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成渣A后我的O怀孕了》 第1章 第 1 章 空气中弥散着稥腻的草莓味,还混杂着浓郁的酒香,对梁适的味觉造成了极大冲击。 心头似有一把火在烧。 热意从指尖点燃,直燃向灵魂最深处的位置。 梁适的胸腔快要炸开,这香味却越来越浓郁。 每呼吸一下,味道便蹿入鼻息间,让人想要醉倒在这里。 梁适只好屏住呼吸,可耳后的地方不断发热,热气弥散在这狭隘空间里,她仿佛听到了耳边酥软的嘤咛声。 带着诱惑与痛苦。 却极具吸引力。 她的脑海里不断有陌生的片段涌入,都是一些纵情声色的场面,和她过往的生活完全不同,但这些零碎的信息无法串成一条完整的线。 再加上她的身体此刻燥热难忍,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被火烧过,渴望触碰到些什么。 她很想把那杯甘冽的甜酒一饮而尽,以此来缓解身体的疼痛。 好难受…… 梁适终于艰难地撑开眼皮,入目的是装修豪奢的房间,地板上铺着柔软的白色地毯,鎏金的吊灯,而她此刻正躺在地毯上,松软的毛包裹着她的身体。 她强撑着整理了脑中那些琐碎的片段。 她好像是……穿书了。 穿成了名为《甜爱》书里的同名炮灰渣A,原身为了得到绝世美O许清竹,趁着许家企业危机趁虚而入,将许清竹娶回家,可许清竹性格内向,又因幼时被绑架过,所以有着强烈的创伤性应激障碍,一直没有让她碰。 原渣A起先还耐着心情哄骗,但见没什么成效便露出了本来面目。 后来干脆趁着许清竹在发情期,藏起了家中所有抑制剂,企图以强大的Alpha易感期信息素压制,试图与其结合,强行对其进行标记。 在这个世界里,Oga的发情期和Alpha的易感期都是三个月一次,Alpha只要趁着自己易感期时对发情期的Oga对其进行标记,那就是终身标记。 如果想结束这段标记关系,那就必须要剜掉Oga的腺体。 剜掉Oga的腺体就意味着,Oga的身体素质变差,寿命减短。 而发情期的Oga不打抑制剂,也不和Alpha结合,会一直发热而死。 所以渣A 梁适对这一次行动做了充足的准备,却没想到内向的许清竹骨子里是个很烈的人,从枕头下拿出剪刀反抗她,甚至刺伤了她的手背。 渣A梁适恼羞成怒,当晚扇了许清竹两个巴掌。 之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她借着酒意剜掉了许清竹的腺体,导致其此生无法生育,此生失去味觉,身体素质变差。 而刚穿过来的梁适此刻脑子里乱作一团,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房间里的甜美味道吸引着。 她的身体似乎不由自己控制,完全被甜美的Oga信息素引导,强撑着站起来,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Oga。 那充满诱惑力的味道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想凑近她耳后,近距离地闻她的信息素。 想拥抱,想亲吻,想做尽疯狂的事情。 甚至想抱住她,轻轻舌忝舐她的腺体。 那一定是很甜美的味道。 光是脑补,梁适的身体就变得愉悦。 躺在床上的Oga面色潮红,媚眼如丝,肌肤像雪一样白,但此刻却染上了酡红色,像是涂了一层漂亮的胭脂,她穿着雪白的丝质吊带睡衣,精致的锁骨上戴着一条银色的项链。 光滑洁白的小腿露在外边,漂亮的脚趾上涂着艳红的指甲油,但一点都不媚俗,反倒和她浑身清冷的气质互相映衬,再加上她此刻迷蒙的眼睛。 像极了白雪上覆了一层红纱。 朦胧,妖艳,勾人。 甚至她莹白的足轻轻蹭过小腿,每一下都像是蹭在了梁适的心尖上。 那仿佛不是她的足,而是一根羽毛。 渣A梁适为了达到用易感期信息素强力压制的目的,并没有使用抑制剂,此刻不断被这甜美的味道吸引,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抱住床上的Oga。 要标记这个Oga,让这个Oga属于她。 梁适根本来不及思考,凭借本能扑倒在床上。 动作幅度太大,把床上正努力压制强大Alpha信息素吸引的许清竹吓了一跳。 她睁开眼睛,那是一双像森林里迷路了的小鹿的眼睛,漆黑的瞳仁无辜又害怕地看过来,眼里湿漉漉的,带着惊惧与绝望。 梁适尚未完全占据这具身体,残留着渣A神识此刻想得都是:“标记她。” “这样的Oga生来就是让人征服的。” “她只适合在Alpha的身下绽放。” “只要标记了她,她从此就会爱上我。” “……” 不断有原渣A的想法冒出来,都是些可耻又卑鄙的想法。 可是这样的想法让梁适的身体有了本能兴奋感。 梁适不由得唾弃这具身体。 可她的手已经触到了Oga的肌肤上。 自小养尊处优的Oga身娇体软,她的肌肤像是昂贵的丝织品,摸上去丝滑又有质感,凑近去闻她的信息素,是草莓宝利甜酒的味道。 这是梁适很喜欢的一款酒,这味道在旖旎的氛围中调动了梁适的每一个细胞。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透过纱帘映出来的月光,朦胧月色洒在Oga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迷人的色彩。 “梁适。”许清竹捏紧拳头,“别碰我。” “没有我的标记,你会死的。”梁适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句话,甚至她的身体也想说出这句话,可她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幸好,没有说出来。 “我不碰你。”梁适说着往后退,身体靠在衣柜上,可她的身体也在不断被Oga信息素吸引,她紧握着掌心,指甲快要穿透肌肤,疼痛让她找回一丝理智。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房间待下去了。 易感期的Alpha和发情期的Oga同处在一个房间里抵抗身体本能,这是非常难的一件事,况且她目前无法完全掌控这具身体。 于是她撂下一句,“我去帮你叫救护车。” 而后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 在她出房间的一瞬,剧情线里的内容输送入脑海。 渣A梁适剜掉了许清竹的腺体后,许清竹在追求者的帮助下脱离她的掌控,住院治疗,出院后又艰难撑起家族企业,令其起死回生,成为了海舟市人人尊崇的存在。 而渣A的腺体被许清竹的追求者剜下来喂了狗,还被查出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梁家大小姐,失去了梁家大小姐的身份,成为丧家之犬,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梁适:“……” 活着不好吗? 梁适吞咽了下口水,尚未整理完这些细碎的内容,就看到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这是原身的手机。 她捡起来用面部解锁,消息不断跳出。 -怎么样?成功了吗? -海舟第一Oga的滋味如何?够不够骚? -要是你玩腻了,记得把我们喊上啊,一起。/坏笑 -你这么一说,我明天就想试试了。 -要不,明天一起?@梁适 她们在群里发的消息很多,也很乱,内容大多都是围绕着梁适和许清竹进行的。 梁适皱着眉看完消息,心想原身到底是个什么垃圾。 竟然拿自己的老婆和别人开玩笑。 她不耐烦地回:【滚。】 群里顿时炸了。 可梁适没有再看她们的消息。 直接切出来,给120拨了过去,准确地说出了位置和需要的抑制剂种类。 随后靠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她身上的裙子后背已经湿透,此刻黏腻地贴在身上,不断有Oga的甜美信息素味道传来,她的理智再一次在崩塌边缘。 她抬起手,发狠咬着自己的手背,试图用疼痛转移注意力。 拉回了一丝理智。 她轻轻推开门,只想看看许清竹的状况,可没想到刚推开门,床上的Oga便睁开眼,声音嘶哑地警告她,“你别过来。” 她神情痛苦,看得出来在极力压制信息素的吸引。 梁适不理解。 为什么那个渣A 会去伤害这样一个可爱的Oga? 但一想到许清竹往后的模样和原身的下场,梁适内心咚咚跳,压下身体的巨大疼痛,强装镇定道:“救护车一会儿就到。顺带,我告诉你个秘密。” 许清竹仰起头,那双迷蒙的眸子里带着疑惑。 吊带丝质睡衣下滑,可以看见那傲人的沟壑。 梁适别过脸,讪讪道:“其实我信息素标记无能。” 许清竹:“?” “所以你别担心。”梁适说:“我不行。” 许清竹:“……?” 第2章 第 2 章 梁适说完之后就出了房间。 她不知道许清竹有没有相信,但这是目前唯一能让许清竹放下害怕的说法。 尚未和Oga结合的Alpha身体宛若火燎,像有千万根针扎在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梁适额头上掉下豆大的汗珠,滑过脸侧。 怕难以自控伤害许清竹,梁适干脆下了楼。 但脚刚迈下楼梯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 原主刚和朋友在别墅开过派对,地上全是爆炸的气球碎片,五颜六色的彩条,昂贵的红酒洒了不少,有的落在地上,有的洒在白色的沙发上,奶油抹得到处都是,原木色的木地板上几乎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脑子里忽地冒出一个片段—— “随便玩儿,到时候让我老婆收拾。”渣A梁适大手一挥,长发随意散开,笑得轻佻又散漫,“玩开心点儿。” “许清竹?”有人疑惑,“你家不是有佣人么?怎么让许大小姐收拾?” “你还当她是大小姐啊。”一个长相美艳的Beta笑道:“要不是有梁家,许家早就破产了,现在啊,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公司。” 梁适只是轻笑。 “你是不是嫉妒她能嫁给梁适?”旁边的人挑衅道。 “是啊。”Beta爽快承认,但又勾起唇,“不过梁适也就和她玩玩,等尝到了海舟第一Oga的味道,肯定要和她离婚的。梁适,是不是?” 梁适抬手,和她碰杯,“当然。” 记忆断开。 梁适皱眉,她并没有完全接受原身的记忆,只有零星闪过的几个片段,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原书里的一条主线内容和几个关键人物,其余的一概不知。 她错愕片刻,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备注是:程。 梁适目前刚来到这里,不敢贸然行动,于是先挂断。 可电话那头的人很有毅力,在第四次,梁适强撑着接起来,压低声音道:“你好。” “你好?”程苒惊讶,“梁大小姐,你这是被降服了?” 梁适沉默。 “这不是你画风啊,我们才走多久。”程苒轻笑,“不愧是海舟第一Oga,睡过一次就让我们梁家大小姐懂礼貌了。” 梁适皱眉,嗓子干涩发痒,低咳了一声。 她知道这个程是谁了。 全名叫程苒,是华光集团程家的Alpha小孙女,长相美艳,和原身一起长大,两人无话不谈,也是个玩咖,捧高踩低一把好手,原书中梁适虐待许清竹的很多主意都是她出的,甚至带着许清竹去阴私场所,把许清竹当做物品一样交易出去,也少不了程苒的身影。 后来许清竹凤凰涅槃,原身被剜掉腺体那天,程苒飞速出国。 梁适此刻身体疼痛难忍,不想和她多话,直接挂掉电话。 结果程苒再次打来,她仍旧没接。 没多久,程苒发来一条短信。 【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你还和我生气了?】 梁适发了个问号过去。 【程苒:梁适,咱俩以前什么女人没共享过,这次我都没碰到许清竹,你不至于吧?还是说你真的对她动心了?】 【梁适:……】 【程苒:可以了,不接电话是什么意思啊?你今晚不是要趁着许清竹发情期标记她么?那这以后就是你的人,你不喜欢,我不碰就是了。】 梁适已经从她的话里提炼出了信息,再加上脑子里细碎的片段,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身真渣啊。 梁适收了手机,越过地上重重阻隔跑去卫生间,打开冷水洗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 这是一张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脸,但这张脸上妆感很重,眼影是浓色系,接的眼睫毛很长,在眼底落下了浓重的光影,口红是999色系,涂了很深的正红色,栗棕色长发垂在肩膀,身上穿了件黑色的裙子,露出的锁骨上贴着一排碎钻,亮晶晶的。 和她平常的打扮完全是两个风格。 梁适闭眼摸向耳后的位置,腺体正滚烫灼热,她的心脏正以比寻常快一倍的速度跳动着,她摁了下心脏,再次打电话催救护车。 电话刚挂断,外边就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梁适强撑着走出来,她握拳上楼走到主卧门口,距离越近,Oga对她造成的影响就越大,她敲了敲门,清清干涩的嗓子,压低声音喊:“许清竹。” “你走开。”许清竹的声音压抑难耐,带着几分痛苦。 梁适已经疼得坐在了地上,靠着墙调整呼吸,尽量用平和的声音安慰许清竹,“没事的,救护车已经到了。” “你走。”许清竹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砸在门上,发出砰地一声重响。 痛苦的Oga发出嘶吼一般的声音,像孤雁最后的悲鸣。 不知为何,梁适在此刻竟能感同身受。 “你别激动。”梁适说:“我去开门。” 她拖着虚浮的脚步下楼,开门以后医生还以为是她生病,三四个人一起上来扶她,梁适立马摆手,“病人在楼上,是Oga发情期到了,需要浓香型抑制剂。” 随着时代的变化,Oga的抑制剂已经发展出了各种种类,有打针的,也有口服的,各类的抑制剂使用方法不同,功效也不同。 而许清竹需要的是最重的那类。 越漂亮的Oga发情期越难忍,需要功效最重的抑制剂来消退发情期。 护士们担心地问,“你真的没事吗?看你也……” “没关系。”梁适摇头,着急地说:“她在楼上,先去救她。” “您不需要抑制剂吗?”护士询问。 “先管她,不用管我。”梁适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被消耗,体力快要消耗殆尽。 护士们匆匆上楼,途径二楼时看到那满地狼藉,皆都皱眉,但又很快恢复原状,上楼去敲门,“您好,我们是海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可以进来吗?” 房间里的许清竹根本没对梁适抱有希望。 此刻还当是梁适的把戏,她冲着门喊道:“梁适,你别演了。” 