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神奇少年狗卷君》 第1章 神奇少年 《神奇少年狗卷君》by云朵吐司 chapter01 深秋的清晨,天光将亮未亮,沿海公路旁的废弃汽修厂外。 辅助监督松友雅人坐在车内,车子没有熄火,他双手握住方向盘,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今天是他上岗的第一天,没想到半夜就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说沿海公路旁的废弃汽修厂里出现了一级诅咒,已经通知了相关咒术师,让他去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接人。 刚上任就接到了一级诅咒这样的头彩,松友雅人紧张:“请问负责的咒术师的名字是?” “狗卷棘。” 狗卷棘。 他默念这个名字,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外,下了车以后张望两眼,然后与一个看起来非常柔弱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少年大概也是才醒,一双眼睛困倦的耸拉着,看着很软的银发翘起几撮。 深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 “” 松友雅人沉默两秒,试探性地开口,“狗卷君?” “鲑鱼。”狗卷棘伸手压住翘起的头发,点头,弯腰钻进了车子。 只留下初次见面的辅助监督在原地疑惑: ——鲑鱼? 什么意思? 松雅友人跟着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悄悄从后视镜里打量狗卷棘。 少年咒术师皮肤很白,看起来既单纯又无害,高领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看上去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少年抬头,松友雅人慌张地收回了视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开车。 还是个孩子啊对付一级诅咒,他没问题吗? 诅咒的等级由弱到强共分成五级,四级最弱,依次往上递增分别是三级<二级<一级<特级。为了更好的区分和发布任务,咒术师也采用了和诅咒相同的等级制,不过以人类的体质,想要达到“特级”的实力太难,直到今天为止,放眼整个日本咒术界,也仅有四名咒术师跻身特级。 因此,对于很多咒术师来说,一级就已经是天花板一样的存在。 一般情况下,为了保护稀有的咒术师,咒术界不会让他们跨级祓除诅咒,但偶尔也有例外发生。松友雅人不知道狗卷棘是多少级,据他目测,少年咒术师不过十四五六岁,以他的年纪能达到二级术师的程度,已经算是很优秀的了。 至于一级? 应该不可能吧,又不是怪物。 距离狗卷棘进入汽修厂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松友雅人看向依旧毫无动静的汽修厂大门,用力攥紧了方向盘。 “最后再等五分钟。”他对自己说。 如果五分钟后还没有见到少年咒术师的身影,他就向高专申请支援。 他的余光死死盯着腕表,秒针在表盘里划了一圈,虚虚指到了“12”的位置时。 “轰隆隆——” 安静了几个小时的铁皮卷帘门缓缓升起。 烟尘中,少年咒术师狗卷棘从门内走了出来。 松友雅人一愣,紧接着推开车门跑过去:“狗卷君!!” “咳咳,咳咳咳” 狗卷棘的术式对喉咙的伤害极大,此时被卷帘门升起的带起了灰尘一扑,忍不住掩着嘴咳嗽起来,他正胡乱在兜里掏着润喉药,一抬眼就看到第一次见面的辅助监督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跑来,吓得立刻后退了半步。 狗卷棘:“!” 松友雅人不知道自己的“热情”把年轻的咒术师吓到了,快步跑到他面前,见只有衣服脏了一点外,松了口气道:“太好了,狗卷君!你没有事!!” 狗卷棘不太擅长应付热情的人,僵硬着身子接受松友雅人的打量:“鲑鱼。” “那只诅咒已经被祓除了吗!” 悄悄收回了后退半步的动作,点头:“鲑鱼鲑鱼。” 松友雅人:“” 完全,听不懂。 他深呼吸两下,现在也不在乎狗卷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词语了,怜爱地瞧着这个“劫后余生”的少年:“太不容易了,狗卷君你是怎么祓除掉那只诅咒的,那可是一级啊!” 话听到这里,狗卷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辅助监督可能没有看过他的资料,不然应该不会表现得这么担心自己。 他想了想,摸出手机打出一行字,拿给松友雅人看: 【我是咒言师,准一级。】 咒术师的术式分成很多种,咒言师便是其中之一。狗卷棘的术式有点像小说里的言灵术,言出必行,出口即诅咒。为了防止无辜的人被他的咒言伤害,日常生活中他只说一些饭团和食物的名字来代替自己的想法。比如“鲑鱼”等于“是的”,“鲣鱼干”等于“不是”。 如果这样还是不能沟通,他就会像现在这样选择用手机打字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松友雅人听完:“” 小丑竟是我自己。 几分钟后,松友雅人把现场收尾工作做完,开车送狗卷棘回学校。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中不知道要说什么,狗卷棘也没有在意,靠在后座上盯着窗外发呆。 回到高专后还能睡一觉,然后下午训练一会,训练完可以去找“那个人”。 他在心里盘算着时间,“那个人”一般会在店里待到晚上八点,这么算下来,今天他还能见到他三个小时。 计算出这个结果,狗卷棘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现在正值上学和上班的早高峰,街道拥堵,饶是松友雅人车技再精湛,也不得不以龟速前进。狗卷棘的视线虚虚落在窗外,街边有不少穿着制服的少男少女,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看起来朝气十足。 他摸了摸自己的制服扣子,目光忽地一顿。 只见在人群中,一个穿着不知道哪个学校校服的少女正小心翼翼地避开人流,她神色紧张,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一般。 少女拐到一条小巷前,动作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狗卷棘看清了跟在少女身后的“东西”,眼睛一眯,拍拍松友雅人的肩膀:“明太子!” 松友雅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下意识踩了脚刹车,回头,只来得及看到狗卷棘打开车门跳下去的动作:“欸——狗卷君?!你去哪??!” 狗卷棘轻巧地避开车流,朝着少女消失的方向跑去。 他没有看错,跟在她身后的,应该是一只三级诅咒。 但诅咒不是不会主动离开诞生地的吗?它怎么能光明正大的在街上行走? 花坂弥加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 她像往常一样出门,和同班的同学们约在了十字路口见,没想到还没走到十字路口,就被“诅咒”盯上了。其实被诅咒跟踪这种事,从小到大她经历过的没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只是这一年她上了国中以后就没怎么遇到过诅咒了。 花坂弥加拐入小巷,她知道这种叫诅咒的怪物要吃人,也知道只有特殊体质的人才能看到它,准备把它走到没有人的地方以后再给哥哥打电话。 花坂弥加有一个比她大六岁的盲人哥哥。 说来也是奇怪,这些诅咒喜欢缠着她,却对她哥哥花坂裕也避之不及。早在很多年前,花坂弥加就曾经看见过自家眼盲的哥哥杵着一根导盲棒,什么都没做,就把出现的诅咒吓跑了。 仓皇鼠窜的模样仿佛像见到了什么天敌一样。 想到这里,花坂弥加坚定地握住了手机,虽然她出门时,兄长花坂裕也还在吃早饭,但按照他那个雷打不动的时间表来看,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出门,在附近遛狗了。 同一时间,距离小巷几条街之外。 一手攥住牵引绳,一手拿着导盲棒的花坂裕也小小打了个喷嚏。 脚边的拉布拉多立刻蹭了他一下。 花坂裕也笑了笑,俯下身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大脑袋,温声道:“谢谢曲奇,我没事。” 黑发青年长相精致,卷曲睫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唇边勾着温和的笑。此时宠溺地对着拉布拉多说话,轻声细语的,一时之间,倒让人有点羡慕起他掌心下的那只狗勾来。 路过的少女看呆了一瞬,被同伴拽了拽袖子,提醒道:“那是个盲人,一直盯着人家看,不太好吧。” 她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在青年好看的外表下,他的眼睛,从没有睁开过。 少女们的交谈声压得很低,却没有瞒过花坂裕也的耳朵,他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起身。 拉布拉多仿佛听懂了她们的话,呜咽了一声蹭他。 “我没事的,别担心。”花坂裕也反过来安慰狗勾,这样的话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次,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走吧,我们再逛一会儿。” 第2章 神奇少年 狗卷棘穿过马路,跟在少女身后进了小巷。 花坂弥加透过旁边商店的玻璃窗反射看到后面多了个人,惊得手都哆嗦了一下,她之所以把诅咒引开,就是怕它待在人群里袭击其他人。 现在怎么办? 诅咒察觉了身后的动静,跟着花坂弥加的动作停下,扭着脖子回头。 “快跑——”花坂弥加心道不好,也来不及反应了,噔噔噔踩着步子靠近诅咒,大声道:“怪物,你在看哪里,不想吃我了吗!” 诅咒果然被她的动作吸引,眼珠子转了转,咔咔咔地把脖子拧回来。 花坂弥加见这招有效,心里一喜,又见到诅咒满是狰狞的脸,腿一下子给吓得软了,摇摇晃晃地支着身体,一手胡乱摸着拨号键,冲着狗卷棘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狗卷棘眨了眨眼,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保护了。 他拉下遮住下半张脸的领口拉链,露出唇边的咒纹,张口:【闭眼。】 下一刻,花坂弥加的双眼不受控制地闭上。 【碾碎吧。】 伴随着这句话音落下,耳边像有什么东西炸裂。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秒,花坂弥加猛地睁眼,眼前空无一物,哪里还有什么诅咒。她一愣,追出小巷外,主干道上人来人往。 那个少年,不见了。 “弥加?”握着的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花坂弥加这才想起她拨的电话已经通了,把手机举到耳边。 “哥哥?” “怎么了?是忘记带便当了吗?”关切温柔的询问传来。 花坂弥加愣愣地看着人流涌动的街道:“哥哥我好像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 花坂裕也脚步一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自家国中一年级的小妹呜咽了一声:“呜,他太帅了哥哥!啊,我恋爱了!那个嗓音,那个男友力,啊——” “花坂弥加。”花坂裕也揉了揉眉心,严肃地叫了她一声,“早恋是不可以的,知道吗?” “知道啦——” 狗卷棘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回到刚才下车附近,松友雅人守在车子旁,看到他眼睛一亮,快步迎上来:“狗卷君你去哪里了,突然跳车真是吓死我了。” “金枪鱼。”狗卷棘回答。 “”完了,还是听不懂。 松友雅人叹气,拉开车门:“现在可以回高专了吗?” “鲑鱼。” 回到高专,狗卷棘先去汇报了任务,得到允许后回宿舍补觉。他这一觉睡得不□□稳,一会梦到了蛋黄酱变成了诅咒,一会梦到了自己变成了夹心汉堡,最后挣扎着醒来,突然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个少女,和“那个人”长得有点像。 他坐在床上发愣,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同班同学熊猫的声音传来:“棘,睡醒了吗?下午的训练要开始咯。” “鲑鱼。”狗卷抓了抓头发,翻身下床。 高专,全名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是国内唯二培养咒术师的学校。放眼整个日本境内,知道咒术又能看得见诅咒的人不多,因此每年入学高专的学生也极其稀少。以现在的一年级为例,也不过只有他、乙骨忧太、禅院真希和熊猫四个人而已。 狗卷和熊猫一起到了训练场,张望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两个同学的身影,疑惑地眨眨眼:“金枪鱼?” 熊猫是少数能听懂他在说什么的人,把训练用的道具递给狗卷,说:“他们和夏油老师一起出任务去了,好像晚上才回来吧。” 狗卷点头:“鲑鱼鲑鱼。”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冲着熊猫比划,“金枪鱼金枪鱼。” 他这回要表达的内容有点多,熊猫看了一会,试探性的复述:“你说你出任务回来看到一个女生被咒灵跟踪了?” “鲑鱼!” 熊猫顿了顿,立刻发现了话里的违和:“咒灵不是很少离开自己的诞生地吗?三级诅咒,为什么会跟踪一个女生?” 这同样也是狗卷棘疑惑的。 “会不会是这个女生身上有咒物啊?”熊猫猜测。 狗卷没感觉那个女生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摇头:“鲣鱼干。” “那就奇怪了。”熊猫挠了挠头,“可能真希他们比较懂吧,等他们回来问问他们。唔,你一会又要走吗?去那个什么咖啡书店?” 突然被他提到了“那个人”,狗卷棘训练的动作顿住,悄悄红了耳尖:“鲑、鲑鱼。” 熊猫眉发现他的异常,继续说:“你最近总往那里跑,真希都在问我你是不是恋爱了啊,还是说那个店里有什么好看的小姐姐?” 听他这么说完,狗卷红的地方就不止是耳朵了,他捂住脸,庆幸自己穿的是可以挡住下半张脸的高领,毫无底气的小声反驳:“鲣鱼干!” 没有恋爱,也不是好看的小姐姐 狗卷拽了拽衣领。 是好看的大哥哥才对。 下午四点半,狗卷准时结束训练。 他回宿舍认真洗了个澡,换了身便装,郑重地在镜子面前戴好了口罩遮住咒纹,反复确认了这身装扮没有问题后才出了门。 两分钟后—— 宿舍门再次打开。 狗卷叹着气取下挂在玄关的伞。 太紧张,差点把最重要的东西忘记了。 花坂裕也现在有点无奈。 自从他接手经营这家咖啡书店后,每天放学后,妹妹花坂弥加和她的几个同学都会来这里写家庭作业。 他一向是很欢迎她们的,但今天,几个小姑娘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课业上。 “真的吗?弥加你真的被人英雄救美了吗?” “对呀。那个男孩子就这么路过,然后‘嗖’一下帮我打倒了坏人。”不能告诉普通人这个世界上有诅咒,花坂弥加稍微改编了一下早上的经历,捧着脸道,“他动手前还让我闭上眼睛,声音超有磁性,超温柔的!” “哇——羡慕!” 十三四岁的女生正处在爱幻想的年纪,听到花坂弥加这么说,纷纷露出了向往的表情:“我也想被人英雄救美。” “我也想——” “对了对了,你看到那个男生的脸了吗?他帅吗?”一个小姐妹问。 花坂弥加:“超——帅的好吗。让我想想,头发是白色的,眼睛眼睛好像是紫色的,嘴边好像有奇怪的纹路反正,反正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弥加,不可以说这种话。”花坂裕也端着托盘走过来。 因为是工作期间,他腰间系了条围裙,风光霁月的人沾了些烟火气,丝毫没有降低他的颜值。 几个小女生纷纷噤声,也不敢大声讨论了,悄悄咬耳朵:“花坂哥哥长得也太好看了。” “一点也不比电视上的偶像剧男主差。” “哥哥,你怎么又自己动手了。”花坂弥加看见他自己端托盘,连忙走过去接着,“不是说了叫我一声就好了吗,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花坂裕也见妹妹的注意力果然从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男人身上转移,心情好了几分,勾着唇笑:“你太大惊小怪了,这一点路我还是可以走的。” “那怎么行,这又不是家里,还有这么多桌子!”花坂弥加快速把托盘放到她们那一桌上,又折回去扶住花坂裕也,“我来牵你。” “谢谢弥加。”花坂裕也光明正大地享受妹妹的照顾,向前走了几步,摸到桌子的棱角站定,对着几个女孩子介绍,“壶里是真纪姐姐新泡好的花草茶,听说对熬夜的女生效果很好,我悄悄给你们端过来的,可不要告诉她噢。”他比了个小手势,几个女孩意会地点头,点完头后又想起他看不见:“谢谢花坂哥哥。”说话时生怕被料理台的真纪听见,都用的气音。 花坂裕也被逗得笑了笑,刚要说什么,拴在大门口的风铃轻轻碰撞,他一顿,到了嘴边的话立刻换了一句:“欢迎光临。” 花坂弥加也跟着看去,这一眼,仿佛被击中一般怔住了。 “白色头发”她盯着刚进门的客人愣愣道。 小姐妹接着:“紫色眼睛” “还有用来遮嘴边奇怪纹路的口罩?” “是你!”花坂弥加大脑反应了一秒,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带动着桌子剧烈晃动了一下。 挨着桌边站的花坂裕也不防被撞了下,重心不稳。 “哥哥哥哥哥哥——”花坂弥加慌乱地去扶他,她离他很近,可没想到有一个人比她更快。 狗卷棘一进门就看到了白天救过的女生和“那个人”靠在一块,他脑袋一向转得比较慢,还没想出个因果关系来,就看见女生跳起来,桌子撞到“那个人”身上。 大脑还没开始思考,他的身体下意识行动了起来,一个箭步上前,三步并作两步,终于在“那个人”摔倒前一把扶住了他。 狗卷揽住对方温热的手臂,从他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他不断颤动的睫毛。 咚。 心脏猛地一跳。 一秒后,狗卷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僵硬地松开手:“大芥?”他在问他有没有受伤。 其实以花坂裕也的身手,有没有人扶他他都不会摔倒,被陌生人扶住时,他心里还微微叹了口气。 这就是作为盲人的不好,总是被人当作了瓷娃娃。 花坂裕也站好,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一些耳熟,但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朝着对方的方向道谢,“谢谢。” 狗卷棘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明知道他看不见,仍是害羞地移开了视线:“大、大芥。”藏在头发下的耳朵又悄悄红了起来。 第3章 神奇少年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花坂弥加惊魂未定地扑过来,拽着花坂裕也的袖子上下打量,“有没有磕到,碰到哪里了吗?” 花坂裕也哭笑不得地按住她:“没事,真的没事。” 花坂弥加顿时松了口气,失明的长兄是他们全家人的大宝贝,平时捧在手里都怕化了,要是因为她摔倒 她皱着脸,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她转头看向狗卷,心立刻飞了起来,虽然嘴边的奇怪纹路被口罩遮住了,但她不会认错,这一定——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花坂弥加眼睛一亮,扯了扯花坂裕也的袖子:“哥哥哥哥,他就是早上从诅咒手里救了我的人。” 在这个环境下,她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花坂裕也唇边的弧度收敛了几分,心里想到:哦,原来是弥加“一见钟情”的对象啊。 狗卷棘没有注意到花坂弥加看着自己的炙热眼神,他悄悄抬眼看了看花坂裕也的表情,心里有些不解。 他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女生说话时压低了声音,但一点都瞒不过咒术师的耳朵。狗卷棘没想到上午随手救下的少女竟然是“他”的妹妹,也没想到他知道这件事后好像没有很开心。 要是熊猫在这里就好了。狗卷沮丧地想道,他虽然是咒骸,但很会和人交朋友,大家都喜欢和熊猫交朋友。 他垂下眼,实在不行,乙骨同学在也行,乙骨同学至少能和别人正常的交流。 花坂弥加没有错过狗卷棘打量自家兄长的举动,狐疑地抬头,见花坂裕也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笑容,也没有多想。她向前一步,一脸期翼地开口:“你,你好你还记得我吗?”说完又怕对方已经忘记了,补充道,“今天早上,小巷里,我们应该见过的。” 狗卷棘有点低落,打起精神回复:“海带。” “海带?”花坂弥加一怔,习惯性地求助兄长。 大芥、海带是他啊。 花坂裕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他声音听着耳熟了,感觉妹妹又在偷偷拽自己袖子,制止住她的小动作,意有所指地开口:“看来我们真有缘,到旁边坐说吧,好吗?” “他”看起来心情好了一点。狗卷棘得出结论,小小松了口气。 三个人重新开了张桌子坐,花坂弥加回位置上和小姐妹打招呼,花坂裕也伸手唤来店员田中真纪,让她把水单递给狗卷棘,温声说:“你看看想喝点什么。”他想起少年的年纪不大,侧着身子建议道,“我们店的果汁卖得很好,或者像冰糖雪梨一类的饮品也不错,对身体很好。” 太、太近了—— 狗卷棘坐在花坂裕也旁边,身体僵硬,因此错过了他话里的深意。 田中真纪站在一旁,认出了坐在老板身旁的少年是这段时间的常客,忍不住笑道:“裕也哥,人家可能不需要你介绍哦,是我们店里的老客人啦。” 花坂裕也一歪头:“咦?是吗?” “是呀,这位小先生基本上天天都会来呢。”田中真纪笑道。 也不怪花坂裕也没有印象,他眼睛不好,在店里的时候多半都在读书,加上狗卷棘又不喜欢和别人搭话,每次来了就安安静静地点一杯坐在角落。 自然没有交集。 “原来是这样。”花坂裕也笑了一下,再次说,“我们真是有缘。” 不是缘分。 狗卷在心里回答,是那天分开后,他看见他进了这家咖啡书店,又听别人说这家书店的老板是个盲人,才一直来的。 他点了一杯冰糖雪梨,把水单还给田中真纪。 “裕也哥呢,喝点什么?”田中真纪问。 “一杯美式,不加冰。”花坂裕也回答,摸了摸脸,“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晚了,今天的脸好像有点肿。” 田中真纪:“” 田中真纪:“裕也哥,你这都叫脸肿的话,别人可怎么办啊?” 狗卷棘赞同地点头。 花坂裕也笑笑,没有回答。 很快,花坂弥加也和小姐妹们打完了招呼回来,等她正式落座,花坂裕也才开口:“不好意思,一直没有做自我介绍。我是花坂裕也,这是我妹妹,花坂弥加。今天真的多谢你的帮助,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请提出来,我们兄妹一定尽力满足。” 话说得既礼貌又客气。 狗卷棘听完觉得不舒服,但又不知道怎么说,立马摸出手机打字。打完以后才想起花坂裕也看不见,话只能靠别人转述。 狗卷手指一顿,不想连自己的名字都让别人跟他说。 他点开一个语音软件。 下一刻,机械的声音响起:“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狗卷棘。” 关于诅咒和咒术师,花坂裕也知道的东西比花坂弥加要多很多。他知道咒术界有两所专门供咒术师学习的学校,一所在京都,一所在东京。现公认的最强咒术师五条悟,特级咒术师夏油杰,天才反转术师家入硝子都在东京校区任职。 他还知道,这一届的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里一共有四个学生,特级咒术师乙骨犹太,禅院家的禅院真希,东京高专校长制作的咒骸熊猫以及—— 准一级咒术师,咒言师狗卷棘。 咒言师啊花坂裕也想起咒言师的特性,明白了他为什么一直只说些奇怪的单词。 他好整以暇地叩了叩桌面,突然开口:“应该不是初次见面吧,狗卷君?” 狗卷棘:“!!!” “咦,难不成哥哥和狗卷君以前见过吗?”花坂弥加问。经历了兄长失明后,她已经习惯了对别人展现出来的“不同”不追问,很自觉地接受了狗卷的设定。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花坂裕也说,“半个月前应该和狗卷君见过一次,可能狗卷君忘记了吧。” 没有忘记。狗卷在心里飞快地否认。 他只是—— 没有想到花坂裕也还记得。 半个月前。 狗卷见囤货的润喉药用得差不多了,打算出门去药妆店再买一点,结果付钱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带钱包。只能把药放回原位,回学校拿了钱包再来买。 然后刚踏出一步,阴霾已久的天空就落下了瓢泼大雨。 狗卷棘:“” 狗卷棘当机立断收回了腿,摸着淋湿了的裤腿在药妆店屋檐下等雨停。 “哎,那个男孩子还站在门口吗?” “是啊,半个多小时了吧,真可怜。” “一个人站在外面感觉他好孤独哦。” 同样被雨困在药妆店的花坂裕也听见了店员们的交谈。 “刚才他拿了好多润喉药过来结账的时候还在咳嗽,嗓子一定很不舒服吧。” “太心疼了,看那个脸白的,会不会是个病人啊。没带钱包,现在也回不了家,这个雨什么时候才停啊。” 花坂裕也杵着导盲杖的手动了动。 他走到收银台:“请问外面那个男孩子刚才想买的药是哪种呢?能拿一瓶给我吗?” 店员对视一眼,连忙把狗卷刚才拿了没买的润喉药找出来:“就是个。”见这个长相漂亮的青年看不见,问,“需要我们念给您听吗?” “不用的。”花坂裕也轻轻摇头,“帮我装起来吧。”他从钱包里摸出银行卡,“辛苦再帮我拿一把伞,大一点的,坚固一点的。” 店员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确认似的问:“您是要买给外面那个男孩吗?” “咦?很明显吗?” “是的”店员说,“你们认识吗?” 花坂裕也:“应该不认识。” 结完账,店员把小票递给他,最后问了一句:“那个男孩买了很多瓶润喉药,您为什么只买了一瓶呢?”她说完才觉得自己问了个很唐突的问题,连声向他道歉。 “没关系,我不在意的。”花坂裕也笑了笑,用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回复:“因为我们不认识。” 陌生人送一瓶药、一把伞可以说是善意,送一堆药和一把伞,可能就会被认为是心怀不轨了。 这家药妆店位于花坂裕也开的咖啡书店附近,他对环境布局还算是熟悉,慢慢走到门口。 狗卷棘正盯着雨帘发呆,听见脚步声偏头,见是一个容貌出众的青年,目光下移,在他的导盲棍上停留了片刻,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出一个位置。 花坂裕也站着没动,突然伸出手,开口道:“前面好像有一个台阶,但我不记得在哪里了,有谁可以扶我一下吗?” 狗卷棘左右看看,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盯了花坂裕也几秒,走过去扶住他伸出的手臂:“明太子。” ——注意台阶。 狗卷棘知道很多人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这个青年又看不见,只能小心翼翼地搀扶他,做好了他一摔倒自己就接住的心里准备。 他注意力全在台阶上,没有看到花坂裕也唇边加深的笑容。 等扶着他下完了台阶,狗卷棘松手。 “谢谢你。”花坂裕也说。 “大芥。” “你也在躲雨吗?” “鲑鱼。” “听雨声,雨好像下得很大,不知道一时半会停不停得了。” “” 花坂裕也没听到回答,也没听见人走动的脚步声,知道可能是这个少年不想理会他,仍是开了口:“你还在吗?” “咳咳咳,鲑鱼。”狗卷棘喉间涌上痒意,忍不住咳了几声,回答的声音仍是软软的。 原来是不舒服。 花坂裕也低声笑了笑,觉得这个男孩子说一句回一句的举动有点可爱,像某种无害的食草动物。于是放轻了声音道:“我有一把用不着的伞,可以给你吗?” 他说的不是“我想给你”或者“你想要吗”而是“可以给你吗?” 狗卷棘费解地看着他。 “我是盲人。”花坂裕也说,“雨这么大,即便打了伞也走不出去,不如把它给更需要的人。” 狗卷棘没有回答,像在思索。 花坂裕也像是洞穿了他的迟疑,继续开口:“就算是作为帮助了我这个可怜人的报答也好。这把伞,可以给你吗?” 狗卷棘想说看不见一点也不可怜。但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抿了抿嘴:“蛋黄酱。” 他看不见,他沟通不了,大家半斤八两。 花坂裕也听出他语气里的安慰,忍不住笑了笑,越来越觉得他像只小兔子,戳一下蹦跶一下,有点内向,又很细腻。 他被自己的想象逗笑,把伞微微递出:“谢谢你。” 明明是他在帮助自己,为什么还要道谢? 狗卷棘盯着花坂裕也的脸发怔,他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性格的人,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接过了青年递来的伞,手还没有收回,掌心又被塞了个东西。 是一瓶润喉药。 狗卷棘握着药瓶,认出来是他常用的那一种。 “你听上去有点不舒服。”花坂裕也说,“正好我又有一瓶润喉药,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狗卷棘懵了一下,发愁地盯着药瓶瞧。他不太想接受陌生人的赠予,但喉咙本来就不舒服,又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咳嗽早就压抑不住。 “请收下吧。”花坂裕也冲着他笑,“伞是谢礼,药是我想送给你。” 狗卷棘侧着头,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这个陌生的青年。他唇边勾着温和的笑,说话也是谦逊礼貌的。药妆店橱窗的灯光在他背后亮起,仿佛给他晕染上了一层柔光,漂亮得不像真人。 狗卷棘心跳漏了一拍,咽了咽喉咙,半晌后慢吞吞地开口:“腌鱼子。” 大概是在道谢? 花坂裕也听不懂他的话,跟着自己的猜测回答:“不用谢?” 花坂裕也的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他不知道的是,那天狗卷棘撑着伞走进雨帘后并没有离开,他站在滂沱大雨中一直注视着廊下的青年。 直到雨停以后,花坂裕也走回咖啡书店,狗卷棘远远跟在他身后,目送着他进了室内才转身离开。 也正是从那天起,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少年咒术师雷打不动的在下午六点出现。 他本意是想把那把伞还给青年,但每次见到他就会神奇的忘了这件事。 半个月的时间,别说还伞,就连招呼也没打过一个。 一直到了今天。 第4章 神奇少年 狗卷棘以为花坂裕也早就忘了这段平平无奇的相遇,听他主动提起,愣了一下,口罩下的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原来狗卷君和哥哥这么早就见过了呀。”花坂弥加托着下巴说。她现在越来越觉得狗卷棘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按照少女漫画一贯发展的套路,只有男主才会和女主的一家人不断发生联系,狗卷君先帮了哥哥,再从诅咒手下救了她,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花坂裕也听见这跟“反正我对他一见钟情了!”几乎如出一辙的语气,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兄妹之间心有灵犀,花坂弥加见他一笑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也不害羞,继续大胆的向狗卷棘搭话。虽然这位白马王子看上去不怎么爱说话,说的话她也听不太懂,但真爱嘛,怎么可能被这点小困难绊倒! 她给自己打了打气,踊跃开启话题:“今天要下雨吗?狗卷君,怎么带着伞?” 狗卷棘一懵。 他刚才的注意力全在花坂裕也身上,突然被cue到,根本没注意花坂弥加说了什么。 现在说没听见会不会表现得很失礼他有些慌张,乙骨同学说遇到听不懂的问题就用微笑代替,可他戴着口罩,笑了他们好像也看不出来。 “雨伞吗?”花坂裕也及时开口,解了狗卷棘的围。 花坂裕也习惯每天早上听新闻和天气预报,以此来决定一天的行程。广播里说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不可能会下雨。 他想起田中真纪说的经常在店里看到少年,说:“难道说狗卷君是来还伞的吗?” “对哦,哥哥最后留给狗卷君的那把伞。”花坂弥加凑过去看,挂在狗卷棘椅子背后的确实是药妆店里很常见的长柄伞,“是这把吗?” 狗卷棘脑袋空了一秒,点头,点完以后想起来花坂裕也看不见:“鲑鱼。” 花坂裕也闻言,笑意加深:“一把伞而已,狗卷君太见外了。” “对呀对呀,狗卷君太客气啦,以后遇到什么事就找我哥哥帮忙,千万不要客气!是吧,哥哥?” 花坂裕也听笑了,偏头:“怎么不是找你帮忙?” “我还小嘛!”花坂弥加理直气壮地回答。 兄妹对话时,狗卷棘悄悄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天天来这家店,每次都带了伞,偏偏每次都没还出去。他刚才说完以后就一直担心如果花坂裕也察觉了话里的关键,或者花坂弥加突然好奇问为什么,要怎么回答。 幸好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店外。 穿着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制服的男生从玻璃窗口路过,余光随意一瞥:“咦,那个人是狗卷同学吗?” “看错了吧,棘那种性格怎么可能主动上街啊。还坐在”走在他前面的女生抬头看了眼店招,“唔,一家咖啡书店里?” 说话的男生,狗卷棘的同班同学乙骨忧太也觉得不太可能,他又确认了一遍,肯定地说:“没看错,真希同学你看,确实是狗卷同学。” “真的假的?”女生,禅院真希闻言倒折回来,“真的是棘。” 乙骨忧太问:“狗卷同学在做什么?” “约会?”回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组带队老师夏油杰也折返了回来,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子里,看八卦的表情和另一位不良教师如出一辙,“棘也到了要约会的年龄了啊。” “不愧是挚友,连看戏的表情都一样。”禅院真希心道了一句不靠谱的大人,淡淡提问,“那棘是在和男生约会还是女生约会?”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震惊:“真希同学你在说什么,男生和男生怎么能约会?!” 夏油杰:“?” 禅院真希:“?” “干、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的不对吗?”乙骨忧太说话的声音在两人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夏油杰眼神怜爱,这个转学生大概是他们高专内唯一一颗大白菜了,就连单纯得像小白兔一样的狗卷棘,都不会问出“男人和男人怎么约会”这种话来。 “乙骨同学。”夏油杰想了想,郑重道,“为了你的未来着想,这话千万不要在你老师五条悟面前说。”他像是想起什么,“哦,等你升上二年级,也不要在负责二年级的老师面前说。” 乙骨忧太:“二年级的老师?” “嗯。”夏油杰严肃地点头,“不过他出差去了,大概下个月回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乙骨忧太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禅院真希不忍心看到新同学惨遭老师荼毒,开口把他从夏油杰的大忽悠里拯救出来:“说起来,最近棘确实是老往高专外面跑,经常训练结束就找不到人,我就说他谈恋爱了,熊猫还藏着掖着不说。” 高专一年级的关系都很好,但狗卷棘明显更喜欢熊猫,加上熊猫每次都能get他想表达的含义,所以狗卷和他的交流会比和其他人更多一些。 “嘛嘛~毕竟谈恋爱也是人生大事嘛,当然要慎重一点。”夏油杰说,“要是被你们搅合了怎么办?” 禅院真希不甘示弱:“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笨蛋老师。” “可是”乙骨忧太夹在两人中间,“谈恋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狗卷同学和其中一个人约会,怎么还多带了一个人?” 这个问题禅院真希也不明白。 两人把困惑的目光投向在场唯一一位“成熟男性”。 夏油杰:“” 这时候就想起老师了是吧? 夏油杰仔细看了看坐在狗卷棘两侧的人的长相,懂了:“这应该是一对兄妹。” 禅院真希双手环胸:“所以呢?” 乙骨忧太像是明白了什么,语气震惊:“什么?狗卷同学已经开始见女朋友的家长了吗?!” “!!!” “阿嚏——”狗卷棘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花坂弥加立刻道:“狗卷君怎么了,是不是冷到了?是空调打得太低了吗?” 花坂裕也本来也准备关心一下小朋友,听到自家妹妹的话一顿,忍不住提醒:“弥加,这是秋天,没有开空调。” “噢——” 花坂裕也说:“狗卷君还好吗,觉得冷的话我叫真纪开下暖气?” “大芥。”狗卷棘扯了扯口罩,“鲣鱼干。” 他怕花坂裕也不明白自己的话,打开语音软件:“不用不用。” 语音翻译出来的话是冰冷的机械感,但叠音的使用足以表现他当前的心情。 花坂裕也笑了笑:“原来‘鲣鱼干’表达的是不用啊,那‘是的’是用什么词呢?” 狗卷棘按手机的动作一顿。 “鲑、鲑鱼。” 他结巴了。 为了感谢狗卷棘,花坂裕也带上花坂弥加请他吃了顿晚饭。 吃完饭分别以后,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花坂弥加突然开口:“哥哥,你怎么不问狗卷君诅咒的事情?” “要问他什么?” “比如他怎么会杀掉诅咒啊,他看上去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嘛。”夜路昏暗,花坂弥加怕他摔倒,一直扶着他,“我只听过你和妈妈他们说咒术师,还从来没有见过呢,狗卷君是咒术师吗?” “这么好奇?”花坂裕也声音柔和,“那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花坂弥加撇嘴:“你是不知道,吃饭的时候狗卷君一直在看你,就好像是怕我一样,这样我怎么说嘛。” “哦?看来狗卷君对我们的小弥加没有兴趣。”花坂裕也打趣,“小弥加的一见钟情要结束了。” “哥哥!” “好好好,不闹你了。”花坂裕也被她杵了一下,连忙认输。 他忽然摆正了神色:“弥加,过去我们没有和你说。就像只有少部分人看得到诅咒一样,咒术师也是一种非正常的职业。他们的事情不要去打听,也不要去问。以后你在路上,看见和今天上午狗卷穿的衣服一样的人就走远一点,除非——” “除非什么?” 花坂裕也声音很淡:“除非你遇到了不能应对的危险。” 翌日清晨。 狗卷棘和往常一样提前来到教室,一进门便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咚。” 教室门在他进来后被人重重关上,狗卷棘回头,只见熊猫像一堵墙一样挡住门,再扭头,禅院真希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看我做什么,棘,坐呀?” 狗卷棘心里紧张,下意识寻找班里唯一的良心——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坐在位置上,一手挡住脸,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狗卷棘:“” 狗卷棘缓缓坐下。 屁股刚挨到椅面,禅院真希一拍桌子,惊得他立刻又站了起来:“!!!” “明太子!!” 有危险!! 禅院真希拖着椅子走到他课桌前,她比狗卷棘稍高,垂着视线冷笑:“交代一下吧,棘。昨天晚上和你约会的那个女孩是谁?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是吧?” “?”狗卷棘不明所以,看见熊猫也走了过来,立刻求助地看向熊猫。 可惜,一向站在他这边的熊猫就像看不见他的眼神一样,出声附和禅院真希:“对对对,谈恋爱了都不和我们说,棘,你今天一定要解释一下。” 昨晚,约会,谈恋爱? 几个词单拆出来的意思狗卷棘都懂,但是这些话一和自己挂上钩,他就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 乙骨忧太看了眼狗卷棘的表情,见他好像是真的迷茫,忍不住出声提醒:“昨天我和真希同学出任务回来,在一家咖啡书店里看到你了。”他顿了顿,把话补全,“你旁边坐着一对兄妹,好像在” “见家长。” 哐镗。 狗卷棘身子一歪,连忙扶着桌子稳住重心。 他瞬间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双眼饱含震惊,仿佛连神智都受到了冲击,大声否认:“鲣鱼干!!!!” 话音才落。 “叮铃铃——” 上课铃和推门声同时响起。 负责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教学的老师五条悟步伐轻快地进门:“我刚才好像听到了见家长,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见他也要参和进来,狗卷棘眼前一黑。 作为整个咒术界最不像老师的老师,五条悟过于离谱的性格对很多人来说堪比“噩梦”。 “也没什么。”禅院真希随口道,“就是棘好像恋爱了而已。” “哇哦~这可是个大事情。”五条悟发出惊呼,立刻凑近,还不忘给自己拖了张椅子过来,毫不犹豫道,“好的同学们,今天的上课主题就改成‘关心狗卷同学的情感生活’吧!” 想听八卦的心情昭然若揭。 禅院真希沉默了两秒。 ——果然是不靠谱的大人。 第5章 神奇少年 狗卷棘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架势像极了正在被审讯的犯人。 他咽了咽口水,简单说明了“昨天”发生的经过,话出口时,鬼使神差地隐瞒下了之前见过花坂裕也和咖啡厅的事情。 “你是说昨天你救下一个被诅咒跟踪的女生,然后下午去咖啡书店,咖啡店正好是她哥哥开的,就顺便吃了个晚饭?” 狗卷棘点头。 “什么啊。”五条悟腿搭在桌子上,兴致缺缺,“不是约会啊。” 禅院真希:“笨蛋老师,把腿放下来,这是教室。” 五条悟:“啧,笨蛋真希,我才是老师。” 禅院真希懒得理幼稚鬼,刚才的话里有一个点让她很在意:“棘,诅咒跟踪少女,能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狗卷棘点头:“鲑鱼。” 主动离开诞生地 跟踪,这一系列行为不符合诅咒的常规习惯。而且现在仔细想想,早高峰时期,人行道上人来人往,那只诅咒为什么眼里只有花坂弥加一个人,这显然有违常理。 禅院真希听完后沉思了一下:“昨晚你和那个少女接触,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狗卷棘摇头:“鲣鱼干。” “那就奇怪了,诅咒的目标如果至始至终都是她,她身上应该有什么诅咒很想要的东西,比如咒物?”禅院真希猜测,回头看了一眼五条悟。 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他好歹是咒术师天花板,知识储备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五条悟:“嗯,思路不错,继续继续。” 禅院真希:“” 乙骨忧太想了想:“不一定是咒物,会不会是血脉一类的东西?刚才狗卷同学不是说了吗,那个女生好像对有诅咒跟踪她的事情一点都不惊讶,还能理智地把诅咒引离人群,以她的动作判断,可能经常遇到这种事?” 五条悟满意地摸摸下巴:“棘,你说那对兄妹姓什么。” 狗卷棘打字:“花坂。” 五条悟挑眉:“那就是了。” 姓花坂的一对兄妹,兄长失明,幼妹被诅咒困扰。 这个家族的经历有点特殊,听到狗卷棘形容时五条悟就猜到是他们。 “其实还有一种情况。”五条悟说,“在忧太的想象上面拓展,诅咒跟踪少女是因为血脉,但它的目标不是她。” 狗卷棘一愣,不是她,那会是谁 等等,难道是——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肯定了狗卷棘的猜测:“对,不是妹妹,是‘哥哥’。” “棘,你回忆一下,在你出手前,诅咒做过想伤害妹妹的举动吗?” 狗卷棘一直以为诅咒的目标是花坂弥加,此时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怔了怔才摇头:“鲣鱼干。” “因为它想通过妹妹,找到哥哥。”五条悟抖腿,“这诅咒还挺聪明的。” 乙骨忧太皱眉:“可是哥哥和妹妹不都是普通人吗?诅咒费这么大功夫想做什么?” 五条悟失笑:“谁和你说,他们是普通人了?” “花坂家,虽然现在落末了,但以前怎么说也是咒术世家,说不定是哥哥隔代,觉醒了咒术师的天赋呢。” 五条悟没把话说全,他很多年前见过还是孩子的花坂裕也一面,男孩双目失明的背后另有隐情,如果不是天生体质的原因,或许能成为很好的咒术师也说不定。 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告诉这群孩子们了。 谁叫,花坂裕也的消息,是保密内容呢。 “好了好了,既然棘的感情生活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我们继续上课。” “诶——” 正陪着自家母上大人抽奖的花坂裕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差点被人翻出来。 “恭喜这位先生抽到了我们的一等奖!”主持人大声念出他抽出的卡片,“温泉旅店两天一夜的三人体验劵!天哪运气太好了!!” 花坂妈妈笑:“难得有这样的奖品,周末裕也带弥加一起去玩吧。”她见花坂裕也张口,不由分说把兑换好的温泉劵塞到他掌心,“偶尔也让爸爸和妈妈过一个双人世界好吗?” 花坂裕也:“” 周六清晨。 白色轿车沿着山路缓缓上行。 花坂裕也坐在副驾驶,车窗玻璃半开,清风徐徐,吹得他有些发困。 驾驶座上的男人余光瞥了他一眼:“想睡就睡,我又不会把你卖了。” “那可不行。”花坂裕也说,“弥加习惯一上车就睡觉,连我也睡了的话,司机多孤独呀。” 此行的苦力司机——花坂裕也的好友高桥启介闻言乐了乐:“裕也,我可是赛车手,还是山路赛车出身的。”他们的车上基本不坐人,花坂裕也醒着睡着,对他的区别不大。 花坂裕也说:“启介不需要是启介的事,我想陪你是我的事,不冲突。” 高桥启介:“说不过你。” 那天他正在家里看比赛录像,中途接到了好友的电话,问他有没有兴趣周末一起去泡温泉。 “其实是找你来做苦力的。”花坂裕也三言两语说明了事情经过,在电话里说得直白,“爸爸妈妈把弥加留给我去过二人世界了,温泉旅店在深山,我一个人应付不来,想来想去,身边的朋友里车技最好的人就是启介你了。” 高桥启介听笑了:“花坂裕也,我一场比赛几十万的身价,你让我给你当司机吗?” “不是免费的。”花坂裕也语气认真,“请你泡温泉。” “我知道那是你抽奖得来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周六一早,天刚蒙蒙亮时,高桥启介还是诚实地去车库挑了辆减震系数高的车。 刚好最近没有比赛,去放松一下也可以。 绝对不是因为没办法拒绝那个恶劣的家伙的请求! 高桥启介先去接了花坂兄妹,然后一路开了三个小时左右,终于在吃午饭前来到了温泉旅店。 花坂裕也出门前就和旅店老板联系过要来吃午饭,快到时也打了电话通知,于是一下车就看到了等在大门口的老板娘。 “弥加,醒醒。”花坂裕也杵着导盲杖下车,打开后门推醒在位置上睡得昏天暗地的花坂弥加,“我们到了。” 高桥启介绕到后备箱拿好行李。 “三位客人是想先休息一下还是先用餐呢?”老板娘注意到了花坂裕也的眼睛,连忙提醒他小心台阶。 “先在房间休息一下。”花坂裕也轻声道了谢,“老板娘您准备好了再通知我们,可以吗?” 老板娘应下,带他们到了各自的房间。房间是和式,空间很大,睡五六个人绰绰有余,花坂裕也和高桥启介一间,花坂弥加一间。 花坂裕也简单熟悉了一下屋内的环境,二十分钟后,老板娘敲门:“客人们,餐食已经准备好了。” 午餐也是传统的和食,花坂弥加睡了一路,此刻正兴致勃勃:“老板娘,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呀?” 老板娘建议:“附近有池塘,客人们喜欢的话可以去垂钓。后院有篮球场,也可以去打打篮球。或者可以爬爬山、泡一泡温泉。” 花坂弥加一脸期待:“还有别的吗?更刺激一点的那种!” 老板娘:“” 老板娘想了想:“附近有一个废弃的洋屋,夏天的时候经常被游客们当作试胆大会的基地,那种算刺激吗?” “算!当然算!”花坂弥加舔了舔嘴角,刚想叫着花坂裕也陪她一起去,想起了他的眼睛,立刻沉默了一下,闷闷道,“也没有很算” 花坂裕也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主动开口:“想去就去吧,不用在意我。启介呢?启介想去吗?” “当然。”高桥启介回答得没有一点犹豫,“必须去。” 跟他猜得一模一样。 花坂裕也心道果然,完全猜中了高桥启介的反应,毕竟这位好友年少时暴走族出身,后来喜欢上了赛车,骨子里沉迷一切刺激的事物,以他的性格,断不会错过这种让人肾上腺素激发的探险。 “启介哥哥,我们午饭后就去吗?”花坂弥加期待,又说,“晚上去我可不敢,而且晚上还要泡温泉呢。” 高桥启介当然是尊重小孩的意思:“知道了知道了,吃完饭就去。”他看了眼花坂弥加的裙子,“你可能得换件衣服。” 同一时间。 山脚下。 乙骨忧太看着手机定位,提了提背上用黑袋包起的长刀:“好像就在这座山里了。” “鲑鱼鲑鱼。”狗卷棘把地图卷起来收好,朝着绵延不绝的山路望了望。 “是有点长”乙骨忧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盘山山路一望无际,荒郊野外,也没见到一辆车经过,连搭顺风车的可能都没有。 乙骨忧太认命的叹气:“抄小道吧,手机定位上好像有条小路。” 今天早上,乙骨忧太和狗卷棘被五条悟叫到办公室,说是有一个难度很高的诅咒祓除委托。 “忧太,棘,这个任务只有你们能做。”白发老师一脸正色地开口,把资料递给他们,“请你们千万不要辜负老师的厚望!” 乙骨忧太右眼皮跳了跳,直觉一定没什么好事。果然,翻开资料,引入眼帘的就是调查组的评估——一级诅咒。 他和狗卷同学,一个特级咒术师,一个准一级咒术师,倒是不怕一级诅咒,只是—— “试胆大会?探险游戏?” 乙骨忧太和狗卷棘对视一眼,以他们平时对五条悟的了解,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测。 “这不会是五条老师你的委托,然后自己不想做才丢给我们做的吧?”乙骨忧太试探道。 “鲑鱼鲑鱼。” 五条悟的计划瞬间被戳穿:“” 这届学生真不好带。 第6章 神奇少年·评论加更 “好嘛好嘛,这本来是我的任务。”五条悟在本来两个字上重音,义正言辞地开口,“你们都想的太狭隘了,老师是那种不想做任务就丢给亲爱的学生的人吗?这是在锻炼你们,知道吗?”他丝毫不心虚地继续道,“咒术师最重要的就是实战,忧太、棘,要体会老师的用心良苦啊。” “”狗卷棘摇头,丝毫不给面子:“鲣鱼干。” 五条悟一噎:“棘,要学会尊重老师。” 他顿了顿,顶着两人一言难尽的目光开口:“反正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轻快地补充,“哦对了,这次任务没有辅助监督,同学们要自(自)己(力)加(更)油(生)哦~” 狗卷棘:“” 乙骨忧太:“” 时间回到现在,狗卷棘和乙骨忧太抄偏僻的小道爬山上行,终于在下午一点前抵达了目标洋屋。 光是站在门口就能感觉到屋子里的不祥之气,乙骨忧太抖抖任务资料,上面写着在这处洋屋里,已经失踪了十余个前来探险的背着背包的背包客。 “最早背包客失踪的消息可以追溯到今年年初。但是夏天来这里玩试胆大会的人,一个都没有失踪,为什么?”乙骨忧太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筛选机制?” 狗卷棘盯着那行“背着背包的背包客”沉思了一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拍拍乙骨忧太,比划出他的猜测。 乙骨忧太看完,眉头皱了皱:“狗卷同学的意思是,这里面的诅咒有很强的思考能力?” “鲑鱼。”狗卷棘点头。 他刚才设想了一下,同样都是失踪,背包客的消失和团建玩试胆大会的人的消失,会得到两种不同的结果。 探险的背包客们追求刺激,况且进入洋屋时还背着背包,这意味着他们没有找旅店下榻。失踪以后,人们也只会以为这群人是去了另外的地方探险,而试胆大会的人截然不同,除非连带着把他们入住的旅店清除,否则,哪怕只有一个人消失,都会引起关注。 乙骨忧太“嗯”了一声,“对,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这么推测的话—— 就肯定了洋屋内的诅咒有很强的思考和辨别能力。 比起单纯实力强劲的诅咒,这类会思考的诅咒更不好对付。 乙骨忧太缓缓抽出身后的刀,他出行前答应了五条老师,不可以召唤“里香”出手。① 他看了一眼狗卷棘,对方正把几瓶润喉药分开放进衣服的各个口袋里,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眨了眨眼。 乙骨忧太说:“幸好有狗卷同学在,感觉安心了不少。” 狗卷棘:“?” 等准备工作就绪,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推开了尘封已久的破旧大门。 少年咒术师的身影在门内消失,片刻后,树林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高桥启介和花坂弥加到了。 “这就是老板娘说的洋屋吗?”花坂弥加抬着头打量,微微泛黄的白墙上爬满了绿藤,偶尔点缀两朵鲜红的小花,要不是半破不破的木制大门和二楼窗户的蜘蛛网暴露了痕迹,她还以为进到了什么温馨的小楼呢。 高桥启介没那么多少女心,他丢给花坂弥加一个手电筒,问:“手机带着了吗?” 花坂弥加点点头:“带着的。” “那就好。”高桥启介说,“一会要是你和我走丢了,就打我电话,知道吗?” 花坂弥加闻言,忍不住警惕:“为什么会走丢,启介哥哥你不会要丢下我自己去探险吧?” 高桥启介揉了把她的头发:“说什么鬼话呢,我丢下你,你哥哥知道了还能饶得了我吗?”他不漏痕迹的瞥了一眼洋屋,这栋小楼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凡事小心为上,知道吗?”高桥启介说。 花坂弥加连忙从他手底下抢救出自己的头发:“知道了知道了!别揉!乱了!!真的乱了!!” 昏暗的洋屋里没有灯光。 狗卷棘每走一步,长年失修的木制地板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他拉下高领衣服拉链:“腌高菜。” 整条走廊立刻被回音萦绕,余音不绝。 狗卷棘点开手机屏幕保持常亮,用那一点微弱的灯光照路。他余光扫了一眼信号,还是没有。 不久前他和乙骨忧太进入这幢洋屋,穿过一条一次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廊道后便失散了。按理说这幢洋屋不大,说话和行动时都会有声音,乙骨忧太应该能容易能听到他发出的动静才对,可直到现在,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除了空无一人的走廊外,狗卷棘什么都没看见。 而且—— 这里除了他的声音以外,安静得可怕。 仿佛整栋楼里只有他一个活人似的。 狗卷棘停下脚步,放缓了呼吸。他看了一眼手机的电量,昨晚忘记充电,屏幕上已经跳出来电量仅剩20的提示。 这意味着不久以后,他会失去唯一的光源。 狗卷棘熄了屏幕,视线顿时陷入黑暗。 “腌高菜。”狗卷棘轻声,依旧没有人回复他,如同置身某个密闭空间,把他和乙骨忧太完全切割开了。 咒术倒还是可以用,但是要对谁用? 没有“敌人”,这幢房子就是他的天克。 狗卷棘叹气,突然明白了只是一级诅咒,为什么身为特级咒术师的五条悟不愿意做这个任务,还点名要他和乙骨忧太完成。毕竟,他们两个人,一个特级咒术师、一个准一级咒术师,对付一个一级,似乎也有点大材小用。 狗卷棘不打算把手机电量耗在这里,他适应了一下黑暗,脑海中猝不及防地想起了一个人的身影。 他的动作忽然愣住。 ——原来看不见是这种感觉。 狗卷棘抿唇,抬眸,入目可及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他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即便只是这样,他都觉得难以忍受。那个人,是以怎样的心态,在黑暗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呢? 狗卷棘想起初遇时,花坂裕也唇边温和的笑和他那句:“前面好像有一个台阶,但我不记得在哪里了,有谁可以扶我一下吗?” 心里漫起酸涩。 第7章 神奇少年 ——咔擦。 距离洋屋不远处的温泉旅店,花坂裕也捧在手心的茶杯突然裂出一道缝隙。 老板娘正在给他斟茶,看见这幕立刻放下了茶壶,连忙道:“花坂先生别动,我去给您换一杯茶来——” 花坂裕也也听到了杯子的声音,把它递给她。 老板娘接过,见上面只是裂了道缝后小小松了口气。 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裂开了?幸好没有烫到人,她看了一眼花坂裕也的手,手指白皙,骨节分明,要是在这么漂亮的一双手上留下什么痕迹,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老板娘动作利索地给他换了个新茶杯。 花坂裕也低声道谢:“对了,老板娘,那栋洋屋离咱们旅店远吗?” 他用的是“咱们”,无形中把自己和旅店划为了一拨存在,老板娘听得心里舒服:“不远,步行的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了。只是山上嘛,又是条路,有一点难走。” 老板娘继续说:“我们旅店附近还好,越往洋屋那边走,杂草啊、树丛啊什么的就越多。谁叫那一家人都不回来呢,也就没人打扫了。不然好好的一个房子,也不会变成试胆大会的玩具。” “原来是这样。”花坂裕也点点头,抿了一口热茶,起身。 老板娘见他拿上了导盲棒:“您要去哪?我带您去?” 花坂裕也柔声:“没关系,我就在围着旅店转一转,不用陪我。” “但”老板娘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有些犹豫。 “没事的,”花坂裕也笑,“只是散散步,很快就回来。” “好,好吧。” 花坂裕也杵着导盲棒出了门,山里的空气清新,他轻嗅了嗅,在风中闻到了腐旧的味道。 他循着气味往前,双目仍是闭着的,却准确地避开了所有路障。 花坂裕也不是先天性失明。 彼时,年幼的他不堪诅咒侵扰,花坂家的咒术术师也早在一代一代传承中凋零,所有人都对他的体质束手无策,最后是族里的大人从仓库里找到了本手册,上面写着,千年前花坂家也有过类似的体质婴儿出生,为了保护那个婴儿长大,家族自创了一种封印术。 见花坂裕也被诅咒侵扰的情况日益严重,花坂家也顾不得别的,几个仅剩的拥有咒力族人按照手册上的步骤,依葫芦画瓢,勉强封印了他的体质外泄,也因为操作不得当,让花坂裕也失去了视力。 但花坂裕也从小的五感就比别人强,比起过去备受煎熬的日子,失去视力这十几年,除了生活偶有不便外,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直到今年—— 他视力恢复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能看见了,他瞒着所有人进到了仓库,翻开当年的那本手册。 千年前那个和他一样体质的婴儿长大后,成为了那一代赫赫有名的瞳术咒术师,花坂家在他的带领下辉煌一时。 原来封印术只是封印他们这类人的体质外泄,等被封印人的咒力成长到了一定程度,足以和厉害的诅咒对抗时,封印术才会自动解开。 花坂裕也看完,把手册放回原来的地方。 他当瞎子当习惯了,也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东西,于是跟着上面的封印术改了改,明亮的世界骤然黑掉,重新陷入了黑暗。 从这以后,虽然看不见挡在面前的具体东西,但只要花坂裕也想,他可以灵活避开任何障碍。 和看得见几乎没太大区别。 花坂裕也很快来到了洋屋前,腐朽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尸体和诅咒的臭味混在一起,完全盖住了弥加和启介身上的气味。 洋屋内。 乙骨忧太挥刀,又祓除了一只四级诅咒。 这栋楼就像一个大型的诅咒饲养场,不断有三级四级诅咒冒出来,一路上他已经祓除了不知道多少只这样的小诅咒,可连boss的影子都没见到。 “还弄丢了狗卷同学。”乙骨忧太叹气,“这可怎么办啊。” “忧、忧太”一直跟随他的特级诅咒里香浮现身影,“里香帮忧太把这个屋子毁掉~毁掉。” “不可以哦,里香。”乙骨忧太说,“我的同学还在这里,会伤到他的。” 里香:“哦,哦都听,忧太的” 咚咚咚咚咚咚。 年久失修的木地板上传来有人快速奔跑的声音。 乙骨忧太一愣,从他和狗卷走散后,别说是脚步声,就连一个正常屋子该有的声音都没有听见,现在怎么有声音了? 他打开手机调出手电筒,听出来奔跑声离自己不远:“走吧里香,我们去看看。” 发出这么大动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诅咒追了一路的花坂弥加。 她回头看了一眼,瞬间就被身后的一大群诅咒吓了个正着,捏紧了手机,头也不敢回了,加快脚步冲刺。可她实在跑了太久,双腿都已经酸软,身上更是像被卡车碾了一遍似地疼,只要一呼吸,身上每个器官都在叫嚣着罢工。 花坂弥加不敢停,但她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睛被刘海滴下来的汗糊成一团,她没有空擦。 掀起的上衣外套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了勾,花坂弥加脚下一个踉跄,知道这是被诅咒追上了,当即也不要什么衣服了,双手一抽就从外套里挣出来。 乙骨忧太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到我这里来!”他往前一迈,把花坂弥加扯到了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挥刀,诅咒们眨眼间被祓除得干干净净。 终于安全了。 花坂弥加脱力地跌坐在地上,不断地喘气。 乙骨忧太看了她一眼,走出去捡起少女丢下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你还好吗?” 花坂弥加接过外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乙骨忧太在随身的包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一口吧。” 身上实在是太难受了,花坂弥加来不及道谢,连忙喝了几口水才慢慢缓过劲来。 “谢,谢谢你”她瘫坐在墙角,从外套口袋里找出手帕擦了擦汗,“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乙骨忧太没有回答。 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的话,少女的结局不言而喻。 他等她平复了几口气,问:“你是来探险的吗?知道刚才跟着你的东西是什么吗?” 花坂弥加借着手电筒的的光看清楚了乙骨忧太穿着的衣服,点点头:“嗯,是诅咒。”她猛地想到了和自己分开的高桥启介,连忙拽住乙骨忧太的袖子,“我和一个哥哥一起来的,他和我走散了,说不定也遭到了袭击——” 乙骨忧太眉目一凛:“我知道了,你还能走吗?” 身上一抽一抽的疼,花坂弥加咬牙:“可以!” 是个坚强的女孩。乙骨忧太心想,他扶起花坂弥加,一边和她寻找高桥启介,一边问她问题。 “那群诅咒为什么要追着你?”乙骨忧太问,四五级的诅咒还挺怕人的,聚集在一起追一个小姑娘是为什么? 花坂弥加摇头,自嘲道:“可能我比较吸引诅咒吧,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乙骨忧太眼皮一动:“对了,我叫乙骨忧太,你叫什么呢?” “花坂弥加。” 花坂啊 难怪他看这个女生有点眼熟,不就是上次在咖啡店里,和狗卷同学坐在一起的“妹妹”吗? 那她说的走失的哥哥岂不就是—— 乙骨忧太记得兄妹中的哥哥是盲人,一个盲人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会遇到什么。 加上五条悟之前和他们说过的,跟着妹妹的诅咒,其实目标是哥哥的说法,乙骨忧太现在只希望狗卷同学那边遇到了哥哥。 不然,结局可能真的不太妙了。 他加快了脚步,见少女还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安慰道:“不要担心,有我在你很安全。”他想了想,“我是狗卷棘的同学,你认识他吧,之前我有看到过他和你们在咖啡店里。他今天也来了,你哥哥会没事的。” 花坂弥加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狗卷君也来了吗!” “嗯。”乙骨忧太说,“我们会救出你哥哥的。” “我哥哥是盲人,现在应该正在旅店休息,和我走散的是他的朋友,高桥启介。”花坂弥加说,她听到狗卷棘的名字后安心了不少,“有狗卷君和乙骨君在,启介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乙骨忧太顿了顿:“嗯,会没事的。” 果然。 或许是因为里香特级诅咒的存在,洋屋里的一级诅咒虽然没有现身,但不敢为难乙骨一行人,他们很快在一个废弃的男厕所里找到了高桥启介。 对方身上干干净净,看上去神情也很镇定,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看到跟在乙骨忧太身边的花坂弥加,终于松了口气似的:“太好了,你没事。” 乙骨忧太看着两人团聚,有点纠结是先要送他们离开,还是找到仍然处于失联状态的狗卷棘。 不过现在这个样子—— 乙骨忧太目光幽深,好像也找不到“出去的门”了。 洋屋的另一头。 狗卷棘逐渐适应了在黑暗中行走的感觉,他发现这栋屋子里有许多低级诅咒游荡,不仅如此,这座洋屋还会“吃人”。 他靠着墙壁休息时,坚硬的墙面忽然变得松软泥泞,一眨眼就吞噬了他的半条手臂,要不是他动作快及时抽身,可能整个身子都陷进去了。 看来之前的背包客们也是这样消失的。 就是不知道除了墙壁以外,别的地方会不会“吃人”了。 他现在推测,诅咒很可能就是这座屋子本身,但即便知道了,他也没办法做什么大动作,毕竟除了自己,乙骨同学也在屋子里。 唯一的办法就是和乙骨忧太会合。 狗卷棘拐入一条长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条走廊好像比之前的廊道更加黑。 他想了想,还是没摸出手机,一脚踏入黑暗,手在面前摸索。 不期然触碰到了一具温暖的身体。 狗卷棘:“!!!” 这是什么!!! 狗卷棘惊得后退了两步,还没等他站稳。 黑暗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好?” 狗卷棘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咽了咽口水:“海、海带?” ——花坂裕也怎么会在这里?!!! 第8章 神奇少年·评论加更 花坂裕也进入洋屋寻找花坂弥加和高桥启介,进来后才发现,除了他们两个人外,屋子里还充斥着两个咒术师的气味。 弥加、启介和不认识的咒术师三个人的味道聚在一团,有过一面之缘又救过弥加的咒术师狗卷棘一个人在另一侧。 花坂裕也思考了片刻,提步往狗卷棘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仿佛一个巨型猫薄荷,吸引了不少诅咒,但还没等它们攀附上他的身体,便化成了灰烬。 花坂裕也像是没有察觉般前行,他不以双眼视物,早在狗卷棘发现他前,就已经站在了拐角等待他的到来。 只是没想到,自己没出声的举动会吓到这个少年。 他听见狗卷棘呼吸停滞了一瞬,心里难得升起了些愧疚,干咳了一声,装作不知情地问道:“咦,这个声音,难道是狗卷君吗?” 狗卷棘眨了眨眼,也顾不得手机快要没电,立马摸出来照明。 果然是花坂裕也。 活生生的花坂裕也。 黑发青年像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认识的人,面带惊讶,半晌没听见回应,歪了歪头:“狗卷君?” 狗卷棘被这一记歪头杀杀到,默默把衣链拉上去:“鲑鱼。” 他定了定神,突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重逢的喜悦如潮水般退去,他表情一凛,找出语音语音软件打字: “花坂君为什么会在这里?” 花坂裕也:“弥加和我的一个朋友到这里来探险,我有点担心他们,就跟着过来了。” 狗卷棘没有接话。 漆黑寂静的空间内,落针可闻。 狗卷棘像是突然忘记了手机快没电这回事,手机屏幕迟迟没有熄灭,任由它发出微弱荧光。 空气里透着压抑的沉默。 他掐着手,深呼吸了几下。 什么叫有点担心他们就跟着过来了?他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是怎么样的! 这可是诅咒的老巢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诅咒的老巢,他就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冲动的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吗! 花坂裕也耳朵动了动,他听出狗卷棘好像在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轻轻开了口:“狗卷君?” 狗卷棘看着对方毫无察觉的表情,憋了憋气,他张口想说什么,旋即又丧气地闭上。 哎,也不能怪他。 洋屋里有诅咒的事情只有和任务相关的人才知道,花坂裕也作为哥哥,也只是担心前来探险的妹妹而已。作为一个兄长,他很负责任,自己不应该对他生气。 但是啊—— 只要一想到这个诡秘的屋子里还潜伏了不少危险,这个人却犹如刀俎鱼肉一样傻傻的送上门来。 狗卷据就觉得胸腔中有一股气咽不下去,他突然想起上次五条悟在教室里说的话: “诅咒跟踪少女是因为血脉,但它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哥哥。” 他抬眼又瞧了一眼花坂裕也,心里一阵一阵的后怕。 “花坂君进来多久了?”狗卷棘打字。 “刚刚进来。”花坂裕也面不改色的骗他,“一进来就看到狗卷君了,狗卷君在这里做什么?”他明知故问。 狗卷棘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脑海里的想法一闪而过,快得他没有捉住。 他不想骗花坂裕也,但暂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想着和乙骨忧太会合后抄抄答案,于是意味不明地应了两声。 花坂裕也哪里会不知道他想隐瞒什么,笑了笑,接过话头:“能在这里遇见熟人真是太好了,我们一起走吧。” “鲑鱼。”狗卷棘回答。 “对了,”花坂裕也像是想起什么,“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地上好像有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狗卷君走的时候小心一点。” 狗卷棘用手机照了照,看见了他口中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人类的碎骨头。 看样子应该是被踩碎的,有几块几乎都要被踩成粉了。 他默了默,突然庆幸花坂裕也看不见。 他被花坂裕也的话提醒,想到之前和乙骨忧太走散时的情景,飞快地打字:“一会儿我可以牵着你吗?” 花坂裕也一怔。 狗卷棘瞬间反应过来这段话里有歧义,连忙打字改口:这个地方很容易走散,我和我的同伴就是 一句话还没有打完。 花坂裕也:“好啊。” 狗卷棘动作一顿,不确定地抬眼。 花坂裕也伸手:“两个人一起走有安全感一点吧?我对这里也不熟,狗卷君的提议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呢。” 狗卷棘的耳朵不受控制地发热,他犹犹豫豫地伸手,伸到一半时迅速撤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擦了好几遍后才握上了花坂裕也的手。 ——好暖。 柔软的皮肤相触,对方温热的体温远远不断地传过来,狗卷棘如同触电了一般,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捂脸。 ——真的好暖。 青年的手掌干燥,比狗卷棘的手要大一些,虚虚包住了那只稍小一点的手。 骨节分明,手指纤细。 狗卷棘感受着对方握住自己的手,突然很想看一看那双手。 可他又莫名的不敢。 “怎么了?”花坂裕也感觉到他步子慢了下来,开口问。 “鲣、鲣鱼干。”狗卷棘心虚。 两个人保持着牵手的姿势前行,黑暗还是那个黑暗,但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走了一会儿,狗卷棘突然听到了乙骨忧太的声音,他好像在和谁说话。 花坂裕也侧头:“是弥加和启介。” 两人加快了脚步。 乙骨忧太同样听到了动静:“狗卷同学?” “海带!” 几束手电筒的光照过来,花坂弥加一眼就看到了跟在狗卷棘身后的花坂裕也,眼眶一红,像归巢的小鸟一样朝他扑来。 “哥哥!!” 花坂裕也松开握着狗卷棘的手:“弥加。” 温热的体温突然离开,狗卷棘不自在地动了动,克制地收回了手。 乙骨忧太没错过这个小细节,一怔。 那边,花坂弥加把脸埋在花坂裕也怀里,呜咽道:“哥哥哥哥哥哥我好想你,哇我真的好想你” 她被诅咒追了一路都没有哭,直到看见了花坂裕也时才绷不住情绪。 花坂裕也怜爱地拍拍她:“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有照顾好弥加。” “没、没有。”花坂弥加抽抽嗒嗒,“是弥加没有照顾好自己,不关哥哥的事。” 花坂裕也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确实是他的错。 弥加之所以会经历这些,都是因为他的体质,如果没有他这个哥哥在,弥加一定可以像其他普通女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成长。而不是在最好的年纪,担心被诅咒找上门。 高桥启介走近:“抱歉,是我没照顾好弥加,还害你要自己进来找她。” “不,启介已经做的很好了。”花坂裕也摇头。 三个人叙旧时,乙骨忧太和狗卷棘也在一旁交流。 眼下当务之急是怎么出去,然后祓除诅咒,乙骨忧太把刚才看到的一幕先放在一边,问:“狗卷同学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吗?我刚看了一下,出口不见了。” 狗卷棘把洋屋即诅咒的推测告诉了乙骨忧太。 他想了想,指了指眼前的一个房间,让乙骨忧太带着其他几个人在门外等一等。 乙骨忧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狗卷同学是想从内部突破?” 狗卷棘点头。 “我知道了。”乙骨忧太看着狗卷棘走进房间,贴心地合上房门。 花坂弥加已经和兄长说完话,鼻子都哭红了,一手攥着花坂裕也的衣角:“乙骨君,狗卷君在做什么呀?” 乙骨忧太:“哦,他啊在暴力拆除。” 话音刚落,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 狗卷棘打开门侧身让他们进来,一只手拉起衣链。 只见刚才还完好无损的墙壁骤然破开了一个可供人出入的大洞,屋外,明媚的天光从洞里漏进了屋内,驱赶走了黑暗。 狗卷棘干咳两声:“鲑鱼。” “好了好了,我们快出去吧。”乙骨忧太见洞有自我修复的趋势,连声说。 几个人依次穿过大洞,狗卷棘走在花坂裕也前面,踩稳后立刻转身扶他。 花坂裕也:“多谢狗卷君。” 狗卷棘:“咳,鲑鱼。” “嗓子又不舒服了吗?”花坂裕也温声,“带润喉药了吗?没有带的话我们住的旅店里应该有备。” 他还记得他需要润喉药。 狗卷棘顿了一下:“鲑鱼。” 带了。 乙骨忧太最后一个出来,他和狗卷棘对视一眼,狗卷棘心领神会地把三个“普通人”带到一边。 花坂弥加发现乙骨忧太没有跟上来:“不等乙骨君吗?” 狗卷棘打字:“他东西掉了,拿了就会跟上来。” 花坂弥加:“噢。” 哪里是东西掉了,分明是要回去祓除那只诅咒吧。花坂裕也漫不经心地想。 片刻后,乙骨忧太小跑过来:“不好意思久等了,刚才东西掉了,回去拿了一下。” 他看了眼天色,之前一直在洋屋里不觉得,出来以后才发现他们在里面待了好久,进去时是下午两点多,现在天都快暗了。 “时间不早了,我和狗卷同学就先告辞了。”乙骨忧太想着要回去汇报任务,说。 花坂裕也:“启介,现在几点了?” 高桥启介看了眼表:“差不多五点半。” “都已经到饭点了呀。”花坂裕也挽留,“不如一起吃个晚饭吧?我们住的温泉旅店就在附近,很快就到。” 狗卷棘还蛮想留下来的,闻言看了看乙骨忧太,谁知道对方也在看他,视线撞了个正着,狗卷棘有点心虚,率先移开视线。 乙骨忧太:“” 撞见他和兄妹二人在咖啡厅“约会”那天,夏油杰和禅院真希说的话还历历在耳。 乙骨忧太倒吸了一口凉气: 等等等等,狗卷同学不会真的是在和“哥哥”约会吧?!! 第9章 神奇少年 花坂弥加现在也缓过了劲来,附和地点头:“对呀对呀,都这个时间了,狗卷君和乙骨君留下来吃饭吧。反正哥哥请客!”她顿了顿,补充道,“大家都这么累了,就不用急着赶回去啦,在旅店里泡泡温泉,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多好。” 听见温泉,乙骨忧太眉稍动了动,他拒绝的话停顿了片刻:“我给老师打个电话。” 花坂裕也建议道:“这里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乙骨君可以到了旅店再打。” 乙骨忧太看了一眼周围,确实,这里荒草丛生,加上天色又暗,一会儿打完电话天再黑了,他们就又要用手电筒照路了。 乙骨忧太点头:“好。” 几个人回到旅店。 花坂裕也出门时和老板娘说很快回来,结果一走就是几个小时,连电话都打不通,可急坏老板娘了,此刻看到他安然无恙,她终于松了口气,笑道:“原来花坂先生这么急着出门,是去找妹妹了呀。” 花坂裕也轻笑着道歉:“是我不好,让老板娘担心了”。 老板娘连连说不用,看了一眼他们身边的两个咒术师,疑惑:“这两位是?” “是我们的朋友。”花坂裕也说,“他们应该也要留下来吃饭,辛苦老板娘安排一下了。” “好的好的,没问题。”老板娘连声答应。 狗卷棘和乙骨忧太借了花坂裕也和高桥启介的房间给五条悟打电话。 “唷,忧太,任务怎么样了?”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白发教师声音懒散,“什么时候回来呀?” “任务完成了。”乙骨忧太说,“但是老师,我们可能要在这里住一晚。” “噢?为什么?” 乙骨忧太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五条悟讲了一遍,包括他们遇到了花坂兄妹和遇到的经历。 五条悟“唔”了声,拉长了尾音:“又是‘花坂’啊,棘,你和他们家可真有缘。” 可能不止是有缘。乙骨忧太闻言心想,可能还有“意思”。 “既然人家这么热情的邀请你们,就在上面好好休息吧。”五条悟答应得很爽快,“明天早上放你们个假,不用这么早回来。” “谢谢五条老师。” “鲑鱼鲑鱼。” “怎么样怎么样?”花坂弥加守在房间门口,见他们两个人出来,眼睛亮亮的问,“你们的老师答应了吗?” 乙骨忧太点头:“答应了,说可以在这里住,明天晚点回学校。” “耶~!”花坂弥加欢呼一声,连忙去找花坂裕也汇报这个好消息,“哥哥哥哥哥哥哥,狗卷君和乙骨君的老师同意他们今晚和我们一起住了!”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的指导老师是五条悟。 花坂裕也一点也不意外他会答应。 “狗卷君和乙骨君,是想再开一间房还是和我和启介一起睡呢?”他轻声问。 一起睡? 狗卷棘回头,和式房间很大,就算再加两床被褥也显得很空。 乙骨忧太的反应则和他不同,他第一时间侧头看了一眼狗卷棘的表情,鬼使神差地开口:“大家一起睡吧,热闹一点。” 狗卷棘:“???” 花坂裕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笑了笑说:“好的,我这就去通知老板。” “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老板娘刚才和我说浴室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有需要的可以先去洗个澡。”他在两人打电话时就请老板娘准备好了五个人的换洗衣服,四男一女,“尤其是你,弥加,赶紧去洗一洗。” 花坂弥加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几个人洗了澡后在餐厅集合。 狗卷棘和乙骨忧太一进门就看见花坂裕也正逮着花坂弥加吹头发,高桥启介环着胸站在一旁闷笑。 花坂弥加看到他们两个,脸一红,又见高桥启介还在笑自己,嘟着嘴不满意道:“哥哥,你看启介哥哥,还在笑我!!” “我看不到。”花坂裕也老神在在:“谁叫你连头发都吹不干,这么大的人了,活该被笑。” 花坂弥加脸都给丢尽了:“你不要说了啊,狗卷君和乙骨君都进来了啦!” “噢?”听到她这么说,花坂裕也才调小了一档吹风,提高声音,“狗卷君和乙骨君来了吗?稍等一等,我们马上就好。” 住校的咒术师们难得看到这么家常的画面,乙骨忧太笑了笑:“没事没事,花坂君慢慢来。” 老板娘很快把晚饭准备好,花坂裕也也吹干了花坂弥加的头发,五个人依次落座吃饭。 “说起来,那个洋屋到底是什么来历呀?”吃饭过程中,花坂弥加突然问,她没提诅咒的事,只是有点奇怪,“从外表上看是很漂亮的楼,为什么没人住呢?” “也不是一直没人住的。”老板娘是当地人,提到洋屋,表情有点唏嘘,“这里原来住了一家人,老太太和儿子儿媳,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孙女。洋屋也是他们自己设计修建的,处处都用了心,而且我们现在看到的那些杂草,在当时都是他们一家精心打理的。我记得啊,他们家还有一个小花园,特别漂亮,好多人都喜欢去他们家参观。” “后来呢?” “那一家人也对人很好,老太太慈祥,小夫妻感情也和睦,加上孙女听话可爱,大家都还蛮羡慕的。哎,都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我还小,可能也就比他们家的孙女大几岁吧。”老板娘回忆,“那好像是为了庆祝小孙女在学堂测验中拿了个好成绩,那一年那家人计划去国外旅游一圈。老太太恐高,就没去成,待在洋屋里等他们回来。” 花坂弥加听得入神,连饭也不吃了:“后来呢?” 桌上的几个大人没有说话,心想一定不是什么好结局的事。 果然,老板娘幽幽叹了口气:“可谁知道,这家人一去就没有回来。老太太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最后,感觉精神都出了点问题,不让外人去她家,自己也从不从房子里出来。” “然后某一天,大家意识到老太太很久没有出现了的时候,去洋屋一看,老太太早就去了。”老板娘说,“后来洋屋就废弃了,直到现在,那一家人都没有出现过。” 这个故事听着有些悲情。 花坂弥加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是不是那家人出去旅行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呀?不然不可能一直不回来的吧,这可是他们的家啊!” 这可是他们的家啊 所以那栋洋屋才这么排斥有人进入吧。 花坂裕也心想。 老板娘叹气:“谁知道呢。当年连手机都没有,消息也不普及,谁都不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乙骨忧太和狗卷棘对视一眼,在脑海中串起了一个连贯的故事。 老太太的咒灵和洋屋应该是融合了,她生前的慈祥留给了诅咒,因此才会在楼里接纳和诞生了这么多的低级诅咒。而她又很排斥外人进入自己的“家”,所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闯入者。 狗卷棘嚼着菜,顿时觉得有些食之无味。 饭后,花坂弥加想去泡温泉,花坂裕也勒令她消了食再去。 “先去做作业。”花坂裕也说,“我来监督你。” 花坂弥加哀嚎一声:“不是吧哥哥,今天周末诶。” 花坂裕也这时候表现得很无情:“老师布置了作业就要做,快点,我知道你带了。” 高桥启介说要回屋开下次赛车的线上会议,乙骨忧太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狗卷棘想了想,在旅店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月上枝头,今晚的月亮格外圆。 狗卷棘仰头赏月,看着看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洋屋时觉得花坂裕也的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 他在脑海回忆他们的对话。 ——“花坂君进来多久了?” ——“刚刚进来。一进来就看到狗卷君了,狗卷君在这里做什么?” 花坂裕也他不是看不到吗? 他为什么会说一进来就看到了自己? 按照他正常的说话习惯,应该是一进来就“遇到”自己了,才对吧? 奇怪的地方不止这一处。 先前脑子乱乱的没有想起来,现在倒回去看,遇到花坂裕也时,他好像对花坂弥加的处境不是很担心? 为什么? 他不是为了花坂弥加进的洋屋吗?可言谈之间好像一点都不慌乱,是他平时的性格就这样吗?狗卷棘沉吟,不是他想怀疑花坂裕也,只是他在洋屋的举动实在是有点奇怪,让人不得不多想。 还有一个最让狗卷棘疑惑的。他出来以后和乙骨忧太对了一下在洋屋里的经历,得出的结论是洋屋的确可以把人隔成几个空间,但它到底只是一级诅咒,乙骨忧太身边有里香,它应该是不敢拦着里香,所以才让乙骨顺利和花坂弥加、高桥启介遇见。 但按照这个道理推测,没有特级诅咒的自己,和暂时看不出有没有咒力的花坂裕也,每个人都应该单独一个空间才对。 为什么会遇到呢? 为什么遇到了花坂裕也后,他们就能成功和乙骨忧太会合呢? 好多个为什么加起来,塞得狗卷棘脑袋嗡嗡作响。 他晃了晃头,感觉今天思考的东西过多,大脑即将陷入宕机模式。 花坂裕也身上的疑团一个接一个,他不觉得有着这么温柔嗓音的人是坏人,只是有点感慨,原来像他这样的人,也有自己要隐瞒的秘密啊 不知道有一天,自己能不能和他亲密到分享这些秘密。 “狗卷君?”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狗卷君你在这附近吗?” 狗卷棘回头。 花坂裕也在灯下摸索,像是在找他。 花坂裕也换了套浴衣,淡蓝色更衬得他气质出尘,也不知道衣服是不是自己穿的,领口微微歪了一截,露出精致的锁骨。 狗卷棘静静看了他几秒。 花坂裕也没有得到回应,正要离开。 狗卷棘骤然回神,连忙开口:“海带。” “咦?”花坂裕也回眸,“狗卷君?是你在吗?” “海带。”狗卷棘三两步朝他走近。 花坂裕也:“我是来问问你,现在可以泡温泉了,要一起吗?乙骨君和启介他们已经去了,我是来叫你的。” 一起,泡温泉 他在心里来回重复这句话,像是才明白它的意思,半张着嘴巴愣在原地。 花坂裕也五感再怎么强也是个盲人,他心想今天是不是有点奇怪,加上现在这次,狗卷君已经很多次用沉默来回应他的话了。 “是不想去吗?”花坂裕也问。 狗卷棘的心跳在狂跳,咚咚、咚咚,振聋发聩。 他连连摇头,忽然意识到花坂裕也看不见,也不敢大声暴露自己的情绪,小声道:“鲣鱼干。” 想了想:“鲑鱼。” 花坂裕也:“” 这个时候不好交流的弊端就出来了。 “是想去吗?”花坂裕也挑眉。 狗卷棘脸上发烫:“鲑、鲑鱼。” 第10章 神奇少年·评论加更 泡温泉前先要淋浴,狗卷棘刚才答应得爽快,现在才反应过来。 他顿时有点踌躇,跟着花坂裕也的脚步也放慢了。 花坂裕也:“狗卷君?” 狗卷棘摸出充好了电的手机打字,说突然想起有一件要紧事没有处理,等处理完了立刻过来找他们。 花坂裕也不疑有他:“好的,我先过去等你。” 花坂裕也淋了浴进了温泉,高桥启介看见只有他,往他身后望了望:“狗卷君呢?”他说完,担心花坂裕也看不见踩滑,站起来去接他,“你别动,我来扶你。” 花坂裕也乖乖站在原地:“他说他有点事情,一会就过来。” 狗卷同学能有什么事情?乙骨忧太疑惑,忽然灵光一闪。 不会是 害羞了吧? 他被自己的想象惊住,越想越觉得很符合狗卷棘的作风。 高桥启介淌着温泉把花坂裕也扶下来。 温泉池的中间有一排木制隔断,另一侧就是女汤,时不时传来交谈的声音,看来除了花坂弥加外,还有几个别的客人也在泡温泉。 “你还好吗?”坐定后,花坂裕也问高桥启介。之前事情太多,他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他聊聊。 洋屋里的五个人,狗卷棘和乙骨忧太是咒术师,自己和花坂弥加合起来勉强能算半个咒术师,只有高桥启介,是不折不扣的普通人。 高桥启介不解:“啊?我挺好的啊。”他知道了花坂裕也在问什么,“不过那个屋子确实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就和弥加分散了,好在找到她了,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和你交代。” 更小一点的时候,高桥启介还有点怕幽灵之类的东西,直到他遇见过了秋名山的86,胆子也在藤原拓海那家伙的带领下越来越大。他只觉得这个洋屋可能有点闹鬼,别的没有多想。 花坂裕也松了口气,这也是种福气吧。 他们又聊了几句,见狗卷棘还没有过来,花坂裕也顿了顿:“要不要我去找一下他?” “得了吧。”高桥启介按住他,两人是好友,他说话也没顾及这么多,“就你的眼睛也去找人吗?我去看看。” “没,没事的。”非任务时,乙骨忧太不是很爱和不熟的人说话,见高桥启介就要起身,“狗卷同学他一会儿就来了。” 话音刚落,男汤的门被拉开。 他们正谈论的对象站在门外,视线在温泉里一扫,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迟迟没有踏进来。 乙骨忧太一顿。 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吧 狗卷同学的脸,好像红了诶 第11章 神奇少年 温泉内热气氤氲,乙骨忧太自己占了一角,对面是高桥启介和花坂裕也。 狗卷棘不敢往那边看,克制地垂下视线,找了个离自己最近的角落坐下。 一直看着他的乙骨忧太:“” 狗卷同学,都是男人,倒也不必这么矜持。 高桥启介碰了下花坂裕也的胳膊,语气玩味:“那个白发小朋友好像有点怕你?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谁?”花坂裕也手臂搭在温泉石上,语气懒懒,“白发小朋友是谁。” 高桥启介:“狗卷。” 花坂裕也“噢”了一声,“狗卷君怕我吗?不能吧,我为人这么和善。” 他们两个人聊天的声音很小,却不知道咒术师的听力极佳,哪怕是坐的离他们最远的狗卷棘,都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乙骨忧太下意识扭头去看狗卷棘。 不断上升的热气中,白发同窗把头埋得低低,像只害羞的小鹌鹑。 高桥启介和花坂裕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高桥启介说下个月他的比赛又要开始了,问花坂裕也有没有空去看。 花坂裕也笑:“我去看什么?感受赛车尾气吗?” 高桥启介轻哼:“也不是不行。” 两人言谈亲密,一看就是认识了好多年的朋友。 狗卷棘看见他们的互动,抿了抿嘴,往角落又挪动了些,含糊嘟囔:“鲣鱼干。” “唰——” 男汤的门被拉开。 两个身强力壮的青年走了进来,腰间围着浴巾,像是没有看到汤里还有其他人一样嬉笑。 高桥启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见其中一人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就知道他们喝了不少酒。 “小哥们。”他开口,“喝了酒泡温泉可对身体不太好噢。” 脸最红的男人望过来,刚要开口,见高桥启介一头金发,眼尾上挑,看着就不像好惹的人,到了嘴边的话吞回去:“知道了小哥,没喝多少,没喝多少。” 高桥启介劝了一次,见对方不听也没再开口。 两个男人被他说了以后,也不太往温泉里侧去,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恰好,旁边的就是狗卷棘。 他们安静泡了片刻,大概是酒气作祟,没一会就兴奋起来,把温泉当作泳池,“啪嗒啪嗒”地打水玩。 狗卷棘不想和普通人起争执,默默走远了些。 “喂,大哥,隔壁就是女汤诶。”男汤里除了新来的两人外没人说话,其中一个喝醉了的男人口齿不清的开口,“女汤,嘿嘿嘿” 另外一个人还算比较清醒,在温泉里扫视了一周,见在场的六个人里,除了他们两个外只有两个成年人,而且看那个金发青年的模样,说不定是哪个地方的小混混,对这种事肯定做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顿时放下心来,和小弟一拍即合:“走,去看看?” 隔壁,女汤,花坂弥加也在。 花坂裕也手指动了动,高桥启介也睁眼。 两个醉汉起身,步子还没迈开,就听见旁边的白发少年轻声:【坐下。】 话音刚落,他们突然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不由自主地跌坐回了原地。 咚。 噗通。 水花四溅。 乙骨忧太见状怔了一下,没想到狗卷棘竟然会在这里用咒言术。 “你小子!!”其中一个醉汉在水里坐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却亲耳听见了白发少年说“坐下”,脸色阴沉地开口,“说,你捣了什么鬼!” 狗卷棘全当作听不见,咒术师的职责是保护普通人,但这种普通人,不值得。 他忽视的态度让醉汉更加生气,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了这么大一个丑,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乙骨忧太担心狗卷棘没办法应对,刚要过去,就听见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够了吧。”花坂皱着眉,“公共场所,请两位注意一下言行。”他在“两位”上重音。 这事本来与他无关,他现在一开口,顿时把两个醉汉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关你什么事?”其中一个醉汉开口。 另外一个则注意到花坂裕也睁开的双眼毫无机质,眼珠犹如一潭死水,笑着拍拍说话的人的背:“嘿,大哥你瞧,这小子是个瞎的。” 此话一出,狗卷棘、高桥启介眉目都是一凛。 高桥启介“哗啦”一声从温泉里站起来,棱角冷硬:“小哥,注意言辞。” 他一米八几的身高极有压迫感,早年的帮派大哥经历又让他看上去凶悍。 说话的醉汉小弟咽了咽口水,转念一想,自己这边两个人,那边充其量也就一个,怕什么? 于是胆子又大了起来,挑衅道:“要是不注意,怎么样?”他们对视一眼,朝着高桥启介和花坂裕也的方向走去。 高桥启介把花坂裕也挡在身后。 乙骨忧太见事已至此,自己也不能再装作看不到,让新认识的朋友被人欺负了去。 他起身,伸出手臂,拦住了两个醉汉前进。 “够了。” “怎么,你也想来掺一脚?” 酒精上头加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坏了好事,两个醉汉都没有了耐性,其中一个伸手,作势就要推开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眼皮,没有躲闪。 下一刻—— 醉汉扬起的手被人攥住。 狗卷棘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身侧。 他长相无害,手上的力度却一点不小,狠狠禁锢住了醉汉的行动。 另一个醉汉酒吓醒了一半,警惕地扫了扫其他人,没有第一时间动作。 狗卷棘不方便说话,他看了一眼乙骨忧太,乙骨忧太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对着两个醉汉开口:“道歉。” “道什么歉?”被狗卷擒住的醉汉不服输,啧了一声道,“难道他不是个瞎子吗?” 狗卷棘手上用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 花坂裕也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大概能猜到现场的状况是什么样。 他睫毛颤动了下,开口:“不是朝我道歉。” 黑发青年摸索着周围的石块站起身,即便刚才才被人指着鼻子骂了瞎子,他也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有水珠从他的锁骨落下,顺着胸膛一路往下延伸,胸口、肚脐、小腹 狗卷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滴水珠,直至它没入了青年围在腰间的浴巾,才克制地把视线收了回来。 “第一个道歉,是对公共场合,被你们打扰的我们。” “第二个道歉,是对隔壁的女汤客人。” 花坂裕也:“好了,现在你们可以道歉了。” 两个醉汉:“”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是谁。”花坂裕也顿了顿,“也就是一束平平无奇的——” “正道的光而已。” “?” “好了,”高桥启介打断他,“和这种人费什么口舌?”他活动手腕,语气森森,“打到他道歉就好了。” 酒完全被吓醒了的醉汉:“” “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在公共场合喧闹,也不该想偷窥女汤泡温泉,我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用胳膊抵了抵被狗卷捉住的人,小声:“大哥,快道歉吧,我们干不过他们啊” 闹剧过去,两个醉汉龇牙咧嘴地离开。 狗卷棘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从角落出来,到了温泉的里侧——花坂裕也待的附近。 他顿时陷入纠结,挨着他坐下的话会不会太唐突了但是现在倒回去也会显得很奇怪吧。 乙骨忧太早就回到了原位坐下,抬眸见狗卷棘还站在原地,顿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他看了眼对此情况毫无察觉的花坂裕也,轻轻叹了口气:“狗卷同学,到我这边来坐吧。” 第12章 神奇少年 没一会,花坂裕也额上被泡出薄汗,面色也染上绯红。 他在水里划了划,正在闭目养神的高桥启介睁开一只眼:“差不多了?” 花坂裕也点头:“启介再泡一会吧,我先回去。” 高桥启介哪能放心他一个人回去,他准备起身,余光忽然瞥见狗卷棘也站了起来。 高桥启介:“狗卷君是要回去了吗?” 狗卷棘:“鲑鱼。” ——鲑鱼是什么? “他说‘是的’。”乙骨忧太看了眼高桥启介迷茫的表情,出言解释道。他目光一动,像是才看到花坂裕也也要出去一样,“呀”了声说,“花坂君要回去了吗?那正好可以和狗卷同学一起。” 乙骨忧太语气自然,“不知道刚才那两个醉汉有没有离开,两个人在一起会安全一点。” 狗卷棘忍不住低头看了他一眼,得到了同窗打气的眼神。 乙骨忧太偷偷向他比了个加油。 狗卷同学情窦初开,虽然、虽然对象是个男人,但他会努力助攻的! 果然,听到乙骨忧太这番话后,花坂裕也笑了笑:“好,那乙骨君和启介继续玩,我和狗卷君先回去了。” “嗯。”乙骨忧太回答,推了把愣在原地的狗卷棘,“狗卷同学过来扶你。” “快去啊。”乙骨忧太小声,“表现的机会到了。” 狗卷棘:“” 狗卷棘确实是看到了花坂裕也的动作才站起来的。 他虽然坐在了乙骨忧太旁边,但一直拿余光偷偷看不远处的黑发青年。 他白皙的面颊被晕染上点点绯红,狗卷棘推测他可能想离开了。 他知道这个人和名叫高桥启介的青年是好友,几番接触以后也大概知道了高桥启介是个什么样的性格,青年视力全失,外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醉汉,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是不会放心让花坂裕也一个人离开的。 除非—— 在场还有一个人可以和花坂裕也结伴而行。 这个念头从脑中闪过,狗卷棘几乎想也没想,条件性反射地就站了起来。 狗卷棘淌着水走到花坂裕也身边,他视线飘忽,克制地没有往青年脸上瞟。 “嗯?狗卷君?” 狗卷棘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结果脚底踩滑一下子失了重心。 “诶,狗卷同学!” “裕也!” 电光火石之间,狗卷棘只觉得自己拽住了什么温暖的东西。 ——噗通。 ——噗通。 两声落水声传来。 索性他们站的区域不深,狗卷棘呆呆地坐在池中,单手攥住了只手腕,另一只手则搭在了花坂裕也纤细有力的腰。 源源不断的热意通过手掌相接的地方传来,狗卷棘忍不住摩梭了下,接着动作猛地一怔,理智回笼。 “!!!” 他都做了什么! 花坂裕也猝不及防被他拉着一起落水,他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旁观的两人被吓得够呛。 高桥启介和乙骨忧太一人拉起来一个。 “还好吧?有没有摔到哪里?”高桥启介连声问。 摔到倒是没有摔到。 花坂裕也清咳了两声,想起刚才腰上传来的触感,唇边牵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我没事。” 他顿了顿:“狗卷君那边呢,有没有事?” 乙骨忧太复杂地看了一眼狗卷棘:“” 嗯没事是没事。 就是浑身上下,都红透了。 