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双凤旗》 第一回 西北风云入青楼 长安城南十八里的赵家堡,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宅院,黑漆大门金字匾,横写着“众望所归”四个大字。 这是个太阳下山时分,西方天际,幻起满天彩霞。 三匹快马荡起了滚滚烟尘,直驰赵家堡。 第一匹长程健马上,端坐着一个五十六七岁的老者,胸前飘垂着花白的长须,浓眉方面,虎背熊腰,背上斜背着一柄白玉为把赤金为边的古形长刀。 第二匹快马上是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妇人,一身天蓝短衣劲装,外罩黑色大披风,青帕罩头,背插长剑,长眉凤目,端庄凝重,虽然是徐娘半老,但却风韵依旧。 第三匹快马上,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精壮大汉,一身灰色劲服,背膛脸,卧蚕眉.配着一对虎目,看上去英气勃勃。 快马驰入赵家堡.突然缓了下来,齐齐飘身下马,手牵缰绳,慢步向前行去。 将要行近高大宅院时,那老者突然回头低声对那紫脸大汉说道:“谭兄弟,那越天霞威震西北乃是大有名望的人,咱们此来求人相助,言事关切不可冒犯人家。” 那紫脸青年抱拳说道:“东主放心,属从悉依东主心意从事。” 那老者长长叹息一声道:“也许我一世英名将尽付流水,栽倒在这趟暗缥之中。” 那中年妇人似要接言,口齿启动一下,却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三人刚到那高大的宅院前面停了下来抬头望望那金字匾,正待上前叩门,那紧闭的两扇黑漆大门.突然豁然大开。 一个青衣小帽的中年人缓步走了出来.打量三人一眼,笑清:“三位找人吗?” 那老者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封简,递了过去说道:“有劳老哥您通报一声,就说成都镇远镖局总镖头携拙荆,登门求见。”那青衣人接过封简,笑道:“老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刀神芒王子方?” 王子方笑道:“正是老朽,那赵堡主可在堡中?” 青衣人连连说道:“在,在,小的这就给您通报。” 片刻工夫,大门内快步行出来一个四十上下的壮年,黑髯飘胸,长眉朗目,遥遥抱拳一礼,道:“兄弟心慕王总镖头,今日有幸一会,不知什么风吹来了如此高宾,快请人厅中待茶。” 王子方抱拳还了一礼,说道:“赵堡主威望江湖,老朽久思登门拜见,都因俗务羁身,一身未克如愿,时至今日,始来造访,还望赵堡主多多海涵。” 赵天霄道:“总镖头言重,兄弟何德何能敢当王兄如此夸奖。” 两人握手而行,直人大厅。 赵天霄肃客人座,笑道:“王兄怎不先派人送个信来,致使兄弟有失远迎。” 王子方苦笑一下道:“赵兄豪放英雄,兄弟也不敢相瞒,唉!赵兄请看我这身装束,登门造访,成何体统……” 赵大霄笑接道:“不要紧,王兄事业登远,寸阴如金,这等繁忙,已在兄弟的料想之中,能得抽暇到兄弟赵家堡中一行,已是蓬荜生辉,足使兄弟感到荣耀万分了!” 王子方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赵兄这般看重兄弟,倒叫我难以启齿了!” 大厅一角处,白幔启动,一个绿衣绿裙的美艳小婢,手捧茶盘,莲步珊珊的走来,奉上香茗,悄然而退。赵天霄直待那美婢退去之后,才缓缓说道:“王兄有何见教,只管请说,只要兄弟能力所及,无不全力以赴。” 王子方起身一揖,说:“赵兄如此慷慨仗义,使兄弟如沐春风,也多得一分生机!” 赵天霄眉头皱起,说道:“什么事,这等严重?” 王于方道:“唉!此事说来话长,小弟前年亦曾动了歇下‘镇远镖局’之心,但却为几位朋友全力劝止,劝我多作几年,只怪小弟耳软,竟然听信劝告,才招致这场大祸事。” 赵天霄接道:“什么祸事?” 王子方道:“兄弟在长安城中,失去了一趟镖……” 赵天霄道:“这个兄弟倒无所闻,不知王兄的镖车,几时到了长安?” 王子方道:“如果是些镖银,兄弟也不敢来麻烦赵兄了。这些年来,承武林中朋友捧场,一直平安度过,不瞒赵兄说,这些时日,兄弟已然有了不少积聚,赔上个百十万两银子,还赔得起,只是这趟镖与众不同。” 赵天霄道:“这样说来,王兄失去的是暗镖了?” 工子方道:“不错,而且失的还不是普通的金银之物。” 赵天霄道:“那么是红货珠宝了?” 王于方道:“就算是红货珠宝,那也可以折价赔镖,或是购买赔赏,但兄弟这趟失镖,却是无从赔起。” 赵大霄听得怔了一怔,道:“那是什么宝物?” 王于方道:“接镖之时,兄弟未在成都,待兄弟到家时,已届起镖之日,接镖时是拙荆和各位镖师经手,研商之后,才接下了这趟镖……” 他回顾了那徐娘半老的中年妇人一眼,接道:“当时,也怪兄弟大意,知晓了此事之后,也未加以追问。” 赵天霄突然离座,抱拳对妇人一揖,道:“嫂夫人请恕兄弟多口,不知可否把当时情景,详细地说给小弟听听?” 王夫人黯然叹息一声道:“距今一月之前,外子南下未归,有位客人,突然找到镖局中,言明投保一批巨镖,由成都上开封,愿以十万两银子酬谢……” 赵天宵道:道“那投保客人,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王大人道:“三十有过,四十不足的中年文士装扮。” 赵天霄道:“嫂夫人可曾检看过他投保之物?” 王夫人道:“看过了,明珠十颗,颗颗如龙眼一般大小,寒玉尽一对,还有一个半尽见方的玉盒,那玉盒浑似天然生成,安身几度试启,终是未能打开,据那位客人相告,玉盒中存放之物,是他家传家之宝。” 赵天霄道:“嫂夫人就该让他打开瞧瞧才是!” 王大人道:“贱妾亦生此心,曾经面告客人要检看盒内之物,但他说那启盒之钥,现在开封府他一位姊姊身上,此次东行,就是要找他那位远嫁的姊姊,借用启盒之钥,来打开玉盒。” 赵天霄道:“此人现在何处?” 王子方道:“长安城连云客栈之中。” 赵天霄目光转到王夫人的身上,道:“嫂夫人检看过那玉盒之后,就答允接下这趟镖吗?” 王夫人道:“当时镖局众位镖师都作不了主意,贱妾只好出面承担下来,只是把起镖的日期,延展到外子回局之后。” 赵天霄道:“以暗镖护送的决定,可是王兄决定的吗?” 王子方道:“那投保之后,不过是一只小小皮箱,兄弟心想以这般微小之物,如果劳师动众,喝道开镖,反将招致江湖上朋友注意,因此决定以暗镖保往开封,兄弟虽决定暗镖相送,但却丝毫不敢大意,派遗的两位镖师,都是敝局中一流高手。” 赵天霄道:“那两位镖师何在?” 王子方道:“都留在连云客栈之中!” 赵天霄道:“他们可曾已对王兄说明了失镖经过吗?” 王子方道:“两位镖师和投保客人,都已身受内伤,那客人终日昏迷不醒!” 赵天霄道:“两位镖师呢?” 王子方道:“一个受伤很重,已奄奄一息,连兄弟也认不出来了,另一个有如中了疯魔一般,终日喃喃自吟……” 他长吁一口气,接道:“兄弟原想从几个受伤的武功身上,查出一点蛛丝马迹,哪知却大失所望,竞是瞧不出对方用什么武功伤了三人。” 赵大霄道:“王兄如何是知暗镖出事,匆匆赶来。” 王子方道:“兄弟派出两位镖师之后,愈想愈觉不对,区区一箱之物,竟以十万银酬报,尤其对那难以开启的玉盒,心中更是疑惑重重,三日之后,决定携拙荆,一起东行,既可照顾那趟暗镖,回头时亦可顺道拜访几位朋友,不想来晚了一步,途中已得噩耗,敝局中两位随地的趟子手,幸未遭殃,还为我留下了个传讯之人。” 赵天霄说道:“以王兄威望而言,肯请兄弟相助,那是我赵某的光荣,何况那人在兄弟近居之地,下手盗镖,出手伤人,那是诚心拧我赵某的面子,只此一点,兄弟就不能不管了。” 王子方抱拳一揖,道:“江湖上传诵赵兄义气豪放,兄弟夫妇已然心仪,今日一见,当真是尤胜闻名。但得赵兄相助,寻这趟失镖之后,兄弟自当立时歇业,收了镇远镖局,不再谈走镖之事。” 赵天霄微微一笑,道:“王兄不用心急,暂放悉怀,让兄弟略尽地主之谊。” 赵天霄话落,即手一招,立时有一个青衣美婢跑过来,欠身说道:“堡主有何吩咐?” 赵天霄道:“传我之命,派出四匹快马,去请二爷、三爷,和那丐帮中的金长老、白马堡的田少堡主,要他们兼程赶来。” 那青衣美婢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赵天霄又急急接道:“吩咐厨下摆酒。” 那美婢回头欠身,娇声说:“奴婢领命。”匆匆奔出客室。 王子方道:“害赵兄这般劳师动众,实叫兄弟难安。” 赵天霄道:“王兄不用客气……”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贤夭妇但请放心,兄弟相信有得他们四位相助,不难查出真相,尤以那丐帮中的长老,耳目灵敏,眼线遍布,这长安方圆百里内,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别想瞒得过他。” 王子方道:“愚夫妇全靠赵兄了,这番相助之情,尤重过救命之恩。”说完话,和那中年妇人,双双欠身作礼。 赵天霄抱拳还了一礼,道:“王兄不用多礼,贤夫妇恐还未进酒饭,请先进一些粗淡食物,待兄弟约请众位帮手到来之后,再行设法寻镖。” 王于方道:“赵兄是豪放英雄,兄弟如再推辞,那就未免太过拘泥了。”谈话之间,四个青衣美婢,捧着酒菜而上。 赵天霄长揖肃客,让三人坐了客位,自己却坐在主位相陪。 那王子方一直怀念着失镖的事,但见那赵天霄谈笑风生,殷殷劝酒,只好强作欢颜,举杯奉陪。 一席酒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尚未结束,王子方愁怀难开,言笑之间,仍尤法掩去眉宇间那重重忧苦。赵天霄看那王子方已有几分酒意,心中暗想:“他一直惦念失镖事,酒人悉肠最易醉,看来是不能再劝他进酒了。” 正待唤侍婢撤去酒席,突闻厅外家仆报道:“二爷、三爷,联袂驾到。” 赵天霄起身说道:“有请!” 话音未绝,两个劲装疾服,身披英雄氅的大汉,已并肩进了大厅。 王子方凝神望去,只是那左首大汉,年约三十四五,额下短须如戟,浓眉阔口,面如锅底,生象十分威猛。 右面一人,面色赤红,长眉斜飞人鬓,大耳环目,气度不凡。 赵天霄微微一笑,道:“两位兄弟,快些过来,我要替你们引见一位慕名已久的朋友。”两人抬头望了王子方等三个一下,举步行到赵天霄的身侧。 只听大厅之外,又传来禀报之声,道:“白马堡少堡主驾到。” 赵天霄顾不得替王子方等引见,大步迎了出去,那两个大汉,也紧随着赵天霄身后,迎出了厅外,但闻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赵天霄和一个头戴方巾、身着蓝衫的清秀文雅少年,携手而人。 只听赵天霄说道:“有劳少堡主的大驾,实叫兄弟不安。” 那蓝衫少年笑道:“言重了,赵堡主的宠召,晚辈实党荣幸得很。” 赵天霄纵声大笑道:“少堡主太客气了,这晚辈之称,叫我如何敢当?”说话之间,已到了酒席宴前。 赵天霄伸手指向王子方,道:“这位远道佳宾,乃是咱们心慕已久,渴望一见的成都镇远镖局的总镖头金刀神芒……” 那蓝衣少年接道:“金刀神芒王子方。” 王子方道:“老朽浪得虚名,如何当得起诸位这般夸奖。” 蓝衣少年抱拳道:“兄弟白马堡田文秀,久闻王总镖头大名,今日有幸得晤。” 王子方道:“劳动大驾,老朽先领盛情了。” 那面如锅底的黑脸大汉拱手说道:“兄弟章宝元,幸会王总镖头。” 王子方急急抱拳一礼,道:“久仰章兄大名。” 那脸色赤红的大汉欠身主道:“兄弟石一山。” 王子方道:“石兄名满西北,老朽敬慕已久。” 赵天霄哈哈一笑,道:“彼此都是武林朋友,大家不用多礼……”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王兄在咱们长安地面上,失了一趟暗镖,承他看得起咱们兄弟,不肯独自寻镖,与夫人并骑……” 目光投到那紫脸少年身上,接道:“兄弟失礼,还未请教这位兄台姓名。” 紫脸少年道:“在下谭家奇,承蒙王总镖头收容,在镇远镖局中混口饭吃。” 赵天霄目光是何等锐利,一瞧那谭家奇神态,已看出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心中暗想:“此人深藏不露,肯委身在镇远镖局中,当一位镖头,只怕是别有隐情,不可冷落了他。”连忙抱拳,笑道:“兄弟疏忽,谭兄原谅。” 谭家奇道:“无名小卒,怎当得起赵堡主如此大礼。”一揖到地,退到了王子方的身后。 缓缓移动目光,由群豪脸上扫过,说道:“王兄带了这位谭兄找上了赵家堡,说明了失镖的经过,此事既然发生在咱长安地面上,自是不能不加过问,因此特遣快马请来诸位,共同商量可行之策。” 章玉元道:“看看田少堡主有何高见,至于我和三弟,自然悉从大哥之意,要小弟往东,小弟们决不往西就是。” 此人声音宏亮,说来铿锵有声,豪情义风,尽露于言词之间。 田文秀目光一掠王子方和赵天霄,道:“王总镖头大驾亲临,这个忙是非帮不可,何况还有赵堡主宠邀……” 王子方一个罗圈揖,道:“王子方三生有幸,交得众位这等热血朋友。” 田文秀淡淡一笑,沉声续道:“但那人既然敢在长安地面上任意劫镖,自然是早已有了周密的计划,如若他早已携镖远遁,这追回失镖之事,只怕要大费周折了!” 目光转注赵天霄的脸上,接道:“也许那劫镖之人,还在长安城中,不论那人是否已去,目下不宜打草惊蛇。” 赵天霄点点头道:“这话不错,如是咱们一发不中,不但授人笑柄,且将给人以莽撞之感。”目光环顾了群豪一眼,接道:“诸位请坐,咱们从长计议一番,务求一击必中的。” 只听厅外高声报道:“金长老不在舵中,丐帮中已派遣弟子寻他去了!” 赵天霄一挥手,道:“知道了!” 田文秀低声说道:“据在下所知,两日之前,丐帮三老中的独眼神丐,悄然到了长安……” 赵天霄突然跳了起来,道:“有这等事,怎么我连一点风声都未听到。” 田文秀道:“镇远镖局暗镖到长安的事,事先咱们又何尝得知。” 王子方急急说道:“兄弟理该先行遣人奉告才是,但众位都是大大的忙人,琐事不敢掠忧,不周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田文秀道:“王兄不要误会,兄弟之意是说,长安城内,近日来暗流激荡,似是正在进行一件极大的隐秘之事,目下,还难断言,此事是否和贵局中失去的暗镖有关?” 赵天霄道:“如果田世兄听到的消息不错,这倒是一件非同寻常的大事,那丐帮三老在丐帮中的身份奇高,自帮主以下,人人对他们崇敬无比,三老在五年前已经退隐,不再地问帮中事情,除非受到丐帮帮主请托,绝不会无缘无故来到长安城中。” 田文秀道:“正因如此,在下才主张谨慎从事……”目光转注到王子方身上,接道: “总镖头!” 王子方道:“少堡主有何见教?” 田文秀道:“我等想问一下事情发生经过,如是言词间有失礼数,还望总镖头多多担待!” 王子方道:“少堡主尽管请问,兄弟是知无不言。” 田文秀道:“总镖头派遣那位押镖之人,靠得住吗?” 王子方道:“兄弟派遣这两位镖头,都是追随我多年故交,绝不会出卖兄弟!” 田文秀道:“两位护送暗镖的镖头,可曾受伤吗?” 王子方道:“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形同白痴,兄弟查看了甚久,仍是看不出何物所伤。” 田文秀道:“他俩连一句话也不能说吗?” 王子方道:“吧!他神智迷乱,吾吾呀呀,谁也难以分辨他说的是什么。” 田文秀肃然说道:“总镖头请仔细的想上一想,可否能记忆他一句清楚的话?” 王子方凝目沉思,久久不言。 那一直未插一言的谭家奇突然说道:“在下记忆所及,似乎是在呼叫什么?” 田文秀精神一振,道:“谭兄慢慢的想想看,他呼叫的什么?谭家奇道:“好像是人名.也许是地名,隐隐约约,模糊难辨。” 田文秀道:“你仔细想想他那呼叫的声音纵然是谐音也好。” 谭家奇沉吟了一阵道:“水……莹莹……谁赢赢……。” 章宝元道:“是啦!他们失镖之前.定然有一场豪赌,神智迷乱之后,仍然忘不了输赢的事情.才一直念念难忘榆赢的事。“ 赵天霄回头顾了章宝元一眼.道:“二弟不要惊扰了田少堡主的沉思!” 只见田文秀喃喃自语,道:“水水.谁谁……不莹,盈……”突然离座而起,道: “可是那水盈盈吗?” 谭家奇道:“好像如此。” 田文秀缓缓坐了下去,轻声道:“水盈盈,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赵天霄道:“田世兄,水盈盈是个人吗?” 田文秀道:“不错。” 赵天霄道:“什么人?” 田文秀道:“开元寺雨花台中的名妓。” 赵天霄奇道:“一个妓女?唉!只怕谐音有误。’,田文秀缓缓站起身来,背着双手,不停地在大厅中来回走动,时而仰脸静思,时而低头自吟。 赵大霄叹息道:“田世兄,我看还是不用在一个妓女身上多费心思了。” 只见田文秀举起了右掌,轻轻地在左掌上拍了一下,道:“对!这位姑娘确实与众不同,倒是有些可疑。”他缓缓抬起头来,望着赵天霄接道:“目下还有一些不解之处,以晚辈之能,很难造作定答。” 赵无霄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一个人受了极重的内伤.神智迷乱之后,形同中了疯魔,是否对经过之事.还能留下印象?” 赵天霄道:“这个,这个……”沉思了良久.接道:“这要看他伤在何处了?” 田文秀道:“晚辈之意,暂时不动声色,以免打草惊蛇,等待查证线索确实,咱们再去请教一位名医,印证所得,或可寻求出追镖之路。” 赵天霄道:“不知要如何查证,什么线索?” 田文秀道:“自是先走捷径,如是此路不通,那就得请王总镖头从根追起了!” 王子方道:“此乃兄弟本身之事,劳请从位相助,兄弟已感不安,但得我力所能及,是万死不辞,兄弟听凭吩咐!” 田文秀道:“贵局这趟暗镖,进人长安境内,赵老前辈和在下,都无所闻,足证隐秘了,这风声如何泄露出来,实为此中关键!” 王子方点头说道:“少堡主的高旗,实叫人五体投地。” 田文秀道:“王总镖头过奖了!设如劫镖的真是那水盈盈,她何以知得?不外两途: 一是贵局中镖头到了长安,闻得那水盈盈的艳名,登门求见,酒酣耳热之际,忘其所以;或是无意泄露,或是有意炫耀,说出那暗镖之秘,自招失镖之祸,想那雨花台中,闪人甚多,不难查个明白出来。” 赵大霄笑道:“田世兄才智过人,十年后定可接我赵某人领袖西北道上武林。” 田文秀道:“老前辈的德望,何等高博,岂是晚辈能够及得。” 赵大霄哈哈一笑,道:“如果此路不通呢?” 田文秀道:“那就得由成都查起,凡是得知讯息之人,都有可疑之处,抽丝剥蚕,循线追索了。” 赵天霄道:“好,就以田世兄的高见,在下立时派人到雨花台去,查个明白。” 田文秀摇头说道:“且慢!” 赵天霄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如果要去,也得咱们亲自出马。” 赵天霄道:“咱们立刻赶往长安城中,飞笺召请那水盈盈来,群相盘诘,或能问出线索来。” 田文秀道:“事不谊迟,哪一位肯陪兄弟到雨花台去走上一走?” 谭家奇望了王子方一眼,接道:“在下奉陪田少堡主一行如何?” 田文秀道:“谭兄肯去,那是最好,不过……”目光一转,望着赵天霄道:“老前辈请和王总镖头赶往连云客栈中去,我们查出线索之后,立刻赶往会合,相谋追镖。” 赵天霄道:“好!两位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田文秀望望天色道:“晚辈和这谭兄要先行一步,老前辈等不妨在人夜之后登程,晚辈不再打扰了。”抱拳一揖,带了谭家奇,退出赵家堡。 两快马疾驰,不过顿饭工夫,已进人了长安城。 田文秀一带马缰,健马转人一条僻静的小巷中。 谭家奇沉默寡言,也不多问,紧随身后而行。 这条小巷,长不过数十丈,但两侧宅院,却都是红门绿瓦,围墙高大,一望即知,这条静巷之中,住的尽都是富贵人家。田文秀带着谭家奇直行到尽头处,停在一座宽大的红门前面,举手在门上轻弹三指,两扇大红门呀然而开,一个二十三四岁精壮汉子,抱拳相迎,道:“少堡主回来了。” 田文秀回顾了谭家奇一眼,道:“谭兄请!” 谭家奇道:“不敢,还是少堡主请。” 田文秀微微一笑,纵骑而人。谭家奇紧随进入了大门,两扇大木门立时闭上。 这是一幢广大豪华的大宅,前院中花木扶疏,靠东首有一座青砖砌成的马棚。 田文秀当先跃下马背道:“兄弟去换件衣服就来,谭兄请人厅中小坐片刻。” 谭家奇道:“不用了,在下就在此地等候一下。” 田文秀也不再多礼,匆匆奔人厅门。 片刻之后,换了一身装束而出,头上小帽,身着青衣,脸上似是也涂了黑烟,但却无法掩饰那剑眉星目,端正的轮廓,微微一笑道:“好了,咱们走吧!” 谭家奇道:“在下可也要换身衣服吗?” 田文秀道:“谭兄在这长安住过很久吗?” 谭家奇道:“路过一次,未曾歇脚,算起来这该算是第一次。” 田文秀道:“那就不用了……”微微一笑,接道:“不过,进得那雨花台后,咱们彼此之间.必须配合得官.才能瞒过那些鸨奴耳目。” 谭家奇道:“在下是悉从吩咐。” 田文秀道:“不敢当,兄弟走前一步带路了。” 这长安乃数代帝王建都之外,文物兴盛,热闹非凡,可惜谭家奇胸怀失镖之事,没有心情欣赏那闹市风光,紧随田文秀身后而行。 只见田文秀陡然缓慢下来,低声说道:“到了,谭兄进人那雨花台后,指名会见那水盈盈,兄弟装作随身小厮,便于暗中观察,谭兄如有差遣,尽管吩咐就是。” 谭家奇急道:“这个叫兄弟如何……” 哪知田文秀竟不听他言,已大步向前行了过去。 这时,天色已经人夜,雨花台外两盏彩绫扎成的巨型风灯,照得门外一片通明。 田文秀突然放缓了脚步,闪在谭家奇身后,低声说道:“谭兄弟快请进啊!” 谭家奇道:“兄弟不谙此事。” 田文秀道:“不妨事,谭兄弟这身装束,一望之下,就知是镖局中的镖头,这等人一向大把花钱,素为妓馆酒楼,视作财神,谭兄尽管颐指气使,如有需要之时,兄弟自会居间应对。” 谭家奇心中暗想:“这田文秀文采风流,只怕是此道中之能手。” 心中念头转动,人却步上了五层石阶,直入大门。 抬头望去,只见灯光辉煌,香风袭人,弦管不绝,到处是欢笑之声。 两个当值的小鸨儿,久历风尘,一望那谭家奇的衣着气度,已知是财神爷上了门来,慌忙迎了上去,让人厅中,笑道:“客爷你老先坐坐吃杯茶,我这就叫姑娘们出来见客。” 谭家奇回顾了站在身旁的田文秀一眼,挥手说道:“回来!” 两个小鸨儿人已出了门,听得呼叫之声,忙又哈着腰儿走回来,笑道:“你老有何吩咐?” 谭家奇道:“在下久闻雨花台的艳名,特地远道赶来。” 那大鸨应道:“您老就是不说,怕也能瞧出您老是远道赶来,不过,您老算找对了,咱们这雨花台是姑娘们,个个如花似玉,温柔有礼……” 谭家奇道:“报几个有名的姑娘给大爷听听,除美貌之外,还得各具特色。” 这等妓院的小鸨权,大都是妓院老鸨母收的土混儿(流氓),认作义子,一面监管姑娘,一面招呼客人,还兼作保镖,别看他们对客人哈腰打躬,极尽卑颜能事,要是哪位不识相的客人,在技院之中闹事,塌了他们的台,一翻脸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妓院越大,养的这等汉也越多。 只听那鸨奴说道:“您老喜欢哈样的,肥瘦高矮是一位俱全。” 田文秀暗施传音之术道:“谭兄,这两个鸨奴油嘴滑舌,给他们一点教训。” 谭家奇照方抓药,双目一瞪,冷冷说道:“我要你报名上来,哪个要你们如此多口?” 两个鸨奴看那谭家奇紫膛脸,卧蚕眉,不怒而威,劲装佩刀,一望即知是保镖的镖师,这些人,终日在刀口下讨生活,花钱故是痛快,但脾气却大得可以,三句话说的不对,挥拳就打,而且每人都有着一身武功,十个八个人也近身不得,鸨奴们对这等人最是欢迎,也最是头疼,眼看谭家奇发了脾气,赶忙自打了一个耳光,道:“小的该死,你老不要生气。” 田文秀又施展传音之术说道:“谭兄赏他们一锭银子。” 谭家奇心中暗想:“你刚刚还要我发脾气,脾气还没发完,又要我给起赏来了。” 当下探手取出一锭银子道:“这个你们拿去。” 他身边未带散碎银于,随手摸出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之多。 两个鸨奴,眼看此人出手赏赐,如此之重,连连道谢道:“小的们惹您老生气,您老大人不见罪小人,还有这厚的赏赐,小的们给你老叩头啦。”接过银子,一撩衣襟,真的跪了下去。 谭家奇一挥手道:“不用了。” 右首一个鸨奴道:“如说那清秀风雅,楚楚可人,小的介绍给你老见见那白玉霜。” 谭家奇道:“还有吗?” 两个鸨奴齐声道:“这两位是咱们雨花台中的两株名花,艳名倾动长安城,……” 谭家奇听他没有叫出水盈盈的名字,急急接口说道:“除了那小罗成和白玉霜,你们这雨花台还有什么样的人物?” 两个鸨奴相互望了一眼,由左首一个说道:“有是还有一位,只是那姑娘的脾气太坏,似你老这等高贵,小的们实不敢为您老引介。” 谭家奇道:“如果她确有绝色,脾气坏一点也不要紧。” 那鸨奴上下打了谭家奇一阵,道:“您老如是一定要那姑娘,小的们有几句冒犯之言,不得不先说明白。” 谭家奇心中暗道:“还不知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当下说道:“那位姑娘花名如何称呼?” 那鸨奴忙说道:“水盈盈,唉!说是她的名字,还不如说是她的人……” 谭家奇接道:“为什么?” 另一个鸨奴接道:“那个姑娘水汪汪的一对大眼睛和一身白里泛红的肌肤,全身上下,尤似蕴藏了一汛秋水。” 谭家奇道:“好!在下倒要去见识一下那位水姑娘。” 左首鸨奴说道:“小的话还未完,那姑娘美是美到极点,但脾气之坏也是坏到极点,她有三不接、一不愿,唉!这些规矩,在咱们这行道理,本来是不该有的,只是这位水姑娘人太美艳了,又是自由之身,也只好随她之意了。” 谭家奇道:“何谓三不接、一不愿呢?” 鸨奴应道:“一不愿是她不愿迎客,客人要找她,只有移尊就教。三不接是,不解文墨下学不接,不过弱冠的年岁不接,看不上的不接。” 谭家奇淡淡一笑道:“在下精通文墨,略解武事,第一项是合格了;经二项更是不成疑难;至于这第三项,那就很难说了。” 右首那鸨奴笑道:“那第一项规矩,只限一种就行,不懂文事,即得要通牙功,文武两项占一即可,您文武全才,那就是最好不过了,但水姑娘肯否接见你,小的们还难断方,您老肯答应,那就要屈驾一行,碰碰运气。” 谭家奇暗暗忖道:“一个妓女,有这许多接客限制,倒是未闻未见的事。”口中说道:“好!有劳带路。”两个鸨奴应声举步,向前行去。 谭家奇回顾了田文秀一眼,紧随在两个鸨奴身后行去。 转过了一堵屏风,景物又是一变,只见彩灯缤纷,花林夹道,池沼索回,肃帘垂户,几个红装绿裳的娇艳女子,春风俏步的穿行在两廊青石道上。 一个鸨奴突然回过头来,低头对谭家奇道:“您老可要见见那小罗成和白玉霜?” 谭家奇道:“不用了。” 穿行一重庭院,情景又是一变,一条白石小径,贯穿了一片花林,这地方幽静清雅,不似前院那般的热闹吵杂,几竿翠竹上高吊着白纱宫灯,另有一番清雅之气。 行完白石小径,到了一座跨院前,这院独成一格,高墙环绕,红门紧闭。 那当前带路的一个鸨奴,用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门内立时传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什么人?”随着那喝问之声,两扇门呀然大开,一个青衣垂辫的少女,当门而立,拦住了去路。 那叫门鸨奴笑道:“这位大爷慕名来访水姑娘,有烦碧桃的姑娘通报一声。” 那青衣少女由头到脚地打量谭家奇一阵,道:“你贵姓?” 谭家奇暗道:“一个妓女,竟有这样大的架子!”但想到此来用心,志在那镖,只好答道:“在下姓谭,久慕雨花台水姑娘的艳名,行地身怀千金,赶来造访。” 碧桃道:“我们姑娘虽然操此贱业,但她与众不同,纵然一掷万金,也未必能买她一笑,会见我家姑娘的规矩,你都知道了吗?” 田文秀生恐谭家奇一怒坏事,赶忙接口说道:“敝东主已然听这两个小哥子变过,敝东主如不愿遵守水姑娘三不接一不愿的规矩,也不会登门求见水姑娘了!” 碧桃道:“那很好,两位请进来坐吧!” 谭家奇、田文秀应声进门,两个鸨奴却转身而去。碧桃顺势掩上了木门,带两人到一座客房之中,道:“两位在此厅小坐,我去通报姑娘。”说完,也不待两人答话,转身款步而去。 碧桃前脚出门,左角处软帘启动,缓步又走出一个青衣姑娘,又辫垂肩,巧笑傅兮,手托玉盘,莲步娜娜地走来,欠身笑道:“小婢杏红,请贵客用茶。”双手奉上茶盘。 那田文秀扮的仆从,站在谭家奇的座位后面,暗施传音之术,道:“谭兄妈过茶后,别忘了放下赏赐,赐的愈重愈好。” 谭家奇探手在怀中一摸,摸出了一片金叶,随手丢在茶盘上,取过吉王杯,放置几上,这水盈盈虽然是名货长安城的艳技,会的都是富商巨贾,但像谭家奇这般,对一个女婢都出手如此之重,虽非绝无,亦是不多。 那红杏望了望金叶子,低声说道:“多谢贵客厚赏。”欠身一礼,悄然退下。 只听一阵细碎的步履声传了壹为,门帘启动走进来一位蓝衣蓝裙的绝世美人。 但是见她秋波顾盼,望了谭家奇一眼,突然微微一笑,缓步走了过来道:“请问贵姓?”一撩裙子,就在谭家奇身旁坐了下来。 谭家奇暗暗赞道:“单以外貌而论,果是倾国倾城,一代尤物。” 那蓝衣人不闻谭家奇回答,两道目光却一直在她脸上打量,又是柔媚一笑,伸出一双玉掌,纤纤五指,揭开了那玉杯的杯盖,娇声说道:“请大爷用茶。” 谭家奇端起杯子,说道:“不敢,不敢,在下自己来。” 只见她一双手莹如美玉,雪白之中,泛起淡红之色,纤长的手指,半屈半伸,手腕间戴一只翡翠玉腕,看上去更是秀致。 她轻劝放下手中的王杯盖,柔声说道:“妾名水盈盈,请教贵客?”声音如出谷黄营,婉转清脆,动人至极。” 谭家奇心中一动,忖道:“似此绝色,举世间实不多见。”当下应道:“姑娘人如其名,谭大何有幸得与美人一晤。” 他虽为那水盈盈美色倾倒,但心中仍然记着那寻镖之事,故意报了一个假名。 水盈盈道:“谭壮士可是远道而来吗?” 谭家奇道:“名闻艳名,特地千里来访,快马兼程,风尘未息,就连夜登门求见,幸得未为姑娘拒于千里之外。” 水盈盈嫣然一笑,道:“谭爷言重了,薄命女子断肠花,流落风尘卖笑,特承谭爷垂青,贱妾是何幸之至……” 语声微微一顿,高声接道:“碧桃、红杏,吩咐她们摆酒,替谭爷接风洗尘。” 谭家奇借机放下手中玉杯,道:“在下在这里先拜领姑娘盛情。”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谭爷不用客气,此地不是迎待佳宾之处,请随处妾到内厅坐吧!请恕贱妾失礼,先走一步带路了!”莲步姗姗,出室而去。 谭家奇正有些茫然无措之感。回顾了田文秀一眼,正待出言相问,耳际已响起了田文秀传音入密之声,道:“谭兄,跟她走吧!吃过酒之,即刻告辞,留下一笔重礼,此刻此情,谭兄对在下尽管呼喝使唤,不用客气。” 谭家奇心里暗道:“你虽然这般说法,但我对你呼来唤去,如何能够出口?” 心中忖思,人却举步随在那水盈盈身后行去。 绕过一片花畦,又登上五级石阶,进了一小巧雅致的客室,室中四角,垂着四盏流苏宫灯,照得室中一片通明,一张八桌上,佳肴罗列,酒香扑鼻,碧桃、红杏笑面迎面,替那谭家奇安下了座位,田文秀垂目肃立,站在谭家奇的身后。 水盈盈目光一转,说道:“红杏,你带着小哥吃点东西,谭大爷的仆从,你要善为招待。” 田文秀急急欠身一礼,道:“多谢姑娘盛情,小人自幼追随谭爷,须臾不离,已食惯冷饭残肴,不敢劳动姑娘费心。” 水盈盈眼珠儿微微一转,笑道:“今日清形不同,令东主为我佳宾,如何能冷落了他的仆章……”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红杏,快带这位小哥子去。” 红杏应一声,低声对田文秀道:“咱们姑娘有话和谭大爷说,你留在此地,碍手碍脚,谈话不便,快些跟我走啦!你这样大了,难道还要我牵着你走不成。” 这红杏虽然不比那水盈盈明艳照人,耀目生花,但生得娇小玲战,甜媚可人,眼看田文秀仍然站着不动,竟然伸出手来,牵起田文秀的手腕拖起就走。 只见碧桃挽起酒壶,斟满了两人酒杯,悄然退出厅外,顺手带上了两扇房门。 水盈盈端起面前酒杯,笑道:“谭爷,请先尽杯中酒,贱妾有事请教。” 她也不管谭家奇喝是不喝,当先举杯,一饮而尽。 谭家奇却是听得微微一怔,暗想:“有事请教,四个字用得大有文章。”端起酒杯说道:“久闻水姑娘容如花娇,今日一见更胜闻名。”言罢,放下酒杯,却是不肯饮下。 水盈盈星目上转,微笑说道:“谭大爷不肯饮酒,可是害怕那酒中有毒吗?”伸出纤手,取去谭家奇面前酒杯,就樱唇一饮而尽。 谭家奇心中的秘密,被那水盈盈一句话揭穿,心中大为不安,只觉得双领一热,讪讪笑道:“在下不善饮酒,姑娘原谅。” 水盈盈笑道:“谭爷拘谨得很,不似江湖上豪放英雄,倒似一位知书达礼的世家公子。” 谭家奇道:“在下很少涉足此等所在,此次因慕姑娘艳名,破例来访……” 水盈妆道:“谭爷以前可曾到过长安城吗?” 谭家奇道:“匆匆而过,未曾歇脚。” 水盈盈道:“这么说来,贱妾的小名,居然远播千里之外了!” 谭家奇心中微微一震,暗道:“我到此之意,想来质询于她,料不到反到被这般盘问起来,谭家奇啊谭家奇,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的连一个窑姐,也这般的心存畏惧?”心念一转,胸怀大开,哈哈一笑,道:“吃咱们保镖饭的,都是终日劳碌奔波,所经水旱码头中好玩所在,纵然未曾亲历,亦必有个耳闻,似姑娘这等绝色玉人,在下早已闻名,只是镖局生意忙碌,终日里押镖奔走,无暇寻幽探胜,登门造访,今日押镖过此,特地歇马一日,借机登门前来求见,一偿夙愿。” 水盈盈娇笑道:“只怕是见面不如闻名,让你谭爷失望。” 谭家奇道:“尤胜闻名许多,果是艳绝人寰。” 水盈盈道:“谭爷过奖了……”微微一顿,又道:“贱妾的高宾之中,倒有几位是镖局中人,不知谭爷是在哪家镖局之中发献身?” 谭家奇心中一动暗道:“她这般穷相诘问,不知是何用心?难道食髓知味,还想再捞一镖不成,何不将计就计的先骗她一骗再说。”当下说道:“在下此行保的一趟暗镖。” 水盈盈奇道:“何谓暗镖?” 谭家奇暗中观察,只见她脸儿嫩红,翠眉如黛,竟是瞧不出身负武功的样子,心中暗暗纳闷,口中接道:“暗镖大都是珍贵异常之物,明珠古玩,价值连城,而且体小易带,但这种东西却又是江湖中,偷觑之物,看来轻松,但事实上却是较那保送明镖,尤过凶险。” 水盈盈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谭家奇暗道武林中人,最爱睹气,我何不再激她一下,瞧瞧她的反应,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不过,凡是保送暗镖之人,大都是镖局武功高强之人,一般绿林人,对那暗镖虽然喜爱,亦有几分忌惮!” 水盈盈娇声笑道:“这么说来,谭爷的武功十分高强了。” 谭家奇道:“好说,好说,兄弟一向是甚得东主爱护。” 水盈盈笑道:“原来如此,”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谭大爷由何处到此?” 谭家奇道:“在下由成都而来。”一面暗中观察那水盈盈的神情,只见她的脸色平静,毫无惊愕之感,心中暗想:“如若这趟暗镖之失,当真和此女有关,倒是一个大大的劲敌。” 只见水盈盈提起酒壶,在自己酒杯中斟满了一杯酒,笑道:“贱妾久闻那成都的盛名,一直未得人川一行,交上谭大爷这般人物,或可以偿贱妾心愿。” 谭家奇笑道:“姑娘如若真有进川的雅兴,在下倒是极愿护花随行。” 水盈盈端起一杯酒道:“贱妾这里先领情了。” 谭家奇端起酒杯,心中暗道:“此女口风奇紧,要想从她口中探出一些什么,只怕不是容易的事,何不尽了杯中之酒,如果酒中有毒,我虽难逃身受毒伤,但却可揭穿她的伪装。”心念一转,竟然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难得呀!谭大爷,你不怕酒中有毒吗?” 谭家奇道:“得姑娘这般美人垂青,死而无憾。”暗中运气,默查内腑情形,竟是毫无异样之感。 水盈盈道:“好!谭大爷既然放开了胸怀,贱妾极愿舍命奉陪几杯。” 谭家奇道:“在下力难胜酒,而且酒后无德,还是不喝的好。” 水盈盈喝了几杯酒,脸色更加娇艳,闻得谭家奇挑逗之言,淡然一笑,道:“可惜贱妾尚是清白之身,不能同君枕席,谭大爷既然提了警告,贱妾也不便再勉强劝酒,撤去酒席,贱妾奉陪谭大爷下盘棋如何?” 谭家奇找不出一点头绪,心中十分急闷,面对着如花似玉的姑娘,也不好发作出来,但心中又觉出有几点可疑之处,可惜是那样的模糊不清,除非借故变脸,但很难想得出逼问良策。当下摇头说道: “在下既已见识过姑娘,心愿已偿,就此告别。” 水盈盈讶然说道:“此时不过初更,谭大爷不觉走得太早了吗?” 谭家奇道:“在下押送一趟暗镖,尽是名画古玩,如有遗失,如何向东主交代,此地道上朋友,虽和敝东主都是故旧,但也不便太过大意。” 水盈盈道:“谭大爷有此重任在身,贱妾也不便强留了。” 谭家奇霍然站起身子道:“承蒙姑娘酒席款待,谭某是极盛感情!只可惜局中事情繁忙,无暇留此常伴妆台,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姑娘笑纳。”探手人怀,摸出了一叠金叶子,随手放在桌上。 水盈盈目光一扫,估计金叶子约有三十余两,急急说道:“初次见面,谭大爷又是匆匆而去,贱妾如何敢受这等重赐?” 谭家奇哈哈一笑,道:“干我们这一行,终日里都是在刀口之下生活,说不定在哪一大,遇上了武功高强的绿林大盗,只怕要落得血染黄沙,留下金银,也是无用,姑娘如不嫌少,那就留着用吧!” 水盈盈道:“谭大爷既如此说,贱妾就恭敬不如从命,我这里拜领顾赐了。”说罢,水盈盈深深一福。 谭家奇心中暗道:“我白白用去数十两黄金,却是一点头绪也未找出,何不借故试试她是否身具武功?”心念一转,借着还礼之际,突然伸出手抓住水盈盈的右手。 玉掌人握,心中怦然一震,只觉那滑腻的玉手柔软着棉,一阵幽幽香气,迎面扑来,熏人欲醉。水盈盈轻轻一螫柳眉儿,眼角间泛升一股羞喜之色,柔声说道:“谭大爷,太重了,贱妾弱躯,如何能当得谭大爷这股气力。” 婉转清香,加上那撩人媚态,谭家奇虽然是不喜女色的江湖豪客,但面对这样一位绝世无伦的玉人,亦不禁心旌摇摆,难以自持。水盈盈口中虽然呼疼,但人却不让避,反而缓缓向谭家奇怀中欺来。 谭家奇一点理智未混,赶忙长吸一口气,压制下内心升起的绮念,手中突然又加了两分力量。只听水盈盈啊哟一声尖叫,道:“谭大爷,痛死我了。”身躯向前一欺,倡人谭家奇的怀中。谭家奇急急松开五指,扶住水盈盈娇躯说:“在下为姑娘秀色所惑,一时间忘其所以,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水盈盈双颊飞红,幽幽说道:“谭大爷好大的气力。” 谭家奇哈哈一笑,道:“江湖草莽,不解轻怜蜜爱,冒犯了姑娘,还望海涵。” 水盈盈道:“由来英雄最怜香,谭大爷江湖豪杰,可惜妾身堕落风尘,不足当受大爷惜爱。” 谭家奇道:“好说,好说,姑娘言重了。”抱拳一礼,接道:“在下就此别过。” 转身向外行去。 水盈盈嗤的一笑,叫道:“谭大爷!” 谭家奇回头说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水盈盈笑道:“你那家童还未尽兴,不再等他一会吗?” 谭家奇心中暗道:“糟糕,几乎把田文秀给忘去了。”口中却笑道:“有劳姑娘吩咐那红杏一声,在下在室外等候。” 水盈盈愕然说道:“谭爷好像是急着有很重要的事情,连片刻也不能等待。” 谭家奇道:“在下忽然想到了东主吩咐之重,他对我信任有加,才把这一批珍贵的暗镖交我保送,如若有闪失,岂不是有负东主的厚望,此念一动,有如渴骥奔泉,恨不得立刻赶回客栈中去。” 对着水盈盈绝世花容,谭家奇已有些按不住心猿意马,难以自持,心知如再留恋下去,势必难免为她美色所惑,最上之策,就是尽快离开此地。 水盈盈轻轻叹息,道:“谭大爷,江湖豪侠,义气当先,贱妾岂敢因私情耽误谭大爷您的大事,如若那暗镖有了失闪,谭大爷怪在贱妾身上,我可担当不起……” 语声微微一顿,高声叫道:“碧桃、红杏,快把谭大爷的仆从人。”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答道:“来了。”红杏带着田文秀,急步而人。 谭家奇一抱拳,说:“多谢姑娘款待。”大步向外行去。 田文秀目光一扫水盈盈,紧随在谭家奇身后向外行去。 却不料水盈盈抢先一步,抢在田文秀前面,低声说道:“贱妾送谭爷。” 谭家奇人已出门,回头说道:“不敢劳动姑娘。” 水盈盈忽然转过娇躯,两道勾魂摄魄的秋波,凝注在田文秀的脸上,笑道:“小哥子怎样称呼?” 她站的位置刚好挡住了田文秀的去路,田文秀除硬行出室外,无法不答她的问话,只好应道:“小的名字不雅,不劳姑娘多问。” 水盈盈嫣然一笑,道:“不要紧,我们主婢,都是堕落风尘的人,什么粗鲁不雅的话全听过,你尽管说吧!” 田文秀心中暗道:“难道她已看出了我是改装易容不成。”口中说道:“我的名字小球儿。” 水盈盈道:“小球儿,好圆滑的名字啊!” 微微一笑,接道:“小球儿,你可知道我学过相人之术吗?” 田文秀道:“这个,在下如何知道?” 水盈盈笑道:“相君之貌,应该是贵为一堡之主,不知何以竞沦作仆从小厮?” 田文秀道:“小球儿看姑娘之相,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品夫人,不知怎的竟沦落风尘,卖笑为生?”两人锋芒相对,这一问一答之间,各极凶酸刻薄。 水盈盈淡淡一笑道:“白莲出淤泥而不染,何损它的雅洁?” 田文秀道:“将相本无种,英雄何论出身低,男儿当自强。” 身子一侧,疾快由水盈盈身侧穿过,跃人选院,回顾了水盈盈一眼,直追谭家奇身后而去。两人出得了雨花台,已是初更过后。 谭家奇低声说道:“田兄,我瞧那水盈盈,确实有些可疑。” 田文秀道:“这一点,目下很难决定,兄弟和桃杏二婢在胡闹之时,亦曾借机探询,但二婢口风很紧,不肯泄漏一句。” 谭家奇道:“如若那水盈盈当真是武林中人,咱们此行用心,只怕她早已了然。” 田文秀笑道:“咱们进来之后,她已瞧了出来,有所警觉,兄弟这易容物,为丐帮陇、秦、晋三省总分舵主相赠,但仍然被她瞧了出来,但凭这一双眼睛,已列上乘人物。” 谭家奇道:“在下曾试过她一次……” 田文秀道:“如何一个试法?” 谭家奇道:“我装作为她美色所醉,借机试她的功力……” 第二回 莺燕群集雨花台 田文秀道:“对她若能一次试验,就判出是否身具武功,那她也不会劫镖了。” 谭家奇道:“你是说水盈盈已练到武功不着皮相之境了吗?” 田文秀道:“此女深藏不露,本来咱们实难瞧得出来,但是她那玩世不恭的态度,却又露出了些许破绽。” 谭家奇道:“在下心中有一件疑难之事,百思难解。” 田文秀道:“什么疑难?” 谭家奇道:“练武之人,最难掩饰的那目中神光,但那水盈盈却是一点也瞧也不出来,以她年纪而论,纵然是得良师传授,也难练到眼神内敛的至高境界。”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这点,倒有点难以解释,也许她别走蹊径,武功路数和一般不同。” 谭家奇道:“兄弟大胆设想,在那水盈盈身后,另有一个主持大局的人,那水盈盈只不过是一个受人驱使的弱女子。”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此说并非是绝无可能,但据兄弟欢察,她卓傲不驯的神态语气,又不似为人所能利用的人。”两人谈话之间,已到了连云客栈。” 谭家奇轻轻咳一声,道:“店家。” 店小二正在打盹,听得叫声,赶忙睁开双目,道:“大爷,你住店。” 田文秀突然一欺步,抢到谭家奇的面前,低声说道:“柜上有人吗?” 店小二揉揉眼睛,仔细打量了田文秀一眼道:“你找哪一个?” 田文秀道:“你柜上可交代过你什么事?” 店小二点点头道:“交代过了,说是有一位姓田……”她似是自知失言,赶忙住口不说。 田文秀道:“在下就是姓田,快带我们去见柜上。” 只见柜台之上,果然坐厂一个长袍中年人,高燃着一支火烛,正在灯下看帐。田文秀抢在那店小二前面,道:“我找赵大爷。” 那长袍中年打量了田文秀一眼,道:“贵姓?” 田文秀道:“田。” 长袍中年对店小二挥手,道:“掩上栈门,今晚上不再接客。” 那长袍中年,支走了店小二,迅快地收了帐,道:“田大爷这里请。”随手打开柜台上的木门。” 田文秀侧身而过,道:“怎么走?” 原来那木台开的小室,只不过八尺方圆,除了一张木案之外,几乎没有转身的余地,那长袍中年掀开挂在壁间的一副字画,随手在壁间一按,呀然一声,启开一扇小门。 谭家奇心中一动,暗道:“原来这客栈之中,也有密室。” 田文秀身子一侧当先而人,谭家奇紧随在田文秀的身后,那长袍中年却未随入,按动机关,闭上小门,缓缓放下字画,吹熄火烛,打了一个呵欠,自回房中而去。 就在那长袍中年走后不久,敞厅一角暗处,突然飞起来一条人影,纵身跃落在柜台木案上,掀开字画,找出机关,打开那暗门瞧瞧,重又关上暗门放好字画,一缩身,躲进台角木桌下面。 且说田文秀、谭有奇进得那暗门之后,转了两个弯子,景物突然一变,只见一座小巧的厅房,里面烛光辉煌,赵天霄、章宝元、石一山。王子方,早已在小厅中等候,但那王夫人却未在场,想是已为那赵堡主留在赵家堡中。 室中还有三张软榻,每张软榻上,都躺着一个人。 田文秀步人小厅,抱拳对赵天霄一礼,道:“老前辈可曾由伤势上瞧出什么?” 赵天霄道:“是田世兄吗?好巧妙的易容术,你如不说话,加我也瞧不出来了。” 田文秀道:“这是容药物乃丐帮陇、秦、晋三省总分舵主相赠……”目光一转,接着道:“怎么?仍未找到那金长老吗?” 章宝元道:“那老叫化可恶得很,赵大哥连派四骑快马邀请,都遭不在的回绝,昔年玄德也不过三顾茅芦,这个臭叫化子,四次还请不到。” 田文秀缓缓说道:“也许他真的有事。” 赵天霄接道:“你们到雨花台,可找出一点线索吗?” 田文秀肃然说道:“那水盈盈果非一位普通的妓女,但却无法确定,她和这次劫镖事,是否有关。”他微微一顿,接道:“这三人伤势如何,可查出是哪路武功所伤?” 赵天霄道:“说来惭愧得很,我瞧了许久,仍然无法确定是何等武功所伤,像是武当派的绵掌,但又像少林门内的小天星内家掌力,但仔细看去,却都不是,比较相近的,该是那流传武林的竹叶手。” 田文秀道:“目下三人的情形如何?” 赵天霄道:“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但体内元气未见大损,距离死亡,还有一段遥远之期。” 田文秀道:“晚辈可以瞧瞧他们的伤势吗?” 王子方接道:“田少堡主尽管请看。” 田文秀抬目望了王子方一眼,道:“这位是贵局中的镖头吗?” 王子方道:“不错。” 田文秀道:“他练的是刚猛一路武功。” 王子方点点头道:“他练铁布衫横练气功,膂力过人。” 田文秀道:“他用的什么兵刃?” 王子方道:“二十八斤熟铜棍。” 田文秀仔细瞧去,只见那大汉顶门之上,隐隐泛起一片淡紫,“颇似武当派绵掌所伤,只是绵掌不曾留下紫色痕迹。” 赵天霄赞道:“世兄目力过人,判断中肯,和我所见略同。” 田文秀走到第三具软榻之旁,只见榻上仰卧着一个四旬左右的大汉,此人脸色黝黑,其伤在右后肩上,掌良宛然,呈铁青色,不禁皱眉头,道:“这不是少林小天星内家掌力,据在下所知小天星内家掌力,如到火候,隔肌肤可以摧骨断筋,此掌除掌痕之外,后肩处筋骨未见伤损。” 赵天霄道:“正因如此,颇似传言中的竹叶手掌力所伤。” 田文秀道:“竹叶手伤人如何,晚辈未曾闻及,不敢妄加评断,但从三人伤势上,可以总结出一个轮廓,那就是这三人伤势,是用三种不同的武功所伤。” 赵天霄叹道:“既然无法从伤势上判出对方路道,看来只有从水盈盈身上下手了!”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晚辈亦曾大费口舌,想从水盈盈两侍婢碧桃、红杏身上探出两位镖头是否到过那雨花台去,哪知二婢口风奇紧,答非所问,尽谈些风月情……” 他脸色突然间转为得十分严肃,目光缓缓由室中群豪脸上扫过,肃然说道:“不论那水盈盈掩饰的如何巧妙,但她那玩世不恭的性格,和一股孤傲之气,露出不少破旋,综我所见,这水盈盈实是武林中人,隐身风尘,息留长安,必有所图,但却无法断言她和这次劫镖有关。” 章宝元接口说道:“赵大哥领袖西北武林,素以仁义当先,恢宏大量,容让不居,连那拥有最众,号称武林第一大帮的丐帮,都对他敬重有加。水盈何许人物?竟敢这等蔑视大哥,少堡主既有所见,咱们何不单刀直人,找上那雨花台去,当面问个明白……” 她说得慷慨激昂之际,突见寒芒一闪,直飞厅,拍的一声,钉在壁上。 事出意外,群豪都不禁为之一怔。田文秀首先发难,右掌护胸,双臂一晃,疾如离弦弯箭一般,穿出大厅。谭家奇、石一山,紧随着追了出去。 赵天霄面色铁青,眉宇间隐隐泛起一股怒意,但他究竟是一方豪雄的领袖人物,尽管忿怒填胸,但举动之间仍是不慌不忙,缓缓举起右手,拔下钉在壁面的一口柳叶飞刀。 灯光下,只见那薄薄的飞刀上泛起一片蓝汪汪的颜色,一望之下,即知是绝毒之物。 刀尾上夹着一件封口密函,上面写道:赵堡主天霄、田少堡主文秀会拆,一行草书。 那信封之上,既然写明了两人会拆,赵天霄自是不好独拆,随手把密函放置案上,就灯光之下,反复查看那支飞刀。 大约过了盏茶工夫,田文秀、石一山、谭家奇齐齐步回大厅。 章宝元道:“少堡主,可曾查出一点痕迹吗?” 田文秀道:“来人轻功不弱,心细异常,竟未留下一点痕迹。” 赵天霄缓缓放下手中飞刀,说道:“世兄,请瞧瞧那封函件中写的什么?” 田文秀随手拆开函封抽出一张素笺,石一山却借机探首望去,只见那素笺上写道: “字谕赵、田二堡……” 只看了一句话,石一山已气得怒声叫道:“这小子好大的口气。”转过脸去,不再瞧看。 田文秀极快的看完素笺,神色庄肃地望着赵天霄,说道:“老前辈可要过目。” 赵天霄道:“不用看了,有劳世兄讲给我听听吧。”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那函中大意是说,不要老前辈和晚辈多管闲事……” 赵天霄冷笑一声,道:“那信中可有署名?” 田文秀道:“落款处画了一个太极图。” 赵天霄道:“还有什么?” 田文秀道:“函中有四句警语。” 赵天霄道:“说的什么?” 田文秀犹豫了一阵说道:“上穹碧落下黄泉,尽在太极两仪问,一方雄主非易得,何苦惹火自焚身。” 赵天霄冷笑一声道:“他们倒还是很看得起我。” 田文秀道:“那素笺之上,虽是写的草书,但娟秀有余,苍劲不够,晚辈斗胆论判,是出于女子手笔。” 王子方一直在旁侧静听,此刻,突然插口说道:“赵堡主、田少堡主的盛情,兄弟是感激不尽,事已至此,在下想来想去,实不敢再拖诸位下水,那人既是有意和我王某为难,说不得我王某只好恁藉掌中一把金刀,袋内三十六支神芒,和他周旋,一决生死。 赵堡主和田少堡主也不必要为老朽之事奔走,请各自回府去,我王某人一样是永铭肺腑,传诸后世,不忘几位大德。”说完,深深一个长揖。 赵天霄抱拳还了一礼,哈哈大笑,道:“王见这话说到哪里去了,退一步说,那隐身幕后之人,已然向兄弟正面挑战了,就是不为你那暗镖,兄弟也得和他分不胜败出来,王兄不用再说这样无谓之言了。” 王子方叹息一声,道:“好!不过在下有一个小小请求,万望堡主赐允。” 赵天霄道:“王兄请说。” 王子方道:“兄弟方寸早乱,这运筹帷幄,行策用度谋,还得劳请费神,但要拼命厮杀之事,让我王子方带着镖局中人走在前面。” 赵天霄道:“一句话,只要确有恶杀之证,劳请王兄出马就是……”目光一转,望着田文秀,接道:“田世兄,你是不疑这封密函,是那水盈盈写的吗?” 田文秀道:“晚辈只说是出于女人手笔。” 赵天霄道:“好!我一生做事,从未有过轻举妄动之举,今日形势迫人,咱们宁让它做错了,也不能坐待不动。” 田文秀道:“老前辈可是想去抓那水盈盈来?” 赵天霄道:“不错,眼下只有这一条线索可循,如那水盈盈确是武林人物,就算未动王兄这趟暗镖,也未免太过藐视我赵某。 田文秀、章宝元等眼看赵天霄怒形种色,都不敢再多接口。 赵天霄凝目沉吟了一阵,突然回过头去,沉声说道:“二弟、三弟,你们去一趟雨花台,把水盈盈和桃杏二婢请来。”田文秀似想接口,但却欲言又止。 章宝元回顾了田文秀一眼,道:“那要有劳田世兄了。” 田文秀皱皱眉头,道:“这个,在下是义不容辞,” 石一山道:“说走就走,咱们即动身如何?” 赵天霄似是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说道:“且慢,三弟请陪着王总镖头留在此地,小兄亲自去雨花台走走。” 田文秀道:“老前辈如若决定今夜发动,最好是请那位谭兄一起同行。” 赵天霄点头说道:“我也有此心意,不知谭兄意下如何?” 谭家奇道:“在下是悉恁赵堡主的吩咐。” 赵天霄道:“好,好们就此动身。”当先往外行去。 田文秀、章宝元、谭家奇紧随赵天霄身后,离开了连去客栈,奔向雨花台。 这时,天色已然三更左右,夜已朦胧,路上不见行人。 田文秀当先而行,他似十分熟悉地形,带着几个人绕了几条大街,转人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中,遥指前面一堵砖墙,低声说道:“这就是那雨花台后院,水盈盈就住在这后院中一座精舍中……”赵天霄突然举手一挥,当先隐人暗影之中。 田文秀、赵天霄、章宝元分别隐藏于两侧壁间暗影中。 抬头只见一条人影,由那灰色砖墙内飞跃而起,借那砖墙一接力,跃飞到对面一座屋面之上。赵天霄估计那距离,至少在两丈以心,心中暗道:“这人轻功不弱。” 只见那条人影伏身在屋脊上,等候片刻,又陡然长身而起,越屋而去。 章宝元低声对赵天宵道:“大哥,看将起来,这水盈盈果然是武林中人了。” 赵天霄神色凝重,微一点头,当先纵身而起。 就在他身子纵起的同时,那灰色砖墙之内,又飞起一条人影。 这时两人相距不过七八尺远,彼此再也无法闪避。 两人似是都未料到,隐蔽已来不及,各自一沉丹田真气,急急落下身子。 赵天霄脚落实地,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如若放任此人逃去,必然要通知水盈盈,事已至此,只有杀之灭口,或是生擒拷问,或可逼出一些内情。” 心念一转,双足微一加力,重又跃起,扑回那人影下落之处。 哪知对方竟然也是一般心意,也跟着飞身而起,扑回赵天霄停身之处。 赵天霄右手一挥,发出了一掌。 对方也同时劈出一拳,只听那人影低声说道:“赵堡主吗?”急急收回拳势。 赵天霄听那口音很熟,也急急挫腕收掌。 但双方发掌太过迅速,掌势去势急速异常,一时要想收回,大是不易,拳掌余力,仍然撞了一起。人影一错,齐齐落在那灰色砖墙之上。 赵天霄道:“金兄吗?” 那人影低声应道:“正是老叫化子,此地不是谈话之地,这边来吧!”一纵身,落人了墙外暗影之中。 赵天霄已从对方口音中听出正是自己久寻不着的丐帮长它分舵金长老,立时一飘追了过去。 那人影举手一挥,取下头上的黑帽,右手在肩上一拉,脱下了一件黑色长衫,露出了一头蓬乱的短发。和一件灰色百结大褂,低声说:老叫化为了要探一件隐秘,不得不这般改装一下。” 赵天霄道:“可是为了水盈盈吗?” 金长老道:“不错,赵堡主大驾亲临,难道也是为了那水盈盈?”那水盈盈写的吗?’” 田文秀道:“晚辈只说是出于女人手笔。” 赵天霄道:“好!我一生做事,从未有过轻举妄动之举,今日形势迫人,咱们宁让它做错了,也不能坐待不动。” 田文秀道:“老前辈可是想去抓那水盈盈来?” 赵天霄道:“不错,眼下只有这一条线索可循,如那水盈盈确是武林人物,就算未动王兄这趟暗缥,也未免太过藐视我赵某。 田文秀、章宝元等眼看赵天霄怒形灰色,都不敢再多接口。 赵天霄凝目沉吟了一阵,突然回过头去,沉声说道:“二弟、三弟,你们去一趟雨花台,把水盈盈和桃杏二婢请来。”田文秀似想接口,但却欲言又止。 章宝元回顾了田文秀一眼,道:“那要有劳田世兄了。” 田文秀皱皱眉头,道:“这个,在下是义不容辞,” 石一山道:“说走就走,咱们即动身如何?” 赵天霄似是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说道:“且慢,三弟请陪着王总缥头留在此地,小兄亲自去雨花台走走。” 田文秀道:“老前辈如若决定今夜发动,最好是请那位谭兄一起同行。” 赵天霄点头说道:“我也有此心意,不知谭兄意下如何?” 谭家奇道:“在下是悉恁赵堡主的吩咐。” 赵天霄道:“好,好们就此动身。”当先往外行去。 田文秀、章宝元、谭家奇紧随赵天霄身后,离开了连去客栈,奔向雨花台。 这时,天色已然三更左右,夜已源陇,路上不见行人。 田文秀当先而行,他似十分熟悉地形,带着几个人绕了几条大街,转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中,遥指前面一堵砖墙,低声说道:“这就是那雨花台后院,水盈盈就住在这后院中一座精舍中……”赵天霄突然举手一挥,当先隐人暗影之中。 田文秀、赵天霄、章宝元分别隐藏于两侧壁间暗影中。 抬头只见一条人影,由那灰色砖墙内飞跃而起,借那砖墙一接力,跃飞到对面一座屋面之上。赵天霄估计那距离,至少在两丈以心,心中暗道:“这人轻功不弱c” 只见那条人影伏身在屋脊上,等候片刻,又陡然长身而起,越屋而去。 章宝元低声对赵天宵道:“大哥,看将起来,这水盈盈果然是武林中人了。” 赵天霄神色凝重,微一点头,当先纵身而起。 就在他身子纵起的同时,那灰色砖墙之内,又飞起一条人影。 这时两人相距不过七八尺远,彼此再也无法闪避c两人似是都未料到,隐蔽已来不及,各自一沉丹田真气,急急落下身子。 赵天霄脚落实地,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如若放任此人逃去,必然要通知水盈盈,事已至此,只有杀之灭口,或是生擒拷问,或可逼出一些内情。” 心念一转,双足微一加力,重又跃起,扑回那人影下落之处。 哪知对方竟然也是一般心意,也跟着飞身而起,扑回赵天霄停身之处。 赵天霄右手一挥,发出了一掌。 对方也同时劈出一拳,只听那人影低声说道:“赵堡主吗?”急急收回拳势。 赵天霄听那口音很熟,也急急挫腕收掌。 但双方发掌太过迅速,掌势去势急速异常,一时要想收回,大是不易,拳掌余力,仍然撞了一起。人影一错,齐齐落在那灰色砖墙之上。 赵天霄道:“金兄吗?” 那人影低声应道:“正是老叫化子,此地不是谈话之地,这边来吧!”一纵身,落入了墙外暗影之中。 赵天霄已从对方口音中听出正是自己久寻不着的丐帮长它分舵全长老,立时一飘追了过去。 那人影举手一挥,取下头上的黑帽,右手在肩上一拉,脱下了一件黑色长衫,露出了一头蓬乱的短发。和一件灰色百结大褂,低产说:老叫化为了要探一件隐秘,不得不这般改装一下。” 赵天霄道:“可是为了水盈盈吗?” 金长老道:“不错,赵堡主大驾亲临,难道也是为了那水盈盈/’赵天霄道:“不错,为了镇远镖局一趟遭劫的暗镖……”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金兄注意这水盈盈很久了吗?” 金长老道:“不久,最近五六天的事。” 这时,田文秀、章宝元、谭家奇全都走了过来。团团把金长老围在中间。 那田文秀仍然是青衣小帽的装束,脸上涂着易容药物,金长老目光一掠赵天霄和田文秀,欲言又止。 赵天霄指着谭家奇低声说道:“这位是镇远镖局中的谭镖头。” 谭家奇一抱拳道:“兄弟谭家奇。” 金长老还了一礼,道:“这位是……”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道:“……” 金啸川道:“喝,少堡主也出马了。” 田文秀道:“赵老前辈的宠邀,晚辈岂敢推辞。” 赵天霄道:“金兄可曾探出一点蛛丝马迹吗?” 金啸川沉吟了一阵,说道:“这个很难说了!” 章宝元急道:“老叫化子你吞吞吐吐,是何用心?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很难说了?” 金啸川指按在嘴上,嘘了一声,道:“咱们不能打草惊蛇,跟着老叫化来吧!”当先带路,放腿疾奔。 群豪都知丐帮眼线耳目,金啸川这般小心翼翼,必有惊人消息,紧随而行,放腿疾奔,一口气跑出了二三里路,才放缓脚步,伸手指着前面一所高楼,说道:“请到老叫化临时行宫中坐吧!” 赵天霄抬头一看,笑道:“好啊!你几时把魁星阁改作你们叫化居了。” 金啸川道:“这地方还不错吧!”当先大步登楼。赵天霄暗中留心,发觉愧星阁下的暗影中,隐藏着不少人,个个都是叫化子的装束,金啸川带群豪穿过大殿,直登上三层顶楼。 顶楼上点燃着两支火烛,室中景物清晰可见。 两个四旬左右的叫化子,齐齐对赵天霄抱拳一礼,悄然退了出去。 章宝元急急说道:“老叫化子,现在可以说了吧!” 金啸川道:“这魁星阁方圆五十丈内,都有守护之人,章兄嗓门再大一些,也不要紧……”哈哈一笑,接道:“赵堡主可是要找那水盈盈讨还镇远镖局的失镖吗?” 赵天霄道:“如若那暗镖确是那水盈盈劫去,自然是要设法讨回……” 金啸川道:“如右不是那水盈盈劫走呢?” 赵天霄道:“她隐迹风尘,掩护身份,暗中指挥武林人物,在长安活动,心目中自是瞧不起我赵某人了,只此一事,也该找她讨还一点公道。” 金啸川沉吟了一阵,道:“赵堡主可是准备当面向那水盈盈质询挑战吗?” 赵天霄道:“正是如此。” 章宝元道:“赵大哥领袖西北武林同道,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是堂堂正正,质询那水盈盈了。” 金啸川道:“如果那水盈盈不肯承认呢?” 章宝元道:“难道她是钢筋铁骨,不怕严刑迫供。” 金啸川道:“但愿那水盈盈的一切,都如几位所料……” 田文秀道:“听金舵主的口气,似乎那水盈盈的作为还牵涉到贵帮头上?” 赵天霄暗道一声“惭愧!如是金啸川只是发觉了水盈盈和长安武林中人物来往有关,暗中隐伏侦察,实是用不着调集丐帮中的弟子,在这‘魁星阁’上布设了这样一处神秘的所在,分明是调集了丐帮长安分舵的大部高手,集中于此,待命有所举动,唉!此等情势,自己早该瞧出来才是……” 只听金啸川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叫化一向是自负耳目灵敏,但对那水盈盈的来历,却始终查不明白……”目光缓缓由群豪脸上掠过,道:“老叫化接掌长安他舵一十二年,期间虽亦有着几次小小风波,但均仗着赵堡主和诸位相助之力,得以平安渡过,想不到这一次地使老叫化一败涂地,而束手无策……” 赵天霄和金啸川相处数年之久,他一直欢颜常开,从未见过他长吁短叹,十余年来故态一变,任何人都觉出事非寻常,当下一皱眉头道:“金兄,既然有了因难,何以不找兄弟去商量一下?” 金啸川道:“如果有人和老叫化作对挑战,老叫化自是要向你赵堡主请教,只是此事……”田文秀道:“金舵主如有难言之隐,那就不用说了。” 金啸川长吁了一口气,道:“咱们丐帮中规戒,老叫化主持长安分舵一十二年,能够不出事故,即可调升到总舵中去,日后不难在丐帮中争上一席之位,想不到就在老叫化限期满前一年,遇上这等大事。” 赵天霄道:“究竟是什么大事?干脆说个明白,也许在下可为金兄略效微劳!” 金啸川苦笑一下,道:“也许老叫化这次和诸位分手之后,日后再无会面之期,就算有泄帮中机密之嫌,那也管它不着了。” 起身行近壁角前面,伸手揭开一片灰色幕布。 只见一个五旬左右的灰衣老叫化子,直挺挺的躺在一座软榻之上。 赵天霄肃然问道:“死了?” 金啸川道:“除了一息犹存之外,全身僵硬,不食不言。” 赵天霄道:“和镇远镖局两位镖师所受之伤一般模样,定然是一个人干的了!” 田文秀接口说:道:“在下有几句冒昧之言,如是问得不当,金舵主不用回答就是。” 金啸川道:“少堡主尽管请问。” 田文秀道:“这位受伤的丐帮兄弟,在贵帮中是何身份?” 金啸川略一沉吟道:“总航中巡行长老,论身份还在老叫化之上。” 田文秀道:“武功如何?” 金啸川道:“不在老叫化子之下。” 田文秀道:“丐帮名满天下,实力壮大,但结仇亦多,这位巡行长老,不知是否遭人仇杀?” 金啸川道:“如果是单纯的仇杀,老叫化虽然免不了总舵的一顿毒骂,但情势不至这般严重,眼下老叫化不但要丢了长安分舵舵主之位,而且……” 他黯然一叹,接道:“纵然是总舵不肯撤去老叫化长安分舵的舵主之位,老叫化亦无颜再见帮中兄弟了!” 田文秀道:“他可是被人劫走了什么?” 金啸川道:“不错,被人劫走了一支千年何首乌和两颗雪莲子。” 赵天霄吃一惊,道:“千年何首乌?” 金啸川道:“不错,此物乃敝帮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取得,由本帮中巡行长老,疾行传递,送回总舵,事先且有本帮中信命传讯,令谕沿途各处分舵,尽出高手,保护疾行药的巡行长老,想不到,却在老叫化这长安分舵中出了岔子。” 田文秀道:“这个人似是专以劫物取珍贵之物,而且耳目灵敏,使人防不胜防。” 只听那金啸川接口说道:“那一支何首乌和两颗雪莲,不但是举世难以求得之物,而且关系目下本帮中一位走火入魔的长老生死,此药不能寻回,那位长老,势难活命了。”息十年,仍未痊愈。终因伤势太重,陷人走火入魔之境……” 赵天霄道:“那位长老,可是被称为丐帮第一高手的无影神丐岳刚吗?” 金啸川道:“不错,正是此人。” 赵天霄轻轻叹息一声,道:“那无影神丐不但解救了贵帮一次大难,而且挽救了武林中一次浩劫,天下武林,谁不遵仰于他。” 金啸川道:“唉!正因如此,才使老叫化惭愧欲死,这番不但使老叫化无颜见敝帮帮主,而且是无颜色偷生人世。” 田文秀道:“事已至此,金舵主也不用自责过深,眼下急要之事,是要如何找出那劫药之人追回药才是。” 金啸川道:“老叫化已然同了长安分舵所有的弟子,明查暗访,找遍了整个长安城,仍然找不出一点线索。” 田文秀接道:“金舵主,在下还有一句不当之言……” 金啸川道:“少堡主不用客气了,有话只管问吧!老叫化既然说了,自是言无不尽。” 田文秀道:“据闻贵帮中久负盛誉的三老之一独眼神丐,已经到了长安,不知是真是假?” 金啸川道:“不错,少堡主耳目倒是灵敏得很。” 赵天霄道:“那独眼神丐驾临长安,可也是为了追查那失药的下落?” 金啸川点点头道:“不敢相瞒诸位,敝帮中高手,已然分批涌进了长安来,连帮主的大驾,也可于近日之中赶到。” 赵天霄道:“这么说来,一向平静的西北武林道上,即将掀起滔天的风波了!” 金啸川道:“这倒不会,老叫化接到帮主的令谕上说得明白,敝帮中高手的行动,力求隐秘,不得招摇,引起武林同道侧目。” 赵天霄道:“金兄可已会见过那独眼神丐吗?” 金啸川道:“没有,老叫化曾率长安分舵中高手,迎出十里之外,但却被他巧妙的避了开去,随后就接到帮主令谕,嘱咐行动求密,老叫化自是不便再找寻他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说来实是惭愧得很,目下这长安城中,究竟有敝帮中多少高手在此,连老叫化也不清楚……”话未说完,突闻一阵急促步履传了过来。 金啸川道:“脸色已变,霍然站起,冷冷喝道:“什么人?” 他尽出丐帮长安分舵弟了,在这魁星阁四周布下天罗地网,如若毫无惊兆的被人闯进来,那可是大伤颜面的事。只听步履由急转缓,到了室外,但却不闻相应之声。 这一来,连赵天霄等也不禁紧张起来,个个凝聚功力戒备。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丐帮弟子,缓缓走进门来。群豪同时松了口气,心中却是暗自奇道:“丐帮中的规戒,素来严谨,此人怎的这等放肆?” 金啸川脸色一片肃冷,怒声喝道:“你听到本座的问话了吗?” 进门的丐帮弟子已然进人室中,双目圆睁,望着金啸川道:“弟子已经听到……” 一口鲜血,涌了出来,仰面倒在地上。 就在他倒地上的同时,举起了右手,烛光下,只见他右手紧握着一封白简。 这意外的变故,使那全场中人,都为之心神一震,惊愕之色,形露于外。 金啸川一跃而起,伸手一把,抓住那丐帮弟子,探手一摸黯然叹息一声道:“他自己受伤甚重,不能言语,强自提一口真气,勉强支撑行来,唉!他如不是为了要送来手中书简,早些坐下调息,也许就不会死了。” 赵天霄道:“江湖上久传丐帮弟子,个个视死如归,豪气干云,今日一见,果是不错。”金啸川由那死去的弟子手中,取过白简,只见上面写道:丐帮长安分舵主收。 田文秀看他封简上的字迹,和赵天霄收到的那一封一般模样,不禁一皱眉头,暗道: “这么看起来,那劫取镇远镖局暗镖,和劫取丐帮药物之人,倒是同一个人了,最低限度,这两封书信,是出自一人手笔。” 金啸川打开封函,只见函上写道: “字谕金舵主收悉: “贵帮中药物,亦是取于他人之手,区区取于贵帮,实乃理所当然,风问贵帮为了此事,决心大动干戈,倾尽贵帮高手,誓必追回失物,独眼老叫化率贵三五高手,已抵长安,黄帮主将亲自贺监。” “区区想不到为此一点药物,竟引起了如许风波,连台好戏,目迷五以,区区将拭目以观,黄帮主如何取回失物?”下面未署名,却画了一个太极图。 金啸川看完书简,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 赵天霄轻轻咳了一声,道:“金兄,那书简说些什么?” 金啸川如梦初醒,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人对我们丐帮中的情形,反而比老叫化还要清楚了,唉!赵兄请看。” 赵大霄接过白笺,仔细看了一遍,脸色突然一变,叹道:“这是我赵天霄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号强敌。” 金啸川道:“老叫化一生中,不知经历多少凶险,也遇过无数的挫败,但却从未心灰气绥过,这一次,唉!老叫化是栽定了。” 赵天霄道:“世兄有何高见呢?” 田文秀道:“晚辈之意,咱们要反宾为主,以攻代守。” 金啸川道:“不是老叫化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就赁人家在毫无惊兆之中,送上了这封秘函,而且使老叫化遍布四周的人手,毫不知情……” 田文秀道:“金舵主说的不错,不过情势既已如此,咱们不能坐以待敌,目下只有水盈盈的行踪可疑,何不对她下手。” 赵天霄道:“金兄几日来,派有不少眼线,监视着那水盈盈的举动,不知是否有所发现。” 金啸川道:“老叫化唯一的发现,就是那水盈盈确和很多神秘的下林人物来往,老叫化亦曾派有帮中弟子追踪那些武林物,但可惜的是,都被对方脱梢而去。” 田文秀讶然说道:“有这等事?” 金啸川道:“不错,出入于那水盈盈居处的武林人物,曾经三次和我们丐帮弟子照面,如若说他们仍是懵无所觉,那是叫人难信,但他们却是明知故犯,来去之间,不肯稍隐行踪,据老叫化的看法,有些时候,他们似是有意的暴出行踪,似此等情形,岂不是有意的诱我们对那水盈盈下手吗?” 田文秀长长吁一口气,道:“如若金舵主说的没错,此事就更加复杂了,出入于水盈盈宿住这处的武林人物,诱咱们轻举妄动,不外是两个用心:一则是让咱们找错线索,师劳无功。二则是嫁祸于人,使我们章法自乱。” 金啸川道:“老叫化还有一个看法。” 田文秀暗道:“这老叫化平日里嘻嘻哈哈,装疯作傻,想不到竟然是位大智惹愚的人物。”口中说道:“愿闻高见。” 金啸川说:“设若那水盈盈别树一帜,一方劫镖,一方劫药,亦非是绝不可能。” 田文秀道:“金舵主言之有理,综研所见,眼下还难作断论,如其坐而论策,还不如起而行动,不论是否那水盈盈所为,但她实是目下唯一的线索,在下之意倒不如同入雨花台去,质问水盈盈……” 赵天霄道:“如若她不肯答复呢?” 田文秀道:“先礼后兵,万一她坚持不说,说不得只好动强,把她抓来的魁星阁中,囚禁追问,至少咱们可查出和她来往的武林人物,是属于哪一线上的。” 赵天霄道:“好!就依田世兄的高见……” 他目光一转,向金啸川道:“金兄意下如何?” 金啸川道:“老叫化亦有些心,迟迟不敢下手之故,是在等待敝帮帮主之命,生恐一步行错有污我丐帮之名,帮主责怪下来,说我老叫化欺侮孤苦弱女,那可是担当不起的大罪,赵堡主乃一方豪雄,作为随心,自是无此顾忌了。” 田文秀道:“在下和章、谭二位,合共四人,去见水盈盈,金舵主请率丐帮弟子,在雨花台外接应,非到必要,金舵主不用出手相助。” 赵天霄一跃出室,道:“走!”双臂一张,自魁星阁上直飞而下。 紧随着三条人影,联袂追出,闪电一般,直奔雨花台去。 跟在四条人影身后的,是丐帮金啸川带领的十几个丐帮弟子,随后而行。 片刻功夫,已到了雨花台。 金啸川和几十个丐帮弟子,迅快的隐布在雨花台四周暗影中。 赵天霄、田文秀、章宝元、谭家奇等越墙而人,直扑向一所精舍。 这时,水盈盈和桃、杏二婢,似是已经安歇,精舍中不见一点灯光。 田文秀低声道:“咱们是明目张胆而来,索性挑明叫阵,不知老前辈意下如何?” 赵天霄道:“田世兄做主就是。” 田文秀高声说道:“赵家堡大爷亲临,求见水盈盈。” 精舍内传出一个娇慵的声音,道:“有劳上复赵大爷,我家姑娘已然不胜酒力,今宵难再会客,转请赵大爷明天再来。” 田文秀回顾了赵天霄一眼道:“赵大爷一向不打回票,水姑娘活着咱们见人,死了咱们见尸,姑娘还是早些开门的好!” 那娇慵的声音,应道:“啊哟!好厉害的赵大爷,咱们姑娘真的醉酒未醒,神志还不清,可是并没有死……” 章宝元早已按不下胸中怒火,抬腿一脚,踢了过去,两扇紧闭的木门,吃他一脚踢开,怒声接道:“臭丫头,——嗦嗦,惹得章二爷离了,一把火烧你雨花台。” 一掌护胸,一掌蓄势,大步直人厅中。 精舍中灯光一闪,一个身着绿衣的美婢,缓步出现厅中,举起手中白纱灯,道: “我道什么人?声音很熟,原来是小球儿!”田文秀只觉脸上一热,接道:“难得姑娘还记得小的这不雅的名字。” 举灯的美婢正是碧桃,只见缓缓把纱灯放在木案之上,神志从容地说道:“小球儿,哪一位赵大爷,请给小婢引见引见。” 田文秀虽然能言善辨,此时却有着口拙词空之感,正在为难之际,赵天霄却大步行了进来道:“在下便是。” 碧桃打量了赵天霄一眼,突然躬身一礼,道:“小婢碧桃,见过赵大爷。” 赵天霄一摇手,道:“不用了,在下深夜来访,惊扰姑娘,本来不应该,只因有一件重大之事,非得面询水姑娘不可……” 碧桃道:“我家姑娘醉得人事不省,如何能救我赵大爷的问话。” 赵天霄一皱眉头,道:“抬她出来,冷水烧醒。” 这几句话斩钉截铁,大有一方霸主的气度,碧桃脸上神色一片平静,毫无震动惊慌之意,淡淡一笑道:“赵大爷名重长安,欺侮一个小窑姐,就不怕别人耻笑吗?” 赵天霄被这丫头一句话说得脸上发烧,半晌答不出话。田文秀接话道:“碧桃姑娘倒是沉着得很。”取出一方绢帕,拭去脸上的易容药物,恢复了本来面目,接道:“在下不叫小球儿……” 碧桃娇声笑道:“嗯!田少堡主!” 田文秀愣了一愣,道:“你如何知我姓氏?” 碧桃道:“少堡主风流潇洒名倾长安花街柳巷,别说小婢了,雨花台中姊妹们,哪一位不认识你白马堡的少堡主?” 田文秀冷笑一声:“姑娘的耳目,倒是灵敏得很。” 章宝元道:“这丫头利口如刀,田世兄不用和她-嗦了。”左手一探,疾向碧桃右腕扣去,右掌力暗蓄内劲,内要那碧桃避过一击,露出武功,右手立时将以排山倒海之势劈出。哪知事情大出章宝元的意外,那碧桃不但没有闪避,竟是毫不抗拒,让章宝元扣住了右腕上脉门要穴。章宝元呆了一呆,道:“你不会武功吗?” 田文秀冷冷接道:“不要被她骗过。” 章宝元长叹一声,缓缓松开了扣在碧桃腕上的左手,说道:“我章宝元是何等人物,岂肯伤害一个毫无抗拒的弱女子。”田文秀突然侧身而上,一掌后下。 他劈出掌力去势劲急,微带啸风之声,显然是大有一掌击毙碧桃的用心。 碧桃眼看掌势近身,力道不衰,再也沉不住气,娇躯一闪,纤指点出,指袭田文秀的腕上脉穴。 田文秀腕势一沉,避开点来一指,冷冷说道:“原来你很怕死。”两掌连连拍出,连攻八掌。这八掌出手极快,而且招招都攻向碧桃要害穴。 但碧桃娇躯闪转,异常灵活的避开了田文秀的八招急攻。 田文秀不待碧桃反击,就收掌而退,冷冷说道:“姑娘武功不错。” 赵天霄、章宝元实未想到这个娇弱的少女,武功竟然是如此之高,闪避身法的快速灵巧极是罕见,心中暗惊道:“婢如此,主人那是更厉害了。” 只见碧桃脸色大变,粉脸眉目间,如罩一层寒霜,冷冷说道:“彼此保持颜面,什么话都好商量,田少堡主既然一定要把脸撕破,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不知少堡主意欲何为?” 赵天霄哈哈一笑,道:“姑娘可做得了主吗?如果做不了主还望清水盈盈姑娘来谈谈。”只见绣帘轻挑,一个艳绝天人的少女缓步走了出来。她披着一身简单的白衫、白裙,脂粉末施,长发披垂,显然刚从床上起来。 素服淡妆,掩不住天生丽质,只是眉宇间微泛起一般愠意。 碧桃急急躬身说道:“小婢该死,被迫还手,犯了姑娘约言,愿领责罚。” 白衣少女缓缓说道:“你站开。” 目光转注到赵天霄等身上,冷冷说道:“诸位找我有何见教?” 赵天霄浓眉一扬,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赵某想请教姑娘一件事。” 水盈盈道:“夜寒风冷三更已过,雨花台虽然是人人可来,但风尘中也有风尘规矩,赵堡主有事,明日请早……” 目光一转,望着碧桃,道:“送客。” 章宝元怒声喝道:“咱们又不是嫖窑子来,谁要听你这些规矩。” 水盈盈脸上更是冷肃,一对圆圆的大眼睛中,暴射出冷电一般的神光,逼注在章宝元的脸上,缓缓说道:“出口伤人,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章宝元只觉她双目神光如刀,不可逼视,怔了一怔,怒道:“臭丫头口气可真不小。”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赵堡主这位是什么人?” 赵天霄道:“在下结义兄弟。” 水盈盈道:“这等狂妄,要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要代你管教管教,碧桃,打他两个耳刮子。” 碧桃早已跃跃欲试,闻声出手,侧身而上,左手虚攻一掌,一引章宝元的掌势,右手疾快地伸了出去,左右开弓,拍拍两声脆音,章宝元两颊红肿,指痕宛然。 她举动之快,出手之奇,章宝元明明看她挥掌击来,就是无法闪开。 赵天霄、田文秀虽想救援,但心念刚动,还未及出手,那碧桃已然得手而退。 章宝元在赵天霄威名翼护之下,西北武林道上朋友,人人都让他几分,一生之中,从未受过此等之辱,只觉羞忿交集,怒火高烧,大喝一声,一拳击向碧桃。 碧桃一闪避开,也不还手。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这不过是略施薄惩,如再放肆,可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赵大霄目睹那碧桃出手之快,实为牙林之中罕闻罕见的手法,心中暗生震骇,沉声喝道:“二弟住手。” 章宝元一生中最是敬服那赵天霄,闻他呼喝,果然停下了手。 赵天霄拱手说道:“姑娘身负绝技,隐身于风尘之中,倒叫在下等失敬了。” 水盈盈冷冷道:“不劳夸奖。” 赵天霄道:“在下等今宵打扰,只想向姑娘打听一件事情,水姑娘乃巾帼英雄,想必是不会虚言掩遮。” 水盈盈道:“什么事?快些说。” 赵天霄道:“成都镇远镖局中一趟暗镖,在长安被人劫去,而且还伤了三人,不知是不是姑娘所为?” 水盈盈道:“不是。” 赵天霄怔了一怔,道:“不是姑娘所为,哪一个还有这个胆子?” 水盈盈道:“不知道。”她每句话,都说得短暂坚决,截钉断铁。 赵天霄一时间,倒也想不出措词。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也有几句请教姑娘。” 水盈盈冷冷道:“我不愿再回答你们问话了。”回身步人卧室。 田文秀道:“姑娘止步。” 水盈盈浑似不知,头也不回地走回室中。碧桃突然望着纱灯,道:“我家姑娘今夜已对诸位百般忍耐,诸位还不快走,还留在此作甚?” 赵天霄看今宵形势,已难和平谈判,当下说道:“我为暗镖被动而来,在蝉镖未有确讯之前,我等决然不走……” 碧桃接道:“你们不肯走,等在这里干什么。” 田文秀接道:“咱们要等那水姑娘,答复得明明白白。” 碧桃怒道:“我家姑娘从不打诳语,说没有就是没有,那还要欺骗你们不成?” 田文秀道:“她会知道内情。” 碧桃怔了一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得问问我们姑娘才行。” 田文秀一抱拳,道:“那就有劳碧桃姑娘了!” 碧桃一耸双遐,道:“现在还不知道你所问的,姑娘她肯不肯说?你别欢喜得太快了。” 田文秀心中一动,暗道:“听这丫头口气,那水盈盈是一定知道那动镖人了。” 只见碧桃放下手中纱灯,缓步走人了水盈盈卧室之中。 大约过一苗热茶工夫,碧桃缓缓走了出来。 这时,赵天霄等都已瞧出这隐迹于风尘的主婢,都是身怀绝技的高人,如若闹成僵局动起手来,鹿死谁手,很难预料,是以尽量避免造成冲突。 田文秀一抱拳,道:“水姑娘怎么说?” 碧桃道:“我家姑娘说,她虽无法说出什么人?但却可以指示你们一条明路。” 赵天霄道:“我等感激不尽!” 碧桃道:“你先别太欢喜,我的话还未说完呢!” 田文秀听出口气不对,急急接道:“水姑娘怎么说?” 碧桃道:“我家姑娘说你们今夜来的太突然,不但惊吵了她的好梦,而且还出言不逊,还有那一批穷叫化子,日夜守在这雨花台的四周,虽然沿海有轻举妄动,但却是讨厌得很。” 田文秀道:“因此姑娘迁怒我等,又不肯说了。” 碧桃道:“也不是绝对不肯说,但今晚你们没法听到了!” 田文秀回顾了赵天霄一眼,道:“明天如何呢?” 碧桃道:“你们明天中午来吧!” 田文秀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在下等明日中午来访!” 碧桃目光一掠章宝元,道:“最好虽带他一起来了。” 章宝元正待发作,却被赵天霄暗中阻止。 田文秀双手抱拳,说道:“吵扰姑娘了。”转身大步行去。 碧桃提起手中纱灯,说道:“诸位慢走,恕我不送了!” 群豪离开了雨花台幽静的后院,金啸川早已在外等候,大步迎了上去,道:“赵堡主,可曾去过那水盈盈?” 赵天霄道:“那丫头不肯承认。” 章宝元抢接道:“赵大哥慈悲为怀,不肯对那小窑姨主婢们动武,唉!咱们去了四条大汉,却被那小窑姐几句话给撵了出来。” 金啸川道:“有这等事?” 田文秀道:“金舵主如是一定想知内情,在下就实说了,因为咱们四个人,一起出手,也未必是那小窑姐主婢的对手。” 金啸川脸色一变,道:“少堡主此言当真?” 田文秀道:“在下几时打过诳语了!” 金啸川肃然说道:“这么说来,我们丐帮失药的事,也可找那小丫头谈谈了?”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这次雨花台之行,一切反应,都大大地出了在下的意料之外,不过,那水盈盈已答允明日午时,给咱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也许她真能告诉咱们一些追索的蛛丝马迹。” 章宝元道:“田世兄当真是具相信那小窑姐的话吗?” 田文秀点点头,道:“在下是深信不疑!” 章宝元道:“如是那丫头明日午时,不肯告诉你,当该如何?” 田文秀道:“破釜沉舟,全力一战。” 章宝元道:“不怕她们主婢利用今夜的时间逃走吗?” 田文秀道:“以兄弟之见,那水盈盈绝不会逃,何况还有丐帮弟子暗中监视,她纵然是确有此念,也是逃脱不了!” 金啸川抬头望望天色,道:“诸位半夜奔行,也该养息一下精神,也许明日午时,还有一场大战,此地由老叫化和我丐帮弟子招呼,用不到几位再费心了。” 田文秀道:“好!就依金舵主的安排。” 金啸川举手一招,暗影中立时直过来一个丐帮弟子,右手平伸,说道:“舵主有何吩咐?” 金啸川道:“你带赵堡主等到分舵休息。” 丐帮长安分舵,设在紧傍长安城外一座土窟中,防守极是森严。 那带路的丐帮弟子,把几人引到后面客室之中,说道:“咱们叫化子,一向是随遇而安,诸位随便休息。”抱拳一礼,悄然退出。 谭家奇流目四顾,只见炕上被褥,虽然一色月白,表里一样,但洗得十分于净。 一宿无话,次晨起身,丐帮弟子早已为几人备好了精美早点。四人匆匆用过早餐,田文秀回顾身后一个帮弟子问道:“那金舵主可有口讯?” 那丐帮弟子道:“舵主捷足传三道口讯,说那雨花台中,毫无动静,要四位只管安心休息,去赴中午之约。” 田文秀望望天色,低声向赵天霄道:“老前辈,还有半天时光,不可轻轻放过,咱们借机会打坐调息一下如何?” 赵天霄知他料事之能,此言必有深意,当下说道:“正该如此。”起身回归卧室。 第三回 双雄濒死大雁塔 天色将近中午时分,田文秀首先坐起,催促三人动身,赶赴中午之约。 行近雨花台时,已可见丐帮中弟子三两成群,环布在雨花台的四周。 但见一个身着灰布褂的丐帮弟子,大步行到众人身侧,低声说道:“雨花台中一切安静,诸位如有差遣,尽管吩咐在下。” 赵天霄看这丐帮弟子,年约三十三四,一脸精明之色,两目奕奕有伸,一望之下,即可看出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心中暗道:“丐帮长安分舵中,从未见过此人。”当下问道:“金舵主哪里去了?” 那人微微一笑道:“金舵主透被帮主令谕召去,临去之际,详细说明了和诸位相约之事,因此在下不揣冒昧特来迎接诸位。” 田文秀为人机警,当下说道:“是啦!兄台可是已接了长安分舵主之位。” 灰色叫化点头一笑,道:“不错,以后还望诸位多多指点。” 田文秀一抱拳,道:“失敬失敬,还未请教舵主的大名?” 那灰衣叫化道:“兄弟蓝光壁。” 赵天霄失声叫道:“蓝兄就是被举为丐帮后起三秀之一的摘星手吗?” 蓝光壁道:“区区微名,如何及得赵堡主威镇一方的盛名。” 章宝元突然插口说道:“怎么?那老金可是因为失药的事,被免除了长安分舵的舵主之位吗?” 蓝光壁笑道:“金舵主告诉在下,诸位和他,都是肝胆相照之交,丐帮中事,也不敢欺瞒各位,金舵主甚得敝帮帮主的器重,失药之事,虽然敞帮声誉影响甚大,但也不能怪到金舵主的头上,只因敝帮主对长安四周形势不熟,必得金舵主随侍,才把他调带身边,以备垂询,兄弟奉命,暂代行长安分舵舵主的职权。” 章宝元道:“原来如此。” 田文秀淡淡一笑,道:“蓝舵主请在此地小候,我等要赶赴那雨花台之约了。” 蓝光壁望望天色道:“中午约时已到,兄弟也不打扰诸位了。”言罢,抱拳一揖而去。 田文秀道:“咱们得去见那水姑娘了!”当先举步而行,直人雨花台后院之中。 艳婢碧桃早已在厅外相候,见众人如约而来,立时一嘟小嘴巴,冷冷说道:“那些臭要饭的,可是和你们一道的吗?” 赵天霄自负一方雄主,不愿说谎,点点头,道:“不错,那是赵某的朋友。” 碧桃冷笑一声,道:“哼!那些叫化子。不停地在我们四周绕来绕去,不是我们家姑娘心地好,我早就让他们吃苦头了。” 田文秀生恐章宝元听不人耳,出言质问,又和那碧桃冲突了起来,急接道:“水姑娘既约了我等,自是有所指教……” 碧桃目光一掠章宝元道:“不要你们带他来,为什么又带来了?”章宝元只觉一股忿怒之气,直冲上来,正待反唇相讥,赵天霄却抢先道:“我赵某人已再三忍让,姑娘也不可欺人太甚了。” 田文秀眼看局势又将闹事,心中大为焦急,接口说道:“有劳通报水姑娘,就说我等如约来访。” 碧桃微微一笑,娇躯一侧,欠身道:“诸位请进吧!” 田文秀当先而行,步人大厅。 只见水盈盈满脸庄肃之色,端坐在厅中,眼看几人步人大厅,也不过微一颔首,道: “诸位请坐!” 群豪依言落座,碧桃已紧随人厅,手奉茶盘献上香茗。 赵天霄强忍满腔怒火,轻轻咳了一声,道:“打扰姑娘了!” 水盈盈一扬秀眉,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 田文秀欠身道:“姑娘约咱们今日中午到此,咱们是如约而来……” 水盈盈接道:“如若就事而论,诸位这趟跑得很值得了……” 星目流转,扫掠了群豪一眼,接道:“不过我事先要说明白,那取镖的人不像我,诸位找上门去,可能遭杀身之祸,生死之间,任凭几位选择!” 赵天霄豪气干云地说道:“这倒不劳姑娘费心,但得能指明我们一条去路,在下等已感激不尽。” 水盈盈凝目沉吟了一阵,突然伸出细细玉指,伸人茶杯中,沾水写道:“慈恩寺内大雁塔。”缓缓站起身子,转身人室。 赵天霄、田文透退出大厅之后,碧桃却悄然追出厅外,低声说道:“我家姑娘面冷心慈,为指点两位这条明路,可能要开罪于人,诸位切不可透露出是自我家姑娘所示。” 赵天霄道:“请上复水姑娘,说赵某人对他侠骨豪气,感佩异常,但等此事了断,在下定当函邀西北武林同道,设宴为姑娘庆功。” 赵天霄是何等老于世故之人,悄然一扯章宝元和谭家奇,退了出去。 田文秀低声道:“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碧桃道:“指教倒不敢当,只是我受人之托,传个口信给你。” 田文秀诧道:“哦?” 碧桃道:“红杏妹妹……”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水盈盈和桃、杏二婢,都是我们主婢化名,但得日后再见君面,自当以真实姓名相告,此时此刻,少堡主还是把我们看成这小窑姐吧!” 田文秀心中暗道:“三个大姑娘家,竟然跑到窑子里客串窑子姑娘,这玩的也未免太放纵了,就算是白壁无假,但清名已受玷污。” 口中却微笑说道:“不知那红杏姑娘转告什么?” 碧桃道:“她要我告诉少堡主,最好自扫门前雪,莫管他瓦上霜。”田文秀道: “恭敬不如从命,有劳转告红杏姑娘,就说田文秀已拜领了她的盛情,异日有缘再见,在下再面致谢意,姑娘珍重,在下就此别过了。” 碧桃轻轻叹息一声,道:“少堡主定要管此事吗?” 田文秀道:“不错,在下是非过问不可。” 碧桃樱唇启动,数度欲言又止,终于低头说道:“少堡主多多珍重,遇事且不可奋勇争先。”言罢转身而去。 田文秀心中暗忖道:“她这般谆谆告我,难道那盗镖之人,果然是一位非常的人物不成。”心中念头转动,人却急步追上了赵天霄等。 章宝无大声嚷道:“田世兄,那妞儿和你谈些什么?” 田文秀道:“她告诉那盗取暗镖之人,武功十分高强,要咱们小心对付。” 一直很少说话的谭家奇,突然接口说道:“既然有了眉目,在下理应通知东主一声,一同赶往大雁塔去。” 赵天霄道:“那是应该,但在下此刻心中有一件疑难之事,不知该如何是好?” 田文秀道:“什么疑难之事?” 赵天霄道:“那水盈盈只告诉我们到那大雁塔中去寻失镖,却未言明丐帮中失药如何?咱们是否应该通知丐帮中人?”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这个确使人为难……” 正自犹疑难决间,瞥见那摘星手蓝光壁大步走了过来,行近众人身侧,一抱拳道: “诸位可会见过那水盈盈吗?” 赵天霄道:“见过了!” 蓝光壁道:“她说些什么?” 赵天霄沉吟了一阵,道:“她只说出慈恩寺中大雁塔。 蓝光壁道:“你们相信吗?” 赵天霄道:“虽不全信,但也该去一趟,瞧瞧再说。” 蓝光壁道:“赵堡主可曾提过我们丐帮失药之事?” 赵天霄道:“没有提过,那水盈盈也未知我们谈起失镖的事,她只是说出‘慈恩寺中大雁塔’短短一句,就未再多言。” 田文秀眼看秘密尽泄,心中暗自焦急,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在下等立时赶往慈恩寺大雁塔去,查个明白,不知蓝兄意下如何?” 蓝光壁道:“金舵主临去之际,交代得十分明白,诸位都是他知已好友,如若需在下效力之处,只管吩咐一声。” 赵天霄拂须沉吟了一阵,道:“那水盈盈也只是告诉我等慈恩寺中大雁塔,短短一言,但那大雁塔乃是长安名胜,浮屠七级,雁塔题名,传为儒林佳话,终日里游人如梭,慈恩寺香火茂盛,应该是极不可能隐藏强人才是,此事真相未明之前,不敢再劳动贵帮弟子枉驾。” 蓝光壁微微一笑道:“在下来此之时,曾奉帮主面谕,长安城中事,要多和赵堡主商量、请教,堡主既是如此吩咐,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天霄道:“不敢当,承蒙贵帮主如此看重在下,赵某人荣宠得很,见着贵帮主时,请代我赵天霄敬候安好。” 蓝光壁一抱拳,道:“在下代帮主先领盛情,诸位行程急促,在下也不打扰了。” 言罢转身大步而去。 谭家奇道:“敝东主在那连云客栈之中,想必早已等待得心急如焚,既有大雁塔这条线索,不知是否该去通知敝东主一声?” 田文秀道:“在下之见,目下大可不必,王老镖头志存拼命,此行旨在探道,访查真相,以暗中行事最好,王老镖头伤心激动之中,只怕有过火之行,待咱们究明真相,再约他同去不迟。” 谭家奇道:“少堡主说的是。” 一行人急步而行,奔向大雁塔。 抬头看去,只见浮屠七级,高可十丈,古气盎然,一派庄严。 赵天霄低声说道:“田世兄,咱们可要上去瞧瞧吗?” 这几日来,田文秀才华毕露,已使赵天霄暗为心折。 田文秀点头应道:“咱们得留下一至二人,守在塔门处,最好能把身子隐起;监视形迹可疑之人。”赵天霄略一沉吟,道:“好!章兄弟,谭镖头,请留在塔门外面,世兄请随我到塔上瞧瞧吧!”当先举步行去。 田文秀紧行两步,随在赵天霄身后,缓步向上行去。 这大雁塔整日开放,任人观赏,但此际午时过后不久,游人甚少。 赵天霄连登上三层阶梯,未见异征,不禁心中生疑,低声说道:“想这大雁塔上游人无数,终日里穿梭不绝,岂是盗匪容身之地,也许咱们上了那丫头当了。” 田文秀神色坚决地说道:“以晚辈的看法,那位水姑娘绝不会欺骗咱们,咱们直登塔顶瞧瞧。” 赵天霄道:“好吧!”放步直登七层塔顶。 这七层塔顶之上,游人甚少,靠四壁处,垂着一片黄缎神幔,但那神幔似已年久未换,颜色已褪,变成了苍白颜色。 田文秀仔细瞧了一眼,缓步行到靠南面一个窗子上,仔细的查看了一阵,缓缓退了回来。这顶层面积不大,一目了然,仍是瞧不出一点可疑之处。 赵天霄道:“果然上了那……” 田文秀急急摇摇手,赵天霄霍然惊觉,忙把未说出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听闻人言,大雁塔顶这座佛像,出自天竺第一名家之手,咱们既登上塔顶,岂能不开眼界,” 暗运功力戒备,陡然跨进了两步掀开那黄缎神慢。只见一座金色的佛像,高约两尺,盘坐莲台之上,双手合十,闭目而坐,雕工精致,栩栩如生。 田文秀目光转动,打量了那神龛一眼,不见有何异状,而后放下神幔。 赵天霄一皱眉头,道:“已登七级顶层,上无去处了。” 田文秀仰脸向上望去。但见一道平整的顶盖,延伸数尺,有如张伞,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若是那人藏在这塔檐盖之上,岂不是十分隐秘。” 赵天霄眼看田文秀望着那塔顶檐盖出神,心中暗暗忖道:“这顶伸出数尺,想是不让风雨飘人塔中,但如在那檐盖顶上,加盖上一间小室,岂不是隐秘异常?” 只是那顶檐十分平整,毫无可资攀握之物,除非由窗口提气跃出,认定方位,出手抓住那伸出的塔檐,翻上塔去,但此行十分险恶,轻功、胆气和出手的时间,都要配合得恰到好处,稍有不当,那将直跌塔下,摔得粉身碎骨。 田文秀望着那伸出的塔檐,出了一会神,道:“老前辈助我一臂之力,我要到那塔顶去瞧瞧!” 赵天雷急急摇头:“使不得,使不得!顶檐伸出数尺,无物可攀,下临实地数丈,太过凶险了。” 田文秀正待答话,突听人声接道:“阿弥陀佛,塔顶凶险,施主不登也罢。”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四句左右,满脸红光,身着灰白僧袍,颈间垂着檀木念珠的和尚,停身在梯口之处,望着两人微笑。 赵天霄、田文秀同时感到胸前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心头震骇不已,暗道:“这和尚精巧的轻功,就凭我们两人耳目,竟然不知他何时到了身侧。”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故作镇静地说道:“大师父刚刚到吗?” 灰袍僧人淡淡一笑,道:“贫僧到了一会。” 田文秀呆了一呆,道:“大师如何称呼?” 灰袍僧人笑道:“贫僧天雨。” 田文秀道:“失敬了,大师剃度在慈恩寺中吗?” 天雨笑道:“贫僧苦修行脚,路经长安,暂时住锡在慈恩寺中。” 赵天霄道:“大师驻此好久了?” 天雨淡淡一笑道:“不过月余时光。” 田文秀心中暗自盘算道:“弓帮失药,镇远镖局失镖,都不过是月内中事,如这和尚参与其事,时间上倒是配合得很好。”信口问道:“大师是少林门下高僧?” 天雨笑道:“何以见得?” 田文秀道:“大师武功不弱。” 天雨道:“佛门广大,奇人辈出,会武功也未必一定要出身少林门下。” 田文秀呆了一呆,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回答之言,心中却是暗自盘算,道:“这和尚词锋犀利,武功高强,确非好与人物,但也是一条很好的线索。”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常听人言,凡是出家人,大都淡薄名利,不间俗事,但大师父看上去,确实有些不同。” 天雨双目神光一闪,笑道:“哪里不同了?” 田文秀道:“大师名利之心,似乎很重,身在三界外,心在五行中。” 天雨冷笑一声,道:“由来忠言最逆耳,施主如是木肯听信我良言相劝,不信那塔顶凶险,尽管请便就是。”转身而去。 田文秀冷冷说道:“站住!” 天雨缓缓回过身来,淡淡一笑道:“施主还有什么见教?” 田文秀回顾了赵天霄一眼,说道:“大师怎知那塔顶浮盖之上,潜藏凶险?” 赵天霄亦觉出这和尚有些疑问,横里跨了一步,挡住了去路,暗中运功戒备。 天雨大师回头望了赵天霄一眼,缓缓说道:“贫僧只不过好意示警,施主如若不信,尽管自便。” 田文秀微笑道:“大师既然出了面,也不用躲躲闪闪,咱们武林中人,讲究是光明磊落,一诺千金……” 天雨淡淡一笑,说;直:“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施主气势强横,看来想用武对付贫僧了。” 田文秀道:“如是大师不肯见告,说不得只好动强了。” 天雨大师脸色流现出轻蔑神色,笑道:“贫僧虽已皈依我佛,但倔强之性,尚未化除,两值如是想情技动强,只管出手就是。” 田文秀冷笑一声,右手一挥,疾向天雨大师右腕上扣去。 天雨右腕微微一挫,借势反击,食中二指反向田文秀脉门上点去。 田文秀道:“好手法!右臂一沉让避开去,反掌一招“手拨五弦”斜里拍出。 天雨大师疾退两步,避开一掌,冷冷笑道:“施主当真要迫贫僧出手吗?” 田文秀道:“大师可是自命清高,不屑和在下这凡夫俗子动手吗?” 天雨大师道:“好说,好说,白马堡的田少堡主,家学渊博,贫僧有幸一会。”说罢,连劈两掌。 田文秀这身装束,早已俺去他少堡主的身份,听那天雨大师,开口叫了自己的姓名来历,心中大为惊愕,一拱手,道:“大师暂请住手。” 天雨大师微微一笑,道:“贫僧原本就没有和田少堡主动手之心。” 田文秀叹道:“大师何以认得在下,就在下记忆之中和大师似是初次相见。” 天雨大师笑道:“少堡主在这长安城是何等名望身份,如何会认得一个游方和尚?” 田文秀道:“听大师的口气,倒是和在下见过面了!” 天雨大师道:“如果未曾见过,贫僧又不会卜算之术,如何能认得田少堡主?” 田文秀道:“兄弟眼拙,不知在何时何地,和大师会过?” 天雨大师笑道:“少堡主既是记不起来,也不用苦苦思索,像少堡主这等人物,华衣骏马,招摇过市,何处不引人注目?” 田文秀暗道:“这倒也不错,如是他从道听途说而来,记下我的姓名面貌,亦非是不无可能。” 赵天霄虽然是静静地站在一侧;默然不语,但他心中的难过,尤过田文秀数十百倍,平日西北武林中人拥戴,誉为领袖西北武林雄主,但这次寻镖的艰苦和尴尬,使他生出了无比的惭愧。 他缓缓抬起头来,打量了天雨大师一眼,黯然叹道:“大师可认得在下吗?” 天雨大师道:“鼎鼎大名的赵天霄赵堡主,西北武林道上的领袖,江湖上有谁不识?” 赵天霄垂首说道:“寻着了失镖之后,我赵某人也闭门谢客,退出江湖了。” 天雨笑道:“两位也不用这般难过,可知贫僧在暗中,两位在明处,这一明一暗的差别,相差何止千里,何况两位受了盛名之累,贫僧岂不是很容易了解两位的姓名身份吗?” 田文秀心中也在盘算着道:“听这和尚口气,似又不是敌人,究竟是何来历?实叫人不解。”当下轻轻咳了声道:“大师既然识出了我等身份,而且又当面叫穿,足见未存敌意,但是我等尚未了解大师身份,不知可否见教?” 天雨笑道:“贫僧幼小出家,法名天雨,苦修行脚,居无定址,这不是很清楚了吗?” 田文秀暗忖:“他这般讳言出身,不知是何用心,非得逼他说出来不可。”当下说道:“据在下所知,武林中佛门隐侠,不是少林门下,就是蛾眉,两大门派,大师必居其一?” 天雨道:“贫僧已经声明过,不是两大门派中人。” 田文秀心中暗自怒道:“你这般闪烁其词,纵然非敌,亦不算友,我不信通不出你的用心。”当下一抱拳,道:“大师既不愿把出身见告,在下等是亦不便追问,大师的警告,我等心领了,如若再无别言赐教,大师尽管请便了。” 天雨微笑道:“少堡主虽有逐客之心,可惜这慈恩寺不是白马堡,贫僧却无离去之意。” 赵天霄暗忖道:“好啊!你倒是和我们泡上了。” 田文秀冷冷说道:“大师要如何才能离开呢?” 天雨似是已被田文秀犀利的词锋,迫得无法再借遁词,不禁微微一皱眉头,道: “如果两位肯离开此塔,贫僧亦不愿在此久留。” 田文秀哈哈一笑,道:“大师终放无法掩遮了,据在下所见,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使大师离开。” 天雨似是自知失言,索性不再掩饰,接道:“少堡主可是想以武迫走贫僧。” 田文秀道:“在下尚未想出其他妙策,彼此话已叫明,大师也不用客气,我田文秀先行领教,如不是大师敌手,赵堡主再助我出手,大师既然追跟到此,咱们决不要大师失望就是。”他生恐赵天霄拘泥身份,一开口就把事叫明,也无疑告诉那天雨大师,一动上手,尽管各出绝学,反正这一战,非要分个胜败出来不可。 天雨单掌立胸,道:“田少堡主……” 田文秀冷冷接道:“大师纵然能舌翻金莲,在下等亦不愿聆听高论,还是手下见高低,武功见胜负,免得拖延时刻。”田文秀语声微顿,不容天雨开口,抢先接道:“大师慈悲为怀决然不肯先行出手,在下有僭了!”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天雨大师被迫还招,两人立时展开一场恶战。 这次动手和上次大不相同,田文秀旨在求胜,尽展所学,左拳右掌,着着迫进。 赵天霄虽然领袖西北武林和那白马堡近在咫尺,但也只知田文秀家传武学,十分精博,却是从未见他和人真动手,不禁看得十分仔细。 再看天雨大师,僧袍飘飘,穿飞在田文秀拳势掌影中,两掌挥舞,门户封守得谨严异常。田文秀攻势虽然凌厉,但天雨大师却是神态丛容,毫无败象。 不大工夫,双方已恶战了三十余合,仍然保持个平局。 赵天霄暗中留心着那天雨大师的招数、变化,希望能够从他的武功路数上,瞧出他的来路。 哪知天雨大师身法、拳路,都十分怪异。武林中很少见到,赵天宵瞧了半天,竟是瞧不出来头绪,无法从武功推判他的出身。 但是有点可以确定,就是这和尚不是少林门下弟子。 激斗中,突听田文秀高声喝道:“大师留神了。”喝声里,突然攻出一拳。 这一拳看上去并无什么奇异之处,但哪知天雨和尚却是大感骇然,只觉对方攻来的一招拳势,笼罩了全身十几处大穴、要害,叫人无法预测他实攻之处。 就这一犹豫间,田文秀的拳势,已然直逼前胸。 形势迫急,拳快如风,眼看拳势就要击中天雨大师的胸上,突见天雨身子一侧让过拳势。这一招凶险万分,田文秀的掌势,疾掠天雨和尚的僧袍而过。 天雨大师右手一抄,五指箕张,反向田文秀脉穴之上抓来。 这一招应变制敌,恰到好处,赵天霄只瞧得一皱眉头,暗道:“田文秀只怕难以躲开这一招出其不意的擒拿手法。”当下长长吸一口气,举起右掌准备援救,只要天雨和尚拿住田文秀的脉穴,立时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劈出掌势。 田文秀左掌急袭而出,拍的一声,击在天雨和尚的右臂上。 天雨大师右臂中掌,五指一沉,田文秀借机收回了右手,跃退一步,拱手说道: “承让。” 这一掌攻出之快,势道之奇,连那赵天霄也瞧得暗暗赞道:“白马堡有着如此精奇的武功,我竟然是一点不知,看将来我领袖西北武林的招牌真该是交给田文秀了。” 只见天雨大师垂着一条手臂,神情冷肃地说道:“少堡主武功高强,贫僧领教了。” 身子一侧,举步向门口奔去。 田文秀一横身,拦住去路,道:“大师请留步。” 天雨脸色一变,道:“少堡主可是要逼迫贫僧拼命吗?” 田文秀道:“大师突然而来,考较了在下武功,就匆匆而去,一言未留,不觉得太过分吗?” 天雨道:“你要贫僧如何?” 田文秀道:“大师追跟在下等,到这七层塔顶,难道是无因而来吗?” 天雨沉吟一阵,道:“少堡主想问什么?” 赵天雷暗暗忖道:“此人好大的口气,好像是天下事他无所不知一般。” 田文秀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下笑,道:“大师可知丐帮失药的事吗?” 赵天霄心中暗道:“咱们明明是帮助那镇远镖局找寻暗镖,怎的舍本逐末,不说失镖,反而问起弓帮失药的事。” 天雨大师双目中神光一闪,冷冷地说道:“少堡主和丐帮有何关连?” 田文秀道:“在下和丐帮虽然谈不上什么关连,但此事发生在长安地面上,势将在此地掀起一场风波,赵堡主既被西北武林同道拥作领袖人物,岂能坐视不管。” 天雨大师目光回转,望了赵天霄一眼,说着:“田少堡主是应赵堡主……” 突然一阵鸽翼划空之声,传了过来。田文秀霍然警觉,回目望去,只见一双健壮的白鸽,疾飞而去,估计情势,那健鸽似是由塔顶上飞下,直向正南方向飞去,不禁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大师的心愿已然完成了,可喜呀!可贺。” 天雨大师微微一笑,道:“少堡主果然是智力过人,既然你己猜出个中内情,那也不用贫僧再说什么了……” 田文秀双目暴射冷电一般的神光,接道:“大师心愿虽偿,却忽略了一件事情。” 天雨大师那冷肃的神情,突然间变得十分轻松,似已不把适才落败之事,放在心上,笑道:“贫僧不知忽略了什么?倒得田少堡主赐教了。” 田文秀脸上满是激忿之色,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传讯飞鸽,还未为大师邀约来援之前,在下等却有足够的时间杀死大师。” 天雨冷笑一声。道:“少堡主智谋过人,不失为武林中后起之秀,贫僧也想奉劝几句……” 田文秀长长吸一口气,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说道:“大师最好是快些动手,在下时间不多。” 突闻砰然一声,转脸望去,只见那楼梯出口处,突然合了起来。 赵天霄失声叫道:“这塔顶上,有机关。” 天雨笑道:“不错,有机关,可惜的是两位觉悟得太晚了。” 赵天霄怒喝一声,挥手拍出一掌。 天雨大师闪身避开,却是不肯还手。 田文秀道:“这和尚阴险毒辣,处处用诈,咱们也不用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武林道义了。” 天雨大师单独拒敌赵天霄,已然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一个田文秀更是相形见细,不到十招,已被迫得险像环生,只有招架之功。 眼看那天雨大师即将伤在赵天霄和田文秀的迫攻之下,突然一个冰冷尖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住手!” 田文秀早巳预想到,在极短的时间内,必有天雨大师的援手赶来,但却未料到援手竟会早已潜伏在塔顶之上。 赵天霄双掌急转,快攻了四掌,迫得天雨大师连退数步。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红衣、面如童子的人,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倚窗而立。 这人衣着、相貌,虽和童子无别,但在神态之间,却有着一股老气横秋的味道,使人一眼之下,已觉出此人的年岁不小。 天雨大师对那红衣短小之人,似是极为恭敬,遥遥合掌拜见。 那红衣童子却是大模大样的一摆手,道:“不用多礼了。” 田文秀亦早停下手来,看来人只有一个,胆气壮了不少,冷笑一声,道:“阁下可是从塔顶下来的吗?” 那红衣童子淡淡一笑,道:“不错。” 赵天霄看他一身装束,似乎是听人说过,只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忍不住问道: “阁下何人?” 那红衣童子测的一声,打开折扇,高高举了起来。 田文秀目光一转,只见那雪白的扇面上写着“追魂拘魄”四个血红的大字。 赵天霄凝目沉思片刻,脸上突然泛现出惊愕神情,道:“阁下可是号称红孩儿的呼延光吗?” 红衣童子冷冷说道:‘那是老夫二十年前的名号了。” 赵天霄急急抱拳一礼,道:“想不到息隐江湖二十年的呼延兄,竟然重出江湖……” 呼延光一挥手,冷冷说道:“住口!你是什么人?也配和老夫称兄道弟。” 赵天霄道:“在下赵天霄。” 呼延光摇摇头,道:“老夫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赵天霄心中忖道:“这红孩儿呼延光盛名正着之日,我还未成名放武林,那也难怪他不知我的姓名了!”当下说道:“呼延兄退休过早,兄弟那时还未在江湖上闯出万儿。” 呼延光冷冷一笑,道:“既是彼此间素不相识,那也用不着攀交情了。” 赵天霄虽然震骇放红孩儿昔年的凶名,但对方这等冰冷的漠视,也是难以忍受,不禁怒火大起,说道:“呼延兄出道较兄弟早了一些,兄弟只不过是稍表敬慕之情而已,并无攀交之心。” 呼延光道:“那很好……” 双目中寒芒暴闪,缓缓由赵天霄和由文秀脸上掠过,道:“两位已经是别无生路,除非肋生双翼,飞出大雁塔,看在你们还能记忆起老夫的份上,老夫给你们一个选择的自由,你们设法自绝了吧!”赵天霄知道这红孩儿昔年的凶名,这番话,并非全是夸口之言,但田文秀却是早已忍耐不下,冷笑一声,说道:“阁下好大的口气。” 呼延光道:“难道还要老夫动手不成。” 田文秀道:“彼此动手相搏,目下还难定鹿死谁手。” 呼延光一皱眉头,道:“不知死活的娃儿,老夫让你三招,快些出手吧!”田文秀道:“不用相让,要打咱们就各凭所学打上一场,在下伤死无憾,不过……” 呼延光道:“不过什么?” 田文秀道:“不过在未动手之前,在下有几句话还望阁下据实回答。” 呼延光道:“你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好,你问吧!” 田文秀道:“镇远镖局所失的暗镖,可是阁下夺取吗?” 呼延光道:“如果老夫告诉你,那你就算死定了。” 田文秀道:“但得知其所以,死而无憾。” 呼延光道:“两位视死如归的豪气,倒叫老夫佩服得很。” 语言微微一顿道:“好!两位既是有不畏死的勇气,老夫答应让南位明白就是,镇远镖局的镖,确已为老夫所取。” 赵天霄道:“弓帮失药呢?” 呼延光道:“亦和老夫有关。” 田文秀悄然取出暗器,扣在手中,运功戒备。 呼延光神目如电,目光一掠田文秀,道:“阁下手中扣的何种暗器?” 田文秀道:“三枚金钱镖。” 呼延光冷笑一声,道:“看起来,两位还图作困兽之计了。” 他右手一挥,呼的一掌,疾向田文秀劈了过去。 田文秀早已戒备,运功待敌,呼延光掌势劈出,立时向旁侧闪去,右手一扬,一枚金钱镖疾向呼延光前胸射去。 呼延光冷然一晒,道:“雕虫小技,也敢卖弄。” 左手抬起,食中二指一合,竟把一枚金钱镖生生夹住。 田文秀怒声喝道:“好手法。”右手一扬,两支金钱镖,并排射出。 呼延光举手一拂,两枚射近身侧的金钱镖,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只听呼延光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还有什么暗器,尽管施展出来,老夫要你们输得心服口服,死得瞑目九泉。” 田文秀虽然年轻气盛,但他智力超人,心知今天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劲故,这一战必败无疑。回目望去,只见赵天霄凝神而立,全身的衣衫,都起了一种涟漪般的波动。 显然,赵天霄已然暗中运集功力,准备一拼。赵天霄领袖西北武林,受尽武林同道恭维,自然非泛泛之辈,田文秀对赵天霄的武功成就,亦是莫测高深。 呼延光久久不闻人答话,又冷然一笑,接道:“两位既然不肯出手,老夫也不耐烦再等待下去。”身子一侧,疾向田文秀冲了过去。 忽然赵天霄舌绽春雷的大喝一声,扬手一拳;劈了过去。 这一声大喝,声如狮吼,震得人耳际嗡嗡作响。音波传开去,塔下可闻。 呼延光眼看赵天霄拳风如啸,直击过来,力道之猛,甚是罕见,不禁收起了轻敌之念,右袖疾拂而出,推出一股暗劲,一挡拳势,两股暗劲一接,呼延光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赵天霄双肩晃动了一阵,竞能稳住马桩未动。 呼延光的狂傲之气,也因这一招硬拼,一扫而光,脸上神色凝重,目光炯炯,望着赵天霄,准备再接他的拳势。 哪知赵天霄发出一拳之后,竟然不再出手,双方又成了一个对峙之局。 聪慧绝伦的田文秀,只瞧得心头大为纳闷,暗道:“看两人这一招硬拼之势,赵天霄分明稍占上风,为什么不肯一鼓作气的挥拳猛攻,竟然停手不动,坐失先机。”但见呼延光双目转动了一阵,突然一侧身子,疾向赵天霄扑了过去,左掌护胸,右掌待敌。 赵天霄右手一扬,大喝声中,又劈出一拳。 呼延光这次已不再硬接他的拳势,轻轻一闪,让避开去。 赵天霄玫出一拳之后,重又停了下来,凝立不动,只瞧得田文秀大感奇怪,暗道: “难道他硬要站着不动,等人攻来才肯还手,这是什么武功,世间还未听人说过。” 双方又默对了一些时光,呼延光突然扬手一掌,拍向前胸。 赵天霄拳势一扬,又劈出了一拳,口中仍然是大喝一声。 这时呼延光已诱使赵天霄连发五拳,耳际已闻得赵天霄的喘息之声。 田文秀心头大急,暗道:“这样下去,连一拳也打不着人家,自己却要活活累死,难道他自己都不觉得吗?想他并非下愚之人。”这时,呼延光右手一扬,又是一指点了过去。 赵天霄大喝一声,又劈出了一拳,猛烈的拳风,刮起了一阵呼啸之声。 呼延光早有戒备,赵天霄拳势一杨,人已闪避开去。 田文秀眼看情势愈来愈不对,忍不住一侧身,疾向呼延光冲了过去。 天雨大师横跨两步,欲待拦住,却被赵天霄突起一拳,击中右肩。只见天雨大师的身子,连打五六个旋转,撞在壁上,手扶墙壁,口中鲜血直流。显然,这一拳打得惨重无比。 田文秀冲奔向呼延光的身子。受此惊扰,也突然停了下来。 只听呼延光冷冷说道:“这是第七拳了,你还有三拳好打。” 田文秀心中忽然一动,道:“难道这也是一种奇异的武功不成?看情形,那呼延光分明已瞧出了内情,是以既不肯接他拳势,却又诱他发拳…… 只见呼延光左手食中二指并在一起疾向赵天霄前胸要穴点去。 天雨大师身受重创,使这田文秀少去一层后顾之忧,集中精神,默查情势。 终于,被他发觉了一项事实,那就是赵天霄确有着不得不发拳势的苦衷。 原来呼延光那出手一击,笼罩了赵天霄前胸十余处穴道,使人有着不知如何闪避之感,除了发拳迫退强敌之外,似是别无良策。 赵天霄似是自知不宜再乱发拳势,扬拳作势,但却蓄劲不发。 田文秀一侧身子,挥手一招“手拨五弦”斜里攻上。 呼延光冷笑一声,攻向赵天霄的右手,突然一挫收回,身躯一转,有如鬼魅一般,突然闪到田文秀的身后,左肘一抬,撞向了田文秀的肋间。 田文秀全神贯注在他双手之上,却不料对方竟回肘撞来,心头骇然一震,猛然向后退去。 呼延光冷笑一声,道:“还想走吗?” 如影随形,踏上一步,右手二抄,抓住了田文秀的右腕脉穴。他出手的迅快,攻来的方位,无不出了田文秀的意料之外,眼看五指扣来,就闪避不开。 田文秀右腕被人扣拿,但仍是不甘心束手待毙,左掌一起,当胸劈下。 呼延光五指加力,田文秀顿觉半身麻木,那劈出的掌势,也突然垂了下去。 两人动手过招,到田文秀被擒受制,也就不过是一眨眼的光景,赵天霄想待发拳施救,已然不及。只见呼延光右手一带,竟把田文秀当作兵刃一般,直向赵天霄推了过来,人却隐在田文秀的身后,逼了上来。 塔顶狭小,赵天霄想移换一个方位,亦是不能,眼看田文秀迎面撞来,却是不敢擅发拳势。 他心想自己如施展普通的拳掌,绝不足以迫退呼延光,但如发出威猛无伦的神拳,又怕伤害了田文秀,就这略一犹豫,呼延光的左手,已然紧随田文秀撞向赵天霄的身躯,点了过来。 赵天霄连发数招神拳,气力消耗甚大,耳目也受了很大的影响,不似平常那样灵敏,呼延光出手又准又快,待赵天霄警觉时,已然迟了一步,呼延光的掌指,已然拍中赵天霄穴道。 赵天霄长叹一声,靠在壁上,垂下双臂。 呼延光右手连挥,连点了赵天霄四处穴道,回手两指又点田文秀的穴道,才放开田文秀被扣的右腕,冷笑一声,“两位不信老夫之言,现在后悔已晚。” 目光一转,望着赵天霄,接道:“无怪你狂傲,原来学会了孙矮子的破山十拳。” 赵天雷冷冷接道:“如果是地方宽敞一些,在下自信能把你伤在十拳之内。” 呼延光冷笑一声,道:“老夫是何等人物,岂肯中了你激将之法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白色玉瓶,托在掌心之上,接道:“这瓶中是化尸药粉,倾这一瓶之量,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使两位化成一滩清水。” 赵天霄、田文秀心知所言非虚,不禁暗自一叹,道:“完了,如若连尸体也被化去,岂不是死无对证,连一点线索也难留下。” 只见呼延光轻轻一掌,拍在那天雨大师身上,道:“你伤在他们两人手下,那就由你动手吧!” 伤势甚重的天雨大师,被呼延光一掌击中之后,精神忽然振作起来,双目暴射出仇恨愤怒的火焰,信步向两人逼来。 田文秀暗暗叹息一声道:“想不到我田文秀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大雁塔上。”闭上双目,不再多看,只听一声鸟翼划风之声,传人耳际。 但闻呼延人低声喝道:“住手,快退回来。” 田文秀听得心中一动,睁眼望去。 只见一只全身彩羽的奇鸟,站在窗口之上,呼延光手中正拿着一张素笺阅读,天雨大师已然退回原处,靠壁而立。 呼延光看完素笺,随手放人怀中,抽出时,右手已多了一张便笺,横跨两步,由炉中取出了一个烧残香头,就便笺上写了“敬遵上命”四个字,折叠起来,走到那彩禽身旁,恭敬地说道:“有劳仙禽带上在下回令。” 那彩禽似是通达人言一般,突然张开双翼。 呼延光把手中折好的便笺,塞人那彩禽左翼下暗藏的一个竹筒中,舍上塞子,才后退一步,抱拳说道:“仙禽慢走,在下不送。” 但见那彩禽转过身子,张翼飞去,眨眼不见。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彩禽不知是何人所养,想不到呼延光竟然对一只鸟儿这样恭敬……” 只听天雨大师说道:“大护法,万上法谕中说的什么?” 呼延光道:“他叫咱们留下两人性命,今夜二更时分,万上派人拘提。” 天雨大师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呼延光目光投注到赵天霄和田文秀的身上,冷笑一声,道:“两佼命不该绝,敝上传下法谕,今夜要拘提两位,亲自盘问,两位可以多活上半日了。” 呼延光呆了一呆,突然举步欺近十两人身侧,右手挥指,点了两人的晕穴。 醒来时已是景物大变。田文秀长吁了一口气,睁眼望去,但见一片黑暗,有如置身深夜之中。 当他再睁开眼,果然已隐隐可以分辨出当前的景物。 这是一座两间大小的暗室,四面都是黑色的墙壁,赵天霄就坐在身侧不远处一张太师椅上。 赵天霄似是早已醒来,正在运气调息。一颗颗的汗珠儿,不停的滚了下来,显然他正以本身真气,强冲伤脉,忍受着很大的痛苦。 田文秀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不要枉费心了,这是自找苦吃。” 赵天霄慢慢睁开双目,道:“田世兄也醒来了……” 田文秀还未来及答话,突闻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敝上宽大仁厚,不愿在两校身上加刑具……” 田文秀高声接道:“这是什么所在,阁下又是何人?” 那冷摸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不用问老夫的姓名,要紧的是别动妄念,需知一念动错,追悔莫及……”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敝上即将大驾亲临,盘问两位几句,两位如能据实回答,敝上或可网开一面,放两位一条生路,这是两位唯一的生机,还望三思老夫之言。” 赵天霄冷笑一声,接道:“阁下把赵某看成何等人物,生死的事,岂放在我赵天霄的心上。” 语声甫落,瞥目火光一闪,暗室一角,突然裂现一座门户,一个手举纱灯的青衣女婢,缓缓走了进来。只见那青衣女婢高举手中纱灯,道:“哪一个叫田文秀?” 田文秀目光一瞥,扫掠那青衣女婢一眼,不禁心中一呆。 原来此女一张冷漠的怪脸,和她那窈窕的身材,大不相称。 她的脸并不见有何缺点,只是肌肉僵硬,毫无表情,怎么看也不像一张活人脸。 她缓缓把目光移注田文秀的脸上,道:“你可是田文秀吗?” 田文秀道:“不错,就是区区在下。” 青衣女婢道:“好!你跟我来吧!”转身向外行去。 田文秀道:“在下虽然未曾见过贵东主,但想来定然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青衣女婢一面向前行去,一面答道:“不错啊!当今武林之世,再也无胜过他的人了!” 第四回 绝顶诡秘万上门 田文秀道:“这么道来,定然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了?” 青衣女婢道:“敝上素不愿以真面目现示于世人。” 田文秀道:“那贵东主是一位神秘的人物了?” 青衣女婢道:“这样说也不能算错,不过敝上并非是有所畏惧,只是不愿和不肖与世人见面罢了。” 田文秀道:“责东主在江湖上闯荡的时间,定然很久?” 青衣女婢似已警觉到田文秀在套她说话,回眸一笑,不再答腔。田文秀看对方已生惊觉之心。再问下去,也是自找无趣,暗施传音之术,对赵天霄道:“老前辈还多加忍耐,此刻时机未至,不宜妄动,安心留此等我片刻。” 那青衣女婢带着田文秀出了暗室后,回手关上室门,转向另一座房中行去。田文秀目光转动,四下打量了一眼,发觉停身之处,是一座地下宅院,门户之处似有不少的房间。 青衣女婢行到一处室门口,回头冲着田文秀盈盈一笑,道:“你自己进去吧!” 她脸上僵硬的肌肉,笑起来除了可见一口整齐的牙齿之外,肌肉纹风不动,只瞧得田文秀头皮发毛.田文秀身子一侧,由青衣女脾身前冲过,直向室中走去。 此刻,他心中为一种奇怪的好奇诱动,倒希望见见那青衣女子口中的敝上,是一个何等模样的人物,竟敢劫取当今武林第一大帮的药物。 只听砰然一声,那高举纱灯的青衣女婢,把室门关了起来。 室中陡然间黑暗下来。田文秀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休息了一会,再行睁开双目,只见这座暗室,不过两间房子大小,正中摆着一张大桌,桌上摆着座石鼎,靠北面墙壁间,放着两张木椅。 田文秀正感犹豫,突闻一声冷漠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请坐。” 话虽说得客气,但声音冷漠威重,听来有咄咄逼人之感。 田文秀转脸寻望,一无所见,那声音似是由壁间透了出来。 突觉亮光一闪,那关闭的室门,突然大开,一个绿衣少女,手执纱灯,大步行了进来。她浑然不觉室中有人一般,头不转顾,目不斜视,直行到那木桌前面,点燃火折子,向桌上石鼎之中一探,石鼎之中突然冒起来一阵烟气。 绿衣少女点燃起那石鼎中烟气之后,转身而去。 突然一阵幽香,扑进了鼻中,霎时间烟气弥漫,视线不清。 但那扑鼻沁心的香气,却愈来愈浓。 突然间,那冒出自烟的石鼎中,升起一缕蓝色的火焰,候忽冒起来半尺多长。 这时;室中的烟气,更加浓烈,被那蓝色火焰一照,幻出一种迷蒙之感。 田文秀用足了目力,也中过隐隐可见到五尺内的景物。 只听那冷漠威重的声音又传人耳际,道:“敝上的大驾,即刻就到,你要小心一些了!” 一阵交错的步履声混入了那飘渺而来的乐声中。 田文秀已为动人的乐声吸引,但又感觉到有人进人室中。 正待转过脸去瞧瞧,那乐声突然停了下来,陡然间,恢复了死一般的静寂。 只听那冷漠威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田文秀,敝上圣驾已到,还不行礼拜见。” 田文秀抬头望去,只见那火焰映照的迷蒙烟气之下,端坐着一个全身黄衣,头戴金冠的人。在那黄衣人的左边,站着一个青袍鹤发,长须垂胸,背插宝剑,手执拂尘的道人,右边是一个头挽宫鬓,身着白衣,怀抱金牌的中年妇人。 那端坐的黄衣人距离较远,烟雾迷蒙中,无法看得清楚。 那青袍道人和白衣妇人,站的距离较近,但也只隐隐可见五官,难见真实容貌。 这迷蒙、诡奇的环境中,使那黄衣人愈显得神秘,田文秀却有着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不自觉地抱拳一礼。 只听那青袍道人说道:“田少堡主和那镇远镖局王子方是远亲还是近故?” 田文秀道:“一不沾亲,二不带故……” 青袍道人道:“非亲非故,少堡主为何要帮他找寻失镖?” 田文秀道:“咱们武林中人,讲的是义气血性,家父和赵堡主,往来数十年,交谊深厚,情同手足,在下受邀寻镖,岂不是名正言顺。”青袍道人道:“你是受了那赵天霄的邀约?” 田文秀道:“不错。”青袍道人道:“那赵天霄和王子方可是旧识吗?” 田文秀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缓缓说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但那赵堡主一向被武林同道视作西北道上的领袖,纵然是和王子方素无往来,但那王子方投柬拜见,登门求救,要请赵堡主帮寻失镖,依据江湖规矩而言,那赵堡主也是不能推辞。” 那怀抱金牌的白衣妇人,冷笑一声,接道:“谁订下这么多规矩?” 田文秀道:“武林之中、沿传下来的规矩,数百年来,一直如此,哪一个订下的规矩,这是很难说了。” 白衣妇人冷冷说道:“这等事,人言人殊,法无明文,赵天霄那点微末之技,亦敢大言不惭的要帮人寻镖。” 田文秀道:“赵堡主名震一方,在武林中也算得是响当当的人物,夫人、道长是否看得起他,那是另一回事了。” 青袍道人嗤地一笑,道:“你的口才很好,亦有过人智谋,衡情度势,态度倒也不错。”声音突转严厉接道:“敝上心地仁慈,不愿妄杀无辜,但却最恨人说谎言。” 田文秀道:“道长有何指教,尽管请说,实在不能奉告的事,纵然刀剑加颈,也是一样不说。” 青袍道人道:“少堡主找上那大雁塔去,是受何人指示?” 田文秀心中暗道:“他们把我姓名、家世调查得清清楚楚,何以不知我受何人指示而去?看来水盈盈隐踪雨花台中一事,他们是不知道的了,事情关系甚大,还是守密的好。”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这个怒难奉告。”青袍道人冷厉地说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在下如若谎言相欺,说出我自行找上大雁塔去,道长信是不信?” 那青袍道人冷然一笑,道:“如是你们只是找上七层,那也罢了,绝不致妄生奇念,找上塔顶。因此,必然有人泄露了其中内情,贫道料断,这泄露之人,定然是我们之间人,敝上震怒,非要查出此人是谁不可,只要少堡主能够说出得自何人指示,敝上不但不会伤害你田少堡主,且将对两位破例优待……”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如我泄漏了那传话之人,道长定然不会放过他了?” 青袍道人道:“那是不错。” 田文秀道:“这等事,岂是大丈夫做得出来的吗?” 青袍道人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田少堡主,如不肯说出那人,那是准备代人受过了?”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田某人纵然身受重惩也不能说出那人是谁。” 只见那道人袍袖一拂,那案上鼎中的蓝色火焰,突然熄了下去。室中陡然间恢复了黑暗,烟气迷蒙中,伸手不见五指。 凝目望去,室中哪里还有人影,桌上石鼎中白烟早停。 田文秀心中暗自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如青袍道人所说,这位神秘首领,当真是一位心地仁慈,不愿妄事杀生的人,所以,这样轻轻地饶过我……” 这神秘的人物,意外的变化,一切都大异常情,使人难以猜测。 他呆呆的坐想思索,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突然呀的一声,暗门大开,一阵灯光照射进来,一今青衣童子,左手提着纱灯,右手端着一个木盘,盘上放着两个炒菜,和一叠热饼,缓步走了进来。 只见他缓缓把木盘放在木案之上,说道:“你腹中想已饥饿,请进些食物。” 那青衣童子静静的站在一侧,直待回义秀吃完了一叠热饼,两盘炒菜,才收拾了碗筷,笑道:“吃饱了吗?” 田文秀道:“饱了,多谢小兄弟。” 青衣童子道:“不必谢了。”端起木盘,回身向外行去。 田文秀突然想起了赵天霄,不知他此刻情况如何,何不问这童子一声。 心念转动,起身说道:“小兄弟,请稍留片刻,在下有事请教。” 青衣童子已行近门口,回头设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在下那位同伴,此刻在何处?” 青衣童子摇头道:“不知。”砰然二声带上室门,大步而去。 田文秀望着那关上的室门,果果出了一阵神,心中暗道:“那童子眉清目秀,小小年纪,未言先笑,十分和气,为何这般暴躁起来?” 进了一些食用之物,精神振作了,暗道:“我也不能就这般坐以待毙,得设法逃走才是。”心念一转,缓缓站起身子,行近墙壁。 伸手摸去,只觉壁间冰冷,原来墙壁都是坚牢的青石砌成。 对方既然不点自己穴道,又不派人看守,想来那室外之路,不是由高手防守,便是有极厉害埋伏。 他想得虽是周到,但一股强烈逃走之念,促使他情不自禁的行近室门。 伸手一拉,室门竟呀然大开。室外景物清楚可见。 这似是一座地下宅院的出口,二面都是墙壁,门户重重。 一道阶梯向上通去,阶梯前是块两丈见方的平地,一片寂静,不见防守之人。 田文秀心中k然一动,道:“长安城内的大家宅院,大都有很广人的地窖,难道我还在长安城中?”心念转动间,人已缓步出室,暗中运功戒备,踏上阶梯,心中暗自盘算,先行上去瞧瞧,如是确有逃走之望,再去邀约赵天霄,联快逃出,如是被人发觉,自己一人,也不致累及那赵天霄了。 刚刚踏上了两层阶梯,突然间一阵令人于骨悚然的怪笑声传了过来,道:“站住,快些退回室中,面壁跪下,思过一日。” 语声和笑声一般怪异,有如伤禽悲鸣,刺耳动心。 田文秀停下脚步,目光转动,四下寻望,但却瞧不到那说话之人,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一下是何等人物?何不请出来一见。” 只听那伤禽悲呜般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快些退下阶梯,再要拖延可别怪老夫出手无情了。” 田文秀回目一顾,一丈左右处,就是出口,估计自己轻功,一跃之间,足可穿出梯口,只要那上面无人适时堵击,不难抢出地窖。 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忘记了回答那人喝问之言。 只听那怪异冷漠的声音接道:“老夫如出手,那是非得伤人不可,但老夫宁可伤你,也不能让你逃走。” 田文秀为人聪明多智,不愿冒毫无把握之险,当下回过身子,缓步下梯,直对那暗角人影走了过去。 只见那人长发披肩,仰头靠在壁上,脸上肤色甚黑,几乎和身上衣衫一般,但那交错在胸前的一双玉手,却是白玉一般的莹晶,纤长的十指上,留着半寸长短的指甲。 田文秀打量了一阵也无法估计那人的年岁,当下轻轻咳了一声,过:“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原姿未动,冰冷道:“老夫姓名已耻于告人,不必多问,快回房中去吧!” 田文秀暗道:“那首脑人物故作神秘,金冠黄袍,还要在烟雾绕绕的暗室中和人相见,想不到他的属下,竟然都是怪怪奇奇的人,他既开口拒我千里,再问亦是无益。” 正待回身去,突然想起赵天霄来,忍不住问道:“兄台在此守候很久了吗?”一那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这人怎么这等-嗦……。”语声一顿,接道:“老夫等两人,奉命守这地窖中囚禁之人。” 田文秀目光流动,四下打量。那黑衣人虽然靠在壁间未动,双目未睁,但对那田文秀的举动,却是了如指掌,冷笑一声,道:“你瞧什么?”田文秀道:“我要瞧那人身在何处。”黑衣人道:“老夫和他分成两班。” 田文秀暗数地窖中的门户,共有九个之多,就记忆所及,道:“囚禁之处,似是在左侧在第三个门内”口中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语声微顿,接道:“在下有一位同伴,就在左侧第三室中,不知可否让在下去瞧瞧?” 黑衣人道:“你那同伴生得什么样子?” 田文秀道:“修躯、长须,气宇轩昂。” 黑衣人道:“可是叫赵天霄吗?” 田文秀道:“不错啊。” 黑衣人道:“他不听老夫劝阻,已伤在老夫手下了。” 田文秀吃了一惊,道:“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好!你去瞧瞧吧!” 田文秀急急奔进第三座门户之内,推开室门,大步而人。 室中虽然黝暗,但田文秀已然逐渐的适应,只见赵天霄盘膝倚壁而坐,似正在运气调息。田文秀放缓脚步,行了过去,低声说道:“老前辈伤得很重吗?” 赵天霄缓缓睁开双目,道:“那人不知练的什么毒掌,击中了我的左肩。”田文秀道:“有何感觉?” 赵天霄道:“唉!我右臂穴道被点,左臂中了毒掌,看将起来,只怕已难生离此地……” 田文秀急急接道:“老前辈一生急公好义,吉人天相,但望安令疗伤,容晚辈慢慢思脱身之法。” 他口中虽然说得轻松,但心申明白,如没有意外的变化,绝难脱离此地。 赵天霄道:“我已觉出臂上毒伤十分厉害恶毒,就算他们不杀咱们,我也是早晚免不了毒气攻心而死,你来得正好,在我毒伤未发作前,把那破山十拳传授给你。” 田文秀急道:“老前辈快请运气闭左臂穴道,别让毒气内侵,晚辈去问他是何等毒。” 赵天霄道:“不用了,大丈夫死而何恨,岂可求人赐命。” 田文秀道:“据晚辈观察所得,此事已非咱们的力量和镇远镖局所能够应付得了,必得借重弓帮失药的消息,传出此地……” 只听那暗室之外,传进了娇脆的声音,道:“那姓田的也在此室吗?”室门大开,缓步定进来一个高举纱灯的青衣女婶。 此时,田文秀已完全镇静下来,抬头打量那婶女一眼,并非适才所见的婢女,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田文秀,姑娘有何见教?” 那青衣婶女举起纱灯,在田文秀脸上照了一阵,笑道:“你就是田文秀?咱们行令堂金堂主有请大驾。”此女美慧可人,言词亦甚客气。田文秀一抱拳道:“有劳姑娘带路。” 那青衣女婶微微一笑,道:“我要先和你商量一件事。” 田文秀道:“姑娘有何见教?但请吩咐就是。” 青衣女婶笑道:“你为人讲不讲信用?” 田文秀怔了一怔,道:“咱们在江湖上行走之人,讲求的行义立信,一诺千金。” 青衣女婢道:“那很好……”微微一顿,接道:“我带你去见那金堂主,你有脱身逃走的机会,你要不要逃?” 田文秀暗道:“哪有这等问法,彼此既属敌对,哪有不逃之理,但被对方坦然地一问,反觉难以答复。”沉吟了一阵,道:“逃又怎样,不逃又如何?” 青衣女婶道:“你如要逃,我就给你戴上刑具,但你若不逃,就不用戴了。” 田文秀凝目沉思良久,仰天叹一口气,道:“我瞧姑娘还是替在下戴上刑具的好。” 青衣女婢笑道:“你很老实,但你既然说了,那就对不住啦。” 田文秀双手一合,伸了出去,道:“姑娘请动手吧!” 青衣女婶左手探人怀中良久,突然一抖。灯光下只见一片黑光闪动,田文秀还未看清楚,双腕上突感一紧,已被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什么刑具,竟然这样快速的捆住了我的双腕?”凝日一望,不禁惊呆了。 原来手腕之上,缠的是细细小指,自身黑点小蛇,蛇尾和蛇头,两面跷起,蛇身却在田文秀双腕之上,绕了三匝。 田文秀一皱眉头,暗道:“当真是匪夷所思,竟然用毒蛇来当刑具。” 但闻那青衣女婶娇声笑道:“这是很少见的玉带墨鳞蛇,蛇身鳞甲,柔巾带坚,虽利刀利剑,亦难斩断,齿利毒重,中人必死,但已被我调理得十分驯服,只要你不存挣逃之念,绝不会随便伤你。”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这刑具倒是别致得很。” 青衣女婶笑道:“夸奖,夸奖,现在咱们可以走了。”举着纱灯,当先带路而行。 田文秀回顾了赵天霄一眼,低声说道:“老前辈多多保重。”随在那青衣女婶身后,向前行去。 登上了二十八层石级,眼前是一道紧闭的铁门。 那青农女婢伸手在铁门上轻轻一叩,紧闭的铁门呀然大开。 一道强烈的日光,直射下来,再睁眼望去,只见佳木葱笼,花气芬芳,亭台花轩,水声潺潺,敢情是一座广大的花园。 田文秀暗道:“好严密的布置,当真是天衣无缝,如非此中人,实是不易寻找。” 青衣婢女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掩在田文秀双手之上,扶着田文秀的左臂缓步向前行去。 田文秀道:“姑娘这是何意?” 青衣婶女道:“在这座花园之外,难免有行人,如果是被他们瞧到了你双手被捆,岂不要引起他们的多心,这样用绢帕罩上你的双手,我再相依身边而行,不但别人瞧不出可疑之处,而且你就算有什么诡计,也是不能施展。” 行过一片花畦,景物忽然一变,只见水波荡漾,眼前是一座广大的荷花池。 一座弯曲的小桥直通往湖中一座水阁上,桥身狭窄,仅可容一人通过,两边红色栏杆,极尽曲纤玲珑之妙。 田文秀道:“姑娘请! 青衣女笑道:“你是客人,自然是该走前面了。” 田文秀知她心中多疑,怕自己走后面暗施算计,不再多言,举步跨上小桥。 青衣女紧随田文秀身后,登上木桥,说道:“金堂主外貌温和,但他脾气却是很坏,问到你什么话,最好要据实而言,惹他动了火,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吃了。” 田文秀道:“多谢姑娘指教。”说话之间,已然走到小桥尽头,浮阁门外。 青衣女突然大跨一步,枪到田文秀身前,举手在紧闭的木门上,轻轻弹了三下。 两扇阁门应声大开,一个眉目清秀的道装童子,迎门而立,望了那青衣女一眼;道: “原来是燕姑娘。” 青衣女道:“有劳传报一声,就说紫燕奉命求见。” 田文秀心中一动,暗道:“原来并非金堂主找我,这丫头奉命把我送来此地。” 那青衣童子对紫燕似甚恭顺,欠身道:“燕姑娘请稍站,家师行功未醒。” 只听浮阁中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要他们进来吧!” 青衣童子闪身退到一侧,道:“燕姑娘请!” 青衣女娇躯一侧,道:“田少堡主请啦!”田文秀大迈一步,进人阁中。 这座水上阁台,并不很大,方圆也不过两丈大小,但却打扫得纤尘不染。 靠北边长窗,放一张檀木云床,云床上盘坐着一个青袍鹤发,长髯垂胸的道长,隐隐可识,正是适才地窖暗室中见过的人。 紫燕伸出了雪白的皓腕,纤指儿轻轻的取下复盖在田文秀腕上的绢帕,微微一躬腰,说道:“婢子奉了上命,把这位少堡主送交金堂主。” 青抱道人就木榻一合双掌,道:“上命有何教示?” 这丫头虽是一名女婢.但权威似是不小,连那堂堂的金堂主,对她亦甚敬重。 紫燕收好绢帕,举手一招,樱唇中,同时发出一声低啸,缠在田文秀双腕上那条玉带墨鳞蛇,突然自田文秀双腕上松了开来,蛇身一躬一长,直向紫燕窜过去,就在紫燕王掌中,盘成一卷,缩头闭目,状至驯服。 田文秀从心底冒上一股凉意,暗道:“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是调玩长虫的能手,姑不论此蛇是否真如她所言的那般恶毒,单这种仿人的勇气,就够恐怖了。” 紫燕缓缓把盘成的小蛇,放人怀中,才欠身一礼,笑道:“回金堂主的话,万上去时匆急,只叫婢子把田文秀交给金堂主,怎么处理他,却是没有交代,既然万上无命,金堂主自行做主就是,杀了剐了都是一样。” 那金堂主点点头道.“青犯,快替燕姑娘倒杯茶来。” 紫燕一欠身,道:“不敢劳动小哥儿,婢子这就告辞了。” 金堂主就云榻一合掌.道:“燕姑娘慢走,本座不送了"紫燕道:“不敢劳动金堂主。”转付娇躯,姗姗莲步而去。 青袍道人目送紫燕背影消失,才冷冷对田文秀道:“三条路任你选择,第一条是投人我万上门下.戴罪立功……” 田文秀接道:“请问道长,那二、三条路呢?” 青袍道人道:“一是生离.一是死别。” 田文秀一皱眉头道:“何谓生离?何谓死别?” 青袍道人道:“生离就是留下你一条命,放你离此……” 田文秀接道:“太简单,轻松,在下不敢相信。” 青袍道人点头,道:“你很聪明,本座最喜爱有才智的人物……”微微一顿,接道: “你离开此地之后,要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以免泄露出所见闻的事。” 田文秀道:“口不能言,那是割去舌头,手不能写,是要挑断腕上主筋……” 青袍道长笑道:“田少堡主果然聪明,猜得一点也不错。” 田文秀道:“那死别可是把在下一刀杀了?” 青袍道人道:“你仍有着选择的机会,敝上生性仁慈,虽对要死之人,亦是不忍独断专行。” 田文秀道:“不知有几种死法可洪在下选择。” 青袍道人道:“自然是别处难有的死法。” 田文秀道:“愿闻其详。” 青袍道人道:“咱们万上门下,养有几只巨鸟,和几头奇兽,鸟食兽吃,任君选择。”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些人处处透着古怪,口口声声说敝上是如何的仁慈,如何的宽大,但惩人方法,却又是残忍异常,这鸟食兽吃的死法,倒确实新奇得很。” 只听那青袍道人说道:“贫道今日讲话已然过多,少堡主如何决定,还望快作主意。” 田文秀心中暗道:“看情势,纵然想力、法再拖延一刻时间,也是难有帮助。”当下说道:“在下三思之后,觉得道长划出的三条路,在下是一条也不愿去走。” 青袍道人笑道:“有这等事?” 田文秀道:“不错,因此,在下倒想出了一条第四条路。” 青袍道人道:“嗯!你想惩藉武功冲出此地,是吗?” 田文秀道:“形势虽然对在下不利,但这却是在下唯一的可行之路。”青袍道人道: “好!贫道先让你三招,也好让你死得瞑目无憾。” 田文秀道:“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道长要小心了。”一提真气,缓缓举起右掌。 他心中明白,对方的武功,强过自己甚多,这三招相比,实是仅有逃生机会。 那青袍道人虽和田文秀说了很多话,但人却一直坐在云榻上面未动,眼看举起掌势,仍是大而化之,恍如不见。田文秀陡然一跃,直逼云榻,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也不避让。田文秀劲蓄掌心,轻轻一掌,拍在那青抱道人的左肩之上,道:“道长怎不让避?” 青袍道人道:“贫道要试试你的掌力如何。” 田文秀陡地吐气,一股暗劲,直涌过去。 只觉那道人左肩处,柔若无骨:软似棉絮,应手塌陷了一寸多深。田文秀吃了一惊,急忙收回掌势。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道:“少堡主怎么收回了掌势?” 切文秀道:“道长果然是武功高强,在下还有两招。” 青袍道人笑;宣:“只管出手。” 田文秀道把真力运集发食、中二指上,突然一伸,疾向“天池穴”上点去。 只听砰然一声,田文秀食、中二:指。有如击在坚石精钢之上,震得筋骨发麻,二指剧痛。那道人却是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道:“你服是不服?” 田文秀道:“在下还有一招,不甘放弃。”口里强硬,心中却是大为惊震。 他一直在用心思考着传出讯息之策,迟迟不肯出手。 那青袍道人已然等得不耐,冷冷说道:“你如不敢出手,那就是自甘弃去这最后一招。” 田文秀正待答复,突闻鸟翼划空之声,一个健壮的白鸽由浮阁一角穿洞而人,绕室而飞。原来那浮阁壁问,开有可容健鸽出人的小洞,只是里面有白幔掩去,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但见金道长伸出左掌,口中咕咕两声怪叫,那健鸽突然飞到金道长左掌之上。 那素衣童子急急奔了过来,从那鸽翼下一个细小的竹筒中,抽出一张卷叠的白笺,恭恭敬敬递了过去,然后伸出双手,抱走健鸽。 金道长展开手中白笺,匆匆瞧了一遍,突然皱起了眉头。 田文秀凝聚目力望去,但那笺大部被金道长指掌挡去,只瞧列紧急……速示四个字,虽然没头没尾不知说的什么?但田文秀从四字之上,瞧出了一点蛛丝马迹,定然是万上门派在外面的弟子,遇上了什么为难,飞鸽传讯,请求救兵……’金道长突然抬头望了田文秀一眼,道:“这西北道上武林人物,你都很熟吗?”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十九相识!” 金道长道:“在这西北道上,长安附近,可有一个黑袍用剑的人?” 田文秀笑道:“道长不觉这话问得太笼统吗?武林用剑的人,何止千百,单是这长安左近,在下就可列出十人以上……” 金道长接道:“他喜爱穿着一袭黑衫?” 田文秀道:“这就更笼统、含糊了,衣色无定,武林穿黑衣的,那是数不胜数,叫在下如何去猜。” 金道长望望手中白笺,道:“他年纪很轻,武功奇高……” 田文秀摇摇头,道:“不行,不行,既无姓名,又无特征,如何一个猜法?” 金道长冷冷说道:“如果贫道知他姓名,那也不用问你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生像俊美,跨下白马,这总该有点眉目了吧?” 田文秀心中暗道:“黑衣白马,年少英俊,长安左近,哪里有这样一个人物?” 只听金道长说道:“你想到没有?” 田文秀摇摇头,道:“想不出来,除非在下能够见他一面。” 金道长道:“他胯下白马,奔行如风,乃世界极少见千里马,总该知道了吧?” 田文秀忖道:“这倒是一个逃走的机会,至低限度,可把他们取镖、劫药的消息,传递出去。”当下说道:“这人来历,在下实难想出……” 金道长道:“黑衣俊貌,你想不出情有可原,但他胯下千里驹,却是极为少见,分明是存心推倭,不肯明言。” 田文秀道:“白毛千里马,咱们西北道上,倒是有的……” 金道长急急道:“对了,就是那白马主人,他叫什么名字?” 田文秀笑道:“不过,那白马的主人,已是五十开外之人,生的五短身材,于枯瘦小,而且他也用的长剑。和道长说的年少英俊,黑衣用剑,却是无一相同,因此在下未提到他。” 金道长怒道:“难道他不会娶妻生子吗?父子情深,他把千里驹送赠爱子,岂不是顺理成章。” 田文秀笑道:“那人习练童子功,终生不能娶妻。” 金道长怔了一怔,道:“难道他就没有一位侄儿、徒弟吗?” 田文秀道:“有。” 金道长道:“这就是,那人姓什么?来历如何?” 田文秀拱手一笑,道:“道长说的就是区区在下。” 金道长脸色二变,冷冷说道:“你胆敢戏耍本座,那是自找苦吃了。” 田文秀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寒舍被称作白马堡,就是因那匹白毛千里驹而得其名。” 金道长道:“你说那五十开外,干枯瘦小的人,又是谁?” 田文秀道:“是在下一位叔父。” 金道长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白马现在何处?” 田文秀道:“白马堡中。” 金道长道:“那白马主人何在?” 田文秀道:“家叔已然三年未回过白马堡了。” 金道长沉思片刻,突然行到靠西侧壁间一张木桌旁边,打开抽屉,取过纸笔,写了一张字条,低声说道:“抱过健鸽。” 那青衣童子应声奔去,接过白笺卷好,塞人那健鸽翼下的竹筒之中,打开室门,放去健鸽。田文秀虽然暗中留神那金道长的手势,但因相隔过远;无法瞧出那金道长写的什么。” 金道长缓步走了过去,笑道:“本座有一件事,实是想它不通。” 田文秀道:“什么事?” 金道长道:“阁下不似胆小畏死之人,不知何以不肯逃走?” 田文秀一时间揣摸不透他言中之意,缓缓应道:“在下答应了那位燕姑娘,绝不逃走……” 金道长低说道:“可是那位燕姑娘早已不在此地了。” 田文秀心中暗道:“听他口气,倒是有着鼓励我逃走之意,这万上门中人物,当真是神秘难测,叫人猜不出他用心何在?一时间,倒是不便接日。 金道长笑道:“你和咱们万上门无怨无仇,敝上又是一位心地仁慈的人,杀你虽然无害,可是也无益,只要你今后不和万上门作对,不泄漏今日所见之秘,你就可以走了!” 田文秀一向智计过人,但此刻却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呆了呆,道:“道长之意,可是说在下此刻可以走了?” 金道长道:“正是如此,但最好是从今以后别再和咱们万上门作对,严守所见之秘。”言罢,登上云床,一挥手,道:“可以去了。”闭上双目,盘膝而坐。 但闻呀然一声,室门大开,那青衣童子站在门口,说道:“阁下请吧!” 如是换了旁人,必然会藉机急走,生恐那金道长夜长梦多,改。变了主意,但田文秀为人精细,不肯卤莽从事,觉得这金道长在片刻之间,态度忽然大变,这其间必然是别有缘故,关键就在那健鸽带来的一封密函之上。 他愈想愈觉不对,只觉其间疑窦重重,费人猜测,不可不小心从事…… 只听那青衣童子说道:“此等机缘,甚是难得,阁下怎的还不走呢?” 田文秀淡淡一笑,道:“在下还有一位同伴,被囚于那假山之下的密室中,咱们武林中人,讲求是义同生死,患难与共,他既然被囚,在下岂可独自离去?” 青衣童子怒道:“你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放你一个也就是了,还要来管别人生死。” 田文秀道:“如是只放在下一人,在下是宁可不走。” 青衣童子道:“不走也就算了。” 田文秀突然向后退了几步,坐在一张木椅之上,闭起双目,连望也不再望那青衣重子一眼。 这当儿,突闻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只听浮阁门外,传进来一个严肃低沉的声音,道:“大护法呼延光,求见行令堂主。” 田文秀心头一震,暗道:“看来这行令堂主的身份不低。” 那青衣童子面色冷肃,望着田文秀欲言又止。 田文秀低声说道:“在下和那呼延大护法十分熟悉,不知在下在此方不方便?” 那青衣童子还未来得及答话,室外又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道: “第一路总探,万里追风刘飞,有紧急大事,求见行令堂主。” 田文秀心中暗道:“难道丐帮已然查出失药之事,为万上门所为了吗……” 心念转动之间室外又响起一个沉重声音道:“长安行宫四周,已发现武林人物出现,恭请行令堂主裁决。” 片刻之间,连续传来了警报,那青衣童子显然有些张慌失措,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但他却有他的对付办法,未想出处理办法之前,对这些连续传来的紧急警报,一概不理。 田文秀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等紧急之事,难道那金道长,就听而不闻吗?” 田文秀心中一动,一个新起的念头,突然由脑际间闪过,忖道:“那金道长怎的人定如此之快,适才还好好和我谈话,何以在眨眼工夫之间,就进人禅定之境,这只怕是有些古怪?” 他心思缜密,任何微小之事,亦是不肯放过,当下低声对那青衣童子说道:“情势紧急,你怎么不叫金堂主呢?” 青衣童子白了田文秀一眼,仍是一语不发。 这万上门似有着森严无比的法规,那浮阁室门虽然大开,但田文秀却无法看到室外之人,想是那些传讯之人,未得室中反应之声,都侯在小桥外,不敢擅越小桥。 田文秀不闻那青衣童子回答之言,又道:“兄台为何不叫醒那金堂主呢?” 青衣童子怒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他说话虽满脸怒意,但声音仍然很低,显然怕惊醒了那金道长。 田文秀缓缓站起身来,直向那金道长走了过去。 青衣童子突然一横身,拦住了田文秀道:“你想要干什么?” 田文秀道:“阁下既然不便唤醒金道长,在下只有替你代劳了。” 青衣童子双手乱摇,道:“不要惊动他,快些给我坐好。” 田文秀听他口气突然间变为十分柔和,心中更是奇怪,暗道:“他不但不敢和我动手,甚至连说话,也不敢大声一些,这其间定然有什么奇怪之处,难道和这金道长入定有关吗?”心念转动,人却向前大迈一步,暗运功力,身子直向青衣童子憧去。 那青衣童子突然一闪避开,低声说道:“不要乱动,快坐下去。” 田文秀心中虽然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但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仍然十分险恶,如若是这青衣童子真动了火,只要招呼一声,那室外等倏的高手,即可蜂拥而入,自己就不是敌手了,因此,也不敢过度的激怒那青衣童子。 那青衣童子年纪幼小,只不过十三四岁,看上去眉目清秀,倒也聪明伶俐,可是一时遇上大事,就有着不知所措之感,呆呆地站着不动。 田文秀目光转动,心中暗作盘算道:“我如出其不意,点了这童子穴道;再设法收拾了那金道长,就可从容而去了,这万上门既有着很森严的戒规,谅那阁外高手,未得允准,不敢擅自进人阁中。” 只听浮阁外又传来那沉重的声音,道:“东、北两方,都已发现了逼近的武林人物,而且已经接近了咱们埋伏在四周的暗桩,是否要出而拒敌,小人难作主意,还望堂主裁决。” 那青衣童子注目望着静坐不动的师父,目光之中,流露出焦急之情。 田文秀心中一转,低声说道:“小兄弟,令师几时可以清醒过来。” 那青衣童子显然是方寸已乱,竟然应道:“不一定啊!” 田文秀道:“大势紧急,强敌已然逼近了行宫,令师不传令下去,下属不敢作主张,这样干耗下去岂是良策。” 青衣童子眨动了一下眼睛,道:“话是说得不错,可是,我要说些什么呢?” 田文秀笑道:“可要在下教你吗?” 青衣童子道:“我如何能相信你?” 田文秀道:“小兄弟聪明绝伦,这好与坏,真和假,总应该听得出来。” 青衣童子道:“好吧!你充告诉我怎样对付那些迫近行宫的武林人物。” 田文秀道:“在下之意,不可出手抗拒,以免泄漏隐秘……” 青衣童子点点头道:“这话不错。” 突然走到室门口处,说道:“严小青代师传谕,长安行宫守卫之人,尽量隐起行踪,不可和来人抗炬。” 只听一人应道:“敬听法谕。” 田文秀心中又是好笑又是佩服,暗道:“这万上门的规令,当真是森严得很。 只见那青衣童子回身行了过来,低声对田文秀道:“那呼延大护法,有事要求见家师,要如何答复于他?” 田文秀说:“令师几时能醒?” 那青衣童子冷冷说道:“随时可醒。” 田文秀知他心中已动了怀疑,暗自提高警觉道:“田文秀啊!田文秀,只有遗走浮阁外面之人,你才有逃走的机会。”当下故作镇静,淡淡一笑,道:“在下只不过随门问上一句罢了!”微微一顿,接道:“小兄弟可以告诉他今夜二更时分再来。” 那青衣童子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但那第一路总探万里追风刘飞,紧急要事,求见家师,又该如何才是?” 田文秀道:“你要他权宜处理,如是遇上了特别辣手的事,明天再来请命,也是一样。” 严小青点点头,道:“眼下只有‘这个办法,先把他们遣走就是。”大步行到室门口处,依照田文秀之言,吩咐了一遍。 田文秀目光流动,望了盘坐在云榻上的金道长一眼,只见他闭目而坐,但是对浮阁中发生的事物,毫无所觉,心中暗忖道:“这人不是打坐人定,这其问,定是别有原因,以他在万上门的权位之重,如若能先把他制服,不难使万上门受一次大挫折,如若是以他交换那赵天霄的命,自是轻而易举了。” 心中忖思之间,那严小青已缓步走来,抱拳一礼,道:“多谢你从中相助。” 田文秀道:“不用客气。”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娃儿不知真正武功如何?” 但闻严小青长叹一声,说道:“这样吧!我拿出刑具,你自己戴上吧!”探手人怀,摸出一条红索,按道:“你自己捆住两支手吧!” 田文秀望那红索一眼,只不过细如烧香,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这区区一根红索,岂能捆得住在下吗?” 严小青道:“这也不过是做个样子。” 田文秀伸出手缓缓接过红索,说道:“很好,在下倒是试试这条小小的红索,如何能够绑得住武林高手。”暗中运集功力,用力一扯,那红索竟然是未被扯断。严小青道: “怎么样?可是够牢的吗?” 田文秀还未来得及答话,突觉腰间一麻,双手登时失去了作用,手中红索脱手落地。 严小青捡起地上红索,微微一笑,道:“对不佳啦!少堡主。” 田文秀被他点了麻穴,全身不能动弹,但口齿却仍可说话,心中暗道:“想不到此人小小年纪,竟是这般的阴险。”口中却冷冷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小青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但此刻情势不同,我纵然有放你之心,但事实却不容我放你,只有暂时委屈你了……” 田文秀道:“为什么?” 严小青道:“你刚才教我代师传渝,不准他们和来人抗拒,我越想越觉不对,如果强敌人了我们这长安行宫,则行宫之秘,岂不泄漏无遗……” 他伸出手去,又点了田文秀的哑穴,接道:“你心中不用不服,待过了这段险恶时光之后,我解了你的穴道,咱们备凭武功比试一阵,那时总叫你心服口服就是。” 突闻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片刻间已到了浮阁室外。 一个低沉的声音送了进来,道:“属下已遵从堂主之令传谕行宫四阂护卫,不可和人抗拒,目下来人已分两路进人行宫,恭请堂主裁示。” 严小青皱起眉头,沉吟了一阵道:“严小青代师传令,既然行宫未作抗拒,索性不要理会他们了,只要严守各处机密所在。” 那室外的声音又道:“如是侵入要地呢?” 严小青道:“那就出手搏杀不许留下活口。” 室外声音应;直:“属下领命……”略一沉吟又道:“堂主这浮阁四周,可要派人护驾。” 严小青道:“不用了。” 但闻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逐渐远去,想是那人已离浮阁而去。 严小青伸手抱起了田文秀,缓缓把他放在榻上,低声说道:“你害我不浅,你也只好受些委屈了,如是今日这长安行富有什么大故火变,第一个就先杀你,也好出了我胸中一口恶气。” 严小青放好了田文秀的身子,把他摆成了一个盘膝而坐的姿态,从怀中摸出一副人皮面具,套存田文秀的脸上,低声笑道:“虽然你骗了我,但我心中也有些喜欢冒险,家师常说,一个人愈历困苦艰难,愈能奋发向上,但我自知事以来,从未遇什么艰难困苦的事,今日倒是可以大大地见识一番了。” 田文秀心中暗自悔恨道:“这行令堂主一坐如此之久,并未醒过,我该早些下手才是,想不到阴沟里翻船,被一个稚气未脱的该子,玩弄于掌股之上,这件事如若传扬江湖之上,当真羞见江东父老了。” 只见那严小青迅快地取过悬挂在壁间的长剑藏人云榻之下,却从榻下取出两把锋利的匕首藏人怀中。 出文秀一面暗中运气.试行自解穴道,一面却留神看那严小青的举动。 只见严小青伸手在壁间一拉,开启了一扇门来,从中抱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王鼎,然后又取出几个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一些药物,加人那石鼎之中,把石鼎搬在那金道长的身前放好,又从壁橱内搬出了两个密封的瓷罐,放在室角,关好壁橱轻轻掩上室门,这才停下手来,坐在一侧木榻之上,闭上双日休息。 大约过了有顿饭工夫,室外突然响起沉重急促的步履之声。 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道:“有人在吗?” 严小青一跃而起,道:“找哪一位?” 砰然一声,室门大开,一个黑面大汉,大步走了进来。 在那大汉身后,紧随着三个鹊衣百结的丐帮弟子。田文秀看得真切,那黑衣大汉正是章宝元,不知何以和丐帮弟子们走在一起。 章宝元双目炯炯,望着严小青问道:“你是什么人?” 章宝元怒道:“我知道,我要问他姓名?” 严小青缓缓说道:“几位无缘无故,侵人人家宅院,登堂人室,难道不怕王法吗?” 章宝元向无辩才,心中一急,更说不出个明堂来,沉吟了一阵,才大声吼道:“那木榻上坐的老道是谁?” 他忽然间改变了话题,问得那严小青也为之呆了一呆,望了望木榻上的师父,道: “我家老爷的上宾。” 章宝元道:“他来此作甚?” 第五回 刀剑俱非弦管敌 那三丐似是早已商量好了搜查之地,两个奔向屋角,一个奔向木桌。田文秀暗暗忖道:“丐帮中弟子,果是人人都有着量敌查事之能,严小青这小狐狸……” 忖思之间?突听严小青说道:“那屋角太过黑暗,我替你们燃起火烛,请诸位仔细的瞧瞧吧!”说着点燃火折子,直向石鼎探去。 田文秀大吃一惊,暗道:“要糟,那王鼎之中,只怕是放的什么药物,如被点了起来,章宝元和丐帮中三个弟子,只怕要吃大亏。” 只见章宝元回头望了严小青一眼,竟是不理不问。 田文秀急急暗自骂道:“这粗人,当真是粗而无细。” 他寄望于丐帮三人中能有一个人及早发觉,阻住严小青的举动,但他失望了。 只见一缕彩色的火焰,由石鼎中冒了起来。 这时两个奔向屋角的丐帮弟子,已然各自抱起了一个瓷罐。 其中一个问道:“这罐中放的什么?” 严小青慢吞吞地说道:“我说了你们也不信,何不放在地下,打开盖子瞧瞧!” 两个丐帮弟子,相互望了一眼,似是觉得严小青说的有道理,果然依言而作,放下手中瓷罐伸手去揭罐上封盖。 严小青突然沉声喝道:“不能动!” 两个丐帮弟子手指已然触到封盖,停下手来,问道:“为什么?” 严小青道:“那两个瓷罐之中,都是放的绝毒之物,你们如不小心,被咬伤一口,那可是必死无疑。” 两个丐帮弟子,似是被严小青言词骇住,虽未停手,但已留上了心,长长吸了一口气,暗自戒备,只觉一股奇异的香味直人内腑,这两个丐帮弟子,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动之人,闻得异香,立生警觉,急急说道:“扑熄那五色火焰。” 章宝元也闻到一股奇香,扑人鼻中,但他为人素来是大而化之,也未觉出有异,直待听到了丐帮中弟子呼叫之言,才生警觉,挥手一把,疾向严小青抓了过来。 严小青哈哈一笑,手腕一翻,轻巧异常的抓住了章宝元右腕。 章宝元呆了一呆,道:“这是怎么回事?” 严小青道:“你们都中了五色烟毒,全身力道尽失。”说话之中,随手一抬,点了章宝元的穴道,果然,章宝元眼看他一指点来,却是闪避不开。 严小青点了章宝元穴道之后,突然纵身一跃,扑向屋角二丐。 二丐眼看严小青飞扑而来,齐齐挥掌拍出。严小青哈哈一笑,双手伸出,抓住了二丐的手腕,向前一带,二丐立足不稳,一齐摔了个大马爬。 二丐料不到那五彩毒烟竟然是如此的厉害,一身功力,突然片刻间不知不觉失去,而且竟是毫无感觉,严小青双手齐出,点了二丐穴道,纵身一跃,直向木桌旁边另一名丐帮弟子扑去。那人眼看二丐和章宝元全无抗拒之力,心中大是惊讶,不敢再出手拒敌,转身向外奔去,准备招呼同伴,赶来相援。 哪知脚步一抬,才觉到腿上虚弱无力,竟有着举步维艰之苦,暗暗叹息一声,正待大声呼叫,严小青已点了他要穴,顿时半身麻木。 突闻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章老二,那浮阁中可曾发现了可疑的事物吗?”一听之下,立时辨出是石一山的声音,心中暗暗叫着道:“这石老三和章老二,一般莽撞,糊糊涂涂的闯了进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尽管他心中焦急如焚,却是无能为力。 室外小桥上,响起了急促的步履之声,想是那石一山不闻章宝元相应之声,寻了上来。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有几个精明过人的丐帮弟子,和那石一山一齐找来,能查觉这彩烟线绕的浮阁之可疑。 只听砰然一声,虚掩的浮阁木门,被一脚踢开。 面孔赤红的石一山,出现在室门之外。室中烟雾绕绕,石一山似看不情楚,探人脑袋,四下望了一阵,喝道:“喂!小娃儿,这里有人来过没有?” 严小青道:“一位黑脸大个子,带了三个叫化子……” 石一山接道:“不错啊!就是他们,现在哪里去了?” 严小青摇摇头,道:“那黑衣大个了带二个叫化子,在敞东这水阁中,翻了半天,又自行走去,到了何处,小的却是不知。” 石一山忽然细心起来,回头一顾道:“这里面东西一点不乱啊!” 严小青道:“刚由小的整理好。” 这时,阵阵彩烟,由室中涌了出来,石一山鼻息之间虽然闻得了异香,但却别无感觉,也未放在心上。 严小青突然站起身子,缓步行了过来,一面说道:“你不信那就不如进入室中搜查一下。” 田文秀暗自怒道:“这小娃儿愈来愈可恶了,大约是瞧瞧石一山身后是否有人,准备动手。” 此时,石一山两道目光,投注在盘坐云榻上的田文秀,沉声问道:“那人是谁?” 原来,田文秀那身上衣着,他是十分熟悉,但田文秀早已被严小青给套上一副人皮面具,面目全非。 严小青已然行近浮阁门口,目光一掠石一山身后,并无随行之人,胆气一壮,笑道: “那一位吗?小的确不认识。” 石一山道:“你说什么?” 严小青道:“那人是敝东主的朋友,小的不认识他。” 石一山只见田文秀身上衣服,越看越是熟悉,突然举步向浮阁之中行去。 严小青右手一指,疾如电火地点了过去。 石一山怒声骂道:“好小子竟敢暗算石三爷。”说话之间,纵身向旁门去。 哪知全身的力道,突然失去,这一用力,突然双腿一软,几乎栽倒地上。 严小青指去如风,正点中石一山的肋间要穴。石一山已知再无抗拒之力,正待张口大叫,招呼同伴,却不料严小青早已料到此着,挥手一指,点了石一山的哑穴。 这时,石一山的神志,仍很清醒,只是已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严小青微微一笑道:“黑脸大汉,和二个叫化子吗?现在你会见他们吧!” 石一山心情激动,双目怒火暴射,瞧着严小青,却是无可奈何。 严小青抱起石一山,得意地塞人云榻下,一回头,瞥见一个紫脸青年当门而立。 田文秀认出来人,正是镇远镖局的镖头谭家奇,他心中暗道:“希望这人能细心些,不要中了那五彩毒烟……” 严小青虽然聪明刁蛮,但他究竟是年纪幼小,沉不住气,看到谭家奇,微现惊慌之色,伸手去扭动那石鼎上的机纽。 原来,此时石鼎中喷出的彩烟,极为细弱,已然无法伤人。 谭家奇右手一扬,一点寒芒疾射而来,口中冷冷喝道:“住手!”严小青疾快的缩回右腕,一枚金钱镖当的一声,击在石鼎之上。 只见那石鼎中一缕上升的彩烟,突然间完全熄止。 原来,谭家奇无意一镖,正好击中了那石鼎上的枢纽,那金钱镖乃旋转而去,击中鼎上机关的方位,又正是关闭一方,是以彩烟方刻熄止。 田文秀心中一喜,暗道:“毒烟威力既除,他纵然走进室中,也是不碍事了。” 那谭家奇十分谨慎,毒烟虽然熄止,但是不肯冒险而人,两道目光,缓缓扫掠了浮阁一周,冷冷说道:“那云榻上坐的什么人?” 严小青道:“是位观主。” 谭家奇目光转注到田文秀的脸上,道:“那一位是什么人?” 严小青道:“是这位观主的朋友。” 谭家奇看那人衣着和田文秀一般模样,心中有些动疑,假声说这:“叫他醒来,我要问问他。” 严小青摇摇头,道:“这位观主是我们东主的贵宾,这位是观主的好友,小的乃仆童身份,不敢放肆。” 谭家奇眉头耸动,突然举步向室中行了过来。 严小青连续暗算了田文秀、章宝元、石一山等,胆气大增,亦变得十分沉着,眼看谭家奇行进室中,仍是站着不动。 谭家奇举步直行,直走到了田文秀的身侧,伸手向田文秀右腕之上抓去,严小青眼看情势紧迫,生恐拆穿内情,不禁大急,一挫腰,直向谭家奇扑了过去,右手骈指如前,点向谭家奇的穴道。” 谭家奇已暗中戒备,闻得衣袂飘风之声,回手拍出一掌。 严小青为形势逼迫,不得不出手硬接一掌。 双掌接实,响起了砰然轻震。谭家奇只觉腕骨一麻,身不自己向后退了一步。 他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娃儿,小小年纪,竞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功。” 严小青一击未中,立时一错双掌,连环劈出。 谭家奇挥掌反击,两人立时展开了一场近身相搏的恶战。 严小青心知如若放走了谭家奇,不但使万上门中隐秘尽泄,而且自身还将受到万上门中森严的门规制裁,因此,出手恶毒异常,招招都是袭向谭家奇的要穴。 谭家奇不料这青衣小童,武功竟然是如此高强恶毒,虽尽全力抗拒,亦无法挽回失去先机,仅仅是一个勉可自保之局,他想出言招呼浮阁外同伴进来助战,但他全心全意应付严小青的攻势,不敢稍分心神,竟是连呼叫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田文秀眼看两人缠斗恶战,严小青占尽了优势。他心中虽是如焚,但却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空自焦灼。 两人斗了二十余招,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谭家奇虽然仍未能反守为攻,但门户却渐见谨严,已不似初交手时那等慌乱无措的模样。 严小青却是愈来愈紧张,双目圆睁,全力抢攻。 正激斗之中,突闻衣袂飘风之声,两个身着褛衣的丐帮弟子,飞跃而入。 左面一人,年约三旬,正是丐帮中后起三秀之一的蓝光壁。右面一人五旬以上,瘦小身材,留着一梁山羊胡子,身上背了一个白色的布袋。 蓝光壁冷眼看两人交手四招后,才陡然欺身而上,一掌拍出。” 严小青正自焦急间,突然身侧劲风击到,蓝光壁掌势,已然劈了过去,当下想也未想,右掌迎出,硬接一招。 蓝光壁料不到对方年纪轻轻竟然功力十分深厚,劈出掌力腕骨一麻。 谭家奇低声说道:“蓝兄,这童子武功高强,不可轻敌。” 蓝光壁微微一笑,道:“不碍事。”横跨一步,拦在了严小青的身前。 严小青大概自知凭藉一人之力,难和群豪抗拒,自动停下手来。 蓝光壁冷笑一声,道:“小兄弟贵姓大名?” 严小青目光一掠金道长,只见池毫无醒来之征,不禁心中大急,口里却应道:“我姓严。”他年纪虽然幼小,但却聪明过人,心知此刻形势,对己大是不利,片刻间的形势改变,已由速战速决,改为拖延待援。 蓝光壁道:“小兄弟在这座豪华广大的宅院之中,是何身份?” 严小青道:“小的是个书童。” 蓝光壁道:“小小一个书童,有此武功,本宅中的东主,定然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了?” 忽然尖声叫道:“不要动他。”纵身向云损旁冲去。 原来左面那丐帮弟子,得了蓝光壁的示意,伸手问那金道长左腕抓去。 蓝光壁疾发一掌,挡住了严小青,笑道:“小兄弟和这位道长也有关连吗?” 两掌挥动,封架严小青四招快攻。 要知蓝光壁被誉为丐帮中后起之秀,武功自是非同小可,适才因轻敌发出一掌,几乎吃了暗亏,此刻出掌,却是蓄劲强猛,招招凌厉,严小青被硬生生震退原位。” 这时,那身负白袋弟子,已然查过了云榻上的金道长和田文秀,高声报道:“这道长呼吸微弱,若断若续,不知是何原因,那大汉却是被人点了穴。” 蓝光避低声说道:“解开那大汉穴道。”目光一转,望着严小青道:“想不到小兄弟这点年纪,心机倒是深沉得很。” 严小青随师习艺以来,一直追随在金道长的身侧,在这位武林高手的翼护之下,学得了一身武功,但江湖上的经验,却是一窍不通,突出意外,立时就没有了主意,打又不是蓝光壁的敌手,颇感无计可施,呆呆地站在当地。 那丐帮中白袋弟子,施展推富过穴手法,在田文秀身上一阵推拿,解开了田文秀的穴道。田文秀长长吁一口气,忽然站了起来,举手在脸上一抹,取下了人皮面具,一跃下榻。 蓝光壁微微一怔,抱拳说道:“原来是田少堡主。” 田文秀脸上一红,笑道:“多谢蓝兄相救。” 蓝光壁道:“少堡主不用客气。” 一直站在一侧,久未开口的谭家奇,突然接口道:“田兄,那赵老堡主安好吗?” 田文秀微微一皱眉头道:“他也许很好,咱们只要生擒这位金道长,那就不怕他们了……”语言微微一顿,接道:“赶快点了他的穴道,别让他醒了过来,只怕咱们都非他之敌……” 蓝光壁正待接口,田文秀又抢先说道:“这云榻之下,藏有贵帮中的弟子。”他虽然极有条理的人,但此刻心中涌集几件大事,恨不得一句话能说得明明白白,言来亦有着紊乱之感。 那白袋弟子一伏身,果见云榻下挤满了人,除了三个丐帮弟子之外,还有章宝元和石一山。严小青眼看机密尽泄,心中急怒交加,大喝一声,直扑上来。蓝光壁右掌一挥,接下严小青的掌势,两个人立刻打在了一起。 出文秀急急转过身子,暗运功力,一指点向金道长的要穴。 那知指尖到处,如击在铁石之上,只震得手指麻疼,不禁一呆。 田文秀低声道:“这道人不知练的什么武功?禅定之后,仍是全身紧如铁石。” 谭家奇口虽未言,心中却暗自讨道:“有这等事?”反手一掌,拍向都道人右肩。 只闻砰然一声,击个正着。 果然,这一击,有如打在铁石之上,掌指顿感一麻,不禁一皱眉头。 田文秀低声说道:“他在入定调息之时,仍有着此等功力,醒来之后,那还得了,必得早先想个办法才行?” 谭家奇道:“不错,此事从未听人说过。” 田文秀一沉岭,道:“他既能运气闭住穴道,只怕一样的也能抗抵兵刃,咱们如何才能伤得到他?” 谭家奇道:“只有使兵刃试一试了。” 探手人怀,摸出一把匕首,去了皮鞘,握在手中,对准那金道长肩窝要穴刺了下去。 他吃了一次苦头,这一击,用上了九成内力,那金道长武功再高一些,在浑然忘我的弹定期中,也是无能受此一击,只见谭家奇手中那闪闪锋芒,就要刺中金道长,忽然手腕一沉,已首也脱手落地。 谭家奇道:“我中了暗器。” 凝目望去,果见谭家奇右腕之上,钉着一根银针。露出手腕外面的一半银针,闪动着一片蓝汪汪的颜色,一望之下,立时可以辨出是浸过剧毒之物。 田文秀心中明白,此刻是唯一能制服那金道长的机会,错过了,今生一世,再也难以遇上,这是冒险的一击,那无声无息,不知来自何方的毒针,既然能击中了谭家奇的右腕,也同样将伤害第二个刺向金道长的人…… 突然蓝光壁沉声喝道:“还不给我躺下。” 只听严小青叫道:“只怕未必。” 紧接着砰砰两声,如击败革,严小青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两步。 蓝光壁虽然仍站在原地未动,但也未再出手攻向那严小青。 显然,在他震退严小青的瞬间,自己也暂时没有了再攻击的力量。 田文秀手中的匕首,已然举起和那金道长前胸平齐,只差伸臂送出匕道。 他轻轻咳了一声,想引起那蓝光壁的注意,哪知蓝光壁正在提聚真气,准备和严小青作全力一搏,竟是听而不闻。 田文秀暗暗叹息一声,看准了金道长肩窝要穴,两道目光,却突然转注到丐帮那白袋弟子身上,同时,迅快的送出了手中的匕首。 果然,那白袋弟子在田文秀匕首递出时,突然一抬右手。 两缕银线,疾如闪电一般,疾射而来。 田文秀早已戒备,右腕一沉,疾快的避开了两校银针。 那白袋弟子,似是已觉到身份已泄,左手一抬,又是三缕银线飞出。 田文秀料不到他在身份泄露之后,竟敢施出辣手,在这等距离下,闪避不及,右腿上一麻,中了一针,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那白袋弟子银针出手的同时,人已跃飞而起,直向田文秀扑了过去。 谭家奇在田文秀示意之下,也对那白袋弟子动了怀疑,暗中留神监视;只因情势变化得太快,连出言揭破的时间都没有。 田文秀右手巳首倒转一招“天女挥手”反向那白袋弟子刺了过去。 那白袋弟子一侧身,让开匕首,右手。伸“天王托塔”,疾向田文秀右腕托去。 田文秀右腿中了一针,行动不便,匆急间,突施辣手,匕首挥转,忽的。招“西风卷帘”,幻起数点寒芒,刺了过去。 那白袋弟子吃手中没有兵刃之亏,不敢硬接田文秀的匕首,被迫向后退出三尺。 田文秀冷冷喝道:“住手,阁下身为丐帮弟子,怎的吃里爬外,反向我等下手,施放毒针,伤在下和那位谭兄。”这几句话声音甚高,意思就在让那蓝光壁听到。 果然,蓝光壁闻声转头,两道炯炯目光,直逼那白袋弟子身上。 那白袋弟子,脸上仍是一片平静,并未因蓝光壁的注视而有惊慌之感,两道目光望着田文秀,一副准备出手之状。蓝光壁似是突然受了一下重击,心神震动,暗道:“原来我们丐帮之中已经有奸细,这位白袋弟子,乃帮主由总舵中带来的随身护卫之一,有一个怎么担保没有第二个呢!”愈想愈觉害怕,直觉着整个丐帮,都处在一种险恶无比的情势之下。 蓝光壁被誉作写帮中后起三秀之一,不只是武功上有着过人的成就,而是机智才能方面,都有着人所难及之处。 他镇定了一下心神,道:“团兄请多多留心一下室外情形。” 言下之意,那是否定了白袋弟子出手伤人的事。 谭家奇心中大怒,暗道:“这等情势,一目了然,难道咱们冤他个成,想不到丐帮中人,竟是如此护短。” 田文秀却是思虑较多,想到可能蓝光壁故示谈然,暂安白袋弟子之心。 蓝光壁表面上虽然仍能保持着镇静,但内心中的忧虑,却是波翻浪涌。 就目下情势而论,只有先把严小青制服再说。 心念一转,挥掌直扑过去,双掌连环劈出,一掌强过一掌。 严小青虽然全力反击,但内力要比蓝光壁逊上一筹,经几招硬拼之后,已有着气力难及之感。蓝光壁全力施为,逐渐的控制了大局。 可是严小青每在将要落败的当儿,就突然用出一二招奇诡莫测的拳招,脱出险恶。 是以,双方的胜败之势,虽然十分明显,但蓝光壁竟是一时间无法取胜。 田文秀暗中运气,闭住了右腿穴道,单腿一跃,陡然间向前欺逛了两尺,拦住了那白袋弟子去路,右手匕首投向谭家奇道:“谭兄,我挡此人,快些收拾那金退长。” 谭家奇应了一声,接过匕首。 刹那间寒芒流动,招招指向白袋弟子要害大穴。谭家奇这等不严生死的打法,迫得那白袋弟子连退了四五步,离开了云榻。 田文秀眼看机不可失,单腿一跃,直向云损冲去,运气蓄劲,挥于一掌,疾向金道长前胸迫去。只听砰然一声,击个正着。 这一掌落势奇重,那盘膝而坐的金道长,身子被震得飞十起来,摔下云榻。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一掌就算不能置你干死地,至少可使你身受重伤。” 转身望去,只见盘膝而坐的金道长就地打一个翻滚,仍然是原姿原样,毫无损伤。 田文秀暗暗叹息一声,道:“天外有天,果是不假……” 只听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声传了过来。原来谭家奇经过一阵恶斗之后,行血加速,针上之毒,巴随行血内侵,渐感半身麻木,手脚不灵。 但他生性好强,虽知已经再难撑过几合,竟仍是咬牙苦斗,不死不休。 田文秀眼看场中形势不利,一咬牙,右手一按云榻,飞跃而起,看准那金道长前胸要穴,用尽全力蹋出了左脚。 这一脚乃他全身劲力所聚,其威势足以碎石开碑,那金道长武功再高,但他在坐息禅定期间,无能运功抗拒,只怕是也难挡受这等重大一击。 眼看田文秀飞起的一脚,即将要踢中那金道长的前胸之上,突见金道长双目启动,挥袖一拂。一股柔和的劲道,涌了过来,撞在田文秀的身上,田文秀不由己打了两个转身,一脚踢在云榻之上。 只听然一声大震,云榻整个飞了起来,木屑、被褥横飞,散落一地。 田文秀疾沉真气,稳住了身子。 转眼望去,只见金道长缓缓站了起来,沉声喝道:“住手。” 严小青正感不支,已被蓝光壁迫得手忙脚乱,听得师父呼喝之言,心中大喜,纵身一跃,退了开去。 金道长冷峻的目光一掠田文秀等,投注在蓝光壁身上,道:“你是丐帮中人?” 蓝光壁道:“不错,道长怎么称呼?” 金道长淡淡一笑,道:“你在丐帮中是何身份?” 蓝光壁道:“丐帮总舵中护法香主。你是何人?” 金道长道:“你还不配和贫道论名道姓!” 蓝光壁道:“道长的口气不小。” 金道长不再理会蓝光壁,目光却转到那白袋弟子身上,道:“你今日暴露了身份,那是无法回丐帮去了。” 那自袋弟子答道:“情势危殆,属下不能不出手了。 金道长点点头,道:“我知道。”目光由田文秀、蓝光壁等脸上掠过,道:“你们今日发觉了万上门中不少隐秘,贫道虽有好生之德,也是不能放过你们。”,蓝光壁心情激动,目光直是要喷出火来,冷冷地向那白袋弟子道:“我丐帮一向是忠义相传,江湖提起丐帮中人,谁不敬重,想不到我帮中竟然会有你这等害群之马,须知本帮中执法长老,神目如电,谅你也难逃过帮中规法制裁!” 那白袋弟子微微一笑,道:“蓝光壁,老夫要郑重奉告一事,万上神功绝世,金堂主和四燕八公,都是当代奇省才异于,丐帮中人虽多,不过是乌合之众,岂能挡得万上的神武,你如听老夫良言相劝投效我万上门下,老夫当在金堂主面前,代为求情……” 蓝光壁怒声喝道:“叛徒找死。”纵身一跃,直扑过去。 金道长袍袖一拂,一股暗劲,撞了过来,硬将蓝光壁向前扑去的身子,生生给震退回来,蓝光壁被对方一击之势,震得血翻气浮,不禁心头大骇,暗道:“这牛鼻子老道好深厚的功力,今日之局,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在挡受一击之下,已然查觉出绝非这道人之敌,如若勉强出手,那只是自求速亡,一面暗自运气调息,一面在盘算着如何传出警讯。 只听金道长冷冷说道:“你们自己动手呢,还是要贫道动手?” 蓝光壁长长吸一门气,暗自戒备,双目凝注在金道长的脸上。 他虽然明知非敌,但亦不愿束手就缚。 金道长步履从容,缓缓行到蓝光壁的身前,举手点出。 他举手一击,来势甚缓,但蓝光壁却有无从招架之感,不禁心头大骇,一闪身向后退出两步,避开一击,金道长陡然踏前一步,左手一长,原势不变点了过去。 蓝光壁右手疾翻而起,一招“腕底翻云”,幻起了一片掌影,护住前胸所有大穴要害。原来,金道长那伸手一点之势,竟是遍罩前胸各大要穴,不知他要点向何处。蓝光壁只有护住前胸所有大穴要害。 只听一阵波波轻响,蓝光壁那重重掌影,竟是无法封住那金道长的来势。蓝光壁掌势击在金道长的臂指之上,如击在铁石之上一般,不但未能封挡开那金道长的掌势,反而把自己的手掌震得剧疼难忍。 金道长点出的一指,有如破石之锥,挡开了蓝光壁的掌影,直逼在蓝光壁前胸玄机大穴之上,冷笑一声,道:“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活?” 蓝光壁脸上羞愧之极,但神情却是平静得很,淡淡一笑,道:“我丐帮忠义相传,视死如归,在下既非道长之敌,死而无憾。” 金道长冷冷说道:“但你却有着活命机会。” 蓝光壁;直:“苟安求命,非我帮中弟子所愿,道长尽管出手。” 金道长道:“你不用向我求命,咱们只要作一笔很公平的交易。” 蓝光壁虽然有着视死如归的豪气,但并非是已无贪生之意,忍不住问道:“什么交易?” 金道长笑道:“对你而言,简单得很……”目光转到那白袋弟子身上,接道:“只要你重回丐帮之后,不泄露今日之密。” 蓝光壁哈哈一笑,道:“如在下答应了,道长就会相信吗?” 金道长道:“自然是不会相信,但如答应了,贫道自有办法使你不说出来。” 蓝光壁奇道:“你既有使我不说之法,何用再来问我?” 金道长道:“贫道为人向不强人所难,虽然有制伏你的手段,但仍要你事先有所承诺,日后你为我属下,才能够心服口服。” 一语甫落,突然浮阁外一个清冷的声音,接道:“放手。”金道长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身佩长剑,脸上包着黑帕的人,当门而立。 这人来得突兀之极,以室中几人的武功,竟然未听到他如何过了那室外木桥。 田文秀心中一动,暗道:“这人定然是那金道长适才探询的人了。“凝神望去,只见他双目闪动逼人的神光,除了双目之外,一张长脸尽在那黑帕掩这之下。 金道长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贫道虽未见过阁下,但却已经闻名。” 那黑衣人冷冷接道:“我要你先放手下的人。” 金道长淡淡一笑,道:“贫道一生中,只听过两人之命,还未有第三个人能命令我。” 黑衣人手臂一抬,突然间寒光暴闪,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 池拔剑的动作,快速无比,全室中人都未看清楚他如何拔出背上的长剑。 金道长脸色微微一变,道:“好快的拔剑手法。” 黑衣人冷漠地道:“在下不愿动手伤人,但如道长不肯罢手,在下只好出手了。” 金道长见多识广,只瞧那黑衣人拔剑的手法,已知通上了前所未逼的劲敌,一面暗作戒备,一面冷冷说道:“阁下既然和本门作对,何以又不敢以真正面目见人。” 黑衣人道:“在下并无和你们作对之心,只是受命而来……” 他似是自觉说得太过坦白,说到中途,霍然住口不言。 虽只短短两句话,但经验广博的金道长已然听出这位黑衣人是位初出茅庐,毫无江湖经验的人。这一瞬间,金道长突然下定决心,准备以武功试试这位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剑上的奇异招数,正待运功充把蓝光壁伤在手下,忽听一声缥缈琴声,传了过来。那琴声似有着一定节奏,若断若续。这是万上门中另一种传达令谕的方法,那断续的琴声中,指示了金道长对敌之策。 金道长一皱眉头,缓缓放开了按在蓝光壁前胸的掌指,微微一笑,道:“你既未存和本门为敌之心,贫道亦不愿迫人过甚。” 回头望了严小青一眼,道:“解开他们身上的穴道。” 严小青不敢违命,大步行去,解开了章宝元、石一山和三个弓帮弟子的穴道。 章宝元双臂伸动,一跃而起,道:“好啊!你们竟敢暗算章二爷……”目光一掠,看清楚了室中之人,不禁一呆:下面的话,竟自接不下去。 那黑衣人缓缓把手中一把寒光夺目的长剑还人鞘中,一拱手道:“多谢道长。”’金道长笑道:“不用客气。” 田文秀心中暗道:“目下情势,变得十分诡异难测,达黑衣人拔剑手法,虽是快速异常,罕闻罕见,但这金道长也未必就怕了他,何’以突然这般的驯服起来,这其间只怕另有缘故?”他虽然觉出事不平常,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原因何在? 只见那黑衣人锐利的目光,扫向田文秀和谭家奇,问道:“两位中了暗器。” 田文秀道:“咱们中了有毒暗器。” 黑衣人目光凝注到金道长的脸上,道:“道长既是肯看在下面上放人,还望能赐给解毒之药。” 金道长目光转注那自袋弟子的脸上,道:“你的身份已然泄露,也不用再回丐帮去了,把解药给他们吧。” 那白袋弟子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探手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白色的解毒丹丸,递交在田文秀的手中。 田文秀接过丹丸,分给了谭家奇一粒,自己当即服下一粒。对症下药,神效立见,两人服下了解药之后,伤处的麻木之感,顿然消失,红肿也逐渐退去。 只听那身背白袋之人说道:“两位已服用了解药,那毒针可以拔出来了。” 田文秀、谭家奇相互望了一眼,拔下伤处毒针。 只听那黑衣人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诸位也该走了!” 蓝光壁转过脸去,道:“朋友可是对在下等说的吗?” 黑衣人道:“包括了阁下,和贵帮中人。” 蓝光壁一抱拳道:“承朋友相助,在下这里谢过了。” 黑衣人道:“那倒不用。”一闪身让开了去路。 蓝光壁目光转注到田文秀的身上,道:“少堡主可要和在下等一起走吗?” 田文秀估量了一下室中形势,说道:“在下和谭兄也要走了。” 黑衣人接道:“那自然是包括你们所有的人!” 蓝光壁当先而行,谭家奇和三个丐帮弟子,鱼贸相随,出了浮阁。田文秀走在最后,行出浮阁之后,回头对黑衣人一拱手,道:“田文秀永记今日之情。” 黑衣人未还礼,却高声说道:“诸位中,可有镇远镖局的人吗?” 谭家奇道:“在下便是。” 那黑衣人一拱手,道:“见着那王老英雄之后,就说在下二五日内即当去晤拜见。” 谭家奇道:“兄弟当遵照吩咐,原话转告。”转身行过小桥。 蓝光壁低声问道:“谭兄认得黑衣人吗?” 谭家奇摇头,道:“不识、但他既然识得敝东主,想来或是敞东主的故旧。” 蓝光壁道:“但愿如此。” 目光回掠三个丐帮弟子一眼,问道:“你们可有人识得那白袋弟子的来历吗?” 左首一个年纪较长的弟子道:“弟子只是知之不多。” 蓝光壁举步而行,一面低声说道:“你说说他的来历。” 那左首弟子道:‘’弟子只知他属于护法堂下,至于他的来历,却是不其了解。” 蓝光壁心中虽然十分思虑,但表面上,仍然保持着镇静的神态,道:“这就是了,你可知他姓名吗?” 那弟子沉吟道:“似乎叫沈七官”,蓝光望只听得一怔。 这一次挫折,对蓝光壁而言,乃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但他乃智勇双全的人,心知此时光,不但是丐帮遇上了队未有的险恶,整个武林亦正在酝酿着一次狂大的风暴。 他接了那金道长一掌攻势,那是石破天惊的一掌,那轻描淡写的一招,实是超越了武功领域,那是另一种大成的新境界。 他必得及早的见到帮主,告诉他丐帮中正隐伏无数的危机,险恶的内奸,如个能及早清除,不用外来的强放出手,丐帮即将在不知不觉中土崩瓦解……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蓝兄。” 蓝光壁抬头一看,急急以帮中之规,行了一礼道:“金兄。” 来人正是三日前的长安分舵主金啸川。 金啸川道:“那荷池浮阁地区,可是划给了蓝兄吗?” 蓝光壁道:“不错,正是兄弟负责。” 金啸川道:“可有什么发现吗?” 蓝光壁道:“一言难尽,帮主的大驾,可曾到此?” 蓝光壁道:“帮主事务繁忙,今晨匆匆接见兄弟,匆言数语,立时起驾他往。” 蓝光望道:“金兄可知帮主的弟子,是些什么人?” 金啸川呆了一呆,道:“这个兄弟就不清楚了,大概都是护法堂下的高手。”蓝光壁满脸焦急地问道:“你可瞧到他身背色袋吗?’,金啸川道:“就我记忆所及,似是有两个蓝袋弟子,其余大都是白、黑二袋弟子。” 口中答话,心中却是暗感奇怪道:“此人说话,一向是条理分明,何以此刻言词失常?” 只呀蓝光璧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金啸川正待追问,突然一阵婉转、动人的琴声,缥缈而来。 琴音人耳,声声动人心弦。似暮鼓晨钟,发人深省。 金啸川、蓝光壁、田文秀等,都为那琴声吸引,不由凝神听去。 但闻那传来的琴声中,充满祥和之气,使人心中填塞的气忿与怒火,逐渐消退。 蓝光壁轻轻叹息一声,道:“不知这琴声是何人所弹?” 但闻琴声一折,声调突然大变,由充满那样和仁爱的声调之中,陡转哀怨。 这时,群豪都已为琴声吸引,凝神听去。 只觉那缕缕琴声中,扬起一片愁苦哀怨,天地间一片灰暗,人生是那样茫茫无依,每人的心灵中,似乎是忽然塞满了无处倾诉的悲伤,自怨自艾,万念俱灰。 只尽那花树当中,突然出现十几个丐帮弟子,个个面色严肃,缓步向外行去。 这些人个个都似有着重重的心事,望也不望金啸川一眼。 蓝光壁、金啸川都受到了强烈的感染,转身向外定去。 所有拥人这广大宅院中的丐帮弟子和武林高手,全都为那凄婉的琴音吸去心神,情难自己,退了出去。田文秀等一口气退出了六七里路之后,才停了下来。 琴音早已消失,群豪茫然的神志,也逐渐的清醒过来。 蓝光壁突然轻轻咳了一声,停下脚步,道:“这是什么地方?” 图文秀回顾了一眼,道:“城东张家湾,已到长安城十里之外了。” 蓝光壁突然就怀中取出一方地图,摊在地上,仔细瞧了一阵,叹道:“不知另外三路人马,是否都已退了回去。” 田文秀道:“那琴声,有些怪异……” 金啸川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这突然的举动只听得群豪一片茫然,章宝元为人粗豪,说道:“你如明白,那也不会糊糊涂涂退出那座院了。” 田文秀一拱手,接道:“你明白了什么?” 金啸川道:“你们可听说江湖上有一名叫琴魔的武林高人?” 田文秀道:“在下未曾听过。” 群豪相颐茫然,显是都未听过。金啸川目光环扫了群豪一眼,接道:“老叫化昔年曾听人说过,武林有一位天资纵横的奇人,因为天生身骨虚弱,难登武功极峰,因此别走溪径,苦练琴声,竟然被他把武功,混入了琴声之中。……” 章宝元奇道:“有这等事?” 金啸川道:“章兄可是有些不信吗?” 章宝元道:“唉!想到适才,咱们被那一阵古怪琴声,逐退出来,那是不信也得信了!” 金啸川微微一笑,道:“据说他把武功练人了琴音中后,经常在江湖上出现,因为他的琴声,有着控制人性喜怒的妙用,因此很快的轰动了江湖。” 这些武林往事,连田文秀和蓝光壁都似未曾听过,不禁悠然神往。 金啸川目光缓缓扫掠过群豪,接道:“那人为了证实琴音的妙用,曾经做出两件轰动江湖的大事,也使琴魔之名,很快地噪扬于武林之中。” 他仰起脸来,望着天际一片随风飘浮的白云,长长呼一口气.道:“那是数十年前的往事了,江湖上有名的西湖大劫.就是那琴魔一千造成。” 他又长长吁了一口气,接道:“自那次大劫之后,琴魔之名,大噪武林……” 蓝光壁道:“金兄可曾见过那琴魔吗?” 金啸川目光沉思了一阵,道:“那琴魔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是止于传说,有人说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一袭蓝衫,瘦骨嶙峋;有人又说他风流潇洒,但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无法说得出来。” 金啸川道:“有人说咱们帮中岳长老见过琴魔,在下亦曾以此事相询。” 蓝光璧道:“岳长老怎么说?” 金啸川道:“岳长老顾左右而言其它,装作不闻。” 田文秀接道:“以后,又出现两次,但他那只是从琴音上判断,究竟是否琴魔?也无人能断方言。” 田文秀道:“金兄,可是说咱们听到的琴音……” 金啸川接道:“很难况,千百看来,江湖上,从未听说琴声退敌的事,但咱们今日却是岙历其境。” 蓝光璧道:“难道那数十看前出现过的琴魔,重又出现于江湖,而且又和我们丐帮,作上了对头?” 金啸川道:“兹事体大,兄弟也不敢断言。” 第六回 少侠红颜针锋对 蓝光壁道:“看来只有把经过之情,禀告帮主,恭请裁夺。” 金啸川道:“兄弟也是这番主意。” 蓝光壁流目四顾,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形势,伸手指着东北一座突起的土岭,道: “咱们到那土岭之上,传出火急金铃,求见帮主。” 国文秀心中暗道:“久闻丐帮传讯之术,神奇莫测,今日倒要开开眼界,什么是火急金铃?”他本想把身历经过,所见所闻,说给那蓝光壁听,但蓝光壁恃才傲物,不肯询问,也就忍下不说。 这时,群豪已放开了脚步,直奔东北行去。石一山抢前数尺,和田文秀并肩而行,低声问道:“少堡主和赵大哥同行,可知那赵大哥现在何处吗?” 田文秀道:“赵老前辈已陷入万上门中,据我的观查,近日之内,还不致有何凶险,那万上门高手如云,绝非咱们之力能够救出。”石一山道:“在下和章老二与赵大哥义结金兰,生死与共,纵然是明知事不可为,也要一尽心力,岂能坐视不管。” 田文秀道:“此时此情,只有借重丐帮大力,石三爷暂请忍耐一石一山知他所言非虚,长叹一声,默然不言。 群豪脚程快速,片刻工夫,已到了那土岭之下。 抬头看去,只见乱石堆积,荒草丛生,原来是一座乱石岗。 蓝光壁忖度了一下形势,道:“咱们到那片杂林中去。”当先举步而行。 这是一片荒凉的杂林,茅草、杂树,混生于乱石之中。 蓝光壁奔人林中,找了一片平坦的草地,坐了下去,道:“传出火急金铃。” 只见四个丐帮弟子,突然站了起来,分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行去。 突闻一阵不急不缓的铃声,由四面传来。 但闻那铃声由缓转急,去势加速,片刻间,已然不可听闻。 蓝光壁回顾了身后两个丐帮弟子一眼,道:“你们去弄点食用之物来。” 两个弟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篮光壁回望望啸川一眼,道:“金兄,咱们也该借此机会,运气调息一下。” 田文秀低声对章宝元等说道:“咱们也该借这机会,好好地休息一下” 几人刚闭上眼睛,突然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紧接着肉香扑鼻。 睁眼看去,只见两个丐帮弟子,一个捧着烤好的免儿,一个捧着几只烧烤嫩鸡大步行了过来。 只见那两个丐帮弟子,行到蓝光壁的身前,欠身说道:“弟子猎得两只野兔。” 蓝光壁微微一笑,道:“那很好。” 另一个弟子接;直:“弟子在山后农家,拿了四只嫩鸡。” 蓝光壁道:“咱们丐帮弟子不能私自取人之物。” 那人应道:“弟子不敢,弟子以一两碎银拿得四只嫩鸡。” 蓝光壁道:“这就是了。”目光一转,望着田文秀等说道:“诸位请进点食用之物。” 田文秀忖道:“丐帮中人看似称兄道弟,举止随便,实则规戒森严,尤过武林中各大门派。”心中念转,口里却答道:“诸位先行食用,在下等还可支撑一时。” 蓝光壁举手一挥,那两个丐帮弟子送过了一只烤好的山免和两只嫩鸡。 群豪虽然未能个个吃饱,但腹中的饥火已被抑止。 除了夜风吹打着枯草,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外,乱石岗上,一片静寞。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长啸,划破了夜的沉寂。 坐息中的群豪,都被这声长啸惊醒。 群豪心中,还未及转动念头,又是一声长啸传来。 这两声长啸,有着显然的不同,那最初一声,尖锐刺耳,这第二声却是沉稳豪迈,如呜金钟,这两个人发出的啸声,只是无法辨别出来,两人是友是敌?” 蓝光壁突然站起身子,低声说道:“金兄请代兄弟守住门户,我去瞧瞧来的是什么人?” 金啸川道:“这个让老叫化去瞧瞧也是一样。” 蓝光壁微微摇头,道:“我去,几位请留在此处,兄弟去去就来。” 也不容金啸川再接口,起身疾奔而去。 章宝元低声对金啸川道:“这位蓝冗很骄傲……” 石一山突然伸出手去,轻轻拉了章宝元一下,接道:“金兄,咱们和贵帮中人,走在一起,不知是方不方便?” 金啸川道:“敝帮主亦是久闻赵堡主的大名,老叫化亦曾在帮主面前提过诸位,自是没有什么不方便了。” 几个说话的声音很低,距离稍为远一点,就不易听得清楚。 一提起赵天霄,田文秀心中突然感觉一阵惶惶不安,他身受重伤,被困密室,自己虽然目睹其情,却是无能相救。 章宝元脾气虽然急躁一点,但他并不是傻子,石一山撞了他一下,立时停口不言,却转脸望着田文秀道:“田世兄,赵堡主现在何处?” 田文秀心知如若据实说出,以这章宝元和石一山的个性,必定要赶去相救,但此行无疑以卵击石,只好昧着心,道:“我们分别被囚……” 章宝元接道:“怎么?你不知道?” 他心中焦急之下,这句话却是说的声音不小,静夜中传出了老远。 只听一个沉重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紧接着响起了步履之声,直向几人停身之处走了过来。 章宝元似已自知闯下了祸,陡然站起身,直向旁侧行去。石一山和他久年相处,知他心意,准备把来人引住别处,以免牵累他人,当下随着站了起来,随去助拳。 金啸川突然起身拦住了两人,道:“两位意欲何往?” 章宝元道:“我要去瞧瞧来的什么人?” 金啸川笑道:“不用两位,他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语声刚落,正西草丛中已然出现了一条高大的身影,直对着几人停身之处行来。 田文秀回目一顾,不禁心头一动,暗道:“这人好大的个子。” 只见那黑影摇动,一个庞大身躯,直行过来。 田文秀忖道:“此人如此高大,必是天生臂力过人,不能和他硬拼力道。” 只见那高大黑影,愈来愈近,片刻间,已然走到几人身前。 金啸川凝目望去,只见他巨目海口,额下无须,显是年岁不大,当下一抱拳,道: “冗台深夜到此荒僻之地,不知为了何事?” 那高大汉子目光缓缓由几人脸上扫过,道:“我来找人!” 金啸川道:“找什么人?” 高大汉子道:“我家公子。” 田文秀心中暗道:“此人口快心直,原来带有几分浑气。”当下接口说道:“你家公子是何等模样?说给我等听听,我等也许可以指明你一条去路。” 那知高大汉子,突然冷冷问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田文秀心中暗道:“如是常年在江湖走动的人,一眼间,就可瞧出丐帮弟子了。” 心中念头转动,人却抱拳说道:“在下田文秀。” 那大汉竟然抱拳说道:“小的名叫大虎儿。“田文秀微微一笑,道:“你家公子和你一起来此的吗?” 大虎儿道:“不错,我家公子要我在那庙中等他,哪知一等就等了一夜,还不见他回来,我带的干粮早已食用完了,再不找他只好饿肚子了。” 田文秀道:“你家公子,什么样子?” 大虎儿突然睁着眼,仔细在田文秀脸上瞧了一阵,道:“你这人不似坏人,告诉你不妨事!”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家公子穿黑衣,骑自马,背上插剑。” 田文秀突然心中一动,暗道:“难道就是在那宅院之中,遇到的黑农人吗?” 转目望去,只见金啸川、石一山等,都露出满脸渴望之色,希望他再追问下去。 田文秀轻轻咳了声,道:“大虎儿!你肚子很饿吗?” 大虎儿道:“很饿,咱们老夫人说过,饿死了也不许枪人东西吃,细是公子再不回来,大虎儿只好要活活饿死了。” 田文秀道:“没关系,如是过上一刻,公子再不回来,就请到我的家中,让你好好吃上三日三夜。 大虎儿喜道:“好啊!我早就瞧出你为人不错了。” 田文秀想了解那黑衣剑客的身世,必从此人身上着手不可,当下笑道:“你家公子一向言而有信,既然要你在此相候,那是一定会来!” 大虎儿喜道:“你怎么知道呢?” 田文秀道:“岑兄浑厚诚朴,今东主能和岑兄处得,定然是一位英雄人物。” 这当儿,陡闻蹄声得得,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夜色中,只见那快马全身雪白,转眼间驰列群豪身侧。 马上人黑衣背剑,脸上罩着黑纱,正是在水上浮阁中见到的黑衣人。 田文秀等虽然未见他庐山真面,但他却有着一股特殊的风仪、气质,一见之下,即使人觉得与众不同。 只见黑衣人一勒马僵,白马骤然间停了下来,两道炯炯眼神扫掠了群豪一眼,缓缓说道:“大虎儿!咱们走吧!”带着马头,放辔奔去。 大虎儿望着田文秀一拱手,道:“我要走了。”也不容田文秀答话,放开步子,紧追那快马而去。那大虎儿身躯高大,看上去有拙笨之感,但奔行起来,却是快如飘风,只见他步履如飞,紧追那白马之后,眨眼间人马俱沓。 金啸川低声说道:“田兄,浮阁中相救你们的人,就是这位黑衣人吗?” 田文秀道:“不错!兄弟曾经目睹他拔剑的手法,当真是快捷如奔雷闪电,使人目不暇接。” 金啸川正待接口,突然一阵急奔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凝目望去,夜色中只见一条人影,疾如飞鸟而至。 田文秀暗暗道:“这人好快的身法……”心中赞语未绝,那人已到了几人身前。只见那人灰衣百结,正是丐帮弟子。以金啸川为首的丐帮弟子,齐齐以帮中礼拜见来人。 田文秀虽然不太了然丐帮中辈分、礼法,但见金啸川等恭敬神情,显示来人的身份不低,但来人还了一礼,说道:“帮主已得知你们金铃、特命本座赶来,召请诸位去见帮主。” 金啸川道:“又劳护法香主大驾了。” 那人目光四下转动了一阵,低声问道:“怎不见蓝舵主?” 只听数文外一人遥遥应道:“兄弟在此。”蓝光壁随声奔了过来。 金啸川低声问道:“蓝兄可曾瞧到了什么?” 蓝光壁凝重地说道:“很意外,想不到一向出没在江南的哭笑二魔,竟然会在此地出现。” 金啸川道:“就是刚才那两声厉啸?” 蓝光壁道:“不错,兄弟赶到,二魔已联袂东去。” 田文秀暗暗忖道:“好啊!想不到一向平静的长安城,突然热闹起来,侠魔云集,龙蛇会聚,难道这些人,都是为了那王子方保的暗镖而来吗?” 只听那灰衣人道:“帮主急待召见两位,想必有要事垂询,不可拖延时间。” 蓝光壁道:“咱们立刻动身,兄弟亦有着很多事,必得面报帮主,恭请裁决。” 田文秀一抱拳,道:“诸位既然有事,在下也就此别过。” 那灰衣丐望了田文秀一眼道:“这位是……” 金啸川接道:“白马堡的田少堡主。” 那灰衣人转身一抱拳,道:“敝帮主早欲一见少堡主,不知是否可以屈驾同往一行?” 田文秀道:“黄帮主的大名震动江湖,在下心慕已久,能得晋谒,足慰生平。” 那灰衣丐微微一笑,道:“敝帮主为人十分谦和,少堡主肯予赏光屈驾,老叫化先行谢过。”回目一掠蓝光壁和金啸川道:“咱们快些赶路吧!”当先放步行去。 蓝光壁交代了几个随行,要他们先回分舵去,然后和金啸川联快而行。 田文秀低声对章宝元说;直:“诸位请先行回赵家堡去,我见那黄帮主后,立时赶回赵家堡。” 章宝元道:“好!咱们在赵家堡恭候田世兄。” 田文秀放步追上金啸川,几人一同施展提纵术,全力奔驰。 足足行了半个时辰左右,到了一处低矮的茅舍前面。 那灰衣丐低声对田文秀道,“少堡主请稍候片刻,在下通报帮主一声。” 田文秀道:“老前辈请便。”灰衣丐微微一笑,缓步行人茅舍。 田文秀目光一转,只见金啸川和那蓝光壁,整整身上衣服,垂手站在茅舍门外,崇敬之态,流现于神色之间。 大约有盏茶时光,茅舍中突然亮起了灯光。 一个身着月白长衫,年约五旬的清瘦之人,缓步行了出来。 蓝光壁和金啸川齐齐欠身作礼说道:“见过帮主。” 那清瘦长衫人微微一笑,道:“不用多礼。”目光转注到田文秀的身上,道:“这位想是田少堡主了?” 田文秀心中一阵惶然,暗道:“原来威震江湖,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竟然是这样一位斯文人物。”赶忙抱拳一揖,道:“晚辈田文秀见过帮主。” 那清瘦人拱手还了一礼,笑道:“在下黄十峰,田少堡主请人屋里坐坐吧广田文秀道:“帮主先请。” 黄十峰也不客气,当先人室。田文秀紧随身后而人。 只见室中空空荡荡,除了几张竹椅之外,就是一张木榻,和一张木案,再无其他陈设。两个身负黄色袋的老叫化子,倚壁而立,见两人走人,微微欠身作礼。 黄十峰低声道:“田少堡主请坐。” 田文秀知在这等高人面前,谦逊多礼,反见俗气,依言坐了下去。 黄十峰手一挥,两个黄袋长老,悄然退了出去。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位黄帮主屏退左右,难道还会有什么紧要之事,和我讲吗?” 忖思之间,黄十峰拱手笑道:“丐帮长安分舵,数年来,得承少堡主和那赵天霄赵堡主照顾,本帮中人,无不感谢。” 田文秀急急说道:“帮主言重了,金舵主和我等相处至亲,彼此照应,如若说我等有助贵帮,那是反不如说受贵帮之帮助恰当了。”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这次镇远瞟局失镖,引起一场风波,目下为止,似是已闹得满城风雨,看来此事波及江湖的范围,已在逐.渐扩大,少堡主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田文秀应道:“晚辈亦有同感,镇远镖局的失镖,似乎已不是一件江湖上普通的劫镖事件,那被劫之物,也不是为了金钱价值,劫镖之人,当不是一般江洋大盗或武林盗匪可比。” 黄十峰一直很用心地听着田文秀说话,看他突然停了下来,点头一笑,道:“田少堡主的高见?” 田文秀接道:“帮主可识得一位金道长吗?” 黄十峰道:“金道长!”沉思片刻,摇摇头,道:“未曾听过此人之名!” 田文秀道:“也许那金道长是他的俗姓,或者是他用的化名,……”略一沉吟,又道:“有一位红孩儿呼延光,帮主可曾识得?” 黄十峰道:“那人可是面如童子,施用阴阳扇?” 田文秀道:“不错。” 黄十峰点点头,道:“在下还未接掌丐帮帮主之位时,曾和他有过一面之交。” 田文秀道:“那人就在万上门下……”当下把经过之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黄十峰听得不停点头,道:“田少堡主这番话使得在下得了不,少宝贵之见。” 语声微顿,接道:“田少堡主见过那水盈盈,不知对她的看法如何?” 田文秀道:“江湖奇女子,神秘难测。” 黄十峰道:“有一件奇变横生的事,还未告诉少堡主!” 田文秀道:“什么事?” 黄十峰道:“就是你们离开那巨宅一个时辰之后,那巨大宅院,已然成了一座空宅,走得一人不剩。”田文秀吃了一惊道:“当真吗?” 黄十峰肃然说道:“不错,人去楼空,未留下一点可资追究的蛛丝马迹…… 田文秀道:“在下被他们囚禁那假山之下的密室中,曾经稍作观如,发觉室中门户重重,想他们经营这座巨宅时,必然是费尽了心血,岂会就这般甘心弃之而去?”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那座巨宅,乃是当今一位炙手可热的王爷故居,王爷远在北京,故居府第,只留下座空宅,有几位看守宅院的奴仆,负责守门打扫,那万上门以巨金贿赂几个守门奴仆,租了下来。把一座王府宅院,暂作了万上门发号施令之所,但当机密外泄之后,立时全部移走。” 田文秀只听得目瞪口呆,暗道:“这丐帮果是不可轻视,自己土生土长,竟然不知内情,这黄十峰来此,竟能调查如此详尽…… 黄十峰笑道:“那个守门的奴仆只不过是贪图一点银钱而已,那租屋的客人,是何来历,量他们也不知底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眼下只有水盈盈那一条线索可循……”说至此处,却突然住口不言。 田文秀知他自恃身份,不肯明言,略一沉吟,道:“帮主可有要在下效劳之处吗?” 黄十峰道:“正要偏劳田兄!” 田文秀道:“但得力能所及,无不全力以赴!” 黄十峰道:“劳田兄再去一次雨花台,在下派我丐帮中两位高手,随行相护,顺便查一下看那水盈盈是何来历?” 田文秀道:“好!不知何时动身? 黄十峰道:‘咱们巧帮中人,天下无处不可去得,本是不敢劳请田兄出马,但唯恐那水盈盈不肯接见,田兄生长斯地,声威重长安,量那雨花台中人,也不敢藉故刁难。” 田文秀知这不过是一半原因,就算不能明访,为什么不能暗查,其间定然还有别情,但对方不肯说出,也就不好追问,微微一笑,道:“帮主这般看得起我田文秀,田某幸甚,几时前去,田某恭候吩咐。” 黄十峰道:“此地荒芜,一无酒食,二元宿住之处,少堡主还请赶回长安城中,在下已为少堡主备下了快马,不知少堡主是否愿意立刻登程?” 田文秀心中虽有些怀疑,但仍起身说道:“在下立刻上路。” 黄十峰起身接道:“在下送少堡主上马。” 田文秀道:“怎敢有劳帮主。” 黄十峰已然站起身子,缓步向外行去。 出了茅舍,只见三个丐帮弟子,各人牵着一匹健马,肃然而立。’黄十峰峰举手一招,一旁暗影中突然走过一老一少两名丐帮弟子。两人齐齐欠身一礼,道:“见过帮主。” 黄十峰道:“你们跟着田少堡主,诸事都听他之命而行。” 回目望着田文秀,道:“少堡主恕在下不送了。” 田文秀暗中观察黄十峰,虽是神态从容,但却是外弛内张,眉宇间隐现出重重忧苦,显然是这称雄江湖的第一大帮正遇上极大难题,凝目四下流顾,暗淡月色下,只见人影幢幢。这低矮茅舍的四阂,似是有着很多的人,表面上虽是看不出什么戒备,实则守备十分森严” 这时,两个巧帮弟子,都已经上了马背,虽未催促田文秀早些上马,但四目炯炯,却凝目在田文秀脸上瞧着。田文秀霍然警觉,翻身上马,放辔疾行。 行至一条岔道处,紧追在田文秀身后的那位丐帮弟子,突然纵马抢在前面,道: “在下为少堡主带路。”当先向前行去。 田文秀心中暗道:“看将起来,这丐帮弟子比我还熟悉这长安四周形势。” 三骑快马一阵紧赶,到达长安城,已然是四更过后时分。两个写帮弟子直奔向一座巨大宅院中,轻轻叩动门环,一个劲装少年,启门迎人三人。 那年老的丐帮弟子低声说道:“此宅主人,乃我们帮主一个好友,早已经退出江湖,不和武林同道往来,但饱和我们帮主交情深厚,在我们帮主情商之下,只好答允下来。” 那劲装少年打量了士人一眼,也不多问,把三匹健马,叫人带人马棚,自己却带着田文秀和二丐。穿堂过院,行人了一座跨院中,推开一扇房门,低声说道:“三位请委屈一下,不要点燃灯火,以三位的目光,虽在夜暗中,亦不难看到室中景物,木榻早已备好,安睡坐息,悉听尊便,有事咱们天亮之后再说。” 也不待日文秀和二丐说一句谦逊感谢之言,就转身而去。 二丐和田文秀,都有着甚高的警觉,也不多言,各自登上一座木榻,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田文秀却无法使波动的心情平复下来,那赵天雷十数年来,一直被西北武林道上视作领袖人物,谁知一旦发生大变之后,才知道长安城中,另外隐居着很多武林高人,这些人息居此地,不卸已过了多少年,自己竟然了点不知,连那领袖西北武林的赵天霄,竟也是毫无所知。忖思之间,突然一阵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传人耳际。 似是夜行人掠过了屋面。田文秀霍然惊觉一跃下榻。 回目看两个丐帮弟子正在闭目运气,恍如未闻。 田文秀轻步走向室门,悄然拉开,闪身而出。 正待跃上屋面瞧瞧,突闻一个苍劲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阁下请回室中,蜗居中事,不敢有劳大驾。”田文秀循声望去,但见夜色幽暗,不见人踪。 但听那人的口气,似是这院中的主人,田文秀略一忖思,悄然退回室中。 这时,他紧张的心情,逐渐平息,困倦袭来不觉酣然人梦。 待他醒来,已然丽日中天,快近午时时分。 两个随来的丐帮弟子,都换着一身长衫打扮,静坐室中。 田文秀急跃下榻,拱手说道:“在下困倦不支,不觉人梦,有劳两位久候了!” 那年长之人笑道:“少堡主醒来的时间正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等奉命护伴少堡主,同去雨花台,还请少堡主赐个名字,呼唤起来,亦可藉机掩人耳目。”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两人在丐帮之中,不知是何等身份,但既承黄帮主派往雨花台,必然是学有专长了,丐帮中藏龙卧虎,不可轻视两人。”当下一抱拳,道:“这个兄弟如何敢当?两位自行取个名字就是了。” 那年长之人笑道:“仆从之人大都福禄排名,在下就叫田福,我这个兄弟,暂叫田禄,少堡主叫起方便,咱们也容易记。” 田文秀道:“好!就依兄台之见……”微微一顿,接道:“在下究应如何效劳,还请吩咐!” 那年长之人,眼看田文秀言词谦和,心中甚是欢喜,暗道:“此人年轻持重,必有大成,日后有机会,老叫化倒要助他一臂之力……” 心中念头转动,口里应道:“到了雨花台后,少堡主尽管吃喝玩乐,其他的事,不用少堡主烦心就是。” 田文秀暗道:“好大的口气,不知两人有何能耐。这般的大言不惭。” 他心中对那水盈盈早已敬服,知她为人精明多智,混迹风尘,旨在玩世,这两个丐帮弟子,不论斗智斗力,恐怕都非那水盈盈的敌手。 心中虽然怀疑,但口中却是不好说出,只好旁敲侧击地说道:“据在下所知,那水盈盈不但身怀绝技,而且智谋过人,就是那身侧二婢,也是文武兼备的高手。” 那自号田福的年长弟子笑道:“不妨事,咱们又不和她们动手,就是她乃当今第一高手,也不要紧。” 田文秀半信半疑,不知这两个丐帮弟子,究竟要到那雨花台去摘什么鬼? 但见对方语气坚定,似是成竹在胸,只好不再言语。 田文秀匆匆换了衣服,带着两个丐帮弟子,直奔雨花台。 这时,午时过后时分,妓馆还未开门,田文秀一身华衣,直向后面闯去。 两个当值的龟奴,眼看田家堡的少堡主,哪里敢出手阻拦。 田文秀轻车熟路,直闯到水盈盈那跨院中去。 小圆门紧紧闭着,门上挂了不见客的白木牌子。 田文秀回顾了两个丐帮弟子一眼,低声说道:“怎么办?” 那老者才低声应道:“咱们非得设法进去不可!但却不能硬行闯进去。” 田文秀略一沉吟,举手向门上拍去。 忽见人影一闪,那假扮田禄的年轻人,突然抢在前面,举手击动门上铜环。 那门环响了足足有一盏熟茶工夫之久,仍不闻有人相应之声。 田文秀低声说道:“两位在此稍等,在下越墙过去瞧瞧。” 声音甫落,突闻那步履声响起,紧闭的小圆门,呀然而开。 田文秀只觉得眼睛一亮,当门站着一个全身绿衣的美姑娘,绿衣绿裙绿绣鞋,头上扎辫子,系了两个绿色的蝴蝶结。圆圆的一对大眼睛,弯弯的两条柳叶眉,双眉秀削,樱唇菱角,衬着那粉颊瑶鼻,看上去动人至极。 田文秀目光一转,心中暗暗赞道:“此女美是美到极点,只是眉宇间那一股凛然肃杀之气,绝非好与人物。”田文秀淡淡一笑,道:“在下田文秀……” 那绿衣女道:“田文秀怎么样?姑娘病了不见客。” 田文秀道:“我找碧桃姑娘。” 那绿女女已准备关上木门,听得田文秀的话,停了下来道:“碧桃不在这儿了?” 田文秀抱拳一礼,道:“敢问姑娘,那碧桃姑娘去了何处?” 绿衣女频扬了一下柳眉儿,道:“不知道!” 田文秀回顾了身旁两个丐帮弟子一眼,缓缓说道:“红杏姑娘在吗?” 那绿衣女征了一怔,道:“你都认识?” 田文秀微微笑道:“相熟得很。” 那绿衣女道,“好吧!那你就等在这儿。”转身款步而去。 那年轻巧帮弟子,低声说道:“这那里像是小窑姐,简直比千金小姐还要凶嘛!” 那年长之人,以目示意,不让他再说下去。 三人等候片刻,果见一个银红衣裙的美貌少女,急步行了过来,正是那艳婢红杏。 只见她目光转动扫了三人一眼道:“哪一个要找我?” 田文秀一抱拳道:“区区在下。” 红杏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田文秀道:“说出田文秀也许姑娘不识,在下有个小名叫作球儿。” 红杏两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在田文秀的脸上,冷冷说道:“你认为我们当真的不认识你?打从你进入雨花台起,我们已知你是白马堡中的少堡主!”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在下亦自知瞒不过诸位姑娘。” 红杏冷冷说道:“你既然心里有数,就不该存侥幸之心,我家姑娘脾气虽好,但她的忍耐之心,也有限度,激怒她,你就别再想生离此地。” 田文秀别有用心,任那红杏出言尖苛,竟都能容忍不计,淡淡一笑,道:“劳请姑娘禀告那水姑娘一声,就说田某有要事求见,必得面见姑娘,一来致谢,二来请罪。” 红杏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什么事?先对我说说看!” 此女机警过人,口里对田文秀说话,一对眼睛,却盯着田文秀身后两个丐帮弟子打量。” 田文秀回顾一眼,道:“此地说话方便吗?” 红杏扬起柳眉儿.道:“没有什么不方便,几个怨魂缠腿般的叫化子终日在雨花台四阂打转,惹起了我家姑娘怒火,都已吃足了苦头而去,量他们也没有胆子再来。” 田文秀心中暗道:“原来如此,丐帮中人,似是已和水盈盈正面冲突,那难怪不能派人来了……”心中念转,口里应道:“在卜见过万上……” 红杏食指按唇,嘘道:“三位请进来吧!”转身带路而入。 红杏目光一掠室中座位,冷冰冰地说道:“田少堡主请坐。” 两丐帮弟子,那年长的留在室外,年轻的却跟了进来。 红杏望了那人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那丐帮弟子应道:“小的田禄,乃是少堡王的长随。” 红杏道:“客室中没有你的座位,给我退出去吧!” 田禄望了田文秀一眼,缓步退了出去。 红杏一脸肃穆,冷冷问道:“你见了万上门中什么人?” 田文秀心中暗道:“此女一口能说出万上门来,想必对那万上门十分熟悉了。”当下答道:“在下见到万上门主和一位金道长。” 红杏道:“这和我家姑娘何关?” 田文秀道:“金道长曾经再三诱迫在下说出何以会找上大雁塔去,他以赵堡主的生死,来威迫在下……” 红杏急急接道:“那你到底是说了没有?” 田文秀暗中观察,看她焦急之情,形露于神色之间,当下淡淡一笑道:“没有!” 那红杏微微一笑道:“其实就算你说了出去也不要紧.哼!谅那金道长、也不敢对我家姑娘有何失礼举动。” 田文秀心中一动.暗道:“这么看将起来,她们主婢,似是对那万上门十分孰悉的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不过,在下已被逼迫得无路可走,只好来和姑娘商讨一下了。” 红杏奇道:“你和我家姑娘商量什么?” 田文秀道:“那万上门以赵堡主的生死胁迫在下说出经过,在下至感为难,如是不说,激怒那万上门中人,只怕那赵堡主性命难保,如果说了出去,又深觉愧对那水姑娘。 因此,只好来此惊扰姑娘,问个明白了。” 红杏凝目沉思了一阵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田文秀道:“那就劳请姑娘去问问那水姑娘吧。” 红杏站起身子道:“好吧!你在此地坐着别动,我那位新来的翠莲妹妹,脾气很坏,你如在外面晃来晃去,只怕要引起她的怒火,你的乐子就大了。” 田文秀道:“就是那位穿绿衣的姑娘吗?” 红杏道:“不错。”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水盈盈不知是何来历,其神秘之处,足可和万上门的首领相提并论,倒是不妨借机多让这丫头说出一些内情。当下说道:“怎么?那位穿绿的姑娘厉害吗?” 红杏道:“她在我们姊妹之中,手段最是狠毒,武功也最高强,你要小心一点就是。”言罢,起身而去。 田文秀情急生智,编出一套经过,说得那红杏十分相信,但想到那水盈盈的聪慧,这连篇鬼话,只怕骗她不过,两个随来的丐帮人,不知是否已经办完了事情,如是两人举动间露出痕迹,今天只怕难免一场凶杀恶战。忖思之间,忽见那年长的丐帮弟子,走了进来。田文秀急急问道:“怎么样?你们事情办得如何?” 那丐帮弟子答道:“大致完成,咱们可要走了吗?” 田文秀道:“眼下还难预料,要等那位红杏见过那水姑娘后,才能决定……” 突闻一声轻咳传了过来。 那丐帮弟子低声说道:“有人来了。”垂首肃立在田文秀的身侧。 只见红杏大步走了进来,冷冷说道:“田文秀,我家姑娘请你过去,她要亲口问明白!” 田文秀心道:“糟了!”口里却微笑应道:“那很好,在下正想见见水姑娘。” 红杏道:“你跟我来吧!” 田文秀道:“有劳姑娘带路了。” 那垂首肃立的丐帮弟子,突然接口说道:“少堡主请带小的同行如何?”-”,……一一,…… 正待出言阻止,忽的红杏道:“我们姑娘只召你们主人问话,你去作什么呢?” 田文秀道:“你们就在此地等候。” 那丐帮弟子欠身应道:“小的遵命。” 红杏哼了一声,转身向外行去。 田文秀紧随红杏身后而行,穿过了一片花畦,进入一座雅室。 只见水盈盈一身白衣端坐室中,一脸肃穆之色,看上去有如一座观音神像。 红杏欠身说道:“田少堡主带到。” 水盈盈冷峻的目光,一掠田文秀,冷漠地说道:“红杏,你出去。” 红杏欠身一礼,悄然而退。 水盈盈道:“田少堡主请坐。” 她神色端正语气冷得有如冰窖地狱中吹出来的寒风。 田文秀缓缓在旁侧一张椅上坐下,说道:“姑娘召来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水盈盈双目凝注室外,冷冷地说道:“你见到了那万上门中的主人?” 田文秀道:“不错,还有一位金道长。” 水盈盈道:“他长的什么样子?” 田文秀道:“头戴金冠,身着黄袍,室中烟雾绕绕,使人瞧不明白。” 水盈盈道:“你对他说些什么?” 语声微顿,接道:“你要据实而说,不许有一字虚言。” 田文秀道:“问我等何以会寻往大雁塔去?是受了何人指点?” 水盈盈道:“你怎么说?” 田文秀道:“在下本不愿说,但他们以那赵堡主生死作为要挟,在下被迫之下只好照实说了。”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你说出了受我指示,找上了雨花台?” 田文秀道:“不错。” 水盈盈冷冷笑一声,道:“你说得很好,无怪他们要派人来请我便饭,原来已经打算要如何对付我了。” 田文秀事实上,并未在万上门主前,承认系受这水盈盈指示而去,但他默查形势,如若不这般说,只怕要被那水盈盈轰出雨花台去。 图文秀心中一动,随口应道:“如此说来,你对万上门中一切,都很熟悉吗?” 水盈盈道:“他们的来龙去脉,我可说了若指掌。” 田文秀急着追问下去,水盈盈必会察觉出来自己在诱她泄露万上门之秘,只好绕着圈子说道:“那万上门中的首脑似是很少管事,大都是由那金道长决定。” 水盈盈突然起身说道:“你的话说完了吗?” 田文秀一时间不解水盈盈问话之意,道:“说完了。” 水盈盈道:“那你该走了。” 田文秀听她已经下了逐客令,只好站起身子道:“在下泄露了姑娘身份,甚觉不安。” 水盈盈道:“事已如此,我也懒得责怪你了,你去吧!不过有一件事,你得牢牢记在心中。” 田文秀道:“什么事?” 水盈盈道:“一个月之内,你别到雨花台来。” 田文秀暗道:“此女不知是何出身,似是对万上门中一切,知;置、得十分详尽,那黄十峰说得不错,追查万上门中人,只有从这位姑娘身上着手了。” 心中念转,口里应道:“一个月之后……” 水盈盈道:“随你高兴了,因为那时,我已不在此地了。” 田文秀神志一清道:“姑娘要离开这里吗?” 水盈盈道:“有什么稀奇了,我从别处来此,再往别处去,来来去去,哪里不对吗?” 田文秀道:“姑娘说得不错。” 水盈盈右手一挥,道:“念咱们一番相识之情,泄露我身份之事,我也不再追究,但如你要妄自闯人雨花台来,那时,别怪我心狠手辣了。”。田文秀心中暗道:“那黄十峰只要我带丐帮弟子,混来此地即可,既未辱命,那也不必横生枝节了。站起身子,道:“既是如此,在一下就此别过。” 抱拳一揖,转身而去,忽听身后传来水盈盈的声音,道:“站住!” 圆文秀缓缓回过身子,道:“姑娘有何见教?” 水盈盈道:“你识得王子方吗?” 田文秀暗自奇道:“这丫头怎的忽然提起了王子方来?”口中应道:“可是成都镇远镖局的总镖头,王子方吗?” 水盈盈点点头道:“正是王老镖头。” 田文秀道:“相交甚熟。” 水盈盈突的嫣然一笑,有如冰河解冻,春风回暖,只笑得一脸柳媚花娇,说道: “田文秀你还想见见我吗?” 饶是池智谋过人,也被这水盈盈突如其来的变化,闹得不知如何措手,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之意呢?” 水盈盈娇声说道:“你若还想见我,今宵二更过后,约请那王子方同来此地,要身当备美酒佳看款待佳宾。” 田文秀道:“这个要在下见过那王总镖头之后,才能决定。” 水盈盈脸色一整,道:“那赵堡主现在何处?” 田文秀看她那娇媚动人的笑脸,突然间又恢复雪一般的冷肃,不禁一呆,暗道: “此女的喜怒之情,当真是瞬息万变,实叫人莫测高深。”口中应道:“赵堡主身陷万上门,生死不明。” 水盈盈道:“你可想救他出险吗?” 田文秀沉吟一阵,道:“在下自知无此能耐。”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你如能在二更时分,约那王子方到此践约,我就助你救回那赵天霄来。” 田文秀目中神光一闪。道:“姑娘之言,可是当真吗?” 水盈盈道:“只要我说出口来,那就是一定能够办到。” 田文秀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在下告辞了。” 水盈盈欠身一笑,道:“恕我不送了。” 田文秀步出雅厅,红杏早已在厅外相候,轻步迎了上来,道:“你和我家姑娘谈得很好吗?” 田文秀道:“承她相邀,约我二更再来。” 红杏道:“嗯!可是要你带那王子方一同来吗?” 田文秀突然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红杏说道:“你答应她之后,再求她替你做一件事,或是要她传你两招武功,就够你终身受用不尽了。”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丫头怎的突然对我客气起来?口中却道:“那水姑娘已答允为在下办一件事。” 红杏低声说道:“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田文秀笑道:“这个恕难奉告。” 红杏白了田文秀一眼,道:“你如开罪我,对你也不会有好处。” 田文秀笑而不答,大步向前行去。 两个写帮弟子早已等得焦急,眼看田文秀无恙出来,齐齐迎了上来,护拥而去。三个人离开了雨花台,行过两条大街,田文秀才低声问道:“两校可曾瞧出什么?” 那年老的丐帮弟子道:“多谢田少堡主相助,在下等还得早些赶回,向帮主报告经过,在未禀告敝帮帮主之前,歉难说明,还望少堡主多担待。”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在下亦有要事待办,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两个丐帮弟子一抱拳,道:“敝帮主最重情义,少堡主这番相助之情,敝帮主日后定有一报。” 田文秀道:“区区微劳,如何当得报偿两字。” 二丐齐声说道:“少堡主多多珍重。”转身大步而去。 直待二丐背影消失不见,田文秀才转身放步,直奔赵家堡。 章宝元、石一山、谭家奇等,都在大厅之中等候。 田文秀进得大厅,群豪起身相迎,章宝元性子最急,不容田文秀坐下身子,已抢先说道:“你见过那丐帮帮主了?” 田文秀道:“见过了。” 章宝元道:“你可和他谈到了赵大哥的事情?”他心中念念不忘赵天霄的安危。 田文秀目光流转,答非所问地说;直:“那工总镖头哪里去了?” 章宝元不闻他回答自己之言,只找王总镖头,不禁大怒,冷冷说道:“以我章者二看来,眼一卜最为紧要的事,该是光设法救出赵堡主来。” 田文秀笑道:“不错啊?在下亦是这般看法。” 章宝元道:“田世兄一向智谋过人,不知有何高见?” 田文秀本想说明经过之情,但又恐泄露秘密之后张扬出去,有所影响,当下说道: “章老前辈如是信任在下,但望安心,七日之内,在下定当设法救出那赵堡主。” 章宝元、石一山知他为人,向来不肯轻许诺言,见他许下重诺,也就安下心来。 田文秀突然站起身子,道:“谭冗可知那王总镖头现在何处?” 谭家奇道:“这个兄弟也不清楚。” 田文秀心中大为焦急,暗道:“如是找不到这王子方,错过了今夜的机会,再想找此援救赵天霄的机会,只怕不太容易了。” 谭家奇看他焦急之情,心知必定有事,突然站起身来,道:“在下奉陪少堡主去找找看。” 田文秀道:“事不宜迟,咱们立时动身。” 章宝元眼看田文秀这等焦急,也不便多问。 谭家奇道:“咱们先到连云客栈中去瞧瞧吧!” 第七回 烟花奇女诺千金 两人匆匆赶往连云客栈,果然王子方独坐在静室中出神。 一见谭家奇带着田文秀行人室中,立时起身对田文秀一礼。道:“为老朽之事,连累赵堡主陷落于万上门中,王子方纵然是粉身碎骨,亦是难恕万下之罪。” 田文秀道:“此事如何能怪得王总镖头。” 王子方愁眉深锁,长叹一声道:“不是在下失镖,登门求救,赵堡主和田少堡主,也不会受此连累了。”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眼下倒有一个拯救那赵堡主的办法,但得有劳总镖头大驾一行。” 王子方霍然而起,道:“王子方一把古刀,三十众神芒,上天入地,进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 田文秀回目望望天色,说道:“此刻时光还早,在下想奉陪总镖头喝上一壶,不知王兄如何?” 王子方道:“这些时日中,老朽日夜忧虑,久未贪杯中之物,如是田少堡主有兴,在下倒要奉陪几杯。 田文秀道:“好!咱们暂借杯浇愁。” 谭家奇早已招呼店伙计送上酒菜,三个人就在客栈中对饮起来。 王子方酒量惊人,田文秀亦不弱,谭家奇也可以勉强陪饮。 三人边喝边谈,纵论古今,谈兴所至,无所不论。 田文秀心中有所盘算,话题常扯到王子方的过往经历之上,希望能从他过去经历的事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怎会和那水盈盈攀上关系。 天到初更,王子方已有了七成酒意。 谭家奇是早已喝醉,田文秀一直暗保酒量,也喝了五成酒意。 田文秀看时光已经不早,站起身来说道:“王兄,咱们可以去了。” 王子方道:“我带上兵刃。” 田文秀心中暗道:此去虽是赴约,但亦难保没有凶险搏斗。也不阻止池。 王子方佩好古刀,带上神芒,吹熄室中烛火,随着田文秀直奔雨花台。 行近雨花台时,忽发现甚多丐帮弟子,田文秀装作不见,又低声嘱咐王子方,不用和丐帮中人招呼,大步直行而过。丐帮中人似是识得两人,也不拦阻。 两人放步一阵紧行,直逼雨花台后门所在。 只听暗影中传过一个娇脆的声音,道:“田少堡主吗?” 田文秀道:“不错,正是在下。” 王子方低声问道:“老台弟,这是什么所在?” 田文秀还未来得及答话,后门已呀然而开,美婢红杏迎了出来,道:“少堡主很守信用。”田文秀微微一笑,道:“有劳姑娘通报一声。 红杏道:“不用通报了,我家姑娘已经在房中候驾。” 王子方还待发问,田文秀已施展传音之术,低声说道:“此事关系至大,能否救得出赵堡主,全要靠你王兄了!” 王子方只觉肩上陡然加了一千斤重担,酒意也惊醒了许多。 那红杏当先带路,田文秀、王子方鱼贯随行,直行人一座雅致的客室之中。 只见雅室中,早巳摆好酒席,水盈盈盛妆等待。 田文秀一抱拳,道:“幸未辱命。” 水盈盈嫣然一笑,欠身说道:“有劳田兄。” 田文秀道:“彼此效劳,谈不上什么感谢。” 言下之意,那是无疑提醒水盈盈,别忘了承诺之言。 水盈盈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田文秀言外之意,当下说道:“田兄放心,明天日落之前,妄身定可救出赵堡主……” 语声微微一顿,绕头望着王子方,道:“这位可是王总镖头,王老前辈了?” 一向冷傲的水盈盈,竟对王子方如此客气,这就使田文秀不得不生出惊讶之感。 王子力抱拳了一礼,道:“老朽王子方。” 水盈盈缓缀站起娇躯,道:“不敢当,老前辈这般多礼,快些请坐。” 目光转到田文秀的身上,道:“少堡主请坐。”.田文秀、王子方齐齐落座,水盈盈才随着坐下娇躯。 王子方有着一肚子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田文秀想不出水盈盈何以会请了王子方来,一进也不知说些什么? 水盈盈欲语还休,几度启动樱唇,说不出话来。 这尴尬的场面延续了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后,水盈盈才进出一句话,道:“薄酒菲看,有慢佳宾,两位请多饮两杯,贱妾这里先干为敬了。”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田文秀、王子方各自干了一杯,王子方再也忍耐不住,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找老朽来,不知有何见教?” 水盈盈秀目神凝,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可有一们姓容的朋友?” 王子方口中连连复诵,道:“姓容的,姓容的,此姓不多,甚是易记,如是老朽有过这样一个朋友,那是一定记得了。” 本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却用四五句话,还未说清楚。 水盈盈接道:“怎么?老前辈没有姓容的朋友?” 王子方道:“没有!老朽从未和姓容的人有过交往。” 水盈盈梁起了柳眉儿,道:“这就奇怪了!你仔细想一想,认识过姓谷的人吗?” 水盈盈又道:“你可是王子方,三横一坚的王,子曰的子,方圆的方?” 王子方道:“不错啊!正是这三个字。” 水盈盈道:“你是成都镇远镖局的东主?” 王子方道:“是啊!” 水盈盈道:“成都有几个镇远镖局?有几个王子方?” 王子方道:“当今武林,三十年来,只有老朽一家名叫镇远镖局,成都府,也只有我一个王子方。”水盈盈道:“这就奇怪了,唉!我明明听得清清楚楚,还瞧到书简上写的姓,那是一定不会错了,但你又从未认识过一个姓容的人,这岂不是把我也闹糊涂了?”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可否把经过之情,仔细地说上一面,坦许能使王总镖头回忆起昔年的事。” 水盈盈粉颊上,泛升起两朵红晕,沉吟了一阵,道:“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才是……” 声微微一顿,道:“你是王子方那是不会错了?” 王子方接道:“自是错不了,这个但请姑娘放心。” 水盈盈道:“我也自信耳朵没有听错,眼睛没有看错,这其间定然别有原因。” 田文秀道:“不用忙,王总镖头留居长安,还有一些时日,水姑服随时召见,在下都可以请他来此,倒是赵堡主的生死,似是不容久砸。” 水盈盈道:“这个,我已经答应了,总要替你办到。” 田文秀道:“不知姑娘准备几时动身?” 水盈盈仰起脸来,思索了片刻,道:“今夜四更如何?” 田文秀道:“好!可要在下随行?” 水盈盈冷冷说道:“我只答应救人,可没有答应保护你的安全,愿否同去?悉由尊便了。” 王子方突然插口说道:“如是拯救赵堡主,老朽亦要算一份。” 水盈盈略一沉思。道:“老前辈能够不去最好,如是定要随行,卖身倒也不便坚拒。” 田文秀心中暗道:“不知这水盈盈,有什么重大之事求助于王子方,竟是这般对他容忍?” 熊熊烛火下,只见水盈盈秀目神凝,脸上神情不停地变化,良久之后,才突然一咬牙,道:“好!就这般决定了,两位请稍候片刻,贱妄人内更衣之后,附们立刻动身。” 言罢,起身行人内室。 突见人影一闪,一个全身绿衣的少女,陡然间出现厅中。 只见她两道清澈的目光,扫掠了全厅一眼,道:“我家姑娘哪里去了?” 田文秀正待回答,突见软帘启动,水盈盈已缓步走了出来,道:“什么事?” 那绿衣少女道:“几个叫化子,一直在咱们宅院之外,摇来晃去……” 水盈盈道:“由他们去吧!” 那绿衣女道:“在宅院外面走动,也还罢了,竟然妄图进人宅院窃看,小婢心头火起,伤了他一个,活擒一个……” 水盈盈道:“伤的人哪里去了?” 绿衣女道:“带伤逃走?” 水盈盈道:“生擒之人呢?” 绿衣女道:“现在厅外,恭候姑娘发落。” 本盈盈目光转注到王子方的身上,道:“王老前辈,此事应该如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此事嘛,此事嘛……”此事了半天。仍是眦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绿衣女道:“姑娘请怨小婢多口,小婢倒倒有一个办法。” 水盈盈道:“好!你说来听听!” 那绿衣女婢;直:“咱们点了他的双臂穴道,放他回去就是。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翠丫头果然是坏得很!”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主意,也不算歹毒啊?” 那绿衣女婢道:“小婢只是提请姑娘参考而已。” 水盈盈略一沉吟,道:“咱们和丐帮无怨无仇,点他一条手臂就是了。” 绿衣女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出,不久返回,笑道:“我点了他的右臂,放他走了!” 水盈盈道:“丐帮中人这些日子之中,总是守在室前室后,困扰咱们,给他们一点教训也好。” 田文秀和王子方,两人呆呆地站在厅中,只听她们主婢说话,此刻,田文秀却突然接口道:“那点了臂上穴道,放他而去,也不算严刑峻法。” 那绿衣女婢冷笑一声,道:“我们独门点穴手法,量他丐帮中人,也无人能解得,事情虽小,只怕要闹到叫化子头儿那里。” 田文秀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暗暗忖道:“只怕未必,丐帮中高手无数,那黄帮主更是博通天下武功,难道连一处点伤的穴道,也解它不开吗?” 日听那绿衣女婢说道:“姑娘要往何处?” 水盈盈说:“去救一个人。” 绿衣女婢;置:“可是陷入那万上门中的赵天霄吗?” 水盈盈道:“不错,正是那人。” 那绿衣女婢沉吟了一阵,道:“婶子代姑娘一行如何?” 水盈盈笑道:“咱们和万上门谈不上什么交情,如是他们不肯放人呢?” 绿衣女婢道:“婢子就动手硬抢,不论能否救出那赵堡主,但婢子身份微贱,日后万上门找姑娘理论,不过是责骂婢子一顿。” 水盈盈道:“你有把握能够救得那赵天霄吗广,绿衣女婢道:“没有,婢子闻听人言,那金道长武功高强,手下高手无数,四燕八公,更是个个身负绝技,婢子一人,实力过弱。” 水盈盈目光一转,望了田文秀一眼,道:“我已经答允他救那赵大霄,岂能食言,说不得只好自己走一趟了。” 绿衣女婢道:“姑娘一定要去,婢子也不敢拦阻,但望能带婢子同行如何?” 水盈盈道:“好!你带好兵刃,如是万上门不肯放人,只怕要难免一场恶战。” 绿衣女婢道:“姑娘最好能忍耐一二,不要闹出流血残局。” 水盈盈道:“我也无意和万上门作对,但近日几件小事,却使万上门中人,甚多不满于我,此刻我再去要他们放人,只怕他们未必肯听。” 那绿衣美婢笑道:“姑娘也不用太过多虑,想那金道长还不致借故和姑娘刁难,据闻那金道长甚得那万上器重,目下已大权在握,姑娘的面子,量他还不致不给。”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但愿如此,你快去换过衣服,咱们就要去了。”那绿衣美婢应了一声,款步人室。 王子方一拉田文秀低声说道:“老台弟呀!这是怎么回事?她们主婢似是和那万上门熟悉得很。” 田文秀道:“不错,此时此情,咱们只装作不知,任凭她们做主就是。” 片刻之后,那绿衣美婢已易装而出,仍然是一身绿色衣服,绿衫绿裤,绿剑靴,背后斜斜背了一柄绿鞘长剑,绿帕包头,绿色镖袋,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杂色。 只见她一对圆圆的大眼睛扫掠了田文秀等一眼.道:“姑娘.可要带着他们两人同去?” 水盈盈点点头,道:“带着他们去吧!” 那绿衣美婢无可奈何的望了两人一眼,道:“我家姑娘许下之诺,虽然事关重大,但却是义无反顾,两位随同前往,见识一下可以,但却不可擅自行动。” 水盈盈道:“咱们走吧!”当先向室外行去。 出得雨花台,只见红杏早巳备好马车相候。 水盈盈登上马车,低声说道:“王老前辈、田少堡主请一齐上车吧!” 王子方还待推辞,却被田文秀一把牵上车去。 只听轮声轳轳,马车飞一般向前奔行。四面篷幔低垂,田文秀和王子方都无法看到行往何处?但觉车身颠动甚烈,似是行驰在崎岖的小道上。 只听一声厉喝传了过来,道:“什么人?快停车。” 奔行中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那绿衣美婢道:“已到了万上门暂驻行宫,咱们下来吧!”扶着水盈盈下了马车。 田文秀、王子方紧随下车,抬头看去,只见一片杂林,横拦去路。 水盈盈回顾了驰车的红杏一眼,说道:“你退后十文,等我们。” 红杏应了一,声,驰车自去。 水盈盈目光又转注绿衣身上,道:“翠莲,去告诉他们,就说我要见那金道长。” 翠莲应了一声,转身一跃,直奔那杂林中去。 一眨眼间,人已闪人林中不见。 王子方暗暗忖道:“一名婢子,武功尚且如此,这主人之能,可想而知了。” 三人等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还不见那翠莲回来。 水盈盈似是已等得不耐,冷哼一声,道:“这死丫头,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咱们自己闯进去吧!”也不待王子方和田文秀答话,举步向前行去。 此时此情,王子方和田文秀,只好以水盈盈的马首是瞻。紧随她身后而行。 这时,天色将明,东方天际,泛起了一片鱼肚白色。 三人刚刚行进杂林,突见人影一闪,一个全身劲装的大汉,由一株大树后问了出来,拦住去路,冷冷说道:“三位由何处来?” 水盈盈右手一挥,道:“闪开去。” 那人倒是听话得很,一个跟斗,栽出去四五尺远。 田文秀吃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武功?举手一挥间,竞使人无法招架。” 水盈盈一挥质,击倒那拦路大汉,人却若无其事一般地向前行去。 田文秀回目一顾,只见那大汉躺在地上,瞪着眼睛看三人走了过去,爬不起来,想他不是受伤奇重,就是被击中穴道。 只听一宏亮的声音,道:“二姑娘别来无恙?贫道迎驾来迟,还望多多怒罪。”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髯飘飘的道人,快步迎了上来。 田文秀一眼间,已瞧出来人,正是那金道长,那翠莲紧随在金道长身后。 田文秀心中忖道:“这金道长在万上门中,身份甚高,竟肯降阶亲迎,这水盈盈果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对不起啦,金道长,我打倒你们万上门下一位弟子。” 金道长道:“他有眼不识泰山,开罪二姑娘,自是该让他受些教训才是。”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道长不肯见罪,我就感激不尽了。” 金道长道:“二姑娘大驾光临,想必有大事指教?” 水盈盈道:“万上在吗?” 金道长摇摇头,道:“不在。” 水盈盈道:“其实一点小事,用不着见万上,我和道长谈谈也是一样。” 金道长道:“二姑娘吩咐,只要贫道能够办到,无不从命。” 水盈盈道:“贵门中生擒了一位赵堡主?” 金道长目光一掠田文秀道:“二姑娘可是听这位田少堡主说的吗?” 水盈盈道:“这倒不是。” 金道长道:“既非这位田少堡主讲的,二姑娘何以知道?” 水盈盈一螫柳眉儿,道:“这个不是正题,我今日的来意,是希望道长瞧在我的面上,放了赵天雷。” 金道长淡淡一笑,说;直:“二姑娘吩咐,贫道本是不敢不遵,不过……” 水盈盈接道:“不过什么?” 金道长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二姑娘请到室中小坐片刻待茶,咱们再谈不迟。” 水盈盈道:“如是有放人之望,咱们不妨谈谈;如是没有放人之望,咱们也不用谈了。” 金道长道:“姑娘玉驾亲临,贫道敢不遵从吗?自然放人之望甚大了。” 水盈盈道:“好吧,那就有劳道长带路了。” 金道长微微一笑,转身向前行去。 水盈盈、田文秀、王子方等鱼贯随在金道长的身后,深入七八丈后,到了一所茅屋前面。金道长回转身来,合掌说道:“二姑娘请。” 水盈盈不客气,一侧身,当先进了茅屋。 那金道长身子一转,紧随在水盈盈的身后,步人室中,这虽是一件微小之事,显然,那金道长心目之中,除了水盈盈之外,全都不放心中。 田文秀一欠身,让那王子方走在前面。 金道长目光转动四顾一眼,道:“二姑娘请坐。”水盈盈竟不客气的坐在主位之上,冷冷说道:“道长如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说出来,要是必要万上才能做主,我去见他就是。” 金道长道:“万上确实不在,贫道怎会欺骗二姑娘。” 水盈盈道:“万上如是不在,道长可以做主?” 金道长接道:“不错,二娥娘的面子,贫道岂有肯不放人的道理……” 水盈盈接道:“好吧,那就把人交给我带走吧!” 金道长道:“不过,赵天霄已被他们押送列别处了。”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道长何不早言?” 金道长道:“那是贫道不知。”水盈盈道:“万上不在,一切由你做主,赵天霄被人押送别外,你怎会不知内情?” 金道长道:“这个贫道确实不知,还望二姑娘多多原谅。” 田文秀突然接口说道:“不知把那赵堡主押往何处?” 金道长回顾了田文秀一眼,默不作声。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道长,你们把赵堡主押往何处,那是你们万上门的事,我们管不着,但既能押往他处,何以不可押回来呢?” 金道长道:“押往他处是万上走前交代,贫道实是不知。”水盈盈怒道:“我不信!” 金道长道:“二姑娘……” 但闻室外一个娇若银铃的声音说道:“啊哟!二姑娘不用责怪金道长,这件事,他是确实不知。” 随着那娇笑声,缓步走过一个全身青衣的美貌少女。水盈盈秀目转动,瞧了那青衣女一眼,冷然说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这般油嘴薄舌地和我说话。” 那青衣美女格格一笑,道:“小婢紫燕。”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万上门中,有四燕八公,你叫紫燕,定然是那四燕中的人物了?”紫燕微微一笑,道:“那是万上的栽培。” 水盈盈怒道:“别人怕你们四燕八公,我却是一点不怕……” 紫燕淡淡一笑,接道:“小婢听过万上提过二姑娘的大名,紫燕心慕已久,今日有幸一晤。” 水盈盈挥手说道:“我今天来此拜会,旨在要人,如若是你们不放人……” 紫燕道:“不放人又怎么样?” 水盈盈道:“不放人我就也虏去你们万上门中几个人,再通知万,要他带了赵堡主前往交换。” 紫燕淡淡一笑,道:“二姑娘的主见不错,但不知二姑娘想带走哪一个?” 水盈盈两道清澈的双目,凝聚在紫燕脸上,道:“自然是要那万上十分宠爱的人,像四燕八公中人。” 紫燕笑道:“二姑娘想的办法不错啊!不过,这其间,只有一点不妥。” 水盈盈道:“哪里不妥了?” 紫燕道:“就拿小婢说吧!如是不愿去呢?” 水盈盈怒道:“小丫头如此胆大,就算我从今之后,和你们万上门结下了不解之仇,今天也得好好地教训你这丫头一顿。”霍然站起身子,准备出手。 翠莲急急躬身说道:“姑娘息怒,小婢去教训她一顿就是。” 水盈盈道:“好!和这丫头动手也失去了我的身份。” 翠莲举手理一下额前散发,缓步下人厅中,道:“咱们比试拳掌,还是兵刃?” 金道长眼看。场大战立时爆发,心中大是焦虑,急急叫道:“紫燕姑娘,未得万上之命,不可……” 紫燕回首一笑,接道:“道长请放心,不论闯下什么大祸,都由小婢担待,绝不牵连道长就是。” 翠莲怒道:“你想死!”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紫燕娇躯一闪,避开一击。 翠莲一击末中,第二招连续出手,右手一挥,幻起一片指影,分袭紫燕数处要穴。 紫燕纵身一跃,又避开一片指影,仍是没有还手。 翠莲连攻三招,一招比一招凌厉,都为对方避过,心知遇上了劲敌,停下手不再抢攻,冷冷说道:“你何以不肯还手?” 紫燕道:“你们是客,自然该奉让三招。” 翠莲飞跃而起,一掌拍了出去。紫燕右手扬起,硬接一招。 双掌接实,砰然大震。翠莲被震得倒飞出五、六尺远。 紫燕也是马步不稳,连退了六七步。 翠莲经过这片刻调息,精神已复,突然一跃,目注紫燕,冷冷说道:“你可敢和我决一死战?” 紫燕道:“当然奉陪。” 翠莲道:“咱们这次动手,兵刃拳掌任凭选择。” 紫燕微一沉吟,望着金道长,道:“有劳道长,叫他们取两支剑来。” 金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紫姑娘……” 紫燕淡淡一笑,道:“不用多说了,今日就算闯下了天大的祸事,也由我一人承担,道长要他们取剑吧……”金道长轻轻叹息一声,回头对严小青道:“去取两柄剑来。” 严小青应了一声,奔出茅舍,片刻工夫,捧着两支长剑进来,恭恭敬敬的递给紫燕。 紫燕接过双剑,双手备握剑尖,剑把递给翠莲,道:“姑娘请任选一支。” 翠莲随手取过一支长剑,道:“你刚才让我三掌,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我让你三剑。” 紫燕道:“你们远来是客,我让三掌,事属应该,但你让我三剑,似可不必。” 翠莲道:“我如不让你三剑,万一胜了你,江湖上人,传言我是因你相让而胜,那又何苦呢?” 紫燕道:“好!那就请小心了。”突然一挥长剑,连攻三招。 这三招势道凌厉,直迫得翠莲连退两步,才避开三剑。 紫燕道:“三剑已过,你可以还手了!” 右腕一挥,剑演“长虹经天”直向翠莲刺了过去。 翠莲长剑起处,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 二女激战很烈,剑势交差轮转,转眼间,已恶斗了六十余合。 田文秀冷眼旁观,也发觉二女无法在百合内分出胜败。 这两人拳上难分胜负,剑法上竟然也是半斤八两。但见双方剑来剑往,转眼间已近百合。只听翠莲怒声喝道:“小心了!”剑势一变,奇招突出。 剑势转动,冷芒电旋,幻起了重重创影,直罩下去。 这一招剑势凶猛绝伦,只瞧四阂观战之人脸色大变。 金道长失声叫道:“飞龙金三剑。”喝声甫落,寒气突敛。 但见紫燕倒拖长剑连退三步,左肩上鲜血淋漓,直滴而下。 紫燕一咬银牙,强忍着伤疼,道:“九十八合半。” 翠莲道:“你左肩伤仍在,鲜血淋漓,难道算你胜了?” 紫燕道:“我还有再战之能,自然不能算败。”。 田文秀暗叹息一声,忖道:“这丫头剽悍之气,要强之心,尤胜六尺之躯。” 只听金道长说道:“燕姑娘,算了吧!” 紫燕回目一顾金道长,道:“小婢一人的生死,又有何惜?但不能坏了咱们万上门的声名。” 她脸上满是激忿之容,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中直似要喷出火来,凝注在翠莲的脸上。 陡向翠莲娇叱一声,连人带剑一齐飞了起来,直向翠莲撞了过去。 寒芒闪动,满室中尽都是森森的剑气。 但见那寒芒绕着翠莲一转,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中,寒光突然收敛起来。 凝目望去,场中又是一番形势。只见紫燕横剑而立,脸上激忿、怒意还未尽消。 翠莲右手长剑支地,撑着身躯,左腿上鲜血缓缓滴下。 在这交手一剑中,翠莲亦伤在紫燕的剑下。 紫燕冷笑一声,道:“你没有胜,现在还未超过一百招。” 翠莲突然挺起娇躯,道:“你还能再战吗? 紫燕道:“只要你有兴致,我是舍命奉陪。” 金道长突然高声地说:“二姑娘,紫燕素得万上宠爱、今日已演出了流血惨事、如若再让她们打下去,不是玉石惧焚的惨剧,就是有一方死亡……” 水盈盈冷冷接道:“不错,她们都受了很重的伤,连剑已不似未伤前那般灵活,再打下去,总归要有一个死亡。” 金道长道:“二姑娘心中这般明白,何以不肯出言喝止?” 水盈盈道:“有你我在场见证,让她们各凭武功,一决生死,有什么不妥?” 金道长道:“这又何苦呢?二姑娘和万上门素无怨恨,如若两人的火并,演出惨事,结下梁子,岂不是大不划算的事。” 水盈盈道:“那丫头待宠而骄,连我也不放在眼中,死了自是活该。” 金道长脸色一变,道:“二姑娘不可逼人过甚,要她们打下去,紫燕姑娘未必就败。”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她的胜算很少,如是万一翠莲失手死亡,我自会替她报仇,让她死得能瞑目九泉!” 金道长双眉耸动,说道:“如是紫燕姑娘伤死在剑下呢?” 他虽然极力想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但语气之间,仍不免微带激动。 水盈盈道:“万上门人才济济,自可再出高手,为她报仇。” 金道长怒声说道:“二姑娘今日是存心与万上门势不两立了?” 水盈盈道:“你们不肯释放那赵天霄,使我虚此一行,难道是对我很好吗?” 翠莲和紫燕,借两人讲话的机会,各自运气调息,准备再战。 突然紫燕娇叱一声,喇的一剑,疾向翠莲前胸要害刺去。 翠莲手中长剑疾起,当的一声,封架开紫燕的剑势,随手还击一二女各自咬牙忍住伤势疼苦,义展开一场恶战。 但见人影重起,有如波翻浪涌,片刻间,两人身影,尽都为重起的光这去。 金道长举手一招,严小青应手跑了过去,金道长低言数语,严小匆匆跑出茅舍。他说话的声音很低,田文秀虽然凝神静听,也是听出他说的什么? 但情势的演变,显然已成了势不两立之局,那严小青分明是招请手助战。 金道长目光炯炯,望着场中搏斗的形势,看样子,只要紫燕一逼什么凶险,立时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出手抢救。 水盈盈倒是满不在乎,仍是那般平静,对金道长紧张的神情恍如见。 王子方低声对田文秀道:“老台弟,看来今天是难免一场恶战了,们也该准备一下才是。” 田文秀道:“不错,那水姑娘武功再高,一人之力,只怕也难是万门众多高手之敌。”两人谈论之间,突见人影一闪,飞入茅舍。 耳际间只听得一声娇叱,道:“住手!” 一道自光闪起,冲人场中,竟把紫燕和翠莲生生分开。 直到此刻,田文秀和王子方才看到来人也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 只见她穿着一身劲装,手中倒提着一柄长剑,皮肤白嫩,眉目如画。 紫燕轻轻叹息一声,道:“蓝妹妹……” 蓝燕冷漠地说道:“你怎么可以和二姑娘正面冲突?” 紫燕道:“二姑娘盛气凌人,小妹忍不下那口气。” 蓝燕道:“忍不下也得忍…… 目光转注到炙盈盈的脸上,道:“二姑娘,我这位小妹无知,冒犯大驾,还望看万上的面子,多多原谅。”言罢,弃剑于地,向水盈盈拜倒。 水盈盈起身说道:“姑娘快快请起。” 蓝燕道:“婢女叫蓝燕。” 水盈盈道:“你也是四燕中人?” 蓝燕道:“不错,这位紫燕妹妹和娘子之外,还有两位随同万上他去,不能同来拜见姑娘。”水盈盈道:“那也不用了……”目光突然转到金道长脸上,道:“她们两人,都受了伤,今日之为,谁也没有沾光,但不知释放赵堡主事如何?” 金道长面现难色,道:“二姑娘不知可否宽限三日,贫道利用三日时间,快马捷足,请示万上……” 蓝燕突然接口说道:“金道长虽得万上宠信,授予大权,但如是万上交代的事,他也不敢做主。” 水盈盈道:“这么说将起来,我是非得亲见万上不可了?” 蓝燕道:“那也不用。” 水盈盈道:“你们都作不得主,我如强迫你们交人,岂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蓝燕道:“婢子知道那赵堡主被囚之处,二姑娘如肯留下一件信物,婢子就代作主意,放了赵天雷。” 水盈盈凝目沉思片刻道:“要我留下什么信物呢?” 蓝燕道:“这个由二姑娘做主了,婶子不敢妄作主意,不过,那信物要万上一见之下,就可确认是二姑娘留下之物,也就是了。” 水盈盈道:“我留下一支玉簪如何?” 蓝燕道:“任凭姑娘。” 水盈盈举起右手,缓缓由头上取下一支工簪,道:“这支玉簪刻有我的名字,那万上定可信得过了。” 蓝燕接过玉簪,瞧了一眼,收入怀中说道:“二姑娘请稍候片刻,婢子立刻传令他们放人。”言罢,欠身一礼,牵着紫燕,退出茅舍。 水盈盈目光一掠金道长,徽带讽刺地道:“久闻道长受那万上的重用信任.但今日看将起来,却又似不然,道长身当要位,但权力却似在四燕之下?” 金道长淡淡一笑道:“如是万上亲自过问的事,贫道一向是不愿多管。” 语声南落,突然茅舍外面传人来一男子声音道:“第一路总探万里追风刘飞,有要事请见金堂主。” 金道长略一沉吟,低声对身侧的严小青道:“去叫他进来!” 严小青应声而去,片刻工夫,带着一个短小精于,年约四旬左右的汉子,走了进来。 那人似是没有料到,茅舍内会有这多生人,不禁为之一呆。 金道长微微一笑道:“不妨事,刘总探有什么事,只管请说。” 刘飞道:“属下探得消息,丐帮的黄帮主,已召来了总舵中神鹰五子……” 金道长道:“神鹰五子,在丐帮中身份如何?” 刘飞道:“他们在丐帮是何等身份,属下不知,但是属下探得内情而论,丐帮神鹰五子,实是不可轻视的强敌。” 金道长道:“知道了,你再去探听他们集居何地?用心何在?”举手一挥,万里追风刘飞立时悄然退了出去。 水盈盈道:“你们的耳目很灵敏。” 金道长道:“姑娘见笑了。” 水盈盈道:“看将起来,你们万上门即将和丐帮正面冲突了?” 金道长正待答话,瞥见蓝燕款步而人,说道:“二姑娘!赵堡主已送上坐车。” 水盈盈微微一怔,道:“为什么不带她来此?” 蓝燕道:“他受了一点伤,行动不便。” 水盈盈起身说道:“我到车中瞧瞧他的伤势如何?”大步直向室外行去。 田文秀、王子方紧随水盈盈身后而起,直向外面走去。 金道长道:“二姑娘不再坐一会吗?” 身子一侧,放过了水盈盈和翠莲,却故意拦住了王子方和田文秀的去路。 王子方心中大怒,右手握拳,正等击出,却被田文秀一把拉住,口里重重地咳了两声。果然,这两声重咳,惊动了水盈盈,突然停下身子,回过脸去,淡然一笑,道: “金道长如是想作人情,也就该作个全头全尾才是。” 金道长微微一笑,道:“二姑娘说的是。”闪开身子,放过了王子方和田文秀。 出了杂林,遥见红杏控车在道中相候。水盈盈行近车前,打开垂帘,向里瞧去,果见赵天霄坐在车中,紧闭双目,靠在栏上,似是睡熟过去一般。 田文秀沉声喝道:“赵堡主!赵堡主……”连呼数声,不闻相应。 蓝燕和金道长目光一齐转了过来,冷冷的望了田文秀一眼,目光中充满杀机。 水盈盈缓缓转过身子,目光凝注蓝燕的身上,道:“他伤得很重吗?” 蓝燕微微欠身,道:“不重,婢子去把他推醒过来。” 说话之间,一挫腰,上了马车,举手一掌,疾向赵天霄前胸扣去。 水盈盈冷冷喝道:“住手,你如暗施手脚,今天这番人情,算是白作了。”蓝燕回眸一笑道:“在二姑娘之前,婢子如何敢妄动心机。” 水盈盈道:“但愿你心口如一。” 蓝燕举平的右手,轻轻落下,在赵天霄的前胸上,推拿片刻。 但见赵天霄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蓝燕脚尖微一用力,原姿不变的从车中跃落实地,道:“二姑娘,赵天霄醒过来了。” 水盈盈双肩微微一晃,腿不曲膝,脚本移步,人已跃上马车,回头对蓝燕说道: “见着万上之时,代我向他问好。” 蓝燕躬身说道:“婢子记下了。” 翠莲紧随着跃上马车,田文秀、王子方随后上车。 红杏扬起长鞭,啪的一声,马车立时向前飞驰而去。 