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明末赘婿》 第一章 刘府赘婿 “这上门女婿我当定了!耶稣也挡不住,我说的!” “妍妍,有江省总长青睐,你们刘氏可要飞黄腾达了!” “还是王少,手眼通天。” “老婆,我来送……” “公司也是你能进来的?滚出去!” “哟,这莫不是你们刘氏贵婿?” “他就是个只会拖地洗衣服的废物罢了,既然来了,把这个签了!王少搭上了总长,就是搭上了传说中的修罗至尊,妍儿和王少,才是良配!” “江省总长是我安排的。” “放肆!” “总长是你一个卖菜的能高攀的?” “百亿订单,你让总长说送就送,凭你是刘氏赘婿吗?Loser!” “签吧,当赘婿你都不配!” “我刘氏不养没用的废物。” “你们别后悔!” “总长大人到!” “修罗大人,战事紧急,请您回去重掌天神战队!” “恭迎修罗归位!” …… “哈哈哈哈!来了来了,跪帝一到,歪嘴龙王就要歪嘴了!” 城中村一间不到十平方的卧室内。 一个双腿挂在电脑桌沿,身体葛优瘫似的靠在椅背一晃一晃的肥宅青年,看着电脑播放的歪嘴龙王,发出放肆不羁的笑声。 可正当屏幕上的歪嘴龙王嘴角上翘,即将完成歪嘴流程的时候,王少突然尖叫道:“不好!他要歪嘴了,快,撕他的嘴!” “噗!” 看到这一幕,青年肥宅蚌埠住了,一口快乐肥宅水喷将出来。 “哈哈哈哈!反派居然有智商,还知道阻断歪嘴龙王施法,这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青年肥宅大乐,可惜乐极生悲,笑起来一颤一颤的肥硕身躯,居然把椅子的两边椅腿给震塌了。 “咔嚓!”一声,旋即青年肥宅超过两百斤的身体向后重重坠落。 “啊啊啊啊……救命!” “咚!” 青年肥宅后脑着地,头骨当场碎裂,挂了! …… 大明崇祯二年四月,登州府栖霞县刘家府邸。 “姑爷醒了!” “姑爷醒了!” “快去禀报小姐,姑爷终于醒了!” “……” 许是一瞬间,也许是无尽岁月,孙恒从一片黑暗中醒来。 抬眼望去,满眼俱是古色古香,一群身着古装的男人女人,房屋里的桌椅、瓷器、花瓶也很有古味。 “这是哪儿?难道是在拍古装戏?可摄影机又在哪里?” 一时间,孙恒脑子里浮上无穷问号,可很快一波庞大的记忆向他脑中袭来,再度晕了过去。 “哎呀!姑爷怎么又晕了,快叫大夫!” …… 七天之后,虽然孙恒很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穿越了! 偌大的刘府他都已经走遍,还出府逛了几条街,所见之处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汽车,没有路灯……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孙恒,他穿越到了一个古代世界。 “唉!我不过是闲极无聊刷歪嘴龙王视频乐呵一下,老天爷却把我弄到古代当赘婿,真是造孽啊!” 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孙恒对现在的身份已了然于胸。 原主也叫孙恒,字逸夫,是栖霞县四大家族之一刘家的一名小小赘婿。 拜歪嘴龙王所赐,孙恒对赘婿这一身份并不排斥,毕竟龙王至尊修罗战神什么的,都哭着喊着要当赘婿,连耶稣也挡不住。 但在古代,赘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秦汉时期赘婿更是与奴隶罪犯等同,每次家族出人服徭役,赘婿必首当其冲,避无可避。 到了明朝,赘婿的地位虽然略有上升,但仍然饱受歧视,只会被女方家族当做生育的工具。 而且赘婿还干各种体力活,还不能够抱怨,在这期间还要像奴隶一般讨好女方,吴承恩在《西游记》里就借猪八戒之口讲出了当时赘婿的待遇:“我到得你家,虽是吃了些茶饭,却也不曾白吃你的。我也曾替你家扫地通沟,搬砖运瓦,筑土打墙,耕田耙地,种麦插秧,创家立业。” 也是反映现实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社会赘婿的地位。 人家找上门女婿肯定有目的,绝不是请你来享清福,你得帮人家撑起一个家,脏活累活得抢着去做。 所以在古代任何时期,赘婿在人们的眼中就是贱民般的存在。 倒是孙恒入赘刘府,却并非仅仅是为刘家继后香火传宗接代那么简单。 在栖霞县,刘家乃本地四大家族之一,算是一方豪强。 只是近年来流年不利,作为刘家主支的大房人丁单薄,本为刘氏当家族长的刘伯滔于两年前病故,刘伯滔独子刘文雄年仅六岁,还不足以承担家业。 于是刘老太爷为了不被旁支外人夺去家业,便将刘伯滔长女刘玉贞当成家族继承人来培养,暂时代掌刘家。 万幸的是刘玉贞颇为争气,无论是掌家还是经商,都天赋惊人。 短短两年间,刘玉贞便率领刘家更上一层楼,已攀升至栖霞县最为豪富的第一大族。 身怀宝藏,自有群狼觊觎,栖霞县其他大族,乃至刘家旁支,近年来都热衷于给刘玉贞做媒,寄望于其他富家公子早早把刘玉贞娶走,他们才好上下其手,摘取刘家这颗丰硕果实。 刘老太爷人老成精,又岂能看不出他们的龌龊心思?! 于是刘老太爷便把家道中落的穷酸秀才孙恒招来当上门女婿,把刘玉贞强行留在刘府,为刘家鞠躬尽瘁,待孙儿刘文雄长成后,安安稳稳地继承刘氏家业。 刘老太爷的操作,在孙恒看来,倒是跟他近期刷过的电视剧《相逢时节》中,临水市农机二厂厂长的简志国有异曲同工之妙。 简志国因早年与职工崔浩发生口角被刺伤,身体大不如前,为了给年幼的儿子简宏成保住厂子,强迫大女儿简敏敏与他的徒弟张立新结婚,暂时代管工厂…… 言归正传,觊觎刘氏家业和爱慕刘玉贞的人实在太多了,七天前刘家为原主和刘玉贞成婚大摆筵席时,不知哪个杀千刀的以闹洞房为名,趁乱给原主敲了一大棒,最终导致原主魂飞魄散,被来自2022年的孙恒取而代之。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孙恒在现代也只是个废宅,回到古代当赘婿,享受一番荣华富贵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而当孙恒融合了原身的记忆之后,赫然发现此时已是大明崇祯二年,离华夏陆沉,亿万百姓沦为满清奴才还剩下十四年时间! 原本想在古代继续躺的孙恒再也坐不住了,心急火燎苦思自保之策。 只是大厦将倾的时代大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挽回的,短时间内孙恒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也罢,教员说身体是干事业的本钱,自己身体太虚弱了,将来无论是起兵造反还是下海跑路,没有一副强壮的身体是万万不能的。当务之急,还是把身体锻炼好再说。” 想到这里,孙恒便换了一身轻便的服饰,在偌大的刘府开始跑起步来。 刘府的人也看到了正在跑步的孙恒,都觉得有些奇怪,孙恒身后又没有人追他,他跑个啥? “唉,你看你看,小小赘婿竟大清早的跑步呢。” “他莫不是脑袋挨了一大棒,彻底疯了吧?” “很有可能,听说疯子喜怒无常,有的疯子发起疯来甚至会杀人呢。” “那你还敢离他那么近?赶紧躲远一点啊!” “啊?要不找管家派人将他抓起来,疯子在府里流窜,实在太危险了!” “啊对对对……” 第二章 教娘子做体操 在刘府跑了三圈,孙恒眼不瞎耳不聋,自然也听到了刘府下人们的指指点点,但他却视若无睹,完全不放在心上。 开玩笑!作为前世一个完全躺平的废宅,被人嘲讽被人看不起早已是家常便饭。 他的脸皮早已被千般嘲讽万般讥笑锻炼得比长城还厚,区区刘府下人的指指点点,于他有何加焉?! 只是令孙恒不爽的是,他现在这副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不过跑了区区三圈而已,连一千米都不到,心脏就已砰砰乱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虽然在现代,他的身体也不怎么行,毕竟有两百多斤呢,但至少身体还是很健康的,从未发生过心脏问题。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虽然这副身体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孙恒总算是瘦下来了。 十年之后,他再次感受到了身体的轻盈。 就是身体实在太瘦了,将近一米八的身高,体重连一百斤都不到,整个人看上去就跟竹竿似的,风吹大一点,竟有摇摇欲坠之感。 “嗬…嗬…嗬…嗬……” 跑了三圈多一点,虚弱的身体已经收到了心脏传来不堪重负的警告讯号,孙恒没有逞强,停在一棵大树底下,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气。 就在这时,从庭院到花园的路上,一群少女徐徐向着孙恒走来。 就像《唐伯虎点秋香》里说的那样,美女也是需要绿叶衬托的。 在一群妙龄少女中,有一人无论身材相貌都相当显眼,即使孙恒已不是第一次见她了,依然感到惊艳。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孙恒的妻子,刘府暂时的当家人,刘玉贞。 刘玉贞到底有多美呢? 恕作者菌词穷,实在无法形容,你只要知道她身高一米七,身材该凹的凹该凸的凸,修长的天鹅颈上却顶着一张四千年一遇的脸就行了。 刘玉贞款款来到孙恒面前,看到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向孙恒行了一礼,略作关心的问道:“相公,此前王管家向我禀报,称相公在府邸里跑了好几圈,你……没事吧?” 此时孙恒已经稍稍回气了,他深呼吸一口,旋即向刘玉贞回礼,道:“多谢娘子关心,为夫只是这些天里在卧室呆的太久发毛了,大夫说平时多运动有益身体健康,恰好今天天气不错,所以为夫静极思动,便在府里跑步锻炼身体。” “跑步锻炼身体?大夫有过这样的交代吗?”刘玉贞狐疑的道。 “当然,众所周知,跑步能锻炼身体的力量和耐力,每日坚持跑步的话还有益于身心健康,平时多运动多跑步肯定对身体有益的,就连神医华佗不也每天都做五禽戏运动嘛!” “神医华佗的五禽戏也是做运动?那你为啥不做五禽戏…运动?” “华佗的五禽戏原版应该已经失传了吧,不过我孙家有套秘技完全不在华佗原版的五禽戏之下,只要每天坚持做下去,身体康泰延年益寿当易如反掌。” “噗嗤!”听到孙恒的大吹法螺,刘玉贞身边一个娇俏亮丽活泼灵动的小丫鬟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秋,不得无礼!”刘玉贞呵斥道。 “是,小姐。”小秋乖巧应道。 “慢着,娘子,事关孙氏先祖名声,我倒要问问,小秋你为何发笑?” 小秋看了刘玉贞一眼,见她没有异议便壮着胆子回道:“姑爷请见谅,奴婢实在没忍住,失礼了。不过姑爷您刚才吹牛皮张嘴就来,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华佗的五禽戏可是名垂青史经过历代神医验证过的,恕奴婢直言,您孙氏秘技何德何能,敢放言不在华佗五禽戏之下?” 刘玉贞闻言,与其他丫鬟纷纷扭头看向孙恒,显然对孙氏秘技也是好奇得很。 “事关祖宗荣誉,我不得不将秘技展现出来为祖宗正名,让尔等大开眼界!” 孙恒好似中了激将法,不容孙氏秘技遭人质疑,他挺直腰杆站了出来,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做现代兔子国几乎人人皆会做的第八套广播体操。 “现在开始做孙氏第八套广播体操。预备,起!原地踏步,走!12345678,2234567停。” “伸展运动,预备,起!12345678,22345678,32345678,4234567扩胸运动 12345678,22345678,32345678,4234567……整理运动12345678,2234567停!” 一整套广播体操做下来,孙恒不仅没感到疲惫,反而精神奕奕,身体舒爽得不得了。 看来第八套广播体操经过这么多年的科学演变,每个动作都是有其道理的,尤其是在这个没有空气污染的古代,效果更是立竿见影。 只是刘玉贞和一众丫鬟下人看完孙恒的一整套广播体操后,一个个目瞪口呆,仿似一个现代人刷红楼梦电视剧,看到了娇弱妹妹林黛玉,正在倒拔垂杨柳。 亦或是看到水浒传里,鲁智深哭哭啼啼,正举锄垂泪葬落花,一个个惊奇的不得了! “娘子,你们怎么了?都被我这套孙氏秘技给吓住了吧?” “呵呵,相公你这套孙氏秘技,倒也颇为新奇,有趣。”刘玉贞巧笑嫣然道。 “就只是新奇有趣吗?最重要的是它能助益健康,延年益寿啊!娘子你不妨跟着为夫做一做,为夫必定倾囊相授。” “啊这……”刘玉贞犹豫了,孙恒做的这套秘技,动作实在过于跳脱大胆,让刘玉贞不由微微害羞起来。 只是孙恒毕竟一片好心,自成亲以来对她颇为尊重,也没提过什么要求,如果自己草草拒绝了他的好意,怕是会伤了他的心吧。 “那好吧,我做就是了。刘玉贞无奈应道。” “好!”孙恒转头又对众丫鬟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们也跟我一起做运动吧!” “姑爷真的吗?” “我们也可以学孙氏秘技?” 孙恒此言一出,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均雀跃不已,虽然孙恒的这套秘技看起来不太雅观,但能以孙氏秘技为名,想来一定是祖传的好东西,就似传家宝之类。 孙恒能大方跟她们一群地位卑微的小丫鬟分享,叫她们怎能不喜出望外?! “小姐,姑爷的这套秘技我们也可以学吗?” 小春毕竟是从小服侍刘玉贞的大丫鬟,虽然对孙氏秘技心动不已,但还是谨守本分,向刘玉贞请示。 刘玉贞看向孙恒,询问道:“相公,孙氏秘技毕竟是你家祖传的传家宝,教给我们没关系吗?” 孙恒摆摆手道:“我们中华民族什么都好,勤劳、善良、勇敢、智慧样样兼备,唯有一点不好,就是太过敝帚自珍,导致老祖宗的传统技艺严重失传。 我孙恒如今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全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若我跟别人一样,也是个敝帚自珍之徒,那我孙氏秘技岂不是失传了吗? 教!我放心大胆地教;学!你们放心大胆地学,不要有任何顾虑,就当是助我弘扬孙氏秘技把!” 第三章 低估自己身份了 “跳跃运动,12345678,22345678,32345678,42345678……” 跳跃运动懂得都懂,做广播体操时很多女生会故意跳过这个动作的,亦或是只做做样子,根本没跳起来。 当众女做跳跃运动时,孙恒特地把头低下来,故意让众女看见,以表现自己的绅士眼,非礼勿视。 同时心中也是对孙恒好感大增,那一低头说明他是个正人君子,瑾守非礼勿视的圣人教导。 扯回来,众女平日里还是太缺乏锻炼了,一套并不激烈的广播体操做下来,众女已是双脚发软香汗淋漓。 孙恒借机搀扶住刘玉贞,让彼此之间关系更为亲近。 刘玉贞显然是个从小恪守三从四德的好姑娘,当孙恒搀扶住她时,身体猛然变得无比僵硬,脸色更是血红一片, 作为经验老到的录视频,孙恒明显感觉到,这应该是刘玉贞跟外男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心中不由暗喜。 “刘玉贞这样的好姑娘,在现代八辈子也轮不到自己。可在这里,却是我名正言顺的合法妻子,虽然成亲之后还没有洞房,但我势在必得,一定会将她拿下。” 想到这里,孙恒看到刘玉贞因为出汗有些透明的衣裳,不由叮嘱道:“虽然为夫这套孙氏秘技于身心大有裨益,但动作大开大合确实有碍观瞻,为免引起非议,为夫建议娘子最好在室内没有外男的情况下才做。” “多谢相公提醒,玉贞会注意的。”刘玉贞从善如流,点头应道。 孙恒“嗯”了一声,转头又叮嘱一众丫鬟道:“你们也一样。” 众丫鬟齐齐应道:“是,姑爷。” …… 告别众女,今天做了激烈运动的孙恒回到卧房洗漱沐浴。 到了这个时候,孙恒发现下人们对自己虽然有时候指指点点不太尊重,但刘府的家人们对自己倒是比较尊重,自己的地位似乎不像想象中卑微。 仔细思量一番,孙恒这才想起他除了赘婿的身份外,还有一个身份是取得功名的秀才。 拜一些古装影视剧所赐,现代人好像不太看得起古代的秀才,说起秀才往往打上穷酸、无能、落魄、迂腐等负面标签。 实际上在古代,秀才的地位真的不低。 首先秀才可以免除徭役,徭役是什么?就是老百姓免费给朝廷干活,没有任何报酬且干的都是重体力活。 但一旦考中了秀才,秀才自己不用说了,还能附带再免家族两男丁的徭役。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乘凉喝茶,看乡里乡亲们累死累活。 其次,秀才可以免交公粮,即赋税,老百姓是要上交朝廷很多粮食的,而秀才不用交,就是朝廷直接给秀才免税了。 然后,古代所有老百姓出门都需要有路引,没有路引就不能离开家乡。秀才当然不用路引了,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秀才肯定要出门游学的嘛! 最后,秀才见了官老爷不用下跪,打官司告状不用挨板子等等特权,秀才虽然是士大夫的最低门槛,但也算是特权阶级的一员了。 是以孙恒虽然是刘家赘婿,但有着秀才功名的他其实地位并不低,刘老太爷、刘玉贞姐弟对他还是比较尊重的。 刘府其他房的人也对他保持着表面上的尊敬,没有像赘婿题材的网文那样,动辄对主角呼来喝去,屡屡陷害主角。 当然,即使刘府其他房的人想要陷害孙恒,孙恒也大可不必忧惧,毕竟他有功名护体,陷害一个秀才还是很有难度的。 反倒是下人,可能是孙恒刚刚入赘的缘故,还不知道他的秀才身份,对孙恒还用赘婿的老眼光看待,不太看得起他。 孙恒对此无所谓得很,反正下人们迟早会知道他的身份的。 令他感到惊喜的是,结发妻子刘玉贞,似乎对他有一定好感,刚才他借机搀扶刘玉贞时,刘玉贞并未排斥他的身体接触,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其实孙恒不知道的是,他上门女婿的身份还是刘玉贞钦点的呢。 当初刘老太爷为刘玉贞招上门女婿,候选人除了孙恒之外,还有县衙的主簿,刘氏商行的大掌柜,甚至连其他大族的庶子也来参加甄选。 毕竟刘玉贞的美名太盛了,素有栖霞县第一美人之称,若不是刘老太爷只招上门女婿,怕是身份显贵的大家嫡子、进士举人也会前来提亲吧。 在众多上门女婿的候选人中,孙恒的身份未必是最高的,但他秀才的功名非常加分,再加上他跟刘玉贞年龄相仿,颜值不低,最终被刘玉贞一眼相中了。 孙恒的脱颖而出并不意外,毕竟自古以来大家闺秀都喜欢书生,当然这得拜市面上流行的各类杂书所赐。 这类的作者大多是落魄书生,于是他们所著的对书生非常友好。 他们笔下的主角几乎都是书生,然后这些书生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到王朝公主,勋贵之女,世家小姐等大家闺秀的青睐。 然后书生与大家闺秀们上演一段荡气回肠、感天动地的爱情,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贫穷书生抱得美人归。 在女方家族的扶持下,书生还在科场、官场扶摇直上,感情事业双丰收,大团圆结局。 就是在这些杂书的熏陶下,大家闺秀们天然对读书人抱有好感,刘玉贞也不例外。 按理说刘家人对孙恒大抵不错,结发妻子还对他抱有好感,孙恒的古代生活应该不错的。 但孙恒最后却脸色极度难看,因为他想起来了,栖霞县在登州府的辖区之内。 崇祯四年,登州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祸事,留给孙恒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四章 恶客登门 对于崇祯四年发生的那件天大祸事,熟知明史的人自然明白那年登州发生了什么。 那一年,胶东地区发生了鼎鼎有名的登莱之乱,叛乱规模并不大,但影响却极为深远。 登莱之乱又称吴桥兵变,崇祯四年八月,后金首领皇太极率军围困明帝国边境的大凌河城,身处登州的登莱巡抚孙元化奉崇祯命派遣孔有德等人自陆路支援辽东。 同年闰十一月二十八日,孔有德等人在北直隶的吴桥突然举兵造反,兵戈回指,连陷山东诸县,最终攻克山东重镇登州并包围莱州。 明朝调集各路援军,耗费18个月才最终打败了这伙叛军。叛军首领孔有德、耿仲明等人狼狈逃窜,最终浮海投降了后金。 这场叛乱彻底改变了双方的军事平衡,同时也极大地影响了之后明清交战的作战方法。 登莱之乱前,后金野战无敌却攻坚乏力,直到孔有德、耿仲明叛变投诚,为后金带来了西洋枪炮,补全了攻坚乏力的短板,从此后金摧城拔寨屡屡得手。 鞑清入关之后,孔有德、耿仲明等叛将更是成为了灭明的主力军、急先锋,可以说大半个明朝都是这帮狗汉奸打下来的。 这场叛乱的影响实在太大了,是以并不精通明史的孙恒多多少少也有点了解。 一想到自己所在的栖霞县正处于登州辖区,孙恒就感到不寒而栗浑身发冷。 正所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一旦登莱如期生乱,以刘家的豪富和刘玉贞的美名,孙恒不觉得他们能在这场叛乱中逃出生天。 …… “钱是英雄胆,还是得挣钱啊!” 此时孙恒已经意识到,将来无论是下海跑路还是起兵造反,都需要大量的钱财。 那么钱财从哪里来? 毫无疑问,栖霞县刘氏就是一个极好的敛财工具,刘氏有人有钱有渠道,而且刘氏目前的当家人就是妻子刘玉贞。 若孙恒碍于自尊、面子不对刘氏加以利用,大谈什么不吃嗟来之食,那他就是个蠢货傻瓜二百五。 君不见即使是法制昌明的现代,也有无数凤凰男通过妻子的娘家势力跨越阶层扶摇直上。 比如人义里的侯亮平,以他拙劣的正治手腕,若是没有妻子钟小艾及其娘家的扶持保护,坟头草早就三尺高了,还谈什么官运亨通一路晋升?! 如今孙恒家徒四壁一贫如洗,除了现代人的眼光和见识,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要想在两年内发展出一股大势力,以此来消弭登莱之乱这场滔天大祸,除了利用刘氏别无他途。 至于利用刘氏的道德负罪感,对不起,孙恒还真没有。 在他想来,若是历史没有他的魂穿乱入,刘氏大概率会覆灭于登莱之乱这场大祸,即使刘氏侥幸在登莱之乱中逃出生天,等待他们的还有鞑清的改朝换代呢。 以华夏历史上每次改朝换代老百姓超过七成的死亡率,他们很难在改朝换代的战乱中生存下来。 是以孙恒心中对刘氏,并没有以往赘婿、凤凰男对女方娘家的卑微顺从,反而以刘氏救命恩人自居。 …… 想到就干,孙恒下定决心要利用刘氏这个平台后,下午他就去找刘老太爷,向他要权要人要工作。 只是孙恒还没走到刘老太爷所居住的庭院,就听门子来报,说是连家的二公子连仁杰登门造访孙恒夫妇,并向孙恒表达歉意。 原来七天前原主所挨的那一大棒,罪魁祸首便是连仁杰。 栖霞连家,在整个胶东地区可谓如雷贯耳,虽然刘氏商行近两年来在刘玉贞的操持下蒸蒸日上,令得刘氏成为栖霞第一富豪家族。 可刘氏究根结底,不过是一商人家族,而连氏却是士绅家族,综合实力、势力以及影响力,刘氏肯定是远远不及连氏的,连氏才是栖霞无可置疑众望所归的第一大族。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连仁杰此次登门,目的自然不是门子汇报的造访孙恒夫妇,并向孙恒致歉。 众所周知,连仁杰一直对刘玉贞情有独钟,一年前还曾请求家族向刘家提亲,只是刘家人丁单薄刘玉贞又有经商持家之能,刘老太爷便以刘家离不开刘玉贞恕不外嫁为由,拒绝了连家的提亲。 连仁杰向来心胸狭窄,提亲被拒自然是恼羞成怒,于是在七天前的婚宴上,连仁杰便带领一帮狗腿子,以闹洞房为名,狠狠地给了原主一大棒子。 事后连仁杰只是推脱敷衍,说他喝醉酒发酒疯才“误伤”了孙恒。 孙恒虽是秀才,可连家是兴旺了两百多年的世家大族,进士举人就有好几个,刘家自然不会为了区区赘婿得罪连家。 于是原主白白挨了一大棒子,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却没有任何人去追究凶手的罪责。 一棒子打死原主的连仁杰毫毛未损,这更加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此次上门拜访孙恒夫妇,除了羞辱孙恒一番外,他还打着勾搭刘玉贞的主意。 显然即使刘玉贞已经成亲,但连仁杰仍未死心,反而生出了跟曹贼相同的兴趣爱好,对刘玉贞更加垂涎了。 …… 稍顷,孙恒和刘玉贞于刘府客厅接待了连仁杰。 连仁杰一身绫罗绸缎,在刘玉贞面前,就像是开屏的孔雀一样尽情地展示自己的才华魅力。 可在孙恒看来,连仁杰举手投足间,就跟欢乐颂里的小包总一样,油田泛滥,腻到不行。 “玉贞,你我自小熟识,道一句青梅竹马也不过分。此次为兄登门造访,除了向七天前孙兄的无妄之灾道歉外,还想邀请玉贞前来参加三天后连氏庄园举办的桃园诗会,望玉贞稍移玉步,万勿拒绝。” 连仁杰油腔滑调的声音在客厅环绕,刘玉贞对此人自然没什么好感,可她向来就喜欢参加这种文坛聚会,对有诗才的书生格外青睐,这让她很难开口拒绝。 “这……连兄能否让我考虑一番?”刘玉贞看了一眼孙恒,迟疑的道。 连仁杰毕竟是孙恒的仇人,自己受邀参加连家举办的诗会,似乎对孙恒不太公平啊! 连仁杰秒懂,转头对孙恒道:“听说孙兄才高八斗,不到十四岁就取得院试案首的佳绩,是县内人尽皆知的神童。不知孙兄可否赏脸,和玉贞妹子一同参加桃园诗会?” 第五章 端茶送客强喂狗粮 “好,我去。”孙恒淡淡的道。 “孙兄大可不必急着拒绝,本次桃园诗会还邀请了春香楼的花魁妙玉姑娘参加,听闻妙玉姑娘与孙兄关系颇为亲近,呃……,孙兄你答应了?” 连仁杰原本以为孙恒必会毫不犹豫当场拒绝,是以他根本没听清孙恒已经答应赴约的声音,嘴里喋喋不休地劝说孙恒,还在刘玉贞面前故意把春香楼的花魁妙玉搬出来,意图挑拨两人的夫妻关系。 只是当他回过神来,发现孙恒实际上已经答应赴约了,他后面的劝说纯属多余,还把自己的不良居心暴露了出来。 “对,我答应赴约了,三天后的桃园诗会,我必会准时赴约。” 孙恒点了点头,面色平静,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根本没有看穿连仁杰邀他赴约的险恶用心,参加桃园诗会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相公,你……” 刘玉贞能在两年内把刘家打理成栖霞第一富族,一颗乞巧玲珑心晶莹剔透,又岂会看不出,连仁杰邀请孙恒赴约纯粹是为了羞辱他。 虽然她和孙恒之间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但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人是夫妻一体的,所以刘玉贞忍不住开口,想要阻止孙恒。 谁知孙恒不识好人心,竟摆摆手自作主张道:“好了,玉贞无须多言,我看这些天你也挺忙的,正好三天后的桃园诗会可以趁机休息一下,届时我们一起去。” 孙恒这话把刘玉贞搞蒙了,连仁杰登门邀请他们参加诗会绝逼没安什么好心,虽然孙恒有着秀才功名,但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诗才。 孙恒贸贸然答应连仁杰的邀请,这分明是给连仁杰羞辱他的机会啊! “这呆子,哪有自己送上门给仇人羞辱的?”刘玉贞暗叹一口气,心中无奈的道。 “好!孙兄快人快语,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的申时,我翘首以盼,恭候贵夫妇的大驾光临。”连仁杰担心迟则生变,忙不迭敲定此次邀约,不给孙恒反悔的机会。 孙恒则端起茶杯,眼睛微咪,笑意盈盈的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就这样吧。只是连二公子,我与拙荆皆有午睡的习惯,既然连二公子的心意已经送到,请恕我们夫妇不招待了,连二公子请吧。” 虽然孙恒一直在笑着,且笑的很温柔,似乎对连仁杰没有任何敌意。 可他的举动却把连仁杰激得三神脑暴跳,肺都快气炸了。 “孙恒你个狗东西!居然跟老子玩端茶送客这一套,狗东西等着吧,三天后的桃园诗会,我必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连仁杰心中暴怒,只是佳人在侧,他不好失了礼数,否则必会当场发飙,暴揍孙恒。 刘玉贞看到连仁杰脸都被气得通红,生怕他在刘府发飙,连忙打了一个哈欠,笑道:“连兄你都看到了,我这个午睡的习惯真是恼人,一到时间就发困,失礼之处还望连兄多多包涵。” 连仁杰还打着勾搭刘玉贞的主意呢,她一发话,自然给三分薄面,忙拱手笑道:“倒是在下叨扰了,连某告辞。” “连兄慢走……哎呀,你……” 刘玉贞正要起身送客,孰料孙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似是困得撑不住了,脑袋一歪便倒在她的怀里,嘴里还嘟囔着:“娘子,行了没有?我实在撑不住了,咱们赶紧回房安歇吧!” 虽然孙恒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刘玉贞心情颇为复杂,但她还是不失礼仪地安排小春送客。 看见孙恒靠在刘玉贞怀里,连仁杰心中不甘、羡慕、愤怒……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别提有多难受了。 孙恒虽然不过是刘府区区一赘婿,无论到哪里都会招人鄙视、看不起,但他怎么说也是刘玉贞名正言顺的丈夫,连仁杰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孙恒喂狗粮呢? 难道他敢说:“放开那位姑娘,让我来!”吗?不能的。 于是连仁杰只能眼不见为净,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刘府。 眼睁睁地看着被强行喂了一波狗粮的连仁杰消失在大门之外,一直带着温和笑容的刘玉贞这才面色转冷,呵斥道:“好了,连仁杰已经走了,你还要在我怀里靠多久?” 刘玉贞问出这句话那孙恒可就不困了,他坐直身子,双眼深情款款地看着刘玉贞,以无比真挚的声音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永远靠在你怀里。如果非要给这个姿势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在现代人听来,孙恒这句突如其来的情话可谓是又老土又油腻,如果孙恒这句话是跟现代女生说的,女生必定毫不留情地给孙恒一个大比兜,然后送他一个字:“滚!” 可在刘玉贞听来,这句话就像一把刀,直戳心脏。 即使刘玉贞因为美名远扬,十多岁起就收到过不少情诗,但她敢保证,所有的情诗加起来,都没有孙恒这句直戳人心的话动听。 她平生第一次听到如斯动听的情话,整个人犹如打翻五味瓶似的,头皮发麻,双脚发软,心儿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别骂作者菌形容得那么夸张,想想大话西游里,至尊宝那句一万年的情话直接让紫霞仙子呻吟出声,连宝剑都掉落地上,由此可见这句情话的威力有多么惊人。 当然了,孙恒的演技自然是远远不及星爷的,他和刘玉贞的感情也没到那份上。 所以刘玉贞只是失神感动了一会儿,还是以极为强大的自制力回归理性,她嗔怪道:“看你那么大个人了,还是喜欢开玩笑。言归正传,这次连仁杰邀请咱们去参加桃园诗会,摆明了居心不良,意图在诗会上激你作诗令你出丑,你为何还一口答应下来?” 虽然刘玉贞口中责怪,但话中还是隐藏不住她对孙恒的关心与担心,看来孙恒那句突如其来的万年情话,还是有些作用的。 面对刘玉贞的关心担心,孙恒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道:“看来娘子对为夫的实力一无所知呢,若是桃园诗会比的是八股文章,为夫不敢妄自尊大,敢言碾压全场。可诗会比的是诗词,娘子大可不必担心,为夫吊打全场毫无压力。” 第六章 刘老太爷 听到孙恒这句略显嚣张狂妄的话,刘玉贞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脸的不可置信。 今天的孙恒实在太奇怪了,刘家招孙恒当上门女婿,自是做过一番背调的。 孙恒的才华,和他之前的那句话截然相反,他未满十四岁就考取秀才功名,且还是县试和院试的案首,若不是府试屈居第二,早已小三元在手名扬山东。 只可惜孙恒命途坎坷,考取秀才功名之后,其父行商至金峰山下时,惨遭山上强人劫道,横死于金峰山,其母没过两年也郁郁而终。 父母的意外离世严重影响了孙恒的考举生涯,早早获得神童之名的他此后屡试不第,今年更是心灰意冷放弃了考举大业入赘刘家。 虽然孙恒在考场上未免有“伤仲永”之嫌,但八股文章无疑是他的长处。 反观他在诗词小道上,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文采,在文会上他流传出来的诗词文章,也是毫无灵气,匠气十足。 可他如今却大言不惭地跟她说,八股文章不足道,诗词小道压全场,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看着刘玉贞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孙恒却没有解释什么,反正三天后的桃园诗会转瞬即至,届时是骡子是马自然可见分晓。 …… 午睡过后,孙恒没有耽搁,径直走向刘老太爷所居住的庭院。 通报门子得了允准进入院子后,孙恒发现院子里的下人仆人丫鬟们,看向孙恒的眼神颇有些不屑,显然他们还未知晓孙恒的秀才身份,把他当成普通的赘婿看待。 而且因为刘老太爷是刘家实际上的当家人,院内的下人们远比刘府其他下人更加清高,看向孙恒的眼神也更加不屑。 倒是出来相迎的周管家可能知道些什么,对孙恒热情得很。 “姑爷,快跟小的来,老太爷在里面等着您呢。” “劳烦周管家了。”孙恒礼数周到,跟在他后面,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周管家领了孙恒进来,刘老太爷颇为平易近人,孙恒一进门他便乐呵呵的拉着他的手道:“贤孙婿,你今儿个可来我这里了,后脑的伤势,可大好了吗?” 虽然刘老太爷看来很是平易近人,但礼多人不怪,孙恒还是规规矩矩和刘老太爷行了一礼,这才恭瑾的道:“多谢岳祖父的关怀,小婿在张大夫的医治下,已是无恙了。只是小婿是个闲不住的人,眼见娘子为家族操碎了心,小婿不忍坐而视之,是以想跟岳祖父讨个差使,替娘子分担一二。” “哈哈哈哈!”刘老太爷拍手笑道:“正所谓来得巧不如来得好,其实老夫早就有意让贤孙婿执掌刘氏族学了,只是担心你有伤在身,不敢让你过分操劳,以免小贞责怪于我。” 没有错,其实刘老太爷招孙恒为上门女婿,其主要目的除了留住刘玉贞不外嫁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为刘氏族学选一个当家人。 孙恒不到十四岁就取得院试案首的佳绩,其科考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虽然近年来屡试不第,但也是受了家庭剧变的影响,其做八股文章的功底应该还是很扎实的。 古人云得陇望蜀,在刘玉贞的操持下,刘家已是栖霞第一富族,刘老太爷自然是希望刘家百尺竿头更近一步,由商贾家族晋升为士绅家族。 是以刘老太爷对刘氏族学投入了极大的财力物力,然而刘氏不过是区区商贾之家,清贵士子自然瞧不上刘家。 即使刘老太爷花了大价钱,才请来一位年逾五十基本已经放弃考举的老童生担当刘氏族学的西席。 刘老太爷对此自然是极不满意的,一位年逾五十的老童生,除了考场生涯失败经验极为丰富之外,并无任何值得称道之处。 而且刘老太爷还担心他年龄太大,没有精力教导刘氏子弟。 如今可好,刘老太爷招揽了一位有着秀才功名的上门孙婿,对比那位老童生,孙恒无论是才情还是年龄都占据了极大优势,这岂非老天爷赐予他带领刘氏族学崛起的天选之人么?! 孙恒闻言,顿时愣住了,他当然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的刘氏族学当家人。 开什么玩笑,还有两年,登莱之乱爆发在即;还有十四年,鞑清入关在即。 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掌管刘氏族学,为刘家培养科考士子啊! 再说如果有朝一日孙恒刀在手,改朝换代成为开国太祖,他第一个下砍向的便是儒家士子,如今刘老太爷令他为刘家培养士子,这岂不是让他为自己培养敌人吗! 这是资敌啊,万万不能答应! 孙恒连忙推脱道:“回岳祖父,为免小婿误人子弟,耽误振兴刘氏族学的大业,请恕小婿才疏学浅,不足以担当刘氏族学的重任。” “怎么,你不愿意?” 刘老太爷有些生气了,他之所以从十多个赘婿候选人中挑中孙恒,正是看中了他在八股文章上的才华,好安排他掌管刘氏族学,为刘家培养科考士子。 可如今孙恒却撂担子不干,那他岂不是海底捞月,白忙活一场吗?! 见刘老太爷勃然变色,孙恒忙道:“岳祖父容禀,实不相瞒,自七八年前家中剧变,先父先母相继过世,小婿大受打击万念俱灰,得了心理癔症,一碰八股文章,便头昏眼花,实在无能担此重任!” 刘老太爷脸色一黑,连忙追问道:“这个心理癔症,还有救吗?” 孙恒苦涩地摇了摇头,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你这不是害人吗?!” 刘老太爷闻言,忍不住气急败坏。 须知道前来甄选的上门女婿候选人中,孙恒身份和利用价值都不是最高的。 刘老太爷之所以力排众议选中孙恒,只是为刘氏族学选一个当家人罢了。 如今孙恒失去了八股文章的实力,那他岂不是千挑万选,却选了一个废物吗! 孙恒面对刘老太爷的恶言,却依然保持着平静淡然的神色。 只见他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物,低声道:“岳祖父请稍安勿躁,俗话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小婿虽然失去了做八股文章的能力,却意外觉醒另一项能力,我有一技,可令刘氏大兴。” 第七章 玻璃 “什么技能?” 刘老太爷是明朝非常传统的古人,在他看来,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家族大。 作为刘家实际上的当家人,带领刘家大兴就是他最大的梦想。 如今孙恒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有一技可令刘氏大兴,即使明知孙恒大概率是在吹牛皮,以挽救自己在刘府的地位,刘老太爷仍然愿意给孙恒一个机会,令他一一道来。 只是孙恒从怀里拿出一块由手帕包裹住的物品后,并未急着向刘老太爷献宝,反而眼睛向周围转了一圈,任何向刘老太爷眨眨眼。 刘老太爷当即秒懂,对周围的下人丫鬟吩咐道:“这里不需要你们服侍了,替我传下去,非天大事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地。” “是,老太爷。”下人丫鬟们应了一声,鱼贯而出,并顺带把房门关上。 “贤孙婿可以说了,你到底有何技能可令刘氏大兴?”刘老太爷迫不及待追问道。 孙恒却老神在在,不慌不忙摊开手帕,从中露出一块五六厘米大小的方块玻璃镜。 玻璃镜在这个时代尚属于奢侈品,小小一块玻璃镜就能卖出数十两银子的天价。 只是如今东西方来往越发频密,玻璃镜虽然昂贵,但并不罕见。 “这不是佛郎机人泊来的琉璃镜吗?你认为小小一块镜子就能令刘氏大兴?” 刘老太爷有些生气了,刘家再怎么说也是栖霞第一富族,西洋镜虽然昂贵,但在刘家算是平常之物,几乎每个女眷都有一两块,最受宠的刘玉贞甚至有五六块。 而今孙恒拿块西洋镜来向刘老太爷献宝,莫非他看不起刘家?! “非也非也,这块西洋镜并非从佛郎机泊来的商品,而是小婿觉醒奇淫巧技之能后,于家中自行仿制出来的。刘老太爷,您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嘶……”刘老太爷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为地球气候变暖作出一分微不足道的贡献。 作为一个商贾之家的当家人,刘老太爷对孙恒仿制玻璃镜的利用价值可太清楚了。 要知道,就这么一小块玻璃镜,市面上售价就超过三十两,大块一些的玻璃镜,甚至售价超过一百两。 倘若孙恒所言非虚,他当真能自个儿仿制出西洋镜,那就意味着刘家手里掌握着一座金山啊! 此时刘老太爷双眼通红,看向孙恒的眼神充满了炙热。 “好孙婿,来,咱爷儿两坐下说话!” “谢谢岳祖父。” 从废物到金山,孙恒在刘老太爷眼中,利用价值直线飙升。 不过刘老太爷毕竟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他对孙恒的话并未全信。 稍稍平静下来后,他忍不住开口询问:“好孙婿,不是老夫不信你,只是早在元朝时候就已经有西洋镜售卖了,我大明天朝上国,人杰地灵,也不是没有大匠尝试过仿制,可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缘何独独你一个,能仿制成功?” 孙恒回道:“岳祖父,实不相瞒,自从小婿放弃八股文章觉醒奇淫巧技之能,小婿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奇思妙想。 六年前的某一天,小婿无意中打烂了一块先母留给我的西洋镜,悲痛欲绝。只是悲伤过后,小婿便想西洋蛮夷既然能将西洋镜制作出来,我孙恒怎么说也是堂堂天朝上国中人,难道就仿制不出来吗? 于是小婿便散尽家财,从族中换来了一座瓷器作坊,经过小婿长年累月的研究试验后,终于把这块西洋镜给仿制出来了。” 或许是凑巧吧,原主自父母过世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如同患上了PDST,对八股文章全无兴趣,反倒喜欢搞什么奇淫巧技,把父母留给他的财产全都用来买工坊。 可原主奇淫巧技这块毫无天赋,他买来工坊之后只会按照自己的兴趣瞎几把乱搞,短短几年便把家产给败光了,还落得个栖霞第一败家子的污名,孙氏家族更是把他当作玩物丧志的负面典型,用来教育孙家子弟引以为戒。 刘老太爷对孙恒的这番解释半信半疑,不过他向来是个实用主义者,孙恒若是真能仿制西洋镜,真真假假又有何妨? 倘若他无法仿制出西洋镜,那么刘老太爷绝对不会跟他客气,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刘老太爷开口说道:“倘若老夫把刘家的瓷器作坊交给你管理,需要多久才能仿制出西洋镜?” 孙恒想了想道:“我仿制玻璃已经有经验了,只要瓷器作坊的所有工匠全都听我号令,我有信心在半个月内仿制出来。” 刘老太爷大喜:“此言当真?” 孙恒自信的道:“事实上我说半个月时间还是往宽里说了,原材料齐全的话,无需十天就可仿制出来。” “好!太好了!”刘老太爷高兴的道:“无论你需要什么原材料,刘家都会出尽全力帮你配备齐全,还有瓷器工坊的工匠,我会命他们全部签下死契,谁敢不听你的话,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孙恒连忙站起来行礼:“多谢岳祖父支持。” “哈哈哈,我们都是一家人,孙婿不必多礼。”刘老太爷接着问道:“对了,孙婿既然曾仿造出西洋镜,不知成本几何?” 孙恒想了想道:“就我手中这块玻璃镜,购买原材料便用了三四两银子。不过刘氏商行卖出一块玻璃,卖出去就是三十两银子,还是很有赚头的。” “该死的佛郎机人,他们简直是抢劫,造价不过三四两的镜子,竟敢卖出十倍暴利!”刘老太爷闻言,不喜反怒,觉得自己被西洋人坑惨了。 然而令刘老太爷没有想到的是,孙恒其实把制作玻璃的成本尽量往高里说了。 他带来的那块小玻璃镜,以明朝的物价,撑死了三四百文钱就能购齐原材料了。 孙恒之所以将成本拔得这么高,自然是为了中饱私囊,毕竟将来他还打算起兵造反,手中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 刘老太爷限于时代见识,自然是无法察觉出孙恒用心的,相反他还觉得孙恒太实诚了,居然老老实实就把仿制西洋镜的实际成本说出来了,真真是好孙婿啊! 第八章 瓷器作坊心生怜惜 翌日,孙恒在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城外的瓷器作坊。 刘家把瓷器工坊建在城外,这让孙恒很满意。 要知道,孙恒是准备把刘家的瓷器工坊升级为玻璃生产基地的,若是建在城内,很容易被其他势力渗透而入,偷窃玻璃制作技术,毕竟玻璃制作工艺并不复杂,说开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孙恒曾经在网上看过一段玻璃土法制作视频,仅仅只用了一个小火炉、一块石英石以及一堆细沙,便把一块玻璃烧制出来了。 当然了,如此粗糙的土法制作,玻璃质量肯定不太好,玻璃镜内夹杂着大量的泡沫,一点都不透明。 不过也正是这段土法制作视频,激发了孙恒的好奇心,他还真的在网上百度过玻璃制造的工艺流程,对玻璃原材料的配比了然于心。 说来也怪,自从孙恒魂穿之后,许是他融合了原主记忆的缘故吧,他发现自己的记忆越来越强,即使是一二岁时玩泥巴吃鸡屎的画面也记忆犹新,仿佛得了过目不忘的特异功能。 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孙恒才会在刘老太爷面前,拍着胸口保证能在半个月内把玻璃镜制作出来。 不然随便丢一个现代人回古代,有几个敢打包票称自己能制作玻璃的? …… 刘家的瓷器作坊并不大,不过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工具应有尽有,配套设施很是齐全。 孙恒巡视一圈后,对作坊的前头头刘怀德表示自己很满意。 然后吩咐刘怀德将所有工匠召集起来,他要对所有工匠们训话。 一位新科领导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工作,最有效的管理手段无非赏罚分明、杀一儆百两招。 孙恒也不例外,召集所有工匠到场后,他便当众向所有人宣布这个月工坊将烧制一种新的琉璃镜,只要这个月能将镜子烧制出来,每个工匠加二两银子,工匠头头翻倍,加四两。 此话一出,整个作坊顿时欢声雷动,所有工匠包括刘怀德在内,对孙恒感激涕零,甚至有些工匠激动地给孙恒跪了。 目睹此情景,孙恒也是一脸的懵逼。 孙恒原本以为,只要他照抄现代的管理方式,对工匠们实施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的策略,奖励几个积极分子,之后再找几个刺头杀一儆百,就能收服所有工匠的心了。 可万万没想到,他只是当众宣布这个月的KPI,完成就能加钱,所有工匠工头便对他感激涕零,一些工匠甚至对他纳头便拜。 愣怔了半晌,孙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以现代的管理方式来对待明朝工匠,完全就是大炮打苍蝇,纯属多余。 