第13章 神奇少年 乙骨忧太沉默了一瞬,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小插曲过后,其他人也没有了继续泡温泉的兴致,大家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屋休息。 这一天实在经历了太多,先是辗转到深山,然后又在洋屋里祓除诅咒,最后又经历了这么一遭。 狗卷棘身心俱疲,他躺在铺好了的被褥里,眼睛困得直打架,脑子却分外清醒。 温泉旅店的房间很大,四个床铺放在里面也绰绰有余,狗卷棘的右手边睡着乙骨忧太,左手边是花坂裕也,花坂裕也的左边是高桥启介。 深秋的夜晚万籁俱静。 狗卷棘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点开屏幕,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翻了个身,借着莹莹微光看到了身旁人的侧颜。 花坂裕也的睡姿非常端正,正面朝上,双手合拢搭在肚子上,从狗卷棘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起伏的呼吸。 他用眼神勾勒出他的棱角,眼眸不自觉闪了闪。 忽然身后传来了乙骨忧太翻身的声音,狗卷棘吓了一跳,赶紧按掉手机屏幕,“唰”一下拉起被子盖住脸。 动作之大,脸倒是盖住了,但一时用力过猛,却把脚给露了出来。 狗卷棘埋在被子里听了听,乙骨忧太翻身以后没有下文,他缓缓松了口气,又把被子往下拽,终于把脚也盖住了。 白发少年心虚地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也因此错过了,那个被他注视的,本已熟睡的人,微微动了动的指节。 花坂裕也虽然眼盲,但幼时频频被诅咒侵扰的经历让他对视线和气息极为敏感。狗卷棘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动静瞒不过他,更不要说被他以那么炙热的眼神注视着了。 察觉到右边少年终于安静了下来,花坂裕也唇角勾了勾。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花坂裕也醒来时,狗卷棘和乙骨忧太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身侧传来高桥启介熟睡的轻鼾,花坂裕也没有叫醒他,轻手轻脚地换好了衣服出门。 老板娘正在忙活,见他这么早醒来吃了一惊:“花坂先生,早上好。” 深秋的早晨有些凉,花坂裕也拢了拢外套,笑意温和:“早上好,老板娘。” 老板娘:“早饭做好了,花坂先生是现在吃吗?” 花坂裕也按了按手机,提示音响起:“现在是东京时间早上07:12。”他听完时间播报,把手机放下,“弥加是还在睡觉吗?” 老板娘说:“嗯对,还没有醒。” 花坂裕也点头:“那等弥加醒了一起吧,我去散一散步。”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老板娘对花坂裕也的行动稍微放心了些,回答:“那花坂先生自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叫我。” 花坂裕也走到后院,耳旁有落叶飒飒的声音,混着凉意,一下子驱赶了未醒的睡意。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忽然听见了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狗卷棘和乙骨忧太在高专的学习生涯中养成了天不亮就起床晨练的习惯,他们围着这座山跑了一圈回来,看到站在院中的花坂裕也一愣,乙骨忧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狗卷同学,我先去洗澡。” 说完像是怕被人留下似的,也不等狗卷棘回答,转身就进了屋子。 狗卷棘:“” 狗卷棘抓了抓头发,看着花坂裕也朝他在的方向“看”来,语言系统突然罢工,不知道要说什么。 花坂裕也像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早上好,狗卷君。” 狗卷棘:“鲑鱼!” “你们是刚去晨练了回来吗?” “鲑鱼!” 话题到此结束。 花坂裕也虽然脾气很好,但也不是善于找话的类型,他微微叹了口气,终于又找到了一个失明的不便。 ——没办法和狗卷棘对话。 年轻咒术师不能像平常人一样沟通,只能用固定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要领悟他说了什么,更多的需要从表情和动作上判断。 花坂裕也自认识人有一套,五感也不错,却没办法在双目不识物的情况下看到一个人的神态。 他摩梭了下指尖。 看来要和这个少年深交的话,还要努力学习一下他的语言系统。 狗卷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看到了花坂裕也叹气,眉头蹙起,像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自己在温泉里的冒犯举动,心里不由得紧张,他是在为这件事生气吗?我要不要道歉?道歉的话他会接受吗? 温泉池的旖旎以及掌心下的柔软历历在目,狗卷棘抿了抿嘴,闷闷地拿出衣袋里的手机打字: “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智能语音突然响起,花坂裕也一怔,疑惑地开口:“什么事?” 花坂裕也一脸迷茫,狗卷棘听完忍不住松了口气:总之,他没感觉到就好。 他继续打字:“拽你下水,对不起。” “这件事呀。”花坂裕也笑,“狗卷君不是道过歉了吗?没什么的,再说了,摔下去的时候我不是没受伤吗?”他顿了顿,语气轻轻地补充,“是摔在了你身上。” “幸好有狗卷君帮我挡那一下呢,我要多谢你才是。” 狗卷棘呼吸一窒,正当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时,乙骨忧太的声音及时响起: “狗卷同学,我洗好了,你要去吗?” 狗卷棘疯狂点头,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时就和花坂裕也匆匆告别。 “?”乙骨忧太看着同学有些慌乱的背影,疑惑地回头,“咦?花坂君,腰不舒服吗?” 花坂裕也站在树下,单手扶着腰,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笑着点头:“嗯,有点痒。” 乙骨忧太“噢”了声,“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看医生。” 花坂裕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加深:“我会的。” 乙骨忧太来找花坂裕也是有正事的,他顿了顿,再开口时的语气变得严肃:“或许,花坂君知道诅咒吗?” 此话一出,花坂裕也大概猜出了他的来意:“知道。” 乙骨忧太不意外:“那花坂君知道,弥加妹妹被诅咒缠上的事情吗?” 昨天从洋屋出来后,乙骨忧太一直没有找到时间和花坂裕也单独相处,他简明扼要地把如何在洋屋中遇到花坂弥加的经过重复了一遍:“花坂君打算怎么做呢?” 花坂裕也笑意收敛。 自从他突破了封印后,找上弥加的诅咒越来越多。其实他和家里人都不愿意让她接触咒术,但这么看来,在他的影响下,即便弥加不学习咒术也会被诅咒盯上 “乙骨君有什么建议吗?” “弥加现在国一,我建议她国三毕业以后,高中入学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乙骨忧太说,“弥加以后不一定要当咒术师,但是至少在面对诅咒时,她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弥加只是有咒力,但是不知道要怎么用,她欠缺的,高专可以教给她。” 花坂裕也没有马上回答。 乙骨忧太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高专的学生会评级,虽然偶尔会做一些校外任务,但是在学生没有自保能力前,学校是不会让我们出去单独执行任务的,所以安全方面,花坂君稍微可以放心。” 他用的是“稍微”,显然也不敢保证咒术师的职业风险。 花坂裕也知道,入读高专就等于了在未来几年中不断从事咒术师的工作,虽然学校有一定的保护机制,但以他对高专的了解,这并不能完全避免学生牺牲的风险。 花坂裕也轻轻吸了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等我回家以后和父母商量一下吧。” 乙骨忧太说好。 两人回到室内,高桥启介和花坂弥加也已经起床,在餐厅里等他们。 吃完早饭后,花坂裕也和狗卷棘、乙骨忧太互换了联系方式,简单道了别以后各自离开。 和来时一样,花坂裕也坐在副驾驶座,手肘搭在车窗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桥启介余光瞟了他一眼:“怎么,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小烦恼?” “被看出来了吗?”花坂裕也反问,弹了弹指尖,“可能偶尔也有点烦心事吧。” 高桥启介听出来他不想说,笑了笑没有再搭话。 他收回目光,没有看见在花坂裕也轻飘飘的动作下,一道亮光从他指尖冒出,在电光火石之间击穿了一直跟在他们车后的狰狞怪物的头颅。 诅咒准备扒车的动作一僵,旋即身体消散,消失在了风中。 ——呵,诅咒。 花坂裕也按下车窗升起的按键。 玻璃窗面反射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第14章 神奇少年 下山以后,高桥启介把花坂兄妹送回了家,花坂裕也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高桥启介抬手看了看表:“晚上有点事,改天再聚。” 花坂裕也回答:“好,下次再聚。” 回到熟悉的空间,花坂弥加像归巢的小鸟一样围着客厅跑了一圈,然后跳到沙发上打了个滚。 花坂裕也听着她的动静:“小心把沙发蹦坏了。” “笨蛋哥哥!”花坂弥加把脸埋在抱枕里,声音闷闷的,“淑女的体重是你能讨论的吗?而且弥加超轻的!” 花坂裕也“哦”了一声,不打算拆穿少女对于体重的倔强,他上楼回房,在书桌前坐下,仔细思考起乙骨忧太的建议来。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是吗?” 晚饭后,花坂弥加被赶上楼写作业,花坂裕也则留在客厅,和父母进行了一次深入沟通。 一个小时后,花坂弥加的房门被敲响,她从床上跳下来开门:“哥哥?” 花坂裕也端着热牛奶站在门口,脚边是不断蹭着他的拉布拉多。 “方便进去吗?” “嗯嗯嗯,进来吧。”花坂弥加怕牛奶烫到他,连忙接过,让开身子。 花坂弥加:“怎么了?” 花坂裕也听着妹妹单纯且毫无阴霾的声音,嗓音微沉:“弥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诅咒缠上吗?” 花坂弥加一怔,干笑道:“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过去,花坂一家人一直认为她只要开开心心地生活就好,没必要和诅咒、咒术这些事情产生什么关系,但是现在—— 随着他的实力逐步上涨,未来找上花坂弥加的诅咒只会越来越多,将来有一天可能会成长到不可控的地步。 花坂裕也仔细思考了乙骨忧太的建议,发现他说的不无道理。 即便他们再不想弥加和诅咒产生关系,只要自己还活着,弥加就不可能完全避开诅咒。 咒术师这项职业虽然高危,但如果只是进入高专学习咒术,且未来不以咒术师为职业目标的话,至少她面对诅咒时,也会有自保的余地。 心思百转过,花坂裕也薄唇抿了抿:“你被诅咒盯上,是因为我。” 花坂弥加呼吸窒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花坂裕也把自己的体质、幼年时期的经历以及她为什么会被诅咒缠上的原因托盘而出。 “是哥哥的错。” 听完以后,花坂弥加久久不言。 她不是傻子,对于这一切也早已有了些猜测,只是她没想到,看起来风光霁月的兄长,也会有这样的一段过去。 花坂裕也失明时她还没有出生,家里人对他看不见的原因讳莫如深,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诅咒。 花坂弥加动了动嘴唇:“哥哥是想我在冰帝毕业以后入读那个什么”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对对对,入读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是吗?” 花坂裕也语调温和:“不是这样的。哥哥希望弥加能有自保的力量,如果你不想读,我们可以在想别的办法。” 他不想给花坂弥加增加心理压力:“不读也没有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毕竟我们弥加才国一。” 花坂弥加听懂了,她偏着头想了想:“那,学校允许参观吗?” 花坂裕也也怔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按理说是不允许的。”他顿了顿,“但是我可以联系一下校方。” 他口中的校方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的任教老师,全咒术界公认的“最强”咒术师五条悟。 咒术高专位置隐蔽,不允许无关人员入内。 而花坂裕也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和五条悟等人结识,虽然没怎么和他本人见过面,但私人关系拜托一下,应该没有问题。 果不其然,五条悟听完他的请求后乐了。他好像在吃什么东西,说起话来也有点含糊不清:“花坂裕也,你当初不是坚决不想来高专读书吗?怎么现在改变主意啦?” 花坂裕也说:“纠正一下,五条君,是我妹妹花坂弥加,不是我。” 五条悟说:“都是你们那一家的,没什么区别。” 五条悟说着说着思维就发散了:“昨天棘和忧太在洋屋里遇到的人是你吧?还有你妹妹。又被诅咒缠上了?” “”花坂裕也拨弄了一下书桌上小盆栽的叶子,慢吞吞道:“昨天洋屋诅咒祓除,是五条君的任务吧?” 五条悟“咔擦”一下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花坂,这可不可爱。” 花坂裕也唇边笑意加深:“在五条君眼里,可爱的应该只有瞬一君吧。” 他口中的瞬一君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二年级的任教老师,传闻中五条悟交往了十年的男朋友。 听到神谷瞬一的名字,五条悟心情很好地笑了笑:“明天早上八点,我让伊地知来你们家接人。” 翌日一早。 花坂妈妈打电话给冰帝的班主任请了假,说花坂弥加着了凉要在家里休息一天。 兄妹二人被咒术辅助监督伊地知接走。 花坂弥加难得没有在车上睡觉,她看着窗外的景物越来越偏僻,忍不住拽了拽花坂裕也的衣袖:“哥哥,你去过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吗?” 花坂裕也回答:“没去过。” 不过他们来邀请过他入学。 他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轻声安抚,“放轻松,我们就是来参观一下。” “嗯。” 花坂裕也想了想:“似乎狗卷君和乙骨君都在这里读书,说不定今天还能遇到他们。” 提到两个少年,花坂弥加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花坂裕也再接再厉:“如果以后弥加也入学了,他们两个就是你的学长了呢。” 听到这话,被五条悟派来接他们的辅助监督伊地知透过后视镜看了花坂兄妹一眼。 心里腹诽,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全国唯二的专门对付诅咒的学校,怎么在这个青年的口中,听上去和普通学校没什么区别? 几人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唷,好久不见。” 花坂裕也杵着导盲杖下车,刚踩到地面就听见一声轻飘飘的问好,他笑笑,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好久不见,五条君。” 花坂弥加从车子的另一侧绕过来,同样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制服,身高很高,眼睛用眼罩挡着,发型也很奇怪。 但这些加起来,都无损于他的英俊。 “哇哦!”花坂弥加捧着脸,“是个大帅哥!” 五条悟视线下移,对她的审美表示非常满意:“很有眼光嘛,小妹妹。”他三两步从台阶上跳下来,“伊地知,你带花坂妹妹好好参观一下,一定要把我们高专的风土人情介绍出来哦。” 高专能有什么风土人情伊地知心想,嘴上却说:“好的,五条先生。” 花坂弥加仰头:“哥哥不和我一起参观吗?” 花坂裕也还没说话,五条悟就轻笑了一声:“你哥哥不一起,他和我啊——”他拉长了尾音,视线从青年好看的脸上扫过,意有所指道,“要叙叙旧。” 花坂弥加和伊地知走远后,五条悟双手环胸,看了眼花坂裕也:“说吧。” 花坂裕也:“说什么?” 五条悟掀起眼罩的一角:“别装傻,你的视力——” “恢复了吧。” 不愧是咒术界公认的最强,一眼就看穿了他隐藏着的秘密。 花坂裕也笑笑,没打算瞒他:“嗯,恢复了,一年前。” 既然被他发现了,花坂裕也也不再装成行动不便的样子,他跟在五条悟身旁,一步一步踏上阶梯:“五条君是怎么发现的?” 五条悟“啧”了声,语气自得:“一看就能看出来吧,你身上的封印和上次见面不一样了。” “六眼真厉害。”花坂裕也称赞。 “你们家的瞳术,觉醒以后也不差。”五条悟随口道,他突然想到什么,语气变得玩味,“倒是你,好不容易恢复了视力,怎么把自己封印了?失明py?” 第15章 神奇少年 花坂裕也不想回应五条悟奇奇怪怪的脑洞。 五条悟却不会这么轻易让他避开,追着问道:“你快说,我好好奇。” 花坂裕也说:“五条君,没有你问我就要回答的说法吧。” “没有吗?”五条悟摸着下巴想了想,“那现在有了。” “”花坂裕也拿他没办法,轻轻叹了口气说,“因为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 五条悟:“噢?” “所以又把自己视力封印起来了?”五条悟说着乐了,“看不出来啊花坂裕也,你还挺有想法。” 花坂裕也顿了几秒:“我就当你是在夸赞我了,五条先生。” “那现在呢,要不要来学习咒术?”五条悟问,“你妹妹不是打算入学吗?你也一起?” 花坂裕也十几岁时,东京高专的校长和二年级的任课老师神谷瞬一就蹭邀请过他入学。彼时,他的视力尚未恢复,咒力也处于成长状态。进入高专学习咒术,对他来说无异于揭开封印,把自己再度曝光在诅咒的虎视眈眈之下。 于是他想也没想地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自己破开了封印,等于身体里已经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咒力。 五条悟身为御三家五条家的继承人,以“六眼”之瞳闻名,世上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花坂裕也的力量究竟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假以时日,只要好好磨练,他或许会蜕变成能和自己比肩的咒术师也说不定。 然而,花坂裕也听完他的话后轻轻摇头。 他对当咒术师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另一头,伊地知带着花坂弥加在学校里参观,他先带她去了学生休息的宿舍,又看了教学楼,最后在训练场那边看到了正在做体能训练的一年级们。 “花坂妹妹,操场上的那几位就是我们高专的一年级学生了,大家平时都在这里训练。”伊地知怕打扰了学生训练,没有把花坂弥加带得太近。 花坂弥加仔细辨认了一下操场上的身影:“狗卷君、乙骨君、一个女生,咦??”她倏地转头,手指向前,“熊猫!那是熊猫吗!!” “啊这” 她看到的熊猫,是高专校长夜蛾正道制作的咒骸,外表和熊猫一模一样,变异以后拥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现在也是高专一年级的学生之一。 伊地知点头:“是熊猫,但不是你想的那个” “棘,你看上面。”乙骨忧太听见动静,手肘碰了碰正在做拉伸的狗卷棘,“那个是不是花坂先生的妹妹,弥加。” 狗卷棘抬头,只见不远处的台阶上站了两个人,一个是辅助监督伊地知,另一个是 “哇噢,是不认识的女生诶。”熊猫一个箭步飞扑过来,一手搭在狗卷棘身上,一手搭在乙骨忧太身上,“长得好可爱,是转学生吗?” “你别看谁都是转学生。”禅院真希收了手上的三节棍,“这么久以来除了乙骨,你还见到过几个转学生?” “也是噢·。”熊猫点点头,“但也不一定嘛,万一我们这届很特殊呢。” “不是转学生。”乙骨忧太开口,“是学妹。” 他此言一出,包括狗卷棘在内的人都望了过来。 熊猫:“忧太认识她?” 乙骨忧太“嗯”了声:“狗卷同学也认识。”他一回神,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她就是那个,那个啊,狗卷同学约会对象的妹妹!” 狗卷棘倏地抬眸,眼睛里满是震惊:“!!!” 场面一下子变得寂静。 乙骨忧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愧疚地看了眼狗卷棘,没吭声了。 几秒后,禅院真希眯了眯眼:“花坂?” 她记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生,就是那天做任务回来时,和狗卷一起坐在咖啡厅里的人。 “所以那天,棘真的是在约会吗?”熊猫的重点抓得有些偏。 狗卷棘像是回到了之前被“拷问”的情景,他无措地扯了扯衣领拉链,嘴巴张开又闭上,不知道要说什么,佯装镇定地站在原地。 但眼下的场景和上次又有着微妙的不同,上次被大家追问时,他更多的是觉得羞恼,而这一次—— 他心脏砰砰跳得飞快,仿佛有人在胸腔里打着震天响的鼓。 奇异般的,他并不生乙骨忧太说漏了嘴的气,也不想否认。 狗卷棘眼眸闪了闪,虽然 他们没有在约会。 禅院真希看见他露出的耳垂泛红,好心地放了他一马,转头看向乙骨忧太:“你怎么说她不是转校生?” 乙骨忧太说之前看了狗卷棘一眼,缓缓道:“因为弥加还在读国一,昨天回来前我和她哥哥聊了几句。” 听到花坂裕也,狗卷棘动了动耳朵。 “五条老师不是说妹妹一直被诅咒骚///扰吗?”乙骨忧太说,“所以我就建议,花坂君可以来高专看看。” “忧太昨天说,今天人家就来学校了,还是有伊地知陪着。”禅院真希余光瞟了台阶上的两人一眼,见他们朝着这边走来,笑了一笑,“我知道了。” 熊猫问:“知道什么了?” 禅院真希说:“高专哪里会允许没有许可的人进来,我就觉得当初悟说话时藏着掖着的,现在看来,老师们早就知道‘花坂’家了吧。”不然在棘随口说遇到了什么人时,五条悟那种性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给出了答案。 禅院真希说完,花坂弥加和伊地知也走到了他们附近。 “又见面啦,乙骨君,狗卷君!”花坂弥加小跑过来,“你们在训练吗?我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乙骨忧太看了狗卷棘一眼,自觉充当了翻译的角色:“不会,我们正好也在休息。” 熊猫面不改色地清了清嗓子,明知故问道:“咳咳,忧太,这个妹妹是谁啊?” “啊对了,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时候辅助监督就派上了作用,伊地知开口,“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花坂弥加,可能以后会来我们高专读书,今天是来参观的。花坂妹妹,这边是我们高专一年级的学生,分别是禅院真希,熊猫,还有你认识的狗卷棘和乙骨忧太。” 几个人依次道了好。 “对了弥加,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乙骨忧太问。 他这话是替谁问的不言而喻。 花坂弥加不疑有他:“没有呀,我和我哥哥一起来的。” “花坂君吗?那他人呢?” “噢,他和那个叫五条的老师在一起,说是要叙叙旧。”花坂弥加回答,“乙骨君,你问我哥哥做什么?” “没什么。”乙骨忧太收回视线,“就是担心花坂君一个人的话会在学校里迷路。”他突然拽了拽旁边的狗卷棘,“等等,我突然想到了还有事情没做,狗卷同学你要不要过来帮我一下?” 知道内情的其他人:“” 忧太,演技,太拙劣了。 乙骨忧太这么说以后,大家的目光自然就落在了狗卷棘身上。 他不习惯被人这么看着,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薄唇抿了抿。 特别小幅度地点了点头:“鲑鱼。” 想去。 想去见他。 第16章 神奇少年·二合一 “怎么我一来狗卷君他们就走了啊?”花坂弥加奇怪道。 禅院真希意味不明地抿了抿唇角,安抚这个小妹妹:“可能他们有什么急事,对吧熊猫?” 熊猫突然被cue:“啊?啊!” 有“急事”的狗卷棘和乙骨忧太围着学校转了好大一圈,最后在离校门口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五条悟和花坂裕也。 “加油狗卷同学。”乙骨忧太猫在草丛里,小声给他打气,“我就不过去了,加油加油!” 狗卷棘:“?” 他拉着乙骨忧太的袖子不松手:“鲣鱼干!” 别走! 乙骨忧太垂眸看了袖子一眼,了然。 他老成地拍拍狗卷棘,语重心长道:“狗卷同学,有些事你总是要一个人面对的。放心吧,如果一会五条老师‘没有眼色’,我我帮你去引开他!” 狗卷棘:“” 他时常因为跟不上同学的脑洞节奏而格格不入。 乙骨忧太还想鼓励他两句,余光瞟见五条悟朝这边望了过来,当机立断往草丛里一猫。 五条悟:“棘?” 狗卷棘动作一僵。 花坂裕也跟着偏头:“棘?狗卷君?” 既然已经被他们发现了,狗卷棘看了眼蹲在草丛里,动作有些狼狈的乙骨忧太,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朝不远处的两人走去。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簇草丛,收回视线:“棘,你怎么在这里?”他估量了一下时间,“现在应该是体能训练的课吧?” 狗卷棘在原地踌躇,他肯定不能说是因为想来看看花坂先生所以翘课了,更不能把才帮了他的乙骨同学卖掉。 于是他回答:“金枪鱼蛋黄酱。” “?”五条悟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棘,不要企图用别人听不懂的话敷衍过去噢。” 狗卷棘:“” “噗。”花坂裕也忽然笑了一声,“没想到狗卷君私下里是这样的性格。” 他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狗卷棘全身心都在思考怎么把任课老师的问题给应付过去。此时突然听见他开口说话,狗卷棘顿时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就想往后跑,但脚步却被生生钉在原地。 “嗯?”五条悟视线在花坂裕也和狗卷棘中间徘徊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对花坂裕也说,“这群小朋友没人看着时就是这样,特别活泼。” 虽然是在对花坂裕也说话,但余光却一直瞟着狗卷棘。 果然,他话音才落,自家乖巧地学生就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 看上去好像是在不好意思? 五条悟勾起嘴角:“原来是这样啊。” 花坂裕也看不到狗卷棘的神态活动:“什么这样?” “没什么。”五条悟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语气欢快,“对了,正好棘你来了,带花坂君参观学校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噢~” “参观学校?”五条悟这话说得奇怪,花坂裕也忍不住反问,“我吗?” 他今天来高专,只是作为“家长”陪花坂弥加过来走一趟,而且他眼睛不能视物,参观什么? 五条悟回答得很快:“对啊。” 他理不直气也壮:“花坂妹妹以后说不定就在这里读书了,身为她哥哥,你难道不要好好地考察一下吗?” 花坂裕也:“” 那倒也不必。 “就是这样,棘。”五条悟拍拍狗卷棘的肩膀,“老师把这个失明青年交给你了,好好带他玩玩,一定要介绍出我们高专的风土人情。” 花坂裕也:“” 说了和刚才嘱咐伊地知先生一样的话。 这所学校连学生都没有几个,真的有风土人情吗? 狗卷棘捏了一下手,回答的声音被压得很低:“鲑鱼。” 五条悟把花坂裕也“托付”给狗卷棘以后离开,经过草丛时脚步一顿,弯腰,从里面捞出了了个人来。 被抓了个正着的乙骨忧太:“” “嘘。”心爱的学生一脸菜色,五条悟心情却很好,他挑了挑眉,“忧太,和老师回教室聊会天吧~” 花坂裕也迟迟没有听到狗卷棘说话,拢了拢外套,主动道:“那么,我们先去哪里参观呢?” 狗卷棘看到他的动作,拿出手机打字:“花坂君冷吗?我宿舍里有厚衣服。”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坐落于山中,气温自然比城市里要低几度,花坂裕也天生畏寒,听见他这么说,扬起脸笑了笑:“那就先谢谢狗卷君了。” 于是狗卷棘把人带回了宿舍。 高专的宿舍有些年份,木地板走上去有时候会嘎吱作响。狗卷棘住在二楼的最里侧,他扶着花坂裕也快走到了房间门口时,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出门后—— 还没有收拾屋子。 狗卷棘飞快地回忆今天早上起床后自己做了什么。 他洗了个澡,吹风机收了吗?还有浴巾,浴巾是不是被随便丢在了椅子上? 衣柜衣柜门关好了吗! “狗卷君?”花坂裕也感觉扶着自己的人停了下来,“到了吗?” “花坂君请在这里等一下。”手机软件的声音响起,“一下下就好。” 花坂裕也点了点头:“好的。” 狗卷棘掏出钥匙开门,不放心地往花坂裕也那边看了一眼,马上要进门的脚步倒了回来,他走过去关上了走廊的窗,又把花坂裕也牵到了一个避风处。 “我马上回来。” 花坂裕也大概猜出他要做什么,男孩子,尤其是少年人的房间,在没收拾前,总是不太能见人的。 他轻笑了声,说:“狗卷君不急,我在这里等你。” 狗卷棘小跑进了房间。 其实他的屋子完全不需要收拾,日常用品依次归类摆放整齐,吹风机用完后收进了柜子,浴巾被挂好,还有衣柜门也好好地关着。 甚至早上出门前,连床也铺好了。 可他还是不放心,在房间里逛了一圈,翻出一个小小的香薰机。 花坂裕也在外面站了没一会狗卷棘就出来了。 两步路的距离,他拿了个箱子抵住门,出来扶花坂裕也。 就连家里人对他都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花坂裕也顺从地被他牵着走,忍不住笑:“狗卷君这么对我,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个易碎物品一样。” 狗卷棘回头看了他一眼。 青年穿着一件单薄的大衣,或许是被冷到了,本就白皙的脸更看不出血色。 不注意保护的话就会碎掉。狗卷棘心想,花坂君就是个易碎物品。 花坂裕也进了门,扑面而来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野橘香。 室内的温度明显比室外要高一些,他听见了空调机运作的声音,是狗卷棘提前开了暖气。 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狗卷棘扶他坐好,然后拿了一床小毛毯搭在花坂裕也腿上。 花坂裕也不由得怔了怔。 “还冷吗?”手机软件出声。 指尖摩挲着柔软的毛毯,花坂裕也若有所思地开口:“谢谢狗卷君,感觉好多了。” ——他有点意外。 ——为这个少年的细致。 在花坂裕也的印象中,狗卷棘这个男孩应该是有点内向的性格,可能和熟悉的人在一起会放开一点,但咒言师的经历注定他并不那么善于言表。本人长得应该有点好看,不然弥加也不会对他“一见钟情”。 但他们统共加起来也只见了四次面,这个少年对他的态度,是不是有点 花坂裕也叩了叩座椅扶手,有些拿不准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狗卷棘对他的态度。 暧昧吗? 还是亲热? 想起温泉旅店的那次摔倒事件里腰上传来的触感,以及夜里的注视。 花坂裕也沉默了片刻。 那边的狗卷棘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人发现了。 他打开衣柜找了找,对比了下自己和花坂裕也的身材,然后沮丧地发现自己衣柜里似乎没有能给花坂裕也穿的衣服。 黑发青年看着不显,身高却将近有一米八。 狗卷棘埋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最后翻出来了一条长围巾和去年买大了一号的羽绒服。 他拿着羽绒服在花坂裕也面前比了比,总觉得他还是穿不上,于是又把羽绒服塞了回去,手上只剩一条孤零零的围巾。 狗卷棘转头去看花坂裕也,他毫无察觉地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配上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好看得像一副人物画。 耳边细簌的翻找声音断了,花坂裕也回神:“狗卷君?” 啊,人物画说话了。 狗卷棘拿着围巾的手一抖:“鲑鱼鲑鱼。” 他拿出手机打字:“没有找到适合花坂君穿的衣服,抱歉。” 花坂裕也笑:“这有什么抱歉的,是我出门穿少了,狗卷君同意让我进来避避风就已经很好了。” 他越这么说,狗卷棘就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把围巾递到花坂裕也手前。 指尖猝不及防摸到了个软软的东西,花坂裕也下意识抓了抓:“这是?” “围巾。”回答的依旧是手机软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花坂裕也仿佛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点沮丧的意味,“外面冷,花坂君戴着它吧。” 没在暖和的房间里坐多久,花坂裕也的手机震动起来。 花坂弥加已经和伊地知参观完了学校,找他一起回家。 花坂裕也说:“我在学生宿舍这边,你们过来吧。” 花坂弥加:“学生宿舍?你在那边做什么呀?” 花坂裕也用肩膀夹着手机,手上在叠狗卷棘刚才披给他的毛毯:“唔,在取暖。” “咦?” 从花坂弥加那边过来要不了几分钟,花坂裕也叠好了毛毯,起身:“那狗卷君,今天就打扰了。” 围巾被他搭在了手弯里,厚重的毛茸茸非但不显得沉重,反而像一个时尚单品。 狗卷棘也听到了花坂弥加在电话里说的话,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快就要走了。 他小小拉了一下垂下的围巾角,打字:“记得戴上它。” “好,我会记得的。”花坂裕也笑着回答,“狗卷君有空也多来店里玩。” 上车以后,花坂弥加狐疑地瞧了花坂裕也两眼:“哥哥,你出门时有戴围巾吗?” “没有。”花坂裕也玩着围巾的毛线须须,心情十分不错。 “我就说嘛。”花坂弥加凑过去,“这条看起来也不是你的风格,一大团一大团的,也只有我们年轻人才会喜欢。” “年轻人才会喜欢?”花坂裕也玩着毛线须须的手顿了顿,语气随即变得危险,“弥加是在说哥哥年纪大吗?” “没、没有啦我是说这种幼稚风格的围巾,和你的风格不搭。”花坂弥加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是谁给你的呀?” 花坂裕也淡淡道:“没有谁,也就是你‘一见钟情’的对象,狗卷君。” 花坂弥加:“!!!” 晚上,失踪了一天的乙骨忧太面如死灰地回到宿舍,经受了了五条悟一天的摧残,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乙骨忧太拖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嘎吱嘎吱的响。他的房间和狗卷棘挨在一起,进房间前,乙骨忧太想了想,转身敲了敲狗卷棘的门。 “狗卷同学,在吗?” 房门很快被打开,狗卷棘看着脸色不太好的乙骨忧太,侧身让他进了门。 乙骨忧太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熏香的味道,瞥见桌子上还在运作的香薰机,心里冒出了个问号。 狗卷同学什么时候喜欢用这个了? 这些都不重要。 乙骨忧太坐下来,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道:“五条老师知道你和花坂君的事情了。” 狗卷棘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地回头。 乙骨忧太看着同窗瞬间僵硬了的动作,不忍直视地捂住脸:“是的,五条老师知道了。” 上午,他被五条悟从草丛堆里发现后就被带回了教室。 五条悟有自己的一套套话方法,即便乙骨忧太打定了主意不开口,不过片刻就在他娴熟的套话功力下败下阵来。 ——什么都说了。 “不过五条老师没有说什么。”乙骨忧太试图安慰狗卷棘,“我专门问了的!五条老师说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花坂先生。” 这句话一出,狗卷棘总算得到了点安慰。 毕竟是从不按理出牌的五条悟,他没办法想象,如果五条悟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花坂裕也 那个温柔的黑发青年会怎么看他 狗卷棘走回来,靠着床坐下,深呼吸平复情绪。 他会觉得恶心吗? 又或者是想远离他呢? 乙骨忧太看着凝重的表情,以为他是怕五条悟出尔反尔:“别担心,五条老师虽然平时不正经,但说出来的话肯定是说到做到的。” “鲣鱼干。” 狗卷棘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是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如果自己意志不变,花坂裕也肯定会知道这份心意。 到时候,他会怎么对待他? 一想到青年脸上可能露出的厌恶,狗卷棘忍不住捏紧了手。 乙骨忧太看了眼他握成一团的手,抓了抓头发开口:“说起这个,我也有点奇怪” 他坐正了身体:“狗卷同学,你喜欢花坂先生的什么?” “或者说,狗卷同学,你为什么喜欢花坂先生?” 狗卷棘一怔,抬眸。 乙骨忧太说:“先声明噢,我没有任何针对花坂先生的意思。只是觉得”他搔了搔脸颊想措辞,“有点不可思议?” 狗卷棘和花坂裕也,一个是咒言师,无法像普通人一样正常对话;一个失明盲人,连交流都成了问题,狗卷同学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狗卷棘张了张口,又很快闭上。 乙骨忧太还在等着他的答案。 但狗卷棘发现自己,回答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花坂裕也什么,头一次开窍的男孩子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他只知道,等到他察觉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忍不住,忍不住,再忍不住地—— 想多靠近他一点点。 第17章 神奇少年 翌日。 花坂裕也和往常一样来到店里,今天值班的人还是田中真纪。 女孩子看到他来兴奋地打了个招呼:“裕也哥,你终于回来了。” 周末两天加上昨天陪弥加一天,他一共也只有三天没来店里。 花坂裕也失笑:“用‘终于’来形容会不会稍微过分了一点” “一点也不过分。”语气愤愤,给他系围腰的动作却很温柔,“你知道你没来的这几天,我们损失了多少客源吗!” 主人家的姿态仿佛她才是这个店的店长。 花坂裕也逗她:“多少?” 田中真纪答不出来,气鼓鼓地用力一拽围腰绳子。明明他才是老板,却摆出这样一副毫不上心的模样,让人生气! “唔,痛痛痛。”花坂裕也求饶。 田中真纪被他逗笑。 花坂裕也听她终于笑了,挑眉:“心情好点了?” 田中真纪矜持:“一般般吧。” 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来店里的客人,大多数,都是冲着花坂裕也来的。 黑发青年虽然双目不能视物,但奈不住他长得好,待人又温和有礼。十几岁的女生经常因为很多事情烦心,每每到了这种时候,花坂裕也就像学校里的心理辅导老师一样,当起了给她们疏通情绪的树洞。 这样的人设放在前几年的言情小说里,活脱脱是对女主角求而不得的苦情男二号模板。 但是放在现实生活里就不同了。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光。 田中真纪目光落在花坂裕也身上,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一句话——“人们都是贪心的,品尝过了他的温柔后,便想着独占那一份温柔。” 田中真纪笑了笑,暗道自己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她抚了抚围腰上的褶皱:“说起来,裕也哥还没有女朋友吧。” “怎么,真纪想给我介绍一个吗?” “裕也哥要女朋友还需要我介绍吗,论坛上的小妹妹们排着队想摘下你这朵高岭之花。” 花坂裕也像是被她生猛的语言惊住:“高岭之花是这么用的吗?” 田中真纪吐槽:“重点是这个吗?” 她话音刚落,咖啡书店门口的风铃“叮咚”一想,有客人来了。 “欢迎光临——”田中真纪大声,看见客人的脸后愣了一下,小声叫了下花坂裕也的名字,“裕也哥,桃花来了。” 花坂裕也:“啊?” 进来的客人是个年轻的男生,金色的头发半长不短,露出的耳朵打满了耳洞,看到站在收银台后的花坂裕也眼睛一亮,哒哒哒地走过来:“好久不见,裕也君!” “?” 他的声音不是很耳熟,没办法对号入座,花坂裕也脸上笑意不变,“下午好。” 男生一眨不眨地盯着花坂裕也,抱怨道:“裕也君说话好冷淡噢,一点都不热情,我可是在这等了你好多天呢。” 开店至今,像他这样专门跑到店里来蹲花坂裕也的人不少。 青年笑笑,以不变应万变。 男生也不在意他的反应,就这么靠在收银台和他聊起天来,他一手撑着下巴,看着花坂裕也的眼神有很强的独占欲,田中真纪暗暗皱眉,不是很喜欢他以看猎物的眼神盯着自家老板。 男生开口:“裕也君周末去哪里玩了?” 花坂裕也:“和家里人去山上玩了玩。” “好玩吗,哪座山?”他继续追问。 老板不在的这几天里,田中真纪没天都能在店里或者店外看到这个男生的身影,他看上去不过是高中生一样的年纪,打扮和作风却极为出格。 田中真纪和店里的另外一名店员换班时曾经看到几个身上纹有刺青的壮汉把路人堵在小巷里收保护费,然后把钱全部上缴给了这个男人,还叫她“长谷川大哥”。 田中真纪不自觉给自家老板捏了把汗,既希望他能妥善处理好这朵桃花,又不希望他得罪这像不良头子一样的男生。 花坂裕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他想了想:“这位” “长谷川大介,裕也君叫我大介就好。” “长谷川君。”花坂裕也顿了顿,“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他这么说,长谷川这才看了田中真纪一眼,一副不高兴有人打扰的模样:“我们出去说吧。” 他把花坂裕也带到了店外的一条小路,转过身,单刀直入地道:“花坂裕也,我要做你男朋友。” 他说的不是我想,是我要,而且是“我要做你男朋友”。 总之一句话说得极其霸道。 花坂裕也杵着导盲棒,笑了:“告白需要现场有这么多人吗?长谷川君。” 没错,整条小路内站着一群一群的壮汉。 他们虽然没有出声说话,但是呼吸的声音无法避免。 “告白当然不需要。”长谷川一改在店里的装出来的黏糊糊语气,自信道,“但我不是在告白。” 花坂裕也洗耳恭听:“噢?那是在做什么?” 长谷川说:“我是在通知你。” “从现在起,花坂裕也,我就是你男朋友了。” 他说完,人群里有声音附和:“对啊,长谷川大哥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小子就接受吧!” “如果我不答应呢?”花坂裕也问。 长谷川笑了一声:“裕也君,如果你不答应——” “哐当” 墙壁有硬物撞上的声音传来。 他悠悠地补完了下半句:“我最不喜欢别人不给面子,哪怕是心爱的裕也君也不可以。” “” 从小到大,花坂裕也接受过的告白不少,有男有女,但像长谷川这么强迫态度的还是头一回。他忍住笑,想起昨天才见到的那个小朋友,两个人截然是两个不同的反应。 “长谷川君,你喜欢我什么呢?”花坂裕也问。 青年睁开了双眸,漆黑的瞳孔没有焦点:“我是个盲人,又没有一技之长,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这个问题长谷川也想过,他不是个同性恋,却是个颜控主义,花坂裕也的脾气又极对他的个性,所以才有了当他男朋友的想法。 当即脱口而出:“因为你好看啊。” “这样吗”花坂裕也轻笑了出声:“我不能答应你,长谷川。” 长谷川皱眉,他还没有说话,小弟们就率先不平起来:“你一个瞎子,长谷川大哥愿意这是给你面子,你还在挑剔什么?” “对啊对啊!不要不识抬举。” 花坂裕也慢吞吞“噢”了一声,嗓音轻柔:“我这个人有点怪癖,第一,我不太喜欢别人威胁我;第二,我不太喜欢别人只喜欢我的脸。”他歪着头笑了笑,“所以长谷川君,我们不适合。” 在一群人的包围下,黑发青年显得势单力薄,而他却像完全察觉不到威胁似的,神态悠闲得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长谷川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语气危险:“裕也君,你不怕我在这里堵你?” “现在我不正被长谷川君的人‘堵着’吗?”花坂裕也说。 围着他的人虽然人数上占了优势,但说到底都只是些不入流的混混,双方实力差距过于悬殊,花坂裕也不想欺负人,却也至始至终没把他们的战斗力放在眼里。 长谷川大介自从当上了老大后就没有被人这么下过面子,他喜欢花坂裕也,也不过是看着他长了一副好皮囊的份上。在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的情况下,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他挥了挥手,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立刻上前一步。 “警察叔叔就是这里,我看到有人在——” 突然有声音传来。 在场除了花坂裕也以外的人都是一愣。 “老大,有人报警了,我们要不要撤?” 他们哪里能和警察斗,长谷川咬牙:“撤!” “等等!”他突然看到了墙角处的一个正在发抖的倒影,脚步顿住,了然地咧了咧嘴角,“去,把那个走丢的小猫咪带过来。” 很快,一个人被丢在了花坂裕也和长谷川的面前。 他摔到地上时像是擦伤到了哪里,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花坂裕也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大哥,是个小鬼这是什么?学生证?” 手下把男孩摔倒时掉下的学生证交给长谷川。 长谷川翻了翻,把学生证丢到一旁。蹲下身,扯着被丢到地上的人的头发,强迫他抬起了头:“吉野顺平?唷嚯,长相可真够阴沉的。怎么,小小年纪就想学学电视剧英雄救美啊?” “唔。”男孩头发被人攥住,疼得脸皱了起来。 “啪——” 长谷川揪着人的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住,那力道很大,重到他不得不松开了手。 长谷川被迫松手后,花坂裕也才跟着松开了手,他把那个叫做吉野顺平的男孩挡在了自己身后,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长谷川君,你过分了。” 第18章 神奇少年 没想到花坂裕也看着文弱,力气却不小。 长谷川后退了两步,看着他从地上捡起学生证往后递去:“这是你的吗?” “啊嗯。”吉野顺平一惊,下意识抬眼,对上了花坂裕也没有焦距的眸子,他慌忙地接过学生证,“是我的。” 这个人,不是看不见吗? 长谷川也有同样的疑问,他盯着花坂裕也看了两眼,手上传来隐隐痛感。 他竟然被一个瞎子吓到了! 长谷川倍感羞辱,皱着眉抛给手下一个眼神。 手下意会地点头。 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走出来,堵在了花坂裕也面前。 花坂裕也的身高在日本男性中不算矮,但他身材纤瘦,长相又是斯文的样子,从视觉效果上看,对方的一条手臂都比他的大腿粗。 吉野顺平攥紧了学生证,担忧地看向了挡在自己身前的青年。 花坂裕也波澜不惊,甚至还有余裕嘱咐吉野顺平:“一会你就待在我身后,哪里都不要去。” “嗯,嗯!”吉野顺平点头。 三个男人活动着手腕,朝两人一拥而上。 花坂裕也听见了拳头带起的风,他伸手一挡,握住了其中一个男人朝他攻来的拳头,吉野顺平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下一瞬间,那个男人就狠狠摔在了地上,捂着手臂,嘴里发出凄惨的叫声:“我的手——” 还没有结束。 剩下的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朝他的上半身攻来,一个则俯下身想打乱他的节奏。 “小心!”吉野顺平的心脏一下子捏紧了,忍不住高声道。 花坂裕也勾了勾唇角,微微偏头,拳头从他眼前滑过,他那双不能视物的眼睛像是突然看得见了一样,脚步后撤半步,指尖从那个人的手腕划过,一路向上,准确地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往下一按,身强力壮的男人竟被他直直按得跪在了地上。 下方的男人躲闪不及,硬生生接了跪下来的同伴一击。 “啊!!!” 两道惨叫同时发出。 而作完这一切的花坂裕也则云淡风轻,他拍了拍掌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吉野顺平:“少年,你今年多大?” 吉野顺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16岁。” “噢,那还是个孩子。” 面前,长谷川看见一下子折了三个人,气急败坏地跳脚,让其他人一起上,一定要给花坂裕也一个教训。 花坂裕也仿佛没有听见他的怒吼,朝着吉野顺平轻声道:“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吧。” 吉野顺平却是不怕的。 或许是因为他天上胆子就大,经过了刚才那一遭,他对眼前这位黑发青年的武力值有了深刻地认知,只觉得有他在就很安心。 而且—— 他打起架来一点也不吓人。 游刃有余的,比电影里武打明星的动作还要好看。 很快,小巷里的胜负已分。 长谷川带来的不良少年们全部倒地,抱着伤口处发出痛呼。 这,这本来是他想用来威胁花坂裕也的啊! 长谷川愕然,不可置信地喊道:“你不是瞎子吗,为什么可以——”话没说完,扯到了伤口处,痛得龇牙咧嘴。 “嗯?”花坂裕也歪了歪头,表情无辜,好像这一地的残局都不是他做的似的。 “对了。”花坂裕也说,“吉野君,你还在吗?” 吉野顺平撑着墙站起来,避开地上倒的歪七扭八的身体:“在的。” “我的导盲棒好像掉在哪里了,能辛苦你帮我捡回来吗?” 吉野顺平默了默,视线在小巷里扫了一圈,在个角落发现了掉落的导盲棒。他走过去捡起来,递给花坂裕也。 “谢谢。” 花坂裕也接过,弹了两下灰。 