片刻工夫,马车已行了两里左右。 日听翠莲叫道:“姑娘,小婢难再撑下去。”身躯向下栽去。 水盈盈动作奇快,左手一伸,已把翠莲身躯抱住。低声说道:“你能支持这么久的时间,那已经很不容易。”右手挥动,连点翠莲几处穴道。 王子方和田文秀,只有站在旁侧瞪眼的份儿,只觉帮不上忙,也接不上口。 赵天霄倚在车栏上,闭着双目,运气调息。马车飞驰在平坦的大道上,直奔雨花台。 翠莲被水盈盈点了穴道之后,居然安静下来,闭目躺在车中。 水盈盈的脸上,是一片很奇怪的神色,不是仇怒,也不是笑容。 急驰的马车突然停下来,垂帘外传来红杏的声音,道:“姑娘。已回到雨花台。” 水盈盈道:“你抱翠莲下车。”竟自启帘而去。 田文秀低声对红杏说道:“姑娘,我们可以告别吗?” 红杏道:“姑娘怎么说?” 田文秀道:“姑娘没有讲话。” 红杏道:“那就请你们稍候片刻,我去请示姑娘。” 田文秀道:“我们就在车中候驾。” 红杏抱起翠莲下车而去,片刻之后,重又走了回来,说道:“姑娘请两位扶赵堡主一起下车,暂息雨花台,她既然救了赵堡主,那就要救人救命,今夜他要请一位名医为翠莲疗伤,顺便瞧瞧赵堡主是否受了内伤?” 田文秀道:“我们留在这里方便吗?” 红杏道:“有什么不方便。”忽地放低了声音,道:“如她是拘泥于小节之人,也不会来这烟花院中开眼界了。” 王子方口虽不言,心中却是大不赞同,暗道:“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家,竟然来到这烟花院中开眼界,那未免太过放荡了。” 田文秀道:“我们恭敬不如从命。”抱起赵天霄下了马车,直人那用静跨院中。 水盈盈早已在厅外阶前等待,伸手指着正东方一座厅房,道:“你把赵天霄送人那座瓦舍之中,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我再找一位名医,替他查看一下,是否被他们暗施手脚,伤了内腑?” 第八回 百年难忘再世恩 水盈盈淡淡一笑,道:“两位放下那赵堡主后,请来厅中小坐,贱妾已命她们备下水酒,和两位低酌小饮。” 王子方正待出言推辞,田文秀却抢先接道:“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抱起赵天霄直奔正东瓦舍,室中烛火高燃,暖帐锦被,早有人打扫干净。 田文秀放下赵天霄,低声问;直:“堡主此刻的感觉如何?” 赵天霄启动失去神采的双目,道:“困倦难支。”言罢,闭上双目倒头睡去。 田文秀低声说道:“看来他神志已经清醒了。” 王子方道:“唉!为老朽的事,害得赵堡主受此重伤,少堡主奔走不停,想起来实叫老朽难以安心。” 田文秀道:“事已至此,王兄也不用再客气了。”语声微顿,接道:“冷傲自负,不可一世的水姑娘,竟然对咱们这般照顾,原因何在,实在叫在下想不明白。” 王子方道:“老朽亦是想它不通。” 田文秀道:“她这般对待咱们,可说是全冲着你王总镖头而来,王兄请仔细想上一想,个中原因何在?” 王子方道:“想不出,老朽已搜尽枯肠,想不出和这位水姑娘在何处见过?” 任他王子方经验广博,田文秀智计多端,也被水盈盈这等待客之道,闹得莫可捉摸,实想不出其故何在?田文秀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去吧!那水姑娘只怕早已在厅中相候,唉!也许酒后兴起,她会自动告诉咱们个中原因。” 两人赶往厅堂,水盈盈果然早已在厅中相候,红烛高烧,佳肴满桌。 王子方一抱拳,道:“有劳姑娘久候。” 水盈盈起身笑道:“老前辈、田少堡主请坐。” 王子方、田文秀落了座位,俏丫头红杏已缓步行了过来,提起酒壶,替两人斟满酒杯。水盈盈摆手,道:“翠莲伤势甚重,失血过多,人已陷入半晕的状态,你去巡视一下四同,别给那叫化子混了进来。”红杏应了一声,大步退出。 王子方回顾田文秀一眼,转望着水盈盈道:“姑娘为老朽的事,不惜和万上门闹得不欢而散,又害得翠莲姑娘受了重伤,实叫老朽不安得很。” 水盈盈笑道:“老前辈成名江湖数十年,能够代表前辈的标识,是何物品?” 王子方道:“老朽碌碌一生,谈不上有什么标识之物,如是勉强算它,除了镇远镖局的镖旗,就算得这把古刀和金芒了。” 水盈盈沉吟一阵,道:“不知老前辈可否把身怀金芒,赐借妾身两支一用?” 王子方探手从镖袋中,摸出了两枚金芒,递了过去,道:“如此些微之物,姑娘要它何用?” 水盈盈接过金芒,略一瞧看,收了起来,说道:“妾身暂时替老前辈保管。” 王子方道:“姑娘喜爱,老朽就奉送了。” 水盈盈举起酒杯,道:“妄身敬两位一杯。”当先一饮而尽。 王子方、田文秀各自饮干了面前酒杯,心中却是惶惶不已,暗自忖道:“这位谜样的姑娘,所作所为都是使人难解之事,她讨去这两枚金芒,不知是何用心?” 忖思之间,瞥见红杏奔了进来,道:“启禀姑娘,张神医驾到。” 水盈盈起身说道:“请他进来吧!” 红杏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工夫,带着一个身材矮小,瘦骨嶙峋的老人,缓步走了进来。田文秀打量枯瘦老人一眼,暗道:“这人如真是神医,实该先把自己的身体调理一下才是。” 只见水盈盈站起身来,说道:“有劳神医大驾,妾身感激不尽。” 张神医道:“姑娘言重了,闻得二姑娘相召,老朽立刻赶来,不知二姑娘有何吩咐?” 水盈盈道:“我有个随身丫头,和人搏斗受伤,有劳神医一展妙手。” 张神医道:“容老朽看过她的伤势,才可回复二姑娘的问话。” 水盈盈道:“好!咱们同去看过。”站起身子,目光一掠王子方和田文秀道:“两位请稍坐片刻。”然后向室内行去。 张神医紧随在水盈盈的身后,步入内室。 只见翠莲紧闭着双目,躺在床上,原来艳红的粉颊,变成了一片苍白。 张神医瞧了瞧翠莲的伤势缓步退了出来。 水盈盈紧随而出,低声问道:“神医瞧她的伤势如何?” 张神医道:“伤得很重,虽然不致伤命,但也得一段时间休养,老朽留下一瓶灵丹,一个药方,每日服用三粒灵丹,三日之后服完了丹丸,再依方服用三服水药,大概就差不多了。” 水盈盈道:“神医妙手回春,妾身信得过你。” 张神医道:“二姑娘但请放心,她的伤势虽重,但老朽自信调制的疗伤灵丹,远可以医好她的伤势。”说完,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羊脂玉瓶,放在桌上,接道:“请借文房四宝一用。”红杏应声人室,捧来文房四宝。 张神医提笔开了一个药方,恭谨地说道:“二姑娘还有何吩咐吗?” 水盈盈道:“有劳神医往返,吃杯水酒如何?” 张神医道:“不用了,老朽就此告别。”但闻水盈盈道:“神医留步。” 张神医闻声住步,回顾说道:“二姑娘还有何吩咐?” 水盈盈道:“还有一位受伤之人,有劳神医一并看过。” 张神医道:“那人现在何处?” 水盈盈道:“就在雨花台中……”目光转注到田文秀的身上,道:“请少堡主带神医去查看一下那赵堡主的伤势。” 田文秀起身一揖道:“劳驾神医。” 张神医道:“敢请少堡主引带老朽一行。” 两人先后出室,不过盏茶工夫,重又转回室中。 水盈盈道:“他的伤势如何?” 张神医道:“内腑受伤甚重,不宜再行拖延下去,此刻时尚未晚,老朽已为他留下三粒灵丹,服完之后,内伤当可痊愈,再作三日调息,不难完全康复。” 水盈盈道:“这位张神医,不但医道精深,而且,武功也十分高强,是以,才能在那深山大泽之中,采取甚多难见的奇药,炼制成治病、疗伤的灵丹。” 田文秀道:“这张神医可是住在这长安附近吗?” 水盈盈笑道:“不错,除张神医外,长安城中还隐居了两位叱咤江湖的高人。” 田文秀叹道:“在下生于此地,长于此地,竟是不知长安城中隐居着如此的武林高手。” 只听水盈盈道:“那张神医自从隐居于长安之后,不但完全摆脱了武林的是非;就是医病、疗伤的事,也是绝口不谈,他这次应我之请,为翠莲及赵堡主疗治伤势,公中虽然不愿,但却是没有法子的事。” 王子方突然一掌击在桌面之上,忘其所以地说道:“是啦!那张神医可是二十年前江湖上骑驴游四方,人称赛果老的张人春吗?” 水盈盈道:“正是张人春,江湖上是不是称他赛果老,那就不清楚了。” 王子方心中暗自责道:“当真是老湖涂,二十年前,这位水姑娘还未出世,自然不知昔年的事了。” 田文秀突然起身,抱拳一礼,道:“姑娘,在下有句不当之言,说将出来,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水盈盈略一沉吟,道:“好!你说吧!” 田文秀道:“姑娘和我等,谈不上什么渊源,这等相助,必有原因?”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什么原因?” 田文秀讪油道:“这个在下如能想得明白,也不问姑娘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斗胆猜测,其事必和总镖头有着很大的关系。” 水盈盈道:“嗯!你猜得不错啊!” 王子方脸色一变,道:“姑娘要索何等酬报,只管请说,王某力能所及,绝不推辞。”水盈盈脸色一变,颦起了柳眉儿,沉吟不语。 王子方亦觉出这两句话太重,只怕要激怒于她。 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有硬着头皮,坐以待变,水盈盈沉吟了一阵,那肃穆的脸上,突然间绽开了一片笑容道:“如是他们觉得我插手其间,管了这档子事,只是为了想收取一些酬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目光凝注到王子方的脸上,道:“王总镖头不知准备下何等重礼,送给我水盈盈作为酬报?” 王子方自知一言错出,造成僵局,水盈盈肯这般和颜悦色的相问,那已经是大出意料之外了。他注目沉吟了一阵,道:“姑娘的恩情,重如山岳,在下实也无适当之物,奉作酬报……”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你是有意开我的玩笑了?” 王子方急道:“老朽并无此意……” 语声微微一顿,道:“老朽倒有一物,愿以奉赠,不过……” 水盈盈道:“不过什么?我索来不喜人家和我先谈条件。” 王子方道:“姑娘误会了。” 水盈盈道:“那你是别有所指,领教高明。” 王子方道:“在下只觉那件东西,似有可贵之处,但它究竟有何价值、作用?老朽却是一概不知,也许只是一块平凡的无用之物。” 水盈盈一皱眉头,道:“那是什么事物,不知可否先给我瞧瞧?” 王子方道:“既然要奉送姑娘,瞧瞧自是无妨。”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碧玉,递了过去。水盈盈接过碧玉,托在掌心上,仔细瞧了一阵,道:“这上面的字,可是天竺文吗?” 王子方道:“不错,老朽曾经请教过一位饱学之士,他也道是天些文字,只怕文理深奥,非博通其文,难以瞧出他的内容。” 水盈盈手托碧玉,沉吟了一阵,道:“我一生之中,最是喜欢冒险,这块碧玉的色彩,并非什么罕见美玉,价值就是玉上刻写下的天些文字了。” 王子方道:“不错,可能是天竺国中一首名诗,也可能是一篇悼文……” 水盈盈接道:“也可能是记述一种神奇的武功,是吗?” 王子方道:“也可能是记载一篇奇术……” 水盈盈神色肃然地接道:“我助你并无索取报酬之心,但你一定要谢我,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缓缓把碧玉藏人怀中,接道:“如若你把我助之事,看成一笔交易,这一块碧玉岂足以言酬报?” 王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是老朽说错了话,老朽之意,并无以区区一块碧玉,奉酬报之心,只是聊表心意罢了。” 只见红杏匆匆奔人室中,低声说道:“启报姑娘,有一位夜行人闯了进来……” 水盈盈脸色一变,道:“为何不拦住他?” 红杏道:“来人武功奇高,婢子拦他不住。” 水盈盈道:“有这等事!可是丐帮中人?” 红杏道:“他衣着整齐,黑纱包面,不似丐帮中人。” 水盈盈双目突然一亮,闪动起一片光辉,道:“可是全身黑衣,背插长剑.胯下骑一匹白马?” 红杏道:“黑衣佩剑,倒是不错,只是徒步而来,未见白马。” 水盈盈道:“现在何处?” 红杏道:“已在院中。” 水盈盈站起娇躯,突然又坐了下去,道:“请他进来?” 红杏呆了一呆,道:“请他进来吗?” 水盈盈道:“不错,请他进来,死丫头,连话也听不清楚了。” 红杏应了一声,急急奔了出去。片刻工夫,红杏带着一个全身黑衣,背插长剑.脸上包着黑纱的人,大步行了进来。 只见那黑衣人两道锐利的目光,扫掠了水盈盈和田文秀等一眼,说道,“哪一位是王子方老前辈?” 王子方呆了一呆,缓缓站起身子,道:“老朽便是,阁下何人?”那黑衣少年目光凝注在王子方的脸上,道:“老前辈可是成都镇远镖局的王子方吗?” 王子方道:“不错,正是老朽。” 黑衣人突然屈下一膝,抱拳过顶,道:“晚辈叩见老前辈。” 显见他对王子方非常恭敬。 饶是王子方见多识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闹得莫名所以,急急伸手,扶起那黑衣人,道:“阁下快快请起,这个让老朽如何当得了!” 那黑衣人缓缓立起,说道:“老前辈不识晚辈,当该记得十九年前黄沙渡的一段往事吧?”那黑衣少年说至此处,突然住口不言,一道炯炯的眼神,凝注在王子方的脸上,似是在留心查看他脸上一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 王子方仰脸沉思,似是在回忆着十九年前的往事。显然,在他数十年江湖道上的经历中,并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他沉思良久,仍然是说不出一句话。 只听那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行道江湖,一生中救人无数,这点小事,也许老前辈早已忘去,但我们寡母孤儿,却是深受重思,如非老前辈当时仗义援手,家母和晚辈,恐已遭了毒手,沉死于黄河之中……”王子方茫然地望了那黑衣人一眼,轻声叹息,道:“老朽走缥江湖,行踪遍及大江南北……” 黑衣人接道:“就在十九年前,一个黄沙飞扬的黄昏,开封黄沙渡口处,有一个全身浴血,身受重伤的妇人,怀抱着一个襁褓孤儿……” 王子方突然接口说道:“老朽记起来了,那妇人高傲华贵,虽然全身伤痕斑斑,但仍然不失高傲的风仪……”他自觉用词不当,叹息一声接道:“老朽激于义忿出手,伤了三个毛贼,那也是应该的事,如何劳夫人和小兄弟挂在心上。” 那黑衣人接道:“家母生平之中,从不受人点滴之恩,对老前辈出手相救之事,一直念念不忘……”他长长叹息一声,解开了脸上的黑纱,接道:“当时家母伤势奇重,落难之时,又遇上三个水贼困扰,那时,晚辈不足一月,家母亦无抗拒之能,寡母孤儿,即将伤之于三个藉藉无名的毛贼手下。” 王子方道:“唉!流光如驰,转眼十九寒暑,公子已是英气逼人的少年侠士广田文秀仔细瞧去,只见那黑衣人眉分八彩,目如明星,猿臂蜂腰,俊秀中蕴含着一股逼人的英挺之气,不禁暗暗赞道:“俊貌英风,世所罕见,田文秀当真要自惭形秽了。”目光转处瞥见水盈盈两道勾魂摄魄的秋波,正凝注在那黑衣人脸上打量。 但闻那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家母为人,索来不喜多言,身受老前辈救命之恩,但却未说一句感谢之言而去,十几年来,她一直为此不安,再三训告晚辈,见着老前辈时,特别代她致意。” 那黑衣少年缓缓拿下了蒙面黑纱,道:“庭上慈训,不许晚辈以真正面目出现江湖,但又训命晚辈,见老前辈时,不许掩面相见,以示崇敬之心。” 王子方道:“兄弟和老朽谈了半晌,老朽还未请教贵姓?” 那黑衣少年略一沉吟,道:“老前辈折节下问,晚辈当以实告,晚辈姓容……” 他似有着难言的苦衷,说了一个容字,突然住口不言。 王子方心中一动,道:“公子姓容?”两道眼神,却逼视在水盈盈的脸上。 只见水盈盈点点头,含笑不言。 那黑衣少年道:“不错,晚辈姓容。老前辈呼叫在下公子,晚辈是担待不起,如有道差,以后请直呼晚辈小名就是。” 王子方道:“这个老朽如何敢当?” 那黑少衣年道:“晚辈小名叫容哥儿,老前辈但叫不妨。” 水盈盈突然接道:“容哥儿,容哥儿,好别致的名儿,雅俗共赏……” 容哥儿冷冷接道:“姑娘何人?这容哥儿也是你叫得的吗?” 王子方暗道:“这位水姑娘傲气凌人,如何吞得下这一口气。” 哪知事情竟是出了王子方的意料之外,一向冷傲的水盈盈竟然是淡然一笑,道: “叫一句打什么紧,也值得生气吗?” 王子方急急接道:“老朽还未替两位引见……” 指着容公子道:“那位水盈盈水姑娘。” 水盈盈欠身一笑,道:“容公子请恕见谅贱妾失礼。” 容哥儿却冷哼一声,道:“在下和尊容王老前辈谈话,你最好不要插嘴” 言下之意,无疑是把水盈盈视作青楼妓女,不屑一颐。 王子方暗道:“惨了!这场麻烦,不知闹成何等光景?” 但见水盈盈微笑说道:“容公子看不起青楼中人,可知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无伤它高洁……” 容哥儿冷冷接道:“在下不是走马章台赏花人,姑娘纵有巧舌花言,也不用讲给我听。”说话时望也不望那水盈盈一眼。 王子方生怕两人吵起来,急急指着田文秀道:“这位是长安白马堡田少堡主。” 田文秀道:“兄弟田文秀,旭是我记忆不错,咱们已见过两次。” 容哥儿道:“田兄目力过人,兄弟佩服得很。” 田文秀道:“好说,好说。” 容哥儿目光转到王子方的脸上道:“家母侦知了老前辈失镖的事,特遣晚辈赶来效命。” 王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令堂盛情,老朽是感激不尽,不过,这次劫镖之人,不是江湖上一般匪盗……” 容哥儿接道:“这个晚辈知道,老前辈失镖落入了万上门中。” 王子方任了一怔,道:“怎么?你已经探清楚了?” 容哥儿道:“不瞒老前辈,晚辈到长安已有了数日之久,并查出了失镖存放之处,故特赶来拜见,恭候台命。” 王子方暗道:“这么看将起来,这位年纪轻轻的人物,也不是一位好与人物了,竟然能单枪匹马,查出失镖的下落!”心中念转问道:“容公子可知那失镖现在何处吗?” 容哥儿道:“这个晚辈早已探出,只要老前辈吩咐一声,晚辈立刻去夺镖。” 王子方道:“如此老朽要领情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明日落足何处,在下可登门造访,送上失镖。” 王子方急说道:“就是你一个人吗?” 容哥儿道:“在下还有一位随同而来的助手。” 王子方道:“只有你们两个人?”容哥儿道:“难道还不够吗?” 王子方道:“据老朽所知,万上门中人才济济,恐非容公子和一位助手之力,能予夺回。” 容哥儿道:“这个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自有夺镖之道。”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老前辈只要和晚辈约个见面之处,晚辈定然依时赴约,送上失镖。” 王子方接道:“老朽和你同去一趟如何?” 容哥儿眉宇间泛现出一片为难之色,道:“晚辈之意,老前辈不用涉险。” 容哥儿又接道:“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必将全力为老前辈追回失镖……”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家母虽然已二十年不问武林中事,但老前辈乃是她唯一感恩回报的人,晚辈如是追不回失镖,家母亦不会坐视,老前辈歇脚连云客栈,晚辈明天日落之前,定当赶往客栈,面告详情。” 王子方道:“如此有劳,叫老朽心中怎安?” 容哥儿道:“理应如此,晚辈告别了。”抱拳一揖,转身向外行去,人到厅门前,陡然一晃双肩,破空而去,一眨眼,行踪顿沓。 水盈盈道:“王老前辈现在明白了吗?” 王子方急急回过脸来,道:“什么事?” 水盈盈道:“我说那姓容的就是他呀!” 王子方道:“现在明白了,唉!想不到二十年前一件小事情,竟然……” 水盈盈低声接道:“老前辈仍能记起此事,他说的都是事实了?” 王子方道:“不错,老朽经他一番话提醒之后,已想起这件事。” 水盈盈道:“你可还记得他母亲的形貌吗?” 王子方凝目思索了一阵,摇摇头,道:“事隔多年,老朽如问还能记得那人面貌,何况,那时儿在襁褓,母受重伤,全身都是血污,掩去了本来形貌。” 水盈盈道:“老前辈应该想到,一个身受重伤的夫人,抱着一个婴儿,还能支持下去,如非武林中人,哪有如此的耐力。” 王子方道:“姑娘说的不错,老朽当时确未想到此点。” 水盈盈叹息一声道:“二十年前江湖上可有一个姓容的武林高人吗?” 王子方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老朽确是毫无印象。” 水盈盈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他的姓名是假的了!” 王子方道:“为什么?” 水盈盈道:“我不知他的出身,但却见过他的武功,他该是当今武林第一流的快剑手。” 王子方道:“当真吗?” 水盈盈道:“不会错,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和人动手相搏的情形,但却见过他拔剑的手法,只是那拔剑的手法,已使他的对手丧胆,不敢和他动手了……” 她凝目寻思了片刻,接道:“由他拔剑的快速上推论,他的父亲,必是一位震动武林的高手,二十年前,他的家庭发生惨变,父亲被杀,母亲亦是上乘身手的巾帼英雄,带着襁褓婴儿,力战突围而出,虽其受了重伤,但却尽歼追踪强敌,保得性命。” 田文秀赞道:“姑娘高才,推断判论,有如目睹。” 水盈盈道:“他这一身武功,全由他母亲传授,自然也兼得父亲之长。” 对这位神秘的水姑娘,王子方有着很深的感激和敬重,也有着一份畏惧和茫然,虽然心中仍然存疑,却是未再多问。水盈盈似是已瞧出了玉子方的怀疑神色,淡然一笑,道:“他要为老前辈夺回失镖的事,老前辈是早已听到了?” 王子方道:“听到了。” 水盈盈道:“老前辈可曾记得他说过的两句话吗?” 王子方道:“什么话?” 水盈盈道:“他说家母对相救之思,念念不忘,如是晚辈无能夺回失镖,家母决然不拿坐视。”王子方道:“不错,他确实说过。” 水盈盈道:“这就是了,在他心目之中,把母亲看成了武林中无人可敌的高手,自然他一身武功,都是母亲传授的了。” 王子方道:“姑娘说的是。” 水盈盈不闻两人答话,又接了下去,道:“如若老前辈不为他姓氏所惑,不难想出他的出身,照他的年龄计算,他的父亲该和老前辈是同时代人物。” 王子方凝目沉思,久久仍然未答话。 水盈盈道:“妻身可为老前辈提供一个思索之路。” 王子方道:“姑娘有何高见?” 水盈盈道:“老前辈可循用快剑的路上思索,或可一索而得。” 王子方双眉耸扬,道:“快剑手?” 水盈盈道:“以快速剑法著称的武林高手,老前辈可是想到了吗?” 王子方垂下头去,缓缓说道:“没有,如是姑娘推断,老朽纵然未见那容哥儿的父亲,亦必听过他的名号了,只是一时间,想它不起。容老朽多思索一些时间,或可想得出。” 水盈盈道:“不妨事,老前辈慢慢地想,重要的是别为先入为主的姓氏所惑。” 王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容老朽慢慢想吧!想到之后立刻告诉姑娘。” 水盈盈道:“好吧!我已要红杏在那赵天霄养息的房中,安排下两具软榻,委屈两位在那里休息一宵如何?” 王子方道:“既是如此,就留下了。” 水盈盈嫣然一笑,起身说道:“天色不早了,两位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语声微微一顿,高声说道:“红杏,掌灯送王老前辈和田少堡主回房休息。 红杏应了一声,高举灯笼,行人室中,道:“两位请吧!” 王子方、田文秀起身随在红杏身后,直人赵天霄养息的房中。 只见赵天霄盘膝静坐木榻上,似在运气调息。 红杏燃起案上烛火,悄然退了出去。王手方呼的一声吹熄案上烛光,低声说道: “少堡主,咱们早些休息了。” 田文秀缓缓走到王子方身前,低声道:“老前辈,可曾想出那容哥儿的来历? 王子方指指室外,点点头,却是不肯答言。 但那王子方既不肯说,自己也不便再追问,只好闷在心中了。 田文秀虽然足智多谋,但他江湖经验不如王子方丰富。 只听王子方低声说道:“少堡主,咱们好好休息一下,那水姑娘说的不错,也许晚上还有事故。”田文秀应了一声,登上软榻。 王子方轻步下了软榻,行到窗前,凝神片刻,才低声对田文秀说道:“老朽倒想起一个人来,也许和容哥儿身世有关,只是此事乃二十年前一段公案,牵扯广泛,那水盈盈姑娘,再三追问,反使者朽有些不敢畅所欲言了。” 田文秀低声说道:“此事缓缓再谈如何?” 王子方道:‘如是老朽料得不错,此事必得守口如瓶,万一泄露出去,只怕立刻会招致杀身之祸。” 田文秀心中虽然想知道,但却强忍下去,摇摇头道:“此处不是谈话之地。” 王子方点点头,不再言事,缓步向后退去,登上木榻,闭目而坐。 这时,两人虽然不再言语,但心中却是思潮汹涌,难以安静。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听庭院之中,传过来呼的一声轻响。 王子方低声说道:“投石问路,来了夜行人。” 田文秀一跃而起,低声说道:“果不出老前辈的预料。” 只听一声娇叱道:“什么人?”田文秀一听那声音,立时听出正是红杏。 红杏话刚问完,遥闻正西方暗影处,传过一阵清亮的声音,道:“有劳姑娘通报一声,就说九华旧友来访。” 红杏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今宵身子不适,阁下请明天再来如何?” 那清亮的声音应道:“不行,在下今宵非得见到她不可。” 红杏道:“姑娘今夜不见客,阁下又是非见不可,岂不叫小婢作难吗?” 那清亮的声音道:“事关重大,寸阴如金,错过今宵,你们都追悔莫及了。” 红杏道:“这么严重吗?” 那清亮的声音应道:“不错,严重得很……” 红杏略一沉吟,道:“好!阁下请稍候片刻,小婢去通报姑娘一声。 那清亮的声音笑道:“姑娘武功何等高强,耳目是何等灵敏,不用通报了,咱们谈话,她是早听得明明白白了。” 只听水盈盈的声音,由室中传了出来,道:“你这牛鼻老道,怎么敢跑到烟花院中来了。” 那清亮的声音应道:“有何不可,你二姑娘混迹烟花院中卖笑,我老道来烟花院走走,有什么不对了?” 水盈盈道:“我这居所四围,都有丐帮中守卫,你怎么冲了过来?” 那清亮的声音应道:“好啊!想不到二姑浪竟然和黄十峰也搭上了关系,贫道失手,伤了他们四人,这还得姑娘多多担待了。” 田文秀低声对王子方道:“这老道不知是何许人物,口齿怎的如此轻薄?” 但水盈盈怒声喝道:“牛鼻子,你讲话要小心,这般油嘴薄舌、当心我断了你的舌头。” 只见一条人影,疾如鹰隼一般,破空而下,花园中突然多了一个道袍佩剑的人。 田文秀凝目望去,暗淡星光下,只见那道人未留须髯,显是年纪很轻。 王子方低声说道:“这人的轻功不弱。” 那道人耳目声灵,王子方讲话的声音虽低,但已被他听到。 只见他目光转动,四下瞧了一阵,道:“二姑娘当真装龙像龙,装凤像凤,混迹到烟花院中来,竟留起客人来了。” 王子方摇摇头,欲言又止,心中却是大为奇异,忖道:“听这道人的口气,分明知道水盈盈的来历,怎的还敢如此对她轻薄……” 只听水盈盈道:“我高兴留下人,你也管得着,不用多费心了。” 那道人道:“贫道问一问,问不坏吧!” 水盈盈道:“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那道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二姑娘这等待客之道,岂不有负贫道千里迢迢地赶来送信的好心吗?” 水盈盈道:“你要怎样?” 那道人道:“燃烛深闺,佳酿美肴,先让贫道吃喝个够,咱们再谈不迟。” 水盈盈道:“歉难招待,你爱讲不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道人道:“二姑娘这等绝情、绝义,敢情是有了新欢?” 这两句话,讲的重极,田文秀、王子方全都听得摇头叹息,心中忖思,水盈盈修养再好一些,只怕也难以忍耐得下。 哪知事情竟然大大的出了两人的意料之外,只见火光一闪。水盈盈停身的客室之中,点起了火烛。田文秀侧斜一目,由窗缝之令望去,只见红杏横剑挡在室门之外。 那佩剑道人却一步一步逼向室外。 室中传出来水盈盈清亮声音,道:“红杏,你闪开,让他进来。” 王子方轻轻拍了下田文秀的肩头,道:“老弟,这是怎么回事?老朽是越瞧越糊涂了!” 田文秀低声道:“在下也是被关在闷葫芦里,猜不透个中机关,不过……” 只见红杏一闪,让开去路,冷冷说道:“道长可否留下兵刃?” 那道人目光凝注在红杏脸上,道:“你跟二姑娘好长时间了?” 红杏道:“婢子系奉夫人之命而来,侍候姑娘,不足半年。” 那道人右腕一指”侧一声抽出宝剑,缓缓放在地上,道:“姑娘,可以了吗?” 红杏向旁侧退了两步,道:“道长请吧!”那道长昂头挺胸,大步入室。 烛光反照出那道人影子,只见他举起手来,拉上了窗帘。 室中的活动景象,全被窗帘隔断。 田文秀轻轻一拉王子方道:“快些回到软榻上去。” 当先跃回软榻,闭上双目,侧身而卧。但闻一阵步履之声,到了室外停下,传进来红杏的声音,道:“老前辈,老前辈。” 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什么人?” 来人应道:“婢子红杏,快些开门。” 只听红杏接道:“老前辈,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瞧到了,目下的情势危恶,老前辈岂可坐视?”这几句话细微清明,显是用的传音之术。 王子方一跃而起,随手打开水门。红杏娇躯一闪,冲了进来。 王子方掩上木门,道:“姑娘有何见教?” 红杏道:“那牛鼻子老道,那牛鼻子老道……” 下面的话,如鲠在喉,竟是说不出来。 田文秀接口道:“水姑娘武功精博,既然那老道不是好人,出乎把他杀了就是。” 红杏道:“唉!如是姑娘能杀得了他,我也不用找两位来了!” 田文秀吃了一惊,道:“怎么?那老道武功强过水姑娘?” 红杏道:“那老道武功虽然很高,但也不是我家姑娘之敌,不过,我家姑娘有两件隐秘,被他知晓,不敢太过开罪他。” 王子方心中暗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只听红杏接道:“这就要请两位相助一臂之力了!” 田文秀道:“咱们是义不容辞,姑娘只管吩咐,要咱们如何效劳?” 红杏道“事情简单得很,只要两位带上兵刃,赶往姑娘房中就行了。” 田文秀:“逼那位道人离开?” 红杏道:“那也不用,只要两位默坐在房中,那道人就会知难而退了。” 田文秀、王子方相互望了一眼,心中有些不信,但却不好出言反驳。 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先行请回,我们立刻就去。” 红杏道:“越快越好……”转身行至门外,突然又转回来,道:“如是那道人间你们两位姓名,你们不要理他就是。” 王子方大感奇怪,正待转身追问,红杏已疾跃而去。 王子方抓起古刀,佩在身上,道:“咱们可以去了。” 大步离室,直向水盈盈房中行去。 水盈盈这客室中烛火明亮,房门虚掩,王子方高声叫道:“水姑娘安歇了吗?”推开木门,大步而人。田文秀一提真气,暗中戒备,紧随在王子方身后而入。 只见水盈盈端坐在一张木椅上,脸上是一片肃穆神色,虽是瞧到王子方和田文秀进来,但却恍如未见,一语不发。田文秀目光转动,瞧了那道人一眼。 只见他玉面朱唇,生得十分俊俏,只是脸上太过苍白,不见血色。 那道人和水盈盈对面而坐,看样子两人似是在谈论什么事情,王子方和田文秀冲了进来,使两人谈话中断。那道人缓缓转过头来,目光一掠王子方和田文秀冷冷地说道: “两位带着兵刃闯人此来,意欲何为?” 王子方别过头去不和那道人目光相触,也不理那道人的问话,牵着田文秀走到一侧,缓缓坐了下去。 那道人冷笑一声,道:“两位贵姓?” 田文秀口齿启动,正待答话,忽然想起王子方嘱咐之言,轻轻咳了一声,住口未言,那道人霍然站起,一掌拍在木案之上,怒道:“两位都哑了吗?” 这一掌似是把水盈盈由睡梦中惊醒一般,只见她目光转动,望了那道人一眼,道: “你该走了吧!” 那道人原本苍白的脸上,变成了一片铁青,双目中似要喷出火来,望了田文秀一眼,突然转身一跃,飞出厅门而去。 幽雅的厅室中,只余下了水盈盈、王子方和田文秀等三人。田文秀缓缓站起身,步出厅外,只见红杏仗剑站在院中,当下问道:“那道人离去了吗?” 田文秀答道:“那人已离去了。” 红杏道:“有劳二位相助。” 王子方站起身子,道:“姑娘还有需要在下等效劳的吗?” 水盈盈轻叹一声道:“两位对今宵的情形,定然是有着重重的疑云,是吗? 田文秀道:“不瞒你姑娘说,咱们是百思不解。” 水盈盈道:“两位如若不很困倦,那就请在此小坐片刻,妾身开诚奉告内情。” 田文秀回顾了王子方一眼,道:“王兄之意呢?” 王子方缓缓坐了下去,道:“这内情必是离奇曲折的武林隐秘,老朽有兴一饱耳福。” 水盈盈伸出纤手,捏去火烛上燃烧的烛信,烛火陡然间明亮了很多,长长叹息一声,道:“两位可知道那道人的来历吗?” 田文秀道:“他可是修真在九华山上吗?” 水盈盈道:“不错,大概你们听到九华旧友那句话了,是吗?” 田文秀道:“正是如此。” 水盈盈道:“九华山有一座人迹罕至的深谷,在那深谷中有一座神秘的道观名叫四仙道院,那人就是来自四仙道院之中。” 王子方道:“从未听人说过这么一座道观……” 水盈盈道:“那四仙道院的内情,贱妾亦不过略知一二,但他们的武功,自成一家,据闻,那道院之中,有四个首脑人物,分称四仙,内情如何,贱妾亦难说个明白出来。” 王子方道:“适才,那位道长,在四仙道院中的身份如何?” 水盈盈道:“他是四仙道院中八大护法之一,据他所言,除了他们八大护法之外,道观中的人,很少有外出。” 田文秀道:“请恕在下多口,二姑娘何以会和那位道长相识?” 水盈盈道:“说来话长,贱妾生性喜爱游玩,大约一年前吧,贱妾奉大姊之命,到九华山中去采一种奇药,无意中行入那座深谷中,误中他们的陷阶,中了剧毒。” 王子方道:“那位道长救了你?” 水盈盈道:“是的,贱妾中毒之初,并未在意,随身携带有几种解毒灵丹,哪知用了之后,竟是难解我身中之毒,这时贱妾才觉出情势不对,强提真气,想奔出深谷,只望能逃出那座深谷,遇上一个樵子之类,替我传出警讯,哪知身中之毒,发作甚快,贱妾尚未逃出深谷,毒性已然发作,倒卧路侧……” 王子方道:“以后呢?” 水盈盈眨动了一下圆大的眼睛,道:“以后,就遇上了那位道长,那时,我毒性虽发,但心情仍然是一片清明,只是全身无力,任人摆布而已……” 田文秀心中暗道:“那人把她带到一处山洞之中,自然不是安好心了。” 但闻水盈盈叹息一声,接道:“他虽是三清弟子,但心术不正,把我带人那个山洞中,就毛手毛脚的解开了我的衣服……” 王子方、田文秀都听得两耳发烧,暗道:“一个女孩子家,怎可说出如此难听的话。” 水盈盈似是瞧出了两人的尴尬之情,淡然一笑,道:“妾身是就事论事而谈,尚望两位能够原谅,实情实话。” 王子方道:“水姑娘胸怀坦荡,老朽等是洗耳恭听。” 水盈盈接道:“那时,妾身所中之毒,虽然已发,但我神志,仍甚清明,心中如不出奇谋,安他之心,必将失身于他。” 田文秀道:“姑娘在剧毒发作,无能抗拒之下,仍然有此等明快的决定,那实是常人难及。” 水盈盈苦笑一下,道:“当时为情势所逼,已无法考虑个两全其美之策,只好不择手段的骗骗他了。”王子方原本想问她如何骗他?话到口边,想到这等燕婉之私,还是不问的好。 只听水盈盈接下去,道:“我本装作晕迷,但情势迫人,只好睁开了双目,叫他放手。他见我突然醒过来,似是大感意外,但也不过略一怔神,便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第九回 红颜命薄柳巷中 王子方道:“他怎么样子?” 水盈盈道:“他一把扯破了我的下衣说道:‘好!你既然醒来了,那是更好不过。” 王子方怒道:“可恶,可恶,欺侮一个身中剧毒,毫无抗拒之能的女子,还算得什么人物?” 水盈盈长叹一声,接道:“当时贱妾处境危迫,只好问他,愿和我做长久夫妻,或是只此一遭的露水孽缘?” “他想了一阵才问我,何谓长久夫妻,何谓露水孽缘?” “我为情势所迫,只好不顾羞耻地说:‘如果想作长久夫妻,就该循规蹈矩,不能再冒犯我,让我伤好之后,就嫁你为妻。” 王子方道:“他一个三清弟子,如何能娶你为妻呢?” 水盈盈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啊!只想解除眼前之危,哪知他又问我露水孽缘,又是如何……那些话虽然难以出口但却不能不说,只好说道:‘露水孽缘,就是今日任你摆布,也不用救活我了,只此一遭,从今之后,咱们是阴阳路隔,人鬼殊途,永不能再见了。”’ 王子方道:“那道人怎么说?” 水盈盈道:“他想了一阵之后,决定要和我作长久夫妻,不过,他问我有何保证。 我本是一时情急,想出了这个办法,哪里能提出什么保证,立时把我问得目瞪门呆,半晌答不出话来。“ 田文秀道:“以姑娘绝世才慧,必可想出应对之策。” 水盈盈道:“剧毒发作,全身苦痛难忍,还得殚智竭力的思索拒敌之策,那份痛苦,当真是难以忍耐,现在想来,心中仍有余悸。 “我略作忖思,只好又想了个应付的急法子,告诉他,只要我毒伤好了之后,立时就和他指天为盟,结作夫妻……” 田文秀道:“他信了?” 水盈盈道:“自然不信,我只好又对他说,只要我毒伤减轻,不用全好,就在那石洞中和他成亲,那时我仍无抗拒之力,要他不要害怕。 “哪知这句话竟是激起了他的豪气,他笑了笑说,就算我全都复元,武功如昔,他也不会怕我,骗了他,绝难逃一死。” 但听水盈盈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我正在担惊受怕当儿,他突然站起身来,出洞而去,临去之时,一言未发。” 田文秀道:“定然去找解药,姑娘如若神志还清,也许早作打算。” 水盈盈道:“不成了,他去后不久,我已经无法支撑,晕了过去。当我醒来之时,目睹处身的景地,急都要急疯了心。” 王子方觉得她口气严重,哪里还敢追问,反而劝道:“姑娘为毒药所困,人在晕迷不醒中,纵然有什么不测之事,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水盈盈突然流下泪来,说道:“两位口虽不言,心中只怕早已骂不绝口,一个女孩子,哪里不游玩,竟然混迹在烟花院中胡闹,可是哪里知道我际遇不幸,满腹怨恨,无处宣泄,想借这沦为烟花,报复于他。” 王子方心中暗道:“胡闹,胡闹!”口中却是不敢多言。 但闻水盈盈接道:“我混人这烟花院来,本是想放荡不羁,索性过那迎张送魏的生活,那知仍是无法解开那礼教之结,每每悬崖勒马,不敢过于放纵。” 她望了田文秀和王子方一眼,道:“两位可是觉得贱妾之言,太过随便吗?” 王子方道:“姑娘际遇如此,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水盈盈道:“这件事闷在心中,我一直想一吐为快,但想此等之言,纵然是烟花女子,亦有羞难出口之感,但今宵两位目睹其情,贱妾也算有了借口,也许今宵我说过之后,就无颜再活人世,两位日后见着我那母亲、姊姊,也好转告她们……” 王子方急急说道:“水姑娘千万不可有轻生之想……” 水盈盈道:“到今日为止,贱妾仍然无法了然我是否还是清白女儿之身,唉!这就是我偷生至今……” 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此事不难证明……” 水盈盈奇道:“老前辈可有良策…… 王子方急的双手乱摇道:“这等事老朽如何能够知道,不过姑娘如能招来几个年纪大些的妇道人家,不难查问明白。” 水盈盈叹息一声,道:“这些时日中,我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无法决定自己是生是死,如非两位今宵目睹实情,这些我也是羞于出口……” 王子方道:“姑娘端庄秀丽,自是作不出淫邪的事。” 田文秀心中暗道:“以这水盈盈的武功,和煊赫的家世,连那万上门也对她相让几分,想到她竟然也有着这样不幸际遇,死有不甘,可见江湖上事,有时间纵然也有绝世武功,也是无所施展。” 水盈盈双目中闪起了明亮的光辉,但那光辉只不过闪了一闪,立时隐息不见,长长叹一口气,道:“他曾经从我身上携带之物中,了然到我的家世,预作布置,只要半年内没有消息,他至好的同门’兄弟,立时就要将真相公诸武林。唉!我一人生死事小,如是涉及了我母亲、大姊,那就万死不足怒罪了。” 田文秀道:“因此你一直不敢杀他?” 水盈盈点点头,道:“不错,我们还有了正式夫妻的名份。” 王子方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水盈盈黯然说道:“生辰八字、庚贴、大媒,凡是男婚女嫁的一切事物,他无不具备,如是公诸武林,自然是人人相信。” 王子方道:“他从何处了解你的生辰八字呢?” 水盈盈道:“我身上带有一块佩玉,上面记述着我的生辰八字。” 王子方点点头,道:“大致情形,老朽已然了解,但姑娘一怒之间弃正就邪,老朽斗胆奉劝一句,是太过意气任性。” 水盈盈接道:“不是贱妾任性,事实上不论何人,处我之境,恐怕都有着无法自处之感。”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半夜醒来,红灯高烧,我全身的衣服,不知何时,被人脱去,只余下贴身内衣,和那牛鼻老道同卧一榻。” 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事已如此,姑娘只好看开一些才是。” 水盈盈道:“当时情事,只使我羞忿欲死,左右开弓,打了那牛鼻子老道两个耳光,抓起衣服穿上就跑……我奔行在一处荒野之处停下,越想越是难过,不禁放声而哭,却不料那牛鼻子老道,竟然随后追到。 “他拿出了我的庚柬,说道:他和我不但是已有夫妻之情,而且也有堂堂正正的夫妻之名,今后,不论我走到天涯海角,都将是他的妻子……” 水盈盈道:“千般的委屈、痛苦,都已经铁案如山,因此我才想放情玩世,混迹到这地方来,如是那牛鼻子真的和我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我就让他当当那有妻为娼的痛苦,唉!谁知今夜见他之面,他竟然是一点也没有痛苦悲忿之感。” 明亮的烛光下,只见两行晶莹的泪水,滚落她的粉颊。 田文秀暗暗忖道:“今日到那万上门讨还那赵堡主时,这水盈盈何等的威风、煞气,如非亲口述说这段往事,有谁知像她这等武功的人物,竟然也有着如此深重的创伤、痛苦……” 只听水盈盈接道:“唉!我该先把他杀死之后.然后再自绝而死,不知何故,我竟然对他下不得手.我恨他有如椎骨刺心,为什么偏偏不能下手杀他?” 王子方长长叹息一声,道:“唉!姑娘之苦,实因为经年郁结所致,只要能够一展愁怀,自然不会再有那等古古怪怪的想法了。” 水盈盈叹道:“不知怎样,我才能解得心头之结呢?” 王子方只觉很多言语,难以说出来,不禁一皱眉,道:“这个,这个……” 只顾措词难想,这个了半天,仍然这个不出所以然来。 田文秀接道:“姑娘如真放开胸怀,不为庸俗之事烦恼,自然就可以解开心中忧郁之结。” 王子方道:“田少堡主说的不错,老朽亦是此意。” 只听她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两位的关顾,贱妾是感激不尽,可是我的心,已然早为那牛鼻子老道揉碎,他毁坏了我的一生,我要报复!” 田文秀道:“姑娘就算是要报复,也不该自苦堕落……” 水盈盈接道:“一个男人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妻子不贞,绿巾压顶。” 田文秀缓缓站起身子,道:“天色不早了.姑娘而该休息一会,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谈如何?”王子方紧随着站了起来,拱手作礼,和田文秀一齐退了出去。 水盈盈也不拦阻,呆呆坐在那里,有如一座木雕泥塑的神像。 红杏一直守在厅外,见两人退出来,立时悄然带上房门。 王子方低声说道:“姑娘有空吗?老朽有件事,想和姑娘谈谈。” 红杏点点头,随两个行到了一处花架旁侧,问道:“老英雄有何指教?” 王子方道:“你家姑娘的事你都知道吗?” 红杏黯然道:“早知道了。” 王子方道:“为什么不劝劝她呢?” 红杏摇摇头,道:“姑娘生性好强,从不肯听人劝告……” 她仰起脸来,望着天上星辰,缓缓接道:“此刻,她不过是一只受到伤害的小羊,但如真的堕落下去,那就会变成一头疯狂的老虎,武林中立时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劫难,那时,小婢们也只有追随她为害江湖了。” 王子方道:“不错,老朽亦有同感,因此,才和姑娘商量。” 红杏摇摇头,道,“我如是有办法,早就用出来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 王子方道:“此刻尚有挽救余地,老朽希望姑娘能和我等真诚合作……” 红杏接道:“小婢竭尽所能,全力以赴,只要能救得姑娘,就算是赴汤蹈火,也是万死不辞。” 王子方道:“你家姑娘混迹此地,夫人知道吗?” 红杏摇摇头,道:“自然不知,要是知道啦,那还得了。” 王子方道:“大小姐呢?” 红杏道:“大小姐一向不问二姑娘的事情,近年来,因为修习一种神功,不幸走火入魔,闭关自救,两年来,未和二小姐见过面了,唉!如是大小姐好好的,二小姐也不会闹出这等事情。” 王子方沉吟了一阵,道:“你可知道那张神医的住处吗?” 红杏点点头,道:“小婢知道。” 王子方道:“二姑娘此刻心病奇重,如若能使她安下心来,情势立可改观。” 红杏叹息一声,道:“老前辈之意,可是要婢子串通那张神医欺骗姑娘吗?” 王子方道:“情非得已,为了挽救你家姑娘的堕落,不得不尔。” 田文秀道:“如那张神医确然医道精通,那就有劳红杏姑娘带我等去瞧瞧他。” 红杏道:“瞧什么呢?” 田文秀道:“在下有几点医学中的疑问,向他请教。” 红杏道:“那和我家姑娘的事,有何关系?” 田文秀道:“自然是有关系的。” 王子方一时之间,亦想不出田文秀捣的什么鬼,但知他一向足智多谋,其言必有深意,当下接道:“姑娘如无疑难之处,何妨带我等去见那张神医。” 红杏道:“那张神医居住之处,不愿被人知道,更不愿让人知道他有着济世活人的医道,只因他受过我家大小姐救命之恩,才肯听我们姑娘之命,小婢带两位去见他,他虽无可奈何,但心中必是十分恼恨小婢。” 田文秀道:“这么吧!我和王兄,先到一处隐秘所在地,姑娘去请他,他极喜易容之术,不论他改扮何等模样,只要肯和我等相见,在下只是想请教他几个问题就行了。” 红杏想了一阵,道:“好吧!我只是负责去请他,他来与不来,那下关我的事了。” 田文秀道:“那是自然。” 红杏道:“两位在哪里等他?” 田文秀道:“找一处连你家姑娘也不知道的地方。” 红杏奇道:“为什么连我家姑娘也不能知道呢?” 田文秀道:“天机不可泄漏,姑娘先请想一处会面之地如何?” 红杏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这么吧,在这雨花台正西方,有一座小小马王庙。” 田文秀道:“就依姑娘之意。” 红杏道:“小婢先走一步,两位一盏热茶工夫,就动身。” 王子方道:“好!姑娘先请。” 红杏一提真气,疾奔而去,眨眼间行踪已杳。 王子方一拉田文秀联袂飞出雨花台,直向正西奔去。 果然,行不过二里左右,见到了一座破落庙宇,屹立在夜色中,王子方紧随而人,低声说道:“少堡主,老朽虽知你必有高策,但对想不出一点头绪,不知可否先行告诉老朽几句?” 田文秀道:“请来张神医,在下有两点请教,我怀疑那水盈盈服用了四仙道院护法慢性迷魂药物而不自知……” 王子方点点头道:“不错,老朽早该想到这点才是,但不知第二点用心为何?” 田文秀道:“在下想和那张神医暗作协议,先行减去水盈盈心中之疑。” 王子方道:“好办法,老弟如能先行解去她的疑团,疗好她的心病,那就好多了……” 田文秀道:“在下今宵从旁观察,发觉二姑娘似是被一种无形之枷锁住了她,她恍忽不安,若有所思,但有时却又是清醒明白,这说明有两种无形的力量,正在向她心中冲突。” 王子方道:“老弟高见。” 田文秀接道:“目下之难,难在咱们无法找出这两种无形力量的来源,是借重药物,还是借重一种其他的神秘力量。” 王子方点点头,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就老朽所知,当今武林之世,确有着两种秘密的教会,有着武功之外的奇异力量,老朽昔年对此,原也不信,直待我瞧到了一次之后,那就不能不信也无法不信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老朽经历之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再说给少堡主听,此刻还是讲讲对付二姑娘的正经事。” 田文秀道:“找出病源,才能对症下药,不过,有一点得借重王兄的大力了。” 王子方道:“什么事?但得力能所及,无不全力以赴。” 田文秀道:“关于那容哥儿……” 王子方一拍大腿,道:“嗯!不错,容哥儿,水盈盈对他似是寄情甚深。”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咱们一切措施,都待和那张神医见过之后,才能决定,如果情势必要,在下到丐帮中去查问一下。” 王子方奇道:“到丐帮中去查什么?难道水盈盈和丐帮也有关联吗?”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不瞒王兄说,在下未带王兄来此之前,已和丐帮中两位弟子先行混人过雨花台中一行。” 王子方道:“用心何在?” 田文秀道:“当时,说是查那水盈盈的来历,但他们只在此地稍作停留,能否查出,兄弟仍颇表怀疑。” 两人虽在谈话之中,但却一直留心着庙外的举动。 只听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立时住口不言。 探头望去,只见红杏带着一人,缓步行了过去。 但闻红杏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两位来了吗?” 王子方、田文秀双双迎了出去,道:“我等已经候驾甚久。” 红杏回顾了身后随行之人一眼,道:“张神医已为婢子请到,两位有何疑难之处? 尽管请问吧。” 王子方当先一抱拳,道:“有劳神医!”目光却在张神医身上,上下打量一阵。 只见他全身黑衣,头戴毡帽,脸上肤色黑得连眉毛都无法分辨,知他是经过易容而来。张神医一拱手,道:“两位有何见教?” 田文秀道:“在下想请问神医一事,那二姑娘可有中毒之征?” 张神医沉吟了一阵,道:“在下适才未曾留心看她,难以断言。” 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神医看那二姑娘,可有和常人不同之处吗?” 张神医沉吟了一阵道:“阁下是问哪一方面?就在下所见所知,似是和常人并无显著的不同之处。” 田文秀道:“并无显著不同之处,那是说小处有所不同了。” 张神医抬一张黝黑的面孔,两道炯炯的眼神投注在田文秀的脸上,道:“阁下可否说清楚一些?”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并道:“在下之意,是说那二姑娘是否……”只觉此等之言,实是难以说出口来,回顾了红杏一眼,道:“还是请姑娘说吧。” 红杏一皱眉头,道:“要我说什么?” 田文秀道:“你问问那张神医,你家姑娘的身份?”说了一半,仍是讲不下去。 红杏嗤地一笑,道:“我明白了……” 低声对张神医道:“你瞧我家姑娘还是不是姑娘身份。” 张神医道:“这个,在下还未留心瞧过。” 田文秀一抱拳,道:“张兄,那二姑娘对待张兄如何?” 张神医道:“在下受过她姊姊救命之恩。” 田文秀道:“这就是了,如今二姑娘正徘徊生死边缘,只有神医可以救她。” 张神医道:“适才在下见到二姑娘时,她不是精神良好吗?” 田文秀道:“她内功精深,已是寒暑难侵,咱们请张神医疗治的是她的心病。” 张神医道:“她有煊赫的家世,和一身绝世武功,智慧超人,尚有医道通神的姊姊,什么事不能解决呢?” 红杏叹道:“大小姐……” 本想说大小姐走火入魔,闭关自修,但想此事乃一大隐秘。突然住口不言。 张神医目光炯炯地投注在红杏的脸上,道:“大小姐怎么了?” 红杏道:“大小姐管束二小姐,二小姐不肯听。负气离家。” 田文秀暗暗赞道:“这丫头倒是聪明得很,这几句谎言,倒是说得很像。” 张神医仰脸望着天上,默然不语,显然,对那红杏之言,有些不信,但也未再追问。 红杏叹道:“唉!不知神医是否肯予帮忙?” 张神医道:“这要等在下见过二姑娘之后,才能决定……” 王子方突然一拉田文秀的衣袖,低声说道:“有人来了。”接着蹲下向神像后面躲去。田文秀、张神医、红杏齐齐向神像后面藏去。 几人刚刚藏好身子,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已到了庙口处。人在庙门口处,略一犹豫,举步行人庙中。 王子方心中暗忖:“这人如不是武林人物,深更半夜,到此何为,如是武林人物,怎的行路落足如此之重。”忖思之间,突闻砰然一声,似是一件很沉重的东西摔在地上。 紧接着传过来一声深长的叹息。 饶是王子方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也无法推想出神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忍不住探头向外望去。 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屈着一条腿坐在地上,夜色幽暗,王子方无法瞧出那人腿上情形,但看样子,似是受了重伤。 另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那坐在地上的大汉,双手在那人胸前游动,不知是在搜寻东西,还是推拿穴道? 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那坐在地上的大汉突然停下手来,说道:“兄弟,格于教中规定,你既是已无复活之望,那是怪不得小兄弟我执行教规了……” 那躺在地上的大汉,被同伴推拿了半天穴道,始终未发一言,此刻,听得这两句话却陡然开口说道:“古兄,请看在咱们一场结交份上,让小弟我自己死去吧!唉!小弟已自知无法再活过三个时辰了。” 那坐在地上的大汉说道:“非是为兄的不讲情义,实是我已然尽我心力救你,只怪你受伤太重,复元无望,为冗的也是无可奈何了。” 只听那躺在地上的大汉说道:“古兄,听说那化肌毒粉,洒在身上之后,有一阵剧烈无比的痛苦,非人所能忍受,不知是真是假?” 那坐在地上的大汉说道:“这个,小兄亦曾听人说过,但教规森严,为兄纵有救你之心,也是无救你之力,只有请兄弟担待了。” 那躺在地上的大汉道:“好吧!古尼心如铁石,兄弟再求你也是无用,但望古兄能使兄弟减少一些痛苦,先把兄弟杀死,再撒化肌毒粉,不知古兄意下如何?” 那坐在地上的大汉道:“据小兄所知,如是一个人死去之后,肌肉僵硬,化肌毒粉的效用,要减少很多。” 那躺在地上的大汉恨声说道:“咱们结义一场,做兄弟的一直没有求过你一件事情,临死之前,求你一事,竟是难获古兄之允。” 那姓古大汉道:“教规森严,非是为兄的和你为难。” 探手人怀摸出火折子,随手一晃,火光一闪,登时照亮马王庙到处积尘的小殿。 那躺在地上的大汉,闭上双目不言。 显然,他内心正有着无比的忿怒,只是伤势过重,无能发作。 那坐在地上的大汉,放下左手中火折子,抓起那倒卧地上大汉的右臂,挥动手中匕首一挑,侧的一声划开了那大汉臂上衣袖。 那卧地大汉拼尽余力,怒声接道:“今日我的下场就是你姓古的榜样,我要在九泉路上等到你了。” 那坐在地上大汉,不再答道,挥动手中匕首,在那卧地大汉右臂之上。划破了一道血口。 王子方只瞧得一皱眉头,暗道:“这人果然是毫无兄弟情义,竟然要在活生生的人身上,撒化肌药粉。” 只见那坐在地上大汉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打开玉瓶,抓住那大汉右臂倒出一点药粉,在那大汉的伤口之上。 只见那卧地大汉双目圆睁,全身颤抖,似是痛苦无比。 终于,他无法忍受那剧烈的痛苦,发出悲惨的呻吟。但不过三四声后,一切又归沉寂。这时,那高燃的火折子,早已熄去,殿中一片黑暗。 沉默延续一顿饭工夫之久,那坐在地上的大汉,突然站起身,跟跪而去。王子方凝神望去,那大汉孤身一人而去。 只听步履逐渐远去,渐不可闻。 王子方当先一跃而出,伸手向那卧倒大汉所在摸去。 只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可造次。”正是那张神医声音。 王子方疾快的缩回手,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火光一闪,张神医已晃燃一个火折子。 仔细看去,哪里还有那大汉的踪迹;地上只余下一滩黄水。张神医摇摇头道:“好厉害的化肌粉……”目光抬注到王子方的脸上,道:“此刻,那化肌粉的毒性,还未完全消退,你如沾在手上,只怕要步此人后尘,最低限度,也将使手上肌肉化尽,落得残废之身。” 王子方呆了一呆,道:“老朽走了一辈子江湖,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药物。” 张神医道:“这化肌药方,已在武林中流传了数百年,但却一直是一线传下,每一代中,只有一人会配此药……”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我也曾花了数年工夫研究这张药方,但始终无法找出主药为何?” 王子方道:“江湖中事,当真是无奇不有,老朽又开了一次眼界。” 张神医道:“三十年来,未闻过化肌药粉重现江湖的事,我还以为配制此药之法,早已失传,却不料一直在暗中使用。” 田文秀道:“他们同处一帮,彼此称兄道弟,竟能下得此等毒手,这一个组织也算得森严恶毒了。” 王子方道:“只可借他们未说出那教会的名称……” 张神医接道:“说出了又能怎样?” 田文秀接道:“此一恶毒之教,对待教中弟子,就这般辣手,对武林同道,那是更为惨酷了。” 红杏道:“天下事,从瞒不过我们大小姐,日后回得府去,问她一声,就不难明白了。”言语之间,把那位大小姐形容得有如天人,简直是博古通令,无所不能,言语间一片虔诚,显得她心中对那大小姐,有着无比的崇敬。 王子方回顾田文秀一眼,道:“少堡主,此人既已死去,咱们也不再多谈了,还是和张神医谈谈二小姐的事吧。” 张神医道:“不知要几时去看那二姑娘?” 田文秀道:“自然是愈快愈好……” 目光转注红杏的脸上,道:“二姑娘此刻是否已经安歇?” “近来,她心事重重,宿食都无定时,连过去每晨一个时辰的习剑之规,也已久不力行了。” 田文秀道:“这样吧,咱们先回雨花台去,姑娘去瞧瞧二小姐是否已经安歇,如是还未安歇,就带张神医去见她。” 红杏道:“此等重大之事,就是叫她起来,也不要紧。” 田文秀道:“那就更好了。”目光转注张神医的脸上,道:“如何去和二姑娘说,张兄自己酌量吧!重要的是解开她胸中忧郁之结,使她免于精神上的束缚,沉沦堕落。” 张神医道:“在下尽我之力就是。” 田文秀道:“咱们走吧!”当先出庙而去。 王子方、红杏、张神医鱼贯相随,直奔雨花台。 回到雨花台,已经四更过后时分,红杏越墙而人,打开木门,放入了王子方等,低声说:“两位请回到卧室中去,小婢去瞧瞧二小姐,不能让她知道,咱们串通骗她。” 田文秀、王子方点点头,缓步行回卧室。 转脸望去,只见那水盈盈在房中,烛光高烧,显然尚未安歇。 王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少堡主,老朽心中有点疑问,始终想不通。” 田文秀道:“什么事?” 王子方道:“冤有头,债有主,那二小姐既是明白害在那道人手中,何以不肯出手报复,而自甘堕落,明明是一件简单的事,为什么要把她变得如此复杂起来广田文秀道:“一个高傲自负的女孩子,一旦清白受珐,心理上承受不了,必将有着不可预料的反常变化……” 说话之间,瞥见红杏匆匆走了出来。两人隐身在花树丛中,凝神察看,只见红杏带着张神医,匆匆行人水盈盈的房中。 田文秀道:“等那张神医出来之后,或可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循。” 王子方道:“张神医也不是可信之人。” 田文秀一怔,道:“难道那张神医,也有可疑之处吗?” 王子方道:“他本身纵无可疑之处,但那水盈盈可以迫他屈服。” 王子方悄然站起身子,道:“咱们如若停身此处,被他们发觉,只怕有不便之处,还是回到房里去吧!” 田文秀也俏然站起身子,两人一齐回到房中,伏在窗口处,望着水盈盈房中的变化。 大约一顿饭工夫之久,才见张神医走了出来。 紧接着房门关闭,烛火媳去,红杏竟然连张神医送也未送。 星光下,只见张神医大步直行离开雨花台。 田文秀低声道:“老镖头,情势有些不对,咱们可要追上那张神医问个明白。” 王子方道:“如是老朽的判断不错,此刻,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已在那水盈盈的注意之中,如果冒险追赶张神医,倒不如装作个视而不见,明天设法离开此地,再作道理……” 田文秀道:“好!就依王总镖头之见。” 一宵匆匆,第二天天亮之后,王子方、田文秀连同赵天霄,一齐赶往水盈盈处辞行。 赵天霄服过那张神医丹药之后,甜睡了半日一夜,天亮醒来,伤势已然大好。 王子方、田文秀不忍把所闻所见和诸多可疑之事,告诉大伤初愈的赵天霄,因此未对他提过昨夜的事。 二人到水盈盈厅门前面,停下脚步,王子方行一步,轻叩门环,叫道:“红杏姑娘……” 关闭的门呀然大卉,开门的赫然是水盈盈本人。 田文秀一抱拳,道:“怎敢劳动二姑娘玉驾。” 水盈盈道:“三位请入厅中坐吧!” 田文秀道:“不坐了,我等特地来向二姑娘辞别。”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三位不可以多留此地一日吗?” 王子方道:“打扰一夜,我等已甚不安,怎敢再多惊扰姑娘,在下等就此别过了。” 说罢,抱拳一揖。 赵天霄道:“在下承蒙相救,感激不尽,大恩不言报,赵某人记在心中就是,日后姑娘如有需我赵某人处,只要一张四指宽的便笺,赵某必当如限赶往应命。” 水盈盈两道清澈的目光,不停在王子方和田文秀脸上打量,神色间一片冷峻。 田文秀轻轻叫了一声,道:“姑娘还有吩咐吗?” 水盈盈道:“贱妾希望三位能在此多留一日,今天日落之前,再走如何?” 她话虽说的客气,但神情间却是一片坚决,冷肃之色。 王子方道:“二姑娘有需在下等效劳之处,还望说个明白,只要我力能所及,必将全力以赴。” 水盈盈大开厅门,道:“二位请人厅中,咱们再谈不迟。” 赵天霄目光转动,望了王子方和田文秀一眼,奇道:“既是二姑娘要咱们多留一日,咱们就多留一日,又有何妨?” 田文秀、王子方心知一时间,也无法和他说得清楚,相视一笑,缓步人厅。 水盈盈坐了主位说道:“红杏有事他往,翠莲伤势未愈,三位如想用茶,就请自行动手。” 田文秀欠身道:“不用了。” 水盈盈沉吟一阵,道:“三位可是心中怀疑我为什么要多留三位一日,是吗?” 王子方道:“这个……这个……” 水盈盈放声一阵格格娇笑,道:“因为那张神医已经和我约好:午时左右到此,二位等他到了之后,再走不迟。”这几句平平淡淡之言,但却在王子方、图文秀的心中,起了莫大的作用,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彼此都是欲言又止。 水盈盈嫣然一笑,道:“两位心中有事,何不说出,鬼鬼祟祟,岂不有失英雄气度。”词锋如刀,只逼得田文秀、王子方面红耳赤。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终于逼出了几句话,道:“非是我等坚持要走,实因王总镖头已和容公子约好在连云客栈相见。” 水盈盈接道:“如是那容哥儿,无法在连云客栈中找到了王总镖头,定然会寻上这雨花台来,三位在此地等他也是一样。”一夜之隔,水盈盈似是又变了一个人样,已不复昨宵那等郁郁愁肠,变得是那样坚强,近乎冷酷的坚强。 王子方道:“既是姑娘要我等留在此地,在下等自是敬遵大命。” 水盈盈缓缓站起身子,道:“三位就请在厅中稍坐,想那张神医就要到了。” 慢慢地转过身子,行入卧室。 赵天霄满脸茫然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子方道:“一言难尽……”仰起脸来,长叹一声,道:“一时知秋,看古城风云梦幻,正是武林大劫,横变的先兆。” 田文秀道:“唉!这等留客之法,和囚禁有何不同呢?” 他说话的声音甚高,似有意让那水盈盈听到。 王子方担心这一句话可能激怒水盈盈,立时闹成不欢之局。哪知情势演变,竟然是大大的出了王子方的意外,水盈盈竟然是听而不闻,内室中一片寂然,久无反应。 赵天霄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要把我糊涂死了。” 田文秀低声说;直:“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只好请堡主先闷一时……” 只听内室中传出来水盈盈冰冷的声音,道:“告诉他吧!黄泉路上,你也好多个同行之伴。”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露骨,言下之意,是说凡是知我隐秘之人,那是别想活了。 王子方突然哈哈‘笑,道:“姑娘救了赵堡主,咱们是感激不尽,撇开感恩一事,救一命取一命,那也是理所当然……” 赵天霄突然挺身而起,抱拳对着内室一礼,说道:“赵某人行年五十有二,受人之恩,屈指可数,姑娘把在下救出万上门,又找来张神医,替在下疗治好内伤,此恩此德,高重无比,姑娘如若要赵某之命,赵某也不敢违抗……” 室中传出水盈盈冰冷的声音道一:“赵堡主有什么话,等一会再说不迟。” 三人相视而坐,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听到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王子方道:“大概是那张神医来了。” 田文秀接道:“真相如何,即可大白。” 转目望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额下有须的老人,缓步而人。 在他身后,紧随着美婢红杏。那面色苍白的老人,点点头道:“有劳三位久等了。” 田文秀起身说道:“原来是张神医,阁下如不说话,在下真还认不出来了。” 张神医脸色严肃的望了三人一眼,回头对红杏说道:“二姑娘呢?” 王子方接道:“在室中休息……” 话未说完,瞥见较帘启动,水盈盈手执一柄宝剑,缓步走了出来。 她神情严肃,眉宇间隐隐泛起怒容。 田文秀暗中运气戒备,沉声说道:“张神医大驾已到,什么事姑娘也该说个明白了。” 水盈盈目光凝注在张神医的脸上,道:“你见过那黄帮主了?” 张神医神态恭谨地欠身说道:“见过了。” 水盈盈道:“他说些什么?” 张神医道:“他说此事和田少堡主等无关,二姑娘如心有不甘,尽管找他说话。” 水盈盈冷笑一声,接道:“要我去找那黄帮主吗?” 张神医道:“那倒不用,在下之意,约定时地,二姑娘和黄帮主按时前往约定的地点会面,彼此都可保持颜面。” 水盈盈眼珠转动,想了一阵道:“好吧!你先去和黄帮主谈好后,再告诉我。” 张神医呆了一呆道:“二姑娘如是答应,在下立刻去谈,如是不允,在下就不用去了。如是在下和那黄帮主约好后,二姑娘再变卦,那可是叫在下无颜见人了。” 水盈盈道:“如是我答应了,那黄帮主不答应,又将如何?” 张神医道:“在下自有安排,绝不致有伤姑娘额面。” 水盈盈目光转到田文秀的脸上道:“此人要如何惩治?” 张神医道:“田少堡主并非丐帮中人……” 水盈盈道:“他如是丐帮中人,帮助丐帮来对付我,那是理所当然,正因他不是丐帮中人,这般的吃里爬外,才使人痛恨得很。” 田文秀心中暗道:“原来是因为此事发作,其错在我,那不用辩驳了……” 张神医轻轻叹息一声道:“田少堡主带丐帮中人,混来此地,那也是无心之过,不用追究了。”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此事不用你管……” 目光一掠王子方和赵天霄,道:“我要割下田文秀的舌头,两位意下如何?” 王子方道:“一切事端,都为老朽引起,不知可否由老朽身代?” 田文秀挺身而起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既然是我田文秀闯的麻烦,自然该由我田文秀一身负担,与你王老镖头何干。” 王子方道:“如非老朽失镖,田少堡主如何会卷入这是非漩涡之中,追根究底该由老朽承担才是。” 水盈盈突然一提手中长剑道:“两位既是这般谦让,那就一齐割下舌头。” 田文秀暗道:“这丫头如此蛮横、冷酷,绝非良善的出身……” 心念转动之间,王子方已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道:“老朽身代田少堡主割舌……”张口吐舌,用力割去。 就在他右手举起的同时,突见白光一闪,冷风拂面,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手中的匕首突然被人击落。雅致的客厅中,陡然多了一个黑衣佩剑,黑帕复面的人。 他宝剑在鞘,双手空空,但击落那匕首,分明又是金铁交击的声音,显然拔剑击落匕首之后,重又把宝剑归人鞘中。 单是这一份拔剑还剑的快速,就足以震慑人心。 第十回 神仙难测美人心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容哥儿,你来干什么?” 容哥儿冷冷地说道:“在下来找王老英雄,如是这王老英雄不在此地,你就算设下龙肝凤髓的珍味也请在下不到。” 水盈盈本待发作,听完容哥儿一番话,忍不信嗤地一笑,道:“好大的口气。” 容哥儿两道森寒目光,透过蒙面黑帕,冷冷地望了水盈盈一眼,道:“王老英雄如何开罪了你,你逼他拔刀自绝……” 王子方生怕事情闹僵,不可收拾,急道:“容公子,这事和二姑娘没有关系。” 水盈盈嫣然一笑,接道:“我要逼他,与你何干?” 容哥儿道:“有区区在此,只怕姑娘很难如愿。” 水盈盈道:“你不能一辈子跟着他,寸步不离。” 容哥儿凝目思索了一阵,道:“在下倒有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水盈盈一扬柳眉儿,道:“请教高见。” 容哥儿道:“在下和姑娘一决生死,如是姑娘伤死在我剑下,自然是永远无法再找王老英雄的麻烦了。” 水盈盈一扬手中长剑,道:“何以见得,死的不是你?” 容哥儿道:“在下如若伤死在姑娘剑下,自是无法再管此事了。” 水盈盈道:“好!我要见识一下你的快速剑法,有何出奇处,口气如此狂妄。” 容哥儿道:“你是女流之辈,你先出手吧!” 水盈盈突然举步一跨,直向容哥儿欺了过来。王子方心中大急,快行两步,抢在二人之间,说道:“二姑娘,容公子,请听老朽一言如何?” 容哥儿右手已然握住剑把,听得王子方之言,又缓缓放了下来.道:“老前辈有何教言?” 水盈盈剑一偏,拍向王子方的前胸,道:“闪开去!”就在剑势将要触到王子方的前胸时,突见白光一闪,当的一击,长剑被封挡开去。 凝目望去,只见容哥儿已然拔剑在手。他的动作快速无比,全场中人,大都没有看清楚如何拔出了长剑,而且能在那间不容发中,挡开了水盈盈的剑势。 水盈盈一双秋波凝注在容哥儿的脑上,冷冷说道:“果然是剑如闪电。” 容哥儿脸上覆垂着蒙面黑纱,无法看清楚他的面貌,只听冷漠地说道:“姑娘如是不服,那就不妨试试!” 水盈盈神色严肃,一语不发,脸上忽青忽白,显然她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水盈盈轻启朱唇,说道:“好!我不试你几剑,只怕无法消灭你狂傲之气,也许你觉得自己的快速剑法,已是江湖无敌之学。” 容哥儿道:“姑娘不要徒逞口舌之利。” 王子方正待出言相劝,突然容哥儿急声叫道:“王老英雄闪避!”王子方只觉得眼前白光连闪,不禁骇然而退,凝目望去,只见容哥儿左臂上衣已破裂,隐隐透出血来,显然两人交手的几剑中,容哥儿吃了大亏。 水盈盈冷冷说道:“容兄,小妹的剑法如何?” 容哥儿道:“未见高明。”突然一振手腕直欺而上。 但见白光飞闪,剑气弥漫,快得使人眼花缘乱。剑光闪了几闪,室中又复平静。 定神看去;两人仍都停在原处,容哥儿执剑的右手,微微颤动,似是握不住手中的长剑,随时可跌落地上。水盈盈脸色苍白,娇喘之声,清晰可闻。 王子方一皱眉头,低声向张神医道:“张兄请劝住二姑娘,在下劝住容公子,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 张神医轻咳一声,道:“这个,这个……”神态间无限畏惧,说了一半住口不言。 王子方看那张神医这个了两句之后,忽然住口不言,心中暗道:“如若让两人再打下去,必然有一人伤亡剑下,或是两败俱伤,此情此景,都应该看得出来才是,何以都不肯出面相劝,难道硬要他们打个生死出来不成…人” 忖思之间,突闻红杏高声说道:“容公子和我家姑娘比剑,咱们在此碍手碍脚,使他们心有所忌,不能全力施为,我们还是退出去,吧!”王子方道:“姑娘,老朽之意……” 红杏冷冷接道:“你是最爱管闹事了。” 王子方若有所悟地嗯了一声,任那红杏拖了出去。 张神医、田文秀、赵天霄等也鱼贯出了客厅。红杏才松开了王子方,回头带上了厅门,望着王子方道:“唉!你这大年纪了,还没有见识。”王子方只觉脸上一热,道: “还得姑娘指教!” 红杏道:“他们都已习剑有成,进入了上乘剑道之门,就算咱仍一齐出手,也无法阻挡他们两人……”王子方点点头,欲言又止。 红杏接道:“如是咱们守在室中,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肯识输,必然将拼个同归于尽,咱们离开之后,也许两人有罢手之望。”张神医突然举手招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那边谈吧!”当先向前去。 群豪正待举步,突闻一声娇叱传来,转头望去,只见厅中剑光源转,一片劈劈啪啪的声音,传了出来,似是桌椅被人撞翻,夹杂着茶壶、茶杯的落地之声。 红杏脸色一变,缓缓说道:“那容公子剑术虽高,只怕不是我家姑娘的敌手,如是两人中定有一人伤亡,绝非我家姑娘。”群豪都是一样担心,但却不便出言评论,事实上就两人交手两合的情势,也无法断定谁胜谁败。 一阵杂乱的声响过后,室中重又恢复了平静。显是,两人又交手一招。 这时,赵天雷等的心中,都很希望重回厅中。 众人站在厅门外面,足足等候了一盏茶工夫之久,仍不闻厅中有何动静,张神医举手一招,当先向前行去。群豪随他身后而行,直走到庭院一角处,才停了下来。 王子方道:“咱们和神医早已约好,不知何以中途生变。” 张神医望了红杏一眼。道:“两位不要误会,在下亦是情非得已。” 田文秀道:“你昨宵见过那二姑娘后,为何不肯和我再见一面、’张神医轻叹一声,道:“在下一见二姑娘,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先被她叱责一顿,不容在下分说,就要我往丐帮中去,约那黄帮主定期一战。” 田文秀心中暗道:“不知她何以知道丐帮中人混人此地的事。” 王子方道:“此事因何而起?” 张神医目光转注到田文秀的脸上,道:“当时在下亦不清楚,直待见到那黄帮主后,才知为了田少堡主,带了两个丐帮弟子,混入雨花台来,激怒了二姑娘。” 田文秀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他原想问张神医二姑娘何以得知?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只听张神医继续说道:“黄帮主大量如海,在下转告了二姑娘之意,黄帮主只不过淡淡一笑,既未答应,也未拒绝。”他吁一口气,道:“在下也不好再行追问,只好告辞而退,黄帮主亲自把在下送到门外,告诉在下,道:‘如是那二姑娘一定要见他,他自当亲身来此拜访。”’目光转顾群豪一眼,道:“在下的话到此为止,以后的事都是三位亲眼见到了。” 王子方目光转到红杏身上,道:“姑娘役有和那张神医同行吗?”红杏摇摇头,道: “小婢别有去处!” 田文秀道:“不知可否说出?” 红杏摇摇头道:“不可以。” 田文秀道:“二姑娘倒行逆施,到处树敌,为了你家二姑娘,你如说出来,咱们为她构思一个良策才是。” 王子方道:“田少堡主说的不错,还望姑娘三思。” 红杏凝目思索了一阵,道:“我去邀请助拳的人!” 王子方道:“助拳人?” 赵天霄道:“长安周围三十里,住的武林同道,在下无不相识,但不知姑娘约的哪一个?” 红杏道:“不行,我告诉你们这些,已经很多了,如何还能再说。” 田文秀说道:“姑娘既是不肯多说,咱们也不便追问。”目光转注张神医的脸上;道:“张兄可曾瞧出那二姑娘和常人有何不同吗?”张神医摇摇头,道:“不似中毒,但性格却和她昔年为人大不相同。” 王子方道:“这话怎么说,张冗可否说得清楚一点?” 张神医道:“在下昔年见到的二姑娘天真活泼,一片姻静,但此时的二姑娘,却是忽冷忽热,喜怒难测,她似是被一种无形的枷锁控制,连她自己亦无法测度自己的性格,她的喜怒,似是已经陷入了莫可捉摸之境。” 王子方一皱眉头,忖道:“你这不是白说吗?”口里却接道:“张兄医道精深,不知能否瞧出那原因何在?” 张神医道:“这个在下也不敢妄作评断,必得先解内情,仔细查究之后,才可下一断语。”田文秀道:“就神医此刻心得,说说无妨。?’张神医伸手在脑袋上拍了两下道:“这个,叫在下从何说起。” 抬头望着天上一片飘浮的白云道:“诸位一定要我说,在下就心中思索的一个意念,聊以塞责,不过,我得先行说明,这只是一种预测,毫无把握的话……” 王子方等都要听他的高论,是故,谁也不肯接腔。 张神医目光缓缓由几人脸上掠过,道:“不知当今武林之中,是否有一种武功,能使人几处神经要穴受伤……”他顿了顿,不待群豪接口,又道:“二姑娘也可以说是受了暗算,但不是中毒,而是伤在一种极神奇的武功之下。”赵天霄道:“有这等事?” 张神医道:“这只是在下依据所见,和医道推判之论,对与不对,却是不敢断言。” 田文秀道:“神医高论,还请说下去。”张神医道:“二姑娘内功精湛,虽然受伤,却不重,是以她有时清醒如常,有时却又一意孤行,不计后果……” 王子方道:“这话不错,咱们和她相处短短一夜,大家见她数种大不相同的待人之道。” 张神医接道:“在她清醒之时,所言所为,乃是她的本性,但在伤势发作时的作为,那就非她本性了。”田文秀道:“神医之意,可是说她身受之伤,在一定时辰之内发作,一定的时辰之内清醒?” 张神医沉吟了良久,道:“不解的也就是这一点了,就在下观察所得,她清醒的时刻,似是并未一定,但有一点可以断言的,就是那二姑娘的病况、伤势,正在剧烈的转重……” 他仰起脸来,叹口气,道:“也许在这三五日内,她会转变得再无清醒时刻。”王子方道:“如若真到那一天,二姑娘岂不要倒……”想到下面之言,太过难听,立时住口不言。 张神医道:“倒行逆施:不分善恶,不过那并不是她的本意。” 红杏愈听愈怕,急的躬身对张神医一礼,说道:“神医医道精深,还望救救我家小姐。” 张神医道:“非是不为,实是不能。” 田文秀道:“难道咱们就这般看着她沉沦不救吗?” 张神医道:“眼下唯一之策,就是寄望于丐帮中的黄帮主了。” 红杏道:“丐帮中人伤在我们手中甚多,那黄帮主岂肯出手相救。” 张神医道:“黄帮主见多识广,身怀绝技,他既知道二姑娘的来历,当不致和你家姑娘为敌,只要他能瞧出二姑娘伤在何处,是什么武功所伤,在下或可想出办法。” 红杏道:“如是那黄帮主也看不出呢?” 张神医道:“那就麻烦了……” 语声微顿,接道:“论当世医道中高人,无人能胜大小姐。” 红杏摇摇头,道:“可是大小姐不成嘛!” 赵天霄道:“可是因路途遥远,往返不及……” 红杏道:“还有别的原因,唉!如是大小姐身体很好,二小姐也不会有今日……” 只听突然一声大震,打断红杏之言。 转眼望去,只见大厅术门大开。容哥儿提剑跟路面出。王子方目光转动,只见那容哥儿左臂上鲜血淋漓,不禁心头大骇,急忙迎了上去,道:“容公子。” 容哥儿那垂面黑纱,也被长剑削去了一半,只余下半面黑纱,微微飘动。 他似是已累得筋疲力尽,未下厅前台阶,人已经支持不住,一个筋头摔在地上。 王子方急急扶起容哥儿,问道:“容公子,伤得很重吗?” 容哥儿喘了一口气,道:“不要紧,只要休息一会就好。 王子方道:“你左臂上剑伤不轻……” 容哥儿道:“一点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缓缓往地上坐去。 王子方知他此刻已难支撑,也不忍勉强。 容哥儿坐落地上,立时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这当儿,那张神医和红杏,已然奔人厅中。 只见水盈盈长剑支地,右半身子靠在一张木桌上,右肩左腿上两处剑伤,仍在不停淌下血来。红杏自从记事以来,从未见过二小姐这等狼狈之状,只吓得呆在当地。 还是那张神医沉得住气,举步行到水盈盈的身侧,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丹丸,投入水盈盈的口中。 水盈盈服下丹药,红杏才清醒过来,急急叫道:“二小姐!”将身体扑了过去。 张神医右手一挥,挡住红杏,道:“她不过累脱了力,服过我灵丹,休息片刻,就可复元,姑娘不用紧张。” 红杏道:“她肩上的刨伤……” 张神医接道:“我都看过了,都是皮肉之伤,虽然失血不少,但却没有大碍。” 红杏道:“可要包扎一下?” 张神医还未及答话,水盈盈已抢先说道:“不用了,你去看看那容公子的伤势如何?”右手一松,宝剑落地。 红杏道:“我看他伤得不轻,行到厅外,就倒了下去……” 水盈盈突然挣扎而起,道:“当真吗?” 红杏道:“小婢怎敢在姑娘面前撒谎。” 水盈盈突然挣扎而行,说道:“来扶我出去瞧瞧!” 红杏奇道:“他已无反击之能,姑娘如若要杀他,婢子一人就可以了。”唰的一声,抽出长剑。 水盈盈道:“快过来扶我出去。”红杏任了一怔,依言行了过去。水盈盈右手扶在红杏肩头,道:“弃去宝剑,扶我出厅!” 红杏征了一怔,扶着水盈盈,缓步走了出去。 这时,那容哥儿已然就阶前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王子方守在一侧替他护法,眼看红杏扶着水盈盈行了过来,不禁大吃一惊,急急迎了上去,拱手说道:“二姑娘,他已经受伤很重……” 红杏怒声说道:“我们姑娘也受了伤,你就瞧不到吗?” 王子方道:“两位武功,各无胜负,既是平分秋色,那也不用再比了。” 水盈盈挣脱红杏双手,道:“不用你扶我了。”步履踉跄,行到那容哥儿的身前,道:“你伤得很重吗?” 容哥儿睁开双目,望了水盈盈一眼,道:“姑娘如想再战,在下还可奉陪。” 霍然站了起来。 王子方双手乱摇,道:“打不得了。” 水盈盈举起手来,理一下鬓边散发,说道:“我伤得比你多,比你重,算你胜了,不用再比了。”言罢,慢慢坐了下去。 容哥儿也慢慢地坐下去,道:“姑娘剑道已人上乘,在下佩服得很。” 水盈盈道:“容兄是贱妾出道以来,遇上的第一高手。” 容哥儿叹道:“也许我不是姑娘之敌,至少咱们是一个平分秋色之局。” 王子方一直担心两人打了起来,却不料两人竟是互怜互惜的推让起来。 张神医悄然一扯王子方的衣袖,向后行去。 玉子方是何等老练之人,焉有不知之理,转身随在张神医身后行去。 田文秀、赵天霄都一声不响的悄然退去。 张神医转过了一个屋角,停下脚步,举手一招,王子方、赵天霄。田文秀等一齐围了上来,道:“神医有何见教?” 张神医道:“此时此刻,二姑娘的神志,最为清醒,如果有什么话和她谈,该是最好的时刻,唉!只可惜,她此刻伤势甚重。” 田文秀道:“在下之见,那二姑娘似是对容公子十分敬服。” 张神医道:“不错,二姑娘对那容公子,十分倾心,但也只能在她清醒之时,如若她伤势发作,那就六亲不认了……” 话声微顿道:“在下之意,不如此刻下手点了她的穴道。” 田文秀道:“如若点了她的穴道之后,对她无伤,那就不要紧了。” 张神医道:“伤倒不会,只怕那红杏不肯,闹出不欢之局。” 田文秀道:“那就连红杏一齐点了穴道如何?” 张神医道:“在下正是此意,不过,红杏那丫头剑术甚佳,而且十分机灵,如是一击不中,势非闹出流血惨剧不可,是以特来和诸位相商,咱们最好能一齐出手,在下对付二姑娘,二位对付那红杏姑娘。” 田文秀已见识过那翠莲的剑法,那确实非同凡响,当下说道:“咱们就依张神医的高见。”张神医道:“只怕已引起了那红杏姑娘的怀疑,咱们该回去了。” 几人重回厅外,那水盈盈和容哥儿都已经坐息人定,各自闭着双目。 红杏望了几人一眼,道:“哼!鬼鬼祟祟的说什么?” 张神医微微一笑,道:“咱们商讨姑娘的病势,……” 赵天霄、王子方、田文秀,借着说话的机会,散布开去合围而上。红杏道:“可有结果?” 张神医道:“必得早作疗治。”伸手点了水盈盈的两处穴道。 红杏怒说道:“你要干什么?快解开姑娘的穴道!” 就在她说话之时,王子方、赵天霄、田文秀三指并出,齐齐向红杏穴道点去。 那红杏果然反应奇快,指风方动,已然觉到,纵身向旁侧闪动,怒声叱道:“田文秀,你想死……”但她万万没料到,竟有三个人同.时向她下手。 她避开了田文秀点出的一指,但却无法闪避王子方和赵天霄,只觉两肋一麻,两处穴道,同时被人点中,身子摇了两摇跌坐在地上。 这丫头实也有一股狠劲,咬牙强撑,坐起身子,冷冷说道:“你们可认为点了我和姑娘的穴道,就算完事了吗?需知二姑娘早巳作了布置……” 王子方等早巳得张神医的指示,八只眼睛齐齐凝注在她的脸上,但却无一人接口说话。只听红杏接道:“在不足一顿饭工夫之内,即将有三名第一流的高手超到。” 张神医道:“什么人?” 红杏摇摇头,道:“不告诉你们。” 张神医缓步行近到红杏身前,道:“姑娘不要误会,这全是为你和二姑娘好。” 红杏似已无法支撑,砰然一声倒了下去。 张神医蹲下身去,说道:“姑娘请听我说,你此时神智清醒,有口可言,如若我等是真暗算你和二姑娘,自然要点晕穴、重穴,绝不会点你这无关紧要的穴道。” 红杏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们怕我们日后报复。” 张神医笑道:“咱们怕姑娘和你报复,不会借此机会,杀了两位吗?” 田文秀道:“张兄,你干脆对她说明了吧!” 张神医咳了一声,道:“事情是这样的,二姑娘受了伤……” 红杏接道:“二姑娘受了什么伤?” 张神医道:“你久年追随于她,可曾发觉她近来有什么不同?” 红杏道:“好像是有些变了?”’ 张神医道:“哪里变了?” 红杏道:“变得脾气暴急,喜怒无常,叫人无法揣测。” 张神医道:“对了,这就是发作之征。” 红杏道:“你如要替小姐疗治,告诉她一声就是,也不用点我穴道。” 张神医道:“她如不肯相信呢?” 红杏道:“就算是吧!为什么还要点她穴道?” 张神医道:“如是咱们不把你穴道点佼,只点了二姑娘的穴道,姑娘情急之下,必然会拔剑拼命,不容我等分说了。” 红杏道:“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了!” 张神医脸色肃然地说道:“红杏姑娘,不是在下危言耸听,二姑娘目下的情势,已然到了非得疗治不可之境,如是再拖延下去,只怕要成不治之症。” 语声微顿,道:“此刻,你已了然,在下解了你的穴道,姑娘要如何处理,悉听尊便了。”说罢,挥掌拍活了红杏穴道。 红杏站起身子,长吁一口气,望了倒卧在地上的水盈盈,回头对张神医道:“二姑娘如若有三长两短,小婢也势难独活……”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红杏姊姊,不要听他们的鬼话。” 转眼望去,只见翠莲绿衣绿裙,左手扶着门框,右手倒是提着长剑,一片肃然之容,目光如电,扫掠几人一眼,冷冷说道:“要他们赶快解开二姑娘的穴道。” 这句话,说得气势凌人,似是向那红杏下令一般。 张神医一拱手,道:“翠姑娘……” 翠莲接道:“不要叫我,先解开我们姑娘的穴道。我不要听你解说,先解开我家姑娘再说。”说话间,缓步向前走来。 红杏转过身去,拦住了翠莲,道:“翠莲姊姊……” 翠莲冷冰冰地接道:“有什么话,先救了姑娘再说。” 红杏道:“姊姊受伤,不知内情,张神医说的不错,二姑娘这些时日确实有些不同。” 张神医一抱拳,道:“翠姑娘……” 翠莲怒道:“我不要听。”扬起长剑接道:“快解开我家姑娘穴道。” 张神医还待解说,忽见翠莲手中长剑连闪,幻起了两朵剑花,分刺两处大穴。 张神医一仰身,退出了七八尺远,才把一剑避开。 翠莲急跨两步,行到水盈盈倒卧的身侧,叫道:“姑娘……”蹲下身去,推拿水盈盈身上的穴道。她身上数处大伤未愈,向下一蹲,有两处伤口进裂,鲜血泉涌而出。 她看上去娇弱秀丽,但却有着一股惊人的狠劲,两处伤口破裂,只不过微一皱眉头,仍是蹲了下去。田文秀急急向红杏说道:“姑娘已解内情,还不出手拦住翠莲姑娘,到时那是前功尽弃了。” 红杏柳眉耸动,急急叫道:“翠莲姊姊快请停手。” 翠莲已然扬手拍出,听得红杏之语,陡然又收回了掌势,道:“什么事?” 红杏道:“张神医是一番好意,点了咱们姑娘穴道,那是为了救她翠莲冷冷接道:“你被他们骗了!” 红杏道:“何以见得?” 翠莲道:‘古往今来,为人疗治,哪有先点穴道之理。” 红杏呆了呆,道:“翠姊姊说的不错。” 张神医急急喝道:“如在下等是欺骗姑娘,那也不会点了你的穴道,再为你解开穴道了。” 红杏又是一怔,道:“翠姊姊,这话也不错啊!” 翠莲道:“他们解你穴道,让你心中信服,好为他们所用。” 红杏轻叹一声,道:“翠姊姊说的有理,那张神医也说的不错,当真是叫我听糊涂了。”翠莲挥手一掌,拍在水盈盈的左肋之上。 张神医大声说道:“王兄赵兄快些出手,他如解开二姑娘的穴道,那二姑娘不知内情,必将含怒出手,今日咱们就死无葬身之地。”口中说情,双手已经连连攻出。 翠莲拍活了水盈盈一处穴道,张神医掌风已到。翠莲扬起左手,接下一掌。 双方掌力接实,翠莲娇哼一声,一跋跌倒。 张神医急跨两步,行到翠莲身旁,蹲下身子,先点了她两处止血的穴道,才从怀中取出金疮药物,替她敷好,重新包扎起来,顺手又点了她几处穴道,对红杏索然说道: “翠莲姑娘伤势狠重,二姑娘毒性渐深,这两人都需要好好的养息救治,你如肯信在下之言,在下身受过大姑娘之思,自当一尽心力,你如是不肯相信,在下立时就走,寻一处深山大泽,人迹罕至之处,终身不再现身江湖一步。” 红杏凝目沉思了一阵,道:“好吧!我相信你。” 张神医道:“姑娘如肯相信,先请把二姑娘移入她卧室中去。” 红杏依言伏下身去,抱起了水盈盈,行入内室。 张神医望了田文秀一眼,道:“田兄,你抱起翠莲姑娘如何?” 田文秀怔了一怔,道:“这个……” 张神医道:“嫂溺援之以手,此刻乃一个人性命交关之时,少堡主自是不用为那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束缚了。” 田文秀无可奈何,伸手抱起翠莲,道:“要把这丫头送往何处、” 张神医道:“送回卧室,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会。” 目光转注王子方的身子,道:“这位容哥儿的伤势……” 容哥儿睁开双目,站起身子,道:“在下倒不须费心。”欠身对王子方。礼,道: “晚辈来此拜访原有一件重大之事奉告,想不到和那位姑娘比剑延误下来……”口气之中,对水盈盈突然增加几分敬重之意。 王子方道:“有何见教?” 容哥儿道:“万上门已将那笔劫得珠宝,连夜运定,晚辈经历了一番恶战,却落得一场空幻。” 王子方道:“事已至此,迫镖的事,那也不用急了。” 容哥儿道:“家母差我来此,旨在为老前辈追回失镖,如今镖既没有追回,自是无法回去向家母复命……” 王子方道:“此刻情势演变,愈来愈复杂,老朽失镖的事,目下已无关紧要了,此刻最为要紧的是,如何解救二姑娘的安危。” 容哥儿道:“二姑娘怎么了?可是我伤她很重吗?” 王子方道:“此事和你无关,她本就受了伤。” 容哥儿奇道:“她不是好好的吗?适才和我比剑,仍似生龙活虎一般。” 王子方道:“她受的伤很怪,发作时喜怒莫测,性格大变,倒行逆施,随心所欲,清醒时,却又和常人无异。” 容哥儿道:“有这等事……”继道:“可惜家母不在此地,她老人家医道甚精,必可查出她受的什么内伤?” 这时,田文秀已把翠莲送人室中,重又退出厅外,道:“张兄,她伤得很重,数处剑伤。仍然泊泊出血。” 张神医道:“翠莲伤势虽重,但不过是一些皮肉之伤,不难疗治,难的倒是那二姑娘,实叫人无从着手。” 容哥儿道:“在下得家母教诲,亦稍解医道,或可有助阁下。” 张神医道:“那很好,咱们一起去瞧瞧吧。”转身带路,向前行去。 容哥儿紧随张神医身后,直人了水盈盈的卧室。 只见水盈盈紧闭秀图,横卧榻上,红杏坐在一侧,满脸凄苦,望着水盈盈出神。 张神医回目一顾红杏道:“二姑娘病势奇怪,也不用再顾男女之嫌了,有劳姑娘去请王总镖头和赵堡主等,一同来此。” 红杏道:“他们又非大夫,要他们来此作甚?” 张神医道:“在下一直怀疑,二姑娘是为一种奇异的武功所伤,多上几人,也好多上一些见识。” 红杏略一沉吟道:“好!我去请他们来。” 片刻之后,王子方、赵天霄等,随同红杏,一齐行了进来。 张神医伸手抓起水盈盈左腕,右手食、中二指,搭在水盈盈脉门之上,闭上双目,过了有一盏热茶时光,睁开眼睛说道:“脉博运行稍慢……” 红杏接道:“你们点了她的穴道,自然和常人有些不同了。” 张神医脸上一片严肃,不理红杏,目光由王子方脸上掠过,道:“细查二姑娘的病势,似无受伤之征,她的言行举动,又显著正常,诸位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之人,不知对此有何高见?” 容哥儿道:“据在下所知,有一种慢性毒药,发作十分缓慢,也许她服用之药,毒性尚未发作。”张神医道:“如是毒性未发,何以会影响到她的性情?” 王子方道:“老朽曾经听人说过,世间有一种武功,来自天竺,可以伤人大脑,受伤之人,外面和常人毫无分别,但性情和为人,却有了很大的改变。” 张神医道:“在下一直怀疑二姑娘是为一种奇异的武功所伤,王兄可否能说得详细一些。” 王子方道:“这是老朽昔年听人所言,觉得迹近怪异,也就未再多问,已经尽言所知了。” 张神医道:“区区的医道,虽然不敢自诩高明,但却疗治过不少的疑难杂症,但行针用药,必有所本才行,但在下却查不出二姑娘的病源所在,一直未敢用药……”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有一种查伤之法.不知神医是否用过?” 张神医道:“什么方法?” 容哥儿道:“以本身真气,催动他的行血,以查伤处何在、” 举手取下蒙面黑纱,接道:“一个人,尤其是习练过内功的人、不论他伤在何处,总会留下一点残迹,真气行至伤处,必有异常的感应。” 张神医点点头,道:“确有此道,不过,兄弟的功力,无能及此。” 容哥儿道:“在下倒可一试。” 红杏应了一声,跃上木损,扶住水盈盈,盘膝坐好。 容哥儿回头望了张神医一眼,道:“在下虽然知道真气疗伤之事,但却是初次应用,如有什么不阂到之处还望张兄指点。” 张神医道:“在下尽力相助。” 容哥儿举步一跨登上木榻,伸出右手,按在水盈盈后背上,闭上双目,暗运真气,一股热流,攻入水盈盈的体内。张神医瞪着双目望着那容哥儿的神情变化。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之久,突见容哥儿皱起了眉头。 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容哥儿突然收回了放在水盈盈背上的右手,道:“伤处似在头上。” 张神医道:“果然不出在下所料。” 赵天霄插口说道:“二姑娘身上有数处穴道被点,容公子可曾感到有异吗?” 容哥儿道:“感觉到了,你们可是左点她的神封,右点她的天池。” 张神医道:“不错,正是这两处穴道。” 容哥儿道:“在下真气行至两处穴道,遇到了障碍。” 张神医道:“她伤在头上何处呢?” 容哥儿道:“真气至玉枕、脑户二穴处,遇到了阻力,但阻力轻微,天池、神封二穴阻力强大……” 张神医自言自语地接道:“厉害处也就在此了,这一两处脑间大穴,纵然是点穴高手,也不敢轻易出手,位置要害,一击毙命……”目光转动,扫掠了室中群豪一眼,接道:“这必是一种特殊的手法,也许根本不属于点穴手法,轻微伤到了大脑重穴,使她神经受伤,但人却可保持着适度的清醒……” 赵天霄道:“如果她神知错乱,胡作非为,对人对事,早都认识不清,那伤她之人,又是用心何在呢?难道只为了要她倒行逆施吗?” 张神医道:“也许是想借她武功,在江湖上造成一番杀劫,也许是更上一层,为他暗中所用……” 王子方道:“眼下伤势既明,不知神医有何良策,可使二姑娘伤势复元。” 张神医凝目沉吟了一阵道:“虽有几个疗救方法,但在下因无把握,不敢妄自使用,唉!万一疗治不当,使二姑娘的伤势加重,那可是终身大憾的事了。” 神医束手,群豪更是无法可想,室中突然沉寂,良久不闻声息。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之久,红杏才轻叹一声道:“诸位既无良策,看来只有小婢把她送回家中去了!” 语声刚落,室外突然传进来一个冷肃的声音道:“红杏姑娘在吗?” 红杏一跃下榻,道:“助拳的人来了”!缓步走出内室。 只见大厅外面一排并列着三个黑衣佩剑大汉。 三人一色衣服,肩披黑色披风,脸色也是一样黄中透青。 红杏轻轻移步行出厅外,和三人低言数语,三人皱皱眉头,转身而去。 第十一回 神医难回门前春 正好是红杏转过身来行向内室,三人举动,她是否看到,一时间连王子方也无法料断。红杏一脚踏入内室,王子方立时横身当在红杏前面,低声说道:“姑娘,那三位朋友走了吗?” 红杏道:“走牙,我瞧着他们出厅而去。” 王子方点点头,让开去路,心中暗道:“她神态镇静,不似谎言,真叫人无法判别出这是怎么回事?” 张神医抬头望了红杏一眼,道:“来的什么人?” 红杏道:“二姑娘要我去找他们,准备和丐帮抗拒。” 王子方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该把三人隐身于庭院中的事说出来,只好沉默无言。 容哥儿抬起头来望了张神医一眼道:“你可会金针过穴之法?” 张神医道:“自然会的。” 容哥儿道:“何不用金针过穴之法试它一试?” 张神医道:“她伤在大脑,正是人身穴道繁杂之处,而且大部穴道,都是禁针要穴,在下不敢轻易下手。” 容哥儿道:“咱们点了她的穴道,不施疗治,总非长久之策。” 张神医道:“在下的看法,二姑娘受伤之处,纵然冒险使用金针过穴之法,也未必有用。” 赵天霄道:“试试推宫过穴手法如何?” 张神医道:“那更不成了。” 王子方道:“神医之见呢?” 张神医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咱们如无法找到一个武功精深,博学识多之人,只有设法到四仙道观中走一趟了。” 话声未完,突听一个威严的声音传过来,道:“丐帮帮主黄十峰,登门拜访” 张神医低头对红杏说道:“二姑娘难以行动,在下陪姑娘去接那黄帮主一下。” 红杏道:“好吧!”两人并肩而出,迎出厅外。 只见一个灰衣老丐,带了两个蓬发黑衣的中年,一排站在大厅之外。 红杏道:“哪位是黄帮主?” 那黑衣老丐道:“帮主在贵宅门外。” 张神医道:“那黄帮主乃一帮之主的身份,誉满武林,定是不屑翻墙越室了,咱们快去迎接他。” 红杏一皱眉头,道:“咱们要去接他吗?” 张神医道:“姑娘得天独厚,受夫人和小姐福泽和威名荫护,不知江湖中事,听在下之话绝然不错。”言罢,当先向前走去。 两人到了门前,张神医向后退了一步,道:“姑娘开门吧!”红杏双手拉开木门,只见一个五旬左右的清瘦老者,当门而立,胸前长髯飘飘,双目中神光如电,但态度却是和蔼异常。 张神医一抱拳,道:“见过黄帮主。” 那清瘦老者,正是威震江湖的黄十峰,只见他微微一笑,还了一礼,道:“张兄,这位姑娘是……” 红杏接道:“小婢红杏。” 黄十峰道:“原来是红杏姑娘,在下失敬了。” 红杏道:“不用客气,帮主请进吧!” 黄十峰道:“有劳姑娘了……” 回头对身后四个身着灰衣,背着蓝色袋子的从人说道:“你们守在此地。” 四人应了一声,齐齐躬身作礼。黄十峰大步进门,当先向前行走。 张神医道:“在下为帮主带路。”枪前一步,和黄十峰并肩而行。 黄十峰回顾了张神医一眼,道:“怎么?那二姑娘不很好吗?” 张神医道:“病势奇怪,在下束手。” 黄十峰道:“如何奇怪?” 张神医略一沉吟,把经过之情,很详细的说了一遍。 黄十峰一皱眉头,道:“神医高见,应该是一种武功所伤。” 谈话之间,人已行到厅外。红杏欠身说道:“两个请啊!” 黄十峰也不客气,缓步当先行人厅内四下打量一眼,道:“二姑娘现在何处?” 红杏道:“闺房之中。” 黄十峰略、沉吟,道:“在下不便进入小姐闺房,张兄请她来厅中一见如何?” 张神医道:“她此刻病势,不敢解开她的穴道。” 黄十峰道:“这个……” 张神医道:“救伤治病,情非得已,帮主何妨进去瞧瞧。”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有劳两位带路了。” 王子方、赵天霄,都已是久慕丐帮帮主的威名,齐齐抱拳见礼。 黄十峰还了一礼,缓步行到木损前,道:“伤在何处?” 张神医正待答话,忽听容哥儿抢先说道:“伤在头上玉枕、脑户等处。” 黄十峰缓缓回过脸来,望了容哥儿一眼,道:“不会错吗?” 容哥儿道:“在下以本身真气穿越她经脉之处,查出伤势,自然是不会错了。” 黄十峰双目盯注容哥儿脸上,瞧了良久,道:“请教大名,上姓。” 容哥儿道:“在下容哥儿。” 黄十峰道:“原来是容公子。” 容哥儿道:“不敢当帮主高称。” 黄十峰微微一笑,回头望着张神医,道:“神医,可曾让她服过什么药物吗?” 张神医道:“没有,在下想不出疗治之法,心中没有把握,不敢出手。” 黄十峰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接道:“张神医,不知此刻,可否解开她的穴道?” 张神医道:“这个在下是没有把握,不敢断言。” 黄十峰道:“咱们几人合力,不知能否使她就范。” 张神医、王子方和赵天霄等,相互望了一眼,但谁也不敢说话。 黄十峰道:“诸位既然都不肯答话,定然不同意了。” 接道:“但此刻她穴道受制,有口难言,亦非良策。” 张神医道:“帮主之意呢?” 黄十峰道:“这很难不解她穴道,想这二姑娘定然有着出人的武功,在下之意,点了她双腿上穴道,再解开上身穴道。” 张神医道:“好!帮主尽管出手。” 黄十峰望了红杏一眼,道:“此事还得劳请姑娘帮忙。” 红杏缓步行了过去,解了水盈盈的穴道。 张神医一直留心看着红杏的双手,看她只管推活穴道,不肯点二姑娘的穴道,只好自己出手,点了水盈盈两腿上四处穴道。 红杏推活了水姑娘的穴道,又缓缓向后退了三步。 只见水盈盈睁开双目,望着黄十峰道:“你是谁?” 黄十峰道:“在下丐帮黄十峰。” 水盈盈脸色一变,道:“就是那丐帮的黄帮主吗?”一面挣扎下床。 但她双腿穴道被点,不听使唤,心中焦急,也是无可奈何。 黄十峰微笑,道:“正是区区。” 水盈盈接道:“你们丐帮中人,处处和我为难,我正要找你理论,想不到你自己会找上门来。” 黄十峰道:“二姑娘要找我黄某,那也不用急在此时,区区是随时可以领教。” 水盈盈目光转到红杏脸上,大声喝道:“死丫头,还不快过来解开我的穴道。” 红杏应声奔了过来,黄十峰一摆身子,让开了路。 张神医急道:“姑娘不可造次。” 王子方右手一伸,拦住红杏道:“红杏姑娘,咱们这些人,个个皆是一片好心,姑娘是早明白了,此时此地,实不应解开那二姑娘的穴道,还望姑娘三思。” 红杏只觉王子方言来甚是有理,不禁停下脚步。 但闻水盈盈骂道:“你这个死丫头胆子不小,当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红杏急道:“姑娘不要生气,小婢怎敢不听姑娘之命,实因姑娘伤势沉重,这些人,都是为姑娘好,云集于此,研究疗治姑娘的病势。” 水盈盈怒道:“不要听他们的,快过来解开我双腿穴道。” 红杏不敢抗命,明知解开她穴道之后,难免要闹得一塌糊涂,也只好向前行去,右手一指,疾向王子方右腕点去,口中叱道:“快让开路!” 王子方一缩右臂,红杏已借机行到榻前。 这时黄十峰就在木榻旁侧,伸手就可以拦住红杏。 那知黄十峰不但不予拦阻,反面向后退了两步,若有意若无意的挡住了张神医。 红杏双手齐出,施展推富过穴的手法,很快解开了水盈盈双腿的实道。 只见水盈盈右手一挥,啪的一声,打了红杏一记耳光。 只打得红杏娇躯连转,踉跄退出了四五步,才站稳身躯。 一张粉脸上,肿起了五个鲜红的指痕,口中鲜血淋漓而下。 黄十峰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水盈盈目光缓缓由群豪脸上扫过,冷冷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这些臭男人,为什么都跑人我的卧室中,都给我滚出去!” 她骂得义正词严,群豪无言相驳,一齐退了出去。 黄十峰走在最前面,王子方、赵天霄鱼贯相随而出。 田文秀走在容哥儿的后面,一面走,一面忖道:“看来今日之局,将因这黄帮主的惊扰,而生大变……” 忖思之间,突党肩后一麻,被人点了一指,右膝如负千斤,登时抬不起来。 他本来正要举步跨出水盈盈闺房,一步之隔竟然未能出去。 但闻呀然一声,那道木门,突然关了起来。 田文秀心申明白,此刻处境危恶异常,正待叫出口,突然伸过来一支纤纤玉指,点在“迎香”穴上。 耳际间响起了水盈盈低微的声音,道:“你这人最是多嘴,先让你吃点苦头。” 只听门外传人了黄十峰的声音,道:“田少堡主和张神医,被她留在房中了。” 王子方叹息一声,道:“帮主自恃身份,不知目下情势之危,这一谦让,只怕又要大费一番手脚了。” 容哥儿道:“晚辈去救他们出来。”回手一掌,拍在木门之上。 这一掌的暗劲,击在门卜之后.内力才源源而出。拍的一声脆响,木栓吃掌力震断,房门呀然大开。只见田文秀当门而立,神情木然,一语不发。 容哥儿伸手一把抓住了田文秀的右腕向外一拖,田文秀整个身子,直挺挺地向外撞了过来。容哥儿吃了一惊,伸手抱住了田文秀,拖人厅中。 赵天霄双手接过了田文秀,放在一张太师椅上。 黄十峰瞧了田文秀一眼,道:“他被人点了穴道。” 伸出右掌,连在田文秀身上拍了两掌。只见田文秀双眼翻动,竟似无限痛苦。 黄十峰呆了一呆,道:“是一种独门点穴手法,一般的推宫过穴手法,解它不开。” 他乃帮主之尊,受尽武林道上的崇敬尊仰,自言自语,说完了两句话,脸上泛升一片愧红。 王子方低声说道:“容公子,小心了。” 容哥儿道:“不要紧。”目注内室,高声道:“二姑娘请把张神医送出来吧!” 内室中传出来水盈盈冷漠地声音,道:“急什么?我就出来了。” 容哥儿道:“在下说出之言从来不打折扣,二姑娘不肯送他出来,在下是只好进去抢了。”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你敢吗?” 容哥儿道:“这有什么不敢。”右手一翻,长剑出鞘,举步入室。 只见张神医站在水盈盈的身侧,肃立不动。 容哥儿长剑一顿,道:“适才,在下已经领教过了姑娘的剑招,姑娘实也不用妄自尊大,请亮出兵刃吧!” 张神医突然接口说道:“容公子,二姑娘此刻的作为并非是出由本心,实因受了内伤所致,容兄手下留情。”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事已至此,除动武之外,在下实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只见水盈盈右手一伸,缓缓从木榻旁边,取过长剑,冷冷说道:“你一定要和我动手吗?” 容哥儿道:“除非你肯放了张神医。” 水盈盈冷漠的说道:“刚才咱们没有分出胜败,此刻,打个胜负出来也好。” 容哥儿仔细看去,只见水盈盈双目神光痴呆,眉宇间有一股似怒非怒,似愁非愁的神色,似是她心中正有着两股力量,在不停的冲突,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看起来她的神智,当真是受了重伤,果然如此,真该让她一点。” 但见水盈盈举起长剑,冷冷地说道:“你可以出手了。” 容哥儿道:“姑娘先请。” 水盈盈突然放下长剑,道:“唉!我不该和你动手……”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她目中的痴呆光,突然间变成一片清明。 似是突然间,她的神志恢复了清醒。 张神医急急说道:“容兄,有什么话,快对她说,这是极难得的机会,一十二个时辰,只有这片刻机会。”他虽被点了穴道,但他的神志,仍很清醒,水盈盈目光转动,望了张神医和红杏一眼,满脸困惑之色。 容哥儿心知机不可失,身子一侧,直行到张神医的身前挥手两掌,拍了过去。 水盈盈点那张神医的穴道,倒是用的普通手法,容哥儿随手两掌,就解开了张神医的穴道。只听水盈盈轻轻叹息一声,道“红杏,你受了伤吗?” 红杏怔了任,道:“姑娘啊!你真的疯了吗?” 水盈盈脸色一变,道“臭丫头,你敢骂我!” 张神医道:“过去了,就这一刻清醒,红杏姑娘快退出丰。”说完当先行出室外。 这时,红杏对姑娘神志受伤一事,再无怀疑,紧随张神医之后,奔出内室。 容哥儿横剑挡在门口,拦住了水盈盈的去路。只听张神医说道:“红杏姑娘,此时此情,除了以武功制服二姑娘之外,已是别无良策了。” 红杏道:“情非得已,小婢也只好唯命是从了。” 王子方心中暗道:“这厅外花树之中,还隐藏三个武林人物,如是一齐出手,对付那二姑娘,只怕要引起他们出面干涉。”心中念转,却是未说出来。 赵天霄道:“不知帮主的意下如何?” 黄十峰面现难色,缓缓道:“在下之意,诸位先行出手,如若实有需要在下出手,我再出手不迟。” 群豪都知他矜持一帮之主的身份,不愿群打群攻,也就不再多言。 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尖厉的声音,道:“闪开!” 紧接着剑光打闪,响起了一阵金铁交呜之声。张神医大声说道:“容兄,二姑娘神智失常,容兄要手下留情,咱们只能生擒,不能伤她……” 容哥儿心中暗忖道:“此女剑招毒辣,武功和我不相上下,要想生擒宁他,岂是容易的事。”心中没有把握,不愿随便答话。 但闻王子方接道:“容公子的武功高强,一人足可对付二姑娘,问题是……” 突然放低了声音,道:“这厅外花树之中,还藏有三个来此为二姑娘助拳之人,如若动起手来,只怕三人也要出面。” 张神医道:“有这等事……”目光转注到红杏脸上,接道:“红杏姑娘,眼下之人,个个都存有救助那二姑娘的用心,未存加害之意,你是早清楚了。” 红杏点点头道:“我知道。” 王子方接道:“那三人潜隐在花树丛中,你也是不知道了?” 红杏道:“不知道。”王子方叹口气,默然不语。 红杏看大家脸上表情,满是怀疑,不禁心中大急,道:“你们可是不相信?” 黄十峰突然接道:“诸位冤枉她了,她说的句。句实言。” 此人在江湖名重一时,一句话扫去了群豪对红杏的怀疑。 黄十峰举手一挥,大厅中微风飒然,闪进来一个灰衣老丐,面对黄十峰抱拳作礼,道:“帮主有何吩咐?” 黄十峰一指红杏道:“你们今晨看到的可是这位姑娘吗?” 那灰衣老丐回顾了红杏一眼,道:“正是这位姑娘。” 黄十峰道:“那就不会错了。”说话之间举手一挥,那灰衣老丐应手退了出去。黄十峰目光转动,扫掠了厅中群豪一眼,接道:“这位红杏姑娘,并非是有意欺骗各位,事实上她请的何人助拳,连自己亦不知道。” 王子方奇道:“真有此等事,人心多变,狡诈如斯,当真是一代强过一代了。” 黄十峰目光转注到红杏脸上,道:“不瞒姑娘说,你们雨花台中的人一举一动,都在我丐帮弟子的监视之下,姑娘赶去请那助拳人,亦是帮中弟子所见,就经过情形而论,姑娘不认识那助拳人,似是无错。” 王子方道:“那人既和红杏姑娘素不相识,何以肯派人相助呢?”口中说话,目光却不停的盯了注院外花树丛中,三人藏身所在。 黄十峰淡淡一笑,道:“他们不识红杏,却对二姑娘十分熟悉。” 王子方心中暗道:“我等这般大声地喧闹,那藏在树丛中之人,定然是早听到了,这三人倒也能沉得住气,竟能任人笑骂,隐忍不发。” 赵天霄低声问道:“王兄,那三人藏在花树叶中很久了吗?” 王子方道:“到此之后,和红杏姑娘讲了两句话,就隐人那花树丛中,一直未曾出来……” 红杏高声说道:“黄帮主对我家二姑娘的行动,如此熟悉,小婢十分佩服,但不知她何以和这些索不相识的人攀上了交情?” 只听内室一阵急促金铁交鸣后,突然沉寂,软帘起处,缓步走出来面容严肃的容哥儿。红杏吃了一惊,顾不得再问黄十峰,直对容哥儿奔了过来,道:“容公子,我家姑娘,她……” 容哥儿左手按在肋间,不答红杏的问话,目光却投注在王子方的股上,道“幸未辱命,我点中了她的穴……”左手一抬,鲜血涌出,身子摇摆不定。 王子方吃了惊,急急奔过去,伸手扶住容哥儿道:“容公子,你……” 张神医急急奔了过来,点了容哥儿两处止血的穴道,仔细地看过伤,摸出金疮药敷上,包扎起来。 这时,室中群豪,大都关心起容哥儿的伤势,目光投注到张神医的脸上,而且充满着关怀,但谁也不肯开口询问。 张神医似是已了然群豪的心意,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伤得不轻,必得好好养息几月。” 这时,红杏奔人内室,只见二姑娘倒卧在地上,双目微闭,正是被人点中要穴之征,急急抱起姑娘,放在木榻之上。” 容哥儿睁开双目,望了望四周群豪,缓缓说道:“我点她穴道之时,被她反手一剑刺中。” 王子方道:“我知道,如果公子不是为了点她穴道生擒她,绝不会受此重伤。” 容哥儿点点头,痛苦的神色中,泛起了一缕慰然的笑意。 黄十峰突然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道:“这是咱们丐帮中疗伤灵丹,请神医过目,看看能否适用?” 张神医喜道:“久闻贵帮金丹,乃当今武林中有数几种疗伤圣品之一,有此金丹相助,在下就有把握使容公子在三天之内复元。”伸手接过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两粒金色丹丸,重又合上瓶塞,把玉瓶奉还黄十峰。 黄十峰接过玉瓶放人怀中。只见张神医手捧两粒还我金丹,行在容哥儿的身前说道: “容兄,这两粒金丹,乃当今武林中的疗伤圣品,容兄先请服下。” 容哥儿暗里咬牙,伸出右手,接过金丹吞了下去,目光又转向内室望去。 王子方心中一动,急急说道:“咱们快点进人内室瞧瞧,如若那红杏姑娘再解开了那二姑娘的穴道,咱们这番心机,岂不是白费了,容公子这一剑,也是白挨了。” 红杏正自难作主意时,突然听得室外传人了张神医之言,果然不敢再自个解开二姑娘的穴道。但闻张神医道:“红杏姑娘,二姑娘睡得很好吗?” 红杏缓步行了出来道:“她睡得很好。” 张神医道:“在下知道姑娘颇识大体……”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还有一件事,想请教姑娘?” 红杏道:“你说吧!” 张神医道:“在下发觉二姑娘情势愈来愈是不对,因此,在下决定冒险出手,早些救治好二姑娘的病势。” 红杏道:“冒险出手?” 张神医道:“不错,在下没有一点把握。” 红杏道:“你如把她医死了呢?” 张神医道:“在下给她抵命。” 红杏道:“这不是太冒险了吗?” 张神医道:“姑娘之意呢?” 红杏道:“如是你自己没有把握,那就不用管她,由小婢送她回府中。” 张神医道:“大姑娘不是……” 红杏急急接道:“虽然大姑娘未必在家,但老夫人却是一定在家。” 张神医道:“此行路途遥远,只怕二姑娘已经等不及了。” 红杏道:“唉!往常每隔十天八天,总有姑娘的故旧世交,来此探望二姑娘,这一次怎么快过了半个月,竟是无人来过。” 张神医道:“此事除了老夫人和大姑娘亲自赶来之外,别人来了,也是无用。”突然一顿,脸上泛现出一片坚毅之色道:“红杏姑娘,在下决定试试了。” 红杏急急说道:“不行啊!生死大事,岂能开得玩笑的吗?” 张神医道:“事已至此,拖下去也未必对二姑娘有益……” 红杏急得流下泪来,说道:“不成啊!你如医死了二姑娘,小婢们……” 张神医道:“事已如此,还望红杏姑娘担待了。”目光一掠群豪,接道:“在下如若在一个时辰之后,还不离开内室,诸位就可以破门而入。” 王子方道:“一个时辰之内呢?” 张神医道:“一个时辰之内,希望诸位能够安心等待,不要惊忧在下。” 身子一侧,闪入室内。 黄十峰突然说道:“且慢。”但那张神医已闪入室内,关上木门。 红杏急急向内室扑去,口中高声说道:“不成啊!不成啊!” 黄十峰似是亦觉出情形不对,低声说道:“姑娘请沉住气。” 此人气度不凡,平平常常的句子,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特别有力。 红杏拂拭一下脸上的泪水,道:“帮主……” 黄十峰低声说道:“你家姑娘可是用着锁脉手法吗?” 红杏道:“不错啊!” 黄十峰道:“这就是了!”大步行到田文秀身侧,砰砰两掌,拍在田文秀身上。 原来他适才未能解开田文秀的穴道,一直耿耿于怀,暗中查看田文秀的伤势,颇似锁脉手法所伤,但仍不敢随便出手,万一出手之后,仍是无法解得田文秀的穴道,那可是大失颜面的事,直待红杏口中证实了确是锁脉手法,才敢出手,解开了田文秀被点的穴道。只听田文秀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黄十峰双目转注到红杏身上道:“在下局外人,原本不愿投入这次漩涡之中,但此刻情形不同,在下不忍袖手旁观了。”他回顾了群豪一眼,缓缓接道:“不过,如要区区过问此事,必得有一重要条件。” 赵天霄道:“什么条件?” 黄十峰道:“目下二姑娘神志不清,自是不能作得主意,这要红杏姑娘代她决定,如是不要本帮主多管闲事,在下立刻率领属下,离开此地,如若要区区过问,还得红杏姑娘当着群豪之面,说一句话。 红杏道:“要我说什么呢? 黄十峰道:“这个嘛……” 赵天霄接道:“以黄帮主身份,如若姑娘不请他出面,他自不便过问。” 红杏道:“要我请他吗?” 赵天霄道:“正是如此。” 红杏级起了柳眉儿:道:“我要怎么说?” 赵天霄低声说道:“姑娘请黄帮主帮忙承救你家姑娘就是。” 红杏沉吟了一阵,道:“小婢恭请黄帮主,救助我家姑娘脱险。” 黄十峰微微一笑,举步向内室走去,左手按门上,高声说道:“张兄开门……” 他一连呼叫数声,不闻那张神医相应之声。黄十峰回顾了身后群豪一眼,掌心内劲突发,砰然一声,震开木门,大步行人室中。 红杏急步向室内冲去,却被王子方拦住,低声说道:“姑娘不可造次,那黄帮主如若需姑娘相助,定然会出言招呼。” 诸般情势变化,都是红杏未曾经过的事情,一时之间,实是想不出如何应对,只好呆呆地站着不动。只听内室中二声闽哼,接着呼的一声,似是有人倒在地上。 红杏吃了一惊,用右掌一推王子方,疾向内室冲去。 王子方想待阻拦,但却那红杏一掌击推在肩头之上,身不由己的退后两步。 红杏娇躯一侧,冲人内室。抬头看去,只见张神医卧倒在木榻旁侧,黄十峰肃容而立,双目盯注在张神医的脸上,似是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隐秘。 红杏呆了一呆,急步行近木榻,只见二姑娘仍然好好的仰卧在木榻上,心中登时一定,长吁一口气,道:“黄帮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黄十峰道:“姑娘可识得张神医的真面目吗?” 这一问又大大的出了红杏的意外,不禁呆了一呆,道:“小婢不识。” 黄十峰道:“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红杏道:“小脾每次和他想见时,他都已经易容改装……” 黄十峰道:“那是说每次见到张神医时,他的形貌、衣着,都不相同,是吗?” 红杏道:“正是如此。” 黄十峰探手一把,抱起张神医,道:“姑娘请关好门咱们到大厅中去。” 这时的红杏,已经完全没有主意,一切听人摆布,依言关好窗门,行人大厅。 黄十峰放下了张神医、目光扫射了神情愕然的群豪一眼。道:“诸位之中,哪一位识得张神医。” 王子方和田文秀,虽然都和那张神医见过面,但对张神医的形貌,却是毫无记忆,只觉他面目平常无法想出一点特征。 黄十峰道:“就在下所知,当今武林之中,确有一位姓张的神医,但那人早已息隐江湖……” 王子方接道:“帮主说的可是那赛果老张人春吗?”黄十峰道:“正是那张人春。” 伸出右手轻轻从张神医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 王子方凝目望去,只见那面容干枯,两颧高突,双目细小,形容甚是古怪。 黄十峰道:“在下和那张人春张神医,交往甚深,后来,他突然息隐江湖,从此消息杏然,但在下对他的音容笑貌,却是记忆犹新,此人冒称张神医,在下早已动疑,但他只肯说出姓张,未说名字,想那姓张之人甚多,在下倒也不敢贸然从事,揭穿他人的伪貌。” 红杏长吁一口气,道:“真叫我糊涂死了。”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姑娘,风波世道,险诈江湖,就是再聪明些,也是难免受人诈骗。”语声略顿,又道:“直待他刚才,自说自语,要冒险去疗治那二姑娘的伤势,才启动了我的怀疑之心,唉!此人本可把我骗过,只是他做贼心虚,表演得太过火了。” 红杏讶然说道:“我家大姑娘对这张神医有过救命之恩,难道他还会帮助敌人,谋害我家二小姐不成。” 黄十峰道:“姑娘请仔细瞧此人的真正面目,是否是那大姑娘救过命之人?” 红杏道:“唉!我没有见过那张神医,这件事也是听二小姐说过而已。” 黄十峰道:“此人如此胆大,敢于冒充,也就是因为姑娘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如若在下的料断不错,只怕二姑娘也未见过此人?” 红杏一皱眉头,道:“帮主这么一说,好像内情十分复杂了。” 黄十峰道:“不错,区区为了本帮中失去了一包药物,追查到此,在长安停留了一段时间之后,隐隐觉出,一件震骇人心的阴谋,以长安为基点,正在不断的扩张。” 目光凝注到红杏脸上,道:“你们金凤门……” 红杏骇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室本群豪,除了容哥儿神色自若,似是不知金凤门为何物之外,全都脸色大变。 黄十峰轻叹一声,道:“姑娘不用紧张,知道贵主婢出自金凤门下的,只怕并非区区一人。”红杏脸色肃穆,紧咬银牙,一语不发。 黄十峰接道:“如若那人不知你们主婢出自金凤门中,也不会计算到你们姑娘头上了。” 红杏道:“我们主婢自人江湖之后,一直是小心谨慎,不知黄帮主何以知我们来自金凤门下?” 黄十峰道:“我丐帮耳目遍布,消息最是灵通。”语声微顿,掉转话题说道:“目下此事,并非什么重大之事,要紧的是如何疗治二姑娘的病势。” 红杏叹息一声,道:“黄帮主,如若我家姑娘清醒之后,千万不可说出她来自金凤门下。” 黄十峰道:“好!在下答应姑娘。” 赵天霄突然轻轻叹了一声,道:“帮主一举揭穿了这张神医的隐秘,想必早有成竹在胸了。” 黄十峰道:“如若治不好二姑娘的伤势,事情仍将是一团乱麻。” 王子方道:“贵帮弟子.遍布天下,江湖上有什么风吹草动,总是贵帮先有消息,武林之中早有公认了。” 黄十峰道:“好说,好说,王总镖头有何见教,只管请说。” 王子方道:“有一座四仙道院,不知黄帮主是否知道?” 黄十峰眉头耸动,显然在用心思索,大约想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长长叹息一声,道:“这区区倒是想不起来。” 王子方道:“在下所知,那四仙道院,乃一处十分隐秘之地,道院建筑在深山幽谷之中,观中人个个身负绝技,但却从不和武林人物来往。” 黄十峰接道:“王总镖头何以得知?” 王子方道:“在下是听那二姑娘所言。” 黄十峰啊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那四仙道院和二姑娘的伤势有关了。” 王子方道:“不错,按二姑娘言,那四仙道院中的道人不但一个个武功高强,而且善用各种迷药。” 黄十峰点点头,道:“有这等事二姑娘可曾说过四仙道院的所在地吗?” 王子方道:“九华山中。” 黄十峰道:“只要地方不错,区区自信在十日之内,可查出他们的内情底细。” 王子方道:“黄帮主乃武林中人人钦敬之人,老朽心中之事那是知无不言了。” 黄十峰道:“在下洗耳恭听。”一 王子方道:“一日之前,二姑娘和老朽同田少堡主,讲起经过之事,神智似是还很清醒,一日之隔,竟然人性大变,病情似是陡然加重了甚多。” 黄十峰道:“区区既然遇上这档事情,卷入这漩涡之中,自然要追查到底了。” 他仰起脸来,长吁一口气,道:“金凤门虽然在武林中造成了一场惊人的杀劫,但他们也挽救了一次江湖危难,而且在那挽救江湖的危难中,祖孙三代,伤亡了一十二人,使金凤门几乎伤亡殆尽,那是足以抵偿他们在江湖上造成的大劫了。” 赵天霄望了红杏一眼,道:“金凤门销声匿迹,已数十来年未再在江湖上露过面,想不到这一震动江湖门派,竟然在数十年后,重现江湖,唉!也许二姑娘这番受人暗算,渊源于数十年前恩怨之中。” 黄十峰道:“赵堡主说的不错,因此,不但我丐帮要管,就是武林中九大门派中人也不应该坐视。”突然举步而行,直到大厅门口之处,高声说道:“朋友,请出来吧! 藏头露尾,岂是长久之计。” 但闻花树丛中,响起一声冷笑,缓步走出三个身着劲装的大汉。 为首一个年龄较大之久,面目冷峻,两道深透的目光,扫掠厅中群豪一眼,冷冷说道:“在下等久闻丐帮黄帮主的大名,今日有幸。会。” 黄十峰道:“好说,好说,三位如何称呼?” 那为首大汉,道:“咱们兄弟无名小卒,说出来黄帮主也不知道,那也不用通名报姓了。” 黄十峰道:“三位似不是中原道上人物?” 那大汉道:“黄帮主目力过人,在下好生佩服。” 黄十峰两道锐利的目光,一直在三人脸上流转,打量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兰位人单势孤,如若动起手来,区区只怕难免要落以众欺寡之嫌。” 那为首大汉,回顾了身后两个大汉一眼,冷冷说道:“帮主既然无意留客,咱们兄弟就此告别。” 黄十峰一抱拳,道:“在下不适了。” 那为首大汉道:“不敢有劳帮主。”转身大步而去。 群豪望着三人远丰的背影,个个脸上流露出激忿诧异之色。 红杏有了经验,心中多疑起来,望望那清瘦老人,站着不动。 黄十峰道:“尽管放心带他人内,这次绝然不会有错。” 红杏口中应了一声,缓步向内室行去。那清瘦老人紧随在红杏身后,直人内室。 厅中群豪口虽不言,心中却有着一种同样的感觉,自从黄十峰现身之后,乱如团丝的局势,突然有了头绪,局势的演变,都在他控制之中。 赵天霄低声说道:“王兄,黄帮主能在武林中,受着拥戴,实非无因。” 王子方微微一笑道:“但愿他能阻止住在这一场武林大劫于未发之前。” 但闻内室中传出那清瘦老者的声音,道:“要饭头儿,快些进来。” 群豪听他对那江湖上人,人尊敬的丐帮帮主,竟以要饭头儿呼之,无不暗暗惊骇,随见那黄十峰含笑相应,缓步行人了内室。 王子方低声对赵天霄说道:“那老儿恐怕亦非普通之人。” 谈话之间,那清瘦老人,已和黄十峰并肩行人厅内,并肩出厅而去。 王子方望着黄十峰的背影,欲言又止,心中暗自道:“莫非是那清瘦老人,看出了姑娘病情无能疗治,劝那黄帮主不管,免得招惹麻烦……” 其实,厅中群豪,大都在胡思乱想,不知清瘦老人和黄十峰的用心何在? 足足等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见那黄十峰缓步走了回来。 王子方第一个忍耐不住,一抱拳,道:“黄帮主……” 黄十峰脸色严肃地挥手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都充满了怀疑之心。” 举步人厅,长吁了一口气,道:“事情的复杂,也出了区区的预料之外。” 赵天霄呀然说道:“怎么回事?难道二姑娘病势,已成了不治之症吗?”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区区那位故友,医道之高,绝不在赛果老张人春之下,他仔细查过二姑娘伤势,自认无能为力。” 赵天霄心中一直对那二姑娘相救之恩,念念不忘,当下说道:“帮主之意呢?可是不愿再管了吗?” 黄十峰苦笑一下,道:“区区既然答应了,就算是再难十倍,也不推辞。” 赵天霄道:“金凤门在武林中的功过,早成定论,算自时日、年岁,这位二姑娘都参与其事。” 黄十峰轻叹一声,接道:“重要的是二姑娘的生死,恐怕要牵连上整个江湖的恩怨,目下武林中,奇事横生,似是正在酝酿着一次巨变,如是处置不当,金凤门即将又成为武林中造劫之人。”微微一顿,又道:“何况,目下的复杂形势,金凤门隐隐成为主宰正邪胜负的要角。” 王子方赞道:“帮主雄才大略,处处为天下武林着想,能得天下武林同道敬重,实非偶然的了。” 黄十峰淡然一笑,道:“诸位先请坐下吧!事情已然如此,急亦无用。” 群豪都知丐帮弟子众多,高人无数,这黄十峰雄才大略,近年来,排解了几次纷争,声望之隆,直过少林、武当,而且隐隐有凌驾两派住持之上的趋势,当下齐齐坐了下去。 黄十峰扫掠群豪一眼,接道:“区区素来主张武林同源,天下一家,因我丐帮和天下各门各派,二向相处融洽,区区更是时常亲率我帮中长老,拜访各大门振,深望能使武林道上常保一个清平宁静之局,但此刻,这清平宁静的局面,已遭破坏,如是处理不妥,立刻可引起武林中一场大劫。” 赵天霄道:“帮主可曾查出那破坏之人吗?” 黄十峰道:“如若能够找出那人是谁,问题也可以迎刃而解。”长吁一口气,接道: “两年之前,区区已发觉这种危恶之局,只是那时武林中甚少事故发生,区区如若说出武林大祸将至,势必被讥讽为杞人忧天,或是危言耸听,只好隐忍了下去。” 赵天霄道:“帮主何以先知。” 黄十峰道:“从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件,唉!这也算武林中一则秘闻,江湖知道的人,可是绝无仅有了c” 容哥儿初人江湖,突闻武林中竟有这么多秘闻奇事,不禁神往,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呀?” 黄十峰道:“两年前,区区在敝帮总舵之中,突然接到了少林方丈的急促传书,说是敝帮弟子,杀害了两名少林高僧,限区区接信后,十日之内,赶往少林寺去,解说内情,词意充满激烈,咄咄逼人。” 少林寺曾和丐帮有过如此重大的冲突,武林中却从未听过,这两个江湖徒众最多,实力最强的帮派,如若冲突起来,势必在武林中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只听得群豪个个神情凝重,肃然无声。但闻黄十峰长叹一声,道:“区区接到这封书信,曾经沉思了一日之久,帮中几位长老,都觉得少林欺人过甚,主张不欲置理,或是修书回复,要少林寺中人,到我丐帮总舵中来理论。” 王子方道:“帮主可是听从了吗?” 黄十峰道:“但区区仔细忖量之后,觉得如不亲往少林寺中一行,势必将引起本帮和少林寺的重大误会不可,决定亲赴少林寺一行,区区只带了一个听差弟子,赶赴少林篙山本院,见着少林方丈,两名高僧尸体,仍然停在戒持院中。 黄十峰道:“区区查过两位少林高僧的尸体,发觉是一种极强外家掌力所伤,本帮中江长老金砂掌,由于江湖……” 赵天霄道:“这就是少林寺的不对,武林中习练金砂掌、铁砂掌的同道,何止千百,岂可断言两位高僧,是伤在贵帮江长老的手中。” 黄十峰道:“除了二僧是伤在一种强厉的外家掌力之外,还有一位目击的少林僧人,瞧出了那人着灰袍,正是我泻帮中江长老形貌,但那少林方丈,见到在下孤身一人,如约而至,心中怒气,先就消了一半,和区区研商之下,发觉系他人嫁祸之计,但斯人为谁?却是一时间想他不起。”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少林寺和本帮曾经派出精明高手,明查暗访了两年之久,仍是找不出一点头绪。” 赵天霄道:“如非帮主说出,我等实难想到,武林道上几乎发生一大劫难。” 黄十峰道:“那人能假扮我丐帮长老,一举之间,杀死了两位少林高僧,自然是非同小可了。因此,区区在两年前,就觉得武林中,正在酝酿着一件剧大的变化,只是这变化神秘莫测,一般无法知晓。罢了。” 王子方道:“帮主可是把两年前的旧事,和这二姑娘际遇,联想在一起吗?” 黄十峰道:“此刻还难断言,但有一相同之处,却不能不叫区区怀疑。”。 容哥儿道:“此乃两件大不相同的事,有何相同之处?” 黄十峰道:“金凤门和少林派,都是声动武林的门派,平常武林人,避之惟恐不及,岂敢轻捋虎须。” 赵天霄道:“在下想不出这两桩事,有何相同之处?” 黄十峰道:“两年之前,那人杀死了两位少林高僧,希望嫁祸于我丐帮,未能如愿以偿,两年后,又找上了金凤门。” 王子方道:“如今倒是有了一个明朗的线索,就是九华山幽谷中那四仙道院,二姑娘能够在神志清醒时说出了这段经过,也算得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听房中传出来红杏的声音道:“我家姑娘很想说话,可要解开她的穴道?” 黄十峰道:“姑娘不可!”容哥儿距那内室最近,身子一侧,当先行人了室中。 王子方看他重伤不久,仍有这等能耐,不禁暗暗赞道:“他年纪轻轻,竟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功。”紧随身后,行人内室。黄十峰、赵天霄等鱼贯而人,进人内室。 只见那水盈盈口齿启动,似是有很多话,急放要说出口来,但因穴道被点,无法出声。黄十峰缓步行到木榻旁,严肃地说道:“红杏,点你家姑娘双肘的‘曲池’穴、双脚上的‘涌泉’穴。” 他乃一帮之主,说话行事,自有一种威严,红杏心中又早对他敬服,不由自主地点了二姑娘双臂双脚上的穴道。 黄十峰道:“现在解开前胸的神封、天池二穴。” 红杏依言解开了二姑娘前胸两穴。 但闻二姑娘长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四月三十无月夜,城北十里荒词中……”只听她反反复复,连连背诵的都是这两句话。 群豪都听得惑然不解,不知道这两句无头无尾之言,从何而来? 黄十峰轻叹一声,道:“红杏姑娘,点了她的哑穴。” 红杏呆了一呆,伸手点了水盈盈的哑穴。 黄十峰凝神望着屋顶,苦苦思索。内室一片静肃,鸦雀无声。 过有顿饭工夫之久,突问田文秀自语说道:“是了,是了!” 赵天霄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四月三十之夜,在城北一座荒词之中,二姑娘和人有约。” 黄十峰接道:“不错,那人对二姑娘关系甚大,故而她记忆甚深,念念难忘,虽在重伤之下,仍然牢牢记着此事。” 王子方突然接口说道:“帮主看那张神医在对方的身份如何?” 黄十峰道:“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头目。” 王子方道:“他既然奉派来此,监视那二姑娘,或者知道一些隐秘。” 赵天霄道:“不错,咱们逼他招出一些内情,或可有助了然内情。” 黄十峰道:“希望不大,纵然是能够逼出一些话来,也是无关重要,但当然聊胜于无;咱们到厅中试试去罢。”当先举步出厅。群豪鱼贯相随,出了内室。 只见那张神医仍然横卧在大厅之中。 黄十峰先点了他双腿上的穴道,才解他身上两处要穴。 那枯瘦高颧,冒充张神医的老者,目光环顾了厅中群豪,冷笑一声,右手突然向怀中摸去。 黄十峰动作奇快,伸手一指,点中了他右臂“天泉”穴,淡然一笑,道:“何苦服毒。”枯瘦老人,似是自知无能抗拒,索性一闭双目。 黄十峰冷冷说道:“区区一向不愿施展毒辣手段对人,但阁如是太过固执,区区只好破例了。” 那枯瘦高颧老人,一睁双目,道:“大丈夫死有何惧……” 黄十峰接道:“我点你五阴绝脉,让你求死不成,尝一下那万蚁噬体的滋味。” 那老者耸然动容,沉吟不语。 黄十峰道:“如若区区料断不错,阁下亦非他们重视之人,死有流芳百世,遗臭万年,你如是真不怕死,就该选一个死法才是。” 那枯瘦老人惨然一笑,道:“久闻丐帮帮主,大仁大义,明辨是非,今日一会,果是不错。” 赵天霄接道:“你既知黄帮主乃大仁大义之人,就该说出胸中的隐秘才是。” 第十二回 荒祠黑夜人未静 那枯瘦老人突然问道:“天到什么时候了?” 赵天霄道:“已午时。” 那枯瘦老人淡然一笑,道:“晚了,晚了!” 容哥儿奇道:“什么事晚了?” 枯瘦老人突然大声喝道:“老夫的死期已到。” 黄十峰陡然惊觉,急急接道:“你已经预先服下了毒药?” 枯瘦老人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道:“天不助你们……” 脸上肌肉,一阵抽动,闭目而逝。 王子方轻轻叹恳一声,道:“他已有悔悟之心,只可惜药性已经发作。” 黄十峰道:“他说的不错,上天不助咱们。” 赵天霄道:“唉!此刻咱们又得暗中摸索了。” 黄十峰道:“今日已是四月二十九,明日就是三十日,二姑娘和人约会之期。” 王子方道:“虽只有一天半的时光,但此时此刻而言,却是太长一些了。” 黄十峰道:“眼下唯一的补救之法,只有设法严密封锁住雨花台,使对方莫测高深,或可依时赴约。” 王子方道:“我等都愿效命,凭黄帮主的吩咐。” 黄十峰道:“不敢当。”大步行到厅门口处,举手互击两掌。 掌声甫落,两个身着灰衣的丐帮弟子,已双双出现厅前。欠身说道:“恭候帮主示下。” 黄十峰道:“尽可能召来帮中武功高强弟子,严密地封锁住雨花台,不论任何人,都不许接近。” 田文秀细看那两名丐帮弟子,都在五句上下。左面一人,身背浅蓝色的袋,右面一弓,却背着两只雪白布袋。在场群雄大都知道了丐帮弟子,是以布袋的颜色分出身份高下,但袋子多寡的详细情形却又不太了然。 田文秀看到那身披白袋弟子,突然想起了曾在万上门金道长处,见过一白袋弟子,不禁啊了一声。黄十峰回过头来,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帮主办完大事之后,咱们再说不迟。” 黄十峰一挥手,对两个丐帮弟子道:“你们去吧!” 那蓝袋弟子道:“如是来人强闯而人,可许弟子们出手拦截?”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如是非动手不可,那就设法把他们诱人围墙之内,以免惊骇到路人。”那蓝袋弟子应了一声,和那白袋弟子齐齐转身而去。 黄十峰回顾了群豪一眼,道:“照区区的看法,他们目下还不致和咱们翻脸动手,可能看咱们戒备森严,也许知难而退。” 赵天霄道:“明夜那荒伺之约,帮主作何打算?” 黄十峰道:“区区立时赶往布置,不论是真是假,区区都宁愿信其有。” 赵天霄道:“在下亦是此意,在下对长安附近形势甚熟,帮主如需在下带路,只管吩咐就是。” 黄十峰道:“那就有劳赵堡主了!”目光扫掠群豪一眼,接道:“诺位请守在这雨花台中,如非必要,最好不要外出,区区和赵堡主在明日五更之前,定可赶回此地。” 王子方道:“尽管请便;我等在此候命就是。” 黄十峰道:“诸位还请多多照顾那二姑娘。”说完带着赵天霄,联袂而去。 王子方低声对容哥儿道:“容公子还请多坐息一下,也许明宵还有仰仗之处。” 容哥儿道:“多谢关注。”依言坐了下来,运气调息。 只听田文秀低声说道:“王总镖头,这人中毒甚深,尸体不能久放。” 王子方转脸望去,只见那冒充神医的枯瘦老人,全身都成紫黑之色,形象至为恐怖,当下一皱眉头,道:“少堡主有何高见?” 田文秀道:“在下之意不如就在厅外花树林中,掘一个土坑,暂把尸体埋起。”王子方略一沉吟,道:“好吧广大步向厅外行去,在庭院一角挖了一个土坑。 田文秀抱起那枯瘦老人的尸体,投人了土坑之中,掩上浮土,重又退回客厅。 这时,红杏正由内室缓步走了出来,摇摇头,对王子方道:“姑娘沉睡不醒,脸上一片赤红,我瞧是有病了,咱们解开她的穴道如何?” 王子方道:“姑娘最好不冒险,明天五更之前,黄帮主就回来了。” 话声未完,瞥见人影一闪,一个身负白色双袋弟子,出现厅门之外,急急说道: “诸位最好能门窗紧闭,如若来人不冲向诸位厅房,诸位但请袖手旁观就是。” 王子方吃了一惊,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们竟敢执仗攻打不成。” 那丐帮弟子,道:“这些剽悍之徒,还知道什么王法,老英雄多多小心了。” 言罢,纵身一跃,行踪顿沓。田文秀道:“这一招倒是大出意外。” 王子方道:“虽有丐帮中弟子守护,咱们也不能大意,有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咱们也要准备迎敌。” 田文秀动手关上门窗,沉声说道:“红杏姑娘请留心保护二姑娘。”手提长剑,闪出厅外。 王子方道:“少堡主……” 田文秀接道:“区区要隐在厅外树上,也好窥得全貌。” 王子方道:“好!如非情势所迫,少堡主千万不可出手。”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我明白。” 王子方凝目望去,只见两个身上背着黑色袋子的丐帮弟子,飞鸟一般,跃入了围墙之巾。紧随在两个丐帮弟子之后,跃人了一个黑衣大汉。 那大汉脸上勒着一条黑布带子,只露出两只眼睛。 跃人围墙之后,一语不发,翻腕拔出背上单刀,直向两个丐帮弟子劈去。 两个丐帮弟子也不喝问,分由两个方位各自攻出一拳。 想是三人在围墙之外,早已答上了话,是以人得围墙之后,一语不发,就打了起来。 只见那大汉手巾单刀纵横,刀光霍霍,攻势十分猛锐。 两个丐帮弟子始终分站两个方位上,赤手空拳迎击。 王子方只看得暗暗焦急,忖道:“此时此情,难道还要和敌人讲什么交情不成?怎么不亮兵刃动手?” 忖思之间,瞥见人影闪动,两个身着大褂,腰束汗巾的大汉,双双跃人围墙。 紧随在大汉身后,又跃人两个丐帮弟子。四个人亦是一语不发,打在一起。 原来,丐帮弟子,都牢牢记着黄十峰的令谕,凡是遇上挑战之人都约他们进人围墙之内决斗。 王子方心中暗道:“不知对方有多少人来?这丐帮弟子又有多少人留在此地。” 但闻田文秀声音传了过来,道:“对方来人甚多,丐帮弟子只怕应付不了,王老英雄快请准备暗器,咱们早些出手。” 王子方吃了一惊,暗道:“好啊!强敌如此众多,看来他们是大举来犯了。突见容哥儿睁开双目,挺身而起,道:“外面在打架吗?” 王子方道:“不要紧,容公子只管调息。” 容哥儿突然伸手人怀取出一方绢帕,包起半个脸,道:“晚辈去会他们一阵。” 正待开门冲出厅外,突然王子方沉声喝道:“容公子。” 容哥儿道:“什么事?” 王子方道:“不用出去了,咱们守在厅中就是。” 容哥儿道:“就依老前辈的意思。” 王子方急行两步,走到容哥儿的身侧,低声说道:“容公子最好不要出手。” 容哥儿道:“为什么?” 王子方道:“公子剑术精绝,也许明夜还行借重之处。” 容哥儿道:“老前辈只管吩咐,晚辈是万死不辞。 只听砰然一声,大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黑衣大汉直撞而人。 王子方正待扬手打出神芒,哪知容哥儿比他更快,右手挥动长剑一闪,那大汉身子陡然停了下来。容哥儿飞起一脚,把那大汉踢出大厅之外。 只见血雨飞溅,那大汉身于突然中分两半,倒掉在地上。 原来那大汉早被容哥儿一剑劈成两半,只是他剑势过快,王子方竟未瞧出那大汉早被劈死,眼看尸体倒下,血流满地,不禁呆了一呆,道:“好快的剑法!” 容哥儿还剑人鞘,道:“老前辈夸奖了。” 王子方低声说道:“容公子,这剑法,可是叫闪电神剑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家母告诉我说,这剑法叫作追风剑。” 王子方道:“追风剑,从未听人说过。” 容哥儿道:“在下的武功,从母所习,母亲告诉我叫追风剑法,但是否真叫追风剑,晚辈就不太清楚。” 王子方点点头,道:“容公子说的是。” 只听田文秀的声音,传了过来:“丐帮中援手赶到,一个个神勇办无比,这些人要撤走了。” 王子方凝目望去,只见庭院中恶斗形势,果已有了大变。原来处于劣势的丐帮,此刻,突然赶来五个身着灰色百绽大褂的年轻援手,这些人年纪虽轻,但出手却是凌厉无比,只见五人掌出如电,脚踢如风,片刻间已接连被他们伤了十七八个强敌。 大约来犯之人,已知非敌,突然齐齐向外面退去。五个年轻的灰衣丐,眼看强敌纷纷退走,竟也不肯停留和群丐打个招呼,联袂而去。庭院中的丐帮弟子,除了两个受伤的留在院中坐息之外,其余之人,也一齐跃出庭院,田文秀飞身跃下大树,低声赞道:“丐帮之大,果然是藏龙卧虎,那五个年轻的灰衣丐,不知在帮中是何身份?武功之高,足可当得当今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一顿,又道:“不错,不错,这五人定然是那神鹰五子了。” 王子方轻叹一声,道:“他们落败而去,定要把实情呈报,二姑娘明夜之约,不知是否会受影响?” 田文秀道:“应该会有。” 王子方道:“唉!黄帮主苦心孤诣,去布置明夜之约,如是有了影响,岂不是白费心机?” 田文秀道:“但愿没有影响才好。” 王子方望望天色,道:“天色不过是将要人夜时分,那黄帮主要到五更之后,才会归来,我等可用这一段空暇好好休息一下。”一夜匆匆,直到天色将亮时分,黄十峰才和赵天宵赶了回来。 王子方急急迎了上去道:“帮主辛苦门了,事情可曾办妥?” 黄十峰道:“区区已然尽了心力只要他能如约而去,必能揭穿他的神秘。”王子方道:“只怕昨天这雨花台中一战,影响那订约之人……” 黄十峰道:“区区已派人追踪,昨天侵犯雨花台的人,都退到长安城外,一座大土窑之中,那地方似是他们一处聚居之地。”王子方道:“帮主可曾派人进去搜过吗?” 黄十峰道:“目下区区派人在附近监视着他们的举动,待今夜二姑娘见过那约晤之人后,再派出敝帮高手,一举把那座土窑聚居之人生擒。”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一件事,必得红杏姑娘相助。” 田文秀道:“帮主之意,可是要那红杏姑娘冒充二姑娘。” 黄十峰道:“正是此意。” 话声未完,瞥见一个灰衣丐,急急奔到厅前,抱拳说道:“见过帮主。” 黄十峰道:“什么事?” 那灰衣丐道:“雨花台外,来了一个大汉,要找他们公子,属下等拦他不住,已被他打伤了两位兄弟了!” 容哥儿突然起身说道:“一定是大虎来了,我去看看。”大步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容哥儿带了一个身躯奇高的黑衣大汉,走了进来。拱手对黄十峰见礼,道:“大虎无礼,伤了责帮中两名兄弟,在下这里先行谢罪。” 语声微微一顿,回头对那身躯奇大的大汉说道:“还不快向黄帮主请罪吗?” 那黑衣大汉,个子虽然高大,但脸上不见须痕,显然年岁不大。 只见他抱拳一礼,道:“咱叫岑大虎,小名叫作大虎儿,不小心打伤两个要饭兄弟,咱们公子,叫我向帮主赂罪,咱家是不敢不赔,帮主请打咱两拳就是。” 声音锵锵,但尚带童音。黄十峰听他说话,已知其人带有三分浑气,当下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彼此不认,何罪之有?” 岑大虎回头望着容哥儿,道:“那帮主不肯罚我大虎儿,公子打我两拳吧。” 黄十峰一挥手,道:“容兄请看在区区面上,不用责罚这位岑兄弟了。” 容哥儿道:“大虎儿,还不快谢帮主的大量。” 岑大虎对着黄十峰作了一个长揖,道:“多谢帮主大量。” 黄十峰还了一礼,道:“不敢当。” 容哥儿道:“大虎儿,你可见到老夫人了。” 岑大虎道:“见过了。” 容哥儿道:“老夫人说些什么?” 岑大虎道:“老夫人说王总镖头是咱们的大恩人,要公子留在此地全力相助,如果遇上了什么不能解决之事,要大虎兼程赶回,老夫人要亲自赶来相助。” 容哥几回目望了王子方一眼,道:“家母对昔年大恩大德,一直念念难忘,既命在下留此,还望总镖头有所差遣。” 王子方道:“想不到昔年一点区区小事,竟使令堂如此挂怀,这倒叫老朽难安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言重了。”回目望了岑大虎一眼,道:“我等在此议事,你到院中去吧。”岑大虎应了一声,退人院中。 容哥儿道:“打扰了诸位议事。” 黄十峰叹道:“也许他们已经早得了消息,今夜之约,是否还去,目下很难预料,但区区仍然布设下了重重埋伏,宁叫他们不来,咱们却不能无备。” 王子方道:“帮主说的是。” 田文秀接道:“要那红杏姑娘扮作二姑娘的身份,咱们先和她谈谈才是。” 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少堡主说的是。”站起身子,行到内室门口处,说道: “红杏姑娘,请出厅外,我等有事奉商。”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红杏应声而出,只见她双目红肿,显然是一直在暗中哭泣。 她举手理一下散乱的秀发,低声说道:“老英雄有何赐教?” 这位狂傲的丫头,连经挫折大变之后,突然间变得温顺起来。 王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二姑娘好些吗?” 红杏摇摇头,黯然说道:“我看她伤势甚重,唉!二姑娘如若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小婢也不愿独生人世了。” 田文秀接道:“姑娘不用如此灰心,既有以身相殉之心,何不全心全力,相救二姑娘呢?” 红杏道:“只要有良策,纵然叫小婢粉身碎骨,小婢亦是万死不辞。” 田文秀道:“黄帮主为救你家姑娘,已然胸有良策,不过,还有借重姑娘之处。” 红杏转向黄十峰欠身一礼,道:“帮主需用小婢,但请吩咐,小婢决不推辞。” 黄十峰道:“区区想借重姑娘装扮作二姑娘的身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红杏道:“小婢才貌,难及姑娘万一,如何能够装作呢?” 黄十峰道:“这个不用姑娘担心,区区早已为姑娘借着代筹了。” 红杏道:“不知要小婢如何装扮?” 黄十峰道:“你家姑娘嘀嘀自言之事,姑娘应已听到了。” 红杏道:“听到了。” 黄十峰道:“今夜无月,你家姑娘在荒词中,和人有约,区区想请姑娘,假扮作二姑娘的身份,到荒词之中赴约。” 红杏道:“小婢可以吗?” 黄十峰道:“姑娘聪明伶俐,只要用点心机定可瞒过那人。” 红杏道:“帮主如是觉得小婢可以,自是不便推辞。” 黄十峰道:“最重要的是,不论遇上什么变化,姑娘都请沉住气,区区当隐在姑娘身侧相护。” 红杏道:“小婢从命。” 黄十蜂目光一转,扫掠群豪一眼,道:“此刻时光,诸位亦请乘机坐息一下,也许晚上还有大战。”群豪依言,各自盘坐调息。 待天色人夜时分,丐帮弟子送来一餐丰盛的晚饭。 一餐饭毕,天色已经是初更时分。 黄十峰沉声说道:“咱们得早一点去,诸位之中,何人愿意留此? 群豪相顾默然,无人应声。 黄十峰这:“既然是诸位愿去那荒词,区区只好源我丐帮弟子,守护这雨花台了。” 语声略顿,又道:“区区有几句话,不得不先行说明,咱们此去人手甚多,必得调度得宜,始能发挥效用,否则人多手杂,反要坏事了。” 王子方、田文秀等齐声说道:“帮主众望所归,请主持大局,我等悉听所命。” 黄十峰道:“既然如此,区区就僭越了……”目光投注容哥儿的脸上,道:“有芳容兄弟,带上面罩,紧随红杏,进入荒饲,以保护红杏姑娘为主。” 容哥儿转眼望着王子方,只见他眼中满是乞求之色,只好说道:“好吧!”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其他人等请王总镖头统率埋伏在荒词边一道荒僻小径之侧,就区区观察所得,那人不来赴约,也就罢了,如来赴约,定然将由那条荒僻小径上经过。”环扫了群豪一眼,又道:“咱们走吧!” 趁夜色朦胧,十几条人影,飞离了雨花台,直奔正东而去。 王子方带着田文秀岑大虎,在两个丐帮白袋弟子带领之下,赶赴埋伏之处,黄十峰、赵天霄却藏在饲外暗影处,容哥儿黑衣佩剑,面垂黑纱,紧随在假扮二姑娘的红杏身后,直人荒福大厅。 这座荒饲,规模气派,都很宏大,只是已沦没落之境,早已无人管理,满词荒草横生,虫声卿卿,触目一片凄凉。 容哥儿和红杏直人正堂,堂上早已摆好了一张木椅,容哥儿低声说道:“姑娘请坐。” 红杏已得嘱咐,能不开口,就少开口,也不答话,缓缓坐了下去。 容哥儿凝聚目力,四下打量了一眼,闪身躲入了供台后面。 夜虫争鸣,风声呼啸,衬托出这幽暗的荒词中的凄凉、恐怖。 红杏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扶一下头上垂下的复面黑纱。 足足等了一个更次之久,已是三更时光,仍不见有何动静。红杏正自等得不耐,想招呼容哥儿同出荒相正堂瞧瞧,突然一阵沙沙的步履之声传来。 容哥儿凝目望去,不见有人到来,只闻脚步声,不见人踪影。 荒词的幽凄,和那沙沙不绝的步履声,交织成一种动人心弦的恐怖,红杏虽然有着一身武功,但究竟乃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听得那脚步声,仍响不息,不禁心中有点害怕,手中冒出冷汗来。 容哥儿为那不停的脚步声,闹得有些奇怪,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呢?分明是人行走的脚步声,怎的老是响不绝耳。” 忖思之间,那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幽灵般的黑影,陡然出现在门口处,静静地站着不动。这情景,有着一种莫可言喻的恐怖,容哥儿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强自镇定了一下神,施展传音之术,道:“姑娘,沉住气,不要害怕。” 红杏正为着一种袭上心头的恐怖战栗、惊惧,容哥儿及时之言,果然对她产生种莫大的慰藉。长吁了一口气,闭上双目。 那幽灵般的黑影,在那正堂门口处,停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突然举步一跨进人了正堂。红杏听得脚步声,陡然睁开双目,那黑影已到了身前四五尺处。 她想开口呼叫,但嘴巴似是被人堵住,竟是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幽灵般的人影.缓缓举起右手,取下了头上高耸的毡帽,现出面目来,低声说道:“三姑娘吗?” 声音细细,分明是女子口气,红杏心中暗道:“好啊!你原来是一个姑娘,却几乎把我吓死。”心中念转,口中却简短的应道:“不错。” 那人影又道:“公主还未到来,特遣小婢先来。” 红杏已得黄十峰等,指点了应付之法,尽量少说话,当下哼了一声,也不言语。那人影说完之后,悄然向外退去,站在厅堂外门口之处。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丫头只问了红杏几句话,就深信不疑,当真这般的容易对付吗?” 心中忖思之间,突问那黑衣女婶娇声说道:“荒饲、黑夜。人未静。” 这显然是一种暗语,要红杏回答。 红杏心中也明白这是一种特殊的联络暗语,但一时却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只见那黑衣小婢又重复念了一遍,“荒祠、黑夜、人未静。” 红杏仍是想不出回答之言,只好默不作声。 那黑衣女婢果然动了怀疑,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要糟,立刻就要露出马脚,这丫头如若逃去,那什么公主的首脑人物,自然是不会来了,但自己停身之处,距那黑衣拿婢甚远,纵然跃出施击,也是无法击中的。”他暗自叹了一声,例道:“我如是黄十峰,必将在这大厅之外,埋伏上几个武功高,强之人,那就不用怕这黑衣女婢逃走了。” 只听红杏答道:“我!金凤门里二姑娘。” 那黑衣女婢微微一笑,道:“多谢二姑娘了。” 容哥儿手握刀柄,全神戒备,只要一见那黑衣女婢有什么举动,立时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施袭。哪知那黑衣女婢竟然不再多问。 容哥儿心中暗自奇怪,怎么?那黑衣丫头又不多问了? 其实,红杏心中亦在暗自奇怪,那黑衣女婢何以忽然不再多问了? 沉默,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黑衣女婢突然急步行人室中,道:“公主驾到,二姑娘快些迎见。”红杏也不答话,仍然静坐不动。 那黑衣女婢回过头来,想待说话,但两条人影,已然疾快地到了厅堂之上。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两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脸上也垂着黑色的面纱,心中大感奇怪,暗道:“武林中人,都讲究明来明去,何以这些人都带着面纱,隐去了本来的面目。” 只见那最先赶到的黑衣女婶,对那后来的黑衣人,欠身一礼,道:“小婢叩见公主。” 容哥儿心中忖道:“这些人一般的衣着,如何能分清楚谁是公主?” 凝目瞧去,只见靠左首一个黑衣女,左襟之上,缀着三颗银花,暗道:“大概区别就在这银花上了。” 果然,那缀有银花的黑衣女,一挥手,道:“不用多礼,你可查问她的身份。” 黑衣女婢道:“小婢悉照公主的吩咐施为。她都能应对上来,自然是不会错了。” 那左襟戴着银花的黑衣女,突然一伸手,迅快绝伦的揭去红杏脸上的黑纱,冷冷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那二姑娘。” 红杏一提气,疾向一侧闪去。哪知黑衣女的动作,比她更快,右手一抬,已然点中了红杏的穴道,冷笑一声,道:“你的时间不多,快说是什么人?” 容哥儿眼看时机危迫,暗中运气,一跃而出。那黑衣女耳目灵敏无比,容哥儿刚刚跃出神案,还未来得及出手,突觉一股潜力,直逼过来,原来,那黑衣女人已经抢先发了一掌。 容哥儿一避问,一招长剑出鞘,银芒一闪“金丝缠腕”,直向那黑衣人攻过去。 只见那黑衣人左手一带,竟把红杏的身躯,疾向剑上迎去。 容哥儿吃了一惊,急急挫腕,身子侧移两步,挡住了门口,纵声长啸。 但见火光连闪,暗夜荒凉的古词中,突然间亮起数十支火把,照得古词中一片通明。 正堂中大梁上,跃下来两个年约六旬的老化子,各人身上都背着一只蓝布袋子,左手中,高举着两支火把。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两个老叫化的武功定然不错,我竟然未能听出他们的呼吸之声。” 黄十峰带着四个丐帮弟子,急步行了进来,一抱拳,道:“区区丐帮黄十峰,姑娘已然陷人重围,那也不用再俺这本来的面目了。” 那胸缀银花的黑衣女,一把推开红杏,冷冷说道:“黄十峰,你可知道今宵之为的后果是什么?”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区区已经骑上虎背,后果为何,已非所计了。” 那黑衣女指头望了一下屋顶接道:“就凭你们几个叫化,只怕还无能取下姑娘罩面黑纱。” 黄十峰答非所问地接道:“那屋顶之上。早已布下伏兵,姑娘纵然想破屋而逃,只怕此计难逞。” 黑衣女道:“纵有伏兵,也未必能拦得住我。” 黄十峰道:“屋顶上埋伏的,乃敝帮中神鹰五子;姑娘如是不信,不妨一试。” 那胸缀银花的黑衣女,突然伸出双手,抓住身侧两个黑衣女婢道:“你们两个……” 黄十峰突然一挥右手.发出一掌.大声说道.“别让她杀了随身二婢。” 容哥儿心中一震,想道:“这女人果然恶毒,觉出二婢无能突围,竟要杀之灭口。” 心念转动,人却欺身攻上,一招“西风卷帘”,闪闪剑光,幻出三朵剑光,分攻那胸级银花的黑衣女三处大穴。容哥儿的快剑攻势,迅快无比,剑光一闪,已到前胸,那黑衣女刚则闪避黄十峰的掌力,容哥儿的剑势已到。 这快速剑势显然大出了那黑衣女的意外,一时间顾不得再杀二婢,两手一松,身躯直向上面飞去。 黄十峰高声喝道:“姑娘就想这样走吗?”纵身而起,挥手劈出。 那黑衣女右手一扬,居高临下,劈落一掌。 容哥儿急跨两步,行到红杏身侧,举手连挥,解开了红杏被点的穴道。 黄十峰和那黑衣女击出的掌力接实,砰然轻震中,刮起一阵旋风。 原来,两人拍出的掌劲潜力,竟然在伯仲之间。 黄十峰吃那掌力一震,跃起的身子,又坠落实地。 那黑衣女却无力向上升去,左掌一挥,砰然大震中,屋瓦横飞,屋顶裂开尺许见方的一个洞来。 黄十峰只看得暗暗赞道:“此女武功高强,竟然能用内家掌力破裂了屋面之后,还可提聚真气,身体不落。” 只听屋顶上传下来一声大喝,道:“下去!”刀光交织,直压下来。 那黑衣女无法穿出屋面,又被迫落下实地。 黄十峰冷冷说道:“区区已然告诉姑娘,在这荒词之中,已然布下重重罗网,就算姑娘武技高强,只怕也难破围而去。” 那黑衣女落在神案之前,肃立不动,也不答黄十峰的问话。 这时,两个黑衣女婢,已然各从身上拔出了两支短剑,分握双手,缓步退到那胸缀银花的女子身侧。容哥儿解开了红杏穴道,长剑平胸,缓步向前逼去。 荒祠大厅中火炬高烧,一片通明,但却是肃然无声,听不到点声息。 只见那胸缀银花的黑衣支,垂面黑纱拂动,望了左右二婢一眼,冷漠地说道:“你们两个今宵破围而出的机会,只怕不多。” 两个黑衣婢齐声应道:“小婢等已存了必死之心,不能破围,自当血溅荒词,公主但请放心。” 胸缀银花的黑衣女道:“你们横尸气绝之前,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万一你们被人擒去,求生不能,求死不成,被人严刑逼出口供,如何是好?” 两个黑衣女婢齐声应道:“婢子可以先死,但余下姑娘一个,势孤力单。” 胸缀银花的黑衣女子接道:“这个不劳你们费心了,只要你们此刻死去,我就可以冲出重围了。” 二婢道:“丐帮弟子众多。” 黑衣女道:“不要紧,就凭丐帮中人,岂能拦得往我。” 容哥儿听得心中不服,怒声喝道:“好大的口气,在下倒是有些不信。”欺身而上,挥剑刺去。 那黑衣女子陡拐举手一挥,袖口中银虹疾闪,当的一声,架开了容哥儿的长剑。 容哥儿只觉她封开自己长剑的力量,十分强大,心中暗道:“无怪她口气大,果然有点本领。”长剑一收,正待攻出,突闻黑衣女子喝道:“住手!” 容哥儿冷冷说道:“姑娘可是怯战?” 黑衣女道:“容我先行处理了本门中事,再和阁下决一死战不迟。” 容哥儿道:“你们妇道人家,讲话只怕不算数。” 那黑衣女戴着遮面黑纱,使人无法看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变化,但见她身躯微微抖动一下,显然是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忿。 只听她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说道:“一百招,够不够?” 容哥儿暗道:“一百招,除非是棋逢对手,一百招足可分出生死。”当下说道: “够了,我等姑娘一盏热茶的工夫。” 黄十峰皱皱眉头,想待拦阻,但见容哥儿挺胸横剑而立的雄风与势,心中想道: “我如出言阻拦他订下之约,只怕要惹他心中不悦。”只好忍了下来。 只听黑衣女子说道:“你们该走了。” 两个黑衣女婢道:“公主多多保重,小婢们去了。”言罢,突然扬起手中的匕首,刺人心中。闪耀的火炬之下,只见鲜血顺着那锋利的匕首流了下来。 容哥儿呆了一呆,暗道:“我如不和她订下比试百招之言,一直挥剑逼她,她也无法逼死这两个女婢,算起来,这两个丫头,是死在我的手中了。” 只听砰砰两声,两个黑衣女婢的尸体倒摔在地上。 那胸级银花的黑衣女,犹似不放心般,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按在二女鼻上,停了一阵,确定了二女已死,才缓缓站起身来,两道森寒的目光,由遮面黑纱中直射出来,凝注到容哥儿的脸上道:“现在,咱们可以动手了!” 容哥儿道:“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我欺,你为了怕两人难出重围,先要她们自绝而死,手段的恶毒,真是未闻未见,可是姑娘却忘了一件事。” 黑衣女接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姑娘逼死二婢,怕她们被擒泄密,可是姑娘没有死,咱们一样留有活口。” 黑衣女冷冷说道:“你好像有着一定能够胜我的信心。” 容哥儿冷冷说道:“在下不和姑娘斗口,姑娘请亮出兵刃出手吧…… 那黑衣女缓缓从怀中抽出一把金色的短剑,缓缓说道:“你是何人?” 容哥儿心恨她恶毒,长剑一探“毒龙出穴”,寒光闪闪,直向那黑衣女前胸刺去,口中冷冷说:“和姑娘这等恶毒之人,只有生死之分,不用通名报姓。” 黑衣女金剑一起,烛光下闪起了两朵金花,当的一声,挡开容哥儿的长剑。’容哥儿冷笑一声,长剑忽然展开快攻,左刺右劈,眨眼间攻出了八剑。 这八剑速度奇快,一气呵成,剑花闪转耀目,凌厉无比。但那黑衣女竟然能在原地未动,凭借着手中短小的金剑,左挥右挡,把八剑一齐封开。 容哥儿长吸了一口气,道:“姑娘的武功不错。”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 那黑衣女蒙面黑纱拂动,望了容哥儿一眼,道:“住手。” 容哥儿道:“姑娘可有什么遗言吗?” 黑衣女答非所问,道:“你在丐帮中是何身份?”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在下并非丐帮中人。” 黑衣女道:“你为何脸上蒙着黑纱?” 容哥儿道:“彼此,彼此,姑娘不觉得问得太过冒昧了吗?” 黑衣女突然一伸手,掀开蒙面黑纱,露出一张青中泛紫的怪脸,道:“我因生得难看,才用面纱掩遮。” 容哥儿瞧了那怪脸一眼,心中暗道:“看她身材,窈窕多姿,听她声音,娇婉动人,想不到竟是生了这样难看的怪脸。” 只听那黑衣女道:“为何不取下你蒙面黑纱?” 容哥儿道:“死也让你死得明白。”伸手取下面纱,冷冷接道:“姑娘还有什么拖延时刻的妙计,在下也不愿再听了。”’ 黑衣女打量了容哥儿一眼,微微一笑,道:“好俊的一张面孔。” 她这丑怪之脸,不笑也还罢,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托村起那张怪脸,当直是美丑交映,其怪无比。 容哥儿右腕一抬,刷地一剑刺过去,带起一股轻轻的剑风。 黑衣女金剑扬动,又挡开容哥儿一剑,道:“哪位是丐帮帮主?” 黄十峰大行两步,道:“区区便是。” 黑衣女道:“我如何能够信得过你,真是那丐帮帮主?” 黄十峰淡淡一笑,道:“姑娘如何才能相信区区?” 黑衣女道:“你亮出丐帮帮主的信物,我才能够相信。”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你可知丐帮帮主的信物是什么?” 黑衣女道:“自然是知道了。” 黄十峰道:“你如能够说得出来何物,区区自会拿出让姑娘见让一下。” 黑衣女道:“盘龙飞风婢。” 黄十峰怔了一怔、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婢来。 火光下,只见上面盘龙飞凤、精致无比。 黄十峰道:“姑娘说的可是此物吗?” 那黑衣女仔细瞧了一阵,点点头,道:“正是此物。” 黄十峰收好玉婢,道:“姑娘此刻可以相信区区的身份了吗?” 黑衣女道:“现在倍了。”突然蹲下身去伸手按在倒卧身侧的二婢前胸之上,停了片刻,道:“她们果然死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利剑穿心而过,还有不死的吗?” 黄十峰虽有着丰富的经验阅历,但也被闹得有些茫然不解,忍不住问道:“姑娘这举动,倒不似对待敌人,不知是何用心?” 黑衣女道:“你先喝退左右,小女子有要事和帮主商量。” 黄十峰呆了一呆,道:“和我商量,姑娘没有说错吗?” 黑衣女道:“字字句句,都是要说的话,一点不错。”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道:“留下火烛,你们退出堂外候命。” 四周的丐帮弟子依言放下火烛,退了下去。 黄十峰拱拱手道:“姑娘有何见教?现在可以说了吧!”黑衣女道:“还有一事,先得帮主答应。” 黄十峰道:“什么事?” 黑衣女道:“你四阂戒备得够森严吗?” 黄十峰道:“七十个丐帮弟子,布守在荒词四周,别说人了,就是一只飞鸟,也难逃过监视。“ 黑衣女目光上转,冷冷说道:“这人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不动?” 黄十峰转眼望去,只见那站着不动的人,正是容哥儿,说道:“这人和我是要好之友,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不妨。” 黑衣女道:“不成,只能让你一人知道。” 容哥儿道:“这丫头花言巧语,帮主不要上了她的当。” 黑衣女道:“我不会吃了他,他能上我什么当?”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道:“容兄……” 黑衣女道:“怎么?他当真不是你们丐帮中人?” 黄十峰道:“这位容公子乃区区好友,我已经再三说明,姑娘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黑衣女缓缓取下了蒙面黑纱,又露出那张卫怪的脸。 只见她举起细巧的玉手,在脸上一抹,那张丑怪之脸,登时不见,露出了一张宜嗔宜喜的娇美面容,笑道:“这就是我的真面目了。” 烛火照耀下只见一张美丽绝伦的面容,带着微微的笑意,和刚才那张丑怪的脸相差是何止霄壤。 黄十峰道:“古人有云,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姑娘是当之无愧了。” 黑衣女道:“黄帮主过奖了。” 黄十峰轻叹一声,道:“姑娘既肯以真面目相见,想必有大事指教区区了。” 黑衣女缓缓戴上那张丑怪的人皮面具,答非所问地道:“金风门中的那位二姑娘,此刻怎么样了?” 黄十峰道:“她神志昏迷,一直未能清醒过来。” 黑衣女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道:“这瓶中有三粒红色丹丸,先让她服用下去一粒,隔日一粒,三日服完。” 黄十峰道:“区区的看法,那二姑娘似是不只是服了迷药,而月.伤在一种奇奥的武功之下。” 黑衣女道:“黄帮主果然见多识广,那是一种极高独门手法,不解这一种武功之人,本领再大,也是无法解得。” 黄十峰道:“不瞒姑娘说,区区和容公子都曾尽到了最大的心力,但却无法找出二姑娘伤在何处?” 容哥儿接道:“在下查看二姑娘伤势,似是在玉枕穴间。” 黑衣女点点头道:“玉枕穴只是一个部位,这手法一共可在人身一十二处部位施用,如若谈到救她,我必得设法见她一面,仔细查过伤势,才能下手。” 黄十峰道:“姑娘此刻能够去吗?” 黑衣女摇摇头,道:“不成,我没有多少时间。” 容哥儿道:“姑娘业已弃暗投明,难道还要回去吗?” 黑衣女道:“虽然弃暗,但尚未投明,不是我故作惊人之言,就目下我们收罗集居在长安附近的实力,一旦全面发动,就算你丐帮尽出精锐,也难对付得了。” 黄十峰道:“其他之事,咱们暂时不谈,姑娘有什么重要消息,先请告诉在下,免得万一局势有变,姑娘仍未能递出消息,那可是一大憾事了,” 黑衣大略一沉吟,道:“说来话长,千头万绪,实有着不知从何说起之感。” 黄十峰接道:“这么吧!在下问一事,姑娘说一件,那就简单多了。” 黑衣女道:“这样最好,不过我留在此地的时间不多,帮主要想些重要的问。” 黄十峰道:“那是当然。” 黑衣女急急接道:“还有一件事,得帮主先行答允。” 黄十峰道:“什么事?” 黑衣女道:“今宵之事,和贱妾回答问题,帮主必得严守秘密,不得宣扬放江湖之上,未得贱妾允准之前,亦不得和人谈起。” 黄十峰道:“如若事关江湖大劫,非我丐帮一帮之力,能予解决,区区非求助他人,如若不说明内情,只怕难以使人心服。” 黑衣女道:“如若时机未熟,你泄露了今宵贱妾谈话之密,不但要害了贱妾之命,而且还将有误大局,因为据贱妾所知,各大门派,包括你丐帮在内,都已有我方奸细混人,贱妾今宵虽然见了你的‘盘龙飞凤’牌,但和你谈话,仍然是冒着死亡之险,也许我方的奸细、就是你丐帮中的长老,或是身侧最亲近的护卫、弟子。” 黄十峰先是一怔,继而点点头应道:“我丐帮中混有奸人,区区早有警觉。” 黑衣女道:“那很好,时机无多,帮主快些问吧。” 黄十峰道:“领导姑娘等的首脑人物是谁?用心何在?” 黑衣女道:“我们称他为无极老人,至上师爷,其志在天下武林。” 黄十峰道:“无极老人,从未听说武林中有此一号人物。” 黑衣女道:“那无极老人是化名,固是不错,但他真实姓名贱妾亦是不知。” 黄十峰道:“这就是了,姑娘在那里身份如何?” 黑衣女道:“无极老人第三位义女,号称三公主。” 黄十峰道:“姑娘的身份,十分尊高了。” 黑衣女道:“如不尊高。怎能知道如此众多的消息。” 黄十峰道:“那无极老人的形貌如何?” 黑衣女摇头道:“他真实形貌我也没有见过,看到的是个紫袍白脸白髯老人。” 黄十峰啊了一声,道:“那不是他的真面目?” 黑衣女道:“我们三姊妹,七兄弟、都不以真正面目相见,何况至上师尊了。”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道:“何谓三姊妹,何谓七兄弟?” 那黑衣女道:“三姊妹,就是我和两个姊姊,也就是那无极老人的另外两位义女,七兄弟,乃是无极老人收的七位弟子,和我们以兄妹相称,我们十人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但我们十人相见之时,都带着人皮面具。” 黄十峰道:“原来如此。” 容哥儿奇道:“在下有一件事,请教姑娘。” 黑衣女道:“你说吧!” 容哥儿道:“你们十兄妹,都未以真正面目见过,那是说彼此互不相识了。” 黑衣女道:“这是桩很奇怪的事,我们虽然都未见过对方的真正面目,但因常年相处一起,对对方的身材高低、习惯、举动,-一了如指掌,如是别人冒充,一眼间就可以瞧得出来。” 黄十峰道:“照姑娘这么说,这无极老人,已是存心甚久,要达到霸统江湖之愿,目下实力既丰,何以不肯动手?” 黑衣女沉吟一阵,道:“这也是我们十兄妹不解的原因之一,论实力早该发动,但他迟迟不肯出手。”语声微顿,又道:“也许他心中有所畏惧,不敢轻易发动。” 黄十峰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来,问道:“姑娘可知道万上门吗?” 黑衣女点点头,道:“听说过。” 黄十峰心中原想万上门和这黑衣女,定是同出一源的人物,哪知听她口气,竞不是一条线上人物,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三公主对那万上门看法如何?” 黑衣女摇摇头,道:“不要叫我三公主,那是属下对我称呼,帮主称我杨九妹就是。” 容哥儿道:“姑娘姓扬?” 杨九妹道:“姓杨是一点,但九妹非我之名,十兄妹中,我排第九,他们都以九妹呼我。”语声稍顿接道:“关于那万上门,早已引起那无极老人的注意,这长安城,目下能够如此平静,也全是万上门之力,分出了他一半心力。” 黄十峰道:“这样说来,万上门和你们亦是敌对相处了。” 杨九妹道:“正是如此。” 容哥儿道:“这位二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呢?” 杨九妹道:“那无极老人知她出身、武功,都非凡俗,有意收她为第四义女,故而用独门武功伤了她的神经。” 黄十峰道:“这就是了,区区亦早觉出,她是为一种武功所伤,今宵得姑娘证实……”语声略停,接道:“但不知姑娘会不会解救之法?” 杨九妹道:“那是一种很特殊的武功,我必得仔细查过她的伤势,才能决定。” 黄十峰道:“不知姑娘是否可以去看二姑娘的伤势。” 杨九妹望望天色,道:“只怕时间中够了。” 黄十峰道:“二姑娘的病情已然十分危险,神志早已不清,实不宜拖延下去。” 杨九妹道:“这么办吧!明夜三更时分,你们把她带来此地,我如能够抽身,当先在饲堂之中相候,届时我如未来,那就不能来了。” 语声甫落,突然一阵叮当的铃声,划空而过。 杨九妹突然一挥手中金剑道:“两位请快些亮出兵刃!” 黄十峰亦生警觉,愕然说道:“那来的划空铃声?” 杨九妹道:“召集鸽铃,两位快亮兵刃,我能留得性命,要看两位武功了。” 黄十峰已然有些明白,双掌一错,道:“在下敬候姑娘出手。” 容哥儿却皱眉头,道:“怎么回事?杨姑娘己成了自己人,难道还得打个胜负出来吗?” 杨九妹急道:“时间不多,你不想我死,就全力出手,最好能刺中我一两剑。” 容哥儿若有所思的啊了一声,举起手中长剑。 杨九妹道:“最好我一冲出厅堂,帮主能下令发动所有埋伏,拦截于我。” 黄十峰道:“区区当照姑娘吩咐。” 杨九妹娇叱一声,金剑出手,刷地一声,一道金芒,直向容哥儿刺了过来。 容哥儿长剑疾起,银光暴闪,一阵金铁交鸣,挡开了杨九妹的剑势。 黄十峰呼的劈出一掌,口中大声喝道:“拦住此人。” 静夜中,黄十峰呼亮的声音,传出老远。 但见人影闪动,火炬飞扬,眨眼间,暗影中拥出了十几个丐帮弟子,四五个手执火炬,七八个手握兵刃。 杨九妹一伙身,避开了黄十峰的掌力,手中金剑,全力攻向容哥儿,似欲夺门而出。 火光下金芒闪转,有如流星火花,攻势急猛无比。 容哥儿施展快剑如疾风骤雨,全身上下,环绕起一层森寒的剑气。 但闻金铁交鸣,不绝于耳,杨九妹快速的剑势,尽为容哥儿长剑挡开。 杨九妹一面挥动金剑抢攻,一面冷冷说道:“你的剑法不错,我日后非得找你好好的比一次剑不可。” 容哥儿道:“当得奉陪。” 杨九妹道:“但此刻你不能全力阻拦我啊!” 容哥儿一收剑势,道:“姑娘请过吧!” 但觉金芒一闪,掠面而过,削去一片蒙面黑纱,杨九妹疾如飞鸟般掠身而过。 容哥儿心中大怒,暗暗骂道:“好啊!臭丫头,竟然借机施下毒手!”手腕一翻,忽的削出一剑。 这一剑势道之快,直似闪电下擎,剑光过处,削落了杨九妹一片衣襟。 杨九妹冷哼一声,道:“好啊!你连一点亏也不吃!”金剑一闪,又向前冲。 两个手执单刀的丐帮弟子,并肩迎了上来。 杨九妹娇叱一声,金剑挥转,两个并肩而上的丐帮弟子,突然向后退去,而且一左一右地分了开去。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两个丐帮弟子,一个手中没有了兵刃,一个伸手按在左臂之上。原来,就在这一接触间,那杨九妹已然快速的攻出四剑,伤了两个丐帮弟子。 其余的丐帮弟子,怔了一怔,还未来得及出手拦阻,杨九妹已若飞鸟授林一般,跃上屋面而去。 黄十峰望着杨九妹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除了容兄之.外,我丐帮中人,纵然全力出手阻拦于她,只怕也难以拦得住她。” 容哥儿道:“此女武功,实是不弱,想来那三姊姊、七兄弟,只怕无一弱手。” 但闻夜色中传来的呼喝之声,逐渐远去,想是杨九妹已然破围而去。 容哥儿信步行至两个女婢尸体所在,摇摇头说道:“这女人虽有弃暗投明之心,但手段却是恶毒得很。” 黄十峰道:“形态上亲若姊姊,终日在一起形影相见,但彼此之间,却不肯以真正面目相见,想想看这是何等的境遇?何等的可怕?那也是难怪她们彼此之间,互不信任了。” 容哥儿道:“话虽如此,但她活生生把二婢逼得反刀自绝,想起来,实是够残酷了。” 黄十峰道:“她自幼在恐怖、残忍的环境之中长大,养成了对任何人都不相信的性格,此等大事,自然不愿留给二婢口实了。” 容哥儿取下蒙面黑纱,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这时,各方埋伏的丐帮弟子,都齐齐云集在荒祠正堂前面的空地之上。 容哥儿目光一转,约略的估计了一下,不下二十余人,肃然而立,鸦雀无声。 第十三回 回首不堪南柯梦 黄十峰举手一招,两个丐帮弟子行了进来,低声说道:“把那两位姑娘的尸体,埋葬起来。” 两个丐帮弟子应了一声,抱起尸体而去。 黄十峰目光转动,扫掠了云集在院中的丐帮弟子一眼,道:“撤回分舵,未得我令,不许任何人擅离分舵一步。” 二十余个丐帮子弟,齐齐应了一声,眨眼间走得踪影不见。 黄十峰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咱们也该走了。” 容哥儿低声道:“明晚之约,帮主可已成竹在胸?” 黄十峰点点头道:“咱们不能全部信任那杨九妹,必得别作一番部署。” 容哥儿道:“在下亦是此意。” 行到荒洞门外,赵天霄、王子方等,早已集齐相候。 黄十峰道:“雨花台。” 群豪施展开轻身飞行术,直返雨花台。 黄十峰招来守护雨花台的丐帮弟子,道:“我等去后,可有夜行人来过此地?” 那名丐帮弟子,背了两只白袋,欠身应道:“有一个身份不明,轻功甚佳的夜行人来过,但经弟子喝了一声之后,那人就掉头而去。” 黄十峰不再多问,挥手说道:“此地已没有你们的事了,撤除埋伏,直回分舵,待我之命。” 那白袋弟子应了一声,带了九名守护雨花台的弟子,急急而去。 黄十峰环顾了群豪,道:“一直隐身在幕后,制造江湖仇恨、分裂的魔头无极老人,此刻羽翼已丰,即将正式露面,至于他用的什么方式,目下还很难说,这使区区联想到两件事,敝帮的失药,和王冠的失缥……” 赵天雷接道:“王兄失去了镖,已然查明为万上门所幼,似是于此事无关。” 黄十峰道:“太巧了,万上门同时劫取了王兄的暗镖和敝帮的药物,如非他们急需此两物,那就是别有用心了。”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万上门,昔年从未听人说过,无极老人之名,今宵我才听到,立足江湖,讲究扬名立万,但两人却同样的隐身幕后,操纵大局,其间实叫人大费疑猜。” 红杏突然接口说道:“万上门金道长,和我家姑娘很熟,如若她能清醒,定可知道万上门中之秘。” 黄十峰点点头道:“如若你们姑娘能够清醒,又何止了解这一点难题。” 容哥儿道:“二姑娘的生死,似乎是决定在那杨九妹的身上了,但愿她言而有信,不要失约才好。” 黄十峰突然说道:“容兄,如若你全力出手,可否挡得住那杨九妹?”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我不知那杨九妹是否用出了全力,如以她昨宵身手而言,我要阻拦她,并非难事。” 黄十峰点点头,道:“那很好,容兄的快剑,实乃区区所见当世高手,极少有的如此快速剑法。” 容哥儿道:“帮主过奖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在下有一点苦衷,还得帮主原谅。” 黄十峰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在下离家之时,家母曾经告诫于我,除了王老前辈之外不得以真正面目示人,但在下有时却又忍耐不住,取下蒙面黑纱。”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容兄以后,不要中人激将法,就行了。” 容哥儿道:“在下还有一点不情之求。” 黄十峰道:“容兄尽管清说。” 容哥儿道:“在下奉慈母命而来,旨在为王英雄追回失镖,想不到竟然牵人江湖恩怨中,帮主如不要在下置身事外,此事过后,还’望相助在下夺回失镖。” 黄十峰道:“好!就此一言为定。”语声微顿,又道:“如若区区料断不错,万上门劫镖和劫药两件事,绝非巧合。”说话之间,瞥见一个紫脸少年闯了进来。 大厅外站有两个丐帮弟子,正待出手拦住,王子方已迎了上去,道:“谭兄弟,出了事吗?”来人正是谭家奇。 谭家奇一抱拳,黯然说道:“那镖主人失踪了。” 王子方道:“失踪了,他不是伤得很重吗?” 谭家奇道:“伤得很重,昨夜初更时分,他忽然清醒过来,吃了一杯茶后,又睡了过去,今晨就失踪不见。” 黄十峰道:“是死了,还是不见了?” 谭家奇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王子方道:“可曾在附近找过。” 谭家奇道:“遍寻客栈前后,不见踪影。” 赵天霄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黄十峰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人受伤之后,你们可曾仔细看过他,确是那投保的客人吗?” 王子方道:“他伤势甚重晕迷不醒,只见衣着形貌大致不错,未曾详细看过。” 黄十峰道:“不用找了。”目光转到王子方的脸上,接道:“那遗失暗镖之中,究竟是什么物件?王镖头,可曾过目吗?” 王子方道:“在下未曾看过,不过,据说是一些玉器、书画。” 黄十峰道:“事有轻重缓急,咱们眼下最为重要之事,是要先救二姑娘,王兄暂时不要再想那失镖的事。” 王子方道:“这个,在下知道。” 黄十峰目光环扫群豪一眼,缓缓说道:“眼下二姑娘的伤势更形态化,如再拖上三五日,不知要变成何等模样?但目下能救助二姑娘,只有那三公主一点希望。”语声顿了顿,不闻有人接口,又接道:“但咱们也不能太过信任她,因此,区区之意,先把二姑娘送往一处隐秘的安全所在,由王镖头和赵堡主,加上我巧帮中选出的五名高手,保护她的安全,区区和容兄,在荒词之中,等候那三公主。” 王子方突然回头对红杏说道:“翠莲姑娘的伤势如何?” 红杏道:“定然是那假冒张神医的人弄了手脚,翠莲姊姊身上的剑伤,虽然好了甚多,但人却和姑娘一般的昏迷不醒。” 黄十峰道:“区区已经计划把二姑娘和翠莲一并运去。” 王子方道:“帮主可曾决定把她们运往何处?” 黄十峰道:“此刻这长安城遍布强敌眼线,对方的人手之众,眼线之多,似是尤在我丐帮之上,在下已安排两个去处,由我丐帮弟子率领,请诸位立刻动身如何?” 举手一招,守在门口的一个丐帮弟子,立时跑了出去,片刻之后,重又回来,道: “车马已然停在雨花台外。” 黄十峰道:“好!诸位可以出发了。” 群豪抬起了二姑娘和翠莲,行出雨花台,果已有三辆篷车,停在门外等候。 容哥儿低声对岑大虎道:“虎儿,你要紧随王总镖头,听他之命行事。” 岑大虎道:“咱家一步也不离王总镖头就是。” 黄十峰道:“诸位最好一齐上车,也可稍避人的耳目。” 群豪依言登车,三辆篷车,立时风驰电掣而去。 这时,雨花台中只余下黄十峰、容哥儿,和一个身背蓝袋的弟子。 黄十峰道:“此刻咱们是寸阴如金,借此时刻,好好休息一阵吧。”言罢,当先盘膝而坐。 容哥儿想到晚上或将有一场恶战,也盘膝坐了下去,运气调息。 那身背蓝袋的丐帮弟子,轻轻带上了两扇木门,跃上屋面,替两人护法。 一日匆匆,转眼间又是黄昏时分。 黄十峰、容哥儿经过了大半日时光坐息,精神十分饱满,黄十峰为人稳重,容哥儿绝口不谈身世来历,黄十峰也不多问。 黄十峰拉开紧闭的木门,笑道:“他们一日时间未找来雨花台,倒是大出意料之外。” 但闻衣袂飘风,那丐帮弟子由屋面跃下,接道:“弟子一直留心着四下景物,未见过可疑人物。” 黄十峰道:“好!你去绘我们取些酒饭。” 那丐帮弟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大约有半个时辰工夫,那丐帮弟子提着酒饭,匆匆赶到。 容哥儿早觉腹中饥饿,伸手取过一块大饼,正待食用,却被黄十峰一把夺下。 容哥儿顿生惊觉,抬头望了那丐帮弟子二眼。 只见他双眼发直,呆呆地站着不动,分明是穴道受了奇伤。 容哥儿道:“他受了伤!” 黄十峰道:“又是那种奇妙伤害神经手法!唉!看将起来他们早知道我黄某人在此了,他们知道跟在我身侧之人,不宜鱼目混珠,只好出手点伤了他,然后在酒饭之中下毒,咱们稍一不慎,食了酒饭,就上了他们的当。” 容哥儿看看天色,低声说道:“此刻距咱们相约那杨九妹的时刻,还有一段时间,何不将计就计,看看他们耍些什么花招?”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这办法很大胆。” 容哥儿道:“不人虎穴,焉得虎子。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黄十峰提起酒饭,悄然出厅,倒人花木丛中,装出吃残一般,低声说道:“容兄弟,如果瞧出情形,咱们可以中途下手,不可误了相约时刻。” 容哥儿:“咱们至多等到二更过后……” 只听砰然一声,那站在门口的丐帮弟子,突然倒摔在地上。 黄十峰一皱眉说道:“咱们也倒下去吧!” 容哥儿望了那残肴剩酒一眼,低声说道:“如若来人细心一些,就可拆穿咱们的计谋了。”果然,两人倒下去不过片刻工夫,突然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容哥儿微启一目望去,只见一个身披白袋的丐帮弟子,鬼鬼祟祟走了进去,不禁心头一震,暗道:“好啊!原来他们混人了丐帮弟子之中,那就无怪我们查不出了。” 黄十峰心中受到的震动,更是千百倍于容哥儿,细看那白袋弟子,竟是长安分舵中人,心中暗道:“看来长安分舵,早已为人设法混入了,今日如能生擒此人,或可逼出一些内情……”心中念头转动,那人已然行到了黄十峰和容哥儿的身侧。 只见他伏下身低声叫了两声帮主。 黄十峰为人是何等沉重,任那弟子呼叫,动也未动一下。 那白袋弟子不闻黄十峰相应,突然举手一拍,道:“两个人都中了毒,你们可以进来了。”但闻步履声响,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容哥儿微启目光一瞧,只见来人身披蓝色袋子,竟然也是丐帮中人,不禁心头大震,暗道:“看起来,丐帮早被人混人,整个丐帮弟子,众达数千人,不知混人了多少奸细。” 只听那身背蓝袋的丐帮弟子,说道:“你可仔细瞧过了吗?他们当真中了毒?” 那身背白袋弟子应道:“看过了。” 那蓝袋弟子为人十分阴沉细心,望了黄十峰和容哥儿一眼,道:“你去点了他们的穴道!” 那白袋弟子微微一笑,大步行近容哥儿,举手一指点向容哥儿左肩的中府穴。 容哥儿暗里运气,未作挣动。 原来,他心中早有准备,如是那白袋弟子下手点的要害大穴,势难不理,那就跃起身来,出手还击,如是自己能够暗中运气冲解之穴,那就不作挣扎。 只见那白袋弟子转向黄十峰,一伸手点了他臂上中泉穴。 大约是黄十峰也有着容哥儿一般思想,竟然也没有挣动,任他点中穴道。 那蓝袋弟子一直留心观察黄十峰的举动,眼看两人穴道被点,仍是未作挣动,不禁微微一笑,低声对那白袋弟子说道:“非是在下不肯信任你兄弟;实因那黄十峰为人沉着狡猾,很难上当。” 容哥儿穴道虽然被点,但神志清明,心中暗道:“好啊!那黄帮主听到帮中弟子,这样骂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只听那白袋弟子说道:“在下奉到密令,只负责把他们毒倒,以后的事,该由你们负责。” 那蓝袋弟子道:“这个自然不敢再劳驾了。”说完话,举手一拍,又有两个身背自袋弟子进来。这两人手中,各拿着一个很厚的麻布袋子。 容哥儿半侧身子而卧,借衣拦遮,可以启动一目瞧去,室中人物变化,始终都未逃过他的监视_ 只听当先手拿麻袋的弟子说道:“这小子,不知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得黄十峰如此器重,和他行坐不离。”说话之内,张开麻袋,把容哥儿装了进去。 另一个执麻袋的弟子,也把黄十峰装人袋内。 容哥儿感觉到被人扛在肩上,向前行去。 那麻袋厚密,无法看到外面景物,只觉被人扛着走约半里之遥,被放在一面软垫上面。,耳际间,响起据辎轮声,显然是身在车中。 容哥儿已无法再忍耐下去,暗中运气,冲开左肩穴道,暗中运劲,一指穿过麻袋,向外望去,只觉四周篷布密垂、除了那装着黄十峰的麻袋之外,车中再无别人,立时运气冲开袋门,探出头来,施展传音之术,叫道:“帮主好吗?” 黄十峰也施展传音之术,道:“我很好。” 容哥儿道:“此刻咱们要如何办呢?” 黄十峰道:“此刻时光还早,容兄弟如是希望冒险,咱们就让他们带入巢穴瞧瞧,如是不喜冒险,此刻就可以下手了。”谈话间,那奔行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容哥儿急快的缩人袋内,露出一目,向外望去。 垂帘起处,深入一个头来,打量了一阵,说道:“两个人都还好好的躺在袋中,可以进去了。”说完之后,那探入的一颗脑袋,突然又缩了回去。 容哥儿心中暗忖道:“糟糕,我把袋口冲开,捆扎袋口的索绳已断,势必要被他们发觉,怎生想个法子,把袋口扎住才是。” 忖思之间,马车又向前驰去,但很快又停了下来。 只听车外传过来一个女子声音,道:“送来的什么人?” 一个男子声音应道:“丐帮的帮生。” 那女子道:“好啊!如若真是丐帮帮主,这一件功劳,可算不小,定然要受到很厚的赏赐。” 那男子笑道:“黄金、珠宝,皆非我所好。” 那女子声音接道:“可以请求我家姑娘传你几招武功。” 那男子长叹一声,道:“我投身至此,岂只是为了想学几招武功吗?” 女子声音道:“那你是为什么?” 男子声音道:“为了你啊!我要请求二公主把你赏赐于我。” 两人这一番对答之言,只听得黄十峰感慨万千,暗道:“女色误人!” 车帘起处,一道强烈的灯光,射人车中。 容哥儿心中暗急道:“他们若发现袋口已开,必然要动疑心,岂不是坏了大事。” 只听一个女子道:“二公主已然在厅上等候,解开麻袋,把他们带上厅去。” 只听有人高应一声,刀光一闪,挑去了黄十峰袋口绳子。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中伸手,捏紧袋口。 那人粗心大意,回刀一挑容哥儿的袋口,容哥儿及时一松,袋口自张。 两个大汉,跳上车来,退下麻袋,一人一个抱起黄十峰和容哥儿,直向大厅中行去。 那黄十峰久历江湖,经过无数的凶险风浪,是以十分沉得住气!容哥儿却不停的微启两目偷看,只见那大汉把自己扛人了一座大厅之中。 这座厅中的烛火,并不十分明亮,只点着两支红色的细烛。 两个大汉,似是对厅中之人,有着很深的畏惧,行人厅中之后,举动十分小心,缓缓把人放在地上,悄悄而退。 容哥儿虽无江湖阅历,但他为人聪慧无比,那大汉放他之时,他已借机微微一侧身子,用衣袖把眼睛遮了起来。大厅中除了两支高烧细烛之外,不见人影。容哥儿心中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呢?那女子明明说厅中有人相候,怎会不见人影?” 忖思之间,突问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点他们四肢穴道,让他们服下解药。”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如是四肢穴道被点,形同废人,哪里还有和人抗拒之能,看来是不能忍受了。”他心中念头轮转,但却又拿不定主意。 只见一个女子声音应道:“小婢遵命。”“个青衣美貌女子,大步走了过来。 容哥儿心中暗道:“最好先对付黄帮主,我也好照样画葫芦。” 但那青衣女却一直对他走了过来。 只见那青衣女子右手一抬,纤指直向容哥儿右臂点去。 在危急一瞬,容哥儿决定了奋起抗拒,只待那纤指将要点中右臂时,突然一跃而起,反腕一秒,抓住那青衣少女的右腕。 那少女做梦也未料到,一个服过迷药之人,还有拒敌之能,骤不及防之下,被容哥儿一把抓住右腕,不禁骇然失色,容哥儿暗运功力,五指一紧,那女子一条右臂,顿时麻木难指,全身的劲力,一齐失却。烛火之下,只见她柳眉风目,生得十分娇俏。 那女子脉穴受制,无法反抗,望着容哥儿道:“你是谁?” 容哥儿道:“这话似是该在下问姑娘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把在下送来此地?” 那女子经这一阵时光人已冷静下来,高声叫道:“姑娘,这两人没晕迷。” 容哥儿心中暗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正要那主人出来。”是以并未阻止,任她嚣叫。” 只听一个清冷之声应道:“我已经瞧到了。” 容哥儿早已暗中瞧过了大厅中的景物,不见人影,但那清冷的女子声音,却明明从大厅中传了出来。 只听那青衣女婢叫道:“小婢不知他们装作中毒模样,骤不及防,被他扣住了脉穴。” 那清冷的女子声音道:“我现在没有工夫救你,如是他们能够等一会再杀你,那就来得及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是什么话?岂不是告诉我杀了这青衣女婢也不要紧吗?” 黄十峰眼看客哥儿已经出手,装作也是无用,也挺身站了起来,回手关上了大厅木门,缓缓说道:“区区黄十峰,姑娘既派人把我等押解来此地,何以不肯出面相见。” 口中说话,两道锋利的目光,却不停地四面搜寻。 只听一阵格格娇笑传出,道:“我们知道你是鼎鼎大名的丐帮帮主,但我现在没有工夫,你如是一定想见我,那就劳驾等一会啦。” 黄十峰听那声音,由大厅一角传了出来,似是这座大厅中,有着机关布置,默算和那杨九妹会面时限,已然无多,何不给她来一个莫测高深,当下哈哈一笑,道:“姑娘既是不愿相见,区区自是不便勉强,咱们就此别过了。”目光一转,望着容哥儿,道: “咱们走吧!” 容哥儿手中仍然抓着那青衣女婢,说道:“这丫头如何处理?” 黄十峰道:“点了她的穴道。” 容哥儿应声出手,点了青衣女婢几处大穴,一松右手,那女婢砰然一声,倒在地上。 黄十峰凝神静立片刻,不见动静,伸手拉开木门,低声对容哥儿道:“咱们走啦,记着夺取一件兵刃。”两个人联袂出了大厅。 但见屋宇连绵,这座宅院,似是很大,但却一片黑暗,除了那座大厅之外,不见灯光,事情竟然是又出了两人意外,两人一直走出宅院,不见有人拦阻。 两人施展开轻身功夫,联袂奔行,不多工夫,已经到了荒饲外面。 容哥儿正待举步而人,却闻黄十峰道:“不要慌,咱们先瞧瞧是否还有埋伏再说。” 容哥儿心中暗道:“好啊!姜是老的辣,果然不错。”随在黄十峰的身后,绕着荒饲转了一周,未见可疑之处,才直人荒调正厅。正厅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容哥儿忽然疾行两步,抢在黄十峰的前面,冲人厅中。 黄十峰暗暗点头道:“此人初见之时,骄气横生,想不到熟识之后,竟是一位很懂事,又具侠气的少年。” 容哥儿冲人厅中之后,故意咳了一声,道:“有人在吗?” 厅角处传过一声轻微的娇笑,道:“好大胆子。” 随着那轻微的笑声,响起了细碎的步履声,直对容哥儿行了过来。 容哥儿一面暗中运功戒备,一面运足目力望去。 他内功精深,目力过人,虽在夜暗之中,仍然看得十分清楚。只见一个劲装的少女,缓移莲步的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原来黄十峰眼看容哥儿急步冲人厅中,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如是那杨九妹在厅中设有埋伏,我们两人一齐冲了进去,岂不是全都中了人的诡计,我守在厅门口处,亦好接应于他。” 听得那杨九妹的问话,立时接口说道:“区区在此等候。”举步人厅。 杨九妹一笑,道:“可是怕我在厅中设埋伏,暗中算计你们吗?” 黄十峰道:“江湖上险诈百出,区区不得不防,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杨九妹道:“那二姑娘现在何处?贱妾的时间不多,五更之前,必得返回。” 黄十峰道:“在下为姑娘带路。” 杨九妹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 三条人影,联袂而起,风驰电掣一般,奔向正南方位。 杨九妹看去路,不似回到长安去,不禁一皱眉头道:“二姑娘不在长安城了。” 黄十峰道:“区区已把她送往一处十分隐秘的所在,既可保护二姑娘的安全,亦可方便姑娘出人为她疗治伤势。” 杨九妹不再多问,紧随黄十峰而行。行约半个时辰左右,到了一个农庄前面。 杨九妹低声说道:“你认识植花老农?” 黄十峰吃了一惊,暗道:一个年轻的女娃儿,见识如些博广,实是少见得很,镇静了一下心神,道:“姑娘也认识他吗?” 杨九妹摇摇头,道:“不认识,我只是听人说过。” 说话间,人已行到篱门前面。伸手一推,篱门呀然而开。 这座小庄,占地虽大,但四周都用竹篱环围,毫无戒备。 进得篱门,花香扑鼻,夜色中虽然无法瞧出花色,但却隐隐可见那满园罗列花畦。 黄十峰似是很熟,回手关上篱门,带着容哥儿和杨九妹,直行到一座竹子搭建的雅室门外。黄十峰伸手敲了三下,室门立时大开,王子方当门而立,低声说道:“帮主吗?” 黄十峰道:“正是区区,那二姑娘的伤势如何?” 王子方道:“情况很坏,帮主如再不回来,只怕她很难再撑下去。” 杨九妹目光转动,只贝雕室中有很多带着兵刃的大汉,悄然肃立,问道:“那位二姑娘现在何处?快带我去瞧瞧。” 王子方道:“在下带路。” 行至雅室一角,伸手揭开一个木板,灯光隐隐,透射上来。 敢情这竹屋之下,还有一个暗室。王子方带路行人地下暗室,只见满室奇花中,搭着一座木榻,榻上并卧着两个年轻少女。 杨九妹四顾一眼,直趋榻前,伸出纤纤玉手,抓起右面少女的左腕,道:“是这一位吗?” 黄十峰心中暗道:“看起来,她是早已认识了。”口中应道:“不错。” 容哥儿道:“据在下以真气过脉之法,查看二姑娘的伤势,似是伤在脑后工枕穴上。” 杨九妹道:“不会错吗?” 容哥儿道:“在下查看如此,姑娘如是不信,那就不妨再检查一下。” 杨九妹仔细瞧过了二姑娘脑后几处要穴,点头应道:“不错,伤在玉枕穴。” 黄十峰道:“姑娘看她伤势,可有复元之望?” 杨九妹道:“我先解开她受制神经,如若伤势没有变化,以她深厚内功基础,养息上三五日,就可以复元了。” 说完话,缓缓伸出右掌,按在二姑娘玉枕穴上,缓缓闭起了双目。 大约过有一盏茶工夫,耳际间突然响起杨九妹的娇喘之声,烛光下,只见一串串的汗珠儿,滴了下来。 她脸带着面具,无法瞧出她的神情,但闻那不停的喘息之声,和那滴落的汗水,必然极耗真力。只听那娇喘之声,越来越重,那滴落的汗珠儿,更是如雨而下。 黄十峰正待出手加她一臂之力,杨九妹突然停下手来,长长吁一口气,缓缓坐了下去,道:“你们如想杀我,此刻可以下手,我连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说完闭上双目,盘膝而坐。 黄十峰一拉容哥儿,轻步退到室门口处,低声说道:“咱们守在这里替他们护法,和观看二姑娘的伤势变化。” 容哥儿点点头,未再接口,这时,室中一片寂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过了一顿饭的时光,忽听那二姑娘长长吁一口气,挺身坐了起来。 黄十峰轻轻推了容哥儿一把,道:“兄弟,你过去瞧瞧那二姑娘怎么样了。” 容哥儿应了一声,大步走了过去,低声道:“二姑娘伤势好些吗?” 水盈盈缓缓转过脸来,望了容哥儿,茫然问道:“你是谁?”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在下姓容。” 但闻杨九妹的声音,冷冷说道:“别让她多讲话。”缓缓站起身子。 水盈盈回顾了杨九妹一眼:只见她生得奇丑无比,但声音却娇甜清柔,分明是女子口音,原来,那杨九妹在进人这植花山庄时,才带上这一幅丑怪面具。 水盈盈双目凝在杨九妹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是谁?” 杨九妹还未来得及答话,容哥儿已抢先说道:“这位是杨姑娘,特地来此为二姑娘疗治伤势。” 水盈盈轻轻叹息一声,正待答话,杨九妹又冷冷接道:“你如是想早些复元,那就乖乖地躺下休息。”水盈盈怔了一怔,依言躺了下去。 容哥儿望了杨九妹一眼,低声说道:“杨姑娘,二姑娘的病势,完全好了吗?” 杨九妹道:“让她静静地躺上两个时辰,就可以起坐说话了,有什么话,再和她谈不迟。”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刻时光不早,我要走了。”举步向外行去。 容哥儿一侧身子,让开路。 黄十峰挡在门口,低声说道:“杨姑娘,可要给那二姑娘留下一点药物吗?” 杨九妹道:“不用了,她没有病,何用服药?只要她好好的养息几日,就可以复元了。”身子一侧,出门而去。 但闻鼻息之声传了过来,那二姑娘似是睡得十分香甜。 黄十峰道:“容兄,你在这里守着她,不论何人,都不许进来惊扰着她,我出去瞧瞧。” 容哥儿想待推辞,那黄十峰已然转身而去,幽静的藏花室中,只余下容哥儿一人,和那静卧在木榻上的二姑娘。 黄十峰去如黄鹤,足足有半个时辰,仍未归来。容哥儿正自等得心急,突闻那躺在木榻上的二姑娘,低声道:“拿些水来,我好渴啊!” 容哥儿流目四顾,只见那木榻旁侧放着茶壶、茶杯,当下走了过去,倒一杯茶道: “二姑娘,茶来了。” 水盈盈缓缓坐起身子,启口就杯,一口气把一杯茶尽皆喝下,睁开双目,凝注容哥儿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是谁……”’容哥儿道:“在下姓容。” 水盈盈凝目沉思,似在想从回忆中找出往事。 容哥儿也不惊扰,静静的站在一侧。 足足过了盏热茶工夫,水盈盈突然微微一笑,道:“我记起来了,咱们比过剑,我败在你的手中。” 容哥儿道:“你没有败,咱们是未分胜负。” 水盈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伤感之事,颦起柳眉,又缓缓躺了下去,道:“你可是叫作容哥儿。” 容哥儿道:“不错啊!” 水盈盈道:“可是我不是叫水盈盈。” 容哥儿道:“你混迹烟花院中,自然是不用真名字了。” 水盈盈道:“我姓江。” 容哥儿道:“原来是江姑娘。” 水盈盈叹息一声,道:“不过,我不准备姓江了,这一生就用水盈盈作名字算了。” 容哥儿道:“父亲之姓,岂可随便改的吗?” 水盈盈叹息一声,道:“我不配再姓江了,唉!你救了我,固是一片好心,可是我无法抹去心中的记忆,活着还不如死去的好。” 容哥儿奇道:“什么事啊?” 水盈盈脸上泛现出一片羞红,不再答话,闭上双目。 容哥儿忽然想到,孤男寡女,相处一室,有甚多不便之处,当下说道:“姑娘的伤势已然太好,在下去招呼那红杏姑娘一声。” 水盈盈急急叫道:“不用了。” 容哥儿奇道:“为什么?” 水盈盈突然一挺身子,跃下木榻,道:“我不要见他们,我要走了。” 容哥儿说道:“那黄帮主费尽了心机,疗治好姑娘的病势,希望姑娘能助他一臂之力。” 水盈盈凄凉的一笑,道:“黄帮主和容兄的好意,贱妾只有心领,但诸位之情,贱妾必有一报,贱妾修书一封,留下信物一件,请容兄把书信连同信物,一并送到五台上金凤谷中,求见我那母亲,必报偿诸位之情。” 容哥儿道:“姑娘一定要走,在下也不便强行拦阻,但请见过那黄帮主之后,再走不迟。” 水盈盈道:“不用见了。”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枚凤头金钗,道:“这枚风头金钗,容兄先请收下,明日午时,请到形慈恩寺中,以凤头金钗为凭,求见掌门方文,取我书信,贱妾当在信中画出我的金风谷中形势,容兄以图索驻,不难找上金凤谷去。” 容哥儿望着那凤头金钗,摇摇头道:“这个在下不敢做主,姑娘请等片刻,在下立刻去请那黄帮主来。”转身向外奔去。 水盈盈心中大急,突然一伸手,点中了容哥儿的穴道。 容哥儿骤不及防,那水盈盈出手又快,身子摇了两摇,向下倒去。 水盈盈迅快的伸出手去,抱住了容哥儿,叹息一声,道:“容兄请多原谅,贱妾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委屈你躺一会。”抱起容哥儿的身子,把他平放在木榻之上,顺手把凤头金钗,放在容哥儿的怀中,低声说道:“容兄,记住到慈恩寺去,求见那掌门方丈,出示这风头金钗,取我书信。”她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替我送上一封家书,也给那黄帮主帮上一次大忙。” 容哥儿心申明白,瞪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却讲不出一个话来。 水盈盈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块素帕,盖在容哥儿的脸上,道:“容兄保重,贱妾去了。” 容哥儿被她用手帕掩去了双目,又被点了哑穴,有口难言,有目难睹,空心中焦急,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耳际传过来黄十峰的声音,道:“容兄那二姑娘伤势如何?” 容哥儿虽是听得清清楚楚,但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黄十峰久走江湖,警觉之心甚高,不闻容哥儿相应之声,已知有变,大步行到木榻前面,伸手取去掩在容哥儿脸上素帕,望了容哥儿一眼,拍解他身上穴道。 他为人稳健多智,一看情势,已知大概,并未再追问二姑娘的下落,低声慰道: “容兄,伤势如何?” 容哥儿轻叹一声,道:“我料不到她竟突然下手,点了我的穴道。” 语声微微一顿,才道:“帮主可一直守在厅中吗?” 黄十峰道:“出去片刻,但那王总镖头、赵堡主等,一直守在厅中。” 容哥儿道:“如若这藏花室别无出路,也许那二姑娘还未混出厅去。”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以她武功而言,如若她伤势全部复元,不难混出此地,夜暗无月,厅中又无点燃灯火,更是增了不少方便,只要伤势痊愈,走或不走,都非大事。” 容哥儿道:“就在下所见情形,伤势已好。” 黄十峰道:“这就是了,不知她临去之时,可曾和你说些什么?” 容哥儿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枚凤头金钗,道:“她留下一枚金钗,要我去慈恩寺求见方丈,取她留下的书信,送往五台山金凤谷去。” 黄十峰道:“指名要你一个人去吗?” 容哥儿道:“这个她倒未曾提过,只说此行既可为她送回一封家书,亦可帮帮主一大忙。” 黄十峰道:“只有这些吗?” 容哥儿道:“她似是有着难言的隐痛,不愿再和家人见面。” 黄十峰道:“唉!一个任性倔强的女孩子。”望着容哥儿接道:“容兄准备如何?”’ 容哥儿道:“在下颇觉为难,不知如何才好?还望帮主指教。” 黄十峰道:“如依区区之意,容兄最好到慈恩寺中瞧瞧再说,如若情势必要,区区奉陪你到五台山金凤谷中一行。”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先到慈恩寺去,见过那方丈后,再作主意。” 黄十峰道:“明日正午时分,区区当在慈恩寺外暗中接应容兄。” 容哥儿道:“帮主盛情感激不尽,不过那二姑娘……” 黄十峰笑接道:“你怕她暗中监视,是吗?” 容哥儿道:“只要多一人前去,万一被她发觉了,只怕她临时变卦。” 黄十峰道:“我丐帮中易容之术,佳妙无比,这个兄弟但请放心。” 容哥儿道:“此刻时光尚早,在下想借此坐息一阵,再去不迟。” 黄十峰道:“那植花老农,虽然答允我把此地借作二姑娘藏身之用,但他本人却借故出游,避不和我见面。”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细想起来,这也不能怪他,他数十年的清静生活,一旦被我搅乱,内心之中自然痛苦的很,区区虽然知道他心中不乐,但又想不出其他藏身之处,只好强其所难。如今二姑娘伤势既愈,咱们也不用在此停留了,容兄弟在此坐息,区区去和他们约定一处见面之地。” 容哥儿道:“还有位身受重伤的翠莲姑娘呢?” 黄十峰道:“我已把她安排在别处,要红杏先去照顾着她,过了明天,再作计较。” 容哥儿点点头,道:“眼下也只有暂时如此了。” 黄十峰大步出了藏花室,大约有顿饭工夫,重又回来,道:“众豪皆去,眼下这植花山庄中,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两人相对而坐,运气调息,直待天色大亮,一起离开植花山庄。 容哥儿进人长安城,找了一家酒楼,进点食用之物,直奔城南慈恩寺去。 天近午时,香客甚少,寺中一片肃然、静寂。 容哥儿直进寺门,既无知客僧人招呼,亦无僧人拦住于他,心中好生奇怪,暗道,这慈恩寺规模甚大,怎的连个招呼客人的知客僧人也役有…… 心念转动间,突闻一个沉重的声音传来,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姓容吗?” 容哥儿回头望去,只是一个身着灰色袈婆的和尚,双手合十,肃容而立。当下欠身还了一礼,道:“在下容哥儿,大师父有何见教?”灰衣僧人:“敝寺方丈候驾已久,容施主请随老僧来吧。” 容哥儿道:“有劳大师父带路了。” 随在那僧人之后,穿过两重庭院,绕过大雄宝殿,到了一座幽静的跨院之中。 一个唇红齿白的小沙弥,合掌走了上来,低声问那灰衣和尚道:“这位可是容施主?” 灰衣僧人道:“不错。”转身离去。 容哥儿还了一礼,缀缓走人静室。只见一个白眉老僧,盘膝闭目坐在一张蒲团之上,身前放置一王鼎,鼎中香烟袅袅,满室清香扑鼻。容哥儿只觉那白眉老僧宝相庄严,令人肃然起敬,急急抱拳一礼,道:“在下容哥儿,见过老方丈。” 那白眉老僧启动双目,打量了容哥儿一眼,道:“容施主请坐。” 容哥儿四下打量了一眼,只见一个蒲团,放在王鼎旁侧,依言坐了下去。 那白眉老僧轻轻叹息一声,道:“容施主认识那位二姑娘吗?” 容哥儿道:“不错。”探手从怀中摸出风头金钗递了过去,接道:“二姑娘曾经告诉在下,凭这风头金钗,取她留下的书信。” 白眉老僧接过风头金钗,仔细瞧了一阵,道:“容施主可知二姑娘何处去了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这个在下不知,那二姑娘只告诉在下,来此拜见老方丈,取她留下的书信。” 白眉老僧道:“不错,适才二姑娘来见老纳,留下一封书信,告诉老纳,以凤头金钗为凭,交换她的书信、匆匆数言,即行离去,唉!容施主如能早来上半个时辰,就可以见到她。”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她要我在午时赶到。不能早到,想来已经算好时间了。” 白眉老僧双目微一眨动,立时闪起一片神芒。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老和尚眼神如此强烈,分明是一位内功精深的高僧。” 只见那白眉者僧左手伸人宽大的右袖之中,取出一封书简,连同那凤头金钗,一并交到容哥儿的手中,道:“容施主可有要事赶办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老师父如肯赐教禅机,晚辈洗耳恭听。” 白眉老僧道:“容施主如有要事,老袖是不敢误,如有余暇,不妨多留片刻,老袖想和容施主闲话几句。” 容哥儿道:“晚辈聆教。” 白眉老僧道:“言重了……”微微一叹,接道:“十几年前,老衲在武林,亦是小有名声之人,江湖上提起了老纳昔年混名,只怕都有些头疼,大约二十年前吧,老衲在一次搏斗中,受了重伤,但又不得不强忍伤疼,奋力苦战,正当不支之时,江夫人适巧赶到,逐退群寇,救了老衲……”他似是不愿把昔年往事,说得太过详细,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老衲受了那次大挫之后、洗手退出江湖,那时,我的一位师兄主持慈恩寺,老衲投奔发此,日日听他讲说佛法,不过半年,就剃度出家。五年之后,我那师兄西行天竺,把方丈之位授于老衲,老衲自知德能浅薄,坚持不受,但我那师兄却说只要我代行方丈职务,待他天竺归来,再行还位于他。” 他望了容哥儿一眼,看他正在凝神静听,接口说道:“我那师兄西行天竺,一去十年未返,老衲就代了方丈。”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他此刻气度,颇有得道高僧的风采,而且眼神充足,分明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昔年在江湖定然是大有名望的人物。” 心念转动,口中却问道:“老师父昔年出人江湖时,不知如何称呼?” 白眉老僧笑道:“孽海回头,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语声微顿,又道:“老衲提起往事,旨在让容施主了解那二姑娘和老衲之间的恩怨往事,唉!老工虽然已火气全消,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但对昔年所受的恩情,却是难以忘怀,二姑娘如有需得老衲之处,虽然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 容哥儿道:“二姑娘和在下亦是初交,对二姑娘的身世,在下所知有限。” 白眉老僧接道:“老衲之意,是想知道二姑娘目下际遇,是否需老衲相加一臂之力,午前她匆匆来去,但老衲已然看出她心事重重,满怀愁肠。”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二姑娘目前际遇,我虽是知道一些,但其错综复杂,实难说得清楚。” 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在下虽然略知端倪,但不过是耳闻所及,是否正确,还难预料。” 白眉老僧道:“近来这长安城中,风云际会,老衲虽不问江湖中事,但冷眼旁观,已看出酝酿着一次重大事件,无数神秘人物,武林高手,都正在暗中斗法。” 老僧叹息一声,接道:“话说得太远了,如若容施主能够信得过老衲,就请把二姑娘目下遇上的为难之事,告诉老衲。” 容哥儿暗道:“二姑娘既然肯托他把信转托我,这老和尚想必是可以信托之人。” 当下把二姑娘受伤之事,说了一遍。 只见那自眉老僧脸然大变,双目圆睁,似是陡然间看到什么触目惊心之事。 容哥儿把经过之情说完,那白眉老僧仍然是痴痴呆呆的端坐不动。 禅室突然静寂下来,静得落针可门。 大约过有顿饭工夫之久,那老僧才长长吁一口气道:“果然发生了,果然发生了。” 容哥儿只听得丈二金刚,摸不出点头脑,忍不住问道:“老禅师,什么事啊?”那白眉老僧仰起头来,长长吁一口气,道:“老衲虽然跳出三界外,也不忍眼看武林中掀起这一场血雨腥风。” 容哥儿道:“老禅师,可否说清楚一点,晚辈愚拙。实难解老师父话中禅机。” 自眉老僧缓缓把眼光移注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如是老衲猜得不错,这该是一场悲惨大劫的开始……” 只听样室外面传人来那小沙弥的声音,道:“施主要找哪一位?”他似是有意的让那白眉老僧和容哥儿听到,声音说得很高。 那白眉老僧抬头望着室外高声说道:“佛门广大,普度众生,到得此地总是缘,施主何不请人禅室一叙。” 容哥儿这些时日中,连番遇上怪异之事,早已提高了惊觉,这人不早不晚的赶来此地,只怕并不是碰巧而已。心念转动,迅快把手中书简和风头金锭,藏入怀中,暗中运气戒备,如若发现来人有所举动,立可出手。 只听室外一个老迈的声音,应道:“大师如此好客,小老儿却不恭了。” 随着那老迈的声音,木门呀然而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一身土布衣着,芒履策杖,缓步走了进来。 这老人来得突然,别说容哥儿心中怀疑,就是那白眉老僧亦是疑心甚重。 两个人四道目光盯注在那人的脸上打量,希望能瞧出一些化装的痕迹。 因为这老人不但鬓发皆白,而且老态龙钟,枯弱瘦小,实不像一个身负武功的人。 是以,容哥儿和那白眉老僧,一见那老人,心中同时感觉到这老人是经过一番巧妙化妆,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只见那老人扶杖缓行,直逼到两人身侧才停下来,道:“大师父召唤小老儿,有何指教?” 白眉老僧道:“老施主年迈苍苍,雅兴不浅。” 那老人叹口气道:“佛门广大,哪来的老幼之分,阿弥陀佛。”白眉老僧一皱眉头,道:“看来老施主,倒是颇精佛法。” 那老人道:“小老儿虽未剃度,皈依三宝,但数十年来一直是我佛信徒。” 白眉老僧淡然一笑,道:“如是在十几年前,老衲决然不会有此耐心。” 容哥儿突然站起身子道:“老前辈年迈力衰,请坐下谈话如何?” 那老人缓缓转过脸来,瞧了容哥儿一眼,点头说道:“孺子可教。 缓缓坐了下去。容哥儿脸色一变,想待发作,但却强自忍了下去。 白眉老僧道:“老施主由何处来?” 那老人道:“正门而人。” 自眉老僧道:“何以未见知客带路?” 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策杖而人,连过数重庭院,除了适才那小沙弥喝问老夫一句之外,一直无人过问。” 白眉老僧道:“本寺知客一向守份,绝无不在之理。”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那只怪他们有眼无珠,瞧不见老夫了。” 白眉老僧已有些沉不住气,脸色一寒,道:“阁下究系何人?” 那老人双目凝注在白眉老僧脸上瞧了一阵,缓缓道:“追魂金刀……” 白眉老僧脸色一变,突然伸手抓住那老人竹杖,冷冷说道:“老衲已十余年来未出过慈恩寺一步,阁下究是何人?竟敢来戏弄老衲。”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大师方外之人,怎的还有如此大的火气。” 白眉老僧怒道:“老衲虽人佛门,但也不甘受戏弄,阁下如不说出姓名,休怪老僧无礼了。” 那老人摇摇头,道:“我老人家一向是吃软不吃硬,你如好好求我,咱们还有商量。” 那白眉老僧似是难再忍耐,右手突然一扬,迎胸劈出。 那老人想要闪避,但却又闪避不及,砰然一声,正中前胸,身子一阵摇动,迎面倒了下去。 第十四回 盗宝奇谋死还生 容哥儿对这老人言词举动,早就动了怀疑,心中暗想:“好啊,这人还会装死。” 伸手摸去,只觉他心脉静止,气息已绝,竟然被那白眉和尚一掌给活活打死。 白眉和尚一掌劈出震倒那老人之后,左手也同时放开了握住老人的竹杖,眼看容哥儿面色有异,忍不住问道:“他伤得很重吗?” 容哥儿道:“死了!” 白眉和尚吃了一惊,道:“死了!” 容哥儿道:“心脉静止,气息已绝,不是死了是什么?” 白眉和尚摇头,道:“老衲这一掌,蓄力并不很重,就算是一个普通之人,也不会承受不起,何以竟会被一掌打死?” 容哥儿道:“唉!这人如若不会武功,这般年纪,早已气力衰退,大师一掌,自然要他的老命了。” 白眉和尚似是仍然不信,伸出手去,按在他前胸之上,果觉心脉已止,心中暗道: “就算是武家上乘龟息之法,也不能使人心脉全息,看来他真的被我打死了。” 他昔年在江湖上走动,名噪一时,杀人无算,但这十几年来佛门静修,却是从未伤过生灵,眼看这老人竟被自己一掌活活劈死,内心之中惶愧万分,呆呆地望着那老人的尸体,黯然叹道:“老施主既非武林中人,何以要作江湖人物的洒脱神秘,致使贫僧失手,老施主阴灵有知,贫僧为你法事七日,超度亡魂,然后面壁一年。” 容哥儿看那白眉和尚悲痛之情,接口道:“大师也不用自责过深,这老人来得太过突然,而言语之间,又若武林中人,大师不肯出手,在下亦要出手,他虽死得冤枉,但却是自己找的。” 白眉和尚黯然叹道:“这老施主虽有不对,但老衲莽撞出手,实也罪不该恕。” 举手一招,一个小沙弥急急跑了进来,合掌说道:“见过掌门又丈。” 白眉和尚道:“你传我口谕,要他们备一口好的棺材。” 那小沙弥望了躺在地上的老人一眼,匆匆退了出去。 容哥儿起身说道:“晚辈告辞了。” 白眉和尚道:“如若施主可以留驾,还望多留片刻,待收殓了这位老施主的尸体,老袖还要和施主谈谈二姑娘的事。” 容哥儿心中暗道:“那黄十峰和丐帮弟子,要来慈恩寺外等我,我如留此过久,只怕又要引起误会。”心念一转,抱拳说道:“晚辈还有要事,先得离此一行,老禅师如有教言,晚辈明日再来领教。” 白眉和尚道:“容施主今夜有空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只要出去瞧瞧那黄帮主,不让他惹出是非,如是今夜能和这老和尚见过,明天亦可去那金凤谷了,那二姑娘如此重于我,这封信,无论如何应该把它送到。”心念转动,口中微笑道:“在下深夜入寺,不知方不方便?” 白眉和尚道:“三更时分,老袖在大雄宝殿候驾。” 容哥儿一抱拳道:“在下准时而来。” 白眉和尚道:“施主好走,老衲不送了。” 容哥儿道:“不敢有劳。”转身大步出寺。 流目四顾,只见游人稀落,一个卖面摊子,摆在寺外四五丈外一株大杨树下,一个卖面的老人,站在面摊旁侧,一个收破烂的大汉,正在吃面。 容哥儿瞧过了四下一阵,不见黄十峰和丐帮中人,转身向东行去。 行约二里左右,突闻身后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 容哥儿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大汉,担着一担破烂,急急追了上来,直行到容哥儿的身侧,说道:“阁下是容公子吗?” 容哥儿道:“不错,在下容哥儿。” 那大汉道:“兄弟乃丐帮中人,敝帮主已然候驾甚久,容公子请随我来。” 容哥儿随在大汉身后,行到一处荒林前面,说道:“敝帮主就在这林中一座小庙之内。”当先而入。 穿人树林,果有一座小庙,只见五个身着灰衣的年轻汉子,围坐在庙门前面。 他们衣着虽然和丐帮弟子一般,干净灰色衣服上,打了很多补绽,奇怪的是,每人两臂之下,都突起了一个高高的布包,不知藏的什么? 那带路大汉,放下担子,道:“容公子请!”容哥儿也不推让,当先举步而入。 这是一个很小的土地庙,只不过有一间房子大小,庙中景物,一眼间清晰可见。 只见黄十峰闭目盘坐,似正在运气调息。 容哥儿低声对那大汉说道:“不要惊扰了他,在下在此等他一会。” 那大汉应了一声,垂手肃立门内,不肯退出。 容哥儿心知他对自己,还有些不太信任,站在一侧为帮主护法,也就不再多言。 片刻工夫,黄十峰运息已毕,启动双目,望着容哥儿微微一笑,道:“容兄来了很久吗?” 容哥儿道:“不一会。” 黄十峰道:“容兄可曾见到了那慈恩寺中方丈?” 容哥儿道:“见过了,也取得那二姑娘的留书。” 容哥儿道:“好!咱们立刻动身到五台山金凤谷中一行。”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能立刻动身。” 黄十峰奇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我已经答允那慈恩寺方丈,今夜三更重入慈恩寺,和他相晤。” 黄十峰道:“容兄在慈恩寺中时间不短,纵然有什么话,也该谈完了。” 容哥儿道:“这其间另有波折,还闹出一条人命。” 黄十峰吃了一惊,道:“什么事?” 容哥儿叹道:“一言难尽。”当下把经过情形,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黄十峰凝目沉思了良久,道:“容兄,你认为那老人当真的死了吗?” 容哥儿道:“他心脉静止,气息已绝,自然当真的死了。” 黄十峰道:“区区的看法,则又不然。” 容哥儿道:“愿闻高见。” 黄十峰道:“那老人能够巧妙地避开知客僧,而且直人方丈静修之地,那是他早已熟悉了寺中的情形。” 容哥儿呆了呆,道:“这个在下倒未想到。” 黄十峰接道:“他临危不乱,言笑如常,而且能一日呼出寺中方丈昔年江湖上的混号‘追魂金刀’岂是普通人物?” 容哥儿心头一震,道:“不错,可惜在下竟然未能想出。” 黄十峰突然站起身子,道:“咱们去吧!” 容哥儿讶然道:“到哪里去!” 黄十峰道:“慈恩寺去!” 容哥儿道:“此时不太早吗?在下和那寺中方丈约好今夜三鼓。” 黄十峰道:“你瞧不出来,但那‘追魂金刀’心中早已明白,他遣你离寺,订下三更之约,是想独力对付那怪老人。” 容哥儿举手一拍脑袋,道:“这个,在下也该想到才是。”站起身子接道:“好! 咱们立刻就去。”行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道:“你说那慈恩寺中方丈,昔年在江湖人称‘追魂金刀’……” 黄十峰接道:“不错,他天生两道白眉。” 容哥儿道:“那‘追魂金刀’昔年在江湖上走动,是好人还是坏人?” 黄十峰道:“介于正邪之间,他武功高强,独来独往,从不与武林人物搭讪。” 容哥儿道:“那‘追魂金刀’息隐了十余年,都无人找上那慈恩寺去,二姑娘上午留下书信,中午就有人找上门去,只怕不是他昔年个人结下的恩怨。” 黄十峰道:“正是如此,咱们才该赶去瞧瞧。”大步出了庙门,低声对庙门外面五个灰衣年轻丐帮弟子吩咐几句,和容哥儿联袂赶回慈恩寺。 两人进了寺门,立时有两个中年僧人迎了上来,拦住了去路,道:“两位施主,可是进香的吗?” 容哥儿细看两个知客僧人,并无适才接见自己那知客僧人,立时说道:“有芳两份大师拿生方丈一声、就说容哥儿求见方丈。” 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道:“这位是……” 黄十峰接道:“区区姓黄。” 两个僧人说道:“两位请稍候片刻。”左侧一僧转身向后行去,右侧一僧却在原地陪着两人。大约过了盏热茶工夫,那僧人匆匆来道:“敝方丈有请两位贵宾。” 黄十峰、容可儿随在那僧人身后,穿过大雄宝殿,到了方丈静修的跨院之中。 只见白眉和尚大步迎了出来道:“容施主去而复返,必有教言。” 容哥儿道:“在下为大师引见一位高人。” 白眉和尚道:“好!咱们进禅室再谈。”当先带路,引两人进入禅室。 容哥儿目光流转,只见室中陈设依旧,只是不见了那怪老人的尸体。 白眉和尚不待客哥儿引见,合掌对黄十峰一礼,道:“如若老衲猜的不错,施主当是名震江湖的丐帮帮主。” 黄十峰一抱拳道:“不错,正是区区。” 容哥儿接道:“二姑娘的事,这黄帮主比在下还要清楚,因此不揣冒昧,未得大师同意,就请了黄帮主。” 白眉和尚道:“老衲慕名而久,今日有幸一会。” 黄十峰道:“大师言重了。”目光转动,四下瞧着。 容哥儿知他不愿冒昧相问,立时接口说道:“适才经过之情,在下已告诉了这位黄帮主。” 白眉和尚道:“两位可是那老人的事?” 容哥儿道:“不错,不知那老人此刻如何?” 白眉和尚道:“已被老衲收殓入棺木之中。” 黄十峰接口道:“区区听得容兄弟说了经过之情,心中十分怀疑……” 白眉和尚接道:“老衲也十分怀疑,但他确实已气绝而逝。” 黄十峰道:“那棺木现停在何处?” 白眉和尚道:“停在后殿之中。” 黄十峰道:“不知可否带在下去瞧瞧?” 白眉和尚略一沉吟,道:“好!两位请随老衲来吧。”转身向前行去。 黄十峰、容哥儿,紧随在那白眉和尚身后,离开禅室,直向后殿行去。 穿过了两重庭院,到了后殿。白眉和尚推开殿门,当先向内行去。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朱漆棺材,放在大殿一角。 白眉和尚指着那一具朱漆棺木,缓缓说道:“那老人尸体就在棺木之中。” 黄十峰大步行到棺木前面,伸出右手,按在棺木之上,缓缓说道:“阁下诈死之术,当真高明得很,但区区决不相信阁下,是真的死去。” 说话之间,右手暗用功力,一股暗劲,直向棺木之内逼去。在黄十峰想象之中,那棺木中诈死之人,经自己揭穿之后,又被内力攻人棺内,定然有所举动,哪知棺中之人,竟然是沉着得很。黄十峰内功冲入棺中,竟然是毫无反应。 “老衲曾经亲手摸过他的心脉,确已气绝而逝。” 黄十峰道:“大师,区区想启棺查看一下,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白眉和尚道:“阿弥陀佛!入棺为安,老衲之意,不用再惊扰于他了。” 黄十峰叹道:“如若大师允许区区启棺查看,区区愿以性命打赌……” 白眉和尚接道:“唉!不用了,帮主定要查看,老衲也不便坚持了。” 黄十峰道:“多谢大师。”右手运力向上一推,棺盖陡然错开。 低头看时,只见一个鬓发苍然的老人,紧闭双目,静静地躺在棺木之中,一条竹杖,平放那老人尸体旁侧。 黄十峰伸出手去,按在那老人前胸之上,良久不言。 白眉和尚道:“黄帮主还有怀疑吗?” 黄十峰道:“在下之意,还是认为他是诈死。”双手用力一托,把那老人的尸体,抱了起来,平放在地上。 白眉和尚骇然说道:“老衲失手伤他,已然心中不安,如若黄帮主毁了他的尸体,老袖更是难安了。” 黄十峰面色肃然,一语不发伸手抓住了那老人右腕,冷冷说道:“阁下还要装死,别怪我黄某不客气了。”那怪老人仍然静静地躺着,除了一具尸体之外,任何一个活人,绝难以有之种忍受之力。 容哥儿本来被那黄十峰说得充信心而来,觉得这怪老人定然是在装死,但见此刻情势,信心大为动摇,蹲下身去,抓住那怪老人一只左手,只觉他掌指冰冷,怎么摸,也不像一个活人。不禁一皱眉头低声道:“黄帮主,这老人只怕是真的死了。” 黄十峰五指暗加劲力,紧扣那老人脉穴,沉声说道:“老兄的装死工夫,可算得当今武林第一高人,实叫我黄某人佩服得很。” 那白眉和尚长叹一声说道:“帮了请看在老衲份,不用再摆布一具尸体了,阿弥陀佛!” 黄十峰回顾那白眉和尚一眼,暗道:“此刻我如施下毒手,只怕要招怒这个和尚,他如出言干涉,双方必将闹得不欢而散,唯一之策,就是暂时住手,先说服这和尚再说。”心念一转,缓解松开那老人右腕,把尸体移入棺中,合上棺盖四下打量一眼,只见这座后殿供奉着一座高大的金佛像,一侧黄绿环绕,掩盖着两具棺木。黄十峰心如细发,细看那棺木之上,积尘甚厚,不知放了多少时间,这高耸的后殿内,有着一股使人毛发悚然的阴森,但也似包藏一种使人无法言谕的神秘。 白眉和尚合掌说道:“两位请人禅室坐吧?”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大师,这座后殿,贵寺弟子,他们很少来吗?” 白眉和尚道:“每月初一、十五,打开殿门,打扫一次,平常之时,殿门落锁,不许擅入。” 黄十峰道:“区区如若问错了话,还望大师不要见怪。” 白眉和尚道:“不妨事。” 黄十峰道:“那黄绫环绕的两具棺木,不知是何人的法体?” 白眉和尚道:“那两具棺木,放此已不知多少年了,据说,是捐助修建本寺两位大施主的遗体。” 黄十峰道:“这么说来,那是在数十年前了?” 白眉和尚道:“也许更久一些。” 容哥儿心中暗道:“咱们为查明这怪老人生死而来,既知这老人确已死去,那也不用多留于此,纵然留此,也该谈谈那二姑娘的事情,怎么尽说些不相干的事?” 只那黄十峰举步而行,直对那黄绿环绕的两具棺木行去。 黄十峰行近那黄绿环绕的两具棺木旁侧,只见棺木上积尘甚存,心中忽然一动,暗暗忖道:“他明明告诉我,半个月打扫一次,何以这棺木上有如此多的积尘。” 缓缓伸出手去,还未触及棺木,突闻那白眉和尚叫道:“黄帮主,咱们到禅室中谈谈吧。” 黄十峰转眼去,只见那白眉和尚圆睁着双目,盯注在自己脸上,中途改变了心意,收回右手,道:“好!”转身出了后殿。 容哥儿紧随在黄十峰的身后,那白眉和尚走在最后,随手关上殿门,锁了起来。 黄十峰看那铁锁,乃头号大锁,重量至少在十五斤以上,心中更是怀疑,但却隐忍未间。 三人行入方丈室中,小沙弥献上香茗后悄然退去。 黄十峰当先举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大师,区区还想说几句话,如有失言之处,大师尽管纠正。” 白眉和尚道:“不敢当,帮主尽管请说吧,老衲是知无不言。” 黄十峰道:“那座后殿,好像是贵寺中很机密的所在?” 白眉和尚道:“我那师兄西行天竺之时,曾经告诉我一切事务均要按寺中成规处理,禁闭后殿的规戒,乃沿传而下的成规,老衲自是应予遵守。” 黄十峰道:“那么后殿大锁的钥匙,可是大师保管吗?” 白眉和尚道:“师兄临去时,留下了两件东西,交由在下亲自保管,一件是后殿铁锁钥匙,一件是敞寺中一座镇寺金佛。” 黄十峰道:“那金佛想必是佛门中珍贵之物,由大师保管,那也罢了,后殿铁钥,也由一寺之尊的方丈亲自保管,未免是有些奇怪,大门对此看法如何?” 两道目光凝注在那白眉和尚的身上,看他反应。那白眉和尚,神情平静地微微一叹道:“寺中遗下的规法如此,老衲也只好墨守成规了。” 黄十峰心中暗道:“看来他确实不知内情。” 只听白眉和尚接道:“黄帮主细问此事,想必有所怀疑了?” 黄十峰道:“在下只不过随便问问罢了!”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有反常情者,必有内因,区区觉得贵寺规法中,由方丈亲自保管后殿铁钥,大出常情。” 白眉和尚道:“此事难怪帮主怀疑,就是老衲原来也曾有过怀疑之心,曾经仔细查过那后殿,用却未曾发觉到有何可疑之处,老衲那师兄,西行天竺之际,只说明要老衲暂代方丈之位,主持寺务,他如今日归来,老衲就今日交出方丈之职,自是不便查问寺中往事。” 黄十峰道:“大师对那两具棺木,可曾动过疑心吗?” 白眉和尚道:“老衲曾经问过寺中一位老年僧侣,那两具棺木来历,据那老僧所言,那两具棺木源远流长,早在我那师兄接掌门户之前,就已经存放在寺中,数十年来,一直相安无事,老衲接他方丈之位,亦十几年光阴,亦未有什么怪异发生。” 黄十峰道:“如是那老僧所言不错,那两具棺木,自无可疑之外……”他取过香茗一口,长长吁一口气,道:“我黄十峰,未来长安之前,自信不是多疑善虑之人,但这月际遇之奇,遇上的高人甚多,实是区区生平未曾有过的事,因此,对人对事,不得不多存一份疑虑之心,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大师多多原谅。” 白眉和尚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这个叫老衲如何敢当。”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我等怀疑那怪老人,故意装死,才匆匆赶来了此地,如今既知他确实死去,自是不用再谈了,大师还有何指教之言,就请借此机会说了,在下也不用再来寺中打扰大师了。” 白眉和尚道:“老袖约请容施主,是关于那金凤门中二姑娘之事……” 容哥儿道:“她怎么样?” 白眉和尚沉吟了一阵,道:“二姑娘留居长安的事,老衲确然是一点不知,月前,老衲突然收到了一封密函……” 容哥儿道:“什么人的密函。” 白眉和尚道:“二姑娘的母亲。” “那函了说什么?” 白眉和尚道:“要老衲帮忙寻访那二姑娘的下落。但老衲早已和武林同道绝缘,已非昔日的灵敏耳目,又不便派遣寺中僧侣出去访查,但对方乃老衲救命恩人,又不能不尽心力,只好于夜晚之间,改装外出,查访那姑娘的下落。” 黄十峰道:“大师可曾查出她混入雨花台中吗?” 白眉和尚摇摇头,道:“一则老衲不去那等地方,二则老衲做梦也没想不到,二姑娘竟会混踪于风尘之中……”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昨天她突然来此见我,留下一信要老衲转给容施主……” 容哥儿道:“老禅师,这些事在下都告诉黄帮主了。” 白眉和尚淡淡一笑,道:“那二姑娘临去之际,虽然勉强装出镇静,但老袖察颜观点,却瞧出她内心中有着无比的痛苦,临行之际告诉老衲,如若她母亲找来此地,要老衲转告一句话。” 黄十峰接道:“什么话?” 白眉和尚沉声说道:“花残阳春,月沉香江,八个字。” 容哥儿低声诵吟道:“花残阳春,月沉香江……这不是好事呀!” 白眉和尚道:“她和老衲谈说这两句话时,神色出奇的平静,和初见老衲时那装作之情,大不相同,当时老衲也未用心想它,事后想来,越来越觉不对。” 容哥儿道:“不用去想,一听就知道不对了。” 白眉和尚苦笑一下,接道:“这些年,老衲面壁拜佛,早已想把江湖上的恩怨忘去,事事都向仁慈之处想,一时被她蒙住,事后想来,心中甚是不安,本想易装离寺,追寻于她,却又要等待容施主转交她留下的书信,老衲虽已遁身空门,皈依我佛,但六根未净,仍然念念难忘那救命之恩。” 黄十峰一直静静地听着,此刻却突然接口说道:“那二姑娘留下这两句话,是要借你之口,和她母亲诀别了。” 白眉和尚还未来得及接口,容哥儿却抢先说道:“花残阳春,那是说含苞时节,已受摧残,月沉香江,是一句慰藉母亲之言,她将很安静地死去。” 白眉和尚叹道:“不错,老衲也是这般想法。” 黄十峰回目望着窗外,道:“自她清醒,似是就已动了必死之心,天涯这等辽阔,咱们何处去追觅芳踪呢?” 白眉和尚道:“我佛慈悲,但愿能保佑那二姑娘平安无事。”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可怜她小小年纪,身怀绝世武功,竟因一点心灵上的负担,自弃自绝。”原来容哥儿和二姑娘一场比剑之后,心中对她剑术上的成就,暗自生了敬慕之心。 白眉和尚道:“老衲要告诉容施主的,就是这些了,容施主到达金凤谷后,见着那江夫人,就说老衲已去追寻那二姑娘,三年之内,不论寻着与否,都当赶往金凤谷中负荆请罪。” 黄十峰道:“大师不失昔日豪雄之气,但错不在你,大师自是不用自责过深。” 白眉和尚道:“十几年面壁苦修,早已看破名利二字,唯独对恩情二字,未能摆脱。” 黄十峰忽然站起身子,低声说道:“大师,二姑娘的事,晚上片刻再谈不迟,咱先到后殿瞧瞧如何?” 容哥儿道:“瞧什么?” 黄十峰道:“那装死的怪老人。” 容哥儿道:“我瞧他是真的死了,不用再费时光。”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两位请再听我黄某一次,如若咱们这次去后,仍然未发现什么,那就算他死了。” 容哥儿当先站起,道:“黄帮主这般坚持,必有见地,大师再去一次如何?” 白眉和尚点点头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黄十峰低声说道:“大师,那座后殿,除了殿门之外,还有可通之路吗?” 白眉和尚道:“再无可通之路。” 黄十峰不再言语,抢先出了禅室。 容哥儿居中,白眉和尚走在最后,将近后殿时,黄十峰突然停下了脚步,道:“两位步履轻一些。”悄然行近殿门。 容哥儿和白眉和尚,看他如此小心,只好提气而行。 侧耳听去,果闻那大殿之中,似有物品移动之声。 这座后殿,乃慈恩寺中禁地,除了初一、十五打扫之期外,寺中僧侣一律禁入后殿。 白眉和尚一皱眉头,探手从怀中摸出铁钥,却被黄十峰伸手阻止,低声说道:“咱们再候片刻。” 过了约一盏热茶工夫,突闻砰然一声大震,传了出来。 这次,响声甚剧,似是重物落地,三人都听得十分清晰,白眉和尚难再忍耐,挺身而起,打开铁锁。 推开殿门望去,只见那盛装怪老人的木棺,棺盖早已打开。 白眉和尚急奔棺前,低头望去,棺中哪里还有怪老人的踪影。只急得白眉耸动,顿足叹一声,道:“老衲竟然被他骗过。” 黄十峰流目打量了一眼,低声说道:“容兄,关上殿门,守在门口。” 黄十峰目注那座高大的金身佛,道:“阁下能闭气装死,瞒过两大行家,足见高明,自非无名之人,如今行藏自露,何不出面相见,黄某这里恭候了。” 哪知过了片刻,竟不闻回应之声。 白眉和尚沉声说道:“如若他还在这大殿之中,不难搜查得到。” 黄十峰道:“不在那金身佛像之后,就在那黄绫围绕的棺木之后。” 白眉和尚略一沉吟,道:“纵然要揭开那两具棺木搜寻,也是在所不惜。” 只听一阵清亮的笑声,传了出来,道:“不用搜查了。” 黄绫启处,缓步走出一个面目清瘦伯髯垂胸的青衣老人来。 白眉和尚双目中神光暴射,冷冷说道:“阁下的装死之术果然高明。”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可是瞒不过丐帮中的黄帮主。” 黄十峰道:“请恕区区眼拙,不识老丈。”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朽名不见经传,纵然说出姓名来,只怕黄帮主也不认识。” 黄十峰道:“黄某见识寡陋,不知老丈那装死之术,是不是盛传于武林的龟息之法?” 青衣老人笑道:“黄帮主果然是富有心机的人物,想从武功之上,问出老朽的来历?” 黄十峰暗道:“此人好生精明。”当下说道:“老丈言重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老丈既不愿说出姓名、来历,区区等也不便再多追问,但老太不惜装死,混人此地,想必有所用心?”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这话似是不该你黄帮主问。” 白眉和尚道:“老衲和黄帮主交非泛泛,他问和我问都是一样。” 青衣老人缓步行到那具空的棺木之前,笑道:“几位一定要知过吗?” 白眉和尚道:“不错。” 青衣老人抬头望了那高大的金身佛像一眼,道:“在这座高大的金佛之内,藏有着一件无价的宝藏,老巧就是为那佛中藏宝而来。” 白眉和尚不自觉转顾那金身佛像一眼,道:“这个老衲……” 那老人接口道:“你从未听说过,是吗?” 白眉和尚道:“如若那金佛身内真有宝藏,老衲岂有不知之理。” 青衣老人道:“老朽说的句句实言,诸位不信,那也是没有子的事了。” 黄十峰回顾了那黄绫环绕的棺木一眼,道:“如若老丈能取出宝藏,我等相信。” 青衣老人道:“此事容易,不过,会毁去这尊高大的全身佛像。” 目光一探白眉和尚,接道:“如是大师同意,老朽就立刻动手。” 黄十峰明知那青衣老人施的诈言,但却无法代作主意。 只见那白眉和尚低头沉思了一阵之后,说道:“一定要毁去这尊佛像?” 青衣老人道:“是的,除此之外,老夫还想不出什么办法。” 白眉和尚纵声而笑道:“毁损我佛法像,虽是罪大恶极的事,但为了那无价宝藏,老袖只好担待下了。” 青衣老人道:“好!”缓缓举起右掌。 白眉和尚道:“且慢动手。” 青衣老人垂下右掌道:“怎么?大师可是有些后悔了,不过,时犹未晚。” 白眉和尚道:“如果这座金佛被你毁去,但却不见宝藏,那又该将如何?”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说有,自然是有了。” 黄十峰冷冷说道:“如是这佛像之中,确有藏宝,那就用不着毁去这座佛像,那藏宝之人,在塑造此像时,定会留下取宝之门。”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黄帮主能够统领丐帮,果是非常之才,不错,这佛身就该有取宝之门,只是老夫瞧它不出。” 黄十峰道:“区区之见,如有藏宝,只怕也在两棺木之中。” 容哥儿高声道:“不错,这座后殿,没有藏宝便罢,如有藏宝,定在两具棺木之中。” 那青衣老人两道冷峻的目光,缓缓由两人脸上扫过,道:“两位可是见老夫由那黄经环绕的棺木之间走了出来,就认定那藏宝在棺木中吗?” 黄十峰道:“还有一件重要事情,阁下忘记说了。” 青衣老人道:“什么事?” 黄十峰道:“咱们对阁下的话,不愿信任。” 青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诸位既不愿信任老任,何不打开棺木瞧瞧?” 这句话又是大出了黄十峰等意料之外,一时间相顾无言。 看那青衣老人相貌生得十分朴实,但却是有着浩瀚如海的智慧,他轻描淡写两句话,常使三人有着无法回答之感。 毁去佛像、开启棺木,都是慈恩寺的大事,黄十峰、容哥儿,都无法作得主意,只好三缄其口,不再作声。 白眉和尚凝目沉思了良久,道:“老袖自入佛门以来,早已忘去杀劫二字,老施主苦苦相逼,那是逼老袖忘去佛门中的身份,恢复我‘追魂金刀’之名。” 那青衣老人神态安闲,微微一笑道:“老夫说那藏宝在佛像之中,诸位不肯相信,更要说藏宝在两具棺木之中。” 白眉和尚接道:“如果依你之意毁去这座佛像,仍然不见藏宝,当该如何?” 青衣老人道:“大师之意呢?” 白眉和尚道:“老衲之意,老施主要付出毁去这座佛像的代价。” 青衣老人道笑道:“好!老夫出资重塑金身,造一座佛像就是。” 白眉和尚道:“这未免太便宜了。” 青衣老人道:“那就请大师开价过来。” 白眉和尚缓缓说道:“我要老施主身上鲜血,洗刷毁去佛像之罪。” 青衣老人避重就轻轻地说道:“如是这座佛像确有藏宝,大师又当如何?” 白眉和尚微微一呆,半晌答不出。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接道:“那要看藏宝为何了?如是佛门之物,自然应当归慈恩寺中所有,如果金银珠宝之类,那就为你所有。” 青衣老人笑道:“如若是尔等无法辨识之物,或是武功秘籍之类,那又该如何分配?” 他神态从容,使人无法从他神情上猜测出一点端倪,连那久走江湖,极善察言观色的黄十锋,也有些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才对。望了白眉和尚一眼,愕然无语。 白眉和尚抬头望了那高大金佛一眼,道:“这座佛像自老衲入寺以来,一直是这般形势,那两具棺木,也在老衲人寺之前,就存放此地,不论是那佛像或棺木所有之物,都为我慈恩寺中所有。” 黄十峰暗道:“好啊!这和尚倒是贪心得很。” 但闻那青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这和尚这般小气,老夫也不用和你谈了。”转身向外行去。 容哥儿守在殿门外,只觉他走得正大光明,一时间竟然不知是否该出手阻拦于他。 黄十峰道:“拦住他。” 容哥儿应声拔剑,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右手挥动,长剑打闪,幻起一片剑花,拦住那青衣老人的去路,冷冷说道:“在下希望老丈不要以血肉之躯,试挡百炼精钢,只怕就不好装死了。” 那青衣老人眉头一耸,冷冷说道:“怎么?几位可是瞧老夫,太过善良吗?” 黄十峰道:“老丈来去匆匆,不觉太慌张一些吗?” 青衣老人装疯卖傻地说道:“如若取出藏宝,他们也不肯分给老夫,老夫留此作甚?” 黄十峰道:“老丈取走了重要之物,留下的不要也罢。” 那青衣老人脸色一变,道:“黄十峰,丐帮虽然在江湖上实力庞大,但老夫不害怕,你这般污蔑老夫,是何用心?” 黄十峰看他动了怒火,反而镇静下来,淡淡一笑,道:“在下只不过随口一言,老丈何须动火,如是老丈未取寺中藏宝,就算我搜查一下,也是无妨。” 青衣老人沉吟了片刻,又恢复冷静神情,目光凝注黄十峰的脸上,道:“阁下一定要搜查吗?” 黄十峰道:“如果搜查不出什么,也好证明老前辈的清白。”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一生之中最是不愿吃亏,搜出藏宝,老夫甘愿认罪,如是搜不出来,你当如何?” 黄十峰道:“在下向老丈请罪。” 青衣老人摇摇头,道:“太笼统了,最好事先讲个清清楚楚,免得事到临头,纠缠不清。” 黄十峰道:“老丈之意呢?” 青衣老人道:‘’你既指老夫偷了寺中藏宝,那是血口喷人,存心栽赃,搜不出藏宝,老夫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睛,祸从口出,岂不是很公平吗?” 黄十峰长长呼了一口气,道:“如是我等在老丈身上搜出宝藏,老丈当该如何?” 青前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命一和,凡是老夫身上所有之物,你们尽管取去就是。” 黄十峰心中暗道:“我丐帮在武林之中,处处受人敬重,如若他们的帮主,示弱于人,传扬出去,岂不要留人话柄。”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就依老丈之意,区区如若搜不出老丈身上藏宝,任凭处置就是。” 青衣老人突然一顿手中竹枝,杖头深人红砖地中三寸之深,高高举起双手,道: “帮主请来搜过。” 黄十峰脸色严肃,缓步行到那青衣老人身侧,仔细的搜查起来。 白眉和尚和容哥儿亦是满脸严肃神色,望着那黄十峰移动的双手。 只见黄十峰双手由那青衣老人的胸前,移到双腿,仍是未搜出藏宝。 黄十峰缓缓向后退了一步,道:“老丈动手吧!”闭上双目,挺胸而立。 青衣老人道:“可要老夫脱去衣服,你再仔细的搜查一遍。 黄十峰道:“不用了。” 青衣老人笑道:“堂堂的丐帮帮主,今后要变成双目失明,有口难言的盲哑之人了。” 黄十峰道:“我丐邦人才济济,才了我一个黄某,也算不了什么!” 青衣老人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小娃儿,打开殿门。” 容哥儿想到黄十峰即将双目被挖,心中好生代他难过,正想找个缘故,和这老人打上一架,却不料地他竟找上头来,当下冷笑道:“你在给哪个讲话?” 青衣老人笑道:“和你呀!” 容哥儿道:“在下有名有姓,小娃儿也可是你叫的吗?” 青衣老人笑道:“年轻人,你可是想救那黄十峰吗?” 黄十峰道:“老丈有何吩咐?告诉区区就是。” 青衣老人道:“我要他找开殿门,老夫挖去双目之后,亦可及地逃出大殿,要不然这位大师父和小娃儿,必然为你报挖目割舌之仇,老夫如是也被挖去双目,割了舌头,岂不是不太划算的事。” 黄十峰目光转望容哥儿,道:“容兄,打开殿门!”容哥儿怔了一怔,缓缓开了殿门。 青衣老人缓缓对黄十峰道:“黄帮主你没输,老夫确实偷了大殿中一件藏物,只是你没有搜得罢了,咱们平分秋色,谁也不欠谁。”突然一长身,疾如电光石火一闪而没。 白眉和尚望着殿门,哺响自语道:“好快迅的身法。” 容哥儿道:“不错,我想拔剑阻拦于他,自是无及。” 黄十峰道:“增好你未来得及阻拦他,如是你及时的拔敛攻出,那就糟了。” 容哥儿道:“为什么?” 黄十峰道:“此人的护身罡气,已到了刀剑难伤之境,你如是刺中了他一剑,必将引起强烈的反震之力,那时……” 白眉和尚道:“护身罡气,当今之世,有此成就者,只不过一二人而已,而且大都已经息隐甚久了。” 黄十峰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他暗运罡气护身,那无疑暗中示警,我双虽然在他全身搜查,其实上虚应故事,适可而止,但却被我瞧出他戴着精巧的人皮面具。” 白眉和尚凝目沉思了一阵,道:“使老衲想不通的是他为何要混人慈恩寺中,而且不早不晚,就在那二姑娘来后不久。” 黄十峰目光转动,扫掠了那金佛和黄绿环绕的棺木的一眼,道:“也许他说的不错,那金佛或棺木中,确有藏物。” 容哥儿道:“在下亦听家母说过,罡气乃玄门中至高的一种武功,和佛门中般若禅功,同谓绝世古学,修习此武功之人,不但要一段极长的时间,而且还得生具慧质,质资、师承,缺一不可。” 黄十峰道:“不错,玄门罡气确极深奥,但因威力太过强大,因此有很多人练它,有倾一生无成,亦有稍入门径,但像适才青衣老人那等境界,实是少之又少……” 他长长吁一口气道:“不早相欺两位,为我觉出他护身罡气时,亦曾暗运内功,施展大鹰爪力,试他内力如何,但却被他的反震之力,震得我内脏中气血翻动,他心中想已知道,适可而止。” 容哥儿道:“原来你们暗中已经较量过一次武功,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黄十峰道:“他似是无意炫耀,只在暗中示警,区区也只好强忍下,尽量不让他形诸于外,唉!如若两位有一人瞧出当时情景,只怕此刻局面绝难有如此平静了。” 白眉和尚突然接口说道:“咱们瞧瞧那两具棺木。”当先向前行去。 黄十峰望了容哥儿一眼,紧随在白眉和尚身后,行人那黄绫围绕之中。 凝目望去,那两具棺盖上的只尘,已然有甚多被多拭去。 白眉和尚道:“看将起来,这棺木已经被人开过了。” 容哥儿道:“不错,棺盖上拭去积尘的指痕犹新。” 白眉和尚伸手搭在左面一具棺木盖上,目注黄十峰道:“如是那藏宝已确知为他带走,咱们自是不用再打开这棺盖瞧了。” 黄十峰道:“这上由大师做主。” 白眉和尚沉吟了一阵,突然伸手,推开棺盖。 在白眉和尚心念之中,这两具棺木中尸体,早已腐烂不见,只余下一具白骨。 哪知情势变化,竟然大出意外,棺木中哪里有什么尸体,只见一条厚厚的褥子,铺在那棺底之上。褥子上放着一只素花枕头,和一条锦被。 这哪似盛着死人之处,直似女孩子深闺的卧塌。 白眉和尚呆了一呆,自言自语说道:“这是怎样回事呢?” 黄十峰瞧了一眼,也为之一呆。 他虽然心中早想到这棺木中,不是尸体,但却未料竟是一套卧具。 伸手摸去,余温犹存,似是不久之前,还有人在棺中睡觉。 这一尺更是非同小可,几乎要失声而叫,但他却强自忍了下来。 白眉和尚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袖早该打开这两具棺木瞧瞧才是。” 随手合上棺盖,缓缓转过身去,按在另一具棺盖之上。这次也不再犹豫,右手一伸,推开了棺盖。 凝目望去,只见棺中放着两只小箱,和几个玉瓶。 白眉和尚一皱眉头,道:“黄帮主,这又是怎么回事?” 黄十峰沉吟了一阵,道:“那两只小箱和几只玉瓶,似都是存放的药物。” 白眉和尚道:“不错,可要打开瞧瞧吗?” 黄十峰道:“这个由大师做主了。” 白眉和尚伸手取出一了一只小箱,放在棺盖之上,正街伸手揭开箱盖,黄十峰却急急说道:“大师且慢。” 白眉和尚停下手,道:“什么事?” 黄十峰道:“这棺木中的情景实是奇妙异常,不可思议,大师得小心一些才是。” 白眉和尚道:“黄帮主说的是。” 容哥儿右手一抬,唰的一声,长剑出鞘,说道:“大师请退后一步,在下用长剑挑开木箱。” 白眉和尚应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容哥儿长剑探出,寒芒一世,疾向木箱上面挑去。 那木箱上原有一把铁锁锁着,但却不很坚牢,吃容哥儿长剑一挑,立时砰然面开。 凝目望去,只见那木箱之中,放置着一个全身如墨的铁人之外,别无其他之物。 容哥儿缓缓伸出手去,取过铁人,在手中掂了一掂,觉得十分沉重,不禁一皱眉头,道:“生铁所铸?” 黄十峰接在手中,道:“铁没有如此沉重。” 白眉和尚道:“重过生铁,那是黄金所铸了。” 黄十峰一皱眉头,道:“如若这小木箱中,放的黄金铸成的小人,那就不足以珍视了。” 白眉和尚道:“帮主高见,奇怪的是这座人像代表着什么呢?” 黄十峰道:“这就不是咱们能够解得的了。” 容哥儿道:“用兵刃劈开瞧瞧如何?” 黄十峰摇摇头道:“不可造次,也许这铁人代表一种隐秘,在未能了解真相之前,不可随便出手毁去。” 容哥儿道:“不知何人才能解得个中之秘。” 黄十峰道:“这要慢慢等了,何人能够解得,那就无法预料了。” 容哥儿道:“纵有什么隐秘,也在这铁人之内,在下的想法,就是设法打开这座铁人瞧瞧。 白眉和尚道:“那棺木之中,还有一个木箱,我们已经打开了一个,何不一齐打开瞧瞧呢?” 说着,手已伸入了棺木之中,把上了铁锁的木箱,伸手一扭,啪的一声,铁锁应声而断。 打开箱盖看,只见一只白色玉蛙在箱里铺着的棉花中放着,一对血红的眼睛,隐隐射出红光。 容哥儿一眼之下,就觉得那白玉蛙可爱无比,忍不住伸手抓去,只觉人手冰冷,有如抓住一团雪球冰块,几乎失手丢弃。 黄十峰道:“怎么了?” 容哥儿道:“好凉啊!好凉。” 黄十峰伸手在那玉蛙背上,摸了一下,果然觉得一片冰冷,忍不住说道:“据闻世间有一种极珍贵的寒玉,大概就是此物了。” 白眉和尚道:“这玉蛙上的一对眼睛,不知是何物做成?” 容哥儿爱不释手的捧着玉蛙,摇了一下,突然两声低微微的格格叫声,不禁微微一呆,道:“好啊!这玉蛙还会叫呢。” 黄十峰仔细瞧去,只见那蛙下唇仍在微微张动,不禁一叹,道:“名匠圣手,巧夺天工,叹为观止了。” 原来,这玉蛙下唇可以启动,腹内中空,摇动之下,蛙口即开,格格之声,就从蛙腹之中发出。 白眉和尚道:“在蛙腹之中,必然装有机关。” 容哥儿道:“这玉蛙雕刻栩栩如生,千万不能毁坏,必得好好珍惜才行。” 黄十峰看他目光中流露无比的爱意,心中暗道:“他如此喜爱此物,怎生想个法子,要这和尚他送才行。” 心中念转,口里说道:“这铁人、玉蛙,大师作何处理?” 白眉和尚道:“老袖的师兄临去所说,这两具棺木中,分存着两具尸体,想不到竟是存放这等珍贵之物。” 黄十峰道:“区区之见,不至如此,这铁人、玉蛙,必然别有妙用。” 白眉和尚道:“这么办吧!那铁人暂时留在此地,老衲妥为收存起来,至于那玉蛙,两位如若到金凤谷去,不妨带它前去。” 黄十峰回顾了容哥儿一眼,暗道:“容哥儿对那玉蛙,心中实是喜爱无比,不论它是否另有妙用价值,单是那精致的雕刻,就使人爱不释手,但想到其物原为别人所有,一时间倒难作主意”。沉吟了一阵,道:“这等名贵之物,咱们带在身边,万一有了失问,如何向大师交代呢?” 白眉和尚道:“不要紧,这玉蛙如若只是一件名贵的珍玩,老衲贪念早消,收藏亦是无用,如若是别有妙用,老衲又不能解它妙用何在,留之何益?据老衲所知,那金凤门大小姐,才慧卓绝,或可解得这玉蛙妙用,两位只管带去就是。” 黄十峰道:“好吧!大师既然如此说,咱们就带着走吧!”取过那收藏玉蛙的木箱,接道:“大师多多珍重,我等去了。” 白眉和尚道:“两位一路顺风,见着那老夫人时,代老衲问候一声。 容哥儿道:“如若这玉蛙别有妙用,在下等定当原物奉还贵寺。”随在黄十峰身后大步出了殿门。 黄十峰一抱拳道:“打扰大师清修,区区等就此别过了。” 白眉和尚道:“两位上路之后,老衲亦将就道,追寻二姑娘的下落。”直送两人出寺,互道珍重而别。 容哥儿四顾一眼,低声对黄十峰道:“帮主可当真要和在下,同往五台山金凤谷中一行吗?” 黄十峰道:‘’不错。” 容哥儿道:“贵帮中甚多高手,都已集中长安,帮主去后,岂不是群龙无首了吗? 如若杨九妹说的不错,目下贵帮似是已成了无极老人第一对头,万一有了冲突,帮主离此,岂不是无人主持大局。”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这倒不劳费心,区区早已有了安排,我已调遣本帮神机堂主,兼程赶来此地,代我主持大局。” 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如论本帮那神机堂主的才慧,不但在区区之上,我丐帮之中无与匹敌之人,放眼当今武林,也很少有人能够和他一较长短,只因锋芒过露,区区一直不曾派遣他独当一面,这番情势所迫,只有调他来此,主持大局了。” 容哥儿心中大为奇怪,忍不住问道:“贵帮中既有这等人才,帮主何以不肯重用?” 黄十峰道:“只因他杀孽过重,如若独当一面,必然为我丐帮召来无限麻烦。