要知道,明朝工匠的地位是很低很低的,明朝民户分为三等,“曰民、曰军、曰匠”,其中匠户最为卑贱,匠籍世代不能转业脱籍,不得做官。 孙恒接手刘家的瓷器工坊,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去多做什么,只需要向所有工匠宣告自己的身份,便能让所有工匠听听话话,俯首帖耳。 当然了,工匠们听话归听话,干活时出多少力那可由不得他了。 所以孙恒一来就向所有工匠宣布自己的激励方案,倒也说不上错,反而歪打正着,将所有工匠的积极性都提高起来了。 待工匠们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后,孙恒便按照分段作业法给工头工匠们分派工作任务,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看得旁边的周管家连连点头,暗赞不已。 …… 日晓辄有丹霞流宕,照耀城头霞光万道。 清晨时分,偌大的刘家府邸,笼罩在一片霞光之下。 “小秋,你是负责服侍姑爷起居生活的,可知道姑爷这两天去哪儿了?” 屋内,已经两三天不见孙恒人影的刘玉贞,按捺不住好奇和一点点担心,问起孙恒的行踪。 小秋回道:“小姐,前两天姑爷一大早便叫我收拾行囊,称他到城外的刘家庄住几天,要到今天下午参加桃园诗会才回城。” “他居然去了城外?你怎么不早说?”刘玉贞有些生气道。 小秋似是很不服气,低声嘟囔道:“你也没问啊!” “嗯?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刘玉贞又问:“对了,姑爷离开前,有没有跟你说他去城外做什么?” “没有,小姐请稍等,我去外面打听打听。” “好,快去快回。” …… 不一会儿,小秋一阵风似的跑回屋内,还没喘口气,便急急忙忙跟刘玉贞汇报:“小姐,我打听清楚了,姑爷几天前跟老太爷领了件差事,去掌管城外庄园里的瓷器作坊。” “掌管瓷器作坊?怎么会是瓷器作坊?爷爷不是打算让他掌管族学,教导族中子弟学问的吗?” 刘玉贞疑惑极了,孙恒是个秀才书生,完全跟瓷器工坊专业不对口啊! 小秋快人快语道:“我听老太爷院内的红霞姐姐说,老太爷原本确实打算安排姑爷掌管族学的,但姑爷拒绝了,称父母离世后大受打击,已经失去了做八股文章的能力,所以才领了个瓷器作坊的差事。” “什么?他居然受过这么大的打击,怎么没跟我说啊?” 刘玉贞闻言,心中忍不住微微疼了起来。 说起来,刘玉贞挑中孙恒当自己的夫君,并非她对孙恒多多么大的好感,只不过是矮个子里拔将军,其他人她更看不上罢了。 孙恒这个人,少时便有神童之称,也曾是刘玉贞崇拜过的少年偶像,只可惜经历家庭剧变后,很快就泯然于众,刘玉贞也对他粉转路了。 这些年来,刘玉贞偶尔听到孙恒的名声,多半是负面的,比如什么栖霞第一败家子啊,玩物丧志啊,寻花问柳啊等等,总之名声不太好听。 刘玉贞对这些舆论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因为这跟她完全没得关系。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年孙恒会放弃考举正业,前来甄选她的上门夫婿,偏偏她和爷爷不约而同都选中了他,从此两人便有了巨大的牵绊。 其实刘玉贞并不太想成亲的,毕竟她能力不差,放现代可能就是个霸道女总裁了,可在明朝这个封建礼教空前兴盛的年代,她也不得不接受封建礼教的束缚。 不过幸运的是孙恒没啥大男子主义,成亲以来都颇为尊重她,三天前教她孙氏秘技,还有那句一万年的情话,令得两者关系亲密了许多,刘玉贞对他也是好感日甚。 可能每个女性都拥有母性基因吧,当刘玉贞听闻孙恒失去做八股文章的本事时,心中越发难受,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不行!我要去问问爷爷,相公他到底怎么了?” 第九章 亡国之兆 刘府老太爷院内。 “爷爷,你怎么把我夫君安排到城外作坊去呢?你这不是将他流放发配吗?!” 刘玉贞不愧是刘府最受宠的孙女,当她听说孙恒被刘老太爷安排到城外作坊去了,便第一时间跑来登门问罪。 刘老太爷也由得她放肆,毕竟两年前刘玉贞临危受命,不仅阻止了刘家没落之势,相反还力挽狂澜,令得刘家成为栖霞第一富族。 是以他不但没有责怪刘玉贞的上门问罪,反而哄着刘玉贞,辩解道:“乖孙女你这次可错怪我了,我原本打算把孙恒安排到族学去的,可他却拒绝了我的安排,强行要求我给他安排瓷器作坊的差使。” 刘玉贞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夫君他不过是个书生,跑去瓷器作坊能干什么?” “嘿嘿。”刘老太爷摸着下巴的山羊胡子笑道:“你夫君可是能干得很呢,他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你看看这是什么?” 刘老太爷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镜子。 刘玉贞接过镜子,一脸狐疑的道:“这不是西洋镜么?有什么出奇的?” 刘老太爷一脸高深莫测的道:“呵呵,西洋镜没什么出奇的,可我要说你夫君着实是个奇人啊,他竟然能仿制西洋镜。” “什么!”刘玉贞闻言大惊,霍然站立起来。 她经商极具天赋,短短两年间便令刘氏商行壮大一倍,岂能不知孙恒若能仿制出西洋镜,对刘氏商行意味着什么! 刘老太爷道:“一开始我也是不信的,可孙恒言之凿凿,还把他曾经仿制出的一块西洋镜拿给我看,我开始半信半疑了。 昨天晚上周管家还跟我汇报,孙恒管理瓷器工坊之后,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仿制西洋镜的进程也极为顺利,称最少三天,瓷器作坊的第一面西洋镜就能烧制出来了,如今我已是信了九成。” 听了刘老太爷的话,刘玉贞更加震惊了,不由惊呼出声:“天啊!孙恒他竟然有点石成金之能!” “啪啪啪。”刘老太爷抚掌笑道:“你说的没错,仅仅凭借几块石头几堆沙子便能将光滑如冰的西洋镜烧制出来,这可不就是点石成金吗! 孙恒跟我说,巴掌大小的西洋镜,制作成本不过三四两银子而已,可市面上的售价却足足有三十余两,这暴利,比抢钱还快呢!” “嘶……”刘玉贞倒吸一口凉气,地球气候变暖她难辞其咎。 “竟然有近十倍的暴利,倘若夫君真能把西洋镜仿制出来,那刘氏大兴就不是奢望了啊!”随即,刘玉贞雷厉风行的道:“不行!我得去城外作坊看看,问问他进展如何。” “等等!”刘老太爷连忙制止道:“你下午不是要跟孙恒一起去参加桃园诗会吗,届时你好好问问他不就得了。” “对哦,夫君下午应该就回城了,届时我定会好好问问他。” …… 城外刘家庄。 不得不说,刘家可真是有钱啊。 这些天孙恒除了积极投入烧制玻璃镜的工作外,还把偌大的刘家庄以及周遭环境逛了一遍。 整个刘家庄,大概万亩方圆,不仅有瓷器作坊、制铁作坊、造纸作坊等各种作坊,还有七千多亩上好的良田。 更让孙恒惊喜的是,庄园内竟然还有两百多人的护庄家丁,倘若孙恒能把这支武装掌握在手里,那他的造反大业不就有起家班底了吗! “难怪明朝药丸,刘家还只不过是一个县级豪强而已,就有这么大的势力,更别提江南那边动辄良田万顷的世家大族了。 而且江南世家大族的良田都是不交税的,朝廷的国库和老百姓的粮仓空的老鼠都能饿死,这样的王朝它不亡谁亡?!” 见识到了县级豪强刘家的富庶,孙恒也是绝了扶保大明的最后一分心思。 说实话,当孙恒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穿越明朝后,他一开始的念头便是扶明灭清,毕竟现代明粉遍地,孙恒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明朝那句“不割地,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更是彰显了大明风骨,让每个听到这句话的汉人无不为之热血沸腾。 但是直到穿越到这个时代,孙恒发现老百姓真的是命如草芥,活得还不如现代都市里的一只流浪犬。 原本孙恒一直住在城内没什么感觉的,只是在城外刘家庄住了几天,孙恒才真真正正感受到什么叫王朝末期乱世将至。 从县城到刘家庄的道路上,到处倒毙着饿死的流民、饥民。 鬣狗、秃鹫明而皇之地趴在尸体身上,优哉游哉地啃食着尸体上的腐肉。 一开始孙恒见到了还会扔石头驱赶它们,可是见多了人也麻了。 如今他看到鬣狗、秃鹫啃食尸体已经习以为常,视而不见。 更让孙恒对明朝绝望的是,入住刘家庄第二天,还发生了数百流民冲击刘家庄的祸事,这分明就是亡国之兆啊! 那天下午,五六百个快要饿死的流民,手持锄头、扁担、菜刀、镰刀等各种乱七八糟的武器,向刘家庄冲击而来。 幸好刘家庄外围都建起了高大的围墙,还有一支两百多人的武装家丁守护。 是以刘家庄并未被流民攻破,反而杀伤流民两三百人,余者一战而溃。 反观武装家丁这边,只是伤亡了七八个人。 这还是孙恒前世今生两辈子第一次见到血淋淋的武装冲突,战场上头颅、肢体、大肠包小肠到处乱飞。 好在这些天来孙恒已经见惯了尸体,第一次亲眼目睹武装冲突的他倒是没有出现呕吐眩晕的生理现象,只感觉到乱世离人不如狗的残酷现实。 “唉!看来明亡是注定的,即使不毁灭于鞑清之手,也活该被李闯王推翻,没救了啊!” 亲眼目睹了一次流民冲击刘家庄的武装冲突,孙恒彻底认清了现实,绝了扶保大明的心思。 “鞑清野蛮落后,李闯等流寇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看来天将降大任于我孙恒也,这个明末乱世注定由我来终结了。” 第十章 闷声发大财 站在刘家庄高大的塔楼之上,孙恒看着刘家庄外头血迹斑斑的大地,只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历史使命感,油然而生。 “上天把我扔到这个明末乱世,绝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是老天爷也看不惯野蛮的鞑清,践踏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华夏,所以才派我来拯救乱世。” “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如今的我实在太过弱小了,身边一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我还得脚踏实地,一步步积累实力。” “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把玻璃镜烧制出来,从而掌握刘家作坊,进而掌握刘家庄的武装卫队,并以此为班底,席卷天下!” 就在孙恒站在塔楼胡思乱想,思维发散至无边无际之时,刘怀德急急忙忙从瓷器作坊赶来,冲上塔楼,叫道:“姑爷!姑爷!大喜啊!西洋镜烧制出来了!” “纳尼?” 孙恒闻言大喜,激动之下瘦弱的身体差点被风吹落塔楼,他连忙抓住栏杆,站稳身子,这才放松下来。 “姑爷,西洋镜烧制出来了。”跑到孙恒身边,刘怀德激动叫道 “好!非常好!”孙恒抓住刘怀德手臂,激动的道:“带我去看看!” …… 急匆匆跑回瓷器作坊,欢喜的工匠们如同献宝一般,将一块巴掌大小的方形玻璃镜搬了出来,摆在孙恒面前。 刘怀德积极向孙恒邀功道:“姑爷,你看,这块刚刚烧制出来的琉璃镜亮晶晶的,好看极了,比我们之前烧制的琉璃镜至少透明五六倍!” 可孙恒见惯了现代晶莹剔透的玻璃镜,对刚刚烧制出来的这块玻璃镜明显不太满意。 为免自己的看法有失偏颇,孙恒拿出一块买来的西洋镜对照,发现无论是色泽还是透明度均不如西洋镜。 孙恒摇了摇头,叹道:“虽然在艺术价值上,这块镜子要比西洋镜更高,但色泽和透明度则明显稍逊一筹,而且玻璃境内还有几个小泡沫很是有碍观瞻,我觉得不行。” 刘怀德急道:“可是姑爷,我们已经试验配料比例几百次了啊,而且为了烧制新琉璃,我们还新建了一座新的火炉!” 旁边一位工头也附和道:“对啊姑爷,虽然我们烧制的新琉璃和西洋镜相比,还稍有瑕疵,但一点差别并无多大妨碍。我看不如这样,同样巴掌大小的西洋镜售价三十两,我们刘氏便宜一半,卖个十五两,那也是暴利啊!” “对对对!” “我们自己仿制的镜子成本低,卖得比西夷人便宜很正常嘛!” “而且西夷人还得漂洋过海才能把镜子卖到大明,即使他们卖得贵些那也是应该的。” “……” 有刘怀德带头,工匠们都有些躁动,毕竟眼见即将到手的二两赏银要飞,这叫他们如何能心平气和? 孙恒也是小瞧了二两赏银在这个时代的购买力了。 崇祯年间,虽然天灾不断粮价暴涨,但一两银子大概能买到一石粮食。 明朝的一石约重153.5斤,而且这个斤不是现代500克的斤,而是明代594.6克的一斤。 通过换算可得出:594.6/500=1.1892;153.5X1.1892=182.5422,最后再乘以2,约等于365。 也就是说,孙恒宣布的炼制玻璃镜成功就奖励二两银子,可以购买到365斤粮食。 以明朝人一日只吃两餐,以及他们远比现代人节俭的品性,足够他们全家吃上一年了,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孙恒见工匠们都鼓噪起来,连忙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好在工匠们社会地位低,还是比较听话的。 见众人情绪稍复平静之后,孙恒问道:“诸位工友,咱们烧制出这块新琉璃用了多久?” 他伸出三根手指自问自答道:“三天!才仅仅三天而已!仅仅三天,我们就烧制出这块无限接近成功的新琉璃,而这个月还有多少天结束呢? 今天是四月二十日,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整整十天的时间,去完成新琉璃的烧制。 大家不妨想一想,我们只用了三天就炼制出这块无限接近成功的新琉璃,那么还有十天的时间,难道我们就不能烧制出更加完美的新琉璃吗?” 孙恒话音落下,作坊内落针可闻。 是啊,仅仅用了三天,他们就能烧制出一块即将无限接近成功的新琉璃,那么再给他们十天时间,又有前面积累的经验,那肯定能烧制出更好更完美的新琉璃出来的,他们急个毛啊! 工匠们能做工匠活儿,一般智商都不低的,对于数术也不陌生,三天和十天的区别,他们很容易就能算得明白。 是以众人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工作状态,甚至更加努力加班加点烧制试验新琉璃。 …… 午后,孙恒在刘家庄吃完午饭后总算记得他还有个桃园诗会之约,踏上回城归路。 不过前天才发生了流民袭击刘家庄的祸事,惜命的孙恒自然不敢妄自尊大一人孤单上路,而是带上十多名家丁随行保护。 虽然沿途颇为紧张,好几次都碰上了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流民,但好在有家丁护卫,孙恒有惊无险,安全回到刘府。 刚一回府,刘玉贞便迫不及待把孙恒拉到屋内,问道:“爷爷说你能仿制西夷的玻璃镜,我却不太相信,你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恒也不回答,只是神色坦然的从怀里掏出作坊刚刚烧制出来的那块玻璃,递给刘玉贞。 刘玉贞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就是你们刚刚仿制出来的西洋镜?” “然也。”孙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一副“为夫牛逼吧,你快夸我”的模样。 刘玉贞不理臭屁的孙恒,手里拿着玻璃镜,翻来覆去的观察,然后一阵风似的冲回房中,拿出一块她购买的西洋镜反复对照。 好半晌刘玉贞才赞叹道:“夫君你好厉害啊!居然只用了三天,就把西洋镜仿制出来了,虽然跟佛郎机人售卖的西洋镜相比,还略有瑕疵,但足够摆上货架降价出售了!” 孙恒摇摇头道:“我要的是精益求精,既然略有瑕疵,那就继续烧制,直到烧制出和西洋镜一模一样的玻璃镜为止。 须知道君不密则失国,臣不密则失身,我们刘府能仿制西洋镜的消息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的,不然肯定会引来无数豺狼虎豹觊觎,甚至有杀身之祸。 所以我们才要烧制出跟西洋镜一模一样、真假难辨的镜子,借口刘氏商行找到一条佛郎机人的进货渠道,把仿制品当成真品一样卖,闷声发大财。” 第十一章 连氏庄园 孙恒原本以为,刘家庄已经是栖霞境内最大的庄园了。 直到他来到连氏庄园,这才发现小巫见大巫,刘家庄根本不配与连氏庄园相提并论。 连氏庄园内,拥有一千多间房屋,占地面积六万多亩,是刘家庄的六倍有余。 庄园外围阡陌连天,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碧绿。 庄园核心区域,则有桃园、梅园、兰园、荷园、梨园等各种园子,足以保证连氏庄园内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 对了,孙恒依稀记得后世山东栖霞好像有个庄园名列国家4A级旅游景区,该不会就是连氏庄园吧? 那个4A级庄园兴建于明朝,直到清朝达到顶峰,光是房屋就有五千多间,面积达十二万亩,是如今连氏庄园的一倍。 如果那个4A级庄园当真是连氏庄园,说明连氏在明清改朝换代之际,很明智地投了鞑清,所以连氏庄园才会在清朝更加兴旺发达。 想到这里,孙恒眼里已是闪过一缕阴冷的杀机,心中不由暗道:“我若起兵,连家若是顺从于我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必尽诛之!” 和孙恒结伴同行的刘玉贞颇为敏感,孙恒眼神有异,立即被她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只是刘玉贞误以为,孙恒前来参加这个连氏主人对他抱有极大恶意的桃园诗会,嘴上轻视,心里却很可能已经开始紧张了。 于是刘玉贞开天辟地以来头一次,主动握住孙恒的手,想给他一点点安慰。 孙恒一怔,心中也是暗暗感动,给她回了一个“放心”的暖男牌笑容。 看着孙恒的暖笑,刘玉贞面色刹那间红了起来,心中也为自己刚才的大胆举动感到震惊。 其实刘玉贞虽然在外经商常常抛头露面,可骨子里她还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 自从她接受刘老太爷的安排,招孙恒为夫婿,成婚当天她就已经做好了与孙恒洞房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被连仁杰给搅和了。 虽然成亲当天没有洞房,但刘玉贞心中已经视孙恒为夫。 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夫妻向来被视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刘玉贞也不例外。 在古代,女子成婚被视为人生的第二次投胎,是命好还是命歹,全看丈夫对妻子的态度。 幸运的是孙恒虽然在外名声不佳,但成亲以来对刘玉贞一直颇为尊重,也没有在痊愈之后立即逼她与其洞房,给了她相当大的自由度。 刘玉贞嘴上不说,心中对孙恒却是极为满意和感激的。 不过她仿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而后抽走握在孙恒手里的柔荑,打开挂在腰间的香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不一会儿,刘玉贞的柔荑又握住了孙恒的手掌,只是他的手中突然多出一张小纸条。 孙恒一怔,连忙打开小纸条一看,发现里面是一首诗。 栖霞红灿挽春色,楼台庭院美如画。 绿草如茵映青天,四月桃花万丈红。 这首诗平平无奇,就跟乾隆所作的几万首诗一样寻常普通,可若是用来应付今天的桃园诗会,应该够用了。 虽不出彩,但也不会堕了孙恒的秀才名头。 刘玉贞带着一缕羞意解释道:“夫君你别误会,我不是小看你的诗才,而是见你这些天一直忙于仿制西洋镜之事,怕是没有时间作诗。 其实连氏庄园的桃园我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对里面的景观颇为熟稔,所以我才自作主张,代你写了首诗,应该可以把连仁杰等人的刁难应付过去了。” 孙恒感动的道:“娘子有心了,区区连仁杰何足道哉?我视彼等为土鸡瓦狗尔,根本无需费力应对。不过这首诗毕竟是娘子送我的第一份礼物,里面饱含着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我必将它视之为至宝,珍而重之,收藏起来,绝不与任何人分享。” 作为一名传统的大家闺秀,刘玉贞啥时候听过这么大胆的话儿呀,她又羞又喜,忍不住白了孙恒一眼,嗔道:“你瞎说什么呀?一首拙劣之作而已,哪有如此珍贵?!” 刘玉贞飘来的一记白眼,跟此时的季节一样,满含春意,孙恒骨头都酥了,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看到孙恒为自己神魂颠倒如痴如痴,刘玉贞心中窃喜,可嘴上却说道:“夫君,你眼睛往哪儿看呢?快到桃园了,里面人可多了,你给我注意一点!” 孙恒闻言,三魂七魄立即归位,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 进入桃园,孙恒总算是大开眼界,此时已是四月下旬,树上不仅有鲜艳欲滴的桃花,还有或红或白又大又圆的大桃子。 从远处观望,若隐若现的桃子点缀在桃树林中,就像繁星点点,挂在绿色的枝叶,只等人来采摘。 走近一看,一颗颗桃子又像一个个小灯笼挂在树梢之上,让人垂涎欲滴,忍不住去采,忍不住去摘。 此情此景,让孙恒几以为走进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园,突然间就理解孙悟空为何要偷蟠桃了。 …… 走过一片桃园,映入孙恒眼帘的便是一片郁郁葱葱中,点缀着各种楼台阁宇、假山凉亭的园林建筑。 庄园建筑工艺独特,雕刻砌凿,工艺细腻精湛,明柱花窗,风采斐然,美轮美奂。 纵观重重院落相叠,横看条条通道相间,层次清晰,主次分明。 院内立体建筑多属二层楼房,房舍多是雕梁画栋、明柱花窗、浮雕图案,栩栩如生。 此时的孙恒已经确定,这连氏庄园应该就是日后那座著名的栖霞4A级庄园了。 孙恒见识浅薄少见多怪,想象不出清时圆明园到底有多么瑰丽壮美,此刻他眼中的连氏庄园,怕是足以跟圆明园相媲美了。 …… 与此同时,站在一座二层楼阁上的连仁杰,却勃然大怒,不可遏制。 因为孙恒和刘玉贞虽然在园子里只是结伴而行,可在园外,他们可是手拉着手的。 这一幕已经落入连仁杰的眼中,直气得他咬牙切齿双眼通红,肺都快炸了。 “该死,胆敢亵渎佳人,我必不会让你好过!” 第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 当连仁杰登高望远,看到孙恒和刘玉贞亲昵地手拉着手的一幕,即使他再不愿意承认,他也终于明白,刘玉贞和孙恒成亲不过十天,却已经爱上了那个男人。 要知道,刘玉贞向来是以冰清玉洁、洁身自好闻名栖霞的,包括连仁杰在内,追求过她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堪称车载斗量。 可刘玉贞从来都不假辞色,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走入她半米之内,不给任何男人亲近她的机会。 然而今天,连仁杰居高临下远远看到,刘玉贞居然主动把手交给孙恒去握,这还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刘玉贞吗? 分明是水性杨花的贱妇! 连仁杰脑海里不断浮现孙恒、刘玉贞手拉手的画面,脸色无比阴沉,咬牙切齿,一言不发。 旁边的跟班二狗子见他脸色难看,不由问道:“二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连仁杰阴沉着脸,狠狠的道:“那贱妇成亲不过十天,居然就爱上了孙恒这个狗杂碎,我必要她付出代价!” …… 时辰渐渐接近申时,此刻桃园内已经来了许多人,接到连氏邀请以及没有接到邀请不请自来的人们觥筹交错,互相寒暄。 连氏每年举办一次的桃园诗会在胶东地区还是颇负盛名的,胶东地区几乎所有的才子佳人们都聚齐了。 不少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名流富豪也来附庸风雅,扩大自己的交际圈。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来了那么多的才子佳人,总要分个高低上下的。 佳人们拢共分为两个阵营,一个是胶东各大家族的大家闺秀,一个是胶东各大青楼的花魁名记。 刘玉贞来到桃园之后,就和孙恒分开了,毕竟她也有自己的交际圈,分属大家闺秀阵营。 至于另一个阵营的花魁名记们则更加热闹,虽然她们不像秦淮河畔的花魁名记那般如雷贯耳、名扬全国。 但彼此之间的竞争也是颇为激烈的,那么多的花魁名记集中在一起,面和心不和的她们上演了各种勾心斗角,人均阴阳怪气小能手,茶言茶语满天飞。 旁人看见她们笑语连连,必定以为她们姐妹情深,实际上各个都巴不得在座姐妹死得只剩下自己,唯我独尊。 至于才子们,鉴于桃园诗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今天诗会魁首花落谁家还是未知之数,但名气最大的才子,其实早已有公论。 那便是来自济南王家世族的王阳,此人是继原主之后,山东又一位有着神童之名的青年才子,他不仅八股文章做得好,去年成功考取了举人功名,诗词文采方面更是远在原主之上,所作诗词在山东地区名闻遐迩。 王阳在诗词一道上,更擅长于作词,他的词风以白描见长,长于铺叙,描写细致,善于渲染,风格跟宋朝婉约派代表诗人柳永极为相似,在山东文坛,有“小柳”之名。 和柳永一样,王阳的作品在青楼勾栏地极受欢迎,王阳更是山东地区不少花魁名记,乃至大家闺秀的偶像。 比如刘玉贞,成亲之前与小姐妹私下议论,曾说过她最喜欢王阳的文采。 原主曾经疯狂跪舔过的春香楼花魁妙玉姑娘,也是王阳的舔狗,她曾经在原主面前,亲密地称王阳为王朗,并向他自荐枕席,最终导致终极舔狗原主对她彻底失望,这才参加刘府上门女婿的甄选。 巧合的是,今天的桃园诗会,王阳和妙玉都到场了。 妙玉是本地最大青楼春香楼的花魁,她来参加本地最富盛名的桃园诗会并不意外。 王阳的到来倒是令连氏庄园蓬荜生辉,须知道,王阳可是山东文坛最有名的风流才子之一,一般他参加文坛聚会只参加济南本地的,甚少去参加其他地区的文坛聚会。 连氏能把他请来参加桃园诗会,王阳算是给足了连氏面子。 桃园诗会中,王阳是名气最大的才子,其他才子在他面前总感觉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 不过令人感到惊奇的是,王阳名气虽大,却并不高傲自大,他在一堆才子佳人中间长袖挥舞,每个人的面子都能照顾到,充分展现了他社牛的一面。 反观孙恒,则显得形单影只颇为落魄,在一座凉亭中自斟自饮,并没有任何人跟他问候寒暄。 就跟陈奕迅那句歌词里说的那样:那年十八,母校舞会,站着如喽啰。 不一会儿,原本正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才子们,在连仁杰的有意引导下,把目光投向了孙恒,开始大加嘲讽。 连仁杰道:“今天孙恒也来了,大家还记得他吗?” “怎么不记得?他不就是我们栖霞的第一败家子吗!” “败家子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他已经是栖霞第一富族刘家的乘龙快婿,坐拥栖霞第一美人刘玉贞,羡煞旁人啊!” “呸!什么乘龙快婿,不过是卑贱的赘婿罢了!” “哈哈哈!孙恒堂堂秀才,竟自甘堕落,甘当一个商贾家族的赘婿,没想到最后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如今的孙秀才,堪称栖霞文坛之耻,我林梦舟羞与他为伍。” “就是可惜了刘玉贞,卿本佳人,奈何与孙秀才这个文坛之耻结为夫妻。” “不用惋惜,我听说迄今为止刘玉贞还没跟孙秀才洞房呢,他这个赘婿,其实是个有名无实的窝囊废!” “哼!他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刘玉贞此等美人,又岂是孙恒这种绳营狗苟之辈可以染指的?” “好好好!为刘玉贞浮一大白,她虽然出自商贾之家,但总算还有几分自尊自爱。” “可惜木已成舟,刘玉贞毕竟已经跟孙恒成为结发夫妻,就算我等想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也师出无名啊!” “……” 见众人对孙恒好一阵口诛笔伐,连仁杰直听得眉飞色舞,不过这还不够。 连仁杰倒满一杯酒,对旁边的王阳笑道:“王兄,你是咱们山东鼎鼎有名的风流才子,可有信心征服那冰清玉洁的刘玉贞,助她脱离苦海?” 好吧,连仁杰由爱生恨,暗**火,要利用王阳这把刀去对付刘玉贞和孙恒了。 第十三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王阳乃名震山东的风流才子,无论是考举还是诗词小道,皆颇有造诣。 别以为做八股文的书生都是榆木脑袋,那是因为八股文是朝廷取士的唯一途径罢了。 如果朝廷是以物理化来取士,估计入士做官的人十有八九还是那批书生。 就像那些学霸学神,即使他只擅长文科,让他去考理科的话,成绩照样吊打大部分考生。 山东在明朝也算是个考试大省,每三年一次的乡试大概有大好几千人参加,而中举名额只有六七十人,中举比例大概为百分之一。 王阳能从几千个秀才中脱颖而出考取举人功名,智商根本不需要怀疑。 情商这块儿,看他在才子佳人中长袖挥舞游刃有余,说明他情商绝对不低。 连仁杰暗里拱火,欲借王阳这把刀去对付孙恒、刘玉贞,这点小把戏王阳又岂会看不透?! 只见他微微笑道:“连兄说笑了,我虽然钦佩刘玉贞姑娘的品德才华,但她毕竟是有夫之妇,我王某人又岂会夺人所爱,沦为跟曹阿瞒一样的卑鄙小人?!” 连仁杰闻言,却不以为意,可能别人会被王阳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所迷惑,当真以为他是知行合一的正人君子。 可连仁杰同为大族子弟,消息渠道可比普通人多多了,他早就听说在济南的世家大族圈子里,王阳还不如他所鄙视的曹阿瞒呢! 至少曹阿瞒夺妻之后会照顾她们一生一世,临终遗言还允许妻妾们自由改嫁。 可王阳呢,小小年纪却得了曹阿瞒一样的爱好,玩弄过后又始乱终弃,搞得人妻一家鸡毛鸭血,严重的甚至闹出人命事故。 偏偏他还坐视不理,即使被他勾搭的人妻被夫家打死、浸猪笼也完全无动于衷。 是以深知王阳为人的连仁杰放下酒杯,手指大家闺秀坐着的方位,笑道:“王兄你这话可别说太早,且看那桌坐于左侧第三位的美人,你当真不动心吗?” 王阳虽然明明知道连仁杰的鬼蜮伎俩,可偏偏打中了他的七寸,不由顺着连仁杰手指的方位,定睛一看,当即呆立当场。 作为山东名闻遐迩的风流才子,王阳见过的美女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个,可这一刻,王阳却认为,无论是谁都无法与刘玉贞相比。 看到王阳一脸的猪哥像,连仁杰顿时明白自己的挑拨拱火,已然生效,冷笑不已。 …… 大家闺秀这边,这些大家族出身的小姐们的主要话题自然是另一边扎堆的才子们了。 毕竟古人讲究盲婚哑嫁,未婚女子与外男私会,可是为封建礼教所不容的。 所以类似于桃园诗会这样的群体聚会,无疑是女子相看夫婿的大好时机,这些大家闺秀们也是睁大着眼睛,三句不离谁看上谁呀,谁的才华最高呀,对才子们评头论足。 今年前来参加桃园诗会的才子们,无疑以王阳的风头最为强劲,一些封他为偶像的小姐,更是频频拿出王阳以往的作品来讨论,将他捧到天上,极尽赞美之词。 未婚的小姐们,更是频频打量另一侧坐在上首的王阳,即使隔了二三十米远,也无法阻隔她们的眉目传情。 当然了,刘玉贞身为大家闺秀阵营里风头不小的热门人物,她的夫婿孙恒也频频被小姐妹们提起。 只是和她们对王阳的溢美之词截然相反,孙恒几乎是一边倒的负面评论,若非刘玉贞在场需要给她几分薄面,怕是和另一侧的才子们一样,早就对孙恒口诛笔伐了。 不过平时跟刘玉贞不怎么对付的小姐妹,可不会给她面子,评价起孙恒来,百无禁忌,毫不客气。 “玉贞姐姐,你家那位上门女婿也来了吗?” “来了吧,我看他形单影只,一个字孤零零地坐在凉亭里自斟自饮。” “连家竟把他请来,也不怕扫了大家的雅兴!” “虽然他有秀才功名,可毕竟是个赘婿,身份着实令人尴尬……,玉贞妹子,我这么说你不介意吧?” “此人可惜了,他考取秀才功名时,年龄可是比王阳还要小两岁呢,若非他自暴自弃玩物丧志,恐怕早就考取举人了。” “唉!没想到我们小小的栖霞县,竟也有伤仲永的悲剧,我等有幸见证一名天才的陨落。” “……” 众女小声说,大声笑,热烈讨论着,刘玉贞也是听着由着,即使与她向来不和的小姐妹嘲笑她的夫君,她也未流露出生气、不满的神色。 这并非刘玉贞不重视孙恒的名誉,与孙恒离心离德。 只是出发前在府里,孙恒就已经告诉她,如果他遭到别人非议,无需她为他作辩解,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 孙恒这话若是在烧制玻璃成功之前说的,刘玉贞自是不会相信他有反转口碑舆论的能力。 即使她会被孙恒连累,与小姐妹翻脸,她也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袒护他。 可如今孙恒已经证明他的能力,那她就没必要画蛇添足了,即使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妹们嘲讽她的夫君,她也处之泰然,就当看一场猴戏。 …… 申时已至,一年一度的桃园诗会总算是正式开始了。 众宾客按照各自地位高低入席,关系较为亲近的才子聚成一桌。 每一桌均安排一个记女担当气氛组,为才子们加油打气,鼓励才子们作出名诗佳句以振兴胶东文坛,弘扬才名,记女们也好通过传唱诗会流传出去的佳作,涨一涨嫖资。 至于大家闺秀们,自然不能跟才子们共围一桌,毕竟这会影响到她们的闺誉。 而被才子们排斥,并被胶东文坛视为耻辱的孙恒,依然无人问津。 当他落座于末尾的一张桌子后,无论是才子还是记女,都下意识避开孙恒,视他如洪水猛兽一般,避而远之。 目睹此情形,连仁杰、王阳、林梦舟等人自然是幸灾乐祸,得意洋洋。 大家闺秀和花魁名记们则对孙恒指指点点,对他嘲讽讥笑。 虽然他有言在先,虽然他不以为意,但刘玉贞看到形单影只的孙恒,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不可断绝。 她霍然站立起来,在全场震惊呆滞的目光中,步伐缓慢而坚定地来到孙恒桌前,坐在他的旁边,握紧他的手掌。 这一刻,全场落针可闻! 第十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三) 不单单他人都震惊于刘玉贞对孙恒的袒护支持,就连孙恒自个儿,也是万万没想到。 前世今生两辈子,孙恒经历过不少的人和事儿,可每当他与别人发生争执,从来没有人像刘玉贞那样,毅然决然站在他这一边。 即使是曾和他关系无比亲密的前女友,亦或是口口声声喊他兄弟的哥们、发小,每次有事都是劝他要大度,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一刻孙恒心中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若不是他情绪管理和表情管理均在线,怕是早已热泪盈眶。 他强忍着激动和感动,只是扭头对刘玉贞微微一笑,但握着她的手掌更加紧密,严丝合缝。 无数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环视众人脸上惊讶的表情,连仁杰那叫一个咬牙切齿,王阳的脸色也越发铁青,还有跟王阳、连仁杰同坐一桌的妙玉,眼珠子简直快要掉落下来。 对于孙恒,妙玉向来是无比鄙视和轻视的。 孙恒于她而言,就跟现代疯狂追逐女神的备胎舔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未高看过一眼。 三年前刚开始认识原主的时候,妙玉还不是春香楼的头牌花魁,但原主硬是一眼看中了妙玉,并花大价钱捧红了妙玉。 原主之所以被称为栖霞第一败家子,除了他玩物丧志收购了太多的赔钱作坊外,花在妙玉身上的冤枉钱也是重要原因。 可笑的是原主为妙玉花了大几千两银子,却连妙玉的一根毫毛都没碰到过。 原主根本就是个铁直男,当他从无数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花大价钱拍下和妙玉共度春宵的头啖汤时,这厮居然和妙玉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直到人生哲学,楞是不敢入巷。 直到今年二月,王阳受连仁杰邀请来栖霞游玩,两人一起到春香楼喝花酒,妙玉化身王阳终极舔狗并向他自荐枕席,原主这才幡然悔悟,与妙玉断绝关系。 原主这样的铁废物,妙玉早已看透了他,认为他一无是处毫无前途,哪天沦落街头饿死冻死一点也不奇怪。 可如今她却看到曾经无比鄙夷的铁废物,居然赢得了栖霞第一美人刘玉贞的芳心,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胆地跟他坐在一起,接受所有的冷眼和嘲笑,主动握住他的手掌,这如何叫妙玉不三观炸裂,惊骇欲绝?! …… “刘玉贞居然主动握孙恒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袒护支持他,这真是令人震惊啊!” “刘玉贞不是向来眼高于顶吗?我还以为她有多清高呢,没想到倾心于早已沦为废材的孙恒。” “马文才,刚才你不是说刘玉贞和孙恒成亲十天还未洞房吗?如今怎么说?” “这……,妙玉姑娘,孙恒不是一直在追求你吗?你应该对他最为了解,难道孙恒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才,能让刘玉贞倾心于他?” 妙玉闻言微微一愣,孙恒一直追求她,为了得到自己,孙恒就跟开屏的孔雀一样,把所有的才能、财力,淋漓尽致地展现在她面前。 孙恒于她,早就没了秘密,分明是个没有脑子的铁废物、败家子,连她一个风尘女子都看不上眼,刘玉贞怎么会看上他呢? 王阳眼珠一转,突然说道:“妙玉姑娘,原来你以前跟孙恒的关系如此亲密,我居然不知……” 妙玉还以为王阳吃醋了,连忙辩解道:“王郎,你别误会,孙恒虽然一直很喜欢我,但我从来对他不假辞色……” 王阳摇摇头,笑道:“不,是你误会了,我是说既然他那么喜欢你,你不妨去探探他们的口风,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妙玉一怔,不过她作为王阳的忠实舔狗,自然对王阳言听计从,不敢违逆。 “好吧,我去。” …… 在众人的瞩目中,妙玉虽然心神忐忑,但当她想到这是王阳对自己的吩咐,她便勇气倍增,坚定地向孙恒走来。 刘玉贞还以为妙玉是孙恒成亲之前留下的风流债,白了他一眼,笑道:“瘦田没人耕,耕开有人争。我原本以为除了自己之外,没人会发现你这块掩盖在禾草下的宝藏,没想到妙玉的眼光倒是不赖,那么快就注意到你了。” 说完,她还调皮地对孙恒眨了眨眼睛,似乎并不担心妙玉这位“情敌”夺去她的夫君。 孙恒翻了翻白眼,回以“呵呵”二字。 此时的妙玉身着一袭露出双半球的碧绿翠烟衫,肩披紫红色的透明薄纱,配上她那张瓜子小脸,还真有几分狐狸精的风尘味,又纯又欲。 倘若她上某音扭一扭,怕是井川里予也得退位让贤,让出纯欲天花板的宝座。 这般美艳的女子,血气方刚的原主自然无法抵御她的魅力,干脆利落地跪倒在她的百褶裙下。 但孙恒可不是原主,他眼神冷淡,没有一丝感情色彩。 就凭刘玉贞在所有人都敌视他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握住他的手,无论妙玉如何漂亮,也难敌刘玉贞的一根头发丝。 “孙恒,好久不见。”妙玉淡淡的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是早就跟你断绝任何关系了吗?” “你真能断得了么?那为何我来参加桃园诗会,你也会来?难道不是专门为了来看我,好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吗?” 妙玉直视孙恒的眼睛,似是在提醒他别再装了,我早已看穿你。 “可笑,你的自恋真是丑陋,令人作呕。”孙恒厌恶的道。 妙玉对孙恒的恶语完全无动于衷,只当他被自己拆穿了心思而恼羞成怒。 “我希望你别再纠缠我,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喜欢的是王郎,你和王郎相比,就好比萤火虫比之皓月。所以,你放弃吧,否则你惹恼了王郎,那就后悔莫及了。” 孙恒脸色一冷:“你这是来警告我吗?” 妙玉道:“没错,我就是来警告你的,你根本不知道王郎出身的王家有多么庞大,王郎要对付你,不比碾死一只臭虫更加容易。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们毕竟相识一场,不想某天看到你曝尸街头。” 看着义正严词,仿佛一切为了自己好的妙玉,孙恒笑了。 “妙玉啊妙玉,你高看自己却小看了我,在我孙恒眼中,你不过是一卖肉的表子罢了,你清高什么?!” 第十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四)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呜呜呜……” 作为春香楼的花魁,妙玉早已习惯才子书生、富家少爷们的如潮彩虹屁,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何曾听过孙恒如此直白难听的话啊?! 孙恒这句“卖肉的表子”,可以说赤果果地把妙玉花魁名记的遮羞布扒拉下来,妙玉彻底蚌埠住了,只得来一场大哭以掩饰她的难堪。 只是孙恒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要知道今天来的花魁名记足足有二十几个,他一顿地图炮扫射过去,在座所有花魁名记全都感受到了冒犯。 “粗鄙之语,粗鄙之人!” “简直有辱斯文,丢尽读书人的脸面!” “赘婿就是赘婿,果然上不得台面。” “看你还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内心居然如此龌龊恶毒。” “说话如此难听,枉为秀才!” “……” 孙恒这话无疑引发众怒了,所有花魁名记都已经坐不住,一个个站立起来大声呵斥着孙恒。 不过大家闺秀这一边,倒是在心中为孙恒暗暗加油鼓劲,希望他能骂的再难听些。 她们对这群花魁名记早就不爽了,要知道她们可是堂堂世家大族出身的小姐,出身清白,冰清玉洁。 反观那帮花魁名记,乃是最为卑微的贱籍出身,不入士农工商,是比普通人地位还低的贱民。 可就是这帮子贱民,却能堂而皇之地跟她们这帮大家闺秀一起参加各种文坛盛会,甚至因为她们风情更加风骚入骨的缘故,反而更受才子们追捧。 如今可好,孙恒直言不讳,大骂妙玉不过是卖肉的表子,这句话可真是深得大家闺秀之心,如果不是担心会犯众怒,她们都想当众给孙恒大声喝彩了。 再看才子们的表现,孙恒一句话得罪了所有的花魁名记,身边的才子们岂能放过这个赢得美人芳心的机会? 他们一个个暴跳如雷,仿佛孙恒冒犯的是他们一样,骂起来比名记们还凶。 “我等皆羞与你为伍。” “区区赘婿,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 “没错,小小赘婿又高贵到哪里去了?” “若是在秦朝,他怕是早就被抓去服徭役,活活累死在长城之下了。” “哼!他敢羞辱妙玉姑娘,不过是仗着秀才功名罢了。” “我等可联名向县令请愿,要求县令上报学政,革除他的功名,为妙玉姑娘出口恶气!” “合该如此!” “同去!” “同去!” “……” 眼看才子们蠢蠢欲动,意图联名请愿,要求县令上奏革除孙恒的功名。 这个时候连仁杰作为诗会的组织人,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了。 虽然他也很希望才子们联合起来能革除掉孙恒的秀才功名,但他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虽然妙玉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但她不过是一个贱籍出身的记女而已,而孙恒则是货真价实的秀才,属于特权阶级的一员。 为了一个记女革除一个秀才的功名,只要县令和省学政脑子不秀逗,哪里会干出这等蠢事? 这不就是给政敌递刀砍自己吗! “诸位朋友,请大家稍安勿躁,桃园诗会一年才举办一次,一直是我们胶东文坛的最大盛事。既然是诗会,我们应该回归主题以诗会友,振兴胶东文坛,可别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 连仁杰这话儿倒是让众人稍稍回归理智,明白为了一个记女革除一个秀才的功名是不现实的。 他把孙恒比作老鼠屎这句话,也让才子名记们稍稍出了口恶气,此事看起来就要偃旗息鼓了。 但妙玉不干了,如果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孙恒本就恶臭的名声不过更加恶臭而已,损失几近于无。 可她妙玉的名声可就毁了啊,一句“卖肉的表子”就能让她身败名裂,再也无法保持清高的人设。 她越想越不甘,越想越委屈,原本只是为了掩饰丑态的假哭,变成了真哭。 妙玉啼哭之际,她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极力压抑着对孙恒的滔天愤怒,高耸的胸口一起一伏,一双可姿兰大眼睛梨花带雨,让男人见了无不我见犹怜。 看到妙玉这幅绿茶模样,孙恒自然知道她是想给自己拉仇恨,让那些贪花好色的伪君子们为她出头。 结果还真有人就吃她这一套,王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妙玉身边,一把将她揽住,让她在他的肩膀哭泣。 妙玉见王阳终于为她出头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而后嘤嘤嘤哭的更加起劲了。 王阳拍拍妙玉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低声对妙玉道:“你先站在我身后,看我如何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此刻妙玉无比乖巧,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哽咽的道:“我都听你的。” 看到王阳终于和孙恒对上,连仁杰露出一丝“得逞”的阴笑,才子佳人们则瞪大着眼睛,看王阳如何收视孙恒。 