梁适怎么可能给她喊医生来? “目前浓香型抑制剂紧缺,只能赶快带您去医院。”护士在门外说:“不好意思,我们先冒犯了。” 说着推开门,昏暗的房间里,Oga躺在那里,屋内馥郁的Oga信息素味道让众人在一瞬间都被迷惑了下。 众人看过去,床上的Oga气质清冷,长相漂亮,一双眼睛虽染上了迷蒙之意,却仍是清澈明亮的。 几乎是百年难遇的极品Oga。 “快点。”有人反应过来,“屋内Oga信息素浓度过高,紧急联系医院,准备最稀缺的重香型抑制剂,立刻安排病房。” 许清竹疑惑,想不到梁适竟然真的为她找了医生来。 难道是改变了策略? 但无论如何,许清竹都决定要和梁适离婚了。 她不想和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生活在一起,太可怕了。 在Oga发情期藏起家中所有抑制剂,这就是想让她死。 已经打定了主意的许清竹在下楼时看到了梁适。 她的长发湿漉漉的,裙子玲珑有致地贴在身上,浓浓夜店风的妆容显得很浪,可她的表情严肃,额头上浸出一层汗。 是和寻常截然不同的梁适。 许清竹却也顾不得许多,在经过梁适时,她冷淡道:“我们离婚吧。” 梁适眉头微皱,随后像什么都没听到似地叮嘱护士,“一定要给她打抑制剂。” 许清竹眼泪掉下来,别过脸,“你不用假惺惺。” 梁适抿唇,她苦笑,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办法让许清竹改变心意,但她也只求无愧于心。 她看向护士,真诚地说:“请你们一定要让她没事。” 梁适说完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忽然晕倒在地上。 第3章 第 3 章 梁适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戚威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窗明几净的玻璃,宽松的蓝白线条病号服,空无一人的病房。 这场景让她有些恍惚。 难不成之前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梁适是个演员,非科班毕业,在进入娱乐圈之前是个不断更换工种的打工人,活得很辛苦,但也坚强。她自幼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但在她的成长过程中,爷爷奶奶相继去世。 读到高中,在她最后一个亲人去世后,她就没有了经济来源,无奈只好辍学,但因为年纪小,能做的事情有限,所以只好去后厨配菜,慢慢地,为了生活费,她最多的时候一天打五份工,后来听说群演赚钱,她便去了横店。 因为长得好,在横店被经纪公司看中,然后演了一部女二号,算是小爆,自此她的娱乐圈生涯走得顺风顺水。 可没想到在她和孙橙橙搭档出演了一部百合剧后,对方不断拉踩捆绑,又把脏水泼到她身上,导致她在圈内口碑一路下滑,成为了众矢之的。 甚至孙橙橙还诬陷她在拍戏过程中性S扰,因此爆出了她是同性恋,一时间不被大众接受,在长达十几天的网暴之后,合作公司纷纷和她解约。 她心情郁闷跑到酒吧买醉,结果在出门时摔倒在台阶上。 然后…… 所以昨天那真的是梦吗? 她还以为是真的来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可以包容她性取向的世界。 她是喜欢女孩子,这并不是错。 可那个世界不允许她喜欢女孩子,其实是她们错了。 梁适摁了摁太阳穴,脑仁嗡嗡地疼。 不一会儿,有护士走进来看了眼,步履匆匆地往外走,“赵医生,病人醒了。” 梁适靠在床上,心理却在想许清竹。 那个Oga跟着渣A梁适,一定会承受非人的折磨,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想到这些,她心头莫名其妙地堵着。 少顷,护士口中的赵医生走进病房,她穿着白大褂,表情冷淡,戴着金丝边眼镜,却刚好能露出右眼角下的泪痣,头发很随意地扎成低马尾。 她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随意地瞟了眼,先调节了下输液管的速度,居高临下地看向梁适,“头疼吗?” 不知为何,梁适从她的口中听出了厌恶。 或者说,她根本也没想过掩饰自己的情绪。 “不疼。”梁适温声回答。 赵叙宁闻言,在病历本上随手划了下,尔后错愕地看向她。 不对啊。 骄纵蛮横的梁家大小姐会这么温柔地说话? 赵叙宁收回目光,又问:“身上有哪里疼?” 梁适皱眉,隔了会儿,她抬手摸向自己左耳耳后的位置,“这里。” 从她醒来以后,那个位置就有些疼,但不至于是疼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哦。”赵叙宁表情淡漠,“疼是正常的。” 梁适不解,“为什么?” 按理来说,她应该是摔到脑袋或四肢,怎么会只有耳后的位置一直在疼? “剜掉了Alpha的腺体,Alpha疼是应该的。”赵叙宁话中带刺,把假话说得像真的。手上却不停,暗中观察着梁适的表情和身体状况,在病历本上划下一条又一条。 腺体? 梁适惊了。 她原来的世界是没有这个东西的,就是很正常的人类世界。 但她看过不少ABO世界观的小说,所以对这些很了解,只有在ABO世界观下,人类分化成Alpha、Beta、Oga,A和O才会长出腺体。 而她是Alpha? 也就是说,她现在仍旧在《甜爱》这本书里。 不知为何,梁适第一反应竟不是紧张,而是松了口气。 “那许清竹呢?”梁适着急地问,“她有没有受伤?” 赵叙宁:“……?” 许是赵叙宁的表情太惊讶,梁适忽地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引人猜忌。 原身是个渣A,对许清竹态度差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她现在这么问,显得很分裂,或是对许清竹图谋不轨。 思及此,她立刻闭嘴。 “目前还在昏迷中。”提到许清竹,赵叙宁声音更冷,她不加掩饰地厌恶地看向梁适,“Ogea在发情期很脆弱,如果强行标记Oga,那对Oga往后的受孕很不利,并且会对她身体造成严重创伤。不过……” 赵叙宁顿了顿,嗤笑一声,“你梁大小姐怎么会在乎呢?” 梁适抿唇。 她没办法和人解释说她现在不是原来的梁适,也没办法证明以前的那些事情不是她做的。 在别人眼里,就是她欺辱了许清竹,还想要强行标记发情期的Oga。 “抱歉。”梁适温声道歉,“等许清竹醒了,我会亲自和她解释的。” “随你。”赵叙宁探过去,隔着很远的距离查看了她的腺体,那里正发着红,是昨晚被易感期抓狂的Alpha给抓的,所以疼是必然。 “再观察一天,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赵叙宁说。 梁适点头,“哦。” 哦? 赵叙宁皱眉诧异,今天的梁适态度实在太奇怪了,竟然如此地……温和。 这种温和不像是装出来的,更像是浸在了骨子里的礼貌谦逊温柔。 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梁适。 “梁适。”赵叙宁收起笔,忽地问:“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梁适仰起头看向她,那双眸子很清澈,带着礼貌的问询之意,“不好意思。”她摸了摸后脑勺,“我有点记不清了。” “失忆?”赵叙宁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易感期还会让Alpha失忆?” 可看梁适的表情不似作假,她回头吩咐护士,“安排她做个脑部CT。” “谢谢。”梁适说。 赵叙宁:“……” 要不是赵叙宁自幼稳重,此刻听见这话怕是下巴都能掉下来。 她和梁适从十岁认识,对方是什么狗样,她可再了解不过,谢谢这种话是绝对不会从梁大小姐嘴里说出来的。 但…… 赵叙宁竟然听到了她认真的致谢。 这真的是有生之年。 梁适却并无觉得不妥。 对方虽然态度不好,但看得出来两人是旧相识,对方误解自己也是有原因的,但她不能一直以原身的生活方式过下去,那太难受了。 她肯定还是要做回自己。 趁着这一下装失忆也不失为好方法。 “我想问一下。”梁适温和出声,礼貌询问:“许清竹在哪个病房?” “你管她在哪个病房。”赵叙宁下意识回怼,却在怼完后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太好,于是抿唇,片刻后抬脚离开病房。 不过在她离开病房后,后边的小护士低声回答:“许小姐在十楼,1002。” 梁适温和地笑,“谢谢。” 小护士是个Beta,看见漂亮的梁小姐和她笑,顿时心花怒放,心头小鹿乱撞,红着脸羞涩地说;“不用谢。” 说完一溜烟跑了。 梁适又收起笑。 她望向窗外,这座城市的高楼鳞次栉比,天空很蓝,风景也很美,一架飞机从空中呼啸而过,留下了一排灰烟。 片刻后,梁适做出了决定,她会好好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她将脑海中的片段整合,发现知道的东西少之又少,一切都需要她去探寻。 而她在网上查了一下许清竹,出现的第一条就是两人的婚讯。 她们的婚礼当初办得很低调,因为许家企业危机,梁适只是为了得到她,并没有很重视。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很多媒体爆料了这件事。 因为许清竹头上有着“海舟第一Oga”的头衔。 原因无非一条——长得好看。 很少有人能将清冷和美艳的气质拿捏得恰到好处,但许清竹可以。 甚至,她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的眼很冷,长相却美艳妖娆。 上大学时有人拍了她的照片发在网上,很快引来了许多Alpha的爱慕。 后来许父觉得不好,花大价钱把她的照片从网上撤了下来,但许清竹的长相是属于看过一次绝不会再忘的类型。 许清竹在网上有着超高的人气,但她却没有去当明星。 而在她大学毕业这一年,因为家中企业危机,她选择了和梁适联姻,挽救公司,之后便一直在家里做全职太太。 梁适查完之后仍放心不下许清竹,下床穿了拖鞋去十楼。 这具身体似有对医院的记忆,很顺利便找到了病房。 站在1002门口,她却有些踯躅,不知该如何面对许清竹。 要和她说:其实我不是那个梁适? 那她要么被送进精神病鉴定中心,要么被送进国家秘密机构接受解剖。 在她正思考着,忽地有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梁适回头,看到了许清竹的好闺蜜白薇薇,她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而她身后还跟着赵叙宁。 “你把竹子害成这样还不够么?还想做什么?”白薇薇义正言辞地谴责她,“当初我们都是相信你会对竹子好才把她嫁给你的,但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梁适低头,一副任由她骂的样子。 白薇薇翻了个白眼,“梁大小姐,不用装可怜了,每次欺负完竹子都是这样,是不是以为这样竹子就会回心转意?我告诉你,不可能。这次等竹子醒了,你们一定得去离婚。” 梁适抿唇,“抱歉。” “呵。”白薇薇嗤笑一声,赵叙宁却往前走进了病房。 而病房里的许清竹正睁着眼睛坐在床上,安静地像个易碎的洋娃娃。 白薇薇一眼就看到了许清竹,立马跑进病房,“竹子,你怎么样?没事吧。” 许清竹露出个虚弱的笑,朝她摇摇头,安抚道:“我没事。” 她的嗓子喑哑,一双眼睛透明清澈,却带着不易接近的冷意,安抚完白薇薇便抬起头看向门口,正好和梁适的目光对上。 梁适顿时脸热起来。 没人能逃得过那一双眼睛。 梁适的心跳忽地快了几分,只听许清竹淡声道:“薇薇,你先和叙宁出去吧。” 白薇薇皱眉,“做什么?你难道还要原谅她?” 许清竹只是笑,那笑都带着几分冰,“我想和她说句话。” 赵叙宁一向充分尊重许清竹的决定,半强硬地拉着白薇薇出了病房,只剩下了梁适和许清竹待在病房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而许清竹别过脸看向窗外,发了许久的呆。 良久,她转过身,看向梁适。 她脸色苍白,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望着梁适的目光快要化成冰锥,只差朝着梁适一把扎过来,梁适愧疚难安,犹豫后还是先开口,“你……你还好吗?” 许清竹轻轻抿唇,发白的唇勾起个清冷的弧度。 片刻后,她捏着被角冷声道:“梁适。” “嗯?”梁适应答,“我在。” “我们离婚吧。”许清竹很平和地说:“我是认真的。” 像有一只手,顿时将梁适的心脏攥紧。 疼得她快要呼吸不上来。 第4章 第 4 章 “不。”梁适下意识反驳:“我不和你离婚。” 话一出口,梁适才觉得吃惊。 这不是她本意。 目前来看,离婚是对许清竹最好的选择。 作为海舟第一Oga,往后还有大好的人生,可以认识更多的Alpha,比梁适更好的大有人在,肯定会有人不介意她结过婚,并且一直对她好。 但梁适却又说:“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和你离婚。” 梁适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紧紧捂着心口,疼痛使得她后退半步,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掉下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就像是有人在操控着她的身体。 或者说是原身的神识并没有完全消失,在和许清竹离婚这件事情上,她的态度很坚决。 “有什么意义呢?”许清竹勾唇,嗤笑道:“反正你也不是真的爱我。” “抱歉……”梁适察觉到自己无法阻止原身神识说话,只好皱眉道歉,“我现在还有点事,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 说完后慌不择路地跑出了病房。 站在病房门口的白薇薇和赵叙宁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梁适好像……”赵叙宁眉头微蹙,思考片刻道:“跟之前不一样了。” “她每次不都是这样么?在欺负过竹子以后就夹着尾巴做人,对竹子千好万好。”白薇薇朝着梁适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竹子这次肯定得和她离婚。” “离不了。”赵叙宁平静地说。 白薇薇抬眼,“凭什么?” 赵叙宁只是兀自摇头,进病房去检查许清竹的状况。 ** 梁适从病房出来后,去楼下的自助取货柜里买了瓶水。 冰水滑进喉咙,终于让她冷静下来。 