吉野顺平看着他,迟疑地伸手,在花坂裕也眼前晃了晃。 “噗。”相貌出色的年轻男人一下子笑出声来,“吉野君,不用这样。” 他抿着薄唇,刚才打架时的气势褪得一干二净,看上去就像一个无害温柔的普通人。 “我真的看不见。” 第19章 神奇少年 “做坏事”被人发现,吉野顺平尴尬地咳了一声:“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剧烈运动以后,花坂裕也连气都没有喘,依旧是那个风光霁月的温和模样。 他顿了顿:“吉野君,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啊?”吉野顺平一愣,目光下意识看向了地上倒着的一群一群的人,“他们怎么办?” “没事。”花坂裕也哂然,“他们身强力壮的,在这里躺躺,不会着凉。” 吉野顺平:“” 他不是这个意思。 花坂裕也带吉野顺平去的地方是周边最近的药妆店,他轻车熟路地带着人到了柜台:“请问,能帮我拿一瓶药吗?能应急他身上的伤的那种。” 吉野顺平没想到他竟然是带自己来买药的,不自在地捂着头上的伤口不让营业员看:“我,我没事的。” “怎么会没有事。” 吉野顺平的年纪比花坂弥加大不了几岁,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可以对被不良少年包围的他挺身而出。这份勇敢和善良,花坂裕也很喜欢,他蓦地一笑,像哄小时候的弥加一样开口:“伤口要及时处理,不然留了疤,心里和身上都会留下痕迹的。” 吉野顺平瞳孔睁大。 柔软的指腹下,额头的皮肤粗粝不平,是被烟头烫过的疤。 伤口早已愈合,除了留下这个丑陋的印记外,一点都不痛了。 是的,他没事的。 “我没事的” 不知姓名的青年的话像一把小锤子,在吉野顺平封闭的心房里敲出了一道裂口。 他虚掩着半张脸,胸腔震动,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油然而生。 太温柔了太温柔了 像是云层里包裹着糖,一圈一圈地保护着他,不遗余力地释放善意。 忽然,花坂裕也摩挲了一下导盲杖,改口对营业员说:“不好意思,还是直接给我一瓶外伤的消炎治疗喷雾吧。” 吉野顺平抬头,青年的表情带着笑:“抱歉,是我没有考虑清楚。” 啊他真的好温柔 两个人的侧面是一排货架,货架后面,狗卷棘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底,指尖泛白。 自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陷入了一种心神不定的状态。乙骨忧太的问题直击灵魂,让他不得不仔细思考起来: 我,到底喜欢花坂裕也什么? 我,喜欢他吗 脑袋嗡嗡乱成一团,狗卷棘出了校门,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这个,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没想到,却看到眼前这幕。 黑发青年的脸上是一贯的包容,他对谁都是这样,从不吝啬自己的体贴和细致。 每个人在他眼里,都不特殊。 不认识的少年冲他小声道谢,接过了营业员找来的喷雾。 “不用谢。”花坂裕也笑起来时侧脸也很好看,“吉野君不是也帮了我吗?这是我的赔礼,应该我向你道谢才对。” 吉野顺平开口,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回头望了望。 “怎么了?”花坂裕也问。 “没什么”吉野顺平摇头,摸了摸后颈,“就是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听见他这番话,花坂裕也唇边的笑容加深了些:“可能是错觉吧。” “应该是吧。” “接下来吉野君是要回家吗?” “嗯。” “我的咖啡书店就在附近,吉野君先去整理一下吧,免得家里人看到了担心。” “好的,谢谢您。” “别客气,我叫花坂裕也” 两个人走出了药妆店,接下来说的话狗卷棘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他站在货架前沉默。 久到连营业员都觉得奇怪,想上前看看情况时,白发少年才终于提步离开。 “奇怪。”营业员看着他的背影,“什么都不买还在这站这么久。” 花坂裕也把吉野顺平带回了店里,田中真纪一看到他就扑了上来:“裕也哥,裕也哥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要报警吗?!” 吉野顺平:“” “好了,别闹。”花坂裕也安抚地拍了拍田中真纪,“我没事的啦,都是这个少年帮了我。” 田中真纪这才注意到自家老板身边还有个瘦弱的少年啊。 哇,看上去好阴郁! 花坂裕也:“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吉野顺平君,我的救命恩人,这位是田中真纪,我的得力帮手。” 吉野顺平羞愧,他哪里算什么救命恩人,明明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真纪,麻烦你带吉野君去休息室坐一坐。”花坂裕也安排,“吉野君,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们说。” 吉野顺平握着手上的喷雾,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后,花坂裕也绕回到收银台,他虽然看不见,但有些小工作也能处理。 几分钟后,大门被推开,风铃再一次响了。 花坂裕也抬头:“欢迎光临。” 空气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他。 好像没有人进来似的。 花坂裕也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笃定:“狗卷君,欢迎光临。”他嘴角微微翘起了些弧度,准确地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就连吉野顺平一个普通人都能察觉出有人在看他,花坂裕也自然不会忽略那道视线。 少年的目光远没有在他面前表现时的那样无害,带了点审视和锐利。 花坂裕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得这个小朋友不高兴了,等了半天,只等到身前人吐出的一个单音。 唔,有点冷淡。 田中真纪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她对花坂裕也怎么逃离不良少年“魔爪”的经过十分在意,风风火火地冲到了收银台:“咦,狗卷君,好久不见呀。” “鲑鱼鲑鱼。”狗卷棘对田中真纪点头。 对他是单音节,对别人就是叠字。 花坂裕也摇头笑了笑,看来他的生气是真的针对自己了。 他开始回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让这么一个害羞的孩子气到连话都不想对自己说。 没有吧?昨天分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店里真正做事的人来了,花坂裕也主动退到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争取不给店员们添乱。 却不知道他的动作,落到狗卷棘眼里等同于对他的避之不及。 狗卷棘捏着田中真纪给他的小票,整个人被酸涩的情绪包围。 他为什么坐开? 是不想见到自己吗? 在药妆店和他一起的少年呢? 他紧接着想到自己刚才对花坂裕也的态度,被衣领挡住的薄唇抿了抿。 他也不想的。 狗卷棘纠紧了手。 田中真纪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飞快做好了狗卷棘的饮品后见他还愣在原地:“狗卷君怎么还站在这,裕也哥在那边。” 默认了他是来找花坂裕也的。 有了这句话,狗卷棘顿时像找到了台阶似的。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在男人边上坐下。 现在店里的人不多,田中真纪紧跟着凑了过来:“裕也哥,刚才到底什么情况啊?那个谁,叫长谷川的不良没对你怎么样吧?” 长谷川,不良 狗卷棘眼皮跳了跳,立刻关切地望过去。 “没怎么样。”花坂裕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幸好有吉野君,怎么样?他还好吗?” 吉野君,就是刚才那个少年的名字吧? 原来他被不良缠上了,是这个男孩子帮助了他吗? 田中真纪:“吉野君没有什么事,就是身上有些擦伤,我看他手上有药,就让他自己在休息室坐会。”她说到这里,问,“以后那个不良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啊?” 花坂裕也想了想,觉得留给长谷川的“伤痛”可能没那么容易被磨平,笑了笑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 他和田中真纪又聊了一会儿,狗卷棘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交流。 期间田中真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狗卷君今天是不是太沉默了?虽然少年以前来店里时也不太喜欢说话,但模样乖巧,尤其是见到裕也哥时,开心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今天是怎么回事? 话没等她想清楚,吉野顺平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从休息室出来,他视线在店里扫了一圈,找到花坂裕也,走过来。 “已经休息好了吗?”花坂裕也关切地问他,“要不要再坐一会。” 吉野顺平摇头:“不用了,已经休息好了,谢谢花坂先生。”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花坂裕也说。 吉野顺平:“别这么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他矜持地和花坂裕也道了别,目光扫过狗卷棘,很快移开:“有机会再见,花坂先生。” “啊对了。”花坂裕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他,“吉野君,如果你需要一份兼职的话,可以来我们店里试试。” 田中真纪立刻诧异地看向他。 我们需要兼职吗? “我们很需要像你一样的人。” 吉野顺平愣了愣:“谢谢,花坂先生。” 少年离开后,田中真纪压不住性子向花坂裕也追问:“裕也哥,你刚才为什么这么说啊?我们不是从来不收零时工吗?” 花坂裕也思考了两秒:“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他善良吧,我喜欢善良的孩子。” 她重复:“善良?” 狗卷棘和她的重点抓得有些不同。 他脸色一暗,抓紧了裤腿—— 花坂君,喜欢是吗? 第20章 神奇少年 送走了一个小朋友,还剩一个小朋友。 花坂裕也揉了揉额角,没想通狗卷在生什么气,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口。 田中真纪看出这份不自然的沉默,目光在两人中游移:“你们,吵架啦?”她试探地问。 狗卷棘回答得很快:“鲣鱼干。” 意思是没有。 也是,狗卷君看着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脾气,自家店长又是那种性格,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吵架嘛。 门口的风铃又撞了声。 田中真纪看去:“中条阿姨!”视线下移,看见了中条手里拉着的小朋友,“今天带小幸出来玩啊。” 叫小幸的小男孩看上去不过四五岁,他来过店里很多次了,不怕生,和妈妈一起走到柜台边甜甜地喊了句:“真纪姐姐好。”然后转身就开始扒拉花坂裕也,“要裕也哥哥抱~” 中条看了一眼坐在花坂裕也旁边的狗卷:“你们在聊事情吗?” “没有。”花坂裕也弯腰把小孩抱起来,“是我的朋友,今天过来看看我,怎么了中条阿姨?” 中条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但是家里没有人,小幸能不能在你们这待一会儿,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我就回来了。” 小男孩抱着花坂裕也的颈子不松手:“要和裕也哥哥在一起。”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一看就看得出来被家里大人照顾得很好,体型圆润,现在缠在花坂裕也身上不下来,狗卷棘暗暗瞧着小幸,生怕他把青年累到。 花坂裕也低头:“小幸可以吗?稍微离开妈妈一会儿?” 小男孩脆生生地回答:“可以!” 其实带小孩这份工作对于花坂裕也来说没什么难度,幼妹花坂弥加出生时家里人都在为他的封印收尾,他小小年纪,眼睛又失明,却已经担起了照顾幼妹的责任,可以说弥加是他半只手拉扯长大的。 哄一个小孩子,对他来说太轻松了。 好在小幸也很乖,田中真纪端来了一盘小点心放在桌上,小男孩安静地抱着橙汁咕嘟咕嘟喝起来,懂事地没有打扰两个大哥哥的对话。 是的,他们开始对话了。 花坂裕也手肘撑着桌子,歪头去“看”狗卷棘:“狗卷君今天心情不好吗? ” 他终于和自己说话了。 狗卷棘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身体:“鲣鱼干。” 没有。 花坂裕也:“噢,没有吗?”他声音拉长了些,透出股委屈的意味来,“我还以为狗卷君今天不想理我。” 其实也没有说得太错他一开始是有点生气。 狗卷棘硬着头皮眨了眨眼,一口咬定了没有生气:“鲣鱼干。” “看来实我误会了。”花坂裕也顿了顿,“对了,作为昨天围巾的谢礼,晚上我带你去吃饭?”他撑着脸笑,“不知道你今天要过来,围巾落家里了,下次见面带给你呀。” 一副哄小孩的口吻。 狗卷棘不喜欢被他当成小孩子,手上紧了紧,口中却诚实地回答:“鲑鱼。” 想去,想和他一起吃饭。 “唔?”安静当着背景板的小幸突然出声,眨眼看着狗卷棘,“裕也哥哥,旁边这个哥哥怎么不会说正常人说的话啊?他是不是生病了。” 空气骤然安静。 不会说正常人的话 狗卷棘刚才还开出小花的心情一僵,瞬间萎了下去。 小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话说出来会扎人,在他看来,他只是提出了一个疑惑,桌上的两个大人表情就变了。 小幸怯生生地咬着吸管:“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花坂裕也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摆正了脸色道:“是,你说错话了。”他没有因为“童言无忌”这种说法就放任事情过去,沉着语气说,“给狗卷哥哥道歉。” 狗卷棘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严肃的样子。 薄唇抿紧,脸上连一分笑意也没有。 他心脏咚咚直跳。 四岁的小幸不太理解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听见花坂裕也这么说,乖乖地道歉:“对不起狗卷哥哥,小幸错了。” 从小到大,因为咒言术的缘故,狗卷棘被很多人议论过,小孩子这点话虽然一开始惊到了他,但在他过去的经历中实在算不上什么。 要知道,人类的恶意是无穷大的。 尤其是在面对自己未知的事物时。 狗卷棘很少被人这么道过歉,尤其对方还是个小孩子,他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鲣鱼干。” 小幸听不懂,转头:“裕也哥哥,狗卷哥哥这是原谅我了吗?” “嗯,狗卷哥哥和你说没关系。”花坂裕也说,“小幸这个时候要回答什么?” 小幸大声:“谢谢狗卷哥哥!” 但光道歉不行,即便狗卷本人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花坂裕也却不能让这么好的一个小朋友承受这些□□。 “小幸知道钻石吗?”他故意问。 小幸想了想钻石是什么,迟疑地点点头:“好像知道,很贵的那种石头” 花坂裕也继续问:“小幸知道钻石有多贵吗?” 小幸摇头:“不知道。” “狗卷君呢?”花坂裕也问,“狗卷棘知道吗?” 狗卷棘从来不关注这些:“鲣鱼干。” “那我们就拿你们知道的东西来比喻。看到店里的装修了吗?品相好一点的钻石,一克拉,就是很少一点点,就能把你们看到的所有,重新装修一遍了。”花坂裕也说,“是不是很贵。” 小幸瞪圆了眼睛:“嗯!很贵!” “那钻石为什么贵呢?” 小幸好奇,跟着重复:“为什么贵?” 花坂裕也:“因为它们很稀少,很珍贵。得到它们的人都把它当作宝物来看待,一来二去,钻石的价格就很贵了。” 小幸似懂非懂地点头:“噢” “狗卷哥哥也是这样。”话铺垫到这里,花坂裕也终于引入了正题,“小幸刚才是不是问狗卷哥哥为什么不能像我们一样对话?” 狗卷棘一怔,直觉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不由得屏住呼吸,期待起他后面的话来。 “因为狗卷哥哥的嗓子是用来保护大家的,如果他一直和我们说话,力量就会被耗空,到时候就不能打坏人了。”花坂裕也说,“狗卷哥哥的嗓子很珍贵,所以小幸才要给哥哥道歉。” 小男孩像是听懂了,又像是不太明白,仰着头看狗卷棘:“是像假面超人那种吗?” 狗卷棘面对小幸亮晶晶的眼神,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迟疑中,花坂裕也笑着把话接了过去,肯定道: “对,就像假面超人那种。” 他顿了顿:“是保护大家的英雄。” 心脏处有暖流源源涌过,狗卷棘看着花坂裕也。 乙骨同学,我知道了。 喜欢就是喜欢,说不出来为什么。 哪怕他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哪怕自己最后不会成为能被他特殊对待的那个人。 他也会感到高兴。 因为, ——他喜欢的人,是光。 一个小时后,中条夫人准时到店里接小幸回家,小男孩跟着妈妈都走到了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哒哒哒哒跑回来,给了狗卷棘一个大大的拥抱:“下次见,英雄哥哥!” 狗卷棘意外:“啊”连一直用的食物语都没有说了。 花坂裕也被他逗笑,代替他和小幸告别:“下次见,小幸。” 送走了小幸,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伸了个懒腰:“狗卷君,我们准备出发吧?” “鲑鱼。” “裕也哥是要和狗卷君出去吃饭吗?”田中真纪看到他们,“上个月商业街那边新修了一栋楼,现在已经投入使用了,听说里面都是吃喝玩乐,你们可以去那边看看?” 正巧两人没有商议吃什么,花坂裕也偏头:“好的,我们去那边看看吗?” 狗卷棘向来不会反驳他的意思,点点头:“鲑鱼。” 不愧是新开业的商业楼,又是饭点,一楼大堂里挤满了人。 狗卷棘怕花坂裕也被挤到,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等电梯。 这栋楼不矮,一共41层,15层往上几乎就全是饭店了。 等电梯的人也很多,狗卷棘他们等了快二十分钟还没上去,花坂裕也叹了口气,建议道:“要不,我们下次再来?”按照这样的排队,上了楼也是排队。 狗卷棘不在意吃什么,也不在意在哪吃,他捉住了花坂裕也话里的“我们、下次”,开心地抿出一个笑容,点头:“鲑鱼。” 两个人转身离开,还没走到一半,一楼大堂的大门突然关闭,闭楼时才会落下的铁栏杆“咚”一声插///好,上锁。 狗卷棘甚至看见了一对情侣,女生走在前面,男生还没来得及进来就被所载了外面。 “这是怎么回事??!!” “机器故障了吗??” “保安呢?保安在哪,开门!!” 狗卷棘眉头一皱,嗅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就连花坂裕也也抿着嘴:“狗卷君,看来我们要中‘头奖’了。” 狗卷棘心里不妙的预感加深,护着花坂裕也躲到一个角落,一手握住他的手腕,身体挡在了他的前面。 下一刻,大堂里的电视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唔!” “这是什么声音!电流吗??” 一个粗犷的男音传来:“晚上好,亲爱的朋友们,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好好的,门怎么就关了呢?” “——那是因为,我在这栋楼里,埋了炸弹。” 此言一出,喧哗声立刻席卷了整个一楼。 狗卷棘眉心一跳,握着花坂裕也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黑发青年察觉,低声宽慰他:“放轻松,不会有事的。”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炸弹!” “就是,放我们出去!” “等等,别这么冲动,万一他说的是真的怎么办”有人担忧道。 “当然,我知道你们肯定不相信,所以——”电视里的声音拉长了尾音,像是在做什么,紧接着—— “轰——” 震天的爆炸声传来,此起彼伏地车辆报警声响彻了街道。 “送给你们一个小礼物。”男人说,“把大家困在这里呢,不是想要大家的命,你们看呀,虽然门是没有了,但是只要你们能撞开玻璃逃走,或者用别的手段逃走,我一律不管,怎么样?” 男人像是把这一切当作了游戏,话里是满满的开心:“你们也可以报警,都无所谓~20分钟后,我会引爆这栋楼里的炸//弹,到时候,没有逃脱的朋友,恭喜你们——” “今天,你们将成为点亮东京的烟花!” 男人说话,电视机直接关闭。 一楼大堂沉默了两秒,旋即,人群骚动起来,大家你推我赶地向大门口奔去,嘴里不断地叫喊着:“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滚,我先出去!” 一群人挤在了玻璃上,企图用人力压倒它。 “别挤别挤——踩到我了,啊啊啊啊啊啊!!!” 商业楼用的是防撞玻璃,本意是想安全,却在这时成为了人们生还的桎梏。 “怎么办,新一?”旁边有女生传来。 这一处角落隐蔽,周围又没有玻璃,除了狗卷和花坂两人外,还有一对年轻情侣也在。 黑发女人攥紧了男人的手臂:“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新一? 花坂裕也挑了挑眉:“请问,那边的人是工藤新一吗?” 工藤新一正在思考炸//弹人的计划,突然被人叫了下名字,抬眸,看到了身旁的两个人:“我是工藤新一,你们是?” 花坂裕也说:“太好了,我是花坂裕也,这位是我的朋友狗卷棘,如果名侦探工藤新一在这里,案件什么的应该不用担心了吧。” 工藤新一,二十七岁,日本国内最出名的年轻侦探之一,有人称他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狗卷棘也稍微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轻轻松了口气。 工藤新一却没那么轻松,他看了一眼人群:“花坂先生和狗卷君也去避难吧,我们已经报了警,拆弹人员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工藤君知道炸//弹在哪里了吗?”花坂裕也问。 “不知道。”工藤新一回答,他突然弯腰系了系鞋带,“但是找到罪犯就知道了。” “新一,你知道他藏在哪里了吗?”工藤新一的女朋友,毛利兰问。 “嗯。”工藤新一点头,“从嘈杂音判断,他应该在30-35楼之间,我刚才在网上搜了一下,这栋楼的控制台,正好是在33楼。” “小兰,一会高木警部他们来了,你就把我的话告诉他们。” “好!” 工藤新一交待完,急急向楼梯间跑去,电梯因为承载不了这么多的人次还堵在中间,唯一可能赶上的只有爬楼梯。 花坂裕也指尖动了动,虽然很想说就交给工藤新一,但果然还是 他叹了口气,“狗卷君,我们也跟上去吧?” 工藤新一即便再优秀都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下子爬三十几层楼,他有点担心他能不能应付。 狗卷棘也是想跟上去的,咒术师的职责让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群众牺牲,但是 他看了一眼青年无神的眼睛。 他跟上去了的话,他怎么办? 但是带他上去的话可以想象现在楼梯间里是怎样的人潮,花坂裕也看不见,狗卷棘不能冒着他会受伤的风险带他走。 稍纵即逝的沉默中,花坂裕也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道:“一起上去吧,别担心,我没有那么柔弱。” 黑发青年的话有股莫名的力量,狗卷棘怔了怔。 花坂裕也主动牵上他的手:“快走吧,我们只有不到20分钟了。” 楼梯里的人果然很多,大家急匆匆地跑下楼,更加重了他们上楼的困难。 狗卷棘看上去不像个运动好的人,但运动神经放在高专里也是数一数二地厉害,他轻巧地避开人群上楼,刚想回头关心一下花坂裕也的状况,却发现青年的速度并不比他逊色多少。 花坂裕也感觉牵着自己的手停住,抬头:“怎么了?” 疑惑和违和感从狗卷棘心中一闪而过,但他来不及细想:“鲣鱼干。” 继续出发。 两人上到第五层的时候看到了奋力往前的工藤新一,他看到他们时很吃惊:“你们” “别说话,工藤君。”花坂裕也开口,“调整呼吸,还有二十几层楼。” 在中途遇上不一定要一路前行,咒术师的体质比普通人好上太多,狗卷棘拉着花坂裕也一鼓气上了33楼,他们只是微微喘了口气,狗卷棘找到了楼层图,很快定位到了控制室的位置。 控制室的门锁着。 狗卷棘把花坂裕也安置在一边,用力一踹,坚固的大门轰然而开。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转椅上:“噢,竟然有人找过来了?” 他像是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有一些高兴:“但你们找过来了也于事无补。” 花坂裕也挥了挥因为大门带起的灰:“为什么这么说?” 中年男子新奇的“啊”了一声:“竟然还有个瞎子?” 狗卷棘下意识挡在了花坂裕也面前。 “唷,还挺有爱?懂得保护人啊。”男人调侃道。 时间紧迫,他们没时间和他多聊,趁着工藤新一还没上来,花坂裕也轻轻推了推狗卷棘:“狗卷君,问他炸//弹的位置。” 狗卷棘一愣,他知道自己的咒术吗? 现在的情景不允许他多思考,狗卷棘跟着花坂裕也的节奏:【炸//弹在哪里?】 中年男人刚想嗤笑,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回答?然而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张开:“在41楼的窗外钢架上,旁边百货大楼的天台,还有六本木的灯塔,另外一个不知道。” 狗卷棘的瞳孔骤然放大。 一共有四个炸弹——?!!! 花坂裕也按住狗卷棘的肩膀:“问他为什么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我和弟弟一人藏了一个,为了怕警察抓到,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炸//弹在哪。” 还挺聪明。花坂裕也冷笑:“狗卷君,手机。” 这一瞬间,狗卷棘的想法和他不约而同地撞到了一起,狗卷棘看到中年男人裤子口袋里露出的手机一角:【拨通弟弟的电话,把手机给我。】 男人不由自主地照办。 男人不是什么咒灵,连续下了几个命令后,狗卷棘喉咙里才冒出痒意。 他掩着嘴咳了两声,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瓶润喉药,是他常用的那种。 顺着往上去,花坂裕也脸色不变:“给你买的。” 咚、咚咚、咚咚咚 即便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狗卷棘心跳仍是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他接过药,中年男子拨出的电话很快接通:“喂,哥哥?” 狗卷棘:【炸//弹在哪?】 对方立刻被咒言控制:“新宿百货大楼” 【你在哪?】 “埼玉” 埼玉和新宿相隔很远,咒言操控他现在去解除炸///弹肯定来不及。 狗卷棘咬呀,却突然听见旁边的花坂裕也开口:“喂,是五条君吗?晚上好,有一个忙想请你帮助一下。” 狗卷棘一怔,转头,花坂裕也正在打着电话:“能拜托你五分钟内赶到六本木,去拆除一个炸///弹吗?” “噢,你问拆炸弹的方法啊?” 狗卷棘意会,立刻看向了中年男人:【拆炸弹的方法是什么?】 花坂裕也开了免提,让那边的五条悟听得清清楚楚:“好噢,晚点见。” 他挂掉电话:“解决了一个。” 身为咒术界最强,现役特级咒术师兼高专教师五条悟早在读书时期就掌握了瞬移,于是花坂裕也才把第一个电话打给他。 他划拉了一下通讯录,开口:“打电话给夏油杰。” 夏油杰,特级咒术师之一,虽然不会瞬移,但却是非常稀少的咒灵操使术师,据说掌控了几千只咒灵,其中就有移速极快的飞行类咒灵。 电话通了。 花坂裕也微笑:“晚上好,夏油君,有一个忙想请你帮助一下” 第21章 狗卷君 眼前发生的事稍微超出了狗卷棘的想象。 他虽然知道花坂裕也和五条老师认识, 但拜托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的口吻是不是太过熟捻了点? 为什么? 难道他们早就认识吗? 彼时在洋屋里就曾产生过的疑问再度冒出,狗卷棘缓慢地眨了眨眼,花坂裕也或许真的不只是个眼盲的普通人。 他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好像有点高兴,根据五条老师第一次在课堂里和他们说的话来判断,花坂兄妹都是诅咒纠缠的对象,如果花坂裕也有咒力, 就意味着他在面对咒灵时有了自保之力。 但同时又有点不解。 他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呢? 还没等狗卷棘想出其中关键, 撞开的大门又一次遭受重击, “呼——”工藤新一终于爬了上来,扶着门把手喘气。 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体素质啊—— 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看见了坐在转椅上一脸受到了冲击的表情的中年男人。看样子, 双方已经进行了至少一轮的谈话, 他的目光在狗卷棘的制服上停留了一会。 大名鼎鼎的名侦探为警局侦破过不少疑难案件, 因此手上的消息也比普通人要活络些。比如眼前这对男子高中生和盲人青年组合的来历, 他看了制服就明白了。 咒术师,活动于阴影里的职业, 人类的另一个□□。 既然这两个人一点也不着急, 想必他们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现在情况怎么样?”工藤新一问。 花坂裕也按了按手机, 系统时间播报音从里面传来。 距离定时炸//弹引爆仅剩下不到八分钟。 足够了。 “我们已经知道了其他炸//弹的位置, 目前同伴正在赶过去。”他回答名侦探的问题。 现在的他和平时很不一样。嗓音虽然还是温柔的, 但说话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地坚定,或许是强硬? 狗卷棘想起来,好像从一开始, 他身上就没出现过慌张和震惊的情绪, 从头到尾都是淡定的, 沉稳的, 四个大型炸//弹,和可能会造成的成千上万的伤亡没有让他的脸色变过一下。 他很冷静,并且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这次事件。 狗卷棘盯着花坂裕也的身影,目光闪过一丝复杂。 这样的青年好陌生。 又好吸引人。 剩下的炸//弹—— 工藤新一闻言脸色一凛,又松了口气。炸/弹/罪犯的行为太疯狂,只留了20分钟,就算他们来得及拆除这栋楼里的,也来不及支援其他地方,幸好有这群咒术师在。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他问。 名侦探就是名侦探,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花坂裕也从他的反应里猜出来工藤新一懂了狗卷棘的身份,说:“暂时不用,不过后续的案件跟进可能需要工藤君辛苦一下,毕竟——”他意有所指,“我们的身份不太适合被曝光出去。” 工藤新一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点头:“我知道。”说到这里,他有点奇怪,中年男人身上既没有束缚也没有伤痕,为什么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反而一直坐在椅子上,只是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怎么了? 花坂裕也的思维沉浸在还没有解决的两个炸//弹里。 眼看指望警察是来不及了。 他沉吟,突然开口:“狗卷君,旁边百货大楼的天台能拜托你吗?” “等、等等” 狗卷棘还没有回答,工藤新一抢先道:“时间来得及吗?警方就在外面,还是让专门的拆弹人员来吧。” 从三十三楼的窗户往下望,还勉强能够看到一楼地面的情况。大堂里有人撞破玻璃冲了出来,然后源源不断的人跟上,警方和逃难的人混成了一团,正在努力地安抚和维持秩序。 花坂裕也没有立刻回答工藤新一:“狗卷君,可以吗?”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狗卷棘:“鲑鱼。” 可以。 警方现在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去完成,楼下乱成一团,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发生踩踏事件,隔壁的百货大楼不远,普通人难以突破的玻璃对于咒术师来说并不算问题。 花坂裕也笑了:“那就拜托狗卷君了。” “这栋楼里的炸弹,就交给我和工藤君来拆除吧。” 青年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几句话的时间就给所有人安排好了任务。 “狗卷君,一会见。” 按理说,狗卷棘这时候应该是不放心的,但他看着花坂裕也,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可靠。 “鲑鱼!” 一会见! 白发少年匆匆离开后,工藤新一转头看花坂裕也:“我们这里的炸弹在哪?” 花坂裕也:“在41楼的窗外钢架上。” 工藤新一皱眉,几步走到窗边向上看:“我看到钢架了,在建筑外面,没有高空防护装备的话会很危险,你打算怎么做?” 花坂裕也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这不是,有个安装了的人在吗?” “他既然能安上去,自然也能拆下来,对吧?” 工藤新一看向中年男人。 对方会这么配合吗? “走吧,工藤君。”花坂裕也走到门口,神态依旧不徐不疾,“我们去41楼看看。” 工藤新一刚想问那这个男人怎么办。 只见青年话音刚落,中年男人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工藤新一一惊。 “没事的。”花坂裕也笑笑,“他不会袭击我们。” 中年男人形态自然,一步一步朝花坂裕也走去,工藤新一将信将疑地跟在他们后面。 他果真没有攻击人,不言不语地往前走,甚至还走到了花坂裕也前面。 看上去像是在带路? 怎么做到的? 侦探的好奇心驱使工藤新一想问,他刚张了张口,花坂裕也便像是洞穿了他的想法般,转头:“工藤君,咒术师的术式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他顿了顿,“不过嘛,你倒是可以猜猜看。” 等等。 工藤新一仔细看着青年的脸,发觉他和之前有哪里不同了。 “你”工藤新一盯着青年的眼睛,只见那双漆黑空动的眼眸突然有了光彩,“你是不是能看见了?” 楼梯间,35层以上的人都往下跑的差不多了,中年男人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一开始还是快步,到最后变成了小跑,仿佛他才是最着急拆除炸//弹的人。 花坂裕也轻轻踏上一级台阶,弯着眼睛笑了笑,瞳孔里清晰地浮现出工藤新一的倒影。 “你猜对了。” 去年恢复视力后,花坂裕也给自己重新下的封印,其实是一道压制。 只有他调动的咒力超过了一定程度才会启动,继而—— 重新看见世界。 几分钟前,狗卷棘在操控室内问完了男人几个问题后,花坂裕也便使用了自己的咒术。 要真的说起来,花坂家流传的瞳术和狗卷家的咒言术差不太多,都是能控制人的术式。只是比起狗卷棘的直接,花坂家的瞳术要复杂许多。 比如现在。 中年男人早已陷入了花坂裕也送给他的幻境中,工藤新一看见他的所有举动都折射出他在幻境里的经历。 「如果不马上拆除炸//弹,你会见到你最不想看见的事。」 这是花坂裕也给他下的暗示,也是花坂家的瞳术中最浅显的幻术。 “不,弟弟,弟弟等着,哥哥马上就来救你!”中年男人嘴里喃喃自语,“哥哥马上就来!” 工藤新一早就知道咒术师的神奇,但是在听到花坂裕也回答的那一刻,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医学奇迹竟在我身边? 重拾光明的感觉没有给花坂裕也造成太大的心理波动,他跟在中年男人身后,悠闲得好像是来散步的一样。 其实,按照他给出的处理手段,这栋楼里的炸//弹根本不需要他来处理。就像工藤新一刚才建议的一样,由拆弹专家处理隔壁的炸//弹,这里的交给狗卷棘绰绰有余。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有点小私心。 他想看一看那个害羞的小朋友。 如果不用咒术,就没办法让眼睛恢复,但既然眼睛恢复了,就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情。 花坂裕也把内心的欲//望包上了层冠冕堂皇的外衣。 视力恢复的那一刻,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身旁的男孩子。 他的长相和想象中的差不太多,白色的头发看上去软软的,下垂眼让他想起了家里那只粘人的拉布拉多,还有嘴边的咒言纹路。 可爱。 【拆炸弹的方法是什么?】 花坂裕也的注意力从和五条悟的通话里偏移,目光盯着男孩子一张一合的嘴,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晦暗。 舌头上也有咒纹啊 不知道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到了41楼,中年男人轻车熟路地撬开了一个消防箱,从里面拿出一套高空保护装备。 花坂裕也唇角翘了翘:“看吧工藤君,他的装备多齐全。” 这么一桩大事件即将解决,工藤新一由衷松了口气:“幸好有你们。” “不,是幸好有工藤君。”花坂裕也说。 就事论事,如果没有碰到工藤新一,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炸//弹犯藏在哪,更不可能顺着这条线找到其余的炸//弹。花坂裕也相信,凭这个年轻侦探的经验和能力,即便今天没有他和狗卷棘,他也能自己想出解决办法。 中年男人顺着打开的玻璃窗爬出去,跪在窄细的钢架上剪断了引爆线,成功阻止了炸//弹的倒计时。 工藤新一:“真为难他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花坂裕也站在窗边,看着男人缓缓地爬回来,他蓦地一笑,笑得很好看,工藤新一却顿时觉得不好。 果然,下一刻,黑发青年打了个响指,中年男人中的幻术骤然解开。 男人理智回笼,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怎、怎么回事!” 41楼高度让地面的一切都成了渺小蝼蚁,他不由得抱紧了钢架:“怎么回事!!” 花坂裕也笑着看着他,嗓音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恶劣:“安装炸弹的时候不是经过一次了吗?怎么这么害怕呀?” 一个是早有准备,一个是突然出现,能一样吗!! 工藤新一也紧张:“别这样,花坂先生。” 且不说这个罪犯还要交给警方,如果让他摔了下去—— 一楼的人还没有疏散结束,会砸到人的! 花坂裕也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工藤君,放心,我有分寸。” 他话音才落,中年男人身上的防护装置应声而断! 工藤新一:“!!” 中年男人不可置信地抬头,装备断裂,像是冲破了他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他身体不住地战栗,肌肉痉挛。他颤颤悠悠地想爬回来,却因为过度恐慌,失力歪倒,整个身体都从钢架上探了出去。 “啊!!!”中年男人惊叫。 “叫什么叫,别叫了。”下一刻,他的衣领被人揪住,一个白发男人从天而降,他穿着一身家居服,脚尖点在钢架上,左手拎着中年男人,右手拎着一个方块状的东西,“喂——窗前的两位,让一让哦,有大件物品即将派送。” 花坂裕也侧身避开,工藤新一不知所以,学着他的样子让开。 从天而降的男人做了个抛掷的动作,“咚”一声,中年男人被他从窗户扔进了室内。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这粗暴的作风,一定就是花坂先生口中的同伴吧。他尽量冷静地想,感觉接下来无论再发生什么都不会奇怪了。 来人,也就是从六本木赶来的五条悟把手上的炸//弹抛进了花坂裕也的怀里:“不要因为知道我在就随便做危险游戏啊小朋友。” 是的,花坂裕也之所以突然出手,就是因为感觉到了五条悟的气息。 他笑笑,把怀里的炸//弹移交给工藤新一:“总要出出气嘛。” 五条悟轻哼了声,不对此发表意见,转而说:“你看得见了?” “嗯。”花坂裕也点头。 “啧啧啧”五条悟顿了顿,不正经地笑了下,“不是说没什么想看的吗?” “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噢,某人在高专说的话。” 他的话可以说是非常的意有所指,花坂裕也沉默了几秒,笑了,同样意有所指地回答:“现在,有点想看了。” 抱着炸//弹的工藤新一:“?” 你们在说什么? 大楼外,隔壁百货的天台。 狗卷棘成功剪下了引爆线,揉了揉鼻子,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回事? 他飞快收好了炸弹,起身。 虽然花坂裕也说不需要帮助,但他始终放心不下。 不知道他们那边顺不顺利? 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不用担心,但花坂裕也身边只有一个普通人,真的能保护好他吗? 一想到黑发青年有可能经历危险,狗卷棘顿时心里慌张,他急切地迈着步子往回跑,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来电人:花坂裕也。 “喂,狗卷君吗?”电话接起,青年的声音一如既往,“我们这边搞定了,一会楼下会合哦。” 花坂裕也挂掉电话,五条悟靠在墙边挑眉看他:“你怎么没问棘搞定了没有?” 直接就说楼下会合。 花坂裕也回以轻笑:“这还需要问吗?” “他是狗卷棘啊。” 第22章 狗卷君 五条悟在心里“哦豁”了一声, 笑了,没记错的话他才是狗卷棘的老师吧,花坂裕也这个态度会不会“反客为主”了一点? 他刚想说话, 就见一只咒灵叼了个方盒子从窗口飞进来。 夏油杰那边拆除的炸//弹也到了。 花坂裕也取下了炸//弹,转手递给工藤新一:“之后的事情就拜托工藤君了。” 工藤新一看了一眼又被幻术摄住的中年男人,点头:“辛苦大家了。” 危险解除,顶楼没有其他普通人在, 五条悟悠闲地按了按电梯, 对花坂裕也说:“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 要怎么感谢我?” 正说着,就见青年抬了抬手,咒力从他指尖冒出涌进了眼睛, 带着光的双眸一下子变得无神。 五条悟:“”好家伙, 花坂裕也做完了这一切, 侧头:“五条君想要什么感谢呢?” 五条悟顿时也没想纠结什么谢礼了, 问道:“怎么,不打算在棘面前表现出来吗?” 能被称为“咒术界最强”的男人除了武力以外, 脑子也非常不错。他稍微一动脑就想明白了花坂裕也举动背后的意义, 调笑道:“怕棘知道以后和你生气?” 他“唔”了一声:“虽然那小家伙有时候喜欢恶作剧, 但还没有看见他和谁生气过呢。” 这话乍一听是在安慰花坂裕也, 其实语气里全是看戏的味道。 “五条君。”花坂裕也顿了顿, 微笑,“这么说话可不讨人喜欢。” “叮”—— 电梯到了。 五条悟先走进去,然后揣着手, 好整以暇地回头:“我需要讨别人喜欢吗?瞬一喜欢我不就够了吗?” 花坂裕也笑容不变地跟进去:“五条君还真是记仇。” 刚才他们的这番对话, 几乎还原了前天两人在电话里的交流, 只不过那时, 占了上风的是花坂裕也。 立场调换,扳回了一局的五条悟心情很好。 电梯下行来到一楼,大堂早已被赶到的警方清理干净,见到几人,一个警部职位的男人匆匆赶过来:“工藤,怎么样?” 是警视厅刑事部的高木涉警部。 工藤新一在楼上时已经给高木警部通了消息,将情况尽数告诉了他。因此高木涉看到五条悟等人也不惊讶,和他们礼貌道了谢后安排其他警官带他们离开。 ——这也是和上层领导反馈后的结论。 ——咒术师的存在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是个秘密,不能把他们扯进来。 就这样,五条悟和花坂裕也轻松地从楼里走了出来,狗卷棘拆除下来的炸//弹已经被交给了警方,早早就守在了门口,看到花坂裕也身旁的五条悟时,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五条老师也来了? “棘这个小朋友啊”五条悟注意到他的眼神,小声对花坂裕也说,“眼睛跟黏在你身上了似的,啧啧啧,春天也快来了啊。” 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又带了些试探。 花坂裕也嘴角翘了翘,回应:“五条君,说得夸张了。” ——竟然没有否认他话里的涵义? 五条悟挑眉,看了向他们小跑来的狗卷棘一眼。花坂裕也虽然不算咒术师,但按照认识的时间算起来,他也能称得上是半个被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平时温温柔柔的,其实心里怎么想的不一定。尤其是使起坏来的时候,切开就是一只芝麻馅的汤圆。 五条悟最初以为两人里是狗卷棘的一头热,现在看来 分明是棘这小子早就被芝麻汤圆惦记上了啊。 狗卷棘小跑来到花坂裕也身前,有五条悟在,他知道花坂裕也绝不会受什么伤,但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量他。 “别担心,我没有事的。”花坂裕也安抚道,嗓音温和,“狗卷君离开以后五条老师就来了,事情解决的很顺利。”绝口不提在楼上自己戏耍人一样的举动。 “是啊。”五条悟懒洋洋地接话,既然当事人都已经这么说了,他把功劳全划拉到了自己身上,“你五条老师可是最强啊。” 结果两个人谁都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 人群的喧嚣声萦绕在耳边,狗卷棘心脏咚咚直跳,他还没有彻底从三十三楼的场景下脱离出来,不是被吓到,而是被当时花坂裕也摄住了。他紧盯着花坂裕也,青年的样子和过去没有任何不同,却和他刚才记忆力的有很大区别。 还没等他想清楚其中的关键,被当成了摆设的五条悟悠悠开口:“棘,走了啊,这里好吵哦。” 他看了两人一眼,故意煞风景地说:“怎么啦?不想和我回高专?想和花坂回家吗?” 致命三连问让狗卷棘身体一僵。 他小心翼翼又带了点慌张地抬眼,见花坂裕也的表情没有变化,不由得松了口气。 用力瞪了五条悟一眼,狗卷棘有点沮丧地收回视线,心底隐隐酸胀。 这个人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五条悟挨了学生一记眼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无声笑了起来。 “请别逗狗卷君了。”花坂裕也轻声说,“不过五条老师说得对,今晚发生了好多事,狗卷君先回学校吧。”他忽然笑起来,“看来欠你的那顿饭要下次才能还了。” 一顿饭而已,狗卷棘刚想和他说不用放在心上,话还没开口,就听见花坂裕也道:“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今天受到伤害的人,但一想到能因此和狗卷君再见一面,心里有点高兴。” 狗卷棘的腿不受控地一软。 好像有一股电流在他的身上乱窜,窜进了心脏,又经过了大脑,搅得他全身酥麻。 一张脸,连带着耳朵尖“唰”染上了粉色。 他,他在说什么啊 五条悟见自家学生被这么一句连情话都算不上的话勾成了这个样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把人从悸动里拍醒:“好啦好啦今晚就这样啦,拜拜,棘我带走啦~” 花坂裕也笑笑:“狗卷君下次见。” “鲑鱼。” 五条悟拉着狗卷棘离开,一边走一边心想:还说我记仇?你自己不也是吗? 只和狗卷棘一个人说了再见,记仇记得也太明显了。 狗卷棘和五条悟走到人不多的路边,他脸上的热意已经退下了些,抬头,看着五条悟的眼神带了几分求知欲。 五条悟懒懒笑了一下:“想问花坂裕也?” 狗卷棘顿了顿,缓缓点头,接着又摇头。 他的内心陷入矛盾,从情感上出发,他很想知道花坂裕也的所有;但是从理智上,这是别人的隐私,就算他再好奇,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打探。 所以说,还是小孩子啊。 “你想知道什么,以后自己问他吧。”五条悟点了点嘴唇,说,“他的事情,可是保密消息。” 保密消息吗? 花坂裕也回了家,花坂弥加正在看电视,见到他进门,按下了静音键,转身趴在沙发上,一脸好奇地问:“哥哥哥哥哥,听说你今晚和狗卷君吃饭去啦?” 花坂裕也换拖鞋:“真纪和你说的吗?” “嗯。”花坂弥加点头,“我去找你,但真纪姐说你不在。对了,你和狗卷君的关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啦?” 花坂裕也:“弥加觉得我和狗卷君的关系很好吗?” “对呀!”花坂弥加说,“除了启介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和别人关系这么亲密呢。”她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细数,“你看啊,最开始你还嘱咐我离咒术师远一点,结果自己呢,去了狗卷君的宿舍,戴了他给你的围巾,今天两个人还一起去吃饭了!” 花坂裕也在她身边坐下:“这样就算关系好了吗?” 花坂裕也肯定道:“如果是别人这么做不一定,但是你不是一直都不太喜欢和别人接触的吗?你们俩一定有事!” 她说得信誓旦旦,花坂裕也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问:“说起来,我记得你之前说狗卷君是你一见钟情的对象,现在呢?” 花坂弥加:“” 女孩子突然扭捏:“其实,也没有啦”她搅了搅衣摆,说着害羞起来,“我现在,有了新的恋慕对象” 恋慕对象。 花坂裕也咀嚼着这个词,重复了一遍:“新的恋慕对象?” “是嘛!”花坂弥加像头小鹿一样扑进他的怀里,埋着脸撒娇道,“就是,就是移情别恋啦!” 花坂裕也揽着她:“那能请问一下这位小姐,你的新任恋慕对象是谁吗?” “幸、幸村精市。” 名字有点耳熟,花坂裕也想了想,想起来对方好像是个职业网球选手。 