因此才派他掌理神机堂,为繁重的琐碎事务困扰,以分他心神。” 容哥儿道:“那不是有屈其才,太过可惜了吗?” 黄十峰道:“话虽如此,但掌理神机堂,为我丐帮创立,非他之才,别人亦难办到。” 容哥儿突然停下脚步,道:“在下想到了一件事。” 黄十峰道:“容兄可是想到了随机的虎儿吗?” 容哥儿道:“正是,其人有些浑些,如不带他同行,留他在此,只怕难免闯祸。” 黄十峰笑道:“那金凤门中规戒甚严,如若带那虎儿同行,只怕有甚多不便,因此,在下已代容兄做主,把虎儿连同众豪,一并请人丐帮分舵之中,既可增强实力,亦可免去滋生误会的困扰。” 容哥儿道:“那就好了。”两人放腿赶路,兼程而进,一路上晓行夜宿。 这日中午时分,已进人五台山中。 那五台山绵达千里,金凤谷深在群山之中,一时之间想找到,自是不易。 两人中午人山,直行日落西山,翻越了一十二山巅,仍然未能找到那金凤谷。 容哥儿停下脚步,道:“咱们这等找法,就再找上十天半月,只怕也是不易找到,必得找个人问问才行。” 黄十峰沉吟了一阵,道:“容兄,何妨把二姑娘的书信取出瞧瞧,女孩子心细如发,也许她早把去路绘注于信函之上了。” 容哥儿掏出身上密函。 凝目望去,只见函封之上占了一张小小的便笺,道:“在那凤头金钗之后,说明了金凤古的去路。只要稍用心神查看,不难了解。”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我这人当真是粗心大意,她早已在函封之上,加有便笺,我竟然未能查觉。” 黄十峰道:“如非处境如此,区区亦想不出那密函了。” 容哥儿取出风头金钗,凝目望去,果然钗上雕刻了一片形如山势的花纹。 黄十峰仔细瞧了钗上花,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突然说道:“咱们上那山峰之上瞧瞧。”当下举步奔上一座高峰。 容哥儿还未瞧出一点名堂,但也只好跟在黄十峰身后,奔向高峰。 这时,已是夕阳斜照时分,绚烂的晚霞中,只见群山起伏,景色瑰丽无比。 只听黄十峰长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果然是在此地了。” 容哥儿道:“什么在此地了?” 黄十峰道:“金凤谷啊!”扬手指着东北方一座山峰,道:“容兄你瞧!那高耸的山峰,象不像一座凤头?” 容哥儿瞧了一阵,道:“不错,果然是像。” 黄十峰道:“两侧绵连的山势,像不像两张凤翅。” 容哥儿道:“用意想把它们连在一起,那就很像了。” 第十五回 异军突起 一行人回转往芒砀山进发。 项思龙和刘邦都觉心中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兴奋。 刘邦对项思龙佩服得五腹投地,此次丰西纵徒起义事件均由项思龙策划,想不到竟如此顺利,他日若能像陈胜吴广一样声势浩大,驰骋万里疆场,那种场面不知会有多么的让人激动。 项思龙心下也是激动异常,想不到自己竟帮了刘邦一个如此大忙,这未来的汉高祖也就凭此一批原始的力量去天下间纵横了。 吕姿则看着自己英气风发的夫君,心里都快喜翻了底儿。 一路说说笑笑,闹闹哄哄,不觉又已是黄昏时分。 四周皆是荒山野岭,凉风习习,空气清新,众人也都不觉得行路的劳祟。 蓦的一阵旋转的阴风吹来,众人都不觉打了个寒颤,再加上候的前面山林里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皆都升起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众人收敛心神,颤颤栗栗的缓步向前走着,突的前面有得几个发出尖厉的惊叫。 项思龙心神一震,快步冲上前去一看,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前面山路上横卧着一条腿臂粗的白色巨蟒,正张开着血盆大口,停停的冲着众人吞吐着红红的长舌,在这朦胧黑夜里,巨蟒雪白的身子特别显眼,而且它的眼睛还不时闪动着绿荧荧的光来,其样势十分吓人。 众人别是说见过,就是听也可能没人听说过这样可怕的巨蟒,皆都吓得目瞪口呆,往后连退了四十多米,胆战心惊的吓得双腿直是发抖,连大气都敢出。 刘邦亦是惊惶失措的望着项思龙,投来求助的目光,吕姿则惊吓得倒在项思龙身上昏了过去。 项思龙强压下心中的惊吓镇定下来,横扫了众人一眼,心中倏地闪过刘邦斩杀蟒蛇的故事,心念一动,把吕姿交给惊吓失措的大白小白,随后强作精神把刘邦拉过一旁,避过众人视线,从衣袖里拿出两张精巧的人皮面具,看过之后,塞了一张给刘邦叫他带上,自己则也迅速带上手中面具。 刘邦依言带上面具后,往项思龙望去,心里倏地一震,惊讶不已。 原来项思龙这刻竟变成了他刘邦的模样,那自己又变成了什么样子呢?是项思龙般呢?心下不明白所以,不知项思龙在搞什么玄虚。 项思龙看着刘邦的诧异之色,心下暗笑,但知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他明说此事,解下腰中寻龙剑交于刘邦佩上,随后拉着他转回到了众人之处。 化作刘邦的项思龙咳嗽了两声,哑住声音沉声对众人道: “诸位,现在前面路上有蟒阻住了我们去路,我们自是要把它赶走,大家不要心慌,待我刘邦去斩杀此孽蓄也!” 转身又向化作了项思龙的刘邦道: “项兄,借你宝剑一用。” 众人听得皆是心寒又都敬佩不己,为“刘邦”暗捏一把冷汗。 “项思龙”听得他话,心下大惊道: “项……项某的剑借与你自是没问题,可刘兄弟此举太是冒险了点。” 刘邦本想说: “项大哥,这怎么可以呢?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但旋即记起此时自己是项思龙,忙又改口。 项思龙知他关心自己,心下感动,脸上却说道: “项大哥放心吧,小弟自会小心点的。” 刘邦此时明白项思龙是为了自己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信,心下大是感激。虽然他对项思龙的机智武功都很信任,但还是担心得很,脸上流下热泪握住项思龙的手激动的道: “谢谢你!刘兄弟!” 说完解下佩剑递给项思龙,目中显出异样的神色。 项思龙接过寻龙剑,信心陡地一增。 为了邦弟,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杀死这只巨蟒。 心下想来,目中倏地光芒暴长,修习一个多月的《玄阳心经》和《天机秘录》,项思龙的武功又增进了许多。 缓缓的拔出寻龙剑,只见一阵寒光划破黑夜,项思龙展开从《天机秘录》里学的“百禽身法”和“七绝迷踪步”配合以“云龙八式”中的“旋风式”快若电掣的向那巨蟒扑去。 众人都提高了心神,目不转睛的看着“刘邦”,心里怦怦直跳。 那白蟒似被项思龙手中寻龙剑的寒光和剑气吓了一跳,但旋即勃然大怒,身体腾空,尾部往项思龙横扫过来。 项思龙闪身避过,剑式不停,寻龙剑往白蟒背部劈去。 但听得“当”的一声,寻龙剑如击在铁器之上,心中大惊,知这巨蟒浑身坚如钢铁,见它又旋转过来,一张血盆大口往项思龙手中寻龙剑咬来。 项思龙被它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心中寒气大冒,忙又剑势一转,展开“云龙八式” 中最具杀伤力的‘天杀式”,但见项思龙手中寻龙剑剑芒大涨,如一团光环,往白蟒腹部袭去。 那是白蟒身上脆弱之处,若被击中,必会令它大伤元气。 白蟒似是料不到项思龙变招如此之快,被迫把身体急降,同时快若闪电的向项思龙直冲过来。 项思龙剑势连绵不绝,身体猛的向上一个翻腾,成倒挂之势,剑芒往白蟒眼睛击去。 白蟒凶性大发,身体在地上一阵猛扫,却见石飞灰扬,一时声势大作,同时尾巴向上翘起,直扫项思龙腰间。 不容项思龙细想,危急之中收剑往白蟒身上一点,身体借势飞出。 白蟒却是身体腾起,在空中一阵旋转,身体成螺旋状往项思龙转来。 项思龙身势仍未着地平衡,见着白蟒向他旋转袭来,一时吓得亡魂大冒,暗叫一声“我命休矣”,但手中长剑却是又起一阵剑影,“云龙八式”中最后一式“坎坤式”咬牙击去。 白蟒见项思龙在此等阵势之下还是如此威猛,不禁身体略一退缩,项思龙手中长剑却寻着破绽往它腹中刺去。 却见一股鲜血直喷项思龙面门,白蟒中剑痛得上下翻滚。 项思龙因血迷眼,一时疏神未拔出蟒腹中的寻龙剑,白蟒乱滚之下身体卷住了项思龙。 众人刚刚因项思龙刺中巨蟒而齐声叫好,此时见着此况又都惊叫出来。 项思龙身体被巨蟒卷着,只觉胸中越来越气闷,双手抱脑,偶而触着了怀中鱼肠短剑,心下大喜。忙从怀中摸出;集中神志往巨蟒七寸处刺去。 此处乃是蛇类死亡之穴,只见白蟒痛得闷啸一声,把项思龙的身体摔出,在地上翻滚几下就骤然不动。 刘邦惊叫着往项思龙摔身处奔去,却见项思龙嘴角流血,手上发青,浑身直抖。 刘邦上前一把把他抱住,泣声道: “大哥,你可不要吓我!” 项思龙强力睁开往下沉的眼睛,指了指自己怀中微弱的道: “红色……药……”话未说完就昏死过去。 项思龙觉着浑身发冷,在作做无数的噩梦。 他梦见了自己像跌进了一个无穷无尽深的黑暗的冰窟里,身体直往下沉。一忽儿又梦到时空机器把他送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并审判他扰乱历史的大罪,然后又是不同的脸孔出现在他的眼前。 包括了母亲、父亲、曾盈、张碧莹、吕姿、刘邦等等,耳内还不时响着各种鬼魂的啼号声。 难道我已来到了地狱? 耳际却又隐隐传来吕姿的哭泣声和叫唤声。 不!我不能死! 隐隐中他又觉得自己正徘徊于生死的边缘。 我一定要活下去! 为人为己!我也不可以放弃。 身体忽寒忽热,灵魂就像和身体脱离了关系,似是痛楚难当,但又若全无感觉。 在死亡边缘挣扎了不知多长的时间后,项思龙终于醒了过来。 仿佛间,他似乎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军部里那安全的宿舍- 声欢呼在耳际响起,吕姿扑到他身上,泪流满面又哭又笑。 项思龙脆弱的望着她微笑了一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眼前却又是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项思龙精神和身体的状况都好多了。 吕姿欢喜得只懂痛哭。 项思龙有气无力的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我昏迷多久了?” 一阵熟悉的声音在入门处响起道: “这是你岳丈大人的府第。思龙你昏迷了足有五天了!换了别个人与巨蟒打斗,伤成这么严重,早一命呜呼了,还好是我的爱婿,体格非凡,身上也有灵丹妙药。” 走上前来,见项思龙脸色逐渐红润,管中邪松了一口气道: “好小子!还算你命大福大!要不然吕姿这小妮子,又要陪着你……” 说到这里,吕姿娇喝一声“爹!”,打断了管中邪的话音,扑到他怀里撤娇起来,脸颊上还挂着泪渍。 管中邪大是疼爱,哈哈一笑道: “好!好!爹不说了。这几天你为了照顾你的项大哥啊,可几天没有休息了,瞧! 憔悴了许多呢!好了,姿儿,你休息去吧,你项大哥现在没事了。可不要因此弄得自己不美丽了,到那时看思龙还疼不疼爱你?” 吕姿大是娇羞,用粉拳轻打了两下管中邪胸部,娇怒道: “我不跟你们说了嘛!” 说完飘身而去,看着她的一身白衣身影,项思龙不禁想起了刚认识吕姿的情景。 管中邪的话又在耳际响起道: “思龙,你可真是让大家为你担心死了,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的心这辈子都会感到不安。” 项思龙回神过来,听到这话,只觉心头一阵感动道: “岳父,思龙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管中邪闻言一笑道: “你可是像极了你父亲项少龙,胆大心大,但却遇事皆能化险为夷。” 想起父亲,项思龙神色一黯,没有答话。 管中邪知道自己说话不小心挑起了项思龙的心事,忙改口道: “思龙你跌下谷去是不是有什么奇遇呢?” 项思龙也不想总是想着那些伤心事,忙收敛精神,把跌到峡谷后遇到的诸事说了一遍,直说到吕姿也跳下山谷为止。 管中邪听了心中大是慨叹,觉得项思龙福缘甚是深厚,竟获得了一代神秘大侠“鬼谷子”之传,同时亦也大感欣喜,自己女婿却非常人。忽而问道: “思龙你为何叫刘邦起来起义?而你自己却又不出头率领众人?凭你的武功机智比刘邦可高出很多。” 项思龙一时可也真不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难道说自己知道天下将来必为刘邦所得?一时纳纳无语起来。 管中邪忽然似明白过来了似的道: “思龙,无论你心里怎么想,我一定都支持你。唉,你像你爹一样让人高深莫测。” 原来管中邪此时想着了项少龙,当年凭他的本事要想夺得天下也并非不可能之事,秦始皇不就是他陪植出来的吗? 可是他却出入意料的待秦始皇功成之后就消失了,可能项思龙也像你一样对功名利碌毫不放在心下,而只是肩负着某一种使命来创造历史吧。 想到这里管中邪猛觉心中一突,难道思龙他看出了将来得天下者必为刘邦? 这样想来,管中邪只觉浑身冒出冷汗,又惊又喜,目光异样的深深看了项思龙两眼。 项思龙被他忽然怪异的目光看得头皮直是发麻,喏喏道: “岳父,你……” 管中邪突然摆了摆手,放松紧张的精神道: “好了,思龙,你不要再说什么了,还是那话,无论将来怎样,我定会支持你到底,你休息吧。” 说完,转身缓缓离去。 项思龙看着他蹒跚的背影,觉着心里突突的跳着。 难道岳父从自己身上看出了什么秘密? 项思龙头大如斗的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项思龙经过十多天的休息养伤,身体又完全康复了。 这些天,管中邪很少来探看他,倒是吕姿终日不离左右。 樊哙、周勃、夏候婴也来看望过他几次,看到项思龙均都高兴得大喊大叫起来,说是等他伤好了以后,定要与他去王损酒店喝他个不醉不归。 项思龙当时欣然应好,事后却被吕姿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只得不置可否笑笑,哄了她好一阵子才算了事。 这天项思龙正在房中与吕姿亲热,突听得一阵敲门之声。 吕姿忙推开项思龙,整理了一下被项思龙“作恶”搞得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娇瞪了项思龙一眼后连步移去开门。 却见萧何正凌然站在门口,见到项思龙,微微一笑中带着关切道: “项兄弟身体可好些了吧?” 项思龙对这位为刘邦将来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汉子甚俱好感,见他也来看望自己,大喜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上前迎道: “不是只好了些,现在是完全好了。萧大人来看小弟,真的是让我很觉意外呢。” 萧何见到项思龙对他如此亲切,心中大是高兴,握住他的手道: “其实我很早就想来看望项兄弟,只是由于些公事缠身,所以至今天才来。项兄弟不见怪,萧某已是荣幸了呢。” 两人同时大笑一阵坐下后,吕姿为他们上了茶水。 项思龙见萧何脸色似是有点不好,心中纳闷道: “看萧大入神色,似是有什么心事,不知可说与项某知否?” 萧何目光深深的看了项思龙两眼,随后正色道: “项兄弟对刘邦一行人丰西纵徒起义有何看法?” 项思龙想不到萧何开门见山就问出这样的话来,略一迟疑,沉吟一下后道: “此举乃顺应时势之举。秦政已成必亡之势,刘邦只是效仿陈胜吴广而己。何况现在天下已是群雄并起,刘邦也举起义旗,正是响应天下大势所向,萧大人难道只安心于做个县级小吏吗?那可真是埋没人才,英雄无用武之地哪。” 萧何心下一震,脸色微变旋即平静道: “项兄弟果然厉害,一语中的,说中萧某心事,英雄无用武之地,好一句妙绝之语,萧某此身正适此语之境。” 顿了顿又道: “是的,现在天下风云纷起,秦政摇摇欲坠,但是,目前还是大秦朝的天下,秦军的实力还是不可低估的。” 说到这里忽的神色一黯又道: “吴广被他的手下在荣阳谋杀了。” 项思龙惊得又跳起来道: “什么?是田藏那小子干的吗?” 萧何听得脸色又是一变,语气急促道: “项兄弟何出此言?田藏被陈胜王封为上将军了呢。” 项思龙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 “唉,看来天命终是不可违。” 萧何不明所以,正想发问,项思龙忽又接着问道: “萧大人可知现在外面对刘邦一事有何反应?” 萧何沉默了一阵道:“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咸阳来使催问,为何迟迟没有送到去骊山服徭役的人,县令搪塞过去了,在这十天半月之内的还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事情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朝廷终会发布通缉令下来的。” 项思龙嘿嘿笑道: “秦二世赵高他们有这么多闲情来管这些小事吗?陈胜王他们就够让他们头痛的穷于应付了,章邯虽然威猛,但他也没有长什么三头六臂,我看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的,只是得靠这段时间来准备充实一下刘邦的力量。” 萧何点了点头,很有诚意的道: “届时刘兄弟起事,项兄别忘了通知萧某。” 项思龙一听大是高兴,知他也想响应刘邦,忙道: “那是自然,到时还得多多仰仗萧大人的帮助呢。” 二人又细说了些其他事情,一直谈了一个多时辰,项思龙才恭送萧何出了管府,心底满心兴奋。 芒砀山位于沛县城东南十多华里处。这里山峦起伏,古木参天,草森林密,更有奇石异峰,突兀峥嵘。 黄桑峪坐落于芒砀山的山腹之地,三面高峰耸立,只有正南面有一羊肠小道通入,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之险。 刘邦一行就藏于此峪中一各为“飞龙洞”里,这是一个天然崖洞,洞口挡着一块一丈多高的“飞来石”,再加上草木茂盛,教人稍不注意,很是难以发现此洞。 这“飞龙洞”呈圆形状,洞深有6米多,洞底平坦,四壁油光,在洞顶处有一个一平方左右的露天小口,使洞内大放光明,不致黑暗。 项思龙在樊哙、周勃的领路之下来到了这“飞龙洞”。 刘邦一见项思龙,大喜过望道: “项大哥,你伤势好了?我在这里啊,是整天盼星星,盼月亮的期待着你来呢。” 项思龙对自己这同父异母的兄弟也只觉从心底的喜欢,见刘邦对自己如此情深意切,心底一热,哈哈大笑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还把我的弟媳妇儿也带来了呢。” 吕雉站在项思龙身后,羞红着脸,莺声沥沥道: “是项大哥硬把人家拉来的嘛!” 项思龙瞪大眼睛,大喊冤枉道: “雉儿这是什么话?你整天急着姿妹要她来说动我把你带到这里来见你相公,现在……唉,你们女人的心啊,真是难以度测。好了,算我倒霉,背了这个黑锅也罢。不过下次你再要来啊,可非要你自己亲自来求我不可。” 吕雉娇羞盈盈的脱口道: “人家下次自己可以找来的嘛。” 项思龙、樊哙、周勃听了这话,一齐哈哈大笑。弄得吕雉大发嗔怒,幸好有刘邦来哄她解围,否则项思龙可得被她纠缠个不清。 项思龙收拾起了玩笑心情,正色道: “邦弟,你躲避在这黄桑峪虽是安全,但我们是欲成大事者,所以你要趁这段时间,充实武装一下自己的力量。” 刘邦神色一黯道: “可是我对自己似乎没有信心呢?” 项思龙厉声道: “事在人为!难道你要枉负大伙对你的希望吗?” 说到这里语气又缓和下来道:“我己叫岳父暗中在治炼了一批兵器,不久便可送来。 战马也己购置了四五十匹。到时我们就先攻下沛县,县令温雄被岳父威势所慑,萧何和曹参到时也会给我们作内应,所以你不要泄气,你现在的任务是在这谷中训练这批人马的作战能力和经验。” 说着从怀中拿出《天机秘录》中的兵法剑法篇递给刘邦,接着道: “这个给你作为参考之用。” 刘邦心神一震,项思龙的感激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呐呐道: “项大哥,我……我……” 项思龙了解他的心情,微微一笑道: “不要说什么了,你可是个有‘龙气’护身的天命之相的人,你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的。” 樊哙这时插口道: “是啊,有项大哥帮助我们,何愁大事不成?” 周勃随声附和道: “刘大哥放心吧,我们都誓死跟着你。” 刘邦喉咙哽咽道: “你们真都是我的好兄弟!” 说到这里目中候地射出一阵逼人的寒光道: “好,无论将来怎样,我也要到这世上去拼一拼。” 项思龙大笑道:“这才是我的兄弟刘邦嘛。” 接下来项思龙传了些现代特种部队的训练方法给刘邦、周勃等人,使等他们对项思龙的敬服又增一层。 吕雉和刘邦温存一番后,随项思龙出了黄桑峪。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要刘邦把那批队伍训练坚实,就可以正式向天下宣誓高举义旗了。 项思龙只觉心中被一种极度兴奋的情绪激动着。 吕姿靠在他宽广的胸前,用那柔嫩的小手轻抚着项思龙那消瘦的脸颊,心痛的道: “项郎,这些天你总与爹一起操劳兵器铺之事,使你都瘦了许多了。” 项思龙也觉整个身心都很劳累,这刻轻接着这美女的柔荑,只觉精神放松了许多。 垂头轻咬着吕姿的耳朵,低语道: “那我和我的小姿儿明天就躲去‘无极洞府’好了,可以远离这尘世中的是是非非,:以后专心待我的宝贝老婆,给我生下十个儿女,快快乐乐过了这一生算了。” 吕姿被他说得陶醉得微闭双目,喃喃道: “那种日子会有多好啊!不过,人家可不是猪罗,怎么可以为你生下那么多儿女呢?”说到这里格格脆笑起来。 项思龙心中一荡,把那怪手往吕姿胸前摸去,怪笑道: “那生七八个也无妨的呢!好姿儿,让我们现在来玩生孩子的游戏好吗?” 吕姿脸红如火,小手按住胸脯娇羞道: “现在是大白天的,才不成呢!” 项思龙被她的娇态挑起欲火,大感刺激,哈哈笑道: “你和我是在行周公之礼,有什么不成的呢?” 说着就伸手解她的襟扣。 吕姿浑身直抖,颤声娇咳道: “你这人啊,怎么这么色急?啊!现在饶过我好吗?” 这时项思龙熟练的手,已解开了她上衣的扣子,襟头敞了开来,露出了雪白的颈口和内衣。 吕姿呼吸急促起来,诱人的胸部剧烈的起伏着,秀目紧闭,一张樱桃小口粗喘着香气。 项思龙顿时欲火中焚,迅速把她的内衣往左右拉开,滑至肩膀处才停了下来,吕姿上身那一大截粉嫩丰满并洁白如雪的胸肌和刀削般的香肩,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项思龙看得吞了一口唾液,用指尖轻划着她那坚挺的双乳,再继而轻轻的揉捏起来。 吕姿禁不住呻吟起来,双手勾住他的颈膀,吻向项思龙那厚实的嘴唇。 项思龙拦腰将她抱起,往卧榻走去。 吕姿把俏脸埋在他的肩头,剧烈的喘息着。 项思龙把她放在榻上,掀起她的下裙,露出浑圆坚实的大腿,轻吻起来。 吕姿双目泛起春潮,发出可令任何男人心动神摇的娇吟。 项思龙俯下身来,在她耳旁低语道: “现在可以给为夫生儿子了吗?” 吕姿无力的白了他一眼,娇媚的没好气道: “希望老天不要让我为你生个小色鬼出来。” 说完又‘扑哧’失笑,风情无限。 项思龙看得呆了一呆,啧啧赞道: “我的小姿儿刚才的姿态真是美极了呢!让为夫看得色心大动。” 吕姿轻笑道: “你早就对人家动手动脚了嘛!” 项思龙笑道: “为夫还有一样东西未对我的小宝贝动呢,啊!你生气了吗?那就让你也对为夫动手动脚一番,为作补偿吧!” 吕姿娇羞不胜,撒娇道: “我才懒得动你这大坏蛋呢。你看现在弄得人家成什么样子?” 忽而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裸露的胸前,蚊蚋般道: “你还不来继续侵犯人家吗?” 项思龙一听心中大乐,欲火中烧,猛扑往吕姿身上,狠声道: “想不到我的娘子竟也成为个荡妇了。” 吕姿嗔道: “跟着你这个大色鬼能不荡吗?” 项思龙没好气的道: “那我这个大色鬼就来泡你这个大荡妇了。” 翌日中午,项思龙和吕姿正逗着大白小白,玩得甚是开心。 管中邪突然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脸色阴沉,劈头劈脑的对项思龙说道: “现在江北出了个势力如日中天的项梁、项羽叔侄了。” 项思龙闻言惊得跳了起来失声道: “什么?项羽也出世了!” 第十六回 残躯病身争奇宝 容哥儿想到此女隔帘问莫的神秘,不禁多看看了两眼,目光一和她脸色接触,不禁为之一呆,急急别过头去。 只见那少女面色蜡黄,星目半闭,缓步行来,有如垂病不支一般,身子摇摆不定。 那黑衣女人欠身对江夫人一礼,道:“见过母亲。”撩起衣襟,欲待下跪。 江夫人道:“我儿正在病中,身体不适,不用行大礼了。” 那黑衣女子道:“多谢母亲。” 黄十峰道:“大姑娘身体不适,何不留在房中休息。” 黑衣少女道:“不要紧,贱会稍坐片刻就去。”说明之间,人已行到席位前面,自行坐了下去,靠在椅上,闭起双目,如睡熟了过去。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令爱的病势重吗?” 江夫人道:“唉!大丫头为人做事,恃强好胜,以身试道,走火入魔,致落得这般榜样;二丫头贪玩任性,闹到香消玉殒的结局,幸好老身生性豁达,要不然,早就愁苦死了。” 黄十峰道:“我等传来噩耗,又劳夫人伤心,心中实是难安。” 江夫人叹道:“二丫头的结局,早已在老身预料之中……” 但闻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一个青衣女婢,急急奔了进来,道:“夫人,谷外来了一个人……” 江夫人道:“什么人?” 那青衣女婢结结巴巴的说道:“一个独臂单腿的……的残废老……人。” 江大小姐突然一睁双目,接道:“你看清楚没有?” 那青衣女婢道:“小婢瞧清楚了,一个胳臂一条腿,绝不会错。” 江大小姐缓缓闭上双目,道:“娘啊!请他进来喝杯酒吧!” 江夫人对女儿之言十分听从,回头望着那青衣女婢,道:“请他进来。” 那女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容哥儿正想开口讲话,却听黄十峰施展传音之术说道:“容兄,不要说话!”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不再言语。宽敞的石室中,突然静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大约过一顿饭工夫之久,忽听一阵笃笃之声,传了过来。 门外响起那女婢的声音,道:“客人驾到。” 江夫人轻声说道:“请他进来。” 容哥儿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袍单腿的老人,右助下架着一条木拐,配合着左腿,缓步走了进来。 江大小姐似是已经睡熟过去,连眼皮也未睁动一下。 江夫人神态亦是冷漠无比,转顾那单腿老人一眼,冷漠地说道:“不速之客,自己坐吧!” 那单腿老人犹如到自己家中一般,架着木拐,笃笃的走到容哥儿身侧坐了下去,放下木拐,伸手拂下长垂胸前的白髯,道:“老夫匆匆赶来,腹中甚是饥饿,可以上菜了吧?” 江夫人微微一扬柳眉,似想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回头对女婢说道:“摆上酒菜。”那女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酒菜齐上,满桌佳肴,扑鼻生香。 那单腿老人似是已饥火难耐,酒菜一上,立时大吃大喝起来。 容哥儿看他一副狼吞虎咽的饥相,心中暗忖道:“这人好像几十年没吃过饭了。” 只见江夫人一举酒杯,道:“黄帮主、容相公,淡酒粗肴,不成敬意,两位随便吃一点吧。” 容哥儿道:“叨扰夫人了。”举杯一饮而尽。 黄十峰干了一杯,道:“夫人如有什么吩咐,在下等甚愿效劳。” 江夫人道:“不敢再劳动两位了。” 容哥儿目光一转,只见那江大小姐紧闭双目而卧,似是已经睡熟,面前杯筷动也未动一下,心中暗道:“她病得如此厉害,为何不留在房中休息。”心念转动,那单腿老人突然转过脸来,举起酒杯,道:“小娃儿,来,老夫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容哥儿呆了一呆,才端起酒杯,道:“这个叫在下如何敢当。” 那怪老人先把手中酒一饮而尽,笑道:“四海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咱们何妨作一个忘年之交?” 容哥儿道:“老前辈贵姓啊?”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一臂,一腿,比起那铁拐李,尤少了一条臂……” 黄十峰道:“是了,老前辈可是大名鼎鼎的独臂拐仙了。” 独臂拐仙哈哈大笑,道:“想不到老夫息隐武林三十年后,仍然还有人记得老夫之名。” 江夫人冷冷接道:“阁下息隐江湖数十年,今日突然到我金凤谷来,不知是何用心?” 独臂拐仙淡然一笑,道:“夫人可知道目前江湖上的情势吗?” 江夫人道:“不知道。” 独臂拐仙道:“目下江湖杀劫隐起,大乱在即。” 江夫人冷然说道:“就算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但只要他人不闹到我金凤谷来,也是与我相干。” 江大姑娘突然睁开双目,道,“我不信,你是为武林同道谋命而来。” 她闭目而卧有如熟睡一般,但一开口,却是词锋犀利如刀。 独臂拐仙哈哈一笑,道,“贤侄女果然是聪明得很,一开口就猜到了老夫的心事。” 江大姑娘又缓缓闭上双目,仰首靠在椅背之上,道:“那你就不用拐弯抹角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独臂拐仙道:“事情虽是不大,只是难以启齿。” 江大姑娘道:“你这吞吞吐吐,亦非上策,还是实说了吧!” 独臂拐仙目光投注容哥儿身上,说:“本下相借这位小兄弟用用。” 容哥儿奇道:“在下也好借用的吗?” 江大姑娘道:“有件事你别忘了,这位容相公是我们金凤谷的客人。” 独臂拐仙道:“如若他不是你们金凤谷的客人,老夫也不用来这里了。” 江夫人道:“最好你能说个明白,他冲着我们金凤谷而来,我们必得保护他的安全。” 独臂拐仙道:“冲着你江夫人,老夫也不能伤害到他。” 江夫人冷冷说道:“那是说,你想带走他了。” 独臂拐仙道:“老夫只想讨取一件东西。” 江夫人道:“他肯否给你,你们自己商量吧!但在我金凤谷中,绝不许你出手抢夺。” 独臂拐仙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老夫和江夫人一番对答之言,你可都听明白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可是说要向在下借用一点东西?” 独臂拐仙道:“事情没错,只是用词不当,不是借用,而是讨取。” 容哥儿道:“不知老前辈要讨取何物?” 独臂拐仙冷冷说道:“你们来金凤谷时,手中提着一只木箱,是也不是?” 容哥儿道:“确有其事。” 独臂拐仙道:“老夫就要那箱中之物,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容哥儿答非所问地道:“你可知道小木箱中放的什么?” 独臂拐仙道:“自然知道了。” 江大姑娘突然睁开双目,接道:“那东酉是何人所有?” 容哥儿道:“箱中之物,乃慈恩寺中所有,在下只不过暂负保管之责。” 独臂拐仙怒道:“老夫取走之后,你要那慈恩寺中和尚,找我讨取就是。”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行,慈恩寺中大师父,对在下信任甚深,才肯把东西交与在下,如若老前辈取去了,在下要如何向那位方丈交代?” 独臂拐仙道:“何不就说老夫抢去了就是。” 江大姑娘道:“容相公究竟带的什么宝物?竟引得这拐老前辈动了抢劫之心。”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这般的问我,看来是无法不说的了。” 心口念转,口中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珍贵之物,只不过是一只玉蛙罢了”。 江大姑娘道:“玉蛙?” 容哥儿道:“不错,一只雕刻精致的玉蛙。” 江大姑娘两道失去神采的目光,转注到独臂拐仙脸上,道:“你要的可是那只玉蛙吗?” 独臂拐仙道:“正是一只玉蛙。”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还有一件事,老夫必得说明,那只玉蛙,老夫如不取去,他也无法收存住。” 容哥儿道:“为什么?” 独臂拐仙道:“目下江湖上,已然传出你身带玉蛙的消息,偷觑之人,不知凡几,老夫不取,别人也要取去。” 江大姑娘道:“区区一只玉蛙为何有如许多抢劫?” 独臂拐仙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老夫就不清楚了。” 江大姑娘道:“容相公可知那玉蛙的妙用何在吗?” 容哥儿道:“美玉无从雕功精雅,除此之外,在下实瞧不出有什么妙用。” 江大姑娘道:“容相公请恕贱妾直言,那五蛙现在何处?”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现由在下收存。” 江大姑娘道:“如是容相公信任贱妾,那就请把玉蛙取出,让贱妾开开眼界,也许也可为相公找出那玉蛙的妙用。”容哥儿心中暗道:“那玉蛙如若只是一件精工雕刻的古玩名器绝不会有这么多人苦苦求取,看来只怕另有妙用。” 心中念转,右手却缓缓伸入怀中,取出玉蛙。 黄十峰见多识广,眼看那独臂拐仙,两道目光一直盯在容哥儿的手上,立时暗中运气戒备。 容哥儿已把玉蛙握在手中,但他发觉目下情势有些不对,始终不敢把玉蛙托在掌心。 江大姑娘缓缓伸出右手道:“容相公,把玉蛙交给我贱妾瞧瞧如可?” 容哥儿依言伸手递过玉蛙。 江大姑娘接过玉蛙,缓缓挺起身子,双目仔细在玉蛙之上搜着。 独臂拐仙哈哈一笑,道:“大姑娘就算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只怕也无法瞧出这玉蛙之秘。” 江大姑娘两道目光,缓缓移注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容相公可知这玉蛙之秘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在下不知。” 江大姑娘不停翻转手中玉蛙,仔细瞧看起来。只觉这玉蛙雕功精致无比,栩栩如生,双目似是用两颗红色宝石嵌人其中,稍党可疑之外,全身再也瞧不出可疑之处。 独臂拐仙双目一直盯注在玉蛙之上,说道:“怎么样,姑娘可肯信任在下之言吗?” 江大姑娘缓缓抬起头来,道:“如查晚辈想的不错,这玉蛙之秘,当在它的双目之中。” 独臂拐仙微微一笑,道:“聪明的姑娘,你若想从老夫的神情间瞧出破绽,那可是白费心机了。” 江大姑娘高高举起玉蛙,在手中转了一阵,道:“拐老前辈,瞧清楚了?” 独臂拐仙道:“瞧清楚了。” 江大姑娘道:“这只玉蛙是真是假?” 独臂拐仙道:“是假的。” 江大姑娘微微一笑道:“是假的,那是有劳你拐老前辈白跑一趟了。” 独臂拐仙哈哈笑道:“不论真假,但如落到了你们母女手中,老人也只有望着那玉蛙兴叹的份了。” 江大姑娘道:“拐老前辈不用挑拨,我们母女绝无侵占玉蛙之心。” 独臂拐仙淡然一笑,道:“天下武林人物,知道这玉蛙之秘的屈指可数,老夫便是其中之一,不解其秘之人,纵然取得玉蛙,也不过是一件可供把玩之物而已。” 江大姑娘道:“若我问你这玉蛙藏的隐秘为何,拐老前辈定然是不肯说了。” 独臂拐仙道:“那要看姑娘问的时机了!” 江大姑娘缓缓回过头去,目注两个青衣女婢,道“撤去残席。” 两个青衣女婢应了一声,齐齐动手,片刻时光,已把桌上杯盘碗筷一起收去。 江大姑娘缓缓把手中玉蛙,放在木桌之中,说道:“拐老前辈,请再仔细辨识一下,这玉蛙是假是真?” 独臂拐仙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将如何?” 江大姑娘道:“如若这玉蛙是假的,拐老前辈大可不必再用心机了。” 独臂拐仙道:“如若是真的呢?” 江大姑娘微微一笑,道:“这就要请教老前辈了。” 独臂拐仙道:“为何请教老夫?” 江大姑娘道:“如若这玉蛙是真的,拐老前辈作何打算?” 独臂拐仙道:“老夫志在必得,但决不在你们金凤谷中出手抢夺。” 江大姑娘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拐老前辈很给我们母女的面子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老前辈千算万算,却有一失。” 独臂拐仙双目盯注在木桌正中置放玉蛙上,缓缓说道:“不知老夫有何失策处?” 江大姑娘说:“如若拐老前辈今日不来,我们母女也不知这玉蛙之事,老前辈守在金凤谷外,等候他们出谷,顺道下手抢夺,以老前辈的武功,夺走玉蛙,岂不是易如反掌。”目光转注到江夫人的脸上,轻轻叹息一声,又道:“但老前辈却找上了金凤谷来,让我们母女知道此事,那不不能不管了。” 独臂拐仙道:“姑娘可是准备把此事大包大揽下来吗?” 江大姑娘道:“大包大揽,虽不敢当,但如要我们坐视不管,亦是说不过去,容相公等为了舍妹的事,千里风尘,奔来金凤谷中,我们母女,难道就任他人欺凌,不予过问吗?” 独臂拐仙一脸肃然之色,缓缓说道:“不知大姑娘是否已为老夫留下一条可行之路?” 江大姑娘道:“自然要给前辈一个取得玉蛙的机会。” 独臂拐仙道:“老夫洗耳恭听。” 江大姑娘道:“这玉蛙现放在木桌正中,四面之人,都和那玉蛙距离相等,不论何人出手取那玉蛙,都需得相等时间,这其间,唯一的差别,是谁的手法快迅,谁就可以抢到那只玉蛙。” 独臂拐仙目光环顾了四周一眼,道:“包括令堂、姑娘、丐帮的黄帮主和这位容兄弟?” 江大姑娘道:“如是那样,拐老前辈岂不是太吃亏吗?” 独臂拐仙道:“姑娘之意,可是要老夫和令堂动手?” 江大姑娘道:“家母已然不愿和人再起争执,晚辈奉陪老前辈如何?” 独臂拐仙道:“如是老夫先生取得玉蛙,该如如何?” 江大姑娘神情严肃,一字一句说道:“晚辈就代那容相公做主,以玉蛙奉赠。” 容哥儿吃了一惊,起身说道:“大姑娘,这玉蛙乃慈恩寺中之物,在下不能作主。” 江大姑娘接道:“容相公,请你相信贱妾一次,如失去玉蛙,贱妾当有补偿。” 黄十峰接道:“容兄坐下来吧!此事既有江大姑娘承担下来,咱们一切听命就是。” 江大姑娘目光又转注到独壁拐仙脸上,道:“拐老前辈,如是晚辈侥幸先行取得玉蛙,拐老前辈又当如何?” 独臂拐仙望了望一条右臂,冷肃地说道:“姑娘要老夫付出何等代价?只要你说出口,老夫是无不遵命。” 江大姑娘道:“如是晚辈幸而先行取得玉蛙,老前辈打消再取这玉蛙之心。” 独臂拐仙道:“这未免太便宜老夫了。” 江大姑娘道:“晚辈还有下情未尽。” 独臂拐仙道:“老夫能力所及,无不照办,就是要老夫斩下单臂独腿,也当尊命。” 江大姑娘道:“那倒不用了。”目光一掠容哥儿,接道:“我要老前辈保护这位容相公一年,一年之内如容相公受到伤害,老前辈就引咎自绝。” 独臂拐仙望了容哥儿一眼,哈哈一阵大笑,道:“这倒是从未听闻过的赌注,老夫就答应下来,但是一年之后呢?” 江大姑娘道:“由今夜子时算起,明年今夜子时为止,超过时限,不论他遇上什么凶险,那都和你无关。” 独臂拐仙道:“那是一解百解,老夫亦可抢他的玉蛙了。” 江大姑娘微微一笑,道:“拐老前辈怎的这等没有信心,也许今夜你就取得上蛙。” 独臂拐仙道:“老夫既是下了决心要得王蛙,那是不死不休,因此不得不先作一番周全的考虑。” 江大姑娘道:“那时,容相公的生死,都不用拐老前辈负责,何况这玉蛙了,你自可以出手抢夺。” 独臂拐仙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目光盯注在玉蛙之上,接道:“几时可以动手!” 江大姑娘缓缓把目光转投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容相公,这位拐老前辈,武功高强,能否抢得玉蛙,还望容相公多多担待。” 容哥儿心中暗道:“你既是毫无把握,为什么偏要和人打赌?”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事已至此,悉凭姑娘做主就是。” 江大姑娘回头望了一个女婢一眼道:“传话出去,要连鸣九声金钟。” 那女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江大姑娘目光转身独臂拐仙,道:“第九声金钟响起,咱们就出手抢这玉蛙。” 独臂拐仙道:“如是有人抢先出手呢广 江大姑娘道:“如是在第九声鸣钟之声前,擅自出手,那就请自断手擎。” 独臂拐仙哈哈一笑,道:“姑娘可是瞧到老夫还有一条可用右臂吗?” 江大姑娘道:“也许是晚辈断去一臂呢。” 独臂拐仙道:“好吧!就依姑娘之言。” 江大姑娘缓缓由一身侧女婢手中,取过一柄长剑,放置在案上,道:“咱们都施用此剑,以作断臂之用。” 独臂拐仙道:“好吧!姑娘如何安排,老夫便如何接受就是。” 江大姑娘道:“好吧!那就这么办啦!”闭上双目,缓缓向椅背上躺去。 独臂拐仙也闭上双目,借机运气调息。 但闻金钟传来,连鸣三声。 独臂拐仙霍然睁开双目,抬头望去,只见那江大姑娘沉睡如故。 容哥儿回顾了黄十峰一眼,焦急之情流露于神色之间。 黄十峰摇摇头,不等他开口,抢先说道:“容兄,咱们该借这机会休息一下才是。” 容哥儿还待接言,那黄十峰已经闭目假寝。 但闻金钟再响,又是连鸣三声。 每声钟鸣都以铁锤击打在容哥儿的心上一般,使他心神皆颤,大感不安。 这时厅中鸦雀无声,静得呼吸可闻。 容哥儿目光转动,只见那江大姑娘,仍然闭目椅靠在椅背之上,直似睡熟了一般。 独臂拐仙容哥儿目光转动,只见那江大姑娘,仍然闭目依靠在椅背之上,直似睡熟了一般。独臂拐仙却圆睁着双目,不停的打量本案上的玉蛙。 显然,他要借机会,看清那玉睦的真伪。 当的一声,金钟七鸣。 江大姑娘缓缓睁开双目,笑道:“拐老前辈,金钟已响过七声,还有两鸣,就可以决定这玉蛙谁属了。” 独臂拐仙双目盯注那玉蛙之上,对江大姑娘之言,恍如未闻。 容哥儿看她镇静神态,似是很有把握一般,不由心中一宽。 忖思之闻,突闻金钟传来两响。 容哥儿只觉眼睛一花,两只手快如电光石火一般,疾向玉蛙抓去。 但闻江大姑娘脆如银铃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拐老前辈,你输了。” 容哥儿定睛看去,只见江大姑娘的纤巧右手,按在玉蛙之上,独臂拐仙粗大的五指,却按在江大姑娘的手臂之上。 这情形一目了然,江大姑娘出手自是较那独臂拐仙快了一步。 只听独臂拐仙冷笑,道:“这次打赌不公平,老夫不能认输。” 江大姑娘淡然一笑,道:“为什么?” 独臂拐仙道:“你早已知道了这金钟的敲打之法,自然是比老夫占先了。” 江大姑娘仍然心平气和的地说道:“这么说来,老前辈是不肯认输了?” 独臂拐仙道:“毫厘之差,别在机先,老夫失了先机,自是必败无疑。” 江大姑娘淡然说道:“拐老前辈,这玉蛙是真品还是伪制?” 独臂拐仙冷冷说道:“不论真品、伪制,老夫都不能自承失败。” 江大姑娘道:“老前辈即不愿认败,那是定有高见了?” 独臂拐仙道:“再来重赌一次。” 江大姑娘道:“如何一个赌法?” 独臂拐仙道:“上次的赌法,由姑娘所定,这次赌题,自然是由老夫出了。” 江大姑娘道:“如是我不答应呢?” 独臂拐仙道:“老夫就发出掌心内力,震碎玉蛙。” 江夫人睁开双目,瞧了独臂拐仙一眼,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这等成名人物,竟然也能做出言而无信的事来。” 独臂拐仙道:“老夫只不过不愿吃亏而已,岂是言而无信。” 江大姑娘道:“好吧!你走个赌法出来。” 独臂拐仙道:“鸣钟取蛙,其间有很多取巧之处,老夫要和你较量一下真才实学。” 江大姑娘道:“那是说动手过招了?” 独臂拐仙道:“这倒不用了,咱们把这玉蛙,放置于一处很难取得的悬崖峭壁所在,然后各凭真实武功,在同等距离之内,一声警号之下,一齐行动,先取得那玉蛙,那玉蛙就为谁所有,各凭实学,谁也不能取巧。” 江夫人冷冷说道:“那还不如各凭武学,在这大厅中一决生死,得胜之人,就是这玉蛙的主人,那落败之人,不死即伤,也用不着再想这玉蛙的事了。” 独臂拐仙哈哈一笑,道:“夫人之意甚佳,老夫极愿奉陪,但不知贤母女,哪一个出手?” 江大姑娘抢先说道:“母亲息怒,既然由女儿和他赌了第一场,以后的事还由女儿安排的好。” 容哥儿双目直似要喷出火来,凝注在独臂拐仙的脸上,手握剑把,一副跃跃欲试之情。 黄十峰生恐容哥儿忍耐不下,忿而出手,急急一扯容哥儿的衣袖,暗施传音之术,道:“容兄稍安勿躁,那江大姑娘志在收服独臂拐仙,并无和他动手之心。” 但闻江大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拐老前辈说的也是,如若那鸣钟传警之中,有了预谋,拐老前辈确然是吃了很大的亏。” 独臂拐仙哈哈一笑,道:“大姑娘果是明理的人!” 江大姑娘缓缓伸开五指,道:“我已开放玉蛙,拐老前辈也可移开掌势了吧!” 独臂拐仙道:“老夫相信姑娘一次是。”缓缓收回右掌。 江大姑娘笑着道:“晚辈虽是女流,但一向言出必践。” 独臂拐仙脸一红,道:“赌注由姑娘重订,老夫这次再输了,那就心服口服,绝不再有异议。” 江大姑娘道:“赌注如旧,再加上一条是:一年之内,你只能保护容相公的安全,但却不得干涉他的举动,他可为所欲为。” 独臂拐仙望了容哥儿一眼,道:“那是说任他东荡西闯,不论闯出多大的祸来,都由老夫替他担待,大包大揽下来,是也不是?” 江大姑娘道:“这么说,自然不能算错。” 独臂拐仙望了容哥儿一眼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江大姑娘道:“拐老前辈为何发笑?” 独臂拐仙停下大笑之声,道:“老夫感觉到大姑娘对这立法过宽了,如是他犯了武林中人人忌怒淫戒,难道也要保护他的安全不成?” 江大姑娘呆了一呆,道:“容相公不是那等人!” 独臂拐仙笑道:“这个很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江大姑娘不可过于信任他。” 江大姑娘冷冷地说道:“纵然他是个万恶不赦的人,那也不关拐老前辈的事,咱们赌的是这只玉蛙。” 独臂拐仙道:“老夫不过随便说说罢了。” 江大姑娘道:“老前辈可以出题了。” 独臂拐仙望了那玉蛙一眼,道:“老夫之意,遣人把这玉蛙送到金凤谷北面一座高峰之上,然后由老夫和姑娘各施轻功,攀登高峰,哪一个先行上高峰,取得玉蛙为胜。” 江夫人一皱眉头,正待要接口,江大姑娘却抢先说道:“拐老前辈再仔细想想看,是否还有更好之策?” 独臂拐仙道:“立壁千例,悬崖如削,纵然取巧一步,也是无关紧要,老夫觉得这个办法最好。” 江大姑娘道:“好!就依据老前辈之见。” 独臂拐仙霍然站起身子,道:“老夫取得王蛙之心十分切急,咱们此刻就去如何?” 江大姑娘道:“夜色幽暗,拐老前辈单臂独腿,只怕行动上有些不便。” 独臂拐仙道:“幸老夫的目力尚好。” 江大姑娘微微一笑,站起身,道:“拐老前辈一定要现在动手,晚辈只好奉陪了。” 容哥儿疾快的伸出右手,去取桌上的玉蛙。 就在他右手伸出的同时,独臂拐仙也疾快的伸出了右手,扣住容哥儿的右腕脉门,五指微一加力,容哥儿顿时感觉半身麻木,几乎失手丢下玉蛙。 江大姑娘两道冷厉的目光,缓缓移注到独臂拐仙的脸上,道:“拐老前辈可是想伸量晚辈的武功吗?” 独臂拐仙淡淡一笑,道:“老夫并无与金凤门为敌之心,但姑娘若迫人过甚,那就很难说了。” 江大姑娘缓缓端起桌上的酒杯,轻启樱唇,一饮而尽,突然一张樱口,一道酒箭,疾射而出。只听一阵砰砰轻响,酒箭正射在丈外一根石柱之上。 酒珠激溅,洒了一地。 凝目望去,只见那石柱之上,突然多了一个桃核大小的石洞。 黄十峰、容哥儿实想不到看上去貌不惊人的江大姑娘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功,心中暗暗震惊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江大姑娘如此长相,但武功却是这般精湛。” 独臂拐仙缓缓放开容哥儿的右腕脉穴,微微一笑,道:“大姑娘的内功,近来是愈见精进。” 江大姑娘淡淡说道:“好说,好说,拐老前辈夸奖了。” 容哥儿偷眼望去,只见那江大姑娘一张充满病容的脸色,仍然是一片蜡黄,毫无异样表情。 这时,大厅中两道石门,已然大开,两个青衣女婢高举着纱灯,缓步向外行去。 独臂拐仙略一犹豫,紧随在两个女婢身后行去。 江大姑娘目光一掠黄十峰和容哥儿,低声道:“两位只宜袖手旁观,不论发生什么重大事情,都不可多问,更不要出手。” 黄十峰颔首应道:“我等遵照姑娘的吩咐就是。” 江大姑娘伸出手去,道:“容相公,把玉蛙交给贱妾。” 这时,容哥儿已然对江大姑娘有了很深的信心,缓缓把玉蛙递了过去。 江大姑娘接过玉蛙,快行两步,紧迫在独臂拐仙的身后,出了大厅。 容哥儿落后一步,和黄十峰并肩出厅。 抬头看去,只见满天浓云,遮去了星辰,四周夜暗如漆。 江大姑娘右手高高托起玉蛙,道:“请拐老前辈就咱们眼下之人中,选出一个,把王蛙送到峰顶之上吧。” 独臂拐仙目光转注到黄十峰的脸上,道:“有劳黄帮主一行如何?” 黄十峰道:“多承看重重。”伸手接过王蛙。 江夫人突然接口说道:“帮主地势不熟,老身遣派两名女婢为你带路。”举手一挥,两个女婢当先向前行去。 黄十峰目光一掠二婢,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玉凤。 二婢之中,一婢执灯,当先带路。二婢久居在金凤谷中,地形十分熟悉,不从正面登上悬崖,却绕向一侧一道小径之上而行。 黄十峰紧随一步追上玉凤,低声问道:“玉凤姑娘,那执灯的姑娘如何称呼?” 玉凤还未来及答话,那执灯女婢已然回过头来,应道:“小婢名叫七凤,还望黄帮主多多照顾。”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七凤姑娘,黄某失敬了。” 玉凤奇道:“你们见过了。” 七凤道:“咱们金凤谷中的贵客,小妹自是牢记在心中了。” 放腿向前奔去。 黄十峰暗中运气戒备,口中却对玉凤说道:“玉凤姑娘定然和七凤姑娘很要好了。” 玉凤道:“我们金凤谷中诸婢,一向情同姊妹。” 黄十峰心中暗道:“这玉凤十分聪明,我何不借此机会,把那七凤可疑的身份点明于她,使她有点准备c”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诸位姑娘能够进人金凤谷,身世来历,想都是经过一番调查了。” 玉凤道:“是啊!帮主何以想到了此事呢?” 黄十峰低声说道:“如若姑娘对那江夫人十分忠实,还请当心一下七凤姑娘。” 说完,也不待玉凤答话,突然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这两句话,却在玉凤心中,引起了很大的疑虑,忍不住放腿追上了黄十峰,低声说道:“黄帮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黄十峰心知如是和盘托出,这玉凤必然转告江夫人,那时,七凤的处境,必然十分悲惨,当下说道:“我只是觉得七凤姑娘有些可疑。” 玉凤摇摇头,接道:“黄帮主,这等事,不能随口胡言,你要知道,我们金凤门规戒十分森严,对于私通外敌的惩罚,更是严厉无比,处死一途,别无可循,帮主如只是心中怀疑,千万不可说出去。” 黄十峰道:“在下只告诉姑娘一人。” 玉凤略一沉吟,摇摇头,道:“我不是替七凤姑娘辩护,她是在我们姑娘手下听差,以我大姑娘为人的精明,岂能容得奸细卧底,怕她早已为我们大姑娘瞧出破绽了。” 黄十峰暗暗叹息一声,道:“但愿她不是奸细才好。”不再理王凤,急步向山峰之上奔去。 这时,七凤已然登上峰顶,高举着手中灯笼,说道:“黄帮主,咱们已达峰顶,通知我家大姑娘,和那位拐老头子。” 黄十峰随手接过纱灯,高高举起,说道:“玉蛙已经放好,两位可以开始了。”他内功深厚,虽在百丈以上的高峰之上讲话,但声音传播下,仍然使人听得清清楚楚。 独臂拐仙望了江大姑娘一眼,说道:“大姑娘可以开始吗?” 江大姑娘淡淡一笑道:“老前辈请吧。” 独臂拐仙一心想那玉蛙,也不客气,肋间铁拐用力一点实地,突然腾身而起。别瞧他只有一臂一腿,但轻身提纵之术,却是大有成就,只见高飞起两丈多高,然后在空中连翻几个跟头,脚落实地,人已在四五丈外。 容哥儿吃了惊,暗道这老头儿好高明的轻功,江大姑娘想胜他只怕不是易事。 心念转动之间,忽闻衣袂飘风之声,掠身而过。 转头望去,只见那江大姑娘有如一支流矢,划空而去。 一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转眼再望独臂拐仙时,哪里还有人影。 静夜中但闻得铁拐击石之声,不断传来,由大而小,终不可闻。 容哥儿目力虽然过人,但也无法在夜暗中瞧到百丈外的景物,两人抢登峭壁的情景,自是无法看到。不禁大生忧虑,暗道:‘如若那玉蛙落在独臂拐仙手中,如何对那慈恩寺的方丈交代。” 转眼望去,只见那江夫人肃然而立,望着峰顶灯火出神。 显然,她心中亦在忧虑着这场比试,对女儿能胜独臂拐仙一事,毫无把握。 但站在江夫人身侧的女婢却个个面带笑容,似是对大姑娘获胜一事,充满信心。 又过了片刻,只见峰顶那盏灯火,突然熄去,紧随着一长啸,传了下来。 江夫人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如若这跛子再要撒赖,就别想离开金凤谷了。” 她自言自语,关爱女儿之情,流露于神色言词之间。 容哥儿心中虽然挂念王蛙的得失,但却不好开口多问。 又等待了一顿饭的时光,耳际突然响起了铁拐触地之声。 凝目望去,只见独臂拐仙和江大姑娘并肩行了过来。 江大姑娘手中之中,高高托着玉蛙,显然,这一场比试,那独臂拐仙又输在江大姑娘手中。 容哥儿心中既是喜悦,又是惊讶,暗,道:“瞧不出这位面黄肌瘦,似有大病的江大姑娘,竟然是身怀绝技。” 只见江大姑娘托着玉蛙,直行到容哥儿身前,道:“容相公,物归原主,你要好好的收存,以拐走前辈的身份,竟然看重这只玉蛙,那是足见这只玉蛙的珍贵了,贱妾虽不知玉蛙贵在何处,但能得拐老前辈的垂青,想是必有大用了。” 独臂拐仙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容哥儿接过玉蛙,藏人怀中。 江大姑娘回顾了独臂拐仙一眼,道:“拐老前辈,这一次可愿认输吗?” 独臂拐仙长叹一声,道:“老夫如再不认输,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江大姑娘欠身一礼,道:“其实拐老前辈轻功卓绝,和晚辈也不过一步之差。” 独臂拐仙苦笑一下,道:“姑娘不用向老夫脸上涂金,老夫愿守约言,决定保护这个小娃儿一年就是。”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老夫在金凤谷外等候,只要一出金凤谷,老夫就负起保护他的重任。”言罢,转身一跃而去,但闻拐铁触地之声,片刻间走得踪影全无。 江大姑娘肃然而立,直待独臂拐仙走得踪影不见,突然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横向地上栽去。 江夫人沉声说道:“孩子!”伸手来扶。 容哥儿距那江大姑娘最近,正好那江大姑娘倒掉的方位,又是正向着容哥儿,仓促之间,一张双臂,抱住了江大姑娘。 那江大姑娘,人虽然无法支撑,横向地上栽去,但那神志仍然十分清醒,眼看着栽人了容哥儿怀中,就是无法闪开,被容哥儿伸出的双臂,紧紧的抱住,只好索性一闭双目,偎人了容哥儿的怀中,呈晕迷不醒之状。 这当儿,黄十峰带着玉凤、七凤二婢,急奔而至。 江夫人缓步行了过来,缓缓由容哥儿的怀抱中接过女儿,长叹一声,道:“孩子,你伤得很重吗?” 江大姑娘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母亲一眼,道:“不要紧,休息两天就好。” 江夫人道:“为娘扶你回去吧。” 江大姑娘道:“慢一点,女儿还有几句重要之言,告诉他们。” 她缓缓由母亲怀抱中挣起身子,说道:“容相公,贱妾还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容哥儿眼看她为了保护这只玉蛙,受得如此重伤,心中既是感激,又是不安,当下说道:“姑娘有何吩咐,尽管请说,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江大姑娘长长吁一口气,道:“你要耐心的听完,不要误会。” 容哥儿道:“在下洗耳恭听。” 江大姑娘道:“就那独臂拐仙重视这玉蛙的情形来讲,在这一年期中,他虽不能明取,但却难保他不用偷天换日的手法,以伪制调去真品。” 容哥儿道:“他和姑娘的约赌,连输了两次,难道还不肯心服口服吗?” 江大姑娘缓缓从怀中摸出了一粒药丸,吞下口去,说道:“问题是咱们都不知道玉蛙的妙用,也无法一眼辨出它的真伪。” 容哥儿道:“这倒不错。” 江大姑娘道:“如若他独臂拐仙虚造一只玉蛙,掉去真品,只怕你很难发觉了,贱妾和家母,找他质问,他亦可振振有词说,为了保护玉蛙绝对安全,只好施用这等瞒天过海的手法。 容哥儿点头道:“嗯!姑娘说得不错。” 江大姑娘道:“因此贱妾为这只玉蛙担忧。”言罢,闭上双目,偎人母亲怀中。容哥儿见了那独臂拐仙的武功,已然自知难敌,沉思良久,想不出一个保护玉蛙之法,只好说道:“姑娘有何高见,代在寻春思主意出来。” 江大姑娘启动双目,叹息一声,道:“除非抢先一步,带上一只七制玉蛙,把这只真的玉蛙好好的收藏起来。” 容哥儿道:“收藏何处?” 江大姑娘道:“这就要你选择了,就你所知,想出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就是。” 容哥儿凝目沉思了片刻,道:“在下实是想不出安全的地方。” 江大姑娘接道:“而且也无法在短短一日之中,雕刻出一只伪品玉蛙。” 容哥儿道:“不错啊!姑娘这办法行不通了。” 江大姑娘启目笑道:“一日雕不成玉蛙,如是用上三五天的时拒岂不是可以雕出来了?”容哥儿道:“这玉蛙雕刻精致无比,岂是一般的手工能够雕刻得来?必得巧手名匠才成。” 江大姑娘道:“这倒不用容相公担忧,贱妾可以效劳。 容哥儿道:“姑娘的身体,如何还能受得劳累。” 江大姑娘道:“不要紧,这雕刻之工,讲究巧劲,不用耗费气力,若容相公能够相信贱妾,请把玉蛙交给贱妾,三日之内,贱妾当为相公雕刻成一只伪品。” 容哥儿略一沉吟,缓缓把王蛙递了过去,道:“在下相信姑娘。” 江大姑娘接过王蛙,目光一掠黄十峰和容哥儿,道:“两位请回静室,好好休息一下,妾贱雕好玉蛙之后,自会派人相请。”缓缓挺起身子,在两个丫头扶持之下,慢步而去。 容哥儿和黄十峰回到石室中时,容哥儿随手关上两扇石门,低声对黄十峰道:“帮主,那江大姑娘对玉蛙,亦似是十分喜爱。” 黄十峰颔首说道:“不错,宁可把这玉蛙放在金凤谷,亦不能把王蛙让那独臂拐仙拿走。”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如若那江大姑娘不肯还回玉蛙,咱们该当如何?” 黄十峰淡然一笑道:“她如同时伪造了两只玉蛙,一齐还你,你又能如何?”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是啊!若两只都是伪品,我亦无法辨识得出。” 黄十峰道:“所以咱们不用想这件事了。”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三日之中,都由那玉凤替两人把食用之物,送人石室。 第四日中午,玉凤又推门而人。笑对容哥儿道:“容相公,玉蛙伪造已成,我家姑娘请相公先去瞧瞧,看看有无破绽。” 容哥儿这几日来,都在想着玉蛙之事,当下说道:“好!有劳姑娘带路了。” 第十七回 匹夫怀壁罪自入 容哥儿行了两步,想到了黄十峰,又转回头来,说道:“帮主,一起去吧。” 黄十峰还未来得及答话,玉凤已抢先说道:“我家姑娘只请容相公一人,小婢不便做主多带一人见她,黄帮主先请在此等候片刻,待小婢请示过我家姑娘之后,再作主意。” 黄十峰道:“既是大姑娘只请容相公一人,那就请容兄一人去吧,区区在这里等候,也是一样。” 容哥儿不便再盲,只好随在那玉凤身后行去。 玉风当先带路,绕过一个山角,转向一道狭谷之中。 容哥儿道:“姑娘没有走错路吗?”他心中记得明白,那江大姑娘住在一处悬崖之上,这玉凤所带之路,却是大不相同。 玉凤回头一笑,道:“小婢在这金凤谷住了十余年,谷中一草一木,无不了若指掌,怎会替相会带错了路呢?”容哥儿不再言语,紧随那玉凤身后而行。 深入十丈左右,狭谷突然向左折去,转过一个山弯,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四面高山,环绕着一块百丈见方的平地,短草嫩柔,奇花盛放,一对小鹿跳奔在青草地上。耳际间泉水潺潺,一道青溪,绕过丛草,流入了一座山腹中去。 小溪上一座朱桥,一对翠绿的水鸟分落朱桥两侧木栏上。玉凤行到桥头,停了下来,欠身说道:“容相公驾到。” 片刻工夫,传过来一个女子声音道:“大小姐请容相公直入‘忘我小筑’之中相见。” 玉凤道:“是姊姊带路呢?还是小妹带他前去?” 只听那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这个大姑娘倒未曾说明,但姊姊既然带他至此,那就劳请送他到忘我小筑去吧。” 玉凤应了一声,道:“这是我家姑娘习武读书之地,平日里门禁森严,除了她四个贴身的女婢之外,我等也是不能擅进一步,今日竟然在此地破例见你,可说是我们金凤谷从未有过的事。” 容哥儿心中暗道:“江大姑娘那副容貌,难道还有人敢生亲近之想不成?”(LS: 容哥儿竟然不知道易容术?太那个了吧!不过卧龙生笔下的男主人公对武功的理解都是很有天赋,对女人就太木了,这是他小说的通病。)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这么说来,在下是颇承优待了。” 玉凤道:“何至颇承,简直是破例了。”举步登桥,向前行去。 容哥儿紧随身后,行过朱桥,只见一道白石铺成的小径,通往一片翠竹林中。 穿过竹林,迎面是一座白石砌成的小楼,门左右壁上写着“忘我小筑”四个草字。 玉凤欠身说道:“小婢玉凤,奉命邀请容相公到来。” 室中传出一个清脆声音,道:“让他上楼来吧。” 玉凤轻轻一扯容哥儿的衣袖,低声说道:“容相公上楼去吧。” 容哥儿道:“姑娘不去了?” 玉凤道:“这里有大姑娘的贴身待婢,小婢事情已完,我要先走一步了。”也不待容哥儿答话,转身而去。 容哥儿望着玉凤的背影,绕过竹林不见,才缓缓举步行去。 进了木门,只见一道阶梯,直通楼上。容哥儿上了阶梯,立时有一个全身紫衣的女婢迎了上来,低声说道:“容相公请进厅中坐吧。”转身下楼,随手带上木门。 容哥儿缓缓行八厅中,只见一座宽大的木桌上,并放一对玉蛙。 一个长发披肩,身着白绫官装的女子,面窗而坐,似是在观赏窗外的景物。 只听那女子说道:“容相公,你瞧瞧桌上那一对玉蛙,哪一个是真的?”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两只五蛙一般模样,竟然无法辨出真假。当下说道:“姑娘工艺惊人,短短数日工夫,竟然雕刻出如此精致之物。使人无法分辨真伪。” 江大姑娘道:“容相公过奖了,雕虫小技,算不得惊人之艺。” 容哥儿伸手拿起两只玉蛙,在手中掂了一掂,只觉重量亦在伯仲之间,心中大是惊服,暗道:“这江大姑娘之艺,果是惊人,不但雕刻得精巧无比,连重量亦叫人无法分辨,如此天生慧质,却偏生了一副见不得人的丑怪之容。”(LS:这小子真色,你管人家长得丑不丑呢?) 只听江大姑娘说道:“容相公分辨出那玉蛙的真伪了吗? 容哥儿道:“在下分辨不出。” 江大姑娘道:“那就行了,你既然无法分辨得出,那独臂拐仙,也无法在一眼间辨出真伪了。” 容哥地道:“在下既然无法辨出真伪,实不知该选出哪个才对。” 江大姑娘道:“你可曾想好了保存那玉蛙的办法吗?” 容哥儿道:“这个在下还未想到。” 江大姑娘道:“你最好先把保存那玉蛙的方法想好,再分辨真伪不迟。” 容哥儿奇道:“为什么?” 江大姑娘道:“这玉蛙确实宝贵得很。” 容哥儿道:“姑娘如何得知?” 江大姑娘道:“我在模仿雕刻那玉蛙之时,无意中触到了那玉蛙上的机关,揭开了玉蛙腹中之秘。” 容哥儿道:“玉蛙腹中,是何机密? 江大姑娘道:“这玉蛙腹中,暗藏着一本小册子,册上记录着几种绝世武功。” (LS:卧龙生书中的绝世武功大多是这样来得) 容哥儿道:“原来如此,无怪那独臂拐仙志在必得了。” 江大姑娘道:‘有一件事,贱妾必得先对容相公讲个明白。” 容哥儿道:“什么事?姑娘只管清说。” 江大姑娘道:“贱妾生具过目不忘之能,那玉蛙腹中的册子,既然被我瞧过了,字字句句都已深记在我的心中,我纵然想忘了它,也是有所不能,此刻那玉蛙已对我没有价值了。” 容哥儿暗道:“好厉害的丫头。”口道:“姑娘本是无心,如何能责怪姑娘。” 江大姑娘道:“但那玉蛙腹中的机密,不但对那独臂拐他十分重要,整个武林的命远,也被它制裁了一半。” 容哥儿道:“为何只制裁一半呢?” 江大姑娘道:“那五蛙腔中,记载的武功虽奇,但只是一卷上册,还有一卷下册,藏在别处。” 容哥儿道:“还有一卷下册。” 江大姑娘道:“不错,不过那下册有如沉海沙石,不知落失何处,不似这一册一般,不踪可循。” 容哥儿道:“这玉蛙如此重要,不知如何才能保得安全。” 江大姑娘道:“这就要你来决定,贱妾不便插言。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就把这玉蛙寄放在姑娘之处如何?日后由姑娘交还那慈恩寺中方丈。” 江大姑娘缓缓说道:“这话当真?” 容哥儿道:“自然是当真了。” 江大姑娘道:“这五蛙如此珍贵,寄放我处,你能放下心吗?” 容哥儿笑道:“在下着姑娘是一位可信可托之人。自然放心得很。” 江大姑娘道:“这玉蛙虽然在慈恩寺中寄放,但也不能就算那慈恩寺方丈所有,贱妾代容相公暂行收存,一年之后,再行交还容相公就是。” 容哥儿道:‘欺依姑娘之意,还请示这一对玉蛙真伪之别,在下也该告辞了。” 江大姑娘缓缓转过身来,肃然说道:“家母念念不忘先父之仇,但贱妾却力主息事宁人,安居于金凤谷中,不再问江湖上事,但舍妹又遭此大变,正值青春年华,遂而月沉星隐,这打击对家母而言,实在太大了。因此,贱妾已决心重出江湖,和他们一较才智。”忽然发觉容哥儿两只炯炯的眼神,一直盯注在自己的脸上,不禁微观羞意,缓缓垂下头去,道:“瞧着我干什么?” 容哥儿如梦初醒一般,缓缓说道:‘你是江大姑娘吗? 原来,那江大姑娘虽和容哥儿谈了很多的话,但却一直未曾转过身子,此刻骤然间转过身来,顿时那容哥儿为之一呆。 本是又老又丑的大姑娘,此刻却容色一变,只见她柳眉弯弯,除了脸色略现苍白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缺点。 江大姑娘缓缓应道:“正是践妾,我忘了戴上面具,倒叫容相公吃惊了。” 容哥儿定了一下心神,道:“唉!在下早该想到才是。” 江大姑娘微微一笑道:“贱妾有一事奉求相公。” 容哥儿道:“什么事?但管请说。” 江大姑娘道:“贱妾准备之事,还望相公严为守秘,贱妾曾因一时好奇,乱习魔功,以致走火火魔,幸得家母及时相救,使贱妾由苦海脱身,三年面壁苦修,身体才逐渐好转,估计贱躯尽复,不须一年时光,如若此讯传出,只怕金凤谷立时将风波大起,难有宁日。” 容哥儿道:“这个,在下自然要代姑娘守秘了。” 江大姑娘缓缓由怀中取出一个木盒,括在掌心之上:“这木盒之中,乃贱妾数年闲暇之时,研制而成的一种小小玩具,自信还可当精巧二字,相公清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容哥儿也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藏人怀中,说道:“多谢姑娘。” 江大姑娘黯然叹息一声,道:“贱妾亦曾留心过舍妹之相,似不是早夭之人,但她媚中带煞,一年中风波迭起,变化很大,不满你容相公说,贱妾对星相之学,颇有心得,在未见到舍妹尸体之前,贱妾有些不愿相信,但舍妹手书笔迹无误,贱妾倒也不敢妾作论断,相公在江湖上行走,还望能多留心下舍妹的消息。”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手书无误,难道会有错不成,这等生死大事,岂是开玩笑吗?”心中虽是不以为然,口里却应道:“在下当牢记心中,日后在江湖之上走动,留心令妹的消息就是。” 江大姑娘道:“那就有劳相公了,如是相公机缘巧合,探得舍妹消息之后,最好能暂守机密,侯贱妾出山之时,再告贱妾不迟。” 容哥儿道:“令堂也不能告诉吗?” 江大姑娘道:“最好是别告诉她。” 容哥儿道:“好吧!在下记下了。”望望案上的玉蛙,接道:“这两只哪一只是姑娘雕制的伪品?” 江大姑娘伸手指着左面的一只道:“就是这一只了。” 容哥儿取过伪制玉蛙,道:“姑娘多珍重,在下就此别过了。”转身向外行去。 江大姑娘道:“相公止步。” 容哥儿回头说道:“姑娘还有吩咐吗?” 江大姑娘道:“关于那至尊剑,相公要好好收藏,好在那宝刃外貌不扬,只要设法掩去那剑上至尊二字,别人也就不会注意了。” 容哥儿心中暗忖道:“一根铁尺,难道真要我当宝剑般重视它吗?” 江大姑娘似是已瞧出容哥儿的心意,微微一笑,道:“那藏剑阁主人,穷毕生精力收藏名剑,绝不会故弄玄虚,至尊剑必然有它的妙用,相公不可等闲视之。” 容哥儿道:“好吧!就凭姑娘这几句话,在下亦要好好的收存那至尊剑了。” 江大姑娘淡淡一笑,道:“好,你可以去了。”慢慢转过脸去,不再回望一眼。 容哥儿呆呆站了一会转身下楼而去。只见一绿女婢,满脸笑容的站在楼下,眼看客哥儿行了过来,欠身一礼,说道:“容相公要走了?” 容哥儿回目望了那白婢一眼,只见她一张俏丽的粉颊,宜唤宜喜,年不过十三四岁,十分讨人喜爱,当下点头说道:“不错,在下告辞了。” 那女婢一欠身,道:“相公一路顺风。” 容哥儿道:“多谢姑娘。”抬头大步而行。 行过小桥流水,才回顾了那如画景物一眼,退人峡谷之中。 进入峡谷,行不过十余步,突闻一声砰然大震,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一道沉重的石门,落了下来,正好把峡谷封起。 那石门有如,道天然的石壁,不知内情之八,绝然瞧不出一点破绽。 容哥儿绕出谷口,那玉凤早已在谷口等候,笑道:“大姑娘未从在她静修之地,见过客人,相公是唯一的例外。’言下之意,似有着无限的羡慕之感。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想留下那真品玉蛙,就算对我客气一些,也是笼络手段。” 心中念转,淡然一笑,也不答话,放步向前行去。 进入石室,黄十峰早已整好行囊,见到容哥儿,急急说道:“容兄弟回来的正好,咱们得快些走了。”一手提起行囊,一手抓起了伏魔剑。 容哥儿缓缓说道:“急什么呢?” 黄十峰道:“适才有一位姑娘传达了那江老夫人之命,如若咱们在午时之前不能出谷,那就要再多留住一个月了。” 容哥儿望了那至尊剑一眼,提了起来。随在黄十峰身后,向外行去,一面问道: “为什么呢?” 黄十峰道:“因为过了午时之后,金凤谷即将封谷一月,不论何人,都不能擅自进出。” 说话之间,已行到谷口,玉凤欠身一礼,道:‘小婢不送了,两位一路顺风。” 黄十峰一挥手,道:“我等来此数日,打扰姑娘甚多,这里一并致谢了。”双手抱拳一礼。 玉凤道:“小婢如何敢当。”欠身还了一礼,转身而去。 黄十峰眼看玉凤去远,才低声对容哥儿道:“容兄,你见到江大姑娘了?” 容哥儿道:“见到了,其人果是无所不能,雕刻的玉蛙,和真的一般模样,叫人难以分辨。” 黄十峰道:“我就要问你此事,你可曾取回玉蛙。” 容哥儿道:“在下虽然拿到了一只,但却是一件伪品。” 黄十峰道:“你既明知是一件伪品,为什么还要取来呢?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我把那只真的玉蛙,留给了江大姑娘。” 黄十峰望了容哥儿一眼,欲言又止。 容哥儿接道:“她说的很有道理,那独臂拐仙,绝不会因此而死心,必将千方百计的谋取那三蛙,如若带着玉蛙让他保护,岂不同携肉诱虎吗?” 黄十降微微一笑,道:“不错,在两者之间,选一个,容兄并无选错。”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行约里许左右折转过一个山弯,只见独臂拐他架着铁拐,站在道旁,一脸严肃之色,拦住了两人去路。 容哥儿抢在黄十峰的前面,一拱手,道:“拐老前辈,还在等候吗?” 独臂拐仙道:“老夫言出如山,既然答应了那江大姑娘,自然不会改变了,一年之内,老夫要保护你的安全。” 容哥儿道:“拐老前辈似是要言出必践。” 独臂拐仙道:“老夫是何等身份,岂有说了不算之理。”语声微顿,接道:“但你得把行处告诉老夫,老夫虽然要保护你的安全,但也不能终日守在你的身侧。”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在下要回长安城中。”黄十峰道:“目下江湖上不但是情势复杂,而且很多归隐已久的武林高手,都纷纷重出,实叫人百思难解,回得长安之后,区区当传出急谕,快马兼程,召集我丐帮中几位长老,和熟悉形势之人,集会长安,研究一下武林形势变化。” 容哥儿道:“家母只要在下助那王总缥头追回失缥,却不料事故牵缠,惹出这样事来。” 黄十峰笑道:“江湖上事,互为因果,情仇牵缠,沾上了手,再想摆脱,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容哥儿道:“回到长安之后,在下也该请示家母一声,看将起来,那王总镖头的失嫖,也不是短期可以追回了。” 黄十峰回目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容兄,区区有两句话,如是问的不当,还望你多多原谅。” 容哥儿道:“什么事?” 黄十峰道:“令尊早已故世了?” 容哥儿道:“先你过世很久。” 黄十峰道:“你这一身武功,可是投拜名师习成?” 容哥儿两道目光盯往黄十峰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帮主不是别人,在下不便相欺,我这一身武功,都是家母传授……” 黄十降凝目思索了一阵,道:“令堂可是姓陈吗?” 容哥儿征了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黄十峰道:“令尊可是容金堂大侠吗?” 容哥儿脸色大变,道:“先父之名,晚辈不知,帮主最好别问了。” 黄十峰淡淡一笑,果然不再多问,放腿向前行去。 一路匆匆,这日中午时分,到了长安城中。 刚刚进了城门,迎面走过来一个三旬左右大汉,直向两人身上撞了过来。 容哥儿正待让避,那大汉已欠身说道:“阁下可是姓容吗?” 容哥儿道:“不错,兄弟贵姓?” 那大汉道:“在下奉师命而来,迎接容兄。” 容哥儿道:“令师何人?” 那大汉道:“家师独臂拐仙,两位由金凤谷中而来是吗?” 容哥儿道:“令师现在何处?” 那大汉道:“家师走在两位前面,沿途之上,已为容兄扫除很多准备拦劫的暗桩,容兄一路无阻,平安的行到长安城来,难道就不觉怀疑吗?” 容哥儿想了一阵,道:“兄台贵姓?” 那大汉道:“在下成大威。” 容哥儿道:“成兄迎接兄弟,可有什么吩咐?” 成大威道:“家师已为容兄安排好宿住之处,目下这长安城中,形势十分复杂,家师既有保护容兄之责,不得不未雨绸缎,为容兄设想了。”目光一掠黄十峰,接道: “不过家师为容兄准备的宿住之处,只能安排容兄一人。”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区区倒不致有劳成兄。”拱手对容哥儿一礼,道:“容兄多珍重,在下就此别过了。” 容哥儿急道:“咱们明日如何见面?”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明日中午时分,容兄请到连云酒楼,区区自会派人约你。” 容哥儿道:“就此一言为定。” 黄十峰点头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容哥儿紧随在成大威的身后,转过了几条大街,突然折入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成大威行到一座高大的黑门前面,停了下来,说道:“容兄,就在此地了。”行向前去,扣动门环。 只听呀然一声,木门大开,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老人,挡在门口,上下打量了成大威一眼,道:“阁下是……” 成大威道:“兄弟成大威……”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铁牌,托在手中。 那老人望了铁牌一眼,闪身让开,道:“两位请进。” 容哥儿看那老人精神婴烁,双目神光炯炯,暗道:“看来,这守门老人也是一位身怀武功之人。” 二门内,快步行出来一个青衣童子,迎着成大威,道:“在下为二位带路。” 容哥儿走在最后,穿过四重庭院,才到一座雅致的院落中。 那青衣童子指了一指紧闭的圆门,说道:“两位请扣那门,门内自有接迎之人。” 成大威依言行了过去,举手拍去,但闻嗡嗡之声,传了过来,敢情那门竟然是钢铁铸成。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所在?怎的造了这等牢固的一个铁门?” 心念未完,铁门大开,只见一条白石铺成的石道,直向地下通去。 敢情那铁门之内,不是院落、房屋,而是青石砌成的大堡,四面围墙,植有花草,外面瞧去,很难看得出来。 成大威一侧身,道:“容相公请!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这是什么地方? 成大威道:“家师为容兄安排的宿住之处。” 容哥儿两道目光,凝注在成大威的脸上,冷冷地说道:“令师何在?” 成大威微一怔道:“家师有事他往,现在在长安城中,容兄有什么吩咐,对兄弟说,也是一样。” 容哥儿道:“那就请成兄转告令师,我容某乃是活蹦乱跳的人,并非是一件物品,用不着把我藏在地室之中。” 成大威微微一笑,道:“容兄弟不要误会,这座石堡,乃是一座专供住人的隐秘之地,里面布置,十分豪华,并非如容兄所思。” 容哥儿道:“他如自知无能保护于我,我容某人还自信有自保之能,不用住在这等所在了。”言罢,也不待成大威答话转身而去。 成大威纵身一跃,回身拦住了容哥儿的去路,道:“容兄止步,听我成某一言。” 容哥儿道:“好!什么事?你说吧!” 成大威道:“家师差遣小弟,迎接容兄,如若容兄拂袖而去,小弟岂不是要受重责,如是容兄要走,还望见过家师之后再说。” 容哥儿道:“除非你改变了心意,别迫我住在地窖之中。” 成大威沉吟了一阵,道:“可否待家师到来之后,再作主意? 容哥儿道:“不行,成兄一定要让我住进地窖中,兄弟只有立刻告别一途。” 成大威寻思了一阵,道:“好,容兄请等片刻。”大步行人那圆门之中。 大约过有一盏热茶工夫,成大威又匆匆行了出来,那铁门也随着关了起来。 成大威直行到容哥儿的身前,缓缓说道:“兄弟已向此地主人谢过了罪,容兄请移住对面福寿轩中。” 容哥儿道:“怎么?此地的主人,就住在这石堡之中吗?” 成大威道:“不错,他就住在这石堡之中。一面转身行去,接道:“容兄请随兄弟来吧。” 容哥儿不再多说,随在成大威的身后,进入了座精致小院落中。 只见那繁茂的花树林中,掩着一座雅室。 成大威带着穿哥儿,行入了雅室之中,但见窗明几净,打扫得不尘不染。 容哥儿进门时转眼一瞧,果见那房门一侧,写着福寿轩三个白字。 成大威道:“此地如何?” 容哥儿点点头道:“此地很好。” 成大威道:“容兄一定不肯住那水火难侵,可拒千军万马的石堡,兄弟也是没有办法,但兄弟有几句话不得不告诉容兄了。” 容哥儿奇道:“什么事啊?” 成大威道:“容兄身怀玉姓至宝一事,如今已传扬于江湖之上,适才容兄和那丐帮帮主,进入长安城时,已引起了甚多武林人物注意,目下这长安城中,正值风云际会,高手很多,其中不乏出类拔草之人,不是兄弟多心,此刻咱们的行踪,只怕已落入了那些人的眼中,说不定今夜就会有夜行人,赶来此地。” 容哥儿道:“多谢成兄的告诫了。” 成大威道:“兄弟是衷之言,容兄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万一今宵有什么风吹草动,容兄只管守在室中,一心保护玉蛙,室外之事自有兄弟应付。” 容哥儿看他说的十分认真,心中信了一半,说道:“多承成兄关顾,兄弟记在心中就是。” 成大威道:“这福寿轩,原是此地主人居住之处,后来那石堡砌成之后,主人迁入那石堡之中,此室就一直空了下来,却从未用作招待过客人之用,在这福寿轩之外,原有很多拒敌布置,内室之中另有一座密室、密道,通往别处,只是兄弟不知那机关如何开启,请容兄等片刻,兄弟去请一位了解内情之士来此,告诉容兄,以备不时之需。”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令师几时可到?” 成大威沉吟了一阵,道:“家师亦是为安排容兄的事,去会见两位故友,来去之间,很难算得准确,但至迟不会超过三日。” 容哥儿道:“我要告诉令师,在下虽然受他保护,但并非受他支使,任何行动,都不听受他的安排。” 成大威微微一笑道:“此刻长安情势非常,兄弟身受师命,那是不得不小心从事了,容兄如有毫发之伤,兄弟就得受上家师一顿重责。”容哥儿望了成大威一眼,不再言语,成大威抱拳一礼,转身而去,顺手带上室门。 片刻之后,室门呀然,被人推开,一个眉目清秀的青衣童子,手托茶杯而入,慢步行到容哥儿的身侧道:“容爷用茶。”放下茶杯,欠身一礼而去。 容哥儿望着那送茶童子,来去之间,步履轻便无声,分明亦是身怀武功之人,心中暗自奇道:“这是什么人家?虽三尺之童,都是怀有武功,难道仆从用人,都是自小买入府中,再行传他武功不成?” 忖思之间,突然敲门之声,传了进来。 容哥儿一面提气戒备,一面说道:“请进吧! 只见水门被人推开,缓步行人一个全身绿衣的女婢。 那女婢直行到容哥儿身处两尺左右,才停了下来,道:“小婢奉命而来,听候相公差遣,相公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婢。”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此刻无事,有事时在下当会呼唤姑娘。” 那绿衣女婢转动了一下圆大的眼睛,茫然地望了容大哥儿一眼,道:“相公可是要小婢退出此室?” 容哥儿道:“在下旅途疲累,很想借此机会休息片刻,姑娘先请退出去吧。” 绿衣女婢应了一声,缓步退了出去,随手带上水门。 又过了片刻,成大威带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一齐行了进来。那少年约十八岁,但神态却据傲异常,进得门来,望也未望穿哥儿一眼,就大步直向里间行走。 成大威举手一招,道:“容兄,请到里间来吧。” 容哥儿只好站起身子。随在成大威的身后,行入内室。 只见那面色苍白的少年,举手揭开挂在木榻之后的一张山水画,指着一形似铁钉之物,缓缓说道:“这就是操纵机关的枢纽,一按之下,密室、密道,自会出现了。”言罢,放下山水,转身出室而去。 容哥儿望着他的背影,远去之后,缓缓说道:“这人是谁?” 成大威道:“此地的少主人。” 容哥儿道:“其人十分冷做,似是对我等并不欢迎。” 成大威道:“人人性格不同,他不过不喜多言罢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容兄,记得那枢纽位置了?” 容哥儿缓缓说道:“记下了。” 成大威道:“据此地主人告诉在下,那机关布置得十分巧妙,万一有人冲入容兄室中,还请按动枢纽。” 容哥儿接道:‘什么人?” 成大威道:“这个兄弟也不知道,不过在下当尽我之能,拦阻他们,不许他们进入容兄居住的福寿轩中。”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听成兄的口气,似乎今夜必然有人前来,是吗?” 成大威道:“师命谆谆相嘱,兄弟不得不防患未然。” 容哥儿淡淡说道:“好吧!成兄的好意,兄弟记下就是。” 成大威道:“还有一事,兄弟必得先说清楚。” 容哥儿道:“什么事?” 成大威道:“今夜之中如若这福寿轩外有什么风吹草动,容兄最好不要管它,如是来犯之人特别凶强,兄弟自会先行通知容兄。” 说完话,也不让容哥儿答话,拱手一礼,退了出去。 容哥儿站起身子,成大威早已走得踪影不见,只好随手关上室门,盘脸而坐,运气调息。 半日匆匆,转眼间夜色朦朦。 那绿衣女婢推门而入,左手端着一支火烛,右手燃起火折子,点着烛火,转身而去,片刻工夫捧上一碗面和四盘小菜。 容哥儿腹中饥饿,匆匆食下。 那女婢也不问容哥儿是否已够,收起碗筷,转向而去,随身带上室门。 容哥儿望着那女婢背影,心中暗暗忖道:“此室的主人、仆婢,对客人似是都不很友善。”但转念想到此来,并非出自己意愿,也就不再想它。 这座福寿轩,除了一座客厅之外,还有一个卧房,及一个锁起来的书房。 容哥儿对这堂中的一切,都动了怀疑之心,想到卧房有着机关布设,自是不愿去睡,炼去客厅烛火,就在厅中一张太师椅上,盘坐调息。 大约三更时分,福寿轩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容哥儿心中早已有备,警觉之心甚高,闻得动静,悄然而起,顺手抓起长剑。缓步行到窗前,向外望去。此际,月挂中天,光华如画。 窗外风拂花影,不见一点人踪。 容哥儿心中暗忖道:“适才那声轻响,颇似夜行人投石问路之声,何以不见一点人踪。”忖思之见,见一条人影,一闪而过。 容哥儿目光一掠,发觉那人影身材娇小,颇似那绿衣女婢。 但闻一声呼喝传了过来,道:“朋友,既来了,如不留下一些什么,就想走,那末免便宜了。” 容哥儿一闻之下,已辨出正是那成大威的声音,心中暗道:“这人倒是言而有信,果然在我这福寿轩外巡视。” 只听一阵兵刃连续撞击的声音,传了过来,想是成大威已和对方交手。 但只有数声连绵的兵刃撞击后,一切又恢复平静。 似是,在那连续撞击声后已然分出了胜败。 容哥儿缓缓松开握在剑把的右手,退回到木椅之上。心中却在暗自忖道:“这么看将起来,那成大威倒是真心在保护我了。” 忖思之间,突闻室外传入了成大威的声音,道:“容兄,睡熟了吗?” 容哥儿轻轻咳了声,道:“在下已为适才的兵刃相击的声音惊醒,成见要进来坐坐吗?” 成大威道:“如是容兄不觉惊扰,兄弟倒是想和容兄谈谈!” 容哥儿打开水门,只见成大威一身劲装,背上斜插着一柄厚背单刀,当门而立。 成大威拱手说道:“深夜惊扰,兄弟甚觉不安。” 容哥儿道:“不妨事,成兄请进屋里坐吧。” 成大威侧身而入。道:“适才兄弟发现了一个夜行人,在容哥儿这福寿轩外窥探……” 容哥儿道:“那人可是伤在成兄的手中了?” 成大威道:“没有,他接了我连环三刀之后,破围而去。”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 “那人能接下成兄的连环三刀,定是高明人物了?” 成大威道:“加论轻功,恐犹在兄弟之上。” 容哥儿道:“在下在这长安城中,素无仇人,刺客此来用心不知何在?” 成大威道:“容兄可知匹夫无罪,怀壁其罪,那句话吗?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他是指那玉蛙而言了,倒是得暗中考他一下。”当下说道:“成兄见过那玉蛙没有。” 成大威摇摇头,道:“兄弟没有见过。”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令师可曾告诉过你?” 成大威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令师没有告诉你,那举世高手视若珍宝的玉蛙,就由在下收管吗?” “这个,不用家师相告,兄弟也可猜到,如若容兄本身怀至宝玉蛙,兄弟也不会这般费尽心机的保护你了。” 容哥儿摇头道:“这就不对了。” 成大威道:“什么不对?” 容哥儿道:“令师要你保护在下,那是因为他许下了誓言,一年之内,不能让在下为人所伤。” 成大威淡淡一笑道:“所以,家师除了招来兄弟之外,还要另外去约请两位高人,自来保护容兄。”语声微微一顿,又遭:“兄弟想和容兄商量一事,不知单否赐允?”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成兄是想见识那玉蛙一下吗?” 成大威道:“不错,容兄果然是聪明过人。” 容哥儿心中一念转,右手已从怀中摸出玉蛙,托在掌心之上,道:“成兄请看。” 成大威两道目光,凝注在容哥儿手托的玉蛙之上,脸上神情,忽青忽白,显然,内心中正在波起着无比激动。 容哥儿在暗中提气戒备,如若成大威出手夺取,立时挥掌保护。 大约过了盏热茶时间,成大威站起身子道:“容兄请好好的收起玉蛙吧。”转身向外行去。 容哥儿收好玉蛙,心中暗笑道:“看他痛苦之情,显然是无法分辨出这玉蛙的真伪了。” 只听一声问哼传来,接着砰然一声,似是有人摔在地上。 容哥儿吃了一惊,顺手取过长剑,呼的一声,吹熄了案上的火烛,大步行到室门口处,叫道:“成兄,可是遇上了敌人吗?” 室门外响起了成大威的声音,道:“不错,兄弟虽然击中了伏击强敌,但亦受伤不轻。’只听声音渐进,到了室门口处。 容哥儿开门望去,月光下只见成大威左肩上鲜血淋漓而下,右手中,却抱着一个黑衣劲装大汉。 成大威一面缓步而行,一面说道:“容兄,快清燃起火烛,兄弟要拷问此人的来历。” 容哥儿转身疾行两步,燃起火烛,灯光下看得更是清楚,只见成大威肩上伤势极重,血水若涌泉而出,不禁一皱眉头,道:“何物所伤,如此严重。” 成大威道:“是一柄钢椎所伤。”话未说完,瞥见很芒一闪,两枚飞镖,破窗而人。 容哥儿右手一抬,长剑出鞘,寒芒一闪,当当两声轻响,击落了两枚飞镖。 成大威道:“好快的剑法。” 容哥儿呼的一声,吹熄室中火烛,道:“成兄只管运气调息,来人由兄弟拒挡。” 但闻嗤嗤几声,又有几点寒芒,破窗而入。 寒哥儿长剑抡展,幽暗的雅室中,陡然间泛起了一片剑影。 但闻一阵叮叮哈哈声,飞入室中的暗器,尽数为长剑击落。 容哥儿手挥长剑齿打暗器,心中却暗自忖道:“这宅院之中,大都是会武之人,怎的这多强敌人侵,丝毫不闻警兆。”疑念一动,更是留心。 只闻砰然一声,室门被人撞开,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进来,道:“你已被四面围困,数十高手,列阵以待,你武功再强一些,也是难以破围而出了。” 容哥儿只顾留心窗外飞射而入的暗器,却不料从后门外亦有强敌伺守。 这一瞬间,容哥儿忽然警觉自己中人之计,连那成大威,恐亦是假冒独臂拐仙的弟子身份。 他习剑有成,心知处境越是险恶,越要保持镇静,回目一瞥,只见一个全身黑衣,头上带着铁罩的大汉,堵在门口,当下左手一伸,取过放在案上的至尊剑,冷冷喝道: “阁下什么人?” 那黑衣人缓缓说道:“不用问我的身份,你如想留住性命,只有一途,那就是乖乖献出玉蛙。” 容哥儿暗中咬牙,高声说道:“成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目光转动,哪里还有成大威的影儿,竟然不知他躲往何处? 这刹那间,容哥儿感到自己孤独的处在一种险恶的环境中,不但在这福寿轩外,布满着强敌,而且在这雅室中,身边四周,也布满着死亡的陷阱。 但这突然的变化,也激起了他的豪情,长啸一声,大步向门口行去。 那全身黑衣,头上戴着铁罩的大汉,静静站在雅室门口,冷月下像一座木刻泥塑的神像。 容哥儿长剑挥起,冷冷地说道:“让开路!” 那大汉缓缓举起手中一杯奇形兵刃万字梅花夺,沉声说道:“在你的身后、左右,潜伏着两大高手,福寿轩外,更是高手云集,你有多大能耐,一人之力,敢和数十高手抗拒?”容哥儿长长吸了一口气,长剑平横胸前;怒声喝道:“卑劣手段,鬼城伎俩,在下已经领教了。”陡然一剑“分云取月”刺了过去。 那黑衣人手中万字梅花夺,乃是一种奇形的外门兵刃,专以用来封锁刀剑一类兵器,眼看容哥儿一剑刺来,立时疾快地向上一封,横向剑上挡去。 容哥儿虽然未见过这等奇形的外门兵刃,但他却听母亲说过,凡是奇形的兵刃,大都有锁拿兵刃之用,当下腕势一沉,剑势忽变,疾向那黑衣人右腿之上削去。 那黑衣人似是未料到容哥儿剑势变得如此迅速,不禁骇然后退了一步。 容哥儿一剑抢得先机,不容对方有缓气还手之机,长剑运出刷刷一连三剑。 这三剑势道奇快,迫得那黑衣人,连连向后退避了四五尺远。 原来,他手中的梅花夺,在容哥儿快剑攻击下一直无法施展,完全没有还手之能。 容哥儿目光一转扫掠了室外庭院一眼,正待举步追出,突然一缕劲气,袭向身后,匆忙反手一剑,削了过去。只听当的一声脆响,被那快速的剑势击落。 容哥儿虽然自力过人,但他适才注视室外景物,月光明亮,陡然间回目望来,顿觉室中一片黑暗,自难见物。 正待运足自力,搜出室中强敌,尤以那假冒独臂拐仙弟子成大威的人,更是可恶之极,纵然不能生擒于他,和那独臂拐仙对质,亦必让他吃些苦头才是。 心念转动之间,突觉手腕之上一疼,五指一松,长剑脱手落地。 凝目望去,只见手腕之上钉入了一枚子午钉,深入半寸有余,不禁心头一震,急快地闪人门后。 只听室内暗影中传来一声冷笑,道:“那子午钉上,淬有剧毒,子不见午,午不见于,六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除了我独门解药之外,别无可救之法,阁下已是必死之人,留在那玉蛙何用?何不以玉蛙交换解药? 容哥儿暗中运气相试,果然伤处有些麻木,暗中咬牙,拔出腕上的子午钉,握在左手,一语不发。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耳际间响起了成大威的声音道:“容兄,那子午钉确实经剧毒淬练的炼独门暗器,末得独门解药,无法阻止那毒性发作,如其毒发而亡,何不以至蛙交换解药。” 容哥儿一面运气,闭住石臂穴道,不使剧毒蔓延,一面说道:“阁下究竟是何身份? 和独臂拐仙有何渊源?” 成大威冷冷一笑,道:“容兄一定要知道吗?” 容哥儿道:“在下如若不知内情,死难瞑目。” 成大威道:“好!容兄既如此说,兄弟只好据实相告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兄弟并不识那独臂拐仙。” 容哥儿道:“那你是假冒的了。” 成大威道:‘那独臂拐仙确有一个弟子,名叫成大威,而且那人确也在长安城中,奉命接应容兄,只可惜他晚到一步,被兄弟抢了一个先着罢了,兄弟只不过是假冒那成大威了。”哈哈大笑一阵,接道:“容兄很少在江湖上走动,难辨真伪,也还罢了,可笑那黄十峰,乃一帮之主,竟然也被兄弟瞒过。” 容哥儿道:“那黄帮主乃堂堂正正的英雄人物,如何会想到尔等这鬼城伎俩。” 成大威笑道:“容兄错了,江湖之上,斗智斗力,各凭手段,彼此为敌,自不容慈善心肠,有道是兵不厌诈,愈诈愈好。”(LS:说得对极了) 容哥儿冷冷说道:“阁下小心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兄弟要把这枚子午针原物奉还。” 但闻那室门口处的黑衣人,冷冷说道:“既是劝他不醒,那也不再费唇舌了。”身子一侧,直向屋中行来。 容哥儿左手一招,子午钉脱手飞出,击向成大威发话之处,紧随着用左手拔出至尊剑,击身那黑衣人。只听砰然一声大震,正击在那黑衣人头罩之上。 这一声力道甚重,那黑衣人虽有头罩护身,但也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只听那黑衣人大喝一声,陡然一提万字梅花夺,直点过来。 他忽然觉得手中的至尊剑轻了很多,心中暗自恨道:“本来是一块锈铁,美其名为至尊剑。”这只是潜在的意识,陡然间泛上心头。那念头来得如电光一闪,眼下已然是奇变横生。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的连响,那黑衣人手中的万字梅花夺,突然间碎成数段,散落了一堆。 这意外的变化,反使容哥儿怔了一怔,还未来得及举起手中至尊剑来瞧看,那头戴铁罩的黑衣人,突然一仰,向后倒去,砰然一声,摔倒地上。 容哥儿缓缓举起手中的至尊剑望去,只见那至尊剑,成了一个宽约二指,长不过一尺三寸的短剑,仍然全身为黑,瞧不出一点光亮,但却有着森森逼人的寒气。 但闻成大威的声音,由暗影中传了过来,道:“秦兄,伤得很重,吗?” 容哥儿警觉陡生,一伏身,窜出门外。 抬头看去,只见十几个劲装大汉,环守三面,个个手执兵刃,蓄势待敌。 容哥儿心中大怒道:“看来今夜非得大开杀戒不可”。正待挥剑而上,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我右手中了毒钉,毒性已然发作,如何能和人动手?”当下一仰身,重又退返室中,一个大转身隐入门后。来去之间,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这是容哥儿有生以来,从未经历的险恶之境,室外强敌环伺,不但有好多高手,房内暗影中,也隐着强敌,一室之间,数尺之隔,暗器施袭,更是防不胜多,再加上他腕上毒伤,逐渐发作,一条右臂已经整个麻木起来。 但那黑衣人之死,似是已使那假冒成大威的大汉受了很大的震动,竟然不敢再出手施袭。 容哥儿一面强行运气,闭住右臂上的穴道,不让毒气内侵,一面忖思脱身对乱之策。 只听一个冷漠苍劲的声音,由外传来,道:“施放毒烟……” 语声未落,那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忽然挺身而起,取下头上铁罩,摔在地上,喝道: “不能施放毒……”一句话没有说完,张嘴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倒地而逝。原来,容哥儿那挥手一击,用出了生平之力,击碎了铁罩,伤了那人大脑,而不自知那黑衣人强行运气,攻出一招,已然难再支撑,晕倒在地。 第十八回 女中诸葛识天机 成大威似亦知那毒烟厉害,大声叫道:“目下形势,那玉蛙已似如我等囊中之物,很快就可取到手中,用不着施放毒烟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此人最是可恶,必得给他一点苦头吃吃才是。”运集功力,辨声认位,由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正待运劲打出。鼻息闻突然闻到一股异香,顿觉天旋地转,一跤跌倒地上。 醒来,景物已然大变。自己正卧在一张褥榻之上,锦帐绣被,布设得十分华丽。 无法说出这是一间什么样的房子,四周不见天光,高燃火烛,照得满室通明。靠壁间,陈列着一张木桌,放着一双五瓶,瓶中插满奇花,散发着幽幽清香。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准备挺身而起,哪知一挺之间,竟然未能坐起,这才警觉到,早已为人点了穴道,不禁暗叹:“想不到我容某竟然不明不白地被人困于此地。” 忖思之间,突然门声呀然,一个白衣少女缓步而人,直行榻前。 那白衣少女两道秋波,凝注在容哥儿的脸上,缓缓问道:“你醒来很久了?” 容哥儿道:“刚刚醒来。”语声微微一顿,道:“这是什么所在?” 那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不管什么所在,你不是休息得很舒服吗?”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在下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白衣少女嗤地一笑,接道:“够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此刻你已经为我们阶下之囚,生死都难得主意,还提什么顶天立地丈夫。” 容哥儿心头火起怒声喝道:“你们施展阴谋诡计,毒香、暗袭,天所不用其极,擒得了我,也非英雄行径。” 白衣女冷冷说道:“你如再这般倔强,那是自讨苦头吃了。” 容哥儿喝道:“臭丫头……” 只见那白衣女一扬右手,玉婉挥动,左右开弓,啪、啪两掌声,打了容哥儿两个耳光。她落手甚重,只打得容哥儿双须红肿,嘴角间鲜血涌出。(LS:打的好,不知道利用环境的莽夫应该受此待遇!) 那白衣少女,却故作悠闲之态,举手理一下鬓边散发,缓缓说道:“大英雄,大丈夫,也是一样的吃耳光啊!” 容哥儿双目暴射出忿怒的火焰,怒声喝道:“我容某人这次如若不死,日后见着姑娘时……” 那白衣女嗤的一笑,接道:“你的生死之权,完全操诸我手,你哪里还有死与不死的自由。” 只听那白衣女子笑道:“你身怀玉蛙,我们已经取去,传说那玉蛙之中,藏有着一册武功秘录,虽只有数招武功,但却是奇奥无比,只要你能说出开启那玉蛙之法,我们取出中藏秘密,就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了。否则,就砸碎玉蛙。” 容哥儿暗道:“此刻我停身之地,必然在那座石堡之下,就算黄十峰能够赶来此地相援,只怕也无能攻入石堡,目下处境是只有自行设法,以谋自救之道了。”(LS:才想起来?!) 容哥儿心中思忖,当下说道:“不错,那玉蛙之中,确然藏有秘录,但如不知启开之法,也是枉然,但不能砸它。” 白衣女道:“你说为何不能砸那玉蛙?” 容哥儿道:“那玉蛙如被砸坏,腹中机关自行发动,那秘录亦将毁去。” 白衣女怒声道:“哪有这等事,胡说八道。” 容哥儿道:“姑娘不肯相信,那就不用问我了。”言罢,转过头去,闭上双目,不再理会那白衣少女。 一支滑腻的玉手,缓缓伸了过来,摸过容哥儿的脸。 容哥儿睁开双目,冷冷说道:“在下既是被擒,早已不把生死事放在心上,杀剐任凭姑娘就是。” 那白衣女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子,冷肃地说道:“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走,一是生回,一是死此。”语声微顿,接道:“如是你肯告诉我那开启玉蛙之法,立时可放你离此,家人团聚,母子再见;如是不肯讲出那启开玉蛙之法,量那一只区区之蛙,也难不住人,终将被我们寻得启开之法,不过,朋友,你将遍历人生间最悲苦的惨刑之后,步入死亡。” 容哥儿剑眉耸动,欲言又止。那白衣女突的又展颜一笑,柔情万种地说道:“现在,不用决定,你仔细地想想再说,一个时辰之后,我再来瞧你。”言罢转身而去。 只见她轻移莲步,款摆柳腰,走得风俏至极。 容哥儿眼看那白衣女启门而去,回手一拉,把门带上。 幽暗的密室中,又剩下穿哥儿一个人。他开始用心思索对付眼下处境之策。 想了很久,仍是茫然无措,想不出一个办法来。正自想得入神,突然呀然一声,室门又开。 只见那白衣女手中捧着玉蛙,缓缓行了过来。 那白衣女行到木榻前,淡淡一笑,道:“容兄,这可是你的玉蛙吗?” 容可儿仔细瞧了那玉蛙一眼,摇摇头道:“不是。” 那白衣女微微一笑,高声说道:“他认得出来,还是把那真的玉蛙拿进来吧。” 只见室门复开,缓步走进来一个青袍道人,长髯垂胸,左手执着王蛙,右手执着拂尘。容哥儿呆了一呆,道:“金道长。” 那青施人人拂髯一笑,道:“容相公的快剑,贫道早已有过见识了。” 原来,这道长正是万上门行令堂主金道长。 只听金道长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容相公,自那日水浮阁一见,贫道就怀疑到你的出身,几经查证,果然不错,目下令堂的安居之处,已为贫道查出,但贫道不希望惊忧到她。” 容哥儿吃了一惊,但表面上却故作镇静地道:“知道了又能怎样?” 金道长望着手中玉蛙缓缓说道:“敝上不愿在此时此地和人冲突,因此,已决定今夜子时,撤离长安,此刻已是太阳下山时分,距我等离开长安的时光,不过两三时辰左右,因此,贫道的时间无多,容相公也无太多的考虑时间。” 容哥儿道:“道长之意?” 金道长接道:“贫道之意是说,我等不能再拖延时刻了,因此,不得不郑重相告,容相公如不肯说出开启这玉蛙之秘,贫道为势所迫,不得不使用非常的手段了。” 容哥儿望了那玉蛙一眼,缓缓说道:“开启这玉蛙,非常简单,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过在未开玉蛙前,在下心中有几点不解之疑,想请教道长,不知肯否见告?” 金道长略一沉吟,道:“那要看你问的什么事了。” 容哥儿道:“那假冒成大威,把在下诱人一座巨大的宅院,虚情假意,把我安排在这里,可是你们万上门作的吗?” 金道长道:“如是万上门,那也不用如此多费手脚了。” 容哥儿道:“在下如非你们设计所擒,何以会落在你们手中?” 语声微微一顿,道:“我瞧你不要问了,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缓缓把玉蛙递了过去,道:“快些说明打开玉蛙之法。”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玉蛙乃是江大姑娘的伪造之品,如何能够打开”口中却道: “在下双手难动,如何打开玉蛙?” 金道长略一沉吟,伸出右手,解开了容哥儿双臂上的穴道,缓缓说道:“记着,你此刻仍然无反抗之能,如生妄念,那是自讨苦吃了。” 容哥儿舒展一下双臂,果然已能够伸缩自如,缓缓接过玉蛙,道:“道长请暂离此室。” 金道长双目凝注容哥儿的脸上,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在下不愿让道长瞧到开启玉蛙之秘。” 金道长淡淡一笑,竟然回身退出,顺手带上门户。 容哥儿举起玉蛙,呆呆望了一阵,暗道:“这玉蛙既是江大姑娘的伪制之品,如何能够打开,此时此情,纵然肯实言相告,他们亦是不会相信,想不到为这一只玉蛙,惹起如许的烦恼。”想到气忿之处,随手把玉蛙摔在木榻之上。哪知这一摔,竟然摔出了奇迹。只见那完整的玉蛙腹间,忽然裂开一个小洞。 容哥儿征了一怔,暗道:“糟了,那江大姑娘记得玉蛙,竟把真的交给了我。” 捡起玉蛙望去,果然见蛙腹之中,塞着一张便笺。 取出便笺,只见上面写道:独臂拐仙为人十分自负,虽取在贱妾之手,未必就肯心服口服,他虽和贱妾有约,不敢伤害容兄,但难免小施手段,迫容兄交出玉娃,但赋妾料想他对玉蛙,爱护备至。不敢稍有毁损之行,只怕又要容兄开启。 贱妾估计容兄才慧,定然为会遣命周围之人,离开此地,容兄因知这玉蛙乃贱妾份制,未必会心生珍惜,只要弃置于地,自可震破机关,如若不出贱妾预料,君此刻已有性命之忧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不论何人,如若发现这玉蛙是伪制之品,大失所望之下,大半要对我施下毒手,这江大姑娘,当真是料事如神了。” 继续向下看,只见写道:“如是此刻容兄四周无人,贱计得售,在这玉蛙腹中,藏有另一张珠砂录写的武功窍要,系贱妾亲手笔着,内容是半真半假,深奥玄虚,谅那独臂拐仙也难看出来,君持之,可以和他们讨价还价了!切记此书。江烟霞容哥儿一口气读完函笺,心中暗道:“不睹此函,实难知江大姑娘之才,这江烟霞,定然是她的名字了。” 心中念转,先把那封函笺吞入腹中,人口清甜,似是糖汁写成,不禁心中一动,好啊!她连处境都日料想到了,我会把这函笺吞入口中。右手食中二指,探入蛙腹,果然扶出了珠砂写成的一张黄笺。 容哥儿展开黄笺,只见上面写道:“宝籍秘录,珍重收藏。” 看了八个字,容哥儿已是忍不住,嗤的一笑,暗道:“好啊!只看这八个字,就叫不知内情的人,喜一个心花怒放。” 但闻呀然一声,门户突开,金道长面含微笑,缓步而来,说道:“开了玉蛙吗?” 容哥儿迅快地把手中黄笺,放入口中,淡淡说道:“打开了。” 金道长两道目光,投注在容哥儿的口中,缓缓说道:“阁下口内何物?” 容哥儿道:“玉蛙腹中的宝典。”伸手取过玉蛙,托在掌心之上。 金道长目光一掠,玉蛙果然已经打开,不禁脸色一变,道:“阁下万一失神,把那秘典吞人了腹中,在下岂不要砍去阁下的内腹,觅取宝典吗?” 容哥儿道:“在下如是把宝典吞人腹中,定会先予嚼碎,纵然破我之腹,也难取得宝典。”他口中含物,说话不清,但那金道长却能听得明明白白。 金道长挥手一笑,道:“年轻人,如非我等相救,此刻你早已死对无存了,我要奉劝阁下几句,遇事要三思而行,你要估量一下,死亡和宝典。孰重孰轻?” 容哥儿道:“在下纵然献出宝典,只怕也是难保性命,既然难免一死,何苦留下这秘笈害人?” 金道长道:“贫道担保阁下交出宝典之后,可以平安离此,随身之物,一并交还。” 容哥儿道:“在下如何能信道长之言?” 金道长脸色肃然,道:“贫道二向是许诺千金,出口之言,绝无更改。” 容哥儿缓缓说道:“贵上可在此地?” 金道长道:“阁下要见敝上吗?” 容哥儿道:“不错,我要亲见贵上,让他亲口许诺,放我平安离此,才肯交出宝典。” 金道长冷冷说道:“这么说来,阁下是不肯信任贫道了?” 容哥儿道:“非是在下不肯信任道长,实因情势变化难测,万一道长做不了主,在下届时抱怨道长,也是枉然了。” 金道长沉吟一阵,道:“好!贫道先去请教敝上,看他是否愿意见你,再来答复阁下。” 容哥儿道:“如若他希望得此宝典,万无不见之理。” 金道长不再答话,转身而去。 容哥儿直待金道长离开之后。才张口吐出黄笺,握在手中。心中盘算着应对之法,和脱身之策。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之久,金道长才转回室中,道:“敝上此刻无暇接见阁下,但已授权贫道。” 容哥儿接道:“不要紧,在下可以等待。” 金道长冷冷说道:“那要明日午时之后,你要多等十个时辰。” 容哥儿道:“这倒不用道长操心了。” 金道长无可奈何的望了容哥儿一眼再次退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两个容色秀丽的青衣少女启门而入。 容哥儿目光一掠二女,只见二女面目肃冷,娇艳的粉顿之上,似是罩了一层寒霜,心中暗道:“这两个丫头年轻轻的,怎的神情之间,如此冰冷。” 只听左面少女冷漠地说道:“你是容相公吗?” 容哥儿道:“正是在下。” “你请求金道长要见万上?” 容哥儿道:“不错。” 左面少女道:“现在,可以动身了。” 容哥儿缓缓说道:“两位姑娘想是四燕中的人物了?” 二女相互望了一眼,齐声应遵:“不错。” 容哥儿道:“不知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左面少女道:“你这人不觉问得太多吗? 右面少女接道:“告诉他也不妨事,她叫金燕,我叫玉燕,行了吧!起来走啦!”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行,我全身除双臂之外,都被点了穴道,难以行动。” 金燕回召望了玉燕一眼,道:“过去解开他身上穴道。” 玉燕心中似甚不愿,但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缓步行近木榻,掀开棉被,拍活容哥儿各处被点制的穴道。 容哥儿挺身而起,长长吁一口气,笑道:“多谢姑娘了。” 王燕冷笑一声,道:“哼!不知死活,一个被擒捉的人,竟然还笑得出来。” 出得室外,是一道狭窄幽暗的走廊,二婢一前一后,把容哥儿挟在中间,行约三丈左右,突然向一侧折去。一阵凉风迎面吹来,使人神情为之一爽。 抬头看去,天上星光隐隐,约有二更时分。 金燕缓步而行,进入了一座花园之中。但觉花气芬芳,扑入鼻中,暗淡星光下,隐隐可见荷地正中的小亭下,端坐一人。 金燕行到荷地旁边,停了下来,理了一下散发,整整衣衫,屈下一膝,高声说道: “小婢金燕,见过万上。” 荷池小亭下,传来一个低微得难以分辨男女的声音,道:“那姓容的带来了?” 金燕道:“带来了,恭候万上示下。” 那声音又传来,道:“好!你要地上来,给我答话。”金燕应了一声,回头对容哥儿道:“你有什么话,可以说来。” 容哥儿道:“就站在这里说话。” 金燕道:“不错,万上耳目灵敏,你站在这里说什么都可以听到。”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这个丫头,也难以作得主意,倒不如直接对那万上说了。” 当下高声道:“容某有事求见,不知可否赐予接见。” 半晌之后才听那荷池中传过来万上门主的低沉声音,道:“你可是想过荷地,到这座养心亭来?” 容哥儿道:“在下有几桩请教之事,不便高声呼叫。” 万上门主道:“什么事?先说给我听听,如是些微小事,那就不用谈了。” 容哥儿道:“关于玉蛙腹中之秘,和那金凤门,以及独臂拐仙。” 万上门主道:“好!你过来吧!”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自己停身之处,相距那养心亭至少有两文五六的距离,四面又无可通之桥,估计自轻功只怕是很难一跃而过,不禁为之一呆。只见金燕手中举起一块木板,说道:“你武功恢复了吗?” 容哥儿道:“恢复了。” 金燕道:“如若让你在中间借一次力,是否能跃登亭上?” 容哥儿道:“那是绰有余裕。” 金燕道:“好,你留心了。”一抖玉腕,手中木板飞出,落飘在一丈开外的水面上。 穿哥儿纵身而起,脚尖一点水面木板,借力跃登亭上。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披黑色披风,头戴连坡大草帽的人,背东面西,端坐在一张木椅上,自己正好落在他的背后。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还未来得开口,那人已抢先说道:“先把那玉蛙腹中取出秘录交给我。” 容哥儿心中暗道:“反正那是江烟霞录记的假本,交给他也不要紧。”手握黄笺,说道:“好!不过,我要先了解你的身份,你可是万上门主?” 万上门主冷冷说道:“不错,此时此情,你难道还不信我的身份?” 容哥儿道:“在下不得不慎重的多问一声。”缓缓递上黄笺。 万上门主头不回转,只缓缓把手伸了过来,接过黄笺。但却未展阅,说道:“你的胆子很大。” 容哥儿道:“什么事?” 万上门主道:“那玉蛙腹藏的宝典,是一本小册子,你给我的却是一张折叠的素笺。” 容哥儿道:“此物从玉蛙腹内取出,是真是假,在下也无法辨别。” 万上门主冷森的轻笑一声,道:“你骗得他们,但却骗不过我,不过,量你也没有偷换玉蛙中秘典的本领,必是金凤谷的大小姐的杰作,我猜得对不对?” 容哥儿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话。 万上门主道:“你可是觉得很惊奇吧?其实,是她少算了我,只想到对付独臂拐仙,没想到这玉蛙会落在我的手中。”一只手臂伸了举采,接道:“还给你吧!再装回玉蛙腹中,也许还可以救你一次性命,骗骗那独臂拐仙。” 容哥儿疑目望去,只见两个纤细的手指,夹着那张黄笺。 这是个很尴尬的局面,沉吟了半晌,还是伸出手去,接过了黄笺,收入怀中,心中暗暗道:“这人之能,看来是不在那江大姑娘之下。” 但闻万上门主冷冷问道:“我只要问你一句话,你要据实回答。” 容哥儿道:“什么事?” 万上门主道:“那江大姑娘是否已有争霸江湖之心?” 容哥儿暗暗忖道:“这话她倒是说过,但客某是何等人物,岂可转话。”当下说道: “这个在下不知。” 万上门主突然回过脸来,两道森寒的目光,一直逼现在容哥儿的脸上,冷冷说道: “那江大姑娘的性格,我十分了然,她如对你毫不关心,绝不会费尽心机,为你造出这只假的玉蛙。” 容哥儿暗道:“好厉害的万上门主!”口中却缓缓接造:“江大姑娘是否有逐鹿江湖之心,在下实在不知。” 万上门主冷笑一声,道:“你要见我,就是想说这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吗?” 容哥儿道:“那金道长要我开启玉蛙,交出宝典,在下信他不过,故而求见万上。” 万上门主冷冷说道:“见我用心何在?”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半天这不出个所以然来。 万上门主冷然一笑,道:“你可是认为见我之后,交出这假的宝典,仓促之下,我无暇辨出真伪,就可以放你离此是吗?” 容哥儿道:“万上多心动了,在下并无此心。”凝目望去,只觉他脸上肌肉僵硬,一片冷漠,瞧不出一点表情,心中暗道:“这人怎生长了如此的一张怪脸。” 他的脸并不难看,只是怎么看也不像一张活人的脸。 忖思之间,只听万上门主冷冷说道:“眼下有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容哥儿接道:“哪两条路? 万上门主道:“一条是投入我万上门中,为我所用;另一条是眼下我一粒忘我神丹,忘去今日之事,放你离开。” 容哥儿心中暗道:“倒是从未听过忘我神丹之名,不知是何等药物?”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何谓忘我神丹?” 万上门主微微一笑道:“忘我神丹,是一种很甜的丹丸,服用之后,不但对身骨无损,而且忘去了经历之事,变得毫无烦脑,兼收了延年益寿之功。” 容哥儿只觉那怪脸笑容,看上去有股阴森之气,但一笑之下,更是难看无比,似是整个一张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不禁心中微生寒意,暗道:“这人不知练的什么武功,笑起来,牵动全脸。”他只管想心事,却忘了回答那万上之言。只听万上门主说道: “你要快点决定了,我没有时间等你。” 容哥儿心中暗道:“江烟霞伪造武功宝典被他识破,看来是难免一战了。” 心中在想,人却霍然站起了身子,抱拳一礼,道:“万上珍重,就此别过了。”转身大步而去。 万上门主怒声喝道:“站住,你要到哪里去?” 容哥儿道:“在下既不愿选择万上限定的两条路,在下只好先行别过了。万上门主道:“你自信能够走得了吗?” 容哥儿道:“就算是走不了,也该试上一试。” 万上门主冷冷说道:“你如此自信,试试也好,你现在可以走了!” 容哥儿暗中运气,缓缓说道:“多谢万上了。”一面凝神戒备,一面向前行去。 万上门主突然一场右手,一道寒光,疾飞丽出,钉在那飘浮在水中的木块之上,紧接着一挫手腕,那木块陡然飞了回来,落在亭子上。 容哥儿望了那木块一眼,心中暗暗忖道:“这荷事四周的水域,都在两丈以上,如若没有其中的木板借力,只怕是难以越渡,他用暗器。 故意把那木块收在亭子之上,分明是有意和我为难了。” 这时,那万上门主又缓缓转过身去,望也不望容哥儿一眼。 这些时日之中,容哥儿历经万甚多凶险,他心中明白,此刻正处在一种险恶无比的局势之中,如是过付不了,立刻有杀身之祸。 他想了半刻,决心冒险一试,提聚真气,陡然间飞身而起,直向对岸飞去。 就在他飞身跃起的同时,那背面而坐的万上门主,突然一扬主腕,击了过来。 一道红素应手而出,正好缠在容哥儿足腕之上,容哥儿反应迅速,右手向下一探、抓住了红素。但他仍然晚了一步,万上门主的内力,已经发出,一收一抖,容哥儿身难自主地连翻了两个跟斗,又落回亭子之上。 万上门主一抖手,收回红素,冷冷说道:“阁下还没有走吗?” 容哥儿心中大是气愤,暗道:“你武功高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讥笑于我。”当下冷冷说道:“万上红索缠足手法,十分精妙,在下佩服得很。” 万上门主道:“你心中可是还不服气吗?” 容哥儿道:“但不知万上拳掌上的武功如何?在下亦望能领教。” 万上门主冷冷说道:“久闻你出剑快速,但不知是真是假,我坐在此地不动,试试你快剑如何?” 容哥儿道:“大概万上知道在下身上无剑。” 万上门主高声说道:“替这位容大侠递过一把剑来。” 只听一个女子声应道:“婢于遵命。”紧接着寒芒一闪,一把连鞘长剑,投了过来。 容哥儿伸手接过长剑,长长吁一口气,道:“万上清亮出兵刃吧! 万上门主道:“如用剑胜了你你心中仍是不服,我瞧还是坐在这里不动的好,你可以快手法劈我三剑,看看能不能伤了我?” 容哥儿手握剑,长长吁一口气,道:“如是在下失手伤了万上呢?” 万上门生道:“那是最好不过啊!你如能一剑把我杀死,不但你可以自由自在而去,而且万上门也将从此瓦解了” 容哥儿目光转动,突然挥手一剑,削下木栏上一节木块,缓缓说道:“万上想见识在下的剑法,在下是当得献丑,不过就用这一节木块代替。” 说罢,一震左腕,把木块投掷甚高。然后,又把长剑还入鞘中。 直待那木块下落至距水面四尺左右时,才迅快无比的拔出长剑。 只见寒光连闪,那落下木块,应声成四块,跌落水中。 只听万上门主冷笑一声,道:“快是够快了,只可惜出剑太飘,斩劈木块,勉强可以,如若那落下的是铁石之物,只怕你就无法斩动了。” 要知那木块由高空下坠,其势是愈来愈快,容哥儿能一剑劈开木块,再出一剑,把一片木块斩作四块,飘落水中,剑势不能算不快了,但那万上门主,竟然视作无睹,仍然要以身试剑。 容哥儿脸色微微一变,道:“万上当真要以身相试吗?” 万上门主道:“难道我和你说笑不成?” 容哥儿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万上门主道:“我以生死作为赌注,那你赌注是什么呢?” 容哥儿心一沉吟,道:“万上之意呢?” 万上门主道:“你如斩我不中,就该弃剑就缚听我发落。” 容哥儿暗道:“如是我伤你不了,就算我不肯弃剑,亦是有所不能。”当下说道: “好吧!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了。” 万上门主道:“从此刻起,你随时可以出手了。” 容哥儿长吁一口气,劲贯右臂,道:“万上小心了。”陡然一剑,刺向万上门主的背后。那寒芒闪动的剑尖,距方上门后背半尺左右时,仍然不见他纵身避开。 容哥儿只觉这等搏斗,纵然伤了对方,亦非什么光明磊落举动,一挫腕,收住了长剑。” 万上门主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刺了?” 容哥儿道:“这等背后伤人的事,在下实不愿为之。” 万上门主的声音,突然间转变得十分平和,缓缓说道:“你很君子。” 容哥儿叹道:“万上如是一定要和在下动手,那就清亮出兵刃,咱们彼此一刀一剑的对面相搏,在下死而无憾。” 万上门主缓缓转过脸来,说道:“你相不相信因果报应?” 容哥儿微微一怔,暗道:“这当儿,怎会忽然谈起因果报应来了。” 当下说道:“这个,在下有些相信。” 万上门主微微一笑,道:“那很好,你如坚持不愿留在此地,现在可以走了。” 容哥儿心中有些茫然不解,但他既然要自己走了,何苦再多停留,夜长梦多,也许等上片刻,他又改变了心意,正待飞身跃渡,突闻轻轻叹息一声,传了过来,道:“站住。”这一声叹息,虽然轻微,但却使容哥儿吃了一惊。 原来,那叹息声娇脆柔细,分明是女子声音,和那万上门主说话之声,大不相同。 容哥儿回过头去,目光转动四下打量。 万上门主嗤地一笑,道:‘你看什么?” 容哥儿道:“我要瞧瞧这亭上有几个人?” 万上门生道:“两个人,你和我。”这一句话说的声音清脆和叹息声如同一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万上门主也不知是男是女,忽而男子口音,忽而又若女子口音,既然是他一人,那也不用多问了。” 忖思之间,只见那万上门主,缓缓伸出一只手来,说道:“这里有一枚玉牌,你拿去带在身上。” 容哥儿心中大感奇怪道:“这人越来越怪了,不知为何要给我一枚王牌。”心中念头转动,手却缓缓伸了过来。 只见万上门主右手一翻,把王牌丢在容哥儿的手中,接道:“好好的保存它,对你会有很大的用处。”. 容哥儿托起手掌,就暗淡星光之下看去,隐隐可辨一块白色的方玉上,雕刻着一个凤凰。 但闻万上门主说道:“不要轻易拿给人看,你现在可以走了。” 容哥儿暗道:“这人怪僻善变,常改主意,不能等了。”纵身一跃,疾飞而起。 容哥儿的轻功虽佳,但还无法一下子渡过这片水面,距湖岸还有一尺左右,力量用尽,陡然向下沉落。 容哥儿心中暗道:“要糟,这下子只怕要落往水中去了。”忖思之间,已落在水面上。 就在此刻,突闻扑的一声,一块木板,疾快飞来,恰巧落在容哥儿的双足之上的水面上。借那木块浮力,容哥儿一接脚,轻易的登上岸边。 只见玉燕笑意盈盈,站在岸畔,说道:“相公要走了?” 容哥儿道:“不错,姑娘……” 玉燕道:“婢子为相公带路。”也不待容哥儿回答,转身向前行去。 容哥儿随在玉燕后,行到一座小圆门处。那圆门早已大开,似是已在等他。 容哥儿一低头,行出圆门,只见金燕牵着一匹白马,早已在门外等候。 只见金燕一欠身,道:“相公请查点一下,可曾缺短什么?”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至尊短剑,接在马鞍之上,伸手取过,拔剑出路,只觉一股森寒之气,逼了过来,那形如锈铁的剑身,已然脱去,现出了扁平的剑身,奇怪的仍是一片黑色。 金燕轻轻赞道:“相公这把剑很好!” 容哥儿还剑入鞘,道:“多谢姑娘为在下收管之情。” 金燕笑道:“相公多多保重,小婢不送了。”言罢,欠身一礼。 容哥儿只觉这些女婢突然客气起来,心中大感奇怪,抱拳还了一礼,跨上马背。 玉燕紧随着追了出来,道:“此去长安,奔向西南。” 容哥儿道:“多谢两位。”一抖级绳,健马如飞而去。 他心中一片茫然,对今夜中的经过,虽然记忆清晰,但却是想不出何以会有如此一个结果,那万上门主的神秘和怪癣,真使人愈想愈难了解……”容哥儿放辔一阵疾驰,只觉蹲下马儿,愈跑愈快,一口气奔行二十余里,仍无停目之势,心中暗暗忖道:“此马如此善跑,万上门主何以肯把此马相送于我,倒是令人费解。’健马快速,到天色微明时分,已到了长安城中。 低头看着健马,昂首奋鬃,毫无一点倦意,身上亦不见一滴汗水,不禁心中油生惜爱之心,忖道:“此马如此健行,当真是百年难遇的千里驹了。” 忖思之间,瞥见人影一闪,一个中年叫化拦在马前,两道眼神,不住在容哥儿脸上打量。 容哥儿心中忖道:“我身遭险难,误了那黄十峰的约会,只怕他早已焦急异常,派遣丐帮弟子,到处找寻于我了。”心念一转,不待那人开口,抢先说道:“兄弟姓容,阁下可是丐帮中人?” 那中年叫化点点头,道:“敝帮主下令我帮弟子,出动百人之多,寻访容相公的下落……” 容哥儿微微一笑,接道:“黄帮主现在何处?” 那中年叫化道:“要饭的前面带路,容兄请随在后面就是。”转身向前行去。 容哥儿健马缓进,远远地随在那中年化子身后而行。 转过两条大街,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再看那中年叫化,竟已不知去向。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仍然不见那中年叫化出现,正待带转马头而去,突闻门声呀然,一座高大的黑漆木门,突然大开。 容哥几转目望去,只见黄十峰当门而立,举手相招,神色间十分严肃。 容哥儿一提马级,健马直冲入宅院之中,才翻身下了马鞍。 只见两个中年叫化,立刻关上了大开的黑门。 容哥儿口齿启动,还未说出话来,黄十峰已摇手阻拦,大步直向一座大厅中行去,回目望去,只见那白马已为另一个叫化子牵入后院。 容哥儿略一沉吟,跟在黄十峰身后面行,进入了一座大厅之中。 目光转动,只见大厅中,云集着老叫化、中叫化、小叫化,不下三十余人,正中一张木桌之上,正位空着,左右两侧,各坐一个叫化子。 黄十峰大步行到正位之上,坐了下来,指着对面的空位,说道:“容兄请坐。” 容哥儿微一欠身,道:“多谢帮主。”缓缓坐下去。 目光微转,只见左面位子上,坐了一个发髯皆白的老叫化子,左眼已瞎,只余右面一只眼睛。 右面一人,看上去,只不过三十余岁,虽然也穿着打有补定的衣服,但却洗得一尘不染,神气充沛,一脸精干之色。 黄十峰指着那独跟老丐,道:“这位是我丐帮中三长老之一的江尚元。” 容哥儿一抱拳,道:“江老前辈,晚辈慕名已久,今日有幸得暖。” 江尚元微微含颔首道:“好说,好说。” 黄十峰目光转到那年轻的身上,道:“‘这位是敝帮中神机堂主陈岚风。” 容哥儿欠身,说道:“久仰大名。” 陈岚风微微一笑,道:“帮主常谈到容兄的快剑,兄弟心仪已久了。” 容哥儿道:“宋学后进,还望陈兄指教。” 黄十峰接道:“这位就是容大侠了。”语声微微一顿,道:“容兄昨日失约,兄弟已知是为人所诱,曾派我丐帮中弟子,四处寻访,一直未曾查得一点头绪。” 容哥儿道:“兄弟际遇,一言难尽,唉!江湖上的险诈,当真是防不胜防。” 陈岚风接道:“容兄经过如何?还望能详述一遍,也许有助我等了然敌情。” 容哥儿点点头,把经过之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陈岚风听得十分用心,在待容哥儿说完经过,才长吁一口气,道:“听容兄口气,那初次遇难所在,就在这西门城内了。” 容哥儿道:“不错,那也是一条僻静的巷口,和这条巷子有些类似。” 陈岚风道:“那些人自然亦非万上门的人了。” 容哥儿道:“想来不会是了。” 陈岚风道:“那万上门主未见容兄之前,似是已知容兄的玉蛙不是真品了?” 容哥儿道:“他是当时知道,还是早已了然,兄弟无法断言。” 陈岚风道:“他明知那玉蛀是一件伪品,内中的秘籍亦是伪造,为何竟放走容兄,而且还以一匹千里驹相赠?” 容哥儿道:“这个,亦是在下不解之处。” 陈岚风道:“天下事出逾常情者,不能以常情度之。” 容哥儿早已从黄十峰的口中,听到了这位神机堂主是一位满腹才学的自负人物,听他这两句话,不禁暗暗点头,忖道:“看来丐帮中这位堂主,果是位多谋善计的人物。” 那一直很少讲话的独眼老丐,突然立起身子,道:“此刻要紧的事,是如何去取回那药物?那人的用心如何?至于万上门和那容大侠的事,稍后再谈不迟。” 黄十峰点点头,道:“江长老说的是。” 陈岚风道:“就在下之见,眼下有两策可循,一是尽出我长安弓帮的精锐和他们决一死战,二是依照那人函上所言,咱们丐帮暂时退出这场是非。” 黄十峰道:“我丐帮以忠义相传,岂可遇难畏缩。” 陈岚风道:“帮主既是决心一战,那也不用再商量了,属下立刻就选派人。” 黄十峰对独自神丐,似是异常的敬重,回首望着那独目神弓,道:“江长老之意呢?” 江尚元道:“老朽和帮主之见相同,宁可恶战一场,也不能接受他们的要挟。” 黄十峰目光转到陈岚风的脸上,道:“复函给他,说咱们按时赴约。” 陈岚风站起身子,急步出厅而去。片刻工夫,重又走回厅中。 黄十峰道:“送走那人吗?” 陈岚风道:“一切悉听帮主之意。” 黄十峰道:“传渝下去,要我集聚于此的兄弟,人人坐息以备迎接今宵恶战。” 陈岚风应了一声,环顾大厅中数十个丐帮弟子,道:“诸位可以退出厅外坐息,今夜之战,关系我丐帮荣辱,还望诸位多多养息精神,动手之时,个个奋勇争先。” 四周丐帮弟子齐齐应了一声,鱼贯步出大厅。容哥儿虽然无法辨识这些人在丐帮中的身份,但看上去,都似是小头目的样子,心中暗暗忖道:“丐帮召集这多头目,在此集会,此事定非小可。” 忖思之间,厅中群丐已走得不见踪影,只余下江尚元、黄十峰、陈岚风等几人。 黄十峰低声说道:“陈堂主可曾瞧出一些眉目吗? 陈岚风道:“此刻属下亦难断言,不过,就属下料想,今夜三更之前,定可瞧出一点端倪来。” 黄十峰道:“此事体大,还望你善作安排。” 容哥儿低声问道:“黄兄,贵帮中可是遇上什么大事吗?”。黄十峰道:“容兄不是外人,说明亦无妨,本座自和容兄分手之后,回到我丐帮分舵,但分舵早成了一片瓦砾,十余具烧焦了的尸体,横陈于中。” 容哥儿吃了一惊,道:“那王总镖头是否受到了伤害?” 黄十峰脸色沉重,缓缓说道:“王总缥头、赵堡主、田少堡主,都受了很重的伤,不过,都没有性命危险,稍可告慰的是,除我丐帮弟子之外,尚无死亡之人。”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容兄那位随来的仆从虎儿,在那场屠杀中奋勇当先,连毙强敌,但却丝毫未曾受伤。” 容哥儿对那王总缥头的伤势,似是十分挂怀,缓缓说道:“那王总镖头伤在何处?” 黄十峰道:“伤在助间,虽不致命,但却要很久时间疗养。” 容哥儿道:“那王总缥头现在何处?在下是否可以瞧瞧?” 陈岚风接口说:“几位受伤之人,都已为我家帮主暂时寄居在一处十分隐秘的所在,此刻敌暗我明,在下之意,还是不看的好,候过了今晚这场大战之后,明日再去瞧着不迟。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好吧!就依堂主之言。”目光转到黄十峰的脸上,缀缓说道:“贵帮中今宵似要和人决战,不知和什么人物?” 黄十峰苦笑一下,道:“不瞒容兄说,本座出道江湖以来,还是初次打这等糊涂之位,对方派人下书挑战,今夜三更,在城东荒岗中一决胜负,在下也答应了,而且今宵准备尽出我丐帮散布长安城百里之内的精锐弟子,和强敌一决死战,可是此刻,本座还不知对方是谁。” 陈岚风道:“不论如何,咱们总要设法生擒他们两个人,或可问出一点头绪。” 黄十峰道:“但愿如此,容兄长途跋涉,也须早些休息了。” 容哥儿觉那黄十峰言未尽意,似是还有话未曾说完,但对方既是不愿多言,自是不好多问下去,略一沉吟,说道:“帮主这些时日之中,对在不照顾甚多,在不愿能有一报,今夜随同赴约,也好略尽绵力。” 黄十峰沉吟一阵,道:“容兄的盛情,区区是十分感激,只是目下已有甚多写帮高手,都集于斯,论实力已不用邀人助拳。” 容哥儿道:“这个在下知道,但在下既然遇上了这件事,岂有坐视之理。” 黄十峰沉吟一阵,道:“好吧!届时区区派人邀请就是。” 目光一抬,高声说道:“来人,带容大侠去休息。” 只听厅门呀然,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叫化子定了进来。 第十九回众叛亲离三更时 黄十峰那几句话,无疑是逐客之令,容哥儿只好站了起来,随在那小叫化子身后出了大厅。 只见那小叫化子左弯右转,带着容哥儿行到一座跨院中,说道:“容大侠请。” 容哥儿举步而人,只见庭院中花木繁盛,一座雅室窗子大开。 那小叫化子欠身说道:“那座窗子大开的雅室,就是容大侠的住处。”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容哥儿心中奇道:“他既送我到此,何以竞吝惜这数步之劳,不肯把我送到雅室之中。”心中念转,人却行到雅室前。房门虚掩,容哥儿举手一推,房门呀然大开。 只见靠窗外的木案上,抹擦得十分干净,靠后壁放着一张木榻,罗帐高挂,虽只是一间卧室,但却布设得十分精致。 容哥儿缓步走入房中,心中暗道:“这座跨院之中,除了我住这一座雅室之外,还有几座门窗紧闭的房间。不知是否有人,那黄十峰的为人,一向光明磊落,这次怎么的竟也改作神秘起来。”再回想到这几日的经历之事,有如作了场梦般。不禁暗暗叹道: “江湖上的事情,当真是复杂得很。” 缓缓行近木榻和衣躺了下去。但觉心潮起伏,难以静下心来。 迷茫之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忽听一声轻咳传了过来,道:“容兄睡熟了吗?”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黄十峰面色严肃地站在门口,急急挺身而起,道:“帮生请进。” 黄十峰一笑,道:“几日不见,你我好像生疏了很多。” 容哥儿道:“在下心中正有基多不解之处,要请问黄兄。” 黄十峰道:“我知道你心中定然有很多怀疑,因此匆匆起来,你对在下照顾甚多,在不愿能有一报,今夜随同赴约,也好略尽绵力。” 黄十峰沉吟一阵,道:“容兄的盛情,区区是十分感激,只是目下已有甚多写帮高手,都集于斯,论实力已不用邀人助拳。” 容哥儿道:“这个在下知道,但在下既然遇上了这件事,岂有坐视之理。” 黄十峰沉吟一阵,道:“好吧!届时区区派人邀请就是。” 目光一抬,高声说道:“来人,带容大侠去休息。” 只听厅门呀然,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叫化子定了进来。 第十九回 众叛亲离三更时 黄十峰那几句话,无疑是逐客之令,容哥儿只好站了起来,随在那小叫化子身后出了大厅。 只见那小叫化子左弯右转,带着容哥儿行到一座跨院中,说道:“容大侠请。” 容哥儿举步而人,只见庭院中花木繁盛,一座雅室窗子大开。 那小叫化子欠身说道:“那座窗子大开的雅室,就是容大侠的住处。”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容哥儿心中奇道:“他既送我到此,何以竞吝惜这数步之劳,不肯把我送到雅室之中。”心中念转,人却行到雅室前。房门虚掩,容哥儿举手一推,房门呀然大开。 只见靠窗外的木案上,抹擦得十分干净,靠后壁放着一张木榻,罗帐高挂,虽只是一间卧室,但却布设得十分精致。 容哥儿缓步走入房中,心中暗道:“这座跨院之中,除了我住这一座雅室之外,还有几座门窗紧闭的房间。不知是否有人,那黄十峰的为人,一向光明磊落,这次怎么的竟也改作神秘起来。”再回想到这几日的经历之事,有如作了场梦般。不禁暗暗叹道: “江湖上的事情,当真是复杂得很。” 缓缓行近木榻和衣躺了下去。但觉心潮起伏,难以静下心来。 迷茫之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忽听一声轻咳传了过来,道:“容兄睡熟了吗?”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黄十峰面色严肃地站在门口,急急挺身而起,道:“帮生请进。” 黄十峰一笑,道:“几日不见,你我好像生疏了很多。” 容哥儿道:“在下心中正有基多不解之处,要请问黄兄。” 黄十峰道:“我知道你心中定然有很多怀疑,因此匆匆起来,你有什么不解之处,尽管问吧!” 容哥儿只觉千头万绪,问也无从问起,沉吟了一阵,才道:“贵帮今夜和人相约决战,却又不知对方是谁?” 黄十峰道:“不错啊!区区不是早已告诉了容兄了吗?” 容哥儿道:“在下之意,是说帮主今日神情不若往日那般豪气干云。 黄十峰神色肃然地说道:“我丐帮近年来,外形上声誉稍复,却不料内部早腐……” 容哥讶然道:“黄兄之意,可是说……” 黄十峰脸上是一片沉痛之色,缓缓说道:“不知那人用的什么方法,竟然能使我丐帮弟子甚多为其所用。” 容哥儿吃了一惊,道:“有这等事?” 黄十峰道:“不错,对方在那挑战书中,说明了我们丐帮中所有的隐秘,连我帮中各袋弟子的人数,都说得一点不错。” 容哥儿道:“这么说来,贵帮中确是有人家卧底的人了?” 黄十峰苦笑一下,道:“照那函件之所言,对方对我丐帮的了解,就是区区也是难以及得,如若有卧底之人,我帮各职要,尽是为他所用的人了。” 容哥儿心中一动,道:“包括那神机堂主?” 黄十峰点点头道:“不错,整个丐帮我感觉到找不出一个可以信托的人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果真如此,那真是比死亡更为痛苦了。”口中却劝道:“黄兄不要想得太严重,也许是贵帮少数弟子所为。” 黄十峰微微一叹,道:“除了我帮中几个重要人物之外,纵然是红袋弟子,也不可能知道其中之秘。” 容哥儿心中暗道:“处在这等毫不知内情的茫然之中,任何人也难负担起这等痛苦,那是勿怪他神色如此的凝重了。” 但见黄十峰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今夜会到来人,当可知我丐帮中情势变化,也许我带去的底下弟子,都已为别人收用,唉!是以今夜之战,实是我丐帮存亡绝续之战,说不定丐帮之称,过了今夜之后,将成了一个为人凭吊的名向了。”这几句话说的虽甚平静,但听来却有无与伦比的悲伤,一种英雄末路的痛苦。 容哥儿心想说句安慰之言,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脸上流现出痛苦的微笑,道:“因此,容兄请在内情尚示揭穿,早些离开此地吧!”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黄兄处此逆境,容某人理应在此相陪才是。” 黄十峰道:“九死一生的机会,你又何苦参与?” 容哥儿道:“在下决心已定,黄兄纵然不肯要在下这位兄弟,我也一定要见识这场热闹。” 黄十峰脸色严肃,沉吟了一阵,道:“容兄如是一定要去,必得先答应在下一件事情。” 容哥儿道:“什么事?” 黄十峰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你肯答应我,我才能够说出。” 容哥儿道:“黄兄清说吧。” 黄十峰道:“如若今宵之会,情势不对,你必得答应我先行离开,我要神鹰五子,护身而行,也好为我丐帮留下点日后翻身的本钱。”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好吧!这可答应。” 黄十峰站起身子,道:“这座跨院之中,小兄布下了八个心腹弟子,如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必然会先行传警,容兄尽管好好运气坐息一阵,夜晚时分,小兄自会派人来请。 容哥儿道:“好吧!小弟这里恭候台命了。” 黄十峰一拱手,道:“小兄不打扰了。”缓步出门而去。 容哥儿起身送到室门口处,正容说道:“小弟相信黄兄之言,在此恭候通知。” 黄十峰点点头,迈开门大步而去。 容哥儿掩上室门,坐在床榻之上,心中思潮起伏,想到黄十峰目下处境,亦不禁为之黯然。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掌灯时光。 一个身着灰衣,满脸精明的小叫化子,送上了一顿简单精美的晚饭。容哥儿想到今夜可能要有着一场激烈的恶斗,尽量饱餐了一顿,盘坐调息。 天到二更时光,黄十峰果然是如约而至。 高燃的火炬,只见黄十峰身着天蓝补绽大褂,腰间系着一个黄色锦囊,背上斜插伏魔剑,缓步而来,低声说道:“容兄,准备好了吗?” 容哥儿一跃而起,道:“好了,咱们可以走啦!”站起身子,抓起至尊剑,大步向外走去。 黄十峰低声说道:“容兄尽管随在身后,如是我丐帮中内部有所争执,最好不要多管。” 容哥儿点点头,道:“记下了。”黄十峰当先而行,直奔前庭。 只见老、小叫化,足足有四五十人,整齐地排列在庭院之中。 黄十峰缓缓扫掠群丐一眼,道:“我丐帮忠义相传,数百年来,一直屹立江湖之上,受尽武林同道的尊仰,本座无能,自接帮主以来,不能使我丐帮蒸蒸日上,实有负诸位厚望,愧对我历代帮主在天之灵。 这几句话说得是沉痛无比,但沉痛中却有着凌云豪气。 丐帮弟子一个个肃然而立,不发一语。 黄十峰目光环扫了全场一限,道:‘咱们可以走了。”当先行去。 容哥儿紧行一步,追在黄十峰的身后,紧接着是独眼神丐江尚元和神机堂主陈岚风,和身负各色袋子的叫化子。 趁夜阑人静,群丐放腿疾奔,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到了一座土岗之上。 容哥儿目光转动,发觉土岗十分荒凉,几株杂树,卡片乱坟。 黄十峰四顾一眼,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就是此地了。” 陈岚风举手一挥,道:“散开,随来的丐帮弟子,应声散布开去。 容哥儿看那丐帮弟子摆成的阵势,甚是奇怪,三五一群,各站一点,散布约五丈方圆。黄十峰站在堆乱石旁,默然不语,江尚元、陈岚风,却在低声私语,不知在商谈些什么。 容哥儿低声说道:“黄兄,那人还没有来吗?” 黄十峰道:“应该来了。” 话刚落口,瞥见遥远处,亮起了两盏红灯,疾向几人停身地方奔来。 容哥儿运足自力望去,只见那两盏红灯,有四个黑衣人,似始着一座轿子,再无其他人。因那灯外糊绕的红绿,颜色过深,反而使灯光暗淡了很多,除了那鲜血般的艳红,很远就可以瞧见之外,照出的景物,却是十分模糊。 黄十峰原想今宵形势,对方必将是尽出精锐而来。却不料竟是这么几人。 他久经历练,见识广博,见对方这等气魄,心中更是小心。 陈岚风回顾了黄十峰一眼,低声说道:“属下去问他们一声。” 黄十峰造:“本座亲去问他。”举步向前行去。 容哥儿、陈岚风左右踉在黄十峰的身后,大步向前行去。 黄十峰直行到那灯前五尺左右,才停了下来,说道:“丐帮人员,如约而来。” 这时,双方相距甚近,已可清楚的瞧到了对方情形,只见两个执灯大汉,穿一身黑衣,脸上土片冷漠,木然举灯而立,瞧不出一点表情,似是根本没有听得黄十峰的问话,望也不望见人一眼,心中暗道:这两人倒是沉得住气。” 再瞧那四个抬轿之人.一样的穿黑衣,分站在四个轿角,也是一片木然。 只听那软帘下垂的轿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黄十峰,你一定要卷入这场是非中吗?” 黄十峰心头一震,道:“阁下什么人,怎知黄某之名?” 轿中人哈哈一笑,道:“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天下有谁不知。” 黄十峰道:“我丐帮和阁下井水不犯河水,卷入哪一场是非之中,黄某是百思不解。” 那轿中人沉吟了一阵,道:“目下江湖上正有着一个很大的变迁,贵帮在江湖一向是爱管闲事,这一次我希望贵帮能放手不管。” 黄十峰道:“怎么不管之法?” 轿中人道:“下令贵帮弟子,撤离陕西、河南两省。” 黄十峰回顾了陈岚风一眼,向轿中人道:“阁下身份,黄某还不了然,难道就凭这一句话,就要敝帮撤离两省吗?” 轿中人冷笑一声,道:“我是一番好意,听与不听,全凭你黄帮主了。” 黄十峰道:“区区听了如何?不听又将如何?” 轿中人道:“如是听我良言,你这帮主,尚可干几年。如是不听,今宵我就使你失去丐帮帮主之位。” 容哥儿心中暗道:“好大的口气。” 黄十峰回顾了神机堂主和独自神丐一眼,缓缓说道:“区区自接掌丐帮之后,经历了无数的风险波涛,但是还未遇到过似阁下这般狂妄的人。” 黑色软桥中,传出一阵大笑,道:“狂妄吗?” 黄十峰冷冷接道:“不错,阁下既是如此自负的人物,何以还这般藏头露尾。” 轿中人冷冷一笑,道:“在你毫无反抗之能,或是决意投效于我时,自然会让你见到庐山真貌了。” 黄十峰心中一动,回目对陈岚风道:“陈堂主。” 陈岚风一抱拳,道:“帮主有何吩咐片黄十峰双目在陈岚风的脸上转了一周,看不出丝毫异常之处,才缓缀说道:“去把那软轿中人给我拿下!” 陈岚风微微一怔道:“属下领命。”大步直向那黑色软轿行去。 容哥儿生恐那桥中之人,施用暗器,大替那陈岚风担心,口中喝道:“陈堂主小心暗器!” 只见陈岚风行到小轿之前,恭恭敬敬的抱拳一礼,站在一旁。 这变化,大大的出了容哥儿意外,只瞧得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 黄十峰苦笑一下,道:“陈岚风,本帮中无数机密外泄,本座早就怀疑到你;竟然被我不幸猜中了。” 只听那黑色软桥中,传出一阵奇异的笑声,道:“黄十峰,目下江湖乱象已萌,你那一点才气,实难为中流抵柱,不如归依于我,还可保下丐帮帮主之位。” 黄十峰神色肃然,回顾了江尚元一眼,道:“江长老,本座识人不明,竟然重用了一个好钢,无怪我丐帮中机密难保了。” 江尚元道:“帮主说的是。” 黄十峰一皱眉头,道:“有劳长老出手,擒回陈岚风,依我帮中戒律治罪。” 江尚元应了一声,直向那黑色软轿行去。 容哥儿双目圆睁,看着江尚元的举动。只见江长老行近那黑色软桥之后,竟然也是恭恭敬敬的对黑色软轿行了一礼,站在软轿一侧。 软轿又传来一声冷笑,道:“黄十峰,你觉悟了吗?” 这种出人意外的变化.不但使客哥儿大感以外,惊奇的说不出话,就连黄十峰也是愕然地呆在当地。 丐帮中机紧外泄.已使黄十峰心中生疑,想不到陈岚风可能会背叛丐帮,涉嫌通敌,但独目神巧江尚元在丐帮中地位清高,既不贪受权势,又受丐帮弟子敬重不如何竟也背判丐帮? 这情景,使黄十峰大感困惑,呆呆地站在当地,根本未听到轿中人语。 大约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那轿中又传出一个冷漠的声音,道:“黄十峰,今宵你带来的帮中弟子‘大都已被我用,只要我一声令下,整个丐帮,立刻将土崩瓦解,那时不但你这帮主之位,难以保全,而且相传数百年,威震江湖的丐帮,也将从此消失于江湖之上,个中得失,一目了解,还望阁下三思。” 黄十峰双目圆睁,眼角裂开,缓缓流出血来,回顾了容哥儿一眼,低声说道:“容兄,你现在可以走了,我要神鹰杌子送你。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黄兄呢?” 黄十峰纵声长笑,其声悲壮,动人心弦,良久之后,收住大笑之声,道:“小兄要留在此地,惩治叛徒。” 容哥儿道:“此时此情,黄兄甚需小弟相助。” 黄十峰道“咱们相约有言,你岂可言而无信。”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此刻形势有变,还望黄兄原谅……” “如是那软轿中人,所言不虚,容兄此刻不走,只怕难有再走的机会了。” 容哥儿高声说道:“小弟在江湖七时日虽短,但却素知丐帮向多忠义之士,一二人利欲迷心,或有叛帮之事,如说丐帮弟子,大部要舍弃数百年相传的丐帮,在下虽然局外人,也有些不信。” 但闻那黑色软轿中人冷笑说道:“这人是谁?竟敢信口开河。” 容哥儿高声应道:“在下姓容,阁下可是无极老人吗?” 软轿中人怒声说道:“你还不配问我姓名。” 容哥儿哈哈一笑,道:“问了又能怎样?” 轿中人冷哼一声,道:“你既非丐帮中人,却要自蹈混水。” 黄十峰急急接道:“既是丐帮中事,自有黄某人出面了断,与别人无干无涉。”右手一抬,拔出伏魔剑,厉声接道:“陈岚风。” 陈岚风缓缓应道:“什么事?” 黄十峰道:“你身为神机堂主,掌理我帮中机密,竟然勾结外人,背叛本帮,可知道该当何罪吗?” 陈岚风道:“目下大势已去,帮主一人本领再大,也难和众多高手抗衡。” 黄十峰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目光转注到独目神丐脸上,冷肃地问道:“你身为丐帮长老,极受帮中弟子尊敬,本座纵有不对之处,长老会亦可提出纠正,何以竟然背叛本帮,你大半生岁月中为丐帮建下了不朽功绩,如今年近古稀,却甘心作为叛徒,实叫本座想不明白。”江尚元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容哥儿好细观察,发觉那江尚元的心中,似有甚多苦衷,只是无法说出口来。 陈岚风却黯然叹息一声,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江长老在丐帮时日之久,岂是帮主所能比拟,他既然要背叛丐帮,自有不得已的苦衷了。帮主如肯听在下良言相劝,不但可保帮主之位,我丐帮弟子也可免去一场大劫,此乃一举两得。” 黄十峰厉声喝道:“住口,本座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竟是一个叛徒。” 陈岚风轻轻叹息一声,道:“帮主今宵带来此地之人,大部都已背叛丐帮,帮主如是不信,不妨下令一试。” 黄十峰道:“纵然全体背叛丐帮,本座也不能受你们的要挟。” 但闻那黑色软轿之中,传出一声冷笑,道:“他既然执迷不俗,你们也不用多劝他了。” 黄十峰喝道:“阁下能使本帮中的堂主、长老、叛我,自非等闲人物,何以不肯以真正面目见人,躲在软轿之中,是何用心?” 轿中人冷冷说道:“黄十峰,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陈岚风,让他见识一下,如是仍不肯改变心意,就由你取代丐帮帮主之位。” 黄十峰道:“任凭尔等手段如何,本座也不能屈膝事敌。” 陈岚风目注散布四周的丐帮弟子,高声说道:“愿随本座之人,请到小轿之后,列队候命。” 只见人影闪动,散布于四周的丐帮弟子,很多奔向那小轿之后。 黄十峰凝目望去,只见随来弟子,大半奔向那小轿之后,只余下八个,仍然站在原地末动。不禁暗暗叹息一声,翻腕抽出了背上的伏魔宝剑说道:“陈岚风,你想谋夺帮主之位,未免太过躁急了。” 陈岚风道:“此时此情,难道帮主还不肯改变心意吗?” 黄十峰仰天一阵纵声大笑道:“本座主持丐帮以来,自问无半点私心,今宵我丐帮面临从未有过的危恶之境,那也只能怪我才能不够,认人不明,本座纵不能扭转大局,复我丐帮声誉,但亦当以身相殉,以谢罪我历代帮主。” 话至此处,微微一顿,回顾了身后的八名丐帮弟子一眼,接道:“本座身为一帮之主,丐帮发生大变之时,自应以身相死,而等留此,也无能挽回大局,早些离开此地吧! 也好替我丐帮留一点复兴之机。 容哥儿转眼望去,发觉留下的八人中,神鹰五子就占了五个,余下的只有三人,亦不禁为之暗生震骇,忖道:“江湖之上,盛传黄帮主的能耐,但丐帮发生如此大变,他事先竟未能侦得一点消息。” 忖思之间,黄十峰已转过目光,说道:“容兄,你和丐帮毫无渊源,那是更不能趟这一次混水了,请同我丐帮中几位弟子,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容哥儿只觉一股豪壮之气,由心底直冲上来,暗道:“黄十峰待我不薄,在他这等危急之中,我如弃他,岂是男子汉的行径,不论情势如何险恶,也该留此助他一臂之力才是。”念转志决,故作轻松的淡然一笑,道:“贵帮的事,在下自然不管,不过区区很想见识一下这位黑色软轿中的人物。” 黄十峰急道:“容兄不可造次……”伸手去抓容哥儿的衣袖。 容哥儿身子一侧,避开了黄十峰的五指,直向黑色软轿冲去。 陈岚风急行一步,拦在黑矫之前,挥手一掌,道:“站住。” 容哥儿心中恨他背叛丐帮的卑劣行为,右手运起十成劲力推出一掌。 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陈岚风未料到容哥儿竟然全力出手,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容哥儿一掌震退了陈岚风,左脚踏前一步,右手已然拔出至尊剑,目注那黑色软轿,冷冷说道:“你可是无极老人?” 轿中人冷笑一声,道:“你在哪里听到了这个名字?” 容哥儿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般故作神秘,鬼鬼祟祟,唬得别人,却是难以唬住在下。” 那轿中人似是已被容哥儿所激怒,怒声喝道:“你们都给我闪开。” 陈岚风、江尚元和那护轿大汉,齐齐向后退了两步。 一阵夜风吹来,黑轿垂帘飘动,容哥儿借机向桥内探望,隐隐约约的发现了一个人影。 黄十峰身子一侧,抢到了容哥儿的前面,冷冷说道:“这是我们丐帮的事,和你姓容的无关。” 容哥儿道:“在下并未问丐帮的事,找的是无极老人。” 黄十峰右腕一挥,伏魔剑寒芒闪动,直向黑色软轿扫去。 此剑锋利无比,寒芒过处,那轿上软帘应手而落,整个轿里景物完全暴现出来。 容哥儿心中暗暗奇怪道:“这人来势很凶,怎的轿帘波人斩落,仍是不见有何反应。”心中念转,双目却凝注在那矫中人的身上。 暗淡的夜色、容哥儿仗凭着过人的目光,只见那轿中人似是穿着一种黑衣,头上似是戴着一顶帽子,端坐轿中不动,回目望了黄十峰一眼,只见他仗剑而立,距那黑色软轿大约六七尺远,横剑而立,全神戒备。 原来,黄十峰想到这轿中之人,能够使那江长老和陈岚风服服帖帖,想他定然有着惊世骇俗的武功,是以挥剑斩断桥帘之后,立时向后跃退数尺,准备拒敌。 哪知轿中人,浑似人定一般,竟然久久不闻声息。 意外的沉默,使人有着一种莫名恐怖之感。 黄十峰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重重咳了一声,道:“阁下怎不出手,黄十峰敬候教益。” 只见软帘中端坐之人,仍是不发一语,似是根本没有听到黄十峰说些什么。 容哥儿亦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借机会打量了陈岚风和江尚元一眼,只见两人亦是满脸茫然之色。 黄十峰不闻那人相应之声,心中亦是大感奇怪,缓步向那软轿逼去。 伏魔宝剑在黑暗中,闪烁生光。 容哥儿突然说道:“黄帮主,不可造次。 黄十峰征了怔,停下脚步。 容哥儿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暗运腕劲打了出去。 一片轻啸风声,直飞入软轿之中。那飞人轿中的铜钱。有如投在海中沙石一般,既不闻轿中人呼叫之声,亦不闻那铜钱击打在物件上的声息。 容哥儿吃了一惊,暗道:“这人当真是沉得住气。” 黄十峰突然一振手腕,道:“留心了,黄某人宝刃锋利。” 伏魔剑有如一道银虹,迎着小轿劈了下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就算你再沉得住气,也该设法避开这一剑了” 只听的一声响,黑色软轿,被黄十峰断金切玉的伏魔剑,劈成了两半。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黑衣人,仍然好好的坐在轿中,只是身子略向一侧偏过,想是躲避黄十峰剑势时,移动了身体。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人当真的沉着。” 黄十峰想不到他在剑势劈落时,对方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不禁为之一呆。 只听那轿中的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黄十峰你服不服气?” 黄十峰乎剑胸前暗作戒备,道:“服气什么?” 轿中人道:“如若把你放在轿中,这一剑你还不还手?” 黄十峰心中暗道:“这一剑劈落,我纵不还手,亦必要破轿而出。” 当下说道:“不错,阁下的镇静本领,实叫区区佩服。” 黑衣人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能够这样沉着吗?” 容哥儿道:“这可是难猜得很了,也许你看准了那剑势伤你不到,也许你侥幸的渡过此危……” 只听黄十峰道:“一个人的镇静功夫,不能算他武功高强。” 轿中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不论何人,都不会拿他的生死,作为玩笑,如是我没有把握料定你这一剑难以伤我,岂有不避之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须知镇静,全从禅定、信心之中得来,如非有过人的武功,岂能办到?” 黄十峰心中暗忖道:“这话倒是不错。”尽管心中承认,口里却淡淡一笑,道: “阁下如若有信心,胜得过我黄某,何以不肯出手?” 轿中黑衣人怒声喝道:“一个人执迷不悟到如此程度,那也算死有余辜了。” 黄十峰横身拦在轿前,道:“阁下如是凭武功,把我黄某人制服,区区才能心服。” 轿中黑衣人突然站了起来,缓步向黄十峰行了过来。 容哥儿暗道:“这人大模大样,若有所恃,如是一剑能够把他杀死,今日我等还有逃走之望。” 黄十峰虽处在悲痛。险恶的情势之下,仍然不失帮主风度,手中伏魔剑微微向前一推,道:“阁下何以不亮兵刃片黑衣人道:“和你黄十峰动手,那也用不着亮兵刃了。” 黄十峰心中大怒道:“好大的口气!”长剑一挥,横里扫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适才能在轿中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一剑,想他身法,必然有特异之处,倒是要用心瞧瞧。” 只见那黑衣人身子随着黄十峰扫来的剑势,突然向右倒去。 黄十峰扫出的长剑掠顶而过,那黑衣人却在黄十峰长剑掠过之后,迅快无比的挺身而立。 容哥儿心中暗道:“一般铁板桥的功夫,大都是向后仰卧,从未听说过能向两侧倒卧的事,此人能向侧卧避剑,而且如此之快,实是非同小可。” 黑衣人挺身而起之后,本有出手还击的机会,冷冷喝道:“住手!黄十峰停下手,说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说?” 黑衣人道:“刚才那一招不算,我再让你五剑,如是你在这五剑之中,把我杀死,我也决不还手,一还手就算我输了,你可以带着你丐帮弟子,平平安安的离开此地。”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人虽然有些神秘,但行径倒不失大丈夫的气概。” 黄十峰接道:“在下之意,咱们还是不用定下什么赌约。” 黑衣人接道:“我如出手,你没有还手的机会。” 容哥儿心中不服,接道:“如是五剑不能伤你,应该如何?” 黑衣人道:“简单得很,我只要他听我一句话,做一件事。” 容哥儿有些不信,问道:“以后呢?” 那黑衣人道:“做完之后,就算没有事,心中如是不服,咱们就再来赌过。” 容哥儿心中暗自盘算道:“这事很便宜呀,如若依照自己的剑法算计,天下第一流的武功,也无法避开自己的五剑。” 忖思之间,只听那黑衣人连声催道:“帮主快请出手啊!” 黄十峰无可奈何,缓缓举起手中长剑?刷地一剑,近面劈去。 那黑衣人身子微微一侧,险险地把一剑避过。 黄十峰好强之心突起,长剑疾起,纵劈一剑,横击两把。 对方言明了不还手,黄十峰攻出剑势,别无顾虑,攻出之剑势道之快,有如一气呵成,奇的是那黑衣人竟能巧妙异常的避开了三剑快攻,而且,每一剑都是在间不容发中避开。 容哥儿冷眼旁观,看得十分明白,黄十峰劈出了第一剑之后,剑势已为那黑衣人所诱,正想暗中指点他两句,却不料他忽逞豪强,连攻三剑,致尽失取胜之机,如是只余下一剑,那是万万不能伤到对方了。 但闻那黑衣人道:“黄帮主,留心了,还有最后一剑。” 黄十峰脸上一片沉重之色,右手长剑斜斜推出。 容哥儿暗暗忖道:“你如能早些这般运剑,五剑纵然伤他不了,亦可迫得他闪避开去。” 黄十峰剑势推出一半,突然一振右腕伏魔剑打了一个旋转,闪起了两朵剑花斜里斩下。 黑衣人身子一个翻转,又是间不容发避开了剑势,哈哈一笑道:“阁下乃名震江湖之人,说出之言,总不会不算吧!” 黄十峰想到连劈五剑,竟然没有伤到对方,顿感英雄气短,缓缓垂下长剑道:“我说过,咱们赌的我黄某一人,不能牵扯上整个丐帮。” 黑衣人道:“那是自然…”伸手一指容哥儿道:“他不是你们丐帮中人。” 黄十峰道:“不错,他不是我丐帮中人。” 黑衣人道:“好!那你就去把他杀掉。” 黄十峰怔了一怔,道:“为什么?”(LS:问的太蠢了)黑衣人道:“不为什么,只因你输了,要为我做一件事,此人既非你们丐帮中人,自然是牵扯不上丐帮,那就不能算速约了。” 黄十峰想了一想,实想不出驳人之言。 正感为难间,容哥儿却对黑衣人道:“阁下和我有何仇恨?” 黑衣人道:“没有啊!” 容哥儿道:“那你为何要那黄帮主取我之命。” 黑衣人道:“你手拿的什么?” 容哥儿道:“一把短剑。” 黑衣人道:“要它何用?” 容哥儿道:“防身拒敌之用。” 黑衣人道:“是啊!既是防身拒敌之用,那黄十峰可以杀你,你为何不能以牙还牙?” 容哥儿道:“是了,阁下要我和黄大哥拼个死活出来吗?”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不错,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我如杀了弓帮帮主,弟子闻知,必将和我拼命,这一场风波,很难平息下来,如是黄十峰被你杀死,有丐帮甚多弟子在一起见证,日后他们自然不会找我报仇。” 容哥儿心中暗自骂道:“好恶毒的阴谋。”但闻黑衣人高声说道:“黄十峰,你是一帮之主的身份,今夜在你众多丐帮子弟的注视之下,你如是说了,心生悔意,也不要紧,只要当我之面说出三句我黄十峰稚子黄口,说话不算,那就算依胜了。” 这几句话是字字如刀如剑,刺入了黄十峰的心中,缓缓转动两目,投注在容哥儿的脸上,说道:“容兄,小兄实本想到,他竟出这样一个难题。”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今日形势。我已必败,小兄一世英名,岂能自毁令誉,但此事与你无涉,你快些离开此他吧。” 容哥儿纵声大笑,道:“他如存心杀我,我还能走得了吗?” 突然踏前一步,对黑衣人说道:“阁下把在下视作眼中钉,必欲除去而后快,不知是否敢和在下赌上一赌。” 黑衣人冷冷地说道:“如何一个赌法?” 容哥儿道:“自然是师袭老法。在下也劈你五剑,如若能躲开,那也不用阁下开口,在下就横剑自绝。” 黄十峰心中暗道:“这娃儿未免太轻视我了,难道你的剑术,当真能强过我黄某甚多不成。” 但闻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这办法不成,你如想赌,咱们就重来订个办法。” 容哥儿心中知道,不论何等武功之人,也无能站在原地不动,连让自己家传剑法五招,想那黑衣人妄自尊大,绝然不会拒绝,哪知黑衣人竟是不肯上当。 正待出言相激,突闻一阵骂骂之声,传了过来。 这声音容哥儿十分熟悉,听闻之下,已知独臂拐仙到来。 转头望去,只见独臂投仙架着铁拐急急赶来。 他虽是一条独腿,但行动的迅快,就是双腿齐全之人,也是难以及得,只听铁拐着他的骂骂之声,眨眼之间,已到几人身前。 这时的丐帮弟子,除神鹰五子和三个蓝带弟子之外,都已背叛丐帮,是以也无人阻拦于他。 独臂拐仙一口气冲到几人身前,打量容哥儿一眼,道:“还好,你如是有了二长两短,老夫如何向那女娃儿交代。” 目光转到神丐江尚元的脸上,笑道:“叫化子,他也来了吗?” 独眼神丐江尚元淡淡一笑,道:“缺腿断臂的瘸子,那也强不过瞎叫化子多少。” 容哥儿心中暗道:“独眼神丐和他相识,证明了江尚元不但在丐帮中地位崇高,在整个武林中,都算一流人物。以此等身份的高人,不知何以竟然甘心为人不耻,背叛丐帮。”心念及此,也更觉出那黑衣人的可怕。 独臂拐仙目光转到那黑衣人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可否掀起脸上的黑纱。” 黑衣人道:“为什么?” 独臂拐仙道:“老夫要瞧瞧你是哪一方的人物。”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不用瞧了,你也难识得。” 独臂拐仙突然一抬拐杖,电光石火一般,直向面纱之上挑去。 黑衣人右手突然一提,竟然把那挑向面纱的铁拐给抓在手中。 独臂拐仙怔了一怔,道:“好一招‘云里擒鹰手’。”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独臂拐仙,今日你开开眼界了。”左手一掌,拍在铁拐之上。 独臂拐仙但觉右手一麻,几乎脱手而落,不禁吃了一惊,叫道:“好厉害的金砂掌力!” 那黑衣人冷冷地说道:“你倒是很有见识。”左手一挥,迎面去去,接道:“再接这一拳试试。” 独臂拐仙身子一闪避了开去,口中喝道:“辰州言家拳的‘金鸡抢粟’。” 黑衣人又被他呼叫出拳势来路,心中亦是震惊,忖道:“这人见识当真是可以称得上广博两字。”他为人冷傲,被对方叫出拳势来路,立时左腕一挫,收了回去,竟是不愿再用此招过手。 拳势收回,陡然又击了出来,直撞向独臂拐仙的前胸。 两人右手各自抓住手中拐杖,自是不能大纵大跃,退避很远。眼看那黑衣人一拳击来,只好一吸小腹,向后退去。哪知黑衣人右手一伸,陡然间长了数寸。 独臂拐他心中一震,道:“关外长自通臂神拳。” 黑衣人这二拳,本可击中独臂拐仙,但他听那独臂拐仙又呼出通臂神拳,竟是不屑再用此招伤敌,冷笑一声,变拳为掌,横里拍去。掌势强猛,带着轻微的啸风之声。 独臂拐仙一皱眉头,道:“阁下的武功,果然是广搏得很,这一招可是大同府的关家拳?”显然,他已无法肯定这一掌来路。 那黑衣人一挫腕,又把掌势收了回去。自然这一掌又被那独臂拐仙说中。 容哥儿从未见过此等情势,一个人出手攻敌,每一招,都用出一个门户的招术,而且对方却又是见多识广,无所不知的人,每招都能叫出出处门户,不禁听得神往。 那黑衣人停下手来,道:“你如能再猜得这一招拳势来路,在下就立刻放了你手中铁拐。” 独臂探仙冷冷说道,“你纵然不放,老夫也能逼你放手。” 黑衣人道:“试试再夸口不迟。”左手一挥,五指半屈半伸,斜斜攻来一招。 这一招来势诡奇,独臂拐仙竟是认它不出,闪身让过掌势。口中却是叫不出一个名堂。 那黑衣人哈哈一阵大笑道:“我道你当真能博知天下武学,那知觉也不过如此,所知有限。”左掌一起,闪电一般拍了过去。 独臂拐仙只有一条臂膀,抓住了铁拐,胸中纵有奇学,也是无法还击,但他却有着克敌妙法,右手一带,发出内力,借势移动独腿,横移两尺。 他神力惊人,那黑衣人吃独臂拐仙带动铁拐之力,霍得身躯一转,手中招术斜了一斜,拳势又行落空。 两人动作迅快,转眼之间,那黑衣人又攻了十余招。 容哥儿看那人攻出的招术,愈来愈是凌厉,独臂拐仙虽然招招避开,末为所伤,但他只能挨打,无法还手,不禁暗替独臂拐仙着急,忖道:“一个人永远无法还手,武功再强,也是难以撑久下去,如若这独臂拐仙一伤,我方更显得人单势孤了。”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住手!这打法不公平。” 那黑衣人停了下来,冷冷说道:“你这娃儿,意见很多,什么事?” 容哥儿道:“这位老前辈,只有一腿一手,那一手又抓住了铁拐,无法还击,一味挨打,那是有败无胜的了。” 黑衣人道:“他生来一腿一臂,难道要在下替他加上一只臂不成。” 独臂拐仙望了容哥儿一眼,道:“老夫和人相搏,于你何干?”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人不知好歹,我帮他说话,反招来一顿没趣。”当下不再言语。 但闻独臂拐仙冷笑一声,说道:“老夫一生之中,甚少遇到像阁下这般强敌,今日咱们必得斗个胜败出来。” 容哥儿暗道:“你武功再强,但你无法还手,看你如何胜人?”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那娃儿说得不错,你既是无法还手,我胜了你,只怕你心中不服气。” 独臂拐仙哈哈一笑,道:“胜了再说不迟。”语声微微一顿,又迫:“你既有一念之善,老夫也不愿施用其他手段伤你,快些放开铁拐,咱们各以武功相搏。”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如是在下不放这铁拐呢?” 独臂拐仙纵声大笑,道:“老夫已经劝告于你,不肯放手,那就不关老夫的事了。” 陡然一跃而起,一脚踢向那黑衣人的前胸。 两人搏斗甚久,除了第一招外,这是独臂拐仙的初次还击。 黑衣人冷笑一声,侧身遗过,左手一翻,并指如槊,点向独臂拐仙的“筑寡”穴。 独臂拐仙一提真气,身子又陡然升起五尺,口中喝道:“放手。” 那冷傲不可一世的黑衣人,此刻倒是听话得很,陡然松开握住铁拐的右手,转身一跌,飞奔而去。几个轿夫和随来之人,一语不发随那黑衣人转身而去,奔行如飞。 待那独臂拐仙落着实地,那黑衣人已奔出两三丈远。 这一下变出意外,不但黄十峰、容哥儿等看得茫然不解,就是那江尚元和陈岚风,也看得莫名所以。 只见独臂拐仙瞧了手中铁拐一眼,道:“哼!老夫已经先行警告过你,那也不能算不教而杀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难道他这铁拐之中,有什么古怪不成?” 留神瞧去,竟是看不出有何异样。 这时,空旷的郊野中,只余下丐帮帮主和容哥儿及那独臂拐仙。 黄十峰转身望了独臂拐仙一眼,道:“区区解决了我丐帮中事,再向阁下致谢。” 目光转注到陈岚风的脸上,道:“陈堂主,这变化很意外,是吗?” 陈岚岁道:“不错,很意外。” 黄十峰冷笑一声,道:“你纵想谋得帮主之位,尽有他途,这等出卖丐帮的卑下行径,你也做得出来。”语声微微一顿,声音突转凌厉,道:“本座亲目所见,你不有何话说?” 陈岚风回顾了独眼神丐江尚元一眼,道:“帮主之意呢?” 黄十峰道:“本座既为丐帮之主,岂容我帮弟子背叛丐帮,自然要按帮中规戒治罪。” 陈岚风摇摇头道:‘帮主此刻,只怕难有制服属下的实力。”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这人虽然背叛丐帮,但始终未对那黄十峰出过一句恶言。 这一点倒是有些奇怪。” 但见黄十峰一举手中伏魔剑,道:“好!你亮兵刃吧!” 陈岚风道:‘嘱下自知难是帮主之敌,那不用打了。” 黄十峰手腕一抖,伏魔剑幻出两朵剑花,分向陈岚风胸前两处大穴刺去。 陈岚风一跃避开剑势,道:“帮主息怒,属下还有下情……” 黄十峰怒火攻心,哪里肯听,伏魔剑快斩,悠忽之间纵劈三剑,横攻四招。 这七剑快速凌厉,只闹得那陈岚风手忙脚乱,连封带避的才算把七剑避开。 容哥儿心中又是一动,暗道:“奇怪呀!这人连遇险招,怎的还是不肯还手,这其间只怕是有点问题。”心念一转,急急说道:“黄兄住手。” 要知那黄十峰能够统率丐帮,岂是等闲人物,连劈数剑,仍然不见那陈岚风还手,心中亦不禁动了怀疑,再听容哥儿一叫,立时停下了手,目注陈岚风,道:“你为何不亮兵刃动手,你既然已经背叛了丐帮,那也不用和我客气了。” 陈岚风轻轻叹息一声,道:“个中原历复杂,属下一时也难说和清楚。唉!陈某得帮主赏……”回顾了身后的弟子一眼,忽又住口不语。 (LS:很明显,他背后有奸细,黄十峰连这都看不出来,死去罢!卧龙生开始把黄十峰写的很有水平,现在却把他写的如此幼稚。不过卧龙生笔下的男主人公一般都是如此。都是不解风情,虎头蛇尾的莽夫!)容哥儿茫然了。 黄十峰也有些不明所以,一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陈岚风道:‘帮主请相信属下……” 黄十峰冷冷说道:“你不说明白,要我如何能够信得过你。” 陈岚风道:“此刻属下实无暇和帮主说,就此别地。”欠身一礼,转身而去。 独眼神丐和数十个丐帮弟子,齐齐转身而去,紧随在陈岚风的身后,片刻间走得踪影全无,几人去如飘风,黄十峰待要拦住,已是不及。 容哥儿茫然地看了黄十峰一眼,道:“黄兄,今宵的经历,直如做了一场梦般,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十峰苦笑一下,道:“我也有些闹不清楚。” 容哥儿道:“咱们问问拐老前辈,他也许知道一些内情。” 转眼望去,哪里还有独臂拐仙的踪影,竟然不知何时走去。 荒凉的原野上,只余下八个丐帮弟子,和容哥儿及黄十峰。 目光一转,投注到容哥儿的身上,道:“容兄,听兄弟相劝,早些带着虎儿回家去吧!兄弟要赶往丐帮总舵,不能奉陪了。” 黄十峰也不待容哥儿答话,拱拱手接道:“如是丐帮中总舵无恙,黄十峰必当集我丐帮精锐,捉那两个叛徒,咱们就此别过了。” 说道,带着神鹰五子和仅余的三个蓝袋弟子,转身而去。 容哥儿感着一股别愁离绪,涌塞心头,想说几名慰藉之言,又不知从何开口,呆呆望着黄十峰的背景,消失在夜暗之中。 直待黄十峰的踪影不见,容哥儿才陡然想走来,忘了问岑大虎、田文秀等的安身之处,心中大是急虑,一手拍在脑袋之上,暗道:“我怎的如此糊涂,如今那黄十峰已经去远,我要到哪里去问那些人的存身之处?”心中暗自责怪自己,人却信步向前走去。 他心有所思,低头而行,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突闻一声轻呼,传了过来,道:‘容大侠。” 容哥儿怔了一怔,抬头看去,只见两个丐帮弟子,迎面拦住了去路。 丐帮弟子众多,他也无法认出两人,便隐隐间感觉似曾见过。不过,从两人身上佩带的蓝色袋子,可瞧出两人身份不低。 容哥儿镇定了一下心神,缓缓说道:“两位有何见教?” 他眼看黄十峰带着八十弟子而去,这两个八成是叛离丐帮之人,暗暗运气戒备。 只见两个丐帮弟子,齐齐欠身礼,道:“我等奉命,来请容大侠。” 容哥儿道:“谁人之命?” 左首一个丐帮弟子答道:“江长老和陈堂主。” 容哥儿冷哼一声,暗道:“两个叛徒,找我容某作啥?”正待出口拒绝,匆忙心中一动,暗道:“他们既来请我,我跟他们去瞧瞧,看两个叛徒有何阴谋?也好设法通告那黄大哥一声……” 第二十回 江湖混饨假亦真 容哥儿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腰中至尊剑把,随在两个丐帮弟子之后,大步向前行去。 行不多时,果然到了一座破庙之中,只见庙门大开,灯光透了出来。 两个丐帮弟子,站在庙门口处,停了下来,道:“江长老、陈堂主都在大殿候驾,容大侠请吧!” 容哥儿缓步进入庙门,只见大殿上烧着一支红烛,靠西侧壁处,放着一张破烂的桌子、三张竹椅,那桌子一面靠壁,江长老、陈堂生各自坐了一面,空下的一面,似是留给容哥儿的。 陈岚风站起身子,一抱拳说道:“容大侠请坐。” 容哥儿想到两人背叛丐帮之事,心中大为不耻,冷笑一声,道:“不用了,两位请我容某到此,不知有何见教?”江长老独目一闪,似要发作,但却不知何故又忍下去。 陈岚风微微一叹,道:“也许是容大侠眼见我等叛离丐帮,心中不耻我等所为,故而不愿和我等交谈了。” 容哥儿道:“武林中人,首重师道,这叛离门户之事,素为人所不齿,那也不是我容某一人如此。” 陈岚风摇摇头,道:“我等如是真的背叛丐帮,那也不用找你容大侠来此了。”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那黄十峰用剑劈他,他却一直闪避,不肯还手,难道这中间确还有什么隐秘不成?”当下说道:“两位如是为形势所迫,确有苦衷,不得不尔,此刻又诚心悔过,在下倒愿代两位向那黄帮主求一个情,既往不咎。”陈岚风道:“如是违犯了丐帮帮规,那也不用容大侠你来求情,三刀六洞,我等甘受帮中规戒制裁。” 容哥儿道:“两位既无重返丐帮之心,召来容某,不知为了何故?” 陈岚风望了那独眼神丐一眼,道:“这位客大侠英雄肝胆,想来不会泄露其中之秘,不如坦诚相告如何?” 江尚元点点头,道:“咱们请他来此,如不据实相告,只怕反将引起他更大的误会。” 陈岚风轻轻咳了一声,道:“说来令人难信,如非在下和江长老亲自所见,就是别人说话给我等听,我等亦是难信。” 容哥儿听得一怔。道:“什么事?这等严重。” 陈岚风道:“敝帮的黄帮主,恐已遇害……” 容哥儿接造:“他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陈岚风道:“活着的只怕是假冒之人。” 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丐帮以忠义二字,作为我立帮教言,不论遇到何等强敌,都难使丐帮弟子臣伏。欲想统治丐帮,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一个人来,充任我丐帮帮主,整个丐帮庞大的实力,都将为他所有了。” 这几句话,字字都如巨锤下去一般,听得容哥儿呆了半晌。 陈岚风道:“此事说来简直是匪夷所思,事实总是事实,区区实不忍眼看我丐帮基业就此断送,不得不挺身而起,谋筹对策,幸好有那江长老为我作证,否则,陈某必被我丐帮弟子指作凭空捏造陷我帮主,那是千刀万剐之罪。” 容哥儿细想那黄十峰的行为,豪迈义气,不似奸诈之徒,不禁摇头说道:“在下和那黄十峰相识以来,只觉地为人豪侠,大义凛然,真是一个可敬的长者。” 陈岚风道:“他不但惟妙惟肖地学去我丐帮帮主的习性,而且言谈、气度,都学得十分神似,否则也不能瞒过我丐帮众多的耳目了。” 容哥儿道:“当真是叫人难信。”语声微微一顿,道:“在下有一件不解之事,请教两位。” 陈岚风道:“容大侠请说。” 容哥儿道:“一人去冒充另一人,岂是容易的事,据在下和那黄帮主相处经过,并无发觉他带有面具。” 陈岚风道:“他如带有面具,不论那面具制作如何精巧,他早已为我发现了。” 容哥几道:“这就是了,他既未带面具,难道他当真生得和那黄帮主一模一样,难辨真假不成?” 陈岚风道:“目下区区感到不解的,也就在此,两个人能生得如此相像,实是不可思议。” 容哥儿道:“只此一点,那就无法推翻了。” 陈岚风叹道:“因此,在下和江长老相商,想在武功方面,测验一下看他是否会我巧帮中历代帮主相传相接的绝技,只可惜功亏一策,被那独臂拐仙横里插手,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容哥儿伍了一怔,道:“怎么?今日之事,是你们预先安排好的计划?” 陈岚风道:“不错。”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突然纵声而笑,道:“如是那黄帮主人单势抓,不幸落败,你也可惜机把他杀死,以谋占那帮主之位。” 陈岚风道:“我帮主武功高强,历代帮主一脉相授的十二散手,博大精源,十几招打狗棒法,更是武学中奇技,如若那人真是我丐帮帮主,必然会此两种武功,此乃我巧帮中非帮主体不传的武学,我丐帮长老,虽有两位略知梗概,但亦难窥堂奥。” 容哥儿心中暗道:“不知是何人物,扮那黑衣人坐轿而来,武功倒是高强得很。” 口中却不觉问了出来,道:“那假扮黑衣人的,也是你们巧帮中人了。” 陈岚风摇摇头,道:“那倒不是。” 容哥儿心中暗道:“越说越奇怪了,那人既非丐帮中人,如何肯受你们摆布?” 陈岚风似是已瞧出了容哥儿心中大疑,当下说道:“那人身份,在未得他同意之前,陈某不能泄露,不过,在下可以告诉容大侠的是,那人更是我帮主好友,唉!他们相交莫逆,竟是相见不相识,实难免令人生疑。” 容哥儿道:“他如经过易容,自然很难辨识出来了。” 陈岚风道:“就算经过易容,但那气度语气,声音神情,难道就一点也瞧不出来吗?” 容哥儿看那陈岚风的神态,诚挚中肯,不似虚言,但那黄十峰留给他的印象,又明明是一位豪迈的英雄人物,如说他是虚伪装作,实难做得那等自然,叫人瞧不出一点破绽,只觉心中一片混乱,茫茫然找不知所以。 那久久不发一言的江尚元突然接口说道:“咱们丐帮中事,本也不用这等详细的告诉你容大侠。” 容哥儿道:“是啊!那你们为何又找我来此,告诉了我?” 江尚元道:“咱们找你来此,说明此事,是怕你容大侠糊糊涂涂的卷入了这次漩涡之中。” 陈岚风急急接道:“最重要的还是咱们想借重容大侠。” 容哥儿茫然接道:“借重我?” 陈岚风道:“不错,我丐帮忠义相传,我等这次背叛丐帮的事,经那假充我帮帮主的人,回到总舵大肆渲染之后,必将激起我全帮激怒之心,并将倾尽全帮精锐而出,捉拿区区和江长老,届时,情势所逼,区区自是难再隐瞒,只有说出此事,我丐帮中人知悉此情之后,陈某是死而无憾,万一他布置周密,不容我陈某有置辩余地,陈某心为丐帮,死得眼目,但此事,恐怕是永成秘密,你容大侠也许就是这世间,唯一知道此秘密的人了。” 容哥儿心中一片迷惑,无法分辨真假,一皱眉头,道:“就算阁下所说之言,一字不假,容某人知道了,又能如何?” 陈岚风道:“在下此刻,纵然说得舌焦唇烂,只怕你也难相信,但我们亦无非分之求,情你心记此事,等到日后你心中动了怀疑之后,再为我等申诉此冤不迟。”容哥儿心中暗道:“此人果然厉害,在此等情形之卜,竞能想到数年以后的事,这等深谋远虑谨慎细心之处,实是常人难及。” 心中念转,口里却问道:“如是那黄十峰如阁下所言,在下又有何能相助?” 陈岚风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支短箭道:“此箭名为蛇头箭,乃我陈某人的独门暗器,箭头分有毒和无毒两种,在下平目很少用作伤敌。”两手用力,折断了蛇头箭头,道: “阁下好好的保存此箭,日后我和江长老如有不测,容大侠又心房所疑,就请把此箭送往南岳恒山盘虎坪挡天古松之下,大喊三声,丐帮有难,自有人会引你去找我丐帮中人。” 独眼神丐江尚元,也从怀中摸出一枚制钱,手指如刀,由中间折为两半,道:“老叫化不用暗器,就以这枚制钱为凭,你好好收着吧!” 容哥儿接过断箭半钱,道:“如是在下觉不出丐帮中有何可疑呢?” 陈岚风道:“在下相信容大侠剑胆仁心,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绝不会坐视我丐帮沉沦,而不相顾。” 容哥儿心中暗道:“不论两人说的是真是假,收下这半钱断箭无妨。”缓缓把半钱断箭收入袋中,道:“两位还有什么指教吗?” 陈岚风道:“此事还望穿大侠能严守秘密,不能让那黄十降知道内情。” 容哥儿点点头,道:“好!在下记在心中,两位如无他事,容某就此别过。” 且说容哥儿放腿而行,一口气行约二里才停下来,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江湖上的事,当真是叫人难分真假。” 不远处,传过来一声冷冷的声音,道:“不知是否可以告诉老夫,也好让我老人家为你借着代筹。” 容哥儿吃了惊,凝目望去,只见大路之中,站着一个人影,一面运气戒备;一面冷冷问道:“是什么人?” 只听那人应适:“独臂拐仙。” 容哥儿道:“原来是拐老前辈。” 只见人影一闪,铁拐着地,独臂拐仙已然落到了容哥儿的身前,缓缓说道:“那几个老叫化,带你去说些什么?” 容哥儿暗道:“此事真相万不能告诉他。”当下说道:“谈谈他们丐帮中事。” 独臂拐仙冷冷道:“老朽败了赌约,言明保护于你,但你如处处往危险中去,老夫如何能够跟着你寸步不高。” 容哥儿忖道:“你志在玉蛙,哪里是保护我了。”轻轻咳了一声,道:“如是老前辈有疑难之处,那就不敢有劳了。” 独臂拐仙道:“你的生死,和老夫何干?但老夫是何等身份,岂能言而无信,你如死了,那女娃儿问起我来,要我何言相对?” 容哥儿道:“老前辈之意呢?” 独臂拐仙冷冷说道:“最好的办法,是由老夫把你关在一处隐秘所在,一年期满,带你去见那女娃儿,老夫既可少去很多麻烦,又可不失信于她。”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这手段也叫保护吗?” 独臂拐仙道:“不论什么手段,只要你一年不死就是,一年约满,你怎么死,老夫也不过问。” 容哥儿忖道:“不论他是否赌约失败,但这份为我拼命的盛情,我总该感激于他才是。但他这番话,却是把帮助我的一番心意,尽化乌有了。” 但闻那独臂拐他道:“有道是匹大无罪,怀壁其罪,你身怀武林奇宝,在江湖之上走动,那更是危险十分了。” 容哥儿听他又扯到玉蛙身上,心中更是怒恼,暗道:“这人老而无当,如此贪心。” 当下冷笑一声,道:“老前辈和那江姑娘的赌约,和在下并无太大的牵扯,至于者前辈一番保护在下的盛情,晚辈心领了。”抱拳一揖,转身而去。 独臂拐仙冷冷说道:“站住!” 容哥儿霍然回过身来,道:“老前辈还有什么话说? 独臂拐仙道:“老夫要带你走!” 容哥儿手握剑把,摇摇头,道:“在下如是不去呢?” 独臂拐仙道:“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容哥儿长吸一口气,道:“老前辈如是想动武,那就只管出手。” 独臂拐仙脸色一变,道:“娃儿,你当真想和老夫打一架吗?” 容哥儿道:“如是老前辈迫逼过紧,晚辈无可奈何,只好领教一下了。” 独臂拐仙道:“你迫着夫动手,那女娃儿知道了,也定怪不得我。”铁拐一扬,陡然向前胸之上点去。容哥儿立即出剑封挡,他出剑之快,剑势之急,连那独臂拐仙也为之一怔。 就在他一怔之间,剑拐已然相触,只听呛的一声,那独臂拐仙子。中铁拐,已然断去了两寸多长。 独臂拐仙一跺脚,道:“你的宝刃很利。”转身一拐一拐的而去。 容哥儿望着那独臂拐仙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这人虽然怪解,但却不失英雄性格,兵刃被利剑削断,尽可再战,但他却掉头不战而去。” 容哥儿望着那老人的背影消失之后,才默默叹息一声,信步向前走去,一面暗忖道: “那黄十峰临去匆匆,也未说清楚,虎儿和那王总缥头现在何处,此时此情,只有先到赵家堡中瞧瞧了。” 他地势不熟,一直走到了天色将明,才找到了赵家堡。容哥儿行到堡门口处,赵天霄、王子方、田文秀已经联抉迎了出来。 容哥儿急急抢前一步,对着王子方抱拳一揖,道:“见过老前辈。” 王子方抢前一步,握住厂容哥儿一双手,道:“容兄弟,不用多礼了,那黄帮主可曾见到你?” 容哥儿道:“见过了”。 赵天霄道:“此地不是讲话之处,请到庄中坐吧。”长揖肃客,把容哥儿让人了大厅之中。 群豪落座之后,两个青衣小婢,献上茶来。容哥儿目光转动,四下流颐。 赵天霄道:“容相公可是要找那举兄吗?” 容哥儿道:“他在何处?” 赵天霄道:“现在客室休息。” 容哥儿道:“他在此就好,不用找他了。” 王子万轻轻咳了一声,道:“那丐帮的黄帮主未和容相公一起来吗?” 容哥儿以丐帮中大变之事,不能随便讲出口来,摇摇头道:“黄帮主顺有要事,赶超回了丐帮总舵。” 赵天霄一皱眉头:道:“这就麻烦了。” 容哥儿道:“什么事?不知是否可以告诉在下?” 赵天霄道:“长安古城风暴迭起,已然引起各方豪雄注意,因此在太白山中,召开大会共商拒敌之策,其中有几位很少在江湖走动的人这次也破例出山了,丐帮的黄帮主是这次大会中贵宾。” 容哥儿心中暗道:“丐帮中此刻闹得天翻地覆,黄十峰哪还有这份闲情,去参加这一场英雄大会呢?”心中念转,口中却又不便说出,沉吟了一阵,道:“只怕那丐帮黄帮主难以赶来参与此会了。” 王子方道:“容相公呢?” 容哥儿道:“晚辈奉母亲之命来此相助王老前辈夺缥,想不到波起浪涌,竟然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如今事情未办妥,在下多留几日,自是无妨。” 田文秀望了赵天霄一眼道:“黄帮主既是不能赶来,有容相公参与,那也足使大会增光不少了。” 赵天霄道:“目下也只好如此了。” 赵天霄抬头看看天色,道:“好!咱们午时出发,诸位此刻,各请回室,整理一下行装,借机坐息一阵。” 田文秀一把拉住容哥儿道:“容兄请到小弟房中坐坐如何?” 容哥儿道:“此刻怎好打扰?” 田文秀道:“不妨事。”当先带路而行。容哥儿紧随行人了一座静室之中。 田文秀欠身让客,低声道:“容兄今宵可和那黄帮主在一起?” 容哥儿道:“不错,黄帮主有事匆匆赶回了丐帮总航。” 田文秀道:“兄弟所得消息,丐帮中一位长老独眼神丐,和他们神机堂主,都已赶到了长安古城,不知容兄见过没有?” 容哥儿道:“见过了。” 田文秀道:“那是说这传言是真的了? 容哥儿道:‘什么传言?” 田文秀道:“在下听得一点消息,说是丐帮中有了大变,不知是真是假?” 容哥儿暗暗忖道:“此人耳目如此灵敏,实是一位非常人物。”当下说道:“丐帮如无大变,那黄十峰既然答应了你们的邀约,如何能失约不来,匆匆赶回丐帮总舵。” 田文秀道:“那独眼神丐和那位神机堂主,可是和黄帮主一起回去了吗?”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田文秀似是已瞧出了容哥儿的为难之状,也不再多问,微微一笑,道:“容兄可知道此次大会之意吗?” 容哥儿道:“兄弟不知,正想向田兄请教人口有不便之处,兄弟就不用去了。” 田文秀道:“万上和那位化身莫测的无极老人,闹得长安满城风雨,整个西北武林道都已经震动起来,因此惊动了几位息隐武林已久的人物,出面查证此事。” 容哥儿接道:“田兄可知道是些什么人物?” 田文秀道:“这个兄弟亦不很清楚,不过,都是几位很负盛名的人。” 容哥儿正待再问,瞥见王子方匆匆走了进来。田文秀站起身子,道:“两位谈论兄弟有事,去去就来。”大步出室而去。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田兄请便。” 王子方缓缓坐了下去,道:“容兄弟,老朽有几句话,如便在喉,不吐不快。” 容哥儿道:“什么事?老前辈只管指教。” 王子方道:“就目下情势而论,已不是老朽失缥的问题,容兄奉令堂之命来此,相助老朽寻嫖,老朽是感激不尽,但此刻波起浪涌,事情愈闹愈大,容兄弟似是不宜再跟着闹下去了,老母倚门,望儿早归,其心情是何等沉重,容兄弟似应该回去了。”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求追回老前辈的失嫖,回去之后,只怕亦要受家母责罚。” 王子方道:“容兄弟归见令堂之后,就说是老朽之意。” 容哥儿望望天色,接道:“待晚辈想想再作决定,如何?” 王子方站起身子,道:“好!老朽希望你能够急流勇退,不再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容哥儿抱拳说道:“多谢老前辈的盛情,承得关注,在下是感激不尽。” 王子方道:“容兄弟请仔细想想,老朽先行别过。”转身出室而去,顺手带上两扇本门。 容哥儿只觉那王子方劝说之言,十分有理,一时之间,心中难作取舍,沉思了良久,仍是一片飞乱,只好暂时搁起。盘坐调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光,突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了进来。 容哥儿睁开双目,道:“请进来吧! 木门呀然而开,田文秀缓步走了进来;道:“赵堡主已在门外候驾。” 容哥儿抬头看看天色,果然已经午时偏西一些,急急站起,急步而行。 只见赵天霄、王子方各自牵着两匹健马,站在堡外等候。 王子方递过来一匹健马的侵绳,道:“容兄弟想好了没有?” 容哥儿道:“想好了。” 王子方道:“那很好,咱们后会有期,那位虎儿,尚留在赵家堡中,你去招呼一声,咱们就此别过了。”一抱拳,跃上马背。 容哥儿紧随着跃上马背,笑道:“晚辈三思之后,觉得还是该奉陪老前辈一行才是。” 王子方道:“那是决定去了?” 容哥儿道:“不错。” 王子方打量了容哥儿全身上下一阵,道:“既然要去,也该带个兵刃才是。” 容哥儿道:“晚辈身上有着一把短剑。”他已知那至尊剑虽然短小一些,但却锋芒绝世,只是何以会全身墨黑,至今犹想它不透。 赵天霄飞身跃上马背,道:“咱们快些走了。”一抖缰绳,当先向前奔去。 王子方低微的叹息一声,一带缰绳,随在赵天霄身后行去。 田文秀跨上马背,道:“容兄,请吧!” 容哥儿也不谦让,一勒马缰,向前奔去。 这四匹健马,都是赵家堡中选出的上好长程跑马,放腿奔行,绝尘而驰。 突闻一阵马嘶之声,一匹全身雪白的快马,疾如流星赶月一般,片刻间,超越了赵天霄和王子方的前面。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那白马不是寄存在丐帮的健马吗?” 只因那马奔行过速,容哥无法看清楚。 待他心回念转时,那快马已越过几人,余下一道滚滚尘烟。 田文秀低声赞道:“好一匹千里马。” 容哥儿几乎失声说出识得那匹健马,但也终于忍了下去。 赵天霄微微一收马缰,奔行的快马突然漫了下来。 田文秀低声锐道:“赵堡主有话要问咱们,走快一些。” 容哥儿、田文秀双双一提马绍迎了上去。 赵天霄低声问道:“两位可曾瞧清楚那快马上坐的人吗?” 容哥儿只顾瞧那白马,未曾留心到马上之人,隐隐所见,似是一个全身黑衣的瘦小之人,当下说道:“未看清楚。” 田文秀道:“好像是一个穿黑衣的少年。” 赵天霄道:“田世兄可曾瞧清楚了那人的形貌吗?” 田文秀道:“那马太过快速,快得使人没法瞧清楚。” 赵天霄不再多言,沉吟了一阵,道:“好!咱们也该走快一些了。”当先纵骑飞驰。 这四匹快马,虽都是赵家堡中选出的长程健马,但在四人一味催马狂奔,不肯停息地驰骋之下,亦是力犹不透,四匹马都跑得通体汗水如雨。 赵天霄当先带路不肯停息,容哥儿、王子方等,虽然已觉出健马难支,但也不便停下休息。 这对,快马奔行在一座村落前面,大道紧临村旁,只见赵天霄一带马头,健马突然向村中奔去。容哥儿等只瞧得大感奇怪,只好也勒马驰人村落中去。 赵天霄直驰到一座大宅院外,一收经绳,停了下来,高声喝道:“开门。” 但闻木门呀然大开,四个大汉,牵着健马,鱼贸走了出来。 赵天霄举手一挥,道:“换马。”先纵上马背,放辔驰去。 容哥儿、王子方、田文秀等齐齐换了坐骑,纵马又向前奔去。太阳下山时分,已到了太白山下。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觉满山积雪,一片皑白,晚照中映雪,泛现起一片彩霞色。 田文秀道:“太白积雪,为天下胜景之一,只可惜咱们此来,别有所谋,无暇仔细的欣赏太自景物了。” 赵天霄打量了一下四面山势,说道:“咱们要下马步行了。” 田文秀下马,说道:“这马要放在何处?” 赵天霄道:“卸下马鞍,任凭它们去吧。” 王子方、容哥儿依言下马,取下马鞍,放了健马。” 赵天霄取出一个图案,仔细瞧了一阵,道:“在下带路。”当光向前行去。 四人登上一坐峰顶,只见四面白雪覆盖,不见峰谷形势。 赵天霄流目四顾了一阵,向正南行去。 几人虽是有着一身武功,但因山道崎岖,积雪覆盖,行动之间,十分困难,四人都走的十分小心。足足耗去了一个时辰之久,才走一下山来。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东方天际,捧出来一轮明月。 赵天霄似是早已有了准备,蹲下身子、从怀中摸出一幅图案,然后,拿出一支火折子,晃燃起来,在图案上瞧了一瞧,道:“诸位请随在我身后面行,亦步亦趋,紧紧追随。” 凝目思索了一阵,又道:“咱们要经过一段很危险的地方,那是一条捷径,白雪覆道,下临百丈深谷,如是一步失足,跌下山去,势必被摔得粉身碎骨。” 田文秀道:“如是不走这条险道,是否还有可通之路?” 赵天霄道:“那只好绕道百里,今夜三更只怕无法到达了。”田文秀道:“大会何时开始?” 赵天霄道:“为了促使一位前辈高人与会,故而定于今夜三更。” 田文秀道:“那是只有冒险越渡这一条险恶之路了。” 赵天霄道:“这条险径,大半天然,小部人工,加上太白山终年不化的积雪,构成了这。一道险恶之道。不过也并非毫无迹痕可寻,诸位只要能够紧随我步痕而行,那就不会遇上危险了。” 田文秀道:“不知那条险恶之路,一共有多少里长。” “赵天霄道:“二里以上,四里之内。” 王子方道:“既是一定要走险道,那就劳赵堡主带路了。” 赵天霄道:“诸位清随我步痕而行,千万不可踏错。”举步向前行去。 王子方、容哥儿、田文秀鱼贯的随在众人身后而行。只见赵天霄低头面规,策步而行。群豪个个全神贯注前面一人的落足痕迹之上,也不知行向何处。 但觉寒气越来越强,似是已到了一座高峰之上。 此际明月照路,月光之下雪景,别有一番景象。 容哥儿抬头一看,只见自己正行在一道悬崖之上,下面深谷,亦为白雪履盖,月光下一片茫茫,也不知多深多远。突然间,听得一声轻音,王子方一脚踏空,全身向下沉去。容哥儿右手一探,抓住了王子方衣领。 其实王子方一脚踏空时,右手一把抓住了落脚的石块。 容哥儿微微向上一提,王子方跃起身子,重踏在落脚石上。 赵天霄道:“诸位小心了。” 白雪掩遮之下,群豪面对着死亡的险路,心中还未觉出什么。此刻王子方失足下坠,才使群豪警觉着目下的险恶处境。 容哥儿低声说道:“老前辈小心一些。” 走了一顿饭工夫之久,到了”一株大松之下,赵天霄长长吁一口气,道:“好了,咱们已过险地。” 赵天昏目光转动,扫掠了三个人一眼,道:“过了这段断魂桩,已离那雪谷不远,如是咱们不走错路,半个时辰之内,可以到达雪谷了。” 说完,纵身向前行去,群豪随他身后,大步向前行去。赵天霄似是很熟悉山中形势,绕着积雪山道,奔行如飞。 转过了几个山弯,容哥儿已觉得越走越冷,月色一片茫茫,尽是皑白积雪。 又行了数里,赵天雷突然停了下来,伸手指一条双峰爽峙的山谷,道:“到了。”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谷中一片苍茫,不见一点屋影人踪。 田文秀道:“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雪谷,全谷中尽是积雪。” 赵天霄微微一笑,抱拳说道:“赵夫霄拜见老前辈。”静夜中声音传出老远。 容哥儿,公中暗道:“这一片茫茫雷谷,难道真会有人居住不成?” 忖思之间,突见三丈外积雪分裂,缓步走出一个黑衣人。 容哥儿吃了一惊,暗道:“这人从雪中冒出,难道也是从雪中行来不成。” 只见那黑衣入缓步行到赵天霄的身前,仔细打量一阵,道:“你是赵天霄赵堡主?” 赵天霄道:“不错,五是区区在下。” 那黑衣人道:“可有邀请信物? 赵天霄探手从怀个取出一个竹牌,托在掌心之上,道:“兄台瞧过。” 那人当真的伸出头去,仔细的瞧了那竹牌一阵,目光一掠田文秀等,道:“这些人都是你随来的朋友?” 赵天霄道:“我们一共四个人。” 那黑衣人点点头,道:“好!随我来吧。” 行到那裂洞之前,道:“诸位小心一些行走。”当先一跃而下。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裂门之处,竟是一扇活门,上面白雪掩盖,不知底细的人,自是踏破铁鞋,也难以找得了。赵天雷紧随那黑衣人身后,率着田文秀等鱼贯踏梯而下。 深入一丈七八尺左右,才落着实地。 容哥儿心中暗道:“雪里秘道,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景。” 留心瞧去,只见一条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的小道,曲弯而人。 两侧都是坚硬的雪壁,上面是白雪覆盖,不过每隔一丈左右,总要转一个弯,每一个转弯的地方,部是一根白色的支柱,也不知是何物做成。 转约十几个弯子后,那黑夜人突然停了下来说道:“诸位清等候片刻。” 转过一个弯去不见。 容哥儿深入雪道之后,全为一种新奇感所吸引,忘记了酷寒,停下之后,才觉得阴寒极浓,不得不运气抵御。 那黑衣人去约一盏茶时光,又走了回来说道:“家师有请诸位。” 赵天霄道:“有劳通报。”当先向前行去。 容哥儿只觉渐行渐高,不自觉间出了雪道,抬头一看月桂中天,眼前又是一番景象。 这是一片十丈方圆的平地,四面山峰环绕,那雪下地道,竟然绕过了、个山峰,通人这一片盆地之中。 容哥儿目光一转,只见那皑白的雪地上,放着十几张竹椅,已然先有四人在座。 两个青衫老者,一个樵夫模样的大汉,一个头戴瓜皮小帽,枯瘦如柴的矮子,此地本级酷寒。那枯瘦矮子,袖手而坐,若不胜寒。 只见赵天霄对着四人中间,一抱拳,恭敬地说:“晚辈赵天霄,如约而来。” 容哥儿心中奇道:“这赵天霄不知在对何人行礼?” 心念转动,耳际已响起了一个威重的声音,道:“好!你们坐下。”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白衣,白发覆面,白髯垂胸的老人,端坐在四人中间。他一身白衣,坐在雪地中,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王子方、田文秀、容哥儿等依序紧倍在赵天霄的身侧坐下。 那白衣老者道:“夫霄,要他们报上姓名。” 赵天霄答应了一声,道:“诸位请自行报名吧。” 王子方欠身而起,道:“成都王子方。” 那白衣人潭:“金刀神芒,王总缥头。” 王子方道:“不敢当。”缓缓坐下。 田文秀道:“田家堡的田文秀。” 白衣人道:“少堡主,西北道上,后起之秀,日后要接天霄领导西北武林。” 容哥儿站起身子,道:“在下穿哥儿。” 白衣人喃喃自语,道:“容哥儿,容哥儿这名字倒陌生得很。” 容哥儿道:“晚辈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白衣人道:“你是何人的门下?” 容哥儿道:“晚辈艺得家传。” 白衣人道:“你施用的什么兵刃?” 容哥儿道:“晚辈使用长剑。” 白衣人道:“容家剑,容家剑。”突然一掌拍在大腿之上,道:“令尊的名讳,如何称呼?” 容哥儿道:“这个晚辈不知。” 白衣人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令尊还活在世上吗?” 容哥儿道:“晚辈记事之后,就未再见过家父之面。” 白衣人啊了声,不再多问,目光转注到赵天霄肠上,道:“长安城中,近日情形如何?” 赵天霄略沉吟道:“情势很坏,无极老人和万上门,有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出没无常,神秘难测,而且他们手下,都云集着很多高手,忠心效命,晚辈虽然尽了最大的心力,仍是没法查明他们的来龙去脉。” 白衣人静静曲叮着,一语不接,直待赵天霄说完了一番话后、才接了一句摸不相关的话,道:“那黄帮主没有来?” 赵天霄望了容哥儿一眼,道:“据这位容兄说,那丐帮中突然发生了一次大变,黄帮主匆匆赶了回去,故而未来应约。” 白衣人目光又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丐帮发生了什么大变? 容哥儿道:“老前辈明察。” 白衣人道:“黄十峰雄才大略,纵有大变,也是难他不倒。”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一次却非小可了,丐帮中的长老,和神机堂主联手背叛于他,只怕是不易渡过。”那白衣人仍不闻容哥儿接口说话,目光又转到赵天霄脸上,接道: “这些日子中,可有其他武林道,集聚长安? 赵天霄道:“除丐帮之外,还未见其他门派中人赶到长安。” 那白衣人缓缓道:“你们一路来,定已十分疲倦,先请坐息一阵,咱们再谈不迟。” 言罢,当先闭上双目。 赵天霄不敢惊动那白衣人,又怕田文秀等问话,索性也闭上双目而坐。 王子方、田文秀、容哥儿,眼看那赵天霄闭目调息,也只好照法施为,尽管难以凝神入定,也只好装作人定模样。”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突闻一声尖厉长啸,传了过来,容哥儿霍然站起身子,看那白衣人和那樵夫及两个长衫人等,都静绝不动,浑如未曾闻得那啸声一般,只好缓缓坐下。偷眼看赵天霄和田文秀,只见三人也和自己一般茫然四顾,显是亦为那啸声惊动。 容哥儿镇定一下心神,心中暗道:“这白衣老人,不知是何许人物,何以要佐到酷寒不毛之地,如是说他出世逃俗,息隐林泉,位于此等之处,那是未免太过刻薄自己了。 此地风物,也不像一个出世高人留居之地,那他佐在这里,只有两个目的了:一个是逃避仇家,一个是苦练一种什么武功。”正在忖思着眼前的形势,突见一个全身黑衣的劲装大汉,急急跑了过来,道:‘申、郭两位大驾已到。” 那白衣人道:“请他们进来吧户 那黑衣大汉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带了两个老人。 当先一人,身着天蓝长衫,足蹬福字履,头上戴着一个青缎子瓜皮子帽,留着白长髯。第二个微见驼背,青布夹祆,青布长裤,留几根稀疏的白胡子,足着青布鞋。 两人齐齐抱拳,道:“兄弟晚来一步,有劳诸位久候了。” 白衣人微微额首,道:“劳动两位远途跋涉,在下甚感不安。” 那身着蓝衫的老人自行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道:“好说。 那白衣人缓缓说道:“此地都非外人,两位有话,尽管说出就是。 那蓝杉人望了那青衣人一眼,道:“这几年来,兄弟已完全和江湖同道绝缘,一个月中,也难得离开寒舍一步。” 白衣人道:“但申兄的内功,却是愈来愈见精进了。” 蓝衣老人说道:“兄弟虽已决心脱离武林生涯,但功夫却未搁下。” 白衣人道:“咱们习武之入,不肯弃下武功,正和读书人不肯放下书中一样,虽已退出江湖,但难免见猎心喜,这些日来,长安城闹得天翻地覆,两位难道一点都不为所动吗?” 蓝衣人微微一笑,道:“白兄说的不错,起初几日,兄弟还能忍下,后来就忍不下了。”目光转到青衣驼背人身上,道:“兄弟虽然得一点内情,但如比起郭兄,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驼子道:“好说,好说,申兄过奖了。” 白衣人缓缓说道:“两位不用谦让了,咱们都已退出江湖,不再问武林中事,但却还未死去,以长安为中心的西北道上,被人闹得乌烟瘴气,那是诚心不替咱们留下一点老面子了。” 那樵夫模样的人突然接口说:“咱们何不找上长安城去,挑了他们的窑子! 白衣人冷然接道:“四弟这火爆之气,总是无法改过,如若强敌是易与之辈,申、郭两位太快,岂容他人在卧榻之侧打鼾。”那樵子吃那白衣人叱责一顿,不再多言。 姓申的蓝衫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郭兄是金口难开,兄弟只好先行抛砖引玉了。” 白衣人道:“我等洗耳恭听。” 蓝衣老人目光一掠王子方,接道:“成都镇远镖局失嫖之后,长安城中已陆续云集了甚多高手,其初之时,兄弟也未放在心上,后来越看越是不对,来人中有很多竟是退隐江湖已久的老魔头,情势已非普通的武林争斗,而是有所大举图谋了。” 赵天霄暗道了两声惭槐,忖道:“长安城早有兆头,我竟不知,这领油西北武林的招牌,算是从此砸了。” 那白衣人双目转往在驼背青衣人的身上,道:“郭兄一向以耳目灵敏见称,想是定已知道什么消息了。” 那驼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也和申兄一般,查来查去,查不出个名堂。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目下云集牙长安城中的神秘人物,并非由一人统领,至少他们分出两派。” 容哥儿暗道:“好啊!看来你也不会知道的比我多了。” 白衣人神态肃然地说道:“两位只知道这一点吗?” 白衣人凝目不语,沉吟良久,道:“现在那两派神秘人物,还在长安城中吗?” 青衣驼子道:“还有一部分留在长安城中。” 白衣人抬起头来,说道:“老二、老三,你们有何高见?” 两个青衣人齐声说道:“咱们听凭大哥决定。” 白衣人目光一惊那蓝衫老人和青衣驼子道:“两位对此,可有什么高见?” 青衣驼子,道:“兄弟虽已金盆洗手,退出了江湖,但如白兄决定要重出江湖。查问此事,兄弟唯命是从。” 蓝衫老人道:“兄弟也是听命白兄。” 只听白衣人道:“咱们虽然都已退隐江湖,但还未死心,如若任人在西北道上,闹得天翻地覆,而不过问,那也是大夫颜面的事了,因此,老夫柬邀两位,商议商议。” 话未落口,突闻砰然一声大响,高空中现出两朵银花。 白衣人突然站起,冷冷说;置:“好啊!咱们还未去找人家,人家却已找上了门来。”’ 两个青衣老人抬头瞧了那银花一眼,齐齐问道:“大哥准备和他们见面吗? 白衣人不答两人问话,目光转注到赵天霄的脸上道:“天霄,你们来时,可曾发觉有盯梢之人?” 赵天雷道:“晚辈行来,极是小心,事先连少堡主等亦未说明。” 白衣人目光对着那蓝衫老人和青衣驼子身上道:“两位呢?” 郭驻子道:“兄弟自信不致被人盯上。” 只听一步履之声,传了过来,一个穿黑衣的大汉,急步奔了过来,道:“雪谷之外,突然来了四个劲装大汉,牵了两条巨犬,似是追查什么?” 白衣人道:“先把各口封住。” 那黑衣大汉应道:“已经封了。” 白衣人一挥手道:“要他们小心防守。” 黑衣人转身行了几步,又回身说道:“属下看那两头巨大,耳目似是极其灵敏,如是被他们查出来门户所在,是否出手阻拦?” 白衣人道:“最好不和他们照面,如是情势迫人,那就格杀无论。 白衣人略一沉吟又道:“如能生擒一两个来,那是最好,万一不能生擒,那就一体搏杀,不能让他们逃走一个。” 那黑衣人道:“属下遵命。”转身一跃,疾奔而去。 白衣人目光环扫了群豪一眼,道:“咱们去瞧瞧来的什么人物?” 站起身子,当先行去。群豪鱼贯相随而行。 容哥儿心中暗暗忖道:“这一片山谷,茫范无涯,尽是白雪,不知他宿住何处?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不能终年日夜住在大雪之中啊。” 但闻那白衣人的声音,传人耳中道:“诸位行动之时,最好能随着老夫的落足痕迹,免得陷入危险之中。” 容哥儿心中暗道:“难道这茫茫雪地上也布有陷讲不成。” 忖思之间,那白衣人已行到一座山壁前面。 只见那白衣人伸出手在积雪壁上一陈挥动,雪壁突然开启了一座密门。 两个黑衣佩刀武士,并肩行出,分列两侧,长揖迎客。 第二十一回 怎知大患心腹中 门内暖气洋溢,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深入两三丈,白衣人突然一转折向上面行去。行道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群豪只能凭借着听觉,紧随在前面一人身后而行。 行约三十余步,突见明月透入,一阵寒风迎面吹来。 原来,又是一道大门,早已开启,大门两侧,仍有着两个佩刀守卫。 容哥儿走在最后,出了大门,见群豪一字排立,正停身山腰中一片绝壁之上。 拦在群豪身前的是一道及胞的白壁。 白衣人缓缓说道:“诸位凝目向下瞧着,就可见来敌,” 只不过相距过远,无法瞧清楚那四人的形貌。 容哥儿心中暗道:“如是在白昼,定然可以瞧得十分清楚。” 隐隐的呼喝之声,传了上来,山风中部无法分辨出该的什么。 片刻之后,忽见那四条黑影,开始迅快移动,似是闪避什么? 容哥儿心中暗道:是了,这白衣老人,在雪地之中,设有埋伏,那四人避来闪去,定然是在躲避暗器了。 突然汪汪两声犬吠,那四个大汉,带来的两只猎犬,一齐倒地死去。 紧接着,那闪避的黑影,也躺下了一个。 但闻那白衣人道:“四人中,已有一个中了暗器。” 语声甫落,又是两个黑影,倒了下去。 余下一个黑影,挺身跃起,似想逃走。那知足落雪地。突然向下陷去。 白衣人哈哈一笑,道:“四个人两只狗,全军覆没,没有一个逃走,诸位请品尝一下老朽自制的佳酿如何?”转身折入洞中。 群豪被带入一个山腹密洞之中,白衣人说道:“诸位请坐。” 容哥儿暗道:室中黑暗如漆,别人怎知坐在何处? 付思之间瞥见火光连闪,室中高燃起两支火炬,景物清晰可见。 只见那白衣人举起双手一拍,两个青衣童子走了进来。 容哥儿心道:这里的人不少,外面群山耸立,白雪茫茫,如非亲临其境,实难想到在这自雪之下,山腹之中,有着这样一处隐秘之地:住着如此多人。 但闻那白衣人道:“拿酒上来!”两个青衣童子应了人声,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两个青衣童子,已然各捧着两个大木盘。 竟是八盘佳肴,一壶好酒。 容哥儿望了田文秀一眼,低声说道:“这里佳看美酒,万事俱备,山腹暖气,有如阳春三月,如非亲历亲见,说来也是难信。”田文秀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白衣人道:“咱们坐下吃酒,一面盘问那被擒之人,不难问出那神秘的首脑人物。” 众豪纷纷入席之后,那白衣人才打开瓷壶。一般芬芳酒香之气散播全室。白衣人替满桌人各斟一杯酒,道:“诸位尝尝老夫自酿这五里红,味道如何?”群豪端起桌上酒杯,干了一杯,气味芬芳,从未饮过,齐声赞道:“好酒,好酒。” 白衣人哈哈一笑,道:“我这雪里红饮起来,虽然甜香可口,但后力强劲,诸位如是不善饮酒之人,那就少吃一杯,免得酒醉误事,也许个夜之中,咱们还很有一场恶斗。”白衣人又提起酒壶,替每人斟了一杯酒,接道:“诸位再干这一杯如何?”那酒味香甜,群豪大都很想再饮用一杯,但那白衣人敬了群豪一根之后,却是不肯再替群豪斟酒,大家只好空林以待,直等他倒了第二杯酒,群豪中几个嗜酒之人,已然迫不及待的举起酒杯。损容哥儿不善饮酒,又听那人再三说明此酒厉害非凡,端起酒杯,设了半杯,不敢再饮。 白衣人提起酒壶,似想再替群豪斟酒,但又有些舍不得,提着酒壶,犹豫不决。 容哥儿暗道:这人当真是小气得很,这些人中,有四人是他义结金兰的兄弟,两个是他专程派人邀约而来,他竟然对一杯水酒,这等吝惜。 付思之间,突然一阵步履之声传来,两个灰衣大汉,押着一个全身黑色劲装的中年大汉,大步行了进来。 两个灰衣大汉欠身说道:“禀告谷主,生擒强敌一名,恭候谷主发落。” 白衣人目光一惊那黑衣人,冷冷说道:“老夫只问二句话,你要据实回答,如有一句虚言,当心皮肉吃苦。”那大汉神色严肃,望了那白衣人一眼,默不作声。 白衣人借机放下酒壶,缓缓说道:“你奉何人之命而来?” 那中年大汉冷笑一声,默不作声。 白衣人道:“好!第一句你就不回答,那是自找苦吃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斩下他左手食、中二指。” 左面那灰衣人应了一声,拔出一把匕首,抓起那大汉左手,举起匕首一挥,那食、中二指应手而落。 白衣人道:“第二句话,你如仍不回答,老夫就不会这般轻易对你了。” 白衣人道:“你们首脑姓名?是男是女?”那黑衣人淡然一笑,仍不答话。 这时,不但室中群豪为之一呆,就是那白衣人,也为之一怔。 这黑衣大汉并无出奇之处,但他能视断指有若无睹,白衣人又将更为残酷之法,加诸到他的身上,他仍是那般沉着,不但使人谅奇,而有些不可思议了。白衣人怔了一征之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斩下他一只左腿!” 这等残人肢体之刑,太过残忍,只听得室中群豪,无不皱眉,但那黑衣人却仍是无动于衷。右侧那灰衣大汉,突然一伸手,抓起了那黑衣大汉的左腿。 容哥儿双目盯注黑衣大汉,只见他毫无惊惧之色,心巾大感奇怪,眼看那次衣大汉手中的兵刃,已向那黑农大汉腿上斩去,立时一抬右腕,快速绝伦地拔出长剑。但见寒光一闪,当的一声击落那灰衣人手中的兵刃。 白衣人目光转注到容哥儿的脸上冷冷一笑,道:“好快的剑招! 容哥儿道:“老前辈不要误会,晚辈有事奉告。 白衣人一股冷肃之色,道:“什么话?” 容哥儿道:“事出常情之外,其间必有可疑。” 白衣人道:“有什么可疑之处,愿闻阁下高见。” 容哥儿道:“一个人不论内功如何深厚,但也不能不知断指之疼,何况这黑衣人的武功,还难当得高强之称。” 白衣人道:“只此而且吗?” 容哥儿道:“因此,晚辈认为他能忍受断指之疼,必有内情。” 白衣人道:“什么内情。” 容哥儿道:“也许他早已肢体麻木,不知痛苦了。” 白衣人目光扫惊了群豪一眼,缓缓说道:“二弟,你一生习读医书,深知用毒之道,看那人是否为毒药之迷,竟不知肢体被残之疼?” 一个胸垂花白长髯的青衣人,急急站了起来,道:“看他神情,不似药物所迷,纵然为药物控制,亦必是一种很缓慢的毒药。” 白衣人道:“可有方法查出来吗?” 青衣老人道:“这个小弟瞧过之后,才能确定。” 白衣人一挥手,道:“好!像去瞧瞧。”青衣老人应了一声,大步而出。 白衣人看了一眼容哥儿道:“你适才拔剑手法,快速绝伦,武林中很少见到,必是大有来历之人,不可可告出身门派?”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晚辈适才所言,句句实话。” 白衣人脸色一变,冷冷说道:“阁下如是执意不肯说出身世来历,我那是有办法瞧出你的出身。老四,夺下这位客相公的佩剑。” 容哥儿已把至尊剑藏人怀中,那宝刃短小,藏在身上,也不易瞧得出来,身上所佩长剑,乃从赵家堡中带来的一把普通兵刃。 只见那礁夫霍然站起,身子一转,右手挥出,直向容哥儿剑把抓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如不让他们取出佩剑,只怕难免要闹出不欢之事,不如忍上一忍了。心念一转,肃立不动。 那樵夫右手探去,轻轻易易地抓住容哥儿的剑把,呛地一声,长剑出鞘。 白衣人一皱眉头,道:“阁下倒是沉着得很。” 容哥儿道:“在下心中一片坦荡,自然沉着得狠了。” 白衣人不答复容哥儿问话,却望着那樵子说道:“点他穴道,看他还不还手。” 这时,在座的王子方。赵天霄、田文秀只瞧得个个大感不安,只觉此事误会已成,一时间想不出排解之法。那樵夫应声出手,向容哥儿前胸点了过去。 容哥儿身子一侧,身未离位的避开一击,道:“老前辈既已对在下生出怀疑,在下亦不便在此停留了,就此别过。”抱拳一揖,离座向室外行去。 白衣人右手一扬,道:“老五,挡住他!” 但见人影一闪,那头戴瓜皮小帽,枯瘦如柴的矮子,已然挡在门口。 容哥儿一耸捌眉,停下了脚步。 王子方低声说道:“赵堡主,你得出面排解一下,不能出了事情。” 赵天霄缓缓站起身子,抱拳对白衣人一揖,道:“老前辈请暂息雷霞之怒,听晚辈一言如何?” 白衣人冷漠地说道:“这人是你带来此地,对老夫如此倔傲,老夫不怪罪于你,也就是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天霄道:“这位容兄,千里赶来,旨在相助那王兄夺缥,他少不更事,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动,有得罪老前辈之处,亦望老前辈赐于谅解。” 白衣人道:“姓容的娃儿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我们动手?” 容哥儿心头火起,怒声说道:“在下不愿束手就缚。” 白衣人道:“老五,点他穴道。” 那头戴瓜皮帽的瘦矮子,应声出手,一指向容哥儿的前胸点去。 容哥儿一闪身,避了开去,却未还手。 那瘦矮子道:“好身法。”左手一抬,食、中二指点向容哥儿的右肋。 容哥儿怒声喝道:“逼我反击了!”右手一指反向那矮子手腕抓两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王子方呆在当地,看两人搏斗十分凶恶,心中大为不安,忖道:万一那容哥儿败下阵来,我是否该出手助他呢? 他老于江湖事故,已知今日之事,容哥儿绝无侥胜之理,纵然能够胜得这矮子,那白衣人绝不会就此罢手,除非容哥儿能够一气打败目下所有高人,绝难安然离此。激斗中,突然那矮子大喝一声“小心了”,拳势突然一变,右拳左指,更见猛恶。容哥儿施展突穴斩脉的手法,逼得那矮子半途收招。 那瘦矮子又连攻了数十招,始终不能伤到容哥儿,不禁心中大急,招数一变攻势更猛恶,重重掌影指风,直向容哥儿压击下来,容哥儿顿时被逼得险象环生。 王子方目睹容哥儿避开那矮子几招猛攻,且都是在一瞬之间,心中大是担忧,那矮子攻势愈来愈强,手法也愈见恶毒,这孩子如是再不肯施下毒手反击,身法虽妙,也无法避开那矮子乱雨飞蝗一般的连锁攻势。 唉!当真是少不更事,这等险恶局势之下,生死须突之间,还要保持什么风度。 正自担心间,突然一声闷哼传了过来,两个缠斗的人影,突然分开。 这一招交接快速,室中群豪大都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只见容哥儿一抱拳,道:“承让了。” 灯火下只见那矮子面红耳赤,默然不响地退到一侧。 白衣人突然纵声而笑,道:“果是英雄出少年,老夫亲自来领教儿招。” 左手一按桌面,呼的一声,身子直飞过来,脚落实地,刚好站在了那矮子腾出的位子上,冷冷接道:“少年人有此武功,当真是可喜可贸,如若你能再接我十招,就可以离开此地。” 容哥儿心中暗道:接你十招,大概是不会有困难。”当十一挺胸,道:“老前辈一定要试量一下晚辈的武功,晚辈只好舍命奉陪了。” 白友人不再多言,右手一扬,拍出一掌。 容哥儿右掌推出,硬挡一击。 两股强猛的掌力一触,容哥儿忽觉一股寒意透体而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白衣人微微一笑,道:“老夫的掌力如何?” 容哥儿怒道:“十分阴险恶毒。” 白衣人道:“骂得好。”呼的一声,又劈过来一掌。 容哥儿知他掌力之中,暗蕴奇寒,不敢再硬接他的掌势,横跨三尺,避开一击。 白衣人陡然欺进,双掌一齐拍出,右掌挡住了容哥儿闪避之路,左掌却攻向窑哥儿的前胸要害。 原来容哥儿已经退到了木桌之旁,左面退避之路被封,右手已近席位,已是无可再让,除了硬接这一掌之外,已无别的办法,只好力贯右手,迎出一掌。 双掌接实,响起了一阵砰然大震,容哥儿全身一阵颤抖,伸手扶住了桌子,才算把身体稳住。 王子方大吃一惊,顾不得激怒那白衣人,霍然站起身子,扶住了容哥儿道:“你伤得很严重吗?” 容哥儿嘴角泛现一股凄凉的笑意,道:“我冷得很。” 王子方伸出右手,抓住了容哥儿的左手,微觉有点冰意之判,别无不同之处。 白衣人淡然一笑,道:“王总嫖头,可知他详细来历吗?” 王子方道:“虽非详知他的身世来历,但他绝非我们敌对之人。” 白衣人道:“在未能了解他出身之前,只好先委屈他了,王总缥头不用再说。” 田文秀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王子方的右手,说道:“白老前辈说的不错,王缥头不用再管容哥儿的事了。” 王子方转头望了田文秀一眼,缓缓放下了容哥儿,退回原位。 这时,容哥儿仍然全身打颤,腾牙相击,啪啪作响。 但却已不闻呼吸之声,只见那白衣人举手拍了两掌,两个佩带兵刃的发衣大汉,鱼贯而入。 白衣人一指容哥儿道:“把此人送入冰牢之中好好看管,但却不能伤他的性命。” 两个灰衣大汉应了一声,抬起容哥儿,出了石室。 白衣人望了赵天霄一眼,道:“我记得曾要体召集西北道上武村人物,集会赵家堡中,可曾召集了吗?” 赵天霄道:“因时间仓促,而来敌势力过强,一般武林同道,难以派上用场,因此,晚辈只在暗中召请了部分人手,悄然集聚效赵家堡中,听候道差。” 白衣人目光转动,望那两个青衣老人和樵夫一眼,道:“为了西北武林道上宁静,为了咱们五兄弟的威名,为兄决定重出江湖,不知四位贤弟意下如何?” 那樵夫、矮子和一个青衣人,齐齐欠身说道:“大哥议定,我等是无不遵从。” 白衣人道:“三位贤弟既然都无意见,咱们就这样决定了,我已早和老二谈过,不用等他了……”目光转到申、郭两人脸上,道:“两位是否愿意出山,悉凭自决,兄弟是绝不勉强。” 那姓申的蓝衫老人,缓缓说道:“在下要和郭兄商量一番,才可决定。” 白衣人道:“两位恭请尊便。” 那蓝衫老人,目光转注到驼背布衣人的身上,暗施传音之术说道:“大光兄,此刻咱们可是个生死同命之局,必得行动一致才行。” 那驼背人微微一笑,道:“子奇兄说的不错。” 甲子奇又用传音之术,说道:“雪雕白英,一向任性自负,虽然隐居了二十年,但我看他那躁急之性是丝毫未变,咱们如不应允出山,今日只怕是难有善果。” 郭大光笑道:“一切由兄做主,兄弟听命就是。” 申子奇目光转到那白衣人的身上,道:“好!咱们愿助白兄一臂之力。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此事关系着我们西北武林道的兴衰,并非我太白五兄弟的私事。” 甲子奇道:“西北道上,自太白五侠出道后,还有何人掩过你五侠之名,你们太白五侠,也就代表了西北数省武林同道了。” 白衣人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那花白长髯的青衣老人,缓步行了进来。 那白衣人迫不及待地问道:“老二,情形如何?可找出一点头绪? 连花白长髯青衣人,乃太白五侠中的老二,名叫连三少,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极善医道。只见他摇摇头,道:“有负大哥厚望,那人不是药物所伤。” 白衣人一皱眉头,道:“不错吗?” 连三少道:“小弟已细心查看过了,不会有错。” 白衣人仰起脸来,缓缓说道:“一个人不知切肤斩肢之痛,不是药物迷去神志,使其忘了痛苦,竟能行若无事,那是不可思议的事了。”连三少道:“小弟亦觉得奇怪,诸位请想想看,是否会有一种武功,使人忘去痛苦?” 郭大光突然接口说道:“白兄,连兄谈起此事,兄弟也想起一件事来。” 连三少道:“什么事?” 郭大光道:“兄弟在长安城中,夜觅敌踪,无意中瞧到了一场很激烈的恶斗,双方各有十余人,分对恶战,有一方曾被杀伤甚多,斩腰、断臂,但却始终不闻人声惨呼呻吟,仍然挥动着兵刃,苦战不休,除非是伤中要害而死,兄弟走了数十年的江湖,可是从未见那等亡命剽悍的打法…-” 那白衣人似乎听得十分用心,接道:“以后呢?哪面胜了?” 郭大光道:“他们大都穿着夜行衣服,在下也无法分辨出双方的人手区别,暗中瞧了一阵之后,起身而去。” 甲子奇突然接口说道:“怎么?你没有瞧他们分出胜败吗?” 郭大光道:“没有,那是一场武林中从未见过的惨烈恶斗,看得人触目惊心,大感不忍。” 白衣人道:“这就是了,长安城中,有两股实力宠大的神秘集团在冲突缠斗。” 赵天霄道:“万上门和另外神秘人物,在暗中冲突。” 白衣人道:“诸位之中可有人见过那万上门主吗? 赵天雷道:“晚辈见过一次。” 白衣人道:“他形貌如何?是男是女?” 赵天霄道:“他出现白烟弥漫之中,若隐若现,使人见过后,印象仍很模糊。” 白衣人道:“难道你记不起一点特征吗?” 田文秀插口说道:“据在下所知,有一个人见过那万上门主的真面目。” 白衣人道:“哪一个?” 田文秀道:“容哥儿,被老前辈寒冰掌所伤的人。” 王子方暗道:“这田少堡主果然聪明,他并不求他放人,但却在重要当口,很自然接一句话,却是力量很大。” 白衣人一耸两道白眉,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晓得?” 田文秀道:“他亲口告诉在下,见过那万上门主。” 白衣人略一沉吟,道:“那人来历不明,说的话岂可听信?” 言罢,转脸和那申子奇低声相商,不再理会田文秀。 王子方有如爬在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虽然他尽力想保持平静,但却一直无法掩得住内心的焦虑之情。 田文秀轻轻一扯王子方的衣袖,低声说道:“王老前辈请放宽心,镇静一些。” 且说两个灰衣人,抢着容哥儿到了一处隐秘的石室之中,把容哥儿放在一座木榻之上,左首那灰衣大汉,低声说道:“你去把风,如有人来,立刻用暗语通知我一声。” 右首那灰衣人点点头,闪出石室。 留在室中的灰衣人,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红色的丹九,投入容哥儿的口中。那红色丹丸,乃专门救治寒冰掌力所伤的丹丸。 对症下药,见效奇速,不过片刻时光,容哥几已悠悠醒了过来。 那灰衣人不待容哥儿开门,已抢先说道:“你伤得很重,但已服过专解寒毒的灵丹,休息两个时辰,就可以复元了。” 容哥几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那灰衣人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银牌,托在掌心,道:“你现在明白了吧! 容哥儿见了那银牌之后,心中更是糊涂,但他已然有所警觉,连续的惊险际遇,已使他阅历渐增,当下微一点头,不再言语。 那灰衣人收了银牌,低声说道:“我不便在此停留,你只管安心在此养息,天色入夜之后,我自会带来食用之物给你。”容哥儿不敢多言,生恐露出马脚。 那次衣人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道:“那雪雕自英,为人十分多疑,也十分警觉,你在此地;不可乱跑。” 容哥儿点点头,应道:“记下了。” 那灰衣人仔细打量了容哥儿两眼,才启门而去,砰然一声,又把石室关上。 石室只余了容哥儿一个人。 他暗中运气一试,只觉真气畅通,大伤竟已无妨,不禁长长吁一口气,想这不足一个时辰的际遇,当真是如梦如幻。 突然间,心中一动,暗道:那两个灰衣人定然是把我当作同党,才暗中救我,可是我一点内情不知,他们稍一盘问,就难免要露出马脚了……容哥儿呆呆地坐在石室之中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忽闻石门呀然而开,两个灰衣人急急行了过来。 这石室中高燃着一盏松油火炬,景物清晰可见。 容哥儿仔细打量那两个灰衣人一眼,只见两人面色惨白,不见一点血色,心中暗道: 大概这些常年佐在这雪谷石室之中,不见阳光所致。 只听那当先灰衣人说道:“那雪雕白英,不知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 第二个灰衣人接道:“要我们立刻带你去见他。” 容哥儿略一沉吟,起身说道:“两位不用为难,在下去见他就是。” 那第一个灰衣人道:“这样不行。” 容哥儿道:“为什么?” 那第二个灰衣人道:“你仍要装作为他寒冰掌力所伤,晕迷不解人事。” 前一个灰衣人接道:“我们偷了他的解药,他不知道,如果你装得不像,露出马脚,咱们三人都别想活了。” 容哥儿道:“好吧!就依两位之见。”一闭气,缓缓躺了下去。 两个灰衣人把容哥儿抬到一处顶垂楼络的石室中。 只见雪雕白英端坐在紧靠后壁处一张太师椅上。 两个灰衣人放一尸容哥儿,齐齐欠身说道:“容哥儿带到,恭请谷主发落。” 雪雕白英望了容哥儿一眼,道:“把他救醒过来。”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工瓶,倒出了一粒丹丸,缓缓说道:“喂他服下。” 容哥儿神志虽然清明,也只好装出晕迷之状。丹九人口后,自化玉液流入咽喉。 雪雕白英微闭双民靠在太师椅上,似是在构思一件大事。 容哥儿知那雪雕由英眼光锐利,洞察细微,神志虽然清明,但却不敢睁开眼睛瞧看;只听雪雕白英缓缓说道:“他醒了没有?” 左首次衣人轻轻在容哥儿头顶之上,拍了一掌,道:“醒过来了。” 容哥儿睁开双目,瞧了四周一眼,挺身坐了起来。 雪雕白英冷笑一声,道:“那寒冰掌的滋味如何?” 容哥儿道:“不过如此。” 雪雕自英道:“你很倔强。” 容哥儿道:“大丈夫生死何惧。 白英沉吟了一阵,道:“你见过那万上门主?是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突然如此问我,不知是何用心户口中却缓缓应道:“见过一面。” 白英道:“那人形貌如何?是男是女?”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阁下可是认为我是万上门中人?” 白英道:“此刻还很难说,也许你是属于另一股神秘集团中人。” 容哥霍然站起身子,道:“我容某人就是容某人,和天下任何人无关,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在下言尽于此了。” 自英自髯无风自动,显然心中十分激怒,冷哼一声,道:“你可认为老夫无法逼作吐露实情?” 容哥儿缓缓探入怀中,摸出了至尊剑,握在手中道:“老前辈再三相逼,在下是不得不放肆了。”缓缓后退了两步。 只见一只乌黑的短剑,在室顶灯光垂照之下,闪起了一片油光。 白英望了容哥儿手中的至尊剑一眼,冷冷地问道:“你手中是什么兵刃?” 容哥儿道:“宝剑。” 白英眼光转动,瞧了两个灰衣大汉一眼,道:“你们退到室门口处、挡住石室门,此人剑法,恐怕要比他拳掌高明多了。” 两个灰衣大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退到室门口处。 容哥儿心中暗道:坦荡君子,甜蜜小人,因天这两个灰衣人是来此卧底的奸细,所以,对他特别恭顺敬重。 付思之间,耳际间已响起了白英的声音,道:“你准备好了?” 容哥儿抬头望去,只见那白英早已离开了座位,站在自己身前四五尺处,双目中神光如电,逼注着自己,当下应道:“阁下尽管出手。” 白英冷笑一声,缓缓一掌,拍了过去。 容哥儿知他掌力之中,蕴有奇寒,不能硬接,也不能让他击中,纵身一跃,闪开数尺。他吃过一次苦头,心中余悸犹存,眼看白英一掌劈来,骇然而避。 白英微微一笑,左手一扬,疾快地劈出一掌。 这一掌来势劲急,一股狂熟,掠着容哥儿侧身而过。 容哥儿隐隐感觉到,那掠过掌力之中,含着一种寒意。 白英一掌劈空,右手一挥,又一掌劈了过来。 容哥儿心中畏惧他的掌势,看他手掌一动,立时闪身跃避,手中空有宝剑,竟然不知反击。 白英哈哈一笑,道:“看阁下拔剑手法,剑术当是不错,何以不见挥剑反击?” 容哥儿借他说话之机,陡然欺身而进,刷刷刷连攻三剑。这三剑一气呵成,凌厉无比。 雪雕白英吃那容哥儿一轮急攻,竟然被迫得连退三步,才算把三剑避开。 容哥儿劈出三剑之后,霍然退后两步。 他已吃过白英寒冰掌的苦头,生怕再中他一掌。 雪雕白英冷笑一声,道:“阁下的剑招很快。”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你那寒冰掌的威力很强。” 两方相对而立,对峙良久,雪雕白英突然场手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蓄势而发,威势甚强,一胜寒飘,直卷过来。 容哥儿心中有了戒备,突然向旁侧一闪,让避开去。 他虽然避开了掌势,但仍然感到一股冷飘掠身而过。 心中暗自吃了一惊,忖道:“这人的掌力,果然是惊人得很。” 白英右掌一挥,又是一掌,劈了过来。 容哥儿对他那寒冰掌力,实有几分畏惧,看他掌势一扫,急急闪开。 雪雕白荣一面发掌,一面冷冷说道:“你们退开,闭上室门。” 两个灰衣大汉应了一声,齐齐向后退去,顺手把石门带上。 这时,豪华的石室中,只余下容哥儿和雪雕白英两个。 白英双掌连挥,不停地发出掌力。 容哥儿一面纵身跃退,一面准备反击。 白某一口气劈出了十几掌,虽然都未击中容哥儿,但整个石室中,在他寒冰掌力的威势之下,弥漫着一片寒气。 容哥儿心知如若再这般缠斗下去,一个判断错误,就要伤在那寒冰掌下,唯一良策,就是全力逼攻,使他无法施展出寒冰掌力。 心念一转,欺身而上,至尊剑展开了一轮快速攻势。 他已吃过寒冰掌的苦头,心中畏惧很深,这一轮快攻,用出了全身的本领,剑势轮转,招招都攻向雪雕自英必死的要位。 白英果然被容哥儿急如狂雨的剑势,逼得全力闪避,竟然无法还手。 恶斗之中,突闻白英大喝一声:“住手!” 容哥儿收住剑势道:“阁下有什么话说?” 雪雕白英道:“你用的闪电剑法?” 容哥儿暗道:“啊!这人果然是见多识广,竟然被他瞧了出来。”当下应道:“不错,怎么样?” 白莫道:“昔年闪电剑,在武林名着一时,因这闪电剑,还引起了四大剑派一番争论,以后,公认那闪电剑,为四大剑派之外,另一成就,但这闪电剑并未开立门派,自那武剑秋死去之后,江湖之上,再无人用出问电剑法。”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你对这闪电剑法的渊源,很是清楚。” 自英道:“昔年在下和武剑秋,有过一面之缘,彼此惺惺相借,对坐论武,不知东方既白……”语声微微一顿,道:“你是武剑秋的后人吗?” 容哥儿缓缓说道:“晚辈姓容。” 白莫道:“那就奇怪了,难道闪电剑还有别支不成?” 容哥儿暗道:“看他说话神态,不似谎言。”沉吟一阵,道:“那武剑秋是哪里人氏?” 白莫道:“河南开封府。”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不错啊!我也是开封府的人氏,难道那武剑秋,真和我有什么渊源不成? 只听白英接道:“老夫虽然只和邵武剑秋有过一面之缘,但彼此却一见如故,武剑秋被害之后,老夫亦曾东上开封府访查他遇害的经过,七日夜不眠不休,竟未能访查出一点头绪,连那武氏的后人,也没有了下落,老夫为此,一直耿耿于怀,二十年来,很难安心。”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人和我动手相搏,以命相拼,怎么忽然和我谈起这些事来。” 雪雕白英眼看容哥儿凝目沉思,不答自己问话,当下道:“阁下何以会闪电剑法,快些说个明白。” 容哥点点头,低声说道:“老前辈和在下之间,实有一点误会。” 白英冷然说道:“你一直不肯说出你的来历身份,要老夫如何能够信得过你。” 容哥几回顾室外一眼,低声说道:“那两个灰衣大汉,跟随老前辈很久了吗?” 雪雕白英道:“你说此话用心何在?那两人都是追随老夫数十年的心腹。”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就奇怪了,难道二十年前,那个人已经派人夜白英身边卧底来了。 只听白英冷冷说道:“两个灰衣人可有背叛老夫之处吗?” 容哥儿皱眉头,暗道:“两人在门外,你讲话如此之重。岂不被人听到了吗?” 那白英不闻容哥儿回答,不禁怒声说道:“年轻人吞吞吐吐,毫无英雄气概。” 容哥儿道:“老前辈久在江湖走动,想不到竟是这等鲁莽。” 雪雕白英冷笑,道:“二十年来,从无人敢对老夫这般说话。” 容哥儿道:“这本是一件隐秘之事,但老前辈这一嚷,却是无人不知了。” 白英突然高声喝道:“你们进来。”石门呀然,两个灰衣人,缓缓走了进来。 白英目光一掠那两个灰衣大汉,道:“你们跟我多少年了?” 两个灰衣大汉齐声道:“咱们追随东主,二十余年了。”白英道:“老夫待你们如何?”’ 两个灰衣人齐齐应道:“恩威并重。” 白英冷冷说道:“你们可知老夫对叛徒的手段吗?” 两个灰衣人齐齐应声道:“知道得很清楚。” 白英道:“但你们仍敢背叛老夫?” 左首那灰衣人道:“二十余年来,我等一直追随东主身旁,忠心耿耿,此话从何说起?” 容哥儿心中暗道:好厉害的角色,如非我亲身经历,只怕别人说给我听,我也难信。 只听右面那灰衣人接道:“属下想来,定然有人在东主之前,进了谗言?” 白英目光一掠容哥儿,道:“老夫当你之面质问两人,不知你的感觉如何?”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两灰衣人既然被我揭破了身份,心中对我怨恨甚重,而且亦可确定我非他们一党,这两人如若不能囚禁起来,此地中群豪聚议之事,立时可传递出去。 心念一转,抱拳对两人一揖,道:“在下光谢过两位救命之恩。” 两个灰衣人冷冷说道:“我等奉命行事,阁下要谢,也该先谢我们东主。” 容哥儿暗道:“厉害啊,厉害!这两句话,轻描淡写,但却把本身子系,谁得一干二净。” 白英道:“不错,他们救你,是奉我之命,就在此室,当场服下丹丸。” 容哥儿暗道:“事已至此,只好照实而言。”当下把两人带自己行人一座密室,相救经过等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他口中述说经过,心中却想到两人救命之恩心中大是难过。 转眼望去,只见两个灰衣人,神色镇静、毫无慌乱不安之状。 白英原已苍白的脸上,更显得苍白,充满着杀机的目光,一惊两个灰衣大汉,道: “他说得历历如绘那绝然不会是谎言了。” 两个灰在大汉,相互望一眼,左面那灰衣大汉说道:“咱们追随了东主二十多年,东主不肯信任我等,却相信那人的无稽之言。” 雪雕白英冷冷说道:“如若他说的不是实言,他如何能知那密室情形?” 右面那灰衣大汉接道:“也许东主的属下,有了内奸。” 容哥儿说出了两人内情,心中甚是不安,别人伸手相救,自己却恩将仇报,说出了两人之密,虽然事关天下武林大局,但想来总是有愧于心。’但眼见两人举止的阴沉,不但一口推拒,反而从中挑拨是非,不禁心中大怒,暗道: 这两人心地如此奸诈,当真是险恶人物。冷笑一声,道:“两位倒是推得干净!” 右首那大汉冷冷说道:“阁下和我等无怨无仇,如何血口喷人!” 容哥儿冷冷说道:“两位的装作功夫,实叫人佩服得很,在下虽然感谢两位相救之恩,但此事关系武林大局,不能因容某的私情害了武林大事,至于两位相救在下之私情,容某日后必有一报。” 一时之间,雪雕白英竟然不知如何处置,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老夫相信这位相公的话,不会虚假。 两个发衣大汉齐声说道:“东主既然相信外人之言,属下只有认罚以明心迹。” 白英冷笑一声,道:“如是两位真的背叛了我,岂是认罚就能了事吗?” 两个灰衣大汉道:“杀剐任凭东主。属下等决无怨言。” 白英目光转动,望了两个灰衣人一眼,道:“老夫愈想,愈觉得他说的不错,你们虽然追随我时日不短,但人心难测,老夫不知此事,那也罢了,知道此事之后,就想到有很多可疑之处了。”两个灰衣人紧闭双目,不言不语。 白英冷笑一声,接道:“别人不知老夫的手段,你们两人久年追随于我,定然是很清楚了。” 两个灰衣人,齐齐睁开眼睛,望了白英一眼,欲言又止,重又闭上双目。 显然,两人心目之中,正有着剧烈的波动,一时间,心中难作主意。 白英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还有机会,以功赎罪。” 左面那灰衣人突然开口说道:“如何赎罪? 白英道:“你们既可助人,为何不助我,只要你们说了真情实话,告诉我那主脑人物是谁,老夫就浇了你们。” 那右首一个灰衣人,突然哈哈一笑,道:“晚了,咱们追随东主二十余年,承蒙厚待,不但未能报答,反而为人所用,心中甚是惭愧,只有一死相报了。” 白英冷冷说道:“老夫不杀你,你们如何一个死法?” 左首那次衣人道:“我们吞服了世间最为厉害的奇毒。” 雪雕日英冷冷说道:“那药物放在何处?” 两个灰衣人齐声应道:“藏在牙齿之中。” 白英脸色一变,道:“当真的吞服下去吗?” 两个发衣大汉突然一瞪双目,气绝而逝。 白英蹲下身子,伸手按在两人心脏之上,良久之后,才站起身子,摇头说道:“死了。” 容哥儿还剑入鞘,恭恭敬敬对两个尸骨作了一个揖,道:“两位老兄,在下未报救命之恩,只好在这里谢罪了。” 雪雕白英突然大步向门口行去。 容哥儿道:“白老前辈意欲问往?” 自英道:“老夫把人把两具尸骨抬走。”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老前辈这雪谷之中,已有卧底之人,那是绝然不只两人了。” 雪雕白莫道:“老夫生性暴躁,立法森严,雪谷中有人背叛我,那也不足为奇,但这两人,乃老夫亲信,追随我二十余载,竟然甘心事敌,想来,实叫人寒心得很。” 容哥儿道:“事已至此,者前辈也不用惋惜了,眼下的紧要之事,是如何善后,如若还有潜在雪谷的好细,也该设法找出才是。” 白英道:“如何一个找法,倒要请教了。”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老前辈如是对晚辈已无怀疑,在下倒有一拙之见。”白英道:“愿闻高论。” 容哥儿望望两个灰衣人道:“这两人死去之事,暂时不要张扬,最好把尸骨藏在老前辈的房中,晚辈仍然回到两人的卧室中去。” 白英道:“他们两人已死,还有何人,知你在他们房中?” 容哥儿道:“如是晚辈的推想不错,这雪谷潜伏之故,绝不止他四两人,他终日随于老前辈的身侧,虽然知晓机密甚多,但要传出去,却是大不容易。” 白英点点头,道:“这点倒是不错。” 容哥儿道:“因此,在下断言除了两人之外,还有其他之人,晚辈之见,他们误把我当作自己人,其间必有着阴错阳差的误会,这两人,必然早已把消息传了出去。” 白英一拍大腿,道:“英雄出少年,果然是不错。” 容哥儿接道:“如若他们久等不见两人消息,必然误会前辈论谈大事,希法分身,或将就潜伏之敌中,送出两人,救援在下。” 白英道:“如若事情果如所料,阁下真被送走,又该当如何?”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这事要看老前辈了。” 第二十二回 诱虎出押身作饵 白英道:“看老夫佬么?” 容哥儿道:“如是老前辈旨在查明那雪谷中潜伏之敌,那就在雪谷之外,截下晚辈。” 白英道:“如是老夫希望查明根底,找出真正的敌人首脑呢?” 容儿哥道:“那就任他们把晚辈送往预定之地。” 白英道:“少年人如此胆气,可敬可贺。” 容哥儿道:“老前辈过奖了。” 白英道:“适才酒席之上,老夫有所误会,还望不要见怪才好。” 容哥儿道:“如非老前辈那一掌,我们演不出这场苦肉计了。” 白英道:“容大侠只管放心,老夫自会调度人手,追随你的左右。”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和那雪雕白英商量好联络暗号,大步出室而去。 白英目注容哥儿出室之后,匆匆把两具尸体收藏在冰窖之中,长长吁一口气,带上室门,匆匆而去。 且说容哥儿奔行到两个灰衣大汉的居留之室伸手推开室门,四下打量了一眼,才缓缓走了进去,回手又掩上房门。 他想出此策也不知是否见效,当下盘膝坐在一张木榻之上,暗中运气调息。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光,突闻石门上轻轻响了三下。 容哥儿用心听去并不是和那白莫约好的暗号,显然妙计已售,有人找了上来,不禁精神一振。不知和人联络信号,只好置之不理,坐以现变。只听呀然一声。室门大开。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身佩长剑的大汉,缓步行了过来,直到木榻前面。 容哥儿微启双目,留心着那黑衣人的举动。 那黑衣大汉四下打量了一眼,缓缓说道:“天机消长。” 容哥儿心中一惊,暗道:“这定然是他们规定的联络信号了。”情急智生,睁开双目,伸手一指嘴巴,摇头不语。 那黑衣大汉怔了一怔道:“你可是被伤了哑穴?” 容哥儿点点者,望着黑衣大汉。 那黑衣本汉低声说道:“周、管两兄,哪里去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人所说的同、管两兄弟,定然是那两个灰衣人。”当下伸手指指室外。 那黑衣大汉道:“他们可是被谷主招去了?” 容哥儿又点点头。 那黑衣大汉,虽然觉得容哥儿有些可疑,但他口不能言,也无法问出所以然来,何况他又不能在此停留过久,只好说道:“现在,我要出去,谷外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代步,但此刻处境,虽然万分险恶,但只有一段行程,出了这雪谷石府,就安全了。” 容哥儿心中暗笑,不住点头。 那黑衣大汉又道:“你伤得如何?可否赶路?” 容哥儿心中暗道:“索性好好刁难他一阵,看他如何应付?摇摇头默默不语。 黑衣大汉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在下只有背着你走了。” 那黑衣大汉也不再多问,抓住容哥儿的双手一转,已把容哥儿的身子提了起来,背在背上,大步向外行去。 容哥儿任他背着走动始终未发一言,心中却留心着经过的道路。 黑衣大汉走过一段长廊之后,转到另一座石室门外,举手在门上,弹了三指。 只听室中传出三声金铁相击之声,打开室门。 这座石室堆满了食用之物,竟然是一个屯积粮食的仓库。 一个四十左右的青衣人,缓步迎了出来。 那黑衣大汉把背上的容哥儿,递了过去,道:“有劳余兄了,要尽早设法把他送出谷去。”那青衣人接过容哥儿,急步人室,掩上石门。 容哥儿心中暗暗吃惊道:“那雪雕白英,还在梦中一般,原来这雪谷之内,早已布满了内奸,不但人手很多,而且还有着十分严密的组织。 思忖之间,那大汉已把他放在木榻之上,恭恭敬敬地说道:“兄台请委屈一下,兄弟立刻想办法把兄台送出谷去。”容哥地伸手指指嘴巴,默然不语。 那青衣人对那容哥儿似是异常恭敬,欠身一礼,说道:“兄台请稍候片刻。” 容哥儿点点头,也不答话,暗中却留心着那青衣人的举动。 只见他转身于堆积物品之中,取过一条麻袋,缓缓说道:“雪谷出口处,防守十分森严,还要委屈兄台,暂时躲在麻袋之中。”容哥儿望了那麻袋一眼,点头不语。 那青衣人张开麻袋,放在木床之上。容哥儿双目盯注麻袋之上,静坐不动。 那青衣人怔了一怔,道:“兄台请。” 容哥几点点头,仍然静坐不动。 那青衣人伸手抱起了容哥儿,放入麻袋之中。缓缓提起麻袋,把袋口扎了起来。 容哥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只觉身体被人概起来,迅快地奔走在长廊之上。 容哥儿也无法看到走廊上的景物,索性闭上眼睛。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突然停了下来。 容哥儿感觉到自已被人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上,又开始了很快的奔走。 他无法瞧到袋外景物,但寒气袭来,显然已经离开了石府,奔行在雪谷之中。 又过了顿饭工夫,那奔行之人,突然停下,容哥儿只觉服前一亮,袋口打开。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黑农大汉,背插单刀,站在身边。那大汉对他亦甚恭敬,欠身一礼,道:“请兄台出来吧。”容哥儿点点头,仍然静坐不动。 那大汉呆了一呆,道:“兄台怎不说话?” 容哥儿伸手指指嘴巴,仍然不言不语。 那大汉沉吟一阵,道:“兄台可是被人占了哑穴,”客开地占占头仍不言语。 这时夜色腾陇,容哥儿极尽目力,也不过勉强瞧出三丈多远,只见那黑衣大汉,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晃燃之后,握在手中,四下摇动了一阵。容哥儿心中暗道: “好啊!这些人竟有着如此的周密联络。”那黑衣人手中的火拆摇动了一阵之后,立时熄去火焰,藏在怀中。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荒凉的郊野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 凝目望去,夜色中只见一条人影,急急向容哥儿等停身之处奔来。 那人来得很快,片刻之间,已到了两人身前。 容哥儿目光一转,只见来人一身深色劲装,背插长剑,脸上带着一个犬牙外伸的恐怖面具。 那黑衣佩刀大汉,轻轻咳了一声,道:“月黑风高夜。” 那佩剑的黑衣人道:“杀人放火时。”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两句联络暗语,当真是杀气腾腾的盗匪行径。” 但见那佩刀的黑衣人一抱拳,道:“兄台高姓?” 佩剑黑衣人道:“至高无上君主,遣我而来。” 容哥儿把两人每一旬,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暗道:“原来两人对答之言,故使牛头不对马嘴,局外人,如何得知内情。” 只听那佩刀人道:“兄弟所送之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那佩剑黑衣人,突然一伸右手,一掌推在容哥儿哑穴所在。 此人十分高明,手出一击,正是解哑穴的手法。 容哥儿势难再装下去,只好出声咳了一下,目光转动,望了两人一眼。 他心中明白,此刻形势,随时可能露出马脚,讲话是越少越好。 那佩剑黑衣人冷冷说道:“还有何处的穴道被闭。” 容哥儿道:“左助间‘带脉’、‘维道’两处穴道被闭。” 那佩剑人右手挥动,在容哥儿“带脉”、“维道”二穴上备拍一掌,道:“好了吗?” 容哥儿缓缓站起身子,冷漠地说道:“多谢解穴。” 那佩刀的黑衣大汉,眼看容哥儿几处穴道,尽被解开,拱手说道:“两位保重,在下要回去复命了。”转身急奔而去。 荒凉的山野中,只余下穿哥儿和那佩剑大汉两人。 容哥儿目光一转,只见那佩剑大汉双目一直盯注在自己脸上瞧着,显然,心中已经动了怀疑,一时大感茫然,不知该如何才好。 正自犹豫之间,忽听那佩剑大汉冷冷说道:“阁下在哪一位剑主手下听差?”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问我在哪一位剑主手下听差,显然,那剑主并非一位,不知他们如何一个称呼,一言答错,立刻就要露出马脚来了。” 焦虑之间,突觉脑际间灵光连闪,忽然想起来那杨九妹来,当下说道:“兄弟吗? 在三公主手下听差。” 那佩剑大汉脸上顿时泛现出一片笑容,说道:“兄弟从未见过兄台,难免多疑,得罪之处,还望兄台多多原谅。” 容哥儿道:“言重了。彼此谊属同门,岂能谈到开罪二字。” 容哥儿一面说话,一面留心着佩剑大汉的神请变化,说到谊属同门,忽见那大汉一皱眉头,心知话已说错,又不知如何修改才是,但只好接了下去,道:“兄弟承蒙相救,在下还未清教贵姓?” 那佩剑大汉缓缓说道:“兄弟在神鹰剑主手下听差,奉得剑主之命,来此迎接兄台。” 客哥儿心中暗道:“好厉害啊!说了中天,仍是未把姓名说出来。”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三公主和神主鹰剑主,一向相处甚治,还望兄台把姓名见告,兄弟见着三公主时,也好提提兄台大名。” 他自问这几句话,说的十分得体,既可问出对方姓名,亦可表现自己乃三公主的亲信,以提高身份。只见那佩剑大汉,双目眨动了一阵道:“兄弟神鹰七郎。” 容哥儿吃了一惊,暗道:“原来备有代号,不用姓名,几乎又问出毛病了。”故作镇静,点头道:“兄弟记下了。”一抱拳接道:“就此别过。” 神鹰七郎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兄台可是要回去复三公主之命吗?” 容哥儿道:“正是如此。” 神鹰七郎道:“兄弟来此之时,曾得剑主之命,请兄台同往去见剑主一面。 容哥儿故作沉吟道:“那神鹰剑主可是非要兄弟去一趟不可吗?” 神鹰七郎缓缓说道:“并非定要兄台一行不可。只是兄弟奉命办事,那剑主怎么交代,兄弟就怎么执行,兄台知道咱们的规戒,兄弟实不敢稍违剑主之意。” 容哥儿道:“既是如此,兄弟也不能使兄台为难,只好相随一行了。 他心知此去,无疑是羊入虎穴,稍有差地,立刻就有性命之忧,但想到此行或可揭开一桩江湖的重大隐秘,也只有硬着头皮去了。 神鹰七郎道:“好,兄弟带路。”转身向前行去。 容哥儿紧随那神鹰七郎之后,向前行去。 这时,他心中思潮起伏,想这月来际遇,实有着如梦如幻之感。 忽然间想到巧帮帮主黄十峰,和那神机堂主陈岚风之间一番争执,这两人对自己的神态。都很诚恳,谁也不似讲的谎言,这场纷争,实叫人无法分辨出谁是谁非,谁在维护丐帮和武林正义,谁是丐帮叛徒。但觉思绪绵绵,不绝如缕,各种事端,纷至咨来,愈想愈觉得茫茫然,分不明白。 他只管想心事,随在那神鹰七郎身后面行,也不知行向何处。 但闻那神鹰七郎,说道:“到了,兄台请留此稍候,在下通知剑主-声。 容哥儿神志一清,口中嗯了一声,流目四顾。 只见停身处,似是一座农家,竹林环绕,野花芬劳。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太白山中一片酷寒,哪来的袭人花香?此地不是一个幽深的山谷,定然是一处四面高峰环绕的盆地。” 这时,那神鹰七郎,已经穿过了一片竹林,消失不见。 容哥儿镇静一下心神,开始用心思索,见了那神鹰剑主问他规定的机密暗语,他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是非要露出马脚不可了。 他本能地伸手摸一下怀中的至尊剑柄,心中暗道:“不知那白英里否追踪而来?” 思忖之间,瞥见那神鹰六郎,大步行来,道:“敝剑主有请兄台,入室一叙。 事已至此,容哥儿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有劳带路了。” 神鹰七郎转身而行,容哥儿紧随身后。 穿过竹林,只见一片茅舍,散布在竹林之中。一座居室中,烛火通朋。 神鹰七郎行到那灯火高烧的茅舍前面,恭恭敬敬地说道:“启禀剑主,来人带到。” 但闻茅舍中传出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让他进来。” 神鹰六郎低声说道:“兄台自己过去吧。” 容哥儿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心念一转,反而镇定下来,缓步行人室中。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黄袍,背插长剑,脸上带着一个血红面具的大汉,端坐在一张松木桌子后面。容哥儿行前一步,欠身一礼,说道:“见过剑主。” 那黄袍人冷冷说道:“你在那三公主手下听差吗?”声态倔傲,礼也不还。 容哥儿道:“不错。”心中想道:此人大概就是神鹰剑主了。 那黄袍人缓缓说道:“可是那三公主派你混入雪谷的?” 容哥儿道:“在下正是奉命而去。” 黄袍人道:“那三公主遣人进入雪谷,为了什么?” 容哥儿略一沉思,道:“三公主吩咐,不能随便泄漏出去。” 黄袍人道:“称可知老夫的身份吗?” 容哥儿道:“知道,神鹰剑主。” 神鹰剑主道:“你既知我身份,为什么还不肯实说?” 容哥儿道:“在下奉命,不得乱说,还望剑主赐谅。” 神鹰剑主道:“你可知道,只要我下声令下立可把你置于死地,乱划分尸。” 容哥儿道:“在下如果泄漏了,三公主也不会放过在下。” 只听室外传入一个宏亮的声音,道:“玉雕剑主驾到。” 容哥儿心中暗道:“神鹰、玉雕,都是猛禽,难道这些剑主之名,一都是以飞禽相称吗?”思忖之间,只见一个身着白袍,脸上带着白色面具,身材钢高,背插长剑的人,大步行了进来。 容哥地暗道:“他们不但以飞禽排名,而且衣着也和名称相配。 神鹰穿黄,玉雕着白。” 只见那玉雕剑兰,步行到桌前,自己拉了一张竹椅,坐了下去,目光一掠容哥儿,道:“这人是谁?” 神鹰剑主道:“三公主的属下。” 玉雕剑主两道炯炯的目光,投注在容哥儿的身上,瞧了一阵,缓缓说道:“这人气质不凡,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不知三公主,几时收留了这样一个人物?” 容哥儿只觉脑际中灵光连闪,想起那杨九妹曾经说过,那无极老人的手下,有着三姊妹、七兄弟,这些剑主,想来定是七兄弟中人物了。 但闻那神鹰剑主说道:“据闻那丫头近年来日得宠信,雄心万丈,大肆罗致高手,气焰不可一世。” 玉雕剑兰突然哈哈一笑,道:“二兄错了。” 神鹰剑兰奇道:“哪里错了,小兄所言,俱都是有凭有据的事。” 玉雕剑主道:“二兄所得,已是数月前的事了,不错,近年来三公主确然是大得宠信,咱们都膛乎其后,但她近日在长安城中,受了一次打击,几乎全军皆没,影响所及……”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连君父也赶来长安,传下了令谕,定于后日三更时分,齐集于长安慈恩寺中候命,小弟此来,就是为通知二兄。” 神鹰剑主道:“丫头武功不弱,智谋亦强过我等,而且手下亦有着不少出类拔草的人物,怎会逢到大挫呢? 玉雕剑主道:“一则因三公主平日锋芒过露,诸位兄长,连同大。 二公主,都对她有些妒忌,二则,她遇上比她还厉害的对手,自然是要吃大亏了。 据小弟所知,三公主属下精锐高手,一举被歼,三公主浴血奋斗,大哥和二公主,都在左近,但却按兵不动,任令那三公主受挫败。” 神鹰剑主奇道:“什么人有这等本领,能一举间尽歼那丫头属厂高手?” 