至于大家闺秀们,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纷纷凑上前来。 虽然刚才孙恒说了一句令她们极为解气的话,但相比风流才子王阳,仍然是不够看的。 王阳上前一步,双目直视孙恒,冷笑道:“孙兄,你不觉得刚才那句话太不体面了么?” “与你何干?”孙恒眼中一片平静,似乎根本没把王阳看在眼里。 “噗嗤!”王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孙恒是吧,我知道你,你十三岁就取得院试案首,比我取得同样成绩时还要小两岁;我王阳在山东有神童之名,可在我之前,神童之名在山东地区,只有你才当之无愧。既然你出成绩、出名均在我之前,我称呼你一声前辈应该不为过吧?” 孙恒点点头:“理所应当,并不为过。” 王阳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既然你是我的前辈,那就让我王阳这个后辈,向你发出挑战,诗词歌赋随便你选!孙恒啊孙恒,你该不会避而不战吧?” “也好,你先还是我先?”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孙恒没有半点推诿,干脆利落地应战了。 按照以往主角都是后面出场的惯例,王阳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你先来。” “我来你就没出手机会了,你确定?” “我确定。” 孙恒点点头,旋即站立起来,从连家下人手中接过文房四宝,当即挥毫泼墨,在一张白纸上刷刷写了起来。 王阳根本懒得看,他早就做过背调,孙恒可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诗才,优势在我! 而孙恒身边的刘玉贞眼睛越来越亮,忍不住将他刚刚写下的第一句诗词朗读出声: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十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完)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句诗词非常直白非常简单非常容易理解,意为初相遇的时候,一切都是美好的,所有的时光,都是快乐的。 即使偶有一些不如意的地方,也甘心消受,因为抱着憧憬,所以相信一切只会越来越好。所有的困难,都是微不足道,与意中人的相处也应像初见那般甜蜜温馨,深情快乐。 文字虽然直白浅显,可这并不妨碍它成为名垂千古的绝句。 当刘玉贞朗读出孙恒所写诗词的第一句,全场但凡有点诗词鉴赏力的人,无不勃然变色。 王阳更是面色一黑,一股要输的预兆开始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没有错,孙恒抄的是清朝第一词人纳兰性德的绝对代表作《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赏析》。 可能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首词的全名,但词中第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可谓人尽皆知。 孙恒身为一个穿越者,做文抄公是很自然之事。 可惜他穿的是明末,只剩下清朝诗词可供他文抄装比了。 纵观整个清朝,唯有纳兰性德可以跟唐宋时期的诗词大家相媲美。 而孙恒文抄的“人生若只如初见”,更是经典中的经典。 结合原主那段曾被妙玉负心的感情,孙恒不抄“人生若只如初见”就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原主。 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 看着孙恒写完第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仍然在下笔写作。 不知为何,王阳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心中生出一丝侥幸来。 如果孙恒写下第一句就停笔的话,根本不用再比,可以宣布王阳输了。 是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就是这么吊,光凭这一句就足以流传千古。 须知道,历史上就有一句话的残诗流传千古,是由宋朝著名诗人潘大临所著的“满城风雨近重阳。” 典故便是宋人潘大临在重阳节前夕于房内休憩,忽然听见窗外的风雨声,披衣往外瞧,看得满城风雨,诗兴大发大笔一挥写下“满城风雨近重阳”。 正当他准备写下第二句的时候房东忽然来敲门催租金,好不容易打发了房东,再想回头继续写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怎么下笔,而那一瞬间的灵感此后也再也没找回来,至此全诗就此一句流传下来,可以说是非常的可惜。 可即便这样,光凭一句残诗仍然成为千古流传的不朽篇章。 而在王阳看来,孙恒的这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就已经不在“满城风雨近重阳”之下,若孙恒写下第一句就此停笔,王阳他输定了。 幸运的是孙恒还在写,王阳还可以期盼孙恒接下来的诗句突然拉胯,他或许还有取胜之机。 …… “何事秋风悲画扇。” 当刘玉贞朗声读出孙恒写下的第二句,王阳彻底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去期待孙恒发挥失常了,心中刚刚生出的一丝侥幸还未生根发芽,就已经破灭。 难怪孙恒答应接受他的挑战时,会说出那句“我先出手你就没机会了”,原来他早已胜券在握。 “何事秋风悲画扇。”意为扇子是夏天用来驱走炎热,到了秋天就没人理睬了,这里是说本应当相亲相爱,但却成了相离相弃。又将词情从美好的回忆一下子拽到了残酷的现实当中。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两句诗一气呵成,不用翻译都可知这是用来指责曾经亲密无间的情人变心负义的。 当刘玉贞将这两句诗朗读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盯向妙玉,之前孙恒和妙玉的对峙言语,已经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曾有过一段情,可最后妙玉却负了孙恒。 所以说文人笔如刀,刀刀扎人心啊! 之前妙玉负原主的时候有多决绝,此刻孙恒捅向妙玉的刀子就有多锋利。 更绝的是孙恒写下这四句就不写下半阙了,反而在四句诗前面写下诗名:桃园决绝诗—赠妙玉。 这诗名绝逼是要把妙玉钉在耻辱柱上啊! 妙玉何等精明,她岂能不明白,这首诗只要经久流传下去,那她负心女的恶名也将随之流传。 倘若这首诗流传千古,那她妙玉,就此沦为千古负心女的代表人物,就跟《水浒传》里的潘金莲沦为银妇代表一样,遗臭万年。 所以她再也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只能眼不见为净,晕了。 失魂落魄的王阳听到妙玉倒地的声音,终于反应过来,蹲地扶着妙玉的肩膀,怒视孙恒:“你未免也太过狠心了,即便妙玉曾有负于你,但杀人莫过诛心,你们也曾有过一段情,何不像个男人一样,对她大度一点?” 王阳劝孙恒大度,孙恒着实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装比良机,他不得不把郭德纲老师的名言金句搬出来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最烦那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劝我要大度的人。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像这种劝人大度的人你得离他远一点,因为雷劈到他的时候可能会连累到你。” “你……” 王阳几乎气绝,手指孙恒,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孙恒状若疑惑的道:“怎么,你还要跟我比吗?我的诗作已经写下,轮到你了。” “大可不必,是我输了!” 王阳认输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吼声更像是发泄。 可在王阳心里,却暗暗发誓:这个仇,他一定会报。 他王阳,绝对绝对,是不会放过孙恒的。 孙恒只是云淡风轻地点点头,随后便携手与刘玉贞转身离去。 两人手拉着手,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密无间,众人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只留下刘玉贞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此时的桃园,安静的就跟坟墓一样,没有一丁点声音。 所有人都没想到,文采斐然的当红炸子鸡王阳,挑战陨落文坛的废物孙恒,竟以惨败结束。 更没有想到胶东一年一度的文坛盛事桃园诗会,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可这次诗会虽然以不欢而散告终,但其造成的影响,却极其深远。 第十七章 影响深远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故故人心,却道古人心易变。” 在返回刘府的马车上,刘玉贞依然兴致勃勃的回味这首诗。 越是回味她越是震惊,她的夫婿孙恒,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有着如斯恐怖之文采。 在只如初见这首诗出现之前,孙恒所作的诗大都跟平平无奇,匠气十足,想来应该是他为了专注考举大业,而有意藏拙吧。 实际上他在诗词一道上的天赋,恐怕要比在八股文章上的天赋强十倍百倍。 直到放弃了科考大业入赘刘府为婿,孙恒在诗词小道上的天赋才情,才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不得不说,无形脑补最为致命,孙恒还未解释他既然有如此惊人文采,为何此前却表现的平平无奇。 刘玉贞便已经为他脑补了最好的理由,那就是专注于科考,无意诗词小道。 虽然刘玉贞执掌刘氏商行已逾两年之久,但毕竟芳龄十九,还是少女心性。 想起今天的诗会,孙恒在只如初见爆发之前,全程都受人冷落,被人讥笑、嘲讽。 直到只如初见横空出世,刘玉贞只觉得心中块垒尽去,念头通达,浑身舒爽。 “夫君,只如初见诗一出,想必再也没人会嘲讽你了吧?” “那可未必,今天我把读书人和名记们都得罪光了,他们肯定不会传唱只如初见为我扬名的。须知道,这书生和记女可是当今社会,诗词歌赋得以流传的两大助力。” “怎么会这样呢?你所作的只如初见是经典中的经典,难道要被他们埋没了么?” “不过区区虚名而已,没什么可在意的。” “我有办法了,这段时间我多跟手帕交姐妹来往,把你的只如初见传扬出去。对了,我现在执掌刘氏商行,商行传播消息最快,我必能让你的只如初见传遍大江南北。” “行吧,你不要太累了就好,反正金子始终会发光的,只如初见必定会经久流传下去。” 孙恒并没有过于矫情,拒绝刘玉贞为他扬名。 毕竟旁人一个个都把他当成陨落的天才,如今的废物,他又不是受虐狂,扭转声名也好。 “一定会的,只如初见这般经典的诗词,并不比唐宋八大家的代表作差多少,流传千古是必然的。对了夫君,只如初见似有意犹未尽之意,是否还有下半阙?” “娘子真是细心,居然那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其实早在去年我就写下只如初见了,只是整首诗是一首拟古之作,是以女子的口吻控诉男子的薄情,借用汉唐典故而抒发‘闺怨’之情,控诉凉薄负心郎的。” “哦,你能跟我说说下半阙吗?” 孙恒想了想,道:“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刘玉贞闻言眼睛一亮:“不错不错,下半阙虽然没有上半阙的只如初见这般惊艳,但水平并未下降多少。补全下半阙后,作品更加无懈可击了,经典程度更上一层楼。” 对此孙恒也是颇为遗憾,纳兰性德的全诗自然是比他文抄的上半阙更加完美更加经典的,可如此一来,味道就不对了啊。 孙恒文抄的上半阙,重点是分手决绝,是控诉妙玉变心,孙恒则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纳兰性德的全诗,主题是以女性的口吻抒写了被丈夫抛弃的闺怨之情,控诉了薄幸负心郎的无情。 如果孙恒把全诗文抄下来,就会显得很尴尬,因为妙玉是女的,孙恒是男的,难道这首诗是孙恒负心妙玉,向她赔礼致歉吗? 所以孙恒只能跟纳兰性德说声抱歉了,只如初见在这个时空只能作为一首残诗存在。 也许几十年后,孙恒的蝴蝶翅膀没有把纳兰性德扇没的话,可以邀请他把下半阙诗补全吧。 …… 孙恒说的不错,桃园诗会结束后,掌握天下舆论渠道的才子和名记们,果然封杀了孙恒,对他所作的只如初见只字不提。 旁人若问他们桃园诗会出了什么佳作,一个个顾左右而言他,问得急了就推脱敷衍说今年诗会上的才子们更重视科考大业,导致今年诗会佳作欠缺,不值一提。 按理说经过才子名记们的联合封杀,孙恒的只如初见怕是要被埋没了,不知何时才能流传开来。 可事实是仅仅过了两三天,只如初见就迅速在胶东地区流行起来了,而且还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四面八方疯狂弥漫。 连仁杰、王阳等人全都傻眼了,他们明明联合了儒林同道和各大青楼的老鸨、记女,禁止提起孙恒及其作品,可依然无法阻挡只如初见的流行。 这其中,自然离不开作品的经典,但助推它迅速流行起来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只如初见有桃色典故。 这桩桃色典故的主角,男主孙恒,是个书生;女主妙玉,花魁名记。 倘若在古代有热搜榜的话,孙恒和妙玉所代表的的两个群体,无疑是最容易登顶话题C位的。 是以孙恒所作的只如初见,比李白苏轼的经典诗词还要热门,胶东地区更是达到了街知巷闻的程度。 没办法,自古以来我国人民向来就对风流韵事情有独钟,尤其这段桃色典故涉及的孙恒、妙玉,基本是都是劳动人民可望不可及的。 虽然孙恒只有秀才功名,但怎么说也是跨越过特权阶层门槛的,属于特权阶层的一员。 妙玉虽是贱籍,但她的门槛比孙恒还高,身为花魁名记,她的蓬门只为名流贵人开放,普通老百姓是绝逼没有机会一尝芳泽的。 只如初见和其中的桃色典故流传开来后,妙玉自然是大受打击,整天哭哭啼啼以泪洗脸。 毕竟她身为花魁名记,是栖霞乃至胶东地区的顶流。 现代的顶流,都是一帮没多大本事却以人设立足娱乐圈的明星。 妙玉作为古代顶流,同样以人设立足鸡圈。 她在鸡圈的人设是知书达理,向来以才女形象示人。 可孙恒一首诗破了她的人设,反而一个极为负面的“负心女”成为她的新标签,形象全毁,名声堪比潘金莲。 第十八章 玻璃成了 只如初见流传开来后,孙恒在刘府的地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升着。 尤其是此前对孙恒秀才身份一无所知的下人们,自从孙恒一诗成名后,对他的尊敬已经不下于刘府家眷和其他房的叔伯子弟了。 多得刘玉贞的卖力宣传,通过闺蜜手帕交和刘氏商行,只如初见传播速度颇为惊人。 许是孙恒才名失而复得,曾经在孙恒落魄时离开他的酒肉朋友们,这几天都来找他应酬喝酒。 只是这帮人能在孙恒落魄时离开,自然不是真正的朋友,孙恒只应酬了一两次就婉言谢绝邀请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孙恒的才名远播,如今已有许多人把栖霞第一才子,乃至胶东第一才子的名头安在孙恒身上。 对此连仁杰、林梦舟、马文才等本地士子无不憋屈、郁闷以极,暗骂老天瞎了狗眼,居然让孙恒这条咸鱼翻了身。 心中无比酸涩的连仁杰等人,只能在人前人后说一些阴阳怪气的坏话,称孙恒为人不堪,心胸狭窄,性情古怪,绝非好人等等。 至于已经回到济南的王阳,某天在青楼喝花酒时听到一群书生正在大赞“人生若只如初见”,顿时发了疯,和书生们展开骂战,继而大打出手。 斗殴时,由于王阳不慎打破了一盏灯笼,引起青楼一场大火,几乎将整座青楼烧成白地,并造成三人被活活烧死。 此事不仅令得王阳在青楼勾栏地的名声大跌,出事的那家青楼背景极为深厚,差点令王阳吃上人命官司。 还好王家是当地世家大族,财雄势大,买通了官员,向青楼身后之人以及死者家属赔偿了一大笔金钱,这才得以顺利脱身。 此事传扬出去后,一时间,王阳名声尽弃,脱粉无数,还导致他在王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王阳把责任全都推给孙恒,认为他是此事的始作俑者,自然更加痛恨孙恒了,恨不得将孙恒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 刘府。 这些天里,孙恒和刘玉贞感情迅速升温,两人陷入热恋之中,令得他流连忘返,一连七日都住在刘府之中,刘家庄瓷器作坊烧制玻璃之事几乎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可温柔乡是英雄冢,这一天他一觉醒来,想到此时离登莱之乱还有两年时间,顿时清醒过来,认为必须要赶快做事积累实力了。 于是孙恒决定下午便返回瓷器工坊,看看玻璃镜的烧制进行到哪一步了。 不过此次孙恒离开刘府前往刘家庄,可不能像上次那样说走就走,轻装简行。 如今刘玉贞和他先婚后爱,正是感情渐浓之际,眼看他要离开自己一段时间,自然百般不舍。 为了能照顾好孙恒,刘玉贞还把自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姐妹的小秋指给了他,令她贴身照顾。 临走前夕,刘玉贞又带领着春夏秋冬四位丫鬟打包行囊,把许多日常用品和新买的衣物都装在马车内。 看着刘玉贞亲手为他打点行囊,还百般嘱托他注意安全注意身体,孙恒不由想到了现代的老妈,心中温暖极了。 可正当孙恒和刘玉贞等人依依惜别之际,从刘家庄快马加鞭赶回刘府的周管家却向他汇报,西洋镜仿制成功了。 刘老太爷此时也得到了消息,干脆就和孙恒、刘玉贞一起前往刘家庄,看看仿制西洋镜的成色如何。 …… 半个时辰后,心急火燎的三人终于赶到刘家庄的瓷器作坊。 出来迎接的刘怀德喜笑颜开的道:“老太爷、小姐、姑爷,这批西洋镜已经烧制成功了,我带你们去看看。” 众人很快就跟随刘怀德来到一张长桌前,桌面上摆放着十几块由木块支架固定好的玻璃境,镜子都是透明的,镜面跟西洋镜一模一样,光滑剔透,夹层没有一个泡沫。 “好,太好了!”刘老太爷摸着山羊胡子大声夸赞道:“这些天大家辛苦了,我做主,这个月每人加一两银子赏钱。” “谢老太爷赏!” 听说又有赏赐,作坊里的工头工匠们自然笑逐颜开,连声感谢刘老太爷的大方阔绰。 只是和孙恒当日宣布赏赐二两银子相比,工匠们并未达到欢声雷动的热闹程度。 有对比才有差距,工头工匠们心中天平已经不知不觉向孙恒倾斜。 刘玉贞看着桌面上的十几块镜子,眼中异彩连连。 毕竟但凡是个女人皆有爱美之心,看着镜面把自己的美态照射的纤毫毕现,她心情无比美妙。 虽然她卧室里已经有七八面镜子了,但镜子在这个时代可是奢侈品,再多也不嫌多。 就好比现代的富婆,即使她已经有了一屋子的名牌包包,可别人送她爱马仕、驴牌包包时,还不是开开心心的收下笑纳之。 更何况这些镜子可是出自刘家作坊,这意味着刘家天降一座金山,作为刘氏商行明面上的掌门人,刘玉贞自然喜上眉梢。 “没想到一些沙子就可以烧制出如斯顺滑透明的西洋镜,那些佛郎机人到底骗了我大明百姓多少钱啊!” 刘老太爷可能是个大明愤青吧,虽然自家已经可以把西洋镜仿制出来了,但想到佛郎机人自明朝开国时就已经在做贩卖西洋镜的生意了,依然感到气愤和心疼。 孙恒安慰道:“刘老太爷,佛郎机人如今掌握的不过是小块玻璃的制造之术,可大块玻璃的制造工艺他们还未掌握呢。 我们可以再接再厉,花点时间把大块玻璃的制造工艺搞出来,届时我们完全可以把玻璃卖成白菜价,让他们连一个铜板都赚不到,亏死他们去。 甚至我们可以反倾销至他们所在的国度,赚他们的钱,让他们把坑骗大明的钱给吐出来!” 孙恒记得,大块玻璃的工艺是一个叫纳夫的人发明的,时间是1688年,而今不过是崇祯二年,即1629年,还有大把时间去截胡。 历史上自从纳夫发明了大块玻璃的制作工艺后,原本无法量产的玻璃终于可以大批量生产,玻璃也从奢侈品降为普通品。 刘老太爷闻言大喜,连声叫道:“好好好!把佛郎机人坑我们的钱赚回来!” 第十九章 利益分配 刘怀德问:“姑爷,西洋镜演技课仿制出来,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孙恒没有回答刘怀德的问题,反而扭头问刘玉贞:“娘子,市面上卖的各种类型西洋镜你能不能全部买回来?还有镶嵌镜子的各种镶边材料,刘氏商行可否全部配齐?” 刘玉贞这两年也是历练出来了,自信的道:“没问题,全类型镜子和镶嵌材料我会全部给你安排妥当。” “嗯。”孙恒点点头,转头便对刘怀德道:“接下来瓷器作坊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工匠全力生产西洋镜,有多少生产多少。 另一部分工匠则全力仿制西洋镜的成品,无论是镜面还是镶嵌工艺,务求和外面售卖的西洋镜一模一样。 如果工匠不够的话可以从外面聘任,待遇方面可以比平常高个一成,原来的老工匠则高两成。岳祖父,你看我的安排怎么样?” 刘老太爷虽然有些心疼孙恒给工匠们涨工资,但毕竟刘家工坊掌握了西洋镜的制造工艺,相比平白得了一座金山,给工匠加点工资倒也没什么。 于是他点点头道:“成,既然我说了瓷器工坊交给你打理,你大可一言而决,不必问我。” “那可不成,我和玉贞都是年轻人,没有岳祖父的指点迷津,我们这些小年轻哪里能成事啊?” “哈哈哈哈!”刘老太爷抚须大笑,显然孙恒的话深得他心。 其实说起来,自从孙恒后脑痊愈之后,孙恒做事每每出乎刘老太爷的预料之外,虽然事情的结果总是有利于刘家的,但这种不受掌控感,还是让刘老太爷心底里,开始对孙恒有所忌惮。 刘老太爷招孙恒为刘府赘婿,其目的主要有二,一是把刘玉贞留在府里,绝了她外嫁的可能;看中他的秀才功名,可以把族学交给他,为刘家培养儒家士子。 从结果来看,两个目的似乎都将达成,孙恒入赘之后,刘玉贞却是留在府里了。 至于为家族培养士子,虽然孙恒没有答应执掌族学,但他为刘家带来一座金山,只要肯大笔砸钱,刘老太爷相信,请有秀才功名的书生当族学西席指日可待。 实在不成,他还可以花钱买官,明朝国库空虚的可以跑马这已经是众所周知之事,只要在朝廷里找对了人,买个官儿当当并不是一件稀奇之事。 只要彻底掌握住仿制西洋镜这座金山,由商贾家族晋升为士绅家族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刘老太爷就是对孙恒忌惮,无论他为刘家立下多大功劳做了多大贡献,他就是忌惮。 其实究根结底,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孙恒是外人,刘老太爷根本不可能毫不保留地信任他。 所以孙恒刚才的应答就展现了很高的情商,刘老太爷说瓷器作坊既然交给他,他就可以一言而决。 孙恒则回说自己还年轻,需要刘老太爷指点迷津。 这话说得刘老太爷心怀快慰,对孙恒的忌惮果然降低了不少。 …… 出了瓷器工坊,刘老太爷带着孙恒夫妇来到一座宅院的书房。 打发下人离开后,书房内只剩下三人。 刘老太爷坐下之后,开门见山,问道:“说吧,孙恒,你为刘家立下如此大功,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孙恒闻言,眼中一亮,好家伙,这是要进行利益分配了啊! 他想了想,狮子大开口道:“岳祖父,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毕竟钱是英雄胆,大丈夫岂可郁郁无钱乎! 不过我也不多要,西洋镜开卖后,只要把每个月利润的三成分给我就行了,我好给娘子买些胭脂水粉。” “噗”的一声,刘老太爷刚刚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茶,听到孙恒的狮子大开口,当即惊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刘玉贞也是瞪大着演技,眼神直溜溜的看着孙恒,似乎是在问“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不可能!”刘老太爷嚷嚷道:“绝对不可能!好孙婿啊,你狮子大开口,难道不怕我过河拆桥,一个铜板也不给你吗?” 刘老太爷的威胁让刘玉贞也紧张了起来,不由反驳道:“爷爷,孙恒可是我的夫婿,不准你这么对他!” “玉贞,且稍安勿躁,爷爷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呢。” 被刘老太爷如此严重威胁,孙恒不仅没有一丝心慌,反而还处之泰然的安抚起刘玉贞来。 “哼!少给我油嘴滑舌,你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可不会放过你。你太让我失望了,简直是钻进钱眼里,毫无亲情。” 孙恒听到亲情二字,差点嗤之以鼻,还好他情绪管理能力在线,不然可就表现出来了。 说实在话,满打满算,孙恒入赘刘家还未满一个月呢,这个时候要求孙恒跟刘家人讲亲情,这不是扯淡吗! 迄今为止,孙恒和刘家真正有感情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刘玉贞。 对于其他刘家人,在孙恒眼里跟陌生人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过孙恒一向非常明白,人与人之间最牢靠的关系不是感情,而是相同的利益。 是以他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纸来。 刘老太爷眼睛一瞪,勃然大怒道:“什么意思?你给我一张白纸是要我跟你签订分成协议吗?没门!” 孙恒摇了摇头,将白纸放在刘老太爷面前的桌子上,道:“爷爷你误会我了,难道你没发现这张白纸跟寻常白纸的区别吗?” 刘老太爷一怔,旋即拿起白纸,一上手他就感觉到不同,不由细细揣摩起来。 好半晌,刘老太爷疑惑的道:“虽然手感有明显区别,可在我看来,这张白纸比寻常白纸更加难以着墨,这分明就是一张劣质白纸嘛!” 孙恒不由以手扶额,古人的想象力还真是贫乏啊,白纸在古人看来,除了写字之外就没有别的作用了。 他转头看向刘玉贞,道:“劳烦玉贞将手背伸出来。” 刘玉贞一脸的懵懂,但还是听话的伸出了手背。 孙恒从桌上拿起砚台,往刘玉贞手背倒上几滴墨汁,而后用白纸一擦,瞬间干净如初。 “这下你们明白了吧?” 第二十章 卫生纸 看到白纸把墨汁一下擦的干干净净,刘老太爷眼睛一亮。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道:“好孙婿啊,虽然这张白纸有清洁之能,但是在清洁这一块,抹布比白纸可物美价廉多了,就凭这张白纸你就想分走西洋镜三成利润,远远不够。” 刘玉贞急忙为夫君分辨道:“爷爷,这张白纸可用来擦拭被污的身体,抹布可以吗?” 刘老太爷神情微动,但还是摇了摇头,意思是还不够。 孙恒终于急了,气急败坏的道:“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想象力一点都不丰富,非要我讲粗鲁话,有辱斯文。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张白纸最大的用途,就是拉屎擦屁股!” “哎呀!你……你……,羞死个人了!”刘玉贞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红的像猪肝一样,掩面而走。 刘老太爷则整个人呆立当场,好像石化的肖像一样。 好半晌,他才喃喃的道:“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而后,刘老太爷紧张的问:“好孙婿,这种纸你还有吗?你自己有没有用过?” 孙恒道:“我暂时只制作了十张,自己还没用过呢。” 刘老太爷当即兴奋道:“好好好!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种纸张从未有人用过,就有我刘华生来做历史第一个使用之人吧,正好我便意来了。小菊!小菊!快来服侍老夫出恭!” “哎!老太爷,奴婢这就来了!” 不一会儿,一名俏丽小婢进入书房,看到孙恒后先跟他行了个礼,然后扶着刘老太爷来到一块屏风后面,开始服侍他更衣出恭。 “噗!” 很快,刘老太爷一声响屁拉开了他稀里哗啦痛快出恭的大幕,孙恒闻到味道,这酸爽,简直了! 他赶紧屏住呼吸,抓起桌上摆着的白纸扇,疯狂扇动,以驱赶臭味。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刘老太爷这才吩咐小菊用白纸给他擦屁股,擦拭的时候,刘老太爷居然舒服的叫出了声。 “爽!真是爽啊!” 不一会儿,刘老太爷穿好裤子从屏风出来后,拍着孙恒的肩膀赞叹道:“好孙婿,你发明的擦屁股纸有大用啊!须知道,人之一生,总离不开吃喝拉撒四字,这擦屁股纸,可把最难堪的拉字给解决了。” 孙恒闻言苦笑连连,想躲开刘老太爷那只明显没有清洗过的手,可刘老太爷毕竟是长辈,他还真的不好躲开,真是尴尬。 刘老太爷根本没有注意到孙恒的尴尬表情,仍然沉浸在刚才的便后余韵之中。 他激动的道:“从前,我视大号出恭为畏途;而今,却视之为享受!” 刘老太爷此话虽糙,但还真是话糙理不糙。 在现代,影视剧里总是把古代生活描绘得很精彩,什么江南美女小桥流水人家啊,什么皇家宫殿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啊,什么行侠仗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啊……等等等等,仿佛现代人回到古代,是一件极为美妙之事。 可在穿越剧《寻秦记》中,古天乐扮演的项少龙穿越到了战国时代的赵国,夜宿居民家,上厕所时,向老翁要卫生纸擦屁股,老翁没听说过卫生纸,只能拿起厕筹递给他。 这说明老翁家的生活条件不错,至少用得起厕筹。 要是在普通农民家中,递给项少龙的可能就是一块瓦片或者石头,你爱用不用! 孙恒魂穿明朝,他也面临着和项少龙一样的难题。 吃喝撒都好解决,毕竟刘家是当地豪强,吃穿用度都不差。 可在拉这一块,那就很尴尬了。 即使是号称栖霞第一富族的刘家,用的还是厕筹这种东西。 厕筹又称厕简,就是开大后用来拭秽的木条或竹条。 据说,厕筹起源于印度,是随着佛教传入我国的,一直流行至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甚至是八九十年代,还有偏远地区的人使用厕筹呢。 在明朝,皇宫和世家大族的人自然不用厕筹,他们大部分用的是绢布和精纸,甚至是绫罗绸缎,真是奢侈啊! 普通老百姓用的大多是厕筹、木块、瓦砾这种东西,想想都不舒服。 更穷苦的老百姓甚至连厕所都没有,他们只能在野外拉野屎,用树叶和石块来解决个人卫生问题。 总而言之,在古代上厕所是一件老大难问题,即使是豪富之家,也很是磨人。 如今可好,孙恒把卫生纸发明出来,这一直困扰着人类有史以来的巨大难题,终于看到了解决的希望。 所以刘老太爷才争先成为第一个用卫生纸擦屁股的人,希望凭此青史留名。 历史上卫生纸的发明,则始于一次意外事故,二十世纪初,美国一家纸业公司买下一大批纸,因运送过程中的疏忽,造成纸面潮湿产生皱折而无法使用。 面对一仓库无用的废纸,公司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在主管会议中,有人建议将纸退回供应商以减少损失,这个建议获得所有人的赞同。 唯有公司负责人亚瑟·史古脱却不这么想,他想到在卷纸上打一排小洞,让卷纸变成容易撕下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纸巾。 后来史古脱将这种纸命名为桑尼卫生纸,卖给火车站、饭店、学校等放置于厕所中,因为相当实用方便而大受欢迎,并慢慢普及到一般家庭中,史古脱成功地将这批没用的皱折纸变废为宝,改制成桑尼卫生纸,为公司创下了惊人的利润。 所以孙恒发明卫生纸的过程极为简单,只不过是照猫画虎,把亚瑟史古脱做过的事儿重复一遍罢了。 …… 言归正传,刘老太爷和刘玉贞都是极具商业眼光之人,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卫生纸的巨大经济利益。 刘老太爷考虑了很久,这才肉疼的道:“只要你把卫生纸尽快量产出来,我可以给你分成。不过三成利润实在太多了,我只能给你两成。” 孙恒想了想,却出人意料的道:“我可以拿一成利润,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分成利润居然还可以再减,这是大好事啊! “什么条件?”刘老太爷急忙追问道。 孙恒道:“我要护庄家丁的执掌权。” 第二十一章 书房激辩 没有错,孙恒隐忍了二十多天,终于在此刻表露出欲掌兵权的野心。 虽然刘家庄的护庄家丁委实称不上兵,但朱元璋带着一群泥腿子都能打下一个大明帝国,孙恒身为穿越者,没道理不行。 况且护庄家丁前些日子前仅凭两百号人,便打退了人数几乎是他们两倍的流民,好歹见过血了,基础算是不差。 刘老太爷和刘玉贞听到孙恒开出的条件,全都震惊的瞪大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 太令人意外了,刘老太爷还以为孙恒会像之前那样狮子大开口,没想到他开出的条件仅仅是要护庄家丁的执掌权。 然而孙恒他开出的条件虽然远低于他的预期,但刘老太爷实在想不通。 因为想不通,所以刘老太爷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刘老太爷问道:“孙恒啊,你明明是个有秀才功名的书生,应该苦读书争取考取举人才是。须知道,我朝并不禁止赘婿考举,如万历年间,就有赘婿考取进士做官的先例。” 孙恒闻言,面上虽然淡然,可心中却不屑得很。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去考举人,考进士,那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现在是崇祯二年,离明亡还有十四年,以孙恒做八股文章通了九窍还有一窍不通的情况,根本不能保证他在明亡之前能考上进士做官。 就算他侥幸考上进士,那么他这个官给谁做?是迟早药丸的李闯、南明,还是野蛮愚昧的鞑清? 所以考举是不可能考举的,只有起兵造反才有一线生机的样子。 不过这种大实话孙恒是不可能跟刘老太爷说的,说了他也不会相信。 刘老太爷作为一个明朝老愤青,你说明朝还是十四年就要亡国亡天下,这不是找打吗! 孙恒语言斟酌了一番,道:“刘老太爷,小婿愚昧,想请教请教您,自太祖爷爷建立伟大的大明,迄今已有多少年?” 刘老太爷不愧是明朝老愤青,对明朝的历史如数家珍般了解。 他拿起柜台上的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答道:“从太祖爷爷驱逐鞑虏建立大明起,历经十六帝,迄今以两百六十二年了。” 孙恒点点头道:“爷爷算术真好,大明建立时间确实不短了啊,迄今刚好是两百六十二年,可爷爷您想过没有,自从秦始皇一统六国自封皇帝,中原王朝有皇帝之日起,有哪个王朝的历史超过三百年的?” 刘老太爷初听孙恒此话,根本不以为意,可当他开始细心回顾历史,发现中原王朝即使是汉唐盛世,好像真的没有哪个王朝的历史超过三百年的。 他试探性的道:“我记得汉朝国祚有四百余年,宋朝也有将近三百二十年。” 孙恒失笑道:“汉朝国祚哪里来的四百余年,您怕是把西汉、东汉和新朝都算作汉朝吧。可事实上西汉建立到王莽灭汉,不过是两百一十年。 至于十七年后建立东汉的光武帝刘秀,跟西汉末代皇帝别说出了五服,五十服都有了,西汉和东汉分明是两个王朝,根本不可一概而论。 更别提什么南宋北宋了,丢了燕云十六州的北宋尚且算是个中原王朝,偏安南方的南宋连中原都丢了,算哪门子中原王朝。 而且从西汉灭亡到东汉建立,北宋灭亡到南宋建立,期间所发生的战乱纷争,老百姓死亡人数压根不比真正的改朝换代少多少,这跟亡国又有什么区别? 刘老太爷被孙恒好一顿长篇大论怼的无言以对。 好半晌后,他细细考量,发现孙恒的话不无道理,这才恍然惊觉,中原王朝竟然当真没有一个王朝的国祚能超过三百年,简直就跟宿命一般,无法避免呀! 然后他又想到大明国祚迄今已两百六十二年,离中原王朝国祚不超过三百年的宿命只差三十余年,细思极恐啊,难道大明已经到了王朝末期,就要亡了? “不可能!”刘老太爷霍然站立起来,惊呼道:“绝对不可能!当今天子少年登基,不到半年时间,便果断诛杀大明毒瘤魏忠贤;登基第二年,就实现了几代文人日夜期盼的众正盈朝。只要再给今上一点时间,必能改革积弊,充盈国库,打破中原王朝国祚不超过三百年的宿命!” 不得不说,刘老太爷对崇祯的看法是当今舆论的主流意见,魏忠贤臭名昭著,在东林党满天下宣传之下,但凡懂点事的明人都视他为大明毒瘤,是大明衰败的罪魁祸首。 崇祯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就成功诛杀权宦魏忠贤,小小年纪展现了非同一般的权谋实力,自然赢得海内外一致赞誉。 登基两年间,他更是召回了一大批在天启年间郁郁不得志的东林党人,朝堂之上,誉为众正盈朝,明朝上上下下,自然视他为天降圣主,拯救大明的唯一真神。 “非也非也,小婿属实不敢苟同。”孙恒摇摇头道:“有一说一,非是小婿诽谤今上,倘若今上听从先帝之遗诏,延续天启之政令,甚至是仿效万历几十年不上朝,可能大明国祚还能多延长个几十年。 可今上偏偏是我大明有史以来最为勤政之君,大明在他的带领下,就好像一头向着悬崖狂奔而去的疯马,他越是勤政,大明亡的就越快。” 刘老太爷气的吹胡子瞪眼:“胡说八道!今上勤政还有错啦?!” 孙恒淡淡的道:“勤政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他走错了方向,跟目标南辕北辙,截然相反。” “在你看来,诛杀魏忠贤是错的?东林党人众正盈朝也是错的?” “自然,而且是大错特错!”孙恒肯定的点点头道:“魏忠贤该不该杀?他号称九千岁妨碍了皇权,自然该杀,但不能在这个时候杀! 虽然魏忠贤贪赃枉法把持朝政胡作非为,但事实上因为先帝疏于朝政,近些年大明这架庞大的马车,一直是魏忠贤在维持运转。 今上贸贸然便杀了魏忠贤,谁来给今上捞钱充盈国库?谁来给辽东镇、东江镇几十万军士发饷以抵御关外的鞑子?指望众正盈朝的东林党人吗?笑话!” 第二十二章 练兵考验 “胡说八道!难道众正盈朝的东林党人执掌朝政,还不如区区阉党魏忠贤吗?” “呵呵。”孙恒不屑的笑了一声,看来刘老太爷受东林党荼毒颇深啊。 也是,几乎整个天下的舆论都掌握在东林党人手里,孰好孰坏东林党大可一言而决,莫说是刘老太爷,全天下人还不是一样被东林党人愚弄?! 虽然刘老太爷中毒颇深,但孙恒还是想努力一把,纠正他的三观,取得他的全力支持。 因为离登莱之乱只剩下两年时间了,孙恒和刘玉贞又有了感情,他已经没了另起炉灶的想法,只能一条道上走到黑,抓住刘氏拉他们一起上战车。 孙恒不答反问道:“爷爷,您说大明目前最大的危机是什么?” 刘老太爷经商了大半辈子,看事情还是颇具眼光的,他一口答道:“自然是财政危机,众所周知,我大明国库空的可以跑马了。” 孙恒道:“没错,我大明国库空虚确实是众所周知之事,但朝廷穷是穷,民间的世家大族可并不穷啊! 以我们刘氏为例,不过小小的一个县级大族,就有良田万亩;城北的连氏,更有田十万余亩,至于众正盈朝的东林党人,其所代表的江南世族,田亩更是以万顷来计算,少则数万倾,多则数十万顷。 我们刘氏族人皆没有功名在身,只能老老实实向朝廷交税,但是以连氏为代表的士绅家族,或是富得流油的江南世族,进士举人比比皆是,族人几乎把所有田亩都投献在有功名在身的同族中人身上,几乎不用交税,或是只交一点点的税。 爷爷你看,占领天下绝大多数财富的世家大族不用交税或少交税,反而是把赋税压在交不起税的平民身上。 而今东林党人把持朝政众正盈朝,他们所代表的世家大族能多交税以补充国库吗?不可能的。 东林党整天在今上面前鼓吹不能与民争利,最后结果只能是世家大族不用交多少税,反倒是穷的兄弟、姐妹只能同穿一条裤子的农民要加税。 长此以往,一场远超历朝历代的民乱爆发是必然的,爷爷岂不见黄巾赤眉之故事乎! 更别提鞑子在关外早已虎视眈眈,一旦明军与乱军鹬蚌相争,鞑子便很可能渔翁得利,率军入关席卷天下。” 孙恒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回头一看,之前吹胡子瞪眼的刘老太爷眼神带着恐惧,浑身冷汗淋漓。 刘老太爷自小就是刘氏家族继承人,当然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反而从小就熟读各种史书。 对于王朝末期的战乱纷争,虽然他并未亲见,但只从文字描述就足以令他感到胆寒。 须知道,像刘氏这种商贾家族,向来就是流寇最喜欢劫掠的对象。 一是因为商贾家族没有权势,自保实力差,最容易被攻破;二是商贾家族有钱又有粮食,将他们杀光抢光之后,可迅速壮大实力。 刘玉贞一个女流之辈,更是被孙恒的一番言论吓得面无血色、浑身瘫软,连坐都坐不住了,显然爷孙俩均被孙恒的分析给吓得不轻。 她也是读书明理之人,非常明白王朝末世来临,最为凄惨的便是她们这些浑身香喷喷的大家闺秀。 一旦她们落在流寇手里,其结果怕是比死还要凄惨十倍百倍。 想到这里,刘老太爷和刘玉贞总算明白孙恒为何向他们要护庄家丁的执掌权了。 显然孙恒已经意识到了一场大乱即将来临,欲培植武力以自保。 可孙恒不过是一文弱书生,与其把护庄家丁交给他,那还不如从刘氏中挑一个身强力壮的子弟呢。 于是刘老太爷便道:“孙恒,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只不过区区一书生,又有何能力执掌护庄家丁呢?” 孙恒自信的道:“我自小熟读兵书,对《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均有涉猎。另外,实不相瞒,我太爷爷孙达海曾经在戚少保麾下当亲兵,对戚少保亲自撰写的《纪效新书》有一定的了解。 如果爷爷把护庄家丁交给我,我有信心带出一支实力不亚于戚家军的强军,届时莫说自保,就是立下天大功业亦为可知呢!” 好家伙,孙恒可真敢吹牛逼啊,竟然扬言有信心把区区两百人的护庄家丁带成一支不亚于戚家军的强军。 可吹归吹,刘老太爷和刘玉贞此前差点被吓得胆寒的心绪总算稍稍稳定下来了。 不过孙恒牛皮吹的震天响,导致刘老太爷对孙恒的信任明显不足。 人老成精,刘老太爷非常明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道理,于是他果断的道:“这样吧,孙恒,我把两百护庄家丁分成两队,一队由刘成安操练,一队由你操练,一个月后于庄中的大操场比武决胜,谁能胜出便执掌整支护庄家丁。” 孙恒自信的道:“成,一个月后你们就看我大展身手吧,我会让你们大开眼界的。” 孙恒头一次如此顺从他的意见,刘老太爷显然心情不错,抚着山羊胡子笑道:“此战你若取胜,我就答应刚才你提的要求,作坊利润分你一成,护庄家丁随便你指挥;你若不幸落败,我也不亏待你,作坊利润仍然分你两成。” “好!一言为定!” “哈哈哈!就这样说定了!” …… 和刘玉贞一起走出刘老太爷书房,刘玉贞显然仍心有余悸,抓着孙恒的衣袖,弱声问道:“夫君,你说的是真的吗?大明国祚真的已经到了王朝末期,即将天下大乱?” “嗯!”孙恒点点头道:“我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大明真的没救了,危机太过深重,怕是太祖爷爷附体今上,也无法拯救当今的大明。 覆巢之下无完卵,大明一旦生乱,战火必定蔓延至整个天下,我们没有别的法子可走,唯有建强军以自救,才能在未来的战乱时光里存活下来。” 刘玉贞闻言,心惊胆寒,双脚都站不稳了,绵软的身子整个倒在孙恒怀里。 孙恒趁机将她紧紧抱住,柔声安慰道:“放心吧,玉贞,只要有我在,我必保你一世无忧。” 第二十三章 先下手为强 翌日,孙恒和刘成安分队练兵以决定护庄家丁指挥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刘府上上下下。 刘府二房。 “老三,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护庄家丁不是一向都有成安指挥的吗?怎么大房也要分一杯羹?” 肥胖的刘仁安脸上挂着狐疑之色,他还没有从刘老太爷突如其来的决定中清醒过来。 三房的刘仁奎又惊又怒的道:“还能是什么回事?不就是大房想夺权吗!大房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明明老大刘仁康已经死了,他们非但不交权反而还跟我们夺权,真是岂有此理!” 两年前,刘家的当家族长,大房刘仁康病逝,二房的刘仁安和三房的刘仁奎铆足了劲,还以为能争一争族长的大位,把刘家的管家权拿下。 谁知那老狐狸,宁愿把管家权交给身为女流之辈的刘玉贞,也没有一丝交权给二房、三房的念头,气的刘仁安和刘仁奎暴跳如雷。 偏偏刘玉贞虽为女流之辈,但能力着实强得掉渣,带领刘家蒸蒸日上,反倒是把刘家的当家人给坐实坐稳了,如今刘府上上下下皆服刘玉贞。 刘仁安和刘仁奎不是没给刘玉贞使过绊子,她当初刚开始掌权的时候,二房、三房的心腹手下对刘玉贞各种阳奉阴违,甚至不惜联系外人,出卖刘氏的利益。 但刘玉贞智计百出手段过人,总能识破他们的阴谋诡计,将偌大的刘氏商行经营的铁桶一般,令他们无计可施。 眼看奈何不得刘玉贞,他们又生出一计,认为女人终归要嫁人的,只要把刘玉贞外嫁出府,那不就拆了大房的台吗! 于是刘玉贞的两位叔母频频出府推销刘玉贞,引得栖霞乃至胶东之地的公子少爷们一个个嗷嗷叫唤,派出无数媒婆前来提亲。 这着实在一段时间内给刘玉贞带来很大困扰,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刘老太爷给刘玉贞招了个上门女婿便破了他们的诡计,令得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对付孙恒,可偏偏孙恒还有个秀才功名护体,陷害一个秀才可不是简单之事,别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骚。 如今可好,大房刘玉贞坐稳了刘氏当家人的位置,孙恒近些天文名大盛扭转了负面舆论,反倒跟他们二房、三房夺起权来了。 “砰!”