为了防止他继续问下去,花坂弥加抬头,岔开话题道:“为什么突然问我还喜不喜欢狗卷君啊?” “也没有什么。”花坂裕也语气平静,“我准备追他。” “哐当——” 身后有东西掉落的声音传来。 花坂夫妇站在门口,正好把儿子刚才说的话听了个明白。 “裕也,你终于要谈恋爱了?” “哥哥哥哥哥你没事吧?再说一次?!” 两道惊呼同时响起,却分别带着不同的情绪。 妈妈是惊喜,而弥加就是惊吓了。 始作俑者花坂裕也坐在沙发上,面色平静地拍了拍弥加瞬间握紧的手。 “嗯,有一个想试试能不能在一起的人。”他云淡风轻的语气像是在说“我一会出去散个步”。 花坂裕也想起小朋友看着他时亮晶晶的眼睛,微笑着补充:“是个男孩子。” 第23章 狗卷君 花坂妈妈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僵:“裕也, 你说什么啊” “是啊哥哥。”花坂弥加说,“你怎么会是不是生病啦?” 花坂裕也选择摊牌不是一时脑热,他从来都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天生体质特殊,招诅咒,又眼盲,却有一副好皮相。以今天遇到的长谷川为例, 二十多年来, 因为这张脸向他表达好感的人不少, 花坂裕也却从来没有对某一个人特殊过。 很多人说他温柔,其实变相的证明了他的心里除了家人外,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份量。 狗卷棘是个例外。 花坂裕也说不上来他有什么特殊, 少年既内向又活泼, 只有面对自己时, 才会出现如临大敌的状态, 闹得他好几次都在怀疑,自己什么时候把小朋友吓到了。 直到在温泉旅店时, 一个触摸, 一个眼光, 他隐隐察觉到了狗卷棘的心意。 ——并不讨厌。 少年的好感是炙热而干净的。 花坂裕也默许了狗卷棘地靠近。 花坂爸爸:“裕也, 把你刚才说的话, 再说一次。”他表情严肃,推了推愣神的花坂妈妈,“走, 我们过去说。” “我刚才说, ”听见父亲的话里没有怒意, 花坂裕也说, “我有想要交往的对象了,是个男孩子,叫狗卷棘,弥加也认识。” 花坂妈妈脸色复杂,大儿子好不容易铁树开花一回,她不应该阻拦,但是她也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男生啊?!她按着太阳穴缓了缓,斟酌怎么开口才能在既不打消儿子积极性的同时又表达出自己的震惊:“裕也,妈妈真的没有想到” 花坂裕也喉咙滚了滚,笑着说:“我也没想到。” 他还以为他这一生都会陷于黑暗和孤独。 花坂妈妈说:“你知道吧,妈妈不是想拦着你什么的,就是有点被冲击到了。” 花坂裕也当然懂,这也是他选择一开始就摊牌的原因之一。 “裕也,你一直喜欢男人吗?”花坂妈妈问。 “不是。”花坂裕也摇头,“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他。” 花坂弥加纠结地开口,询问:“可是为什么会是狗卷君呢?” 在这么严肃的环境下,花坂裕也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可能是因为我们兄妹的眼光很相近吧。” 花坂弥加:“???” “不逗你了。”花坂裕也回归正色,“因为他很喜欢我,这份喜欢很干净。” 失明的人能感知到的善恶远比普通人“看”到的要多得多,花坂裕也见过了太多人性的丑恶和诅咒的冰冷,狗卷棘在他的“视线”里,就像一张白纸。 勇敢,友爱,干净和温柔。 每个人都向往光,他也不能免俗。 “既然这样,爸爸我允许了。” 一片沉默中,竟然是花坂爸爸最先开口,他顶着一张严肃的脸说:“反正即使我们不同意,你也不会听的吧。” 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家人们,但—— 花坂裕也笑了笑,点头:“是的。” 他的摊牌不是在征求同意,而是出于尊重和爱,首先把消息分享给他们。 花坂家不是什么不开明的家族,花坂妈妈一开始也是被这个消息砸懵了,听到丈夫都这么说,抿了抿嘴道:“妈妈相信你的眼光。” 最后只剩下了弥加。 少女对“一见钟情”的对象的情愫来得快,去得也快。知道花坂裕也想追狗卷棘时,她心里除了惊讶外其实没有什么波动。 她现在才想通刚才花坂裕也拐弯抹角问的一堆话的涵义是什么,仰头,不服输地对着他道:“好吧,那我就把狗卷君让给你了!” 花坂裕也笑着揉了她一下:“这可不用你让。” 狗卷棘本来就该是他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花坂裕也松手,声音轻缓地又丢下了一枚炸//弹,“我视力恢复了。” “!!!” “你说什么?!”花坂父母倏地站起,激动地扑到大儿子身边。还没有验证真假,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包在了眼眶里,眼角酸胀。 “你说你看得见了?”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嗯,看得见了。” 花坂裕也空洞的双眸恢复光彩,轻轻握上了父母颤抖不已的双手。他看见一向沉稳的父亲眼睛通红,母亲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背后,弥加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嘴里发出呜咽声。 花坂裕也心口一涩:“对不起” 家人喜极而泣的场景就在眼前,而他突然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告诉他们。 今夜注定是让人难以入眠的一夜。 不止花坂家,远处的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狗卷棘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今晚的所有片段,毫无睡意。 直到刚才,他才想明白了,花坂裕也身上的违和是什么。 ——他太镇定了。 不说是普通人在那个环境下会怎么做,就连他一个咒术师都慌乱了片刻。而花坂裕也,在失明的情况下却能冷静地做出判断并立刻给出事情的解决方案。 越和他相处,狗卷棘就越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真正接近过这个人,他浑身是谜,却又无时不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狗卷棘扯着被子盖住脸:“呼——” 明天,还能见到他吗? 不能。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狗卷棘去咖啡书店了几次,一次都没见到花坂裕也。 店员田中真纪说他好像有事,就连花坂弥加也请了假没去上课,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狗卷棘失落地回到学校,和绕着高专练习耐力的乙骨忧太等人撞了个正着。有了前段时间的事,同班同学们对他的情感生活分外关心。 熊猫搭上他的肩膀:“怎么啦棘,看上去好没精神哦。”顺带把人拉进了长跑队伍。 跑在最前方的禅院真希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啊,这个表情不会是失恋了吧。” “不会的。”乙骨忧太一口否认,“狗卷同学还没开始恋爱,不可能失恋。” 虽然听上去像是在解围,但狗卷棘还是猝不及防地被好友戳了一刀。 “” 听起来更扎心了。 禅院真希“哦”了一声,放慢脚步:“所以为什么?你这几天不是天天出门吗?” 狗卷棘默了默,想着自从上次乙骨忧太说漏嘴以后,大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自己现在再藏着也没什么意义,不如让他们帮着出出主意。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和他不高兴的原因后。 “哈?”禅院真希挑眉,眼神带着怀疑,“就这?” 喜欢直来直往地少女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这么小的一件事,你不就是觉得见不到他吗?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在哪,堵他去啊。”开口就是老不良了。 熊猫提醒她:“真希,打电话什么的,棘不行的啦。” 狗卷棘:“” 又一刀。 “是哦。”禅院真希想起来,“那就发短信,发短信总可以吧。”她朝狗卷棘伸手,“给我。” 狗卷棘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她是在要手机,下意识捂住了口袋:“鲣、鲣鱼干。” 这就不用了吧,代替他给花坂裕也发短信什么的 狗卷棘光是想到那个场面,脸就觉得烧起来了。 “唔,不给也行。”禅院真希没有强求,用眼神示了示意,说,“那你自己给他发。” 狗卷棘:“” 怎,怎么就要发短信了 真的要发吗,短信要怎么说,自己有什么身份去问他呢 几个问题徘徊在狗卷棘的脑海,让他不得不迟疑了起来。 果然,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们自从交换了手机以来还没有联系过,狗卷棘也曾经想过要不要主动和花坂裕也联系,比如和他问好,比如问他吃饭了没有,比如问他在做什么。 但是这些最后,都没有发送出去。 ——他怕。 ——怕花坂裕也觉得自己烦。 禅院真希一眼就看穿了狗卷棘的犹豫:“想问他去哪了就问,想关心他就关心,就算不是别的关系,他和你交换了联系方式,就证明大家至少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问候一下,很正常。” 熊猫点头:“是啊棘,想一想,要是对方现在需要你的关心呢。” 狗卷棘一愣。 需要他的关心吗? — 某处体检中心内。 嗡嗡。 花坂弥加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咦?狗卷君给我哥发消息啊。” 提到狗卷棘,她抿了一下嘴。 身份转变得太快,她还不是很习惯。 因为设置缘故,她只能看见发信人的名字,却看不到他发了什么内容。 花坂弥加也解不开花坂裕也设的手机锁,忍着好奇心把手放下去,继续在门口等待体检的青年出来。 花坂裕也视力恢复,听起来非常简单的一句话,背后却有很多手续和检查要做,毕竟是一个失明了十几年的人突然重见天日,从社/会层面上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段时间花坂裕也没去工作就是在处理这件事。 即便他再三地说自己一个人应付得来,全家人还是不放心地要陪他一起。 咔擦。 体检室的门打开,花坂裕也穿着外套走出来,花坂弥加立刻像小鸟一样迎上去:“哥哥,怎么样?” “很好,还有最后一个检查,做完我们就可以回家了。”花坂裕也摸了摸她的头顶。 “那太好了。”花坂弥加松了口气,把手机递了递,不自在地道,“刚才狗卷君有给你发短信。” 花坂裕也动作顿了顿,唇边笑意加深:“是吗?” 他接过手机,解锁,立刻跳出来的就是狗卷棘的问候: 【花坂君,听田中小姐说你最近都没有去店里,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遣词用句礼貌得几近生疏。 花坂裕也笑了笑,觉得好像看见了小朋友一边皱眉一边苦苦思考应该怎么发短讯的样子。 他打字:【谢谢狗卷君的关心,已经解决了。】 【不过,狗卷君的对话好冰冷(T▽T),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一连收到两条回信,狗卷棘怔了怔,然后盯着文字里哭泣的颜表情呆住。 熊猫见他突然不说话,连忙凑过来一看,也愣了愣。 “那个花坂君,竟然是一个喜欢用颜表情的人吗?” 狗卷棘趁他说话时不注意,低头,手指飞快地点下了收藏。 小动作刚刚做完,下一条短信又跳了进来。 【狗卷君礼拜日有空吗?我想约你出来玩。】 狗卷棘脑袋一懵,彻底宕机了。 第24章 狗卷君 “等一下。”关键时候, 乙骨忧太发现了问题所在,“颜表情?” “是啊,颜表情。”熊猫点头,“还很可爱呢, 怎么了吗?” 乙骨忧太:“可花坂君不是盲人吗?” “盲人能发颜表情吗?” 他这么一说, 其他人也才反应过来。手机里有语音系统可以接收和发出短信, 但是颜表情要怎么用语音发呢? “会不会是别人帮他发的啊?”熊猫猜测, “爸爸?妈妈?哦,他妹妹不是也请假了吗?说不定是妹妹发的呢。” “你回短信的时候会让人专门发个颜表情吗?”禅院真希一语道破, 扫了一眼正抬眼安静看着他们的狗卷棘。 少年听明白了他们的话, 脸色有些茫然, 捧着手机愣愣地站在原地。 禅院真希:“花坂君又给你发消息了吗?” 狗卷棘:“鲑鱼。” “说了什么?” 手机屏幕亮起, 最新的一条信息跳出, 来自花坂裕也:【那就这么说定了,礼拜六上午见。】 — 同一时间,体检中心。 花坂裕也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走吧。” 花坂弥加小步跟在他身边, 疑惑:“哥, 你就这样给狗卷君回短信吗?他知不知道你视力恢复了啊?” 花坂裕也“唔”了声:“应该不知道吧。” “那你还给他回消息,不是露馅了吗!”花坂弥加震惊, “他肯定会觉得奇怪的!” 花坂裕也无奈道:“你忘了吗?以前我就和你发过短信。” 他的手机配有语音系统, 可以通过声音输出完成很多操作,接收和发送短信就是其中之一。 花坂弥加顿了顿:“是哦。” “不过弥加说对了一点, 狗卷君应该会很奇怪。”想起自己刚才故意按下的符号, 花坂裕也笑了一下。不知道他收到那条短信时会是什么表情, 可惜小朋友现在不在他面前, 注定是看不见了。 花坂弥加不理解他的意思, 仰头问:“为什么会觉得奇怪呀?” 花坂裕也揉揉她的头发, 神秘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噢。” “” 恢复视力这件事,花坂裕也没打算瞒着狗卷棘,但却不能随随便便脱下这层伪装。 狗卷棘还不是他的家人,比起一下子给他一个难以接受的消息,不断用反差引起他的疑惑,让他进行推敲。只有这样,最后接触真相,他才会更容易接受。 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天花坂裕也没有联系他的原因。 他要让小朋友对自己的情感发酵一会,直到他忍不住时,送给他一个期待,再卖一个小破绽。 就像猎手捕猎,步步为营。 五条悟说花坂裕也是只切开黑的小汤圆,一点没错。 表面无害,内里深沉。 花坂裕做每一件事情前都不赌运气,却又无时不在制造运气。 从他决定解开封印的那一刻起,狗卷棘就已经走进了他悉心准备的布局中。 礼拜六如约而至。 这天早上,狗卷棘醒的很早,他的叫起闹钟一般是在六点半,结果五点钟就没有了睡意。 昨天晚上他也是好晚才睡,在床上翻滚到了凌晨,现在这么早起来,脑袋却十分清醒,精神亢奋。 啊,太早了。 或者说太激动了。 花坂裕也没有和他说今天的安排什么,只说让他十点去店里找他。 狗卷棘拍了拍闹钟,把头埋进枕头里。 又不是没有和别人出去玩过。 冷静一点,狗卷棘。 对,冷静一点。 快想想今天要穿什么衣服。 清晨。 花坂裕也踩着薄雾出门,咖啡书店平时开业的时间是九点半,店员们九点就要到店里去打扫卫生,昨晚他特意和田中真纪打了个招呼,今天可以晚一点来,开店前的准备交给他。 礼拜六,街道上的行人不多,白雾阵阵,花坂裕也吸了一口气,冰凉。 突然,他一怔,脚步顿住,看到了靠在自己店门口的身影。 那个人穿着驼色的大衣,戴着口罩,没有玩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换个姿势。 ——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花坂裕也盯着那道身影看了片刻。 半晌后,他抿了抿薄唇,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嗡嗡。 狗卷棘揣着的手机忽然响起,他见到来电显示人愣了一下,像偷吃糖果怕被爸爸妈妈抓到的小朋友,不自觉地朝周围张望。四周有行人路过,没有人在看他。 他接通电话,随即传来了花坂裕也的声音:“早上好,狗卷君。” 这是狗卷棘第一次和他打电话,青年轻柔的语调仿佛就贴在耳边响起,狗卷棘怔了怔,默默把听筒拿远了些。 下一刻,又诚实地移了回来:“鲑鱼。” 青年早在打电话前就躲进了这条路唯一的一个拐角处,笑着道:“狗卷君现在在高专吗?” 因为太激动睡不着所以大清早就跑来地点等着的行为过于丢人,狗卷棘有点说不出口:“鲑鱼”他犹犹豫豫地回答,说出的话非常没有底气。 花坂裕也掩着嘴扯了扯嘴角,给小朋友留了几分面子,没笑出声。 “那太好了,我一会就要到店里了,听说偶像剧里经常有这样的桥段,两个人约定了一个时间,结果一方因为激动来得很早,还在想这种情况会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呢。”他说话的语气适时地带了几分遗憾,“看来激动的人只有我一个人了。” 狗卷棘整个人都愣住了。 贴着听筒的那只耳朵蓦地升温蹿红,他慌忙把手机移到了另一侧,张口就想解释,但一个单音刚吐出,剩下的话又沮丧地咽了回去。 咒言师,说出来的话带有诅咒。 他在想什么,竟然试图用正常的语言和花坂裕也沟通。 通话中的两端骤然安静,狗卷棘咬着嘴唇:“鲣鱼干。” 不是的,不只是你一个人。 他回答完这一句,突然想起刚才花坂裕也说的前半句话:“我一会就要到店里了”。 瞬间脑子一白,想也不想地转头就跑。 电话和现实的脚步声重叠,花坂裕也勾了勾唇角,站在了拐角路口的最前面。 下一刻—— “啪。” 慌乱想找地方藏起来的咒术师直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淡淡的木香扑进了笔尖。 其实,长期从事诅咒祓除工作形成运动能力可以让他完全避过这一次冲撞,然而就在那一刹那,狗卷棘看清了对方的脸。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的双眸,这才避闪不及。 相撞的冲击力让他踉跄了一下,身体往后倒,却被一只手给扶住。 花坂裕也单手持着电话,另一只手虚虚环住了少年,像是一点都不惊讶,微笑地同他打招呼:“早上好,狗卷君。” 狗卷棘靠在男人的胸膛上,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抬头。 视线黏在了青年的眼睛上,连电话都忘了挂,他愣愣地伸手,像是要去摸那双眼睛。 花坂裕也垂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任由他动作,漆黑的瞳孔倒映出少年的模样。 指尖轻轻触到了青年睫毛。 羽翼一样的睫毛颤了下。 狗卷棘猛地被惊醒,慌忙收回手,仿佛受惊了一般跳开,紫色的圆眼瞪大。 “怎么了?”花坂裕也把手机贴近耳边,清晰的声音既透过了听筒,又穿过了空气。 “我吓到你了吗?”青年缓缓地开口,眼神清澈而无辜。 但又像是墨色天空下的大海,揉碎了星空和圆月,漾起了一汪涟漪。 第25章 狗卷君【评论加更】 狗卷棘觉得自己是应该震惊的, 一个失明了几近二十年的人在消失几天后突然恢复,说句医学奇迹也不为过。然而事情发生在眼前,他却觉得这件事的冲击其实没那么大。 像是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预设一样。 比起震惊,一种更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 他无法分辨出这是喜悦抑或是遗憾。 两种情绪矛盾交织, 狗卷棘既为花坂裕也重见光明而感到惊喜, 又为自己的“宝藏”即将被人发现而焦虑。 青年失明时就有许多人在觊觎, 现在他视力恢复,明珠上蒙着的最后一层纱布也随之散去, 未来会怎么样?他们的关系会变得如何? 脑袋里许多种猜想飘过, 狗卷棘心里压着担忧, 以至于忘记了及时回答花坂裕也的话。 花坂裕也看出少年走神, 也不恼, 甚至还怕吓到了少年一样放轻了声音:“狗卷君。” 狗卷棘猛地回神,怔然。 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忽视了什么, 脑袋一空:“我——” “嘘——” 话音戛然而止。 花坂裕也食指抵在唇间, 比着口型开口:“咒言术。” 情急之下,狗卷棘竟然忘记了自己的术式! 这下少年的表情变得更加紧张。 和花坂裕也家里的拉布拉多小时候做错了事的表情如出一辙。 花坂裕也盯着他, 无声叹息了一下, 说:“外面天冷,狗卷君和我去店里坐一下吧?”他用疑问的口吻发出邀请, “我猜你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两人进了店。 花坂裕也从保温壶倒了杯温水放在他面前:“吃早饭了吗?” “鲑鱼。” “在我开始解释之前, 狗卷君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吗?”花坂裕也垂眸瞧着他, 睫毛在下眼睑留下了一片阴影。 狗卷棘默了默, 拿出手机打字:“花坂君的眼睛是怎么恢复的?” “这个啊。”花坂裕也扯开把椅子贴着他坐下, “我不是天生失明, 一直看不见,是因为诅咒。”虽然说是摊牌局,但他根本没打算把过去那些阴暗都告诉狗卷棘,话里真假掺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最近突然觉得有点能看到了,去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有复明的迹象。” 他摸了摸眼睛:“是好事吧?” 是好事。 可是,没想到青年失明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一想到他因为诅咒,在黑暗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狗卷棘的心脏就像被针炸过一样,隐隐泛起疼来。不过,这也印证了五条老师一开始就和他们说过的话—— “诅咒跟踪少女是因为血脉,但它的目标不是她,是哥哥。” 可是—— 狗卷棘迟疑了片刻,最终继续打字:“为什么诅咒会盯上花坂君呢?” 花坂裕也就猜到他会问这个,笑了笑,语气平常地回答:“可能因为我的体质特殊吧。” “任何诅咒,只要上了我的身,就能使用我的咒力和身体。”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内,青年说话声音不大,内容却掷地有声。 上身?! 狗卷棘瞬间握紧了拳头。 诅咒作为人类负面情绪的产物,长相大都丑陋不堪,除了各别特级外,就连智商也都不怎么高。诅咒不算拥有实体,而现在,花坂裕也竟然说,诅咒可以上他的身?! 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等等——! 狗卷棘的双眼猛地瞪大,脸色诅咒能用他的咒力,那倒过来呢—— 花坂裕也仿佛看穿了他的猜想:“嗯,不仅他们可以用我的咒力,也可以在我的身体里用他们的咒力。”一番轻描淡写的回答,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但越是这样,狗卷棘就越心疼他。 他之前还疑惑过,不是说诅咒的目标是哥哥吗,为什么他们遇见这么多次诅咒,对方却只都缠着弥加。 现在狗卷棘知道原因了。 他眼眶不由自主地酸胀,花坂裕也见状,神情兀地柔和下来,拍着少年的肩膀笑了笑:“别这个表情,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现在好好的,可这些年受过的苦呢,就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花坂裕也盯着气鼓鼓的小朋友,反过来安慰他:“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没有失明,可能在那场雨里就不会遇见狗卷君,也就不会有之后的相遇,这么看,也是一件好事嘛。” “鲣鱼干。”狗卷棘抬眸,神情认真地回答他,“鲣鱼干!” 花坂裕也一愣。 狗卷棘立刻又把头埋下去,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点击播放:“不会的!就算花坂君当时看得见,也一定会给我买伞,一定会送药!” 冰冷的系统音没办法还原少年的语气,花坂裕也却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情绪。 他安静了两秒,见少年还在执拗地等着自己的答复,蓦地笑出了声来:“狗卷君原来知道,那把伞是我买来送你的吗?” 他还以为以小朋友天真的性格,不会猜出这件事。 狗卷棘不满意他的避重就轻,瞪圆了眼睛。 花坂裕也扛不住他的眼神,无奈地摇头:“确实,如果当初能看到你,我想我应该还会选择做一样的事情。” 不仅会做,还会更加重视,争取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互换联系方式。 他这么干脆利落地服了软,狗卷棘刚才针锋相对的气势瞬间散去,不适应地扯了扯衣袖。 坦白的事情告一段落,花坂裕也起身,开始收拾昨晚剩下的工作。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对狗卷棘道:“说起来,收到狗卷君短信的时候我刚从医生那里出来。” 青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前一秒医生说眼睛已经没有问题,后一秒就收到了你的短信,我都吓了一跳呢。” 原来那个时候他不在,是去做体检了。狗卷棘想起那天那条引起热议的短信,关于颜表情的疑问也迎刃而解。 他起身帮着花坂裕也一块收拾,两个人行动力很快,不消片刻就把店里收拾干净。 花坂裕也把台面上的物品做最后归位:“狗卷君有什么特别想去玩的地方吗?” 狗卷棘正在摆放椅子:“鲣鱼干。” 咒术师的学习和工作占用了他太多时间,狗卷棘对娱乐不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这样啊。”花坂裕也想了想,“那去看电影怎么样?” “鲑鱼。”狗卷棘一点犹豫也没有地回答。 对他来说,今天是和花坂裕也在一起的一天,哪怕是和他在一起祓除诅咒,都是快乐的。 花坂裕也不知道小朋友心里想了这么多,他勾着唇笑了笑:“那狗卷君有什么喜欢看的电影题材吗?” “鲣鱼干。”同样没有犹豫。 好了,他这是看出来了小朋友非常好养,什么都不挑。 但这,也在花坂裕也的猜测之内。 他基本已经摸透了狗卷棘的性格,刚才问的那些问题,跟之前问弥加的一样,都只是过一过场面而已。 花坂裕也看了眼手机:“那一会我们去看电影?” 狗卷棘点头,突然有点好奇,像花坂裕也这种性格的人,会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温情?爱情?喜剧?文艺? 花坂裕也整理好桌面,开水洗手,随口问:“怪兽题材的电影,狗卷君能接受吗?” 狗卷棘愣了一下:“?” 他不确定地抬眼,黑发青年敛着眸子洗手,即便身上围着围腰,看起来也依旧风光霁月,不食人间烟火。 没想到,他竟然喜欢这种题材的电影吗 第26章 狗卷君 科幻怪兽题材的电影在年轻人里很受欢迎, 加上又是礼拜日,学生们都放了假,影院里人非常多。还好他们提前买了票, 不然可能连后面几场的位置都订不到。 顺着人群进去,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花坂裕也觉得有些新奇。记忆中上一次踏进电影院的大门, 还是他没有失明的时候。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他戳了戳3D眼镜, 笑着对狗卷棘说:“太久没来电影院,感觉有点奇特。” 狗卷棘怔了一下,知道他口中的“太久”至少是十年起步,抿着唇,心情倏地低落下来。 花坂裕也本人却不在意, 询问:“狗卷君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 幼稚? 狗卷棘闻言,飞快的否定:“鲣鱼干!” 不幼稚, 一点也不。 听见他这句话, 青年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那就好。” “这位小哥哥,你们也是两个人一起来看电影呀。”这时, 隔壁座位的女生突然开口, 话听起来像是在问两个人,目光却笑意盈盈锁在了花坂裕也身上。 狗卷棘闻言, 指尖微动。他情不自禁地屏息, 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花坂裕也,甚至比女生还要关注他的回答。 “嗯?”花坂裕也转头, 对女生点头, “对的。” “好巧哦。”女生笑着说, 撩了撩头发,露出姣好的长相,朝他发出邀请,“我们都是两个人,一会看完电影,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呀?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料理店。” 花坂裕也不知在想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反而回头看了狗卷棘一眼。 狗卷棘绷着脸,睫羽颤动,视线相触,他像是被电了一下,下意识侧身避开了花坂裕也的视线。 青年恢复后,他就猜到了有这一天,花坂裕也不是鱼目,他是天生的珍珠,即便蒙尘了一段时间,洗净后,自然会引来别人的注意和觊觎。 这么想着,狗卷棘衣领下的嘴抿起,心也跟着被揪起。 “不用了,谢谢。” 小朋友不高兴的表情落入眼底,花坂裕也弯着嘴角:“我们一会还有别的安排,是吧?狗卷君。” 狗卷棘:“” 狗卷棘不记得他有和自己说过看完电影后还有什么安排,但是—— 他沉默了两秒,喉咙滚了滚,小声地点头:“鲑、鲑鱼。” “是吗?”女生狐疑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中徘徊了片刻,听出来这是委婉的拒绝,“噢”了一声:“那好吧。” 这个小插曲过去,影院内灯光骤然暗下,大屏幕开始播放片头。 狗卷棘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盯着荧幕,影片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而他满脑子都是刚才女生搭讪花坂裕也的样子。 活泼,开朗,自信。 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他会喜欢这样子的女生吗? 不对,他刚才已经拒绝她了,应该是不喜欢这类女生吧? 狗卷棘心里长出一朵小花,然而小花刚刚冒头,转眼小枯萎下来。 那他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呢? 温柔的吗?率真的吗? 狗卷棘心不在焉,忍不住抬眼,偷偷打量花坂裕也。 青年似乎并没有把那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专心致志地盯着大屏幕,侧脸线条分明,时不时因为电影情节发出小声惊呼。 狗卷棘出神地看着他。 半晌后才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转头,试图让自己陷进电影剧情里。 电影院昏暗,荧幕上的怪兽发出怒吼,火光交织,特效场面壮观非常。 然而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若有似无的木质调香从挨得很近的隔壁传来,把狗卷棘的注意力搅得一团乱,他终于压不住心里某个声音的鼓动,悄悄望身侧看去。 随即撞进了一片汪洋里。 花坂裕也不知何时取下了3D眼镜,手搭在座位上,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 偷窥被当事人抓住,狗卷棘头皮猛地一僵,脑袋一白,彻底宕机。 公共场合,花坂裕也放低了声音,指了指屏幕:“狗卷君,电影在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狗卷棘的错觉,青年的声音里似乎带了几分忍俊不禁:“我的脸不是屏幕噢。” 话音刚落,“唰”一下,狗卷棘的脸涨得通红。 幸好环境昏黑看不见清表情,他默了默,强装镇定地回头,假装很认真地在观影。 动作老实而僵硬。 花坂裕也被他的表现逗笑,重新戴上3D眼镜,把视线投回电影。 其实上面在演什么,他也没有很注意,狗卷棘打量他时的眼神细致,他只是担心,如果再不叫停。 自己可能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 在喜欢的人的眷恋目光下还能保持坐怀不乱,花坂裕也自认自己还没有这个耐力。 两个小时后,电影结束,灯光亮起,等着彩蛋的时候,花坂裕也笑着问:“狗卷君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狗卷棘哪里知道电影怎么样? 他虽然中途强行把注意力放在了屏幕上,但也仅限于“屏幕”而已,思绪不一会就顺着回忆飞走,看了两个小时,他对这部电影的认知还只停留在这是一部哥斯拉和其他怪兽对战故事的程度。 他胡乱地点了点头,干巴巴道:“鲑鱼鲑鱼。” 花坂裕也一眼就看穿了少年没有认真看,体贴地没有戳穿他的谎言,等彩蛋播放完,建议道:“接下来去做什么?吃饭吗?” 狗卷棘对他的一切安排都没有异议。 吃完了饭,花坂裕也带狗卷棘来到一个鬼屋游戏室的大厅。 这个行程本来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是花坂弥加小妹妹极力推荐,说必不能错过的情侣约会圣地。 她的原话是:“鬼屋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真心的地方之一,很适合你和狗卷君。” 花坂裕也第一次听的时候失笑:“请问鬼屋是怎么看真心的呢?” 花坂弥加说:“设想一下嘛,要是我和我的男朋友一起去鬼屋,结果被npc吓的时候他丢下我跑了,这种男人还能要吗?!是不是,所以情侣一定要去一次鬼屋,还要去最吓人的那种!” 花坂裕也受教地“噢”了一声:“所以,弥加有男朋友了吗?” 花坂弥加:“” 花坂弥加:“是举例啦,举例!笨蛋哥哥!” 花坂裕也顿了顿,没有忍心告诉弥加,狗卷棘是咒术师,祓除过的任何一只诅咒,应该都比鬼屋npc吓人。 但这倒不失为一个建议,于是花坂裕也在其他几个“约会”地点筛选了一下,还是定下了鬼屋这个选项。 他选的鬼屋不是普通的鬼屋,带了点探险性质,一场玩下来一个多小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牌和单线任务。 一场游戏至少六个玩家组队,大厅的服务人员接待了两人,带他们到休息区等候其他的玩家。 花坂裕也问:“狗卷君以前玩过鬼屋吗?” 狗卷棘摇头:“鲣鱼干。” “我也没来过。”花坂裕也说,“不知道体验感和洋屋会不会有点像?也不知道哪个更有意思一点。” 拿一级诅咒的栖身之所和都市鬼屋比较,他也算得上是第一人。 话音刚落,一阵哭闹声传来,几个女生跌跌撞撞地从安全门里跑出来,像是被吓得不轻,头发散乱,其中一个最激动的,妆容都哭花了。 花坂裕也:“” 狗卷棘:“” 这么吓人吗? 工作人员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过来,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解释道:“因为我们鬼屋是超恐怖级别的,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进去以后如果觉得接受不了,可以比一个叉的手势然后大喊‘我放弃’,我们的工作人员会进去接大家从安全门里出来。不过这也就意味着放弃游戏了。” “噢。”花坂裕也点了点头,转头看狗卷棘,“狗卷君,一会就拜托你了。” 狗卷棘眨了眨眼,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花坂裕也学着他的样子眨眼:“哭着跑出来太丢人,在里面可以麻烦狗卷君保护我吗?” “就像在洋屋的时候一样。”青年轻笑起来,“跟在狗卷君身边的时候,很安心。” 熟悉的热意直冲脑袋。 狗卷棘拽着衣领挡住发烫的脸:“鲑,鲑鱼” 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眼神复杂。 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我看的事情? 第27章 狗卷君 工作人员离开后, 花坂裕也从展架上抽了张宣传资料看。 鬼屋的故事发生在一处偏僻的山村,随着时代进步,过去的深山青年纷纷走出了大山外出打工, 村子里只剩下了些年迈的老人。几个月前, 几名同乡青年决定回村看望长辈,然后—— 再也没有回来。 游戏中,玩家需要扮演调查队成员, 在诡异的山村一探究竟。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够恐怖,花坂裕也注意到在“玩家须知”那里有一行小字, 大概意思是说为了丰富游戏玩法,各位玩家将从不同的入口进入游戏。 翻译过来就是,是否能顺利地和大部队会合,用多长时间会合, 全靠自己的能力了。 花坂裕也“唔”了声, 看了眼不远处还在抽泣的几个女生。 这种非典型鬼屋玩法, 难怪会被吓成这样。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其他的玩家也到位了,一共六个人, 加上狗卷棘和花坂裕也, 四男两女。 工作人员对讲机、免责协议过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给每个玩家都准备了对讲机, 对讲机里只会说你个人的任务,如果是需要团队合作的部分,我们会通过广播告知。” 免责协议上则写的是, 如果玩家因为隐瞒病史, 导致在游戏过程中发生意外, 不属于鬼屋的责任。 狗卷棘顿了两秒, 有些担心地看向花坂裕也。 他的眼睛没事吧? 青年非常爽快地在纸上签下了名字,察觉到他的目光,偏着头看过来:“怎么了?” “鲣鱼干。”狗卷棘收回视线,签字。 队友是两队情侣,为了能让他们在游戏中更好地沟通,工作人员拿了六个小动物的夜光名牌过来:“客人们可以选一下,选好以后戴在领口,这个名字就是你们之后的代称了。” 老虎,兔子,山羊,猎鹰,仓鼠,熊猫。 花坂裕也看了一眼,笑着建议:“狗卷君,我们互相给对方选,怎么样?” 狗卷棘的目光在山羊和熊猫上游移了一会,点了点头。 两个男人分别选了看上去有男子气概的老虎和猎鹰,花坂裕也眼疾手快地拿了兔子,其中一个本来是想选兔子的,见他拿了,转手取走了仓鼠,接着只剩下了山羊和熊猫。 正好是狗卷棘想要的那两个。 最后一个女生迟迟没做出选择:“救命啦,我是天枰座诶,选择困难重症的天枰座啊!”她为难地薅了薅头发,“要不,你先来吗?我两个都行。” 狗卷棘点点头,没有犹豫,直接拿走了山羊的名牌,然后把它递给花坂裕也。 他们给对方选的名牌都带了一点性格的暗喻,比如在花坂裕也眼中,狗卷棘安静下来的时候很可爱,和同龄人在一起蹦蹦跳跳地也很可爱,所以是兔子。 而在狗卷棘眼中 花坂裕也接过,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我是山羊呀?” 狗卷棘小声地“嗯”了一声,花坂裕也垂眸瞧他,大庭广众又有其他人在,他遗憾地收起了继续逗小朋友的欲//望。 很快,工作人员拿着黑眼罩要把所有人带到相对应的出口,两对小情侣们依依不舍,猎鹰拍着胸口对熊猫说:“放心,我很快就会找到你的!” 比起他们那边告别的氛围,花坂裕也和狗卷棘两个人则要安静许多。 狗卷棘的手机已经被收走,不能用软件对话,他说话配合比划。 花坂裕也看懂了他的意思:“好啊,那我就等狗卷君来找我。”青年歪着头笑笑,“不过说不定会是我先找到你呢。” 玩家分别被工作人员带走。 花坂裕也感觉自己进了一个很逼仄的屋子,空间里的冷气打得很足,他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对讲机传来指示:“可以取下眼罩了。” 这是一个类似于屠宰场的地方,垒起的土台面上全是干涸的鲜血,一个一个剥了皮看不清原本模样的小型动物被钩子挂在上面。花坂裕也走近一看,不是小型动物,是被切下来的残肢,像是人类的躯体,分成了一段一段的,因此看起来才会像小型动物。 空气里还有很重的腐烂味,花坂裕也掩着鼻子,心道这个鬼屋还真是仿真。 房间像是一个密室,除了他刚才进来的地方没有明显的门,花坂裕也想起这个鬼屋是带了点逃脱的性质,挑了挑眉,在房间里找起线索来。 屠宰场是昏红的暗灯,可视性很差,看着人眼睛非常不舒服,但花坂裕也失明了这么多年,别说只有这么点微弱的灯,就算是全黑也不影响他的发挥。 他搜了一圈,把出口锁定在房间中央的两个接连在一起的土灶台上,灶台上架着两口大锅,一左一右,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右边的那口锅比左边的要大上不少。 花坂裕也抬起右边的锅,果不其然,烧火的灶台里是空心的,下面藏了一道门。但是门被上了锁,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这时上方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爬行的声音,花坂裕也抬头,正好看见了一个长相不明的怪物趴在上面瞧自己。 花坂裕也:“” 他与怪物对视了几秒,然后真情实感地鼓起掌来:“吊在上面难不难受,太敬业了,难怪你们那么出名。” 扮演怪物的npc:“” 花坂裕也:“请问,你能告诉我钥匙在哪里吗?我有点赶时间。” 在前台通过监控看到了这一幕的工作人员们:“” “牛逼。” “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忍不住吐槽,“见过胆子大的,但还从来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他们来玩鬼屋真的有体验感吗?” “是啊。”另一个附和,“我第一次玩的时候shi都要吓出来了好吗?!” “嘶——”有人指了指监控右上角的房间,“说到胆子大,这个兔子也不差啊,你看” 在抽取身份牌前,有工作人员来问过玩家,是否能够接受高空坠落的体验,情侣们保守地说不能,花坂裕也想了想也说了不能,狗卷棘是第一个回答的。 他说可以。 工作人员眼睛一亮,问如果恐怖系数从SSS,SS,S,A,B,C排列,他能接受哪种等级。 狗卷棘选了SSS。 他被带到的地方有很重的泥腥味,耳边不断传来嚎哭声,狗卷棘按照对讲机的指令取下眼罩,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桥上,四周应该是水面,灯光打在上面有折射。 但比普通水面要粘稠一些。 狗卷棘扫了毫无波痕的平面一眼,开始打量自己所在的位置。 看上去像是在郊外,除了有一点光照着水以外几乎等于全黑,他往前走了两步,桥随着他的移动产生摇晃。这一点晃荡对他来说并不碍事,他摸索往前,突然脚步顿了顿,侧头,只见刚才还没有波痕的水面荡漾出了一阵阵涟漪,有人划着水过来的响动越来越清晰,不是音响发出的音效,是真的有人在慢慢朝他靠近。 狗卷棘表情变都没变,继续查看出口在哪。 “啪嗒。” 一只湿漉漉的手从黑暗里探出,猛地朝他伸来。 狗卷棘回头,准确地握住了那只手腕:“海带。” “”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捉住的npc。 npc脸上画着很重的油彩妆,看不见表情,但这一刻,监视器外的工作人员们还是从他僵硬的动作中窥见到了他内心的震惊。 “我没记错的话,兔子和山羊是一组来的吧。”空气安静了片刻,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说,“他们两个,都这么厉害吗” 画面里的事情还在继续。 狗卷棘早就发现了池子里有人,提醒了npc自己已经发现他后就松开手,转头继续找出房间的线索。 这一处布景其实不大,下了桥以后,两侧都是茂盛的树木和丛林,灯光越来越暗,狗卷棘突然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软绵绵的,踩下去的力往下陷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弹起—— “呱,呱!” 青蛙?! 狗卷棘后退两步,蹲下身摸了摸,找到了被自己踩到的东西。 ——一只玩具青蛙。 “” 他无声叹了口气,把青蛙放回原地,没走出几步,看到了一口枯井。 “村落常年没有青壮年,老人们没有办法走这么原来打水,渐渐的,这一口井也被人们废弃干涸。但现在看来,它或许能成为你和同伴会合的一个通道。” 对讲机传来幽幽的声音。 狗卷棘趴在井口看了看,估摸不准这口井有多深,却在井边看到了一节鲜红的人类指节。 如果换成了别的玩家,可能会被指节吓出尖叫,但狗卷棘祓除诅咒时见多了这种情景,扫过一眼后没有理会,他站起来,把对讲机随身放好,确定不会中途掉落后一脚踩上了井口,没有犹豫地往下一跃。 “!!!” “你们看到了吗,他胆子好大,直接跳啊!” 工作人员惊呼! 这个房间是整个鬼屋使用频率最低的一间,本来意在给高玩使用,结果能接受高空下坠的玩家太少,一个月可能也就能用个两三次。 但是,像狗卷棘这种眼睛眨也不眨直接跳的人,他们营业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强,太强了啊! 失重感传来的感觉不过一瞬间,狗卷棘稳稳踩在厚海绵上,抬头。 从井口到落地的距离最多不过两三米。 “” 恐怖阵势营造得很足,但这点距离对于咒术师而言,就有点像过家家了。 他不想耽误时间,从厚海绵垫子上跳下来。 花坂裕也在哪? 第28章 狗卷君 花坂裕也正在前往下一个关卡。 他从npc手里成功拿到了钥匙, 顺着密道一直往外,这一条路过来一点光源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 掌心下时不时还会碰到些奇怪的东西,比如比手掌还大的蜘蛛, 比如勾在衣服上的蛛网。片刻后,逼仄的通道豁然开朗。 花坂裕也拍拍身上黏到蜘蛛网,感叹现在还好不是夏天,他虽然不害怕, 却也不喜欢有异物黏在皮肤上的触感。 身前的道路被分成了两条,一左一右都闪着诡异的光,花坂裕也听见, 在嘈杂的阴乐的掩盖下,左边的通道传来了女生的呼救:“有人吗?有人吗?放我出去!呜呜呜大佑你在哪, 我不想玩了,大佑!” 是熊猫小姐的声音。 看来是被鬼屋吓得不清。 花坂裕也思考了两秒,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跟去, 停在了一个关闭的门前。 “咚咚咚。” 他敲了敲门:“请问是熊猫小姐吗?” “是是是是,是我!”熊猫扑到门上, “求求你, 放我出去,这里好吓人!!” 密室的门是特制机关门,花坂裕也这一面并没有能打开门的开关, 而能开门的熊猫早已陷入了崩溃情绪, 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找开门的线索, 花坂裕也按住对讲机问:“我可以救她吗?” 对讲机:“可以。” 花坂裕也说:“熊猫小姐, 你让开一点, 门马上开了。” “嗯嗯嗯。”知道有人正陪着自己,熊猫顿时没有那么害怕了,抹着眼泪走远了些。 机关门缓缓打开,花坂裕也和熊猫会合,他看了眼吓得发抖的女孩子,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餐巾纸递给她:“接下来你是要去找猎鹰吗?”他记得猎鹰好像是熊猫的男朋友,还说要第一时间找到她的,没想到被自己截了胡。 熊猫点点头:“嗯,你呢?” 花坂裕也:“我要去找兔子,那就在这里分别吧。” 他话语里没有一丝犹豫,好像丝毫没有觉得把一个女生一个人丢在吓人的鬼屋里有什么不对。 熊猫:“等等!” “怎么了吗?”花坂裕也问。 熊猫咬了咬牙,这时候的安全感对她来说就是一切,她抬头,可怜兮兮地道:“我能和你一起吗” 不止是花坂裕也遭遇了被困住的玩家,狗卷棘一路向前,接连遇到了仓鼠、猎鹰和老虎,眼看还差一个熊猫玩家们就被他集齐了,可偏偏就遇不上他想找的那个人。 狗卷棘带着三个玩家,像身后长了条小尾巴似的,他往哪走玩家们就跟到哪里,甚至中途,狗卷棘还抽空祓除了一只趴在npc肩膀上的小诅咒。 鬼屋外,工作人员已经调大了狗卷棘和花坂裕也所在的位置的监控视频。 白发少年处变不惊,黑发青年信步闲庭。 只有看到其他玩家的画风时,工作人员才会感觉到这确实还是在鬼屋里。 这两个人,都不会害怕的吗!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拿起对讲机,臭着脸道:“让他们赶快会合吧。” 别说是人了,鬼都受不了这份侮辱! 于是,鬼屋里,花坂裕也看到一个Npc突然跳到了他面前,吓得熊猫小姐一把蹿到了他背后。 npc不可以说话,不断地比着手势,每走出几步后回头看他们一眼。 花坂裕也瞬间明白了。 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敬业的npc,但他指路的样子,真的和他家里的拉布拉多如出一辙。 熊猫小心翼翼地牵住花坂裕也的衣服一角:“他,他在干嘛” 花坂裕也:“在指路,带我们去找其他人吧。”他笑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能除了我们两个以外,其他人都已经会合了。” “不,不是吧。他们怎么会会合的这么快,难道也有人去救他们吗?”熊猫震惊。 花坂裕也勾着嘴角,意有所指:“兔子的胆子,其实不小噢。” 有了npc的带路,剩下的方向就好辩别了许多。没一会儿,前方就传来了玩家交流的声音,npc功成名就地退场。 熊猫本来是瑟瑟发抖地跟在花坂裕也后面,此时骤然听出了男朋友的声音,按耐不住激动,呜咽了一声,大声道:“大佑!” 那边的交谈戛然而止。 有人试探道:“美奈?” “呜,大佑!”熊猫又叫了一声,被吓坏了的委屈猛地迸发出来,声音里带了哭腔。 情侣重逢的电视剧情节即将在眼前上演,相较于他们的激动,花坂裕也的反应就要平淡许多,他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喊了声: “狗卷君。” 声音不大,传进狗卷棘耳朵里时却让他犹如雷击似的震了下。 他下意识提步上前,步子越走越快,最后已经接近于小跑。 “别急。”花坂裕也看着他向自己跑来,眉目带笑,“我又不会跑。” 会合以后,两人便开启了组队碾压模式。 鬼屋里的设计确实很别处心裁,但耐不住一个见得多一个心很大,无论npc怎样卖力,没办法给两人造成任何的心里冲击。 “咦?”走着走着,仓鼠发现花坂裕也也逐渐融入了他们的队形,退到了兔子狗卷棘身后,“山羊,你也害怕了吗?” 游戏的恐怖系数从他们会合后明显增加了不少,她以为他是吓人了。 熊猫想起刚才花坂裕也带着她,对周围的恐怖环境熟视无睹的情形,忍不住心道:他有害怕的情绪吗? 他一路散步过来,悠闲地像在自己家花园里晨练一样。 花坂裕也学着刚才熊猫牵着他的样子拉住了狗卷棘的衣服角,闻言笑笑,自然道:“这么吓人的环境,我怎么会不害怕。” “噗呲。” 一行人经过了某个机关,墙壁喷出冷气,玩家们被这手突然袭击吓得惊声尖叫。 狗卷棘立刻回头,关切地查看他的情况,花坂裕也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冲着他无辜地眨眼:“害怕。” 其他人:“” 谁信啊! 狗卷棘信了。 他悄悄握上花坂裕也牵着他衣角的手,没胆子拉手,只敢握着手腕:“大芥。” 他安慰他。 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道亮光,花坂裕也笑了笑:“那就拜托狗卷君了。” 很快,几个人找到了出口所在地,成功逃脱偏僻山村。 女生们看到“久违”的光亮只觉得两腿一软,扶着自己的男朋友才没有滑下去。 工作人员站在门口,按照惯例问玩家的游戏体验:“各位觉得这次旅程怎么样呢。” “吓死人了!” “好几次我都差点要喊停了!” 到了花坂裕也时,青年想了想:“那个分开找人的环节有点难。”他苦恼道,“选择岔路太多了,不太容易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工作人员之前全程在监控器前看了他们的表现,自然知道他说这句话时什么意思。 