五雕剑主道:“万上门。”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万上和他们冲突十分激烈,万上门势力,可能不及他们庞大,但个个都是武林中的精锐高手,是以,这武林中两大神秘力量,交手之后,万上门处处占了上风。” 但闻神鹰剑主说道:“这么说来,那丫头几年来辛苦罗致的武林高手,全都被杀死了?” 玉雕剑主道:“她手下的五女九男,一十四位高手,全都被杀身死,三公主仅以身免,而且她本身亦负伤多处,如非仅凭君父赐赠的灵丹,只怕也要死在那场恶战之中了。” 神鹰剑主目光转注到容哥儿的脸上,嘴角间现出一缕好笑,道:“你都听到了吗? 你仗凭的靠山三公主,此刻伤势很重,只怕无能再顾到你了。” 站起身子,直对客哥儿行了过去。 但闻玉雕剑主说道:“二兄且慢。” 神鹰剑主停下脚步,道:“五弟有何见教?” 玉雕刻生道:“二兄要杀此人的用心,无非于以灭口,不如把他交给小弟带去如何? 小弟负责,不让他在三公主面前提起今日之事。” 神鹰剑主两道炯炯的眼神,盯注在玉雕剑主脸上瞧了一阵,道:“他还有何大用? 五弟要为他求情?” 天雕剑主道:“其实二兄早该知道才是。” 神鹰剑主道:“知道什么?” 玉雕剑主道:“小弟和九妹的事。” 神鹰到主哈哈一笑,道:“怎么?难道你对那丫头还不死心吗?” 玉雕剑主道:“情有独钟,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神鹰划生淡淡一笑,道:“如论那丫头的长相,的确是明艳照人,体态风流,算得美人胚子,不过,老大比你捷足先登,你有几个胆子,敢和老大为难?” 玉雕剑主道:“小弟怎敢和老大为难,只不过此等男女间事,成在双方,大哥如是平获芳心,小弟自应退避三舍,但据小弟所知,此刻还未能获得芳心,这要二兄玉成小弟了。” 神鹰剑主沉吟一阵,道:“也罢,为兄的就答允此次相求之事,不过,为兄要先行把话摆在前面。如是日后此人从中挑拨,为兄可要唯你是问。” 玉雕剑主笑道:“包在小弟身上……”目光一掠容哥儿,大声喝道:“还不谢二大爷饶命之恩。” 容哥儿无可奈何,包拳一礼,道:“多谢二剑主。” 神鹰剑主冷哼一声,道:“算你命不该绝,由老五替你求情,如非瞧在五爷面上,今日有得你苦头吃。” 玉雕剑主目光一掠容哥儿接道:“咱们走吧。” 容哥儿应了一声,随在那玉雕剑主后面,缓步向前走去,心中却暗暗忖道:“那雪雕白英是否跟踪而来,这等装疯卖傻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得多久。” 心中念转,人即随着玉雕剑主到了室外。 只见四个身着白衣,背插单刀的大汉,齐齐迎了上来,对着玉雕剑主行了一礼,两个当先开路,两个紧随在玉雕剑主的身后相护。 玉雕剑主落后一步和容哥儿并肩而行,道:“你追随那三公主很久了吗?” 容哥儿道:“不过半年左右。” 玉雕剑主道:“三公主对你如何?” 容哥儿心中暗道:在他们这个神秘的组织之中,必得会有着一套严苛的规戒,管制着庞大复杂的属下。那三公主对我如何?虽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如答得不对,将是很容易露马脚。 但那玉雕剑主,在等候回答,势不能支吾,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区区自觉被那三公主,当作心腹看待。” 那玉雕剑主长长吁一口气,道:“你还要再见那三公主吗?” 容哥儿暗道:他如此刻带我去见那三公主,立时要当面拆穿,但事已至此,只怕是无法推辞了。只好说道:“那三公主待我甚重,小的怎有不急于一见之理。” 玉雕剑剑主道:“好!我设法让你见她一面。” 容哥儿一抱拳,道:“多谢剑主了。” 玉雕剑主道:“不过,你要替我办一件事。” 容哥儿道:“什么事?” 玉雕剑主道:“带一件东西,交给三公主,你是她心腹属下,自然不会推辞了。” 容哥儿道:“不知那三公主现在何处?” 玉雕剑主道:“在一处很机密处疗伤。”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说她是佐在那里疗伤也好,说她被囚在那里也好,在她那宿住之处,防守极是森严,凡是探望她的人,都得冒生命之险。” 茫然中不知走了多少路程,那玉雕剑主停了下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容哥儿随口应道:“小的么,叫容大虎。” 玉雕剑主扬手指着那对面山峰,说道:“你看那峰腰之上,翠竹之中,有一盏高挑红灯。” 容哥儿凝目看去,果然不错,在那峰腰之上,有一盏高挑的红灯,点头说道:“不错。” 玉雕刻主道:“那三公主就囚在那红灯之下的翠竹林中,那里有一座小小掸院,三公主就在弹院存放尸骨的塔里。” 容哥儿道:“知道,剑主要送她什么物品,可以交给在下了。” 玉雕剑主缓缓从怀巾摸出一个锦袋,说道:“把这锦袋交给那三公主就行了。” 容哥儿在手中掂了一掂,暗道:“分量并不很重,也不知放的什么物品。”收入怀中,道:“在下此刻就去。”转身行去。 玉雕剑主道:“不要慌。” 容哥儿转过身来,说道:“剑主还有什么吩咐?” 玉雕剑主道:“我要点了你的哑穴。” 容哥儿道:“为什么?你要我去为你办事,还要点我哑穴,不知是何用心?” 玉雕剑主道:“因为我不信你能闯过那重重拦阻,你的机会,只有十分之一,如若你被他们抓任,熬不过酷刑逼供,说出是我主使,在下岂不要受你牵累了吗?” 但见玉雕剑主,陡然向前欺进一步,挥手一掌,拍向容哥儿的前胸。 容哥儿闪身避开,道:“且慢动手。” 玉雕剑主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在下不愿你点我穴道,你纵然杀了我也是不行。” 玉雕剑主道:“如若依你之意呢?” 容哥儿道:“你要有心杀我,那就不用要我送此锦袋,如若你要我送此锦袋,那就不能点我穴道。” 玉雕刻主沉吟了一阵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你还是送那锦袋去吧。” 容哥儿道:“在下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那就是不论他们如何苦刑相逼,我也不会说出剑主指示而来就是。” 玉雕剑主道:“好!你去吧。” 容哥儿不再多言,向前走去,行了几步,突闻衣挟飘风,一股暗劲,直身后袭来。 容哥儿一抬脱,手已握住了剑柄,正想闪身避开,回手击出,心中突然一动。运气护住要穴,微微一闪身躯,故意让那玉雕剑主击中,故意打个跟跪,回头看去,只见那玉雕剑主,站在三尺以外,嘴含微笑说道:“阁下伤势如何?” 容哥儿急乎出语反击,但话到口边之时,又忍了下去。 抬起双目,打量了玉雕剑主一眼,摇首不语。 原来,他忽然觉到那玉雕剑主指袭之位,正是哑穴,虽然幸而避开,也不过毫厘之差。 玉雕剑主本来心中还有些怀疑,末点中他的穴道,但见那容哥儿装作甚像,心中疑虑尽消,哈哈一笑道:“本座点你哑穴,手法极有分寸,你虽然口不能言,但却不致影响你的身手,你如能混过那重重护卫,见到那三公主,那丫头足智多谋,必有救你之策,你如是混不过那重重护卫,被他们杀死,那也算为公主尽忠,死而无憾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些人,个个都如蛇似蝎,恶毒无比,江湖上奸诈险恶,果然是一点不错,那也不用存什么忠厚之心了。想到激怒之处,不觉怒视了玉雕到剑兰两眼。 玉雕剑主冷笑一声,道:“看你双目的激忿之情,大概十分恼恨,其实我如不出面救你,此刻,你早已被神鹰剑主乱剑分尸,我把你从必死之中救了出来,再让你去冒未必就死之险,那也算救你一命了。” 容哥儿也不答话,放腿向前行去,一口气奔出了四五里路,才停了下来。 回头看去,夜色中,已不见了玉雕剑主。 这时,容哥已到那山崖之下,抬头看去,那红灯更觉明亮,在夜风中微微幌动。 他凝目沉思了一阵,只觉不冒此险,这一番设计,算白费了心机,率已至此。只好冒险一探虎穴了,也许可以获得不少内情。心念一转,提气向崖壁之上攀去。 这座崖壁,虽然壁立如削,但因其间生有甚多矮树怪石,以容哥儿的轻功,攀登并非十分困难。片刻之间,已然登上大半。 那玉雕剑主,曾经再三警告于他,此处戒备十分森严,容哥儿不敢有丝毫大意,停下身来,休息片刻,又向上面爬去。 登上悬崖,眼前是一片密茂的竹林,立时一长身窜人林内。 行到林边停下脚步,探头瞧去,果见两个黑衣人,一个手执长枪,一个手执弓箭,并肩站在一块大石之上。 容哥儿打量了一下四同形势,黑衣人据守之地,正是这片峰顶的核心,高桃红灯,就在两人身后一株大树头,一座小小弹院,就在那大树之下。 除非是把那两个黑衣人,一举杀死,决无法逃得过两人的目光。 思念之间,瞥见正东方人影一闪,带起一阵轻微的飘风之声。 两个黑衣人耳目十分灵敏,闻声警觉,高声喝道:“什么人?”容哥儿借那高挑红灯垂照之光,看得十分明白,那黑影就隐身在两人停身处两文左右的大石之后。心中暗道:这人是谁呢?如是雪雕白英,追踪而至,早该和我联络才是,如不是雪雕白英,又怎知此内情…… 但见那手执弓箭的黑衣人,弯弓措箭,嘎地一箭射了出去。大约化并未发现那人影在何处,射了一箭,高声喝道:“什么人,再不现身,我要发动埋伏了。” 容哥儿吃了一惊,暗道:难道在山峰之上,还设下了机关埋伏不成。 那隐身在大石后的黑影,似是十分沉着,任那黑衣人恐吓叫嚣,始终是置之不理,恍若末闻。 大约相持一盏热茶工夫,两个黑衣大汉,再也忍耐不住,缓步向前行去。 将近那人隐身的大石之时,突然一齐跌摔地上,中了暗算,一齐托命。 就在两黑衣大汉跌倒之时,一条人影由石后长身而起,直向那大街下的小掸院中扑去。这一次容哥儿瞧得十分真切,那人穿着身黑色劲装,脸上黑布包起。 那人的身法甚快,两个起落,已然进入了那小禅院中。 容哥儿心中暗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纵身而起,直向红灯之下扑去。 这座小小禅院,除了正殿之外,只有东西两厢,房中一片黑暗,不见灯火。 容哥儿心中暗道:“那玉雕剑主,再三警告于我,此地戒备得十分森严,怎么只有两个守夜之人。” 心中念转,人却飞上了大殿屋脊,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两人高的石塔,耸立大殿之后。正想飞近那石塔一查究竟,突闻弓弦声动,两支管箭,破空而至。 容哥儿一伏身,隐在大殿屋脊之后,探头望去,只见两个手执弓箭的大深,并肩站在大门旁侧。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糟糕!难道已经陷入了埋伏之中不成。 心念转动之间,突见火光连闪,片刻间,亮起了四盏灯笼。 这灯笼光十分强烈,立时间,照亮了整个小小禅院。 只听冷笑声传了过来,道:“什么人?那屋脊之后,岂是隐身之地?” 容哥儿心中暗道:此地岂是藏身之所,事已如此,倒不如正正大大地现身而出。心念一转,缓缓站了起来,纵身飞落于庭院之中,说道:“在下吗?姓容……” 只见人影一闪,暗影中飞出来一个劲装老者,手中握着一把鬼头刀,直逼到容哥儿四尺左右时,才停了下来;道:“这座小小禅院,十分荒凉,阁下列此作签甚?” 容哥儿心忖道:他把我当作偷窃一类的盗徒了。”中口应道:“夜下到此吗?想见一个人。 那劲装老者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杨九妹,杨姑娘,又号三公主,可在此地吗?” 那老者呆了一呆,道:“你是谁? 容哥儿心中暗打主意道:这四处暗影中,不知还有多少埋伏,这老者似是此地首脑,如能一举把他制佐,他们纵有埋伏,也是不敢发动了。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在下乃三公主属下……” 那老者脸色一沉,道:“三公主犯了叛君大罪……” 容哥儿接道:“在下此来,只望能见得三公主一面,立刻就走。” 那老者冷冷地打量了容哥儿一眼,道:“可是你杀了老夫几个属下吗?” 容哥儿道:“在下为形势所迫,实非得已,还望老兄多帮忙。” 突然一伸左手,疾向老者右腕之上知去。 那老者武功不弱,虽然在骤不及防之下,仍然疾快地一挫右脱,闪避过去。 容哥儿右手一翻长剑,寒芒闪动,连攻三剑。 这三剑侠迅绝伦,一气呵成,老者避开一、二两剑,却无法避开跟踪而至的第三剑。 正中肘间关节要害。 本来,容哥儿这一剑,原可斩断那老者一条左臂,但他心知杀了此人,必将招来更多的人舍命围攻,临时转剑平击。击伤了那老有的关节。 容哥儿一剑得手,左手随即探出,抓住了那老者的右腕脉穴,低声说道:“老兄如若想留得性命,就请帮兄弟一个忙。”但闻弓弦声明,几支长箭,破空而来。 容哥儿右手长剑挥动,击落了射来的长翁,说道:“老兄如若不下令让他们停下手来,兄弟只有借老冗的血肉之身,作为挡箭牌了。” 那老者只好高声说道:“住手!果然,四周再无长箭射来。 容哥儿道:“麻烦老兄,带兄弟去见见三公主如何?” 那老者冷冷说道:“你如想保得性命,还可借此机会逃走。” 容哥儿道:“在如是怕死,那也不会来。”语声转低,接道:“老兄如是不肯听从在下之言,可别怪我手下毒辣了,我要先挑断你一双脚筋,然后再点你五阴绝穴,使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老者心中畏怯,但口中却冷冷说道:“你一定要去吗?” 容哥儿道:“不错,老兄别忘了,你此刻生死全在我掌握之中,如有什么凶险,你老兄总要死在我前。”那老者回顾了容哥儿一眼,举步向前行去。 容哥儿心中更加认定,这老者确是守护这座掸院的首脑人物,当下说道:“老兄要带在下见到那三公主,在下立时放了老兄。” 那老者冷冷说道:“此言当真吗?” 容哥儿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下出口之言,决无更改,老兄放心。” 那老者不再多言,带着容哥儿行到大殿后,石塔前。一指塔门道:“三公主就在这塔内第三层中,你进去就对以瞧到她了。” 容哥儿飞起一脚踢开塔门,道:“老兄,有道是杀人杀死,救人救活,老兄既然帮了兄弟的忙,还望能够一帮到底。” 那劲装老者冷冷说道:“我带你来此就是,还要如何帮忙?” 容哥儿道:“这塔内可有埋伏?” 那劲装老者摇摇头,道:“没有。” 容哥儿道:“那就有劳老兄带路了。” 那老者无可奈何,只好当先行人塔中。 容哥儿回手关上塔门,伸手点了那老者两处穴道,说道:“屈驾在此稍候片刻,在下去见过那三公主,再放者见不迟。”那老者哑穴亦被点中,有口难言,只好望看容哥儿向上行去。 夜色幽深,塔中更见黑暗,容哥儿摸索登上了第三层,低声叫道:“三公主。” 但闻暗影中一个柔柔的声音应道:“什么人?” 容哥儿和那九妹见面不多,无法分辨她声音,当下说道:“在下姓容。” 显然,那暗影中人,吃了一惊,接道:“你姓容?” 容哥儿已然欺身进前,低声接道:“不错,你是杨姑娘吗?” 那女子不答容哥儿的问话,说道:“这第三层塔中,灯光不会外泄,你点燃火折子。” 容哥说道:“可惜在下未带此物。” 忽见火光一闪,一人应声说道:“我有。”第二层中,大步行上一人。 容哥儿吃了惊,暗道:原来这第三层中,竟然早已藏了人。 借着火光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装,蓬头垢面的女子,双手被一条白色的素带捆着,倚在壁间,半坐半卧。 再看那举火折子的人,一个黑色劲装,背插长剑,脸上也戴着黑色的面罩。 那黑衣人左手举着火折子,右手一翻拔出背上任剑,寒芒颤动,直向那女子手上报的白色素带挑去。锋利的宝剑,排在那白素带之上,竟然是毫无效用。 容哥儿手握长剑,冷眼旁观,只要那人稍有伤到杨九妹之意,立时将出手施袭。 但间那蓬发女子说道:“这白索乃天蚕索,五哥不用费心了。” 那黑衣人还剑入鞘,揭去脸上黑纱,露出了苍白的面孔,道:“九妹何以知是小兄?” 那女子微一摆头,抛开了复在面上的长发,道:“此地凶险异常,五哥不用在此停留了,快些去吧!” 这时,容哥儿已从两人谈话之中,和那男子的声音中听出,此人正是那玉雕剑主,心中暗道:“原来他竟亲自赶来。” 缓缓从房中摸出锦袋,两手送了过去,说道:“属下受玉雕剑主之托。” 那黑衣人冷然一笑,伸手接了过去,道:“现在不用了。” 容哥儿心中存疑尽消,确定此人果是那玉雕刻主。 但闻玉雕剑主缓缓说道:“你既知此地凶险异常,当知小兄来此所冒之险了。” 杨九妹道:“小妹感激不尽,此次如能死里逃生,必不忘五哥这番情意。” 玉雕剑主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九妹,你还能行动吗?” 杨九妹讶然道:“你想带我离开此地?” 玉雕剑主道:“天涯海角,何处不可以安身立命,咱们走吧?” 杨龙妹摇头说道:“君父耳目遍天下,咱们逃不了的,五哥早些走吧!这番盛情,小妹领受了,如若不死,日后自有报答。” 玉雕剑主道:“我冒死而来,如若不能救你……”说到此处,火折子已经燃完,一闪而熄。塔中,立时恢复了一片黑暗。 只听杨九妹低声说道:“武林之中,从没有一个人,能有着君父那等手段,要逃走,咱们只有一条路。” 天雕剑主奇道:“哪一条路?” 杨九妹道:“死,除了死亡之外,咱们无法躲过一日,行出百里,必将为君父所擒。” 玉雕剑主奇道:“为什么呢?” 第二十三回 教伴君如伴虎 杨九妹道:“你知道君父饲养一对飞鹰,和四只灵犬吗?” 玉雕剑兰道:“自然知道。” 杨九妹道:“这就对了,过去我也曾心存怀疑,为什么我们门下,从无一人能逃过君父追袭,凡是背叛,必被抓回无疑。最近,我才得知内情,原来咱们身上,有着一种特殊气息。”话至此处,瞥见火光连闪,隐隐透入塔中。 玉雕剑主冷笑一声,突然挥手一剑,疾向容哥刺了过去。 容哥儿骤不及防,几乎被他刺中,急急闪身避开。 但闻玉雕剑主高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此救人。” 容哥儿长剑疾起,哈的一声,驾开了玉雕剑主的长剑,问道:“你说什么?” 玉雕剑主看他不但自行解了哑穴,而且,剑上的力道亦是奇猛异常,心中暗自震骇,忖道:“这人不知是何来路,只怕不是杨九妹的属下。” 心中念转,口中却连声大喝;差:“你是什么人?”长剑疾转,连攻四剑。 容哥儿右手疾挥,封开四剑之后,展开反击,回手反攻四剑。 四剑攻势猛锐,逼得玉雕剑主连退了数步。 日见火光闪动,一个身着黑衣,手执长剑的大汉,高举着火折子,行了上来。 玉雕剑主一收长剑,退到一侧。 容哥儿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有些茫然不解,玉雕剑主收剑而退。 各举手中长剑,排成剑阵,挡住了那人口,才见一个身着锦袍,留着长髯的大汉,缓步行了上来。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这大汉末戴面具,脸色苏红,一脸威重之本目。 赤眼大汉,目光一转,打量了塔中形势一眼,缓缓说道:“点起火种。” 最右一个大汉,从怀中摸出一支火烛,就那火折子燃了起来,登时火光大亮,一片通明。 这座小塔,方圆不过一丈,站了七八个人,占去了大部分地方。 玉雕划主冷冷望了容哥儿一眼,欠身对赤脸大汉说道:“见过大哥。” 那赤脸大汉冷哼一声,道:“你怎会来到此地?” 玉雕剑主道:“小弟追踪此人而来。” 赤脸大汉冷冷说道:“五弟行动之间,一向是前呼后拥,今宵怎么一个人追踪强敌?” 玉雕剑主道:“小弟易装佩剑,准备到那雪谷中去,行途之上,遇见这位夜行人,小弟看他方向似是行来此地,因此,就追踪而至。” 赤脸大汉一笑,道:“那真是太巧了。” 玉雕剑主道:“小弟讲的句句实言。” 赤脸大汉目光转到杨九妹的脸上,道:“九妹,你五哥讲的对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人大概就是那大到主了。” 玉雕剑主两道眼神,逼注杨九妹,神色间满是渴望。 杨九妹道:“真假小妹不知,但五哥到此,是不错的了。” 赤脸大汉道:“他和你说些什么?” 杨九妹道:“没有说什么,只是问明了小妹身伤之后,就和这人动手。” 那赤股大汉回头望了容哥儿一眼,冷冷说道:“这人是谁?” 扬九妹道:“小妹的一位属下。”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杨九妹的机智,当真是超异常人。” 赤脸大汉目光转注玉雕剑主的脸上,道:“五弟,你可是追赶此人吗?” 玉雕剑主道:“不是此人。” 赤脸大汉道:“那是说,在这小小掸院之中,还有一位强教了。” 玉雕剑主道:“那人身法甚快,小弟追了一阵,人影就消失不见。” 杨九妹接道:“这么说来,定是万上门中人了。” 赤脸大汉目注玉雕剑主,道:“你进入这禅院时,可曾遇上寺护禅师?院之人?” 玉雕剑主略一沉吟,道:“没有。” 赤脸大汉冷冷说道:“你怎知九妹囚在这座小塔之中?” 玉雕剑主从容应道,“小弟听二兄谈起。” 赤脸大汉目光又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你到此用心何在?” 容哥儿道:“想救三公主离开此地。” 赤脸大汉冷冷说道:“你一人之力,妄图此举,那末免是太不量力了。“容哥儿心中暗道:“他们的规矩、戒律,我是一点不知,这应对之间,只怕要露出马脚了。” 只听那赤脸大汉,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虽然自不量力,但却是忠心耿耿。” 目光又转到玉雕剑主的脸上,道:“你没有事,现在可出去了。” 玉雕剑主应了一声,还剑入鞘,大步向下行去。 那赤脸大汉,脸色肃然望了杨九妹的脸上,道:“看在九妹的份上,为兄的饶他一次就是。” 杨九妹道:“什么事啊?” 那赤脸大汉缓缓说道:“老五连篇鬼话,还自觉说的天衣无缝,哈哈,其实,为兄的早已知他来此的用心了。” 杨九妹说道:“五哥来此,用心何在?小妹是无法揣测,不过,小妹所说的到此经过,却是千真万确。” 赤脸大汉举手一挥,对随来之人说道:“你们下去,守着这座小塔,任何人不许接近。”随来之人,齐齐应了一声,下塔而去。 赤脸大汉,目光转注容哥儿脸上,冷冷说道:“你怎的还不出去?” 容哥儿望了杨九妹一眼,正待举步而行,突闻杨九妹喝道:“且慢。” 赤脸大汉一横拦住了容哥儿的去路,道:“九妹还有何见教? 杨九妹道:“这人乃小妹心腹,大哥有什么事,只管说出就是。” 赤脸大汉沉吟了一阵,道:“九妹还记得为兄月前讲过的话吗?” 杨九妹道:“小妹此刻身领塔中,要我如何答复大哥的话?” 赤脸大汉还未来及答话,遥闻塔下一人高声说道:“启禀剑主,君父派遣了拘提使者,手执金牌而到。” 赤脸大汉道:“什么事?” 那塔下之人应道:“拘提三公主,见君父。” 赤脸大汉脸色一变,低声说道:“君父派遣使者而来,想是事情有了变化” 杨九妹道:“只要君父能给我申辩的机会,小妹相信,能够洗雪沉冤。”目光一转望了容哥儿一眼接道:“有一件事,要拜托大师兄帮忙了?” 赤脸大汉道:“什么事?” 杨九妹道:“小妹这位属下,托大哥照顾了。” 赤脸大汉沉吟道:“我把他带在身旁?” 杨九妹道:“那就拜托了。” 赤脸大汉道:“这就不劳九妹费心了。” 目光转注塔下,高声说道:“有请使者。” 容哥心中暗道:“这人既然称为使者,自然是专以拘人的了。” 心念转动之间,那拘握使者已然登上塔来。抬头看去,只见那人身子又高又细,全身红衣,头上带了一个二尺多高的白帽子,手中高举着金牌。 赤脸大汉微一欠身,道:“请使者验明正身。” 那红衣人大步行到杨九妹的身前,仔细瞧了一阵,突然扬手一指,点了杨九妹的穴道,高声说道:“解开枷锁。” 赤脸大汉道:“那守护此地的护卫,已经为人杀死了。” 红衣使者阴冷的脸上,泛起了一片肃煞之气,说道:“什么人杀了他?” 赤睑大汉沉吟了一阵,道:“现在还未查出。” 那红衣使者,不再多言,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锦袋打开,取出一张图来,就灯火之下,照了一阵,双手齐出,解开那扬九妹手中的自索,收入怀中,又从怀中取出一把钢斧,敲断扣在杨九妹身上的铁锁,抱起杨九妹,急奔而去。 直待那红衣使者去后很久,那赤脸大汉双目一转,投在容哥儿的脸上,道:“可是你杀了守护此地的护卫首脑。” 容哥儿摇摇头道:“我没有杀他。” 赤脸大汉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不是你杀的,那是老五杀的? 语声微微一顿,目光转注到容哥儿脸上,接道:“你投效三公主手下,有好长时间了?” 容哥儿应道:“半年有余。 赤脸大汉道:“这短短半年时光,她怎会对你如此信任?” 问话之间,双目炯炯,逼注容哥儿,显是心中有着很大疑问。 容哥儿这些时日中,连经凶险磨练,遇事十分镇静,当下说道:“三公主交下两件大事,在下都做得圆满,故而获得宠信。” 赤脸大汉道:“只此而已吗? 容哥儿道:“在下句句实言。” 赤脸大汉回顾了身后一个黑衣大汉一眼道:“把他改装一下,掩去本来面目,作为我的随从。” 那大汉应了一声,就怀中取出了易容药物立时动手。 他动作熟练,片刻之间,已把容哥儿装扮成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赤脸大汉打量容哥儿一阵,道:“你现在改名王杰,乃我心腹随从人之一。” 容哥儿一欠身道:“在下记下了。” 一口气奔行了二十余里,翻越过两座山峰才停了下来。 容哥儿流目四顾,只见自己停身之处,正是在一道林木旁侧。 那赤脸大汉,举手一挥,几个随从之人,鱼贯向右面行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随这些人走,大概不会有错。”当下追随几人身后而去。 行人林中半里,到了一排茅舍前面,四个黑衣大汉,身背兵刃,来往巡逻,戒备十分森严。 那当先带路之人,正是替容哥儿易容的大汉,只见行到靠南一座茅舍门口,停下了脚步。身后数人,转入第一座茅舍之中。 这一下容哥儿迷惑了,不知该跟着谁定才是,只好停了下来。 借机打量这一片茅舍,一共有四幢之多。为容哥儿易容的大汉,似是已瞧出了容哥儿英所适从的迷惑,低声说道:“这边来吧。” 容哥儿道:“多谢指教。”随在那大汉之后,缓步行人茅舍。 只见茅舍中铺着很厚的稻草,上面睡满了人,容哥儿约略估计一下,不下二十余人,心中暗道:“这算来,这四幢茅舍之中,要有七八十人了。” 那大汉轻轻一扯容哥儿的衣袖,低声说道:“这边来吧。” 容哥儿点点头随那大汉行人茅舍一角。凝目望去,只见空了两个铺位。 容哥儿心中忖道:“既来之,则安之,倒要瞧瞧那被称君父之人,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统率着这么多武林豪客,使他们一个个俯首听命。”脱下靴子,登上铺位。 一面暗作盘算道:“此地我一切陌生,必得交上一个朋友,由他暗中指导,才不致暴露出身份。”当卞对那大汉说道:“小弟一切陌生,以后还望兄台多指教。” 那大汉淡淡一笑,也不答容哥儿的问话,倒头睡了下去。 容哥儿心巾暗自奇道:“这些人似是很怕和同伴交谈。” 心中纳闷,也不再多言,倒在榻上,闭眼养息。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容哥儿被人推醒,睁眼看时,榻上之人,全已起身穿好了衣服,佩上了兵刃。容哥儿急急穿上靴子,抓起了长剑,佩在身上。 那曾为容哥儿易容的大汉,低声说道:“咱们都是剑主的亲信,你和我走在一起就是。” 容哥儿道:“多承指教,在下是感激不尽,不知兄台姓名。” 那大汉一皱眉头,沉吟了半晌,低声说道:“兄弟周奇。” 容哥儿道:“原来是周兄。” 只听一声尖厉的竹哨之声,传了过来,二十余个黑衣大汉齐齐向外奔去。 周奇望了容哥儿一眼,缓步向外行会。容哥儿心中会意,紧随在周奇身后而行。 穿出树林,到了一片空闲的草地上。 二十余个大汉,迅速地排成一列横队,垂手而立,面对着绿袍红脸的大剑主,似是等待着示命。 周奇却举步行至剑主身后,肃然而立。容哥儿略一犹豫,随着周奇走了过去。 只见那大剑主两道森寒的目光,缓缓由一队黑衣劲装人脸上扫过,语声冷漠地说道: “诸位乃本座百位属下中,最精锐的一队,向不爱死,从未挫败,这一战更是重要,动上手后,务必把对方全都杀死,不许留下一个活日。” 语声微顿,一招手,道:“柴坤,你过来。” 那一队黑衣大汉,最左首一人大步行了过来,欠身说道:“属下柴坤候命。” 赤脸大汉目注柴坤,低言数语。 柴坤点头应道:“剑主放心。”举手一招,直向正南奔去。 一队黑衣劲装人,紧随柴坤身后,向前奔去。 容哥儿暗中点了人数,连柴坤总共二十五人。 那赤脸大汉目注柴坤带去的一队剑手行踪消失之后,回顾了周奇和容哥儿一眼道: “你们和我一起去朝见君父。” 周奇垂目应道:“多谢剑主赏识。” 赤脸大汉道:“咱们初更动身,你们先回去,养息一下精神吧。” 周奇欠身一礼,转过身子行去。 容哥儿得周奇关照,一切跟他行动,紧迫在周奇异后,重回茅舍。 容哥儿行人茅舍门内,才听得周奇说道:“关上木门。”容哥儿回手掩上木门,道: “周兄……” 周奇回过头来,两道精光闪闪的眼睛,逼注在容哥儿的脸上,道:“你究竟姓什么? 混入此地来,有何用心?” 容哥儿不自觉地伸手摸一下背上的剑把。缓缓说道:“周兄这般相问,不知有何用意?” 这时,茅舍中,只余下周奇和容哥儿两个人,但那周奇仍是有些不放心地回顾了一眼,道:“那大剑主醉心于杨九妹的美色,一心想讨好于她,故而未曾留心到你,但在下冷眼旁观,却足瞧出了甚多破绽。” 容哥儿双目凝注在周奇脸上,瞧了一阵,冷冷说道:“周兄瞧出什么可疑?” 周奇道:“阁下绝非那杨九妹的属下。” 容哥儿突然一抬右手、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寒芒闪了一闪,长剑重回鞘中。 周奇凝立未动,既未退避,也未招架,直待容哥儿还剑入鞘,才淡淡一笑,道: “好剑法,快如电奔雷闪。” 容哥儿冷然说道:“你为何不肯退避?” 周奇道:“我料你不敢杀我。”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为什么? 周奇转过身子,行上长锡,盘膝而坐,道:“好好的休息吧。晚上去见识一下那统领这一股武林神秘力量的首脑人物。” 容哥儿缓步上榻,盘膝坐下,道:“在下拔剑而出的瞬间,确有杀你之心,阂兄以后,最好还是少冒这等危险。” 周奇淡淡一笑,道:“如果你真的一剑伤了我,那派你来此之人,定然是一位愚而刚傻的人物,阁下也是勇而无谋的匹夫,但在下为你易容之时,已瞧出你是智勇兼备的人。”余声微顿,接道:“你很幸运,来此不足三天就有机会去见那当世武林中最神秘的人物。” 容哥儿听他口气,既把自己赞美了一顿,也教训了一顿,言词之中,又毫无敌意。 心中暗道:“这人敌友难测,我如再多说话,有害无益,暂时不理会他就是。”当下闭上双目,不理会周奇。 周奇不闻容哥儿答话,也不多言,闭目静坐。两人对坐调息,不觉间已然入夜。 只听木门呀然而开,一个黑衣大汉,手端木盘,送来饭菜。 容哥儿看那黑衣大汉放下饭菜之后,转身而去,不发一言,心中暗道:“这些人虽同为一人属下,但却绝不搭汕,彼此之间,陌生如路人,不知为了何故?” 周奇拿起碗筷,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吃吧!” 容哥儿举筷尝了两口,感觉无异昧,才放心地吃了起来。 两人匆匆吃过,那黑衣人又及时而来,收了碗筷自去。 周奇低声说道:“记住,要步步跟着我,如非遇上非得说话不可的局面,尽量少开口说话。” 容哥儿暗道:“这室中只有我们两人,这话自然是说给我听的了。”当下应道: “多承指教。”突然间,一阵短促哨声传了过来。 周奇一跃下榻,道:“上路了。”容哥儿紧随身后而出。 这时,阴云满布,夜暗如漆,山风呼啸,松涛似海,更增了不少神秘和恐怖的感觉。 周奇老马识途,疾走如飞。 行到一处岔路,只见那大剑主绿饱佩剑,早已在路中等候。 大剑主冷森的目光,一掠两人也不说话,大步向前行去。三条人影,闪奔在夜色之中。行了数里,到了一座高大宅院之前,那名阮识零零矗立在群山环绕之中。 大剑主独步而行,直人大厅。大厅上高燃着四支红烛,照得一片通明。 容哥儿目光一转,在面七张木椅上,已然坐了六个人,只空了第一张木椅。 容哥儿心中暗道:“左面七个位置,坐了六人,空着第一张木椅,定然等这位大剑主了,右面三张木椅,坐两个身穿罗衣的少女,空着第三个位置,那定是那三公主的位置。”他只顾算计客人的人数、身份,忘了自己。 只党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才如大梦觉醒,转目望去,周奇正自缓步向后退去。 容哥儿急急迫上周奇,并肩向后退去。 容哥儿暗暗吁了一口气,忖道:“好险啊!好险,一个人越处险境,越得镇静,才能洞察形势随机应变。”心念暗暗自责,目光左右转动望了一眼。 只见靠在墙壁处,一排站立十二个人,连同自己和周奇,刚刚十四人,平均起来,一个人有两位从人。 这时,那大剑主已然缓步走到那左面首位,坐了下去。 只见六位剑主,和两个公主,齐齐站了起来,对那剑主行礼。 那大剑主正襟危坐,既不还礼,也不言谢。 六位剑主和两位姑娘,齐齐对那大剑主行过礼后才落坐。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这大剑主的身份,在这般神秘的力量之中,所占的比重很高。” 只听一声重重咳嗽声,四个使者,分由两旁门而入。 四个人一样的装束,只是服色不同而已,共分红、绿。黑、白四种颜色,每人头上,都戴着一个二尺多高的帽子。 还有一种奇怪之处,四人都又细又高的个子,再加那一身吊客衣着,看上去极是恐怖。只见那四个吊客装着的使者,缓步行到大厅前面,分站两侧。 容哥儿心中暗道:“四个使者之后,大概就是被称君父的无极老人心念转动之间,灯光突然熄去。大厅上,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待灯光重又亮时,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大厅正中处,多了一个来人。 那人一身青衣,坐在一张木椅之上,背对着厅中之人,似是有意使人无法看到他的面目。 只见那大剑主当先站起,对着那青衣人的背影,跪了下去。 紧接着六大剑主和两个罗衣女子,一齐跪拜下去,说道:“叩见君父。” 只听一个冷漠清晰的声音,说:“不用多礼。”大剑主和两个罗衣女子,一起站了起来,道:“多谢君父。” 那冷漠声音又道:“你们坐下说话吧。” 七大剑主和那两个罗衣女子,一齐坐了下去。 大厅中突然间静寂下来,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容哥儿流目望去,只见那七大剑主,都已经取去脸上的面具,个个都露出本来的面目。 沉默了一刻工夫,那冷漠声音,突然响起道:“玉雕剑主。” 只见左面一排坐位上,第五个应声而起,抱拳道:“孩儿在此,叩见君父。” 那冷漠的声音,缓缓说道:“你知罪吗?” 玉雕剑主道:“不知犯了哪条戒律?” 那冷漠的声音,缓缓说道:“你私闯禁地,探望那杨九妹,可有此事?” 玉雕剑主登时汗水如雨,流了下来,道:“孩儿去追赶强敌,深入院地,并非有意闯入,还望君父恕怒。”一阵尖细的冷笑声,突然响起,震落大厅。 这笑声并不刺耳、难听,但却有一股强烈杀气,震人心弦。 那玉雕剑主,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容哥儿默查大厅形势,其余的六大剑主,和两位罗衣少女,虽然没有跪下,但个个身子抖动,显然十分惊惧。那笑声响荡了足足有一杯热茶工夫之久,才停了下来。 紧接着又响起那冷漠的声音,道:“你追赶的强敌,是何等模样?” 玉雕剑主道:“全身黑衣背插长剑。” 那冷模的声音道:“和你的衣着一模样是吗?” 玉雕剑主心中紧张,随口应道:“不错。”话说出口,已然后悔,但已无法再改。 但闻冷漠的声音,缓缓说道:“狡言相辩,先行自责二十个嘴巴。” 玉雕剑主不敢抗命,双手齐挥,自己打了二十嘴巴,只打得满口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容哥儿心中暗暗奇怪,道:“这些人,只听到一个声音就有着如此的畏惧,究竟那背对厅门而坐的青衣人,是否就是君父?在他们如此的畏敬之下,谁也不敢存这种有读威灵的念头,如是能有个人,学得那冷漠的声音,岂不是轻而易举地使这七大剑主,束手就擒……” 正思忖间,那冷漠的声音,重又响起道:“现在从实说来吧c” 玉雕剑主指起头来,瞧了那大剑主和神鹰剑主一眼,缓缓说道:“儿臣说的句句实言。” 那冷漠的声音微带怒意,高声说道:“君父神光日电岂容尔等谎言相欺,你给我自行斩断舌头。” 玉雕剑主怔了一怔道:“儿臣末犯君父条律,如何要斩断舌头?” 那冷漠的声音接道:“你的胆子很大。 玉雕剑主急急说道:“儿臣尊命。”右手一探怀中,摸出了一把匕差,向口中一探,立时鲜血喷出,一节断舌,随着乌血,落在地上。容哥儿凝目望去,那断舌还在跳动。 冷漠的声音,重又响起,道:“杨九妹既遭囚禁,岂容探视,你假借追逐强敌之名,探望于她,而且还杀了派在那里守卫之人,对是不对?” 玉雕剑主舌头被断一半,无法再说话,口中晤呀乱叫,别人也不知他说些什么? 只听那冷漠声音又道:“大剑主。” 那赤脸大汉急急向前一步,跪了下去,道:“儿臣即见君父。” 那背对群豪的青衣人,坐下的木椅,突然转动起来,缓缓转过身了。 容哥儿仔细观看,只见那人脸长如马,一双眼睛,特别圆大,胸前白髯,直垂小腹之下。心中暗道:“此人相貌古怪,实属少见。” 那青衫白髯人,两道目光,凝注到那大剑主脸上,说道:“你知罪吗? 赤脸大汉道:“儿臣知罪。” 白髯人道:“你要如何自处?” 赤脸大汉道:“君父之命,儿臣万死不辞。” 白髯人道:“你知情不报,藐砚君父,罪该挖去一目。” 赤脸大汉右手一指,生生把一只左眼绍了下来,鲜血泉涌,流满一身,双手捧着一只左目,道:“儿臣已遵命挖下一目,敬请君父验看。” 青衣人右手一抬,一物飞出,正巧打入了赤脸大汉的左目之中,道:“赐作灵丹二粒归还原位坐下。” 那大剑主放下左眼,道:“多谢君父。”起身归座。 容哥儿看到这一幕断舌挖目的惨景,心中大是惊骇,暗道:“这青衣老人,对自己属下,就这般残忍,何况是对敌人了。但看将起来,还是那大剑主为人阴险,他虽然失去一目,但似是并未失去那君父的信任,玉雕剑主就大大的不同了,他斩断一截舌头,但也同时失去了那君父的信任,如若那青衣白髯人,果然是明察秋毫,洞悉内情,定然是软化在大剑主的驯服之中。”心个念转,厅中形势又有了变化。 只见那青衣入缓缓说道:“带上杨九妹。” 那身着白衣的使者,突然纵身一跃,直向厅外飞去。 七大剑主,和两个身着罗衣的少女,一个个肃然而坐,神情间,流现出无限畏惧,平日那等趾高气扬的神态,早已不复再见,一个个有如被送人屠场的羔羊一般,听候宰割。 片刻之间,只见白衣使者,带着杨九妹,缓步而入。 在容哥儿想象当中,那杨九妹定然重加铁错,路跄而来,哪知事情又完全出了他意料之外,那杨九妹竟未戴一点刑具,随在那白衣使者身后,缓步而来。 白衣使者,直行到青衣白髯老人身侧,欠身一礼,道:“三公主带到。” 青衣老人双目突然一睹,两道冷森的目光,逼注到杨九妹的脸上,冷冷说道:“你知罪吗?” 杨九妹轻提长裙,姿势优美的跪下去,道:“儿臣知罪。” 青衣老人道:“你一向得我宠信,恃宠而骄,才落得全军覆没。” 杨九妹道:“君父如若容得儿臣讲话,我有下情禀告。” 青衣人道:“好!你说吧。” 杨九妹道:“万上门精锐尽出,儿臣只有数十手下,和他抗招,我虽自知不敌,但也不能当面认输,只有竭尽全力,浴血苦战,数十手下,尽皆战死,儿臣仅以身免,为功为过,还望君父评断。” 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那青衫白髯人,凝目沉吟了一阵,道:“你全军覆没,有违戒规,自然要按规法行事。” 杨九妹道:“君父之命,死而无憾。” 青衣白髯人,突然转话题,目光一掠玉雕剑主,道:“你这位五兄,可曾去那存骨塔中,探看过你?” 杨九妹望了玉雕剑主一眼,道:“去过…” 玉雕剑主冷冷地回顾了杨九妹一眼,眼睛中的神光,十分奇异,不知是激忿,还是悲伤。原来,他害怕那杨九妹保全自己的性命,说出内情,甚至加技添叶,把罪恶完全推到自己身上。 但闻那青衣老人冷冷接道:“他到那里去,只是为了探望你,还是想救你出来?” 杨九妹道:“都不是,他是追踪一个敌人,到了那里。” 青衣老人冷笑一声,道:“你可曾见到他追踪的敌人?” 杨九妹道:“女儿存身之处,只有一个小窗,但亦被封闭了起来,无法见到外面的景物。” 青衣老人冷冷地说道:“你既未瞧见过敌人,怎知他是追踪强敌而去? 杨九妹道:“女儿双目无法瞧见外面景物,但却呀到了外面打斗之声,不久之后,五哥就进了塔中,告诉女儿,追踪强敌而至。” 这番话半真半假、只说得天衣无缝,使那青衣老人,听不出一点破绽。 青衣老人转目回顾了那玉雕剑主一眼,道:“经过之情,是否如此?” 玉雕剑主道:“正是如此。”他自断一半舌头,因为他早有准备,斩去不多,休息之后,尚能说话,但却含糊不清。 青衣老人突然转过话题,道:“那万上门主,是何许人?竟然能够把你所带高手,尽皆杀死?” 杨九妹道:“万上门中人物,个个武功高强,至于那万上门主,是否亲自参战,女儿无法决定。” 青衣老人胸前白髯,突然无风自动,显然心中已有着激怒难耐。 容哥儿心中忖道:“这老人如此激怒,只怕要和万上门演出一场火并了…” 念头还未转完,那青衣老人突然高叫道:“四大使者!” 环立身侧的四大使者,齐声应道:“属下候命。” 青衣老人道:“传我令,十二剑手,和三魔四怪,一齐整装候命,“我要亲自会会那万上门主。” 四大使者齐声应道:“敬领君父之命。”起身而去。 杨九妹道:“女儿还有下情奉告。” 青衣老人道:“什么事?” 杨九妹道:“据女儿所知,那万上门主歼灭女儿属下之后,已然率领群属,离开了长安城。” 青衣老人道:“那万上门主行踪虽然隐秘,但老夫却不愁迫他不到。” 话声微微一顿,道:“暂把你惩罚记下,如若那万上门,如你所说那般厉害,此事例也不能怪你了。” 杨九妹道:“女儿多谢君父不杀之恩。” 青衣老人道:“暂时记罚,并非无罪,随同追踪那万上门。” 杨九妹道:“女儿当身先士卒,将功折罪。” 那青衣老人缓缓说道:“好!你归还原位,等他们解开你身上枷锁。” 杨九妹道:“谢君父例外施恩。”站起身子,退到右面的第二个椅上坐下。 但闻步履声响,四大使者,重又奔向大厅,齐齐说道:“已传下君父之令。” 青衣老人点点头,道:“好!”泪光一掠杨九妹,道:“解开她身上的枷锁。” 那红衣使者应了一声,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铁轮,解开了杨九妹身上特制枷锁。 青衣老人目光转往大剑主的脸上,道:“你的伤势如何?是否能随为父去追踪强敌?” 大剑主应道:“儿臣得君父恩赐灵丹,伤处早已不觉痛疼,可随君父出征。” 青衣老人听罢,微一颔首。目光转到玉雕剑主的脸上,道:“你的伤势如何?”是否还有攻拒敌人之能?” 玉雕剑主道:“儿臣自觉尚有攻敌之能。” 青衣老人道:“那你也随同为父出征。” 玉雕剑主道:“谢君父恩典。” 容哥儿站在大厅一角处,听得字分明白,暗暗忖道:“看来,这一场惊天动地的火拼,是无法避免了,但不知是否能随同前去,看看这一场热闹的战斗……” 心念转动之间,大厅上烛光突熄。刹那间,室中一片黑暗。 容哥儿心中正感奇怪,忽闻一片恭送君父之声,传人了耳际。 灯暗复明,大厅上烛光又燃。抬头看去,那青衣老人,早已不知去向。 再看那七大剑主,和二个罗衣少女,以及那杨九妹,个个抱拳过顶跪在地上。 百待那灯火复明良人之后,七大剑主,和三位公主,才缓缓起身,坐回原位。 大厅上一片静寂,静得可闻人呼吸之声。 容哥儿暗暗奇怪,道:“那青衣老人传令下去,要和那万上门一决胜负,怎的自己倒先走了。” 心念正转,突闻那白衣使者高声说道:“君父之命,七大剑主,三位公主,随驾出征,请到厅外候命。” 容哥儿心中暗道:“七大剑主和三位公主,都随那君父远征;我等不知是否也在其内?”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那白衣使者高声接道:“凡是随同七大剑主和两位公主而来的从人、女婢,一律随同七大剑主和三位公主同赴战场。” 容哥儿紧随在周奇身后,流目四顾了一眼,只见每一位剑主的身厉,都紧随着两个人。那两个身着罗衣的少女,也各自带有两个女婢。 只有杨九妹一个人,跟在两个罗衣少女身后而行,显得特别孤传。 杨九妹两道清澈的目光,疾快的扫过容哥人一眼,突然快步越过两个罗衣少女,出了大厅。 只听周奇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不要左顾右盼,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容哥儿心头一震,暗道:“不错,此刻处境,是何等险恶,稍一不慎,即有性命之忧,当真是该小心一些才是。” 出得大厅,只见那广大的庭院之中,早已站满了人。 十二个身着白衣,背插长剑的人,并立一排,另一面站着七个奇丑的奇装男子,四个人手中,各牵着其大如虎,全身黄毛的怪犬,另外三个人背上各背着一个大铁笼,笼内装着一只奇大的怪鸟,似鹰非鹰,似雕非雕。 容哥儿心中想道:“那十二个白衣人各个佩剑,想来定是那青衣老人口中的十二剑手,这七人带狗背鸟,也许就是三魔四怪了。” 七大剑主和两个罗衣少女,连同场九妹,另外站了一排。 广场上一片肃然,人人佩剑而立,只待那青衣老人令下。 足足等有一顿饭工夫,才见那白衣使者行入场中,道:“君父有令,诸位即刻出发,由区区带路。”言罢,放腿向外奔去。 四怪、二魔、十二白衣剑手,依序而行,七大剑主和三位公主顺序走在最后。 容哥儿一面奔行,一面留心查看,始终不见那青衣白髯老人。 一口气奔行足有两个更次,东方天际,已泛起了鱼肚白色。 那白衣使者,突然停了下来,道:“诸位请在此休息一阵,在下请示君父之后,再定行止。” 这一阵疾走,最苦的是那大剑主和玉雕剑主,两个人一个挖眼,一个断去了半截舌头,虽然仗凭着精深内功,早经运气止血,但始终未曾有过片刻养息,经过一阵奔行之后,伤口H处,隐隐作痛。 那白衣使者,喝令停下休息,两人立时闭目而坐,运气调息。 过了片刻,那白衣使者去而复返,说道:“君父之命,四大侠进见。” 只见那四个手中牵着黄毛巨犬的大汉,齐齐站了起来,鱼贯随在那白衣使者之后而行,不发一言。 只见五人绕过了一片丛林,消失不见。 又等约一顿饭工夫,那白衣使者重又转了回来,说道:“君父有令,请诸位登峰一观。”肃立群豪齐齐举步而行,登上了一座峰顶。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四外景物清晰可见。 只见那青衣老人,端坐在一张披有虎皮的木椅上,那木椅前后,直伸着两支木杆,黑、绿、红,三衣使者,并肩立在那老人身后。 容哥儿缓移身躯,避开了两个遮挡视线的身影,凝目向下注视,心中暗道:“这青衣老人,找到这座山林之中,难道那万上门主,隐位于此地不成?果真如此,这青衣老人实有着不可思议之处,半夜之间,就能查出那万上门的隐匿之处,而且率领高手,直赶至此。” 思忖之间,只见那山谷下草丛里,窜起一条入影,直扑那环立的茅舍之中。只见那青衣老人举起右手一挥,十二白衣剑手突然向峰下奔去。容哥儿见几人奔行的轻功,不由吃了一惊,暗道:“这几人好轻功。” 原来,那十二人有如一道白色水浪,直泻而下。 青衣老人回头环顾了一眼,道:“还有什么人愿下去瞧瞧?” 杨九妹和那大剑主齐齐应声而出,道:“儿臣等愿往。” 那青衣老人望了大剑主一眼,缓缓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道:“再踢你灵丹一粒。” 大剑主道:“谢君父恩典。” 青衣老人一摆手,道:“你们去。” 杨九妹和那奇脸大汉,齐齐转身,直向峰下奔去。 周奇一拉容哥儿的衣袖当先向峰下追去。容哥几微微一征之后,追随在周奇身后面去。周奇奔行之势,似不够快,和那大剑主、杨九妹的距离,越来越远。 容哥儿虽然加快速度,但因周奇身体阻拦,只好随在他身后。 将要奔落峰底时,周奇突然转过脸来,望了容哥儿一眼,低声说道:“不可大露锋芒。”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容哥儿心头一惊,暗道:“这话倒是不错,我来至此处,志在卧底,岂可当真为他们拼命,何况太露锋芒,亦将启人疑问,奇怪的是那周奇似是早已看出了我的身份,竟然是处处保护着我。”思忖之间,人已到了谷底山村旁。 抬头看去,只见那十二个身着白夜的剑手,拔出长剑,围住一座茅屋。 那大剑主和杨九妹远立在两丈外一株松树之下,凝神而观,此刻那大剑主已然用一条白纱,包起了左额,掩住那挖了的左目。 一条黄毛巨犬,仰卧在那茅舍前,看样子似是早已死去。 四怪也只余了三怪,每人手中仍然牵着那黄毛巨犬。 容哥儿目光转动,不见尸体,想是那人冲入了茅舍,犬被打死,人被生擒。 再看那茅舍,一片平静,木门中闭,窗帘低垂,听不出室内有一点声息,出瞧不出有一点可疑。 就这一阵工夫,场中已有变化,两个白衣剑手,联手向那茅舍之中冲去。 那半闭的木门,被一个白衣人一脚踢开,两个人一起冲入了茅舍中去。 但那两扇木门,突然又轻轻的关上。仍是半闭半开。 两个冲入室中的白衣剑手,有如投在泥海中的砂石,竟然听不到一点声息。 大约一盏茶时光,余下的十个白衣剑手,已然沉不住气,齐齐向那茅屋行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白衣剑手个个武功不弱,就算通上了当代第一高手,也不至于没有一两招还手之能,怎的竟听不到一点声息。” 容哥儿眼看那些白衣剑手和杨九妹等人大都全神贯注在那座茅舍之中,低声说道: “周兄、如若情势有变,咱们可要出手?” 周奇目注茅舍,缓缓应道:“最好是不要出手、如是非得出手不可,也不要太露锋芒,最妙的还是勉力自保。” 那些白衣人,虽然神情冷寂、木然,但并不痴呆,竟然不再向茅舍之中冲去。一挫脱,收回长剑,缓步向后退左。 十个白衣人集在一起,交谈一阵,重又散布开去,八个人环布在茅舍之外,两个人转身向山峰之上奔去,显然这群白衣剑手商量之后,决定回去禀告青衣老人。 突然间,站在两文外的大剑主和杨九妹,并肩而行,直向茅舍冲去。 周奇低声说道:“咱们得保护剑主。”急追到大剑主的身后。 容哥儿随着那周奇行动。 行近茅舍,只听那大剑主高声说道:“室中主事,请出答话。” 他一连喝问数声,始终未闻茅舍中有人答应。 大剑主突然回过头来,望了容哥儿一眼,道:“你到那茅舍里面瞧瞧。” 容哥儿怔了一怔,举步向前行去。 他走得很慢,心中更是纷乱如麻,不知如何才好。 杨九妹望着容哥儿背影,缓缓说道:“大师兄,这人可是小妹仅有的一位活命属下吗?” 那大剑主点点头,低声应道:“不错,他已经过易容,小兄觉得此人行迹有些可疑,只好借刀杀人了。” 杨九妹不知容哥儿是否已被人瞧出破绽,一时倒也不敢再多言。 两人的对答,声音虽然很小,但因容哥儿走得很慢,又凝神静听着两人的谈话,所以听得十分清楚。心中暗道:“原来那大剑主早已发觉我的可疑了,但却碍于那场九妹的情面,一直不敢说破,此刻当面点破,要我冲人茅舍,如是立下功劳,自然是好,如果被人杀死,他可个留痕迹地除去了心中之疑,这办法不错啊!但不知杨九妹对我如何?” 他虽然走得很慢,但那茅舍距自己停身之处,不过两丈多远,不觉间已越过那白衣剑手的警戒之线,行到茅屋前面。 容哥儿亲眼看到了两个白衣剑手,进那茅舍之后,如投在那泥海中的砂石,听不到一点声息。 他已经见过了万上门中很多高手,确实个个武功高强,四燕八公,加上金道长,和几路总探,个个都有着非凡的身手,那万上门主,想来必将更在几人之上。 这些人对自己,似乎是都很礼遇,如若以本来面目冲入室中,也许他们可以手下留情,如今易容改装,行入室中,势必要遇上极强烈的攻袭。 但此情此景,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前进,伸手拔出背上长剑,护住前胸,提聚真气,缓缓回头望去。 这时,那大剑主、杨九妹、周奇等,都已逼近那些白衣剑手警戒线,三个人,三种不同的表情。 那大剑主满脸冷漠之色,似是对容哥儿冲入茅舍的生死,全然不放心上。那杨九妹却是双目个奇光闪动,凝注着容哥儿,神情间一片怜措。 周奇双目圆睁,木然而立,是一副一无可奈何的神色。 只见那大剑主举手一挥,冷冷地说道:“冲过去。” 容哥儿一咬牙,纵身一跃,直向茅舍之中冲去。 他已知道茅舍中,充满着死亡的凶险,是以冲入室中时,全神戒备,果然身子刚刚进入内室,寒芒一闪,两缕银线迎面袭来。 容哥儿长剑挥转,叮叮两声轻响,两枚银针被长剑击落。 紧接着左侧潜力汹涌,一股掌风,急袭而至。 容哥儿左手一挥,接下一击,竟然被震得退了两步,心中暗道:“这人的内功,好生精深。”心念转动,还未来得及转脸瞧看是何许人物,右侧寒光一闪,两柄长剑,同时袭到。 容哥儿一提气,长剑挥去,当当两声金铁交鸣,封开了两柄长剑。 第二十四回 两雄争霸短兵接 他冲入茅舍,击落暗器,接人掌力,封挡长剑,连续而行,一气呵成,竟然还未看清敌人何在。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要伤他。” 四周凌厉的攻势,随着那一声清脆的声音,停了下来。 容哥儿此刻,才有时间抬头打量了一下室中景物。 只见一个全身黑衣,面垂黑纱的女人,端坐在茅舍一角木椅上,身后并立两位姑娘,左右各立一婢。那身后二婢中一婢是和那二姑娘比剑恶斗的紫燕,左右两个女婢,是金燕、玉燕,只有一婢,未曾见过,想来,定然是四燕中的另一燕了。 目光转动,只见那室门之后,各站着一个劲装佩剑大汉。 茅舍左侧,站着两个白髯老史,身着发衣,长髯及胸,右面是两个手执长剑的中年汉子。 在两个中年大汉之后,五尺左右处,站在青袍会发,长髯垂胸,手执拂尘的金道长。 严小青仍是一身青衣,背插长剑,紧依金道长身侧而立。 木门后右面的墙壁处,躺着两个白衣剑手,和四怪中的一怪。 三人身上,都不见伤痕,想是被人点了穴道,也不知是死是活? 再瞧那两扇水门,半掩半闭的十分巧妙,室外人不论在任何角度,只可以瞧到茅舍中一块空地,而无法看到茅舍中的人物。 容哥儿心中忖道:“面垂黑纱的黑衣人,定然是万上门主,四燕全在,八公有两个,金道长和随身小童,加上右侧两个执剑大汉,和两个控制木门的大汉,共有十三人,那青衣老人却带了数十高手赶来,论实力,万上门似乎是难以和人相比。” 心念转动之间,又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道:“放下兵刃。” 容哥儿怔了一怔,弃去手中宝剑。只见那万上门主,举手一挥,一个女婢,直对容哥儿行了过来,逼近容哥儿前两步左右,低声说道:“你是容哥儿?” 容哥儿吃了一惊,暗道:“我整容改装之后,她怎能一眼认得出来?”当下说道: “不错,姑娘怎能一眼认出在下?” 那女婢正是金燕,只见她点点头,说道:“看你拔剑手法……”转对那黑衣女人,欠身说道:“果然是他。” 但闻金燕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你没有机会走出茅舍,走向那茅舍右角,躺下去。” 容哥儿举步向茅舍一角走了过去,依言躺下。 只听那大剑主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师妹,你这位属下,跟随你很久了吗”杨九妹道:“时日不久。” 大剑主心中暗道:“这就对了。” 只听步履声音,显是又有人奔近茅舍。 金道长突然一挥手中拂尘,缓步向容哥儿走了过来。口中低声说道:“暂时要委屈你一下了。”左手食中二指一骄,疾向“肩并”穴上。 容哥儿心中虽想反抗,但他终于忍了下去,任那金道长点中了穴道。 金道长点了容哥儿的穴道之后,缓步行向那黑衣人,低声说道:“万上,咱们难道就守在此地吗?”两人谈话声音很小,容哥儿凝聚全神听去,也只是隐隐可闻。 只听万上门主道:“不用慌,今日绝难免一场恶战,大敌当前,越镇静越好。” 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万上门主,请出来和老夫答话。” 容哥儿暗道:“要糟,那青衣老人,亲来此地,只怕是难免一战了。” 金道长应了声,缓步向茅舍外面走去。 只闻那冰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你就是万上门主?” 金道长冷冷应道:“敝上特派贫道,接见阁下。” 那青衣老人道:“好大口气。”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本门和万上门素无过节,你们万上门却连番和老夫门下作对,不知是何用心?” 金道长冷冷说道:“阁下约束门下不严,处处和我万上门作对,岂不是自讨苦吃吗?” 那青衣老人怒道:“你还不配和老夫动手,要那万上门主亲自,来见老夫。” 金道长缓缓说道:“阁下要见敝上吗。” 青衣老人怒声接道:“不错,要他出来见我。” 金道长微微一笑,道:“阁下说得太轻松了。” 青衣老人冷冷说道:“你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金道长缓缓说道:“阁下如若一定要犯敝上,只有一个办法。” 那青衣老人连番受他讥辱,怒火已动,正待喝令属下出手,闻言一停,道:“什么办法?” 金道长道:“请阁下进入茅舍一叙。” 那青衣老人老脸上怒容突然消失不见,缓缓说道:“就算你们万上门,在那茅舍之中,布下了天罗地网,也难不倒老夫。” 金道长道:“敝上现在茅舍候驾。” 那青衣老人冷冷说道:“老夫久闻贵上之名,今日能够见识,也好解开老夫心中之谜。”语毕,转首向属下道:“你们退后五丈。” 容哥儿身在茅舍之中,无法瞧见几人情形,但听两人谈话,可知那青衣老人竟要自甘屈辱,入室和万上门主相见,如若这两个神秘的首脑人物见面,不知是如何一个情景? 万上门主举手一挥,道:“我都听到了,请他进来吧户只见那万上门主目光转动,随即向身旁一个女婢,低声说了数言,那女婢突然对容哥儿行了过来,右手一掌,打活了容哥儿的穴道,低声说道:“万上说动起手来,恐怕无法照顾于你,要你自己小心。” 容哥儿道:“多谢姑娘。” 那女婢低声说道:“该谢我家万上,你非本门中人,得她如此关心,实是从未见过的事。”言罢,起身而去,又回到万上身侧。 容哥儿暗中运气,但仍然躺在地上不动。 只听金道长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阁下请进。” 容哥儿穴道已解,微微一转身子,衣领遮面,启目望去。 只见黑、白两个使者,抬着一张木椅,缓步行了进来。 那木椅之上,端坐着那青衣老人。 入得茅舍之后,黑、白两个使者,缓缓放下木椅,退到那老人身后。 金道长紧随那青衣老人而入,守在茅舍门口。 那端坐木椅的青衣老人,目光转动,四顾一眼,缓缓说道:“老夫一天君主。” 万上门主道:“敝门号称万上,天下武林,尽皆臣伏。” 一天君主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你既敢和老夫作对,何以不敢以真正面目相见?” 万上门主冷冷说道:“你装上假发,扮作龙钟老态,可以欺瞒别人,但却瞒不过本座双目。” 容哥儿听得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这老人是故意假扮的吗?” 但闻一天君主冷笑一声说道:“老夫听人说起那万上门主,就曾想至是你,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容哥儿心道:“好啊!,原来这两人是老相识了。” 万上门主冷然一笑道:“我不相信你已知道我是谁。” 容哥儿心中忖道:“你们两个这番对话,岂不是自说了吗?你唬我,我唬你,唬来唬去,谁也唬不住谁。”但闻一天君主冷冷说道:“你是金风门中的江大姑娘。” 茅舍中突然静寂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容哥儿心中暗道:“不会吧,如若他是那江大姑娘,怎会连自己的妹妹也要对付? 万上门主忽然大笑。 一天君主冷冷说道:“有什么好笑的,老夫猜得不对吗? 万上门主道:“我想你就要猜她,果然不错。” 一天君主冷冷说道:“你如敢取下面纱,还你本夹面目,证明不是江大姑娘,老夫就立刻认败服输。” 容哥儿想到金风谷中中和那江大姑娘论及武林形势,曾说过,如若他们闹得太过厉害,那是逼她出山了。足见那江大姑娘,还没出山,这一天君主,指她是江大姑娘岂不是输定了吗?但闻万上门主冷冷笑道:“要我除去面纱不难,但有一个条什。” 一无君主缓缓说道:“什么条件?” 万上门主道:“你也应该除去假发面具,还你本来面目。” 一天君主微一沉吟,纵声而笑,道:“老夫年近古稀,这须发乃夫生而成,岂能除去。” 万上门主突然站起身子,道:“你骗得过别人,但却无法骗得过我,如是我猜的不错,你不但须发尽假,连你也非男子之身。” 容哥儿吃了一惊,暗道:“怎么?又是一个女人吗?果真如此,今日武林,当真是全为女的据有了。” 一天君主突然一扬右手,道:“双雄不并立,你如肯让人一步,可免很多烦恼。” 万上门主右手一挥推出一掌,缓缓说道:“你要人放下屠刀,自己何不回头? 容哥儿突觉一股激荡的潜力,逼了过来,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原来两人在说话之中,已经动上了手。” 凝目望去,只见那万上门主一身黑衣,无风自动,轻轻飘起,那一天君主却突然从坐位上站了起来,重又坐下。 容哥儿无法看出谁胜谁负,但却明白,两人都以至上内功,互拼一招。 茅舍中,突然间沉寂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万上门主和一天君主相对而立,足足过一盏热茶的工夫之后,一天君主才缓缓说道: “明夜三更,咱们仍在此地一晤如何?” 万上门主望着那一天君主,沉吟良久,才缓缓道:“这山谷尽处,有一座小潭,潭水清澈:但潭中却有一个漩涡,下通水脉,鹅毛不浮。 那是很好的藏身所在。” 一天君主缓缓说道:“如若咱们有一人死亡,就可葬身在涡流之下。” 万上门主道:“只是咱们分出胜负,那落败之人,就投身潭中,让涡流卷入潭底水中。” 一天君主冷然一笑,道:“这么说来,咱们再见之时,必得有一人死亡才行。” 万上门主道:“败的未必是你,何用如此担心。” 一天君主道:“老夫答允,不过,还有条件。” 万上门主道:“什么条件?” 一天君主道:“明天相会之时,各以本来面目出现,不许藏头露尾,我要证实心中之疑。” 万上门主冷冷说道:“只要你能守约,不弄玄虚,自然可以见我庐山真面目,不过,相见也是等于不见。” 一天君主道:“为什么?” 万上门主道:“咱们两人相见时,必有一人死亡,纵知对方是谁,又有何用?” 一天君主冷漠地说道:“也许还有别途可循。”语声微微一顿,又适:“既有明宵之约,今日不用再战。” 万上门主道:“我已早有安排,打下去,你亦将全军覆没。” 一天君主冷冷说道:“不用夸口,明宵自然可见真章。” 目光环视了茅舍一周,接道:“老夫被你们擒得的几位属下,可否交我带走?” 万上门主道:“死的早已气绝身亡,活的你带定就是。” 一天君主举手一挥,道:“把他们背出此室。” 随来的黑衣使者应了一声,扶起了两个穴道被点的白衣人。 那白衣使者,却奔向容哥儿。 金燕突然一挫柳腰,悄无声息地欺了过来,冷冷说道:“不要动他。”白衣使者阴森一笑,道:“为什么?” 金燕道:“四个人,让你们带走两个,已经报给你们面子,这人和一怪留下。” 白衣使者道:“他没有死,为何要留他在此?” 金燕道:“留下就留下,我想不用说出理由。” 一天君主回顾了白衣使者一眼,缓缓说道:“咱们走吧。” 白衣使者从那黑衣使者手中,接过一个白衣人,挟在左肋,两人各用一只右手,抬着那一天君主木椅,缓步而去。万上门主一言不发,直待儿人行出茅舍良久,才低声说道:“掩上木门。” 两个控门大汉应声推上木门。万上门主目注金道长,道:“你去查看一下,他们是否还留有人手?” 金道长应了一声,转身行到壁边,举手推开一扇窗子,纵身而出。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那金道长又从原窗返回,道:“全都撤走了。” 万上门主道:“好!你们退下休息一会。” 金道长接道:“今夜可要在四周设伏?” 万上门主沉吟一阵道:“太阳下山时分,你再来问我一声。” 金道长欠身一礼,带着严小青及室中大汉退了下去。 这时,茅舍中只余下万上门主和四个女婢,以及躺在室内一角的一怪、容哥儿等人。 万上门主两道森寒的目光,投注在容哥儿脸上,缓缓说道:“你站起来。” 容哥儿挺身而起,道:“万上有何吩咐? 万上门主道:“洗去易容药物,恢复作本来面目。” 容哥儿沉思片刻、依言擦去了易容药物,恢复了庐山真面目。 万上门主两道清澈的目光,打量了容哥儿一阵,道:“适才我和一天君主对答之言,你都听到了?” 容哥儿道:“听到了。” 万上门生道:“你很能干,竟然能混入那一天君主手下。” 容哥儿道:“适逢其会,阴差阳错,并非是在下有意安排。” 万上门主冷冷说道:“你是第三者的身份,依你之意,我和那一天君主,在明宵会战之中,谁胜谁负?” 容哥儿道:“两位惧是莫测高深的人物,明宵会战胜负,在下如何能够妄测。” 万上门主道:“正因敌势太强,本座想借重阁下……”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借重在下吗?” 万上门主道:“不错。” 容哥儿道:“如区区能力所及,自当效劳,但在下实在想不出有能相助之处。” 万上门主道:“你可以易容改装,投入那一天君主的门下,为什么不能易容改装,扮作万上门主?” 容哥儿一皱眉,道:“万上要在下易装相代,会见那一天君主?” 万上门主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容哥儿道:“在下堂堂男子,如要改扮作一位妇人,万万难以答允。” 万上门主突然掀开了脸上的面纱,笑道:“不要改扮作妇道人家,就以你本来面目,再经我稍加装扮,就可以和他相见了。”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要我以本来自面和他相见吗?” 万上门主道:“不错,如若我要人相代,何不就四位随身女婢中挑选一人,那也用不到借重阁下来扭装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话倒是不错,四婢追随她时间甚久,如若冒充起来,目可取事半功倍之效,她不肯要四婢改装,要我相助,这其间,定然是别有用心了。” 心中忖思,人却抬头望去。 原来,那万上门主,掀起蒙面黑纱之后,容哥儿一直没指眼瞧过她。 此刻,抬眼望去,只见一张宜瞑宜喜的脸儿,配着匀称的五官,但柳眉带煞,圆大眼睛中,更有着冷电一般的神芒,直似要瞧穿人的肺腑一般。容哥儿从未见过一个女人有着如此动人的风情。有着如此令人敬畏的煞气,不禁为之一呆。 万上门主轻轻一频柳眉儿,缓缓说道:“虽然你是帮助我,但事实上,你也帮助了天下武林同道。”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夫人,你可否说得再清楚一些?如是确然对天下武林同道有益,在下决不推辞。” 万上门主道:“说来话长,此刻大敌当前,我无暇对你详细说明那前因后果,但我可以简单的告诉你,你的面相很像一个人,但那人在十年前已经死去。” 容哥儿接道:“你要我冒充那人,和那一天君主相见是吗? 万上门主道:“不错,不过,你虽然和那人生得很像,但你们之间的年岁,却相差了数十年,因此,我要对你稍加改扮,使那一天君主,无法瞧出破绽。 容哥儿道:“这么说来,万上已然知晓那一天君主是谁了?” 万上门主道:“我虽无法确定,但推想定然是她。” 容哥儿道:“谁? 万上门主沉吟了一阵,道:“除非你答允了,恕我不能奉告,因为这和人的名节有关,未能证明以前,不能完全定论。” 容哥儿道:“但那一天君主,好像也知晓你的来历,不过他猜你是金风门中的江大姑娘,那是猜错了。” 万上门生道:“因为,他想不到我还会活在世上。”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夫人的意思……” 万上门主道:“意思很明白,因为我已经死了,他想不到一个死去了的人,还会重生。” 容哥儿心中暗道:“原来她已经死过一次。”口中却说道:“原来如此。” 万上门主接道:“你已经问得太多了!你也该决定是否答应了?” 容哥儿缓缓说道:“在下改扮什么人?” 万上门主忽然缓缓一笑道:“要你改扮一位武林中最风流的人物,二十年来,他一直是深闺少女们梦寐以求的情郎。”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在下像吗?” 万上门主道:“很像,当今之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的人了。” 她眼睛中突然涌出来两眼泪水,脸上是一片自怜的表情。 容哥儿征了一怔,道:“那人是谁呢?和夫人有何……” 忽然间感觉到那万上门主神色不对,顿时住口不言。 万上门主缓缓说道:“你一定要问吗?” 容哥儿道:“如是夫人不愿讲,在下只好不问了。” 万上门主道:“你若一定要问自然是可以讲给你了。” 仰起脸来,黯然说道:“是我的丈夫。” 容哥儿跳了起来,道:“这怎么成?在下如何能够冒充。” 万上门主道:“不要紧,我那丈夫已经死去多时了。” 容哥儿道:“如若一定要在下冒充,还望妇人能够说出一个理由来。” 万上门主道:“那你答应了?” 容哥儿道:“就目下情势而言,在下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万上门主道:“那倒不是,我并无逼你相从之意,你可以自由决定。” 容哥儿道:“好吧!在下答应就是。” 万上门主道:“好!你先行稍加易容,我再告诉你,如何对付那一天君主。” 金燕轻步行了过来,道:“公子请吧。” 容哥儿紧随金燕身后,行人另一座茅舍之中。 只见一张木榻,铺着白色的被单,敢清早已有了准备。 容哥儿心中虽然仍有些发毛,但事到临头,无法推辞,只好举步登上木榻,仰卧在榻上。 金燕莲步珊珊的行近木榻,柔声说道:“睡得好吗?” 容哥儿道:“不劳姑娘……”突觉肋间一麻,竟被金燕点了穴道。 他穴道虽然被点,但神智仍然清醒。耳既能闻,目可见物,只是不能挣动说话。但见金燕举手理一下鬃边散发,缓缓说道:“为了用药方便,恕小姆无礼,点了公子穴道。”口中道歉、右手一沉,又点了容哥儿的晕穴。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容哥儿醒来,室中景物已变。 只见红烛高烧,照得满室通明,金燕面含微笑,站在一侧。 容哥儿缓缓坐起,本能地伸手在脸上摸一下,缓缓说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金燕低声说道:“初更不到。” 容哥儿道:“在下易容过了吗? 金燕伸手从木榻之上,取过铜镜,高高举起,笑道:“公子请看,比你原来面目,是否一般的风流俊俏。”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镜中双鬓微现斑白,剑眉朗目,高鼻薄唇,除了双颊稍现削瘦之外,和自己实无多大区别。 金燕缓缓放下铜镜,道:“怎么样?” 容哥儿道:“很好,不过……” 语声未住,那面垂黑纱的万上门主,已缓缓走了进来。金燕欠身一礼,抱起铜镜而去。 只听万上门主说道:“放下窗帘,带上木门。” 金燕放下窗帘,带上木门而去。 万上门主缓缓揭去了蒙面黑纱,双目中情爱横溢的望了容哥儿一眼,道:“那边坐吧。”当先举步行了过去。容哥儿转目望去,只见那靠北面墙壁下,早已摆好了一张方桌,桌上铺着雪白的布单。 万上门生坐了主位,伸手指指客座,道:“相公请坐。” 容哥儿大步过去,坐了客位。道:“万上,在下此刻是……” 万上门主接道:“相公定然很饿了,我先陪相公进一点酒饭如何?” 她不提也还罢了,这一提容哥儿立时感觉到饥肠碌碌。十分难耐,点点头道:“在下确也有点饿了。”万上门主举手轻击两掌,木门呀然而开。一个女婢,手托木盘而入。 万上门主似是早有准备,那女婢手托的木盘之上早已放着酒菜。 那女婢放下酒菜,欠身一礼,悄然退走。 万上门主举起酒壶,先替容哥儿斟一杯酒,道:“先敬相公一杯。”当先举杯,一饮而尽。容哥儿也只好举杯喝干,心中却疑云重重。 万上门主又替容哥儿斟满酒杯,道:“相公的酒量如何?” 容哥儿摇头,道:“三杯之量。” 万上门主道:“贱妄绝不勉强。”自斟自饮,连干六杯。 融融烛火之下,只见她脸上攀起了一层红晕,显然是微带醉意。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她也是酒力不佳。” 万上门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举起纤手,理下鬓前散发,缓缓说道:“十年来,我一直是生活在紧张之中,费尽了心血,组成了今日的万上门,忘记了岁月催人,年华易逝,春去秋来,红颜易老……” 容哥儿接道:“夫人驻颜有术,容色如花。” 万上门主格格一笑,道:“当真吗?” 容哥儿道:“在下句句字字,都是由衷之言。” 万上门主微微一笑,道:“漫漫长夜,剪烛谈心,人生欢乐的事,莫过于此了,自先夫过世之后,从未有今宵之欢,相公恕贱妾放荡了。” 容哥儿道:“这个,这个……”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这个半天,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万上门主道:“话要从头说起,相公可明白,你数次入我之手,我为何不肯伤你吗? 而且还派遣高手,暗中相护。” 容哥儿道:“在下亦感觉到奇怪,夫人何以对在下特别宽容。” 万上门主笑道:“因为你很像他……” 容哥儿道:“他是谁?” 万上门主道:“就是你现在改扮的人,百年来天下第一风流人物邓玉龙……” 容哥儿道:“邓玉龙,邓大侠……” 万上门生道:“不错,名满武林的邓大侠,也就是我死去的丈夫。” 容哥儿道:“原来是邓夫人。” 万上门主道:“先夫突然间消失江湖,那是天下人尽知,但他过世的消息,却是没有几人知晓了。” 容哥儿点点头道:“邓老前辈,在下曾听家母谈过,是一位拳剑双绝,才气纵横的奇侠……” 万上门主道:“还是位风流不羁,到处留情的人,因此,他虽然做了无数好事,仍难获得那武林同道的谅解,很多人提起他,仍然是根如刺骨。” 她又自斟一杯,喝了下去,接道:“贱妻有幸得他垂青,竟然请了三媒六证,娶我为妻,贱妄无能,无法改变他风流性格,新婚三日,我那浪荡的夫婿就失踪不见。”容哥儿啊了一声,住口不言。 万上门主道:“相公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今宵咱们这番对酒谈话,希望各畅所言,如是我心有所忌,也不会这般坦然的说明内请了。” 容哥儿道:“邓大侠出走之后,可曾再回过夫人身边?” 万上门主道:“回来过,但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住不过七日,又悄然而去…” 她伸出纤巧的玉手,又斟满了一杯酒,饮了下去,接道:“他这一去,有如投在海中的泥牛石沙,永未再见,我作了他的妻子,不知使多少人妒忌羡慕,但我们只作了十日夫妻,我却为了这虚名,守了十九年的活寡。”说完话,又自斟一杯酒,喝了下去。 容哥儿道:“夫人莫要借酒浇愁……” 万上门主先是一怔,继而格格一笑,道:“借酒浇愁吗?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目光转注在容哥儿的脸上,嫣然一笑,道:“我吃了一年的酒,为情郎负心,已使我自暴自弃,一年后,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容哥儿道:“什么消息?” 万上门主道:“我耶夫婿邓玉龙被人谋害的消息。” 容哥儿道:“邓大侠武功超绝,怎会被人谋杀呢?” 万上门主道:“在江湖之上行动,有时武功亦会失去效用,我那丈夫,虽然武功很高,人也机警,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他有个无法克服的缺点。” 容哥儿道:“什么缺点?” 万上门主道照理说,贱妾为人之妻,不能妄论丈夫之过,但此刻形势不同,贱要有求于相公,只好从权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想不到,这位统率着无数高手的神秘女英雄,竟然还是个十分拘谨的人物。” 但闻那万上门主,接道:“他贪恋女色的缺点,是他致命之伤,只需美女当前,他会忘去一切的危险。” 容哥儿道:“这个,夫人怎不劝劝他呢?” 万上门生道:“劝劝他,相公说的太简单了,天下美女,都要舍身就地,叫我这做妻子的人,又有什么方法可想。”目光突然停在容哥儿脸上柔媚一笑,道:“相公,未亡人有几句不当之言,说出了希望相公不要生气。” 容哥儿道:“夫人请说。” 万上门主道:“相公太像我丈夫了,像得连我也难分辨;如是早生三十年,未亡人必然会错认夫君。” 容哥儿道:“有这等事?” 万上门主道:“不错,未亡人言出衷诚。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本来自称贱妻,此刻,怎的会忽然变成一句未亡人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夫人之意……” 万上门主脸色突然一整,道:“说实话,你今年贵庚几何?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二十岁了。” 万上门生道:“从你拔剑气势,剑法绝非出自五大剑派那是家传剑学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本来正在谈她的事,怎会一下子转到我身上来了。”但又不便不答,只好应道:“在下的武功,都是家母所授。” 万上门主道:“看相公剑招手法。令堂定然是一位巾帼奇人了。” 容哥儿道:“家母很少在江湖走动,晚辈记忆中,家母从未离开寒舍一步。” 万上门主道:“令堂的武功,得自何人?相公定然是知道了。” 容哥儿道:“这个,就不清楚……”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在下对家世,知道不多,已经尽相奉告了。” 微一停顿。又道:“夫人还有何指教吗?” 万上门生道:“先夫亡故的事,很少有人知晓,因此,世人大都还认为他活在世上,只因他久年未曾出现在江湖之上,又兴起邓玉龙死亡的推测……” 容哥儿道:“既然夫人能够知晓邓大侠死亡的消息,何以其他人不会知晓呢?” 万上门主道:“先夫死前,曾经派人带讯给我,唉!叶落归根,他在死亡之前,又想起歹我这个做妻子的。” 容哥儿道:“那人可以把邓大侠的消息传给夫人,何尝不可以把邓大使死亡之讯,告诉他人呢?” 万上门主道:“那人传讯于我、并非没有代价,亡夫传了他十三招剑法,那人现在我万上门中,想他还不至于走漏消息。” 容哥儿道:“这就好了,但夫人要在下扮作邓大侠有何用意呢?” 万上门主道:“末亡人闻得噩耗之后,匆匆赶往丈夫容身养伤之处,但仍然晚一步,无法见得亡夫最后一面,从此人间天上,永无再见之日。” 容哥儿道:“夫人可曾查访到杀害邓大侠的凶手吗?” 万上门主道:“先夫不肯把那加害人,告诉那传讯之人转告于我,不外是两种用心: 一则是对方实力强大,怕我替他报仇。二则是他信心太强,想以深厚功夫,和死亡抗拒,希望我能在他断气之前赶列。 可惜事与愿违,竟然未能等列见我最后一面……” 容哥儿心中突然一动,说道:“难道邓大侠的死,和那一天君主有关连吗?” 万上门生道:“未亡人明查暗访,费数年苦心,虽然查出了一点眉目,但却无法证明。” 容哥儿道:“是了,夫人想要在下假扮邓大侠,求证内情,是吗?” 万上门主道:“正是如此。不过那一天君主狡猾无比,相公如若沉不住气,只怕要弄巧反拙了。” 容哥儿道:“我生恨晚,家母又一向深后简出,对那邓大侠的事迹。知道有限,还得夫人多多指点才行。” 万上门主道:“先夫有很多怪解,他虽然喜爱女色,但却不喜客话,而且出口之言,十分简短,语调肯定,常使人感觉到没有转弯的余地…… 松开容哥儿的左手,转身而去。 第二十五回 双株共话昔日情 容哥儿望着无上门主逐渐远去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轻轻叹息一声,回到房中。 金燕微微一笑,道:“夫人怕相公睡不安宁,特命小婢送来一碗雪莲汤给相公醒酒。”双手恭恭敬敬捧起木盘,送到容哥儿面前。 容哥儿虽然无法瞧到那碗中放的什么,但却闻到一股强烈的甜香之味,直行脑际,举碗就唇,一口气吃个净光。 金燕晃缓缓说道:“夫人交代小婢,相公饮完这碗汤,请早安歇。” 容哥儿正待接口,突然双足站立不稳,一跤向前栽去。 金燕早已有备,伸手抓住了容哥儿,道:“小婢扶相公登榻安歇。” 容哥儿脑中明明白白,但手脚不能挣动,舌头不能转弯,只好任那金燕摆布。 金燕扶着容哥儿,登上木榻,替他脱去靴子外衣,又替他盖上棉被,回头吹熄火烛,悄然而去。 容哥儿睡在榻上心中暗暗忖道:“这碗中不知放的什么毒药?如此剧烈,发作的如此之快……”他心中胡思乱想了一阵,渐觉眼皮沉重,不自觉间,睡熟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容哥儿缓缓的醒了过来,只觉有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推拿,全身骨筋,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睁睛看去,只见万上门主神情肃然地站在一侧,金燕双手挥动,在自己身上推拿,顶门上汗水隐隐,似是用力甚多。 但闻万上门主说道:“好了。” 金燕停住双手,跃下木榻,低声说道:“他醒过来了。” 万上门主举手二挥,道:“我知道,你可以出去休息一下了。” 金燕应了一声,悄然退出茅舍,顺手带起了两扇木门。 室中只剩下万上门主和容哥儿两个人,万上门主低声道:“现在感觉如何?” 容哥儿道:“全身骨节微觉醒疼……”话声微顿,又道:“万上可在那雪莲汤中,下了药物。” 万上门主点点头,道:“不错,不过那药物不是毒药,而是可以助你代毛洗髓的奇药灵丹。”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夫人为何要给我服用下如此珍贵的药物?” 万上门主淡淡一笑,道:“因为你今夜要会见那一天君主,是吗? 容哥儿道:“不错呀! 万上门主道:“那一天君主武功高强,相公今宵和他相会,万一露出马脚,那一天君主在激怒之下,难免要放手一击,虽有未亡人在侧保护,也许有保护不周之处,如若能未雨绸缎,早作准备,岂不是好了很多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哪有这等事情,就算你那丹药,确有奇效,也不能今日白昼服下,晚上就见奇效。”万上门主道:“好!现在你再休息一会,天色入夜之后,她们自会来此,为你更衣,初更时分,我来接你,咱们先去那里勘查一下四周形势。 也不待容哥儿再问,转身出房而去。 天色渐渐入夜,室中一片黑暗。 金燕、王燕联袂而人,一个手执纱灯,一个手中捧着衣服。 金燕放下手中纱灯,奔到容哥儿的身侧,说道:“相公没有挣动吗?”容哥儿道: “我睡得很安静。” 金燕道:“那很好,这样药力的效用,加大了很多。” 说话之间,伸出双手,双掌挥动,连拍容哥儿三十六处大穴” 她每拍一掌,容哥儿只觉着掌处的骨节就格格作响。 容哥儿感到身上有一种莫可言喻的舒畅,心中暗自忖道:“不知她们用的什么药物,竟使人有此愉悦感受。”但闻金燕柔声说道:“相公,此刻有何感觉? 容哥儿道:“感受舒畅,如沐春风。” 金燕道:“嗯!那就不会错了” 容哥儿道:什么事?” 金燕道:“小婢问你药力行开了没有,你的感受,正是药力发挥到极致之后的必然现象,小婢恭喜相公了。” 容哥儿心中大奇,还待追问,却听那玉燕接口说道:“相公,万上大驾就到,相公请更衣了。” 容哥儿懒洋洋地坐了起来,说道:“你们把这衣服留下,我自己来穿。” 玉燕道:“小婢们比照相公身材,匆匆赶制而成,只怕有很多不合身的地方,必得立时改正,相公站起来吧。”容哥儿无可奈何,缓缓下了木榻。 玉燕、金燕一齐动手,脱去那容哥儿衣物,换上新装。 容哥儿对镜端详,只见身上穿着一袭银灰色劲装。 说话之间,水门呀然,万上门主缓步行了进来。 今晚上,她的装束又变,玄色头巾,玄色劲装,更显得腰儿纤细,风情撩人。 玉燕、金燕齐齐欠身相迎;道:“恭迎门主。” 万上门主挥挥手道:“没有你们的事啦。”二婢应了一声,齐齐退了下去。 万上门主微微一笑,道:“穿上这身衣服,你就是那名动天下的邓玉龙了。” 容哥儿道:“在下只不过是李代桃僵,暂时冒充一下罢了。” 万上门主沉吟一阵,道:“今晚咱们若是还能活着,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如若不幸败在那一天君主手中,咱们却将葬身寒潭之中,比刻说了也是无用。” 容哥儿心中暗道:“好啊!你要我假扮邓大侠,原来是想要我陪尔一起去死。” 凝目望去,只见那万上门主突然间变得十分严肃,接道:“你那柄至尊剑,是一支很锋利的宝刃,带在身上,以防不测之需,我虽然守在出们的左近,但也许无法及时出手,挡住那一天君主的袭击,你自己也要暗作戒备才行。” 容哥儿道:“不知那至尊剑现在何处?” 万上门主道:“压在你枕头之下,自己去取吧。” 容哥儿掀开枕头,果然见到那至尊剑压在枕下,伸手取过,藏入不中。 万上门主道:“咱们去吧。”转过身子缓步出门。 心中念转,人却随那万上门主身后,缓缓行去。 万上门主步履很慢,而且一直没有回头望那容哥儿一眼。这时,已是初更时分,东方天际,冉冉升上来一轮明月。又行数十丈,突闻得水声偏偏,传了过来。 抬眼看去,只见那一湖碧水,在晚风中轻微荡漾。 万上门主带着容哥儿直行到湖边一座破烂亭子中,指着那亭子中的石椅说道:“坐这里等他,别忘记我交代你的话,记着沉着一些。”言罢,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不再理会容哥儿。 突然一声吱吱喳喳的鸟语声传了过来。 万上门主低声说道:“记住我的话。”双肩一晃,闪出亭子,消失不见。 容哥儿呆了一呆,暗道:“原来她要留我一人在此。 正待开口呼叫,瞥见月光下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而来。 事已至此,容哥儿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照那万上门主所瞩,转过脸去,望着湖水。 他虽然目注湖水,但却把全副精神贯注双耳之下听去。 只听一阵轻微细碎的步履,缓缓行人事中。 但闻一个清脆而微带讶异的声音说道:“你是谁?”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这两人当真棋逢敌手,各有心机,那万上门主明明是妇人之身,却要我一个男子汉代她会晤强敌,那一天君主又明明是男子汉,却找一个女子代他来此……”他只管在想心事,忘了回答人喝问之言。 但闻那清脆的声音接道:“你是准?” 容哥儿长长吸一口气,镇静了一下心神,缓缓回过身来,道:我。” 凝神看去,只见一个玄色劲装的女子,背插长剑,脸上也垂着一面玄色面纱。 那交衣女子讶然说道:“是你?邓玉龙……” 容哥儿仿佛听到那万上门主传授的声音,道:“不错,正是区区玄在女子道:“你,你还没有死吗?” 容哥儿道:“取下你脸上面纱。” 那玄衣女子倒是听话得很,缓缓取下面纱,道:“你还要瞧瞧我吗? 容哥儿原准备一套说词,但这玄衣女子出人意外轻易除了蒙面黑纱,容哥儿和那万上门主,计议之言,反而没有了用,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呆在当地,半晌无言。 倒是那去衣女子接道:“你当真是邓玉龙吗?”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接道:“不是,那真的邓玉龙不是已经吞了你的化心毒丹死了吗?”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一身玄衣的万上门主,缓步走了进来。心中突然一动,暗道: “怎么这两人都穿着玄色衣服呢?” 忖思之间,突觉手脱一紧,已然被人扣位了腕上脉穴。 但闻万上门主冷冷说道:“放开他,此事和他无关。” 玄衣女子道:“他是谁?” 万上门主道:“一个陌生的人,但他很像先夫,只是晚生了二十年。” 容哥儿借两人说话的机会,打量那去衣女一眼,只见她柳眉带煞,凤日含威,比起那万上门主,似重多了几分煞气。 她放开了容哥儿的碗穴,道:“你找一个陌生人,假扮邓玉龙,是何用心? 万上门主自动除了脸上的面纱,缓缓说道:“我想那一天君主就是你,果然不错。” 玄衣女道:“我也早想到万上门主是你。” 万上门主道:“咱们既以真正面目相见,那也不用保留什么隐秘了,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先夫确已死去,你那化心毒丹,并没有白白耗费。” 玄衣女道:“所以,你才组织万上门,收罗天下英雄,准备找我报仇。” 万上门主道:“所以,你化名一天君主,女扮男装,使用各种毒物,控制了无数高手,准备和我抗拒,是吗?” 玄衣女道:“我也告诉你一句由衷之言。我不是害死你丈夫的凶手。”万上门主道: “我也在查,先夫死前一直和你在一起,不是你,会是谁呢?” 玄农女道:“我也在查,而且,已查出了一点眉目!” 万上门主冷冷接道:“那人是谁? 玄衣女道:“我还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不敢妄言。” 万上门主长长吁一口气道:“如果你说不出凶手是谁,今夜就别想生离此地。” 玄在女脸色一变,道:“你言词咄咄逼人,难道我怕你不成?” 万上门生道:“你既非害死先夫的凶手,何以先夫死后,你也迁离莲花谷,去踪不明,逃避何人?” 玄衣女望着那满湖月色,缓缓说道:“如是你肯平心动静气,坐下来和我谈谈,我倒愿告诉你不知道的事情。” 万上门主道:“除非你能举出确证,说出凶手非你。” 玄衣女淡然一笑道:“不要紧,你如是一定要和我动手,也不用指我是害死你丈夫的凶手。”说着话,缓缓坐在残亭中石椅之上。 万上门主看她坐了下去,似有长谈之意,也随着坐了下去,道:“你喜着白衣,江湖上人人皆知,故有莲花公主、白娘子的雅号,今晚之中,为什么穿着一身玄服?” 白娘子道:“我想你早该问了……’泪光转动,望了容哥儿一眼,接道:“什么事,你知道了,那也不用骗你的,邓玉龙和你成婚之后,第二日,我就赶到,我约他在一处农家会晤,这件事你是否知晓?” 万上门主道:“我虽然瞧出他面有忧苦之色,但却没问他。” 白娘子接道:“在你之前,他已经答允我,要和我常相厮守,想不到人离开我不过三月,就忘去了他许下的盟约誓言,负心变情,和你成婚。” 万上门主接道:“所以你恨他?” 白娘子接道:“恨他的该是你,当天他和我会面之后,黄昏时就和我双双离开,丢下了他新婚三日的妻子。” 万上门主道:“嫁他之前,我就知道他风流成性,嫁他之后,又无能把他留在身边,其咎在我。” 白娘子接道:“看起来,你才是第一多情人了。” 万上门王道:“白娘子弃去了白衣不穿,为邓郎改着玄服,你虽然不是他妻子,但对他用情却不输他明煤正娶的妻子啊。” 玄衣女道:“不要讥讽我,我很想能平心静气和你谈谈,共为邓郎报仇,不错,为了他喜爱玄色,我才改装玄色衣服,他已经死十余年,难道你还不能原谅他? 举手理一下鬓前散发,缓缓接道:“话如从头说起,又和邓郎有关。 万上门主道:“我那丈夫,除了生性风流一些之外,轻谈名利,别无缺点,他绝不会化身一天君主组成神秘帮会,图霸武林。” 白娘子道:“不是他。” 万上门主道:“那是谁?又和我丈夫何关?” 白娘子道:“邓郎背你私奔,和我厮守莲花谷中……”万上门主缓缓扬起左手,道: “邓郎生性风流,你们之间的一段情,我可以大量不究,不过你害死他,仇不能不报。 一天君主道:不是我还死。 容哥儿突然双手一分,道:“两位且慢动手,听在下一言如何?” 万上门主道:“你要说什么?” 容哥儿道:“两位说了半天,还是未把邓大侠恩怨内情说出,在下听了半天,也是听不明白,如是两位动手打了起来,不论谁胜谁负,定要有一个人死伤,不论谁死,未免都死得太糊涂了。” 万上门主接道:“阁下有何高见?” 容哥儿道:“在下之意,两位最好能暂时抛弃成见,好好地谈谈,听这位白娘子的口气,不似是杀邓大侠凶手。”一顿,又接道:“在下不知,不过,两位也未谈清楚,但在下看两位对那邓大侠的情意,都是一样的深重,如若能够平心静气地谈谈,不难找出内情。”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两位仔细地谈谈吧,在下要鉴赏一下湖光山色。” 说完话,举步出亭,行动潇洒,大有一代情圣邓玉龙的风度。白娘子和万上门主,都看得为之呆呆出神。 直待容哥儿踏着月色,行到数丈之外,白娘子才长长叹息一声,道:“这人是谁,大有邓郎昔年风貌。… 万上门主道:“可是长得像吗?” 白娘子道:“太像了,神貌风仪,无不相同,如若末曾说明,我定要误认他是邓郎重生了。” 万上门主脸色一整,冷冷说道:“现在,这亭中,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论什么话,都是可以谈了。” 白娘子沉吟了一阵,道:“千头万绪,真叫人不知从何谈起。” 万上门主道:“先谈你和邓郎私情,你们缠绵于莲花谷中,时日很久,难道就未生一男半女吗? 白娘子道:“没有,小妹一直没有怀孕。” 万上门主道:“关于邓郎私情,你还知晓好多?” 白娘子道:“邓郎除了和小妹谈过你的事外,再未和我谈过别人,因此,小妹知晓不多。” 万上门主叹息三声,道:“想他风流成性,到处留情,极可能留有他的骨肉,我和他夫妻一场,苦无所出,如若能找到他留下的骨肉,收来养育,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白娘子道:“姊姊说的是,小妹惭愧,却末想及此,以后留心就是。” 万上门生听她越来越亲近,连姊姊也叫了出来,脸色一沉,道:“你既非有意和我对抗,为何要化身一大君主?” 白娘子道:“这又和邓郎有关,他回来莲花谷,住了不久,就悄然而去,小妹心中,实是气化不过,想他如此无情,我又何苦纠缠于他,但过了数月之后,心中怒意全消,思念之心,油然而生。” 偷眼瞧着,只见那万上门主,脸上一片平静,才敢接着说道:“越是不要想他,但他的音容笑貌,却在我眼前摇来晃去,只好天涯海角去寻他的行踪,我在江湖上行了三月,奔走了数千里,始终没有探听到他的消息,正当我心灰意懒之时,突然听到他在江南出现的消息。” “小妹闻讯,连夜兼程,奔向江南,行到金陵,听到了一件震动武林的大事,七月十五日,鬼节之中,镇江焦山之顶,有一场武林高人搏斗。” 万上门主道:“什么人? 白娘子道:“那传说之中,没有说什么人,但小妹心中,却陡生奇想,可能和邓郎有关,计算时日,不过数日时光,由此就兼程赶往镇江。我到镇江,已是七月十四日,连夜雇了一艘小舟,直放焦山。 白娘子道:“小妹装作游客,在焦山之上打听,却是未听有武林高人比武的事,但想到既然来了,那就多住一夜,决心留过七月十五日之后。再走不迟。” 万上门主道:“那夜是否有高人比武?” 白娘子道:“有,而且那两人中的一个,可能就是邓郎。” 万上门主道:“邓郎和谁比武?” 白娘子道:“一天君主,就是现在小妹的身份。” 万上门主道:“那一天君主伤在另一人手中,你就假冒了一天君主?” 白娘子道:“差不多是这样了。那夜的情景,和今宵有些相仿,月色水光,不过那水波声势,要强过今夜千百万倍。” 万上门主道:“那夜观战之人,除你之外,还有何人?” 白娘子道:“只有小妹一个,两人决斗,一人观战。” 万上门主道:“两人比武的消息既然传遍了整个的江南,何以只有你一个人赶往观战?” 白娘子道:“起初之时,小妹也是感觉到有些奇怪,何以竟然只有我一人在场观战,但事后小妹打听之下,才知道早到焦山之人,都因听到没有比武之事,早已离开,当天赶来之人,都被人给挡了回来,只有小妹不早不晚,赶到了焦山。白娘子顿一顿,又道: “小妹女扮男装,借宿寺中,准备明日一早,离开焦山,二更时分仍未入眠,着窗外月色溶溶,忽动游兴,穿好衣服,带上兵刃推窗而出,行到寺后断崖之上,瞥见峰下,两条人影在交博拼斗。” “两人的武功,都已达登峰造极,只见兵刃在月下闪光,却不闻兵刃交击之声,一望之下,即知是两位绝世高人动手,小妹绕下断崖,隐在一个大石后面观战。 “其中一人,手使长剑,全身黑衣,带着面具,看身材颇似邓郎,小妹惊喜交集,几乎失声呼叫,但又怕分他心神,强自忍了下去,另一人青袍长髯,身材十分矮小,如果他身材高大一些,小妹也无法冒充地了。”语声微顿,长长吁了一口气,道:“那很像邓郎的黑衣人,剑势矫若游龙,看着抢攻。”万上门主道:“以后呢?” 白娘子道:“大约又斗了十余合吧,那黑衣人剑势忽变,攻势更见凌厉,将青衣人刺中了一剑。但那矮小的青衣人,垂死反击,拍中了黑衣人一掌,双方都受了重伤,那黑衣人中掌之后,带伤挥剑,连连攻出了十八剑,倒有五六剑刺中了长髯老人,那老人再也难支,倒卧在草地上。 “不过,那黑衣人受伤亦似很重,刺倒那青衣人后,亦感不支,以创撑他,奔向江边,那江边早有一艘梭形快舟,在那里等候,他踏上快舟,破浪而去。” 万上门主道:“你说了半天,那人是不是邓郎呢?” 白娘子道:“当时我为两人惊天动地的恶斗震骇,忘记了追出瞧人,但他身形相貌,确似邓郎无疑,以后在那青衣老人D中,获得了证明,那人确是邓郎。” 万上门主道:“你当时如若追出去拦住池,也许他不会死了。” 白娘子道:“我想起追他时,他已经坐船而去,奔出数十文。我追到江岸,那快舟只余下一点黑影,只好退回来,这当儿,却听到一个轻微的声音,传了过来:“少年人,你如肯帮助老夫,你将独得武林中至高无上的权威,你将不费吹灰之力,统治着千百位武林高手,你可一夕间,在武林中造成重大的杀劫。” “他说话十分艰苦,这些豪壮之言,从他口中说出,亦变得十分苍凉。” 万上门主道:“你救了他,他就传你衣钵,让你化身一天君主?” 白娘子道:“我当时动了好奇之心,行到他的身侧,仔细看他伤势,只见他全身都是鲜血,共有七八处创伤。他告诉我身上有疗伤的药物和用法,我就依言施为,替他敷过药物,包扎起伤口。那人眼光犀利,一眼之间,己微瞧出我是女扮男装。 万上门主道:“你承认了身份?” 白娘子道:“不错,我告诉了他我的真实姓名,他很气忿,说我既是邓玉龙的情人,那就不必帮助他了,因为伤他的就是邓玉龙。 “但他伤势严重,如若没有我从旁看顾绝难活得下去,小妹向无恻隐之心,那次不知何故,竟然变得十分不忍,大概困他伤在邓郎手中之故,我竟然自动留下,照顾他的伤势。” 万上门主道:“以后,你把他救活没有?” 白娘子道:“没有,我如救活了他,势必要被他杀死不可。” 万上门主道:“你既然知道了他要杀你,为什么还要救他?你白娘子在武林中,有名的心狠手辣,我不信你明知他要杀你,还会救他。” 白娘子道:“嗯!姐姐想的不错,他知我是邓郎的情人之后,就不再和我讲话,我看他伤势沉重,也不防备,被他出其不意,点了我一处要要穴,并且告诉我说,他用的独门手法,七日后伤发而死,遍天中除他之外,再也无人能够解救。 “当时,我心中恨透了他,我一生中很少做好事,想不到救人,反为人伤,但我心中明白,此刻我因可奋起余力,杀他报仇,但七日之后,我亦非死不可。当时自救之法,只有好好待他,希望使他心生悔意,告诉我自救之法。所以我穴道被点之后,不但毫不生气,反面细心替他洗伤、敷药,照顾得无微不至,我不责备他,也不问他自救的办法。 果然,这办法收到了奇效,一夜之后,他忍不住告诉我自解穴道的方法。” 万上门主道:“你很阴险。” 白娘子微微一笑,接道:“邓郎的剑招狠毒,有四剑,都伤了他的内脏,如是平常之人,当时就会死,但那一天君主,却凭借了深厚的内功,想支撑度过危险,第二天黄昏,他自觉难再支撑下去,就问我一件事。” 万上门主道:“问你什么?” 白娘子道:“问我是否愿意承继他的衣钵。” 万上门主道:“你答应了。” 白娘子道:“小妹如不答应,岂有今日。自然是答应了,但他有一个重要的条件……” 万上门主道:“要你杀死邓郎?” 白娘子道:“大概他知道,这条件我不会答应,所以退求其次、要我不许再和邓即见面,他说,我既然承继了他的衣钵,纵然不肯为他报仇,最低限度,不能再帮助他的仇人。” 万上门主道:“这要求并不过分啊。” 白娘子道:“我心中对邓郎怀念甚深,但又恨他薄幸,三思之后,就答应了他。” 万上门主道:“但你并没有遵守誓言,以后又见了邓郎是吗?” 白娘子不理万上门主相询之言,接道:“我答应之后,他就开始传我武功,他说时间不多,他胸中所学极博,不能仔细传授了,只好口述要诀,让我记在心中,至于我能学好多,那要看我才慧了。” 万上门主道:“你是否已学得那一天君主的全部武功?” 白娘子道,“没有,他原想利用一日夜时光,给我讲述武功,但后来他发觉伤势的恶化,比他想象更快,但有很多比武功更为重要的事,必须告诉我……” 万上门主道:“什么事?” 白娘子道:“有关用毒的事,他告诉我统中那一群凶煞恶神的方法,必须要用非常手段,他告诉我他的属下可能心中都恨着他,但他却用一种神秘莫测的权威,控制着他们,要我保持着那份神秘权威,只要我能做到,那些人就永远不敢背叛于我。” 万上门生道:“世上事,想来是那般令人难解,但事实经过,说出来,却又是简单元比。 白娘子接道:“他又支撑一夜,第二天中午时气绝而逝临死前说了两件事:一件事要我把他尸体投入海中,另一件事,要我到西湖灵隐寺中取他遗物,他原本不愿我再取他遗物,只是把一个庞大的神秘势力交给我,让我自生自灭,但临绝气时,竟又改变了主意。” 万上门主道:“难道那遗物,比他传授你的武功更为重要吗?” 白娘子点点头,道:“说完这两件事就气绝而逝,我照他遗嘱,把他尸体投入了海中,就直奔西湖灵隐寺去。当时我还末觉到如何。 但我到了灵隐寺,却忽然感觉到有些奇怪。” 万上门主道:“奇怪什么?” 白娘子道:“那灵隐寺乃天下知名的庄严名刹,那一天君主怎会把很重要物件,寄存在那灵隐寺中呢?” 万上门主一皱眉头道:“嗯,倒是有些奇怪,你可曾取到那些遗物?” 白娘子道:“进人灵隐寺后,很顺利取到了他的遗物,望着那庄严的古刹,我突然生出了一点不安之感,取了就走。 “我在西湖一家客栈之中住下,打开了他的遗物,共存三件,第一件是一本名册,那上面记载着属下要人的详细出身,并注明他们身上所中之毒,第二件是用毒的经书,上面记载着各种用毒之法。第三件是一本薄薄的本子,用黄续包起,上面写着不得擅自拆阅……” 万上门主接道:“那是一本密录了,记述的武功,更强过毒经甚多。” 白娘子道:“不是武功,那上面记述着一天君主的身世。” 万上门主道:“写些什么?” 白娘子道:“那一天君主,究是何人?为什么要组织那样一个神秘的帮会?用心何在广接着说道:“这是一桩武林隐秘,谁也不会想到那一天君主真正身份,竟是谣传死去的金凤门中男主人。” 万上门主吃了一惊,道:“金凤门中男主人?” 白娘子道:“不错,那上面记述得清清楚楚,自然是不会错了。” 这时,容哥儿已然走了一圈,重又回亭子前面,耳闻两人还在讲话,只好停下了脚步。 万上门主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事情太过复杂了,实叫人难懂。”回目一掠容哥儿,道:“你请进来吧。” 容哥儿道:“在下不妨碍两位的讲话吗?” 白娘子道:“不要紧。” 容哥儿缓步行人事中,道:“两位可曾找出那害死邓大侠的凶手?” 刀上门主道:“事情复杂万端,数十年江湖恩怨,似是集中一条主线上了。” 容哥儿道:“在下适才听得两位,谈起那金凤门……” 白娘子接道:“别说姐姐你不肯信,就是我亲自看了那一全面的记述,也是不敢相信。” 万上门主道:“他那留书之上,如若无法注明内情,自然是不可相信了,果真如此,那自然是桩震动江湖的秘闻,但如是普通的嫁祸之计,那又不足为奇了。” 白娘子道:“那黄续密包的册子,厚厚一本,但小妹只瞧了两页。” 万上门生道:“为什么呢?” 白娘子道:“因为那第三页写着两行字,使小妹不敢拆阅。” 万上门主道:“写的什么?” 白娘子道:“那上面说明第三页后记述了数十年来的江湖恩怨,也说明了消弥之法。 但却无一人能知晓……” 容哥儿道:“这就使人不明白了,那上面如有记载,人人可以阅读,何以无一人能够知晓呢?” 白娘子道:“因为第三页后,全书相连一起,上面有着毒中之毒,中人之后,片刻间毒发而死。”接道:“如是我不知用毒之法,我想,那书上写的再恶毒,我也敢看。 但自我读过那本毒经之后,知晓了何为毒中之毒,反而心有畏惧,不敢妄动。” 万上门主,目光望着白娘子,接道:“你取得那一天君主遗物之后,也同时取得了他的地位。” 白娘子道:“不错,此后小妹就以一天君主的身份,在武林之中活动了。” 万上门主道:“你以何身份出现江湖,我并不关心,我关心的是邓郎下落,和他死亡的原因。” 白娘子道:“小妹曾用尽了心机,追查他的下落,但得到的消算了息,和姐姐却是大不相同。” 万上门主道:“你得到的什么消息?” 白娘子道:据小妹所知,邓郎是那金凤门江夫人所害。”‘容哥儿吃了一惊,道: “不可能! 白娘子两道目光,转注到客哥儿的脸上,道:“你认识江夫人?” 容哥儿道:不错,在下不久之前,才见过江夫人,看她形貌慈祥,似行恶之人…。” 白娘子冷冷接道:“如若她知道邓郎是杀死她丈夫的凶手呢?”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万上门主转身对白娘子道:“你说明了整个经过,我仍是听不出何以那江夫人会是杀死邓郎的凶手。” 白娘子道。“小妹说来,只怕姐姐不信,幸好那证人还未为小妹杀掉。” 万上门主道:“那证人现在何处?” 白娘子道:“现为小妹收押。” 万上门主道:“不知能否把他押来此地,当面说明。” 白娘子道:“小妹不让他在属下之前,暴露身份,两位最好能在明午时,到你们茅舍前面的峰顶相访,小妹稍作布置,让两位和那证人相见。” 白娘子淡淡一笑,道:“两位放心。”转身出亭而去。 容哥儿望着白娘子首影去远,才回目望着万上门主道:“夫人相言她的话吗。” 万上门主道:“信疑参半。” 容哥儿道:“据在下所知,那金凤门男主人,为仇家所杀,而且激战了一日夜,此事天下武林皆知,自然不会假了。” 万上门主未置可否地接道:“说下去。” 容哥儿道:“在下见过金凤门中女主人,为人端淑慈和,绝不会杀害邓大侠。 万上门主微微一笑,道:“所以,金凤门中的二姑娘助你讨取嫖银,闹得双方都有人受了重伤。” 容哥儿道:“夫人提起嫖银,在下倒要问问夫人了,那嫖很现在何处? 万上门主道:“已被我遣人送往开封。” 容哥儿道:“为什么?” 万上门生道:“求证一件事。” 容哥儿道:“那也和邓玉龙的被害有关?” 万上门主道:“虽然和邓玉龙无关,但却和天下武林的命运有关。” 容哥儿道:“那么严重吗?” 万上门生道:“我万上门中,有一位金道长,见多识广,博学多闻,他检查得嫖之后,竟然发觉了一件有关武林正邪消长的大隐秘。”说至此处,突住口不言。 容哥儿道:“什么大隐秘?” 万上门主道:“目下事情没有人取得证明,暂时没法子告诉你了。” 第二十六回 多情终教裙下死 容哥儿紧随在万上门主的身后,说道:“夫人可知在下为何混入江湖中吗?” 万上门主道:“为了讨回镖银。” 容哥儿道:“不错,在下奉了母命而来,如是不能讨回镖银,无法上复慈命。” 万上门主道:“那很好啊!你也可以在江湖上浪荡不归了。” 容哥儿道:“夫人,除非我死了,在下非得讨回那镖银不可。” 万上门主突然回过脸来,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如是不把镖银还你,难道你还要出手抢夺?” 容哥儿道:“就算在下明知不成,那也不得不设法一试了。” 万上门主微微一笑道:“除非是事情变化得出人意外,我们还你镖银。” 容哥儿道:“在下这里先行谢过。” 万上门主道:“不用了。”放快脚步,直奔回幽谷茅舍。容哥几一路上留心查看,竟不见埋伏人手,心中暗道:“这女人心思填密,处处不留痕迹。” 万上门主行到一座茅舍前面,停身说道:“回房去,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中午,咱们还要再闯一关。” 容哥几道:“人心难测,夫人如赴约,最好准备一下。” 万上门主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委屈就是。” 伸手推开木门道:“回房去吧?”容哥儿行人茅舍,万上门主却顺手带上室门。这时,夜色未尽,室门关起,房中一片黑暗:容哥儿定定神,缓步行到木榻旁侧,坐了下去,只觉一股淡淡幽香,沁人心肺,登时神智晕迷,倒向木榻,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烛火亮起,耳际间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相公,万上对你特别垂青,要我等助你增长功力……”容哥儿想挣扎坐起,但感困倦难支,很快地睡熟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日升三竿,满窗阳光,容哥儿挣扎坐起,抬头看去,只见金燕一身青色劲装,坐在茅舍一角的木案旁侧。木案上放着一柄长剑。容哥儿跃下木榻,道:“昨夜是怎么回事?… 金燕微微一笑,道:“助你伐毛洗髓,相公现在有何感觉?” 容哥儿道:“骨节之间,隐感酸痛。” 容哥儿突然想到了那一天君主和万上门主订下的峰顶之约,低声问道:“现在什么时分了。” 金燕微微一笑,道:“距午时还早,相公放心地梳洗吧。” 容哥儿道:“你已经知道?” 金燕道:“嗯,你瞧瞧我这身装着。”说话之间,突闻木门呀然,玉燕、青燕并肩行了进来。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玉燕、青燕,全部穿着青色的劲装,背播长剑。青燕、玉燕手中,各自捧了一个木盒。容哥儿望了二女手中木五燕道:“相公的吃喝之物。”顺手把木盒放在案上。青燕微微一笑,打开木盒,道:“相公请迸些食用之物。”容哥儿也不客气,狼吞虎咽把两盒食物尽皆吃光。三婢站在一侧,瞧他食用完毕,才由青燕先行收了木盒退去。金燕道:“相公那柄至尊剑,放在相公枕下,赴约时别忘了带上。”容哥儿点点头,起身把至尊剑藏人怀中。室外已响起了万上门主的声音,道:“准备好了吗。” 金燕应道:“好了。”伸手取过案边木椅上放的长剑,系在背上。玉燕、青燕纷纷取过长剑,奔出茅舍。容哥儿转目望去,那木案之上,还留着一柄长剑,显然是留给自己了,只好顺手取过,背在身边,走出茅舍,始头看去,只见万上门主,又改了一身装束,全身黑衣,外罩玄色披风,脸上带着一个红色面具,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也许要有一场激烈的恶斗,除非对方先行出手,被迫迎敌之外,不得我命,不许轻易出手。” 三婢齐声应道:“婢子们遵命。” 万上门主道:“时光不早,咱们该去了。”金燕一马当先,向峰上攀去。这几人轻功,造诣均深,那悬崖虽然陡削,但生满矮松老藤,攀登并非太难,不多工夫,已然登上峰顶。流目四顾,只见顶上一片寂静,不见一个人影。万上门主抬头望望天色,道: “时间已到午时……” 语声未落,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应道:“来的是万上门主吗?” 万上门主低声说道:“玉燕,和她应对答话。” 玉燕低应一声遵命,高声说道:“不错,正是敝上驾到,姑娘什么人。”只见大石后,缓缀站起一个全身天蓝劲装,赤手空拳的少女。容哥儿仔细瞧去,几乎失声而叫,敢情来人正是那三公主杨九妹。 杨九妹两道清澈的目光,在容哥儿脸上溜了两眼,目光转到了玉燕脸上,道:“想不到今日又和三位姑娘碰面。” 玉燕冷笑一声,道:“那日一战姑娘能突破重围而去,足见武功高强。”这几句话,有些夸奖,但亦有着嘲笑意味。杨九妹道:“如若咱们能单打独斗,小妹自信可和几位一决生死。” 玉燕道:“敝上和一天君主有约,来此别有要事,姑娘之约,只有异日奉陪。” 杨九妹道:“诸位此来;想审问一个人犯,是吗。” 玉燕道:“不错,那人现在何处?” 杨九妹道:“屈驾等候片刻,那人犯即将押到。” 玉燕道:“约好的午时,贵君主为何不守信约?” 杨九妹冷冷说道:“此刻还未过午时,急什么呢?” 玉燕正待反唇相讥,却为万上门主摇手阻止。一时突然沉寂下来,静得呼吸可闻。 容哥儿暗中留神那扬九妹,只见她神色镇静,再也不望自己一眼,显然,她并未发觉自己的身份。 过了片刻时光,突闻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抬头看去,只见那白衣使者,直对万上门主走了过来。在那白衣使者身后两文左右处,跟着两个黑衣大汉,押着一个项戴铁枷,身着灰衣的中年人。白衣使者行到万上门主身前,欠身一礼,道:“在下奉了敝君主之命而来,押送人犯一名,送交大驾。” 万上门主道:“贵君主倒是言而有信。” 白衣使者道:“不过,敝君主交代,这人犯只能供你审问,不能带走。” 万上门主道:“你们在旁边听着吗?” 白衣使者道:“我等一体回避。” 万上门主一挥手,道:“放他在此,你们可以回避了。” 白衣使者应了一应,举手一挥,道:“退到峰下。”当先向后退去。两个押送那灰衣人的大汉,紧随那白衣使者身后而退,只有杨九妹仍然站在原地未动。万上门主道: “你怎么不走?”杨九妹缓缓转身,慢步而去。她走得很慢,足足有盏热茶工夫之久,身影才隐失不见。 万上门主目注那杨九妹身影消失之后,才低声对玉燕说道:“代我审问他?” 玉燕应了一声,目光转到那灰衣人的身上,冷冷说道:“你叫什么名字?”那灰衣人抬头头望了玉燕一眼,道:“济南张大昌。”玉燕心暗道:“济南张大昌,从没有听说过这名字啊。”口中部慢慢问道:“此刻,一天君主和他属下之人,都已离此而去,你如不想受苦,那就据实回答我们的问话了。” 张大昌慢慢说道:“在下被囚禁了很久的时间,江湖中事,隔阂甚久,不知姑娘要问些什么?” 万上门主突然接口说道:“关于邓玉龙被害的事。” 张大昌道:“你是什么人?” 玉燕道:“万上门主。” 张大昌冷冷地说道:“我知道,我是问你们和那邓玉龙的关系。” 万上门主道:“邓玉龙是我丈夫。” 张大昌道:“昔年武林中人称白风旗的,可是你姑娘吗?” 万上门主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知道很多事。” 张大昌道:“姑娘虽然在武林中出现的时日不久,但却名倾一时,像在下这等年龄的人,有谁不记得姑娘之名。” 万上门主道:“那已是过去的事了,不谈也罢……”语声微微一顿之后,接道: “此刻,我想先知晓什么人害死了邓玉龙?” 张大昌道:“金风门中江夫人。” 万上门主应声道:“此事关系很大,你可知道说错一句话,后果何等严重吗。” 张大昌道:“在下自然是知道了。” 万上门主道:“那江夫人为什么要害死那邓大侠呢。” 张大昌道:“替夫报仇。” 万上门主道:“天下武林同道,人人皆知那金风门的男主人,死亡在一次大伏击中,和邓大侠毫无关连,她替夫报仇,怎么会找上邓大侠呢。” 张大昌道:“这个吗,就非在下所知了,但在下目睹,那邓大侠重伤之后,和那江夫人一段对话,自然是不会错了。” 万上门主两道森寒的目光,由垂面黑纱中透出来,望了容哥儿一眼,接道:“说下去,你如何遇见邓大侠?我不相信那么巧的让你碰上。” 张大昌道:“在下无意中遇得邓大侠,白衣骏马,却驰向荒野,那时,大色已是夕阳西下,晚霞绚烂的时光……” 万上门主道:“你就追了下去。” 张大昌轻轻咳了一声,道:“邓大侠乃武林中有名大情人,看他纵骑荒郊,必有所为,在下动了好奇之心,就悄然追了下去。邓太快耳目灵敏,在卡不敢追得过近,只好远远地追随身后,那时天色已然到掌灯时分,视界不明,正愁难再追上邓大侠时,却瞧见邓大侠的白马,系在一座古寺前的大树上。那座寺院,早已荒凉没有僧侣居住,邓太快跑到此处,定非无因了。就在在下心念转动之间,瞥见一顶轿急急行来,那小轿形式一眼便可以辨别出是女人的坐轿。” 万上门主道:“那轿中坐的什么人?此人和先夫的生死关系很大,你据实而言,认识为认识,不认识亦不可陷罪于人。” 张大昌沉吟了一阵,道:“在下不识那人。” 玉燕突然双手齐出,抓住了张大昌的左臂,格登一声错开了张大昌的左臂关节。只听张大昌闷哼一声,疼出一头大汗。玉燕冷冷说道:“错骨滋味如何?阁下如仍不肯说实话,那就有得苦头吃了。” 张大昌长长叹息了两声道:“在下说出就是。” 万上门主道:“接上他左臂关节。” 张大昌道:“夫人知道女侠红扇子吧?” 万上门主怔了一怔,道:“她早已嫁作人妇,难道也背夫私恋先夫不成?” 张大昌道:“这个嘛,在下不敢胡说,但那轿中走下来的,确是名噪一时的女侠红扇子。” 万上门主道:“以后呢?” 张大昌道:“以后那邓大侠接到红扇子后,就一齐进入古刹中。”语声微顿,凝目思索片刻,接道:“在下一时动了好奇之心,就追在两人身后,行人古刹。” 万上门主略一沉吟,道:“好!你说下去?” 张大昌道:“在下一路小心,直行到大殿之中仍然不见两人踪迹,正想退出大殿,到两厢房去找,瞥见一条人影,迅如流矢,投入大殿之中。当时,在下正站在供台之前,匆急之间,闪身躲人了供台之下。”万上门主道:“那人是谁?” 张大昌道:“殿中一片黑暗,来人又穿着一身黑衣,脸上也戴着一片黑纱,很难看得清楚,直到后来,她现出本来面目:在下才瞧出是江夫人。” 万上门主道:“好!你仔细的说明经过吧。” 张大昌道:“那江夫人进了大殿之后,立时忙着在四周布毒,只觉动作有些奇怪罢了。大约过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江夫人一切都准备就绪,但仍然不见那邓大侠回来,只好故意晃燃火折子,燃一柱香,插在供台香炉之中。果然,这一着发生了很大的效力,不大工夫,那邓大侠已经匆匆赶来……” 万上门主道:“红扇子呢?没有和先夫一起进入大殿吗?” 张大昌道:“没有,进入大殿的,只有邓大侠一人,直到邓大侠受伤冲行出大殿,那女侠红扇子,一直未再出现过,想是早已出了古刹了!” 万上门主黯然说道:“她如在场,也许先夫就不会死了。” 张大昌轻轻咳了一声,接道:“邓大侠如若防备一些,也许就不致中毒了,但他自恃艺高胆大,一下子行人大殿之中,才中了江夫人预布之毒。但邓太快中毒之后,似已有所警觉,才厉声喝问什么人?江夫人座了一声,燃起火烛,取了面纱,直到此刻,我才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万上门主道:“不会错吗?” 张大昌道:“错不了,在下认识那江夫人,何况,他们对话之中。已然说明了彼此的身份。” 万上门主道:“你可记得他们谈些什么?” 张大昌道:“在下记忆十分清晰,江夫人间邓大侠,是否杀了她的丈夫,邓大侠一口承认下来,在下隐在供台之下,看那邓大侠明知中毒后,仍然豪气干云,心中十分敬佩……” 万上门主道:“先夫英雄肝胆,豪杰气度,做过的事,自然不会不认。” 张大昌道:“江夫人似是有替那邓大侠开罪之心,问他是否知晓那一天君主:就是金风门男主人的化身。唉!看那江夫人间话神态,如是另网;大侠推说不知,也许一场风波就此平息。但邓大侠却不肯认实,竟对那江夫人说,就是因为知晓他是金风门的男主人,所以才去杀他……” 容哥儿心中暗道:“好汉做事好汉当,大丈夫理应如此……” 但闻张大昌接道:“江夫人无法下台,只得拔剑出手,两人就在大殿上恶斗起来。 那是一场武林中罕难一见的恶斗,大殿上剑花错落,寒气逼人,斗到分际,只见一团白芒,翻翻滚滚,无法分清敌我,江湖上传说那江夫人武功高强,那日一见,才证实传言不虚……” 万上门主道:“江夫人纵然武功高强,但她绝难是先夫之敌。” 张大昌道:“双方约搏斗了四十个回合,江夫人已被邓大侠圈人了一片剑影之中,就在下的看法,再斗二十回台,那江夫人非伤在邓大侠的手下不可,那知就在那重要关头时,邓大侠身上奇毒发作,剑势突然缓了下来。江夫人一面挥剑反击,一面说道:我已在这大殿之上布下了奇毒,此时你已经中毒很重,已无再战之能,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邓大侠突然大喝一声,仗剑护身,。” 万上门主道:“那江夫人可曾追赶了。” 张大昌道:“江夫人追出去,只听铮铮三声金铁交鸣,江夫人就退了回来。… 万上门主道:“先夫的脑后三剑。” 张大昌接道:“那江夫人似是伤得很重,整个左臂衣袖,都为鲜血湿透……” 万上门主道:“以后呢?” “张大昌道:“事情到此已算有了一个结果,那江夫人留在大殿,包扎了伤势之后就离开大殿而去。” 万上门主道:“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张大昌道:“句句实言。” 万上门主正待再问,瞥见两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急奔而来。容哥儿目光转动,只见来人正是杨九妹和那白衣使者。杨九妹抬眼望了那万上门主一眼,道:“阁下问完了吗?” 万上门主道:“问完了。” 杨九妹道:“问完了,我们要带他走了,君父之命,说此人十分重要,不能够受到一点伤害。…”玉燕冷笑一声,道:“没有伤害他。” 杨九妹瞧了那张大昌一眼,低声对那白衣使者,道:“有劳使者带走他吧。”白衣使者座了一声,抱起张大昌转身而去。杨九妹一直运气而立,挡住去路,看样子,似是防备万上门主出手抢人。双方相对而立,未再交谈,峰顶上一片沉寂,静得落针可闻。 容哥儿只觉沉寂中潜有着一种无比的紧张,那杨九妹久久不去,实是有些可疑。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万上门主突然开口,打破沉寂,道:“那一天君主,还交待了你些什么?” 杨九妹道:“君父交代,请万上赏他一个薄面。” 万上门主道:“什么事?” 杨九妹一掠容哥儿道:“他要万上留下这一位冒牌的邓大侠。”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她要留我在此作甚?” 万上门主冷笑一声,道:“我如不答应呢?” 杨九妹轻轻叹息一声,道:“万上最好答应,彼此不伤和气。” 万上门主淡淡二笑,道:“要那一天君主亲自来对我说……” 杨九妹接道:“君主已然离此他去,此刻早已在百里之外了。” 万上门主怒道:“贱人胆子不小……” 杨九妹茫然接道:“你在骂哪一个?” 万上门主心中暗道:“那白娘子化名一天君主的内情,量这丫头亦不知晓,说了她也不信,不用和她多费口舌了。”心念一转,道:“那一天君主已在这山峰四周埋伏下人手吗?” 杨九妹冷笑一声,道:“君主并无伤害阁下之心,但却不得不作准备,诸位如想平安离此,那就只有留下这冒牌的邓大侠。” 万上门主道。”就是一天君主亲身到此,我也不受威胁,你已是我手下败军之将,那是不足言勇了,要他们发动埋伏,我倒要试试看一天君主手下,有些什么出类拔草的人物。” 杨九妹道:“好!门主一定想凭仗武功试试,我是恭敬不如从命了。”探手摸出一个竹哨,连吹三声,哨声甫落,峰顶上人影闪动,片刻间四面现出无数人影,团团把万上门主等围在中间。容哥儿目光一转,只见四周出现之人,至少在百人之上。不禁骇然,暗道:“这峰顶之上无险可守,如若这些人分由四面八方攻来,那确实不好对付了。” 金燕目睹强敌在山峰四面出现,立时低声喝逍:“各占方位!”玉燕、青燕,应声移动了身躯,分站在万上门主身前。容哥儿虽然不了然她们拒敌剑阵,但见正南方留了一个空位,移步补了上去。金燕低声说道:“相公剑术精绝,小婢以剑势引你出手,想非难事。” 容哥儿道:“试试看吧,在下尽心学习就是。” 万上门主冷冷说道:“如若你这次出手,仍落个全军覆没,想那一天君主,绝不会再饶过你了。” 杨九妹道:“百位高手,四面环攻,个个都悍不畏死,就算你们武功高强,也难破围而出,至低限度,将会有重大伤亡。” 万上门主略一打量敌势,心中暗道:“这些人大都为药物控制,冲锋陷阵,情难自禁,和他们拼命,确实有些划不来。”心念一转,低声说道:“如动上手,不可和他们硬拼,由正面破围而出。” 杨九妹冷冷一笑道:“还有一件事,奉告万上。” 万上门主道:“什么事?” 杨九妹道:“在这四周百位高手中,除了博杂的武功、暗器之外,还有好多施用毒物的高手,诸位能够防得兵刃、暗器,只怕无法防得无形的奇毒袭击。” 万上门主怒道:“如若动上手,你将是第一个死亡的人?” 杨九妹道:“只怕未必?” 容哥儿突然接口道:“万上不用为区区冒此大险,不如把在下留在此地。” 万上门主道:“你随我而来,自要随我而去,岂能留在此地。” 杨九妹道:“万上坚持如此,那是存心一战了。”举手在头顶绕了一囵,布在四周的群豪,突然齐齐向场中行来。容哥儿凝神查看,百余高手,虽然一个个神情木然,但却次序井然,各人都有着一定的方位。显然,这些人极熟悉这等大规模的围击、混战。 万上门主冷冷说道:“今日出手,不用顾虑伤人的事,尽管施下毒手。”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这一场恶斗是打定了,三婢虽然个个剑精绝,万上门主更有着高深莫测的武功,但如真的动起手来,只怕也很难胜得这上百位高手的围攻。今日之局,是不打最好,目下唯一可能阻止这场恶战的,就是设法告诉那杨九妹,说明我真正的身份。”心念一转,暗施传音之术,道:“杨姑娘,在下是容哥儿,不可造次,快住手。” 杨九妹怔了一怔,突然举掌互击三响,那四面逼进的百余高手,突然停下来。这时,三婢正准备先发制人,但见强敌突然停步不进,只好也暂时停下,等待那万上门主之命。 容哥儿眼看那扬九妹击掌为令,不让四面高手逼进,心中暗道:“看来,那杨九妹倒还听我的话了。”当下仍用传音之术,接道:“万上门主武功奇高,再多一些人,也无法困得住她,最多只能伤得三个女婢。”容哥儿知她不便答话,继续说道:“姑娘请赏在下一个薄面,留下一条路来,今夜初更,在下在山下茅屋相待,还有要事和姑娘详谈。” 杨九妹目光转动,望了容哥儿两眼,左手高举,连连挥动。她挥手为令,别人也瞧不明白。只见正面方位上,人群分裂,留出一条一丈宽的去路。 容哥儿低声说道:“夫人,既然不和他们硬拼,那就不如全军而退的好。” 万上门主微一点头:“跟我来。”当先行去。金燕、玉燕、青燕尾随在万上门主身后,鱼贯而行。万上门主和金燕三婢,行离人群围困,下了山峰,只听杨九妹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是容相公。”急步行了过来。容哥儿正待举步下山,闻声只好停下了脚步道:“正是区区。” 杨九妹很快的行到容哥儿的身前,低声说道:“你的易容术很高明,高明得使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容哥儿道:“在下无此能耐,乃是那万上门中人助我易容。” 杨九妹道:“你的神通不小,又混人了万上门中……” 容哥儿道:“此中之情一言难尽,今夜会面,在下当奉告姑娘一件隐秘大事。” 杨九妹略一沉吟,道:“如若贱妾爽约,那就不用等我了。” 容哥儿道:“姑娘如若能去,还望你依时赴约。” 杨九妹苦笑,道:“好!我尽我之能赶去见你,她们行踪已沓,你袂些去吧。” 容哥儿转身奔下山峰,只见金燕仗剑站在一株小松之下等候。金燕低声说道:“万上已带玉燕、青燕先行,要小婢留下等候,五里外有人牵马等候我们,咱们得快些赶路了。”容哥儿想到和杨九妹订下之的,不禁呆了一呆,道:“咱们要到哪里?” 金燕道:“万上行踪,一向隐秘,此刻还不知晓,但看她行色匆匆,注相公也不等候,似是赶向一处很重要的地方。”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办吧!姑娘先走,在下要多留此一宵。” 金燕道:“为什么呢?” 容哥儿道:“因为,我已约好那杨九妹初更时分,在此相会。”金燕道:“万上要小婢把相公带离此地,若相公有何损伤,小婢也不敢回见万上。”容哥儿道:“那杨九妹撤除了一边守卫,放咱们下了山峰,冒了好大的风险,在下既和她订下了相会之约,岂能不守信约,一走了之。” 金燕轻轻叹息一声道:“相公坚持留此,看来小婢只有奉陪了。”容哥儿道:“听凭姑娘之意。”金燕抬头四顾一眼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找一处地方,进食些粮物,休息一下,然后再赴初更之约不迟。”转身当先行去。两人不敢再进入那茅舍之中,寻找了一处山谷,坐了下来。金燕掏出于粮,分给容哥儿食用,神态极是温柔。进过食物,金燕缓缓站起,说道:“相公请坐息一刻,小婢替相公了望把风。” 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金燕也悄然行了回来。容哥儿虽然坐息已醒,但却故意装作未醒,微启一目瞧去。只见金燕斜靠在丈余外一块大岩上,望着夜空出神。天色快到三更,金燕才缓步行了过来,低声叫道:“容相公,初更快到,该醒来洗个脸了。” 容哥儿起身西行百余步,在小溪洗了脸,顿使人神志一清。金燕掏出一条绢帕,递了过去,一面问道:“相公,可要小婢追随去吗。”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也许会有变化凶险,姑娘不用去了。” 金燕也不争辩,低声说道:“相公要小婢在何处等候。” 容哥儿四顾一眼,道:“就在这小溪之旁。” 金燕点点头,又道:“小婢等到何时?” 容哥儿道:“三更时分,如若三更过后,还不见我回来,姑娘就自己走吧。” 金燕道:“三更过后,小婢去那茅舍寻找相公。” 容哥儿道:“三更之后,我还不回来,定然已遇上了什么凶险,姑娘又何苦去冒险呢?” 金燕道:“不能带相公同见万上,小婢也一样凶多吉少。”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这样严重吗。” 金燕道:“万上一向言出法随,相公如惜怜小婢,那就请多多珍重。” 容哥儿道:“好!,我尽力自保就是。”转身大步行去。此际天上浮云掩月,一片幽沉夜色,容哥儿行人茅舍,耳际已响起杨九妹的声音道:“容相公别来元恙,小妹已候驾多时了。” 容哥儿道:“今夜承姑娘赏脸,在下这里领情了。”抱拳一揖。 杨九妹道:“我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相公有什么重要的话,先行请说吧。” 容哥儿道:“你可知道那一天君主的真实身份吗?” 杨九妹奇道:“就是一天君主啊!是一位武功、用毒,无不登峰造极的奇人。” 容哥儿道:“我是说他的庐山真面目。” 杨九妹道:“我们每日所见,青衫白髯,就是他的真面目了。” 容哥儿道:“好!我告诉你,不过,你知道之后,暂时还不能随便说出,如若被他查出绝然不会饶你。” 杨九妹满脸怀疑之色,说道:“你是说君主别有身份?” 容哥儿道:“不错,他不但别有身份,而且还是女儿之身。” 杨九妹一皱眉头,道:“当真吗?” 容哥儿道:“那青衫白髯的老人,只是她的化身而已,她真实的身份,乃江湖上有名的白娘子。” 杨九妹双目圆睁,显然大为惊愕,呆了一阵,道:“相公,君父对我等虽然严苛一些,但我等对他都极忠心,你不能污辱他老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久年处在那一天君主的积咸之下,早已积非成是,告诉她实话,她也不肯相信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那原来的一天君主也是一位武林大有名望者,只因得一部毒经,才生出幻想,企图称霸武林,但那人已死在焦山之上,白娘子适逢其会,得传衣钵继承了一天君主的道统一。” 杨九妹仍是不肯相信,摇摇头,道:“你姑妄言之,我姑信之。”语声微顿接道: “相公还有什么话吗。” 容哥儿道:“没有了。” 杨九妹道:“好,容相公说完了,贱妾也有两件要事奉告。” 容哥儿道:“姑娘请说。” 杨九妹道:“据贱妾听得的消息,敝君父已然选中了一个形势险要的所在,准备建筑一座将台,召开一次‘求命大会’。” 容哥儿道:“顾名思义,那‘求命大会’必将是稀奇古怪,前所未有的大会。” 杨九妹道:“凡是与会之人,都是为了求命。” 容哥儿道:“只听这名字,已经是满含杀机了。” 杨九妹抬头望望天色,道:“你冒了生命之险,去那小小禅院,探望于我,这份情谊,我当永铭于心,今日放走你和万上门主,那也算还报盛情了……” 杨九妹沉吟了一阵,黯然说道:“相公日后,最好别再扮装作那邓大侠的容貌,牢记贱妾之言。”语声甫落,纵身而起,身影一闪,顿然消失不见。容哥儿出了茅舍,直奔小溪。金燕果然在溪旁等候,见着容哥儿,笑道:“相公回来了。” 容哥儿抬头看看天色,道:“还不过二更时分。” 金燕无限温柔他说道:“咱们可以动身吗?” 容哥儿点点头道:“在下亦想早见万上,请教一事。” 金燕道:“小婢带路。”行约七八里,到了两座农舍前,只见两匹鞍蹬惧全的健马,挂在一株树下。金燕纵身跃上马背,道:“相公上马,咱们还要赶路。” 两匹健马,都已经跑得满身大汗,金燕才一勒马疆,快马缓了下来。 容哥儿道:“健马已然疲累不堪,也让它们休息一下吧。” 金燕道:“不用了,就要到啦。”只见金燕一带马头,折向一座村落中行去。容哥儿带马遂行,片刻间,行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前面。金燕举手叩动门环,木门呀然而开。 两个仗剑黑衣大汉,并肩拦在门前。金燕低声问道:“万上走了吗?” 两个仗剑大汉,对金燕极是敬畏,齐齐欠身应道:“万上已于初更时分动身。”一面说话,一面伸手接过金燕和容哥儿手中的马僵。两人说话之间,玉燕己从里面迎了出来,说道:“万上在此等候甚久,直到天过初更,仍然不见两位归来,实无法再多等候,只好先行动身了。” 第二十七回 宝物在前无人识 容哥儿道:“万上到哪儿去了?” 金燕道:“相公不是要向万上讨回嫖银吗?” 容哥儿道:“不错呀! 王燕道:“万上遣人把取得的一只箱子,送往开封,内情如何?迄今尚无消息,相公提起那趟缥来,万上大为不安,因此匆匆赶往开封容哥儿摇头一笑,道:“只怕不是为了在下吧?” 玉燕嫣然一笑,道:“万上这么说,小婢只好原句转告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后宅备有酒饭,两位请去食用一些,打坐片刻。” 容哥儿确实腹中有些饥饿,道:“有劳姑娘带路。” 玉燕带着容哥儿穿过了一片庭院,到了大厅。大厅上摆满了酒菜。 原来,他们万上门中,不断地有人赶到,只好设下流水宴,随来随吃。 容哥儿匆匆食毕,才想到金燕没有回来,只有玉燕坐在一侧相陆,当下问道:“金燕姑娘未来吗? 玉燕道:“由此时起,金燕姐姐已把你交给了我,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就是。” 容哥儿道:“此刻,咱们行程如何?” 五燕道:“由小婢奉陪,相公吃过东西,咱们换马起程……。” 容哥儿道:“姑娘和金燕,不论何人陪我,在下都欢迎至极,不过,在下希望知晓咱们要赶往何处。” 玉燕道:“咱们去追万上,取回你失去嫖银,你去是不去?” 容哥儿霍然站起,道:“那就不用等了,咱们立刻可以动身了。” 只见玉燕站起身子,道:“咱们上路吧。”起身向外行去。 容哥儿随后而行。出得大门,金燕早已带着十几个劲装大汉,列队相送。 两匹健马,已经上了鞍镣,停在路中等候。 玉燕牵着容哥儿,越众面去,跃上马背,健马如飞,直奔正东。 一路上玉燕柔顺无比,对容哥儿生活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 容哥儿心中暗道:“邓夫人手下这四燕婢,一个比一个武功高,温柔多情,谁要能娶她们为妻,那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行行复行行,中午时分,到了开封城外。 玉燕带着容哥儿行到一座客栈门前,低声说道:‘相公,咱们先到客栈,休息一下,再更衣去见万上,好吗?” 容哥儿点点头道:“姑娘说的是。”随在玉燕身后,进入客栈。 只见一个店伙计迎了上来,道:“两位住店吗?” 玉燕道:“我要东南西北房。” 那店伙计欠身道:“早已打扫干净,替姑娘留着,小的给姑娘带路。”转身行去。 容哥儿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哪有东南西北房,这分明是一种暗语,难道这座客栈,也是万上门中开的不成?” 心中念转,人已随着那店伙行人了一个宽大的房间。 店伙计让两人行人了房内,欠身一礼,道:“这间房子很幽静。” 玉燕一挥手道:“替我们准备酒饭。’那伙计应一声,退了下去。 片刻工夫,酒饭送上,两人相对小酌。容哥儿道:“咱们几时可见万上?” 话刚落,突然间木门呀然,打破沉寂,一个青衣童子,当门而立。 那青衣童子欠身一礼,道:“你是玉燕姑娘?” 王燕淡淡一笑,道:“不错。” 青衣童子道:“可奉万上之命而来。” 容哥儿心中暗道:“果然被她料中了。” 王燕道:“可有竹牌令符?” 青衣童子缓缓从衣袋之中,摸出一个三寸长短,一寸宽窄的青竹令牌,递了过去道: “姑娘请看。” 王燕接过令牌瞧了一眼,问道:“万上现在何处?” 青衣童子道:“两位请随我来吧。” 玉燕、容哥儿一齐站起身子,随在那青衣童子之后,缓步出了室门。 青衣童子道:“两位和在下最好能保持一支左右的距离。” 大步向店外走去。 容哥儿和玉燕随在那青衣童子身后一丈左右处,远远随行。 这时,午市正开,街上行人甚多,擦肩接撞而行。 行约顿饭工夭之时,转了十几条街,才到了一座大宅院前。 三人刚刚行近大门,那两扇紧闭的木门,突然大开。 那青衣童子突然一个飞纵,窜入了大门之内。王燕、容哥儿随后跌入门内。 容哥儿走在最后,双足刚落地,那两扇水门却呼的一声,关了起来。 回目望去,只见两个全身黑衣大汉,分站大门以内,肋间挂着腰刀,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只听那青衣童子道:“万上现在后厅,两位随我来吧。”说完当先而行。 登上七层石级,青衣人退到阁门一例,玉燕步入阁中,目光略一转动,欠身对正中一人说道:“小婢玉燕,复万上之命。”容哥儿紧随在玉燕身后,步入阁中。 抬头看去,只见万上门主,坐在画阁正中,仍然带着一重面纱。 但闻万上门主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们来了,先请坐吧!有话等一会再谈。” 这句话,也不知是答复玉燕呢,还是对容哥儿说。容哥儿目光流转,才发觉这座画阁中,坐着很多人,西面靠窗处,放着一张方桌,方桌四周,分别坐着四个身着长衫的老人。 心中暗道:“这四个老人,不似身怀武功的样子,两个风采文雅,似是饱读诗书之士,另外两人,衣着神态,颇似当铺中的老朝奉。” 四个人微微闭着双目,摇头晃脑,似是都在动用心机,想着一件报为难的事情。 容哥儿和玉燕落座之后,室中立时又恢复一片沉寂。 良久之后,才听得万上门主说道:“四位想到了吗?” 靠南方一个老人首先说道:“老朽一生中,从手中经过的珠宝,不下万件,却从未见过此物。” 靠东面一位老人叹息一声,接道:“老朽这一生中,不知见识过多少的明珠、珍宝,但此物却无法勘定,它似是烧成的琉璃,又好像是天然的水晶,唉,当真是不易鉴别。” 万上门主沉吟了一阵,道:“两位老夫子博学多才,想必瞧出那水晶上的文字来历了?” 坐在北角的一位老者,轻轻叹息一声,道:“老朽惭愧得很,无法认出那上面文字用意。” 西首一位老夫子,伸手一持长髯,摇头晃脑说道:“就老夫查看所得,上面字形,似是用天竺文字记成。” 北面老者说道:“天竺文字,亦成形体,但那上面文字看去,有如花朵、图案一般叫人无法分辨,也许它是图案,不是文字。” 万上门主站起身子,说道:“四位暂请各回房中,休息一下,也借机会多想想,再谈此事不迟。”四位老人起身,步出画阁。 阁外早有两个青衣童子等候,分别带着四人而去。 四人离开之后,万上门主先行伸手,取下脸上的面纱,目光一撩容哥儿,笑道: “你来得很快。” 万上门主柔声说道:“你长途跋涉而来,本该让你休息一下才好问你,但此事很重要,只好先问过之后,再让你休息了。” 容哥儿道:“在下并不疲累,万上有何问询,尽管清说。” 万上门主道:“你见过杨九妹了?” 容哥儿道:“见到了,但她行色匆匆,只短短交谈数言。” 万上门主道:“你们谈些什么?” 容哥儿道:“那杨九妹告诉在下说,那一天君主要举行一个‘求命大会’。” 万上门主神色凝重地说道:“古往今来,武林中不少袅雄霸主,都没有这样大的口气,这一天君主,竟然发出这样大的狂言,显是早有准备。” 容哥心中一直惦念着王子方的失缥,当下说道:“万上可曾取得失嫖了吗?” 万上门主望容哥儿一眼,缓缓说道:“刚才那四个老人,你都已经看到了? 容哥儿道:“瞧到了。” 万上门主神色凝重地说道:“你可知晓那铁箱之中放的何物吗?” 容哥儿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万上门主道:“一件似玉非玉,像水晶又像硫璃的东西。” 容哥儿道:“刚才那四位老人可就是谈论此物吗?” 万上门主道:“不错,两个有着数十年鉴别珠宝经验的老朝奉,无法判定它是人工制的琉璃,还是天然的水晶,两个博通古今的大儒,无法认出那上面雕刻购花纹,是字还是花。” 容哥儿道:“上面雕刻的字迹难认,那也罢了,但是人制琉璃成天然水晶,一眼就可瞧得出来。” 万上门主微微一笑道:“你自信有此能耐吗?” 容哥儿道:“在下自信可以一眼辨认出来。” 万上门主道:“那很好,早知你有此能耐,那也不必找两个老朝奉来了。”探手从身后取过一个八寸高、一尺长、五寸宽的小铁箱来,打开箱盖,道:“拿去看吧。” 容哥儿手从铁箱之中,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方石出来。 凝目望去,只见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似字非字如花非花的图案,笔划均整,深浅如一,不禁心中一动,暗道:“怎么刻划得如此整齐。” 初看之下,颇似人制琉璃,但细看了一阵,又觉它莹晶透澈,又似天然水晶,越看越觉无法辨认。 但闻那万上门主说道:“你瞧出来了吗?” 容哥儿摇摇头,把手中既如琉璃又似水晶之物,放在那铁箱之中,说道:“瞧不出来。” 万上门主道:“唉!不论是水晶,或是琉璃,或是一块白玉、顽石,那都无关紧要,要紧的是那上面雕刻的文字。” 容哥儿道:“夫人怎知那上面雕刻的是文字呢?” 万上门主道:‘我不但知晓上面记述的文字,而且知道上面记述的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武功。” 容哥儿道:“夫人怎么知晓这上面记述的是一种很高深的武功呢?” 万上门主道:“我认识这上面四个字。” 语声微微一顿道:“那四个字,写的是‘大乘宝录’。” 容哥儿道:“大乘宝录……” 万上门主接道:“不错,顾名思义,就不难知晓这上面记述的是一种很高深的武功了。” 容哥儿道:“夫人既认这四个字,怎的不认识其他文字?” 万上门主道:“那大乘宝录四个字,是用梅花篆字写成,不难辨认,其他文字却不知是用什么文字写成,我也认不出来。” 万上门主站起身子,道:“那金道长已然去请一位名家就此地而言,这该是最后一次希望了。” 突闻一个威重的声音,传了进来,道:“见过万上。” 容哥儿只觉那声音十分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是什么人? 但闻万上门主应道:“道长辛苦了。” 容哥儿转头望去,只见那金道长缓步行入阁中,欠身说道:“那位方举人,已经请到了。” 万上门主道:“现在何处?” 金道长道:“为了尽快赶回,属下让他骑上万上的宝驹赶来。” 他年老气衰,坐立不稳,从马上摔了下来…… 万上门主脸色一变,道:“摔死了?” 金道长道:“属下走他身后,及时出手,抓住了他,受了一场虚惊,此刻,尚熟睡未醒。” 万上门主道:“神志不清,不能说话,是吗?” 金道长道:“如是能让他休息一日,那是最好不过,如要他立刻动手,只怕要借重药物了。” 万上门主流吟一阵道:“先让他休息一日再说。” 金道长欠身道:“属下设想不周,恭领万上的责罚。” 万上门主站起身子,道:“道长为万上门奉献了全部的心智,这点小事何足挂齿,下去休息吧。” 金道长淡淡一笑道:“多谢万上。”快步退出画阁。 万上门主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容哥儿退出画阁,玉燕立时迎了上来,带他到了一座幽静的小室之中,低声说道: “不论听到了什么事,你都别管。” 容哥儿奇道:“怎么?今夜之中,可有强敌来袭?” 玉燕道:“只要没有打入你的房中,你都别过问就是。” 说完之后,也不待容哥儿再问,匆匆转身而去。 容哥儿望着玉燕背影,去远了之后,才四顾打量了小室一眼。 只见这座小室布设十分雅致,但却十分简单,一张木榻,一个茶几,一支红烛,两个瓷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布设了。 看这座小室布设,似是丫头、仆童居住之室。他四顾了一眼,随手关上木门,登上木榻,盘坐调息。 从玉燕口气中,容哥儿预感有一场灾祸降临,正好借一点空暇,盘坐调息,养息体能,也许大变之时,自己可出手助那邓夫人一臂之力。 静坐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醒来时,室中一片幽暗,但门缝、窗隙中,却有着明亮的火光透入。容哥儿轻步下了木榻,推开一扇木窗。 凝目望去,只见庭院中灯火明亮,四个青社老人、玉燕、青燕,一排横立,两个劲装大汉,各举一个火把。这情景不似对付强敌,但却显然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容哥儿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呢?那四个青衫老人,显然是八公中的人物了,四燕也有两燕在场,这些人一个个神色严肃,如临大敌,却又不见带兵刃。” 思忖之间,瞥见万上门主,全身劲装,背上长剑、缓缓行入场中。 她脸上掩面黑纱已去,露出一张宜瞑宜喜,风情万种的脸儿。但此刻,却是一片严肃。只见她目光转动,扫掠了四个青衫老人一眼,道:“什么时间了?” 左首那青杉老人欠身应道:“回万上的话,快近子夜时刻。” 万上门主点点头,举步向前行去,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瞥见金道长匆匆行了过来,手中横着长剑,道袍在夜风中飘动。 容哥儿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只见金道长大步行到万上门主身前,欠身一礼,道:“见过万上。” 万上门主缓缓站起身子道:“时间已到,道长不用多礼了,请出手吧。” 容哥儿做梦也想不到,竟是万上门中人自相残杀,而且还明火执仗,公开决斗。 更使容哥儿不解的是那四个青衫老臾和玉燕、青燕二婢,似是存心要看热闹,站在旁边。 但闻金道长沉声应道:“请恕属下放肆了。” 口中说的是客气,出手却是凌厉无比,长剑振起,闪起三朵剑花,分刺万上门主身上三处要穴。万上门主身子微微一闪,轻巧绝伦的让开。金道长剑势落空。 万上门主避开一剑之后,仍然肃立不动,而且连剑也未拔。 金道长神情严肃,执剑不攻,缓缓说道:“夫人怎不出手?” 他一向口称万上,神情崇敬,此刻却忽然叫起夫人来了,神态之间,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邓夫人神情镇静,毫无怒意,淡淡一笑,道:“道长不用客气,这二年有何成就,只管施展就是。” 金道长道:“夫人不肯拔剑,万一失手伤了夫人如何是好?” 邓夫人道:“不要紧,四公二燕从旁见证,可为你解说明白。” 金道长道:“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长剑振起,连攻四剑。 刹那间,寒光电闪,把万上门主,圈入了一片剑光之中。 容哥儿冷眼旁观,看那邓夫人的处境,十分危恶,金道长快速的剑势,有如惊雷、骇电,一招快过一招,已逼得万上门主不得不双手齐出,以补身法之不足。 金道长一口气攻出了二十余剑,剑势才微微一援。 邓夫人一提真气,倒退五尺,缓缓说道:“这三年来,道长的剑术进境很大。” 金道长道:‘夫人过奖了。” 万上门主左手握着剑柄,道:“道长小心,我要反击了。” 金道长平剑齐胸,左手两指搭在剑身上,双目神凝,盯注在万上门主的右手上。 显然,他心中早已明白,万上门主拔剑的反击之势,必若排山倒海一般,故而不得不全心全意地戒备。 容哥儿细看那邓夫人握剑的方式,和自己握剑一样,心中一动,暗道:“大概反把握剑,是世间最快的拔剑手法之一了……” 思忖间,忽见万上门主娇躯一晃,寒光连闪,一阵龙吟般的金铁交鸣之声,随着传入耳际。凝神看去,场中形势已有了很大的改变。 只见金道长长发乱披,右臂上宽大的抱柏,只余下了一半。 原来适才两人交接一剑,被万上门主的剑势,斩断推发木管和右臂的饱袖。 但那金道长的脸上,却是充满着坚毅不拔之色,似是若有所持一般。 万上门主攻出一剑之后,又缓缓退回原位,说道:“道长果然又有了很大的进步,看来这万上门主之位,非要传给道长不可了。” 金道长缓缓应道:“万上过奖了,贫道虽明知无法取得万上之位,但能和万上对抵几剑,那也是一大荣耀。” 万上门主缓缓说道:“听说你这两年之中,苦下功夫,练习了一套飞龙剑法,不知是真是假? 金道长道:“不错,那套剑法,共有十三招,但贫道此刻才练会九把,还有四把未曾学会。” 容哥儿心中大奇道:“好啊!这两人既在对手拼命,但又彼此之间,坦然交谈,互道武功优劣长短。” 但闻万上门主道:“你可曾试用那飞龙九剑吗?” 金道长道:“未曾用过。” 万上门主道:“现在你可以用了,我想见识一下那飞龙剑招的威力。” 金道长道:“贫道恭敬不如从命了。”右手一振长剑突然斜斜划出。 这一封势道不快,也不见有何惊人的威势。 但容哥儿乃用剑的大行家,一眼之下,已然瞧出那剑路十分恶毒。 果然,万上门主竟然被逼得向后退了两步,才把一剑避开。 金道长神色肃然,恭恭敬敬地又攻出了两剑。 这两剑光明正大,有如堂堂之师,正面攻来。 万上门主长剑斜起,在右侧划起一道弧形的银芒,人也同时向右面退了半步。 金道长攻来长剑,一和万上门主的防守剑势相触,两人剑势同时变快。 只听呼呼呼三声金铁交击之声,两人各自退后了两步。 万上门主点头道:“飞龙剑法果然不错,正中蕴奇,奇中含变,快徐随心,各极妙用,你还有几招未用?” 金道长道:“贫道九招已然用出三招了,还有六招末用。”万上门主淡淡一笑,道: “可惜得很。”金道长道:“什么事?” 万上门主道:“如若你能把那十三招飞龙剑法,全部学会,也许今天你会有取胜的机会。” 金道长道:“属下求教之心,重于求胜,万上多多指点了。”说话之间又一剑刺去。 这一剑去势十分缓慢,指向万上门主的前胸。 万上门主神态肃然,双目神凝,注视着金道长攻来的一剑,直待那长剑将要近身,右手长剑才陡然点出。双剑相触,忽的闪起几朵剑花。 两支交触的长剑,也是一触即分,万上门主和金道长同时向后退了两尺。 高燃火把下,只见两支长剑突然折作两截,前半截跌落在地上。 原来,两支百炼精钢的长剑被两人各运内力一击,双双震断。 容哥儿心中暗道:“听那金道长的口气,似是要争那万上门主之位,才这般各出全力拼搏,看情形,如若再令两人缠斗下去,只怕两人之中,必要有一个伤亡。”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金道长大声喝道:“万上留神,还有五招。”喝言中振抉而起,手中半截断剑,幻起一片自芒,四面八方罩了下去。 万上门主断剑疾起,响起了一阵劈劈啪啪之声。 两人以快打快,剑光飞绕,有如电击,只见剑芒,不见人影。 一阵金铁交鸣,一切重归静寂。但场中形势,又有了很大的变化。 定神看去,只见那万上门主,端然而立,原地未动。 金道长却一连退后了四五步,弃去手中断剑道:“万上武功高强,属下非敌。” 万上门主淡淡一笑道:“近年来你进步很大,二年后,再向我挑战,或可取得万上门主之位。” 金道长轻叹一声,道:“属下不再作此想。” 缓缓转过身子,漫步而去,娇俏的身影,缓缓的消失不见。 这时,藏在室中的容哥儿,已然瞧出了一个大概情形,这万上门主之位,三年要争夺一次,凡是万上门中人,在这个时刻都可以和万上门主挑战,什么人胜了,就可以出掌这万上门主之位。 这是从未听过的规矩,容哥儿大感不解,不知那万上门主,何以会立下这样一条规戒,三年时间,要经历一次比试,权势所在,参与人恐都是全力以赴,如是忠厚之人,点到为止,也就算了,万一是遇上双方武功相差不多的人,各施毒手求胜,岂不是要造成伤亡吗?本门中人,凡是可能争那万上之位的人,岂不彼此之间,永存着怀疑、仇视之心吗……” 突闻木门呀然,玉燕推门而入。 只见她举手一挥,晃然了火折子,燃起房中火烛,道:“你都看到了?” 容哥儿点点头,道:“都看到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只是,在下局外之人,见到贵门中的机密大事,只怕有些不妥。”玉燕冷冷说道:“我带你到这房子中来,要你休息,谁要你起来偷看了。” 容哥儿道:“在下居留之室,正对那搏斗之场,岂能不看吗?” 玉燕嗤的一笑,道:“万上请你去,有要事相商。” 容哥儿道:“现在吗?” 王燕道:“不错。” 容哥儿收拾一下简单的衣物,道:“咱们走吧。” 玉燕当先起身,说道:“小婢带路。”当先向前行去。 行到了一座大厅前面,轻声即动门环,道:“容相公到。” 木门呀然而开,青燕低声说道:“万上在内室等候。” 容哥儿怔了一怔,暗道:“怎么在内室等候,不知有什么重要大事相商。 心中念转,人却行入大厅。 青燕回身关上房门道:“小婢带路。”穿过大厅,拉开一片厚帘子。只见两支火烛高燃,邓夫人端坐在一张木椅之上,呆呆出神。 容哥儿道:“万上相召,不知有何见教?” 万上门立缓缓说道:“你不是我门中人,用不着这样称呼我。” 容哥儿道:“在下放肆,称呼邓夫人了,夫人召在下来,有何吩咐?” 万上门主神色严肃地说道:“请你来想告诉你两件事。” 容哥儿预感事态严重,低声说道:“什么事? 邓夫人微微一笑,道:“第一件事,王子方的缥银,我已经吩咐他们交给你,不过,要除去这‘大乘宝录’。” 容哥儿道:“这个,在下难做主,必得那王总嫖头同意才成。” 邓夫人淡淡一笑道:“只要你同意,那王子方无关紧要。”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还有一件什么事?” 邓夫人道:“我想见见令堂,不知你是否可以安排?” 容哥儿道:“家母的事,在下一向无法做主,不过,我可以把夫人的意见,转告家母,如何断处,由她裁决。” 邓夫人道:“不论令堂是否同意,我必须要见,但我和你相识一场,总希望能够不伤和气的见到令堂。” 容哥儿道:“家母逃世避争,一直过着安静日子,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打扰她?” 邓夫人道:“也许你说的话不错,我和她见见面总是无妨。” 容哥儿还待接言,邓夫人抢先说道:“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目前我还没有工夫去探望令堂,你慢慢想想再说,不用急着答复。” 只听玉燕的声音,传了进来:“启禀万上,第一路总探刘飞,有要事求见。” 邓夫人道:“好!燃起珠灯,我在大厅中接见他。”随手取过面纱,戴在脸上,缓步行了出去。 容哥儿道:“在下告退了。” 邓夫人道:“刘飞深夜求见,必然有重要大事,你跟我一起去听听吧。” 容哥儿道:“方便吗?” 邓夫人道:“我乃一门之主,万上门中,又有谁能管我?” 容哥儿道:“夫人说的是。”紧随邓夫人的身后,行人大厅。 邓夫人缓缓在正中一张大椅上坐了下来。 玉燕轻轻拉开木门。 只见一个身被黑色披风的大汉,双手掩面,欠身而入。 容哥儿站在万上门主的身后,心中暗暗忖道:“这万上门主,对待属下,倒是严厉得很。” 但闻万上门主说道:“刘总探,什么重大之事?深夜之中,非要见我不可。” 刘飞放下掩面双手,抬头说道:“属下探得一项惊人的消息。” 万上门主道:“什么消息?” 刘飞道:“不知何方狂徒,竟然在洞庭湖君山之上,举行求命大会,江湖上广为传播,谁要想留得性命,就得赶往求命。” 万上门主道:“还有什么?” 刘飞道:“那求命大会,一共举行百日,过期不再踢命。” 万上门主道:“可是已经有人去求命吗?” 刘飞道:“属下不解的也在此了,一个狂徒,要举行之次前所未有的‘求命大会’,就有人闻名惊心,赶往洞庭湖君山求命。” 万上门主道:“再去探听,有什么武林中有名人物,赶去参与。” 刘飞道:“属下遵命。”万上门主举手一挥,刘飞应手退出大厅。 玉燕轻轻掩上厅门,低声说道:“万上明晨还有要事,也该休息了。” 万上门主目光转动望了玉燕一眼道:“你们休息去吧,我和容相公还有一点事要商谈。”王燕、青燕相互望了一眼,缓缓退出厅中。 但闻万上门主说道:“适才刘飞之言,你都听到了。” 容哥儿道:“听到了。” 万上门主道:“现在,你和我,都面临到一个抉择了。” 容哥儿道:“什么抉择?” 万上门主道:“也许她原计划中,还有一年半载才发动这‘求命大会’,但经我们一扰,她发觉了内部危机,决心提前发动这‘求命大会’容哥儿道:“在下不解,为什么她发动‘求命大会’之后,人人都要去向她求命呢? 如是见怪不怪,置之不理,这‘求命大会’,岂不变成了笑柄大会。” 万上门主道:“有一件事,你还未想明白。” 容哥儿道:“什么事?” 万上门主道:“白娘子举行这一次英雄大会,并非她一手布成,而是她继承了那金凤门中男主人的余荫,我相信我的推论不错,这是早些年以前,预布的一次阴谋,可惜的是那预布阴谋之人,未能等到时机成熟,就死在了先夫的剑下,而他在死亡之前,又无法选择继承衣钵的人,但又不甘心半生心血白费,在无法两全之下,才把那一天君主之位,传给白娘子。”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白娘子借他人之口,告诉了我们很多事,这其间大部真实,但却有一点虚假,目的在布置成一个两虎相斗局面。”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夫人,可否说的明白一些。” 万上门主道:“事情简单得很,那白娘子希望我找上金凤门,求报杀夫之仇,不再多管江湖上事,金凤门有了我这样一个强敌,他们亦将集中全力对付我,自然是无暇再管江湖中事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和我谈了这样多事请,自非无因,不知有何用我之处?” 心中念转,不自觉的抬头望了万上门主一眼。 只见那万上门主两道清澈的星目,也正望着自己,一脸肃然之色,道:“容相公,除了金凤门,万上门之外,所有的武林人物只怕都要遭逢大难,这是一场很悲惨的江湖大劫,是吗?” 容哥儿道:“不错,如若事情确如夫人所宫,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武林大劫。” 万上门主道:“如果那求命之人,尽为那一天君主所用,你可知江湖上,是一个何等局面吗?” 容哥儿道:“这,在下未曾想过。” 万上门主缓缓说道:“那时,天下英雄,大部分被她掌握,纵然金凤门和我万上门联手合作,也是无能对付她了。三年之内,她可以完成独霸江湖的图谋,那时,所有的武林人物,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人其掌握,为她效命,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一条是被她送上死亡之途。” 容哥儿道:“武林九大门派,和那实力庞大,弟子遍及天下的丐帮,难道都袖手不管吗?” 万上门主道:“哪里还有九大门派,哪里还有丐帮,十处名山,九派一帮的盘居之地,都将变成那一天君主座下的十座分舵而已。”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话倒也不错。” 但闻万上门主接道:“欲待免去这一场江湖大劫,必得从破坏她求命大会看手,时间很短促,咱们顶多只有两个月准备时间。” 容哥儿道:“夫人这等作为可救千百人命。” 万上门主道:“要我万上门独力去破坏那‘求命大会’吗?” 容哥儿道:“在下愿为先躯,听候夫人造命。” 万上门主格格二笑,道:“可是你只是一个人,难当大用。”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可惜在下出道江湖时日很短,识人可多,无法为夫人召请来助拳之人。” 万上门主道:“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望你答应我一个请求。” 容哥儿道:“但得我力所能及,无不全力以赴。” 万上门主道:“这件事,你办来很容易,只是你不肯允……” 容哥儿忽有所觉,接道:“可是带你去见家母?” 万上门主道:“那不用如此匆忙,只要你和令堂谈好,约一处地方相会就是。” 容哥儿道:“家母和夫人会面,是否有助挽救江湖大局?” 万上门主道:“正是如此。” 容哥儿道:“好吧,在下先去试试,看家母是否愿和夫人相见。” 只听万上门主说道:“你准备几时动身去见令堂?” 容哥儿道:“在下此刻动身,七日内可把家母之意转告方上。” 万上门主道:“好!那我就在此等候你七日…”语声一停,接道:“如若事情有变,我实在无法在此地多等你,也会让玉燕留在这里等你消息。” 容哥儿站起身子,道:“就此一言为定,在下这就告别。” 万上门主道:“门外已为你备下了赶路快马,我派玉燕、青燕送你出城。” 容哥儿道:“不用劳动两位姑娘,在下认得路。” 万上门主道:“有备无患,让她们送你一程吧!” 容哥儿口中不再多言,心中却是暗作打算,看来除一天君主外,武林中还是中很多人和她作对,遂抱拳一礼道:“这些日子,多承万上宽款,在下这里谢过了。” 第二十八回 非关卿事亦沾身 容哥儿紧随在二婢之后,借夜色掩护出了开封。二婢送那容哥儿出城之后,行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停下脚步。 玉燕目光转动,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容相公,小婢们不能远送了。” 容哥儿转身欲去,只听蹄声哒哒,一匹健马,疾奔而来,马上坐着一位黑色劲装的大汉。 那骑马大汉,已然奔近了几人身侧,翻身下马,牵着马缓在一侧等候。 玉燕接过缥绳,挥手对那黑衣大汉道:“你可以去了。” 那黑衣大汉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玉燕把马交到容哥儿的手中。容哥儿翻身跃上马背。 玉燕道:“相公保重。” 青燕道:“相公顺风。” 容哥儿挥挥手,道:“多谢两位姑娘相送的情意。”一收僵绳,带转马头,健马如飞而去。 二女并肩而立,目注容哥儿去远之后,立时举手一招,另一侧暗影中,又冲出一匹快马,马上端坐一位白髯飘垂的老叟。 玉燕低声说道:“唐公公,万上只要追踪他,可不能加害于他。” 白露老髯道:“你们放心,我唐公智岂是轻举妄动的人吗?”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老夫不能再和你们谈了,那娃儿骑的一匹马,虽然没有我的马决,但也不能拖的太远,咱们以后再谈吧。”拍马如飞而去。 玉燕回顾了青燕一眼,二女一齐转身,施展飞行功夫,夜色中,有如两道淡烟消失不见。 且说容哥儿纵骑如飞,一口气跑出去十几里路,回头不见有人追来,才缓缓策马而行。 又行了四五里路,到了一座十字路口处。 容哥儿停了下来,分辨了一下方向,正待放缓奔驰,突闻嗤的一声,一支长箭,破空飞来,啪的一声,落在容哥儿马头前面。 容哥儿一收马恒,冷冷喝道:“什么人?” 但闻衣抉飘风之声,传入耳际,三条人影,连联而至,一排挡在容哥儿的面前。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三人都穿着黑色的劲装,手中握着兵刃,两个手执单刀,一个手执长剑,头上戴着金光闪闪的钢面具,除了两双眼睛露在外面之外,其他部分全部隐在金色面具之中。 那手执长剑之人,居中而立似是三人中的首领,只见他一扬手中长剑,冷冷说道:“阁下姓容吗?” 容哥儿道:“不错,三位有何见教?” 那执剑大汉冷笑一声,道:“咱们总瓢把子,倒想请你容大侠,见面一晤,特派我们三位到此候驾相邀。” 容哥儿道:“那总瓢把子是谁?在下和他素不相识。” 那执剑人接道:“见面之后,自然认识了。” 左面一个执刀人接道:“咱们说个请字,那是和阁下客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右面那执刀大汉接道:“不用和他-嗦,把他揪下马,拖走就是。” 容哥儿双足微一用力,轻轻从马上飘身而下,道:“就凭三位吗?” 那执剑大汉怒道:“怎么?看阁下的样子,似是想动手,是吗?” 容哥儿右手一指,握住剑柄:道:“三位是一齐上呢?还是一个一个来?” 三人互望了一眼,道:“咱们兄弟奉命来清阁下,不是和阁下比武论名,自然是用不着和阁下讲什么武林规矩了。”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三位不用顾虑,只管出手就是。” 执剑大汉沉声说道:“看来,今宵是非要动手不可了。”长剑一探,直刺过去。 容哥儿身子一闪,避开一剑。 那执到大汉一击未中,改刺为斩,刷地一声,横里削来。 容哥儿一吸真气,腿未屈膝,足末跨步,陡然间向后退了五尺,又把一击避开。 两个执刀大汉突然一齐发动,分由左右,直向容哥儿冲了过去,刀光闪动,分由两侧袭至。 容哥儿手一抬,长剑忽的出鞘,白光闪动,叮叮两声,两把单刀,被长剑震得直荡开去。他拔剑一台,震开双刀,身子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快速的手法,蓄蕴了极强的真力。 这时,三个头戴铜罩的人都知道遇上了劲敌,容哥儿武功之强,又大出三人的意料之外。 容哥儿震开了两柄单刀之后,沉声说道:“三位小心了。”长剑缓缓伸出,点向那手执长剑的人。 那执剑人,长剑疾起,封住门户。 容哥儿剑势将要和执剑入的剑势触接之时,突然一个转变,反向一边劈去。 但闻一声金铁相触的脆响,震耳不绝。 容哥儿飘身而退,凝目望去,星光下,只见一个执刀大汉,头上钢罩上,鲜血流出,手中单刀也缓缓垂了下去,落在地上。 只见那执刻大汉急步行了过去,伸手抓住那受伤大汉,道:“三弟伤得很重吗?” 那受伤大汉,道:“伤得很重……”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兄长不用打了,合起来也非人家之敌。” 那执剑大汉顺手长剑插在地上,道:“小兄给你脱下护头铜罩。” 两手齐出,在那人头间一按,取下了铜罩。 仔细看去,只见那人脸上一道剑伤,由左眉间,斜斜切入,满脸都是鲜血,看样子伤得十分分沉重。 容哥儿仗剑而行,仔细瞧了那伤势一眼,道:“在下先手伤了阁下,还望多多原谅。” 那执剑大汉行出两丈多远,突然又回过身子,道:“阁下虽然胜了我们兄弟,但前途险阻很多,但阁下手下留情,在下特奉告一声。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人深明礼义,不失英雄气度。”当下说道:“在下请问一句,贵总瓢把子,如何称呼,不知可否见告?” 那执剑大汉道:“不可以,行有行规,败军之将,虽然不足言勇,但我们总部把子的事,绝然不能从我等口中泄漏。” 容哥儿心中暗暗忖道:“他自称首领为总部把子,那自非九大门派中的人了,难道目下江湖之上,除了万上门和一天君主之外,还有另一股神秘的帮会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极愿随同诸位,一见总瓢把子。” 那执剑大汉征了一怔,道:“当真吗? 容哥儿道:“在下言出至诚。” 那执剑大汉道:“好!既是如此,那就请容大侠随同在下来吧。”当先向前行去。 三个头戴铜罩之人一个受了重伤,需得背负而行,容哥儿只好牵着马随在两人身后。 行约二里左右,到了一座荒凉的茅屋前面。 只见那执剑大汉放下受伤之人,大步行向茅舍,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茅舍中一片黑暗,全光灯火,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身为总瓢把子,怎会住在此等简陋之地? 缓缓把牵着的健马,拴在一株小树一位上,远站在两丈之外等候。只见那执剑大汉,行到那茅屋前面,抱拳说道:“属下已请来了容大侠”茅舍中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道: “请他进来。” 那执剑大汉应了一声,快步行到容哥儿的身侧,道:“容大侠,敝总瓢把子有请。” 容哥儿心中暗道:“难道连灯火也不燃吗?” 心中思忖,人却举步而行,直行茅舍前面,仍不闻有何动静。 回头望去,只见那执剑大汉停在身后,满脸肃然之色,怎么看也不似故意装作,当下重重咳了一声,道:“总瓢把子遣人相召容某,不知有何见教?” 但闻那一个冷漠的声音,道:“阁下请人房中坐吧、” 容哥儿听那声音,似是茅舍之中发出,但又似从极为遥远的地方多传来,只好举步行人房中。房中一片黑暗,难见是物。 容哥儿右手握着剑柄,左掌护胸,高说道:“容某告进了。” 那冷漠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室中有竹椅一张,容兄请坐。” 容哥儿在室中停留片刻,已隐隐可见房中景物,只见茅舍中四壁萧条,不见有人,厅中却端放着一张竹椅。但闻那声音重又传入耳际,道:“容兄请坐啊,在下请问一件事,绝无加害之心。” 容哥儿听那声音飘飘渺渺,似是由后面上壁中传了出来,又似从茅舍一角传了过来,一时间,竟是无法判定那声音来处。 但他经过这一阵时刻停留,目力尽复,已然看清楚了这座茅舍,确然没人,顿觉一阵恐怖之感泛上心头。只听一阵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道:“阁下和那万上门主很熟了?” 容哥儿道:“不错。” 那声音又遭:“想来阁下很清楚他的来历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派人把我请来,难道只是想问那万上门主的身世来历吗?” 当下重重咳了一声,道:“不错,在下倒是知晓万上门主一点身世,不过……” 那神秘的声音,冷冷地接道:“不过什么?” 容哥儿道:“不过,在下不能说出。”一面全神贯注,找那声音传来之处。 但闻四方屋角处,响起那冷漠的声音,道:“在下是礼请阁下而来,不愿闹出不欢之事。” 容哥儿道:“总瓢把子如欲知晓那万上门主的身世,何以不去问他?在下局外之人,怎可背后论人长短。” 那冷漠的声音道:“阁下如肯据实相告,咱们礼请阁下而来,仍然将恭送阁下而去,如若阁下不肯据实而言,那就只有对不起啦。” 容哥儿这时,已然看清楚了茅舍中所有地方,这茅舍之中,确实不见一个人影。 容哥儿只管用心推想那声音的事,忘了回答那人之言。 但闻那声音冷冷接道:“容大侠请仔细地想想,此刻,你已陷入重重包围之中了,任你武功高强,也难破围而出,那万上门主,还在开封府内,只怕是无法赶来救助你了。” 容哥儿心中忖道:“这人不知用的什么方法,把声音传入茅舍,非得设法揭出他的隐秘不可。”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阁下究竟是何人?可否请出一见。” 那冷漠的声音接道:“你可以先到茅舍门口瞧瞧,再回答我问的话。” 容哥儿移步行到茅舍门口看去,只见那茅舍门外,站了很多头戴铜罩的人,团团把茅舍围起,心中暗道:“一天君主手下,喜用面纱,这些人却头戴铜罩,既可掩去本来的面目,亦可避挡兵刃暗器,夜晚之间,看来更是令人心生恐怖之感,要比那面纱强的多了。”目光冷冷地望了室外之人一眼,高声说道:“在下见识过了。” 那冷漠的声音接道:“阁下是否愿答复在下相询之言?” 容哥儿仰天打个哈哈,道:“如若在下不愿回答呢?” 那冷漠的声音接道:“在下和你姓容的无怨无仇,不愿使你皮肉受苦,但你如逼找过甚,那是逼我出手了。”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总瓢把子,如若准备以强力相逼,容某还有三分骨气,尽管下令,要他们出手。” 只听一声冷喝道:“给我拿下。” 两个守在门口的大汉应声出手,一左一右的直向茅舍攻来,手中兵刃闪光,两把雁钢刀,向两助袭来。 容哥儿停身之地,距那大门不过三尺,两人动作奇快,一眨眼,冷森的刀锋,已然逼近到容哥儿的身前。 容哥儿心知如若自己此刻相让,必将大失先机,敌众我寡之下,必得先寒敌胆,才有脱身之机。心中念转,右手长剑已自出鞘,闪起了两朵剑花。 但闻当当两声,两柄单刀,尽为容哥几手中的长剑震开。 容哥儿已存了先寒敌胆,速战速决的用心,挡开两柄单刀,立时反击,身子一侧,长剑金丝缠腕,疾向左侧一人腕际刺去。 那大汉右腕一沉避开创势,却不料容哥儿早已料到他有此变化,长剑疾转,横里削出。 这一招变的快速,招法奇幻。那大汉让避不及,右施被长剑划破,鲜血泉涌而出。 那大汉五指一松,手中雁钢刀,突然落地。 容哥儿剑招奇快,伤了一人之后,另一人也不过刚攻出一刀,容哥儿转身避过,回刻反击。 只听一声金铁交呜,那大汉手中雁钢刀,又被容哥儿长剑震开。 那大汉感觉到右手一麻,不禁心头骇然,道:“这人好重的剑势。” 心中念转,容哥儿第二剑又已刺到,手法之快有如奔雷闪电。 那大汉眼看长剑刺来,竟是来不及挥动手中单刀招架,正待闪避,忽觉腿上一凉,左大腿上,已经着了一剑。 容哥儿快速剑法,凌厉无比,动手三合间,已经伤了两人。 攻入茅舍两个大汉,一个伤臂,一个伤腿,齐齐退出了茅舍。 但闻那冷漠声音,又从身后传来,道:“阁下的武功,果然不错,那是无怪要口出狂言了,不过……” 容哥儿接道:“最好由你总瓢把子出面,和在下一决生死,那就不用牵扯到很多无辜的人。” 只听那冷漠声音,重又传来,道:“好!你既然一定想和我动手,在下不能不奉陪了,不过阁下在区区未现身前,先请退回五步。” 容哥儿心中暗道:“难道这茅屋中五步之上,还有什么埋伏机关不成?” 心中念转,人却依言向后退去,但却不自觉全神留心着茅舍中的变化。 哪知退了五步之后,却是毫无异样之感。 抬头看去,茅舍门外,多了个身着银白劲装,手执长剑,未戴头罩的人。 夜晚行动,大都是深色衣服,才不易暴现敌人眼中,这人却穿着一身显明发光的银白衣服。 那银衣人不进反退,倒跃了六七文,道:“这室外宽敞,容大侠请出室外动手如何?” 容哥儿走出室外,那些困在附近,头戴铜罩的人,纷纷向后退去,替两人让开了一块四丈见方的空地。四支火把高燃,分站在四个方位之上,照的一片通明。 那银衣人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道:“我如胜了阁下,你可知情形如何?” 容哥儿道:“你胜的机会很少,万一被你言中,在下败你剑下,只有听凭处理了。” 银衣人长剑一振,道:“小心了。”闪动起三朵剑花,分取容哥儿三处要穴。” 容哥儿一看对方的起手剑势,就知遇上了剑道中的高手,不禁精神大振,长剑斜里翻起,人随剑起,横里移步,人避剑,剑反击,佳妙绝伦。 那银衣人流声喝道:“好剑法。” 长剑疾起招术大变,陡然间在身前划出了一圈银虹。 只听跄跄两铁交鸣,两条人影候然跃升。 原来,两人都施用的险恶招术,希望能早胜对方,闪避不易,只好硬接了对方的剑势。 容哥儿缓缓扬起了长剑,道:“总瓢把子小心了。”长到一振,疾刺过去。 银衣人不再接剑势,避过剑招,还手一剑刺来。 两人不再硬接剑招,展开以快打快的招术,但见寒芒电台,奔雷闪电一般,片刻之间,容哥儿攻出了六十四剑,那银衣人还击了六十三剑。 但闻那银衣人纵声长笑道:“打得痛快至极。” 跃起抢攻,连人带剑,撞了过来。这一剑势逆猛恶至极,挟带着凌厉的剑风。 容哥儿似是知晓了这一剑的厉害,脸色登时大变,长剑疾起,闪起了一片剑花,人却向后退去。 但闻当当两声金铁交鸣,那银衣人攻来的剑势,向前急冲的势道,微一受阻,又继续向前行去。 容哥儿挥创微微一挡对方剑势之后,人已向后退出了五步,长剑第二度伸出,在眼前幻起一片剑花。 又是一阵金铁交呜传送了耳际,那银衣人的剑势,又为容哥儿剑花微微挡住。 容哥儿身形再起,又向后退了两步。 银衣人哈哈一笑,道:“但这等不死不活的局面,也无法拖得下去同!除非阁下……” 容哥儿接道:“怎么样?可是想要在下认输吗?” 银衣人道:“那倒不是,只要你容大使说出那万上门主的来厉身分。” 容哥儿神情肃穆地说道:“阁下不觉得这要求有些过分吗?” 银衣人长剑一抖,刺了过来。 剑芒中幻起了三朵剑花,分刺向容哥儿前胸处三大要穴。 容哥儿一提气,避开两尺,竟然未挥剑阻拦。 银衣人忍道:“在下并不要阁下相让。”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阁下身为总瓢把子,但言谈行动之间,却是毫无盗匪之气。” 银衣人怒道:“谁要你来夸奖了。长剑疾振连续攻来。 他剑招快速,连续攻出大见威势,只见一片白芒流动,不见剑气人影。 穿哥心中暗暗赞道:“好剑法,此等高手,如若死亡剑下,实在太可惜了。” 心中念转,心神略分,唰的一声,被那银衣人剑势刺破了衣袖。 容哥儿精神一震,长剑展好反击,抢制先机…… 这一番恶斗,较刚才更见凶狠,但见一团寒光飞绕,不见人影。 四周头戴铜罩之人,已无法分辨出两人身份,哪个是容哥儿,哪个是总瓢把子。 双方苦斗了百合以上,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恶斗中突闻得容哥儿长啸一声,交错一起的人影,突然分开。 凝目望去,只见那银衣人左臂上鲜血涌出,湿去了半个衣袖。 容哥儿在腿上裤管裂开,滴下鲜血。 银衣人望望自己左臂上的伤势,又望望容哥儿腿上的伤势,哈哈一笑,道:“这一战谁胜谁负呢?” 此人豪气干云,左臂伤势虽重,但却丝毫不具痛苦之色,纵声而笑,行若无事。 容哥儿暗暗为他的豪气所折服,还剑人鞘,抱拳说道:“小弟左腿中剑受伤,这一战可否算得两败俱伤,照兄弟的看法,咱们不用再打下去了!” 银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容大侠剑术精绝,在下已然心服。” 突然向后退两步。道:“阁下请吧!” 容哥儿缓缓向前行了几步,道:“兄台虽未以真面目和容某相见,但兄台的声音、剑术,早已深留我心,但愿得有缘重会。” 银衣人纵声而笑,道:“在下送你一程。” 容哥儿道:“这个如何敢当。” 带转马头,回首抱拳,纵骑如飞而去。 原来,他已知晓那银衣人生性十分骄傲,如是直接说出他左臂上流血不止,要他包扎起来,他是绝然不肯接受的。 但闻那银衣人高声说道:“容兄一路顺风。” 容哥儿道:“多谢总瓢把子。” 快马疾奔,片刻间已跑出了五六里路,容哥儿一收僵,快马陡然停了下来。 探手从怀中取出绢帕,包起伤势,又取药物眼下,心中暗暗忖道:“江湖之上的风波,当真是防不胜防,那银衣人和我素无瓜葛,却派人请我去,糊糊涂涂地打了一架,闹得两败俱伤。”想到感慨之处,不禁黯然一声长叹。突然间,一阵哒哒蹄声,划破了寒夜的沉寂。 容哥儿转目看去,夜色中,只见两匹快马,急急奔了过来,闪到一例,避开大道,已自不及,两匹快马来势奇速,已然冲到容哥儿的身前。 星光下,只见来人正是丐帮中神矾堂主陈岚风,和一个身着灰色破衣,年约六旬,蓬发如草,身躯瘦小的老人。容哥儿看清了来人,来人也看清了容哥儿。 只见那神机堂主陈岚风一勒马僵,道:“阁下是容大侠吗?” 容哥儿道:“不错,正是容某,陈堂主别来无恙。” 陈岚风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这寒夜荒野中,竟然会遇上容大侠。”目光一转,突然发现了容哥儿包在腿上的白纱,说道:“容大侠受了伤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此人见识广博,不妨问问他,那些头戴铜罩之人的来历。” 当下说道:“区区适才和一般装束怪异人物动手,搏斗激烈,左腿受了轻伤。” 陈岚风道:“什么的装束?” 容哥儿道:“江湖之上,可有一个门派,头上戴着铜章吗?” 陈岚风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吗?还未听人说过……” 目光转到那灰衣老人身上,道:“王堂主知晓这个门派吗?” 灰衣老人;直:“从未听人说过有这么一个组织。” 容哥儿道:“也许他们别有所图,故人奇装,以避人耳目。” 忽然想起了黄帮主黄十峰,当下接道:“黄帮主情形如何了?” 陈岚风道:“唉!一言难尽,容大侠如有时间,咱们找个僻静之地,长谈一次如何?”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丐帮势力,弟子遍及多省,黄十峰豪气干云,却被这陈堂主指为叛经离道的人,但这除堂主精明异常,也不像一个坏人,这其间,定然是大有内情,岂可不听?”心念一转,缓缓说道:“两位好像身有急事的模样?” 陈岚风道:“不错,咱们确有急要之事,必须在一定的时限赶到,但默算时刻,还可有一个更次的余时,很想和你容大侠促膝长谈。 容哥儿流目四顾了一阵,遥指西北一片黑色丛林,道:“那似是一座杂林,咱过去瞧瞧吧!” 陈岚风道:“好!’当先纵马而去。 片刻,即到来森,陈岚风当先下马,把坐骑拴在一株小树之上,道:“咱们就在林边坐坐吧!” 容哥儿和那瘦弱的灰衣人下马,在一株大树旁坐了下来。 陈岚风指着那矮瘦的灰衣人道:“这位乃我丐帮中护法堂的王堂主。” 容哥儿一抱拳道:‘王老前辈。” 陈岚风指着容哥儿道:“这位容哥儿大侠,就是我常常提起的后起之秀。” 发衣人急急还了一礼,道:“常听陈堂主提起容大侠。” 容哥儿道:“对贵帮黄帮主,在下有一份深深的怀念,不知他近况如何?” 陈岗风道:“那夜容大侠在场所见,不但在下有些疑心,而且怀疑到他的身份,但经在下查证之后,那人确是敝帮黄帮主的真身,只是他性格改变,和以前判若两人,所有作为,都是有害我丐帮的事……” 容哥儿道:“这个就不解了。” 陈岚风道:“容大侠不是我帮中人,自然是不易发觉可疑地方了。” 容哥儿道:“承蒙资帮黄帮主,看得起在下,和在下相与论交,据在下看那黄帮主的为人,是坦坦荡荡,正正大大,实不似阴沉、险恶人物,何况他身为丐帮之主,自无出卖丐帮之理。” 陈岚风道:“也正因如此,才使我丐帮几遭覆巢瓦解之危。”容哥儿双目圆睁,道: “有这等事吗?”陈岚风道:“不错,这位是我帮中护法堂的堂主,掌管丐帮中法令条规,如非谨慎持重的人,如何能当此大任?我陈某人如是别具用心,另有所图,岂能见容于王堂主吗?” 只听那王堂主轻轻咳了一声,道:“黄帮主接掌帮主之位时,正值我丐帮声誉低降之时,帮中弟子,良表不齐,经他大刀阔斧,锐意整顿,使丐帮日落声誉,逐渐回升,帮中的长者,以及堂主、舵主,无不对他钦敬,想不到一代英明的才人,竟然会晚年变节,出卖了我丐帮…”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本我丐帮中内部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但你穿大侠乃我帮主好友,说说自是无妨了。”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容某乃局外人.实不应多问贵帮中事。不过,两位如若想要在下相信那黄帮主变节,最好能说出一面件具体得事来,在下才能相信。” 陈岚风沉吟了一阵,道:“王堂主,这位穿兄生具侠骨,是一位君子人物,说给他两件事听听,亦是无妨。” 容哥儿道:“容某人洗耳恭听!” 王堂主道:“在下初听到陈堂主说黄帮主暗卖丐帮之时,心中的激愤、恼怒,恨不得立刻把他拿下,处以拈污帮主之罪。” 回目望了陈岚风一眼,接道:“幸得陈堂主胆大心细,早有准备,以性命作保,说动了我心,那夜中我俩联抉行动,先赶到了一座村落之中…” 容哥儿奇道:“赶到一处村落之中?” 陈岚风道:“不错,在下费尽了心机,才查出黄帮主和人相约之地,因此,约这位王堂主同去查看。” 但闻王堂主道:“在下和陈堂主赶入那村落之后,易作农人装束,守候在村落之外,果然,在天色黄昏,敝帮主带了两个从人.急急而来。重重咳了一声,接道:“在下目睹此情,心中亦不觉动疑,眼看敝帮主行入了一座宅院中去,老朽和陈堂主只好在那宅院外面守候.我们躲在一株大树之上,等候到初更光景,八匹快马.护拥一顶神秘的小轿,在那宅院外面停下……” 容哥儿回顾了陈岚风一眼,接道:“那轿中坐的什么人?” 陈岚风道:“一个神秘的青衣老人,那老人下轿之后,就进人了巨宅之中。” 容哥儿心中一动,道:“那神秘老人,可是一天君主?” 陈岚风道:“那青衣老人是何身份,在下迄今不知,但在下和王堂主,却探悉那青衣老人,和敝帮主会谈的部分内容。” 容哥儿道:“什么内容?” 陈岚风道:“在下等把敝帮主带去的两个从人之一,设法生擒,晓以大义,才听他说出了部分内容。 “但他所知有限,只听青衣老人说举行一次大会,要他尽早下手,迫使丐帮中的长老,和二十八位总舵主,早些赶往效命……” 容哥儿道:“可是举行求命大会?” 陈岚风道:“我们并不知晓名称,但事是不会错的。”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对那黄帮主的为人,在下实有无比的尊敬,照区区之见,他绝不会有此叛经离道的行径,所以望两位处理此事之时,能够细心查明,务求水落石出。” 陈岚风道:“多谢容太侠的指教。” 容哥儿站起身子,道:“指教如何敢当?两位老前辈经验丰富,晚辈日后还有领教之处。” 陈岚风和那王堂主,齐齐站起身子,道:“容大侠请多多保重,咱们先走一步!” 解下僵绳,纵骑如飞而去。 容哥儿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江湖上的事情变化,实叫人莫可思议。” 缓步行到挂着健马的树下,解下级绳,正待跃上马背而去,突闻一个低沉沉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不可思仪吗?” 容哥儿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长衫,年约五旬的中年人,卓立在夜色之中,赫然是丐帮帮主黄十峰。 黄十峰的陡然出现,使容哥儿有着一种莫名感慨,呆了良久,才急急说道:“大哥啊!这是怎么回事呢?可叫我糊涂死了。”放下僵绳,大步向黄十峰身前行去。 黄十降神情严肃,缓缓说道:“容兄弟,你是信我的话呢?还是信他们两人的话?” 容哥儿正快步向黄十峰走去,闻言突然停了下来,缓缓说道:“现在,我有些无所适从。我知道黄大哥不是坏人,绝不会出卖丐帮;但陈、王两位堂主,也不像说的谎言……” 他亦发觉了黄十峰神色态度之间,有些不对,心中动了怀疑。 黄十峰冷笑一声,道:“劝我什么?” 容哥儿道:“以丐帮为重……” 黄十峰沉声接道:“怎么?他们指说我出卖丐帮?” 容哥儿摇摇头,道:“没有,他们内心之中,仍对你十分敬重,但却希望你能够恢复昔日重整丐帮声威的雄风……” 黄十峰突然仰天一声长叹,道:“兄弟啊!谈何容易。”这短短一句,道尽他心中的愁苦忧闷,也说明了那陈。王两位堂主,并非是捕风捉影。 容哥儿眨动了一下星目,两道锐利的目光,凝注在黄十峰的脸上,道:“大哥,看来,那陈、王两位堂主说的是不错了?” 黄十峰脸色严肃,回望着容哥儿,冷冷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容哥儿道:“大哥出卖丐帮的事。” 黄十峰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你可知你此刻的处境吗?” 容哥儿四顾了一眼,道:“四面为你丐帮高手包围。” 黄十峰低声说道:“如若纯是丐帮中人物,大哥还有能力放你离开……” 声音突然转高,接道:“不错,眼下你只有一条生路。” 第二十九回 是非难断各一词 黄十峰正容说道:“你如想生离此地,那就只有听我的话。” 容哥儿心中忖道:“也许世间有一种药物,能够控制一个人的神智,使他不觉…” 他心中对黄十峰的转变,有着无比的惋惜,替他想了很多理由来为他解释。 黄十峰心中暗道:“这人怎么搞的,我已经警告过他,此刻处境险恶,他却浑如未闻。” 容哥儿道:“我是问你,也许世间有一种药物,能够使一个人的神智变得不清,觉不出自己的行径,对不?” 黄十峰一皱眉头,道:“在咱们周围,已有着很多人在监视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处境很危……” 容哥儿沉声说道:“大哥先答复我的问话。” 黄十峰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连连皱眉说道:“此刻不是咱们说话之时…” 话还未完,突闻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黄十峰,不能让这人生离此地了。”声音远远飘来,容哥儿也听得十分清楚。 情势至此,已然明朗,在黄十峰的身后,确然有人控制着他,陈、王两位堂主所说他出卖丐帮的事,并非是空穴来风的事了。心中大为激动,厉声说道:“黄大哥,那人是谁?” 黄十峰脸上是一股很奇怪的表情,忿怒和悲伤,混合成一种奇异尴尬,长叹一声,冷然说道:“容兄弟,小兄无法帮助你了,你不肯听我之言,那是自找死路了。” 容哥儿冷冷说道:“丐帮忠义相传,天下武林敬仰,可是他们的帮主,却是一位可卑小人,在下高攀不上,从今之后,咱们不再以兄弟相称,划地绝交,视若陌路。”言罢,大步向前行去。 行约数步,突觉背后掌风袭来,势道十分强猛。容哥儿回身挥掌一挡,震开一掌。 一目光到处.只见那发掌人,正是那黄十峰,不禁心头大怒。正待发作,忽闻黄十峰低声说道:“且战且走!”口中说话,左掌已然拍了过来。 容哥儿本想怒声叱责他几句,但闻得黄十峰之言,知他是为势所遇,心中又觉不忍,临时又改变了主意,暗道:“我且接他几掌,试试他真实的武功如何?”心念一转,挥手还击。两人就在林外展开一场激烈的恶斗。黄十峰用心要迫退容哥儿,要他且战且定,掌力越来越强。 容哥儿却存心要一试这位扬名天下丐帮帮主地真实武功,丝毫不肯退让,也逐渐加力反击。 如论两人武功,容哥儿长在用剑,不但剑招奇异,而且,出手快速无比,但掌法却非所长,功力允不及那黄十峰深厚,但他自服那邓夫队的易筋药物之后,内力大增,此刻打来,竟如生龙活虎一般,毫无逊色。 黄十峰心中亦知,如是容哥儿拔剑还击,自己未必能是他之敌,向是双方赤手对掌,自己是稳操胜券,哪知搏斗了数十招,仍然是平分秋色之局,竟然未能把容哥儿逼退一步。不禁心中大奇,暗道:“小别数月,他的内力,似是有很大进境。” 转眼之间,双方已斗五十合,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黄十峰心中大急,一面加强掌力,着看进攻,一面低声说道:“此时此刻,你不宜久战,快些退走吧! 容哥儿一心想知他武功成就,究竟有何惊人之处,虽然听得清清楚楚,却似浑如不觉,掌力亦是越打越强,全力反击。 形势迫人,黄十峰不得不全力施展,希望容哥儿能知难而退,恶斗中,大喝一声,全力攻出一掌。容哥儿不肯避让,竟然一扬右手,硬把一击接不下。 黄十峰心头一震暗道:“这一掌如若接实,两人之中,必要有一个受伤。”心想收势,已来不及。砰然一声,双掌触接在一起。 黄十峰只觉右臂一麻,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容哥儿更是被震得连退四五步远,才站稳了身子。 黄十峰大喝一声,欺身而上,又是一掌,劈了下来,口中却借势说道:“快些向西南逃……” 容哥儿这次不再坚持己见,转身向前奔去。但闻身后步履声动,似有一人亦步亦趋的紧追身后。回国一顾,只见那追赶之人,正是那丐帮帮主帮黄十峰。 奔行迅快,转眼间已跑了十余里路。但闻黄十峰的声音,由身后传了过来,道: “容兄弟,你如还想和小兄谈谈的话,请折向正南方行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正有一腔怒火,能够当面骂他几句,也可消消心中的怒火。” 当下应邀:“好!我也有几句话问你。”折向正南行去。 但闻黄十峰道:“你抬头望去,星月微光,可有一片形若村落的黑影?” 容哥儿道:“有又怎么? 黄十峰道:“那不是村落,那是座很荒凉的古庙,咱们在那古庙内,谈谈吧! 容哥儿抬头看去,夜色中果然隐隐可见一片黑影。当下加快速度,放腿向前奔去。 心中却暗暗忖道:“我们已经跑出了几十里路,如若无人追来,早就可以停下谈话了。 如若是有人造来,躲入那大庙中,那人也会追入庙中,他要到庙中谈话,不知是何居心?”心中念转,奔速未减,片刻工夫,已到了那座大庙前面。 容哥儿一推木门。但闻呀然一声,木门大开。这座道观,虽然破败,但规模很大,容哥儿穿行了三重院落,才到大殿。 大殿前面,是一片白石堆砌的广大石台。容哥儿踏上石台,黄十峰已随后而到,沉声说道:“进入大殿中去。” 容哥儿心中大为奇怪,暗道:“难道这大殿之上,有什么埋伏不成。” 容哥儿轻咳一声,回头面立。又见黄十峰紧随着行入大殿。 容哥儿手握剑柄,说道:“黄帮主让区区行入此庙,不知是何用心?” 黄十峰缓缓说道:“我想和容兄弟仔细地谈谈。” 容哥儿道:“谈谈可以,在下现要问黄帮主一件事情。” 黄十峰听他一口一个帮主,不禁轻轻一叹,道:“咱们之间,似是陌生了很多,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容哥儿道:“你是否为一种强烈的药物,控制着生死,所以,才甘心听人之命,为人所用?” 黄十降道:“我的神智如若不清醒,那也不会请你到此了。” 容哥儿神色肃然地说道:“如若帮主的神志很清醒,那当真不可原谅的了。” 黄十峰道:“唉!容兄弟,丐帮正面临着从未有的危境……” 容哥儿道:“不错,那是你以一帮之主,出卖了丐帮。” 黄十峰苦笑一下,道:“不错,我确实受着人控制要挟,但那并非是为了我黄某人一人之利,容兄弟,世间有一种比死亡更可怖的事情,你可曾想到吗?” 容哥儿道:“干苦万难唯一死,在下实还想不出有什么比死亡更为可怕的事?” 黄十峰道:“就为兄而言,丐帮兴盛存亡,那是重过我个人生死了。” 容哥儿听他说的庄重严肃,不似谎言,心中大惑不然,一皱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越听越糊涂了。” 黄十峰道:“我帮中数位长老,和二十八位舵主……” 容哥儿接道:“这些人都听你之命:赶往去为那一天君主助拳,助他举行那‘求命大会’是吗?” 黄十峰奇道:“你怎么知晓那一天君主之名?” 容哥儿道:“在下不但知晓那一天君主之名,而且还见过一天君主其人了。” 黄十峰仔细打量了容哥儿一眼道:“容兄弟,你很好吗?” 容哥儿愕然说道:“我很好啊!” 黄十峰道:“你说那一天君主是何模样?” 容哥儿道:“表面上看去,长髯青衣,神态冷肃,” 黄十峰点点头,道:“不错!他又号无极老人,是吗?”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他是否又叫无极老人,那就不清楚了。黄十峰轻轻叹息一声,又道:“本帮中二十八位舵主,和几位长老,都中了他预下之毒,一夕之间,可以使丐帮精锐,全部毒发而死……” 容哥儿接道:“阁下呢?” 黄十峰道:“我虽然也中了毒,但却未把生死放在心上。” 容哥儿道:“你为势所迫,才一心为人效命。” 黄十峰声音突然转低,缓缓说道:“有一件事,使我百思不解,各处分舵的总舵主,如何为人下毒所伤,故已难以思解,那且不去说它,但我帮中几位长老,都在养寿堂中息居,一向门禁森严,如何也会被人下了毒呢?”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是啊!那定是你们丐帮中人所为了。” 黄十峰道:“不但我帮中人作了奸细,而且那主持其事的人,在我帮中的地位很高,数月前,长安郊外,预布的一场阴谋,容兄弟是亲自所见了。” 容哥儿突有所闻地说道:“你是说那神机堂主陈岚风……” 黄十峰道:“此人才气纵横,不愿久居我之下,但他还不致如此倒行逆施,企图把丐帮一举毁灭。” 容哥儿道:“你这是苦肉计了,一面和敌首接触,虚于委蛇,一面想借此机会,查出帮中逆徒,是吗?” 黄十峰道:“我为丐帮之主,如此行险,实是为势所迫,情非得已。” 容哥儿突然叹息一声,道:“真把我听糊涂了!那陈岚风说的话,不似虚言,黄帮主说的也不像假话,这其间真真假假,实叫人难以分辨了!” 黄十峰道:“不用分辨!” 容哥儿道:“为什么?” 黄十峰道:“那两个人对你都说的是实话,不过,陈岚风不知小兄处境用心罢了。” 容哥儿突然神色严肃地问道:“眼下就有一个破绽,不知你要如何解释?” 黄十峰道:“什么破绽?” 容哥儿道:“方才在那树林旁侧,黄兄出手,招招不留余地,似是和小弟作生死之搏…… 黄十峰造:“那是因为,在小兄身后林木之中,有人监视于我,情势所迫,不得不这样。” 容哥儿道:“现在呢?难道那人就离开了你,不再监视你的行动吗?” 黄十峰道:“我丐帮中神鹰五子,守在此庙四周,那人无法接近此庙…… 容哥儿道:“连你一帮之主,也受人控制,无能反抗,那神鹰五子,怎的如此胆大,敢和那人为敌?” 黄十峰道:“神鹰五子,乃是我目前在丐帮中唯一的心腹之人,只有他们知晓内情,知我用心,是以,肯全力相助于我。” 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接道:“容兄弟,据小兄得到消息,赵天雪、田文秀一行,已然全人那无极老人掌握,西北武林道,已然没有了反抗之力,容兄弟却能独善其身,不能不算是奇迹,唉!这是一场武林大劫,容兄弟既然没有卷入这场漩涡,最好不要自投罗网。” 容哥儿道:“兄弟人微言轻,孤掌难鸣,纵然过问其事,也是力所不能,但那一向主裁江湖大事的少林、武当两派,难道也袖手不管吗?” 黄十峰苦笑一下,道:“他们虽然想管,只怕也无能管得了。” 容哥儿道:“除了少林、武当外,江湖上还有很多门派,难道就不前管事吗?” 黄十峰道:“就算他们有此胸怀,却也无此能耐。” 容哥儿道:“如若帮主说的都是实言,江湖上,却也未必全为那无极老人控制。” 黄十峰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万上门主。” 黄十峰道:“万上门也未必肯出面和那无极老人为敌。” 容哥儿道:“据在下所知,那万上门主,还在多方设法,阻止那求命大会……” 只听一声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闪开。” 黄十峰神色一变,低声说道:“容兄弟,可否请躲在那神像之后?” 容哥儿心中暗道:“也好,躲起来瞧瞧来的是何许人物?” 心念一转,突然纵身而起,飞落到一座高大的神像之后,藏起身子。 凝目望去,只见黄十峰急急盘膝而坐,装作闭目调息之状。 但见人影一闪,一个劲装大汉进人大殿,道:“帮主…” 黄十峰低声道:“要他送来。”那大汉低应一声,倒跃而退。 片刻工夫,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枯瘦之人,缓步走了进来。 那人走入了大殿之中,道:“黄十峰,那人呢?” 黄十峰道:“那人武功高强,打了在下一掌,小胜而去……” 青衣人道:“你伤得很重吗?” 黄十降道:“震动内腑,但经过一阵调息,已然大见好转了。” 青衣人回顾一眼,道:“求命大会即将揭幕,你尚未调度到足够的人手听用!” 黄十峰道:“在下已尽了心力,兄台亲眼所见,当知在下所言非虚,还望在君主面前,美言一二,黄某是感激不尽了!” 但闻那青衣人冷冷说道:“君主耐性有限,你迟迟不肯兑现承诺,如若怪罪下来,连我也吃罪不起了。”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帮中弟子,大多都听了那陈、王两位党主的挑拨之言,群情激动,在下如何能在此等情形之下,再传出一道激动群情的令谕呢?” 青衣人冷冷说道:“黄帮主别忘了,丐帮数十位总分舵主和你黄帮主的生死,都在君主一念之间……” 黄十峰接道:“这个,在下一直记得很清楚。” “如若你们丐帮,难为我等所用,一夕间,贵帮的精华高手,都暴毙而亡,此事阁下已然深知内情,并非我虚言恫吓了……” 容哥儿隐身在神像之后,眼看那黄十峰受此迫害,心中大是不安,暗道:“这青衣人不知是何身份,口气咄咄逼人,黄十峰受制于人,无能反抗,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心念一转,陡然从神像之后,一跃而出,并指如剑,疾向那青衣人肋间点去。 那青衣人似是料不到、黄十峰竟敢埋伏人手,暗施算计,几乎被穿哥儿一指点中,仓促间,急急闪身向一侧让开,喝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要命的人。”长剑出鞘,唰的一剑,刺了过去。 他剑招以快速见长,那青衣人还未来得及撤出兵刃,容哥儿的剑势,已然劈向前胸。 青衣人骇然退出五尺,道:“你是丐帮中人?” 容哥儿道:“不是。”刷刷两剑,逼那青衣人又退出了六七尺远。 但闻那青衣人高声喝道:“黄十峰,你的胆子不小。” 黄十峰暗暗叹息一声,’道:“暂请住手。” 容哥儿依言停下长剑,冷冷道:“我相信,你无法逃得远去。” 青衣火冷冷说道:“黄十峰,这不是和你动手的人吗?” 容哥儿冷笑一声,说:“不错,阁下既然看了出来,那是非得杀了你不可啦。” 这几句话似是说绘那青衣人听,又似是说给黄十峰听。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容哥儿看那黄十峰没有阻止,立时挥展长剑,疾攻过去。 这一次出手划招,较适才更加凌厉,剑剑都指向那青衣人的要害。 那青衣人这次早已有备,容哥儿长剑攻到时,立时扬手接下了一剑。 原来那青衣人一探手问,已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金色的短刀。 那青衣人手中金刀挥展,一连接下穿哥儿五剑,却无法还击一招。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十剑之内,我要取你的性命。” 青衣人似是已知自己处境之危,高声喝道:“黄十峰出手助我拿下此人。” 黄十峰重重咳一声,坐着不动。 容哥儿长剑快攻,眨眼又攻出四剑,那青衣人已被逼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一个失神,被穿哥儿一剑刺中大腿,登时血流如注。 黄十峰流声喝道:“不可伤他性命。” 容哥儿宝剑平转,啪的一声,拍在那青衣人右腕之上,青衣人松手丢去了手中的金刀,容哥儿手腕一振,长剑闪动,挑破了青衣人前胸的衣服,冷冷说道:“阁下也许不怕死,不过在下亦将是真的杀人。”心中却暗暗奇道:“这青衣人的武功,平常得很,那黄十峰怎会对这人如此畏惧。” 只听那青衣人说道:“黄十峰,你胆子……” 容哥儿长剑平腕微颤,在青衣人胸前划了一道两寸长短的口子,道:“这和黄帮主不相关连,在下亦非丐帮中人,自然也不用听他之命,阁下的生死,全操在我容某手中,什么事,最好和我商谈。” 青衣人眼看黄十峰不肯过问,心中虽然气怒,但却无法发作,只好强自忍下,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容哥儿道:“似乎在下应该问你。”手腕一沉,森森寒锋,又在那青衣人的小腹上划了一道伤痕。 那青衣人腿上血流如注,前胸小腹间,也有鲜血流出,这些伤都不致命,但却在他精神上构成了一种紧张无比的威协。 容哥儿冷冷接道:“阁下左腿伤得重,但右腿尚完好无伤,那末免有些不配合了。” 说着长剑一沉,又在那青衣人右腿上刺了一剑。 这一剑刺得很重,鲜血泉涌而出。 黄十峰眼看客哥儿忽然间变得十分残忍,心中暗暗忖道:“数月不见,他似是有了极大的转变。” 那青衣人精神,果然完全被容哥儿击溃,神态大变,缓缓说道:“阁下问什么? 容哥儿只觉千头万绪一时却不知该如何问起,沉吟一阵,道:“你是一天君主的属下吗?” 青衣人道:“不错。” 容哥儿道:“别人不识那一天君主真正面目,在下却是知晓甚多,三位公主,七大剑主,四怪、三魔,乃是贵君主手下的精锐,但阁下却非其中人物。” 青衣人道:“不错,看来阁下确和敝上见过。” 容哥儿冷冷说道:“他举行那求命大会的用心何在?” 青衣人道:“用心在一网打尽天下英雄人物。 容哥儿道:“这和丐帮何关,那一天君主为何要对丐帮中人下毒呢?”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中毒的又何止丐帮中人,普天之下那一门源中人,都有中毒的人。” 容哥儿道:“那又为何特别找丐帮中人,为一天君主效命?” 青衣人道:“我们人手虽多,但因那‘求命大会’太过重要,需人甚多,故而尚需借重他们之力。”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不至如此吧!”长剑一挥,又在那青衣人前胸上,划了一个伤口。 青衣人急急说道:“还有一作用。” 容哥儿道:“什么作用。” 青衣人望了黄十峰一眼,突然一扬左手,疾向自己脸上拍去。 容哥儿早已有备,长剑一挥,刷地一声,斜斜削去。 但闻一声惨叫传来,那青衣人一条左臂,齐肘间生生断落。 容哥儿冷冷说道:“我知道你说出内情,难再有活命之望,不过,你如不据实回在下的问话,却是求死不能!” 青衣人一臂被断,其疼刺心,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屈服在容哥儿利剑威迫之下。长吁一口气,道:“丐帮的黄帮主已得敝上答允了他一个条件。” 容哥儿似是突然感觉到前胸被人重重击了一拳,半天说不出话,呆了一呆才道: “你可知晓那一天君主,答应了黄帮主什么条件?” 那青衣人道:“详细内情,在下不知,但那自然不是很小的事情。” 容哥儿左手伸出,点了那青衣人两处穴道,回头望了黄十峰一眼,道:“大哥,这人的话,是真是假?” 黄十峰哈哈一笑道:“容兄弟,相信吗?” 容哥儿道:“在下半信半疑。” 黄十峰道:“小兄弟举说一事,若他说的都是实言,也不用他来监视为兄了。” 容哥儿道:“这青衣人武功并不高强,但黄帮主对他却视若蛇蝎,不知是为了何故?” 黄十峰道:“因为他控制着我的生命。” 容哥儿道:“不知怎么一个控制之法?” 黄十峰道:“不瞒你容兄弟说,小兄身中之毒,已经发作,每十二个时辰之间,必得服用一次解药……” 容哥儿望了那青衣人一眼,接道:“这解药可就控制在那青衣人的手中吗?” 黄十降道:“容兄弟可是认为那解药带在他身上吗?” 容哥儿征了一怔,道:“不带在他身上,带在何处?” 黄十峰摇摇头笑道:“除这青衣人,再无知晓那解药存在何处了。也许在树上,也许在一处屋檐之下,或是在河溪旁边的大石之后,每当为兄毒性要发之时,他就能适时取出解药来给为兄服下,我如杀了他,也不过再活一十二个时辰……” 容哥儿目光转到那青衣人的身上,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衣人道:“他说的不错,我虽然控制着他的生死,但身上却未有解药,每次能取到的解药,只够供他一次应用,下一次那解药会在何处出现,连我也不知晓……” 容哥儿道:“黄帮主,我如杀了这青衣人,那是要连累你也不能活了?” 黄十峰道:“正是如此。” 容哥儿道:“好!为了你黄帮主的生死,在下留下他的性命,我要告辞了!” 举步向外行去。 青衣人高声说道:“站住!你为何不杀了我?”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杀了你,那黄帮主无法取得解药,岂不是也得死吗?” 青衣人道:“他和敝上有着承诺,也有联络,敝上绝不会看着他死。”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如是你情急之言,我岂不中了你的诡计,害死黄帮主。” 不再理会那青衣人,纵身几个飞跃,走得踪影全无。 一口气奔行出数里之遥,才停了下来,长长吁一口气,暗暗忖道:“黄十峰言语支吾,神态冷静,看起来,倒是那青衣人说的是真话了,其间的真实内情,实叫人无法测出,先得看看那黄十峰如何对付那青衣人,再作计议了。” 心中念转,事时拼向西行,到了大道旁侧,纵身跃上一棵大树,藏好身子。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之久,仍不见了个行人,容哥儿心中大感失望,暗道:“看来他们不会从此地经过了。”正待跃下大树,突见几条人影,远远而来。 凝目望去,只见五个身着劲装的大汉,一排而行,身后紧随着黄十峰和青衣人。 那青衣人断了一臂,伤痕累累,像似已经敷过药,包扎了起来。 大约是因那青衣人伤势不轻,所以九人行得并不很快。 容哥儿仔细瞧那青衣人和黄十峰,似是毫无敌意,一面走,二面低声交谈。 这情景使容哥儿心中授起了一阵茫然,他虽然是极度聪明,但究竟是极少阅历的人,面对这等繁杂的情势,心中大感困惑。 思忖之间,黄十峰和那青衣人已然匆匆行过。 容哥儿眼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才跃下大树,长长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江湖中事,果然是复杂得很,变化多端,莫可预测,刚才,我伤那青衣人时,黄十峰为何不出手阻止,这青衣人能够控制他,那是等于抓着他的生死啊!”心中不想也还罢了,这一想,更觉得复杂万端,理不出一个头绪。 呆呆出神良久,突然想到此行目的,必得早些回家,晋谒母亲,自己一身武功,都为母亲所授,算起来母亲也是一位不平凡的人物,只是她深居简出,不肯过问江湖中事,那邓夫人既然坚持要见她,只作是心中早有猜疑了。心意一转间,兴起了急欲归家之念。 这时,他坐下之马,尚留在那古树林之外,只好施展开陆地飞行功夫,放腿奔去。 这一阵耽误,延搁了不少时间,天色已然是将明的分。 奔行到中午时分,到了一座大镇之上,选购了一匹骏马,立时又兼程而进。 第三日太阳下山时,赶回到自己家门。 这是一座傍山临溪的山村,三五人家,晚霞中炊烟袅袅。 容哥儿跃下马背,转身潦望了二阵,不见有人跟踪,才牵马直行,绕过山村,行入了一座幽谷之中。行数十丈,只见林木掩映中,露出了一角茅屋。 容哥儿直奔那茅舍之前,只见木门紧闭,一片寂静。当下伸手打动门环,三晌之后,木门呀然而开,一个十八九岁,面目清秀的少女,当门而立。 只见那少女微一欠身,道:“公子回来了,夫人早餐时还谈起呢。” 容哥儿牵马而入,一面低声说道:“家母呢?我有要事,必须立交晋见。” 那少女关上木门,接过容哥儿手中坐骑,拴在院中一株龙松上,摇头答道:“不行,夫人正在入定,要到子时,才能醒来。” 容哥儿抓着头皮道:“我有火急要事,不能多等……” 那少女嫣然一笑,接道:“我先替你煮碗面吃。”转身向厨房行去。 片刻之后,玉梅端了一碗面和两样小菜进来,道:“相公长途跋涉而来,腹中定然饥饿,先吃一碗面吧!转身而去。 这一去,足足过了将近一个更次之久,才珊珊而来。 容哥儿早已等得不耐,急急说道:“我母亲醒了没有?(LS:见自己的老妈还要别人通报,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卧龙生的小说大多如此!!) 玉梅道:“醒了,现在厅中等你。”容哥儿急急奔向厅中。 只见厅中高燃着一支火烛,一位身着青衣的中年夫人,端坐在厅中。 容哥儿整整衣衫,进入厅中,欠身一礼,说道,“见过母亲。”’那中年夫人生得十一分美丽,但美丽中另有着一股威严之气,当下微一欠动身躯说道:“你回来了!” 容哥儿道:“孩儿回来了!” 容夫人道:“虎儿呢?” 容哥儿道:“他留在长安,未随孩儿一同归来。” 容夫人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孩儿这数月所见所历,奇幻如梦,有如二十年一般修长。 容夫人严肃的脸上,不见一点笑容,冷冷说道:“好!你坐下慢慢的告诉我,都是经历的什么事?” 容哥儿本来很急,似是有一肚子话要问母亲,但见到了容夫人,却又急不起来,依言坐了下去,把奉命赶往长安,帮助王子方夺缥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自然有很多难以出口之处,却从略而过。” 容夫人闭着双目,似是在很仔细的听他叙述,直待容哥儿说完之后,才睁开眼睛,说道:“我都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容哥儿征了一怔道:“母亲,孩儿还有下情禀告。” 容夫人道:“好!你说吧!什么事情?” 容哥儿道:“关于那万上门主的事。” 容夫人道:“她怎么样?” 容哥儿道:“她就是邓玉龙的夫人。” 容夫人内心之中,似是受了震动。但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镇静,说道:“那邓玉龙死去很久了,邓夫人还活在世上吗?” 容哥儿隐隐感觉母亲的话,言不由衷,似是借冷漠来掩饰内心的激动。当下说道: “那邓夫人武功甚高,组织了万上门,目下是武林内唯一能够对抗那一天君主的力量了。”容夫人道:“好!我都知道了。” 容哥儿想不到母亲竟是如此冷漠,不肯多问一言,轻轻咳了一声,接道:“那万上门主邓夫人,要孩儿快马兼程,赶回来求见母亲,有一件要事请示。” 他见母亲一直不愿多问,似是很怕触及到江湖上的事,只好开门见山说了出来。 容夫人道:“什么事?如若和我们无关,那就不用说了。你长途跋涉而来,也该早些休息了。” 容哥儿道:“这件事不但和母亲有关,而且是针对母亲而来。” 容夫人脸色微变,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那万上门主,希望能和母亲见上一面。” 容夫人摇头说:“为什么?为娘隐居此地,很少外人来往,你难道直不知晓吗?” 容哥儿道:“孩儿知晓。” 容夫人道:“你就该代我婉绝了才是。” 容哥儿道:“孩儿已代母亲推辞,但那万上门主非要见你不可。” 容夫人双目眨动了一阵,淡然一笑,道:“所以,她要你回来告诉我?” 容哥儿道:“正是如此。”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儿,你中了人家投石问路之计了。”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怎会中了别人投石问路之计?” 容夫人道:“如若那万上门主派人追踪于你,岂不是轻轻易易可找上咱们母子居住之地吗?” 容哥儿道:“这么说来,母亲是不准备和那万上门主见面了?” 容夫人道:“让为娘仔细想想,明天再告诉你……”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你一路跋涉,早些休息去吧!” 容哥儿站起身子,行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道:“母亲,孩儿有几句不当之言,不知是该不该问?” 容夫人微微一绍柳眉,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母亲素喜清静,孩儿一直不敢打扰,心中早有所疑,但却又不敢乱问。”容哥儿道:“孩儿总感觉到母亲有些隐秘,在瞒着孩儿。” 容夫人微微一叹,欲言又止。 容哥儿接道:“孩儿感觉到这哥儿两字,似不像我的名字,纵然不错,那也是孩儿小时乳名,现在孩儿这样大了,连一个真正的名字都没有吗?还有我的身世,母亲一直没有告诉过孩子,我那先世的父亲,原籍何处?因何而死?凶手是谁?这些年来,母亲何以不肯替他报仇?” 突然双膝跪下,接道:“母亲心中分明有着很多内情,但却不肯告知孩子,如今我已长大成人,母亲不用再瞒着孩儿了。 第三十回 有母称雄于不知 容夫人缓缓站起身子,直向内室行会。 容哥儿高声说道:“母亲止步。” 容夫人回过头,道:“休息去吧!有什么事,也等到明天再谈。” 容哥儿叩头于地,道:“母亲总罪,孩儿想问一句大逆不道之事。” 容夫人脸色一变,道:“你要问什么?不能等到明天再问?” 容哥儿道:“孩儿心急如焚,片刻难忍。” 容夫人神色肃然地说道:“好!你问吧!” 容哥儿抬起头来,望着容夫人道:‘孩儿是不是真的姓容。” 容夫人本已行向内室,但却被容哥儿这几句话,问得重又转回在原位上坐下,缓缓说道:“孩子,你起来。” 容哥儿缓缓站起身子,道:“孩儿心中悲忿交集,言语间开罪母还望母亲不要生气才好!” 容夫人长长叹息一声,道:“孩子,你说的不错,你不姓容,也不叫蓉儿,那只是小时的乳名,唉!那容字,乃是为娘的姓。” 这几句话,字字如铁锤击下一般,敲打在容哥儿的心上。 他万万未曾想到,心中所疑所惧,竟然是真的事实。 他镇静一下心神,缓缓说道:“孩儿的真实姓名呢,母亲可否讲给听听?” 容夫人点点头,道:“我既然说穿了这件事,自然是要说给你听……” 容哥儿道:“孩子记得母亲告诉过我,我那父亲是伤在很多人围攻之中,荣夫人人双目中缓缓滚下来两行泪水,道:“你爹爹剑术高强,虽受围攻也不会伤在他们手中……”话说至此,容夫人语声忽然顿住,高:“什么人!” 哥儿霍然转身,一提气,疾向门外冲去。 容夫人沉声喝道:“回来!”容哥儿人已冲到厅门口处,闻声止步,退回原地。 只是一个清亮的声音应道:“我! 一个身着淡青劲装,外罩玄色被风的女人,缓步行了进来。 容哥儿一伸手取怀中暗藏的至尊剑,厉声喝道:“站住。” 那淡青衣女人望了容哥儿一眼,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具,赫然是万上门主。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万上门主,邓夫人……” 万上门主微微一笑,道:“我必须见令堂,等你传话太慢,只好跟踪你来了。” 容哥儿道:“我母亲说的不错,我中了你投石问路之计。” 万上门主挥手对容哥儿道:“你可以退出休息了,我要和令堂谈谈。” 容哥儿道:“家母亲不善和生人谈话……” 万上门主接道:“我们是老相识,她还未嫁给你爹爹之前,我们就认识了,这也就是我定要见她的原因。” 容哥儿满脸茫然之色,回顾母亲,道:“她说的当真吗?”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先退出去吧!” 容哥儿似是想再说什么,但又强自忍了下去,大步行出大厅,直回到自己卧房。 玉梅正在替容哥儿打扫房间。 容哥儿轻咳了一声,道:“你在这里,那很好,我正要找你。” 玉梅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你不要骗我,我要问你一件事。” 玉梅道:“你问吧! 容哥儿道:“你是我母亲唯一的从人,她做些什么事,你自然都知道广玉梅道:“你见过夫人了,为什么不问她呢?” 容哥儿道:“她来了客人,无暇和我多谈,问你也是一样。” 玉梅道:“来了客人?直冲到夫人坐息的大厅中?” 容哥儿道:“不错……” 玉梅道:“那人的胆子很大,不知是男的,还是女的?” 容哥儿道:“女的,万上门主邓夫人。” 玉梅道:“她和夫人的交情很好,可直人夫人的住处。”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我母亲会见外来之人,从不在居住之地玉梅道:“你怎么知道呢?” 容哥儿道:“她如在家中会客,那也不会瞒过我这多年了。”玉梅微微一笑,不再接口。容哥儿走上一步,抓住了玉梅的右腕,肃然说道:“玉梅,如再不肯告诉我实话,支吾以对,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吃了。” 容哥儿暗中加力,但觉五指有如抓在一块坚铁之上,玉梅竟然是若无所觉,面不改色,不禁心头一震,暗道:“这丫头武功如此高强,那是我始料未及的了。”心中念转,放开了玉梅手腕。(LS:自己家里的最亲近的人都不了解,蓉儿不是白痴就是蠢旦,这种天真的事儿,只有在卧龙生的小说中能出现!) 玉梅缓缓放下手中的抹布、毛掸,慢慢说道:“你知道拜天石吗?” 容哥儿道:“知道啊!就在堕猿洞下。”. 玉梅道:“夫人一向在那里会见客人……”转身出室而去。 容哥儿急急叫道:“玉梅姐姐,请留步片刻,好吗?” 玉梅转过身子说道:“幸好小婢的骨头还结实,如若不够结实,叫你刚才一抓,早已经筋断骨折了。” 容哥儿急得抱拳一揖,道:“在下心急失常,开罪了姐姐,还望姐姐多原谅!” 玉梅冷肃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道:“少爷,别忘了我是丫头身份啊!怎能够姐姐、姐姐的叫不停口?” 容哥儿叹道:“如母亲厚你薄我的情形,说你是我姐姐,岂有不当?” 玉梅淡淡一笑,道:“你不能辜负你母亲的好意,她不让你知道此事,是要你专心一志于练习武功。” 容哥儿道:“但姐姐你可知道,你的武功,并不比我差啊?” 玉梅神气肃然地说道:“你只想一面之理,那是觉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了,但你如知晓了很多事,那就有些不同了。” 容哥儿道:“可我不知晓啊!” 玉梅沉吟了一阵,道:“现在你已经知晓了很多事,夫人如若不告诉你内情,势将无法遮掩,我想,她定会顾及此事,今天,也许明天,定然告诉你所有内情,你可以放开胸怀,好好地休息一夜了。 客哥儿心中镇定了下来,当下运气凋息一阵,和衣睡去。 他一路奔走,早已困乏累极,这一觉直睡到日升三竿才醒。 容哥儿望着那满窗阳光,不禁哑然一笑,匆匆起床,急急漱洗一番,行出卧室。 只见玉梅手中执着一把铁剪,正在剪那院中花树。 回顾了容哥儿一眼,笑道:“少爷,起床了!… 容哥儿道:“起来了。”大步向前行去。 玉梅轻轻咳了一声,道:“少爷要到哪里去?” 容哥儿道:“去向母亲请安。” 玉梅摇摇头,道:“不用了……” 容哥儿急急接道:“为什么呢?” 玉梅道:“夫人已经出门去了。” 容哥儿吃了一惊,道:‘出门去了?那是……”’玉梅道:“夫人本想当面嘱咐少爷几句,她连来两次,见你好梦正甜,不忍叫醒你,才吩咐小婢几句而去。” 容哥儿道:“我母亲说些什么了?” 玉梅道:“夫人要你好好守在家里,等她回来。” 容哥儿道:“可是她几时回来呢?”。 玉海道:夫人临去之际交代小婢说,多则七日,少则五天,就可以回来了。” 容哥儿道:“我母亲一个人去的吗?” 玉梅道:“还有那位万上门主邓夫人结伴同行。’” 容哥儿道:“玉梅,你晓得我母亲前往何处吗?” 玉梅道:“似是要去会一个人,详细内情,小婢确然不知。“微微一顿,接道:“今天再好好的养息一天,明宵我要借重少爷帮忙。” 容哥儿奇道:“借我帮忙?” 玉梅道:“不错啊,此刻这‘养性山庄’中,只有你少爷和小婢两人,不请你帮忙请哪一个帮忙?” 容哥儿心中暗道:“事情是越来越奇怪,万上门主来了一趟,十几年不肯下山的母亲,竟然被她说服,陪她下山而去。 “再说那玉梅武功亦似是在我之上,她武功如是母亲传授,为什么会对儿子藏私,却把真才真学,传绘一个女婢?我又怎会像煞了邓玉龙?” 但觉重重疑问纷至沓来,泛上心头,是那般千头万绪。 玉梅眼看客哥儿一直呆呆出神,半晌不发一言,忍不住说道:“少爷,你在想什么心事?” 容哥儿道:“我在想母亲的事!” 玉梅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你已经等了十几年了,难道就不能再多等几天吗?”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我知你不能告诉我,问你也是枉然,不过,要我助你的事,希望你能坦然的告诉我!” 玉梅微微一笑道:“好!告诉你,名义上是你助我,事实上让你自己也去见识一番。” 容哥儿眼睛一亮,道:“什么事啊?” 玉梅缓缓说道:“明日是夫人会客之日,夫人临去之际,交代小婶代她会客。” 容哥儿道:“你代家母见客,我又代表什么人呢?” 玉梅道:“委屈相公,暂时填补一下小婢之位。” 容哥儿道:“在下虽然相助,但却心余力细!” 玉梅道:“为什么呢?” 容哥儿道:“明日会见之人,大部都是来过此地之人,自然识得你玉梅姑娘了,要堂堂男子,改扮一个女人去见他们不成?” 玉梅微微一笑,道:“这倒不用了,夫人和我每次和他们相会之时,都是戴着面具,我虽然站在夫人身侧,但数年来未讲过一句话,你只要戴上面具,站在我往日站的位置上,那就成了。” 容哥儿道:“果然如此,在下自然是乐得效劳了。” 玉梅道:“夫人临去时,告诉我应对之法,但我怕临时会露出马脚,万一事情被人揭穿了,恐怕要引起风波。” 容哥儿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说万一事情被揭穿,会闹成动手相搏之局?” 玉梅道:“小婢不敢这么肯定,但并非无此可能,有备无患,要少爷好好养息一下精神。” 容哥儿道:“你们每次和那些来人会晤,是否带有兵刃呢?” 玉海道:“夫人是否带有兵刃,小婢不知,但小婢每次随同夫人会客时,暗中带有两把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容哥儿道:“好!我也陪带一把短剑就是。” 玉梅笑道:“少爷休息,小婢该去做饭了。”言罢,转身行去。 一日匆匆而过,第二日天色人在时分,玉梅改着一身黑色的劲服,披了一个奇大的黑色斗篷,道:“少爷,准备好了吗? 容哥儿道:“好了,姐姐要我作些什么?最好事先吩咐我一遍。” 玉梅道:“没有事,只要身着黑衣,黑纱蒙面,站在我的身后就是。” 容哥儿道:“那很简单,在下已记下了。” 玉梅望望天色,道:“好!咱们可以走了。” 容哥儿道:“不太早些吗?” 玉海道:“咱们要早些去。” 容哥儿起身行人内室穿上一身黑衣,带上蒙面黑纱,暗中藏了至尊剑。 玉梅又检视了一下门户,两条人影,直奔坠猿洞。 容哥儿低声说道:“玉梅,为什么不绕到悬崖尽处,进入谷中,却要从这峭壁上面冒险下谷?” 玉梅道:“此刻不是谈话的时机,你跟着我走就是。” 容哥儿凝聚目力望去,才发觉那玉梅落脚之处,早已有了痕迹,显然,那是人工凿成,以作接脚之需。容哥儿小心翼翼,照着玉梅的接脚方法,下入了谷中。 拜天石就在下谷的地上,高约三丈,形如一个童子,望空面拜,故称作拜天石。 将要接近那拜天石时,玉梅身子突然一缩,消失不见。 容哥儿不见了玉梅,那等于没有了带路之人,回头探视,距离那拜天石还有一丈左右,当下一提气,飞落石顶之上。只见右顶上一片平坦,如若坐下一个人后,余下之地,也仅留下供给一个人站着之位。 但闻玉梅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少爷,小心飞跃过来。” 容哥儿用足自力瞧去,只见那削立的石壁上,有一条尺讲宽,五丈长。他估计自己轻功,跃到那石壁之处,自然是绰有余裕,但如要正巧的跃人那石缝之中,却是力所难及了,除非是横里滚跃过去。一时间踌躇不敢尝试。 玉梅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少爷,这里本有一条路可以下来,只是忘记了先告诉你,现在你只有设法跃过来。” 容哥儿道:“跳入那尺许宽窄的石缝中吗?在下恐没有这份能耐。” 玉梅道:“不但你没有,只怕武林中人,能有这份能耐的,寥寥可数……” 容哥儿接造。“那我要如何过去?” 玉梅道:“你看着小婢的手,力量只需能抓住我的手就行了。” 说完,伸出右手,在洞口摇挥了数下。 容哥儿道:“瞧到了。”纵身而起,抓住了玉梅的右手。 玉梅轻轻一拖,把容哥儿拖入石洞之中。 这是座天然的岩洞,但生的十分奇怪,洞口虽然很小,但里面却高大,足足有两间房子大小,只见一角处铺着褥子,上面还放着梳头。 容哥儿奇道:“玉梅,这里有人住吗?” 玉梅笑道:“那是夫人打坐休息的地方,你如累的话,请在那里休息吧! 容哥儿道:“我不累。” 玉梅道:“你如累了,只管躺在那里休息,咱们出现的时间还早。” 她似很怕容哥儿再多问话,言罢,立时闭目而坐。容哥儿心中已然知晓,她要讲的,不用问自然会讲,不讲的问也是枉然,忍下心中重重疑切,不再多言。 大约是二更过后,突然有当当两声锣响,传了进来。 玉梅低声说道:“催驾锣,少爷准备了,咱们从洞口跳到那拜天石上。” 容哥儿戴上蒙面纱,紧随玉梅之后,跳上拜天石。 玉梅盘膝而坐,容哥儿却紧靠玉梅身后而立。 这时,天上弥漫着轻薄的淡云,掩去了月华星光。 容哥儿凝目望去,山谷中的景物。 容哥儿心中有些紧张,全神贯注那奔来的人影。 玉梅似是已感觉到了容哥儿的紧张,施展传音之术说道:“相公,沉着些,不要紧张,一切都由小婢应付。”说话之间,那人影已然奔行到拜天石下。 来人一共三个,都穿着深色的夜行衣服,暗淡夜色中,无法看清楚三人的面貌。 只见三人行近那拜天石后,忽然齐齐在拜天石前跪下来。 但闻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人耳际,道:“水旱总领有事报请定夺!” 玉梅学着容夫人的声音,道:“什么事?” 中间那人说道:“洞庭湖君山之上,举行求命大会,天下武林人物,现在陆续赶往君山,参加大会,属下已然召集了二十值高手,各率十名武功高强的助手,分乘下十艘小舟,集合于洞庭湖中。” 玉梅又学着变夫人的声音,道:“知道了。” 但闻左边一人说道:“属下奉命。训练三十六位剑手,已于昨日期满,三十六位中,十二人受到淘汰,二十四人,均如进度完成,随时可受命行事。” 玉梅又模仿容夫人的声音,说道:“知道了。” 右首一人也抬头道:“属下奉命训练十二火龙,亦按时完成,恭请择日观看。” 玉梅仍然学着容夫人的声音,道:“好!你们都很辛苦了。” 容哥儿听她学用母亲的声音,十分相象,心中暗道:“只怕这丫头,冒充我母亲身份,已非头一次了。” 只听玉梅缓缓道:“今宵我有嘉宾造访,不能和你们多谈了、七日之后,你们再来候命。”三个人齐齐站了起来,同声说道:“属下领命。”转身照原路退了回去。 容哥儿待三人去后良久,才说道:“你就这样答复他们吗?那末免太简单了。” 玉梅道:“夫人临去之际,告诉小婢,答复是越简单越好,我要他们七日后再来,自然最为简单了。”站起身子,接道:“咱们回那石室去吧,今夜没有人来了。”容哥儿正待接言,那玉梅已然跃下了拜天石。 容哥儿紧迫在玉梅身后,行到那山壁之下,玉梅低声说道:“相公,这一段没有接脚之处,也没有人能够在一提气之间,跃起四五丈高,小婢无此能耐,因此,这一峭壁,必得施展壁虎功,才可以上得去,但不知相公是否学过这门功夫?” 容哥儿道:“大概可应付。” 玉梅微微一笑,后背贴在石壁之上,急急向上游去。 容哥儿如法尾随紧迫,片刻工夫,已然游到那石洞所在。 玉梅行人洞中,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少爷,小婢带有干粮,你如腹中饥饿,只管向小婢索取。” 容哥儿奇道:“干粮?你带干粮作甚?咱们离家并不太远。” 玉梅道:“夫人临去之际,吩咐小婢,要咱们在石洞中,留居几日,等她回府时,再一道回去。” 容哥儿道:“为什么呢?” 玉梅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但夫人一向是料事如神,也许是内情解说起来,太过麻烦,所以,她一向只告诉小婢处事方法,却不说理由,小婢知夫人性情,自然是不敢多问的。”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丫头分明知晓甚多秘密,只是每当重要关头,就不肯说出而已,必得在她不知不觉之间,或是激将之法,才能逼她开口。”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看来玉梅姐姐知道家母前来很多次了。” 玉梅道:“嗯!很多次。” 容哥儿道:“你们会见之人,每次都是这三个吗?” 玉梅沉吟了一阵,道:“夫人既要小婢带你来此,想来,她已经不准备再对相公隐瞒了,从今而后,小婢当尽所知告诉于你……”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夫人会见之人,自然是不只这三个,不过,这二个是最为重要的人,但他们拜见夫人,谈的都是重大事情,其他人,谈的都局限于一时一地的事。” 容哥儿道:“他们自称属下,那又不似只是来请教我母亲了?” 玉梅道:“他们本是落败之人,但是经夫人指导、协助之后,重又立足在江湖之上,而且鸿图大展,自然是对夫人敬若神明了。” 容哥儿心中忖道:“她虽然知晓不少内情,但只怕无法知晓全部,不可问到她无法答复,眼下先设法问出那三人的身份再说。” 当下说道:“那中间之人,自称水旱总领,究竟是何等身份?” 玉梅微微一笑,道:“水旱总领,顾名思义,那也不用小婢去解释了,自然是统率水旱两路人物的首脑了。” 容哥儿道:“那二十四剑手,又是怎么回事呢?” 玉梅长长叹一口气,道:“好!说说吧!如若小婢再不说,少爷就要恨死我了……” 略一沉吟,接道:“那二十四剑手,就是夫人托那人训谏的剑手,日后,要仗依这些剑手,对付强敌。” 容哥儿暗道:“看来,母亲也在暗中准备。”口中又问道:“那十二火龙呢?” 玉梅道,“这个小婢真的不清楚了,大概是一种阵法……”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会是一种阵法吧?” 玉海闭上双目,如若不胜困乏,打了个哈欠,道:“我很倦了,咱们休息一会再谈如何?” 容哥儿暗道:“非得语中带刺,伤她一下不可。”于是重重咳了一声,道:“玉梅姐姐啊!你今年十九岁了,是不是? 玉梅霍然睁开眼睛。道:“怎么样?”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我呢?今年好像已经二十岁了,是吗?” 五梅心中紧张,道:“大概是吧!” 容哥儿道:“你已不是当年的黄毛丫头,我也已成人长大,黑夜泊漆,孤男寡女,在这等荒凉的山洞中,如何能够静下心来睡觉呢?” 玉梅料不到他说的这般单刀直人,呆了一呆,道:“那么如何才好?” 容哥儿心中暗笑道:“你心中害怕了。”口中却说道:“最好,咱什别睡觉,谈谈目下的事,度过这漫漫长夜,天明了,再睡觉不迟。” 玉梅虽然一向冷静沉着,但她却从未和少年男子,这般相处一室,黑暗对坐,何况眼前的那少年又是那般清俊明朗,有如临风玉树。容哥儿不提起孤男寡女,也还罢了,提说之后,竟使她内心之中,泛引起一种莫名的惊惧和喜悦。 容哥儿的用心,只想使她无法再装作困倦之态,好使漫漫长夜对坐清谈,就算她再有准备,也无法不泄露一些隐秘出来。 但闻玉梅轻轻嗯了一声,道:“照你的说法,小婢是不能睡了。” 容哥儿道:“自然是不睡的好。” 玉梅道:“可是咱们谈什么呢?小婢实在想不出一个题目。”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她是已经屈服了,我要设法引起她谈论的兴趣才成。” 心中在转念头想题目,口中却说道:“你在我母亲身侧,见闻了不少奇怪的事……” 玉梅接道:“小婢知道不……” 容哥儿不待她说下去.接道:“可是,我这次外出时间虽然不长,但所经历之事.却是香艳、惊险,兼而有之。 玉梅道:“讲给我听听,好吗?” 容哥儿道:“自然要讲给你听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知道长安城吧,数代帝王建都之地,当真是热闹得很啊!” 玉梅山居已久,童心未退,听得大为神往说道:“可是有很多人吗?” 容哥儿道:“城开不夜,人如潮涌,笙声不缀,繁华似锦。” 玉梅道:“唉,不知小婢哪一天才能到长安城去看看那等热闹。” 容哥儿道:“机会自然有了,异口有暇,我可以带你去了。”玉梅道:“小婢这里先谢谢少爷了。” 容哥儿道:“我长了很见识,也经历了很多惊险,唉!江湖上,当真是可怕得很啊!”长长呼一口气,把帮助王子方夺银经过,雨花台中遇上水盈盈,相互比划,结交丐帮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玉梅只听得大为开心地说道:“好热闹啊,好热闹啊!不过,虎儿武功太差,帮不了少爷的忙,如是带我同去,那就不同了。” 容哥儿道:“你不知江湖险诈,实叫人防不胜防。”接着又把太白山中遇险,阴差阳错的混入一天君主手下,几乎送掉性命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自然,其间有很多碍口的事,删繁从简,略过不提。 玉梅听得长长吁一口气道:“唉!少爷,如若有了什么不测之祸,那岂不使夫人痛心欲死?”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会吧!我瞧我那母亲一点也不关心我。” 玉梅道:“你不能误会夫人,夫人表面上对你冷淡,但她有苦衷。” 玉梅道:“什么不对了?” 容哥儿道:“如若夫人怕我卷入江湖恩怨之中,怎会派我去助那王总嫖头!” 玉梅道:“唉!你可知道,夫人派你去救王总嫖头之事,内心之中的那份后悔、痛苦,绝非你所能想到的……” 容哥儿道:“我母亲如若不愿卷入江湖是非之中,只要不传我武功就是,又何必事事欺瞒我呢?” 五梅道:“提起传你武功的事,小婢知晓一些内情。” 容哥儿道:“请教姐姐了!” 玉梅道:“夫人为是否该传你武功一事,也是大感烦恼,但她还是不禁的传授了你,唉!夫人用心良苦,常处在矛盾之中,她不想你混入江湖,却派你下山救人,她不想传你武功,却又不禁的传了你上乘剑术,不过……”突然住口不言。 容哥儿道:“不过什么?” 玉梅说漏了嘴,一时间改不过口,只好接着说道:“小婢告诉相公,但相公不能在夫人面前提起。” 容哥儿道:“好!我不说就是。” 玉梅道:“夫人怕你武功太高了,会生出和人争雄江湖之心,所以,有几种绝技就没有传你。”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玉梅,我母亲的武功很高吗?” 玉梅道:“夫人武功,有如长江大海,叫人莫测高深。” 容哥儿道:“姐姐的武功,可也是家母指点传授的吗?” 玉梅道:“不错,小婢因受先天限制,本难入大成之境,但夫人在三年前,传小婢一种内功,据说有伐毛洗髓之效,小婢习过那内功之后,武功才有进境,而且,速度奇快,一日千里。” 容哥儿道:“除了武功方面外,家母和你谈过些什么?” 玉梅道:“在少爷的眼光中,也许会觉得夫人很清闲,山居茅舍,从不见客,其实呢,夫人很忙,她限制少爷居住,无事不许前去打扰,表面是要你专心于武功文事,实则,夫人利用这些时间,会见客人,督导属下练武,忙碌异常唉!可惜十几年,少爷一直没有动疑、发觉。”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我身为人子,难道要去怀疑自己的母亲吗?” 玉梅道:‘我所知晓的,大概就是这些一了,不论你再用什么方法也无法问出什么了!” 容哥儿想她以丫头身份,确也再难知晓内情,母亲绝不会和一个丫头谈说她心中的隐秘痛苦,当下也不再多问,探首洞外,望望天色,道:“现在,天已快亮了。” 玉梅叹道:“如是夫人责怪小婢多嘴,也许要杀死小婢,以泄心中之忿,那时,还望少爷……” 容哥儿接道:“如若发生此事,在下必然将全力阻止,舍身相救,在所不借。” 玉梅道:“小婢倒不敢存此妄念,只望小婢被夫人杀死之后,少爷能替我收了尸体,在我坟前献上一束鲜花,小婢虽死,亦感觉心满意足了。” 容哥儿肃然遭:“姐姐但请放心,容哥儿有口气在,决不让姐姐受半点委屈。” 玉梅微微一顿,道:“小婢这里再谢过少爷了。” 言罢,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不再多言。 容哥儿长长吸了一口气,镇静了一下心神,也闭目调息。 两人相对面坐。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久,两人同时醒了过来。 这时,天亮已久,金黄色的阳光,由山谷口中,透了进来,照射在对面的石壁上,回光反射,洞中一片明亮。 玉梅苦笑一下,说道:“夫人一向对我信任,所以,很多事都不回避小婢,这次,我泄露了她很多隐秘,她如知晓了此事,心中定然大为不乐,我知晓夫人的性格,急怒之下,说不定会立时把我置于死地 容哥儿道:“这个姑娘但请放心,在下既然知晓了事态这般严重,自然会小心处理,绝不泄露姑娘告诉在下之言。” 玉梅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在眼睛道:“当真吗?” 容哥儿道:“自然是当真了。” 玉梅道:“果真这样。小婢就感激不尽了。” 容哥儿道:“姑娘言重了。” 玉梅微微一笑,道:“少爷,咱们在这石洞之中、还有数日停留,如若白白过去了,岂不是可惜的很。” 容哥儿道:“那咱们要干什么?” 玉梅道:“咱们借这几日时光,小婢把那伐毛洗髓的上乘内功,转授给少爷。” 容哥儿心中暗道:“按说她是女婢身份,武功再高,我也不能学她,但此刻形势不同,无论如何不能不答应她。”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那就麻烦姑娘了。” 玉梅道:“这武功是夫人传给我的,小婢只算是转给少爷。” 容哥儿觉到自己此后处境,武功对自己至为重要,果然很认真的学习起来。 时光匆匆,两人在石洞之中,不觉已过了四天。 第五日中午时分,容哥儿已学会全部密谈。他只管用心学习武功,忘记了时间。 玉梅望望洞外落日余晖,道:“少爷的才气,强过小婢甚多了!” 容哥儿道:“为什么?” 玉梅道:“小婢当年学这内功,花去近半月的时间,但少爷只学习四天时间。” 容哥儿道:“已经过了四天? 玉梅道:“是啊!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是咱们回家的时间了。” 容哥儿道:“怎么?家母已经回来了吗?” 玉梅道:“不知道,不过夫人叫咱们今日回去看看,小婢担心少爷武功无法练成,所以心中焦急。” 容哥儿道:“幸未辱命。” 玉梅微微一笑,站起身子,道:“小婢带路。”纵身而起,跃出石洞。 容哥儿紧随在玉梅身后,攀上峰顶。 他虽然居此甚久,但一直很少出来,但玉海却是轻车熟路,带着穿哥儿奔行如飞。 两人回到茅舍所在,已是掌灯时分,只见双门大开,灯光隐隐透了出来。 玉梅奔到大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低声说道:“少爷,情形有些不对!” 容哥儿道:“什么不对?” 玉梅道:“夫人在家之时,一向闭着门户,此刻怎会大开双门?” 容哥儿道:“咱们进去瞧瞧。”大步直向室内行去。 但闻唰的一声,人影一闪,玉梅飞跃到容哥儿的身前,道:“小婢带路。’‘直向大厅行去。厅门大开,厅中景物,一目了然。 只见一支火烛,高高燃起,照得大厅中一片通明。 但见那支孤独的火烛,在熊熊燃烧,大厅中却不见一个人影。 容哥儿正待举步入室,却被玉梅一把抓住,低声说道:“少爷,你不觉得这情景有些诡异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不错啊!仔细想起来,这情景比厅中一片黑暗,更觉可怕。” 心念一转,回顾了玉梅一眼,低声说道:“玉梅,你看我的好了!” 玉梅点点头,退到一侧。容哥儿一挺胸,高声说道:“何方朋友,来到此地,怨我容某人没有迎接,但阁下远来,总算客人,不请出一见?” 玉梅听了暗暗笑道:“他如肯出来和你相见,那也不会偷进咱们茅舍中来了!” 情思之间,瞥见一个人头,缓缓由地上抬起头,终于手扶着木桌,站了起来。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大汉面色苍白,双手十分吃力的按在桌面上,似是尽量在减少双腿的压力,心中大感奇怪。 玉梅眼看容哥儿几声呼叫,竟然真的能叫的一个人现出身来,心中大为奇怪,暗道: “江湖上原来还有这多规矩。” 这时,容哥儿已然缓步行入室中,冷冷说道:“阁下是什么人?到此作啥?” 口中说话,人却直对那人逼过去。 玉梅生恐容哥儿有何失闪,急急追在身后,行了过去。 那大汉左手指起,指着穿哥儿,道:“在下姓周……”突然一跤缺坐在地上。 容哥儿急急行了过去,道:“你受伤了?” 那大汉道:“我双腿上的主筋,彼人挑断,又被人废了武功。” 容哥儿看他说话神志,不似谎言,伸手拉过一张大椅,扶他在椅子之上坐下,凝目望去,果见他双腿上尽是鲜血,湿透了两条裤管。 那人坐好之后,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要喝一杯茶。” 玉梅忽道:“你擅闯私宅,死有余辜,还想人倒茶给你喝,我瞧你渴死算啦。” 容哥儿低声说道:“姐姐倒一杯给他喝吧!玉梅道:“咱们数日不在家中,那有茶喝?一定要给他喝,我只好去烧了。” 重重喘两口气,接道:“我有话,要告诉两位,但我如不进点热汤食物,只怕难以支持下去……” 容哥儿低声说道:“玉梅姐姐,咱们后他有鱼,捉一尾给他作碗汤吃吧,也许,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咱们。” 那大汉微闭的双目,忽然睁开,道:“很重要,一万尾,十万尾鲤鱼汤也是值得。” 玉梅道:“好吧,我去做碗鱼汤绘他吃。”转身出厅而去。 容哥儿伸出右掌,顶在那大汉的背心之上,道:“阁下访振作一些,在下助你一臂之力。”暗中运气,内力滚滚,直向那大汉“命门”穴中攻去。 那大汉脸色苍白,一直不停的喘气,但得容哥儿内力支援之后,苍白的脸色,突然现出红润的血色。那大汉脸色赤红,不住地喘息着说道:“你快些伸手……快拿开…… 手。” 容哥儿拿开按在那大汉命门穴的右手,道:“为什么?” 那大汉长长呼一口气,道:“你年纪不大,但内功却是深厚得很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的内力太强,我一个失去武功的人,无法承受。” 容哥儿道:“原来如此,过犹不及,在下疏忽了。” 那大汉望了容哥儿一眼,道:“此刻,最好是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容哥道:“好,阁下尽管静坐,在下不再打扰就是。”言罢,缓步退到一侧。 那大汉闭上双目,倚在大椅上养息。 大约过了顿饭工夫之后,玉梅端了一碗鱼汤,缓步行了进来。 她心中闷气很大,砰然一声,把鱼汤放在桌子上。 第三十一回 翻云覆雨俱纤手 容哥儿端起鱼汤说道:“兄台请用鱼汤?” 那大汉双手持碗,喝了两口,道:“鱼汤煮得很好,姑娘手艺不错。” 玉梅冷冷说道:“不用你来夸奖。” 那大汉似是十分饥饿,大口食用,不大工夫,竟然把一碗鱼汤吃了。 容哥儿接过空碗,放在本桌之上,道:“阁下好些吗?” 那大汉点点头道:“好些了,你想知晓什么?” 容哥儿沉吟一阵,暗道:“如若由他从头说起,他当可从容思索,编排一番谎言,倒不如问他好。”心中一转,缓缓说道:“如若阁下从头说起,那未免使阁下太过劳累,还是在下问一段,阁下说一段如何?” 那大汉点头,“好!阁下请问吧!” 容哥儿道:“阁下怎么称呼?属于何门何派?” 那大汉道:“兄弟王仁,属于崆峒门下。” 容哥儿道:“阁下到此作甚?” 王仁道:“你真是这茅舍的主人吗?” 容哥儿道:“怎么?阁下有些不信吗?” 王仁道:“据在下所知,这茅舍中的主人,是一位中年妇人,阁下是男人,那位女人又太年轻,都不像这茅舍的主人。” 容哥儿道:“那是家母。” 王仁道:“你是这茅舍中的少主人了?” 容哥儿点点头,道:“不错……” 玉梅突然接口说道:“少爷,是你问他呢,还是他来问你了?” 容哥儿听得微微一怔,暗道:“不错啊!我一来在问他,怎么他竟问起我来了?” 当下脸色一整,说道:“阁下到此,有何作为?” 王仁轻轻咳了一声,道:“据说,这茅舍主人,有一本邓玉龙邓大侠留下的剑诀……”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年轻人,你知道邓玉龙邓大侠这个人吗?” 容哥儿听得邓玉龙三个字,不禁心头大震,暗道:“怎么?邓玉龙的剑诀,会留在我们家中?”顿觉重重疑云,泛上心头,冷冷接道:“不用谈邓玉龙的事,我只问你奉何人之命,来取邓玉龙的剑诀?” 王仁沉吟了一阵,道:“自然是敝派掌门人的令谕了。” 容哥儿道:“你们几时到此?” 王仁道:“昨夜三更。” 容哥儿道:“你一个人来此吗?” 王仁摇摇头道:“我们共有四人。” 容哥儿道:“另外三人呢?” 王仁道:“都负伤。”容哥儿道:“‘你们受了伤,那是没有取走邓玉龙的剑诀了?” 王仁苦笑一下,道:“我们四人刚进此厅,就和那人相遇,展开了一场搏斗。” 容哥儿道:“你们遇上了什么人?” 王仁道:“一个劲装蒙面人,她虽然蒙着脸,却无法瞒得过我们的双目,她是一位女子……” 容哥儿讶然道:“是一位女子?” 王仁道:“不错,是一位姑娘,她虽然未说过一句话,但我也看得出来。”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人虽是女流之辈,但她剑招的恶毒,却是从未见过,在下和三位同伴,都伤在她的划招之下。” 容哥儿道:“以阁下伤得最重?” 王仁道:“在下首当其冲,被她奇诡的剑招,挑断了双腿上的主筋。” 玉梅突然接口说道:“那是说你们进入这座大厅之后,就遇上那位蒙面姑娘,你那三位负伤而逃,阁下一人重伤倒卧在此厅之中?” 王仁道:“不错,我等进入了茅舍之后,只到这座大厅,不过,那位姑娘也是从茅舍里面出来,如是你们丢了邓玉龙的剑诀,定然是那位姑娘取走了。” 王仁道:“那女孩子姓江。” 容哥儿只觉心头之上,突然重重被人击了一拳,道:“姓江?” 王仁道:“不错,在下听得有人呼叫江姑娘,那女人才匆匆而去,顾不得杀在下灭口了。” 突见玉梅呼的一声,吹熄了桌上灯火,冷然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女子声音应道:“我!是玉梅吗?” 容哥儿也听出了那是母亲的声音,正待接口,玉梅已抢先说道:“夫人回来了?” 应对之间,容夫人已经过了厅门,道:“怎么样,家中发生了事故?” 玉梅晃亮火烟子,道:“崆峒派五方真人,派遣几个徒弟,来咱们家偷东西。” 容夫人冷笑一声,道:“该死的牛鼻子,偷走了什么?” 王仁急急接道:“在下等来此之时,已经有人先行进入茅舍。” 容夫人目光转到玉梅脸上,道:“把经过情形,仔细的说给我听听。” 玉梅道:“所有经过之情,都是听这人口述。” 容夫人道:“你转述一遍就是。” 玉梅应了一声,把经过之情,很详尽的重述了一遍。 容夫人听完之后,接手从怀中摸出一颗丹九,交给玉梅,道:“让他眼下。” 玉梅心中不愿,但也不敢违抗夫人之命,只好接过灵丹,送到王仁手中。 王仁眼下灵丹。顿觉一股热力,直下丹田,容夫人神色镇静,脸上既无恶意,也无笑容,缓缓说道:“玉梅扶他出去。” 王仁还想讲,却被玉梅疾出一指,点了哑穴,提了起来,向外行去。 容夫人望了容哥儿一眼,道:“你跟我来……”语气微微一顿,高声接道:“玉梅,送他出去之后,立刻回来,收拾好行李兵刃,天亮时分,和少爷一起下山。” 玉梅应了一声,急步向外行去。容哥儿随在母亲身后,直行入母亲卧房之中。 容夫人燃起火烛,只见箱柜尽被打开,衣物尽弃一地。 她回顾了一眼,也不收拾,指指妆台前面木椅,缓缓说道:“孩子,你坐下。” 容哥儿依言坐了下去,道:“孩儿谢坐。” 容夫人闭上双目,沉吟不语。 容哥儿心中很多话想问,但是母亲神色冷肃,竟然是不敢开口。 母子两人相对无言,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容夫人才睁开眼睛,说道:“孩子,你可感觉到咱们母子之间,似乎有很多秘密、隔阂,是吗广容哥儿道:“孩儿确有此感,使孩儿不解的是,母亲为什么要骗孩儿,母子之情,何等亲切,母亲难道还要欺骗孩儿吗广容夫人道:“为娘的并无骗你之意,隐瞒你二十年,那是为娘心有苦衷。” 容哥儿道:“举世间亲情,母子最近,孩儿想不出母亲为什么把一切隐藏在心中,瞒住孩儿?’容夫人似是心有难言之苦,脸色忽青忽白,沉吟良久答不出话。 容哥儿冷眼观察,看母亲为难之情,心中油生黯然之处,暗暗忖道:“看来母亲确有隐衷。”心中念转,竟然不敢多问。 容夫人沉吟了良久,突然落下泪来,缓缓说道:“孩子,你说世界亲情,莫过于母子,是吗?” 容哥儿道:“孩儿确有此感。” 容夫人道:“如是为娘有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心中有何感觉?” 容哥儿奇道:“对不起孩儿?” 容夫人道:“也许算对不住你故世的爹爹。” 容哥儿突然觉得有人在胸前去了一拳般,半晌讲不出话。 容夫人道:“孩子,你在想什么?” 容哥儿道:“孩儿想不出,母亲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孩儿。” 容夫人神色肃穆,缓缓说道:“母亲做了一件错事,我用了后半生的心力,希望补起这个大错……”她说话时十分苦涩,每一句每一字,似是都十分吃力。容哥儿道: “子不言父母之过,孩儿只要知晓真实内情,并无责怪母亲之心。” 容夫人道:“孩子,你已经长大,为娘的实在应该早把内情告诉你。 容哥儿道:“是啊,纵然母亲有何错失,那也是出于无意。” 容夫人理理秀发,道:“孩子,为娘并未想长期骗你,我已经把经过详情,写在一中绢册之上,那上面记述甚详,只是还未到给你阅读的时间而已。” 容哥儿奇道:“几时才能够让孩儿阅读?” 容夫人道:“原来还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但现在快啦,如若事情顺利,也许在一年之内。”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还要一年时间?” 容夫人突然流下泪来,道:“孩子,你希望为娘的很快死吗?” 容哥儿吃惊道:“孩儿怎敢有此不孝之心,希望母亲多福多寿,活上千百年。” 容夫人道:“你既希望为娘多活几年,那就不要逼我。”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哪儿逼你了,为什么这件事竟然要对我保密?” 但是母亲泪痕求干,竟然是不敢再问。 母子相对沉吟了片刻,仍由容夫人接口说道:“孩子,你知道为娘原本不希望你仍然混迹在武林之中。但我竟无能完成我这个心愿,仍然使你学了武功,唉!既然教了你,就应该倾囊相投才是,但为娘竟然是又下不了这个决心,就这样耽误了你。” 略一沉吟,又道:“咱们家中有邓玉龙的剑谱吗?” 容夫人道:“真的。”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本薄薄的绢册,递了过来,道:“孩子,这就是邓玉龙剑道精华,为娘的交给你,你能够学得多少,那要看你的造化、智能了。” 容哥儿望了那绢册一眼,却不肯伸手去接,缓缓说道:“母亲,那万上门主来此,可是为了要讨取这本剑谱吗?” 容夫人摇摇头,道:“不是,她要和为娘合作。” 容哥儿沉声说道:“母亲,这邓大侠的剑谱,怎么落在我们家中?” 容夫人双目盯注在容哥儿脸上,道:“孩子,你可是听到邓玉龙很多传说?” 容哥儿点点头,道:“不错……” 容夫人接道:“所以,你对母亲也动了怀疑?” 容哥儿道:“孩儿怎敢妄生异念,只望母亲给孩儿说明此事内情。” 容夫人道:“为娘可以告诉你,这剑谱绝非窃取而得。”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不是窃取,那是邓玉龙送给你了?” 容夫人神色肃然,缓缓说道:“邓玉龙怕他的绝技失传,身负重伤之后,把剑谱交给为娘,要我替他保管传诸后世。”这几句话,字字如刀如剑,刺入容哥儿的心中。 历经往事,一幕幕展现脑际。想起了万上门主谈起那邓玉龙死亡经过,临死之前,遣人去通知她,约她相晤,如若母亲的话说的真实,那就是邓玉龙在死亡之前,先去见了母亲,留下剑谱,再去会见那邓夫人了。 一念及此,百念丛生,又暗自问道:“那邓玉龙为什么要把剑谱交给我母亲呢?邓夫人、白娘子都不愿交,却把毕生心血所聚的剑谱,交给了我的母亲,显然,在邓玉龙心目之中,母亲的地位,高过两人了。 但觉重重凝云涌上心头,竟忘了母亲还在身侧。 容夫人一直冷静的观察那容哥儿脸上的神情变化,只见他忽而愁锁眉尖,满脸优苦,忽然激忿难耐,满肠怒容,口中亦是在喃喃自语。不禁黯然一叹,道:“孩子,你在想什么心事?” 容哥儿抬起头来,望了那剑谱一眼,道:“母亲,邓玉龙这册剑谱很宝贵吗?” 容夫人道:“天下剑道无出其右。” 容哥儿道:“这剑谱还是母亲收着吧!孩儿不想学邓玉龙的剑法。” 容夫人若有所悟,道:“拿去吧!先阅读一遍试试,若你不喜欢,那就把它烧掉算了,免得留在世上害人。” 容哥儿接过剑谱,望也未望一眼,就随手放在怀中,道:“孩儿一如若能成武林第一剑,我要杀尽天下负情人……” 容夫人接道:“包括为娘的在内。” 容哥儿欠身说道:“这个,孩儿怎敢。” 容夫人突然站起身子,举步一跨,挡在容哥儿的身前,道:“什么人?” 她艺高胆大,连室中火炮也不熄去。 只听一个女子声音应道:“小妹俞若仙。”随着答话之声,缓步走进来万上门主。 万上门主俞若仙对容哥儿点点头,道:“公子好吗?” 容哥儿道:“晚辈很好。”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容夫人沉声叫道:“孩子……” 容哥儿急急回身,应道“母亲还有何吩咐?” 容夫人道:“我和你邓婶母商谈天下大事,你留在这里听听吧!” 容哥儿道:“孩儿留此方便吗?” 俞若仙道:“只怕还有借重公子之处,公子留此,自是无妨。” 容哥儿也不答话,缓缓坐了下去。 俞若仙目光转到容夫人的脸上,说道:“小妹兼程而来……” 容夫人道:“一日一夜零半天,你走了千里路程。” 俞若仙道:“事情变化得十分快速,如若咱们再去晚几日,可能要大势已去。” 容夫人道:“什么变化?” 俞若仙道:“姐姐手下之人,情形如何?小妹不知内情,小妹的属下,目下所知,末中暗算的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直:“就小妹得到报告,少林、武当等几派掌门人,都已动身赶往君山,参加求命大会,准备和那一天君主妥协,如若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先和那一天君主妥协,江湖上诸大门派,只怕都要和那一天君主妥胁,如此一来,整个武林,都将受制于那一天君主,那时,再想换回狂澜,只怕是力有不逮了。” 容夫人缓缓说道:“你准备几时动身?” 俞若仙道:“越快越好,最好立刻动身,直往君山,阻挡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使他们暂缓向一天君主屈服。” 容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只怕愚姊难和贤妹同行了。” 俞若仙道:“为什么?” 容夫人道:“愚姊一些属下,尚未集齐……” 俞若仙道:“小妹来此之时,已然先行遣源属下赶往君山,小妹如不能及时赶到,万一要引起冲突,无人主持其事,小妹属下,可能要全部被歼。” 容夫人流吟一阵,道:“我要小儿和女婢玉梅先和贤妹同行,愚姊三日之后,再兼程往君山.接迎你们。” 伸手在壁间一推,一七小门,应手而开。取出一片白绢封包,缓缓说道:“孩子,带着这个去吧!” 容哥儿接过那白绢封包,欠身说道:“多谢母亲。” 容夫人目光又转注俞若仙的脸上,道:“小儿还望多多照顾。” 俞若仙道:“小妹岂敢不尽力。” 容夫人微微一笑,拱手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等一下……”语声一顿,高声接道:“玉梅何在?” 余音未落,玉梅已奔入室中,道:“小婢在此。” 容夫人道:“你收拾好了行李吗?” 玉梅道:“小婢已经准备妥当。” 容夫人道:“那很好,跟少爷一起去吧!你要好好保护少爷,听他之命。” 玉梅道:“小婢知晓。” 容夫人目光一惊三人,接道:“你们上路吧!”闭上双目,不再望三人一眼。 容哥儿道:“孩儿去了,母亲保重!”随在玉梅和俞若仙的身后,出了大厅。三人出了茅舍大门,容哥儿再也忍本位憋在胸中的话,说道:“夫人似早已和家母相识。” 俞若仙点点头,道:“不错,我组织万上门时,已然开始查访她的下落,想不到找了这些年才找到她……”语声一顿,接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怀疑,但此刻却不是咱们谈话时间,我们必须要尽快的赶往君山,阻止这一场大劫发生,在山下我备好了三匹马,咱们必须月夜兼程。”一面说话,一面加快了脚步,向前奔行。 容哥儿和玉梅只好紧紧随在她的身后。三人脚程奇快,片刻工夫,已到山下。 果然,早已有三匹健马,挂在一株松树之上。 俞若仙当先跳上马背,道:“咱们得快些赶路了,此刻时光宝贵,咱们如是多耽误一刻工夫,武林大局多一分险恶。”口中说话,人已解开疆绳纵马向前奔去。 容哥儿和玉梅也急急纵身上马,解疆急奔。 这日,天色人夜时分,三人赶到了洞庭湖。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停身之处,是一处很荒凉的湖畔,星光下水波荡漾,静悄悄地听不到一点声息。 玉梅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所在?” 容哥儿道:“大概是洞庭湖吧?” 俞若仙翻身下马,道:“不错,这是洞庭湖。”