瓷碗。 “我可以自己吃。” 无殇神情一愣,却未打算放手。 木灵儿拿着瓷碗双手微微用力,而眼前之人只一手接着,亦未打算退让,只见那只刚实有力的手掌握着瓷碗纹丝不动。 她惊眸抬起,便对视上了他溢满伤情的双眸,木灵儿缓缓收回了手,微垂下眸,一时不忍。 只见无殇另一只手拿着汤匙依旧举在空中,片刻,他深呼出一气,慢慢收回了手,低头浅道。 “好,那便让灵儿自己吃。” 他这般做,不过是怕她饿伤了身子罢了,只要能赶快让她进食,要他如何都行。 见他如此,木灵儿便毫不慌张地接过瓷碗,慢慢吃了起来,见她终于进食,无殇这才松了口气,微微释然。 不知从何时起,他所爱的妻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地减少,从与他初见时的自意开怀大笑,到后来的淡淡浅笑,再到如此,只是少有的唇角微弯。 无殇不禁心痛。 更不知何时,他所爱的妻子,竟这般与他生分,连他给她喂食亦不愿,她心间多一道隔阂,他心下便多一裂刀痕。 无殇不禁痛心。 咔一声,只见房门被推开,虞白阔步走进。 无殇见此即刻起身而问,“如何?” “公子,那家伙跑得好快,跳出窗后一眨眼功夫便不见了,我在街上找了一圈都没见他身影。”虞白一边叉腰喝着茶水,一边细说着方才之景。 只见无殇凝眉而视,便猜测着到底是何人趁他不在偷袭的灵儿,灵儿无伤便好,若是伤了灵儿,他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想到此处,无殇忽即脑中一闪。 便想起方才他以言语相唬时,此蒙面男子明知自己灵力在他之下,却为何还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好像定是知道他不能杀人一般。 这世间,除了相识之人,便只剩郁狐倚风一人得知他不可沾血。 难道是郁狐倚风背后所为? 只是 一旁的虞白似是看出了无殇眼中所忧,便索性提出了疑惑。“公子可是在怀疑,是龙岩门的人?” 无殇淡淡收回了忧虑的眼神,双眉微蹙,“龙岩门的使者使用的皆是诡秘邪术,而方才与我交手之人,分明用的是仙术,由此看来他并非龙岩门之人。” “若知他是龙岩门的人,那他此次偷袭的目的显而易见,无非只为公子的神灵而来,只是如今这蒙面之人并非龙岩门使者,但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何呢?!”虞白于一旁抱手环胸,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凝眉疑惑道。 “当时灵儿只是瞬时的睁眼,未能来得及仔细辨别,只是看他的眼睛,却又觉得似曾相识。”木灵儿细细回想着方才新来的一幕,试探着抬头,似是与无殇寻求共识。 无殇的柔目一直集中于木灵儿身上,从未离开,恰好,此时便对视上了她不确定的眼神,他浅浅叹出一气,而后认同般点头。 “不错。” 木灵儿双眸一惊,而后便从床上走下,双目净是期盼。 “可是灵儿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又到底在哪见过,无殇哥哥你可有印象?” 无殇依旧是一副静默安然之态,只怔怔地看向眼前的女子,努力隐下眸中的情殇,他一时无话。 如今,难道只有在这般情况下,她才愿唤出他的名字吗? “公子?”虞白见此,便识趣地走过无殇身旁,轻唤一声。 只见无殇回神后微低下头,薄唇微启,却不带有一丝温情。 “楚瑾轩。” “楚大哥?怎么可能?他不是已被郁狐倚风摄魂控制了吗,怎会突然出现在此?若他还能使出仙术,那便证明他神识犹在,只是他这样偷袭,又是为何。” 看着木灵儿如此关切的反应,无殇一时沉抑,她一句句的问语,无疑更是一把尖刀,毫无隐藏便插进无殇胸膛,而他却是无力相阻。只见他袖下的双手已在不自意间微合成拳,随后紧抿的双唇吐言。 “你累了,好好休息。” 听得此言,二人皆是一惊,抬眸看去,只见无殇已经转身推门离去。 木灵儿更是心间一痛,是从未有过的悸痛,方才一语缓缓于耳畔回响,“以后,我不会再留你一人” 如今拂袖而去,竟无然间,在木灵儿心间的暖流撒上碎碴子,隐隐作痛。而她好似浅尝了无殇心底的苦水,更似自己喂食自己了苦海,是万般不得已,相爱却不敢爱,欲言而不能言之苦。 这公子竟舍得独留木姑娘一人?虞白当场直愣,不敢置信。只因昔日二人如此相爱,如今却是面面厮觑,实属令人扼腕叹息。 只停留片刻后,虞白便即刻离去。 待他走出房门后,便凝眉深思,“这追知蒙面男子是谁固然重要,只是这公子与木姑娘之间的感情亦很重要。” 说着,之间他拿出双拳,左拳比作成蒙面男子,右拳比作成二人情感。 虞白眸色一定,果断舍弃了左拳,只见他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公子与木姑娘了,既然木姑娘找不到关心公子的理由,那我便能给她一个理由好了。” 第207章 君心似月1 夜幕降临,一轮透着灿色的圆月明晃晃地挂在高空上,薄雾依稀,不见一丝晕云,街上的明火通明,照亮了本是漆黑的长道。 穿梭于两岸,是一白灰色石桥,桥上是高高挂起的灯笼,桥底是恍然黯动的河流。夜越是黑,月便越是亮,随即,引来了不少百姓游夜船,常花灯。 无殇正一人坐于桥底河畔,喝着闷酒,只见他抬眸直视着江河,无神般看着一只只游船飘过,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 奈何月色照初影,君心无人知。 “公子!总算找到你了!” 无殇回眸一看,只见虞白挑着两壶酒兴冲冲般便向无殇走来,紧靠着无殇而坐。 “你怎么来了?灵儿可有事?” “放心吧公子!木姑娘好着呢。” 果不其然,正如虞白所料,无殇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询问木灵儿是否安好,只是他们明明相爱,这木姑娘又不知为何相爱却又不敢爱,这着实让他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今晚他定要当一回月老,好好撮合这两位有情之人。 “公子,你看,这是梦九回,是镇上最好的桑落酒,传说这仙女喝了都会醉躺在菩屠仙居上,梦上九回才得以醒来。”虞白一心欣喜地介绍着手中的酒,撕开封布便嗅了起来,而后便是将它递向无殇,暗自一笑。 只见无殇垂眸淡视了一眼,看似并不相信神仙醉躺一说,却只因自己手中酒壶已见底,便趁势接过了这所谓的梦九回。 “还真是出入江湖,见识浅薄,今晚算是初闻这令神仙醉躺菩屠仙居的梦九回了。”只见无殇自嘲而笑,举手便要将酒壶往嘴里送去。 此时虞白心下早已欣喜万分,何有什么神仙醉躺,何来什么梦九回,这不过是镇上普通的酒罢了,只因他在酒水内放了醉魂散,无论是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只要喝上一口,准保倒下,届时 想到此处,只见虞白一时不自意般微扬唇角,兴许是太过性急,他好似忘记,无殇精通医术一事。 无殇拿起酒壶只靠近半分,便闻之不妥,只见他举起酒壶的动作微微一滞,顿挫半分,双眉微蹙,低眸淡淡而道。 “还真是梦九回,若是再加上半勺的剂量,我看定能梦上十九回。” 无殇此言一出,虞白当场惊愣,面容一僵,微扬起的唇角无措般渐渐拉下。 虞白忽的只觉后脊背一凉,还提有一壶酒的手顿时不知该如何安放,片刻,他才鼓起勇气浑然抬头,便对视上了无殇投来的审视般的眼神,似在说着。 说吧,这是何意? 只见虞白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对不起公子,什么神仙醉躺,梦九回都是我编出来的,这其实就是普通的酿酒,再加上一点醉魂散而已我本是想借此让你与木姑娘和好如初的,怎不知却忘了公子医术精湛,只一眼便能看出不妥之处。” 和好如初? 无殇即刻双眸一亮,“怎么说?” 只见虞白扬唇一笑,随后附耳细说,“当然是” “若是木姑娘关心公子,她定会来的。” 无殇垂眸细想,不禁一笑,“这有何难,你与我直说便好,何需给我下醉魂散。”只见他唇角微起,“这醉魂散我便不喝了,若是真醉了,那如何识得灵儿心意。” “还是公子有理!那我现在便回去告知木姑娘。”虞白跟着附和一笑,随即准备回客栈,只是刚站起身子,便脑中一闪,转身看着无殇的背影一脸讪笑。 “公子,你把外衣脱了吧!” 无殇听此蹙眉一愣,根本不知他所言为何意 来福客栈。 砰一声,虞白急促地推门而进,只见他托着湿漉的衣衫,气喘吁吁大喊道,“木姑娘,不好了,你快去看看无殇公子吧!” 木灵儿乍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看着他衣衫上,眉额间还有水珠滴落,她不禁面色惊慌,“无殇哥哥怎么了?” 虞白努力隐下心中的笑意,继续佯装出一副急切的忧色,“公子他一人坐在石桥底下喝酒,不曾想便喝醉了,误把江河当成了街道,趟着水便走下了河中,我找到他时他已全身浸泡在水中,好不容易才将他拉上岸,可是公子他却不愿走啊!” “无殇哥哥喝醉了?怎么会?”木灵儿一阵忧虑,无殇酒量尚好,从前他亦是常常喝酒,可是从未醉过,如今怎么突然便醉了? “怎么不会!定是因为公子心中之愁无处可申,如此才会借酒消愁,喝得多了自然就醉了。”话毕,虞白并未给木灵儿说话的机会,立即补充道。 “这公子上岸以后,全身都湿了,如今正站在石桥底下不肯离去,一直喊着木姑娘的名字,我看若是木姑娘不去,公子看似一整晚都不会回来了。”只见虞白抬眸看了木灵儿一眼,识得她的忧心忡忡后,随即接着道。 “我看今夜凉风可是冷得很啊,若是公子他诶,木姑娘,公子他就在石桥底下!”虞白只说到一半,木灵儿已是头也不回般快步离去,只见虞白眉目一笑,还不忘再一次道出地点。 石桥底下。 夜色微凉,此时闹市已过,街上还有依稀微明的灯火,江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此时已是停泊在岸,月影下,一挺拔的男子正对着树而站。 木灵儿走过桥边,远远便看到一熟悉的身影正直愣而站,微风轻抚,月色暗淡,照着他模糊的身影却显得异常萧瑟,她快步走至桥底,站在他不到五步之遥的地方,轻唤道。 “无殇哥哥?” 无殇面具后的双眸顿时一喜,从她上桥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知她来了,如今听得这声亲切的叫唤,他不由得心间欢喜。 只是他如今是醉酒之人,便要努力佯装成醉酒模样,以此,无殇并未回头,依旧是直愣着身子面对大树而站。 只见他并未回头,木灵儿再步步靠近,直至站于他身旁,看着他一身湿透了的衣衫,她双眉微蹙,轻然伸起双手触碰着他湿漉的手掌,只一触摸,那一抹寒凉般骤然袭来,木灵儿小手继续握紧,努力让自己的温热融化她手心的冰铁。 无殇肆意感知着她手心传来的温热,心间一阵悸动,被她握着的手掌亦不自意般微合,欲要反握过她的柔荑小手,只是他如今是装醉之人,万不可太过清醒自意,以此便只是微微轻合。 木灵儿上前一步拉着他面对自己,这时,她才发现,‘醉酒’的无殇,双眸中除了平日里的温文,更多了一分乖巧。 “无殇哥哥,我们回去吧。” 只见他僵冷的双唇微弯,“灵儿,你来了。” 第208章 君心似月2 月色暗淡,木灵儿却能清晰地看清他沾着湿雾的醉笑,她不禁抬手为他擦去下颚的湿雾。 “无殇哥哥怎么喝醉了?” 无殇一副似醉非醉模样,重重地低下头,拿起她本是相握的小手,待他抬眸之际,木灵儿的小手已被他放在自己心口上,隔着单薄而湿漉的衣衫,而她却能清晰地感知,穿过胸膛的温热。 木灵儿蕴热的双眼抬起,身子已被他拉得向前一步,随后,只见得月色下的男子轻启双唇。 “我这里痛!” “无殇哥哥无病无灾,怎么会痛?” “我的灵儿,我的妻子,我最爱的人,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了,所以这里会痛。”无殇说着醉语,可他双眸却是格外地澄亮,集聚万千星辰于一点,紧紧地看着木灵儿脸上的表情,温热的心骤然猛烈跳动,他既期待又紧张,更是害怕。 她会如何回答?会像虞白所说的重归于好,还是无殇不敢再往下想。 只见她面容一时惊愣,被他紧按在胸膛的小手一时无力,本是被夜风吹寒的脸颊,此时亦泛起一层绯红。 无殇哥哥喝醉了,那对于她所说的话,他明日定会相忘,若是如此想到此处,木灵儿低浅着眉头说道,“不是这样的。” 此言句句入耳,无殇顿时眉眼一喜,喉间一度哽塞,已是欣喜得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只能继续装着醉意。 “那是为何?灵儿,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为什么?” 此时,木灵儿脸上已是一片愁容,贴合在他湿寒的衣衫上的小手缓缓抽回,虽然受到他的阻力,可她依旧用力抽出,只是无奈,无殇用双手将她牢牢拽在心口上,木灵儿终是无法逃离。 “对不起,无殇哥哥。” 她不能说,亦不可说。 无殇微扬的双眉忽即暗沉,忻悦的心顿时从仙琼玉阁狠狠地摔落下无尽深渊,月色下,他清滢的双眸向四处散发光芒,似凝聚了许久的星光,触动心弦后,骤然迸发,无法控制。 “你可爱我?” 木灵儿直视着他面具后深邃而微红的双眼,她心间猛然抽搐一下,凝视的双眸忽的蒙上一层水晕,两颗白珠越眶而出,顺着白皙的肌肤缓缓下落,袖下的小手已是用力拧紧,不顾尖利的指甲,木灵儿将它用力刺入手心,只见她颤着双眸抬头,却是一声不吭。 爱!她怎会不爱她的无殇哥哥! 无殇僵愣地站在原地,如今已是顾不得醉与不醉了,他只在意她的下一句话,他不在意她犹豫,只在意她的话。 只是许久,她都未曾回话,凉风肆意渗入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阵阵寒意袭来,无殇的双唇渐然煞白。 正当无殇准备放开她的手,收回步子向后退去时,只见他忽即双眼一愣,无殇被突如其来的怀抱吓得无措,下一秒,她踮起脚尖,抬起头便覆了上去。 无殇心间顿时悸动,只微愣了半秒,而后便是伸手紧紧搂过她的细腰,附下头去深深地回应,他吻得用力,吻得认真,似是将所有的念想与情丝都覆于这一热吻上,许久,他都未曾松开。 她的眼泪是酸的,他的酒酿是醇的,月半夜下的拥吻,无殇不知是甜的还是苦的。 夜半子时,无殇已被木灵儿带回客栈,只是他还未‘清醒’,直愣着身子坐于床前,任由她‘处置’。 木灵儿刚替他换去湿衣,正准备转身去拿木架上的巾布,忽的有一股力将她拽住,只见她双目微颤,顿住脚步转身。 “我渴,水。” 只见他抬起温润的双眸,黑里透亮,纯净得如同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木灵儿眉目稍弯,不禁自喜,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无殇醉酒之态,未想到他亦会有如此懵纯的一面。 “好,我去给你拿水。” 木灵儿微眨着眉目颔首点头,转身便往茶桌走去,而她不知身后那一双温纯懵然的双眼,在她转身那一刻,便即刻转为柔情润目,紧抿的凉唇如月牙微弯。 待她再转身原路返回时,他便速即恢复了醉态,双眼继续茫然般无神般愣着。 “水。” 木灵儿将水递在无殇身前,他故意并未伸手相接,双手端正地安放于双腿间,一双怅然的眼睛巴巴地抬头而望。 木灵儿双眼一怔,这是何意? 片刻,她终于会意,深呼出一气后,便靠着他坐下,双手抬起,瓷杯已往无殇唇边送,这时,他心下才如愿一笑,乖乖地凑上前去将水喝下。 一杯水已见底,木灵儿抬眸而问,“还要吗?” 只见他淡淡摇头。 木灵儿放下的手中的杯子,重新坐回床前,穿着银白的绣花鞋不自意般在裙摆下微踮起碎步后,再往后收回,只见她袖下的柔荑已搅合在双腿前,微垂着的双眸轻颤,顿时只觉偌大的房屋此时只剩下她脚下的一方砖地,小小的空间,只能容纳她与无殇。 不知是因为房内的空气闷热,或是木灵儿心中的无措,此时她的眼上已染上一层绯红,无殇将她所有的细微尽收于眼底,看着她的无措与羞红,他胸膛的忽有一串火苗乱窜。 许久,房中静默无比,艳烈的烛红摇曳着二人的身影,愠着红烛灯光,木灵儿本是绯红的脸上更是红润。 她微紧了紧额头,侧脸而视,映着窗外的月色,她额上的绿痣似是闪出绿光,犹如闪耀于黑夜的绿宝石,只见她双眼凝出一股执念。 “无殇哥哥,如果灵儿,不再爱你了,你会怎么办?” 无殇心头一怔,胸腔一紧,放落在腿间的双手狠狠捏紧,本是紧抿的双唇此时已是缓缓微开,深深地吸上一口气,此时他已觉心中一度梗塞,痛得不能呼吸。 随后,他微微转身,面对着眼前之人,语气淡然却又毅然决然。 “我会死。” 木灵儿双眼霎时湿润,她的心口在颤痛,凝眉之际,却是爱意。 前世的她,即使恨他,那亦是在爱的基础上,今生的她,爱他,却是毫无保留。 无殇哥哥从始至终都未曾骗过她,他喜爱她,她一直都知道。今生她本是他的渡劫之源,日朝夜幕,何其的短。 为何不能放下前世的恨,用尽一生去爱她所爱 为何不呢!? 只见木灵儿溢着湿雾的双眸,骤然露出嫣然笑容,双目微弯,雾水已化为露珠滑落,是欣喜之泪。 无殇顿时一愣,见她又是哭又是笑,他更是无措,本想抬手为她擦拭眼泪,却不曾想她骤然起身仰头,浅浅地覆上了他的双唇,轻轻一啄,无殇被她如此之举猛然吓一跳,心中的是既惊又喜,既痒又麻。 只见她离开无殇双唇后,便紧紧依偎在他怀中。 “灵儿好爱无殇哥哥。” 第209章 湘沐 次日,来福客栈。 “咳咳咳。” 床榻上的黄衣女子放在被衾上的双手微微律动,虞白走过去一看,只见她微侧着身子,准备坐起。 “你醒啦?” “你是何人!?”只见她满脸的戒备,撑起身子便向后退去。 “姑娘,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虞白见她情绪过激,便立即回答道。 “是你救了我?”只见黄衣女子稍微舒缓了口气,可依旧是略带警惕。 “是,但是你身上的伤是我朋友帮你治的。” 只见黄衣女子微侧双耳,不再往后倾身,浅白无色的双唇淡淡而启,“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虞白走近一步,凝视着她双眼前的灰布,一时疑惑,不禁相问,“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的眼睛,怎么了?” 只见黄衣女子并未回答,而是沉默间垂头,似是难以相告,又似怕于将自己是鲛人的身份透露出去。 她此动作被虞白尽收眼底。 “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有心将你救回便不会伤害你,况且,我与我朋友已知,你是东海鲛人。” 果然,听得虞白坦然,她不禁仰头表示震惊。 “你?” “我们是修仙之人,能辨别人妖仙魔是修仙之基本,当我看你一眼时,便已发现你满身皆是金光红磷,这才得以识之你是鲛人。” 说于此处,黄衣女子微微无措般垂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最终她选择坦然相告。 “不错,我确实是东海鲛人,不久前我遭遇不幸,被一位白衣公子所救,此次上岸便是为报恩而来,只是未想到刚上岸不久便遭遇偷袭,对方武力高强,我根本不是他们对手,我体内的金丹被他们强取,如此,我的双眼才会模糊不清,不得不抹上灰布。” 虞白细听之后,顿时惊目,“那你可知他们是谁?” 只见她微微摇头,“我不知他们是何人,可是若让我再见到他们,我定会认出来!” “他们可是修魔之人?” 虞白心下猜想,若真如他所想,那强取金丹之人定是龙岩门的人。 “亦仙亦魔,亦正亦邪。”她不确定般摇摇头。 “亦仙亦魔!?”虞白重复着女子的话,掐着下巴细细琢磨,只是想了许久亦毫无一点思绪。 以此,他只能暂时搁置不谈。 “还是等公子醒来再说吧,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在下虞白,一名游走江湖,四处求学的修仙闲人。” 名字? 只见得她懵然摇头,“何为芳名?我没有芳名。” 虞白听得此言大为一惊,直愣着双眼看向眼前之人,她竟不知何为名字? 只是瞬时,虞白瞬时灿然一笑。“这,名字就是一个人的代称,若是姑娘不介意,在下为你取一个吧。” 床榻上的女子微侧双耳,浅然一笑,以示应允。“好啊。” “姑娘一笑倾城若潇湘仙子,虽抹着灰布,但我猜这霓裳后的眼泓,定是柔若水沐,不如就唤湘沐吧,你觉得怎么样?” “湘沐。”女子喃喃念着二字,随后微微一笑,“好,从今日起我便有名字了,我唤湘沐。” 一个时辰后,虞白将湘沐醒来之事告知了无殇,而此时无殇与木灵儿二人正推门而进。 “公子,木姑娘,你们来了。” 只见无殇浅笑着点头,一脸容光焕发,心情大好,虞白见此便猜想着定是昨夜献计成功,他心下窃喜,看来无殇公子与木姑娘是重归于好了。 虞白走上前去迎接二人,再将二人引入时,只见湘沐正坐于桌前。 “湘沐,这位便是我同你说的那位医术高明的朋友,你放心,他定会想办法让你尽快复明。” 湘沐抬头,透着眼前纱布,隐隐约约间便看到一袭白衣飘飘,除此以外,便是一片模糊。 一旁的木灵儿看着坐于桌前湘沐,忽即一道熟悉感袭来,只是她双眼蒙起纱布,她一时无绪,凝神深思,那股依稀的识感却愈加变得模糊。 湘沐? 木灵儿思前想去,前世今生,她都未曾见过一名唤湘沐的人,只是,为何她会觉得如此熟悉?而这种熟悉,竟不是旧人重逢的欢喜,更多的像是她不愿相见之人。 木灵儿一时失神,随后更是忍不住上前,“湘沐姑娘,灵儿不知为何对你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知灵儿可否摘下你的眼纱辨别一下?” “不要!”此声拒绝断然决然,并无一丝犹豫。 湘沐的倔意拒绝与过激反应,令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木灵儿更是被她如此疾声的抗拒所吓,怕她有所误会,木灵儿连忙解释道。 “湘沐姑娘你不要误会了,我没有恶意的,灵儿只是觉得生得你好熟悉,这才请你脱下眼纱辨认,若是你不愿,我不会逼你的。” 无殇双眸微聚,上前迈出一步,健拔的身躯将木灵儿挡在身后,旁人猜不出他面具后的喜怒,只听得他薄唇淡淡吐言,淡语间却带着犀利的气息。 “灵儿只是无心之举。” “那个,其实”虞白见此速即伸手挡在了无殇身前,示意他湘沐并无恶意。 “湘沐姑娘也是无意之言,既大家都是无意之举,又何必相计较呢,既然相遇便是有缘之人嘛,对不对。” 看着湘沐微微垂首的模样,木灵儿一时后悔方才的唐突,她这么做,亦是出于本能所忌,木灵儿顿挫了半秒,而后拉过无殇,看着湘沐,波光微柔。“虞白大哥说得有理,是灵儿鲁莽了。” 无殇刚要说词,却被虞白往前一拉,“既然都不计较了,那公子你便快点给湘沐诊治一下眼睛吧!” 无殇抬头以示,当收到木灵儿的回视点头后,他这才伸手运灵探脉。 “闭眼。” 湘沐听言闭起了双眼。 片刻,待无殇收回探灵的双手后,凝眉问道,“你被何人抢取了金丹?” 湘沐刚要张嘴,却被虞白抢先一步,“湘沐她不认识,只能确认对方不是魔道中人,但却是亦仙亦魔。” 亦仙亦魔?无殇冥想半刻,随后忽即顿然,难道是 “这亦仙亦魔,可是指他们穿着仙家人的修仙之服,使的是修仙之士的剑法,而这打出来的灵气,却是诡魅煞气?” “就是这样!” 第210章 探目1 木灵儿寒眉微怔,即刻会意。 “是大师兄和阿诺他们!?” 宋延之等人自被郁狐倚风摄魂后,便如同消失了一般,一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自夺灵一战后,龙岩门的人亦再无所动静,可如今听此一提,木灵儿脑中猛然撞进的便是阿诺等人。 她能感知到神灵所在,更知湘沐体内的金丹并非神灵,只是她想不通,若此事真是郁狐倚风从中操控,他们究竟为何要夺她的双眼? 无殇见着她慌乱的神情,便知她心中定是不安,于是便温言相慰,“灵儿不必担心,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便是宋兄他们,如今当务之急便是替她找回双眼。” 泪晶石 这一次忽的浮现于木灵儿脑中,难道郁狐倚风早就知道泪晶石可助得摄魂者还魂,所以才让大师兄他们去夺取湘沐的金丹!? “无殇哥哥,难道郁狐倚风他早就知道” 还未待她说完,无殇已将宽厚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柔荑,当她抬眸而看,刚好对视上了他令人心安的眼神,面具后的暗处,这两颗明亮的晶眸格外的闪烁,仿佛位于蔚海边界的落日,只看一眼便识得方向,似是在说。 放心,有我在。 木灵儿心下一阵安全感由然而生,她一如既往地,毫无条件地相信他,只见她反握过宽厚的手掌,与之相视一笑。 虞白站于一旁看着二人笑颜如初,不禁心生安慰,暗自喜笑。“昨日的醉酒骗计果然奏效了!” “阿诺是何人?郁狐倚风又是何人?”蒙着纱布的湘沐疑惑而问。 待木灵儿回过神来正要回答时,只见虞白已是抢先一步。 “阿诺便是木姑娘的朋友,至于郁狐倚风,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大诡秘魔派龙岩门门主,为人心狠手辣,阴险狡诈,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却又专于心术,武功灵力极高,手中的噬魂剑更是摄尽天下亡魂,人人闻之胆颤。” 虞白细说了一堆,而湘沐似是似懂非懂般点头,而后又浅浅摇头,“龙岩门?我从未听说过。” 只见她顿挫了半刻,而后继续叹道,“这是我第一次化为人形离岸,对于凡尘江湖上的世界,我是一窍不知。” 无殇隐蕴着浅眸,而后压低声音淡然而道,“其实我们此次救你,是有一事相求。” 湘沐侧耳相听,浅浅微笑,“我听虞白大哥说了,是因为我是鲛人,我的眼泪可帮你们救回被摄魂的朋友,这么说的话,难道夺取我双眼的人便是你们被摄取魂识的朋友?” “不能确定,但很有可能。”无殇淡淡而道。 “这是泽灵丹,我已在丹内再加入两味灵药,服下后可助她双眼尽快复明,她金丹虽被取,但肉眼尚在,只需略微治疗,快则几个时辰,慢则两日,便可重见外物,只是她金丹离体,如今形同凡人,并无灵力罢了。”无殇一边拿出丹药一边递予虞白说道。 “公子,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虞白接过丹药后便顺势问道。 “要寻得此事的缘由,看来只有在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只见无殇双眉蹙紧,抬眼看向窗外,薄唇吐言,“一品楼。” 无殇此言一提,虞白顿时一怔,而后便是回想起,涟清流那双如同深海宝石般澄亮的双眼,难道 “难道涟清流的眼睛!”虞白并未将话说完,只是即便未将后语道出,无殇二人亦了然于心。 而湘沐却是一脸茫然般坐于桌前,根本听不明白虞白所言,只是时不时地摇头以示。 “只是一种猜测,今夜我便去探个究竟。” “我与你一起去。”木灵儿挽过无殇手臂,信誓道言。 昨夜她已同无殇表明心意,她可放下前世青翎与临渊的恩怨纠缠,此生她只想为无殇的木灵儿而活,她爱无殇,无论如何,她都放不下,即便所知他前世欺瞒于她,但今生的木灵儿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相信他。 无殇便如同她心上的玄天支柱,若是没了支柱,她亦会死的。此刻,至少她知他的无殇哥哥除了她,别无比旁人所系,亦未欺瞒过她 “不行,我们还不知对方是何人,此行危险重重,万一,伤了你如何是好,我一人前去便好,你与虞白留于此处,我会在房中施下结界,若有人来犯,我会立即回到你身边。”无殇温然的双目看着木灵儿,舍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将她留于此地是最好的选择。 “那无殇哥哥怎么办!” 终于听得他想听的话,只觉句句柔蜜入心,他如愿般微扬唇角。 “放心,不会有事的。” 木灵儿微蹙着双眸,抿动着嘴唇,刚要说话,却被他打断,只见他微微一笑,又是那一抹令人心安的笑容。 “我答应你,两个时辰,我便回来。” 看着那双柔郁的双眼,她只好乖乖点头。 夜里子时,窗外月明星稀,街上早已寂静无人,呜呼一阵风吹过,便依稀传来几声敲打竹梆子的声音,清脆嘹亮,回想着整个街道小巷。 此时,湘沐早已睡下,而虞白在无殇房中与二人一同候着时机,只见无殇听着竹梆子的响声,来至窗前,俯瞰着漆黑的一片,微微凝眉,正要翻窗而去。 “无殇哥哥!” 无殇傲岸的身躯顿时止住了脚步,随即转身,迎面而来的便是她的怀抱。只见他先是一僵,而后便是熟悉般双手环过她纤细的腰肢,浅浅一笑。 “啊!我突然觉得有些饿了,先去找点吃的。” 虞白见此,早已佯装着借口转身离去,心下暗喜,摇头叹笑,“这重归于好就是好!” 无殇微微垂眸,只见她捂紧的小脑袋不断往他怀里钻,覆在他背上的手更是加重了力气,使得他不得不再倾身上前,无殇只以为她是担忧之情,便示以微扬双唇。 “我答应过你,两个时辰我便回来。” 只是她并没有放开之势,继续在他怀中埋着脑袋,直到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细柔的青丝,她才缓缓扬起头来,一双泛着湿雾的双眸直视着无殇,声语略带哽塞。 “灵儿这一生都不想离开你!” 无殇身子一僵,双眸微怔,根本听不懂她这话为何意!?只是仅仅看到她微湿的双眼,便不自意般心痛起来。 他抬手抚摸她的双脸,双眸微蹙,语气坚定。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不会离开你!” 说话,无殇浅浅一笑,低头便覆上了她的双唇。 第211章 探目2 暮色落得暗淡,天空一片灰沉,木灵儿站于窗前,遥看着蓝光远去,凉风拂过她的绿萝青丝,微韫的月色看不出她一丝的神情。 “对不起,无殇哥哥,灵儿今生怕是不能如愿了。” 一品楼。 无殇潜入楼内后,便拂袖而现。 此时楼内房客早已入眠,楼道内已是漆黑一片,无殇屏息而看,这屋中的台桌凳椅皆与普通客栈并无不同,既无不妥,无殇便往楼上而去。 “孟郎,你累了吧,喝茶。” 走过一长廊,只听得其中一间客房传来一阵女声,无殇猛的抬眸,顿时放轻了脚步,继续附耳倾听。 是涟清流! “孟郎,此次失手,他可有怀疑?” 失手!?听得此言,无殇瞬时皱紧了双眉。 原看着涟清流一介凡人,却有着不凡的双目,他便怀疑抢挖湘沐金丹的人是她,他来此本就是为探明湘沐金丹被取一事,却未想到,竟有‘意外之喜’难道昨日的黑衣人偷袭亦与涟清流有关? “放心吧,他再怎么怀疑亦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拿你如何,拿我们如何?不可沾血的修仙之士,形同废人。”男子低沉雄厚的磁声略含轻笑。 而门外的无殇听此胸口一塞,袖下的五指拧的发出清脆的骨声,只见他冰冷玄铁面具后的双眼忽的燃起一串热火,熊熊的烈火焚烧,额上的红纹顿时传来撕裂般的刺痛,体内的煞气欲要破体而出。 无殇呲牙隐痛,心中摇头默念,他不能,不可以! 灵儿还在等我回去,万不可让他的词言乱了心魔,不可以 只见他努力闭眼运灵,念着静心法道,脑中不断闪现出木灵儿的画像,以此,不到半刻,他便将燃起的煞气压下,隐忍着胸口的堵闷,他细细喘了一口气,再睁眼细听。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此地?孟郎,你带我走吧,我们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从此再也不分开。”只听得涟清流急切之余,更多的便是担忧与哀求。 “流儿,待我们过了这一关,主人便会放我们离去,到时候我们就去一个有山有水只有你我的地方,此生再不分开。” 听得此处,无殇已顾不上胸口的堵闷,一副差异之态紧蹙双眸。 虞白所说,涟清流丈夫早已死于病患,她已成寡妇,而如此却听得她声声唤着孟郎,那么坐于房中的男子又是何人?此幕后之人又是何人?又为何偷袭灵儿? 此人有思想有记忆,更承认是涟清流丈夫,这便足以说明,他并非被摄魂之人,那就说明这些都不是郁狐倚风所为!?只是那男子即使蒙着脸,可他的声音体貌竟与楚瑾轩有着七分相似。 若不是郁狐倚风,并非摄魂傀儡,那他又是谁!? 一时,无殇脑中一片糊乱,顿时没了方向。 他此刻想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将男子痛杀一番,可是他不能,幕后之人未寻出,如此打草惊蛇反倒会失策之举,更为重要的是,若是逼急这幕后的‘主人’,届时灵儿怕不是再会受到威胁。 瞬时,无殇黯黑的眼潭内深如寒洞,忽闪红光,透着寒厉的杀气紧盯门后之人,双手捏成拳,心下暗许。 “不论你是何人,若是你敢伤了灵儿,我必让你付出十倍代价!” 次日,来福客栈。 木灵儿站于窗前俯瞰着来来往往的过客,过街的斑步阑衣,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成群的百姓往一品楼拥去,木灵儿浅看着这一切,却并无任何表情,实是心不在焉,想起昨日之事更是愁颜莫展。 她要何去何从,对于死,她本无畏,她畏惧的,不过离他而去罢了。 “若是回到阑海,找到姑姑,是不是就有办法了?” 木灵儿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此时身在阑海的筱道,只是如今无奈的是她根本无法感应阑海所在,更无法与筱道取得联系,天庭她上不去,阑海她亦回不了 “怎么办。”木灵儿着急地叹出一气。 只是此声细语叹息,还是入了无殇耳中,只见他带着一丝惬意走来,从身后轻轻抱住了正在凝神沉思的人儿。 “什么怎么办?” 无殇不顾她的身子哆嗦得颤了一下,双臂更是用力,将木灵儿抱入怀中。 木灵儿隐着心下的心虚,“没有啊,灵儿只是说,湘沐姑娘的眼睛怎么办,还有阿诺他们何时才能恢复安然。” 无殇放开了怀中之人,双手按着她的双肩,让她面向自己,只见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微郁地垂下,紧抿的薄唇微启。 “湘沐的肉眼再过几个时辰便能复明。”说到此处,无殇浅浅呼出一口气,“至于阿诺与十七他们,待我们替湘沐取回金丹,取得泪晶石后,我们便去救他们。” 木灵儿似懂非懂般轻点着脑袋,而眉目间却是流露出她少有的愁绪。 无殇微仰双眸,心下长吁一气,他明知她心中有事相瞒,可是她不愿说,他便只好不问。 他不畏她心中有隙,他畏惧的只是她离他而去,如今只知她的心意还在,他便再无所求。 “来,先吃早食。” 无殇将她拉近一桌前,只见木灵儿缠着眼眸看着桌上的糕点油饼,她胃子一酸,忽即作出干呕之势。 她的动作极其的轻微,却依旧逃不过无殇的双眼。 他连忙握住她的手腕,静神探脉,只是,如往常一样,他什么亦探不出来,“怎会如此,你身体安然,气流顺畅,灵气盈灌,并无一丝的不妥,到底是为何,连日来频频反胃?” 木灵儿本无在意自己的反常之举,只当是一般的头痛作呕,如此细想来,着实有些奇怪,连精湛于医术的无殇亦探不出她到底为何,她便更加不知了。 待她抬眼时,刚好迎上了无殇投之而来的担忧与愧疚的神色,令她恍然无措,“无殇哥哥,我无事的,你不都探过脉了吗,灵儿一切安好啊。” 只见无殇皱起的双眉并未收缓,反而更是忧虑,连他亦诊断不出的病症,这到底是为何?难道 无殇双眸一怔,随即拿起的木灵儿的手腕,此次不再是静神探脉,而是施法运灵,双指一挥,便有一缕蓝色灵光顺着木灵儿白皙的手腕,直入体内。 忽的,无殇收回双指,眉目拧得更紧了。 “果真是被人封住了一脉!” 难怪要他如何细探,亦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212章 封脉 被封住了一脉!?这是何意? 木灵儿微怔着双眸,“无殇哥哥,这是何意?” 他亦不知 无殇收回了运灵的双手,紧握着她细小的柔荑,玄铁面具后的双眼虑光如炬,他日日守在身边之人,竟不知何时被人封住了一脉,如今对于她无故的病症更是毫无思绪,要他如何不着急。 “是我不好,是我大意了,竟如此疏忽让人有机可乘。”说着,只见他双眼微蹙,担忧与顾虑写在脸上,那如刀削般雕琢的脸廓忽即拉起了暗沉,并带着急切。 “如今你被人封住了一脉,我无法诊出你所患是何病,这些日子你每每梦魇虚汗,头晕厌食,无故作呕,定是与此脉有关,不知是何人给你下了什么诅,或是施了什么法,才使你致此。” 只见无殇双眸微红,低摇着头带着忧虑与惭愧说道,“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现在要如何是好。” 看着他拉长的眉眼,满脸的自责,木灵儿浅然一笑,“灵儿无事的,不过是偶尔厌食作呕罢了,除此以外,灵儿都很好啊。” 她愈是笑得恬然无碍,他愈是心急如焚,此灵脉被封,可大可小,如今他更不知对方是何人,如此之举,无非便是为了不让他诊出灵儿体内脉象罢了,如此相瞒,显然不怀好意。 “此人能使出封脉之术,定是近身之人。” 