她穿着病号服坐在医院大厅,来来往往的人总要看她几眼,回头率达到了百分百。 但梁适却并无感觉。 她早已习惯了站在镁光灯下,能扛得住百万摄影师和狗仔的镜头,自然也不会害怕几个路人的注视。 真正令她郁闷烦躁是原主残留的神识。 她说,死都不可能和许清竹离婚。 但现在不离婚要怎么做? 她要去和许清竹解释,我不是从前的梁适了,我变了,我会对你好的,这些话原主怕是说过不止一次,光是记忆里的一些闪回片段,就足以证明原主以前对许清竹有多差。 她们结婚四个月,梁适因为许清竹不让她标记的事情,明里暗里发过不少次脾气。 昨晚那样的派对在别墅举办过不止一次。 因为原主生气,所以每次都不让佣人插手,全让许清竹做。 许清竹大概也觉得有些愧疚,所以每次都默不作声地做了。 梁适此刻似乎陷入了僵局。 【经检测,宿主体内有尚未平息的怨气,需要一百点幸运值方可彻底解锁这具身体的使用权。】 一道冰冷的机械音从梁适的脑海里冒出来,吓得梁适打了个寒颤。 她以为遇到穿书这种事情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还有系统。 她佯装镇定地喝了口冰水,在脑海中问:“你是谁?” 【这里是怨气管理局,负责平息将死之人的怨气,但察觉到你非法占用她人身体,所以对你做出处置。】 “那为什么不让她回来?” 系统沉默了三秒,用一种很诡异的语气回答:【她实在是太渣了。】 梁适:“……” “幸运值又是什么?”梁适问。 【攻略幸运对象得到的好感度被我们称之为幸运值,在这里,幸运对象是许清竹,得到她的好感、信赖和爱慕,获得一百点幸运值后,你的身体也会被输送到这里,彻底替换掉原主。】 “那原主呢?” 系统又沉默了。 片刻后仍旧以那种诡异的声音说:【送她回快乐老家。】 梁适:“……” “那我之前的身体呢?” 【处于昏迷中,已经被判定为植物人,如果你的身体被输送到这里,那将抹去那里所有人的记忆,没有人会记得你。】 梁适抿唇,心头忽地有一股悲凉之气涌上来,“也就是说我没在那里存在过是吗?” 【大概是这样,不过你也可以选择不将你的身体输送过来,只需要达到80幸运值,你就可以彻底取代原主。】 “那如果我想回去呢?”梁适平静地问。 这一次系统沉默的时间比以往都久,在沉默过后,以一种诡异的安慰语调说:【或许你想看一段影片吗?】 梁适点头,随后脑海里铺陈出了一副画面。 是伴随着热搜#梁适植物人#词条下的评论。 [这种人死不足惜。] [怎么才是个植物人啊,就应该去死。] [听说她是个孤儿,还是条九漏鱼,社会败类。] [无语了,怪不得总上不得台面。] [……] 成千上万条消息都是在骂她的,而镜头一换,变成了病房。 她的经纪人王姐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对外发布退圈声明。” 梁适的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得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她一直是个累赘。 “我决定了。”梁适说:“我要留在这里。” 【好的。】 “我要如何获得幸运值?具体点儿。”梁适问。 【……随便。】 梁适:“?” 【情感问题超出了本局的业务范畴,但在三个月时间里,我们会暂时拘役原主,如果你无法在三个月内获取80点幸运值,你会就此消失,作为扰乱空间秩序的代价。】 梁适:“……” 这么系统,怎么处处是坑啊! “那我获取幸运值,你们会有提示吗?譬如加一,减一这种。” 【不会,每20点会进行一次提醒。】 隔了会儿,那道机械音又补充道:【我们很忙的。】 梁适:“……” 很快,她感觉身体里涌入了一股奇怪的力量,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轻盈感。 她又喊系统,已经再没应答。 梁适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遇到这么大变动,她只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去外边走了走,一边散步一边想事情是她的习惯。 散步时看到街边卖的草莓又大又新鲜,她便买了一些。 拎着回医院的路上,她努力回忆着原身对许清竹做的事情,发现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走到医院门口,手机微震,她拿出来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今晚来?我带了一个外国妞儿。】 【说好了啊,带上许清竹。】 【互换一天还是一周?】 梁适:“……” 草! 她知道原主渣,但没想到她能渣到这种地步。 连换/妻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梁适呼了口气,把人直接拉黑。 随后用手上的皮筋儿随意把头发扎上,在电梯上忽然变了楼层,直接去了十楼。 她得先开门见山和许清竹说清楚。 她和原来的那个梁适不一样! 几分钟后,梁适站在许清竹病房门口,轻轻地敲门。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进。” 看来白薇薇和赵叙宁已经走了。 梁适推开门。 空荡安静的病房里,许清竹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阳光洒在她脸上,看起来很脆弱,特别容易激发出人的保护欲。 梁适攥着塑料袋,发出擦拉的声音。 她轻轻阖上门,温声道:“许清竹,我有话和你说。” 但没想到,许清竹看到她手里拎的东西,立刻变了脸色,直接摁下了床头的急救键。 很快,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我不会伤害你的。”梁适急切地解释道:“我真的变了,你相信我一次行吗?我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会对你很好的。”梁适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让你……” 失望二字还没说出口,门就被大力推开。 赵叙宁的白大褂敞着,正大口喘着气,看见梁适手上的草莓顿时怒了,“你还敢给她拿这个?!” 梁适一脸迷惑,“……” “上次给她吃注射了迷情药的草莓害得她发情期提前,差点死了,这次还来?!”赵叙宁说着一拳朝梁适打过去,但梁适本能地躲过。 她以前练过散打和泰拳,所以身体素质很好。 但听到赵叙宁那么说,心里五味杂陈。 她忽然想到一句歌词,“在废墟之上建一座城邦。” 现在她就是那个得在废墟之上建城邦的人,而且还没有挖掘机。 她拎起草莓解释:“这就是我在楼下买的普通草莓,没有注射任何东西,不信的话我吃给你看。” 她拿了一颗要吃,床上的许清竹忽地尖叫起来。 像是最后的悲鸣,可怜,凄厉。 赵叙宁一惊,立刻朝着病房外喊,“去找顾医生,这里有病人PTSD发作了。” 第5章 第 5 章 许清竹的病症发作得太快,病房里很快乱作一团。 赵叙宁不断地和许清竹说话,安抚许清竹的情绪。 而许清竹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手背发白,在最初的凄厉惨叫之后,脑袋埋在膝盖里,浑身不停地发抖。 “许清竹,你听我说,这里是医院,不会有人伤害你的。”赵叙宁和她说话时要比对梁适说话时温柔许多,“没关系,你可以相信我,我是赵叙宁。” 许清竹忽地把自己整个人蒙进了被子里,仍旧在抖。 赵叙宁回头,原本想看顾医生来了没,结果一眼看到梁适杵在那儿站着,她皱皱眉,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还没走?” 说完不等梁适有反应,就吩咐一旁的护士,“把她推出去,不要影响病人的心情。” 梁适眉头微蹙,在护士推她的过程中,长发散了下来。 漂亮又气场强大的Alpha让护士们不自觉暂停了动作,似乎再推一下就会让Alpha生气。 梁适却轻轻地挣了下,直接挣开,“我可以自己走。” 如果Alpha真的不愿意出去,Beta怎么用力推都没有用。 梁适拎着草莓往外走,走到门口处却忽然回头,她抿了下唇,声音很温柔,却带着一股坚韧劲儿。 她低声喊许清竹的名字:“许清竹。” 床上的许清竹忽地不抖了,甚至像只怕生的猫一样,试探着拉开被子,但也只看了一眼,立刻又躲回到让她有安全感的黑暗之中。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会伤害你的。”梁适回头,露出个温柔的笑。 哪怕许清竹看不到,她相信真诚的善意是可以感染到对方的。 梁适说:“你不要害怕,这里有很多人,都可以保护你。等你病好了,我们再谈其他事。” “滚出去。”赵叙宁冷声道:“病人现在情绪不稳定,所有事都等她好了以后再说,现在不要对病人施压。” 梁适的表情也冷下来,她直直地看向赵叙宁,“这不是对病人施压。”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 赵叙宁质问。 “我只是在对许清竹保证。”提到许清竹,梁适声音瞬间温和下来,“我想让她不要害怕。” “许清竹。”梁适再一次温柔地喊她,“我先出去了,你要听医生的话。从前的我做了很多错事,但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拎着的草莓也随意递给了护士,让她们分着吃。 很快,顾医生到来。 梁适站在走廊里听着病房里的动静,没多久,病房里安静下来。 她总算松了口气。 ** 顾君如是许清竹的专用精神科医生。 许清竹的创伤性应激障碍就是她一直在治疗,被绑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但这对许清竹的性格造成了极大影响。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许清竹都是不说话的。 一直到十岁,许清竹才再次开口说话,到十五岁,她的病情才暂时稳定下来。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病症状了。 今天这一出把顾君如也吓了一跳。 不过还好,情况不算特别严重,在她来之前,许清竹已经得到了一点安抚。 顾君如给许清竹打了镇定剂,又把病房里的人驱散。 等到许清竹睡熟了,彻底放松下来,她给许清竹掖好被子,这才朝赵叙宁招了招手,“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病发?” 赵叙宁扶了扶眼镜,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没好气地说:“还能因为谁?” “我刚在门口看到了梁适。”顾君如说。 赵叙宁语带厌恶,“除了她没别人。” “但……”顾君如顿了顿。 赵叙宁挑眉:“怎么?” 顾君如摇摇头,噤声不语。 这属于病人的隐私。 “梁适刚才有没有安抚清竹?”顾君如换了个话题。 “有的。”赵叙宁说:“竹子还因为她说话探出头来。” “她都说了些什么?”顾君如的声音很镇定,“最好详细地告诉我。” 赵叙宁皱着眉,语气冷漠地将梁适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尔后冷笑道:“虚伪。” 顾君如对这件事没做评价。 她不太了解两人婚后的事情,不过她记得当年在给许清竹治疗时,许清竹曾说当年有个女孩儿曾给过她勇气,在两人一同被绑架的时候,那个女孩儿比她勇敢,还鼓励她要勇敢。 再就是上一次,许清竹在复查中说要结婚了。 结婚的对象是那个女孩儿。 赵叙宁望着许清竹苍白的脸,无奈叹气,“看她自己吧。” 顾君如点头,“她很勇敢的。” ** 许清竹醒来时是傍晚,病房里空无一人。 大抵赵叙宁怕她休息不好,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还在她枕头边给留了纸条,让她醒了就摁病床前的急救铃,或是给她打电话。 许清竹只是坐在那儿发呆。 这两天的事让她筋疲力竭,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让自己来放空。 但刚醒来时身体缺水,她伸手去摸床头的水杯,却因为手上力道不够,不小心将杯子挥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吓得她打了个寒颤。 随后病房门被推开,一脸紧张的梁适跑进来,“你没事吧?” 许清竹锁紧眉盯着她看,手已经落在了急救铃上,但眼前忽地被递来一瓶未开封的水。 梁适温声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再帮你把瓶盖拧开。” 没开封的水,总不会再有危险了吧? “这是温水。”梁适说:“我一直放在手里温着的。” 许清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眼前的人有一种陌生感。 不太像自己认识的梁适。 梁适看她不说话,心底有些慌,却佯装镇定地说:“是不是要我帮你拧开?” 说着就要把手缩回来,但许清竹却接过那瓶水,冷淡道:“不用了。” 她握着水,上边还残留着梁适的体温。 还有淡淡的茶香,是类似白毫银针的味道。 那是她过世的祖父很喜欢的一款茶。 梁适已经拿过了病房的扫把和扫帚,弯着腰在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 许清竹握着瓶身,看着她陌生的动作,忽地出声道:“你是谁?” 梁适动作一顿,抬起头笑了下,“我是梁适啊。” 许清竹眉头皱得愈发紧,“是吗?” “是啊,我们结婚了。”梁适说:“难道你失忆了?” 说这话的时候,梁适眼里带着错愕。 她的演技很好,所以这时候没让许清竹看出破绽。 在她伸手要探向许清竹额头时,许清竹往后躲,避开了她的触碰。 许清竹没再说话。 梁适把地上的残渣打扫干净,回头却看到许清竹正在和瓶盖做斗争。 生病了的Oga柔软无力,此刻连瓶盖都拧不开,想要喝口水都很难,梁适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站在那儿踯躅着问:“要不,我来?” 许清竹仍低着头尝试,她莹粉的指甲盖因为太用力都变得苍白。 梁适看不过,直接伸手去拿,她的手指刚好抵在许清竹的手指上。 分明是很简单的碰触,许清竹却忽然仰起头。 梁适也后知后觉地往回缩手,但缩回去的那瞬间,许清竹的手指轻轻划过她掌心。 带来了酥酥麻麻的痒意。 她的心脏忽地跳快了好几分。 第6章 第 6 章 病房内很安静,许清竹在小口小口地喝水。 她喝水的姿态很优雅,一看就知道是接受过正经仪态训练的,漂亮的天鹅颈抻长,露出极优美的线条,阳光在她的肌肤上跳跃。 是一副很唯美的画面。 