复又跳上马背,行到湖畔,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高举手中,绕了两周。才回头对容哥儿和玉梅道:“洞庭湖周围八百里,几个码头上,都已有他们耳目,因此,不得不约在这荒凉所在会面。” 容哥儿道:“夫人和何人所约?” 俞若仙道:“约到些什么人,我还不知道,等一会,你可以见到他们了…” 说话之间,忽闻木橹划水之声传来。回头看去,只见一艘小舟,疾快向湖边驶来,小舟距湖岸两丈左右时,突然停下来,接着传来一个女人声音,道:“什么人?” 容哥儿只觉得声音十分熟悉,却听不出是何人。但闻俞若仙道:“玉燕吗?” 只见人影一闪,小舟上飞落下一个劲装佩剑少女,欠身说道:“万上回来了?” 俞若仙道:“此地情形如何?” 玉燕道:“小婢听金道长说,形势很紧,这两日,有数百武林人物,乘船赶往君山求命。”谈话之间,小舟已然靠岸。 俞若仙举步上了小舟,道:“咱们到船上再谈吧。”当先举步跨上小舟。 玉燕目光一转;道:“容相公,久违了。” 容哥儿一面举步跨上小舟,一面应适:“姑娘好吗?” 玉燕道:“小婢还好……”转眼瞧到了玉梅,道:“姑娘怎么称呼?” 玉梅道:“我叫玉梅。” 玉燕道:“小婢玉燕,姑娘请上船吧。” 玉梅暗道:“我也是人家的丫头,不用这么客气。”心中在想,人却依言登舟。 一个黑衣劲装大汉,站在船后操榴,见四人上了小舟,立时掉头过去。 俞若仙长氏吁一口气,道:“两位很累了吧?借此时光,不妨闭目调息,也许咱们还要出动。” 容哥儿道:“夫人,邓大侠有一本剑谱在世上,不知你是否知晓?” 俞若仙道:“听过传说,这未证明。”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在下可以奉告邓夫人一句话,邓大侠千真万确的在人间留下了一本剑谱。” 俞若仙道“你见过?” 容哥儿点点头道“见过。” 俞若仙道:“是在令堂那里了?” 容哥儿道:“夫人料事如神,那剑谱确为家母所管。” 俞若仙沉吟良久,说道:“此刻此情,大敌当前,咱们以后再谈吧!” 小舟又向前行了片刻,突然停下来,玉燕低声说道:“禀告夫人,已近大舟。”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大船甲板之上,放满鱼具,舱中不见一点灯火。 玉梅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多指教。” 那边舟上突然亮起了一盏灯火,金道长当先由舱中行了出来。 灯火下,只见金道长手上包着白纱,显然是臂上受了伤。 容哥儿心中暗暗震惊,忖道:“这金道长武功高强,剑术精奇,怎的爱人伤害?那人的武功,定然十分高强的了。” 心念转动之间,只见人影翻飞,俞若仙和玉燕飞离小舟,登上小船。 玉梅低声问道:“少爷,咱们也要上去吗?” 容哥儿道:“上去。”两人联袂而起,飞上渔船。 金道长欠身对俞若仙一礼,道:“见过万上。” 俞若仙道:“不用多礼。” 金道长低声说道:“万上请入舱中,属下还有要事禀告。” 俞若仙人已行入舱中,金道长却站在门口,欠身说道:“容大侠请。” 容哥儿道:“多谢道长。”举步入舱。玉梅随在容哥儿的身后,行入舱中。 金道长最后入舱,随手关上了舱门。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舱中窗门之处,都用很厚的黑布掩起,纵然在舱中燃起灯火,外面也无法瞧见,俞若仙缓缓在一张木凳上坐下,说道:“什么紧要之事?” 金道长道:“强敌似是已发现了咱们,只不过还无法确定咱们来历而已” 俞若仙望了望金道长一眼,道:“道长几时受了伤?” 金道长道:“昨夜,我乘了一只小舟,准备行近君山瞧瞧,却不料和他们巡逻的相遇,被迫动手而负伤。” 俞若仙道:“那些人是何身份?” 金道长道:“对方既不肯通名报姓,也没有显著的标记,属下只能在几人武功路子上,推判几人的身份。” 俞若仙道:“有何发现?” 金道长沉吟了一阵,道:“看四人身手,都似出于正大门派,两人用的少林杖法,两人用武当剑招……”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就是属下观察所得而言,是否正确,属下亦不敢断下定论,但四人武功高强,足可列名武林第一流的高手,如是少林武当之人,在两派之中,身份将不会很低。” 俞若仙道:“八公三燕和三路总探,都赶往何处了?” 金道长道:“这三日中,有数百武林高手,拥来此地,而且都是迫不及待的匆匆行过求命桥。” 俞若仙突然插口接道:“据闻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都已赶到,可有此事?” 金道长道:“不错,还有丐帮帮主,那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一位金龙寺,一位纯阳宫。” 俞若仙道:“你去看过他们没有?” 金道长苦笑一下,道:“没有,我们到此之后,就连番和强敌接触,前日八公中的四老亦和强敌接手,双方恶斗甚久,四公伤了两敌而去。” 俞若仙道:“我不是交代过你,最好不要和强敌动手吗?” 金道长道:“属下已然极尽小心,但强敌布置的周密,高手众多,实非人始料所及,他们似乎已然预感到有人要破坏这场求命大会,所以,处处都布了暗探耳目,天一入夜,这湖面上,至少有百艘以上的小舟,在水上巡逻。” 俞若仙点点头,道:“那就难免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派八公一齐出动,四燕也派出三燕,此地却如此空虚,万一强敌至此,你一人之力,如何应付?” 金道长道:“属下虽知万上近日之内,定去赶列,但却无法料知确定日期,属下业已和万上约定此地会晤,如若被强敌查出,以我等实力,只怕难抗拒,奋勇血战,也难支持很久,何况水上搏斗,亦非我等所长,属下等战死事小,但恐万上赶来时陷入强敌埋伏,属下心念及此,才派八公三燕,改装易容。在陆上诱敌,使敌人料断出错,免得注意及此……语声微顿,长吁一口气,道:“属下推想,万上最早也要明日可到,却不料竟于今夜到达。” 四燕八公,三路总探,可算是万上门中全部精锐,尤其四燕,不知费了那俞若仙多少心血。金道长竟然派出了三燕八公,外加三路总探,如此庞大的阵容,那自然不是存心诱敌,而是准备硬碰硬的动手恶斗了。但金道长的处置,并无错误,俞若仙心中虽然觉得他处事过于轻率,但也无法出言相责。 金道长似是已经瞧出了俞若仙心中所思,接道:“属下已然再三告诫三燕、八公,和三路总探,要他们分成三队,以免实力过于分散,通弱则施下毒手,一举尽歼,遇强则不可恋战,相互掩护撤走,务求保全实力。等待万上归来。” 俞若仙点点头,道:“这法子很好,咱们人手太少,不能和他们硬拼。” 金道长道:“属下已然下令,不论情形如何变化,明夜初更时分,在岳州十里,阎家塞外,一株大柏树下集合。” 第三十二回 众生求命洞庭湖 俞若仙道:“那求命大会内情如何?道长可曾得到一点消息吗?” 金道长道:“除了那求命桥,可以畅行无阻外,四周都有着森严的戒备,除非咱仍不计一切,使用武功,强行闯入之外,很难偷进他们森严的防线。” 语气微微一顿,接道:“以求命桥为界,两端是两个世界,属下为了探求内情,已经派遣身边小童严小青,混过了求命桥。” 俞若仙道:“有消息吗?“金道长摇摇头,道:“没有消息,他已混入了一日一夜之久,还无传出一点内情。” 俞若仙凝目思索了片刻,道:“道长也很辛苦,我们旅途劳累,借此时刻,也该调息一下,要他们把渔舟划到僻静安全所在。” 金道长道:“属下遵命。”缓步行出舱外。 渔船很快开动,行驶在平静的水面上。 船中突然平静下来,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金道长悄然行入舱中,盘股而坐,运气调息。 容哥儿经过了数日夜兼程赶路,早已甚感疲倦,盘坐调息,片刻间,已人浑然忘我之境。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容哥儿才从坐息中清醒过来,指头看去,只见一抹阳光,正由舱门中照射进来,敢情已然是自升三竿光景。 目光转动,只见那金道长和万上门主,早已不知去向,连玉梅也不知行向何处。 他连番经历大变,早已学会忍耐功夫,心中虽然觉得奇恐,但却力持镇静,缓缓站起身子,长长吁一口气,正待举步行出船去瞧瞧,忽见舱门启动,玉燕缓步而入。 只见她微微一笑,道:“容相公醒来了?” 容哥儿道:“醒来了,贵上呢?” 玉燕道:“敝上和金道长以及玉梅姑娘,去会见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去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一声惭愧,他们离开此地,我竟然是一无所知,显见几人的内功,都高我很多了。 玉燕道:“相公腹中饥饿吗?小婢已为你准备好了食用之物。” 容哥儿早有饥肠碌碌之感,当下说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玉燕转身而去,片刻之后,捧来了食用之物。 容哥儿狼吞虎咽,匆匆食完,缓步行出舱门。 抬头看去,只见艳阳高照,蓝天如洗,湖面如镜,一望无涯,顿使人胸襟大开。 忽然间,遥远处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一道白浪,疾如奔马般,直驰过来。 容哥儿霍然警觉,闪身躲入甲板上堆集的渔具之中,转眼望去,只见那白浪越来越近,不大一会工夫,已然可见全貌,原来是一只梭形快舟,破浪而来。 两个劲装大汉,分坐在船尾摇椅,一个青袍马褂的老人,端坐在船头上,手中举着两尺多长一根旱烟袋,一个身着劲装,背上插剑少年,垂手肃立那老人身后。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坐在快艇上还是这般大的架子。” 忖思之间,那快舟已然行近了渔舟。只听那青抱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一艘渔舟,孤零零的停在此地做什么广那佩剑少年欠身说道:“师父,可要徒弟上船去搜查一下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糟了,他如跳上渔舟,第一眼就看到我了!” 只听那青饱老人说道:“你先叫叫看,上面有人没有?” 劲装少年应了一声,行上快舟船头,高声叫道:“喂!船上有人吗?” 容哥儿心中焦急,不知是否该现出身去,他心中明白,如若无人相应,那少年必将登上渔舟,那渔具之下,自是难以藏身了为难之间,突见舱门启动,一个身着花格子土布衣服,头戴馆签,赤着双足的渔家女,缓步走了出来。容哥儿侧目看去,隐隐认出,正是玉燕改装。 只见她装出无限胆怯之状,望了那佩剑少年一眼,道:“什么事?” 那佩剑少年大概是为玉燕的美色所动,干咳了两声,道:“只有姑娘一个人在船上吗?” 王燕道:“奴家之外,还有父兄,只因渔舟破损,家兄去请木工修船,家父登岸买酒……” 佩剑少年似是很想登上渔丹,但心中又怕青袍老人,神色间一片犹豫,回头望了那青施老人一眼,道:“可要登上瞧瞧吗?” 只见那青袍老人,两道眼神一直注盯了在玉燕脸上瞧看。似是根本没听到那佩剑少年的问话。那佩剑少年,看他全神贯注的样子,竟是不敢再多打探,悄然退到了那老人的身后。 容哥儿心中暗暗忖道:“这人如此年纪,怎的竟是这样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只听那青袍老人说道:“姑娘,你抬起头来,看看老夫。” 容哥听他口气,一派正经,不似心存轻怫,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糟了,难道玉燕已被他瞧出了什么破绽不成?” 侧目望去,但见玉燕神情沉着,怯生生的向前行了两步,抬头望了那老人一眼,道: “老伯伯,有何见教?” 那青袍老人哈哈一笑,道:“一个渔家女,生于湖上,长于渔舟,风吹日晒,怎会有姑娘嫩白的皮肤?” 玉燕道:“我从故乡来,居此渔舟不久。” 青袍老人冷冷说道:“老夫不愿再听你胡说人道……”目光一惊身旁佩剑少年,道: “上船搜查,但要多多小心。” 佩剑少年应了一声,唰的一声,抽出长剑,跳上渔舟。 玉燕面露惊怯之色,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巧不巧正好挡在舱门刚。 那执剑少年,似是有意的要显露一下自己的武功,长剑一伸,挑在一座渔网之上,但闻唰的一声,那渔网突然升起了数文,全面张开,有如老练的渔人撤出的鱼网一般。 玉燕心动中暗暗忖道:“这人武功不弱不可轻视。” 心中念转,口中却惊道:“你挑破了我们的渔网怎么办?” 那执剑少年哈哈一笑,道:“姑娘请仔细看看,你的渔网哪里破了?” 那渔网疾快的落了下来,散布在甲板之上。 执剑少年长剑探出,轻轻一举,又把渔网集成一团,落在甲板之上,回目望着玉燕一笑,又挥动长剑迅速的拨动渔具。 日光下,只见寒芒连闪,所有的渔具,全都离地飞起,彼起此落,但却无一件落在湖中,显然,那少年出创力造,拿捏的恰当无比。 按完了甲板之后,那少年突然转过身子,微微一笑,道:“姑娘,在下要搜查一下船舱,还望姑娘多多赏光,让开一条去路。” 玉燕面露惊惧之色,缓缓退入舱中。 那执剑少年身于一侧,大步行人了舱中。忽然肩上一麻,连呼叫也未出口,被人点中了穴道。 容哥儿点了那少年穴道之后,玉燕却疾快伸出手去,接住了那少年向下跌落的长剑,低声说道:“相公,看来是难免一战了。”一面说话一面迅快地穿上靴子。 就在她刚穿完靴子时,舱门砰然一声被人踢并。 抬头看去,只见那青袍老人,面目严肃地站在门口处。望了那倒在舱中的劲装少年一眼,冷笑一声。 青袍老人两道冷峻的目光掠了容哥儿和玉燕一眼,道:“你们能无声无息的点了我随身小厮的穴道,那是足见高明了,想来必然是有来历的人,但不知两位是何出身?也许老夫和尔等师长相识,动起手来,也好留一点见面之情。 玉燕道:“没有动手之前,鹿死谁手,还难预料,老前辈不用把话说得太满。” 青袍老人怒声喝道:“胆大丫头,报上名来。” 王燕淡淡一笑,道:“告诉你名字,也是无妨,我叫玉燕。” 青袍老人略一沉吟:“你是万上门主的属下?” 王燕道:“不错。你是何人?” 青袍老人道:“老夫马托,江湖上人称摄魂掌。” 玉燕轻松的神色,突然变的十分严肃,缓缓说道:“听过你的名字。” 马托缓缓把目光移注容哥儿的脸上,道:“你也是万上门中人了?” 容哥儿道:“阁下没有猜对。” 马托微微一怔,道:“那倒要请教一下姓名了?” 显然的,摄魂掌马托在听得五燕之名后,也不敢再有轻视两人之心。 容哥儿道:“在下无名小卒,报出姓名,阁下也不知晓。” 马托道:“能和万上门中四燕同处一起的,而又非万上门中之人,自非平常人物,老夫自然是应该知晓才是。” 容哥儿道:“在下容哥儿。” 马托一皱眉头,道:“阁下报的乳名,老夫自然是不知道了。” 容哥儿只觉脸上一热,道:“在下先领教阁一下武功。”突然一侧身子,直向舱门口处抢去。 马托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道“你非老夫敌手,还是那位玉燕先上来吧!” 容哥儿心中大怒,一提真气,身子轻飘飘的闪出舱门。 容哥儿出了舱门道:“阁下先胜了我,玉燕姑娘再出手不迟。” 马托上下打量了容哥儿一眼,道:“你既然坚持先和老夫动手,那就请亮出兵刃吧!” 容哥儿道:“阁下的兵刃呢?” 马托缓缓一举手中旱烟袋,但却把它挂在腰带上,道:“老夫就用这一双空手。” 容哥儿道:“好!在下也用空手迎战。” 玉燕急急接道:“慢着。武林中人,修为备有不同,有以掌法见长,有以剑法称雄,他外号摄魂掌,自然在掌法上有特别的造诣了,相公善剑,何以不肯用剑呢?”一面说话,一面伸手把长剑递了过来。 容哥儿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这位马兄掌上既有特殊成就,在下亦应该空手领教几招才是。” 王燕心中暗道:“他自视如此之高,硬要以己之短,对人之长,看来,他也不会听我的了,只有留心观战,如有危险,出手抢救就是。”心念一转,不再多言。容哥儿暗运功力,劲气满布双掌,喝道:“阁下可以出手了。” 马托缓缓说道:“年轻人,老夫不得不赞你一句英雄气度,老夫让你三掌,以示敬意。” 容哥儿右掌一翻,掌胸拍出一掌,道:“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马托一吸气,腿不屈膝,脚不移步,却疾快的退后了三尺。 容哥儿右掌一抬,一招“巧打金铃”,随着右掌拍出。 双掌连环,快速无比,马托身子尚未稳住,容哥儿掌势已到前胸。 马托心中暗道:“好快速的攻势,此人的确是不可轻视。” 心中念转,人却一吸气,又向后退出了五尺,避开一掌。 容哥儿一连两掌,都被马托避开,心中亦知遇上了劲敌,双掌齐挥,左右合击而出,强厉的掌势,带起了呼啸风声。 如是在平坦广阔之地,容哥儿这连环掌的攻势,自然是很容易为人闪避开去,但这渔舟长不过两丈,宽不及七尺,甲板之上,又堆满了渔网渔具,那马托连避开容哥儿两招攻势之后,人已退到渔舟边缘,只要再向后退出两步,就要落入湖中。 容哥的用心,也就是想把他逼入湖中,那时,他纵然避过二掌,也是无颜再打下去。 马托如若能够还手,容哥儿的攻势,就是再恶毒一些,也不难封染开去,但他许诺在先,要让三掌,两掌已经让过,这三掌,自是不能不让,容哥儿掌势从两侧攻来,只有向后退避一途。 玉燕看容哥儿双掌攻势的凌厉,不察暗暗笑道:“你要让三掌,看来非要被逼下湖去不可。”心念转动之间,突见马托整个的身躯,直冲而上,升起了两丈多高,在空中打了一个旋身,轻轻落在了容哥儿的身后。 玉燕暗暗称道:“好一式‘潜龙升天’,如若没有深厚的内功,实难办到。” 只听容哥儿沉声说道:“阁下的武功果然高明,如今三掌已经让完,阁下可以还手了。” 语声甫落,马托欺身而上,右掌一挥,直劈过来。 容哥儿心中道:“不知他真实的内力如何?”心念转动,竟然伸手硬接了一掌。 只听砰然一声,如击败革,容哥儿身不由己的问后退了两步。 摄魂掌马托站立在原地未动。 玉燕长剑一挥,横在两人之间,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相公伤了吗?” 容哥儿长长吸一口气,道:“些微小伤,算不得什么!” 王燕长剑一挥,道:“你掌上可是练有奇毒?” 摄魂掌马托缓缓说道:“不错,在下掌上,练有奇毒。” 玉燕道:“哪毒性发作得十分缓慢,是吗?” 马托道:“正是如此,姑娘对用毒似是十分内行。” 玉燕缓缓说道:“你和他对了一掌,是不是已经把奇毒传入他身?” 马托仰天大笑三声,道:“不错,距死亡时间还早,六个时辰之后,毒性才会发作,十二时辰之后,毒性才能攻入心脏而死。” 玉燕缓缓说道:“你身上带有解毒药?” 马托道:“自然是带的有了。” 玉燕道:“如何才肯留下?” 马托冷笑一声,道:“姑娘准备如何使在下留下解药?” 王燕淡淡一笑,道:“你亮兵刃吧!” 马托冷冷一笑,道:“在下久闻四燕之名。”说着话,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旱烟袋,道:“在下就以这早烟袋,领教姑娘的剑把。” 玉燕道:“好!”右胞一振,剧的一剑,刺了过去。 马托一举手中旱烟袋,当的一声,架了王燕长剑,随手还了两招,动作快速,狠辣无比,玉燕长剑疾起,硬接两招。但闻一声金铁交鸣,硬把马托两招攻势挡开。 敢情那马托手中的旱烟袋,竟是精钢所制,分量极重,王燕施力,不及对方深厚,硬接两招之后,震得右腕发麻。 但她对敌经验,究竟较那容哥儿丰富,两招拼过之后,便不再和人硬拼,剑起轻灵,展开反击。刹那间,剑芒流转,攻势猛锐异常。 容哥儿近来剑术大进,看那五燕剑招,实有很多破绽,如和自己相较,那是显有不如,但那马托,却已被玉燕轻灵迅快的剑势,迫得全心的迎战。不禁暗叫了一声惭愧,忖道:“如若我用剑和他动手,五十招内,可以逼他落败。” 心中念转,才回昧五燕那两句话说的不错,武林中人,各有所长,以己之短,对人之长,实是大为不智的举动。(LS:卧龙生把容哥儿写成了天才儿童!并且每次有危险都有美女相救,太落俗套了)那马托虽然被五燕的剑招,给了他甚大困扰,但他乃久经大敌的人物,十分沉着,在玉燕灵巧的剑招之下,仍然能够沉着应付。 转眼之间,双方已然恶斗了数十招,但仍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 容哥儿默查形势,两人再打下去,也不是三五十格内可分胜负,正待开口,喝退玉燕,由自己接替出手,突闻衣袂飘风之声,几条人影,跳上了渔舟。 抬头看去,只见来人正是万上门主俞若仙、金道长和玉梅三人。 金道长冷笑一声,喝道:“玉燕,不用和他打了。” 玉燕疾快的收剑向后跃退。 金道长缓缓说道:“阁下已无后退之路,还不放下兵刃?” 马托抬头看去,果见那快舟上的舵手,都已被点了穴道。他乃久经大敌之人,虽然已感觉到处境危险,但仍然保持着镇静,缓缓说道:“阁下什么人?” 金道长谈谈一笑道:“贫道法号金风。” 马托脸色一变道:“金风道长?” 金风道长道:“不错,阁下如若不想作困兽之斗,那就请入舱中一谈。” 马托目光转到俞若仙的脸上,道:“这位是……” 金风道长道:“万上门主。” 马托微微点头,道:“都是马某慕名已久的高人,今日有幸会晤。” 金风道长道:“咱们的时间都很宝贵,阁下请人舱中坐吧!” 俞若仙一侧身子,当先行人舱中,口中说道:“马老英雄如有不便的感觉,我等也不便强行邀约了。”金道长一直站在甲板正中不动,那是严防马托逃走。 马托暗中估量了一下形势,心知动手只有遂命的份儿,对方既无相逼之意,那又何苦自取死亡,当下举步行人能中。 但闻金道长说道:“把马老英雄的快舟,拖入岸畔深草丛中。” 但闻木橹声响,快舟已被划走。 马托缓缓在一张木凳上坐下,道:“道长息隐十余年,原来是投入万上门中。” 金道长道:“贫道昔年行为甚狂,直待遇到敞上之后,才知自己的浅薄,故而投身于万上门中。”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马兄在江湖威望甚重,想不到竟也投入了一天君主门下,而且还甚得宠信…” 马托冷冷接道:“道长请区区入舱,就是这几句话吗?” 金道长道:“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阁下商量,但不知马兄是否有胆子答允?” 马托道:“道长不用转弯抹角了,有什么话,干脆明白说了。” 金道长道:“马兄快人快语,贫道也就直说了……马兄可知那求命大会成功后,江湖上是何等局面吗?” 马托道:“这个,这个……” 金道长道:“马兄定然知晓,只是不便明言而已,贫道索性代说了吧!那求命大会成功之后,武林将从此步入黑暗之中,所有我武林同道,都将在一个善用毒物的魔头控制之下,杀剐由人,无能反抗。” 马托沉吟了一阵,道:“大势所趋,回天无术,道长虽然一代名剑,只怕也难挽狂澜于既倒。” 金道长道:“不错,贫道不能,但有人能。” 马托道:“谁?” 金道长道:“敞上。” 马托道:“万上门主?” 金道长道:“不错,不过,还要借重马兄相助。” 俞若仙道:“这是干秋大业,百世流名的事,不是私人间的恩怨,我不知那一天君主对你有什么好处,对你有什么大思……” 马托接道:“那一天君主对在下,也谈不上什么恩德。” 俞若仙道:“那很好,那一天君主派人混入各大门派之中,分批下毒,使天下所有的武林人物,在同一时间之中,几乎全为之身中奇毒,因此,不得不来参与求命大会,以求保命,但我万上门却是丝毫未受他的影响,本门中无一人中他之毒。” 目光一掠马托,接道:“武林中有很多人,知晓万上门,但真正见过我面的人,那是少之又少了,如论目下江湖情势,我们万上门可以趁此机会,混水摸鱼,以便扩充实力,但我们并未作自私打算,一心一意,为天下武林同道求命,我一个女流之辈,就有此心,想你们六尺之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定然比我的见识更为远大了,此时此情之下,我们这一代武林同道,如若不肯付出最大的栖性,下一代将永无再见天日的机会。” 摄魂掌马托似是已为万上门主言语所动,神情肃然地说道:“万上说的是,老朽风烛残年,死何足措,似这等千秋大事,不是个人的恩怨能够影响,但不知老朽如何相助,但得力能所及,无不遵从。 万上门生道:“老英雄见过那一天君主吗?” 马托道:“见过,老朽和另外七位武林同道,受他特别垂青,担任湖面巡逻。” 万上门主道:“你听那一天居主讲话神情,和常人有何不同之处?” 马托道:“在下听不出有何不同之处?” 容哥儿心中大急,暗道:“这样问他,见时才能问出一个所以然来?”忍不住道: “万上之意,是说那一天君主,是否有女子口音?” 马托摇摇头,道:“没有。”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就怪了,难道那白娘子也是一天君主化身之一不成?” 但闻万上门主道:“马老英雄能否设法带几人不过‘求命桥’混入那大会之中?” 马托道:“老朽等八大巡逻快舟,可从水中一条险道,通过‘求命桥’,直人大会之中,但那一带戒备森严,停在舟上或可无事,想登岸混入大会,只怕不易。” 万上门主道:“这虽是千秋大业,但却没有任何报偿,而且又是凶险万分,马老英雄请再仔细想想。” 马托长长吁一口气,道:“在下想过了,万上说的不错,这是千秋大事,不能和个人的恩怨作对比,在下已经想过了。” 万上门主道:“想的如何?” 马托道:“人生百岁也是难免一死,雁过留声,人死留名,马某为此死去,那也是死而无憾的了。” 俞若仙道:“那很好,你有此用心,武林中也许还有得救的希望。” 马托轻轻叹息一声,道:“那里布置、戒备十分森严,在下只能尽力而为,如若发生事故,在下唯死而已。” 俞若仙站起来,欠身一礼,道:“马老英雄有此决心,那是武林之幸了!” 马托急急还了一礼,道:“不敢,如非万上教言开导,使马某茅塞顿开,死也将落下遗臭万年之名……”语声微微一顿,道:“在下的交班时间,已然快到,不便在此久留,久留恐人动疑,不知万上要遣派何人和在下同去?” 俞若仙目光一掠容哥儿和玉梅,道:“有劳两位一行了。” 容哥儿道:“如若万上觉得在下力能胜任,在下决不推迟。” 马托突然从怀中摸出一粒解药递给容哥儿,道:“阁下请服此药,在下掌上确有奇毒。”容哥儿接过解药,投入口中吞下。 马托目光转到俞若仙的身上,道:“这位小兄弟,可以易容改装,避开那水道的检查,但这位姑娘,和在下同去,只怕有些不便吧!”心中暗暗忖道:“你要派,也该派武功高强的玉燕同去才是,这位姑娘,名不见经传,去也无什么作用。” 但见俞若仙微微一笑,道:“容相公可以易容,这位姑娘也可易容。” 马托道:“既是如此,要他们快些改装,在下得快快赶回去才成。” 俞若仙回望了金道长一眼,道:“叫他们划来这位马老英雄的快舟……” 目光转到马托的脸上,接道:“马老英雄,这舱中少年,是何身份?” 原来,那佩剑少年,穴道末解,仍然躺在舱中。 马托道:“是劣徒。” 俞若仙道:“马老英雄要他们改扮成何等身份,行动才方便一些9” 马托沉吟一阵,道:“劣徒随我多年,武功虽未学成,但为人却很忠心…,俞若仙接道:“阁下之意,可是他们扮成两个摇橹的船夫吗?” 马托摇摇头,道:“万上之意,要他们混入大会之中,如若要扮作船夫,那是势难离舟了。” “在下之意,把他们两个藏人快舱中,过了险道之后再见机设法把他们送上岸去。” 俞若仙道:“那两个摇橹的大汉,不会讲吗?” 马托道:“诸位点他们穴道时,可曾被他们看到?” 俞若仙道:“看到了。” 马托目注王燕道:“姑娘长剑可否借在下一用?” 玉燕应了一声,缓缓把长剑递了过去。 马托接过长剑,竟然在右腿、左臂上,各自刺了一剑。 霎时间,鲜血源出,湿了半条裤子衣袖。 俞若仙轻轻叹息一声,道:“马老英雄用心良苦。” 马托微微一笑,道:“一点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缓缓把长剑交回玉燕。 只听金道长说道:“启告万上,快舟已靠近了渔舟。” 马托望了俞若仙一眼,说道:“在下尽力以赴,如若失败,唯死而已。”言罢,大步行出舱门。这时,容哥儿和玉梅,迅快的换过衣服,金道长带有易容药物,装扮起来,十分容易,片刻工夫,两人都改扮完成。 容哥儿装扮成一个领下无须的中年人,玉梅却扮作一个随身小厮,急急出舱,跳上快舟。 这时,玉燕解开了那佩剑少年的穴道,把他送上快舟。 那少年满脸愧色,对马托欠身一礼,道:“弟子无能……” 马托冷冷接道:“为师的浴血苦战,两处受伤。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伤吗?” 那佩剑少年,若有所悟,拔出佩剑,在腿上刺了两剑。 马托点头,目光转到容哥儿和五梅身上,道:“委屈两位一下了。” 容哥儿道:“什么事,但请吩咐。” 马托道:“我要把两位暂时捆起来,放在舱中,一旦被人发觉,我也好有个交代了。”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好吧!”伸出双手,闭目就缚。 马托取出一根绳索,把容哥儿和玉梅双手捆起,说道:“两位躲入舱中,装出双手被缚,穴道被点的样子,不论遇上了什么事都不要张目查看。” 容哥儿点点头,大步行人舱中,和玉梅挤在舟舱一角。 那佩剑少年取过一件长衫,挂在舱壁上,正好把两人挡起。 但闻马托的声音传入耳际,道:“我们师徒,都受伤不轻,咱们得快些回去敷药。”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话是讲给那两个摇橹大汉听的了。” 只觉船行渐快,但却十分平稳,显见那两个摇橹大汉,都有着很好的技术。 快舟疾行,足足有一顿饭工夫之久,船身突然打了两个旋转,慢了下来。紧接着光线一暗,小舟似是进入了一个不见天日的水道中。 两个人蛰伏船舶一角,无法看到舟外景物,只能依惜想象猜测。 小舟又向前划动约半注香的时光,才停了下来。 这时,夜色更暗,舱中一片漆黑。 容哥儿末得马托之命,不便有所行动,看不到舱外。 两人在船舱一角,又憋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才听得步履之声,行人舱中。 这时,容哥儿玉梅已经挣断了手上的绳索。揭开衣衫一角,凝目望去。 只听马托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两位可以出来了。” 容哥儿和玉梅憋在船舶一角,早已有着不耐之感,闻声起身。 马托右手按在嘴上,抢先说道:“两位说话小声些。” 容哥几点头应道:“此刻什么时间了?” 马托道:“二更左右……” 语声微微一顿,接着:“那万上门主和金道长是不是会守原地?” 容哥儿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 马托道:“但愿他们早些离开。” 容哥儿道:“为什么?” 马托道:“在下适才得一天君主召见,问我在何处遇上那渔舟?” 在下只好据实而言了,一天君主已然下令四艘巡湖快舟,一齐出动,每舟上另加高手五人,如若那万上门主还守在原地,定然要被他们找着。” 容哥儿道:“不要紧,万上门主和金道长,都是智慧绝人之士,必然会思虑及此。” 玉梅道:“纵然他们还守在那里,咱们已经无能相助他们了,眼下要紧的事,是我等如何登岸,如何掩密身份。” 马托牵起穿哥儿的左手,行到舱门口处。伸手指着一盏高挑的红灯,道:“瞧到那红灯吗?那就是求命之人宿住之地,现在已有数一百人,住在那里,份子复杂,有增有道,老人少女,无不齐全,你们只要设法混入那里,行动再小心一些,那就不易被人发觉,不过……” 容哥儿接道:“不过什么?” 马托道:“此地距那些人宿住之地,还有一段距离,中间防守十分森严,你们如何渡过,那要凭借你们的机智,老朽已无能相助。” 容哥儿道:“这一段距离中的防范情形如何?老前辈可否见告?” 马托道:“详细情形,老朽并不知晓,老朽只知除了一些高手之外,还有四头西方异种巨犬相助。” 玉梅道:“怎么?你们也不曾去吗?” 马托道:“一天君主做事,一向是小心谨慎,备司专责,老朽负责湖面上的巡逻,对岸上布置,知晓的不多。” 容哥儿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只见停舟距距湖岸不过一丈二三,依惜自己轻功,自不难一跳登岸。当下一提真气,道:“马老前辈,这湖岸上的戒备如何?” 马托道:“这里戒备并不森严,两位小心,在下不送了。” 容哥儿、玉梅同时提聚真气,联袂而起,跳登岸上。 容哥儿一拉玉梅,伏下身于,凝目四顾了一阵,不见人影,才缓缓站起身子,道: “咱们走吧!我在前面带路。”两人鹿伏鹤行向前行去。 玉梅看那容哥儿,郑重其事,也只好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向前行去。 两人向前走了十余丈,到了一坐山崖下面,仍然未遇人出面拦阻,这出入意外的寂静,反使容哥儿心中大为不安,低声说道:“玉梅姐姐,情形有些不对。” 玉梅道:“那里不对了?” 容哥儿道:“这情势太静了,静得有些使人觉得不安。” 玉梅道:“怕什么?没有人拦阻咱们,那不是更好些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凡事大异常情者,必有阴谋,也许咱们早已被他们瞧到了,要等到他们选择的地方,才突然下手。” 玉梅嫣然一笑,道:“如若要打,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有什么好怕的?” 突然暗影中响起了一个冷笑。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正西方,两丈外一块高大岩石上,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人,衣袂在夜风中不停的飘动。 忽闻衣袂飘动之声,玉梅已抢先发动,直向那黑衣人冲了过去。 人近巨岩,长剑已同时出鞘,寒芒一闪,横里斩去,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右手杨挥,一道乌光应手而出,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两人悬空接了一招。玉梅攻势被阻,悬空一个翻身,倒退八尺,落着实地。 容哥儿暗暗急道:“糟了,这一动上手,势必要惊动强敌援手赶来,再想近那红灯,只怕不是易事。” 心中念转,拔出至尊剑,纵身而上,一招“神龙出云”跳起刺向那人前胸。 双方距离甚近;容哥儿已瞧出他手中兵刃,是一柄李公拐。 只见那黑衣人手中李公拐一抬一挥,横里扫击过来。 容哥儿剑势去的奇速,对方还击的也快速无比,要想收剑避拐,已自不及。 控的一声,拐剑相触。 容哥儿只觉右手一麻,手中至尊剑几乎脱手飞出,心中暗道:“这人好深厚的功力。”那岩石高有五尺,容哥儿跳起施袭,一击不中,立时落着实地。 那黑衣人似是已经洞悉了容哥儿不愿恋战的用心,右脚一跨,从巨岩上直冲下来,李公拐“泰山压顶”当头直劈下来。 容哥儿知他拐势凌厉,不宜硬接,横里闪开,避过一台。 黑衣人冷冷说道:“拥下如能接我三拐,在下立刻让路。”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人好大的口气。”不禁激起了豪壮之气。说道:“当真吗?” 黑衣人道:“老夫一向是言出必践。” 容哥儿道:“本来在下无意和阁下动手,但你如此托大,在下只好奉陪。” 黑衣人道:“小心了,老夫第一拐名叫‘五了开山’。” 话落拐出,李公拐挟着一股强劲的风声,当头落下。 容哥儿看威猛的拐势,心中暗暗吃惊道:“我以至尊剑接他电雷万钩铁拐,未免是太通吃亏了。”’但话已出口,只好身子一闪,挥剑架去。 又一声金铁交触的大震,容哥儿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第二拐名叫‘力扫五岳’。”一话落口,李公据已横里击到。容哥儿全身内力,贯注在剑身之上,疾退两步,横剑架去。 只听骼然一声脆击,容哥儿手中的至尊剑,突然闪起一道寒光。 原来,那至尊剑,外匣脱去,露了寒光夺目的剑身。 剑匣破空而上,直飞起一丈多高。玉梅纵身而起,接住了下落的剑匣。 那原来本一尺六寸的至尊剑,剑区脱开之后,又短了一寸左右。 黑衣人看容哥儿手中短剑,寒光耀目,不禁微微一怔,道:“你没有退下创匣吗?” 容哥儿冷冷说道:“现在退下了,阁下还有一拐可以出手了。”他口里说的大方,心中却时暗暗叫苦:“这利刃若被他李公拐击坏,却可是大为可惜的事。” 黑衣人手中的李公拐缓缓向下压来,直待相距容哥儿头顶三尺左右时,才突然加快了速度,直击而下。容哥儿短剑疾击,斜斜斩去。 但闻一声龙啸虎吟般的脆鸣,黑衣人手中李公拐,竟被至尊剑削去了一截。 容哥几想不到手中的至尊剑,锋利如斯,竟能把数十斤的李公拐斩断一截。 那黑衣人呆了一呆,道:“好剑啊,好剑。” 容哥儿道:“在下已经接过了三拐,阁下还有什么话说?” 黑衣人缓缓说道:“老夫说过,出口之言,向不更改……”闪身退向一侧,接道: “阁下可以过去了。” 第三十三回 明知虎山任前行 容哥儿不再多言,转身向前行去。 玉梅缓步迎上来,低声说道:“你见时带了这一宝剑?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容哥儿道:“很早啦,只是没有和姊姊说过罢了。” 两条人影,夜色中有如两支流失,向前飞奔。容哥儿停下了脚步。 二人奔行约数十丈,越过一道小沟,面前是一片宽大的草地,静悄悄不见个人影。 那高挂的红灯,仍还在数十丈外。容哥儿停下脚步。 玉梅眼看容哥儿突然停下脚步,凝目沉思,心中大感奇怪,说道:“你怎么又不走了?” 容哥儿道:“这片草原,有些不对。” 玉梅微微笑了一笑,道:“你等着我先走一遍看看,如有危险,你就不用过来了。” 一面说话,一面举步向前行去。 容哥儿看她不肯听自己相劝之言,也不便再行阻止。 玉梅说的虽然轻松。但心中亦觉得这地方有些奇怪,这地方纵然没有埋伏,但容哥儿和那黑衣人动手时间很久,也该有所警觉才是,怎么不见一点点动静呢? 因此,走的十分小心谨慎,暗提真气,手握刻把。 心念转动之间,人已行到那草坪当中。 只听一声断喝,道:“站住!”火光一闪,突然间,亮起了几支火把。 玉梅转眼看出只见两侧山壁间,各站有二十余人,手挽强弓,箭搭弦上。 对面也同时亮起了两支火把,三个仗剑人,并肩行了过来。 敢情,这草地两侧、山壁间,早已埋伏了四十个弓箭手,但每人都穿着黑色衣服,紧靠山壁而立,不讲话很难看出来。 容哥儿眼见玉梅身陷重围,两侧弓箭手,搭箭戒备,只要一声令下,对方立时将有数十支强箭齐发,心中暗道:“她虽然不肯听我相劝,致陷身于重围之中,但我却是不能弃她不顾。” 正待提着剑到玉梅停身之处,和她分拒两侧弓箭,忽听玉梅娇叱一声,左手一挥,一串银芒,直向迎面行来的三个仗剑人打了过去。 暗器出手,人也紧随着飞跳而起,跃向三人。 她动作快速绝伦,快得两侧手挽强弓的大汉来不及发出弩箭。 三个仗剑大汉,三剑并举,击落了疾飞而到的一串银芒,玉梅已到眼前。 她以一抵三之势,仍然是着着抢攻,剑转如轮,把三人迫人一片剑影之中。 两侧弓箭手,虽然各自箭搭弦上,但因玉梅和三个剑手混在一起,不敢放箭。 玉梅剑招奇幻,但却不肯伤人,只以险招迫三人步步后退。 容哥儿冷眼旁观,眼看那玉梅的剑势,可早伤三人,但玉梅却屡屡不肯出手,初时心中甚感奇怪,但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原来玉梅用心是希望和三人缠斗在一起,免得那两则弓箭手施放弩箭,心中大为喜欢,暗道:“这玉梅果然是聪明得很。” 忽然间,念头一转,想道:“如若玉梅借三人之助,过了这一片险地,我又如何过去呢?两侧的弓箭手,心无所忌,自然可以全力对付我了,倒不如趁他们混战之时,设法冲过险关。”念转意决,手握至尊剑,暗中提聚真气,一语不发,突然纵身而起,直向玉梅扑了过去。 但闻弓弦声动,一排湾箭,直对容哥儿飞了过去。 容哥儿早已有备,至尊剑突然翻转,幻起一片护身剑影,但闻一阵叮叮略略之声,近身弩箭,尽为容哥儿剑势击落。 那玉梅和三个仗剑人动手之处,距那容哥儿停身之地,足足有四丈多远,容哥儿自知轻功,很难一跃而至,是以,击落第一批射向自己的弯箭之后,立时施展千斤坠的身法,以快速绝伦之势,落着实地。 就在容哥儿双足落地的一瞬,又是数十支强箭,分由两侧射来。 强弓硬箭,挟带着一片啸风之声。 容哥儿早已想好了拨打弓箭之法,一抑身,背脊贴地,全身一阵急旋,施出“燕青十八翻”的身法,剑影护身,直冲过去。 这一冲之势,快迅无比,呼呼乱响声中,冲近到玉梅身侧。 他虽已早想到避开那强箭的办法,但仍然被利箭划破了几处衣服。 幸好,并未伤及皮肤。 容哥儿长身而起,至尊剑一挥,加人了四人缠斗之中。 他早已洞悉玉梅用心,是故,连那至尊剑的剑鞘,也未脱下。 玉梅一人,已然逼的三人步步倒退,再加上一个容哥儿,自然威力更增,三人更是节节败退。片刻工夫,三人已被逼退了七八丈远。 两侧虽有强弓硬箭,但因玉梅和容哥儿,始终和三人缠斗在一起,以致那些弓箭手无法施展。 容哥儿目光一转,发觉已然行近两山夹峙的谷口,即将脱离那些弓箭手的威胁。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响彻全场,那高烧的火把,陡然熄去。 清晰的山形人物,又隐失在夜暗之中。 玉梅的剑势忽然一紧,攻势更见激烈,不过三招,已然斩断了一个人的右臂。 惨叫声中,一个执剑人手中的长剑和断臂,一齐跌落在地上。 容哥儿眼看玉梅伤了一人,心中暗道:“这丫头武功高强,不能让她专美放前。” 剑势一变,砰然一声,击中了左侧一个仗剑人手时之上。 至尊剑虽未出鞘,但容哥儿这一剑力道却很强大,那仗剑大汉肘间关节,生生被容哥儿一击敲断,长剑也随着脱手落地。 三人全力,尚非玉梅一人之敌,何况此刻三伤其二,余下一人,要独挡那容哥儿和玉梅的联手攻势,岂是能够支撑,一回合已伤在玉梅剑下。 三个仗剑人,片刻间,尽都负伤,那最后一人,伤得很重,被玉梅一剑洞穿前胸而过,血喷五尺,仰身摔倒,说他伤,其实,已然是将要死亡。 另外两个肘折臂断的大汉,已然借机而退,隐失于黑夜之中不见。 玉梅低声说道:“少爷,咱们冲过去。”仗剑当光而奔。 容哥儿道:“奔那红灯。”紧追在玉梅身后而行。 眨然间已跑出了五六文,看那红灯,相距也就不过是十几文的距离。 容哥儿心知红灯之下,都是来此求命之人,想那人数定然不少,混入其中,对方实在很难找得出来。 他一心一意,只想着早到红灯之下,却不料奔行中的玉梅,突然停了下来。 容哥儿发觉时已然收势不住,正撞在玉梅身上。他奔行的速度甚快,玉梅被他一撞之势,直向前面冲去,直到六七尺外,才稳下身子。 容哥儿收住脚步,满脸通红地说道:“撞伤你了吗?” 玉梅缓步走了回来,道:“还好,如若少爷再重一些,此刻,只怕小婢已经身受毒伤了。” 容哥儿奇道:“身受毒伤?” 玉梅道:“少爷请仔细瞧瞧。”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前面草地突起一片约四寸长短的锋利短刀,夜色中,闪烁生光。 玉梅说道:“这片刀阵,不下数十丈,除非练过‘凌空虚渡’的上乘轻功,一般草上飞的轻功,绝难越过,唯一的办法,就是毁去部分刀阵。留下可以容足处,不过,那要很多时间才成。” “看来那只有绕过刀阵而过了。” 容哥儿道:“不错,那一天君主总不能在那红灯四周,完全布下刀阵。” 玉梅转身而行,一面说道:“没有刀阵的地上,不是有高手把守,定然有更为恶毒的埋伏,但咱们此刻,却是不能不冒险了。” 容哥儿只觉玉梅之言,十分有理,自己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好默然不言。 两人绕着刀阵,走约十余文后,果然到了一座竹子搭成门楼样的地方,四周一片寂然,听不到一点动静。 玉梅望了那竹门一眼,低声说;直:“这竹门之内,也许有着更恶毒的埋伏,但它却是一条路,别人能走,咱们自然也能走了。” 容哥儿道:“这次由小弟带路了。” 也不待玉梅答言,身子一侧,人已冲入竹门。 玉梅道:“少爷小心暗算。”喝声中一提真气,紧随在容哥儿身后,冲入竹门。 容哥儿仗剑护胸,大步向前去。 四周一片幽静,幽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险恶的处境,幽静的恐怖,使他渴望一场搏斗,纵然是一场生死的恶斗。 容哥儿突然加快了脚步,绕过一个山角。 形势突然一变。 只见一座青砖砌的大厅,矗立眼前,挡住了去路。这条大道,直通那砖房之中。 玉梅眼光转动,只见刀阵密密的排近那座大厅,除了眼下这条通往大厅的道路之外,仍是无路可走。 容哥儿回顾了玉梅一眼,道:“咱们闯入室中瞧瞧看?” 其实,此情此景两人也无法作选择。 五梅正待答话,忽听一阵木门开动之声,那原来紧闭的木门,突然大开。 黑暗的大厅中,随着亮起了一支烛,有人说道:“二位请进来吧!声音清脆,分明是女子口音。 容哥儿镇静了一下心神,道:“你是谁?” 厅中那清脆的声音应道:“这里只有一条路,除非你们愿意行人那毒刀阵中,你想进来,也得进来,不想进来,也要进来了。” 容哥儿吃了一惊,暗道:“果然那刀阵上的利刃,还涂有剧毒。” 心中念转,口中却喝道:“难道我们不会退回去吗?” 厅中人格格一笑,道:“来时有路,退时无门。两位想退回去,谈何容易?” 容哥儿道:“你是白娘子吗?” 厅中人应道:“你如想知我是谁?为何不进入室中瞧瞧?” 容哥儿冷然一笑,道:“瞧瞧就瞧瞧,可是认为我当真害怕吗?” 回顾了玉梅一眼,道:“姐姐不用进去,在下进去瞧瞧,立刻出来。” 但闻玉梅接道:“此刻,咱们行踪已经暴露,不论到那里,都是一样,那就不如进去开开眼界了。” 容哥儿道:“好吧!姐姐一定要去,小弟自不便阻挡了。”大步向厅中行去。 玉梅低声说道:“退下剑鞘,准备拒敌。” 容哥儿应了一声,手按机簧,波的一声退下了剑鞘。 这至尊剑一出鞘,登时闪起了一片寒芒。 玉梅凑近容哥儿,低声说道:“先下手为强。” 容哥儿点点头,行人大厅之中。 只见厅中燃起的一支白烛,发出绿幽的光芒,厅中甚多地方,都无法看得清楚。容哥儿长剑护身,转自一项,只见大厅中似是躺了很多人。 却不见一个坐着或站着的人。 这情境十分诡橘,使人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恐怖和不安。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白娘子,你在哪里,为何不肯现身相见?” 他一连呼叫数声,却不闻有回声之言。 玉梅长剑流动。数了数那躺在厅中之人,共有十二个,心中暗道:“这些人必然有着一个极善群攻的阵势,最好先伤他们几个,使他群攻之阵,威力先受影响。”心念一转,突然举步向前行去。 容哥儿不知玉梅心意,急急叫道:“这些人都是装死,姐姐不要上当……” 玉梅听他叫出内情,那无疑告诉敌人,我们已窥破内情,你们不用装作了。 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又不能不理那容哥儿的问话,淡淡一笑,道:“我就是要瞧瞧他们是真死是假死。” 突然加快脚步,行到一个大汉身侧,长剑一挥,斩了下去。 容哥儿道:“不用瞧了,这些人自然是活的了。” 他话还未说出口,玉梅手中的长剑,已然闪电一般,去了下去。 容哥儿看她长剑斩下,心中恍然大悟。 果然,那躺在地上的大汉,在玉梅剑势出手之时,忽然一挺而起,右手的抬处,一道寒芒,应手而出,当的一声、震开了玉梅手中长剑。 敢情这些人早已有备,见玉梅落剑奇快,不得不跳起自保。 玉梅看他跳起的行动快速,挡开了自己一剑,心中暗暗忖道:“这些人身手不弱,不可以等闲视之。”长剑疾转,一招“雷电交击”,剑聚一片寒芒,横里斩去。这一刻势道恶猛,那大汉不敢再出剑硬接,急急向一侧跳去。 那大汉避开雷电之末,却无法避开这一招“吞云吐月”,寒芒过处,鲜血进流,闪闪寒锋,透心而过。这致命一击,使那大汉哼也未哼出一声,立时气绝而亡。 玉梅抬起一脚,那大汉尸体飞起,直向大厅一角落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好毒辣的剑招!看来她剑术上的成就,只怕也超过我了。” 就在容哥儿一转念间,厅中的形势,又有很大的变化。 原来,那躺在大厅中的人,此刻都霍然跳起,一个一个亮出了兵刃。 容哥儿仔细看他们兵刃,都是两尺多长宝剑,比起一般剑短了许多,但比起自己的至尊剑,却又长了很多。烛火下,只见那剑身之上,泛现出一片蓝汪汪的颜色。 显然,这些大汉手中兵刃,都已经过了剧毒淬炼。 只见那十几个大汉,迅快的散开,各自站了一个方位。 但见玉梅长剑一振,陡然向东方欺了过去。人未到,长剑已幻起一朵剑花分袭三人。 自然,她主要攻袭,只限一个,但三人无法预测她哪一剑是真,哪一剑是假,逼得齐齐举剑招架。三剑并出,台势封架。 玉梅适才杀死了十二人中的一个,已使厅中这些大汉,个个为之提高戒心,丝毫不敢轻视。 容哥儿眼看玉梅出手,立时跟着发动,至尊剑“神龙探爪”向正西方位攻去。 但见人影交错,正西方位上三个大汉,也同时挥剑击出。 他们对容哥儿,显有不同,并非采取守势而是以攻对攻。 容哥儿至尊剑突然一摆,由“神龙探爪”变作了“傍花拂柳”。 寒光闪动响起了一阵呛呛之声,三柄毒剑,尽为容哥儿至尊宝刃削断。 玉梅回睁望着密哥儿一笑,道:“少爷,果然在小婢预料之中,他们十二人,排成了一座阵势,想把咱们困人阵中,但小婢已先伤了他。 们一人,使他们阵势,大不完整,威力方面,定然减少了很多。” 容哥儿心中大感惭槐,暗想:“我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还不如一个女流的见识。” 口中却说道:“姐姐的洞烛机先,在下十分佩服。” 玉梅微微一笑,道:“少爷不用夸奖小婢,这只是瞎猫碰上死老鼠,被我胡乱猜中罢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双剑合手,杀了这些人如何?” 言来,气势豪壮,大有凌霄干云之势。 容哥儿亦被这几句话激起了强烈的争胜之心,豪壮地说道,“好! 咱们先挫败他们……” 玉梅逼不及待地说道:“咱们出手吧!” 容哥儿道:“不要急,咱们要先礼而后兵。”语声微微一顿,高声说道:“白娘子,你如再不肯现出身来,别怪在下剑下无情了。” 但闻四壁回音,却不再闻有人回应之声。 玉梅道:“少爷,先杀了这群小噗罗,不愁他们不现身了。” 那三个大汉似是未料到容哥儿手中是柄宝刃,手中兵刃被人削断,不禁为之一呆。 这时,容哥儿如若急快的挥剑轨去,必可杀伤两人,但他心有不忍,手中剑势一缓。就在他犹豫之间,整个阵势的转动,三人已换了方位。 但闻玉梅高声说道:“少爷不用手下留情,这阵势只不过是咱们要闯过的第一关罢了。”就在玉梅说话声中,响起了一阵强烈的金铁交鸣之声。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十一人排成的阵势,开始疾快的转动,银芒闪动,剑风似轮,攻向玉梅一人。 玉梅挥剑封架那绵连的剑势,一片叮叮哈哈的金铁之声,不绝于耳。 显然,那些剑手已知容哥手中宝刃锋利,不敢再试锐锋,却集中攻向玉梅。 容哥儿心中大怒,暗道:“玉梅说的不错,如若不把这些人伤在剑下,只怕那白娘子不肯现身。”心中念转,口中却厉声喝道:“白娘子,你既然不肯现身,不用怪在下手下无情了。”话出口,人也同时挺剑而进。 这至尊剑锋利无比,寒芒及处,断剑纷落。 容哥儿连出数剑,十几柄长剑尽为他宝刃削断。 轮转的创阵,先被玉梅挥剑伤了一人,威力方面,已经大为减少,再叫容哥儿宝刃,削断了那些大汉手中兵刃,整个轮转剑阵的剑手,每个人手上都只余下半截断剑。这些人手中兵刃被削,整个剑阵的威势,自然是大为减弱。 玉梅大展神威,娇叱声中,连续刺出两剑,伤了两人。 容哥儿手中横剑,心中暗道:“此刻,我如挥剑攻上,必可大肆杀戮,但这般人并非主脑元凶,大肆杀戮,未免是有些失之残忍……” 就在他犹豫之间,突闻一声刺耳长笑,传了过来,道:“你们全都退下。” 那轮转在容哥儿和玉梅面前的剑阵,突然间停了下来,十余个大汉,齐齐退开。 容哥儿听那笑声,有如夜果悲鸣,刺耳难听,心中暗道:“进入这大厅之前,听那女子声音,颇似白娘子,但适才的笑声,分明是另有其人,看来,在暗中监视我等的强敌,不在少数。”心念转动之间,突闻一阵步履之声,直向室中行来。 玉梅低声说道:“少爷小心,不可再存仁慈,咱们是身处险境,多留一个敌人,就减少咱们一分生机。” 容哥儿道:“逼人拼命,亦非制敌之道。” 玉梅还未来及再开口,一个全身白衣的妇人,已然出现于木案之日u。 容哥儿抬目一顾,道:“白娘子,久违了。” 那白衣妇人正是白娘子,但她神情严肃,和上次相见时,大不相同。 兄见她微下一颔首道:“你很大胆,竟然混入此地来。” 容哥儿道:“天下英雄,大都来君山求命,区区自然也该来此,参与这一场热闹大会。” 白娘子目光一栋玉梅,道:“这位姑娘是谁?” 容哥儿道:“在下一位同门。” 白娘子冷冷说道:“那万上门主现在何处?” 容哥儿道:“不知道。” 白娘子冷笑一声,道:“如无那万上门中人物助你,量你难以到达此地。” 容哥儿缓缓说道:“在下已经来了,但却并无万上门中人物随行。 白娘子道:“念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容哥儿耐着性子说道:“愿闻其详。” 白娘子道:“我拿出一颗丹丸,只要你肯把它吞下去,那就是你的生机,日后遇上名医,或可恢复你旧时的记忆。”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这办法不成,太过冒险了,但不知还有什么法子?” 白娘子道:“你手中现有利剑,自绝在这大厅之中,免得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容哥儿摇摇头,道:“这两个法子在下都难同意,不知是否还有第三个法子?” 白娘子冷冷说道:“我已经尽了心,两个法子你都不能接受,那只有让你自己设法了。’它罢,突然转身向后行去。 容哥儿厉声喝道:“站住。”陡然欺身而上,拦住白娘子的去路。 玉梅一横长剑,挡在身后,道:“前无去路,后无退步,除了动手之外,你只有束手就缚一途。” 容哥儿正待接言,突然一缕柔柔细音,传入耳中,道:“你们生机很少,只有作降一途……” 容哥儿微微一怔。 就在一错愕间,白娘子已然迅快的转过身子,回手一把,疾向玉梅腕脉之上扣去。 她回手一台,快速绝伦,快得玉梅没有法子举剑封架,匆忙间,向后跳退五尺,避开了一击。 白娘子左手一扬,一道似云如雾的白气,直打过去,口中却喝道:“躺下。” 玉梅虽然艺得真传,行动小心,但她究竟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眼看那一片茫茫自雾般东西打来,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这是什么暗器…” 念头还未转完,突觉一股异香,扑入鼻中,身不由己的向后倒了下去。 白娘子举手间制伏了玉梅,立时又转向容哥儿,一扬右手,仍然是一片的茫茫白气,直冲过去。 耳际却响起了白娘子轻柔的声音,道:“快闭任气,装作中毒晕倒。” 一切事情发生的那样快速,那样突然,根本使人没有时间多想。 容哥儿仓促间,无法抉择,依言闭起双目,装作晕倒之状,跌摔地上。 白娘子缓步行到容哥儿的身侧,突然出手一指,点了容哥儿穴道。 这一指快迅无比,容哥儿警觉想待让避时,已来不及。被人一指点中肋间要穴。 容哥儿穴道被点,但心中还很明白,圆睁着双日,望着白娘子,心中骂道:“你这蛇蝎妇人,骗我装作中毒晕倒,再以出其不意的手法,点我穴道,当真是卑下得很。” 他虽然骂在心中,无法出口,白娘子却似听到了耳中一般,脸上微现红晕。 只见她伏下身去,先检起了容哥儿的至尊剑,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宝剑不错,我先替你收起了。”这几句话,似是有意的说给容哥儿听,也似是安慰容哥儿,意思是说,暂时替他保管。 白娘子还剑入鞘,借优身之势,施展传音之术,说道:“你是邓郎骨肉,我必将舍命救你,但此刻情势不同,你必须暂时忍受。” 这几句话,字字如千斤铁锤一般,击打在容哥儿的心上。 这些日子中,他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怀疑,早已在暗中汹涌,但他却常常自付自慰地想道:“不会的,我不过长得像那邓玉龙,天下有很多人,没有血统关系,一样长得很像。”此刻,听白娘子这几句话,他自己建立的心防崩溃了……但听白娘子高声说道: “把两人给暂时押人房,不用惊动君主了。 容哥儿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他眼睛可以见物,神智仍极清明。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两个大汉,行了进来,一个抱起玉梅,下个抱起自己,直向后面走去。容哥儿穴道被点,只好任人摆布。 只觉那人把自己抱入了一座暗房中,放了下去,回手带上两扇房门。 房中黑暗异常,伸手不见五指。 容哥儿心中虽然焦急,苦于身不能动,只好静下心来,暗中运气,试行自解穴道。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木门忽然大开,白娘子闪身而入,轻步行到容哥儿的身侧,拍括了容哥儿的穴道:“这里有粒解药,让你同伴眼下。” 容哥儿接过解药道:“多谢相救。” 白娘子道:“我的时间不多,仔细听着我说话,你们必须要耐心的在此度过今宵,明日中午时分,我如不能来此,明晚我再来瞧你们。” 容哥儿接道:“我们此刻不能走吗?” 白娘子道:“不能走。” 容哥儿道:“为什么?” 白娘子道:“数十高手,云集于此,你们没有机会……”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但此刻没有时间,好好的听我的话,守在室中,出了此门,立时将危险重重,我守夜时间已届,再有危险,我就无法救助你们了,好好约束你那同伴,不可让她轻举妄动。” 言罢,急急转身而去。随手带上房门。 容哥儿眼见白娘子人影一闪而去,心中暗道:“她既然解了我的穴道,显然,相救之言,并非虚语了。但她为什么要救我呢? “这举动岂不是太冒险了,我如不肯听她之言,岂不很容易使人知晓,是那白娘子从中捣鬼吗?这女人,当真是举止神秘,叫人无法猜测她的真正身份。” 心念转了一阵,暗道:“不论如何,我该先救醒玉梅再说。” 容哥儿穴道被解之后,已然完全恢复了自由,举步行到玉梅身这时,他已能适应室中的幽暗,运足自力望去,只见玉梅双目紧闭,似是睡得很熟。他伸出手去,推了玉梅两把,玉梅动也不动一下。 心中暗道:“这迷药力道很强。”情势逼人,容哥儿也无法顾及男女之嫌,伸手抱过玉梅,撬开牙关,把白娘子交来的药物,投入了玉梅口中。 过了半枝香的工夫,才听得玉梅长长吁一口气。 容哥儿低声说道:“玉梅姐姐,你醒了吗?” 玉梅挺身坐起道:“这是什么所在?” 容哥儿道:“低声些,咱们在囚房之中。”把刚才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玉梅道:“我们准备听她的话,在这里等候是吗?” 容哥儿道:“目前,还想不出其他办法。” 玉梅沉吟了一阵,道:“咱们可以从原路回去……” 忽听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容哥儿道:“我们已经连续过了数次凶险,应付险境,镇静最为重要,你仍装着中毒未醒之状。”言罢,闭上双目倒卧地上。 玉梅心中暗道:“先看来敌情势,再作计议。” 心念一转,闭上双目,装作中毒未醒之状。 但闻那步履之声行到室外,停了下来,紧接着堂门呀然而开。 容哥儿微启一目望去,只见两个黑衣大汉,先后而人。 两人装束一般,全都是黑色劲装,奇怪的是在衣裤上滚着白边。 当先一人,手中高举着灯笼,瞧了容哥儿和玉梅一眼,道:“据说,他们武功了不得,咱们不能大意。” 后面一人道:“两人都中了迷药,已无反抗之能,周兄不用多虑了。” 两个大汉行到容哥儿和玉梅身后,各自抱起一人,转身而去。 走了约半里左右,到了一座青石建成的石堡前面,停了下来。容哥儿只能微启双月,看看眼前景物,不敢大胆四顾。 两个大汉行到石堡前面,恭恭敬敬地面向石堡说道:“两名被擒之人带到。” 石堡木门,呀然大开,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了出来,道:“把他们放在此地。” 两个大汉行人石堡放下容哥和玉梅,掉头而去。大开的堡门,立刻关了起来。 这时,石堡中仍是一片黑暗,堡门关闭之后,更是黑得不见五指。 容哥儿心中暗暗忖道:“是了,这石堡是囚禁人犯的所在,所以,把我们移来此地……” 心念还未转完,突见火光一闪,堡中突然亮起了一盏灯火。 容哥儿急闭双目,不敢瞧着。 只听一个冷漠的声音,道:“给他们眼下解药。” 容哥儿感觉颈子被人搬起,牙关被人捏开,一粒丹九,投入口中。 他本中迷毒,自然是不用服用解药,暗中闭气,把丹丸压入了舌下。长嘘一口气,睁开双目,坐起身子。只见一支红烛熊熊燃烧,照得室中景物,清明可见。 紧靠那烛火旁侧,坐着一个面目冷肃的老人。 玉梅暗中一直在留心容哥儿的举动,是以容哥儿坐起不久,玉梅也随着坐起。 那面目冷肃的老人,望了两人一眼,道:“你们都醒来了,那很好。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刻有何感觉?” 容哥儿道:“头有点晕。你是什么人?” 老人缓缓说道:“老夫还没问你的姓名,你倒反问起老夫来了。”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问问老丈姓名,有何妨碍?” 那老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只闻一个女子声音接道:“君主要亲自审问他们,有劳叶老,把他们送上二楼。”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梯口之处,探出一张美丽的面孔,容哥儿还未来及看清楚,那面孔已很快的隐失不见,但感觉之中,似曾相识,不知在哪里见过。 冷面老人缓缓站起身子,右手一探,直向容哥儿右腕抓去。 容哥儿身子一旋,陡然避开,道:“老丈意欲何为?” 冷面老人冷哼一声,道:“看来你武功不错。”徒然欺身而进,双手齐出,直向容哥儿抓了过去。容哥儿纵身一闪到石堡一角。 冷面老人右手一探,道:“再让避老夫一招擒拿手法试试?” 容哥儿身处绝地,老人欺身而上封住了所有的出路,除了还手外,已别无他法。 形势逼人,容哥儿只好一扬右腕,迅如电光石火一般,点了过去,双手直取那老人右腕肘穴。这一台十分凌厉,逼得那老人不得不中途变招。 但这一来,也激起那老人怒火,原来只想施展擒拿手法,扣拿容哥儿脉穴,此刻却不能再管容哥儿的死活,左掌一起,直劈过来。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不能胜他,但也不能轻轻易易的被他擒住。” 心中念转,右掌疾快劈出,去向那老者肩膀。 那老者眼看那容哥儿变掌奇快,击向肘间的一掌,竟然是快速无比,只好中途变招。 那老者更是恼怒,双掌齐出,攻势凌厉无比。 容哥儿心中已然暗定主意,试试这老者的武功如何? 以便突围之时,有个准备,是以,也振起精神,和老者动手相搏。 双方恶斗了二三十招,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那老者打得性起,掌力越来越是强猛,容哥儿心中暗暗忖道:“我如再和他拼斗下去,只怕要搅乱全局。不如让他擒住,也好看看那真的一天君主。” 主意既定,故意露出破绽,让那老者一把扣住了自己左腕肘穴。 那老者冷笑一声,道:“小娃儿你能和老年对拆这么多掌,那是足见高明了。” 容哥儿道:“究竟是你老武功高强,在下不敌。” 那老者还未及接口,楼上又传下那清脆的声音,道:“君主已然坐息醒来。” 那老头抬头向上望了一眼,冷冷对容哥儿说道:“你们自己上去吧!” 松手放开了容哥儿的肘穴。 容哥儿怔了一怔,暗道:“这倒是很宽大的待敌之法,明知我们还有再战之能,竟然不点我的穴道。” 这时容哥儿一心想瞧瞧那一天君主的真面目,虽然明知那老者要自己走上楼,楼上之人,必然是极为厉害,当下举步向上行去。 玉梅冷眼旁观,已看出那容哥儿,故意存心让那老人扣住左肘,想他心中早有成竹,也不多问,紧随容哥儿身后,向上行去。登上二楼,景物又是一变。 只见楼上一片空空,除了一张木桌之外,别无其他陈设。 木桌上高烧着两支火烛,熊熊火焰,照得满室一片明亮。 两个佩剑女婢。挡在登上三楼的楼梯口处。 容哥儿仔细看了那两个女婢一眼,并无适才露面女婢,心中暗道:“这些女婢个个陌生,都不似一天君主身侧之人,七大剑主、三位公主,竟也是一个不见。” 心念转动之间,忽听左面女婢冷冷说道:“两位是自己带上刑具呢?还是要我们动手?”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那木桌之上,果然放有两个金色的手铐。 久久未开口的玉梅,突然接口说道:“如若我们不愿自己戴上刑具,两位要如何一个动手之法?” 右面女婢道:“只要两位能够杀死我们,就可登三楼,不用戴刑具。”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要杀死两位才成?” 二婢齐声应道:“不错,两位如不能杀死我们,只有重伤在我们剑下,那时,被强迫戴上刑具:何不现在自行戴上呢?”容哥儿略一沉吟道:“两位姑娘的题目太大了。” 举步行近木桌,取过金铸,自行戴上。 二婢目光转到玉梅身上,道:“这位姑娘呢?” 玉梅眼看容哥儿自行取刑具戴上,也随着走了过去,自行戴上刑具。 二婢百待两人戴好刑具,立时让开去路,道:“两位可以登楼了。” 容哥儿回顾了玉梅一眼,直向楼上行去。 三楼上景物,又自不同,只见厚厚的紫色帷子,由楼上正中垂下,把三楼分开为二。 外室放置的两个锦墩之间,放着一张木几。 木几上燃着一支火烛,和两杯香茗,杯中热气蒸腾,显是刚刚倒了不久。 容哥儿运足服力,向里望去,但那垂下的紫帷很厚,无法瞧出里面情景。 忽见紫帷启动,一个全身青衣的中年妇人,缓缓走了出来。 语声柔和地说道:“两位请坐吧!” 容哥儿心中疑虑重重,但却依言坐了下去。 中年妇人道:“叶老护法,老而昏庸,阁下让他一招,他竟然自以为得胜。”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都是万上门中人?” 容哥儿道:“可以这么说。” 那中年妇人淡淡一笑,道:“这答复不觉得很含糊吗?” 容哥儿道:“你要在下如何答复?” 中年妇人道:“据实而言。”微微一笑,接道:“我们对你的来历很清楚。” 容哥儿征了一怔,道:“我的来历?” 那中年妇人不理容哥儿的问话,举手理一下长发,道:“令堂来了没有?” 容哥儿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中年妇人笑道:“我们知晓比你想象的更多……” 脸上笑脸突敛,声音也转为严厉,接道:“令堂是否已经决定介入此事?” 容哥儿只觉这中年妇人每一句话,都紧在自己心上,似是对自己了解很多。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家母是否介入此事,在下并不知晓。” 中年妇人冷漠地说道:“老身不希望在容公子身上动刑。”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如果老前辈当真知晓在下家中情形,当会知晓在下所言非虚了。” 那中年妇人突然凝目不语,倾耳细听,良久之后,才点点头说道:“不错,令堂所作所为,你一向不知,不过,这番情形不同,照老身的看法,你一定知晓此事。” 容哥儿心中忖道:“她忽然凝目不语,若有所思,似是在听从什么指示一般。” 难道在那紫色帷子后面,还有一个主持大局的人物不成? 心中念转,不自觉回头向那紫帷后面望了一眼。 那中年妇人冷肃地说道:“容公子,老身问你的话,你一直避不作答,不是心中不服,就是觉得老身不配问你了?” 容哥儿摇了摇头道:“老前辈没有猜对,在下心中只是有些怀疑罢了。” 中年妇人道:“怀疑什么?” 容哥儿道:“怀疑此地主人的身份。” 你是指君主? 容哥地道:“不错,迄今为止,在下已是见过一天君主几个化身,但在下了然,那都不是他的真正身份……”目光一掠那厚厚的紫色帷子,接着:“如若在下猜的不错,在那紫色帷子后面,也许隐藏着一天君主的真身。” 中年妇人冷冷说道:“你心中尽管怀疑,但老身要光和你证明一个事。” 容哥儿道:“什么?” 中年妇人道:“老身要你明白,我有足够的能力,使你应该答复老身的问题。” 突然举步而行走列容哥儿的身前,伸出右手,捏住了客哥儿手上或的金色刑具,微一加力,那金色刑具中间的链条,应手而断。 容哥儿双腕备戴一个金铐,但因连接那手铐的链条已经断去,他又手已得自由活动,当了伸手一摸那断去的金色链条,竟是坚硬无比的精钢,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妇人不知练的什么武动,竟然有此虽大的指力。 但闻那中年妇人冷冷道:“你试试看,先把金链捏断,老身再和你才拆两招,总要叫你输得心服口服,才答复老身的问话。” 容哥儿自知无能捏断铐上金链,当下说道:“在下指力难及老前辈。” 中年妇人冷漠一笑,道:“好!既然承认老身武功强过了你,那就老老实实的回答老身问话……”话声微微一顿,接道:“令堂是否已到了洞庭湖?” 容哥儿摇摇头道:“这个在下确实不知。” 中年妇人冷笑一声,道:“看来,不加刑罚,容公子是不肯据实回事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加刑罚,在下也是一律不知。” 中年妇人冷笑一声,道:“也许容公子是铁打的罗汉,不畏刑苦。” 容哥儿看她说话之时,杀机浮动,心想她可能突然出手,暗中运气戒备。 那中年妇人缓缓举起右掌,道:“容相公先接老身两掌试试?” 容哥儿一面运气戒备,一面抬头看去,只见那中年妇人不过片刻工夫,整个的手掌,都已经变成了鲜红。 一直没有讲话的玉梅,突然开口叫道:“少爷小心。那是朱砂毒掌,不能硬接。” 中年妇人血红右掌,缓缓向下拍去,一面说道:“这室中很小,容公子如若不肯硬接老身的掌力,只怕不易闪避。” 她落掌奇慢,缓缓向容哥儿前胸拍下,正因她落掌过慢,反使容哥儿无法预料掌势攻取之位,只好全神贯注,蓄势待敌。 那中年妇人掌势逼近容哥儿前胸半尺左右时,突然由慢变快,一闪而下。 容哥儿一吸气,陡然向后退出两尺。 中年妇人冷笑一声道:“好身法。”右掌一转,横里拍来。 她未出的掌势没有收回,一转快速绝伦。 这石室本就不大,容哥儿退了两步,人已退到石壁前。 除了硬接下对方拿势外。唯一的办法,就是施展突袭手法,逼她中途撒手。 但对方连环快速的攻势,使容哥儿没有时间还击。 形势逼人,只好硬起头皮,接下了一掌。 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容哥儿感觉到这一掌,有如去在烧热的铁板之上,整个的手掌上有着一种火烫的感觉。 那中年妇人和容哥儿对了掌之后,飘身而退。冷笑一声,道:“年轻人,老身的掌力如何?” 容哥儿道:“并不见得强过在下……” 中年妇人冷冷接道:“瞧瞧你右手再说。” 容哥儿举手一看,只见整个右掌,泛起了一片紫红之色,不禁心头骇然,暗道: “这掌力如此恶毒。” 但闻那中年妇人接道:“那红肿之势,逐渐的向上蔓延,二个时辰之内,你全身都将肿胀起来,那时,所有武功也随着消失。” 第三十四回 一命得偿一面缘 容哥儿一面听他的说,一面运气相试,果觉中掌的右臂上,有一股热力,在侵慢的向上伸延扩展,心中暗自震骇,忖道:“看来她说的并非虚语。” 只听那中年妇人接道:“正因那毒性发作的缓慢,你将尝尽病榻折磨的痛苦,十二个时辰之后,你即失去主宰自己的能力,静静的等待着死亡,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想,想你的亲人。” 容哥儿一直肃立不动,静静的听着。 那中年妇人停了一阵,仍不见容哥接口,又道:“容公子,你知道老身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事吗?” 容哥儿道:“你让我心生恐惧,求你治疗?” 中年妇人道:“容公子果然是聪明得很,死了实是可惜。” 容哥儿道:“我如不畏死亡,不知老前辈还有什么手段对付在下?” 中年妇人脸色一变,道:“有!老身实不愿在你容公子的身上加诸酷刑,但你容公子苦苦逼迫老身,实叫老身为难得很。” 容哥儿仰天打个哈哈道:“老前辈有什么恶毒手段,尽管施尽!不过,有一事叫在下死不瞑目。” 中年妇人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在下一直未见过那真正的一天君主,实为一大憾事。”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高,似是有意的让那紫帷后面之人听到。 中年妇人沉吟了一阵,道:“你已经决心死了,见他不见他,有何不同?” 容哥儿道:“我要证实我心中所思,那一天君主是何许人物?” 突然站起身子,直向紫色帷幕走了过去。 那中年妇人似是料不到容哥儿有这一着,急急喝道:“你要找死吗?快些站住。” 喝声中右手疾起,直向容哥儿右肩抓去。 她出手快速无比,容哥儿还未打进紫帷,那中年妇人的右手,已经搭在了容哥儿的肩头之上。 容哥儿右肩一沉,右手臂抛出,一招“巧打金铃”,反向那中年妇人右肘上打去。 他虽然右手受伤,但因掌毒发作迟缓,尚有拒敌之力,这一击更是全力出手。 那中年妇人只想抓住容哥,阻拦他走入那紫帷中去,但因容哥儿反击之势,快速异常,迫得她不得不回掌自保,右手一转,啪的一声,硬接一招。 容哥儿受伤的右手,又硬和那中年妇人拼了一招,只觉腕掌间一阵剧疼,几乎失声叫出。但这一掌,也阻止了中年妇人的攻势,使他走入了紫帷中去。 那中年妇人心中大急,怒喝一声,突然反手一指,点向玉梅。 玉梅骤不及防,待要让避已自不及,被那中年妇人一指戳中穴道,刚刚站起的身子,突然又掉了下去。 那中年妇人一指点倒玉梅,望也不望玉梅一眼,紧随在容哥儿的身后,行人那紫色的帷子中去。 容哥儿行进紫色帷子之后,只见一个全身黑衣,身材娇小的人,坐在一张虎皮交椅之上。不禁喃喃自语,道:“果然在找意料之中。” 那黑衣人背对紫帷而坐,但交椅和衣袂,还在微微的颤动,显然,她是以极快速的方法,转过了一个方向。 这其间,只不过一瞬工夫,那中年妇人已然紧随而入,扬手一掌,劈了下去。 她心中似是怒极,出手再不留情,掌势直奥向容哥儿的后背。 容哥儿急急向前冲了两步,避开中年妇人一击,左手一抬,发出一掌,反击过去。 原来,他右手伤势沉重,骨痛如折,已然没有反击的能力了。 但闻虎皮椅上,坐的黑衣人清脆的声音,传入耳际,道:“雪姑,住手。” 那中年妇人第二招已经攻出,闻声突然又收回去。 黑衣人举起左手一挥,道:“你下去吧!把那女娃儿也一起带走,我要和这位容相公好好的谈谈。”那中年妇人先是一怔,继而欠身一礼,退出紫帷。 容哥儿右手如废,心想今日已然难再逃过毒手,确不料那黑衣人竟然从中阻拦,心中大是奇怪。 只见那黑衣人缓缓转过身子,面对容哥儿,缓缓说道:“你一直想见我,是吗?” 声音柔美,动听至极。 容哥儿道:“你就是真真实实的一天君主吗?” 黑衣人道:“现在是我,过去不是……” 容哥儿道:“这话怎么说?” 黑衣人道:“事情很简单,你怎么不肯用心想想呢?” 容哥儿道:“姑娘之意,可是说,你是在他人之后,接下了这一天君主之位?” 黑衣人道:“你很聪明。” 容哥儿道:“在下受伤很重,照那雪姑的说法,我似乎非死不可了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你此刻身受的毒伤不轻,能够救你的,只有我和雪姑两人,不过,还有一个人,也许有此能耐。我做事,一向不愿留下任何一个疏忽漏洞,因此,你在未死之前,还有一丝生机。”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强过我对生死的重视。” 黑衣人道:“什么事,如此重要?” 容哥儿道:“那就是一睹你真正面目。” 黑衣人道:“嗯!想不到我还有这大魔力,竟能使一个人生死不顾的,只想见我一面。” 容哥儿道:“在下有着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证明内心的推断是否有误。” 黑衣人道:“这么说来,在你的内心之中,早已有了一个概念,是吗?” 容哥儿道:“不错。” 黑衣人道:“那很好,你可否说出你心中推想的人物?” 容哥儿神情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照在下推断,阁下是金风门中的江大姑娘,江烟霞。”言罢。双目炯炯盯注那黑衣人的反应。 只听那黑衣人格格一声脆笑,道:“你可想证实你的推断吗?” 容哥儿道:“在下满腹愿望,以此最强。” 黑衣人道:“可惜的是,世间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你想证明心中之疑,必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容哥儿道:“什么代价?” 黑衣人道:“死亡!我可以让你证明你心中的推想,但必须付出死亡的保证。” 容哥儿道:“肥不知要在下如何一个死亡法?” 黑衣人道:“简单得很,我给你一粒天下至毒的药物,你先服用下去,然后我再取下面具,让你证实心中所思。” 容哥儿道:“好吧!” 黑衣人指指靠窗处一张小桌,道:“在那木桌正中抽屉之内,有一个黑色的铁盒,打开盒盖就是,你自己去取! 容哥儿双目凝注在那黑衣人身上瞧了一阵,缓步行近木桌,伸手拉开独屉,果然见到一个黑色铁盒,打开盒盖,只见盒中放着二粒黄豆大小白色丹丸。 容哥儿伸手取了一粒,托在掌心之上,道:“可是这白色药丸?” 黑衣人点点头,道:“不错,你要再想想是否该吃。” 容哥儿一举手,吞下药丸道:“现在阁下可以取下面具了?” 黑衣人缓缓取下面具,笑道:“其实你已经猜对了,为什么还要付出死亡的代价?” 容哥儿凝目望去,烛光下,只见一张轮廓秀美,面色苍白的脸儿,正是金凤门中的江大姑娘。容哥儿虽然已经猜中是她,但一旦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仍不禁有些愕然,道: “果然是你!” 江烟霞理一理长发,道:“不错,被你猜中了。”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当世武林之间,有几人能够想到,谋划称霸武林,依仗药物,统帅着近千武林高手的人物,竟然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女孩子!” 江烟霞笑道:“但是你猜中了啊!你值得自傲了。” 容哥儿道:“那是因为在下太敬佩江姑娘才华了。虽然是匆匆几面,但姑娘却表现了惊人的才华,在下想不出世间,还有比你江姑娘再聪明的人了,因此,常常想到姑娘。” 江烟霞微微一笑,说道:“没有那两次会晤,你今天也许不会死了容哥儿心愿既偿,突然感觉一种死的悲哀,黯然无语,不觉垂下头来。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怎么?后悔了,是吗?” 容哥儿抬头望了江烟霞一眼,道:“在下并不畏死,只是感觉到死得太早了一些,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江烟霞笑道:“我看到很多人,他们都有着慷慨赴死的精神,可惜的是,他们冷静下来想一会,大部都改变了初衷,自然不能深怪你容相公了。”她说话十分温和,盈盈微笑,神情娇柔,直似和闺中好友,促膝谈心,丝毫不见敌意。 容哥儿伸手摸摸怀中的剑谱,和那有关自己身世的记述,竟然连阅读的时间,也是没有,就要糊糊涂涂的死去。 想到伤心之处,不禁长叹一声,望了那江烟霞一眼,欲言又止。 江烟霞柔声说道:“坐下来,不要紧张,这药物虽然恶毒,但死亡时并无痛苦,我原是为自己准备的应用之物,想不到你却先我服用了一粒……” 容哥儿接道:“怎么?你随时准备死亡?” 江烟霞道:“俞若仙不是等闲人物,令堂更是位很难对付的放手,如若她们能够早两年联手合作,我绝然不是对手,因此,我不得不早。作准备,万一事败,服药自绝。” 容哥儿道:“现在,她们联手晚了吗?” 江烟霞道:“晚了一些,但他们还有机会。”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在下还有一事请教,不知姑娘可否见告?” 江烟霞娇媚一笑,道:“反正你死定了,多告诉一些事,又有何妨?” 容哥儿道:“天下武林和你何仇何恨,你为什么要举行这次‘求命大会’?” 江烟霞笑道:“我如不举行这次求命大会,他们岂不要相继毒发而亡?你说这是为作恶,还是行善?”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如若你不在暗中施展毒手,这些人就根本不会中毒了。”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你是说我在这些人身上下了毒?” 容哥儿道:“你是真正的一天君主,自然是你下的毒手。” 江烟霞道:“你看我今年几岁?” 容哥儿怔了一怔,仔细的打量了江烟霞一阵,道:“在下看姑娘不足二十岁。” 江烟霞道:“他们中毒已经多年,怎么能是我下的毒呢?” 容哥儿道:“那么你召开求命大会用心何在?” 江烟霞道:“你一定要知道吗?” 容哥儿道:“在下心中十分迫切知晓内情。” 江烟霞道:“好吧!对一个将要死亡的人,我一定不会使他太过失望……”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举行这次‘求命大会’,使武林道上中毒之人,全都解去内腑之素。” 容哥儿道:“这么说来,你是在做好事了?” 江烟霞道:“那也不是。” 容哥儿道:“你的用心何在?”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我要解除他们内腑之毒,然后收归己用。” 容哥儿叹息一声,闭上双目,不再多言。 只觉神志逐渐迷们,终于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容哥儿迷惘的神智,竟然清醒过来;睁眼看去,只见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棕榻之上。这是一个布置华美的房间,木桌上置放着一支火烛,四壁慢以鹅黄色的经子,幽雅中,别有一种高洁的气氛。 容哥儿暗道:“我大概是死了,想不到阴曹地府之中,竟然有这等优美的住所,纵然是在阳世,也是不易找到。” 他缓缓站起身子,正待起身下床,忽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进来。 素帘启动,江烟霞缓步走了进来。 容哥儿眼看江烟霞出现于此,不禁一呆,道:“怎么?江姑娘也死了吗?” 江烟霞柔和一笑道:“咱们都没有死,阴曹地府,是一片冷漠的世界,哪里会有此刻这等柔和清静之处?” 容哥儿道:“这是什么地方?” 江烟霞道:“我的住所。” 容哥儿又是一怔,道:“江大姑娘的闺房?” 江烟霞道:“对待像你容公子这样的贵宾,不算委屈吧?” 容哥儿心神逐渐静了下来道:“江姑娘,你这般戏弄在下,不知是何用心?” 江烟霞笑道:“容公子替我送来了邓玉龙的剑话,我怎能不感激万分呢?” 容哥儿剑眉扬动,怒声喝道:“那剑谱现在何处?” 江烟霞道:“已然物归原主。” 容哥儿道:“你们把它抄写了一本副册? 江烟霞道:“我阅读了三遍,已然字字记在心中,不用再抄写副册了。” 容哥儿冷然一笑道:“在下身上还带有一册记述,想是姑娘也已看过了。” 江烟霞神‘情肃然地说道:“那是令堂的手笔,记述着有关你的身世。” 容哥儿道:“不错,姑娘也已经熟记内心之中了?” 江烟霞道:“我应该仔细阅读一遍才是,可惜我发觉了书中记述之事,就未再阅读下去。” 容哥儿忽然想起了玉梅的生死,忍不住问道:“和在下同来的一位姑娘,现在是生是死?” 江烟霞道:“她还好好的活着……”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俞若仙派你们主婢二人来此,别有用心,想来你心中早已明白?” 容哥儿道:“什么用心?” 江烟霞脸色凝重地说道:“俞若仙把令堂拖入漩涡,所以,才派你们主婢到此,她知道你们主婢进此险地,绝无法幸免被擒的噩运!” 容哥儿道:“我们沦此被擒,对万上门主又有什么好处?” 江烟霞道:“只有你们主婢身陷此地之后,令堂才肯全心全意的和我为敌。” 容哥儿道:“家母已经答允了和万上门主合作,自然是言出必践,那万上门主似是用不着再施用什么手段了。” 江烟霞道:“过去,贱妾也以为如是,但此刻,却又观念大变了。”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因为我们在玉梅口中,探知了很多有关令堂的事迹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姑娘外貌柔和,一脸病容,谁又会想到你竟是统帅着数百位高手的一天君主呢?” 江烟霞扬了杨柳眉儿,似想发作,但她终于又忍了下车缓缓说道:“容相公,任何一个人的忍耐,都有个限度,如果你一定要激怒我,那也并非是太难的事。” 容哥儿心中暗作盘算,道:“江湖之上,讲究机诈,此刻,我命在握其手,似是不直逼她翻脸……” 但闻江烟霞冷冷接道:“容相公不要心个误会,认为贱妾时你有情,才这样放纵你。 我不忍杀作,只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妹妹,你误认我对你有情,那就想错了。” 容哥儿心意已改;不再处处顶撞,当下说道:“令妹现在何处?” 江烟霞举手理一下秀发,道:“怎么?你很挂念她,是吗?” 容哥儿道:“令妹虽然玩世不恭,但她确有一种巾帼豪气。” 江烟霞道:“我们姊妹生性不同,会妹员长辛与跨子伯蛐的们姐,却是极工心机……” 容哥儿接道:“这些话我们谈不报机,不田再谈了,此刻咱们被拽,姑娘想杀未杀不知准备如何处置在下?” 江烟霞道:“看在会妹的面上,我替你留下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 容哥儿道:“哪两条路?” 江烟霞道:“第一条,自然是和我合作最好,对我对你,都是最为有利。” 容哥儿道:“在下觉得注一条路,很难行得通,姑娘请讲第二条路。” 江烟霞道:“二条路,我送你和玉梅出去,让你们离开此地,此后为化敌为友,随你之便了。”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姑娘此言可是出自肺腑?” 江烟霞道:“不论是否出自肺腑,但我既然说出口来,自然说了就算。” 容哥儿道:“没有附带条件?” 江烟霞道:“没有什么附带条件,你要走,立8阿以请便。” 容哥儿缓缓说道:“你不怕在下和你再行为敌吗?” 江烟霞格格一笑,道:“怕又如何?” 容哥儿率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未去之前,想奉劝姑娘几句话。” 江烟霞道:“嗯!什么事?尽管清说。” 容哥儿道:“目下武林形势,已然十分混乱,姑娘才慧绝世,武功高强,如果能挺身而起,放弃武林霸业之图,立可使混乱的武林局面,镇静下来,姑娘何乐而不为呢?”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话是几句,只是说得太晚了一些。” 容哥儿道:“此刻时日末晚,只要姑娘能够觉醒,在下愿代姑娘从中说合,罢手息争。” 江烟霞道:“你替我和谁说合?” 容哥儿道:“替你和万上门主说合。” 江烟霞脸色一沉,说道:“容相公,你既然决定要走,贱妾有几句话,希望你带回去,转告给俞若他和令堂。” 容哥儿忽然发觉到那江烟霞苍白的脸上,泛现出一片杀机,不禁为之一呆。 但闻江烟霞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告诉令堂和俞若仙,在我本读那邓玉龙剑谱之前,对他们两位确然还有点顾虑,但此刻情势有些不同了……” 举手理一下长长的秀发,接道:“此刻他们如若能够及时回头,时候末晚,如若她们能够撒手不管,武林经此一变之后,并非如你想象的那么恶劣,如若他们硬要插手其间,只有把事情闹得更糟了。” 容哥儿道:“古往今来,武林道上,不知有多少人为了维护传统正义,洒热血,抛头颅,在所不惜……” 江烟霞冷笑一声,接道:“容相公豪气凌云贱妾极是佩服,湖畔已然备好小舟,容公子若不要贱妾相送,尽管自行登舟,驾舟人会把容相公送到俞若仙停身所在。” 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十分婉转,但实际上却无疑下了逐客之令。 容哥儿站起身子,缓缓说道:“不论江姑娘用心何在,在下都该一谢不杀之情。” 江烟霞端坐不动,淡淡一笑,道:“不用谢了。” 容哥儿不再多言,转身大步向前行去。 行出门外,只见一个女婢,掌灯在室外相候。 那执灯女婢道:“女婢奉命在此等候相公。”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那江烟霞早已料到我不会答允和她合作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有劳姑娘带路了。” 那执灯女婢当先向前行去。容哥儿随在那女婢身后,一面行走,一面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邓玉龙的剑谱,和母亲手记,果是原物,心中稍感宽慰。 在行进之中,容哥儿暗中察看,此刻置身之地已然不是那石堡所在,但见黑夜中人影幢幢,防守极是森严。执灯女婢,步行极为迅速,快得使容哥儿无法细察四面景物。 转了几个弯子后,已然到了水边。 容哥儿抬头看过去,果见一艘木船,已然靠岸而停。 两个全身黑衣的摇橹大汉坐在船尾。 执灯女婢欠身一礼,道:“容相公请上船吧!” 也不待容哥儿答话,转身急步而去。 容哥儿望着那女婢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登上木舟。 这是一臾梭形快舟,舱位甚小。仅可容四人坐下。 两个坐在船尾的黑衣大汉,虽知容哥儿登上木舟,但却连头也未转一下。 容哥儿举步行人舱中坐下,心中暗道:“白娘子取去我的至得到,人也失约末至,想必是已被江烟霞发觉了她的行踪,予以囚禁了。” 付思之间,忽闻步履声响。一个劲装大汉,手执烛火登舟,放下火烛,和一个木盒,转身自去。 容哥儿才望了那木盒一眼,只觉那木盒十分精致,却不知放的何物,心中虽然生疑,却未动手查看。 又过了片刻,又是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容哥儿此刻,有着无比的镇静,竟然连头也不回。 只听一声清脆、惊愕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少爷,你无恙吗?” 容哥儿回目望去,只见玉梅站在舱门口处,满脸惊愕之色,望看容哥儿发呆。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举手一招,道:“俄很好。” 玉梅缓缓流下泪来,道:“他们以少爷生死作为要挟,迫我说出很多内情。” 容哥儿道:“不能怪你,你坐下来,咱们再谈。” 玉梅缓缓坐下身子,道:“他们说少爷已成残废,而且带找到行刑室外查看,果见少爷卧在一张木榻之上,双腿上尽为鲜血染红……” 只听沙沙几声轻响;小船离岸向前疾驰而去。 容哥儿接道:“他们用迷药把我迷了过去,摆出一副身受惨刑之状,你不知底细,自然是要受他们之骗了。” 玉梅轻轻叹息一声,道:“小婢早该想到才是,竟然一时大意,被他们骗去了全部秘密。” 容哥儿道:“什么秘密?” 玉梅道:“夫人山居中事,除了小婢之外,很少有人知道。” 容哥儿摇头笑道:“不用引咎不安了,这些事,也莫不得什么秘密。” 玉梅眼看容哥儿不但毫无责备自己之意,而且神情轻松,毫无讶异之感,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难道他经历之事,更重我十倍百倍吗?” 想到船捎上,还坐有两个摇船之人,也就不再多问,回目一项,看到了那只木盒,变转话题问道:“这盒中放的什么广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知道。” 玉海低声说道:“要不要小婢打开瞧瞧?”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最好不要,他送这木盒来,用心也就在希望我们打开看看,我就是不要看它。”突然举手熄去舱中烛火,接道:“玉梅姐姐,咱们借此时刻坐息一阵,养养精神吧广两人不再谈话,小舟上陡然间沉寂下来。 那两个摇舟大汉,始终一言不发。 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色,已然是破晓时光。 容哥儿突然站起身子,行向船头,长长吁一口气,转目四顾。 晨光中,只见浩渺水面上泛起一片水雾。 两个摇橹大汉,一直运臂摇橹,望也不望穿哥儿一眼。 忽然间,快舟一个急转,直向正前行去。这时,晨光渐强已隐隐可见湖岸景物。 快舟如箭,眨眼间梭形快舟已然靠近湖岸。 那两个摇橹大汉,同时站起身子,左面一个人冷冷说道:“到了,两位请下船吧!” 右首那大汉道:“两位的东西别忘记带了!” 容哥儿道:“什么东西?” 那大汉道:“搬上已经交代,这木盒让两位带走。” 玉梅转身入舱,取过木盒,两人双双跳下梭形快舟。 那两个摇椅大汉,待两人身子跳起就立刻掉转船头而去。 玉梅放下手中木盒,道:“少爷,不知道这木盒中装的何物,咱们打开盒盖着看如何?”容哥儿道:“要多多小心!” 玉梅应了一声,把木盒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 仔细一瞧,不禁失声大叫,道:“人头!” 容哥儿道:“什么人头?” 玉梅道:“女人头。” 容哥儿缓步行了过来,仔细一看,长长叹息一声,道:“是白娘子,唉!无怪她失约未来,原来早已被杀死。” 玉梅合上木盖,道:“她给了咱们这一颗人头,不知是何用心广容哥儿苦笑一下,道:“杀一做百,使咱们知难而退。” 玉梅道:“一天君主对待属下如此残忍,何以不杀咱们呢?” 容哥儿道:“她不杀咱们,必有作用,绝非慈悲为怀。” 原来带几分狂傲的玉梅,此刻却意气尽消,默默地跟在容哥儿的身后,缓步向前行走。两人行约十余文,到了一座竹篱环绕的宅院前面,篱门忽开,玉燕疾奔而出,迎上两人,说道:“两位无恙吗?” 容哥儿望了那宅院一眼,道:“万上住在此地吗?” 王燕道:“两位怎会找到此地?” 容哥儿道:“一言难尽,在下急欲要见万上,不知她是否住此?” 玉燕点点头,道:“万上正在和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商谈大事。” 容哥儿道:“那很好,就请姑娘替在下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求见。” 玉燕道:“两位先请进入宅中别室小坐,小婢立刻给你通报。” 容哥儿道:“有劳姑娘。”举步进入宅院之中。 玉燕把两人领入一座厢房之中,道:“两位可要进些食用之物?” 容哥儿道:“不用了,在下立刻要见万上,顿劳姑娘快些通报。” 玉燕不再多问;匆匆而去。(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片刻工夫,玉燕返回厢房,道:“万上有请。” 容哥儿回顾了玉梅一眼,道:“你好好休息。” 玉梅经过这一番折磨之后,傲气全消,点头应道:“小婢在此候命。” 容哥儿提起木盒,随在玉燕身后,穿过两重庭院,直入大厅。 行到厅门口处,俞若仙已然迎了出来,笑道:“容相公辛苦了。” 容哥儿欠身一礼,道:“晚辈无能,被人生擒,能够再见老前辈,已算两世为人了。” 俞若仙神情不安地说道:“你们主婢走后,我一直心中不安,幸好你们无恙归来,否则,我真的无法向令堂交代了。” 容哥儿道:“家母还未到吗?” 俞若仙道:“令堂一言如山,既然答应了,绝然不会失约,此刻约期已届,令堂还不见来,定然是有意外变故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以令堂之能,纵然有不测大变,亦能应付。” 容哥儿中心暗道:“听她口气是对我被擒之事,早已在预料之中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见到了那一天君主。” 俞若仙点点头,道:“容相公,请入厅中坐吧!我替你引见几位高人。” 容哥儿心中忖道:“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都是武林中极难见的人物,如非这次江湖大变,我容哥儿想见他们一面,实非简单之事。”心念转动,缓步行入厅中。 俞若仙指着一个身披黄色袈婆、两道白眉的老僧,说道:“这位是当今少林派的掌门人,慈云大师。” 容哥儿双手一抱拳道:“久仰大名,今日有幸一晤c” 慈云大师道:“容大侠言重了!” 俞若仙又指着一个道长,道,“这是三阳道长。” 容哥儿道:“容某有幸,得会道长。” 三阳道长道:“浪得虚名,容大快见笑了。” 俞若仙目光转到一个身着月白衫裤,上面满是补钉一头蓬乱白发老人身上说道: “这一位是目下丐帮中弟子敬重购人物,无影神丐岳刚。 容哥儿啊了一声,道:“晚辈常闻丐帮弟子谈起岳老前辈。” 无影神丐岳刚一挥手,道:“容大侠不用恭维我了。” 容哥儿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目光环顾了四周一眼,停在俞若仙脸上说道: “区区奉命,混入求命大会中去,但却沿途被人截击,中了埋伏被擒……”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番苦亦未受,” 俞若仙道:“什么内幕?” 容哥儿道:“发觉了那一天君主的真正身份……” 大约这个问题连武当掌门那等修为之人,也不禁问道:“什么人?” 容哥儿打开手中木盒,放在地上,道:“诸位可认得这颗人头?” 厅中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看过来。 瞧在那人头之上,希望能辨认出她的身份。 俞若仙看清了那盒中人头道:“白娘子!” 容哥儿道:“正是她,她的话,竟然是一番谎言呢!” 俞若仙道:“什么人杀了她?” 容哥儿道:“一天君主。” 俞若仙脸色凝重道:“那你见到了真正的一天君主了?” 容哥儿道:“照在下的看法,这番应该是不会错了。” 俞若仙道:“她为何不杀你,放你们逃出重围?” 容哥儿料她必将先问那人姓名,然后再问其他的事,却不料前若仙竟然先问那人如何放自己。问的大出意外,使咨哥儿征了一怔,才答道:“我无法测度她真正的用心,她可能受人所托,放过在下一次,以便向那人交代,也许她别具用心,挑拨离间老前辈和家母……” 俞若仙接道:“她如何一个挑拨之法?” 容哥儿道:“她告诉晚辈说,你明知我和玉梅,混入其内,难有生望,仍然派遣我们两人混入其中,用心不过是挑起家母的怒火。” 俞若仙微微一笑,道:“她说的很有道理,那是难怪你们相信了。” 容哥儿道:“在下并未信她之言。” 俞若仙笑道:“你为什么不信呢? 容哥儿道:“在下相信万上,并非如此用心。 俞若仙沉吟了一阵,道:“派你们两人前去,实也是一场赌博。不过,我已经事前想过,这场赌博的机会,胜大输小……” 容哥儿心中不服气,接道:“为什么? 俞若仙道:“因为我细数江湖人物,有此才能的,只有两人。” 容哥儿道:“什么人?” 前若仙道:“令堂和金风门中的江大姑娘。” 容哥儿征了一怔,暗道:“这前若仙果然厉害。” 但前若仙接道:“当我证明了令堂并非一天君主,余下的只有江烟霞了。”长长叹息一声,问道:“你见过那真正的一天君主之面,不知我的判断如何?容哥儿道:“万上的推断不错,金风门的江烟霞,才是真正的一天君主,她因化身,造成了属下和武林同道一个印象,就是那一天君主是一位喜着青衫的老人,她自号无极老人,不过是众人为那化身所惑,想不到,那真正的一天君主,竟然是一位常带病容的少女。” 俞若仙沉吟了一阵,突然抬起头来,两道锐利的目光,缓缓由容哥儿、慈云大师、三阳道长等脸上扫过,道:“诸位是武林中的正义支柱,整个武林能否逃过这次大劫,全要依仗诸位了c” 慈云大师道:“老衲相信,就凭我少林门人亦可和那一天君主力战一场,但目下我寺中几位长老和各院中上坐弟子,大都中了奇毒,目前已无再战之能了。 三阳道长道:“武当门下,亦是如此。”我丐帮都不畏惧,但目下我帮中几个主事的人,都已经中了剧毒,且因此闹成了帮中分裂。” 俞若仙缓缓说道:“泪下可以和她接手之人,除了我万上门之外,还有容夫人的属下。我方虽是精锐之师,只是人数太少,不足和她对抗……” 慈云大师道:“老袖觉得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是设法先行找出解毒之药,才能谈到和她抗拒。” 三阳道长道:“可惜的是,我等毒发之前,都不知如何中毒,何时中毒,更没有见过她用的毒药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少林、武当两派门人,最为众多,代代都有杰出的高人,这两派自甘认输,不愿再战,俞若仙只怕也无致胜之道了。” 但闻俞若仙缓缓说道:“我知道三位体念门下,不忍看他们毒发而亡…” 慈云大师接道:“我少林派虽然门现森严,但此刻情势不同,寺中千余僧侣,十之七八中毒,自老袖算起,至各院主持人,及殿阁中上座僧侣,无一未中奇毒,自从一天君主求命大会传出之后,几乎在同一天中,本寺各院主持及老初,同时中毒……”他扬了扬慈眉,接道:“当时老神和几位长老,及殿院主持,决定以本身内功,和寺中存有的疗毒丹九,一试和身中之毒抗拒,哪知,所中之毒,毒性甚烈,未运气抗拒之前也还罢了,一行运气抗拒,毒性发作更烈,除老纳和几位内功特别精深的长老,还勉强可以支持之外,大部分人立时晕倒,老袖和几位长老,虽未晕倒过去,亦感觉到支持困难,就在那时,一天君主的专使来访。” 俞若仙道:“他说些什么?” 慈云大师道:“他要我等,立刻停止运气和毒性抗拒,并告诉我等,凡是中毒之人,都已经失去动手之能,但三个月内,还不会死亡,唯一的求生机会,就是赶往求命大会中求命。” 俞若仙道:“因此,大师就决定了接受那一天君主之令,赶来此地求命。” 慈云大师缓缓说道:“老袖为此事已然苦思了数日夜之久,我不能使沿传千百年的少林基业,在老袖手中而绝…… 三阳道长接口道:“为了姑娘的请求,我们已耽误晋见一天君主之期,我们不能再误,明日午时,如是万上门还无法解去我们身中之毒,贫道就不再等候了。” 以向多智见称的俞若仙,此刻竟然也想不出一点办法,沉吟了一阵,道:“道长既然决定了要去晋见那一天君主,我也不便阻挡……”目光转到慈云大师的脸上,道: “大师呢?是否也准备明日午时,去见那一天君主?” 慈云大师点点头道:“不错,如是明日午时之前万上不能想出解毒之法,为千百少林弟子的性命,老初亦不得不去见那一天君主了。” 俞若仙一皱眉头,目光转到了无影神丐岳刚的身上,道:“阁下呢?” 岳刚沉吟了一阵,道:“老叫化也得去瞧瞧。” 俞若仙缓缓说道:“三位既然都有此决定,我也不便阻挡,不过,我还有一事,提醒诸位。” 慈云大师道:“什么事?” 俞若仙道:“关于神秘的一天君主,此刻身份已经揭穿,她是金风门中的大姑娘,名叫江烟霞,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女。” 三阳道长接道:“不管她是何人,但她目前,却掌握着我们这几大门派的存亡。” 俞若仙抬头望望天色,道:“距明日午时,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也许,我能够在明日午时之前,想出解毒之法。” 慈云大师道:“真能如此,我少林愿为前驱效命。” 第三十五回 计人虎穴会强敌 俞若仙微微一笑,道:“明日午时之前,如若我还想不出解毒办二,绝不阻止几位去见那一天君主。” 慈云大师缓缓站起身子,道:“既然如此,老油等恭候通知了。” 三阳道长和无影神丐岳刚,齐齐站起身子,道:“我等暂时告别。” 俞若仙道:“诸位慢走,怨我不送了!” 慈云大师、三阳道长、无影神弓岳刚,鱼贯而行,离开了大厅。 俞若仙不离位,只是微微欠身相送。只待三人离开了大厅去远,俞若仙才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唉!适才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容哥儿道:“都听到了。” 俞若仙道:“照目前的情势而言,少林、武当、丐帮,武林中三大实力最强的支柱,只怕是无能相助咱们了……”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如若咱们不能获得少林、武当、丐帮人物支持,很难和一天君主决战……” 容哥儿道:“眼下如要谈到动手,不论谁胜谁负,都将是一个十分悲惨的结局,一天君主凭借药物,奴役了千百高手,真打起来,凄惨可想而知。” 俞若仙扬了杨柳眉儿,道:“此刻,我已经骑上虎背,欲罢不能,少林、武当和丐帮,都已屈服在一天君主之下,令堂也未依约赶来,依我了上门之力,想对付一天君主,实力未免单薄一些,现下唯一之策,就是劳请你容相公再行涉险一次。” 容哥儿道:“只要有助大局,在下万死不辞,万上只管吩咐,不知要在下如何应付?” 俞若仙道:“你设法带我同去见那江烟霞……” 容哥儿道:“带你同去见她?” 愈若仙道:“不错,我希望能以武林大义,说服她放下屠刀。” 容哥儿道:“这机会不大。” 俞若仙道:“我知道,但若逼人过甚,我只好和她一决死战了。” 容哥儿道:“在强敌环伺之中,咱们两人,和她决战?” 俞若仙道:“这是宁为玉碎的办法,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抬眼望着室外,缓缓说道:“如若有令堂在此,我们两人之力,应该是操有十之八九的胜算;如今,令堂既未能依允赶到,时机又这般急促,除了孤注一掷之外,已无他途可以选择了。”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这事情很困难。” 俞若仙道:“你可是有些害怕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是害怕,而是怕她不肯再见我。” 俞若仙道:“会的!她若不想再见你,早就把你杀了,至少会在你身上下毒。”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这下毒的事,我怎么会未想到?” 当下闭上双目,运气相试。 俞若仙待他气畅全身之后,才缓缓说道:“试出来没有?” 容哥儿道:“在下试不出中毒之征。” 俞若仙道:“她不杀你,那就证明了一件事……” 容哥儿道:“什么事?” 俞若仙道:“证明她还想见你,她能在索不相识之人的身上下毒,自然是谈不上什么仁慈之心了,不杀你必有作用……” 容哥儿道:“如若有一点原因,那也是她受人之托。” 俞若仙道:“我知道,是她妹妹,她们姊妹是同胞手足,但却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人,江烟霞也许对她妹妹有一份姐姐的情意,但她绝不会因妹妹影响到自己。”容哥儿沉吟不语。 俞若仙道:“你要冒一次险,带我和江烟霞见面,而且此行要快,最好是明日午时之前办妥…”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如侥幸胜她,可追她下令解除所下之毒,万一不幸败她手中,武林必将有一段从未有的黑暗时期,我预布下一着棋子,十年后或可使武林重见天日。” 容哥儿道:“不知能否见告,你预备下什么棋子?” 俞若仙道:“你也是我预布下的棋子人物之一,如若我不幸战死,你必须要用尽心机,委曲求全,设法保下性命,远远逃走……”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半枚铜钱,道:“这一半铜钱,乃是极为普通之物,万一被人搜出,也不会引人注意,你带这半枚铜钱,奔向东岳山后天龙禅院,找一位瞎去一目的忘我禅师,把这半枚铜钱交给他,他自会为你安排去处……” 容哥儿道:“你要我逃世避争,以脱这场大劫? 俞若仙道:“那忘我大师自会为你安排,分派你该学的武功。” 容哥儿道:“夫人想的很周到。” 俞若仙苦笑一下,道:“只是太晚了一些……”沉吟一阵接道:“有一事,实叫人想不明白。” 容哥儿正在全神凝注,思索重见那江烟霞的法子,闻言说道:“又有什么事?” 俞若仙道:“关于令堂,一向是一言九鼎,怎会失约未来呢?” 容哥儿心中暗道:“母亲既然答应了,竟然失约,实也是一件太不平常的事,难道,有什么意外的变化不成?”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不瞒夫人说,对家母的事,晚辈知晓不多,玉梅组姐或可想出一些头绪,何不叫她来此一问?” 俞若仙道:“好!那就清玉梅来谈谈吧户转脸向着门外喝道:“请玉梅姑娘进来。” 片刻之后,玉燕带着玉梅,急步而人。 自视极高的俞若仙,突然站起身子,指指身侧木椅,道:“姑娘请坐。” 玉梅缓缓坐下去,玉燕却悄然退出室外。 俞若仙打量了玉梅一眼,道:“姑娘,本座有一件事想请教姑娘。” 玉梅茫然说道:“万上要问什么?江湖中事,小婢知晓不多。” 俞若仙微微一笑,道:“我只想知晓一件事,容夫人已和本座约好,何以竟然失约未来?” 玉梅沉吟了一阵,道:“夫人既然答应了,绝然不会失约,她所以迟迟末来,可能因为事务太多,一时间难以摆脱。” 俞若仙道:“她知道此地之事,紧急异常,多耽误一刻时光,就可能减少我们一分获胜的机会。” 玉梅道:“这个小婢就想不明白了。” 俞若仙道:“不要紧,你慢慢的想吧!凡是可能发生的事,你都说出来就是。” 玉梅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山上有了变化,延阻了夫人行期。” 容哥儿道:“什么变化呢?” 玉梅道:“这个,这个,小婢……” 容哥儿道:“你不用有所顾虑,从实说来吧?” 玉梅叹息一声,道:“咱们山居之处,还有一位二公子” 容哥儿道:“什么?我还有位兄弟?” 玉梅道:“夫人要小婢这样称呼。” 容哥儿道:“我怎么一点不知道呢?” 玉梅道:“夫人严令小婢不许告诉少爷。二公子终年缠绵病榻,天人求尽了世间灵药,也无法医好他的病情。” 容哥儿望了俞若仙一眼,道:“看来家母有很多隐秘……” 俞若仙沉声说道:“姑娘之意,可是说那二公子病势突然沉重,阻止了容夫人来的限期?” 玉梅道:“除此之外,小婢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阻止夫人的承诺。” 俞若仙道:“多谢姑娘指教。 玉梅久年追随容夫人,察言观色之能,自非常人能及,一听那俞若仙的口气,立时起身说道:“小婢告退了。”转身出室而去。 容哥儿脸上神色阴沉,缓缓站起身子,道:“在下告辞了。” 俞若仙一皱眉儿道:“你要到哪里去?” 容哥儿道:“在下家世的复杂,似是尤过江湖上的纷扰,我要找一处幽静的所在,仔细的想上一想。”他想到了怀中现有母亲记述,也许那上面会很详细的写明内情,急于寻找一处隐秘所在,仔细阅读一遍再说。” 俞若仙轻轻叹息一声,道:“容相公,有一件事,我想说明一下。” 容哥儿道:“什么事?” 俞若仙道:“天下英雄,都在等待着咱们的成败,而咱们又只有一天的时间。”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些时日中,日夜忙碌,竟然无暇一读母亲手记,和那邓玉龙的剑谱,习剑固然非一日之功,但母亲手记,实应该先看看了,此番涉险,再去见那江烟霞,那是失败多于成功,万一有了不幸,死去之后,连自己的家事也不了然……”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晚辈只用两个时辰。” 俞若仙道:“此刻寸阴如金,两个时辰对大局的影响太大了。” 容哥儿道:“了上之意,可是让在下带路,立刻去见那汇烟霞,是吗?” 俞若仙道:“不错,只有你带我同去,那江烟霞也许会破例接见。” 容哥儿道:“不可能,万上把在下估计得太高了。” 俞若仙道:“你如肯照我之言要她属下通报,八成她可能再接见你。” 容哥儿道:“如何说呢?” 俞若仙道:“你快些更衣吧!咱们要立刻动身。” 容哥儿摇摇头,道:“老前辈,我必需要两个时辰后,才能随你回去。” 俞若仙道:“可否先告诉我,为了什么?” 容哥儿道:“不瞒万上,在下和你这次重八虎口,八成是死定了,但在下在末死之前,想要先了解自己的身世,我不愿死了之后,仍是糊糊涂涂,不知自己的来历。” 俞若仙奇境:“你要问谁?” 容哥儿道:“衣袋,我袋中现有两本存书,一杏上记载着我的身世。” 俞若仙道:“何人手笔所记?” 容哥儿道:“家母……”微一停顿,接道:“据家母说,那本书上对她的记述甚详,晚辈这些日子中,都想阅读此书,但却一直没有时间,我如若答应你,重去见那江烟霞,此刻是最后的阅读机会了!” 俞若仙道:“还有一本书呢?” 容哥儿道:“邓五龙的剑谱。” 俞若仙讶然说道:“什么?邓玉龙的剑谱?” 容哥儿道:“不错,但晚辈该死,讲的晚了一些。” 俞若仙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晚辈被江烟霞擒去之后,已被她搜出瞧过。” 俞若仙道:“她看过之后,还肯还给你,那也算不错了。” 容哥儿道:“她自夸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又把原书还我。” 俞若仙长长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咱们是得早些去了。” 容哥儿探手人怀,摸出邓玉龙的剑谱,道:“万上请阅读一遍剑谱,在下也借机看看家母手记……” 俞若仙霍然站起身子,接过剑谱,道:“你身怀邓玉龙的剑谱,怎不早说,此刻一切都来不及了…” 容哥儿已然举步向外行去,希望能找个幽静之处,瞧瞧母亲手记,闻言止步,回身说道:“那江烟霞阅读剑谱,不过一日的时光,就算她真有过目不忘之能,把这剑谱的记述,字字记人心中,但却要时间练习,以老前辈的才气经验,未必就输于她,她如能从这剑谱得到什么,老前辈怎又不能呢?晚辈急于阅读家母手记,旨在了然我身世内情…” 俞若仙接道:“所以,你不能看!” 容哥儿道:“这话怎么说?” 俞若仙道:“如若令堂那手记上的记载,使你心受创伤,只怕你难有出生入死,重见江烟霞的豪气。” 容哥儿征了一怔,道:“万上之意呢?” 俞若仙道:“立时去见江烟霞。 容哥儿道:“就算是见着了她,又能如何?” 俞若他一字一句,道:“孤注一掷,希望能扭转大局,至低限度,也要她延迟几天发动,使令堂有机会和她一较才智武功。” 容哥儿心中似是有些明白,但仔细一想,又觉一片茫然,不禁说道:“如何能使她延迟发动,老前辈又怎知家母稍后几日必到?” 俞若仙笑一下,道:“老实说,江烟霞畏惧的只有令堂和我,也只有令堂的属下,和我万上门中人,未中她的奇毒,那是因为我们举动神秘,她纵有下毒之心,却无下毒之法飞……”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我原想和令堂携手之后,设法诱她现身,合力制服于她,哪知事与愿违,令堂因故未能及时赶到,但令堂一定会来,因为她心中明白,我万上门如若瓦解以后,江烟霞必去找她。” 容哥儿慢慢把母亲的手记放入怀中,道:“照万上的说法,此刻我是无暇阅读家母手记了。” 俞若仙道:“一来是时机紧迫,无暇阅读,二来是此刻不是你了然身世内情的时机。” 容哥儿道:“咱们去会江烟霞,那是凶多吉少,如有不幸,在下岂不是糊糊涂涂的死去,连出身也不知晓了?” 俞密仙道:“那有什么不好,万一不幸死去,你也可以少一份对身世的感叹。” 容哥儿突然仰天大笑,道:“也好罢,我糊糊涂涂活了二十年,如能糊糊涂涂死去,那也算糊涂一生了。”他虽是自解自嘲,但语声、笑声中,却充满着凄凉悲哀。 俞若仙道:“我把剑谱封起,交由玉梅保管,如是咱们双双遇难,就要她把剑谱还给令堂。” 容哥儿摇摇头道:“如是万上死了,江烟霞还余下一个劲敌,那就是家母了,她如何肯放过家母?我瞧这办法不妥……”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何况,这剑谱放在家母那里甚久,也许家母早已经全部熟记于胸了。” 俞若仙道:“依你之意呢?” 容哥儿道:“请万上交给一个可靠之人,如若咱们一去不回,让他带着剑谱,远走他方,练成绝技,日后也好重光武林。” 俞若仙道:“你有此胸怀,确是人所难及了。”转身行入内室。 容哥儿心中感慨万分,仰脸望着天际一片飘浮的白云出神。 但身后传过来俞若仙的声音,道:“咱们可以走了。” 容哥儿回目望去,只见一个身著书僮装扮之人,站在身后,哪里有俞若仙的影子,不禁微微一怔,道:“你是……” 青衫童子说道:“我就是俞若仙,万上门主,现在做你容相公的。 随身书撞。” 容哥儿道:“这个如何可以?” 俞若仙:“除此之外,我就想不出其他办法,可以见江烟霞了。”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这样授帖求见吗?” 俞若仙道:“我已经要他们备好快舟,咱们登舟再谈吧!” 两人直奔湖畔,湖畔上,早已备好一艘快舟。 四个摇梧大汉,身着渔装,早已在船头恭候。两人登舟行人内船。俞若仙一挥手道: “开船吧广四个大汉应声摇橹,快舟又向君山驶去。 容哥儿望着船外面万顷碧波,想着此去,生死难卜,不禁感慨万千。 忽然间,一声大喝传了过来,道:“何方来舟,快些停住,再要前进,当心我等放箭了!” 俞若仙道:“我去应付。”急步出能。 抬头看去,只见一艘梭形快舟,横拦去路,船头上四个大汉,箭已招弦。 俞若仙一挥手,先让快舟停下,说道:“舟上哪一位执事?” 一个身着蓝杉的半百老者,缓步由舱中行出,道:“有何见教?” 俞若仙道:“劳驾通报一天君主,就说容大侠有要事求见。” 那老者征了一怔,道:“容大侠,从未听人说过啊!” 俞若仙道:“贵君主的私事,量你也难知晓。” 那老者沉吟了一阵,道:“就凭这两句话,要老夫相信吗?” 俞若仙望了那四个大汉一眼,道:“不让你见识一下,量你也不肯相信,你要他们四个人各自射我三箭。”此时,两舟相距,不过两丈,正是弓箭劲道奇强的距离。 那老者冷笑一声,道:“小小年纪,口气不小。” 俞若仙道:“要他们放箭吧,我不愿和你多讲废话。” 那老者怒道:“你要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老夫了。”右手一扬四箭齐发,射向俞若仙的前胸。 俞若仙早已运气戒备,右手一挥,四只弓箭,尽为俞若仙一把抓住。 武林高手,打嫖、接缥并非稀奇之事,但以俞若仙这等一手能接四支利箭实是不多。 四个放箭大汉呆了一呆,那老者也呆了一呆。 显然,所有之人,都被俞若仙这一手接下四箭的手法震慑。 只听俞若仙冷笑一声,道:“小心了,还你们的箭。” 右手扬处,四支箭一齐破空而起,分向四人前胸击去。 他一手发出四箭,分袭四个人相同的部位,速度相同,一齐射到。 四个大汉急急向旁边让避,四支箭同时刺破了四人左臂。 原来,俞若仙出手极有分寸,抛出长箭的速度,算计亦十分恰当,使四人都能避开要害,但又使四人同时受伤。 这手法和力道拿捏的准确,那是比一举置四人于死地,更是难上千倍万倍了。 俞若仙武功过高,反使四个大汉瞧不出内情,只道他全力发箭,不过如此,但那老者却是识货之人,当下抱拳,道:“阁下手法惊人,不知是容大侠的什么人?” 俞若仙道:“小可吗?是容大侠的随身书僮。” 那老者似不信,上下打量俞若他一眼,看他青衣小帽,确是一个书僮打扮,心中骇然一惊,暗道:“一个小小书撞,有此能耐,那主人的武功,想来更是惊人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容大侠可是应敝君主邀约而来吗?” 俞若仙冷冷说道:“是否是资君主邀约而来,小可不敢多问,但我等既然来了,绝非无困,你还是通报贵君主吧!” 那老者沉吟了一声,道:“求命有桥,诸位何不越桥而过。” 俞若仙道:“我等非求命而来,为何要越桥过呢?” 那老者道:“既是如此,请随老朽舟后而行。” 那老者缓步回人舱中,快舟立时向前奔去。 俞若仙右手一挥,帆舟紧追那梭形快艇后面行去,人却缓缓步人舟中。 舟行似箭,片刻已有数里。突然一阵大叫声传了过来,道:“容大侠请来换舟。” 俞若仙当先起身,向外行去。容哥儿紧随俞若仙身后,行出舱外。 只见一只小舟,停在丈余远近之处。那梭形快舟上的老者,站在小船头上,缓缓说道:“两位过舟来吧!” 俞若仙当先飞身而起,跳上小舟。容哥儿表面之上,虽是主人,实则处处都听那俞若仙之命行动,见她纵身飞上小舟,也随着飞跃登舟。 俞若仙微微欠身,先把容哥儿让人舱中,目光才转向那老者脸上,道:“贵君主可有复命?” 那老者缓缓说道:“敝君主要两位乘此小舟晋见。” 俞若仙冷哼一声,道:“好大的架子啊? 那老者不理俞若仙的讥笑,冷冷说道:“两位如果以为舟中有何凶险布置,老朽在此相陪。” 俞若仙道:“好!要他们开船吧!”那老者扬手互击,小舟立时破浪而进。 容哥儿心知此刻,自己也无能多管,索性不闻不问,一切都听那俞若仙的摆布。 小舟行有一个时辰左右,突然停了下来。 那老者叉缓缓从身上取过两块手帕,道:“两位用此蒙上眼睛。” 俞若仙道:“那你呢?” 那老者道:“在下自是不用了,不过,我让你扣住腕脉。” 俞若仙道:“早知有如此多的规矩,我们也不用应他之邀了。” 接过黑绢带,缓步行到容哥儿前,道:“入乡随俗,公子请戴上此帕。” 容哥儿接过绢带,掩起双目。俞若仙伸手知住那老者腕穴,然后掩上双目。 快舟又向前行去,只是速度很慢,而且又左弯右转,似是行在曲折的水道之中。 小舟行约足足一个时辰之久,才停下来,俞若仙用最大的忍耐,一直末发一言。 因为,照形势距离估算,不用半个时辰,小舟就该靠岸。 小舟停妥良久,那老者才缓缓说道:“两位跟着在下行动。” 俞若仙一手如住那老者肘穴,另一只手却抓住了容哥儿。那老者带路,又行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才停了下来,道:“两位可以取开蒙面黑巾了。” 容哥儿、俞若他一齐除下蒙脸黑纱,目光转动,只见自己正停身在一处山洞之中,两支火烛高烧,照得一片通明。容哥儿道:“这是什么所在?” 那老者缓缓说道:“这是我们君主会客之所,两位在此等候,在下要告退了。” 俞若仙道:“在无人招呼我们之前,阁下最好留在这里陪着我们。” 那老者还未来及答话,突闻一个少女声音接道:“放他走吧!我来陪你们也是一样,此地一向不许男子涉足。”声落人现,一个青衣少女,缓步由石室一角行出来。 俞若仙五指一松,那老者立时大步奔行而去。 俞若仙冷笑一声,道:“我们主仆,不是男子吗? 那青衣少女缓缓说道:“两个是贵宾,那是有些不同了。” 俞若仙道:“贵君主何在呢?” 青衣少女指指地上锦垫说道:“两位先请坐片刻,君主立刻就来。” 俞若仙目光投注那石室一角处,缓缓说道:“那是一座暗门,里面别有洞天。 青衣少女道:“此地机关很多,二位最好坐着别动。” 俞若仙道:“在下很想过去瞧瞧。”举步直对那暗门行去。 青衣少女厉声喝道:“站住!你如再行前一步,立时将死无葬身之地。” 俞若仙停下脚步,回头笑道:“小妹妹,你这点年纪,说话怎的如此狠心?” 青衣少女怒道:“谁和你油嘴薄舌打趣了!我说的句句真实,你如再妄行一步,立时将死在当场。” 此时,俞若仙换着男装,一派书撞打扮,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学男音讲话,惟妙惟肖,不知内情,自然很难辨认。俞若仙突然急行两步,直到那青衣少女身前。 青衣少女骇然退后两步,道:“你要干什么?” 俞若仙缓缓说道:“不要我进去也行,但你要立刻给我传告两件事。” 那青衣少女道:“什么事?” 俞若仙道:“去告诉一天君主,要她快些出来,会我家相公。” 青衣少女冷笑一声,重:“我家君主,岂是轻易见的吗?” 俞若仙道:“一天君主架子如此之大,咱们不用见她了。” 回首一顾容哥儿道:“相公,咱们走吧! 那青衣少女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不许走! 俞若仙笑道:“见又不见,走又不许我们走,是何用心啊?” 青衣少女道:“这是什么所在,岂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吗?” 俞老仙心中暗道:“看来,如不给她一点苦头吃吃,她是不会服帖的了。” 当下脸色一整,冷冷说道:“小丫头说话如此无礼,可是想吃苦头了吗?” 那青衣少女怒道:“臭小子,在这里也敢撒野!”扬手一掌,劈了过去。 俞若仙右手疾快翻起,五指一伸,扣住了青衣少女右腕脉穴。 她动作迅快,手法奇幻,那少女想让避已自不及。 俞若仙暗中加力,那少女登时疼出一脸大汗。但那青衣少女,却有着人所难及的忍耐功夫,尽管疼得冷汗淋漓,但却始终不肯呻吟一声。 俞若仙缓缓说道:“姑娘好忍耐啊!我不信你是铜筋铁骨的女罗刹。” 正待再加内力,突闻身后传过来一个冷漠的声音道:“放开她!” 容哥儿、俞若仙一齐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面垂黑纱的人,站在身后不远处。以两人的内功之深,耳目的灵敏,竟然不知那黑衣人何时进入石室。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江大姑娘,彼此早已知晓了身份,何苦再这样藏头露尾?” 那黑衣人取下面纱,露出面带病容的脸色。正是金风门的江大姑娘,江烟霞。江烟霞冷笑一声,道:“我还认为是令堂来了,想不到竟然是……” 目光一掠俞若仙接道:“这人是谁,不用再装扮书童了!” 俞若仙放开那青衣少女,道:‘你猜猜看,江大姑娘。” 江烟霞略一沉吟,道:“万上门主俞若仙。” 俞若仙嗯了一声,道:“不错,猜得很正确。”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久违了,老前辈。” 俞若仙缓缓说道:“你现在是武林霸主身份,哪里还会把我放在眼中?” 江烟震微微一笑,道:“者前辈如此说,不觉得有失气度吗?” 俞若仙望了容哥儿一眼,道:“这次是我逼他而来,和他无干。” 江烟霞道:“老前辈这番解说,不知用心何在?” 俞若仙道:“很简单,咱们动手相搏,我如非你之敌,被你杀死,那就干了百了,不用牵扯到容相公的身上。” 江烟霞道:“晚辈久年未见老前辈,今日难得一晤,怎的竟说这般不祥之言。” 俞若仙冷冷说道:“江烟霞,我早该想到是你才是…” 江烟霞道:“那你为什么不早想起来呢?” 前若仙道:“因为你平日装出一副病态,娇弱不胜,才把我瞒了过.江烟霞道: “晚辈如果装病,能够瞒过邓夫人,也算得一件万难的事了! 俞若仙缓缓脱去青衫,露出一身劲装,接道:“此地此情,口舌上的争辩,似是已无大用,咱们还是武功上分个生死吧!” 江烟霞缓缓说道:“邓夫人,似是很有把握能够胜得晚辈,是吗?” 俞若仙摇摇头,道:“孤注一掷,至少也该有几分把握才成,如是毫无把握,那岂不太冒险了吗?” 俞若仙道:“如是咱们都不用帮手,不施诡计,全以武功相搏,鹿死谁手,还难预料。”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既然有着这般强烈的自信,晚辈如不奉陪,未免会使你失望了,不过……” 俞若仙接道:“不过什么?你只要肯和我单打独斗,只要我力能所及的条件,我都答应。” 江烟霞笑道:“晚辈和老前辈素无恩怨,这次求命大会,亦和你万上门中无关,最低限度,你万上门可以保一个独善其身之局,冒险和我相搏,实非智者之举。” 俞若仙道:“你一月造成了统一武林的局面,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将来任你宰割,还不如现在一拼。” 江烟霞缓缓说道:“你如败在了我手中呢?” 前若仙道:“任你处置或是我自绝而死。” 江烟霞道:“好!我答应和你动手,但你要明白,我是故意给你一个机会,我可以不用亲自和你动手,一声令下,立时数十位武林中一流人物出手围攻于你……” 俞若仙接道:“我知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好了。” 江烟霞道:“很简单,我只要你说明和我劝手的真正用意。” 俞若仙道:“我如说为了天下武林的安危,这题目也许太大了,说了你也不肯相信,是吗? 江烟霞道:‘我不信,你会为天下武林同道着想,假如你不肯说出其原因,恕我要推翻前言,不亲自和你动手了。” 俞若仙沉吟了一阵,道:“如若我说为邓玉龙报仇,你信不信?” 江烟霞道:“不信,就算你相信邓玉龙是死在家母手中,也不会找到我头上。” 容哥儿心中暗暗忖道:“这丫头这般刁难俞若仙,只怕是不愿和她动手了,看来,她一厢情愿的如意算盘,只怕难以得偿了。” 但闻俞若仙道:“我如说想从你手中,夺过武林霸业呢?”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那更不致于亲自出手和我拼命了。” 俞若仙道:“你心中有何想法呢?” 江烟霞冷笑一声,道:“我想这都不是你找我动手的原因。” 俞若仙说道:“江大姑娘,怎么想,我就怎么承认,够了吧?” 江烟霞怒声喝道:“你不肯据实说出,我就不守前约。” 第三十六回 三娘携手共策谋 俞若仙淡淡一笑,道:“江大姑娘可是心中后悔了?” 江烟霞缓缓说道:“你想取代我一天君主之位,是吗?” 俞若仙缓缓说道:“不错,我确然有此用心。” 江烟霞目光转到容哥儿身上,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逼出她内心之言?”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知道。” 江烟霞道:“我要她说出内情,就是要在你面前证明她俞若仙,并非你想象的那般人物。她这般向我挑战,只不过是被形势逼得无路可走,不得不如此罢了。”语声微顿,道:“她若是取代我控制天下大半高手,那气焰,只怕尤在我江烟霞之上了。” 容哥儿道:“在下不解姑娘言中之意。”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理由很简单,我们两人动手相搏。不论谁胜谁负,对武林都没有好处,因此,俞若仙胜我,你也不用高兴,如果我杀了她,你也不用悲伤。” 容哥儿缓续说道:“在下答应了,在两位动手过程中,在下是谁也不帮。” 江烟霞道:“好!你从旁观战吧!’目光一掠俞若仙,笑道:“未动手前,我江烟霞还可对你执晚辈之礼,若动上了手,咱们相处的一点交情,就算荡然无存了。” 俞若仙道:“江大姑娘不用手下留情,你有多大本领,尽管施展就是,我如死在你江大姑娘手中,那是死而无憾了。” 江烟霞肃然而立,默不作声,片刻之后,苍白的脸上,突然泛现出一层紫气。 俞若仙脸上微微一变,则的一声,抽出一把短剑。 烛火下,只见那短剑之上,寒芒闪动耀人双目。显然,这短剑是一柄犀利宝物。 俞若仙握剑在手,冷笑一声,道:“江大姑娘也可以亮出兵刃了。” 江烟霞整个人,似乎也在片刻间变了样子,全身都笼罩在一层紫气之下,冷冷地说道:‘我就用空手接你几招。” 俞若仙道:“好,江大姑娘,既然看不起我前若仙,那我是恭敬不如从命。” 语声没落,扬手刺出一剑。烛火下,宝刃闪起一圈剑芒,直向江烟霞刺了过去。 江烟霞身于一闪,避开一击,纤手疾挥,劈出一掌。 随手闪起一团紫气,击向俞若仙前胸。俞若仙笑退两步,避开一掌。 江烟霞也不追击,只是肃然站在原地不动。只见她脸上的紫气,越来越浓,又过片刻,整个五官,都已为那浓重的紫气笼罩不见。 容哥儿心头骤然,低声问俞若仙道:“老前辈,这是什么武功?” 俞若仙道:“绝传武林的紫焰气功,和玄清罡气、佛门般若神功妙用相同,只不过,紫焰气功,流于邪道,到了某一种火候,一运气,立时紫气蔓延全身,看上去先声夺人罢了。” 容哥儿回目望去,只见前若仙顶门之上,也缓缓冒出白气,知她亦运聚毕生的功力,要和江烟霞作生死之一搏。 想到两人武功,都比自己高强甚多,实也无法从中插手,只好缓缓退到石室一角,心中却在暗自盘算,这两人各运毕生功力,一击之后,必有破绽,那时,我如乘虚出手,或可奏功。心中念转,也暗暗提聚真气,准备在两人一搏之后,紧接出手。 石室烛火融融,但却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一种生死瞬间的紧张,使人有着形将窒息的感觉。这时,江烟霞全身,已完全陷入了一种紫气笼罩之中。 忽然间,俞若仙疾然而起,连人带剑,直向江烟霞冲了过去。 容哥儿握剑而起,准备在俞若仙一击之后,随后发动。 只见一道寒芒投入那紫气之中,紧接着响起了一声闷哼,俞若仙似是被一股极强的力道弹了出来,砰然一声,撞在石壁之上。 那变化大出了容哥儿意料之外,手安长剑,呆在当地,不知如何出手。 原来,在他想象之中,双方这一台之后,必然要互移方位,露出破绽,哪知江烟霞竟然是站在原处未动。 转眼看去,只见俞若仙横卧在石壁之下,似是已经撞得晕了过去。 容哥儿眼看俞若仙一台之下,落此惨败,自己纵然舍命而上,也是以卵击石。 败局已定,回天无力,弃去手中长剑,缓步行向俞若仙横卧之地。 仔细看去,只见俞若仙双目微闭,嘴角鲜血泪泥而去。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缓缓伸出手去,扶起了俞若仙,黯然说道:“前辈一介女流,但却能挺身而出,挽救武林大劫,虽是壮志未酬,但已经愧煞须眉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不要动她,她还有几分生机。” 容哥儿转眼望去,只见江烟霞笼绕全身的紫气,已然散尽,一把利剑,由右肩直穿而入,透过后背,鲜血染湿了半边衣服。 这又是大出了容哥儿的意外,不禁呆了一呆,道:“你也受了伤?” 江烟霞神情肃然,缓缓说道:“你很博爱啊,同情俞若仙,也很怜惜我江烟霞。” 容哥儿缓缓说道,“对姑娘,在下说不上怜惜二字……” 江烟霞缓步行了过来,道:“那你很高兴看我受伤了?” 容哥儿道:“如若姑娘一定要在下说个理由,那倒不如说姑娘受伤一事,使在下很感惊奇。” 江烟霞低头望望自己的剑伤,缓缓说道:“如若她要向右移一寸,我将先她而死,横尸当场。”举手拿下宝剑,投掷千地。鲜血涌出,洒浇地面。 容哥儿一伸手,捡起宝剑,道:“姑娘,此刻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江烟霞不理容哥儿,从怀中取出一粒丹九吞下,缓缓说道:“现在,我有了。” 容哥儿道:“那很好,我也想领教姑娘几招。” 江烟霞摇摇头,道:“我想你心中很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 容哥儿道:“不错,不过,在下如不畏死亡,虽然明知非敌,也是可以一拼。”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你可否等上一会?” 容哥儿道:“不行,此刻,在下还可对持几招,但如等你体力尽复,只怕难挡姑娘一招,为了武林中千万人的生死,说不得只好乘人之危了。” 江烟霞淡然一笑,道:“刚才,你如突然出手,或有机会击中我一剑,可惜的是,你太君子。此刻,你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了。” 容哥儿道:“我不信。” 江烟霞道:“大概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信你就刺我两剑试试吧广容哥儿应了一声,挥剑刺去。 江烟霞右手斜斜拍出一掌,立时有一股潜力,应手而出,逼出了容哥儿的剑势。容哥儿连攻三剑,均为江烟霞发出的内家真力通开了剑势。 三剑攻过,容哥儿已知江烟霞所说并非虚语,她只要还手一击,立时可以把自己伤在掌下,恋战亦是无益,当下投剑于地,冷冷说道:“姑娘怎不还手?” 江烟霞望了俞若仙一眼,目光又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我无意杀她,更无意杀你。” 容哥几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杀了俞若仙,我没有了对手,杀了你,我何以向妹妹交代?”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江大姑娘不用假仁假义了,你如真有慈悲心肠,何不慨施解药,使天下求生者,皆得生还。一个人不过短短数十年的生命,就算作的内功精深,也不过较常人多活上几十年,霸主武林,何如以德服人,名留青史,永垂不朽?”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说的很轻松,其实谈何容易!” 容哥儿看她神情,心中一动,暗道:“如若我能劝她放弃霸主武林之愿,释放了被困群豪,那也是一大功德,一今日纵然死亡于此,也是很值得了。” 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听姑娘之言,似乎是内心别有隐情。”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就算我心中有隐情,告诉你又有何用?” 容哥儿肃然说道:“姑娘先请包扎一下伤势,咱们再详细谈谈如何?” 他想到千百武林同道的生死人事,实是重过俞若仙和自己的生死。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先让俞若仙服下一粒保命护心的丹丸。” 右手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交在容哥儿的手中,道:“给她服下。” 容哥儿接过丹丸伸手扶前若仙,江烟霞急急喝道:“不要动她。” 容哥儿征了一怔,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她此到伤势甚重,真气岔行,你如动她,只怕难再复元了。” 容哥儿果然不敢再动,望着江烟霞道:“看她伤势很重,自己势难服用药物,如是不能动她,你江大姑娘这灵药,纵有起死回生之效,也是无法助她了。” 江烟霞道:“你认为她现在死了吗?” 容哥儿道:“不论她是否死去,但伤势沉重,那是不会错了。”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你把药丸放入她的口中吧!这灵丹自会化开,行人她的内腑。” 容哥儿缓缓蹲下身去,启开俞若仙的牙关,把药丸投入她的口中。 江烟霞缓缓取出一方白绢,自行包扎伤势。 她左肩伤得很重,只有一只右手可用,自行包伤,极是困难容哥儿缓缓说道:“江姑娘,在下可以代姑娘效劳吗?”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可以,只要不怕沾上血污。” 容哥儿接过白绢,仔细看了江烟霞的伤势,不禁黯然一叹,道:“姑娘伤得实在不轻。” 江烟霞嗤的一笑。道:“容相公,你很多情啊!”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这话怎么说?” 江烟霞道:“你同情舍妹,怜她沦落风尘薄命花,也很同情俞若仙,想是怜她早年丧夫,孤苦无依,才肯为她涉险、卖命,如今又好像很伶惜我了。” 容哥儿一皱眉头,暗道:“这丫头伤得如此之重,竟还有心谈笑。” 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天下尽多弱女子,你要个个去怜悯借爱,岂不又是一代邓玉龙?” 容哥儿默然不语,小心翼翼地替她扎好伤势,才说道:“不论邓大侠的武功如何,他一生中做了多少善事,但在下对他到处留情一事。 极不赞同。” 江烟霞道:“邓玉龙不是坏人,只是他天性风流,情难自制,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唉!评论邓玉龙一生的罪恶,实叫人难下论断。” 容哥儿道:“姑娘伤势不轻,还是先坐息二阵,什么话,晚一会再谈不迟。”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似你这般温文有礼的人,纵非有心,也要被人误认为多情种子了。”言里,闭目盘膝而坐。 容哥儿本待反口相驳,但见那江烟霞闭上双目而坐,强自忍下末语o转眼看去,只见俞若仙双目眨动,似是已经醒了过来。 但她体力尚极衰弱,瞧了容哥儿一眼之后,重又闭上双目。 但闻轻微的鼻息之声,传人耳际。 转眼看去,只见那江烟霞,胸前微微起伏,显然,已渐入了忘我之境。 容哥儿望望那奔掷在地的宝剑,暗暗忖道:“如若我此刻暗暗取过兵刃,出其不意的突然施袭,不论江烟霞的武功如何高强,也无法躲开我挥创一袭,这样杀了她,虽然有伤忠厚,有失光明,但也许可能拯救了江湖上千万的武林同道之命。” 心中念动,伸手取过了地上宝剑。 回目望去,只见江烟霞闭目静坐,鼻息均匀,运气正值紧要关头。 容哥儿抽出长剑,手握剑柄,缓缓向江烟霞前胸刺去。烛光下,只见她脸色苍白,衣服上血迹斑斑,神情动人怜惜,不禁手腕一软,暗暗忖道:“我今日若杀死江烟霞,日后想起此事,定然不安得很,一生只怕都无法忘去此等大憾大愤的事。” 一股强烈的不安之感,使他杀机顿消,缓缓放下了手中长剑。 但他心中知晓,如是错过了此刻杀死江烟霞的机会,只怕一生一世,都再无此机会了。强烈的矛盾,在他内心中冲突,使他几度举起了手中长剑,重又放下。 容哥儿看她醒来,心知杀她的机拿已失,缓缓说道:“我该杀了你。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是的,但你没有杀我。 容哥儿道:‘如若单看姑娘外形,你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江烟霞道:“世界上没有一个恶毒的人,在脸上写上恶毒二字”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这么说在下没有杀死姑娘,那是一桩大错了。 容哥儿听她口气缓和,既无深刻敌意,亦无仇视口气,心中大感这般奇怪,暗道: “这了头宪章是闹什么鬼,非友非敌,叫人揣测不透。”口中却应道:“醒过一次。” 江烟霞道:“那很好,你现在可以用本身内力助她了。” 容哥儿道:“当真吗?” 江烟霞道:“除非你骗我,她根本未清醒过,你助她内力,那是加速她死亡。” 容哥儿凝注在江烟霞的脸上,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江烟霞道:“你要说什么?” 容部儿道:“在下对姑娘的作为、甚感迷惑。” 江烟霞道:“快些救助她清醒过来,有什么话,等一会再谈不迟。” 容哥儿扶起了俞若仙,伸出右手,抵在俞若仙背心之上。暗运内力,攻出一股热流,直攻入俞若仙的内腑。俞着仙服过江烟霞的灵丹之后,人已清醒过来。 只因伤势过重,真气难以运行,既得容哥儿内力相助,真气逐渐畅行。不足顿饭工夫,长长吁一口气,睁开双目,凝注江烟霞脸上,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江烟霞缓缓说道:“那是因为我不信你真有为武林殉身的决心。” 俞若仙道:“现在呢?是否相信了?” 江烟霞点点头,道:“经历一次生死之劫,自然是可以相信了。” 俞若仙闭上双目,喘了两口气,道:“你信了,又能如何?” 江烟霞低声说道:“此时此刻,不是谈论此事的时机,这里很安全,也很幽静,你可以在这里养息一下伤势。” 俞着仙道:“我要先知晓你的用心,才能安心养伤。” 江烟霞道:“你身骨如不能复元,说了也是没有用,好好养息吧,我要去了。” 站起身子,举步向内室行去。 俞若仙目睹江烟霞背影消失,长叹一声,望着容哥儿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哥儿道:“我也不太了然…”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江烟霞说的不错,眼下第一桩紧要之事,老前辈还是养好伤势重要,身骨不能复元;就算你了然内情,那又如何? 俞若仙道;此时此地,我如有事闷在心中,如何能够安得下心呢?”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话道也不错。”略一沉吟道:好吧,你闭目养息,我把详细的经过之情,说给你听。” 俞若仙道:“你要说的十分仔细,不能有一宇遗漏,须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容哥儿道:“这个在下知道。” 俞若仙身体靠在壁上,道:“好!你现在可以说了。” 容哥儿略一沉吟,很仔细的把经过之情,说了一遍。 表面上看去,俞若仙闭着双目,靠在石壁上,似是根本没用心听。 实则,她听得十分仔细,而且全神贯注用心思索。 容哥儿看那俞若仙听完之后,不言不语,只道她已经熟睡,心中暗道:“她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成。” 正待起身,突闻俞若仙道:“你说的一点不错吗?” 容哥儿微微一怔,忖道:“原来她在用心推测。急应道:“一点不错” 俞若仙睁开双目,道:“那就有些奇怪了。” 容哥儿道:“什么事? 俞若仙道:“难道在江烟霞之后,怀有着另一个一天君主,控制她不成?”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是啊!听她口气她并非主持大局的人,不过…” 俞若仙道:“不过什么?” 容哥儿道:“那江烟霞的话,也是不可相信。” 俞若他道:“当今之世,能够阻止她的只有我和令堂,杀了我,至少可去一个劲敌,她为什么不杀死我呢?” 容哥儿道:“老前辈是否如晓,你那剑势只要偏上一寸,就要了她的命。” 俞若仙道:“当时,我不知晓。” 容哥儿道:“但她心中很明白啊!” 俞若仙道:“你这话是何用意?” 容哥儿道:“我想到一件事,如若她当时出手取你之命,我必然会不顾一切,出手攻袭于她……” 俞若仙道:“是了,你是说,她当时已没有杀我的能力了。” 容哥儿道:“如若她是真正的一天君主,这该是她唯一不杀你的原因…” 语声二顿,接道:“如是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主裁之人,实在不可思议了。” 俞若仙道:“因此,咱们要多方推敲,不能够妄下论断。” 容哥儿道:“在下出道时日很短,武林中事知晓不多,但目前的纷繁局面,恐怕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了。” 俞若仙似是极为疲倦,闭上双目,倚壁而坐。 容哥儿望了俞若仙一眼,也不再惊扰于她,暗中却用心思索此事。 但想来想去,用尽心神,仍是无法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突然间火焰一闪,烛火熄去。原来,那支高烧火烛已经燃完,光焰一闪而灭。室中陡然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但室中却响起一阵轻微步履之声。 容哥儿霍然站起身子,挡在俞若仙的身前低声喝道:“什么人?” 但闻一个女子声音,应道:“我!” 容哥儿道:“你光亮起火折子,再走过来。” 那女子倒是听话得很,右手一挥,晃燃起火折子。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来人是一位中年妇人,正是那天在石室中,施用赤沙掌击伤自己的人。容哥儿举起手中宝剑,道:“来此有何见教?” 那中年妇人缓缓说道:“奉姑娘之命,来看俞若仙的伤势。” 容哥儿知她武功高强,如若被她逼近身侧,突然出手,自己绝难抵挡,当下说道: “请上复你家姑娘,俞老前辈的伤势已经好转。” 那中年妇人笑道:“老身奉命而来,怎敢不亲自昨看。” 左手高举火折子,大步直行过来。 容哥儿厉声喝道:“站住。 中年妇人似是根本末听容哥儿的喝声一般,仍然是大步直行过来。 容哥儿知她拿蕴奇毒,厉害无比,长剑一举,划起一道寒芒,道:“夫人细再向前逼进,在下就要出手了。” 此刻情势,已极明显,俞若仙和容哥儿已成了生死同命的局面,纵然自知非敌,亦必舍死一拼,保住俞若仙的安全。 中年妇人脸色一变,缓缓放下火烛,道:“阁下再不让路,老身就不客气了。”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夫人用心已昭然若揭……” 那中年妇人突然一扬右掌,劈了过来。 容哥儿早已有备,纵身避开一掌,挥剑击出,两人立刻展开了一场恶斗。 烛火下,只见那中年妇人双掌赤红,艳如鲜血,看上去十分恐怖。 容哥儿全力施展,宝剑闪起一片寒芒,有如一片剑幕,招招指向那中年妇人的要害大穴。他存心拼命,十分武功,发挥出了十二成的威力。 那中年妇人武功虽然高强,一时之间,倒也无法胜得容哥儿。 双方斗了十余回合后,那中年妇人的掌力越来越强,双手之上,也似泛起一片红色的烟雾,掌指都已经看不清楚。突然间,那高燃的火烛一闪而熄。石室中陡然间黑了下来。 容哥儿剑势疾变,一连攻出了三剑。两人已然逐渐分出强弱,容哥儿感觉到那对方的压力逐渐增强,剑势运用,已然不够灵活,心知难再支持多久。 忽听中年妇人冷冷喝道:“什么人?”反手拍出一掌。 夜暗之中,容哥儿感觉到有股强大的暗劲,在室中激荡,同时,那中年妇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大为减弱。 显然,灯火熄去之后,有一个武功极为高强的人,借势冲了进来,和那中年妇人,展开了一场恶斗。只是烛火初熄,夜暗如漆,容哥儿也无法看清楚来人是谁。 此时此地,会有人帮助容哥儿,实是大出了容哥儿的意料之外。 来人武功极高,片刻之后,那中年妇人已无法再和自己搏斗,全力对付来人。 容哥儿本是全力和人搏斗,此刻却变成了旁观之人。 他用尽心机,也无法看出来人是谁,索性停下手来,运气瞧去。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也是一片黑色,看不清本来面目。 两个人影,交斗搏击,打得凶恶异常。那中年妇人,几度停下喝问来人身份,但那人一直是默不作声,但攻势却更加猛锐。 容哥儿暗道:“他一直是一言不发,那是显然怕暴露了身份,那是说,他可能和那中年妇人认识了。” 心念转动,陡然生出警觉,暗道:“除非,那人能一举杀死那中年妇人,否则,经过这一番凶恶的搏斗之后,必然会被那中年妇人想出他的身份。 “人家好意助我,我岂能袖手旁观?” “唯一的办法,就是帮助此人,杀死那中年妇人,然后,使这人不致暴露出身份。” “想此地戒备森严,那人除非混入在一天君主手下,否则绝无法进入此地。” 心念一转,突然仗剑面上,全力攻向那中年妇人。 此时,容哥儿目力已然逐渐适应黑暗,剑招攻势十分凌厉。 那中年妇人,单独对付容哥儿,固然是绰有余裕,但那黑衣人武功奇怪,已逼得她全力施为,如今再加上一个容哥儿,那自是不易应付了。立时,被逼得险象环生。 那中年妇人一面接黑衣人的掌势,一面封闭容哥儿的剑势,闹得手忙脚乱,已然有应接不暇之感。 容哥儿心中暗道:“此时,如不借机会除去这中年妇人,只怕以后永远无杀她的机会了,至少也该废去她的武切。 心念转动,杀机陡起,剑招突然一变,着招都足致命的杀手。 同时,那黑衣人攻势,也随着容哥剑势加紧。那中年妇人被黑衣人步步进逼的攻势,逼得还手无力,集中全神对付,已感觉支持困难,再加上容哥儿那凌厉的勤招攻势,早已支持不住。 一个失神,被容哥儿一剑刺中后背,透心而过。 那中年妇人冷哼一声,反手拍出一掌。 这一掌势道奇猛,掌势未到,一股暗劲,已然急袭而至。 这是她垂死之前的反击,掌力之强,要较平时猛恶数倍。 容哥儿来不及抽出长剑,只好撒手松剑,急急向后退去。 那中年妇人,急急纵身而起,直扑过来,第二掌紧随劈出。 容哥儿为势所适,只好扬手硬接一掌。但问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容哥儿只觉右臂一阵麻木,内腑中血气翻涌。 那中年妇人第三掌快速劈出,迎胸击来;容哥儿全身气血浮动,既无能再接人掌势,也无能内避这一击。眼看掌势就要击中在容哥儿的前胸,那中年妇人却闷哼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倒摔在地上。 原来,那黑衣蒙面人及时一击,击中那中年妇人的后心。 那中年妇人,中了容哥儿一剑,人已奄奄一息,仗凭着深厚的内功,强行支撑,发出两掌,准备把容哥儿击毙于掌下,但那黑衣人举动快速,及时一掌,去中她背心。她在重伤之下,哪里还能承受辽一击? 登时吐出一日鲜血而逝。 容哥儿死里逃生,望着那蒙面黑衣人,道:“阁下何许人?” 黑衣人缓缓取下蒙面黑纱,道:“孩子,你和她对了一掌。” 容哥儿目光到处,来人竟然县自己的老娘。当下道:“孩和她对了一掌。” 容夫人道,“她的赤沙毒掌,已练到伤人于三步之境,你和她接头了一掌,必然中毒,快些服下这两粒药物。” 一面说话,一面从袋中取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丸丹,递了过去。 容哥儿接过药物后,吞下道:“母亲怎知孩儿有难,及时赶来相救?” 容夫人缓缓说道:“快些运气调息,她赤沙掌毒很重。” 容哥儿便不再言,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容夫人目光转到俞若仙的脸上,道:“俞姐姐,伤得重吗?” 俞若仙轻轻叹息一声,道:“伤得很重。” 容夫人道:“这里有一粒效用神奇的灵丹,你先服用下去如何? 俞若仙摇摇头,道:“不用了,江烟霞已然给我灵丹服下,从你口中能说出效用神奇四字,足证那灵丹是一粒极为珍贵之物,留着它,让给比我更重要的人服用。” 容夫人道:“你!应该是最重要的人了。 俞若仙摇摇头道:“我目前并不需要,眼下,我已感到自己不会死了,只需要一段时间休养,日后,也许还有需要它的地方。” 容夫人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逼作服用了,你好好休息一卜。 俞若仙道:“令郎的伤势如何?” 容夫人道:“不要紧,他中了赤沙毒掌,但我早已有备,已让他服用了药物。” 俞若仙道:“待令郎伤势好些,咱们得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容夫人缓缓说道:“这地方很安全,你们安心在这里养息吧!” 俞若仙微微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容夫人道:“我说这个地方很安全,你们放心养息,至于其中的详细内情,等你伤势好了之后,我再和你们详细的谈谈。” 俞若仙道:“现在不可说明一点内情吗? 容夫人摇摇头,道:“现在不能说,我如说出一点内情,你势必想全盘了然,逼我说出内情,那时,我不忍使人失望,只好详细奉告,对你疗伤的事,只怕大有影响。” 俞若仙道:“这其中好像内情很复杂,是吗?” 容夫人道:“在我未了然内情之前,也觉得十分复杂,但你知晓全部内情之后,也就不足为奇了。” 俞若仙望了那中年妇人的尸体一眼,道:“好吧!两个时辰之后,咱们再详细谈。 不过,你杀了这人,难道也能得那江烟霞的容忍吗?” 容夫人正待答话,江烟霞却急步行了过来,接道:“老前辈好好养息吧! 俞若仙呆一呆,道:“江烟霞,你们早已互通声息……” 江烟霞道:“投有,适才咱们拼命之时,我还未作决定,唉!如是早通声息,刚才,咱们也不会有那场生死之战了。” 俞若仙叹道:“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这样糊涂。” 江烟霞接道:“这只是一个巧合,没有一个人,能够有此等智慧,安排的如此精密,使人瞧不出一点破绽。” 俞若仙不再多言,闭上双目,运气调息。江烟霞抱起那中年妇人的尸体,急步行出石室。 时光匆匆,三个时辰,转眼过去。 容哥儿服用母亲灵丹,又得一阵运气调息,精神已经复元。 俞若仙得容夫人内力之助,精神也逐渐好转。 突中人觉出俞若仙真气畅通之后,才停下手来,举手拂拭一下头上的汗珠,缓缓说道:“现在,好些了吗?” 俞若仙道:“多谢姐姐相助。” 容夫人道:“再坐息片刻吧!等一会,咱们还有重要事情商量。” 俞若仙道:“现在,我已觉得伤势太好,什么事,可以开始谈了。” 容夫人谈谈一笑,道:“你心中很急,是吗?” 俞若仙道:“不瞒姐姐说,小妹一生中经历了不少怪事,但却从末经过像这次一般的迷惑,实叫人想不出一点头绪。” 容夫人道:“连我也不太了然详细内情,不过,已经接触到事情边缘,追查下去,不难找出真相。” 俞若仙道:“这么说来,那江烟霞并非是真的一天君主了。” 容夫人道:“就目下了然情形而言,确实如此。” 俞若仙道:“那真正一天君主,是谁呢?” 容夫人道:“目下还未找出。” 俞若仙道:“至低限度,那江烟霞应该知道。” 容夫人道:“江烟霞也该来了,你当面问她吧。” 前若仙沉吟了一阵,道:“你和我约好会晤之期,未能按时履约,可是先行潜来此地?” 容夫人道:“我依限赶到,但默察局势,对方大势已成,依我们几人之力,只怕难挽狂澜,因此,存了和你一样之心,擒贼擒王,去找那首脑人物一拼,当下设法潜入此地,只因改变的突然,又要隐秘,故而未通知你! 俞若仙道:“你使用何方,潜入此地?” 容夫人道:“装作求生之人,渡过了‘求命桥’,进入他们内腹要地。” 俞若仙道:“你是否知晓我们也混入了此地?” 容夫人道:“知道的很晚……”语声一顿,接道:“我混过了‘求命桥’,在千百求生人中,混了两日,暗中观察之后,心头才大大为之骇然,千古以来,武林中恐怕从未发生过这等残忍的事。” 俞若仙道:“怎么样了?” 容夫人道:“其初之时,我还以为,这些人是被一种迷神的药物,迷乱去神智,只要能设法取得药物,不难使他们恢复神智。哪知我暗中观察,这些人进入‘求命桥’,性命虽然可以保住,但人却都服用了一种丧失神智的食物,那些人在服用过后,不知不觉中,就忘怀了自己将来,只余下一具没有灵魂神智的躯壳了。” 俞若仙道:“那一天君主,施展这等恶毒的手段用意何在呢?” 容夫人道:“就我所知,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恶毒手段,他要使整个武林,有着一种很大的转变,这一代人,为他所用,自相残杀,不是为他奴役,就是完全消灭。 “下一代武林人物,在他控制之下,孕育成长,古往今来,有很多图谋称霸武林的人物,却从没有一个人,施用过这等的恶毒手段,有过这样严密的计划。” 俞若仙道:“除了金凤门中的大姑娘江烟霞之外,还有谁有这等精密的计划能耐呢?” 容夫人道:“我观查了然这恶毒的计划之后,才决心潜出那求生之人聚居的地方,准备找他们主脑人物一拼,如能先把主持其事的人杀死,然后在不太晚的时间中,设法挽回这场大劫。” 俞若仙道:“你找到了这个主脑人物没有?” 容夫人道:“我见到江烟霞,那时她已经和你搏斗受伤。” 俞若仙道:“她宿任之地,防护定然十分森严,姐姐怎能轻易见到她呢?” 容夫人道:“我穿着黑衣,戴上面纱,很轻易就混到了江烟霞居住之地…”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每一件事,有利,就有弊……” 语到此地,江烟霞已急急行了进来。 容夫人看她神色匆忙,急急说道:“你伤势有了变化?” 江湖田摇摇头,道:“不是,而是大局有变!” 容夫人道:“什么变化?” 江烟霞道:“那中年妇人,是他们派来此地监视我的人,此事我早已知晓。因此,我对她防备很严,但她死亡的消息,却立刻传了出去,那是说,除她之外,在我身侧,还布有其他的眼线了。”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江姑娘如何知晓,我杀死那人的消息,已传开了呢?” 江烟霞道:“我已接到了朱砂令谕。” 俞若仙道:“何谓朱砂令逾?” 江烟霞道:“一张白笺上写明了要我办理之事,下面加盖着一颗朱砂的印里。” 俞若仙道:“那手谕上说些什么?” 江烟霞道:“她要我立时回头,目下大势已成,不出十日,即将完成千百年来,从未有人完成过的武林霸业,而且从此以后,武林门户归并,派别消失,一天君主永远是统率武林的霸主,如若我能及时回头,听他之命,和他合作,虽然我犯了大错,可以不予追究。” 俞若仙神情肃然地说道:“江姑娘,事到如今,你最好不要隐瞒什么了。” 江烟霞道:“晚辈知无不言。” 俞若仙道:“你是否可以说出,那一天君主是谁,现在何处?” 江烟霞道:“这也是贱要心中之疑,迄今无法打开之谜。” 俞若仙道:“以你霞姑娘的才气,绝然不甘心受一个不知姓名,不知来历的人物控制……” 江烟霞接道:“也许晚辈说了,也难使几位相信,我一直受着朱砂令谕控制。” 容夫人突然插口说道:“那朱砂令谕,是由何人送来?”江烟霞略一沉吟,道: “有时,用一只通体如雪的飞鸽送来,有时,却突然出。现在我书案、木榻之上。” 容夫人道:“那是说,在你周围身侧之人,都可能是传递那殊砂令的人了。” 江烟霞道:“我怀疑是那花娘所为……” 容夫人道:“谁是花娘?” 江烟霞道:“就是你适才杀死的那中年妇人。” 容夫人;宣:“她从何处来?” 江烟霞道:“她手执殊砂令谕,前来见我,那令渝说的明白她作我助手。唉!明是助我,暗中自然是监视手我了。” 容夫人缓缓说道:“可是,她已经死去了……”江烟霞道:“但那朱砂令谕,仍然出现,而且已说明内情,这几个时辰的变化,他都知晓无遗。” 容夫人道:“那是说,除了我杀死的那中年妇人之外,还有其他的人。” 江烟霞道:“除老前辈杀死的花娘外,晚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了。” 容夫人道:“这些事情,应该不难推断才是,除了那花娘之外,还有些什么人物? 江烟霞道:“除了花娘外,还有两个女婢,不过,那些女婢都是我从金凤谷带出来的人,她们是我的心腹,那是绝然不会背叛于我了。” 容夫人道:“除了那两个女婢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知晓这些内情呢?” 江烟霞略一沉吟,道:“除了这些人外,唯一能够知晓内情的,就是几个守门的武士了。” 俞若仙道:“你把可能知晓之人,全都集中于此,仔细查问,必可追出内情。” 江烟霞道:“我怀疑那暗传令谕的人,就混在我的身侧。” 容夫人一频眉头,举手理一下鬓旁散发,点点头说道:“说的不错,也许,那人早已潜伏在你的左右……”突然一伸右手,快迅绝伦的向江烟霞的右腕之上扣去。 这一着不但动作快迅,而且出其不意,江烟霞要想让避,已自不及,正好被容夫人扣住了右腕脉穴。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老前辈这是何意? 容夫人冷笑一声,道:“你不觉得太聪明了吗?” 江烟霞道:“什么事?” 容夫人道:“那朱砂令谕现在何处?” 江烟霞道:“在我身上,老前辈放开我,在下可以拿给你看。” 容夫人道:“我自己取出来也是一样。” 伸手探入江烟霞的怀中,摸出了一张白笺。 展开看去,果如江烟霞所言一般,一张白笺上,写满着黑字,下面盖着一个朱砂红印。 江烟霞缓缓说道:“老前辈看到了什么? 容夫人冷笑道:“霞姑娘果然是富有心机的人。” 江烟霞神色肃然地说道:“彼此如要合作,必得相互信任才成。” 容夫人冷冷说道:“霞姑娘,事已如此,也不用再玩花招了。” 俞若仙沉吟了一阵,道:“江大姑娘,你无法说出那一天君主身份,咱们只有把你当作一天君主看了。” 江烟霞神色冷峻地说道:“两位认为我在施诈吗?” 俞若仙道:“不错,以你江大姑娘的才能,受人如此作弄,实是叫人难信。” 容夫人道:“霞姑娘,你不能怪我们对你如此多疑,一道朱砂令谕,能够指挥你江烟霞的举动,那实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江烟霞道:“如若你们能了然内情,自然会相信了。” 容夫人道:“希望江姑娘能够说明内情,而且说的越是详尽越好。” 江烟霞道:“由家母算起,金风谷中上上下下,数十口人的生死,都掌握在那人手中,这威胁难道还不算大吗?” 容丰人道:“江姑娘可否说的仔细一点?” 江烟霞道:“如若从头仔细说起,花两个时辰,也说不完,如是简单的说,只要几句话,就可以说的明白了。不过……” 俞若仙道:“不过什么?” 江烟霞道:“不过,这中间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看你们是否信任我了。” 俞若仙道:“那要看你江姑娘是否说的实言了。 江烟霞道:“大约是半年之前一个早晨,一只白色的健鸽,突然送来了一张朱砂手谕,那手谕说明家母和金凤谷中的人,全都中了奇毒,日落之前,毒发而死,唯一能够救他们的人,就是我了,限午时之时,回他口音。” 俞若仙道:“这样一封没有头脑的信,你江大姑娘相信了明?” 江烟霞道:“当时,我也有些不信,因此去看家母,要家母运气一试!” 俞若仙道:“结果如何?” 江姻霞道:“那手谕上说的不错,家母确然中了奇毒。” 俞若仙道:“贵谷中其他的人呢?” 江烟霞道:“我召集了全谷中人,要他们运气相试,果然是个个中毒,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事情。” 俞若仙道:“因此,你就屈服在朱砂手谕之下,是吗?”江烟霞道:“当时,个容我不信,也不容思谋别策,因为时间太急促了,但我仍然是半信半疑,一面让中毒人服下解药,一面思考如何答复那朱砂手谕。” 俞荐仙道:“那只白鸽,还在等你回音吗? 江烟霞道:“没有,它放下采砂手谕后,即又飞走。” 俞若仙道:“那你要如何答复呢? 江烟霞道:“限我午时之前,回他的信,自然会在午时前,和我联络了。” 俞若仙道:“是否如你所料呢? 江烟霞道:“不错,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午时光景,那白鸽重又飞临我居室窗前。” 俞若仙道:“你写了一封信,由那白鸽,传回那抄朱砂手谕的人?” 江烟霞道:“不错,我在那信上说明,就我们金风谷女婢之中的一人,要她毒性发作……” 俞若仙道:“为什么要如此呢?” 江烟霞道:“因为,我还不信她朱砂手逾之言,我要找一个人试试看他毒发后的情形。” 俞若仙道:“看到了没有?” 江烟霞道:“看到了,那确是世间最为惨毒的药物,毒发之后,四肢收缩,一个活活的大人,收缩有如婴儿一般。” 俞若仙道:“毒发后,几时死去? 江烟霞道:“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后。那一个时辰的时间,实叫人掺不忍睹,唉!可惜的是我无能救助于她。” 俞若仙道:“你眼看着她肌肉、筋骨收缩而死?” 江烟霞道:“除我之外,还有家母,及金凤谷中其他之人,眼看着她毒发惨绝死状,却是无能相救……” 容哥儿道:“你江大姑娘口中,能说出惨绝而死,那死状,定然是够惨的了。” 江姻霞道:“除了看着她死去之外,我实想不出什么办法。”长长叹一口气,接道: “正因她死时的痛苦,惨绝人宣,才使我俯首听命,为他所用,我不忍年迈的老母,有那等悲惨下场,也不忍眼看金凤谷中的人,一个个毒发而死。” 俞若仙道:“其他的人呢?” 江烟霞道:“金凤谷上上下下,共有三十二人中毒,他应我之求由那白色健鸽,送来了三十一粒解毒药物,由我选集一人试验。不过,他在附函中说明了,那解毒的药物,有效期间,只有三日,三日之后,如不能再用解药,一样会毒发而死。” 俞若仙道:“你如说的真实之言,那倒是为势所迫了。” 江烟霞道:“要不是情势特殊,我江烟霞岂集任人轻侮,随便低头的人吗?” 俞若仙道:“以后呢?” 江烟霞道:“以后,就为那朱砂手谕控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但如不解内情,看起来,却是复杂万端,难以测想。” 容夫人道:“江姑娘就安于受人奴役的生活吗?” 江烟霞道:‘如若安于这等生活,那也不会和各位合作了。” 容夫人道:“合作之责,贵在坦诚,如是江大姑娘不肯全心全意,和我等合作,虽然合我们三人之力,也难是那一天君主之敌了。”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我说的句句真实,两位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就目下情势而论,你已帮我掌握了天下大势,你杀了他派来监视你的人,他仍不行动,那证明一件事,他确实很需要你,只要你小心一些,不中他暗下之毒,逼他出面和你解决,就算他是铁打的金钢,铜浇的罗汉,合我们三人之力,定可和他一拼。” 江烟霞道:“如果诸位不肯信我,我纵然诚心和你们合作,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好!我们相信你,不过……” 江烟霞道:“不过什么?” 容夫人道:“姑娘是否已有计划,对付那一天君主?” 江烟霞道:“有!不过,对一个智慧高我数倍的人,我一个人,只怕是对付不了他。” 俞若仙道:“把你的办法,对我等详细说明,也许我等还可提供一二愚见。” 江烟霞望了容夫人和俞若仙一眼,道:“我想此刻我们唯一曲办法,就是步步反击,逼他出面,不论是何等敌人,只要他能挺身而出,咱们就不用怕他了。” 俞若仙道:“如何才能够使他挺身出面呢?” 江烟霞道:“第一步,我先把周围之人,不论亲疏,一体拘禁,点了他们的穴道,然后,再断绝他可能取得消息的内应。” 容夫人道:“第一步办法不错,但不知第二步如何做法?” 江烟霞道:“第二步办法,我选择一批进入求生桥的高手,给予他们一些解药,放出释放全部被毒武林人的消息。” 容夫人道:“这等大事,那一天君主纵然是沉着无比的人,也不能坐观其变,必将倾尽全力阻止。” 江烟霞道:“唉!晚辈一直是顾虑家母和我金风门中数十人的生死,才甘心为他所用,再者也是想见见那一天君主的真正面目,那知,我用尽了心机,竟是无法见他之面……” 一直未曾讲话的容哥儿,突然开口说道:“江大姑娘,在下心中有一桩疑问,不知当不当问。” 江烟霞道:“什么事,容兄尽管清说。” 容哥儿道:“江大姑娘接掌这一天君主,有多久时间了? 江姻霞苦笑一下,道:“不足三月。” 容哥儿道:“那是说在下第一次见着江姑娘时,你还没有接一天君主之位了。” 江烟霞道:“不错,那时,我还未接掌一天君主之位。” 容哥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江烟霞道:“明白什么?” 容哥儿道:“一天君主,只不过是代用名词而已,不论什么人,都可能当一天君主之称。” 江烟霞道:“是的,我就是接她之位,而成君主之尊。” 容哥儿突然沉声说道:“可是你杀了那自娘子?” 江烟霞道:“是花娘。” 容哥儿哦了一声,道:“花娘杀死白娘子,可曾事先向你说过?” 江烟霞道:“没有,她杀了之后,才告诉我。” 容哥儿道:“原来如此!” 江烟霞缓缓说道:“原先亦曾想和万上门主俞老前辈合作,但后来发现,我们彼此之间,很难取得互信,而且,这一方面势力太大了,我不得不改变主意。” 目光转动,看那容夫人和俞若仙等用心的听,接口说道:“那人要我出掌一天君主之位,用心在借用我的智慧,替他完成求命大会,以统一武林霸业,因此他不得不把很多解药,交我保管,这解药虽不能除去人身之毒,但至少可以延长他们的生机,因此,我又想到,设法控制一些高手,以便和他搏斗,但容夫人到此之后,我才又作改变,合咱们二人之力,找出那幕后真人。” 容夫人道:“你可曾算过,你有多少解药,能救多少性命,维持多久时光?” 江烟霞道:“算过,一百人,可维持四个月。” 容夫人道:“目下来此求生,被你囚禁之人,共有多少?” 第三十七回 扑朔迷离雾中花 江烟霞道:“五百以上。” 容夫人道:“除了囚禁之人外,在这里还有多少听你之命的人手” 江烟霞道:“大小从属,一律算计,不下二百人。” 容夫人道:“这些可是真正明你之命吗?” 江烟霞道:“一天君主统率之下,所有之人,都无法避免生命受到控制,不过,所受的等级不同罢了。” 容夫人道:“如何一个不同之法?” 江烟霞道:“听起来,似是十分复杂,但如说穿了,却也简单得很。” 容夫人道:“江大姑娘可否见告?” 江烟霞道:“这药物,分成数种,每一种作用不同,凡是独当一面的人物,得要使用头脑思考,因此,他们服用的药物,是另一种药物,虽然也要常常服解药,但却神智清明,思维之能,不受那药物影响,但一些较低身份的人,服用的药物,却是十分惨酷,使人完全忘却过去和未来,不知死亡之可怖,只知受命行动,出手搏斗。”语声一顿,道:“这些人也有缺点。” 容夫人道:“缺点为何?” 江烟霞道:“那些人因服用药物影响,智力大为低落,连带影响到武功进境,一直滞留不前。” 容夫人道:“所以,他们战力不强。” 江烟霞道:“只能说,十成武功服过那药之后,只余四成。” 容夫人道:“多谢姑娘指教。”目光触到俞若仙的脸上,道:“你的属下,常和他们动手,当知他们的武功如何了?” 俞老灿道:“和他们动手的详细内情,一言难尽,总之,大体而言,一天君主手中,除了有限几人之外,大都是形如白痴的人,纵然有作战之能,也是没有大用。” 一顿又道:“你自信在此地集聚之人,能够掌握使用多少?” 江烟霞道:“目下是全听我命,全为我用,但当他们知晓内情之后,那就不知变化如何。” 容夫人道:“泪下在此,能独当一面的高手,共有几人?” 江烟霞略一沉吟,道:“共有八人,再加上两个保护我的高手,总计有十人之多。” 容夫人道:“这些人,可都是记忆本失,还知晓自己是谁的人吗?” 江烟霞道:“不错,这些人,都还未失去记忆,不过,他们都知道自己服用了毒药,在一定的时间内,必须服用解药才成。” 容夫人道:“你能不能把这些人召集在一起呢?” 江烟霞道:“就目前情势而言,秘密尚未泄露,我想还有此能力。” 容夫人道:“最好是设法把他们召集来此,述明内情,要他们自作选择,是要拼命或保命,如是能够说服他们,那是再好不过,万一不能说服,继之以生死逼迫;情势必要,那就先下辣手,把他们除去,以免后患。” 江烟霞道:“这个,这个…” 容夫人冷冷接到:“江大姑娘对那隐身幕后的一天君主,是否还有些害怕?” 江姑娘点点头道:“不错,我还有些害怕。” 容夫人道,“你背叛于他的行动,已然被他侦知,此后,他绝不会容你,此刻就算不杀你,那也是因为大势所促,何况你已经准备和他反目相向。” 江烟霞道:“家母和我们金凤谷,数十人的生死,都在他掌握之中俞若仙接道:“你如不肯反抗,那是要永远为他所奴,永远为他控制了。” 江烟霞叹息一声,道:“话虽不错,不过……” 容夫人道:“不过什么?” 江烟霞道:“谋定而后动,如是咱们一举不成,不但害了家母和我金风谷中数十人的性命,而且也无补大局。” 容夫人冷冷说道:“还有,你的机会,也是整个江湖命运的分野,你必得振作起来才成。” 俞若仙道:“目下我和容夫人,都已把命运连系一起,那人武功再厉害,但合我们三人之力,不至于输给他,这机会很难得啊!” 容夫人又道:“我不怕,俞若仙不怕,你还怕什么呢广江姻霞凝目沉思了片刻,道:“好!就这样决定,俞老前辈伤势如何广俞若仙道:“得几位之助,伤势已然大见好转。” 江烟霞道:“晚辈即刻传谕,召集他们在议事厅中会齐,两位借此时刻,稍作调息,晚辈去布置一下就来。”说毕起身而去。 俞若仙皱皱眉头,低声对容夫人道:“你看情形如何?江烟霞是否真心真意和我们合作呢?” 容夫人道:“据我观察,不似作伪。” 俞若仙道:“我总是有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容夫人道:“什么感觉?” 俞若仙道:“感觉那江烟霞和我们合作,不够真实。” 容夫人道:“你从哪里觉到?” 俞若仙道:“也许我太高估了江烟霞,以她那么的智慧才能,似是不至于被这等玩弄于掌股之上。” 容夫人道:“照你的看法,咱们应该如何?’” 俞若仙道:“她至少应该知晓那控制她的幕后人物是谁。” 容夫人道:“我料那江烟霞,不致再玩花招,她如骗咱们,咱们也该是将计就计,看她能够玩出些什么花样;不过,咱们不能不暗作准备。” 俞若仙道:“如何一个准备之法?” 容夫人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丹九,道:“这两粒丹丸,专解各种迷香、奇毒,你们先吃下去。”俞若仙接过一粒,张口吞下。 容哥儿却退延着不肯伸手去接。容夫人一皱眉头,道:“你怎么不要呢?” 容哥儿道:“只有两粒,孩儿眼下了,母亲岂不是无药可服了吗?” 容夫人微微一笑,道:“孩子,你瞧过那两本书吗?” 容哥儿道:“没有瞧过,不过,那邓玉龙剑谱却被江烟霞瞧了一遍。” 容夫人神色一变道:“她瞧了之后,说些什么?” 容哥儿道:“她讲,她已然熟记了全篇内容,又把那剑谱,归还于我。” 容夫人道:“她是否已瞧过娘记述的事情?” 容哥儿道:“她告诉孩儿没有瞧过,当时,孩儿神智昏迷了过去,不知她说的真假。” 容夫人道:“那是说,你现在还认我是你的母亲了?”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这个……”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孩子,你该先看为娘记述,但你却没有看。” 容哥儿道:“时间匆忙,孩儿一直没有阅读的机会。” 容夫人道:“你可是不敢看?” 容哥儿道:“孩儿也确有一点逃避之心。” 容夫人缀缓把药物递了过去,道:“吃下去吧!为娘自有防毒之法,你快吃下去吧广 容哥儿缓缓把药丸送入口中,吞了下去。 前若仙道:“咱们要小心一些,不要中了那江大丫头的诡计。” 容夫人道:“咱们要追随在她的身侧,如若一有变故,就先对付她。” 俞若仙道:“不错,擒贼擒王。” 谈话之间,江烟霞已缓步走了回来。 容夫人望了江烟霞一眼,道:“怎么了?你都布置好了吗?” 江烟霞道:“我已传下手谕,要他们以最快速的行动,集中在议事厅中。” 容夫人道:“如若你说明内情之后,他们不肯听你之命,姑娘准备如何力理?” 江烟霞道:“最好是把他们全都除去。” 容夫人点点头道:“那很好,咱们可以走了。” 江烟霞道:“晚辈带路。”当先向前行去。 俞若仙、容夫人、容哥儿,鱼贯追随在江烟霞的身后,向前行去。 出得石室,走完了一条长长的甫道,到了一座宽敞的大厅之中。 容哥儿目光流动,只见这坐广大的大厅中,高燃着六支巨烛,照得满室通明,除了摆好了桌椅之外,整座大厅中,不见一个人影。 容夫人、俞若仙早有默契,二左一右,夹峙着江烟霞坐了下去。 江烟霞目光左右转动,望了容夫人和俞若仙一眼道:“看来,两位还是不放心我? 俞若仙道:“如是江大姑娘心中无鬼,那也不用怕我们防备了。” 突闻一声清澈的钟声,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八位旗主,已然集齐至外。” 容夫人回目望去,只见后壁处全无存物,那声音,却已明明从壁中传了出来。 当下问道:“说话的是什么人人?” 江烟霞道:“两个保护我的高手。”又提高了声音,说道:“要他们进来吧!” 容夫人低声说道:“是你的亲信?” 江烟霞苦笑一下,道:“金凤谷中的人,都不在我身侧……” 俞若仙接道:“那是说保护你的两个高手,也是那一天君主派遣的了?” 江烟霞道:“不错。”俞若仙道:“他们是否知晓你此刻用心?” 江烟霞道:“我未对他们说明。” 但闻一阵轧轧之声,传入耳际,前面石壁,突然裂开了一扇大门。 八个身披黄袍的大汉,会掌鱼贯行了进来。 容哥儿心中大为奇怪,暗道:“怎的八人全都穿着黄袍,那是存心叫人分不出身份了。”八人行人大厅之后,一直是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相看。 江烟霞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坐下。” 八个身披黄袍的大汉应了一声,齐齐坐了下去。 汉烟霞缓缓说道:“八位,知罪吗?” 八人齐声应道:“我等或有疏忽之处,但不知犯了哪条戒律,还请君主明示。”但闻江烟霞道:“你们守护不力,使人混入此地,此罪自是不轻了。” 俞若仙暗道:这丫头果然是别具用心。”悄然伸出手去,扣住了江烟霞的腕脉。 江烟霞浑如不觉,高声说道:“诸位知晓律当如何?” 八人齐声应道:“律当处死。” 俞若仙道:“那很好……” 突闻砰然一声大震,传入耳际,厅角中,突然间现出一片火光。 厅中所有之人的目光,都为那爆现的火光吸引,不自觉的转头望去。 就在群豪转自一顾之间,厅中高烧的火烛,突然熄去。 灯光通明的本厅中,陡然间黑了下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俞若仙五指一收,扣紧了江烟霞的手腕,低声说道:“怎么回事。” 江烟霞暗施传音之术,说道:“快放开我,大厅中只怕立时就要有变化。” 俞若仙接道:“是不是你的诡计?” 耳烟霞道:“你一直紧扣着我的脉穴,至少可以证明,那烛火不是我媳去的!”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人耳际,道:“不许妄动。”那声音,从石室一角中传来,听上去十分别扭,似是一个人,故意改变他原有的声音一般。 容哥儿暗暗探手人怀,摸出了一锭散碎银子,扣在手中,准备得机打出。 俞若仙缓缓放开了江烟霞的脉穴,却探人怀中,摸出一个火折来。 江烟霞暗中吸一口气,说道:“诸位旗主,都听到了吗?” 黑暗之中,谁也无法看到谁的脸色、表情。但闻八位旗主,齐声应道:“听到了。” 江烟霞道:“让强敌混入大厅之中,诸位都是死有余辜了。” 语声一顿,接道:“但如诸位能得生擒来人,当可将功折罪。” 暗夜中,突听得衣袂飘风之声,八位棋主全飞跃而起,扑向大厅一角。 俞若仙一面戒备,一面施展传音之术,低声对江烟霞道:“江大姑娘,可要燃起火折子?” 江烟霞道:“暂时不用。” 只听呼呼几声大震,传了过来,似是已经动上了手。 容哥儿突然站起身子,向火烛旁侧移去。 原来,他和俞若他一般心意,希望燃起火烛,瞧瞧来人。 俞若仙长长呼一口气,道:“那熄烛之人是不是八位旗主的一人?” 江烟霞低声应道:“不知道……” 突然间,火光一闪,黑暗不见五指的大厅中,亮起一个火折子。 就在那火光初亮之际,一道寒芒,疾如流星一般,直飞过来。 容哥儿早有警觉,纵身向旁让开。 但闻嗤嗤几声金风破空之声,又是两道寒芒,疾飞而来。 容哥儿再想让避,巴自不及,一道寒芒,涤臂而过,割破了左臂衣服,另一道寒芒,却擦着容哥儿右手而过,割破了容哥儿的右手。 形势迫逼,容哥儿不得不丢弃了手中的火折子。 俞若仙虽然留心着厅中的情势,希望瞧出那暗器是何人施放,但却一直未瞧出来暗器出自何人之手。 原来,人影交错,八位旗主,似是合攻一人,又似自相互拼,俞若仙虽然目光过人,也无法在一瞬之间,瞧清楚动手情形。 容哥儿丢弃了手中火折子后,纵身跃回原位,双足刚刚落地,突觉一股疾急的拿风。 直袭过来。这掌风来势猛恶,似是从江烟霞停身方位中攻了过来。 容哥比不敢硬接,急急向旁侧闪开。 黑暗中,情势十分混乱,使人有无法分辨敌我的感觉。 忽然间,容哥儿想起了母亲,似乎是灯火熄去之后,容夫人已然离开原位。 心中念转,几乎失声叫出,但他却又强自忍了下去,末呼叫出声。 只听俞若仙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容哥儿,受了伤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此刻情势混乱,事事都很小心才成。” 心中打定主意,口中应遵:“在下很好。” 话出口,人却疾快的伏到地上,一个翻子翻身,滚开数尺。 果然,就在他语声落口之时,几声金刃破风之声,急袭而来。 但闻噗噗几声轻响,暗器似是打在石壁之上。 容哥儿定定神,心中暗道:“有人似想置我死地,从此刻起,我要设法自保,在局势未澄清之前,不能随便出手。”心念转动,悄然移近石壁。 倾耳听去,但闻掌风呼啸,暗器破空,黑暗中正展开一场混乱激烈的恶斗。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虽然经历了无数的凶险,但像今日这等混乱不清的局面,实是叫人揣摸不透。”但转念又想到,搏斗如此凶烈,必然要有伤亡,早晚要有一个水落石出的情景,为了要看出内情,也要想法自己先避开这场混乱。 心中主意打定,缓缓移动身驱,希望找一处最为安全的所在,以避免在这场混乱搏斗中受伤。就在缓缓移动身驱之际,突然一声沉重呼叫,道:“容公子。” 容哥儿来不及思索,开口应道:“什么人?” 话已出口,心中已经后悔,急急两个翻身,避到一侧。 果然,就在避开的一瞬,一片暗器,急袭而来。容哥儿从那暗器落地声中,听出是一种极为细小的恶毒暗器,而且至少在十件以上,不禁心头凛然。 想道:“那是什么人呢?似是和我有着深仇大恨,非要杀我而后甘心。” 心念末息,又闻那声音,传了过来,道:“容公子,你好吗?” 容哥儿心中有了主意,忖道:“不论何人叫我,再也不应他了。”只听那声音传来之处,响起了一声砰然大震,似是有人硬拼了一掌。 紧接着,响起了一声闷哼,似是有人受了重伤。 奇怪的是,这等激烈的恶斗中,始终未闻得女子声音,似乎是江烟霞、俞若仙,连自己的母亲,都未参加这场拼斗。 突然间,一阵衣袂飘风,从身旁掠过。似是有一个人,纵身而过。 紧随着一股强猛绝伦的掌风,随后而到,想是那人闻声发掌,追击敌人。 那掌风威力甚强,容哥儿本能的发出一掌自保。容哥儿接下一掌,有如惹火上身,但觉劲风涌来,又是一股强大的掌力攻到。 这一次,容哥儿全身都在那掌风笼罩之下,要避开,已然势非可能了。 对方来势凶猛,容哥儿接上一掌之后,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忽然间,斜斜一掌击来,正袭向容哥儿的左肩。 容哥儿心中明白,如若接下他的一击,势必要被他缠上不可,当下一吸气,急忽向旁侧避开。但觉右肩一疼,竟然和另一人撞在一起。 容哥儿正想避开,突觉一股拳风,迎面击来。 拳风劲急,一闪而至,容哥儿不得不挥手接下一击。砰然轻震中,硬拼了一拳。容哥儿接下一击之后,整个右臂被震得一阵麻木,心中暗道:“这人武功不弱。”他心中一直不愿和人动手,急急向旁侧闪开。 那人和容哥儿硬拼了一招之后,彼此势均力敌,末分胜负,但第二招紧随攻出。 容哥儿早已闪开,那人一拳击空之后,立时纵身跃起。 这时厅中的打斗,已不限于一偶,彼此间,纵跃飞起。 容哥儿躲到一处壁角,心中暗暗忖道:“古往今来最糊涂的一战,可算此刻的一战了,不分敌我,不知原因,大家却是拳来脚往的猛拼猛打,倘真的伤死之后,还不知为了何故,伤在何人之手。” 突然间,响起一厂一个尖厉的女子声音道:“住手” 这呼喝很大,全厅震动。紧接着亮起了一道火光。 但见寒芒闪闪,数道暗器,一齐向那火光打了过去。 容哥儿隐身角落,看的明白,那执火人,正是自己的母亲。’只见容夫人右手挥动,一道寒芒,陡然飞起,近身兵刃,尽遭击落。 火光闪动,燃起了火烛一亮,厅中的打斗,也立时息止下来。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大厅中,横躺着四个人,其中两人已然气绝而逝,两个还在微微喘息。 容夫人手中执着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到,烛火中,放射出耀目的寒芒。 容哥儿看她宝剑较诸一般长剑,短了很多,不禁一呆,暗道:““那不是我的至尊剑吗?怎会到了她的手中?” 只听容夫人冷冷说道:“哪一位还想再战?” 厅中群豪,个个默然,无一人出口回答。 容哥儿目光转动,只见俞若仙和江烟霞双双相抵,正在互拼内功。” 两人头上各自流着大汗,显然,两人都已拼到生死关头。 容哥儿一跳而起,疾快向两人冲去。 容夫人望了容哥儿一眼,既未出手拦阻,也未喝止。 容哥儿奔近两人身侧,停下脚步,高声叫道:“两位听着,在下由两位之间打过,如是两位不肯罢手,那就先把在下重伤在两位手下。” 喝声中,抬腿由两人之间冲过。两人听到容哥儿呼叫之后,果然都暗中收减内力,容哥儿轻轻一冲,竟把俞若仙、江烟霞触接的双手分开。 原来,俞老仙始终对江烟霞疑心不减,在容哥儿连番遇袭时,出手去点江烟霞的穴道。 哪知江烟霞不再忍受,举手封挡开前若仙的掌势,两人交接几招后,改以内功相搏。 这时的容哥儿,对江烟霞疑心稍减,但对母亲却动了很重的疑心,见两人各以内功相拼,才甘冒奇险把二人从中分开。 俞若仙目光转动,打量了一下大厅形势,只见那横卧在地上的四人,一色身着黄袍,全是江烟霞召来的旗主。 八名旗主,连死带伤,去了一半,余下四人都站在那里,微微垂首,不言不语。 容哥儿暗暗忖道:“俞若仙、江烟霞,互拼内力未参与这场恶斗,八位旗主自相残杀,也有些太过牵强,纷争开始,必然是有一个人,先行出手挑拨,才引起这场混战,就清理而论,那出手挑拨之人绝不是八位旗主,俞若仙、江烟霞互拼内力,自顾不暇,唯一可能挑拨起这场火并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陡然间,一个念头掠转脑际,暗道:“难道那真正的一天君主,就是自己的母亲?” 玉梅那一段无意间谈话,突然又泛现脑际,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位自己从未晤面的兄弟,终年缠绵于病榻之上…” 只觉重重疑虑,涌上心头,一时间来在当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只见容夫人缓步行了过来,冷冷说道:“江烟霞,你的花招要完没有?” 这时,不但客哥儿对自己母亲有着很深的怀疑,就是俞若仙也觉得容夫人问题很大,一面暗中运气准备,一面说道:“那四位旗主可是伤在夫人手中吗?” 容夫人缓缓说道:“俞若仙,你可是对我动了疑心吗?” 俞若仙缓缓说道:“小妹只是觉得事情太过奇怪,百思难解。”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难怪俞老前辈疑心,如若母亲说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连孩儿也是有些疑心。”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这也难怪。”容哥儿心中暗道:“此时此刻,我不能再顾到母子之情了,如若她是那一天君主真身,必早已对我断去母子情意,必得通她说明内情才成。”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这厅中火烛可是母亲熄去的吗?” 容夫人一皱眉头,道:“你怀疑是我吗?” 容哥儿道:“孩儿没有看到母亲熄去火烛,不敢断言,但孩儿却知晓母亲在火烛熄去之后,不在原地。” 容夫人目光转动,环顾了四周一眼,笑道:“说吧!把你心中所想的事,一起说出来吧!” 容哥儿道:“灯火熄去之后,母亲不在原值,那是说,至少参加了这场混战。” 容夫人点点头道:“你还想说什么?” 容哥儿道,“江姑娘和俞老前辈,各以内功相拼,自然是无暇参与其事!” 容夫人接道:“那是说,只有母亲一个人可疑了是吗?” 俞若仙接口说道:“这座大厅,深处山腹,不论何人,不知启门机关,都无能离开此地,如若姐姐是一天君主真身,似手用不着再隐瞒身份了。”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你应该很明白…。” 俞若仙道:“什么事?” 容夫人道:“如果引你到此,是一个圈套,那人并不是我。” 前若仙目光转到江烟霞脸上,道:“江大姑娘,事已至此,似乎是用不着再卖关子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江烟霞冷冷说道:“我不明白,但就事而论,那一天君主的真身,似是就在我们身侧,至低限度,他在这座石室之中。” 俞若仙轻轻叹息一声。道,“不是你江大姑娘,不是容夫人,难道那一天君主是我俞若仙不成?” 容本儿微微一笑,道:“不要急,现在已该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容夫人目光一掠容哥儿道:“孩儿,你过来! 容哥儿一怔,道:“什么事?” 容夫人脸色一寒,道:“你过来,知道吗。” 容哥儿缓缓行了过去,欠身说道:“‘母亲有何吩咐? 容夫人缓缓说道:“玉梅已告诉你很多事,是吗?” 容哥儿点点头,道:“不错。” 容夫人道:“因此,增多了你对我的怀疑,是吗?” 容哥儿道:“这个,这个…” 容夫人冷冷接道:“不要怕,把你心中所有之疑问,一起说出来吧!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母亲对孩儿似是保留了很多隐密。” 容夫人道:“不错,你还有一位兄弟,但他天生残缺,自卑奇重,因此,我不得不善尽保护之责,唉!母子连心,骨肉情深,他虽然残废、孤撤,但他究竟是我生的儿子啊!” 容哥儿望了容夫人手中至尊剑一眼道:“这把剑,怎么到了母亲手中广容夫人冷冷说道:“如不是为娘的及时取得这把剑,你和俞若仙早已横尸大厅了。” 目光转注在江烟霞的脸上,道:“江大姑娘,个人最大的惩罚,就是死亡,是吗?” 江烟霞道:“是的。” 容夫人冷笑一声,道:“你设下这等埋伏,希望在夜暗中,一举把我等杀死?是吗?” 江烟霞冷冷接道:“容夫人……” 容夫人怒声喝道:“住口,你这方法很毒辣,也很巧妙,如若不是我事先防范,我们三人都死在这场混乱之中。 俞若仙皱眉道,“这竟是怎么回事啊?” 容哥儿也觉得母亲之言,十分有理,但却又想不通原因何在。 但闻容夫人说道:“事情很简单,她把我们引入这片山腹绝地,预布下八个高手,准备一举间,把我们杀死。”长长叹一口气,道:“事情就是这样简单,但她装作的却是十分真实,叫人难辨真伪。 俞若仙道:“这么说来,我防她,这是防对了。” 容夫人道:“如不是你小心的防备于她,她将有所行动,那我也不至于受嫌很重了。” 俞若仙道:“我,那我是防坏了?” 容夫人道:“那也不是,如不是防备着她,这八人在她的指使之下,这番恶斗,很难预料胜负。” 俞若仙沉吟了一阵,道:“就目下情势而言,令郎和我,都还无法完全了然内情。” 言下之意,那是说对容夫人之言,还无法完全相信。 容夫人目光转到江烟霞的脸上,缓缓说道:“江烟霞,你这一点年纪,但这等沉着的功夫,却不得不使我佩服……”语声一顿,道:“如若这是一片绝地,我们全无生存机会,死亡在即,你似是也不用再要花招,卖弄心机,如是你已黔驴技穷,至此而已,那也不用再故弄玄虚。” 俞若仙道:“照你看法,咱们三人之中,是否有一个真的一天君主?” 容夫人道:“很难说。” 俞若仙高声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两位肯否答应?” 容夫人道:“什么办法?” 俞若仙目光转到江烟霞的脸上,道:“江大姑娘先行下令,让这四个活着的旗主,自绝而死。” 江烟霞一杨柳眉道:“以后呢?” 前若他道:“以后,咱们三人互以内功相拼,把至尊剑交给容哥儿,让他一剑斩过,把咱们全都杀死,武林中,也许可以从此太平了。” 江烟霞突然站起身子道:“这办法不妥……” 容夫人一挥至尊剑,道:“江烟霞,你要妄行一步,我先取你之命。”她武功高强,手中又有宝刃,江烟霞果然不敢妄动。 俞若仙道:“哪里不妥了?” 江烟霞目光一惊容夫人道:“容哥儿是她儿子,不管是否亲生,但总有养育之情,如是不忍对母亲下手,只杀了咱们两个,那又如何是好?” 俞若仙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容公手有何高见?” 容哥儿摇摇头,道:“这办法不行。”前若仙道:“为什么?令堂和江烟霞,都有很重要的嫌疑,但她们又都不肯承认,最好的办法,就是玉碎于此。” 江烟霞道:“这么说来,和你万上门主为什么要死呢?”俞若仙道:“舍身取义,我俞若仙为武林大义而死,那是死而无憾了。 江烟霞道:“如若我们都不是一天君主,那岂不是死得太可惜了!”俞若仙缓缓说道:“你很怕死?” 江烟霞摇摇头,道:“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这等死法,我所不取…,神情突然转为严肃,冷冷说道:“容夫人、俞若仙,你等自负聪明,但在我看来,却是叫人好笑得很。” 俞若仙愕然说道:“此话怎么说?” 江烟霞道:“这些人都是一天君主的亲信,你们为什么不把他们一举尽歼?” 俞若仙道:“你为什么不说明?” 江烟霞道:“我能说给你们听,他们一样可以听到。” 容哥儿道:“媳去火烛之后,你为什么不肯说明呢?” 江烟霞道:“我没有时间说明,俞老前辈出掌攻我,闹成火并之局。” 俞若仙征了一怔,道:“这话当真吗? 江烟霞道:“此事情,我还欺骗你们不成…”目光缓缓向容夫人脸上扫过道:“可是你自负一代才人,竟然也和他们一般的不分皂白。” 容夫人道:“你现在说出内情,又有何妨?” 江烟霞道:“你们逼我说出计划,你们固然可以了然,但人家也可以明白啊!” 容夫人目光转动,道:“你是说,那一天君主也在此地吗?” 江烟霞道:“我两度受教,都在这山腹密洞中,因此,可以认为他一直留在此地……” 俞若仙望了四位旗主一眼,道:“你召他们到此,引起一场混战,又是什么用心呢?” 江烟霞道:“这座山腹密室,共有四八三十二位旗主分守,这些人都是那一天君主的人,我想设法出去他们,想不到,第一次,我们就未能如愿。”’俞若仙道:“你为何不在进入山腹密室之前,先说明白呢。’江烟霞道:“我进入这密室以后,才想列此事……。 只听一声冷喝传来,道:“江烟霞,你当真要背叛君主吗?” 江烟霞不理那喝问,目光一掠容夫人和俞若仙道:“你们听到了吗?” 俞若仙高声接道:“阁下是何许人?” 那声音突然沉寂,久久不闻回答之言。俞若仙冷笑一声,道:“此时此刻,阁下似是用不着故弄玄虚了,如若你能把我们四人杀死在山腹密室之中,阁下控制武林之愿,就算达到一半了。” 只听一声冷漠的笑声,传了出来,道:“江烟霞,你若有悔悟之心,此刻还来得及。” 江烟霞一皱眉头,道:“你是一天君主?” 那冷漠的声音笑道:“一天君主是你,不是我……” 江烟霞道:“我不过是受你控制的傀儡而已……” 那声音道:“那还不够吗?你助我达成愿望之后,至低限度,可保你们金风门中无恙。” 江烟霞接道:“你为何不肯现出身来呢?” 那冷漠的声音,重又传来,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当真要背叛一天君主呢?” 容夫人一直在倾耳静听,一语不发。 江烟霞缓缓说道:“我已受够了!” 突然提高声音,接道:“不错.我要背叛你。” 但闻那声音应道:“好!你要自己取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声音逐渐远去,消失不闻。 俞若仙道:“江大姑娘,这山腹密室中,另有地道,是吗?”’江烟霞点点头,道:“这里布置十分巧妙,咱们不能轻举妄动。” 一直未说话的容夫人,突然仰脸大笑起来。 江烟霞呆了一呆,道:“作笑什么?” 容夫人道:“够了,江烟霞,不用再卖弄心机了!” 俞若仙道:“你说什么?” 容夫人突然一扬至尊剑,冷冷说道:“一天君土就在咱们身侧,咱们却一直受她愚弄。” 俞若仙道:“你是说江烟霞?” 容夫人道:“不错。” 俞若仙宝剑一闪,刺了过去。 江烟霞闪身避开,冷冷说道:“俞老前辈,我也明白了。” 俞若仙道:“你又明白什么?” 江烟霞道:“一天君主就在咱身旁。” 俞若仙道:“你是说容夫人?” 江烟霞道:“是她!是她……” 容夫人目光凝注到俞若仙的脸上,冷冷说道:“你是相信江烟霞的话呢?还是相信我说的话?” 俞若仙细想两人举动,都有可疑之处,一时间大感困惑,缓缓说道:“两位暂时不要争论,容我仔细推想一番。”转身行到容哥儿身侧,低声说道:“容相公!今日之局,是我一生中经历最难判料的事,你对令堂知晓好多,还望能据实而言。” 容哥儿道:“好,不过,对家母的事,我一向知晓不多。” 俞若仙道:“如若令堂真是一天君主化身,不论她行动如何谨慎机密,你和她相处十余年,总该有些蛛丝马迹可寻。”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当时,晚辈并无感觉,如今细想起来,确有很多可疑之处…”目光一掠容夫人,接道:“晚辈想先和家母谈谈如何?” 俞若仙道:“很好,以母子之情,也许可以问出真相……” 声音突转低微,接道:“此刻大厅中情势,十分明显,如若咱们倒向令堂,江烟霞必败无疑,如若我们倒向江烟霞,令堂也未必能够取胜” 容哥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插口说道:“老前辈,你和家母相识很久吗?” 前若仙点头,道:“相识虽久,但其间却有很多年未曾晤面。” 容哥儿道:“晚辈之意是,老前辈是否可以确定,家母和你昔年相识的是同一个人。” 俞若仙怔了旺,道:“和令堂相识,乃先夫邓玉龙所引见,就我记忆所及,似有些不同之处! 容哥儿点点头,道“那一方面?” 俞若仙道:“相隔十余年,音容笑貌,自然也有些改变,但最要紧的,是她的性格,在我记忆之中,令堂是一位温婉贤淑的人,不比此刻的性格……” 容哥儿不待俞若仙说完,接口说道:“多谢指教。”转身行向容夫人,肃然抱拳一礼道:“孩儿拜见母亲。” 容夭人脸上毫无亲情,淡淡一笑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孩儿心中有着很多疑问,已经难再忍耐,希望母亲指点。” 容夫人缓缓说道:“好!你说吧!”容哥儿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就在此地说吗?” 容夫人道:“母子情长,日后咱们谈话时间正多,为何一定此时此刻和为娘谈呢?” 容哥儿道:“孩儿心中很怀疑…” 容夫人道:“你怀疑什么?” 容哥儿道:“孩儿和母亲之间,是否还有母子情意。” 容夫人一皱眉头,道:“你说呢?” 容哥儿道:“母亲把我抚养长大,不论孩儿是否亲生,为人子者,都该尽孝膝前……” 容夫人接道:“你一直很乖啊!” 容哥儿道:“但母亲对孩儿,保留的秘密太多了。” 容夫人道:“你听信了俞若仙挑拨之言,是吗?” 容哥儿道:“孩儿有眼会看,有耳会听,难道还能不信吗?” 突闻几声噗通之声,传了过来,那站在厅中的几个黄衣大汉,全都倒了下去。 容哥儿回顾了倒摔地上的四个黄在人一眼说道:“和若母亲对孩儿,还有一点母子之情,还望母亲据实告诉孩儿真话。” 容夫人沉吟了一阵道:“你要问什么?” 容哥儿流下沮来,撩起长衫,缓缓跪下,道:“母亲是不是一天君主?” 容夫人长长时一口气,道:“孩子,你当真不信母亲的话吗?” 容哥儿道:“母亲隐瞒孩儿的事情太多了,叫孩儿无法再信。” 容夫人突然举步向大厅一角行去。 容哥儿望着母亲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显然,已不知如何对付此等变故了。 只听前若仙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容相公,追过去,她已为母子之情所动,也许会告诉你实话了。” 此时,容哥儿心中毫无主意,听得俞若仙之言,缓缓站起身子,紧随在容夫人身后行去。 容夫人直行至大厅一个角落处,再无去路时,才缓缓停下来。 容哥儿紧追身后,低声道:“母亲。” 容夫人面壁而立,冷漠地说道:“你不是我的儿子。”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孩儿就算不是亲生,但母亲对我确有着深厚的养育之恩。” 容夫人道:“想不到你如此命大,我安排很多个使你死亡的机会,但却都被你逃了开去,我又不忍心亲手杀死你。” 容哥儿只觉容夫人字字如利剑一般,洞穿心胸,说不出心中是痛是苦,长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母亲养育我二十年,就算杀了我也不为过,孩儿也死得甘心。” 容夫人道:“孩子,你该早些死去,也可使咱们都减少一些痛苦。” 容哥儿道:“不错,但孩儿却活了下来。” 容夫人道:“现在,你还有死去的机会,为什么你不肯死呢?”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母亲真希望孩儿立刻死去吗?” 容夫人道:“不要叫我母亲,你不是我的儿子……” 话声一顿,接道:“我给了你邓玉龙的剑谱,和一本记述身世的画分,你为什么不看呢?你如看过,也不会参与今日之事了。” 容哥儿好细回想离家际遇,确是九死一生,当下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母亲确是那一天君主的化身?” 容夫人缓缓说道:“就眼下面言,我还不是。” 容哥儿道:“以后呢?” 容夫人道:“还很难说,目下的纷争还未结束。”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孩儿还是不太明白的,母亲可否说清楚一些。” 容夫人缓缓转过头来,脸上是一片冷肃,说道:“我已经说的很多了。”容哥儿双目神凝,盯注在容夫人的脸上,瞧了一阵,道:“母亲虽然已不认孩儿,在未了然全部内情之前孩儿却不能不认母亲。” 容夫人目光冷峻,凝注在容哥儿睑上,缓缓道:“此地之事,你似已无能帮忙,留此也是无用…” 容哥儿道:“母亲之意,可是要孩儿离开此地吗?” 容夫人道:“你如愿意离开,那是最好不过。” 容哥儿摇摇头,道:“一切演变,似都在母亲预料之中,这一片山腹密室,似乎已是决定武林命运的所在,不管有多么凶险的后果,孩儿也要看个明白。” 容夫人冷冷说道:“如果你对我预谋影响,我立时把你处死。”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母亲迟迟不肯下手,足证还有母子情意了。” 俞若仙突然接口道:“还有一个原因……” 容哥儿道:“什么原因?” 俞若仙道:“令堂武功虽高,却未必是我和江烟霞联手之敌。” 容夫人回头扫掠了俞若仙一眼,冷冷说道:“俞若仙,万上门在江湖独树一校,为所欲为,难道你还不满足,竟然又图染指一天君主?” 俞若仙淡淡一笑,道:“先夫死后,我已经看透了权势名利,早已无意在武林中逐鹿霸业! 容夫人道:“那你组织万上门,用心何在呢?” 俞若他道:“当初动机,我只想为先夫报仇。” 容夫人道:“现在呢?” 俞若仙叹息一声,道:“现在,我这份替夫报仇之心,淡了许多。邓玉龙生前,虽然行侠仗义,做了很多善事,但他生性风流,伤害了无数少女之心。 容夫人冷笑一声,接道:“你既然看穿了世情,为何不安分守己,却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 俞若仙冷然说道:“一个人不过有百年的寿命,不论武功如何高强的人,也无法永生不死,霸业、名利,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但天生我才,必有我用,因此,我觉得应该在这短短数十年生命之中,做一点有益于武林的事。” 容夫人道:“这么说来,你插手此事,那是为了造福武林了?” 俞若仙道:“不论你是否相信,我确实有此用心;” 容夫人仰天大笑一阵,道:“俞若仙,你可是想以这大道理,说服于我吗?” 俞若仙正容说道:“如今大错还未铸成,你的能及时悔悟,还来得及。” 容夫人道:“你可是已把我看成了一天君主?” 俞若仙道:“事情已如此明朗,你难道还要否认不成?” 容夫人道:“不论你是否相信,我并非一天君主……” 俞若仙道:“不是你,又是淮呢?” 容夫人突然举步行近到江烟霞的身前,冷冷说道:“江大姑娘,不论你是否是一天君主,但你一定知晓如何见他之法。”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默然不语。 容夫人冷笑一声,道:“整个大局,已然为我控制,我不信逼不出那一天君主真身。” 江烟霞抬头望了望容夫人,欲言又止。 容夫人接道:“你想引我到此绝地,集中属下高手,一网打尽,可惜的是你千密一疏,为我所乘。” 江烟霞冷冷说道:“我哪里疏忽了……”话出口已知说错,陡然住口不语。 容夫人望了俞若仙一眼,道:“你听到了吗?” 俞若仙点点头,道:“听到了。” 容夫人目光又转到江烟霞的脸上,道:“可要说出来,给你听听吗? 江烟霞按不下心中好奇,点头应道:“好!你说吧! 容夫人冷冷说道:“俞若仙,此刻,你是否完全相信了呢?” 俞若仙道:“相信了。”话声一顿,提高了声音,说道:“江烟霞,你也不用再多言狡辩,那一天君主是你,不会再错,至低限度,你是那一天君主的化身之一。” 江烟霞道:“这个,我早就承认了。” 俞若仙道:“你先承认是一天君主化身,骗得我们相信,然后把我们骗到这座密室,准备尽出高手,一网打尽,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容夫人又高你一招,控制了大局,使你计成泡影,前功尽弃。” 江烟霞冷然一笑,道:“老前辈,由于晚辈和容夫人的相持,使你变成了主裁大局的微妙人物,你如肯助我,咱们不难把容夫人搏杀于此,但你如帮助容夫人,晚辈就自知难敌,所以,我们用尽心机,都是为了争取你说服你。” 俞若汕道:“那是因为你已经知晓,无能控制大局,预布的人手,也为容夫人所制,无法增援这座大厅,是吗?” 江烟霞道:“但他们也一样无法进入这座大厅。” 俞若仙目光移动,望了江烟霞和容夫人一眼道:“似乎是,两位的属下,正在这山腹密室之外,展开着一场恶战。” 容夫人道:“如若事如江大姑娘所料,她能源源调入高手,此刻,咱们都已经伤在无数高手的围攻之下了。” 江烟霞道:“夫人不要太乐观,眼下无法预料结果……” 俞若仙接道:“所以两位都在拖延时间,但我却不用等下去。”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俞若仙,你要和难动手呢?” 江烟霞道:“若你无法从我们两人间选定一人动手,只有陪我们等下去了。” 俞若仙点头叹息道:“原来,两位在等待外面激斗的胜负,想尽方法拖延时光!” 容夫人道:“日下情形如此,如是江烟霞胜了,咱们只有两条路走,不是依她归降,就是自绝而亡……” 江烟霞接道:“如是你胜了呢? 容夫人道:“作尚可多一条选择之路。” 第三十八回 一代情圣棺中尸 俞若仙接道:“多一条什么路?” 容夫人道:“你们可以常居此地,乐度余年岁月。” 俞若仙道:“包括了你的儿子容哥儿和我,是吗?” 容夫人道:“还有江大姑娘。” 俞着仙回顾了容哥儿一眼,叹道:“古往今来,从没有一个母亲,对她自己的儿子,如此的冷酷残忍。”容夫人正待答话,突闻几声砰砰大震,传了过来。 江烟霞望了容夫人一眼,冷冷说道:“现在,大约已分出胜败了。” 容夫人道:“你可以开启机关,看看谁胜谁负?” 江烟霞说道:“容夭人,在本证明胜负前,我有几点不解之处,想请教一二?” 俞若仙和容哥儿耳闻目睹两人的说话神情,心中感慨万平,但又有着一种强烈的好奇之感,希望能看一个水落石出。 但闻容夫人说道:“什么事?姑娘只管请说。” 江烟霞道:“我相信那一天君主的真身,绝然非你,但你却对此中之事,了若指掌。”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这并非困难的事,因为,在你的属下之中,我已预市卧底之人。” 江烟霞道:“凡是我手下之人,大都服过药物,纵然是你派遣的人物,他们也是一样的忘了过去,不知出身经历,如何还能为你所用?” 容夫人笑道:“这并非难于解决的事,只要稍微用些心机就是。 江烟霞道:“我就是此点想不明白,特向夫人请教。” 容夫人沉吟厂一阵道:“此刻,说明了也不要紧……” 语声一顿,道:“我们还派几个精明而又擅画之人,绘了你属下中部分人的面貌身材,这些人职位不太高,但他们却都是最为重要的小首领…” 江烟霞道:“是了,你们把他们暗中捕获,派人顶替他们,混入其中。 容夫人道:“也不像你江大姑娘说的如此简单。” 江烟霞道:“那倒要再请教了?” 容夫人道:“我尽量选择那面貌相似之人混入顶替,另外还有一位世间最好的易容大夫,改正他们的容貌,所以,那一天君主虽然是算无遗策,也未想到在他借药物控制的属下中,混入了我很多卧底之人。” 江烟霞接道:“这么说来,夫人和那一天君主,已经斗法很久了,是吗?” 容夫人道:“不错,我和他明争暗斗,已有数年之久,自然,还未算上准备的时间。” 江烟霞道:“你们斗智斗了数年之久,那一天君主,难道你也不清楚吗?” 容夫人凝目沉吟了片刻道:“那一天君主,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且,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俞若仙……” 俞若仙冷冷接道:“你不要含血喷人!” 容夫人道:“我是说可能而已……”语声一顿,接道:“我的推想不错,那一天君主的职位,已经有过很多次搏杀……” 俞若仙道:“你是说,有过很多一天君主了,是吗?” 容夫人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说的不够精辟透彻,不论何时,一天君主,都是两个人。” 俞若仙道:“这话使人听得很难明了。” 容夫人道:“事情很简单,有一个人,故意设下了这一天君主之位,它有着极大的虚名,指挥着无数的高手,对一个智慧聪明的人,自然充满着诱惑,那隐身幕后的人,就用这种虚名高位,引诱了那些自负才华的人,为他所用,同时,那人也在进行培养第二个接位的人,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 俞若仙接道:“这办法很恶毒。” 容夫人道:“自然是恶毒,他借用了无数人的聪明才智,帮助他建立起这等雄厚的实力,当那人野心勃发,将要取他而代之时,他培养江烟霞道:“是了,你们把他们暗中捕获,派人顶替他们,混入其中容夫人道:“也不像你江大姑娘说的如此简单。” 江烟霞道:“哪倒要再请教了?” 容夫人道:“我尽量选择那面貌相似之人混入顶替,另外还有一世间最好的易容大夫,改正他们的容貌,所以,那一天君主虽然是无遗策,也未想到在他借药物控制的属下中,混入了我很多卧底之 江烟霞接道:“这么说来,夫人和那一天君主,已经斗法很久了,容夫人道-“不错,我和他明争暗斗,已有数年之久,自然,还未算准备的时间。” 官夫人凝目沉吟了片刻道:“那一天君主,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俞若仙……” 俞若仙冷冷接造:“你不要含血喷人!” 容夫人道:“我是说可能而已……”语声一顿,接道:“我的推想不错,那一天君主的职位,已经有过很多次搏杀……” 俞若仙道:“你是说,有过很多一天君主了,是吗!” 容夫人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说的不够精辟透彻,不论何时,一天君主,都是两个人。” 俞若仙道:“这话使人听得很难明了。” 容夫人道:“事情很简单,有一个人,故意设下了这一天君主之’立,它有着极大的虚名,指挥着无数的高手,对一个智慧聪明的人,自时充满着诱惑,那隐身幕后的人,就用这种虚名高位,引诱了那些自负才华的人,为他所用,同时,那人也在进行培养第二个接位的人,然,让他们自相残杀……” 俞若仙接道:“这办法很恶毒。” 容夫人道:“自然是恶毒,他借用了无数人的聪明才智,帮助他建立起这等雄厚的实力,当那人野心勃发,将要取他而代之时,他培养的第二个一天君主,及时而出,取代了旧人。” 江烟霞道:“那隐身幕后之人又是谁呢?他这般用心其故安在?” 容夫人道:“那隐身幕后人物是谁?正是咱们此刻要找的人,至于那身任一天君主名位的人,却是很多了,白娘子和价江烟霞都是。” 江烟霞长叹一声,沉吟不语,显然,他对容夫人的分析,十分佩服。 俞若仙道:“你和那一天君主,斗智数年,难道也是一点猜不出那真正的人物是谁吗?” 容夫人缓缓说道:“不知道,他能有今日这等成就,有一个最重要的要决,就是隐秘了身份,我能和他斗智数年,尚未大败,也得一个密字……” 目光转到俞若他的脸上,接造:“江湖上各门各派中的高手,都为他收罗所用,而你万上,门独无他卧底之人,你也是占了密字之光。” 江烟霞突然说道:“容夫人,晚辈有一事想和夫人商量,不知夫人肯否答允?” 容夫人道:“什么事?” 江烟霞道:“晚辈说过之言,都是实话,只不过未曾说出心中所想的事,而且,还怀疑到容夫人-……” 容夫人道:“怀疑什么? 江烟霞道:“怀疑你是一天君主。” 容夫人道:“所以你木肯畅所欲言?” 江烟霞缓缓说道:“不错。” 俞若仙接道:“你心中又想些什么事呢?” 江烟霞道:“晚辈所思之事,容夫人已经说过了。” 俞若他道:“你想夺得真正一天君主权位,是吗?” 江烟霞道:“我要自保,就必得设法取得真正的权位。” 容夫人道:“对江大姑娘之能,我也不能不心生敬服。” 江烟霞道:“这话怎么说?” 容夫人道:“如若你前言都是实情,就任这一天君主之位,不过数月,但姑娘竟能设法,把主要头目收为已用。” 江烟霞道:“那并非很难的事,因为他们并不知在我身后,还有一位美的一天君主,他们认为那一天君主,无所不能,化身难测,因此,对那一天君主的身份,已然不再用心分辨,只要我稍用心机,他们就不难为我所用。” 容夫人道:“你要和我谈的,就是这些事吗?” 江烟震道:“我觉此时此情之下,咱们应该坦坦白白、真真诚诚的合作。” 容夫人道:“合作太过笼统,江大姑娘说得详尽一些。” 江烟霞道:“咱们合作,对付那真正的一天君主……” 容夫人道:“以后呢?” 江烟霞道:“以后再说吧!此刻,咱们似乎该先行合作。” 容夫人目光转到俞若仙的脸上,道:“你的高见呢?” 俞若仙道:“暂时放弃敌对,合力对付一天君主,然后,再解决本身争端。” 容夫人道:“你认为这是两件事吗?” 前若仙道:“不错啊!本来是两件事。” 容夫人摇摇头,不再理会俞若仙,却望着江烟霞道:“现在,你可以求证一下自己是胜是败了。”江烟霞突然退到壁角处,一座石鼎之前,探手在鼎中一按。 只听一阵轧轧之声,壁间突然现出了两个门户。 厅中之人,全都凝神贯注,瞧着那两扇门户。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不见任何动静,那两扇洞开门户,也不见有人进来。 容夫人冷冷一声,道:“江烟霞,够久了,难道还不死心吗?” 江烟霞黯然叹道:“我输了。” 容夫人微微一笑,道:“那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烟霞道:“现在,你似乎不用再隐秘身份了……” 俞若仙接道:“看来,你确是一天君主的真身了?” 容夫人冷漠地说道:“我说过不是,就不是,诸位为何不信呢?” 容哥儿也被这迷离的局面,闹得头晕脑胀,当下说道:“母亲不是一天君主,那一天君主何在呢?” 容夫人道:“现在,是咱们逼他现身的时候了。” 容哥儿目光转动,四额百一眼道:“哪一天君主也在此厅之中?” 容夫人道:“我想是的。” 容哥儿道:“可是此厅之中,除了咱们四人之外,只有八具尸体啊!” 容夫人不再理会容哥儿,沉声对江烟霞道:“你自认已败,当今大局已为我控制,似是用不着再对一天君主畏惧了。” 江烟霞缓缓转动鼎内机关,两扇大开的石门,重又闭上,点点头道:“我一直就不太怕他,只因他掌握了我金风谷中数十人的生死,我不得不听他之命罢了。” 容夫人缓缓说道:“现在情势不同了,整个山腹密室,都已为我控制,不论那一天君主有多大能耐,他已无法施展,如你肯逼他出圆,我们助你对付他就是。”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我真不知他身在何处。” 容夫人道:“我想你知道,至低限度,你该知晓见他的办法。” 江烟霞道:“好吧!我试试看,但我不知是否能够见到他。” 容夫人道:“有我和前若仙为你助力,生死与共,你还有什么怕的?”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好吧!试试看,不过,我不相信那一天君王在此。 只见江烟霞缓步行到那石鼎之前,探手入石鼎中,转卞两转,突然向后退开。容哥儿心中暗道:“这石室中的机关,似是都操纵处理由鼎之中。” 一时间,好奇之念大动,忍不住举步向石鼎行去。 但闻江烟霞叫道:“容相公,不要行近石鼎!”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烟霞还未来得及答话,突然见一阵寒芒闪动,一片毒针进射而出。” 容哥儿吃了一惊,暗道:“这毒针如此密集,我如行近石鼎,必然要伤在毒针之厂无疑了。” 那射出的毒针,不但数量众多,而且力道甚强,击撞在屋顶之上,才纷纷落地。 而且延续甚久,才停了下来,容哥儿目光一转,只见地上毒针,个卜十枚。 容夫人冷然一笑,道:“江烟霞,毒针已经停下了。”江烟霞也不答话,又举步行近石鼎。 此时俞若仙和容哥儿心头一片茫然,只觉容夫人和江烟霞都可能是那一天君主的真身,但也都可能不是,以那俞若仙的博闻见识,亦无法料想出下一步的变化。 只见江烟霞探手伸入石鼎中,摸索片刻,重又退了回来。 容夫人缓缓道:“江烟霞,那石鼎之中,还有什么恶毒暗器射出来吗?” 江烟霞冷然一笑,道:“我如说实话,夫人也是不信。” 容夫人道:“好!你说来听听吧!” 江烟霞道:“不知道容夫人信是不信?” 容夫人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我相信你第一次开动这石鼎机关,相信你不知道详细的内情变化,但我却相信你知晓开到几次之后,才没有暗器射出。” 江烟霞道:“三次,第四次才是开启这石鼎操纵的门户,但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 容夫人点点头道:“我听得出来,这是你由衷之言。” 语声甫落,突见石鼎中射出一股激泉,水势极强,直击在屋顶石桥之上。 江烟霞急急喝道:“向后退开!”一提气,当先向后退出了七八尺远。 其实,容夫人、俞若仙、容哥儿,未待那江烟霞呼叫出口,人已经跳出八九尺远。 那石鼎中激射而出的泉水,间歇喷射,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完全停下来。 容夭人四顾了那满地水珠一眼,道:“那是毒水吗?” 江烟霞道:“应该不错。” 容夫人道:“还有一道暗器了。” 江烟霞举步行到石鼎前面,沉思良久,才探手伸入石鼎之中。 容夫人、俞若仙等,全都注意那江烟霞的举动,只见她伸入石鼎的右手、似是在转动着什么。显然,那石鼎之中,有着控制机关的枢纽。 只见江烟霞右手在石鼎中转动了一阵,又缓步向后退开。 大夫人。俞若仙等十忡晖注在石鼎中又变出什么花样出来。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几人的意料之外,良久之后,仍然不见动机。 容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江大姑娘,是否转错了机关?” 江烟霞道:“没有人教过我转动石鼎机关的方法,我只凭记忆施为。” 容夫人道:“有一件事,我想先得说明,如若这大厅中有凶险的变化,我们又都无能躲过,江大姑娘也要和我们一样的死在这大厅之中。” 江烟霞道:“就算能很顺利的开了这五鼎中的机关,我们也没有生存的希望。” 俞若仙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如若一天君主,当真的藏身于此,绝不会放过咱们。” 容夫人接道:“你心中很怕他?” 江烟霞道:“如若那一天君主不在此地,这石鼎必设有置人死地的机关。” 容夫人道:“附么布置,能够使咱们非死在此地不可?” 烟霞道:“我只能比喻说:这石鼎中如是冒出毒烟,弥漫全室,咱们闭住呼吸之能,可以支持多久呢……” 容哥儿接道:“破门而出。”江烟霞道:“我想,那使在这石鼎中布下毒烟的人,必然会在那毒烟冒出时,同时封闭着这厅中的门户……“语声一顿,又道:“我又想到火,如是这石鼎中喷澎毒火,那也够咱们对付了。”谈话之间,突阔得一阵轧轧之声,起自地下。 那矗立在地上的石鼎,突然向下沉落,疾快的消失不见。 原放石鼎处,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门户。 容夫人道:“还有一道暗器未曾放出。” 江烟霞道:“我说过我凭此记忆,来开动石鼎机关,如何变化,那就非我所能预料了。”举步行近门户,道:“夫人如若害怕,晚辈先行就是。”缓步向下行去。 容夫人行近门户,探首看去,只见一道石级,直向下面通去。 那石鼎却已消失不见。俞若仙一侧身,抢在容夫人的前面,道:“不久虎穴,焉得虎子” 紧随在江烟霞身后行去。 容夫人回顾容哥儿道:“你是否要下去呢?”口气之中,似是已全无母子关系。 容哥儿剑屑一标,道:“母亲似是已经决定不认孩儿了。” 容夫人道:“你非我之子。” 容哥儿道:“我既非你之子,你为何要养我二十年呢!” 容夫人道:“我不够心狠,也不够手辣。” 容哥儿道:“这话怎么说呢?” 容夫人不再理会容哥儿,却举步直向下面行去。 容哥儿紧迫在容夫人身后,向前行去,一面问道:“母亲对我有二十年养育之情,纵然我不是你所生:这养育思情,也使人报答不尽。” 容夫人冷冷说道:“你可是想以母子之情感动我吗?”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孩儿无此用心。” 容夫人道:“那很好,你记着,从现在起,不要再喊我母亲了。”容哥儿目重返山居之时,心中对自己身世,已然动了怀疑,对那容夫人确有着很多的怀疑、误会,本想找个时间追问,但容夫人却处处逃避。容忍,颇有慈母胸襟,但容哥儿却是难忍心中疑虑,常想借故逼问。 此刻,容夫人却突然冷酷,一口推拒了母子关系,而且口气坚决,大有从此视作陌人之意,容哥儿反生出孺慕之情,想到容夫人二十年养育之思。 只听容哥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养育二十年的恩情,是何等深重,那和生身之母,有何不同?”这本是他心中之言,不觉间说出口来。 容夫人陡然转过身子,双目盯注在容哥儿脸上,厉声说道:“从此刻起,你如再叫我一声母亲,我立刻出手杀价。” 容哥儿听得一愣,还未来及接回答话,那密夫人已转身向前行去。 地道中十分黑暗,却毫无湿霉气味。但有一阵阵寒风吹来,使人油生寒意。 容哥儿完全未料到容夫人提出如此严厉的警告。 要不是亲耳听到,言出养育自己的母亲之口,实是难以叫人相信就在愕然凝思之间,容夫人已走得踪影不见。 几番江湖惊变,生死际遇,已使容哥儿变得坚强了很多,略一定神,举步向前追去。 行约二十丈,而道突然向右转去。容哥儿加快脚步,向前追去。 又行十余文?只见天光隐隐,似是已到了出口所在,平行的甫道,也突然向上升去。 借隐隐天光望去,江烟霞、俞若仙,都已经走得不知去向。 容哥儿心中暗道:“也许即将揭穿一桩武林的大隐秘,我必将振起精神应付才成。” 提气疾行,奔出洞口。 凝目看去,只见江烟霞和俞若仙并肩丽立,站在一座石洞前面。 这是一座天然的并形石洞,上见青天,洞口也不过是数尺方圆大小,但底面却有四丈见方大小,立壁如削,而且越高越小,纵然是世间第一流的轻功高手,也是无法攀登。 在洞底四面的石壁中,除了他们行经的一个洞口之外,有两座石洞。 洞口无门,但却各自放着一座石炉,炉中冒着蓝色的火焰。 那火焰高过五炉四寸有余,熊熊而燃 俞若仙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令堂呢?” 容哥儿道:“在我身后。”说话之间,容夫人已出洞口。 俞若仙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容哥儿道:“你何不问江大姑娘?” 俞若仙道:“江烟霞不明所以。” 容夫人目光转动,打量了那两个洞口一眼,差不多一般大小,而且那石鼎的形状,也是一样,冒出的蓝色火焰,也不见高低。当下说道:“还似是两座丹炉。” 俞若仙道:“是啊!谁会在这地方炼丹呢?” 容夫人道:“一天君主。” 俞若仙道:“此地既有丹炉,那是一定有人居住了。” 容夫人道:“想证明是、否有人,只有进去瞧瞧了。” 容哥儿看那两具丹炉,摆在门口之处,正好挡住了入洞去路,两侧各余尺许,侧身可过。 俞若仙道:“两座石洞一般模样,两个丹炉,也差不多大小,但其中必有一座布满了陷阱,诱人入伏。” 容夫人置:“你在分辨真伪,是吗?” 前着仙道:“不错。” 容夫人道:“从外面观察,只怕是难以分辨出来。” 俞若仙道:“那要如何才能观察得出来呢?” 容夫人道:“行近丹炉查看,哪一个丹炉有丹,就是真的了。” 俞若仙一皱眉头,依言行近,把两个丹炉都瞧一遍。 容夫人道:“怎么样?” 前若仙道:“两个丹炉一般模样,每个炉中,都有丹九。” 容夫人道:“如是你没有看错,那只有设法进去石洞瞧瞧了。” 俞若仙道:“既然到了此地,自然要看个水落石出。” 突然举步而行,侧身行人了左面石门之中。 那洞中一片黑暗,片刻后已失了容夫人的踪影。 俞若仙回顾了江烟霞一眼,道:“如果你在石洞之内,市有恶毒机关,我和那容夫人全部死于那机关之内,当可遂了你霸统武林之愿了,但我言已出口;纵然是万元一生,也不能言出无信。”一侧身,进入了右面石门之中。 江烟霞目睹俞若仙背影消失,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容公子是否相信我是那一天君主呢?”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这个,在下不敢断言。” 江烟霞道:“大约你相信令堂的话,唉!那也难怪,母子情深,你纵然知晓她是一天君主,也不肯说出来了。” 容哥儿脸色一怔,缓缓说道:“在下确实不知,咱们四人之中。以我的武功最弱,但在下也最清白……” 江烟霞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只听一声尖叫,传了过来。 江烟霞目光转动,看了那石洞一眼,黯然说道:“是俞老前辈行人的山洞。” 容哥儿道:“那是说俞老前辈遇害了?” 江烟霞道:“纵然未必遇害,但以她的身份武功,这等失声尖喊,遇上之物,定然是十分可怖。” 但闻江烟霞叹息一声援道:“容兄。咱们进去瞧瞧如何?” 容哥儿说道:“是的,咱们应该进去瞧瞧。” 江烟霞道:“好,小妹带路。”一侧身向洞中行去。 容哥儿紧随江烟霞身后,向前行去,一面暗中运气戒备。 转了两个弯子,洞中更加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一面低声,说道:“港兄,运气戒备紧防暗袭。”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是很关心我.们不知饮情意是真是假。”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多谢关顾,占娘也请小心。”谈话之间,又转过一个小弯。 只听江烟霞呵哟一声,向后退来,正好倒在了容哥儿的怀里。 容哥儿随在江烟霞的身后.还未转付弯子,未看到前面景物,不知什么事,竟然使江烟霞如此惊骇。 当下本能的伸出手去,炮位了江烟霞的娇躯,低声说道:“什么事?”说出口,才想起自己举动失常,还紧紧的抱着江烟霞,赶忙松开双手,扶正了江烟霞的身体。 江烟霞举手拂试着汗水,缓缓说道:“现在我才感觉刊一件事件江烟霞强煞了,仍然是一个女人啊!” 容哥儿道:“江姑娘眼到了什么?” 江烟霞镇定了一下心神,淡淡一笑,道:“那是故有凝阵的手法,我该想到的,但我却忍不件失声而叫。” 容哥儿听她说了半天.仍然没有说出内情,忍不住侧身越过江烟霞,探首望去。 只见去路已到尽处,一条两立多长的甬道后面,就是尽处,在那石壁之前,放着两具棺木.一盏光焰微弱的琉璃灯,除了那两具棺木和一盏琉琉灯外,再无他物。 容哥儿心中暗道:“奇怪啊!两具棺木有什么好怕呢?尤其那江烟霞,已不知亲手杀过了多少人,怎会为两旦棺木腔得牛吉个叫呢?实叫人想不通了。” 但闻江烟霞柔声说道:“你瞧到了?” 容哥儿道:“瞧到了。” 江烟霞道:“男子汉大丈夫,究竟强过我们女人,我吓得失声尖叫,你却能视若无睹。”容哥儿皱皱目眉头,道:“没有什么好怕的啊!” 江烟霞缓步行了过来道:“你胆子很大……” 探头看去,不禁一呆,道:“两具棺木。” 容哥儿道:“是啊!就是这两具棺木,你在武林之中行动,杀人无数,难道还对这两具棺木畏惧吗?” 江烟霞道:“不是这两具棺木。” 容哥儿道:“是什么呢?在下确确实实,只瞧到了这两具棺木。” 江烟霞道:“还有一个全身是血,形状恐怖的人,和从那棺木中伸出的一双血手。” 容哥儿道:“在下怎的没有瞧到?” 江烟霞道:“也许是他们故意布下的疑阵。” 容哥儿突然想到俞若仙,急急说道:“俞老前辈呢?这市道已到尽处了。” 江烟霞已完全回复了镇静缓缓说道:“俞若仙已然失陷在他们预布的陷欲之中,毛病就出在那两具棺木之上。” 容哥儿道:“咱们过去瞧瞧!” 江烟霞道:“过去瞧瞧可以,不过,要小心一些。” 容哥儿话说出口,心中已经后悔,暗道:“应该要江烟霞走在前面才是。”但话已经说出口来,无法收回,只好大步向前行去。 江烟霞紧随在容哥儿身旁,行到两具棺木前面。 微弱的灯火之下,只见那两具棺盖顶上,已然写明了殓收尸体的姓名。 左面棺木顶上写着,“一代情侠邓玉龙存尸之棺。” 容哥儿只觉前胸被人击了一拳般,喃喃自语道:“奇怪呀!奇怪。” 江烟霞道:“奇怪什么?” 容哥儿道:“那邓玉龙的存尸之棺,怎会在山腹密洞之中呢?” 江烟霞探首瞧了一眼,道:“一代情侠邓玉龙……” 容哥儿接道:“江姑娘,如若你真不是一天君主,那就不用再隐瞒什么了。 江烟霞道:“你要问什么?” 容哥儿道:“关系令尊的事。” 江烟霞道:“我爹爹已经死去很久了,他老人家在世之时,我还不解人事。” 容哥儿道:“姑娘知晓令尊死在何人之手吗?” 江烟霞道:“十余高人围攻之下,先父败得很荣耀,他们却胜得卑劣。” 容哥儿道:“据在下听闻,令等在那次高手围攻中,并未死去。” 江烟霞道:“怎么?你是说家父还在世上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死是死了,不过他不是死在那围攻之中。” 江烟霞道:“那是死在何人之手?” 容哥儿道:“就在下听得传说,令尊是死在一次单打独斗中。” 江烟霞道:“我不信,除非很多高手围攻,谁有本领能够杀死先父?” 容哥儿道:“邓五龙。” 江烟霞怔了一怔,道:“邓玉龙,听哪一个说的?” 容哥儿道:“白娘子,在体之前的一天君主。”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不可能吧!” 容哥儿道:“可惜那白娘子死于姑娘之手,要不然有她出面,或可说出一些内情。 江烟霞摇摇头道:“那白娘子死于花娘之手,并非找出手杀她。” 容哥儿突然伸出手去,按住棺木之上,说道:“目下武林中纠纷,似乎是都牵扯这邓五龙的身上,我倒要瞧瞧他是什么样一个人物……“口中说话,右手却暗加功力,推那棺盖。 江烟霞急急说道:“慢着。”右手疾快探出,抓住了容哥儿的手。 容哥儿道:“你要怎么样?” 江烟霞摇摇头,道:“不可造次。”松开容哥儿的手臂,后退数步,举手相招。容哥儿缓步行了过去,道:“’什么事?” 江烟霞低声说道:“贱妄适才所见,左首那邓玉龙存尸之棺中,伸出来一双血手,右面棺木,是一个可怖至极的浴血之人……” 容哥儿道:“姑娘之意,可是说这石室之中,布有恶毒机关,是吗?” 江烟霞道:“此地已前无过路,咱们一路行来,又未见俞若仙退出石洞,她此刻哪里去了”容哥儿微微一怔,道:“不错,这地方不但险恶重重,而且是充满着神秘。” 江烟霞道:“所以,咱们要放弃成见,合力同心。”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姑娘说那两具棺木十分奇恐,棺中不是尸体,那是说俞若仙的失踪,也和那两具棺木有关了?” 江烟霞道:“响情未明,贱妾也不敢断言,但那两具棺木,放在这里,贱妾实是想不出它作用何在。” 容哥儿凝目沉思一阵,脸上突然泛现悲天传人之色,缓缓说道:“不久虎穴,焉得虎子,在“严打开那棺木盖子,姑娘从旁戒备,如有变故,还望姑娘立时出手援救。” 江烟霞道:“为何不要贱要涉险?”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姑娘武功高过在下甚多,在下遇险,姑娘不难解救,如是姑娘遇险,在下就难救助了。” 江烟霞点点头道:“好,就依容兄之意。” 容哥儿暗中运气,缓步行到邓玉龙存尸的棺木前面,右手运劲,集于掌心,左手暗加劲力,陡然揭开了棺盖。 凝目望,只见一个白纱覆面,身着银白劲装的尸体,静静的躺在棺木之中。 江烟霞站在四五尺外,蓄势戒备,只要那棺木一有动静,立时出手驰援。 但见那容哥儿望着格水果呆出神,良久之后,仍然不发一言。 心中大为奇怪,忍不住说道:“容兄,哪里不对了?” 容哥儿摇摇头道:“这棺木中并非有血,也不是全身浴血的怪人。” 江烟霞道:“那是真正的邓玉龙吗?” 容哥儿道:“我不知道是谁,但这棺木中是一具尸体,应该是不会错了。” 江烟霞道:“你再打开另外那具棺木瞧瞧如何?” 容哥儿道:“好!”横行两步,右手一挟,揭开了另一具棺木盖凝目望去,里面是一个身着水绿裙子,水绿短袄的尸体,脸上蒙着一片白纱,无法瞧到她的面貌。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是一个女人尸体。” 江烟霞缓步行了过来,目光转动,望了两具棺木一眼,道:“奇怪呀@回回回巴包容哥儿道:“奇怪这两具尸体,是吗?” 江烟霞道:“我明明瞧到了一双血手,和一个满身浴血的怪人,但这两具尸体却全然不像。” 容哥儿道:“姑娘会不会瞧错呢?” 江烟霞道:“不会,绝对不会。” 容哥儿道:“好!我揭开他们脸上面纱,拿起他们双手瞧瞧,就可证明了。” 江烟霞摇摇手,道:“不用拿了,绝不会是两个人。” 容哥儿剑眉耸动,道:“姑娘之意,可是说这两个尸体……” 江烟霞右手按李樱口中,轻轻嘘了一声,退后五步。 容哥儿道:“邮娘可是怀疑这两具尸体是活人假扮……” 江烟霞点点头应道:“不错。” 容哥儿道:“那要如何对付呢?” 江烟霞道:“咱们装出揭去他们面纱瞧去,出其不意先点了他们的穴道,然后再揭面纱。” 容哥儿道:“如若真是两具尸体,咱们岂不犯了毁尸之罪。” 江烟霞道:“容兄啊!此时此地,生死难料,你还能想到犯毁尸之罪。” 容哥儿脸上一热,道:“就依姑娘之见办理。” 江烟霞一指邓玉龙的棺木,自己却向那存放女尸的棺木行去。 容哥儿行到邓玉龙棺木面前,忖道:“只要我心中有备,不为他暗袭所伤,那也不用先行点他的穴道了。” 心中念转,右手戒备,左手探人棺中,揭开了那银衣人脸上的面纱。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双目紧闭,颚下有须的惨白面孔,安详躺在棺中,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个人面无血迹,五官可辨,可惜的是我不认识那邓玉龙,不知这尸体是真是假?” 抬头看去,只见江烟霞手中也拿着一块白纱,望着相中尸体出神。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江姑娘,你见过那邓玉龙吗?” 江烟霞回过脸来,摇头道:“我生也晚,无缘一会。” 容哥儿道:“听人说过吗?” 江烟霞道:“听倒听人说过他的形貌。” 容哥儿道:“那很好,姑娘请来,看看此人是不是邓玉龙?”江烟霞依言行了过来,探首瞧了一阵,道:“活貌死容,差别很大,贱妾也不敢断言是不是。” 容哥儿道:“在下之意,是问这容貌像不像。” 江烟霞道:“办是依惜传闻之言,倒是有些像那邓玉龙” 容哥儿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江烟霞道:“移开他尸体看看。” 容哥儿道:“如若这具尸体,真是那邓玉龙,那就是万上门主讲的不是真话。” 江烟霞道:“万上门主俞若仙,如何骗你?” 容哥儿道:“她说她收殓了邓玉龙的尸体,怎的这里又有一具尸体呢?一天君主似是用不着伪造一具形似邓玉龙的尸体,借它吓人吧!” 江烟霞道:“如若他真是邓玉龙,何以死亡如此之久尸体仍然不坏?”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邓玉龙凭仗天赋才貌,一生之中,不知诱好了多少女子,就算他做了千万善功,也无法赎去他的罪恶,就算他真是邓玉龙,那也不用对他有所特别敬重。” 江烟霞道:“你要鞭打他的尸体……”容哥儿道:“那也不用了。”说完话,又替他覆上面纱,接道:“江姑娘,那棺中女人是谁?? 江烟霞道:“我不认识,你自己瞧瞧去吧!” 亭哥儿慢步行过去,只见那棺中女尸,面貌如生,白里透红,而青丝如云,五官端正,竟是不像一个死人,心中大感奇怪,道:“江姑娘,这人是死的还是活的?” 江烟霞道:“如若她是活人,也被我点了穴道。” 容哥儿道:“解开她穴道瞧瞧如何?” 江烟霞摇摇头,道:“此刻,咱们先找那俞若仙去处要紧。” 容哥儿目光转动,四下瞧了一眼,道:“前无去路,她定然陷入科门中了。 江烟霞道:“你移开这两具棺木瞧瞧。” 容哥儿道:“好!姑娘小心戒备。” 暗运功力,双手一抬。哪知竟然未能把棺木移动分毫。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好重的棺材。” 江烟霞突然举手,在那棺木上敲打了一阵道:“难怪移不动了。” 容哥儿逼:“为什么?” 江烟霞道:“这棺木是生铁所铸,外面包了一层软木” 容哥儿道:“那要如何?” 江姻霞道:“移开他们尸体,也许在他们尸体之下,另有机关、门户。” 容哥儿道:“移动这具女尸,那要有劳姑娘了。” 江烟霞道:“你要小心戒备。”双手探人棺中抱起女尸。 突然那尸体双手疾出,分别抓住了江烟霞双腕的脉穴。 容哥儿吃了一惊,右掌横里削出,击向那女子肘间关节。 就在容哥儿掌势发出的同时,突觉双肩一紧,左右“肩并”双穴,一齐被人拿住,击出的一掌,也中途而住。 第三十九回 天地为媒说姻缘 江烟霞运气行功,力达双腕,双腕坚如金石,先护住双腕脉穴,不使对方控制,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那绿衣人淡淡一笑,道:“此时此刻,我纵然告诉你姓名来历,也是不能救你性命。” 江烟霞暗中提聚功力,准备一发动,就要挣脱双手的控制,在未准备好之前,不愿轻举妄动,当下说道:“我看夫人很面熟?” 那绿衣妇人冷笑一声,道:“是吗?”抬起头来,突然间,那绿衣妇人,面上泛现出一种似惊怖,又似悲伤的神情,轻轻啊了一声,五指突然一松。 江烟霞借机挣脱双手,右手一挥,拍了过去。 那绿衣妇人左手疾起横里击出了一掌,挡开了江烟霞的掌势,右手一体,食、中二指带着尖利指甲,疾向那扣拿着容哥儿右肩“肩缨穴”上一双苍白手背上点过去。 江烟霞正要再发掌力,瞥见那绿衣妇女一指攻向了自己人,同时,也感觉出那绿衣妇女有意的放了自己的双腕。 只见那扣拿在容哥儿双肩“肩级”穴上双手,突然一收,容哥儿的身子,随着那收缩的双手,向后倒去,避开绿衣妇人的一指。 江烟霞一退步,反手一掌,切向容哥儿身后手臂。”同时,也看清楚了那人正是棺木中躺着的银衣人。,那银衣人动作甚快,突然一转,竟把容哥儿的前胸,疾向江烟霞的掌上送来。 江烟霞一伸右手,左手却避开容哥儿,点向那银衣人的面门。 容哥儿双肩穴道被人拿住,完全失去反抗之能,任人摆布。 石室狭小,双棺又占大半地方,搏斗活动,大受限制,江烟霞和那银衣人,隔着容哥儿动手,那银衣人利用容哥儿作为挡箭盾牌,拒挡那江烟霞的攻势,江烟霞怕误伤容哥儿,攻势大失凌厉。 突然间,听得那绿衣妇人叫道:“放开他!” 这声音虽然急促,但却十分微小。显然,她心有所忌,怕人听到。 那银衣人似是很听绿衣妇人之言,双手一松,放开了容哥儿。 这变化大出了江烟霞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容哥儿望望那绿衣妇人,又回顾了那银衣人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呢?”目光转到那绿衣妇人的脸上,接道:“你为什么要他放了我介那绿衣妇人缓缓坐火棺木之中,反问道:“孩子,你姓什么?” 容哥儿道:“我姓容?” 绿衣妇人奇道:“姓容?” 容哥儿道:“不错。”目光转向那银衣人身上,道:“你是邓玉龙?” 银衣人摇摇头,也不讲话。缓缓坐了下去。 那棺木很深,两人坐在棺木中,只露出一个头来,石室孤灯,照着两具棺木,每具棺木中露出一个人头,看上去十分诡异。 容哥儿皱皱眉头,道:“你不是邓玉龙,为什么躺在邓玉龙棺木之中?” 那银衣人冷冷的瞧了容哥儿一眼,仍是一语不发,缓缓躺入了棺木之中。 容哥儿举步行到棺木之前,望了那银衣人一眼,正待开口,却听那绿衣妇人说道: “孩子,不要招惹他。” 容哥儿缓缓转过脸来,道:“为什么他不肯讲话?” 绿衣妇人道:“我也不能讲话,因为讲话要付出很大的痛苦。” 容哥儿道:“为什么说话要付出痛苦呢?” 绿农妇人团上双目,休息良久,才接口说道:“孩子,我不能说话,别问我太多事,答复我的问题,好吗?” 容哥儿望了江烟霞一眼,道:“江大姑娘,我有些糊涂了。” 江烟霞柔声说道:“不管她问什么,都据实告诉她。” 容哥儿道:“为什么了?” 江烟霞道:“因为她可以帮咱们,也可以害咱们:“但闻那绿衣妇人道:“你是哪里人氏?” 容哥儿道:“就在下所知,世居河南开封府。” 那绿衣妇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你爹爹在吗?” 容哥儿道:“死于仇家之手。” 绿衣妇人又闭目休息了一阵,道:“你今年几岁了?” 容哥儿越听越觉奇怪,心中暗暗忖道:“她问我这些事情做什么呢?” 只听那绿衣妇人接道:“仔细想想,别要讲错了。”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似乎是二十岁。” 那绿衣妇人正待启齿。突闻隆隆两轻震传入耳际。 容哥儿回顾江烟霞上眼,道:“什么声音?” 话未落口,突见银衣人和绿衣妇人,由棺材四陷落而下。 而且去势迅速,眨眼间消失不见。 江烟霞疾上一步,探首向两具棺木望去。 只见那银衣人停身的棺木中,陡然升上了一个铁板,堵住了棺底。 那银衣人,却已踪影不见。 再看那绿衣妇人的棺木时,只见一条石级,直向下面通去。 显路这是门户,通向另一道陷秘所在。 江烟霞探手从怀中拔出一柄匕首,轻轻点在银衣人存身的棺底,只听声音钻然,敢情那棺底是精铁所铸,当下轻轻叹息一声,道:“容兄明白了吗?” 容哥儿道:“还不太了然。” 江烟霞道:“事情很简单,这两具棺木,是通往另一处的门户,两条路,也许是殊途同归,但也可能是分向两个地方。” 容哥儿道:“为什么一棺封闭,一棺却大门开启?” 江烟霞道:“哪机关控制在他手中,他想我们进哪一条路,就升那一个门户。” 容哥儿望着那绿衣妇人存身棺木一眼,道:“他开了这一个门户,那是这一条;直路没有埋伏了。” 江烟霞道:“两条路上,都会有埋伏,但可能有轻重之分”沉吟了一阵,接道: “如是这变化晚一些,也许咱们能从绿衣妇人口中,听到一点内情。” 容哥儿道:“那妇人是谁?她好像一直很关心我。” 江烟霞道:“俄不知道,她可能是你世间最亲近的人,至低限度,她该和你有一种近亲关系。” 容哥儿神色肃然,道:“你说她是我的亲人?” 江烟霞道:“我只是说有些可能,不是一定……” 柳眉耸动,正容接道:“容兄不用多想了,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我过去想得太简单,目前的情势变化,已经不是我的才智所能推断了。” 容哥儿道:“此刻,我们应该如何?” 江烟霞道:“除了走入这条石道之中,一查究竟之外,咱们已别无可循之法。” 容哥儿道:“咱们可以退出此地。” 江烟霞道:“你很害怕,是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我想姑娘似是不用和在下一般模样,涉险进入甫道。” 江烟霞一纵身,当下跳入道中,道:“目前的诧奇情形,已然激起我强烈的好奇之心,纵然这棺木之下,是刀山油锅,去者必死无疑,贱妾无法按耐下好奇之心……”语声一顿道:“贱妾带路。”直向下面行去。 这甫道十分狭窄,只可容一人行进,而且黑暗异常,两人虽有超异常人的眼力,也是难见数尺外的景物。 江烟霞一面走,一面说道:“似这等狭窄的市道,别说机关埋伏了,就是暗器袭来,也是无法闪避啊!”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是的,似此等险恶之地,必得把生死置之度外,才有勇气超越。”语声一顿,“江姑娘,那银衣人和绿衣妇人,为什么不能多讲话呢?” 江烟霞道:“也许他们身上穴道受制,不便多言。” 容哥儿点点头,又道:“他们似是限制在棺木之中,不能离棺木。” 江烟霞道:“贱妾也是这样想法,在他们身上,必然有一个很惨酷的‘禁制’,使他们无法反抗,也无能离开棺木。” 容哥儿道:“在下进入角道之后,一面留心查看,已不见那绿衣妇人行踪,这通道只此一条行进之路……” 江烟霞接道:“这个贱妾也已经想过了,那银在人和绿衣妇人,绝不会和咱们一样的深入甫道之中,在甭道人口之处,必然有着一种布置极为巧妙的机关,那银衣人和绿衣妇人,都在那机关之上。” 容哥儿停下脚步,道:“那棺底陷落,两人随着沉下,机关是否操在两人手中呢?” 江烟霞道:“这个,贱妾可以断言不是。” 容哥儿道:“那是说咱们的行动,已在操纵机关之人的监视之下,那人绝不会离开两具棺木很远是吗?” 江烟霞道:“不错啊!” 容哥儿低声说道:“也许此刻那棺木形状,重又复原,咱们走上去看看,说不定可以瞧出一些隐秘。”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话虽有理,不过咱们的才能智慧,绝然难及此地主人,咱们能想到,难道人家就想不到吗?” 容哥儿正待答话,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后退之路,已经密闭,你们只有前行一途。” 此时容哥儿,早已不把生死放心上,于是高声喝道:“你是谁?” 那声音应道:“守护这甫道的人。” 容哥儿心暗道:“守护甫道的人,那不过是一个仆徒的身份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高声说道:“阁下躲在暗中,不是太小家子气吗?” 那声音接道:“在下驻守这条南道,已经十余年,我从未现身和人见过,也未出手妄伤过一人,我不想打破此例……” 语声一顿,声音突转严肃,接道:“不论你武功如何高强,也无能抗拒这南道中的机关,和绝毒的暗器,既然进入了此地,只有听命一途。” 江烟霞接道:“对大驾的关顾良言,我等感激不尽……” 那声应接道:“你们年纪都很轻,不知是兄妹,还是夫妇? 江烟霞心暗道:“随你叫吧!”口中却接道:“我们还想请教一事,不知可否见教?” 那冷漠的声音应道:“那要看你们问什么,老夫虽然觉得和你们很投缘,但也要保些分寸才成。” 江烟霞道:“这甫道尽处,是何所在?” 那人应遵:“是我家主人的宿居之地,老夫也未去过,情形不了然。” 江烟霞道:“阁下可否见告你家主人的姓名?” 那人道:“不可以!”语声一顿,道:“老夫只能言尽于此,你们不能再多问了,前面转弯之后,就非我所管,那里的管理人性情十分暴烈,不似老夫这股和善,很多进入这甫道之人,都是死在他的手中,你们要多多小心了。” 江烟霞道:“阁下慢走……” 但闻回应了一声,传入耳际,那人似乎是已经行远不闻。 容哥儿低声说道:“他似是躲在这石壁里面。” 江烟霞道:“是的,这筑造神奇的浩大工程,当今武林中,谁有此能耐呢产容哥儿道:“在下孤陋寡闻,知道的事情不多,姑娘仔细的想想,如若能想出一点眉目,那就不难解得眼前的稳秘了。”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当今之世,最精通建筑之学和机关布置的人,首推金雕龙手江常。” 容哥儿道:“金雕龙手江伯常,是何许人物?” 江烟霞黯然说道:“是我爹爹。” 容哥儿讶然道:“你的父亲?” 江烟霞道:“是的,我的父亲。他不但精于雕刻建筑之学,而且还有鉴别古物之能,我们金风门收藏的三十二把名划都是经过他鉴评分出了等级。” 容哥儿道:“唉!在下有一件事,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江烟霞道:“什么事?”容哥儿道:“这一番武林风波,追来觅去似乎都和我们有关?” 江烟霞道:“唉!不错。因为,武林中极强的高手就是这几人,咱们却不幸生为他们的子女……”语声一顿,接道:“本来我生性十分自负,但自从受人挟制,当了这有名无实的一天君主之后,我才了然自己并非是天下第一聪明的人,武功、才智高过我的高手还有很多,但那时我还是自作聪明,认为那幕后之一天君主,不是令堂就是那万上门主。’洛哥儿道:“现在呢?”.江烟霞道:“现在看来,那俞若仙不是幕后的一天君主……” 容哥儿道:“家母呢?”江烟霞道:“令堂不认你是她的儿子必有内情。” 容哥儿避开此事,接道:“我是问姑娘对家母还有怀疑吗?” 江烟霞道:“令堂自以为她深居简出,在深山大泽训练高手的事,任何人都不知晓,其实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她既未出山争霸武林,我们都没有过问罢了。” 容哥儿道:“那是说,姑娘对家母是有怀疑了。”江烟霞道:“纵然是对她还有些怀疑,但我料想地也不是主要人物。”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不是我小看令堂,她还不够阴沉,也没有这等浩荡的才气。” 容哥儿道:“在下此刻,也相信了一件事。” 江烟霞道:“什么事啊?” 容哥儿道:“相信姑娘并非真的一天君主。” 江烟霞道:“那很好,我们可以坦坦诚诚的合作了。” 容哥儿道:“此刻,姑娘作何打算?” 江烟霞低声说道:那棺木中的绿衣妇人,似乎是对你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感,只有她,也许能告诉我们整个内情……” 容哥儿道:“咱们现在出去找她如何?” 江烟霞摇摇头道:“不成了,现在,她已经被人生疑,所以,话未说完,机关就突然发动,如若咱们此刻再去找她,对她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那咱们此刻要何去何从呢?” 江烟霞道:“目下只有一途,咱们必须涉险查看明白。”容哥儿道:“好!在下听姑踉吩咐就是。” 江烟霞道:“小妹替容兄带路。”移步向前行去。 容哥儿紧随在江烟霞身后而行。 两人运功戒备而行,一路上未交谈一言。 又行十余丈,突闻波涛之声,隐隐传来。 江烟霞停下脚步,伸手按在石壁之上,侧耳静听。容哥儿木料到她突然停下,收势不及,正撞在江烟霞的娇躯上,不禁心头一骇,急道:“在卜失礼……” 江烟霞伸出手去,握住了容哥儿的左手,低声说道:“此时此刻.江烟霞低声说道:“不错,这地方距离那湖水很近,又低在湖水之下,只要凿开一个石洞,可以把这块隐秘之地,完全淹没。” 容哥儿心中暗道:“好恶毒的办法。” 但闻江烟霞低声说道:“咱们如能计算准这了片地方,那就好了。” 容哥儿无法接口,只好默默不语。 江烟霞不闻容哥儿接言,又举步向前行去。转了两个弯,形势忽然一变。 只见一座宽敞的石。厅,门户大开,高燃着四支儿臂似粗烛,照得一片通明。 江烟霞停下脚步,回头对容哥儿道:“那烛燃上不久,似是为了我们问..凶” 只听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接道:“不错,这地方已然久年无人来访,难得今日有佳宾光临,当真是蓬革生辉。” 江烟霞、容哥儿,同时瞧得一怔,暗道:“这人说话很客气,不知何许身份。” 凝目望去,却又不见人影。似是室巾人有意躲在门后。 容哥儿低声说道:“室中似乎是一位女子,只怕未必欢迎男客,还是姑娘答话吧!” 江烟霞一提气,高声说道:“老前辈,晚辈可否进入室中瞧瞧?” 室中又传出那苍老的声音道:“恕老身身体行动不便,不便出室迎宾,两位请进来吧!” 江烟霞一提气,缓步向室中行去。容哥儿紧随在身后,行了过去。 这座石室,深不过一丈,但却三丈多党,显然是依据天然的形势凿成。 石室中,除了四支高燃的火烛外,还摆着四张太师椅,和一张木桌。 江烟霞目光转动,只见那门墙之内,一张石椅之上,端坐一个.鸡皮鹤发的老担。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一件奇大的黑色裙子,掩住大半张石椅,双足双腿,尽都隐于裙下。 江烟霞微微欠身,道:“惊扰者前辈的清修,我等十分不安。” 那老框打量了江烟霞一阵,道:“孩子,你有病吗?” 江烟霞道:“晚辈昔年练功,急求速进,以致走火入魔,又因受伤不久,所以,脸色不好。”黑衣老妇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语声一顿接道:“你们是夫妻吗?—— 江烟霞道:“不是。 黑衣老妇道:“那很可惜。”长长吁一口气,道:“不是夫妻,那是兄妹了。” 江烟霞道:“也不是,我和这位容兄,是新交不久的朋友。” 黑衣者突然闭上双目,不再言语,似乎根本把两人忘去一般。 江烟霞、容哥儿都看得大为奇怪,暗道:“这老担为人十分和蔼,但举动却是有些怪异,叫人揣摸不透她心中所思。” 、等待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后,那老担突然睁开了双目,低声说道:“孩子,你们为何来此? 江烟霞呆了一果,道:“找一个人。” 黑衣老担道:“找人找上此地来了,你们胆子不小,但不知你们找什么人?” 江姻霞道:“一天君主。” 黑衣老框道:“一天君主?” 江烟霞道:“不错。” 那黑衣老妇沉吟了一阵,道:“孩子们,如果我们无意放你们进来,不论武功多高强的人,也无法活着到此。”江烟霞道:“多谢老前辈。” 黑衣老妇淡淡一笑,道:“老身并无救助你们,不用谢我。” 目光转到客哥儿的脸上,道:“孩子,你不太喜欢讲话?” 容哥儿道:“晚辈不善措词,恐会出言开罪人,这位江姑娘足以代表在下。” 黑衣老姐摇头说道:“唉!你们很相称,如若是一对夫妻多好!”容哥儿不便接口,只好默然不语。倒是那江烟霞听她连续提出此事,不禁心中一动,接道:“老前辈,是夫妻有什么好呢?” 黑衣老姐低声说道:“老身知晓一套剑法,必得夫妇两人同时习练才成。” 江烟霞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如非夫妇,难道就不能练了?” 黑衣老框道:“是的,如非夫妇,不能习练,就是练,也练不出名堂。” 江烟霞道:“这倒是从来所未听过的事情……”黑衣老框脸色一流,道:“怎么,你可是认为老身骗你吗?”江烟霞道:“晚辈孤陋寡闻,此番大开茅塞,故而十分惊讶,怎 么会想到老前辈欺骗。” 黑衣老姐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身终老于斯,那是命已法定,那也罢了,但这套绝世到法,至我失传,实是武林中一大恨事。” 江烟霞回顾容哥儿一眼道:“老前辈,晚辈想请教一事。” 黑衣老框道:“什么!” 江烟霞道:“不久之前,有一位妇人先我到此,老前辈可曾见到?” 黑衣老担道:“你是说那俞若仙吗?” 江烟霞道:“不错,老前辈认识她吗?” 黑衣老框道:“老身见她之时,她还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如今,已是四十开外的人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想不到恩怨纠结,竟然都是相识之人。” 江烟霞道:“那俞若仙现在何处? 黑衣老担道:“她已被召至水宫中去。” 江烟霞道:“水宫……” 黑衣老姐道:“是的,水宫。这地方深在湖水己下,建一座水宫,并非难事。” 江烟霞抬头看去,只见鸡皮鹤发的老姬,皱纹堆叠的面容上,似有着无限的幽怨愁苦,心中一动,暗道:“这老姬满腹忧苦,如若能够说动于心,或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心中念转,目中说道:“老前辈,似是很多心事片黑衣老姐道:“者身此刻只有一件心事了。”江烟霞通:“小知可否又诉晚辈们听听,老响华也可一解心中愁苦。” 黑衣老岖道:“”告诉你们也是无用,除非你们能答应老身一件事!” 江烟霞道:“什么事?” 黑衣老娘道:“答应学习老身的天地剑法。” 江烟霞道:“老前辈之意,是要我们……”黑衣老娘道:“这是一套绝世奇学,老身不愿它失传,在你们而言,学成此剑之后,才能在武林有所作为,此乃一举两得之事,问题是你们两个人,必得先行结成夫妇才行。” 