想到此处,无殇微平眉目微蹙了一下,定眼看着眼前之人,细想着除了自己,还有何人靠近过灵儿 “虞白!?” 木灵儿凤眸微抬,“无殇哥哥,虞白大哥他不会这样做的。” 只见无殇双眼微怔,三分怀疑,七分无奈,他亦不愿相信是虞白所为,只是近日来相处最近之人只有他。 “是与不是,问一问便知了!” “无殇哥哥!” 木灵儿转身,只看着那一俊拔的背影迈着大步离去,她恍然回神,亦跟着上去。 隔壁房中。 阵阵嬉笑玩闹之声传出,吱呀一声,房门被一股强有力的灵力推开,房中的嬉闹欢笑顿时戛然而止。 “公子?木姑娘,你们怎么来了?”虞白豁的一下从桌前站起,一脸惊然。 只见无殇一身寒气逼人,一副阴暗的神情不带有一丝的余热,虞白从未见过他如此凌寒之势,他只觉后背微凉,看着他黑晶玄化的双眼,顿时觉得窒息。 虞白刚要颤动双唇,无殇已是近在咫尺。 “我只问你一句,灵儿身上的灵脉可是你封的?你费尽心思留在我们身边,到底是想我授予你仙术,还是你,另有所图?”无殇双眉凝得暗沉,额边的眉骨已皱得凸起,青筋微现。 虞白浑身一颤,本是稍弯的眉目忽的僵住,心下咯咚一声,声落洞穴深无边,只是一瞬间,他僵紧的脸容转为浓愁殇然。 “公子,你在怀疑我?” “我不知木姑娘的灵脉是何人所为,但是我可以发誓!”说着,只见虞白举起三只手指,道语坚然。 “我虞白虽是一名江湖闲士,一生并未有什么大作为,但是我此生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如今留在公子身边不过是敬佩公子的仙侠气义,品德唯尊,甘愿留在公子侍奉左右,从未有过二心!更不是公子口中的有图之人!我虞白一身清白,日月可鉴,公子你相信我!” “无殇哥哥,灵儿也觉得不是虞白大哥做的。” “湘沐亦是如此,虞白大哥是个好人!” 此时在一旁静坐的湘沐将二人的对话全然细听了一遍,自己心中已是站在了虞白一边,虽她双目蒙纱,可她心却不瞎,这两日来的相处,她能感识出,虞白不是坏人。 无殇害眸微颤,正被他一番话打动,只是片刻,他再次抬眸,寒气再聚。“封脉之人,自身体脉定有异常。是与不是,试一试便知了!” 只见他双手一挥,随即便有一股灵气打入虞白体内。 虞白已是无神般站着,任由无殇‘试探’,于他而言,他要如何验明都无谓,而令他心伤的,不过是他为之敬仰之人不信他。 片刻,无殇惊恍中回过神来,收回灵力后,一脸的无措,只见他垂首淡淡吐出一言。 “对不起。” 虞白看着那无力却又硬拔的身躯转身消失在眼前,他不禁隐隐失落。 入夜,晚风微凉。 楼阁长廊无声,一玲珑锦帛绣花鞋踏着木板发出零清的响声,萦余缭绕,紧闭而开阔的楼道,微晃的烛光,却足以将那一张白皙而又不失通灵的小脸照出润色。 木灵儿双手捧着一碗素面,正要推门而进。 “木姑娘!” 一声轻唤,木灵儿抽回了刚要推门的小手,转身看去,只见虞白一脸重负般迎来。 “虞白大哥?” 他僵直的身子缓缓靠近,一声不吭便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只见他默默接过木灵儿手中的素面,轻抬着眼眸看向紧闭着的房门。 “木姑娘,让我去吧,我有话要与公子说。” 不用多问,木灵儿亦知虞白定是为方才之事,心中有结,此刻,想必亦是借此机会与无殇说清道明,既然如此,她怎会不成全。 “好,那灵儿便先去陪湘沐姑娘了。”木灵儿将瓷碗交到虞白手上,回以浅浅一笑,随后看着虞白迈步而入的背影,她舒缓般叹了一气,轻起步子,向隔壁房走去。 隔壁房中。 木灵儿推门以进,门音刚落,便有一女子轻唤。 “虞白大哥,是你吗?” “湘沐姑娘,虞白大哥在隔壁房中与无殇哥哥有要事相商,怕你生闷,灵儿便过来与你作伴了。”木灵儿一步步靠近,轻言笑道。 自识得她本是无害之心后,湘沐便放下了戒备,淡白的双唇微启。 “好啊,湘沐正好无聊,有灵儿姑娘作陪说话再好不过来了!” 只看着湘沐一脸亲和,木灵儿心中的间隙亦放下了,亦再无了要去扯下她眼前纱布的想法。 一时房中归于平静,只是很快,偶尔间便传来阵阵细语笑声。 木灵儿温润的脸上,又出现了难得的喜笑,脸颊边的梨涡微陷,时而点头,时而摇首,连同她耳垂下的珍珠碎花耳环,亦随着她欢笑的动作,来回晃动。 一阵欢笑过后,得了一时的欣愉与放松,木灵儿涟净的脸上溢出了本该有的浅笑。 “湘沐姑娘,谢谢你,灵儿好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 第213章 芸萱 湘沐月牙微弯,笑得更是如沐温阳,眼前的白纱亦随着她眉角的弯曲而褶起细纹。 “湘沐亦是第一次能如此开怀畅谈,从前在东海只能与鱼儿聊天,同浮萍戏水,如今能有灵儿作伴,湘沐也好开心啊!” 木灵儿低头浅浅一笑,怀着同样的喜悦问道,“对了,你本在东海好好的,怎会上岸呢?又是如何被坏人抓住的?” 提到此处,湘沐微弯的双眉顿时一怔,垂眸说来。 “我本是一条玄色锦鲤,在东海海底修炼了千年,就在不久前,我差一步便可修化为人形,只是恰好不巧,却遇上了东海百年一遇的天劫,那日电闪雷鸣,忽降暴雨,大潮巨浪,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而来,将万里海底一切生灵都揉得粉碎,我使劲了全身灵力,这才挡下了东海天劫。” “虽逃得一劫,只是当时灵力尽失,锦鲤真身被潮涌海浪冲至了姜离河岸,当时我被东海天劫雷电所伤,鳞片尽碎,满身伤痕,只留有一口灵气。只是还未待我舒缓过来重新修复灵力,便被一渔夫用金丝渔网束缚住,我越是挣扎一分,便被金丝割伤一分,最后无法,我才停止了挣扎,而正于那时,我体内的金丹亦脱体而出,沉落在了姜离河底,失去了金丹,我的双目便失明了。” “就这样,我便被一渔夫捉住了,这就是我第一次离开东海。” 说到此处,湘沐微侧着身子,似是急于与木灵儿分享下一刻的欣悦。 “正在那时,有一位白衣公子救了我,他为我渡灵,更是将我放回了姜离,正因如此,我才重拾了金丹,重修了灵气,只是那时我的双目还未能全部恢复,虽然有些模糊,但足矣看清那位白衣公子了!若让我再看到他,我一定会认出他。” “湘沐被救后,便回了东海修炼,待我修成人形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寻那位白衣公子了!湘沐虽未离开过东海,更不知人情世故,但是师父教了,凡事都要知恩图报,湘沐此次上岸,就是为他而来,我此次前来就是报恩的! 途中虽遭遇不测,但所幸虞白大哥出手相救,待找到那位白衣公子,湘沐还要好好感谢虞白大哥呢。” 听完,木灵儿眉间一喜,原来它便是姜离河的小金鱼!而她口中的白衣公子,岂不就是虞白大哥! “太好了!你要找的白衣公子就在此处啊!” 木灵儿激动地握住了湘沐的双手,木灵儿此刻只想着要将此事告知湘沐,成全她与虞白大哥这一对有缘人。 “他就在这里!?太好了!” 木灵儿亦跟着扬唇而笑,刚要说出虞白之名,却只见湘沐双眼蓝光微亮,一股微弱的灵气乍现,却足以将她眼前的纱布挣落。 木灵儿顿住了语气,欣然一笑,自知是无殇哥哥的丹药起作用了,这便说明,湘沐的肉眼要复明了。 只是,当湘沐纱布滑落的那一刻,木灵儿本是嫣然的笑意顿时僵住,那一张熟悉的脸庞猛然撞进她的眼球,掀起了她努力掩下的记忆,只见木灵儿耳目瞬时失灵般恍然无神。 她清眸微睁,长眉黛眼,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雅尚,眉骨间却带有一丝刻薄之气,与她宛宛笑颜相驳,顿时增添了几分疏远。 这一张脸,她所见的次数少之又少,只是她的名字,是她最致命的伤痛——芸萱。 正于此刻,房门打开,无殇与虞白走了进来,一白衣翩翩公子,一蓝衣慷慨侠士。 湘沐睁开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无殇,他此时戴着玄铁白玉面具,一身白衣仙袂,恰好如她于姜离河面上到的一模一样。 湘沐敛起盈袖,忽起笑意,豁的站起身子,掠过木灵儿,直走向无殇。 “恩公!真的是你,湘沐运气真好,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你了。” 无殇当场一愣,以最快的速度挣开了她的双手,挥袖后退了一步,面具后的双眉蹙起,语气冰冷。 “我不认识你。” 虞白站于一旁更是大惊,“湘沐你在说什么?你怎会认识公子?还以恩公相称?” “恩公,我就是那条小金鱼啊,你忘啦!是你将我放回姜离河的,我不会认错的,那日站在船舷边戴着面具,身着白衣的男子就是你。”湘沐笑靥如桃瓣,伸手指着无殇,语气无比坚定。 那日无殇将她放回姜离后得以重拾金丹,虽灵力甚微,视线有损,但却足以记下微波粼光上的白衣浅影。 说着,湘沐向前一步,腾起双手,欲要拉过无殇手臂。 无殇双眼一瞪,即刻大步后退,“你要找的人不是我,是虞白救的你。” 湘沐怔了一下眉眼,转身看向虞白,只是很快,便又再次转回身来,“将我放回姜离河的人明明就是无殇大哥!我要报恩的人也是无殇大哥。” 虞白一时凝涩无话,原来她是如此认为的 片刻,虞白无碍般讪笑,“啊,原来你就是木盆上的那条小金鱼啊,当时确实是我将你买回来的,但,将你放回的姜离河的,确实是公子,我觉得,湘沐要向无殇公子报恩,亦是合情合理之事。” 无殇顿时横眉一冷,皱着寒光珠子,带着几分肃穆瞪了虞白一眼,虞白顿时只觉脊背一凉,这才发现自己讲了不该讲的话,下一秒,他即刻紧闭双唇,不再说话。 “只是举手之劳,若是换作他人,亦不会见死不救,况且身为修仙之士,崇正修缮乃是根本,我不需你的报恩。” 只见无殇收回了沉凝的眼神,话语间不带一丝温度,转眸而去。 “可是”湘沐双目微怔,看着他俊直的身骨从自己身旁走过,她欲言又止。 木灵儿一人木讷的站在原地,至始至终保持着原态,并未转过身来,亦并未说话,直到那声低沉雄厚的声音响起。 “灵儿,我们走吧。” 无殇紧拉过她袖下的小手,这时,木灵儿才缓缓转过身来,越过无殇,她颤着双眸看着眼前的芸萱,喉中一阵干涩,忽的,双眼蒙上晶露,脑中轰然一片混乱。 芸萱怎会在这,她是来报恩的?报无殇哥哥的恩,还是说,她今生本就要与无殇哥哥再续前生之缘,那她要如何是好 无殇哥哥并未忆起前生之事,若他想起了芸萱,他会不会就离她而去了? 第214章 护夫 木灵儿眉色微转,身子却僵愣无力,仿佛在渡岸的桥边站了许久,逐渐地,她手脚冰凉,最终,无殇将她拉了回来。 无殇意识到她袖下的柔手已泛起冰凉,不假思索般便,他便将这寒凉的柔荑拢合在手心,在她身后细语。 “灵儿?我们走吧。” 木灵儿回过神来,看着他那俊拔的身姿渐然靠近,她不禁倾眸看着那一张熟悉的面容。 他是临渊,她是芸萱,而自己便是青翎,八万年前被临渊苦苦欺骗的青翎,他说爱她,她信了,他说要娶她,她信了。 最后,当青光剑透过他凉薄的衣衫,刺入他胸膛时,她再不信了,碎心石的天蚕丝割伤了手腕,更是寸寸割心。 今生,她本是为了助无殇渡劫而生,神灵归位,她亦会化为流光散去,时光短浅,前尘宿怨,本不愿提。 她只想着任性一回,忘却前世,忘记临渊,忘记青翎,以木灵儿凡人的身份去爱她的无殇哥哥。 总以为这样,她就能相信,忘了临渊的无殇,便只是无殇,无殇爱的只是木灵儿。 如今却未想到,芸萱的出现,瞬时将她本计划好的一切都打破得粉碎,如今她脑中一团浆糊,不知如何是好。 八万年前,她已亲手将剑刺入他胸膛,一切恩怨已断。 今生,她再不会让她抢走无殇哥哥。 “好!我们走。” 良久,木灵儿终于回应,无殇清晰地感觉到,她柔软的五指在微微地轻合他的手掌,随着她触碰的温热,似乎有一窜暖流瞬间灌满他的六脉,无殇心中悸动万分,拽紧了她的小手,便往房门走去。 湘沐见他离去,忽的张手拦在了他身前,“无殇大哥,我知道你与灵儿已是夫妻,但是湘沐不介意做你的妾侍的!方才你不在的时候,我还与灵儿聊得可开心了,我,灵儿,还有无殇大哥在一起,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木灵儿听此顿时停住了脚步,面色僵冷,无殇更是感觉到她小手的僵硬,只见他下意识地抬眸一怔,即刻说道。 “我何时说过要纳你为妾!?” 虞白速即拉回了湘沐,面色惊异,“湘沐,你在胡说什么!” “湘沐没有胡说,虽然湘沐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上岸的时候都打听了,报恩的方法就是以身相许,所谓的以身相许,不就是嫁给你要报恩的人嘛,只是如今无殇大哥既然已经成亲了,但是我都听说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 说到此处,湘沐无视虞白僵愣煞白的神情,继续转过身来看向无殇,挑着单梢的长眉,看似纯然无害,“所以无殇大哥,湘沐不会介意的。” 无殇寒眉微蹙,刚要说话,却不料他身旁的人儿却是在他之前先说道。 “无殇哥哥不会纳你为妾的,况且他刚才已经说了,将你放回姜离河只是举手之劳,无需沐姑娘的保恩。若是湘沐姑娘执意保恩,那便等拿回金丹后,赠予我们泪晶石便好了,我们会不胜感激。” 木灵儿这一席话,看似无害,实则却是在宣示自己与无殇的关系,此言句句在理,无殇听得温言入耳,更如蜜饯化于口中,甜腻酥柔,软到了心坎上,最后化为扬唇一笑。 他将全身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被她牵着的手掌上,只觉她寒凉的肌肤被他手心的温热灼化,无殇拢聚着那一股怜爱,任由他身前人儿拉着走,脸上却依旧是温溺的浅笑。 “无殇大哥!” 湘沐看着无殇与木灵儿离去的背影,本想着继续追上前,却被虞白给拦了下来。 “你别去了,公子是不会接受你的。” 湘沐看着他三分急意四分无奈的淡漠语气,不解道。“为什么?” 虞白面色一愣,瞪圆了眼睛,“当然是因为无殇公子他不喜欢你啊,公子心里只有木姑娘一人,我劝你啊,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如今找回金丹才是最要紧的事。” 看着她不语,虞白本以为他识得自己之意,怎不知她竟问出一语,叫他一时不知从何回答。 “什么是喜欢?” 虞白干愣地咽回本卡在喉间的话语,双眼亦跟着不自意般闪烁起来,“喜,欢,喜欢它就是你心里有他,他心里有你,公子有情,佳人有意,那便是相互的喜欢。” 说到此处,虞白顿时自我肯定般点头,“不错,就是这样!而你如今所谓的报恩不过是在还公子一分人情罢了,不算是喜欢,即便是,公子他亦不会喜欢你的,所谓强扭的瓜不甜。” 话毕,只见虞白转过身来看着湘沐,挑眉示意,“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吧?” 湘沐听得虞白这一番话,只觉云里雾里,蹙起长眉,似懂非懂般点头,而后又摇头,“不懂。” 虞白垂败般收回自意的双手,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罢了,你只需知道,日后不要再于公子与木姑娘面前提及以身相许四字便可,方才木姑娘已说了,你若是拿回金丹后赠予泪晶石,公子他们定会欣然接受的。” “可是我师父说了,我此生本命带有一缘,此有缘人便是日后救我性命之人,还特意嘱咐我要好好待之,那现在这般该如何是好?” 湘沐双眼净是忧虑,静看着虞白,似是期盼能从中寻求答案。 “你竟有师父?” 此时,虞白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好奇她明明有师父,有授识相教之人,却为何对凡尘世事一概不知,更是连名字都不知为何物? “当然,我师父还是天上仙君呢!” 听得此言,虞白更是惊异,“你既有师父,却为何如此不谙世事,竟连名字都不知为何物?” “我虽有师父,但我只是见过一面,那是我初炼金丹时,一尊龙忽现东海海底,说是天命如此,便要收我为徒,更将修炼为人的仙术授予给我,除此,并未其他,更无教我如何为人,再不说人情世故了。” 听着湘沐的细说,虞白半信半疑道,“只见过一面?你师父到底是何路神仙?” “师父可是天界的仙尊,乃是上神,天规如此,师父不能随意下凡,更不能插手人间之事,他现身东海将我点化,助我修炼成仙,本是天意罢了。” 第215章 魂忆 龙岩门。 落日余晖,龙岩门大殿上,是一贯的幽暗阴寂,往阶梯高处看去,是一处放着龙骨长椅的高台,长椅背后,是刻满龙腾的岩壁浮雕。而高台之下,正站着两列戴着铁面罩的黑衣使者,其中站于最前方的余人,并未戴上面罩,此余人,正是宋延之等人。 夜愈深,月愈是白得透亮,而这偌大的殿房内,好不容易透入一丝白亮,瞬时随着一缕黑烟的猛然冲进而消失殆尽,殿内又恢复了原本的幽暗。 唰一声,郁狐倚风与幻影拂袖而现,彼时,岩壁上的烛火亦逐排亮了起来,顿时一声洪亮响起。 “参见门主,幻左使。” 只见郁狐倚风魅斜着眼眸,轻抚右手,缓缓落座,幻影亦微垂双手站于长椅后侧,微弯下腰,轻附过郁狐倚风耳旁。 “门主,楚瑾轩,涟清流回来了。” 只见他梢长而幽密的眉毛微斜,邪魅的眼眸透着高深莫测,一手搭落在刻着龙头的把椅上,看似一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一般的姿势,轻扬的嘴角沉厉一笑。 “让他们进来。” 幻影会意,接着一声喧喊,另一铁面使者便将二人带了进来。 来者确实是一男一女,女子便是一品楼的老板娘涟清流,而男子竟是楚瑾轩,只见他并无了楚瑾轩的大气与温文,多的是几分凌寒之气,他那一双似恐非恐,至阴非阴的眼眸,是一种说不出的狡魅。 “参见主人。” 只见楚瑾轩与涟清流垂俯着身躯,双手微拱道。 “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 听着郁狐倚风那透着犀利的沉寒与阴厉,楚瑾轩与涟清流不禁面色一惊,忽的脊背一凉,而后,只听得楚瑾轩沉静应道。 “禀告主人,木灵儿与那无殇整日黏在一起,我们,并无机会下手。” 郁狐倚风微抬下颚,继续摩挲着手掌,微抬手臂,只见一团形似火焰的黑烟于他掌上燃起,只是轻拨挑起手指,便有一束幽冥煞气快速穿过空中,直入楚瑾轩体内。 随即,便听得一阵男子痛苦的叫声响起,大殿之上,本是站起的男子,如今已瘫跪于地上,只见他被一身煞气侵蚀,全身僵硬,痛苦不堪。 涟清流于一旁听着他的哀声连连,一脸心慌,连忙跪于地上紧抱着楚瑾轩,一边泣咽求饶。 “饶命啊!主人饶命,此事不能责怪于孟郎啊,那无殇确实寸步不离,我们难以找到下手的机会啊!” 而反观宋延之,楚凝玉等人,看着楚瑾轩一人痛苦挣扎却无丝毫反应,眼里充滢着黑洞,毫无光色,活生生地傀儡一般只一味木讷无神站着。 嗖一声,顺着黑烟煞气,郁狐倚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立至涟清流身前,居高而下地俯瞰着地上的楚瑾轩,漫不经心地拂袖收回灵力,嘴角弯起冷笑。 “在龙岩门,任务失败者,从来都是死。” “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定会将木灵儿的魂识取来,求主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只见涟清流跪于地上,搀扶着还在重重喘气的楚瑾轩,“孟郎,你怎么样?” 孟郎,唤的正是楚瑾轩 “机会?本座的机会可不是说给便给的。”说着,只见他厚实的手猛然一抽,瞬时一股煞气从掌心流出,逐渐凝成一把冰凉寒剑。 郁狐倚风挑着寒眉,有意无意般拿着手中满是煞气的寒剑摩挲过涟清流的脸颊,面对着如此之势,涟清流双目泛满了恐惧,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分毫,只本能地睁大了瞳目,那澄澈灵亮的双眸,蒙上纱雾,不断闪着灵光。 “你的眼睛,是本座给的,你的夫君,亦是本座救的,本座处处对你施恩,却得不到一丝有利的回报。反之你更是日日想着与你的孟郎逃脱本座的控制,本座从不做无益的交易,看来,你是毫无用处了。” 话毕,本是摩挲在涟清流脸上的寒剑瞬时转移到楚瑾轩身上。 “啊!” 一声惨叫,只见长剑穿过楚瑾轩肩膛,顿时一身灰衣血迹斑斑。 “不要!不要杀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杀我相公!” 涟清流瞪大的圆眼忽即溢满恐惧的泪水,直抖的小手紧捂过被长剑刺过的红染之处,看着脸色惨白的楚瑾轩,她惊然胆颤,生怕眼前之人再一次离自己而去。 郁狐倚风露出了似是早已预料的漠笑,只见他轻然挥手,便将手中溢满煞气的寒剑藏起,居高俯瞰着跪地的二人。 “本座有能力赐予你灵目,让你区区一介凡人亦有灵术召唤水中生物,让你的一品楼风生水起,载满盈客,让你的夫君起死回生”说到此处,郁狐倚风似是刻意般稍作停顿,垂眸轻笑。 “而收回双目只是拂袖之事,取你夫君性命更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之所有留你们至此,是觉得你们还有所用。” 说到此处,还未待郁狐倚风说完,便被涟清流猛然打断。 “别杀我们,我们还留有所用!主人不是说过吗,孟郎与他们其中的一个朋友长得极像,可以利用此来骗得他们的信任,之后我们再找机会下手,届时一定会摄取木灵儿的魂识的,求主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涟清流不知,她口中所谓的与之长得极像的孟郎,实则就是楚瑾轩本人而之所以变成了如今的孟跷,不过是郁狐郁风的计谋罢了。 他早已识得鲛人的泪晶石能解除宋延之等人身上的摄魂术,这便才夺了刚离东海的鲛人的金丹,即为她的双目。 只因其金丹灵力尚浅,修炼不足,而对于玄煞灵力甚高的郁狐倚风来说,区区鲛人的泪丹,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为更好地打探无殇等人消息,便于下手,郁狐倚风于镇上物色着可利用之人,便偏好遇见了无家可归的失明寡妇——涟清流。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一股倔强的恨意,是绝望到透顶欲要爆发而无能为力的憎愤与怨恨,他就是喜欢那想要而要不得的,欲恨而无力还手的柔弱,对此,郁狐倚风大感兴趣。 因此,他将湘沐的鲛珠注入她眼眶,化为肉眼,作为交易,郁狐倚风骗取了涟清流的一角魂识,待棋子败局时,他便可将她炼成他麾下的傀儡。 得此助,涟清流使用鲛珠控制了方圆百里的河岸,故意制造瘟疫,使得此镇一鱼难求,这才有了如今以卖鱼而繁盛的一品楼。 此后,为了进一步控制涟清流,郁狐倚风对其施了幻心术,这才意外得知原她死去的夫君竟与楚瑾轩长得一摸一样 郁狐倚风将计就计,施法将孟跷的记忆植入楚瑾轩脑中,并将他原本的记忆抹去,将‘孟跷’送至涟清流身边,实则是通过他无所不在地控制涟清流,而楚瑾轩由傀儡变成棋子,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第216章 夺目1 而另一边,来福客栈。 木灵儿自想着救阿诺之事不可耽搁,又因芸萱对无殇之情还不死心,故此,她便想着尽快为湘沐取回金丹,待拿得泪晶石后便早日离开此地。 木灵儿等人离开来福客栈后,便打算再入一品楼一探究竟,而湘沐肉眼刚复明,灵力又是甚微,所以将她一人留在来福客栈最为安全。 正午,一品楼。 楼内一如往常地喧闹,饭桌已是坐满了客人,无殇等人走进后,第一时间便向着柜台方向看去,令他们惊异的是,此时站于桌台内敲打算盘的人,并非涟清流,而是普通的侍生。 无殇沉默半刻,随后侧身凝神,向虞白投以一个若有所指的眼神,虞白即刻会意,只见他顺着无殇所指,于最近的地方随便找了一处桌子坐下,而后举手大喊一声。 “来人啊,我要一份清蒸鲈鱼!” 果然,站于无殇一旁的侍生听得此声叫唤,匆忙拿着一块抹布与白瓷茶壶走了过去,只见他一边擦着木桌,一边客气问道。 “一份清蒸鲈鱼,请问公子还要别的菜吗?” 虞白瞟了一眼身后之人,只见二人正往二楼而去,见目的达到,他勾唇一笑,缓缓松过一口气,自意地拿起一茶壶倒着茶水,继续着说词。 “再来半斤牛肉,把你们楼内最好的酒给我也来一壶吧!” “好嘞,公子请稍等!” 虞白一边喝着茶一边掠过杯沿向楼梯看去,只见无殇二人早已走上二楼,他安心一笑 二楼。 “无殇哥哥,我们去哪?”木灵儿走到一楼道转角处便停了下来。 无殇顿住了脚步,只是他并未侧身,面具后的双目正沉凝剑锋地看向长廊边的最后一处客房,薄唇微启,“去寻金丹。” 得此回答,木灵儿再无细问,同着无殇,二人似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默契,踏着无声的脚步便向楼道的尽头走去。 待二人站于一处客房前,果真听得房内传来涟清流略带哭腔的声音。 “孟郎,怎么样,还疼吗?” 孟郎!? 木灵儿直蹙起眉目,她记得虞白明明探知这涟清流的夫君已死于疾病,如今她在这房中与男子这般,岂不是有失贞洁? 再倾耳细听,那一男子终于说话,只是带着愤恨与不甘,“比起死,这点剑伤算得了什么,只要摄取到那一女子的元神,我们便可自由了,到那时候,世上再无人将我们分开。” “孟郎” 砰的一声,一阵蓝光轰然而至,房中的大门已被撞开。 涟清流与楚瑾轩闻声一惊,豁的从凳上站起,顿时,四人面面厮觑,房中忽的弥漫着阴寒的杀气与地狱般的凉薄气氛,空气一度冷凝。 木灵儿与无殇瞳孔一惊,只看着那一男子,上半身全膛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一圈一圈的萦绕,右肩上角处,更是隐隐约约染出一朵血红。 最为惊异的是,此男子竟是楚瑾轩! “楚大哥!怎么会是你!?” 而对面的二人并未将木灵儿的惊叹之词放在眼里,只见得楚瑾轩瞬时转身披好衣衫,冷眉竖起,脸上再无楚瑾轩的儒雅谦逊有礼,多了几分寒气,更如仇敌一般,见面便要剑拔弩张。 “来得正好,今日,你我便来个了决!”说着,只见楚瑾轩已从灵光中拔出一暗色长剑对准无殇二人。 无殇听出他此言的寒厉与危险性,他不带半分犹豫,像往常一样,径直着身躯挡在了木灵儿前面,寒语吐出,眉目坚定。 “你不是楚瑾轩,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与我们为敌?” 对于无殇的提问,楚瑾轩只是一笑带过,“要打便打,何需讲这么多!” 木灵儿身体一怔,细看着眼前之人,瞬时确定了眼前的楚瑾轩,已被人强行灌入他人记忆,而这幕后之人除了郁狐倚风,还能是谁。 如此一想,她不禁多了几分担忧,若是楚瑾轩从傀儡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那阿诺与十七师兄他们呢?会不会亦会如此?正当木灵儿陷入沉思,无殇低沉的寒嗓将她从极度的冥想中拉回。 “既你如此急着想死,我便如你所愿!” 对于无殇的寒言厉词,楚瑾轩似是并未感到一丝的害怕,反而更是弧起嘴角有意地拉出一抹讽笑。 “死?我倒是不惧,我惧的是,你能不能杀了我?” 楚瑾轩的刺激性言语,如一把带盐的尖锐匕首,慢慢深扎进无殇的胸膛,不断刺痛着他心口上的伤疤。 他在嘲讽他不敢杀人吗!? 顿时,无殇面具后的双眼溢满了腥红的怒火,脖子边骨的青筋暴起,连同他袖下修长的五指亦不知何时绞合到一处,重握成紧绷的拳头。木灵儿感知到了他身子的紧绷僵硬,如绷在弦上的箭,一触即发。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话毕,无殇腥红的双眸瞬时化为一道火红的锋芒,怒火之际,只见他紧合的手掌猛然张开,掌心中,正运着一股致命的灵气。 木灵儿见着无殇欲要出手,她亦不好阻拦,只是紧紧盯着一旁的涟清流,准备动手剜她眼中的金丹,虽她也不忍,但为了阿诺与十七师兄他们,她一定要这么做。 片刻,只见无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打了过去,一团蓝色火焰向着楚瑾轩二人轰然袭来,只见楚瑾轩双目一怔,在蓝色火焰到来之前即刻拉上了涟清流的手,逃之夭夭。 无殇拂袖收回灵力,“追!” 城外幽林,楚瑾轩带着涟清流刚走不到五步,无殇与木灵儿已拂袖而现,拦着了二人的去路。 “将她的眼睛留下,我便饶你不死!” 涟清流听着无殇说得此言不禁身体一颤,双手更是拽紧了身旁的楚瑾轩,拼命摇头,神色慌张,“不要,谁都别想取走我的眼睛!这是我的眼睛!” “这眼睛是不是你的,我想你我都很清楚!”虞白骤然拂袖而现,身旁更有湘沐随行。 只见湘沐紧蹙双眉走上前,厉视着涟清流,“这是我的眼睛!你这个抢取别人双眼的盗贼!” 此时的楚瑾轩还不忘安抚道,“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的眼睛。” “孟郎。”涟清流依旧是紧拽着楚瑾轩的手臂,眼光中溢满了欣慰与幸福的泪光。 “他不是你的孟郎!他不过是与你夫君长得相似,郁狐倚风将你夫君的记忆强行灌入楚大哥脑中罢了!” 木灵儿一眼看透,愤愤道出实情。 第217章 夺目2 “你胡说!他就是我的孟郎!我的夫君!”涟清流颤抖着嗓音大声嘶喊,妩媚的娇目却透出了她少有的忧虑。 而一旁的楚瑾轩却是与涟清流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只见他沉寂的寒脸忽的有了表情,更是怀疑与不安地看向涟清流,带着几分无措。 “她说的是何意?什么叫强行灌入了记忆?” 听此,涟清流一时慌张,连同澄亮的双目亦闪烁出晶莹蓝光,激动地挽紧楚瑾轩的手臂,说是愤然,倒不如更像是哀求。 “不是的,假的!她在胡说,你就是我的孟郎,你是孟跷你忘了!你不是什么楚瑾轩,你是孟跷!” 见此,此时的楚瑾轩便更是增多了几分怀疑,痛感一时涌上心头。“若不是,那你为何如此激动!?” 楚瑾轩体内的记忆全是孟跷,他记得他深爱的女子便是涟清流,即便她是一名青楼女子,但他依旧喜爱于她。 后来为她赎身,他几乎花出了家中一半的钱财,即便家中反对,可为了能与她相知相守,他不顾府上二老厉色言词,毅然选择了与涟清流共栖余生。 孟跷本是商人,做着对外的买卖,并无固定的住处,可他为了涟清流,不惜在一方小镇定居了下来,用着仅有的金银开了一品楼。本想着二人过着安逸而平凡的日子便好,只未想到他辛辛苦苦一手创办的茶馆,生意却是如此的暗淡 不久后,孟跷便卧病在床,这一病便是不起,他只记得,是涟清流每日在床边相伴,细心照顾,只是他病的愈来愈重,就连说话都能清晰地感知喉中涌上来的腥味。 终于直到一天,他意识全无而当他再次醒来时,便是在龙岩门的寝居中,郁狐倚风告知他,是他救了自己,他清晰的记得,他那张阴厉而低沉的声魅说着。 “你的命是本座给的,你妻子的眼睛是本座治的,日后,你便只能听命于本座,为本座所用!不要想着逃脱本座的控制,你与你妻子的魂识皆在我手中,若是不想变成毫无思想的傀儡,便学着好好听话!” 邪魅的笑声似有似无般萦绕在楚瑾轩脑中,他开始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何为现实,何为虚幻,真真假假,一时相撞于楚瑾轩脑中,搅糊成一团,他顿时失力,疼得抱头蹲下。 “孟郎,你怎么了!”涟清流亦跟着蹲了下去,双手紧紧地覆在了男子的双肩,脸上更是说不出的担忧。 无殇静看着蹲地的二人,面具后的双眸依旧平静如水,冷淡如霜,并无一丝的同情与波澜。 “无殇哥哥?” 木灵儿抬头看着身侧的无殇,向他投以‘如何是好的眼神’,双目净是茫然,一时无了主意。 “定是楚瑾轩原本的记忆于他脑中重现,如今两股记忆相撞,才使得他如此痛苦不堪。”无殇面无神色说道。 “那如今如何是好!?” “不管如何,先取回金丹要紧。”说着,只见无殇迈步向前,寒眉一愣,袖下的双手正在运灵。 涟清流豁的站起,面目狰狞地看向无殇,一脸抗拒,“不!你休想拿走我的眼睛!” “我的金丹,何时变成你的眼睛了!?” 话毕,只见虞白与湘沐拂袖而现,湘沐更是踏步向前,看着自己的金丹鲛珠正闪着流光放于她的眼眶中,一时激愤,欲要直接上前抢取。 “你灵力甚微,我来!”说着,只见虞白双手一指,随即便有一把银色长剑亮出,收回一手便向着涟清流刺去。 无殇看着虞白在前,自己手下的灵气便缓缓沉了下去,对于修仙之人而言,一身概气凛然,他并不想虞白被旁人非议为以多欺少,取之不正。况且涟清流一介凡人,更无须他连同虞白一同出手。 在众人皆以为虞白能成功取下涟清流的双目时,忽的一阵大风掀起,只听得一男子大喊一声。 “啊!” 一阵猛风卷起沙尘枝叶,随同着强大的灵气,向虞白轰然袭来,虞白眼前一白,‘恍’一声,他手中的长剑被强风卷落,连同他整个人亦狠狠地腾空向后摔去。 无殇抬眸一定,速即挥手,一股白浪而至,恰好于背后接住了虞白,待他踉跄地后退两步后才站稳了脚跟。 “公子?” “虞白大哥你没事吧!”湘沐见此匆忙地跑了过来,神色紧张。 虞白凝紧了双眉,回应着淡淡摇头,而后便慌忙看向无殇,更是惊异地看着此时已然站起了的楚瑾轩。“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只见楚瑾轩一头散发,绸薄的外衣已被灵力震碎成布条,稀稀零零地,此时的他一身褴褛,面目狰狞,手脚僵硬,隐隐更有煞气外漏,嫉恶如仇的瞳目似是被一层沉厉的黑布蒙上般,寂黑如漆,不见一丝瞳光。 “他的魂识已被魔化!” 魔化? 涟清流的心咯噔的一下,顾不得手脚的发麻,只见她最快的速度走至楚瑾轩身旁,双手紧紧拽住他僵硬而寒凉的手臂,大声喊道。 “孟郎,你怎么了!你醒醒,你说过要带我离开这里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快醒醒!” 轰一声,随着女子的尖叫,楚瑾轩已将她毫不留情地猛甩了出去。只见涟清流一脸茫然地攀坐于地上,隐着吃痛的神情,努力抬头看着一身魔煞之气的男子,欲要起身却是无力。 “如今要如何是好?是取金丹还是先将他降了?”虞白犹豫不定地站立在原地,一时没了主意。 “金丹要取,他亦要降。” 虞白愣然回头,细细揣测着无殇所言,只见他疑惑地皱眉,无殇这才细细道来。 “你与湘沐去取金丹,如今楚瑾轩已被魔化,说明郁狐倚风定就在不远处,我们动作要快,定要抢先一步夺回鲛珠金丹,切记,一旦金丹脱离涟清流眼眶便要即刻送回湘沐体内。” “是,公子,我记住了。” 说到此处,无殇停顿了片刻,接着缓缓转眸看向楚瑾轩,口吻冰冷,淡淡而道。 “至于他,我来。” 木灵儿微颤着双眸抬头,不禁疑惑而问,“无殇哥哥,那我呢?” 只见无殇面具后沉寒的双目忽即多了几分柔意,他转身低语。 “灵儿只需站着不动便好。” 第218章 夺目3 站着不动? 木灵儿下意识地便向湘沐瞟视一眼,虽看着她与芸萱长得一模一样,同样的吊凤长眉,却无了芸萱的寒气与英色。 她不知为何,明知如今的湘沐已是无了前世的记忆,可她依旧无法将芸萱释于怀中,只是视看着湘沐的反应,一脸的平静如斯,除了眉目的微蹙来略表不适应,其他并无任何波澜,而她看向无殇时的双眼更没有一丝情愫。 这时,木灵儿才淡然收回视线,难道她今生真的只为报锦鲤之恩,又或者 “灵儿?”一声轻唤,将木灵儿从无边的冥想中拉回。 木灵儿惊视着抬头,对视上那一双熟悉的柔目后,这才回过神来,垂眸浅笑,“好,灵儿听无殇哥哥的。” 无殇正要回话,正于此时,他感知身侧正有一股阴浓的煞气汹涌袭来,他凛厉的双眸微抬,瞬时便运灵将此掌挡下了,此时,只见他暗沉的双眸忽的多了几分寒气,可语气依旧是淡然平静。 “站在此地别动。” 话毕,一道白光快速密林,当木灵儿回过神来,无殇已站于楚瑾轩身前,白光黑气顿时摩擦出铿锵浪花,掀起一方枝叶沙尘。 而另一边,虞白与湘沐亦来至了涟清流身边,随着涟清流的痛喊,木灵儿凝紧了双眉,带着几分同情,细叹出一气,别过视线不再看过去。 虞白将涟清流的双目剜出后,便即刻放回湘沐体内,得此,有了金丹的湘沐,双目即刻发出湛蓝的灵光,体内的灵力顿时恢复。 而瘫坐在地上的涟清流亦因双目的疼痛,早已晕了过去。正于此时,无殇亦奋力一掌将楚瑾轩打晕在地上。 无殇尾眼一怔,便只觉不妥,而后速即来至木灵儿身旁,只想尽快将她带走。 “灵儿,我们走!” 正当众人欲要拂袖离去时,林间上空忽的乌云密布,萦绕的云层顿时被冥稠的黑雾笼罩,树影地下,已有一缕缕魔祟钻出,发出一声声地狱般的哀嚎与怨戾,无殇抬头而看,果不出他所料,阴暗的云层边,亦有在飘荡迂回的鬼士。 在一旁的湘沐大惊失色,本能般颤着脚向后退去,“这是什么?” “郁狐倚风炼制的魔祟与鬼士。” 虞白镇定自如地回答道,自上次于祭司府前,他便见过如今眼前的阵势,所以对于身前的龇牙咧嘴的魔鬼,他亦能淡然处之,临阵不乱。 无殇凝眉看向虞白与湘沐,“泪晶石。” 他知郁狐倚风就在附近,此刻最要紧的便是让湘沐流下泪晶石,届时趁其不备解了宋延之等人身上的摄魂咒,与之对战时,便可心无旁骛。 湘沐大悟般点点头,随即便凝神运灵,迫使自己流下眼泪。那双澄蓝的瞳目正隐隐闪烁,众人屏息以视,只见一颗颗蓝珠跃出眼眶。 这时,周围的鬼祟哀嚎得更是厉害了,一股阴寒的迫气直逼而来,密林的空气一度冷凝,阴森的凉风直透脊骨。 待湘沐落下泪晶石后,无殇即刻将它收回袖下,继续抬头警惕着萦绕的煞气。 