秀恩爱,又来了! 狗卷棘没体会出来他话里的涵义,却对他的苦恼感同身受,赞同地点头:“鲑鱼鲑鱼。” 工作人员:“” Double Kill 看着小朋友无知无觉的样子,青年眼睛里闪着笑意,克制地点了点唇角。 来日方长,不急。 感觉自己被注视的少年一侧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花坂裕也挥了挥手:“走吧,‘剧烈’运动以后,我们去休息一下。” 狗卷棘乖乖跟上他,也没问去哪里,满心信任。 小朋友对他毫不设防的样子让花坂裕也心里蓦地一软,他走在前面,狗卷棘与他并行,不住的拿余光打量他。 不知道是不是狗卷棘的错觉,他好像觉得花坂裕也变了一点,但好像有又没有变。 于是他抬眼看了一眼,又抬眼,又看了一眼。 “狗卷君,看路,别看我。”狗卷棘自以为的隐蔽动作瞒不过花坂裕也,再一次抓到少年锲而不舍的“偷窥”后,花坂裕也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他,语气变得严肃,“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继电影院后又一次被抓包,狗卷棘保登时被吓得不轻。无措地垂下视线,手脚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他会怎么看他?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 几个念头在狗卷棘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后退,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突然反应过来花坂裕也刚才说了什么,僵硬着身子缓缓抬头。 黑发青年正垂着眼睛注视他,睫毛在下眼睑投出了一片好看的弧度。 “狗卷君,喜欢我吗?” 万籁俱静中,狗卷棘听见他这么问道。 第29章 恋爱日常 等, 等等—— 他在说什么? 他知道了什么? 人来人往的街道依旧喧嚣,狗卷棘在脑海里复述花坂裕也刚才的话,直接傻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 他的心脏像从高空中坠落,失重感和恐慌将他紧紧缠绕, 动弹不得。 花坂裕也看见小朋友的脸色猛然变得惨败, 知道自己用错了词,快速道:“抱歉,本来不想这么快告诉你的。”他顿了顿, 认真地注视着狗卷棘, “我很喜欢狗卷君。” 咚。 高空坠落的心脏被柔软的云朵接住。 狗卷棘愣愣地抬眼, 刚才的惊吓让他暂时丧失了思考能力, 或者说,让他不敢去相信花坂裕也口中的意思。 喜,喜欢? “我很喜欢狗卷君, 所以想和你在一起。”花坂裕也嗓音轻柔, 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狗卷君呢?喜欢我吗?” 街道, 显然不是什么告白的好地方, 但是花坂裕也没有办法, 他本想好好“追求”小朋友一段时间,可是他实在太可爱了,可爱到让他忍不住打破原本的计划。 ——他喜欢这个小朋友,想把他圈起来占为己有。 “我没有勉强狗卷君的意思。”花坂裕也说,“如果你厌恶的话, 也可以拒绝我, 没关系的。” 厌恶两个字彻底惊醒了还没有从这个巨大喜讯里反应过来的狗卷棘, 他下意识出声反驳:“鲣鱼干!” 语气带了几分凶狠。 开什么玩笑! 他 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厌恶! 花坂裕也很少听到他用这样语气说话,忍不住愣了一下。 狗卷棘却没有心思注意语气的问题了,他急急道:【喜欢!】 花坂裕也怔住。 如果说狗卷棘前面的反应都在花坂裕也的预料之中,那么他的这句“喜欢”,则完全出乎了花坂裕也的意料。 咒言术。 这一刻,狗卷棘无视了咒言术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急切地看向花坂裕也,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花坂裕也很快反应过来,见他张口又要重复一次,食指按上嘴唇:“嘘。” 他目光温柔中带着缠绵:“狗卷君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 少年人既真挚又炙热的回应,他已经完全感受到了。 虽然只是平平无奇的“喜欢”两个字,但对于咒言师,对于狗卷棘而言,这两个字的份量足矣超越一切承诺。 心里蓦地一软,花坂裕也不自觉放软了语气:“我可以叫你棘吗?” 狗卷棘耳朵尖尖漫上一抹粉,按捺住害羞回答:“鲑鱼。” “棘。”花坂裕也叫了一声,笑了笑,“棘。” 狗卷棘不是没被人这么叫过,可偏偏花坂裕也这么喊他的时候,就像是触了电一样,全身升起酥麻。 他捂住发烫的耳朵:“鲑鱼。” 小少年的反应实在太过可爱,花坂裕也弯着眼睛接着道:“那我们现在算是交往关系吗?” 这样算交往了吗?狗卷棘也不知道。 他没有和人交往过,关于恋爱的知识也少得可怕。 但—— 狗卷棘小幅度地点头:“鲑鱼” 他想算。 他想和这个人在一起。 “我也觉得算。”花坂裕也说,他伸出一只手,在狗卷棘面前摊开了掌心,“所以” “可以和你牵手吗?男朋友。” 花坂裕也的手和他的人一样好看,指节分明,漂亮得像一个无暇的艺术品。 狗卷棘喉咙微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他缓缓地伸出手去,把自己的手掌搭在了青年的手心。 花坂裕也一笑,慢慢地合拢手,温热的掌心相触,青年温和却又带着强硬地扣住了他,霸道的手指从狗卷棘的指缝中穿过。 ——十指相扣。 他餍足地勾着唇角,像是吃到了大餐的猫咪,正在舔着爪子说:“多谢款待”。 第30章 恋爱日常 这不是狗卷棘第一次和花坂裕也牵手, 却是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做这件事。 他下意识放缓了力道,生怕自己的手劲太大,弄疼了青年。 花坂裕也看着小朋友紧张的样子, 闷着声笑了笑:“我们去吃饭?” 狗卷棘不知道自己哪里又逗得他开心了,抬起头眨了眨眼:“鲑鱼。” “不过”花坂裕也学着他的样子也眨了眨眼, “在这之前, 我有一个小请求。” 狗卷棘觉得现在他哪怕是想说要天上的星星,自己也会想办法给他取来。 花坂裕也说:“我想了一下,既然棘可以用‘鲑鱼’‘鲣鱼干’这种词来表达意义, 是不是证明咒言术对没有特殊含义的词不起效” “所以, 可以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狗卷棘一愣, 没想到他的请求竟然是这个。 花坂裕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我想听棘喊我的名字。” 狗卷棘对他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现在再被他用这样的眼神一瞧,差点忘了自己是谁,叫什么, 现在又在哪里。 【花坂裕也。】 狗卷棘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交过一个人的名字,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神色无比认真。 花坂裕也笑了, 耐心地纠正他:“不是这个名字。” 狗卷棘深吸一口气, 压抑住害羞:【裕也。】 “嗯。” 一只温暖的手盖在了他的头上。 花坂裕也笑弯着眼, “我在。” 咒言师,出口即诅咒。 而名字,是世界上最短的咒。 对于狗卷棘而言,这一天的体验简直像在梦里,约会、表白、交往、吃饭, 然后花坂裕也送他回了高专。 直到第二天清晨坐在了教室里, 他仍旧没有从昨日的“美梦”中回过神来。 “棘怎么了?”禅院真希问和他关系最好的熊猫, “看上去怪怪的。” “不知道诶。”熊猫说,“今天起床后就这样了。” 乙骨忧太看着怔神中的好友:“哇,看起来有点吓人。” “什么?”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几个人身后,吓得他们连忙跳开。 五条悟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好奇:“什么看起来有点吓人?” 学生们让开,他看到了狗卷棘:“咦?”五条悟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棘怎么了?” “不知道。”只有乙骨忧太愿意回答他。 “感觉和恋情有关呢。”五条悟若有所思,看了一年级仅剩的良心两眼,紧接着理直气壮地开口:“那就由忧太去问他吧!” 乙骨忧太:“诶——?” 他被五条悟赶鸭子上架地推出来,脚步磨磨蹭蹭,吸引了发呆的狗卷棘的注意。 狗卷棘歪头:“海带?” 乙骨忧太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听到五条悟的分析后,提问时就变得磕磕巴巴起来:“狗,狗卷同学是身体不舒服吗?” “鲣鱼干。”狗卷棘回答,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问,目光向后望去,看见了乙骨忧太身后的其他人,顿时了然。 他思考了两秒说:“金枪鱼蛋黄酱!” “咦?”熊猫最先反应过来,“咦咦咦咦咦咦——?” 五条悟和狗卷棘还差了点默契,没理解他的意思,好奇地问:“什么什么?” 熊猫震惊:“棘说,他恋爱了!!!” “哇哦~” “恭喜狗卷同学。” “啧。”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个人皆是不同的反应。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夸赞道:“可以啊棘,进步神速。”他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以狗卷棘的性格怎么可能主动,多半是花坂裕也等不及做了什么。 五条悟啧啧摇头,自家的小绵羊被黑心汤圆拐走了。 突然,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谁啊?”熊猫想要去开门,被五条悟按住。 “好了好了,快回到位置去。”五条悟说。 熊猫看了一眼门:“可是有人在敲门。” 五条悟干咳了声:“我知道,你们先回去。” 禅院真希面无表情:“又在准备什么大人无聊的惊喜了吗?”话虽然是这么说,却配合地转身回到座位。 五条悟被学生怼已经成了习惯,他站上讲台:“啊,有件事情要给大家宣布一下。” “不久呢,你们就将升上二年级,到时候的任课老师不是我,嗯也不是杰,这件事情你们知道吧?” “嗯,夏油老师之前有提到过。”好学生乙骨忧太回答。 五条悟点头,一改往常懒洋洋的调子:“所以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二年级的任课老师——神谷瞬一。”说完跳下讲台,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 一个俊美的青年站在门口,见五条悟过来开门,缓慢地眨了下眼,语气分不出喜怒:“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 “啊哈哈”五条悟可不敢说自己刚才确实忘记了,连忙拉着他进了门,“快和大家认识一下!” 被他拉着的青年五官出色,放在日常生活中一定是会被不少人搭讪的类型,他没计较五条悟生硬的转移话题的能力,朝着学生们点了点头:“你们好,我是神谷瞬一,未来你们升上二年级的老师。” “补充~除此以外还是五条悟的恋人神谷瞬一。”五条悟像宣示主权一样圈住神谷瞬一,“不准对他有想法哦。” 咒术师最强五条悟有个同性伴侣的事情不是秘密,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最新转学来的乙骨忧太都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他的恋人—— 这么好看。 而且好像有点冷淡。 熊猫转过身压低了声音对禅院真希说:“感觉神谷老师和五条老师画风好不一样哦。” 禅院真希看了两个人一眼,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有神谷老师衬托,笨蛋显得更笨了。” “真希,我听得见哦~” “切。” 神谷瞬一按住五条悟,再被他这么岔开话题,这节课就要过去了。 他扫视了班级一眼,淡淡地开口:“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那我们就直接开始。换上方便运动的衣服,训练场集合。” 乙骨忧太举手:“老师,我们要做什么?” “和我战斗。”神谷瞬一说,“让我了解一下你们的实力。” “唔,或者也叫做体验老师爱的鞭打啦。”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大家加油哦。” 高专内不许无故使用咒力,这次教学课程,五条悟特意向校长夜蛾正道拿了申请,美其名曰道如果不能使用咒术,除了禅院真希以外的其他人根本发挥不了正常水平。 “如果是担心忧太暴走的话。”五条悟一眼看穿了他的犹豫,“我会在的哦。” “行吧,注意不要产生伤害,点到为止。”夜蛾正道嘱咐。 五条悟不以为然:“有伤害也没什么吧,反正我们有硝子。” 于是一场普通的训练赛,除了五条悟和神谷瞬一外,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也来了。 “” 禅院真希一边做拉伸,一边看了眼在旁边热身的乙骨忧太。 日本只有四名特级咒术师,现在四分之三都已经到位了。 熊猫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乙骨同学是特级咒术师,神谷老师的官方评级是一级,没问题吗?” “没问题。”回答的人不是神谷瞬一也不是五条悟,夏油杰揣着手站在一旁,“如果不是因为懒,瞬一现在也应该是特级。” 神谷瞬一笑了笑:“别戳穿我啊。”他看向学生们,“都准备好了吗?谁先来?” 当天下午,狗卷棘脱力地倒在宿舍,撑着最后一口气给花坂裕也发短信,说他今天可能暂时出不去了。 花坂裕也的回复非常快:【发生什么事了吗?】 狗卷棘简单把今天训练的事情编成短信告诉他。 下一刻,手机来电响起,狗卷棘接起。 “还好吗?要不要我去看你?”恋人的声音带着关切,“有没有伤到哪里?” 一场训练下来,几个一年级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他们算是看出来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平时不对他们下狠手,直接安排了一个不那么熟的老师来欺负人,就连乙骨忧太,也没有在这个新老师身上讨到好处。 狗卷棘摇了摇头:“鲣鱼干。” 家入硝子老师已经治疗过他们的伤口,只是现在手脚酸胀,感觉完全使不上力。 他有点沮丧,没想到交往的第一天两个人就见不到面。 哎 花坂裕也仿佛听见了他在心里的叹气,笑了笑,安慰道:“你好好休息,我回家让妈妈炖点汤给你补一补。” 狗卷棘乖巧地点了点头:“鲑鱼鲑鱼。” 两人聊了几句,花坂裕也听出狗卷棘语气里的疲惫,温声让他早点休息。 挂掉电话以后,他挑眉看向坐在身边,一直没有出声的人。 “瞬一君,下手是不是重了一点?” 没错,坐在他旁边的人,俨然就是高专未来二年级的任课老师——神谷瞬一。 神谷瞬一抿了一口果汁,装傻:“有吗?” 许多人不知道,花坂裕也,神谷瞬一,五条悟,三个人其实早就认识。 而且说起来,比起五条悟,花坂裕也和神谷瞬一的关系还要更好一些。 神谷瞬一默了默,开口:“你和一年级的狗卷棘在一起了?” “嗯。”花坂裕也点头,“怎么样,棘很可爱吧。” 神谷瞬一说:“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类型。” “哦不对。”他立刻纠正了自己的说法,“没想到你会有恋爱的想法,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一个人。” 花坂裕也笑笑,没有否认:“的确,遇到他以前,我也以为自己会一直一个人。” 第31章 恋爱日常 “你好像变了。”神谷瞬一看着他漫延到了眼底的笑, 若有所思地开口,“变得有人情味了。” 长期以来,花坂裕也待人处事的态度无可挑剔, 但给人的感觉总像是隔了层纱,看不清,道不明。 人类生来偏心,而他却几乎可以做到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很多人说这是温柔,而神谷瞬一却不这么觉得。 当你对所有人都温柔时,不恰巧说明, 所有人在你心里的份量没有差别吗? 这不是温柔, 是冷漠。 但现在不同了,花坂裕也的眼睛里,有了“真”。 他开始对某一个人偏爱, 未来也会对这个人袒露心声。 神谷瞬一感到有点欣慰。 他从怀里摸出两张门票:“有空的话, 和狗卷去看吧。” 花坂裕也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神谷瞬一说:“东京这边的网球比赛,花了很大功夫弄到的。” 花坂裕也没有推辞, 笑着收下:“我以为你会送音乐会什么的门票,没想到是网球。” 神谷瞬一笑而不答。 花坂裕也还是年轻了点, 音乐会, 哪会比网球场来的荷尔蒙更多?只有运动,肾上腺素飙升,才更有助于感情升温。 风铃叮咚。 大门被人推开。 花坂裕也若有所感地回头:“棘?” 刚才还在手机里说想要休息的小朋友出现在了眼前:“你怎么来了?身体还好吗?”一边说一边朝他走去。 坐在他旁边的神谷瞬一跟着回头。 狗卷棘没想到他也在这, 怔了一下,和神谷瞬一道了声好,然后用疑惑的眼光看向花坂裕也, 像是在他怎么会在这。 “瞬一君是来看我的。”花坂裕也解释, 走过去俯身揉了揉狗卷棘软软的头发, 低声问,“身上不痛了吗?和我打个电话,我去看你就好了呀。” 交往以后,青年身上的温情愈发明显,狗卷棘原来以为花坂裕也是那种对任何人都保持一样态度的人,现在才知道,被他明目张胆偏爱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他悄悄用脑袋蹭了一下青年的掌心,突然想起神谷瞬一还在看他们,克制住继续撒娇的动作,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衣角。 神谷瞬一只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要在意我。”他佯装有事地看了看表,朝门口走来,“时间也不早了,裕也,狗卷,我们下次再见。” 花坂裕也垂眼看了眼还在害羞的小朋友,笑了两声道:“好的,我们下次约。”他轻轻拍拍狗卷棘,“和神谷老师再见。” 这话说的不像男朋友,倒像是小时候带着自家小孩去亲戚家拜年的大人,用轻哄着的语气让小孩叫人。 狗卷棘平复了下尴尬的情绪,和神谷瞬一小声说再见。 他走后,花坂裕也和田中真纪打了个招呼,直接带狗卷棘去到休息室。 “需不需要上点药?”花坂裕也翻找休息室里的药箱,问。 狗卷棘的伤早就给家入硝子治过,况且神谷瞬一作为学校的老师,教导他们怎么可能会下狠手?他按住花坂裕也找药箱的动作:“鲣鱼干。” 花坂裕也:“真的不用吗?” 狗卷棘点点头,撩起外套长袖,露出光洁的手臂,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花坂裕也盯着他的手臂看了两秒,忽然笑道:“这里可看不出来什么。” 狗卷棘一怔,狐疑地歪头,这里看不出来吗?那哪里看得出来? 接着花坂裕也就用动作回答了他。 青年的手隔着衣物轻轻附在了少年的肚子上,然后—— 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狗卷棘被他的突然“袭击”吓得一激灵,慌张地后退了两步,瞪圆了眼睛瞧他。 花坂裕也好整以暇地收回手,笑得温和:“棘竟然有腹肌。” 狗卷棘脸色一红,低声:“金枪鱼蛋黄酱!” 恼羞成怒了。 花坂裕也笑了笑,没忍心再逗小朋友,只是问:“真的没问题吗?”毕竟不久前他还一副累到不行的模样,花坂裕也有点担心他在强撑。 事实上,狗卷棘就是在强撑。 他舍不得就这么错过了两个人交往的第二天,忍耐着腿脚和肩背的酸胀爬起来,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实际上两个眼皮都要在打架了。 狗卷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好。 花坂裕也观察了他两秒,笑了:“骗人。” 他拉着狗卷棘走到休息室的三人沙发上,按着少年坐下:“在这休息会吧。” 狗卷棘听话地躺下,花坂裕也怕他睡得不舒服,又怕他着凉,一边找来了空调遥控器开暖气,一边打开柜子找出了自己平时用的毛毯:“把外套脱了,不然不舒服。”他把毛毯裹在狗卷棘身上,又拿来了自己的大衣,三两下叠成一个小方块。 狗卷棘看着他在室内来回转悠拿东西的样子,忍不住低低笑了笑,心里开出甜蜜的小花。 花坂裕也一垂眼看到的就是自家小朋友偷着开心的模样,勾了勾嘴角,把叠好的衣服递给他:“睡在上面应该会好些。” 狗卷棘接过衣服,却没有把它垫在头下,他把衣服往怀里一揣,拍了拍沙发靠近头的一侧。 花坂裕也:“嗯?怎么了?” 他看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狗卷棘想要什么,顿时失笑着问道:“想要我给你当枕头呀?” 狗卷棘安静地点头。 花坂裕也:“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狗卷棘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作没有听见这句话,继续用期翼的眼神看着他。 花坂裕也率先败下阵来,叹息着走近,坐到沙发上:“好吧。”他坐好后拍了拍大腿,“小朋友,你的枕头到了。” 第32章 恋爱日常·捉虫 他无可奈何顺从的表现从某种程度上大大取悦了狗卷棘, 男孩子弯起眼睛,跃跃欲试地倒在了花坂裕也的大腿上。 花坂裕也不仅拿他没有办法,反而关心地问:“咯不咯?要不然还是把衣服垫在腿上?你躺着舒服一点。” “鲣鱼干!”狗卷棘翻了个身, 从仰躺变成了面朝内,脸颊摩擦在青年柔软的裤面上, 不由自主地蹭了蹭。 “小朋友, 这个姿势可不行哦。” 下一秒, 视线内出现一只手, 轻轻按着他的脸,动作温柔却又带了点强硬的把他翻回了仰躺的姿势。 狗卷棘:“?” 看着小男朋友眼睛里的困惑, 花坂裕也闷声笑了笑:“容易出事故的。” 狗卷棘愣了两秒,然后反应过来什么,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 他虽然没有完全长开,但总归也是个男人, 这么明显的暗示怎么会听不懂呢! 花坂裕也眼里倒映着少年窘迫的神情,声音柔和:“我们家棘, 还是个小朋友呢。” 青年说这句话时轻飘飘的, 但却一点一点敲进了狗卷棘心里。 他不想被他当作小朋友。 独当一面的准一级咒言师可以面不改色地祓除诅咒, 唯独在花坂裕也面前, 好像浑身使不上力似的。 想证明自己, 又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证明。 一开始, 狗卷棘以为花坂裕也是个普通人,但接触下来才发现, 失明的青年不仅和五条老师是好友, 看上去, 和即将教导二年级的神谷老师关系匪浅。直到现在, 两人交往以后, 花坂裕也对狗卷棘来说依旧像一个谜,看不透,摸不清。 他不是想去探究什么,只是希望,自己能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想快快长大,然后顺理成章地站到他的身边。 花坂裕也目光下落,垂眸看着狗卷棘,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一下子沉重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狗卷棘骤然皱起的眉心:“在想什么?怎么一下子就不高兴啦?” 又是一副哄小孩的口吻。 狗卷棘:“鲣鱼干。” 狗卷棘暗暗唾弃自己,一边不喜欢被他当作小孩,一边又很喜欢被他这么哄着的语气,好像获得了他的全部关注似的。 他掩饰性地用手臂盖住眼睛。 花坂裕也贴心地没有拆穿他拙劣的演技,柔声道:“要睡了吗?” 狗卷棘:“鲑鱼。” 下一秒,他搭在毛毯外的另外一只手上附上了一层温热,是花坂裕也的手。 青年温柔到近乎于催眠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睡吧,我在这里。” 第一次在花坂裕也身边睡觉,盖着他的毛毯,躺在他的大腿上,鼻尖里全是青年的气息,狗卷棘本以为自己会兴奋地睡不着,谁知道不过断断片刻,意识便昏昏沉沉,坠入了梦乡。 听着腿上的小少年发出小声咕噜,花坂裕也指尖动了动:“怎么像小猫一样啊” 狗卷棘这一觉睡得有些长,也有些沉。中途田中真纪进休息室拿东西,看到他们的姿势后被吓了一跳,花坂裕也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赶紧拿了东西就走。 步子不算特别轻,却没有惊醒敏锐度很高的咒言师。 花坂裕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既安心又可靠,睡梦中的狗卷棘忍不住蹭了蹭,然后被人轻轻摇了摇。 “棘,该起床了。”花坂裕也看着已经指向了晚饭时间的挂钟,“醒一醒,起床啦。” 狗卷棘没起,而是把盖着眼睛的手放在了耳朵边,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花坂裕也望着小朋友赖床的行为:“” 他眼皮动了动,倏地一勾唇,佯装着苦恼道:“哎腿好像没有感觉了。” 听到这句话,刚才还迷迷糊糊的狗卷棘瞬间清醒,猛地睁开了眼睛坐起来。 他仿佛受惊小鹿一样的姿态把花坂裕也逗笑,才笑了没两声,腿上就传来了阵阵酸胀。 “棘。” 他哑着嗓子开口,“我的腿麻了。” 腿麻是人之常情,但偏偏这个时候,狗卷棘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他木着一张脸,眼神有点无措。 花坂裕也捉住他的一只手拉到自己的腿上,目光柔软:“能帮我,捶一锤吗?” 狗卷棘哪里还说得出来什么拒绝的话,轻轻挪过去,两手交替,小力地给他锤腿。 花坂裕也从怀里拿出神谷瞬一给他的门票:“后天,棘有空吗?” 狗卷棘抬眼。 “你们神谷老师给了我两张网球赛的门票,一个人看太孤单了,一起吗?” 狗卷棘对网球没有什么了解,但此刻恋人已经发出邀约,他怎么可能说没有时间? 不过—— 狗卷棘想起自己睡前的疑惑,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摸出手机打字:“裕也和神谷老师也是以前就认识的吗?” “是呀。”花坂裕也点头回忆,“在我很小的时候吧,那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是高专的学生,可能二年级吧?” 他口中的“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狗卷棘一愣,没想到花坂裕也和五条悟、神谷瞬一这么早就认识了。 花坂裕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花时间,等腿麻稍微过去一点后,止住狗卷棘想要继续捶腿的动作:“走吧,我们去吃晚饭。” 两人去了一家有名的日料店,吃完饭,花坂裕也正准备送狗卷棘回高专,却被少年拦住。 “我送裕也回家。”狗卷棘认真地打字。 花坂裕也比狗卷棘年长了五六岁,看见这话时有点忍俊不禁,但少年人神色认真,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成分,于是他也收起笑容,正色道:“那就拜托棘了噢。”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闹腾的性子,并肩走在一起,时不时会对话一下,但更多的是心照不宣的安静。 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花坂裕也正在思索在这段感情中是不是要多给小朋友一点表现的机会,毕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尊心最要强了,可能也不太喜欢受到另一半的照顾。 他单身二十多年,第一次谈恋爱,对方又是个比弥加大不了多少的“同龄人”,偶尔无意识地就带入了哥哥的角色,习惯性地照顾他。 不过现在看来,情侣相处,还是要平等一点才好吧? 从下午的短暂接触里,他已经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恋人身上的不安全感。 “裕也?” 花坂裕也被人叫了一声,回神。 “妈妈?” 面前的道路上,一位保养有致的中年女人拎着包侧站着,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和身边的狗卷棘。 花坂裕也下意识把狗卷棘挡在了身后,一米八几的身高将小少年藏了个严严实实。 花坂妈妈:“” 花坂妈妈笑了:“你挡什么呀?不打算让我见见——”她推敲着用词,“你的恋人吗?” 花坂裕也感觉狗卷棘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一瞬,无奈地笑笑:“当然要让您见见啦,只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狗卷棘便自发地从他身后绕了出来。 花坂裕也的话也就戛然而止。 狗卷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朝着花坂妈妈微微鞠躬:“海带!” 花坂妈妈:“海带?” 花坂裕也替他解释:“棘是在向您问好。” 上次他跟家里坦白出柜时就有说过自己喜欢的人是咒术师,而且是语言类的那一种。花坂妈妈意会地点了点头,对着狗卷棘和蔼地笑了笑:“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裕也的妈妈。” 少年的紧张显而易见。 花坂妈妈笑了笑:“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她曾经设想过许多花坂裕也男朋友的样子,独独没有想过,他喜欢的人竟然是这样,连紧张都不能很好掩饰的,单纯的男孩子。 光是看着就让人怜爱。 花坂裕也自然也看出了狗卷棘的紧张,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妈妈你先回去吧,我和棘再在外面说会话。” 花坂妈妈:“好啊,外面风大,记得找个背风的地方。”她看了一眼狗卷棘,“棘君,下次有空来我们家吃饭呀。” 狗卷棘没想到花坂裕也的妈妈这么和蔼热情,愣了一愣,呆滞地点头:“鲑鱼鲑鱼。” 花坂裕也自觉担任起翻译工作:“他说好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噢。” 等花坂妈妈走远,花坂裕也低头去看狗卷棘,语气关怀:“怎么样?还好吗?” 狗卷棘现在,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不知道刚才说话时声音有没有在发抖,但是他此刻的腿,还在不断地颤抖。 花坂裕也见状,扶着他到一旁的花台坐下。 “深呼吸,别紧张,我妈妈很喜欢你。”他半蹲在狗卷棘面前,安抚道。 狗卷棘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慢慢平复了情绪,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交往的第二天就遇到了男朋友的妈妈,这种感觉比祓除一级诅咒还要刺激,更别提花坂妈妈还知道他是谁。 等等—— 花坂妈妈知道他是谁?! 狗卷棘一怔,眼睛被惊得都瞪圆了。 花坂裕也光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笑了笑道:“嗯,我妈妈知道你。” 他说话时慢条斯理:“不仅我妈妈知道,爸爸和弥加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谁叫我要追你呢,当然也要让家里人知道呀。” 伴随着着一句话的落下,狗卷棘的心跳空了一拍。 天空如墨,月色很美,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自己,真的很喜欢花坂裕也。 第33章 恋爱日常 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就到了网球比赛当天。 清晨。 花板裕也和往常一样下楼,见花坂弥加的位置空着,餐桌上只摆了三份早餐, 问:“弥加出门了吗?” “嗯。”花坂妈妈在客厅浇花, “很早就出去了, 说是和朋友去看什么比赛, 晚上也不回来吃饭了。” 看比赛? 花板裕也顿时猜到了她的去处。 能让她在周末还这么积极的人,不出意外,应该是今天网球比赛会出场的那位国家级选手——幸村精市。 “今晚我也不回来吃饭了。”花坂裕也拉开椅子坐下。 花坂妈妈笑问:“又和棘出去玩吗?” 花坂裕也点头:“对。” “我说你呀,什么时候把棘正式地带回来给我们认识一下。”浇水完毕, 花坂妈妈一边收花洒一边对花坂裕也说。上次在街上的偶遇太过突然, 灯光也没有很亮, 加上不想给狗卷棘造成压力,她只是粗粗打量了他几眼,根本没来得及细看,更别说和他好好打一个招呼了。 不过看得出来, 狗卷棘是个家教很好的男孩子, 性格不是太外向,但为人很有礼貌, 让人一看就很喜欢。 可是—— 花坂妈妈看了一眼正在慢条斯理吃早饭的花坂裕也。 她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的个性,看上去温温柔柔, 其实心里的主意可多,以狗卷棘表现出来的单纯估计以后啊,还会发生很多事情。 想到这里, 花坂妈妈叫了一声花坂裕也:“开春以后, 棘是不是就要升上二年级了?” “对的。”花坂裕也抬头, 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怎么了吗?” 再开口时,花坂妈妈一脸忧郁:“我是在想——裕也你是不是太黏人了。” 花坂裕也:“” 花坂裕也难得被噎到,担心花坂妈妈再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他郑重地放下了手上的勺子:“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呀,咒术师不是很忙吗?”花坂妈妈开始担心,“但是棘却有这么多时间和你在一起。” 时间在每个人身上都是平均的,24个小时,不多不少。 如果狗卷棘把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花坂裕也,那他的学业怎么办? 像咒术师这样的高危职业,实力越强,在面对诅咒时就越有生还的可能性。 再退退退退退一万步说,哪怕狗卷棘并没有因为花坂裕也耽误训练和提升,他的睡眠时间是不是充足? 他才十几岁,还在长身体,不像自家大儿子,基本上都已经定型了。 花坂妈妈越想越担心,丰富的心里活动完全在脸上体现了个透。 “”听完她的担忧,花坂裕也默了两秒,“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先是闷笑,但那笑完全控制不住,紧接着变成了发自内心地开怀敞笑,半晌后,他趴在桌子上平复了下呼吸,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得向上勾起。 先不说他和狗卷棘之间是谁黏着谁,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家母上大人只是见了小朋友一面,就开始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起来,甚至还叫自己克制一点。 见花坂妈妈的表情越发不妙,花坂裕也有眼色地止住了笑。 其实他平时和狗卷棘见面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 少年咒术师确实很忙,时不时就要出任务,除了周末以外,大多数时间,他们的联系还是在手机里完成的。 不过这点就没必要告诉她了。 花坂裕也体贴地隐去那些说出来可能会让花坂妈妈尴尬的解释,笑着点头:“好,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刚才并不是在笑花坂妈妈的担心不切实际,而是发自内心地,为狗卷棘获得了自己家人的喜爱而感到喜悦。虽然和家里人坦白时说的是无论他们同不同意,自己都会去追求喜欢的人。 但果然—— 当亲人认可爱人时,心里的那份欢快,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吃完饭,花坂裕也上楼换了衣服,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了两声,是狗卷棘的短信。 【我到了。】 花坂裕也笑笑,拿起手机回复:【好哦,我马上来。】 自从上次狗卷棘送过他回家后,花坂裕也便发现他好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过去都是他送狗卷棘回学校,或者带他去哪里玩,而最近则变成了狗卷棘主动。 小朋友想证明自己,花坂裕也当然不会阻拦他,就当作不知道似的享受他的服务。 他很快出了门,没在家门口看见狗卷棘,想了想,往车站的方向走了两步,果然在一盏路灯下看见了他的小朋友。 一如既往穿着高专制服的小朋友。 花坂裕也:“棘,这边。” 狗卷棘听见声音,抬头,眼睛在看到花坂裕也的那一瞬间绽出亮光。 “唔?”花坂裕也歪头,一把接住朝自己跑过来的狗卷棘,“怎么这么高兴呀?” 狗卷棘拽着花坂裕也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花坂裕也穿运动装,本来以为以他的气质会不适合,可—— 特别,特别,特别好看! 花坂裕也轻笑了声,适应良好地收下了小朋友的赞美。 比赛是下午一点开始,他们可以慢悠悠地赶到会场,然后吃一个悠闲的午饭。 花坂裕也牵着狗卷棘:“弥加今天应该也在会场,到时候我们可能会碰到他们。” 狗卷棘拿出手机打字:“弥加要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吗?” 花坂裕也反问:“棘想她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吗?” 狗卷棘是无所谓的,花坂弥加是裕也的妹妹,几次接触下来,小女生性格活泼,有她在的地方就有热闹。况且两个人吃饭也是吃饭,三个人四个人也是吃饭,没有什么区别。 狗卷棘在心里想到,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现在已经是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来看待比他小不了几岁的花坂弥加。 花坂裕也侧目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了,我问问弥加现在在哪。” 狗卷棘安静地点头。 然而过了两秒,花坂裕也仍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并没有拿出手机的想法。 狗卷棘歪头:“海带?” 他懵懵懂懂的样子落入花坂裕也眼里,青年叹了口气,表情变得低落:“真迟钝啊,棘。” 诶? 花坂裕也伸手,弹了弹男孩子的额头,没舍得用力,手指仿佛羽毛一样掠过:“我不想和弥加吃饭啊” 他微微俯身,吐出气音扑在狗卷棘的耳边:“你见过有谁带妹妹一起约会的吗?” 狗卷棘:“” 狗卷棘捂住耳朵:“鲣鱼干!” 平时他做出这样的举动时,花坂裕也都会体贴地不往下说,但是今天—— 他盯着狗卷棘没有捂好,露出的一丁点耳尖,笑了笑:“耳朵又红了噢,棘。” 狗卷棘:“!!!” 眼看再逗人就真的要炸毛了,花坂裕也笑着后退两步,还给狗卷棘一个安全距离。见他的情绪逐渐平复后,才重新朝着自家小朋友伸手:“可以牵手吗?” 狗卷棘才降了温的耳朵又有复发的趋势,衣领下的嘴角却诚实地勾起:“鲑鱼。” 通过这段时间的进一步接触,他发现花坂裕也并非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温柔的表面下,其实性格—— 有点恶劣。 时不时就要逗他一下,偏偏自己每次还被他“捉弄”成功。 人/体的温度通过扣紧的掌心源源传来,狗卷棘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这么说有些奇怪,但他—— 一点也不排斥,或者说正在享受这份“捉弄”。 交往前,他曾经因为花坂裕也对所有人的一视同仁而感到沮丧。 而现在,自己对于花坂裕也,应该—— 已经是个特殊的存在了吧? 第34章 恋爱日常 花板裕也慢悠悠带狗卷棘吃了饭到会场, 果然在另一侧的看台看到了神情激动,手上还拿着应援幅的花坂弥加。 他扫了一眼看台,像她这样拿着应援的女生不在少数, 上面都写着同一个人的名字——幸村精市。 乍一看还以为是在给明星应援一样。 半晌后, 比赛拉开序幕。 双方球员一个一个的上场,这次比赛是交流赛, 采用两组对战的模式, 分别有两场双打和三场单打, 五局三胜, 但因为是交流赛,即便胜负已分,都要把比赛打完。 全体队员短暂地露了个面后回到休息室,换由每次比赛的人上场。 幸村精市作为其中一队的王牌选手,被安排到了单打的最后一场。 不仅是分量的重要性, 大概也是为了能让那些单纯是为了他而来的球迷们看到最后。 花板裕也的大部分人生都是在黑暗中度过,网球比赛的规则还是最近才补习的,他勉强看了个半懂,狗卷棘也差不多如是, 一场比赛看得懵懂, 却不由自主地被观众们的情绪和球场上的热情调动。 幸村精市上场时,全场发出轰动和欢呼, 坐在花板裕也右边的男人尖叫:“啊——神之子!!” 听上去是个很厉害的称呼。 花板裕也不动声色地往左边, 狗卷棘的方向靠了靠。 狗卷棘见状, 低头在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副耳塞递给他。 花板裕也被他这手操作惊了一下:“你出门还带耳塞吗?” 狗卷棘缓缓点了点头。 咒术师, 就是要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花板裕也好奇地盯着他的衣袋:“棘还带了什么?” 狗卷棘翻了翻, 紧接着摸出一瓶润喉药, 一包湿纸巾,几个创口贴,和一卷细绳。 这还没完。 花板裕也看着他把手移向另一侧口袋,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型扩音器。 花板裕也:“” 神奇,怎么装下的? 狗卷棘展示了一下后又把东西快速地捡回了衣袋,似乎觉得随身带这些东西没什么可意外的。 花板裕也暗叹这大概就是咒术师的天赋吧。 他戴好一边耳塞,把另外一只递给狗卷棘。 狗卷棘摆手表示不用,拿出手机打字:“戴一只耳塞没有效果的。” 花板裕也说:“我知道呀。”他不由分说地小朋友戴好耳塞,顺便帮他整了整头发,“但就是想要和你,一人一半。” 狗卷棘默了默,安静了。 重新把视线投回球场,不过短短过去了七八分钟,幸村精市的比赛似乎已经要结束了。 比分5-0胜负已分,接下来只要幸村精市拿下最后一局,今天的交流赛就彻底落幕。 花板裕也看着球场里奔跑的人,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句弥加经常会对某个偶像说的话—— “你着急下班吗?” 幸村精市上场前,前面的任何一场比赛没有在二十分钟内打完的,按照这个趋势,6-0比分拿下的时候他可能只用了十分钟,或者十分钟不到。 ……该说神之子不愧是神之子吗? 比赛毫无反转的结束,花板裕也和狗卷棘在位置上坐了一会,等散场的人流几乎走完以后再出去。 临走前,花板裕也往花坂弥加先前在的看台望了一眼,小姑娘果然已经跑没影了。 现在吃饭太早,两人准备先在附近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可以玩。 两个人都不太喜欢凑热闹,没有顺着人流走,挑了条人没那么多的新路,走出不久后,忽然听见了类似网球击打的声音。 之所以说类似,是因为听上去—— 好像不止是一个网球。 砰砰砰砰的声音连续响起,仿佛是有个人在同时回击很多个网球。 花板裕也和狗卷棘对视一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是一个新建的网球训练中心,里面被隔成了一个个单间,呈三面包围状,只有面朝街边的一面是镂空的,模仿网球场做成了铁网。房间里摆着网球自动发球机,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在击球。 他面前摆了十台发球机,在某一个时间点,十台机器同时发球,男人的身形犹如闪电,挥臂—— 砰砰砰砰砰—— 花板裕也他们听到的声音就是这样发出来的。 “很不错的身体素质呢。”花板裕也驻足了片刻,忽然道。他不懂网球,但能在瞬间回击十个网球,光看这点,男人就比今天他们在比赛上看到的很多选手都要强了。 狗卷棘扯了扯衣领,偏头去看花板裕也。 黑发青年目光专注地看着训练场里的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低下头,轻声细语:“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狗卷棘短暂沉默了下:“金枪鱼蛋黄酱。” 花板裕也:“嗯?” 他们的交谈惊动了训练场里的男人,男人暂停了发球,回过头来:“两位,有事吗?”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花板裕也牵着狗卷棘后退两步,笑着道歉,“这位先生打球的样子太精彩,我们一不小心看入迷了。” 和善的黑发青年天生就让人有好感。 “没事。”真田弦一郎走到休息区,拿出背包里的毛巾和水,“你们是网球爱好者吗?” 花板裕也说:“应该算是半个爱好者,刚刚才去看了体育场里的交流赛。” 真田弦一郎“哦”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问:“有遇到喜欢的选手吗?” 花板裕也点了点头,笑道:“有位叫做幸村精市的选手非常厉害呢。”他还要再说什么,衣摆忽然被人拽了拽。 狗卷棘指了指训练场。 花板裕也微微俯身:“棘想去玩吗?” 狗卷棘点点头。 花板裕也:“可是我们没有装备。” 狗卷棘一顿,也想起来这事,表情黯了黯。 花板裕也见不得他失望,刚要问真田弦一郎附近有没有网球用品店,真田弦一郎及时开口:“没关系的,这家训练基地提供球拍租赁。” 见小少年的心情一下子放晴了些,花板裕也也跟着勾了勾嘴角:“谢谢,那我们先进去,一会见。” 真田弦一郎擦了擦汗:“一会见。” 这家网球训练场除了可以提供人机的服务外,还可以提供正规的网球比赛场地。 狗卷棘开了一个小时的人机,想了想对店家比了一个10。 店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花板裕也先看懂了。 “棘也想要十台发球机吗?”他轻声问。 “鲑鱼鲑鱼!” 花板裕也顿了顿,又问:“棘,以前打过网球吗?” “鲣鱼干。”狗卷棘摇头。 花板裕也不认同地看着他:“太危险了。” 平时的很多事他都可以由着狗卷棘玩,但是可能伤害到他的事情,坚决不可以做。 虽然知道咒术师的反应度和运动神经都很好,可网球又没有眼睛,万一被砸到了呢? “五台,我们从五台开始好不好,等你适应了再往上加。” 狗卷棘罕见地在他的劝阻下坚持自己的想法。 花板裕也不知道狗卷棘为什么这么执意要十台发球机,与他对视了片刻,率先败下阵来,无可奈何道:“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担心的模样看得老板忍不住笑了笑,拍拍花板裕也的肩膀说:“放心啦,网球可不是什么危险运动,我看小朋友很自信,你也不要太担心啦。” 花板裕也苦笑着应了。 也是,狗卷棘作为咒术师,再危险的“运动”都经历过,打个网球而已,应该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十台发球机很快在房间里摆好,动静太大,把原本独自训练的真田弦一郎都给惊动了出来。 “这是?”他看着房间里正在做准备工作的狗卷棘,又看了看花板裕也。 花板裕也眼睛一刻不离狗卷棘:“唔,我们在打网球。” 别的人可能不知道,一次性接十个发球是什么概念。但作为半只脚踏进过职业网球的真田弦一郎来说,没有人比他再清楚了。 这样的水平,比起职业选手来说可能不够,但也不是入门的人能够达到的。就连他自己,都是经过了一番苦练才完成了十球同击。 真田弦一郎眼尖地从狗卷棘的握拍姿势看出来这是个再新不过的新人。 他抿了抿嘴,几乎已经遇见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调试好设备后,店员退出了房间。 花板裕也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和他们说把发球模式换成手动,由自己发球。 他拿着发球器:“棘,我数321,然后就按下去哦。” 狗卷棘转了转手腕:“鲑鱼。” “3、2、1——” 倒数声音落下,十台机器同时发球,黄色的小球朝着狗卷棘疾驰而去。 砰砰砰砰砰—— 狗卷棘手臂有力地挥出。 下一刻,真田弦一郎骤然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这个新人—— 竟然把球全部击回去了?! 第35章 恋爱日常 伴随着真田弦一郎的不可置信, 狗卷棘弯了弯眼睛,抬眸看向站在发球机后的花板裕也。 “棘真厉害。”花坂裕也非常上道,拍着手笑道。 被狗卷棘打回来的网球在他附近滚动, 花坂裕也俯身, 捡起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扔到球篮里,“要继续吗?” 青年说话时的视线温柔,作为被他全神贯注盯着的对象, 狗卷棘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股即将溺毙在这份温柔中的错觉。 心里被巨大满足填满, 他按捺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用力点头:“鲑鱼!” 狗卷棘开心,花坂裕也也就开心。他把发球机设置成自动发球模式,退回安全距离,一旁的真田弦一郎突然开口:“你的朋友是第一次打网球吗?” “嗯?棘吗?”花坂裕也回忆,“应该是吧。” 真田弦一郎沉默了两秒, 从他专业的网球手角度看, 训练场里少年的握拍方法, 挥拍方法乃至发力的动作都有很大的问题,然而他偏偏就能无视掉这些障碍,同时把十颗网球回击回去。 如果说他真的是第一次打网球的话 这该是多么优秀的运动神经啊,有这样卓越的天赋,即便从现在开始接触,未来也已经能在网球界有一番作为的吧。 真田弦一郎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狗卷棘, 少年挥拍击球一气呵成,只听得“砰砰砰”几声,十颗网球又如数被回击。 花坂裕也注意到了真田弦一郎对自家小朋友的“凝视”, 正要开口时, 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目光微微一动,向后看去。 两人身后,一个身背网球袋,戴着墨镜和口罩的男子靠近:“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听见声音转身:“幸村,你来了。” “嗯。”来人点头,“你在看什么?” 这个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球场内“急着下班”的神之子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走近,才看见被墙壁挡着的花坂裕也:“这位是弦一郎的朋友吗?”