江烟霞面泛羞红,叹息一声,道:“这个实在有些碍难……” 黑衣老妇接道:“所以,老身这心愿,是永难得偿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唉!我忍辱偷生,活了这么十几年,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遇得这两个人,能够传我剑法,好不容易等到了,但你们却又不肯结为夫妇,致使我心愿又行落空,看来是再难有此机会了。”言罢,者泪点点,滴了下来。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只是为了想把二套绝世剑法,传诸后世,竟然是如此的悲苦伤心,倒也是世间一大奇事。”‘但闻江烟霞道:“老前辈可是此地主人吗?” 黑衣老框摇摇头道:“不是,老身只不过是一个看门之人罢了。” 江烟霞道:“就算我等答允老前辈习那天地剑法,只怕也没有这个时间……” 黑衣者姬喜道:“这个老身自会替你们设法安排,不用你们费心,只要你们答应,那就行了。” 江烟霞话未说完,被那老姬接过口去,一时间,窘得满脸通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见那老姬接道:“你们商量一下吧!结方夫妇,对你们太重要了,老身也不能太勉强你。” 江烟霞无限羞促,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容兄……” 她叫容哥儿,本想问他此事该当如何?但只叫出了一句容兄,竟是难再开口。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有何吩咐? 江烟霞道:“‘这位老前辈的话,你都听到了?” 容哥儿道:“听到了。” 江烟霞道:“容冗有何高见?” 容哥儿道:“这个,这个叫在下也无法决定,但不知可否用一个变通之法?” 江烟霞道:“什么变通之法?” 容哥儿低声说道:“一套剑法,非要夫妇才能同学,那是从未闻过之事,这位老前辈,既想要我们学她的剑法承续绝技,又要订下一种严苛的规定,目下咱要先知道那套到法,是否是绝世奇学,学会之后, 又有什么用处……” 江烟霞接道:“是的,咱们应该先问清楚。 转过失去,说道:“请教老前辈!” 那黑衣老框闭目而坐,此时睁开双目,道:“是否有什么事?老身运气,封闭了听觉,以杜绝听你们谈话,但不知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江烟霞道:“晚辈有一件事,想先行请教老前辈。” 黑衣老抠道:“好,你问吧!” 江烟霞道:“晚辈想明白一件事,就是那天地剑法,是否为世间绝技,晚辈学会了,又有什么用处?” 黑衣老担沉吟了一阵,道:“就老身所知,天地剑法,乃武林中罕闻罕见的奇学,其威力的强九世间极少人能够匹敌。” 话到此处,突然沉吟了一阵,道:“你们冒险到此地……” “晚辈们被情势迫逼,不得不到此地。” 黑衣老担道:“你们是否想过一件事月 江烟霞道:“什么事?” 黑衣老姐道:“你们到了此地,发觉真相之后,又有什么能力,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呢?” 江烟霞道:“如若晚辈能和那俞若他联手对敌,强敌纵然厉害,晚辈们也可对付。” 黑衣老姐摇摇头,道:“孩子,不要太信任自己,就算你和俞若仙联手合作,也难有所作为。”沉思了一阵,道:“你们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学会老身的剑法。” 江烟霞道:“这话当真吗?” 黑衣老担;重:“你如不信老身的话,何不试试!” 江烟霞道:“如何士个试法?” 黑衣老娘道:“老身坐着不动,你们两人联手攻我。” 江烟霞心中暗道:“不论你武功何等高强,但要坐着不动,拒挡我们两人攻势,未免太过夸大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前辈,动手相搏,很难控制得恰到好处,不论何人受伤,都不太好……” 黑衣老姐道:“不要紧,你们自己小心一些,对老身不用顾虑。” 江烟霞暗道:“她口气如此托大、坚决、看来是不打不行了。’当下说道:“既是如此,晚辈等恭敬不如从命了。” 黑衣老框笑道:“咱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你们出手时,请全力攻出。” 江烟霞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容冗攻左面,贱妾攻右面。” 欺身而上,右手一招“波击礁岩”,直去过去。 容哥儿看那江烟霞已经出手,也从左侧挥手拍出一掌。 那老姬眼看两人掌势,左右合击而来,恍如不见,仍然端坐不动。 江烟霞掌势已沾上那老姬衣服,但却及时而止,道:“老前辈怎不还手?” 容哥儿却一掌拍在那老姬后肩之上,但闻砰然一声,那老姬仍然端坐不动,容哥儿反而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容哥儿只觉右脱微微麻疼,不禁为之一呆。 只见那黑衣者姬转过脸来,望了江烟霞一眼,笑道:“我相信姑娘的掌力,还无法伤得老身。” 江烟霞一皱眉头,道:“老前辈内功虽然精深,但这话也难免说的太过……” 黑衣老担冷冷说道:“你全力重击老身一掌试试!” 江烟霞缓缓扬起右掌,拍了过去。 果然,那黑衣老姐仍未闪避。只听砰然一声,去个左着。 江烟霞只觉掌势如同台在一团气泡之上,消失了大半力道,然后,又如撞击在坚石之上,震得手腕一麻。 原来,那黑衣老框,先行运气,使宽大的衣服膨胀起来,消掉了江烟霞部分掌力,再行承受一击。 江烟霞看那老姬受了一掌之后,若无其事般,当下说道:“老前琴网功精深,晚辈极是佩服。” 黑衣老框道:“老身分受两位每人一掌,用心在使两位相信,老身开非是信口开河,夸张那天地剑的威力,使你们油生学剑之心。” 江烟霞道:“老前辈似是很希望我们学那剑法,是吗?” 黑衣老姐道:“不错,老身心中明白,除了两位之剑,老身这一生中,恐怕再难遇到像两位这等合适的人了。”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唉!者身等了这多年,忍受了无比的痛苦。” 江烟霞道:“老前辈很痛舍?” 黑衣老姐道:“是啊!难道你们认为老身很乐意在这里为人看守门户吗?” 江烟霞愕然道:“老前辈是被人强迫在此守门?” 黑衣老姐撩起黑裙,道:“两位瞧瞧老身所受之苦!”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老姬两面琵琶骨,都为牛筋洞穿,绕双面椅,不知通向何处,另外有两个铁箍,紧扣在黑衣老框的双腿之上。 江烟霞望了那个筋一眼道:“一般人也许无能弄断牛筋,但老前辈功力如神,非同小可.难道也会为牛筋铁输所困吗,” 黑衣老姐道:“在老身这石椅之上,埋有一种毒火,那控制这毒火爆燃的机纽,操人手中,只要他燃起药线,片刻之间,那毒火就可爆燃,者身势必被那毒火生生侥死不可。” 容哥儿叹口气道:“那人想出这等恶毒手段,逼人为其效命,实在匪夷所思。” 黑衣老妇道:“因此,老身不得不听他之命,任他摆布,替他们看守门户了。” 语声一顿,接道:“因此,老身知道你们万难是他之敌,包括俞着仙在内。唉!就算老身能够解开身上的重重禁制,和他动手,也未必是他敌手。” 容哥儿道:“如若我们学会那天地剑法,是否可以胜他?” 黑衣老担道:“可以,就老身所知,这套剑法,是唯一可以胜他的武功。” 江烟霞道:“学那天地剑法,大约需时好久?”黑衣老娘道:“很难说,剑法奇在招数变化和阴阳配合,你们如若是才智绝人,也许三五日即可学会。” 容哥儿和江烟霞对望了一眼,满脸都是困惑,茫然神色。 如是那黑衣老担,提出其他的条件,两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要两人结作夫妇,使两人都有着尴尬无比之感。 但闻那黑衣老枢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们,趁现在,他正在入定时间,你们早些退回去吧!” 江烟霞道:“怎么?老前辈可是改变了心意?” 黑衣老娘道:“我已经说的明白,你们无法司那‘天地’剑了。” 江烟霞道:“如是我们愿为夫妇呢?” 黑衣老姐摇摇头道:“用也不行。” 江烟霞道:“为什么?” 黑衣老框道:“习那天地剑法,并非只要夫妇之名,而是要两情相悦,两心相投。 如若两位只是为了想学那天地剑法,答应结作夫妇,不但无法发挥那绝学的威力,而且也将和老身一般地落得终身痛苦 江烟霞不自觉转脸望了容哥儿一眼,只见他肃容而立,剑眉朗目中,流现一股坚强飘逸的气度。她和容哥儿数度晤面,但始终没有仔细地看这容哥儿一眼,那时只觉是一位俊芙人物,此刻却又感到他俊美中;另有一番不可屈辱的刚正之气。 这一刹那间,江烟霞古井死水般的心田中,突然间,微波泛动。 黑衣老娘又道:“那天地剑法,必须要两人同时习练,而且又非要一男一女不可,老身想了十余年,仍然想不出道理安在。” 江烟霞突然回过脸去,望着容哥儿说道:“容兄,你可要学那天地剑法吗?” 容哥儿道:“那刻法一定要一男一女,我一人也没有法子学啊!” 江烟霞道:“我们两人学。”言下之意,那无疑是已然答允嫁容……哥儿了。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武功能够配合姑娘吗?” 黑衣老姐接道:“你们不能这样凑合,而是要真真正正地作为夫妻,两心相投,才能把天地剑法的威力,发挥出来。” 江烟霞黯然一叹道:“我习道入魔,落下一脸病容,只怕难以匹配容公子。” 容哥儿道:“你虽然面带病容,但却无法掩去你天生的丽质。” 黑衣老娘接道:“不错啊!你这娃儿很有眼光,一旦她病容恢复,举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女子了。” 江烟霞才慧绝世,但她究竟是女人,心中何尝不为自己的容貌担忧?只不过她平日里把忧虑深藏内心,不形诸于外罢了此刻提到,亦不禁感慨万千,苦笑一下,道:“只怕这一生很难恢复了。” 黑衣老姐道:“孩子,别灰心,只要你肯练天地剑法,你留在脸上的病容,很快就可以恢复。” 江烟霞是何等聪慧之人,如何会听不懂弦外之音,心知那老姬明指刃剑,实在是指她和容哥儿作为夫妇之后,才可能恢复容貌。 黑衣老框目光转到容哥儿脸上,道:“人家姑娘已答应了,小娃儿你怎么说?” 容哥儿道:“那天地剑法,确能有助于武林大局,在下……” 突闻当当三声钟响,传了过来。那黑衣老枢神色一变,突然扬手一挥,一股掌风,未熄了室中火烛,道:“两位快些藏起。” 江烟霞看她如此紧张,心知有了大变,低声说道:“这石室设有隐藏之处,有何处好藏呢?”黑衣老框道:“只有一处,可供你们藏身之用。” 江烟霞道:“什么地方?” 黑衣老姐道:“老身这黑裙之下。” 江烟霞低声说道:“容兄,事情非比寻常,还望;虽仅达变。” 牵着容哥儿的右手,一齐躲入那黑衣老担大裙之下。 就在两人刚刚躲好身子之时,突闻一阵轧轧之声,传入耳际。 一侧石壁间,突然裂出一座门户。两个手中执着纱灯的女婢,当先而行。 江烟霞低声对容哥儿,道:“容兄,不能掀裙偷看,免得露出破绽。” 容哥儿用传音之术答道:“这黑裙市孔,已隐隐可见外面情景了。”江烟霞也用传音道:“外明我暗,只要咱们不使裙袂飘动,大概就不致被他们发觉了。”容哥儿点点头,不再答话。凝目望去,只见两个执灯女婢之后,缓步行出来一位青衣老人。 那老人脸上戴着面罩,显然,在这等隐秘所在,他也不愿彼人瞧出真正的面貌。 只见那黑衣老担说道:“金姥姥见过寻主。” 那青衣老人冷淡地说道:“你身体有残疾,不用拜迎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人来过,是吗?” 黑衣老框道:“不错。” 青衣老人道:“来的是什么人?” 黑衣老框道:“万上门主俞若仙。” 青衣老人道:“她人现在何处?” 黑衣老姐道:“已为两校护法真人擒至水宫去了。” 青衣老人道:“适才本座闻得前面几位关主,不停地传人警号,想是又有人进来了。” 黑衣老姐道:“想是那人还未行到此地……” 青在老人淡淡一笑,道:“他们早晚要到的,除非已死在那狭窄的断魂道上。” 黑衣老担道:“是的,那设计险恶的断魂道上,不论武功何等高强,都不能通过。” 青衣老人突然哈哈一笑,改变了话题,道:“我把你囚禁于此,替我看守门户,不知你心中感觉如何?” 黑衣老姐道:“老身心中很快乐。” 青衣老人冷笑一声,道:“这个么?老夫就很难相信了,老夫希望你能讲实话。” 黑衣老姐道:“初被禁时,老身心中确是充满了忿恨。” 青衣老人哈哈大笑,道:“老夫所用之人,大都是心中对老夫怀恨甚深的人,但他们经过一段很长时间的磨练之后,心中的忿恨已,然逐渐消去,慢慢地安于现状了。” 这当儿,突然又闻得几声钟鸣,传了过来。 青衣老人突然一皱眉道:“回宫。”突然转身,文从那壁门中行了回去。 又听得一阵轧轧之声,传人了耳际,那大开的石门突然又密合起敢发出声息。 良久之后,才听那黑衣老妇道:“你们出来吧!” 容哥儿当先跳出,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前辈,那人是谁?” 黑衣老娘金姥姥,道:“此地主人。” 江烟霞随后跳出道:“一天君主?” 金姥姥道:“我们都称他宫主,至于他在江湖上用什么名字,那就不知道了。” 江烟霞道:“此地门户森严,他为什么还要戴面具呢?” 金姥姥道:“他不愿老身等瞧出他的真正面目。” 江烟霞柳眉微颦,思索了一阵,道:“他是常住在此地水宫之中。 全姥姥道:“不常住在此地,但他有个替身在此,他还认为我们本瞧出来呢!” 江烟霞道:“他常常来此地吗?” 金姥姥道:“不常来此,有时一隔半年之久。” 江烟霞道:“容晚辈放肆问上一句,老前辈和他见面不多,又怎知他有替身?” 金姥姥笑道:“问得好,孩子,你很细心……”语声微顿接道:“如果他本人到此,必然问东问西,但如非他本人,即是一语不发。” 江烟霞道:“就此一点证明吗?” 金姥姥道:“同一个人,有两种不同性格,一个好大喜功,词锋犀利,一个沉默寡言,冷服旁观,似乎是大不可能,何况,他们那不同的眼神,也无法欺骗我。”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晚辈决心修习那天地刻法……” 金姥姥道:“那很好……”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你是否愿学呢?” 容哥几点头应道:“晚辈也愿修习,但不知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学成?” 金姥姥道:“就你们才质而论,都是上上之选,但你们见时能够习成,那就要看你们心意是否坚诚了。” 江烟霞道:“我们既愿意刃剑,自然会全力以赴。”’拿姥姥道:“老身之意,不是指习刻之事。” 江烟霞脸上一热,道:“那你是说什么啊?” 金姥姥正容说道:“天地剑法,实是剑术中,至高的奇学,其奥奇之处,全在两情相依、互信互爱中发挥出来。所以,它无法流传广泛,一是因为美质难求,二是见得美质,还要一男一女,年龄相当而且,又要心心相印两清交融。这些条件使天地剑法在武林中流传,也使它时时有失传之虑……”她似是自知解说了半天,还未说到正题,急急转弯,接道:“如因你们诚心相爱,一意融合,就老身观察,多则半月,小则十日,你们就可双剑合壁,对付强敌,如是心存隔阂,两清漠然,学上三个月,甚至于三年五载,也是学不到剑法奥妙所在。” 江烟霞道:“世间有这等神奇的剑法,神奇的情事。” 金姥姥道:“老身初习此剑时,也和你有同感,觉得此事迹近神话,但修习之后,才知是绝对的真实。当初那创出这套剑法的人,不是一对恩爱逾恒的夫妇,就是一对相爱深刻的情侣。” 江烟霞道:“现在,我们都答应修习此剑了,不知还要办些什么事情?” 金姥姥道:“第一,你们要在老身见证之下,结作夫妇……” 江烟霞吃了一惊,接道:“老前辈之意,可是说,我们就此地结作夫妇?” 金姥姥道:“不错啊!” 容哥儿也为之呆了一呆,心中暗道:“难道要把此地当作花烛洞房吗?” 但闻金姥姥接道:“在老身见证之下,先要你们有了夫妇之名,此地形势不同,自然可免去洞房花烛。” 江烟霞暗暗舒一口气,忖道:“还不算太过强人所难。” 金姥姥眼看两人都不发问,只好接道:“你们有了夫妇之名后,有很多剑招,学起来,才不会有别扭之感。” 这样,容哥儿和江烟霞,在那石室中,相从金姥姥练习起天地剑法来。 每日午时,有人送饭一次,给金姥姥食用,只是一人的饭菜,却分作二人食用,每当那送饭人到此之时,容哥儿和江烟霞都躲到金姥姥的大裙之下。 刀剑第一日,容哥儿和江烟霞都还觉不到这天地剑法有何奇奥之处,也觉不出为什么一定要有夫妻名份之后,才能习练这“天地到法”。 但过了三日,两人观念,随之改变。 原来,两人剑招熟悉,才觉得学这一套剑法,每人各占一半,单独对敌,根本无法施用,必得两人合用,才能克敌致果,其中有几招险恶的剑法,也是拿剑中精奥所在,必得有甘为情死的决心,才能施展出手。 七日匆匆而过,容哥儿和江烟霞,在七日刃剑之中,不觉间滋长了深挚的情苗。 那夜,两人相假而坐,虽未说过一句情话,但那交投双目中的情意,实是无语胜有言。 第八日,金姥姥要两人再习练一遍剑法,大为惊讶,沉吟了良久,道:“孩子,你们已情爱交流,彼此心许,剑法到此,已至巅峰,老身也无法再教体们了。记着,不论何等情境之中,都别分开,分则死无葬身之地,你们可以去了。” 第四十回 将军谋反君王侧 江烟霞这几日和容哥儿相处,确然已生情慷,闻言顿生羞意,双颊飞红,偷偷瞧了容哥儿一眼。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是说我们可以进入水宫去了?” 金姥姥道:“不错,老身替你们打开暗门。” 江烟霞心中暗道:“我和容郎在此练剑八日之久,竟然未被发觉,看来,此地之中的戒备,实也不算森严。”思忖之间,只见那金姥姥石椅转动,行向石壁一角。原来金姥姥坐的石椅之下,还装有小轮。 金姥姥举起右手,按动壁角机纽,果然有一座暗门,应手而开,说道:“孩子,从这里下去,就可通达水宫,个中详细情势如何,老身知晓不多,你们小心一些。” 江烟霞道:“晚辈们必将设法找到控制毒火的机关,解除老前辈石椅中的禁制,设法使老前辈离开此地。” 金姥姥道:“老身最大的心愿,就是把那天地剑法,传诸于世,已在你们身上完成,希望你们百年好合,双剑合壁,在武林中独树一帜,使这套剑法扬名于江湖之上。至于能否救得老身,那已非重要之事了。” 江烟霞道:“晚辈们将竭尽心力。” 容哥儿抱拳一揖,道:“晚辈们去了。”当先进入暗门。江烟霞紧随容哥儿身后而入。金姥姥一松手那暗门突然关闭起来。暗门内是一条曲折的用道,每个转角处,都燃着一个琉璃灯。 江烟霞打量了雨道情势一眼,道:“此地似是已经到了重要所在,咱们不能大意。” 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分给了容哥儿一支。原来,金姥姥把一柄同鞘的双股剑,也赠送了两人。此剑构造极是精巧,合则可作一剑施用,分则可作两剑对敌。容哥儿接过长剑,抢前一步,道:“在下替姑娘开道。” 江烟霞道:“什么姑娘姑娘的,好像我们刚刚认识似的?”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那怎么称呼?” 江烟霞一看柳眉儿,道:“叫我大姐姐啊!” 容哥儿道:“那怎么成,我年纪比你大。”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那你就随便叫吧。”一侧娇躯,又抢在容哥儿的前面,接道:“还是由我带路。”容哥儿也不再争执,紧随在江烟霞身后而行。江烟霞心中知晓此时此地,随时可以遇上强敌施袭,是以行动之间,十分小心,仗剑倚壁,缓缓而行。 两人转过了两条雨道,瞥见转弯处,人影一闪,一个身着黄色衣服,腰佩长剑的大汉,快步行过来。这雨道两侧,都是光滑的石壁,多盏琉璃灯照射之下,十分明亮,容哥儿等要想闪避,已自不及。那黄衣大汉似是未料到,会有人混入此地,一时之间,也不禁为之一呆。 江烟霞一拱手,道:“借问兄台?”人却快速绝伦地举步,直欺过去。黄衣大汉口中应道:“你们是何身份……”话出口,同时发觉到江烟霞的来意不善,伸手拔剑。江烟霞举动奇怪,不容那大汉长剑出鞘,手中长剑已然刺人那大汉前胸。右手同时递出,点中那大汉的咽喉。容哥儿紧随而到,低声赞道:“好快的剑法!” 江烟霞不理容哥儿的称赞,却低头打量那黄衣大汉一阵,道:“这人用黄绢制成劲装,江湖上倒是甚少听闻,这黄色衣着代表着什么呢?”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不错,确实有些奇怪。” 江烟霞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这地方藏身不易,唯一的接近之法,就是设法改装,这人衣服,只怕是大了一些。” 容哥儿已然知她心意,当TTA道:“不要紧,将就一些。” 江烟霞道:“你先换过,我替你把风。”举步行向雨道转角处,执剑戒备。 容哥儿匆匆脱下那人外衣穿好,行向江烟霞道:“那尸体要如何处理?” 江烟霞道:“快快熄去前面几盏琉璃灯,把尸体放在暗处,你衣服上染的血迹,t设法把它隐起。”容哥儿手脚甚快,也不过片刻工夫,已然做妥。江烟霞打量了容哥儿一眼,道:“不太像,但也没有法子了。” 这当儿,突闻得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江烟霞低声说道:“有人来了。”容哥儿轻巧地移动身躯,紧靠在石壁下。但闻步履声越来越近,一个黄衣人,急步转过了弯子。江烟霞早已有备,左手陡然点出。那黄衣人骤不及防,吃江烟霞一指点中了肩头穴道。容哥儿左手探出,抓住了黄衣人的身子,不让他摔倒下去。 容哥儿细看了那黄衣人一眼,笑道:“天助我们,这人瘦小多了。” 江烟霞迅快脱去那人外衣,解下头巾,容哥儿却提起那人送向前面熄去灯火的雨道中。那大汉虽然未死,但因哑穴被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那是和死去无异了。容哥儿回到原地,江烟霞也穿好了衣服。 江烟霞望了望的衣服一眼,道:“咱们衣服,都有些大,稍为细心一些的人,都不难看出破绽……” 容哥儿接道:“那要如何?” 江烟霞道:“使他们无法细看,无暇思索。” 容哥儿道:“那要如何才成?” 江烟霞道:“咱们发出警号,使他们陷入慌乱中,就无法注意我们的真伪了。” 容哥儿道:“如何一个发警法?” 江烟霞笑道:“这就要咱们仔细查看了。” 容哥儿沉吟一阵,“有了,咱们设法击熄琉璃灯,一定可引起他们注意。” 江烟霞道:“我想在这石壁之间,定然有一种报警的设备,只是咱们没有法子找着而已。”语声一顿,道:“既然如此,只好退求其次了。” 容哥儿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举手一剑,击落了一盏琉璃灯。两人沿两侧石壁而进,凡是经过琉璃灯时,就举剑击去。两人转过了几条雨道,一连击熄了十余盏琉璃灯。江烟霞突然停下了脚步,道:“情形有些不对。” 容哥儿道:“什么事?” 江烟霞道:“第一,这里建筑很奇怪,每隔丈余就要转一个弯。” 容哥儿点点头,道:“不错。” 江烟霞道:“第二,这里防备太松懈,疏忽得有些不近人情,目前情势,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已经知晓我们到此,有意地让我们深入。” 容哥儿道:“但我们己然到了此地,总不能半途而废,退出此地。” 江烟霞道:“不错,我们必须一查究竟,虽然可能要落入陷阶,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突然微微一笑,道:“在那金姥姥主持之下,咱们已经有了夫妻的名分,今日咱们战死此地,也不算孤鬼游魂了。” 容哥儿道:“你好像毫无信心。”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是的,本来,我生性很自负,第一次走火入魔,受了很大的挫折,但没有使我改变;这一次被迫当了一天君主之后,才使我感觉,天下才智武功,高过我的人,实在很多尤其习过天地剑法之后,我觉得自己突然变得胆小了。”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也许我有了丈夫。” 容哥儿微微一怔,道:“这话当真吗?” 江烟霞嫣然一笑,道:“谁知道呢?反正我过去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突然变得胆小起来?” 容哥儿突然叹息一声,道:“我身世不明,才智、武功,更是难以和你比拟,你如真的嫁给我,对你而言,实在太委屈了。” 江烟霞道:“委屈的是你,像你这样潇洒、英俊的人,娶一个满脸病容的人,终日里相对相依,不觉得很讨厌吗?”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那金姥姥说过,假以时日,你脸上病容即将消退。” 江烟霞接道:“如若它永不消褪呢?” 容哥儿道:“那也没有什么妨碍啊!我将会更为小心的善待于你。” 江烟霞脸上泛现一抹羞喜的笑意,道:“但愿你心口如一。” 两人情意绵绵边谈边走,似是忘却了置身于险恶之地。突然间,响起了砰然一声,似是一件极重之物,跌落在实地之上。回头看去,只见那转角口处,跌落一块又厚又重的铁门,封住了两人退路。 江烟霞哦了一声,道:“该死,我该早想起来这转角处有门户才是。”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想起来,也是无用,这条雨道中转角之处甚多,咱们已经过了十几重门户了。”语声甫落,突闻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两位已经伤了我们两个人,正好两命抵两命,互不亏欠。” 容哥儿、江烟霞齐齐望去,只见一身着黄袍,手执金刀的大汉,带着四个黄衣劲装人,拦住了去路。四个黄衣人,手中各执着一柄长剑,分排在那黄袍大汉身后。容哥儿打量那黄袍大汉一眼,只见他黄袍前胸之上,绣着一条金龙。那金龙似是真正的金片串成,看上去灿然生光。容哥儿不理那黄衣大汉,却回头对江烟霞道:“这些人穿的衣服很怪,似是仿照皇宫内苑衣服颜色。” 江烟霞道:“一天君主躲在这隐秘地方,大过的他皇帝癌。” 只听那黄袍人怒声喝道:“两位很胆大,好似根本未听到本座的问话。” 江烟霞望了容哥儿一眼,道:“你跟他谈吧。” 容哥儿看他手中金刀,似是极为沉重,心中暗道:“这人的臂力大概不小。”唰的一声,独出长剑,冷冷说道:“阁下手中这柄金刀,看来份量不轻,但不知刀法如何?” 黄袍人冷笑一声,道:“看来,阁下的胆子不小。”举手一挥,两个身着黄衣的大汉,突然一跳而上,也不讲话,双剑并出,分左右向容哥儿刺了过去,容哥儿长剑递出,左右摇动,当当两声把两个人的两柄长剑应声震开。长剑一抖,闪起两朵剑花,分向两位劲装黄衣大汉刺去。两个黄衣劲装大汉,被容哥儿快剑分攻,逼得各自退了一步。容哥儿下面得手,立时展开反击,刷刷一连八剑,分向两人击。两个黄衣大汉又连退数步。 这条涌道,宽不过数尺,三人动手,已把雨道站满。两个黄衣劲装人被容哥儿炔剑逼得向后退去,那黄衣人也被逼得向后倒退。黄衣人怒声喝道:“你们两个给我让开。” 两个黄衣劲装人虽想抽身而退,但容哥儿剑势盘丝绕索,想独身避开,亦是有所不能。被容哥儿迫退了一丈多远,到了一处转弯所在,两人才借势退下。 黄衣人金刀一横放过两人,迎着容哥儿,道:“阁下武功不错啊。”容哥儿也不答话,长剑一起,直刺过去。那黄袍人金刀一扬,当的一声,震开了容哥儿的长剑。那金刀看上去十分沉重,但那黄袍人却似有强大无比的臂力,举重若轻,极是神速。 容哥儿和他兵刃相触,只震得右腕发麻,不禁吃了一骇,暗道:“这人内力强劲,实是一个劲敌。”只见黄袍人金刀一挥,一招“泰山压顶”相劈下来。容哥儿不敢再硬接他的刀势,纵身避开,手中剑“回风拂柳”,斜里扫出一剑。黄袍人金刀急收,“力屏天南”向外推出封挡容哥儿的剑势。容哥儿挫腕收剑,避开金刀,挥剑连攻三招,双方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容哥儿以剑招轻巧灵快见胜,黄袍人却以刀势沉重见长。双方斗了十余合,仍是不分胜负。江烟霞冷眼旁观,看那黄袍人刀势猛恶:容哥儿虽然可以应对,未有败象,但缠斗下去,却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当下说道:“容哥哥,我们施用天地剑法,对付他们如何?” 容哥儿知她怕伤害到自己,当下说道:“好啊!咱们试试那天地剑法的威力如何?” 江烟霞应了一声,拔剑而上。她有心试试那天地剑法的威力,是以一出手就施出了天地剑法。容哥儿微微一笑;剑法也随之一变。双剑合壁,两情融一,攻势顿然锐不可当。 两人用出天地剑法之后,才觉出这剑法,果然有不可拒挡的威势。那黄衣大汉手中金刀,左拒右挡,立时显出了手忙脚乱。不到五回合,刀法已然大变,全身破绽百出。江烟霞目注容哥儿,多情一笑,唰的一剑,刺中那黄衣大汉的右臂。 容哥儿道:“好剑法。”剑势一转,刺中了黄衣大汉的左腿。那黄衣大汉连中两剑,血如泉涌,右臂中剑之后,手中金刀,更有沉重之感。容哥儿冷笑一声,道:“阁下还不弃刀吗?” 黄衣大汉还未来及答话,右腿上又中了江烟霞一剑,当的一声,金刀落地。容哥儿一上步,剑尖一闪,抵在黄衣大汉的咽喉之上。江烟霞急急说道:“不要杀他。”容哥儿手腕微振,剑花闪动,割破了那黄衣大汉的衣服,笑道:“不会杀他……”剑光在那黄衣大汉胸前肌肤之上,划了一个圈子,笑道:“阁下如若不想死,只有回答我们的问话。” 那黄衣大汉身后几个穿着劲装的大汉,眼看着首脑受制剑下,不敢出手,呆呆的站在那里。江烟霞冷笑一声,接道:“我知道你可能受很严厉、恶毒的禁制控制,不敢随便说话,是吗?”黄衣大汉神情木然,望了江烟霞一眼,仍是一语不发。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阁下能使用这等沉重的金刀,自非无名之辈,受制于此,为人奴役,恐也非内心之愿。”那黄衣大汉紧咬牙关,仍是一语不发。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如若终身为人奴役,只怕比死亡的痛苦还要深刻一些。” 这两句攻心之言,果然十分厉害,那黄衣大汉忽然叹息一声,道:“姑娘说的不错,在下如若终身受人奴役,还不如早些死去的好,你们只管动手吧。” 江烟霞道:“你既想开了生死之结,自然是应该恩怨分明,一个人连死亡都不害怕,似乎是再无可怕之事了,但你应该明白,那奴役你已多年的人,不是我们,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似乎再不用替他保守隐秘了。” 黄衣大汉沉吟一阵,叹道:“在下想劝两位一句话。” 江烟霞道:“我们洗耳恭听。” 黄衣大汉道:“两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还来得及生离此地,在下死定了,你们放了我,我也无法再活下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算尽告所知,两位也是无法离此地,知道了一些内情,又有何用?” 江烟霞道:“这个阁下可以放心了,我们来此之时,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黄衣大汉摇摇头,道:“两位武功诚然高强,但比在下,也不过稍胜一筹而已,但区区在此只不过一个二等金刀护卫,在下之上,还有一等金刀护卫,以及四大将军,就依两位的武功,想生离此地,实非容易的事了。” 江烟霞道:“四大将军,这称呼武林倒是罕见罕闻啊……” 突然间,一阵清亮的钟声,传了过来。黄衣大汉突然伏身抓起金刀,道:“两位不肯听信在下,恐要后悔莫及了。”突然举刀横颈,自刎而死。站在黄衣大汉身后的劲装大汉,突然转过身子,向后奔去。容哥儿望着那横躺在地上的黄衣大汉尸体,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 江烟霞低声说道:“他未能畅所欲言,就急忙横刀而死,那是说,有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感受,控制了他。” 容哥儿低声道:“难道世间真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吗?” 江烟霞道:“有,有很多比死亡可怕,唉!人,有时并非为己而生。”这两句话,语含禅机,只听得容哥儿似懂非懂。但闻钟声急响,连鸣九声。突然,眼前一黑,前面高燃的琉璃灯,忽的熄去。雨道中忽然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江烟霞突然向容哥儿侧身靠去,口中低声说道:“容郎,咱们此刻,已经陷身绝地,求生之路,只有一途可循。” 容哥儿道:“哪一条路?” 江烟霞低声说道:“合力同心,共御强敌,不过,你要听我的话。”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好吧!听你吩咐就是。” 江烟霞长剑护胸,道:“你随在我后面。”缓步向前行去。突然间火光一闪,一只火球,抛了过来,落在两人身前数尺之处。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两位能够深入此地,十分难得,十几年来,除了我的属下之外,从无一人,能得自由地行入此地。”纵声大笑了一阵,道:“因此,老夫对两位到此之举,感觉到十分新奇。” 江烟霞道:“你是一天君主?” 又是一声阴沉的大笑,传了过来,道:“随便你们怎么称呼老夫都好。” 江烟霞心中一动,暗道:“这人口气,似乎是此地主人,但语声之间,似是又不承认是一天君主。”心中念动,口中却说道:“你准备如何对付我们?” 那阴沉的声音道:“不过,你们得弃去手中兵刃。” 江烟霞回顾了容哥儿一眼,低声说道:“咱们如若放下兵刃,那就无法施用天地剑法对付他了。” 容哥儿道:“咱们如若不放下兵刃,那就无法接近于他了。” 江烟霞道:“你的意思咱们放下兵刃了?” 容哥儿道:“情势逼人,也只有如此了。” 江烟霞大声道:“好!但我们也有一个条件。” 那阴沉的声音纵声大笑起来,历久不绝。容哥儿怒道:“你笑什么?” 那人应道:“很多年来,老夫没有听过有人对我如此谈话了,因此,觉得很可笑……”语声一顿,接道:“你说吧!什么条件?” 江烟霞道:“我们弃去长剑,但你可要答应不动武……” 那声音呵呵大笑一阵,接道:“可以,但你要听老夫的话,如果是太过激怒于我,那就不同了。” 江烟霞道:“你错了,我们并不是怕你动武。” 那声音愕然说道:“不是怕我动武,那又为何要求老夫不许动武呢?” 江烟霞道:“我只是和你君子协定,如要动武,必得先还给我们长剑。” 那阴沉的声音应道:“很公平,老夫答应你们……”停了一停,接道:“现在,你们可以带着兵刃,走到一座金黄色的大门面前,然后,放下兵刃,记着那里没有人提醒你们,你们自行放下兵刃,然后走进去。” 江烟霞道:“然后呢?” 那阴沉的声音接道:“老夫在那里等你们,那里虽然戒备森严,但你们只要丢弃刃行进去,就不会有人干涉你们,如你们不遵规定,带着兵刃而入,老夫就不保证你们的安全了,记着老夫的话,我去了。” 江烟霞道:“容兄,咱们去吧。” 容哥儿道:“你说那人是谁?” 江烟霞道:“我想不出来,咱们瞧瞧去吧。”两人依言向前行去。那熄去的琉璃灯,突然又亮了起来。又转过两个弯子,果然到一座金色的大门前面。四盏黄纸糊成的气死风灯,悬在门前,气派十分宏伟。两扇金色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江烟霞缓缓把手中长剑,放在地上,道:“容郎,放下兵刃,咱们不能失信于他。”容哥儿依言放下长剑。 江烟霞举手在门上敲了两下,那金色大门突然大开。凝目望去,只见那金色大门之内,是一个广大的客厅。整个的大厅,拿部是金黄的颜色,金色的椅子,金色的纱灯,金黄色的龙榻之上,半躺半卧一个身着黄袍,绣着金龙的老人。下半身覆盖着一条黄色被子。 四个身着黄衫黄裙的女婢,分列在那龙榻两侧。 江烟霞目光转动,只见四周分站十二个黄衣大汉,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柄金刀。那龙榻上仰卧的黄衣老人,虽然明明知晓两人行了进来,但一直躺着动也未动一下。江烟霞打量四周形势之后,目注损说道:“我等如约。” 黄衣老人仍然躺着未动,说道:“替两位佳宾看座。”只听两声娇应,传了过来,后面壁间,突然裂开了一个门户。两个少女缓步而出,每人手中捧着一个锦墩。 江烟霞仔细打量那两个少女一阵,只见她们虽然生的面目端正,但脸上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想来是因久居地底,不见天日之故。二女放下锦墩,悄然退去。只听那身着龙袍的老人道:“既来之,则安之,两位请坐吧。” 容哥儿和江烟霞经过这一阵时光之后,心中反而镇静下来。江烟霞缓缓落座,道: “你是此地主人吗广黄袍人突然坐了起来,烛火下,面目清楚可见。江烟霞、容哥儿看清楚了那黄袍人面目之后,都不禁为之一呆。原来,那黄袍人五官破裂,脸上疤痕累累,难看无比,世间最丑陋的男人,也没有这等难看。 江烟霞定定神,还未来及说话用下黄袍人已抢先开口,道:“不错,老夫正是此地主人。”目光却投注在容哥儿脸上,一眨不眨。容哥儿只觉他投注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有如利剑霜刀,直透肺腑,似是要看穿自己的内心,不禁呆了一呆,道:“你瞧什么?” 那黄袍人突然举手一摆,道:“你们都下去,未得我呼唤,不得擅自进来!”四个女婢,和四周金刀侍卫,齐齐躬身而退。 那黄衣老人双目仍然盯了注在容哥儿的脸上,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容哥儿道:“我姓容。” 黄衣老人又打量容哥儿一阵,丑怪的脸上,泛起一片很奇异的神情。江烟霞心中暗道:奇怪啊!他下令侍卫撤走,敌意全消,不知是何用心。他那般盯着容郎瞧看,神情若有无限隐痛,又是何意呢?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老前辈,在下有事请教。” 黄衣老人转过脸来,瞧了江烟霞一眼道:“什么事?” 江烟霞道:“你这地下宫殿之中,囚禁着很多武林高人是吗?” 黄衣老人愕然说道:“老夫没有囚禁过人,在地下皇宫中人,都是我的属下……” 仰脸大笑一阵,接道:“也都是十恶不赦的人,老夫把他们收集此地,为我所役。”江烟霞嗯了一声。 黄衣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也许两位不信老夫的话,唉!事实上,说出来,也难使人置信,不过,老夫说的却是句句实言,我在这地下皇宫之中,布置森严无比的禁制,收集一批无恶不作的劣徒,那也不过略减我一生所犯罪恶的十分之一。” 容哥儿听得忍不住冷笑一声。黄衣老人奇道:“孩子,你笑什么?可是不信我的话吗?” 容哥儿道:“不信。” 黄衣老人道:“好!你倒说说看,为什么不信老夫的话了?” 容哥儿道:“我们初到此地之时,见你之面,听你口气……” 黄衣老人哈哈一笑,接道:“原来为了这……”语声一顿,接道:“那是因为,来到此地之人,大都不是好人,老夫对他们自是不用客气了。” 江烟霞心中暗道:“这老人如此丑怪,必有怪癣,说的话如何能信?” 那老人似是已从江烟霞神色间,瞧出她心中所思,当下说道:“女娃儿,你可是觉得老夫长得很丑怪吗?” 江烟霞打了一个冷颤,道:“如若老前辈不责怪,晚辈确有此感。” 黄衣老人哈哈一笑,道:“不错,老夫揽镜自照,也觉得丑得十分满意。” 江烟霞道:“丑怪得十分满意?” 黄衣老人道:“不错,这是老夫的自手杰作,我想把自己变成世间第一丑怪的人,已经如愿以偿。” 江烟霞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黄衣老人突然改变话题,道:“你们年纪不大,想来知晓的事不多,怎么会跑到地下皇宫中来?” 江烟霞听他话涉正题,自然打铁趁热,说道:“老前辈这个地下皇宫中共有多少人手?” 黄衣老人沉吟了片刻,道:“除了四大将军之外,男的还有七十二个,女的有三十六人。” 江烟霞道:“为什么不算四大将军呢?”- 黄衣老人道:“因为那四大将军,个个都是满腔热血,仰不愧天、俯不作地的英雄豪杰,他们一个个都受着我无比的敬重,但除了四大将军之外,余下的人,男的都是武林中恶贼,女的是淫妇,老夫把他们关在此地,让他们终年不见天日,而且以森严的规戒,束缚他们,稍有违犯,立时处死,十余年来,老夫已处死四十一个男奴,十九位女婢。” 江烟霞心中一动,暗道:“听他口气,四大将军是经常离开此地了。”心中念转,口中问道:“老前辈从不离开此地,这些恶人淫妇,又是何人擒他们来此呢?” 黄衣老人道:“四大将军。” 江烟霞心一动,道:“那是说这地下皇宫之中,只有四大将军可以经常出入?” 黄衣老人道:“不错,除了四大将军之外,其他之人,都很难离此一步。” 江烟霞心中暗道:“如若这中间有什么问题,那四大将军的嫌疑最大了。”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那四大将军在外面的举动,老前辈是否很清楚?” 黄衣老人说道:“他们每次回来之后,都对我有很详尽的报告,他们掳回之人,都有着详细的记载,家住何处,今年几岁,做何行业,为恶事迹,都有着很清楚的记明,那自然是不会错了。” 江烟霞心中暗道:“此时此刻,我和他还不熟悉,自是不能交浅言深,直接说出那四大将军涉嫌之言,必得用旁敲、侧击之法,使他自然觉悟。”心中念转,口中说道: “老前辈这样相信那四大将军吗?” 黄衣老人道:“那些人,都是我观察很久之后,才选定之人,自然不会错了。” 江烟霞道:“老前辈忽略了一件事。” 黄衣老人沉吟了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什么事?” 杠烟霞道:“时间可以使一个人改变,好人可以变成坏人,坏人也可以变成好人。” 语音一顿,又道:“老前辈应该到外面瞧瞧,现在武林之中,正发生一场亘古未有的巨变。” 黄衣老人双目眨动,显然对这几句话,甚感吃惊。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老夫这地下皇宫中,拘禁这么多恶人淫妇,武林中应该清净才是,为什么会有巨变?” 江烟霞道:“很多事情的变化,往往会出人意外,就拿老前辈说吧!你选择四个最为正直的人,要他们代你行道,把武林中为非作歹之徒,拘回于此地之中,希望武林中,有一段安溢宁静的日子好过。” 黄衣老人接道:“这正是老夫的用心。” 江烟霞道:“但情势却刚刚和你老人家想的完全相反,武林中此刻是一片混乱,而且混乱的程度,为千百年来所仅见。” 黄衣老人接道:“乱必有原,原起何处呢?” 江烟霞道:“这个,就非晚辈所知晓了……”语声一顿,接道:“老前辈这几年来,可是常常和四大将军见面呢?” 黄衣老人沉吟了一阵,道:“只要他们留在这地下皇宫之中,每三天总要和我见面一次……”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你这女娃口口声声不离四大将军,难道那四大将军和此刻的武林大变有关吗?” 江烟霞道:“这个晚辈不敢妄言,但如四大将军还在皇宫时,晚辈希望能够一见。” 黄衣老人道:“四大将军,现在两人在此,另外两人因出未返。”语声一顿,接着道:“你这女娃儿极善心机,而且利口灵舌,句句话都能激动人心,使老夫连你的姓名也忘记问了。” 江烟霞道:“晚辈叫江烟霞。” 黄衣老人摇摇头道:“没有听过。” 江烟霞道:“如若目前武林中正有大变,老前辈您是否肯出手解救呢?”。 黄衣老人道:“那是看什么人了?” 江烟霞道:“自然是好人了。” 黄衣老人点点头道:“自然,老夫如若能够解救,决不袖手旁观。” 江烟霞道:“老前辈适才所言,四大将军现有两人在此,不知可否请出一会?” 黄衣老人道:“要你们见识一下也好。”回头高声喝道:“去请两位将军来此!” 只听一声娇应,传了过来。 江烟霞道:“晚辈等见着两位将军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黄衣老人道:“随你们怎样称呼就是,我这地下皇宫中四位将军,个个平易近人。” 江烟霞心中暗道:“就目下情势而言,那四大将军,应该是嫌疑最大的人,也许是四人合谋,那一天君主,乃四人合组的名称,也许是其中一二人的私自行动,但除了四大将军,似是再无他人了。”忖思之间,突然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平北将军夏淇见驾。” 紧接着又响起一个威重的声音,道:“平南将军张超请安。” 黄衣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将军请。”只听一阵轧轧之声,南面壁间,裂开一座门,两个身着红袍的中年大汉,并肩行了进来。江烟霞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大汉,都在四旬以上的年纪,红袍玉带,赤手空拳而入。行近黄衣老人丈许左右处,齐齐撩袍拜倒。 黄衣老人道:“两位将军请起,我要替你们引见两位朋友。”两人依言起身,打量了江烟霞和容哥儿两眼,都是从未晤面之人,心中暗道奇怪,心想:“这两人年纪不大,怎会认识王爷。” 但见那黄衣老人指着左面一人,说道:“这是平北将军夏棋,那是平南将军张超。” 江烟霞欠身说道:“见过两位将军。” 夏淇、张超齐齐拱手,道:“不敢当。”目光转到黄衣老人身上,道:“王爷召唤我等,不知有何吩咐?” 黄衣老人道:“这位江姑娘和容大侠,刚从宫外来。” 江烟霞道:“老前辈,晚辈想和他们两位谈几句话,不知可否?” 黄衣老人道:“你尽管说吧,你心中想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江烟霞道:“谢老前辈……”目光一掠夏淇,道:“夏大将军,您可会用毒。” 夏淇摇头说道:“不会。姑娘问此言,用心何在?” 江烟霞道:“随便问问。”目光转到张超的脸上,道:“张大将军是否擅长用毒呢?” 张超浓眉耸扬,不答江烟霞的问话,却反问道:“姑娘先请说明问话用心,我再答复姑娘之言。”江烟霞呆了一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但闻那黄衣老人说道:“答复她!不管她问什么,只要你们能够回答的,就据实回答她。” 张超似是不敢抗拒那黄衣老人之命,望了江烟霞一眼,道:“在下略通用毒之法,不过,很肤浅,只是稍有涉猎,人人都可以有此能。”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两位将军几时回到这地下皇宫之中?” 张超道:“回来不久。”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目下江湖上的大变,两位已经知晓了?” 张超道:“略知一二,不过,不像姑娘说得那样严重,未免是危言耸听了。” 江烟霞说:“如何才算严重呢?” 黄衣老人听到此处,突然接口说道:“江湖上有些什么变化?” 江烟霞暗道:“此刻,这个洞庭湖,已不知成何惨景,早说一刻,也许还有一丝希望……”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近年之中,江湖上崛起了一股邪恶的势力,那势力用意统治江湖……” 黄衣老人道:“有这等事,那股邪恶势力的主脑人物,是何许人物?” 江烟霞道:“没有人知晓那人的真正姓名,只知他自号一天君主。” 黄衣老人道:“那人今年几岁,是何模样?” 江烟霞道:“他化身无数,出现江湖的身份,每次不同,因此他虽然闹了很久的时间,却无人知晓他的真正身份。” 黄衣老人道:“姑娘见过他吗?” 江烟霞道:“夜色幽暗中见过一面……” 黄衣老人道:“他为何要见你?” 江烟霞道:“不瞒老前辈说,晚辈就是那一天君主的替身。 黄衣老人虽然听得很清楚,但仍然忍不住问了一句,道:“什么?” 江烟霞道:“晚辈是他的替身之一。” 黄衣老人道:“你是他的替身之一,那就是说他还有替身之二、之三了?” 江烟霞道:“也许他还有很多替身,但他每一个替身,都是按当时需要决定,才选择适合他的替身。” 黄衣老人道:“嗯!此刻他做些什么事?” 江烟霞道:“此刻,他己将如他谋霸江湖之愿……” 黄衣老人道:“这等厉害吗?难道那少林派和丐帮都坐视不管。” 江烟霞道:“包括了少林派和丐帮在内,都已经被他控制、掌握。” 黄衣老人道:“有这等事,实是叫人难以相信啊!” 江烟霞缓缓说道:“还有甚者,晚辈说出来,只怕老前辈也要大吃一惊。” 黄衣老人丑怪的脸色,满布怒意,双目盯注在江烟霞的脸上瞧着。江烟霞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多言。足足过了一盏茶工夫,那黄衣老人脸色才逐渐缓和下来,说道:“老夫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不论何等大变,大约还吓不倒老夫,什么事?你说吧!” 江烟霞心中暗道:“原来他生性如此倔强,此后说话,要留心些才是,不能再刺伤了他。”心中暗自警惕,口中却说道:“此刻这地下皇宫之上,正云集着天下大部分精草的高手……” 黄衣老人道:“那些人来此作甚?” 江烟霞道:“那一天君主举行一个‘求命大会’,天下英雄,都到此求命而来。” 黄衣老人目光转到夏淇和张超脸上,道:“有这等事吗?” 夏淇欠身说道:“属下已半月未离地下皇宫,是否有此大变,还不清楚。” 张超接道:“属下和夏将军正在研究一种武功,也半月末离地下皇宫了。” 黄衣老人皱皱眉头,目光转到江烟霞的脸上,道:“你说的当真吗?” 江烟霞道:“那‘求命大会’,虽然开始不久,但那准备工夫,至少有半年之久,如若是稍为留心之人,半年前就可以瞧到征兆了。” 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两位将军!” 夏淇、张超齐齐欠身应道:“王爷有何吩咐?” 黄衣老人道:“我对你们如何?” 夏淇道:“爱护有加。” 张超接道:“信任无比。” 黄衣老人道:“你们明白就好!”语声一顿,接道:“但如背叛了我定下的戒规的人,那将又该如何?两位还记得吗?” 夏淇道:“属下怎敢忘记!” 黄衣老人道:“好!你说一遍给我听听!” 夏淇道:“七剑分尸而死!” 黄衣老人厉声说道:“这位姑娘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张超、夏淇互望了一眼,齐齐说道:“属下等不太知晓。” 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不知道?” 张超、夏淇齐声应道:“是的,属下等进入地下皇宫时,还未发现有何异状。” 黄衣老人道:“如若这位姑娘说的实话,两位将军应该有所见才对,要不然就是这位姑娘说的谎言。” 张超道:“属下立时出去查看一下。”说完话,突然站起身子。 黄衣老人道:“坐下!”张超站起的身子,重又缓缓坐了下去。江烟霞心中暗暗忖道:“看来这四大将军定然和此事有关。”只听那黄衣老人说道:“夏将军……” 夏淇站起身子,道:“王爷有何吩咐?” 黄衣老人道:“平东、平西两位将军,几时回来?” 夏淇道:“大约要一个月的时间。” 黄衣老人道:“他们现在何处?” 夏淇道:“这个在下不知。” 黄衣老人道:“可否设法找他们回来?” 夏淇道:“属下可以试放信鸽,找找看能否召回他们。” 黄衣老人道:“两位可以走了。” 夏淇、张超,缓缓站起身子,欠身一礼,大步而去。黄衣老人直待两人去远之后,才缓缓说道:“江姑娘?” 江烟霞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黄衣老人目光望着屋顶,道:“你说,一个人生性,会不会变?” 江烟霞道:“权势、欲望,最易使人改变生性。” 黄衣老人道:“也许老夫太相信他们了,这几年来,我疏于查问。”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说的没有夸张吗?” 江烟霞道:“晚辈说的句句真实,绝无一句虚言。” 黄衣老人道:“老夫想亲自去查看一下。” 江烟霞道:“晚辈奉陪,如若我说的有一句一字虚言,老前辈可以把晚辈立毙掌下。” 黄衣老人道:“唉!可惜老夫进入皇宫之时,曾经立下重誓,不离开地下皇宫一步。” 江烟霞道:“这就是老前辈唯一的弱点了,你不能离开地下皇宫,无法出去查看,他们只要欺瞒到底,那就成了。” 黄衣老人道:“如是情势必要,老夫拼着违犯誓言了。” 江烟霞低声说道:“老前辈,此地谈话方便吗?” 黄衣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道:“怎么样,你可认为老夫,身受他们的控制吗?” 江烟霞道:“十几年的时间,不算大短,如若他们暗中布置,应该是有着充分的时间。” 黄衣老人道:“我料他们还不敢。”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此事也不能不防。” 江烟霞道:“老前辈应该有很完全地准备才是。” 黄衣老人沉吟了一阵,突然站起身子道:“姑娘,你的武功如何?” 江烟霞道:“那要看和什么人比较了。” 黄衣老人道:“和老夫比较呢?” 江烟霞道:“这个,晚辈只怕难及得了。” 黄衣老人丑怪的脸上一片严肃,缓缓说道:“老夫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和人动过手……” 江烟霞接道:“所以,老前辈想和晚辈来试验一下,是吗?” 黄衣老人摇摇头,道:“你只算猜对了一半。” 江烟霞道:“老前辈还请说明白一点吧。” 黄衣老人道:“很多年来,既无人和我动过手,也无人仟逆过我,甚至连个和我谈话的人,也是没有。因此,我很寂寞,就开始研习一种很奇怪的武功。” 江烟霞道:“老前辈,可是想在晚辈身上试试吗?” 黄衣老人道:“那武功不伤人。” 江烟霞道:“不伤人的武功,晚辈还未听过,不知是什么武功?” 黄衣老人道:“摄心术,又叫移魂大法。” 江烟霞道:“晚辈倒是听过这门武功,但不知老前辈要如何一个试验之法?” 黄衣老人道:“我这地下皇富中人,不是被药物控制,就是被伤了经脉,实际上,除了老夫和四大将军之外,再无一个正常的人。” 江烟霞道:“他们不能试验。” 黄衣老人道:“必得正常的人才成。” 容哥儿突然挺身说道:“在下可以吗?” 黄衣老人怔了一怔,道:“孩子,你很有豪气,她是你的什么人?” 容哥儿道:“妻子,这关系应该是很深吧。” 黄衣老人打量了江烟霞一阵,摇摇头,道:“孩子,别骗我,她还是黄花闺女。” 容哥儿只觉脸上一热,道:“我们已有夫妻之名,却还没有夫妻之实。” 黄衣老人哈哈大笑了一阵,道:“昔年老夫和人,只有夫妻之实,却很少夫妻之名……”这几句话,只听得江烟霞粉脸之上,登时泛起了一片红晕。 那黄衣老人似是自知说错了话,立时脸色一整,改口说道:“不论你们那一个以身相试都好,老夫只是想证明我苦苦习练的武功,是否有着成就?” 江烟霞道:“慢着……” 黄衣老人接道:“怎么?你可是不忍让你的丈夫以身相试吗?” 江烟霞道:“咱们和老前辈相识不久,老前辈也无意要求我们完全相信老前辈的话吧?” 黄衣老人道:“嗯,你说得很婉转,但却还未说出你的心意。” 江烟霞道:“晚辈已说得很明显,我们不能以身相试你老前辈武功的成就;何况,你若习的武功用出之后,有些什么结果,目下还难预料。” 黄衣老人道:“你们如此不信任老夫,又让老夫如何信任你们呢?” 江烟霞道:“老前辈目下心中作何打算?晚辈等并不了解。” 黄衣老人道:“如若你讲的实话,老夫不能不对四大将军心生怀疑,地下皇宫之中,能够兴凤作浪的人,也只有四大将军了。” 江烟霞道:“老前辈要如何处理此事呢?” 黄衣老人道:“老夫想先行制服此刻留在皇宫中的两大将军,使他们先行失去了反抗之能,再和你们同出外面查看,如若你所言属实,老夫自当严刑逼供,使两位将军招出内情,然后,助你们解除天下英雄身受之毒……”语声一顿,丑脸上一片肃然,道: “老夫在制服两位将军的同时,你们两位,也要同时为老夫所制,如若查看之下,两位所言不实,老夫电将立时追取两位之命。” 江烟霞缓缓说道:“所以,你想先借试验之名把我们制服?” 黄衣老人道:“制服两位,似是还用不着使用这番心机。”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晚辈明白了。” 黄衣老人一皱眉头,道:“你明白了什么?” 江烟霞道:“因为老前辈自知这地下皇宫之中,个个对你,外表敬良,内怀怨气,没有可用之兵,没有可信之人,所以,不会不未雨绸缨,早作准备,先使两位将军消失反抗之力。” 黄衣老人道:“你提醒老夫之后,老夫才想到,应该有一个完善的准备才是。” 江烟霞道:“但就晚辈所知,你这地下皇宫之中,并非是全无可用之兵。” 黄衣老人道:“你讲的什么人?” 江烟霞道:“两个守卫大门的男人,和那守卫厅堂的婆婆。” 黄衣老人一皱眉头,道:“你见过他们吗?” 江烟霞道:“自然见过。” 黄衣老人道:“他们的武功如何?” 江烟霞道:“第一流的身手。” 黄衣老人道:“神智呢?” 江烟霞道:“神智清明。” 那黄衣老人似是很小心,又接口问了一句:“你怎知晓他们的神智清明?” 江烟霞道:“晚辈和他们交谈过……”语声一顿,接道:“不过,他们都受着很严厉的控制,如若想借重他们,必得先设法解除身受的禁制才成。” 黄衣老人缓缓说道:“姑娘可否仔细一点,把他们身上禁制说明白。” 江烟霞道:“自然可以……”当下把所见经过之情,特别是那些人身受禁制的情形说了一遍。黄衣老人很用心听完之后,沉吟不语。江烟霞一皱眉头,暗道:“那机关埋伏,也被那四大将军修改过了。”心中念转,不禁打了一个冷噗,忖道:“这地下皇官,全是坚硬的石壁,那四大将军如非有预谋,岂能如此从容的准备。”看来,纵然有这黄衣老人相助,也不容易对付那四大将军了。 但闻那黄衣老人说道:“当年老夫建筑这地下皇宫之时,并未设有什么机关,只不过有着很坚厚的门户。” 江烟霞道:“老前辈,可是说这地下皇宫中很多的建筑,都非昔年你避来此地的原样,那些机关埋伏,你已不知晓?” 黄衣老人点点头道:“孩子,你们带的兵刃呢?” 江烟霞道:“现留在室门之外。” 黄衣老人道:“好!你们去把兵刃取来。” 江烟霞应了一声,急急奔出门外,凝目望去,哪里还有兵刃呢?不禁心中一震,急急转回室中,摇头说道:“晚辈们兵刃已经不见。” 黄衣老人道:“你们使用的什么兵刃?” 江烟霞道:“剑。” 黄衣老人点点头,转身行向卧榻。只见那黄衣老人伸手揭开铺在榻上的黄色垫子抽出两把宝剑,道:“你们试试看是否合手。” 江烟霞和容哥儿各执宝剑,在手上掂了一掂,觉得分量虽稍嫌重一些,但可勉强使用。当下说道:“可以使用。” 黄衣老人道:“老夫并未下令要他们收去你们兵刃,但他们却自行取去了你们的兵刃,这是不打自招的举动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人叛意既明,老夫已别无选择,我原想借两位之一,试试老夫习练的武功如何,能否立见神效。此刻只好改变方式,直接在他们身上试验了。” 江烟霞道:“如是晚辈推断不错,此刻他们已然有备……” 黄衣老人道:“这个老夫知道,但拖延时间,对他们更是有利了。” 江烟霞道:“正是如此,老前辈要立刻行动,先把留在宫中的两位将军制服,断了内应,再行对外不迟。” 黄衣老人叹息一声,这:“想不到老夫这般信任他们,他们仍然背叛了老夫。”语声稍停,高声说道:“请两位将军迸殿/黄衣老人说完话,又回到木榻之上坐下。哪知,过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不但两位将军没有现身,连个回话的人也没有。 黄衣老人挺身而出,大声吼道:“你们都死光了吗?” 江烟霞急急说道:“老前辈,此刻不宜发怒。” 黄衣老人点点头道:“不错,老夫要镇静应变。”语声甫落,壁问一阵轧轧之声,开现了一座石门。夏淇、张超并肩而入。在两人身后紧随着八个身着黑色劲装,背插鬼头刀的大汉。黄衣老人冷冷地望了夏淇和张超一眼,道:“你们要造反吗?” 夏淇淡淡一笑,道:“如是王爷逼得我们别无选择,那也只好造反了。” 黄衣老人一指那八个劲装大汉,道:“那些人为何不穿地下皇宫中规定的衣着?” 张超道:“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大王的人。” 黄衣老人道:“不是本座的属下,是何人属下?” 张超道:“大王一定要问,在下只好据实而言。这八位吗?都是我和夏淇蓄养于此的死党。” 黄衣老人突然平静下来,哈哈一笑,道:“他们在地下皇宫中住了很久吗?” 张超道:“是的,住了很久。” 黄衣老人丑怪的脸上,突然间一片冷肃,缓缓说道:“你们谋叛很久了?” 张超道:“大王听信外人之言,对属下生出疑心,我等为了自保,不得不早作打算了。” 黄衣老人道:“我知道,先下手为强,是吗?” 夏淇接道:“事情逼迫我们如此,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黄衣老人冷笑道:“此刻之前,老夫对你们信任有加,你们为何又蓄养死党呢?” 夏班道:“那要怪大王你了。” 黄衣老人怒道:“为何怪我?” 夏淇逍:“大王平日对待属下的手段,太过残酷,见是入宫之人,不是被你点伤穴道,就是被你暗伤经脉,使他们身怀残疾,而且若干年后,伤发而死,古往今来,从无一人如大王一般,对属下这等冷酷、残忍。” 黄衣老人冷冷说道:“好一个利口狡辩,老夫要你们外出江湖,替我行道,凡是大奸大恶的武林人物,才许押回宫中,这些人,自然都是死有余辜之徒,老夫不杀他们,伤他们经脉、穴道,以观后效,已是宽大为怀了……” 夏淇淡淡一笑,接道:“我知道大王的用心,不过,大王伤人过多,使他们心怀怨忿,那也是不争之事了。” 黄衣老人回顾了容哥儿和江烟霞一眼,目光又转到夏淇的脸上,道:“此时此刻,尔等叛意已明,只怪老夫平目对你们太过信任,疏于查问,使你们坐收党羽。” 张超道:“大主,可是觉得此刻已经晚了吗?” 黄衣老人冷冷说道:“你们可是想逼迫老夫屈服吗?” 张超道:“这个属下倒是未存此念。” 黄衣老人道:“你们有何意图,现在可以从实说来了。” 夏淇缓缓说道:“大王这般相问,属下等自然不便相瞒了。” 黄衣老人道:“好!你们说吧。” 夏淇轻轻咳了一声,道:“大王事情繁多,无暇多听咱们谈话,咱们只有长话短说了……”语声一顿,接道:“咱们希望大王安居地下皇宫,不要再过问江湖之事,但大王的生活,属下等自会善作实排。” 黄衣老人淡淡一笑,接道:“你们要为我安排什么样的生活?” 张超道:“自然是最豪华舒适的生活。” 夏淇道:“属下已替大王选挥了几个绝色美女,准备运入皇宫中来。” 黄衣老人道:“运入皇宫作甚?” 张超道:“做大王的把子。” 黄衣老人道:“你们替我想得很周到淡淡 张超道:“大王如肯答允,不干预此事,在下等对大王,自然要保侍着原有尊重。” 黄衣老人双手互搓了一阵,缓缓扬起,道:“老夫带你们四人到此之时,曾经告诉你们几句话,你们还记得吗?” 张超道:“自然记得,不过,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黄衣老人道:“不错,你们还记得老夫说的什么?” 夏淇突然警觉,冷冷说道:“大王,可是在拖延时向吗?” 黄衣老人道:“你们可是感觉今日之局,胜定了吗?” 夏班道:“大玉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黄衣老人道:“好!老夫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先动手巴!” 张超举手一挥、八个黑衣大汉,唰的一声,抽出了鬼头刀。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 “很好,你先要他们出于试试吧?”容哥儿、江烟霞突然一齐上步,拦在黄衣老人身前。 江烟霞道:“杀鸡不用牛刀,老前辈留下气力对付两个首脑,这几人由晚辈们对付了。”黄衣老人点点头道:“好,你们先试试吧!” 张超冷冷说道:“大王,当真是准备动手吗?” 黄衣老人突然问闭上双目,有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再回答张超之话。夏淇冷笑一声,举手互击三掌。只听八个黑衣人同时发出一声长啸,分由八个方位,扑向那黄衣老人。 江烟霞眼看刀光闪闪,分由四面八方袭来,但心中还在犹豫,容哥儿抢先出手,长剑探出,封住三个方位。他用的正是天地剑法一招“海市蜃楼”,江烟霞不自觉地挥剑配合。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八把鬼头刀,尽为两人剑势震开。容哥儿一剑得手,挥剑抢攻。 江烟霞只好配合容哥儿的剑势,反击过去。八个黑衣人虽然剑法精妙,但容哥儿和江烟霞施展了天地剑法,几剑抢攻之后,立时反宾为主,逼退了几人。 黄衣老人突然睁开双目,扬一记劈空掌力,强猛的掌风,有如巨浪涌波,打开一条出路,闪身冲出。那黄衣老人突围而出之后,背手站在一侧观战,也不出手相助。 容哥儿和江烟霞原为那黄衣老人站在中间阻隔,剑招上的变化,大受影响,那黄衣老人让开之后,两人的行动方便不少,剑势威力倍增。原来,天地剑法施开后,江烟霞忽然觉得每击出的一剑,都留了一个很大的破绽,如非容哥儿的剑势,及时而至,填补了那个破绽,这空隙,非被人家挥剑攻入不可。敢情这天地剑法,有着一种强烈的依属性。 容哥儿一面挥剑御敌,一面说道:“这套剑法果是奥妙,彼此相关相顾中,剑势更具威力。” 江烟霞只觉心中一甜,道:“容郎,咱们和他们缠斗下去,有百害无一利,还是早些给他们个厉害尝尝,伤他几个人如何?” 容哥儿道:“很好啊。”这两人一面挥剑和八个大汉恶斗,一面柔情蜜意地大谈其情。但他们的剑势,在绵绵情话中,反而更见凌厉。八个黑衣执刀大汉,久战两个不下,反而被迫落下风,心中又急又气,但因容哥儿和江烟霞剑招配合佳妙,八人心中一急,不再顾及配合之势,各出绝招抢攻。 刹那间,刀光电闪,逼了过来。表面上看去,几人各出绝招,攻势大见凌厉,实则几人配合阵势一乱,授给了容哥儿和江烟霞以可乘之机。搏斗中,突闻一声惨叫,一个黑衣大汉中剑倒地。一环断去,全阵皆乱,八个黑衣大汉,伤在江烟霞手中一人之后,全阵运转,更是不灵。但闻江烟霞柔声说:“容哥儿,敌众我寡,利在速战。”说话中,剑锋一转,又伤了一个黑衣人。这一次剑招恶毒,透腹而过,鲜血喷射中当场气绝。 但闻容哥儿道:“贤妻说的不错。”剑芒闪动,刺倒一人。这时八黑衣大汉,已有三人受伤倒地,还有五个人仍在挥刀恶斗。 夏淇实未料到;容哥儿和江烟霞武功是如此高强,心中大是震骇,望了张超一眼,低声说道:“张兄,再打下去,只怕咱们也讨不了便宜,这一男一女两个娃儿,剑招怪异,必得另想办法,制服他们才成。”只听又一声惨叫传来,又一个黑衣大汉,中剑倒地。 张超一皱眉头道:“住手。” 余下四个黑衣大汉,心中亦知难以再支撑下去,但又不敢擅自退开,听得张超呼叫之言,立时倒跃而退。容哥儿、江烟霞在这一番缠斗之中,初试天地剑法,渐觉得心应手。两人心中都知再过二十合,可以使四人中剑,不死亦伤。只见张超一挥手,道: “两位武功的确很高,在下想亲自领教几招。” 但闻一个微小的声音,传入了江烟霞的耳中,道:“天地剑法足可对付他,就算不能胜,也不致落败,我正想了解这些年中,他们的武功进境如何,再设法对付他们,但千万不可逞强好胜,一人出手。”江烟霞心知是那黄衣老人暗施“传音入密”之术,在指示自己的机宜,当下说道:“那很好,我们当得奉陪。” 张超道:“两位仍是一起上吗?” 江烟霞道:“不错,他们八个人,也是攻的我们两个,阁下一人,也是我们两个。” 张超道:“你们是夫妇?” 江烟霞道:“这个与动手无关,恕不作答。” 张超冷笑一声,道:“两位也很狂妄。” 江烟霞冷笑一声,道:“我想到你们也是两个人,为什么不一齐出手呢?” 张超回顾了夏淇一眼,道:“兄弟自信一个人,足可对付此地之事。”冷笑一声,突然扬手一掌,劈向江烟霞。强有力的掌风,挟带起一片呼啸之声。江烟霞只觉那涌来的暗劲,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心中大为吃惊,纵身闪避,让到一侧。 张超哈哈一笑道:“丫头,口气很大,怎的不敢硬接老夫一掌?”说话之间,又是一掌,劈了过来。这一掌势道之强,似是尤过上-掌。 江烟霞心中暗道:“此时此情之下,不是好胜逞强之时,不能硬接他的掌力。”一提气又纵身让避开去。但闻那黄衣老人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孩子,不要怕,只管接他一掌。” 江烟霞怔了一怔,念头还未转,张超又是一掌,追劈过来。那张超一直是站在原地未动,遥遥发出劈空掌力。原来,张超已瞧出两人的剑法,十分奥妙,心中亦有戒心,不敢轻易相试。是以,想依藉深厚的功力,发出劈空掌力,先把两人打伤一个,然后,再行设法对付一人。 江烟霞既得那黄衣老人传音入密之言,那张超第三掌又适时劈到。追促的时间,使得江烟霞元暇考虑,扬手接下一掌。江烟霞掌势提起,已觉出对方的力道强大无比。想要收回掌势,已自无及。这时,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打过来,接住那涌来的力量,也正好配合了江烟霞扬起的掌力。两股暗劲悬空接实激起了一股强大的旋风。只见张超脸色大变,突然向后退了三步。夏淇睹状大惊,突然一步上前,扶住了张超。 第四十一回 鸳鸯同命拒强敌 江烟霞心知是那黄衣老人暗中相助之力,心中暗道了两声惭愧,口中却笑道:“张大将军的掌力很强啊。” 夏淇目睹张超连连后退,心中大惊,从身后窜到张超身前,低声说道:“张兄,受了伤吗?” 张超低声说道:“这丫头掌力柔中蕴刚,强猛无匹。” 夏淇右手一挥。突然发出一掌:攻向江烟霞,人却低声说道:“咱们退走。”张超自和江烟霞对了一掌之后,狂傲之气,已然消失,闻得夏淇之言,立时向后退去。四个黑衣大汉,紧随在两人身后,一齐退出。很快地隐入壁间门中消失。 容哥儿本想追赶,但见江烟霞站着未动,也就未独自行动。就这一瞬间工夫,张超、夏淇已隐入那门户之内,消失不见。那大开的门户,也迅快地闭了起来,大殿中,只余下四具死尸。江烟霞回顾那黄衣老人道:“老前辈不肯自行出手,却暗中相助晚辈。” 黄衣老人道:“等候片刻!,咱们再详谈内情。”举手互击三掌。 三掌响过良久,大殿中仍是一片静悄悄的,毫无动静。黄衣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 “果然都被他们控制了。”目光一掠江烟霞和容哥儿道:“此刻情势已很明白,老夫也不欺瞒你们,要凭咱们三个人的力量,来应付这次大变局了。” 江烟霞四顾一眼,道:“地下皇宫中布满机关,那机关枢钮可在这大殿中吗?” 黄衣老人摇摇头道:“不在这大殿之中。” 江烟霞道:“那大殿之中,是否装有机关呢?” 黄衣老人道:“自然是有。” 江烟霞道:“如若他们在外面发动机关,咱们岂不是毫无抗拒之能吗?” 黄衣老人道:“这地下皇宫中的机关,各有专人掌管,唯独这大厦中的机关,由老夫控制,咱们守在殿中,尚无问题,但离开大殿,那就很难说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咱们总不能永远守在这大殿之中啊!” 那黄衣老人说道:“老夫原想先把那夏淇、张超击伤。” 江烟霞接道:“在晚辈感觉之中,老前辈固然有此功力,不知何以不肯出手?” 黄衣老人道:“两人武功颇有进境,老夫必须全力施为,才有此可能。” 容哥儿道:“此刻咱们是死中求生,难道还要手下留情吗?” 黄衣老人道:“手下留情?哼哼,老夫已对他们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两人碎尸万段,哪里还会手下留情! 容哥儿道:“那为何不肯出手?” 黄衣老人道:“老夫本要出手,但却觉出了自己受了暗算。” 江烟霞吃了一惊,道:“什么?你受了暗算?” 黄衣老人道:“不错,老夫如若不顾伤势,全力施为,击伤两人,也非难事,问题是老夫在全力施展时,无能再控制伤势,击伤两人之后伤势也必然严重恶化。因此,老夫不能涉险,必须要留下有用生命。” 江烟霞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黄衣老人点点头道:“但问题是咱们如多上一分准备时间,对方亦是如此。” 江烟霞道:“老前辈此刻有何打算?” 黄衣老人道:“老夫深知毒性,因此他们在我身上用毒不敢大多。我又发觉很早,只要能给我十二个时辰的时间,老夫自信可用我平生修为的内功,逼出身受之毒;但对方却不会耐心地等十二个时辰,才和我动手。” 江烟霞道:“晚辈明白了。” 容哥儿奇道:“你明白什么?” 江烟霞道:“这位老前辈希望咱们的力量,能够支持过十二个时辰,替他护法,让他运功逼出身上奇毒。” 黄衣老人道:“正是如此,不过,时间上,要十五个时辰。” 江烟霞道:“为什么呢?” 黄衣老人笑道:“老夫要利用一个时辰,教给你们一点速成的武功和暗器施毒之法;此外,老夫逼出奇毒之后,还要两个时辰休息才行。” 江烟霞道:“晚辈的武功,老前辈已经瞧到,你估计一下,我们能否抗拒十五个时辰?” 黄衣老人道:“此刻不能。” 江烟霞道:“如何才能?” 黄衣老人道:“老夫传你们武功暗器,再加上用毒之法后,可增多一点机会。” 江烟霞道:“除此之外,咱们是否有别的办法呢?” 黄衣老人摇摇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江烟霞道:“既然只有这条路,事不宜迟,老前辈可以开始传授我们武功了。” 黄衣老人道:“好!你们坐过来。”江烟霞、容哥儿齐齐行了过去,围坐在那老人身侧。 黄衣老人突然站起身子,双掌连挥,熄去了宫中火焰。黄衣老人道:“敌强我弱,咱们要借黑暗掩护。” 江烟霞道:“黑暗中施展暗器,那是最好的拒敌方法。” 黄衣老人突然放低了声音,道:“如若老夫推断无误,在这大殿四周,必然有人暗中监视着咱们,咱们说话小声一些。” 江烟霞道:“那就是说,老前辈传授我们武功,只能口述,无法示范了?” 黄衣老人道:“不错,所以你们要用心听。”语声一顿,又道:“现在,老夫先讲两招最恶毒的剑法。” 江烟霞、容哥儿屏息凝神,专注而听。良久之后,才听得一个低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们用心听了,第一招名叫万流归一,第二招名叫一星掩月。”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时机紧迫,老夫只讲密诀了。”当下详细他说明了出剑攻袭之法,江烟霞、容哥儿,剑法上都有着很深的造诣,听闻之后,果然觉出这剑招,凶猛狠毒,奇奥非常,但闻那黄衣老人接道:“现在教你们几种施暗器的手法。” 江烟霞道:“暗器人人会用,只是手法不能精奇而已,但不知老前辈用的什么暗器? 黄衣老人道:“很歹毒的芙蓉针,不知江姑娘肯不肯学?” 江烟霞道:“情势如此,不学也得学了。” 容哥儿道“但不知在下要学什么暗器?” 黄衣老人道:“子母弹和蝙蝠镖……”语声一顿,接道:“两种暗器,虽不比芙蓉针那般恶毒,但却各具奇用。”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夫说过,那暗器都很歹毒,两位在此可以施展,但离开此处后,两位最好不要再用,最低限度,也要少用。” 容哥儿、江烟霞齐声应道:“我等自会少施用,老前辈但请放心。” 黄衣老人道:“那很好。”当下把施用的手法传给两人。紧接着,又传了两人施毒之法。黄衣老人讲完了用毒之法,也就差不多快两个时辰。当下站起身子,取来了十二支蝙蝠镖、一袋子母弹,交给容哥儿,又把一袋芙蓉针交给了江烟霞,接道:“暗器只有这么多,你们要珍借它……” 江烟霞道:“晚辈自会小心,老前辈快请运气逼毒。” 黄衣老人低声说道:“老夫那卧身之榻,乃是钢铁做成,坚固无比,其中装有机关,老夫运气迫毒之时,可以躲在里面……” 容哥儿心中暗道:“原来早已有了准备。” 但闻那黄衣老人接道:“老夫一行运气,即无暇顾到尔等,你们要多珍重。” 江烟霞道:“晚辈们尽力而为。” 黄衣老人道:“最重要的事,是不要让他们在宫中燃起火光,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大殿越暗,对我们越是有利。” 江烟霞道:“晚辈们记下了,此刻寸阴如金,老前辈还是早些开始运气迫毒。” 黄衣老人连连叹息一声,接道:“你们小心了。”跳上卧榻,搬动机关,卧榻中陷,把那黄衣老人围了起来。 江烟霞缓缓伸出手去,握着容哥儿左手,道:“容郎,此刻,咱们倒真变成一对同命鸳鸯了,唉!不知此刻,武林道中大变如何呢?” 容哥儿道:“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待他迫出奇毒之后,再作计较。” 江烟霞叹息下声,道:“咱们机会不大,几个时辰,那张超和夏淇,有着布置毁去这大殿的充分时间。” 容哥儿点点头,道:“不错……”语声一顿,接道:“近两个时辰了,怎么他们还是毫无举动。” 江烟霞道:“时间越久他们的攻势也越是可怕……”话未落口,突然一阵轧轧之声,传了过来。南面壁间突然裂开了一座门户。 江烟霞道:“容郎沉着些,咱们各自选择一个拒敌位置。” 容哥儿微微一笑,横里移开身子,隐在一张椅子后面。只见那门户裂现之后,却无人紧随而入。显然,那张超、夏淇,对那黄衣老人还有着几分顾虑。 大约过了一盘热茶工夫,瞥见火光一闪,一支松油火把,投入大殿。幽暗的大殿中,登时被那火把照得一片明亮。容哥儿摸出一粒子母弹在右手,左手却抓了一块黄缎子坐垫。但闻呼的一声,一个黑影,飞奔而至,击熄那松油火把。原来,江烟霞已先他出手,击熄火把。 容哥儿轻轻放下坐垫,双目神凝,盯注那壁间的石门。果然,就在那江烟霞击熄火把的同时,突见人影闪动,两个大汉直向室中冲来。容哥儿右手一抬,如在手中的子母弹,及时发出,向当先大汉击去。只见那大汉右手一提,寒芒闪动,护住了身子。 来人武功极是高强,容哥儿打出暗器,对方似是已经警觉。但闻砰然一声金铁交鸣,接着响起了两声惨叫。原来,那大汉手中兵刃击中了容哥几手中的子母弹,立时弹母强破裂,十数颗子弹,四散进飞,两个大汉,都为子弹所伤,又退了出去。 容哥儿未料到这子母弹有如此威力,不禁一呆,暗道:“好厉害的暗器。” 江烟霞身子一闪,飞跃到容哥儿身侧,低声道:“你刚才打出的是什么暗器?” 容哥儿道:“子母弹。” 江烟霞道:“看来那威力很强,你得珍惜施用。” 容哥儿道:“这袋子母弹,总有二十粒,若粒粒都能伤人,至少要伤二十人了。” 两人虽在谈话,但四道目光,却是一齐投注在石门口处。 但闻江烟霞道:“如若进入大殿只有一道门,咱们依仗这些恶毒暗器的威力,防守十几个时辰,或非难事,如是别处还有门户,那就难以支持了。”语声微微一顿道: “我想去那门口布毒……” 容哥儿道:“不行。” 江烟霞一怔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这等事应该我去才成。”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男人家粗心大意,咱们现在又都非熟手,如何得了。” 容哥儿道:“难道你不怕吗?” 江烟霞道:“我会小心。”起身向前行去。就在江烟霞将要行到门口之时,突见火光一闪,两个松油火把,抛了进来。这次有两个抛入,两个松油火把,各落一个方位,相距有两丈多远。同时,人影一闪,夏淇出现在门口处。江烟霞大为吃惊,右手一探摸出了三十根芙蓉针扣在手中。 只见夏淇一抱拳,说道:“大王,此刻地下皇宫已全然入了我等掌握之中,大王要依仗一男一女两个人,助你挽救大局吗?”提高了声音,接道:“大王过去,侍我等不错,传授武功,以及指导我等施毒之法,极是深刻难忘,因此,我等绝不会伤害大王,只要大王同意不干涉我等作为,大王仍然是继承原位,你作你的地下皇宫之王,我等也是每月来此请安。”他一连间了数声,始终不闻那黄衣老人回答之言,不禁大怒。冷笑一声,厉声接道:“在下言尽于此,大王不听,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江烟霞看他话落之际,一扬右手,三枚芙蓉针电射而出,分取那夏淇前胸三处要穴。 夏淇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不住流动,希望借机看清楚室内景物。瞥见三缕寒芒,电射而至,心知是极为歹毒的暗器,急急闪避开去。 江烟霞、容哥儿身手一齐发动,熄去了两支火把。大殿中,陡然间又黑了下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容哥儿中心暗道:“我应该涉险布毒才是,怎能让一个女孩子常常涉险呢?”心中念转,人却纵跃而起,直向门口扑去。 只听一声低喝道:“快退回去! 容哥儿一听之下,知是江烟霞的声音,吸气向后跃去。身子刚刚站好,突闻破空之声。显然,夏淇等,也以牙还牙,施用暗器,击入室中。 容哥儿凝神听去,由那破空暗器中,分辨出至少在五件以上,心中大为震动,暗道: “不知江烟霞是否已隐好身子……”只听啪的一声,一把柳叶飞刀,正钉在容哥儿掩身的木椅之上。 他久处暗中,双目已然隐隐可以辨物,只见那一把柳叶飞刀深入了木椅大半,心中暗道:“发飞刀人的手劲,非同小可。”紧接着响起了一阵劈啪之声,想来是暗器撞上木椅和石壁,发出了不同的响声。 容哥儿虽未闻江烟霞呼叫之声,心中仍是不安,正想开口呼叫,突闻一个低微声音,传了过来,道:“容郎,你无恙吗?” 容哥儿道:“我很好,你呢?” 那说话之人正是江烟霞,只听她柔声应道:“我会照顾自己,你多多小心了。” 但闻一阵冷厉的笑声,由门外传了进来,道:“你们两人已然身陷绝境,唯一自救之道,就是弃去手中兵刃,走出殿外,老夫答允饶你们之命。” 容哥儿知江烟霞无恙,心中大为宽慰,仔细分辨来人声音,似是张超所为,忍不住大声喝道:“大王已有消灭尔等的神算妙策,你们等着受死吧!张超怒道:“等本座攻入大殿之后,不把你小子碎尸万段,决不罢休!容哥儿冷冷说道:“你有胆子就进来! 语声未落,瞥见门口一片寒光,直向容哥儿停身之处袭来。容哥儿一缩身,全身躲在那木椅后面。但闻一阵卜卜之声,数道寒芒,一齐钉在那木椅之上。容哥儿侧脸一看,只见那钉在木椅上的暗器,有亮钉梭、白虎钉,显然,这些暗器,并非由一人所发。幸好,容哥儿用来掩身的大椅,十分坚厚,那暗器虽然凌厉,却也无法洞穿。 容哥儿探手从怀中摸出一粒子母弹扣在手中,流目四顾,希望找一个隐身之处。大约是夏淇、张超也对子母弹、芙蓉针心存畏惧,竟是不敢冒险进来。双方相持一刻功夫,耳际间又响起了张超的声音,道:“大王意下如何?还望早些提出,属下等心念传艺之情,不忍施下毒手,但如大王一直默不作声,属下等只好开罪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原来他们迟迟不敢冒险而入,还是对那黄衣老人心有畏惧,如若他们知晓那黄衣老人在运气迫毒,定然会冒险而入了。”心念转动之间,突见一个气死风灯,伸入殿中。 容哥儿细看那风灯,原来是用一根长枪递入,只见枪身灯笼,不见人影。那风灯伸入了殿内七尺深,大殿甚多地方都在那灯光照射之下。容哥儿心中暗道:“如若他们此刻借灯光冲入殿中,敌众我寡,对我等大是不利;纵然冒险,也要没法把这灯火熄去。” 心念转动,随手取过一个坐垫,暗中运气,陡然站起身子,右手一抖,坐垫脱手而出,直向那风灯飞去。 但闻砰然一声大震,那风灯被容哥儿贯注内家真力的坐垫击碎,火光一闪而熄。灯火熄去的一瞬,几条人影,连续冲入殿中。 同时,四点寒芒,破空而至,击向容哥儿停身之处。容哥儿也预料到,强敌会借那混乱的一刹间,有所行动。是以在灯火熄去之后,左手扣着子母弹,用力打出,腾出右手,握住剑把,拔剑一挥。寒芒闪动,几枚疾射而来的暗器,尽为长剑击落。 但那冲入殿中三人,已然听出了容哥儿停身的位置。立时有两人挨了过来,衣袂飘风中,挟着凌厉的刀风。容哥儿长剑疾挥,当的一声,震开了那疾落而下的一柄单刀。 但另一条亮银软鞭,却呼的一声,卷了过来。容哥儿早已借适才灯火选择了停身之位,挡开迎面一刀之后,立时斜里一侧跃退。那疾卷而来的软鞭,击在木椅之上,登时碎木横飞。 这时几声闷哼惨叫,传了过来。原来,容哥儿发出的一颗子母弹,被敌人挥刀一挡,母弹破裂,子弹碎飞,伤了两人。江烟霞又连发十余枚芙蓉针伤了三人。鱼贯冲入殿中的强敌,在门口死尸堆积之下,顿然而住。 那执刀大汉低声说道:“你听出那小子闪避到哪个方向去了?” 那执鞭大汉道:“没有听到。” 执刀人道:“我护着你,你晃燃火折子。”执鞭人应了一声,左手探入怀中,摸出火折,随手一晃而燃。火折子刚刚一亮,突然尖叫一声,丢弃于地。原来江烟霞及时发出一针,击在那人握拿火折子的左腕之上。那火折子燃烧之力甚强,虽然落在地上,仍然熊熊燃烧。 江烟霞右手一抢,又打出四枚芙蓉针。同时高声说道:“老前辈请出手吧!” 容哥儿心中暗道:“那黄衣老人明明在运气迫毒,她这般呼叫,那是分明暗中要我出手了。”目光一转,火光下只见除了那执刀和执鞭大汉之外,还有三个劲服大汉,也冲入室中。不过,那三人中间,有两个似是已经中了江烟霞的芙蓉针,倒在地上。 容哥儿心道:“好残酷的屠杀,但此刻情形,实难心存仁慈。” 心中念转,右手一指,两粒子母弹,脱手而出。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那执刀大汉等正伏身捡起火折子,容哥儿两粒子母弹已然挟着劲风急袭而至。那执刀大汉右手一指,当的一声,击在子母弹上。但闻一声金铁交鸣,两个子母弹,外壳破碎,数十粒小铁弹,如雨点般击下。但闻两声惨叫,那执刀和执鞭大汉同时伤在那散弹之下。这时,那另一个大汉,亦伤在江烟霞的芙蓉针下。 但那跌落在地的火折子,仍在熊熊燃烧不熄。容哥儿看那火折子,火焰越来越大,心想无论如何不能让江烟霞冒险,当下一跃而出,扑向火折子。长剑探出,啪的一声,击熄了火焰。这时,突听一阵暗器破空之声,疾飞而至,袭向容哥儿。容哥儿长剑拍击火折子,回救不及,只觉左臂一麻,被一件暗器击中。容哥儿身中暗器,立时一个地堂滚,回到原地。 但闻噗噗两声,两个大火球,由门外投了过来。这火球似是经火油浸过,燃烧之力十分强大,滚入庭中之后,火焰冒起了两尺多高。江烟霞顺手抓起一张木椅,投了过去。 但闻砰然一声大震,那木椅击在火球之上,只震得木椅四分五裂。但那火球火焰往下一暗,重又冒升二尺多高。 江烟霞虽未确定容哥儿已经受伤,但她已从出奇宁静的情势中感觉到容哥儿受了伤害,心中十分挂念。但她心中明白,此刻的形势,绝然不能出声呼叫,那将泄漏了大殿中的情势,给人以可乘的机会,只好强行压制着内心的焦虑。 伸手从袋中摸出五枚芙蓉针,扣在右手,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对付那两个高燃的火焰。望着那熊熊的火焰,江烟霞已明白,凭籍遥发的掌力,已无法熄去火球,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行近火球劈开火球,才能将它扑灭,但那火球却暴露在强敌暗器之下。一向智计多端的江烟霞,此刻却为这顽强不熄的火焰困绕,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对付之法。 且说容哥儿回到原处,借桌椅遮掩,撕破衣服看去,只见左肩上钉着一支三寸长短的钢箭。深入肌肉半寸多深。伤处一片青紫,显然,那钢箭经过毒药淬炼。 他自己心中明白,自己受伤不轻,如不及时施救,很可能要废去这一只臂膀,但如把受伤之事告诉江烟霞,不过是增多她一份精神的负担,在强敌监视之下,绝不会让自己有疗伤的机会。因此容哥儿咬牙苦撑,默默承受着痛苦,一面运气,和扩展的奇毒抗拒,一面扯下了一条衣襟,捆起肩膀。 那熊熊的火焰,虽使大殿中一半景物,暴露于火光耀照之下,但却给了容哥儿疗伤的光亮。他自行扎好肩膀之后,伸手拔出毒箭,轻轻地放在地上。容哥儿一语不发,默默忍受着最大的痛苦,一面从身上取出匕首,挖出那毒伤处一片肉来,只待那黑紫色肤肉消失,见到鲜血,才停下手来,把伤处包好。这样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之久。幸好,这一段时间中,敌人也未派人攻入。殿中容哥儿暗暗一提真气,探手从袋中摸出了一粒子母弹,扣在掌心之中。 江烟霞把长剑放在一侧,双手中都扣了数枚芙蓉针,目光凝注在那石门之上。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暗道:“奇怪呀,他们怎么不进攻了呢?”忖思之间,突见火光连闪,四个火球抛入了大殿之中。 江烟霞心跳了一下,这才是大攻势之前的预兆,想对方这一次冲入之人,定然不在少数。当下精神一振,凝目看去。只见一面盾牌,首先出现,缓缓向殿中行了过来。这一着倒是出了江烟霞意料之外,不禁一呆,暗道:“原来,地下皇宫之中,万物皆备,无所不有了。” 那执盾人,盾牌放得很低,全身隐在盾牌后。江烟霞暗骂一声,好狡猾的恶徒。容哥儿首先沉不住气,右手一扬,子母弹脱手飞出。但闻当的一声,子母弹正击在盾牌之上。外壳破裂,十余粒包在母弹中的三棱子弹,四面击射。 但闻闷哼一声,另一个手执盾牌的大汉,突然弃去手中盾牌。原来那四面散飞的三棱子弹,打在紧随而入,另一个执盾的大汉左手之上。那大汉左手执盾,右手执刀,左手受伤,五指一松,盾牌落地。容哥儿打出这一颗子母弹,使得江烟霞了然到容哥儿安然无恙,不禁精神一振,右手一扬,四枚芙蓉针电射而出。四针去势快速,那大汉还未来得及挣扎而起,江烟霞四枚芙蓉针已然激射而到,全部射中。那大汉闷哼一声,打了几个滚,不再挣扎。 这时,室门口处,又出现了两面盾牌。大约是两人见到了同伴遭遇,停在门口,不敢再向前行进。 江烟霞突然想到布毒的事,暗道:“在那门口之处,我已经布下了奇毒,怎的还不见任何作用,难道这些人早已顾虑及此,有了防范,或是那黄衣老人夸张奇毒之能。忖思之间,突然,当先执盾人,大叫一声,弃去手中盾牌,倒地而逝。火光耀射之下,只见那人面色铁青,正是中毒之故。 江烟霞暗暗吁一口气,忖道:“他们连番受挫,仍不肯从别处门户攻人,显然,进入这大殿之门,只有这一个了,如是那奇毒真如那黄衣老人说的一般奇烈,看来,我和容郎,只要防守严密,不为敌伤,或可支撑下十五个时辰……”念转未完,突见人影闪动,四个手执盾牌的人先后跃入。 江烟霞看他们提气飞跃而入,一跳一丈多远,显然,已知门口布有奇毒。只听两声嗤嗤轻响,两枚蝙蝠镖,破空分飞,分向袭去。四个执盾人跃入大殿之后,立时集于一处,各执盾牌,护住身子。但那蝙蝠镖权翼平衡之力,大于一般暗器,并非直接对人射去,而是弧形飞了过去。超过盾牌,忽然直射而下。但见刀光闪动,两柄单刀由那盾牌后面飞起,击向蝙蝠镖。只听啪啪两声,两枚蝙蝠镖悬空打了两个转身,斜斜向一侧飞去。 隐在暗处发镖的容哥儿,只瞧得大为泄气,忖道:“我还道这蝙蝠镖有什么特殊厉害之处,原来只不过如此,还要用大异一般暗器的特殊手法打出才成……”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突闻一阵砰砰波波之声,传了过来。 凝目望去,只见两个刀击蝙蝠镖的大汉,突然倒摔在地上,手中盾牌,也摔出了七八尺外。原来,那蝙蝠镖中含有两枚毒针,兵刃一挡,那蝙蝠镖中毒针激射而出。容哥儿看着两个刀击蝙蝠镖的大汉,突然摔倒在地上,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原来那奥妙处是蝙蝠镖中机关”。 另外两个大汉,眼看两个同伴莫名其妙地倒摔了下去,不禁为之一呆,急急地道: “怎么回事啊?”两个摔倒在地上的大汉,有气无力地应道:“我们中了暗器。”说完一句话,气绝而逝。原来,那蝙蝠镖口中含的毒针,毒性奇烈无比,见血封喉,是以两人用尽了全力,才说得两句话,便鸣乎哀哉。两个活着的大汉,仔细在两人身上看了一遍,找不到暗器的痕迹,心中大是骇然。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声。两人心中惊震过甚,忘了自己也正置身在险恶之中。 江烟霞看容哥儿连连打出于母弹和蝙蝠镖,伤了数人,信心大增,立时一振手腕四枚芙蓉针脱手而出。只听一声闷哼,又一个大汉跌落在地上。这时,室中只余一个人,心中更是惊慌,但也激发他舍命一拼的决心,突然大喝一声,直向江烟霞停身之处扑过去。 这人武功不弱,来势甚快,而且似已瞧到了江烟霞停身之处,竟把手中盾牌,当作兵器,直向江烟霞隐身的木椅之上击了下去。江烟霞一提气,飘身退后三尺。只听砰然一声大震,那大汉手中的盾牌,正击在木椅之上。江烟霞长剑探出,横里一招“天外来云”劈向大汉右臂。那大汉右手刀一挥,一招“力屏天南”,当的一声震开了江烟霞手中之剑。 江烟霞吃了一惊,暗道:“这人武功不弱,看来那四大将军,早思谋反,已在禁宫中布下了很多高手。”心中念转,手中长剑却已连连击出,攻了四剑。快速的攻势下,使那大汉无暇收回盾牌,只凭手中的单刀封挡剑势。只听一阵金铁交鸣,江烟霞攻出四剑,竟被大汉单刀挡开。 江烟霞和那大汉硬拼了几剑之后,已知对方武功,绝不是十招之内,能够取胜。而目下情势,实不便缠斗下去。沉思之间,突闻那大汉闷哼一声,手中的单刀一缓。江烟霞趁势一剑,刺中那大汉前胸。原来,容哥儿运内力,发出了数种暗器,伤处疼痛难支,闭目调息片刻,又为江烟霞和那大汉刀剑相击的声音惊醒。睁眼看时,只见江烟霞正和那大汉展开一场恶斗,当下强忍伤疼,扬手打出一粒子母弹。 那大汉全神贯注在江烟霞剑势之上,不防身后暗器袭来,正中后背,刀势一缓被江烟霞一剑刺人前胸。这一剑伤及心脏,只见那大汉,身子摇了两摇,翻身栽倒。江烟霞一剑得手,立时向前一步,飞起一脚,踢向那大汉的尸体,但闻砰的一声,那尸体飞了起来,撞向一枚火球之上。江烟霞紧随着飞跃而起,直向另一枚火球之上扑去。 盾牌护身,右手长剑探出,劈了下去。只听一阵嗤嗤之声,数点寒芒疾飞而入,袭向江烟霞。江烟霞一吸气,全身缩入那盾牌之后。但闻一阵叮叮当当之声,暗器全部击在盾牌之上。 江烟霞放下长剑,右手摸出一把芙蓉针。这时,容哥儿已扬手打出两粒子母弹。子母弹击在石壁之上,荡起了一阵轻震,母壳碎裂,子弹散飞。只听几声冷哼,一切重归沉寂。原来,门外是条夹道,宽约四尺,那施放暗器之人,都藏在门外,借墙隙掩护。 容哥儿打出颗子母弹,击在门外壁上,母壳破裂,子丸横飞,隐身敌人,甚多受伤,顷刻间全部逃去。江烟霞挺身而起,挥动盾牌,击熄了火球,纵身飞落到容哥儿隐身之处,低声道:“多谢容郎相助。” 容哥儿之伤,一直未得调息,而且连连施放暗器,伤处疼痛难支,但他不愿因自己的疼苦,加重江烟霞精神上的负担,暗中吸上口气,道:“我很好。” 他虽然尽量想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但精明的江烟霞仍然从语声中听出了破绽,低声说道:“你受了伤?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一点轻伤,算不得什么。” 江烟霞无限关心地问:“伤在何处?给我瞧瞧。” 容哥儿道:“伤在左肩,我已包扎起来。” 江烟霞道:“中了暗器,是吗? 容哥儿道:“不错。”江烟霞道:“暗器上可能有毒啊!容哥儿道:“我已经顾虑及此,挖出四周的肌肉。” 江烟霞放下兵刃,缓缓偎入容哥儿的怀中。 第四十二回 时空节显始坚心 江烟霞嫣然一笑,道:“容郎,你看今日之局,咱们是否能生离此地?” 容哥儿笑道:“很难说,张超、夏淇,似是心中有所顾虑,咱们只凭借着暗器,阻止了他们数番攻势,但不难想到,他们的攻击,将一次比一次扩大,我们暗器已用去不少,再有几次攻势,暗器就要用完,那时咱们只有挺身而斗了。” 江烟霞道:“大约估计,咱们不过支持了两三个时辰,还有十几个时辰,绝然无法支撑过去,我想那位主人心中也明白,只不过为势所迫,希望碰运气罢了。” 只听一阵衣袂飘风声,两条人影,跃入大殿。这一次,对方似是也改变方法,不再燃起火球,进入大殿,立时跃入暗影之中。那跃入大殿的人影,并未立刻出手,潜伏在暗处不动。江烟霞探手入怀,摸出两枚芙蓉针,目光转动,四下搜寻那跃入大殿之人。 突觉衣袖被人轻拉了一下,耳际间响起容哥儿的声音,道:“贤妻,快些隐起身子。” 这当儿,又是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传了进来,四条人影,连袂而入。进入大殿的四条人影,也和适才跃入殿中的人影一般,悄然潜伏起来,未发出一点声息。 江烟霞缓缓蹲下身,附在容哥儿耳旁低声道:“快放开我,咱们先下手为强。” 容哥儿摸出了两个子母弹,扣在手中。江烟霞一扬手,一枚芙蓉针,打在三丈外一面墙壁之上。但闻啪的一声轻响,传人了耳际。那进入大殿的六个人,竟也是十分的沉得住气,虽然听到声音,仍然站着不动。 江烟霞打出芙蓉针后,抓住容哥儿,施展传音之术,道:“容郎跟我来。” 容哥儿知她智能高过自己,也不多问,随在她身后行去。江烟霞走得十分小心,听不到一点脚步着地的声息。容哥儿紧随着江烟霞的身后,行到那黄衣老人的卧榻之处。 原来是一座卧榻,但此刻,变成了座铁塔般,把那黄衣老人藏在中间。江烟霞伸出手在那铁塔上摸了一把,只觉那铁塔表面上光滑无比,竟然是铜铁打成,心中暗道:“原来,他已有备了。” 但闻衣袂飘风之声,传了过来,又有几条人影飞入大殿。只见火光一闪,大殿一角处,闪起了一支火折子。江烟霞早已有备,右手一抬,三故芙蓉针,电射而出。容哥儿手上扣住一颗子母弹,但他心中明白,这些都是赖以保命之物,不能轻易出手,眼看江烟霞暗器出手,也就省下了一颗子母弹。 这次冲入室中之人,似是武林中高才,只见寒芒一闪,江烟霞打出的三枚芙蓉针,尽为寒芒击落。容哥儿一抬手,一颗子母弹,脱手飞出。就在容哥儿子母弹出手的同时,那人也突然丢弃手中的火折子,隐入暗影之中。显然,对方也知晓江烟霞和容哥儿的暗器厉害,不敢再行暴露。 容哥儿打出的子母弹,骤然间失去目标。啪的一声轻响,似是击在墙壁之上。两声轻微闷哼传了过来,夜色幽深,也无法看到,是否伤到了人。只听嗤嗤金刃破空之声,袭了过来,数枚暗器,一齐袭了过来。一阵波波之声,击在铁塔之上,滑过一侧。 忽然问,火光一闪,一片蓝色的火焰,粘在铁塔上燃烧起来。江烟霞吃了一惊,暗道:“看起来地下皇宫之中,什么人才都有。” 容哥儿长剑探出,想劈落那塔上火焰。哪知长剑一出,立时有四五件暗器,飞了过来。容哥儿一缩身子,隐了塔后。四五件暗器一齐打到,一阵叮叮连响,暗器全都滑到一侧。那粘在铁塔上的蓝色火焰,仍在继续燃烧着。 江烟霞低声说道:“看那燃烧的蓝焰,似是江湖上有名的魔火解元,此人乃天下第一位施展火器的高手,不能丝毫大意。”语声微一顿,接道:“你一臂受伤,用剑不便,你那子母弹又是他们的克星,你再施放暗器,由我劈熄燃烧的毒火。”容哥儿点点头。 江烟霞一提真气,长剑突然探出,寒芒一闪,劈在燃烧的蓝色火焰之上。她落剑甚重,那燃烧的火焰虽被劈落,但落地之后,仍在不停地燃烧。江烟霞劈落了蓝色火焰,同时也暴露了停身之处。只听金刃破空,两把柳叶飞刀,并排飞来。紧随那柳叶飞刀之后,是一道闪动的火光。对付那柳叶飞刀,江烟霞并未放在心上,但对那火器,却是不敢轻视,长剑挥展,又击落两把柳叶飞刀,却不敢用兵刃击那火器,一闪身让避开去。 紧随那火器之后,两条人影疾飞而到。一条十三节亮银软鞭,一把厚背开山刀,同时击了过来。江烟霞长身而起,剑身上贯注内力,当当两声,震开了软鞭和开山刀。那粘在墙臣上燃烧的蓝焰,正好照亮了江烟霞等隐身的塔后。连容哥儿也暴露在火光之下。 容哥儿心中暗道:“形迹已露,看来势难再求隐蔽了。”索性站起了身子。 这时,他左臂伤疼更重,无法执剑,宝剑含在口中,右手却扣住了两粒子母弹。 只见人影连闪,另一侧,两个劲服执剑大汉,疾冲过来,各自举剑护身,扑向容哥儿。容哥儿一扬手,两粒子母弹脱手而出,分袭两人。 这时,双方距离甚近,容哥儿子母弹脱手飞出的速度奇快。两个奔来的大汉,不自觉一扬手中宝剑,击在了子母弹上。但闻波波两声,子母弹突然分裂,两个大汉惨叫一声,弃去手中宝剑,双手掩面。容哥儿一击得手,右手握住剑把,飞身跃起,直向两人冲了过去。宝剑左右挥动,寒芒闪转,两颗人头,滚落地上。 江烟霞正和那用鞭、用刀的两个大汉,打在一起,瞥见容哥儿竟也运剑和人动上了手,心中大急,暗中一提真气,急攻三剑。这三剑,不但力道大,奇猛,而且招术奇幻,那手执开山刀的大汉应声惨叫,一条右臂,生生被砍了下来。 江烟霞一剑得手,破围而出,飞身一跃,落在容哥儿的身假,低声说道:“容郎,咱们双剑联手拒敌。” 容哥儿回目一笑,道:“我已杀了数人,今日纵然战死于此,那也是连本带利都有了,有过……” 谈话之间,瞥见人影闪动,又有四个大汉冲了过来。四个人两个施刀,两个用剑,再加上施用软鞭的大汉,五个人团团把两个人围了起来,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江烟霞心中明白,此刻,已有更多的强敌,冲入了殿中,如若伤了这五个人,立时有更厉害的敌人,接替动手。是故并不急于求胜,和容哥儿联手施展天地剑法,维护个不胜不败之局。 容哥儿未得休息,臂伤越来越重,鲜血透过包扎的白布,染红了衣袖。江烟霞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但却没有点破,剑势尽量扩展,把攻向容哥儿的招术,尽量了接了过来。双方恶斗十几合,仍然保持了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恶斗间,突然大放光明,整个大殿中景物清晰可见。耳际间,同时响起了一声大喝,道:“你们退下来。”围攻两人的五个大汉,同时应声而退。江烟霞抬头看去,只见张超、夏淇,并肩而立,站在五尺开外。在两人身旁,站着四个举火把的大汉。身后,一字横排着十二个黑衣劲装人。那十二人年岁不同,老者白须飘飘,年轻的不过二十四五,但服色,着装,却是一般模样,全身黑衣劲装,背上背插着长剑,右肋间,挂着镖袋,袋中突起,不知装着何物。 江烟霞冷笑一声,道:“还是两位将军。” 张超冷笑一声,道:“大王呢?” 江烟霞道:“离开此地很久了。” 夏淇抬头望了那铁塔一眼,道:“留两位守在这大殿之中?” 江烟霞道:“不错。” 张超道:“两位替他受死?” 江烟霞道:“他如能离开此地,那就是皎龙入海,彩凤飞天,剿灭诸位,不过时间早晚而已了。” 张超冷冷说道:“老夫的眼睛不瞎,他把龙床机关开动,变化铁塔,他躲在塔中,是吗?” 江烟霞道:“这铁塔之下,有一条密道往皇宫之外……”语声一顿,道:“想来,两位不会知晓此事了。” 张超望了夏淇一眼,道:“所有的通路,都已封锁,谅他也逃不出地下皇宫。” 江烟霞道:“两位千虑一失,只有这一条密径,两位不知。” 夏棋道:“有什么办法,使我等相信姑娘之言。” 江烟霞道:“信不信是两位的事,我用不着和两位打赌。” 张超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等只要一声令下,立时可使两位命丧当场。” 江烟霞道:“但我的死,可换来天下武林重见天日,也使诸位难逃覆亡之厄。” 张超大声喝道:“夏兄,这丫头胡说八道,分明在施展缓兵之计,不用和他们-唆了。” 夏淇道:“不错。”侧身而上,劈出一掌。他自恃自份,连兵刃也不施用。江烟霞纵身避开,反手一剑,刺了过去。出手招术,正是天地剑法。容哥儿不自主地跟着劈出一剑,正好是那夏淇闪避的方位。夏淇一闪避开,容哥儿的剑势刚刚刺到,逼得夏淇又向一旁闪去。江烟霞低声说道:“困住他。”剑随身转,横斩一剑。这一剑去势奇幻无比,那夏淇闪避之位,又正好是江烟霞剑势所袭之处。夏淇右手一挥,拍出一掌,一股潜力,直向剑上逼去。却原来,江烟霞横斩一剑,正好是封住了那夏淇的退路,逼得那夏淇不得不挥手出掌,以内力逼住剑势,夏淇内力强猛,一掌发出,竟然把江烟霞的剑势半途震开。 但这天地剑法,有着一种连绵的惯性,江烟霞剑势探出,容哥儿的剑势随着攻了出来。夏淇一掌震开了江烟霞的剑势,容哥儿的剑势却接瞳而去。 江烟霞右腕一挫,收回的剑势又击了出去。两人的剑势,交接连绵,幻化起一片绵密的剑网,把夏淇圈入了一片剑光之中。奇幻连绵的剑势,逼得夏淇无法闪避,只好连连劈出掌力,封挡剑势。因为容哥儿臂力不健,使得这套天地剑法的威力,大为减弱。 话虽如此,但那大地剑法,奇幻的变化,仍然把夏淇困于一团剑光之中。双方恶斗了数十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表面看去,夏淇赤手空拳,双掌连挥,逼开那两人剑势,实则夏淇已然全无还手之能,双掌连发掌力,只是逼开容哥儿和江烟霞的剑势而已。 夏淇虽然有着深厚的功力,但也无法连绵不断地发出掌力,支撑了数十合,已然感觉到不易再支撑下去。但那绵密的剑势,又使他无法停下手来。江烟霞和夏淇动手之时,大为担心,及动手斗了十余合之后,才发觉这天地剑法,果然有着不可思议的奥妙。以巧破力,正是功力浅薄之人,对付功力深厚的人最佳剑法。这时,张超带有很多高手在旁侧观战,但却感觉到无法插手相助。除非不顾及那夏淇伤亡,施展暗器对付两人。 突然夏淇大喝一声,身躯摇动,脱出剑芒。原来,容哥儿伤势已经很重,右手运剑,已有着力不从心之处,负势一缓,使那绵密的剑网中,出现了破绽。夏淇武功,何等高强,由于两人剑招变化的奇幻,无法破围而去,一见剑法露出破绽,立时疾发两掌,破围而出。江烟霞心中虽然暗叫可惜,但口中却未说话,反而回顾容哥儿一眼。她心中明白,容哥儿已到难以支撑地步,他重伤之后,一直强行运气拒敌,无法得到片刻休息,失血过多,早已不支。 只听张超说道:“不错,看来咱们想生擒两人的心愿,只怕是很难实现了。” 张超道:“既是不能生擒,那就只好杀死他们了。”右手向腰间一探,抽出一把缅刀来。 江烟霞横跨一步,挡在容哥儿的身前,低声说道:“容郎,请退后休息,为妻一人试试他的刀法。” 容哥儿自知难再支撑下去,黯然说道:“贤妻小心。”悄悄退回那铁塔之后,背靠铁塔而立。他心中明白,此刻处境已然面临到生死的关头,除非发生奇迹,两人生机已绝,他希望尽量恢复一点体力,再搏杀一两个人,心愿已足,退回铁塔之后,立时运气调息,屏绝邪念,连那江烟霞的安危,也不去想它。 只听张超冷笑一声,道:“小丫头,你们已经穷途末路了,难道还要作垂死挣扎不成?所在下良言相劝,放下兵刃,在下或可饶你们的死罪。” 江烟霞心中亦知此刻之局,唯死一途,反而轻松下来,淡淡一笑。道:“你还没有胜利,鹿死谁手,还难预料啊!” 张超怒道:“不知死活的臭丫头。”突然挺身而进,一刀劈去。锋利的缅刀,带起一片刀风。 江烟霞从未遇到如此威势的一刀,不禁心头骇然,暗道:“这些人,果然是有着非常的武功,就算是万上门主俞若仙,和容郎之母,也没有这等功力。”她虽已了然此刻处境生机渺茫,但她仍然存着万一的希望,反正拖延一刻是一刻,并未硬接那张超的刀势。纵身一闪避开,还击一剑。刹那间刀来剑往,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江烟霞剑走轻灵,抵隙攻击避免和那张超的力势相触。两人恶斗了数十合,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张超心中大急,怒喝一声,刀法陡然一变。只见刀光流影,有如重重怒波涌了过来。 江烟霞虽然尽量避免和那兵刃相触,此时亦是有所不能。但闻一连串兵刃交击之声,响震耳际,刀剑连相触接。江烟霞接下了张超几刀之后,只震得手腕发麻,长剑几乎脱手。 但她却咬牙苦掌,力战不懈。 张超似是未料到江烟霞有此功力,心中暗暗称奇,这小丫头不知是何身份,有此功力。心中念转,手中的刀势,攻得更具猛恶。又是两声金铁大震,江烟霞虎口裂开,长剑脱落在地。凝目望去,只见那长剑之上,缺口斑斑。原来,那缅刀锋利,和长剑连番相接,长剑损失甚大。 张超震落江烟霞手中长剑之后,哈哈一笑,道:“小丫头,还有什么能耐吗?” 江烟霞双目圆睁,右手虎口鲜血淋漓,但却暗中一提真气,突然一侧身子,呼的一声,劈向张超前胸。这一击大出张超意外,几乎被那一掌击中,骇然退后三尺,才把一掌避开。江烟霞左掌攻出的同时,右手已探入怀中,摸出了一把芙蓉针。张超避开江烟霞的掌势,正待挥刀还击,瞥见江烟霞右手一抬,一把芙蓉针电射而出。这一次双方距离甚近,这一把芙蓉针又是出其不意打出,仿照常情,万无不中之理,但那张超却有着过人的武功,缅刀一挥,寒芒涌出,四枚芙蓉针被击落。江烟霞打出一把芙蓉针,左手立时探入怀中,又取出一把芙蓉针来。张超动作快速,一刀击落了四枚芙蓉针后,立时欺身而下,右手一抬,刀光如雪,横里斩来。江烟霞纵身避开,左手一抬,又是一把芙蓉针,电射而出。 张超冷笑一声,道:“姑娘还不肯束手就擒,那是自讨苦吃了。”缅刀疾挥,又击落了江烟霞打出的芙蓉针。突然弃刀而上,挥掌劈出,口中大笑道:“老夫再试试你的掌法如何?” 张超的动作太快了,快得江烟霞不及再拿暗器,只觉一股强猛脑掌风,直向前胸袭来。形势迫人,江烟霞闪避不及,只好举起左掌,硬接一击。 但闻砰然一声大震,双掌接实。江烟霞只觉内腑中响起了一阵强烈的激荡,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三步,一跤跌坐地上。江烟霞暗暗叹息一声,道:“容郎,贱妾先去了。” 强提内力,左手一挥,自向“大灵”要穴之上击去。只听笑声入耳,一支粗大的手臂,伸了过来,抓住了江烟霞的左腕。江烟霞抬目一顾,只见那抓着自己左腕之人正是张超,当下怒道:“放开我。”张超微微一笑,道:“你不能死,待老夫擒了那小子之后,才慢慢来拷问你们。”左手伸动,点了江烟霞两处穴道。 张超点了江烟霞的穴道之后,突然纵身而起,跃过铁塔。江烟霞穴道被点,人还能够喊叫,当下用力叫道:“容郎小心!”容哥儿正在运气调息,闻声睁开了眼睛,那张超右手已然直抵胸前,闪避不及,也被点中了穴道。 张超一手提起了容哥儿,砰然一声,摔在江烟霞身前,冷冷说道:“你们两个,哪一个答复老夫的问话,自己商量一下吧。” 容哥儿穴道被点,无力闪避,这一摔,只摔得伤口迸裂,鲜血涌出。江烟霞目睹容哥儿狼狈之状,心中大生怜借,冷冷说道:“不要折磨他,他受伤很重。” 张超冷笑一声,道:“老夫手下的十个高手伤死于此,为他们报仇,老夫也要你们吃点苦头。” 容哥儿紧咬牙头,强忍伤痛,一语不发。但江烟霞却瞧得出他在极力忍耐着痛苦,当下说道:“折磨一个已经身受重伤之人,那也算不得英雄人物!” 张超哈哈一笑,道:“看来你对他情意甚重。” 伏身拾起江烟霞施用的长剑,右手一抬在容哥儿右颊之上,划了一道伤口。冷冷接道:“这小子生得很俊,老夫在他脸上,留些疤痕,看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容哥儿紧咬着牙着,仍是一语不发。那剑锋虽是划在容哥儿的脸上,却如划在江烟霞心上一般,黯然说道:“不要再折磨他。” 张超微微一笑,道:“你想救他,是吗?” 江烟霞道:“你要问什么?说吧。” 张超冷笑一声,道:“姑娘大方。”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老实回答老夫问话。” 江烟霞点点头,道:“好。” 张超回顾了那铁塔一眼,道:“大王是否躲在铁塔之中?”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我们从实告诉你,你要怎么对付我们?” 张超道:“你想如何?” 江烟霞道:“一剑杀死我们。” 张超道:“这条件很低。” 江烟霞望了容哥儿一眼,冷然对张超说道:“你答应了?” 张超点头笑道:“姑娘这条件老夫如不答应,为人岂不是太苛刻了吗?” 江烟霞道:“那很好,你先杀死他吧。” 这要求,倒是太出了张超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杀死他。” 江烟霞道:“不错,此时处境,我们已万无生理,我说了知晓的内情,也是难免一死。” 张超微微一笑,道:“只要你诚心和我们合作,那并非是一定要死。” 江烟霞道:“那是以后的事了,你先杀死他,我才能够相信。” 张超道:“好吧。”长剑举起,直向容哥儿劈去。江烟霞转过头去,热泪夺眶而出。 原来,她心中明白,处此险恶之境,已然是万无生存之望,与其活着受尽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 只听一声大喝道:“张兄住手!”张超剑锋已然触及容哥儿的身上,闻言收住长剑。 江烟霞转目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正是夏淇。 只听夏淇接道:“杀死此人,这丫头心中再无顾虑,那时,她如不肯说出内情,咱们岂不是为她所骗了?” 张超笑道:“我不信她是钢筋铁骨,不畏痛苦。” 夏淇笑道:“也许她早已有备,咱们不能不防。” 张超笑道:“夏兄说的是。”目光转到江烟霞身上,道:“姑娘听到了?” 江烟霞道:“你可是准备变卦?” 张超摇摇头笑道:“只是把顺序颠倒一下,你先答复了老夫的问话,然后,我再杀他不迟……”哈哈一笑,接道:“姑娘总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太难看,他还有一半脸儿未遭划伤,如是姑娘不肯回答在下的问题,在下就划伤他另一半脸儿。” 江烟霞怔了一怔,道:“你们问吧!我据实回答就是。”一面心中忖思,他们可能问到什么事准备回答之话。 张超淡淡一笑,接道:“那很好,希望姑娘心口如一……”语声一顿,接口:“那大王躲入那铁塔之时,告诉你们些什么?” 江烟霞道:“他说了很多话,但最重要的是,要我们支持五个时辰,他在极短的时间里,传授了我们布毒、暗器等手法……”话到此处,突然想到那黄衣老人还传了剑招,迄未施展。 但闻张超冷冷接道:“说下去啊!” 江烟霞道:“他说,只要我们能够支持五个时辰,他便有对付你们的法子。” 容哥儿中暗道:“她把十字去掉了,十五个时辰说成了五个时辰。” 张超愕然说道:“五个时辰,不会错吗?” 江烟霞道:“这句话很重要,每个字我都记得很清楚,那自然是不会错了。” 张超道:“咱们攻入这大殿,共耗去多少时间?” 夏淇道:“连同准备工夫在内,总有四个时辰。” 张超道:“那只余一个时辰了。”语声一顿道:“他要如何对付我们,曾可提过吗?” 江烟霞沉吟了一声,道:“这个也没有正面说过。” 张超道:“没有正面说过,那是有过暗示给你了。” 江烟霞道:“是否暗示在下就不大清楚了。”张超道:“你不能了然内情,总该记得他说的什么了?” 江烟霞道:“这个自然记得。” 张超道:“好!你记着他的话,一字一句背诵一遍。” 容哥儿心中暗道:“不知她如何说这个谎,倒要仔细地听听了。”当下强自忍着伤痛,凝神听去。 江烟霞道:“那黄衣老人在盛怒之下;口中诸多不逊之言,如若我照他原话转述出来,只怕是太难听了。” 张超皱皱眉头,道:“不要紧,难听就难听吧。” 江烟霞道:“那黄衣老人说:他对你们四大将军,个个恩义深厚,信任有加,想不到你们都是毫无心肝的小人……” 张超冷哼一声,道:“哼!小人,我们总不能陪他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石洞中,过一辈子啊?” 夏淇缓缓说道:“张兄,让她说下去。” 张超霍然惊觉,重重咳了一声,道:“姑娘继续说下去吧。” 江烟霞道:“他说传了你们武功,使你们个个身负绝技,想不到你们背叛于他,当真是天良丧尽,畜生不如……” 张超冷哼一声,道:“他是这样说吗?” 江烟霞道:“不错,你不让我减一个字,我自然是不敢减了。” 张超道:“好吧!你再说下去。” 江烟霞道:“他说,你们认为布置已很周密,安排了很多心腹死党在内,万无一失,但却太低估了他……”语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张超道:“你怎么不说了。” 江烟霞道:“说完啦。” 张超道:“他只说这几句话?” 江烟霞道:“不错,只说这几句话,其实已经很多了。” 张超回过头去,低声对夏淇说道:“夏兄,他还有什么能力对付咱们?” 夏淇道:“想不出来,所有的机关、去路,都已为咱们封锁,可能为他拼命的人,也都被咱们制服,除了他本身和咱决战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张超道:“咱们两人合手,不知是否可以胜他?” 夏淇道:“合咱们两人之力,至多是和他打个平手。” 张超目光转到江烟霞的身上,道:“你的话说完了?” 夏淇突然接口说道:“不用问了,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了。” 张超道:“对这两人如何处理呢?” 夏淇道:“一齐杀死,让他们如了心愿。” 张超望望那突立殿中的铁塔道:“咱们如若能够早些留心到这大殿中的机关布置,今天就容易对付他了。” 夏淇信口说道:“那也许早已泄漏了咱们的隐秘。”语声一顿,道:“现在对付他,也不算迟。” 张超道:“夏兄有什么办法?” 夏淇说道:“我已把地下石宫中所有的存油收集起来,估计已有三千斤以上,再把宫中所有帛绢、衣物和棉被,集中起来,浸油之后,堆在大殿之中,然后大开殿门,留下十二个高手,照顾火势,咱们搬出地下石宫……”他话未说完,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江烟霞心中暗道:“这张超外貌聪明,实则胸无管略,那夏淇才是阴险、恶毒的人物……” 只听夏淇接道:“估计存油和衣绢之物,大约可烧数日夜,在大火不绝之下,这铁塔必被烧熔,只要他在塔中,油火侵入,万无生理。” 张超望江烟霞和容哥儿,道:“这两人呢?如何处置。” 夏淇微微一笑,道:“这些年来大王待咱们不错,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寂寞地死去,这一对男女,陪他殉葬,也算咱们对大王略尽一些心意。” 江烟霞暗暗骂道:“这人好生歹毒!” 只见夏淇举步行到两人身前,伸手点了容哥儿和江烟霞的穴道,冷冷说道:“把他投近铁塔。”两个大汉应声而出,抱起容哥儿和江烟霞,放在铁塔旁侧。 夏淇回顾了张超一眼,道:“兄弟已经准备妥当,张兄也该去准备一下,咱们半个时辰后动身。”张超点点头,大步向外行去。 江烟霞暗道:“原来他们两人间,也是各有心腹,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 张超去后,夏淇突然一挥手,道:“快些动手。”只见人影闪动,十几个大汉鱼贯而入,手中抱着绢帛和铁桶等。大汉们动作快速,片刻之刻,棉被、绢帛,已然堆满铁塔四周。 江烟霞暗中运气,想设法自解穴道,但对方手法甚重,耗去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仍是未能解开。 突然波波连声,容哥儿和江烟霞,都溅了一脸的油汁。江烟霞暗暗叹息一声,道: “容郎,生虽未同罗筛帐,死时却共一穴……。” 容哥儿接道:“唉!你如不是为了我,也许有办法逃离此地了。… 江烟霞道:“你认为我还有逃离此地的机会?” 容哥儿正待答话,突闻一阵轧轧之声,那铁塔突然裂开了一个两尺高低的门来。一只大手,从铁门中伸了出来,抓住了容哥儿,拖入铁塔之中。江烟霞心中虽然知晓,极力想转过脸去瞧瞧,但她穴道被点,身不由主,竟然无法转动。突然间,火光一闪,这时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就在那大火燃起的同时,那只大手又及时伸了出来,把江烟霞拖入铁塔。洞开的铁门,极快地关闭了起来。同时一只手,解开了江烟霞身上的穴道。 江烟霞回目望去,只见那黄衣老人盘膝而坐,满脸悲忿之色。容哥儿的穴道也已被解开。 江烟霞回顾了一眼,只觉这塔中容身之地,十分狭小,挤了三个人,已有转身无地之感。她迅快地扯了一片衣襟道:“容郎,我包起你脸上的伤势。” 黄衣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身受的危难、痛苦,我都瞧见了,只是无法帮助你们罢了。” 江烟霞道:“老前辈这存身之地,可有通往外面之路吗。”口中说话,双手却在替容哥儿包扎伤势。 黄衣老人点点头道:“有,但咱们要过几处险地,你们快些运气调息,待你们体力稍复,咱们就离开此地。” 江烟霞道:“贱妾不要紧,我抱着容郎,咱们立刻动身。” 黄衣老人道:“不要紧,纵有大火,一时间也无法烧熔此塔。” 江烟霞包扎好容哥儿的伤势,道:“老前辈伤势如何了?” 黄衣老人道:“大致已好。” 江烟霞奇道:“老前辈不是需十五个时辰才成吗“黄衣老人道:“老夫如不多说几个时辰,只怕支撑的时间更短,你们一直就默念着十五个时辰,自会用尽智能,拖延时刻。”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我们还是比你老前辈棋差一着。” 黄衣老人道:“还有一件,那就是老夫未确定你们身份前,不得不施些手段。” 江烟霞道:“原来老前辈是不肯信任我们,才托词疗伤……” 黄衣老人道:“那倒不是,老夫身受毒伤一事,实也是千真万确,只不过伤势不重,而且老夫极善用毒,自然有解毒之药。” 第四十三回 疑是神龙重见首 黄衣老人仰起脸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能支持这久时间,很出我的意外,孩子们,你们够聪明,但也够运气。” 容哥儿突然吁一口气,道:“晚辈经过一阵调息,已经可以行动了。” 黄衣老人站起身子,道:“此刻,我们要争取时间,很多事,待咱们离开此地之后,再行告诉你们不迟。”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这次测验得大过残醋,如不是那夏滇想出用火攻熔这铁塔的办法,老前辈纵然可以看到我被人杀死,也是不会救援了。” 黄衣老人突然伸手在身后一按,响起一阵轻微轧轧之声,片刻问,裂现一座两尺见方的洞口,向下通去。口中说道:“老夫此刻也无法说出是否会现身去救援你们。” 江烟霞道:“照晚辈推判是绝然不会,你看他脸上被那张超长剑划破,但却毫无反应。” 黄衣老人冷肃地说道:“咱们可以动身了。”当先爬入洞中,向前行。这石洞好矮,必须要爬行才成。容哥儿居中,江烟霞断后,蛇行而进。只觉一阵湿霉之气,扑鼻而来,显然,这条秘道中已久年无人行走。爬行约了二十余丈,石洞渐高,已勉可站起行走,那石洞也由低向高处展延。 江烟霞低声说道:“老前辈,这石道可是通向一座山峰?” 黄衣老人道:“一座古堡之中。” 江烟霞道:“那古堡可在这主峰北面?” 黄衣老人道:“你很熟悉?” 江烟霞道:“晚辈被强迫作了一天君主,曾在那古堡之中,住过数日之久。” 黄衣老人黯然叹息一声,道:“老夫对他们恩遇有加,只望他们能代我在江湖之上行道,却不想他们竟然为恶武林,唉!想不到老夫一生所为,回想起来尽是坏事。” 江烟霞心中暗道:“听他口气,昔年他在武林之中,定然也是一位大魔头,为恶极多,忽然向善,想借人之手,代他行道,以赎前衍,却不料用人不当,制造了更多的罪恶。”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老前辈以前也常在江湖上走动吗?” 黄衣老人长叹一口气,道:“不错……”回顾容哥儿一眼,接道:“老夫初见他之时,心中大为担心,但现在好了。” 饶是江烟霞聪明绝伦,也被这几句话,说得莫名其妙,皱皱眉头,道:“老前辈这话是何用意?” 黄衣老人道:“自古以来,红颜薄命,那是因为他生的大美了,觊觎之人过多,如是君子人物,求之不得,至多是郁郁于心,与人无涉;但如是小人之辈,必将千方百计,不择手段,设法达到心愿,红颜薄命者,种因于斯。但如是男人生的太美了,也将一样地惹出麻烦,情海翻波,平常之人,影响不大,是武林高手,造成之害,那就无法算计了……”长长地叹一口气,接道:“老夫初见他时,只见他生的过美,虽然生性忠厚,但江湖陷饼大多,也叫他防不胜防,一失足即成恨事,如今他脸上被人割了一剑,破坏了他的美貌,实在是姑娘之福,也是天下之福了。” 江烟霞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忖道:“这话倒是不错,我配容郎,内心中总一种不安之感,以他之美,实是深闺少女,梦寐以求的情郎,以我的定力,相处数日,也不禁怦然心动,就算他不惹人,但人就爱他,此后,难免要引起甚多纷争,此刻,他容貌被破,是我之福,这句话想来是不错。” 但见那黄衣老人,轻轻一拂容哥儿包在脸上的白纱道:“孩子,希望你不把容貌残破一事,放在心上,须知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要立千秋大业,博万世之名,不能计较那容貌的美丑……”容哥儿道:“这个晚辈知道。” 黄衣老人道:“你明白就好了。”江烟霞只觉这黄衣老人对待容哥儿有着特别亲切之感,心中大是奇怪。 谈话之间行到了一处特别狭窄的地方,那地方狭窄得只可容一个人侧身而过。黄衣老人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投注在江烟霞的身上,道:“孩子,好人可以变坏,坏人是否能够变好呢?” 江烟霞道:“这个,要看那些人,有没有自省的时间。”黄衣老人微微一笑,道: “他们有,而且有很多自省的时间。”语声顿了一顿道:“他们如若不是已醒悟昔年之错,定然是满怀恨意,对我们而言,都有帮助。” 江烟霞和容哥儿都不知他说话的用意,瞪着眼睛无法接得上口。只听黄衣老人自言自语地说道:“放了他们吧!虽然这些人,都是些混世魔头。”他自言自语,双手却在壁间不停的摸索。江烟霞、容哥儿都不知他要找什么,但却未出手阻止。 大约过了有顿饭工夫之久,突然那黄衣老人用力一拉,在壁问拉开一个孔洞,又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探入孔洞之中,一阵斩刺。片刻之后,山壁间,突然响起了隆隆之声,似乎是很多件物品,从山壁空隙向,跌落了下去。 江烟霞低声问道:“老前辈破坏了这石府中的机关?” 黄衣老人道:“不错,你这女娃儿果然聪明……”语声顿了一顿,接道:“管制这石府机关的,共有两处在我住的大殿之中,另一处就在此地。” 江烟霞道:“老前辈把两处机关,全都破坏了吗?” 黄衣老人道:“不错,这两处机关,破坏之后,关在这地下石宫的魔头,大都可脱出拘禁。”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这些人被囚禁了很多年月,心中满腹怨恨,见着张超、夏淇之后,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黄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江烟霞道:“此中道理,浅显易见,算不得什么重大之事。” 黄衣老人不再多言,侧身向前行去。容哥儿、江烟霞紧随身后而行。过了那一段狭窄的地方,形势又渐开阔。只听砰然震动之声,由石壁之上传了过来。 江烟霞附耳于石壁上听去,果然听到一个轻微的声音,传人耳际,道:“江兄,先助兄弟解开身上枷锁如何?” 另一个苍劲的声音应道:“我瞧,这是你先帮我解开……” 只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江烟霞,道:“咱们得快些走了。” 江烟霞抬头看去,只见抓住自己右腕的,正是那黄衣老人。只好举步向前行去,一面问道:“老前辈,这石壁之内关着人是吗?” 黄衣老人道:“不错,你听到他们谈话了?” 江烟霞道:“两句,坚石隔音,听得不很清楚。” 黄衣老人道:“咱们必须得快些出去,堵死这座石门。” 江烟霞道:“为什么?” 黄衣老人道:“因为,那些被囚之人,可能跟在咱们身后。”一面答话,一面放步向前行去。三人又行六七丈,眼前突然现出仅可容一人行走的石级。 黄衣老人低声说道:“到了,你们先停在这里,老夫先开机关。”缓步向上行去。 江烟霞低声道:“可惜令堂和俞若仙,都陷身在这石府中,咱们却无能相救。” 容哥儿道:“不论那容夫人是否我亲生的母亲,但她对我有很深的养育之恩,我不能弃她不顾,你先走吧!我要回头去找找她。” 江烟霞道:“你伤势很重,如何能留下。还是先行上去,看看武林形势,咱们知道了这条密径,随时可以重入石府。” 谈话之间,瞥见天光透入。耳际间响起那黄衣老人的声音,道:“决些上来。”喝声中,黄衣老人已然当先跃了出去。 江烟霞一手抓到容哥儿,道:“容郎,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上去吧。”口中婉转陈词,人却拖着容哥儿,直登石级。 容哥儿的心中暗道:“这话说的不错,我如留此,只怕也无能救助他们脱险,也只有暂离险地,养好伤势,再作计较了。”忖思之间,人已被江烟霞拖出了石洞。 抬头看阳光普照,正是中午时分。那黄衣老人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夫已二十年未见阳光了。” 江烟霞目光转动,只见这出口处僻在一块大石之后,下临悬崖,地域十分隐秘。只听那黄衣老人说道:“两位快些跃上巨石。” 江烟霞道:“容郎,咱们一起上去。”也不等容哥儿答话,挽着容哥儿的手臂,飞跃而登上巨石。 两人刚刚登上巨石,突然发觉着足下巨石不稳,开始剧烈摇动。江烟霞低声道: “快走。”右手一伸,搂在容哥儿腰间,并肩而起,飞落到八尺开外。但闻一声隆隆大震,那巨石突然间倒塌下去。 尘土飞扬中,一条人影,疾飞而起,落在两人的身前。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人正是那黄衣老人。 江烟霞道:“老前辈,你封闭了那座石洞……” 只听那黄衣老人右手一挥,一股劲风,呼的一声,卷了过去。同时,耳际问,响起那黄衣老人的声音,道:“快伏在地上。”江烟霞、容哥儿已知他武功高强,实非自己能及,闻声伏下身子。 转目看出,只见数缕银线,掠顶而过。敢情,已有人施放暗器,向几人袭击。江烟霞凝目望去,不见有施放暗器之人。心中大感奇怪,低声说道:“老前辈,这暗器从何处射来?” 黄衣老人道:“那片片突起的石岩之后。” 江烟霞凝目望去,那石岩距自己停身之处,少说也有二丈多远,想想刚才那掠顶而过的数缕银线,不禁心头骇然,当下说道:“老前辈,刚才那暗器是很细的银针吗?” 黄衣老人道:“不错。” 江烟霞道:“那人隐身在石岩之后,能够凭腕力,把几枚银针,打得如此之远,武功实是惊人了。” 黄衣老人道:“不是用腕力打出暗器。” 江烟霞道:“不是用腕力,那是用机关打出的暗器了?” 黄衣老人道:“不错,那是一种特殊的机簧装制的暗器,由老夫设计,一个巧手的铣工,费时三年制成,老夫取名叫作夺魂神简,每一筒,可藏淬毒钢针二十四支,因为用强力机簧弹出,可及五丈右右,可一支一支发射,也可以二十四支一起打出……”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之意,咱们无法越渡那座石岩后的防守之人?” 黄衣老人沉思了一阵,道:“你们适才瞧出那针由那石岩后哪一个方位打出?” 江烟霞道:“东面岩角之后。” 黄衣老人道:“没有错吗?” 江烟霞道:“不会错。” 黄衣老人道:“试试咱们的运气了。” 江烟霞、容哥儿都听得心中不大明白,暗道:“不知要碰什么运气了。” 只见那黄衣老人探手从怀中摸出了四枚蝙蝠镖,道:“在暗器一道,有一种最高的手法,叫作回旋手法,昔年老夫对此;直研究甚深,也极精纯,只是已经近二十年没有用过了,不知是否还能甩出那股巧力……”口里说话,暗中却提真气,一扬手,两枚编幅嫖破空发出,分由两个方位,飞向那石岩。容哥儿和江烟霞,都不自觉地搐起头来,看那两枚蝙蝠镖的变化。只见那两枚飞嫖,飞在岩石上面之后,突然打出两个旋转,直向岩石下面飞去。 容哥儿暗暗赞道:“好手法!” 但见黄衣老人左手扬动,又是两枚编幅嫖脱手飞出。这两枚骗幅镖出手的势道,更为奇怪,只见两枚编幅嫖分由两个方向,飞到两丈之外,来个大转弯,齐齐折向那石岩之后。 江烟霞细看那两枚蝙蝠镖的去向,果然都是指向石岩东面一角,公中暗暗惊骇,忖道:“一个人的暗器手法,到此境界,实是不可思议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 “老前辈的暗器手法如此精奇,实是罕闻罕见的事了。” 黄衣老人道:“你们守候此地……”也不待两人答活,纵身而起,一跃两丈多远。 他轻功绝佳,两个飞跃,已到了石岩之上,人未落地,右手劈出一掌。强烈的掌风,带起了一阵呼啸之声。随着那劈出的掌势,黄衣老人整个身躯,落于巨岩之后。 江烟霞和容哥儿,虽未涉险,但内心之中的紧张,却是比自身涉险更厉害。两个人圆睁着四只眼睛,望着那石岩出神。 大约过了一刻工夫,只见人影一闪,一个身着黑衣,黑纱包脸的大汉,突然出现在那巨石之上,对着两人招手,道:“你们两个快过来。” 容哥儿、江烟霞看那黄衣老人忽然间变成一个黑衣大汉,心中既是惊奇,又是害怕,但听那人的声音,十分熟悉,分明是那黄衣老人的口气,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齐步向前行去。两人行到那石岩前面低声道:“是老前辈吗?” 那黑衣人道:“正是老夫,老夫这身黄衣太过刺眼,只好换着一身黑衣了。” 江烟霞道:“何人使用夺魂神筒?” 黑衣人道:“一个年轻人,他不知老夫那蝙蝠镖内暗藏机关,中毒针而死。” 容哥儿道:“老前辈换上了他的衣服?” 黑衣人道:“不错,不过,老大额下白髯苍苍,不得不用黑纱包起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是否已取回了夺魂筒? 黑衣人道:“取回了。” 容哥儿道:“可否给晚辈们见识见识?” 黑衣人道:“不但让你见识还要教你使用,快上来,老夫告诉你施用之法。” 语声未落,突闻金风破空,数点寒星疾射而来。那黑衣老人袍袖一拂,一股劲风飞起,一挡飞来暗器,牵着容哥儿一只手,放腿向前疾奔而去。江烟霞急起直追,放步赶去。 两侧的埋伏甚多,暗器纷纷而至。那黑衣人左手牵着容哥儿,右手长剑飞舞,但见白芒闪转如轮,近身暗器,尽为击落。江烟霞虽然也挥舞着长剑,击打射来暗器;但比起黑衣人,却不可同日而语。 那纷飞而来的暗器,有如骤雨涌至,而且那暗器又十分博杂,有飞镖、袖箭、毒针、毒钉、以及力道强大的铁旦等无所不包。江烟霞凭一股豪壮之气,向前奔行了四五丈,已被那绵连不绝的暗器困住,难再越雷池一步。这时,她心中才明白,自己武功和那黑衣老人之间,有着一段很大的距离。就在江烟霞被暗器所困,寸步难移时,黑衣人却已带着容哥儿,冲到古堡门前。 黑衣人右手长剑一挥,劈在那古堡门上。只听啪啪两声,黑衣人手中长剑,一折二截,跌落地上。但那紧闭的铁门,也同时大开。但见寒光一闪,一柄单刀,迎面劈下。 黑衣人动作快速,右手一扬,掌势劈出。那劈出单刀,还未近两人之身,执刀人已经闷哼一声,跌了下去。原来,被那黑衣人一记劈空掌力,击中前胸,打得口吐鲜血而亡。 黑衣人放开容哥儿,双掌连连劈出。掌风过处,尸体纷纷栽倒。容哥儿眼看他每出一掌,就必要伤人,心中大为惊骇,一个人武功练到这等出神人化之境,实也非易了。 只见那黑衣人,举步登上古堡顶峰,片刻之后,重又行了下来,说道:“楼上之敌,已全部肃清,你借重这夺魂筒之力,守此古堡,足可应付了。” 容哥儿道:“那位江姑娘,此刻正陷危境,有劳老前辈救她到此。” 黑衣人点点头,伏身从地上捡起一柄单刀,纵身而出,手中单刀挥舞,开道而行。 江烟霞得那黑衣人开道,威胁大减,紧随身后,行入古堡。 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还剑入鞘,道:“老前辈的武功高强,罕闻罕见,必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高人,不知可否以真名见告?” 黑衣人道:“这样吧!你们叫我龙伯伯吧!老夫年过古稀,你们称叫一声龙伯伯,那也是应该的事。” 容哥儿道:“龙伯伯,那是你的化名了?” 龙伯伯道:“自然,那不是老夫的名字,但有一天,老夫会告诉你们我的真实姓名。 也许,那时你们很鄙视老夫,但此刻老夫不希望你们对老夫心存并蒂,只好暂用代名了……”语声顿了一顿,道:“如是你们觉得委屈,叫我一声龙老丈也好。”江烟霞道:“既然如此,我们只有从命了。” 龙老丈道:“此刻,咱们只有尽其在我了,能否挽救这次大劫那要看天命如何。” 脸色一整,接道:“你们两个,暂时守住这座古堡,凭仗夺魂神简的威力,当不致有何困难……” 容哥儿道:“龙伯伯呢?” 龙老丈道:“老夫设法混入敌人之中瞧瞧,选一些可用之材,今夜三更之前,不论情形如何,老夫都将回此古堡,和你们相见。” 容哥儿道:“我等恭候大驾。” 龙老丈道:“孩子们,多多小心,老夫去了。”纵身一跃,人已到四丈开外。 江烟霞望着那老人远去背影呆呆出神,有如木雕泥塑。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 “贤妻在想什么?” 江烟霞道:“我在想他的身份。” 容哥儿道:“你是说龙老丈?” 江烟霞道:“不错,听他口气,似是改邪归正之人,以他高强的一武功,只有一个人有此能耐,因为武功到他那种境界,不但是苦练而成,而且必有其他人所难及的天赋。” 容哥儿道:“你在怀疑他是什么人?” 江烟霞道:“如若要贱妄作一个大胆的假设,那人可能是邓玉龙。” 容哥儿道:“邓玉龙?” 江烟霞道:“是的,贱妾有这样的想法,因为,除了邓玉龙之外,贱妾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这等能耐。” 容哥儿道:“邓玉龙不是已死了吗?” 江烟霞道:“武林中只听说他死去,但是,有谁见过他当真的死了呢?” 容哥儿道:“万上门主俞若仙,不是亲眼所见了吗?” 江烟霞道:“据说她见到邓玉龙时,邓玉龙已经气绝而逝,那又如何能说明他一定是邓玉龙呢……”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就算他真是邓玉龙,他也可装死欺骗那俞若汕的耳目。”这当儿见人影闪动,四个劲装大汉直奔过来。 容哥儿道:“咱们的体力未复,不宜和他们动手,试试这夺魂神简如何?” 江烟霞道:“先了解对方的身份再说。” 就在两人谈两句话的工夫,四个大汉,已然奔到了堡门前面,距离堡门七尺左右时,停了下来。容哥儿目光到处,不禁骇了一跳,四人之中,赫有然黄十峰在内。他本要施展那夺魂神筒,但目睹黄十峰时,不得不停下手来,高声说道:“来的是黄帮主吗?” 容哥儿和江烟霞都已经隐在古堡门后,黄十峰虽然闻其声,却不见其人。但闻黄十峰应道:“正是黄某,阁下是何许人?” 容哥儿闪身站了,道:“黄兄不认识在下了吗?” 黄十峰淡淡一笑,道:“容哥儿。” 容哥儿道:“不错,黄兄还认识在下吗?” 黄十峰苦笑一下,道:“容兄弟到此作甚?” 容哥儿道:“这话应该在下问你吧?” 黄十峰回顾了身侧二个大汉一眼,高声道:“容兄弟,只有你一个人吗?” 容哥儿扬了扬手中的夺魂神筒,道:“黄兄见多识广,但不知是否认得此物?” 黄十峰望了那夺魂神筒一眼,摇摇头,道:“不认得。” 容哥儿道:“好!我告诉你,此物名为夺魂神筒,乃暗器中最为歹毒之物,阁下如要妄越雷池一步,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黄十峰淡淡一笑道:“当真那么厉害吗?” 容哥儿道:“在下说的清楚,已算尽了一番相交之情,如是黄兄不信,那就不妨一试。” 黄十峰道:“容兄弟果真是有神鬼莫测之能,竟然轻轻易易地混入此地。” 容哥儿道:“此时此地,咱们时间都很宝贵,寒暄之言,似乎是用不着说了。” 黄十峰道:“不错,容兄弟想和在下谈些什么?” 容哥儿道:“好!黄兄如此说,在下也不客气了,黄兄在东、南、西、北那位将军手下听差?” 黄十峰沉吟了一阵,道:“容兄弟似是知晓很多事……” 容哥儿接道:“但在此刻才知晓黄兄是心甘情愿为人爪牙?” 黄十峰冷冷说:“目下武林中各大门派都已屈服,少林寺一门虽然坚持到最后,也要在明天早晨,交出掌门信物绿玉佛杖,你能混到此地,虽足使人惊讶,但这等靠运气的事,实是不足为凭。” 容哥道:“黄兄之意,想劝我也投在一天君主之下是吗?” 黄十峰道:“不错,大势所趋,你一人怎么有回天之力?” 容哥儿心中暗道:“如若能够多从他口中探出一些消息。那是最好不过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这个应让在下考虑一番。” 黄十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和你容兄弟一见投缘……” 容皆儿接口道:“这个我心中明白,只是在下有几点思解不通之处,希望能领教一二?” 黄十峰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黄兄放着好好丐帮帮主不干,却愿屈居人下,不知是何用意了?” 黄十峰道:“自是别有原因,咱们以后再谈不迟,此刻,在下时间不多。” 容哥儿道:“不行,黄兄如不肯据实见告,叫兄弟很难信任黄兄。” 黄十峰冷冷说道:“容兄弟这等固执,在下有相救之心,却也无相救之能了。” 容哥儿正待回答,却闻江烟霞柔柔细音,传人耳际,道:“容郎,骗他进入堡中,施展你手中的夺魂神筒,出其不意,先取随行羽党之命。” 容哥儿听得一怔,心中暗道:“这法子果然恶毒,勿怪那龙老丈不肯把夺魂神筒交她施用了,但此刻形势不同,实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对付他们了。”他在心中把江烟霞的话转了两转,说道:“黄兄,这几位随行之人,都是你帮中的高手了?” 黄十峰道:“都是小兄的心腹。” 容哥儿道:“那就请人堡中谈谈如何?。” 黄十峰道:“好。”举步直向堡中行来。 容哥儿转动手中夺魂神简,银芒一闪,三个随同黄十峰而来的大汉,同时惨叫一声,倒摔在地上,气绝而逝。 黄十峰呆了一呆,停下脚步,道:“夺魂神筒。” 容哥儿道:“黄兄认识最好,那就不用在下多解说了。” 黄十峰知晓那夺魂神筒的厉害,不敢再向前行进,停下脚步,道:“容兄弟,在下可否进入堡中?” 容哥儿道:“可以,不过,你先把三具尸体收起来。” 黄十峰道:“收向何处?” 容哥儿道:“运入这堡中来吧。”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好。”抱起三具尸体,行人古堡。 容哥儿神情肃然他说道:“黄帮主,在下先说明一件事情。” 黄十峰道:“好!我洗耳恭听。” 容哥儿道:“此刻,咱们是敌对相处,昔年交情,已然不足凭藉,黄帮主如若有所举动,在下立刻可取你之命。” 黄十峰正待答话,突见人影一闪,一个面带病容的少女,出现眼前。这现身之人,正是江烟霞。江烟霞冷笑一声,道:“黄十峰,还认识我吗?” 黄十峰打量了江烟霞一阵,道:“江大姑娘?” 江烟霞道:“不错,江湖上人人都知丐帮代代忠义相传,是一个极为武林同道尊仰的帮会,想不到一代丐帮帮主,竟然是一个甘心为人爪牙,助约为虐的人物。”这几句话,骂得十分恶毒,黄十峰不禁脸上一热。 江烟霞不待黄十峰开口,接道:“我们的处境很险恶,四周布满了你们的人,步步充满杀机,黄帮主如是不想死,最好能据实回答我们的问话。” 黄十峰道:“如若在下不回答呢?” 江烟霞指指那三具尸体,道:“这三位就是黄帮主的榜样,杀死黄帮主,和杀死另外三人一样,不过,我相信黄帮主不会死。” 黄十峰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如若黄帮主当真有视死如归的豪气,岂会弃去堂堂的丐帮帮主之位,为恶江湖,不怕万人唾骂?”黄十峰面现惭色,沉吟了一阵,道:“姑娘骂得很刻薄?” 江烟霞道:“看来,你黄帮主还有一点知耻哀心……”接着又道:“不论何等身份,不论是否怕死,但死亡对人都是一样。” 黄十峰轻轻叹息一声,道:“两位纵然杀死在下,但你们也没有逃走之望。明晨少林派等最后几个门派,递上了降书之后,整个武林都将在一天君主的统率之下了。”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哪里来的一天君主!那只不过是一个代名词罢了……”目光一掠江烟霞,接道:“最后一任的一天君主,就是江大姑娘。” 黄十峰叹息一声,道:“容兄弟,你好像知道很多隐秘?” 容哥儿道:“比起你黄帮主,在下应该知道比你多些。”语声一顿,接道:“再告诉你一个使你震惊的消息,你们那几位妄想统霸天下的主子,内部已经发生大变,今夜三更过后,他们即将失去权位,不但霸统武林的迷梦将醒而且将性命不保。” 黄十峰呆了一呆,道:“当真吗?” 容哥儿连经凶险之后,己学会用诈对策,当下说道:“在下和江大姑娘,为何能够到此,而且取得夺魂神简,守此古堡,难道是全然无因吗?” 黄十峰望了容哥儿一眼,脸上是一股似信非信的神色。容哥儿道:“江大姑娘被他们借重,作一天君主化身之一,论身份地位,比起你黄十峰那是高上不知多少倍了,但她能够悬崖勒马,不为恶徒所用……” 黄十峰闭目想了一会,道:“我想一个人,总是难免一死,雁过留声,人死留名,在下极愿助两位一臂之力,但不知能否得两位信任?” 江烟霞道:“可以,但你必得做一件使我相信的事。” 黄十峰道:“这一地段划由在下守护,纵然有人到来亦得听在下号令,两位可放心。” 江烟霞道:“怎么说?” 黄十峰道:“不论两位要我做什么,都得先让我自由行动。” 江烟霞道:“你很狡猾,只要我们让你离开这里,逃出那夺魂神筒射程之外,你就可以很安全了。” 黄十峰道:“姑娘对在下如此怀疑,我们就很难再谈下去了。”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黄兄可以走了。” 江烟霞道:“容郎……” 容哥儿接道:“如是龙老丈能力挽狂澜,多了黄十峰一个敌人,那也不算什么。如是那龙老丈没有回天之能,就算他能够为我们帮忙,那也有限得很。” 江烟霞点点头,道:“好,那就让他去吧。” 黄十峰缓步行到门口,说道:“在下如果能够说动属下,便立时和两位联络,如是无法说动他们,在下自会在暗中接应两位。”言罢,放步而去。 两人闲坐无事,相对聊天,由江湖大事,谈到儿女私情,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仍然不见有人来攻古堡。江烟霞探头望望天色,只见红日西沉,天色已经快要入夜,当下说道: “看来,那黄十峰已经约束住部众,不再来攻此堡了。” 容哥儿道:“奇怪的是,此时此情,这地方不该如此宁静。” 江烟霞道:“听那龙老丈的口气,似乎是在那地下石宫之中,囚禁着甚多武林人物,他已打开机关,放出了那些被囚禁的人物,而且又毁去石府,也许四大将军,已为地下石府的乱局,闹乱了章法,无暇顾此。” 容哥儿道:“贤妻言之有理。” 江烟霞道:“天色将要入夜,咱们留此不便,不如闭上堡门,守在顶房,居高临下监视四面。” 容哥儿道:“如是他们由底层攻入,逐级而上,咱们又如何防守得住呢?” 江烟霞道:“不要紧,这底层之门,十分坚牢,纵有攻击之人,也难破门而入,而且那古堡顶室之上,地方不大,只凭你手中一只夺魂神筒,已然足够对付强敌攻袭之用了。” 容哥儿道:“贤妻曾居位于此,定然十分晓悉了。” 江烟霞关上了底层大门;道:“咱们上楼去吧。”当先举步行去。堡顶之上,是青石砌成的一片光滑石地,上面打扫得十分干净。江烟霞指指东面一个壁角,道:“你守在东南面壁角,我守在西北壁角,监视四面敌人,如有警兆,立时传音相告。”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此时此情,咱们犹如飘流在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希望那龙老丈能够及时赶回,如是不能依时赶来,对此残局,真使人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江烟霞道:“如是那龙老丈不能依约归来,五更之后,咱们要设法离此。” 容哥儿接道:“龙老丈失败了,咱们还走得了吗?”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贱妾已经布下了一步闲棋,当时并未想到它真有作用,但此刻看来,或许是有些用处了,只要咱们能够冲过重重拦阻,到达湖边,那就不难逃离此地了。” 第四十四回 君山之巅立红妆 两个更次,匆匆而过,大出两人意料之外的是,在这近三个更次之中,竟然无人再来古堡。这时天上集聚了浓密的乌云,掩去了星月,夜色幽深,伸手不见五指。突然间,一声轻咳,传入耳际。容哥儿手执夺魂神筒,冷冷说:“什么人?” 但闻一熟悉的声音应道:“老夫回来了。”随着那回应,响起了一阵衣挟飘风之声,一人跃上堡顶。 容哥儿心中暗道:“好高明的轻功。”口中却问道:“龙老丈吗?” 龙老丈道:“正是老夫。囚困地下石窟的凶煞恶神。已然困住了四大将军,咱们必须及早发动,而且愈快愈好。” 江烟霞道:“眼下最为要紧的一件事,就是设去找出那解毒药物,解除被囚群豪身上之毒,这些人个个心怀愤怒,一旦恢复神智,必将全力报复,四大将军如何能够拒挡? 如是无能找出解药,咱们几个之力,实也难有所作为。” 龙老丈缓缓说道:“就老夫观察所得,关键似乎不全在四大将军身上。” 容哥儿道:“什么?龙老丈之意,可是说那四大将军之上,还有首脑人物是吗?” 龙老丈点点头,道:“我只有这样杯疑,目下还难肯定。” 容哥儿道:“果真如此,实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龙老丈突然转了话题,道:“两位不用留在这里了。” 容哥儿道:“到哪里去?” 龙老丈道:“和老夫一起到那囚禁天下群豪之处瞧瞧。” 容哥儿道:“现在就去吗?” 龙老丈道:“立时动身……”语声微微一顿,接:“你们从里面走下,老夫在下面等你们。”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老前辈可是已胸有成竹了。” 龙老丈道:“咱们并不孤单,那囚禁天下群豪之处,还有很多高手,愿助咱们一臂之力……” 语音一顿,接道:“事不宜迟,既然有所动,就要愈快愈好。”言罢,纵身而起,由堡顶直坠而下。 容哥儿和江烟霞都自知无此能耐,不敢冒险,由堡内梯子奔下。打开堡门,龙老丈已在门外低声说:“夏滇、张超,大约此刻,仍困在地下石府之中,使他们严密的部署,全盘散乱,此刻的情况对咱们大为有利,老夫归来时,沿途一直未遇有人施袭。” 容哥儿道:“那就有劳老前辈带路了。”龙老丈不再多言,转身向前行去,容哥儿、江烟霞紧随龙老丈身后而行。 那龙老丈似是极为熟悉,带两人行过一条狭谷,登上一座高峰。这座山峰乃君山最高之处,只见峰顶之上,高排着几盏红灯,四周都是竹栅围了起来。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竹栅内,用茅草搭着一条长长的草棚、草棚中坐满了人。 江烟霞道:“这就是囚禁群豪之处?” 龙老丈道:“不错,你可是觉得很奇怪,他们为何不肯跑,是吗?” 江烟霞道:“是啊。” 龙老丈道:“他们之间,有一条连锁的绳子所困,使他们无法单独的行动。” 容哥儿目光流转,四顾了一眼,道:“奇怪啊!为什么连一个守卫之人都不见。” 龙老丈道:“有,都被老夫杀了。”龙老丈一提气,纵身越过竹栅。容哥儿、江烟霞紧随纵身而过。 龙老丈缓缓说道:“瞧到那长棚尽处的茅舍了吗?” 容哥儿道:“瞧到了。” 龙老丈:“武功高强,或是身份尊贵之人,都在那茅舍之中,咱们先到那茅舍中去。” 容哥儿望着那连排而坐的人,说道:“咱们何不先放了这些人。”凝目望去,只见那连排而坐的人,个个圆睁着双目望着几人,但却无一人开口说话。容哥儿心中大奇道: “这些人为什么不说话呢。” 龙老丈道:“这些人都已经为一种药物所制,神智茫然。” 容哥儿摇摇头道:“当真是千古未有的浩劫。” 龙老丈道:“咱们先到那茅舍中去,会会几位武林中难得一见的高人。”举步上前行去。 容哥儿紧随在龙老丈身后,低声问道:“何方高人。” 龙老丈道:“丐帮中的长老,少林寺中高僧,武当名宿,昆仑奇士。” 容哥儿道:“各大门派中高人都有?” 龙老丈笑道:“除了少林派中两位高僧之外,丐帮、昆仑、武当各有一位。”容哥儿道:“一共五个人。” 龙老丈道:“不错,虽只五个人,但他们却是各门派最杰出的高手,也是武林中的精英。”伸手推开大门,道:“在下又来惊扰五位了。” 只听低沉的声音,由屋角处暗影中传了过来,道:“是龙兄吗?” 龙老丈道:“正是在下。” 但见火光一闪,茅舍中亮起了一盏油灯。室中景物,突然间清晰可见。容哥儿目光转动,只见五个衣着褴褛的老人,盘膝分坐在茅舍。这些人,似乎在这茅舍中坐了很多年代,每个人头上、面颊,都是蓬发、乱髯。 那龙老丈虽然已事先说明了这室中坐的什么人物,有僧,有道,有俗人,但容哥儿却是无法分辨。原来,室中五人,都长满了发髯,和那破旧的无法分辨的衣服,哪是道士,哪是僧,谁也无法瞧得出来了。 只听左面一位乱发人,低声道:“龙兄,这两位就是你说的后起之秀吗?” 龙老丈道:“不错,天下武林高手,尽入毅中,只有他们能够和这股邪恶的逆流抗拒,而他们又只有那样小的年纪,男不过二十多些,女的还不到双十年华,难道还当不得后起之秀吗?” 五个发髯蓬乱的老人齐齐点头,道:“龙兄说的是。” 龙老丈轻轻咳了一声,道:“五位商量好了没有?” 那右首一人反问道:“此刻,外面的局势如何?” 龙老丈道:“老夫杀了此地守卫,迄今未见反应,五位还不肯相信吗?” 只听最左一人答非所问地说道:“龙兄,先替我们引见这两位后起之秀如何?” 龙老丈道:“此刻寸阴如金,五位不怕耽误时间吗?”左首第二个老人道:“我等不愿再有一步失错,必先了解他们的来历、家世。” 龙老丈伸手指着容哥儿道:“这位是开封府闪电剑容俊之子,容小方。” 容哥儿听得一怔,暗道:“他怎知晓我的名字呢?而且也知晓我的家世。” 龙老丈不容他多问,目光转到江烟霞的脸上,道:“这位是金风门江伯常的女公子,江烟霞江大小姐。” 江烟霞也是听得一怔,暗道:“他好像很清楚我们的家世。” 但闻龙老丈轻轻咳了一声,道:“至于五位吗?你们自己报名吧。” 最左一个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老袖少林寺一瓢。” 此情此景之下,容哥儿无暇多问龙老丈,只好一抱拳,道:“见过大师。” 只听左首第二人道:“老袖一明。” 容哥儿道:“两位高僧,在下今日能够拜见,至感荣幸。” 但闻正中一人说:“在下岳刚。” 容哥儿呆了一呆。暗道:“那岳刚怎的也在此地?”心中念转,口中却说:“久仰老前辈的大名。” 岳刚微微一笑,道:“不敢当。” 只听第四个说:“贫道昆仑赤松子。” 容哥儿对江湖中事,知晓不多,并没听过赤松子的名头,但也只好一抱拳,“见过道长。” 但闻第五个老人说:“贫道武当上清。” 容哥儿道:“原来是上清仙长,在下这厢有礼了。”言罢,深深一揖。 上清道长笑:“贫道还礼。”盘坐着右掌当胸。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们都发髯虬结,实叫人无法辨认,只要他们移一个位置,我非得记错人不可。” 龙老丈重重咳了一声,道:“五位已知他们来历了,咱们谈的事情如何。” 但闻一瓢大师说道:“适才我们只说考虑龙兄的做法,并非是应了龙兄。” 龙老丈冷冷说道:“你们五人,全力逼毒,虽然保下性命但已无和人动手之能了,除非你们不顾到自己的死亡。” 一明大师道:“刚才,我等已和龙兄谈得很清楚,我们每人都还有能发出一掌,或是两招,我不信天下有人能够当得我们雷霆万钩一击。” 龙老丈道:“诸位发出一击之后……” 无影神丐岳刚道:“一击之下,毒发而已,所以,我们很珍惜自己的一击,这一击必要诛去元凶首恶。” 龙老丈道:“如是那来的人,并非元凶恶首,但却引诱了你们发掌,诸位纵算击毙了来敌,但你们也将毒发而亡,岂不是太不划算的事吗?” 赤松子淡淡一笑,道:“除了我们五人之外,知晓我们还有发掌能力之人,只有你龙老丈阁下一人。” 上清道长叹息一声,接道:“我们不该把此等机密大事,告诉一个陌生人。” 龙老丈缓缓说道:“原来,诸位还是不肯信任在下。” 一瓢大师道:“龙兄去后,我等仔细研究,觉得龙兄的身份,实是可疑得很。” 龙老丈道:“为什么?” 一明大师道:“因为,龙兄表露的武功,却已到惊世骇俗之境,但我等思索甚久,却想不出武林中有龙兄这么一位人物。” 无影神丐岳刚接道:“看阁下的年龄,该是和我们相差不远,那是说咱们同时出没江湖上,无论如何,在下等也该知晓阁下的大名,但我们却从未听过龙大海这个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原来这龙老丈,名叫龙大海。” 只听龙老丈道:“此情此时,你们没有很多时间,如是再不信任老夫,只怕造成大劫,那时,诸位后悔就迟了……” 赤松子冷笑一声,道:“又有谁能确知你龙大海不是为害江湖的元凶首脑呢?” 上清道长道:“我们研商之后,觉出你这龙大海定然是一个假名,我们几乎为巧言花语欺骗,幸而觉悟尚早,未铸大错。” 龙老丈肃然道:“此时最为重要的事,是阻拦大劫,使他们功败垂成,一定要问明我的身份,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一瓢大师道:“我等不知你的身份,岂能和你妄谈合作?” 一明大师:“阁下说出真正姓名身份,有何不可?不过是开口之劳罢了。” 无影神丐岳刚冷冷说道:“龙兄连真实姓名都不肯见告,如若硬要叫我等相信你的为人,实是强人所难了。” 龙老丈道:“好吧!老夫告诉你,不过,当老夫说出姓名之后,希望你们保持暂时的平静,容老夫仔细地解说明白。” 一明大师道:“我等洗耳恭听。” 龙老丈道:“邓玉龙,诸位大概都听说过吧?” 他虽然已事先说明了,要几人保持镇静,但当几人说得邓玉龙三个字后,仍然为之震动。五个人十道目光,一直投注在龙老丈的脸上,呆呆出神。半晌之后,赤松子才缓缓说道:“那邓玉龙不是已经死了很久吗?” 邓玉龙长长叹息一声,道:“世人都这么想,但在下只是逃避尘世,躲了起来,而且,我一逃世,立誓不再出现尘世,想不到,世情变化,竟然又把我逼了出来。” 江烟霞道:“你真是邓玉龙?” 邓玉龙道:“不错,姑娘可是有些不肯相信吗?” 江烟霞道:“家父可是死在你的手中吗?” 邓玉龙道:“没有,不过此时,如何,老夫就不知道了。” 容哥儿道:“晚辈有几件不解之事,不知可否问问?” 邓玉龙道:“此时此刻,寸阴如金,实不宜多谈往事,你一定要问,那就问的越简单越好。” 容哥儿道:“晚辈是否叫容小方。” 邓玉龙道:“你如是容俊的儿子,那就叫容小方了。” 容哥儿道:“姑不论我是否容小方,但那闪电剑容俊现在何处。” 邓玉龙道:“闪电剑容俊,就是四大将军之一。”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那是说,他是咱们的敌人吗?” 邓玉龙道:“不错。 轻轻叹息一声,“孩子,稍微忍耐几日,过几天,老夫有很多事,都要说给你听。” 语声一顿,目光扫掠过一瓢大师等五人,缓缓说道:“在下已经说出真实姓名,诸位意下如何?” 一瓢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那邓玉龙被誉为一代美男子,但阁下这个样子,实叫在下等看不出来。” 邓玉龙道:“岁月不饶,大师昔年也曾做过小沙弥吧!但此刻,你却是少林寺中武功最高的长老之一!” 一明大师道:“你如真是邓玉龙,该知那邓玉龙在江湖的声誉如何?”邓玉龙道: “在下自然如道,那邓玉龙做了干千万万件的好事,也无法使他声名清白。” 岳刚道:“为什么?” 邓玉龙道:“因为,他犯了武林中最大的忌讳色戒。” 岳刚道:“你很明白,但在下不知你为何不肯改过?”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老夫现在改过了,但我造成了更大的错误。” 赤松子接道:“这话怎么说?” 邓玉龙道:“因为老夫自知作孽大多,不会见谅于天下武林同道,因此,就装死逃世,避入人迹罕知的地下石府之中。” 江烟霞道:“老前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吗?” 邓玉龙道:“没有,但现在,老夫要说个清楚。” 一瓢大师接道:“我们被囚于此,也听说一些内情,而且也目睹过几位主持这阴谋的首脑,邓大侠如确然有心救世,说的又和我等所见吻合,在下等自然会和阁下配合了。” 邓玉龙道:“在下进入地下石府之后,想到以往的恶迹,心中极是不安,决心为武林中做一件人心太快的事……”语声微微一顿,叹道:“我想,那些为非作歹的碴腕躯陋,都应该跟随我邓某人归隐,消失于江湖之中,因此,决心找几个助手,传以在下的武功,要他们代我行道,把那些积恶如山的绿林巨匪,全部擒入地下石府中囚禁起来,使武林出现一片清白,使我武林同道过几年清平无事的日子。” 一明大师接道:“因为你用人不当,所以,原想为武林同道做一好事,却反而造成了大害。” 邓玉龙道:“也许邓某人作孽大多,上天不能见容。必要使我留下万世骂名……”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但我邓某人装死隐身,并未为自己谋名啊。” 无影神丐岳刚道:“邓兄的过去,我等先不去谈它,目下重要的事,是邓兄要先说出这次造成江湖大劫的重要首脑,就我等所闻,作一对照,看看是否相同。” 邓玉龙道:“老夫动隐居惩凶之心,就召了四位助手,聚居石室,同时,把一部分凶恶之徒,也带入地下石府之中,老夫本想把他们一一处死,但又觉得这法子太过残忍,临时改变了主意,把他们安置在地下石府之中,但却在他们身上加了很多禁制,使他们永远无法离开地下石府,让他们自生自灭。” 赤松子接道:“可是这些禁制不灵,使你带入石府的巨恶元凶,逃了出来。” 邓玉龙道:“如是老夫早有防备,岂能让他们漏网,毛病出在老夫所用的那四个人的手上。” 上清道长道:“可是那四个人背叛了你?” 邓玉龙道:“起初之时,他们还可安份守已,听从老夫之命,也确为老夫擒回不少坏人,囚入地下石府之中。老夫为了他们职责清明,因此,为他们划分四个区域,分作东、南、西J匕四大将军……”长长叹一口气;接道:“前几年,老夫注意着他们的举动,后来,见他们个个都能够尽忠职守,老夫就放纵了他们,想不到这四人武功日强之后,竟然有谋霸江湖之心……” 一瓢大师接道:“邓大侠可是说造成目下大劫的人,是你手下四大将军。” 邓玉龙道:“正是如此。” 一瓢大师摇摇头,道:“这就不对了。” 邓玉龙奇道:“哪里不对了?” 一明大师道:“据我所知,那真正的首脑,是一个女人。” 邓玉龙骇然道:“女的?” 岳刚道:“不错,你那四大将军中,可有女子?” 邓玉龙道:“没有,全都是男子。” 赤松子道:“这就是了,所以,我们怀疑阁下所见所知未必正确。” 上清道长道:“如非邓大侠故弄玄虚,那就是你不知内情了。” 邓玉龙道:“是女人?” 一明大师道:“错;除了老袖之外,在场之人,全都是耳闻目睹,难道老袖还故作谎言不成。” 邓玉龙道:“什么样的女人?” 岳刚接道:“身着粉红衣裙,面带黑纱,我等从透出黑纱的眼神中,可以瞧出她内功十分精深。” 一瓢大师道:“你那四大将军中,可有一个叫夏滇的吗?” 邓玉龙道:“不错。” 一瓢大师:“那就不会错了,老袖亲耳听她呼叫夏滇之名,夏滇对她更是恭敬。” 邓玉龙道:“那夏滇的样子诸位还能够记得吗?” 一瓢大师道:“因为老袖听到那人呼叫夏淇之名,所以,老袖就特别留心瞧了一眼,如今尚有记忆。” 邓玉龙道:“好!你说给我听,越是仔细越好,最好能说出他的特征。” 一瓢大师道:“中等身材,年龄约在四十以上。” 邓玉龙道:“太笼统了。” 一明大师道:“在他左颊之上,似是有条很细的疤痕。”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不错,那夏玫左颊下确有一条很小的疤痕,不留心,很难看的出来。” 一明大师道:“但老袖看的出来了:此刻,阁下可以相信了?” 邓五龙道:“老夫心中原有一个不解之结,听得诸位之言后,老夫恍然大悟。” 赤松子道:“咱们洗耳恭听。” 邓玉龙道:“老夫决心隐入石府之时,就选择四个代我行动之人,每个人,都是经过老夫干挑万选,细心考察之后,找出的助手,他们竟然背我作恶,为害江湖实叫人想不出原因何在……” 上清道长道:“现在呢?” 邓玉龙道:“现在,老夫明白了,原来他们为女色所诱,背叛了老夫。”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夫早应想到的,四大将军对功名利禄,看得十分轻淡,唯一能够使他们背叛于我的,只有女色,但老夫竟然未能想到。” 岳刚冷冷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邓大侠一生喜爱女色,所以,你的属下,也栽在了女人的手中。” 邓玉龙道:“此时此刻,诸位似不应和老夫算那些陈年老帐。”语声一顿,接道: “能诱使四大将军跌入脂粉陷饼,为她出力卖命,那女子应该非寻常人物。” 上清道长道:“近百年来武林中中帽女杰,大概是谁也没有邓玉龙明白了,你要想不出来,别人更是无从想起了……” 邓玉龙道:“能否挽救武林中这次大劫,全在咱们几位身上,老夫希望诸位能和我以诚相见,共谋强敌。” 一瓢大师道:“你说完拒敌之策,如若能使我等相信,老袖等自是遵照行事,如是无法说服我等,咱们就分头行事,老袖还是按照我们早定的主意,守木待兔。… 一明大师接道:“目下要紧的是,邓大侠先要设法找出主脑的女人是谁?” 岳刚道:“邓大侠如若诚心去找,绝不难找出,岳某推想,那女子绝非初出茅庐的人物,五十年来,武林才女,大都和邓大侠有过交往。” 邓玉龙道:“此人实在难想得很。” 赤松子道:“贫道可提供邓大侠一点线索,就是女人声音脆嫩,似是年纪不大。”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出道不久的晚辈,老夫R居地下石府已久,更是无法想出她是何人了。”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老夫救世之心,天日可鉴,诸位如是不信任老夫,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目下时机迫促,诸位定要独行其是,老夫也不勉强了。” 一瓢大师低声对一明大师道:“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一明大师道:“他是否真是邓玉龙,咱们还无法确定,如若他真是邓玉龙,咱们自然可以信任他。” 邓玉龙道:“诸位如何才肯信任老夫是邓玉龙?” 岳刚道:“邓玉龙剑术、掌法、驰誉江湖,阁下如真是邓玉龙,那就露出两手,给在下等见识一下。” 邓玉龙苦笑一下,道:“好像那救助武林同道的大事,变成了我邓玉龙私人的事情了!” 赤松子道:“你若是邓玉龙,露两手给我瞧瞧,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何不可? 邓玉龙道:“老夫一生中从未受过人这等要挟。” 上清道长道:“此时此刻,邓大侠似是也不用为面子多虑了。” 邓玉龙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孩子,你出去找一块石头来。” 容哥儿道:“什么样子的石头。” 邓玉龙道:“不论什么形状,愈坚硬的愈好。”容哥儿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容哥儿从室外行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块鹅卵石。邓玉龙缓缓取过鹅卵石,道:“邓玉龙最为擅长的武功之一是五行掌,想来诸位都早已知晓了。” 容哥儿双目圆睁,望着邓玉龙,心中暗道:“不知何谓五行掌。” 只见邓玉龙右手握的那鹅卵石,闭目运气。片刻之后,邓玉龙突然睁开双目,缓缓伸开右手。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他手握着一块鹅卵石,仍然是完好如初,心中暗道: “这算什么武功。” 心念未息,突见邓玉龙右手一抖,一块完整的鹅卵石,突然间,尽化灰尘,漫天飞扬,洒落一地。邓玉龙冷肃他说:“诸位信了吗?” 一瓢大师道:“看来,阁下果然是邓玉龙了!” 邓玉龙长氏吁一口气,道:“老夫已然尽我所能证明身份,诸位再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回顾了容哥儿和江烟霞一眼,道:“你们暂时留在这里,老夫要出去查看一下,情势有何变化。” 容哥儿急道:“老前辈止步!” 邓玉龙回过身来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老前辈放出石府中拘禁的凶煞、恶神,使他们自乱章法、但对大局恐无补益,咱们如不能趁此时刻,取得解药,只怕难再有此机会了。” 邓玉龙叹息一声,道:“孩子,他们虽不相信老夫,但老夫对他们却是信任异常,如果在四大将军之上,确有一个女人主持其事,整个局势,就非老夫所能掌握了。”语声一顿,接道:“此时此刻,正在紧要关头,老夫料想那主持妖女,必在此地。” 江烟霞接道:“你要找她?” 邓玉龙道:“此时此情,咱们只有一策,釜底抽薪,制服那真正首脑,逼她交出解药。” 江烟霞道:“邓大侠一定能够成功吗?” 邓玉龙道:“老夫尽力而为……”目光一掠一瓢大师,接道:“这几人都是武林中顶尖高人,只要能先解去他们之毒,咱们立刻之间实力大增。”纵身一跃,出了茅舍,消失不见。 一明大师目光转到容哥儿,道:“阁下很少在江湖之上行走,是吗?” 容哥儿道:“在下初入江湖不久。” 岳刚缓缓说道:“你们如何识那邓玉龙,可否述说一遍?”容哥儿正待答话,突见一阵强烈的灯光,射入室中。 赤松子道:“两位小心,最好能躲入我等身后。”容哥儿、江烟霞略一犹豫,齐齐退到五人身后。 上清道长道:“两位最好能藏在我等背后,使他们无法找着最好。” 江烟霞一指一瓢大师,低声对容哥儿道:“容郎,你藏在那位大师身后。”容哥儿知她智谋高过自己甚多,即刻依言而行,藏在了一瓢大师身后。江烟霞一闪身,藏在岳刚身后。 只见那射入室中的灯光,愈来愈强,那一支火烛的火焰,尽为压制下去。突然间,响起了步履之声,那射入茅舍的灯光,却突然消失。代之而来的,最两盏垂苏宫灯。容哥儿眨动了一下眼睛,侧目望去,只见两个身着劲衣的少女,背插长剑,手挑宫灯,缓缓行了进来。那女婢长得甚美,只是一脸冷若冰霜的神色。二女行到门外,高举宫灯,瞧了五人一眼,缓步行了进来。紧跟着四个女婢,护拥着一个身着黄裙的女子行人茅舍。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五人说的不错,这大概就是他们的首脑人物了。” 那黄衣女子脸上蒙着一方黄绢,只露出了两只圆大的眼睛,神光炯炯。只见她转动了一下眼睛,冷冷说道:“五位想好了吗?” 一飘大师缓缓说道:“老袖等想好了。” 黄衣女子冷笑一声,道:“答不答应?” 一瓢大师摇头说道:“不答应。” 黄衣女子道:“我已经忍耐到最后一刻时光,你们决定选择死亡之途: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一明大师冷笑一声,道:“女施主是否相信老袖会束手就戮?” 黄衣女子两道目光投注在一明大师的脸上,道:“也许你们不会。” 岳刚接道:“不错,我等都不会束手就戮,但也难逃出死亡之危,不过……” 黄衣女子道:“不过什么。” 岳刚道:“在我等死去之前,希望能见见姑娘的庐山真面。” 黄衣女子道:“那很容易,只要我取下面罩,你们都可以瞧到,不过,我也要把话先说明白。” 岳刚道:“什么事?” 黄衣女子道:“如若你们不看庐山真面目,也许可以多活些时候,如是看过了,那就非死不可。” 岳刚冷冷应道:“在我们死亡之前,姑娘定会先我们而死。” 黄衣女子冷笑一声,道:“我不信你们还有杀我的能耐。”缓缓取下面罩。凝神望去,只见一个容色绝世的美女,赫然是水盈盈。 一瓢大师、岳刚;赤松子等五人,都未见过水盈盈,对她的底细,全然不知,见此女美得出奇,美得艳光照人,不可触接。但躲在一瓢大师身后的容哥儿,却是大为震惊,忍不住大步而出,道:“原来是你!” 水盈盈似是未料到容哥儿会突然在此出现,不禁微微一怔。但她一怔之后,立刻恢复了镇静,淡淡一笑,道:“久违了,容兄?”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好啊!兴风作浪,闹得江湖上满天风雨的人,竟然是你,想不到啊,想不到!” 水盈盈柔媚一笑,道:“小妹也想不到,容兄会到此地。”语声一顿,接道:“容兄受了伤吗?” 容哥儿冷冷说道:“不劳姑娘关心。”回目一望一瓢大师,接道:“这位姑娘,武功有限得很,不劳诸位费神,在下一人,就足以对付她了。” 水盈盈摇摇头道:“容兄稍安勿躁,因为一个人只能死一次,死后不能复生,此刻,我杀你很容易,只不过举手之劳,但我不想杀你。” 容哥儿道:“姑娘的武功,在下已经领教过了,要说姑娘能杀死在下,在下倒还有些不信。” 水盈盈道:“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我和过去,已然大不相同了。” 容哥儿道:“就算姑娘才艺纵横,相隔时间有限,我不信你能有多大长进。” 水盈盈淡淡一笑,道:“你不能冒险……”语声一顿,接道:“好像还有一个人,和你同来,是吗?” 容哥儿道:“不错,但那人身份,也将大出姑娘意料之外。” 水盈盈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令姊,江烟霞大姑娘。” 水盈盈眨动了下眼睛,道:“姊姊既然来了,何不请出一见?” 茅屋中的变化,大出了一瓢大师等几人意料之外,几个见多识广的武林名宿,都看得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瓢大师沉声说道:“容施主认识这位姑娘吗?” 容哥儿道:“不错,不久之前吧,在下在长安还和这个姑娘比试过剑法。” 一瓢大师回顾了上清道长一眼,道:“道长,你看这位姑娘几岁了。” 第四十五回 峰回路转山外山 上清道长打量水盈盈一阵,道:“多则十八,少则十六,大师问此何意?” 一瓢大师道:“咱们留于此几年了。” 上清道长道:“总有五年了吧?” 一瓢大师道:“是啊!那时这位姑娘只不过十一二岁,老僧不信,她在十一二岁时,身已为绿林匪首。” 岳刚道:“这个么?老叫化也不相信。”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信不信是你们的事了,与我何干……”目光转到容哥儿脸上,道:“我姊姊在哪里?” 容哥儿道:“就在茅舍之中。”心中却是大感奇怪,暗道:“江烟霞见到日夜想念的妹妹,何以竟不肯现出身来。” 但闻赤松子道:“是了,那真正的首脑,希望用这位小姑娘,作他替死之鬼。” 水盈盈怒道:“牛鼻子老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一明大师道:“老袖等说的是句句实言,姑娘这点年纪,绝非真正匪首,又何苦替人代死呢!” 上清道长道:“贫道实不愿伤害姑娘,去要那真正的首脑人物来吧!” 水盈盈道:“我不晓得你们说的是什么?” 一瓢大师道:“我等虽然囚禁于此甚久,但功力并未失去。” 水盈盈道:“你们中了毒了……” 一瓢大师道:“不错,我们中了毒,但我已运用内力把剧毒逼聚一处,我们五人相互扶助,已经成功。” 水盈盈道:“毒未离骨,你们无能和人动手。” 一瓢大师道:“我等如若不畏死亡,拼让奇毒散布,发出一掌,并非难事。”语声一顿道:“老袖相信,我们五人合手一击,就算世间第一高手,也无法承受,必然要被我们击毙掌下。” 岳刚道:“因为我们要用毕生功力,联手发出一掌,所以,很珍惜这一击,我们已决定对付首脑人物。” 赤松子道:“你小小年纪,受人利用,岂能瞒得过我等之目。” 水盈盈道:“如若你们不是吓唬我,必定还有一原因未说出口。” 上清道长道:“什么原因?” 水盈盈道:“因为你们发出一掌之后,也要毒发而死,所以,不敢轻发。” 一瓢大师道:“姑娘也不值我们联手一掌。” 容哥儿道:“不用五位出手,在下一人足可以对付她了。”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你一定想试试吗?” 容哥儿道:“不论姑娘的才华何等惊人,在下不相信你能在这半年中有多少进境,至多咱们打一个同归于尽。” 水盈盈道:“好!待我见上姊姊一面,总要让你称心如愿。” 容哥儿回头望去,果然那江烟霞还未出来,不禁大奇,厉声喝道:“贤妻常常思念令妹,此刻她在眼前,为什么不肯现身相见?” 水盈盈奇道:“谁是你的妻子?”容哥儿正待答话,突闻江烟霞的声音接儿道: “他说的不错,姊姊已和他有了婚约。”随着语声,江烟霞缓步走了出来。 水盈盈两道勾人魂魄的秋波,盯注在江烟霞脸上瞧着,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 “你当真要嫁给他?” 江烟霞道:“是的,我们几经患难,生死与共,如若不是他和我在一起,也许我早已死去多时了。” 水盈盈道:“只为了这些吗?” 江烟霞道:“还有一个原因。”水盈盈道:“什么原因?” 江烟霞道:“我们两情相投。” 水盈盈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你知道这个后果吗?” 江烟霞道:“知道,不过……” 水盈盈脸色一整,道:“不过什么?” 江烟霞道:“不过,我希望妹妹能念咱们一母同胞之情,替姊姊留一步余地。” 水盈盈道,“你要说服他吗?” 江烟霞道:“姊姊只请求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的差别,总不致坏了大事吧?” 水盈盈沉吟了良久,道:“好!我答应你,不过…… 江烟霞道:“不过什么?” 水盈盈道:“一个时辰之后你不许再拦阻我,那时,咱们姊妹情意已尽,小妹不再接受你任何请托了。” 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道:“就依妹妹之言。” 水盈盈目光转注到容哥儿脸上,道:“希望我姊姊能说服你。”转身缓步而去,随她同来的女婢,齐齐随在身后,行出了茅舍。 容哥儿目注那水盈盈背影远去,才回头望着江烟霞道:“究竟是每么回事啊?” 江烟霞道,“唉!一言难尽。” 容哥儿道:“令妹当真是主持首脑人物?” 江烟霞道:“只能算其中之一。” 容哥儿道:“除她之外,还有别人了?” 江烟霞道:“不错。” 容哥儿道:“谁?” 江烟霞突然放低声音,接道:“还有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 容哥儿道:“什么人?” 江烟霞道:“真正的一天君主。” 岳刚道:“一个年轻人?” 江烟霞道:“不错,也许他经过了易容,但外面看上去很年轻,很英俊,他很和气,谈起话来,斯斯文文,但舍妹对他却很恭顺,还带着几分畏惧……” 容哥儿道:“你知道的就是这些吗?” 江烟霞道:“我参与的时间太短促,那时,我又是内无心腹,外无援手,我一个人,又怎能应付得了呢?”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本想和万上门,以及令堂联合一气,共谋挽救这次武林大劫,但亦因时间太过短促,使我无法和她们说明。” 容哥儿道:“令妹呢?” 江烟霞道:“自然她比我多知晓一些内情,但她也无法了解全部。” 一瓢大师道:“至低限度,咱们知皖了那真正的首脑,是一个年轻人。” 容哥儿接道:“就咱们此刻处境而论贤妻有何高见?” 江烟霞道:“我准备先行生擒舍妹,逼问一些内情,再作道理。” 容哥儿道:“好!但不知要如何擒她?” 江烟霞低声说:“片刻之后,我想她定会来此,容郎守在门口,阻她退路,我出其不意点她穴道,如是不能得手,咱们再合力擒她。” 容哥儿不再多言,依壁而立,运气调息。茅舍中突然静下来,听不到一点声息。容哥儿闭上双目,似是在暗中调息。其实,他心中如风车一般,运转不停,并回想江烟霞的每一句话。因为此时此刻,实不能再错一次。 大约过一顿饭工夫左右,突闻步履声传来。容哥儿暗暗吸一口气,凝神戒备。只听那水盈盈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姊姊,你们谈好了吗?” 江烟霞道:“谈好了。” 两个怀抱长剑的女婢,当先而入,水盈盈紧随在两个女婢之后。在水盈盈的身后,又跟着两个怀中抱剑的女婢。果然,这一来:水盈盈也有充分的准备,似是已想到难免一场凶险之斗。四个抱剑女婢进入茅舍之后立即散开,两个对着容哥儿,两个对着江烟霞。 但闻水盈盈娇声说道:“姊姊,我知道你绝不甘心束手就缚,是吗?” 江烟霞道:“所以,你要动强。不过,你要先想想,咱们究竟是亲姊妹啊……”语声微微一顿,道:“还有,你这两个婢女是我的敌手吗?” 水盈盈缓缓说道:“姊姊,如若定要动手,小妹自然无法再顾及姊妹情意了。” 江烟霞道:“好吧。”突然间,双手齐出,分向两个女婢抓去。容哥儿早已留心查看,发现了这些女婢并非过去追随她的女子。那两个女婢,眼看江烟霞挥手攻出,立时纵身向后退避三尺,平手前胸,却不出手施袭。 但闻水盈盈缓缓说道:“姊姊,一个人只能死一次,而且死后,就难再复生,姊姊如若觉得还该活下去,那就请三思小妹之言。” 江烟霞缓缓从身上抽出长剑,道:“谢谢妹妹好意,但我也奉劝妹妹几句话。” 水盈盈道:“好吧!你请说。” 江烟霞道:“你们谋霸江湖的心愿,已然是功败垂成……” 水盈盈奇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因为谣传死去实是归隐的一代剑王邓玉龙,已然重出江湖,而且正全力阻止这一场大劫,也许他此刻已经得手。” 水盈盈脸色忽然一变,道:“当真吗?” 江烟霞道:“此时何时,我为什么还骗你。” 水盈盈突然一展双眉,缓缓说道:“就算你说的真话,那邓玉龙重出江湖但他出道太晚了,大势已成,他纵有回天手段,也是无能为力。” 江烟霞目光转动,望了两个女婢一眼,心中暗道:“此番动手,必得要在十几招内,胜得二婢才成,最好能在一出手间,先伤她们中一个。” 但闻水盈盈厉声喝道:“姊姊不肯听我之言,不要怪小妹无情了!” 江烟霞突然跃身而起,扑向正东方位的执剑女婢。那女婢武功不弱,长剑疾闪,划出一片剑芒,护住身子。却听西边一具女婢啊哟一声!倒了下去。原来,江烟霞在跃飞出手的同时,打出两枚五指环,借跃出之势,全力击向西面女婢双膝要穴。 江烟霞闻得啊哟之声,已知得手,右手一翻长剑出鞘,寒芒连闪,攻向正东女婢。 扑击敌人,施放暗器,拔剑出手,一气呵成,行动快速绝伦。 容哥儿目睹江烟霞出手的同时,也随着挥剑击出。刹那间,茅舍中剑光闪闪,展开了一场决斗。江烟霞心知妹妹武功,和自己相差甚远,只要能击败四婢,不难生擒于她,是以出手的剑招,毒辣无比,招招指向那女婢致命所在。 容哥儿力斗两个女婢,只觉二婢,剑招纯熟,一时求胜不易,心中暗道:“此时不宜和她们缠斗下去,这两个丫头,既然随水盈盈,想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之无愧于心。” 正待施下毒手,突闻一声惨叫传入耳际。转目看去,只见和江烟霞动手的女婢,已被伤于剑下,江烟霞回身拦住水盈盈的去路。容哥儿突然大喝一声,剑法连变,绝招突出,两个女婢,全都伤在容哥儿剑下。 水盈盈目睹随来的四个女婢,片刻问全都伤在容哥儿和江烟霞的剑下,不禁为之一呆。 江烟霞目光转动,回顾了两个伤在容哥儿剑下的女婢,一伤右臂一伤左肩,而且伤得十分严重,果然,已无再战之能。当下冷笑一声,道:“妹妹,你这随行的四个女婢,已然全部伤亡,而且都已无再战之能,难道你还逼我出手不成?” 水盈盈目光流转,扫掠了四个受伤的女婢一眼,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她们这么无能。”目光转注到江烟霞的脸上,接:“姊姊心中很明白,你的生死,完全控制在我手中。” 江烟霞道:“你在我身上下了毒。” 水盈盈道:“而且那毒发,由我控制,我可以让它立时发作。” 江烟霞淡淡一笑:“可是,那位容相公没有,此刻,他的剑法,强过我甚多,你也许真能使我毒发,但那只不过增多你的危险而已,你伤害了我,他亦将毫无顾忌地施下毒手……”语声一顿,道:“姊姊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在你了!”水盈盈蜜了蜜眉,默然不语。 容哥儿接道:“姑娘心身受创,才走极端,但冤有头,债有主,姑娘可移恨天下武林,为什么不肯报仇雪恨,对付那伤害你的人呢?” 水盈盈抬起头来,望了容哥儿一眼,道:“我还能见容于人吗?” 容哥儿道:“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如是姑娘能够解天下英雄的大厄,不但见容于人,而且,天下武林同道,提起姑娘,都将备生敬爷。” 水盈盈道:“这话当真吗?” 容哥儿道:“在下之言,字字真实。” 水盈盈道:“如是他们不能容我呢?” 容哥儿道:“容某人一力担保,如武林中不能见容姑娘,在下愿为姑娘担待。” 一瓢大师接道:“老袖保证我少林一派,绝无对姑娘半分轻视之感。” 岳刚道:“姑娘如肯悬崖勒马,挽救武林大劫,天下英雄,人人对你感激,哪里还会对姑娘有所责难?” 赤松子、上清道长,齐齐接道:“我等一力担保,姑娘但请放心。” 水盈盈目光转注到江烟霞的脸上,欲言又止。江烟霞叹息一声,道:“妹妹,我知宣你的心意,我这做姊姊的岂能不顾到你。” 水盈盈脸上泛现出淡淡的红晕,长长叹一口气,道:“就目下的处境而言,你们应该是毫无胜算。” 江烟霞道:“那倒未必,只是妹妹只知不能,不知武林中还有别的高人。” 容哥儿心中暗作盘算道:“如若能够先疗治好一瓢大师等身上毒伤,我们的实力,立刻间要增强很多,目下之情,只有设法先造成于我有利的情势,再作计议。”心中念转,口中却说:“姑娘既是首脑人物之一,想必知晓解毒之法了?” 水盈盈道:“那药丸不在我手里。” 容哥儿道:“若姑娘能解去这五位前辈高人身上之毒,咱们就增强不少实力。” 水盈盈点点头,道:“他们服用的什么毒药?” 容哥儿怔了一怔,暗道:“我如知晓他们服用的什么毒药,那也不用问你了。” 水盈盈突然接道:“容哥儿,你仔细瞧瞧我。”这句话突如其来,在场之人,都不知她的用意何在。 容哥儿怔了一怔,双目盯注在水盈盈脸上瞧了一阵,道:“在下瞧不出什么。” 水盈盈道:“我是不是长得很美?” 容哥儿道:“很美,但那只是单以姑娘容色而论……”神色突转严肃,缓缓说道: “但姑娘如只有这一个美丽的躯体,却包藏着一颗蛇蝎般的恶毒心肠,比起面貌丑些的人尤为不如了。” 水盈盈突然伸手,道:“把宝剑给我。”容哥儿微微一怔,缓缓把宝剑递了过去。 水盈盈接过宝剑,玉手连挥,四个被容哥儿和江烟霞点伤的女婢,尽都死在了水盈盈的剑下。容哥儿看她连杀四婢的手段,心中暗道:“这个丫头果然恶毒得很,却又生长这样一副美丽动人的外貌。” 但见水盈盈缓缓把手中宝剑,放在案上,冷冷地说:“容哥儿、姊姊,你们见过最丑的女人吗?” 江烟霞道:“姊姊走火入魔,终年带着病容,应算得是丑女之一了。” 水盈盈苦笑一下,道:“我呢?” 江烟霞道:“妹妹天生丽质,虽西子还魂昭君重生,也难及得妹妹。” 水盈盈摇摇头,道:“那不是我,只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和易容药物,塑造出我昔年的容貌……”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二姑娘此言何意?” 水盈盈道:“我要你们见识一下此刻我的真面目。” 江烟霞道:“怎么回事?”水盈盈伸出一对玉手,纤纤十指,从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灯火下只是一张丑怪无比的脸庞,出现在几人眼前。 容哥儿、江烟霞,都不禁为之脸色一变,连那岳刚和赤松子,也瞧得为之一呆。那张脸,似是经过毒蛇和飞禽啃啄过一般,一个个红色的深洞,满布双颊。 只听水盈盈发出哭一般的两声尖笑,道:“你们害怕了,是吗?” 容哥儿望着那张怪脸,心中实是有些害怕,但他心知此刻,如若是稍露畏怯之态,对她必有莫大的刺激。当下淡淡一笑,道:“姑娘被毁去容貌,但却无人能毁去一个人的心。” 水盈盈说道:“你不怕我?” 容哥儿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水盈盈长长叹息一声,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为他们所用了。”缓缓戴上了人皮面具。 江烟霞接道:“他们毁了你的容貌,难道你一点也不恨他们,还要为他所用?” 水盈盈道:“他们能使我保持原来的美丽,不使奇丑之貌,现露于世人之前。” 岳刚突然接道:“他们是谁?” 水盈盈道:“我不知他们的姓名,他们一个个装扮得英俊风流,但我知道那不是他们的真正面目。”语声微微一顿,道:“他们专门寻找美貌绝伦的女子,毁去她的容貌,再用药物塑造原来的美丽,使她们不敢拒绝,为他们所用,用美色诱惑武林高手人毅,暗中下毒,予以控制再用那些被毒物控制的高人,为他们效命。” 岳刚道:“这方法果然是恶毒得很。” 水盈盈目光一掠一瓢大师、岳刚、赤松子、上清道长等四人,说道:“四位都是身负绝技之士,那人纵有奇毒,只怕也无法接近你们。施展手脚。” 岳刚突然垂下头去,一明大师、赤松子、上清道长,齐齐长叹一声,默然不语。显然,这三人中毒的经过,都已被水盈盈猜中。 只听一瓢大师轻咳一声,道:“阿弥陀佛,老袖为了一时仁慈,身中暗算。” 水盈盈道:“不错,他们对武林中武功奇高之人的下毒手法,不是施用美色,就是利用那人的仁慈、怜恫之心,使他疏于防备。”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那些人一直隐于幕后,凭仗一些施用毒物的手段,奴役了无数武林高手,为他们卖命,自己却始终不肯出面,显然是他们武功造诣不高。” 水盈盈道:“虽然说不上身负绝技,他们的武功,却也不差……”语声一顿,接道: “不论武功多高强的人物,也无法造成今日江湖上的险恶形势,他们征服许多武林高手,不是为其所用,就是被他们毒死,贱妻被他们视作心腹,知晓了很多事情。” 容哥儿接道:“二姑娘可否把内情告诉我等?” 水盈盈道:“自然会告诉你们,那人使用毒药外,而且还抓住人性的缺点。” 容哥儿道:“什么缺点?” 水盈盈道:“抓住人性的自私、贪生、权势的欲望,先使他中了毒,然后,再贿以重位,使他用尽了残余的智慧,等他毒发而死,再行换一个人,他们算计着江湖情势的变化,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就是那一个人出任一天君主,这就是那一天君主不停变更的原因了。” 岳刚道:“好厉害的手段。”容哥儿道:“令姊就是在这情势之下,被选作了一天君主?” 水盈盈道:“不错,家姊被选作最后一任的一天君主,要她用自己聪明才慧,应付大局。” 江烟霞道:“如是此事过后,姊姊也要被害了。” 水盈盈道:“大概是吧,不过,我将尽力营救。” 容哥儿道:“你如何救她?” 水盈盈道:“我准备偷出解药,先解了她身上之毒,然后,由我替她而死。” 江烟霞苦笑一声,道:“你又有什么办法救我?” 水盈盈道:“解了你身上之毒,然后由我改装和你一样,替你而死。” 容哥儿道:“二姑娘,他们千算万算,却少算了一件事情。” 水盈盈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邓玉龙老前辈离开了地下石府,而令姊也倒戈相向,不论有何周秘的计划,这两次大变,定然使他们有些措手不及,章法自乱,我们只要拦阻明日少林派再订城下之盟,大局还有可为。” 江烟霞接道:“妹妹的际遇、痛苦,我们已然了然,一个人,尤其一个天生丽质的女人;再遭遇到召。等悲惨的痛苦之后,自难免神志失常。现在,是妹妹为天下武林立功折罪的时机了。” 水盈盈道:“要我立什么功?” 江烟霞道:“设法取到替这五位者前辈解除奇毒的解药……” 容哥儿接道:“他们五人,都是各大门派中德高望重的长老,只要他们出面一呼,各大门派中,都可改变心意。” 江烟霞道:“他们武功未废,只要解除剧毒,咱们的实力,将大为增强。” 水盈盈沉岭了一阵,道:“我一个人去吗?” 容哥儿道:“在下奉陪姑娘。” 水盈盈叹息一声,道:“你已见我真正面目,怎肯和一个丑如罗刹鬼怪之人,同处一起呢?” 容哥儿微笑道:“一个人重要的是仁慈德性,面貌的丑美,又算得了什么?” 水盈盈长长吁一口气,道:“你这话可是出自肺腑吗?” 容哥儿道:“字字真实。” 江烟霞接道:“妹妹,如是咱们能力挽狂澜,待江湖大事安定之后,咱们三人就生活在一起。” 水盈盈眨一下明亮的眼睛,现出一抹亢奋光辉,但那光辉却一闪而逝。 容哥儿行到水盈盈的身前,低声说:“只要姑娘不弃在下……” 水盈盈情绪激动地说道:“你要怎么样?” 容哥儿道:“在下愿和姑娘常相厮守。” 水盈盈淡淡一笑,道:“不要说笑了。你想到我那一副尊容,不吓死,也要气死了。” 容哥儿摇摇头道:“在下希望姑娘能够信我之言。” 水盈盈道:“唉!不管我是否相信你们的话,我心已经有了决定。” 容哥儿道:“决定什么?” 水盈盈道:“决定助你们一臂之力……” 容哥儿喜道:“好很好。”语声一顿,道:“我知道姑娘心中有很多话,是吗。” 水盈盈道:“不错。” 容哥儿道:“不过,咱们此刻没有很多时间,希望姑娘能答允,先和在下同去寻找解药。” 水盈盈回目望着江烟霞道:“姊姊,答应他吗?” 江烟霞道:“你要答应,天下英雄都会对你感激莫名。” 水盈盈道:“好吧,咱们走。”转身向前行去。 容哥儿低声对江烟霞道:“江姑娘,好好照顾几位老前辈。” 江烟霞伸出手去握住容哥儿的右手,道:“容郎,答应我一件事。” 容哥儿道:“什么事?” 江烟霞道:“答应她任何要求,好好的安慰她,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孩子,被人毁去了容貌,内心中的痛苦,实是你们男人无法想到的。” 容哥儿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尽我之能安慰她。”大步追了出去。 只见水盈盈站在两丈之外,背负双手而立。 容哥儿追了上去,道:“姑娘,咱们到哪里去?” 水盈盈抬头望望天色,道:“现在还有一段时间,希望咱们能赶得上。” 语声微微一顿,道:“你不能跟我同去……” 容哥儿道:“姑娘一个人去,不是太过危险吗?为何不带在下去,万一有了事故,在下也可助姑娘一臂之力。” 水盈盈轻轻叹息一声,道:“那里的防守很严,你只有一个办法,才可以和我同入内室。” 容哥儿道:“什么办法?” 水盈盈道:“改扮成跟随于我的女婢身份……” 容哥几道:“这个……这个……” 水盈盈:“我知道,你乃堂堂男子汉,要你扮成女儿身,自然是行不通了。” 容哥儿道:“除此之外,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办法,在下万死不辞。” 水盈盈沉吟一阵,点点头道:“有,不过你要一切听我吩咐,不得稍有违拗。” 容哥儿道:“好!在下一切都听凭吩咐就是。” 水盈盈道:“咱们走吧。”举步向前击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们谈了半天,还未谈个明白出来。”还想再问,那水盈盈已掉头不顾而去,容哥儿只好随在她身后追击。 水盈盈地势甚熟,转了几个弯子,到了湖边。水盈盈举手放入口中,吹了一声口哨。 只见水波荡漾,一艘小舟由湖水暗处划了出来。水盈盈纵身一跃,登上小舟。 容哥儿不闻水盈盈招呼自己,也只好一跃登上小舟,凝目望去,只见那划船人,是一位三十左右的中年妇人,穿着一身黑衣,坐在舟中,很难瞧得清楚。 那妇人擒起头来,瞧了容哥儿一眼,道:“这人是谁?” 水盈盈道:“你走近去仔细地瞧瞧。” 那妇人道:“难道是三公子改了容貌……”直对容哥儿行过去。水盈盈右手迅快扬起,砰的一声,击在黑衣妇人的背心之上。这一击势道奇重,只打得那黑衣妇人一张口喷出鲜血。水盈盈似是早知那黑衣妇的武功,右手一掌劈出之后,左手紧随着一拳击出。 那黑衣妇人,果然是顽强无比,虽被一掌打得口吐鲜血,但右手一举疾向容哥儿抓了过去。水盈盈左拳及时而到,砰的一声,正击在那黑衣妇人的后胯之上。容哥儿也同进闪身避开,附加一掌,击中那妇人右肩。 那黑衣妇人虽然顽强,但连受水盈盈的重击,再加上容哥儿的一掌,哪里还有抗拒之能,卜的一声,倒地上,气绝而逝。 水盈盈望了那黑衣妇人一眼,低声说:“脱下她身上外衣。” 容哥儿道:“脱她衣服?” 水盈盈道:“不错,你讲过的话,此刻时间不多,我无暇给你解释。” 容哥儿想:能否力挽狂澜,在此一举。心中不再顾及,伸手脱下那黑衣妇人的外衣。 水盈盈低声说道:“你穿上她的衣服,同时,取下她包头的黑纱戴在头上。”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能穿上妇人衣着?” 但闻那水盈盈低声说:“通权达变,此时此刻,你还犹豫什么?”容哥儿无可奈何,只好依照水盈盈的吩咐,包上黑中,换上那黑衣妇人衣服。 水盈盈接道:“你会摇橹吗?” 容哥儿道:“勉可应付。”水盈盈抬头看看天色,道:“如是运气,咱们还来得及,快些开船吧。” 容哥儿应了一声,双手摇橹,小舟向前行去。水盈盈道:“不管路上遇上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声,一切由我应付。” 容哥儿道:“在下一切听从吩咐就是。” 初时摇橹,容哥儿还不太熟悉,片刻之后,速度渐快。水盈盈坐在船头,低声指挥。 小舟不住地转弯前进,大约一顿饭工夫左右,突闻水盈盈低声说道:“慢下来,到了。” 容哥儿应了一声,放慢了小舟。抬头看去,只见一艘双巨帆,静静地停在水面上。 舱中不见灯火,寂然无声。 容哥儿心中暗道:“原来他们住在一艘船上,随时流动,自然是无法找到他们的住处了。” 只见水盈盈举起双手,互击两掌。两声轻响过后,那大船舱中,突然亮起一道火光,但那火光只不过一闪而熄。紧接着,船头上传过来一个轻微的声音,道:“什么人?” 水盈盈道:“我,四夫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几时嫁人了,怎么自称夫人起来?” 一道强烈的灯光,突然由大船亮起,直向两人所乘的小舟照射过来。灯光在水盈盈脑上停了一阵,又向容哥儿照了过去。水盈盈已有备,站立的方位,正好遮住了容哥的面孔。只听大船头上人声接道:“四夫人带的女婢呢?” 水盈盈道:“死了。” 大船上又传过那轻微的声音道:“怎么死的?” 水盈盈道:“被人打死了。” 大船上声音突然一大,道:“什么人打死了四夫人的女婢?” 水盈盈道:“你要问到几时才完?” 船上人应道:“这是必经手续,四夫人自然可以原谅了。” 水盈盈道:“我受了很重的内伤,必要早些登舟治疗。” 船上并不立时作答,良久之后,才缓缓应道:“好!四夫人上船来吧。” 水盈盈举手一挥,低声道:“缓缓靠近大船。” 容哥儿心中大感奇怪,忖道:“靠近大船,又不是什么大事,怎的如此小心?”心中念转,但却仍然遵照着水盈盈的吩咐,缓缓把小舟向大船之上靠去。 小舟距船还有五尺距离时,水盈盈突然急急地挥压右手。容哥儿停下小舟,心情也顿然紧张起来,暗道:“难道这大船之上,有什么机关不成?”急急运气戒备。 只听大船上人声说道:“四夫人一个人上船吗?” 水盈盈道:“这位随行摇舟的女奴也要上去。” 船上人应道:“为什么?” 水盈盈道:“我四个女婢都被杀死,只有这一个女奴了,我不愿她再死去,所以,我要她随我登舟,便于施救,因为,她也受了重伤。” 容哥儿一直在用心倾听那大船头上的人声,只觉那声音传来的方位,虽然相距不远,但却是两个方位,而且音质亦不相同,显然那大船头上,至少有两人以上。奇怪的是,容哥儿用尽了目力,向船上望去,竟然是瞧不出那舱上人影。这情景十分反常,不论天色如何的黑暗,容哥儿也明白在这等距离之内,自己能够很清楚地瞧到那船头上的情景人物。但凝目望去,只见船头上一片黑暗,似乎是有一层浓密的网,掩去了船头上所有的景物,使得人无法瞧到那船上情态。 突然间,白光一闪,由那大船之上,放下一道白色的梯子,直达水盈盈乘坐的小舟之上。 水盈盈暗用传音之术,说道:“容兄,沉着些,仔细地瞧着我的举动,跟着我,不可轻率。”口中虽在和容哥儿说话,人却未回头望过容哥儿一眼。 容哥儿看那水盈盈神情如此慎重,亦暗暗提高了警觉之心。紧随在水盈盈身后,顺着那自梯子向上行去。水盈盈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向上行走。这时容哥儿一直紧随于水盈盈的身后,避开船头上人的目光。 逐渐登上船头,容哥儿留心查看,才瞧出那船头之上,蒙着一层黑色浓密的网,白梯从一个洞开的大口伸了出来。四道神光炯炯的眼神,盯注在两人身上。那眼神似是想瞧出水盈盈身后的容哥儿,但水盈盈身躯一直在微微地摇动着,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突然,水盈盈纵身而起,跃登于船头上。容哥儿紧随在水盈盈身后,跃上船头。转眼看去,只见两个身着黑衣的中中大汉,身佩长剑,分站在白梯两侧。容哥儿双脚落着船头,对方似是己连瞧出有异,突然伸手向容哥儿抓去。容哥儿也不知这两人是何身份,不知该如何对付,闪身而退。 水盈盈右手一搐,寒芒突然一闪,疾向那一个黑衣人刺了过去。容哥儿眼看水盈盈亮出了兵刃动手,立时右手一探,亮出长剑,直刺过去。两个黑衣人想从身上拔出兵刃抗拒时,已自无及,只好赤手空拳地和容哥儿及水盈盈展开恶斗。容哥儿、水盈盈,攻势猛恶异常;剑剑都攻向两人致命所在。 容哥儿生恐两人叫喊,惊动舱中之人,希望能早点杀死两人灭口,哪知两人竞是一味的苦打苦拼,竟不呼叫,这使容哥儿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难道这船舱之中,再无敌人吗?” 突然间,听得一声闷哼,一个黑衣大汉被水盈盈手中短剑,刺入心脏要害,气绝而逝。容哥儿眼看水盈盈已然杀死强敌,心中大是焦急,手中剑势一紧,连攻三剑,斩下那大汉一条手臂。那中剑人冷哼一声,疾向旁侧闪去。 却不料水盈盈早已在旁侧等候,短剑一挥,刺人大汉玄机要穴。那大汉身子一摇,伏身栽倒。水盈盈一脚踢开那大汉尸体,行近船沿,举手一拉,那空出的一个大洞立时被一片黑网补上。 直到此刻,容哥儿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船上形势。只见整个的船面,都被一层很厚的黑网掩去,心中恍然大悟,暗道:原来这船上有此一层黑网,所以行近大船,仍是无法看到船上景物。 但闻水盈盈低声说道:“容兄,你可对这舟上的黑网,觉得有些奇怪吗。” 容哥儿道:“不错!我觉得有些奇怪。”望了船舱一眼,道:“舱中有人吗?” 水盈盈道:“咱们运气好,时值他外出。” 容哥儿道:“姑娘说的什么人?” 水盈盈道:“四公子。”长吁一口气,道:“你刚才听他们叫我四夫人了?” 容哥儿点点头,道:“听到了。” 水盈盈道:“这艘船,就是四公子的座舟,我是……” 容哥儿急急接道:“咱们此刻准备如何?” 水盈盈道:“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你可是很怕听,是吗?” 容哥儿接口道:“在下知晓了也就是啦,那也用不着说得淋漓尽致……”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刻,咱们正处险地,强敌可能随时归来,咱们还要找那解毒之药,何况,这舟上很多事物,在下都不了解,处处都得请教姑娘。” 水盈盈道:“早晚我都要说给你听,也许现在的时机不对。”长长吁一口气,道: “现在,我到船中瞧瞧,你是在这甲板上等候好吗?” 容哥儿道:“好,如果有何警兆,你就手击舱门。” 水盈盈道:“先劳驾等候片刻,如是要请你进舱,我自会和你招呼。”转身向前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身子,接道:“记着不要手触到那掩舟黑网。” 容哥儿道:“网上有毒是吗?” 水盈盈道:“除了巨毒之外,那网上还有一种尖刺的小芒,细微得肉眼几乎无法看见,只要你不经意触及黑网,那细微的小芒,就刺入肌肉之中,而且当时只轻微的疼一下,很容易叫人忽略。” 容哥儿道:“那小芒之上,也经剧毒淬过。” 水盈盈道:“是的;而且那毒性奇烈,只要被毒芒刺伤,一盏热茶工夫之内,毒性就要发作,那时贱妻也无能为力了。”语声一顿,接道:“这舟上的黑网,十分奇怪,如是你稍微凝目察看,即可看到外面的景物,但外面却无法瞧入网内情形。” 容哥儿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水盈盈缓步行入舱中,回手掩上舱门。 容哥儿静下来,仔细地打量了船上形势。只见那船头之上,一片空旷,除了两具尸体之外,还有三个很高的木架。那木架都用黑布掩起,不知是何物品。容哥儿暗道: “这其中之一,大概是孔明灯了,另外两架,不知是何机关。” 回头向舱中望去;只见舱向紧闭,似是连那窗上的帷子,都拉了起来,不见一点灯光透出。倾耳听去,船舱中传出了低微的声息,似乎是那水盈盈正在船舱中找寻什么。 突然间,一阵木橹划水之声,传入耳际。紧接着响起了两声手掌相触的声音。容哥儿心中一震,暗道:“这掌声显然是一种联络的暗号了,不知如何才能和他们呼应。” 忖思之间,突闻一阵轻微的沙沙之声,似是舱中的水盈盈,接着开了门窗上的帷子。 突然间,火光一闪,由舱中透了出去。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适才我同水盈盈到此之时,也曾见到这舱上闪起了火光,想来,这火光是他们一种联络的记号了。”那火光一闪而逝,舱门却悄然而开。 水盈盈急步而出,彼声对容哥儿道:“我放下软梯,接来人上舱,你藏我身后,借夜色掩护,出其不意,点了他的穴道。” 容哥儿道:“现在我还不知道……”容哥儿本想问她是否已经取得了解毒之药,但见水盈盈急急行近一个木架旁边,伸手拉开木架上的黑布。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这三个黑布掩遮的木架之上,都是大有作用之物。” 水盈盈低声说道:“把两具尸体移开。”容哥儿依言移开尸体。待他搬动过两具尸体回来,那船上密掩的黑网,已然裂开了一个大口。 一道强烈的灯光,由那架上一盏孔明灯射了出来,从裂开的网口中,照射在湖面上。 湖面上泛着一叶小舟,舟上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少年。” 容哥儿右手疾快而出,点向那黑衣人的穴道。哪知那黑衣少年早已有备,右手突然一回,向容哥儿右手上抓去。容哥儿心知此刻,如不行险求胜,和他动上手只怕要有一段很长时间的搏斗。心中念转,右手微微一偏,避开脉穴,故意让他抓住手腕。左手却迅快绝伦地递了出去。那黑衣人一把就扣佐那容哥儿的右腕,登时冷笑一声,道:“原来是……”话未说完,闷哼一声,疾退两步。 原来,容哥儿左手握着的一把匕首,疾快推出,刺入了那黑衣少年的小腹之中。水盈盈疾上一步,点了那黑衣人的哑穴,低声说道:“快把他搬入舱中。” 容哥儿应了一声,抱起那黑衣人大步入去。水盈盈高声说道:“四公子要早些休息,你们也去休息吧!” 回手关上了毒网,大步行入舱中拉上帷幕,晃燃火折子,点起了灯火。容哥儿目光转动,只见舱中布置得极是豪华。四面白续掩壁,门帘窗帘,却是很厚的黑绒,想是怕灯火透出窗外之故。 容哥儿缀缓放下那黑衣少年,问道:“姑娘,此刻应该如何?” 水盈盈望黑衣少年一眼,道:“先拔下他身上的匕首,不能让他失血过多而死。” 容哥儿应了一声,拔下那黑衣少年小腹中的匕首。 水盈盈弯下身,替那黑衣少年敷上药物,包好伤势,点了他两臂穴道,却拍活了他的哑穴。笑道:“四郎,你如呼叫一声,我就先割了你的舌头,然后,再慢慢地杀你。” 那黑衣少年果然未出声呼叫,冷冷的望了容哥一眼道:“这人是谁?” 水盈盈道:“我的朋友、情夫,随便怎么想都好……” 黑衣少年接道:“他如知晓你戴的面具,真面目奇丑无比,绝不会喜欢你。” 水盈盈冷冷说道:“他已经知晓了。” 黑衣少年道:“你取下她脸上的面具,瞧瞧庐山真面目。”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用瞧了。” 黑衣少年突然大笑起来。容哥儿右手一挥,点了他的哑穴,大笑之声也顿然而住。 水盈盈轻挥匕首,由黑衣少年脸上划过,冷冷说道:“你如不想身受零剐碎割之苦,那就学听话一些。” 容哥儿一把拍活那黑衣少年哑穴道:“如果你能和我们合作,也许还有生路。” 那黑衣少年心还不死,望着容哥儿道:“这位姑娘那张脸很难看,是吗?” 容哥儿道:“但她能悬崖勒马,一样受到武林同道的尊重。” 黑衣少年似是已黔驴技穷,望了水盈盈一眼,道:“这人是谁?” 水盈盈答非所问地道:“解药放在何处?” 黑衣少年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什么解药?” 水盈盈道:“我心中充满怨毒,最好不要激怒我!” 黑衣少年道:“咱们是夫妻啊!” 水盈盈道:“世问最丑;最难看的一对夫妻!” 黑衣少年道:“至少表面上,咱们是一对壁人。” 水盈盈将匕首一挥,划破了黑衣人前胸的衣衫,冷冷说道:“我要挖出你的心脏瞧瞧,为了什么那样恶毒?” 容哥儿看那水盈盈的脸上,泛现着仇恨之光,心中暗道:“也许这人,就是害她的元凶,一个绝世无论的美丽少女,毁去了娇美的容貌,心中这份怨毒,自然是深刻无比了,但此刻旨在逼取解药,如是她一时激忿,杀死此人,那就大为麻烦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二姑娘……”水盈盈匕首连挥,在那黑衣人前胸之上,划了两道血口,接道:“你如能说出那解药放在何处,可以饶你不死。” 黑衣少年道:“你要救什么人?” 水盈盈道:“那山顶之上,茅舍之中,囚居着几位高人……” 黑衣少年接道:“两个和尚,两个道士;一个老叫化子,对吗?” 容哥儿道:“救那几人的解药,放在何处?” 黑衣少年冷笑道:“他们服用奇毒已久,即使找到解药,也无法救他们了!” 容哥儿道:“这个倒不劳阁下费心,只要你能够拿出解药,那就成了。” 黑衣少年冷冷说道:“在下答应了,你们两人如何对待在下!”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你要提条件吗?” 黑衣少年道:“不错,这是在下唯一死里逃生的机会,在下岂肯轻轻放过?” 水盈盈挥了挥手中的匕首,道:“我知道你的五官之中,一对眼很灵活,也很完整,我先刺它两刀,咱们再谈。”匕首一探,直向那黑衣少年的左眼上,扎了下去。 那黑衣少年吃了一惊,急急说道:“住手。” 水盈盈手中匕首锋芒已然触及那黑衣少年的眉睫,毫厘之差,及时而位。 黑衣少年长长吁一口气,目注水盈盈道:“你心中很恨我,是吗?” 水盈盈道:“不错,恨不得把你乱刃分尸。” 黑衣少年道:“唉!其实,你又何必恨我呢?咱们是同病相怜,都是被害人。” 水盈盈道:“咱们不相同,你是心甘情愿,我才是被迫听命。” 黑衣少年摇摇头,道:“表面上看起来,在下似是元凶人物,其实呢,在下和姑娘一般,姑娘身受之苦,在下都已经受过,不过,我比你更早一些而已……” 长长吐一口气,接道:“不止在下,就是我那三个兄长,也是一般,我们和姑娘不同的两点是,我等是男人,被他收服的时间较久,享有较多的自由……” 水盈盈冷冷接道:“你们四位公子,四个色中饿鬼,当今之世,不知有多少美貌少女,坏在你们手中了……” 黑衣少年接道:“不错,我承认,我们四个人,都是满身罪恶、孽债,但那并非我们自愿……” 水盈盈接道:“你很会狡辩,别人未和你们相处过,自是不知,但我却很明白,在我们相处时日中,从没有看到什么人控制你们!” 黑衣少年叹息道:“你自然看不到,你看的只是我们罪恶欢乐的一面,却不知我们不得不如此狂欢度月……” 容哥儿道:“为什么?” 黑衣少年道:“我们为一种癫狂的药物控制着,不能自禁……” 容哥儿心中暗道:“目下最重要的事,是设法找到解药和真正的主谋这次大劫的首脑人物。”心念一转,急急接道:“那是说,在你们之上还有主脑了……” 黑衣少年道:“不错。” 容哥儿怕他话再扯离要题,急急接道:“那人是谁?” 黑衣少年道:“我们都叫他父皇。” 容哥儿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黑衣少年摇摇头道:“不知道。” 水盈盈冷冷说道:“你们也不知道,那就奇怪了。” 黑衣少年长叹一声道:“我知道姑娘不相信,但在下说的是千真万确的实言。” 水盈盈道:“你如何见到他呢?” 黑衣少年道:“在下说出来,恐怕两位仍是不肯相信,不过,那可以立刻求证。” 容哥儿暗道:“古往今来,武林之中,只怕也极少发生如此错综复杂的组织,重重复复,叫人眼花绦乱,那真正的主持人,不知是何许人物,其组织的严密,发展的奇幻,实叫人难以相信。” 心中念转,口中接道:“阁下如真能证明你所说之言,咱们很可能化敌为友。” 黑衣少年瞪了水盈盈一眼,道:“有一件事,只怕诸位更难相信。” 容哥儿道:“近月来在下日日惊变,见到的奇幻之事,实在是大多了,每一桩事情的变化,似是都大出人意料之外,见多也就不觉其怪,阁下只管说吧。” 黑衣少年道:“表面上看,我们是奢华生活,为所欲为,其实,我们是情非得已,我们被一种神奇药物控制着,欲罢不能,有一天,我们会耗尽潜能而死,而且,那日子很快就到。” 容哥儿道:“既是如此,你们为何不起而反抗呢?” 黑衣少年惨然一笑,道:“反抗?难呢!我们四个人,就是他罪恶的化身,一个自号父皇的人。但他却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我们只能在控制下为他效命,才尽力竭而死。 暂求瓦全,难为玉碎。” 容哥儿心中暗道:“太玄奇了。” 水盈盈道:“此时此刻,我们希望听到那具体的内情。” 黑衣少年接道:“好!我先告诉你们见他的方法。” 容哥儿道:“在下等洗耳恭听。” 黑衣少年道:“除非他有事召见我等之外,我们只有一个办法见他,那就是燃起一种信香,这信香能冒起一种红色烟气,而且可燃烧八个时辰之久,信香燃起之后,就盘坐在信香之下等候,自会有人和你联络……” 容哥儿接道:“有这等事,你试验过没有。” 黑衣少年道:“试过一次,很灵验,在下燃起信香不过两个时辰,就有人找上在下,先用暗语联络,然后听那指令,在指定时间地点等候,届时;自有人来接迎。” 容哥儿道:“那是说,诸位的行动;随时都有人暗中监视?” 黑衣少年道:“也许如此。” 容哥儿道:“那信香何在?” 黑衣少年道:“在下随身携带。” 容哥儿道:“可否给我等瞧瞧,以开眼界?” 黑衣少年道:“在我衣带之中,诸位自己取吧。” 水盈盈探手在那黑衣人袋中,摸出一个黄布包,解开黄布,问道:“可是此物吗。” 黑衣人点点头,道:“不错。”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信香色呈紫红,十分坚硬,不知是何物做成。当下问道: “不论在何时何地,都可以燃起来吗?” 黑衣少年摇摇头,道:“要在空旷的地方,视界辽阔之区,这红烟才能升高。”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这信香冒出的红烟有毒……” 容哥儿道:“那要人坐在信香之下不是要中毒吗?” 黑衣少年道:“不错,就是要人中毒。” 水盈盈道:“是否有解毒的药物?” 黑衣少年道:“没有。” 水盈盈道:“我不信,如是这香有毒,你曾燃烧过一次,岂不是早已中毒了吗?如何还能活到现在?” 黑衣少年道:“这就是他的阴狠之处了,这信香纵然被人偷去,或我等泄露了秘秘,失去武功得到信香之人,也无法使用……” 容哥儿接道:“这毒性很强烈吗?” 黑衣少年道:“药毒很厉害,好在发作很缓慢,中毒之后,只感到一些轻微的头晕,别无不适之感,但你的武功,却是全部失去,无能和人动手了……” 容哥儿吃了一惊,道:“失去全部武功?” 黑衣少年点点头,道:“是的,不过,那只是暂时的现象……” 容哥儿道:“那是说,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武功即会自动复元。” 黑衣少年摇摇头,道:“不是自动复元,而是,那瞧到信香的人,带有一种解药,服下他随身带的解药之后,才会逐渐地夏元。” 水盈盈道:“如是那人瞧不到这信香,燃香之人岂不中毒而死。” 黑衣少年道:“中毒后是否会死,在下不太了解,但绝不是在一两日内死亡。”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阁下泄露了个中机密,想来是有心救世了?” 黑衣少年叹息一声,道:“这些日子来,在下一直是生活在死亡和狂欢的边缘,不是和人斗智,就是纵情声色,坏事做得大多了,心神已然变得麻痹,不知何谓是非,何谓善恶,今晚被阁下刺这一剑,刺得我神志忽然清醒了过来。” 容哥儿叹息道:“唉!阁下纵然有心向善,只怕时间也来不及了?” 黑衣少年淡淡一笑,接道:“我知道,似我这般作恶的人,若还能够活得下去,那天道将溃了,阁下可以放心:我此刻已然想开生死的事,绝不会为自己求命。” 容哥儿道:“阁下误会了,在下并非指兄台而言。” 黑衣少年道:“什么事呢?” 容哥儿道:“阁下肯说出这信香之密,纵然有毒,但却是找寻那真正首脑的方法之一,不过,这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但明日午时之前,少林派等最后整个武林就要人他掌握之中,岂不是来不及了吗?” 水盈盈接道:“你们那位父皇,一直未和武林同道动手是吗?” 黑衣少年点点头,道:“不错。” 水盈盈道:“他的一切计划策略,全由你们执行了。” 黑衣少年道:“这话只怕猜对了一半。” 水盈盈道:“为什么。” 黑衣少年道:“因为,除了我等之外,还有直接受命于他的人。” 水盈盈道:“什么人?” 黑衣少年道:“什么人,在下就不知道了,但在下知道,那些人是接替我的行刑手。” 水盈盈道:“他们三人也知道?” 黑衣少年道:“他们长于我,自然比我更明白了,只不过无法逃避罢了……” 容哥儿缓缓说道:“若我等设法说服或是制服他们,是否能够阻止这次大劫。” 黑衣少年道:“如若你们能够全部制服三人,那就算阻止这次大劫。” 容哥儿缓缓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兄台既已有向善之心,还望能够尽力挽阻这次大劫,指导我等进行之法。” 黑衣少年沉吟了一阵,道:“不知他们此刻,是否已经回船。” 容哥儿道:“他们也住在船上吗?” 黑衣少年道:“是的,迄今为止,整个武林之中,知晓此事的人,还是不多,我们为了隐秘行踪,一直住在船上,白日之时,隐于鱼舟群中,晚上才出来活动。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可以告诉你们登船的暗号。” 水盈盈道:“他们三人都住在一条船上。” 黑衣少年摇摇头,道:“难就难在那些人分住在三艘船上,你们要半宵之间,连破三艘木船;只怕不是容易的事。” 容哥儿道:“听兄台口气,还有良策了?” 黑衣少年道:“此刻什么时间了?” 容哥儿道:“大约四更左右。” 黑衣少年道:“那还来得及。”容哥儿、水盈盈,四目投在那黑衣少年的脸上,等他再说下去。 黑衣少年目光转动,望了两人一眼道,“你们取下我的人皮面具,穿上我的衣服,五更时分,可和他们相会。” 容哥儿道:“你们已经有约了?” 黑衣少年道:“不错。” 容哥儿道:“约在何处?” 黑衣少年道:“一座渔家茅舍,五更时分,门外高挑红灯,你们登岸就可以瞧到了。” 容哥儿道:“可有联络暗记?” 黑衣少年道:“有,你如有耐心,也够沉着,可以听到很多隐秘计划。” 容哥儿道:“好!在下此去,不计成败,尽我全力就是。” 黑衣少年叹息一声,道:“记着,他们三人都很毒辣,你必须要慎重对付,快些易容改装,我再告诉你联络的暗记。” 容哥儿应了一声,脱下那黑衣少年的衣服,又取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凝目望去,不禁一呆。原来,那黑衣少年和水盈盈一般脸上有着片片血洞,心中暗暗一叹。 但容哥儿怕伤他之心,装作未曾看到。 那黑衣少年长叹一声,道:“很难看,是吗?” 容哥儿道:“大丈夫只要心地光明,胸怀磊落,容貌丑俊,算得什么。” 黑衣少年道:“解开我穴道,我去招呼那两个随行之人登舟,你们出其不意点了他们的穴道,时间不多了。” 容哥儿、水盈盈在那黑衣少年安排之下,点了那黑衣少年随行之人的穴道。 黑衣少年道:“容兄快些去吧!记住进门的暗语是,天外一雁来。” 详细他说明那茅舍所在之地,以及那木舟行驰的水道之后,又道:“我如若还能支持,自会和水姑娘去接应你。” 容哥儿道:“多承指教……”站起身子,行了两步,重又回过头来,接道:“兄台高姓啊?” 那少年叹息道:“家父在武林中颇有声誉,不肖子落成这等模样,不提姓名也罢,容兄以后叫我张四就是。” 容哥儿道:“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如若有幸,能够拦阻此劫,咱们再仔细地谈吧。” 张四道:“记着,我们各有职司,主持这次求命大会的是大郎、三郎。” 容哥儿道:“二郎主持什么。” 张四道:“他掌握着地下石府四大将军,也就是被我们用以行恶的主力。” 容哥儿心中一动,道:“如是逼迫二郎交出对付地下石府四大将军的办法,是否可以迫使四大将军就范?” 张四道:“应该是,是否真行,在下也不清楚。” 容哥儿道:“张兄主持什么?” 张四道:“时间不早了,快些去吧!如若我们还能活着,以后再谈不迟。” 容哥儿道:“张兄说得是。”纵身跳上小舟,摇槽而去,依着那张四所示,小船直向湖畔划去。 第四十六回 鬼门关前敌化友 容哥儿接道:“田兄是否已胸有成竹?” 田文秀摇摇头,道:“没有,在下只是告诉容兄,万一兄弟死去,请容兄照兄弟之意,设法搏杀我们那校父皇,天下才能算真正平静下来,他能收服我们四公子,就能收服八公子为他效命。” 容哥儿道:“田兄说出之言,足证田兄确已放下屠刀,回首向善,我武林同道有幸了。” 田文秀苦笑一下,道:“两年之前,兄弟已有悔悟之心,只是情势逼迫,内无声同道合联手之人,外无拔刀相助的援手,兄弟孤掌难鸣,无法挣脱这种枷锁,只有苟延残喘拖延时光,眼看武林大劫已成,回天无力,内心中悲痛莫名,但又无法拦阻,整个武林道上,只有万上门中人未为药物所伤,幸好。赵天霄物欲迷心,告禀父皇,要兄弟负责指挥七大剑主统率的数百高手,对付万上门中人,兄弟能做的只有网开一面,希望能保存下这股真纯的武林实力,日后能有重振武林正义的机会,因此,兄弟在这番围歼万上门中,故意自布陷饼,连番痊战之下,使我们有了很大的伤亡,万上门中却损失很小。” 容哥儿道:“田兄这番用心,不怕被他们看出来吗?” 田文秀道:“事情已经如此,纵有被他们发觉之危,但也只好冒险,不过,兄弟这冒险的成份不大。” 容哥儿道:“这话怎么说?” 田文秀道:“我们那位父皇,一向是只要求完成何事,从不问自己的损失如何。因为,双方都是他要杀的人,若兄弟能够一举围歼万上门,就算牺牲七大剑主,和他们全部高手,我们那位父皇,也是一样不会责怪,而且还将大大的夸奖我一番。” 容哥儿道:“原来如此!” 田文秀叹息一声,道:“所以,我们很少有做不到的事情!” 容哥儿心中虽然有着很多疑团想问,但想到时光已经不早,再谈下去只怕要误了大事,当下起身说道:“咱们可以走了。” 田文秀道:“兄弟觉得很多事该对容兄说明,免得兄弟死后,你将无法应付。” 容哥儿道:“兄弟心中也有千百桩疑问想向田兄请教,只怕时间不多了,此刻,咱们最为重要的事,是要先行设法阻止那少林、武当掌门人,不让他们接受降服,这是名象之征,不能让你们那位父皇有过霸统武林的事实。” 田文秀点点头,道:“不错,咱们去吧!”突然抓起一柄利剑,在船底刺了几剑,眼看湖水涌入舱来,才拉开舱门,行了出去。 容哥儿看他这怪异的举动,心中虽然多疑,但却忍下未问。 只见田文秀举手一招,对两个摇橹大汉说道:“你们过来。” 两个摇橹大汉依言行了过去。 田文秀随手带上舱门,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药丸,道:“把这两粒丹药吃下去。” 两个大汉也不多问,接过药丸吞下。 田文秀道:“我们登岸之后,你们把快舟驶入湖中。” 两个大汉应了一声,退回后梢。 田文秀低声对容哥儿道:“咱们走吧。”当先跃登岸上。 容哥儿紧随田文秀身后登岸。只见快舟转头向湖心驰去。 容哥儿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问道:“田兄,你刺破舟底,让湖水涌出,那是想沉去快舟了?” 田文秀道:“不错,而且那两个摇舟大汉,也服下了一种强性毒药,一个时辰之内,毒发而死,快舟沉入湖底,兄弟留在人间的痕迹,也永沉湖底了。” 容哥儿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已入君山腹地,这是我来往的秘道,有着重重防守,外人很难进来。”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阳光满山,已是辰时光景,当下说道:“此地距少林、武林两派掌门人处,还有多远?” 田文秀道:“不足二里,不过,沿途上埋伏甚多。” 容哥儿道:“埋伏于此地之人,都是些什么人物。” 田文秀道:“自然是我们药物控制的高手,这番生死大会,有我们那位父皇设计,我们四个公子,分头执行,各有专司之责。”仰天吁一口气,道:“他计划同密,使我们四个人都无法了然全盘形势,但他却未料到一宵大变,使局势全部改观,这叫人算不如天算。”语声一顿,道:“不过,如非容兄,有这等豪壮之气,冒名顶替张四,兄弟若被赵天霄和邓二所害,此刻情势又当别论了。” 容哥儿道:“时光已经不早,咱们得早些赶去,只是沿途上重重埋伏,田兄是否可以对付呢?” 田文秀道:“此区中人,都是赵大、邓二指挥的属下,能否顺利通过,那要看容兄的机智了。” 容哥儿道:“在下虽冒充赵大,但不解内情,如何能够应付,还要田兄才成。” 田文秀淡淡一笑,道:“我们四人统驭属下,各有其法,也各有不同的暗记己。” 容哥儿道:“那是说,我们通过之时,田兄也无法控制局势?” 田文秀道:“没有办法。所以,要靠容兄。但就兄弟所知,暗号不及于首脑,他们纵有规定联络暗记,也不会及到赵大身上,只要你能沉着应付,就不难闯关了。” 容哥儿道:“既是如此,咱们只有靠运气试试了。” 田文秀淡淡一笑,道:“容兄刚才看到兄弟对付属下的手段了吗?” 容哥儿道:“看到了。” 田文秀道:“容兄要和兄弟一般,对待他们愈是沉着冷酷愈好。” 容哥儿嗯了一声,道:“好吧!如是兄弟做不出来,还要田兄从旁提醒。” 田文秀点点头,道:“容兄请走前面,兄弟随在后面。” 容哥儿应了一声,举步向前行去。 转过一个山角,突然一声低喝,传入耳际,道:“什么人?” 容哥儿停下脚步,道:“哪位当值? 只见人影闪动,三个大汉由一块巨岩后,闪身而出,拦住了两人去路。 果然,三人看清容哥儿后,齐齐欠身作礼,垂手肃立,神态十分恭敬。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们听惯了赵大声音,我如说话过多,必将露出马脚,能不开口,就少开口的好。”心中念转,举手一招,道:“过来!… 他无法辨认出这三人之中,哪一个是领队,只好含含糊糊地招呼了一声。 只见三人中那居中大汉,行了过来,缓缓说道:“主人有何吩咐?”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称我主人,那是说他是赵大的亲随了。”当下问道:“此地局势如何?” 那大汉微微一怔,抬头望了容哥一眼,又垂下头去,说道:“情势变化,属下已于昨日面报主人……” 只听田文秀冷冷说道:“大哥的属下办事不力,依律该予处死!” 容哥儿怔了一怔,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但闻啪的一声,那大汉被容哥儿一掌击中前胸,只打得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身躯摇颤。 那大汉内功十分深厚,容哥儿一掌击下,竟然未能将他震死当场。 只见那大汉伸出手来,指着容哥儿道:“你不是大……” 容哥儿第二招迅快递出,砰然一掌又击在那大汉的前胸之上。 那大汉虽然武功甚好,但无法连续承受容哥儿两度重击,身子一摇,倒地死去。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暗道:“只因我一念之仁慈,几乎露出了破绽。” 原来,他第一掌用出力道甚大,要击中那大汉前胸之时,突生不忍之心,减了两成掌力,未能把那大汉击毙,如不是及时补上一掌,被那大汉叫出名字,势必要露出马脚不可。抬头看去,只见另外两个大汉,漠然而立,似是对容哥儿突然杀死属下一事,漠不关心,毫无兔死狐悲,唇亡齿寒感觉。 田文秀低声道:“咱们走吧。” 容哥儿望了那被自己震死的大汉一眼,沉声说道:“收去他的尸体。” 两个大汉应声行了过来,收去那大汉尸体,转身而去。 容哥儿目睹那两个大汉转入大岩之后,低声对田文秀道:“就这样简单吗?” 田文秀也低声应道:“你第一掌,太仁慈了,几乎使他传出警讯。” 容哥儿道:“传出什么警讯?” 田文秀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传出警讯,但我知道他定有方法,也许是一枚竹哨;也许是一声长啸,我们兄弟之间的秘密,从来互不公开,不过;如是被传出警讯,咱们恐再难行到和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约定的会晤之处了……”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现在是做大事,做大事不拘小节,更不能心存妇人之仁,再要下手,希望再重一些,要一击置于死命,不让他有还手还口的余地。” 容哥儿点点头,道:“在下记下了。” 田文秀道:“向前走吧。” 容哥儿举步向前行去,又行十余丈,到了一个山口之处。 突然嗤嗤几声弦音,两支长箭,掠着两人顶门而过。 田文秀道:“容兄,这又是你的属下,招呼他们现出身来。” 容哥儿低声说道:“如是被他听出我的声音,不是赵大,岂不要露出马脚?” 田文秀道:“世上没有一个完善万全之策,目下只有行险求全了。” 容哥儿点点头,大声喝道:“哪一位当值?”一面大步向前行去。 田文秀紧随容哥儿身后,一面低声说道:“记着这些人都受药物所控,形同工具,不能以人性善良的尺度,对他们量衡。” 容哥儿心中暗道:“也许他说的不错。” 心念转动间,瞥见一个黑衣劲装大汉,快步奔来抱拳一揖,道:“见过主人。” 容哥儿冷冷说道:“此地情形有何变化?” 那大汉望着容哥儿怔了一怔,道:“一切如常。” 容哥儿举手一招,道:“你过来。” 原来,容哥儿已然瞧出那大汉听出了自己声音不对,动了怀疑。 那大汉望了田文秀,道:“这位是三公子。” 田文秀道:“不错,你在大公子手下听差多久了。” 那大汉道:“不足半年。” 田文秀道:“你神志很清醒啊。” 那大汉道:“在下得大公子提拔……” 容哥儿突然挥手一掌。拍在那大汉背心之上。 那大汉吐了一口鲜血,倒卧地上。 容哥儿回顾了田文秀一眼,大步向前行去。 两人又越过几道险关,到了一片浅山环绕的青草地上。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被黄色袈裟的老僧,和一个长髯垂胸的道人,盘膝坐在草地之上。 四周一片寂静,不见一个人影。 容哥儿心中忖道:“这局势静得有些出奇,可怕……” 田文秀突然快行两步,到了容哥儿的身旁,低声说道:“这两位就是少林、武当的掌门人。” 容哥儿缓步行了过去,沉声说道:“两位老前辈,在下这厢有礼了。” 那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缓缓睁开双目,望了两人一眼,道:“两位是……”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崖:“咱们奉命而来,请教两位……” 黄衣和尚淡淡一笑,道:“客气,贫僧三思之后,决定不愿造成大劫……” 语声一顿,口气忽变,道:“阁下是何许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忽然问起我的身份,那是说他未曾见过赵大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大师和道长此番越渡生死桥,为了何事?” 黄衣和尚道:“应人之约。” 容哥儿道:“这就是了,大师又是何身份呢?” 黄衣和尚道:“贫僧少林寺方丈慈云。”容哥儿道:“少林寺的住持方丈,也就是少林派的掌门人了?” 慈云大师道:“少林规戒,一向如此,凡是少林方丈,也就兼掌少林门户。” 容哥儿目光掠过那道人身上,道:“道长是武当……” 那长髯道长接道:“贫道武当掌门人,法名三阳。”容哥儿一抱拳,道:“原来是两位掌门人,在下幸会了。”言罢,抱拳一揖。 三阳道长满脸困惑之色,望了慈云大师一眼,说道:“贫道和慈云道兄商量之下,觉得目下情势,大局已定,为了武林保存一些元气,因此贫道和慈云道兄决定下令本门弟子,停止苦斗,不过,贫道和慈云道兄,又深觉愧对我历代师祖的重托,无颜再生人世。” 容哥儿接道:“两位是否也身为奇毒所伤?” 慈云大师接道:“就贫僧感受而言,并未中毒。” 容哥儿目光转到三阳道长的脸上,接道:“道长呢?” 三阳道长道:“贫道也未觉出中毒之兆。” 容哥儿冷冷说道:“两位既然都未中毒,那是说还有搏斗之能了?” 三阳道长一皱眉,道:“这话是何用意,贫道不解。” 容哥儿道:“在下之意明白,两位适才说无颜再生人世,那是要以身殉道了?” 三阳道长道:“不错。” 容哥儿道:“两位既然决心要死,为何不肯起而抗拒呢?” 这两句话大出了三阳道长和慈云大师的意外,两个人齐齐睁大了眼睛,道:“施主之意是……” 容哥儿哈哈一笑,道:“少林、武当,乃武林正义象征,如是两位已降,整个武林;就算沦入了魔道,对吗?” 慈云大师道:“施主究竟是何身份?” 容哥儿道:“大师不用问在下身份,只需用心想想在下之言。” 三阳道长接道:“少林、武当两门中弟子,十之八九,为奇毒所伤,如若贫道等决心抗拒,必造成空前大劫。” 容哥儿哈哈一笑,道:“所以你们决心投降,但两位又觉得愧对历代先祖,所以,要以身相殉,是吗?” 三阳道长道:“这又哪里不对了?” 容哥儿冷冷说道:“两位既然不怕死,不知世间还有什么可怕之事?”慈云大师道: “老袖等害怕天下大部分中毒武林同道,全部毒发而死,使整个流传武林千百年的武功,随着那死去的武林高手,消失人间。” 容哥儿道:“两位死后,又怎知我等肯放过天下那些中毒的武林同道呢?” 慈云大师微微一怔,道:“咱们谈好的条件,诸位又想变卦吗?” 容哥儿道:“一个不择手段,暗中施毒的人,诸位还想要他驾守信义吗?” 慈云大师双目盯注在容哥儿的脸上,道:“阁下究是何许人?” 容哥儿道:“区区姓容。” 三阳道长道:“容施主是……” 容哥儿道:“在下和大师一样,也不忍眼看天下武林同道毒发而死,使我中原武功,从此失传,只是在下和诸位采取的手段不同。” 慈云大师道:“容施主准备如何?” 容哥儿道:“起而反抗,正本清源,搏杀那施毒之人。” 慈云大师道:“迄今为止,老袖还无法找出那施毒之人,和老袖接触的人,似乎都非主脑人物。”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是的,这也是在下的苦恼之处,不过,咱们袖手论道,纵然能说得天花坠落,顽石点头,也无补于大局。” 三阳道长双目神光一闪,道:“高论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想必智珠在握?” 容哥儿道:“虽然谈不上有什么把握,但区区却略知门径,只不过,在下人微言轻,说出来,别人也是不肯相信。” 三阳道长道:“如若容施主相信我等,可否讲给我等听听?” 慈云大师道:“慢着。” 三阳道长道:“什么事?” 慈云大师道:“昨天和咱们谈判之人,道长还记得吗?” 三阳道长道:“记得。” 慈云大师道:“和这两位的衣着一般,唯一不同的是身形、语音。” 三阳道长道:“怎么样?” 慈云大师道:“咱们未弄清楚对方真正身份之前,不能对人轻作承诺。” 三阳道长点点头,道:“道兄说的是……” 目光转到容哥儿脸上,接道:“此时形势,有若使贫道等陷入云里雾中,容施主可否坦诚说个明白呢?” 容哥儿道:“奉邀两位到此之人,不是在下,两位定可辨别了?” 三阳道长道:“不错。” 容哥儿道:“两位可知他们为何不来吗?” 三阳道长道:“可是为容施主等所伤吗?” 容哥)L道:“正是如此,那邀约两位的,都已经死去了……” 三阳道长道:“诸位衣着相同,又带着人皮面具,有如雾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真正身份为何,使人无法了然,容施主若不肯说明内情,贫道实不愿冒此大险。” 容哥儿回顾了田文秀一眼,叹道:“两位老前辈也许一片仁慈之心,不过,你们把对手估计得太善良了……” 但闻田文秀冷冷接道:“容兄,此时此情,哪有时间和他们说明内情,再说,在这四周的山岩之后,还有着无数的敌人在监视着咱们,你也无法取下面具,和他们畅叙内情。” 容哥儿道:“这两位掌门人,都存大慈大悲救世之心,看样子很难说服他们了。” 田文秀大行两步,逼近三阳道长,道:“两位此刻,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非要听我吩咐行事不可。” 话声甫落,突闻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张超、夏淇各带四个随身健仆,分由两个方位而来。 田文秀一跺脚,道:“完了,一番口舌之辩,只怕要影响到整个大局了。”慈云大师道:“这不是你们的人吗?” 容哥儿低声说道:“来人武功高强,除非你协助,只怕我等难是他们之敌。” 田文秀道:“容兄,沉着一些,非不得已,不要和他们动手。” 容哥儿点点头道:“田兄可有对付他们的办法吗?” 田文秀道:“试试看吧。” 慈云大师望了三阳道长一眼,低声说道:“道兄,这是怎么回事?” 那慈云大师虽是一代掌门之尊,但他对江湖中的险诈权谋却是知晓不多,因为平常之日,少林寺掌门方丈,一呼百诺,不论什么事,只要吩咐一声就成,绝不用亲自出马,是故,很少知江湖中事。 夏淇、张超行到容哥儿田文秀身侧两丈左右处停了下来。 两人已商量好拒敌之策,同时举手一挥,随行之人,立时分布开,团团把容哥儿和田文秀围了起来。 不过,这些人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致太过逼近两人。 容哥儿心知这两人武功高强,一旦动起手来,自己和田文秀的胜算不大,心中暗打主意,如若能不动手手把两人吓退,那才是上上之策。 只听田文秀冷冷地说道:“你们到此作甚?” 张超道:“二公子不在吗?” 田文秀一指容哥儿道:“两位认识他吗?” 夏淇道:“很像大公子。” 田文秀冷冷说道:“不错,你们见大公子,怎的毫无礼数?” 张超、夏淇四目投注在容哥儿的脸上,望了一阵,齐齐抱拳说道:“见过大公子!” 容哥儿紧记田文秀属咐之言,装得愈是冷威愈好,当下冷哼一声,也不还礼。 夏淇轻轻咳了一声,道:“二公子大驾几时到此?” 田文秀道:“大公子在此,二公子来不来都一样,两位有事,只管说出来。” 夏淇脸色一变,道:“二公子约我等在此相会,自己怎可不来?” 张超接道:“诸位今日,如若还不履行承诺,我等实无法再为效命了。”容哥儿心中暗道:“邓二不知对他们许下什么心愿?” 但闻夏淇接道:“地下石府,已然有变,我等在九死一生之中脱围而出,对生死之事,早已看得淡了。” 张超道:“如若那二公子再想以死亡威迫我等,只怕是难再如愿了。” 田文秀道:“有赵大公子在此,两位有什么话,但请明说。” 显然,那田文秀也不知道邓二和两人之间,订下了什么协议。 张超冷冷说道:“那邓二公子约定今日交付我等解药,何以竟然不肯履约。” 田文秀冷笑了声,道:“我道什么大事,原来只是为了解药!” 张超道:“阁下带来了?” 田文秀道:“不错,解药现在身上,但你们来此,难道只为取得解药吗?” 夏淇道:“咱们答应过的事情,自是不会抵赖,阁下交出解药,咱们自然会依约行事。” 其实田文秀根本不知道邓二和两人相约何事,但此情此景之下。只好硬起头皮,冷冷说道:“两位似乎应该先完成约言,我再交付解药不迟。” 夏淇、张超相互看了一眼,齐声说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我等办完事情,请阁下立刻交付解药?” 田文秀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夏玫突然举手一挥,随行之人,同时亮出兵刃。 张超纵身一跃,逼近慈云大师,夏玫却行向三阳起长。 目睹此情,容哥儿已心中了然,邓二约夏淇、张超到此,为了怕慈云和三阳道长不肯就范,动起手来,特约两人来此,淮备对付两人。 张超行近慈会大师之后,冷冷说道:“你是少林掌门慈云了?” 慈云大师道:“不错,老袖正是慈云。” 张超道:“目下江湖情势,大师十分了解了?” 慈云大师道:“不错。” 张超道:“那很好,大师是否准备作最后一战?” 慈云满脸迷惶,道:“此言何意?” 张超道:“大师如能认清大局,当知挣扎元益,你武功再高,也无法和身中药毒抗拒,还不如束手就缚算了。”慈云大师道:“老袖并无和诸位动手之心。” 容哥儿举步行了过来,道:“这和尚口不应心。” 张超突然回过脸来,说道:“这话怎么说?”容哥儿道:“两位未来之前,这和尚还有不服之意。” 张超道:“此话当真吗?” 容哥儿道:“不错,阁下不信,不妨问问这位大师。” 容哥儿突然出手一指,点向张超的背心“玄机”要穴。 张超武功高强闻声警觉,身子一侧,避开要穴。 但他却无法完全避开,被容哥儿一指点在肩后。 那张超果然有着过人的武功,虽被容哥儿点中一一指,但因未伤到要穴,身子竟然未到下,容哥儿迅快地又补上一掌。 张超中了一指,虽然未倒下去,人却疾快地转过身子。容哥儿掌势迅快,刚好一掌击到。 但闻砰然一声,掌势正击在那张超的前胸之上。 这一掌势道雄浑,只打得张超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只见那张超身子摇动,但却仍然未倒下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人好深厚的功力广心中念转,又是一掌劈了出去。 就在容哥儿第二掌劈出之时,突见人影一闪,夏淇陡然欺身而上。田文秀一横身子拦住了夏淇的去路。 夏淇右手一抬,一招“飞撞钟”,直向田文秀劈了过来。田文秀右手一抬,硬接一击。 只听砰然一声大震,田文秀整个的身躯,吃那夏淇一掌震得向后连退了三步。 但这一耽误,那容哥儿第二掌,又劈中了张超的前胸。 张超武功虽高,也无法承受容哥儿两掌一指。只见张超身子一摇,摔倒地上。 容哥儿击倒张超之后,右手一抬,拔出长剑,拦在夏淇身前。 夏淇一掌击退田文秀,正待再度挥掌击出,容哥儿已然仗剑挡在身前。 三阳道长和慈云大师看他们忽然自相残杀起来,心中大感奇怪,一时之间,两人倒也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茫然相互望了一眼,只好静坐观变。 大变之后,夏淇突然冷静了下来,望了张超一眼,缓缓对容哥儿说道:“阁下是何许人?” 这时,夏淇、张超随来的属下,虽然已拔出兵刃,但因未得主人之命,仍然团团围在四周,没有出手。 容哥儿肃然说道:“你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阁下是地下石府中四大将军之一,邓玉龙老前辈费尽心血,造成了你的四位绝世武功,希望你们代他行道,想不到你们四人竟然是仗以济恶。” 夏淇厉声接道:“阁下不是大公子,究竟是何许人物?” 容哥儿冷笑,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但此刻是你最后一个改过向善的机会……” 夏淇冷漠一笑,道:“好!在下姑妄听之。” 容哥儿道:“整个武林正面临着从未有过的大劫。” 夏淇道:“这个在下早已知道了。” 容哥儿道:“夏兄知晓,兄弟也不用再解说了,夏兄等得那邓老前辈绝世武功,受他重托,以维护武林正义自任,但尔等不但未能履行承诺,反而济恶造成大劫如非你们四大将军以绝世武功助他,谅他也无法在极短时间内,造成这等局面。” 夏淇道:“那是因为老夫也遭剧毒所害,不得不尔。” 容哥儿道:“你认为你帮助他完成霸统武林大业之后,他会为你解毒吗?” 夏淇怔了一怔,道:“他承诺之言,岂有不守信诺之理?” 容哥儿道:“如若他肯守信诺,那就给阁下解药了。” 夏淇沉吟了一阵,道:“阁下究竟是何身份?还望先能见告,在下才能考虑。” 容哥儿心中忖道:“他和我有过过节,我如以本来面目和他相见,他定然是不肯相信。”心中念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但闻夏淇接道:“阁下如若不肯说出姓名身份,在下自是难以相信了。” 田文秀经过一阵调息,身体大见好转,冷然接道:“那邓二失约不来,不替两位送上解药,难道还不够吗?” 夏淇望了卧在地上的张超一眼,道:“两位既然劝在下改过自新,不知何以竟然要先伤了在下的同伴?” 容哥儿道:“这是情非得已。” 夏淇道:“怎么说?” 容哥儿道:“两位武功太强了,我等一对一和两位动手,绝非其敌……” 夏淇接道:“暗施算计,岂是侠义行为?” 容哥儿道:“为了大局,那只好不拘小节了。” 夏淇道:“听你口气,咱们似乎是见过面?” 容哥儿道:“见过。” 夏淇道:“既然已经见过,阁下怎的还不愿以真正面目相见?” 容哥儿道:“如若阁下答允弃邪归正,在下就取下面罩。” 夏玫道:“我先认出阁下身份之后,才能决定。” 田文秀突然接口说道:“你就算不答应,也难是我等之敌,容兄弟不妨取下面具,让他见识一下。” 容哥儿心中原有苦衷,但田文秀既然讲明了,只好举起左手,缓缓脱下面具。 夏淇望了容哥儿一眼,骇然说道:“是你。”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动手吧!我知道,我如露了真正的面目,你决然不会再相信我的话了。” 夏淇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先入为主,咱们有过一次敌对,自然是很难使你相信了。” 夏淇缓缓说道:“你冒险闯入地下石府,也是为了此事吗?” 容哥儿道:“一天君主选择此地,作为举行求生大会之地,天下英雄,都将聚会于此,在下等挽救这次劫难,也混来此地,但我们发觉了所谓的一天君主,并非是固定的某一个人,他只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征象,真正幕后,还有恶毒的魔头操纵,用奇毒和女色,征服了中原武林同道……” 夏淇接道:“所以,你找上了地下石府?” 容哥儿道:“如是在下的推断不错,在此举行求命大会一事,已征得你们四大将军的同意。” 夏淇怔了一怔,点头说道:“不错,在下等事先已知此事。” 容哥儿冷冷说道:“中原武林同道,勾心斗角,逐鹿名利,授人以可乘之机。” 慈云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道:“此话似是别有所指。” 容哥儿道:“不错,此一番武林中逐鹿争霸之战,似是和以往有些不同。” 慈云大师道:“哪里不同?” 容哥儿道:“那暗中施毒之人,不但用心在控制武林同道,而且还似要使中原武功从此消失。” 三阳道长怔了一怔,道:“无量佛,善哉,容施主可否再说明白一些?” 容哥儿道:“据在下所知,这一次我武林同道,中毒之广,人数之众,几乎网罗了所有的有名人物,而且所中之毒,隔时发作,每次发作都要服用解药,奇怪的是每服用一次解药,中毒就更深一层,是否世间真有解药,目下还未能证实。” 慈云大师道:“不错啊。” 容哥儿接道:“因此:在下想到,如若只是我中原武林同道互争霸主之权,那就不至于下此等毒手,也用不着在这等广大之人身上下毒。” 夏淇心中一震,道:“阁下之意是……” 容哥儿道:“我怀疑这是一国对一国的阴谋,准备先行设法消灭我武林中人,然后再占我山河,役我同胞。” 慈云大师点点头,道:“有此可能,容施主有线索吗?” 容哥儿摇摇头,肃然说道:“此刻,在下还未查出内情,不过就情势而论,这推断绝然是不会错了。” 夏淇一皱眉头道:“有这等事?” 容哥儿道:“阁下可以想想,如若是一般的武林同道争名夺利,怎会用此等恶毒手段,毒伤了武林中大部人物?” 夏淇道:“有些道理……” 田文秀道:“这次求生大会在他的预计之中,那就算征服了整个武林人物,从此之后,江湖上武林人物,都在他号令之下了。” 容哥儿接道:“数年之后,武林中各大门派,也都星散人间,中原道上,再也无会武功的人了。” 夏淇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因为会武功的人,都将毒发死去,无人再传授下代弟子。”慈云大师突然一瞪双目,神光有如冷电,逼注田文秀脸上,道:“此话当真?” 田文秀点点头,道:“不错,因为中毒之人,所服用的解药,并非是真正的解药,而是一种饮鸿止渴的办法,服用一次解药,那毒性就加重一些,人的武功,在奇毒侵袭之下,慢慢地消退,最重要的是精神上和心理上的折磨。” 慈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好恶毒的手段。老袖长受我佛慈悲董陶,也不禁要动噶念了。” 三阳道长神情肃然他说道:“道兄,情势确然有些不对了,这位容施主说的不错,如是武林中一般争霸争权之争,绝不会施展这等恶毒的手段,看来,还不止关乎我们武林同道命运,夫下苍生,都被牵入这场大劫了。” 慈云大师点点头,道:“咱们不能为他所愚,束手就戮了。” 田文秀道:“就是两位愿为所用,也无法挽回那中毒武林同道性命。” 夏淇突然仰天长啸,其声凄凉、悲壮,直冲云霄,似是要借这一声长啸,尽泄内心中的悲忿。 慈云大师道:“这位田施主既是说过中毒之人并无真正解药可治,纵是能够抓住那位父皇,也不知是否有用。” 夏淇道:“依大师之见呢?” 慈云大师怔道:“依老袖之见,这个……这个……” 显然这位掌门人也并未想到什么办法,故而夏淇这一反问,他一时之间,竟是无话可答。 田文秀忽然笑道:“唯一之法,只有保存武林下一代的实力,化整为零,暂不露面江湖。” 容哥儿冷笑道:“好主意,这与向你那位父皇投降又有什么差别?” 田文秀道:“容兄,这差别可大着啦。” 容哥儿道:“愿闻其详。”田文秀道:“咱们刚才曾想到,会武功的人物,都可能在那父皇的毒药日益侵触下,变成了不会武功,如趁此时机多传上几个弟子,命令他们暂时不得露面江湖,等到那父皇一死,他们再行开派立派,重整雄凤,不等放替武林保留了元气吗?” 容哥儿道:“田兄高见,在下倒是领教了。”语声一顿又道:“但不知这区区十天的时间,又能传得了几名弟子?田兄,只怕你是白说了这番高论了。” 慈云大师微微一笑,道:“容施主说的是……” 目光一掠夏淇,接道:“夏施主能够悬崖勒马,弃邪归正,咱们还有可为。” 突然站起身子,行近张超,探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了两粒补药,放入张超口中,接道:“施主请吞下此药,此乃我们少林寺中疗伤圣品,除了不能解毒之外,疗伤却是神效异常。” 张超受伤虽然不轻,但对他们一番对答之言,仍是听得甚是清楚,当下微微点头,吞下灵丹,目光中满是谢意。 容哥儿忽然转脸望了田文秀一眼,道:“杨兄,兄弟倒是想到一个法子,不知是否有用?” 张超道:“什么法子?” 容哥儿道:“在下可以扮作赵大,这位夏兄和大师,似也可以改作邓二张四。” 田文秀道:“是了,容兄之意,可是找四位武林高手,扮作我们四公子。” 容哥儿道:“不错,平常之人,也无法接近你们那位父皇,眼下,咱们已然了解敌情,处境和过去那等盲人骑瞎马的情势,大不相同了,只要能生擒你们那位自称父皇的神秘人物,才可收拾一局残棋。” 三阳道长道:“就此刻情势而言,此计确不失为上策。” 田文秀道:“问题是我等见他之前,也同样要失去武功。” 目光转动,打量了几人一眼,接道:“还有一件事,使在下担忧。” 慈云大师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我等虽有面具,可掩任真正面目,但诸位的身材,和邓二,张四等,却有很多不同之处,以他为人的篱密,岂有瞧不出来之理。” 语声一顿,接道:“他如当面揭穿,咱们还可放手和他一搏,如是他装作不知,先让咱们失去武功,那岂不是任他宰割了吗?” 谈话之间,突闻一声步履声,传了过来。 慈云大师低宣一声佛号,道:“老袖一生中从未杀过一人,今日,要开杀戒了。” 这位少林方丈语声一落,果然满脸上泛现一片杀机。 容哥儿暗道:“少林武功,名震江湖,他既为少林掌门,必已得真传,不知来的是何许人物,要一试这位高僧掌势了。” 心念转动之间,身着黑衣的水盈盈,已然疾奔而至。 只见慈云大师右掌微扬,似是要推出掌力。 容哥儿心中大急,一横身,拦在慈云大师身前,低声说道:“大师不可发掌。” 水盈盈来势匆急,直冲到容哥儿身前,才停下脚步。指头望容哥儿一眼,突然一扬右手,点向容哥儿前胸,口中冷冷道:“我宁死,也不愿再听你们摆布了。” 容哥儿知她把自己误认赵大,纵身避开,说道:“江二姑娘,在下容哥儿。” 水盈盈收了右掌,奇道:“你是容哥儿?” 容哥儿取下面具,道:“正是在下。” 水盈盈奇道:“你怎么戴了赵大的面具?” 目光转动,望了田文秀一眼,道:“三公子。”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四夫人。”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容哥儿,这位三公子,在四公子中最富心机,和那赵大分庭抗礼,咱们先合力杀了他再谈不迟。” 容哥儿摇头说道:“多亏他帮忙,我们才能搏杀赵大,杀死邓二。 水盈盈眨动一下大眼道:“那是说,他也弃邪归正了?” 容哥儿接口道:“大变于俄倾之际,能阻止这场大劫全仗他之力了……” 水盈盈接道:“杨三阴沉多智,不可相信,你是否已知晓他真正的身份了?” 容哥儿道:“在下已见过他真正面目了。” 水盈盈道:“他究竟是谁?” 田文秀接道:“容兄,咱们相约有言,希望容兄能够遵守承诺。” 容哥儿道:“杨兄放心。”目光转到水盈盈的脸上,说道:“我已经答允过杨三兄,不泄露他真正身份,这还要姑娘原谅了!” 水盈盈沉吟了一阵,道:“那赵大、邓二,都是他帮你杀的吗?” 容哥儿道:“是的,在下可以奉告姑娘,如非杨兄相助,此刻大局早定,回天乏力了。” 田文秀接道:“江二姑娘匆匆来此,必有大事奉告,容兄怎不快些问个明白?” 容哥儿心中暗道:“不错”不容那水盈盈多问话,接口说道:“那位张四公子呢?” 水盈盈道:“死了。” 田文秀道:“尸体呢?” 水盈盈道:“我把他埋起来了。” 田文秀哈哈一笑,道:“他死得很值得,有你这样红粉知己为他收尸,死也瞑目了。”他虽然是纵声而笑,但笑声中却充满着凄凉悲伤。 水盈盈双目中进出了忿怒的火焰,冷冷说道:“你们那么可恨,凭借着药物,不知糟蹋了多少少女的贞洁,揉碎了她们的心。你们却陶醉其中,恣欲纵情,如论你们的罪恶,当真是死有余辜,就算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田文秀道:“是的,在下想不通的是,姑娘竟然还埋了他的尸体。” 水盈盈道:“唉!我心中虽然恨他入骨,但他究竟是第一个得到我的男人啊!” 田文秀道:“女人心就是这样矛盾,恨中有爱,爱中有恨,无法叫人明白。” 水盈盈长吁一口气,道:“如今他已经死了,但他在未死之前,却做了一件好事,我就为此赶来……” 容哥儿接道:“什么事?” 水盈盈道:“他们那位父皇遣人送上一封书信,那时他本己难再支持,但听得那相约暗讯之后,挣扎而起,拼耗最后一口气,和那人见了面,取得书信,在灯火下拆阅之后,要我匆匆赶来此地,将此信公诸赵大、邓二的面前,或可使他们及时悔悟。” 田文秀接道:“那信上写的什么?” 水盈盈道:“我没有看,他一叠连声催我快来,我就匆匆赶来,但当我正要离开时,他已不支倒地,气绝而逝。因此,我只好带着他的尸体,把他埋了起来。” 容哥儿道:“那书信在姑娘身上吗?” 水盈盈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封书简,递了过去,道:“书信在此。” 容哥儿拆开封简,只见上面写道:“赵大、邓二勾结为患,杨三孤芳自赏,不驯,惟尔生性诚厚,忠于为父,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就范之后,武林大局底定,尔可暗中下手,施放毒针,一举而除去三人,日后承吾本业,自非尔莫属了。”下面署名父皇手示。 容哥儿看完书信之后,缓缓交给田文秀道:“如若赵大、邓二未死,你们父皇这一道手谕,也许能使他们好梦清醒了。” 田文秀接过书信,看了一遍,道:“果然是手段恶毒,可惜那赵大。邓二、未能亲见手渝,死得实在遗憾!”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把这信拿给两位掌门人和夏将军瞧瞧,让他们知道咱非是信口胡言!” 三阳道长接过信笺,夏淇和慈云大师同时探过头去,瞧了一遍。 夏淇怒声说;“这位自称父皇的究竟是何许人物,区区如能见他,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第四十七回 阅墙之争斗室中 容哥儿一面摇舟而行,一面暗暗祈祷道:“但愿皇天见怜,使我能顺利找到他们集会之地。”行不多久,小舟靠岸。目光转动,黑暗中,果见不远处挑着一盏红灯。 这时容哥儿的胸中,充满着一股悲天悯人的豪壮之气,纵然是刀山油锅,也有着从容赴难的感觉。略一回顾四圆形势,大步向那红灯高挑的所在行去。 行得切近,抬头看去,只见那红灯高挑在一座茅名之外。 茅舍大门紧闭,不见有人守防。 容哥儿目光转动,发觉这是一座孤立的茅舍,四下不见人踪。 当下大步而上,轻轻叩动木门。但闻门声呀然而开,两个黑衣大汉,当门而立。 容哥儿不待两人相问,低声说道:“天外一雁来。” 两个大汉一闪身让开去路。 容哥儿挺胸昂首而入。凝目望去,厅门处,一线灯光透出。 原来,那木门、窗上都挂满厚黑窗帘,掩遮住灯火,不使外露。 院子甚大,屋下站着四个大汉,但却似未曾见到容哥儿一般,也无人拦阻相问。 容哥儿大步行到厅门口处,举手一推,木门应手而开,敢情那木门是虚掩的。 大厅中烛火高烧,一张方桌上,已然坐着两个面目英俊的黑衣人。 容哥儿不知这两人,是老大、老二或是老三,但他却知晓自己是装扮的四公子的身份,当下选最末的一个位置,坐了下去。 只听上首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怎的老三还不来呢?” 只听右首那黑衣人应道:“是啊!这几天,小弟看那老三,有些魂不守舍,不知是何原因?大哥应该留心一些才是。” 那坐在上首的老大冷冷说道:“老三自负才气,哪里把我这个大哥看在眼中,日后总有他的苦头好吃。 容哥儿心中暗道:“好啊!原来他们之间,也有恩怨。” 心念转动之间,厅外已响起了步履之声。 紧接着厅门被人推开,一个佩剑的黑衣少年走了进来。 话声方落,这黑衣佩剑少年已进入厅门,并自行就座于空位之上。 容哥儿目光转动,扭掠了三人一眼,只见三人之貌,都极英俊,只是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除了一对眼睛,可以转动之外,全部面孔,再无表情。 只听那高居首位的老大,冷笑一声,道:“老三,咱们已经恭候许久了。” 那佩剑黑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兄弟来的并不太迟。” 坐右首的老二接道:“时间不早了,咱们不能再拖延时间,先谈正经事情要紧。” 目光转到那老大的脸上,接道:“咱们兄弟之间,什么事都好解决,过了今日再说如何?”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一人要对付他们三个,实也无法用君子手段,只有暗算一途,出奇不意,先点了两人的穴道,然后,再行设法对付一人……” 但见那最后行入室内的黑衣少年对自己点点头缓缓坐了下去。 显然,这四人之中老大、老二,似是比较接近,老三老四,似是较为接近一些。 容哥儿暗中分析了场中形势,又在思索着出手的方法。 只听老大说道:“我已和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谈过,明日带他们行过生死桥,让他们见识下那些被咱们囚起的武林高手的生活,然后,他们就正式归附,父皇霸统武林的心愿,也就可以得偿了……” 语声一顿,目光转到右首黑衣人的脸上,道:“老二你的事情如何了?” 右首黑衣人道:“幸未辱命,地下石府四大将军,都已率领高手,会集于君山之中待命。” 高居上位的老大,目光又转到老三身上,道:“三弟的工作进行如何了?” 佩剑黑衣人道:“小弟率人两度和万上门交手,互有伤亡。” 