刘仁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大房越来越过分了,难道我们二房、三房只能被他们欺负到死吗?” 刘家第三代排行老大的刘成杰不慌不忙站出来道:“叔父且稍安勿躁,大房想夺取护庄家丁的指挥权不是那么容易的。须知道,护庄家丁自组建以来,就由我们二房、三房轮流掌管,可以说,护庄家丁基本都是我们的人。 此外,三弟他高大威猛、气力惊人,乃天生的武将种子,家丁们都服他;反观孙恒,不过区区一文弱书生而已,待一个月后两队决胜,怕是三弟一个冲阵,孙恒便吓得屁滚尿流了!” “哈哈哈哈!大哥说得对,孙恒不过一纸上谈兵的腐儒,何必惊慌,我刘成安视他如土鸡瓦狗尔!” 刘成安生的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在栖霞素有“赛张飞”之称,自然根本不把孙恒放在眼里。 前些时日流民冲击刘家庄,也正是此人带头反冲流民,一个人就斩杀二十几人,护庄家丁没有一个不服他的。 “对对对,我有吾儿成安,还怕孙恒个鸟啊!哈哈哈!”刘仁奎得意大笑道。 “是啊,成安有万夫不当之勇,怕是一个人就能将孙恒的百人队击溃了。”刘仁安亦抚须笑道。 刘家三代里稍微有点脑子的刘成杰谨慎的道:“父亲、叔父,三弟,须知道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孙恒虽然不值一哂,但我们仍然需要谨慎应对,不可轻视对方。” 刘仁安点点头道:“成杰说得对,你向来谋而后动,计将安出?” “老头子才刚刚做出成安与那赘婿一个月后练兵决胜的决定,想必成安和孙恒的百人队还没有分好阵营。成安不妨先下手为强,把身强力健的一百人抢先收入囊中。 届时孙恒的百人队不过是一群老的老小的小,身体还弱的废材,我看孙恒还拿什么来跟三弟争!” “哈哈哈哈!”刘成安大笑道:“成杰说得好啊,老头子还说我们刘府第三代皆是废材,唯有他的孙女刘玉贞可堪一用。这分明是放屁,我们刘氏文有成杰,武有成安,兴旺发达指日可待啊!” “哈哈哈哈……” 接着,刘府二房、三房的人全都大笑了起来,似是已胜券在握。 …… 刘家庄。 “姑爷,刘成安那个黑粗已经去大操场挑选家丁了,为何你还在作坊里瞎忙活?你再不去挑人,精兵强将都被他给选光了!” 小秋急急忙忙跑到造纸作坊,恨铁不成钢的对着孙恒大声道。 “让他选,他把精兵强将选光,而我用一帮老弱病残都能完胜于他,方能显出本姑爷的本事。”孙恒气定神闲的道。 小秋着急的道:“哎呀!姑爷你可别小瞧刘成安这个大黑粗,他虽然不如猛张飞那般有万夫不当之勇,但等闲十几个人也近不得他的身,从小打架斗殴他都没输过。如果再让他把精兵强将都选走,姑爷你拿什么来跟刘成安争?” 孙恒依然处之泰然,不慌不忙的道:“军阵从来不是以力取胜,姑爷我熟读兵法,操演军阵不过是举手之劳,即使是带着一帮老弱病残,我要胜过那大黑粗,仍然是易如反掌。” 小秋跺脚道:“行了行了,小婢说不过姑爷,不过你输了可不要哭哭啼啼。” “输?”孙恒摇摇头道:“输是不可能输的,你就等着一个月后看姑爷我大展神威吧!” “我……我懒得理你了!” 眼见孙恒油盐不进,一副大难临头仍然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小秋气的跑了。 “哈哈哈哈!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总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看见小秋气跑了,孙恒反倒得意大笑,唱起那段有名的京剧唱段来了。 第二十四章 红烧肉劳军 下午申时,刘成安已经将护庄家丁中一百名身强体壮的家丁选完了,他们另列一队,看着被挑剩下的一堆歪瓜裂枣留在操场上,发出得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他们都是一群老弱病残,怎么跟我们争?” “我们赢定了,如果这都输给他们,我愿当众吞粪!” “不可能输的,兵对兵将对将,我们都完胜对方。” “他们都是一堆歪瓜裂枣,怕是单凭三爷一个,就能将他们一百人打趴下。” “那剩下孙恒呢?” “区区文弱书生,三爷一个屁就把他给崩飞了。” “哈哈哈哈,别搭理那帮老弱病残了,我们去吃晚饭!” “走喽走喽!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听说三爷为了庆祝我们被选中,晚饭特地加了荤菜。” “……” 另外一边,被挑剩下的队伍一个个愁眉苦脸,都在感叹自己倒霉催的,怎么就没被刘成安挑中呢! “真倒霉,若不是前些时日我跟随三爷砍杀流贼冲得太猛崴了脚,何至于被挑剩下啊!” “三爷也真是不厚道,我为他冲过锋,我为他挡过刀,凭啥不选我?” “得了吧,他们被选中的人说我们是一堆老弱病残,你们几个就是老弱病残中排名最末的‘残’,被剩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才惨了,我明明已经十九岁了,非要说我十七岁,把我给剩下了。” “你跟个豆芽菜似的,别说十七岁,说你十三岁都有人信。” “三爷负我啊,我只不过年龄刚刚过了三十岁,怎么就不要我了?” “……” “老弱病残”们一个个唉声叹气,对于一个月后的练兵决胜,他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希望孙恒带领他们练兵时,别太严苛,意思意思一下就得了。 “咦?” “什么味道这么香?” “这味道……这味道……,我在城里的飘香楼闻到过,是红烧肉的香味!” “红……红烧肉?” “咕噜……咕噜……咕噜……” 随着香味越来越浓,大操场的一百号人肚子纷纷叫唤起来,不少人喉头一动一动的,显然是在吞咽唾沫。 不一会儿,孙恒打头,身后跟着十多人下人,每个下人都挑着两个箩筐,香味正是从箩筐里面飘散出来的。 不用多猜,孙恒显然是来劳军并趁机收拢军心的。 孙恒认为,在这个年代,没有什么人心是一碗红烧肉拉拢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碗。 此时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再也忍不住那股子香浓的味道了,他一个箭步冲到孙恒的面前,面色带着紧张,带着憧憬,道:“姑爷,箩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孙恒和气的道:“哦,那是红烧肉,你们今天的晚饭。” “真的吗?红烧肉真的是给我们吃的吗?”少年声音有几分颤抖,显然有些无法置信。 “真的,珍珠都没那么真,不然他们挑红烧肉到这里来干嘛?” 少年激动极了,转头就对人群喊道:“兄弟们,吃红烧肉了!” 他这一声大喊,顿时人头攒动,所有人争相往孙恒这边冲了过来。 即使是那位崴了脚的伤兵,激动之下居然忘了自己的左脚还未痊愈,往前冲还没几步,就“啪叽”一声,摔成扑街。 别怪他们如此激动,那可是红烧肉啊,只听过没吃过的高级菜。 那位崴了脚的伤兵名叫李大安,他倒是吃过一次红烧肉,毕竟他在家丁中武力也算上乘。 上次打退流民,他的战功仅仅排在刘成安之下,战后论功行赏,赏了他一碗红烧肉,那味道绝了,至今还在回味。 不过他虽然武力、战功皆不俗,但是不会做人,得罪人多称呼人少,所以这次刘成安挑人故意没选他。 此时家丁们一个个往前冲,现场乱成了一锅粥,若不是孙恒特地选了高大壮实的下人来挑箩筐,人手一根长扁担,怕是早就被冲散了。 “别挤别挤,全都给我按顺序去排队!” 不得已,孙恒只得亲自出来弹压,要求家丁们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 可明人这时候哪里有排队的习惯啊,就是现代,做核酸检测的时候插队的也大有人在。 “我先!” “我先!” “我先来的,凭什么你先?” “凭我的拳头比你大!” “砰!” “哎呀,那个王八蛋打我屁股!” 回头一看,立即被吓得噤若寒蝉,缩着头,像个鹌鹑似的。 原来打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孙恒。 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根木棍,显然刚才的凶器就是它。 “插队的都给我滚到最后面去,听到了没呀?” “是是是,姑爷,我这就去。” “还有你,你,你……都给我到最后面去!” 有了孙恒的棍棒弹压,现场秩序总算维持下来了,插队的人通通都被赶到后面排队。 他们也不敢反抗,生怕反抗了会被孙恒取消掉吃红烧肉的资格。 现场秩序好了之后,家丁们终于陆陆续续领到了红烧肉,他们懒得回食堂吃,直接蹲在地上呼噜噜大吃了起来。 排在后面的人看着前面的家丁已经吃上红烧肉了,一个个红着眼睛,喉头疯狂涌动。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后悔,如果不是插队,他们现在已经吃上香喷喷的红烧肉了。 为了这顿红烧肉,孙恒特地请了湖南厨师来料理,抄的是教员同志吃了都说好的毛氏红烧肉。 毛氏红烧肉用冰糖、料酒、八角慢火煨成,成菜后,色泽红亮,肉香味浓,无油腻感。因在烧制过程中加入了少许辣椒,所以味道甜中带咸、咸中有辣、甜而不腻。 家丁们什么时候吃过这等美味啊,不少家丁吃着红烧肉,味蕾爆炸,感动的落下泪水。 即使已经吃过一次红烧肉的李大安,也不得不承认这一顿红烧肉,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远胜上次他吃的红烧肉。 “呜哇呜哇……” 人群中,刚才那位冲在最前面的少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孙恒来到少年面前,温和的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嚎啕大哭?” 少年一边抽泣一边回道:“回姑爷,小人想起家中娘跟弟弟妹妹从来没吃过红烧肉,本打算留下大半打包领回家去的,可小人吃上红烧肉后就完全忘了要留给他们,全都被我吃光了,呜呜……” 第二十五章 下乡慰问 不得不说少年陈长安的品行还是不错的,自己吃了红烧肉还记挂着家人没得吃。 听到陈长安的哭诉,操场上的其他家丁都看着孙恒,看他会不会被陈长安感动,优待于他。 但是孙恒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孙恒背影远去,陈长安尚还沉浸在自责之中倒是没说什么。 其他看热闹的家丁们倒是感到大失所望,孙恒他怎么就走了呢? 他不是应该折节下交,再打一份红烧肉给陈长安,令他带回家中吗? 如此一来,不仅陈长安一家必对他感恩戴德忠心耿耿,跟陈长安交好的家丁也会在心中夸赞孙恒仁义,拉拢到一部分家丁的人心。 杂书都是这样写的,不然宋江文不成武不就,智谋一概没有,凭啥能当梁山的带头大哥? 不就是他有“及时雨”的名头吗! 山东呼保义,孝义黑三郎可谓如雷贯耳,兄弟、朋友有难他往往第一个伸出援助之手, 然而孙恒偏偏没有这样做,这令得一群想要拜他为带头大哥的家丁很是失望啊! 孙恒不是没有想过模仿宋江的行止,与家丁们折节下交,称兄道弟,施恩于人,以此来获得他们的军心。 但他最后还是否了这个念头,皆因宋江拉拢到的兄弟良莠不齐,甚至可以说是坏人远远多过好人。 像李逵这种对着百姓排头砍去,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人渣,再忠再勇也留不得,宋江毒杀李逵虽然被骂的很惨,但私以为宋江此举倒是真的在替天行道了。 还有清风山王英、燕顺、郑天寿三个畜生,他们除了杀人劫道之外,最大的本事就是剖腹挖心做醒酒汤。 而且宋江也有拉拢人心失败的案例,比如张文远,这厮可不是威震逍遥津的张辽,而是威震阎婆惜床榻的奸夫。 其实张文远也是受过宋江恩惠的,电视剧里张文远吃霸王餐差点被揍,就是宋江帮他结账解的围。 结果宋江非但人心没拉拢住,反而被张文远偷了家,上了他的女人阎婆惜,导致宋江杀惜丢了衙门差事还被朝廷通缉,不得不上梁山,这就是宋江拉拢人心不分好坏的恶果了。 是以孙恒否了仿效宋江的想法,再说以成败论英雄,无论是历史上还是中,宋江都算不上是一个成功者,非但自己枉死,兄弟也死的七七八八,说他是失败者也不为过。 扯回来,说回孙恒,他当然也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陈长安施恩,想必可以获得陈长安及一部分家丁的忠心与好感。 可红烧肉发了一轮之后,已经所剩无几,如果孙恒将剩下的红烧肉打包送给陈长安让他带回家,那么其他家丁也跟孙恒要红烧肉可怎么办? 须知道,国人向来不患寡而患不均,倘若孙恒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陈长安加一碗红烧肉,支持孙恒的人自然有,可没要到红烧肉的人肯定会感到不公,这种施恩行为明显是弊大于利,孙恒所不为也。 不过陈长安能因自己不小心吃完红烧肉,没留给家里人而嚎啕大哭,说明他是个有良心、有孝心、有责任心的好少年。 虽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对他施恩,但他大可以在私底下对陈长安施恩嘛,毕竟他是个有品行之人,即使能力弱一些,却没有恩将仇报的风险,值得下点功夫投资一把。 于是傍晚时分,孙恒便领着两个下人带着一箱食盒来到陈长安家中。 陈长安的家并不远,和刘家庄相隔不过两里地,孙恒等人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此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低矮的茅屋,这些茅屋非常简陋,大多都是夯土制成的,屋顶盖着的都是茅草。 当孙恒来到陈家,门槛上坐着一位头发发黄,营养明显严重不良的小女孩,当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抬头看到几位生人出现在她面前,当即发出一声惊呼,而后“咻”的一声跑回屋内。 孙恒原本正打算用最和蔼的声音跟小女孩打个招呼,结果小女孩一下子就疯跑回屋,孙恒只得尴尬的笑了笑,留在门外风中凌乱。 不一会儿,从屋内走内一个满头白霜,眉眼、额头皆是皱纹的老妇,狐疑的打量了孙恒等人好几眼,这才带着惊惶试探的语气问道:“请问……你们找谁呀?” 对方毕竟是老人,孙恒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大婶,请问这里是陈长安家吗?” 老妇人不知道孙恒此行的目的,但看到孙恒还算讲礼貌,迟疑一下点了点头,然后向屋内喊道:“老大出来,有人找!”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陈长安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 他根本没想到孙恒居然会找来自己家中,抬头一看,便又惊又喜的道:“姑爷,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老妇人见孙恒是自己长子认识的熟人,也连忙让开身子,热情的招待众人进门落座。 进入屋内坐下,孙恒随便打量几眼,发现没什么好看的,用八个字来形容就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可能孙恒来陈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饭吧,低矮的方桌上还摆着几碗白粥,两碟咸菜。 白粥非常稀,粥水里飘着的米粒都未沉底,孙恒随便看了一眼,目测一碗粥里米粒不超过五十颗。 两碟咸菜干巴巴的,没有一滴油,难怪陈家老小人人面黄肌瘦,天天都是这样的吃食,能长肉才怪哩。 陈长安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可能都没见过什么生人,一个个瞪着一双大眼睛,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怯懦,一直看着孙恒。 孙恒对他们展颜一笑,随后扭头对老妇人道:“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你们一家正在吃饭吧,正好小子不请自来,就给大家加加餐。” 说罢,两个下人打开食盒,将两碗红烧肉和一锅白米饭摆上桌面。 “稀溜溜……” 红烧肉一上桌面,陈家老人、小孩双眼皆放无量光,年纪最小的小女孩口水都流出来了。 老妇人虽然穷,但还是很知礼的,连忙阻止道:“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第二十六章 练兵伊始 老妇人连连推辞,旁边的小孩都急了,生怕孙恒顺势把红烧肉撤走。 那可是红烧肉啊,即使从未吃过,但只从这香浓的味道就可知,那绝对是非常好吃的东西。 而且他们天天吃稀饭咸菜,已经在饥饿边缘徘徊很久了,闻到肉味出于人之本性,对红烧肉早已垂涎欲滴。 孙恒笑道:“大婶你就别推辞了,之前长安他在操场上嚎啕大哭,我问他为何哭泣,他说我请他们吃红烧肉,本想留大半带给家人尝尝鲜,但一不小心给他吃完了,想起家人吃不到红烧肉,自责的哭了起来。 我见长安如此有孝心,当时便想给长安再加一碗红烧肉让他带回家的,只是人不患寡只患不均,我担心给他加了红烧肉会导致其他人的不满,所以当时什么都没做。 只是回到住处之后,我越想越是不安,如果此事长安一直憋在心里自责,想必接下来的一个月操练必会分心,于是我便专门挑在吃饭时间带两碗红烧肉给你们尝尝鲜,解决长安的心结。” “扑通”一声,孙恒话音刚刚落下,陈长安便跪在老妇人面前,哭着道:“娘,我对不起你们,我这辈子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结果一不小心吃完了,没能给你们带回来。” 老妇人没想到这顿红烧肉居然还有背后的故事,她连忙搀扶陈长安,同样哭着道:“我的好大儿,自从你爹爹死后,就由你一个人扛起了整个家,再说红烧肉是孙公子赏给你吃的,你一个人吃就好了,说什么带回家啊!” 陈长安摇摇头道:“我只要一想到我在刘家庄吃红烧肉,你们在家里却只能吃稀饭咸菜,这叫我于心何忍啊!” 说完,陈长安转头又“砰砰砰”连声作响,扎扎实实的给孙恒磕了三个响头,感激涕零道:“姑爷,您的大恩大德我必牢记于心,我陈长安没啥说的,这一百斤就交给你了,即使您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孙恒将陈长安一把扶了起来,笑道:“长安你言重了,我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相反我还会带你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嗯,姑爷,我都听您的。”陈长安重重点头道。 “既然都听我的那大家开始吃饭吧,你看小孩都饿坏了,大婶你说是不?” 老妇人见孙恒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有再矫情,红烧肉她也没吃过呢,她又岂能不想吃。 于是在孙恒的劝说下,陈平安一家开开心心的吃起了红烧肉,一个个嘴里流油,肚子头一次鼓鼓的涨了起来。 饭后,小孩们乖巧的收拾碗碟清洗,孙恒问了几句陈平安家中的情况,就准备告辞了。 临行前,孙恒将一个新饭盒送给了陈平安,语重心长的道:“我本打算给你留点钱买些粮食改善生活的,可救急不救穷,我直接送你钱那是看不起你,所以我便从作坊中取来一个饭盒送给你。 接下来一个月的操练,你们进入我队伍的一百个人,将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吃,我会特意吩咐食堂的厨娘,给你多打点饭菜,好让你填饱肚子之余带回家去给家里人改善生活。” “姑爷!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报答不完!”说罢,陈长安又要给孙恒跪下磕头了。 孙恒连忙一抬手将他制止住,道:“不必多礼,我在家丁队伍里没什么心腹、熟人,你在其中帮我好好看着就行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好好表现,操练的好我让你升职加薪。” 陈长安正色道:“姑爷您放心吧,我死也不会令您失望的。” 孙恒拍拍他肩膀,笑道:“别动不动就死啊死啊的,你还年轻,路还很长,我们一起走下去,说不定会建立一个千古功业呢。” “嗯嗯,我都听姑爷您的。”陈长安虽然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憨憨笑着,重重点头。 …… 翌日,大概八点钟左右,一百“老弱病残”皆在另一个临时建好的操场上集中,分成十列,就连李大安这个伤残人士也在其中。 没办法,今天他不得不来,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孙恒就跟他们宣布过了,今天第一次操练,将投票选出伍长、什长、五十长,至于百夫长孙恒自封了,没得选。 李大安在护庄家丁里,虽然没当过什么头头,但他极好面子,可不想在一堆“老弱病残”里,连个伍长都捞不到,被远不如自己的人呼来喝去。 昨天孙恒还说了,令他们今天辰时报道,辰时吃早饭。 可惜家丁们都懒散惯了,大部分人迟到,只有三十多个比较听话的准时来报道。 结果迟到的家丁们肠子都悔青了,因为他们一来就听说早餐是瘦肉粥,居然有荤的,感觉错过了一亿两银子。 而今他们可不敢再忽视孙恒的话了,他说到就做到,一点都不跟家丁们玩虚的。 在孙恒前边,矗立着一个铁制大喇叭,他大声喊道:“昨天我就跟你们说过了,不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今天那六十多位迟到的人都吃瘪了吧,人家准时来的人人能吃上瘦肉粥,而你们只能吃西北风。” 这句话说的他们懊悔不已,那可是瘦肉粥,是肉啊,他们一个月也只能吃两三回荤的,结果却因为赖床没吃上,悔不当初! “不过你们也别太过伤心,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只要你们表现让我满意,我让你们一日吃三餐,且顿顿有肉!” “哇哦!” “百夫长,你说的是真的吗?” “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吃,这样的日子是我可以过的吗?” “天啊,这是神仙日子啊,地主老爷们都过不上这样的日子啊!” “……” 听到孙恒承诺“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吃”,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只是有些家丁还不敢置信,这种天天吃肉的日子他们想都不敢想。 “肃静!”孙恒大喊一声,道:“难道你们昨天吃的红烧肉可是假的吗?你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孙某人了,我孙某人说话向来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 当然,你们每个人餐餐吃肉是不可能的。接下来的一个月,每日操练完毕后,我将根据你们十个队伍当天的表现给你们打分,分数排名最高的队伍,第二天的午饭和晚饭,都将是红烧肉; 得分排名第二到第五的队伍,午饭和晚饭都是各种小炒肉,都是荤菜;至于排名第六到第十的,对不起,只能吃素菜。” 第二十七章 棍棒教育 孙恒的话简单来说,就是表现好的有肉吃,表现差的只能吃青菜。 在这个时代,吃肉对老百姓的诱惑是无穷大的,是以原本其乐融融的十支队伍,看向其他队伍的眼神,可就不太友好了,除了自己队伍,其他队伍都是抢肉吃的大敌啊! 当孙恒宣布了吃肉的待遇之后,所有家丁的心气就大不一样了,之前家丁们都知道相比刘成安一方,己方只是一群被挑剩下的废材,反正都是输,那就没必要努力了。 可如今为了每天每顿都能吃上肉,所有家丁包括吊儿郎当的李大安都严肃认真起来,没人再敷衍以待。 只是开始操练起来后,孙恒那套从现代大学、高中抄来的军训法很快就折戟沉沙,遭遇可耻的失败。 最大的问题是水土不服,家丁们的文盲率高达百分之百,前后左右都分不清,这如何叫孙恒发号司令? 没得办法,孙恒只好将十个什长先挑出来,自己教会他们,然后命他们再去教自己的队伍,同时家丁们也能通过什长们的示范经验进行学习,提高效率。 “李大安、张长安、马勇、颜飞立、黄柏松、罗襄、赵永刚、曲松、刘金柱、张夏,你们十个,站到前面来!” 这十人就是家丁们刚刚选出来的什长了,至于五十长延后再选。 孙恒打算经过一段时间的操练后,他再根据什长们的表现来提拔谁当五十长。 “全体都有,向左看齐!” 孙恒一声令下,十位什长全都乱了套,有的看向左边,有的看向右边,有的明明搞对了方向,可当他看到旁边的人和他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连忙转向相反的方向。 结果在互相影响之下,十个人全都转错了,齐齐看向右边。 后面队伍的家丁们也有样学样,全都向右边看齐。 孙恒那个气啊,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现代家长教导熊孩子功课那种血压飙升的感觉了。 他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发现操场左边有一棵柳树,当即跑到柳树底下,折断几根较粗的柳枝,回到队伍前面。 正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对于文盲来说,最适合的教育方法无疑就是让他们感觉到疼痛了。 是以孙恒二话不说,来到队伍面前,用力挥动柳枝,狠狠抽向他们的左大腿。 “哎哟!” “痛死我也!” “姑爷……啊不是,百夫长饶命啊!” “……” 十个什长通通挨了打,一个个疼的龇牙咧嘴,哀嚎不已。 “肃静!”孙恒大喊一声,问道:“刚才我打了你们,你们感觉疼吗?” “疼!” “疼就对了,刚才我打你们的是左腿,记住这种疼痛的感觉,现在我再喊一遍口令,看谁还没有长教训的。全体都有,向左看齐!” “刷刷刷……” 这一次十个什长方向全都看对了,后面的队伍没有经过疼痛教育,还是左右不分,有的转右有的向左。 孙恒也不管他们,他只管前面的什长队伍做对了就行,后面队伍的疼痛教育,就由什长们来代劳吧。 相信什长们经过自己的疼痛教育,心中一定憋着一口气,从而知耻近乎勇,一定会让队员们记忆深刻的。 经过一个上午的耐心教导,十个什长勉强学会了前后左右四个方向,以及简单的稍息立正口令。 中午吃饭时间到,家丁们全都沸腾了起来,因为今天才是第一天操练,昨天没有计分数,是以全体家丁都能吃上肉。 食堂上家丁们一个个跟恶狗抢食一样,好似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不过这也难怪,家丁们家境稍微好点的,一个月大概能吃三五顿荤的,可大多数家庭都是一个月难见荤腥,一般只有年节时候才能吃上肉。 …… 下午,饱餐一顿的家丁们来到操场,发现操场边上那棵柳树光秃秃的,树干都被折断了。 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可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不妙的感觉。 果然,集合之后家丁们发现,孙恒虽然空着手,可什长们却人手一根柳树树干削成的棍棒。 这些什长可比孙恒狠多了,孙恒虽然第一次操练就对什长们实施了疼痛教育,可什长们则青出于蓝胜于蓝,将其发扬光大。 下午的操练,孙恒只是在操场上巡视,教导队员们的任务全都交给什长了。 不一会儿,操场上就只剩下什长的痛骂声和队员们的哀嚎声。 队员们上午还在私底下偷偷议论孙恒的疼痛教育,称他虽然令家丁们人人吃上肉,可拿柳枝抽他们的什长,可真不是个什么好人啊! 幸亏孙恒亲自教导的是什长,而不是他们,否则落在孙恒手里,那可太糟糕了。 而今他们追悔莫及,为什么孙恒亲自教导的是什长,而不是他们啊? 他们完全没想到,什长们全都继承了孙恒的疼痛教育,并将其升级为棍棒教育。 孙恒还是太心软了,他实施疼痛教育时,心中总还记挂着现代严禁体罚的教育方式,对什长们下手时只用了两三分力气,生怕下手过重打废了他们。 可轮到什长时,他们就完全没有那个顾虑了。 对队员们施展棍棒教育时,有几分气力就用几分,打的队员们嗷嗷叫,屁股砰砰作响。 但不得不说的是,棍棒教育果然比疼痛教育更直接有效,队员们一看到什长们提棍而来,身体一下形成了肌肉记忆,军训动作做起来越来越熟练了。 远处两三百米开外,刘仁安和刘仁奎正在悄悄观察孙恒如何操练家丁。 “老三,你觉得孙恒的操练怎么样?” “孙恒这厮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在老头子面前居然夸下海口说《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均有涉猎,还学了戚少保的《纪效新书》,结果就这?” “是啊,他太令我失望了,我看他牛皮吹的震天响,结果一天下来只是拿家丁们泄愤,不停地抽打他们。” “哈哈哈哈!二哥这次你总算可以放心了吧,小小赘婿,不过如此。如果二哥实在不放心,我们还可以叫成安麾下家丁挑拨跟他们相熟的人,想必他们在孙恒那里不是挨打就是挨骂,对孙恒早就恨之入骨了吧。” “妙啊妙啊!如此一来,那就万无一失了,哈哈哈哈!” 第二十八章 镜子大卖最后动员 夜沉如水。 夜幕下,赵家庄五百米开外,通往县城一条必经之路旁的小树林里,潜伏着十几名手持刀剑的黑衣杀手。 “老大,那赘婿还是没有出庄吗?我们蹲了都快一个月了!” “四弟,稍安勿躁,干我们这一行的必须要有耐心。” “老大,你说那赘婿怎么就那么宅啊,不回刘府也不出门会友,真是个怪人。” “孙恒应该是在刘家庄做事,不出门也不奇怪。倒是庄里有些不对劲,十几天前已经有好几十辆马车向南北大路而去了,似乎是运送什么东西?” “主顾跟我们透露过消息,说庄里不但有良田六七千亩,还有十几个小作坊,我猜他们应该是把作坊里生产的东西运到其他地方销售吧。” “很有可能。” “老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干他一票,劫他们的马车。” “别!这次主顾给的价钱很够意思,做完这一单,足够我们吃一年了,可千万别节外生枝,因小失大。” “唉!孙恒那狗日的死不出庄,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要冒险混入庄内才能杀得了他?” “再等两天,如果他还不出庄我们就挖地道偷偷进入围墙,干掉他。” “好,等两天的耐心我还是有的。” …… 近一个月来,孙恒都老老实实呆在刘家庄训练家丁,偶尔还忙里偷闲到瓷器作坊和造纸作坊,去指导工匠们生产玻璃镜和研究卫生纸。 卫生纸这块儿,已经有点眉目了,不出预料再有半个月就能发明出来。 至于玻璃镜,已形成了比较成熟的流水线生产工艺,仿制好的玻璃镜有近四千面,刘玉贞已经销往江南与京城这些繁华之地,初步打开了局面。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刘府,刘玉贞住处,此时到处是打算盘的声音。 刘玉贞和春夏冬三位丫鬟手指都没闲着,埋头算账。 过了半个时辰,噼里啪啦的声音才渐渐消停下来。 刘玉贞道:“小春,江南的账目可对了?” 小春点点头道:“江南的账目我都对完了,第一批销往江南的两千面镜子短短数天之内便销售一空,销售所得一共十三万一千六百五十二两银子。” “嗯。”刘玉贞转头又看向小夏,问道:“京城的账目呢。” 小夏道:“回小姐,京城的达官贵人也很豪横,六百五十面镜子只两天就售罄了,而且京城售价是最高的,一共售得五万两千三百八十一两白银。” 刘玉贞鄙夷道:“亏得京官们一直在喊穷,他们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才能喊得出口啊!” 小冬笑道:“脸皮不厚,他们怎么做京官?不厚的都被赶出京城去做地方官了。” 刘玉贞点点头道:“言之有理,小冬,销往山东本地的账本算出来了没有?” 小冬正色道:“销往本地的镜子有五百三十五面,由于交通不如京城、江南方便,用了七天才全部售罄,一共售得三万四千七百七十八两白银。” 刘玉贞再度拿出算盘,噼里啪啦好一阵计算,完了眼睛澄澄发亮,好似面前摆满了金山银山,闪闪发光。 好半晌,刘玉贞激动的心情才缓和下来,低声惊叹道:“西洋镜果然是暴利,还不到一个月呢,刘氏商行便进账二十一万八千两。这般销售一年,岂不是有两百多万两?!” “嘶……” 春夏冬三大丫鬟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地球气候急剧变暖。 “天啊,一年两百多万两,要多大的银库才能装得下?” “发了发了!小姐,刘氏要大发了!” “嘘……小声点,财不露白,千万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刘氏商行一个月就能入账二十多万两。” “对,做生意最讲究闷声发大财,一定要保密。” “……” 不提丫鬟们有多震惊,就连刘玉贞也惊得傻了眼,一个月二十余万两啊,仅仅一个月的收入,已经快赶上刘玉贞做生意两年的总收入了。 喝水不忘挖井人,刘玉贞想到如此巨额收入都是由孙恒带来的,她吩咐道:“小春,你亲自带人去刘家庄,把三万两银票给姑爷送过去。” 小春闻言吓了一跳,劝道:“小姐,怎么把那么多银子给了姑爷,我听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你可别被姑爷骗了啊!” 刘玉贞坚决的道:“你不必多说,就按我说的办,我自有分寸。” “是,小姐。”小春最是听话,可不敢违逆刘玉贞的吩咐,虽然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按照刘玉贞的吩咐去取银票了。 刘玉贞没有怪罪小春刚才的劝说,毕竟玻璃镜是孙恒带领工匠烧制出来的消息并没有透露出去,她们并不知道孙恒对刘家的贡献有多巨大。 她心中叹息道:“唉!夫君他练兵太耗钱粮了,家丁们不过是一群大头兵而已,怎么能对他们那么好呢?一日三餐,顿顿有肉,我都不敢这么奢侈,夫君对他们好的太过分了。 也罢,反正这笔钱是夫君挣回来的,再加上我给的一些体己钱,应该足够夫君用一段时间了,只要能练得强兵,保刘氏安然度过战乱,一切都是值得的!” …… 离约定好的练兵决胜日期还只剩下最后一天,孙恒在操场上正在做最后一次动员。 “一天!还有一天,明天就是练兵决胜的大日子,若胜,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依然可以过每天三餐,顿顿有肉吃的好日子! 可你们若是输了,就得回去过那一日两餐,天天咸菜稀饭的苦日子。若是遇上什么天灾,你们甚至连咸菜稀饭都吃不上,有上顿没下顿,提心吊胆,朝不保夕。 这样的日子,你们还愿意回去吗?” “不愿!” “不愿!” “不愿!” 吃了将近一个月的大鱼大肉,还在棍棒底下操练了近一个月,原来一百个被视为歪瓜裂枣的“老弱病残”,无论是身体体质还是精神面貌,均已有了巨大的提升。 听那吼声,就跟凶猛的野狼一样,嗷嗷叫唤,叫人胆战心惊。 “明天,你们将胜利带回来,能不能做到?” “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十九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练兵一个月,这一百家丁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如果是现代,军训自然不会有那么大的效果,毕竟现代的大学生、高中生即使家境有高低,但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基本都能做到。 他们对待军训的态度就跟上课一样,本心是抵触的,自然不会有多积极的态度,能顺顺利利度过军训别晒太黑就差不多了。 但对家丁们来说,此次练兵成败是关系到他们自己的人生,乃至整个家庭生计的重要关隘,一旦在练兵决胜中落败,他们就得回到从前那种朝不保夕的苦日子里。 倘若从未过上好日子也就罢了,反正无所得便无所失,可如今他们都已经过了一个月的好日子了,如何还能回得到从前? 是以此次练兵决胜,对他们而言不是仅仅关系到孙恒和刘成安两人的个人胜负,还是他们人生当中的一次重要关隘,过不去这辈子就没指望了。 是以,虽然他们仅仅只军训了一个月,但效果堪比脱胎换骨也就不难理解了。 当然,这也跟孙恒所使用的钞能力有关,这一个月,孙恒让他们过上了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吃的好日子,其中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光是采买猪肉,孙恒便花了近五百两银子,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消耗近千两白银。 难怪都说打仗打的就是钱粮,练兵实在太费钱了,仅仅一百个家丁一个月便消耗近千两银子,如果人数扩大到一万呢,岂不是要消耗十万两银子?恐怖如斯! 而且这笔银子全是孙恒自己掏的,刘老太爷没出一分钱。 倘若不是孙恒中饱私囊,把采购玻璃镜原材料的报价抬高了近十倍,他哪里有那么多钱去练兵啊! 不得不说孙恒还是很有中国商人的传统特质,搞第一桶金的手段都不怎么干净。 好在孙恒不吃独食,中饱私囊所得除了自己占大头外,还拿出一部分分给作坊所有工匠,上上下下结成利益共同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暴露出去。 即使将来有朝一日被刘家人知道了,那时候孙恒应该已经成长为擎天白玉柱,谅他们也不敢追究孙恒的罪责。 …… 翌日巳时,练兵决胜的时辰即将到来。 此时刘家庄的大操场上,人头攒动,基本上刘府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对于此次练兵决胜,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一次大房向二房、三房夺权的行动,事关重大,连一些七老八十的族老也前来观看。 大房一边,普遍对孙恒比较悲观,因为孙恒率领家丁们入场时,孙恒特意要求家丁们演一出戏,是以家丁们一个个吊儿郎当,有人勾肩搭背,有人唉声叹气,有人甚至身体缠了好几条绷带,似乎伤势未愈的样子。 孙恒麾下家丁们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连这个月以来一直对孙恒赞赏有加的刘老太爷,都大摇其头,觉得此次练兵决胜,怕是输定了。 反观二房、三房这边,看到己方家丁威武雄壮的模样,对方家丁垂头丧气的表现,都觉得此次练兵决胜已经妥了,胜率在握。 刘仁奎道:“我原本以为,孙恒厚待家丁,每日一日三餐顿顿有肉的供养他们,应该由几分把握,没想到仅仅只是把他们养肥了一点,和一个月前并无任何区别。” 刘成安耻笑道:“父亲可闻养肥了再杀这句话?” 刘仁奎哈哈大笑:“看来安儿是把他们当成猪了,哈哈哈!” 向来稳健的刘成杰问道:“三弟,孙恒不是说他将会用戚少保的《纪效新书》来练兵吗?怎么练成这个鸟样?” “害!你就听他吹牛逼吧,他练的狗屁的《纪效新书》!一开始我本来还挺重视他们的,专门派人去盯梢他们如何练兵,结果每天要么像个木人桩子一样,在太阳底下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要么就跟疯了一样,天天绕着操场跑完一圈又一圈。” “他们没有练军阵?” “到底有没有练我不太清楚,我派去盯梢的人盯了足足有半个月,他们每天不是站木桩就是跑圈,我懒得浪费人力,把派去盯梢的人撤回来了。” “撤回来也好,半个月时间太短了,我从未听说过有军阵是半个月就能练成的,盯不盯梢已经无所谓了。对了三弟,我们上次不是说要派人去拉拢孙恒的人挑拨离间吗,有效果了没?” “根本不可能的,孙恒让他们天天吃三餐,顿顿有肉吃,换我我也不走啊!” “也罢,反正胜负已定,省点钱粮也好。就是可惜孙恒把他们养废了,等他们重新回到你麾下,没了一日三餐顿顿有肉的待遇,怕是指挥不动他们了啊!” “无妨,反正他们都是我选剩下的歪瓜裂枣,听从指挥最好,不听指挥我就让他们滚出刘家庄,我刘成安可不养废人!” …… “孙恒,你过来一下。” 刘老太爷对孙恒有些失望,虽然这个月孙恒搞出的玻璃镜让刘家财源广进,但是这次原本平平无奇的练兵决胜,被无意中渲染成家族大房和二三房的夺权之战,刘老太爷骑虎难下,有些下不来台了。 孙恒跟刘老太爷行了一礼,道:“爷爷,有何吩咐?” 刘老太爷不满的道:“你不说你熟读兵法有练兵之能吗?结果就这?这些家丁仗还没打就跟败军之将似的,你养他们一个月,还不如养群猪呢!” 孙恒低语道:“爷爷你误会了,这是我的疑兵之计,我故意让他们表现如此拉胯的,待练兵决胜开始,他们一定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刘老太爷摇摇头道:“孙恒你还是没经历过战阵,有些纸上谈兵了,须知道士气向来可鼓不可泄,你要他们摆烂迷惑对方,使对方轻敌大意,殊不知他们摆烂可以,要变强可就难了,毕竟结阵是需要时间的。” 孙恒自信的道:“我有把握,他们结阵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根本不需要多长时间。” 刘老太爷道:“你可别吹了,你以为他们都是精兵强将啊!即使是精兵强将,结阵也需要一定时间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孙恒道:“爷爷且拭目以待吧。” 第三十章 我麾下儿郎可雄壮否 另外一边,刘成杰、刘成安等人看见刘老太爷和孙恒嘀嘀咕咕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直到刘老太爷大声喊了一句“你太令我失望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显然孙恒的练兵并不能令刘老太爷满意,那他们还有什么可疑虑的?赶紧打吧,好早点回去摆庆功酒。 刘成安最先憋不住气,他大声的对刘老太爷喊道:“大爷爷,时间到了,可以开始了吗?” 刘老太爷看了一眼孙恒,孙恒道:“我没问题,随时可以开始。” “行吧,练兵决胜开始!”刘老太爷无奈喊道。 听到刘老太爷说开始,孙恒和刘成安二话不说回到自己队伍开始集结。 刘成安麾下家丁早就准备好冲锋陷阵了,他一到位,立即举起没有枪头的长枪,带领家丁们冲了过来。 “杀!” 不得不说,刘成安号称“赛张飞”,和三国的猛张飞还真有几分相似,当他冲锋在前,带领家丁们冲向孙恒的队伍时,还真有几分势不可挡的气势。 刘老太爷说得对,士气果然可鼓不可泄,当孙恒阵营的家丁们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冲锋过来时,不少家丁好一阵心惊胆战,双腿有发软的迹象。 而且对面的家丁他们也曾长久相处过,从前他们向来对对方伏低做小,不少人还有被他们霸凌的经历。 是以当他们看到对面那些凶神恶煞的熟悉面孔,心中更是胆寒。 孙恒有鉴于此,也懒得再掐最准确的时间点了,他当机立断喊道:“全体都有,结阵!” 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家丁们即使魂还未回来,但早已形成的身体记忆,还是令他们在短短几秒间集结成阵。 这个阵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因为这个军阵有个鼎鼎大名的称谓——鸳鸯阵! 鸳鸯阵为大明军神戚继光所创,凭借这个阵法,戚继光打得倭寇丢盔弃甲,闻风丧胆。 鸳鸯阵的原理并不复杂,是以十二人为一个作战单位的阵形,长短兵器互助结合,可随地形和战斗需要而不断变化。 阵中,最前排为队长,次排二人一执长牌、一执藤牌,长牌手执长盾牌遮挡倭寇的重箭、长枪,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 第三排二人为狼筅手,狼筅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桠杈,每支狼筅长三米左右,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 第四排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 第五排是使用短刀的短兵手,如长枪手未刺中敌人,短兵手即持短刀冲上前去劈杀敌人。 最后一名为负责伙食的火兵。 鸳鸯阵不但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充分发挥了各种兵器的效能,而且阵形变化灵活。可以根据情况和作战需要变纵队为横队,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或左中右三小阵。 当变成两小阵时称两才阵,左右盾牌手分别随左右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护卫其进攻;当变成三小阵时称三才阵,此时,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卫。 这种变化了的阵法又称变鸳鸯阵,此阵运用灵活机动,正好抑制住了倭寇优势的发挥。戚继光率领戚家军,经过鸳鸯阵法的演练后,在与倭寇的作战中,每战皆捷。 当然,戚继光的这套十二人阵法是针对倭寇战法所创的,孙恒当然不能全套照搬,毕竟此战并非实战,对手亦非凶狠狡猾的倭寇。 孙恒所使用的阵法是简化过的鸳鸯三才变阵,首先三个盾牌兵一字排开挡在最前面,中间三个长枪手严阵以待,后面三人手持短棒补刀,什长主要居中负责指挥,亦可选择长枪短棒盾牌等武器,为队友提供支援。 很快,最前面的赛张飞刘成安就要冲杀过来了,自古以来猛将都是军阵最大的天敌,刘成安虽然还不是猛将,但若让他冲乱军阵,后面可就不好打了。 所以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针对刘成安,孙恒专门用武力仅稍逊他一筹的李大安结阵以待。 “哇哇哇哇……” 双方眼看就要交锋,刘成安先是一阵声波攻击好令对方未战先怯,可李大安对刘成安早就不满已久了,看着刘成安一阵叽叽哇哇,他不退反进,率领队伍围攻李大安。 若论单体武力,李大安自是不如刘成安的,毕竟穷文富武,刘成安体质、力量皆在李大安之上。 可刘成安身边的家丁并没有保护主将的意识,三个盾牌手挡住想要救援刘成安的家丁后,刘成安马上陷入了围攻之中。 “砰砰砰砰……” 双安对决,李大安使劲浑身解数才勉强挡住刘成安的一轮强攻,刘成安正要乘胜追击,将李大安“击杀”,可随即听到几声“通通通通”,他低头一看,发现身体已经印上了四个白点。 