今日之战,怕是躲不了了 他本想寻得五灵,找到解劫之法,助自己渡劫后,再亲自寻郁狐倚风报杀双亲灭全族之仇,如此,只为不被邪灵魔化,侵蚀魂识。 只是如今,看来郁狐倚风是有备而来,若届时逼不得已,他定会与郁狐倚风同归于尽亦不能让他伤及灵儿半分。 木灵儿抬眸而看,只见无殇那一玄铁面具后深邃的眉骨已皱得凛冽,透白的眸眼已交织出红丝网,是说不出的狠劲与无尽的忧虑。 “无殇哥哥?” 无殇猛地抽搐了一下,垂首而视,只觉他不知何时冰冷的手心此时已覆上一层温热,无殇韫墨的双眼微怔,迎合的手掌更是用力微合。 “放心,我决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虞白看着眼前恩爱的公子佳人,不禁神情一晃,而后看着湘沐一脸浅伤的表情,他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只见他浅咳一声,将胸膛挺了挺,一脸自信坚定道。 “那个,湘沐,要是害怕你便站于我身后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看着虞白一副做强的样子,湘沐不禁一笑,听着虞白说的话便乖乖地站到了他身后,“好啊,谢谢虞白大哥。” “好一对双双有情之人!” 随着阴暗的煞气若隐若现,顿时传来了一邪魅的笑声,于密林回声荡漾。 无殇锋厉的长眉忽即暗沉,本是红丝的白眸缓缓现起红光,凝眉寒冽,是他隐忍已久的戾气与杀意。 只见他迈步上前,袖下的手掌已紧紧拽得骨络分明,青筋爆现,扬起的颈脖喉骨清晰,可看出他身体的每一处皆处于僵硬与隐忍的状态。 “有本事装腔作势,为何不现身!” “这么急着要见本座,看来无殇公子心中对本座甚是挂念啊。” 忽的一声,只见一阵黑风从上空卷落,轰然直至地上,掀起一番尘浪后,郁狐倚风拂袖而现,身后更有一众使黑衣铁面使者,其中站于最前的便是幻影。 再看到郁狐倚风魅冷的嘴脸时,无殇微红的双眸忽即溢起了腥煞血光,眉骨之间更是显得凛冽。 而无殇隐忍与愤怒,在郁狐倚风眼中不过是一番笑话罢了,他更不会放过任何奚落无殇的机会。 只见郁狐倚风微颔起双眸,轻蔑的嘴角不禁向一边弧起,似是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无殇的每一寸怒火,只觉有趣。 “哦?木姑娘这是在寻什么呢?”很快,郁狐倚风便捕捉到木灵儿四处扫视的神色,他不禁心下一喜,调谑而笑。 “让本座猜猜。” 话毕,只见郁狐倚风豁然拂袖,一道黑风凛冽划过,煞气淡去后,便有一女子站于其中。此时,郁狐倚风更是笑得阴厉,厉色的双目魔气逼人,带着几分戏谑与冷薄,一般人皆不敢与之对视,靠近三分。 “木姑娘可是在寻这位,阿诺姑娘?” “小姐,救救阿诺!”那女子哀声抽泣道。 “阿诺!”木灵儿看清了黑烟后的女子正是阿诺,不禁迈步向前,欲要救下阿诺。 “灵儿,不要过去!”只是她刚迈出了一步,便被无殇紧紧拽了回来。 “她不是阿诺!” 第219章 锋芒 木灵儿被迫停下了脚步,心下却是万般的焦虑,听着阿诺的求救,她沉定的心顿时灼热,所有的思绪都搅乱成一团。 她知眼前之人并非真正的阿诺,可却当‘她’站在她面前求救时,她的心还是一样的悸痛,即便不是她,木灵儿亦知,阿诺定亦是如此,时刻在等着自己去救她。 只是郁狐倚风早已识知鲛人的泪晶石可破解魔道的摄魂,如今湘沐已拿回泪晶石,他又怎会轻易便将阿诺与十七师兄他们带来此处。 “她不是阿诺,阿诺在哪?”木灵儿努力压下心底的躁乱,凝眉而问。 被无殇与木灵儿识破,郁狐倚风无碍般浅浅冷笑,只见他轻挥手指,本在嚎啕呼救的‘阿诺’瞬时消散成一团黑烟,在空中卷起一阵尘土,哀嚎一声,便化为魔祟流走。 “本座今日来,不是要与你们打打杀杀的,是要与你讲条件的。” 还未待无殇与木灵儿回话,虞白便是急上一道,指着周围暗沉的煞气反驳道。 “讲什么条件?讲条件需要这般阵势吗?” 只见郁狐倚风蔑视一眼,并未理会虞白,而是紧紧盯看着木灵儿,微弧嘴角,继续着凉薄的口吻。 “木姑娘,你说呢?” 见得此般,无殇即刻嗅到了威胁的气息,只见他双眸即刻覆上寒霜,疾愤喊道,“郁狐倚风!你要做什么?” 郁狐倚风猛的怔了一下身子,无殇竟直唤出郁狐倚风的名字?这让郁狐倚风大惊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直言相唤,可想而知,他是多么恳切地想要杀了自己。 只见他收回了看向木灵儿的视线,转而审视着无殇,他那一双凝得泛红的双眼,已是愤恨到了极点。 不过片刻,他便再次展露着无碍的笑颜,更是应声答道,“无殇公子不必如此紧张,本座不过是想与木姑娘好好地谈谈条件罢了。” “我们与你,没什么可谈的。”无殇一口回绝,不带一丝犹豫。 “是吗?难道木姑娘就不想见见日思夜想的阿诺姑娘,还有你的师兄们吗?”郁狐倚风挑着长眉有意反问道。 提到阿诺与十七师兄他们,木灵儿一时心慌,便不顾无殇的阻挠,愤然走向前去,“你要如何才肯放了阿诺与十七师兄他们?” 他们今日本是为了夺得泪晶石后便趁机为阿诺他们解除摄魂之术的,只是未想到郁狐倚风如此狡诈,竟不让阿诺他们现身,如今他们无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不能丢下阿诺不管。 而木灵儿的这番话语,正是郁狐倚风要等之话。只见他如愿般勾唇一笑。 “灵儿!”无殇生怕郁狐倚风会对木灵儿不利,便伸手将木灵儿拉回,不允她远离自己三步。 “想救你的阿诺姑娘与十七师兄,很简单。”只见郁狐倚风诱惑性的嗓音再度开启,魅惑的双眸散发着蜜笑,正一步步牵引对方走进。 “我只需要木姑娘你的一片羽翎” “你妄想!”还未待郁狐倚风把话讲完,无殇已将话打断,语气凛然,更是带着怒意。 而反观木灵儿却紧是微蹙双眉,先是震惊,而后便是归于静默。 “木姑娘,一片羽翎对于你来说那是何等的小事,不过是区区拂袖之事,只是这一片羽翎便能救回五个人的性命,你说,是值还是不值?” “闭嘴!”无殇大声喝止道。 而郁狐倚风故意无视着他的怒颜,继续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木灵儿的愁目,无殇越是气愤,他心里便越是欢愉。 “木姑娘考虑得如何了?你的朋友们的性命可都紧紧地攥在木姑娘你的手中了。” “灵儿,不可!我不允你折下羽翎,莫说一片,一丝一毫亦不行!”无殇怔起了红眸,与她说话的语气更是从未有过的肃穆与凛然。 他能看出木灵儿目中的犹豫,正是她的疑虑,让他乱了方寸,此刻他要做的便是抚平她的焦虑与冲动,绝不让郁狐倚风的魅言让灵儿受到伤害。 只见木灵儿隐隐微抬起黑瞳,透亮的睛目蕴上一层刻骨的韧性,视线掠过无殇的直肩,“若我折下羽翎,你可说话算话?” 见目的达到,郁狐倚风酝着诚恳的神情,挑眉而道,“那是自然,待木姑娘将羽翎交予本座手中,本座自然会放了你的阿诺姑娘与你的师兄朋友们,” “好,我” “不行!” “无殇哥哥?” 无殇一把将木灵儿扯回,他虽不知仙界之事,可他亦读得几年山海古志,青翎乃是上古神兽,虽说是区区一片羽翎,但那亦是上古神物,这折下羽翎定会损耗不少灵力,况且这拔翎不比其他,想必这定比寻常的伤筋折骨痛上十倍,又或许是百倍 想到此处,无殇否决之意便更是坚定了,只见他凝着凛目望向郁狐倚风,一时喉中哽塞,拳上筋骨爆现。 “奸邪之辈的谬语怎可信!” 奸邪之辈?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虞白正是睁目结舌地看着一身俊逸如仙的公子,竟亦会说出不雅之言,可想而知,公子对眼前之人的憎恨。 郁狐倚风顿时僵住了微弧起的笑颜,本是微竖而起的浓眉瞬时添增了锋芒,凸显的眉骨净透着寒气,双眼微蹙,眼瞳中那不可一世的孤傲之色似是忽即受到挑衅一般,一下子变得淡薄。 “多日不见,我的好弟弟,戾气可是又增长了不少啊。”郁狐倚风收回了微弧的唇角,口吻冰凉,却句句刻意。 弟弟? 众人猛然一愣,显然是震惊与怀疑。而无殇更是未想到郁狐倚风竟会当众与他挑明身份,他此举,无非便是在激怒他心下压抑已久的煞气。 “无殇哥哥,他在说什么?什么弟弟?”木灵儿一脸慌忙地看着无殇,满脸的不解。 “灵儿,我” 话只说到一半,郁狐倚风那低沉的魅音再次传来,将无殇的话猛然打断。 “无殇?真是个可笑的名字,你所想要的无殇无愁,无忧无虑,本就是望尘不及之事,明知自己是邪魔之身,竟偏要背道而驰,修仙练道,区区蝼蚁之辈竟妄想着逆天改命。 最可笑的是,自己杀父弑母灭族的仇人就站在面前,你都能隐忍得一声不吭,我该赞赏你的坚守仙道高洁雅圣呢,还是说你束手无策懦弱无能呢,千尘?” 第220章 千尘 千尘?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皆是向无殇投以诧异的眼神,包括木灵儿亦在内,只见她颔起头一脸惑意地问道。 “无殇哥哥?他为何唤你千尘?” 无殇忽的垂首,对视上了她润柔的双眼,竟隐含着怀疑,他那怒火烧得正烈的红眸瞬时淡去了戾气红光。只见他僵着手掌贴在她纤细的臂上,而后握紧,语气急切而又缓慢。 “灵儿,你信我。” “翎儿,你信我。” 木灵儿瞳光一愣,前世的记忆猛然涌上心头,无殇此话,让她想起了前生的临渊对青翎说过的话,竟是一模一样,就连语气,神情都是一样。这让木灵儿一时失神,她似乎又回到了八万年前,在面对临渊的疑虑,再做同一次抉择 只见她微颤了双目,正要回话时,却被郁狐倚风打断。 “既千尘公子不忍将此事说予木姑娘知,那么本座乐意代劳。”话毕,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凝聚在了郁狐倚风身上。 方才无殇之言显然已触及了郁狐倚风的逆鳞,他能忍任何的污秽之言,换作他人,他定是不屑一笑。 可他却唯独听不得句句奸邪之辈的言词从无殇口中说出,若他应了,那便不是承认杀千易寒一事他是错的?那便不是承认他是忘恩负义,欺师灭祖之人!? 不,为报双亲之仇他无错!所以对于无殇,他定是睚眦必报。 “在尔等身边,修行雅正之仙士——无殇公子,便是凛聚山庄的少庄主,千尘。至于本座。”说到此处,只见郁狐倚风漫不经心地上前一步,一手轻抚着冰丝长袖,窄长的眼廓微倾,端详着无殇的神情。 “可以算得上千尘公子名义上的哥哥。” “闭嘴!”无殇蹙着双目凝视着郁狐倚风,只是他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下去。 可郁狐倚风非但未止,反而笑得更甚,“如今的身份,是与这位千尘公子有着血海深仇之人。只是可惜啊,我们这位崇善雅正的修仙公子,为了一个女人,将体内的魔灵强行压下不说,就连杀父灭母的仇人站在面前,都不敢提刀相见。” 木灵儿心下一怔,不敢相信地看着身侧之人,他竟然为了她,连杀父灭母之仇都不敢报? 忽的,木灵儿双眼充溢出水雾,她的无殇哥哥为了不堕入魔道,为了与她相守这一生,竟将心底了愤恨隐藏得如此之深,他定是很痛苦吧。 “我会亲手杀了你,将你挫骨扬灰,此生,万劫不复!”无殇盛怒的恨意从唇齿吐出,冷凉的双眸不带一丝温暖。 片刻,郁狐倚风收回了欣赏无殇怒颜的眼神,转而看向木灵儿,那熟悉的魅笑再现。“本座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不知木姑娘考虑得怎么样了?” 木灵儿缓缓抬起眼眉,只是这亮色的黑瞳,不动声色地增多了几分坚韧,片刻,她才微启双唇。 “我答应你。” “很好!木姑娘果然没让本座失望。”郁狐倚风大笑道。 “灵儿!”无殇速即将眼前之人拦下,纵使她应声答道,他依旧过不了他自己的那一关,无论如何,他都不愿看到自己所爱之人受到半分伤害。 木灵儿并未立刻反驳无殇之言,只是学着他方才的坚定的语气,笃定的神色,浅言道,“无殇哥哥,你信灵儿。” 一句你是否信我,毋庸置疑,无殇本能般便是牵动着点头。待他缓过神来,木灵儿已是放开了他搭在臂上的双手,回示以点头一笑,便向郁狐倚风走去。 “木姑娘?”站于身后的虞白亦忍不住着急地叫了出来,他明知郁狐倚风不会这么轻易放人,公子又怎不再相拦? 无殇悬空了双手,一时无处安放,欲要相拦却无法相拦,他说了,他信她。 看着木灵儿一步步走近,郁狐倚风心知计谋得逞,他勾唇一笑,随即亦迎着木灵儿走来。 只见她额上青痣微闪,双手一挥,一张青墨羽翼在她背后以铺天盖日之势张开,一股灵气猛然乍现,狂风带过,周围的魔煞被瞬时震开,哀嚎之际,皆不敢再靠近半步。 郁狐倚风看着她身背的羽翼,双眼直冒亮光,透出的是深不见底的。 只要得了这上古羽翎,纱罗的寒毒便能彻底清除,待他拿过羽翎后,他便将手刃木灵儿,替纱罗报寒毒之仇,不仅如此,他还要将今日所在之人一举迁灭,永结心头大患,届时,天下,便是他的了。 木灵儿站定身子,毫不费力地便将羽翼上一羽翎拔下,就连眼眸亦未多眨一下。 无殇泛着血光的红眸紧盯着木灵儿,在她拔出一根羽翎时,他的身子亦不禁颤动。 只见她面色从容,没有任何表情,握住流光羽翎的小手微微抬起,双眼直视着郁狐倚风,口吻淡然。“你要的羽翎。” 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郁狐倚风便是再进一步,隐忍着心下的喜意,伸手便要夺过木灵儿手中的羽翎。 正于此时,郁狐倚风怎么亦不会料到,她手中的青光羽翎顿时化为一把青光寒剑,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向他胸膛刺来。 郁狐倚风瞳孔一惊,瞬即挣开手臂后退,只是他退一步,木灵儿便是进两步。 正当寒剑快要抵在与狐倚风胸膛之时,他阴眸一蹙,瞬即一团黑气涌出,牢牢地桎梏住木灵儿的长剑,得此,郁狐倚风趁势逃离困境。 只是区区魔祟根本无法对如今彻底觉醒的青翎产生威胁,木灵儿转肘一划,魔煞皆被灵气震开。 只见她扑腾着双翼跃于空中,额间青痣亮出绿光,额骨之处更是闪现熠熠翎片,双眸亦净透着凛寒之气,俯瞰着地上身着黑衣之人。 “你杀了我阿娘,抓走了我朋友,杀了无殇哥哥双亲,灭了凤凰岛,烧了凛聚山庄,这一桩桩浴血之仇加起来,足以将你挫骨扬灰。无殇哥哥动不得你,那便由我来,今日,我便要让你万劫不复!” 站在地上之人一阵惶恐,无殇已是瞪直了双眼仰望着跃在空中之人,心中一度惶然,他的灵儿,何时有过这般戾气?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而郁狐倚风却是怒意未消,她竟敢变着法子来骗他? 只见郁狐倚风怒直了双眼,不甘地凝视了木灵儿,看来是自己小瞧了这黄毛丫头了! “看来木姑娘并不是很在意你的朋友们啊,是本座高估了你们之前的情意,既然如此,让你们再见最后一面,又如何!”郁狐倚风冰冷着口吻。 话毕,郁狐倚风转身拂袖,黑烟过后,便有四人直立而现,此四人正是阿诺,陆十七,宋延之与楚凝玉。 第221章 难忘1 木灵儿凛着绿光的眼眸微闪,看着眼前空洞麻木的四人,脸上虽有不忍之意,可她袖下看似柔弱无骨的小手逐渐凝成一道坚韧。 无殇面具后的黑眸紧盯着眼前之人,袖下却是偷偷拿出了方才所取的泪晶石,此刻,他正伺机而动。 郁狐倚风骤然挥袖,密林冥冥煞气瞬时浑浊,旖旎盘旋,墨染了整片天空。 木灵儿眉目一定,肩背后的双翼亮出一阵青光,只见她双手一挥,一把青光寒剑便骤然凌驾于空中,发出铿锵一声,木灵儿握住剑柄,扑打着羽翼便向郁狐倚风飞去。 她一动,周围的魔祟亦从四处奔涌而来,虞白与湘沐亦迅速加入了战斗。 此时,只见郁狐倚风与幻影站于一处,丝毫没有要动之势,而其身后正是阿诺等人。 木灵儿转肘一挥,一道剑气划过天际,直冲着郁狐倚风袭来,此时的无殇亦在迈步向前,红眸正凝望着郁狐倚风身后之人。 果然,不出无殇所料,郁狐倚风正要控制身后的四人来挡过木灵儿的剑气,正于此时,无殇以疾快的速度打开周围的魔祟,闪现至前。 在郁狐倚风前一步,无殇将手中的泪晶石打了出去,正中阿诺等人天灵盖,只见四人随即一愣,双目逐渐回神,白光一现,便双双昏晕倒地。 摄魂术已解,无人再帮郁狐倚风挡下木灵儿的剑气。 只见他双手拢合,一时空中的魔祟速即向他身前集聚,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尖亦是以不可阻挡之势向着木灵儿回击。 砰一声巨响,煞气与灵气相撞,胜似仙魔之战,余力外泄,掀起一片波澜。 郁狐倚风翻身跃于空中,煞气逼人,凛寒的双目对峙着木灵儿,而木灵儿亦是毫无所惧的给予回视。 铮亮一声,只见她忽起双翼,挑起长剑便向郁狐倚风飞去,空中一阵闷响,皆是交战的火花。 无殇挽出长琴,抚过琴弦,正要在郁狐倚风身后给予重重一击,只是未想到中途却被幻影截拦。 长琴架于空中,无殇棱骨分明的长指轻按着琴弦,凝眉直视,唇齿冰凉。 “我不杀你,让开!” 而一身黑衣的幻影并未有让开之势,更是拔出寒剑相指,只见一缕黑烟缠绕着寒剑袭来,脱离剑锋时,顿时分支成黑影鬼士,正发着哀嚎便龇牙咧嘴向无殇撕咬。 无殇并未说话,亦未做出多余的神情,只见他轻身跃起,双手奋力一弹,琴声白浪四射而出,随着一阵爆破声,涌上前来的鬼士化为流烟消散。 而另一边,木灵儿与郁狐倚风一战亦打得不可开交,只因木灵儿被折去两片真命羽翎,耗损万年修为,所以虽青翎之力已觉醒,如今耗灵过后,终究是处于被动之势,况且郁狐倚风有神灵在手,功力大增,她打得便是更加吃力。 无殇抬眼一看,发现木灵儿运灵的双手已有些吃力,他顿时慌张,再次低眸俯瞰,那拦路之人还未相让,他心下一狠,面具后的双眼亦更加溢出腥红。 只见他拧紧了双手便用力在琴弦上划上一道,轰一声,幻影被泛着煞红的白浪直击心脏,扑哧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瞬时染红了一方尘土。 无殇瞬时被腥红填满了双眼,鲜血的流出,使得他压抑已久的心魔顿时猖狂,直至失控。 无殇忽即闪现至幻影身前,只见他那一双眸眼已闪着暗血红光,架于空中的白玉古琴亦隐隐发着煞红之气。 顿时,无殇看着满嘴鲜血的幻影忽即咧嘴一笑,那笑容与他英棱的俊脸极不相符,阴寒得让人脊背透凉,更是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下一秒,只见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已牢牢钳制在幻影的脖子上,用力一拧,砰的一声,幻影的身背被重重摔在一棵大树上。 “啊。”此时的幻影已是无力挣扎,只能痛苦呻吟。 “我要杀了你!” 无殇变换了方才淡然的语气,转而却是溢满杀意的畏寒之气。 此时的无殇犹如一头从地狱中脱牢而出的嗜血罗刹,见血即疯,杀戮成瘾。 他双眼一狠,手骨逐渐用力,只听得他手中的脖子已发出清脆的响声,而他脸上的兴奋笑得更是肆意。 “无殇,住手!” 宋延之一声大喊,奋力一掌将无殇打开,他紧掐着幻影脖子的双手亦被迫脱离。 无殇缓缓抬眸,用着碍事的神情凝视着宋延之,而他眼中的杀气与满身的煞气并未褪去,反之更因宋延之的反抗之举而更甚。 泪晶石起了作用,此时的宋延之神志魂识已醒,只是还未来得及照看还处于昏迷状态的陆十七等人,他回过神来的第一刻便是看到失控的无殇。 溢着一身煞气的无殇,连同周围的魔祟亦避退三尺,仅盘旋于上空,皆不敢靠近,大有臣服之势。 “碍事!该死!”只见他口吻透着杀气,话音刚落,他便已闪身至宋延之身前。 还未待宋延之回过神来,无殇的一掌猛然打来,重重打落在宋延之胸膛上。他重力全失,被一股强大的灵气撞开,宋延之整人被狠狠摔至地上。 无殇并未留予宋延之任何喘息的机会,只见他以一副自胜者般的姿态肆意而站,魅着失神的狂笑,用手一拧,一股煞气形如盘蛇,紧紧地勒过宋延之脖子,只见无殇轻合手掌,宋延之便被轻松提起,双脚已离地。 “哈哈哈”一时,无殇的肆笑传遍整个密林。 “公子?”虞白等人转身看去,大为吃惊,欲要走至无殇身边,却无法挣脱越来越多的魔祟。 “无殇哥哥?”木灵儿十指交合,正与郁狐倚风对峙,只是听得无殇这般狂笑时,她不由得失神一怔,而后速即别过头去寻找无殇的身影。 好时机! 郁狐倚风寒眸一亮,见着木灵儿正在分神,此时是取下羽翎的好机会! 只见他回旋着运掌,随着煞气的回旋,浓雾之下,正有一条形同长链的锁仙骨盘绕而起,趁着木灵儿失神之际,锁仙骨以缠绕之态将她身体牢牢桎梏。 待她回过神时,自己早已动弹不得,不由得木灵儿一时惊慌,接着,郁狐倚风更是暗下运灵,封住了她肩背后的双翼,顿时,木灵儿被死死地捆绑悬在空中,无法再运灵。 不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郁狐倚风心下一狠,对着她身后的羽翼用力运灵,一时,木灵儿被幽暗煞气缠漫全身,脊背后传来一阵抽筋剥皮之痛,她瞳孔一愣,不禁痛喊。 “啊!” “无殇哥哥!” 第222章 难忘2 听到木灵儿的大喊,无殇身子猛然一怔,本能便唤出一声。 “灵儿?” 随后,他手掌一轻,放开了气息微弱的宋延之。 此时的无殇煞气未消,红眸未减,血腥之染依旧成瘾,无疑此为魔兆。可即便如此,魔化的无殇,依然对那一张声音熟刻于心,甚至于本能反应便能直呼出她的名字。 大概此为深爱入骨,即便为魔,亦不能相忘。 无殇顺着灵气猛然转身,只见木灵儿如同无力的纸人一般,被长链捆绕,被煞气封印,不能动弹。而在青光之后,郁狐倚风正运灵用力地撕拔着她身后的羽翎,随之传来的更是她痛苦的惨叫。 此景入目,犹如万箭穿心。 无殇瞬时跃身而起,正于此时,郁狐倚风猛然发力,正于无殇到来之前,他迅速拔下了一翎,而后再在其身背给予重重一击。 扑哧一声,木灵儿无力的双眼顿时一怔,喉间的腥味一涌而上,随后,只见她微张的双手逐渐失力,脊背后的双翼化为流光散去,木灵儿眼前一白,便彻底失去知觉。 无殇泛红的双眼蹙紧,速即跃身而起,抱住了从空中跌落的木灵儿。 待他双脚着地,站稳后,无殇定眼看着他怀中的人儿,重重闭上了双眼,苍白的脸上毫无润色,薄弱的气息正缓慢而无力地喘息着。 无殇无神的双眼瞬时有了情绪,他心智被魔所占,可他的心神,魂识,灵魄,完完全全,填满的都是眼前之人,不论他然后魔化,他皆不会忘了他心中所爱。 “灵儿!”他语气瞬时哽咽,酝着煞气的手掌轻然地抚过她的无色的脸颊,当试探到她肌肤的冰凉,他瞬时慌张,心底的肆怒之火彻底燃烧。 无色面具后的瞳目张狂得更甚了,只见他握紧了手掌,放下了怀中的木灵儿,愤然起身。 无殇袖下的煞气顿时聚集,只见他奋力一挥,那张被浑浊煞气熏染的白玉长琴瞬时闪现至他身前。 他一手拨动过琴弦,运灵一挥,与方才不同的是,此时发出的琴浪,竟是冥冥煞气,却以惊人之势向郁狐倚风袭去。 而无殇所用的魔道之术,威力与灵力显然比仙术要高上一筹,大概,这便是江湖上众人趋之修行诡秘之道,断魂炼魔的原因罢,为了在江湖上能占有一席之地,此捷径确实比得修仙一派容易称得一方之霸。 只是连郁狐倚风亦未曾料到,无殇体内的邪灵之力竟如此强大。 郁狐倚风毫不犹豫地拔出噬魂剑,与之对打,只未想到,无殇一接近噬魂剑,体内的魔煞之气却是更甚了。 “你敢伤她!我要你偿命!” 嘡一声,又是一阵琴浪袭来,此次的灵力比上一次强了三倍有余。 郁狐倚风寒眉蹙紧,浊手一挥,一颗神灵亮出,他正借用灵珠之力,融进噬魂剑中,得此,与无殇体内的邪灵相抗。 一时,两股煞气在空中对弈,不分上下,顿时掀起一番浊浪之气,猛然震开,将周围的密叶震落一片。 此时,昏迷在地的阿诺与宋延之,楚凝玉亦逐渐醒来,三人一醒来便是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为之一惊。 阿诺先是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木灵儿,她瞬时撑起身子,向木灵儿所在的方向跑去。 “小姐!” 而陆十七与楚凝玉便是看到了正跪于地上抚胸喘气的宋延之,楚凝玉一时心急,便冲了过去,连忙将搀扶着跪地之人,关切道。 “宋延之,你怎么样!” “我无事。”宋延之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摇头示意。 陆十七此时凝眉扫视着周围之境,片刻,一人瞬时直撞入眼瞳,只见他惊异大喊一声,“楚公子?” 楚凝玉顺着陆十七的视线转身看去,果真看到她大哥正靠大树而坐,双眼紧闭,显然是昏迷之势,周围更有一群魔祟正馋食着他的魂气。 “大哥!”楚凝玉一时心惊,而后快速跑至楚瑾轩身旁,抽出长鞭,欲要打走了周围的魔祟。 她武力不高,且仙术薄弱,她的吃力宋延之看在眼里,只是他如今被无殇打成重伤,一时无力相助。 “十七,不必管我,去帮她。” “好!”陆十七拔出长剑,快速闪现至楚凝玉身旁。 “本座未想到,即便你魔化,竟还能保留清醒,一个女子,便能激发出你如此之大的威力!是本座小看你了!”话毕,郁狐倚风用力往前一推,便加猛了功力。 顿时,无殇感觉一股岩熔火焰在胸腔中炸开,顺着静脉灌满全身,他愈是用力,体内的岩浆之火便是烧的更旺,顿时,熊火蔓延,他的身子快要炸开一般。 “啊!” 一声大喊,无殇猛然出力,空中的浑浊之气顿时爆破,连同地面亦跟着剧烈晃动,本是四处盘旋的魔祟顿时消失。 站在地面上之人一阵惶恐,皆是惊愣无措地抬头看着此时已被魔化的无殇。 轰隆一声,只见一阵闪电划过天际,天光闪白,筱道拂袖而现。 只见她未有半刻停顿,拂袖运灵一掌便向郁狐倚风与无殇之间的对弈之气打去,瞬间,两股煞气顿时相撞而开,正在运灵的二人被猛然撞开。 无殇被一股煞气直撞胸口,似是被自己打出的灵力反伤,只见他被打落下地后,撑起身子猛吐出一口鲜血,煞红的双眸亦渐渐在褪去红光,就在他失力闭眼的最后一刻,他依旧在努力睁启双眸看向倒地的木灵儿。 “灵儿” 溢染着鲜红液体的薄唇艰难吐出二字,扎落在地的手臂奋力抬起,片刻之后,他终究未能如愿走到木灵儿身旁,双眼一闭,便昏了过去。 阑海,芫枝洞内。 藤枝床榻上,筱道正为木灵儿渡气疗伤,而另一处藤木榻上,阿诺正闭眼而躺。 筱道在密林将两股煞气打散后,便带走了木灵儿,只是当时阿诺正紧抱着木灵儿,无奈之下,她拂袖便一同将两人带回了阑海。 闷哼一声,只见木灵儿微蹙双眉,筱道瞬时收回了渡灵的双手,将木灵儿扶下平躺后,她不禁垂叹一声。 “幸好折去的只是普通羽翎,要是你身上最后一片真命羽翎被夺,届时七魂六魄流散,世上便再无青翎!” 第223章 蜕变 方才一战,郁狐倚风已带着幻影撤离回了龙岩门,而陆十七等人亦带着昏迷的无殇来至密林中的一处陋室,暂作安歇。 无殇正躺在一处木榻上,偶尔梦魇一般,惊愕摇头。 路十七取下了他脸上的面具,只见他额上的魔纹正微闪着红光,俊白的脸上已是溢满细汗,他正要拿起白巾替他拭去面上的冷汗。 “这位侠士,让我来吧。” 陆十七顿挫着后退两步,只见湘沐端起一水盆走来,拧过湿巾便坐在了床榻边上,对着陆十七视以浅浅一笑,而后便开始擦拭无殇手上的血渍。 “你?你们?”陆十七疑惑地合着半眸看着正为无殇擦手的湘沐,还有一旁站着的虞白。 “在下虞白,是一名云游江湖的修仙散人,不久前入姜离一带遇难,所幸被无殇公子所救,在下对无殇公子心生敬意,这才同着公子一路随行。”说到此处,虞白停顿了半刻,而后看向湘沐接着说道。 “这位湘沐姑娘是东海鲛人,正是她的泪晶石解了诸位身上的摄魂术,此次与我们一同结行,亦是公子之意。” “在下陆十七,这些皆是我的师门朋友。”陆十七微拱双手作言,说话时还不忘看向身后众人,与宋延之点头示意后,继续说道。 “多谢湘沐姑娘与虞白公子出手相救,来日二位若是需要我陆某之地,陆某定当义不容辞。” “咳咳咳” 楚凝玉本在一旁照看昏迷的楚瑾轩,只听得宋延之突然呛声咳嗽,她速即起身,来至宋延之所坐之处,轻拍他的肩背,语气略带关切。 “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看着她慌乱而关切的举动,宋延之无奈垂首浅言道,“我无事,你无需担心,只是胸口淤气未散罢了,方才已打过坐,我再休息片刻便好。” “我给你倒水!”说着,楚凝玉便是拿过桌上的茶水,为宋延之斟倒。 看着他接过水杯喝下后,楚凝玉环视了一下周围之景,大哥昏迷未醒,宋延之身受重伤,无殇魔灵发作,更有一名未知名的女子躺在此处 与宋延之等人相遇后,此前的幕幕,与发生过的林林总总似是梦境一般,在楚凝玉脑中重叠,编织,而后铭刻在心间深处,永不会忘记。 若他们未能相遇,或许她如今还会是福祁镇上那位,无人敢与之四目相对的楚家大小姐,每天捣捣热闹,耍耍道法,便是一天,一月,甚至是一年,亦或许她最后会听大哥所言,嫁予一位官家公子,如此,过完平淡的一生。 庆幸的是,恰好相遇,此路她见过所未见过的仙魔,学到未曾学过的仙术,遇见能托付一生之人,想来,她再无遗憾。 此缘分便是天注定一般,天命如此,楚凝玉忽然明白,何为世间有道不可违。 此时的她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愁郁,那一方之霸的楚家大小姐的嚣张与野蛮不再,剩下的,只是敛静,与沉稳。 从今日起,世上再无楚家大小姐,有的只是楚凝玉。 “不知灵儿与阿诺如今怎么样了?”陆十七细叹一口气,转身看向宋延之。 “此人不像魔道中人,她出手相救,定不会是龙岩门的人,身穿素净之衣,一身灵气,想必是个仙门之士,只是不知她到底是敌是友,劫走了灵儿与阿诺又是为何?”宋延之放下了捂胸的右手,微垂略带倦意的睛目,浅白的双唇轻启。 “那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做?”楚凝玉来至宋延之面前,急切问道。 只是众人一度沉默,皆是垂首相望,毫无思绪。 如此,他们皆是处于被动状态,根本毫无方向,且无殇魔怔发作,至今未醒,宋延之更是被无殇打成重伤,还未痊愈,楚瑾轩魂识被侵,虽已服下泪晶石,可却未有醒来之势,重要的是,木灵儿与阿诺不知所踪,更不知她们被何人带走 此困境,前所未有,众人一时无绪。 “啊!”湘沐一声叫喊,顿时打破了室内的静默,只见众人皆把目光投视到湘沐身上。 湘沐紧握了一只小手,而手中的湿布已滑落下地。虞白靠前一看,只见她白皙的指上正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血渍清晰可见。 虞白连忙从身上撕下一方灰布,想要替她包裹被划伤的手指,却被湘沐推回了他递去的碎布,她抬头挽笑。 “虞白大哥,我无事的,只是小伤罢了,耗一些灵力便能愈合了,你看。” 虞白听着她的指令,垂头一看,果真如她所说,方才溢出鲜血了伤口正在慢慢复合,他点头浅言,“无事就好,好端端的,你手指怎会被划伤?” 湘沐紧抿双唇,并未说话,视线却悠悠地向床榻上的男子看去。 虞白不知,而在座的宋延之与陆十七皆是清楚,定是湘沐替无殇擦脸时,无心触到了他额上的魔纹。 湘沐捡起来了地上的湿巾,放进水里仔细清洗,再拿出拧干后,继续浅笑道,“我无事的,无殇大哥脸上暂时擦不得,我便擦其他地方就好了。”说着,只见她伸手便要扒开无殇的衣服。 陆十七瞳孔一惊,虞白更是张口欲言,最后还是被陆十七及时相拦。 “湘沐姑娘!有心了,只是这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这般,恐怕不妥。”他一把抢过了湘沐手中的白布,微笑说道。 “没事的,湘沐不介意。”话毕,只见她朝着陆十七上前一步,伸手便要夺回他从她手中抢去的湿布。 陆十七双目一愣,本能地便后退一步,与此同时更是将拿巾子的手靠过背后,侧身躲过湘沐。 无殇可是成亲之人,而他作为灵儿的师兄,更是从小伴他一同长大,早已亲如兄长一般,如今小灵儿不在,他怎能让其他女子对无殇做出如此暧昧之举。 灵儿虽不在无殇身边,但他亦不允许她人对无殇有半分觊觎之情,定不可让无殇失了‘贞洁’才好。 “湘沐姑娘请自重,无殇公子可是成了亲的人,虽然如今灵儿师妹不在,可姑娘这般亲近的行为,实属不当,所以,还是由在下来较为合适。” 话毕,陆十七并未给湘沐任何回话机会便直接坐在了床榻之上,小心翼翼为无殇擦过脸颊。 第224章 系铃人1 诛仙台前,无殇走过一处高桥,只见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伸手遮过双目,什么亦看不清。 再待他放下手时,远远看去,便看见一女子正背对他而跪,无殇再向前一步细看。 木灵儿正展翅而跪,一袭白衣染满了红血。刺目的云霞下,那一张透白的小脸没有半分润色,半垂着的眼眸看似毫无生机,干涩的双唇不曾说出一话。 飒,天光亮出一道白剑,准确无误地向她身后的羽翼刺去,只见她苍白而死寂的脸上忽即有了反应,是惨痛的神情。 “啊!” “不!”无殇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心急如焚,只是如论他如何用力,站在地上的双腿似是被用力缠住一般,依旧是无法移动。 只是看着木灵儿的双翼被折下,看到她痛苦的表情,他顿时如万剑锥心般,心脏狠狠抽搐。 “不要!灵儿!” 无殇猛然惊醒,坐在床榻上重重地喘着气,顾不得脸上的细汗,他连忙扫视过众人,却独独不见木灵儿。 “公子!” “无殇大哥你醒了!” 无殇并未在意虞白与湘沐所问,只记挂着木灵儿此时到底身在何处,是否安好。这不由得让无殇再一次回想起梦中之景,她跪在地上,被人狠狠地折去双翼,而他竟无丝毫办法,想到此处,无殇全身一阵悚然。 他豁的起身下床,一把拉过陆十七,迫切追问,“灵儿呢?” 陆十七一时惊愣,半刻,回过神来即刻答道,“小师妹她,她” 听着陆十七断断续续的回答,无殇更是着急,忆起梦中之景便更是害怕,只见他双手紧拽着陆十七的双臂,凝眉而视。 “她怎么了?” “木姑娘被一方仙士带走了。”看着无殇如此急切的心情,还未待陆十七回答,虞白上前一步便快速说了出来。 无殇蹙眉细想,在密林与郁狐倚风对战之时,他虽被魔灵所控,但他依旧记得有一身影划破天际,拂袖而现。 无殇握紧了拳头,逼迫自己快些忆起那到底是何方人物 顿时,无殇双眸一怔,是筱道!无殇再一次垂首深想,而后确定。 “不错,是她!” 宋延之刚站起身子,还未来得及道问,便只见无殇迈步便走了出去,他一时惊愣,“无殇,你去哪?” 话音未落,无殇却已来至屋室门口,他顿挫着脚步,忍着胸口的不适,双手便开始运灵,只见指尖上的蓝光微闪,极为虚弱。 可他依旧强忍着不适,继续施法,不到片刻,只见他胸口一闷,喉中一腥,一口红液直吐了出来,无殇不得不收回无力的双手,眼前一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便是双腿跪地。 “无殇!” “公子!” “无殇大哥!” 宋延之等人刚踏出屋门,便看到无殇吐血之景,众人一阵惶然,陆十七与虞白连忙将地上之人扶起。 无殇却未如他们所愿,他一边顿挫着步子站稳,一边挣开了二人搀扶的双手。 宋延之看了一眼他煞白的脸庞,急忙相拦,“你被煞气打伤,且体内魔灵不稳,如今灵力甚微,若是强行运灵,你会没命的!” “是啊,公子!我们知道你但心木姑娘,只是如此下去弄坏了身体,就更不能保护木姑娘了!”虞白紧紧搀着无殇的手臂,不再让他往前一步。 无殇虚喘出一气,一手扒开了虞白紧贴的五指,虞白见此虽是放开了他的手臂,却依旧紧跟其后,只见他抬起僵硬的双腿向前两步,便停了下来。 从前他体内魔祟异动,皆是师父替他运灵渡气,所以他体内灵气才恢复得如此快,如今师父不在,他体内真气大乱,无人替他渡灵,他自己一人要何时才能重修灵气去蓬莱仙池见灵儿。 灵儿自称筱道为圣姑,筱道更是屡次对灵儿出手相救,这次她带走灵儿,想必亦是为她疗伤想到此处,确认灵儿处境应是安然后,无殇紧提起的心才缓缓放下。 须臾,无殇微恍着身躯,转身面向众人,他稍略无神的双眼微垂,“延之,对不起,我失控将你打伤,如今却无力为你渡灵。” 宋延之先是一愣,而后速即上前应道,“我不碍事,亦从不怪你,如今你最紧要之事便好好疗伤,待灵力复全,而后,才能去寻回灵儿师妹。” 无殇微颔首点头,“多谢。” “孟郎,孟郎你在哪?” 听得此声,站在屋外之人皆是一惊,而后速即回到室内。 此时只见涟清流闭眼摸索着道路,一边走,便是一边喊着她丈夫的名字。 “她是何人?”陆十七紧盯着眼前失去双目的涟清流,一脸疑惑。 “她是我们在这镇上遇到的一名青楼女子,只是如今从了良,嫁给商人为妻,还开了一间酒馆做起来茶宿生意。只是好景不长,那位商人因病而逝,她便成了寡妇,后来不知为何她双目失明,是郁狐倚风取了湘沐的金丹放进了她的眼眶,她才得以重见。郁狐倚风更是将他丈夫的记忆强行灌进楚公子脑中,这才使得楚公子成了如今这模样。” 听完虞白所说,楚凝玉大吃一惊,“那我哥如今还是我哥吗?他会不会将我忘了?” “他已服下泪晶石,想必不属于他的记忆,已被清除。”虞白看了一眼湘沐,转过身来继续道。 而此时的无殇站于一旁并未作多言词,他不便插手,亦不好插手此事。 此时,在一台桌后的涟清流触碰到了正在昏迷的楚瑾轩,她瞬时一脸欣喜,猛然抓紧了他的手臂,略带哭腔。 “孟郎,你怎么了!你怎会躺在这里,你是不是又生病了?” 楚凝玉心下猛然一怔,听着涟清流说着如此之话,流入她耳中,皆是‘不堪入耳’之词,她忍不住心下的压抑,速即走了过去将趴覆在楚瑾轩身上的涟清流拉开。 “你不要靠近我哥!他不是你的孟郎!” 只见涟清流被楚凝玉一把推开下地,却无半刻停歇,快速起身,继续伸出双手摩挲着楚瑾轩所在的位置。 “你是谁!孟郎与我说过,任何人都不能将我们分开,他不会离开我的!” 楚凝玉刚要说话,却听得床榻上之人闷哼一声,她欣喜回头一看,只见楚瑾轩紧蹙着双眉,而后再缓缓睁开。 “哥!你醒了!” 楚瑾轩轻甩了一下脑袋,看着眼前的女子再确定一次,这才唤出她的名字来。 “凝玉?” 第225章 系铃人2 看着楚瑾轩将她认出,楚凝玉眉目一喜,“哥!你想起来了,太好了!” 而攀附在地上的涟清流亦顺着声音移动着身子,摸索的双手一下子拉住了楚瑾轩的裤摆,“孟郎,你醒了。” 说到此处,只见她喉间一度哽塞,声音亦跟着颤抖起来,“孟郎,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不见了,怎么办。” 楚凝玉凝着双眉紧看着地上之人,心中一顿闷火,只见她再次起身,伸手又是推开了她紧揪着楚瑾轩衣衫的小手,情绪难抑愤愤而道。 “你放开他,你这个人没听见我说话吗!我说了,他是我哥,不是什么孟郎!” 如今这世上,她就剩楚瑾轩一个亲人了,从前是她不懂事,只顾自己耍乐玩闹,从不顾及大哥的感受。只仗着哥哥的宠爱,在外无所不为,任性妄为,只因她知无论她闯了多大的祸,身后都有坚厚的靠山让她有所依。 只是经历了摄魂一事,她差点便失去了这世上至亲之人,如今还未来得及享受‘失而复得’的欣悦,便要承受了一名陌生女子对自己大哥,给予了另一重身份的定义,如此便不是说明,大哥将要再一次离她而去吗。 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凝玉,好了。”宋延之见着楚凝玉情绪激动,慌忙走来,将她拦于臂下。 而虞白与陆十七亦走了过来将地上的涟清流扶起。 楚瑾轩看着眼前争闹的二人,更是一脸茫然,片刻,只见他干涩的双唇微启,“凝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这是在哪?” “哥,你不记得了?我们的魂识被郁狐倚风摄取,他们将我们炼制成了傀儡,幸好无殇公子他们取到了泪晶石,破解了我们身上的摄魂术,我们才可安然得救。” 楚凝玉来至木榻沿坐下,纯纯瞳目微睁,拉着楚瑾轩的双手,似是格外地珍惜。 楚瑾轩双眸隐隐一愣,看到楚凝玉前所未有的沉着之态,他心下不禁欣慰,随即便紧紧反握过她的双手,并与之相视一笑。 “放心吧,哥无事。” 待他垂眸而看时,只见涟清流无措地坐于地上,那张娇媚的脸蛋却是看不到一丝光彩,双目更是紧闭,憔悴的脸上写满哀殇。 “她是何人?” “只是萍水相逢陌路之人,哥你不必在意。” 涟清流听着熟悉的声音,可她这次再未欣喜,亦未有所期盼,只因她知,他不再是孟跷。 涟清流失控而喊,“不!你把孟郎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只见她紧闭的双目忽即颤动,两行艳红如丝的血泊徐徐流下,透过她皙白的脸颊,一阵寒悚后,不禁给人一种惨离与悲情,让人牟然生出一分垂怜。 涟清流的突然哭喊,众人皆是愣然无话,瞠目结舌,而无殇只是眉目稍蹙,而很快便恢复了原状,只见他微垂着眉目上前一步,冷言淡出。 “孟跷早已死于病症,你也早就知道他并非孟跷。” 此话一出,室内又是恢复了一片静默,而方才高声哭喊的涟清流亦不自意地收回了啜泣,连身子亦不禁蜷缩着后退,双手紧捂着双耳,不愿接受着发生的这一切。 “不,我不知道,他就是我的孟郎,他就是!”此时的涟清流,似是疯魔般喃喃低语,更不肯接受这发生的事实。 而楚瑾轩却是顿默着嗓子,双眼沉了下去,听此一说,事情的原委,他大概也是猜得了七分。 正当众人无措时,无殇接着冰凉的语气,“解铃还需系铃人。”话毕,只见他转身抬步离去。 “诶?公子你去哪?” “静养,疗伤。”无殇并未多作言词,抬步便走出了屋室。 “那,我陪公子一起去,若是公子有所需,也好有声叫唤。”说着,虞白亦跟着无殇走出木屋。 而一旁的湘沐顿挫了半刻,亦紧跟了上去。 此时,木屋之中便只留下宋延之等人,待无殇三人走后,众人再度陷入静默,皆是垂首而思,方才无殇所说的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到底是何意? 忽的,宋延之抬开了双眸,不忍再看地上狼狈的女子,而是转眸细看着坐在木榻上的楚瑾轩,凝眉而道,“我知道了!” “是什么?”楚凝玉急迫追问道。 “我也知道了!”陆十七双手环胸,看着楚瑾轩,与之点头示意。 看着这一来而去的三人,楚凝玉便更是着急了,“你们到底知道什么呀?回话呀!” 宋延之与陆十七正准备将楚瑾轩脑中属于孟跷的魂识分离出来,如此,属于孟跷这一部分的记忆,将彻底在楚瑾轩身上消失,而孟跷便是此事的系铃人。 只是宋延之灵气未完全恢复,此事唯独只能让陆十七来运法,待他回看一眼陆十七,二人颔首示意后,陆十七便开始站于楚瑾轩身前运灵施法。 正当楚凝玉欲要开口细问时,只见一阵金光从楚瑾轩天灵盖中回旋闪出,而后,一白衣男子闪过金光飘离出楚瑾轩体内。 楚凝玉看着这与楚瑾轩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不禁失色,“这是什么回事?” “他,才是孟跷。”宋延之淡淡回答。 只见孟跷虚透着的身子缓缓飘落,直至于地上站稳,才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这第一眼,便是看到了瘫坐于地上的涟清流。 “流儿。” 涟清流猛的身子一颤,而后疯狂地伸手向着声音的地方探去,拼命地摸索着孟跷所在的方向。 “孟郎!是你吗,孟郎。” 只是奈何涟清流如何伸手,都无法触及孟跷的身子。 他缓缓蹲下身子,在他双手抚上她双臂的那一刻,涟清流的五指便紧紧拽住了他散着流光的衣袖,孟跷亦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僵硬的身子,紧张的神经与无止的颤抖。 “是我,我回来了。” 两手相握,涟清流探得他肌肤的冰凉,涟清流拽住他衣袖的双手更是用力了,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奋力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你的眼睛”孟跷抬手抚过了她染过腥红的脸颊,自责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未能兑现与你天涯海角的诺言,是我负了你。” “此次一别,你定要好好保重。”孟跷看着自己散着流光的身子,便知自己时间不多。 第226章 系铃人3 郁狐倚风在楚瑾轩身上强行植入孟跷记忆时,已将他从前过往抹去,在记忆的漩涡角中,便只剩下涟清流。 除此,郁狐倚风更是在孟跷原型的基础上,载入了可为自己所用的戾气与阴谋,此次,在楚瑾轩躯体内时的孟跷,不再是文墨商人,而是个会武功的剑客。 如此他脱离楚瑾轩体内而出,他便恢复原来的孟跷,那本不属于他的寒厉与算计,便随之消失不见。 他记得自己已病死在床榻之上,只是郁狐倚风将他的魂识保留了下来,更是移至到本是傀儡的楚瑾轩的身上,他这才误以为是郁狐倚风救了自己,得此,孟跷才甘心屈服于此。 如今重拾记忆,他却要再一次面临生离死别 涟清流感觉身前的男子逐渐抽身离去,她心下猛然一惊,她知他要去哪。 “你不用去了!他们不在。”她语气急促而慌张。 此时陆十七等人皆是一脸惑意地看着眼前的二人,孟跷微晃的身子亦瞬时愣了下来,只见他一脸惑意的看着涟清流。 “流儿,你此话何意?” 孟跷看着涟清流从未有过的闪躲的神情,他便知,她定是有事瞒着他。 涟清流一如既往地了解孟跷,他知孟跷是个孝子。只是为了与她成亲,他甘愿违背二老的意愿,只是他从未放弃劝服家中父母接纳涟清流,以此他才时常回家一再周旋。 无奈,孟府乃世代书香门第,其家中父母更是决不允许孟跷娶青楼女子入门,即便她为孟跷守身如玉,还是个清白女子。 这时间一长,孟跷终究是承受不住府中二老的逼迫,最终抑郁成病,而这一病便是不起。 而他临死前,都未曾看见父母一面,如今,他便是要回孟府,与爹娘相见,作拜辞行。只是听得涟清流道着他爹娘不在此处,便不禁疑惑。 “我爹娘不在此处?他们去哪了?可是搬走了?” 面对孟跷一连的追问,涟清流的神色忽即便得沉然,更是透出一丝凉气。 “他们死了。” “你说什么?我爹娘身体正值壮硕之年,怎会”孟跷一把抓住了涟清流双臂,似要问个到底。 “他们死了!是我杀的!”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楚凝玉更是一直凝视着眼前的女子,诧异般愣着双眸。 “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孟跷颤着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是我杀的!他们统统都是我杀的!我恨他们,为什么,要不是他们,我们早就成亲了,要不是他们苦苦相逼,你怎会抑郁成病!是他们害死了你!”涟清流忽即拧拳嘶喊,眼眶内的两行血丝拉得更长了。” “为何要这般待我,只因为我是青楼女子吗?你知不知,你死后,他们便将我赶出了阜家渡,更说我生来便是魅惑之貌,狐媚双眸,说我克死了自己的夫君,若我不死,便有更多的男子毁在我手上。” “所以,他们便生生地挖去了我的双眼,将我与顽石绑在一起扔入了河中。只是第二日我在河岸便醒了过来,可能老天觉得我命不该绝,我没死。”她加重了语气。 “所以我恨!我恨他们” 涟清流愤懑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楚凝玉愣直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孟跷一手拿着流光匕首刺入了涟清流腹中,涟清流身子一僵,只见她口中溢满了红墨,淅淅沥沥的血珠从她唇角坠落,她绛红的双唇微弯,此举似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一如既往地了解从前的孟跷,她知他定会为自己父母报仇,只是未想到,来得这么快罢了。 “嗯。” 孟跷拿着匕首的手更用力地往内捅进一分,涟清流不禁痛吟出声。 “身为人子,尽忠尽孝,我怎能不手刃仇人替爹娘报仇。”话毕,孟跷那闪着流光的晶莹从他眼眶内跃出,下一刻,他抬起双手将涟清流紧紧揽在怀中。 “可是,身为人夫,我又怎能弃你不顾!” 涟清流将头深深埋在孟跷怀中,双手不知是因为痛苦,或是不舍,已拽紧了他腰前的锦缎。 只是那苍白留着血红的脸上,刻烙出宛颜,好似漫夭的花红,透着严酷的寒冰,在他怀中逐渐含苞发蕊,融成一滩温泉。 片刻,涟清流在孟跷怀中露着微笑与沉浸在幸福中离去,只见孟跷身上的金光愈是闪烁得厉害,萦纡的流光甚至环绕过涟清流,直至将她裹满。 楚凝玉一直凝视着眼前的二人,直至流光散尽 白光之后,只见二人牵手而走,那绝美的倾国之貌上,那双透灵的双眼正注满柔意地望着身侧之人,那彬彬公子回之以暖目一笑。以此,双双远去,那逸然的而温馨的背景,在那一抹晕光的浅霞中慢慢淡去,直至消失不见。 在场之人皆是处于同情与感慨之中,久久亦未回神。 “只叹世事无常,红尘夙景,非我们所愿,各有天命。”宋延之随意而抒,扼腕而叹。 而楚凝玉听得便是格外入心,她挽着眉目瞥视着宋延之,浅笑道,“说得有理!所以我们更是应当珍惜眼前人,说不定眼前的夙景之人,别有一番独美呢!” 宋延之脖子一红,扫了一眼正在艳笑的楚凝玉,而后瞬时别过头去,一时无了话。宋延之自知此言定是楚凝玉有意拐着弯子来说与他听,她的心意,他怎会不知。 而此时坐于一旁的楚瑾轩自然是心知自家妹妹言为何意,只见他抬头而视,看着宋延之紧闭的双唇并未回话,他本是期望的眼神瞬时垂默了下来。 他妹妹都将心意全然道出了,而宋延之还依旧是毫无反应,难不成宋延之对楚凝玉没有半分喜欢之意? 想到此处,楚瑾轩心下猛然一怔,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他决不允许楚凝玉如此谦卑的紧追着一对她无感之人,如此的委屈她受得了,他亦不能接受。 片刻,楚瑾轩开口打破了静默,“陆兄,可否带着凝玉暂且回避,我有要事想与宋兄相商。” “哥,你要与他说什么?连我都不能告知吗?” “凝玉,听哥的话。”楚瑾轩稍微加重了些语气。 只见楚凝玉顿挫了半刻,再看了一眼宋延之后,便依依不舍般跟着陆十七走出了木屋。 第227章 延之真心 待陆十七与楚凝玉出去后,屋室中便只留下宋延之与楚瑾轩二人。 正当宋延之处于茫然之际,楚瑾轩淡然开口,打破了静默。 “宋兄,凝玉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脾气我最了解不过。凝玉从小便缺失了爹娘的陪伴,作为兄长,我自然给予她全部的关心与宠爱,所以才纵容了她一度放任的顽劣性脾气,可她本性并不坏。” 宋延之忽即抬眼一看,听着楚瑾轩的这番说辞,他心下好似已是猜到了三分,却并未说话。 “凝玉她对何事何人从来都是三心二意,不会留有长情。”说到此处,只见他站起,向前迈过两步,继续说道。 “却唯独对你的心意,她从未改变,我知你知她的心意,却又迟迟未作表态。” 听到此处,宋延之淡然的双眸忽即一亮,楚瑾轩之意,他早已料到,只是未想到当他真的说出时,他的心竟会涨满了紧张与不安。 “我”宋延之刚说出一字,却又被楚瑾轩打断。 “凝玉她天生自恃高傲,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更从未以如此卑微的姿态显于人前,现如今她肯这般向你讨好,不顾自尊,不过是因为她相信你,喜欢你罢了。只是无论凝玉在你面前是何等谦卑之态,在楚某眼中,她依旧是我如珠如玉捧在手心的妹妹,若她这般倾心却得不到任何回报,作为兄长,我决不会让她继续相付。” 楚瑾轩一边说一边试探着宋延之的神情,见他如故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便接着说道,“宋兄,实不相瞒,楚某今日与你说的这一番话,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替凝玉问一句,你可对她有意?” 楚瑾轩之意十分明确,若是宋延之对楚凝玉无意,他便要将凝玉带走,此后二人便再不相见 宋延之速即抬起了微垂的眼眸,只见他颈脖一红,一股沉滞在胸口涌了上来,直卡在喉中欲要道出,却又一时无从说起。 看着宋延之欲说却又不敢说的神情,楚瑾轩细叹出一气,迈着步子便要向门前走去。 “既然宋兄对凝玉无意,楚某认为,凝玉便无需再留在此处,待楚某尽快将身子养好,便带凝玉离开。” “且慢!” 宋延之终于说话,而刚迈出一步的楚瑾轩本能地便收回了脚步,嘴角微弯,似是早已料到一般。 “宋兄可还有话要说?”楚瑾轩微转过身子,凝眉试探而问。 “我喜欢凝玉!” “你终于承认了!”顿时,哐的一声,楚凝玉用尽力气将门撞开,快速跑至宋延之身旁,澄亮的双眼满是欣喜。 宋延之身子一愣,猛然转身,看着楚凝玉脸上绽放的粲然瑰丽,他心头一紧,脸上的绯红早已掩去他原本的苍白,而更多是便是苍茫的无措与无从安处的羞意。 “你怎么进来了?”他干涩地问着,眼眸中却是难抑的温情。 楚瑾轩看着楚凝玉淡淡一笑,轻拂过衣袖,抬步便走出了屋室。 霎时,一处静室便更是沉凝了下来,与方才不同的是,此处正酝着一股暖泉,安溢而回漫于空气中,久久未能回归平静。 “我喜欢你!”终是楚凝玉开口打破了静默。 宋延之正垂眸看着眼前之人,她细长如山微弯如月的黛眉,她自带傲气却又自恃淳秀的眼瞳,她那圆润秀挺的英鼻,丹红的薄唇正挽起一抹笑意,他看得痴迷,似是要将她的模样深刻在脑中一般。 片刻,楚凝玉本是高扬起的唇角瞬时僵住,微颤的双眸亦陷入了惶恐。 “你方才明明就已经承认你的心意,为何如今又不敢说!?” 宋延之顿挫着身子,微抬起埋垂的双眼,紧紧对视着她的黑瞳,紧抿的双唇终于慢慢开启。 “我亦喜欢你。” 此话,犹如一罐蜜饯,直灌入楚凝玉的心,她终于盼来了他的一句承言。 楚凝玉瞬时鼻子一酸,紧拽过宋延之身上的衣襟,伸出小拳便捶过他的胸膛,“你终于肯承认了!你方才吓死我了!为何不说话?” 她语气三分愤意四分委屈,而更多的却是欢喜。 他随手一抓,便握住了她乱打的小手,僵硬的步子向前一步,尝试着伸出手臂将她搂在怀中。 “对不起,从前是我不好,无视你的心意,更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你说得不错,世间变化莫测,所遇夙景相依之人,便好好珍惜,如今我不会再逃避自己对你的心意,只求不你离,我便不会相弃。” 楚凝玉依偎在他怀中,双眼早已溢出晶莹,她抑下心中的欢喜,一副自傲模样挑眉而问,“我可不是什么贤良淑德,满腹经纶的女子,我天生蛮横,霸道,不讲理,你可想好了!” “无论你是何样,我都喜欢。”宋延之搂紧了怀中之人,浅浅一笑。 阑海。 芫枝洞内,一缕云霞透过枝叶密缝,映着斑斓落在紫藤木榻上,绚丽的彩光,温柔地落在如扇蒲般的眉毛上。 木灵儿紧闭的双眼不适般微蹙,而后,她一手轻抚过眉额,轻摇脑袋,缓缓张开双眼,迎着不适的霞光,她不自意般便将一手遮过双眼。 “丫头,你醒了?” 木灵儿猛然一愣,速即放下了挡在眼前的双手,定睛而看,只见筱道背光而站,缕缕霞光穿梭过她平直的双肩,皆挽成一道霓彩。 这是阑海! 熟悉的环境,星星点点,如数映入木灵儿双瞳,看着筱道一步步走来,木灵儿顿时一阵酸意涌上心头,只见她双目瞬时涌出了泪水。 “姑姑!”木灵儿快速下床,不顾一切向筱道奋身跑去。 筱道忽即一惊,顿住了双腿,更是无意识般向木灵儿敞开了双臂,稳稳接住了向她迎来之人。 只见木灵儿将脑袋深埋在筱道怀中,双手紧紧相环,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姑姑,翎儿错了!翎儿不该不听你的话,偷上九重天,还闯进了重华殿,害得姑姑断了仙骨,还替翎儿在此受罪万年,千错万错都是翎儿的错,对不起,姑姑。” 筱道心坎一酸,已猜到木灵儿定是忆起了前生之事,只是如今看她如此,她不禁心痛。只见她本是垂下的双手已在缓缓往上抬,抚过她的肩背,温言道。 “傻丫头,姑姑这不是好好的吗。” 第228章 临渊真身 阑海。 无边的澳蓝下,一群仙鹤遨游其中,时而倾身仰天长叫,时而展翅划过湛色池面,绚彩的天池一线,绘制成了一副奇丽的仙画,八万年来,从未改变。 而唯独不同的是,无了漫天飞舞的粉色蓬莱,曾经茂密的绿叶,如今却只剩得稀疏得一望而尽的干枝。 正在枯枝大树下,青坪柔草上,筱道正与木灵儿相视而站。 而木灵儿还未从久别重逢的欣悦中走出,只见她眼眶中闪烁着晶亮的水液,如八万年前一样,紧紧依靠在筱道肩上,双手一分分拽紧了绸白的衣袖。 “姑姑,青翎好想你啊!” 唰一声,是熟悉的合扇子的声音。筱道轻然拉开了紧埋在她肩上之人,一双宠溺的眼眸温和地看着她,拿起合上的扇子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你念我想我之日,才不到一个月,我日日守在此处等你回来,那可是万万年啊,如此一来,如何相比。” 筱道拿扇敲打的力度刚好,而木灵儿更是挽唇而笑,“姑姑,辛苦了!” 只见筱道细呼出一气,不禁伸手抚过她的柔发,“姑姑哪有辛苦不辛苦,倒是苦了你这丫头了。” 话到此处,木灵儿自然熟知筱道她说的是何意,八万年前的折翼之痛,八万年后的渡劫之命。 从前,她可是姑姑捧在手心宠着的心头宝,如今被贬至凡尘不说,更是自带天命。 “丫头,你可曾想过,今世,你的命要如何?” 木灵儿缓缓放开了安搭在筱道臂上的小手,青袖一挥,便有一卷缺残的轴页泛着金光而现。 那一写满上古书迹的宗卷在空中打开,二人抬头而看。 “姑姑,我们苦苦在寻的神卷,原来一直都藏于我额上的青光绿痣内,无殇哥哥的渡劫之法,是我。” 筱道微垂双眸,拿过折扇的双手缓缓负过身后,一阵暖风吹过,将她发髻上的两条白丝发带拂过身前,身上的白裙亦被吹得嘶嗦作响。 片刻,她才轻启双唇。 “姑姑决不同意你舍命助他渡劫。” “姑姑!” “天命本可违,不过是你不想违罢了。我处处助你,便是想让你今世安然地为自己而活,只是,你做的决定,姑姑何时能拦得住!” 说着,只见筱道眼中泛着无奈与心痛,她上了九重天,她拦不了,她闯进了重华殿,她拦不了,她爱上了临渊,她拦不了,最终她用青光寒剑刺伤临渊,她更是拦不了。 她被天帝下令折去双翼,她相拦,却又不拦不得,诸多的无奈,不过是因为她无尽的疼爱罢了。 如今更是如此,筱道已然猜到木灵儿定是做好了决定,她定会牺牲自己以助无殇渡劫,她的心早已被无殇所系,她如何相拦。 是啊,她做的决定,姑姑从未相拦木灵儿眼中闪烁着光色,默然般点头。 “青翎无用,这一世,青翎注定为爱而生,如同八万年前一样,自己还是毫无保留地爱上了他。” 筱道听着,却并未说话。 “姑姑,青翎被折翼之时,他可是来到了诛仙台?”木灵儿收拾了一番心绪,问出了她一直想问之事。 “是。”筱道淡然而道。 木灵儿猛然抬眸,眼眶中干涩的晶莹逐渐淡去,转而替之的便是惊然的目光。 筱道上前一步,重叹出一气后,将八万年前之事再一一述来。 “临渊被困万年,早已想逃离天界,只是他一直都未曾找到机会,虽有乐渊相伴左右,使他每每溢满的戾气都会稍减半分,只是他压抑了万年的怨念并未由此消褪。而直到,你闯进了重华殿。” 筱道转身看着木灵儿惊愣的神情,继续说道。 “临渊第一眼看见你,之所以并未杀你,还待你如此异于常人,处处体贴,好言以待,不过是因为你身后守着的阑海神灵罢了。” 木灵儿微睁的双目隐隐颤抖,袖下的五指亦不禁紧合,筱道看知了她脸上的抗拒,可她并未停止只自己的说词。 “只是谁亦未想到,他会爱上你,远远胜于自己。” 说到此处,时间木灵儿已是瞳孔惊蹙,心间一阵悸动,晦暮的双眼不禁紧看着筱道,更是期盼着从她嘴中说出的下一句话。 “从那以后,他便无了要夺取神灵的想法,一心的所愿便只有你。只是天意弄人,临渊是被困之身,你更是犯闯天规之人,你们之事若被天帝得知,势必要遭到处罚。 “临渊他本想向请求天帝赐婚,只是他何苦能忍受你遭遇天鞭。以此,他才将对你的爱慕深埋心下,怕是只诉与你一人知罢。” 筱道不禁叹了一口气,眺望着远处的仙鹤,接着说道。 “彼时芸萱公主已爱慕了临渊万年,她以她父神天玑战神出征伏荒为条件,让天帝赐婚,而后还临渊自由之身。 “天旨已下,临渊无法,被迫接旨,只是临渊并未打算与芸萱成婚,只想着成亲之日便是他重获自由之身之时,届时,他便要带你逃离天界 “彼时芸萱公主得知你们二人之事,她得不到临渊的爱意,以此心生嫉恨,私自闯进了天牢,放出了本囚困在锁妖笼内的赤蟒惊猡,以此为条件,让惊猡闯入了阑海,强取神灵,以此,才发生之后的变故。” 木灵儿惊颤着眼眸,“他没有骗我?他没有骗我!” “姑姑,后来呢?他怎么样了?”木灵儿强忍着心头的酸意。 “临渊不顾天鞭抽骨,走出了重华殿,来到了诛仙台。” 是他!果然是他! “翎儿!不要!” 那一声绝望的嘶喊再次撞入木灵儿脑中,诛仙台前,她努力睁开模糊的双眼向他望去,却终究未能看清他最后一面 “芸萱触犯天条,被剥除仙籍,贬落凡尘。而临渊”筱道忽即顿了一下,轻迈一步向木灵儿靠近,双眸无色又沉重。 “他自毁仙魂,跳下了诛仙台。” 木灵儿心脏狠狠一猝,双目内的纱雾亦凝成柔珠滑落。 “临渊魂魄散落人间,只剩他的真身,被乐渊所救,仙骨尚存。” “他在哪?”木灵儿快速抓紧了筱道的手臂,急切问道。 只是筱道并未说话,而是微颔双目,向着池面上展翅而飞的仙鹤看去。 第229章 怀孕 木灵儿颤着眼眸看向日晖下,那一群自由翱翔的仙鹤,瞬时合为一体。 本是一群游鹤,顿时变成了一只仙鹤,原来,临渊的真身是它,分身亦是它 那一只看似孤独的魂鹤,时而传来一声声沉闷低哑的鸣叫,仿佛在不断的嘶鸣中找寻出路与归宿。 木灵儿柔密的睫毛轻颤,看着于眼前划过的仙鹤,她一手拧紧了裙摆,不禁上前一步。 “无殇,便是临渊的魂识转世,而他的真身,就在那!”说着,筱道亦侧过身姿,与木灵儿并肩而站。 “离开天庭之后,他已没有任何记忆,却凭着意识不自意般便来至此处,他在等你。” 木灵儿心下一怔,再无犹豫,拂袖便向池中飞去。 来至池水中央,她轻掂着脚尖,收回双翅,缓缓降落于其上,随着她转身拂袖,踏脚之处,皆是泛起圈圈涟漪,似是新生的海莲,源源不断。 她双眸微红,抬头望着空中翱璇的白鹤,向他抬出一手,轻唤道。 “临渊,青翎回来了。” 只听得白鹤一声长鸣,在空中回旋一周,而后便收翅,昂起长脖,缓缓降落在木灵儿身旁。 木灵儿俯瞰着于池面上的白鹤,只见他微抖双翅,似是舒展筋骨一般,活络一番后,便将尖长的嘴伸进池中,悠悠觅食。 “姑姑,若是无殇哥哥成功渡劫,可是恢复真身?重获仙位?” 飒一声,筱道拂袖而现,在她身后缓缓走来,只见她点头叹道。 “正是如此。” “若是,渡劫而亡呢?”木灵儿紧盯着觅食的白鹤,微蹙着双眸追问。 “无殇会死,魂魄具散,真身便毁,永不再生。” 木灵儿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袖下的双手更是抓紧了衣裙,而此时,她紧看着的白鹤已叼起一条鱼,仰首展翅飞去。 木灵儿跟着他远去的方向,抬头而望,“我不会让他死的。” 筱道暗垂叹一气,“姑姑知你从忆回前生之事起,便在心中做好了决定,姑姑不会拦着你,只是你替他净化体内魔气后,便要转世轮回,这轮回之年是何时,便不能得知,或是百年,或是千年,亦或是万年。” “无殇哥哥会等我回来的!”木灵儿猛然转身,语气是少有的坚硬。 筱道握紧了手中的折扇,继续说道,“正是因为知道你内心所想,姑姑才封了你一脉。” “封脉?姑姑封的是何脉?”木灵儿惊然抬头,满脸不敢相信。 “孕脉。”筱道淡淡以道。 孕脉!? “姑姑是说,灵儿怀孕了?”木灵儿睁大了双目,缓缓抬起一手,颤放在腹上, “不错。” 木灵儿惊愣着身子,一手覆在腹前久久不能回神,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姑姑何时封的脉?灵儿又是何时怀的孕?” “就在你与无殇在阑海疗伤,你为他折翼之时,我替你把脉,便得知你已怀有身孕。” “姑姑为何要封住灵儿孕脉,为何要瞒着无殇哥哥?”木灵儿双目满是疑惑,不解地看着筱道,而更多的是无措。 “你的决定,姑姑未能阻拦,只是身为长辈,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为他赴死,我也有我的私心。” 说着,只见筱道暗垂下双眸,看着她腹中的胎儿,眼眸中不甚露出一丝柔情。 “我本想待你们集齐五灵,便使法让无殇离你而去,他的死活我管不了,只是你的生死,我时刻紧系心上。” 筱道不可插手凡间之事,她本想待他们寻齐五灵,便使法让无殇主动离开木灵儿,以此,他便是独自一人渡劫而亡,万不会连累木灵儿。 以此,她在替木灵儿探脉之时,便趁机封住了她体内的孕脉,为的便是不让无殇发现木灵儿怀有身孕,若是如此,他怎会舍得离她而去 “本想着如此一来,姑姑便能换你一生安然,只是未想到,你这么快便忆起了前生之事,如今是想骗你亦骗不得了。”筱道摇头而叹,满眼净是心痛。 “那灵儿如今要怎么办?他不能死!” 只见她为垂首双目,一双慈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小腹,她与无殇哥哥的孩子,不能死。 “你当真决定助他渡劫,你可想好了?”而筱道却是答非所问。 “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无殇哥哥渡劫而死,灵儿做不到。”木灵儿微垂头,眼瞳内却透着坚定。 片刻,筱道亦未回话,只见木灵儿抬起眼眸看着筱道沉寂的表情,她鼻子瞬时一酸,而后伸手紧抱着筱道,将脑袋埋落在她的肩上。 “姑姑,灵儿知道你心痛我,我也很舍不得姑姑啊!可是灵儿没有办法,灵儿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木灵儿泣糯着语气,是在以小孩子的语气在哄慰筱道,更是哀求,渴望。 她期盼能在筱道身上找到支撑点,信任与支持的相撑点。 “姑姑等你回来。” 话音刚落,木灵儿深埋在她双肩的脑袋瞬时往上移了移,只见她紧合双目,两股热泪跃眶而出,“姑姑,谢谢你。” 筱道轻抚过她双肩,将她轻然拉开,伸手擦拭着她脸颊边的热泪,“不论你做任何决定,姑姑都会支持你,即便轮回万年,姑姑亦会等你回来。” 听得筱道这般言词,木灵儿哭得更甚了,双眼被水雾浸湿得早已模糊不清,只见她还挽着筱道的手臂,轻扬一抹浅笑。 许久,木灵儿终于收拾情绪,眉目间浅露出愁容。 “姑姑,灵儿现在要怎么做?” “如今万不能将怀孕之事告知无殇,只待最后一颗神灵唤醒,五灵再聚之时,便是无殇渡劫之日,届时,只盼着你腹中的孩子能平安出生的好。” 若木灵儿想助无殇渡劫,那便是赴死之身,她可以一死,只是她腹中的孩子,定要平安。 以此,姑姑之言便是希望最后一颗神灵在孩子降世之后被唤醒,如此一来,她腹中的胎儿便可安然。 “但愿如此。” 木灵儿不自意般摸着小腹,垂眸而笑,“若是无殇哥哥知道灵儿怀了他的孩子,他定会很高兴的!” 顿了半刻,筱道亦跟着浅笑,“是啊,谁当爹了还不高兴呢!他定会高兴坏的。” 只见筱道亦伸出一手安放在她小腹上,与她的小手紧紧贴合,双目净是忻悦温情,“这一次,看来姑姑是真的要当婆婆了。” 第230章 天帝 “对了,姑姑,灵儿为何不能回阑海?甚至对它的存在毫无感知。”木灵儿忽即想起此事,不禁问道。 筱道收回了轻抚在她腹上的手,默然叹道,“此处本是无名之地,自神娲娘娘将镇守三界的神灵放在此处后,并同你本命之源起了阑海之名,青翎本是遇海而生,阑海本是予你的封号之地。 八万年前你被折去双翼,打落凡间,连同这已封号亦早被收回,此处便是无名之地,未来之前,这池中还未有小鱼小虾呢。只是我向来不喜清静荒凉,这才给它取名蓬莱,如此,世间没有了阑海,你要如何感识?” 原来如此阑海封号被剥,此处便只是一处仙境散地罢了 正当木灵儿欲要回话之时,瞬时一道蓝光划过天空,飒一声,一男子拂袖而现,只见他身着墨蓝长袍,头戴玄白色玉冠,傲岸的背影,不由得给人产生一种膜拜与敬仰之意。 筱道顿时一惊,发应过来后即刻屈身行礼,“筱道参见天君。” 天帝!? 木灵儿猛然一惊,细看着那一俊拔的身姿,隐约间,一股熟悉之意袭来。 只见被称为天君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紧抿着不透寒暖的双唇,深邃如幽洞的眉骨微抬,双手自然后负,不经意间,便显出仙界尊者该有的姿态。 是乐渊!?他坐上天帝之位了? 也该如此,八万年了,天界的主宰者早已更替。 木灵儿微收回怔愣的瞳孔,双眸紧盯着身前的男子,“乐渊?” 只见乐渊正要说话,而木灵儿似是意识到什么,瞬时微俯下身屈,“青翎,参见天君陛下。” “免礼。”乐渊挽唇浅笑,如同八万年前一般,那抹净世的微笑依旧温然,而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几分尊者的仁德之姿。 “不知天君降临此地,所为何事?”筱道收拢着双手,微贴合于身前,颔首以道。 乐渊缓缓抬步,深邃的眼眸紧看着木灵儿,将她的惊异与无措尽收眼底后,淡淡而道。 “朕,为临渊而来。”说完只见他浅浅收回视线,转身看着掠过池面的白鹤,深邃的眼眸不禁漫出一丝惋叹。 “青翎,你可知,你天命何在?” 木灵儿猝的一下抬眸,而后快速答道。“找回五灵,助临渊渡劫,而后再入轮回之胎。” “临渊将你的记忆寄于青灯上,便是为了今世的你,莫要将他相忘。” 乐渊顿挫了半分,而后接着说道。 “朕在人间线养一人偶,本想助得无殇通过修仙,自己压下体内魔灵,以此,助他逃过一劫。只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无殇与你的相遇,便是逃不过的天命。” 乐渊拂袖转身,凝眉看着木灵儿,“你与无殇,必有一死。” 木灵儿并未被他犀利的言词所迫,反之更是镇静以待,“灵儿愿意以死换取无殇哥哥一世安然。” 对于此结果,乐渊毫不震惊,似是早已料到一般。只见他垂眸一叹,缓缓转身背对了木灵儿,无人知道他脸上的神情。 “最后一颗神灵已被唤醒,五灵已醒,临渊所剩的时间便不多了。”只见他沉着眼眉凝视着远处的白鹤。 “此话为何意?”木灵儿急切问道。 “五灵重现三界,届时,八万年前停止运转的天机石便会恢复正常,它判析着各路仙魔的生死轮回。临渊的真身久久不肯离去,只为五灵的丢失,天机石上的仙迹游魂不得不停滞,五灵重现之时,天机石恢复运转,若是临渊还未渡劫重生,他的真身便会永远沉眠于此,或泯落于深海,或消散于蓝天,再无轮回。” 再无轮回!? 木灵儿听完此话,不禁渗入一阵凉气,浑身透着惊寒,只见她垂落的小手亦不自意般溢出冷汗,脸上的润色亦逐渐消退,绛红的双唇已被吓得煞白。 “朕今日前来,便是要告诉你,尽快找到被唤醒的神灵,在临渊真身被毁之前,定要让无殇渡劫,让神灵归位,否则,他的真身便会烟消云散,届时临渊便永世再无轮回。” 天边绕过一缕蓝光,直上九重天而去,拂风微凉,俯瞰着万里阑海,池萍之上,只见筱道与木灵儿,迎风而站。 片刻,筱道伸起温手,将她从无边的渡凉中拉了回来。木灵儿抬头一愣,脑中不断重组着方才乐渊所说的话。 天机石恢复运转 临渊真身被毁 再无轮回 “姑姑,灵儿知道该怎么做了。”木灵儿紧拉着筱道的双手,微拢过身前,示意安心一笑。 她还能知道怎么做?还不是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筱道并未相劝,倒是冷吸一气,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的小腹。 “若是赶不及了,姑姑定要帮帮灵儿。”她低着头,一手轻然抚摸,嘴角不自意间便流露出爱溺的微笑。 她需赶在临渊真身被天机石泯碎之前,让无殇渡劫,这便说明,很快,她便会化为流光散去,而她腹中的胎儿若未出生,那便只能让筱道将他取出,放入九色莲心孕养,汲仙露而生,取灵气而长。 在入九色莲心能保他安然,却只因是未长之胎,这孕育之处,不比母胎,届时会历经百年,甚至千年之余,才得以出生。 筱道自然能懂她意,只是无奈她腹中胎儿仅怀了两个月,若是此时取出,势必九死一生,如此危险之举,她不愿出手。 “再等两个月罢,若是如今取出,务必伤及你体内灵气,届时轻则耗尽灵气,重则毙命当场。待到了那时,天命将至,五灵归位,姑姑便助你取出胎儿,放入九色莲心,保他一命。” “谢谢姑姑。”木灵儿微垂双眸,愠着雾气的晶瞳在云绕中不断打转,但眉目却是比方才多了一丝稍弯,多了一分安心与从容。 “去罢。” 次日密林。 阿诺闭目依靠着大树,只因筱道施的仙术过重,使之至今昏迷未醒。而木灵儿则坐在她身旁,双手环抱着曲起的双腿,微愣着双目,看着眼前被风吹落的枯叶,一时陷入无神的冥想中。 “啊”一阵呻吟传来,只见阿诺缓缓睁开眼眸。 木灵儿瞬时收回了无神的眺望,忻悦地看着身旁之人。 “阿诺,你醒了?” 第231章 再相逢 “小姐!?” 阿诺撑起身子,伸展着不适的双臂,只抬头看了一眼茂密的枝叶,便转回视线继续说道。 “小姐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对了,你有没有事?”只见阿诺拉过木灵儿双手,来回仔细端详视看。 如往常一样,阿诺第一反应便是验明木灵儿是否安好,她在木灵儿身上的那一份关怀,从小至今,都未曾减少过半分,反之愈增愈多。 阿诺自小便是孤儿,双亲早亡,是寒碧游离在外时将她带回了凤凰岛,供她衣食,授她仙术,寒碧待她恩重如山,如再生之母。 而木灵儿便是同她一起长大,二人更是情深亲如姐妹,如今凤凰岛被灭,寒碧等人不在,木灵儿变成了阿诺最为重视,关切之人。 而阿诺的情意,阿诺的好,木灵儿皆是看在眼里,悉知于心。 “阿诺,灵儿无事。”木灵儿浅摇头,微笑以示。 只是听得木灵儿此话,阿诺并未展露笑颜,反之却更是愁目难收。她与木灵儿从小一同长大,木灵儿的性情心性她最为了解不过,此时她的安然笑颜,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她定是有事相瞒。 或许木灵儿能骗过他人,甚至是无殇,却独独骗不了深知她的阿诺。 “小姐,你可是有事瞒着阿诺?阿诺不在的这段时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顿时,木灵儿双目不禁闪烁,却只愣了半刻,随即转之无碍的微笑。 “没有啊,灵儿很好啊,无殇哥哥也很好,我们都很好。” 阿诺眉目间的愁容不禁深埋了几分,往日的挂于脸上的笑意不再,她憔然而肃的脸上是少有的蹙目皱眉。 “你撒谎!”阿诺斩钉截铁道,并未带有一丝怀疑。 木灵儿心下一怔,本是淡然镇静的双眸忽即不自意般向四处张望,她竟忘了,她的一举一动,阿诺了然于心,从来如此 “我”木灵儿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该不该将此事告知阿诺。 