梁适不自觉看得出了神,直到许清竹喝完水,将那瓶水拧好盖放在柜子上,那双眼冷淡地瞟过来,“看什么?” 梁适:“……” 她讪讪地收回目光。 梁适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哪怕在娱乐圈待了几年,依旧保持着独来独往的状态。 要不是因为演技好,她还真没法再娱乐圈混下去。 她一向坚持,与人相处就是拿真心换真心。 所以当初孙橙橙和她示好时,她也没过多防范,却没想到会被摆一道。 想到这些事,梁适情绪也低落下来。 很长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由许清竹打破沉默,“出院以后,我会让律师准备相关的文书,你的财产我一分不会要,之前你……”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却像是在强装镇定,“梁家帮助许家的……” 急促又吵闹的音乐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许清竹的话。 梁适先看她,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梁适:“……” 这铃声真的很难听。 她拿出手机,捂住听筒,微微躬身和许清竹说:“抱歉。” 随后看向屏幕,是程苒。 “喂。”梁适接起来,刻意压低了声音,“做什么?” 程苒那头有些吵,但她的声音很是能很清晰地传过来,嗓门很大,“你在哪儿?” “医院。”梁适说。 程苒皱眉,“我也在医院,怎么没看见你?还是说……” 她顿了顿,很快猜出来,“你不在自己病房,在许清竹那儿?” 梁适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许清竹,立刻一脸正气地说:“对。” “干嘛?负荆请罪去啦?”程苒闻言吊儿郎当地调侃,“那我现在去许清竹那儿,顺带看一眼。” “你别来。”梁适拒绝。 “怎么了?我也算是许清竹的朋友吧,她生病了,我来看看都不行?”程苒的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我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地走,你这么抗拒做什么?难不成……真想当个好爱人?” 说完她兀自笑起来,“可得了吧你,谁还不知道个谁啊。” “程苒。”梁适喊她时,语气里暗含了警告意味。 可程苒并不在意,“我马上到了,你出来接我一下。” 说完电话便被挂断。 梁适看着手机屏幕皱眉,随后又看向许清竹,发现她早已侧过身,不再看她。 她担心程苒来许清竹病房,说一些会刺激到许清竹的话,立刻和许清竹说:“我有个朋友来看我,我先走了。” 许清竹没回应。 “你要是有事就摁急救铃。”梁适说:“或者给我打电话,你的手机在床头,我帮你充好电了。还有……” 梁适看了眼那部和自己手机是情侣手机壳的手机,低敛着眉眼说:“我给你把所有的数据都恢复了,没有设密码,你自己设吧。还有,所有拷贝的数据我删除了,包括那个储存你信息数据的U盘,我已经销毁,以后我不会再动你的手机,也不会侵犯你的隐私。” 原身在夺了许清竹的手机以后,将所有的数据都拷到了U盘里,刚刚在外边等待的时间里,梁适想到了这一茬,去外边找了个手机店,赶着时间把这件事做完,顺带还怕许清竹膈应,给她买了个新手机。 “还有一个手机是全新未开封的,你要是不想用旧手机可以把手机卡插进去,用新手机。”梁适说着已经听见了走廊里高跟鞋咔哒咔哒的声音,她猜测也是程苒。 能在医院里踩着恨天高走来走去的人,除了她也没谁了。 梁适立刻长话短说,“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 说完她疾走着出了病房。 而在她走出病房的一瞬间,躺在床上的许清竹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睡着。 梁适说的所有话她都听到了。 而且,她自幼听力好,程苒在电话里说得那些话,她也听到了。 不仅如此,以前梁适和别人说的那些轻薄、轻视她的话,她也都听到了。 她只是没有说。 因为许家临近破产,是梁适和她结婚,为许家注入了一笔不小的资金,这才保住了公司,所以她自知有愧,每次都忍气吞声。 而且,她对梁适有好感。 在她的印象里,梁适一直是那个被绑架了都会勇敢去寻找生机,会鼓励她一起逃出去的女孩儿,而不是现在这样,玩世不恭,骄纵任性,风流成性。 可记忆不会变,人会变。 梁适早已不是她记忆里的模样了。 躺在床上备受发情期折磨的时候,她总算是认清了。 哪怕梁适现在说着不会伤害她的话,也跟她再三保证,行为上也有所改善,可她也不会再信任梁适了。 她只想和梁适离婚。 然后进公司去帮父亲,她有MBA学位,只是父亲一直担心她的身体,没让她插手公司事务。 许清竹正想着,手机微震。 【妈:宝贝竹子,你妹妹有没有联系你?】 许清竹皱眉,【没有。】 许清竹有个妹妹,叫许清娅,今年15岁,刚上高中,正值青春期,有些叛逆。 她还没结婚的时候,许清娅在家里就经常和父母吵架,她被夹在中间当调和剂。 她结婚时,许清娅哭得稀里哗啦,跟她保证以后一定乖乖听父母的话。 这承诺也有效了四个月。 起码,这是她结婚后第一次,她妈联系她问许清娅的情况。 她回答:【没有。】 【妈:娅娅和你爸又吵起来了,你爸把陈怔绚的周边都给扔了,还把她房间里的海报都撕掉了,她就气得离家出走了,你爸那倔脾气也上来了,把她的卡给停了,她应该会联系你的,到时候你照顾一下她,也劝劝她。】 许清竹:【好。】 她现在心力交瘁,却还是强撑着力气给许清娅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 她再打过去,已经变成了忙音。 而切回屏幕,她妈发来消息:【你和阿适相处的还好吗?】 许清竹手戳在屏幕上,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一滴清泪落在枕头上。 她打字:妈,我打算和梁适离婚 还未打完,屏幕上方就出现了一条消息:【梁家势大,又帮了咱们,你对阿适好点。她可能从小被宠坏了,脾气不好,但不是个坏孩子。】 许清竹:…… 那是你们没看到她恶毒的一面。 【妈:最近公司的情况好像不是很好,你爸每次回来都很疲惫,你们好好的就行。】 许清竹把所有的话都删掉,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个字:【好。】 ** 而另一边,梁适看到程苒。 程苒染着一头棕色的大波浪,穿一件包臀短裙,妆容很重,和梁适在穿来时,原主脸上的妆容很像。 梁适隔着很远就闻到了刺鼻的香水味,她用手扇了扇鼻子,庆幸幸好没有让程苒进许清竹病房。 “走吧。”程苒说:“去看看许清竹。” “不用。”梁适拒绝的时候和她隔开了些距离,“她睡着了。” 程苒闻言回头看她,一脸狐疑,“梁适,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梁适:“……” “行了,我不碰她还不行?”程苒说:“你至于么?跟防贼一样防着我。” 梁适抿唇,认真地喊她:“程苒。” 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程苒说清楚。 要是继续和程苒这样的人搅在一起,许清竹想不误会她都不行。 可刚说完,她电话再次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她背过身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委屈的声音,“梁适姐姐。” 梁适:“……” 这又是谁? 原身这个不给人备注的习惯可真不好。 “我姐在你身边吗?”许清娅说,“要是在的话,你先避开她。” 梁适:“……” 她姐又是谁? “梁适姐姐?”许清娅试探地喊:“我姐和你在一起?你们在别墅?” 梁适反应过来了,这应该是许清竹的妹妹。 梁适轻咳一声,“我们不在一起,什么事?” 许清娅气哼哼地说:“不在就行,不然到时候又要被告状。梁适姐姐,你能给我五万块钱吗?这事别让我姐知道,我爸把我卡停了,我现在没有地方住。” 梁适以前在剧组的时候,见过太多青春期叛逆小女孩儿离家出走了,所以这时候很镇定,只问:“你现在在哪?” “云顶大厦。”许清娅叮嘱她,“不许把这事告诉我姐。” 梁适没一口应下,“我现在过去找你,你找个地方呆着。” 许清娅显然和她很熟,很放心她,“好。” 挂断电话后,梁适正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身后传来许清竹的声音。 她冷声喊:“梁适。” 梁适转身,只见她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她问:“娅娅联系你了吗?” 梁适:“……” 片刻后,她毫不犹豫,“联系了。” 第7章 第 7 章 说完以后梁适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在心底和许清娅讲了声抱歉。 她不想骗许清竹。 尤其对上那样一双眼睛,欺骗会让她有罪恶感。 程苒在梁适身后挥手和许清竹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许小姐。” “嗯。”许清竹也没落梁适的面子,朝她微微颔首,声音虚弱地打招呼,“你好。” 程苒闻言笑意愈甚,踩着高跟鞋就往前走,但在经过梁适身侧时被梁适拉住了胳膊。 程苒皱眉,低声道:“不至于护得这么紧吧?就上前问候一下都不行?梁适,你差不多得了。” 梁适抿唇,声音很沉,“你跟我来。” 她回头看向许清竹,“你先回病房,我和程苒说句话就去找你。” “没事。”许清竹面色苍白,身形纤瘦,看上去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她立在门口,像一幅绝世独立的画,“你告诉我,娅娅在哪里就行。” “稍等。”梁适很真诚地看着她,“我就和她说几句话,一会儿陪你去找娅娅行吗?” “不用你陪。”许清竹拒绝,“我可以自己去找。” 梁适微微蹙眉,“我陪你。” “不用。”许清竹继续拒绝。 她不认为梁适会在一天的时间改头换面,真的成为另一个人。 她更情愿相信梁适现在的行为都是有所图谋。 至于图谋什么,她还没弄清楚。 不过她们之间的关系并没好到这种地步。 只是凑巧,许清竹要去卫生间,听到她在楼道里打电话,顺势给她和许清娅都拨了电话,发现都是通话中,所以有了这样的猜想。 她甚至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许清娅要联系梁适。 许清娅和梁适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许清竹说完后也不再和她纠缠,先给赵叙宁发消息,说自己打算离开病房一会儿,让她过来给自己打一针阻隔剂, 刚过完发情期的Oga气味会散在外边,让信息素强大的Alpha闻到是很危险的事情,许清竹刚度过那样令她心神疲惫的一晚,并不想经历第二次。 所以小心为上。 赵叙宁接到消息后只回了她个好字。 而走廊里的梁适将程苒拉到一侧。 程苒抱臂,一副不屑的表情,“梁适,你刚刚真的……” 她啧了声,吊儿郎当地,“不要告诉我,你真的栽在这个Oga身上了。” “程苒。”梁适正在思考该用什么话来提醒程苒保持一下正常的社交距离。 在那个世界里,她已经活了二十五年。 有很长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的,所以她能很好地保持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从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离。 甚至从没发生过这种跟朋友绝交的事情。 但她和程苒是真的不适合做朋友。 原身和程苒当朋友是因为能鬼混到一起去,但梁适向来不耻这种行为。 她更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状态。 找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两个人结婚也好,不结婚也行,上班时尽心尽力的工作,偶尔累了就摸鱼给对方发条消息。 下班以后,两个人就去看场电影,或者在家里一起做饭看剧,做些亲昵的事情。 她并不介意将对方带进自己的世界,也希望可以成为对方生活中的一部分。 不过在她原来的世界里,这种想法也只是痴心妄想。 大家都不认可她的性取向。 她也害怕因为自己的职业问题,伤害到其他女孩,所以从来没谈过恋爱。 哪怕遇到了有一点点好感的女孩,也只敢远远看着。 从未想过得到。 可现在她相当于重活一世,她想做自己。 原来有着太重的道德枷锁,为生计、为他人,活得太累了。 现在,她想轻松些。 交容易相处的朋友,和喜欢的人相爱。 可是怎么处理原身的问题是一大麻烦。 她想了想,也只能直截了当地说:“我想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程苒愣了,“嗯?” 梁适很认真地说:“我不会再和你参加那些派对和聚会,人生应该有无限可能,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那些没有意义的,虚度光阴的事情上。” 程苒懵了几秒,然后被气笑了,“梁适,你疯了吧?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不是许清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和许清竹无关。”梁适说:“是我想明白了,我会重新出发,好好做自己。” 这话既送给原来的梁适,也送过现在的梁适。 程苒眉头皱得像一座小山,“你是说要跟我绝交?” “可以这么理解。”梁适坚定地说。 “我去。” 程苒气得爆了粗口,“你他妈的。” 说着挥拳过去。 梁适眼睛微眯,本来可以很好地躲过,但她犹豫片刻,也挨下了这一记。 Alpha的力气很大,一拳挥得她打了个趔趄。 梁适往后退了半步,“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我靠。”程苒在她身后喊,“梁适,你他妈的疯了。” 梁适走得很坚定,没有回头。 ** 其实梁适有很多种方法和程苒体面绝交。 在程苒找她的时候避而不见,或者找件小事和程苒大吵一架,就此决裂。 但梁适选了最直白的一种。 她并不想在这种人际关系上浪费太多时间。 悲观点想,如果她没办法在三个月内获得80点幸运值,这将会是她活着的最后三个月,她有多少时间跟她们周旋? 太累了。 不如简单点。 她站在许清竹的病房门口,伸出手背擦了擦嘴角,血渍落在了手背。 