刘成安顿时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还未使出几分力气,这就被人“击杀”了。 他想不认这个账,继续追杀李大安,可当他抬头向四周看去,发现自己麾下的家丁已经所剩无几,其余家丁大多跟他一样,身上挂满了白点,还有一部分被打趴下了,在地上连连哀嚎。 也就刘成安抬头观望的功夫,仅剩的几名家丁很快就淹没在对方的长枪短棒里。 这时候刘成安想不认账都不行了,因为己方已经全军覆没,而对方的“阵亡”,也就七八个而已,这叫刘成安如何再战?! 此时,旁边观战的刘老太爷、刘玉贞、刘成杰、刘仁奎等人,一个个都惊呆了,倘若不是已经被打趴下的家丁还在哀嚎,他们还以为这是一场梦。 “全体都有,列阵,立正,稍息!” 眼见胜负已分,孙恒便命令家丁们排队稍息,期间只用了大概不到两秒钟的时间。 刘老太爷震惊一波接着一波,都震得麻木了。 孙恒笑嘻嘻来到他的面前,指着台下排得整整齐齐的家丁们,高声喊道:“爷爷!我麾下儿郎,可雄壮否?” 第三十一章 影响 孙恒的问话还在操场上回荡,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谁也没有想到,孙恒一个文弱书生,带领一百“老弱病残”,居然赢了刘成安所率领的一百“精兵强将”。 而且赢得是如此轻松,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看似不可战胜的对手给击败了,时间满打满算,也只不过是一分钟而已。 刘老太爷等人实在是太过惊讶了,以至于不少人都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 “好好好!”刘老太爷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声赞叹道:“好孙婿,你果然是我刘氏的千里驹,能者无所不能,不仅诗词作的好,领兵本事也是一等一的,看来是老夫小觑你了。” 大房一方的族老、子弟,也纷纷附和,对孙恒交口称赞。 所有人都明白,孙恒是真的有带兵的本领啊! 操场上笔直站立的一百家丁,已经有了精兵的模样。 可在一个月以前,虽然没有亲见,但也知道他们是刘成安挑剩下的,老弱病残一堆。 而今经过孙恒一个月的操练后,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气势非凡。 这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无疑就是由孙恒带来的。 护庄家丁能否成为一支精兵尚未可知,但孙恒的练兵本领是实打实的,毋庸置疑。 刘玉贞、春夏秋冬四丫鬟等一干刘府女眷,看向孙恒的目光异彩连连。 虽然经过宋明两朝的荼毒,社会重文轻武思想越发泛滥,男女老少皆以东华门唱名者方为好汉。 但女人骨子里向来就是崇拜强者的,目睹孙恒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以弱胜强击败看似不可战胜的对手,对孙恒的崇拜不自觉的油然而生。 加上孙恒还有整个刘府独一无二的秀才功名,更是在他身上加上一层光环,如此文武双全的英才,想不耀眼都难。 此前孙恒有废材之名,刘府的女眷皆为刘玉贞一朵鲜花插在孙恒这堆牛粪上而惋惜,可如今看来,孙恒和刘玉贞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啊! 女眷们都颇为羡慕的看着刘玉贞,一些相熟的姐妹更是围绕在她身边,羡慕她找了个好夫婿,对孙恒赞不绝口。 此时的刘玉贞颇有扬眉吐气之感,她和孙恒结为夫妻,不少人都嘲讽她眼高于顶,哪家公子都不放在眼里,结果却只招来一个废材赘婿。 谁知一个多月过去,孙恒在文武两道上均大放异彩,给刘玉贞狠狠地争了一口气。 私底下孙恒更是仿制出玻璃镜,一个月就给她所执掌的刘氏商行带来二十多万两的收入。 成亲一个多月以来,孙恒带给刘玉贞一次次惊喜,此次练兵决胜,更是给她带来满满的安全感。 刘玉贞看向孙恒的目光,是越看越爱,目中已充满爱意。 …… 刘府二房住处。 看见刘仁奎、刘成杰、刘成安从刘家庄回来,因为太过肥胖不良于行,刘仁德并未去刘家庄观战,他激动的问道:“三弟,结果如何?成安是不是把那位赘婿打的屁滚尿流?” 刘成安闻言面色一黑,被捅了四枪的肚腹,隐隐作痛。 刘仁奎垂头丧气的道:“二哥,让你失望了,成安他败了。” “什么?”刘仁德一副无法置信的模样,嚷嚷道:“这绝不可能,成安有万夫不当之勇,况且成安麾下皆是精挑细选的精兵强将,怎么会败在一群老弱病残手中?!” 刘仁奎颓唐的道:“虽然无法置信,但成安确实是败了。不知孙恒使了什么妖法,居然把一群虾兵蟹将操练的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双方交手仅仅一个回合,成安的一百家丁便迅速败下阵来,唉!” 刘仁德仍然有些无法置信,他看向自己的儿子,道:“成杰,你来说说。” 刘成杰阴沉着脸,道:“如我所料不差,孙恒他用来对付三弟的军阵,应和戚少保的鸳鸯阵有关,其实三弟他…,唉,败的不冤啊!” “鸳鸯阵!”刘成安突然激动的道:“就是戚少保那套用来对付倭寇的神奇阵法?” “没错。”刘成杰点点头道:“戚少保的鸳鸯阵可是连穷凶极恶的倭寇都闻风丧胆的,三弟你败在这种阵法之下,倒也不必在意。” 刘成安人生之中,第一次首尝失败滋味,原本是无比灰心丧气的,想他刘成安素有赛张飞之名,身边的亲朋好友皆赞他有万夫不当之勇,赞得多了连他自己也信了,是以他分外不能接受战败的屈辱。 可如今听刘成杰说他是败在戚少保的鸳鸯阵之下,刘成安非但没有战败的屈辱感,反而觉得与有荣焉。 “哈哈哈哈!我刘成安何德何能呀,不过是栖霞县一混混而已,居然可以与天下闻名的鸳鸯阵交手,虽败犹荣啊!” 刘成安向众人拱拱手,很是抱歉的道:“爹,二伯,大哥,请恕小弟有事在身,先失陪了。” 刘成杰急忙问道:“三弟,你去哪儿?” 刘成安应道:“自然是回刘家庄,向孙恒请教鸳鸯阵。” 说罢,刘成安头也不回,掉头就走。 刘仁德和刘成杰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刘仁奎看到儿子离开,也没在二房多呆,返回自家住处。 只是他想着儿子前去刘家庄请教孙恒鸳鸯阵的举动,心中不由活泛开了。 自己儿子刘成安虽然在栖霞有赛张飞之勇名,可自家知道自家事,自己儿子几斤几两他是很清楚的。 二房一直为刘成安扬名,言必称他有万夫不当之勇。 刘仁奎一开始也不以为意,还以为对方是一番好意,可这次练兵决胜,着实把他给打醒了。 不过是面对区区四五个家丁而已,刘成安轻而易举便被击败了,这算是哪门子的万夫不当之勇啊? 倘若此次不是练兵,而是实战,嘶……,那成安不就凉凉了吗?细思极恐! 而且说起来自己三房跟大房之间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两年前大房刘仁康病逝,由于老头子年事已高,老二不良于行,丧事还是自己操办的呢。 至于这两年为难刘玉贞,给她使绊子,他只不过是吩咐三房一系的掌柜、管家阳奉阴违不从号令而已。 相比刘仁德里应外合,与外人联手对付刘玉贞,他这点小事并不算什么。 “罢罢罢,反正不管大房二房谁胜谁负,家主之位均与我无关,我又为何只顾着为二房冲锋陷阵,与蒸蒸日上的大房结仇呢?” 第三十二章 还请夫君怜惜 当晚,刘玉贞所居住的大院里大摆筵席,庆祝孙恒今天上午的练兵胜利。 原本孙恒不想如此高调庆祝的,不过是一次练兵的小小胜利罢了,又不是实战大胜,根本无需大费周章。 但刘玉贞悄悄跟他说,今晚摆酒就当是弥补一个多月前的遗憾,把洞房那事儿给补全了。 孙恒当场变卦,立即宣布今晚大摆庆功宴,家丁们的家人也可以一起来刘家庄吃席。 家丁们自然是欢声雷动,喜不自禁。 晚上家丁们和他们的家人都来了,院子里人头攒动,少说有四百多人。 还好刘玉贞的大院足够宽广,刘玉贞特地令自家酒楼歇业一天,把大厨和店小二通通叫了过来,还请了一帮戏班吹拉弹唱,倒是把这几百人的宴席搞得有声有色。 庆功宴开始前,自然按照惯例由孙恒说几句开场白,他正色说道:“诸位弟兄,我自领兵以来,诸位弟兄不辞劳苦,兢兢业业,助我赢得此次练兵决胜的胜利,当论功行赏以谢尔等!” 孙恒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家丁们自然大大的受用,也纷纷表示,此皆为孙恒运筹帷幄之功也,他们只是乖乖服从命令罢了,不算什么功劳。 但孙恒却连连表示,大功是属于他们的,自己只是动动嘴而已,此皆是肺腑之言尔。 是的,这真的是孙恒的肺腑之言,虽然一开始练兵的时候,因为家丁们皆是文盲,孙恒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令他们听懂号令。 但不得不说,家丁们基本都是淳朴的,听话的,知道感恩的,孙恒命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乖乖照做,孙恒越练越是得心应手。 今天上午的练兵决胜,虽然开始为对方所慑,家丁们表现的有些怯懦,但集结成阵后,还是发挥了应有的水平,助孙恒夺取兵权,家丁们是有功的。 尤其是向来混不吝的李大安,独自带队拖住了刘成安,并和队员合力,将其成功“击杀”,论功当为首功。 孙恒一番肺腑之言,深深感动了众家丁们,今晚大摆筵席还令他们家属入席,当真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令得他们在家属面前大大长脸。 如果孙恒有系统面板的话,当可以清晰的看到,家丁们对他的忠心值,正以一条直线蹿升着,均在80以上,陈长安、李大安几个被提拔上来的什长,更是在90以上。 说完了开场白,自然是开动吃席了。 今晚的庆功宴,家丁们并没有像第一天吃红烧肉那样吃相难看,因为他们觉得刘家酒楼的烹饪水平,并没有孙恒请来的食堂大厨来得高,尤其是红烧肉这道菜,水平更是差得远了。 是以他们把吃大鱼大肉的权利都留给了家人,自己频频来到主桌,向孙恒敬酒。 好在刘玉贞一直陪在孙恒身边,家丁们才没有太放肆,敬酒他们都是一杯干,而孙恒只需要酒杯碰碰嘴唇意思一下就行了。 不过当李大安和陈长安来敬酒时,孙恒还是很给心腹爱将面子的,两人皆是酒到杯干。 说来也怪,孙恒在现代是滴酒不沾的,一喝就吐,可穿越之后,孙恒发现自己的体质越来越强了,不仅酒量惊人,气力也是越来越大。 孙恒并未多想什么,老天爷把他扔到这儿,虽然没有给他开挂送系统,但也给了他过目不忘的特异功能,以及越来越强健的身体,算是高低不差了。 “呱吱!” 正当酒席正酣的时候,大院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众人一怔,连忙向大门外看去。 当看清楚了来人,家丁们皆大为警惕,孙恒也不由紧张起来。 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今日上午刚刚败于他们之手的刘成安。 眼看着刘成安无视所有人的紧张注视,直直的向孙恒走来,陈长安连忙挡在孙恒身前。 李大安更是携上午战胜刘成安之余威,当场呵斥道:“刘成安,你来这里做什么,莫非你不服气,还想跟我们再打一遍?” 刘成安仿若未闻,无视李大安的呵斥,刘玉贞脸色大变,还以为一个月前洞房被搅黄一事再度重演。 她不由怒喝道:“三弟,你想干什么?难道非要我叫你爹爹过来才能管得了你吗?” 刘成安对刘玉贞的怒喝依然熟视无睹,家丁们没有孙恒的命令,也不敢上前阻拦刘成安,毕竟刘成安是刘家子弟,说起来还是孙恒的小舅子呢。 就这样,刘成安径直来到孙恒面前,却突然“普通”一声,向着孙恒跪下,磕头,诚恳的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孙恒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刘成安会大闹庆功宴,再度把他的洞房之事给搅黄了呢。 他连忙上前扶起刘成安,道:“三弟,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刘成安直言道:“姐夫,我想拜您为师,向您学习兵法战阵,尤其是戚少保的鸳鸯阵,请您务必传授于我。” 孙恒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是兵法战阵罢了。你现在不还是护庄家丁的一员嘛,我是护庄家丁的首领,我会的兵法战阵,自然会教授于你,绝不藏私。” 刘成安大喜过望:“姐夫,此言当真?” 孙恒戏谑道:“看来三弟还不太了解为兄啊,你去问问他们,我孙恒说过的话有不算数的吗?” 众家丁齐声大吼:“没有!没有!” 刘成安顿时放下心来,孙恒顺势请他落座,一起吃席。 他本是粗豪之人,并没有矫情地拒绝,反而落落大方安然就座,与众家丁打成一片,其乐融融。 …… 当孙恒和家丁们在院子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时,刘玉贞提前退席,并在春夏秋冬四位丫鬟的服侍下穿上了大喜红衣和盖上了红盖头。 亥时大概十点多的时候,大院里的酒席已经散去,孙恒在丫鬟小春的引领下,来到了刘玉贞亲自布置的洞房。 掀开红盖布,喝完合衾酒,刘玉贞紧张的躺在床榻之上,身下贴着一张白绢布,含情脉脉的看着孙恒,低语道:“还请夫君怜惜。” 接下来的事情,作者菌认为读者老爷皆是品性高洁的道德君子,对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应该是不屑一顾的,所以就不详加叙述了,万字略过…… 第三十三章 班底初成 翌日,刘家庄的大操场上,刘成安麾下的一百家丁和孙恒麾下的一百家丁终于又在一起集合了。 相比一个月前,双方的心气彻底掉了个,之前被挑剩下的一百家丁趾高气扬,人人抬头挺胸的模样。 刘成安麾下的一百家丁表面上应是垂头丧气的,但其中有一部分脑子转得快的家丁,则是心中窃喜且期待着什么。 没错,孙恒一方家丁一日三餐顿顿有肉的待遇在刘家庄已是人尽皆知之事了。 虽然双方吃饭时间是错开的,刘成安麾下家丁一个月里只操练了七八天,上午九点钟吃早饭,下午四点钟吃晚饭,和孙恒麾下家丁看似没有交集。 但刘家庄就这么大,想要隐藏孙恒麾下家丁的待遇是不可能的,何况孙恒并没有打算隐瞒。 是以刘成安麾下一部分脑子转得快的家丁,实际上是期盼练兵决胜己方最好输掉的。 他们觉得,若孙恒练兵决胜赢了,那么大家都一样是孙恒的兵,同工同酬很合理吧?! 届时大家的待遇都是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吃,这岂不比以前一日两餐有上顿没下顿好的日子好得多! 当然了,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孙恒一方实力太烂相差悬殊的话,即使他们有心放水也无能为力。 好在孙恒一方家丁在一个月操练后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于是他们就在练兵决胜中划水,导致刘成安一方很轻易就输掉了。 不过即使他们不划水,以孙恒一方家丁的实力,结果也不会有太大改变,最多延长一下战败时间罢了。 大操场上,李大安站在队伍前,突然大喊道:“全体都有,立正,稍息!” 当李大安向全场发号施令,双方的军事素质差距就这样淋漓尽致展现出来了。 孙恒一方的家丁立马听从号令,快速整理好队形,一个个抬头挺胸笔直站立,目视前方,一看就是精兵强将。 刘成安一方的家丁则全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些号令是什么意思,还有一部分家丁吊儿郎当的,站没站相,一看就是兵油子。 李大安喊完号令之后,向孙恒敬了个军礼,孙恒回以军礼,李大安迅速归队,把舞台留给孙恒。 孙恒开始向所有家丁训话:“昨天的练兵决胜结果如何大家都心中有数了,我孙恒于此次练兵决胜中胜出,获得两百家丁的全部指挥权。 而此前由刘成安百夫长所指挥的家丁们,我麾下家丁的待遇怎么样,你们也是有目共睹的,既然如今你们也全都归于我账下听命,那么同工同酬,待遇同样是一日三餐,顿顿有肉!” “好!” “姑爷真敞亮!” “没说的,这一百多斤就交给姑爷了,请尽全力操练我们吧!” “……” 孙恒宣布给他们同工同酬的待遇,他们也能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吃了,顿时欢声雷动,一个个兴奋地嚷嚷起来。 “肃静!”孙恒大喊一声道:“,原由我所指挥的一百家丁为第一中队,第一中队中队长暂由李大安担任;原由刘成安所率领的一百家丁为第二中队,第二中队中队长暂由刘成安担任。 接下来的一个月,第二中队,将接受第一中队的训练,上至中队长下至小兵,每个人都结成对子,先进带动后进,实现共同进步。 第一中队可千万不要有教会师傅饿死徒弟的顾虑,此次军训,无论是第一中队还是第二中队,其个人表现都将纳入积分考核,而积分高低,则与个人升迁挂钩。 第二中队的队员们应该都看到了吧,在一个月前被你们嘲讽为一群老弱病残的第一中队,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我就将他们操练成一支远胜你们的队伍。 而你们在一个月前,无论战力、体力和武力,都远胜第一中队。他们既然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实现脱胎换骨的蜕变,你们也能做到吗?” “能!” “一定能!” “必须的!” 第二中队的队员们一个个扯开着嗓子大声高喊回应,就是各自说各自的,声音参差不齐,毕竟他们还没有受过军训,可以理解。 至于要他们承认不如第一中队,开什么玩笑?他们早就看第一中队的人不爽了! 若不是第一中队幸运地获得孙恒这位名师操练,本该一辈子被他们死死踩在脚下,哪里有翻身的机会? 如今第二中队和第一中队同等待遇,他们也将接受孙恒同样的指导和操练,又怎么会承认比原来远不如自己的人差呢?! 孙恒看着激动的第二中队队员们,点点头道:“很好,士气可嘉,作为护庄大队的一员,就该有这种不服输的心气。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接下来就由你们两位中队长训话吧!” 李大安和刘成安都有些懵,不过李大安好歹已经军训了一个月,反应要比刘成安快多了。 “咳咳……” 李大安咳嗽了一声,大声喊道:“我就一句话,第一中队永远是第一,第二中队永远是第二,你们说对不对!” “对!” 第一中队队员们的回答可比第二中队有气势多了,所有人就回一个“对”字,言简意赅。 第二中队队员们听到当即火了,一个个气的放声大骂。 “放什么臭狗屁呢?” “狗日的李大安,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我们学了大队长的兵法战阵,迟早超越你们!” “……” “好了,都给我安静!”眼看队员们杂七杂八乱骂一通,相比第一中队就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刘成安连忙叫停,开始训话:“大家都听到了,第一中队是多么看不起我们,但看不起我们是应该的,谁叫我们在练兵决胜中完败于他们呢! 大家也都听到了,接下来的一个月,由第一中队训练我们,大家伙都给我好好练,他们特地停了一个月的时间来教导我们,就等我们迎头赶上,如果我们在一个月后还是不如他们,那我们还有什么借口来推诿失败之责呢? 所以大家就别呈口舌之快了,把心都给我放在军训上,倘若第一中队不用心教导你们,你们大可以举报投诉,他们必将吃不了兜着走!” 李大安和刘成安训完话,孙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喊了句:“现在开始军训,解散!” 第三十四章 狭路相逢 刘家庄外的一处小密林里。 一名黑衣杀手忍不住抱怨道:“该死!孙恒他是乌龟吗?已经在刘家庄足足呆了一个多月了,竟然没有出过一次门!” 老四陆阳问道:“大哥,两天时间到了,我们该主动出击了吧?” 老大张铁虎点点头道:“我已经通知老二和老三,要他们把挖地道的工具一起带过来,等他们到了咱们就挑一块比较偏僻的围墙,准备挖地道潜入刘家庄。” 说曹操曹操到,此时老二赵宝山和老三陈志勇刚好带着十多人来了。 “老二、老三,你们来的正好,挖掘工具都带齐了吗?” “大哥,我们不仅把工具带来了,还绑了三个盗墓贼过来,有他们相助,相信事情会事半功倍。” “好好好!你们做得很好,咱们开始行动吧。” “是,大哥” …… 刘家庄内,孙恒刚刚与刘玉贞打完一轮扑克,正准备睡觉,可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对于这些许不安,在现代看过无数网文的孙恒并没有将其轻视,而是一骨碌就爬起床,手脚麻利的更衣。 “相公,怎么了?”刘玉贞狐疑问道。 “我出去有点事,你先睡吧。”孙恒应道。 “嗯,那我先睡了。”刘玉贞乖巧的道。 “好,我很快就回来。”孙恒说完,急忙走出门外,向着第一中队的集体宿舍跑去。 …… “呼呼呼……” 第一中队的集体宿舍,传出了队员们的各种呼噜声。 原本队员们是没有集体宿舍的,可孙恒发现队员们有的住在庄内,有的住在庄外,很不利于队伍集结。 于是孙恒令作坊的工匠迅速改造了几十间大通铺,充当护庄大队的集体宿舍。 集体宿舍基本跟现代军营宿舍大同小异,一间住十人,刚好是一只小队的人数,孙恒安排小队集体入住,以培养队友之间的感情。 “哔……哔……” 孙恒来到宿舍大院,便立即吹响集结的口哨。 对于第一中队的队员们来说,晚间突然加练早已不是新鲜事,当他们听到急促的口哨声,虽然心中抱怨不已,但还是迅速爬了起来,一边穿衣一边跑向大院。 五分钟不到,一百人迅速完成集结,并整整齐齐排成十个纵队,李大安敬礼道:“报告大队长,队伍已集结完毕,请指示。” 孙恒回了一礼,问道:“今晚的明暗哨都安排了吗?” 李大安回道:“报告大队长,早就安排好了。” 孙恒点点头,然后向全体队员发号施令:“今晚全体队员携带兵器加练夜间行军,围绕刘家庄的围墙跑三圈,开始吧!” “是!” 队员们按照顺序迅速奔向兵器库,领取兵器后向着刘家庄的围墙夜行军。 原本队员们多多少少有些夜盲症的,但经过一个月的荤素菜营养搭配后,夜盲症基本已经解决,夜行军完全没问题。 不怪孙恒小题大做,仅仅因为心生一丝不安便劳师动众。 孙恒实在看到过太多网文了,里每次主角心生不安,总以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只是一种正常现象,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每次都会发生针对主角的大事。 而主角因为有主角光环的照顾,往往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劫难。 但孙恒可不敢赌,自己也有主角光环的庇护。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孙恒身为一个穿越者,把自己的性命看的可重了,连一丝危险也不放过。 是以当他感觉心生不安时,便第一时间集结队伍,以夜间操练为名,带上兵器绕庄三圈,以防万一。 倘若当真是孙恒小题大做疑神疑鬼,那自然没事;可若是当真有人对自己不利,那自己的疑神疑鬼就能保他性命了。 …… 刘家庄南边一处比较偏僻的围墙,张铁虎一行三十几人挖了一个多时辰的地道,终于从围墙之内的地上钻出来了。 “呸呸呸……狗日的,满嘴都是泥。”陆阳吐出满嘴的泥,不爽的道。 赵宝山则斜眼看了一眼那三位盗墓贼,在张铁虎耳边低语着什么。 三个盗墓贼见势不妙,慌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道:“好汉饶命啊!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好汉请饶我们一命!” 谁知张铁虎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跟小弟打了一个冷冽的眼神,顿时三道“扑哧”声音响起,三个盗墓贼整整齐齐,已倒在血泊之中。 “布谷!布谷!布谷……” 听到布谷鸟的夜啼,陆阳骂骂咧咧的道:“好烦啊,这些臭鸟烂鸟,我迟早将它们抓了烤着吃!” 张铁虎不疑有他,冷哼一声,呵斥道:“四弟,你能不能安静点,别打草惊蛇!” 陆阳对张铁虎又敬又怕,当即闭上了嘴巴。 张志勇则呵呵笑了一声,在张铁虎耳边讨好道:“大哥,我听说栖霞第一美女刘玉贞这几天也在刘家庄,等杀了那狗崽子,能不能让兄弟乐呵乐呵?你知道的,兄弟就这点爱好。” 张铁虎想了想道:“抓回去当压寨夫人你就别想了,毕竟要杀人灭口。不过大哥可以答应你,刘玉贞那娘们,你可以第一个上。” 张志勇乐道:“可以了可以了,我只求一乐,可没想着养她当婆娘,嘿嘿。” 张铁虎“嗯”了一声,然后提醒道:“行了,兄弟们先把心收一收,等把正事做完了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吧!” 众人心中一凛,齐声应道:“是,大哥!” …… “布谷!布谷!布谷……” “停!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孙恒叫停了队伍,询问道。 “布谷!布谷!布谷……” 李大安听出来了,回道:“报告大队长,是明暗哨穿回来的讯号,布谷叫声四长三短,即有敌来袭,大约有三十来号人。” “好啊,你们不是天天嫌军训只有操练没有实战吗?这不,实战来了,弟兄们,你们可愿随我一起,全歼了这批敌人?” “保证完成任务!”队员们压抑着声音,激动应道。 “好!狭路相逢勇者胜,声音是从南边传来的,敌人就在南方,我们去全歼了他们,务必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是,大队长!” …… 稍顷,张铁虎一行兴冲冲地向着孙恒夫妇所居住的大院奔去,可行至不远,在月色照耀下,他们突然依稀看到,一百双眼睛同一时间盯住了他们,宛如针扎一般,令得他们浑身打颤,不寒而栗。 第三十五章 摧枯拉朽全歼匪徒 子时已至,夜色微凉。 刘家庄内,张铁虎一行三十几人,和孙恒率领的第一中队骤然狭路相逢。 此番相遇,双方再也没有隐藏行踪的必要,开始点燃火把,照亮夜色。 张铁虎微微心凉,发现对方似乎已有防备,人数竟比己方多了三倍有余。 眼看敌众我寡,心狠手辣的匪徒们,也不由连连退后,向四方打量,似乎是在寻找退路。 眼见己方士气不振,为对方所慑,张铁虎连忙喊道:“兄弟们,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泥腿子罢了,能有什么战斗力?等歼灭了他们,整个刘家庄都是我们的。届时我们屠了刘家庄,关上庄门,还不是任由我们为所欲为!” 赵本山附和道:“大哥说得对,对方的守卫力量应该全在这里了,杀光他们,刘家庄的钱财、女人,通通都是咱们的!” 张志勇也跟着鼓劲:“兄弟们,只要杀光他们,栖霞第一美人刘玉贞的头啖汤,我愿意让出来,留给杀敌最多的兄弟。” 陆阳冷哼一声,喊道:“不就是一群泥腿子吗?瞧把你们吓得,有卵子的随我来,抢钱、抢女人去喽!” 在四位首领的利诱之下,匪徒们原本跌堕的士气迅速鼓胀起来,尤其是陆阳抢钱抢女人的口号,更是深得全体匪徒之心。 对这些匪徒而言,什么圣贤金句,什么道德文章,什么兄弟义气……,通通都是虚的,唯有女人和钱财,才是他们最大的追求。 “杀啊!” “屠了刘家庄,活捉刘玉贞!” “只要杀光他们,刘家庄的金银财宝和所有娘们,通通都是我们的了!” “抢钱!抢女人!” “……” 这些匪徒,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禽兽,此刻已经被欲望糊住了双眼,人人奋勇争先,面对三倍于己的敌人,竟然不退反进,主动出击。 反观第一中队的队员们,皆深知这一战可不是练兵操演,而是实打实的战斗,看着凶神恶煞的匪徒们汹涌而来,冒着森冷之光的刀尖、剑芒、枪头,不由有些心悸。 好在他们早已不是第一天上战场了,四月份的一场流民冲庄之战,已经让他们见过血,昨天的练兵决胜更让他们对自己的战力深信不疑。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杀敌建功的时候终于来了。 孙恒举起右手狠狠挥下,早已集结成阵的队员们稳步向前迈进,虽然速度不快,但每个脚步都整齐有力,那种沉静如渊的气势还是很惊人的。 可惜匪徒们的脑子早已被欲望充斥,对敌人战阵的可怕一无所知,一个个跟饿狼似奋勇冲锋。 在他们看来,对方只不过是一群泥腿子罢了,自己却是杀人如麻的匪徒,即便以寡敌众,消灭一群泥腿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们都是猛虎山上的积年老贼,屠村的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干,刘家庄虽然有守备力量,在他们眼中,也只不过稍大一点的村庄罢了,屠了便是。 屠完之后,便是他们最为喜闻乐见的抢钱抢女人环节了,他们仿佛已经看到,男人倒在血泊之中尸横遍野,女人挣扎着,哭泣着,在他们身下发出绝望的哀嚎。 只能说他们想得太多了,须知道,即使是武功高强的江湖好手,面对军阵都是有多远便躲多远,丝毫不敢直撄其锋。 而这些匪徒们,也只不过是比普通人力气更大、脾性更凶的草莽之辈罢了,他们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居然敢冲击军阵,简直是粪坑里点灯——找死! “当当当……!” 匪徒们攻来的刀锋、剑芒、枪头,直接就被队员们的盾牌给挡了下来,还未等匪徒们反应过来,站在盾牌手后排的长枪手们便捅向了毫无防备的匪徒。 “扑哧!” “扑哧!” “扑哧!” “……” 一时间,十几道枪芒入肉的声音接连响起。 匪徒们眼看前面的人接连倒地,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他们便看到自己似乎飞了起来,就是地面上的身体蜜汁熟悉,似乎是自己的……身体! 张铁虎一行三十多个匪徒,连半分钟的时间都不到,俱已全部横死当场,在强大的变种鸳鸯阵面前,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穷凶极恶的张铁虎、赵宝山、张志勇、陆阳四匪首,因为要以身作则冲在最前面,所以早在第一波攻势下便死球了。 看到自己所取得的战果,第一中队的队员们也全都惊呆了。 须知道,这可不是练兵操演,而是实打实的战斗。 虽然己方三倍于敌,但如此轻易地全歼敌人,己方却零伤亡,如此战果简直如天方夜谭一般,还是令他们感到不可置信,只疑身在梦中。 可在孙恒看来,第一中队取得如此战果却是理所当然的,如果面对这帮匪徒,还不能轻易速胜,甚至出现伤亡,他才会觉得匪夷所思,必须得好好反思检讨一下自己的练兵之法了。 须知道,第一中队的队员们是孙恒花了大笔钱粮硬生生地喂出来的,在队员们看来,孙恒给他们的伙食待遇仅仅是一日三餐顿顿有肉那么简单。 可实际上却是孙恒按照后世的营养食谱搭配来的,不仅鸡鸭鱼猪牛羊各种肉类轮着吃,还辅之于牛奶、鸡鸭鹅蛋和各种时蔬青菜,补充各种维生素。 使得第一中队的队员们,从一个月前的面黄肌瘦营养不良,如同气球一般膨胀起来,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操练方面,和古代军队一个月难得操练几次大相径庭,第一中队的操练频率是每日勤练不缀风雨无阻,其口号便是“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而且他们操练的还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战阵——鸳鸯阵! 如今的第一中队,虽然人数仅有百人,但面对乌合之众一般的匪徒,简直如杀人机器一般,无情、冷酷、不可阻挡。 “扑哧……扑哧……” 队员们在愣怔了一小会儿,想起了孙恒曾经跟他们千叮万嘱的补刀程序,于是一个个手持长枪大刀,或是往匪徒们的尸体捅上几个窟窿,或是一刀枭首,身首分离。 “哎,你们……算了!” 李大安如今对孙恒佩服的五体投地,说他是孙恒的终极舔狗也不为过。 一看孙恒似有纠结,连忙狗腿般问道:“大队长,怎么了?” 孙恒叹道:“刚才我气昏头了,忘记命你们留下活口。” 第三十六章 招兵买马 孙恒不得不承认,自己第一次指挥战斗,还是有些轻率了。 当然,这也怪那些匪徒嘴里没个把门的,把“屠了刘家庄,活捉刘玉贞”的口号大大咧咧喊出来,这不是在孙恒的雷点上蹦迪吗?! 所以孙恒在表面上看似沉着冷静,实际上已经怒火中烧,这才断然下了“全歼敌人一个不留”的命令。 第一中队的队员们听话是听话,但还是智谋机变不足,也没人跟孙恒提个醒,要留下活口,审一审他,看匪徒背后可有幕后黑手。 毕竟古人都说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这些匪徒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潜入刘家庄,摆明了背后有主的,很可能就是仇人买凶杀人。 至于买凶杀谁? 孙恒觉得大概率是来杀自己的,毕竟上次桃园诗会,孙恒狠狠得罪了济南王氏的王阳,以及连氏家族的连仁杰。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被孙恒一首只如初见狠狠打脸,他们很可能会憋着一口恶气,欲狠狠报复回来。 当然了,孙恒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此番进犯刘家庄的便是这两人,也很有可能是最近的刘氏商行树大招风,玻璃镜大卖引起匪徒们的觊觎。 是以孙恒命队员们收拾完战场之后,打算回到刘玉贞住处,把刚才的战斗跟刘玉贞详细叙述一遍。 …… 孙恒一回到刘玉贞住处,发现此时整个大院已灯火通明。 “相公,你没事吧?刚才我听到喊杀声,可担心死我了。” 孙恒刚一进门,刘玉贞便如乳燕投林一般,投入他的怀抱,诉说她有多担心。 春夏秋冬四位丫鬟,看到孙恒全须全尾归来,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刚才的喊杀声,令得她们极为担心,直到孙恒归来,这才放下心中的忧惧。 看着周围那么多人关心自己,向来冷情的孙恒,还是不免生出一丝暖意。 他抬头向众人道:“没事了,现在已是深夜,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转头他又对刘玉贞道:“娘子,今晚确实有事发生,但现在已经平息了,我们回房再说。” “嗯。”刘玉贞乖巧的点头道。 …… 自从两人洞房之后,刘玉贞是越来越痴缠孙恒了。 两人回房之后,刚刚上了床榻,刘玉贞便紧紧抱住孙恒,一刻也不舍得分开。 刘玉贞道:“刚才你突然离去,我就已经心生不安,没过多久,南边又传来了喊杀之声,差点没把我吓死!” 孙恒安抚道:“没错,今晚确实有一伙贼人进犯刘家庄,不过贼人已经被我带领护庄大队全歼了,一个都没放过。” 刘玉贞闻言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有些担心的道:“护庄大队真不错,只是不知道他们的伤亡重不重?” 孙恒笑道:“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们没有任何伤亡便全歼了贼人。” 刘玉贞惊呼道:“不会吧?难道贼人只来了几个?” 孙恒道:“有三十多个,不过昨天的练兵决胜你也看到了,护庄大队有这样的表现,一点都不奇怪,我可是把他们当成军官苗子使用的。” “军官苗子?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护庄大队扩充之后,那一百家丁全都会升迁,至少也是当个什长吧。” “至少都是什长,护庄大队岂不是要扩充十倍?” “嗯,娘子,你觉得这个世道是不是越来越乱了?” 刘玉贞想了想,道:“确实如此,从县城出了城门一直到刘家庄的路途上,倒毙的流民越来越多,城内百姓的穿着,也越来越衣衫褴褛。” 孙恒道:“如我所料不差,今年年底天下就要乱起来了。玉贞你执掌刘氏商行,想必对天下大势也有一定的了解,这些年来西南和西北叛乱不断,关外鞑子亦大势已成,辽东差不多全部陷落了。 可偏偏朝廷国库空的能跑马,早已没有钱粮去平定内外敌人,长此以往,朝廷的征剿军费必落在全天下百姓的头上。 比如一年比一年高的辽饷,如今已是数百万之巨,待鞑子越过长城,直接威胁北京,那辽饷很可能达到一个天文数字。 如此一来,天下百姓必民不聊生,沦为流民,甚至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加入反叛大军,如此便形成恶性循环,把大明拖入灭亡的深渊!” “嘶……”刘玉贞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孙恒说大明药丸了,但这次孙恒说的特别仔细,还是把刘玉贞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孙恒也是不得已,毕竟自己还是个赘婿,许多事情做起来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孙恒必须软饭硬吃,获得刘玉贞的全力支持,如此方可心无旁骛的迅速扩充实力。 他接着道:“倘若天下大乱,玻璃镜的买卖就是我们刘氏的取死之道,毕竟树大招风,无论是朝廷还是叛军、鞑子,都会盯上我们手中的财富。 是以我们必须趁着玻璃镜的秘密还没有暴露前,迅速壮大实力,把我们的钱都花出去,全力扩张护庄大队。 须知道,能花出去的钱才是钱,埋在地窖里的钱,只是敌人的起家资本罢了。” 刘玉贞闻言,沉思半晌,最后还是咬咬牙道:“我都听你的,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我全力支持你。只是这个事需要跟爷爷一起商量吗?还有护庄大队的兵源哪里来?” 孙恒道:“这个事儿我们先不跟爷爷说,等木已成舟了我们再告诉他。至于兵源,天下到处都是的流民皆可为兵源,我们可以通过商行,把周围的流民都吸纳进来。 对了,我们还得购买战马,山东虽然多山,但平原地区也很大,未来战乱一起,战马就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须知道,山东响马也是出了名的,我们必须有备无患。” 刘玉贞惊呼道:“那我们岂不是要招兵买马,需要很多钱财的。” 孙恒一脸自信的道:“钱财这块儿你不需要担心,卫生纸还有几天应该就能研制出来了,我还准备研制肥皂、香皂以及香水,赚钱的路子我还有很多了!” 第三十七章 战斗总结表彰庆功 PS:最近写昏头了,配角起名搞了四个安出来,尴尬。现刘仁安改刘仁德,陈长安改陈大山,李大安改李二狗。 翌日,护庄大队在大操场上召开了昨夜的战斗表彰大会。 第二中队的队员们由于昨天才纳入孙恒麾下,还未入住集体宿舍,是以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一场战斗。 尤其是刘成安,昨天一整晚他都在呼呼大睡,对昨晚的战斗一无所知,是以当他得知昨晚居然发生了一场战斗,深感遗憾,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唉,姐夫……不是,大队长,昨晚的战斗为什么没有叫上叫我呢?”刘成安有些不爽的道。 “军情紧急,我昨晚心生不妙便第一时间去集体宿舍摇人,可你们第二中队都还没入住集体宿舍,所以我只好率领第一中队去除贼了。” “那我们第二中队以后也要入住集体宿舍吗?” “尽快吧,最好在两天之内完成入住,不然一直拖下去,无论是军训还是战斗,你们和第一中队的差距会越拉越大。” “大队长,我争取在一天之内便带领第一中队完成集体宿舍入住,若有人胆敢拒绝入住集体宿舍,我定会将他赶出第二中队去!”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昨晚的战斗,是孙恒领兵以来的第一次正式战斗,无论从过程还是结果来说,都令孙恒比较满意。 不过遵循我军的优良传统,即使取得再大胜利,也必须总结经验教训,反思和检讨战斗过程中出现的失误与不足。 当队员们听到以零伤亡取得战斗胜利,仍然要反思和检讨,顿时有些不爽了,倘若不是孙恒威望足够高,非得鼓噪起来不可。 孙恒说道:“自我检讨和总结教训是我们护庄大队每次战斗结束后必须有的程序,不论战斗打的好坏与否,这一程序万万不可缺失。 不过弟兄们也是第一次参加战斗总结大会,不知道怎么反思和检讨,那我就以身作则,先来打个样吧! 作为昨晚战斗的我军最高指挥官,我接到明暗哨传达回来的敌袭消息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派遣侦察兵前往敌方探查,反而轻敌冒进,急于率兵与敌接战,虽然由于敌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我军取得完胜,但我所犯的指挥失误仍然是显而易见的。 倘若敌人并非一群仅仅三十几人的乌合之众,而是一群实力与我军相当,甚至比我军更强大的敌人,那么我的轻敌冒进,很有可以会葬送整支队伍。 对此,我必须当众向大家做出检讨,并深深反思自己所犯的失误与不足,吸取经验教训,争取不再犯此类错误。” 孙恒第一个作反思检讨,并非仅仅是为战斗总结大会打个样,而是他真觉得自己指挥真的犯错了,连接战之前派出侦察兵先行查探都不知道,这可以说是一个超级超级巨大的失误。 有了孙恒的打样,其他基层军官知道如何做检讨了,陈大山率先举手发言。 在孙恒的点头示意下,陈大山大声说道:“昨晚的战斗,我认为中队长李二狗有指挥失位的问题。 须知道,李二狗已经是我们第一中队的中队长了,他的首要责任是指挥整个中队作战,可昨晚的战斗,李中队长并没有履行职责,反而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上去与敌接战。 李中队长的失责,虽然他一个人斩杀了不少敌人,但也造成了军阵的混乱,导致一些队伍被排挤在战斗之外,想要加入战斗都不可行。” 陈大山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要知道,在昨晚的战斗中,李二狗可是战功排名第一的,他一个人,就斩杀了七个敌人,他的勇武,在第一中队中,无人可出其右。 但陈大山作为李二狗的部下,非但不夸赞他的战功,反而直斥其非,指责他指挥缺位,没有在指挥岗位上发挥作用,反而跟手下队伍争功。 李二狗可忍不了这个委屈,当即反驳道:“怎么滴?我以身作则带头冲锋还有错了?若不是我第一个冲上去,重挫了贼子们的锋芒,你们会那么顺利,以零伤亡全歼贼子吗?” 陈大山道:“可你是中队长,是整个中队的指挥官,主责是指挥队伍杀敌,而不是亲自下场。” 李二狗很不服气,就这样跟陈大山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了。 待两人吵了几分钟,孙恒才制止了他们,随即作出总结陈词。 “我军最大的问题,是指挥官的指挥缺位,包括我孙恒在内,中队长、小队长、什长和伍长,跟敌人接战之后,容易上火上头,只顾着自己冲锋杀敌,反而忘记了自己的主责是带领队员们保持军阵不乱,更有效率地杀伤敌人。 正是因为指挥官的指挥缺位,才导致我军团队协作战斗意识差,各支队伍各自为战,遇到一群乌合之众或能暂时掩盖住我军存在的问题,可一旦遭遇强敌,我军很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去改正错误了,我们作为各级指挥员,当深以为戒,不可轻忽。” 随后,孙恒点名表扬了陈大山,称他的反思总结言之有物,指出了我军存在的最大问题,值得表彰。 接下来,就是队员们最为喜闻乐见的表彰庆功环节了。 虽然被陈大山炮轰了一顿,孙恒也认为陈大山炮轰的对,令得李二狗有些没面子。 但在战功上,刘二狗就是无可争议,实打实的第一名。 为此,孙恒将护庄大队有史以来的第一枚勋章,颁发给了李二狗。 孙恒为部队设计的勋章,一共有七个等级,级别从低到高,分别为铁制的武、勇、智、仁四级勋章,至于最高等级的金银铜勋章,非为国作战之功不可得,所以孙恒还未命名。 李二狗所领取的第一枚勋章,是最低等级的武字勋章,别看级别只是最低,但只有李二狗一个人领取,也足够他耀武扬威,笑的见牙不见眼了。 只是孙恒为李二狗胸口别上勋章时,他趁机向孙恒提出一个要求:“大队长,俺现在怎么说也是一名中队长,还是我军第一枚勋章的获得者,一直顶着‘李二狗’的名字实在太不像话了,也有失我军颜面。 大队长,听说您老人家是秀才,对于我们这些泥腿子来说,不啻于天上的文曲星,请您赏个脸面,给俺老李改个好听的名字,怎么样?” 第三十八章 吸纳流民 “哈哈哈哈!二狗子你改什么名啊,李二狗就挺好听的。” “对啊,二狗子你以李二狗之名行大运,升官表彰样样不缺,万一改名把运气改没了呢?” “对啊,万一运气被改没,你就得不偿失了。” “……”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oM 不得不说李二狗的人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他已官至中队长,但队员们跟他一点都不生分,还是嬉笑怒骂无所顾忌。 见孙恒在沉吟,李二狗还以为他被队员们的歪理给动摇了,李二狗急道:“大队长,你老人家发发慈悲,我就一个要求,帮我把名儿改了吧。” 孙恒想了想道:“今天你获得一枚武字勋章,那就以武为名,叫李武德吧,这个名字寄托了我对你的殷切期望,希望你能武德充沛,常胜不败。” “哈哈哈哈!好!太好了!从此以后,我就叫李武德了!” 此时的李武德,活像那泼猴被菩提老祖赐名“孙悟空”一般,喜得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操场上的队员们见孙恒当真为李二狗改名,而且改的还是李武德这般威武霸气的名字,全都羡慕坏了,一个个嚷嚷着请求孙恒帮他们改名。 毕竟他们的出身大都跟李武德一样,都是贫民子弟出身,名字里什么狗啊驴啊之类的比比皆是。 没办法,这是祖国几千年来的传统了,贱名好养活,即使是汉武帝刘彻,不也有个小猪的贱名嘛! 孙恒当然没时间一下子给那么多人改名,他摆摆手,安抚住众人道:“我为李武德改名,是看在他获得我军第一枚勋章的份上,你们若是也能跟李武德一样,获得军功章,我一定会仿效前例,也给你们改名的。” 此言一出,队员们渐渐安静下来,他们眼看着李武德喜获军功章又成功改大名,不由得更加眼热了,心中对建功立业更为期盼。 接下来孙恒继续给立功队员颁奖,虽然他们没有获得军功章,但都在胸口上戴着一枚大红花,足够令他们感到骄傲了。 须知道这些战功、表彰都会记录在军功薄上的,立功越多,军功薄上的积分也会越多。 众所周知,护庄大队的升迁与积分多寡挂钩,只要立的功多,说不定下次升迁就轮到他们了。 …… 在前往京城的一条长长官道上,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如同蝼蚁一般,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缓慢行走着。 走着走着,不时有人“扑通”一声倒在路边,从此再也没有爬起来。 