片刻,阿诺糅合过双手,将它轻然贴合在木灵儿的双手上,两手交合,二人手心的温热不断传送给彼此。 “阿诺会像从前一样,是你最信任最知你心意的人,小姐可以如往常一样,对阿诺倾心相付,阿诺必然掏心以对,如今,往后,亦是如此,不会改变。” 木灵儿的手心被捂得温热,她的心亦跟着灼热起来,直到她暗角的一处寒冰被融化,在眼角处化为温泉流下。 “阿诺。”木灵儿抽泣的语气,不再言语,而是支起身子向阿诺靠去,二人额头相贴,顿时只见一捋青光在二人额间萦绕。 以此共情,通灵,木灵儿将自己的所忆,所历,全然告知了阿诺。 许久,木灵儿额上绿痣青光缓缓散去,她放开了阿诺,微怔双眼,似是等待着阿诺的反应与回话。 “小姐!?” 果然不出木灵儿所料,只见阿诺一脸震惊与沭然,抗拒的神请上写满心痛。 酝酿了许久,阿诺微垂下头,只因她不想木灵儿看见她此时的双眼已泛起微红,“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木灵儿紧握过她垂下的双手,莞尔一笑,“灵儿死了,便可再入轮回,若是无殇哥哥死了,那灵儿此后再亦见不到他了。” 阿诺微抬起眼眸,似是要将眼中欲要跃出眶外的晶莹憋回,努力抑下心下的哀痛,接着浅浅一笑,又是从前的俏皮与灵气。 “阿诺真是要恭喜小姐了,很快便要当娘了。” “是啊,灵儿要当阿娘了。”木灵儿迎合着她的宛宛笑意,低头一手抚在小腹上,欣慰般展露笑颜。 “不准备将此事告知无殇公子吗?”阿诺忧郁的眼神看着木灵儿浅露的笑意。 只见木灵儿笑容一僵,神情闪烁,抬眸浅浅摇头。 她即将要离无殇而去,对于无殇而言,这定是比万箭穿心还要痛苦,如今她难保自己腹中胎儿能逃离一难,更不能断定他能赶在五灵集聚之前平安降生,若是无殇得知他的妻子,孩子双双离他而去,那便是在他原有苦难之上再狠狠增添一刀,届时,无殇定会生不如死。 木灵儿未说出一话,这一切的一切,阿诺尽了然于心,一眼看透。 “阿诺自小与小姐相识相知,只要是小姐想做之事,阿诺定会遵从你的意愿,你若是不想告知无殇公子,阿诺定会替你保守秘密。” “阿诺,谢谢你。”木灵儿抿目一笑,嘴角便挽起了好看的弧度。 片刻,木灵儿眸中一定,即刻垂首看着自己的五指,只见指间萦绕着的那一根灵线,正隐隐闪出红光,她顿时百味交杂,她知,无殇就在附近。 “小姐?可是无殇公子来了?”阿诺看着她空无一物的柔指,便知定是并蒂灵线在异动,那便说明,无殇此刻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只片刻之际,一道白光划过密林,带起一片落叶,无殇拂袖而现。 无殇于密林疗伤之际,忽即感应到并蒂灵线的异动,他即刻得知了木灵儿所在,以此,他便迫不及待往此处赶来。 “灵儿!” 木灵儿看着他急切的步伐,心生一阵酸意,再看他迎面走来,她便忆起在重华殿时,她亲手握住寒光剑刺入他的胸膛,他没有一丝反抗。 “临渊将你的记忆注入青灯上,跟同你一同降生于凡尘,只是为了此生的你,莫要忘了他罢了。” “只是未想到,他爱上了你,远远胜于他自己。” “临渊自毁魂魄,跳下了诛仙台。” “” 筱道与乐渊的话语句句重现在木灵儿脑中,她看着向她走来的男子,视线逐渐模糊,心脏狠狠抽搐,心痛如刀绞。 木灵儿正沉浸于回想当中,此时无殇已走到她身前,看着她直愣得溢出泪花的双眼,他瞬时慌乱。 “灵儿?你怎么了?筱道可有为你疗伤?” 对于无殇一连串的提问,木灵儿并未回答,依旧一动不动般僵愣着身子,而双眼却一直孕养着打圈的泪花。 看着她呆愣的反应,微红的双眼,无殇更是着急了,不由得他多想,随即便握过木灵儿手脉,欲要一探究竟。 只是他刚一触及她的指尖,便被她接下来的举动所惊。 木灵儿踮起了脚尖,昂首便吻上了他的双唇。 第232章 再相逢2 无殇身子一僵,被木灵儿突如其来的吻所吓,咫尺之间,他清晰地感知她温热的气息在他鼻翼间流淌而过,他的心一阵酥麻,顿时脑子一空,仿佛醉入海棠花谷,没了思绪。 阿诺一脸羞红,早已捂过双眼,别过身去。 许久,木灵儿才离开了他的双唇,只见他微愣的双目得不到一丝思绪,她不禁觉得好笑,随即伸手环抱着无殇的腰身,将脑袋紧紧贴近他的胸膛。 她拢合在他后背的双手不禁收了收紧,如获珍宝般将眼前的挚爱牢牢拽紧在手心。 还未整理好思绪的无殇更是一惊,只见他面具后的双目来回颤动闪烁,根本不知木灵儿此举所为何意。 “灵儿?你怎么了?” 只见埋落在无殇胸膛上的小脸溢出了幸福的蜜笑,摇动着脑袋,“无殇哥哥,灵儿无事,我只是高兴罢了。” 无殇一愣,原来她是在担心他啊。 无殇本在附近静养疗伤,此时灵力已恢复六七成,虽然伤势还略有隐痛,只为她这一番话,于他而言,乃是这世上最珍贵的解药,他即便再受个噬骨之痛,亦不过是尔尔。 只是忆起当时之势,无殇心下不禁兴起一阵寒凉,当时,他差点便要入魔了 他错手打伤了宋延之,更是差点便让灵儿落入郁狐倚风之手想到此处,他微垂的寒眸一蹙,拉开了怀中之人,眼神是一贯的忧虑急促。 “郁狐倚风折去你一片羽翎,你可安好?” 还未待木灵儿回话,无殇已抓起了木灵儿的手腕,静息探脉。 木灵儿神情一乱,欲要抽回小手,只想着万不可让无殇哥哥知道她怀孕之事,只是待她回过神来,已是来不及 愣了片刻,木灵儿忽然忆起筱道所言。 “你与郁狐倚风对战之时,强运灵气,自己解除了被封住的一脉,如今我已替你重新封上,不论无殇医术再高明,亦探不出你体内的孕脉。” 回过神来,木灵儿本是僵硬的小手缓缓舒缓开来,微转过脑袋向阿诺看去,试探的脸上露出浅浅一笑。 无殇深吸一气,收回了二指,凝眉深思,木灵儿虽被折去羽翎,只是体内灵气并无损至多少,难道是筱道替她渡了灵气? “你身子并无大碍,可是筱道仙人为你渡过灵气?” “嗯,是姑姑为灵儿疗的伤。”木灵儿欣然一笑,快速道言,却未发现不妥。 “姑姑?”无殇淡然的双眸一抬,疑惑而问。 木灵儿脸上的笑容一僵,忽即意识到自己方才无心之言,唤出了姑姑之称。 这可如何是好?木灵儿心间一慌,自垂脑袋,不敢相视无殇的双眼。 站于一旁的阿诺一眼便看穿了木灵儿此时的无措,无疑是撒谎被捅破后的惊慌与不安,若是她此时不替她说圆词,小姐怕是过不了无殇公子这一关。 随即她灵机一动,便上前说道。 “小姐说了,这蓬莱的筱道仙人长相清气秀丽,面露瑰丽之黛,唤之‘婆婆’实属与她年轻貌美之态不相符合,且又因为她是仙家中人,论武力灵气皆算得上是小姐的长辈,小姐这才按理唤她一声姑姑。” 只看着木灵儿还一脸愣然,阿诺不禁补充道。 “是不是呀,小姐?” “是,不错,就是阿诺说的那样。”木灵儿紧抓着无殇手臂,嘴角又是挽起好看的弧度。 无殇扬唇轻笑,她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只见他颔首示意,正要说话,却不禁感到胸口猛然抽搐。 “额。” 无殇捂住胸口一阵痛吟,是体内魔灵异动。 只见他寒冽的双眸狠恨一蹙,他方才明明运灵已将魔灵煞气抑下,为何不到一个时辰便又发作? 从前他体内魔灵亦异动过无数次,只是每次师父替他压下后,魔灵煞气短则一个月,长则半载或是更长才发作一次,这是为何? 无殇按在胸前的手掌亦是微微合紧,身前的丝襟锦缎已被他紧拽出成团的褶皱,他脑中的担忧不曾减少半分。 难道是自己灵力不及师父,所以压下的煞气才会发作得如此之快?无殇一时不得而解。 “无殇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体内魔灵又发作了?” 看着木灵儿着急的眼神,无殇不得不回之以安然一笑,“无事,不过是伤势尚未痊愈罢了,不必担心。” 无殇不说,木灵儿亦知。 他之所以发作得如此频繁,是因为最后一颗神灵已被唤醒,如今五灵具现,无殇体内的魔灵自有感知,因而魔气更甚,若不将它净化,它迟早会将无殇的魂识一点一点吞噬。 如今唯有尽快找出最后一颗神灵所在,而后,才能净化无殇哥哥体内魔灵。 只是无殇有意说出安生的言词,她亦正好选择相信罢了。 “无事就好。” 阿诺看着眼前一来二去的二人,只怕他们如此一来,不知你我相卿到何时,只得无奈上前说道。 “小姐,我们回去罢,大师兄他们定是等急了。” “嗯。” 木屋前。 陆十七一走出庭院,便看至虞白与湘沐匆匆赶回,他一时疑惑。 “怎么了?发生何事如此慌张?” “公子回来了吗?”虞白喘着气,急切说道。 “无殇公子与你们一起出去后,便再无回来过了,发生何事了?”陆十七一时不解。 “不好了,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此话何意?”宋延之闻声赶来,豁的迈步上前,凝眉而问。 “公子本在一处幽谷上静坐疗伤,我与湘沐无事便在小溪边的大石旁等着公子,只到了夜间,我与湘沐实在忍不了困意便小憩了片刻,待醒来之时,幽谷之上,公子便不在了!”只见虞白额头已溢出冷汗,满脸的急意。 “无殇大哥会不会有危险?”湘沐亦是焦虑说道。 “无殇公子可不是不告而别之人,除非”陆十七顿地抬起了眼眸,若有所指般看着宋延之。 “除非,灵儿师妹就在附近。”宋延之淡淡回答道。 “大师兄,十七师兄!” 二人听得此声,满心欣喜向前看去。 果不其然,一道白光划过上空,无殇拂袖而现,木灵儿与阿诺落地站稳后,便向宋延之与陆十七走来。 “小师妹,阿诺!” 第233章 再相逢3 “你们无事,真是太好了!”陆十七满脸欢心向二人迎了过去。 此时,楚凝玉与楚瑾轩闻声走出,看着阿诺与木灵儿平安而归,楚凝玉不禁快步走来,紧握起木灵儿双手,“你们去哪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而楚瑾轩看着清芙如初的面貌,迈出了脚步不自觉般顿了片刻,待他迎上了无殇寒漠的双眼,他不禁浅浅颔首一笑。 看着楚瑾轩的笑意毫无寒意更无刻薄,无殇只得回以微微点头。 无殇知楚瑾轩对木灵儿有意,只是他的气度着实让人敬佩,在得知木灵儿与自己心意相通后,便毫无保留地成全自己。 这般不争不抢,加之品行端正,实乃真君子,但虽如此,可楚瑾轩对木灵儿的喜欢之意不假,得以,无殇无法与他结为深交挚友。 只因,他不过亦是一介凡人,身为人夫,他会介意,在意,任何一名男子对他的妻子有逾矩的情意。 他的大度与宽容亦仅仅局限在目前之景,而已。 楚瑾轩得到了无殇的默许,这才抬起脚步向木姑娘走去,示以友好。 “木姑娘。” “楚大哥,你好了?”木灵儿颜露着笑意,带着三分惊讶。 “多亏了宋兄与无殇公子,楚某体内的咒才得以解除。”楚瑾轩唇角挽起,是翩翩侠士该有的正雅与气度。 无殇本想向木灵儿方向径直而走,不料却被突然而来的手臂拦住了去路,他带着寒凉的双眼微抬。 “无殇大哥,你回来了,身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只见湘沐脸上更是无畏与恬然,无殇微凝双眉,一时不知如何回绝。 片刻,只听得他冷言道,“我不需你报恩,你亦无需如此待我。” 一时,众人将目光皆是投至湘沐身上,看着她清冷的脸上,却无一丝的失落。 “可是,我师父说了” 湘沐还未将话说完,便被无殇打断。 “湘沐姑娘赠予泪晶石之恩,无殇不胜感激,该还的不该还的都应一笔勾销,你我之前便再无拖欠,从此以后,便无需再奉还恩之词,行还恩之事。”无殇冰薄的口吻说着,眼眸中看不见一丝星光。 湘沐当场愣住,并无回话,亦未有任何的殇情,温润的小脸上不过是多了几分失落与无奈。 湘沐行报恩之事,不过是行师命罢了,她师父曾与她说过她有使命所在,此生必将遇到有缘人相救,正是如此,她清清楚楚谨记师父所言,有恩必报。以此,她对无殇本就是行师命,毫无情感基础。 看着湘沐静默地垂下脑袋,虞白一时不忍,在无殇说出下一句话时,他快了一步。 “湘沐,既然公子如此说了,那你以后便不必再同公子提报恩之事了,况你为大家解了摄魂咒,若是随我们一同前行,日后亦定能助我们不少。” 虞白向湘沐示意般挑眉,同时亦在观察着无殇面目的神情,他虽与无殇相处时间不长,但对于无殇的品性,虞白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他猜测,无殇下一句的言词,定是要将湘沐劝回东海,且无殇言行向来不带温意,寒凉中且带着几分刻薄,虽无他意,但此言一出,定将或多或少伤及湘沐自尊。 此刻他有意将无殇之话打断,便是不想他所预想之事发生。 “公子,你说对吧?”虞白微侧过脸颊,挑起长眉,紧盯着无殇的回话。 只见无殇紧抿的双唇并未吐出一言,浓密的睫毛微垂,将他瞳孔之色遮掩出一道掠影,无人能辨出,面具后的双眸,到底是何种颜色。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深邃的眼瞳,微蹙的眉眼写满了淡然,他并未回话,只是微颔示意随后抬眸便向木灵儿走去。 修长的双腿在他秀白色的衣摆间来回交错,不带一丝怠慢,动作行云流水,直径走向木灵儿,袖下的手掌一伸,准确无误地拉过她的小手,继续迈腿踏进了木室。 室外众人皆是面面厮觑,虞白看着无殇傲岸的身姿擦肩而过,欲言却又不敢多言。 阿诺与陆十七便是,你挑挑眉看着我,我环着手回视你。而楚瑾轩看着二人并肩而去的背影,又侧看了一眼身旁的楚凝玉与宋延之,他嘴角不禁挽起一抹温笑。 龙岩门,郁狐纱罗房中。 蔓纱紫帘下,郁狐倚风正为郁狐纱罗运灵疗伤。 此时的郁狐纱罗已服下了木灵儿身上的羽翎,果然如郁狐倚风所料,木灵儿身后的羽翎果真能解了寒光冰箭的寒毒。 只见郁狐纱罗脸色已颇为好转,终于有了润色,体内灵气亦在逐渐回旋。 半个时辰后,郁狐倚风收回了运灵的双手,如愿般勾起了嘴角。 “纱罗,如今感觉怎么样了?” 纱罗微翘的睫毛抬起,缓缓睁开了双眼,屏息试探着体内的灵脉,只觉体内一股灼热直击脖颈,热血瞬间灌盈全身经脉,冰如寒铁的身子逐渐被体内的灼热融化,灵力更是增加了不少。 只见她脸上唇角欣喜般挽起,“哥,上古羽翎可真是灵力充沛的好东西,只是一片,不禁能解了寒毒,我如今体内灵力更是增长不少!” “你无事便好。”郁狐倚风收回沉寒的双眸,细叹出一气,收回双腿便走下床榻。 郁狐纱罗看着他,火光的摇曳下,他暗沉的背影显得一层灰一层白,她亦跟着缓缓走下床榻。 他辛辛苦苦,不畏生死,为她取来了羽翎,那便是说明他心里定是有她,他在意她,不想她死。 浅淡的月色透入,映照在她粉白的脸上,那一双净穆了许久的黑眸忽闪出晶莹,如镂空的雕花窗台上,那一株绿色盆栽在余光的洗礼下,映出了星光,一闪一闪。 她抬步缓缓向他靠近,低声细语却在静默的房室中显得格外嘹亮。 “哥,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郁狐倚风身子一僵,豁的转身,深寒如洞的鹰隼瞬时淡去了寒气,只见他凝眉而道。 “你在胡说什么!” “如果此次,我真的死于寒毒,哥你会难过吗?” “你在说什么!我怎会让你死,如今大哥不是为你寻来了羽翎吗!”郁狐倚风绷直了面色。 “你明明就很在意我,如果不是”你怎会不惜背水一战 纱罗之话,被毅然打断。 “你是我妹妹,我自然会在意你!”郁狐倚风寒厉的锋眉忽即皱起,语气急切。 “你知我是何意!”郁狐纱罗提高音量,努力忍住眼眶里的水珠。 “我不必知道!”说完,不再给郁狐纱罗任何说话的机会,他已夺门而去。 模糊间,郁狐纱罗定睛看着远去的身影,微颤的双眼不禁落下热泪。 第234章 前世恩 九重天,天机石旁。 乐渊一身净白蓝衣负手而站,愁墨的双眉紧盯着玄机台上的天机石在机械地转动,只是越看,他那双淡漠的双眼便越发地不自在。 “小仙参见帝君。” 一身穿淡蓝色男子走进,双手微供,微附下身躯,毕恭毕敬道。 乐渊缓缓转身,微拂袖抬起一手,示意着男子起身。 “不知帝君召见小仙,是有何事要吩咐?”男子依旧恭敬地站着,语气虔恳。 “司衡,你看。” 男子听得乐渊唤他的名字,他顿的一下抬眸,而后速即上前,顺着乐渊所指,细看着正在机械运转的天机石。 只是细看过一遍,他亦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回禀帝君,臣愚钝,未能看出端倪。”只见司衡微垂脑袋,带着几分谨慎,低声道。 “司衡,你是第一次来见朕吗?朕又不会将你如何,为何这般拘谨?”乐渊看着他紧张的面色,不禁浅笑道。 “微臣不敢,只是帝君乃是真龙之身,是天界的主宰,臣怎敢高攀。”司衡继续抬高了微供的双手。 “你未见过朕,朕可是记得你。” 说着,只见乐渊伸出一手,将他高举的拱手缓缓按下。 司衡不禁一惊,发亮的红眸不可置信般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天帝,竟也会如此亲切。 司衡垂眸深思,只是想破脑袋亦未想起乐渊来,他只是一名在一重天上的看管玉兔的仙官,何曾来过上神静养的九重天,更未踏进过凌霄殿一步,怎会见过天帝!? 如今天帝忽然召他前来觐见,他着实惶恐,无法揣测帝王心意,不知是喜或是悲。 “八万年前,你还是天宫上出生不久的仙兔,只因顽了点,离了玉兔轩,来到了九重天,就在那时,见的朕。” 乐渊看着他垂首凝眉的神情,不禁浅浅一笑,继续说道。 “你可记得,八万年前的青翎仙子?” 司衡顿时抬眸,“微臣当然记得,青翎仙子未尽天责,让五灵私下凡尘,刺伤临渊仙君,屡犯天条,最终被神娲娘娘折去双翼,贬值凡间,至今天界无人不知。” 乐渊缓缓收回挽起的唇角,讳莫如深的黑眸隐蕴着无奈与沉凉。 司衡意识到乐渊的神情变化,他即刻僵了身子,不敢再多言。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乐渊细叹出一气,不再解释,继续说道。“罢了。” “八万年前,你来至九重天,偷跑入了一星君仙阁,扰了一方上神清净,你可记得,是谁救的你?” 司衡微蹙双眉,细想着八万年发生之事 他还是初生之时,玉兔之身,生性顽皮,偷上九重天,在仙桥一处,正好遇到了从重华殿走出的青翎。 她只以为她要抓他,于是自己便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怎不知在一城墙处却遇见了正在商议的乐渊太子与芸萱公主,他本就被青翎追赶得惊慌,见到乐渊与芸萱后便更是惊慌,便头亦不回地向前方跳去。 就这样,它便来至了一所仙阁,更是不小心打翻了殿内的修丹炉,一时惊动了殿内的上神——太上星君。 他当时一顿惊恐,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时的司衡,已被吓得一动不动,生怕上神发怒,将他作为药理扔进修丹炉。 正当他一筹莫展,一身悚然时,青翎豁的出现,将他掩于她的流仙青袖底下。 “不想被炼成丹药就乖乖别动!” “大胆!是何人打翻了本君的仙炉!?”太白闻声匆匆赶来,一眼便是看出了青翎认错的表情。 “大胆青翎!”只见他大喝一声,随即便放低了声量,“这你丫头擅离职守,偷上九重天不说,你竟敢打翻本君的仙炉!” “太上爷爷” 青翎刚要说话,却被太白一声呵止,连同着他脸上的白须亦跟着颤动。 “闭嘴,莫要唤我爷爷!” 只见青翎抿嘴一笑,本想向前一步,却不曾想她刚要挪动右脚,便意识到她脚下还藏有一只兔子,得此,她只能站在原地,继续说道。 “太上爷爷,青翎上九重天可是特意来寻爷爷你的,这不,青翎找了许久,才找到此处,青翎为了见太上爷爷一面,可是冒着触犯天条的危险呢!” 太白面上忽即一喜,却只是片刻,便又隐了下去。 “你这丫头可真是大胆,你姑姑她不知道吧!?”太白一手拉着长须,满是白须的双唇更是露出了得意的浅笑。 太上星君与青翎父亲——凤凰,本是世交,得此更是深交于筱道。 自凤凰沉眠于缥缈无边后,青翎自小便由她姑姑养育,而他便是一同帮忙照看,只是待青翎年长到百岁,便被神娲收作为徒,更肩负起在阑海守灵的职责,得此,才极少再回天宫。 如今她忽然现身于此,太白便知定是她瞒着筱道偷上的九重天。 只见青翎心虚一笑,一手从袖中拿出了自带的蓬莱仙果,塞到了太白手中,故意躲开话题。 “太上爷爷,这是青翎特意在阑海为你带来的蓬莱仙果,除了姑姑,青翎第一个想起的,便是太上爷爷了。” “区区几个仙果你倒是想本君替你将此事瞒天过海?”太白戏谑般挑起长眉,一手握着仙果一手捋过长须。 青翎无奈般挪动着双腿,而她脚下的兔子似是知她的去向一般,亦紧跟在她裙脚下。 “太上爷爷,看在青翎偷上天宫是来看你的份上,你就帮帮青翎罢!”只见她一把拉过太白的衣袖,来回左右晃动。 她知,这个方法最好用了,不管是对姑姑还是太白 果然 不到片刻,太白便败下阵来。 “好了好了,被你晃得我头都晕了。” “太上爷爷说话算话!青翎告退了。”说着,青翎便迫不及待般想要离去。 “诶!你这丫头,打翻我丹炉这一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太白看着青翎拂袖而去,急切地上前一步,最终还是未能挽留,青翎一溜烟便飘出殿外。 殿外。 青翎提起裙角,蹲下身来俯瞰着地上的兔子,一边摸着他的兔耳一边笑道。 “幸好走得快,不然太上爷爷定是缠着青翎聊个没完没了。还有你啊!日后可别顽皮了,下次我要是不在,太上爷爷定把你烤着吃了!” 说着,只见她拂袖起身。 “是时候要回阑海了。” 而后低头看着地上的兔子笑道。 “我走啦小兔子,有缘再见!” 第235章 前世恩2 司衡回过神来,不可置信般看着乐渊,金玉似的红眸微瞪,“原来救司衡的青衣仙子,便是青翎!?” “不错。” 乐渊收回脚步,继续向前走去,顿挫在回旋的天机石前,凝眉而道。 “青翎被贬至凡尘,如今她已被唤醒,只是,今世她的命运注定丧矣,命不过十七。” 司衡猛的一惊,双眸闪烁,扑通一声便双腿跪地。 “小仙愿以万年仙寿,换青翎仙子一生平安。” 万年前替他担下打翻仙炉罪名的救命之人,他一直在寻找,只是再未看到她一面。如今得知那一位将他藏于裙角底下之人就是青翎,青翎对他有恩,他不可置之不顾,此份恩情,他一定要报。 “起来吧。”乐渊并未转身,背对着司衡淡淡而道。 司衡闻声站起,不到片刻,继续传来乐渊的沉音。 “天机石已转,一切皆是命数,青翎此生注定为临渊渡劫而死,朕亦无能为力,即便是朕扭转这玄机,怕是青翎亦不会听命于此。” 大概,这便是筱道曾言,‘天命不是不可违,是你不愿违罢了’ “帝君?”司衡一双迫切的双眼紧看着乐渊的身背,似是期盼着一丝生机的声音再次响起。 “青翎与临渊注定有三生情缘,此生,他们的缘分亦会终止于此,青翎定不会白白看着临渊死在她眼前。” 司衡淡却了愁眉,听信乐渊之言,他无力般看着回旋的天机石。 片刻,只见乐渊拂袖转过身来,半垂双眸看着眼前的司衡。 “朕今日召你来,便是想问你可愿意下凡,助她一力?” 司衡忽的抬起双眸,“帝君的意思是?” 方才乐渊已说,青翎今世乃是渡劫之命,天机石已转,他亦无力回天,如今让他下凡,是要如何助她一臂之力?司衡不解。 乐渊深吸一口气,轻拂衣袖,只见一束金光在玄机盘上忽现,乐渊直指其道。 “如今最后一颗神灵已重现人间,临渊渡劫在即,只是朕未料到,惊猡亦要重现人间!”乐渊双眸忽即沉寒,是少有的忧虑与不安。 司衡顿挫着双目紧盯着那一束金光,只见玄机盘上,一缕黑烟缓缓升起,而后飘散空中,化为虚无。 “赤蟒惊猡!?万年前他不是已被帝君杀了吗?怎么会?” “阑海一战,朕只是将他的打散,其真身不破,一直被天宝定妖剑封印在了苍茫七都幽冥之地,本以为定妖能压他永生之年,直至真身糜烂。只未想到,五灵重现,天机石重移,三界生死轮回一时大乱,生死颠倒,届时日月同辉,万象重生。 定妖将会失去灵力,一时形同废铁,惊猡定会破地而出,届时,人间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帝君之意,是要司衡去苍茫七都降服惊猡?” 司衡一时惊异,并不理解帝君为何召他降服惊猡,他不过是区区低阶小仙,天庭之大,战神何其的多,以他区区灵力,怎会是惊猡的对手!? “可是司衡怎会是惊猡的对手?” “你自然不行,这世上,唯有一人能行。”乐渊淡然道出实情,随后,悠悠转过身来,负手而道。 “朕要你下凡,要临渊亲自拔下天宝,降了惊猡,而后渡劫。” 乐渊字字清晰,句句入耳,可司衡却是一脸茫然,并不知切实情。 “还望帝君详说。” “青翎已怀有身孕,神灵已现,她腹中的孩子,等不到出生之年,便会夭折在腹中,即便是保他在七色莲芯,亦无济于事。” 说到此处,只见他深邃的眼神一度沉寂,面上的愁容与他尊者之貌极不相符。 “这个孩子,是临渊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精神支柱,朕定要保住这个孩子。青翎死去,还可轮回,若临渊再散魂魄,不仅真身自毁,他的魂识亦会永世沉眠于飘渺无间,届时三界,再无临渊。” 八万年前的诛仙台,便是警告,临渊是他挚信的弟弟,他不能再让此事重蹈覆辙。 “司衡,你可愿舍生报恩?” “司衡能在天界活到万年,皆是青翎仙子的恩赐,青翎仙子之恩,司衡愿意舍生相报。” “去吧” “是。” 密林静室。 清晨,只刚到拂晓之际,便看见陆十七,阿诺,宋延之,楚凝玉,楚瑾轩五人在门外铺陈张设。 只见陆十七站在木屋顶上,反复地铺盖上茅草,阿诺则站在地上高仰起脑袋,一手抱着干黄的稻草,一边无奈地呵止道。 “陆十七,左边!” 看着屋顶上笨拙的人,她不禁伸手扶额,“再往左!” 而另一旁,楚瑾轩挑起斧头,一上一下地劈着墩块上的柴木,闲暇片刻,不禁抬头看着庭轩下烧火的二人,他擦汗一笑。 只见楚凝玉与宋延之正捣弄着柴火,烧起了菜食。 “起火了,起火了,延之你看!我厉害吧!”楚凝玉那张带点黑脏的粉脸抬起,兴奋一笑。 从未沾过阳春水的楚凝玉,如今在宋延之的带领下,竟然会烧火煮食,她是莫大的欢喜。而宋延之伸起袖手擦过她小脸的脏色,更是挽唇一笑,既好笑又欣慰。 “厉害!” “等灵儿他们回来,我们就可以下菜了!”楚凝玉看着沸腾的水,期待的眼神不禁发亮。 想来这红尘江湖不过如此,淡薄的日子总归比争权夺利来得舒坦。 只是谁亦不知,这静谧的日子,能持续多久 密林深处。 无殇正挽起一长弓,凝眉注目,扫视着身前的静态。 忽然,一阵律动的响声从草丛后传来,无殇凝眉而看,隐约间,只见一只兔子趴在草丛后,崩起后腿,欲要跳走。 无殇微挽嘴角,伸手一拉,长箭便向着兔子方向直射过去。无殇淡然收回双手,他的射术精湛,区区一野兔,他自在把握之中。 下一刻,他刚要抬脚,向着他的胜利品走去,只是一声惨叫让他顿时收住了脚步。 此时在一旁采摘草药的木灵儿猛然一惊,速即起身而问,“无殇哥哥怎么了?” 显然无殇亦是一时无措,看着他未解的神情,木灵儿不由得疑惑地向前惨叫声走去。 无殇正要相拦,却无奈木灵儿已走出三步之外,他无半分犹豫,亦紧跟了过去。 第236章 司衡 “啊”司衡躺于地上痛喊呻吟,无殇发出的箭正射在了他的右肩上,那一寸衣衫已被鲜红晕染开来。 木灵儿定睛一看,只见男子身穿素蓝衣衫,竖起的墨发正有一丸子状的玉冠戴于其上。 只是瞬时,她双眸一亮,一场景猛然撞入眼瞳。 “幸好走得快,不然太上爷爷定是缠着青翎聊个没完没了。还有你啊!日后可别顽皮了,下次我要是不在,太上爷爷定把你烤着吃了!” “我走啦小兔子,有缘再见。” “” 前世相遇之景在木灵儿脑中一闪而过,接着便是一暮色煞黑之气涌过眼前。 她看到,眼前的男子,正耗尽毕生灵力,化为流光,浅浅融入她腹中在浩瀚无际的海面上,她亲眼所见,自己腹中的孩儿被送进七色莲芯内,平安降世。 接着,在一片浑浊暗黑下,她化为流光随风散去 木灵儿猛然回神,惊愣地看着地上的司衡,她方才眼中所见,是他让她看到的。只是瞬时之间,木灵儿便看晓了她的一生,更探知了地上的男子是何来意 他是她八万年前在有一面之遇的玉兔,如今他突然出现在凡间,定是受乐渊所指,前来报恩,而他的报恩之法,她方才已尽收眼下。 木灵儿双手一凉,一时面无血色,看来,离渡劫之日不远了。 此时,无殇已走至木灵儿身旁,亦跟着垂眸看着地上受伤呻吟之人,他连忙别过头去不再看着那一抹鲜红,努力抑下心中的躁动,蹙眉而道。 “方才明明只是一只野兔,怎么一转眼便变成了人?” 无殇的话语一下子将木灵儿的冥想打破,她忽即回神,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采药,即刻蹲下身子抚起受伤的司衡。 无殇还未来得及相拦,便听着她一副紧张之态问道。 “你怎么样了?”看着司衡苍白无色的脸,木灵儿急切转过头去看向无殇。 “无殇哥哥,你快救救他!” 无殇先是一愣,随后便听从着木灵儿所指,即刻蹲下身来,先是封住了司衡右肩上的血脉,而后浅吸出一气,别过头去,一手微用力打在了司衡左肩上。 “啊!” 嗖一声,随着一声痛喊,那一支木箭已穿过他右肩,直插进身后的树上,所过之处,瞬时掀起一阵凉风。 与此同时,司衡无力的双眸一合,整个人便顺势地躺倒在木灵儿怀中。 无殇双眸一怔,一寸寒气速即填满全身,他双手一空,下一秒便重重按在司衡右肩上,一把揪起他的衣衫,不顾他肩上的鲜红,无殇欲要用力将他从木灵儿怀中扯开。 只是他刚要动手,却被木灵儿叫停,只见她的小手快速按落在他紧绷的手掌上,将他的动作拦止。 “无殇哥哥,他受伤了,你这样他会伤的更重的。” 无殇得寂的双眼忽即织起了红血丝,他垂首压下心中的不满。 是他失手射伤了眼前的男子,灵儿这般定是为了他的所为心生愧疚,定是如此 片刻,无殇抽回了手掌,看着上紧闭双眼的陌生男子躺在了他妻子怀中,即使他心中有千万分不满,但终究是他有错在先,可怨不得任何人。 随即只见无殇一手运灵,只想快速为司衡疗伤,而后带灵儿离开此处。 “无殇哥哥等一下!” 无殇抬起的双掌忽即一滞,还未待他开口询问,便听得木灵儿已下定了主意。 “我们将他带回木屋吧,无殇哥哥只需为他诊治调药便好了,无需耗费灵力。” 经魔灵失控后,他身上灵力确实损耗不少,虽已恢复七成,但终究是比不得从前随心。无殇如此一想,便认定灵儿定是在为他体内的伤势考虑才会如此 “好,依你。” 话毕,还不待木灵儿做任何动作,无殇以最快之势将司衡从木灵儿怀中拉出,将他扶起后,拉过司衡一手跨托在自己肩上,随后将自己手上的木弓递予木灵儿,回之一笑。 木灵儿连忙起身,接过了他递来之物,拿起了地上装着草药的篮筐,紧跟在他身后,三人缓缓而回。 日落余晖,此时的幽林已逐渐覆上一层黑纱,笼盖着黑夜席蔓而来。 阿诺与陆十七正坐在门前的一方桌子前,沉闷地托起一脸,时不时向小径方向瞥看。 “小师妹与无殇公子出去打猎怎么还不回来啊!?”陆十七撑起一手,悠悠拿起茶壶倒着水喝。 “你就知道吃。”阿诺不屑地别过头去,继续期盼地眺望着洒满余晖的林间小径。 “谁说的!我这是担心小灵儿他们!”陆十七放下了送到嘴边的瓷杯,不服反驳道。 阿诺本想再奚落几句,正于此时,那一条萦纡着黄烟的浅道上,终于出现了她盼望的身影。 “小姐,你回来啦!” 阿诺一声大喊,起身便往前跑去,与此同时,虞白等人亦从屋内走出。 众人看着无殇扶着的男子,不禁疑惑。 “公子,他是何人?” “是我不小心伤了他,将他扶进屋内,我稍后便到。”无殇沉韫着黑眸,并无多说一句。 只见虞白点点头,与陆十七一左一右搀扶着司衡走进了屋内。 “小姐他是?” 木灵儿刚要回话,却被无殇打断。 只见他一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篮筐与木弓,宛颜浅道,“灵儿,今日你定是累了,此处有我便好,你先回房休息罢。” “我不累,无殇哥哥你快去看看那位公子吧,他面无血色,看似伤得挺严重的。” 他掌控有度,司衡肩上的伤并不重,更不至于致命,而木灵儿的过度紧张顿时刺激到了无殇本隐下的沉着,只见他刚要开启的唇角却又被她拦截。 “我进去看看他。” “灵儿!”无殇猛然转身,看着她急促小跑的背影,他眼眸的寒意更甚了。 站于一旁的阿诺更不知发生何事,只愣看着远去的木灵儿,下一刻,她直感到空气的顿然冷凝。 只见她尝试着挪过视线,轻轻瞥视了一眼无殇,果不其然,他深邃得不见底的寒潭上,紧拧出一股嫉愤之气,令人不敢与之对视,更不敢靠之三分。 “小姐她如此关心那位公子,定是因为在意无殇公子,万一错手杀人,从而被魔灵异化,定是如此!” 听得阿诺此言,无殇身上的沉寒之气才稍减了半分,须臾,他抿紧着双唇,迈腿便向屋内走去。 第237章 隔阂 屋内,床榻上。 木灵儿走至床沿,俯视着正躺着之人,只见他苍白无力的双眸缓缓睁开,若有所指的眼神紧盯着木灵儿。 “青翎仙子。” 木灵儿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双唇紧闭,并未说话,可她却能听见难道,是他有意将心声与她相连? 如此一想,木灵儿尝试回复。 “你是八万年前的小兔子?” 果然,青翎的心声,司衡亦能听见,“不错,八万年前,小仙司衡未修成人形时,是青翎仙子救了我一命,今世司衡下凡,是受帝君之命,亦是报你一恩。” 木灵儿不胜疑惑,只见她再往前一步靠近司衡,欲要细问时,而无殇正踏门而入。 司衡浅浅抬头,看到无殇正要迎面而来时,他细呼出一气,而后伸手拉过近在咫尺的木灵儿,轻唤道。 “翎儿!” 木灵儿身子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司衡一手拉过纤臂,而她因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前倒去,下一秒便跌坐在床榻上,与司衡四目相对。 只见她双目愁起,一面茫然,并不知司衡这是何意。 屋内之人全然一惊,虞白看着陆十七,二人滞愣着身子,恍颤着双目,硬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微转过头来,战战兢兢地看着刚走进来的无殇。 只见无殇忽的一怔,僵住了双脚,只是不到须臾,他双眸一沉,再迈步时,便是一阵白光闪过。 “放开!” 一声寒音响起,无殇重重拧开了司衡握着木灵儿纤臂的手掌,一双黑眸已溢满红火,鹰隼的怒目紧盯着司衡,显然,从他寸寸寒意的眼眸中,透映着威胁与杀机。 只见他力道不重不轻,刚好将靠坐在床沿边的木灵儿拉起,紧握着她的手,一刻亦未曾分离。 “你若再敢放肆,我手中的箭便不会像方才那样留情了。” 只见司衡与无殇的怒目只对视一眼,速即便转移视线至木灵儿身上,故意提起惊异而无力的嗓音问道。 “翎儿,他是谁?” 木灵儿紧蹙着眉目紧看着司衡,心下问道,“司衡,你要做什么?” 木灵儿等待着司衡传来的心声,只是司衡并未回答她的所问,继续投之以诧异的目光,淡然无色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愁伤。 无殇听得他如此亲切地叫唤木灵儿的名字,心下更为不爽,只见他隐下心中的怒意,寒眉直视。 “你又是何人!” 此时的司衡并未看向无殇,而是对木灵儿一直投之以恳切的目光,随之他将身子微微向前倾去,薄唇吐言,淡色的脸上略显焦虑。 “翎儿,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临渊啊!我一直在寻你!” 临渊? 无殇双眸一怔,身子一冷,呼吸一滞,无措地愣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冰凉的手心不禁溢出细汗,只觉身子被寒冰侵透得不剩一丝余地,就连温热的心脏亦染上了寒殇,似是骤然停止了跳动般隐隐抽搐。 无殇不禁忆起,木灵儿在他怀中熟睡时,口中时常梦呓的,便是这个名字 从那日起,灵儿便对他心生芥蒂,自凤凰岛醒后,便是判若两人,对他忽冷忽热,着实让他好不难受。 从她于凤凰岛昏迷之后,他便猜到她定是忆起前生往事,而她的前生中,临渊,定是她一生都无法忘怀,念念不忘之人。 如今他好不容易,才将她的心挽回,灵儿愿与他表明心意,与他相守相爱,那便证明她不再被前生往事所牵,被临渊所绊,只要她一直相守在身旁,他便可什么都不顾,什么亦不问。 在此之前,谁为临渊,他不想知,不会提,更不会问,只当他是一从未存在过的人 只是如今,眼前被他无意射伤的男子,却口口声声在他面前声称着自己为临渊,他要如何是好?灵儿会不会 “你说什么?”木灵儿此时已被司衡之话所震惊。 他明明不是临渊,他只是在天宫上的小小兔仙,她更知道,如今站立于自己身旁的无殇才是临渊,只是木灵儿根本无从得知司衡到底为何要怎么做。 听着木灵儿的话语,无殇猛然回神,一股惧意由然而生,是从未有过的害怕,恐惧,他害怕木灵儿的心再次受临渊所牵动,他恐惧木灵儿就此离他而去。 片刻,无殇手掌一拧,无形的白光中,迅速汇聚成了一把白光利剑。 只见他眉骨一蹙,握紧了手中的白剑,在司衡回话之前,无殇已拿剑拂袖向他刺去。 “兔妖,我这便杀了你!” 木灵儿双眼一愣,不由得她多想,速即迈步上前敞开双手便挡在了司衡面前,刹那间,无殇的寒剑就在她眼前,剑气缓缓袭来。 站于一旁的陆十七与虞白见此景皆是一惊,失声大喊道 “小师妹!” “公子!” 无殇看着木灵儿在前的身躯,他手中的动作猛地收回,射出空中的剑气骤然弹回,无殇受返回的灵力所击,不得不吃力地倒退两步。 “无殇哥哥,你不能杀他!” 无殇轻喘出一气,难以置信地抬眸看着木灵儿,他被自己灵力反伤,此时此刻,他最渴望的,便是从她口中听到关心之词,可她终究是说了他最不想听的话。 “为何?”无殇轻颤双眉,明知答案,却偏偏还要相问,似是期盼着从她口中得到另一种回答。 木灵儿身子一僵,缓缓收回了与之相视的眼神,浅浅回过头来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司衡,一时愁目难伸。 