他目光一扫,看见了花板裕也身前不远的十台发球机,再往前一看,和训练场内的狗卷棘对上了视线。 “” 花坂裕也及时按停了发球机,狗卷棘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收了球拍看过来。 “你们好。”幸村精市取下口罩,分别对着花坂裕也和狗卷棘点头,唇边的笑意温和,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球场上那个,有着凌厉球风的“神之子”。 狗卷棘:“海带。” 幸村精市才到,不知道几人的情况,真田弦一郎见狗卷棘停了下来,上前几步走到狗卷棘身前:“打扰一下。” 狗卷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下意识向花坂裕也望去。 花坂裕也大概能猜得出真田弦一郎想做什么,抿着嘴笑笑,递给狗卷棘一个安抚的眼神。 果然,下一刻,真田弦一郎如他所料地开口:“你愿意接受专业的网球训练吗?” 狗卷棘:“?” “你的天赋很好,如果你愿意的话”真田弦一郎想着措辞,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少年小小摇了摇头。 “鲣鱼干。” “鲣鱼干?” “抱歉。”花坂裕也收到求助视线,及时开口,“谢谢邀请,但是棘可能没有时间。” 狗卷棘点头。 真田弦一郎听懂了他们的言下之意,惋惜地沉默了下:“好,我知道了。” 他和幸村精市准备回到之前的训练场,临走前,花坂裕也想了想,请幸村精市给他签了个名,收好。 训练室里只剩下两个人,花坂裕也走到发球机后,忽然感觉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是狗卷棘为了方便运动,暂时存放在他这儿的手机。 花坂裕也:“是五条。” 五条老师? 五条悟这个人,虽然平时看着不太正经,但正事和私事分得很清楚,如果没有情况,不会在私人时间给学生打电话。 狗卷棘接通电话。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约会了?”五条悟一如既往懒洋洋的调子响起,没有等狗卷棘回答,继续道,“别怨老师,诅咒暴动了,你把你的定位发过来,我派人来接你。” 狗卷棘不知道什么是诅咒暴动,却能听出五条悟语气里的认真,挂掉电话后立刻发送了自己的位置,手机屏幕刚刚显示发送成功,五条悟又一个电话回拨过来。 “棘,花坂裕也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他劈头盖脸地问。 狗卷棘下意识看了花坂裕也一眼:“鲑鱼。” “告诉他赶紧回家,还有他那个妹妹,这几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五条悟夹着电话,灵活地在房顶上翻阅。 只见他身后乌云密布,再一细看,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乌云,而是集成了一团一团的诅咒。五条悟回头看了一眼,从最低级到一级的诅咒都有,每一只都浑浑噩噩的,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意志,只知道追着他跑。他再一垂眸,屋顶下也有不少诅咒跟着他。 且不说东京为什么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诅咒。但即便是咒灵也该懂得趋利避害才对,而它们却一直对他穷追不舍。事出反常必有妖,五条悟想起花坂裕也的能力,眉头一拧,沉声道:“那对兄妹有吸引诅咒的体质,你把我的话和花坂裕也说,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金枪鱼蛋黄酱。” “你想送花坂裕也回家?”五条悟故意放慢了脚步,身后的诅咒被集合到一起,少说有一百来只,数量看上去极为可怖,“棘,花坂不用你担心,他很强的。” 许多人被花坂裕也无害的外表骗到,以为他真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羸弱青年。可五条悟却下功夫研究过他的能力、体质和封印,知道这家伙视力没恢复前就至少有个一级咒术师的水平,恢复后更是达到了巅峰状态。只是他不想当咒术师,也不想淌入咒术界这个浑水里,五条悟才一直帮他瞒着真相。 可是现在不同,单纯的诅咒暴动五条悟许多年前就曾经历过一次,可这次的暴动比起那次来说,有规划有组织,明显是有人背后操控,虽然不清楚目的是什么,但再人手不足的情况下,狗卷棘的能力对咒术师来说非常宝贵。 或许,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也说不定。 五条悟有这个预感。 花坂裕也和狗卷棘站的近,加上耳力一向不错,同样把五条悟的话听了进去。轻轻拍了拍狗卷棘的肩膀,他伸手,温和地接过了手机:“五条,我是花坂。” “嗯,我听到了。好,我这就带上弥加回家。” 他挂掉电话,看着狗卷棘难得有些严肃的表情,弯着唇笑了两声:“怎么这么严肃呀” 不知道为什么,狗卷棘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诅咒会突然暴动?为什么五条老师要专程打电话来通知裕也赶紧回家。 他陷入思考,忽然感觉头上一重。 抬眸,花坂裕也单手搭在他的头上,指尖穿过他的头发。 “别担心。”青年说出来的话带有莫名的心安,“你听到五条老师说的了,我很强的。” 狗卷棘:“” 一直以来,在他心里,花坂裕也是多面的,温柔、包容,偶尔有恶趣味,却从未和强这个词挂上钩过。 突然这么听见,还是 蛮意外的。 “好啦。”花坂裕也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把手机递回去,“应该是我担心棘才对吧,你才是真正要和诅咒打交道的人呢,危险的咒术师。” “做任务的时候别逞强,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两个人的身份瞬间颠倒,被关心的人换成了狗卷棘。 “做决定的时候多想想自己是谁,知道吗?”花坂裕也问他。 狗卷棘被问得有点懵。 想想自己是谁? “嗯,多想想自己的身份。” “不是咒术师狗卷棘。”花坂裕也认真道,“是花坂裕也的男朋友狗卷棘。” 五条悟派来的辅佐监督很快接走了狗卷棘,花坂裕也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给花坂弥加拨去了电话。 小姑娘还在附近转悠,接到他电话时不情不愿:“为什么现在要回家呀,让我再逛会街嘛哥哥。” “不行哦。”花坂裕也声音轻柔但不容拒绝,“哥哥现在过去接你,我们一起回家。”为了照顾小姑娘失落的情绪,他想了想,“作为补偿,哥哥送你一份幸村精市的签名好吗?” 花坂弥加顿时把不开心丢在一边:“哥哥怎么会有他的签名!啊啊啊你快来接我!!” 说好地点后,花坂裕也挂掉电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难得沉了脸色,回忆着五条悟在电话里说的内容。 他有预感,诅咒暴动 是冲着自己来的。 第36章 千年诅咒 事实上, 关于自己天生的体质,花坂裕也一直心有疑问。小时候不明白,长大以后才发现, 以五条悟、神谷瞬一、夏油杰为例, 身边比他优秀的咒术师不在少数, 诅咒为什么偏偏盯上了他。 花坂家传承至此, 咒术根基已不剩下什么,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自己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这些疑问在今年视力突然恢复,翻开家中仓库那本手册后得到了解答。其实手册里写的内容也语焉不详, 比如, 他们的“体质”究竟是什么体质?如果真的像众人所说只是瞳术的话,那么五条家族的“六眼”为何没被诅咒盯上?又比如,即便诅咒侵扰, 难道它们还能得到这份能力吗?咒灵的咒力和咒术师的咒力并不相同,按理来说,他们即便杀死了拥有咒术的花坂族人, 也不可能将这份瞳力占为己有。 更让花坂裕也感到奇怪的是,据手册上记载, 千年之前的花坂家族虽然不是超一流的咒术师世家,却也算得上赫赫有名, 这样的家族, 不去祓除诅咒, 反而为了自保想出让后代封印视力的法子。 这不符合常理。 花坂裕也虽然对许多事都不放在心上, 但自己的体质不仅关乎自身, 还有因为他的家人们, 于是他私下查阅了许多资料, 又逐字逐句地分析了手册,终于有了答案。 咒灵没有实体,而且大都长相扭曲怪异,无法与人类交流。 但偶尔也有例外产生。 有种说法是,越高级的咒灵越可能生出像人类一样神智,不仅能口吐人言,更是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他们就像是狼群中的狼王,可以统治一方领地。 而有传言说,在千年以前的过去,就曾有一只咒灵觉醒了这样的能力,和现在传闻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不同,那只诅咒更喜欢活跃在暗处,并没有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本来小道消息当不得真,但花坂裕也经过查证,骤然发现那只诅咒活跃的时间,正巧与手册上,花坂家那位与他有着一样体质的先祖几乎是同一个时间段的!花坂裕也知道,花坂家族很早就与咒术师一行割裂,询问家里长辈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只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后来他有机会时向五条悟询问,果然,五条悟回去查了卷宗后发现,当年那个花坂族人在名震一时后,于某日突然失去了踪迹。 因为瞳术与咒力的特殊性,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一定的轰动,不少大家族虽然原因不知为何,但都将此记录,以备后人只需。 “你问这个做什么?”五条悟翘着腿,“以前的人也挺大惊小怪的,连失踪了个人都要记录。” “这不是普通的人。”一个荒诞的猜测从花坂裕也脑子冒出,“那可是当年,几乎能与五条齐名的咒术师。” “也许是遇到难以祓除的诅咒,战死了?”五条悟大概猜到了花坂裕也在查什么,“你不会想说他被那个诅咒给捉走了吧?”他笑了下,“诅咒抓他干什么?” “我想做个实验。”花坂裕也抿了抿嘴,“或许到时候就知道了。” 五条悟:“?” 那一段时间,花坂裕也避开家里人解了封印,终于埋伏到了一只特级诅咒。经过亲身实验,他笃定了,手册上记载的“体质”根本不是瞳术,而是他类似“容器”的身体。 更简单点说,是附身。不但能为没有实体的咒灵提供一个躯壳,还能让它使用自己的咒力和咒术。 试问,这样的吸引力,对于一个拥有了独立思考意志的,不想再做相貌丑陋的超特级咒灵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惜自从那位花坂族人失踪以后,那只诅咒也仿佛失去了踪迹,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如今,它是否还活着?又或者早像两面宿傩那样被封印? 无人可知。 但今天,当一听到五条悟在电话中所说的诅咒暴动,花坂裕也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它。 黑发青年眸色渐深。 恐怕这段时间,不□□稳了。 带花坂弥加回家以后,花坂裕也没急着放她上楼,而是把所有人聚在一起。 “妈妈,给弥加的学校请一个星期的假吧,还有爸爸,公司那边也暂时不要去了吧。” 花坂妈妈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花坂裕也不想让他们担心,但也知道事情不能全部瞒着家里,说的话半真半假,“我听棘说,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街上的诅咒突然多起来了,我们家的情况有些不同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还是保险一点好。” 一听是诅咒的事情,几个人的表情顿时变了。 “会有危险吗?”花坂弥加问。 “不会的。”花坂裕也笑了笑,揉了揉弥加的脑袋,“只是保险起见,最近就少出门吧。” 花坂家向来对长子的话有种莫名的信服,见他说没问题,那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花坂妈妈点了点头:“好,我明天早上就给学校打电话。” “嗯。” 半夜,夜已深了。 花坂裕也感觉口干,从睡梦中苏醒,按开床头台灯准备倒杯水喝。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闪着微弱的绿光,这是提示主人有未读的信息。 他点开手机。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四十分钟前,狗卷棘给他发来了一封短讯。 狗卷棘:【晚安。】 花坂裕也坐在床上回复:【忙到这么晚吗?好辛苦。】他回完信息,还没把手机放下,嗡嗡两声震动传来。 狗卷棘:【不辛苦,老师们都还在忙。】 回复得这么快吗?花坂裕也挑眉,反手一个电话回拨了过去。 狗卷棘秒接。 少年那头有飒飒的风声,花坂裕也看了眼窗外,没有拉好的窗帘外树影摇曳,确实在刮着很大的风。 “棘还没有回学校吗?”花坂裕也问。 “鲑鱼。”其实狗卷棘也有想问的,但手机正在通话,语音软件暂时用不了,只能先回答他提出来的问题。 “是还在忙吗?” “鲣鱼干。” 没有在忙却没有回学校? 花坂裕也拿着电话起身,走到窗边往下一看,果然,路灯旁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狗卷棘扬着头,看见他出现在窗前一愣,刚要动作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喝止:“不许动!” 花坂裕也转身:“不许跑,不许动,在原地等我。” 狗卷棘声音干巴巴的:“鲑、鲑鱼。” 凌晨两点半,花坂家的其他人早已入睡,花坂裕也为了不惊醒他们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打开大门,被扑面而来的冷风灌了一脸。 他拢了拢单薄的室内睡衣:“棘。” 狗卷棘没想到他只穿着睡衣和室内拖鞋就出来了,想起青年一向不太好的身体,表情有些发急。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花坂裕也责备道:“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要守在外面?”花坂裕也拉过他露在外面的手,冰的。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他难得有点生气。 狗卷棘顿时心虚,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语气软软的:“海带。” 他一心虚时就喜欢说些意味不明的词汇。 花坂裕也瞧着恋人的狗狗眼,知道他为什么会半夜来到这里,心里的某处柔软塌陷,放缓了语气:“我不是在骂你。”他双手拢住狗卷棘冰冷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只是,你可以叫醒我的。” “鲑鱼鲑鱼。”狗卷棘嘴上乖巧。 花坂裕也拉着他:“走吧,跟我回家。” ??? 他说什么? 狗卷棘一滞,神经突突直跳。 “跟我回家。”以为他没有听清楚,花坂裕也又重复了一遍。 诚然,狗卷棘确实是因为下午听了五条悟的话后感到心神不宁,于是在交班休息时想来亲眼看看花坂裕也。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他回家啊。 即将发生的事情超出了狗卷棘的认知,他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 花坂裕也不知道自家小朋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了这么多内容,他只是觉得天冷风凉,加上夜已很深,不能让狗卷棘再站在这里,而作为比他年长的恋人,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他在这个时间点一个人回学校。 “鲣、鲣鱼干”狗卷棘磕磕巴巴地开口。 花坂裕也扣住他的手:“不许拒绝。” 狗卷棘:“” 脸红。 与其说是不想来花坂家,倒不如说是出于害羞,狗卷棘还没有做好登门拜访的准备。花坂裕也单手捉住试图逃跑的小朋友,一手开了门:“别怕,妈妈他们都睡了,明天只要在他们醒以前送你回学校就好,不要担心。” 虽然他这么安慰,可狗卷棘还是心里打鼓。万一,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被发现了呢?会不会给他家里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黑暗中,动态视力良好的花坂裕也能看到一团行动僵硬,又小心翼翼的身影,忍不住笑了笑:“棘忘了吗?我妈妈很喜欢你。” “弥加也很喜欢你。” 他温柔的声音抚平了狗卷棘心里的慌张,“剩下只有我爸爸你还没有见过了,但是相信我,他也会很喜欢你的。”青年的体温通过掌心相接处源源不断地涌入了狗卷棘的内心。 “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花坂裕也领着人上了楼,床头灯没有关,大概能照出房间的轮廓。等两人都进了屋后,他转身关上门打开大灯,狗卷棘这才看清了卧室的全貌。 花坂裕也的卧室和他的人一样,有一种温暖的味道。布置摆件井井有条,桌角与柜角被软布包裹,即便磕上去也不会觉得疼。窗台种了几颗小盆栽,床头柜上还摆着一张全家福。 狗卷棘视线动了动,径直望向了那一张靠在墙边的床。松软的枕头微微凹陷,被子被掀起了一角,狗卷棘忍不住想过去摸摸,那褶皱处是否还残留有那个人的余温。 花坂裕也注意到他的动作:“家里有客房,但是现在收拾的话可能会惊动弥加他们。所以”他顿了顿,“今晚就委屈棘,和我将就一下了。” 将就?在哪里将就? 狗卷棘脑袋一懵,愣愣地回头,正正与花坂裕也对上了视线。随即又条件性反射地扭头看向了那张床。 要一起睡吗?! 这个消息来得太刺激,狗卷棘藏在碎发下的耳朵涨得通红。 花坂裕也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抱出了一床干净被褥:“今晚我打地铺。” 哎? 狗卷棘发散的思维被这句话骤然拉回。 花坂裕也失笑,他本意只是想让小朋友进来睡个好觉,毕竟已经这个时间,外面又有咒灵徘徊。即便狗卷棘已经是准一级的咒术师,他总归不太放心。 再者小朋友现在年纪太小,纵然他想做什么,也不合适宜。 他还不至于对一个高中生上下其手。 迅速在地上铺好一个地铺,花坂裕也转身,又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浴巾和一套睡衣:“棘介意穿我的睡衣吗?” 狗卷棘: 狗卷棘僵硬着扭过脖子,视线扫过青年的脸,一路向下,最后落到了那套灰蓝色,一看就很好穿的衣物上。 【睡、睡衣?】 狗卷棘咽了咽口水。 花坂裕也则愣了愣,他还没怎么听过狗卷棘用正常的词语说话,没想到这么突然就听见了。 脱口而出的话多少让狗卷棘有些羞赧,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鲑鱼。” 花坂裕也弯着眼睛笑:“嗯,你没有晚上穿着睡觉的衣服,所以我想我的睡衣应该可以代替一下。放心,都是洗干净了的。” 其、其实,没有洗过也没关系。 狗卷棘不敢看他,默默在心里接话道。 - 花坂家是典型的自设计一户建,过去为了方便眼睛不便的长子,不但在每个角落都做了防护,甚至专门在他的卧室建了专用的洗漱卫生间,可以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狗卷棘在浴室洗完了澡,用浴巾擦干身子,侧头看向搭在衣架上的睡衣。 “” 那是,花坂裕也的睡衣。 他慢慢走过去,迟疑地穿上,很快,镜子前出现了一个银发少年。灰蓝色的条纹睡衣明显不是他的尺码,袖口和裤腿都长出好大一截,狗卷棘卷了卷,透过镜子看,还是有点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棘,洗好了吗?”花坂裕也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早就停了,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敲了敲门。 浴室门打开,狗卷棘出现在氤氲雾气里,不自然地拽紧了袖口。 花坂裕也视线下移,少年纤细修长的颈脖下是精致的锁骨,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咳,那我们休息吧。” 第37章 千年诅咒 狗卷棘还沉浸在花坂裕也的衣服竟然比他大这么多的震惊里, 没有听出恋人话里轻微的不自然,怔怔地点了点头,直到上床后还在想着这件事。 花坂裕也关上大灯, 只留下了一盏床头灯照明。 “早点休息。”他走过去替狗卷棘捻了捻被角, “明天也是辛苦的一天呢。” 才沐浴过的男孩子身上散发出和他一样的沐浴露香气, 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 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看起来乖巧得不行。 花坂裕也和他对视了两秒,忍不住俯身,在少年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又轻又温柔的吻:“晚安。” 他这个吻来得突然, 狗卷棘只觉得额头上有清风一样的重量拂过, 回神时男人已经重新站好,风光霁月,眼里有着盈盈笑意, 仿佛刚才偷亲的人不是他。 “唔。”狗卷棘小声地咕噜了一下。 软绵绵的模样看得花坂裕也心里直发软:“我去关灯了?” 狗卷棘捻住被角:“鲑鱼。” 关灯以后,视线一下子暗了下来,狗卷棘深深吸了口气, 突然真切地意识到,自己, 正睡在喜欢的人的床上。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甚至直到关灯前一秒, 他都还没有真正反应过来—— 此刻他穿着的, 是花坂裕也的睡衣;枕着的, 是花坂裕也的枕头, 盖着的, 是花坂裕也的被子。 而甚至在半个小时前, 他的恋人就还躺在这张床上。 这简直就像—— 被他的气味, 包围了。 狗卷棘的脸蓦地一红,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砰狂跳起来。他连忙按着胸口,生怕被不远处的人听见。 黑暗中,翻身的声音传来,狗卷棘身子僵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保持着按住胸口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棘睡不着吗?”花坂裕也声音响起。 空气安静了几秒。 “鲑鱼。” 其实为了今天的约会,昨晚狗卷棘就兴奋得没有睡好,更何况下午以后一直到凌晨都一直在执行祓除诅咒的任务,精神上早就疲惫不堪,每根神经都叫嚣着想要休息。但他只要一想到,现在自己正躺在花坂裕也的床上,就莫名地觉得不能这么睡过去。 不知道下次再遇到这种机会是多久以后,总之,要是现在闭了眼,绝对亏大了。 “睡不着啊”花坂裕也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有种抚慰人心的蛊惑,“那我们来聊会天吗?” 这句话戳中了狗卷棘的内心,他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正面面对地面上的那道轮廓:“鲑鱼。” 夜越来越深,狗卷棘明天还有任务,聊天什么的,自然是花坂裕也编出来哄他睡觉的办法。毕竟祓除诅咒需要打气十二分精神,一丝一毫都大意不得。 他想了想:“说起来,还没有来得及问棘,今天任务还顺利吗?” 狗卷棘抱着被子:“鲑鱼。” “明天和后天也要继续吗?” “鲑鱼。” “这样啊那这一段时间都会这么忙吗?” “鲑鱼。” 花坂裕也提的问题很有技巧,刻意把答案的回答空间压缩,控制在了“是”与“否”的回答之间,又知道以自家小朋友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对于这些问题,一定都会回答“对”,一来一回,大脑形成惯性,之后的回答,几乎都可以凭着习惯回答。 青年故意放缓的语调仿佛催眠乐章,果然,在他刻意营造的氛围下,狗卷棘大脑逐渐放空,回答问题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脑袋往枕头里一埋,沉沉陷入了梦境。 听见床上传来有规律的呼吸声,花坂裕也勾起唇角:“晚安。” - 第二天,花坂裕也是被手机震动声叫醒的。 他睁开眼,下意识朝狗卷棘望去。男孩还窝在被子里酣睡,震动声就是从他旁边传来的。 这样都没醒吗? 花坂裕也起身,向窗外一望,天还没亮,黑色连成了一片。他拿起狗卷棘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坐在床边,伸手推了推那团被子蛹:“棘,起床了。” 被子蛹没有反应,反而逃避似的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手机还在疯狂震动,见暂时叫不醒他,花坂裕也直接上手,摸索着被子边缘找了条缝,把冰凉的手塞进去,贴在少年的颈脖上:“醒一醒,禅院同学给你来电话了。” 也不知道是被他的手冰的还是这个信息惊的,狗卷棘顿时一个机灵,总之眼睛瞪大,立刻清醒了过来。 花坂裕也适时将还在震动的手机递过去,狗卷棘见到他的动作,下意识裹紧了点被子。 “”花坂裕也失笑,“不逗你了,快接。” 手机移交到狗卷棘手中的时候恰好挂断,他回拨过去。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禅院真希的声音:“棘,你昨晚没回宿舍吗?” 禅院真希问这句话时正站在狗卷棘的宿舍门外,手下又敲了几下门,没有回音:“还是说你睡得太沉没听到敲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顺着听筒传过来,狗卷棘心虚地抿了下嘴,下意识看了床边的花坂裕也一眼:“鲑、鲑鱼。”一边已经自觉地掀开被子下床,准备换衣服。 磕巴的回答让禅院真希瞬间了然:“噢——你不在宿舍啊。”她撤回手,没有问他去哪里住了这样的蠢问题。毕竟作为高专一年级里唯一一个脱单的人,狗卷棘能夜宿的选择除了学校宿舍,也只有那一个地方了吧。 “那你收拾一下,半个小时以后在学校门口集合,我们去换熊猫他们的□□院真希看了眼手表,认真地问,“半个小时时间够吗?” 狗卷棘被她最后这个问题问得不好意思,故作镇定地回答道:“鲑鱼。” 就、就算不够也要回答够。 在他和禅院真希通电话的时候,花坂裕也已经收拾好了昨天狗卷棘换下来的衣服,等他挂了电话后递过去:“就在房间里换吧,我下楼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可以给你带走。” 虽然知道他一贯这么体贴细致,但被人这么对待,狗卷棘还是忍不住开心,胸口有热流冒出,一路延展,到四肢,再到全身。 “鲑鱼!”他用力点头。 送小朋友离开后,花坂裕也回到卧室,摸了摸还留有余温的床铺,眼底滑过一抹沉思。他安静地站在床边,半晌后,俯身将地上的地铺收好,睡衣叠起来放在一旁。 仔细抹去了昨夜房间内还有第二个人来过的痕迹。 不久,第一抹朝阳升起,圆日缓缓露头,新的一天,开始了。 花坂妈妈、爸爸和弥加接连起床,听着门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花坂裕也手动了动,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喂?” “早上好,五条君。” 那头声音顿了一顿:“花坂?” 花坂裕也“嗯”了声,望向窗外:“五条君昨天过得还愉快吗?” “” 这话问的,昨天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吗? “你觉得呢?”五条悟反问,“你打电话来应该不是想问这个吧,说吧,想知道什么?” “不愧是五条君,那我就直接问了。”花坂裕也就喜欢和这类人说话,沟通起来一点也不费力,“诅咒暴动背后的原因,咒术师有线索了吗?” “我说说而已,你还真敢问啊?”五条悟乐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打听内幕?怎么,终于改变主意想做咒术师了?” 花坂裕也从五条悟的回答里揣摩到了答案:“那看来是没有了。” “差不多吧。”左右花坂裕也都算是半个咒术界的人,现在还有“家属”关系,五条悟没想着能瞒住他,“你有什么线索吗?”他问。 以这个人狐狸一样的性格,不可能无缘无故抛出一个问题,或者换一种说法,他想知道什么,完全可以套狗卷棘的话,而不是专门打电话来问他。 除非 五条悟眯了眯眼。 除非花坂裕也想知道,或者知道的东西,是狗卷棘作为学生触及不到的层面。 两人交锋,互相都存了试探的意思。 花坂裕也笑了笑,不和五条悟在这种小问题上纠缠,主动道:“五条君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诅咒吗?” “诅咒?”五条悟回忆,“噢,就是你觉得可能与你族人有关的那只?你认为这次事件和他有关?” “只是猜测。”花坂裕也纠正他的用词,“如果一定要说,大概是某种直觉吧。” 花坂裕也不是咒术师,却因为与神谷瞬一、五条悟等活跃咒术师关系甚密,自然听说过十几年那场诅咒暴动。据传是因为时空与时空中产生了缝隙,空间相接产生震动,这才引起了诅咒暴动。而“时空紊乱”这一说法,早从几千年前便有了文字记载,最近发生的一次时空紊乱是在五条悟等人高专一年级时,现在赫赫有名的四位咒术师齐齐消失,据说是去到了一个有食人鬼怪的世界,还见到了一支叫做鬼杀队的人类自卫队。 两边世界流速不同,有时一边过去了几天,而另一边只过去了几个小时。 于是花坂裕也猜测,当年那只诅咒的突然消失,会不会是落入了另一个时空。 五条悟听完花坂裕也的想法,沉吟了几秒:“虽然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证据呢,没有依据,你说的这些都只是臆测而已。” “是。”花坂裕也握着手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推测站不住脚。“所以,我有个想法” - 同一时间,街道。 狗卷棘和禅院真希换班了乙骨忧太和熊猫开始在街上巡逻。这次诅咒暴动,东京内的咒术师倾巢而出,学生们两两一组,负责巡视街道,以防有漏网的诅咒伤害平民。 禅院真希打了个哈欠,瞥了眼狗卷棘手上拿的面包:“棘昨晚在花坂先生家休息的吗?” 狗卷棘心道果然还是来了,点了点头:“鲑鱼。” “啊,恋爱的味道啊。”禅院真希伸了伸懒腰,“说起来,花坂先生算咒术师吗?” 大概不算吧?狗卷棘摇头。他从没看见男人使用过咒力,而且正式的咒术师要评级,以花坂裕也过去的经历,应该也不会去参加评级。 不过五条老师倒是有说过他很强。 狗卷棘默了默,脑海里浮现青年柔弱的样子。 不是不相信五条老师的话,而是真的很难把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人,和很强两个字联想到一起。 禅院真希和狗卷棘继续巡逻,路上随手祓除了几只三级诅咒。 眼看快到午饭的时间,禅院真希正要问狗卷棘去哪里吃,一转头,就见同伴盯着不远的一处怔神。 “怎么了?”她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也怔了下,“嗯?那是花坂先生?” 离他们一条马路之隔的小巷里,一个西装革履的黑发青年信步走出,他随手拿出一张手绢擦了擦骨节分明的手,动作矜贵,又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也不怪禅院真希不敢认,虽然动作举止相差甚远,但乍一看,黑发青年和花坂裕也,几乎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像是察觉了什么,黑发青年抬眸,正正与狗卷棘的视线对上。他目光下移,眼神落在狗卷棘和禅院真希穿着的制服上,他停顿了几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微笑,仿佛没看见他们似的转身离开。 “这也太像了。”禅院真希摁了摁眼角,“跟双胞胎一样,难道说花坂先生有什么孪生兄弟吗?” 狗卷棘盯着黑发青年离去的方向,摇头:“鲣鱼干。” 正是因为知道花坂裕也只有一个妹妹,所以才会觉得奇怪。他在看到黑发青年的一瞬间也以为自己看见了花坂裕也,然而很反应过来,这个人绝不会是他。 花坂裕也气场是温和包容的,像是广阔的天空,只要一看到就会让人安心。而这个男人,周围萦绕的气息是冰冷的。 狗卷棘皱了皱眉。 不止冰冷还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感觉。 被高领遮住的嘴角抿成了一条薄线,不知为何,狗卷棘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他心思顿了顿,蓦地一顿,朝着黑发青年离开的方向迈步。 “你要做什么?”禅院真希不明所以,却也跟了上来,“那个人有什么奇怪么?” 狗卷棘回忆着刚才男人看他们的视线,拿出手机飞快地打字:“他的眼神不对。” “眼神不对?” “他认得高专的校服。”狗卷棘打字言简意赅,视线在人群中不断搜索。 他在遇到与花坂裕也有关的事情时比平常要敏感几分,如果不是因为男人的脸和花坂裕也几乎一模一样,这个细节恐怕就被忽略过去了。 “认得高专的校服”禅院真希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啊,如果黑发青年只是个普通人,他不应该,也不可能会认识高专的校服才对。 午休时间,街上人来人往,要想从中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狗卷棘和禅院真希搜寻了片刻,最终无功而返。 “总之,”禅院真希拿出手机,“先通知悟他们吧。” 狗卷棘点点头。 不是他们小题大做,只是现在的时间点关键,花坂一家人的存在又比较特殊,凡事多留一个心眼没错。 “你说你们在街上看到了和花坂裕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五条悟才挂断花坂裕也的电话不久,“确定吗?” “没错,我和棘都看到了。”禅院真希回答,“看样子,对方应该是认得高专的校服,但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五条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和花坂长得一样,又认得出高专的校服”他想起黑发青年刚才在电话中说的猜测,眼罩下的眸子暗了暗。 不会这么巧,被他给说准了吧? 千年前的诅咒什么的,怎么听怎么像话本故事啊 “是诅咒吗?还是人类?”五条悟收了腹诽问。 禅院真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回忆道:“没有察觉诅咒的气息,应该是人类吧。” “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巡视。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听完禅院真希的汇报后,五条悟摁了摁太阳穴,转手给花坂裕也回拨了通电话:“你刚才说的方案,我同意了。” “为了防止意外,我会全程跟着你。” 对方似乎说了什么,五条悟勾着唇笑起来:“那可不行,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棘以后怕是要讨厌我了。” 第38章 千年诅咒 花坂裕也的计划很简单, 如果肇事诅咒就是他猜测中的那只,那么它再次出现的原因,定然会与花坂家产生某种联系。 每件事情的背后都有动机, 时代巨变, 现代社会早已不是千年前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这只诅咒经历过什么, 但如果一切都像他猜测的那样, 如果这诅咒曾经拥有过人类的身份、崇高的地位,尝过了这些甜头,它断断不可能再作为诅咒活下去, 至少, 不会用诅咒的那层皮囊活下去。 见过了光明的人很难再回到黑暗中,诅咒亦是。 因此,想要获得新的“身份”, 花坂家,花坂裕也,是它唯一的选择。 五条悟本来觉得这一切只是花坂裕也的猜测, 毕竟就连这只诅咒的存在都只有只言片语的记录,千年之前的真相, 怎么可能就凭着几本记录还原。 然而禅院真希的那通电话改变了他的想法。 说不定真被花坂裕也给说中了。 但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反而好办。 花坂裕也主动道:“用我作诱饵, 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以, 就像刚才说的一样, 我会暗中保护你。” “我还有一个请求。” “要瞒着棘, 对吧?” 花坂裕也“嗯”了声。他涉险没关系, 但狗卷棘无论如何不能参与进来, “这几天就麻烦五条君把他调开了。” 很少能见到他瞻前顾后的样子, 五条悟笑道:“你不怕以后棘知道了和你生气?” “怕。”花坂裕也诚实道,“所以就辛苦五条君,不要让他发现了。” 按照计划,花坂裕也要多上街走动,给诅咒接近他的机会。他嘱咐花坂爸爸照顾好弥加和妈妈,自己则保持着与往日差不多的作息。第三天,花坂裕也从咖啡书店里出来,没走多久就察觉身后多了条尾巴。 花坂裕也脚步一拐,向附近一座废弃了的大楼走去。 尾巴悄无声息地跟上。 哗啦—— 花坂裕也拉开废弃大楼的铁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没有人烟的缘故,楼里的温度骤降,是那种刺到骨子里的冷。 粉尘弥漫,花坂裕也刚走了两步,铁门便缓缓地被人合上:“故意引我来这里,不怕我杀了你吗?”一道声音从后面响起。 花坂裕也并不惊讶,回头:“你一路跟我到这里,不怕我祓除你吗?” 四目相对,花坂裕也这才看清了五条悟在电话里说的“和他长得很像”是什么意思。跟着他进入大楼的男人黑发如墨,双目点漆。 两人几乎如出一辙的外貌,面对面站着,仿佛像在看镜子似的。 花坂裕也用的词是“祓除”,黑发青年听后没有否认,哼笑了声:“你倒是不惊讶我的身份。” “没什么可惊讶的。” “你不好奇这张脸是怎么来的吗?”黑发青年抬手摸上自己的脸,语调上扬,似乎对这张脸皮极为满意。 “抢来的,或者偷来的。”花坂裕也回答得慢条斯理,“总不能是照着我的模样捏的吧。” “嚯。”黑发青年一哂,“要这么说,应该是你照着我这张脸长的。没想到啊,一千年过去,还能看到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 “我?”花坂裕也重复,“什么时候偷来的东西也可以当作自己的了?” 别看他平日里温温柔柔,阴阳怪气起来战斗力十足。 早在他身上贴了窃听器的五条悟咂舌:“太会气人了,我要是咒灵得打他一顿。” 一旁的夏油杰睨了他一眼:“说到气人,你也不差。” “啊?有吗?” 咒灵被他刺了一下,语调倏地转沉:“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什么。” “随便猜猜,不算知道。”花坂裕也眼眸维微抬,直直望进了黑发青年那双眼睛里,“所以,你可以让我看看吗?” 引诱诅咒计划执行前,五条悟曾问过花坂裕也,以他们的能力,想把它引出来有许多种办法,为什么他要选最冒险的一种? 花坂裕也当时的回答是,因为他想看看一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位失踪的花坂族人去了哪里。而这一切,只有这只诅咒知道,恰好,花坂家的瞳术可以制造幻境,让他一探真相。 五条悟:“它会这么老实把真相给你看?” “当然不会。”花坂裕也点了点眼角,“所以真相,要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 “等等”夏油杰加入话题,“怎么做才能让诅咒主动给你看幻境?” “质疑。对于它来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被看不起的人类质疑,还是质疑自己拥有多年的战利品。”花坂裕也说,“所以它一定会主动把过去放在我面前,而且还会在幻境里夸大自己的形象。” 夏油杰:“” 你是学心理的吧? - “既然你想看,那就成全你。” 诅咒的反应比他们预估的最好情况还要顺利。 花坂裕也皱了皱眉,似乎明白了诅咒在打什么主意,隐晦地瞧了眼大楼某处。 然后眩晕袭来,失去了意识。 “裕也,你醒啦。”清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花坂裕也睁眼,入目所及的是一片木制屋顶,偏头看去,一个白衣少年跪坐在他身侧,手旁摆了盏热茶。 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胀痛,花坂裕也撑着手坐起,发现自己正躺在沿廊上,泠泠秋雨顺着屋檐滴答落下。 白衣少年说:“是不是头又痛了?” 脑中意识昏蒙,花坂裕也“嗯”了声,仔细打量少年。少年面如冠玉,眉目格外沉静,一身白袍上缀了几朵小花,像是个不染尘埃的小公子,唯一可惜的是—— 双目毫无焦距。 是个瞎子。 花坂裕也隐隐觉得少年的相貌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摁了摁额角,眼前忽地出现了一杯热茶。 白衣少年似乎是与他相熟,边递着茶杯边打趣:“看你以后还喝不喝这么多酒。” “不喝了,不喝了,再也不喝了。”花坂裕也还没想清楚两人的关系,讨乖的话已经自然地说出。 少年低笑一声:“那为什么还不接我的茶,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连茶都不愿意喝了。” “怎么会生你的气。”又是一句不受控的话,花坂裕也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睁睁看着手接过了少年端着的杯子。 “那就好。”白衣少年松了口气,“我也不是故意要阿姐去搅你的酒局的,只是最近一阵不太平,咒灵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处活动,裕也你咒力不强,平时又总和我在一起,我担心会有咒灵对你下手。” 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会被咒灵下手? “怎么可能,琉生你也太高看那些诅咒了,他们都是没有思想的怪物,怎么可能想这么长远嘛。你不想我喝酒,我不喝就是了。可千万别再让里华姐姐揪我了,多没有面子呀。” 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说完这句话,花坂裕也了然,原来少年叫做琉生。 琉生也不知是被他话里的那句话逗开心了,弯着眼睛笑起来:“好,我下次让阿姐温柔一点。”他说着,摸索到旁边正在煮水的壶,娴熟地给茶换了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看得花坂裕也心颤,沸水滚烫,他又目不视物。 万一—— “都说了以后这种事让家仆来就好,你” “裕也是觉得我眼睛不好,所以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吗?”琉生打断他未尽的话。 沸水入盏,声音清澈,琉生稳稳地将水壶放回火上,继续道:“裕也,我看不见,但不代表我事事都要依附旁人。” 内心突然升起了某种感同身受,花坂裕也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话说出口时一怔,他能说话了? 琉生却把这种沉默当作了无话可说,笑着岔开话题:“说起来,今日是不是已经深秋了?” 花坂裕也瞧了眼院内,秋雨急急,打落了一地的枯叶,枝干上光秃秃的,只有少数几片叶子还在坚持,场景看起来颇为凄凉。 “看样子是深秋了。” “庭院里的叶子黄了吗?”花坂琉生雪白的脸上隐隐有着期待。 花坂裕也想了想,回答:“嗯,变黄了。” “黄色的叶子,好看吗?” “还不错。” “啊——真想看看啊。” 听见这句话,花坂裕也沉默了两秒:“总有机会的。” “不。”琉生摇头,轻轻道,“最好不要有这个机会。” 花坂裕也刚想问为什么,脑中突然一涨,想起了许多事情。 比如他的全名叫花坂裕也,是花坂家族不受宠的旁支,却因为和族里的小公子花坂琉生交好,连带着身份也水涨船高。 又比如花坂琉生不是天生眼盲,而是因为某个原因被封印了视力。这个原因只有本家的少数几个高层知道,就连他和花坂琉生关系这么好,也没得到一点线索。 接受这些记忆时,意识深处,某个声音也在嘱咐他,这一切都是虚构的,认人识物,要用眼睛仔细辨别。 见他太久没有说话,花坂琉生疑惑叫了他一声:“裕也,裕也?” “嗯?”花坂裕也回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花坂琉生问。 “没什么。”花坂裕也垂眸,从端着的茶水里看见了自己的面容。 水里反射出的人相貌平平无奇,不算丑,也比不得花坂琉生那样无害温文的长相。 足足打量了水里的人片刻,花坂裕也才收回视线:“外面风大,我们进屋说吧。” 花坂琉生不疑有他:“嗯,我收一下茶。” “不用。”自从“恢复”了记忆,花坂裕也就没再出现过身体不能自控的情况。他按住花坂琉生想要提壶的手,“我来,你靠边一点。” 花坂琉生懵懵懂懂地被他赶到边上:“裕也是在嫌我碍事吗?” 花坂裕也:“” “怎么会?”他不知道花坂琉生怎么会想到这个方向,将炉子里的火灭掉,连着水壶一起端进屋内,“是怕我粗心,不小心伤到琉生。” 花坂琉生靠着墙角站着:“裕也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是吗?”花坂裕也放完水壶又去搬桌子,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和多久以前不一样了?” “两盏茶以前。” 无人看到的地方,花坂裕也眼里闪过一抹晦暗,然后笑道:“两盏茶以前,不就是刚刚吗?” “是噢。”花坂琉生一锤手心,“那就是和刚刚不一样了。” 花坂裕也摇头,笑他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是笑完后才想起,自己和他同岁,于是敛了敛笑意问:“哪里不一样?” 花坂琉生想了想:“说不上来,应该是更温柔了吧?” 花坂裕也:“人哪会突然变温柔啊。” “阿姐就是。”花坂琉生认真地反驳,“阿姐对你们都很严格,但是对我很好,这不就是突然变温柔吗?” 花坂裕也心说,那是疼爱你,待你和别人不同,不叫突然变温柔。 “当然是!”一道声音大大咧咧闯进了他们的谈话。 花坂裕也循着看去,门边多了位高挑的女人,黑发黑眼,和花坂琉生有三分相像,应该就是先前提到的里华姐了。 “阿姐!”花坂琉生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欢迎回家。” 女人身上还带着秋日潮意,快步走到花坂琉生面前,宠溺地摸了摸男孩子的头:“我回来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温柔不温柔的?” 花坂琉生问:“阿姐你没有听到啊,那为什么要答应我?” 花坂里华笑着回答:“因为琉生说的所有话我这里都是对的。” 花坂裕也拢了拢眼皮,将姐弟和睦的这幕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好像他也亲身经历过一般。 可他不是独子吗? 花坂里华和花坂琉生闲聊了几句,才转身对着花坂裕也说:“跟上,一起去吃饭。” “阿姐。”花坂琉生拽了拽花坂里华的衣袖,小声道,“你以后别对裕也这么凶啦。” 花坂里华不假辞色:“等他什么时候学了好再说吧,走,我们去吃饭。”说完拉起花坂琉生,直接越过了花坂裕也离开。 花坂裕也站在原地。 他只记起了过去的部分记忆,全是和花坂琉生相关的事情,根本想不起从前是否得罪了花坂里华。 一切都是虚构的,认人识物,要用眼睛仔细辨别吗? 花坂裕也垂眸。 “裕也,快跟来呀。”花坂琉生回头喊他。 “嗯,来了。” 第39章 千年诅咒【评论二合一】 转眼的时间过去了一个月, 期间内,花坂裕也将花坂家族的状况摸了个七七八八,就连和花坂里华的关系也缓解了不少。听伺候的仆人背后议论, 主家最看重的就是幺子琉生, 每个人都把他当宝似的宠着。小公子对谁都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 却偏偏喜欢亲近不务正业的花坂裕也, 花坂里华怕他带坏了自家弟弟, 这才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但最近一个月,花坂裕也仿佛转了性子,不但不去喝酒, 还成天窝在屋子里学习咒术知识。要不是知道他天生没什么咒力, 花坂里华还以为他要当咒术师去。 “裕也。”深秋过后是初冬,今年的天格外冷,仆人们早早就给花坂琉生穿上了厚不透风的外套, “你又在看书吗?” “嗯。”虽然咒术大多是靠实践,但花坂家还是有不少手札记本,以方便族内子弟学习。花坂裕也翻过一页, “书里写的内容还挺有趣的。” “是哪一本?” 花坂裕也报了个名字。 花坂琉生顿了一下,一个月前他还看的是入门启蒙, 现在就已经学习到高级咒术了吗? 从脑海里搜寻到这本书的记忆,花坂琉生怀疑自己读了假书:“这本不是很生涩吗?” 花坂裕也抬头:“琉生也看过?” “是读过。”花坂琉生纠正他, 羞赧地抿了抿嘴, “小时候不敢一个人睡觉, 阿姐就会给我念书。” 花坂裕也从他的话里品到另一个意思:“书房的书, 琉生都读完了吗?” 花坂琉生:“差不多吧, 不过有些书太生涩, 还是阿姐解释了以后才看懂的。” 花坂裕也吃了一惊, 他见过花坂家的藏书量,那可不算少,花坂琉生才多大,就能把它们全部读完?要不是因为眼疾,他未来也该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咒术师吧。 可惜了。 花坂裕也在心里想到,全然没有考虑到自己一个月,也将别人的书房翻了个七七八八。 “对啦,要是裕也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阿姐,阿姐什么都懂。”花坂琉生说。 想到花坂里华那张生人勿近的面孔,花坂裕也有点言不由衷:“好,我会努力的。” “不过说起来”聊到了花坂里华,花坂裕也合上书,问出了一直很关心的问题,“里华姐年纪好像不是很大吧?” “嗯,阿姐比我大五岁。” 那不就没有到20吗? 不到20岁就已经是花坂家族自卫队的队长,看来花坂里华的实力真的很厉害。 说到自家姐姐,花坂琉生打开了话匣子:“小时候,还有很多大家族的人因为看上了阿姐的天赋想要招揽她呢。”一副与有荣焉的口吻。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花坂裕也发现了他隐性的姐控属性:“但她没有去。” “嗯,阿姐未来可是我们未来的族长呢。” 花坂裕也不动声色地问:“族里还有能和里华姐比肩的同龄人吗?” “没有了吧?阿姐是最厉害的!” 女子做族长的事在咒术师家族中并不罕见,毕竟以血脉和实力说话,如果年轻一辈中没有人实力高于花坂里华,未来族长之位自然会落在她肩上。 可花坂裕也隐约有记忆,他从哪里看了本册子,上面写花坂家的族长一直都是男性。 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去思考他为什么知道未来的事,还是花坂里华为什么没有当上族长。 “又在聊我?”恰好话题的主人公推门而入,飒爽的女人笑意盈盈,“看来我出现在你们话题里的频率很高啊。” “阿姐!”