而他旁边的人,则一个个活像饿狼一般,将他身上的东西全部收刮干净,甚至就连内衣亵裤也没放过。 看到这一幕的流民们,面色普遍带着麻木,即使稍有异色,也是带着一丝遗憾。 这遗憾不是对刚刚死去流民的同情惋惜,而是遗憾他怎么不死在自己身边,这样他们就可以分一杯羹了。 人流最末尾处,今年年龄还不到十六岁的李文瀚,一手拿着打狗棍警惕的看着身边的任何大人,一手紧紧牵着妹妹李贞娘的小手,生怕一个不注意妹妹就被人牵走了。 李贞娘一旦被人牵走,完全可以想象她的结局,必然会沦为已经快要饿疯了的流民的腹中餐。 这些天里,李文瀚已经遇到好几拨想要打他们兄妹主意的流民了,他完全就靠着一根打狗棍,以及敢于跟对方同归于尽的拼命气势,这才没有让兄妹俩成为同类的口粮。 他本出身河南的一家儒生家族,可惜父亲年逾四十却没取得任何功名,反而把家产通通败光。 今年二月,李父最后一搏跟高利贷借了十两银子前去县城考童生试,可惜依然没有考中。 完了高利贷前来讨债,李父身无分文,祖宗留下的田地和祖宅皆被收走,一家人只能流落在外。 今年河南又是荒年,数万饥民沿着官道上京讨食,李文瀚一家也跟着饥民北上。 只是沿途饥民惨遭马匪劫掠,李父李母和大哥为了保护李文瀚和李贞娘,均惨死在马匪蹄下。 如今天大地大,就只剩下他和妹妹相依为命了。 他也想过脱离流民队伍自己带着妹妹求生,可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没有任何求生技能,一只落单的孤狼就足以令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们只能麻木的跟着流民大队,即使前路看不到任何希望。 “哥哥,还有多远才到京城啊,我饿。”李贞娘摇了摇李文瀚的手臂,惨兮兮的道。 李文瀚不知道怎么回答李贞娘的问题,此地离京城还有两百多里,以他们行走的龟速,怕是六七天也到不了京城,而他们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进食了。 这一生,恐怕是凄凄惨惨,结束在前往京城的道路上了。 李贞娘看到哥哥无言以对,知道他也没吃的了,便不再要吃的,只是沉默的抓紧了哥哥的手掌,懂事的让人心疼。 良久,传来了李贞娘稚嫩的声音:“哥哥,我坚持不住了,你把我换给别人吧,换了我你就有吃的了。” 李贞娘所谓的“换给我就有吃的了”,懂得都懂,这就是古代社会最凄惨最残酷最令人心凉的一幕。 她年纪虽小,但在沿途已经看到过十几个幼小的女孩被自己的双亲换来一个陌生的女孩,然后他们一家很快就能饱腹了。 甚至不仅仅是女孩,连女人都有被丈夫换了的,如果还坚持不下去,最后只能连男孩也换了。 “别说傻话,只要再坚持坚持,我们一定会变好的。”接着,李文瀚伏下背来,道:“妹妹,你上来,我背着你走。” “嗯。”李贞娘吃力地爬上哥哥瘦弱的背上,一动不动,希望能减轻哥哥的压力。 李文瀚咬紧牙关,背着李贞娘吃力的向前走。 虽然李贞娘瘦弱的怕是连四十斤都没有,但伏在他背上,还是令他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扑通”一声,才走了几分钟,李文瀚的双腿就跪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罢了,爹、娘、大哥,我和妹妹来了,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 可正当李文瀚心中一片绝望,认为自己和妹妹终究难逃成为他人腹中餐的时候,前方流民一阵轰动,兴奋的声音开始在空气中回荡。 “收留民咯!收留民咯!前方有个商队正在吸纳流民,只要没有疫病,男女老少都可报名咯!” 第三十九章 购地五万亩 通过刘氏商行,孙恒收纳流民的行动开始大张旗鼓地展开了。 对于刘氏商行大肆收纳流民的行动,沿途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进行阻挠。 须知道流民的存在,对官府来说,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元素。 因为流民一旦被裹挟起来,就会形成流寇,如今西北愈演愈烈的流寇作乱,就是明证。 是以官府发现刘氏商行沿途大肆收纳流民的行动后,非但不加以阻挠,反而暗搓搓的向流民散布消息,好把自己辖区内的流民,都跟随刘氏商行离开本地。 刘家庄只有一万亩土地,庄内还住着许多跟刘家主仆沾亲带故的人,自然安置不了多少流民。 只是孙恒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并没有注意到这一隐患。 好在他还有个贤妻刘玉贞,为他查漏补缺,提醒他要为即将到来的大批流民,做好准备。 “娘子,多亏有你,倘若没你提醒,大批流民千辛万苦赶过来,却发现没有安置地,必然生乱,届时即使护庄大队人人三头六臂,怕也无法抵挡这么多流民的冲击啊!看来为夫还是太急躁了,差点酿成大祸。” 书房里,孙恒像个宝宝一样,紧紧抱着刘玉贞,满脸皆是后怕之色。 他做事还是太欠缺考虑了,没办法,前世他仅仅是个废宅青年,根本没有上位者的格局。 虽然前世他身处于信息大爆炸时代,见识远胜古人,但行事周祥,以及执行力方面,均远逊于小小年纪,便执掌刘氏商行的刘玉贞。 不过孙恒也算抓住刘玉贞的性格弱点了,她什么都好,就是母性过于泛滥。 是以当她看到孙恒像个宝宝一样,满脸俱是后怕之色,连忙安抚道:“夫君无需自责,女子本就天生比男子细心,能比你更早察觉出隐患并不出奇。 对了,我察觉出这个隐患后,便花了五万两银子买了三万亩地,皆在刘家庄周围,如果把庄上围墙拆了就能连成一片,夫君不会怪我自作主张,没跟你商量吧?” “怪你?怎么会?爱你还来不及呢。娘子,我真的太感激你了,你不仅帮我解决了一大隐患,还帮我解决了后顾之忧,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了。” 刘玉贞嗔道:“你我夫妻一体,还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难道我遇到危险,你会见死不救么?” 孙恒斩钉截铁的道:“当然不会,男子汉大丈夫,你若遇险,我拼上性命也要将你救出来!” 刘玉贞动情的道:“夫君,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看到刘玉贞动情的模样,孙恒忍不住邀请她一起打扑克。 “夫君,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白天正好,我正好可以细细欣赏娘子,那惊人的美态!” “……” 刘玉贞帮孙恒买了三万亩地,这可真是帮了他大忙了。 和刘玉贞大白天打完扑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把刚刚买来的三万亩地视察了一遍。 栖霞县的地理环境还是比较复杂的,小小的三万亩地,低山、丘陵、岗地、平原、洲地交错分布,令得孙恒脑洞大开,开始对这三万亩地规划起来了。 不过走完一圈,孙恒发现田亩面积太小了,仅仅占据三万亩地的三分之一,如果刘氏商行招来的流民超过一万,那田地可就不够分给流民耕种了。 那该怎么办呢?当然是继续买地啦! 刘玉贞仅仅花了五万两银子就买了三万亩地,可见明末的地价有多低,算成均价也不过是每亩一两七分银子。 孙恒曾经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是解析明朝地价的。 作者通过从明代流传下来的各种残章旧籍,以及考古发现的卖地契约,分析称在明朝成化年间,一亩地还值个二三十两银子;到了嘉靖年间,低至五六两都没人买了;到了天灾不断的崇祯年,地价更是低至每亩一两三分银。 崇祯年地价如此低廉,自然是离不开世家豪强阶级趁着天灾人祸,不断打击地价的原因。 可惜他们打击的太狠了,自耕农失去了土地,要么租赁地主的土地耕种,要么沦为流民,一旦被野心家裹挟起来后,便成为日后毁灭大明的星星之火。 不过孙恒来到明末可不是来拯救无药可救的大明的,而是加入世家豪强行列,一起挖大明的根基。 是以孙恒把上个月的三万两分成通通拿出来,刘玉贞又赞助了孙恒五千两,买了两万亩地,加上刘玉贞此前购买的三万亩,一共购得五万亩地。 这新得的五万亩地,孙恒打算规划成三部分,第一部分自然是孙恒的立业根基,一个足够庞大的工业基地;第二部分是田亩耕种区,毕竟民以食为天,农业是人的生存根本;第三部分则是住宅区,流民聚拢之后,孙恒总归要解决他们居住问题的。 田亩耕种这块儿,五万亩地里,田亩大概有一万七千亩,暂时够用了。 接下来首要解决的,是流民的居住问题,正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孙恒打算给流民提供住宅,以赢得流民对他的忠心。 待孙恒日后举起反旗,再实行分田到户的土地政策,想必流民们对孙恒,也就彻底归心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解决即将到来的流民居住问题,那么水泥这一建筑神器,也该出现了。 历史上水泥这一建筑神器,直到到十九世纪才由约瑟夫·阿斯谱丁发明出来。 1824年10月21日,他在利兹获得英国第5022号的波特兰水泥专利证书,从而一举成为流芳百世的水泥发明人。 波特兰水泥制造方法是把石灰石捣成细粉,配合一定量的黏土,掺水后以人工或机械搅和均匀成泥浆。 然后置泥浆于盘上,加热干燥。将干料打击成块,再装入石灰窑煅烧,烧至石灰石内碳酸气完全逸出。 煅烧后的烧块在将其冷却和打碎磨细,制成水泥。使用水泥时加入少量水分,拌和成适当稠度的砂浆,可应用于各种不同的工作场合。 该水泥水化硬化后的颜色类似英国波特兰地区建筑用石料的颜色,是以被称为波特兰水泥。 当然了,如今孙恒把目光盯向了水泥这一建筑神器,波特兰水泥这一名称,自然是不复存在了。 第四十章 水泥与工匠技术等级制度 水泥的主要原材料是石灰石,国内石灰岩的分布地相当广泛,只要有湖有海,基本都有石灰岩产生。 而栖霞地处胶东半岛,正是临海地区,获得石灰石这一原材料自然容易得很。 于是孙恒便和刘玉贞商议一番后,由她所执掌的刘氏商行采购大量的石灰岩以及水泥的其他材料。 孙恒则将瓷器作坊里的所有工匠临时集中起来,开始全力烧制水泥。 有了上次的玻璃镜成功烧制经验,再加上难度最大的温度掌控以及原料配比,都被孙恒这个挂壁给解决了。 是以仅仅在七天之后,水泥这一建筑神器,就被工匠们给烧制出来了。 孙恒对水泥的重视工匠们都非常清楚,作坊工头刘怀德不敢怠慢,第一时间便派人去通知他。 恰好刘玉贞在孙恒身边,对孙恒所盛赞的建筑神器水泥也有几分好奇,是以夫妻双双奔至作坊。 作坊内,工匠经过几次扩招,人数已经突破两百位。 此时所有工匠都戴上了口罩,显然对孙恒的千叮万嘱还是很重视的。 熟悉水泥行业的人都知道,干这一行最容易产生肺尘病。 如果工匠们烧制水泥时不戴口罩,就会吸入大量对人体有害的灰尘,长此以往,很容易得肺尘病这一职业病。 当然了,工匠们之所以如此听话,人人都戴上口罩,并非他们多么重视自己的身体健康。 而是孙恒把戴口罩写入作坊规章制度里,规定作坊内任何工匠不戴口罩发现一次就罚款一百文,不遵守规则的工匠都被罚怕了,不得不戴。 孙恒进入作坊后,以身作则,和刘玉贞也戴上了口罩。 “小姐,姑爷,你们看,这就是我们烧制出来的水泥。我们按照姑爷的吩咐,详细记录了水泥的干燥时间和硬度性。 水泥的干燥时间连六个时辰都不到,也即是说水泥一铺上去,不到半天就干了。至于硬度,干掉的水泥块,就连铁锤用力砸也砸不烂。” “实验记录呢?拿来给我看看。” “姑爷,给。” 孙恒接过实验记录簿,里面的记录还是比较全面的,烧制水泥的各种数据一应俱全,连烧制失败的数据也记录下来了。 好奇的刘玉贞探过头来观看,对记录簿里的数据感到非常震惊。 倘若这些数据是真实的,那么建造房屋的时间可就大大缩短了啊,房屋的坚固性也将大大加强。 见刘玉贞面带好奇,孙恒道:“你们哪个力气比较大的,拿铁锤过来重重击打几下,试试水泥的硬度。” 不一会儿,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工匠便站了出来,接过同伴递来的铁锤,待众人稍稍远离之后,便挥动铁锤,重重击打起来。 “砰……砰……砰……” 壮汉工匠挥击的铁锤,如同敲击在人们心上,看起来颇有几分心惊肉跳。 可那方桌大小的水泥块,却仅仅扬起了好大一阵灰尘,还保留着较好的完整性。 眼见壮汉工匠怎么都砸不烂,孙恒也来了兴趣,向壮汉工匠要来铁锤,全力击打。 “砰……砰……” 大约捶了七八下,孙恒终于将水泥块敲落一角,充分验证了水泥的硬度,是多么的坚固。 看到孙恒把水泥块砸烂了,所有工匠皆面面相觑,空气中尴尬的氛围正在凝聚。 不过孙恒并没有指责工匠烧制的水泥不合格,反而高兴地对众人说道:“水泥烧制的很好,你们做的很棒,刘怀德你记录下来,烧制水泥贡献较大的工匠师傅升为二级工,并奖励一个月的工钱。 至于其他工匠,全部奖励半个月工钱,并依照个人具体表现,给予积分奖励,一旦达到二级工积分标准,工钱和待遇都将更上一层楼。” 是的,没错,孙恒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又把我国曾于五十年代初期建立并实行的工人技术等级标准照搬过来了。 他给工匠制定了八个等级技术标准,分为初、中、高三等八级。其中,1级~3 级为初级工, 4 级~6 级为中级工,7 级~8 级为高级工。 如今所有作坊的工匠,都是初级工,大部分都是一级,只有少数几位资深工匠师傅,才是二级工。 孙恒给工匠定的工资待遇明显高于其他地方的工匠。 在明朝,工匠分为官匠和民匠,民匠一个月的工钱大约为900文到1200文左右,官匠的工钱则是民匠的两到三倍。 明朝银子和铜钱的兑换比例是不恒定的,明朝初、中期,一两银子约为1000文钱。 但明朝后期,由于欧洲爆发了严重的通货膨胀以及白银流通性稀缺的金融危机,导致对华贸易大减。 此后明朝白银输入大为减少,爆发了所谓的白银危机,银子越来越值钱,兑换铜钱的比例也越来越高,一两银子约为1500文钱。 孙恒给一级工发的工钱为每月2000文钱,二级工为3000文钱,加上年节冬夏各类补贴,一级功一个月大概能得2两银子,二级工工钱翻倍,可得四两,这等待遇,已经赶上大明官匠了。 是以所有工匠,均视孙恒为再生父母一般,对其忠心耿耿,感恩戴德。 当孙恒宣布完对所有工匠的奖励后,工匠们欢声雷动,甚至不少工匠感激涕零,高呼“姑爷万岁!” 好在作坊内都是自己人,倒也不怕喊“万岁”犯了忌讳。 刘玉贞的关注点则放在了孙恒的气力上,遥想成亲之时,孙恒一米八的高个还不到一百斤,跟瘦竹竿似的,风往哪边吹,他就往哪边倒。 可如今他却跟吃了十全大补丹似的,不仅体重已达到一百三四十斤,力气甚至还在之前的壮汉工匠之上。 出了工坊,刘玉贞不由好奇问道:“夫君,你的气力为何如此之大?连刚才那位壮汉工匠都不及你。” 孙恒笑道:“其实我力气一直很大的,但由于家道中落,每天吃了上顿儿没下顿,自然弱不禁风。如今我每天给娘子养的白白胖胖的,气力自然就恢复过来了。” 他当然没说实话,自从穿越之后,孙恒的体质就有了巨大的变化,力气与日俱增,如今他的力量,应当已经不在李二狗之下,仅仅稍逊刘成安一筹。 按照这样的增长速度,可能半年之后,刘成安也不是孙恒的对手了。 第四十一章 拒绝资敌流民过万 “对了夫君,我觉得水泥对建造房屋有巨大的作用,倘若我们将水泥对外出售,想必又是一项不弱于玻璃镜的暴利行业吧。” 刘玉贞经商天赋点满,是以她能第一时间发现水泥的巨大商业价值。 孙恒摇摇头道:“我当然清楚水泥的商业价值有多么巨大,但水泥现在还不能对外出售,甚至还得严防水泥技术泄露出去。” “为什么?”刘玉贞好奇的问。 孙恒解释道:“水泥不仅在房屋建造上有着巨大作用,甚至对城墙和道路建设也有着巨大作用。倘若水泥对外出售,朝廷里面的聪明人不难发现水泥实乃军国重器也,届时朝廷向我们索取水泥配方怎么办?” 刘玉贞当即明白过来了,倘若朝廷向他们索要水泥配方,那他们刘氏商行的水泥买卖也就做不下去了。 不过她太过善良了,想了想又对孙恒说道:“倘若朝廷拥有水泥配方,也许能帮助他们守住辽东的边塞城池,挽救更多辽东百姓的性命。” 孙恒还是摇了摇头:“我实在信不过朝廷,朝廷的保密措施太差了,就跟四面漏风的破屋一样,朝廷有的,鞑子那边很快就有了。 水泥也许能助朝廷一时,可无论再坚固的堡垒也防不住人心的腐化堕落,朝廷从根子上烂了,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救的。” 刘玉贞也许有些圣母心,毕竟她就是土生土长的明人,对朝廷还是有几分期许的。 但她也深知朝廷官员的贪婪,一旦刘氏将水泥配方交给朝廷,焉知他们不会得寸进尺,索要更多? 相比同床共枕的夫君,她自然知道天平该往哪边倾斜,是以她点了点头,不再跟孙恒唱反调了。 至于孙恒,也许有人会指责他过于残忍,漠视辽东百姓被鞑子屠杀。 但他是现代人,当然知道历史进程,这个时候的辽东汉人百姓,其实已经被鞑子杀的七七八八了,余下大都投降了鞑子。 孙恒穿越的晚了,他对辽东已无能为力,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朝廷之上,还不如壮大自身实力,待鞑清入关之后,再与对方决一死战。 他深知无论是崇祯还是执政的东林党,他们都是靠不住的,只有另起炉灶,将明朝、鞑清以及西北流寇通通扫进历史垃圾堆,才能让华夏再次伟大。 在他看来,自己乃堂堂的穿越者,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除了他孙恒,舍我其谁?! 是以他始终认为,大明和鞑清都是他路上的拦路虎,都是他的敌人,他怎会助纣为虐,帮助大明守城,把水泥配方贡献出来呢? 这不就是提高自己将来攻城略地的难度吗?这种资敌的事儿,孙恒所不为也。 …… 此时已是六月初,随着盛夏的脚步越发临近,天气越来越炎热了。 李文瀚兄妹从离北京仅剩200里之地来到栖霞县,差不多又走了一千里,花了二十天时间。 这是李文瀚兄妹所走过的最长一段路,幸运的是,刘氏商行的车队解决了他们的温饱问题。 虽然第一天的时候,他们仅仅发了稀饭和馒头给他们进食,但从第二天开始,已经有饭菜供应。 今天队伍终于到达栖霞县,李文瀚兄妹,更是在长达一年半的漫长时光里,第一次吃到香喷喷的酱汁炒肉。 不少流民吃着炒肉,都按捺不住哭了起来,其中就有李文瀚兄妹。 李贞娘一边吃着炒肉一边垂泪道:“如果爹、娘、大哥还在的话,我们一起吃着炒肉,该有多欢乐啊!” “是啊,我们上一次吃肉,已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了,那时候一家人齐齐整整,真是幸福美满。” …… 当李文瀚兄妹终于来到新刘家庄的时候,整个庄子已经人头攒动,到处都是人流。 李文瀚这批河南流民算是来的比较晚的了,山东本地以及乘坐刘氏商行船队跨海而来的辽东流民已经到来好几天了。 在一块巨大的空地上,已经搭建了数百座连绵不绝的大帐篷,足以安置上万人。 先到此地的流民大概有六七千人之多,加上新来这批河南流民有数千之多,人数上万是肯定的。 实际上从河南出发的流民一开始有数万之多,但沿途遭遇一波马匪劫掠死了差不多一半,沿途饿死病死的流民又让队伍少了近两万,是以最后能活着来到栖霞的流民,仅为十分之一,深刻反映了什么叫人命如草芥。 虽然遭遇马匪劫掠是意外,但也由此可见流民逃荒的死亡率有多高,太凶险了,逃荒之路对于流民来说,堪比地狱之路。 李文瀚兄妹直到进入新刘家庄,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情况再恶劣,也不会比逃荒之路更加悲惨了。 可初来乍到的他们来到目的地后,并没有得到什么善待,而是男左女右分为两条纵队,向着前面被木板隔开的区域进发。 沿途先到的流民看着他们,并没有同病相怜的同情,反而露出鄙夷嫌弃之色,尽情嘲笑着他们。 “这批流民可太臭了!” “没错,我隔着老远,都快被他们熏吐了。” “我看他们的净化时间,至少要七天才行。不像我们,只需要三天,身上就香喷喷了。” “三天应该可以了,刘家庄的人不知道使用什么新款胰子,擦在身上真香啊!” “……” 子曰久入鲍肆而不闻其臭,李文瀚等人逃荒路上不计时日,他们早已忘记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身上的臭味亦早已被他们习惯。 可当他们突然来到新刘家庄,在他们之前已经“净化”过的流民们,看着初来乍到的这批流民,终于露出久违的优越感,可以尽情鄙视他们了。 木板区,眼看着李文瀚和李贞娘分作两列,即将走向不同的通道,一向乖巧听话的李贞娘可不干了,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哇啊!不要!不要!我不要离开哥哥!” “不许哭!再哭我可打你了啊!” 李贞娘面前站着一位戴着口罩的中年妇女,面相凶横,和还珠里的容嬷嬷有几分相似,手里倒是没有长针,但手持一根短棒,看起来还是很吓人的。 中年妇女的恐吓之语和那凶横的眼神还是很起作用的,李贞娘这么被她一吓,哭泣的声音顿停止了,只是喉咙一抽一抽的,看来忍哭忍得很辛苦。 李文瀚心疼坏了,他连忙对她喊道:“妹妹,乖乖听话,我们很快就可以相聚的。” “闭嘴,赶紧进去!” 门口维持秩序的一位大汉凶蛮不下刚刚那位中年妇女,李文瀚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 经大汉一吓,李文瀚只得挥挥手臂与李贞娘作别,一狠心便随大流进入一条长长的甬道。 第四十二章 人性之恶 进入木板区之后,李文瀚一直颇为忐忑,他曾经看过《水浒传》,里面的好汉被流放到一个新地方,总要挨一顿“杀威棒”,好让好汉们乖乖听话。 林冲和武松,都吃过“杀威棒”的苦头,李文瀚心想,自己应该也逃不过刘家庄的“杀威棒”了,就是不知道妹妹,能不能挨得过“杀威棒”的苦头。 事实证明李文瀚想到了,木板区尽头,是一条引来活水的小溪,刘家庄的人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木盆,还有一套新衣服、一块胰子,便打发他们下水洗澡了。 这个时候已是六月天,天气越来越炎热,看着清澈的小溪从面前流过,确实是个洗澡的好地方。 但是两千多号男人一起下水洗澡,想想都觉得辣眼睛,李文瀚有些心理包袱,迟迟没有下水。 但其他流民可没那么多顾虑,他们上次洗澡已经时隔很久了,如今终于可以清洗掉身上的令人恶心难受的污垢,一个个发出欢快的嚎叫,争相跳入水中,一些关系较为亲近的流民,甚至还打起水仗来。 至于李贞娘那边,亦是同等待遇,女人爱美,对于洗澡更是迫不及待,根本不带考虑的。 至于封建礼教,不可人前果露身体什么的,对于她们这些经历过生死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李贞娘年纪尚小,完全没有哥哥李文瀚的心理包袱,看到女人们都宽衣解带清洁溜溜跳入水中,她也有样学样,跳入水中嬉戏。 另一边,李文瀚见所有人都跳入水中,独留他一个更加尴尬,于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随大流加入天体大军之中。 还别说,去掉心理包袱后,李文瀚发现几千人一块洗澡,场面何其壮观也。 …… 经过三天的隔离净化,李文瀚和李贞娘终于再次重逢,只是男女有别,他们被分配到不同的帐篷里暂居,这让他们很是遗憾。 不过对于刘家庄的人,兄妹俩还是很感恩的,若不是刘氏车队在他们濒临饿死之际,给他们提供吃喝,还带他们来到这里,他们早就沦为饥民的盘中餐,不知被拉到那个疙瘩去了。 早上九点钟左右,刘家庄开始施粥了,这一次施粥,孙恒亲自主持,算是第一次跟流民正式亮个相。 连日来,孙恒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又搞军训又搞发明,完了还要制作新刘家庄的规划图,忙的脚不沾地。 孙恒身边,陈大山带领一个小队五十个队员前来保护,队员们不仅手持武器,还披上铁甲,显得威风凛凛。 陈大山的对孙恒的忠心度是最高的,孙恒不仅对他大加提拔,还多次施恩,改善陈家的生活。 孙恒于陈大山而言,比再生父母还要亲,此次他负责保护孙恒的安全,他全程目光如电,时时扫视人群,不放过任何心思叵测之人。 队员们对孙恒同样忠诚度极高,他们也不敢有任何怠慢,若孙恒有半分差池,万死也难辞其咎。 此时新刘家庄的流民数量已经突破一万二,而旧刘家庄的全部人口也不过区区两千人,护庄大队更是只有两百人,流民一旦被煽动起来,就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是以流民们来到新刘家庄后,伙食条件反倒比刘氏车队在路上提供的饭菜更差一些,别说肉了,连青菜都没几根,就只有早晚两餐,都是一碗稀饭两个馒头,维持流民吃不饱饿不死的状态就行了。 这并非是孙恒故意虐待流民,而是流民一旦吃饱喝足,他们就有多余的力气搞事情。 是以自古以来,施粥都只施一碗,且粥里一般多汤水少米粒,让流民一直保持饥饿状态,这样才足够稳妥。 排了一炷香时间的队,终于轮到李文瀚兄妹领粥了,孙恒看这两兄妹长相清秀,气质文雅,看似是读书人的子女,便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识得字吗?” 李文瀚恭恭敬敬应道:“回贵人,小人李文瀚,认得字,小人本出身儒士家族,只是先父屡试不第,门庭才渐渐败落下来,后被高利贷追债,祖宅田地皆被收走,这才不得不全家逃荒乞命,如今只剩下妹妹相依为命。” “唉!看你年纪轻轻,没想到身世竟如此凄凉。小秋,难得找到一个识字的,你将他名字先记录下来。” 小秋忙道:“是,姑爷。” 说完,便用孙恒发明的铅笔,把李文瀚的名字记录在本子上。 …… 因为跟孙恒说了几句话,连打粥的人也对李文瀚兄妹刮目相看,打的粥米粒更稠一些。 不过李文瀚并没有在意,因为他发现了两个之前在逃荒路上,曾经打过他们两兄妹主意的人。 李文瀚见他们眼神有异,行踪也鬼鬼祟祟的,便悄无声息的跟着他们走,直到来到一处小树林中,很快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王大哥,真的要动手吗?刘家毕竟救了咱们的性命,若没有他们,兄弟们说不定已经倒毙在逃荒路上了。”一位可能良心未泯的流民低声道。 “一万多流民,刘家哪有那么多粮食赈济我们?倒不如打进内庄去,把刘家的金银财宝和粮食全部收刮干净,足够我们吃好几年了。 至于官府的通缉抓捕无需在意,如今世道越来越乱,只要我们找个易守难攻的山峰,占山为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岂不快哉?!” “王大哥说得对,我们留在刘家庄有什么前途啊,一天就两碗稀饭几个馒头,塞牙缝都不够,还不如做了这一票,从此吃香喝辣,这不比天天吃稀饭强?” “这事可以做,我踩过点了,内庄围墙大门到了晚上也没关,远远望去,庄内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不愧是号称栖霞第一富族的刘家。打下刘家庄,金银财宝和粮食应有尽有。 “对了,庄内的小姐丫鬟长得可真俊哩,将来我们占山为王,正好可以抓几个回去,给兄弟们当压寨夫人。” “就是可惜栖霞第一美人不在庄内,不然给王大哥当压寨夫人倒也般配。” “好了,压寨夫人只是锦上添花,咱们还是正事要紧,老二,你们联络到多少人了?” “有一百多人吧,不过他们都有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只要把流民煽动起来,打下刘家庄易如反掌。” “……” 李文瀚听的冷汗直流,他强行镇定下来,先悄悄退出小树林,然后装作平常模样,来到施粥地点。 当他看到孙恒还在,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三章 令人发指请君入瓮 一座守卫森严的大帐篷内,李文瀚把他在小树林里听到的对话原原本本跟孙恒说了个遍。 帐篷内,陈大山等人皆一脸的不可置信,孙恒脸上也尽是惊讶之色。 他半信半疑道:“不会吧,人怎么能坏到这等地步呢?不管怎么说,我们刘家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吧,如果不是刘氏车队及时出现,他们也很难坚持到京城吧。 即便他们到了京城,也很难保证活下来吧,须知道,朝廷国库早就空了,哪有银子赈济饥民?” 陈大山也忍不住插嘴道:“是啊,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不可能这么坏吧?刘家庄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怎能恩将仇报呢?” 李文瀚的话太匪夷所思了,陈大山等人皆不相信人会坏到这种程度,你救了他们,不但不感恩,反而要谋你的财害你的命? 这实在太毁三观了,陈大山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丁,自然不太相信。 孙恒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倒是没有陈大山等人这般天真,现代人对人性之恶早就见怪不怪了,比如孙恒就曾经在《今日说法》里看过一期《消失的夫妻》,见到了人性至恶,气的他几乎爆血管。 但李文瀚所说的那群流民,于令人绝望的逃荒途中被刘家救下性命,如今却要阴谋攻打刘家庄,并且还要谋财害命。 这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简直令人发指,人神共愤。 李文瀚道:“走上逃荒之路前,我也不相信人会坏到这等地步,可逃荒之路实在太令人绝望了,饥饿和死亡的威胁,令得人性的恶的一面无限放大。 我虽然年纪小,还不到十六岁,但我已经见识到了什么叫奸银掳掠,我的父亲母亲以及大哥,就死于马匪的一次劫掠中,有切肤之痛。” 孙恒心有戚戚焉,道:“小兄弟,不瞒你说,我爹也是死于一次山贼劫掠,你我算是同病相怜。” 李文瀚闻言,对孙恒好感大增,更加觉得自己此行向孙恒通风报信是正确的。 他接着说道:“马匪劫掠饥民只是一次开胃菜,后来我还见识到了更多的人性之恶。 在那处小树林里,有一人与我同乡,在家乡他算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吧,从来没有恶迹。 可在逃荒途中,我曾亲眼看见他把自己的闺女换给了别人;仅仅过了五天,他再次挨不住饥饿,把自己的婆娘也换了,最后一次是被刘氏车队接走的前一天,他把儿子也换了……” “他怎么不去死?!无耻之尤!” 虽然孙恒早有预料,流民逃荒路上,历史上那种耸人听闻的易子而食事件,必然会发生。 可一个堂堂的大男人,为了自己的苟活,把妻子、儿女通通换了吃,这是何等的自私啊! 怪不得逃荒路上总是一家老小拖儿带女了,原来有些人是把自己的老婆儿女当作口粮,一旦饿得受不住了,就跟那些同为禽兽的败类交换着吃。 身为他的老婆、儿女是何等的悲凉啊,竟然被自己最信任的人送到别人口中,成为他人腹中餐。 千古凄惨事,莫过于此也! 李文瀚道:“逃荒路上,有许多人彻底丧失了人性,奸银掳掠无恶不作,心地善良的人大部分都在路上死了,活下来的大多是恶徒。” 孙恒点点头道:“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此话虽非绝对,但也有一定的道理,人在饥饿和死亡的威胁下,确实容易丧失人性理性,做出令人发指之事儿。 不过也不能将你们这批人一棒子打死,毕竟即使有你同乡那等无耻禽兽,也有你这种懂得知恩图报礼义廉耻的好人嘛。 不管如何,我都会将你的通风报信当成是真的来处理,倘若贼子今晚当真敢来作乱,我刘家庄有了准备,必叫贼子们有去无回。 倘若贼子今晚并未作乱,我也不会怪你捕风捉影,仍会命人加强戒备,并感激你的善意示警。” 李文瀚赞叹道:“贵人有古仁人之风,当真叫人心折。” 孙恒笑道:“好了,如今已是中午了,我要加紧时间调动准备,这就不留你了,你向我通风报信,我会派人把你兄妹带进内庄暂避锋芒,并保护你们的安全。” 李文瀚道:“贵人,请把我妹妹送到内庄去吧,我仍然愿意留在流民之中。” “哦?若今晚贼子来攻,届时兵荒马乱的,你不担心自己被殃及池鱼吗?” “今晚他们要煽动流民作乱,我作为流民中的一员,得知他们的阴谋,我想我很有必要站出来遏制他们,以免无辜流民受到煽动,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好好好!小小年纪便大智大勇大仁大义,李文瀚,我孙恒当真小瞧你了。大山,你去把我的铁皮喇叭起来,助文瀚一臂之力。” “是,大队长。”陈大山应道。 李文瀚则低头沉思:“铁皮喇叭?是什么东西?” …… 晚上,王老大等人已经纠集了五百来号人,趁着漆黑的夜色,偷偷摸摸潜行至内庄大门附近。 眼看刘家庄并没有任何防备,一股子热血顿时飚上心头,大吼一声道:“弟兄们,天赐良机啊!庄内并无防备,我们冲进去,抢钱抢粮抢女人!” “冲啊!” “都给我冲!” “抢钱抢粮抢女人!” “……” 流民们一窝蜂向着大开的庄门冲去,他们头脑已经发热,双眼已经发红,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和堆满粮仓的粮食就在眼前。 还有庄内那些漂亮的丫鬟小姐们,都等着他们去征服,去享用。 庄门内,看来刘家庄确实是没有任何防备,他们轻而易举就冲入内庄,荣华富贵已经向他们招手了。 可突然间,围墙上挂着灯笼同时点亮,庄内霎时间亮如白昼。 映入流民们眼帘的是,清一色身披黑色铁甲的家丁正张弓搭箭,箭头正对准他们。 刹那间,手脚一片冰凉,一股凶兆在心头浮起。 第四十四章 一场屠杀 孙恒从李文瀚口里得知贼子今晚将作乱的消息后,便立即晓谕全军,命全军外松内紧,随时待命。 很快,他和刘成安、李武德等基层军官开了一个战前会议,便制定了一个请君入瓮的作战计划。 到了深夜,贼子们果然上当,被刘家庄的财富冲昏了头脑。 眼看内庄庄门大开,贼子们没有任何侦查刺探,便手持刘家庄给他们干活时发放的扁担、镰刀、锄头等农具,急不可耐地冲进内庄。 可当他们冲进庄内后,围墙上挂着的灯笼一排排被点亮,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入埋伏之中。 护庄大队的将士们以灯笼为号,不用等待孙恒发号施令,当即对贼子们展开射击。 由于刘家庄有围墙倚重,队员们在孙恒接手护庄大队之前,重点练的就是箭术,是以队员们的箭术不说有多精湛,但起码人人皆会。 是以当他们张弓搭箭,射向毫无防备的流寇时,刹那间就给流寇带来巨大杀伤。 一时间,贼子们鬼哭狼嚎之声,犹如波浪一般此起彼伏。 “啊!” “该死!我们上当了!” “冲啊!他们只有一两百人,只要冲上前去,我们就胜利了!” “冲冲冲!杀光他们!” “……” 被弓箭射杀了四十多号人后,流寇见护庄大队的人数确实不多,顿时勇气大增,冒着箭雨顽强地向着护庄大队冲来。 弓箭这这个时代,被火铳渐渐淘汰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初期给流寇带来了巨大的杀伤,但射了两三轮后,队员们的臂力就渐渐跟不上了,对流寇的威胁直线下降。 “结阵!” 孙恒见状,果断下令队员们丢弃弓箭,结阵以待。 看到护庄大队全员丢弃弓箭,流寇们更是信心大增,仿佛已经看到了获胜的希望,双眼发光。 贼首王老大更是大喜过望,高声呐喊:“敌人已技穷矣,弟兄们都给我冲!冲过去就能杀光敌人,刘家庄的金银财宝、粮食美女,弟兄们尽可取之!” 已经穷了一辈子的流寇们,听到这句口号皆精神大震,冲起来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他们一辈子都在贫困线上挣扎,被官府和土豪劣绅剥削得只能走上逃荒之路乞活,如今富裕的刘家庄近在眼前,只要杀光面前的两百敌人,他们就能把刘家庄的钱财粮食收刮一空,还能蹂躏他们一辈子都高攀不上的美女娇娘,这岂能不令他们热血沸腾?! 至于对面的敌人,仅仅只有两百人而已,俺们这边虽然被射杀了几十人,可仍然剩下四百来号人,以二打一,优势在我,怎么看都是必胜之局,此时不去抢钱抢粮抢娘们,更待何时? 三十米…… 十米…… 五米…… “哈哈哈哈!俺们冲过来了,狗日的受死!” “扑哧扑哧扑哧……” 冲在最前面的流寇们,那疯狂的面容依然狰狞着,可不知为何,肚腹之中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随着剧痛弥漫全身,他们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随即陷入无边的黑暗。 这些流寇太高估自己了,更低估了护庄大队。 遥想上个月,一伙全身武装的匪徒尚且被护庄大队以零伤亡的代价轻松全歼。 而流寇人数虽众,可手中的武器俱是扁担、镰刀、锄头之类的农具,体力战力跟那帮匪徒更有着天壤之别。 那帮匪徒尚且被对手以零伤亡全歼,他们谁给的勇气,敢以鸡蛋碰石头,向全员已经完成军训的护庄大队发起冲锋?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位流寇,前一秒他们还满怀着热望,期待着杀光敌人后可以第一个搜刮刘家庄的金库银库,可在下一霎那,他们就被眼前的敌人捅了个透心凉! 然而这仅仅是开胃菜而已,第一排长枪军刚刚捅完窟窿,第二排的大刀队就将数十颗人头削上了天。 一时间,人头飞舞,滚滚而下。 “天啊!” “怎么可能?”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屠杀!” “……” 仅仅是眨眼之间,身体最好,体力最强,速度最快的一百多位流寇,就被护庄大队捅死的捅死,枭首的销售。 落在最后面的流寇无不浑身发冷,心惊胆战。 他们心中的勇气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急剧消退,一些生存经验比较丰富的流寇,如韩天尊附体,脚步开始悄悄向后移动。 “啊……” “救命!” “鬼呀!” “好汉饶命!” “……” 护庄大队的将士们,经过这两个月的军训,已经化身最为冷酷,最为无情的杀戮机器,在盾牌的保护下,长枪、大刀轮番上阵,杀的流寇人头滚滚,屁滚尿流。 流寇们何时见过如此凶残的敌人啊,全都被吓破了胆! 在走上逃荒之路前,他们也只不过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农民,被官府和土豪劣绅剥削的活不下去,才走上逃荒之路。 逃荒之路上,他们渐渐蜕变成只会对恃强凌弱的恶人,以往压抑在心中的魔鬼,在饥饿和死亡的威胁下,渐渐释放了出来。 在老弱妇孺面前,他们渐渐生出了自己是强人的错觉,以为自己只要够凶够狠,一切敌人也只是纸老虎而已。 然而残酷的战场教他们做人,终于让他们恢复了身为人类该有的恐惧感。 两百护庄大队的队员们,犹如坦克一样,无情地在他们身上碾压而过。 每一次枪芒、刀光的闪烁,便带走一个生命。 身后只留下分离的头颅、躯干、以及被捅破身体后流出的五脏六腑、大肠包小肠。 对于护庄大队的队员们而言,眼前的敌人比木头桩子还要容易对付。 毕竟木头桩子还是有一定硬度的,用刀砍至少要砍个五六下才能将其砍断。 可流寇们俱是血肉之躯,只需要一击,他们就死球了。 对付这样的菜鸡,无需多么紧密的阵型,也无需多么精湛的刀法、枪法,只需要简简单单的重复动作,就能杀敌立功,真的是轻松加愉快,太容易了! 两分钟的时间不到,原本还有四百多的流寇,如今只剩下了几十人。 他们再也无法维持勇气,人人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逃。 第四十五章 发动群众 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之后,王老大等流寇终于意识到,他们的犯上作乱,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找死一般的行为! 刹那之间,流寇如鸟兽散,在死亡的压力下,竟爆发出堪比百米飞人博尔特的速度。 而且为了减轻负担,他们连手里的锄头、镰刀、扁担全都丢弃一空,一个个跑得飞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人算不如天算,护庄大队都穿了铁甲,又携带盾牌、长枪、大刀等重兵器,一时之间,居然被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王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哪里可以落草?” 此次攻击刘家庄大败亏输,非但没有打破刘家庄获得起家资本,反而折了四百来号弟兄,王老大越想越不甘心。 他脸色发黑,咬牙切齿的道:“走,咱们回流民暂居地,把流民都煽动起来,对刘家庄反戈一击。” “王老大说得对,流民有成千上万之多,不需要全部,只需要煽动一部分,我们就能反败为胜,叫刘家庄的杂碎血债血偿。” “好!杀我兄弟者,我等必杀之,绝不能饶了他们!” “……” 不得不说王老大的煽动力还是很强的,明明他们已经大败一场,人人如狼奔豕突般到处逃命。 可王老大仅仅几句只言片语,就把他们煽动的重燃热血,仿佛已经发动了数千流民,即将对刘家庄反戈一击,胜利在望。 …… 虽然护庄大队已经作了好几次携带重物急行军的训练,但身着铁甲,速度还是受了很大的影响,短时间内很难追上逃窜的流寇。 待流寇闯入之前他们暂居的流民区后,便迅速分散开来,一个个大喊着马匪杀来了,只有躲入内庄才能一线生机。 慌乱之中,还有人煽动流民趁乱抢夺刘家庄的金银财宝和粮食,如斯几番极具煽动性的谣言发散开来,短时间内,混乱迅速蔓延。 因为人皆有从众心理,眼看这么多人纠集在一起,向着内庄进发,剩下的流民难辨真假,便跟随人流而去。 李文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制止盲从的流民,而是等他跟那帮流民拉开一段距离后,方才拿出孙恒送给他的铁皮喇叭,大喊起来。 “你们都给我站住,跟他们走,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臭小子!你喊什么?” “别胡说八道,现在可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是啊,等马匪杀来,你想逃都来不及了!” 不少流民听到李文瀚想制止他们跟随大部队走,当即火冒三丈,怒斥李文瀚。 李文瀚丝毫无惧,反问道:“马匪?哪里来的马匪?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周围可有一匹马的存在?” 此时整个流民赞助地已经点燃了不少火把,视野还是很明亮的。 可放言望去,连根马毛都没有见到,何来的马? 既然无马,那马匪又何在? 难道说刚才那些人的喊话,是造谣? 一时间,流民们安静下来,并没有急于跟随流寇而去。 此时流寇们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他们也听到了李文瀚发出“既然无马,何来马匪?” 的质疑,顿时暴跳如雷,嚷嚷道:“小兔崽子,找死!” “快拦住他们!”李文瀚疾言厉色道:“今天中午我便在北边的小树林里听到他们密议,说要发动流民攻入内庄,抢夺刘家庄的金银财宝和粮食美女,他们这是要恩将仇报,重新把我们拖入逃荒之路!” “你t闭嘴!”王老大急了,忍不住想冲上前去,将他大卸八块。 可他忘记了,手里的武器都被他丢弃,赤手空拳之下,竟一时之间冲不过来,被密集的人流挡住了。 李文瀚高声吼道:“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从河南逃荒而来,一路上吃了上顿没下顿,饥饿和死亡时时伴随着我们。 如今刘家庄的贵人把我们带来此地,给我们吃给我们喝,接下来还要分田地给我们耕种,我们的生活很快就要安定下来了。 可这帮狗日的又妄想把我们重新带回逃荒之路,继续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我们能答应吗?” 李文瀚一番话,顿时把所有流民的逃荒记忆重新打开,他们才安稳不到一个月,逃荒之路上的种种惨状仍然历历在目。 饥饿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虽然在刘家庄,他们也只是天天两碗稀饭四个馒头,还会感觉到饿,但是他们的生活真的安稳下来了。 不必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必担心朝不保夕,时时面临死亡的威胁。 这样安稳的日子,它不香吗? 对于流民们来说,他们已经失去过,有逃荒之路的对比,他们才第一次感觉到,如今他们身在刘家庄的生活,是多么的珍贵。 “不答应!” 一位名叫李碧荷的十几岁小姑娘,忍不住大喊了起来。 逃荒之路上,李碧荷本来是有好几个小伙伴的,可她亲眼看到,她的小伙伴们一个个被她们的亲爹换走。 一开始小姑娘不知道她的小伙伴们被换走后会面临什么下场,可有一次,她去一处偏僻之地小解时,亲眼看到她的一位小伙伴被扔进熊熊燃烧的大锅里。 这一幕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是以每次当他亲爹用极为怪异的眼神看向她时,她就会紧张地抓着亲爹的手,可怜兮兮的哀求道:“爹爹,不要把我换走,我可以下河捉鱼吃,不会饿着弟弟的。” 小女孩家乡有条小河,她从小练就了一身精湛的泳技,下河抓鱼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也正是这份精湛的泳技,才令得她在这批流民里,成为少数几个活着来到刘家庄的小姑娘。 “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 谁也没有想到,李碧荷一句不答应,得到所有流民的相应。 他们一个个振臂高呼,不断向流寇压迫而去,一时间,竟将流寇给震住了。 李文瀚趁此良机,当即高声喊道:“老乡们,叔伯阿姨们,兄弟姐妹们,把他们都抓起来,献给贵人,贵人一定会重重有赏!” 流民们闻言,全都激动起来,倘若他们将流寇全部抓住,他们不就是在新主面前立下大功了吗?! 一时间,所有流民的眼睛都发红了。 第四十六章 传首示众军队扩充 能活着来到刘家庄,流民们的脑子自然不会太差。 眼前这帮流寇恩将仇报攻打刘家庄,刘家庄的贵人必定恨死他们了,倘若他们将流寇全部抓起来献给贵人,岂不是大功一件?! 于是乎,流民们都将流寇包围起来,步步逼近,只等有人带头,便一拥而上,捉拿流寇。 “你们……” “你们不要过来呀!” “想找死吗?” “我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流寇,谁敢过来?” “……” 流寇们眼见流民步步逼近,不由色厉内荏,发出恐吓和威胁。 这时,孙恒终于出现了,他手持一个铁皮大喇叭,高声向流民们喊道:“这帮流寇,吃碗面反碗底,忘恩负义,犯上作乱,此诚皆为我刘家庄之大敌也,尔等有杀流寇者,可赏银十两!” 孙恒此令一下,流民们都疯了,一个个奋勇争先,向着流寇猛扑而来。 若论单体战力,流寇自然是比流民强横得多,但如今,流寇只剩下三四十号人,而这片区域的流民,却有三四千。 