她要如何回答 看着木灵儿与司衡对视,无殇心中的嫉恨便多生一分,只见他压抑着怒意,加重了语气。 “灵儿,回答我。” 陆十七与虞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束手无策。 “你不能杀他。”木灵儿依旧说着同一句话。 只是这般回答,无殇未听到自己想要之词,他不打算放弃,便继续追问。 “给我一个理由。” 是任何人都行,唯独不能是临渊。这个名字,灵儿竟做梦亦会无数次梦呓在嘴边,为了他,灵儿还不顾所有,与他生分隔阂,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临渊。 “因为”憋了许久,木灵儿凉薄的唇角终于开启。 “因为临渊是对于灵儿来说,一个很重要的人。” 第238章 错爱 余晖散去,暗夜的黑色已全然代替了韫色的晚辉,透白的月光高高挂在漆黑的悬边上,照亮一方阴暗。 夜色越是黑,密林深处便更是寂静。 此时的无殇,似是整个人落入大海深渊一般,只觉四周是刺骨的寒凉,他白袖之下,一双拳头已拧的绷紧,面具后的双眼布满寸寸血红,毫无血色的双唇轻启。 “你此话,为何意?”只见他依旧追问着。 “我” 木灵儿刚要开口,司衡便将她的话打断。 “翎儿,既你认我,为何还不肯将你我之事告诉他。”只见他淡薄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宣示与挑战。 无殇眼中的怒火不禁再增过一分,吐出的言词突然犀利,“我不曾问你!” 众人看到眼前之势,皆不敢上前,只能站于一旁愣看着这一场情敌之争。 随之,他冷若寒霜,又红如烈火的双眸紧紧盯住木灵儿。“你说。” 木灵儿的心咯噔下沉了一分,从来都温柔入骨的无殇哥哥,何时对她有过这般的戾气,只是如今她不知司衡这么做到底是何意,可她只能明确一点,那便是司衡定是站在她那一边。 而她的一边,便是牺牲自己,助得无殇渡劫 由此,木灵儿猜想,司衡这么做,其中定有道理。 “因为他是临渊!” 木灵儿抬起双眸,对视着无殇看似灼热而冰冷的眼睛,淡淡说道。 果然木灵儿的回答,正如无殇所猜想的那样。 “哪个临渊?”明知答案会是如此,可他却是不甘,即使强忍心中的悸痛,他还是要问下去。 “灵儿所爱的临渊。”木灵儿颤着双眸,不再看向无殇。 无殇紧抿的双唇颤的一下微启,面具后的脸庞已是煞白,泛着红火与泪液的双眼紧盯着木灵儿,是被铁索捆住的心脏,被寒冰匕首狠狠刺过,前所未有的疼痛,足以令他窒息。 “发生什么了?”彼时,阿诺等人闻声走了进来。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面上皆是说不出的惊色,根本不知发生何事,一时不知所措。 无殇依旧站在原地,身子崩得更紧了。“何为你所爱?我算什么?” 你便是临渊啊!你便是灵儿的所爱啊 木灵儿心下一怔,眼眸同他一样,亦闪出晶莹。她浅浅摇头,内心似灼烧般疼痛,她多么想告诉他,他是自己爱了两世之人,只是她不能,万万不能。 “小姐?”阿诺看着僵着的二人,更看出了木灵儿眼中的无奈,她不禁上前一步,欲要将木灵儿从此僵局中拉出,却被陆十七相拦。 “阿诺!”阿诺急切回头,只见陆十七与宋延之紧蹙而坚定的双目看着自己,陆十七浅浅摇头,示意着阿诺不要上前。 在场之人看到此景,皆是猜得几分究竟发生何事,这前世与今生的所爱,无人能替木灵儿做出选择。 陆十七将阿诺拦下,正是这般认为罢了,只是这其中的纠纷,恐只有阿诺一人得知。 阿诺顿住了脚步,不再上前,而急切的双眼依旧注视着木灵儿。 只见她淡雅的容颜黯然失了光色,哽咽的喉咙终于发出声音,“无殇哥哥” 扑哧一声,躺在床榻上的司衡顿时吐出一口鲜血,煞白无色的脸上已是憔悴到了极点。 木灵儿收回了正要说出了话语,猛然转身,扶着虚喘着气的司衡,“司” 忽的一下,木灵儿差点唤出了司衡之名。 回过神来,即可改口,“你怎么样了?” “无殇哥哥,你快看看他。”木灵儿急切转身,提高音量。 “你要我救他?”无殇紧蹙着双目,横起锋眉,颤着寒心,冰薄的嗓音不带一丝温意。 “你知不知,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他!” 说着,无殇手下已在运灵,此刻魔灵并无作祟,可他眼中却净是杀气。 虞白看到无殇掌下的灵气,便知不妥,他刚要相拦,却被木灵儿赶先了一步。 只见她豁的从床榻上站起,眼中泛着泪光,却带着少有的坚定,弱小的身躯全然挡在了司衡身前。 “若是临渊死了,灵儿绝不独活!” 无殇再亦无法承受心下的疼痛,收起了手掌,在掌下的灵气淡然散去的那一刻,他眸中的纱雾逐渐化为凝珠滑落。 “你这是在逼我吗?” 木灵儿刚要回话,却被司衡打断,“翎儿。” 木灵儿无法,湿着双眸看向陆十七与阿诺,期盼从中求得帮助。 果然,阿诺只与她对视一眼,便探知其中的意思,随后,只见阿诺与陆十七对视一眼,便默示于心。 片刻,二人走到无殇身后,陆十七趁其不备,一手轻按着无殇肩背,成功将无殇六识闭了起来。 无殇六识暂时被封,只见那滑落晶莹后的双目忽即无神,深邃的眼眶瞬时覆上了一阵空洞。 “小姐。”阿诺凝着双目看向木灵儿,似是询问着这下如何是好。 “阿诺,十七师兄,你们带着无殇哥哥先出去,我想单独与他谈谈。”木灵儿看着无殇空洞的黑眸,淡淡说道。 阿诺微微点头,只见陆十七回头示意着虞白,随即二人一左一右将无殇拉了出去。 吱呀一声,随着门声的闭合,房中顿时一片静默。 木灵儿收拾着方才凌乱的情绪,转过身来俯视着躺在床榻上的司衡。“你单独将我留下,可有什么话要说?” 方才她几次欲要同无殇对话皆被司衡打断,而无殇早已为他伤口封住血脉,一时之下,他根本不至于吐血作痛,所以司衡方才的吐血,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不惜自伤内力,来打乱血脉。 如此不顾安危亦要阻止她之举,木灵儿便想着司衡定是与她有话要说。 只见司衡睁开了半合的双眼,一手擦净嘴角的血渍,缓缓撑起身子,欲要下床。 “正是如此,方才无殇在此,司衡不便通灵与仙子回话,他是修仙之人,若你我在心中私下说话,他定会察觉不妥。” 原来如此。 “你的伤?”看着司衡欲要下床,木灵儿急忙上前一步,忧虑说道。 “仙子不必担心,小伤罢了,方才司衡已运灵疗伤。” 看着他站起的身子,已无了方才的虚弱,木灵儿担忧的神色才慢慢淡去。 “你为何要称自己是临渊?你明知他” 他,才是临渊。 第239章 离殇 司衡迈起双腿向木灵儿缓缓走来,只见他本是苍白的脸上已逐渐有了血色,窗外的月光透入,他亮如红宝石的温目微抬,紧抿的双唇轻启。 “这是帝君的意思。” 乐渊!? 木灵儿双目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司衡。 “这是何意?帝君他” 司衡浅浅叹出一气,继续上前说道。“玄机台上的天机石已转,镇守三界的五灵重现人间,致使灵气重聚,天地混沌,日月同辉,生死颠倒。” 说到此处,司衡凝眉转身,一脸愁容地看着木灵儿。 “混沌之日已经来临,八万年前的赤蟒惊猡与帝君一战,虽他肉身被毁,真身被困于苍茫七都之下,只是他元神已投胎转世。如今赤蟒惊猡的真身已逃离苍茫七都,重获新生。此时的惊猡定会去寻转身的元神,而这转世的元神,便是龙岩门门主,郁狐倚风。 为阻止魔祟重生,三界大乱,引发大战,帝君特命司衡下凡,一为报仙子知遇相救之恩,二是受命让临渊仙君前往苍茫七都,取得其镇压在底下万年的天宝剑,而后,去杀了惊猡,这世间,只有他,能降了惊猡,阻止三界大乱。” “这能让临渊仙君主动前往苍茫七都拿取天宝剑的方法,便是青翎仙子,所以我才道称自己为临渊,为的便是让他对世间无望。仙子若是认定司衡为临渊,而弃他于不顾,那么他定会为此伤心欲绝,为报父母之仇,他定会想与郁狐倚风同归于尽。 对于而找回真身的惊猡,肉身凡胎的临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为此,他势必会前往苍茫七都取得天宝剑,以此,与郁狐倚风决一死战。” 木灵儿细听着司衡说完后,努力重拾着飘零的思绪,微怔的双唇已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司衡继续说道,“所以司衡才会在密林中与仙子相见,只是碰巧遇到临渊仙君正在狩猎,司衡才心生出此计,化为玉兔,故意让临渊仙君射中,这才以接近仙子,让仙子看到方才的幻境。” 幻境? 木灵儿迅速从混乱的思绪中紧紧抓住二字,随即问道。 “我在幻境中,看到我腹中的孩子平安送进七色莲芯中,这是不是真的?”说着,只见木灵儿一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眼中带着恳切。 “不错,仙子腹中的胎儿会平安降世,司衡会倾覆毕生灵力保住仙子的孩子。” 渡劫将至,为了临渊,为了无殇哥哥,还有他的孩子,看来她不得不这么做了 “灵儿明白了。” 屋外。 无殇双眼无神地坐在一木椅上,板愣着身子,而众人皆围在无殇四周,一边战战兢兢看着屋内,一边留意着无殇的神情变化,这两边都像是两颗不定时炸药,随时爆发。 不到半柱香时间,无殇的神识便逐渐恢复。 众人皆知无殇灵力深厚,这封六识之术定不到一炷香时间,他便会自动恢复,只是他们皆未想到,他竟会恢复得如此之快。 虞白看着无殇的双眼逐渐回神,不禁向屋内看去,此时的大门依旧紧闭,木灵儿与司衡亦并未出来,他左右看着陆十七等人,众人目中皆是无措。 终于,无殇回过神来,直蹙双眉,只觉不妥。 只见他豁的一下站起,凝着寒眉便要向屋内走去。 “公子。”虞白提着胆,伸手相拦。 他不知木灵儿与司衡在屋内到底在商议何事,只是他知,若是无殇就这般进去,他心中定会生起另一寸怒意,届时恐怕免不了一番争打。 “让开!”无殇沉着戾气,一身寒气由内而外。 “无殇”宋延之刚要上前,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开门声,众人屏息以待,缓缓向室中投去目光。 只见木灵儿与司衡并列走出,相靠咫尺之间。 无殇眼眸一红,没有半分犹豫,跨步直向着木灵儿走去。 “灵儿,跟我走!”无殇并无多说,半眼亦未向司衡方向抬起,直接将木灵儿拉至自己身旁,不让她有任何抗拒的机会,转身便要离去。 “且慢!”司衡一手拉过了木灵儿另一只手臂。 木灵儿随即顿住了脚步,双手被两个男人拉着,她瞬时左右亦动弹不得。 “放手!”无殇回头,警告性的语气紧盯着司衡。 “这位公子,你可有问过,翎儿她的意愿,她是否真的愿意跟你走?”司衡一双淡漠的双眼直视无殇,淡然的语气直戳进无殇的心。 无殇身子一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他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只见他微颤双眸,紧看着木灵儿,覆上一层煞白的双唇微启。 “灵儿,跟我走。”他握着木灵儿的手不禁用了用力,语气三分笃定,四分恳求。 片默之际,在司衡与无殇之间僵持着的木灵儿终于有了动作,只是她所做的决定令在场之人大为震惊。 木灵儿浅浅摇头,随之更是用力抽出了被无殇握着的小手。 此刻,她定要顺着司衡所说,让无殇哥哥恨她,只有如此,他才会离她而去才能安然渡劫,重回仙位。 “我不走。”她语气简短而坚定。 “你在说什么?”无殇悬在空中的手一滞。 “灵儿不会和你走的。”木灵儿重复着方才所说。 “你这话是何意!” 无殇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悲愤,继续说道。“灵儿,你知不知,你我已过拜天地,喝过合卺酒,你已是我的妻子,如今你这么做?难道是要弃我于不顾吗?” 木灵儿心下猛的一抽,她从未见过无殇这般谦卑哀求的语气,这般惹人心痛的眼神,她缓缓低下头,不敢相视无殇的眼睛,她多看一分,心中的痛便多增添一分。 司衡捕捉到了木灵儿脸上的细微变化,他生怕她会被无殇的言词所动摇,届时他所做的一切便变成无用之举,他不可半途而废。 她的一寸心软,注定铸就两个人的悲伤。 “那又如何,翎儿她的所爱之人,一直都是我!”司衡快速答道,将木灵儿动摇的心思一下子扶正。 木灵儿似是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只见她双手紧揪着衣裙,语气坚定道。 “他说得不错,临渊才是灵儿的所爱。”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无力般地看着眼前一发不可收拾的局势。 第240章 离殇2 “那我呢?我算什么?”无殇半颤着双目,连声音都在颤抖,袖下的双拳早已崩得青白。 她不可动摇,不可回头,只有让无殇哥哥恨她,离开她,他才可活下去。 对,就是这样! 心中笃定,木灵儿淡去了脸上的不舍与伤郁,不假思索道。 “你,不过是临渊的影子罢了” 顿时,空气一片冷寂,陆十七与宋延之皆是惊愕地望着木灵儿,这还是他们所认识的小师妹吗? 忽的一下,无殇瞬时移身至她的身前,一把抢过她垂下的双手,用力一拉,逼迫着木灵儿与他对视,凝淅得透出血丝的双目紧紧地盯着身前之人。 “你撒谎!” 他沉郁的嗓音吐字,唇齿之间恨不得将这三字绞碎。 “在无冥山,在凤凰岛,在海棠花谷,在洛云间,在福祁镇,这些种种,与你相识相守,成亲相爱的人,一直是我,都是我!何来的临渊!又怎会是他的影子!” 他的语气一次比一次重,握着木灵儿的手更不禁用力了三分。 “是,与灵儿在一起的的确是你,只是在灵儿去无冥山之前,我已忆起前世的临渊,此后在山上所见,你一袭白衣仙袂,手抚长琴,恰好临渊亦是白衣仙袖,擅于抚琴,便直以为你与临渊有几分相似,这才。” “我不信!” “灵儿至始至终,对临渊,从未相忘” “够了!” 无殇大喝一声,这是他第一次以如此戾气与她说话。 “我只问你,你可有爱过我?”与临渊无关的爱,哪怕只有一丝 一丝的情意,只是关于他的,属于无殇的。有没有? 无殇脸上的忧虑已将他往日的润色掩没,微红的双眸溢满纱雾,好似一眨眼,便能跃出眼眶。 “灵儿从未爱过你。” 除了司衡,无人能知,她说出此话时,内心有多么地疼痛。 就在此时,二人紧靠的双手忽即一阵灵光,只见二人指腕上的两根红线忽即出现,将二人的双手紧紧缠绕在一起,时不时发出红光。 无殇煞白的双唇忽即一笑,“你骗得了我,骗不了你的心,你在撒谎!并蒂灵线在与我说,你爱我,灵儿,你在骗我。” 他徒然一笑,将木灵儿紧紧抱在怀中。 司衡只见不妥,事情已发展到此步,他不可让此功亏一篑!木灵儿绝不能心软。 他刚要上前将木灵儿拉开,木灵儿却比他快一步,自己挣开了无殇环抱的双手。 她故意淡然着语气道。“不过是讨巧的灵线罢了,我从不信它。” 不知何时起,她竟不知不觉,从‘灵儿’变成了‘我’。 无殇睁大了双眼。 正当不可置信地抬眸相看时,只见木灵儿忽起仙术,一阵青光起落,此时还闪着红光的灵线,下一秒,已被她快速斩断。 “并蒂灵线已断,你我之间的誓言便不复存在。” 无殇颤着抬起手指,亲眼看着他指上的红光灵线在淡淡消失,他心头狠狠一痛,酝湿的水珠终究滑落。 片刻,他缓缓抬头,煞白的双唇轻启,却并未说出一句话,只是下一刻,他已闪身至司衡身前,无殇狠狠地揪起司衡的衣领,一阵白光过后,二人便消失不见。 众人一时惶恐,上前观看,皆是无措。 “小姐,现在怎么办?” 阿诺连忙走至木灵儿身旁。 只当阿诺刚要说话,却见木灵儿瞬时凝眉,亦拂袖而去。 “灵儿!”宋延之上前一步,担忧地看着青光所离之处。 密林深处。 飒,一道白光闪过,直抵幽林大树。 司横的后背被一阵重力狠狠撞到树干。 无殇一手抵住司衡的颈脖,红眸透着寒气,薄唇轻启,“现在我便杀了你!” 只见司衡不自意般挽嘴轻笑,只在转息之间,司衡已挣脱出无殇的桎梏,闪身至无殇身后,随后传来一声淡薄。 “即便杀了我,你也得不到翎儿的心。”他明知真相地说着挑逗之词,再次触碰无殇的底线。 “闭嘴!”一声盛怒,无殇袖下一挥,却并未用琴,只见一把白光长剑闪现。 随即,密林之际,一阵打斗声传来。 下了凡的司衡,虽有仙术护体,可灵力终虽不比在天界自如,况且他不过天界小仙,仙术并无过高,与神灵在手的无殇而言,他本不是对手。 终于,不到五招,无殇便处于上风,只见他瞬时凝聚一股灵气向司衡袭去,将司衡重重地打摔在树上。 司衡不敌而败,无殇蹙着冷眸,而手中之剑正凝聚出一股灵力,双眼狠狠地盯着司衡,眸中透出一阵杀气。 他这一剑下去,便轻而易举地将司衡除掉,届时,世上便再无临渊。 无殇高举起长剑,千钧一发之际,他向司衡袭去的白光被木灵儿瞬时打散。 只见她拂袖而现,焦虑地抚起摔倒在地上的司衡。 “你怎么样了?” “灵儿你”无殇骨节握得发白。 木灵儿将司衡扶起后,即可转身面对着无殇,此时的她正站在了他的对立面,随后,只听得她强硬的语气说道。 “你若想杀他,便先杀我!” 无殇沉戾着寒气与痛意,一把推开了拦在司衡面前的木灵儿,接着只见他一掌狠狠向司衡打去。 司衡虽是以掌相接,可却终究是被他伤了三分。 看着司衡只是捂胸而退,无殇极为不满,下一刻,只见他高举起长剑,欲要将眼前的男子一剑抹喉。 “额!”一声,无殇感觉后背一阵刺痛,随即他的心,更痛。 只僵愣了半刻,他手中的流光剑缓缓消失,只见他僵硬着身子回头,却被眼前的一幕刺痛了双眼。 “你要杀我?”他薄唇微启,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光剑,只差一步,便要刺过他的胸膛。 木灵儿微颤着双目,可心下却是重重地摇头,即便如此,她手中的剑却未有放下之意。 心中有一张声音在拼命地说服她自己,理顺她的不安,迫使她沉静。此声音正在不断回响,不可以放下,再一步,就差一步,无殇哥哥便可恨她而去,如此,他才可活下去 见她不语,无殇丧失了最后的一丝理智,只见他豁的上前一步,一手握过青光剑,用力一拉,剑心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木灵儿心下一怔,张口无话,脸上一顿煞白。 她从未曾想过要伤他的!她只是示警,让无殇快速离开。而如今这副架势,却让无殇误认为是木灵儿为了‘临渊’,竟要取他性命。 知道无殇正细看着她的表情时,她拼命地告知自己,不可露出任何端倪。 木灵儿凝紧了双手,努力抑下心下的颤痛,忍过眼中的泪水,努力佯装出一副淡然无畏的神情。 第241章 离殇3 他本就是异于常人之士,十余年来,他一人独自漂流在缥缈的蔚海上,冷寂,空虚,从未落下。 她如一帆离舟,无意地飘过,将他带出无人的冷清之地,从此他寂寒的心有了归宿,有了依靠。 为了她的一抹温笑,他会不惜一切,甚至付出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 只是未想到,他万分小心呵护的人,掏心相倾的人,只需一个淡然的轻蔑,便能让他惊恐不已,一个漠不关心的眼神便能将他处之死刑,而他却是甘之若饴。 只是,痛心的,心痛的,又何止他一人 无殇不顾那被利剑割破的手指,更漠视着滴滴落下的鲜血,他握剑的双手更加用力,死寂如灰的双眼紧盯着木灵儿,一寸不离。 木灵儿看着那一袭白衣早已被血红湿透,她眼中的纱雾愈加凝重,握剑的手更是颤得厉害。 她心下早已痛得滴血,若是可以,她定会哭得泣不成声。 无殇用力握着正插在他胸前的青光剑,再一步向她靠近,随之,剑再深扎进一分。 木灵儿心中猛地颤了一下,若他再靠近,他会没命的。 想到此处,她双眸一愣,只有她的退步,才可避免他的前进。 只见她双目闪烁,握剑的手逐渐拧紧,恍跄着身子向后迈出一步,袖手一挥,玄白的青光剑下,淅淅沥沥滴下的,是他灼热的鲜血。 而在无殇看来,她猛然的拔剑,是无情,冷漠,与不爱。 他身子猛的一下抽搐,被迫抬步向前,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无殇一手捂过胸口的红染,双眼迷离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的血渍逐渐挽成微扬的弧度,他肆意地笑了,这份苍寂的笑意,显得悲凉。 “哈哈哈”无殇的笑声愈渐放大,萦纡回响,弥漫整片密林。 “我所为之付出一切,所要守护的人,如今竟要杀我?哈哈哈可笑!可笑!” 木灵儿隐着泪目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下无比地心痛。 可她无论如何,这份心痛只能埋藏于心,不可表露出来。 “哈哈哈哈”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面具滑落,与地上碰撞出叮铃而破碎的响声。只见他瞳目暗淡,额上魔纹泛起暗红血光,脸上的笑意更是透着骇人的凛冽。 只是,本是寒意的肆笑,却带着无尽的哀伤。 “在灵儿心里,至始至终,从未忘记临渊” “所以你便选择他!?”无殇将她的话快速打断。 “是。”木灵儿回答地并未有一丝的犹豫,努力隐下眼中的泪花,“你我本不同道,灵儿是人,你是妖魔!灵儿怎会甘愿与一个不人不魔的怪物共度一生!” 他袖下的双手不禁颤抖,冰冷的双唇忽即煞白,瞳孔猛然一怔,根本无法相信木灵儿所说 并蒂灵线已断,无殇无法感知木灵儿的心绪,更不会知道,她此时此刻心中有多痛。 只见他微微张开苦涩的唇齿,却只是轻启,许久亦说不出一句话,只见他难以置信般摇头。 “你从前说过” “不过是骗你罢了,灵儿生性顽劣,第一次离开凤凰岛便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包括你在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灵儿一时兴起罢了!如今临渊回来了,灵儿自然会留在他身边。”她终于忍不住,一边呛着哭腔,一边决绝说道。 “我不信,我不信!我现在便杀了他!”无殇凛冽着双眸,愤然的双手已灌满煞气,他恨不得即刻杀了司衡。 忽的一下,木灵儿手中的青光长剑划过空中,这次并未指向无殇,而是反架于自己颈脖上。 只见她无助的双眼溢满水雾,“你若要杀他,灵儿即刻便死在你面前。” 她并不是在赌无殇对她之情,而是笃定无殇对她之情,她知道无殇哥哥定不会让她去死。 果然 他红脖紧绷,一身寒厉,却唯独她能看出,他眼中透出了熟悉的紧张与忧虑。 “好”他淡去了笑意,干涩地回应道。 “好一个一时兴起从今往后,我无某与你木姑娘,不再是夫妻,日后相见,你我便是陌路之人,再无瓜葛。” 他颤着身子紧看着木灵儿,嗓音带着悲痛,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当她再次抬头时,无殇早已拂袖而去。 这一刻,她早已虚空的身子忽的跪倒在地,隐忍了许久的泪水一涌而出,一手紧捂住心口,痛哭道。 “无殇哥哥,对不起,请你一定要原谅灵儿。” 司衡缓缓走来,一脸心痛地看着地上的女子,二人的爱而不得,着实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心,自己恨不得让二人得偿所愿,只可惜,天命如此。 龙岩门。 高耸的石壁,密不透风的高栏,萧瑟的枯叶偶尔飘过,浑浊的煞气围绕铜壁,空中兼夹着血腥的气息,时而传来炼狱般的哀喊,深邃的洞,更是无法辨别日与夜。 郁狐倚风一人站在窗前静望,暗沉无边的夜色足以将他吞噬。 正当他沈冥之际,忽的一张魔煞混音入耳。 “郁狐倚风,郁狐倚风。” 郁狐倚风猛的一怔,惊愕地转过身来,环视周围,寻找着声源所在。 “何人!?” “郁狐倚风。” 郁狐倚风凝眉大吼,“出来!何人竟敢在本座面前耍花样!” “我便是你,你便是我。”一声声邪魅的浑浊回音一时灌满整个房室。 “你说什么?” 此时郁狐倚风还未来得及惊异他所说的话,他侧身一听,铜镜内有东西! 郁狐倚风抬眼看去,只见一条赤色巨蟒在铜镜内暗闪玄光,邪魅的绿瞳微闪,嘶一声,吐出信子。 “你是何物!?”郁狐倚风大惊,错愕地盯着铜镜内的赤蟒。 嘶一声,赤蟒吐着信子,盆口微张,两颗青口獠牙直现,“本座说过了,我是你,你便是我,我们,本就是一体。” 赤蟒细长的舌头快速吐出,凹凸不平的兽脸,再覆上赤火鳞光,张狂而自带凛寒,肆意却又威慑逼人,赤蟒将上古凶兽的残戮与神秘尽显一体。 “哪来的妖孽!你以为三言二语便能糊弄本座吗!”显然,郁狐倚风并未相信赤蟒所说的话。 只见他愤然挥袖,随即便有一股煞气向赤蟒袭去。 轰一声,铜镜一阵作响,可却并未有一丝的破碎,而铜镜内混气萦绕下的赤蟒,更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反之郁狐倚风却被一团煞气所伤。 “啊!”只见他惊异地捂胸垂眸,不可置信地擦着嘴角的血渍。 “本座早就说过,我便是你,你便是我,伤我,只会反伤你自己。” “你想要做什么?”郁狐倚风凝眉看着镜中的赤蟒,一脸狐疑,眉角微蹙,是少有的忧虑。 “你我本是赤蟒惊猡,乃是上古一大凶兽,不过八万年前被天帝用天宝定妖将肉体与真身打散,从而被迫分离,肉身落入凡间,投胎为人,成了如今的你,而作为真身的我,便被压在苍茫七都,整整万年!如今五灵重现,各界妖魔蠢蠢欲动,正是报仇的好时机!” 赤蟒浑浊的气音刚停,还未待郁狐倚风震惊,便只见他快速化为一团红光,进入郁狐倚风身躯。 郁狐倚风眼前一怔,八万年前的记忆瞬时涌入脑中,彼时,一条腥红血纹忽现额上,而他本是乌黑的双瞳已眨现绿光,那阴魅的寒笑忽即多了几分嗜血的兽性。 真身与肉体合一,赤蟒惊猡重现人间。 凤阑殇下 第242章 离殇4 “无殇大哥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湘沐欲要上前,却被陆十七一手拦住,而湘沐替无殇愤愤不平之情并未消褪,看着木灵儿默不作声的样子,她更是生气。 “我来到人间的日子虽不比你们长,但是我也懂什么叫感恩,什么叫报恩,无殇大哥只是举手之劳为我渡灵,将我放回姜离,可我却懂得滴水之恩定要涌泉相报!” 湘沐大声说道,在场众人却皆是一片静默,垂首默叹。 见此,她心中更是愤然不平,双眼已是激动地溢出泪水,“可你呢!” 湘沐不顾陆十七的阻拦,用力挣开了他的手,双手紧揪起木灵儿双臂,愤懑而道。 “无殇大哥待你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他视你如命,你竟拿他当作不要紧的玩物一般,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够了!”阿诺上前,用力甩开了湘沐的双手。 “纵使我家小姐有错,那都是他们夫妻二人之事,轮不到你在这责怪我家小姐。” 阿诺不知木灵儿为何与无殇决裂,可她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个知道木灵儿宿命之人,她可为无殇放弃自己的性命,单凭这一点,她便可相信,木灵儿与无殇决裂之事,定是非灵儿所愿。 “阿诺。”木灵儿淡开无色的双唇轻唤道。 阿诺转眸,只见木灵儿淡淡摇头,若有所指,见此,阿诺才轻叹出一气,无了话语。 “对不起。”木灵儿干涩的嗓音吐出三字,声音再无原本的润色。 话毕,她转身便走进了屋内,阿诺紧跟其后,司衡在原地愣站了半刻,随后亦跟了上去。 陆十七一面无措,左看看屋内中人,右瞧瞧湘沐激愤的情绪,眉头紧蹙看向宋延之与楚凝玉,却皆是回示以惊慌与无措。 虞白则是站立在湘沐身后,紧握着双手,双眼瞪得通红。 他曾经如此盼望的公子佳人相伴至老,却终究落得个背叛离弃的下场,未想到木灵儿竟会这般无情对待无殇公子,他替无殇感到愤怒,更替他不值。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站在湘沐这一边,湘沐所说不错,无殇公子为她掏心掏肺,却抵不过一句:我从未忘记曾爱之人,这让他如何不气。 “看来无殇大哥的情感根本就不应该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如此绝情狠心的女子,不配做我湘沐的朋友!”湘沐眼中带着泪花,拧着裙袖倔强说道。 “湘沐,我们走,此地已无需再留,我们去寻无殇公子。”虞白崩直了通红的双眼,语气净是不甘。 “好,我们走!” 话毕,只见二人无半分停顿,随即转身离去。 屋内。 木灵儿倚在木桌旁,一手撑着桌面,将屋外的骂语听得一清二楚,只听到二人离去的脚步后,她才悠恍着身子跌坐在椅子上。 愣着双眼看过指尖,昔日的并蒂灵线不再,她再亦无法听见无殇哥哥的心声,无法感知无殇哥哥身在何处 尸魔谷。 尸魔谷,被世人称之为人间地狱,此为一处阴气极重之地,遍地腐化的白骷髅,幽暗的浊气与魔祟于上空来回旋动,并无天日。 此时的无殇,不知为何,摇摇晃晃,一脸无神,晃荡着身子,随着阴魔煞气便来至此地。 只见他黝黯而深邃的眼眶中,瞳目无光,胸口的血渍于在他一袭雪白逸蓝间染上红浪,已干渍凝固,他麻木的双眼忽即停措,关于她的一言一行,一舞一笑,一幕幕撞入他脑中。 “灵儿此生只为无殇哥哥一人舞灵可好?” “灵儿许愿了,灵儿希望无殇哥哥能平安渡劫,和灵儿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无殇哥哥,灵儿好爱无殇哥哥。” “” “灵儿从未忘记临渊!” “所以你便选择他?” “是!你我本不同道,灵儿是人,你是妖魔!灵儿怎会甘愿与一个不人不魔的怪物共度一生!” “可你说过” “不过是骗你罢了,灵儿生性顽劣,第一次离开凤凰岛便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包括你在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灵儿一时兴起,觉得新奇罢了!如今临渊回来了,灵儿自然会留在他身边。” “不人不魔,一时兴起哈哈哈,哈哈哈哈。”无殇额上的血纹忽闪红光,他凄厉的笑声顿时萦绕整个尸魔谷。 一时,引得四周的魔祟纷纷而来,皆是觊觎的目光看着无殇,有的闻见血味兴奋哀嚎,有的却是避退三尺,不敢靠前。 “是人?好久没闻过血香了。”一飘荡的魔祟龇牙道。 “不,不是人,他体内有极重的魔气。”另一魔祟冲开浑浊之气。 此时的无殇无暇顾及四周觊觎的目光,他只觉体内的魔煞之气瞬即汹涌,胸口的灼火肆意焚烧。 “她不爱你。”他体内传来魔煞的声音。 “啊!”他身子一软,紧捂着胸口的灼痛,一时无力,便到跪在地。“不是的,灵儿爱我!” “若她爱你,又怎会弃你于不顾,你不过是她一时兴起,要时觉得新颖,腻了便可任意丢弃的东西,是她一件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不人不魔的玩物,在她眼里,你就是一头怪物!” “玩物,哈哈哈。”而四周的魔祟似是能听到邪灵魔煞的声音一般,皆是撕扯着浑浊的黑气,放肆大笑。 “玩物,哈哈哈哈无用的玩物!” “不人不魔,为情所困。”另一魔祟笑道。 “闭嘴。”无殇猛然摇头,双手抱头。 “自古妖魔,怎配有爱,哈哈哈哈。” “闭嘴!” 轰——,随着一声痛喊,一股凶猛的煞气从无殇体内散开,以普天盖世之势袭来,瞬时将四周的魔祟震散。 一头落发的无殇独自站在尸骨荒地上,细看,他额上的魔纹已变得红黑,面上的润色亦逐渐消失,寒厉的眉目微蹙,他僵硬的双手覆满煞气,一身白衣已被浊黑之气晕染,此刻,昔日的白衣公子不在,站立在尸骨之上的,只有一黑衣魔煞。 无殇红眸一亮,狠狠合起拳头,刹那间,便有满天的魔祟涌现,皆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出。 是魔灵之力,看着眼前凛冽的黑衣男子,这荒境中的孤魂游魔皆不敢往前。 “此后,我便是尸魔谷的主人!”无殇抬起红眸,狠厉地望着四处的魔祟。 随后,他微抬眼眸,一股黑浊的火焰从他身后烧出,他微微颔首,一副尊者姿态。“你们可服?” “魔主大人,千秋万载!魔主大人,千秋万载!” 凤阑殇下 第243章 竹林室外。 楚瑾轩抬头而望,浓密的枝叶遮蔽了暖阳,只留有稀疏的缝隙,透过缕缕白光,微风一吹,便显得几分萧瑟寒凉。 “哥?”楚凝玉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静默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声。 “凝玉,哥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楚瑾轩转过身来,淡淡而道。 “什么事啊?”楚凝玉像往常一样,无碍般浅笑。 “哥准备走了。” “哥,你去哪?”听此,楚凝玉顿时一惊,追上前大喊道。 她不知楚瑾轩此话为何意,福祁镇已被郁狐倚风变成傀儡死城,楚家更是不复存在,楚瑾轩要去哪? “放心,哥不会有事的。”只见他慢慢转身看向屋内,低头而叹,“或是劫富济贫,或是斩妖除魔,只身一人,行走江湖,浪迹天涯。” 自无殇走后,他心中压抑的那一份对木灵儿的感情,并未浮上水面,而是沉没得更深,不可说是不喜欢,只能说是他对她的失望。 他本诚心祝愿的一双人,如今却落得个分离崩析的下场,单凭他一人,无法辨别谁对谁错,他更不愿去知谁对谁错,他看到的,是她负了一往情深的无殇公子。 他本就无要留下的理由,他亦不愿留下。 “我幼年习武,本想长大后成为行走江湖,济世救民之士,只是无奈爹娘早亡,你亦还小,离不开我,我才放弃了云游江湖的梦想,一心一意经营茶庄生意,照顾你。此次回来,本想着替你找一家好郎君,收收你顽劣的性子,日后让你们接管茶庄,这样,哥哥便能安心远去。” 看到楚凝玉双眼婆娑,楚瑾轩低头浅笑,细叹一气后,温柔地伸手替她擦着眼泪。 正于此时,宋延之正好走出屋外,楚瑾轩与之对视了一眼后,继续与楚凝玉说道。 “你如今长大了,况且你也找到了托付终身的人,哥无需再为你担忧了,将你交给延之,哥很放心,他定不会辜负你的。” 宋延之瞬时一怔,半刻后,便猜出了几分。“放心吧,宋某付出性命亦要护凝玉周全。” 楚瑾轩示意点头,继续替她擦拭着眼泪,“待你成亲之日,哥哥定会回来的。” 听得此话,楚凝玉眼泪流得更厉害了,紧紧拽住了楚瑾轩的衣袖,微微摇头,大声喊道。 “我不要什么成亲,凝玉也不要嫁人了!哥你不许走!你要照顾凝玉一辈子的,你不要走。” 从第一句的霸道,到后面的哭腔哀求,楚凝玉这一刻真真切切地感知兄长对她无条件的爱,她想要用余生来守护,珍惜这份爱,可惜 “凝玉,哥愿你一生平安幸福,哥答应你,你大婚之时,哥哥定会回来的,自家的妹妹出嫁是何等大事,哥怎么能不在呢,到时候哥定会让我妹妹穿上这世上最好看的喜服,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话毕,楚瑾轩紧握着楚凝玉的手,抬头向宋延之看去。 宋延之即刻会意,迈步便向他走来。 只见他握着楚凝玉的手,缓缓递向宋延之,看着他牢牢接住,他浅然一笑,双手轻拍着二人相握的手背,眼中不断闪烁着喜色的泪花。 “好了,我最爱的妹妹便交给你的,你若敢欺负她,我定不饶你!”楚瑾轩看着宋延之,肃穆道。 宋延之反握过楚凝玉的手,“若我有违此意,定当诛心。” 听得此言,楚瑾轩收起了双手,向后退开一步。 “帮我转告木姑娘,楚某先告辞了,未能当面辞行,还请谅解。”楚瑾轩看着屋内,浅浅而道。 话毕,楚瑾轩转身离去,就在他转身之际,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释然轻笑。 看着楚瑾轩愈渐加快的脚步,楚凝玉眼中闪着泪花,奋身大喊。 “哥!保重!” 密林之间,淡雾缠绕,那一方君子举手摆了摆,继续遥遥远去,只见他飘逸的墨发恣意飘动,潇洒的背影逐渐模糊,回声中,似是传来一两声,他开怀地笑了。 屋内。 木灵儿将屋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可她却久久都未出声,麻木地坐在茶桌前,双眼无神而空洞,不过两天,她清秀的面貌已黯然失色,本是苗条的身子如今更是消瘦了许多。 她知道,楚大哥一定对她很失望罢,如今在他们心中,自己已然成为了一个贪心厌旧,背信弃义,为了自己的心思,不惜伤害自己夫君的坏女子。 想到此处,木灵儿冰凉的小手不自觉般便绞合在一起,正当她双手握合时,另一手掌覆在了她的小手上。 木灵儿抬眸,只见司衡一脸沉重,双眼凝重地点头,似在示意木灵儿不必心慌,似在告诉她,一切都好 只是这一幕,被刚好进门的陆十七撞见,他双眼闪烁了一秒,而后极快地做出干咳的反应。“咳咳。” 听得此言,司衡随即顿挫了半分,这才缓缓收回了安搭在木灵儿小手上的手掌。 看着陆十七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即刻会意,不待陆十七开口说话,他便已起身,“翎儿,我看十七兄弟定是有要事与你相商,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话毕,司衡已走出木屋,顺势合上了木门。 陆十七见木门合上,确认司衡已走后,他即刻回头说道。