她眉头微皱,并不想让许清竹看到。 但这一幕却落在了赵叙宁眼里。 赵叙宁冷漠出声,“让让。” 梁适侧开身,给她让开位置。 赵叙宁原本话很少,但途径她身侧时也没忍住好奇问了句,“跟程苒吵架了?” 梁适疲惫地应了声嗯。 赵叙宁勾勾嘴角,似笑非笑,带着几分讥讽。“倒是稀奇。” 说完便进了病房。 许清竹已经换好了衣服,这是白薇薇来看她时带的新衣服。 明黄色的收腰及膝裙,纤瘦的小臂和漂亮的锁骨都露在外边,她本来就瘦,穿上这件裙子后看上去腰身不盈一握。 特别亮眼。 若是放在梁适原来的世界里,许清竹一定能成为娱乐圈顶流,在年度女神票选中会一骑绝尘,碾压众人。 针尖没入许清竹纤瘦白皙的小臂,她的血管暴露在阳光下。 看得梁适心里一紧。 这样的胳膊似乎不适合打针。 看着很触目惊心。 于是梁适别开眼。 赵叙宁给许清竹打完阻隔剂,问她,“出去多长时间?” “估计半天。”许清竹说:“晚上会回来。” “要去做什么?方便说说吗?”赵叙宁问。 “我爸撕了娅娅偶像的海报,还扔了周边,她离家出走了。”许清竹站起来,“我先走了,这事儿你别和薇薇说。” 要是薇薇知道她因为妹妹的事情擅自出院,一定会不高兴。 “知道了。”赵叙宁问:“你和她一起?” 她目光望着的是梁适。 许清竹想了想,轻轻点头,“她知道娅娅在哪里。” 甚至是,只有她知道。 “那你路上小心。”赵叙宁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 从病房出来,一路坐直梯到地下停车场。 梁适住院以后,管家已经将她的车开了过来。 在黑白色相间的地下停车场里,那辆骚绿色的车非常显眼。 虽然梁适很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带着许清竹来到那辆车旁。 她又摁了下开锁,车子前后灯亮起。 梁适:“……” 原身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审美惊喜? 她先开了副驾驶的门,在许清竹略带鄙夷的目光中佯装镇定地说:“上车吧。” 等许清竹上车后,她才自己上了车。 但发现许清竹正在很认真地看她。 那双眼里带着打量和好奇,在车子开出停车场时,她忽地开口,“你为什么和程苒吵架?” “啊?”车子发动那瞬间,引擎声太大,梁适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许清竹收了话题,坐在副驾上闭眼假寐。 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很冷漠的状态。 当车子行驶平稳以后,梁适和她商量,“一会儿你先不要出现好不好?” “什么意思?”许清竹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她。 “我答应了你妹妹,不告诉你的。”梁适说:“但我觉得不能骗你。” “你骗我也不止这一次。”许清竹冷声道。 “可我这次没有骗你。”梁适解释,“你妹妹先找我,肯定是因为有事不方便和你说,所以我先去,套一下她的话,然后再跟你说行吗?” “要是我说不可以呢?”许清竹说。 梁适:“……” 她把车子靠在路边,“那我没办法带你过去。” 许清竹冷笑,“终于露出你本来面目了。” “不是。”梁适无奈叹气,“我说过了不会伤害你,所以相应的,我也不会骗你。你妹妹现在和父母吵架离家出走,也没有给你打电话,肯定是还在气头上,情绪激动,你现在出现在她面前,要是她有过激行为怎么办?” “我们家人,就不劳烦梁小姐担心了。”许清竹和她划清了界限,直接喊了梁小姐。 梁适抿唇,声音带着无力感,“我是怕她说了不好的话,让你伤心。” 许清竹看向她,有些不可置信。 这真的是梁适吗? 梁适的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目光诚挚,带着热意,“许清竹,相信我一次好嘛?” 没有化妆的梁适眼睛很好看,有着足以融化人的温暖,被她这样紧紧盯着,许清竹的心竟然跳漏了一拍。 但很快,她别过眼。 梁适的语气更加真诚,甚至带着几分低声下气的哀求意味。 仔细听,还像是撒娇,“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 许清竹轻轻点了下头。 她想,就试着相信梁适最后一次。 第8章 第 8 章 惹眼的骚绿色名车停在云顶大厦路侧,梁适解开安全带,看了眼许清竹。 许清竹声音淡淡的,“我答应了你就会做到。” 她那双眼睛很冷,说这话时紧紧地盯着梁适。 梁适:“……” 仿佛是在点她。 她低咳一声,“我问清楚以后就联系你,你在车上稍等一会儿就好,我尽快。” “知道了。”许清竹阖上眼,眼睫微颤,即便出来时化了妆也还是难言疲惫,“你去吧。” 梁适再次给许清娅打了电话,问清她具体的位置。 “我在一楼KFC。”许清娅问:“梁适姐姐,你要喝什么?我给你点上。” “不用了。”梁适说,“你在那儿别动,我马上过去。” “我看见你了,我就在进门第三桌。”许清娅自己报了位置。 “好。” 梁适挂断电话,转眼透过擦得干净的KFC玻璃,一眼看到了许清娅。 她很好认,整个KFC里只有一个女孩儿正拿着电话。 梁适疾跑了几步,推开KFC的门,许清娅立刻和她挥了挥手。 完全看清楚许清娅装束那一刻时,梁适忽然有点知道原身和许清娅能处好的原因了。 这审美完全是长在一条线上的啊! 许清娅一头脏辫,穿着破洞牛仔短裤,修长的腿暴露在空气里,上身是一件露肩紧身T恤,锁骨上全都是亮粉,妆也很重。 和许清竹一点都不像。 透过浓重的妆容,五官和许清竹勉强有几分相似。 才十五岁的女孩儿,看上去像二十几岁,打扮出了超越年龄的成熟。 “梁适姐姐。”许清娅露出个甜甜的笑,随后又警惕地问:“你一个人来的吧?” 梁适不太适应地坐在她对面,点了点头,直接转移了话题,“你要拿钱做什么?” “都说了啊,我爸把我卡停了。”许清娅轻哼一声,“我没有地方住,去酒店住呗。” “你爸爸为什么停你的卡?”梁适问。 要是没见到许清娅,梁适可能还觉得是许家父母有问题,说不准太独断专横什么的。 可现在见了许清娅,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先入为主了。 “我爸把我家绚绚的周边给扔了,还撕了绚绚的海报。”许清娅提起这件事就来气,眼里都蓄了泪,“我为了筹到那些东西花光了所有零用钱,他太过分了。” 梁适:“……” 又是个追星狂热粉啊。 “那你为什么不敢让你姐知道?”梁适试探着问:“难道你姐也反对你追星?” 许清娅嗤了声,“我姐才不管呢,她只会站在我爸妈的角度考虑,一定会觉得是我无理取闹。她就是我爸妈的乖乖女。” 说完后,许清娅哀求地看向梁适,“梁姐姐,你会帮我的吧?” 说着还眨动她那涂了浓重眼妆的眼睛。 梁适虽然见惯了舞台妆,但都比这个要清爽。 看得出来,许清娅还是个化妆的新手,化出来的妆感太重,略显油腻。 “我可以帮你。”梁适先抛了确定的答案,说得许清娅一喜,但是很快,梁适话锋一转,“但你要把你脸上的妆洗干净,衣服换了,然后和我去见你姐。” 许清娅的脸很快垮下来。 “梁姐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许清娅丧气道:“都是直接给我钱,这次……” 她顿了顿,非常警觉,“是不是我姐逼你了?” 梁适摇头:“我和你姐姐结婚了,所以我们要互相尊重,不存在逼迫的情况。” 许清娅一脸笃定,“我不信。” 梁适:“……?” “你姐那么温柔,你对她有什么误解啊?”梁适不理解。 她看到的许清竹虽然性格清冷,但那都是因为原身做了太多伤害她的事,害得她差点死掉,所以对着她一直冷脸,可以理解。 但许清竹在赵叙宁和白薇薇面前,都是很温柔的一个人。 甚至对着程苒,也会礼貌地打招呼。 完全就是顾及自己的面子。 这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温柔。 梁适很欣赏这样温柔的姑娘。 这下轮到许清娅震惊了,“你竟然觉得我姐温柔,你对她有什么误解?” 梁适:“……” 时间紧,梁适也没有和许清娅展开讨论一下许清竹到底温不温柔。 而且她一向更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不是别人说的。 一个人到底如何,她习惯在相处后再评价。 “这笔钱我可以给你。”梁适说:“但你要听我的话。” 许清娅皱眉,“那算了,我去找别人。” “找谁?”梁适问。 “朋友。”许清娅随口答了句,随后拿话刺她,“反正你也不给我钱,我找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梁适沉默。 在许清娅往外走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 从医院出来时为了方便,她早已换了衣服。 穿着一件轻便的卫衣和牛仔裤,很休闲的装束,以她的体力,很容易就走到了许清娅前边。 梁适的余光看到了坐在车里的许清竹。 她正紧紧地看着这边。 梁适拦住许清娅,“我说的听话并不是让你回家,只是想坐下来谈谈。” “谈什么?” “我给你开间房,你先和姐姐见一面怎么样?”梁适说:“姐姐也很久没见你,有些想你了。” “所以,我姐来了?”许清娅一下就捕捉到了她话里的重点。 梁适点头,“是的。” 许清娅旺盛的气焰顿时就落下来。 “给钱是小事。”梁适采取怀柔政策,“家人之间不可能一直这样隔阂下去,你和姐姐见面,姐姐会帮你的。” 许清娅有些松动。 梁适继续说:“我会帮你找酒店,也会给你钱,在你不想回家的日子里,我都会帮你。” 这诱惑太大了。 许清娅最终没忍住,点了点头。 梁适找的酒店就是梁家名下随便一家。 她只要报出梁适的名字就可以随意入住高级套房。 趁着现在梁家还没有找到真千金,她现在还可以享受一些便利。 在原小说的情节中,梁适并不是梁家的女儿,她上头两个哥哥,一个妹妹,两个哥哥原本都应该是宠妹狂魔,但因为梁适行为太令人心寒,他们都懒得管,也不再宠她。 等到家里认回了真千金,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金钱、名利、资源,都捧到了真千金面前。 而真正的梁适就成了丧家之犬。 现在梁适面前困境太多,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系统还要她获取幸运值,她的攻略对象完全是一副警惕状态。 对于书本中内容也只是知道一些重要人物和主线,所有的支线内容都不清楚。 这情况对她一点都不友好。 没办法,她只能先借助梁家的力量。 等到她的生活步入正轨,她会重新拾起老本行,以她的演技一定能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就算她运气稍差些,也一定能够谋生。 到那时,她会主动远离梁家,也会和许清竹离婚。 按照原书主线来说,许清竹之后会遇到更疼爱她的Alpha,而她只是个炮灰。 她要顺应故事线,成功下线。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她可以得到这副身体的基础上。 要是三个月内没办法拿到80幸运值,她就……英年早逝。 说什么都是虚的。 梁适分了两次将许清竹姐妹带到高级套房,先带许清娅过去时叮嘱她卸妆换衣服,之后带许清竹过去时,还和她说一定要好好说话,看许清娅好像有些叛逆。 许清竹点头,在梁适给她开车门时,礼貌地道了声谢。 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礼貌疏离的模样。 套房内。 许清竹和许清娅许久未见,猛地见到还有些生疏。 但洗干净脸的许清娅和许清竹有五分相似,两人相顾无言,还是梁适出来调节气氛,“你们都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不用了。”许清竹说:“我不饿。” “我也不饿。”许清娅坐在沙发上,低头戳手机。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许清竹坐到她对面,低声询问:“为什么又和爸爸吵架?之前不是和我承诺过,再也不和爸爸吵架了吗?” “是他要和我吵。”许清娅烦躁地说:“他扔了我偶像周边,还撕掉我偶像海报。” “那是你偶像重要还是爸爸重要?”许清竹皱眉,“爸爸在家气得……” 没等她说完,许清娅就把手机砸在沙发上,大声吼道:“我偶像重要!行了吧!” “许清娅!”许清竹厉声喊她,“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姓什么?” “你管我干嘛!”许清娅说:“嫁出去了就别管家里的事。” “那你找梁适做什么?”许清竹冷声道:“还不是因为她和我结婚了。” “没……”梁适忍不住插话调和气氛,“你们都冷静点。” “以后不许找梁适。”许清竹语气强硬。 梁适怕两姐妹彻底闹僵,只能调和道:“没事的,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结果被许清竹瞪了一眼,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头。 果然啊,清官难断家务事。 姐妹两人仍旧在那里僵着。 梁适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当她想做点什么时,心脏忽地一痛,脑海中有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噩运值 8,即将开启一级惩罚。】 梁适:? 第9章 第 9 章 “噩运值是什么?”梁适在脑海中询问,期待系统会给她答案。 可是没有。 房间里的气氛像结了冰,姐妹二人互相置气。 安静得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一级惩罚又是什么?”梁适又问。 系统依旧没回答。 梁适心底惴惴不安,眼睛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认这间房里没有第四个人,窗户也闭得很紧,应该不会有人从窗户跳进来。 在她紧张之时,许清娅那清脆的声音响起,“梁姐姐,你的手……” 梁适闻言抬起手,只见她手心有一道很长的血痕,正在往外渗血,血线凝成珠落在地上,在没察觉到这个伤口时感觉不到痛,一旦看到,就感觉手心的皮肉被刀刃划过,她的脑海里还在不断回放那道声音。 堪称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这就是一级惩罚吗? 梁适眉头皱得愈紧,她拍戏的时候经常受伤,久病成医,看到血以后的第一反应是将手背在身后,手指轻轻蜷缩回掌心,但是太痛了,蜷缩不回去。 她虚弱地笑了笑,“没事的,你们聊,我去处理下伤口。” “你伤得好像很严重。”许清娅担心地凑过来,“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和你姐姐聊一会儿。”