偏偏流寇们为了逃跑,皆丢弃了手中的武器,流民们以百敌一,对方又手无寸铁,他们哪里会害怕? 于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流寇们就被流民给生撕了。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就是生撕。 没办法,孙恒开出的赏格太有吸引力了,整整十两银子啊,以大明如今的物价,足够一家人吃一年了。 而今只需要杀死一个流寇,就能获得足够一家人吃一年的十两银子,他们怎会不为之疯狂?! 就连孙恒自己也没想到,流寇们的下场会如此惨烈。 他实在低估了十两银子对流民的吸引力。 遥想楚汉争霸时,刘邦下令杀项羽者,可封万户侯,结果人人都争夺项羽的尸首,有五人拿着项羽的人头和四肢,当真被刘邦封了万户侯。 流寇们的价值自然不能与项羽相提并论,但他们的结果却是一样的,为了获得十两银子的赏赐,流民们打死流寇后,生生将流寇们给撕碎了。 后来论功行赏,孙恒仿效项羽旧例,凡是拿着流寇首级和四肢的流民,均得到十两赏银。 获得赏银的流民皆大喜过望,齐赞孙恒仁义。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为了抢夺流寇的尸块,流民们爆发了剧烈冲突,十几个流民受伤,其中两个还是重伤,气的孙恒暴跳如雷。 若不是他手持大喇叭好说歹说才将他们劝服,说不定流民自相残杀的死亡人数会远超流寇死亡人数呢。 …… 第二天,孙恒并未将全体流民集中起来,向众人解释昨晚的动乱。 毕竟流民人数太多了,人一上万,无边无际,护庄大队才仅仅两百人,加上内庄青壮也只不过一千人,一旦生乱则万事皆休矣。 是以孙恒命令流民们皆站在自己暂住的帐篷门口排队等候,然后将所有流寇的人头都割了下来,传首示众。 五百多颗人头,十辆大车才装得下。 流民们看着大车装着一堆堆人头从他们面前经过,许多头颅的五官还保持着他们死前一刹那的恐惧与狰狞,可把流民们给吓坏了。 虽然他们早在逃荒路上见惯了尸体,但如何比得一车车人头从他们眼前经过,带给人的震动大呢。 看着那十车狰狞可怖的人头,一些流民后怕不已,倘若不是李文瀚及时制止了他们,想必那十车人头,也有自己的一份贡献吧。 …… 传首示众之后,一万多流民的秩序终于得到极大的改善。 事实证明,恩威并济才是管理流民最行之有效的手段。 此前刘家庄对待流民,只有恩没有威,这直接导致许多流民畏威而不怀德,偷鸡摸狗、作奸犯科现象屡禁不绝。 虽然护庄大队时不时巡视全庄,内庄青壮也加入巡视的行列,但全部加起来也仅仅一千人罢了。 一千人管理一万多流民,压力实在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是一场大乱。 昨晚那五百多流寇为何敢恩将仇报犯上作乱,就是看刘家庄的人太少,而流民太多,流民一旦煽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护庄大队于昨晚全歼五百多流寇,且还是以零伤亡的代价,向全体流民展示了强壮的肌肉,终于令得秩序大为好转。 作奸犯科、鸡鸣狗盗、心怀叵测之辈,无不大受震动,全都老实下来。 当然了,孙恒也知道,一万两千流民已经到了刘家庄的承受极限,是以刘氏商行已经停止了吸纳流民的行动。 但是一些后知后觉的流民依然络绎不绝向刘家庄赶来,孙恒并未阻拦他们进庄,仍然将他们吸纳进来。 孙恒很明白,中国人向来有故土难离的情节,倘若不是在家乡被剥削的活不下去,流民是绝对不会背井离乡走上逃荒之路的。 倘若孙恒出尔反尔,不肯接受他们,他们的命运,也就唯死一途罢了。 是以孙恒只能咬牙硬撑,将每日自行赶来的流民吸入庄内。 但是要管理越来越多的流民,他必须壮大自己的队伍了。 人到用时方恨少,孙恒如今最为头疼之事,便是可用的人才太少了。 好在对流民进行一轮背调之后,发现了李文瀚、方卓越、张贺、刘清泉、张文亚等二十几个识字之人。 孙恒也懒得去调查他们的人品才学,通通分派事务,助他管理一万多流民。 其中能力出众的李文瀚,则被孙恒留在身边担当幕僚,相当于现代的特助大秘。 除了这二十几个识字的读书人外,此次背调还发现了四百多位工匠,壮大了孙恒的技术队伍。 当然了,孙恒的初步目标是灭明亡清,最重视的自然还是军事力量。 所以此次背调之后,孙恒挑选了两千多青少年,将护庄大队扩充到两千五百人,人数暴涨十倍有余。 护庄大队已经接受过军训的两百位队员们,在队伍扩充之后,人人得到升迁,级别最低的,都是班长起步。 护庄大队由两百人扩充到2500人,名字自然不能再用了,孙恒也懒得去考究明朝各级军官名称,直接照搬现代军制。 由此,护庄大队正式更名为保安团,孙恒当仁不让自领团长一职,团长之下则为营长、连长、排长、班长。 第四十七章 三房归心二房背刺 栖霞县城,刘府。 “禀二老爷,三老爷来了。” “快快有请!” 近来,二房和三房为了是否联合起来,向大房夺权的事情闹得有些生分。 刘仁德毕竟是二房老爷,在刘氏商行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他现在总算弄明白了,这两个月刘氏商行为何能有海量的西洋镜售卖,原来是他们刘家的赘婿,成功仿制出西洋镜,令得刘氏商行的利润相比从前,暴涨了二十多倍。 以前刘氏商行在刘玉贞的主持下,每个月都有一万两左右的利润,可如今,却有二十几万两。 刘氏商行利润一万的时候,刘仁德便想着把执掌权从刘玉贞手中夺过来,但毕竟动力不足,刘仁德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 能成最好,成不了也就罢了,得过且过。 可如今发现刘氏商行每个月的利润有二十多万两,利欲熏心的他哪里还能继续得过且过? 他对刘氏商行已是势在必得! “老三,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一世人两兄弟,你就说帮不帮我吧?” “二哥,其实刘氏商行在玉贞的执掌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刘氏商行的生意蒸蒸日上,玉贞给我们二房三房分润的利益也越来越多。如今我们不需要劳心劳力,就能坐享每个月上万两的红利,何乐而不为呢?” “老三,你还不知道吧,如今刘氏商行每个月的利润有二十多万两白银,她刘玉贞仅仅只分给你一万两,你就满足了?” “什么!”刘仁奎眼睛瞪得老大:“当真有二十多万两?” 刘仁德心中一喜,重重点头道:“嗯!我的人已经查出来了,我们刘氏商行卖的西洋镜,根本不是从佛郎机商人那里进货的,而是我刘家赘婿孙恒鼓捣出来的,成本低的惊人,所以我们刘氏商行才有那么高的利润。” “嘶……”刘仁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信息太惊人了,没想到他们刘家竟然能烧制玻璃镜,这是天大的暴利啊! 刘仁德继续蛊惑道:“老三,你甘心吗?一个月二十几万两的利润,我们却只能分一万。老三,只要你帮我拿下刘氏商行的执掌权,我每个月给你们三房三万两红利,绝不亏待于你。” 刘仁奎闻言,脸色复杂之极,心中疯狂计算利益得失。 刘氏商行一个月二十多万两的利润,却只分三房一万两,他确实不甘心。 可刘仁德承诺夺取大权后,却每月只分他三万两红利。 诚然,三万两确实比一万两多,但也要看大房和二房各自的贡献啊! 玻璃镜是孙恒鼓捣出来的,生意也是刘玉贞在做,他二房什么贡献都没有,却妄想夺取大权,独吞玻璃镜的生意,还只承诺给三房三万两的红利,凭什么? 况且,自从刘玉贞成为刘氏当家人后,无论是家族亲眷子侄,还是下人丫鬟,待遇均大幅度提高,刘玉贞已尽得人心,自己与刘仁德联手夺权,当真能成功吗? 说实话,刘仁奎并不看好。 最终,刘仁奎还是压下心中的贪婪,摇摇头道:“二哥,一万两银子已经很多了,我三房已满足矣。二哥,你听弟弟一句劝,大房也是咱刘家人,大房吃肉,咱们二房三房也能跟着喝汤啊!” “你……”刘仁德没想到他开出三万两的条件,刘仁奎居然不为所动,手指着刘仁奎,愤怒的道:“刘玉贞一万两银子就收了你的心,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二哥,我现在想明白了,无论大房二房三房,我们都是刘家人,玉贞侄女能干,孙恒能文能武,我们刘家下一代,就看他们夫妻俩了。 现在天下大乱,西南、西北、东北均战火不断,倘若战火烧到山东,我们刘家唯一能支撑门楣的只有孙恒,不如放下之前的成见,一起齐心协力辅佐大房吧!” “哼!”刘仁德端起茶杯,呵斥道:“朽木不可雕也,我刘仁德怎会与你这样的人为伍?来人呀,送客!” “二哥,你要赶我走?”刘仁奎又惊又怒的道。 “是又怎样?对了,我现在倒是想起来了,你儿子刘成安现在可是孙恒身边的大红人,为了儿子的前途,你自然跟着大房走,我二房庙小,可留不住你。” “二哥,我一向佩服你心胸豁达的,但今天你实在有些胡搅蛮缠,咱们都是刘家人,难道就不能团结起来吗?” “心胸豁达?我现在豁达不了,你走吧,不走难道要我叫你滚?!” “好好好!我走!” 两人就这般不欢而散,甚至可以说是就此决裂。 刘仁奎和刘仁德谈崩之后,当即向大房投诚,表示三房愿意听从大房的调遣,侄女儿有什么事情,尽可吩咐三房去做。 刘玉贞自然大喜过望,由于新刘家庄吸纳了一万多流民,刘府用人已经捉襟见肘了,如今有了三房的投诚,缺人的压力总算得到了缓解。 …… 会宾楼包厢内,王阳和连仁杰两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的,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王兄,一个多月前,我帮你联系了猛虎山的山贼,不知可有消息传回?” “唉!一个多月过去了,猛虎山那边还是音讯全无,我怀疑那帮狗贼已经卷了我给的定金,跑路去了。” “不会吧?猛虎山的山贼虽然不是东西,但他们在道上的信誉还是很卓著的,委托他们的生意,可从未失手过。” “哦?如今一个多月他们还是音讯全无,莫非他们已经失手,栽在孙恒手里了?” “**不离十吧,孙恒虽是文弱书生,但刘家庄的家丁实力不差的,四月份还击溃过前来劫掠的流寇。” “是吗,刚好刘家二房的刘成杰约我们吃饭,待他过来后,不妨从他嘴里探听一些消息。” “好,对了王兄,你可知刘成杰邀约我们到此相会,目的何在?” “我也挠头呢,平日里我与刘成杰素无交集,谁知道他突然邀约我们来此,是为了什么?” …… “哎呀,抱歉抱歉,在下刘成杰,今日做东邀约两位公子到此相会,没想到却是在下来晚了,罪过罪过,我愿自罚三杯,给两位公子赔罪了!” 不久之后,刘成杰也来到了会宾楼的包厢。 第四十八章 吃里扒外围墙砌成 一番寒暄之后,连仁杰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不知刘大少今日约王兄和连某前来此地相会,所为何事?” “这……” 其实刘成杰本不想来的,可他们父子俩为了获得玻璃镜的配方和技术,已经用尽了手段,却徒劳无功。 即使他们花高价欲收买工匠,从他们嘴里探知玻璃镜配方和烧制技术,可孙恒不知给他们吃了啥迷魂药,即使花再高的价钱也收买不了。 随着他们开价越来越高,有个工匠明显有所心动了,却说配方只有孙恒才知道;至于烧制技术因为作坊实施的是分段式作业,全套工艺只掌握在孙恒手里,他并不清楚。 很显然,孙恒对玻璃镜技术的保密非常重视,保密措施极为严格,即使二房也是刘家人,但对他们依旧防范甚深。 百般无奈之下,刘成杰父子便想到一个里应外合,活捉孙恒的计划,由他们二房做内应,给连仁杰、王阳提供孙恒的行程,为他们派人绑架孙恒,创造机会。 当刘成杰将他们二房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向连仁杰、王阳挑明后,两人也是十分的吃惊,没想到刘家大房二房的内斗,已经严重到这等地步。 二房为了扳倒大房,竟不惜联系外人,绑架孙恒。 王家、连家是世家大族,家族内斗也非常严重,但各房长辈、子弟尚且知道内斗归内斗,面对外敌皆一致对外的道理。 说实话,连仁杰和王阳虽然人品不堪,但对于刘家二房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还是颇为不齿的。 须知道在古代,对于世人而言,向来是家族大于国家的,一人升天,全族都会受益;一人犯了大罪,甚至会落得个满门抄斩,乃至株连九族的下场。 不过不齿归不齿,孙恒毕竟是他们的共敌,是以三人一拍即合,立即达成了三方联手绑架孙恒的计划。 达成一致后,三人各怀鬼胎,开始状若亲热的喝酒吃菜,气氛看起来颇为融洽。 只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王阳突然说道:“刘兄,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已经起了对付孙恒的心思了,并且还为之付诸行动。 实不相瞒,我买通了猛虎山的山贼,命他们去暗杀孙恒,可一个多月过去了,猛虎山的山贼仍然渺无音讯,刘兄可知为何?” 刘成杰沉吟道:“这个嘛,说实在话,我并不太清楚。不过在半个月前,我听刘家庄的心腹向我汇报过一桩怪事,一天夜里,庄内突然杀声大作,似是发生了一场剧烈冲突,等天亮了去看,只看见一群家丁在清洗着什么,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呵呵。”王阳冷笑道:“明白了,如我所料不差,张铁虎那帮人应该是小觑了刘家庄的家丁,那天晚上他们潜入刘家庄,结果却被人发现了,从而为刘家庄的家丁剿杀一空。” 连仁杰道:“难怪他们一个多月了还杳无音信,原来他们早就死球了。话说刘家庄的家丁很强啊,都快赶上我们连家庄的家丁了。” 王阳狐疑的道:“刘家庄的家丁不好对付啊,刘兄,孙恒干脆宰了算了,有刘家家丁保护,想要活捉他太过困难。” “这……” 连仁杰突然直视刘成杰双眼,面带不善的道:“哦,刘兄,莫非捉拿孙恒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刘兄,诚意是我们三方合作的基础,我希望你不要对我们有所隐瞒。”王阳也盯向刘成杰,给他施加一定的压力。 刘成杰明白,王阳和连仁杰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倘若不给他们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他们肯定会出工不出力的,甚至会直接干掉孙恒,叫刘家二房什么也捞不着。 这种情况刘成杰、刘仁德两父子也是心知肚明的,他们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为了一己之利,即便吃里扒外和连、王两家共享玻璃镜配方也认了。 毕竟相比玻璃镜配方掌握在刘家大房手里,他们只能每个月拿一万两的红利。 反观和王连两家合作,借助两家夺取刘家大权后,玻璃镜市场那么大,说不定刘氏商行的利润还能保持二十万两上下呢。 而且王连两家皆为士绅世家,官场上的势力可比刘家大得多,有了王连两家的保驾护航,说不定刘家的生意会更加壮大呢! 于是刘成杰稍作为难之色,旋即便把孙恒已掌握仿制西洋镜配方与技术的秘密告诉了他们二人。 “什么!孙恒掌握了西洋镜的配方与技术?” 王阳和连仁杰都惊呆了,不约而同齐齐霍然站立而起。 “哈哈哈哈!刘兄,你居然把这等秘事告诉我们,这可真是比我亲兄弟还亲啊!” “刘兄,我敬你一杯,咱们兄弟没说的,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哈哈哈哈!” …… 孙恒还不知道,刘成杰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已经将他能仿制西洋镜的秘密泄露了出去。 不过即便不知,孙恒的防备意识还是很强的。 他早就知道,自己可以烧制玻璃镜的秘密是绝逼守不住的,所以一万多流民开始稍微安定顺从后,他给流民安排的第一个工作便是用刚发明出来的水泥,围绕着新刘家庄砌围墙。 说实话,流民们对于这大热天,孙恒安排他们去干打地基砌围墙这种重活,心里肯定是极为不满的,一开始还有不少人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 不过孙恒很快便把他在护庄大队时实施的奖惩制度照搬过来了。 他宣布从砌围墙当天开始,所有流民的待遇将升级为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吃。 然后按照流民的人数分队包干,一共分为十个大队,干活最快最好的队伍奖励第二天吃红烧肉,排名第二到第五的队伍吃小炒肉,排名后五名的队伍则吃青菜。 这条命令一出,好家伙,为了吃上红烧肉、小炒肉,所有流民都疯了,拼命加班加点,即使累得虚脱,也轻伤不下火线。 结果因为一万多流民的加班加点大干快上,仅仅用了十天,一圈包围了整个新刘家庄的围墙便砌成了。 更令流民感到惊奇的是,围墙砌好之后不到一天,就已经干了,且硬度非比寻常。 第四十九章 工分制度便宜行事 围墙砌好之后,流民们开始后悔了,尼玛我们需要如此内卷吗? 拿了第一不就是第二天可以吃午餐晚餐两碗红烧肉而已。 现在可好,围墙已经砌成,往后还有红烧肉、小炒肉吃吗? 围墙砌成第一天是放假时间,毕竟流民们为了吃上肉,加班加点大干快上了十天,每个人都累坏了。 于是孙恒便顺势给所有人包括保安团在内,全员放假。 这一天的伙食待遇是奖励最后一天干活成绩的,是以流民排名前五名的队伍还能吃上肉。 可现在围墙已经砌好了,往后还会有肉吃吗? 所有人皆人心惶惶,感到心里没底。 他们难得一连吃了十天的肉,即使每天都累得很,可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就跟过年过节一样。 可往后若是没得肉吃,菜里不见一丝肉腥,即便是以前求而不得的青菜,想必吃起来也会味同嚼蜡吧。 这便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 放假一天后,刘家庄的管事还没有安排流民干活,大部分流民都钻到小树林里,在树底下一边乘凉一边聊天。 “王队,我早就叫你带队干活不用如此拼命了,只要各个队伍说好,大家轮流拿第一,我们就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把砌围墙的任务无限延长,如此便可以一直有肉吃了。” “是啊,都是你们这些大队长,个个跟监工似的,稍微偷下懒就骂骂咧咧,说我们拖队伍的后腿,逼得我们只能加把劲干活,如今可好,恐怕以后再也吃不上肉了。” “唉!我现在吃肉已经吃上瘾了,往后若是没得肉吃,这可怎么办啊?” 面对众人的埋怨跟吐槽,王坚强如坐针毡。 眼看吐槽愈演愈烈,他连忙向众人解释道:“其实我也想让大家歇一歇,不必如此拼命,但刘家庄的管事已经填好了花名册,把我们的姓名都登记了。 孙团长前两天跟我们大队长开会,说以后会根据这个花名册,给每个人记工分,这工分跟咱们将来的待遇挂钩,我们不拼命不行啊!” “工分?工分是个什么东西?”张驴蛋好奇的问道。 其他人听说跟他们的待遇挂钩,也赶紧闭上了嘴,想听听王坚强怎么说。 王坚强道:“孙团长说工分就是根据咱们每个人在劳动日里投入劳动量的计量单位,你们听不明白吧?我也不是很明白。 不过孙团长给我们举例子,比如砌围墙这个活儿,根据刘家庄管事每天给我们分派的任务,我们只要完成任务每个人就有十工分。 然后还根据我们在砌围墙任务中的排名奖励分数,第一名的队伍不仅第二天能吃上红烧肉,工分分数还奖励十分,第二名奖励九分,第三名八分,以此类推,最后一名零分,没有奖励。” “原来如此。” “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王队,你再跟我们说说,工分高了有什么好处?” 王坚强道:“我听孙团长说,工分跟工钱挂钩,一工分等于五文钱。每到月底,刘家庄的管事就会计算我们每个人的工分,然后下月初就按照工分高低给我们发工钱。” “什么!一工分值五文钱?” “按照孙团长的说法,前天我们第九大队排名砌墙工作第一名,基础工分有十分,再加上第一名的奖励十分,加起来就有二十工分,二十工分值多少钱啊?我算不出来!” “我会算!我会算!一工分五文钱,二十工分不就有一百文钱嘛!” “嘶……一天就有一百文钱,一个月三十天,那一个月不就有三千文钱了吗?整整二两银子啊!” “你在想屁吃!我们第九大队也就最后一天拿到第一名而已,而且昨天还放了一天假,没有工分,一个月哪能拿足三千文钱?!” “就算只是完成每日任务,没有工分奖励,也能拿到1500文钱吧,每月一两银子,省着来用,可以养活一个小家了。” “王队,你说说,这工分是不是真的?刘家庄真的会给我们发工钱?” 王坚强道:“这哪里有假的?就算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下人,不也有月例钱发么!” “对对对,我们现在给刘家庄干活,刘家庄给我们发工钱,这很是应该啊!” “没错,这工钱本就是我们该拿的!” “不过刘家庄给我们发这么多工钱,也算是大善人了,我听说一般的丫鬟下人,每个月只有500到1000文钱左右。” “是啊,我们每个月至少能拿1500文钱,比其他大户人家的丫鬟下人强多了。” “那我们岂不是比刘府的丫鬟下人还强得多?” “对啊!如果真能拿到那么多工钱,我们娶个刘家丫鬟应该不过分吧?” “想得美!刘家是栖霞最有钱的家族,丫鬟下人的月例最低都有二两银子,想娶刘家丫鬟可难了。” 众人闻言,气氛一下萎靡起来,这些天他们见过不少刘家丫鬟,只觉得她们个个水灵灵的,长得跟仙女似的,自然令他们春心萌动。 如今得知刘家丫鬟不好娶,自然令得不少人灰心丧气,就跟失恋一样。 “当当当……” 不一会儿,吃午饭的钟声响起,大家几乎条件反射一般,人均博尔特,向着食堂进发。 可当他们拿着饭盒开始排队后,不少人才突然想起,昨天放假,砌围墙的工作也已经冇了,今天的午餐怕是没有肉吃了。 果然,当他们领取饭菜时,发现饭菜一丝肉腥也无,都是一些时令蔬菜,寡淡极了。 一时间,食堂里唉声叹气,为以前大腕吃饭大块吃肉的日子而祭奠默哀。 幸运的是,他们从大队长的嘴里得知,以后刘家庄每个月都会发工钱,这才没有生出乱子。 没有错,刘家庄所实行的工钱制度又是孙恒这厮照搬过来的。 说起来,孙恒在刘家庄实行的工人等级制度和工分制度,都是建国初期一段时间内的便宜之计,长久不了的。 孙恒可真是大开历史倒车了,如果这个世界有他的穿越者同行,一定会笑到头掉。 当然,历史证明工分制度它就是一项吃大锅饭的制度,迟早会被分田到户制度取代的。 只是刘家庄的田亩还没有收割粮食,田地暂时无法分给流民,只能暂时实行工分制度,且便宜行事吧。 第五十章 苟道至尊就不出庄 “跟我念一遍,啊哦呃,一屋迂,波泼摸佛得特呢,了歌科喝支持诗……” “啊哦呃,一屋迂,波泼摸佛得特呢,了歌科喝支持诗……” 你没看错,孙恒此时正在教授李文瀚、小秋、小冬、方卓越、张贺等人声母和韵母。 孙恒身为一个穿越者,扫盲教育工作自然是他的天职,没法避免的。 是以孙恒准备在刘家庄建立一个小学学校,李文瀚、方卓越等识字之人,则被他抓了壮丁,成为小学第一批老师。 至于小秋和小冬,则是因为刘家庄的识字之人实在太少了,恰好刘玉贞的丫鬟全都识字,所以小秋和小冬也被孙恒抓来教书。 可他们都没有信心教会学生认字识字,孙恒没得办法,只得亲自出马,把声母韵母照抄过来,让李文瀚等人先学会声母韵母,然后再去教导学生识字,想必能事半功倍。 …… 刘水根和张全自从领了盯梢孙恒的任务后均兴奋不已。 他们只要每天记录孙恒的行踪,看到孙恒一出庄门,立马就向线人通风报信,就能得到每天一百文钱的报酬,这个工作当真是轻松加愉快,钱又多多。 刘水根是白天看守刘家庄大门的,在他想来,孙恒是堂堂的秀才,应该会经常出门应酬吧。 像那些有钱又有功名的读书人,哪个不是呼朋唤友,经常以招记饮酒为乐的?! 可孙恒这个死宅,偏偏就一直呆在刘家庄里,死不出庄。 刘水根已经看了半个月大门了,孙恒哪怕一次出门都没有,这都快把刘水根给急死了。 晚上刘水根偷偷和张全在密室相会,刘水根不由抱怨道:“孙恒这个死宅,他难道不需要应酬的吗?怎么从未见过他出过庄?” “唉!”张全叹息一声,苦笑道:“我呆在刘家庄比你早得多,他自从来到刘家庄之后,就只出过一次门,好像是参加连家庄的桃园诗会,以一首只如初见扬名,从此就再也没有出过刘家庄了。” “你怎么不早说?亏我天天呆在庄门口,伸长着脖子翘首以盼!” “我不说是为你好,你若是知道孙恒经常不出门,恐怕你会天天去赌馆赌钱,届时孙恒出了庄门你又不能及时汇报,刘二爷可不会饶了你。” “可孙恒一直不出门怎么办?那我们不就跟二老爷无法交代了吗?” “再等七天吧,七天后孙恒若仍不出庄,我们就向二老爷汇报,请示。” “唉!也只能如此了。” …… 一晃,又是七天过去了,孙恒依然没有任何出庄的迹象,刘水根和张全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回县城向刘仁德父子汇报。 “什么!孙恒一直呆在刘家庄,从未出过庄门?” “回二老爷,我和张全一直紧盯着孙恒,孙恒确确实实一直呆在庄里,没有出过一次庄门。” “该死!他不出庄,我又怎么跟王阳、连仁杰交代?!” 刘成杰道:“父亲,孙恒上次出门,是为了参加连家庄的桃园诗会,不如我们请连家庄再举办一次诗会,请他赴会吧?” 刘仁德点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你快去找连仁杰,请他向孙恒发请柬。” “是,父亲。” …… 刘家庄,火器作坊。 “张师傅,这种鲁密铳你能仿制出来吗?” 孙恒手里拿着一把重约七八斤的火铳,满怀期望的看着张作远。 张作远是一万多流民队伍中隐藏着的火器工匠,他的到来,为孙恒解决了生产火绳枪的难题。 如今火器作坊在张作远的领导下,可以为孙恒的保安团每天提供三杆火绳枪。 只是火绳枪的性能太差了,且操作步骤繁琐复杂,一共三十二套动作,保安团的将士们普遍反应,打火绳枪远不如射箭方便。 但孙恒身为穿越者,岂能不知道火枪取代弓箭是不可逆转的时代大势? 是以他强行要求保安团继续训练打火绳枪,不得有违。 张作远从孙恒手里接过鲁密铳,看了许久,方才为难的道:“孙团长太看得起小老儿了,鲁密铳是朝廷最为先进的火枪,向来管制严格,小老儿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火铳,对火铳结构构造一无所知,实在无能为力。” 孙恒闻言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形于色,只是鼓励张作远一番。 “唉!” 回到住处,孙恒这才忍不住长叹一声。 在现代,国家队枪支管制太严格了,是以孙恒从小到大,从未接触过枪支,即使熟知一些枪支的特性,对于自制枪支他仍然是通了九窍,还剩一窍不通。 稍顷,门子刘水根来报,说有人给孙恒送请柬。 孙恒也没多想,就让人进来。 旋即,刘水根便带着一位眼高于顶,看似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中年人进门。 看那中年人的着装,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管家无疑。 果然,刘水根向孙恒介绍道:“姑爷,这是连家的张管家,有事找您。” 孙恒好奇的道:“哦?有什么事?” 张管家闻言,只轻蔑地朝孙恒拱拱手,便傲然说道:“孙秀才是吧,我是连家的张管家,近日济南王氏王阳公子前来我连家做客,为了款待王公子,我连家将于明日举办一个夏日诗会。 你虽然不才,但我连家二公子看得起你,想请你第明日酉时到我连家庄饮酒作诗一番,还望孙秀才你准时到达,过时不候。喏,这是我连家二公子亲笔写给你的请柬,快快接下吧。” 孙恒瞄了一眼张管事递来的请柬,淡淡的道:“抱歉,孙某对于诗会向来没有任何兴趣,且近日我有事在身,只能忍痛拒绝了。” 张管事震惊地看着孙恒,不可思议的道:“连二公子邀你附会,你居然胆敢拒绝?!” 孙恒不以为意道:“我说了,我对诗会没有任何兴趣,刘水根,送客。” 张管事勃然大怒,手指孙恒怒斥道:“我张有财代表连家,无论在哪座府邸,旁人都对我礼敬有加,你孙恒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赶我走。” “刘水根,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我说送客!” “哎哎。”刘水根这时才反应过来,忙道:“张管事,你看……,我送送你?” “哼!”张管事冷哼一声,道:“不用你送,我自己走,不识抬举的东西!” 第五十一章 火器专家来了 “什么!孙恒他拒绝赴约?” 连家庄内,王阳、连仁杰等人收到消息后,均一脸的懵逼。 为了将孙恒诓出庄门,他们特地在连家庄又开了一次诗会。 可没有孙恒这个正主,这诗会还开个什么劲啊! 诗会上,王阳和连仁杰只能强颜欢笑,暗自郁闷。 不过更令他们感到郁闷的是,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名记花魁,都对他们爱答不理,反而对刘氏商行近日开卖的各种生活用品大加褒奖。 这些生活用品分别是肥皂、香皂、洗发水、卫生纸。 是的,没错,孙恒搞出肥皂后,在肥皂的基础上,很快又把香皂、洗发水也搞出来了。 事实上肥皂和香皂并没有太大区别,都是碱和油脂制成的去污洗涤用品,只不过香皂里会添加对肌肤有益的成份,有的还能起到清洁后润滑的作用,其次香皂专为肌肤而设计,一般会考虑到肌肤的接受程度,所以对肌肤的损伤不大。 肥皂则没有那么考究,只要能去污就能用,没有特别针对人的肌肤保护。 至于洗发水那就更加简单了,现代洗发水的雏形是一个英国剃头匠的聪明才智而产生的,当时这位英国剃头匠,为了减少肥皂洗头造成的对头发干燥以及对头皮的刺激,将肥皂水稀释并加入带有香味的植物油,洗发水的雏形由此而生。 孙恒照猫画虎,将稀释的肥皂水加入带有香味的植物油勾兑成洗发水,如此简单便推入市场了。 这些生活用品一推出市场便大受欢迎,销量比玻璃镜更加火爆,京城和江南这两个最为繁华之地都卖疯了。 尤其是江南的烟花之地,肥皂、香皂、洗发水和卫生纸,已经成为烟花女子的必需品。 此次连仁杰和王阳苦心积虑举办的诗会,才子们头一次无人追捧,他们均败给了刘氏商行新推出的新商品。 诗会结束后,连仁杰和王阳的面色极为凝重,刘氏商行再添新财路,而且这新财路恐怕比玻璃镜还要更加恐怖。 如果再不遏制刘氏的发展,那么刘氏崛起威胁到他们的家族并非难事。 王阳道:“连兄,你都看出来了吧?如我所料不差,肥皂、香皂、洗发水、卫生纸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孙恒鼓捣出来的。” “嗯。”连仁杰点点头道:“孙恒入赘之前,刘氏作坊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他们有的我连家都有,我连家有的他们未必有。 可如今刘氏作坊可了不得了,玻璃镜、香皂、肥皂、洗发水和卫生纸,每一项都是一等一的财源生意,倘若刘家一直垄断这些生意,那么他们取代我连家,甚至取代济南王家,成为山东头等家族都非难事。” 王阳恶狠狠的道:“不能再等了,即便孙恒这个死宅一直不出庄,我们也必须将他捉住,他就是一个聚宝盆,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 连仁杰也发了狠,当机立断道:“我这就回府汇报家中长辈,一定要让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尽快拿出对策。” 王阳点头道:“我也会尽快联系家族,向族中长辈汇报,向他们阐明刘家的威胁,好尽快将刘家扼杀在摇篮里。” 说罢,两人时不我待,立刻开始分头行动。 …… 这一日,孙恒照例去了火器作坊,和张作远探讨火绳枪的改进办法,可惜张作远造枪手艺精湛,但理论水平约等于无,对改进火绳枪一筹莫展。 回到住处,孙恒仍然闷闷不乐,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须知道,两年后的登莱之乱,孙恒很有可能将要面对统领登州驻军的孔有德。 孔有德叛乱后,曾攻破登州城,时任登莱巡抚的孔元化,正是明朝的火炮专家。 登州城破之后,孔有德便继承了孔元化所铸造的红夷大炮。 面对拥有红夷大炮的孔有德,即使孙恒用现代和戚继光的练兵之法操练部队,也很难说可以敌得过拥有红夷大炮的叛军。 所以孙恒才急于改进火绳枪,用更犀利的武器来武装保安团。 “夫君,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正当孙恒独自发愁的时候,刘玉贞带着一位妇人进屋。 孙恒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个窈窕的成熟美女,虽然身上穿的衣服又土又旧,还打了好几个补丁,但简陋的衣裳却掩盖不了她的绝色。 “娘子,这位夫人是?”孙恒狐疑的道,心想娘子莫非是看我那方面的需求比较大,所以便收了个成熟美妇做她帮手,一起服侍我? 刘玉贞道:“相公,你误会了,赵姑娘还未成亲呢。近来你不是为改进火绳枪伤透了脑筋吗?所以我便自作主张,派人到浙江惠宁寻找我朝第一火器专家赵士祯先生的后人,看能不能帮到你。 结果还真给我找着了,这位姑娘便是赵士祯先生的孙女赵茹珍,她继承了赵士祯先生的衣钵,于火器一道上极为擅长。” 孙恒闻言颇为惊讶,这位美艳的妇人竟然会造枪? 这么一位妇人与火枪联系到一起,属实让人无法置信。 他不由诧异的道:“赵姑娘,你当真会造枪吗?你爷爷赵士祯先生会造枪所有人都知道,不过我朝的工匠传统,不是向来传男不传女的吗?” 赵茹珍见孙恒质疑她会不会造枪,心里有些不爽,语气生硬的道:“我赵家耕读传家,又不是什么工匠家族,何来的传男不传女?至于我会不会造枪,你带我去火器作坊一试,不就知晓了吗?” 孙恒忙道:“不好意思,在下失礼了,我这就带你去火器作坊看看。” 不一会儿,孙恒夫妇带赵茹珍来到火器作坊,张作远等工匠听说来了一位妇人要造枪,全都围了过来。 一开始工匠们都拦着赵茹珍,不让她进作坊,对她各种质疑,但当赵茹珍自报家门后,所有工匠都失声了。 须知道,她的爷爷赵士祯,实乃大明一朝最为杰出的火器专家,其发明的迅雷铳、掣电铳、火箭溜、鲁密铳、鹰扬炮等火枪,是大明最为先进的,曾在抗倭战争中发挥过重要作用。 如今赵士祯的孙女要来造枪,谁敢阻拦? 第五十二章 流水线生产鲁密铳 赵士祯对于火器工匠来说,道一句祖师爷亦不为过,其著作的《神器谱》,还是现代人研究明代火器的重要文献。 人的名树的影,是以张作远等人得知眼前妇人竟是赵士祯孙女,立马就让开了道路。 “咦?” 进入作坊内,赵茹珍一眼便看到挂在墙壁上的鲁密铳,不由惊咦出声。 “孙公子,你们作坊里竟有我爷爷费尽心思加以改良的鲁密铳,是你们打造的吗?” 孙恒回道:“赵姑娘,实不相瞒。这把鲁密铳非是我等打造,而是我刘氏金钱开道,从登州府的武库中买来的。” “武库中买来的?”赵茹珍嗤笑道:“朝廷对于鲁密铳还是不够重视啊,经过我爷爷加以改良的鲁密铳,别说大明,就是西洋也找不到比它更好的火器,可如今这等精良火器,轻而易举便被你们从武库中买走,当真浪费了我爷爷一番心血。” 孙恒闻言,并未理会赵茹珍对朝廷的不满与不敬,反而兴奋地问道:“赵姑娘可知鲁密铳如何制造?” 赵茹珍不答反问:“孙公子,你墙上那把鲁密铳可以给我拆卸看看吗?” “这……” 孙恒担心赵茹珍拆卸鲁密铳就装不回去了,有点犹豫。 “怎么,你担心我拆卸以后安装不了?”赵茹珍自信的道:“你放心吧,我能拆就能原原本本装回去,保证分毫无差。” “行吧!”孙恒咬咬牙,亲自动手,把墙壁上的鲁密铳取下来,交到赵茹珍手里。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赵茹珍接过鲁密铳,从背上包袱取出一套工具,“噼里啪啦”一通眼花缭乱的操作,便把长约六七尺,重达七八斤的鲁密铳拆的七零八落。 直看的所有人皆目瞪口呆。 拆卸之后,赵茹珍对孙恒微微一笑,随即又是“噼里啪啦”一通眼花缭乱的操作,将鲁密铳原原本本一丝不差安装回来。 “啪啪啪……” 孙恒大开眼界,忍不住鼓起掌来。 “啪啪啪啪……” 赵茹珍神乎其技的操作也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随着孙恒一起热烈鼓掌。 而赵茹珍,只是面带笑容对着众人拱拱手,好像她这番操作很平常一样,没什么了不起的。 赵茹珍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孙恒自然不会放过这等人才,连忙拉她到作坊办公室,向她开出超高待遇。 经过一番试探后,孙恒任命赵茹珍如火器作坊的技术总顾问,每个月饷银十两银子,而且只要她对技术提出有益的改进和改良,还能拿到高额奖金。 赵茹珍非常愉快地接受了,双方皆大欢喜。 等回到住处,孙恒才有机会询问刘玉贞:“娘子,那位赵茹珍姑娘你是如何找来的?按理说赵家也是出身士绅家族,为何她的穿着打扮,竟如此寒酸?” 刘玉贞道:“唉!说起赵茹珍,就要从她爷爷赵士祯说起了,赵士祯虽出身士绅家族,但他并非科举出身的官员,他胸怀大志,才兼文武,善书能诗,喜谈兵事。 一次,游寓京师,偶然题诗于扇上,扇为宦官所得,进献万历皇帝,深受赞赏。遂于万历六年以善书徵,授鸿胪寺主簿。 正是因为他非科举出身的官员,受到同僚排挤,八品主编一做就是十八年,直到万历二十四年,才晋升七品舍人。 他晚年更是命运不济,因万历年间妖书案里的皦生光被杀后,京中盛传妖书是他所为,为此而身心劳瘁,终于一病不起,抑郁病亡。 妖书案牵连甚大,自此案后我大明党争愈演愈烈,而被认为是始作俑者的赵士祯,自然被士林所厌恶。 是以赵家从此家道中落,赵茹珍受此牵连,在婚事上被人挑挑拣拣,生活也很不如意。 十年前她被家族逼婚,欲逼她嫁给一个瘸子,于是她一气之下便负气出走,在江湖中已经漂泊十年。 为了便于行走江湖,赵茹珍又故意自梳成妇人模样,省却许多麻烦。” 孙恒奇道:“哦?既然她离家出走,你又如何找到她的?” 刘玉贞道:“虽然她离家出走,但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嘛,我叫人找到赵家跟她还有联系的亲人,很快就找到她的下落了。” “原来如此。”孙恒点点头,笑道:“不管如何,保安团的武器问题总算是暂时解决了,这都多亏了娘子啊!你说,为夫该如何报答你呢?” “你想做什么?不要过来呀!” “哈哈哈哈,娘子休走,为夫来也!” …… 赵茹珍到位后,火器作坊立即火力全开,全力生产鲁密铳。 之前火器作坊只能生产火绳枪,孙恒知道火绳枪是很落后的火器,所以他并没有安排作坊展开流水线作业生产。 火绳枪的射程不足一百米,连鞑清的棉铁盔甲都打不穿,还经常炸膛,孙恒是绝逼不会用这种火枪来装备保安团的。 如今有了赵茹珍,就可以全力生产已经达到世界先进水平的鲁密铳了。 是以孙恒直接推翻了之前火器作坊的生产模式,将流水线作业在火器作坊中推广。 孙恒和赵茹珍几经商议,将鲁密铳的生产工序分成十二道,然后由十二组工匠分派负责每道工序。 十二个小组均提拔一位小组长,一个小组长便负责一道工序,哪道工艺出了问题,必须责任到人。 十二个小组之外,还成立了一个质量检查小组,专门对每道工序的完成质量进行管控,一发现问题立马提出反馈,并记录责任人。 将流水线作业流程和QC小组全都安排好后,鲁密铳的生产很快就进入轨道,日产鲁密铳竟有十到十五杆之多。 相比日产三杆的火绳枪,鲁密铳的生产效率竟提高了四五倍。 不到十天,鲁密铳经过几轮试枪之后,一百杆火枪装备到保安团孙恒的亲卫队使用。 将士们使用后,均对鲁密铳大加褒奖,称鲁密铳发射时所生烟雾不会熏伤眼部,精度和射程均远超火绳枪。 孙恒当即宣布鲁密铳为保安团的制式火枪,火器作坊生产多少,保安团便装备多少。 第五十三章 山雨欲来 山东多山贼强盗,这个可以算是人尽皆知之事了。 尤其是《水浒传》在大明的疯狂传播,令得不少山东人活得不痛快的时候,第一选择便是上山落草。 没办法,《水浒传》里面的故事就发生在山东的梁山泊,《水浒传》在山东有着最好的群众基础,老百姓对于梁山一百零八好汉,可谓街知巷闻。 《水浒传》在明代的山东,就好比《古惑仔》在现代的港岛,着实影响了很多人的命运。 是以山东的山贼强盗泛滥成灾,其中又以山东响马最为有名,可谓如雷贯耳。 响马一词本就出于山东,一说自东汉以后,山东的土匪在马脖子上挂满铃铛,马跑起来,铃铛很响,故称土匪为响马。 还有种说法认为他们在行动前习惯先放响箭示警,常骑马来去,故称响马。 山东历史上多次农民大起义,也有人把响马称为英雄好汉的代名词。 明代山东响马越发繁盛,皆因当时官府为了推动马匹民牧,在河北、河南、山东、江苏、安徽等地实行马政,订有应纳马驹数,若不够,养马户须赔偿,养马户多因此破家,转为响马,以此谋生。 别看《水浒传》里,梁山好汉多为不得已被逼上了梁山,宋江还带领一众好汉打出了“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口号。 可匪就是匪,别管口号有多好听,看他们行事就知道了。 里,梁山一百零八好汉,行事能做到问心无愧,全天下都公认的好汉,唯有花和尚鲁智深一个。 其余好汉大都良莠不齐,甚至是良的少,莠的多。 现实中,山东的响马山贼们,只会更加不济。 基本上,落了草的响马山贼,大都以匪为职业,以抢劫为生,穷凶极恶,无恶不作,行事底线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他们所到之处,不分男女老少,也不分贫富良莠,俱将财物洗劫一空,使无数百姓陷入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悲惨境地。 而今,在距离新刘家庄不足二十里地的天崮山上,就聚齐了山东道上的好几位响马巨匪。 他们之所以聚在这里,没有别的原因,目标正是新刘家庄。 而将他们号召起来的,正是金峰山上的巨匪王霸。 王霸原名王贵樘,出身济南王氏,只是他从小就不喜读书,行事乖张,道德败坏,是济南鼎鼎有名的大恶霸。 只是有一次,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和外地来的一位少爷为了争夺一名叫玉堂春的花魁而大打出手,结果一不小心就把那位外地少爷给活活打死了。 谁知那名少爷竟然是宫里一位大太监的同族侄子,大太监原本指望这名侄子为他传宗接代的,如今被王贵樘打死,岂能善罢甘休? 好在王家是山东的头等家族,财雄势大,赔了十万两白银才把事情平息下来。 可王贵樘却不能呆在王家了,只能上了金峰山,落草为寇。 金峰山上的响马山匪本来就是王家养来对付仇家的,王贵樘上山之后,改名王霸,很快就坐上了金峰山的头把交椅,成为带头大哥。 近十几年来,王霸在济南王家的暗暗支持下,很快就成为山东的巨匪恶霸,还博得了“霸天虎”的美名,威震山东。 王霸自二十三四岁上山落草,在山东享有十几年的恶名,尤其是十年前,有一举人得罪了济南王家,王霸在家族授意下,率领一千响马,屠了那名举人所在的那个镇子。 在那次屠镇行动中,除了数百个年轻女人被劫掠上山外,整个镇子不分男女老少三千多号人号全都被他砍下脑袋堆成京观。 完事之后,他还大大咧咧用尸体流出的血在京观旁边题字,上书:杀人者金峰山霸天虎,王霸是也! 王霸闹出如此巨大事故官府自然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派遣官军上金峰山剿匪。 可接连几次上山均被王霸率领马匪轻易击溃,官府反而再也不敢招惹他了。 经此一事,霸天虎的名声在山东黑白两道如雷贯耳,后来为了一些琐事霸天虎又屠了十来个村子。 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自然令得王霸恶名远播,但是官府剿匪无力反而令他愈发坐大,其手下的马队土匪已经有三四千人,是山东最大的巨匪之一。 天崮山的聚义厅上,王霸坐在头把交椅上,看了一眼左手边的血狼李金刚,道:“老李,你是胶东本地的地头蛇,可知道那刘家庄有多少人?” 李金刚道:“据刘家庄的内应称,这一个多月以来,刘家庄陆陆续续吸纳了一万五以上的流民,不过这些流民都是泥腿子,应不足为虑。” “哦?”王霸又问道:“那内应有没有说刘家庄有多少武装家丁?” 李金刚道:“刘家庄原有两百家丁,吸纳流民之后,家丁队伍差不多有两千多吧,不过他们才成为家丁不到一个月,想来对我们应该没什么威胁。” 王霸点点头道:“那就妥了,我们几支队伍加起来足足有六七千人,对付刘家庄这帮虾兵蟹将,足以称得上杀鸡用宰牛刀,应万无一失才是。” 坐在右手边的一位匪头张三炮则比较稳健,他谨慎的道:“老王,不可大意,须知狮子搏兔尚需全力,刘家庄虽然家丁稀少,但能从各地逃荒来到刘家庄的流民,至少六七成都是青壮,他们被逼急了集合起来,足以组成一万人以上的大部队。 尚且孙恒那个缩头乌龟,居然未卜先知,早早就修建好了围墙,即使这道围墙跟城墙无法相提并论,但挡住我们的马队还是绰绰有余的,刘家庄这块肥肉,可不好啃啊!” 张三炮此话一出,原本正热血上头的众位好汉才稍稍冷静下来。 一位匪头好奇的道:“这刘家庄除了流民多一点,也没什么出奇的,老王何以发动江湖令,把我们召集起来一起攻打呢?” 王霸自然不会跟他们吐露实情,只是敷衍的道:“传闻刘家这几个月卖西洋镜赚了几十万两银子,我收到消息,刘家的银子都藏在刘家庄的地窖底下,所以我才盯上了刘家庄。” “几十万两银子?!” 聚义厅上,不少匪头闻言震惊的站立起来,人人呼吸都变得粗重,双眼射出贪婪的光芒! 第五十四章 匪临城下前哨战打响 时间已至六月下旬,刘家庄庄北的一片区域,流民们挖土的挖土,搬砖的搬砖,还有不少牛高马大的壮汉推着独轮车,在工地上来来往往。 虽然此时已是盛夏,天气极为炎热,整个庄子就跟火炉一样,但流民们的干劲非常足,没人有任何怨言。 这些流民都转性了吗?为何如此勤奋努力? 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们是为了自己能早日住上工地门口那高高挂起的蓝图里,所描绘的整整齐齐的砖瓦房。 是的,没有错,孙恒决定给流民分房了,虽然土地归属权还是孙恒的,但他们建好的房子则可以自己住,只要他们一直为孙恒效忠,房子可以一直住下去。 孙恒甚至还对他们承诺,等正式分房时,还给他们发放房产证。 听到这个消息,流民们都炸开了锅,这可太令他们兴奋了。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房产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想来应该跟地契差不多,是证明房屋属于他们的契约凭证吧。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中国人的土地情节是不变的。 当孙恒宣布这条消息后,流民们打地基建房子的干劲直冲云霄。 孙恒这个老银币,还嫌流民干劲不够足,把描绘房子建好之后的巨大蓝图高高挂在工地门口上。 流民们从这里进进出出,一抬眼就可以看到那令人无比向往的蓝图,每次看到都无比沉醉,仿佛自己很快就能入住蓝图里面那些漂亮整齐的砖瓦房似的。 下工之后,流民们站在蓝图底下,总是久久不愿离开,直到脖子仰望的发酸,他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一边走还一边频频回头张望。 