“小师妹,从小到大你做任何事情,十七师兄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这一边,可是这次,十七师兄都不帮你了,此次,你做得太过分了。” 只见他眸中带点不甘,语气净是气愤。 木灵儿缓缓回过神来,面上却无过多的表情。“对不起,十七师兄,灵儿让你们失望了。” “小灵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师兄?是不是刚才那个人他威胁你了,他那什么威胁你,让你这么对待无殇!?你告知十七师兄,我与大师兄定不会放过他!” 听得她这么说,陆十七更急了,他与木灵儿从小一起长大,他将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灵儿的品性如何,他更是为之了解。 她单纯善良,在凤凰岛时,连树上一只蚂蚁都不舍得伤害,如何怎会突然变心,不顾一切地伤害无殇 且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无殇,可为何要这般伤害一个自己所爱的人呢!陆十七百般不得其解。 不错,她这么做,绝非她本意,只是这件事她不能告诉陆十七 木灵儿微抿双唇道,“不是的,没有人威胁灵儿,这些全都是灵儿的本意。” 陆十七怎会轻易相信,他疾声道,“无殇公子同你夫妻一场,你们可是拜过天地,行过跪礼的,灵儿你怎么能说弃就弃。” 只见木灵儿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除了眉心微蹙,清晰可见的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 “那又如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灵儿不要无殇哥哥了。” 陆十七猛的一惊,他绝想不到,他温婉可亲的小师妹,竟说出这般难听的话。 “灵儿,你怎会变成这样?你还是十七师兄的小灵儿吗?” 木灵儿寒凉的双手紧贴在双腿上,将光丽的裙角捏出皱褶来,她细呼出一口气,继续说。 “是的,灵儿变了,灵儿已经不再是什么都不懂,只会在海棠花谷戏耍打闹,只会找阿娘撒娇的小孩子了,灵儿也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更不想处处都被十七师兄与大师兄围在左右,什么都被说着不可,处处阻拦,灵儿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生活,一个人也可以保护自己。” 陆十七面上一僵,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木灵儿。 原来,他们不惜用性命保护的小师妹,如今竟被之嫌了多余。 “灵儿,你在说什么?”宋延之与楚凝玉刚好推门走进,不多不少,恰好将木灵儿这段话听入耳中。 木灵儿努力佯装着执拗,眼中泛起了泪花。 “灵儿说,我不再需要大师兄了和十七师兄了,如果没有大师兄和十七师兄,灵儿或许就不会被你们拖累,我与临渊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请你们走吧,离开灵儿。” “灵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延之处处为你着想,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照顾,你如今竟把他视为累赘,你这么做,不仅枉顾了延之的心意,更是伤了我们的心!”楚凝玉凝眉而道。 “你真是变了,从前的你绝不会说出这种话,你伤害了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无殇公子心中的伤定是比我们痛上千倍万倍,他这样孤傲温润的人,如今被你伤成这样,我都替他心疼,如今你还大言不惭斥骂延之,灵儿,你太过分了。” 宋延之看着木灵儿一脸决绝的神情,痛心问道,“灵儿,这真的是你的本意?” “是。”她明明艰难吐词,却还是要装作镇泰自如的样子。 “灵儿,你太让大师兄失望了。”宋延之收回了温目,瞥向陆十七,“十七,我们走。” 话毕,只见宋延之与楚凝玉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陆十七犹豫了半刻,一脸伤郁地看着木灵儿,面上的迟疑是不愿相信,更是不忍诀别。 停顿了片刻,陆十七最终还是摇首离去,他的小灵儿,他再亦找不回来了。 第244章 大结局 1 三个月后。 魔灵与惊猡现世,本以为是生灵涂炭,天地间必然遭受一场不可避免的血战,怎知三月间,风情浪静,各方相安无事。 木灵儿从阑海出来,只身一人,茫然走在尸魔谷的路上。这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本以为无殇催动魔灵意识后会一路大开杀戒,而惊猡重生亦会掀起一片慌乱,苍茫大地民不聊生。 可她在阑海三个月,竟没有听到任何一方有所动作。 如此,安了心将腹中胎儿平安送至九色莲芯中,也是司衡用了自己的身体,换来她胎儿平安。 姑姑先说了的,将胎儿生生从腹中取出,势必遭受剔骨除肉之痛,虽然事先吃了仙丹可减免疼痛,却也减免不了多少,取出后便也生生躺了大致两个月。 从姑姑口中得知无殇在尸魔谷一带,她身子养好后,马不停蹄赶往尸魔谷。 虽九色莲芯能起哺育作用,相当于母体的腹中,可终究是强行取出,脱离原来母体,所以放置里面的胎儿需再养育七百年,七百年后,才得以降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重获新生。 此次前去尸魔谷,凶险未知,可她再不出发,便是坐等灾难的发生,届时发生了让她不愿意发生的事,这才追悔莫及已是为时已晚。 她甩开了所有人,陆十七,宋延之,楚凝玉,还有楚大哥包括阿诺。 她早就料到无论她说什么阿诺都不会信,也不会离开自己,所以在安顿好一切出发之前,她生平第一次对阿诺出了重手,将她打晕安置在了阑海,这一击怕是没个七天阿诺是醒不来了。 嘱咐几句话语给了筱道,她便走了,要是再不走,姑姑可能不会放她离开 木灵儿一人来至谷上,一时间被这漫山的血腥气充盈袭来,她捂鼻作呕,尸魔谷之所以称为尸魔谷,那是一个尸骨遍地,怨气十足,尸身腐烂后滋长魔祟的地方,糜烂的血腥气,混沌于天地间,魔气肆溢,恍如人间地狱。 原来,无殇哥哥就在这样的地方呆了三个月 实然,无人得知世上最阴骘之地的尸魔谷是如何出了一个魔主,更无人得知无殇在尸魔谷中到底是如何经历的三个月。 “生人!” “嘻嘻嘻哈哈哈哈,是位俊俏的小娘子,皮香肉嫩一定很好吃!” “好香啊,她好香,胳膊是我的!” “腿是我的,嘻嘻嘻嘻嘻。” “” 一声声嘶魔恶语在四周飘荡,嘻嘻哈哈兴奋至极。 忽的,泥地里扭出一团黑烟,逐渐变大,最终扭成一个人的形态,随之第二个,第三个 木灵儿忍着恶心看着那一个个成形的魔体,也毫不犹豫亮出青剑,闪着灵光。 扭成的人体身上依旧萦纡着魔气,一男子形态的魔嘻嘻笑道,“小娘子还是个仙子,有意思,吃起来肯定更好吃,更香!” “嘻嘻嘻,她是我的!” 说着数个魔人已经争先恐后向木灵儿飞去,她正要挥剑反击,怎知轰一声,数名魔人发了疯的尖叫,随即便被一道黑气打散。 木灵儿握剑的手有些许发抖,她强烈地感应到,那熟悉的灵气熟悉的任何一切。 浊雾隐隐褪去,黑雾之后,站着一玄衣男子,身披大黑色斗篷,额上魔印腥红得很,往日俊朗的容貌此刻清冷凛厉,眉宇一蹙,便是地狱罗刹,此人不是无殇又是谁。 他瞬间移动至木灵儿身前,紧紧盯着她,双眸并无半分柔情,冷冷道,“木姑娘?” 木姑娘!? 木灵儿心头一怔,却也不回应。 无殇邪魅一笑,“没想到高贵的仙人怎也会踏上这腥臭肮脏的地方,木姑娘,稀客呀哈哈哈哈。” 在阑海时,筱道已同她说过,无殇已被魔化,心性大变,让木灵儿千万小心,她来之前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也预知了无殇会变成什么样,只当真看到他这副样子,她心不禁隐隐作痛。 他猛的停止笑声,突的抓起木灵儿一只手,迫使她看向自己,双眼发红,犀利问道,“你为什么会来!你是来看我的对不对!临渊呢,临渊已经死了是不是!” 他突然笑道,“他死了!我杀的!我杀了你最爱的临渊,你应该伤心,啊哈哈哈哈哈,我杀了他。” 她双眼泛红,“无殇哥哥” 无殇猛的一怔,“无殇?无殇是谁,本座是千尘,哦是了,你是说那个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无殇,一时兴起后又抛弃的玩物无殇?”他脸上一阵沉寒,用力拽着她的手,把她按到心口上,一字一句道,“他死了!你杀死的。” 他双袖一挥,四周掀起一方晦雾,浑浊的空中兼夹着团团魔祟飘零,一时间四方大喊,“魔主千秋万载,魔主千秋万载!” 看她毫无表示的神情,逐渐低头,无殇面色一沉,紧紧盯着她,道,“看,拜你所赐,本座才得了尸魔谷魔主的称号,怎么样,你满意吗?” 木灵儿隐隐发抖的手拽紧了衣裙,始终不敢抬头。 “嘻嘻嘻”几只魔祟似是安耐不住,飘荡着上前,贪婪地嗅着生气。 无殇面色昏暗,双眼发红,发狠地剜了一眼那几只魔祟,喝道,“滚!” 呜呼一声,那几只魔祟被一道犀利的黑气绞碎,只留下惨烈的尖叫。他再瞪眼回看,身后那群推搡着的人魔竟吓得迅速扭回一团魔气。 他笑了一声,阴森至极,一手抓起木灵儿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本座!?嗯?你说话啊!”发红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雾,他用力捏紧她的脖子,“你不是来看本座吗!怎么不说话?本座命令你说话!看着我!说话!” 看她憋得双眼发红,他竟颤着松了手,伸手摸了摸脸上,竟惊奇地摸到了眼泪,他愣了一下,怀疑道,“本座怎么流泪了,本座怎么会流泪?” 无措的眼神只愣了片刻,片刻后便忘了他流泪之事,更忘了他为什么流泪。那阴骘清冷的面目依始,一手抓起木灵儿捏在裙袖间的手,“来!本座带你欣赏本座的宫殿。” 木灵儿手腕被无殇用力桎梏着,根本挣脱不开,只瞬间,他便带她移动到一座宫殿内,大殿前杵落着密密麻麻的木桩,每一根木桩上都有一男子捆绑其上,有的已是奄奄一息,有的血肉模糊不知是死是活,有的已经开始溃烂,散发魔气,正在化魔,其状惨不忍睹。 他迫使她抬头一个个观赏,自己却是像在向她展示自己伟大的作品般,乐在其中,“怎么样,你喜欢吗!” 这一排半死不活的活死人,看得令人毛骨悚然,更可怕的是,这些被生生折磨的活人,年纪体型以至于外貌,竟都与司衡长得三分相似而他们与司衡最大的区别在于,司衡是神,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木灵儿半颤着声线,“你在做什么?” 闻声,无殇转过身来笑道,“终于说话了。”只是不到片刻,方才的笑意骤然消失,转而便是邪意的浅笑,指着他的作品道,“这是你的临渊啊!你不认得了吗?你看看他们的样子,半生不死的样子哈哈哈哈,看清楚了吗,临渊死了,是本座把他杀了,只有他死了,你才会回到本座身边。” 木灵儿喉咙一度哽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煞——一阵黑烟忽现,只见两个人魔压来一个活人,只见此人的衣着与司衡的服装有有几分相同。 “禀告魔主,我们又抓到一个。嘻嘻嘻。” 无殇冷冽一笑,“重赏!” “谢谢魔主!” 那人被一团黑气桎梏住,动弹不得,脸色早已吓得发白,冷汗频出,一睁眼便看到一袭青衣仙子,他知道那是能让他活命的人,他什么都顾不上,只想活命,于是拼命向木灵儿扑去。 “救命啊,救救我!仙人救救我!!!救我!”他嚎丧着哭腔,爬到木灵儿裙角下,出于本能,他死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在无殇眼中,这求救无疑是加速了死刑的审判,他锋芒的双眼微红,冰冷的脸上再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只稍稍歪头,凝视着地上的男子,沉声道,“拖下去,任你们处置。” 那两只魔人恍然大喜,垂涎已久地流着口水看着地上的活人,馋极了。无殇之意显而易见,任他们处置那便是只有被活活生吃的份了。 “是,谢魔主,嘻嘻嘻,可以保持一顿啦!这小子皮香肉滑的,看着就好吃。”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吃我,救命啊,这位姑娘,好心的仙子救救我!” 看着地上恐慌至极的人,魔人却是越加兴奋,拽住他的脚便要往外拖。 “啊!别碰我,救命啊!” “等一下!”她终究无法眼生生看着眼前此幕发生。 第245章 大结局 2 “仙子救我,救我啊!” 无殇加重了语气,怒道,“拖下去!活剐一千刀!剥皮抽筋!到死为止。” “小的遵命!” “住手!”木灵儿正要出手,却被他快了一步截住她的手,一手桎梏住她一双小手,用力往怀里拽。 沉厉的声音从上压下,“是了,本座倒是忘了,原来灵儿还会仙术。” 木灵儿一阵寒颤,刚要说话,却被一手制起下巴,待她回过神来,嘴里已经被灌入药水。 咳咳咳。 “这是什么?”她一把拍开瓶子,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瓷片碎声,里面的药水已被喝完。 无殇饶有兴致地看着木灵儿,笑道,“这是暂时抑制灵力的好药。”木灵儿伸手运灵,果然一点灵气也运不上来,耸耸肩背,连双翼也感应不到,木灵儿顿时心死如灰,无力地看着地上求饶的男子,满脸忧怜。 他目光厉道,“拖下去!剔骨分尸!” “不要啊!不要杀我,救命啊!” 木灵儿双眼旖旎旋着浅雾,隐忍已久,此时声音已在发抖,她站在无殇面前,祈求他会听她的话,是毫不犹豫的信任,亦是未知风险的赌博。 “不要!”她紧紧拉着他冰凉的双手,声音一度哽咽,“无殇哥哥不要!你不想这样的,灵儿求你了,不要这样,不要再杀了。”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暖,是他三个月心心念念发了疯都想牵的小手,灵儿的手,他身子一僵,像被什么东西猛装了脑子一下,顿然怔住了,双眸缓缓下垂,看着她凉白的脸,毫无润色,疲惫中带着憔悴,她好像瘦了,怎么会成了这副样子?他的心好痛啊!怎么回事啊! 师父说过的,一生不可杀人,灵儿也说过的,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她说过的! 见他愣住了,木灵儿继续道,“你要做什么都行,不要再继续伤害无辜的人了,无殇哥哥。” 无辜的人!? 他体内一股声音冲破心房,在心头大笑。 “他伤害你的时候怎不想想你有多么无辜?她在嘲讽你是魔煞之身,自己贵为仙体,踩着你说你配不上她的时候,怎不想想那多么伤你的心!?她抛弃你,用剑刺向你的时候,怎不可怜可怜你呢!?你看看她现在这副狼狈样子,岂不如你所愿,她在向你示弱,千万不能放过她!要折磨她,蹂躏她,向她证明你并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玩物!” 是了,她说过的话都不作数的,说好了永不分离,却终究落得个被玩弄,被抛弃的下场。 他缓缓抬眸,浅浅的红眸露出一抹狠色,额间的魔纹随即一闪,他用力反握着她的手,拽起来逼问,“无辜的人?当初你一时兴起,视为我玩物,玩弄我的时候,怎没有大发慈悲要怜悯怜悯我!?木灵儿,在你心里,我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身子不由自主颤着,咬着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不要这样,无殇哥哥,你不想杀他的,这不是的本愿,不是你想做的事。” 他眸色一沉,环手将人提了提,迫使木灵儿与他对视,“你说的不错,本座确实应该做本座想做的事!” 说着,他袖手一挥,随即将人带回了卧室。 尸魔谷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之地,就连无殇居住的主殿大堂上依旧昏暗无比,更大殿之上捆绑着许多奄奄一息的活人,连同空气亦弥漫着恶臭。 可他的卧室好似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了,除了灯光比寻常的卧室昏暗些,宽敞些,似乎也并无多大的区别。 木灵儿被粗鲁地甩在床上,她正坐起,下一秒无殇便欺身而来,她恐然失措,只是刚要挥动的双手却被牢牢桎梏,压放在两侧。 “无唔” 他发了狠咬着她的下唇,是愤怒,是抱怨,是撒气,是惩罚,更是所谓的折磨 辗转了许久,他重重咬了一下她下唇才分开,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无殇愣了一下,下一秒见她朱红的下唇溢出鲜血,魔怔般双眼速即泛红,表情也狠厉起来。将她压在一侧的右手拿起,神情一冷,只见一条泛着灵光的红线迅速萦绕在木灵儿手腕。 她愣了神,心跳也跟着慢了一拍,眼角微红,不知何时流下了泪水。 他笑得恣意,明明是一副冰晶玉洁,不染尘土的翩翩俊貌,笑容如从前一般好看,却不知眼中竟多了几分戾气。 他紧紧握着木灵儿的双手,看着皙白手腕上的红线,得意道,“你看,我又重新给你系上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木灵儿未曾回应。 她眼角的泪水不断滑下,是她才把昔日白衣公子变成这样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总有一日,她会把所有欠他的,毫无保留地,通通还给他。 不知意间,他松开一只强制住她的手,茫然的红眸微恍,竟心痛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珠,片刻,双目微蹙,悠悠道,“你可知道,这三个月本座是如何过的吗?本座对你百般思念,日日夜夜不能寐,每晚都承受梦魔侵蚀之苦。” 无殇垂下双眸,愣了一下,继续道,“我想去找你的,可是,我现在这样,你看到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害怕?我怕你再赶我走,我怕你唾弃我是魔煞之躯,是一头嗜血妖魔,我怕” 木灵儿心中早已碎成一地。 伸手抚上他的脸,感知到一丝冰寒,他猝然抬眸,伸手覆上她的手背,二人的红线灵光闪烁。 三个月,魔灵已经完全融入无殇体内,他被魔化了,只是存有一缕灵识还在抗衡,却是很多时候,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怔了怔眼,忽的握紧了她的手,居高临下冷冷道,“本座不去寻你难道你就可以将本座忘了吗!?这三个月是不是一直同临渊在一起?你们日日夜夜在一起?” 她只闭眼无力摇摇头,什么话都答不上来。 他突然大笑,“不过现在好了,你跑不了了,本座要你生生世世时时刻刻都留在我身边,永生不得离开本座!” 但是一想起她与临渊日日相处的三个月,他发了疯的嫉妒,双眼红得更甚,随即粗鲁撕破她的衣服。 他想要侵占,想要她只属于他一个人,欲要妄想的其他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通通都得死! 木灵儿并无反抗,只心痛地看着眼前的人,她想伸手抱一下他的,只奈何她一有动作,便被视为抗拒,无殇便再次变本加厉,对着她的肩脖用力啃咬,紧紧捏住他认为想要挣脱的小手。 这一夜不知过了多久,一夜里,睡梦中的无殇犹如一个害怕被抛弃的孩童,紧紧抱着木灵儿,却并无出现他口中所说的梦魔侵蚀。 她盯着他的睡颜看了许久,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手腕的红线红得刺眼,他闭起了双眼,没有了那一抹狠厉,犹如从前那一御琴仙人一般,温婉知儒,俊逸出尘。 这样的无殇,再也没有了,再也看不见了。 或许下辈子,她还能看见‘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无殇哥哥。 不知看了多久,她眼皮愈渐沉重,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木灵儿朦胧睁开双眼,侧身看去时,空无一人。她缓缓坐起,扯了一下那张墨青色的被衾,抬手时,皙白的手臂红一块紫一块,她愣了眼,垂眸看去,肩脖更是斑驳一片,全是咬痕与淤青。 她扯过被衾,不想再看,伸手翻找着昨日的衣裙,却发现全是碎布,木灵儿微颤的小手捏紧了被子。 “醒了?” 一黑衣男子由远及近,缓步走来,不是无殇又是谁。 木灵儿随即收回视线,垂下双眸。 “这是本座特意为你准备的衣服,穿上。”他随手一甩,一袭红袍秀裙就这样被扔在了床上。 见她毫无动作,亦毫无表情,他迈步上前,一手撩开床帘纱幔,微俯下身,捏紧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额间魔纹微闪,他神情微蹙,嘴角浅笑,“从今日起,你便是尸魔谷的女主人,本座的女人。” “参见魔主。” 无殇蹙着眉转头,只见两名身姿妙曼的女子走来,身穿透薄青裙,丹凤媚眼,朱砂红唇,笑得妖艳,生得娇媚蛊人,活生生两只魅惑人心的妖精,娇声道,“魔主,您赏舞的时间已到,婢子特来为魔主献舞。” 第246章 大结局 3 青裙,跳舞,饶是旁人,也能轻易猜出无殇此举何意。 木灵儿心中一怔,挪了挪身子,恰好让垂下的纱幔挡住了自己,不愿让舞姬看见自己,此时,她心里一阵慌乱,委屈了许久,眼角难以自控地泛起泪花。 无殇却转身厉声喝道,“谁许你们进来的!?” 冷冷的话音一落,两位妖艳的舞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随即浑身发寒,一挑着媚眼的舞姬大胆上前,娇嗔道,“魔主忘了,您吩咐的,让我们每日都来啊!魔主饶命,饶命啊!” 一霎黑风闪过,顿时,只见一手狠狠掐紧舞姬脖子,那人话语瞬间哽咽求饶,而本是站在一旁的舞姬连吓得跪下。 “魔主,魔主饶命啊!婢子确实按照您的吩咐,穿上仙裙跳的这支舞,魔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改!改到满意为止!请魔主三思,饶了饶了我们吧。” 无殇沉着寒眸,摇摇头怒道,“难道本座没有告诉过你们,你们跳得我很不满意!难看极了吗!” 咔嚓一声,是脖子骨头折碎的声音,无殇将人冷冷扔在一旁,一缕黑烟卷起,随即迅速将那冰冷的尸体包围,不过片刻,那人已化为一团鬼气散去。 “魔主!魔主,不要!” 话音刚落,无殇只轻挥衣袖,一道魔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跪在地上的娇媚女子吞噬,不过瞬尔,连骨头渣子都不留。 他冷冷转身,快速来至床边,看着倚坐在床边的人儿,他猛的一怔。 她哭了!?她为什么会哭,是难过?还是生气了? 无殇慌忙坐下,凑上前去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此番动作,着实与从前仙姿傲态的无殇公子如出一撤,竟也一样温柔,一时让人移不开眼。 “灵儿,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发誓,我只是让她们跳舞,别的我一样都未曾做!”他顿了顿,看着她那双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更慌了,拉着木灵儿的手急道,“还是还是你怪我杀了她们?灵儿你不要误会,她们本就不是活人,我方才之举不算是杀人的。” 木灵儿惊愕无比,现在的无殇,时而乖张,弱小的像个心灵极其脆弱的小孩,时而狠厉,阴骘得犹如地狱罗刹。这一切,难道与魔灵有关!? 只要还有一缕灵识与魔灵抗衡,无殇便不算是完全魔化。 只是他如今这副癫狂的样子,着实很令人心痛。 木灵儿都快难过愧疚死了,恨不得自己代替无殇承受这份痛苦。 看着木灵儿不说话,无殇双眉微蹙,“你怎么不说话!?”只是片刻又软了下来,“我知道了,你肯定不喜欢我这身衣服,黑色的衣服,所以你才生气的对不对?好,我现在就脱了。” 他说做就做,站起身来便扯下披风,随后解腰带,将墨袍外衣一件件脱下,动作急切而慌乱。 木灵儿惊异,不由得多想,她拿过那袭红裙利索穿上,下床后制住他急切脱衣的手。此时他身上已经脱得剩下一件白色中衣,他像个做了对的事情的小孩邀功道,“你看,我脱了我不要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不顾木灵儿是否会回话,他已经一把将人搂紧怀里,窝在她肩上喃喃道,“别离开我,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她迷离的双眼不知看向何处,眼尾泛红,跟着道,“不会离开你了,永远不会。” 他眉心一紧,似是被什么话刺激了一般,突然扯开怀中之人,“你撒谎!” 木灵儿一怔,便也猜得是为何。 无殇沉寒的脸慢慢靠近,俊雅的五官平添几分厉色,他握住她的双肩,道,“从前便是如此,信了你的谎话,本座才被你戏弄,你以为本座还会被你耍第二次吗?这一次,离不离开可由不得你,本座要你一辈子都安安分分呆在本座身边,哪也不准去!到死也只能与本座葬在一起!” 木灵儿既心痛又愧疚,只一味低头,不知如何面对。 无殇满意地笑了两声,看着那袭红裙,更是笑得开心,牵着木灵儿的手绕着她转圈,“来,让本座看看今日的新娘子,本座的新娘就该是如此美艳!” “新娘?” 他挽唇一笑,得意道,“不错,今日你我便要完婚,从前的通通不作数,本座要在尸魔谷风风光光迎娶你,做本座的夫人,永远的夫人。” 木灵儿讶然,来不及说话便被他拥进怀里,只听得他笑道,“你都不知道,本座有多喜欢你为本座穿嫁衣的样子,一次一百次一万次,都不够。” 她手微颤,轻轻地扯着他单薄的中衣。 咫尺之间,她能感受到,他心跳的律动,他身子的温暖,暖的更甚有一些蕴热。此刻的无殇像是个高兴坏的孩子一般,搂着木灵儿,自顾自地笑着。 “魔主!不好了!” 一声沙哑魔啸打破了宁静的美好,无殇不满地回头,好看的眉目已然蹙起,那黑衣魔人慌张道,“魔主,尸魔谷四周出现众多鬼士,敌方来意不明,我们的人已经已经死伤无数。” 无殇淡淡回眸,不屑地挥挥袖,示意他退下。 鬼士!? 木灵儿心间一颤,是龙岩门的人,郁狐倚风来了,惊猡来了,这一战终究还是来了!她惧色尽显脸上,令人恐思的是,惊猡三月前早已重现人间,为何今日才来寻找魔灵?这三个月他到底又在计谋着什么!? 木灵儿越想便越担忧还有,随后一颗神灵毫无回应,她根本不知最后一颗神灵在何方,大战在即,五灵少了一灵,一切尘埃落定后到底要如何归位? “不用担心。”看着她忧虑的神色,无殇浅浅笑道,“本座去去就回,你便好生待着,等本座回来便与你大婚!” 等不了了!这一战无殇若是驱使魔灵之力取胜,那他便会真正成为祸害天地的灾魔,不禁人间生灵涂炭,百灵俱灭,天界也不得安宁。 等不了了!她急道,“我与你一起去。” 看着她这副焦虑的神情,无殇双眉微蹙,“你这是什么表情,本座都说了,去去就回。”他走进一步,又靠近一分,沉声道,“就算本座出事,本座亦不会让你有半分闪失,你便乖乖呆着这里。”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在木灵儿脖间一点,木灵儿瞬间身子一僵,竞像牵绳木偶般任由无殇将她拉回床边,坐下,随即,无殇将她双手交叠轻放到膝盖上,只见她颤着的双唇半天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惊异的双眼紧紧看着眼前之人。 无殇目光一凌,转身拂袖,便已换上黑色墨袍,玉黑色的发冠迭起,凤尾眼角处交汇出淡淡腥红,额间魔纹一闪,他澄澈的双眸慢慢回头,只道了一声,“等我回来。”后便消失不见。 诺达的房中只剩木灵儿一人,她干愣着双眼坐在床上。 现在可如何是好,她一定要出去,只当下她动弹不得,灵力被封,根本动弹不得,又如何出去。她思前想去,迫切地想要寻求解救的方法。 对了!上古神卷! 她闭眼默念仙诀,额间青痣微闪灵光,睁眼之际,那卷轴果然映着灵光浮现在眼前,上古卷轴灵力无穷,而破解一般的咒语与恢复灵力更是不在话下。 果然,不到片刻,木灵儿僵硬的身子酥软起来,一串灵力随即灌满全身,她握了握手心试探一下,灵力回来了。 收回卷轴,不由得半分停留,她跑出了卧室。 与温暖的卧室相比,它便是天界仙宫,这殿外的光景,早已是人间地狱。 乌云漫天,浑浊的煞气弥漫整个尸魔谷,哀天怨地的魔煞长天而啸,刺耳,惨痛,混沌,血腥,相互撕咬,天地为之变色,这仿佛与人间划上清楚的界限,此界乃是无间地狱。 昏暗的场景猛然冲进木灵儿双眼,她愣了一阵,随后不顾四周混战的魔人与鬼士,她慌乱地奔跑在尸地上,无殇哥哥呢?他在哪?惊猡又在哪? “木姑娘!” 她顿的停住了脚步,猛然回头,寻找声源。 只见一黑衣少年正与鬼士缠斗,满是血渍的手牢牢拽紧被摔了又捡起的灵囊,放回怀中后,拿起长剑又斩了一名鬼士。 那少年,正是虞白。 第247章 大结局 4 “木姑娘!” “虞白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白一脚踹开一个鬼士,急忙来至木灵儿身前,喘道,“木姑娘,郁狐倚风被上古凶兽附体,现在整个龙岩门的人都变成傀儡了,最后一颗灵珠就是他妹妹郁狐纱罗,他疯了,为了得到灵珠,亲手把她妹妹杀了。” 木灵儿懵然,“这是怎么回事?”她顿了顿,“湘沐呢?” 虞白挥剑斩开要冲过来的魔煞,转过身来拿出方才放进怀里的灵囊,道,“在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白紧握手中的灵囊,愤恨道,“一言难尽!” 木灵儿道,“那就长话短说。” “三个月前我与湘沐一同出发寻找无殇公子,可是我们根本不知无殇身在何处,只漫无目的地打探,徒步走了大概一个月。有一天,我们途中遇上了郁狐倚风,他发了疯似的要抓湘沐,我们不敌,最后被他带回了龙岩门。被关了一个月,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抓我们。后来我知道了。” “那是三天前,他找到了剥离肉身与元神,然后重组的方法,而这个方法便用在湘沐身上,他拿走了肉体,掏出他妹妹体内的元神,结合为一,那便是灵珠的原宿身体。湘沐没了肉体,变回了鲤鱼原型,而郁狐纱罗没了元神就死了。拿到灵珠后他便火速集合所有鬼士来到了这里,我也是方才趁乱逃脱,之后的事情便是这样了。” 木灵儿大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三个月郁狐倚风无所动静是在寻找得到灵珠的方法,湘沐的样子与芸萱一致,可真正的湘沐并非芸萱。 原来八万年前芸萱便私自偷走一颗神灵,为不被天帝发现,竟放进体内,与自己融为一体,只是她被贬下凡后,元神与肉身分离,随之她体内的灵珠也分成了两半。其肉身投进了鲛鱼体内,从而湘沐长成了芸萱的容貌,而她的元神,则投在了郁狐纱罗体内,而郁狐倚风要想得到真正的神灵,必然需要结合湘沐的肉身与郁狐纱罗的元神。 常人元神被强行抽出,自然是必死无疑,而郁狐倚风确实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 而郁狐倚风也并非是惊猡附体,因为他体内的元神正是惊猡散落在人间的一方灵识,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是惊猡的一部分。 而郁狐倚风要得这灵珠,必然是让芸萱重生,而他得了这灵珠,便说明,刚刚重生的芸萱不过须臾又香消玉殒一次,所以此次渡劫的人是芸萱。 与其说渡劫的是芸萱,倒不如说是郁狐纱罗。 轰一声,身后的大殿屋檐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崩出一个大窟窿,随即两人一前一后跃在檐角处。 猛然拉回思绪,二人向着响声仰望,虞白讶然,“是郁狐倚风和无殇公子!”不过此无殇公子非彼无殇公子,他喊得又是惊喜,又是惊异。 喜的是终于找到无殇,并且人相安无事,惊的是那一身黑衣,满脸戾气的人真是翩翩公子世无双的无殇吗!? 木灵儿揪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垂下的手掌微握。 “把你体内的魔灵交出来!” 无殇蹙眉,面色一沉,“有本事,自己过来拿啊!” 说时迟那时快,浑浊的黑风后,郁狐倚风扭扭脖子,已露出惊猡真身,现在的惊猡有灵珠在手,灵力与从前相比,根本无法估计。 这巨大的体型亦比八万年前大得多,他盘旋在屋顶,犀利的尖牙微张,斑驳的兽皮凹凸不平,额尖两只魔角隐隐散发魔气,他身子微微上前,承托着他的屋檐不断落下碎木。 他居高临下,强大的兽声响起,“不知死活的凡人,竟敢吞食上古神灵,本座今日便要你剥骨抽筋,碎尸万段,生挖魔灵!一统三界,指日可待!” 无殇不屑一笑,“一条活该被踩在脚底肮脏的臭虫,还敢妄想一统三界?可笑至极!” “你好大的胆子!今日,定要你死无全尸!” 惊猡怒气当头,发了疯地冲向无殇,无殇丝毫不惧,也闪身冲向惊猡。两具火光猛撞,发出势不可挡的灵波,四周炸裂式轰然,尸魔谷正在交战的一片魔煞鬼士被摧成沙土,木灵儿用力挡下了杀伤力极强的灵波,可还是连同虞白一起被震得摔倒在地。 随即铿锵肆虐,屋檐之上,电闪雷鸣,昏暗的天色已被震得如白昼闪烁。 虞白整个人愣在坐了原地,木灵儿迅速起身,揪心地看着屋檐上。 随即,一顿猛击,一方被重重打落在地。 木灵儿心间一怔,奋力冲上前去,“无殇哥哥!” 在人间一直尊养身子等着重回于世的惊猡,几万年的蓄养,足以让他灵力达到一个可怕的强度,对于还是凡身肉体的无殇,即便他有魔灵附体,也难以抵得过。 扑哧一声,半躺在地的无殇咳吐出一地血,他颤着右手捂住胸口,左臂流血不止,双眼发红,被木灵儿扶着勉强坐起,他意识有些溃散,却依旧承受魔灵侵蚀之痛。 惊猡并没有给他们一丝空隙,正要作势而来。顿然,昏暗的天空开出一道裂痕,里面闪出一道蓝光重重打在惊猡身上,他一挥长袖,一袭梨白长袍,不是天帝乐渊又是谁。 “乐渊?” “惊猡,八万年前让你侥幸逃离,今日,无论如何亦不能放你活着离开!” 话即,双方又是一场恶斗。 这边,木灵儿又是忧虑又是心痛,“无殇哥哥,你怎么样了?” 他跪坐在地上,眯着双眼,时不时吐出鲜血。 木灵儿抚上他的脸,沾满鲜血的脸,她想帮他擦干净,却越擦却多,下巴,脖子,满脸都是血渍一片,她颤着手抚在他脸上,额头与额头相触,哭道,“无殇哥哥,你醒醒,你看看灵儿!你看看我,灵儿还有话要对你说。” 只见一缕缕青光流进无殇体内,是木灵儿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全部灵力流进他身体。 “你醒醒,灵儿还有话要与说的,无殇哥哥你醒醒!”她沾满血渍的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心急地为他输送灵力,她全部的灵力,青翎的灵力。她很清楚输完灵力后她会如何,但她没有丝毫畏惧,她只怕自己撑不到无殇醒来那一刻。 迷迷糊糊间,无殇睁开双眼,见着近在咫尺的脸,他唇角一笑,主动凑上前亲了上去,可他意识依旧不清,并不知道木灵儿在做什么。 只是蜻蜓点水的砰了一下,他却无比高兴,“真好,已经好久没有试过醒来便能看见灵儿了,真好。”他又强调了一遍。 木灵儿紧闭双眼,却如何也禁不住眼眶的泪水,离开了他的额头,主动上前,加深了这个吻,以此,要输送的灵力便通过了这个吻继续着。 不知过了多久,木灵儿睁开疲惫的双眼,二人随即分开,她看着无殇额间的魔纹消失成一道细小的红缝,她知足地笑了笑,她知道,她正雅的白衣公子回来了。 无殇哥哥,你快睁开眼啊,你看看灵儿,灵儿还有话要对说的,你快睁眼啊 终于,无殇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她莞尔一笑,却再亦撑不住身子向前倒去,无殇一怔,稳稳接住了跌落之人。 “灵儿!” 她躺在他怀里,看见了他发红的双眸里面净是泪花,慌张,害怕,愧疚,与锥心之痛。她握着他发冷的手,道,“无殇哥哥,灵儿有话要你说。” 他无措地摇摇头,正用二指尝试给她输送灵力。 却被她柔软而温暖的小手握住,“没用的,灵儿要走了。” “不要”他慌张地摇头,颤抖着的手拼命给她输送灵力,一颗颗泪珠坠下,滴在她愈渐苍白的脸上。 “你听灵儿说灵儿,说谎了灵儿从来没有嫌弃无殇哥哥为魔煞之身,无殇哥哥更不是可有可无的玩物。”