那高居上位黑衣人冷笑一声,接道:“那是说,你还未能制服万上门了?” 佩剑黑衣人道:“万上门人手虽然不多,使他们个个武功高强,那位金道长更是诡计多端,且四燕八公各有绝技,咱们的人虽然众多,但因受制于药物,十成武功,只能用出七成…… 首位黑衣人怒声接道:“七大剑主、三百精锐,尽都为你调遣指挥,你却连一个万上门也无法对付。” 佩剑黑衣人道:“天下各大门派中,大都为我药毒所困,纵有未为药毒所伤的人,也因师友牵扯,先丧斗志,万上门则不然,全门中,并无一人为药毒所困。” 首位黑衣人道:“所以,才遣派七大剑手,数百剑士助你,敌人虽强,使他们数有限,我方人多势从又不畏伤亡,三弟不能一法歼灭万上门,足见是调派不当,父皇一向宠你,说你才气纵横,但在小兄看来,却是平庸得很。” 那佩剑黑衣少年冷笑一声,也不答话。 容哥儿心中暗作盘算道:“我如能设法挑起他们窝里反,自相残杀,那就不难坐收渔人之利了。”心中念转,暗中揣措那张四的声音,希望一开口,不致露出破绽。 便闻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三弟,可是不服为兄的指责吗?” 那佩剑黑衣人缓缓说道:“大哥如若觉出小弟有错,不妨禀告父皇处理,咱们兄弟话不投机,不用多谈了。” 首位黑衣人道:“三弟可是用父皇来压为兄吗?” 佩剑黑衣人道:“那倒不是……” 首位黑衣人突然一掌击在木桌之上,道:“你虽得父皇宠爱,也不能目无兄长,还不解下佩剑?” 那佩剑黑衣人双目中神光闪动,环顾了小室一周,似想反抗,但却又不敢,缓缓伸手解下佩剑。 原来,那坐在右侧的黑衣人,也圆睁着一双眼睛,盯注在佩剑黑衣人的身上。 容哥儿心中暗道:“此刻,我如还不出声,只怕要失去挑拨他们互斗机会了。” 当下起身说道:“三哥,不能解剑。” 那佩剑黑衣人已然解下佩剑,准备放于木桌之上;闻言又突然收回长剑回头望着容哥儿。 那自称老大、老二两个黑衣人,眼看容哥儿突然接口,帮助那佩剑黑衣人,不禁为之一怔。 首位黑衣人厉声喝道:“四弟此言用心何在?” 容哥儿道:“大哥逼三哥解下佩剑,那是想取他之命了?” 首位黑衣人道:“胡说!” 容哥儿道:“既无取他性命之心,为何迫他解剑?” 语声一顿,接道:“大哥虽然为我们四人之首,但咱们权位、身份相若,纵有争执,也要由父皇裁决,大哥的手法,分明是想藉此机会排除异已了。” 佩剑黑衣少年突然纵声大笑,道:“不错,杀我之后,就该轮到四弟你了。” 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咱们现在是二对二的局面,大哥如无兄弟之义,在下也不用顾到相处之情了。” 那端坐在上位的黑衣人,似是对那佩剑黑衣人的举动,丝毫不觉意外,淡淡一笑,道:“杨三,你准备和我动手?”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是了,他们为了称呼方便把原有的名字减去,在姓氏之下,加上排行,这法子确是方便得很。” 但闻那执剑黑衣人冷冷说道:“赵大哥如是逼得我无路可走,在下只有放手一拼之途了。” 容哥儿暗记于心中,那上位的老大姓赵,执剑人叫杨三,只有右首坐的老二,姓氏还不知晓。 但闻赵大哈哈一笑,道:“好啊!三弟连我的姓名也直呼出来了。” 杨三道:“你可以直呼弟的姓名,兄弟又为何不能叫你?” 赵大道:“叫得好!”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厉声喝道:“张四弟,你当真要帮老三和我为敌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就目前情势而言,这赵大似是已早有所准备,杨二人单势孤,如若我不助他,他绝无反抗的勇气。” 转目望去,只见杨三的目光,也迎向自己望来,显然是有着乞求自己相助之意。 突然间,一个新的念头,闪过脑际,忖道:“我如答允帮助杨三,双方形成了二对二的局面,也许那赵大有所忌,不敢再杀杨三了。 但闻赵大厉声喝道:“张四弟心意,怎的不说呢?” 杨三缓缓说道:“四弟,如是三哥今日被他们杀死,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你就是不帮我的忙。也该为自己想想,如果咱们今日联手,势均力敌,此后都可以自保。” 容哥儿心中生恐他们这一场自相残杀落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决定,抬头望望赵大,又转脸瞧瞧杨三。 但闻杨三大声喝道:“赵大早思染指四弟夫人,曾就商小兄,找个罪名,呈报父皇,把你杀死,但为小兄所拒,你今不助我,我如死于日升前,你也过不了午时。” 赵大冷冷说道:“四弟不要听他挑拨,要想谋占你那夫人的,不是为兄,而是你那三哥。” 容哥儿心中暗道:“难道水盈盈早已施展手段,在他们四人之间,搬弄是非,造成误会?”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两位兄长这般锋芒相对,小弟只好置身事外了。”说完话,全神贯注场中事情发展。 原来,他不知这等置身事外的举动,是否能激动那赵大的杀机。 杨三对容哥儿临事抽腿一事,似是大为不满,冷笑一声,说道:“四弟不信小兄之言,立时将悔之不及……” 容哥儿心中暗道:“应在他们未死之前,设法从他们口中探听出一些隐秘。”当下说道:“为什么?” 杨三道:“明日少林、武当最后降服之后,整个武林,就算归服一统,赵大、邓二排除异己,定要明日午时之前,设法杀死咱们俩,见着父皇之后,功为两人所有,过倭咱们两人,那时,咱们已经死去,没有对证,任凭他们怎么说了。” 容哥儿缓缓说道:“这话当真吗?” 杨三怒道:“赵大觊觎四弟夫人,已非一日,小兄已然明有警告,想不到你竟是执迷不悟。” 赵大突然举手互击两掌,四个执刀的大汉,奔入厅中。 杨三一吸气,陡然退到屋角之处,长剑护胸,说道:“赵大早已设下埋伏,难道四弟还瞧不出来吗?” 容哥儿望了四个大汉一眼,忖道:“赵大如若真是早存杀害扬三之心,设伏于此室之中,这些人必将是个个武功高强,那就大为麻烦……” 杨三连番求助之后,看容哥儿仍然无动于衷,只好不再多言,暗中提气戒备。 赵大哈哈一笑,道:“四弟何许人物,岂会为你谎言所动……”脸色一腕,望着四个大汉说道:“拿下三公子,如他出手抗拒,那就搏杀勿论。” 四个执刀大汉应了一声,大步向杨三行过去。 杨三厉声喝道:“站住!”四个大汉微微一怔,果然停下脚步。赵大回顾了那手下一眼,道:“事已至此,咱们难再犹豫,只有速作了断。” 邓二道:“大哥说的不错。”霍然站起身子,直向杨三行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杨三猜的不错,赵大、邓二果然早已有杀他之心。” 这时,赵大也站起身子,大步向杨三行去,同时,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两把不及一尺的锋锐匕首,冷冷说道:“动手。” 四个大汉同时侧身而进,四把单刀分向杨三劈去。杨三长剑横扫,闪电击出,人却横向左侧避开两步。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攻向杨三左首的两柄单刀,为杨三长剑震开。右边攻来二柄单刀,也被杨三闪避开去。 但见赵大双手一扬,两把匕首一齐飞去,杨三脚步未停,两柄匕首已然电射而至,一取咽喉,一攻小腹。杨三长剑回扫,当的一支匕首,挡住了一支匕首,另一支匕首却掠身而过,划破了杨三身上的黑衣。 只见赵大双腕一挫,那疾奔射向杨三的匕首,突然又收回来。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好啊!原来,这匕首就是兵刃,并非作暗器之用。”凝目望去,只见赵大那已首之后隐隐有一条相接白线。 这时,邓二也亮出了兵刃,竟是一条其形如蛇的软鞭。 只见他右腕一展,蛇头软鞭,挟带着一阵鸣呜之声,直向杨三点出。 容哥儿心中忖道:“赵大的匕首远攻,邓二的蛇鞭近取,再加上那几个黑衣人的单刀攻势,就算杨三武功高强也难是几人合手之敌,如若等杨三伤亡在几人手中,我一人要对付这多人,绝非他们敌手,还不借此机会出手,更待何时。” 念转意决,然拔出长剑,侧身而上,口中说道:“小弟久慕三哥剑法,今日很想见识。”长剑一探,刺向杨三。 赵大收回匕首正待发出,看容哥儿突然拔剑相助攻向杨三,当下哈哈一笑,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四弟果然是聪明久。” 杨三眼看张四竟然也帮助赵大出手,心中又惊又怒,暗道:“赵大一人,已够我应付了,如再加上邓二、张四和这些埋伏之人,今日之局,实无生望了。” 念转一分,挡开了邓二蛇头软鞭,却为左面刺来一刀,划破了左胯。衣裤破裂,皮开肉绽,鲜肉淋漓而下。 杨三长剑一回,返手刺出。这一剑变化诡奇,大出人意料之外,只听得一声惨叫,一个黑衣大汉,吃杨三一剑穿胸,立时气绝而死。 这当儿,邓二手中的蛇头软鞭,和容哥儿手中长剑,一齐攻到。 杨三长剑一时间无法收回,眼看两般兵刃一齐攻到,心中暗一声完了,疾向右侧闪去,但他仍然无法避开软鞭和长剑的笼罩。 忽然间容哥儿长剑一偏,斜里斩去。 但闻邓二惨叫一声,一条右臂连同手中的软鞭齐时而落。 杨三目睹场中情势激变,张四反手相助,不禁精神大振,道:“四弟果然聪明。” 长剑连发三招,逼开了三位执刀黑衣人。 容哥儿一剑得手,突疾进两步,刺向另一个黑衣人。那人被杨三剑势迫得连连后退,手忙脚乱,不料容哥儿一剑刺来,待他警觉到欲待让避之时,已自无及。 寒芒闪过了,响起了一声惨叫。容哥儿的长剑闪过,洞穿了那黑衣人的前胸。 赵大料不到容哥儿会突然中途变卦,一剑刺向邓二,而且剑势奇快,削断了邓二的右臂,不禁微微一呆。 容哥儿和杨三双剑连变,快速击出,但闻惨叫连声,另外两个大汉也伤在剑下。 待赵大清醒,手中匕首飞出,一取杨三小腹,一取容哥儿的前胸。 容哥儿早已思索好了对付赵大的匕首之法,长剑一绕,使那已首后的软索,缠绕在长剑之上。杨三长剑推出,当的一声架开了赵大匕首。 容哥儿却疾踏一步,长剑一推,疾向赵大前胸刺去。 赵大双腕一挫,左手的匕首收了回来,右手已首却为容哥儿的长剑绕住,无法收回。 但容哥儿的长剑,却已刺向赵大前胸。 赵大疾退三步,躲开剑势,左手一挥当的一声,架开了容哥儿的剑势。 原来,赵大左手收回匕首,已握在手中,当作兵刃使用,架开容哥儿的长剑。 这时杨三已飞身而起,连人带剑,直向赵大扑去。 赵大匕首连挥,洒出点点寒芒,封住了杨三剑势。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声中,杨三和容哥儿长剑相触。 杨三脚落实地,由右侧攻上,口中说道:“老四,咱们左右夹击。” 容哥儿长剑奇招连出,着着逼进,迫得赵大连连后退。 赵大右手匕首上的索绳,仍为容哥儿剑势绕着,只有左手匕首,拒挡两人,被迫得有招架不住之势。容哥儿剑势一振,摆脱索绳剑势加紧攻势,锐猛无比。赵大右手匕首,左挥右挡,全力招架,又勉强支持数招:一个失神,被容哥儿一剑刺中了右臂。 赵大闷哼一声,右手匕首,掉落于地。 容哥儿欺身而进,直踏中宫而入,左手一指点中了他的左肋。 杨三微微一笑道:“多谢四弟相助。” 容哥儿转目望去,邓二早已走得踪影全无,不禁一皱眉头,暗道:“邓二已逃离此地,此刻,只有先行出其不意,收拾了杨三,再设法去找邓二。”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杨兄,你身上伤势不轻,小弟替你包扎一下。” 杨三道:“不敢当。小兄自己来。”突然后退几步,冷冷道:“你不是张四。” 容哥儿刚想出手,闻言不由一怔,暗道:“这些人都戴着人皮面具,不知何处露出了破绽?” 但闻杨三缓缓接道:“你究竟是何许人物?” 容哥儿道:“你这话是何用意?” 杨三沉声说道:“在未和他们动手之前,在下已经瞧出了你不是张四。”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阁下既然是早瞧出来,为什么不肯当面揭发?” 杨三目光一掠,接道:“因为他们杀我之心甚切,在下不得不暂时和你联手。” 容哥儿目光转动不见有人进来,冷笑一声,道:“原来阁下是利用我了?” 杨三道:“若在下当场揭发,你们三人联手,在下未必是你们三人之敌!” 容哥儿道:“原来阁下是利用在下了?” 杨三道:“彼此,彼此。” 容哥儿突然欺上一步,冷冷说道:“此刻,只有咱们两人了。” 杨三道:“阁下冒张四之名到此,必有作用,除了动手之外,难道不可以好好的谈谈吗?” 容哥儿道:“可以,不过,在下先要制服阁下,然后咱们再说。”突然欺身而上,一剑刺出。 杨三长剑一挥,挡开容哥儿的剑势,退了两步,道:“阁下很急躁……”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先谈谈如何?如是谈不拢,再动手不迟。” 容哥儿心中甚感奇怪,暗道:看来赵大似是在这茅舍中布上了很多埋伏,不知何以不见发动……”心中念转,口中应道:“好吧!咱们谈谈,不过……” 杨三道:“不过什么?” 容哥儿道:“邓二负伤而退,可能会招来援手,咱们要谈,也不宜在这里谈。” 杨三摇摇头,道:“这个阁下可以放心,邓二纵然招人来此。咱们有赵大为质,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容哥儿道:“你们兄弟之间,似乎各怀鬼胎,彼此之间,全无情意。” 容哥儿还剑入鞘,缓步向杨三行了过去。杨三疾退两步,退避木桌一侧、缓缓说道: “咱们未谈出结果之前,希望彼此都保持君子风度,不能暗中施算。” 容哥儿左手一伸抓住赵大,道:“杨兄可是想知晓在下的身份,是吗?” 杨三道:“不错。” 容哥儿道:“咱们是无暇多谈,在下只奉告杨兄一句话,我要全力阻挡明日少林、武当归附你们之事……” 语声停了一停,接道:“自然,除了在下之外,还有很多人参与其事……” 杨三道:“但他们都无能阻止此事,阁下却独建奇功。” 容哥儿缓缓说道:“现在还很难说……”声色突转严厉,接道:“如是杨兄肯和在下合作,共同阻拦这次武林大劫,在下是欢迎异常,如是杨兄不肯,咱们只好拼个生死出来了。”突然,伸手揭开了赵大脑上的人皮面具。 容哥儿想像之中,这赵大也和张四一般,脸上奇丑无比,哪知事情竟是大出了容哥儿意料之外,赵大不但脸上毫无破损,完好如初,而且竟然是和自己相识之人! 一时间,容哥儿如受到雷击,望着赵大呆呆出神,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这赵大竟然是领袖西北武林道上的英雄,赵家堡堡主赵天霄。 良久之后,容哥儿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原来是你赵堡主。” 赵天霄自被容哥儿点中穴道,始终未发一言,此时却忍不住说道:“阁下是谁?” 容哥儿只觉脑际中灵光连闪,答非所间地道:“赵堡主那一把好胡子,赵堡主那一把好胡子,也是假的了,唉!如非在下亲目所睹,做梦也想不到是你呢?” 目光转动杨三脸上,冷冷地道:“阁下也不用再装了,不如取下面具……” 杨三怔了一怔,道:“你知道我是谁?” 容哥儿道:“田文秀。” 杨三哈哈一笑,却反口问道:“阁下何许人?” 容哥儿道:“区区容哥儿。” 赵天霄道:“你还没有死吗……” 容哥儿冷冷说道:“托天之福,区区还活在世上……”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是你们几人在捣鬼。” 突然拔出长剑,在赵天霄脸上一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 赵天霄叹息一声,闭上双目。 容哥儿道:“阁下可是认为我不敢取你之命,不会施下毒手吗?” 赵天霄仍然闭目不答。 容哥儿冷笑两声,道:“看来,在下只好施展些手段,给你瞧瞧了。” 正待伸手去点赵天霄的穴道,忽然寒光一闪,迎面刺来,容哥儿来不及挥剑拨打,只好闪身向后退避两尺。一把柳叶飞刀,掠着面前扫过。 就在容哥儿分神一顾那飞刀之时,突然一声闷哼,赵天霄仰面倒下。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赵天霄前胸洞穿,那是一定不能活了。 转脸看去,只见杨三站在方桌对面,剑尖上血迹殷然。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我应该防到你这一手才是。” 杨三淡淡一笑,道:“此刻,你作何打算?” 容哥儿道:“杀人偿命,你杀了赵天霄,我再杀你。” 突然纵身飞跃而起,越过桌面,长剑连绵出手,一口气攻出四招。 这四招剑法,直把个杨三迫得连连向后退了五步。杨三一面挥剑接架,一面说道: “你冒充张四而来,自然是张四已死,纵然不死,也受了重伤,如今赵大也已死去,邓二带伤而逃,只有我杨三,知晓全盘内情,你如不幸把我杀死,再无人告诉你个中的情形了,你也永远无法解救那些被剧毒所伤之人。” 容哥儿只觉他言之有理,不禁手中剑势一缓,道:“你准备放下屠刀?” 杨三架开容哥儿剑势,道:“在下能否改过向善,那看阁下能否说服我了。”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大是大非,一目了然,在下并无说服之能。” 杨三缓缓坐下,道:“咱们坐下慢慢的谈吧。” 容哥儿道:“时间已经不多,在下希望阁下不是故意拖延时间。” 杨三道:“这个阁下放心,这地方并非是由我杨三布成。” 容哥儿道:“阁下杀死了赵大,可是想使午时前那少林、武当降服之会,易期举行吗?” 杨三摇头笑道:“刚好相反,在下杀死赵天霄,才能使今午之会,如期举行。” 容哥儿道:“为什么?” 杨三道:“阁下的武功,在我们四公子中,也许当得高手二字,但如真和当今武林中高手相搏,只怕仍非其敌。” 容哥儿道:“那要看什么样的高手?” 杨三道:“像少林长老、护法主持之类的人物如何?”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此刻,在下并未和他们动手。” 杨三淡淡一笑,接道:“此刻此情,不知阁下作何打算?” 容哥儿缓缓说道:“杨兄如若有意合作,在下自然借重,如是想借机拖延时间,耍什么花招,那就不要怪在下剑下无情了。” 杨三摇摇头道:“别说阁下未必真能取得在下之命,就算你能杀了我,也无法对付那将来临的大变……该知我等每一个步骤,都经过严密的计划,阁下如是不解内情;妄图依一己之才,非把事情弄砸不可。”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这话是大有道理,不能掉以轻心。”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阁下知晓那步骤计划了?” 杨三道:“赵太原想把我遣走,使我远离此地,不知他们计划之密;可惜的是他们白费了一番心血,在下宁败在万上门的手中,也一直不离此地……” 容哥儿道:“他和邓二秘密磋商,你又如何知晓?” 杨三道:“在下易容扮作赵大近身的侍卫之一,经常探得机密。” 容哥儿道:“赵天霄的近身侍卫,都是他心腹之人,为何别人能够假扮?” 杨三道:“这就是药物之害,他们那位父皇,想借药毒之力,统治武林,已见其害,一个人被深入体内的药毒控制,体能、才能都逐渐消减、退化……” 容哥儿道:“阁下呢?” 杨三长叹一声,道:“在下么?也已觉出其害了。”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希望阁下的智力没有退化……” 杨三道:“此话用意何在?” 容哥儿道:“有一件事,阁下估计错了。” 杨三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就是那张四还活在世上,阁下如若觉得你死了之后,世间无人再知你们的隐秘,那是大错特错的事了。” 杨三摇摇头道:“就算那张四还活在世上,他也所知有限。” 容哥儿道:“你们四公子身份平等,阁下知晓的事,他也应该知道才是。” 杨三道:“话虽不错,但我们四人之间,才慧用心,却是大不相同。” 容哥儿道:“有何不同之处?” 杨三道:“第一件使阁下惊奇的是,在我们四人之中,只有赵大和在下逃过了毁容一关,这自然不是容易的事了……” 容哥儿接道:“阁下可否把面具脱下,让在下见识见识阁下的真面目相见。” 杨三摇手道:“不用急,如若咱们能够谈成,在下自然以真面目相见。” 容哥儿道:“我知道你是田文秀,是不是?” 杨三哈哈一笑,道:“我未脱下面具之前,阁下就一直无法肯定我的身份……”语声一顿,接道:“此时此刻,咱们似是不必为此辩论,我先说明,在我们四人之中,邓二、张四,都是碌碌之辈,困于药物,借其面容,沉涧于酒色之中,只有在下和赵大互用心机,有所图谋,所以,他想除我。” 容哥儿道:“阁下一样也想除他?” 杨三道:“不错。” 容哥儿道:“如若在下料断的不错,阁下一样想除去你们那位父皇。” 杨云沉吟了一阵,道:“那是自保,一旦我们替他完成统霸江湖之后,我们即将毒发而死。” 容哥儿道:“好啦!大局已明,阁下可以说出你的条件和用心了。” 杨三道:“在下想先听听阁下的意思。” 容哥儿道:“你要听什么?” 杨三道:“在下想知晓阁下的用心何在?” 容哥儿道:“阁下之意是……” 杨三哈哈一笑,道:“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阁下的真正用心何在,希望能够坦然说出。” 容哥儿道:“杨兄之意,是误认在下也有所图了?” 杨三道:“阁下出生入死,难道当真毫无作用吗?” 容哥儿道:“杨兄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很多武林同道,无缘无故地卷入了这场杀劫之中,太过残忍,因此,在下只是想救那些无辜之人。” 杨三沉吟良久,默不作声。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怎么样?阁下还是不相信吗?” 杨三道:“唉!我很奇怪。” 容哥儿道:“奇怪什么?” 杨三道:“我只是想到阁下这胸襟太过博大,如若不是伪装,实是则人难信。” 容哥儿道:“阁下如何才能相信呢?” 杨三道:“无法证明。” 容哥儿道:“在下倒有一个可以证明的方法,但不知杨兄是否愿意?” 杨三道:“你说吧。” 容哥儿道:“我知道杨兄想以重位相许,使在下助杨兄完成统治江湖的心愿。” 杨三道:“不错,如是阁下愿意答允,在下愿和阁下共主大局。” 容哥儿道:“但杨兄看错了。”语声一顿,接道:“杨兄如若肯以解毒药物相赠,挽救了这次武林大劫,区区愿以解救天下大危的大功,奉赠杨兄。” 杨三双目眨动了一阵,道:“这话当真吗?” 容哥儿道:“如若在下说的有一句谎言,天诛地灭。” 杨三道:“唉!这么说来,阁下果是救世之心了。” 容哥儿道:“不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趁大劫未成,阁下还可以将功赎罪。” 杨三轻轻叹息一声,道:“解毒之药,在下倒有……” 容哥儿道:“那好极了。” 杨三道:“不过,那些解药,都是饮鸩止渴的药物,虽可解一时之危,但是身中之毒,却是愈来愈深。” 容哥儿道:“难道没有真正的解毒之药吗?” 杨三道:“也许有,但在下却不知何处能够取得。” 容哥儿道:“你们那一位父皇呢?” 杨三哈哈一笑,道:“也许在他那里。” 容哥儿望见东方已泛起鱼肚白色,心中暗道:“如今虽然找到了启开江湖大劫之钥,但时间太过迫促了,不知道是否能够赶上?”心中念转,突然一扬手中长剑,道:“杨兄,你们和少林、武当掌门人的约会是什么时间?” 杨三道:“中午之时。” 容哥儿道:“好!咱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成分出生死。” 杨三一怔,道:“又要动手?” 容哥儿道:“除非杨兄能够放下屠刀,和在下同心合力拦阻即将造成的大劫。” 杨三道:“听来,阁下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容哥儿突然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道:“如若杨兄真有合作的诚意,咱们就应该共以真正的面目相见。” 杨三目光转动,打量了容哥儿两眼。 容哥儿道:“如果杨兄没有合作的诚意,在下只有先杀杨兄,以除大患。” 杨三道:“容兄似是很有把握,能够杀了在下,是吗?” 容哥儿道:“就适才杨兄动手的情形而论,在下自信剑上造诣,要超过杨兄。” 杨三道:“你又怎知我后无援手?” 容哥儿道:“如果在下死在杨兄的手中,那也只怪天意如此,这场武林大劫,无法逃避……” 杨三突然叹息一声道:“我们用尽了心机,费时数年,借重了无数武林高人的才慧,竟然在心愿将要实现之时,却为容兄破坏。” 容哥儿道:“你们这等手法,不但是一网打尽了当代武林精英,而且药毒所及,使武学就此衰弱,这是何等重大之事。大是大非之间,希望杨兄能够有所抉择。” 杨三道:“但不知咱们两人之力,能否一举扭转乾坤?” 容哥儿道:“咱们尽其全力就是,是成是败,那也不用顾及了。” 杨三缓缓取下人皮面具,道:“容兄猜的不错,区区正是田文秀。”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那位邓二呢?可是赵天霄的结义兄弟,章宝元?” 田文秀摇摇头,道:“不是,章宝元和石一山,都不知此事。”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田兄和在下初会之时,已经身为四公子之一了?” 田文秀缓缓说道:“不错,那时,兄弟已经为父皇效命三年之久。” 语音一顿,接通:“不瞒容兄,兄弟只怕难以再活过三日。” 容哥儿奇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因为我背叛了父皇。” 容哥儿奇道:“你们是他最亲近之人,难道还会在你们身上,暗下奇毒不成?” 田文秀道:“他不但在我们身上下毒,而且是最为凶残之毒,毒性一旦发作,立刻死亡。” 容哥儿道:“这些事,你们都已经知晓了吗?” 田文秀道:“在下早已知晓,赵大恐怕他已心中明白,邓二、张四,是否心中明白,在下就不知道了。” 容哥儿道:“田兄之毒,何时发作?”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大概在明日之后,我们就可能完成他霸统江湖的心愿。”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田兄既知本身中毒,不知何以还要替他效命呢?” 田文秀苦笑一下,道:“如若我能够早知其事,自然不会再为他效命;如是他待我情意真实,容兄也无法轻易地说服我了。”语声一顿,道:“这些事,咱们留待日后再说如何?容兄有何善策,可以早些说出了。”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瞒田兄说,兄弟实无良策。” 田文秀点点头,道:“这个,兄弟早已想到了。”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田兄可有什么高见吗?” 田文秀道:“如是容兄胸无良策,那只好听兄弟的意见了!” 容哥儿道:“田兄有什么高见?” 田文秀望了赵大一眼,道:“如若咱们再有一个人,能够假扮成赵大,那就好些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万一无人,那就请容兄扮成赵大。” 容哥儿道:“他们四公子,咱们只有两个人,如何能应付呢?” 田文秀道:“如若咱们只有两个人,容兄就要扮作赵大,在我们四人之中,虽是各有专司,但赵大和兄弟管事较多,在众多属下之前,也较有声望。” 容哥儿道:“在下明白了,不过邓二逃离此地,传出消息,只怕要影响大局。 田文秀道:“他逃不了,这茅舍十丈之外,我已埋伏下了人手,就算不能生擒于他,亦可置他死地。”随手又戴上了面具。 容哥儿换过了赵大面具,道:“看来,田兄似是已经早有准备了?” 田文秀道:“不错,在下准备在这次会商后,离开此地时,招呼埋伏,一举生擒制服赵大、邓二,却不料那赵天霄棋高一着,竟然想把我搏杀于茅舍之中。唉!这一着在下倒未想到,如非容兄假扮张四而来,只怕兄弟早已经伤在赵天霄的手中了!” 容哥儿道:“你们兄弟之间,彼此猜忌用诈之外,还要施毒控制,全无情义可言。” 田文秀苦笑一笑,接道:“个中详情奇幻诡异,一言难尽,待过了这一段危险时刻,兄弟再详细他说给你听,此刻,咱们已然面临最后的一战,不但关系着武林大局,而且也是我父皇子弟之间,各逞心机的决斗……” 望了赵天霄一眼,接道:“早些在下为容兄说动,那就不该很快杀他了。” 田文秀一面说话,一面举步向室外行去。容哥儿紧随他身旁,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咱们要问他的计划,然后再杀他不迟。” 容哥儿心中感慨万千,暗道:“他们两家,本是世交,但权欲所在,使得彼此间不择手段暗斗。”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田文秀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你们那位父皇,究竟是何许人物?”田文秀沉吟不语。 容哥儿不闻田文秀答话,当下接道:“田兄既有弃暗投明之心,阻拦住这一次江湖之劫,应该不再顾忌说明他的身份了。” 田文秀道:“他很神秘,对自己保护得更无微不至,也不肯信任何一个人,我们每次和他相见时,都暂时失去武功,任他宰割,无能反抗,不过……” 容哥儿道:“不过什么?” 田文秀道:“百密总是难免一疏,在兄弟小心观察之下,发觉了那自称父皇之人,似是一个女人。” 容哥儿吃了一惊,道:“既是女人,又怎能自称父皇呢?” 田文秀缓缓说道:“这就是叫人难测高深之处了,当下武林之中,谁也想不到他是女人,对吗?”谈话之间,已到了湖畔。 这时,东方已白,晨雾笼罩着浩瀚的烟波。田文秀停下脚步,仰脸一声长啸。 啸声未落,暗影中,突然有数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奔了过来。 容哥儿已戴上赵大的面具,紧傍田文秀身侧而立。 原来,他心中对那田文秀仍然有着怀疑,暗作准备,如是田文秀招来属下之后,突然变脸,自己也好出手对付他,擒贼擒王,一举制服田文秀。 晨雾中,几条人影,奔到了两人的身前。 容哥儿转眼看去,只见八个黑衣大汉,分由不同的方位行近。 距两人还有五尺左右时,八个大汉一齐停了下来,欠身对两人一礼。 田文秀低声说道:“二公子呢?” 正北一个大汉望了容哥儿一眼,道:“二公子不肯束手就缚,已死于乱刀之下。” 田文秀点点头,道:“好,你们撤回舟上候命。”八个大汉齐齐应声退回。 容哥儿望着八人远去的背影,道:“这些人都是田兄的心腹吗?” 田文秀摇摇头道:“谈不上,只不过,我控制着他们的生死,他们在听命和死亡之中,选择了一种。” 容哥儿道:“选择了听你之命?” 田文秀举手连击三掌,道:“如是容兄有此遭遇,不知要作何选择。” 容哥儿道:“这个么……” 田文秀哈哈一笑,接道:“很难说,是吗?” 容哥儿正待答话,突闻木橹破水之声,一艘快舟驰近湖畔。 田文秀道:“咱们船上谈吧。” 容哥儿道:“田兄意欲何往?” 田文秀道:“我已答应助你消饵这次江湖大劫,首要之务,是拦阻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不要他们降服。”谈话间,人已跳上快舟,容哥儿紧随田文秀飞登快舟。 这快舟并不很大,但却构造得十分别致,整个快舟,除了后梢一处摇橹的地位,全为船舱所占。田文秀推开舱门行入舱中挥手道:“开船。”然后对容哥儿招招手,道: “请入舱中坐吧。” 容哥儿紧随田文秀行入舱中,由田文秀回首掩上舱门。 快舟陡然起行,隐闻破浪之声。舱中一片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容哥儿暗中提气戒备,手握剑把,生恐那田文秀暗施算计。 但闻田文秀低声说道:“容兄,请见识见识兄弟这豪华生活。 话声中晃燃了一只火折子,燃起了四支白纱作罩的红烛,舱中登时一片通明。 辉煌的烛光下,呈现了一幅活色生香的奇景。原来,这船舱中,铺着厚厚的白毯,八个半裸玉体的少女,分卧舱中。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药毒、女色,使英雄壮志消沉。”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利用各种形势、景物,造成那些武林高手的奇遇,他们自觉艳福不浅,其实,却是大祸临头,在一宵风流中,已然被下了奇毒,那些人既吝惜盛名得来不易,又贪恋那美色之可爱,愈陷愈深,只有听命我们一途了。” 容哥儿道:“武林中不乏才慧绝世的高人,难道也无法逃过你们的美人关吗?” 田文秀道:“自然是有,但他们却难防自己人的暗算,假如说徒弟暗算师父,大约是很难防备吧。” 容哥儿似是突然发觉了一件奇事,不禁喧了一声,道:“这些半裸美女,是死的还是活的?”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容兄摸摸看吧“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用了,就兄弟察看而言,她们都是活的。” 田文秀道:“不错,一个也未死。” 容哥儿道:“为什么她们一个个静卧不动,有如死去一般。” 田文秀道:“因为我点了她们的穴道。”身子移动,右手连挥,连续拍出八掌。 八个半裸美女,突然站起身子。 只见八人缓缓站起身子之后,望了容哥儿和田文秀一眼,立时分别行动。 两个半裸美女,先搬来两张木椅,给两人坐下,紧接着有两人捧着美酒而至。 田文秀取过酒杯,道:“容兄,干一杯如何?” 容哥儿生恐酒中有毒,不敢饮用,摇摇头,道:“此时此情,兄弟哪里还有饮酒之心。” 田文秀也不勉强,自行一饮而尽,笑道:“兄弟这生活如何?” 容哥儿道:“穷极酒色之乐;消尽英雄壮志。”摇摇头,叹一口气。 田文秀神色肃然他说道:“容兄,小弟有一事相求,希望容兄能够答允。” 容哥儿道:“田兄但请吩咐,小弟无不依从。” 田文秀道:“小弟陷身此中,家父并不知情,唯一知晓之人,就是那赵天霄了,如今赵天霄已经死去……” 容哥儿道:“在下知道了,田兄之意,是不让兄弟说出此讯。” 田文秀道:“是的,如是兄弟不幸战死,还望容兄能替兄弟遮掩。” 容哥儿道:“遮掩什么?” 田文秀道:“不要让他们取下我的面罩……” 容哥儿道:“好!如是我死在你后,一定照办。” 田文秀道:“早些收起我的尸体,最好能把我斩得面目全非,使人无法辨认。” 容哥儿道:“我会掩埋起田兄尸体……” 田文秀哈哈一笑,道:“不论容兄如何处理兄弟的尸体都好,兄弟只求不要别人认出就成。” 容哥儿道:“看样子,田兄已准备以身相殉了。” 田文秀道:“兄弟是死定了,纵然不战死,也将毒发而亡。” 谈话之间,快舟突然停了下来。 田文秀霍然站起身子,互击了两掌,道:“你们都过来。” 八个半裸美女,闻声而来,围集于田文秀的身侧。 田文秀神色严肃,道:“我这次下船,就不再来了。” 八个美女怔了怔,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田文秀道:“我想你们也该死了。” 容哥儿奇道:“你要杀死她们?” 田文秀点点头,道:“是的,留着她们,兄弟这身份之密恐怕保不住了。” 突然举手挥出,一个半裸美女应声倒下。 容哥儿看他一掌击中那半裸美女的死穴,哼也未哼一声,就倒在地上,心中大是不忍,蹲下身去,手一探那女子鼻息,早已气绝而逝。 就这一瞬工夫,那田文秀已然连毙六人,奇怪的是,那些半裸美女,对死并不畏惧,瞪着一对大眼睛望着田文秀,却是不肯逃避。 容哥儿沉声说道:“田兄,够了,留下两条命吧。” 但田文秀双掌齐出,余下的两个半裸美女,也应手而倒。 容哥儿摇摇头,道:“田兄,你不觉太过残忍吗?” 田文秀道:“在容兄眼中,自然有些残忍了,不过……”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不过,在你田兄中,这却算不得一回事,是吗?” 田文秀道:“这些人,都已经服过一种药物,放她们离开,她们也无法活过七日,那时她们无药服用,内腑毒发,所受的痛苦,就非人能忍了。” 容哥儿道:“你没有解毒药物吗?” 田文秀道:“根除她们身受毒的药物,除我们父皇之外,天下恐再无第二人知了。” 语声顿乍一顿,道:“连我们四个人,都一般地受奇毒所困,何况他人?”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那是说,你们四公子,也随时可能毒发而死?” 田文秀道:“如若我推想不错,武林大局统一之后,那父皇要选一批新人、为他效劳,我们四公子,以及那些为他效命之人,都将毒发而死。” 容哥儿吃了一惊,道:“那岂不要死上千名以上之人了?” 田文秀道:“不错啊!” 容哥儿摇摇头,道:“唉!果然是千古以来,武林中从未有过的大劫,一举间,使天下武林同道,死亡逾半。” 田文秀长吁一口气,道:“你算的太少了,各大门派中身受毒伤的人,再加上我们四公子手下统率的武林人物,如是一齐死去,天下的武林同道,能够余下三成,已算不错了。” 容哥儿道:“在下想不通,他一举杀死这么多武林人物,就算登上了武林盟主之位,那还有何味道?” 田文秀道:“兄弟也觉得奇怪……”语声一顿,道:“根本的解决之法,是逼出我们那位父皇,迫他交出解药,再不济,也要把他杀死或生擒,以除祸根…… 第四十八回 称雄天下竟英雌 三阳道长望了慈云大师一眼,道:“道兄,咱们杀来杀去都是自相残杀,那真正的敌人,却隐身在幕后,不肯现身,咱们早该想到此事……” 田文秀道:“不错,以你们少林、武当两派在江湖声誉之隆,人手之众,如若稍有准备,本不难阻止此事,但你们却故步自封,不肯留心天下大事。” 慈云大师道:“老袖有一桩事,想不明白,请教阁下?” 田文秀道:“什么事?” 慈云大师道:“我少林寺,一向规戒森严,就算用毒高手,也不易在少林寺中施展手脚,不知你们如何毒倒了我寺中大部高僧。”长长叹息一声,道:“目下我寺中僧侣,除了极少人之外,大都为毒药所伤了。” 田文秀道:“在下虽然奉命对付你们少林派,但却对我们那位父皇手段,知晓无多,以少林寺守护之严,如若不是寺中本人,绝难在寺中施放奇毒,只要你留心想想,也许能找出可疑线索。” 慈云大师沉吟了一阵,道:“老袖想不出,本寺清规森严,层层监督,除了几位长老,行动稍有自由之外,任何人有何举动,都无法逃过监视。” 田文秀道:“若我们来找,也一样要一个身份较高行动自由之人,施放毒物。” 慈云大师叹息道:“但他们都是长老身份,对我寺中立过大功之人……” 田文秀接:“如若许他以重酬、高位?” 这位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高僧,仍似有些不解,说道:“位居长老,已算高位,还要如何呢?” 田文秀道:“如若要他接你的掌门方丈之位,算不算高位呢广慈云大师一怔,道:“不错,一寺中可有十位二十位长老,但只有一位方丈。” 田文秀道:“如今说亦无益,眼下最为要紧的一桩,是借大师的声望,号召弟子,重行反击。” 慈云大师接口道:“解救大厄,最具体的一件事,就是设法取得解药……” 田文秀道:“这个在下也知道,但就目前在下所知而言,解药是否存在,大成疑问。” 三阳道长接口道:“医道之理,能够毒人,必有解药,至少它有配方……” 夏淇接道:“不错,如是他误服了毒药之后,又如何解救呢?” 容哥儿道:“总结一句,如若能够取得解药,天下大厄,片刻可解。” 夏琅冷冷说道:“这个谁都知道,但问题是那解毒之药在何处?” 三阳道长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是一个死结,可惜是咱们知晓的太晚了,没有时间去仔细分析、推索……”语声一顿,接道:“但贫道的想法,天生万恶,必有克制之法,只要能够造成毒药,就必能制出解药。” 田文秀突然把目光转到水盈盈的脸上,一直瞪着眼睛瞧看。 水盈盈被他看得大为不安,说道:“你瞧着我干什么?”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看到姑娘,想到一件事情。” 但闻水盈盈说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在下先问姑娘一事,还望姑娘据实回答。” 水盈盈道:“你问吧?” 田文秀道:“你见过我们那位父皇吗?” 水盈盈目光中,突然泛现出一种羞意。缓缓垂下头去,低声应道:“见过。” 田文秀道:“在下也听过我们那位父皇谈过,他说姑娘之美,可谓人间绝色。” 水盈盈叹息一声,道:“但已被毁容了啊,还有什么绝色可言!” 田文秀道:“如若他早见姑娘之美,也许不会毁你之容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在何时何地,和我们那位父皇相见?” 水盈盈道:“在一个风雨之夜,张四不在,他遣人找我,到一座美丽的巨舟之上……”田文秀说:“他说什么?” 水盈盈道:“他问我,若要我去服侍一个天下最丑的男人,不知我是否愿意。” 田文秀道:“姑娘怎么说?” 水盈盈道:“我说贱妾已委身四公子,此生此身,已为他所有,虽然我恨他,但我不能再侍另一个男人。”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我们那位父皇,有何反应?” 水盈盈道:“他问我愿不愿恢复过去的真正美丽。这句话如柞撞心,我没有思索就答应愿意。” 田文秀道:“以后呢?” 水盈盈道:“他要我仔细地想想,如若我愿长伴一个既丑陋又终年缠于病榻的男人,他可以设法恢复我美丽之容。” 容哥儿只觉脑际灵光连闪,失声叫道:“要你伴一个长年卧病的丑陋男人?” 水盈盈道:“是的,但我想想,没有答应他。” 田文秀道:“姑娘聪慧绝世,又和张四谈不上夫妻情意,何不将计就计呢?” 水盈盈道:“因为,他还有一个条件,使我无法答允。” 田文秀道:“什么条件?” 水盈盈道:“他要废去我武功,永远陪伴那人,我已失去了美丽,不能再失去武功。” 夏淇暴躁地叫道:“在下毒性即将发作,你们既知那位父皇是罪魁祸首,咱们设法找他才是,为什么却谈起了这些儿女情事来?” 田文秀冷冷说道:“剥蚕必得抽丝,挖树要设法找根,枝枝叶叶虽无补大局,咱们此刻所谈,正是在觅根究源。” 夏淇道:“在下听不出你们谈的事,与大局有何补益?” 田文秀道:“简单得很,咱们想找出那位自称父皇人物的真正身份……” 慈云大师突然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丹丸,低声对夏琅说道:“这是少林寺去毒神丹,虽然不能除你身上之毒,但却可延迟毒性发作,施主先请服用。” 夏淇望了慈云一眼,接过丹丸服下。 三阳道长插口接道:“女施主拒绝那位父皇之求,那人有何反应?” 水盈盈道:“他冷笑一声,就遣人送我回来。” 田文秀道:“那时,他正在用人之际,不便对你下手,开罪了张四,影响大局。” 容哥儿道:“如若姑娘说的字字真实,从口气不难听出,欲使姑娘终生常伴之人,并非是那位自称父皇的本人。” 夏玫道:“不是本人是谁呢?他经过易容,自然你们瞧不出他的丑陋了。” 容哥儿道:“至少他不是终年卧榻……”语声一顿,接道:“那人必然是他最关心、最亲近人,只有父母之心,才肯如此。” 田文秀一皱眉头,接道:“容兄之意,可是说我们那位父皇还有一个儿子?” 容哥儿微微一怔,道:“这个,在下只不过是这么想罢了。” 慈云大师道:“虎毒不食子,只有天下父母心,才肯为子女思虑得这般周全。” 田文秀道:“在下和容兄讲过一件事,容兄还记得吗?” 容哥儿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在下怀疑那位父皇,不是一位男人。” 夏淇道:“他如是女人,为什么要自称父皇呢?” 田文秀道:“这样才使人有些混淆不清。” 夏淇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三阳道长突然站起身子,道:“坐而言,不能起而行;对大局有何补益?” 慈云大师道:“我少林派中,还有几位长老,未曾中毒,他们原想追随老袖来此,但老袖却想为我少林寺留下一点元气,劝他们遁迹深山,苦练武功,日后待机而起,但如情势有变,老袖等还有几个可用之人。” 田文秀:“那很好。” 目光转注到三阳道长的脸上接道:“道长,贵门中还有什么可用之人?” 三阳道长道:“我武当门下,还有三个弟子,未曾中毒。” 田文秀道:“那三人武功如何,现在何处?” 三阳道长道:“武功十分高强,都已得武当剑术真传。” 望了望慈云大师一眼,道:“贫道也和道兄一般,想为我武当门中,留下一点实力,因此,指命他们遁迹深山,保命求全。” 田文秀道:“贵门中余下的几个高手,恐怕是我们唯一可用之人,必须设法把他们找到才成,唉!如是他们已经遵从两位掌门之命,遁迹而去,咱们就要凭仗眼下几人之力,对付强敌。” 慈云大师道:“我少林门下,并未去远,老袖可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他们。” 三阳道长望望天色,道:“我武当派中人,要日落时分才会离开,此刻时光还早。” 田文秀道:“那很好,请两位掌门人快召请他们来此。” 慈云大师缓缓说道:“不用找他们来此地了,诸位约一个会面之地,老袖等直接带他们在约定之地相会。” 田文秀道:“此事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命运,也许和整个苍生有关,希望大师言而有信。” 慈云大师道:“少林派中戒律有戒狂一条,老袖既然答应了,岂有失信之理?” 田文秀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目光转到三阳道长道:“道长之意呢?准备如何?” 三阳道长道:“贫道和慈云道兄一般行动,咱们约好一处地方,准时会面。” 田文秀道:“今晚初更时分,咱们在五龙庙大殿之中会齐。” 慈云大师摇摇头道:“不成!” 田文秀道:“为什么?” 慈云大师道:“我等来此之时,畅行无阻,但离此之时只怕无此可能了。” 田文秀回顾了夏琅一眼,道:“夏兄,可否送他们安全离此地?” 夏淇长叹一声,道:“在下解毒之药,已经服完,今朝就要毒发,只怕无能再支持下去了。” 水盈盈道:“我有解药。” 夏淇道:“那很好,快些拿来。” 水盈盈探手从怀中摸出一瓶药物,道:“这药物不治你毒伤,且只有使它逐渐加重,效用只能解一时之危。” 夏淇道:“这一瓶解药,可使我四将军多活上数日时光,如是在这数日之中,还找不到解药,那只有认命。”伸手接过解药,打开瓶塞,当先吞下一粒。倒卧在地上的张超,突然接口说道:“夏兄,给我一粒。” 夏淇道:“你身上受伤未愈,这药只解毒,不能疗伤。” 张超道:“我知道,兄弟已觉得腹内奇毒似要发作。” 夏淇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解药,放入张超口中,道:“好,你快吞下去。” 张超吞下解药,长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希望我伤势早好,能够会会那下毒之人。” 夏淇服下解药之后,精神大振,望了慈云大师和三阳道长一眼,道:“大师,道长,咱们走吧。” 慈云大师道:“希望能够按时赶到。” 随夏淇、张超进来之人,这时分成两路,四个随夏淇而去,四个留下保护张超。 田文秀望了张超一眼道:“阁下的伤势如何?” 张超抬头打量了田文秀一眼,缓缓说道:“还未完全复元。” 田文秀道:“如是此刻,有人要杀你,你是否还有抗拒之能力?” 张超道:“有!如是在下拼死还击,或可和那杀在下之人同归于尽。” 田文秀道:“那很好,阁下既然还有还击之力那就请留在此地。” 张超道:“留此作甚?” 田文秀道:“你有四位属下,可供调遣,渡过这生死桥的少林、武当两派弟子,人数甚众,阁下遣人去找几件架裟、道袍,不算难事,你就从四个属下中,选一人扮作少林掌门,阁下着道装扮作三阳道长,余下之人,请他们埋伏石后,但不要相距太远,以便听你招呼之后,出手助你。” 张超道:“阁下之意,是……” 田文秀道:“为你借着代筹,因你伤不轻,不适行动,易容疗伤,借以掩护,阁下几时觉得伤势好转,就可以离开此地了。”张超道:“目下这君山之中,十分复杂,各门派的人物都有,在下留此,只怕要引起误会。” 田文秀道:“这里情势虽然复杂,但阁下别忘了,他们都在药毒控制之下,大都是听凭宰割而来,阁下留此,借机养伤,如你自觉伤势已好,自然可以离去了。”也不待张超答复,目光一掠容哥儿和水盈盈道:“咱们走吧。”转身向前行去。 容哥儿、水盈盈,随在田文秀身后,一口气转过了两山弯。 容哥儿停下脚步,道:“田兄。” 田文秀重重咳了一声,道:“兄弟姓杨。” 容哥儿知他不愿水盈盈了解他真正身份,转口说道:“杨兄把那张超留在那里,可有特别的用意吗?” 田文秀道:“没有……”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后时光,有什么变化,咱们都无法了解,但我想那位父皇和赵大邓二之间,必有一种特定的联络之法,咱们杀了赵大、邓二,却忘记逼问他们联络的办法了。” 容哥儿道:“这和张超留在那里假充少林掌门和三阳道长,有何关连吗?” 田文秀道:“自然有关了。”仰脸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赵大、邓二都已死去,自然再无人知晓那联络之法了,如若那父皇遣派有人,久久不见联络,自然会找上门去,那时,有他们两人假扮作慈云和三阳道长,或可掩人耳目一时…” 水盈盈接道:“他们难道不会被人发觉吗?” 田文秀道:“自然会,但那正是咱们期待之局。” 容哥儿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因为,他发觉之后,必然警觉有变,但赵大和邓二已经死去,无法寻找他们,自是最先寻到张四……” 容哥儿急急接道:“不错,他们要先找张四,那时,不用咱们费心,自然可以见到那位父皇了。” 田文秀摇摇头,道:“不一定能够见到那父皇,但至少可以知晓他在何处。” 目光转注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容兄,这要看你的胆气了。” 容哥儿道:“要在下假冒张四?” 田文秀道:“正是如此。” 容哥儿道:“好,为了挽救武林大劫,赴汤蹈火,在下万死不辞。” 田文秀道:“容兄有此豪气,兄弟是深信不疑,不过,必得详密的计划才成,咱们此番之计,是只许成功,不可失败。” 容哥儿道:“杨兄有何高见?” 田文秀道:“我们那位父皇,狡猾无比,而且以他自恃之尊,虽然惊悉大变,也不至亲临小舟找你,但除了我们四公子外,他别无心腹,料想他必会派人找你。” 容哥儿点点头道:“大概是如此了。” 田文秀道:“你如随那人同去,自然可以见到父皇,不过,在他惊变之后,必然有着很妥善的准备,你必须有着抗拒他们的信心,不过,在下所说的信心,并非指武功而言,而是说一个人的心机,能够随机应变。” 容哥儿道:“多谢指教,兄弟记下了。” 田文秀目光转到水盈盈的脸上,道:“如若容兄冒充张四之名,唯一能随他身侧,帮助他的,只有姑娘了。” 水盈盈点点头,道:“好吧!我跟他同去。” 田文秀道:“那是最好不过,容兄本来还将为人所疑,但如有姑娘同行,就不至于启人疑窦了。” 水盈盈道:“阁下呢?你分配了我们的工作,你自己做什么?” 田文秀道:“我么?去会合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然后再设法去接应你们。” 水盈盈道:“接应我们?” 田文秀道:“不错,两人去时,请一路留下暗号,在下如若能够说服两派人物,将一路追踪两位,找寻那父皇存身之处。” 容哥儿道:“好吧!不过,要是事出意外,那父皇并未派人找我们呢?” 田文秀道:“那么,各位就留舟上,在下和两派人物见面后,有了结果,就设法找你们。” 容哥儿道:“如若三更之后,还无消息,也不见杨兄来找,我就离开小舟了。” 田文秀道:“好!那时,两位赶往咱们定下约会之处,看看兄弟是否还活着……” 语声一顿,道:“两位去吧。” 容哥儿、水盈盈相互望了一眼,齐声说道:“杨兄保重。” 田文秀道:“两位珍重。”转身而去,三人分开行动,容哥儿和水盈盈匆匆赶回舟上。 水盈盈细看过临去前留下的暗记,并未破坏,长吁一口气,道:“还好,此时为止,还无人来过。” 容哥儿低声说道:“令姊呢?” 水盈盈摇头道:“这几个时辰中,一直在惊风骇浪中挣扎,哪有工夫寻她?” 容哥儿道:“还有邓老前辈,不知他们是否找出了一些眉目了。” 水盈盈带着容哥儿行入舟中,道:“不能有一点马虎。” 容哥儿道:“多谢二姑娘了。”水盈盈道:“也许,见到那父皇之时,难免有了一番搏斗,容兄如肯信得过我,请藉此时光,坐息一阵。容哥儿微微一笑,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一个冷森的声音,传入舱中,道:“四公子在吗?”容哥儿一跃而去,举步向舱外行去。 水盈盈低声说道:“容兄止步,由贱妾对付他们。” 容哥儿暗道:“自己口音既生,又不知他们习惯用语,万一应对失措,露出马脚,反而大为不美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好!二姑娘去招呼他们吧。” 水盈盈起身行到门口处,道:“什么人?” 那冷森的声音接道:“是四夫人吗?在下飞龙使者,四公子在舟中吗?” 水盈盈道:“正在坐息,使者有何吩咐?” 飞龙使者道:“父皇传下了金牌令谕,要公子立时赶往参见。” 水盈盈道:“可要贱妾同行?” 飞龙使者道:“夫人最好是一同前往。” 水盈盈道:“使者可要登舟小息?” 飞龙使者道:“急命在身,还望两位早些登程。” 水盈盈道:“使者稍候,我们立刻下舟。” 缓步行人船中,低声说道:“看来那田文秀的推断不错,那飞龙使者,为人十分机警如非必要,少和他搭讪,一切由贱妾应付,唉!为了拯救武林,贱妾只好不择手段了。” 容哥儿暗道:“不知她如何对付那飞龙使者。” 水盈盈取出了四柄匕首,分给容哥儿两支,道:“藏入怀中,咱们调见父皇时不能身带兵刃。” 水盈盈对飞龙使者道:“可知父皇召见我们有何要事?” 飞龙使者道:“在下看不出来……” 停了片刻,接道:“似乎微有怒意,两位小心一些最好。”水盈盈嗯了一声不再多言,小舟上立时沉寂下来。 容哥儿倚在小舟一角,望着天上闪闪的繁星,心中暗忖道:“算时刻,那田文秀此刻应该已和武当、少林两派掌门会面,如若他们按照计划行事,此刻也应该设法寻找我等。”小舟如箭,飞弛约半个时辰,突然一转头,靠岸而停。 飞龙使者当先一跃上岸,道:“到了,两位下船吧。” 容哥儿暗道:“原来那父皇也就在这君山附近。”心中念转,人却随在水盈盈身后,跃登上岸。 飞龙使者指着数丈外一座竹篱环绕的茅舍道:“那就是父皇的暂时落脚之处,两位自己去吧。” 水盈盈道:“使者不去吗?” 飞龙使者道:“父皇交代,要两位自行晋见。” 水盈盈轻轻咳了一声,抢在容哥儿前面行去。 容哥儿暗暗提聚真气戒备,行到竹篱之前,只见篱门紧闭,不见一点灯光透出。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分明是一座农舍,那父皇怎会任此。” 只听水盈盈道:“儿媳水盈盈携夫君求见父皇。” 室中火光一闪,传出一个冷肃的声音,道:“自己进来。” 水盈盈推开篱门,取下身上佩剑,示意容哥儿取下身上兵刃,放在竹篱门口处,缓步向前行去。 这篱门距正厅大约还有两丈多远的距离,地上落叶积上,似是久已无人打扫。 两人行到正厅门口处,两扇厅门突然大开,厅中高燃着两支火烛,照得一片通明。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大厅正中,一张太师椅上,端坐着淡黄长衫,花白长髯垂胸的老者,两个青衣童子。分列那老者椅子后两侧,一个抱剑,一个抱着一面杏黄旗。 他曾听田文秀说过,在那父皇身前,燃着一种毒烟,使人闻得那毒烟之后,立时晕迷了过去。是以,他未入厅前,已然留心瞧着那毒烟放置之处。 奇怪的是,大厅中并未点燃毒烟。 水盈盈抢前两步,拜伏于地,道:“见过父皇。” 容哥儿也跟着拜了下去,心中暗道:“那田文秀说他是女人,不知是何处瞧出的破绽?除了仔细听他的声音之外,最为简易之法,就是瞧他颈间,是否有喉头了。” 只听黄衣老者冷冷地说道:“张四公子……” 容哥儿应道:“不敢,父皇有何吩咐?” 黄衣老者道:“你们办的事情如何了?” 容哥儿道:“赵大、邓二,主持大局,内情如何,臣儿知晓不多。” 黄衣老者冷笑一声,道:“他们人呢?” 容哥儿摇摇头道:“臣儿不知。” 原来,见到父皇如何自称,那水盈盈早已告诉了容哥儿,他才能从容应付。 黄衣老者冷笑一声,道:“他们的胆子很大,竟敢不把行踪告诉老夫……” 语声一顿,接道:“就算他们敢背叛于我,量他们也难活过明日午时。” 容哥儿人虽拜伏于地,目光却四下转动,心中暗道:“看来,这厅中纵有埋伏,人手也不会大多,往日见他,必须先为毒烟迷倒,此刻,他大约也觉到局势不妙,召我等来此,连毒烟也免除了,时机难再,今日绝不能放过他。” 心念转动,人却突然一挺而起。 那黄衣老者似是大感意外地怔了一怔,道:“张四,谁叫你起来了?” 容哥儿双目炯炯盯注在他脸上瞧看了一阵,希望能瞧出他是男是女。 但是那黄衣老者衣领甚高,无法瞧出个所以然来。当下冷笑一声,道:“臣儿呢? 也活不过明日午时了。” 黄衣老者道:“只要你能从老夫之言,自然可渡过明日之劫。” 语声一顿,道:“给他解药。” 那抱旗童子应了一声,探手从怀中摸出玉瓶,倒出一粒红色丹丸,递了过来。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解药也可救田文秀、水盈盈的性命。”右手突然伸出,一把扣住那抱旗童子的脉穴,向回一带,顺势把一瓶解药,尽都抢到手中,迅速地纳入怀中。 那捧剑童子右腕一始,长剑出鞘,右手一振,长剑剑花连闪,刺向容哥儿。 容哥儿身子一例,避过一剑,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捧剑童子剑势横削容哥儿的右腿。 但见寒光一闪,砰的一声,挡开了容哥儿的剑势。 原来,水盈盈抽出了怀中藏的匕首,挡开了那青衣童子一剑。 但闻那黄衣老人冷冷喝道:“住手。”那青衣童子仗剑而退,仍然站回原位。 黄衣老人目光一掠容哥儿和水盈盈,接道:“看来你们是早已准备好了?” 容哥儿冷笑,道:“阁下用毒,使天下英雄大都为你控制,但仍然有少数人脱出你毒物控制,而且他们即将赶来此地,阁下一生用毒,今日是恶贯满盈之日。” 那黄衣老人神情肃然,双目盯注在容哥儿的脸上,看了一阵,目光又转到水盈盈的脸上,道:“你也要背叛我吗?” 水盈盈道:“儿媳怎敢?” 黄衣老人接通:“我可以原谅你,只要你重依父皇之下,我不但可以原谅你此次错误,而且还可以使你恢复容貌。” 水盈盈道:“当真吗?” 黄衣老人道:“父皇许下的诺言,几时不算了?” 用这招是击中水盈盈要害的一招,使得水盈盈动摇起来,女人,尤其是一个以美貌自负的女人,容貌受损,在她心中的重要,有时超越生死。 容哥儿暗暗一皱眉头,忖道:“看来她已被这位父皇说得动心了。” 心中念转口中冷冷接道:“二姑娘,别忘了他是最善用诈的人,你已经吃过了很多亏,难道还要吃一次亏吗?” 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我要你立刻偿试到叛乱的痛苦。” 右手一探,取过杏黄旗,缓步向容哥儿逼了过去。 水盈盈急急说道:“当心那旗中有毒。” 黄衣老人怒道:“死丫头,死有余辜。”杏黄旗一展攻向了水盈盈。 容哥儿侧身而上,手中巴首,攻向那黄衣老人的侧背。 水盈盈眼看黄旗攻来,纵身一跃,避开了七八尺。显然,她对那黄旗畏惧甚大。 那黄衣老人借攻向水盈盈旗势,突然一个转身,顺势避开了容哥儿的一击。 那黄衣老人一击未中,旗势回转,点向容哥儿。 容哥儿心中暗道:“水盈盈对这黄旗,避之唯恐不及,只怕其间有鬼,想个法子试它一试。”心中念转,右手匕首一扬,疾向那黄旗之上挡去。 但闻水盈盈尖声叫道:“不能封架。” 其实容哥儿早已闭佐了呼吸,施用匕首封挡,也不过一个虚招,匕首举起的同时,人也同时用出铁板桥工夫,全身向后仰卧下去。 果然,只见那黄衣老人右手一抖,杏黄旗中陡然问喷射出一股毒水。 容哥儿疾快地两个翻转,避开了毒水。 黄衣老人突然停下手,道:“你不是张四?” 容哥儿道:“不是。” 黄衣老人道:“张四呢?” 容哥儿道:“死了。” 黄衣老人道:“你杀了他?” 容哥儿道:“可以这么说,在下可以奉告的是,除了张四之外,连同那赵大、邓二,都已经死去,目下,只余你一个人。” 黄衣老人道:“你是什么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此时此地,就算揭露了真正的身份,那也不要紧了。”心中念转,口中缓缓说道:“在下么?也不是杨三。” 黄衣老人道:“我知道你不是,我要知晓你真正的身份。” 容哥儿心中有准备,伸手抹去脸上易容的药物,道:“区区姓容。”口中答话两道眼神却盯注那黄衣老人身上瞧着,希望从他的神情中,瞧出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那黄衣老人脸上神色微变,由中神光盯注在容哥儿身上,瞧了一阵,道: “是你?” 容哥儿道:“是我,你认识我?” 黄衣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来此作甚?” 容哥儿道:“挽救天下武林同道千百人的性命。” 黄衣老人摇摇头,道:“你没有这个能耐,带着她走吧!找一个深山大泽,人迹罕至的地方,过几年安适生活,美女相伴,终老林泉,当该是人生最大的乐事。” 这时,容哥儿的心中,已然想到对方的身份,亦不禁长叹一声,道:“那样多武林健者,都为你药物所毒,使他们的才慧和武功,都在不知不觉中消失,这比杀他们更惨酷百倍千倍,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呢?” 黄衣老人脸色一变,冷冷说道:“老夫好言相劝,你竟是如此不知进退,那是逼我杀你了。”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少林、武林两派中未为你毒药所伤的高手,即将赶来此地,邓玉龙老前辈……” 黄衣老人接道:“你说什么?” 容哥儿道:“我说邓玉龙……” 黄衣老人接道:“他还活在世上?” 容哥儿道:“不错,他还好好的活在世上,而且,很可能找来此地。” 黄衣老人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吧!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水盈盈接道:“没有死,我已见到过他。” 黄衣老人沉吟了一阵,突然一展黄旗,疾向容哥儿前胸点去,口中厉声喝道:“你如不肯离此,那是自寻死路了。” 容哥儿身子闪开,匕首一探,刺向那黄衣老人右臂,口中说道:“你虽然不肯说,但我知道你身份。” 黄衣老人不再答话,杏黄旗展开来,一片旗光,招招攻向容哥儿制命大穴。 显然对方已有心把容哥儿伤在旗下。 容哥儿奋起神勇,全力抗拒,手中匕首,幻起一片银芒,封挡杏黄旗的攻势。 他心中想到天下英雄的安危,全在这一战之中,强烈的正义感。责任心,激起了他轩昂斗志,在那黄衣老人杏黄旗的攻势之下,竟然能支持不败。那黄衣老人连攻上百招以上,仍然无法伤得容哥儿,心中大是焦急,杏黄旗疾攻三招,迫得容哥儿退了两步,陡然跃退三尺。杏黄旗交到左手,右手一探道:“拿来。” 那仗剑青衣童子应了一声,倒握剑尖,缓缓把长剑递给那黄衣老人的手中。 黄衣老人接过长剑,道:“这是你最后离此的机会了,如是再不肯走,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容哥儿道:“为着武林同道的安危,战死亦是无憾,只是……只是……” 黄衣老人怒道:“只是什么?” 容哥儿道:“只是无法奉报养育之思。” 那黄衣老人似是大为震惊,右手长剑。几乎脱手落地,沉吟了良久,道:“你说我是谁?” 容哥儿道:“如若我猜的不错,你是对我有过养育之思的母亲。” 黄衣老人全身抖颤,冷冷说道:“我早该杀了你,明知留下你是祸患,不知何故,我下不了手,想不到你身历重重险关,也都被你脱危而出。” 这番话,无疑承忍了她的身份。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我也许不是你亲生儿子,但那深厚的养育之恩,在下不能不报。此情此景,好生叫孩儿为难!” 黄衣老人道:“你不用为难,有多大本领,尽管全部施展出来就是……” 容哥儿道:“母亲当真要孩儿以命相拼吗?” 黄衣老人道:“你的武功,是我传授,十合内,我可取你之命。”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缓缓道:“母亲也许确有此能,孩儿死不足惜……” 黄衣老道:“那你就出手吧。” 容哥儿道:“母亲如有必杀我而后快意之心,孩儿是恭敬不如从命;但孩儿在未动手前,想请教母亲几点事情,不知母亲能否见告?” 黄衣老人道:“不要叫我母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 容哥儿道:“母亲要否认我为子,那是母亲的事了,但孩儿仍然要奉你为母。” 黄衣老人道:“不论你叫我什么,我一样要取你之命。” 容哥儿道:“孩儿不敢求活,只望能死得明白。因此,希望母亲能答复孩儿几个疑问。” 黄衣老人似是为容哥儿言情所动,黯然叹息一声,道:“你说吧。” 容哥儿道:“暗中施毒谋霸武林,自称父皇收罗四公子,可是母亲所为吗?” 黄衣老人道:“不错,如今事实真相已明,你还要多问什么呢?” 容哥儿道:“在母亲身后,是否还有主谋之人?” 这几句话,大义凛然,问得声色俱厉。 黄衣老人怔了一怔,道:“这个么,我无法答复你。” 容哥儿神情肃然他说道:“母亲不说,孩儿也可猜测一二。” 黄衣老人道:“我倒不信。” 容哥儿道:“在母亲身后,定然还有主谋人物,而且,孩儿可断言那人不是我中土之人,母亲所作所为,不但残害生灵,而且是不借卖身番邦,以求自荣。 黄衣老人怒道:“你胡说!” 容哥儿道:“母亲不用恼羞成怒,孩儿说的句句真实。” 黄衣老人怒道:“我身为故国效忠,怎能讲卖国以求自荣?”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来,母亲不是我中土人氏了。” 黄衣老人道:“不错,我本就本是你们中土人氏。”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母亲不是中土人氏,何以会到了中国,而且又嫁于我国人为妻?” 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你要拖延时间,等待援手赶到吗?” 右手一振,剑光走动,连劈三剑。 容哥儿手中匕首扬挥,连躲带架把三剑避开,道:“母亲住手。” 黄衣老人停下手道:“这是你最后一次说话机会民。” 容哥儿道:“好!孩儿请教一事,希望母亲据实回答。” 黄衣老人道:“那要看你问的什么事了。” 容哥几道:“关于孩儿的身份,孩儿是否是母亲所生?” 黄衣老人怒道:“我说过,我不是你母亲。” 容哥儿道:“在下那生身之母呢?” 黄衣老人道:“死了。” 容哥儿激动的说道:“你害死了她?” 黄衣老人道:“不错,我先使你们容家家破人亡,然后,再加害你们中原武林。” 仰天长长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在我大功将成之日,竟然会起了变化。” 容哥儿双目中暴射出忿怒的火焰,道:“无怪,在我们相处十余年中,在下一直感受不到一点母亲的慈爱之情。” 黄衣老人道:“我未杀你,已是极大恨之事,唉!这也是怪我一念仁慈。” 容哥儿高声喝道:“还有一位终日缠绵病榻的人,是我兄弟?” 黄衣老人双目中神光一闪,道:“你知道很多事情?” 容哥儿道:“我问他是不是我兄弟?” 黄衣老人怒道:“你已经问的大多了。”右腕加快,长剑突然展开了猛攻。 她剑法精奇,一轮猛攻,迫得容哥儿险象环生。 水盈盈突然一振匕首,道:“我助你一臂之力。”侧身而上,和容哥儿双战那黄衣老人。 容哥儿心知母亲剑术上的成就,绝非自己和水盈盈能够抵拒得住;如若把水盈盈变作了江烟霞,双剑合壁,或可和她一争长短,只凭自己和水盈盈和她硬行抗拒,只怕是难以支持过二十招。 果然,那黄衣老人的剑势突然加强,剑芒流动,压力大增,容哥儿和水盈盈已完全被流转的剑招,迫得手忙脚乱。 容哥儿目睹形势,至多再支持十招,必伤在母亲剑下,不禁黯然一叹,忖道:“今日战死此地,并不足借,只怕他们无法找到此地,我必须在死亡之前,给他们一次找到此地的机会。” 念转志决,右手用力,运转匕首;挡开了那黄衣老人剑势,长啸一声,道:“武林祸首在此!”这一句话,字字出自丹田,声冲霄汉。 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你想召请援手吗?” 容哥儿道:“不错,他们和孩儿有约,自会及时赶来。” 黄衣老人冷冷说道:“我不信……”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接道:“他说的一点不错,援手会及时而来。 黄衣老人目光一转,道:“你是谁?” 那人座道:“杨三。” 黄衣老人道:“你们都背叛了我?” 杨三道:“赵大、邓二没有。” 黄衣老人道:“他们呢?” 杨三道:“死了。” 黄衣老人道:“什么人杀了他们?” 杨三道:“自然是区区在下了。” 黄衣老人怒道:“你还和谁来受死?” 杨三道:“在下既来来了,自然要设法揭露你真正面目。” 黄衣老人道:“你敢对父皇如此无礼?” 杨三道:“阁下明明是妇道人家,为何硬要充堂堂男子。” 黄衣老人道:“你胡说!”但见人影一闪,慈云大师、三阳道长,并肩冲入室中。 一向赤手空拳的慈云大师,此刻右手中却拿着一柄戒刀。 三阳道长背上的长剑也出了鞘。 田文秀仍是一身黑衣,紧随着慈云大师和三阳道长,行了进来,道:“就是他了,那位自称父皇的人物。” 慈云大师戒刀一扬,道:“阿弥陀佛,施主已被围困,听老袖所劝,放下兵刃吧。” 杨三道:“你那几个埋伏在茅舍外面的使者,都已经被生擒杀害。” 黄衣老人怔了一怔,道:“当真吗?” 杨三道:“不错,你纵然武功高强,也难是当代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联手之敌;何况,在这茅室之外,还有着无数的少林、武当高手,待命出手,只要这两位掌门人一声令下,他们即可一拥而上。” 黄衣老人冷冷说道:“还有吗?” 杨三道:“有,你所有可能赶来援救你的人物,不是背叛了你,就是已经死亡,你已经完全孤立无援,抗拒只有两条路,一条死亡,一条是被人生擒。” 黄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你怎知我没有别作安排?” 长剑一抖,突然向容哥儿刺了过去。 容哥儿扬动匕首,正待封架,突然寒芒一闪,三阳道长疾快侧身而上,当的一声封挡开那黄衣老人的剑势,道:“阁下请退,贫道接他几招。” 容哥儿目光一转,突然向一个青衣童子扑去。 水盈盈也同时扑向另外一个青衣童子。 黄衣老人和三阳道长展开了一场恶斗,双剑并举,相互抢攻。 慈云大师手执戒刀,站在一侧,冷眼旁观。 那黄衣老人剑招精绝,似是不在三阳道长之下,双方恶斗百招之后,剑招更见恶毒凌厉。 恶斗中,突然听得一声大叫,一个青衣童子,吃容哥儿一刀刺入前胸,当场气绝而逝。 另一个青衣童子眼看同伴死于对方手中,心中一慌,也被水盈盈一剑刺死。 但那黄衣老人和三阳道长的恶斗,却是愈来愈凶恶,只见剑光流转,不见人影。 容哥儿望着那流转的剑光,呆呆出神,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暗道:“这两人斗到如此境界,未分出胜负之前,别人是很难预测出谁胜谁败了,若伤的是我母亲,我是否应该出手救她呢?” 忖思之间,突闻杨三低声对慈云大师说道:“大师武功高强,是否已瞧出了胜败之机?” 慈云大师摇摇头,道:“老袖也瞧不出来,对方似是正斗在难分胜负之中。” 杨三道:“既是如此,大师何不出手,助那三阳道长一臂之力。” 慈云大师道:“武当、少林两派掌门人,联手合斗一人,只怕要在武林中留为笑柄。” 杨三急急道:“此时此刻不是拘泥于情面之时,咱们不但要胜,而且要早些胜,还不能重伤对方,必须留下活口逼问出解药。” 慈云大师接道:“施主说的是。”一挥戒刀,双战那黄衣老人。 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双双合斗一人,实是从未有过的事。 就算在场中之人,传扬出去,只怕听的人,也是不肯相信。 武当、少林各有绝技,刀剑之上各擅奇妙变化,那黄衣老人,登时为之相形见细。 恶斗中,突闻得一阵连环兵刀撞击之声,那黄衣老人手中长剑,突然跌落在地。 原来,他手中兵刃,吃少林慈云大师“大力降魔掌”一击,震落手中兵刃。 三阳道长负锋削过,割落了那黄衣老人胸前大半长须。 黄衣老人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左手回击,拍向自己前胸。 杨三颤声叫道:“不能让他自绝死去。” 慈云大师左手疾出,拍出一击,但闻砰然一声,正击在那黄衣老人的左肘之间。 这时,那黄衣老人正退在水盈盈的身前,被她扬手一掌,点中了她的穴道。 杨三大步行了上来,伸手向那黄衣老人头上抓去。 容哥儿急急叫道:“住手,你要干什么?” 杨二道:“我想他是女扮男装,我要证实他的身份,看我猜想是否有错。” 容哥儿道:“你猜对了,他是女人,还是请江二姑娘动手吧!” 杨三略一沉吟,点头退下。 水盈盈出手取下那黄衣老人脸上的人皮面具,脱下她身上黄衫,果然是一个身着青衣的妇人。 容哥儿仔细看了那妇人一眼,黯然叹息一声,行向前去,拜伏于地。 慈云大师道:“容施主,这妇人是……” 容哥儿道:“是我母亲。” 慈云大师怔了一怔,道:“阿弥陀佛。”缓步向后退去。 三阳道长道:“容施主事前可曾知晓?” 容哥儿摇摇头道:“完全不知。” 三阳道长道:“现在容施主准备如何?” 容哥儿道:“在下不能因一己之私,贻害天下武林。诸位秉公办理。” 三阳道长道:‘容施主深明大义,使我等减少很多为难。” 目光转到水盈盈的脸上,道:“姑娘点了她何处穴道?” 水盈盈道:“左右‘带脉’二穴。” 第四十九回 诸葛亦出化外地 三阳道长道:“点她四肢穴道,解开她左右带脉穴,我要和她谈话。” 水盈盈依言点了那青衣妇人四肢穴道,解开她左右带脉穴。 只见那青衣妇人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三阳道长缓缓说道:“女施主对目前情景,想必十分了然,贫道不希望施展什么手段,逼迫夫人说话。” 青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要问什么?” 三阳道长道:“真正的解毒药物现在何处?贫道希望女施主能够体念上天好生之德,说出内情真相。” 青衣妇人淡淡一笑,道:“不知道。” 化名杨三的田文秀接道:“两位掌门人这等问法太君子了。” 容哥儿起身行出室外,不忍再看下去。他心中知晓,慈云大师、三阳道长自恃身份不会施展毒手,但田文秀却是不会顾及于此。 那青衣妇人目睹容哥儿行出室去,不禁脸色微微一变。 田文秀缓步行近那中年妇人,右手一扬,举起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冷冷说道:“如若是情势逼人,在下要下手了。” 青衣妇人道:“杀了我,你就是要成千上万的武林人物为我偿命。” 田文秀道:“不杀你,我们也是一样要死。” 青衣妇人道:“杀了我,你们连一线希望也将断去。” 田文秀道:“如是坚不吐露,不管你死与活,对我们都无价值。” 只听慈云大师道:“一个妇道人家,竟然下得如此毒手,一毒数千人,如非老袖亲见,说给老袖听,老袖也是难信。”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夫人想必心中知道,在下是下得了手的。” 青衣妇人道:“你要怎样?” 田文秀道:“我要一刀一刀地割死你!” 青衣妇人缓缓说道:“你们服用的毒药,可以说没有解药。” 田文秀冷冷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实话吗?” 青衣妇人道:“不错。” 田文秀道:“我先挖你一只眼。”匕首一挥,割破了那青衣妇人的左面眼皮。 慈云大师道:“阿弥陀佛,杨施主暂请住手。”目光转到青衣妇人脸上,道:“老袖不忍目睹这等残忍的屠杀,若施主执意不肯说出实言,老袖只好先行退出了。” 青衣妇人道:“我说的句句实言,你们不肯相信,那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慈云大师道:“哪有毒药没有解药之理,这话叫人难信。” 青衣妇人道:“说实话别人反而无法相信,倒是那花语巧言容易使人上当。” 慈云大师道:“女施主能够说出理由吗?” 青衣妇人道:“自然能够说出来。” 慈云大师道:“老袖洗耳恭听。” 青衣妇人这:“这些毒药不是一个人配制而成,而是很多名医,聚在一起,长时间地研究制成此药。” 三阳道长道:“那些大夫呢?” 青衣妇人道:“死了。” 二阳道长道:“怎么死的?” 青衣妇人道:“用他们自己制成的毒药,自毒而死。” 田文秀道:“这又是你的手段了!” 青衣妇人道:“我怕他们暗藏解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他们如制有解药,必然会自己取来服用,但他们没有制成解药。” 田文秀苦笑一下,道:“几千名武林高手,都将死在你这恶毒妇人的手下。” 青衣妇人道:“我自恨太慈善下不得手,让你们中原武林保存下一些元气。” 水盈盈突然接道:“中原武林,武功之高,只怕你想像不到,有很多内功精纯的武林前辈,能把你制的毒药,逼集身体一侧,使它们永不发作。” 青衣妇人道:“那是用的药不够恶毒,如果施用毒性最烈之药,片刻之中,可取人之命,那自然不会给你们运气抗毒的机会了。” 三阳道长道:“贫道想不到女施主制造这些毒药的目的何在?” 青衣妇人道:“我想一鼓作气,毒死你们中原武林中所有之人!” 三阳道长道:“听女施主之言;似是你不是中原人氏?” 青衣妇人道:“不是……”语声一顿,道:“你们问够了吗?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再问也无法问出更多事了。” 田文秀道:“你想很快地死掉,是吗?” 青衣妇人道:“不错,只求速死而已。” 田文秀摇摇头,道:“你不用想得这等轻松,你能狠得下心,毒害武林中数千高手,难道就没有承受痛苦的勇气吗?” 青衣妇人道:“你要如何对付我?” 田文秀道:“如若是我们死定了,这一股怨气,自然要出在你头上了。”目光一顾三阳道长和慈云大师,接道:“两位请退出此室,此地交由在下办理。” 三阳道长、慈云大师互望了一眼,缓步退了出去。这两人心中明白,以自己掌门之尊,无法施下毒手,迫她讲出内情,这毒刑逼供的事,只有借重田文秀了。 田文秀回手掩上大厅门户,室中只余下他和水盈盈两个人。 青衣妇人面上突然现出紧张之色,缓缓说道:“你准备如何?” 田文秀道:“要你讲出解药。” 青农妇人道:“如是我不说呢?” 田文秀道:“你将很悲惨地死去,那是人世间最悲惨的死法。” 水盈盈接道:“你是容世兄的母亲,容夫人?” 青衣妇人道:“你们可以这样叫我。” 水盈盈道:“你虽然罪大恶极;但我们看在容世兄份上,不愿对你施用太恶毒的方法,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也许,那持有解药的人,不在中原,但你必须要说出来。”容夫人突然一闭双目,似是不愿再理两人。 水盈盈疾出一指,点中容夫人“天容”“地仓”两穴道:“夫人想,自绝吗?” 容夫人穴道被点,口齿再难自主,缓缓流出血来。 田文秀左手伸出,抓起容夫人的右手,道:“你替我们订下刑法中,有一种利刃穿指的刑法,不知可还记得?”匕首缓缓向容夫人中指点去。 水盈盈低声道:“慢着。” 田文秀停下手,道:“四夫人可是动了恻隐之心,但你如果想到你那如花似玉的容貌所受的损伤,那就不难想到,堆集在你心中的仇恨。” 水盈盈道:“我知道,我心中对她之恨,比起你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此刻,咱们不能只为了私仇雪恨。” 田文秀道:“姑娘有何高见?” 水盈盈道:“我相信她有法取得解药,目前困扰江湖数千人的,说穿了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解毒药物,若我们不能找出解毒药物,就永远无法解除江湖之厄运。” 田文秀道:“至少,咱们可以一消胸中之恨,处置这个罪魁祸首。” 水盈盈道:“自然,她如执意不肯说出那解药存放之地,咱们自然要用十倍的残酷手段对付予她。”她望着容夫人道:“只怕她还不知道我们的决心,因此贱妾想最后再劝说她一次。” 田文秀道:“姑娘请说。” 水盈盈目光转注到容夫人的身上,道:“你如不肯交出解药,咱们之间恩怨,只有私了一法,但私了的手段,必使你精神肉体;都受到无法抗拒的折磨,如若那时道出,何不现在说出呢?” 容夫人望着水盈盈欲言又止。水盈盈道:“你可是想讲话?”容夫人点头。 原来她“天容”“地仓”两穴被点,已然无法说话。 水盈盈道:“好!我解开你两处穴道,不过,希望你不要妄生嚼舌自绝之心,在我们严密注视之下,你没有机会死去。”容夫人又点点头。 水盈盈伸手去解了容夫人“天容”“地仓”两穴,接道:“我知道你有一个儿子,我们将先捉他来,在你面前:施以惨刑,让你眼看着亲子在痛苦中死去。” 容夫人脸色一变,迫:“你怎么知道?” 水盈盈道:“因为你泄露了秘密。” 容夫人道:“我没有告诉你。” 水盈盈道:“我会推想,你说过你使我恢复容貌之后,常伴一个缠绵病榻的人,除了母子之情外,还会有什么人,对一个人有此等关注之情呢?” 容夫人长长叹息一声,道:“想不到,我功败于垂成之时,唉!我应该早杀了容小方。就不会有今日之局了。” 田文秀道:“容小方,就是容哥儿了?” 容夫人冷笑了一声,道:“不错,是容哥儿。” 田文秀道:“虎毒不食子,亲情比海深,在下从未见过一个为母亲的人,处处要设法谋害自己的儿子。” 容夫人抬头望了田文秀一眼,道:“他不是我的儿子。” 田文秀道:“那你这容夫人,也是冒充的了?” 容夫人沉吟了一阵,道:“这是一桩隐秘,我原想让它随着我的死亡,永远埋葬泉下;但现在,却又想把它公诸于人世间。” 水盈盈道:“为什么你要改变心意。” 容夫人道:“我要你们知道,你们口中的北辽番女,智谋和能力,并不在你们中原人物之下。” 田文秀心中暗想要她吐实,只怕不是易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诱使她不知不觉中,泄露出隐秘,而且这番大劫的经过,就我中原武林预言,也算得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问个明白,也是应该。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自称容夫人,想来,定然是和那姓容的有过婚姻生活了?” 这一句话,似是勾起了容夫人心中的回忆,仰起脸来,望着屋顶,长长吁一口气,道:“他伤害了我的兄嫂,我无力报仇,只有委身以侍,徐图报复之机。” 脸上泛出了股慷慨激昂的神情,缓缓说道:“我要利用你们中原武林高手先行残杀,然后,再分遣他们谋刺你们当朝重臣,挟天子以分诸侯,暴政虐民,造成民间乱象,再迎我狼主进兵中原。” 田文秀倒抽一口冷气,道:“想不到,你一个妇道人家,竟有这等大志!” 容夫人黯然说道:“但因我一念仁慈,不忍杀害容小方,种下后患,今日败局,是咎由自取了。” 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你们中原武林高手,几千条人命,都死于我安排的计划之下,我一人的死亡,自然是值得了,目下唯一使我不安的是,可惜我二十余年的苦心,竟然落得一场空幻,天不亡你们汉人,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田文秀道:“还有一件事,在下想告诉夫人,肯不肯说出你经历之秘,那是你的事了,在下决不再多问。” 容夫人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若夫人不肯说出内情,你不但在中原武林道上要落下千古罪名,而且你那番辽故国也不知你成败生死,他们可能会贸然进兵,那是自取亡国之祸了。” 容夫人沉吟了一阵,道:“我可以说出内情,但你们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才好。” 田文秀道:“什么事?” 容夫人道:“替我传一封信。” 田文秀道:“传给何人?” 容夫人道:“自然是敝国狼主的特使。”语声一顿,道:“若是这封信不能传到,他们可能三月内进兵中原。自然也可能猜想到我已经遇难,进兵中原之事作罢。” 田文秀道:“好!你如肯据实说出内情,在下答应办到此事。” 容夫人摇摇头,道:“你不成。” 田文秀:“为什么?” 容夫人道:“有两个原因,你绝难当此大任。” 田文秀道:“请教是什么原因?” 容夫人道:“第一,你无法活过三日,三日内毒发面亡。” 田文秀道:“我饮鸩止渴,再服用你那含有毒素的解药,也无法拖延时刻吗?” 容夫人道:“不成,我已对你们存有戒心,‘求生大会’完后,也就是你们死亡之期,防患未然,我已给你们服过药物,那药物很恶毒,三日内再也无法可救。” 田文秀道:“第二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容夫人道:“你生性狡诈,不可寄予信任。” 田文秀点点头道:“好吧!那如何才成?” 容夫人道:“我要少林寺慈云大师,当面承诺,才能信。” 田文秀道:“好!我去请少林大师来。”举步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果然,请来了少林慈云大师。 田文秀目睹容夫人道:“现在,你可以说出来了。” 容夫人望着慈云大师道:“你们少林派,乃中原武林中大门派,你身为少林掌门人,自然是言而有信了?” 慈云大师道:“贫僧答应的事必将办到,除非贫僧和整个少林派都无能为力。” 容夫人道:“那很好,我有一封信,你给我送到长安。” 慈云大师早已得田文秀事先说明,当下应道:“好!送给何人?” 容夫人道:“长安东大街,有一家南通商行……”望了望水盈盈,道:“取下我头上玉权。”水盈盈依言取下容夫人头上玉权。 容夫人道:“把玉权交给慈云大师。” 水盈盈应了一声,把玉钡递给了慈云大师。慈云大师无可奈何地伸手接过玉权。 容夫人道:“衣袋有封书信,帮我取出来。” 水盈盈又遵照吩咐,伸手从容夫人衣袋取出了一封书信。 慈云大师道:“好!老袖这就派人动身。”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贱妾自会有以回报大师,大师但请放心。” 慈云大师道:“老袖为我武林同道求命。” 容夫人道:“我将尽我心力。”慈云大师接过密函转身而去。 田文秀突然一抱拳。道:“夫人,在下请求一事,还望夫人应允。” 容夫人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望夫人保留在下身份之秘。” 容夫人道:“好!你叫容哥儿进来。”田文秀应了一声,快步而出。 片刻之后,容哥儿满脑泪痕,缓缓行了进来,含泪望着容夫人,缓缓拜伏于地,道: “孩儿罪该万死,只怕无能相救母亲了。” 容夫人平静地一笑,道:“孩子,你起来,我不是求你救我。” 容哥儿缓缓站起身子,道:“非是孩儿不孝,只是母亲犯的罪恶太大了。” 容夫人道:“孩子,我说过我不是向你求命,何况我也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母亲有何吩咐?” 容夫人缓缓道:“我已决心把几年中所作所为的经过之情都说出来……” 容哥儿道:“当真吗?” 容夫人道:“自然是当真了,不过,有一个条件,我必须先行说明。” 容哥儿道:“什么条件?” 容夫人道:“我要你们中原武林道上所有的人,都要会齐,我要当他们之面,说明详细内情。” 容哥儿道:“所有之人,大都为你奇药所毒,哪会还到此地来呢?” 容夫人道:“还有很多人,他们纵然中了奇毒,但他们的神智还清楚,孩子,容哥儿道:“孩儿尽力。”转身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三阳道长、慈云大师、容哥儿鱼贾而入。 容哥儿一欠身,道:“他们都愿尽力,母亲请说明内情吧?” 容夫人道:“中原武林道上,虽然大部分人为我奇毒暗算,但他们死亡的并不多,虽然武功才智,都受了很大的影响,但他们大都还能说话,神智还很清醒,他们可以为我证实几件事情。” 慈云大师道:“女施主之意,可是要老袖把他们全都请来此地?” 容夫人道:“不错,要他们一一和我对质,这一来,如果我说的不错,你们也可找到人证。” 慈云大师道:“少林一门,老袖自信他们都会听我之命,但其他门派……” 容夫人道:“他们大都在此,并不难邀。” 三阳道长道:“咱们虽然制服了女施主,但你那些属下,大都还不知内情,要他们如何肯听从我等之命?” 容夫人道:“你们是否生擒我四个传令使者?” 慈云大师道:“有四个施主守望,倒是不错,但已被我毙两人,重伤一人。” 容夫人道:“不要紧,你叫他来见我,助你们一臂之力。” 三阳道长道:“如是女施主的属下,不肯受我等之命,岂不引起一场屠杀?” 容夫人道:“他们知晓真相后,人人恨我入骨,哪里还会助我?” 三阳道长叹道:“这话倒也有理,但此行太过冒险,贫道不敢独作决定。” 容夫人道:“如若那些人不能聚齐,只怕我很难为诸位解说清楚,你们中原武林人物,虽然英雄人物很多,但其中也有不少贪爱女色好大喜功之辈,给金以可乘之机,我要当面揭破他们的虚伪,数说他们的劣行,我毒害了你们中原很多武林人物上也无疑替你们清除一些外被侠名、内藏奸诈的伪君子。” 三阳道长轻咳一声,道:“这个贫道要和慈云大师详细计划一下,才能决定。” 容夫人道:“好!我知道两位在江湖上的威望,如能出面召集,必可获得信任,不过,两位决定了,就请立刻进来。” 慈云大师、三阳道长、容哥儿和田文秀等一番计议之后,觉得事已至此,召集天下英雄,于此当面对质了然详情,也算办法之一。 商议之中,田文秀一直默然不语,但他也未反对。 于是,少林、武当两位掌门人出面,各遣出门下弟子,召请天下英雄,就君山求生大会场,安排一次从未有过的盛会。 有很多云集于洞庭湖畔,尚未渡过“求命桥”的各方豪雄,在局势明朗之后,也安下了心。容夫人也在田文秀和少林、武当弟子严密地监视中暂居于茅舍。 容哥儿和水盈盈、慈云大师,连同容夫人手下的一位使者,重渡过求命桥。 那仅有的一个传令使者,他本是中原人物,在大局已去,容夫人命令之下,和慈云大师等极为合作。抗拒的力量,在传令使者的说明下瓦解了。 大部分中毒的武林人物,都在极力忍受毒性发作的痛苦,等待最后机会,希望慈云大师能够取得解药解救他们,一种神秘、残酷的力量顿然消失。 这时,容哥儿心中最为担忧的一件事、就是那江烟霞和邓玉龙,始终不见露面,两人似乎突然间消失了一般。容哥儿、水盈盈找遍了君山,仍然不见两人。 容夫人控制的势力,虽然瓦解了,但他们并未屈服,仍然自居一处。 慈云大师三阳道长率领之人,虽然都是少林、武当两派中精强人物,但在人数上,他们却不及敌方甚多。因此,两人尽量避免和对方冲突。 田文秀查看了敌我形势之后,低声向慈云大师说道:“目下纵然容夫人不为我等所困,她似乎也无法再指挥这云集君山,身受药物控制的高手了。” 慈云大师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因为四位助她统治的人手,死亡其三,在下又背叛了她,这些人,需要用那控制药物,但无人供给,使他们性格急变,有如一座火药桶,只要火星沽燃,立刻爆发,不可收拾。” 慈云大师道:“这么说来,咱们处境很险恶了,随时有和他们冲突之可能。” 田文秀道:“这冲突,不只是他们和我们而已,而是他们自己之间,也可能爆发一场恶斗……”声音立转低沉,道:“不过,大师和道长也不用害怕,他们在药性侵蚀之下,武功和内力都已经大受损耗,尤其是药物将要发作之时,更是不易自主,大师等先行选择一处险地,可作固守,以作戒备。” 慈云大师交代随来的僧侣,分头布置,一面问田文秀道:“如若咱们把容夫人请出来,能否控制他们?” 田文秀道:“不行,如若用容夫人,还不如用在下一试……” 三阳道长望了田文秀一眼,道:“贫道想问一声,阁下身上毒药,几时发作?” 田文秀缓缓说道:“我们服用的一种药物,在三种药物中,一是最好的一种,也是最恶毒的一种。” 三阳道长道:“此言何意?” 田文秀道:“我们服用的一种药物,不会使一个人智力消退,但如不按时服用解药,会突然毒发面亡,死前全无征兆,使人无法防备,道长问在下几时毒发,在下就很难答复了,我看随时可能死去。” 三阳道长盯注田文秀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对生死之事,看得很淡。” 田文秀道:“何止很淡,如据实而言,在下实有求死之心,如非我活下去,对江湖大局,稍有助益,在下早就自绝而死。沉尸湖底了。” 慈云大师道:“施主求死,可是为了想洗厉俩手血腥捕身的罪恶吗?” 田文秀道:“此不过原因之一。” 慈云大师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 田文秀道:“在下有一个很好的家世,我被药毒迫害,误入歧途,实不愿使我祖宗蒙羞,因此希望沉尸早死。” 三阳道长沉吟了一阵,道:“我明白了,阁下不愿使真面目和身份,暴露天下英雄之前。” 田文秀道:“是的,还望两位掌门人成全小可的心愿。” 三阳道长道:“好!贫道尽我之力。” 慈云大师接道:“老袖也将全力成全阁下。” 田文秀心头略宽,一抱拳,道:“多谢两位掌门人了。” 三阳道长合掌还了上礼,道:“此后借重正多,不知贫道等要如何称呼阁下。”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两位掌门叫在下文三就是。” 一顿,又道:“照在下的看法,那容夫人也已无能控制大局,所以她要赶在近日之内,完成控制江湖,屠杀武林同道的工作。” 慈云大师道:“容夫人既然能造成今日这等局面,想来,她有着很精密的计划,为什么会让大局脱去自己的控制呢?” 田文秀道:“两位不要把容夫人估计过高,她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一是依仗药物,二是我们中原武林人物助她之故,三是她举动神秘,使人无法了然……” 抬头望了慈云大师和三阳道长一眼,接道:“如若咱们能够早知那容夫人是幕后人物,只要你们两派中,随便遣出两位高手,就可取她之命,是吗?” 兹云大师道:“不错,咱们不知敌人何处,才被他们搅乱整个武林。” 田文秀道:“是的,两位能够想通个中的内情,那就好了。” 三阳道长道:“文施主,贫道还有一点想不通的地方请教施主。” 田文秀道:“不敢当,道长有何吩咐,尽管请说。” 三阳道长道:“那容夫人为什么在一败涂地之后,还要举行类似求命大会的这一场英雄大会呢?” 田文秀道:“那是个很残忍的集会,她要撕下武林中很多伪善高人的面具,使他们无法再在武林之中立足。”沉吟了阵,道:“这也许是她私人怨恨的发泄,也许存心使一些高手自绝于武林。不论如何,这件事对中原武林而言,利害各半。” 三阳道长道:“利、害何在?” 田文秀道:“害是,这举动可能使很多武林高手,羞愧自绝,使我中原武林中实力大减,绝艺失传,如是那人是一门一派之主,也可能使这个门派为人所不齿,从此没落。 利的是经过这一番洗刷,余下之人,可能都是武林忠义之士,今后武林,必有一番新气象。” 慈云大师道:“施主言之有理,只是,这一番清洗之后,中原武林,十去六七,这凄惨之状实叫老袖不忍去想。”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事已至此,大师虽有悲天怜人之心,但也是无力回天,只有设法应变,尽量减少死亡就是。” 慈云大师道:“老袖担心,是那解药的下落,如是无法寻得解毒之药,单是我们一门,就要有数百人死去。” 田文秀道:“爱莫能助,在下也是等待毒发死亡的人。” 三阳道长道:“刑逼容夫人,是否有希望取得解药?” 田文秀道:“使不得!” 三阳道长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那容夫人自知罪大恶极,就算咱们放了她,那些被她陷害之人,也不会饶过她,因此,咱们如用刑求,必使她咬牙苦忍,纵然知晓那解药之法,定然也不说出来了。” 三阳道长道:“文施主说的有理,不过,咱们难道就放手不问?” 田文秀沉吟道:“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设法从她的谈话中,找出破绽。 三阳道长望了慈云大师一眼,目光又转到田文秀的脸上,接道:“贫道和慈云兄,一向不善机诈,这方面还要文施主多留心了。” 田文秀苦笑一下,道:“如若我还能活,在下自应尽心……” 稍一沉吟,接道:“我如在场,那容夫人势必提高警觉,在下想改变一下装束,扮作道长门下,也许她会少些戒心!” 三阳道长,道:“文施主如觉这办法妥当,悉凭尊意。” 且说容哥儿,水盈盈找遍了君山,都无法找到邓玉龙和江烟霞,最后,只有行回那山峰茅舍。 只见少林派的一瓢和丐帮无影岳刚、昆仑赤松子、武当上清道长,仍然是布成方阵,各自盘膝而坐。四人本是微闭双目,闻声挣开了眼睛。 容哥儿先入室,一抱拳道:“诸位前辈。” 岳刚道:“想不到啊!你居然还活着。” 容哥儿道:“在下带来一件重大消息,奉告诸位老前辈。” 一瓢大师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那位主持其事,造此空前大劫的幕后人物,已经出来了,而且已为贵派所擒。”这几句话,使得五个身中奇毒的武林高手,全都为之一呆。 一明大师惊愕了一阵之后,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容夫人,在下的母亲。” 一明大师道:“是令堂。” 容哥儿道:“不错,是家母。” 无影神丐岳刚道:“令堂是何许人?” 容哥儿道:“据家母言,她并非我的生身之母,而且也非中原人氏?”目光转望,望了一明大师等一眼,接道:“诸位都是武林中有名人物,数十年前的往事,定然还想得出来。” 岳刚道:“令堂不是中原人氏?” 容哥儿道:“她这么告诉晚辈。” 岳刚沉吟了良久,突然双目一睁,道:“老叫化想起一件事了。” 容哥儿道:“这件事关系着晚辈的身世,也关系着武林大局,老前辈不用顾虑,希望能据实而言。” 岳刚目光转到一瓢大师的脸上,道:“大师记得,快剑容俊,在北做搏杀十二北辽高手的往事吗?” 一瓢大师道:“那一役,我少林亦有高手参与,只是老袖未曾亲自参与罢了。” 岳刚道:“快剑容俊,在北辽大露锋芒,凭仗手中快剑,搏杀了北辽十二勇士,老叫化晚去了一步,未能亲睹那场盛会……” 赤松子道:“这和那容夫人有何关连呢?” 岳刚道:“当时,只是一桩小事,现在想来,就因那点忽视,种下今日之因。” 一明大师道:“岳施主直截了当地说吧,我等急于知晓内情。” 岳刚道:“事有因果,若老叫花说的粗枝大叶,只怕诸位也听不明白了。” 一瓢大师道:“好!岳施主慢慢地说。” 岳刚缓缓说道:“那次出征北辽,乃本帮帮主发动,邀请中原高手北上,快剑容俊最出风头,大展神咸,但他却在一次搏杀后,突然失踪……” 容哥儿凝神倾听,十分用心,只是不便插口多问。 只听一明大师道:“怎会失踪呢?” 岳刚道:“老叫化等为第二批援手,赶到时大战已过,容俊等已慑服了北辽勇士,据说,那容俊带了北辽美女,悄然回了中原,那位美女,还是一位郡主身份。” 容哥儿暗道:“如果她是一个亲王之女的身份,主持其事,那就大有可能了。”只觉心中的疑窦,解去了不少。 但闻上清道长说道:“以后,你们就没有查证此事吗?” 岳刚道:“这番武林同道联手北征,只是阻止他们一次阴谋,一切事实,都在暗中进行,未惊动官府中的一兵一卒,事后,大家都不再提起。” 一明大师目光突然转到容哥儿脸上,道:“你是容俊的公子?” 容哥儿道:“晚辈的身世,目前还未查明,不过,我自幼在母亲身侧长大,十几年来,她待我一直很慈和,在我记忆之中,她很少出外走动,我们居住之处,从未有江湖人物造访,除了两个女婢,和一个照顾我的男仆之外,别无他人……” 他满腔正义,为了使真相大白,不借讲出身世之谜,一则他所知有限,二则有很多事实,也不便出口,说了一半,停口不言。 一明大师道:“容施主,贫僧等实也不愿追问一个人生活中的隐秘,但目下情势不同,贫僧等希望容施主和我等合作,听出可疑之处。就自行说明。” 目光转到岳刚的脸上,道:“咱们几人之中,以岳施主的江湖消息见闻最多,经验最为广博,过去,咱们一直无法想得出敌人首脑是谁,也就无法研商,如今有此线索,岳施主必可想出个中内情了。” 岳刚摇摇头,道:“大师把我估计得太高了,老叫化也一样无从着手。” 一明大师道:“你和那容俊不相识吗?” 岳刚道:“很熟识。” 一明大师道:“你见过那位郡主了?” 岳刚道:“没有,那容俊自回中原之后,就不再和武林同道交往。” 赤松子道:“那是说,咱们见着容夫人时,你也无法认得出来?” 岳刚道:“认不出来。”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凝注良久,欲言又止。 容哥儿道:“老前辈有何见教,只管吩咐。” 岳刚沉吟了一阵,道。“没有什么。” 容哥儿道:“那位邓老前辈,可曾来过?” 上清道长道:“没有,他杏如黄鹤,不见踪影,还有那位江烟霞姑娘,也是一去无回。” 容哥儿回顾了水盈盈一眼,道:“姑娘能想出令姊的去处吗?” 水盈盈摇摇头道:“不知道,姊姊从未告诉过我。” 容哥儿道:“那邓玉龙昔年虽声名不好,沾惹情孽,但他晚年向善,极力求补昔年之错,他既然答应了,决然会尽力而为,晚辈想他定然会来。” 无影神丐岳刚突然站起身子,目注容哥儿道:“此刻这茅舍外面的情势如何?” 容哥儿道:“由少林的慈云大师,武当三阳道长,率领着两派未为毒药所伤的高手,已然进驻君山。暂时,保持个平静之局。” 岳刚道:“老夫已久未出过这茅舍,小娃娃你扶老夫出此茅舍瞧瞧如何?” 容哥儿略一沉吟,忖道:“他并非不能行动,要我扶他出去,分明是别有用心了。” 心中念转,口中应道:“晚辈遵命。”行近岳刚,扶他向外行去。 两人行出室外;岳刚指了两丈外一块大石,道:“咱们坐在那里谈谈。” 两人行近大石,岳刚当先坐下,道:“你是快剑容俊之子?” 容哥儿道:“晚辈目下还无法确实查明身世,但就所知而言,晚辈似是……”轻轻叹息一声,住口不言。 岳刚点点头,道:“容俊北征之前,已有一位妻子,以后,他由北辽带了一位番女回来,家庭就生了变故……” 容哥儿心中震动,忍不住问道:“他那位前妻呢?” 岳刚道:“详细内情,老叫化不知道,但听说夫妻反目,容夫人一怒而去。” 容哥儿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那也许才是在下的亲生之母。” 目光转到岳刚的脸上,道:“老前辈可知那位容夫人现在何处?” 岳刚摇摇头道:“这个老叫化就不知道了,以后,江湖上发生大变,那容夫人何去何从,江湖上再无传言。” 一幕恐怖的经历,突然出现在容哥儿脑际之间,那具石棺中的女人,双目对自己流露出无限爱怜之情……只觉一阵心悸,不自禁地喝道:“是她了……是她了……” 岳刚一皱眉头:“你说是什么人?” 容哥儿心中一惊,心情镇静了下来,道:“晚辈想到了一件惊怖的往事,失声而叫。”为什么?”岳刚问下去,急急转过话题,道:“老前辈对贵帮帮主看法如何?” 岳刚道:“是敝帮中下一代杰出的一位人才,但他却不幸为人所困……”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老前辈早知道了?” 岳刚凄凉一笑,道:“如非他以帮主身份,对我施用暗算,那一天君主,纵有本领,也无法使我岳刚中她之毒。” 第五十回 双亲俱在客颜改 容哥儿道:“天下无数的俊杰之士,都受药毒控制而为其所用,也不能独怪贵帮的黄帮主。” 岳刚沉思了一阵,道:“老夫如能脱离此间之困,必要设法召集长老会,除去帮主的职位,以免使丐帮蒙羞……”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老夫带你出室,就是要告诉你父母之事,我已然尽言所知。” 容哥儿略一沉吟,两道目光突然转注到岳刚的脸上,道:“老前辈,就晚辈感觉之中,老前辈似是还未畅所欲言。” 岳刚微微一怔,笑道:“你果然聪明,不过……” 容哥儿道:“不过什么?” 岳刚道:“道听途说的事,不足凭信。” 容哥儿道:“老前辈尽管请说,不要顾忌晚辈的幅面,唉!此刻此情,晚辈与孤儿何异,晚辈自信能承受任何打击。” 岳刚道:“你一定想知道,老叫化就说出来,但我要先说明,这件事只是武林一桩传言,是否真实,却难保证,老叫化子就不信这项传闻。” 容哥儿道:“老前辈尽管说吧。” 岳刚道:“令堂是一位很有名的美人,江湖上人人皆知……” 容哥儿道:“前辈会不会看错人呢?” 岳刚道:“不,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老叫化也见过容夫人,当真天香国色。” 容哥儿一皱眉头,接道:“以后呢?” 岳刚道:“据说容夫人和邓玉龙有段私情,也是促成那容俊带回番女的主因。”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果不出我的预料。” 岳刚轻轻咳了一声,道:“怎么?你早已经想到了?” 容哥儿答非所问地道:“老前辈既说了,还请说个明白。” 岳刚道:“老叫化只知这些。” 容哥儿一抱拳,道:“多承见告,晚辈感激不尽,咱们回到茅舍中去吧?” 岳刚道:“小兄弟气度的恢宏,遇事的镇静,实是一派宗师之量,你如是我丐帮中人,老叫化必将尽我所能,设法推荐你为本帮帮主。” 容哥儿道:“盛情心领,愧不敢当。”转身大步向茅舍行去。 岳刚紧随容哥儿,行入了茅舍。 赤松子道:“叫化子,茅舍外有何动静?” 岳刚道:“一片平静。” 一瓢大师道:“除非咱们内腑中药毒解去之后,咱们五人最好是不要分开,如果咱们合在一起,可以一举击毙一个武功最强的高手,但如咱们分开之后,那就变成了百无一用的人。” 赤松子道:“大师之意,可是咱们五人还守在一起了?” 一瓢大师道:“老袖正是此意。” 赤松子道:“同去见贵派掌门人?” 一瓢大师道:“照老袖之意,剧毒未解之前,咱们就守在此地,我等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研商布成一座攻敌的阵势,各人才能把掌力发挥到极致,这也是咱们在死亡之前,唯一能够拼死一个强敌的办法,如是骤然离此,万一途中遇敌,来不及各占方位,只要有一人被敌所伤,余下之人,都成了废物,任人宰割了……” 目光扫掠了几人一眼,接道:“诸位请三思老袖之言。” 赤松子点点头,道:“大师之言,甚有道理,但不知岳兄如何?” 岳刚道:“咱们五人合手出掌,能一举搏杀世间第一高手,分开成几个老废物,老叫化赞成不走。” 上清道长点点头道:“大师和岳兄这一分析,咱们是非留此不可了。” 言之下意,无疑是也赞同留下了。 一明大师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身上,道:“容施主。” 容哥儿道:“大师有何吩咐?” 一明大师道:“劳请转告敝派掌门人一声,就说我等身中剧毒,不能迎驾。” 容哥儿道:“晚辈记下了。” 岳刚豪放地接道:“如是对敌之中,发觉了对方高手,设法把他引来此地,老叫化想在死亡之前,再为武林正义,一尽心力。” 容哥儿道:“我了解诸位老前辈的用心。” 上清道长道:“记着,敌人越强越好。” 容哥儿道:“就目前形势而言,家母似是已有些觉醒,不至于再作最后挣扎,她要求慈云大师,布置一场群豪集会,以便当场宣布心中之秘,真正用心,晚辈还无法了然,但想来似是别有所图……” 岳刚道:“你是说,那容夫人用心,是把我等集合起来之后,再行设法施下毒手,是吗?” 容哥儿道:“她已然被擒,而且几处重要的穴道,都被点中,我想他不致再会施下毒手了。” 岳刚道:“她如是毫无用心,绝然不会有此一求。” 容哥儿道:“晚辈也是这样想法,只是想不出她要做些什么。” 一瓢大师道:“不论她做什么,只要她不是用毒害人,那就成了。” 目光环顾了一明、上清道长等一眼,接道:“老袖觉得咱们也该去。” 岳刚道:“不错,咱们暗中留心监视,如是看出情形不对,咱们合力出掌,把她击毙、也算偿了咱们心愿,临死之前,替武林做一件好事。” 一瓢大师道:“看来,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 岳刚望着容哥儿道:“小娃儿你去瞧瞧,如安排好了,别忘了通知我们一声。” 容哥儿道:“晚辈知道,邓老前辈和江姑娘来此时,叫他们在此等候晚辈。” 岳刚道:“好!” 容哥儿目光转到水盈盈的脸上,道:“二姑娘,你留在这里,这几位老前辈,是武林名宿,和他们多谈谈获益非浅!” 水盈盈柔顺地点点头,道:“好!见着我姊姊时,告诉她来这儿见我一面,我身中奇毒,随时可能发作而死。” 容可儿道:“记下了。”转身行了出去。 出得茅舍,打量了一下周围形势,举步向前行去,一面走,一面度量地形。原来,他突然想到,重入地下石府中去,看看那石棺中的女人,是否是自己母亲。一缕孺慕的亲情,由心中泛起,化成了强烈的愿望。 虽然他知晓这希望不大,但仍决定尽心力一试。 他凭借记忆,找到了那脱身的洞口,只见那堆集的山石,有很多已为人推开。 显然,已有人先进了地下石府。 敌对双方之人,似是都受了一种严厉的约束,容哥儿经过之路,竟无人出面拦阻。 容哥儿望着那洞口,出了一会神,侧身向洞中行去。 突然间,身后响起了一个冷厉的声音,道:“停下来……” 容哥儿连经凶险、大敌,人已变得极为沉着,暗中一提真气,转过身子,向外看去。 只见一个全身黑衣,面目肃冷的人,留着五络长须,站在石洞之外。 那人炯炯的目光,逼注容哥儿的脸上,直似要看穿容哥儿的内腑。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什么人?” 黑衣人冷肃道:“老夫该先问你的姓名。”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洞中十分狭窄,他如施用暗器,我就防不胜防了。” 心中念转,口中应道:“阁下想知晓我的姓名吗?” 黑衣人道:“不错。” 容哥儿道:“好!在下可以先行通报姓名,不过,阁下要向后退出三丈。” 黑衣人冷冷说道:“洞中形势我比你熟悉,你如想逃走,那是自找苦吃了。” 容哥儿道:“在下决不逃走。” 黑衣人道:“老夫也不怕你逃走。”缓步向后退去。 容哥儿缓缓行出洞口,说道:“在下姓容。” 那黑衣人身躯微微一震,道:“姓容?” 容哥儿道:“不错。阁下怎么称呼?” 那黑衣人答非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容哥儿道:“容哥儿。阁下问得这样清楚,不知是何用心?” 黑衣人神情冷肃,缓缓说道:“你母亲还活在世上吗广容哥儿怔了一怔,暗道:“这人话问得很奇怪,不知是何用心。” 口中说道:“家母是否还活在世上,和阁下何关?” 那黑衣人道:“你最好只回答老夫的问话。” 容哥儿道:“阁下若不说出一个适当的理由,在下似不必遵从阁下之意吧。”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你父亲可是叫容俊,人称快剑,又名闪电剑。” 容哥儿只觉胸前突然被人重击了一拳,长长吁一口气,道:“你是……” 黑衣人道:“你答复过老夫的问题之后,再问老大不迟。” 容哥儿沉吟了一陈,道:“家母还活在世上。” 黑衣人道:“她的左耳之后,可有一颗红色小痔?” 容哥儿点点头,道:“不错。” 黑衣人厉声喝道:“她现在何处?” 容哥儿镇静一下紧张的心情;道:“她现在何处,在下不能告诉阁下。” 黑衣人道:“为什么?? 容哥儿冷然说道:“因为,到此为止,阁下还未明白地说出身份。” 黑衣人道:“你一定要知道吗?” 容哥儿道:“不错。” 黑衣人道:“好,老夫就是快剑容俊。” 容哥儿黯然多于惊讶地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二十年前,远征北辽,剑创北辽武士高手之人,就是你吗?” 容俊道:“正是老夫!”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地下石府中四大将军……” 容俊接道:“老夫亦是其中之一。” 容哥儿道:“你也受了奇毒暗算?” 容俊摇头道:“老夫满怀激忿,处处谨慎,岂是他们鬼蛾伎俩所能伤得!” 容哥儿道:“那是说你并未中毒?” 容俊道:“不错,不过,老夫未中奇毒之事,他们并不知晓。”语声一顿,道: “老夫答应你的问题大多了……” 容哥儿道:“是的,在下也要回答者前辈的问话,关于家母。” 容俊冷笑一声,道:“她在哪里?” 容哥儿道:“也在这君山之上。” 容俊双目神光一闪,道:“带老夫去找她。” 容哥儿道:“老前辈意欲何为?” 容俊道:“我要取她之命。” 容哥儿摇摇头,道:“你怎知道一定能够杀她?” 容俊道:“老夫知她武功,就算这二十年来,她日夜苦练,也不是老夫之敌。”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老前辈知晓一天君主吗?” 容俊点点头,道:“知道,老夫也知晓那一天君主之称,只是一个捧上台的偶像,真正幕后,另有其人。” 容哥儿道:“老前辈可知那人是谁吗?” 容俊道:“这个,老夫还未查明。” 容哥儿道:“晚辈可以奉告,那人就是家母。” 容俊一怔道,“她!一个番女竟然能搅得天翻地覆。” 容哥儿道:“她有足够的才慧,也有北辽的支持……” 语声一顿,道:“想来,老前辈,已知在下是何许人了?” 容俊仰天打个哈哈,道:“你要我认你为子吗?” 容哥儿道:“父子天性,难道你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肯相认吗?” 容俊脸上肌肉独动,痛苦地说道:“你不是老夫之子。” 容哥儿心中早有成竹,尚能保持着外形的镇静,黯然叹息一声,道:“我知道,容夫人也不承认我是她的儿子。” 容俊道:“因为你本来就不是。” 容哥儿道:“但我想你一定知晓我的身世、来历,是吗?” 容俊怒声说道:“你一定要知道吗?” 容哥儿点点头破息一声,道:“我要知道,对我而言,也许比你的打击更大。” 容俊道:“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告诉你也不妨事。” 容哥儿道:“晚辈洗耳恭听。” 容俊道:“你是邓玉龙的骨血。” 容哥儿强忍心中激动痛苦,抬起头来长长吁一口气,道:“我那位生身之母呢。” 容俊冷冷说道:“也在地下石府之中。” 容哥儿道:“她把守石棺那道门户?” 容俊道:“不错,她告诉了你?” 容哥儿道:“没有告诉我,但我感受得到那慈爱的亲情,母性的光环……” 容俊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容哥儿奇道:“你笑什么?” 容俊道:“有其父、其母,其子一脉相传,果然是不错了。” 容哥儿道:“此话是何用意?” 容俊冷冷说道:“老夫说出来,太过难听,你娃儿受得了吗?” 容哥儿道:“只要老前辈说的是真实之言,晚辈自信还有听下去的修养。” 容俊冷冷说道:“好,那邓玉龙玩世不恭淫人妻女,不知多少个美满的家庭,都毁在了他手中。”语声稍顿,接道:“还有你那生身之母,也是个很坏的女人。” 容哥儿一抱拳,道:“老前辈,我希望知晓事情经过,不是听老前辈的谩骂。” 容俊道:“老夫心中满是激忿,如是不骂,如何能说出口?” 容哥儿道:“好,那你就骂吧。” 容俊道:“她既喜爱那邓玉龙,为什么又允我婚约?女人祸水,诚然不错了。” 容哥儿已然了解大部内情,怕他说下去,越来越难听急急改口,道:“老前辈?” 容俊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家母守石棺门户,也是你的杰作了?” 容俊道:“正是老夫的手段。” 容哥儿道:“邓玉龙知道吗?” 容俊道:“不知道。”容哥儿长长吁了一口气,住口不言。 容俊仰天打个哈哈,道:“你心中可是觉得,那邓玉龙如知晓她被囚于石棺之中,定然会去救她,是吗?”一顿,又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自然使人难以忍受。” 容哥儿道:“那你为什么要投入地下石府,为邓玉龙的手下?” 容俊道:“我想杀他,但我又自知武功难以是他之敌,那只有行此一途了。”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老前辈见那邓玉龙时,可是以真正面目相见?” 容俊道:“自然是以真面目相见了。” 容哥几道:“那邓玉龙才智、武功比你如何?” 容俊道:“才智、武功,都非我能及。” 容哥儿道:“他难道认不出你吗?” 容俊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也许他早已把我忘怀了。” 容哥儿缓缓说道:“不会吧!他装出不认识你,那是对你的优容。” 容俊冷冷说道:“在下从未想到过此事。” 容哥儿道:“现在你想到了。”容俊突然仰起脸来,纵声狂笑。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你笑什么?” 容俊止下大笑之声,道:“老夫想到一件大为可笑的事,我前后有过两位妻子,她们都是不平凡的人物,一个是中原道上出名的美人,一个是北辽明珠的郡主身份……” 脸上的肌肉,突然轻微地抽动,流现出他内心中,正有着强烈的激动。 容哥儿也不多问;很耐心的等着。 良久之后,才听容俊长长吁一口气,道:“到现在我还不明白,当初她们要嫁给我容某人,后来,却又一个个的叛我而去。” 容哥儿道:“我想这中间自有原因。” 容俊道:“什么原因?” 容哥儿道:“因为,她们并非真正的喜爱你……” 容俊怒道:“胡说八道,那她们为什么要嫁我为妻呢?” 容哥儿道:“老前辈如肯冷静一些,晚辈愿竭尽智能,助你找出内情。” 容俊稍一沉吟,道:“这等事,老夫本不愿和人谈起,但对你不同。” 一顿,又道:“不论你是否真是我的儿子,但名义上你姓容,如是咱们荣辱相共,我有个不贤之妻,你却有一个身犯七出之首的母亲。” 容哥儿心中暗道:“不论我的出身,是多么卑下,但我总要确实找出父母的身份才成。”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老前辈不肯认我为子,晚辈也不能勉强……” 容俊接道:“老夫明知你不是我的骨肉,为什么硬要认你?” 容哥儿道:“此事,是老前辈眼见呢?还是耳闻?” 容俊道:“你那母亲自己告诉我的。”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肯把内情但坦然然他说给容俊听,这其间,只怕是别有内情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前辈可以不要一个不忠的妻子,但晚辈不能不要生身之母……”长长吁一口气,道:“子不嫌母丑,纵然她做有什么不为人恭之事,我这身为其子的,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容俊冷冷说道:“说了半天,原来你是想从我口中套出救她的办法。” 容哥儿道:“救她,倒用不着前辈相助,我知道那地方,我自己会去救她。” 双目中神光一闪,道:“不管邓玉龙武功上有何成就,他做了多少件为民除害的事,积了多少善功,但对他的为人,我却不耻。” 容俊接道:“别忘了,他才是你的父亲啊!” 容哥儿道:“就算日后证明他确是我父亲,我一样不耻他的为人,不过……” 容俊道:“不过什么?” 容哥儿道:“对母亲,我却有着一份深深同情,邓玉龙一代情魔,母亲非有大智慧,绝无法和他抗拒,我又凭什么能要求母亲,是一位身具大智大慧的人呢。” 容俊突然吁一口气,道:“还有一件事,老夫一直未曾想到。” 容哥儿道:“什么事?” 容俊道:“你母亲太美了。”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看来爹爹似是有些回心了。” 容俊道:“这些年中,我对她折磨得很惨,但她却是逆来顺受;从未反抗,有几次,她本有机会对邓玉龙说出身份,但她却避开不言。” 容哥儿道:“为什么呢?” 容俊摇摇头,道:“那邓玉龙对一个女人的喜爱,全凭她的美貌为主,你那位母亲,大约自知我已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无法再讨那邓玉龙的欢心,所以,她不敢再见那邓玉龙了。”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你怎么老是往坏处想呢?为什么不想她是为忏悔,故愿忍受痛苦折磨呢?” 容俊冷冷说道:“世人多狡诈,女人尤甚,老夫一生之中,受过两个女人的骗,如何还能相信女人?” 容哥儿望了望天色,道:“老前辈,四大将军有三位受毒物控制,为人所用,唯独你没有中毒,你认为这是自己的才智也好,运气也好;但晚辈却有不同的感觉。” 容俊道:“有什么感觉?” 容哥儿道:“我觉得这不是一种偶然的事,它中间,该有着一份情义。” 容俊摇摇头,道:“老夫不相信!”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老前辈坚持不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语声一顿,抱拳接道:“这君山之中,即将有一场从未有过的古怪大会,会中定然会有很多古怪的事情传出,希望老前辈届时也能出席大会。” 容俊道:“那大会在在哪里?” 容哥儿道:“在君山。” 容俊道:“什么地方?” 容哥儿道:“你自己留心些,不难找到,晚辈告辞了。” 容俊一皱眉头,道:“你要到哪里去?” 容哥儿道:“找我那位可怜的母亲。” 容俊道:“哼!那样的坏女人,你还找她作甚?” 容哥儿道:“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她有生我之恩,晚辈怎能不报?” 容俊沉吟了一阵,道:“这条石道,十分危险,很多布置的机关,都已经失了控制,你要小心一些。” 容哥儿喜道:“多谢老前辈的指教。” 容俊似是已和容哥儿谈得投缘,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母亲生机很少,她整个的人,都被扣在石棺之中。”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要说了。”转身向洞中行去。 但闻容俊叫道:“站住!” 容哥儿回过头来,道:“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容俊道:“老夫赠你一物!” 容俊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柄铁钥匙道:“这是她身上枷锁的钥匙,你带着吧。”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他似是已对母亲有了谅解。” 但见容俊转身行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说道:“你要多多小心,这石洞很多地方,都已为巨石封挡,而且布置的机关,也无法再加控制,你稍有差错,就有性命的危险。”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多谢你三番两次的提醒,但我心意已决,虽有危险,那也是顾不得了。唉!就算死于石道之中,也算尽了一点孝心。” 容俊略一沉吟,道:“老夫倒有一个法子,可以使你减少一些危险。” 容哥儿喜道:“晚辈请教高见。” 容俊道:“找一个熟悉石道中路径埋伏的人,为你带路。”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这个我也知道,可是又到哪里寻找这一个人呢?” 容俊道:“那人远在渺不可期,近在你的身前。”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老前辈愿助我吗?” 容俊冷冷地说道:“是的,老夫为你带路,但你要和老夫保持五尺以上的距离。” 一侧身,越过容哥儿,向前行去。 容哥儿道:“老前辈?” 容俊回过脸来,道:“你可是怕老夫加害你吗?” 容哥儿道:“老前辈误会了……” 容俊道:“你如相信老夫,那就请随在老夫身后就是。” 也不待容哥儿回答,举步向前行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脾气古古怪怪,看来非要遵照他的吩咐才成。” 心念一转,也不多言,保持和那容俊五尺的距离,向前行去。 容俊对这地道,似是比那邓玉龙更为熟悉,每行到险恶之处,就停下来告诉容哥儿闪避之法。在容俊的指引下,两人很快地进入了地下石府。 这地下石府,虽然遭过大劫,但除了那石道损毁较大之外,石府中大部完整。 容俊对地下石府道路极熟,带着容哥儿,避开险径,直奔石棺停放之处。 两人行速极快,容哥儿正觉折转得晕头转向时,容俊突然停了下来,道:“出了这前面的门,就可见到那石棺了……”容哥儿指头看去,果见一扇门横在面前。 激动的心情,使得容哥儿失去了镇静,大步向门外闯去。 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容哥儿的右腕,道:“哼!你如这样迷迷糊糊地接近石棺,很可能被人杀死。” 容哥儿怔了一怔,神智顿然一清,道:“多谢容老前辈指教。” 容俊松开了容哥儿的右腕,道:“小心吧!那里有两具右棺。” 容哥儿道:“晚辈知道。”缓步向室外行去。 出了石门,转眼望去,只见两具石棺,并列一处。 容哥儿感觉中,景物上似乎是有了很大的改变,但容哥儿又无法说出是哪里改变。 原来,他匆匆行过,对石棺附近的景物,只是有一个大略的印象,只能感觉和过去不同,但却又无法说出和过去有何不同。 那石棺并未加盖,远远望去,也不见棺中有人。 这时,四周一片冷寂,使人有一种凄凉的恐怖。容哥儿步履沉重缓步向前行去。 接近石棺时,容哥儿心情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紧张,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道:“有人在吗?”容哥儿一连问了数声,不闻有人回应,只好举步向前行去。 他记得这石棺中各有一人,左面一具石棺中,似是装着自己生身的母亲。容哥儿缓步行近石棺,低头看去,只见棺中空无一人。 容哥儿凝注着石棺,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前辈,晚辈容哥儿,特来拜见。” 一面运目力搜寻石棺中可疑之处。 他心中已然明白,其中另有存身的地方,在棺中,必有着控制的机关。他希望能找到开启石棺的机关。但见棺中一片平整,竟是无法找出可疑之处。 突然间,一双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容哥儿的右腕。 变出突然,容哥儿毫无防备被人一把扣任了脉穴。 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觉一股寒意由背脊上升,直冲脑际,几滴冷汗落了下来。 容哥儿暗暗吸一口气,正待转过身子,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人耳中,道:“你是什么人?”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姓容。”一转目望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长发被垂的人,上半身探出石棺,看情形,似是坐在棺中,但见那长发人口齿启动,冷冷说道:“你姓容?” 容哥儿穴脉被他扣拿,无能反抗,只有以冷静应变,点点头,道:“不错,在下姓容。” 长发人道:“你也是这地下石府中人?” 容哥儿略一沉吟,摇摇头,道:“在下不是。” 长发人苍白的股上,闪掠一丝讶异之色,道:“你到此作甚?” 容可儿心中暗道:“那日我到此之时,这具石棺也曾有人出现,只不知是否是他,我已全无印象。”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晚辈到此,想求见一位老前辈。” 长发人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就是那座石棺中一位夫人。” 长发人苍白恐怖、充满着悲苦的脸上,突然挤出笑容,道:“你找容夫人?” 容哥儿道:“不错,我找容夫人,老前辈认识她吗?” 长发人道:“本来不认识,但同在这两石棺中住了很久,自然认识了。” 容哥儿心中一喜,道:“老前辈贵姓啊?” 长发人道:“在下么……唉!不提姓名也罢,提起来,实是羞于见人。” 容哥儿道:“老前辈既是不愿以姓名见告,在下也不勉强,但想请教老前辈一事,还望能够指示一二。” 长发人道:“好!你说吧!” 容哥儿望望左棺,道:“这具石棺中住的容夫人现在何处?” 长发人道:“你要见她?” 容哥儿道:“是的,晚辈冒险行入地下石室,就是希望能一见容夫人。” 长发人缓缓说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容哥儿道:“那位容夫人是在下的母亲。” 长发人道:“你是容俊的儿子?” 容哥儿暗道:“此中情形复杂,实是难以启齿。”只好点头应道:“不错。” 长发人道:“那容夫人,就是被容俊锁在这石室中啊!” 容哥儿道:“这个在下知道了,晚辈请教的是,那容夫人现在何处?” 长发人道:“这地方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容哥儿道:“是的,这石室,所有的机关,都受了很大的损害,老前辈却安然无恙,但不知那容夫人……” 长发人接道:“那次大变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容夫人。” 容哥儿似是陡然被人在前胸打了一拳般,心头突然一震。 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老前辈,可以放开晚辈的脉穴吗?” 长发人道:“自然可以。”松开了容哥儿的手腕。 容哥儿缓缓向后退了两步,道:“这石棺之中,可有门户?” 这时,容哥儿停身之地,已在那长发人手臂可及之外。 如若那长发人再想抓到容哥儿,势必要站起身子不可。 只见长发人两道森冷的目光,盯注容哥儿身上望了一阵,道:“小娃儿,你想冒险吗?” 容哥儿道:“不错,如若前辈肯见告这石棺门户开启之法,晚辈自会对老前辈有以回报。”长发人道:“你要如何报答我?” 容哥儿道:“我替老前辈开启枷锁,放你离此。” 长发人道:“你有钥匙?” 容哥儿道:“有。”缓缓从怀中取出钥匙,接道:“可是此物。” 长发人目光盯在容哥儿手中钥匙之上,神情微现激动。 片刻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很聪明。你想用怀中的钥匙,诱使老夫助你。” 容哥儿道:“江湖上太险诈了,晚辈不得不稍作准备。” 长发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刚才应该搜搜你才对。” 容哥儿道:“现在,已经晚了,老前辈只有诚心诚意地助我,才有离开这囚居石棺之望。” 长发人黯然说道:“小娃儿,容夫人已久未出现,老夫也曾呼叫于她,一直未闻她相应,只怕是凶多吉少的了。” 容哥儿道:“就算她已遭不幸,晚辈也要看到她的尸体。” 长发人道:“好,你用手按石棺右角,这石棺就可现出门户了。” 容哥儿道:“咱们全心合作,晚辈希望老前辈不要心生贪念,抢我钥匙。” 长发人淡淡一笑,道:“好!但你答允开启老夫的枷锁,想来也不会是欺骗老夫? 不论容夫人的死活,你都要力行承诺?” 容哥儿道:“不错。” 探出手去,遵照那长发人之言,伸手按在石棺右角之上。 果然,那石有之底,迅快地向一方收缩大半,露出一扇门户。 容哥儿目光到处,只见那棺底缩开的门户,一片漆黑,而且四壁光滑,不见有深入的梯阶,不禁一皱眉头,道:“这下面很深吗?” 长发人道:“一丈三四,只要是轻功稍有造诣之人,就不难上下。” 容哥儿心中忖道:“纵然这石棺之下充满着凶险,我也该下去瞧瞧。” 心念意决,暗中一提气,飞身跳入了石棺之中。那长发人说的并非谎言,那石洞只不过一丈多深,容哥儿脚落实地,那开启的棺底,突然又关了起来。 容哥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暗作戒备,一面运足目力,四下瞧瞧。 这是石棺下的一座小室,地方虽然不大,但因太过黑暗,容哥儿有过于常人的目力,也无法在很快的时间内看清楚室中的景物情形。 片刻之后,容哥儿的目光,已逐渐可适应黑暗,室中景物,依稀可辨。 目光转动,隐隐可见小室一角中,有一圈突起的黑影。 容哥儿只觉得一阵剧烈的心脏跳动,几乎失声而叫。 他镇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缓缓说道:“老前辈。” 只听那蛤伏于一角的黑影,响起了轻微的回应之声,道:“你是谁?” 声音虽然微小,但容哥儿已然辨出是女子的声音,当下应道:“晚辈姓容。” 一阵凄凉的笑声道:“你可是叫容小方吗?” 容哥儿道:“他们都叫我容哥儿。” 那女子声音应道:“哥儿是你的乳名……” 黯然叹息一声,道:“你怎会找到此地来了?” 容哥儿道:“你是容夫人?” 女子声音应道:“可以这样说吧!但那容俊早已不认识我了。” 容哥儿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女子黯然说道:“我已为世人遗弃,滔滔人间,只有一个人会来找我。” 容哥儿道:“那人是谁?” 那女子应道:“你,我生的儿子。”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不错,在下就是,母亲在上,受孩儿一拜。”言罢,拜伏于地。 但闻那女子声音,缓缓说道:“其实,你也用不着来找我。” 容哥儿接道:“孩儿觉得,还有一人,也应该来找母亲。” 容夫人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邓玉龙。” 容夫人呆了一呆,道:“邓玉龙……” 容哥儿道:“是的。” 容夫人道:“孩子,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容哥儿道:“不错,孩儿到此之前,对任何事情,都已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容夫人道:“你有这样一个母亲,心中有何感觉……”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你一定感觉到有我这样一个母亲为耻了。” 容哥儿道:“子不谈母过,母亲的错失,自有别人评论,但孩儿身为人子,自然要尽一番孝心。” 容夫人道:“什么孝心?” 容哥儿道:“我要设法救助母亲离开此地。” 容夫人长长叹息一声道:“不用了,一则我伤、病交织,只怕也无法活好久了,再者我也不愿面见世人。” 容哥儿缓缓站起身子,举步向黑影行去,一面说道:“母亲不愿面见世人,那是心中有愧了?”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该死了,这铁锁锁枷,只能锁住我的人,却无法锁住我心中一点希望。” 容哥儿道:“母亲心中的希望为何?” 容夫人道:“希望能再见你一面……那一天看到你,就本能感觉到,你是我的孩子。” 容哥儿道:“那时,母亲何以不认孩儿呢?” 容夫人道:“我怕砧污了你的声名,也怕你不肯认我这个母亲。”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天下的羞辱,都已集齐在孩儿身上了,母亲不必再为孩儿的声名担忧了。” 容夫人道:“如我死了,这事就像沉在海中的大石,再无人知晓此事了。”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容俊还活着,邓玉龙也没有死,还有孩儿,我也知晓了这件事。” 容夫人惨然说道:“孩子,那是逼为娘说出这段羞于见人的往事了?” 容哥儿道:“孩儿有多大胆子敢逼母亲,只是母亲和孩儿,都已经卷入了江湖悲惨的杀劫之中,孩儿身世,牵连着整个江湖恩怨之中,自然是不能不说了。”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要为娘把这段丑恶的往事,亲口说给你听吗?” 容哥儿道:“除了孩儿之外,母亲又能告诉何人呢?” 容夫人沉吟一阵,道:“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允为娘两个条件。” 容哥儿道:“娘有什么事,吩咐孩儿就是,怎么和孩儿也说起条件来了?” 容夫人道:“一个不齿于人间的母亲,怎敢期望她的儿子,还认她作娘呢?” 容哥儿道:“孩儿如无这一番孝心,也不会冒险来见母亲了。” 容夫人道:“唉!你听完为娘述说的往事之后,认不认母亲,任凭于你,但你勿要找人报仇。” 容哥儿道:“找谁呢?” 容夫人道:“邓玉龙和容俊。” 容哥儿道:“好!孩儿答应,母亲请说吧。” 容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为娘的昔年,在武林中稍有名气,不过,那名气并非我武功博得,而是我的美丽……” 她挣扎着坐起身子,靠在墙壁上,接道:“在我未认识容俊之前,已和那邓玉龙先行相识……” 容哥儿接道:“孩儿很不解。” 容夫人道:“什么事不解?” 容哥儿道:“母去既和邓玉龙先行相识,为什么不肯以身……” 突然觉得话说得太冒失,急急住口不言。 容夫人道:“你问为什么不肯嫁给那邓玉龙,是吗?” 容哥儿道:“是的,孩儿问得太唐突了,还望母亲不要生气。” 容夫人道:“唉!你自幼就非我带大,在我的心目中,早已不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古往今来哪有母子们谈论这些事的?” 容哥儿道:“孩儿本也不敢多问,只是……” 容夫人道:“我知道,为娘的也不愿把藏于心中的隐秘,带入九泉下,既然决定告诉你了,我就要说个明白……”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地方只有我们母子两人,就算她说得详细一些,也是没有外人听到。”心中既无反对之意,也就默然无语了。 但闻容夫人黯然接道:“那时邓玉龙已有妻室,而且他行为不端,到处留情,为娘心中对他极是痛恨。” 容哥儿心中暗道:“你对他极是痛恨,为什么又和他暗相往来呢?”但想到对方乃是母亲,忍下未问出口。 容夫人望了容哥儿一眼,缓缓接道:“那时,你爹正苦追为娘,我虽心中痛恨那邓玉龙,但对容俊,亦无好感……孩子!你可是觉得奇怪,为娘的既然对容俊并无好感,何以肯下嫁于他,是吗?” 容哥儿道:“孩儿愚笨,对此确然不解。” 容夫人道:“那容俊不知在何处弄了一些迷神的药物,暗下我饮食之中,乘我服用之后,神智晕迷未醒,把我……” 她似是觉得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不能说得太过详细,望了容哥儿一眼,改口接道: “待我药物醒来,心中愤怒异常,如能一剑把他杀死也役日后之事了。” 容哥儿感觉用不着听下去,这就是母亲值得原谅的地方。 事理上,容哥儿对母亲有着痛恨,但亲情上他又觉母亲是那样孤独可怜,他很想找出一个心理上能够原谅母亲的理由,是以,当她听到容俊施用药物,心中突然开朗了很多…… 只听容夫人接道:“但他苦苦求我,表明爱心,矢志不移,为娘的确为他说动,就下嫁了容俊。” 容哥儿望了容夫人一眼,道:“以后的事,孩儿想到了。” 容夫人摇摇头,道:“你想不到,你只不过是不愿听到母亲的罪恶罢了。为娘嫁给容俊之后,立时弃置刀剑,一个嫁了丈夫的女人,自是不便在江湖上争雄斗胜了,我立志想做一个好妻子,为娘不善烹饪,从那时起,我开始学习做菜,不足一年,我学会了一手好菜,容俊每有好友到访,为娘的必亲自下厨,做几道菜,每次都使客人夸奖不已,容家的菜看,很快在江湖上出了名。 “有一天,邓玉龙也突然降临,而且告诉容俊,因慕容府的莱看面来,容俊引以为荣,告诉了我这件事情。当时,我就有着不详的预感,因此,力劝容俊,要他吩咐厨上,备上一桌酒席,要他食用之后,尽快离开,不要他在我们的府中多停留。 “哪知容俊不解为娘之意,反而驳斥为娘说那邓玉龙名满天下,防知有多少武林高人,希望能与谋一面而不可得,他肯降尊纤贵,到我们这里求进美食,足见贤妻手艺之高,坚持要我下厨,亲手做几样美看,以待佳宾。为娘推卸不过,心想下厨做几样美看,等他食用之后,再劝容俊,下令逐客,当下依言下厨。” 容哥儿突然接道:“母亲似是早对邓玉龙存戒备,是吗?” 夫人道:“正是如此,但可怜容俊不知。” 容哥儿道:“母亲对他戒备如是森严,怎还能失足铸错?” 容夫人道:“邓玉龙有一种使女人无法抗拒的魔力,逃避他的最佳办法,就是不见他面。” 容哥儿啊一声,道:“原来如此。” 第五十一回 名为骨肉心殊递 容夫人长吁一口气,道:“为娘不愿见他之面,是以下厨之后,就爱入内宅。 “据闻邓玉龙在筵席之上,再三夸奖为娘的手艺,并要容俊遣人询我入席,以便面致谢意。可怜那糊涂的容俊,竟然真的派人进入内宅,请我入席,但却为娘坚决拒绝,他一连遣三人,都为我托病推辞。 “邓玉龙大约看出我深具戒心,反劝容俊说,既是令正有恙,过几日再见也是一样。 从那日起,一连三日,容俊没有回到内宅,起初之时,我还未在意,待到了第三日,我觉出不对,遣派丫头到前宅探听,”丫头回报说,容俊和邓玉龙避居于花厅之中,习练武功,任何人均不得入内干扰。” 容哥儿道:“难道这是邓玉龙的安排吗。” 容夫人道:“不错,我一得丫头回报,就猜到了邓玉龙的用心,唉!那玉龙确实也付出一番心血。” 容哥儿道:“什么心血?” 容夫人道:“容俊日后在北辽能够搏杀一十二个北辽勇士,那次花厅习剑,实是主要原因,邓玉龙就传了他十二招剑法,使他武功在数日间,挤上武林第一流顶尖高手。”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那是说邓玉龙早存了不良之心……” 突然想到邓玉龙乃是自己的生身之父,赶忙住口不言。 容夫人缓缓点头,道:“是的,容俊沉醉在邓玉龙传授剑招之中,半月未到后宅一步,为娘心中惦念,忍不住往花厅探视。哪知容俊竟然闭门不见,隔窗告诉为娘,他习练剑术,不能分心,要我转回后宅,等他练好剑术之后,再和我相见…… “当时未见到他,但为娘回到内宅时,邓玉龙却已在为娘闺房之中,他轻功高强,神出鬼没,青天白日,竟然无法瞧到他混入了内宅。为娘见他之后,心中怒火甚炽,随手抓过一枚金铰,刺了过去,以他武功而言,就算十个我,围攻于他,也不是他敌手,但我那一铰,却刺伤了他。” 容哥儿不自禁地问道:“伤在何处了?” 容夫人道:“脸上,在他左颊上,割了一道三寸长短的伤口,鲜血顺着他面颊滴下,滴湿了前胸衣服。 “我见他受伤甚重,心中没了主意,呆呆地站在那里……” 容哥儿道:“邓玉龙没有反击吗?” 容夫人道:“没有,那一铰好像刺在了别人身上,和他完全无关一般,他站在原地,动也未动一下,两道目光一直盯着为娘,那目光,不是忿恨,也不是仇恨,而是,一种动人怜惜的情意。” 她望了容哥儿一眼,接道:“我看他流血不止,心中大为不忍,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擦拭他脸上的鲜血。哪知他一伸手抓住我的右腕,望着我说,我心中对他仍有爱意,这一铰本可刺瞎他的眼睛,但他动也未动过一下,我却故意一侧,那是手下留情了,“他这般一说,为娘细想当时之情,确也如此。但我仍然挣脱了右手,替他包扎好伤势,要他离开此地,但他却推说伤势严重,无法行动,就留在了为娘的房中。这就样、他在我房内养伤三日,铸下大错后,飘然而去,为娘越想越觉愧对容俊,留下一封书信出走。 “我离家之后,本想寻死,幸好,遇上了昔年一个同门师姊,她把我留在家中,百般慰劝,她为了不让我有寻死的机会,寸步不离为娘。那两个月中,我心已死,生活平静得有如枯井死水,料不到这时,我却觉出了身怀有孕,唉!我和那容俊成婚年余,渴望着有一个孩子,但却未能如愿!想不到,邓玉龙留我房中三日,竟然造成我有孕在身。 唉!为娘不得不相信天命了。” 容哥儿黯然说道:“母亲那时所受非人之苦,都是为了孩儿。” 容夫人道:“母子天性,何足为怪,我虽然被囚于斯,受尽了折磨苦难,但我心中却是毫无痛苦之感。” 容哥儿道:“为什么?” 容夫人道:“一个人做错了事,自然要有报应,我这样自然也是应受的报应了。” 容哥儿道:“孩儿又怎会回到容府中去?” 容夫人道:“为娘的生你之后,左思右想,觉得我可以养你长大,但我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没有姓名。因此,在你两岁之后,我把你送回容府,那时,容俊已然远征北辽,仗凭邓玉龙传他的十二剑,大露锋芒,一口气击毙了北辽十二位勇士,一举间成了武林中风云人物,但他也从北辽带回了一位美女,我把你送回容府时,同时留下了一封信,要容俊照顾你。 “送你回容府之后,为娘的仍不放心,在容府附近住了一个月,确知已收养了你而且你那位新的母亲,待你也不错,为娘的才放心离去。” 容哥儿道:“母亲是否知道,目下江湖造成如此大劫,全是我那位养母所为?” 容夫人道:“听说,那位新的容夫人,不但貌美如花,而且待人和蔼,想不到她竟心怀奸谋,造成江湖目下的大劫惨情,为娘的委实也要负些责任。我如不背弃容俊而走,他也许不会带一个番女回来,所以,容俊投入地下石府后,追捕为娘,把我锁此石室,为娘心中毫无半点怨恨。” 容哥儿长长呼一口气,道:“我的身世孩儿已大部了解,为了使江湖大为明朗,孩儿不想再隐瞒自己的身世。” 容夫人吃了一惊,道:“怎么!你要把此事公诸于天下吗?” 容哥儿道:“我那养母,已然被擒,她愿说明全部内情,不过,一定要少林、武当两派掌门,把天下英雄会聚一堂,然后,她才肯说明全部内情,孩儿想来,集会之中,我那养母必然有惊人之论。” 容夫人道:“什么惊人之论?” 容哥儿道:“唉!不论孩儿的养母,心机多深,智谋多高,她也无法造成如此形势、这其间有着无数的中原武林高手协助她。” 容夫人缓缓说道:“那些武林高手,又为什么甘心协助她呢?” 容哥儿道:“人生之中,最难勘破两件事,一件是生死之关,一件是美色迷惑,她就利用这两件大事,控制了整个武林。” 容夫人道:“唉!地下石府中,也为她所用了吗?” 容哥儿道:“何止为其所用,而且是我那位养母的主要力量,四大将军,各有用心,除了容俊之外,全都为毒物所困,摆不脱生死之关,只有为人效命了。”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在这场集会之中,我想我那位养母,必然揭穿很多武林中的隐秘,唉!这样也好,可以使混乱的武林,比较澄清一些,那些平日里自鸣清高的伪君子,自然也将在这一场大会中,暴露出其邪恶的本性。” 容夫人道:“那将毁了很多人。” 容哥儿道:“这是武林中一场大罪恶的揭发,相比之下,母亲罪后自惩,甘受痛苦的折磨,比他们清高多了……” 容夫人道:“孩子,可是你……” 容哥儿道:“我不在乎,容俊不认我,邓玉龙不养我,但我并未做一件坏事,不论他对我的看法如何,我总觉得比那些假道以行恶,外貌伪善的人强得多了。” 容夫人道:“为娘这一代犯的错,却把这痛苦,加诸在你的身上。” 容哥儿道:“孩儿并不觉得,也许我若……” 容夫人突然接道:“有人来了,小心戒备。”容哥儿一吸气,背贴墙壁而站,蓄劲于掌。只见石棺一开,一道火光,疾沉而入。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来人一张怪脸,难看无比,手执灯火,白须飘拂,正是那地下石府主人邓玉龙。 邓玉龙扬扬手中灯光,一照容哥儿,道:“孩子,你也来了?” 容哥儿长叹一声,道:“我该怎样称呼你?” 邓玉龙道:“随便叫吧。”缓缓举步向前行去。 只见明亮的灯光,照射在容夫人的脸上,她脸色苍白,见不到一点血色。 邓玉龙神情凄枪,缓缓道:“刚刚我碰到容俊,他才告诉我这件事情。” 容夫人缓缓说道:“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被囚于此十余年了。” 邓玉龙叹息一声道:“我一生充满着罪恶,因此,我自毁容貌,隐于此不见天日之处。罗致了四个充满正义感的侠士,执行我行善不为人知的计划。” 容夫人道:“但你失败了。” 邓玉龙叹声道:“因为我容纳了一个容俊,也因为他,暴露了我的存身之地,引来那位容夫人暗中施毒,控制了我整个地下石府,我虽然没有中毒,但却为他们所欺骗,等我觉出情势不对,为时已晚……” 容夫人道:“目下江湖,正面临空前的浩劫,你难道就坐视不管?” 邓玉龙道:“唉!我会尽力,死而后己。” 容哥儿接道:“我那位养母,已答应少林掌门人,要他召集天下英雄,她要在群雄面前,TABB造成江湖大乱的内情。” 邓玉龙点点头,道:“那很好。” 容哥儿道:“但这场大会中,有很多声誉清高的武林高手,都要暴露原形。” 邓玉龙沉声说道:“我邓玉龙身犯一戒,不论我做多少好事,都不能弥补,有很多人,却做尽卑下无耻的事,反落得一身清名,这番江湖大劫,如能挽救,那无疑替武林做了一次清洗工作,虽然伤了不少武林元气,焉知非福呢?” 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接道:“孩子,容俊说,已把钥匙交给了你。 容哥儿道:“是的。” 邓玉龙道:“打开你母亲身上枷锁。” 容哥儿取出钥匙,缓步行到容夫人身侧,开启了加在容夫人琵琶骨上的两个坚牢铁锁。那伤口因时日过久,早已变得干枯。 容夫人理一下头上乱发,缓缓说道:“你们父子相见,为娘唯一的一桩心事已了,这人间已无我留恋的事了。” 容哥儿道:“听母亲之言,似乎是不想活了?” 容夫人黯然说道:“我纵然能活下去,还有什么味道,倒不如死了的好。” 邓五龙道:“你可是感觉到红颜老去之苦?” 容夫人摇摇头道:“我觉得活在世上,已然别无他用,回首前尘,尽属恨事,岂不是生不如死了?” 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都是在下之过,希望此后余生能对你有所补偿。”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往事已矣,还谈什么补偿?”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母亲觉着自己身犯大错,羞于见人?” 容夫人沉吟了一阵,道:“有些道理,不过,也并非全然如此。” 容哥儿道:“孩儿有数语回报母亲,但不知是否同意?” 容夫人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母亲就算要死,也请参预过这场大会再死不迟。” 邓玉龙接道:“我也要在这场大会之上,但供罪状,说出我一生的恶迹。” 容夫人道:“不行,你要保留下我们的事……”望了容哥儿一眼,接道:“你我造下之孽,死而何憾,但孩子何辜,让他如何见人?” 容哥儿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母亲,不用为孩儿担心,我一点也不怕。” 伸手扶起了容夫人道:“咱们走吧!” 容夫人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孩子,他是你爹,难道你就不叫他一声吗?”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举步行近邓玉龙屈下膝道:“见过父亲。” 邓玉龙伸出手去,扶起了容哥儿道:“孩子,为父很惭愧。” 容哥儿道:“父亲如肯尽心挽救这场江湖大劫,也可稍补昔年遗下的错误。” 邓玉龙点点头,道:“我会尽力。” 容哥儿道:“希望爹爹能够全力施为。” 邓玉龙道:“好!你扶你母亲,先离此地,这一生中我对两个人负咎最深,一个是你母亲,一个就是俞若仙,如是她陷身地下石府,我必得找出她的生死才行。” 容哥儿不再理会邓玉龙,回头对母亲说道:“娘,咱们走!” 容夫人也感觉到,容哥儿心中,对那邓玉龙有着很深的成见,一时之间,只怕是无法化解开去,点头说道:“咱们走吧!” 邓玉龙按动机关,石棺现出门户。 容哥儿抱住母亲,一提气,纵身向上飞跃而去。邓玉龙右掌探出,轻轻在容哥儿身上一推,容哥儿借此一股掌力相助,轻易跃出石棺。 只见一只苍白的手掌,突然从另一座石棺内飞了过来,抓向容哥儿。 容哥儿担心母亲,左手一探,拍出一掌。噗的一声,双掌接实,容哥儿借势飘出数尺,放下母亲。转眼望去,只见那长发人坐在石棺之中,目光如炬,盯注在容哥儿脸上。 容哥儿道:“阁下陡然出手,是何用心?”缓步向石棺逼去。 容夫人高声说道:“不要伤他。” 那长发人目光转到容夫人的脸上,冷冷说道:“你要走了?” 容夫人道:“是的,这些年来,承你照顾,我心中很感激。” 长发人冷笑道:“感激有什么用?为什么不让你的儿子,把我也救出去?” 容夫人道:“此人生性恶毒,嗜杀如命,如若放他离开此地,他满怀怨毒,必然将造出一番杀劫。” 但闻那长发人冷冷笑道:“容夫人,你在此地数年,在下待你如何?” 容夫人道:“待我不错。” 长发人道:“你为什么不肯救我离此?” 容夫人道:“因为你不能。” 长发人缓缓说道:“在下被囚于此十余年,早已经变得没有了火气,你如放我离此,我感恩图报,永远听从夫人之命。” 容夫人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对你实在无法相信。” 容哥儿缓缓道:“暂时委屈阁下,待江湖大局澄清后,在下再行设法救阁下。” 长发人怒道:“在下活了这把年纪,还会受人欺骗不成。” 容哥儿一皱眉头,暗道:“看他脾气如此火爆,凡怕母亲讲的不错了。”心念一转,决心不再救他,当下缓缓说道:“我娘既然说你不好,我也看你不像好人,但在下既然答应了,决然不会失约。不过,我等到武林平静之后,再来救你。” 长发人怒声喝道:“你如丢下我在此,老夫一旦离此之后,必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容哥儿抱起母亲,大步向外行去,不再理会那长发人恶毒的叫嚣。 过一道石门,只见容俊严肃地挡住了去路。 容哥儿微微一怔,道:“老前辈。” 容俊望了容哥儿背上之人一眼,道:“你背的是什么人?” 容哥儿道:“我的母亲。” 容夫人接道:“是我,蔡玉莲,你想不到我还会活着离此吧?” 容俊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逼注在容夫人的脸上,上下打量,但却一语不发。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他前嫌未消,心中怨恨犹存,倒是不能不小心了。” 心中念转暗中运气戒备。 只听容俊长长叹息一声,道:“你已经看不出一点昔年的形象了。” 蔡玉莲苦笑一下,道:“变得很丑了,是么?唉!我早日如能有此刻之丑,也不会造下背夫弃子的大错了。” 容俊皱皱眉头,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脑上,道:“你要带她往何处?” 容哥儿道:“我要带她去参加英雄大会。” 容俊怔了一怔,道:“参加英雄大会?” 容哥儿道:“不错,但这场大会,并非论武定名,而是由继母说明她毒害武林同道的经过。老前辈也是重要的当事人,希望能够参与其事。” 容俊沉吟了一阵,道:“老夫可以参与,不过,你娘不能!” 容哥儿道:“为什么?” 容俊道:“此事已与老夫颜面有关,老夫不愿当众出丑……” 目光一掠蔡玉莲,道:“难道你真愿参与这场群雄聚会,当众出丑?” 容哥儿冷冷说道:“老前辈,有一个人满身罪孽,但他却要亲自参与那场英雄大会,当众认错……” 容俊接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邓玉龙。” 容俊皱皱眉头,道:“这个,这个……这个是他的事,但老夫决不能同意让你母亲参与。” 容哥儿道:“老前辈可是觉着这件事很隐秘,是吗?” 容俊道:“虽然很多人知晓,但此等事还要三人六目的对证不成?”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我想在那场大会之中,定然会揭发出武林中甚多罪恶,也许更为惊人的事,老前辈事已如此,也不用隐讳往事了。” 容俊怒道:“老夫决不同意此事!” 容哥儿道:“有一件事,晚辈希望老前辈心中明白。” 容俊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晚辈背的是自己母亲,她早已和老前辈无关了。” 容俊怔了一怔,道:“就法理而言,我已休她出门,毕竟,天下英雄都还知晓蔡玉莲是我容俊的妻子啊。”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看来,我们是很难谈通了?” 容俊双目神光一闪,道:“你可是想和老夫动手吗?” 容哥儿道:“如是别无选择,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容俊怒道:“好!我让你三招再杀你,叫你死而无怨。” 容哥儿缓缓说道:“不用让了,老前辈厉害的招术,尽管施尽,晚辈要速战速决。” 口中说话,人却已把容夫人放下。” 蔡玉莲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你不能伤他。” 容哥儿点头,道:“母亲放心。” 回身行近容俊,接道:“老前辈请出手吧,拳、掌、兵刃,听凭尊便。”容俊怔了一怔,道:“如是老夫在动手之时胜了你,你要允老夫一事!” 容哥儿道:“好!你说吧。” 容俊道:“不许带你母亲会见天下英雄,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安身,你如要尽孝心,就该带她找一处深山大泽,人迹罕至之处,让她颐养天年。” 容哥儿道:“晚辈答允,但不幸晚辈未败,老前辈又将如何?” 容俊道:“那就随你所欲,老夫不再管你了。” 容哥儿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老前辈请出手吧。” 容俊一提右手,疾快的拍出一掌,击向容哥儿的前胸。 容哥儿闪身避开道:“咱们定个限制,如何?” 容俊双掌齐出,连攻两招,道:“什么限制?” 容哥儿道:“在下不愿和老前辈拼出伤亡,定以五十招为限,如是五十招内,老前辈不能击伤晚辈,或是迫令晚辈服输,那就算老前辈输了。” 容俊道:“五十招大少了,以百招为准。”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好!就依老前辈订下的约言,希望老前辈能够遵守。” 容俊不再答话,双掌连环击出,一招快过一招,攻势凌厉至极。 容哥儿连避开十二招,没有还手,但容俊攻势越来越是快速,逼得容哥儿险象环生,只好挥掌还击。 容俊一心想阻止蔡玉莲和天下英雄相见,全力施为,迫得容哥儿亦不得不全力还击,但见掌影流动,拳风盈耳,竟然以性命拼搏。 突然间,容哥儿向后退避五尺道:“够了,打够了一百招。” 容俊双目盯注容哥儿的脸上道:“如是咱们再打下去,是何结果?” 容哥儿道:“晚辈不想推论,反正,我们打够了上一百招,已符合我们订下的约言,老前辈想来不会食言?” 容俊缓缓抽出背上长剑,道:“我们已比过拳掌,应该再比一百招剑法。”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老前辈说过了,咱们只比试一百招拳掌,如今百招打完,老前辈又要比试剑法,如是百招剑法中咱们还未分出胜败呢?” 容俊道:“如果百招剑法中,我们还无法分出胜败,那就放你们离去,在下不再阻拦。” 容哥儿摇摇头,道:“老前辈能够食言一次,就能食言第二次。” 容俊怒道:“你敢污辱老夫……”刷的二剑,刺了过去。 容哥儿纵身避开,道:“老前辈,你要多想一想……” 容俊严厉喝道:“老夫不再想了,我已对你破例优容。”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是一招紧过一招,攻势猛烈异常。 容哥儿连连退避,躲开了十剑猛攻,始终未拔剑还击。 蔡玉莲挣扎而起,尖声叫道:“容俊,请住手听我一言。” 容俊收住长剑,冷冷说道:“你要说什么?” 蔡玉莲道:“你不用把一股怨恨之气发泄在孩子身上……” 容俊道:“那是说你替他出面了。” 蔡玉莲道:“我被囚居在那石棺中,过了几十年,牛筋穿骨,双腿早已残废,无能再和你动手了。” 容俊道:“你既然不能和人动手,那就无法替人出头,只有从旁观战了。” 蔡玉莲道:“你囚我几十年,折磨得我不像人样,我心中并不恨你,现在,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容俊仰起头来,缓缓说道:“在下倒有一个办法,不知你是否答应?” 蔡玉莲道:“什么办法?” 容俊道:“你如肯自绝一死,在下就可以放他离开。” 容哥儿只觉一股怒火,从心中直冒上来,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怒声接道:“老前辈定要比剑,晚辈只有奉陪了。” 容俊冷冷说道:“好!如是你能在剑法上胜了我,老夫不放你也是不成了。”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连续地刺向容哥儿。 容哥儿这次不再避让,回手还击。两人剑来剑往,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容俊求胜心功,攻势甚锐,寒芒闪闪,尽指向容哥儿必救要害。 蔡玉莲虽然是受尽折磨,但她的武功并非完全失去,眼看容哥儿处境危恶,心中大为担心,忖道:“这容俊不但对我的记恨甚深,只怕对容哥儿也有着很深的恨意,借比剑之名,先杀容哥儿,让我尝尝失字之痛,然后,再取我之命了。但我如自绝一死,或可使他改了伤害容哥儿的用心。”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容俊,你听我几句话,再行动手如何?” 容俊手中剑势不但未停下,反而攻势更见凌厉,口中却应道:“什么事?” 蔡玉莲道:“我如照你的话,自绝而死,你一定放过容哥儿了?” 容俊道:“那是自然。” 但闻容哥儿大声喝道:“母亲不用求人?孩儿胜给母亲瞧瞧。”喝声中剑法大变,反守为攻,但闻一阵叮叮哆哆的兵刃交击之声,容哥儿全力反击过来。 刹那间,强弱易势,容哥儿由劣势,反为优势。 蔡玉莲眼看容俊剑势已为容哥儿剑势压倒,心中又怕容哥儿伤了容俊,想道:“我背弃了他:难免他心中存恨。”正待喝住容哥儿,不要伤容俊,突闻容俊冷哼一声,弃剑而退。凝目望去,只见容俊右臂上鲜血透出,湿了半个衣袖,滴在地上。 容哥儿还剑入鞘,一抱拳,道:“老前辈,承让了。” 容俊面色铁青,一语不发,缓缓拾起长剑,转身向外行去。 但闻一个清冷的声音喝道:“容俊,你回来。” 容哥儿转目望去,只见邓玉龙站在蔡玉莲身后五尺左右处;不知他何时到来。 容俊的凶狠气势立时消失,缓缓行了回来。 蔡玉莲回顾了邓玉龙一眼,道:“你要杀他?” 邓玉龙道:“我若有杀他之心,他怎的还会活到现在?” 蔡玉莲道:“咱们都对不起他,所以他折磨我十余年,我心中一点不恨他。” 邓玉龙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因此,在四大将军之中,我对他特别优容。” 容哥儿欠身对蔡玉莲一礼,道:“娘!咱们走吧。” 蔡玉莲又望了邓玉龙一眼,道:“希望你心口如一,不要难为他。” 邓玉龙道:“你放心去吧。” 容俊垂首站在邓玉龙的身前,不敢交接一言,目睹容哥儿背着蔡玉莲大步而出。 邓玉龙目睹两人去远之后,冷冷说道:“容俊,你已经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难道心中还不满足吗?” 容俊缓缓说道:“我不愿这段丑事,重新沸扬于江湖之上。” 邓玉龙道:“所以,你想暗算他们母子。” 容俊抬起头来,似想答辩,但一和邓玉龙那炯炯的眼神相触,立时又收了回去。 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我犯了很多错,但我从不逃避,可是你不同,你娶了一个番女回来,造成了武林大劫,但你似乎是毫不动容。” 容俊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邓玉龙冷然接道:“你早已知晓内情,但却始终不肯说出,把自己的痛苦,转嫁于天下武林同道身上。” 容俊缓缓说道:“天下武林同道,笑我容俊,我也让他们见识一下武林中究竟有几个正人君子。” 邓玉龙道:“你现在如愿以偿了?” 重重叹息一声,道:“容俊,你有没有勇气面对天下英雄?” 容俊道:“为何没有?” 邓玉龙道:“好!我邓玉龙占了你的妻子,天下英雄,都骂我邓玉龙,决不会骂你容俊,我邓玉龙都不怕,你容俊又怕什么呢?” 容俊沉吟了良久,“不行,我不能参与此会。” 邓玉龙道:“为什么?” 容俊道:“因为,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前承认妻子为人所占。” 邓玉龙道:“其实,天下武林有谁不知此事,你承认不承认,又有何要紧?” 容俊道:“他们背我之面,谈论此事,未入我之耳,那也罢了,如若他们当我之面,谈论此事,那就非在下所能忍受了。” 邓玉龙道:“你意下如何呢?” 容俊道:“在下准备离开此处,从此不问江湖中事,避世深山,终老大泽。” 邓玉龙道:“这话当真吗?” 容俊道:“字字出自肺腑。”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摇头说道:“现在太晚了。” 容俊道:“为什么?” 邓玉龙道:“你要早有此心,也许武林中不会有这番大劫,此时此情,你已是这番大劫中的关键人物,必得要亲临现场,因为,只有你才能出那位容夫人,是真是假。” 容俊抬头望了邓玉龙一眼,道:“如是在下不去呢?” 邓玉龙道:“非去不可,阁下如是真不愿去,在下只好勉强了。” 容俊对那邓玉龙,心中似有很深的畏惧。当下点头说道:“好吧,你如此坚持,在下只好从命。” 邓玉龙道:“但我还有事,必须在这地下石府中停留一些时间。” 容俊道:“在下呢?” 邓玉龙道:“我点你双腿穴道,留下你双臂自卫,等我办完事情。再带你离此。” 容俊心中暗道:“他点了我的穴道,离去之后,难道我不会运气自解穴道之后,再行离此吗?”心中主意暗定,坦然说道:“好吧!阁下尽管出手。” 邓玉龙伸手点了容俊双腿穴道后,道:“我这点穴手法极为特殊。你如想运气自解穴道,那是自找苦吃。留此等我,多则一个时辰少则顿饭工夫,必会赶来救你。” 容俊怔了一怔,“原来你想得比我周到。” 邓玉龙道:“不错,以你武功而言,你早已有自行解穴之能,我如连这一点也想不到那未免大笨了。”也不待容俊答话,急急转身而去。 容俊对那邓玉龙,本有着三分敬畏,看他大步而去,也不敢出口呼叫。 直待邓玉龙身影完全消失,容俊才试行站起身子。 如是邓玉龙果如所言,至少要花一顿饭工夫以上,他实有着足够的逃走时间。 但只觉两条腿,突然间不听使唤,竟是寸步难移。 容俊心中大为震骇,这点穴手法,果是与众不同,只好又缓缓坐了下去。 但他仍不死心,盘坐调息,运气冲穴,只觉那真气,行到膝上便阻塞不通,似是两条腿已然完全地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这时,容俊已确知失去了逃走的希望,只好依照邓玉龙的吩咐,静坐等待。 邓玉龙足足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冷冷望了容俊一眼道:“你杀害了很多人。” 容俊呆了一呆道:“他们都是可杀的人。” 邓玉龙眉宇间杀机浮动缓缓说道:“但有很多却是武林有名的侠士。”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如论你为恶之多,我此刻就该取你之命,我不杀你是因我对你内心有一份愧咎,唉!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再做十件、百件好事,也是无法弥补。”伸手解开了容俊穴道,道:“咱们走吧?”大步向雨行去。 两人行出地下石府,抬头看去,只见朝阳初升,正是个清朗的早晨。 邓玉龙回顾了容俊一眼,道:“容俊,我希望你有一点丈夫气概。” 容俊长吁一口气道:“在下一路寻思,觉着事已至此,不用再顾什么颜面了。” 邓玉龙道:“那很好,你能想通其中道理,对解决这一场武林纷参,必然有极大的帮助。” 大步行到一座山峰之上,四顾一眼,只见百丈外一片盆地中,排坐着数百群豪。 邓玉龙道:“群豪聚集井然有序,显是他们已经安排好了,在群豪的对质中,难免要引起骚动、火并,咱们走快一些,或可帮一个忙。” 容俊道:“就目下情势而言,仍是那一天君主实力强大,如是双方动起手来,少林、武当的胜算不大。” 邓玉龙道:“阁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那番女夫人,虽然统治看强大的实力,但目下她的神秘已经揭穿,群豪在内心之中,已不再对她存有敬意、畏惧。” 容俊道:“但她仍有使之生、使之死的力量。” 邓玉龙道:“你把她也估算得太善良了。”容俊道:“此言何意?” 邓玉龙道:“她算计精密,在举行这次求生大会之后,用完所有的解药,凡是依附于她的人,在她统治了武林之后,一个个毒发而死,她的用心,并非要夺取中原武林盟主之位,而是要我整个武林的力量,从此瓦解冰消。” 容俊道:“原来如此。” 谈话之间,已然行近群豪云集的盆地。 场中布设十分简陋,但人物却都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容俊目光转动,只见那围集于广场的人物,不下数百,大都是身中奇毒的武林高手。这些人都已断去解药甚久,毒物的折磨,已使他们失去了生命的神采。一个个面色铁青,坐在那里,有如泥塑木刻。 昔年,这些都是生龙活虎一般的人物,如今都变成这等模样,容俊也不禁看得蹈然神伤。 广场中间,摆了十余张竹蔼,和两张木桌,都为粗制之物。显然,这些桌椅,都是临时从渔家惜来。少林方丈慈云大师,端坐在一张大持之上,微闭双目。在他身后,并立着四个五旬以上的少林僧侣。邓玉龙目光一转,只觉四僧中,倒有两个认识,都是少林长老中第一流的人物。不过,邓玉龙容貌已变,不复昔年俊美人物。是以,那些僧侣,并未认出来人是大名鼎鼎的邓玉龙。除了少林慈云大师之外,武当掌门人、容夫人、容哥儿等,都还未到。 邓玉龙回顾了容俊一眼道:“目下这千百武林高手,此刻都已为药毒折磨得不成人样,那番女的手段,也未免太恶毒了。” 容俊目睹惨状,亦不禁为之缀然,叹息道:“这些人都是她手下的人。” 邓玉龙道:“你认识他们?” 容俊道:“我知道,他们都是被囚于此地的武林人物。唉!想不到,一个个都变成了这个模样。” 邓玉龙道:“你有何感觉? 容俊道:“在下亦有不胜凄凉之感。” 邓玉龙道:“对那番女,当世中,以你知她最深,希望能够助少林方丈一臂之力。” 容俊道:“要在下如可帮助?” 邓玉龙道:“说动她取出解药,解救这数百气息奄奄的武林同道。” 容俊道:“在下自当尽力。” 邓玉龙道:“希望你言行如一,我不想伤害你,但容忍也有极限,我已对阁下无法再行容忍了。” 容俊点点头,缓步行向一张竹椅坐下。邓玉龙也紧随在一张竹椅之上坐下。 慈云大师缓缓抬起头来,望了容俊一眼说道:“施主怎么称呼?” 容俊怔了一怔,还未想出回答的措词,那肃然在慈云大师身后的四僧中最左一僧,已抢先接道:“他是快剑容俊,又称闪电剑。”慈云大师啊了一声,合掌说道: “原来是容施主,老僧失敬了,昔年施主在北辽,连劈北辽勇士,为我中原武林争光不少。” 容俊苦笑一下,道:“大师夸奖了。” 慈云大师目光又转向邓玉龙的脸上,道:“施主大名可否见告?” 邓玉龙一抱拳,道:“在下邓玉龙。” 慈云大师怔了一怔,道:“邓玉龙,可是武林中称作剑神的邓玉龙?” 邓玉龙道:“正是在下。” 慈云大师双目在邓玉龙脸上打量了一阵,道:“你真是邓大侠吗?” 要知那邓玉龙俊美风流,乃是天下人人皆知,此刻,纵然年纪老迈,也不致变如此丑怪。别说他甚少在江湖走动的慈云大师不能相信,就是慈云大师身后四僧也是无法相信他是邓玉龙了。 只听慈云大师身后最右一僧,冷冷说道:“贫僧认识邓玉龙,施主若想借人之名,最好先瞧瞧自己,不要妄自尊大……” 邓玉龙微微一笑,接道:“诸位大师不信在下是邓玉龙,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不过,就算是假冒那邓玉龙,此情此景之下,似乎是无多大关系。” 最右一僧突然闪身而出,道:“贫僧倒有一法,可以测出你是否是那邓玉龙。” 邓玉龙道:“大师有何妙法?” 最右一僧冷冷说道:“你接贫僧三掌,自可分出真假。” 慈云大师摇手说道:“慈心师弟,不可出手。” 慈心大师应了声,又退回慈云身后。 邓玉龙望了慈云大师一眼,也不再多言,默默而坐。广场中又恢复了一片肃然。 又过片刻,只见容哥儿背着一个形貌枯干、头发蓬乱的女人,心中大感奇怪。忍不住问道:“容施主,这位女施主是……” 容哥儿道:“是我母亲。” 慈云大师道:“原来是令堂大人,贫僧失敬了。” 容哥儿选了一张较大的竹椅,扶母亲坐好。 慈云大师回顾了容夫人一眼,道:“女施主可是中了奇毒?” 他看容夫人形容枯干,误认是奇毒发作之后的现象,形成此残废之身。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我没有中毒。” 慈云大师啊了一声,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容施主在何处找得令堂?” 容哥儿道:“就在君山之中。” 慈云大师道:“这君山之内,还有未为一天君主奇毒所伤的人吗?” 容哥儿道:“说起来,似是一种很奇怪的因果,这君山之下有一座地下石府,石府中囚禁了很多武林高手……” 慈云大师合掌念了三声佛号,道:“有这等事?” 邓玉龙接道:“有一点,在下必需说明,那地下石府中囚禁之人。大都是武林中万恶不赦的凶残之徒。”容哥儿接道:“但也有因私害公,身蒙奇冤的武林同道。” 邓玉龙叹息一声;道:“那不是我的本意。” 容哥儿道:“我知道,但这却是事实。” 慈云大师道:“那些人呢?” 邓玉龙道:“大部分在地下石府崩毁中死亡,小部分已然为我所救。” 慈云大师道:“他们可会来此参与这次大会吗?” 邓玉龙道:“老夫未和他们提过此事,但我想他们会自动来此:“慈云大师道:“多救活一个人,就可以为武林保留一份元气。” 邓玉龙道:“大师仁慈用心,区区极是敬佩,不过,这番聚会,只怕是难如大师所愿。” 慈云大师道:“为什么?”邓玉龙道:“这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一次武林聚会、在这场大会中,要揭露出武林中真正的隐秘,使邪恶无法遁形。” 第五十二回 龙凤斗智群英会 慈云大师沉吟了一阵,道:“邓施主说的不错。” 邓玉龙冷冷说道:“大师是此番大会的主持人,希望能以慈悲心沏护仁义侠士,用霹留手段对付邪恶之徒,借这次大劫之机,使我武林同道获得清清白白。” 慈云大师正待答话,瞥见一灰衣僧人急奔而来。 只见那僧人停好身子,容哥儿才看清楚是相貌清奇的老僧。 慈云大师对来人似是极为尊敬,微一欠身,道:“师叔辛苦了。” 灰衣老僧合掌应道:“方丈言重了。” 慈云大师道:“事情如何?” 灰衣老僧道:“幸未辱命。” 慈云大师望望天色,道:“师叔请坐吧。” 灰衣老僧目光转动,缓缓由邓玉龙、容哥儿、容俊等脸上扫过。 目光转到蔡玉莲脸上时,不禁一皱眉头,缓缓在慈云大师身侧坐下。 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老禅师可是慧可大师?。” 那灰衣老人怔了怔,突然转过脸来,两目盯注在邓玉龙的脸上道:“阁下何许人,怎会认得老袖?” 邓玉龙道:“咱们本属故队只是老禅师德望渐增不屑和在下再行交往罢了。” 慧可大师脸色大变,双目盯在邓玉龙脸上瞧了一阵,道:“施主不用卖关子了,还是据实说出姓名来吧。”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大师口气,咄咄逼人,就区区所记,昔年大师对在下,一直是很客气啊!”慧可大师忽然站起身子,直向邓玉龙行了过来。 邓玉龙却仍然静坐不动,对慧可含怒来势,若无所觉。 慈云大师恐慧可大师出手,急急接道:“师叔不要出手伤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法名慈云,心地实也慈善得很。” 慧可大师冷冷说道:“这人神志清明,不似中毒的人……” 邓玉龙接道:“在下本来就没有中毒啊。” 慧可大师道:“但你来历不明,我不能再冒险,使这场大会之中,再起风波。”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只因在下面容变丑,大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慧可大师沉吟了一阵,道:“施主不用卖关子了,老袖实是想不起来?” 邓玉龙道:“贱名邓玉龙。” 慧可大师一怔,道:“邓大侠?” 邓玉龙道:“不敢当,大师还能记得贱名,在下很感荣宠。” 慧可大师道:“你没有死吗?” 邓玉龙笑道:“区区如是死了,此刻怎能还和大师谈话?” 慧可大师长长吁一口气,道:“你的脸……” 邓玉龙接道:“区区一生的罪恶,都为这张脸,只好把它毁了。” 慧可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那是邓大侠自己毁容了。其实,当今武林之中,又有几人能够毁了你邓大侠的容貌呢?” 邓玉龙道:“大师过奖了。” 慧可大师接道:“邓大侠息隐江湖二十年未曾出现,而且伪托病故,足见息隐之念十分强烈,此番复出江湖,不知为了何故?” 邓玉龙道:“武林中面临着从未有过的大劫,兄弟既然未死,岂能坐视不问?” 慧可大师淡淡一笑,道:“邓大侠准备如何插手呢?以邓大侠的才慧,想必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邓玉龙双目凝注在慧可大师的脸上,瞧了一阵,道:“看来大师对在下有些怀疑,是吗?” 慧可大师道:“邓大侠一向做事,神出鬼没,用心何在,实是叫人无法猜测。” 显然,这位慧可大师对邓玉龙仍然有着很深的成见。 邓玉龙涵养似是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对慧可大师加诸恶言毫未放在心上,仰起头来,长长吁一口气,道:“邓某人一生作为,在大师心目之中,自然是算不得什么好人;不过在下倒希望大师心中别太快自下定论,认为我邓某人又为着女人而来。” 慧可大师道:“希望你邓大侠说的都是实话。”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在下到此目的,很快就可以证明了,大师请稍忍耐片刻就是。”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这位生身之父,一生之中,不知为武林中做了多少的好事,积修了多少的善功,只因他犯了一个淫戒,使世人都对他有畏惧、厌恶之心。” 忖思之间,只见三阳道镜带着八个身佩长剑的武当第子,缓步行了过来。 紧随在三阳道长后的,正是恩养自己二十年的番女。 那番女身后,随着十余个肥瘦不等,衣着不同的人物。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丐帮帮主黄十峰也杂在其中。 显然,这些人都是武林中身份极为尊崇的人物。 奇怪的是那些人一个个都显得无精打采,精神不振。 三阳道长和八个武当弟子,表面上若尤其事,但容哥儿仔细观察之下,发现武当弟子,有着很谨慎的防备,暗中监视着敌人。 只见容夫人缓缓走了过来,进入场中。她虽在武当弟子们监视之下,但她的气度,却是毫无惊慌之情,步履从容地行入场中。 慈云大师站起身子,合掌说道:“女施主悬崖勒马,使武林血劫消止……”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大师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了,我是一败涂地,不得不尔。” 慈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缓缓坐了下去。 容夫人目光转到容俊的身上,脸上神色极是复杂,说不出是怨是恨。 容俊冷冷说道:“咱们很久不见了。” 容夫人嗯了一声,道:“很多年了,你好吗?” 容俊道:“这些年来,你把中原武林搅得天翻地覆,对你何益。”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我是功败垂成,那是怪我心地太仁慈了些。”说话之间,目光一掠容哥儿,接道:“我如能早狠得下心,把他杀死,也无今日之败了。” 容俊望了容哥儿一眼,欲言又止。 容哥儿道:“母亲手下留情,孩儿心中明白……” 容夫人道:“不要这样叫我,我已经告诉你很多次了,我不是你的母亲。” 蔡玉莲道:“犬子特蒙姊姊恩养二十年,叫你一声母亲,那也是应该的事。” 容夫人道:“你是谁?” 容哥儿道:“孩儿的生身之母。” 容夫人道:“失敬了……”打量了蔡玉莲一眼,道:“你残废了?” 蔡玉莲道:“我被口禁十余年,受尽折磨,能够保得性命,那已经是侥幸万分了。” 容夫人缓缓说道:“什么人把你囚了起来?” 蔡玉莲道:“往事已过,提它做甚?但咎由在我,是以我虽然受了很多折磨,心中是毫无怨根。” 容夫人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容俊把你囚禁起来。” 容俊突然仰脸大笑三声,道:“难道是我容俊错了吗?” 蔡玉莲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容夫人道:“久闻你美艳之名,可惜,我无缘一见。” 蔡玉莲惨笑道:“现在呢?形容可怖,人见人畏,唉!就算他不囚禁我,红颜也有老去之日……” 容夫人淡淡一笑,接道:“你感慨很多,全无一点豪气,大约是十几年囚禁的生活,使你改变了。” 蔡玉莲道:“你呢?挖空了心思,想尽了办法,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大风大浪,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幻?” 容夫人冷笑一声,道:“那要怪令郎,你的好儿子,我养了他二十年,但他却破坏了我的大事,如是我早能狠得下心,把他毒死,今日武林,岂会是这番景象?” 蔡玉莲道:“唉!目下环坐场中数百人,个个都是一方豪雄人物,如今都被你暗下毒药,他们使一个个武功消失,灵智遭闭,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难道你一点就不动恻隐之心吗?” 容夫人道:“那是他们心存贪念,自食其果,与我何干?” 慈云大师只听得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好狠的心肠。” 容夫人冷笑一声,道:“我为你们中原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大师应该感谢我才是。” 慈云大师道:“女施主此言,叫老袖想不明白。” 容夫人道:“我把你中原武林之中伪善之士,一网打尽,如今我因一念仁慈,功败垂成,这些人也将随我的败亡,同时死去,岂不是替你们中原武林人物,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慈云大师道:“女施主话虽有理,只是这代价太大了。” 容哥儿突然插口说道:“你使用毒药,控制他们的生死,使他们不得不听你之命,纵然是忠义之士,也不得不为你效命了。” 容夫人冷笑一声道:“鱼不吞饵,怎能上钩?如若他们不生贪念,不落陷饼,怎么吞下毒药……”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还有一些在你们中原武林同道之中,极受尊敬的人物,他们武功才智,都是顶尖人物,我能有此成就得他们之助很多,等一会,他们就将陆续在此现身,我要将他们伪善面具,全部揭穿,让你们惊奇一下,同时也要说出我这些年中的使用方法,让你们增长一些见识。” 邓玉龙冷冷说道:“好狂的口气,但老夫还是很佩服你,一个小小番女,把我们中原武林同道闹得天翻地覆,实也算是一桩奇闻大事了。” 容夫人冷笑一声,道:“你是谁?” 邓玉龙道:“中原武林道上,一介武夫。” 容夫人似是不屑和他多说,目光转到慈云大师的脸上,道:“你们中原高人,我大都已见过,但却有一人未能晤面,是我一大憾事。” 慈云大师道:“什么人?” 容夫人道:“邓玉龙。” 慈云大师道:“邓玉龙吗?” 容夫人道:“不错。”目光转到容俊身上,接道:“久闻他风流蔚洒,女人见着他无不着迷,而且武功高强,智谋绝人,曾经横刀夺爱,抢去了我丈夫的前妻。” 容俊怒声喝道:“住口!” 容夫人格格一笑,道:“你凶什么?大丈夫难保妻贤,就算邓玉龙抢走了你的妻子,那也是她水性杨花。” 容哥儿一皱眉头,接道:“养母尽管就事论事,不要出口伤人。” 容夫人望了容哥儿一眼,道:“我要说,我要指出你们中原武林道上,究竟有多少伪君子。自然,我要先从我最亲近的人谈起……”目光转到容俊的脸上,道:“你不用气你那前妻,因为第二任妻子,也一样对你不起……” 容俊道:“你说什么?” 容夫人道:“我,我也一样背叛了你,虽然是我嫁你时,只是为了要利用你,感情上用不着对你专一,但名义上,我仍是你的妻子容俊大喝一声,纵身而起,直向容夫人劈了过去。 慈云大师左手一挥,身后一个僧人,迅快绝伦地冲了过去,左手一接,接下了容俊的掌势。双掌接实,容浚被震得落着实地。 三阳道长神情肃然他说道:“容大侠,希望你忍耐一二,慈云大师和贫道,都已和尊夫人有约,我们要她讲,而且我们也要听。” 容俊冷冷说道:“在下可以告辞吗?” 慈云大师摇摇头,道:“容施主最好待在这里。” 容俊是何等人物,虽然听出那慈云大师话虽客气,但语气却很坚决。 除非是容俊决心和少林、武当两派中人冲突,别无离去之法。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坐下吧!你把我带来中原,我付出一个少女的贞洁作为补偿,人家都说你把我引来,掀起这一场大功,其实物先自腐而后虫生,他们如果个个胸怀正义,凭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如何能够造成这一场大劫难呢?” 容俊虽然满怀激忿,但情势逼人,他又不得不坐回原位。 慈云大师望了容夫人一眼,道:“女施主当真很想见邓大侠吗?” 容夫人道:“不错。” 慈云大师道:“不过,那邓大侠已非昔年的风流人物了……” 容夫人道:“为什么,可是他老而悔恨少年错,改邪归正了?”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不但改邪归正,而且也赶来参加这场大会。” 容夫人道:“有这等事,不知他几时到此了?” 慈云大师道:“他已来此多时。” 容夫人若有所悟地把目光转到邓玉龙的脸上道:“邓玉龙可是阁下吗?” 邓玉龙听慈云大师已然叫明自己身份,那是不承认也不行了,只好点头道:“正是区区,夫人有何见教?” 容夫人回顾一下蔡玉莲又转向邓玉龙道:“听说你一生之中,引诱不少良家妇女,名门闺秀,到处留情,照你们中原武林道上的说道,你是犯了淫戒。” 邓玉龙道:“不错,区区一生中,造孽很多。” 慈云大师和三阳道长似是都未料到,那邓玉龙竟然坦坦然然地认了下来,都不禁为之一呆。 容夫人望了蔡玉莲一眼,道:“这位容夫人……” 邓玉龙哈哈一笑;接道:“在下铸恨甚多,那也不用一桩桩的谈了。” 容夫人突然说道:“可惜呀,可惜!” 邓玉龙道:“什么事?” 容夫人道:“据传闻你智谋绝世,剑术恿神,如是我早几年见到你,借重阁下的武功,才智,也许早已完成我的心愿,至少,不会落得今日一败涂地的局面了。” 邓玉龙道:“听夫人的口气,似是很确定在一厂定会为夫人所用了?” 容夫人道:“不错,只要心中有贼,不管是贪财、好色,或是热衷功名,都将为我所用,我一介女流,能把你们中原武林同道,搅得天翻地覆,只用了财、色、功、名四个字,使他们大都入我掌握,为我所用,如若真正谈到武功,用不着你邓大侠出手,只要一位少林高僧,就可以取我之命了。”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夫人还少说了一件事。” 容夫人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夫人还施用毒物,控制了他们生死,使他们无法不受驱使。” 容夫人笑道:“谈到用毒吗?也是你们中原人物告诉我的方法,只是我把它扩大施用而已。” 谈话之间,只见两个女婢,分带着十余高手,缓步行来。 慈云大师目光望了来人一眼,不禁合攀一叹。 原来,那两个女婶带来的十余人中,竟有两个少林高借。那两个少林僧侣虽然已脱去袈裟,改着了俗装,但他们都是少林寺出类拔翠的高手,因此慈云大师对他们极为赏识,只道两人失踪于江湖之上,却不料竟然投入一天君主的手下,为虎作胀。 那两个僧侣还认识慈云大师,突然垂下头去,不敢再看慈云大师一眼。 容夫人格格一笑,道:“大师,可是瞧出我属下中,有你们少林人物,是否?” 慈云大师道:“不错,老袖领导无力,所以有弟子背叛本门。” 容夫人缓缓说道:“大师不用感觉难过,你们中原武林门派中,大都有人投入我的手下,岂止你们少林派一门而已。” 慈云大师道:“老袖心中不解,女施主究竟用什么办法,能使他们尽为收用。” 容夫人道:“我就要说明此事,使你们明白,我如何收服你们中原武林高手。”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不外女色、名利、用毒三法而已。” 容夫人望了邓玉龙一眼,道:“话是不错,但你们武林中,不少恶毒人物,能有我这般成就的,只怕不多。” 邓玉龙道:“那是因为他们同是我中原人氏,纵然心地歹毒,也不像你这般全无忌惮地施用毒物。” 容夫人道:“说的也有道理……”举手理一下鬓旁散发、接道:“不过,我的用毒之能,并不高明,只要他们心无贪念,就不致受我毒害。 容哥儿缓缓说道:“义母的装作工夫,确也高明,孩儿和义母相处了二十年,就没有瞧出过破绽,动过疑心。” 容夫人道:“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在我大功将成之日,使我一败涂地。” 三阳道长接道:“夫人,咱们纳你之言,算是不算?” 容夫人道:“自然是算了。” 三阳道长道:“天下武林同道,大都为你的药物所毒,余下之人,不是星散天涯,就是避祸隐居,纵然由慈云师兄和贫道出面,也无法再邀多人参与此会。” 容夫人望了那盘坐在地上的群豪一眼,道:“他们也撑不下去了,如是我没有算错,今夜子时,他们将开始死亡,一批接一批,每批相隔六至十二个时辰。” 慈云大师道:“阿弥陀佛,这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大劫,还望女施主大发慈悲,以度众生。” 容夫人摇摇头,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法子帮助他们,因为,我也没有解毒药物。”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其实,这些人,都已经迷失了神智,他们都已经变得麻木,纵然是亲友、子女,只怕也无法相识,说起来,他们的死活,并无太大分别,活则一事无知,死去也并无什么可惜之处。” 慈云大师黯然叹息一声,脸上流露出无限悲苦之容。 邓玉龙道:“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施用毒物的人,从无不备解药之理,但夫人却只肯用毒,不多解药,最毒妇人心,果然不错。” 容夫人道:“我的用心不同,逆我者死,顺我者一样处死。” 三阳道长长眉扬动,目光扫掠容夫人身侧环坐的高手一眼,道:“这些人呢?” 容夫人道:“我炼制之毒,共分三种,每一种都极恶毒,凡是中毒之人,只有一途可循,那就是以毒养毒,不论他们心中是否明白,但都要服用那奇毒之药。” 三阳道长道:“瞩!那是说在夫人的属下中,无一人未受毒伤了?” 容夫人道:“正是如此,包括追随我的女婢,都将饮鸩止渴,赖以维生。” 三阳道长道:“夫人是否还存有药物。” 容夫人道:“乞药是有,不过没有解毒的药物。” 邓玉龙道:“就算这妇人有解毒药物,只怕也不会拿出来。” 容夫人道:“我虽然不是你们中原人物,但对信诺二字,自信还能遵守,我既然认败了,自然交出解毒药物……” 语声一顿;接道:“我如是还有解药,那就如你所言,还可以和你们放手一搏了。” 口中说话,右手却一探入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接道:“这玉瓶之中,就是我用以控制你们中原群豪的毒物了。” 三阳道长打开瓶塞,取出一块方绢,把药物倒在绢帕上。 凝目望去,只见那瓶中药物,共分为淡黄、浅灰、月白,三种颜色。 每一粒药丸,只不过有绿豆大小,三阳道长瞧了一阵,又小心翼翼地把药丸放入玉瓶之中合上瓶塞问道:“夫人所谓三种药物那是以颜色分辨了?” 容夫人道:“不错,毒丸不大,但效用奇佳,因为它无味,混入食物饮水之中,一粒丹丸,可使数十人中毒。” 邓玉龙道:“你把药物分成不同的颜色,却把解药分成相同的颜色,用在惑人耳目,使人无法分辨出那药物如何使用,对吗?” 容夫人道:“你猜得不错。”目光环顾,格格大笑一阵,道:“这工作,花了我十年工夫,可笑你们中原人物,在十年之中,竟然都无人发觉;那时如若有人发觉,只要一两个高手,就可轻轻易易地把我毁去了,但你们却无一人知晓。” 慈云大师、三阳道长互望了一眼,摇头一笑。 容夫人道:“我劫持了你们中原道上的三十多位名医,集于一室,竟未被发觉,这也是一桩奇闻了。” 慈云大师道:“那些人呢?现在何处?” 容夫人道:“都被我杀了。” 慈云大师道:“女施主好恶毒的手段。”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夸奖了……”目光扫掠了四周群豪一眼,接道:“三十多位医道精通的大夫,花了十年工夫,替我配制了这三种毒药,也替我研配了解药,我试验之后,证明了效用不错,就大批搜寻药物,再加配制,这又耗去了一年时光;我觉得那些药物,已经够用,就把他们全都杀光,而且毁去配方。” 三阳道长道:“中原施毒人物很多,夫人为何不找一个用毒人相助就是,却在配制药物上,花了这么多时间?” 容夫人道:“不论哪一门用毒之法,终有迹象可循:只要你们找出那用毒物的来历,就不难设法解毒,但我这做法,却使你们全无追寻痕迹,而且,中毒之后,全无解药,因为解药和毒药,混合一体,只有以毒解毒,中毒愈深,一旦药物用完,不用我动手,他们自然死亡了。” 三阳道长叹息一声,道:“你用最普通的方法,却创出最恶毒的手段。” 慈云大师道:“也造成了江湖上从未有过的悲惨劫难。” 容哥儿突然接道:“孩儿记得,养母要举行这场英雄大会,旨在揭露一些隐秘,是吗?” 容夫人道:“不错,要指出你们中原武林中那些伪君子,如何一个个为我收用……” 目光转动,环顾了四周一眼,道:“目下从我而来的人,有你们少林高手、武当弟子、丐帮帮主和其他门派中的高人。” 三阳道长凝目望去,果然,发现了那些人群之中,有两位武当长老,只不过,他们已脱下道装,换上了常人装束。 两位武当长老,大约还认识三阳道长,看他目光逼视了过来,就缓缓垂下头去。 但闻容夫人格格笑道:“在我门下之人,如论身份,尚以丐帮的帮主最高,但他的武功,却不能列入一流高手。”黄十峰面色惨白,垂首不语。 显然他的神志,仍甚清明,对容夫人之言,还能听得出来。 容夫人接道:“我能造成今日之局,也得到丐帮的助力最大。” 容哥儿想到在长安和黄十峰相遇经过,不禁心头黯然,高声说道:“黄兄,你还能记得兄弟吗?”黄十峰抬起头来,望了容哥儿一眼,惨然一笑,又垂下头去。 但闻容夫人接道:“再说你们少林和武当门下的人,都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物,应该是六根清净,但他们却是喜爱功利,贪名爱色……” 邓玉龙突然站起身子,道:“住口!” 慈云大师道:“邓大快又有何高论?” 邓玉龙道:“一个人生在世间,难免有失疏之处,如是全听这番女之言,当今之世,哪还有一个好人……” 容夫人冷冷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邓玉龙道:“这也是一桩很大的阴谋。”此言一出,听得在场之人全都为之一惊。 三阳道长目光转到邓玉龙的脸上,道:“邓大侠,贫道听不懂言中之意,邓大侠可否解说的明白一些?” 邓玉龙道:“这番女心机太深,咱们稍一疏忽,就难免上她的当,在下也是刚刚想到。” 三阳道长望了慈云大师一眼,道:“大师听得懂吗?” 慈云大师摇摇头,道:“老袖听不明白。” 邓玉龙道:“事情很明显,只要两位稍一用心,就不难想出个中情形了……” 目光环顾了四阂一眼,接道:“这些人个个毒性发作,只怕已无分辨之能,不论她说什么,他们也只有听着的份儿,她可以把所有的罪恶,都加在他们的身上。” 三阳道长道:“如若他们真有罪恶,说出来又有何妨?” 邓玉龙道:“这是不错,不过,他们既无争辩之能,那是任由人加以任何罪名了,这些不是你们九大门派中人,就是一方豪雄人物,两位听到了他们诸般罪名,又将如何处理了?” 慈云大师怔了一怔,道:“这个,贫僧倒未想到。” 邓玉龙道:“如是他们罪该处死,两位是否要把他们全部杀死呢?”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之意呢?” 邓玉龙道:“如若让他们还活在世上,两位听了他们的罪名,也是白听了,如是依罪处决,这些人都有弟子儿女,这笔帐都记在两位头上,那么难免种下二十年后江湖动乱的种子……” 容夫人接道:“不用处决;他们也将毒发而死。” 邓玉龙道:“这就是你阴谋的所在了,此事传扬于江湖之上,他们的弟子儿女,都知晓他们的师父、长者的罪名,在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掌门人主持之下死去……”目光一掠慈云大师和三阳道长接道:“以你们两大掌门之尊,大约是不会亲赴各大门派,解说此事,这仇恨,岂不结在你们两大门派身上?” 慈云大师点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 邓玉龙道:“这番女心怀匣测,希望在她死去之后,仍然在咱们中原武林道上,留下一片纷乱之局,在下也被她骗了过去,刚才想到此事……” 容夫人冷冷接道:“你不要含血喷人……” 邓玉龙缓缓说道:“我问夫人三件事,只要夫人能答得出来,而且顺理成章,在下就立刻退走。” 三阳道长道:“容夫人何不让邓大侠说说看,我等自信有分辨之能。” 容夫人略一沉吟,目光转到邓玉龙的脸上,道:“好!只限三件,如再多问,恕我不能回答了。” 邓玉龙道:“好!只要夫人能圆满回答在下三问,在下相信是非黑白,已可使人明了。” 容夫人缓缓说道:“你问吧!” 邓玉龙道:“夫人使用毒物,役使无数的武林同道为你效力,但在下相信,那位最先助你之人,决不会为药物所毒,那人是谁,现在何处?“这几句话,单刀直人,直触问题核心。 三阳道长只听得心中暗暗称道:“问得好,问得好。” 果然,几句问得那容夫人似是大感头疼,皱起眉头,沉吟了长久,才道:“他已经死了。” 邓玉龙冷笑一声;道:“就算死了,也该有个姓名才是。” 三阳道长接道:“容夫人如是不肯答复,咱们只有听从邓大侠的话了。” 容夫人目光转动,环顾了环坐身侧的群豪一眼。 邓玉龙防患未然,抢先接道:“在下虽然很久未在江湖上走动,但少林和武当门人,却是对江湖中事,十分了然,如若夫人讲的谎言,那就证明咱们的推断不错,夫人在败亡之后仍想在我们中原武林道上,埋下混乱的种子。” 容夫人略一沉吟,道:“金风门中的江伯常,不知你们是否相信?” 邓玉龙道:“果然是他,我相信夫人讲的是句实言。” 慈云大师道:“江施主极善用毒,老袖倒把他忘掉了。” 三阳道长道:“江伯常?现在何处?“ 容夫人道:“已失踪十余年,不知流落何处。但我想他死去的成份很大。” 邓玉龙摇摇头道:“江伯常诡计多端,又善用毒,而在表面上英雄豪放,实则胆小怕事,我瞧他决然不会死去。” 容夫人微微一呆,道:“你说他还活在世上?“邓玉龙道:“他会自保,不论如何,他都会设法留下自己的性命。” 容夫人道:“你知他现在何处?“ 邓玉龙道:“不知道,但我知他决不会死。” 慈云大师道:“阿弥陀佛,这么说来,只要找到那江伯常施主,就可拯救这些身中奇毒的武林同道了。” 容夫人道:“我说过,这药并非江伯常所配制,自然也不能为他们解毒了。” 邓玉龙道:“在下要问第二件事了。” 容夫人理一理鬓旁散发,道:“好!你问吧。” 邓玉龙道:“你有一个孩子?” 容夫人又是一呆,道:“你怎么知道?” 邓玉龙道:“夫人请回答在下之言,是不是确有其事?” 容夫人无可奈何地道:“不错,我有一个孩子,但那有什么错?” 邓玉龙冷肃他说道:“谁是那孩子的父亲?” 容夫人粉颊一红,但一瞬间,又恢复奇特的镇静,道:“我是已有丈夫的妇人,有孩子,自然孩子也有父亲。”容俊神情激动,似要发作,但他终于又忍了下去。 邓玉龙道:“你嫁到我中原来,早是别有用心,阴谋为重,不择手段,不论何人娶了你都是一样,你能把整个武林搅翻了天,何在乎你丈夫家破人亡,和你个人名节?” 这几句话及时而发,无疑在设法安慰容俊,使他激动的心情,稍稍缓和。 容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淡淡一笑,道:“邓玉龙,你不但武功高强,智谋也确有过人之处。” 邓玉龙道:“过奖了,如若我邓某人未隐居地下石府,岂能让你覆灭我中原武林。” 容夫人道:“我也为未能一较智略为憾。” 邓玉龙道:“夫人还没有答复在下的话。” 容夫人叹道:“好吧,告诉你就告诉你,他是江伯常的骨肉。” 容哥儿暗暗叹息一声,道:“好复杂的内情啊,金风门江伯常的骨肉,那不是江烟霞的弟弟吗?” 但闻邓玉龙冷冷说道:“他半身残废,不能行动,是吗?” 容夫人道:“你怎么知晓这多事?” 目光转到容哥儿脸上,接道:“一定是你说的了?” 容哥儿道:“不是,因为,我还不知道我有这么一位兄弟。” 邓玉龙冷然地说道:“一个人不论作何等隐秘的事,都难免为人知晓,何况生育儿女的大事?一个残废的人,不是一件微小的物品,你既然不忍心把他杀死灭迹,自然也无法把他藏起来了。”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我已领教了两问,阁下可以再问了。” 邓玉龙缓缓说道:“前面两问,夫人都回答很真实,在下希望这最后一问,夫人亦能据实回答。” 容夫人道:“你适才所问,都和我名节有关,我都能据实回答,不论你再问什么,我想,在我而论,都不会难过于上面两事。” 邓玉龙略一沉吟,道:“除了江伯常之外,在下相信夫人还有一个幕后人物,帮助你运筹帷幄,那人是谁?” 容夫人脸上闪掠一抹惊讶之色,但不过一刹那间,又恢复了镇静之容,格格一笑,道:“这话就问得奇怪了。” 邓玉龙道:“有什么奇特之处?” 容夫人道:“初期之时,我借重江伯常不少助力,但以后,我制成了奇毒,也找出了你们中原武林人物的缺点,就凭仗我本身之能,造成了今日之局。” 邓玉龙道:“别人相信你的话,可是区区不信。” 容夫人道:“为什么?” 邓玉龙道:“在下指出几点疑问,夫人如若能回答出来,在下不信也得信了?” 容夫人沉吟了片刻,道:“你说吧。” 邓玉龙道:“江伯常如何离开了你?” 容夫人脸上泛现一抹凄伤,勉作镇静笑道:“他有妻有女,为什么不离开我?” 邓玉龙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逼注在容夫人的脸上,缓缓说道:“你心怀阴谋进入中原,施毒天下英雄,但却不忍对一个残废的孩子下手,这说明了一件事…… 容夫人似是已被邓玉龙咽咽攻心言词,迫得情索意乱,眨动了两下眼睛,道:“证明了什么事?” 邓玉龙道:“证明了你对江伯常很认真,如是在下推断不错,那江伯常乃被另一人逼得离你而去。” 容夫人理一理长发,道:“你很会推想。” 邓玉龙冷然一笑,道:“你已经一败涂地,似也用不着为那人身份保密了。” 容夫人道:“告诉你,没有这件事,也没有那个人。” 邓玉龙道:“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江伯常报仇,他对你实是一片真情,还有你的孩子……” 容夫人尖声叫道:“没有的事!” 邓玉龙冷冷接道:“没有什么?” 容夫人神志已经有些失常,呆了一呆,道:“没有那么一个人。” 邓玉龙缓缓说道:“慈云大师、三阳道长,都是一派宗主,他们不愿做事太绝,留人口舌,但我邓某人做不得好人,也不想留名千古,受人颂赞,因此,在下和夫人是同一性格。” 容夫人道:“什么性格?” 邓玉龙道:“只问目的,不挥手段。” 容夫人心中一震道:“你做了什么事?” 邓玉龙道:“在下做了两件事。” 容夫人道:“哪两件事?” 邓玉龙道:“第一件,在下已遣人去夫人宿住之地寻找令郎。” 容夫人大为吃惊地接道:“你们去找一个残废的人,用心太卑下了。” 邓玉龙已抓住了那容夫人的缺点,步步进逼,当下接道:“夫人施下药物,几乎使我中原武林同道,尽遭毒劫,难道你用的手段很光明吗?” 容夫人道:“至少,他们都是成名人物,而且心有所贪。” 邓玉龙冷笑一声,道:“被你毒害之人,大部分都有子女,你可曾想到,他们的妻儿、父母,心中如何悲痛?在下不过以你对人的手段,加诸在你的身上而已。” 容夫人膀然一叹,欲言又止。 邓玉龙突然哈哈一笑,接道:“第二件事吗,在下已派人去找那江伯常。” 容夫人的才慧机智,都在邓玉龙咄咄逼人的心理攻势下逐渐崩溃,心理上似是已无法承受进一步的压力。 谈话之间,瞥见一行人鱼贯而来。邓玉龙凝目望去,只见那一行人正是被困于茅舍的五大高手。当先一人,乃是名满武林的丐帮长老无影神丐岳刚。 紧随岳刚身后的是少林寺的一瓢、一明大师,昆仑赤松子,走在第四位,武当上清道长行在最后。这五人都是武林中辈份尊高,名重一时的高手,慈云大师、三阳道长齐齐起身相迎。 一瓢大师合掌欠身,道:“老袖想不到今生还能得见掌门人。” 慈云大师道:“本座拯救无力,累得长老受苦,心中极是不安。” 一明大师笑道:“不妨事,老袖等不是好好地活着吗?” 三阳道长也欠身对上清道长道:“师叔受苦了。” 上清道长笑道:“咱们以身相试,那剧毒也未必能真地把人毒死啊!” 无影神丐岳刚目光转动,只见帮主坐在容夫人的身后,似是根本没有瞧见自己行了过来,心中愕然。但他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望了黄十峰一眼,也未多问。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夫人,瞧到了吗?这才是我们中原武林道上的精华高手,如若夫人早把他们几人收服,单凭武功,就可以征服中原武林了。” 昆仑赤松子抬头望了容夫人一眼,道:“邓兄,这位是一天君主。” 邓玉龙道:“可以说,她是主恶元凶之一。” 赤松子一皱眉头道:“邓兄可否说清楚些,此时此情似是用不着卖关子了。” 邓玉龙道:“所谓一天君主,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在某一个过程中,他们需要某一人,主持其事,那人就是一天君主了。他们量才聘用,一旦那人的利用价值消失,就被杀而弃之,但真正的主恶元凶,却躲于幕后,就算咱们能够找到那位一天君主,得而杀之,对他们却是毫无影响。” 赤松子道:“这一点贫道明白了,但你说她是主恶元凶之一,那是说还有首脑人物了?” 邓玉龙道:“不错,在下是这么想,不过,容夫人却是不肯承认。” 容夫人冷冷说道:“你邓玉龙是有身份的人,说话要有证据,不能空口白话,含血喷人,而且还非要我承认不可。”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不是区区小看夫人,你不过是在受人利用而已,正像你利用那一天君主一般,不同的是他利用你的时间,较久一些罢了。” 容夫人道:“你胡说!”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你已经控制了我们大部分中原武林高手,立于不败之地,怎的会功败垂成……” 容夫人目光一掠容哥儿道:“因为他,我如早把他杀了,就不会今日之事了。” 邓玉龙摇摇头,道:“错了,在下的看法是,你的利用价值完了,那人已不愿再利用你了……” 容夫人道:“为什么?” 这一句话,那是无疑承认了在她之后还有一个主持人物。 邓玉龙暗暗吁一口气,道:“因为,遭你所毒之人,毒性已发,他们虽然还活着,但个个都成了行尸走肉!已没有抗拒之能,他们活着,只不过比死人多口气而已,你已经没有实力,那人自然也不用把你放在心上了。” 容夫人怔了一怔,道:“这话说的也是。” 邓玉龙接道:“他要你指出为你所毒之人的罪恶,无非是想在江湖上造成乱局,同时,也打算把你除去,这是借刀杀人之计啊!”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默默不语。显然她已被邓玉龙一番言语,说的抨然心动。 邓玉龙道:“中原武林中从没有一件事像今日这般不公平,遭你历数罪恶的人,无法为自己辩护,甚至无法抗议一言,在下相信夫人指陈他们的罪恶,有很多事实,但在下也可断言有很多出于你编造的谎言,那才能耸人听闻,使他们名誉扫地。”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夫人如觉着在下说的有理,那就不应为别人所愚。” 容夫人仰起脸来,欲言又止。似是,她已为邓玉龙攻心的言词,逼得章法大乱,不知如何才好。 邓玉龙一步也不肯放松,急急接道:“夫人心中已然知道在下所言甚是,但却不愿相信,是吗?”容夫人心神已乱,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邓玉龙道:“这中间有一个原因,夫人可曾想得明白吗?” 容夫人道:“不明白。” 邓玉龙道:“因为夫人一直把我等看作敌人,所以,不肯相信我等之言。” 容夫人又不自觉地点点头。 邓玉龙接道:“目下情势,已到了紧要关头,那人利用你为他在武林中创出了一片基业,又逼走了江怕常,使你们情侣分散。” 容夫人尖声叫道:“不要再说下去了。”邓玉龙冷笑道:“就算你甘心为人所用,但阴谋已然为我揭露,难再作害人之想。”容夫人突然举起双手,蒙在脸上。 第五十三回 身赴黄泉言未尽 只听邓玉龙缓缓说道:“在下为夫人借着代筹,只有两途可循。” 容夫人情不由己地拿开蒙在脸上的双手,道:“两途可循?愿闻高见。”原来,她心神早乱,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邓玉龙道:“如若夫人对那人忠诚不变,就以身相殉,不过,你那残废的孩子,只有托他照顾了。” 容夫人摇摇头,道:“他不会照顾。” 邓玉龙道:“那人实在也太过心狠了。” 容夫人道:“还有一途如何?” 邓玉龙道:“说出那人姓名。” 容夫人道:“一点也不新奇,仍是逼我招供。” 邓玉龙道:“其实,夫人早已承认这件事了,只不过没说出那人名字罢了。” 容夫人道:“我几时承认了?” 邓玉龙笑道:“你的举动神情,无疑早已回答了在下之言。” 容夫人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只见慈云大师、三阳道长等个个神气清明,满脸坚毅自信,显然都已为邓玉龙言词所服,困惑顿消,也证实了邓玉龙说的不错,自己在他言词诱导之下,不知不觉间,已然泄漏出心中的隐秘。 但闻邓玉龙说道:“夫人大约已经相信在下之言了,你们设定的谋略,已然完全失败,退而相求,夫人应该设法自保了……” 容夫人道:“我大功未成,一败涂地,纵然你们要我活,我也活得无味的很。” 邓玉龙道:“夫人应该为你那残废的孩子想想,再说,你既然准备以死谢罪,却让利用你十余年的幕后人安然无养。” 容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不要再逼迫我,让我仔细地想想。 场申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但每人的心中,却充满着紧张,因为容夫人忖思的结果,很可能一句话使江湖间重新掀起一场风波。一种沉默的紧张,使场中人,都有窒息的感觉。 突然间,响起一声尖叫,容夫人突然从竹椅上跌了下去。 邓玉龙、容哥儿同时飞跃而起奔向容夫人。 这大出意外的变化,使场中所有的高手,都为之震动不已。邓玉龙动作快速,就在容夫人跌落身躯,还未着地时,探手一把,抓住了容夫人。 慈云大师道:“邓施主助她一口真气,让她说出遗言。” 其实,不用慈云大师吩咐,邓玉龙右手已快速伸出,拍在容夫人的“命门穴”上。 只见容夫人口齿启动,啊了一声,闭目而逝。邓玉龙缓缓放下容夫人的尸骨,仔细在容夫人身上瞧了一阵,道:“一种细小绝毒的暗器,见血封喉,没有救了。” 慈云大师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邓大侠可能找出她伤在何处吗?” 邓玉龙道:“我想不难找出来。” 慈云大师目光转动,高声说道:“各位施主、道兄,惨事演出在诸位和贫僧眼下,想必诸位都和贫僧一般的难过,希望各坐原位,任何人不可稍有移动。” 说完话,回头低声和两个灰衣和尚低言数语。两个灰衣僧人同时一合掌,欠身而退,左面一僧,突然飞身而起,跃落在一张木器之上。另一位僧侣,却退到两丈以外的地方,监视全场。生性和蔼的慈云大师,此刻也似动了怒火,双目中神光闪动,眉宇间隐现怒容。 邓玉龙仔细查过容夫人的尸骨,竟找不出伤痕所在,不禁急得汗水滚滚而下。 慈云大师低声说道:“邓大侠,可是找不出伤在何处吗?” 邓玉龙道:“是的,找不出来。” 容哥儿道:“老前辈看看她头发之中,是否有伤。” 一语惊醒梦中人,邓玉龙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 分开容夫人一头微丝看去,果见后脑勺处,肿起了一块。 邓玉龙高声说道:“在这里了,在这里了!”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能否把其中的暗器取出瞧瞧?” 邓玉龙凝聚目力望去,只见一点细小的银芒,直陷于肉中。当下说道:“是一枚很小的毒针。” 慈云大师道:“能不能取出来?” 邓玉龙点点头,暗运指力按在容夫人伤处,微一用力,用食中二指夹住银针,拔了出来。 慈云大师望了那细小的银针一眼,道:“针上有剧毒,邓大侠不可执于手中。” 邓玉龙道:“这针上之毒,如若不见血,难以发挥作用。” 口中虽这样说,右手却缓缓把毒针放下。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是否已有找出凶手的方法。” 邓玉龙道:“不难找。”缓缓扶起了容夫人的尸骨,使她仍然坐好,高声说道: “诸位请仔细地瞧过,适才容夫人的坐姿,是否和现在一般?” 四周群豪,个个凝目相注,但却无一人接言。 邓玉龙道:“诸位既然都不提出修正,大约是不会错了。” 邓玉龙神情严肃环顾四同一眼,缓缓说道:“容夫人一针致命,伤在脑后。” 一面举起手来,划了一个半圆的田圈,道:“在右面之人,决然不会行凶了。” 这一部份人,划出了慈云大师和他随带的少林弟子。 三阳道长低声说道:“邓大侠可曾仔细地瞧过伤口方位?” 邓玉龙道:“伤处肿张甚大,毒针又极微小,想从伤口方向分辨,很不容易。” 三阳道长道:“因此,贫道觉得除了容夫人正面方位之外,其他三面,都有下手的机会。” 邓玉龙道:“不过,区区在拔出毒针时,已然仔细瞧过那伤口形势,如今毒针拔出,已无法再从那伤口分辨了。” 三阳道长道:“这个,这个……” 邓玉龙道:“道长可是觉着有些为难?” 三阳道长道:“杀死容夫人的人,可能是造成这次大劫的主脑,对吗?” 邓玉龙道:“不错。” 三阳道长道:“此事体大,在未澄清全局之前,贫道很难相信任何人。” 邓玉龙道:“道长说的是,道长和在下,都可能是那凶手。”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说的不错,在未获知真凶之前,贫道不得不有一疑。” 邓玉龙道:“好在场中之人都未移动,若认为区区主持不公,还请道长主持。” 三阳道长道:“贫道主持,也未必就算公允……” 语声微微中顿,接道:“但贫道却愿尽我之能帮助邓大侠查出凶手。” 口中说话,人却缓步离位,直行到邓玉龙的身侧。 这时,邓玉龙已把取得的毒针放置在一方白绢之上。 三阳道长目注那毒针瞧了一阵,道:“邓大侠,以你邓大侠的功力,可否能用手打出这等细小的毒针?”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就算能够打出,也必将扬手作势。” 三阳道长道:“不错,因此,贫道推断,这毒针是用一种机簧打出。” 邓玉龙道:“道长之意,是要搜身?” 三阳道长道:“除了此法之外,在下实想不出还有更妙之策。” 邓玉龙欲言又止,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虽然,他不愿和三阳道长造成争执。三阳道长似是胸有成竹一般,不理会邓玉龙,高声说道:“在座诸位,已瞧到这毒针,容夫人是中针向死,那是说我们之中,有一人是凶手了。”全场肃然,无一人回答三阳道长的话。 三阳道长冷笑一声,目光一掠容夫人带入场中,环在容夫人身侧而坐的高手,道: “如是一个人没有中毒,也可以装作中毒的样子,贫道不愿被人蒙骗过去,先要搜查了。” 举手二招,两个武当弟子而至,道:“掌门人有何差遣?” 三阳道长道:“你们动手,先搜容夫人带来的人,衣袋、袖口,务必要搜查清楚,如是有人抗拒,格杀无论。” 两个武当弟子应了一声,缓步向场中行去。随后一人一抬右腕,抽出背上长剑。 容哥儿目光转动,看那两个道人,都在四十五的年纪,两边太阳穴高高突起,显然,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两人先行到一个灰衣大汉身前,冷说道:“站起来。” 那灰衣大汉抬头望了两个道人一眼,缓缓站起身子。 显然,这些人神志并未完全晕迷,只是他们受制于药物,不似平常人反应灵快。 那当先道人双手齐出,在那大汉身上很仔细地搜查起来。 另一个道人仗剑戒备,只要那灰衣大汉稍有抗拒之意,立时将以快速绝伦的手法,刺出剑势。足足搜查了盏茶工夫,除了搜出一把匕首之外,再无其他之物。 容哥儿冷眼旁观,只见那道人搜得确够仔细,凡是可能藏物之处,无不搜到。 两个道人依序搜查下去,但均未找出可疑之物。 轮到黄十峰时,三阳道长突然沉声喝道:“住手!” 两个道人急急向后退了五步,道:“掌门人有何吩咐?” 三阳道长道:“这是丐帮掌门人,你们不能失了礼数。” 两个道人座了一声,缀步行近黄十峰身前,欠身一礼,道:“得罪帮主,请站起身子。”黄十峰缓缓站了起来,高高举起双手。 容哥儿暗暗叹道:“丐帮帮主,何等身份,只因一念之差,落得这步田地。” 只见当先一个道人,缓步走向黄十峰,动手搜查。 那道人搜到黄十峰右袖之处,突然啊了一声,疾快地向后退了五步。 抬头看去,只见那道人手中高举着一支银色的针筒,那针筒长约五寸,外有按钮,内藏机簧,正是发射毒针之用。 众目膀暖之下,搜出此发射毒针之物,那是人赃并获了。 三阳道长突然向前行了三步,道:“拿给我看看。” 那道人应了一声,缓缓把针筒交到三阳道长手中。 三阳道长接过针筒,凝目瞧了一阵,摇摇头,叹息一声,转身向岳刚行去,道: “老前辈请鉴别一下针筒,是否发射毒针之物?” 岳刚神态冷静地接过针筒瞧了一眼,道:“不错,正是发射毒针之物。 三阳道长道:“这针筒乃是在贵帮帮主身上搜出。” 岳刚道:“我看到了。” 三阳道长道:“贵帮帮主身上搜出此物,那就是说贵帮帮主有杀人之嫌了? 岳刚道:“他神志已然失去了控制,自然无法作准了。” 三阳道长道:“本派和贵帮,一向相处十说融洽,不愿因此而闹出不欢之局。” 岳刚道:“道长只管秉公处理,老夫不敢多言,不过,老朽要声明一事,我并非丐帮的帮主,黄帮主身受毒害,者朽也困于奇毒,贵派上清道长,亦是受害之人,我们数年来未离君山一步,对于本帮中事,老朽隔阂已久,目下何人代掌帮主之饺,老朽亦不知晓,因此老朽无法向贵掌门保证后果如何。” 三阳道长道:“这个,倒叫贫道为难了。” 岳刚淡淡一笑,道:“老朽和道长一样感到为难。” 两人交谈之时,邓玉龙也低声问容哥儿道:“你可曾瞧得清楚,那针筒是在黄帮主身上搜出?” 容哥儿摇摇头,道:“那道士遮住了我的视线,故而未瞧明白。” 邓玉龙低声说道:“老夫觉得有些奇怪。” 容哥儿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我怀疑搜出的银筒,是别人有意栽赃。” 容哥儿低声道:“老前辈是说那三阳道长?” 邓玉龙道:“若如我们心中要对人动疑,那三阳道长当是最为可疑的人了。”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那为什么一定要栽脏丐帮帮主黄十峰的身上呢?丐帮帮主身份极高,虽然身犯大错,丐帮中弟子也不愿他死伤于别人手中。” 邓玉龙道:“就因为丐帮帮主的身份特殊,能够引起一场武林风波,才是他们的用意所在。” 容哥儿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 但闻三阳道长高声说道:“邓大侠……” 邓玉龙回头望了三阳道长一眼,道:“什么事?”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看到了?” 邓玉龙道“看到什么?” 三阳道长道:“已搜出那毒针的针筒了。” 邓玉龙道:“在何人身上搜出?” 三阳道长道:“丐帮黄帮主的身上。”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这就奇怪了。” 三阳道长脸色一变,道“奇怪什么?” 邓玉龙道:“那黄帮主身受毒伤,如何能够发射毒针?” 三阳道长道:“这个贫道如何知道?” 邓玉龙道:“所以,在下觉着,这件事大有研究的必要。”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在众目瞪胯之下,搜出毒针,难道贫道还能栽赃不成?” 邓玉龙道:“以道长在武林的身份地位,那是不会向人栽赃的。” 三阳道长道:“那还有什么研究的必要呢?” 邓玉龙道:“道长未栽脏,黄十峰也不会放出毒针,这其间自然有问题了。” 三阳道长沉吟了一阵,道:“邓大侠之意呢?” 邓玉龙道:“自然先问问黄帮主了。” 三阳道长道:“如若贫道问他,邓大侠心中难免动疑,还是邓大侠问吧。” 邓玉龙道:“道长如此推重区区,我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邓玉龙大步行到黄十峰的身前,一抱拳,道:“黄帮主。” 黄十峰站起身子,道:“阁下有何见教?” 邓玉龙心中暗道:“好啊!他的神志很清楚啊。” 心中念转,口中问道:“黄帮主身上带着那针筒,有何作用?” 黄十峰茫然之色,道:“那针筒怎样了?” 三阳道长接道:“黄帮主施放毒针,射死了容夫人,以便死无对证。” 黄十峰有些懂,又似是有些不懂,缓缓说道:“我射死了容夫人了?” 邓玉龙回顾了三阳道长一眼,道:“道长不是要在下问吗?” 三阳道长道:“好!邓大侠慢慢问吧,人赃俱在,我想他也无法抵赖。”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黄帮主有些神志不清了。”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相信吗?” 邓玉龙缓缓说道:“道长相信吗?” 三阳道长道:“贫道不信。” 邓玉龙道:“那是说道长认为黄帮主故意装作了?” 三阳道长道:“贫道确有此感。” 邓玉龙不再理会三阳道长,回目望着黄十峰,道:“黄帮主一向不用毒针一类的暗器,不知此刻为何身藏此物?”他和三阳道长同是问一件事,但语气,却大不相同。 黄十峰望了那针筒一眼,道:“我不用此物。” 邓玉龙道:“但此物却在黄帮主身上搜了出来。” 黄十峰道:“那我就不明白了。” 邓玉龙回顾了三阳道长一眼,道:“道长,在下觉着无法再问下去了。” 三阳道长道:“为什么呢?” 邓玉龙道:“区区感到黄帮主神智已然有些迷乱,无法肯定回答咱们的问话。” 三阳道长道:“但贫道的看法,却和邓大侠有些不同。” 邓玉龙道:“咱们看法相同,心中所思,亦不相同了……” 三阳道长接道:“此事本来和邓大侠无关,邓大侠管不管,都无碍大局。” 邓玉龙道:“那是说在下多管闹事了。”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如若有这般想法,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邓玉龙双目神光一闪,似想发作,但他终于又忍了下去。 三阳道长突然转过身子,行向慈云大师的身侧,道:“道兄看到经过了?” 慈云大师道:“老袖看到了。” 三阳道长道:“大师有何感觉?” 慈云大师道:“贫僧觉着此事,还得仔细研究一下。” 三阳道长一皱眉头,道:“再研究一下?” 慈云大师道:“不错,此事体大,贫僧亦不能贸然决定。”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道兄可害怕开罪丐帮中人吗?” 慈云大师道:“此固为重要原因之一,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老兄觉着黄十峰行凶的可能性不大。” 三阳道长道:“贫道不解,道兄何以日出此言?难道大师对我武当门动疑吗?” 慈云大师道:“道兄言重了,但目下武林,元气大衰,黄台之瓜,何堪再摘?对巨恶元凶,咱们固是不能放过,但在下也不愿再造任何错失,丐帮素以忠义相传,帮中弟子,因人数过众,也确然良莠不齐,但此等情形,我少林和你们武当门下,又何尝没有呢……”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如是咱们确能证明那黄十峰是主恶元凶时,老袖相信日后丐帮也不致因此事,再掀起一场江湖风波,但如若日后丐帮弟子找出证明,他们的帮主也是被害之人,岂不又要惹起一场麻烦?” 三阳道长叹道:“武林同道,一向都把贵派看作武林正义之征,想不到大师也是这般怕事。”目光盯注在慈云大师的脸上,接道:“因为丐帮实力强大,咱们就任它胡作非为了……” 慈云大师道:“道兄,这番江湖大劫,能有此之变,都已大大出乎我们的意外,老袖实不愿再有错误,因果循环,到时就后悔无及了。” 三阳道长道:“大师之意,应该如何?” 慈云大师道:“老袖之意,道兄应该继续搜查,也许还可找出一个针筒出来。” 三阳道长道:“大师说得不错。”一挥手,接道:“搜下去!” 两个武当弟子,依言继续搜查下去,但却未再找出针筒。 慈云大师看两个武当弟子,搜得十分仔细,显是已尽心力。 三阳道长道:“大师亲眼所见,很不幸未再搜出针筒。” 兹云大师道:“道兄看目前情势,应该如何?” 三阳道长突然站起身子,把手中针筒放在慈云大师身前,道:“大师悲天怜人,应该如何,大师请自行卓裁,贫道不愿再行多问了。” 慈云大师一怔,道:“道兄要到哪里去?” 三阳道长道:“贫道串门下赶回武当山去,如是大师对贫道生疑,请随时遣人上武当山去,知会贫道一声,贫道立时下山应讯。”言罢,起身向前行去。 慈云大师心中大急,道:“道兄留步!” 三阳道长停下脚步,道:“大师还有什么吩咐?” 慈云大师道:“目下事情还未解决,道兄怎能撒手而去?” 三阳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目下情势,对贫道十分不利,如若贫道再留此地,只怕要引起误会了。” 慈云大师道:“什么误会?” 三阳道长望了邓玉龙一眼,道:“第一个,邓大侠就不满意。” 慈云大师道:“就事论事,邓大侠和道长并无什么不对啊!” 三阳道长道:“大师难道没有听到那邓大侠的话吗?” 慈云大师道:“听到了。”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如若再和贫道争辩下去,只怕要闹得不欢而散了。” 慈云大师皱皱眉头,道:“这个不至于吧?” 邓玉龙大步行了过来,一抱拳,道:“道长可是和在下过不去吗?”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言重了,不过……”突然住口不言。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道长有什么话,尽管请说,在下决不会拂袖而去。”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明明看到这针筒在那黄十峰身上搜了出来,却硬是不肯承认,岂不是叫贫道为难吗?” 邓玉龙道:“道长可是认定那凶手是黄十峰吗?” 三阳道长道:“贫道并无此意。” 邓玉龙道:“这就是了,在下并未反驳道长的用心,只是觉着应该把事情查个明白出来才是。” 三阳道长道:“事实俱在,邓大侠还和在下争辩些什么?” 邓玉龙轻轻叹息’声,道:“道长之意,可是要在下同意道长的高见?”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如不同意,还望能够提出使贫道心服口服的高见。” 邓玉龙道:“好!在下请教道长,那黄帮主的神志如何?”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的看法呢?” 邓玉龙道:“虽非完全晕迷,但却有些神志不清。” 三阳道长道:“老实说,贫道对你邓大侠的身份,一样的怀疑,咱们道不同难相为谋,因此贫道只有眼不见为净,离此归山,反正大劫已过,余事如何处理,那就不重要了。” 邓玉龙道:“在下的看法,又和道长相反了。” 三阳道长似是不愿再和邓玉龙多谈,摇头说道:“贫道不愿再听邓大侠的宏论,也不想追查邓大侠的身份,咱们不用多谈了!” 邓玉龙道:“道长错了。” 三阳道长脸色一变,道:“邓玉龙,你讲话客气些,贫道尊重你,并非怕你!”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目下咱们争的是大是大非,谁也不用怕谁!” 语声一顿,不待三阳道长接口,抢先说道:“容夫人即将说出那幕后真凶之际,突然遭人暗发毒针射死,在下觉得这是一场经过严密计划的预谋,并非巧合。” 三阳道长道:“所以,贫道才要挺身而出,搜查凶手,如今凶手已经查出!” 邓玉龙道:“这就是在下和道长争执的地方,黄十峰内腑潜毒已发,虽未神志昏迷,但已经难如常人清醒,因此在下的看法,那毒针决非黄帮主所发!” 三阳道长道:“贫道倒要请教,黄帮主身上搜出的毒针,又作何解说呢?” 邓玉龙道:“若真是黄十峰施放毒针,只怕道长也无法在他身上搜出针筒了。” 慈云大师点点头,道:“这话倒是很有道理。” 三阳道长道:“照邓大侠的说法,那是贫道栽赃了?” 邓玉龙道:“此地除了道长之外,有你们武当门人和少林高僧,甚至在下也是涉嫌之人,总之,容夫人死亡的凶手未寻出之前,咱们神智清明的在场人都有嫌疑!” 三阳道长道:“所以,邓大侠怀疑到贫道头上来了?” 邓玉龙道:“道长不用自找烦恼,在下并未指说道长。” 三阳道长道:“那邓大侠心目中,可否有所怀疑的人呢?” 邓玉龙道:“有!” 三阳道长道:“请教是何许人?” 邓玉龙道:“区区在下、容俊以及道长,咱们三人涉嫌最重。” 三阳道长冷笑一声,道:“邓大侠请先说贫道吧,何以涉嫌最重?” 邓玉龙道:“因为道长搜出了一个针筒,那人却又是不可能施放毒针的人。” 三阳道长道:“因此,贫道就涉嫌重了?” 邓玉龙道:“我说过,在真像未明之前,在下和容俊一样涉有重嫌,道长不用尽往自己身上拦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道长在黄十峰身上搜出了一枚针筒,就肯定那黄十峰是杀人的凶手,难免太过武断了。”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但这全场之中,只有那一个针筒,邓大侠又作何解释?” 邓玉龙缓缓道:“道长怎知只有一个呢?” 三阳道长怔了一怔,道:“贫道已搜查过很多人了。” 邓玉龙道:“可是还有很多人没有搜查。”顿了顿,接道:“区区在下和道长。 三阳道长道:“贫道和邓大侠?” 邓玉龙道:“是的,道长先搜在下,在下再搜查道长之身。” 三阳道长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投注在邓玉龙的脸上,道:“看来邓大侠存心和我们武当门下过不去了?” 邓玉龙道:“道长言重了。在下和道长为此争论激烈,自应先从咱们身上做起,道长先搜在下,在下再搜道长,有何不可?” 三阳道长目光转动,可见场中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己身上。 显然,在这场争论之中。邓玉龙已占了上风。 三阳道长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邓玉龙,如若贫道不让你搜查呢?” 邓玉龙道:“以道长在武林的身份,决不愿身蒙污尘,落人话柄。” 三阳道长长笑一声,举手一挥,道:“咱们走!”大步向前行去。 四个身佩长剑的武当门下弟子,一齐追在三阳道长身后而去。 慈云大师高声说道:“道兄止步!” 三阳道长道:“此地已然用不着久留,贫道告别了。” 一直静坐的容哥儿忽然挺身而起,两个飞跃拦在三阳道长的身前,道:“道长。”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干什么?” 容哥儿道:“道长就此拂袖而去,不怕武林同道对道长动疑吗?” 三阳道长道:“贫道若再留下去,只怕难忍胸中之气,和邓大侠造成冲突了。” 容哥儿道:“但道长这样一走,倒给了邓大侠更好的口实。” 三阳道长道:“什么口实?” 容哥儿道:“邓大侠当着天下英雄之面,数说道长的不是,但道长却无法论辩,那岂不是给邓大侠一个机会吗?” 慈云大师缓步行了过来,道:“这位容施主说的是,道兄如若一走,岂不是引人更多怀疑吗?” 三阳道长突然放声大笑,道:“大师说的不错,不过,贫道不愿和人斗口,因此无助大局,我还是去了的好,好在目下局势已然澄清,由大师一人也足以处理。” 慈云大师不善言词,一时间竟想不出适当之言回答,只是连连摇头,道:“不妥吧?” 三阳道长微微一笑,道:“大师处理此地之事后,请到武当山中小住,贫道扫棍以待佳宾。”不再等慈云大师回言,大步向前行去。 容哥儿心中大急,横身拦住了三阳道长的去路,道:“道长一定要走,那就未免做贼心虚了。” 这句说得很重,三阳道长脸色一变,道:“给我拿下。” 身后一个武当弟子,应了一声,右手一抬,疾向容哥儿腕脉之上扣去。 容哥儿一闪避开,道:“道长……” 那道长哪还容得容哥儿多言,欺身挥掌,连连攻袭。 容哥儿只好挥掌迎击,双方展开了一场恶斗。 那道长连攻了数十掌,均为容哥儿封架开去了,不觉心头火起,疾退两步,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邓玉龙一跃而出,冷冷说道:“闪开去!”横身拦在容哥儿的身前。 那道长大约为邓玉龙的威名所震,不敢轻易出手,横剑站立原地。 三阳道长冷肃他说道:“邓大侠可是想较量一下贫道的武功吗?” 邓玉龙缓缓道:“在下并无和道长动手之心……” 三阳道长接道:“那就让开去路。” 邓玉龙缓缓说道:“如是道长觉得非动手不可,在下只好奉陪了。” 三阳道长道:“那很好!”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邓大侠亮兵刃吧!” 邓玉龙眼看形势已然逼到了非动手不可之境,只好回顾容哥儿一眼,道:“把长剑借我一用!”容哥儿拔出长剑,双手奉上。 邓玉龙斜垂长剑道:“道长,请出手吧。” 三阳道长左手领动剑诀,一剑刺出。邓玉龙闪身避开,却未回击。 但闻一个沉重的声音喝道:“住手!” 三阳道长收住之剑势,回目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正是本门中的长老上清道长,不禁一皱眉头,道:“你有什么事?” 上清道长缓缓行了过来,欠身对三阳道长一礼,道:“掌门人,为了咱们武当派在江湖上的清誉,贫道斗胆请教掌门人一件事。” 三阳道长道:“什么事呢?” 上清道长道:“掌门人不应该坚持离此。” 三阳道长略一沉吟,道:“这是你一人的想法,还是包括了他人?” 上清道长道:“少林一瓢大师、丐帮的岳刚以及昆仓的赤松子,都有此感。” 三阳道长道:“咱们武当门中事,为什么要别人多言?”气冲冲回身大步而行。 上清道长虽然明明知晓他是借故而去,但却无法阻止。 但见人影一闪,邓玉龙又拦在了三阳道长的身前,道:“大约是除了武功之外,再无任何人能够阻止道长离开这里了。” 三阳道长也不答话,右手一抬,白芒闪动,一剑刺了过去。 邓玉龙也不再退避,长剑疾起,接下一招。但闻双剑交触的脆鸣声,绕耳不绝。 三阳道长右手连挥,长剑快速攻刺,眨眼间,攻出十二剑。 邓玉龙原地不动,接了十二剑。三阳道长眼看攻出了十剑,竟未能把邓玉龙迫退一步,心知遇上了劲敌,霍然后退五步,蓄势戒备。 邓玉龙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道:“道长,在下请教一事。” 三阳道长道:“贫道不愿回答你任何问题。” 邓玉龙道:“道长可以不答复,但在下还是要问……” 声音突转冷厉,接道:“道长如若心中无愧,为什么不让在下搜查?” 三阳道长道:“贫道何等身份,武当派在江湖上何等声誉,岂能让人随便搜查?” 邓玉龙道:“丐帮中黄帮主,在江湖上,声誉、地位只怕不输道长,但道长却要属下搜查他。” 三阳道长道:“贫道说过了,不回答你任何事情。” 邓玉龙道:“可是道长如无法杀死邓某人,今日也无法离此。”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邓大侠若再不让路,就别怪贫道要下令他们群攻了。”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很好,在下久闻武当剑阵的威势,却是从未试过,今日能得一试,也好开一次眼界。” 三阳道长和邓玉龙几招中,已然觉出,单凭一人之力,很难胜得了邓玉龙,略一寻思,道:“邓大侠既有此意,贫道只好成全了。”右手一挥,道:“五行剑阵。” 只听一阵呛呛之声,四个武当门下弟子,一齐拔出了背后长剑。 三阳道长长剑一摆,站了主位,亲自主持剑阵。 邓玉龙冷然一笑,道:“道长,贵派五行剑阵,天下驰名,咱为自保,不得不全力出手,在下可能被毁于剑阵下,但道长和贵派中人,也可能伤在邓某剑下。” 三阳道长道:“你在武林中做了不少坏事,今日把你杀死,贫道心中也无愧疚。” 言下之意,无疑下令给四位属下,要他们全力出手,不用手下留情了。 只听慈云大师高宣一声佛号,道:“三阳道兄。” 三阳道长回头去,只见那慈云大师快步行了过来,当下脸色一变,道:“大师意欲何为?” 慈云大师憎爱分明肃穆他说道:“老袖三思之后,觉得邓大侠并没有错。” 三阳道长道:“邓玉龙没有错,那是贫道有错了?” 慈云大师道:“道兄太固执。” 三阳道长道:“哪里说起?”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要和道长相互搜身,似是无错。” 三阳道长道:“他为什么不搜大师呢?” 慈云大师微微一笑,道:“如若那邓大侠要搜老袖,老袖决不推辞。” 三阳道长道:“这么说来,大师觉着那邓大侠搜查贫道,是桩应该的事了?” 慈云大师道:“情势不同,还望道兄从权。” 三阳道长似想发作,但他立时又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贫道不似大师那般圆滑,很难从权。” 慈云大师道:“道兄,这就叫贫僧很为难了。“三阳道长心中暗道:“目下场中实力,以那少林派最为强大,如若也把慈云大师给得罪了,只怕是很难离开此地了。” 心念一转,不得不对慈云大师改换一付容貌,笑道:“贫道离去之后,由大师和邓大侠合作,足以处理此间情势,贫道去留,并非重要了。” 慈云大师早已想好了要说的话,只要三阳道长出言顶撞,立时变脸,但三阳道长这等和气,却又是很少江湖经验的慈云大师,为之作难,轻咳了一声,道:“话不是这么说。” 三阳道长道:“那要如何?” 慈云大师道:“贫僧之意,觉着那位邓大侠说得十分有理。” 三阳道长心中暗惊,但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装出镇静道:“哪一方面?” 慈云大师道:“搜查道兄,他同时也让道兄查他,那也不算羞辱道长了。”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这么说来,大师也同意邓大侠的话了?” 慈云大师很想找一句适当的措词回答,但他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只好硬着头皮道: “不错,道兄又为何不肯同意呢?” 三阳道长道:“那是因为他说的不是你慈云大师。” 慈云大师道:“贫僧愿先和邓大侠互搜,道兄你呢?” 三阳道长双目中冷芒一闪,道:“大师,不用转弯抹角了,若贫道一定要走,大师是想要出手阻拦吗?” 慈云大师道:“那是只有一个办法,贫僧无法选择时,还请道长原谅。” 三阳道长道:“看来大师对贫道也动了怀疑,贫道个人事小,不能损失到我们武当派中的清誉,贫道答允道兄留下来。” 慈云大师道:“好极了,贫僧多谢道长赏脸。” 三阳道长淡淡一笑,道:“大师,贫道要派遣一位弟子离此,可以吗?” 慈云大师道:“这个自然可以了。” 三阳道长回目望着左首一位弟子,道:“你去吧!” 那道人一欠身,由三阳道长身旁,大步行了过去。 邓玉龙高声说道:“站住。”那道人回顾了一眼,突然放步向前跑去。 邓玉龙飞身而起,凌空虚度,直飞出六七丈远,拦住那奔跑的道人。 这正是轻功中最难练的“八步登空”。露一手轻功绝技,震骇全场,也使邓玉龙威名尽复。那奔跑的道人,只见人影一闪,邓玉龙已拦在他的身前,亦不禁为之一呆。 邓玉龙右手疾如电闪,就在那道人一怔神间,已然出手扣住了他的右腕。这一着快如电光石火,连那三阳道长也为之心头一震。 邓玉龙不再客气,右手一带,左手点中那道人穴道。 但闻刷刷两声,道人身上道袍,已为邓玉龙扯得片片碎裂。 这动作快如电闪,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扯去道袍之后,邓玉龙慢慢伸出双手,由那道人紧身衣袋中取出了一个针筒。 上清道长眼看武当弟子受辱,人已站了起来,正待出言喝止,瞥见邓玉龙从那道人身上取针筒,不禁为之一呆,又复缓缓坐了下。 三阳道长、慈云大师,同时脸色一变。 邓玉龙高举手中针筒,轻轻一按筒下机簧,只见两缕银芒一闪而逝,没入晴空。 慈云大师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好强的弹簧,好恶毒的暗器。?” 三阳道长突然仰脸大笑道:“好厉害的心机,好动人的阴谋。” 慈云大师怔了一怔,道:“道兄说什么?” 三阳道长道:“贫道想通了一件事。” 慈云大师道:“什么事?” 三阳道长道:“贫道请教大师一件事。” 慈云大师道:“道长请说。” 三阳道长道:“贫道和邓玉龙两人之间,哪一个可能为非作歹?” 慈云大师道:“这个,贫僧无法断言。” 三阳道长道:“邓玉龙武功绝世,手脚快迅,怎知那针筒不是由身上取出,放入本门弟子衣袋之中?”慈云大师大约是觉着有些道理,不禁望了邓玉龙一眼。 邓玉龙缓步从容地行近三阳道长,道:“道长说的有理。” 三阳道长道:“你也觉着有理吗?” 邓玉龙道:“不过,话虽有理,要用事实证明才成。” 三阳道长道:“如何一个证明之法?” 邓玉龙道:“道长和在下同时脱去外衣,由慈云大师派出两名弟子来,搜查道长和在下身上,也许还能搜查出一枚针筒出来。” 慈云大师目光转到三阳道长身上,道:“道兄意下如何?” 三阳道长淡淡一笑,道:“邓大侠,若贫道身上搜不出针筒,邓大侠怎么说?” 邓玉龙略一沉吟,道:“目下这针筒已有两具,但在下相信,决不止两个针筒,如若道长敢把另外三位道长一起算上,在下愿以项上人头作注。”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邓大侠很会见风使舵。” 邓玉龙笑道:“道长不敢赌了,是吗?” 容哥儿突然挺身对慈云大师说道:“大师,目下人赃俱获,只因那三阳道长是武当源的掌门人,权高位重,所以,你们不敢指说他是谋害容夫人的凶手,是吗?” 慈云大师道:“容施主……” 容哥儿冷冷接道:“千百位武林侠士,都已经为药毒所伤,真正的主凶现在大师眼前,但大师却心存姑息,不敢出手擒他,须知此时此情,一念之差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存亡。” 慈云大师道:“容施主之意是……” 容哥儿唰的一声,拖出长剑,道:“在下之意很明白,先行生擒了三阳道长。” 慈云大师道:“武当一派,在江湖声势浩大,和少林一向并称为武林两大主脉,有没有确实证据之前,老袖如何能轻易下令动手?那将造成日后武林动荡不安。” 容哥儿冷冷说道:“大师不敢下令出手,日后将后悔莫及了。” 慈云大师突然回头合掌对一瓢、一明一礼,道:“两位长老,今日之局,扑塑迷离,弟子确有难以处置之感,还望两位长老,指示一个方法。” 一瓢大师道:“那位容施主说的不错,应该先下手擒住三阳道长。” 一明大师目光转到上清道长的身上,道:“道长,咱们两人如果硬拼一掌,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上清道长道:“同时毒发,两个时辰内,双双死亡。” 一明大师道:“不错,所以,老袖劝道兄,暂时忍耐一二,不可轻易出手。” 上清道长道:“你们生擒武当掌门要贫道坐观不问?” 岳刚道:“道兄是最好不问,让他们拨开乌云,以见天日?” 上清道长道:“如是那人是你丐帮帮主,岳兄问是不问?” 岳刚道:“刚才敝帮主身受栽赃,老叫化心中虽有怀疑,但也未挺身而出。” 昆仓赤松子接道:“任何事要讲究一个理字,目下情势已经很明显,贵派掌门,可疑之处甚多:但等水落石出,邓玉龙如是信口开河,贫道愿相助向他问罪,此时,还望上清道兄忍耐一二。” 一瓢大师道:“如若事实确证贵掌门是造成这次大劫的真凶,道兄难道还要为他撑腰不成。” 上清道长道:“这个,贫道自然不会了。” 一瓢大师道:“那很好,在未找出结果之前,咱们只好作壁上观了。” 几人这一谈话,已然压制下上清道长,不准他过问此事。 三阳道长眼看上清为群豪所制,已然不敢再行援手,突然纵声狂笑一阵道:“邓玉龙,你当真想逼贫道和你一拼吗?” 只见邓玉龙痴立不动,若有所思,似是回忆什么?根本未听到三阳道长之言。 三阳道长一皱眉头,突然欺进一步,扬手一掌,指向邓玉龙的前胸。这一下陡然发难,双方距离又近,实是不易闪避。慈云大师虽然距离很近,但因事出意外,亦感救援不及。 只见人影一闪,容哥儿疾快绝伦地跃落在邓玉龙的身前,扬手接下一掌。 三阳道长一击不中,突然后退三尺。双目盯注在容哥儿的脸上,满是怨毒之色。 显然,容哥儿如不及时接下这一掌,这一击必将震伤那邓玉龙的内腑。 忽然邓玉龙如梦初醒,自言自语地说道:“明白了,明白了……” 慈云大师一举手,两个灰衣老僧急步行了过来,道:“掌门人有何吩咐? 慈云大师道:“你们看着三阳道长,他如再有无礼举动,只管出手拦住。” 两个灰衣老僧应了一声,分站在三阳道长的左右。 慈云大师缓步行到容哥儿身侧,道:“容施主伤得重吗?” 容哥儿道:“还好,晚辈还承受得住。” 慈云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就叫老袖放心了。” 目光转到邓玉龙身上,道:“邓大侠明白了什么,可否说出来呢?” 邓玉龙点点头,道:“自然说给大师听了……” 这似是一个转机,但邓玉龙未说出情势之前,没有人能知道这转机是好是坏。 只见邓玉龙目光转到慈云大师的脸上,微微一笑道:“武当派乃是名门大派,掌门人更是德艺双全的人才,自然是不会做出什么坏事了。” 慈云大师听他口气忽然一变,一时无法知他用心何在,不禁一呆,道:“邓大侠说的也是,武当和少林,近百年来一直齐名江湖,主持正义,不遗余力,对安定江湖贡献至大。” 邓玉龙道:“但这位三阳道长,却是主持这次大劫的首脑人物。” 慈云大师听他话风又一变,简直叫人听得摸不着头脑,不禁一扬慈眉,道:“阿弥陀佛,邓大侠的话,实叫老袖听糊涂了。”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其实很简单,大师不相信武当掌门人,会在江湖之上为非作夕,区区也不相信,这中间只有一个问题了。” 慈云大师道:“什么问题?” 邓玉龙道:“那就是有人冒充了武当掌门人的身份。” 慈云大师又是一怔,道:“这个不可能吧?” 邓玉龙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怎能说此事不可能呢?” 慈云大师道:“武当门下弟子,不下数百之众,难道连掌门人都不认识吗?” 邓玉龙道:“大师最早会见三阳道长,是何年代?” 慈云大师沉思了一阵,道:“二十年前了。” 邓玉龙道:“相聚多久。” 慈云大师道:“论法三日。” 邓玉龙道:“大师觉着三阳道长的为人如何?” 慈云大师道:“满腹经道,济世胸襟。” 邓玉龙道:“以后呢?” 慈云大师道:“以后老袖和他接掌了门户,两派仍然相往还。” 邓玉龙道:“几时停止了来往?” 慈云大师沉吟了良久,道:“十三四年前吧!武当派创立门户的纪念,老袖遣弟子送了一份贺仪,却遭拒收,此后,就未再往来。”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那时之后,江湖上开始施变。” 慈云大师道:“这个老袖倒没有记忆,这番江湖大劫,冰冻三尺,自非一日之寒,但何时开始,老袖却无法指出。” 邓玉龙道:“大师身份崇高,少林门下众多,一般江湖小事,大师自然不晓。” 慈云大师道:“老袖喜研经文,对江湖上事一向少管。” 邓玉龙道:“这就是了,大师仔细瞧瞧,此刻的三阳道长和二十年前,可有不同之处?” 慈云大师双目盯注在三阳道长脸上瞧了一阵,道:“老袖瞧不出来。” 三阳道长道:“邓兄一生积恶无数,淫人妻女,这害人之法,果然精明到家了。 邓玉龙不理会三阳道长,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师请仔细想想,此事极为重要。” 慈云大师道:“老袖实是瞧不出来。” 邓玉龙一皱眉头,道:“大师和三阳道长盘桓了三日夜,对他必有深刻的印象,大师又不在江湖走动,认人不多,这印象必是极为鲜明。” 慈云大师沉吟良久,默然不语。 似是,他突然间想到什么,只是抓不到,摸不着,不知从何说起。 第五十四回 毒役群侠失镖人 邓玉龙目睹慈云大师的神情,不禁眼睛一亮,道:“大师可是回忆到了什么?” 慈云大师讪汕他说道:“老袖说不出来。” 邓玉龙道:“是不是此刻的三阳道长,和你二十年前见到的三阳道长有些不同叶邓玉龙道:“大师和三阳道长论道之时,还有别人在场吗?” 慈云大师沉思一阵,道:“有段时间,有人在场,但大部分都是老袖一人。” 邓玉龙道:“在下相信两人论法之时,必有很多精辟之见,永记不亡。” 慈云大师道:“嗯!老袖还大部记得。” 邓玉龙道:“那很好,你问问三阳道长,他还能记得多少。” 三阳道长不待慈云大师开口,抢先说道:“事隔二十年,贫道已记不得了。” 慈云大师道:“有一件事,老袖相信道长一定记得。” 三阳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你说说看,也许能启发贫道忆起往事。 慈云大师道:“老袖和道兄争论甚久的佛道法理。” 三阳道长略一沉吟,摇锰头道:“贫道抱歉,这些事,都已经记不得了。”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我知道道长记不得了。” 慈云大师道:“为什么?” 邓玉龙道:“他如说记得,大师提起往事,他答非所问,岂不露出马脚了吗?”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邓大侠很会联想,贫道是不得不佩服你了,大贤大恶,那是智慧绝伦的人,果然是不错了。” 邓玉龙冷笑一声,道:“在下也佩服道长。” 三阳道长道:“为什么?” 邓玉龙道:“佩服你的沉着。” 三阳道长道:“贫道今日身受此辱,这笔帐都将记在邓玉龙的头上……” 邓玉龙神色一整,道:“阁下不用再自称道长了。” 三阳道长脸上闪过一抹奇光,道:“你说什么?” 邓玉龙道:“我说你根本不是三阳道长。” 三阳道长笑道:“为什么?一个人,也可以假装吗?而且一装几十年。” 邓玉龙道:“不过十余年。” 三阳道长道:“贫道不愿和你多作口舌之争了……” 邓玉龙道:“因你心虚……”重重咳了一声,道:“取下来。” 三阳道长道:“取什么?” 邓玉龙道:“人皮面具。” 三阳道长仰天打个哈哈,道:“这就有些奇怪,你认为贫道戴着人皮面具?” 邓玉龙道:“马脚越露越多,那三阳道长乃是很有修养之人,怎会如你这般仰脸作状,完全是一副江湖形色……” 三阳道长轻轻咳了一声,道:“邓大侠和贫道之间,也许有一人戴有面具。”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道人果然是阴沉狡猾,无与伦比,此时此情之下,竟是还能如此沉着,应对不乱。” 但闻赤松子低声说道:“上清道长,你在武当派中身份极高,对这位掌门师侄定然是十分熟悉了,可否能瞧出他的破绽?” 上清道长道:“就贫道记忆所及,他的形貌无不同,只是……”突然住日不言。 岳刚接道:“此时此情,整个武林,都面临着生死关头,道兄似乎不用再有门户之见。” 一瓢大师道:“只是如何?有一些不同之处,是吗?” 上清道长道:“是的,有一些不同之处,不过贫道也无法具体地指出。” 一明大师道:“可是气度方面?” 上清道长沉吟道:“可以说它是气度吧!反正贫道觉着他有些和过去不同。” 一瓢大师道:“这么说来,那邓玉龙说得不错了?” 只听邓玉龙高声道:“在下不得不佩服阁下沉着,看来,只有一法才可证明?” 三阳道长道:“什么方法?” 邓玉龙道:“使你失去抗拒之能,揭穿你的伪装,使你无法抵赖。” 三阳道长缓缓说道:“那是说邓大侠要和贫道动手了?” 邓玉龙道:“除此之外,在下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在未揭穿伪装之前,少林高僧和武当不愿结怨,尽管他们心中已对你动疑,仍是不肯出手。” 三阳道长冷冷接道:“邓大侠步步迫逼,使贫道已无选择余地,似是只有动手一途,为了武当的威名,贫道只好舍命一拼了。” 邓玉龙道:“在下和道长的事,只是咱们个人之争,和武当无关。”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别忘了贫道是武当掌门人。” 邓玉龙道:“因为在下不相信道长的身份,才敢激你动手。” 这几句话十分露骨,三阳道长心申明白,口舌之争,似是自己已无法占得上风,冷冷说道:“邓大侠定要和贫道动手,咱们就各展所能打一场吧!兵刃、暗器,谁也不受限制,因为每人的修为不同,不受限制,才能各尽所长。” 这句话,旁观之人,个个心中明白,因为那邓玉龙已经说过,不伤三阳道长之命,下手之时,自要有甚多顾虑,但三阳道长却是心无所忌,尽管施下煞手了。 这时三阳道长已然拔出长剑,行入场中。邓玉龙却赤手空拳,肃立原地。 两个奉命守卫三阳道长身侧的少林僧侣,此刻只好退开,一侧观战。 三阳道长一扬手中长剑,道:“邓大侠,不要太狂,请亮出兵刃。” 邓玉龙道:“在下身上带有兵刃,道长只管出手,如是在下接架不住时,自会亮出兵刃。” 三阳道长冷笑一声,突然一振长剑,闪起三朵剑花,刺向邓玉龙。 场中人都是高手,一眼间,都瞧出这是十分恶毒的招数。 邓玉龙一仰身,疾快绝伦地退出八尺。 三阳道长一振剑,欺身而上,身随剑进,白芒一闪,追踪刺到。 邓玉龙横里移身,又向旁侧闪开四尺。 三阳道长回剑一旋,剑花朵朵,笼罩了五尺方圆。 邓玉龙突然一扬右手,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三阳道长手中长剑,突被震荡开去。 三阳道长疾退两步看去,只见邓玉龙右手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不禁冷笑一声,道:“原来邓大侠袖中早已藏了兵刃。” 邓玉龙冷然一笑,道:“在下也查觉出一件事。” 三阳道长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在下感觉道长用的剑招,不似武当的武功。” 三阳道长冷第一声,道:“天下武功,虽然门户分歧,但万流同源,一个人武功到了某一种境界,自然是别有变化了。”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道长不用解释,话越多,越露马脚了。” 三阳道长脸色一变,挥剑直劈下去。 邓玉龙扬动着手中巴首,当的一声,架开了三阳道长手中宝剑。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但见白芒闪动,两条人影,盘旋交错的寒芒之外,只听不时传人的金铁交鸣之声。两人恶斗约百招以上,仍是个胜负难分之局。 邓玉龙突然快攻三招,逼落了三阳道长手中兵刃。 这当儿,守在旁例的几个武当弟子,突然各拔兵刃,一拥而上,攻取邓玉龙。 上清道长摇摇头说道:“我们武当没有这等打法。” 少林僧侣早已有备,立时接下武当弟子,一对一地打了起来。 三阳道长似是料不到少林弟子,竟然出手,不禁一呆。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道长已黔驴技穷,难道还要打下去吗?”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那倒未必,现还不知胜负如何。” 喝声中,突然跃身而起,直向正东方位扑去。 显然,他已自知处境绝望,准备飞身逃走。 但闻那慈云大师喝道:“道兄不能走。” 飞身而起,迎空拦截。只听砰然一声,两人硬拼一掌。 两人功力悉敌,一掌硬拼,双双被震落实地。 邓玉龙欺身而上,一指点去。 三阳道长回手反击一掌。 邓玉龙一侧,避开一击,左手疾出,扣住了三阳道长的右腕脉穴。 右手紧随一指,点中了三阳道长的肋间两处大穴。 三个武当弟子也被三位少林高僧,震伤在掌下,点中穴道。 慈云大师目睹三阳道长被擒之后,立时说道:“邓大侠,贫道不愿和武当结怨,邓大侠必需快提醒三阳道长的真实身份。” 邓玉龙道:“好!在下尽力而为。 仔细在三阳道长脸上瞧了一阵,突然一伸手,撕开了三阳道长身上的道袍。 慈云大师吃一惊,道:“邓大侠不能无礼。” 邓玉龙道:“如若他戴有人皮面具,那将是世间制造最好的人皮面具。” 慈云大师道:“邓大快,他不像戴有人皮面具。” 邓玉龙道:“所以,咱们要仔细一些。” 慈云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希望邓大侠能够找出证据。” 邓玉龙右手探入三阳道长颈中用力一搓,果然有一层浮皮卷了起来。不禁心中一喜,道:“大师,不会错了。” 慈云大师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这位三阳道长是假的。” 慈云大师道:“真的吗?” 邓玉龙道:“自然是真的了。” 慈云大师急步行了过来,道:“贫僧瞧瞧。” 