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流民们在逃荒路上漂泊太久了,蓝图上那些砖瓦房虽然还未在工地上成型,但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在刘家庄生了根。 头一次对刘家庄,产生了家的归属感。 …… 但意外总是不期而至的。 这一天,李金刚手里提着一颗滴着血的头颅,一头牵着马缰,策马狂奔,率领一群响马向着刘家庄而去。 他身后离得最近的十几个响马,也是一手提着头颅一手牵着缰绳,面容狰狞,煞气冲天。 “嘚嘚嗒嗒……” 刘家庄的围墙根底下,一群流民正一边聊天一边乘凉,并不知道响马正向他们逼近。 直到响马离他们还有将近一千米,马蹄声的振动越来越大时,流民们才一骨碌站立起来,抬头向远处张望。 不一会儿,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响亮,地平线上骤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定睛一看,一群至少有两百多人的响马,正向他们狂奔而来。 “啊!” “是马匪来袭!” “快快回庄!” “关门!” “……” 流民们不敢怠慢,一个个争先恐后返回庄内,负责看守大门的刘水根,也根本不敢不关门,生怕那群响马不分敌我将他这个内应也一并宰了。 很快,两百多响马冲到离围墙仅剩五十米远的地方才停下来,守卫在围墙上的保安团士兵,看到响马队伍前面,十几个响马人手提着一只头颅,也是吓得心惊胆战,连忙派人去跟上级汇报。 “咚”的一声,李金刚将他手里的人头扔下地,抬头向着围墙上的士兵喊道:“你们都给老子听清楚了,老子叫李金刚,江湖上人送外号血狼王。 这颗脑袋你们应该很熟悉吧,他才刚刚出了刘家庄大门不久,好像叫什么刘福强的,是你们刘氏商行的掌柜,还有他的十几个伙计,通通都被老子给宰了。 你们都给我听清楚,这只是老子送给你们的开胃菜,你们回去告诉孙恒那个小瘪三,赶紧打开刘家庄大门向老子投降,否则三天之后,刘福强就是你们的下场,勿谓言之不预也!” “踢嗒踢嗒……” 围墙另一边,接到士兵的汇报,孙恒、刘成安、李武德、陈大山等人迅速赶来,登上围墙。 听到李金刚那番嚣张狂妄的话,又见他杀了刘氏商行的人,孙恒愤怒以极,冷冷的道:“不管你是叫什么李金刚还是李猩猩,今天你既然杀了我们刘家的人,那就给我留下吧!” “全体都有,举枪射击!” 守在围墙上的两百多士兵,以及跟随孙恒过来的一百多亲卫队员,听到孙恒号令,全都按照平时操练的射击动作,装填弹药,点上火绳,举枪、瞄准、射击。 “砰砰砰砰……” 很快,一阵急促的枪声骤然响起。 事实上,鲁密铳在这个时代先进归先进,可本质上还属于火绳枪的一种,操作步骤虽然已经简化到了极致,但还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幸运的是马匪离得太近了,等他们发现围墙上的家丁举起火枪时,才想到要逃。 “快撤,他们手里有火铳!” 李金刚看着围墙上的家丁用枪瞄准了自己,汗毛竖起,立马掉转马头,正准备要逃。 可后面的马匪动作快慢不一,将李金刚逃跑的路线给拦住了。 “扑通扑通扑通……” 一轮射击之后,两百多马匪倒下了数十多道身影。 李金刚在最前面,他也被火铳打中了,只是打中肩膀没有命中要害,加之他身着铁甲,伤得不重,倒是挺过了保安团第一轮的射击。 他吸取教训,连忙对后面的马匪喊道:“后面的掉转马头快撤,前头的跟我来,沿着围墙走!” 趁着保安团士兵还在装填弹药之机,李金刚带来前头几十个马匪沿着围墙流窜。 保安团有围墙阻隔,防守是没问题的,可对付流窜的马匪,却没有太好的办法。 等第二轮射击结束后,也只不过射倒了七八个马匪,李金刚等人,已经跑到两百米开外了。 这个距离,虽然还在鲁密铳的射程之内,但准确度只能靠瞎猫撞死耗子,凭运气了。 孙恒为免浪费弹药,下令停止射击。 李金刚见状,输人不输阵,高声叫嚣道:“孙恒,今儿个爷爷不备,吃了个小亏,不过你可别得意,三天后霸天虎将率领一万兄弟卷土重来,你识相的乖乖投降,否则你刘家庄必化为齑粉,所有人都会为了你的愚蠢而丢掉性命!” 说罢,李金刚率领幸存的一百多响马,扬长而去! 第五十五章 不共戴天之仇 孙恒的办公地点是一座水泥红砖砌成的两层楼房,一楼是孙恒及手下管事的办公室,二楼则是一座三间房屋大小的大会议室。 这座楼房自建成之后,还从未举行过大型会议。 而今天,因为贼寇的突然来袭,二楼的大型会议室,终于开斋了。 孙恒召集前来开会的人员,文武分列两边,文这一块,有李文瀚、方卓越、张贺、刘清泉、张文亚李辉、张肖等三十几人,皆是从流民中选拔出来会识字会算数的人才。 在大明,文盲率一般认为占据总人口的85%-90%,也即是说,十个人里,大概只有一个人识字。 放在被剥削的快要活不下去的流民队伍中,识字率则更低,大概五六十人,才有一个人识字,是以刘家庄的一万五千多流民,孙恒才挑出三十几个识字之人也就不奇怪了。 武这一块有刘成安、李武德、陈大山、马勇、颜飞立、黄柏松、罗襄、赵永刚、曲松、刘金柱、张夏、李忠义、张小松等排长以上级别的军官,皆是从原来的两百家丁中脱颖而出的人才。 除了文武官员之外,孙恒还安排了王坚强、李汉杰、张英、孙德辉等十五个流民代表列席旁听会议。 待众人纷纷落座后,孙恒开门见山道:“今天召集大家来开这个会,想必大家都猜到是什么原因了。 今天未时(13点-15点)时分,清风寨债主李金刚率领两百多马匪对我刘家庄发起试探性攻击,还杀了刚从刘家庄进货的刘氏商行掌管李福强一行十六人。 虽然,李金刚未过一炷香时间,便被我保安团轻松击退,但他临走之时,曾扬言说金峰山大当家霸天虎王霸,将于三天之后率领一万贼寇进攻我刘家庄,大家说说怎么办吧!” 说完,孙恒站立起来,环视众人,武官这一块儿,除了刘成安外,都是孙恒从微末之时提拔上来的军官,对孙恒的忠心毋庸置疑。 文官这块,孙恒对他们除了提携之恩外,更有着救命之恩,忠心这块儿不必武官差多少。 至于列席旁听的流民代表们,和文官们差不多,孙恒对他们均有着提携、救命双重恩德。 可以说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孙恒可信任之人。 是以当孙恒声称霸天虎将率领一万贼寇进攻刘家庄时,他们非但没有半点害怕,反而一个个义愤填膺地站起来。 最为好勇斗狠的刘成安抢先吼道:“杀光他们!” 李武德不落人后,也大叫道:“杀光他们!” 其他人也争先恐后道:“杀光他们!” 显然,霸天虎率领一万贼寇进攻刘家庄,激起了所有人的义愤。 一时间,会议室里群情激奋,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孙恒见状,心中也是比较安慰,不枉他这两个多月以来,费尽钱财费劲心力,终于拉扯起一众忠心耿耿的班底,军心可用啊! “大家先静一静!” 孙恒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先安静下来,然后面上突然浮现出一脸的悲戚之色,语气无比悲怆的道:“实不相瞒,我与那王霸贼子实有不共戴天之仇! 遥想七年前,我父亲带领族人押运一批货物前往济南的路上,刚好路过金峰山下,本备足了礼物求其放行,谁知那王霸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杀一气,可怜我父壮志未酬便死于王霸之手。 消息传到家乡,我母亲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场就晕了过去,没过多久便生了一场大病,最终悲伤过度,含恨而逝。 可以说,我父直接死于王霸之手,我母亦间接死于贼手,我与那王霸势不两立不共戴天,若不能手刃此贼,我孙恒枉为人子,誓不为人!”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古代讲究主辱臣死,那王霸跟孙恒居然有杀父害母之仇,作为孙恒的下属,每个人都感同身受,恨不能将那王霸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事实上孙恒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悲愤,他是穿越者,穿越过来时原主父母已经死了六七年了。 但孙恒既然继承了原主之躯壳,身体发肤皆出自原主父母,自然要为原主报了那杀父害母之仇,偿还这份因果。 他与王霸的仇恨,也是突然之间想起来的,李金刚临走时,曾放言霸天虎三天之后将率领一万贼寇攻打刘家庄。 孙恒这才起意叫人查查霸天虎的根底,结果一查之下大吃一惊,霸天虎竟然是金峰山上的大当家,已经在金峰山当了十几年的带头大哥。 而原主父亲,七年前是家族商队的管事,当年行商至金峰山下时,面对王霸的拦路抢劫,早早就备齐厚礼,以求能顺利通行。 按照江湖绿林规矩,原主父亲如此懂规矩会做人,一般山贼都会顺利放行的。 毕竟每次商队从山下路过都杀光抢光,那这条路自然不会再有人走了,杀鸡取卵往往得不偿失。 可偏偏王霸那厮不讲武德,收了礼后依然将孙家商队一行人全部杀光,原主父亲倒霉透顶,白白死在王霸手上。 孙恒将这段往事向众人全盘托出后,整个会议室的喊打喊杀之声更加激烈,对王霸的仇恨已经被孙恒彻底拉起来了。 “王霸必须死!” “彻底消灭他们!” 这是保安团所有军官的心声,也是与会文官和流民大队长所有人的心声。 况且那王霸动辄屠村灭镇,其恶名可令小儿止啼。 倘若刘家庄一旦被其攻破,想必在座所有人出了死亡一途,没有别的路可走。 霎时间,所有人对王霸的仇恨已经上升到了极点,誓有不将其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便不罢休之势。 不过光凭仇恨可杀不了王霸,要将王霸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还得依靠保安团全体将士的刀和枪。 王霸手下有大批马队,和他一起进攻刘家庄的贼寇有很多都是响马,孙恒是绝无可能带兵出庄与其正面硬刚的。 对付王霸只能采取防守反击的策略,至于怎么防守怎么反击,孙恒可要跟属下们好好商议一番了。 第五十六章 刀下留人能文能武 霸天虎三天后率领一万贼寇攻打刘家庄的消息很快就在所有流民中间传开了。 流民们对于马匪贼寇无疑是极为惧怕的,尤其对方还是穷凶极恶可令小儿止啼的王霸。 一些流民,就曾被王霸手底下的马匪劫掠过,甚至很多亲人还死在他们的刀下。 是以得知消息后,流民们如同炸了锅一般,人心惶惶,甚至有几个流民趁着深夜想要逃离刘家庄,其中一个居然还是保安团士兵周有根。 可刘家庄戒备如此森严,还是各种明哨暗哨严防死守,他们才刚刚抛下绳索准备下围墙,就被一直在盯梢的暗哨,给抓了起来。 周有根是二营的人,营长刘成安得知消息后可被气坏了。 翌日中午,刘成安便在大校场集合了全营人马,而且没有阻拦一营三营的人围观,扬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周有根执行军法,枭首示众,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周有根作为保安团军史上第一个未战先逃的兵,引起的震动太大了,不但一营三营的人都来了,刚刚吃完午饭的流民也赶来大校场,前来围观。 毕竟逃跑的人除了周有根之外,还有四个是流民,大家也很想知道,同为流民的他们,到底会有什么下场? 基本上,虽然那四位逃跑的流民是他们的同类,可流民们对这四人,还是颇为不齿的。 “太可耻了!马匪来了居然逃跑,难道他们忘了孙团长的活命之恩了吗?” “对呀,孙团长对大家多好啊,砌围墙的时候还给予我们一日三餐顿顿有肉的待遇,如今又要给我们分房,即便是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了。” “还不止呢,王大队长还跟咱们说了,等七八月份地里的粮食收割完了,孙团长还要给我们分田呢。” 一听说分田,流民们便群情激动起来了,这可是分田啊! “你快说说,孙团长当真要给我们分田吗?” “还有,孙团长要怎么分法?” “我是后来的,分田有没有我的份儿?” “……” “停!”消息灵通的王狗儿喊道:“我也是从王大队长嘴里听到的消息,他说等下个月收割完粮食之后,要给每位流民分三亩的田地,按人头来分,人人有份,而且只收两成田税!” 王狗儿这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重浪。 天啊!流民们居然可以分田地了,而且只收两成的税,孙团长简直是圣人啊! 须知道,大明的佃户缴纳田租,交五成都可以说是地主们大发善心了,交七成才是地主们比较普遍的做法。 而今孙恒将田地分给他们耕种,只需缴纳两成田税,恐怕圣人也做不到吧。 一时间,人人对孙恒感恩戴德,对那几位逃跑的流民纷纷嗤之以鼻,口诛笔伐的声浪更加骇人。 刘成安并没有注意到流民们的声浪,他被周有根的逃兵行为给气疯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整顿军纪,拿周有根开刀,来一个众目睽睽之下的斩首示众。 大校场中央,草草搭建好的刑场上,周有根哭哭啼啼的,都快泣不成声了。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刘成安看了一下天上的太阳,对台上的刽子手点了点头,便大喊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噗……” 刽子手从助手手里接过一碗酒,喝了一大口酒水便对着鬼头刀喷洒而出,旋即“当啷”一声,摔碎大碗,高高举起鬼头刀。 “呜呜呜……营长饶命啊!” 到了这一刻,胆小的周有根几乎心胆俱裂,他还不想死啊,可性命却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只得拼命求饶。 刘成安无动于衷,刽子手自然不会停止行刑,扬起的鬼头刀在正午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芒,正要当头落下。 “刀下留人!” 正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法场之上最常听到的声音。 刽子手犹豫的看了刘成安一眼,刘成安却不为所动,恶狠狠的道:“看我做什么,行刑!” “不可,刘营长,孙团长来了,刚才的‘刀下留人’是他喊的!”旁边的警卫员连忙提醒道。 刽子手是从流民中找来的,他也知道保安团中,话事人是孙团长,是以他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不再行刑。 孙恒这时也赶到了刑场,他先对刘成安说道:“斩首军法必须经过军法队的审核判决方可执行,虽然现在军法队还没有建立起来,但此事事关重大影响深远,你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刘成安向来最敬重孙恒,自然无有不可。 孙恒转头看着周有根,和蔼的道:“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周有根也是受过一个月训练的,大声喊道:“报告首长,我叫周有根!” 孙恒笑道:“周有根兄弟,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未战先逃呀?” 周有根哭着喊道:“孙团长,我害怕呀!” 孙恒奇道:“霸天虎王霸杀人不眨眼,屠村灭镇之事都干了十几次,你害怕是正常的,大家也害怕,可没有任何一个士兵像你一样,害怕的逃跑啊!” “孙团长,您别说了,我的家乡周家村,就是被王霸给屠光的,我爹我娘,还有我那不满三岁的亲妹妹,都被王霸的人杀了,只有我一个人躲在地窖里,才幸免于难。” “哦,你既然跟那王霸有如此血海深仇,更应该留在刘家庄和王霸战斗到底才是啊,怎么未战先逃呢?” “我害怕啊!当我从地窖里出来之后,看着家人和乡亲们躺在地上,连尸体都七零八落,我真的好害怕。 所以当我听说王霸要来进攻刘家庄,我害怕看到刘家庄重演周家村那副凄惨的场面,就逃了。” 孙恒语重心长的道:“你既然经历过全村、全家被王霸屠杀的惨事,更应该明白,那王霸的屠刀,会因为你害怕他而放下吗? 不会的,他只会一刀剁下你的脑袋,然后举着你的脑袋说,看,这就是懦夫的脑袋,然后和他的同伴们一起哈哈大笑,嘲笑你生的懦弱,死的可耻,可耻啊可耻!” 而后孙恒转头看向保安团全体将士,吼道:“弟兄们,道理很简单也很残酷,简单的大家不识一个字,也能明白,要想过上安生的好日子,只有打败近在眼前的王霸,要把王霸彻底消灭为止。 害怕无法阻止王霸,懦弱只能助长王霸嚣张的气焰,我们只有鼓起勇气,团结起来,彻底打垮王霸匪军,杀了王霸!” “杀了王霸!” “杀了王霸!” “杀了王霸!” 此刻无分士兵还是流民,全场振臂高呼,呼声震天。 第五十七章 终于来了 孙恒一番提振人心的演说,将所有士兵和流民的恐慌心理打碎,接下来,该处理逃兵周有根了。 周有根此时无比的羞愧,王霸屠了他全村,杀了他全家,自己不思报仇雪恨也就罢了,面对刘家庄和王霸即将展开的血战,他居然未战先逃。 “孙团长,你执行军法吧,我不怪你,是我违反了保安团的军纪。弟兄们,你们记住我这个教训,宁愿死在战场上,也莫要做未战先逃的懦夫!” 可能是看到周有根真的有改变吧,刘成安这个原本最想杀了他的人,也忍不住为他求情:“团长,你就饶了他吧,所谓知耻近乎勇,他已经知道错了,可以给他一个机会,戴罪立功。” 其他士兵和流民也纷纷求情。 “孙团长,饶了周有根吧,他真的太惨了。” “是啊,全村全家都被王霸杀了,请孙团长给他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孙团长,就让他戴罪立功吧!” “……” 看到所有人都为自己求情,周有根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孙恒沉默无语,只是从刽子手手里接过鬼头刀。 “唉!” 为周有根求情的人见状,皆齐声叹息,虽然周有根确实知道自己错了,也有心悔改,但他毕竟犯了军法啊。 众所周知,孙恒带兵,最重军法,看来周有根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周有根见状,也闭上了眼睛,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唰!” 孙恒挥刀砍下,但人头落地血浆喷涌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几缕头发随着刀风缓缓飘落。 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孙恒手持鬼头刀,并没有砍向周有根的脖子,反而在他头顶上一削而过。 虽然鬼头刀并不锋利,反而有点钝,但孙恒的挥刀速度实在太快了,还是给他削落几根头发。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周有根也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没死,一脸的懵逼。 孙恒将鬼头刀还给刽子手,从地上捡起几根头发。 他来到周有根面前,语重心长的道:“周有根,作为逃兵,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但你全村的仇,全家的仇,都还没报呢。 你就这么死的话,想必在九泉之下,你全村的乡亲父老,还有你的父母妹妹,永远都不会瞑目的。 所以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三国有曹操削发代首,今时今日你周有根也可以效仿一次曹操,削发代首,且先将性命寄下,待你和王霸贼子交战的时候,杀敌立功,你的命就算是还上了。” “是!” 周有根激动极了,孙恒此举不啻于给了他第二条性命,让他有机会洗刷污名,报仇雪恨,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好!” 孙恒此举也顺应了人心,士兵和流民纷纷为孙恒喝彩,只有流民代表王坚强悄悄来到孙恒身边,问道:“还有那四位逃跑的流民怎么处理?是放还是关起来?” 孙恒想了想道:“任何法度,都必须有奖有罚,这四人在刘家庄也呆了一段时间了,放他们走很可能会泄露庄内的消息。 留下他们则必须对他们施以严惩,首先他们这个月的工分清零,权当是罚他们一个月的工钱;其次房屋建好之后,他们分房的次序必须是最后,倘若房子不够分,就暂时不分给他们,等待下一批;最后是分田,原本每个人能分三亩,而他们四人只能分两亩。” 王坚强虽然不识字,但记忆力特别好,他将孙恒的话都在脑子上过了一遍,才应道:“好的,我会照您说的办。” …… 谁也没有想到,周有根逃兵事件,就这样给孙恒完美解决了。 这件事情非但没有给保安团任何负面影响,相反,孙恒在大校场上的一番话还让全庄士气大振。 不过随着三天之期的来临,全庄上下还是感受到了几乎足以令空气凝滞的紧张气氛。 “嘚嘚嗒嗒……” 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大地,孙恒站在围墙上,都能感受到围墙上的灰尘在震动。 “来了。” 身边的警卫员毛小刚跺了跺脚,搓搓手掌,好减轻自己的压力。 此刻,表面上冷静的一批的孙恒,实际上内心并不轻松。 此次和王霸率领的一万贼寇交战,绝非猛虎山的潜入袭杀和上次的流民作乱这般简单。 那两次战斗根本不足以称之为战斗,只能说是小规模的武装冲突,孙恒带领训练有素的两百家丁,轻轻松松就以零伤亡将对方全歼了。 可这一次,却是孙恒率领保安团两千多人,与王霸率领的一万贼寇交战,更何况他还准备了七八千流民充当预备队,双方交战人数很可能突破两万人,足以称之为一场小型战役了。 “王霸来了!” 在大约五百米外,一万贼寇已经兵临城下。 王霸更是艺高人胆大,只率领一只二三十人的小队人马,冲到刘家庄三百米开外才停下。 倘若孙恒手中有火炮,说不定就能重演袁崇焕一炮轰杀野猪皮的奇迹,一炮就把王霸给灭了。 奈何孙恒没有,登州武库鲁密铳倒还能买到手,火炮却没得指望,即使开价再高也没用。 毕竟孙元化要到明年才到位,没人造炮孙恒也没辙。 居高临下,孙恒眼神特别好使,把三百米开外的王霸瞧的一清二楚。 这厮长得膀大腰圆,形象颇为粗狂,满脸的胡子渣,脑瓜子光秃秃的,再加上他的一双眼睛格外凶狠,倒是挺能唬人的。 与此同时,王霸也看到了孙恒的身影,旋即得意的笑了起来。 王霸是应该发笑的,他明面上说是冲着刘家庄的几十万两白银而来,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受家族重托,他的真正目的是孙恒这个人。 家族早就跟他交代过了,孙恒掌握制造玻璃镜、肥皂、香皂、卫生纸等各种秘术,只要抓到孙恒,不啻于抓到一只活的聚宝盆。 来之前,王霸还担心孙恒会自己先逃了,如今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王霸终于放心了。 这个二逼,不但没有逃,反而还摆开阵势,似乎是想跟自己决一死战。 王霸笑的更欢了,难道这二逼赘婿,将一群泥腿子训练两三个月,就以为能跟他训练有素的马队步军对抗了? 笑话! 第五十八章 阵脚大乱 “孙恒是吧,立刻命令他们放下武器,打开庄门投降,我王霸大仁大义,可做主饶你们一命!” 王霸这厮长相粗犷,声音颇为响亮,不需要大喇叭,声音居然也能传达至围墙之上。 倘若他的眼神没有那么邪恶,倒是有几分张飞喝断当阳桥的几位威势。 孙恒没有搭理他,保安团的将士也没人搭理他。 孙恒一向认为,战场之上说什么都是虚的,只有真刀真枪干一场才实在。 王霸见孙恒犹如鹌鹑一般默不作声,气势更加嚣张了。 “孙恒!你个小小赘婿!耳朵聋了吗?听到没有?不想死就快快投降!” “还有围墙上的家丁们,你们之前不过是一群泥腿子,当真以为可以和我们刀口舔血的一万弟兄抗衡了?想错你们的心了!” “现在,只要你们反戈一击,将孙恒绑到我面前,我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们一命!” “你们都是哑巴吗?听到没有?听到了你们就吱一声。” 虽然围墙上仍然没有人回话,但王霸相信自己的一番嘴炮,应该已经重挫了他们的军心和士气,心中越发得意起来。 “小样!凭你们一群泥腿子也敢和我对着干?你们玩过刀吗?你们弄过枪吗?还有,你们杀过人吗?” “都没有吧,而这些东西,对于我和我的一万弟兄来说,那都是家常便饭,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孙恒,听说你们刘家庄有几十万两银子,你识相点通通交给我,就当是你的买命钱!” “对了,还有你的妻子叫什么刘玉贞的,听闻是栖霞第一美人,把她也献出来,等你死了之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用你们读书人的话说,这叫‘汝妻子吾养之’,哈哈哈哈,是你们读书人非常提倡的一种仁义行为啊,我王霸怎么样?还是很有古仁人之风吧。” 孙恒没想到,穷凶极恶无恶不作的王霸,居然是个话痨。 不过话痨无所谓,但他辱及自己妻子,孙恒可就不能忍了。 他提起一只铁皮大喇叭,断然喝道:“够了!王霸,你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搁这儿说相声呢?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虽然王霸听不懂“相声”是什么玩意,但既然出自敌口,想来应时带侮辱性质的难听话。 想到这里,王霸顿时怒不可遏,举刀大喝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弟兄们,给我杀光他们!” “杀呀!” “冲啊!” 离围墙五百米开外的四千马匪,听到王霸命令后,率先向刘家庄狂飙突进。 一时间,马蹄扬起阵阵灰尘,烟雾弥漫,颇有遮天蔽日之感。 就连王霸也不敢在原地等候,与马队撞上,而是率领小队横着退往一边。 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放眼望去地平线上仿佛刮起了狂风骤雨,如海浪一般向着刘家庄涌来。 站在围墙上的孙恒也是头一次看到千军万马的冲锋之势,手心冒出冷汗来。 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何装备、人数皆大占优势的明军,为何每每面对鞑清总是被打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眼前攻来之敌只不过区区四千马匪而已,他们骑着战马冲来的阵势已经势若奔雷、重若万钧,而鞑清动不动就出动几万骑兵,那该有多强? 感受着四千马匪所带来的的巨大冲击力,前世只不过是个死肥宅的孙恒,此刻当真是心惊肉跳,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可在旁人看来,孙恒此副面容倒是像极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看着孙恒如此“镇定”,周围的士兵倒是稍微减轻了心中的压力。 “砰!” 孙恒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是每位士兵都能看到的,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兵,就因为过于紧张,未等上级发号施令,就点火开枪了。 “砰砰砰砰……” 小兵的突然开枪仿佛引发了多骨诺牌效应,陆陆续续又有十几道枪声响起。 孙恒那个气啊,他连忙拿着大喇叭向将士们喊道:“你们在怕什么?都他妈给我把枪拿稳了,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准开枪!” 这话一喊出去,孙恒别人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恐惧感、紧张感倒是减轻了许多。 他继续喊道:“他们只不过是一群马匪而已,有什么可怕的?虽然他们骑着高头大马,但高头大马也是血肉之躯,和人没什么两样,中了枪一样会死。 而且别忘了我们脚下的围墙有两层楼那么高,他们的马又不是天马,难道还能飞上来吗? 还有我们手里有一千条枪,只要把他们放近点打,随便打都能打中他们。 你们都给我镇定点,只需要拿稳枪,听清楚上级的发号施令,做好随时射击的准备就行了!” 为了应付此次贼寇来袭,孙恒除了自己生产的五百条枪外,还通过刘氏商行从各地官府武库购买了五百多条枪。 事急从权,也不管是鲁密铳还是火绳枪,通通都要,如此才勉强凑够了一千条枪装备保安团。 “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敌阵中响起了一阵阵令人心惊肉跳的擂鼓声,随着鼓声,贼寇阵中的六千步兵抬着各种攻城器具冲向刘家庄。 刘家庄围墙下,四千马匪势不可挡,六千步兵步步紧逼,再加上人一上万便会产生无边无际的视觉,保安团的士气终于被动摇了。 孙恒上次招兵的时候还是犯了一个错误,他太看中士兵们的年龄了。 他认为招兵应该吸纳年少一点的流民更好,因为他们会有更大的潜力,相比壮年流民也会更听话。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那么快就有一万贼寇盯上了他,盯上了刘家庄,没有时间给他操练少年兵了。 于是一群心态还远未成熟的少年兵,面对贼寇铺天盖地攻来,自己个儿率先就崩溃了。 “哎呀!你们……别跑!” “都给我回来啊!” 孙恒循声望去,差点就疯了,只见一群少年兵,大概有二三十人,在敌人冲锋陷阵的时候,他们居然放下了手中的刀枪,转身就跑。 这一举动,直把他们的上级急的跳脚不已,只能大声喊他们回来。 孙恒还看到,随着他们的不战而逃,原本便紧张到极致的其他士兵,也蠢蠢欲动起来。 “麻蛋!不能再耽搁了!” 孙恒心中暗骂一声,当机立断道:“警卫队,执行军法,随我杀光他们!” 第五十九章 慈不掌兵 孙恒身边的警卫队有五十人,这些人都是保安团里对孙恒最忠诚的士兵,不仅平时训练成绩好,待遇这块也是全团最高的。 是以当孙恒一声令下,警卫队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组成鸳鸯阵,朝着逃兵猛扑过去。 刘家庄的围墙有两层楼那么高,逃兵要逃下围墙,只能从孙恒附近的阶梯下来,恰好就被孙恒带领警卫队给截住了。 孙恒手里提着把刀,冲在最前面,当带头逃跑的张四羊看到孙恒拦住了他,一脸的惊慌之色,他有些羞愧的道:“团长……”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道寒光,孙恒脸色无比冷峻,他心狠手辣,一刀就砍下了张四羊的脑袋。 张四羊的脑袋飞在空中,脸上还保留着无法置信的神色。 没错,张四羊知道自己当逃兵是犯了军法的,尤其是在战时,当逃兵更是死罪。 但三天前周有根当了逃兵,却没有被处死,这让他生出了一丝侥幸心理,认为自己和周有根同为逃兵,既然他不用死,那自己肯定也不用死。 于是当一万贼寇铺天盖地袭来的时候,胆小的张四羊承受不住压力,第一个逃跑了。 他的逃跑引发了连锁效应,很快又有二十多位逃兵跟随他一起逃跑。 孙恒知道自己又犯错误了,周有根当了逃兵,他自作聪明地阻止了刘成安执行军法,甚至还模仿电视剧李延年的名场面,对周有根、全团士兵以及流民做了一番正工工作。 当时孙恒还挺得意的,以为自己的正工工作做得非常好,有当正委的潜力。 但他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保安团的士兵。 孙恒前世只是个死肥宅而已,他有什么能力跟人民英雄李延年相提并论?提鞋都不配! 至于保安团的士兵,同样难及那群最可爱的人之万一。 孙恒自以为是照猫画虎,谁知画虎不成反类犬,而为今天张四羊等人的逃兵事件埋下祸根。 而且张四羊等人的出逃是发生在战时,孙恒想饶了他们都不可能。 为免连锁反应继续扩大,他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第一时间将逃兵斩尽杀绝,以免引发更大的混乱。 主将亲自动手斩杀逃兵,警卫队的队员们自然没有任何疑虑,他们迅速结成的鸳鸯阵,如同一台冷酷的杀戮机器,所过之处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仅仅不到十秒钟,二十多位逃兵全都被屠戮一空,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唯有地上那分离的尸首,残肢断臂,以及那浓烈的血腥味,证明他们在这个世界曾经来过。 这群逃兵,最大不过十七八岁,最小的只有十三四岁,放到现代,应该还是读中学的孩子。 可如今,他们都倒毙在自己人的脚下,稚嫩的脸上,还残留着不可置信和惊骇欲绝。 到了这一刻,孙恒才终于明白何为“慈不掌兵”的道理。 可惜明白的有些晚,白白浪费了二十几个少年的性命。 孙恒心很痛,也很自责,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他亲手杀的第一个人竟是自己人,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但现在没有时间给他收拾心情了,敌人已近在眼前。 他连忙拿起大喇叭,对着全军喊道:“战场上临阵脱逃就只能是这个下场,大家都要引以为戒。 事到如今,大家应该知道,逃跑只能是死路一条,与其耻辱地逃跑,反不如留下来跟他们拼了,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不得不说孙恒的决断还是很快的,倘若不是他当机立断,第一时间处决了逃兵,想必这时候保安团已经形成大溃败了吧。 李武德、刘成安、陈大山等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孙恒解决了逃兵事件,军官们也都亲临一线阵地,不停地跟将士们加油鼓劲。 “稳住!都给我稳住!” “贼寇没那么可怕,被火枪打中,不死也会重伤,只要你们能稳住就行了。” “不要害怕,不要紧张,听从命令就能活下来。” “他们只是一群贼寇而已,咱们有围墙保护,定能守得住!” …… 反观王霸这边,他已经和大部队汇合了。 王霸骑在马上,高声喊道:“弟兄们,那群泥腿子已经被老子吓破胆了,只要攻上围墙,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我王霸答应你们,攻破刘家庄之后,三日不封刀,你们想要做什么,可以放开手脚去做,直到尽兴为止!” 不得不说三日不封刀这道命令,对于穷凶极恶的匪军来说,再也没有比这道命令更能鼓舞士气的了。 这意味着在这三天之内,没有任何人会约束他们,奸银掳掠、杀光烧光抢光……,他们可以尽兴而为。 “杀!” 贼寇们听到王霸这道命令,人人荷尔蒙泛滥,肾上腺素极限飙升,喊杀之声高唱入云,直破苍穹。 300米! 250米! 200米! 马匪已经进入鲁密铳的最大射程了,但是这个距离,射击精度和弹药穿透力都麻麻地,是以孙恒仍然压制着火枪兵,没有发出射击的号令 150米! 马匪狂奔而来,冲在最前面的马匪已经进入鲁密铳的有效射程,但孙恒仍然没有发号施令。 保安团有一千条枪,由于火枪都是火绳枪,无法做到连续射击,所以孙恒安排的战术是明初就有的三段击轮流射击法。 根据《明史》记载,最早使用三段击的是明朝初期平定云南的将领沐英,他在使用火器对付叛军大象等野兽兵种时,有感于火药装填速度太慢,特改进战术射击方式,用出三段击射击战术。 具体是由三人为一个小组,先由最前面的火枪手射击,然后退至队伍后方专心装填弹药,由第二名士兵上前开火。三人交替装弹、开火,使原本射击一次需要一分钟甚至更久的火绳枪效率提升三倍! 相较明初时期,保安团所使用的火枪肯定远胜之,尤其是自产的鲁密铳,火枪的装填发射时间已经压缩至三十秒内。 这意味着保安团的三段击战法,效率比明初沐英使用的三段击战法,效率提高了一倍以上。 100米! 孙恒看到马匪已经进入围墙外100米的红线标识,当机立断,高声喊道:“射击!” 第六十章 火枪发威重创马匪 孙恒并不知道,保安团全体将士,等他喊这一声“射击”已经很久了。 须知道,排在第一排的三百五十位火枪兵,可不是能保持九十分钟不射的国足。 当孙恒一声令下,一个个如同久旱逢甘霖般,迫不及待的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虽然由于射击训练不够熟练的缘故,枪声有些参差不齐,但马匪阵型太密集扎堆了,而且前头的马匪均已进入100米内的有效射程范围。 是以第一排火枪兵的射击效果非常不错,三百多发弹药射了出去,至少有一百马匪从马上摔了下来。 不管他们射中马匹还是射中马匪,但凡从马上摔落下来的,基本都死球了。 在如此密集的阵型中,摔落地下的马匪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就会被身后的马蹄践踏,迅速沦为一堆肉泥。 一百马匪在四千马匪中,就如同海浪中的一朵浪花,并没有引起太大震动。 马匪们继续往前冲,只要进入围墙三十米内,他们就可以对围墙上的守军发出骑射攻击了。 只是火枪队三段击的射击战术是连绵不绝的,第一排火枪手射击完毕,便迅速退到最后一排。 早就严阵以待的第二排火枪兵,向前一步,不用指挥,迅速射出弹药,而后默不作声退至最后一排,第三排火枪兵上前射击,退后…… 三排火枪兵就这样循环往复,火枪射击之声连绵不绝。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子弹不断射在马匹和马匪的身体上,冲在最前头的马匪不时有人摔落马下,沦为肉泥。 “小心!他们有火铳!” 这个时候,即使反应最迟钝的人,也已经意识到,围墙上的家丁,居然有火枪! 马匪不是正规军,身上连件像样的皮甲都没有,被火枪子弹打中,即使不死也会摔落马下,这跟打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马匪不断有人冲进三十米区域范围内,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张弓搭箭,瞄准墙上的守军,就被火枪射出的子弹打落马下,被身后的马匹践踏而死。 “砰砰砰砰……” 围墙上的火枪手们都射嗨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用三段击战术射击的火枪,威力居然恐怖如斯。 马匪之前看似雷霆万钧势不可挡,可如今看来,他们就像是一群殉道者,无惧生死,把自己送到火枪手的枪口下,然后被火枪手排队枪毙。 一时间,围墙之下,硝烟弥漫,马匪尸体横七竖八,惨不忍睹。 弥漫的销烟,挡住了王霸的视线,他只看见一群群马匪闯入了三十米区域,正是他们的马队大显骑射本领的时候。 后边的马匪杀声震天,王霸也没有听到马匪被射杀,被摔落马下时发出的惨嚎,还以为马匪们已经跟围墙上的守军正在对射呢。 直到冲在最前面的一千多马匪一个也没有出来,全死在墙下,王霸这才发现不对劲,连喊“快撤!”。 可马匪在高速机动中,强大的惯性一直推着他们狂奔向前,王霸大喊“快撤”,非但没有产生作用,相反还造成马匪的混乱。 有的马匪听到王霸的撤退命令后,便想掉转马头撤退;有的马匪却根本没有听到,或是听到了也来不及掉头。 于是继续往前冲的马匪和想要掉头的马匪,就这般发生了一场惨烈的交通事故。 一直往前冲的战马狠狠地撞在想要掉头的战马身上,其结果便是剧烈相撞的双方马匪,被强大的惯性带飞,狠狠地摔落地上,继而被战马践踏惨死。 王霸也没有想到,他的一声“快撤”,会酿成自己一方如此惨烈的后果。 事实上王霸就是个马匪头子而已,从来没有打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大仗,他哪里懂得指挥军队啊! 以往之所以能战胜前来剿匪的官军,不过是凭借一腔血勇和地利上的优势罢了。 十几年来不断屠村灭镇,也大大助长了他的骄横之心。 是以当他面对孙恒的保安团时,犯下的错误可比孙恒多得多,其最大的错误便是既不知己也不知彼,他太轻视孙恒的保安团了。 也轻视了刘家庄的高大围墙,还以为刘家庄的围墙,跟他屠村灭镇时攻打的土墩子没啥区别呢。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他,一腔血勇面对对手热得发烫的火枪,也被撞得头破血流,自然显出了他的废材原形。 “冲冲冲!都给我冲!” 王霸看到如斯惨烈的“交通事故”,终于明白了战场之上最忌朝令夕改的道理,他只能一条道上走到黑,命令马匪更加疯狂地往前冲。 妄图用兵力优势碾压敌人,使敌人应接不暇,如此便能发挥出马匪骑射的威力了。 还真别说,不计牺牲不惜代价的拼命往前冲还是有效果的。 火枪手们枪管子已经热得发烫,为免火枪炸膛开始延长射击频率,大批马匪抓住机会蜂拥而上,终于进入他们所擅长的骑射范围。 “嗖嗖嗖……” 一支支弓箭向着围墙上发射,即使十不中一,但还是给火枪队造成几十人的伤亡。 好在保安团是主场作战,火枪手一旦出现伤亡就被担架迅速抬走,死的盖上白布,伤的送去治疗。 火枪队出现伤亡,孙恒也是当机立断,立即派出五百弓箭手支援火枪队。 虽然在保安团里,火枪队更为孙恒所看重。 但弓箭作为这个时代最为重要的远程打击手段,孙恒并没有将其废弃不用,反而在这场战斗中,将所有会射箭的士兵,包括流民也集中起来,组成了五百多人的弓箭兵,如今终于大派用场。 “嗖嗖嗖嗖……” 五百多弓箭兵居高临下,突然向着墙下的马匪不断射箭,给马匪们造成远比火枪队更为重大的伤亡。 马匪们万万没想到,他们迎着枪林弹雨,闯入攻击范围,以为他们终于可以报仇雪恨,狠狠地射杀墙上的火枪手了。 结果却被墙上的弓箭手射的措手不及,一轮对射下来,他们的伤亡,远超墙上的敌人。 而这个时候,火枪队经过一阵短暂的混乱之后,在弓箭手的援手下,终于恢复过来了。 “砰砰砰砰……” 枪声不断的响起,战场上的硝烟味道越来越浓烈。 马匪再也扛不住了,掉转马头开始撤退。 . 第六十一章 大结局(有大纲) 发书刚好一个月,收藏推荐均不到200,即使是作者菌新人时期写的第一本书,也未曾如此扑街。 这次决定割了,是对成绩彻底绝望。 以往无论成绩多扑,我都能一直写下去,写作生涯四本比较完整的书,上架首订成绩分别是60、100、280、320。 成绩也佷扑,但是我能一直写,第一本是军事文,60首订不到三个月均订涨到将近600遗憾被封;第二部99首订写到均订2000,第三本、第四本只写了半年,均订也能涨到1500、1200. 四本书只有回明当崇祯是因为家里出事入了宫,其他三本都是写到被封才停。 这四本书首订都佷扑,为什么我能一直写下去? 因为在上架前,四本书基本只是上过试水推,没上过什么好的推荐,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就一直写,认为自己写的虽然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烂。 但是这一本,编辑对我高低不差,一个月给了三次推荐。 但就是因为推荐给到位了我才感到绝望,我找不到怀才不遇的借口了,只能认为成绩扑街是自己写的实在太烂,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所以我只能割了。 抱歉,对已经投资和仍在追读的读者说一声对不起,虽然人数不多,但确实是我辜负了大家。 以下是大纲式结局: (一):六月底,刘玉贞从地道进入刘家庄,给孙恒带来了十几捅火油,孙恒从而制造出莫洛托夫鸡尾燃烧瓶,凭此秘密武器大坡贼寇,周有根斩杀王霸报仇雪恨,却如亮剑王承柱一般,在他最得意的时候被一箭射杀。 (二):七月份,京城派锦衣卫向孙恒索要玻璃镜配方,孙恒拒绝,王家、连家趁机勾结官府,对孙恒施压,再次被拒。 (三):九月份,官军第一次对孙恒势力实行围剿,第一次反围剿战争开始,孙恒率领保安团大破官军,取得第一次反围剿的胜利,并成功占领栖霞县,灭亡连家。 (四):十一月,官军正要对孙恒势力再次围剿,但鞑清破关而入,兵临北京城,孙恒从而获得难得的喘息之机,雇佣葡萄牙人造枪造炮,实力突飞猛进。 (五):崇祯三年四月,登莱巡抚孙元化,率领东江镇残部孔有德、耿精忠前来围剿孙恒势力,孙恒携红夷大炮、燧发枪打破官军,取得第二次反围剿的胜利,并成功占领胶东半岛,俘虏孙元化,任命他为兵器总监,为孙恒造枪造炮。 (六):崇祯四年六月,山东巡抚余大成统帅十万官军围剿孙恒部,孙恒部又双叒大获全胜,取得第三次反围剿胜利,趁机占领山东全境,再加上西北流寇趁机作乱,崇祯只得偃旗息鼓。 (七):崇祯五年八月,山东巡抚朱大典率领十五万官军围剿孙恒部,又双叒叕大败而归,孙恒取得第四次反围剿胜利,崇祯听从熊文灿建议,招抚孙恒,封为山东总兵,执掌一省军政大权。 (八):崇祯七年三月,鞑清再次入寇中原,兵临京城,孙恒率领五万大军奉诏前来勤王,于保定大破鞑清,阵斩阿济格,轰动天下,崇祯却没有任何封赏,大失人心。 (九):崇祯九年七月,官军大破西北流寇,俘虏高迎祥,崇祯觉得自己又行了,十月份由孙传庭统帅二十万大军,不宣而战攻打山东,孙恒大破官军,取得第五次反围剿胜利。 (十):崇祯十年四月,皇太极错误预估形势,以为孙恒和官军大战,必是两败俱伤,由多尔衮统帅五万大军,坐朝鲜海船奇袭胶东,反被孙恒部击败,多尔衮战死。 (十一):崇祯十一年,皇太极率领30万大军越过长城,大举深入。明朝以卢象昇为督师,宦官高起潜为监军。负责督军迎敌。而高起潜与兵部尚书杨嗣昌皆不欲战,结果卢象昇孤军奋斗,在矩鹿贾庄血战而死。 下半年,皇太极南下入山东,欲与孙恒一决雌雄,决定谁是新的王朝霸主,却被孙恒一战击溃,皇太极兵败身死。 (十二):崇祯十二年春,孙恒统帅三十万大军出鲁,攻破北京城,改朝换代,大齐国建立,孙恒登基为齐皇,刘玉贞为皇后,年号为兴华,崇祯被齐军救下,孙恒封其为安顺候,长公主嫁入大齐后宫为妃。 (十三):兴华二年,鞑清、流寇结为同盟,共抗大齐,齐军左手镇流寇,右手压鞑清,击溃两大敌,流寇退守西域,鞑清溃退关外。 (十四):兴华三年,大齐土地政策遭遇江南士绅阶级的顽固阻挠,大齐大开杀戒,屠戮江南士绅家族十余万人,流放东番岛三十余万人,天下失声。 (十五):兴华四年,李自成、张献忠兵败自杀,余下部众大都投降大齐。 (十六):兴华五年,大齐杀出关外,将鞑清一直追杀至外兴安岭,孝庄、顺治自请去帝号,归降大齐,孝庄入大齐后宫为妃,大齐一统九州。 而后数十年间,大齐相继战败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国,征服南洋、倭国、澳大利亚、天竺,东海南海皆为大齐内海。 并在美洲大陆上,战败欧洲联军,成为美洲大陆的新主人。 之后大齐一路西征,在三教圣地耶路撒冷大败欧洲和阿拉伯联军,世界震怖,全球震怖,孙恒被世界各族人民称为“世界之王”。 但孙恒却没有一鼓作气灭亡欧洲诸国,而是留下欧洲诸国作为大齐的鲶鱼,以刺激世界科技、文化的进步。 兴华六十年,世界之王孙恒驾崩,举世同悲。 两百年后,大齐分崩离析,但孙恒的子孙后代分布世界各地为王,直到一本神书《资本论》横空出世,孙家王冠才陆陆续续掉落。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