她紧紧揪住他的衣服,喘上一口气,“你想起来了吗,灵儿爱的临渊是你啊,灵儿一直爱着的只是你啊,灵儿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这一生,灵儿本就是为你而生,这是我命,也是你的命。” 他抓着她的手,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想起来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是我不好是我的错!灵儿,灵儿你别走,你不要离开我。” 她还有很多话要说的,可是好像没时间了,千丝万缕中,木灵儿只想到一个,她笑了笑,然如新生的海棠,“灵儿说谎了,无殇哥哥,你惩罚灵儿吧。” 无殇近乎崩溃,却依旧应允着点头,俯身便吻了上去。 他紧紧抱着怀中之人,却发觉她身子逐渐发软,无殇闭眼加深了这个吻,眼角的泪珠不断流下。 再抱紧一点,再紧一点,可为何怀中之人轻如纸鸢,薄如蝉翼,越想抓紧,却轻得像风中的沙子,一吹就散,他哽咽了两声,痛苦地张开眼,只见躺在他怀中之人已闪着青光,身子正一点点化为青光散去。 他哽咽着摇头,“不要,不要,灵儿!” 她捏紧他手边的衣袖,一字一句道,“无殇哥哥,这件婚衣,灵儿很喜欢,还有我我” 她声音逐渐变小,他慌忙俯下身去,靠近唇边,却只闻得几缕残薄的热气浅浅吹过耳畔,微张的双唇竟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愣着双眼抬眸,木灵儿憔然的脸上却挂上几分暖笑,伴着青光,连眼角的泪光都显得烁亮。 青光一点一点散去,无殇紧紧盯着她的脸,最后定格在她浅显的笑唇,与澈亮的双眸,是那么纯洁,那么动人,那么沁人心脾。 “灵儿!!!” 散碎的青光一点点消散在昏寂的黑夜中,他半跪在地,像个失措的孩子,拼命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回,心如刀割的痛使得无殇止不住地浑身颤抖。 目睹一切的虞白恍然一直不敢上前,只愣站在原地。 第248章 大结局 5 “木木姑娘。”虞白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看到的一幕,震惊有之,悲痛有之,对木灵儿怀疑的愧疚有之,他看着某一处黑暗的地方,青光消失的地方,无措地愣坐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无殇。 “为什么,为什么。”他双腿跪在地上,发白的五指深抓进泥里,双眼是控制不住的水珠翻涌落下,“翎儿走了一次了,为什么现在,我的灵儿还要离开我。” 他手掌一挥,正对着自己天灵盖打去。 砰一声,一道闪光将他手掌内的灵力卸下,“无殇!” 抬头望去,此人正是筱道,“临渊殿下,想必你此刻什么都想起来了吧,你知道灵儿为何要牺牲自己也要救你吗?她就是不想你死,她都做到这份上了,你为何就不能明白呢。” 无殇空洞着双眼,并无回话。 “她会回来的。” 他一愣,速即抬头,“回来,你是说灵儿会回来?” 她点点头,索性说个明白,“青翎用了八万年的轮回,才得以重生,此处青翎羽化,是命中劫,这一次的轮回,不会超过五千年。” 他又是一顿,筱道继续道,“还有你们的孩子,灵儿定是希望你能留下来照顾他。” 无殇双眼一怔,双唇微颤,不敢相信地重复道,“孩子?” “不错,孩子,你们的孩子。” 无殇无措的双眼反复徘徊,“孩子?我们何时,何时灵儿她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哗啦一声,地上显然被劈开一道宽五米长的裂痕,抬头望去,乐渊正恶斗惊猡,看样子快要撑不住了!筱道眉眼一蹙,快速捏二指挥去,一缕白色灵气流入无殇额头。 “此时小仙日后再同殿下细说,当务之急是铲除惊猡,否则三界难安。这是殿下八万年前尘封在阑海仙鹤上的灵识,现在小仙重新还回你体内,以此,真正的临渊殿下算是回来了。” 筱道刚一收回手,一道金光闪过,一把金黄色发着灵光的仙剑从主人手中脱落,甩在无殇面前的一丈外,斜着剑身插进泥里,铮铮作响,被甩落的剑,正是他从前赠送给乐渊的天宝。 “不好。”筱道眉眼一蹙,亦起身去帮忙。 无殇缓缓站起身子,摇眼望去,一道快速穿插在惊猡附近的金光正对他的身体发出猛烈攻击,无剑在手的乐渊更显吃力,再加上筱道之力,也只对惊猡稍有压制。 顿的,天色混沌,团团黑色从惊猡身上喷涌而出,生生在暗淡的天上划出一个窟窿,那发着黑色的窟窿,里面是黑暗的漩涡,那黑气拥进黑洞后,那窟窿汹涌臌胀了几下,随即喷出一只魔爪,在洞口内伸手试探,即将爬出。 无殇一愣,魔界!天裂一开,魔族势会通过此径来到人间,三界便乱了。 惊猡张狂的笑声震响天际,“哈哈哈,天界,天帝!今日便是你让位之日,三界都是本座的了!哈哈哈哈。” 乐渊与筱道一个心惊,一个惶恐,却奈何只身被惊猡缠住,无力顾及这即将来袭的魔族。 他握了握手,一震手心,那地上的剑听到召唤般铮鸣一声,快速飞到无殇手上,他拿起长剑定了定眼,“好久不见,定妖。” 定妖在无殇手上回应般瞬即发出灵光,他不再犹豫,飞身跃起,挥剑便把天裂上的魔爪砍断,再挥一剑,天上黑色的巨大漩涡随之被打碎,他凌空居高临下俯瞰那盘旋在地的惊猡。 只听得一魔音长啸,“你!” 无殇不再给他反应的机会,奋身上前。 这一战,是万年来最惊天动神的一战,最艰难的一战,所有的天地变色,电闪雷鸣,沧海呼啸,惊天动地都以无殇最后纵使定妖穿过惊猡心脏而告终。 魔体抽去,魂归大地,惊猡肉身渐散,魂飞魄散,“不——”漫无边际的黑空中,只留得一声不甘又难以置信的残音。 魔气散去时,藏在惊猡体内的灵珠缓缓升起,无殇伸手一吸,拿到了一颗灵珠。本身的惊猡已经恢复到郁狐倚风的本貌,只见他趴倒着,半脸朝地,一手紧紧握着一颗紫色的灵珠,喃喃喊着一个名字。 奈何他再用力握紧,那颗紫色的灵珠依旧脱离他手心飞出,飞至无殇手中。 郁狐倚风奄奄一息,最后一刻还在唤着那个名字,残喘的呼吸最终归于无声,余温散去,他早已没了人的温暖,冰冷中,不愿瞑目的尸身最终永埋尸魔谷下。 郁狐倚风死了的消息早早流传江湖,在人界为乱一方的龙岩门没了,此事引得江湖修炼邪术的各门法士关注,人心惶惶,一时修习魔道之风大减,修仙界正气得以树立,求仙问道者更是不计其数,各派仙风傲然,兴起仙门世家,四方江湖一时以仙门为首的各大派各有建树。 无殇将收回的五灵送回阑海,五灵归位,扭转天命的天机石停止转动,阑海上的蓬莱树终于迎来八万年的繁花。天界一如既往的安好,一切尘埃落定。 而在人间的临渊仙君,斩杀上古凶兽惊猡一事震惊三界,传得最为沸沸扬扬的便是天界,上至九重天上神,下至一重天小仙,而对于临渊的评价,不再是勾结魔族的叛军之子,而是惊叹临渊武力惊世,赞颂临渊有救世之心,当仁不让位列天界第一上神。 天帝也下旨了,封临渊为九重天第一战神。 可临渊却抗旨了,他说自己不要做战神,一心求普通平凡,可他也只有当一个神,才能拥有不死之身,才能等灵儿回来。 所以只是一个神,普通的神,平凡的神,在人间的神,除了拥有不老之身,他与凡人还有一个不同之处,那便是上天自由,虽然生活在人界,但他也是上神啊,只要乐渊有紧要事情召,他都会回到九重天与他商议,从不拒绝。 对于临渊这样的要求,乐渊答应了,千年难得一见的抗旨,天帝竟然不怒,反而欣然应允。 第249章 大结局 6 第一年,临渊去阑海见了筱道,见了他与灵儿的孩子,只孕育在莲芯中的婴儿,他为他取名,要是女孩,念灵,若是男孩,无离。筱道只笑了笑,赞道好名字。 第二年,临渊回到了凤凰岛,并想办法解除海中魔鱼封印,以此,四周海岸行人不再受魔鱼阻拦。 他亲手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重建起来,从天界花神手上拿来了海棠花的种子,他捧在手心,认真播种,一亩,两亩一里,五里,十里众神皆惊叹,自古以来,哪有哪位上神住在人间的,放着好好的战神不当?跑到一个荒废的小岛种花除草?简直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令人费解。 第三年,在凤凰岛开拓一个莲塘,上有莲花,下有游鱼,蓝天白云下更有仰天长啸的仙鹤。 第三年,虞白来到了凤凰岛,他说自己实在走投无路希望临渊仙君好心收留他,临渊答应了,从此凤凰岛多了一位管家,负责洗衣做饭,帮忙除草,照料那一望无际的海棠花。虞白很高兴,自己能有所居,他极为珍视的宠物——鲤鱼,也有了一方属于她自己的池水,再也没有别的鱼抢地盘了。 第五年,一次上天面圣,临渊不经意撞见了一位熟人,是阿诺,不过五年,自有天资的阿诺,得了筱道仙人的提携,修炼飞仙。她对临渊说,“凭什么只有你可以等灵儿,我也可以!” 第六年,虞白收到了宋延之与楚凝玉的信函,上面写道,二人将于八月下旬成婚,望君至。虞白一脸兴奋要临渊与他一同去,临渊笑了笑,摇摇头,“不了,我稍后附上祝礼,你替我送去便是了。” 虞白参加完婚宴回来之后,滔滔不绝,说道二人情意相投,恩爱无比,说着二人并没有像从前那种浪迹天涯,夫妻二人重新开了一家茶庄,做起了小生意,临渊听着,时不时点头给予回应。他说着说着突的想到什么,拍腿惊道。 “是了,我在楚姑娘婚礼上见到她大哥了,真是好多年没见了,你猜怎么着,他啊,现在已经是威震一方赫赫有名的仙士了,大有锄奸扶弱,拔刀相助的美名。明明从前他们兄妹二人不是这样的,现在反倒换过来了,生性好动的妹妹做起家族生意,沉稳谨慎的大哥竟当上了江湖游客,不懂,不懂。” 临渊翻了一页书,跟着摇摇头,“我也不懂。” 第八年,虞白蹲在地上,看着那株矮小的海棠枝发愁,道,“公子,它们是不是病了?都八年了,湘沐都长胖了,它们怎么一点都没长高?”他又拿起手中的囊袋,质疑道,“是不是你给我的肥料有问题!?” 一处凉亭下,临渊悠悠放下手中的茶杯,无奈道,“不是病了,养料也并无问题,这不同于一般的种子,此乃天界花神所授,八百年一开花,八年,过于早了。虽开花的时间晚了些,只是天界的花一旦开花,便永不凋谢。” “八百年!?那我是看不到花开的那一天了” “你也可以。” “???” 临渊补充道,“修仙即可。” 一百年,凤凰岛的海棠花终于长成了树,鲤鱼之身的湘沐也终于会说话了,临渊颔首,时机已到,便助她炼化成人。以此,一百年前的湘沐又回来了,不过这次是她自己的容貌,不再受外束缚。 两百年,临渊发现他体内尤存魔灵意念残余,那时他正悉心为海棠浇水,尸魔谷魔主的意识突然出现,他发了狂一样要毁掉这片花林,掐着虞白的脖子说要找自己未成婚的新娘。虞白见此不妥,又打不过魔主意识的临渊,只能让湘沐求助天界,最终得了乐渊的救治。 只是一缕残识,控制欲却很强,不过有乐渊在,很快便压了下去。临渊懵然问道,“魔灵已被灵儿净化后归位,为何他还在?” “不用担心,只是一缕即弱的残识,施法压下去便好了,两百年都未曾出来,突然如此暴躁,定是因为因为太过思念一个人了。” 听了乐渊的话,临渊心间一怔,默默低头,他又道,“他是你,你也是他,他能感知你的内心深处,他会将你浓烈的情感放大,并发泄出来,今日他能如此急躁跳出来,想必是你太想灵儿了。” 确实啊,两百年了,临渊在人间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日日煎熬,夜夜宿醉,唯有让自己忙起来,去除草,浇花,喂鱼,酿酒,或是炼药,就是不能让自己静下来,一静下来,他便觉着一分一秒走得都艰难无比。 “你为人时自幼便被魔灵缠上,如今一时间难以去除干净也是常理,不过不必过于担心,魔灵残识极弱,如今两百年才出现一次,日后出现再抑制便是了。这是净心丹,要是觉得不妥吃下一颗便好了。” 自那一次后,魔灵残识再无出现。 五百年,听闻天庭有位小仙一下从第一重天晋升到了第八重天,是新任的火神,以此第凌霄殿举行了封神大典。各方仙子,无论大小仙都前去祝贺。临渊素来未听闻这位火神来历,也不作相识,不知怎么,却在凤凰岛收到了邀请函。 他本想拒绝的,可虞白从五重天回来,说着火神乃天帝钦点,不去未免太驳了天帝颜面,临渊叹道也是,便同虞白一起上了九重天。 见了后他才知道,眼前笑得恣意的火神,正是陆十七。 七百年,无离降世。 筱道一脸溺笑说他出生时抱在一团,哇哇大哭,活像成团的糯米,以此笑称小糯米。临渊抱着小糯米上了九重天,见了乐渊,阿诺,还有陆十七。天帝大喜,天界大摆宴席为无离庆生。天界众神议论,临渊上神没有妻子,哪里来的儿子? 八百年,凤凰岛的海棠花开了,十八里的海棠花,全然吐出粉白芯蕊。 临渊一袭净白仙服,手拿一樽花酒,驻立观赏,一小手慢慢覆上他垂下的手掌,声音软糯道,“父君,阿离今日上课又被其他小仙问起了,阿离的娘亲到底在哪里呀?” 他放下手中酒壶,浅浅一笑,弯腰便把人抱起,“阿离乖,娘亲很快就回来了,你看,海棠花开了,好看吗?” 阿离糯糯点头,“好看。”顿了顿,他又问道,“娘亲也像这海棠花一样好看吗?” 临渊笑道,“更甚。” 为你种的海棠花都开了,你也快回来了吧,灵儿 第九百年。在这一百多年时间里,由于凤凰岛的十八里海棠花永不凋谢,在修仙界传得神乎其神,都说岛上住着一位了不起的神仙,一时间凤凰岛名声大噪,并成为仙门世家求仙问道的圣地。 人间议论纷纷,好奇这岛中真仙到底是为何等厉害的花仙子,一定貌美,肤白,倾国倾城,世人都想一睹花仙尊容,世人却不知,那位貌美的天仙实为男子。 由于各界修士并不知道凤凰岛之称,传开后,有人赞赏十八里海棠花,便称为花岛,后来又流传成了花仙岛。 不过去求学之人皆被拒于岛岸,一女声清脆嘹亮,道,“此岛为吾所居,不收求仙问道者,诸位请回。” 那众修士哗然,果然又被拒了。 有人怨道,“又是这句话,江湖上人人皆知花仙不收弟子的,即便知道如此,在下还是想来一睹仙子芳貌,唉,白来了,回去吧回去吧。” “就是啊,这仙子不出来,我们又进不去,神秘莫测,定是天仙下凡。这百年不败的花便是她的伟作,弟子可不敢奢望了,只是可惜了,在下有生之年不知可否有机会进去赏赏这花林。” “就是,别念了,走吧。” 几十名修士垂头丧气地回到各门派中,又遭到同门一顿嘲笑,这下,世人对花仙岛既是遥想又是不可得,愈渐神秘,却又知道那位仙子不会收弟子,各界修士都要首叹气,憾道没机会,可惜,可惜。 这一日,一名青衣女子闻言,对这花仙岛深感有趣,决定前去轻探一番。 只没想到,人来到了到岸边,并无收到任何结界或是声音的阻拦,她宛然一笑,随即兴奋地冲进了世人口中的花林,看着这盛开遍地的粉白,她愣了眼,忍不住直叹这仙境花海。 隐隐约约,察觉身后一人缓缓走来,青衣女子警惕转过身去。只见那一身着白衣翩翩公子,青丝如墨,皎如玉树,俊如临风,他静站在花数下,微风轻曳,碎落的海棠花瓣划过他的平肩,真真宛如画卷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哇,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仙君长得真是好看。”女子愣眼看着,喃喃说出这句话,随后道,“你就是花仙子了?可是我怎么听说花仙子是女的,原来是男的。” 他一双俊美含情目紧看着自己,淡薄微红的双唇轻开,似要说些什么,却又像不确定般颤了一下,合上了双唇,他双眼逐渐泛红。 看他双眼迷雾蒙蒙,女子却吓傻了,“这位仙师,你是要气哭了吗?对对不起呀,我不是有意要闯进花岛的,既然你不收弟子,我这就走。” 她刚一转身,却被一股无形的灵力拉回,青衣女子毫无防备,随即被拥进了一个怀抱。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临渊已经俯首吻了上去。 女子先是一惊,本能却没有推开眼前的人,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想起了好多事情,好长好长的故事,都是关于他的故事。 想起来了,想起了全部,关于他的全部。 她嘴角笑了笑,伸手环上他的腰,分开一下,笑道,“临渊殿下,无殇哥哥,灵儿回来了。” 九百年的思念,九百年的别离,汇聚在这一激动无比的热吻,二人相拥在花林,喜极而泣,二人十指紧扣,红线如九百年前一般缠绕而出,他们相视而笑。 这一刻是属于他们的,而他们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到百年,千年,万年,永永远远,二人再不会分开。 ------------------完--------------------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一本书见! 第250章 番外 临渊仙君吃醋记 自木灵儿转世回来后,临渊可谓半步不离,恨不得时时刻刻伴于左右,夜晚如此,白日如此。 只奈何这中间还有一件棘手的事,临渊叹道,昔日我与灵儿心心相似,一同谈心,如今,我与灵儿之间却隔着一个人,不错,正是我们的孩子——小糯米阿离。 分隔九百年,本是一家人的融乐相处的好时光,奈何两百年没见娘亲的阿离对灵儿那是百般‘纠缠’,不愿离开,而灵儿更是爱儿心切,对阿离疼爱得紧。 白天,灵儿与阿离在花林玩了一天,临渊道,“虞白,带阿离下去吧,且让灵儿休息一下。” 阿离却紧紧拉着木灵儿的手,随后拥进灵儿怀里,糯道,“不要,阿离要与娘亲一同休息。” 看着小糯米那粉嘟嘟的脸,灵儿心都化了,依言道,“好,一同休息,阿离最乖了!” 道着一大一小的两人坐在一海棠花树下,阿离拍了拍右边的位置,“父君也过来坐吧。” “” 虞白耸耸肩,表示他也没有办法,湘沐一脸宠笑看着小糯米,道着,“真可爱,性子温顺,真像灵儿!” 临渊叹了叹气,无法,只好顺着小糯米的意坐了下来。就这样临渊与木灵儿中间,便隔着一个阿离 临渊眼神时不时向左边的人儿看去,希望她能读懂自己的意思,灵儿看了他的柔目,却什么都读不出来,只当他是一如既往的柔情。 中午,临渊道,“阿离,该去上课了。” 阿离却道,“娘亲陪我一同上课。” 临渊讶然,干看着母子二人真一同去了上课,他竟什么都阻止不了。 夜晚,临渊道着,“虞白,夜深了,带阿离回房歇息吧。” 小糯米却搂着木灵儿的腿,抬起脑袋嘟嘟着,“阿离想和娘亲一起睡,可以吗,娘亲?” 木灵儿弯腰一把将小糯米抱起,“我的小阿离,当然可以了。”说完抱着阿离转身便回了房间,走到一半,木灵儿好似忘了什么,转身温笑道,“无殇哥哥,灵儿先带阿离进去了,你也早些歇息。” 临渊还没回话,母子二人背影已经渐行渐远,虞白摊摊手,表示,公子你别看我,我也没有办法。 日渐一日,临渊终究没能与木灵儿有一天完整的独处机会。 一天,临渊仙君出现在九重天,路过的仙子纷纷行礼,一捧着果篮的奉果仙子疑惑,“今日帝君又召临渊殿下回天庭了?” 另一仙子摇摇头,“我方才才从凌霄殿出来,帝君正批阅奏折,并无下旨召见临渊殿下啊?” 天界盛传,这临渊仙君之所以甘愿留在人间种花除草也不屑于战神的位置,只为了等回人间一位与之心意相通的美人,此番佳话,任谁听了不道一声好一位重情义的男子。 还传,临渊仙君等了九百年,终于等回了那位日日思念的仙子,并天天腻在一处,半刻亦不舍得分离。 前段时间,天帝特意下旨召回临渊,说是商议处理东海与西海两大龙王为了海域是非争端之事,天帝平日里最是听临渊仙君的意见的,那次天帝也确实为此事焦头烂额,烦得紧,这才召的临渊上天庭。 可令众神哗然的是,除了没有接被封为战神一旨令以外,从不抗旨的临渊仙君,那日竟当众驳回了天帝的旨令!听传旨的小仙说,抗旨的原因竟是因为陪同家中妻子饮酒赏花!!? 往日抗旨都不上的天庭,今日怎么突然上来了?? 奉果的仙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位路过的小仙却道,“你们有所不知,临渊殿下昨日已经来过一次了,还有前天,连上今天已经连续三日了,这几天临渊殿下回天庭的的次数频繁得紧,每每一来就直径去了凌霄殿,真不知是什么要紧的事,让临渊殿下这么在乎。” 这边,凌霄殿内。 乐渊二指捏着手中的白子,啪的一声,将其准确无误放置在一个小方格上,他摇扇轻笑,“临渊,你又输了!” 临渊回了回神,“再来。” “还来?你都连输三回了,这可不是你的水平啊。”乐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折扇,凝眸一下,挑眉笑道,“昔日你可是朕下着圣旨也召不回的,这几日倒是清闲了,上天庭上得勤快,一来便要下棋,一下便连输三回。依朕看,你这番来凌霄殿可不是为了来下棋的吧?说吧,可是与灵儿出现问题了?” 被一语道破,临渊纠结的神情似是有几分求助般,抬眸真切地望向乐渊。 乐渊啪的一下合起折扇,难以置信,肃道,“还真是出问题了?” 他游离的双眸带着几分闪烁,欲说不说。 乐渊用扇一指,急道,“诶!别说,让朕猜,是因为花林出问题了?” 临渊摇摇头。 “那是,你忘记灵儿生辰?她生气了!?” 临渊再摇头。 乐渊思来想去,“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总不能是因为阿离吧” 见临渊淡然的双目终于有了变化,乐渊恍然,“真是阿离?!不会吧!” 见他浅眸缓缓下垂,乐渊自觉有意思地笑了,“若是如此,那便好办了。” 临渊恳切地抬起双眸,“真的?” “我且问你,阿离如今每日都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临渊凝眉深思,想了一阵,淡淡道,“呆在灵儿身边。” 乐渊一噎,指出,“除此之外呢?你再想想。” 临渊默然,细想了一阵,道,“上课。” 自古以来,凡是天庭后代一生下来便是神,比起凡人升仙,他们大可省去了修习历练,然后飞升的步骤,即便如此,他们自幼便要修习仙术课。 而元离自然也位列其中,他是战神之后,天帝亲氏家族,功课自然不能落下。而前两百年,没有母亲陪伴在侧的阿离,临渊甚是不放心他一人在天庭修课。 所以,他便请了圣旨,让授课的仙师亲自来到凤凰岛讲课,以此,那老仙师下面的同龄弟子,为了上课,也跟着去了凤凰岛。 现在他倒是有几分明白乐渊的意思了,“陛下的意思是,请回仙师?让阿离上天宫修课?” 乐渊一摇玉扇,笑道,“诶,这可是你的意思,朕可没这么说。” 临渊会意一笑,双手拱道,“让仙师为了阿离日日操劳,如此奔波受累,临渊实在不忍,心下愧疚,为了不劳烦仙师,也为了天界其他学徒的公平,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让仙师重回宫中书院教学。” “嗯,临渊说得甚是有理,考虑周全,朕准了。” “谢陛下!” 他轻笑道,“临渊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要是朕猜不出你的心思,你是不是就准备天天来这凌霄殿下棋了?” 临渊也跟着笑道,“知徒儿者,为师父也。” 乐渊一愣,“何时知道的?怎么猜出来的?” 玄离是乐渊的分身,亦是放在人间教化无殇的人偶,他好早就猜出来了,大致在三百年前,五百年前,或者更早。 临渊笑了笑,“乐渊,谢谢你。” 乐渊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一天清晨,木灵儿起了个大早,朦朦胧胧间,她半眯双眼,摩挲了几下枕边,要上早课了,她的阿离要上早课了。 只摸了几下,那触感不对,她微蹙淡眉,缓缓睁眼,那俊雅的五官放大而来,她未来得及反应,身边那人便拥了上来。 不是阿离,是临渊。 她茫然间挣脱开,好不容易有些空隙讲话,又被堵了回去。 “阿,阿离呢?” 临渊笑意更甚,温声道,“上课去了。” 见她一脸懵然的模样,他甚是可惜道,“今日天帝下旨,为安抚各界神仙,取消了仙师下凡授课的特例,所以,阿离只能回天庭上课了。” “这样啊,那什么时候回来?” “天庭修习时间与凡间不同,大致一个月吧。” “这么久?” 见她目光闪烁,他即刻敛起了玩味的笑意,正色道,“放心,你想阿离,我又何曾不想,我已向天帝请旨,三天便带你上一次天宫。” 他明明知道,木灵儿轮回后,便完全褪去仙骨,沦为凡人,而凡人上天界,自然是困难的。 不过只要临渊要做的事,怕是什么困难都不成其困难吧,可惜的是,他巴不得木灵儿就留在凤凰岛,这如今爽快的承诺,本是应该天天上去都不成问题的,只不过他是想有一天独处是一天独处。 再换个角度想,他等了灵儿九百年,阿离才等了两百年,怎么说他也是那个最应该受到补偿的人才是,这么一想,三天见一面,也并没有很对不起儿子嘛。 他半眯着眼,撑起双手,仔细端详着眼下的人,凤眸微扬,愈看心情愈是舒畅,“还在想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表现得很不专心的木灵儿收回了思绪,喃喃道,“我在想阿离在天庭一个人唔。” 重吻了一下后,临渊不满道,“阿离贵为上神之子,帝君都如此疼爱他,谁敢欺负他?灵儿现在难道不应该多想想我吗?” 也是,木灵儿这段日子一回来便被阿离缠住了,完全冷落了临渊。此刻看着他那双微湿的黑眸,令人动容,木灵儿心一时就软,她朱唇宛尔,主动对着临渊亲了一下,“好,从现在起,灵儿满脑子都是”你字还没说出,已经被吞没在喉间。 另一边 虞白挑着筷子托着腮,坐在桌前等得不耐烦了,又惊又奇,“公子与木姑娘今日怎么了?还不起床吃早饭?这都比平常晚一个时辰了。” 湘沐咬了一口馒头,道,“可是临渊殿下是上神啊,上神不是一般吸食日月精华,喝天花露水不就好了吗,还用吃凡人吃的食物吗?” 虞白一拍筷子,走到湘沐跟前,曲起二指掐了一下她的鼻头,甚是乐意解释道,“这你小锦鲤就不懂了吧,虽然是神仙,但身体的构造还是人体啊,吃饭虽然不是必须,但想吃也是可以的。你所听闻的吸取日夜精华,不过是修法的一种,越小等级的小仙越是要吸取灵气补给自己,这样升级得便越快,像殿下那样级别的上神,除了天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灵力已经是强无可强的地步了,哪还需要靠精华露水来修炼。” 湘沐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上下打量了一眼虞白,嫌弃道,“难怪你还在第五重天,但凡你去喝点露水再让临渊殿下点化一下也不至于吧。” 虞白摆摆手,毫不在意道,“我不爱喝那玩意,还是饭菜香!” 湘沐叹了叹气,只能随他,“那我去叫木姑娘他们起来吃早饭。” “等一下!”虞白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道,“我好像记得,公子说过,若是缺席,不用特意叫他们起床的。” “是吗?” “好像是吧。不管了,我们先吃吧。” “哦好。” 虞白拿着筷子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还是不对啊,公子与木姑娘从来不贪睡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小夫妻二人着实令人费解!虞白表示不懂! 第251章 番外二 吾妻生病了 这日,在人间被称为花仙岛的凤凰岛上,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临渊上神之妻生病了,是的,传闻,木灵儿已经两日高烧不起了。 若说此事是怎么从人界传到天界的,消息的源头来自于第五重天,一个不小心说漏嘴的神官,至于那位不小心说漏嘴的神官,正是凤凰岛的在位管家——虞白仙君。 天界,一道白烟飘过,临渊急冲冲进了药房,而后又是快速下了凡。 众神议论,临渊妻子病了,人体果然是脆弱了些,这几日雷神风神上岗为人间降雨顺风,人界已经接连几天刮风降雨了,骤然降温,这凡人病了,应当是受了风寒。连临渊上神都炼制不出药,要上天庭拿药,看来这病,有点严重啊。 后来,众神你一句我一句,传到天帝耳边,便成了临渊之妻病重,已接连两日昏迷不醒,临渊上神也无计可施,几番上天庭取药,不见效,病危矣。 天帝大为震惊,即派两名仙童前往凤凰岛慰问。 结果却是,临渊将人挡在了屋外,闭门不见,两位仙童根本见不到卧病在床的木灵儿,临渊只让仙童回复天帝,“吾妻无恙,多谢关心,劳烦两位仙君禀告陛下,无需将此事告诉阿离。” 仙童回来复命,天帝讶然,又召来了仙阁的药童,问道,“临渊上神从仙阁拿走的是什么药?治什么的?” 那仙童毕恭毕敬道,“回陛下,临渊上神取走的是一瓶玉露金霜,治理的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大病,擦伤淤青,止血补气效果甚好。” 听完,天帝百思不得其解,“这临渊,到底又是为哪般?” 莫说这相隔甚远的天界了,即便是在家门口,虞白与湘沐亦不知木灵儿到底得了个什么病。 虞白捧着一碗汤药,用手敲了敲门,唤道,“公子,药汤熬好......”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虞白踉跄了一下身子,收回了一直往里瞟的目光,干笑着将手中的药递了上去,道,“呵呵,公子,药。” “多谢。”临渊接过瓷碗,转身便走,啪的一声把门关了。 虞白愣了愣,什么都没看到......顿的,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着房门大喊,“对了公子,岛外有一名仙子求见。” 房内传出淡然一声,“不见。” 湘沐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剜了一眼,怪他没有将意思表达明白,湘沐接着道,“殿下,是八重天的水神大人。” 房间又传出一声,“不见。” 水神册封大典临渊并未参加,自然不知道新晋的水神是谁,湘沐猜了便是如此,又补充道,“殿下,是阿诺仙子,她想见见木姑娘。” 闻言,房内之人静默了。 正当二人准备去请人进来的时候,临渊低沉的声音再次传出,“告知水神大人,灵儿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让她请回吧。” 怎么说水神也是八重天上的神君,只在五重天的虞白要他怎么敢去赶客,正当他纠结要不要去如实相报的时候,一名小仙童拿着扫帚匆匆赶至,“虞白仙君!” “不是让你去花林清扫吗,怎么跑上来了?” “花林外来了好多仙君,火神大人来了,阑海的筱道仙人也来了,说要见.....见.....” 见谁?不言而喻,虞白摆摆手,那仙童握着扫帚下去了。 湘沐:“现在怎么办?” 虞白望了一眼紧闭着的大门,他多盼着临渊此时能将房门打开,亲自出来请诸位仙君回去,他一个五重天的中级神官,怎么敢。看了一阵,那紧闭的大门依旧紧闭,里面的人亦未再说话。 方才仙童禀报得这么大声,临渊又是上神,五官灵敏得很,不可能没听见,如今既然听见了,又不回话,意思昭然,那便是只能让虞白去赶客了。 湘沐掐了一记发呆的虞白,“都怪你,大嘴巴,现在好了,整个天界都知道灵儿生病了,你招惹的麻烦你自己去收拾,我可不陪你去。” 虞白揉了揉被掐疼的手臂,无畏道,“去就去。” 这边人已下定决心要去,那边几位仙童却拦也拉不住,“仙君,您不能进来,请移步殿外稍作等候......仙君。” 一女子大斥,“让开!!” 带头的女子已经来至殿外,虞白一看,那一袭水蓝长裙,不是阿诺又是谁。彼时,陆十七与筱道也跟着上来,虞白顿了一下脚步,看这气势汹汹阵仗,下一刻便要破门而入的阵势吓得虞白连忙摆手,做了个冷静的手势。 “诸位仙君,冷静,冷静我们殿下他......诶!水神大人,您不能进去啊!湘沐,还不快请水神大人移步。” 见阿诺一句未闻,一句未说便绕过虞白,直往房门走去.....打了个措不及防,虞白七手八脚挡在阿诺身前,拼命给湘沐使眼色。 湘沐努努嘴,一抱双手便往别处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姿欣赏局外风景,表示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后果!本锦鲤不想多管! 阿诺不满,“你给我让开,我要见灵儿,再不让开我手上的水蛇可不客气了。” 陆十七缓缓上前,举起手上那团火焰,挑眉道,“最近本仙君研究出了一道七味真火,还没试过威力如何,虞兄,想不想切磋一下?” “别!火神大人,水神大人,冷静!千万冷静!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是殿下他.....他.....”他了好几个他,虞白也没说出所以然来,是个明白人都知道他在绞尽脑汁装傻拖时间,阿诺听不下去了,一把将人推开,直步走向房门。 虞白瞪大了双眼,人被推开一丈之远,还试图通过叫喊挽救,“水神大人!” 就在阿诺推门之际,吱呀一声,那门打开了。 终于......!!! 虞白欣喜若狂,千盼万盼,临渊上神终于出来了,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尊贵的临渊殿下吧,他不必再管了!开心! 阿诺见了临渊,先是一愣,而后迈脚后退一步,毕恭毕敬行礼,“水神见过临渊殿下。” “火神见过殿下。” 临渊微微颔首,走出一步,那房门便再次严严实实关了起来。 筱道瞥了一眼那白衣男子,双手也跟着行礼,浅笑道,“临渊殿下,别来无恙啊。” 临渊恭敬地回了礼,“筱道仙人不必多礼。” 筱道:“不敢不敢,殿下乃千金之躯,身份高贵,这礼数还是不能少的。”再望了一眼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二人,如今竟乖张的站在一旁,她笑了一声,接着道,“想必方才二位仙君的闹声殿下都听到了,我们听闻灵儿病重,特来探望,不知可否方便......” 只见话音突然被打断,临渊不轻不重道,“多谢诸位仙君关心,不过一件小病,并无大碍,还请勿要相信不实传言,灵儿方才已服下丹药,如今正在休养,已经睡下了,恐怕多有不便,诸位仙君请回吧。” 筱道点点头,笑道,“既是无事便好,既然睡下了,那小仙告退了。”话毕,一缕白烟飘过,那筱道仙人已然不见。 阿诺不明,正要上前说话,却被陆十七制止,他应声道,“既然无事,叨扰殿下了,我们日后再来。”说完,拉上阿诺便走了。 这就完事了....!!?虞白还在看戏般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欲笑不笑。 “虞白。” “啊?是。” 虽说虞白与临渊相处时间已过九百年之久,但每逢见着一脸肃意的临渊上神,他内心总有三分不自觉的寒颤。 临渊凛俊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一双浅墨如琉璃的眸子如往常一般微凝,微微摇首,道,“我听闻五重天上有一神官职位不错,你天天在此替我操劳杂事也.....” 话未说完,虞白扑的跪下,即刻叫丧般哭嗷,“公子,殿下,你要赶我走!?我不走,我就要呆在凤凰岛,虞白哪都不去。” 看着他这副哭丧的嘴脸,临渊叹道,“你本天姿聪颖,自你飞升以来,却不好思求进,每日吊儿郎当,不务正事,做个散仙潇,洒恣意,但凡你肯求上进,这几百年里,已经上了八重天了。” 虞白一副受教的委屈模样跪在地上,被训得像被顺了毛了狮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湘沐看着心下好不快乐,临渊殿下总算是要教训这个不思上进的家伙了,吊儿郎当!不务正事!湘沐忍俊不禁,恨不得拍手叫好! 临渊一挥仙袖,转身便要回房。 虞白双目一愣,随后意识到什么,即刻道,“殿下,殿下我错了!是我嘴贱,我不应该在天界乱说木姑娘的事的,为此,殿下怎么罚我骂我虞白都毫无怨言。但是殿下你知道我这个人的,从不喜高官权位,天性放纵自我,无规无矩。灵力高深又如何,位高权重又如何,倒不如走人间一趟来得痛快。” 说完,他瞥了一眼身边的湘沐,呢喃道,“当初修仙飞升单纯只是不舍得这个美好的人间,还想顺带看一回八百年一开花的海棠......当个散仙也挺好的,怪的自在。” 他一嘴碎碎念,湘沐紧蹙眉头,“你在嘀嘀咕咕什么?” 临渊却是听进去了,他背着虞白摇头浅笑,那人又道,“殿下你还要赶我走吗?” 他并无转身,微微侧头,道,“我方才在厨房熬了汤。” 虞白立即弹起来,兴奋道,“是,我这就去看着,免得烧糊了!” 湘沐愣站在一旁,不明所以。 临渊微转过身来,道,“还有你。” “每日在莲塘逗养小鱼,修炼之法毫无长进,何时修道成仙?” 湘沐一愣,速即站好,受教般微垂脑袋。见着临渊终于回了房间关上门,她才松了一口气,鼓着鱼腮跑向厨房,估计是去找某个出气包撒气去了。 三日后,木灵儿病终于好了。 而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好的?无一人得知。 只是奇也怪哉,自那日后,每逢夜里,临渊仙君便要在屋外闲逛,时而是炼药,时而是酿酒,时而是诵读经文,好像一夜不睡也无事......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