梁适说:“我找个药店随便包扎一下就行。” 说完看了眼许清竹,发现她正用探寻的目光看过来。 四目相对。 梁适率先别过眼。 她手心的伤口也不算莫名其妙,在她穿来的晚上,为了不去标记发情期的Oga,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用一把美工刀在手心划过一道。 不过那一道绝没这个长,也没这个深。 医生也已经给她包扎过,手心只贴了创口贴。 梁适手心疼痛难忍,转身离开,还不忘叮嘱,“你们聊完了给我打电话。” 还没出门,许清竹站起来,声音清清冷冷地,“我陪你去吧。” 梁适拒绝,“不用了。” 许清竹却没听,走上前拉住她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走吧。” Oga的手要比Alpha小,而且许清竹瘦,那双泛着几分凉意的手猝不及防地放入梁适的掌心,手指和她的掌心相抵。 掌心忽然变得灼热。 梁适回头看许清竹。 她在Oga中算是高的,有166,而梁适173。 此刻,许清竹微微仰起头,那张清冷的脸上露出个笑,眼睛弯得像月牙,指尖轻轻划过梁适的掌心,声音刻意放软,“我陪你去。” 梁适的耳朵忽然红透。 纵使拍戏时也有过牵手,但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甚至生出了,这就是她的女朋友的错觉。 她们会一生相爱,相守到老。 “走呀。”许清竹见她不动,晃晃她的胳膊,“还愣着做什么。” 梁适这才回神,“好。” 外头风大,看着即将要降一场暴雨。 风把梁适吹得清醒了些。 而许清竹刚才一进电梯,就松开了她的手,也收了笑,站得离她很远。 只是余光似有若无地瞟过她受伤的手。 梁适知道她在演戏,演给许清娅看。 只不过这个演员演技还不成熟,只顾着盲目秀恩爱,却忘记了规定情景。 看见爱人受伤,应当是焦急的、害怕的,可许清竹面上却无半分波澜。 她的演技还有待提高。 梁适也没拆穿,她安静地当了一回工具人。 酒店对面就是一家大药房,梁适要过马路买药,却被许清竹拦住,“我去吧,你在……” 她指了指路边的长椅,“那儿等我。” 梁适向来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以前在剧组也常受伤,独立惯了。 她摇头,“不用了,我去就行。” 许清竹却没多废话,直接去过马路,而梁适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进了药店,许清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消毒水和棉签纱布,结账后拎着药品离开,一直走到离药店最近的长椅前停下。 她坐在那儿,风吹起她明黄色的裙摆,那双眼淡漠没温度,却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几乎达到了百分百的回头率。 “这个Oga好正啊。” “确实,好想去要联系方式。” “别想了,人家都是有Alpha的人了。” “……” 路人的细碎讨论声偶尔有几句传入梁适的耳中,她也只是微微侧目,然后收回目光。 这会儿梁适做什么都没心思。 她只想弄清楚什么是噩运值?是命运给她的诅咒还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为什么莫名其妙要承受这么多? 这垃圾系统。 梁适在心里骂了几句,想这件事出神到没听见许清竹喊她。 直到许清竹轻轻推了她一下,“手拿来。” 梁适这才回神,她缓缓把手递过去,低声说:“抱歉。” 许清竹捏着她手的手指忽地收紧,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梁适在想其他事,没注意。 而许清竹又面无表情地拿出棉签,给她清理手心的血渍。 疼痛让梁适稍稍回神,她低下头看着认真的许清竹。 许清竹处理伤口的手法很专业,力道放得刚好,看得出来是经常处理伤口的人。 可许清竹有着疼爱她的父母,家境也很好,就算许家企业危机,濒临破产,她父母也没让她受一点委屈。 嫁给原身是许清竹主动提出来的。 原身再不是个东西,也不至于家暴……吧? 梁适正胡思乱想着,许清竹忽然问:“在想什么?” “你包扎伤口好像很熟练。”梁适把心里想得说了出来。 许清竹的手一顿,她很轻地笑了声。 长发垂在她脸侧,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哪怕只能看到侧脸,也足够让人为之倾倒。 看得梁适晃神片刻,随后想:不愧是小说女主。 “有什么好笑的事吗?”梁适怕人看穿她颜控的特质,清了清嗓子道。 许清竹收敛了笑,声音又变得冷冷的,“没事。” 她话音刚落,梁适脑海中忽地响起那道机械的系统音:【噩运值是怨气管理局为了平衡生态而创造的虚拟值,数值愈高,对应惩罚愈严重,累积到8的倍数触发一次,每触发三次会附赠额外惩罚,无上限。】 梁适:“?” 梁适心头怒火烧得正旺,系统又用贱兮兮的声音道:【宿主,理解一下咯,都是打工人,不容易呀。】 “所以我做错了什么?”梁适尽量平静地问:“为什么会触发噩运值?” 这次系统没有像对待幸运值那样含糊解释过去,而是列了一张清单,就和超市购物小票似的。 【触发许清竹的PTSD 5 偏袒许清娅1 触发许清竹的委屈1 触发许清竹的怒气1 注:最终解释权归怨气管理局所有】 梁适:“……” 这什么垃圾系统?! “意思是我只要惹许清竹生气,就会累积怨气值?”梁适冷声问。 系统:【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的。】 梁适心头窝火,在她还没说话时系统先开口安抚:【别着急,我们也就是按规矩办事,以后你想怎么样还怎么样嘛。】 系统自知理亏,还撒起了娇。 【只要你好好做任务,这惩罚一定不会有第二次的。】 “如果我不呢?”梁适反问。 系统:【……给个机会。】 梁适:“?” 系统:【您的幸运值已累积到十分,马上为您发放小礼品:人民币三万元。】 梁适:“……?” 这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随后她的手机微震,果然收到了银行转账信息,来自不知名账户,上边还附了一句话:【您的表现让攻略对象很满意,请再接再厉哦!^-^】 梁适一阵无语,她现在只想打烂这个系统好嘛?! 去你的小表情。 还不等她再问,系统已经溜之大吉,【别的任务者叫我了,我先走,您加油!】 “加屁的油。”梁适吐槽。 而帮她包扎伤口的许清竹正好系上绷带最后的结,甚至还绑的是蝴蝶结。 跟强壮的Alpha气质不太搭。 梁适看着攻略对象的颜,好像……又稍微平息了一点怒火。 可没想到,许清竹忽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朱唇微启,“你……” 顿了顿,嘴角勾起笑,虽是反问句却说得笃定:“不是梁适吧?” 第10章 第 10 章 路上行人匆匆忙忙,不断有人同她们擦肩而过,时而还能听到几句赞叹。 都在夸许清竹。 许清竹系好她手心绷带的蝴蝶结,修长的手指缩回去,又和梁适保持了适当距离。 她脸上挂着浅笑,眼底又冷又平静,宛若一口无波的古井,清冷气质尽显。 梁适的目光落在她眼底,尔后又急速收回。 也不是没想过会被发现。 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快。 她的性格和原身本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喜闹一个喜静,一个生性浪荡,一个安静内敛,她穿进来就不可能不ooc。 但现在……似乎不是个承认的好时机。 梁适先紧张了一下,随后笑道:“不是。” 许清竹松了口气,笑意扩大几分,眸底对她的打量意味更甚,似是想看看这壳子里到底换了个什么,是人是鬼。 而梁适却仰起脸,轻声笑,“不是梁适的话,我还能是谁啊?” 她笑起来和煦,似春风,似朗月,眼底盈满了温柔。 紧紧地盯着许清竹看,那目光没有一丝攻击性。 和原身完全不一样。 “这谁知道呢。”许清竹声音清清冷冷的,带着几分空灵感,“或许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这话说的。”梁适用刚包扎过的手轻轻扶额,状似无奈,“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梁适啊。” “是吗?”许清竹嘴角勾着笑,却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这笑容很像是梁适以前常在谈判桌上见到的那种。 她想,如果许清竹没有嫁给原身做全职太太,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职业女性。 事实上,在小说中,离开了渣A的许清竹会脱胎换骨,成为上市公司的总裁。 梁适是希望另一半有工作的。 因为工作代表着底气。 爱人的爱意可能会变,但自身能力不会变。 欲要爱人,必先爱己。 梁适的思绪有片刻走偏,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对上许清竹那深沉的目光毫不怯场,她笑笑,“当然是。不然我是换了个人?那要不我重新介绍一下,我是梁适的妹妹梁合?” 她刻意用开玩笑的语气来缓和气氛。 许清竹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笑容也僵在脸上,似是要将她看个洞出来。 梁适手心捏了一把汗。 说实话,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很有压迫感。 尤其,许清竹在刻意给她压力。 她完美的笑容挂在脸上,也不急着开口,等许清竹先说。 良久,许清竹笑笑,“是吗?梁合。” 她声音冷清中带着几分旖旎,轻轻地念出这个名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像是拿了根羽毛在往人心尖上挠,每念一个字,梁适的心尖儿就颤一下,她甚至悄悄地吞了下口水。 好像……因为攻略对象的颜值和声音太优越,导致她有点……无法把控。 毕竟是海舟第一Oga,无数Alpha肖想的对象。 “嗯哼。”梁适心里慌得一批,但面上半分不显,怎么也是拿过金鸡奖最佳女配的人,和一个没什么演技的人飙戏自然不能输,“我觉得这个名字也不错。” “可是梁适没有妹妹。”许清竹说:“她只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 梁适在心底啧了声。 果真是女主,聪明啊。 这就来诈她了? 幸好她知道一些内容。 “是吗?”梁适笑笑,“我好久没联系,都不知道我其中一个哥哥变性了,不知道变性的是梁新舟还是梁新禾?” 许清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原来你还记得啊。” “当然,要是连我亲哥姐都记不得,那岂不是太混蛋了。”梁适说。 说完还在心里补了句,也不是亲哥姐。 原身亲爹妈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按照通俗的小说发展,这种炮灰女配的亲爹妈一定是很差劲的人,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势,总归是特别重利、目光短浅的小市民,所以才会做出换女的事情来。 梁适对此并不抱希望。 她只希望以后如果真的找到了亲爹妈,不要当她的累赘就好。 “要是新舟和新禾哥哥听见,怕是得感动到落泪。”许清竹的话里带着几分讥讽,梁适也欣然接受,只是她看向许清竹,“你似乎也不像许清竹。” “是吗?”许清竹淡淡地看过来,把问题抛还给她,“那你看我像谁?” “不知道。”梁适轻轻摇头,目光温柔,“这怕是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她很轻易地四两拨千斤,把这个话题递还给了许清竹。 “梁适喜欢用右手。”许清竹说:“但你好像是个左撇子,拎东西一直都是左手,就连划伤的手,都是右手。” 梁适没想到许清竹观察得那么细致,她笑笑,“其实我左右手都很方便,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我爸妈。” 许清竹肯定不会就这件事去问梁家父母的。 因为梁适要娶许清竹,梁家父母本来就不同意。 梁适只是喜欢许清竹的名头,也喜欢她的脸,可梁家父母更看重家世,若是让梁家父母来选,必然是选梁适的青梅,盛茂集团的千金——林星灿。 当时原身为了娶许清竹,跟家里还大闹过一场。 梁适脑海中还残留着这一段记忆,所以她更搞不清,为什么原身会在婚后性情大变,无止尽地欺负许清竹。 “是吗?倒是我不了解了。”许清竹从长椅上站起来,风吹动她的长发和裙子,那纤瘦的腰身看上去很适合在秋日抱紧。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看起来你变了很多。” 她说的声音很轻,多是试探。 梁适轻易地回拨,“你也变了很多。” 许清竹闻言,忽地回头看她,轻轻挑眉,“具体?” “变得没什么温度了。”梁适说:“还很讨厌我。” 许清竹笑了。 她正对着梁适,以俯视的视角,棕色瞳孔看上去薄情又淡然,“那是因为……” 她顿了顿,“我不喜欢你了啊。” 梁适仰头,这个距离再近一点似乎就能接吻。 是灵魂快要靠近的程度。 可她俩却离得很远。 梁适轻轻舔唇,“那我就是……开始喜欢你了啊。” 她眼睛弯起来,眸中全是虔诚,“或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喊,“狮子。” 梁适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长相优越的Oga站到她面前,甚至很轻却很刻意地挤了许清竹一下,露出可爱又搞怪的表情撒娇道,“狮子,我刚刚喊你,你怎么不理我啊?” 梁适:“……?” 这好像是林星灿? 妈耶,救命。 第11章 第 11 章 梁适轻咳一声,先看了眼许清竹,见她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反应,这才回答:“没听见。” 林星灿穿着橘色系的洛丽塔裙装,裙撑很大,脸颊两侧也是橘色系腮红,双麻花辫松松散散地垂在肩膀,第一视觉效果就是可爱。 她撇嘴,语气中带着些委屈,“好吧,我原谅你啦。” 梁适:“……” 哦。 这小公主有点公主病? 也只是猜测。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林星灿问。 梁适言简意赅地回答:“忙点事。” “什么事?” 梁适:“……” 她的表情差点崩了。 不过还是勉强应付,“一点家事。” 