邓玉龙指着三阳道长颈问一片卷起的皮肤,道:“这是一种特制的人皮面具,和三阳道长的面形,一般模样,仿制不易……” 慈云大师心中一动,接道:“邓大侠可是说那三阳道长已经遭了毒手?” 邓玉龙道:“目下很难说。” 慈云大师长长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邓玉龙缓缓揭开三阳道长脸上的人皮面具,道:“面具除去之后,咱们就可以见到这位真正为害江湖之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那三阳道长双目之中,满是恨意,望着邓玉龙,但他穴道被点,无力反抗,空自急怒。 邓玉龙小心翼翼揭开人皮面具,不禁咦了一声,道:“是你?” 容哥儿亦不禁失声而呼,道:“王总镖头?” 原来这假冒三阳道长之人,竟然是成都镇远镖局的总镖头王子方。 邓玉龙昔年在江湖之上走动时,亦和王子方有过数面之缘,故而相识。 王子方长长吁一口气,道:“十年余的精密计划,毁于一旦,邓玉龙,你已经满足了,找出了我的真正身份,你邓大侠的名气,此后更为响亮……” 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在下别无所求:只希望你早些把我杀死。” 邓玉龙摇摇头,道:“我还有很多事问你,希望你识时务些。” 目光一掠慈云,接道:“诸位少林大师,都是有道高僧,不会对你怎样,但在下不然了。” 王于方道:“你要对我动刑?” 邓玉龙道:“不错,纵然你是钢筋铁骨,也叫你无法忍受,不过,你如肯回答在下相询之言,在下决不动刑。” 王子方道:“你是有名之士,酷刑逼供,不怕遗臭江湖吗?” 邓玉龙道:“我邓某一生功过,还未论定,我不想留芳百世,你不用拿话套我。” 王子方双目圆睁,冷冷说道:“邓玉龙,你可是认为你已经胜定了吗?” 邓玉龙道:“我知你还会作一次垂死挣扎,不过,那救不了你。” 王于方冷冷说道:“区区死了,也不过是一条命,算不得什么,不过……” 邓玉龙道:“不过什么?” 王子方道:“当今武林中要有于百人陪我而死。” 邓玉龙心中一动,道:“如是你不死,他们都可以活着,是吗?” 王子方道:“那倒可以商量。” 邓玉龙缓缓说道:“阁下终于承认了这次主谋之事。” 王子方冷然一笑,道:“在下如不承认,只怕你们也不会相信了。” 邓玉龙道:“咱们该先谈谈救人的事。” 王子方道:“怎么谈?” 邓玉龙道:“阁下开出条件,在下等商量一下,还你一个公道。” 王子方道:“有一件事,邓大侠必得先有一个主见才成。” 邓玉龙道:“怎么说?” 王子方道:“在下之死,一人而已!但你们却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善事,一举间,要救活千人以上,而月。被救之人,有很多都是一方豪雄,或一大门派的掌门人。” 邓玉龙道:“不错,不过,阁下也要记着一件事。” 王子方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一个人只能死一次,不论他有多少财富,多大权威,也不过是一堆黄土掩埋的尸体。” 王子方目光转到慈云大师的脸上,道:“大师有何高见?” 邓玉龙抢先说道:“和我谈,慈云大师乃是佛门高僧,不解人间机诈。” 慈云大师接道:“邓大侠说的不错,贫僧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不善应付江湖中事,再说,施主又是败在邓大侠手中,贫僧不便有所许诺。” 王子方道:“一举间救活武林中上千人的性命,那是一桩大功强过你吟佛十年。” 慈云大师道:“这个贫僧知道。” 王子方道:“既然知道了,你就该插手过问。”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和你谈也是一样。” 邓玉龙冷冷接道:“论阁下的狂妄、残忍的行为,用人间最恶毒的手法对付你,也不会为过,我不信你能熬过我邓玉龙的拷问手段。” 王子方淡淡一笑,道:“看来,在下很难开价了,还是邓大侠说吧。” 邓玉龙道:“很简单,你交出解药,我废了你的武功饶你一命。” 王子方淡淡一笑,道:“当今武林之中,有心杀我的人,问至千百,你如废了我一身武功,那岂不是等于把我送入死亡之门吗?” 邓玉龙道:“那是说阁下同意了。” 王子方道:“这笔买卖不能做。” 邓玉龙道:“好!阁下既然不同意,还是由阁下自行开出来吧?” 王子方略一沉吟,道:“一个人要想恩泽广益,留给人敬慕追思,那必要付出牺牲才成……” 邓玉龙冷冷接道:“阁下可以直接说明了,用不着再转弯抹角。” 王子方道:“好吧!放我及从属离开,在下交付你百粒解药。” 慈云大师接口说道:“那容夫人说,数十位名医配制毒药之后,都遭杀死,哪里还有解药?” 王子方道:“大师不要忘了,她只是我手下之人,很多事自然不细在下清楚。” 慈云大师道:“一百粒解药,能解救多少人?” 王子方道:“一粒一人,百粒可救百人。” 慈云大师道:“天下中你奇毒之人,何止干人,区区百粒解药,有什么大用?” 王子方道:“话虽不错,但我们主从,也不过三五人而已。” 邓玉龙道:“不能这样算。” 王子方道:“请教邓大侠,那要如何一个算法呢?” 邓玉龙道:“你是元凶极恶,这些人为你所毒,自然是你应救活他们。” 王子方道:“当今之世,也只有我王某人能够救他们,如是在不说出解药存放之处,就算华佗重生,扁鹊还魂,也无法救得他的性命。” 邓玉龙道:“但还有一件事,只怕阁下没有想到。” 王子方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阁下将尝试到前所未有的痛苦,我邓某人将施人世间最最惨酷的手段对付阁下。我不相信你能忍受那种痛;在下相信我能让你经历从未经历的痛苦,你一日不说出那解药在,我让你一日不死,只要你能忍受,在下就能等待下去。你先行血攻入内腑的味道如何?” 喝声中右手一指,点了王子方双臂、双腿上的穴道。 这点穴手法,和一般手法不同,王子方果然感觉到行血倒转反向内腑行去。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一杯热茶工夫,就有得好戏看了,兄拭目以侍。” 王于方脸色铁青地望着邓玉龙,冷冷地道:“在下如是死去了数千人也将随我而去,阁下将是主要的凶手。” 邓玉龙缓缓说道:“看来,王总镖头大约是准备以身相试了,算在下落下凶手之名,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不过,在下相信王子方还无法忍受这等痛苦。” 王子方脸色铁青,不再答话。 邓玉龙神情平静,缓缓坐在一侧。 这时,全场中一片寂静,静得听不出一点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王子方的脸上。静待变化。 只见王子方脸上的汗珠儿,越来越大,越来越密,片刻后,汗如黄豆一般,滚滚而下。同时,王子方全身也起了轻微的颤动。 显然,他在用最大的忍耐和这剧烈的痛苦对抗。 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突闻王子方大声说道:“解开我身上的穴道。”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这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在下还有更为恶毒的办法,准备试试你王总镖头,究竟有多大的耐心。” 王子方大声说道:“你解开我的穴道,我们再好好地谈谈。” 邓玉龙道:“此时此情,你还想讨价还价吗?” 王于方道:“我交出解药。” 邓玉龙右手连挥,拍出四掌,解开王子方身上的穴道,道:“拿来吧!” 王子方长长呼一口气:道:“那解药不在我身上存放。” 邓玉龙道:“在哪里?” 王子方缓缓说道:“佣那地方很危险,也很隐秘,在下说出来,只怕你邓大侠也无法去取。” 邓玉龙冷冷说道:“在下已考验过王总镖头,并没有很大的定力,如果再激怒我出手,我不会轻易再为你解开穴道了。” 王子方似是已为邓玉龙气势震慑,急急说道:“那药物存在大白山中。” 邓玉龙道:“大白山绵连千里,你放在什么地方?” 王子方道:“在一座山谷之内。” 邓玉龙皱皱眉头,道:“难道那地方没有名字?” 王子方道:“那地方原来就没有名字,就算在下编造出一个名字来,邓大侠也是一样地不知晓那是什么地方。” 邓玉龙高声说道:“目下内情已明,急在善后,第一桩要事,先要押送玉总镖头到大白山一行,取出解药。” 慈云大师道:“此去大白山,将近千里,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邓玉龙目光转到王子方的脸上,道:“王总镖头,这些人还能活多久?” 王子方道:“今日天色入夜之前,便有一部分人死亡……” 慈云大师紧张地接道:“都是些什么人?” 王子方道:“什么人?我无法分辨得很清楚,但在预计的‘求生大会’之中,一流人物,都还各有职司,自然死亡的都非一流高手了,不过……” 慈云大师道:“不过什么?” 王于方道:“这一批死亡的人很多。” 慈云大师黯然说道:“王总镖头没有法子救他们吗?” 王子方道:“除了那特制的解药之外,再无第二个人能解除他们身受之毒。” 慈云大师合掌说道:“阿弥陀佛,那是说他们死定了?” 王子方道:“不错,死定了,如是在下拿不出解药,还有无数之人,要死在奇毒的发作之下。” 邓玉龙看慈云大师又将跌入王子方的圈套,急急接口,说道:“王总镖头,咱们立刻动身,几时能够赶到那解药存放之处?” 王子方道:“如若你敢解开我的穴道,以咱们的脚程,也要数日夜的奔走,如是乘马驾车,取得解药之时,所有中毒人,只怕都已尸寒多时了。”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摇摇头道:“在下有些怀疑了。” 王子方道:“你怀疑什么?” 邓玉龙道:“我不信你身上不带一点解药,也不信那解药存放在大白山中。” 王子方道:“你纵然点我五阴绝脉,杀我一万刀,我也无法交出解药。”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此事关系着千百人的生死,无论如何,咱们不能意气用事。” 邓玉龙道:“大师请仔细想想,如是你用毒毒了很多人,解药会不带些在身上吗?” 慈云大师道:“这个,这个……” 邓玉龙道:“因此,在下推想,他必有一部分解药,收在身上,或存放附近。” 慈云大师道:“有些道理。” 邓玉龙目光转到王子方脸上,笑道:“王总镖头你拿出来吧!你刚才已说漏了嘴,我知道你有百粒解药在身旁。”王子方摇摇头道:“没有。” 邓玉龙道:“在下要搜了。” 王子方道:“尽管动手。” 邓玉龙老实不客气地伸出手去,在王子方身上搜了一阵,果然是没有搜出一点可疑之物。 王子方缓缓说道:“阁下现在可以相信了?” 邓玉龙缓缓说道:“纵然不在身上,也必然留在君山之上。” 王子方道:“邓大侠既然搜不出在下身上的药物,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王总镖头可是认为在下无法逼你说出什么?” 王子方道:“但它确然留在大白山中,我如带你在君山走二十处地方,你是否相信我的话呢?”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看来咱们非要到大白山中去一趟了。” 王子方道:“以你邓大侠的才智,只怕也无法想出别的办法了。” 慈云大师接道:“老袖也愿随同邓大侠同去一趟。” 邓玉龙苦笑一下,道:“只怕时间来不及了,就算他说的不是谎言,咱们最快也要二十天以上才能取得解药,那时;江湖上又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呢?” 慈云大师道:“大家已经毒发而亡了。” 邓玉龙道:“不错,那时,咱们就算取得解药,又有什么用呢?” 慈云大师呆了一呆,道:“邓大侠说的是。” 邓玉龙道:“王总镖头听到了?” 王子方道:“至少到得解药之后,你还可以救得少部分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两位如若不去,所有中毒之人,都将会全部死去。” 邓玉龙道:“你呢?” 王子方道:“自然在下陪他们一起死。” 慈云大师接道:“邓大侠,王子方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在此等候,倒不如立时动身,目下大局如此,也只有碰碰运气了。” 邓玉龙道:“大师,请让我想想好吗?”言罢,闭上双目,不再理会两人。 足足过了一刻工夫,邓玉龙仍未睁眼望过两人一眼,似是站着睡熟过去一般。 王子方一语不发,突然跃起,一指向邓玉龙点了过去。 邓玉龙看似毫无戒备,实则早已暗中留神着王子方的一举一动。 主子方跃起施袭,邓玉龙挥手反击,五指疾向王子方手腕之上托击。 慈云大师厉声喝道:“鼠辈敢尔广疾上两步,一掌拍向王子方的后心。 王子方一闪避开了邓玉龙的掌势,但却不及让避慈云大师的掌力。 邓玉龙大声叫道:“大师不能伤他!” 慈云大师闻声已自不及,匆忙间掌势一偏,击在了王子方的左臂之上。 但闻格登一声,王子方一条左臂生生被慈云大师击断。 慈云大师一击打伤了王子方,邓玉龙已迅快绝伦地点出两指,点中了王子方的穴道。 只听王于方闷哼一声,口中鲜血,顺口而出。 原来王子方在嚼舌自尽,但他咬了一半,已被邓玉龙点中穴道。 邓玉龙伸出左手,抓住了王子方的右臂,右手摇开了王子方的牙关。 凝目望去,只见王子方已然咬断了一半舌根,鲜血像泉水一般流了出来。 邓玉龙点了王子方两腮的穴道,止住鲜血。 慈云大师缓缓说道:“邓大侠,他怎么样了?” 邓玉龙轻轻叹息一声,道:“很危险,大师可有疗伤药物。 慈云大师道:“有。” 慈云大师探手入At‘,取出一粒药物,递交邓玉龙的手中。 邓玉龙接过药物,投入王子方的口中,沉声说道:“王子方,你死不了。” 王子方双目凝注在邓玉龙的脸上,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舌伤很重,一时间无法说话。 他这举动,只能让慈云大师茫然不解,道:“邓大侠,他说什么了!” 邓玉龙道:“我要慢慢地想。” 只见王子方又摇摇头。 邓玉龙道:“你可是不再寻死了?”一王子方点点头。 邓玉龙道:“现在,你不能说话,那就用点头、摇头,答复在下。” 王子方又点点头。 邓玉龙道:“一个人,总归是难免一死,但死亡之前,有一件重要的事。” 王于方两道目光凝注在邓玉龙的身上,口虽未言,但神情之间,却是充满着一种期望之情。 邓玉龙望了王子方一眼,接道:“一个人要死的心安理得,那就是决心死了,为什么不使自己死的全无牵挂,留给人一点敬慕、怀念呢?” 王子方点点头。 邓玉龙道:“你一定带有部分药物,另有人保管……” 王子方神志很清楚,不等邓玉龙的话完,立即摇头否认。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那是说,你没有带药物了?” 王子方又摇摇头。邓玉龙喜道:“那是说,阁下带有药物了?” 王子方点点头。 邓玉龙沉思片刻,又接道:“那药物可是放在君山之中?” 玉子方似是在嚼舌未死的一段时光中,想通了很多事,竟然和邓玉龙十分合作。 可惜,他醒悟在嚼舌之后,已然是口不能言了。 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王总镖头,可否带我等去找寻你那存放的药物?” 王于方点点头。 慈云大师低宣一声佛号,目光望到那邓玉龙的脸上,流露出无限敬佩之色。 邓玉龙道:“好吧!那就劳请王兄为我们带路了。”伸手解活了王子方的穴道。但他仍担心王子方寻死之心未消,不敢解开他颈上穴道。 王子方站起身子,举步向前行去。 慈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唉,一个人的侮悟,只是在一瞬间的时光,王施主似是已大彻大悟了?” 邓玉龙回顾了慈云大师一眼,心中暗道:“这位老和尚,心地果然是慈善得很。” 紧随在王子方的身后向前行去。 慈云大师低声吩咐身侧的少林僧侣,道:“你们守在此地,我和邓大侠一起走一趟。” 那少林僧侣应道:“掌门人不可冒险,还是由贫僧去一趟吧?” 慈云大师摇摇头,道:“你们留在这里!”大步向前行去。 少林门规森严,掌门人有着无与伦比的权威,四位少林高僧,只好齐齐说道:“掌门人多多小心。” 慈云大师已然快步追上了邓玉龙。 王子方虽然受伤甚重,但他步法仍然稳健。只见他转过两个山弯,到了湖边。 邓玉龙凝目望去,只见碧波元际,却不见一艘舟船,心中大感奇怪,抢行两步,拦在王子方的身前,道:“王总镖头,此时此情,希望你不再动用心机手段。” 王子方摇摇头,沿着湖边向前行去。 任那邓玉龙机智绝世,此刻面对着无法言语,身受重伤的王子力,也有着无法施展之感,只好默默地随后而行。 王子方又行数十步,到了一处大绝崖之下,伸手指指一块巨石。 邓玉龙道:“那解药,可就是放在那巨岩之后?” 王子方点点头。 邓玉龙双目盯注在王子方脸上瞧了一阵,轻轻对慈云大师。道:“大师请好好照顾王总镖头。”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说的什么话?” 邓玉龙道:“王子方虽伤很重,他的智能机谋并未受损,也许这大岩之后,隐藏着很奇怪的阴谋。”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过虑了,老袖不信,此情此时,王施主还会动心机。” 邓玉龙道:“希望是没有,但在下不妨作一假设,如是万一在下身遭不幸,大师不用再心存慈悲了,非大刑重典,不足以使王总镖头屈服。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老袖相信王施主决不会在此等情形下动用心机。” 邓玉龙不再多言,一提气,纵身而起,飞落在大岩之上。 原来,那大岩突立在悬崖之中,距地一丈有余。 凝目望去,只见大岩后面青草丛中,果然放着一只尺许见方的小铁箱子,邓玉龙伸手取过铁箱,飞身而下,道:“可是这个铁箱子?” 王子方点点头。 邓玉龙道:“这铁箱中可是解药?” 王子方又点点头。 邓玉龙缓缓放下了铁箱子,道:“你把它打开瞧瞧吧?” 王子方举举双手,摇摇头。 慈云大师突然接口说:“贫僧明白了,他说他双手无力,打不开这个铁箱。” 王子方点点头。 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目光转到慈云大师的脸上,接道:“大师相信他的话吗。” 慈云大师道:“一个人到了这等境地,不会再说谎言了。” 邓玉龙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需知一个天生邪恶之徒,纵然到了死亡的时候,仍然不肯悔过自悟,所谓死时还要拖个垫背的。”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大多虑了,贫僧愿以身试。” 邓玉龙冷冷说:“大师不可造次。”慈云大师道:“干百人毒发待救,我门这般相持下去岂不是误了他们?” 邓玉龙道:“明明的诈术,怎的大师硬不相信呢?” 慈云大师道:“贫僧瞧不出何处有诈?” 邓玉龙:“王于方奔行时步履甚稳,足证明他虽然有伤,但还可支撑,打开这铁箱,能要多大力量,但他却不肯动手,岂不是证明了有诈吗?”慈云大师一怔道:“倒也有理。” “大师不相信不妨试试……”邓玉龙道:“在下用长剑挑开铁箱。” 慈云大师仍是有些不信,道:“好吧!邓大侠如此多虑,也许有邓大侠的道理。” 邓玉龙左手拉着王于方,右手执剑,冷冷说:“如若在下推断得不错,王兄的嚼舌之伤,未必有如此严重,只怕是早已能够说话了,只是不愿意说话罢了。” 王子方只是冷冷地站着,望着邓玉龙,一言不发。 邓玉龙望了慈云大师一眼,道:“大师请退远一些。” 慈云大师应了一声,退后五步。 邓玉龙暗运内力,一剑削去。 但闻喳的一声,金铁交鸣,那铁箱上的铁锁,被剑势削断。 王子方手腕脉筋,被邓玉龙紧紧扣位,无法挣动。邓玉龙一剑削断了铁锁,却未开启铁箱,两道目光盯注在王子方的脸上,似是想从他神色上查看出一些内情。 慈云大师缓步行了过来,道:“邓大侠,箱上铁锁已去,贫僧不信小小的铁箱中,还会有什么埋伏。”伸手去启箱盖。 邓玉龙道:“大师不可冒失。”长剑探出,挑开了箱盖。只听嗤嗤几声轻响,一蓬青芒,激射而出。 原来,小箱之中果然藏有机簧,里面装着毒针。毒针一蓬射出,不下数十枚,笼罩了二尺方圆的空间,如是用手启动,不论武功何等高强的人,也无法闪避开去。 慈云大师呆了一呆,道:“果然是藏有着歹毒的暗器。” 邓玉龙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这箱中没有机密,他也不会那样轻易告诉咱们了。” 慈云大师道:“唉!人与人之间,如此险恶,实有背我佛好生之德。” 邓玉龙道:“人人如果都有大师这等悲天悯人的想法,江湖之上,再无是非了。” 目光转注到王子方的脸上,道:“在下想不出玉兄还有什么诡计了。” 王子方望望铁箱。 邓玉龙缓步行近铁箱,凝目望去,只见箱中放有两只玉瓶。 慈云大师道:“这瓶中是解药吗?” 王子方点点头。 慈云大师伸手取出一个玉瓶,正待打开瓶盖,却听邓玉龙低声说:“大师,小心些。” 慈云大师眼看那邓玉龙料事如神,猜无不中,心中对他已然有了很强的信心,怔了一怔,道:“怎么?难道这玉瓶中也有问题吗?” 邓玉龙道:“小心一些的好。” 慈云大师缓缓说:“这玉瓶要如何处理,总不能不打开瞧瞧啊!” 邓玉龙道:“瞧是自然要瞧了。” 慈云大师道:“如是这瓶中也有问题,老袖不能打开,邓大侠也下能涉险,那要如何才能瞧到瓶中之物呢?”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王总镖头,虽然口内受了重伤,但他双手还可以活动,拔开一个瓶塞,那是轻而易举的了。” 慈云大师心中暗道:“江湖道上果然是阴险得很。”心中念转,人却依言把玉瓶交到那王子方的手中。 出人意外的是,王子方竟然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瓶塞,又把玉版交给慈云大师。 慈云大师接过玉瓶,抬头望了那邓玉龙一眼。 那一眼中含意甚深,意思是说,你邓玉龙未免疑心太重了。 邓玉龙了然慈云大师那一眼中的含意,苦笑一下,默然不言。 慈云大师右手执着玉瓶,倒出一粒丹丸于左掌之中。 凝目望去,只见那丹色呈深绿。 邓玉龙突然大声叫道:“大师快把手中药丸丢去。” 慈云大师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邓玉龙道:“这药丸有问题。” 突闻王子方接道:“太晚了。” 慈云大师一怔,道:“你还能说话?” 王于方道:“在下一直就能说话,只不过,不愿说话罢了。” 邓玉龙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已然处处小心,想不到仍然被你骗过。” 王子方道:“那只怪你邓大侠还是技差一筹。” 慈云大师对这等突然的变故,惊愕不已,手中仍然拿着药丸,呆呆地望着两人出神。 邓玉龙道:“大师快些丢下手中药丸。” 慈云大师缓缓把手中药丸,又还入瓶中,道:“这药物……” 邓玉龙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摇摇头,说道:“那是一种很强烈的毒药,大师看看你托那药丸的掌心,是否有变?” 慈云大师指眼瞧去,果然见托药的手掌之中,有一片青紫之色,不禁微微一呆。 只听王子方冷冷说:“这一种强烈的奇毒,沾染肌皮之初,人并无所觉,十二个时辰之后,毒性开始发作,沾毒之处开始溃烂。” 慈云大师道:“老袖把它洗掉。”转身向湖边跑去。王子方冷冷说道:“晚了。” 第五十五回 存亡之数未宝天 慈云大师停下脚步,举起伤手,瞧了一阵道:“实是叫人难信。” 王子方道:“大师不信,不妨等候一个时辰,就可觉着沾染奇毒之处,有些灼热的感觉……”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想对付邓玉龙,想不到邓玉龙狡猾如狐,竟然伤了大师。” 慈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袖今日才算知晓了江湖上的凶险可怕。” 邓玉龙道:“可惜太晚了……”目光转到王子方脸上,缓缓说道:“也是在下太过大意,忘了王兄的内功深厚,可以自行解开两腮的穴道。” 王子方道:“想不到以邓兄之才,竟然也知道晚了一步。” 邓玉龙道:“现在,王兄可是已觉着自己占了上风吗?” 王子方道:“至少,又有一位慈云大师陪我死了。” 邓玉龙道:“咱们是否可以谈谈呢?” 王子方道:“可以,不过,在下先行说明,这代价很大,只怕邓兄不肯。” 邓玉龙道:“希望王兄不要狮子大开口,因为在下还有搏杀你王总镖头之能。” 王子方道:“经过这一阵调息,兄弟体能已复,虽然我未必是邓兄之敌,但逃走大概总还能够。” 邓玉龙四顾了一眼,道:“这君山僻处湖心,在下想不出你如何能够逃走。” 王子方道:“狡兔三窟,在下自信一向的设计,无不周密万分,这次功败垂成,一方面是邓兄的才慧过人,而兄弟也未料想到你会陡然出现,才使兄弟措手不及,被你瞧出破绽。” 邓玉龙道:“王兄别忘了这君山之上,除了兄弟之外,还有其他之人。” 王子方;重:“如若兄弟不和邓兄硬拐,在下相信有一卜之八九的逃命机会……” 邓玉龙冷然接道:“王兄,不用卖弄口舌了,你有什么条件,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 王子方道:“看来,邓兄倒是很诚意和在下谈判了?” 邓玉龙道:“你可以提出条件了,不过,你要先行想好,提出的条件,要在下能够接受。” 王子方道:“放在下离开此地…… 邓玉龙皱了皱眉头,道:“就这样放你走吗?” 王子方道:“自然有条件,在下先疗治慈云大师的伤势。” 慈云大师道:“老袖的生死,元关紧要,但望王总镖头,能够交出解药,解救武林同道。” 王子方道:“在下已经再三说明了,那解药存放在大白山中。” 邓玉龙道:“我等如放王总镖头离去,那是再无法取得解药了。” 王子方冷然一笑,道:“现在两个办法,任凭你邓大侠选择。” 邓玉龙道:“哪两个办法?” 王子方道:“第一,是邓大侠和在下结伴同往大白山一行。” 邓玉龙道:“还有一个办法呢?” 王子方道:“在下留下一个图案,说明那解药存放之处,劳请邓大侠自行赶往大白山去了。” 邓玉龙道:“慈云大师的伤势呢?” 王子方道:“在下自然要先行把他医好。” 邓玉龙道:“好吧,你先疗好慈云大师的伤势,咱们再同往大白山中一行。” 王子方微一沉吟道:“可以,不过,在下想先说明一件事。” 邓玉龙道:“什么事?” 王子方道:“在下不能一下疗治好慈云大师的伤势,先给他一颗药物,可以使他毒伤延迟一个月发作。” 邓玉龙道:“阁下还要留一手吗。” 王子方道:“不错,在下必需要设法自保,如是在下一次疗治好慈云大师的伤势,在下又减少了一份保障。”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不用顾虑老袖大多,干余武林同道的生命,难道还不如老袖一人的死亡重要吗?” 王子方:“大师算错了一件事,如是谈不好条件,不但大师要毒发身死,而且那千余位武林高手,也是一样地无法活命。” 慈云大师叹道:“你害老袖一个人也就是了,如何定要使干余位武林高手完全死去呢?唉!如若这次武林同道死去之后,整个武林,都将元气大伤。” 王子方道:“这个我知道。” 慈云大师道:“那你又何苦呢?” 邓玉龙道:“大师不用多费唇舌了,还是听听王总镖头的意见如何?” 王子方道:“好!在下很清楚他说一遍吧!我拿出一粒解药,可以使大师毒发延长一月,然后,在下和邓大侠同赴大白山中一行,去取解药,如是邓大侠能够取得解药,不但中毒的武林同道可以活命,就是大师,也可除毒重生……” 慈云大师道:“听王施主的口气,似乎那解药很难取得,是吗?” 王子方道:“不错,那解药很难取,必需要经过一段很险恶的地方。” 邓玉龙道:“如是在下取不到解药,后果如何?” 王子方道:“邓大侠心中很清楚,这般相询,那是要在下说给慈云大师听了?” 邓玉龙道:“在下想的未必全对,希望能从王总嫖头口中听个明白。” 王子方道:“你如取不到解药,必然死在大白山中,那时慈云大师毒性将发,少林门派也不敢和在下为敌了……” 邓玉龙道:“你又可如愿地谋霸江湖了?” 王子方道:“正是如此。” 慈云大师道:“江湖险恶如斯,老袖是做梦也想不到。” 邓玉龙突然急行一步,一脚踏在铁箱之上,道:“王总嫖头在这君山上,另行设有埋伏,是吗?” 王子方不知邓玉龙用心为何?不禁呆了一呆,道:“怎么样?” 邓玉龙道:“在下适才想到,一个人如无能兼善天下,只有退而求其保身了。” 王子方道:“邓大侠可是要撒手不管这场是非了吗?” 邓玉龙道:“正是如此,王总镖头请去吧?” 慈云大师眼看邓玉龙突然改变心意,心中大惊,急急说道:“邓大侠,人死留名,雁过留声,你怎么能够撒手不管呢?” 邓玉龙摇摇头,道:“在下忖思再三,此事大不易为,还望大师原w。” 王子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邓兄是否愿和兄弟谈谈呢?” 邓玉龙道:“不用了,在下已决心跳出是非之外。” 慈云大师,急急接道:“邓大侠,老袖生死事小,千百位武林同道生死事大,你可以不管老袖的生死,但武林大事,你却是不能不管啊?” 邓玉龙摇摇头,道:“在下已经尽了心力,老禅师,此刻我实在无能为力了。”目光转到王子方的脸上,接道:“王总镖头可以走了。” 王子方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慈云大师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王子方逃走还来不及,此刻正是逃走的机会,怎的却又不肯定了呢?”他目睹邓玉龙和王子方两人斗智经过,见识大长。觉着这其间有些问题,立时不再言语。王子方双目盯注在邓玉龙股上,瞧了良久,道:“邓大侠当真要在下走吗?” 邓玉龙点点头,道:“不错,阁下可以请便了。” 王子方道:“好!在下就此告别。”伸手去取邓玉龙脚底下的铁箱。邓玉龙右手一探,猛向王子方的手腕之上扣去。王子方疾快地缩回右手,微微一怔,道:“邓大侠不是要在下走吗?” 邓玉龙道:“不错啊?” 王子方道:“那邓大侠为何又要出手对在下施暴呢?” 邓玉龙道:“王兄尽管请便,不过,这只小铁箱子,留给在下作个纪念。” 王子方道:“邓兄,这只铁箱子是在下的,邓兄为什么定要留下呢。” 邓玉龙道:“咱们相识一场,王兄又把在下许为第一敌手,难道连这点交情,也不肯卖吗?” 王子方道:“好吧!邓大侠既然想留这只铁箱,在下把箱中存物取走如何?” 邓玉道:“王兄,这箱中之物,很珍贵吗?” 王子方道:“那倒谈不上了。” 邓玉龙道:“既是这箱中之物不很宝贵,请一并送给在下作个纪念如何?” 王子方呆了一呆,道:“这箱中药瓶都是强烈的毒药,邓大侠要它何用呢?” 邓玉龙笑道:“区区适才见王兄用毒,一举间就使人屈服,当真便利得很。” 王子方道:“怎么?邓大侠也想学用毒药。” 邓玉龙道:“不错啊!在下也想研究研究。” 王子方道:“邓大侠是光明磊落的英雄,怎会学这用毒手法,定是和在下说笑了。” 口中说话,右手一伸,又去抓邓玉龙足下的铁箱。邓玉龙右手一探,疾快地拍出一掌,道:“王兄,区区一个铁箱,能值几何,连这一点交情也不肯卖吗。” 王子方右手一缩,避开了邓玉龙的一击,道:“这只铁箱十分陈旧,邓大侠如是喜爱,在下打造几只新的奉送就是。” 邓玉龙冷冷说道:“王兄,不用再耍花枪了,这只铁箱之中,如无珍贵之物,王兄早已逃命去了,你老是不舍得这只破旧的铁箱,那可说明这只铁箱之中,定然有着重逾王兄性命之物了?” 王子方道:“兄弟倒不是舍不得这只铁箱,只是这只箱子兄弟带了很多年,一时间,倒是不忍舍弃。” 邓玉龙道:“舍弃不了的,只怕不是这只铁箱,而是箱中之物。” 王子方道:“邓大侠如是认为这铁箱中存物,十分宝贵,兄弟就以箱中之物相赠,兄弟带走铁箱如何?” 邓玉龙略一沉吟,道:“难道这铁箱之中还有什么机关不成?” 王子方道:“邓兄未免大多疑了。” 邓玉龙道:“好!王兄请退后三丈,在下查看一下箱中之物。” 王子方道:“邓兄要多多小心了,别叫箱中机关伤到了你。” 邓玉龙道:“如若这箱中机关,当真取了在下之命,那也是在下命该如此。” 王子方望了邓玉龙一眼,缓缓向后退去。邓玉龙望着王子方退到三丈以后,才一脚把铁箱翻了过去。只听一阵轻响,箱中之物,尽皆翻了出来。邓玉龙俯下身去,捡起一个玉瓶,正待拔开瓶塞,慈云大师突然叫道:“不行,不要打开瓶盖。”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不要紧,我相信这两瓶药物之中,定然有一瓶是解毒之药。”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瓶中之药十分恶毒,不能冒险。” 邓玉龙道:“大师放心。”缓缓拔开瓶塞,把一粒丹药倒在铁箱之上。这瓶中药物,色呈鲜红,看上去极是艳丽。 邓玉龙抬头望了王子方一眼,道:“王总镖头,这两个玉瓶中的药物颜色完全不同。” 王子方道:“那有什么稀奇,颜色不同,那是分别它们的毒性轻重而已。” 邓玉龙道:“这红色药丸,毒性应该重一些,是吗?” 王子方沉吟了一阵,淡淡一笑道:“你是考验兄弟呢?还是想从兄弟口中听出这药物的作用?” 邓玉龙道:“在下只是随便问问罢了,王兄可以不回答在下的问话。”站起身子,举手一挥,道:“王兄可以去了,别要在下改变了心意,又觉着应该搏杀王兄,那时王兄再想走,只怕要走得很辛苦了。” 两人在淡然谈话之中,各逞心机,希望能从对方神色中,瞧出一些内情来。但闻王子方冷笑两声,道:“是了,是了,邓大侠定然认为这两个玉瓶之中,有一瓶是解毒药物了?” 邓玉龙道:“不错,王兄可否见告呢?” 王子方神色平静地说道:“这要看你邓大侠的决断了,兄弟之言,邓大侠是决然不会相信了。”一抱拳,转身大步而去。邓玉龙目注王子方的背影,神情凝重,一语不发。 慈云大师心中大为焦急,低声说道:“邓大侠,如若放走了王子方,咱们岂不是一无所有了吗?”邓玉龙似是全神贯注在王子方行去的背影,似是根本未听到慈云大师之言。 慈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邓大侠,老袖中毒已深,难再活得下去,此后江湖大局,要靠你邓大侠挽救,老袖愿交出我少林派中的绿玉权杖,少林派中人,悉听你邓大侠的调遣。”邓玉龙仍然望着那王子方的背影,未回答慈云大师之言。 慈云大师皱皱眉头,道:“邓大侠,你已经年登古稀,就算你悠游林泉,还能活得几年,为何不肯留下救世英名,让后人干秋万世敬仰!” 邓玉龙长长吁一口气,回顾了慈云大师一眼,笑道:“任他狡猾似狐,仍然是露出了破绽。” 慈云大师怔了一怔道:“什么破绽?” 邓玉龙道:“这红色的药丸,是解毒之药。” 慈云大师道:“当真吗?” 邓玉龙道:“大概是不会错了,等一会试试便知。” 慈云大师突然摇头叹息,道:“纵然真是解药,但不过数十粒,如何能救得天下千万中毒之人?”邓玉龙缓缓把红色药丸收入瓶中,合起铁箱,道:“咱们走吧。” 慈云大师道:“哪里去?” 邓玉龙道:“咱们去试试这瓶中之药。”提起铁箱,大步向前行去。两人回到广场,只见场中之人,仍都各坐原位未动。上清道长忍不住说道:“邓大侠取得解毒药物吗?” 邓玉龙扬了扬手中的铁箱,道:“这铁箱中有两种药丸,一种是毒药,另一种是否是解药,在下就不知道了。” 上清道长道:“王子方呢?” 邓玉龙道:“走了。” 上清道长道:“贫道要问他把我武当掌门人藏置何处。” 邓玉龙道:“道长毒伤未疗好之前,又如何能够去找那王子方呢?” 上清道长呆了一呆,道:“邓大侠之意是……” 邓玉龙接道:“在下之意,最好先行解除了各位身上之毒,然后再行设法去追查那王子方的下落。”缓缓举起手中铁箱,行到黄十峰身前,打开箱盖,拔开瓶塞,倒出瓶中的药物,凝目望去,只见黄十峰等一群随来之人,个个目光痴呆,似是已完全失去了自律之能。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唤道:“黄帮主。”黄十峰浑似未闻,毫无一点反应。 邓玉龙一皱眉头,高声叫道:“黄帮主。” 元影神丐岳刚轻轻叹息一声,道:“这药物很恶毒,以他的功力,决然无法抗拒,此刻,早已经神志迷乱了。” 邓玉龙道:“环顾受毒之人,当以黄帮主功力最强,如是黄帮主也神志迷乱,这场武林大劫,只怕是很难挽回了。” 容哥儿突然低声说道:“我那养母已然说过,今日就是中毒之人毒发之期,只怕咱们要白费一番心血了。” 慈云大师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邓大侠可是想试验这药物吗?” 邓玉龙低声说道:“大师,可把王子方两个随从之人找来。” 只听一个灰衣和尚,合掌说道:“他们口中早藏含毒药物,邓大侠和敝掌门去后,几人都已相继死去。” 邓玉龙双眉耸动,道:“这么说来,只好施用较为残忍的方法一试了!” 慈云大师以最大的忍耐,保持了表面的平静,不让别人。瞧出他身受毒伤的事。但他天生仁慈之心,遇上事情,又不忍不问,向前行了两步,道:“邓大侠要用什么残忍的法子?” 邓玉龙道:“在下准备选出一人,试吞这红色药丸,看看它是否解毒之药。” 慈云大师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这些人,都已神志迷乱,这丹丸是否是解毒药物,就算他们服用了,也无法解说给邓大侠听?” 邓玉龙道:“大师之意呢。” 慈云大师道:“不如把这药物,交由老袖试服,是否有毒,很快就可以分辨出来了。” 但闻一瓢大师说道:“掌门人身未中毒,如何能试服解毒之药?放眼全场,老袖当是第一个适合试药的人了。”说完话,大步直对邓玉龙行了过来。邓玉龙望了一瓢大师一眼,道:“大师内功深厚,的确是试服这解毒药物的最好人选,不过,在下有几句话不得不事先说明。” 一瓢大师道:“什么话。” 邓玉龙道:“这药九是不是解毒药物,在下确然不知,王子方狡猾无比,在下实无把握……” 一瓢大师接道:“你可是怕老袖被这药物毒死吗?” 邓玉龙道:“不错。” 一瓢大师道:“邓大侠只管放心,老袖内腑之中,已经有了很多奇毒之药,只是被老袖运功,逼集于内腑一角,只要是用力过度,或是和人动手,这集在内腑中的药毒,立刻就扩散全身,那时,就非死不可了。” 邓玉龙道:“那是大师的事,和在下无关。” 一瓢大师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当着我们掌门人之面,老袖中毒死去之后,少林弟子,决不会找你报仇。” 邓玉龙道:“你只有一半的中毒机会。” 一瓢大师伸出手去,道:“就是这红色药物吗?” 邓玉龙道:“不错。”一瓢大师双指夹起一粒,投入口中。邓玉龙双目圆睁,投注在一瓢大师身上,沉声说道:“大师请静坐运功。” 一瓢大师微微一笑,道:“不要紧,纵然是穿肠毒药,老袖自信也可支持它两个时辰不死,必能告诉你服后的反应。” 邓玉龙不再多言,双目投注在一瓢大师的身上,静待着变化。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一瓢大师突然转头望了邓玉龙一眼道:“邓大侠,这药物发作很慢。” 邓玉龙怔了一怔,道:“怎么?难道全无一点反应?” 一瓢大师道:“是啊!老袖亦是觉着奇怪,这药物下腹之后,有如食用一枚青果般,毫无作用。”邓玉龙伸手抓起一枚药丸正待捏碎查看,突闻一瓢大师叫道:“有反应了。”抬头看去,只见一瓢大师双眉微皱、似在忍耐着一种强烈的痛苦。邓玉龙低声说道:“大师,可是要在下助你一臂之力?”一瓢大师道:“用不着。”突然转身,向前奔去。 慈云大师奇道:“怎么回事?你们过去看看。” 两个和尚应了一声,正待举步追赶,却听叉玉龙高声叫道:“不用追去。” 两个灰衣僧人,停下脚步目光却投注在慈云大师的脸上。显然,仍在等待慈云大师吩咐。邓玉龙低声说道:“他方便去了。” 慈云大师啊了一声,挥手对两个灰衣僧侣道:“你们等一下。”两个灰衣僧侣合掌一礼,退到了一侧。邓玉龙心中暗道:“此情此景,是何等暗淡、凄凉的境地,但少林僧侣们,仍然保持着对掌门人的敬重之心,此刻,他们还不知慈云大师中毒之事。如一旦知晓,实难预料他们的反应如何了。”心中念转,口中却对慈云大师道:“大师,看来,这药物八成是解毒之药了。” 慈云大师道:“但愿邓施主的推断不错。”哪知等了足有一顿饭工夫之久,仍不见一瓢大师回来。邓玉龙警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但又不便说出口来。这时,慈云大师也觉着伤处有了变化,轻轻叹息一声,道:“邓大侠,老袖恐怕也不成了。” 邓玉龙道:“大师有何感觉?” 慈云大师道:“毒发之征。” 邓玉龙低声道:“目下情景,咱们可用之人,除了在下和容哥儿之外只有你少林随来的四位高僧,万望大师全力抗毒,多挨一些时间。等那一瓢大师回来……”慈云大师道:“老袖已尽了心力,一瓢长老,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邓玉龙低声说道:“大师请尽量保持现状,我相信这是解药,一瓢大师如若未遇上另外的意外,我相信他很快就可以回来。”慈云大师也低声说道:“如若你相信是解毒之药,那就给我一粒吧?我实在支持不住,就算我倾尽全力,最多也只能支持一顿饭的时间。”邓玉龙略一犹豫,取过一粒红色的丹丸,递给了慈云大师。慈云大师接过丹丸,迅快地投入了口中。显然,他已经有些迫不及手之感。 慈云大师吞下丹丸,内心中似是得到了一种莫名的力量,使他稳定下来。只见他闭上双目,盘膝坐地。这时,四个随行护法,虽然也瞧出了慈云大师有些不对,但都隐忍未言。一向沉着、满腹机智的邓玉龙,此刻,也有些慌了手脚,一瓢大师的一去未返,这变故实出了邓玉龙的意料之外。也使经验博广的邓玉龙有些茫然无措。他暗吁一口气,尽量保持着内心平静,举手对容哥儿一招,道:“你过来。” 容哥儿缓步行了过去,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你自信悟性如何?” 容哥儿道:“差强人意。” 邓玉龙道:“好!我口述五招剑法,你默记心中。” 容哥儿吃了一惊,道:“就是现在吗?” 邓玉龙道:“不错。” 容哥儿道:“此情此景,如是匆忙,晚辈如何能够记得?” 邓玉龙道:“能不能记得,那是你的事了,但我全无藏私。”语气微微一顿,接道: “那虽是只有五招剑法,但它是将来继绝之学。” 容哥儿道:“不行啊!这题目太大了。” 邓玉龙道:“不要呼叫出声。”容哥儿微微一怔,果然不敢呼叫出口。 邓玉龙道:“我先把五招剑法的使用方法,慢慢说出,你要默记于心,尽你全部的能力去记忆,能够记得多少了。” 容哥儿道:“可否多找两个人来?” 邓玉龙道:“少林武学,和我剑道极多不同,他们更是无法记得了。”容哥儿正待答话,邓玉龙却已口述剑诀起来,容哥儿无可奈何,只好用心倾听。邓玉龙口齿启动,缓缓说出剑招。容哥儿全神贯注,一语不发。别人看来,两人的神态都很奇怪。邓玉龙虽然口齿启动,别人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容哥儿站在那里,有如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邓玉龙才提高了声音,说道:“我已说完了,你能记得多少。”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不知道。” 邓玉龙叹息一声,道:“我相信你可能记得。”目光流露出无限的慈爱。容哥儿道: “只怕有负厚望了。” 邓玉龙轻轻叹息一声,道:“现在,你守在这里。” 容哥儿道:“老前辈呢?” 邓玉龙苦笑一下,道:“我去瞧瞧一瓢大师。” 容哥儿道:“老前辈留在这里主持大局,晚辈去瞧瞧如何?” 邓玉龙摇摇头,目光转到四位灰衣僧人的脸上,道:“四位大师,在下有几句话,不得不告诉诸位。”当先一个灰衣和尚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目下这片绝地之中,只有四位和在下,及这小兄弟,能够用以对敌。” 那灰衣和尚,道:“邓大侠之意是……” 邓玉龙道:“贵掌门中了毒。” 四个灰衣和尚,虽然早已知晓掌门人可能有了变故,但他们仍然听得脸色一变。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到目前为止,在下还相信,这红色的药丸是解毒之药,只不知那王子方用了什么方法,使这药丸,发作得十分缓慢。”四个灰衣和尚齐齐点头,道: “敝掌门此刻如何了?” 邓玉龙回顾慈云大师一眼,道:“看情形他还好好的活着。”神色庄肃地接道: “王子方备有后援,如在下推断的不错,一瓢大师可能已落人王子方的手中。” 一明大师突然接口说道:“我等还有能力一击,愿听邓大侠的调遣。” 邓玉龙仰天吁一口气,道:“我不信那王子方已经完全掌握了致胜之机。” 一明大师道:“目下邓大侠准备如何呢?” 邓玉龙道:“在下先去看看。” 一明大师道:“看什么?” 邓玉龙道:“看看一瓢大师的下落……”目光转动,缓缓由容哥儿及四个灰衣和尚脸上扫过,道:“在下离去之后,此地之事,只有五位合作维持了,不过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五位之中,最好能互相推举一人,主持其事。” 左侧一位灰衣僧人,道:“贫僧慈心……” 邓玉龙道:“大师有何见教,但望明言。” 慈心大师道:“敝掌门师兄,可是已无复元之望了?” 邓玉龙道:“到目前为止,在下还坚信这红色药九是解毒之药,也许王子方又动过一番手脚,所以,这药物很久难以见效,如是这药物是毒物而非解药,只怕慈云大师早已经物化多时了。” 慈心大师道:“整个君山,都是武林同道,但却十之八九,都为药毒所伤,似这等惨不忍睹的景象,实叫人触目心伤,邓大侠行踪何去,贫僧不便多问,不过,贫僧希望邓大侠给我等一个时限,敝掌门是何变化,目下还很难预料,邓大侠若过时不归,贫僧也不准备在此久留,少林寺中珍藏名药甚多,希望能疗冶敝掌门的伤势。” 邓玉龙望望天色,道:“大师说的有理,在下若在日落之后,还不能回来,诸位尽管请便了。” 慈心大师道:“好!我们等到日落,若还不见邓大侠归来,就不再等候了。” 邓玉龙点点头,突然举步向容俊行了过去,道:“阁下呢?准备置身事外或是要为武林同道的安危一尽心力?” 容俊淡淡一笑,道。”邓大侠准备要在下如何?” 邓玉龙道:“阁下是目下武林中极少数未为药毒所害的高手之一,此刻又正是用人之时,在下很希望能有阁下的助力。” 容俊道:“要我如何助你?” 邓玉龙道:“和我同行。” 容俊道:“找那王子方?” 邓玉龙低声说道:“还有王夫人,我不信王夫人不知她丈夫的作为。” 容俊站起身子:“不错,王夫人率领人手,埋伏附近。” 邓玉龙道:“一瓢大师遭人生擒,大约是受困在王夫人的手中了。” 慈心大师奇道:“为什么一定是王夫人呢?” 邓玉龙道:“因王子方已无可用之兵了,因为他计算错误,想不到咱们还有区区和诸位大师这等高手和他为敌。” 慈心大师道:“邓大侠去寻王夫人:就算能够寻到,一个人也不易对付。” 邓玉龙长长吁一口气,道:“至少我还有脱身之能,这倒不劳诸位费心。” 容俊突然接口说道:“在下和邓大侠一同去吧!”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能够得容兄相助,咱们多增了不少胜算。”转目望去,只见容哥儿紧闭双目,似是在用心推想什么事情。邓玉龙低声对慈心大师道:“我等去后,此地如有什么变化,大师不妨和那位容小弟研究一下,其人年纪虽轻,但机智和才能都不平庸。” 慈心大师望了容哥儿一眼,点点头,道:“贫僧记下了,两位如若能够找出什么结果,希望能够早些回来。”邓玉龙应了一声,带着容俊大步而去。 就在两人去后不久,突然间,一个身着黑衣、头戴面纱的瘦小人影,疾如流星一般,急奔而来。慈心大师回头望了容哥儿一眼,只见他仍然闭着双目,似是在运气调息一般。 当下横身拦住了来人去路。冷冷说道:“阁下找什么人?” 那黑衣人道:“我要找邓玉龙邓大侠。” 慈心大师道:“阁下贵姓?” 那黑衣人道:“找邓大侠有重要事情,我的时间不多……” 慈心大师接道:“阁下是男人还是女人。” 黑衣人道:“你如再问下去,只怕要耽误了很多人的性命。” 慈心大师道:“阁下如不肯说出身份来历,贫僧不能告诉你邓大侠的去处。” 黑衣人突然一闪身子,举步直对容哥儿行了过去。慈心大师右手一抬,疾快地抓了过去。黑衣人突然一伏身,疾炔绝伦地闪避开慈心大师的掌势,到了容哥儿身侧。这时容哥儿正全神贯注在邓玉龙传授的武功之中。他内心之中,有着一种沉重的负担,觉得这是继承绝学的大任,必得倾尽所能,学会邓玉龙传下的武功。是故,那黑衣人行到容哥儿的身前时,容哥儿还未察觉。慈心大师想不到来人的身法,如此滑溜,心中大惊之下,高声说道:“容施主小心暗袭……”那黑衣人动作快速至极,慈心大师话出口,那黑衣人已然抓住了容哥儿的右腕。 容哥儿睁开双眼,望了黑衣人一眼,缓缓说道:“阁下什么人?”那黑衣人低声说道:“我是江烟霞,别让他们动手。”这时慈心大师和另外三个灰衣和尚,已然欺身而上,团团把那黑衣人包围了起来,准备出手。但因容哥儿落在了她的手中,使四僧有些投鼠忌器,不敢随便出手。 容哥儿环顾四僧一眼,高声道:“四位大师不用担心,这位是在下的朋友。” 慈心大师道:“既是容施主的朋友,怎会对你施袭,扣拿住了你的脉穴?” 江烟霞道:“我有事和他谈,怕你们把我缠住,一时无法脱身,耽误了事情。” 慈心大师怔了一怔,望着容哥儿,道:“这话当真吗?” 江烟霞道:“自然是当真了。” 慈心大师道:“贫僧等是问容施主,不是问你。” 容哥儿道:“她说的不错。” 慈心大师道:“容施主要言出肺腑,虽然你被她扣住了脉穴,但贫憎等相信我等如联手而攻,足可解你之危,而使你不受伤害。” 容哥儿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江烟霞放开了容哥儿的右手,缓缓说道:“现在,你们可以相信了吧?” 慈心大师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容施主现在已经自由了。” 容哥儿道:“诸位不用多疑了,她说的都是实话。” 慈心大师道:“果真如此,容施主和她谈谈吧。”举手一挥,群僧退开。 容哥儿回顾了江烟霞一眼,“有什么事?” 江烟霞道:“关于取得解药的事。” 容哥儿喜道:“姑娘有办法取得解药?” 江烟霞点点头,道:“不错,不过,很冒险。” 容哥儿道:“姑娘不用冒险了,只要把解药存放之处,告诉在下去取就是。” 江烟霞道:“你不能去。”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烟霞叹息一声道:“咱们早已有了婚约,算起来,我已是你的妻子了。” 容哥儿点点头道:“目下武林情景,叫人触目伤心,那王子方一日不死,决不会安度岁月。” 江烟霞道:“怎么?你们已知晓是王子方了。” 容哥儿点点头道:“邓大侠当面揭穿他伪装武当代掌门三阳道长的面目……”语声一顿,道:“药毒时限已过,这些人,都已经奄奄一息,你既知药物存放之处,咱们立时动手才成。” 江烟霞略一沉吟,道:“容郎,咱们得仔细研商一个办法才是。”突然转身,举步向前行去。容哥儿心中大奇,暗道:“怎么她说了一半,就举步而行。”心中念转,人却紧追身后行去。江烟霞行约两三丈,停下脚步,低声说道:“有些话不能让别人听到。” 容哥儿道:“四个僧人都是少林寺中高僧,满怀救世之心……” 江烟霞摇摇头,接道:“我知道,那些话,我是羞于出口……”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容郎,你要拯救天下武林同道呢?还是要一个白壁无暇的妻子。”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这话用意何在?在下听不明白。” 江烟霞道:“回我的话,唉!如若我还是自由之身,咱们没有婚约,这些事自然也用不到和你商量了。” 容哥儿皱皱眉头,道:“这两件事风马牛互不相关,你要我如何回答?” 江烟霞肃然说道:“你要立救世大志,挽回这一次大劫,你可能失去一个妻子,你如想娶一个清白的妻子,那只有放弃救世的侠行,带我走,找一处深山大泽,过咱们平静的日子,武林中是是非非,惨劫大难,都和咱们无关了。” 容哥儿心中有些明白,但又不完全了然,凝目沉思了一阵,接道:“贤妻可否把话说明,也好让在下抉择。” 江烟霞道:“妾身明说了吧!那解药存放之地,有极恶毒的机关和高手防守,如是贱妾取药很可能遭遇不幸。” 容哥儿道:“夫妻本是同林乌,如若要涉险,为何不要我和你同行?” 江烟霞道:“就贱妾所得消息,那地方男人不能去。”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因为,因为……”只觉话难出口,因为了半天,仍然因为不出个所以然来。容哥儿皱皱眉头道:“既然咱们是夫妻,还有什么不能出口的事呢?” 江烟霞道:“那守卫解药之人是男人,只有女人,或可能逃过死亡之路。” 容哥儿接道:“既是彼此为敌,我可以出手反击,怎知一定会被他们……”语声一顿,道:“再说,你一人前去,也使我放心不下。” 江烟霞肃然说道:“你不能去,去则必死无疑,而且还将坏了大事。” 容哥儿心中暗道:“听她口气,那地方险恶无比,去则是非死不可。”当下说道: “如是全元一丝生机,贤妻自是也不用去了。” 江烟霞突然微微一笑,道:“女人有一死一生的机会,男人则非死不可,除王子方本人,天下再无第二个男人能够取得解药。” 容哥儿道:“那解药现在何处? 江烟霞道:“就在这君山之上。” 容哥儿道:“你知道那地方吗?” 江烟霞道:“知道。” 容哥儿道:“带我去瞧瞧如何?” 江烟霞低声叹息道:“容郎,我说的句句实言,这不是争强斗气的事,凭一时血气之勇,多送上条人命而已,你既有济世救人之心,贱妾亦愿冒险一试。” 容哥儿道:“我已然费尽了推敲心机,仍然是想不通原因何在,为什么那地方女人有一分生机,男人却非死不可?” 江烟霞道:“因为,看守解药的是男人,满怀着杀机、仇恨的冷僻男人。” 容密儿若有所悟地啊一声,道:“他不能出来?… 江烟霞道:“是的,他不能出来,他被人团在那里,无法出来。” 容哥儿道:“原来如此……”语声一顿道:“贤妻怎会知晓此事呢?” 江烟霞道:“我认识了王夫人,而且,她错把我认成了容夫人。” 容哥儿接道:“怎么可能,你根本不像啊?” 江烟霞道:“如若她是一个瞎子……” 容哥儿接道:“我见过王夫人,不是瞎子。” 江烟霞接道:“但她现在瞎了,自然不是因病而瞎,而是她的丈夫王子方下的毒手。” 容哥儿道:“王子方下毒手。弄瞎了自己妻子的双目,放毒针射死了被他利用数十年的替身,这人的恶毒,恐怕是千古未有的人物了。” 江姻霞道:“她称我容夫人,我就将错就错,从她口中,我听到了很多事,也探听到解药存放之处。” 容哥儿道:“那王夫人现在何处。” 江烟霞道:“也在附近……” 容哥儿啊了一声,道:“这么说来,王子方果然在这君山之上,布有伏兵。” 江烟霞道:“本来,我可以再多探得一些消息,但我怕说话大多了,露出马脚,所以,我只问了解药的存放之处。”长长叹息一声,道:“男人当真是可怕得很,为了私欲,不顾手段毒辣,他竟然忍心施下毒手,弄瞎了妻子的双目,数十年夫妻之情,弃置不顾。” 容哥儿道:“像王子方这等恶毒之人,千万人中,也难有一个。”轻轻咳了一声,道:“贤妻可否带我去见见那王夫人?” 江烟霞道:“你要干什么?” 容哥儿道:“我想问她取解药的法子。” 江烟霞道:“不用问了,我已经问得很清楚了。” 容哥儿道:“那是说你非要牺牲不可了。” 江烟霞道:“事无两全,咱们只有选择其一了。” 容哥儿道:“我想那王夫人内心中,定然对那王子方有着很深的痛恨,只要咱们能够说服王夫人,要她相助咱们对付王子方,那就事半功倍……” 江烟霞沉gh7r了一阵,道:“容郎之意,可是说咱们在未取得解药之前,共行设法,制服那王子方,是吗。” 容哥儿道:“正是如此,但目下可战之人,除了四个少林僧侣,不过五个人而已,四个少林高僧又要保卫中毒之人,能够放手和王子方一战者只有邓大侠一人而已,除此之外咱们夫妻联手,也许可以抵挡他一阵,但王子方在这君山之中,还有好多人手,咱们都不清楚,敌暗我明,这一战,胜算甚微。” 江烟霞道:“贱妾和王夫人谈话之中,听她口气,对那王子方虽然痛恨,但隐隐之间,仍有一些情意,要她助咱们救人或可,但如要助咱们对付王子方,只怕她未必肯答允。” 容哥儿道:“所以,咱们要用一番工夫,去说服她了。” 江烟霞道:“咱们一同去吗?” 容哥儿道:“不错,咱们两人同去,就算遇上王子方也可和他一战。” 江烟霞略一沉吟,道:“好吧,贱妾带路。”转身向前行去。容哥儿紧随江烟霞身后,大步向前行去,一面问道:“有一件事,我一直百思不解,不知贤妻是否知晓。” 江烟霞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关于那王子方,他似乎也把巢穴建筑在湖中君山之上,此地既是早已为邓大侠所盘据,怎能又容得王子方等一群人;生根于斯呢?” 江烟霞道:“我们早该想到,那一天君主要在这君山之上举行‘求生大会’,岂能是全无计划吗。” 容哥儿道:“这君山虽生湖中,但地处要位,就算地下石府中四大将军,全为他所控制,但也很容易泄漏隐秘啊?” 江烟霞道:“他有什么好怕呢?整个的江湖上大部人他都已掌握了,当今武林之中,还有几个人能够和他为敌……”长长叹息一声,接道:“现任想来,那王子方当真是一位不世才人,他利用一天君主之名,统率了七大剑主,在武林之中,造成混乱之局,使武林中各大门源,都注意到那一天君主,王子方却按部就班地进行他谋霸武林的计划,又有谁能够想到武当掌门人,会是王子方一手扮成的呢?” 第五十六回 昔日相爪露蛛迹 容哥儿道:“最恶毒的手法,还是那七大剑主为害江湖的事,他们一面罗致人手,为其效命,又利用这些人,引除异己,双方的死亡,都是我武林同道,可怜那些千百位武林同道,为他们杀人,自己又遭谋害。” 江烟霞道:“有一桩事,我倒也有一些想不明白。”回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关于令堂。” 容哥儿道:“我那位养母吗?” 江烟霞道:“不错,她如何会为王子方所用,而且甘愿和他合作了这么长时间?”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骤然想来,确然有些奇怪,但如仔细地推敲一下,原因倒是不难想出。” 江烟霞道:“这倒要请教了?” 容哥儿道:“王子方以一个漂局的东主,妄思霸主江湖,就算他有些才气,但区区一个漂局又能凑得多少钱呢?” 江烟霞道:“不错,这需要一笔可观的金钱,王子方无法负担。” 容哥儿道:“但我那养母就不同了,她身为北辽郡主,心怀奇谋而来,北辽国自会供应她所用金钱。” 江烟霞点点头,道:“不错,容夫人以金钱支持王子方成就霸业,也削去我们中原实力,两谋相合,狼狈为奸。”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兰因絮果,冥冥之中,似是有着一种奇妙的结合力量,武林中,又有谁能够料想到王子方和我那养母会联手一起呢?”谈话之间,到了一处巨大的岩石之前,江烟霞停下脚步,道:“就在这里了。” 容哥儿仔细地看了四同一眼,竟然找不出可疑的门户,一皱眉头道:“在这大岩石之后吗?”江烟霞点点头拔出背上长剑,在巨岩一角,轻击五下。但闻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后月下巨岩开始缓缓向一侧移动。片刻之间,那巨岩移出了一个门户。江烟霞身子一侧,疾快地闪人门内。容哥儿紧随在江烟霞的身后,冲了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拦住了两人的去路。那大汉右手一拾,背上单刀出鞘。 江烟霞动作奇快,就在那大汉拔刀时,右手长剑已经;迅速地攻出一剑。那大汉单刀来不及接架江烟霞的剑势,只好侧身闪避。容哥儿疾快地发出一掌,还击在那大汉的右腕之上。但闻砰的一声,那大汉手中兵刃,被击落在地。江烟霞一上步,点中那大汉穴道。两人配合佳妙,不过一眨眼间,已然制服住那黑衣大汉。那大汉想待呼叫时,已然被点了穴道。 江烟霞移开了那黑衣大汉的身体,目光转动,四顾了一阵,举手在一根石笋之上一推。轧轧之声复起,那巨岩又自动合闭了起来。容哥儿低声道:“你对这里很熟悉。” 江烟霞道:“他们送我出去时,开动机关,我很留心地看过,记在了心中。” 容哥儿道:“这密室之中,除王夫人之外,还有什么?” 江烟霞道:“大约是王子方已无可用之兵,贱妾会见她时,只是那一个守门的人。” 一面答话,一面举步向前行去。两人沿着南道,深入了四五丈后,地形突然开阔,形成了一座石室。一个蓝布衣着的中年妇人,手执着一根竹杖,端坐在室中一个锦墩之上。 那中年妇人果然双目已瞎,但她听觉仍未失去灵敏,听到脚步之声,冷冷说道:“什么人?” 江烟霞道:“我。” 王夫人道:“还有一个,什么人。” 江烟霞道:“我的一个朋友。” 王夫人道:“什么名字?” 容哥儿忍不住接口接道:“晚辈容哥儿。” 王夫人骇然说道:“容哥儿?” 容哥儿道:“不错,正是晚辈。” 王夫人缓缓说道:“你怎么会到了此地。” 容哥儿道:“江姑娘带我来此。” 王夫人更为震动,道:“江姑娘,哪一个江姑娘?” 江烟霞道:“晚辈江烟霞。” 王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江烟霞,江伯常的女儿?” 江烟霞道:“不错,江伯常正是家父。” 王夫人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地。” 江烟霞道:“适才晚辈已和老前辈见过了。” 王夫人略一沉岭,道:“我明白了,你冒充容夫人。” 江烟霞道:“还望老前辈多多原谅。” 王夫人冷冷说道:“守门的人呢?” 江烟霞道:“已被晚辈点了穴道。” 王夫人道:“你们两人到此,可是为找我而来吗。” 容哥儿道:“我等来此,特来向老前辈请教。” 王夫人道:“请教什么?” 容哥儿道:“王总镖头造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老前辈早已知晓了?” 王夫人道:“早知晓了。” 容哥儿道:“如今内情已被拆穿,夫人想也知道?” 王夫人摇摇头,道:“近半月的内情,老身就不清楚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的眼睛……” 王夫人道:“王子方把我毒瞎的。” 容哥儿心中暗道:“必要设法引起她心中的仇恨,她才肯相助我等。”心中念转,缓缓说道:“老前辈和王总镖头数十年夫妻了。” 王夫人接道:“夫妻!他如还有一点夫妻之情,也不会毒瞎我的眼睛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夫妻反目,自然是意见不合了。” 王夫人道:“因为我劝他少作点孽,少害几个人,就触怒了他,下此毒手。”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一个恶毒如斯,大概连他的父母子女,也一样能下毒手了。”一面说话,一面默察那王夫人的反应神情,只见王夫人神情激动,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显然,她内心之中,正有着强烈绝伦的震荡。容哥儿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心中既不满王总镖头所为,他又毒瞎了你的眼睛,老前辈心中是否恨他呢?” 王夫人苦笑一下,道:“恨他又能如何?何况,我又被他毒瞎了双目。” 容哥儿道:“如果老前辈希望报仇,晚辈倒有办法可想。” 王夫人道:“什么办法。” 容哥儿道:“王子方心地阴毒,道德败坏,毒瞎老前辈的双目,全无夫妻情意,晚辈等愿助老前辈……” 王夫人摇摇头,接道:“他虽无情,我却不能无义,你们别想说动我助你们和他作对。” 容哥儿一听之下,心中冷了半截,暗道:“好啊!她身受毒目之苦,仍然对丈夫有很深的情意,看来,说服她尽吐心中之秘,并非易事,一个双目失明的女人,已够可怜,难道还要对她施下毒手,逼她招供不成?”一财间心回念转,不知如何才好。 但闻江烟霞缓缓说道:“老前辈不为私仇施报,难道就不为那许多无辜的武林同道着想吗?” 容哥儿道:“老前辈劝那王子方,足见已有救世之心,难道老前辈不希望心愿得偿吗?” 江烟霞接道:“目下王子方已然穷途末路,就算老前辈念夫妻之情,不忍对付王子方,但他的败亡,只不过多拖一些时日,使那些无辜遭毒的武林同道,多死伤一些而已。” 容哥儿道:“我那养母,对那王子方帮忙何等重大,但他仍然施放毒针,取她之命。” 王夫人惨然一笑,道:“两位的话,说得很有理,但两人心了一件事。” 容哥儿道:“什么事?” 王夫人道:“我是那王子方的妻子啊?” 容哥儿道:“老前辈如是坚持不肯答允合作,晚辈只好无礼了。” 王夫人道:“你们准备如何对付老身?” 容哥儿道:“点了你的穴位,在此设伏,准备生擒王子方。” 王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可是认为老身会束手就缚吗?” 容哥儿道:“就算老前辈武功高强,但你双目已盲,我们又是两人一齐出手,前后夹攻,老前辈自信能够应付得了吗?” 王夫人摇摇头道:“王子方就要回来了,老身只要能够支持五十回合,他也就可能赶回来接应老身了,他武功高强,合你们两人之力,也未必是他之敌。” 容哥儿沉声说道:“咱们既然来了,自是不怕;晚辈已尽了心,说不服老前辈,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王夫人陡然站起身子,竹杖一伸,点向容哥儿的前胸。她虽然双目已盲,但出手仍极快速,竹杖点出正取容哥儿的前胸大穴。容哥儿闪避开,正待发掌还击,哪知王夫人竹杖已经迅快地折转扫出。江烟霞沉声道:“老前辈,为拯救武林中千百人性命,我们要联手而出了。”就这说两句话的工夫,王夫人竹杖伸缩,已然攻了容哥儿一十二招。 这十二招攻势,连接绵密,丝丝人扣,竟然使容哥儿全无还手的机会。 王夫人冷冷说道:“好,你们联手上吧?”竹杖回点,反攻向江烟霞。江烟霞长剑一指,架开竹杖,回剑反击过去。王夫人双目已盲,全凭听风辨位之法,施杖攻击。但她招术奇奥,一支竹杖,力敌两人,仍然攻多守少。容哥儿始终没有拔剑,一直赤手空拳对敌。如是江烟霞、容哥儿全力对敌,伤了王夫人并非难事,但他们旨在生擒王夫人,并未存伤她之心。是故打来备感艰苦。但见王夫人杖影纵横,有守有攻,两人始终无法欺近王夫人的身狈。缠斗数十合,仍然是一个本分胜败之局。 江烟霞心中一动,暗道她双目失明不久,还无法完全适应言战,全靠凭风辨位的耳力和我们搏斗,这石洞深处山腹,回音甚大,虽是一点微微之声,也可以发很大的回音。 是我们使她无法听得见声音,那她就无法辨出我等存身之位,竹杖也将失去指袭的方位了。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容郎暂请退开,贱妾和她决个胜负。” 容哥儿道:“不能伤她。”纵身退开五尺。江烟霞陡然间全力抢攻,一连三剑,把王夫人迫退数步。然后,飞身而退。王夫人竹杖一招“横扫千军”,追袭过去。江烟霞伏身避过,悄然移身室角,屏息凝神。王夫人忽然间,不闻声息,手中竹杖登时无法出手。容哥儿忽然问明白了江烟霞的用心,暗道了两声惭愧。原来,江烟霞用心在试探那王夫人是否真的双目失去视力。忖思之间,瞥见江烟霞悄然而起,陡然间把长剑投掷出手。但闻砰然一声,长剑击在墙壁之上。那王夫人陡然一挥,直向长剑追去。她出手很准,竹杖正击在长剑之上。 就在她挥杖击出的同时,江烟霞飞身而起,一指点向王夫人的后背。这一击蓄势而发,动作快如闪电。那王夫人心生警觉,回身拦阻时已自无及,被江烟霞点中穴道。只见王夫人身子摇了两摇,向地上摔去。江烟霞一伸手,抓住了王夫人的双肩,冷冷说道: “夫人,晚辈希望你能及时觉悟,为拯救天下英雄,和我等合作。” 王夫人摇摇头,道:“不行……” 江烟霞接道:“夫人如不答允,晚辈只有强迫夫人同意了。” 王夫人道。”老身双目失明,活着也无味得很,死了倒还安宁一此” 江烟霞道:“但老前辈不会死。” 王夫人微微一怔:“你们要如何对待老身?” 江烟霞道:“晚辈要带着老前辈同往那存放解药之处一行。” 王夫人如受雷击一般,尖声叫道:“不行?” 江烟霞笑道:“老前辈不肯合作,晚辈只好勉强老前辈一行了,如若那地方很凶险,去者必死,但有老前辈作陪,晚辈死也不觉孤单了。” 王夫人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江烟霞道:“因为晚辈不是王子方,待取出解药后,晚辈就立刻释放老前辈。” 王夫人摇摇头道:“去那里还想活着出来吗?” 江烟霞道:“咱们碰碰运气吧!如是咱们都得死,老前辈也是死在晚辈前面。”王夫人不再接言,缓缓向地上坐去。江烟霞一伸手,抓住了王夫人,冷冷地说道:“我记得那地方,就算夫人决定不和我等合作,晚辈也自信能够找到。”声音突转严厉地接道: “晚辈无意伤害老前辈,但老前辈如是不为晚辈留一步余地,那就不能怪晚辈手段恶毒了。” 王夫人缓缓说道:“你要老身怎样?” 江烟霞道:“老前辈不能自绝,如是被晚辈发觉,晚辈不但要设法制止,旦将以人间最残酷的手法,使老前辈求生不易‘求死亦难。” 王夫人道:“还有吗?” 江烟霞道:“此刻,晚辈要老前辈同往那存放解药之处一行,老前辈只说那里面很凶险,但却始终未说明那里面详细的内情,老前辈虽然已双目失明,但也是女人,老前辈如是不能和我等衷心合作,咱们只有用老前辈先作试验了。” 王夫人厉声喝道:“只要你和我同行,老身际遇如何,你也同样难逃。” 江烟霞道:“我不怕。” 王夫人奇道:“你不怕……” 江烟霞道:“是的,我心怀救世之仁,上刀山,下油锅,也是毫无畏怕……”牵起王夫人右腕,接道:“咱们走吧?”大步向外行去。容哥儿道:“我为贤妻开道。” 江烟霞道:“你走后面。”牵带王夫人加快脚步,向前行去。江烟霞早已知晓那开启石门的机关,轻易地启开了石门。三人行出石门,只见晚霞绚烂,已经是夕阳无限好的则分。 容哥儿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那慈云大师不知是否醒了过来……” 江烟霞接道:“你去瞧瞧吧!贱妾和王夫人去取解药。” 容哥儿道:“那地方很凶险,贤妻一个人去,叫我如何放心?”江烟霞道:“如是贱妾明晨还不回去,那就是已遭毒手,容郎再和邓大侠研究良策吧?”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多少英雄豪杰,巾幅育人,都在这场大劫难中消失死亡,而且下落不明,尸骨不见,贱妾死去何惜!贱妾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那位身历惨变的妹妹,如是贱妾不幸身遭毒手,还望夫君能够照顾舍妹,贱妾死亦安心了。” 容哥儿神情肃穆他说道:“处此情景,人人都朝不保夕。如若我能活着,当不至有负所托。” 江烟霞一笑,道:“容郎豪杰性格,大义、私情都能兼顾,贱妾放心得很。”牵起王夫人,大步向前奔去。容哥儿低声道:“贤妻止步。” 江烟霞停下脚步,道:“容郎还有什么吩咐?” 容哥儿道:“贤妻可否留下路标,万一你身遭不幸,我等也可继承遗志。” 江烟霞略一沉吟,道:“我使用本门中的暗记,指明去路。”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你金风门的标记,我不认识啊。” 江烟霞道:“邓大侠一定认识。” 容哥儿道:“如是找不到邓大侠呢?” 江烟霞道:“如是容郎一人,那也不必冒险了……”牵着王夫人,快步而去。 容哥儿望着江烟霞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就算我再问她,她也不肯告诉我,这用心很明显,如是她明晨还不回来,我又无法找到邓大侠,就要我带着她妹妹,离开此地了。唉!你用心虽劳,但我岂是逃危避难的人?”抬头看去,只见江烟霞和王夫人,早已走得没了影儿。 容哥儿望着那一抹夕阳,长长吁一口气,转身快步奔去。回到场中,形势已又有了很大的变化。只见慈云大师仍然闭目静坐,神情木然,叫人无法预测他是西归极乐,还是弹坐人定。慈心大师正自急得满场游走。忽然间看到容哥儿,有如见到了救星一般,急急迎了过来,道:“容少侠。”容哥儿微一颔首,目光转动,只见那黄十峰等一群中毒之人,都已倒卧在地上。显然,毒性已经发作。再看母亲时,也闭着双目,倚在木桌上,似是正在坐息。“大师,贵掌门怎么样了?” 慈心大师道:“服药之后,坐息迄今。 容哥儿低声道:“还活着吗?” 慈云大师道:“气若游丝,一息仅存。” 容哥儿道:“贵掌门还能听懂大师话吗?” 慈心大师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我等呼叫掌门人,未闻回应之声。” 容哥儿道:“黄帮主等情形如何?” 慈心大师道:“半个时辰之前,都从座位摔倒在地上。” 容哥儿道:“死了没有?” 慈心大师道:“老袖查看过了,都是心跳未停,一息尚存。” 容哥儿道:“邓大侠呢?” 慈心大师道:“去如黄鹤,不闻音讯。” 容哥儿心情烦乱,点点头,举步直对一明大师、岳刚行了过去。自一瓢大师试服药物,方便未归,一明大师、元影神丐岳刚、上清道长及赤松子等四人,都不敢再逞强试服药物。但四人并非是贫生怕死,而是想留下有用的生命,准备作最后的一击。当容哥儿行向四人时,四人同时睁开双目,八道目光射注到容哥儿的身上。一明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容施主见到邓大侠了吗?” 容哥儿道:“没有,一瓢大师呢?” 容哥儿摇摇头,道:“也没有见到。” 岳刚道:“适才那一位带你而去的黑衣人是……” 容哥儿道:“晚辈未过门的妻子江烟霞。” 岳刚道:“江姑娘呢?” 容哥儿道:“王子方谋后有谋,计中有计,果然留下部分未服药物的亲信。” 岳刚接道:“多少人?” 容哥儿道:“晚辈没有见到,只是听说而已。” 赤松子道:“什么人说的?可信吗?” 容哥儿道:“王夫人,自然可信了。” 赤松子道:“王夫人背叛了她的丈夫,把秘密告诉你一个不相干的人?” 容哥儿摇摇头:“王夫人很守旧,也较善良,她因反对王子方的屠杀,而被王子方毒瞎双目。” 赤松子道:“原来如此,积忿难平,道德不同,难怪她要背叛了。” 容哥儿又摇摇头,道:“王夫人仍然不肯背叛她的丈夫。”当下把会晤王夫人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岳刚叹息道:“可惜我身中奇毒,无法瞧瞧那存药之处,究是如何布置。” 一明大师接道:“这些年来,我们运集了全身的功力,把内腑奇毒逼聚一处,但却无法使它化去,也不能和人动手,就算是剧烈的行动,也是一样不成,但我的武功并未失去……” 容哥儿接道:“晚辈听诸位讲过,似是诸位只能和人动手二次。” 赤松子道:“不错,我们五人曾经研究了很久的时间,觉着聚积在内腹中的奇毒一旦散开,谁都无能再把剧毒回聚一起,只有等待毒发死亡……”长长吁一口气,接道: “我等都已是年过古稀的人,死亡对我们而言,并无威协,但我们希望能够死的有代价。” 上清道长接道:“我们几人练过一种合击的掌力,数掌齐发,不论如何高强的功力,都无法挡受我们合力的一击,但我只要全力发出一掌,奇毒就要散去,等待着死亡。” 岳刚道:“这中间,我们还有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和人搏斗,目下虽然少去了一个一瓢大师,不过,我们自信威力仍然极强,就算是邓玉龙,也无法挡我们三人联攻之势,我仔细地察看一下,我们愿助你完成拯救天下武林同道的心愿,不过,一定要在最艰苦和最后的关头,我们才能为你除去最后敌人,使你取得解药。” 一明大师道:“这是我们的心愿,如何用我们四人之力,你去作安排好了。”这四人不但武功都已到炉火纯青之境,而且修养工夫,也都非常人能及,中毒后的数年静坐,更使他们看破了生死之关,不论何等悲壮之事,在几人口中说出来,都是那样的轻描淡写,那样的平静轻松。容哥儿抱拳对四人一揖,道:“四位老前辈仁心侠胆,晚辈感激不尽,但晚辈认为三位的生存,比死亡价值更大,王子方一网打尽了天下英雄,使多少绝技失传……” 一明大师接道:“这个我们也知道,这也就是我们很多年来,不肯轻举妄动的理由,但目下情势不同,如是找不出别的好办法,只有我们四人出手了。” 岳刚接道:“你要好好计划,我们能够助你的时间,必需妥善应用。” 容哥儿道:“好吧!再看看情势发展如何?如若有需要四位老前辈的地方,晚辈自当邀请。” 岳刚笑道:“只看事情是否需要,不用顾虑我们的生死。” 容哥儿道:“晚辈记下了。”语声微微一顿,起身接道“武林中是否能保存一些元气、绝技,和四位的生死有着很大关系,还望四位善自保重。”抱拳一揖,超身又行回到慈云大师的身前,伸手一探慈云鼻息,果然,只有一缕微弱气息,心中突然一动,暗道:“如若他服用下去,是一种很烈性的毒药,此刻,似是早已该毒发而死才是,如若他服用的药物,和岳刚等一般,此刻,自然还不会发作,难道当年王子方召集这数十位名医,一次研制了数种作用不同的药物不成?”只觉此中甚多不解之处,颇费思量。 容哥儿虽然是忧心如焚,但他表面上仍然保持了镇静,望着慈心大师一笑,道: “大师气息还有,虽然微弱,但很均匀。” 慈心大师道:“我们少林武功,有一种定息神功,和一般所谓‘龟息术’有些类似,不过,在基础上,却是大不相同……” 容哥儿接道:“大师之意,可是说那慈云大师,还在运行定息神功?” 慈心大师道:“这个,贫僧无法作答,不过,那定息神功,有一种特别的作用,就是可使内腑的心脏功用,减至最轻微的活动,延缓毒性的发作。” 容哥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转身行到母亲的身侧低声叫道:“娘。” 容夫人缓缓睁开双目,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孩子,你很苦恼,是吗?” 容哥儿点点头,道:“孩儿方寸已乱,不知要如何应付目下的局面。” 容夫人道:“我能想到,别说你这年纪,就是老练如邓玉龙者,也是一样的心神无主,只不过,他没有讲出来罢了……”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为娘的冷眼旁观,邓玉龙也是因为乱了章法,才为人所乘。”容哥儿想不到母亲竟然一直暗中在观察着事情的进展。当下说道:“娘对此事有何高见。” 容夫人道:“你先镇静下来,忙中有错,愈是面临艰苦时,愈是要镇静应付。坐下来,先做调息工夫,咱们再慢慢的谈。”容哥儿应了一声,依言坐下,运气调息。但他心中事端万千,一时之间,如何能镇静得下来。但容夫人的声音,传人耳中,道:“孩子,静静地听着,不要让别人发觉咱们谈论事情。” 容哥儿心中大感奇怪,低声说道:“谈什么呢?这次大劫过后,我要当天下英雄之面,宣布娘的身份,大礼认母。” 容夫人脸上泛起一个欢悦的笑意,道:“我知道,子不嫌母丑,但为娘的实不愿天下人知道我还活在世上,当天下英雄之面,答应认母,那倒是不用了,只要你心中认我是娘,为娘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语声一顿接道:“这是私情,咱们以后再说,现在,娘要就观察所得,告诉你应付目前危局的方法,出娘之口,人你之耳,不要说出去。” 容哥儿道:“孩儿洗耳恭听。” 容夫人道:“王子方确然在君山中留有实力,但他未料到会突然遇上邓玉龙那等强敌,你那位养母,心有余情,未对容俊下手,也是一大失算,但那位王子方也已经成了强驾之未,迟迟不见他有所行动,足见人手不够分配。” 容哥儿低声说道:“奇怪的是,那邓大侠去如黄鹤,不闻讯息。” 容夫人道:“不论他迟迟不归的原因何在,至少那王子方还未把他制服。” 容哥儿道:“母亲何以知晓?” 容夫人道:“如是王子方制服了邓玉龙和容俊,他早就来此了。”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母亲说的有理。” 容夫人低声说道:“目下最大的问题是解药,如若你能取得解药,一时之间,咱们的力量,就可增加到数十倍。” 容哥儿道:“不错,孩儿已知那王子方的解药,也存在君山之中。” 容夫人道:“是否已经有人去取?” 容哥儿道:“江烟霞,江伯常的大女儿。” 窖夫人道:“我知道江伯常……” 容哥儿道:“就目下情形,咱们母子们静坐清淡,十分悠闲,但孩儿内心之中,却一直在担心江姑娘的安危,不知是否能取得解药?解药不到我们手中,那王子方就不能算败。” 容夫人略一沉吟道:“静而能虑,虑而后得,记得娘的话,愈是身处危境,愈要镇静。” 容哥儿点点头道:“孩儿知道,但心神却无法自主。” 容夫人道:“尽量使自己镇静也就很好,这须要经验和在历练中培养出来,以你的年龄而论,你已经是很沉着的人了……”语声微微一顿,道:“孩子,为娘有一个不情之言,说出你不要见怪。” 容哥儿道:“母亲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容夫人道:“可否详细告诉你和江烟霞认识的经过情形?”容哥儿略一沉吟,把经过之情大略他说了一遍。容夫人道:“她又怎知那解药存放在君山之中呢?” 容哥儿道:“她从王夫人口中骗出,那王夫人目难见物,误把她认作了我那养母。” 容夫人道:“既知解药存放之处,为什么取不来呢?” 容哥儿道:“因为放药之处,设有很厉害的埋伏。” 容夫人道:“江烟霞没有告诉你具体地点吗。” 容哥儿道:“江烟霞一直不告诉孩儿,她说,如若她无法取得解药,孩儿去了也是白送一条命。” 容夫人道:“那她是为了你好,怕你涉险。” 容哥儿道:“不过,她告诉孩儿,她将在沿途之上,留下金风门的暗记,如若有人能认出金风门中的暗记,就可以找到了。” 容夫人目光四颐,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孩子,为娘有个很奇怪的感觉。” 容哥儿道:“什么感觉?” 容夫人道:“我觉着在目下的这群人中,似是还有一两个可疑之人。” 容哥儿一怔道:“你是说奸细?” 容夫人道:“是的,王子方的眼线,也或许是王子方的上司,真正首脑人物。”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摇头道:“不会吧!孩儿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可疑了。” 容夫人道:“为娘只是这样想,也并未证实……”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孩子,如若要等那人露出马脚,咱们都完了。” 容哥儿心中紧张得肌肉微微颤动,良久之后,才镇静下来,道:“娘可是指那慈心大师吗?” 容夫人摇摇头,道:“不是。” 容哥儿道:“那是什么人呢?娘的心中,总会有一个腹案吧。” 容夫人道:“是的,孩子,但我说出来,你恐怕难以自禁,暴露出了隐秘。” 容哥儿道:“你说吧,孩儿镇静一些。” 容夫人道:“为娘心中怀疑的人,是丐帮长老岳刚……” 容哥儿心中虽然有了很充分的准备,但仍然免不了心头泛起一阵剧烈的震动。缓缓说道:“岳刚?不会吧。” 容夫人道:“我不相信王子方会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能够把整个武林同道,搅得天翻地覆。” 容哥儿道:“母亲这么一说,孩子亦觉着十分有理,王子方不过一个开漂局的人,怎么有这等能耐?但适才孩儿看他和邓大侠动手的情形,武功实极高强……” 容夫人接道:“还有一个破绽,不知你瞧出来没有?… 容哥儿道:“什么破绽?” 容夫人道:“那王子方施用的武功,十分复杂,包罗了少林、武当,其中尤以丐帮中的武功最多。” 容哥儿道:“娘,凭此一点,就下决断,未免太过武断了。” 容夫人道:“但愿为娘推断有误,那岳刚并非幕后人物,不过,这成份不大。” 容哥儿道:“那岳刚在江湖以刚正著名,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 容夫人道:“唉!有一桩隐秘,为娘的一直藏在心中,从未告诉过人。” 容哥儿道:“可是和岳刚有关?” 容夫人道:“是的,那时为娘尚未嫁于容俊,在很偶然的机会中,遇上岳刚。” 容哥儿道:“岳刚怎么样了。” 容夫人道:“岳刚对为娘心存不良,曾经出言调戏,为娘敬他是武林名宿,再三隐忍不言,想不到他竟放大胆动手动脚,这才激怒了为娘,严词责骂他一顿,使他含羞带愧而去。” 容哥儿道:“如若他真是坏人,也不是娘的言语能够叱退。” 容夫人道:“邓玉龙好色之名,天下皆知,但他亦不敢动武功迫人就范。” 容哥儿心中暗道:“听母亲口气,岳刚果也不是好人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 “如若那岳刚果是可疑,又如何能够使他暴露出身份呢。” 容夫人道:“眼下,还不能让他动疑,因为照为娘的看法,那王子方此刻,也未必知道岳刚是幕后人物。” 容哥儿道:“岳刚既是幕后首脑,又怎会自己也中了奇毒呢。” 容夫人道:“他不会装吗?” 容哥儿道:“一装很多年,此事谈何容易。” 容夫人道:“孩子,这是最安全的办法,成则成江湖盟主,败则仍是英雄身份,假装身中奇毒,是何等安全高明啊……” 容哥儿道:“娘说的固然有理,但孩儿总觉着太过武断,咱们没有任何证据,岂可轻易指一个名满武林的大侠,为大好巨恶之徒?”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你有这等胸怀,足证心地的磊落,不过,娘决非无的放矢,危言耸听……”突然,住口不言。容哥儿转头看去,只见那无影神丐岳刚,正缓步向两人行了过来。 容哥儿站起身子,一抱拳,道:“老前辈。” 岳刚一挥手,道:“不用多礼,老夫想到了一件事情。” 容哥儿道:“什么事?” 岳刚道:“关于令堂。”目光转到容夫人的脸上,接道:“你是容夫人吧?” 容夫人道:“不错,下堂之妇,羞于见人。” 岳刚微笑道:“咱们相识之时,你还是云英未嫁之身。” 容夫人道:“岳大侠还记得吗?” 岳刚微微一笑,道:“那时,你是武林中第一美人,江湖上有谁不知,有谁不晓。”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老前辈,往事已逝……” 岳刚点头应道:“我知道……” 容夫人道:“我和岳老前辈说往事,你不用多言接口。”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母亲说的是。” 容夫人目光转到岳刚的脸上,道:“世人皆知我已为容俊所逐,算身份,我该已不是容夫人了。” 岳刚道:“那是说夫人又恢复蔡玉莲身份了?”一面说话,一面向容哥儿身侧移动。 蔡五莲不理会岳刚,却望着容哥儿道:“我和岳大侠谈的尽属数十年前往事,你听了也不明白。” 容哥儿道:“母亲之意?” 蔡玉莲道:“你去远些吧!”容哥儿突然有所警觉,起身向旁侧行去。岳刚微微一笑道:“岁月催人,蔡姑娘也已两鬓斑自了。” 蔡玉莲道:“而且身体也已成了残废。” 岳刚道:“但姑娘心机仍存。” 蔡玉莲缓缓说道:“岳大侠弦外之言,怨我这残废人无法听懂,岳大侠心中有什么事,还是请明说了吧?” 岳刚淡淡一笑道:“在下也正想请教,你们母子谈些什么?” 蔡玉莲道:“岳大侠对我的事,一直很清楚啊!” 岳刚道:“好说,好说,但蔡姑娘是唯一可能了解在下的人。” 蔡玉莲微微一笑,道:“什么事?” 岳刚似是已自知说漏了嘴,重重咳了一声,道:“在下之意,蔡姑娘和我相识较深,知晓我较多,因此……” 蔡玉莲道:“因此怎样。” 岳刚道:“因此……蔡姑娘最好是能够自绝一死,免得活着受苦。”语声微微一顿,接着道:“反正,你已是残废的人了,活着也是无味得很。”他说话的声音,十分微小,而且平心静气,纵然是近在数尺的人,也听不出两人谈些什么。 蔡玉莲摇摇头道:“你一定要我死吗?” 岳刚道:“唉!你活着干什么呢?众人世事,都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对你而言,实是生不如死了。” 蔡玉莲道:“如是我不愿死呢?” 岳刚道:“你如果一定不愿意死,那我只好动手了。” 蔡玉莲道:“我想不至于吧?” 岳刚道:“姑娘可是想试一试吗。” 蔡玉莲道:“你如杀了我,立时将暴露你的身份……” 岳刚道:“什么身份?” 蔡玉莲道:“我不知道,但我很明白,你如杀了我,将引起在场之人的怀疑。” 岳刚眉宇间,闪掠一抹杀机,道:“蔡姑娘,老夫可以想法子,杀了你,不要别人怀疑。” 蔡玉莲道:“我想不通你用什么法子,只要一出手,我就大叫。” 岳刚笑道:“老夫的手段,姑娘大约心申明白,我如杀你,决不会让你叫出声去。” 蔡玉莲道:“话虽不错,但目下情势有些不同了。” 岳刚道:“哪里不同了?” 蔡玉莲道:“现在,有人在注视着你。” 岳刚道:“什么人?” 蔡玉莲道:“我的儿子。” 岳刚道:“容哥儿?” 蔡玉莲道:“不错。你如杀了我,不但犬子有了准备,而且也将引起少林、武当等诸位长老的怀疑,再说,你岳大侠为什么要杀我灭口呢。”岳刚道:“很简单,老夫一生侠名,天下无不钦敬,但老夫却在你面前有过失礼的举动,你把此事传扬开去,老夫如何还能做人?” 蔡玉莲微微一笑,道:“我要传扬此事,只怕早已传扬开去,那也不用等到今日啊!”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事已过了数十年,你岳大侠竟然还放在心上,当真是好记性啊?” 岳刚道:“老夫一生中,从未做过坏事,偶尔做了一件,自然是念念难忘了。” 蔡玉莲道:“大害只做一件,那已足可流毒苍生了。” 岳刚淡淡一笑,道:“看来你知道的事情很多。”缓步向蔡玉莲行了过去。 容哥儿站在远处,但对那岳刚的举动,却是十分留心,眼看他举步向母亲身侧逼去,立时高声说道:“岳老前辈?” 岳刚停下脚步低声道:“令郎果然在监视我的举动,定然是你嘱咐他了。” 蔡玉莲笑道:“岳大侠夸他日后能成领袖人物,足见对小儿的器重,这点才慧,他自然有了。” 第五十七回 百密一疏终现形 岳刚冷冷说道:“有一件事情,只怕你蔡姑娘还未想到。” 蔡玉莲道:“我没想到的事情很多,不知岳大侠说的哪一件?” 岳刚道:“一明大师和赤松子等,都已经中了奇毒。” 蔡玉莲道:“岳大侠不是也中了毒吗?” 岳刚干笑两声道:“不错,老夫虽然也中了毒,但我身之毒,已经解去,只不过,当今之世,还没有人知道罢了。” 蔡玉莲道:“你告诉我,我不是知道了吗。” 岳刚道:“是的,除了老夫之外,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了,但你可曾想到,老夫为何告诉你这桩秘密?” 蔡玉莲道:“以坚你杀我之心。” 岳刚道:“不错,但你还有一条生路。” 蔡玉莲道:“难得啊,我还有选择的余地?” 岳刚道:“死亡和生存,由你选择。” 蔡玉莲道:“死亡之路,很简单,不用说了,但生存之路,定然有很多条件? 岳刚道:“咱们几十年不见,你已年华老去,人也成了残废之身,但想不到你仍还是这般聪明。” 蔡玉莲道:“不要紧,我的丑,人人皆见,自然是不放在心了。” 岳刚道:“看来你仍和昔年一般无疑。” 蔡玉莲道:“有一度,天下不少自负英雄的人物,拜倒我脚边裙下,说尽了颂赞、奉承之言;也有一度,武林同道中,人人咒骂我水性扬花。一个人,有了我这般的经验,生死之关自然是看得很淡了。” 岳刚道:“我知道你有此想法,所以,我要以令郎的生死,作为条件之一” 蔡玉莲怔了一怔,道:“我不信你敢杀他。” 岳刚道:“现在我就让你看看!”回头举手对容哥儿一招,道:“你过来!” 容哥儿略一沉吟,大步向前行来。蔡玉莲高声说道:“别过来。” 岳刚道:“过来我们谈谈。”头未回转,目光仍然望着容哥儿,只凭心中的记忆,右手一探,既快又准地抓住了蔡玉莲。容哥儿大吃一惊,道:“岳老前辈有话好说,别伤了我母亲。” 岳刚冷冷接道:“声音低些,慢慢走过来?” 容哥儿点点头,依言缓步而去,行向岳刚身前。这时,他心中已完全明白,母亲说的不错,这岳刚,实在是个大有问题的人物。但闻那蔡玉莲沉声说道:“孩子,快些停下脚步……”岳刚五指加力,蔡玉莲立时感觉骨疼如折,无法再行接言。但她却咬紧牙,不呼叫出声。容哥儿停下脚步,冷冷说道:“岳老前辈,你要伤了我的母亲,在下虽然明知非敌,也要放手和你一拼了。” 岳刚回目看去,只见一明大师、赤松子等,都已回目望了过来,不禁一呆,缓缓放开了蔡玉莲的右腕,低声说道:“老夫先杀了你的儿子,再设法击毙一明大师、赤松子和上清道长,最后再来杀你。” 蔡玉莲心申明白,如若逼他过甚,他可能立刻施下毒手,目下情势,似是不宜太过逼他,以免他情急拼命。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岳大快是何等心机之人,只怕不致于这样冒险吧?” 岳刚道:“老夫不愿如此,但情势迫人时,老夫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蔡玉莲道:“我已是残废之人,难道还吝惜这条命吗。” 岳刚沉吟了一阵,道:“唉!老夫错了一着棋。” 蔡玉莲道:“知过能改,仍是完人,岳大侠如若能及时悔悟,设法拯救天下英雄,时犹未晚。” 岳刚缓缓说道:“老夫如若是一直静坐不动,就算你心中怀疑,也不敢确定是老夫涉嫌其中了。” 蔡玉莲道:“不错想不到你这大年纪了,竟然仍是沉不住气,现在唯一能挽救的办法,就是设法交出解药,拯救天下武林同道,你如信得过我,那就告诉我取药之法,由我要小儿设法取药,如是岳大侠信不过我,解药由你自己设法取得,然后交出来,你交出解药之时,我就自绝一死,那时,天下再元人知晓你的隐秘了。” 岳刚道:“好吧!容老夫仔细地想想再说吧。” 蔡玉莲道:“我已经代你想了很长时间,这是你唯一可行之路。” 岳刚道:“老夫做事,一向相信自己,如我自己没想清楚,决不受别人影响。”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老夫有些不明白,此事老夫自认进行得十分隐秘,连王子方也不知老夫在暗中主持,你怎会想到老夫呢?” 蔡玉莲道:“本来,我也不知道,但我坐在此地,正望着你们坐的地方,望着诸位,我心中忽然感觉王子方没有那样大的能耐。这些年来我被囚于地下石府之中,深深地体会到静坐可思得很多疑难之事。” 岳刚道:“所以,你就想到了我的头上。” 蔡玉莲道:“起初之时,并未想到岳大侠,但我从几位身上分析过之后,再加上那王子方和邓玉龙动手时施展的武功,使我想到了,怀疑到了岳大侠。” 岳刚道:“那王于方武功博杂,施用了少林、武当,诸大门源的武功,你怎会单单想到了我?” 蔡玉莲道:“自然是有原因了。” 岳刚道:“原因何在?” 蔡玉莲道:“一则,那王子方施用的武功,虽然博杂,但他精奇的武功,多是你们丐帮招术;二则,我想到这些年来,丐帮中有很多近乎神奇的传说,广散于江湖中,想丐帮本是一个忠义相传的帮会,不应该有很多神奇事迹的传说,而岳大侠的神奇事迹最多,因此,使我想到了岳大侠。” 岳刚道:“你能把这些片片段段的事迹,连在一起,而想到了我,足见才智高明,你如不死,当真叫老夫席不安枕,食不甘昧了。” 蔡玉莲道:“目下已经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不论如何使自己隐蔽,都已无法再作完全掩饰,邓玉龙虽然一度为你所欺瞒,但他会很快地找出原因、内情,那时你将原形毕露。” 岳刚微微一笑道:“邓玉龙回来的希望不大……”略一沉吟,接道:“不过,也很难说,邓玉龙一向是诡计多端,也许他能逃回未,至迟,今夜初更就可以知道他生死了,老夫做事,一向稳健,不愿冒一点危险。” 蔡玉莲道:“这么说来你还有些害怕那邓玉龙了?” 岳刚道:“说老夫怕他,那倒未必,但他是老夫的一个劲敌,无论才智和武功,都可和老夫一较胜负。” 蔡玉莲道:“所以,你要等待,等待最后一个消息,如是那邓玉龙还活在世上,你就要多考虑,是吗?” 岳刚道:“这是老夫的事,似是用不着和你谈得太清楚。” 蔡玉莲道:“岳大侠,时间无多,你坚持不允此事,只有先杀死我了。” 岳刚道:“你很想死吗?” 蔡玉莲道:“那样,可暴露你的真实身份,此地有四个少林掌门人的护法高僧,再加犬子、一明大师、上清道长、赤松子等,还有足够的力量和你一战。” 蔡玉莲道:“那样,可暴露你的真实身份,此地有四个少林掌门人的护法高僧,再加犬子、一明大师、上清道长、赤松子等,还有足够的力量和你一战。”这时,容哥儿突然举步,直行过来。同时,一明大师、上清道长等,也都有了怀疑,三个人也联抉行了过来。岳刚回目一颐,瞧出情势不对,才低声对蔡玉莲道:“给老夫半个时辰的思索机会,再给你答复如何?” 蔡玉莲道:“只有半个时辰,片刻不许延长。” 岳刚哈哈一笑,道:“不错,自古美人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这几句话说的前言不对后语,而且声音很大,显是有意让一明大师和容哥儿等全都听到。 赤松子接道:“岳兄,这位妇人是何许人物?你们谈什么谈了这许久时间?” 岳刚道:“故人相逢,自是难免多谈几句,有劳诸位下问。” 赤松子道:“这位妇人和岳兄相识,自非无名人物了。” 岳刚道:“这位乃昔年我中原武林道上第一美人。” 赤松子道:“可是蔡玉莲姑娘吗?” 岳刚道:“不错。” 赤松子一拱手道:“蔡姑娘还认得贫道吗” 蔡玉莲道:“赤松子道长,贱妾岂有不识之理?” 岳刚微微一笑道:“好啊!原来道长认得蔡姑娘?” 赤松子道:“当年的蔡五莲,大名满江湖,天下人,有谁不识蔡姑娘。” 岳刚道:“唉,昔年的一代佳人,如今竟落得这般模样。” 赤松子道:“岳兄怎不照照铜镜瞧瞧,咱们也已经老去了。” 岳刚道:“蔡姑娘已和区区谈了很多,咱们不再打扰她了。”言罢,转身向前行去。 赤松子等,望蔡玉莲一眼,看她静坐不言,只好随在岳刚身后而去。容哥儿目睹几人去后,缓步行到母亲身侧,低声说道:“那岳刚谈些什么?” 蔡玉莲道:“他要为娘和他合作。” 容哥儿道:“合作什么?” 蔡玉莲道:“合作谋图天下英雄。” 容哥儿道:“怎么?那岳刚当真是幕后人物吗?” 蔡玉莲点点头道:“不错。” 容哥儿道。”他要母亲如何合作?” 蔡玉莲道:“要我助他完成霸业……” 容哥儿接道:“母亲答应了他? 蔡玉莲摇摇头,道:“没有。” 容哥儿道:“他秘密已为母亲所知,怎会饶了你?如若他真是幕后人物,定然是没有服用药物了?” 蔡玉莲道:“不错,他没有服用药物,所以,他武功仍然未失。” 容哥儿道:“如若岳刚的武功未失,杀那一明大师等,岂不是易如反掌吗?为什么不杀他们?” 蔡玉莲道:“我想其中必有原因,只是咱们无法了然。” 容哥儿道:“目下咱们应该如何呢?” 蔡玉莲道:“耐心地等看,希望邓玉龙能在半个时辰之中赶回。” 容哥儿道:“咱们要想个完善之策,万一他不回来,咱们要如何对付岳刚。” 蔡玉莲道:“你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容哥儿依言坐了下来,缓缓说道:“娘有什么吩咐?” 蔡玉莲道:“孩子,就目下情形而论,除了邓玉龙能够及时回来之外,再无人能是岳刚之敌,如若真的激怒于他,立时将招惹上杀身之祸。” 容哥儿缓缓说道:“母亲之意是……” 蔡玉莲道:“此刻情景是斗智重于斗力。” 容哥儿道:“孩儿应如何?” 蔡玉莲道:“如不能忍一时之气,激起岳刚的杀机,咱们等于是以卵击石。” 容哥儿缓缓说道:“如若能救得天下英雄,孩儿忍些气,也不放在心上了。” 蔡玉莲低声说道:“所以,你要听为娘的话。” 容哥儿道:“母亲只管吩咐吧!” 蔡玉莲道:“从此刻起,你要置身事外,岳刚的事,有为娘应付。” 容哥儿道:“母亲身子残废,如何是他之敌?” 蔡玉莲道:“我不会和他动手,我要以智力胜他。” 容哥儿道:“难道要孩儿袖手旁观?” 蔡玉莲道:“不是要你袖手旁观,而是要你离开此地。”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到哪里去。” 蔡玉莲道:“设法藏起来。” 容哥儿道:“藏到哪里去呢?” 蔡玉莲道:“避开岳刚就行了。”语声微顿,道:“这君山之上,现有无数困于药毒、气息奄奄的武林人物,你如能够设法易容改装其中,岳刚决无法找得到你。” 容哥儿道:“方法倒是上上之策,只是留下母亲一人,要孩儿如何放得下心呢?” 蔡玉莲道:“不必顾虑我,你离开之后,为娘反更为安全了。” 容哥儿道:“此地现有少林四位高僧,如若孩儿说明内情,他们定可助我。” 蔡玉莲道:“不行,合你们五人之力,也决非那岳刚之敌。” 容哥儿道:“一明大师、赤松子等,如肯出手相助呢。” 蔡玉莲道:“岳刚不会给你机会,让你给他们说明内情。”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只怕岳刚也不会让孩儿离去。” 蔡玉莲道:“所以,你要找机会离开。”长长吁了口气,接道:“孩儿,你要知道,那岳刚并未中毒,但一明大师、赤松子和上清道长,却是真受了毒伤,他们并不是可以仗恃的援手,就算有心助你,也是无能为力,听娘的话,设法离开此地吧?” 容哥儿道:“孩儿离此,对大局有何补益呢?” 蔡玉莲道:“你离开此地之后,那岳刚反而不敢杀害为娘和一明大师等了。” 容哥儿道:“为什么?” 蔡玉莲道:“因为那岳刚做事,一向是精细无比。你如不在场中,他定然知晓你已经了然了全部内情,而且为娘也可以此作为要挟。”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娘不用说下去了,孩儿知道娘的心情。” 蔡玉莲微微一怔,道:“娘有什么心情?” 容哥儿道:“娘怕孩儿留此受到伤害,让我远去。” 蔡五莲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知道虽有此私心,但说的也是实情。” 容哥儿道:“孩儿如太过件逆母亲,那是不孝了,不过,孩儿心中有几点疑难之处,希望请教母亲?” 蔡玉莲道:“什么疑难?” 容哥儿道:“那岳刚是此中首脑一事,王子方心中知晓吗。” 蔡玉莲道:“就为娘默查内情,王子方并不知晓……”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王子方只知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策动的首脑人物,但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人,也许他还沾沾自喜。” 容哥儿心中大奇,接道:“他自喜什么?” 蔡玉莲道。”他认为幕物后人物久未出现,整个天下为他所得,所以他全力以赴,希望能争得武林盟主之位,但他却不知道,一切局势发展,都在那岳刚控制之下。” 容哥儿道:“这个,这个……” 蔡玉莲道:“孩子,你可是有些不信吗?” 容哥儿道:“很难叫人相信。” 蔡玉莲道:“岳刚的厉害之处,也就在此,他做了为害天下的罪魁祸首,但却又能隐于幕后,不着痕迹,今日若他能够沉着一些,连为娘也只能对他怀疑而已。” 容哥儿缓缓站起身子,道:“孩儿很奇怪,那岳刚为什么沉不住气?” 蔡玉莲道:“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因为他太聪明,大多疑了。” 容哥儿道:“好!孩儿去了,母亲多多保重。” 蔡玉莲道:“为娘的相信你有自保之能,你放心去吧?” 容哥儿缓缓站起身子,正待转身而去,瞥见一条人影,疾奔而来。凝目望去,不禁心中一喜。原来,来人正是他心中盼望的邓玉龙。只见他奔行快速,转眼之间,已到了容哥儿和蔡玉莲的身侧。这陡然的变化,大出了蔡玉莲的意料之外,也使得容哥儿移动的身子,不觉间停了下来。 蔡玉莲吁一口气,道:“你回来了?” 邓玉龙四颐了场中形势一眼,道:“厉害,厉害,我几乎回不来了?” 蔡玉莲道:“容俊呢。” 邓玉龙突然说道:“死了!” 蔡玉莲怔了一怔,道:“死了?” 邓玉龙道:“不错,死了。” 蔡玉莲道:“王子方杀死了他?” 邓玉龙道:“王子方杀不了他。” 蔡玉莲道:“那他是死于何人之手?… 邓玉龙道:“死于王子方设计的埋伏之下。”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在下被困在埋伏之中,用一段静坐以使混乱的心情静下来,这一段静坐之中,使我想到了一件事。” 蔡玉莲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那王子方虽是老谋深算的人物,但他的才智和魄力,都不足以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蔡玉莲道:“你怀疑他不是真正的首脑。” 邓玉龙道:“不错,我想在他身后,也许还有一位真正的首脑人物。” 蔡玉莲道:“你心目中可曾想到那个人吗?” 邓玉龙道:“为了此事,我已经推思良久,想不出那人是谁。” 蔡玉莲道:“目下最重要的事,是挽救这场大劫,似是也用不着节外生枝,追究那幕后之人了。” 邓玉龙呆了一呆,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人犯了这等大罪,实是死有余辜了。” 蔡玉莲缓缓说道:“那人至此还是不肯出面,也许是已有了悔悟之心。” 邓玉龙脸上满是怀疑望了蔡玉莲一眼道:“你好像在替他求情。” 蔡玉莲道:“我替何人求情?” 邓玉龙摇摇头,道:“我怎知道他是谁,但你口气很袒护他。” “我是为了你好,并非袒护别人。”蔡玉莲道:“他既有侮悟之心,何不放他一马,况且,在目下不宜和他硬拼。” 邓玉龙沉思了一阵,道:“听你口气,似乎是那人武功十分高强,我不是他的敌手。” 蔡玉莲道:“我无法分辨你们武功,谁弱谁强,但我却感觉到,目下不是你们拼命的时机,你胜了,也一样于事无补,但你如败了,那就不堪设想了。” 邓玉龙缓缓说道:“不用劝我了,我自信,这些车的修养,已有足够控制自己的能力,我不会冒失从事,你还是据实说出吧……”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世人都知道邓玉龙风流成性,做尽了坏事,我忏悔了二十年,还未能改变世人对我的口碑印象,看来,只有以鲜血一洗昔年留在人间的污点了。” 蔡玉莲冷静他说道:“目下情势,大危难的时候,己超越了个人的荣辱生死,你做错了事,后人如何评论你,就此时情景而言,都已经无关重要了。” 邓玉龙点点头,道:“我明白。” 蔡玉莲道:“唉!我一直相信,你的才慧超过我,只要你能够冷静下来,必能拯救干百位武林同道……”目光凝注在邓玉龙的脸上,缓缓说道:“在王子方的身后,还有一位人物,那人就是名动江湖的无影神丐岳刚。” 邓玉龙怔了一怔,道:“想不到。” 蔡玉莲缓缓道:“岳刚武功上的成就,就算非你之敌,也和你在伯仲之间。” 邓玉龙缓缓说道:“不错,放眼当今武林,他实是我唯一的劲敌,不过,他已经中了毒……” 蔡玉莲接道:“他如真是幕后人物,中毒一事,自然是用来遮掩别人耳目了。 邓玉龙叹息道:“他的耐性很好,竟然伪装中毒,和一瓢大师等相处数年之久。” 蔡玉莲道:“现在,你准备如何对付岳刚?” 邓玉龙道:“岳刚武功非同小可,最好能先把他制服之后,再作道理。” 蔡玉莲道:“我的方法和你不同。” 邓玉龙道:“愿闻高见。” 蔡玉莲道:“咱们不动声色,也不用急急揭穿内情,全力寻求解药,只要那岳刚不出手干涉,那就可证明他尚有悔梧之心,说不定他为保持秘密,还会助咱们一臂之力。”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就算那岳刚真是幕后主脑人物,但他也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境,我倒和你有着不同的看法。” 蔡玉莲道:“你有什么高见?” 邓玉龙道:“岳刚谋毒天下武林同道一事,那一明大师和赤松子等未必是同谋吧?” 蔡玉莲道:“就贱妾所知,只有岳刚一人。” 邓玉龙道:“如若咱们揭穿内情,那赤松子、一明大师决然不会助他,在未得到解药之前,能一举击毙或生擒岳刚,先把真正的主脑消灭,然后,再全力对付那王子方,岂不是一举可竞全功?如果留下岳刚这一条尾巴,日后难免他死灰复燃。” 蔡玉莲道:“岳刚盛名卓著,除非有真凭实据,只怕无法使人相信了。”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此言倒也有理。” 蔡玉莲道:“唉!再说那岳刚的武功,也未必在你之下,目下情景,敌我双方都只余下了最后一点实力,这一战打不得。” 但闻慈心大师高声叫道:“邓大侠,贫僧有事请……” 邓玉龙回身行向慈心大师,道:“贵掌门醒过来没有。” 慈心大师摇摇头,道:“敝掌门似是一直在晕选之中。” 邓玉龙道:“区区一生中见过不少用毒高手,但却从未见过这等奇怪的毒药。”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大师,目下整个中原的精英、高手,大都已身中奇毒;虽然,也被咱们找出主脑,只是晚了一着,此刻情景,十分明显,这拯救天下武林同道的重责大任,都放在了大师和区区等几人身上了……” 慈心大师道:“贫僧等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不解险诈,全凭邓大侠所命,贫僧等万死不辞。” 邓玉龙道:“大师有此一言,在下放心不少。”望了容哥儿一眼,接道:“万一在下有了三长两短,诸位大师就听容公子的调遣吧!他年纪虽然不大,但他的才智武功,却是常人难以及得。” 慈心大师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邓玉龙却长长叹息一声,道:“天色已经人夜,这该是最重要的一夜,明日午时之前,在下相信,必然有一个结果,不是我武林同道重复旧观,就是我武林同道沉沦于一段幽暗岁月中,但目下,我们只有六七个可用之人,在抗拒这股洪流。” 突然,一声尖厉的大叫,传了过来,打断了邓玉龙未完之言。邓玉龙、慈心大师不约而同转眼望去,只见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般急奔而来。这时,夜色幽暗,已无法看清楚来人模样。但从那声尖厉的叫声中可以听出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邓玉龙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身上,缓缓说道:“小心一些,看看那人是谁,最好别要她跑过来……”语声一顿,目光又转到慈心大师的脸上,道:“大师留下两人,保护贵掌门,另外两人,准备接应容相公。”容哥儿听得吩咐之后,早已急奔而去迎向那条人影。 慈心大师也急急而退,自去分配人手。邓玉龙却举步行向岳刚等坐息之处。这是一个充满奸诈和凄凉的环境,夜色中坐满了无数江湖高手,但这些人,大都是困于剧毒,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人。且说容哥儿疾奔如电,迎到那奔驶而来的人影之前,伸手拦住了去路,冷冷说道:“站住!”那人似已奔走得全身无力,看到容哥儿时,勉强收任奔跑之势,道:“决去救我姊姊!” 这当儿,容哥儿才看清了来人,只见她长发散乱,披在肩上,脸上是一块块破损的创伤,竟然是那化身水盈盈的江二姑娘。容哥儿伸手去,急急扶起了水盈盈,道:“你妹姊在哪里?”但见她口鼻间鲜血涌出,已是无法言语。显然,她受了很重的内伤,勉强支撑着疾奔过来,见得自己人之后,精神力量骤然松解,不支而倒。 容哥儿一面推拿江二姑娘背心的穴道,希望她清醒过来,说出内情,一面忖道: “那一声惨叫,距离不远,那是说她受伤之处就在附近了!心中念转,目光却不停地在夜暗之中搜寻。这时,突然身后传过来了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容哥儿回头望去,只见那行来之人,正是慈心大师。慈心蹲下身子,望了水盈盈一眼,暗道:“这女子怎的如此丑怪。”口中却说道:“容施主认识她吗?” 容哥儿点点头,道:“认识。” 慈心大师不再多问,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捏开江二姑娘的牙关,投人口中。容哥儿低声说道:“大师,让药力行开再说,咱们要先研究一件重要的事。” 慈心大师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也许咱们的行动,已在人暗中监视之下,所以要特别小心一些。” 慈心大师点点头,默然不语。容哥儿低声接道:“刚才那一叫声,大师听到了?” 慈心大师道:“听到了。” 容哥儿道:“那受袭之人,自然就是这位姑娘了。” 慈心大师道:“不错。” 容哥儿道:“她受袭被伤之处,距此地不过五丈,那是说在五丈之内,隐藏着一个很强的敌人。” 慈心大师道:“容施主推理正确,老袖佩服得很。” 容哥儿道:“大师是否想把那人找出来呢?” 慈心大师道:“应该找他出来。” 容哥儿道:“大师可有善策找他出来吗?” 慈心大师道:“这个老袖就不如施主了。” 容哥儿点点头道:“在下姑妄言之,如有不妥之处,还望大师指教。” 慈心大师道:“不敢,不敢,容施主但请吩咐。” 容哥儿道:“那人决然不会离开,而且有两个,或是一人,按照江二姑娘行来的路线,必可找到他。” 慈心大师道:“不错,老袖去查查看。” 容哥儿道:“慢着,大师一人前去,只怕有些不妥,咱们先把这位姑娘送至贵掌门坐息之处,就近保护,大师再选择一位同门随行,在下从另一路合围,那就不难找出他存身之处了。” 慈心大师道:“容施主多才,老钠佩服得很。” 容哥儿抱起江二姑娘,转身向后行去,一面低声说道:“敌我双方,都已只余下了最后一口元气,双方都不过余下几个人而已,都不能再承受死亡的打击。” 慈心大师不明他言中之意,只好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所以,对付敌人,似是用不着君子手段了。” 慈心大师道:“施主之意是……” 容哥儿道:“一旦发现敌踪,就不用和他讲什么武林规戒了。”原来,他心知慈心大师自幼受佛法熏陶,虽然在极度危险的境遇之中,也不会想到先行出手,攻击强敌,如若直接对他说明,怕也不肯听从,只好大费一番唇舌。慈心大师点点头说道:“这个老袖知道了。” 容哥儿道:“咱们行动,要小心一些,借夜色的掩护,或可避过那岳刚的目光。” 慈心大师呆了一呆,道:“为什么要避开岳刚?” 容哥儿自知失言,急急掩饰道:“如若他赐问,势必要泄露了咱们的行踪。”这句话虽然很勉强,但那慈心大师乃是素无经验的人,竟是深信不疑。慈心大师带了一位师弟,悄然出动,一切都遵照容哥儿的指示。容哥儿眼看二僧背影,消失于夜暗之中,立时绕道儿过去。且说邓玉龙缓步行到岳刚等停身之处,缓缓坐下。他心中早有戒备,选择的位置,正好面对岳刚。不论岳刚有何举劝,都无法逃过他的双目。 一明大师抢先说道:“邓大侠,我那师兄怎么样了?” 邓玉龙道:“未见尸体,想是还未遇害。” 一明太师叹息一声,道:“邓大侠胸罗玄机,江湖上素所敬佩,处此情境,邓大侠是否还有良策?” 邓玉龙道:“如若咱们不愿坐以待毙,总要想出办法才成。”目光一掠岳刚,道: “岳兄智谋卓著,不知有何高见?” 岳刚摇摇头道:“这个么,在下没有法子。” 赤松子突然说道:“贫道忍不下这等不死不活的日子,当真还不如死去的好。” 岳刚冷冷说道:“道兄准备如何呢?” 赤松子道:“贫道还有攻出一招之能,我就去找他,劈他一掌。” 岳刚道:“找什么人?” 赤松子道:“王子方。” 邓玉龙道:“在下考虑再三,觉得王子方实不足以做出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上清道长道:“贫道亦有此感。” 赤松子道:“怎么?你们可是说王子方身后还有主脑人物?” 邓玉龙道:“在下只不过有此推想罢了。” 岳刚嗯了一声道:“照邓大侠的看法,什么人才配作那王子方的幕后首脑?” 邓玉龙心中明白,如若此刻指说那岳刚是幕后首脑,一明大师决然不肯相信,必得缓缓进行,使他们慢慢的心有所疑,届时才不致太过突然。心念一转,缓缓说道:“照在下的看法,我们这几个老而不死的人,才有这等沉深心机。” 赤松子道:“邓兄可是指我们几人而言吗?” 邓玉龙道:“不错,不过,要把在下也算在内。” 赤松子微笑道:“邓兄说的不错,放眼当今江湖,咱们几个确是人所难及。” 岳刚道:“眼下之人有谁嫌疑最重。” 邓玉龙道:“是啊!诸位都中了毒,只有兄弟还好好的。” 岳刚道:“这么说来,邓兄今宵准备和我等作最后一次的谈判了。” 邓玉龙道:“兄弟不会那样笨。” 岳刚道:“此话怎说?” 邓玉龙道:“如是兄弟今晚上想收拾诸位,至少要设法使你们分开的好。” 岳刚道:“反正我等都中了毒,至多只能挡得邓兄一击。” 邓玉龙道:“这么说来,岳兄已认定兄弟是那幕后主凶了?” 岳刚道:“邓兄自己承认了,在下不信也是不行的了。” 邓玉龙道:“岳兄稍安勿躁,如若兄弟有心使几位屈服,自会露出本来面目,狐狸虽然狡猾,但总有一天露出尾巴。” 岳刚道:“邓兄还有什么狡计施展?” 邓玉龙呵阿一笑道:“岳刚,咱们几人之中,兄弟是第一个嫌疑人,但不知哪一个是第二个可疑人了。” 岳刚道:“这个么……自然是区区在下了,对吗?” 邓玉龙道。”不错啊!兄弟也是这般看法,除我之外就是岳兄了。” 岳刚道:“但如邓兄无法自己洗刷清白,兄弟就疑而无嫌了。” 邓玉龙道:“是的,现在咱们各解说自己的经过,哪一个说不明白,那人的嫌疑就最大了。” 岳刚道:“老叫化中毒之后,一直未离开过他们,还要什么解释,要解释的是你邓玉龙一个人。”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咱们这些人中只有你岳兄可以例外了?” 岳刚冷冷说道:“兄弟没这么说。” 邓玉龙道:“那是说岳兄也和我们一般有嫌疑了?” 岳刚皱皱固头:“邓兄专找兄弟的麻烦,不知是何用心?” 邓玉龙道:“这个么,岳兄未免是太过多疑了。” 岳刚道:“不是兄弟多疑,而是邓兄处处对着兄弟,难免叫兄弟多疑了。” 邓玉龙用心就在激怒岳刚,使他忍不住出手对自己施袭,只要能和他对手两招,不见毒发,那就不用多费唇舌,多作解说了。当下缓缓说道:“岳兄如是心中无鬼,自然不会有此等之疑了。” 岳刚皱皱眉头,冷冷说道:“看情形邓兄似是受他人挑拨,冲着兄弟来了?” 邓玉龙道:“岳兄觉着兄弟受了什么人的挑拨?” 岳刚目光转瞪了蔡玉莲停身的方位,道:“能够挑拨邓兄的,自然不会是男子汉了。”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兄弟有疾,天下皆知,在座诸位,又有哪一个不知道我邓玉龙喜爱女人呢?” 岳刚脸色一变,道:“但在座之人,都还不知那看上去已经残废的女人身份。”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岳兄不妨说出来,兄弟吗?还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岳刚冷笑一声,道:“只怕兄弟说出来,邓兄的脸上挂不住。” 邓玉龙道:“不妨事,岳兄尽管请说。” 岳刚道:“容夫人蔡玉莲,她本是武林中公认的一位美人,今日落得这番下场,全是阁下害的!” 邓玉龙点点头,道:“不错,也只有蔡玉莲才了解你岳刚的真正面目。” 赤松子一皱眉头,道:“两位不用争执这些往事陈迹了;咱们此刻要找的,是王子方的身后主脑。” 邓玉龙道:“如若那王子方身后还有操纵之人,就在咱们几人之中,咱们这些人中,又以兄弟和岳兄嫌疑最大。” 赤松子道:“邓大侠似是说的很有把握。” 岳刚突然站起身,道:“邓玉龙你是诚心和老叫化过不去了。” 邓玉龙笑道:“岳兄身中剧毒,不宜和人动手,太暴躁只怕有伤元气。” 岳刚突然而笑,道:“倒要你邓兄失望,老叫化体内剧毒,早已化去了。” 一明大师呆了一呆,突然接口说道:“岳兄说的当真吗。” 岳刚自知失言,但已无法改白,只好硬着头皮道:“不错。” 赤松子道:“怎么?过去未听岳兄提过?” 岳刚道:“老叫化凭武功化去内腑剧毒,难道非要告诉你们不可。”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岳兄为什么不敢讲实话呢?” 岳刚道:“要老叫化讲什么?” 清道长道:“不错,岳兄不是解了内腑之毒,而是根本没有服用。” 岳刚心中暗道:“对付一明大师、赤松子中毒之人,并非难事,但目下有一个邓玉龙,确是难缠得很,目下如能设法联合三人力量,一举搏杀邓玉龙,再行设法除去他们三人那是上之策了。”心念一转,目光转到一明大师的脸上,道:“大师相信吗。” 一明大师缓缓说道:“也许老袖的功力,难及你岳大侠,但我师兄一瓢大师的功力,决不会在你之下,如若你能够化去腹内的剧毒,在下那大师兄,也可能化去腹时奇毒了。” 岳刚摇摇头道:“每个人的修为不同,适应之能;自然也无法相同了。” 一明大师道:“岳兄这话就不通了。” 岳刚道:“为什么?” 一明大师道:“虽然修为不同,但大家中毒一样要内功逼出身上奇毒,何以岳兄能,我等不能?” 岳刚道:“那只怪诸位修为不够,功力不足以逼毒。” 赤松子道:“一瓢大师的内功比你如何?” 岳刚道:“老叫化认为他未必就强得过我。” 邓玉龙冷笑一声,道:“岳刚巧言狡辩,都已经与事无补了,何以谨慎了十余年,今晚却自露口风,这就叫大网恢恢,疏而不漏。” 岳刚道:“阁下觉着很得意?” 邓玉龙道:“找到了真正主持这次毒害武林大阴谋的首脑,自然是高兴了。” 岳刚道:“你可是自觉胜定了吗。” 邓玉龙道:“邓某人自觉一对一可和你岳刚一战。” 岳刚冷笑一声,道:“邓大侠,一个人的口气不能太过夸大,在下既未死去,总会有一天和你决一死战。”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其实岳兄此刻就有着和在下一决生死的能力。” 岳刚冷笑一声道:“老夫运功化毒,体能未复。” 邓玉龙缓缓说道:“岳兄是欲盖弥彰,此刻在座之人,谁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岳兄难道真把我们都当作中几岁的小孩子看吗,似这等自欺欺人的谎言,难道真还想欺骗过在座的高手吗?”岳刚在邓玉龙连番讽刺之下,情绪大为激动,双眉连连扬动,似乎是就要发作。 但闻赤松子接口说道:“岳兄,邓大侠说的是真是假?” 岳刚冷冷地望了赤松子一眼,道:“道兄是相信老叫化呢?还是相信邓玉龙?” 赤松子道:“依理而言,在下应该相信岳兄,不过,在下听那邓大侠说的十分有理,似非虚言。” 岳刚道:“那是道兄相信邓玉龙了?” 赤松子忽然站起身子,道:“不错,贫道越听越觉着情形不对,咱们相处了很多年,竟然被你岳兄这份心机所骗,实足以自豪了。” 岳刚突然纵声而笑道:“这么说来:道兄对在下已经不相信了?” 上清道长叹息一声,接口说道:“岳兄,狐狸尾巴已露,似是也不用再行设法掩饰了。” 岳刚冷笑两声道:“道兄似乎是已经被邓玉龙说服了。” 上清道长道:“不是说服,而是他说的句句实言,叫人不能不信?” 岳刚道:“道兄别忘了,你们不能生气,如是情绪太过激动,只怕身中奇毒会突然发作。” 赤松子道:“岳兄也别忘了,我们在死去之前,还可以作最后的一击。” 岳刚道:“看来两位道兄,已准备和在下动手了?” 赤松子道:“我不相信你岳刚能挡我三人的联手一击。”只见一明大师、上清道长同时移动身躯,和赤松子布成了合击之势。邓玉龙没有想到,一明大师等三人竟然抢先出手,拼着毒发而死,准备搏杀岳刚。情势的顺利,大出了邓玉龙的意外,当下说道: “三位且慢出手。” 赤松子道:“为什么?” 邓玉龙还未及回答,上清道长已抢先接道:“我等三人联手,各发一掌,就自算不能一举击毙岳刚,但至少也可使他身受重伤;那时,邓兄再和他动手,杀他是易如反掌了。” 一明大师道:“此人不除,终是祸害,邓兄难道还要替他求情不成?” 邓玉龙道:“二位身中奇毒,发出一掌,固然可使岳刚身受重伤。但二位也将毒发而亡了。” 一明大师道:“反正我等已经身中奇毒,就算留下性命,也是无用之人了。” 邓玉龙叹息一声道:“岳刚造成这一次江湖大劫,使很多武林高手,中毒死亡,也将使武林中无数绝技,从此失传,三位必需要保下性命,指导后进,使武林中很多绝技,得以保留。” 赤松子道:“我们身中奇毒,如何还能传人武功?” 邓玉龙道:“在下尽力去找解药,也许能够如愿,以解诸位身受之毒。” 赤松子摇摇头道:“贫道如若不杀岳刚,实难解心头之恨。” 一明大师道:“如是听从邓大侠之言,那就要放走岳刚了!” 邓玉龙道:“此人乃罪魁祸首,元凶极恶,如何能够放他?” 上清道长道。”邓大侠不许我等出手,又不放他,那要如何?” 邓玉龙道:“在下自信,可和岳刚一战,如若在下非他之敌,诸位再行出手不迟。” 上清道长道:“那也好,对这等暴恶之徒,实也不用和他讲什么单打独斗的武林规戒了。” 岳刚突然纵声而笑,声如龙吟,直冲云霄。邓玉龙独出长剑道:“你笑什么?” 岳刚道:“老叫化笑的是武当、少林、昆仑三派长者竟叫老叫化玩于股掌数十年而不自知,岂非是很可笑的事吗?” 一明大师道:“我等以诚待人,那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赤松子道:“你终于忍不住自行招认了。” 岳刚脸色突然一变,冷冷说道:“还有一件事,老叫化要告诉几位。” 上清道长道:“什么事?” 岳刚道:“诸位可是认为老叫化,无能取你们之命吗?” 第五十八回 因果循环自有报 上清道长冷笑道:“岳兄可是黔驴技穷,连这等吓唬人的法子也用上了?” 岳刚道:“老叫化句句实言。” 赤松子道:“贫道倒想听听,你用什么法子,能取我们之命。” 岳刚道:“你们是否记得,当年你们是听老叫化的话,才把药毒逼聚于一处?” 赤松子沉吟了一阵,道:“不错,有这么一回事。” 岳刚道:“那就是了,老叫化告诉你逼毒之法,自然有让它立刻发作的方法。” 一明大师道:“你那叫人逼毒之法,大同小异并无出奇之处,贫僧倒不相信,你能够叫我们毒发而死。 岳刚道:“诸位不信,那就不妨一试。” 邓玉龙突然一扬宝剑,冷冷说道:“纵然他们要死,也要你死在他们前面。” 岳刚道:“好大的口气,似乎你一定能够胜我。” 邓玉龙道:“区区确有胜你的决心。”长剑突然一振,点向那岳刚前胸,岳刚一闪避,却未还击。邓玉龙停下手,道:“阁下怎么不亮兵刃呢?” 岳刚道:“各人造诣不同,你如认为手中之剑,能杀老夫,那就只管出手。” 邓玉龙脸色一变,道:“不错,阁下是以掌法驰名武林。”长剑突然一振,幻起了三朵剑花,分刺岳刚三处大穴。岳刚连忙闪避,身移掌起,移动中劈出一掌。一股强厉暗劲,直对邓玉龙撞了过去。邓玉龙纵身避开,强劲掠身而过,直击向一明大师。一明大师吃了一惊,急急向旁侧闪去。 邓玉龙长剑一振,人随剑走,化作一道白光,直追过去。岳刚双掌连发,狂风涌起,撞向了邓玉龙。邓玉龙亦是暗暗震骇,忖道:“这老叫化的功力,果非小可。”岳刚掌势连连劈出,暗劲不断涌来,竟把邓玉龙挡在六七尺外,无法近身。邓玉龙迅快地挥舞长剑,剑光一片白芒,但却无法攻近岳刚。赤松子低声向上清道长道:“道长,这老叫化很难对付,贫道去助邓玉龙一臂之力。” 一明大师笑道:“邓玉龙反击了。”凝目望去,果见邓玉龙剑势大变,犹如长虹经天一般,逐步向岳刚逼进。赤松子微微一笑,道:“邓玉龙当年被称为武林中第一剑容,贫道心中始终有些不服,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了。”突然,邓玉龙一声长啸,那漫天剑影合而为一。冲向岳刚,两条人影一合即分。仔细看去,场中形势,已有极大的变化。只见岳刚须发怒张,右臂上鲜血,缓缓滴落。邓玉龙却右手举剑,肃然而立。赤松子低声说道:“邓玉龙刺中岳刚一剑。” 一明大师道:“但岳刚也击中了邓玉龙一掌,目下情势,咱们还无法分辨那一个受的伤重。” 赤松子道:“就目下情势而言,邓玉龙胜算较大一些。” 一明大师道:“贫僧之见,道兄暂时不用出手。” 赤松子道:“为什么?” 一明大师道:“如看那邓玉龙不是岳刚之敌,你出手也是没有法子。” 赤松子道:“贫道拼命一击,至少可给邓玉龙一个杀死岳刚的机会。” 一明大师道:“所以,你不能随便出手,万一你出手一击,未能伤到岳刚,但你却必死无疑了。” 赤松子缓缓说道:“大师兄之意呢?” 一明大师道:“老袖之意么,咱们一侧观战,等那邓玉龙确实不支时,再联合出丰、备用全力,劈出一掌,纵然不能击毙岳刚,至少也可以使他身受重伤,那时邓玉龙就有杀他的机会。” 赤松子叹息一声,道:“看来你们都比我的修养好多了,贫道了然内情之后,心中实有着忍不下这口闷气之感。” 上清道长道:“道兄也不用太悲观,夜色中虽无法看清楚详细情形,但只看两人相对两立的情形,两个人可能都受了不轻的内伤,咱们不能不早作准备。” 赤松子道:“如何准备?” 上清道长道:“咱们二人要暗作准备,如若那邓玉龙败在岳刚手下,咱们三人就联合出手,合力一击。” 一明大师点点头,道:“道兄之意甚佳,咱们各取方位,邓玉龙一败之后,咱们就联合出手。” 二人边说研商计议,那边岳刚也正施展传音之术,说道:“邓玉龙,大约你心里也明白,老叫化如和你全力相搏,咱们将是个两败惧伤之局,而且,我相信,两人都将有性命之危,那时,你也无法享受到应得的荣誉,我也无法享受到数十年辛苦经营的成果了。”邓玉龙虽然刺了岳刚一剑,但他也中了岳刚一掌,这掌只打得邓玉龙血翻气荡,站立不稳。他必需争取时间,设法调息,以恢复再战之能。因此,不得不设法应付岳刚的问话。当下也施展传音之术,应道:“岳兄说此话,是何用心?” 岳刚道:“如若邓兄和兄弟合作,老叫化愿和你共享这武林霸主之荣。” 邓玉龙一面运气调息,一面应道:“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岳刚道:“咱们共同主宰天下武林,完成千古以来,从未有人完成过的心愿。” 邓玉龙缓缓说道:“目下武林同道,大都已经中了奇毒,就算咱们成了武林霸主,那又有何人可统?” 岳刚道:“这个倒不劳阁下费心,在下心中早已有了计算。” 邓玉龙道:“既然岳兄要和兄弟合作,难道还不肯说实话吗?”他忽然灵机一动,想从岳刚口中,探听出一点消息来。岳刚道:“他们虽然大部份中毒,而且都已毒发,但他们并没有死。” 邓玉龙道:“那是说岳兄可以治好他们毒伤了?” 岳刚道:“而且还要让他们永远忠于我们,不生背叛之心。” 邓玉龙道:“这个靠不住吧?” 岳刚道:“老叫化子如是没有把握,现在怎能这样沉得住气?” 邓玉龙心中暗道:“这岳刚不知耍的什么花招,不妨听听,反正我需要时间调息,拖延一段时间,对我有益无害。”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岳兄的把握如何,先说给在下听听,如若在下能够相信岳兄之言,咱们倒不妨合作一下了。” 岳刚微微一笑,仍施展传音之术,答道:“兄弟一向不相信,一个人真不会陶醉在名利权势之下。” 邓玉龙道:“岳兄说的不错,兄弟这些年来,也曾有过这等念头,只是想到了岳兄和一瓢大师等几人的武功,兄弟就只好知难而退了。” 岳刚道:“现在邓兄可以不必顾虑,你心中惮忌的几个人,都已身中剧毒。” 邓玉龙心中暗道:“这头狡猾之狼,也会上钩。”当下微微一笑,道:“其实兄弟最惮忌的人,还是岳兄,今日交手一阵,兄弟证实了推断未错。” 岳刚道:“好说,好说,老叫化今生中遇到的唯一的敌手,也是你邓兄了。”两人各逞心机,一则想从交谈中,探知对方心中之秘,二则,刚才那一阵惊天动地的力搏,使两人都承受不住,借说话机会拖延时间,以求恢复体能。赤松子看两人相对面立,口齿启动,虽然未听到两人说些什么,但心中却动了怀疑,低声对一明大师道:“他们似乎在谈什么。” 一明大师点点头,道:“如若一瓢大师在此,他练有天聪之能,纵然两人用传音交谈,也无法逃过他的双耳。” 上清道长道:“此时此情,咱们不能不对那邓大侠心生怀疑了,因为此刻他要杀咱们易如反掌。” 一明大师道:“如若那邓玉龙和岳刚难分胜负,握手言和,今日之局,那是悲惨难喻了。” 上清道长低声说道:“不可能,二虎岂能同山,他们纵有此心,也难如愿。” 这时,突见那邓玉龙举步向岳刚行了过去。岳刚却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说道: “邓兄意欲何为?”邓玉龙哈哈一笑,高声说道:“我们还未分胜负啊!”举手一剑,刺了过去。 岳刚纵身闪开,怒道:“我们刚才谈的事,还算不算?” 邓玉龙道:“自然算了。”长剑疾起,连攻三剑。这三剑招招狠辣,惧都刺向岳刚的致命所在。岳刚心中又惊又怒,一面纵身让避,一面还击了两掌,冷冷说道:“你这招招致命的打法,哪里是虚应故事,简直是在拼命?” 邓玉龙道:“兄弟刚才想过了,我们如若不假戏真做,打得像样一些,岂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吗?” 岳刚道:“什么人怀疑?”邓玉龙剑势如风雨骤至,四面八方地迫攻了过去。岳刚挥动双掌,拍出来强劲绝伦的竿力。但因他失去了先机,已被圈人邓玉龙的剑影之中。 岳刚一面挥掌力拒,企图扳回劣势,一面说道:“你怕哪个起疑?” 邓玉龙道:“一明大师、赤松子等,岂不早就对咱们动了怀疑之心吗?” 岳刚道:“他们都己中了奇毒,何惧之有?邓兄只要出手,杀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邓玉龙道:“他们如若联手一击,力量仍是极难抗拒。” 运刚道:“如若邓兄出手,对付一明大师,兄弟对付赤松子和上清道长,片刻之间,即可使二人授首了。”邓玉龙挥剑狂攻,不再多言。岳刚已知晓邓玉龙并非真意和自己合作,但为时已晚。邓玉龙的剑势,已然抢占了先机。双方实力,本在伯仲之间,但邓玉龙占尽了先机,岳刚也相形见细了。这时,旁侧观战的一明大师、赤松子、上清道长,都暗自舒一口气。原来,三人已从两人剧烈的恶斗中瞧出了邓玉龙在全力施展,剑招寒芒,着着指向岳刚致命所在。两人又经过数十招的恶斗,岳刚更形不支。原来池全力图抢失去的先机,心情大为浮动,被邓玉龙看出空隙,刷刷两剑,趁隙而入,刺中了他的右腿、左肩。岳刚虽有绝世功力,但他身受三处创伤之后,实力大为减弱。邓玉龙胜算在握,攻势更形凌厉。 岳刚渐呈不支之状,劈出的掌力,力道也一掌弱过一掌。他心中明白,自己已难再撑过二十招,必需在二十招内想出一个和邓玉龙同归于尽的法子才成。这时,邓玉龙已经胜算在握,手中剑势更为凌厉。岳刚一吸丹田真气,右手全力劈出一掌,身子陡然向后退了两步。邓玉龙冷笑一声,道:“想走吗?”身子一探,连人带剑,直向岳刚追去。 岳刚身子微微一侧,避过要害。邓玉龙剑势奇快,剑尖刺人了岳刚的前胸直透后背。岳刚左手一探,突然疾向邓上龙劈出了一掌。这一掌来的快如闪电,邓玉龙闪避不及,正中左胸之上。但闻邓玉龙闷哼一声,整个身子飞了起来,摔出了六尺之远。岳刚一掌击中邓玉龙后,狂笑一声,带剑奔向一明大师、赤松子等人。显然,他准备拼尽最后一口气,杀死一明大师等。但他伤得太重,奔行不过数步,人已经摔倒在地上。 上清道长疾快地行到邓玉龙的身侧,低声说道:“邓兄,怎么了?” 邓玉龙伤的似是很重,口中鲜血狂喷而出。上清道长伏下身子,撕下一角道袍,揩去邓玉龙口中血迹,扶起邓玉龙身子。邓玉龙喘了两口气,道:“道兄,不用管我了。” 上清道长道:“邓兄的生机如何。” 邓玉龙道:“他一掌打碎了我内脏六腑,只怕是很难再活了。” 上清道长接道:“邓兄,不要再说话了,护住真元,贫道当和一明道兄等想办法疗治邓兄之伤。”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不用了,趁我尚可压制伤势时,和你们说几句话。” 上清道长道:“邓兄的口齿很清,大约还会有救。” 邓玉龙道:“不用费心了,这是报应,兄弟在死去之前,想告诉诸位几句话。” 上清道长点点头,道:“邓兄,请吩咐吧!只要我等力能所及,无不答允。” 邓玉龙道:“请他们过来如何?”其实,不用上清道长招呼,一明大师和赤松子已行了过来,说道:“邓大侠有何遗言,请吩咐下米吧?” 邓玉龙在上清道长扶持之下,抬起头来,望了岳刚一眼,道:“他怎么样了?” 一明大师道:“纵然还未气绝,大概也差不多了。” 邓玉龙道:“三位对我的事迹,十分了解,我也不用隐瞒诸位了,我一生中,虽然极力在行善救人,为江湖除恶,但我犯了一个淫戒,万恶淫为首,我纵然做尽了天下的好事,也无法弥补这等大错,今日死于岳刚掌力之下,也是应有的报应。” 一明大师道:“邓大侠做此一件功德,已抵偿你千百件罪恶。” 邓玉龙道:“善与恶难相抵,如此举当真能使武林中有些帮助,邓玉龙死得也比较安心一些了。”突然张口,吐出一口鲜血,那血中,夹杂甚多紫色的血块。一明大师和赤松子都已瞧出那些紫色血块,正是邓玉龙的内腑肝脏。一个人,伤到如此程度,纵然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无法使他生存了。一明大师、上清道长等,心申明白,邓玉龙非死不可,不禁心头黯然。 邓玉龙吐出一口鲜血之后,缓缓说道:“诸位个个身负绝世武功,都可信可托的人,只可惜身受药毒所苦,无能和人动手了。” 赤松子道:“贫道还可劈出一掌,这一掌,足可碎石裂碑。” 邓玉龙叹息一声,道:“诸位必须要留下性命,如是我们无法取得解药,两三日内,云集于此的武林人物,都将死去,余下的只有三位了,三位也将是继承武林大统的人了……”长长吁一口气,接气:“在下还有一事,恳求三位。” 一明大师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容哥儿,他已经得了我大部传授,只恐怕短时内,还无法把它融会贯通,他虽然年纪很轻,但却是满腔正义,万一云集于此的武林高手,无药救助,还望三位能够把武功传于他。” 一明大师一皱眉头,心中暗暗忖道:“我如答应于他,那是一诺干金了,万一无法取得解药,势必要把武功传给那容哥儿不可了,但少林武学岂能轻易传授外人?”其实,上清道长有着和一明大师同样的烦恼,是以,三人同时沉吟不语。邓玉龙道:“如是我推想不错,三位也一样无法活得下去,不要误信岳刚逼毒的谎言。” 一明大师道:“怎么?内功逼毒,也是岳刚捏造的谎言吗?” 邓玉龙又吐出一口鲜血,道:“在下这样想。” 上清道长接道:“大师、道兄,咱们都不要再说话了,邓大侠只怕也支持不了多少时间,咱们先听完邓大侠的话如何?” 一明大师道:“不错,应该听邓大侠说完遗言。” 邓玉龙伤势奇重,上清道长、一明大师、赤松子,都已瞧出邓玉龙难再活下去。赤松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也不用安慰你了,看你吐出两口鲜血之中,夹杂碎裂的心肺,只怕是没救了,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只要咱们能力所及,一定替你办到,如是能力有所不及,也将尽力而为。” 邓玉龙脸上泛现出一片红光,缓缓说道:“好!我也没法支持了,我简略说明心愿就是第一、三位要保重身体,不能死去;第二、不要相信那岳刚运功逼毒的鬼话;第三、三位如是感觉奇毒将要发作时,希望能够把武功录记成册,或是把武功传给容哥儿,他是可信可托的了……”突然垂下头去,鲜血从口涌出。一明大师沉声说道:“邓大侠,邓大侠。” 邓玉龙伏地不起,似是已晕了过去。这当儿突闻衣抉飘风之声,一条人影,疾跃而至。赤松子急急闪开,扬掌戒备。凝目望去,只见一个着黑衣,面貌奇丑的女人,坐在邓玉龙的身旁。原来她双腿已经残废,无法站立,只好坐在那里。只听她喃喃自语,道: “报应、报应,你能落得全尸而死,皇天已经算对你仁厚了。” 突见邓玉龙伸出手来,抓住了那黑衣女人的左手,道:“我一生之中,只对一个女……人,永……爱不……变……” 那黑衣女人道:“是俞若仙?” 邓玉龙摇摇头,道:“不……是……是你。” 那黑衣女人怔了一怔,道:“我?” 邓玉龙道:“不错,是你。”言罢,闭目而逝。 那黑衣女人道:“三位早知我是谁了。” 上清道长道:“武林中第一美人蔡玉莲。” 蔡玉莲道:“现在呢,很难看了吧?” 上清道长道:“红颜总有老去时……” 蔡玉莲苦笑一笑,道:“你们见到了武林中第一美人,但她现在却是天下第一丑人了。”语声微顿,接道:“我的事情,江湖上人人皆知,诸位自然也已知道了。” 一明大师点点头,道:“老袖等也听说过了。” 蔡玉莲道:“你们虽然知道了一些内情,但恐怕未必知晓全盘详情。” 一明大师道:“就事而论,江湖上对姑娘并未深责。” 蔡玉莲道:“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在邓玉龙的身上了。” 一明大师道:“江湖上对邓大侠,似乎是尚无定论。他不算坏,但他却犯了江湖最使人忌违的淫戒;除此一桩缺点,他一生都在尽他的心力做好事。” 蔡玉莲道:“我无法批评他为人的好坏,我也是身犯大戒的人,也不够资格批评他了,但我要向诸位泄漏一桩秘密。” 上清道长道:“姑娘要讲什么? 蔡玉莲道:“那位容哥儿,是邓玉龙的骨肉。” 一明大师怔了一怔,道:“原来如此?” 赤松子道:“元怪他要我们把武功都传给那容哥儿。” 蔡玉莲道:“容哥儿的体内,有着邓玉龙仁侠精神,但他却没有邓王龙那等喜爱女色的毛病。” 一明大师道:“女施主说出此言,用心何在?… 蔡玉莲道:“我只是告诉诸位,他年事虽轻,但却是可以信托的人。” 一明大师道:“老袖还是不太明白。”蔡玉莲道:“诸位慢慢想吧!贱妾要先走一步了。”突然一头撞在石地之上。但闻砰然一声,蔡玉莲一个脑袋,撞得破碎,当场气绝而逝。赤松子等料不到她说死就死,一时间,竟然救援不及:赤松子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们似乎是有着很真挚的情意。” 一明大师黯然说道:“蔡玉莲犯了大错,但她又能始终如一,邓玉龙死去之后,竟然以身相殉,是那非那,老袖也无法了然了。” 上清道长道:“咱们把他们埋了吧……” 赤松子由地下捡起邓玉龙的长剑,缓缓说道:“贫道代他们挖一个土坑去。” 一明大师道:“不敢有劳道兄,而且道兄也不宜太过劳累,不如由老袖招呼少林弟子动手。” 赤松子也不坚持,放下手中长剑。一明大师叫过一个少林僧侣,执剑动手,埋葬玉龙和蔡玉莲的尸体,口中却低声对赤松子道:“道兄,咱们应该如何?” 赤松子道:“什么事?” 一明大师道:“那邓玉龙的话,是否照着去做呢?” 上清道长道:“传授容哥儿的武功?”一明大师道:“传授容哥儿武功的事,并非太急,但那邓玉龙说那岳刚有意欺骗咱们一事,道长以为如何?” 赤松子缓缓说道:“不论邓玉龙说的是真是假,咱们都不得不信,至少,咱们应该准备一下。” 上清道长笑道:“如何一个准备之法?” 赤松子道:“咱们各把武功手录藏好,如是觉着毒性发作时,再行设法把这武功手录,交给容哥儿,就算咱们毒发而死,也可以保留了武功。”。 上清道长叹道:“贫道觉着,咱们几人的生死,已然无足轻重,重要的是,邓玉龙死去之后,应该由什么人去完成这解救天下英雄大业的心愿。” 一明大师道:“老袖也有此感,目下这孤岛之上,还有着数百近千的武林同道,等待解救,除了少林几个弟子和容哥儿之处,已然无有能够行动之人。情势如此,咱们似乎是无法再坐以待变了。” 赤松子摇摇头,道:“只是,咱们应该先把一身武功录下来,然后,再行设法寻找解药。” 上清道长道:“此地没有笔砚,咱们如何录下武功呢。” 赤松子道:“那就只有口授容哥儿了……”语声一顿,道:“道兄也许不同意贫道的看法,但贫道却自有一番道理。” 一明大师道:“愿闻高见。” 赤松子道:“那解药渺不可期,如若动手寻药,一旦不幸死去,不但未能救得天下英雄,而且甚多江湖绝学也将随我们绝传江湖,不如先行录下武功,传诸后世,一死也无遗憾了。” 一明大师道:“如是我等死于暗算之下,那容哥儿又怎能一定逃过呢?” 赤松子怔了一怔,道:“大师说得也是。” 上清道长突然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一明大师道:“道兄,有什么话,只管请说不妨。” 上清道长道:“贫道心中忽想到一桩十分可虑的事,但又觉着它太不吉利,故而隐忍未言。” 一明大师道:“咱们的处境,生机茫茫,还有什么忌讳呢。” 上清道长道:“如若是咱们无法寻得解药,那将眼看着君山之上。千百位武林同道死于此地了。” 赤松子笑道:“连咱们一样也活不了啊!” 上清道长神色严肃他说道:“这是已成的惨局,还有一个更为悲惨可怕的后患,不知两位是否想到了?” 赤松子道:“什么事啊?” 上清道长道:“这山上死尸,都是身遭毒害无人收埋,必将腐坏,鸟争食之外,必将有掉人湖中,毒传鱼虾,鱼虾再传人身,这等辗转播,祸患所及,不知要有多少人身受其害了。” 赤松子道:“道兄所虑极是,但不知道冗有何良策对付。” 上清道长道:“贫道倒是想得一法,但不知两位是否同意?” 一明大师道:“此乃救世大事,我等怎有不同的道理?” 上清道长道:“咱们尽最后的人事,寻救解药,大师请遣派寺中弟子离开,连夜搜集桐油等易燃之物,然后……” 赤松子道:“然后放起一把火,烧去武林中全部精英。” 上清道长道:“贫道愿留主持火势,殉身于此,如若咱们布置得恰山,也可一举烧尽余孽。” 一明大师道:“主意倒是不错,只不知时间是否来得及?” 上清道长叹息道:“咱们早该行动才是,但却自以为身中奇毒,不能有所作为。” 突然问,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打断了上清道长未完之言。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步履跟跪的人影,直行过来。一明大师暗中提聚功力,大步迎了上去,道:“什么人?” 只见来人停下脚步,道:“我找容哥儿……”一跤摔在地上。声音清脆,分明是女子口音。一明天师待伸手去扶,但听出她是女子口音后,突然又缩回手来,眼看着来人跌摔在地上。赤松子、上清道长急步行了过来。一明大师道:“是一位女施主。” 赤松子道:“大师怎不扶佳她?” 赤松子伸手扶起了来人,低声问道:“姑娘有何见教,我等洗耳恭听。”他一连问了数声,始终不闻回答。 上清道长摇摇头,道:“她伤得很重。”暗中提聚功力,右掌按在那人背心上。一股强大的热流顺着掌心涌出,直攻人那黑衣人的体内。来人得上清道长的强大内力相助,突然间清醒了过来,长长吁一口气,道:“我要见容哥儿。” 上清道长低声说道:“记着她的话,贫道只怕难以支撑多久了。” 一明大师黯然一叹,望着那黑衣女子,道:“容施主有事他去,姑娘有什么话,对我们说吧。” 黑衣女子道:“你是……” 赤松子道:“贫道昆仓门中赤松子。” 黑衣女子道:“告诉他去取解药。” 一明大师怔了一怔,道:“在哪里?” 黑衣女子道:“在一个小洞中,但你们不能去。” 赤松子道:“救人济世;任何人都是一样,为什么一定要容哥儿呢?” 黑衣女子道:“因为,因为……” 她似是有着难言之隐,因为了半天,才说道:“我姊姊在那里。” 赤松子道:“你姊姊在那里,就一定要容哥儿去吗?” 黑衣女子道:“不错,你们快找他来。” 赤松子道:“夜暗茫茫,一时间哪里找他,救人的事,僧亦愿全力以赴。” 黑衣女子道:“不行啊……” 赤松子怒道:“为什么?” 黑衣女子道:“因为我姊姊是容哥儿的妻子。” 赤松子道:“所以你姊姊一定要她丈夫去取解药以救世,助他成名?” 黑衣女子摇摇头,道:“不是为此。” 赤松子冷冷说道:“这就叫贫道想不通了,不是为此,那是为了什么呢?” 黑衣女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道:“因为,太难…看……了。” 上清道长左手一挥,点了那黑衣女子一处穴道,缓缓说道:“她只余下了一口气,保任护命的元气,不能再让她多话了。” 赤松子道:“她正说到重要之处,让她多说两句话就不行吗?” 上清道长摇摇头,道:“正因为太重要了,贫道才不能冒险。” 赤松子道:“怎么说?” 上清道长道:“道兄稍安勿躁,贫道用内力助她,自是比道兄清楚一些,目下她只余下一口护命元气,亦是贫道用内力助她,激出她保命潜能,万一她无法把事情说明白,就气绝而逝,那将是如何可悲的事呢。” 赤松子道:“贫道身上还带有两颗灵丹,它能医伤,但却无法疗毒,因此,贫道一直未曾服用,刚才原想用作救助邓玉龙,但他内腑已被震碎,纵有回生灵丹,也是无法挽救他的性命,此刻,倒可以用来救助这位姑娘了。” 一明大师两道目光,一直深深望着上清道长,神情肃然,一语不发。直待上清道长扶起那黑衣少女,探手取出丹丸时,才缓缓说道:“道兄觉着如何?” 上清道长奇道:“什么事。” 一明大师道:“道兄助这位姑娘,耗去了不少内力,可有毒发之征?” 上清道长略一沉吟,道:“目下为止,贫道还没有什么感觉。” 一明大师道:“这么说来,那邓玉龙说的是实话,咱们眼下之毒,有一定发作时间。” 上清道长道:“也许我用力不大,时刻还未到,再等等看吧!现在救人要紧。”打开手中玉瓶,倒出两粒丹丸,接道:“这两粒丹丸,功效奇大,贫道相信可以救她。” 一明大师道:“道兄,救人事大,老袖虽然一生中,未和妇道人家有过肌肤之触,但此刻也要破例助她一臂之力了。” 赤松子道:“此时何时,人命关天,大师早该从权了。” 一明大师道:“好!老袖先用内力,舒展她的筋骨。”他苦修数十年,从未触接过女子肌肤,此刻为了救人,破例从权,但他伸出的双手,仍然不停地颤抖。但见那一明大师抖动的双手,缓缓按在黑衣女子的身上,闭上双目,手指开始移动,随着那移动的手指,竟起了一阵微微的波波之声。片刻之后,一明大师顶门上泛出汗水,豆大的汗珠儿,滚滚而落。只见他扬动的手指,在那黑衣女子全身行过一周后,停了下来,举手拭去了脸上的汗水,道:“老袖已然舒开她的筋骨,道兄可以给她服用药物了。” 上清道长微微一笑,道:“如是那岳刚说的是实话,大师和贫道,都已经妄用内力,身上毒发已然开始发作……”上清道长微微一笑,把手中药丸,送人那黑衣女子的口中。 一明大师道:“但望道兄灵丹神效,能早些清醒。”原来,一明大师和上清道长,都忧虑体内奇毒发作死去,希望她早些清醒,说明内情,在剧毒还未发作之前,能设法取到解药。赤松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证实了一件实情。” 上清道长道:“什么事?” 一明大师道:“咱们被岳刚骗了很多年,既不敢和人动手,也不敢多管闭事,其实,那邓玉龙说得不错,咱们就是静坐不动,药性要发作时,也会一样要咱们的命,似是不用再为毒发之事担心了。”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人耳际,愈来愈近。 赤松子道:“如是来了敌人,该由贫道对付了。”一闪身迎向前去。凝目望去,夜色中只见容哥儿倒提长剑,缓缓走了过来。赤松子轻轻咳了一声,道:“是容施主吗?” 容哥儿急奔两步,口中应道:“不错,正是在下。”目光转注到一明大师的身上,缓缓说道:“贵门中两位弟子,不幸战死一人,慈心受了重伤。” 一明大师叹息一声,道:“劫数使然,容施主不用抱歉了。” 容哥儿道:“怪晚辈救援不及。” 赤松子道:“什么人和你们动手?” 容哥儿道:“王子方和他的属下。” 赤松子道:“王子方呢?” 容哥儿道:“王子方负伤而逃,他两个属下,一个死于慈心大师之手,一个死于晚辈的剑下。” 赤松子道:“还有一桩事,贫道觉着应该告诉施主。” 容哥儿以剑支地,四顾了一会,道:“可是邓大侠有了变故?” 上清道长道:“邓大侠和岳刚动手,两人功力悉敌,战了个两败俱伤。” 容哥儿道:“伤的重吗?” 赤松子道:“重得不支而死。” 容哥儿道:“岳刚呢?” 赤松子道:“也死在邓玉龙的剑下。” 容哥儿道:“他的尸体何在?” 赤松子道:“贫道等已经把他埋葬了。” 上清道长道:“还有令堂,也追随邓大侠于泉下了。” 容哥儿惊道:“家母也死于岳刚之手?” 上清道长道:“那倒不是,令堂自绝而亡,死于邓玉龙的身侧。” 容哥儿道:“那邓玉龙邓大侠,可有遗言告诉诸位?” 他虽然尽力压着心中的悲痛,使语声变得平和一些,但受父死母亡的悲痛,是何等巨大的创伤,仍是无法控制那抖动的声调,和两眶热泪。 赤松子道:“他告诉我们很多,也说明了你的身世。” 容哥儿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世人大约再也没有我这样可悲的身世了,我既不能奉养生母,却又和养母为敌,生我之父,是大侠,也是淫盗,生我之母,是武林一代名花,也是个身犯七出之戒的弃妇,她受尽了折磨,变成残废,仍不能安享天年,难道这都是上天给予的报应吗?但为什么这些痛苦,都加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呢?天啊! 天啊!”这些日子来,他一直把这些痛苦憋在心中,隐忍未发,此刻,一旦发作,有如黄河决堤,忍不住热泪如泉,滚滚而下。 一明大师沉声喝道:“孩子,忍耐些,邓大侠和令堂已经死去,但还有很多武林高手,等待援救,孩子,你必须要振作起来。”他心中积忿一旦爆发,情难遏止,伏地而哭,竟然忘记了本身的伤势。根本就没有听到一明大师说些什么。 赤松子摇摇头,道:“他伤得很重,咱们不能让他哭下去。”一明大师右手一挥,一掌落在容哥儿的背心之上。容哥儿哭声顿任,人也同时晕了过去。 一明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先行设法医好他的伤势再说。” 上清道长道:“点了他的穴道:血行不畅,只怕很难找出伤势内情了。” 一明大师道:“咱们先看他的外伤,替他包扎起来,然后再拍活他的穴道。” 赤松子道:“大师说的不错。”伏下身子去,查看容哥儿的伤势。仔细看去,只见容哥儿身上共有三处,伤势都是刀剑一类的兵刃所伤。 上清道长道:“他伤得很重吗?” 赤松子道:“三处剑伤,幸好都未伤及筋骨。” 上清道长道:“是否还在出血?” 赤松子道:“仍然有鲜血渗出。” 上清道长伏下身去,仔细地查看了容哥儿伤势,道:“外伤都是些皮肉之伤,只不知他是否受有内伤。” 赤松子从容哥儿身上,撕下一片衣服,低声说道:“两位身上,是否有金疮药物?” 上清道长探手从怀中摸出两粒丹丸,道:“这本是内服之药,大概外敷也可以用,道兄拿去试试吧!” 赤松子接过两粒药丹丸,用手捏碎,撒在容哥儿的伤处,然后替他包扎起来。一明大师低声说道:“现在,老钠拍活他的穴道,看他内伤如何?” 上清道长道:“少林武功,博大精深,有很多救人之学,非其他门派所能企及,大师定然早已探出他伤势如何了。” 一明大师道:“唉!道兄这么一问,老袖就不能不据实言了。” 一明大师道:“如照他的伤势而论,确是严重万分,但只要他内脏未碎,老袖相信都有救助之法。” 上清道长道:“什么方法?” 一明大师道:“我用本身功力,助他治疗好内伤,内伤疗好之后,看他表现再做决定……”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道兄也请仔细观察一下这位容施主。” 赤松子道:“观察什么。” 一明大师道:“咱们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如若这位容哥儿是一位可信可托的人,老袖就把一身功力,转嫁于他,咱们再把一身武功,传授给他,让他身集绝技,离开此地,然后放一把火烧去此山,以免毒发后的遗尸,流毒人间,唉!也许经过这一场大变之后,整个江湖上会有一段平静日子好过了。”语声一顿,道:“不过,贫道心中还有一点怀疑……” 赤松子奇道:“你怀疑什么。” 上清道长道:“我怀疑武林中高手,是否真的已被那王子方一网打尽了。” 赤松子道:“他假冒贵掌门身份,别人都对他尊敬异常,他借机下手,别人自是防不胜防了。” 上清道长道:“话虽如此,但武林中不乏奇异之士,岂无一人看破他的伪装。” 一明大师道:“道兄忘了一件事。” 上清道长道:“什么事。” 一明大师道:“那主持其事的人,不是王子方,而是岳刚。” 赤松子道:“他借天下第一大帮作为谋图的根据地,别人是做梦也想不到了。” 上清道长略一沉吟,道:“大师说的是,目下似乎是只有定一步说一步了。” 赤松子道:“咱们先救了这位容哥儿再说。” 一明大师缓缓说道:“两位替老袖护法。” 赤松子微微一笑,道:“老和尚,尽管放心,如是有人要加害于你,他要先杀了我和上清道长。” 一明大师微微一笑,道:“同室掸坐,数年之久,情意早生,只是咱们都没有机会表达而已。”言罢,举手一挥,闭目而坐。赤松子和上清道长,都知道他在暗运功力,准备救助容哥儿,也不再出言惊扰于他。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一明大师突然睁开了双目,只见他目光转动,望了上清道长和赤松子一眼,缓缓伸出双手,按在容哥儿两处大穴之上。但见一明大师双掌按在容哥儿身上之后,竟是动也不动一下,瞧不出一点奇异之处。目光微抬,只见一明大师头上,汗水滚滚落了下来,显然,他正耗着内力。 突闻一明大师吐气出声,双手突然离开了容哥儿的穴道。 赤松子急道:“大师,很累吗。” 一明大师举起衣袖,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道:“老袖还好。” 上清道长道:“现在如何?可要解开容哥儿的穴道。” 一明大师道:“暂时不用,让他多休息一下,以适应老袖转嫁到他体内的内力……” 他似是自觉说的不太清楚,按道:“如是手脚活动,老袖转嫁他体内的内力,恐受排斥,等一会拍活他的穴道,要他坐息一阵,把老袖内力导引入经,才能为他所用。” 上清道长道:“要经过多少时,他才能适应你转嫁在他身上的内力呢?” 一明大师道:“他身受重伤,减少了他抗拒的能力,时间愈长,对他愈好。”谈话中不觉过去了半个时辰。 上清道长望望容哥儿道:“现在可以拍活他的穴道吗。” 一明大师伏下身去,仔细瞧了瞧容哥的脸色,缓缓说道:“时间还早一些,不过,道兄如若肯帮忙,就可以拍活他的穴道了。” 上清道长道:“要贫道如何相助?” 一明大师道:“道兄也用内力助他,把老袖传入他体内的功力,导引入经,那就成了。 上清道长道:“好!贫道极愿效劳。” 赤松子在容哥儿身后盘膝而坐,运气行功。一明大师缓缓伸出手去,推活了容哥儿的穴道。口中低声说道:“道兄出手。” 容哥儿穴道被推活后,突然吐气出声,急欲挺身而坐。上清道长及时伸出手去,掌势抵在容哥儿的背心之上。一股暖流,攻入容哥儿内腑中,使容哥儿翻动的气血,陡然问平复下来。 一明大师低声道:“你伤处已经敷药,老袖又助你五年功力,疗好你的内伤。” 容哥儿回目望一明大师一眼,正待接口,一明大师却及时摇摇头,道:“孩子,不要说话,你细听老袖之言。”容哥儿微微颔首,表示领人。 一明大师道:“老袖转嫁你的五年功力,在没有导入经脉之前,你还无法收为己用,因此,它有极大的反应……”语声一顿,接道:“所以,老钠请上清道长以内力助你导入经脉,你要运气相和。”容哥儿点点头,闭目运气。果然,觉着内脉中有一股流动的气体,逐渐的收入于经脉之中。 一明大师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你不用心急,等运一段时间,你才能把老袖转嫁的内力吸收,为自己所用。”容哥儿闭目而坐,似是根本未听到一明大师之言。 一明大师微微一笑,低声对上清道长道:“道兄,缓缓放开手吧?”上清道长应了一声,缓缓地收回右手。但见容哥儿身体微微的颤动,似是有着很大的痛苦。赤松子低声说道:“看起来,他很难过,可要贫道再助他一臂之力?” 一明大师道:“不用了,要他慢慢地适应。” 过了片刻,只见容哥儿张开眼睛,缓缓接道:“晚辈已感觉可以勉强适应了。” 一明大师微微一怔,道:“这么快吗?” 容哥儿道:“唉!目下的时间太宝贵了,晚辈能早一刻清醒,就可以早一刻说明经过,诸位老前辈也好早些设法了。” 赤松子道:“你说吧,咱们为岳刚所愚,不敢和人动手,以为只要耗力过多,就可能毒发而亡,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我等此刻已然了解和人动手无疑,你只要说出内情,用不到你再出手了。” 一明大师微微一笑,道:“道兄不要逼他,让他慢慢他说,此时,情形已然如此,咱们急也没有用了,沉着应付才不致忙中出错。” 容哥儿缓缓接道:“我见到了一瓢大师。” 赤松子道:“那老和尚还活着吗?” 容哥儿道:“老禅师还好好的活着,不过……” 一明大师急道:“不过什么?” 容哥儿道:“在下记忆还好像被他打了一掌。” 一明大师道:“他不认识你了?” 容哥儿道:“这个晚辈不知,但就晚辈的看法,一瓢大师老前辈,似是有些神志不清。” 第五十九回 谋药色诱守门人 一明大师望了上清道长一眼,道:“怎么回事?” 上清道长道:“大约他是被另一种药物控制。” 一明大师道:“一定是如此了。” 这时,一光大师走了过来,缓缓接道:“敝师兄现在何处?” 容哥儿凝目沉吟了一阵,道:“大概和王子方在一起。” 赤松子道:“走!咱们找他去!” 上清道长道:“不用急,反正咱们要找他,兔不了一场生死之搏,不过,咱们得事先计划一下。”口中说话,双目却注在一明大师的脸上瞧看。一明大师神情肃穆他说道: “敝师兄不知被他们用什么药物控制,致使他神智失常,无法自主,如若他见到咱们之后,非要动手不可,那就由老袖对付。” 上清道长道:“你们所学相同,动起手来,自然会有些分寸,至少,不会斗出流血惨剧。” 一明大师道:“唉!这个么,老初也无法预料,一瓢师兄对我照顾很多,而且,一度曾代师传我武功,如论情谊,其深如海,但目下情形不同,为了挽救江湖上无数武林同道的性命,必要时,老袖也无法顾及到师兄弟情意了。” 赤松子道:“贫道对付王子方。” 容哥儿道:“最重要的是设法去取解药。” 上清道长道:“你已知那解药存放之处吗?” 容哥儿道:“就在这君山之上,一处隐秘所在。” 上清道长道:“那很好,只要咱们能找到那存放解药之处,贫道等就算拼了命,也要设法把解药取到手中。” 赤松子道:“容少侠的身体如何?” 容哥儿道:“晚辈已可以行动。” 赤松子道:“那很好,咱们先找解药,取得解药,再找那王子方算帐不迟。 上清道长道:“我想那存放解药之处,定然有着很严密的防守。” 容哥儿道:“不错,晚辈虽未见过,但却已听人说过。” 赤松子道:“说过什么。” 容哥儿道:“那存放解药之处,有一种很奇怪的防守力量,据说很难抗拒。” 赤松子道:“是不是由人防守?” 容哥儿道:“这个晚辈不知。” 赤松子道:“如是他在那存放解药之处,布下了奇毒,贫道自知无能应付,如若是人防守,贫道想不出当今武林之世,还有什么高人,能和我们抗拒。” 一明大师道:“咱们既无法推测出内清,只有届时见机而行了,老袖觉着,咱们先行制服王子方,押他同往存放解药之处,那时,他纵然有什么诡计,量他也无法再行施展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说的不错,咱们找他去吧?” 一明大师道:“你觉着体能是否已完全恢复了。” 容哥儿道:“晚辈好些了,已可勉强支持。” 一明大师道:“勉强不成,你再好好地休养一会。” 容哥儿道:“不用了,此刻是一寸光阴必争之局……”突然间想到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急急说道:“诸位之中,哪一个知晓金风门中的暗记。” 一明大师摇摇头,赤松子、上清道长亦齐齐摇头,说道:“贫道等虽然常在江湖上走动,但对各大门派中的暗记,却是毫无所知。” 容哥儿沉思了一阵,道:“江二姑娘。”突然转身向前奔去。 一明大师急急叫道:“容施主,哪里去。” 容哥儿一面向前奔走,一面说道:“晚辈去去就来。”原来,他急然想起了江二姑娘,还在慈云大师身侧,不知是否伤势已愈。哪知行到慈云大师身侧一瞧,哪里还有江二姑娘的影子,不禁为之一呆,只好又转身,行了回来。一明大师道:“容施主找什么。” 容哥儿道:“找一位姑娘,她受了重伤。多亏贵门中慈心大师赐赠灵丹两颗,疗治了她的伤,但却不知道她跑到了何处。” 一明大师道:“长的如何,穿何衣服?” 容哥儿道:“长的很丑。” 一明大师道:“我等刚才救了一个女子,不知是不是容施主要找的人?” 容哥儿道:“那人现在何处?” 一明大师道:“就在旁侧。”伸手指向正南方一团异物之处。容哥儿转身行了过去,凝目望去,果然正是江二姑娘。只见她闭上双目,似是已经晕了过去。一明大师随后走来,道:“她伤得很重,上清道兄点了她的穴道,以保元气。” 容哥儿回顾上清道长,道:“道长可否解开她的穴道。我要问她一件事。” 一明大师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问那解药所在,她是金风门中的二姑娘,刚刚她已经受了重伤,贵门弟子给她服下两颗灵丹,放在慈云大师身侧,不知她怎的又到此处。”一明大师道: “大约是灵丹有效,使她神智恢复了……” 容哥儿道:“解开她穴道之后,希望由晚辈一人间她,诸位老前辈可以听,但望不要插口。” 一明大师道:“她来这里,似是就为了找你。” 上清道长伸出右掌,拍活了那黑衣女的穴道。但闻那黑衣女长长呼一口气,忽然睁开了双目,道:“容少侠呢?”她心中一直怀念着容哥儿,睁开眼睛的同时,就问起了容哥儿。容哥儿低声说道:“二妹,有什么事?”黑衣女举手理一下乱发,道:“姊夫,快去迎救姊姊。” 容哥儿道:“她在何处?” 黑衣女挣扎而起,道:“扶着我,我带你去。” 容哥儿道:“你撑得住吗?” 黑衣女道:“撑不住也得撑下去,姊姊恐怕已经完了……” 容哥儿蹲下身子,道:“我背着你去。” 那黑衣女也不客气,伏在容哥儿身上。容哥儿背起黑衣女,回顾了一明大师一眼,道:“诸位能和人动手吗?” 一明大师道:“不要紧,我们都受了岳刚之愚,其实和人动手,并不妨事。” 那黑衣女接道:“我用口指示去路。” 容哥儿振起精神,道:“在下先行。”大步向前行去。在江二姑娘的指引下,几人转过了两个山弯。容哥儿四顾了一眼,低声问道:“转向哪里?” 他一连问了数声,竟不闻那江二姑娘的回答之言。放下望去,只见那江二姑娘紧闭双目,人又晕了过去。一明大师一掌拍在江二姑娘的背心之上,暗中发出内力。江二姑娘得一明大师内力相助,人又醒了过来,道:“谁有火折子,燃起来,我要瞧瞧姊姊留下的记号,我的眼睛不行了。” 一明大师、上清道长等,个个都听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原来,几人身上都无此物。只听江二姑娘说道:“放我下来。”挣扎落地,用双手向前爬去。容哥儿紧跟在江二姑娘的身后,也不伸手去扶。只见江二姑娘一面向前爬行,一面用双目不停地向四面望去。但闻江二姑娘低声说道:“在这里了。” 容哥儿伏下身子,道:“怎么样?” 江二姑娘道:“照我的吩咐走,不要错了路。” 容哥儿道:“他们呢?”江二姑娘道:“要他们紧随在你的身后,最好是照着落足之处而行。” 容哥儿道:“好!我告诉他们。”回头望一明大师等高声说道:“诸位老前辈请紧随着我身后而行。最好,诸位能够紧随在我的身后,踏着我的脚印前进。” 一明大师道:“老袖等记下了,容施主可以放心向前走了。” 容哥儿低声问道:“现在要怎么走?” 江二姑娘道:“向左转弯,前行五步。” 容哥儿应了一声,依言向左行了五步。一明大师等紧随在容哥儿身后,鱼贯而行。 容哥儿停下脚步之后,一明大师等也随着停下了脚步。但闻江二姑娘:“现在向右面行进三步。”容哥儿依言施为,向右行了三步。容哥儿在江二姑娘指导下之,左折右转,行了五六次之多。一明大师等紧随着容哥儿行进,停步。又一次停下脚步时,容哥儿回目一望,估计这一次折转,也不过行走了六七丈,心中大为奇怪,低声说道:“江二姑娘,这是什么机关?” 江二姑娘道:“这奇门阵图,一步走错,不但触发机关,而且还要迷失去路。” 容哥儿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江二姑娘道:“放我下来瞧瞧。” 容哥儿道:“瞧什么? 江二姑娘道:“瞧姊妹留下的记号,我出入数次,都仗依姊姊的记号。”容哥儿依言放下了江二姑娘。这时,天色大亮,景物清晰可见,江二姑娘凝目四下瞧望,道: “这边走吧。”容哥儿抢先一步,扶着江二姑娘向前行去。一明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 “容施主,咱们跟着去吗。”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我问问看……” 低声对江二姑娘道:“可要他们一起去吗。” 江二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去不去都无关紧要。” 容哥儿道:“为什么呢?他们个个武功高强,都是一流身手,如若能够和我们同行,自然是帮助很大了。” 江二姑娘摇摇头道:“我要先问你一桩事。” 容哥儿道:“什么事?” 江二姑娘道:“你是不是还要娶我姊姊为妻?” 容哥儿道:“我们山盟海誓,情意不变,只要我们能活得下去,生离此地,自然是患难夫妻了。” 江二姑娘道:“如是她犯了很大的错呢?” 容哥儿道:“什么大错?” 江二姑娘道:“如若她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你是不是还要娶她?” 容哥儿道:“那么看经过之情形了。” 江二姑娘道:“她为了拯救天下英雄,谋取解药,牺牲了自己。” 容哥儿道:“谋取解药,一定要牺牲自己的清白吗?” 江二姑娘道:“不错,不如此,无法过得此关。” 容哥儿道:“这个,我无法答复你,我要弄清楚之后,才能决定。” 江二姑娘道:“你是否愿看你妻子的狼狈模样,都由你决定,我只是说明这件事,你是否要他们去呢?”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要他们去!” 江二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夫,姐姐的形状很难看,你要他们同去可以,不过,咱们得先进去,然后,再要他们进去。”容哥儿虽然无法了解她的用心何在,但却想到了事态严重,当下不再多言,举步随在江二姑娘的身后。但闻一光大师沉声宣了二声佛号,道:“两位施主都是身受重伤的人,如若不许老袖等随同前往,万一遇上强敌,和两位动起手来,两位要如何招架?”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好,三位老前辈一起来吧?” 一明大师转眼望去,只见赤松子脸上隐隐泛起怒意,当下低声说道:“道兄,也许他们确有苦衷,目下一个同舟共济之局,道兄要多忍耐一下才是。” 赤松子道:“贫道想不明白的是,他们似是不太喜欢咱们参与此事一般,这是拼命的事,又不是去喝酒席……” 上清道长摇摇头,低声道:“道兄,请忍耐一二,这是救人救世的大业,就是要咱们受些委屈,也不用放在心上了。”赤松子轻轻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大步向前行去。 二人鱼贯追随在容哥儿身后,行在一处悬崖下面。赤松子心中一股忿怒之气,一直无法平息,冷笑一声,道:“怎么不走了?” 江二姑娘回顾了赤松子一眼道:“到了。” 赤松子流目四顾了一眼,道:“在哪里?” 江二姑娘伸手一指面前光滑的石壁,道:“就在这石壁之内。” 赤松子望了江二姑娘一眼,只见她脸上疤疤斑斑,心中暗暗忖道:“这女娃儿如此丑怪,偏是花样很多,丑人多作怪,看来是果然不错了。”但闻一明大师道:“这石壁之外,可有开放门户的机关吗?” 江二姑娘伸手从容哥儿身后拔出长剑,道:“有。不过,我有几句话,在未开启石壁之前,先要说明。” 一明大师接道:“女施主有什么话,尽管请讲,老袖等洗耳恭听。” 江二姑娘道:“我开这壁门后;三位请候在门外,等我招呼之后,才能进去。” 上清道长道:“姑娘可能说出一个原因吗?” 江二姑娘道:“自然有了。” 赤松子道:“如果姑娘能把我们说服,咱们自然是愿意听命,但姑娘如若不能说服我等,咱们仍是不听姑娘的话了。” 江二姑娘一咬银牙,道:“好吧,三位都是方外高人,贱妾本不愿把内情说明,但诸位这般追问,我只好实说了。” 赤松子道:“此时此情,贫道实也想不出有何隐秘还有保留必要。” 江二姑娘道:“我姊姊为了取得解药,拯救天下英雄,牺牲了自己。” 赤松子怔了一怔道:“令姊死了?” 江二姑娘道:“她还活着但却比死去更惨。” 赤松子道:“贫道想不明白,你还是明说了吧。” 江二姑娘道:“王子方在这密室中布下了很多高手,保护解药。” 赤松子道:“此事在意料之中,贫道等自信可以应付。” 江二姑娘缓缓说道:“那些人,食用之物内,都混有一种药物,常年累月,使他们都变了性情,一个个暴戾无比,而且,人性已经完全绝灭。” 一明大师接道:“阿迷陀佛,好恶毒的手段?” 江二姑娘道:“他们在王子方药物改变之下,脾性如恶犬,不复有人的慈悲心肠了。” 一明大师道:“等一会动手之时,我等手法用重一点就是。” 江二姑娘摇摇头道:“误会了。” 一明大师怔了一怔,道:“老袖确实不大明白,女施主可否说清楚些。” 江二姑娘道:“那些人在和人动手时,还可服用一种药物,能把一个人的潜力完全激发出来,两成武功能够发挥到十成以上。” 赤松子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江二姑娘道:“他们还有着一种很特殊的能力,纵然受了重伤,还能支渍动手,直到死亡为止。” 赤松子道:“那里面有多少?” 江二姑娘道:“我见到的总在十人以上,其他是否还有就非我所知了。” 一明大师道:“咱们应该带上兵刃,对方人性全灭,咱们也不能手上留情了。” 赤松子道:“姑娘说了半天,似乎是还没有说出我等不能人内的原因何在。” 一明大师道:“姑娘说的如此是凶险,你们两人,岂不是很危险?” 江二姑娘道:“不要紧,有我和姐夫同行,他的险恶,就少得多了” 赤松子道:“为什么呢。” 江二姑娘道:“必要时,我可以救他。” 一明大师茫然说道:“就算姑娘武功高强,但你已经身受重伤,容施主真如发生了危险,你又如何救他呢?” 江二姑娘道:“因为,我是女人啊!自然可以救他了。” 一明大师道:“这个老钠还有些想不明白。” 江二姑娘道:“唉!大师父,我要怎么说,你才能够明白呢?” 一明大师道:“姑娘请说明白些,不要转弯绕圈了,老袖不就明白了吗?” 江二姑娘道:“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一明大师望了上清道长一眼,道:“道兄,你心中明白吗。” 上清道长道:“贫道有些明白,但我心中没有把握。” 一明大师道:“可否说给我听听呢?” 上清道长道:“大约是那些守护药物的人,很喜欢女人。” 一明大师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江二姑娘道:“告诉你们吧!那些人,被药物毒得神智惧无,只余下了兽性、欲念,所以,他们看到了女人,就如同渴骇奔泉一般,只要施些手段,就可以使他们自相火并了。” 一明大师道:“老袖明白了。” 江二姑娘道:“你们明白了就好,我姊姊的遭遇之惨,你们也该明白了。”目光突然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姐夫,听我两句话好吗。” 容哥儿道:“你说吧?” 江二姑娘道:“不论你以后,是否还准备要娶我姊姊,希望见她面后,不要使她太难堪,好吗。” 容哥儿点点头道:“好。” 江二姑娘微笑道:“她生性很要强,自会了断,只希望你让她死的安慰一些。” 容哥儿道:“你开门吧。” 江二姑娘举起手中宝剑,点向石壁,回头说道:“我和姐夫先进去,三位老前辈请在外面等候,听我们招呼再进去。” 一明大师道:“好吧,我们在门外等候。” 江二姑娘回顾了容哥儿一眼,低声说道:“咱们进去瞧瞧吧!” 容哥儿抢先一步,走在江姑娘的前面,低声说道:“我替你开路。” 江二姑娘微微一笑,道:“不要慌,现在,石门还未开啊。” 容哥儿道:“这石门几时才开?” 江二姑娘道:“如我启门的方法不错,大概一盏热茶工夫内,就可以开了。”容哥儿啊了一声,不再多言。 片刻之后,突闻一阵轧轧之声,石壁上裂现出一个门户。容哥儿道:“我走前面。” 一侧身,行入门内。江二姑娘急急说道:“慢一些,扶着我一起走。”口中说话,人却急急地行进去,她受伤甚重,勉强支持而行,这一向前奔行,立时支持不住,奔行的身躯几乎跌摔在地上。容哥儿急急伸出手去,一把扶住了江二姑娘。凝目望去,只见一条通道直向山腹之中通去。 江二姑娘低声说道:“姐夫,这通道很遥长,一共有三处转弯的地方。” 容哥儿道:“不见有把守的人呢?” 江二姑娘道:“原来这里有守护,但都被我姊姊杀了。” 容哥儿道:“尸体呢?” 江二姑娘道:“我姊姊身上带有一瓶化尸药粉,只要在尸体上弹上少许,尸体即将化作一滩黄水。”谈话之间,行到了一处转弯的所在。只见一道铁栅,横里拦住了去路,铁栅之内,盘膝坐着两个人。洞中的光线很暗,但容哥儿目力过人,仍然瞧出铁栅内人的人物形势。只见两个人盘膝而坐,满身浴血,发髯虬结,闭着双目,似是都受了很重的伤。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两个人都受了很重的伤,是吗?” 江二姑娘道:“嗯!伤得不轻。” 容哥儿道:“什么人伤了他们?” 江二姑娘道:“他们自相残杀,彼此互伤。”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二姑娘道:“为了争我姊姊。” 容哥儿前胸上似被人重击一拳般,长长吁一口气,道:“你姊姊现在何处?” 江二姑娘道:“咱们闯过两道铁栅,才能见到她。” 容哥儿抬头望了铁栅之后,道:“还要再闯过一道铁栅,是吗。” 江二姑娘点点头,低声应道:“不错,但咱们要先行设法解决一道,铁栅内的受伤之人。” 容哥儿道:“如何一个解决之法呢?” 江二姑娘道:“你隐在背后,瞧着这些失去人性之人的行动。”容哥儿略一沉吟,道:“你要小心一些。”容哥儿依言隐在江二姑娘的身后。但闻江二姑娘娇声他说: “两位伤剧很重吗?”两个闭目而坐,身受重伤的怪人,突然睁开双目,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满身剑伤,鲜血染衣的怪人,那声如受伤的野大怒鸣怪笑声,不觉间使人生起了一丝恐怖之感。江二姑娘娇声说道:“开开门让我进去啊?”两个大汉突然停下了怪笑之声。一齐起身,奔向那铁栅。 容哥儿隐在江二姑娘的身后,看两个带伤之人,举动仍然是迅快无比,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两人伤得如此之重,但竟似毫无痛苦的感觉。”但见两个怪人同时伸出手来,抓住了门上铁锁。 江二姑娘又发出娇笑之声,道:“快些啊?” 两个怪人同时用力,啪的一声,扭断了栅上铁锁。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这两个受伤之人,竞还有如此大的腕劲。”但见两人同时向后一收右臂,铁栅大开。两个血淋淋的怪人,饿虎一般扑向了江二姑娘。容哥儿想一闪身出手,却听那江二姑娘啊哟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两个怪人倒似是有着怜香借玉之心,闻得那江二姑娘呼叫之声,突然停了下来。瞪着四双大眼睛望着江二姑娘。但闻江二姑娘娇声说道:“你们很好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两个怪人,大约连头脑也受了影响,所以,那江二姑娘,才以最简单的话,以便两人听得明白。”忖思之间,突闻两个怪人吼叫一般的应道:“我很好,很好。” 江姑娘伸出手去,握住了左面一人的右腕。右面大汉脸色一变,冷冷说道:“放开他。”江二姑娘眨动了一下眼睛,缓缀放开了左面大汉的手腕。但闻右首大汉大喝一声,右手一指,突然向江二姑娘抓了过去。但闻嗓的一声,江二姑娘的衣服,被那大汉撕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雪白的肌肤。 但闻左首大汉冷厉地喝道:“住手?”呼的一拳,击向右首大汉。右首大汉,举拳相还,两人立时间展开了一场恶斗。但见拳来拳往,呼呼风生。竟然是一场生死之搏。 两个人都受了很重的伤,全身浴血,挥拳恶战,似是全无痛苦之感。江二姑娘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很简单是不是?” 容哥儿点点头,道:“不错,但我很奇怪。” 江二姑娘道:“奇怪什么?” 容哥儿道:“他们当真的没有瞧到我吗。” 江二姑娘道:“瞧到了。” 容哥儿道:“瞧到了,为何不肯合力对付我,两人却自相残杀起来?” 江二姑娘微微一笑道:“他们没有工夫对付你。”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二姑娘道:“他们急于要自己分个胜败,好霸占我。” 容哥儿道:“原来如此?”语声微一顿,接道:“他们都受了狠重的伤,是吗?” 江二姑娘道:“不错啊?” 容哥儿道:“一个人武功再强,伤得如此之重,只怕也没有再战之能,但看两人的恶斗,却是剽悍绝伦,似是全然不知伤痛。” 江二姑娘道:“我不是说过了吗?王子方给他们服用的药物,不但使他们的神智受损,而且体能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耐受痛苦之力,强过常人十倍。”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果然是可怕的很。”但闻砰砰两声,两个人各击中对方一拳,各自向后退了三步。但略一犹豫;两人又开始斗在一起。 容哥儿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江二姑娘道:“等他们再打一会,都到了筋疲力尽之时,咱们再出手杀了他们,这第一道关口,就算破去了。” 容哥儿口中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暗暗的忖道:“这江二姑娘看起来,比起她的姊姊,还要恶毒一些。”但闻两声怒喝,两个浴血大汉,突然缠在一起,互相抱住对方,摔倒在地上。江二姑娘提一口气,咬牙突然一挥手中长剑。只听“嚏” 的一声,两颗人头,同时滚出去了四五尺远。江二姑娘长长喘了口气,伸手抓住容哥儿,稳住了摇摇欲倒的身子。 容哥儿疾快的伸出手去,挽住了江二姑娘右臂,道:“你已经没有和人动手的能力,遇上敌人,不用出手了。” 江二姑娘摇摇头,道:“姊夫,这些守铁护栅的人,一个高过一个,我已是残花败柳,实也谈不上什么节德二字……”突然住口不言。容哥儿一皱眉头,道:“你怎么不说了。” 江二姑娘道:“下面的话,很难出口了,说出来,你只怕听不入耳。” 容哥儿道:“不要紧,你尽管说吧?” 江二姑娘道:“我的身体已遭人摧残,所以,对这具躯壳我已经不再重视了。” 容哥儿道:“你的意思是……” 江二姑娘道:“我意思是,想以舍身喂虎之法,任他们糟蹋我这具残破的躯体,以求美化我的灵魂……”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日后,武林中提起我江玉凤,大家会骂我一声很坏的女孩子,但若也赞扬我几句舍身救世,这就好了。” 容哥儿暗一沉思道:“我明白了。” 江玉凤道:“那很好,你看人眼中,希望能忍耐一二。” 容哥儿道:“你要布施色相……” 江玉凤道:“我色在何处?我容貌已遭破坏,我想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更难看的女人了。” 容哥儿望望江玉凤那一张丑怪之脸,心中暗道:“她说的也是实话,这张脸的确够丑的了,奇怪的是,那些人,怎的竞肯为这样一张丑脸,舍身相搏。” 江玉凤缓缓把长剑交还给容哥儿的手中,道:“答应我一件事。” 容哥儿道:“你说吧。” 江玉凤道:“把握着杀敌的机会,不要有一分仁慈之心,你对敌人多一分仁慈,我就多受一分伤害。”容哥儿心中虽然十分难过,但还是强自忍了下去,未再多言。玉凤道:“我怕你瞧了难过,但也是无法逃避的事了,只好让你瞧瞧吧?” 容哥儿道:“我很惭愧,但却无法保护你,咱们走吧?”他心中已知晓发生些什么事,但自己又无能阻止,也无法帮助她,内心痛苦,无于伦比。 江玉凤道:“慢一点好吗。” 容哥儿已然举步向前行去,闻声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江玉凤道:“让我把自己装饰的好看一些。” 容哥儿道:“你还要戴面具。” 江玉风道:“不错,我自己装饰的好看一些,死了也甘心一些。” 容哥儿点点头道:“我,我等你。” 江玉凤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转过脸去,不要看我。” 容哥儿应了一声,依言转过脸去。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突闻那江玉凤缓缓说道:“你转过来吧?”容哥儿回头看去,只见那江玉凤正在举手束发。那一张丑怪的脸,突然间变成了红里透白。 容哥儿叹道:“玉风,你算是天下最可怜的女孩子了。” 江玉凤嫣然一笑,道:“我已经无法在人间留下一个美丽的躯体,现在,我要留下一个美丽的灵魂。” 容哥儿道:“唉!我知道,你准备舍身救世,这是人间最为博大的精神,如若能够取得解药,天下英雄都将永远怀念着你。” 江玉凤道:“你呢?” 容哥儿道:“我也一样崇敬你的伟大。” 江五风道:“如是你的妻子,犯了这等大错,你能原谅她吗?” 容哥儿道:“你可是在替你姊姊说情吗。” 江玉凤道:“不错,我们江家无后,只有我们姊妹两个人,我已是满身罪恶,死不足惜,但姊姊并非坏人,她舍身就贼,那是为了救世,纵然她身非完壁,但她的灵魂却一样贞洁。” 容哥儿点点头道:“我明白,到时我自会酌情而做,你不用担心了。” 江玉凤淡淡一笑道:“好吧!你们夫妻间事,我也无法管得大多、但姊夫已看到了我的悲惨景象,对待我姊姊时,希望你有一份仁和之心。” 容哥儿道:“我会三思而行。” 江玉凤凄凉一笑,举手理一下散披肩头的长发举步向前行去。容哥儿紧随身后,转过一个弯,果然又见一道铁栅,拦住了去路。那铁栅中端坐着一个发髯虬结的怪人。江玉凤道:“过此铁栅,就是存放药物之处了。” 容哥儿突然感觉一阵心跳,道:“你姊姊就在此地吗。” 江玉凤点点头道:“不错,你守在转弯处,藏好身子,未听到我的呼叫之声,不可现身,我去诱他开门。”向前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沉得住气,未听我呼叫之前,不可擅自现身。” 容哥儿道:“不可太过涉险。” 江玉凤理理衣衫道:“记着我的话。”转身向前行去。容哥儿望着江玉凤的背影,心中暗道:“她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孩子,为了搭救武林的劫难,临死布施色相,这究是荡妇,还是圣女?”只觉思潮起伏,两方面都有着很多的理由支持,一时间竟然无法分辨江玉凤是对是错。 突然间,身后传来了一阵步履之声,惊醒了容哥儿的思潮。转头看去:只见一明大师、上清道长、赤松子等,鱼贯而来。容哥儿生恐几人呼叫出声,急急迎了上去。一明大师低声说道:“老袖等久候两位,不见回音,就自己行了进来。” 容哥儿道:“诸位小声一些,江二姑娘正在……”只觉下面,很难有适当的措词形容出口,只好住口不言。一明大师道:“江二姑娘在于什么?” 容哥儿道:“江二姑娘在……在……你们自己看吧?” 一明大师探头望去,只见江玉凤站在铁栅外面,正和那栅内之人谈话。 一明大师道:“江二姑娘面临强敌,处境极是危险,老袖去助她一臂之力如何?” 容哥儿摇头,道:“不用去帮她了,她无法用武功胜人。” 一明大师啊了一声,道:“她要说服那守护铁栅的人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是,她在施用手段。” 一明大师幼小出家,对人间诸般复杂事务,知晓有限,仍是不听红容哥儿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当下说道:“江二姑娘可是准备在暗中下毒?” 容哥儿摇摇头,道:“她在布施色相。” 一明大师心中还是不太了解,正待开口相询,瞥见那关闭的铁栅,突然大开。栅中人有如饿虎扑羊一般,飞跃而出,双臂齐伸,竟然把那江玉凤抱人怀中。奇怪的是那江玉凤并未让避,竟然让那栅中人抱个满怀。最使一明大师不解的是江玉凤竟然也张开双臂,把那怪人抱住。一明大师很少看到过男女相拥之事,急急地别过头去,不敢多看。 低声说道:“容施主,那人和江姑娘很熟识吗?” 容哥儿道:“他们素不相识。” 一明大师道:“那她……” 但闻江二姑娘娇喝一声,突然问向后退了五步,一统跌坐在地上。凝目望去,只见那怪人,小腹上鲜血泉涌而出。一把短剑,刺入了那怪人的小腹之中。赤松子大喝一声,突然急步丽出。容哥儿想待拦阻,已自不及。只见那赤松子奔如闪电,行到那怪人身前,举手一掌,拍在那怪人前胸之上。这一掌落势奇重,那大汉吃赤松子一掌,打得倒退了三步,仰面倒摔在地上,气绝而逝。赤松子一掌击毙那怪人之后,回头去扶江玉凤。江玉凤一皱眉道:“谁要你们进来的?” 赤松子一怔,道:“姑娘……” 江玉凤急急接道:“你既然来了,还不快些抢入铁栅?” 赤松子道:“但姑娘受了重伤。” 江玉凤一挥手,连声催促着道:“快些抢入铁栅,不用管我。” 赤松子看她催促急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见一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急奔而来。赤松子恍然大悟,纵身而起行人铁栅之中。那出现的人影,亦已极快的身法,冲向铁栅。两人几乎同时奔行到铁栅前面。赤松子左手抓到铁栅,侧身而入。他身躯进入铁栅一半,那人长剑已然出鞘,扬手一剑,刺了过来。赤松子手中元剑,但却又不能向后退避,那铁栅粗逾儿臂,坚实无比如是让对方重行关上铁栅,再想破除铁栅,可是大不容易的事了。 心中念转,右手突然一挥,打出一股强劲的掌力,震得对方剑势一偏,就在对方剑势一偏之际,赤松子屈指向剑上弹去。对方武功亦甚高强,出手的剑势,沉重稳固,赤松子强力一掌,只不过震得对方剑势微微一沉,剑掌交错而过,划破了赤松子右腕上的衣袖。 赤松子双脚连环飞起,踢向那人小腹,口中喝道:“好剑法!”那人一身黑衣,脸上也用黑布包起,只露出一对眼睛。但见那黑衣人疾退两步,避开了赤松子的连环飞脚。 赤松子全身行人了室中,运动掌风抢先攻去。他本是剑术大家,和那蒙面人,对了一招,已知对方剑术造诣极深,自己赤手空拳,决然非敌,必得抢制先机,才可支撑一阵。那蒙面人似是有意相让,待赤松子掌势连环击出之后,才挥剑反击。赤松子抢了先着,对方手中有剑,暂时保持秋色平分之局。这时,上清道长、一明大师、容哥儿全部赶到。 容哥儿抱起受重伤的江玉凤,上清道长却捡起地上长剑,闪电一般行入铁栅,道: “道兄闪开,这一阵让给我吧?”赤松子空手搏人兵刃,斗得十分吃力,闻声退后三步。 上清道长长刨一振,冷冷说道:“阁下剑上造诣甚深,不知何以不肯以真正面目见人。”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连环击出,指向那蒙面人的要害大穴。那蒙面人一语不发,全力运剑反击。两人剑来剑往,展开一场抢制先机的快攻。但见双剑交错,寒芒轮转片刻之后,已然无法分出敌我。上清道长乃武当门长老,剑术上成就甚大,但那蒙面人竟然能从容应付。一明大师和赤松子一例观战,都看得呆呆地出神。原来,那上清道长剑招变化神奇极尽玄奇之妙,但那蒙面人都能招破招,见式破式。 搏斗中,突见上清道长急攻两剑,向后退了两步,道:“住手!”那蒙面人停下手中剑势,双目盯注在上清道长脸上瞧着。上清道长神情肃然,缓缓说道:“阁下和武当有何渊源,竟然深通武当剑法变化之妙。”那蒙面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却不肯开口说话。上清道长一皱眉头,道:“阁下叫什么名字。”那蒙面人又摇摇头,仍是不肯开口。 上清道长怒道:“你不肯说话,难道是天生的哑巴。”蒙面人又摇摇头。上清道长冷笑一声,道:“你既不肯说出和武当门下有何渊源,贫道杀了你咎不在我了?”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老前辈,他在回答你的问话。” 上清道长道:“他回答贫道什么了?” 容哥儿道:“他告诉你不是天生的哑巴?” 上清道长微微一怔,目光又转到那蒙面人的脸上,道:“那你是半途变哑了?蒙面人点点头。 上清道长心中大感烦躁,回头望了容哥儿一眼,道:“这种打哑谜的事情,贫道无能应付,容少侠请来帮贫道一个忙吧?”赤松子道:“宰了他就用不着和他多说了。” 上清道长道:“他如是我们武当门中人,身份定然很高,贫道不愿错杀了本门中人。” 容哥儿向前行了两步,一拱手,道:“阁下的舌头,可是被人割了?” 那蒙面人点点头,发出怪声怪气长叹。容哥儿回目望了上清道长一眼,缓缓说道: “他的舌头被人割去了。” 上清道长点点头,道:“我听到了。”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蒙面人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是有着无限焦虑,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人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待出言询问,突闻一阵急促的铃声,传了过来。那蒙面人闻得铃声之后,有如发狂一般,突然挥剑向上清道长攻去。上清道长挥剑接架,两人又展开激烈绝伦的恶斗。 不一会工夫,两人已斗五十八招。容哥儿回顾了一明大师和赤松子一眼,道:“看两人搏斗情势似是个秋色平分之局,咱们却不能等他们分出胜败再走。” 赤松子道:“贫道去助他一臂之力。”仗剑向前行去。容哥儿一侧身,拦住了赤松子低声说道:“道长武功高强,如若一出手,对方势必伤在道长手中不可。” 赤松子道:“伤了他,咱们才能够过去,是吗?” 容哥儿道:“但上清老前辈并无杀害对方之心,如老前辈杀错了那蒙面人……” 赤松子接道:“他和咱们动手,拦阻咱们去路,动手相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还要手下留情?” 容哥儿道:“晚辈有一个奇想,觉着上清道长顾虑不错。” 赤松子道:“什么奇想?” 容哥儿道:“如若那蒙面人是武当掌门,是否可能?” 赤松子怔了一怔,道:“这想法不错,上清道长乃武当名宿,两人的剑路相同,除了武当派的掌门人之外,还有何人能够有此能耐。”突然间赤松子对容哥儿生出了敬重之心,拍拍容哥儿的肩头,笑道:“令尊才智剑术冠绝一代,令堂乃武林中第一美人,才能生出你这等聪明的孩子,小娃儿,你说咱们应该如何?”这番话虽是赞美之言,但听在容哥儿的耳中,却是别有滋味,苦笑一下,道:“晚辈之意,让他们两人在此搏斗,我们冲进去瞧瞧。” 赤松子道:“好!贫道带路。”一侧闪过上清道长和那蒙面人,大步向前行去。 一明大师沉声说道:“道兄小心点,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不可太大意了。” 第六十回 情贞不畏风波恶 上清道长道:“大师放心,贫道实有足以自保之能。”一面答话,一面一紧剑势,迫得那蒙面人退到一侧。一明大师一侧身,望着容哥儿道:“两位先请。” 江玉凤道:“我不行了,你们去吧!见了我姊姊之后,她自会告诉你们对敌之法。” 容哥儿蹲下身子,道:“我背着你走吧?” 江玉凤道:“我已无和人动手之能,你背着我岂不是碍了你的手脚。” 容哥儿道:“不要紧。”一明大师紧追容哥儿身后而行,隐隐有保护之意。这时,那急促的铃声,渐转缓慢,但并未完全断绝。江玉凤低声说道:“姊夫,快些叫住那位道长,不要再向前走了,以免涉险。” 容哥儿知她言必有证,立时高声叫道:“道长止步!” 赤松子回头问,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风妹,如何回答他?” 江玉凤提高声音道:“前面危险,道长要小心一些。”赤松子道:“贫道……”两个字刚刚出口,耳际问突闻衣挟飘风之声,挟带着一直银芒,迎面刺到。只觉右臂一麻,身不由己地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不禁心头大震,轻敌之念,一扫而空。赤松子心中虽然惊骇,但长剑疾急反击,右腕一震挥剑刺去。只听当的一声,手中长剑,又被震开。 交手两剑,使得赤松子大为震动,对手功力之深,腕劲之强,乃生平未遇过的劲敌。那人也穿着一身黑办而且也用黑中包住了面孔。手执着一把明晃晃的戒刀,封开赤松子的剑势,立时挥刀还击。两人立时又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 赤松子一面挥剑力战,一面暗暗忖道:“不知王子方从何处找来这么多高手,如是再有一个,还有一明大师可抵,但如再多一个,容哥儿就难是对方之敌了。”就这心神一分,已被对方抢去先机,快刀如电,攻了五招,迫得赤松子一连向后退了三步。 一明大师道:“好刀法,道兄,这一阵让给老袖如何?” 赤松子急急挥剑抢攻,一面说道:“贫道还可以支持。”剑幻一片寒芒,急攻三招。 一明大师心知他生了误会,急急说道:“老袖看此人的刀法,有些奇怪。” 赤松子道:“不错,这人的刀法,不在那蒙面人剑法之下,内力之强,尤有过之。” 一明大师道:“老袖是说他的刀法路数……” 赤松子道:“我知道,他这刀法之中,正蕴藏着诡奇,诡奇中似含正大,乃贫道生平未曾见的奇刀。” 一明大师道:“道兄,可否听老袖把话讲完,你再接说如何?” 赤松子道:“你说什么……”精神一分,被那蒙面人一连三刀,迫得向后退了两步,几乎划破了衣服。一明大师手中没有兵刃,只好抢上两步,挥手劈出两掌,两股掌风,直撞过去,那蒙面人目光一转,望了一明大师一眼,手中戒刀一缓。赤松子及时而上,刺出面剑,这两剑快如电奔,那黑衣人闪避不及,被剑芒划破了左臂,衣服破裂,隐见鲜血。蒙面人大为震怒,戒刀一挥,抢攻过来,两人刨来刀往,又展开一场恶斗。容哥儿低声说道:“大师可是有些怀疑吗。” 一明大师道:“老袖有一个奇想。” 容哥儿道:“和那上清老前辈一样,觉着他是你们少林高僧。”一明大师道:“不同的是老袖想的更为具体一些。” 容哥儿道:“你想可能是一瓢大师。” 一明大师一怔,道:“小施主果然聪明,可惜老袖手中无刀……” 容哥儿道:“有刀又能如何?… 一明大师道:“如是老袖手中有刀,十招之内,可以试他是否一瓢大师丁。” 容哥儿道:“好,老禅师请照顾江姑娘的安危,晚辈去替老前辈寻刀去。” 一明大师道:“不用了,老袖自己去找吧!” 容哥儿道:“你太正派了,很难找到,还是晚辈去吧!” 一明大师心中暗道:“如论智谋诡计,我是万万难以及他。”当下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容哥儿回顾了江玉凤一眼,低声说道:“你要保重,我去去就来。” 江玉凤道:“这件事有些奇怪。”容哥儿道:“什么事?” 江玉凤道:“这两个人,武功如此高强,怎么没有听姊姊说过呢。” 容哥儿道:“那是说这些人都是新来的了!” 江玉凤道:“不错。” 容哥儿低声对一明大师说道:“大师猜的不错,这位蒙面人可能是令师兄。” 一明大师道:“那位和上清道兄交手的人,又是何许人物呢?” 容哥儿道:“晚辈推想,他可能是真的武当掌门人。” 一明大师笑道:“容施主和老袖见解相同。” 容哥儿一转身,向外奔去。大约去了有一盏热茶工夫,和上清道长联抉丽来。 容哥儿左手拿着一柄长刨,右手拿着一把单刀,缓缓把单刀交给一明大师,道: “戒刀难找,这把单刀,大师将就着用吧!” 一明大师掂了掂手中的单刀,道:“分量轻了一些。”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接道:“怎么回事,那蒙面人呢!” 上清道长抢先接道:“容小侠助了我一臂之力,点了他的穴道。” 一明大师道:“原来如此……”语声一顿,接道:“那人是何身份? 上清道长道:“贫道无暇仔细问他,只好先行点了他的穴道,听容小侠说,你们又遇上了一个强敌打得十分激烈,贫道想赶来相助一臂之力。”转目望去,只见赤松子和那蒙面人已打入生死关头,刀剑交错,搏斗得激烈绝伦。 表面上看去,两人打一个不胜不败之局,实则,一明大师、上清道长都已瞧赤松子在勉强支持。如是无人援手,十招之内,赤松子不死亦要重伤。一明大师长长吸一口气,道:“道兄,请退后一步,让老袖会会这位高人。”赤松子应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一明大师快速地抢前两步,横里一刀,斩了过去。那蒙面人不让不避,横刀一封硬接了一刀。但闻当的一声金铁大震,两人硬碰硬地接了一招。一明大师早已用了九成内力,希望一击能够把对方的兵刃震飞。那知双方刃交接之下,竟是个秋色平分之局。隐隐间,一明大师感觉到右臂发麻。 一明大师心头微震,暗道:“当世武林高丢中,能够和我一较内力的人,屈指可数,这人是何许人物,竟然有此能耐?”心中念转,口里却不自主地叫道:“一瓢师兄。” 这几句话,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因内力,一字一字地送人了那蒙面人的耳中。因他脸上蒙着黑纱,使人无法瞧出他的神色表情,唯一的办法,只有从他的眼睛中,瞧出一点蛛丝马迹。所以,一明大师叫出一瓢大师的姓名之后,立时将目光投注在那蒙面人的双目中,希望能从他的目光中,瞧出他的反应。只见那蒙面人内心之中,似是受到了激动;双目中闪出了一种奇异的神光。但闻铃声传来,那蒙面人目中奇异的神光,突然消失不见。只见他一挥手中戒刀,疾向一明大师刺了下去。一明大师长叹一声,施展开手中单刀,全力还击。两人同时施展出少林刀法,展开了一场恶斗。 上清道长低声说道:“看两人搏斗形势,似是也非一两百招内能够分出胜败,咱们不能等他们了。” 容哥儿道:“好!咱们一同进去瞧瞧。”抱起江玉凤,侧身向前行去。赤松子低声对上清道长道:“道兄,你留此助一明大师,贫道和容施主同行。” 上清道长摇摇头,道:“不用留此助他;一明大师决不会败。” 赤松子道:“为什么?” 上清道长道:“以贫道刚才的经验,两百招后,对方的力道就愈来愈弱了,一明大师足可应付,咱们先设法取得解药要紧。”一面说话,一面已抢在赤松子身前,紧追容哥儿身后而去。赤松子沉声说道:“道兄,请走在前面。” 上清道长应了一声,抢在容哥儿的前面。赤松子也急行了两步紧迫在容哥儿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隐隐有保护之意。几人又行数丈距离,到了一座石门前面。 江玉凤低声道:“姊姊就在这间石室之中,咱们进去瞧瞧吧。” 容哥儿突然一侧身,抢在上清道长前面,行人石室之中。抬头看去,只见一座铺着虎皮的石榻之上,躺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江玉凤低声说道:“姊姊吗?” 容哥儿放下了江玉凤;快步行近石榻,扶起了榻上少女,低声说值:“你受了伤?” 那少女缓缓说道:“你是容郎?” 容哥儿道:“正是小兄。”原来,那躺在石榻上的少女,正是江烟霞。江烟霞道: “扶我坐起来。”容哥儿依言扶起了江烟霞,道:“王子方现在何处?先设法找到王子方,咱们再说不迟。” 江烟霞道:“不用找他了,榻旁石案上,有一盏油灯,油灯旁有火折子,你先燃起灯火,咱们再仔细地谈。”容哥儿伸手摸去,果然有一个火折子,晃燃火折子,燃起灯火。室中顿时光亮起来。容哥儿借着灯光望去,只见那江烟霞原本滞有病容的脸上,此刻病容更为明显。 容哥儿黯然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不用解说了,目下最为要紧的事,是先设法找到王子方,除去元凶首恶,取得解药。” 江烟霞道:“王子方作法自毙,不用急着找他了。” 上清道长接道:“解药呢?” 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道:“我知道,不过那存放之处,很凶险。” 上清道长道:“不要紧,我们既然来了,不论何等凶险的地方,也要设法取到解药。” 江烟霞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容郎,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赤松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只管休息,既然已找到了此处,急也不在一时。” 室中灯火明亮,景物清晰可见。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江烟霞身着衣裙完好如初,并非如江玉凤所言,惨相如何难看。心中怀疑,忍不住低声问道:“贤妻,令妹对我说,你的际遇很惨,但在下并未看出有何不同啊。” 江烟霞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她说的不错,你如早来一个时辰,就可以看到我那等披头散发的狼狈之状了……” 容哥儿道:“我堂堂七尺男儿,不能保护妻子,想来,实在是惭愧得很。” 江烟霞道:“贱妾已然是残花败柳,已不配为你的妻子。” 容哥儿道:“事情不能怪你…… 江烟霞突然站起身子,格格一笑,道:“我只要听这一句话,已经心满意足了,咱们走吧!” 容哥儿道:“到哪里去!”江烟霞道:“取解药去。” 容哥儿道:“急什么?咱们多休息一会再去不迟。” 江烟霞道:“我现在觉着好多了,唉!在我想象之中,你见我之后,心中一定非常仇怒,想不到你竟然这样侍我。”突然流下伤心的情泪,接道:“容郎,你如果骂我一顿,我也许会好过些。” 容哥儿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 江烟霞道:“我本来已觉着无颜再见你之面,早已想到死亡,但我想到,自己既然是已经牺牲了,为什么不设法取得解药之后再死呢-赤松子道:“姑娘取得解药之后,即将是天下武林人人敬慕的人物了,为什么还要死呢?” 江烟霞道:“道长不懂,一个人的生命固然可贵,但还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事物,尤其是对我们女人而言。”赤松子碰了个软钉子,默然不再多言。江烟霞伸手按在容哥儿的肩上,低声说道:“容郎,那存解药之处,十分危险,你要先答应我,届时不可涉险。” 容哥儿道:“我不涉险,由何人涉险呢。”赤松子、上清道长,都已经听到了这句话,但他们却未接口。但闻江烟霞道:“由为妻上前。” 容哥儿道:“咱们已有夫妇之名,应该生死与共才是。” 江烟霞道:“这不是争名称雄的比武,机智和武功,都没有多大用处,完全要靠运气才成。” 容哥儿缓缓说道:“那是一处什么样的所在。” 江烟霞道:“充满着恐怖和恶毒。” 容哥儿道:“这么办吧!咱到时再作商量如何?” 江烟霞摇摇头道:“不行,你要答应我,我才能带你去。” 容哥儿无可奈何,道:“好吧!我答应你。” 江烟霞微微一笑,缓步行到江玉凤的身侧,道:“玉风,你伤得很重吗?” 江玉风强忍着伤疼,道:“我伤的不轻,但我现在觉着自己不会死了。” 江烟霞苦笑一下,道:“妹妹,现在,我才体会到你过去内心的痛苦。” 江玉凤嗯了一声,道:“苦与乐,成强烈的对比,姊姊心目中早有情郎,你应该比我幸运多了,但也正因如此,你内心中的痛苦,比我更深十倍。” 江烟霞扶起江玉凤道:“妹妹,我扶你去休息一下。” 江玉凤道:“不要我同去帮忙吗。” 江烟霞道:“不用了,你伤得这样重。”扶持江玉风登上石榻。江玉凤人早已不能支持,登上石榻之后,立时倒卧下去。赤松子望望石榻上的江玉风低声道:“容少侠,可要留个人下来保护这位江姑娘吗!” 江烟霞道:“不用了,你们制服了武当掌门人之后,王子方已然逃走,这里不会再有人伤害她了。” 上清道长征了一怔道。”那蒙面人就是我们武当掌门。” 江烟霞道:“不错。” 赤松子突然接口说道:“第二个和我们动手的,又是何许人呢。” 江烟霞道:“你们应该想到才对?” 赤松子道:“可是少林门中的一瓢大师?” 江烟霞道:“是的。”举步向前行去。容哥儿紧行一步,和江烟霞并肩而进,一面低声问道:“那王子方还有多少相从的高手?” 江烟霞道:“很多很多,但他作法自毙,那些人都已成为废人了。”容哥儿道: “为什么呢。” 江烟霞道:“因为他们服用了毒药。”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王子方手中现有解药,为什么不给他们服用呢?” 江烟霞道:“王子方不敢给他们服用。” 赤松子接道:“那又为何?” 江烟霞道:“因为那解药乃是绝对之物,服用之后,不但一个人体能上的变化,受到影响而解除控制,就是他心智上的变化亦将解冻,那时,那些人不但不再助他,而且个个都将成为他的死敌了。” 赤松子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上清道长突然一皱眉头,道:“贫道觉着还有一事,至为可忧。” 赤松子道:“什么事?” 上清道长道:“如若那王子方毁去解药,咱们该当如何呢。” 赤松子道:“不错,咱们得快些赶去。” 江烟霞摇摇头道:“不用急,如若那王子方要毁去,咱们赶去也来不及了,不过,贱妾想他不致毁去解药。” 赤松子道:“愿聆姑娘高论。” 江烟霞道:“那王子方如若自知必败,将会留下解药,用以保命。” 赤松子道:“那王子方罪恶深重,难道还奇望我们宽恕于他吗?” 江烟霞道:“这是一桩很奇怪的事情,愈是大好巨恶,愈是怕死,贱妾分析王子方,人虽聪慧绝伦,但他索有求悼之心。因此,经常以解药换来生存。” 赤松子道:“姑娘说的也有道理。”讲话之间,已到了石洞尽处,一道小壁横拦去路。 上清道长道:“前面已无去路,咱们可是走错了路吗?” 江烟霞道:“没有错。”说话之间,举手在石壁上按了三下。但闻一阵轧轧之声,石壁裂开了一道石门,一股强烈的腥味,直扑人鼻中。赤松子、上清道长、容哥儿都不禁举手掩鼻。容哥儿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江烟霞道:“蛇阵,要到那存放解药之处,非先经过这蛇阵不可。” 容哥儿道:“就这样目难见物的摸黑过去吗?” 江烟霞道:“不,有很少的灯光可以照明。” 容哥儿道:“那还好些……”语声一顿,接道:“灯光何在?” 江烟霞探手在石门内壁问一摸,摸出了一个小灯笼,晃燃火折子,点起来灯火。这小灯笼果然是小,小的只可照亮身前数尺左右。江烟霞道:“你们在门外等我,我进去取解药。” 上清道长道:“贫道和姑娘同行如何!” 江烟霞回顾了上清道长道:“你要去!” 上清道长道:“为了救天下苍生,贫道岂敢后人。” 江烟霞道:“你过不了这毒阵。”举起手中灯火,向门外一探。群豪凝目望去,只见灯光耀照之下,蛇群蠕蠕而动。上清道长虽然武功绝伦,但见那密集的蛇群,不禁心头骇然,暗道:“这蛇群如此密集,简直元落足之处,如何一个过渡之法呢。”只听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论如何高强的武功,也无法逃避被毒蛇咬伤的厄运。” 江烟霞道:“蛇群之上,本有一座浮桥,但那浮桥的机关操在中岸,咱们除了踏蛇而过之外,别无他法。” 上清道长道:“这蛇阵有多长的距离?” 江烟霞道:“大约有十丈以上,而且其问有三个转弯。” 上清道长道:“贫道果无越渡之能,但姑娘又如何能够越渡呢?” 江烟霞道:“只有一个办法。” 上清道长道:“忍受那毒蛇咬伤之疼?” 江烟霞道:“不错,我说一般人无法越渡。” 上清道长掂了掂手中宝剑,道:“姑娘可以冒险,贫道如何不能?” 赤松子道:“不过是千条毒蛇嘛,咱们先行杀死它一部份,然后再设法越渡。” 江烟霞道:“这阵中毒蛇不下万条以上,咱们如何能杀得完呢?” 赤松子笑道:“杀一条蛇,咱们就少一个被咬的机会。” 江烟霞摇摇头道:“这些蛇别无去路,如是激发他们的狂性,势在要迫得追袭咱们不可……”语声一顿,接道:“就贱妾所知,原本有一个驯蛇的人,但那王子方不放心他的忠实,因此,就让他服下了毒药,如今毒性发作,已然无法控制这些毒蛇了。” 赤松子道:“姑娘,现在要紧的是,咱们要如何渡过这些蛇阵。” 江烟霞道:“只有一个办法。” 赤松子道:“什么办法,快说。” 江烟霞道。”咱们慢慢地走过去,不要使这些毒蛇受惊。” 赤松子呆了一呆道:“这阵中毒蛇大多,咱们随便定过去,就可能踏在一条毒蛇身上,岂能不被毒蛇咬伤。” 江烟霞道:“就算被毒蛇咬伤了,也要忍下去不讲话。” 赤松子道:“如是毒性发作呢。” 江烟霞道:“所以,你们要事先运功,闭位血脉,不使奇毒随行直攻入内腑。” 上清道长道:“这个贫道自信还可以支持,不过有一点,贫道要先行明白。” 江烟霞道:“什么事?” 上清道长道:“过了这道蛇阵,是否还有险阻?” 江烟霞道:“如若那王子方不愿束手就缚,自然还要有一场拼搏了。” 上清道长略一沉吟,道:“贫道先试一下,如是在一个时辰左右,还没有消息传来,那就是死伤在对方手中了。” 江烟霞摇头道:“你如被毒蛇咬伤之处大多,只怕也无法支持得下去。” 上清道长道:“但目下情形,似是尚无两全之策。” 江烟霞道:“所以,只有我过去了。” 赤松子道:“姑娘不怕蛇咬吗。” 江烟霞道:“我不怕。”举步向前行去。只见她跃人蛇阵,缓步向前行去。她步履从谷,神态轻松潇洒。似乎是和行走在常路上无异。容哥儿急急叫道:“霞妹,等我一下。” 江烟霞回过头来,冷冷说道:“咱们说过了,你不能去。” 容哥儿道:“但你一个人,要我如何放心!” 江烟霞道:“你如一定要去,只有一个法子。” 容哥儿道:“什么法子。” 江烟霞道:“跳在我的背上,我背你过去。” 容哥儿道:“那怎么成?” 江烟霞道:“不成,你就不要过去。” 容哥儿无可奈何,道:“好吧!你要小心一些了。”纵身而起,跃落在江烟霞的背上。 江烟霞回目一笑,道:“两位请在这里等着,我们去了。” 上清道长、赤松子互望了一眼,齐声说道:“如是在两个时辰之内,你们还不回来,我们就赶去瞧瞧。” 江烟霞道:“好吧!不过两位要注意一件事。” 赤松子道:“什么事。” 江烟霞道:“不许任何人赶进去。” 赤松子笑道:“除非那人能把我们两个杀掉。” 江烟霞突然一皱眉头,欲言又止。上清道长吃了一惊,道:“姑娘,可是破毒蛇咬了一口。”江烟霞播播头,垣:“没有的事。”举步向前行去。上清道长轻轻叹息一声,对赤松子道:“道兄,江姑娘的年事虽轻,但她的仁侠之心,却是咱们难及万一。” 赤松子道:“如是这位江姑娘真能取得解药,救了天下英雄,贫道非要说服天下英雄,赠她一个盟主身份不可。” 上清道长道:“这个么?贫道一力赞助。”两人一面交谈,一面等待,心中却是焦虑无比。大约等过一个时辰左右,突见灯光冉冉,江烟霞仍然背着容哥儿,缓步行了过来。她步履从容地行在群蛇阵中,竟似若无其事。 赤松子心中大感奇怪,低声说道:“道兄,那毒蛇似乎是不咬江烟霞。” 上清道长道:“她身上已经是蛇伤处处,只是她忍耐着没有出声罢了。” 赤松子道:“这件事不容易啊!”说话之间,江烟霞已然行近两人身前,伸出手去,道:“拉我上去。” 上清道长伸出手去,抓住江烟霞的右腕,用力向上一拖,把两人拉了上来。 赤松子低声说道:“姑娘的伤势如何?” 江烟霞道:“还没有死。”上清道长道:“姑娘受了很重蛇伤。”江烟霞道:“那不要紧,我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语声一顿,接道:“容郎,把解药给他们。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把手中一个大包裹交给了上清道长,道:“两位快拿解药,救天下英雄,在下留在这里陪江姑娘。” 赤松子心中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想到救人的事,更为重大,只好强自忍下,低声对上清道长道:“咱们走吧。”两人转过身子联抉而去。 容哥儿目睹两人背影远去,才回头对江烟霞道:“霞妹,王子方也已经死于你的剑下,武林道上,受此巨创,只怕要有一段平静的日子,而且,你也将因此受到天下武林道上无比敬重……” 江烟霞苦笑道:“容郎,解药是你交给他们的,这些荣誉,都是容郎所有。” 容哥儿道:“你认为我会掠美吗?我要把个中经过之情,很详细地告诉他们。” 江烟霞道:“何苦呢?事实上,你是我的丈夫,妻的荣辱,丈夫为什么不能承受呢?”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你如真是我的妻子,你就应该活下去。” 江烟霞道:“我身心都受了无与伦比的巨创,实已无法活下去了。”举手一掠长发,接道:“过去,有一股力量支持着我,那就是杀死王子方,取得解药,完成我救世之愿,如今,此愿我已得偿,实也无意再活下去。” 容哥儿道:“我呢?你如是死去,我一个人如何活下去呢?” 江烟霞双目凝注在容哥儿的脸上,瞧了一阵,突然流下泪来,道:“容郎,你说这些舌,可是由衷之言吗?… 容哥儿道:“句句出自内心,发于肺腑。”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谢谢你,就是今生我不能为容郎之妇,愿来世仍是女儿之自荐枕席。” 容哥儿摇摇头,道:“来生太遥长,我要你现在好好地活下去,你一定知道自救之法。” 江烟霞答非所问地道:“你知道我早已非女儿之身吗?” 容哥儿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江烟霞凄然地笑了,道:“残花败柳之身,怎可与天下盟主匹配?”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什么天下盟主?” 江烟霞道:“你不知道吗!” 容哥儿突然脸色微变,急急接道:“你几时和一位天下盟主有了婚约,你……怎地早不对我说出来……”惶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江烟霞瞧着他那等神情,心中大大一震,两颗泪珠,顺腮滴落!容哥儿见她没有答话,却是流泪,越发地大为不安,急急问道:“霞妹,那天下盟主是哪一位啊……”容哥儿话声一落,江烟霞忍不住噗一声,笑了起来。这一笑,只把容哥儿笑的楞了。 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道:“容郎,那天下盟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容哥儿悚然一惊,转向身后望了过去,只见来处一片漆黑,哪里有半丝人影! 他剑眉耸动,怒道:“他在哪里?”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哪一个?” 容哥儿道:“天下盟主啊!你不是说……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那自然是隐身在我们一处。” 江烟霞见他当了真,不由得芳心甚是喜悦,但口中却道:“容郎,这百洞之中,除了蛇阵,只有你我夫妻两人,你还想是谁呢?”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霞妹,你……”敢情此刻他已然有些明白!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不错,那天下盟主是容郎你啊!” 容哥儿被她说得满头雾水,急道:“霞妹,你觉得怎样,可是毒性发作了?” 江烟霞道:“没有!妾身清醒得很!” 容哥儿道:“那……你怎他说我是天下盟主。” 江烟霞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容郎,你不是取了解药,给那赤松子、上清道长两位去救天下苍生了吗?” 容哥儿道:“这个,我不敢掠人之美……” 江烟霞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你掠人之美,妾身一死,那取药之功,自然是归在你的名TT!何况,那解药本是你亲手交给他们两位,以这两位德高望重的道长心性,他们必然会推举你做那武林盟主的了!” 容哥儿道:“我不信!” 江烟霞笑道:“你不相信,何妨拭目以待呢!”语声一顿,接道:“容郎,你心里应该明白,妾身实在是不能做你之妇,为你操持家务的了。” 容哥儿失声道:“只是为了这个?” 江烟霞道:“很够了!容郎,你不能让武林同道,不齿于你啊!” 容哥儿摇头道:“我不要再见他们,我只要和你找一处名山胜水,结庐隐居,斯守一生。” 江烟霞道:“不可能,你如不见他们,他们定会找你,天下武林同道,部动员找你,不论躲到天涯海角,也一样会被他们寻找,所以,你无法……”举手理一理乱发,接道: “何况,我已经被剧毒浸人内腑,就算容郎你大度海涵,不嫌我残花败柳,我也是无法操持箕帚,伴你终生了。” 容哥儿略一沉吟,神情严肃他说道:“霞妹,听我几句由衷的肺腑之言好吗?”伸出手去,搅住了江烟霞的柳腰,和他并肩而坐,接道:“我的身世,你已经知道了,我父非我父,母非我母,生母一念失足,自忏悔恨,故意去尝试那些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折磨,她觉得多受一分痛苦,就可能减少一份内心的愧疚,养我之母,却是我们中原武林道上的公敌,我和养母作对,虽是大义所在,但却负了她十余年养育之思,不管她用心何在,但她却是养我长大成人的……”说至此处,不禁黯然长叹,泪滚腮边。 江烟霞伸出手去,拭了容哥儿脸上的泪痕,道:“这些事怎么怪你,你没有错。” 容哥儿道:“贤妻也许不会怪我,但我每忆及此,总觉着自己是一个件逆不孝的人,我愈是有名气,这身世之谜,也愈难保密,一旦宣扬出去,我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之上立足。” 江烟霞道:“大丈夫岂可自轻,这些往事,都无损你救世功勋,和我又大不相同了,容郎,我如还是清白女儿身……” 容哥儿摇摇头,接道:“我初闻二妹说出内情时,确有着无比的激动,我也曾反反复复,思索此事,现在,已被我想通了。” 江烟霞道:“怎么样?” 容哥儿道:“如若我为了大义救世,负了养我之人的恩情,不能算伶逆不孝,你也是为了解救天下武林同道,那又何失谓节呢。” 江烟霞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你……” 容哥儿接道:“听我说,他们只不过是伤害了你的躯体,却无损你贞洁的灵魂,我亲眼看到了风妹的际遇,那些被药毒逼失人性的人,已不能称为人了。” 江烟霞道:“唉,这话能出你之口,纵要我立刻死去,我也感觉到、心满意足了。”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有着自救之能,只是不肯自救罢了。” 江烟霞道:“你要我活下去?” 容哥儿道:“我求你活下去,好吗?”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可知道,我只有一个活命的机会。” 容哥儿道:“什么机会。” 江烟霞道:“那是很凄惨的求生之法,而且,死与活各占一半。” 容哥儿道:“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能活下去就行。” 江烟霞道:“那很苦,而且我也将变为残废之人。” 容哥儿道:“不论你如何残废,我都会尽我心力的照顾你。” 江烟霞道:“我要斩下两条腿。” 容哥儿道:“斩下两条腿?” 江烟霞道:“不错。” 容哥儿道:“斩下两条腿一定能够话下去吗?” 江烟霞道:“也许不能,但却有活下去的机会。” 容哥儿略一沉思,道:“如你斩下两条腿,即有活下去的机会,那就不妨试试。” 江烟霞道:“你知道我斩下两条腿,会变成什么样子?” 容哥儿道:“我自然知道。” 江烟霞道:“什么样子?” 容哥儿道:“那是缺憾美,一种光荣的标志。” 江烟霞道:“你不觉着那很难看吗?” 容哥儿道:“但你有一颗美丽的心。”语声一顿,接道:“而且也可以给我多些机会。” 江烟霞道:“什么机会?” 容哥儿道:“为你效劳啊,我要背着你走遍天下的名山胜水。” 江烟霞不再答话,两行情泪,顺腮而下。那泉涌而出的泪珠儿,一颗接一颗,流下腮边。容哥儿用衣袖拭去了江烟霞脸上的泪水,道:“霞妹,我一生中从未求过人,现在我要求你一件事。” 江烟霞满脸泪痕中,微微一笑,道:“求我什么事?” 容哥儿道:“求求你为我活下去。”江烟霞哩吁一声。倒在容哥儿怀中大哭起来。 容哥儿大吃一惊,道:“你哭什么。” 江烟霞缓缓指起头来,拭去脸上的泪痕,道:“不要担心,没你的事,我心里难过,哭一下好些。”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不用难过了,最痛苦的日子已经过去,现在,我只要求你好好地活下去。” 江烟霞道:“你真的不要我死?” 容哥儿道:“不错,我求你好好活下去。” 江烟霞道:“你现在这样,但过了一些时日之后,你心中厌倦了,提起往事,要我如何做人?”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不要这样想,我会尽我心力,好好地待你。” 江烟霞道:“好吧!我试试看能不能活下去,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先行说明,以后,你心里不喜欢我时,不要骂我,只要告诉我一句话就行了。” 容哥儿道:“我会尽我心力,永远地照顾你……”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告诉你什么话?” 江烟霞道:“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了,我就会自己安排自己了。” 容哥儿道:“你准备如何安排自己呢。” 江烟霞道:“天地这等辽阔,我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往下去了。” 容哥儿道:“这个你可放心,只要我容哥儿有得三寸气在,决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江烟霞点点头,道:“好!我尽力求生,不过……” 容哥儿心中大急,说道:“不过什么?你又想变卦吗?” 江烟霞道:“不要急,我只是要你帮助我。” 容哥儿道:“好!要我如何帮助你?” 江烟霞道:“斩去两条腿。” 容哥儿怔了怔,道:“斩去你两条腿。” 江烟霞道:“是啊!你要我活下去,就要斩下我两条腿。” 容哥儿道:“这个,要我如何能够下得了手。” 江烟霞道:“我中毒已深,可以运内力,把身上之毒,全逼在双腿之上,这是我唯一的求生办法,除此之外,就是当世第一名医,也无法再救我了。” 容哥儿道:“好吧!你身上可带有金疮药。” 江烟霞道:“没有。” 容哥儿道:“我去找一些来。” 江烟霞道:“来不及了,要动手就要快一些,我运气逼毒,你执剑准备动手。” 容哥儿道:“没有金疮药,生生把两条腿斩下来,如何能受得了呢?” 江烟霞摇摇头,道:“不用金疮药。” 容哥儿道:“这个,这个……” 江烟霞道:“不用这个那个了,快些动手吧!” 容哥儿咬咬牙齿,举起手中长剑,向下斩去。长剑将要触到江烟霞的双腿时,突然又停了下来。江烟霞本来已经闭上双目,但等了半天,却不见容哥儿的宝剑落下。睁眼看去,只见容哥儿手中仍然举着宝剑,没有落下,不禁一皱眉头,道:“你怎么不落下宝剑呢?” 容哥儿道:“我实在无法下手!” 江烟霞道:“好!你下不了手,把宝剑给我。”伸手夺过了容哥儿手中主剑,右腕一挥,长剑疾落而下。但见红光一闪,江烟霞双腿,齐齐落地。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霞妹你受得了吗?” 江烟霞道:“快些替我包起伤势。”容哥儿应了一声,伸手撕下身上的衣服,把江烟霞双腿包了起来。江烟霞面色铁青,缓缓说道:“快些把我抱起来。” 容哥儿道:“你伤得这么重,如何能动。” 江烟霞道:“我痛的受不了。” 容哥儿道:“疼的受不了,如何能够让我抱你。” 江烟霞道:“抱着我,抱着我,抱的越紧越好。”容哥儿怔了一怔,依言抱起了江烟霞。江烟霞痛得全身微微抖动,双目中泪光盈盈。但她嘴角间仍然带着喜悦的笑意。 容哥儿低声说道:“咱们到哪里去。” 江烟霞强忍着痛苦,道:“容郎,抱紧我,亲亲我,好吗。” 容哥儿应了一声,垂下头去,亲了江烟霞一下,双手加力,抱紧了她。江烟霞双臂加力,也抱紧了容哥儿的颈子。断腿、鲜血,和无尽缠绵的情意,构成了一幅凄然哀艳的画面。大约过了顿饭工夫之久,江烟霞突然松开了紧抱在容哥儿颈间的双臂。容哥儿低头望去,只见江烟霞双目微闭,气息微弱,人似是已经晕了过去,不禁心头大骇,急急向前奔去,一口气跑到石室之内。只见孤灯一盏,伴着闭目侧卧的江玉凤。容哥儿望望斜卧在锡上的江玉凤,又望望怀中的江烟霞,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凄凉之感。他缓缓放下了江烟霞,手放在她的鼻息之上,只觉她呼吸微弱,似乎是已经到了气息奄奄之境。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暗中提聚功力,伸出右手,在江烟霞前胸之上,缓缓推拿起来。只听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启开双目望了容哥儿一眼,缓缓说道:“不要担心,我不会死。”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但你失血多,伤得很重,如若不及早治疗只怕要撑不下去了。” 江烟霞道:“你用真气助我,最危险、最痛苦的时间已过去,只要我能再撑过两个时辰,就可以自己运气调息了。”此时,容哥儿心中已无主意,暗中运气,一掌按在江烟霞的前胸之上。一股热流,攻人了江烟霞前胸之中。江烟霞点点头,脸上泛现出一个凄迷的微笑,缓缓闭上眼睛。容哥儿双手运功,在江烟霞身上推拿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只累得满头大汗,滚滚而下。江烟霞启目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好了,容郎,谢谢,看看我妹妹怎样了。” 容哥儿举手用衣袖拭一下脸上的汗水,道:“好!你好好休息一下,不用担心玉风的事,我会好好地照顾她。” 江烟霞道:“为了你这体贴柔情,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言罢,闭目休息。 容哥儿缓缓行到江玉凤的身前,伸手摇摇江玉凤的肩膀,道:“二妹,你清醒了些吗?” 江玉凤缓缓睁开双目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姐夫。”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原来你没有睡着。” 江玉凤道:“你认为我是装的吗。” 容哥儿道:“那倒不是……” 江玉凤接道:“我像是做梦,你摇我肩头时,我才醒了过来。” 容哥儿嗯了一声,道:“你现在怎么了?” 江玉风苦笑一下,道:“离死不远了。”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姊姊伤得更重,她存心寻死,是我苦苦求她,要她活下去。” “她答应了没有?” 容哥儿道:“答应了。” 江玉凤道:“那很好,妹妹性格,和我不同,她稳重坚毅,不似我这般轻挑,她如是答应了,那就会想尽方法活下去。”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二妹,你姊姊活得很辛苦,知道吗?” 江玉凤道:“她怎么一个活法?” 容哥儿道:“她斩下两条腿……” 江玉凤道:“啊!斩下两条腿?那不是要变成残废吗!” 容哥儿道:“是的,不过,不要紧。” 江玉凤道:“你说的很轻松,一个人斩去了两条腿,寸步难行,那痛苦岂不比死更为难过吗。” 容哥儿道:“有我啊!” 江玉凤道:“你也不能代替她走路啊!” 容哥儿道:“我可以背着她走,她想到哪里,我就带着她去。” 江玉凤沉吟了一声,道:“你说的不错,那和她自己有两腿一般一样。” 容哥儿道:“你姊姊托我一件事。” 江玉凤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她要我劝你和她一样地活下去……” 第六十一回 万教诚服 江玉凤苦笑一下,道:“她要你劝我活下去?” 容哥儿道:“是啊!她说,咱们三个人一般的苦,以后,最好能生活在一起。” 江玉凤道:“姊夫,你瞧过我的真面目了?” 容哥儿道:“瞧过了。” 江玉凤道:“丑得吓人,是吗?”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的心恢复了冰清玉洁,外貌的丑美有何关系?” 江玉凤微微一笑,道:“真的吗?” 容哥儿道:“自然是真的了,我几时骗过你。” 江玉凤道:“好吧!那我跟着你们,做个丫头。” 容哥儿道:“我会尽心尽力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 江玉凤道:“我知道,姊夫说一句话,那就像钉在墙上的铁钉一样。” 容哥儿笑道:“那很好,你既然这样相信我,那就好好地活下去。” 江玉凤点点头,道:“姊姊斩去了两条腿,就算有妹夫体贴照顾,她能够活下去,只怕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养好。” 容哥儿叹息道:“只怕咱们要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 江天风道:“所以,要劳动姊夫一下,把这山洞中的尸体,清理出去,咱们在这里休息几日,等姊姊伤势好一些,咱们再离开此地,找一个清静之处,让姊姊养息伤势。” 容哥儿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急急说道:“玉风,你不是中了毒吗?我身上带有解药。” 江玉风道:“姊姊早给我解药用过了。”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转身行出石室,清理出石洞中的尸体。 时光匆匆,转眼之间容哥儿江氏姊妹,已在这石洞中停留了七日之久。七日中,石洞中静寂异常无一人人洞打扰。江烟霞以无比的坚强意志,度过了一段危险的日子,在容哥儿细心照顾之下,大见起色。石洞存有食用之物,容哥儿学习炊食,三人日子度得很艰苦,但每人的心情,都很快乐。第八日中午时分,突然听到了一阵履声传了过来。 容哥儿正在生火煮食,闻声突然一惊,低声对江玉凤道:“看着你姊姊,我去瞧瞧是什么人?”抽出长剑,步出石室。原来,江玉凤经过这一段的养息,人已大见好转。 这石洞中大寂静,空谷传音,声闻甚远,容哥儿步出石室,仍未见来人踪迹。突然间,传过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道:“容少侠?” 容哥儿听出是赤松子的声音,心中一喜,高声应道:“晚辈在此。”但闻步履之声,奔了过来,赤松子当先而至。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赤松子身后紧随着上清道长。两人行到容哥儿身侧,齐声说道:“江姑娘好吗?” 容哥儿镇静了一下心神,反问道:“那解药有效吗?” 赤松子道:“有效,所有服用解药的人,都已经清醒过来。” 容哥儿喜道:“那是说武林得救了。” 赤松子道:“不错,武林得救了,唉!虽有一部分人,已经死去,但大部分人,都在眼药之后,神智恢复。”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那就好了,能使天下武林得救,也不在我们这一场经历之苦了。” 赤松子道:“一明大师向天下英雄宣布了这场求取解药的经过,引起了人心的震动。” 容哥儿道:“唉!那很好,贱内的伤势,也稍见好转,天下得救,我们夫妇的心愿已完,从此我要埋名息隐了。” 上清道长道:“目下君山势情一新,各方豪雄都云集于山谷之中,希望能拜见江姑娘一面,还望容少侠代为说项,使天下英雄一睹凤仪。” 容哥儿道:“这个,我看不必了吧?” 上清道长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因为她已成了残废之身。” 上清道长啊了一声,道:“怎的落下了残废之身?” 容哥儿道:“她双腿为毒蛇咬伤,两位都已经亲眼看到了。” 上清道长道:“不错,江姑娘的定力,贫道难及她万一。” 容哥儿叹息道:“她本来已决心以身殉难,但我苦苦求她活下去。” 赤松子道:“她答应了没有。” 容哥儿道:“答应了,所以自断双腿……” 上清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她自残肢体以救天下,可敬啊!可敬!” 容哥儿道:“所以,劳请两位前辈代她向群豪致意,晚辈们己决定今夜离去了。” 赤松子道:“这个怎么行…。”—— 上清道长一拉赤松子的衣角,接道:“既是如此,我们也不便勉强了,劳请容少侠转告江姑娘,天下英雄致敬之心意。” 容哥儿点点头,道:“我想她知晓其情,心中定然很高兴。” 上清道长合掌说道:“贫道再奉告一事,就可告别了。” 容哥儿道:“什么事?” 上清道长道:“那位和贫道动手的蒙面人,正是本派掌门人,只是他已被王子方毁去容貌,而且又助王子方做过了甚多恶事,得江姑娘解药之助,使他神智恢复,回想前情,尽属恨事,因此,决心退隐,要贫道暂行代理掌门之位,日后,再就本帮弟子中,找出接掌门户的人。” 容哥儿道:“恭喜道长了。” 上清道长叹一声,道:“贫道虽然尽力相劝,但敝掌门心意已决、无法挽回。” 容哥儿道:“晚辈知道了,但晚辈和贱内,都已经不愿再多间江湖中事。” 赤松子接道:“那位和一明大师动手的人,正是一瓢大师,他托贫道向容少侠问好。” 容哥儿点点头道:“多谢一瓢大师的关注,有劳道长代我向他致好。”语声一顿,道:“两位还有什么事?” 上清道长道:“容少侠准备几时动身?”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不劳道长下问,在下和拙荆,都已厌倦江湖,此后,也不愿再和武林中人往来,两位不用再多问我们夫妇的事了。”言罢,转身行回石室,不再理会两人。 赤松子轻轻叹息一声,道:“容少侠这点年纪,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竟被这一场折磨,闹得意志消沉。”上清道长轻轻一拉赤松子,转身而去。 容哥儿行入石室,只见江烟霞拥被而坐,立时急步行了过去,道:“你怎么坐起来了?”江烟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好多了……”拾手理一下散乱的长发,接道:“我听了你和他们的谈话。” 容哥儿道:“我自作主意,未和贤妻商量。”江玉风道:“姊姊听得高兴死了,她双腿残废,我丑若妖女,自然不愿见人了,但妹夫正值英年,陪我们退隐林泉……” 容哥儿摇摇手,接道:“我对两位的负欠大多,但愿有生之年能够补偿此疚。” 江烟霞道:“你欠我们什么!” 容哥儿道:“如非为我,贤妻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了。” 江烟霞道:“不要这样想,我是为了救人救世,与你何干?” 容哥儿道:“我知道,如不是为了我,你们决不会付出这般大的牺牲。” 江烟霞淡然一笑,道:“为你也好,为救天下英雄也好,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目下要紧的是,咱们要设法早些离开此地。” 容哥儿道:“贤妻准备几时动身。” 江烟霞道:“如是不想见他们,动身得越早越好,今晚上动身如何?” 容哥儿道:“你能够走吗。” 江烟霞道:“贱妾伤势已愈,想今晚上就动身。”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你们好好地休息一下,咱们今晚就走。” 江玉风整理一下衣服、兵刃,几人又进些食用之物,估计天到初更时分,容哥儿背起江烟霞,出了石洞,抬头看去,只见繁星满天,正是个元月之夜。江玉风仗剑当先开路,容哥儿背着江烟霞紧追在江玉凤身后而行。这君山之上,原本到处坐有中奇毒之人,现却不见一个人影,想是都已经服用过解药之后,毒伤痊愈而去。 容哥儿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看来,那解毒药物,果然是对症之药,中毒之人,都已经清醒而去。” 江烟霞道:“这本是一片清静之地,但被王子方等一闹,闹成了一片恶土,现在,总算又使它重归清静了。” 容哥儿突然想到那规模宏大的地下石府,急急说道:“还有一大祸害,要设法把它毁去才好。” 江玉凤道:“这倒不劳姊夫烦心,姊姊早已把它毁去了。” 容哥儿道:“当真吗?”江烟霞道:“不错,我已经把它毁去。”容哥儿道:“怎么一个毁法。” 江烟霞道:“我打了一个洞,放了湖水进去。” 容哥儿道:“这法子好极了,既简便省事,又可永绝后患。” 江烟霞道:“过去一段时间,从没有船只敢靠近君山,如今雨过天晴,不知是否还有船只靠岸了。” 容哥儿笑道:“试试运气吧!”三人谈话之间,行到湖岸。凝目望去,只见一艘渔舟,高挂灯火,似是正在捕鱼。容哥儿高声喊道:“渔管家,渔管家。” 渔舟上有人高声应道:“什么人?可是呼叫老汉吗?” 容哥儿听那声音很苍老,高声应道:“老丈请助我们渡过湖面如何?” 那捕鱼老人沉吟了一阵,道:“那好吧!你们有多少人?” 容哥儿道:“我们一共三个人。” 那捕鱼老人缓缓应道:“好吧!老汉立刻把船摇过来。” 捕鱼老人答过话之后,果然收了渔具,摇过鱼舟。容哥儿纵身跃上渔舟,四顾了一眼,只见甲板上放着活鲜的鱼虾,显是刚刚捕获不久的。那捅鱼老丈,大约有五十余岁,赤足竹笠,身体十分健壮。容哥儿道:“这渔舟上只有你老丈一个人吗?” 捕鱼老人道:“老汉原本有一儿一女,助我捕鱼,大子不幸染恙,小女为了照顾犬子,留在家中,今宵只有老汉一人在此了。” 容哥儿道:“老丈请把我等送往对岸,我等登舟之后,自会重谢。” 捕鱼老人微微一笑,道:“重谢倒不用了,不过,老汉有几句话,不得不先作说明。” 容哥儿道:“什么话?” 捕鱼人道:“老汉年迈力衰,行舟很慢,诸位要担待一二。” 容哥儿道:“你尽力而为就是。”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好!诸位请入舱中坐吧?” 容哥儿望了怀抱中江烟霞一眼,无限爱怜他说道:“舟上夜风寒冷,咱们到舱中坐吧?”江烟霞眉宇问无限欢愉之色,点头一笑。容哥儿缓步行入舱中,江玉风随后入舱。 那老人收了渔具,摇橹而行。小舟在湖中缓缓而行,容哥儿等期望着渔舟早些靠岸,早离此地,哪知心中越急,却感到那渔舟走得越慢了。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容哥儿忍了又忍,只是忍耐不住,道:“老丈,还要多少时间,才能靠岸?” 捕鱼老人应道:“快了,快了,至多再要一个时辰。” 容哥儿道:“还要那么久吗。” 捕鱼人道:“老汉已先行告过罪了,我年迈力衰,行舟甚慢。” 江玉风道:“我来帮你如何?”举步向外行去。 容哥儿伸手阻止了江玉凤道:“让他慢慢地划吧。” 又行一个时辰,天色已近四更,渔舟已靠岸而停。捕鱼人高声说道:“靠岸了。” 其实,不用他开口,容哥儿已抱着江烟霞行出舱外,举步登岸。江玉凤紧追容哥儿身后出舱,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片金叶子,道:“这个补偿老丈捕鱼的损失。” 捕鱼人淡淡一笑,道:“这个老汉不敢收受,姑娘带着用吧?” 江玉凤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捕鱼老人笑道:“老汉能送三位一程,已是莫大的荣幸,怎敢再收厚赐?” 江玉凤虽然觉着他话中弦外有音,但见容哥儿已然行出数丈,无暇多问,把手中一片金叶子丢在船板上,纵身一跃登岸,追上容哥儿,低声说道:“掷夫,那老渔人有点奇怪。” 容哥儿道:“什么地方奇怪?” 江玉凤道:“他不肯收我的酬偿。” 江烟霞道:“我也觉着有点奇怪,这湖中君山,早成死亡之地,这老人怎敢在君山附近捕鱼,而且只有他这一艘鱼舟……”话犹未完,突见火光一闪,紧接着响起了一声佛号,道:“老袖一明,率天下英雄,恭迎容少侠和两位姑娘。”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大师怎会在此?” 但见火光连闪,片刻间,四周亮起了十余支火把,熊熊的火光,照得方圆数十丈一片通明。火光下,只见那一明大师、上清道长、赤松子三人并肩而立。在三人身后,一并排列了十余人。容哥儿目光一转之间,看到黄十峰、俞若仙,还有几位长衫老者,和僧道等杂列一排。这些人似是早已在列队等候,静伏暗处不动,灯光亮起时,队形早成。 容哥儿还未来及开口,上清道长已抢先接道:“贫道先向容少侠请罪。”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明大师道:“天下英雄,闻知容少侠冒险犯难,江姑娘舍身取药的事,无不感动万分,希冀能够一见诸位之面,拜谢挽救武林危亡的恩德。” 赤松子接道:“贫道和上清道兄,虽然再三说,三人大愿已偿,不愿再事多留,准备相携归隐,但天下英雄,各方雄主,各帮派的掌门、帮主,执意要见一面,情非得已,我等才作此安排,用渔舟渡三位到此,容少侠不论有什么责罚,贫道等都愿领受,决无一句怨言。” 一明大师道:“千百年来,从未一人,能使天下武林同道,千百人受救命大思,我佛慈悲,也不过如斯了。” 容哥儿接道:“大师言重了,我等如何敢当!” 一明大师道:“上清、赤松两位道兄,确是依照三位的心意转述。用此法诱请三位到此的,老袖也是主谋之一,三位如要责怪,老钠亦愿领受,但求三位,能留此几日,让他们谢过相救之恩,三位再行离此,三位都受了剧伤,此后江湖中事,决不致再麻烦三位,也不致阻拦三位归隐。” 容哥儿低头望望怀中的江烟霞,说道:“咱们应该如何?” 江烟霞道:“事已至此,容郎自作处置吧?” 容哥儿抬头望了一明大师一眼,道:“大师等盛情,我们却之不恭,不过,在下想先说明一件事。” 一明大师道:“好!容少侠只管吩咐。” 容哥儿道:“我等实已不愿再留恋江湖,留此时限,不能超过三天。” 一明大师道:“老袖受天下英雄之托,挽留三位,容少侠既是不愿在此多留,咱们就以三日为限吧!”上清道长道:“江姑娘伤势未愈,我等已为三位备好了休息的地方。”一明大师道:“老袖为三位带路。”转身向前行去。群豪纷纷让道,分列两侧,抱拳作礼。 江玉凤迅速从怀中摸出一方长中包住了一张怪脸,随在容哥儿的身后而行。容哥儿目光转动,只见两侧人影分列,原来那火光之后,还有很多人列队恭迎。夜色中容哥儿约略一看,人数至少百位以上。人数虽然众多,但却是一片静寂,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一明大师带三人穿过群豪,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门前。只听木门呀然,两扇黑漆大门,突然大开,两个劲装大汉;高举纱灯,缓步由大门内迎了出来。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灯光连线,由大门口处,直到大厅。这是三进院子的大宅,由大门口至大厅,足足有五六丈远,每隔十尺,都有一个人高举着火把,这些人又大都是武林中甚具名望的人物。 武林中千百年来,从无任何一个人,有过此等荣耀,使得这么多武林中大具声望的人物,为他这等操作。容哥儿心中突然泛起来一种莫名的伤感,热泪盈眶,但他却强忍着,不让那泪水落下。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是荣耀和痛苦,揉合出的感伤。 一明大师带着容哥儿等,一口气行人了大厅。只见大厅中灯火辉煌,高燃着八支儿臂粗细的巨烛,只照得整个大厅一片通明。大厅正中,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早已摆好了丰富的菜肴。 一明大师低声说道:“三位在那石洞中,住了很久,每日以干粮充饥,从未好好的吃过一餐饭,天下英雄,一片诚心,为诸位准备了一些食用之物,三位请先进些食物之后,老袖还有下情奉告。” 容哥儿、江烟霞等,确是很久未进过这等佳看美昧,只觉一阵酒菜香气,扑人鼻中,顿觉腹中饥饿。低头望了江烟霞一眼,道:“咱们可要吃些东西吗。” 江烟霞笑道:“你如腹中饥饿,咱们就吃一点吧?” 容哥儿把江烟霞扶入上位坐好,自己和江玉凤分坐两侧相陪。一面低声说道:“二妹,他们一番盛情,替咱们准备好了美味佳肴,咱们如果不吃,岂不辜负了他们一番盛情美意?腹中饥饿,只管放量食用。” 厅中火烛高烧,但却只有容哥儿三个进餐食用之人,而且,那一席酒菜上,也只摆了三副碗快筷,显然,这一席酒菜,只为了三人食用准备。三人放量而食,吃个酒足饭饱。容哥儿最后放下筷子,擦擦嘴,还未来及开口说话,一明大师、上清道长、赤松子等三个,鱼贯而入。 一明大师合掌说道:“三位吃好了?” 容哥儿道:“多谢大师的酒菜。” 一明大师道:“这是天下英雄的心意,老袖只能算得其中一份。” 上清道长双手捧着一个布包,道:“这布包中是沧州陈神医家传的金疮药,专治刀剑之伤,江姑娘虽然伤势已然大好,但敷上此药,也可使伤势好得快一些。” 容哥儿接过药物,道:“请大师代我们谢过那陈神医。” 赤松子道:“天下英雄,都很感谢诸位救命之恩,希望能得三位应允,见上三位一面。” 江烟霞道:“容少侠已答允留此三日,我们就留此三日,三日之后,我们再行离开……” 江玉凤接道:“请三位老前辈转告天下英雄,盛情高谊,我们已经心领,希望不要阻挠我们的退隐之路……” 一明大师合掌笑道:“这个,老袖已经对他们说明,决不敢阻拢三位归隐之路。” 上清道长道:“只要三位履行诺言,在此留住三日,三日之后,任凭诸位离去,我们决不会从中阻挠。” 容哥儿道:“我们留此三天可以,但我们希望不要受到惊扰,拙荆伤势初愈,必须要静静养息一下。” 一明大师笑道:“容少侠但请放心,他们心中对三位崇敬万分,决不敢使三位有着一点惊扰之事。” 上清道长接道:“天下英雄对三位相救之恩,个个感激不尽,他们本要对三位盛大欢迎,却为贫道等拦阻。” 容哥儿道:“经过的事迹,三位可都已经告诉了天下英雄吗。” 上清道长道:“贫道说的很简略。” 江烟霞道:“说的越简单越好。” 赤松子道:“这大厅之后,就是替三位准备的卧室,我们知道三位不喜人家打扰,所以,也没有派人来招呼三位。” 容哥儿道:“那倒不敢有劳了,我们希望越静越好。” 一明大师道:“我等尽量安排,使三位生活得安静一些,不过,要请三位答应一件事。” 容哥儿道:“什么事?” 一明大师道:“希望三位答应,后天中午时,能和天下英雄见上一面。” 容哥儿回顾了江烟霞一眼道:“贤妻之意呢?” 江烟霞道:“不见他们也不行了,那就索性答应下来吧!” 容哥儿点点头回顾了一明大师一眼,道:“就依大师的安排。” 一明大师合掌应道:“只怕容少侠,早已嫌我等罗嚏了,我们就此告退。”言罢,转身而去。上清道长、赤松子等鱼贯随在他身后,退了出去。江玉凤望着三人的背影,低声说道:“姊夫,我心中有些怀疑。” 容哥儿道:“你怀疑什么。” 江玉凤道:“他们为什么不让咱们此刻会见天下英雄,一定要我们等三天?” 容哥儿道:“这中间定然有什么作用,只是一时,我也不明白罢了。” 江烟霞道:“他们在准备一件事,大约要两天后才能完成。” 江玉凤道:“准备什么事。”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他们准备什么我不知道,但和咱们有关,那是不会错了。” 江玉凤道:“他们会不会留难我们?” 容哥儿道:“我看不至于吧!迄今为止,他们似是对我们十分尊重。”原来,那江玉凤心中对留此一事发生顾忌,她本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如今竟被害得脸上疤痕斑斑,心中那份痛苦,自是比死亡还要深刻得多。容哥儿和江烟霞对她的爱顾,使她稍减去了寻死之心,但如要她把一张丑脸,公诸世人,在她的感受中,实是生不如死了。是以对留此一事,她反对得最为激烈。 两日时光,弹指即逝,那一明大师和上清道长等,果然是倍守诺言,两日时光中,未再进来打扰三人。每日,都有人替三人摆好酒饭,准备好应用之物,但那些仆从之人,都早已得到了关照,尽量地避开三人,不和他们见面。第二日中午时分,三人进过午餐之后,一明大师、上清道长、赤松子,缓缓行了进来。 容哥儿还未来及开口,江玉凤已抢先说道:“今日是第三天了。” 一明大师道:“这个老袖知道。” 江玉风道:“至迟在日落之前,我们要离开此地。” 一明大师道:“是的,今日,是三位留此最后一日了。” 江玉凤道:“我们几时可以走。” 一明大师道:“三位立刻可以动身。”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容少侠,此刻,他们可否进来见见三位呢?” 容哥儿望望江烟霞,低声说道:“他们要见的是你,你来决定吧!” 一明大师道:“是的,女施主舍身救世的经过,天下英雄,都已经知晓了。” 江烟霞道:“事情过去就算,大师不用再提起了……”语声一顿,接道:“他们有几个人来?” 一明大师道:“连同老袖等三人,大约十五个人,他们都是天下英雄举出来的代表。” 江烟霞道:“好吧!请他们进来吧。” 容哥儿拉一下江烟霞身上罗裙,掩去她断去的双腿,扶正她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子,低声说道:“夫以妻荣,我也分得一些荣耀。”紧傍在江烟霞左侧而立。 江烟霞低声笑道:“如若论功行赏,你该是第一大功才对,如若不是你,也许我还不会觉悟,也没勇气去取解药。” 容哥儿笑道:“如是没有爹爹的大智大勇,就算能够剿灭王子方,天下英雄也是无法得救。” 江烟霞回顾了江玉凤一眼,道:“还有二妹,如若非她相助,只怕我们也难有这份成就了。” 江玉凤道:“小妹只是听命行事而已。”随在江烟霞的右侧坐了下去。 江烟霞低声说道:“如非必需,你们尽量不要讲话,由我一人应付他们。” 谈话之间,一明大师和上清道长及赤松子等带着十余人,缓步而入。容哥儿目光一转,只见进来的人群之中,有矮有胖,但大都是穿着长衫。显然,他们对江烟霞有着无比的敬重。 只见一明大师台掌说道。”江姑娘,这几位都是目下武林中声望极高的人?” 江烟霞颔首一笑,接道:“怒贱妾双腿不便,无法对老前辈行见大礼了。” 以一明大师为首的群豪,个个抱拳,说道:“我等来拜谢救命大恩,如何敢当姑娘的大礼?” 江烟霞道:“贱妾只是碰巧而已,如何敢当诸位的大礼呢。” 赤松子道:“贫道等几位,代表天下英雄,有一点小礼物,奉献给江姑娘。” 江烟霞道:“贱妾虽然取得解药,但那是侥幸成功,算不得什么,何况,我等归隐山林之后,珍宝、古玩,对我等也是无用之物。” 一明大师道:“但他们敬谢姑娘的,并非是珍宝与古玩。” 江烟霞道:“那是什么?” 一明大师道:“是一面凤旗。” 江烟霞道:“凤旗?送我何用?” 上清道长道:“那代表天下英雄的心意,姑娘请收下。”说完,举手一招。只听乐声响起,四个劲装少年,举着绣着两支金凤的白旗,缓缓行了进来。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白旗长不过三尺,宽不足二尺,用上好白缎子做成,旗的本身,并无什么新奇之处,但那两只金凤,却绣得栩栩如生。在那双凤之下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字,字迹有草有正,显非出于一个人的手笔。那凤旗很轻,就算是三岁之童,也可轻易拿起,但那四个大汉,却如负重千斤一般,个个神色严肃。 一明大师低声说道:“江姑娘对江湖的功业,实是无一物能够代表,天下英雄,原想各集珍玩,并为三位筑一座美轮美矣的高殿,供三位修身养性之用……” 江烟霞摇摇头,道:“他们想错了,我们要息隐之处,应该是青山翠谷,茅舍数幢,晨听乌语,夜闻松涛,人迹罕至的地方。” 一明大师道:“这个老袖明白,所以,老袖等和上请道长兄等一一商量,觉着那样做太俗气,所以,才想出了做一面双凤旗,送与江姑娘。” 江玉凤忍不住心中冲动,说道:“你们送我姊姊这面风旗,用意何在?” 一明大师道:“两位对武林同道的恩德太大了,可以说是再造武林,不敢以俗物奉献:恐滨三位崇高。这风旗之上,有着天下英雄的亲笔签名,再用金线绣上,也代表天下各派各门的崇信之物,凤旗所指,天下各门各派,都将听候遣命。凤旗行经之地,百里内武林同道,都将动员,暗中保护……” 江烟霞淡淡一笑,接道:“很威风,可是这些荣耀和权位,都非我们心中的期望,我们息隐林泉,与世隔绝。” 容哥儿道:“双凤旗权位如此高大,和武林霸主何异?” 上清道长道:“那是大不相同了。这是出于天下英雄的心愿,也是出于他们的崇敬。” 江烟霞道:“风旗之威,全在人为,只能对君子,不能制小人,如是一个恶毒之徒,再起狂焰之人,我不信一面凤旗,能够使他府首听命。” 上清道长道:“这个,我等早已想到,旗中自然有制敌之法。” 江烟霞道:“你们……” 一明大师急急接道:“玄机不可泄,这一面风旗,姑娘非收不可。”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这桩事,使贱妾很感为难。” 一明大师道:“天下英雄一片诚心,姑娘就承受了吧?”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如若这双凤旗还有别的作用,希望它不要再成为人间一个祸害。” 一明大师脸色一凛,道:“所以,老袖希望姑娘,收存了它,然后再使它变成了一个单纯的凤旗,不含别的作用。” 江烟霞道:“如此说来,我是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 上清道长道:“天下英雄,一片诚心,姑娘如再推托,那就未免使人难堪了。” 江烟霞道:“好!我接受。” 但闻一个长衫老者高声道:“上旗。”突闻一阵砰砰之声,传人耳际。原来,那大厅之外,早已备好了爆竹,听得上旗二字,立时有人燃放起来。砰砰的爆竹声中,加上阵阵悦耳的乐声。四个棒旗少年,缓缓向前行了几步,神色间一片恭谨。一明大师等为首的十五位长老,齐齐拜了下去。 江烟霞伸手接过凤旗,缓缓间一明大师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一明大师道:“一年之后,各大门派要在我少林寺中聚首一次,敬祈旗主能够亲临主持其事。” 江烟霞道:“这个,届时再说吧?”回目一颐容哥儿,道:“容郎,咱们走吧?” 容哥儿应了一声,背起了江烟霞,大步向外行去。江玉凤长中蒙面,紧追在容哥儿的身后。大门外站满了人,那震耳的爆竹声,仍然未绝。四马篷车,都已套上了鞍蹬。 大院外站满了人,但每个人都高举双手,闭住了双目,似是不敢瞧看那江烟霞。只听身后传来了那一明大师的声音,道:“车马都已备齐,请随意乘用。” 江烟霞抬眼看去,只见两列队相送之人远远排出,一眼看去不着际。当下低声说道: “容郎,咱们上车吧。”容哥儿应了一声,登上篷车。车上坐定、垫被,早已备好,容哥儿放下了江烟霞,一提僵,车向前转动。三人内心中,都受了很重的创伤,对这等前无古人的盛大欢送,竟是视若无睹。 江玉凤长长吁一口气,道:“俞若仙没有死,四燕八公都还好好的健在,实力丝毫未动摇。” 这时,三人乘坐的马车,已然离开了那很长的欢送行列,篷车孤独的行在西下的大道上。江玉风的话引起了容哥儿无限关切,忍不住回话问道:“二妹,你说什么?” 江玉凤道:“我说那俞若仙的实力未损,她在这场大搏斗中,一直保护着自己,不受两方的伤害。” 容哥儿道:“她实力未损,难道会有害武林不成?” 江玉风道:“很难说,我曾经听那王子方无意中谈过,他说俞若仙是比他更聪明的人,这话的详尽含意,我不知道,但它却若有所指。” 容哥儿道:“俞若仙组成万上门,罗致了很多高手,至少她这批高下避开了毒药的伤害。” 江烟霞突然取过双凤旗,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这里有答案。”轻轻一扯,双凤旗应手而开。敢情那凤旗一面,竟然是一个活结,只见那凤旗里面,贴满了白绩、白笺,上面俱都是记载的各大门派的奇技绝学。江烟霞凝目望了一段,不禁叹息一声,道: “是了,是了。” 容哥儿道:“是什么啊。” 江烟霞道:“上清道长、一明大师、赤松子,手持解药要他们交出绝技,使他们心存顾忌,不敢再妄生恶念,借此旗出镇武林。” 江玉凤道:“他们把天下绝技,交入了我们之手,难道就不担心我们妄动异念吗?” 江烟霞道:“唉!略们只要掌握到解药,就可使武林同道尽行归服,又何苦再绕这一个圈子呢?何况,天下奇技,百艺杂陈,他们心中明白,一个人穷一生工夫,也无法练成百艺。” 容哥儿道:“如是咱们息隐之后,喜爱武功,这天下奇技,够咱们练上几十年了,如是不再喜爱武功,这东西交到咱们手中,也是无用啊?” 江烟霞笑道:“他们还有一个用心。” 容哥儿道:“什么用心?” 江烟霞道:“看看什么人会来动咱们这面凤旗的念头。” 容哥儿道:“这样说来,他们永远有人跟着咱们了?” 江烟霞道:“是啊!一个人成就太大了,就将失去自己,这面双凤旗,将变成野心者追求之物,义侠人物保护的对象,咱们都是执旗的主人,仲裁天下武林纷争。” 江玉凤哼了一声道:“天下共钦的双凤旗,原来竟是一个圈套。” 江烟霞道:“只要咱们慎重一些,倒可消去今后武林中不少祸源,唉!一个人只要卷入江湖是非之中,就很难再脱身出来了。” 容哥儿长叹一声,扬鞭催马,篷车如飞而去。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