花坂琉生扬起笑脸,“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花坂裕也也客气地叫了声“里华姐好”。 “是啊,今天晚上有集市,准备带你们两个小鬼出去玩玩。”花坂里华搓搓花坂琉生的头,笑道。 花坂琉生抱着被自家姐姐揉乱的头发,听见这话猛地抬头:“可以吗!” “当然啦,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花坂琉生小声欢呼。 他虽然眼睛不便,却很喜欢热闹的地方,可他身份特殊,冒然出门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所以一直憋在家里。 花坂裕也对逛街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淡声提醒:“之前琉生和我说最近不太平。” 花坂里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动乱的诅咒最近被祓除了许多,掀不起什么风浪。” 动乱? 花坂裕也正要张口询问,忽然感觉衣袖被人拽了拽,转头,对上花坂琉生期待的脸。 他最拿这种表情没办法,叹了口气:“好的。” - 花坂家最宝贝的小公子出行,除了自卫队长亲自保护,还多派了七八个咒术师随行,弄得花坂琉生都有点不好意思:“人会不会太多了呀” “不多。”花坂里华说。 本家的人都知道花坂琉生身体里隐藏的秘密,眼看他越长越大,没有想做咒术师的念头,又不可能一辈子把他拘在家里,只能在他外出时多派人手保护。 没错,花坂家族之所以对他这么重视,除了花坂琉生本身的身份外,还有一层原因,是他的体质。花坂琉生降生时,曾有能观异象的族人发现他天生体质特殊,不但瞳术天赋卓越,咒力盈满,还会引起诅咒窥视附身。 于是家族将其视力封印,以保护他健康成长。如果未来花坂琉生想做咒术师,自然会突破枷锁,重获视力与咒力,如果他不想,花坂家也能平安护他一生。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上集市,不仅是花坂琉生,连没什么兴趣的花坂裕也都被些小摊贩上卖的东西吸引。其中一个摊位上有买编织手串,花坂裕也挑了挑,送了花坂琉生一条,花坂里华一条,还剩了条紫蓝色的,妥帖放进衣服里收好。 花坂琉生好奇:“这一条手串,裕也准备送给谁呀?” 花坂里华打趣:“应该是喜欢的人吧?毕竟裕也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嘛。” 花坂裕也一顿,刚才的举动是他下意识的反应,被这对姐弟提及后才想起来,自己这条手串,是要送给谁? 他和谁的关系都不冷不热,除了花坂姐弟外,甚至没和旁人说过几句话。脑中隐隐浮现出一个银色头发的身影,花坂裕也摁了摁额角,却想不起来那个人的面容。 他忘记了什么吗? 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花坂姐弟笑着去到下一个摊位,花坂琉生眼睛不便,花坂里华便细心地告诉他桌上都在卖什么,是什么样子的。忽然,花坂琉生眉头皱了皱:“阿姐,你有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花坂里华把视线从琳琅商品上移开,“什么不对劲?” 花坂琉生形容不出来,只觉得有股让人胆颤的气息突然袭来,令人背后发寒。他攥着花坂里华的衣袖:“会不会是诅咒来了?” 花坂里华仔细观察周围:“没有啊。” “没有”不知花坂琉生想到了什么,脸色蓦地变得惨白。 花坂里华担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不对,一定有什么东西,大家都没发觉吗!”听见花坂里华说没有后,花坂琉生的情绪明显变得不安起来,声音不由得提高,“裕也,裕也你感觉到了吗?” 花坂裕也沉默了片刻,看着花坂里华和守卫们浑然不似作伪的表情,点了点头:“嗯,有的。” 从刚才起,就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窥视他们一行人。花坂裕也本以为只有自己感觉到了,没想到花坂琉生也有所察觉。 他这话一出,花坂里华和守卫们立刻警觉起来,将两个男孩包围在中间:“是诅咒吗?” “不知道。”花坂裕也实话实说,“像是被什么东西盯着,有点不舒服。” 热闹的集市还在继续,随着这句话落下,欢声笑语的氛围仿佛与一行人隔绝。 花坂里华警惕地看向周围,她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却不妨碍她相信两个孩子说的话,更准确点,是相信花坂琉生的话。他带着独特的体质降生,虽然被封印了咒力和视力,但在感知一块还是要优于她。 就是不知道,花坂裕也是怎么知道的了。 能避过他们感知的诅咒,实力恐怕花坂里华不愿多想,沉了声音道:“走,先回家。” 一行人小心地退出集市,要回到花坂家还必须穿过一片树林,众人提着烛火,手握武器,一刻也不敢大意。 “琉生,那种感觉还有吗?”快进树林前,花坂里华问。 被窥视的恶寒感如影随形。 寒冷冬日,花坂琉生背上却蒙了一层汗,点头道:“还有” 看着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幼弟,花坂里华自责:“抱歉,都怪我。” “不怪阿姐。”花坂琉生打起精神笑笑,说着彼此心知肚明的话,“是我的问题。” 花坂里华心里难过,不仅是为花坂琉生懂事的话,更是因为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和暗地里那只诅咒的差距。 它跟了他们这么久,而她到现在还没有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足以证明双方实力悬殊之大。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还没有出手,但一旦交手 她恐怕占不了上风。 “裕也,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只管带着琉生回家。” 花坂家有若干道封印,只要琉生回到那里就安全了。 花坂琉生脊背一僵:“阿姐?” 仗着他看不见,花坂里华往花坂裕也手里塞了把短刀,罕见地没有回答幼弟的呼声:“走,我们进树林。” “阿姐!” “琉生。”花坂裕也反手别好短刀,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住花坂琉生,“我们也走吧。” 花坂里华忍不住侧目,这才发现,和所有人的如临大敌不同,从始至终花坂裕也都没有表现出特别明显的情绪波动。 淡定得让人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 树林内一片静谧,不知是不是因为已步入冬日的缘故,连一声鸦羽的声音都听不见。 众人小心翼翼。 咔擦——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密林中无异惊雷空响。 “小心一点!”走在边缘的咒术师被吓了一跳,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想起他身边根本没有人!他脸色顿时一变,连忙提着烛火去照,只见一团漆黑的人形生物贴在他身旁,身影随着烛火飘荡。 那是什么! 众人骇然,其中花坂里华反应最快,立刻伸手拽住咒术师的衣领往后一扯:“快退!” 咒术师被她扯着摔倒,一声惊叫卡在喉咙里,下一秒,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化成了焦土。 那团人形生物饶有兴趣地“噢”了声:“人类,你是在让我小心一点吗?” 这只诅咒会说话?!花坂里华惊疑不定,诅咒怎么会说话呢?! “不要惊慌。”她强行镇定下来,大声安抚住其他人,“只是诅咒而已!不要怕!” “是!” 花坂裕也将挡在花坂琉生身前,余光向后一瞟,自从人形生物出现后,他的反应变得更加明显,不但脸上血色全无,身体还会抑制不住的颤抖。 花坂裕也翻过藏书,知道这是他被诅咒标记的特征,越是强大的咒灵对盯上的猎物释放的恶意就越强。作为一个没有接触过诅咒和咒术的普通人,花坂琉生能坚持到现在,出乎他的意料。 花坂琉生动了动唇:“诅咒出现了是吗?它长什么样?” “一团黑色的轮廓。看不清脸,可能是被包起来了。”花坂裕也回答,“也可能是没有长脸。” 他还有心思讲冷笑话。 一行人中,除了看不见的琉生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在为这只诅咒口吐人言而感到惊慌,只有他依旧语调平稳,淡定中又透出几分些漫不经心。 - “只是诅咒而已?”诅咒缓缓重复花坂里华说过的话话,下一秒,花坂里华便如遭重击,身体重重地飞出,砸在了一棵树干上。 她摔在地,“哇呜”吐出一口血来。 诅咒声音粗粝:“你说的,是这样的诅咒吗?” “里华大人!” 花坂琉生看不见,却不妨碍他听发生了什么,紧张道:“我阿姐怎么了?” “咳、咳咳”花坂里华大张着嘴喘息,擦了擦脸边的血,“我没事。”她没有预料到诅咒会突然出手,但早就做好了抵挡的准备,刚才那一击看似凶狠,实际上关键部位已经被她的咒力保护起来。 趁着诅咒的注意力在花坂里华身上,其他咒术师对视一眼,立刻分散开来,各立于一角结阵。 一直观察场内的花坂裕也眯了眯眼。 似乎有哪里不对。 金色的光芒升起,将诅咒牢牢罩在了其中。 它为什么不反抗?它想做什么? 以花坂琉生的反应来看,诅咒的目标就是他没错。可它能避开花坂里华等人的感知,说明善于追踪,或者本身实力在他们之上,如果是前者,大可以将人直接掳走或杀掉,不必费这些周折;如果是后者,同样也是这个道理,根本不需要费时间和花坂里华交流,甚至还故意控制了力道。 没错,故意控制了力道。花坂裕也看得清楚,如果没有留手,花坂里华根本不可能有再站起来的机会。 这样的做派,说不上是逗他们玩,倒像是 他隐晦地看了眼身后的花坂琉生。 倒像是想通过他们的疼痛声,引起这个看不见的人的恐惧。 可它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而且,目标为什么是花坂琉生,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花坂里华喘了口气:“裕也,趁现在带——”话还没说话,脸色猛然一变。 幽密林之中,再次出现了新的诅咒。 三只。 察觉到它们的一瞬间,花坂里华的手上立刻覆上了咒力,漆黑的眼珠蓦地变得幽深。 ——瞳术发动! 然而新出现的诅咒并不是什么虾兵蟹将,相反实力非常强劲。即便花坂里华的瞳术发动得再快,也只拉了一直坠入幻境,她眉目凛然,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离花坂琉生最近的那只诅咒冲去。 花坂裕也则拉着花坂琉生躲到一棵树后,行动轨迹颇为正大光明,而诅咒们却仿佛没看见他们一样,朝着过来的花坂里华攻击。 果然,这些诅咒并不会主动攻击花坂琉生。 花坂裕也反手抽出别在腰上的刀,牵着花坂琉生一步一步朝外退离。 花坂琉生不知在想什么,一张脸惨白,手心出了不少汗。 花坂里华注意到他们的意图,更奋力地挡住诅咒,一时不查,胳膊被剜下一大块血肉,她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来。其他咒术师要困住人形诅咒,结阵的时候步子一步不能移动,只能看着她一个人对付三只实力非常的咒灵,心里祈祷花坂裕也能快点带小少爷离开。 今晚注定是个不幸之夜。咒术师和诅咒一方实力悬殊过大,在场的人都身经百战,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所以困住人形诅咒时,不约而同地用出了最强的束缚结阵,不求困住他,只希望能拦住它一时半会。 如果这个凶多吉少的夜晚只有一个幸运儿活下来,能见到明天太阳的,只会是花坂琉生。 而大家不约而同让他离开的原因只有一个。 古往今来,咒术师落到诅咒手里,下场大都是被凌虐至死。没有人敢保证自己在极痛的情况下不放声呼救,这时让他离开,既是保护少年明珠,也是维护自己作为长辈,最后的尊严。 - 幻境外。 狗卷棘和乙骨忧太被五条悟派到了据说出现过一级咒灵的仙台巡视,实地勘察以后,没有发现一级诅咒活动的痕迹。 乙骨忧太问:“是不是误报了?” 这处位于仙台某所高中旁,学校还没有放假,远远能听到学生在操场上活动的声音。 被五条悟委以了重任的伊地知擦了擦汗:“哈哈哈会不会是它移动了,毕竟还是生物嘛,说不定去别的地方了。” 狗卷棘直起腰,双眼定定瞧着伊地知。 他一动不动盯着人看时还蛮有压迫感的,当初第一次见面,乙骨忧太就被他的眼神吓到,伊地知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心虚地避开视线,额角的汗明显更多了。 “海带。”狗卷棘点了下自己的额头。 乙骨忧太帮他翻译:“伊地知先生,你流了好多汗?是热吗?” 伊地知不禁怀疑起到底是谁出了问题,否则乙骨忧太怎么会在接近零度的气温里,淡定地问他一句:“是热吗?” 伊地知急中生智:“可能是最近没睡好,有点体虚。对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这里学生这么多,得好好排查才行。” 他老好人的形象深入人心,乙骨忧太不疑有他,点了下头附和:“没错。”说完还转头看了下狗卷棘,“狗卷同学觉得呢?” 狗卷同学觉得这件事不太对。 从平日里学生都要出去接任务的作风可以看出高专到底有多差人手,尤其是最近诅咒动乱,一年级被分成了两组,夜间白日换着巡逻,工作时间直飙。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不确定的情报,将特级的乙骨同学和准一级的他同时派出,而且还是仙台这种地方。 不是说仙台不好,只是这两天五条老师给他安排的区域外任务是不是频繁了一点? 狗卷棘回忆,昨天和前天是札幌,伊地知先生拉着他留宿了一晚,祓除了两只2级诅咒,今天是仙台。 都是距离东京几百公里起步的地方。 “怎么了狗卷同学?你好像有点”乙骨忧太说,及时把即将脱口的“心不在焉”换成了,“在想什么?” 狗卷棘小幅度地摇摇头。 乙骨忧太直觉很准:“是在担心花坂先生吗?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 伊地知:竖起小耳朵。 狗卷棘手指无意识蜷了蜷。 乙骨忧太知道自己说对了,道:“既然担心的话,不如给他打个电话?” 这个建议不错,狗卷棘点头:“鲑鱼。” 伊地知:松了口气。 然而这一通电话打出,迟迟没有人接起。 “可能是没有听见。”乙骨忧太说,“在忙什么的?” 狗卷棘听着手机听筒传出的忙音,抿嘴,按捺住焦躁点头。然而,当他五分钟后再一次拨打电话无人接听,表情即刻沉了下来。 伊地知:“” 不敢说话。 乙骨忧太拿出手机:“要不然问问五条老师他们?”一边拨出电话一边安慰同窗,“放心啦,五条老师不是说他会保护花坂先生的吗?有他在,一定没问题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手机内传来“对方已关机”的回应。 乙骨忧太:“” 狗卷棘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一怔,突然朝仙台车站的方向跑去。 动作太快,伊地知甚至没来得及拦住他,大喊:“狗卷君你要去哪?任务——” “哎,伊地知先生。”乙骨忧太拦在他面前,微笑道,“一级诅咒是吧,那我一个人就可以啦,今天就给狗卷同学放个假嘛。” 伊地知被他挡得严严实实,只觉得眼前一黑,眼睁睁看着狗卷棘快速消失在眼前,内心崩溃:这是一个人的问题吗!! 完不成五条悟那个恶魔安排的任务,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 伊地知见不见得到明天的太阳不知道,花坂裕也的幻境,有的人注定会安眠于今夜。 第40章 千年诅咒 月光格外沉静, 树影摇曳。 花坂琉生睫毛颤了颤,停下了脚步:“我要回去。” 诅咒不知为何没有追上来,再往前走不久他们就能穿过森林回到花坂家, 花坂裕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去。 花坂琉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字一句道:“裕也, 阿姐是家族里最厉害的人了。”他们对外时总说花坂里华是“年轻一代”里最有天赋的咒术师, 其实不然, 现任花坂家主早年祓除诅咒时受了伤,若真的比个高下,早就不是花坂里华的对手。 “如果阿姐都对付不了它们, 我们回去, 又有什么用呢。”花坂琉生身体一向不怎么好,此时却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拉着花坂裕也转身, “你只要送我到那附近就好了,然后你就回家,告诉父亲他们, 集市太过有趣,我拽着阿姐他们在镇子上住下来, 今夜可能有大雨,封好门窗。” “诅咒的目标是我, 只要你不出现在它们眼前, 它们应该不会伤害你。” 花坂裕也被他一席话说的一怔:“你猜到了?” “猜到了。” 花坂琉生虽然眼盲, 脑子却好用得可怕。从集市上花坂里华第一次回答他没发现诅咒存在时, 他就已经想到了现在事态的发展, 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让他走, 也明白, 自己回去后,会经历什么。 二人已经在往回走,花坂琉生脚步很急,被地上的石块绊了个踉跄,花坂裕也扶住他:“你回去以后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花坂琉生沉默了很久才说,“但诅咒的目标是我,阿姐和其他人都是受了我的连累,他们在面对,我不能逃跑。” 花坂裕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是不是知道诅咒为什么找上你?” 花坂琉生白着脸强笑了下:“嗯如果今天我们都能活下来,我会把事情告诉你的。” 此时已经离他们离开的地方很近,铁锈味弥漫开来,人形诅咒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地面被染成了深褐色,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花坂琉生看不见,却不妨碍他嗅见发生了什么,胸口起伏两下,攥紧了花坂裕也的手:“阿姐他们” 花坂裕也视线一扫:“里华姐还活着。” 不过也只限于花坂里华了。 人形诅咒早已从结界里出来,花坂里华倒在地上,脖子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擒住,仅剩的一只胳膊在虚空中挣扎,眼睛和脸上都糊满了血迹。 “咦?”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人形诅咒松手,回头,“你回来了啊。” 花坂琉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挣开花坂裕也的手,跌跌撞撞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脚步慌乱:“阿姐,阿姐!!阿姐!!” 倒在地上的花坂里华猛地抬头,这才让人看清了她的状况。右眼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血洞,嘴巴周围有大量的出血痕迹,面部不自觉地痉挛,却始终闭口不言。 听不见她的声音,花坂琉生根本找不到方向:“阿姐?阿姐?!” 人形诅咒没有脸,可此时,它却仿佛在笑,说出来的话也充斥恶意:“别叫了,你姐姐不可能回答你了。放心,还没死,只是舌头啊,被我拔掉啦~” 花坂琉生一下子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没听清楚吗?”诅咒弯腰,揪起了花坂里华的长发,拖着她走到花坂琉生面前,“不信你自己摸摸?” 头皮拖拽给本就受了重伤的花坂里华莫大的痛苦,可自从花坂琉生出现后,她硬是咬碎了牙齿,也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你给我放开她!”看不见,却不影响花坂琉生判断出发生了什么,克制不住内心翻腾的怒气,他猛地朝诅咒跑去。 弱小的身体在诅咒眼里显然构不成威胁,诅咒遥遥挥手,花坂琉生腹部一疼,随即跪倒在地。 “啊!”花坂里华见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仅剩的那只手重新覆盖咒力,朝着诅咒猛力击去—— 啪。 蓄力的最后一击被诅咒不痛不痒地拦了下来,它看了她一眼,揪着头发往边上一丢,拍了拍手,朝地上的花坂琉生走去。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进了花坂琉生的耳朵,血腥气越来越浓。 诅咒靠近他:“容器,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没想到人类竟然会用封印的办法掩盖你的气息,让这么一个有天赋的咒术师做了十几年的瞎子。我可舍不得让你受这样的委屈,等你这具身体归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呵”喑哑的笑声从跪在地上的少年口中传来,花坂琉生抬头,双目泣血。 诅咒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仿佛撞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地向后撤去。 花坂琉生缓缓站起来,这一刻,黑暗了十四年的世界在他眼前清晰,浑身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花坂琉生没有去追诅咒,视线扫过一片狼藉,想也不想地朝花坂里华的方向跑去:“阿姐!” 诅咒那一丢让花坂里华骨骼错位,此时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 花坂琉生眼睛有血泪,不敢随意移动她,一把脱下外衣:“在出血,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哦对,止血,先止血!” 一只带有血污的手按住了他的动作。 抬眸,花坂里华注视他的视线依旧温柔,女人费力地抬起手。 花坂琉生顿时懂了她要做什么,俯下脸,任她用冰凉的手指拂过他的眼睛。 “阿姐” 花坂琉生的眼睛被这轻如羽毛的重量刺得发疼,泣不成声道:“阿姐你骂我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花坂里华摇了摇头,张了张没有舌头的嘴巴,似乎想安慰他。 但她实在太累了,每呼吸一次都犹如受一次断臂之苦。 花坂琉生看着她的样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阿姐,阿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现在看得到了,以后我可以当咒术师,我可以保护——”话还没有说完,眼庞的手失力滑落,花坂琉生瞳孔缩成针尖,一把捞住即将掉在地上的手,颤了颤嘴唇,“阿姐?” 没有人回答他。 女人的眼睛还睁着,却已经失去了焦距。 很久之后,花坂琉生闭了闭眼:“裕也。” 花坂裕也从树林中走出:“我在。” “能拜托你照顾一下阿姐吗?”花坂琉生背对着他,“我要去做一件事。” “好。” 花坂琉生说完这句话就走了,花坂裕也在原地守着花坂里华和其他人的遗骸,不久后,花坂家的人因为见他们迟迟没有归家而出来寻人,悲伤过后带走了尸体,花坂裕也拒绝和他们一起回去:“我答应了琉生,在这里等他。” 其他人已经从他口中知道了花坂琉生恢复视力的事情,也不再说什么,把花坂里华和其他人送回家。 花坂裕也在树林坐了整整一天,第二日夜晚,花坂琉生像鬼魅一样出现在烛火尽头,衣服上染上了厚厚的血迹,脸上也有,犹如怪志里的食人鬼怪,每靠近一步都带有杀意。 花坂裕也没有害怕他这幅表象,主动道:“里华姐已经回家了。” “嗯。”仅仅过去了一个晚上,花坂琉生仿佛从不经世事的小公子变成了地狱归来的使者,烛火印的他表情不明,“裕也,不问我去做什么了吗?” 没打算听花坂裕也回答,花坂琉生自顾自道:“我想去杀了那只诅咒,可惜它跑得太快,不然我一定要它当着阿姐的面跪下道歉。” “不过没关系,它受了重伤,短时间也没法作乱了。”花坂琉生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丢,是冒着黑气的人形左手,“它要了我阿姐的一只手,我也拆了它一只手。” 从那天起,花坂琉生逐渐变得阴沉,不爱说话,整日整日地修习咒术。花坂裕也这才知道,花坂琉生天生就有很强的瞳术天赋和咒力,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他的另一种体质:能够被诅咒附身,而且附身他的诅咒能够使用他的咒力。 为了保护他,花坂家专门设下封印淡化他的气息,如果他不想当咒术师,或者咒力没有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就会一辈子做个普通人。 那一晚,人形诅咒之所以有戏耍他们的姿态,是因为想刺激花坂琉生解开封印方便附身,可没想到在愤怒的加持下,他解开封印时立刻拥有了滔天的咒力,让它完全没办法招架,只能慌乱逃走。 时间一转而过,十六岁那年,花坂琉生已经成为了那个时代最出名的咒术师之一,并继承了花坂家家主的位置。 他一直没有放弃过找到人形诅咒。 终于,二十岁那一年,有人说在关西地区看到了有相似的诅咒出现,花坂琉生立刻收拾了行李前往关西,花坂裕也和他一同前往。 出乎花坂裕也意料的是,六年前刚觉醒就能将诅咒断臂的花坂琉生,六年后似乎完全不是人形诅咒的对手。交战中,花坂裕也不慎被诅咒擒了去,花坂琉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奋不顾身地救他,最终被诅咒一手贯穿心脏。 花坂裕也看着这一幕,脑中突然传来了撕裂感。 受伤的是花坂琉生,可过去的一幕幕却如同走马灯一样出现在他的眼前,花坂裕也的思维仿佛被人切割成了一片一片的块状,每一块都有独立的意识,有声音告诉他这是真的,也有声音告诉他要用眼睛去看。 花坂裕也捂着头蹲下,双眼充血涨红。 “裕也。”正当他以为自己会不会就这样疯掉时,熟悉的声音响起,花坂裕也抬头去看。 恍惚间,穿着白衣花坂琉生似乎站在他的面前,胸前没有洞,也没有血污,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一如当年,他们在秋天廊下的初见。 “琉生?” “很高兴认识你。” 花坂裕也的头痛减轻了一瞬:“什么意思?” “裕也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花坂琉生朝他眨了眨眼,“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这么多不堪入目的过去。我这一辈子,又短又涩,过得实在不聪明。但你的未来还很长,所以现在” “我送你回家。” 花坂裕也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那句“这一切都是虚构,认人识物,要用眼睛仔细辨别”再次浮现在脑海,仔细辨别,分明就是花坂琉生的声音。 “看样子,你已经明白了。” 周围的草木建筑骤然崩塌,花坂琉生的身影自脚下变得透明,化成光斑消逝,他歪了歪头,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惧怕的情绪。 “我失败过两次,一次失去了阿姐,一次失去了自己。” “你会赢的,是吗?” 花坂裕也的手缓缓握成拳头。 “对,我会赢” - 幻境外。 夏油杰看了眼手表,手肘抵了抵五条悟,用气音说:“三个多小时过去了,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五条悟同样用气音回答他,“那小鬼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人。” “你不怕他陷在幻境里出不来?” “怎么会?”五条悟想也没想,“他要是精神力这么弱,早就被诅咒们吃掉了,哪里用等到现在。”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空旷的一楼,花坂裕也身体一震,缓缓睁开了双眼。 离他最近的诅咒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情绪混乱,满意地扬起嘴角。 有经历在前,他才知道,原来附身最好就是趁着他们情绪波动很大时下手,就像当年的花坂琉生,咒力再强又怎样,提到了花坂里华,不也依旧脆弱得像个孩子一样吗? 第41章 千年诅咒 像是回忆起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诅咒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人类就是人类,不但自己怕死,还怕爱的人死, 会被情感这种软弱的情绪左右, 果然是渺小的生物。尤其是花坂琉生, 那个女人都死了多少年了, 竟然还一直念念不忘, 要不是找准了这个软肋,它也没那容易就占据了这具身体。 诅咒有着和花坂琉生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截然不同, 前者温柔可亲, 即便是经历巨变后,表象冰冷,内心也有作为人类的柔软;而后者, 花坂裕也看他一眼便心生厌弃,除非必要,完全不想再多看一眼。 他才从幻境里出来, 精神明显疲乏,然而敌人在前, 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 诅咒扬手,本来空旷的大楼内立刻出现了大量诅咒, 从二级到特级都有, 有的攀爬在墙壁, 有的悬在空中, 满满当当挤在一起, 成百双眼睛带着恶意盯着花坂裕也, 十分毛骨悚然。 一场大型的围猎盛宴, 而他就是猎物。 花坂裕也眼皮一跳,做出了反攻的姿势。 一个体型是他三倍大的诅咒率先攻击,长着弯钩的利爪朝花坂裕也挠来,花坂裕也挡了一下,衣服连胳膊被抓烂,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他就地一滚,诅咒的爪子划过墙壁,水泥墙立刻多出了五道深深凹进去的划痕。 “嘘。”用了花坂琉生身体的诅咒(以下简称黑发青年)发出嘘声,“注意力度,不要让他缺胳膊少腿,知道吗?” 花坂裕也按着不断流血的胳膊站起身。 他的血对诅咒有天生的诱惑力,徘徊在空中的一只鸟型诅咒俯冲而下,尖喙一张一合,似是要将花坂裕也的身体啄开。 花坂裕也完好的那只手握成拳头,瞬间聚起咒力,在大鸟鸟喙即将碰到他时祭出。 黑色的闪光从他拳头冒出,大鸟被击飞出去,重重撞在了大楼另外一侧的墙壁上,生生砸出了个凹陷。 转眼间祓除了只一级诅咒。 花坂裕也的脸色并没有轻松多少,他喘了口气,偌大的仓库内,还有许多只诅咒聚在一起,对他虎视眈眈。 黑发青年微笑评价他的实力:“你能用黑闪?不错嘛。” 黑闪需要极高的专注力才能用出,花坂裕也没有回答它,先发制人把攻击对准了其他诅咒,拳头并成两指,磅礴的咒力立刻具象化涌出,化成了一道黑色闪光,攻击范围内,只要碰到了闪光的诅咒,特级以下尽数被祓除。 大范围攻击之后,花坂裕也眨了下眼,视线一一扫过诅咒,被他看过一眼,不论等级,所有诅咒都停下动作,意识已经被困在了他布下的幻境里。 做完这些,花坂裕也身体晃了晃,及时扶着墙稳住。 花坂家引以为傲的最强瞳术,巅峰时期,可与五条家的六眼比肩! 这一招印象里,20岁的花坂琉生也曾经用过,甚至比花坂裕也现在使出来的更为强大。 黑发青年一生也忘不了那个场面,悬崖之上,那个咒术师面无表情,只用了一眼,就将它召唤出来的成百近千只诅咒尽数困住,堪称神迹! 黑发青年布下的幻境里专门抹去了这一部分,没想到花坂裕也还是学会了。 可学会了又怎样? 黑发青年露出古怪的笑。 强大如花坂琉生,最后还不是败在了它手上?千年过去,现在的它拥有了花坂琉生的身体,实力早就不可与往日同语。 它随意挥了挥手,才被花坂裕也清理了的空间立刻又被满满当当的诅咒占满:“咒灵要多少有多少。”它看着因为体力和精神力双重透支而脸色惨白的花坂裕也,内心非常愉快。 总从和花坂琉生一役后,它就爱上了摧毁人精神的感觉,试问还有什么比看着一个健全的人类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崩溃,更让人愉悦的呢? 幻境的打击加希望破灭后的绝望,黑发青年舔了舔嘴角,瞧着花坂裕也的眼神带着露骨的垂涎。 花坂裕也咬着牙应付重新出现的诅咒,很快,他的行动开始变得迟钝。一只诅咒找准时机把毒素注入他的小腿。 花坂裕也闷哼一声跪倒。 黑发青年闲庭漫步似的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只脚碾上他撑在地上的手掌:“从一见面就想说了,你和我说话的语气,真傲慢啊”他脚上用力,“让我很不愉快。” “呵。”巨痛当前,花坂裕也有骨气的一声不吭,额头冷汗涔涔,冷笑道,“不是不是说要这具身体完好吗?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黑发青年:“你们这个时代技术发达,手上留个疤,做了手术就好了,不碍事。” 花坂裕也身体摇晃了下:“琉生,琉生的身体不好吗?为什么要我的?” “他的身体当然好。”认定他再无翻盘机会后,黑发青年说,“但你不知道吧,你们人类的身体和工具一样,越用越顿,花坂琉生这具身体外表看不出来,里面其实都已经锈完了,用着不顺手。”它说话的语气仿佛在嫌弃一把不趁手的工具,“我被卷入其他时空这么多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替代品,没想到刚一回家,你就出现了,你说巧不巧?” “是挺巧的。”花坂裕也声音听不出喜怒。 黑发青年在他面前蹲下,单手抓住花坂裕也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直视自己:“你的这具身体,我就收下了。” 说完后,意识主动脱离花坂琉生的身体,进入花坂裕也。 失去“使用”的身体晃了晃就要倒地。 在与地面接触的前一秒,一只莹白修长的手伸出,及时接住了它。 “不可能!!!”不可置信的声音从花坂裕也意识深处冒出来,“你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健康?”另一道声音接过他的话,“因为你一开始,就掉进了我的幻境里啊。” 花坂裕也脱下外套铺在地上,小心安置好“花坂琉生”。 “什么时候??!!”诅咒又惊又怕,直到这时它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你还没发现吗?”花坂裕也尾音拉长,仿佛在嘲笑它,提醒,“幻境出来时,你不是看了我一眼吗?” 竟然是从那个时候—— 它一点都没有察觉!!! 花坂裕也抿着唇微笑:“不是你教我的吗?打败敌人,击溃他的内心是最好的做法,我试了下,确实挺有趣的。” 在他的意识世界,诅咒被迫显现出原型,不是在幻境里出现过的人形,而是极为丑陋的爬行类生物。 “噢?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呀?”花坂裕也饶有兴趣地和它对视,不耻下问道,“真实的过去里,里华姐他们有被你这副模样吓到吗?” 诅咒用力甩了甩尾巴。 “嘘。”花坂裕也食指抵上嘴唇,“安静一点。” 话音落下,诅咒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撕咬了一口,它身体不住地翻转,大张着嘴,惨叫却被堵在了喉咙口,怎么也发不出来。 “这是惩罚。”花坂裕也笑得斯文。 接着,诅咒感觉嘴里一痛,鲜血混合着一截舌头喷出。 花坂裕也向后退了几步:“这是报复。” 自从占据了花坂琉生的身体后,诅咒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这样的伤,没了舌头的嘴里不断发出呜咽声。 “不用故意示弱给我看。”花坂裕也淡淡道,“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你拖进意识世界吗?” 诅咒想要控制身体,首先必须要从他的意识世界进入。而他布下幻境,除了要打破它引以为傲的自信以外,就是要引它主动进入。 花坂裕也笑了下,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在这里,才没人看得见你经历了什么。” 花坂琉生的能力给诅咒带来了太多便利,或许它自己都没有发觉它有多依赖幻术,以至于连大楼里还潜伏着两个特级咒术师也没有发现。 花坂裕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那么点少儿不宜,那两个都是老师,自然不是那么适合旁观。 他神色平静地抬手,云淡风轻地往下一划,诅咒的一只前腿立刻和身体分开,咕噜咕噜滚开。 “这也是报复。” “你做过什么,我都记得。” “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场内许久没有发出动静,夏油杰知道诅咒已经被花坂裕也控制住,于是不再压抑存在感道。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瞧着没有动的花坂裕也:“你猜他在做什么?” 夏油杰白了他一眼,没功夫陪他玩这么无聊的竞猜,站起来撑着栏杆就要往下跳,却看见厚重的大铁门被人一把推开,立刻重新窝了回去。 “怎么回事啊杰,被吓成这样。”五条悟刚要笑他,看清了那个走进来的人,想也没想地弯腰,和夏油杰猫到了一处。 “怎么回事啊悟,被吓成这样。”夏油杰学他说话。 五条悟:“棘怎么在这?” “你问我?”夏油杰:“这不是该问你吗!” “我已经把他调走了啊,还让伊地知盯着!” 知道这事问他也没结果,夏油杰换了个话题:“你不是他班主任吗,为什么要躲?” 五条悟回答得理直气壮:“他要是知道让花坂裕也引出诅咒有我的一份,肯定不利于师生关系,你又不是他班主任,为什么要躲?” 夏油杰低声道:“难道看见我就有利于师生关系吗!” “” 两人对视一眼,十多年的损友默契发作,不约而同地朝下方探头。 第42章 正文完结 花坂裕也的意识世界内, 诅咒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身体不住的战栗,生平第一次感到悔恨。 如果老天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他一定不会主动招惹这个恶魔!一定离姓花坂的人远远的! 见花坂裕也扬手, 诅咒下意识紧闭双眼, 预料之内的疼痛没有到来, 它迟疑地睁眼, 只见那个面不改色砍去它四肢的青年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错楞。 发生了什么? 诅咒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突然听见了一道含着怒气的声音乍然响起: 「滚出去!!!」 「从裕也的身体里,滚出去!!!」 这不是花坂裕也的意识世界吗?为什么会传来别人的声音! 没错, 这个别人不是其他人, 正是通过手机定位找到,并且闯入了大楼的狗卷棘。他被花坂裕也身上冲天的诅咒气息和一动不动的状态吓得双膝一软,心脏揪成一团, 想也没想地直接用出了咒言术。 狗卷棘的咒言术往往带着反噬,诅咒等级越高、用的言灵越难,他遭到的反噬就越强烈。 但是他此刻脑子早已一片空白, 根本想不到,也来不及思考要用什么样的咒言。 好在花坂裕也反应迅速, 抢先预判了狗卷棘的举动,在他言灵术还没有生效前, 就将诅咒丢了出来。 于是他最后一个字将将落下, 诅咒已经出现在了大楼里。 怎么回事?它从他的意识世界里逃出来了?? 啊哈哈哈, 它逃出来了!! 诅咒内心狂喜, 脱离花坂裕也的桎梏后它的咒力会迅速恢复, 只要四肢再生就能逃跑! 还没等它动作,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不许动!」 诅咒动作一僵, 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定在原地。 花坂裕也缓缓睁开眼,目光飞快在被咒言术束缚住的诅咒和神情焦虑的狗卷棘中游移了下,身体忽然晃了晃:“棘” 狗卷棘立刻变了脸色,跑上前扶住他站不稳的身子:“海带?!” 你还好吗?! 花坂裕也顺势压在他身上,柔弱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狗卷棘这才松了口气,仔细打量,花坂裕也身上好像是没有受什么伤,就连衣服都是干净整洁的,可表情却恹恹,打不起精神。 两人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不由得一怒,眼神像刀子一样向诅咒剜去,随即愣了愣。 刚才注意力都在花坂裕也身上没有看见,现在才发现,诅咒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四肢也被人切去,只剩一条尾巴贴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 客观的说,比起花坂裕也,它看上去更像受害人。 “嘶——”夏油杰吸了口冷气,“他下手挺狠的啊。” 五条悟则“嚯”了一声,关注点格外不同:“啧啧啧快看看,这小子也怕棘生气,开始演戏了。” “这是重点吗?”比起虚假的教师五条悟,真实的教师夏油杰试图把他的注意力掰回正道,“这只诅咒等级明显在特级以上,你早就知道花坂裕也能祓除得了它?”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这应该算单方面实力碾压了吧?” 亏他之前还真情实感地担心了一阵。 “当然不觉得啊。”五条悟想了想,“从诅咒布下的幻境出来前,花坂应该还不是它的对手。” 夏油杰和花坂裕也的关系没有他那么熟,自然了解不够,闻言一怔:“你的意思是——” “嗯,不知道他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但实力,确实是在里面提升的。现在的年轻人啊,不得了哦~” 一场三个小时的幻境就能把实力提到超特级? 这只诅咒不去当老师是不是屈才了一点? 五条悟似乎看出了夏油杰在想什么,难得多说了两句:“花坂本来也有这个潜力,就是对做咒术师没兴趣,他的能力,做任务可太方便了。” 眼睛一看就完事,根本不用动手。 夏油杰听出他话里隐隐的羡慕,不由得无语。 你一个顶着最强 六眼的人,到底在羡慕什么啊! 花坂裕也庆幸早就割去了诅咒的舌头,它能口吐人言,指不定会说出什么他不想听见的话。侧头看了眼狗卷棘思考的表情,脸不红心不跳装傻:“这就是那只诅咒的原型吗?怎么会伤成这样?” 被咒言术束缚的诅咒:?????? 怎么会伤成这样你不是最清楚吗!真凶! 花坂裕也如同失忆了一样,一脸无辜道:“我之前在幻境里见过它,那时候它不长这样。”说着扶住额头,“也可能是我才出来,有点记不清楚了” 演技逼真得连诅咒都差点信了他的鬼话。 狗卷棘直觉有哪里不对,但看着自家恋人虚弱的脸色,顿时什么都忘了,只想让他赶快休息。 “对了。”花坂裕也像是想到了什么。 楼上的五条悟忽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我想起来,被幻境困住前,五条老师和诅咒交过手。”他说话的语气又轻又柔,落在五条悟耳朵里却像晴天惊雷,“它可能是被五条老师伤的吧?” 报复!! 这绝对是报复! 他一定是在记恨狗卷棘出现在这里! 一旁,夏油杰已经警觉地朝旁边挪了两步。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五条悟的手笔,狗卷棘愣了一愣。 确实,以那个人的实力,是可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但是 视线落在诅咒遍体鳞伤的身上。 他要做什么直接祓除就好了,有必要多做这么多事情吗? 趁着狗卷棘注意力在诅咒身上,花坂裕也抬头,准确地找到五条悟藏身的位置,唇边扯出一个冰凉的笑容,然后故作惊讶地喊了一声:“五条老师?” 五条悟:“” 我就知道。 只能说五条悟不愧是五条悟,被他cue后淡定地撑着栏杆站起,翻身跃下:“棘,你不是应该在仙台吗?” 他现身以后,诅咒自暴自弃地放弃挣扎。 通过这一句话,狗卷棘哪里还猜不出这几天的任务就是故意支开自己,腮帮子鼓了鼓,罕见地没有回答他的话。 看,他就说不利于师生关系嘛。 咒术最强在学生面前放软了声音:“别生气嘛,有我们在,会保护花坂安全的。” 我们? 楼上的夏油杰听见这个词,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只听五条悟扬声道:“是不是啊,杰?” 夏油杰:“” 夏油杰认命地起身,也下了楼。 “你看,两个特级咒术师贴身保护,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待遇哦。” 五条悟视线越过狗卷棘,和花坂裕也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眼神,像是达成了某种条件置换,十分干脆地认下了这口“黑锅”,语气唏嘘:“这家伙做了一堆恶事,有这样的结局都算便宜它了。” 准备就这样避重就轻地把这件事揭过去吗! 夏油杰忍不住投来一眼,棘不会信吧? 然而他实在小瞧了五条悟在学生眼里的不正经,有这样的性格,无论做出什么违背常理的事都不值得惊讶。 所以狗卷棘只是点了点头,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说辞,然后继续紧张地关注花坂裕也。 废弃大楼显然不是什么聊天的好地方,五条悟踢了踢仿佛尸体一样倒在地上的诅咒:“我还有点问题要问这家伙,就带走了。那边那位呢?” 他说的是靠在墙边的“花坂琉生”。 他没有看见花坂裕也的幻境,却大概能推测出黑发青年应该就是当年消失的花坂族人。 花坂裕也朝花坂琉生看去,薄唇抿成一条细线。 “我会带他回家。” 诅咒集体暴动事件因为背后主使被擒而告一段落,在往上层递交的报告中,花坂裕也的存在被摘去,他做过的事落了五条悟的名,诅咒与花坂家毫无关联,这次被捕获,完全是因为夏油杰通过咒灵感应定位到了它的位置。 “怎么样?够意思吧。”教师办公室内,五条悟把拟好的资料递给花坂裕也。 “多谢。”花坂裕也说。 五条悟:“诅咒那边的记忆篡改搞定了吧?咒术界那群老头要亲自和它‘聊聊’。” 想要把他从事件中完全剔除,最重要的是让诅咒忘记关于花坂家的所有事情。 花坂裕也点头;“嗯,没有问题了。” 如今的咒术界风雨欲来,他不想参和进这趟混水,也不愿意做别人的棋子,干脆把自己撇干净,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咖啡书店老板。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身在风暴眼之中,自然知道这个泥潭有多肮脏,见他不想踏足,愿意帮他抽身。 当然,是有条件的。 五条悟晃着腿:“我答应你的事都做完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放心。”花坂裕也抿出一个微笑,“顺利进展中。” 上课铃打响,花坂裕也顺势道别,五条悟和他一起走出办公室:“拜。” “回见。” 一年级教室内,四个学生正在密谋一场大事。 熊猫小心翼翼地把沾满了粉笔灰的板擦夹在门上。 “这样真的有用吗?”乙骨忧太发自内心的询问,“「无下限术式」不是可以挡住一切吗?” 熊猫:“安啦,一般在高专里,悟都不会用咒术的。” “不,忧太说的确实是个问题。”禅院真希说,“板擦下落的时间完全够他用出「无下限」,所以”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个瓶子,“我还准备了洗碗液!” 不重点是这些小玩意真的可以放倒咒术界最强吗? 怎么想都不能吧! “你不懂啦忧太。”熊猫走过来拍拍他,“恶作剧呢,最重要的不是成没成功,而是过程里那个人的反应。” “鲑鱼。” 就连纯良的狗卷同学也?! 熊猫小声说:“你可不要小看棘哦,他提的恶作剧手法可是我们这里最‘恶毒’的。” 乙骨忧太震惊:“真的吗?” “他说要在悟的草莓芭菲里放超多芥末!幸好现在是冬天,附近的店都没有卖草莓芭菲的了。” 光听着就觉得喉咙起火,乙骨忧太下意识捂住嘴,压低了声音:“五条老师是不是哪里,惹狗卷同学生气了?”一大堆芥末,吃下去是不是要去医院洗胃啊! “可能是吧?” 走廊里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四个人对视一眼,赶忙回到座位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屏住呼吸等五条悟拉门。 “早上——咦?” 五条悟和往常一样拉门而入,没有像乙骨忧太想的一样用「无下限术式」,单手接住了板擦,满满的白尘扑了他一身。 “” “噗。” 空气静默了一瞬,禅院真希忍不住先笑出来。 “今天的欢迎仪式有点特殊啊。”五条悟睨了他们一眼,拍拍身上的灰,淡定地往前,不偏不倚,一脚踩在了涂了洗碗液的地上。 “哼,你们以为我会踩上去吗?”皮鞋碰触地面的前一秒,他干脆地收腿,轻轻一跳越过了那摊洗碗液,“不要小瞧老师啊。” 五条悟今天穿的是老一套黑色系,沾着白白的粉尘,看上去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恶作剧目的达到,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样子,底下学生们乐得东倒西歪。 五条悟目光扫过狗卷棘,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作为一个优秀的高专教师,偶尔要学会牺牲一点形象,来调剂可爱学生们的心理。 花坂裕也告别了五条悟后,去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白菊,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久前,花坂琉生的遗体已经火化下葬,花坂裕也翻阅了从当时留下来的所有资料,最终推测出千年前花坂宅邸的所在之处。 白驹一刹,星月交替,彼时小有名气的花坂府邸在后来的战火中消磨,族人移居搬迁,如今这里只剩下一条河,几个不知名的石包,和一片密林。 花坂裕也便是将琉生葬在了这里。 他背井离乡了千年,灵魂漂泊无依。 如今,终于能够回家,和家人们团聚了。 花坂裕也把白菊轻轻放在地上,靠着树干坐下,忽然笑了:“好像很久以前,我也这样等过你。” “有时候我在想,我和你,是不是本就是一个人。一样的长相,差不多的性格,相似的经历,还会被同一个诅咒盯上。”花坂裕也打趣,“和那部叫《犬o叉》的漫画好像,你没看过吧,那部漫画里有个叫桔梗的巫女去世后转世成了戈薇,可是后面的剧情,桔梗也复活了。是不是很有意思,两个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却又是不同的个体。” 树叶微动,似乎有人在回答他。 花坂裕也扯着嘴角笑笑:“如果真的是转世,神明可能是觉得你过得太苦,这辈子才会这么优待我吧。” 有不嫌弃他体质的家人,有可靠的好友,还有 可爱的恋人。 想到狗卷棘,花坂裕也目光温柔了一瞬:“一直没有和你正式介绍我的伴侣,等下次有空带他过来和你打招呼,他叫狗卷棘,性格很好,长相也很好,没有人不喜欢他。” “当然,他只喜欢我。” 树叶发出“哗哗”颤动声。 花坂裕也笑笑,炫耀一样地和花坂琉生科普狗卷棘究竟有多少个优点,又有多么讨人喜欢。 他到密林时还没到中午,意犹未尽的停下时已至傍晚。 “我要回去了。”花坂裕也起身,伸手抚摸大树,声音低沉,“没来得及亲口对你说。” “琉生,很高兴认识你。” “这次我送你回家。”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