说到这就是不想再被问的架势,可林星灿笑了笑,“你家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啊?总不会结了个婚,连我都要排斥吧?我可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哎。” 梁适无奈,露出个浅淡的微笑,“确实不方便说。” 怕林星灿再说,她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说着去拉许清竹的手。 她没有拉得很紧,甚至刻意往手腕的地方挪了挪。 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绅士手的精髓还是被她拿捏住了。 因为她自己取向的问题,她对很多女演员也会稍加避讳。 “狮子。”林星灿一边喊一边伸手去拉梁适,却被梁适轻松避开,她回头,“还有什么事?” “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空?一起喝杯咖啡啊。”林星灿笑,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我刚刚拍完了一组照片,有点渴,去前边咖啡厅呗。” 确定了。 这人有公主病。 她是娃娃脸,笑起来显得天真纯情。 梁适向来不喜欢这一挂。 之前害得她被网暴的孙橙橙也是这一挂长相。 她难免带了点个人情绪。 “不喝了。”梁适拒绝:“我和我太太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把许清竹拉得更近些,显得亲昵又暧昧。 “啊?”林星灿瞪着大眼睛,一脸懊悔,“我都没看到呢,许小姐也在啊。” 她曲起手指敲敲自己的脑袋,“看我这个记性,竟然连你长什么样都忘了。你还记得我吧?我参加过你们的婚礼,那天晚上,我扶着狮子进房间的,你应该有印象,对吧?” 她生怕许清竹否认,紧紧地盯着许清竹看。 许清竹也毫不怯场地看回去,随后低敛眉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轻笑一声。 林星灿顿时不高兴,质问道:“你笑什么?” 许清竹收敛笑意,声音淡淡的,“记得,盛茂集团的小千金,梁适的青梅,和她信息素99%契合度的人,对吧?” “嗯。”林星灿重重地点头,随后啧了声,“不过还是可惜啊,狮子最后娶了你。” 她一口一个亲昵的“狮子”。 是她给梁适起的昵称。 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称呼。 许清竹看穿了她这些小把戏,却也懒得拆穿。 就算她拆穿了,梁适也会说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星灿根本没她想得那么糟糕,一点儿都不茶。 一个女Alpha看不出另一个Oga的茶,也算情理之中。 但梁适看别的绿茶,一看一个准。 说到底,也还是觉得林星灿更重要 ,更值得信任罢了。 以前许清竹还会因为这些事伤心,但现在根本无所谓。 她浅笑,“你们去喝咖啡吧,我先去找我妹妹。” “我陪你一起。”梁适拉住她。 许清竹的目光扫过她的手腕,落在她眼睛上,四目相对。 梁适露出很温柔的笑。 从醒来之后见到的梁适,似乎就很喜欢笑。 她总是释放出一些友好的信号。 许清竹又看向她的手,那种“眼前这人不是梁适”的感觉愈发强烈。 可她又想不到,如果这人不是梁适,又会是谁? 会是什么手段把原梁适换走了呢? 正在她思考之际,梁适看着林星灿道:“星灿?” 她语调上扬,却带有疏离之意。 林星灿眼睛弯成月牙,天真地笑:“我在,怎么啦?” 梁适声音很沉稳,但仔细听,其实又冷又淡漠,“我觉得你不应该去喝咖啡。” “啊?”林星灿猝不及防,“什么意思?” 梁适笑,“英山云雾和西湖龙井都挺合适你的,你可以尝尝。” 林星灿:“?” “我和我太太结婚是件值得高兴,并且很幸运的事情。”梁适说:“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你觉得呢?” 林星灿:“……” “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梁适说着便带许清竹离开,稍顿了顿又补充道:“祝你用茶愉快。” 林星灿:“……” 靠。 等她们过了马路,林星灿才回过神来,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鼻子问,“刚刚梁适说我茶?” 站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朋友们先是摇头,又点头。 “什么意思啊?”林星灿暴躁。 “她好像,似乎。”朋友惹不过林星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实话,“是在内涵你绿茶。” 林星灿把手里的口红随手扔在地上,“妈的,梁适疯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朋友在一旁小声哔哔,“那不是梁适?” 第12章 第 12 章 林星灿闻言瞪了朋友一眼,“她不是梁适还能是谁啊?” 朋友一脸无辜,“就穿书?穿影视剧?要么魂穿?夺舍?都有可能啊。” 气氛顿时凝固。 大家纷纷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说话的人,这是海薇珠宝的千金苏美琪,平常最喜欢看小说。 尤其有段时间新闻上说,即将迎来百年难遇的十星连珠,她找到和自己同名女主的小说,熬了三个通宵读完并背诵全文,信誓旦旦自己一定能去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结果……十星连珠过去很久,苏美琪还在。 为此,苏美琪没少在名媛聚会上被嘲笑。 “你魔怔了吧?”林星灿翻了个白眼,“这么离谱的事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苏美琪耸耸肩膀,毫不在意地说:“你不是觉得她变了吗?而且程苒还发朋友圈内涵她,估计跟她的变化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是比穿越更可信的呢?” “那你说她穿啥?”林星灿冷笑,“书?影视剧?” “穿书的可能性更大吧。”苏美琪说起这个,眼神都在发光,恨不得离开跑到梁适面前,拽着她询问穿书大法,“综上所有表现,她都挺像是穿书的,不过……” 她顿住。 一时间没人接她的话茬。 几秒后她一副惋惜语气,“现在的穿书女都很聪明啊,从不ooc。她这ooc也太严重了,严重偏离梁适人设,看上去智商不高啊。” 众人沉默。 几秒后,苏美琪认真地问:“不对吗?” 林星灿摇头,往前走,“太离谱了,我还是去问问梁阿姨怎么回事吧。” 一个朋友拍了拍苏美琪的肩膀,“我认识赵叙宁,要不你去找她拍个片子?” 另一个朋友叹气,“美琪,这是病,得治啊。” 苏美琪:“……” 她很认真的。 梁适和许清竹回到酒店。 许清竹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站在电梯里也是一南一北,连目光都没交汇。 梁适想给许清竹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却也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刚刚做的……应该是满分恋人了吧? 可许清竹没什么反应。 应当就像之前说的一样,不喜欢了吧。 所以不关心她的身边有没有其他女人,也不在意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就算刚才没有她,许清竹也能很好地应对。 她对许清竹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电梯抵达顶层,许清竹看了眼手机,眉头微皱,却在电梯门缓缓打开的瞬间靠过来。 梁适往旁边站了站,又隔开距离。 “和我演个戏。”许清竹说:“不会太久,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梁适心头放松了一些,“好。” 随后又问,“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她可不想再因为说错话而惹许清竹生气,然后去接受系统那无理的惩罚。 真的……很倒霉。 许清竹沉思片刻,摇头,“不用,你待着做背景板就好。” “好。”梁适想了想还是劝道:“你好好和你妹妹说话,她毕竟年纪还小,被撕了偶像周边肯定很生气,小女生都这样嘛。先把她哄好,大不了我再找人赔她新的,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和家人闹僵,真的很不值得。” 如果梁适有家人的话,她一定会好好和他们相处。 可她没有了。 所以她很羡慕许清竹的家庭。 有和蔼的母亲,能遮风挡雨的父亲,还有一个可能不那么乖但偶尔很听话,可以倾吐心事的妹妹。 “怎么感觉你这话说得像子欲养而亲不待一样?”许清竹看向她,一边摁密码一边低声说:“这可不像梁适会说出来的话。” 梁适:“……” 莫名感觉又被试探了。 “没。”梁适想解释,许清竹却道:“我记得上个月你还因为没拿到城北的别墅和梁叔大吵了一架呢。” 梁适:“……” 真的吗? 她一时摸不准许清竹是在试探她还是单纯调侃。 因为她脑海里没有和这件事有关的记忆。 幸好许清竹也没再纠缠这件事。 她们进去的时候,许清娅正戴着蓝牙耳机躺在沙发上,换过的裤子依旧很短,两条修长白皙的腿露在外面,梁适转过身,没再看。 许清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腿,示意她起来。 许清娅不大情愿地摘下蓝牙耳机,“干嘛?” “饿了吧。”许清竹一扫之前的严厉,温声道:“走,去吃饭。” 许清娅疑惑,“嗯?” “还傻愣着做什么?”许清竹说:“换条裤子,出去吃饭。” “什么意思?”许清娅皱眉,“你不会是想趁吃饭的时候把爸妈喊来吧?我和你说,这口气我咽不下,他扔我偶像周边,你知道那些专辑多难找吗?都是限量款,现在想收二手都收不了。” “没有,妈让你在外边待着散散心。”许清竹说:“你和爸都冷静一下,我也不说你,就去吃个饭。我和梁适都还有事,吃完饭我们就走了。” 许清娅虽不大相信,但她确实饿了,把蓝牙耳机塞进书包里,指着许清竹说:“姐,你可不能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许清竹说。 许清娅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梁适对这边的饭店不熟,也不知道哪里好吃。 好在许清竹也没让她选,一上车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上边有要去的地方,直接跟着导航走就行。 抵达餐厅后,梁适先去停车,让许清竹姐妹先进去。 停车场里安静,她在驾驶位上坐了会儿,等到精神休息得稍好些才去。 这是一家很雅致的西餐厅,许清竹已经提前帮她点好了餐,她进去后礼貌地道了声谢。 许清娅抬头看她一眼,“梁适姐姐,你现在……” 梁适:“嗯?” 许清娅啧了声,“有点老婆奴属性啊。” “有吗?”梁适讪讪地摸摸鼻尖,她只是出于礼貌道声谢而已。 怎么就扯到老婆奴上面了? “有的有的。”许清娅疯狂点头,“认识你的人,谁不知道梁家二小姐是个目无尊长、骄纵放肆的人呢?” 梁适:“……” 啊这。 “行了。”正好餐送过来,许清竹适时打断,“好了,吃饭。” 许清娅无所谓地耸耸肩,“也有可能是谣传啊,我觉得梁适姐姐一直都挺好的。” 许清竹瞥了她一眼,“她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没有,难道你觉得梁适姐姐不好吗?”许清娅问。 许清竹:“……” 她冷冷清清地说:“吃饭。” “要是你觉得她不好,怎么还会嫁给她?”许清娅切了声,随后迷妹眼地看着梁适:“梁适姐姐对你真温柔啊。” 梁适自己听着都觉得受之有愧。 大概许家所有人都不知道许清竹之前是什么处境吧。 毕竟原身在许家人面前善于伪装。 当初为了让许父将许清竹嫁给她,更是不惜在许家客厅跪了一整天。 最可怕的就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对你很好。 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过得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梁适看着许清竹,心蓦地疼了下。 有那么一瞬间是感同身受的。 就像所有人都觉得她无父无母,不必受管束,站在聚光灯下,明亮又耀眼。 可没人知道她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家里,不敢谈恋爱,也没有一个可以吐露心事的人,到底有多孤单。 许清竹察觉到她的目光,回望过去,唇角一弯,“看我干嘛?吃饭。” 梁适把盘子里鹅肝给她叉过去,“你先吃,多吃点。” “虐狗了啊。”许清娅揶揄。 此刻,梁适的电话铃声响起,她看了眼屏幕,是程苒。 她皱着眉挂断。 许清娅问:“怎么不接?” 梁适把那个号码拉黑,“是个我不太喜欢的人。” 而这座城市的另一端,Cris酒吧。 长相美艳的Alpha坐在吧台前,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手指拨着电话。 可听筒里却传来机械电子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中酒杯瞬间飞出去,摔成透明的碎片。 程苒摁了摁眉心,忍不住飙脏话,“我草。” “梁适真他妈疯了吧。”程苒又灌了一口酒, “就因为一个许清竹要和我绝交?再说了,我他妈都没碰许清竹。之前一直是谁欺负许清竹啊?我靠。垃圾,这会儿怎么上赶子当舔狗了。” 她骂骂咧咧了一会儿,轻吐出一口气,“不行,我得知道这狗东西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许清竹威胁她?”程苒说着拨了个电话,对面很快接通。 程苒摁着太阳穴,带着醉意地吩咐,“帮我查个人。” “谁?” 程苒说:“梁适。” 说完又补充道:“还有,许清竹,以及许家现在的财务情况。” 几秒后,她又说:“最重要的是,昨天和今天在医院里,梁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她就不信梁适一夜之间就变了。 第13章 第 13 章 吃过饭后,梁适把许清娅送回酒店,正要给她转钱时却被许清竹拦住。 许清竹给许清娅转了一万,叮嘱她别乱花,也别出去和那帮狐朋狗友们瞎混。 许清娅朝她挥了挥手,“好了,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还喊梁适,“梁适姐姐,管管你老婆。” 梁适站在门口,无奈地笑,笑中带着宠溺,“我哪敢。” 许清竹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 那双美目自带几分多情风流,看上去欲得很,似娇若嗔。 梁适耸肩,眼里无辜——为了陪你演戏。 许清娅搓搓胳膊,“快走吧,我不想吃狗粮。” 从酒店出来,许清竹一脸疲态。 空气中似有若无地飘散着草莓宝利甜酒的味道。 若搁在平常,梁适鼻子特别灵,但今天有些疲惫,从穿过来以后,她几乎就没休息过,此刻也不过强撑着精神在应对。 即便如此,她还是闻到了那独特的香味。 越是顶级的Oga,味道越好闻。 而且信息素也有适配度,Oga的信息素对一个Alpha造成的影响越大,说明两人的信息素越适配。 应当是阻隔剂的时效快过了,所以独属于Oga的气味弥散出来。 梁适给许清竹打开车门,许清竹上去以后朝她微微颔首,低声地道了声谢。 比之前客气许多。 梁适上车系好安全带,瞟了眼许清竹,却发现她还未系安全带。 “许清竹。”梁适喊她,“安全带。” 许清竹眉头微皱,笔直纤长的黑发垂在肩侧,覆盖住漂亮的肩胛和半边锁骨,垂至胸前。 而面对着梁适的这一侧,碎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和精致的下颌线,不过她白皙的脸颊上覆了一层淡淡的红,像是涂了粉色腮红,鼻尖上渗出薄汗,小汗珠透明地可以折射出车内的光,唇色很红,还带着一层湿漉漉的粉嫩感。 像是春天即将绽放的花蕊。 还沾染了清晨的露水。 明亮、诱人。 视觉效果在这一瞬间拉满。 很难让人移开眼睛。 梁适吞了下口水,别过脸摁着心脏的位置重重地呼吸了几下。 在几次深呼吸之后,她总算克制下心跳。 其实不算喜欢。 这大概只是一个颜控对漂亮女人的欣赏和不自控的心动。 更何况这具身体里还残留着一些喜欢许清竹的印迹。 梁适又喊了声:“许清竹?” 许清竹的脸色愈红,她信息素的味道在车内散开,愈发浓重。 这让Alpha怎么顶? 梁适叹气,她拎起水喝了一口,平复好心境。 开了一半她这边的窗户,想借着初秋的风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许清竹只皱着眉轻声应,可这应答的声音太过软媚,勾得人心痒痒。 梁适想赶紧带她去医院,只好俯身去帮她系安全带。 “得罪了。”梁适说着俯身过去,而Alpha的信息素在这一瞬间和Oga的信息素在空中勾缠,像是孤寂了许久的灵魂相遇,而撩人的那把火很快点燃,空气中都冒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 梁适差点没克制住,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她握安全带的手一颤,手指刚好落在许清竹的腹部,只要稍稍往上,就是柔软之地。 她立刻往后靠了靠。 身体像是被点了一把火。 和昨晚的感受如出一辙。 但现在不是Alpha的发情期,没有昨晚的情况严重,还能撑下去。 她像是逃难一样,赶紧给许清竹系好安全带,可在扣好扣的那一瞬间,许清竹泛着凉意的手指抚过她左耳后的位置,那处有个小小的凸起,是她的腺体,是跟Oga交融时最敏感的地方。 她的指尖很软,只是轻轻抚摸梁适的腺体。 梁适就感觉卸掉了浑身力气。 梁适:“……” “医……院。”许清竹磕绊着说,手指猛地蜷缩,指甲却划过梁适的腺体。 刺痛。 梁适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总算是逃脱出来,她后背都出了一层汗。 要是再来这么几次,估计她命都得没了。 谁能扛得住“海舟第一Oga”这么撩啊。 梁适怕许清竹的信息素味道飘散出去,关上窗户打开了车里的冷气。 穿着裙子的许清竹冷得抱臂缩在角落,梁适又把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 一路艰难地回到医院。 她看许清竹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眼角还挂着一滴生理性泪水,干脆也没喊她,直接抱着她进了医院。 今天赵叙宁没夜班,但她担心离开医院的许清竹,干脆和同事换了班。 等到十点,许清竹还没回来,她打算给许清竹打电话,正拿出手机就看见梁适抱着许清竹进来。 看上去情况不太好。 “怎么回事?”赵叙宁问:“不是打阻隔剂了吗?” “药效过了。”梁适言简意赅地回答。 此刻医院大堂里飘散着Oga的信息素,不少Alpha都闻到了。 这味道甜美到让一个重病的Alpha晕了过去,造成了短暂的混乱。 回到病房,赵叙宁给许清竹又打了一针抑制剂,挂上吊瓶后,许清竹熟睡。 梁适在她病房里待了会儿才离开。 太晚了,梁适懒得回别墅,干脆回了楼上病房,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飞速闪过这漫长的一天。 出现了太多人,也发生了太多事。 所有人和事都打乱了她原来的生活节奏,也让她稍稍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她思考以后要用失忆做借口还是要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为借口时,手机那急促的铃声又响起。 吓得她打了个激灵。 …… 一会儿就把这铃声换了。 梁适看了眼备注,是梁夫人。 也就是原身现在的妈。 梁适摁了摁眉心,深呼吸了口气,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赶走疲惫,在铃声快结束的最后一秒接起电话,“喂?” “囡囡,睡了没啊?”邱姿敏和蔼地问。 “还没。”梁适回答:“正要睡。” “没打扰到你就好。”邱姿敏笑笑,“妈给你打电话是想说,已经和周夫人约好了,你和安安后天见,就在沧月饭店,一起吃个饭,要是合适的话,你们接着相处。” 梁适:“……?” 这套说辞怎么那么像相亲啊? 要是原主单身,她还能理解,问题是原主结婚了啊。 “安安那边说了,不介意你之前的感情史。”邱姿敏说:“只要在你们结婚前收拾干净就行。” 梁适:“?” “妈,你弄错了吧。”梁适无奈,“我都结婚了。” “我弄错什么啊。”邱姿敏有些生气,“结婚了也可以离。再说了,不是你让我帮你撺的局么?说是不喜欢现在这个了,想换个新的。” 梁适:“……” 神啊,救救她吧。 第14章 第 14 章 直到挂断电话,梁适都没怎么回过神来。 甚至她都不记得自己最后怎么敷衍着梁夫人挂了电话的。 不过她还是在挂断电话以后换掉了铃声。 太躁了。 要是睡着觉有人打个电话来,怕是得直接吓到猝死。 梁适换完铃声又翻了翻原主的手机,备忘录、网盘、购物软件、微信列表、微博,全翻了个底朝天。 原主的备忘录里只有三条。 【逃跑,往远处逃跑。】 【祭祀。呵。】 【谁会当好孩子呢?死。】 很莫名其妙的三句话,前后都不搭界。 每一条的日期都在农历的七月十五日,但年份不一样。 第一条是2019年。 第二条是2020年。 第三条是2021年。 而现在已经是2023年。 这个手机跟着原主也有些年头了。 七月十五日这个点很奇怪,谁都知道是中元节,相传鬼门关大开的日子。 梁适原来倒是不迷信这些,但这会儿穿了书,还遇到了系统,她的生活已经这么离奇了,再加点其他更离奇的东西来,似乎也不是不行? 最重要的是提到了祭祀。 祭祀谁?祭祀物品是什么? 她不懂。 原主有个特别不好的习惯,几乎不给人备注,通讯录里除了家人之外就没其他人了,但她的短信列表里却有很多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譬如之前看见的说要换丨妻的消息。 她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是谁。 而原主给家里人备注都很简略,基本上都用一个字。 唯独许清竹的有些特别,她的备注是——竹子。 后边还跟了个手机自带的树的标志。 从这些细枝末节上来看,原主好像真的喜欢许清竹? 这种行为似乎只有热恋期的小女生才会做。 可是喜欢许清竹,都已经和许清竹结婚了,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的呢? 这让人很费解。 可能因为许清竹不让她碰? 但梁适记得书里交代过这一段内容,因为许清竹被绑架后留下了创伤性应激障碍,很害怕和人有亲密接触,而新婚之夜喝多了的Alpha试图侵犯她,导致许清竹在新婚之夜就住院了。 而那天晚上,酒意正兴的Alpha和一个Beta发生了关系。 都是炮灰,书里也没写名字。 但清醒后的许清竹知道了这件事,便一直没让她碰。 和她的关系也很僵。 原主为了骗许清竹上床,试过很多种办法,但都无疾而终,最后在狐朋狗友的建议下,选择了信息素压制的方式。 当时那朋友说,Oga嘛,标记以后就乖了。 有了第一次,后边求着让你碰。 原主浪荡,狐朋狗友多,微信群也有百八十个,各个群里都在撩/骚。 有的群里只有Alpha,所以聊得都和Oga有关,谁今天去了哪个会所,泡了什么样的妞儿,手感如何,在床上玩了什么新花样,还有人发涩图。 梁适点进去爬楼看了不少,然后选择清除聊天记录,退出群聊。 一连退了十几个。 还有的群是和Oga、Beta一起的,群里众人都在瞎聊,基本上也都是打着擦边球。 有的Oga头像就是泳装照,或者女仆装。 梁适纳闷,国家的扫黄打非难道没打到这儿来吗? 就算是ABO世界,也还是有一套完整的社会体系在的。 小说作者基本上是立足于现实世界设置的背景,所以很多方面都和梁适原来生活的世界差不多,除了独属于ABO世界的性别和特权。 以及新增了这个世界里文明飞速发展,生育率降低,怀孕不能打胎的规定。 梁适皱着眉头重复之前的操作。 一连退了八十多个群,她的微信列表又炸了。 一堆人跑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退群了,她看着那些没有备注的人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把她们也删了? 梁适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 不过她把那些看着就是用来撩/骚的Oga和Beta都删掉了。 这是她的账号,她不想看见那些乌烟瘴气的。 甚至一打开朋友圈,全是和衤果照差不多的照片。 挺……辣眼睛的。 梁适又翻了一圈微博,发现原主没发过微博,浏览记录也挺干净,看来不常用这个软件。 而网盘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她有网盘的会员,容量1个T,基本上存满了小视频。 梁适以前出于好奇,自然也看过此类视频,但都是很正常、很唯美的片段。 但她点开原主存的一个视频,看了个开头就差点吐了,非常重口,充满着血腥和暴力。 梁适立刻关掉,顺带一次性清理掉了网盘里的所有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在洗号。 清除掉那个人生活过的痕迹,然后将所有的一切都替代成自己。 可往后是她要继续生活的啊。 做完这一切已经凌晨一点,精神疲惫到极致的梁适躺在那儿却无法入眠。 生活的不确定性太多,完全陌生的环境让她的精神高度紧绷,有一些失眠。 她躺在那儿胡思乱想了许久,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翌日一早醒来,病房里空落落的。 她去楼下看了许清竹,对方还没醒,她便去医院外边吃了早餐。 吃完之后又回病房睡觉。 病房里护士来了又走,梁适也没察觉。 她太累了,迫切需要休息。 梁适睡了一天半,总算养好了精神。 自己去办理了出院,又把车开去4s店换了辆白色保时捷。 再次回到医院已是下午。 她上十楼,去许清竹病房,站在门口时听到了愉悦的笑声。 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听身后赵叙宁道:“要进就进,不进别挡路。” 梁适:“……” 她推开门进去,病房内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白薇薇看见她就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呦,梁二小姐来了呀,您也不怕这地脏了您的鞋。” 梁适没应答,只看向许清竹,温声问:“好点了吗?” 许清竹点头,冷淡地应了声嗯。 “择日不如撞日。”白薇薇说:“要不就现在,民政局还没关门呢,你俩去把离婚证领了吧。” 梁适立刻道:“谁说我们要离婚?” “梁二小姐,要是不离婚就法庭见呗。”白薇薇起身和她对峙,“我们家竹子也不是好欺负的。我问过律师了,就算是婚内,强迫Oga上床,强行标记Oga都是犯法的。” 梁适:“……” 那又不是她做的。 但谁让原主造了孽呢。 “我并没有那个意图。”梁适解释。 白薇薇冷哼一声。 梁适手机微震,她拿出来看,是邱姿敏发来的语音消息。 她点开想转文字,结果不小心点了播放。 邱姿敏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今晚七点半沧月饭店,不许迟到。就算你反悔了,那也得你自己去和周怡安说清楚,我可不……” 梁适慌乱地一直没点对,此刻终于按下暂停。 但该听得也全听完了。 病房里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梁适立刻道:“许清竹,我可以解释。” 孰料许清竹躺下盖上被子,声音很淡,“出去吧,我累了。” 梁适:“……” 照这样下去,下辈子她都拿不到80幸运值! 第15章 第 15 章 要不就离了吧。 梁适脑海里短暂地出现了这个念头。 这活儿做不了。 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太多,就像是一团找不到线头的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她从许清竹病房出来的时候,白薇薇还在劝许清竹离婚。 许清竹倒是没什么反应,神情淡淡地,虽脸色不太好,但也没有提离婚的事儿。 可梁适从来不善于处理这种事情。 人跟人之间的交往好难啊。 她差点就没绷住,和白薇薇吵起来。 即便没吵,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也还是心情不顺。 这狗系统,给的什么破任务! 原主那么渣,就不能直接杀了吗? 让许清竹年轻守寡,有钱有闲,让她做个普通人,不行吗? 非得让她去攻略许清竹。 梁适在医院里的长椅上坐了会儿。 这里是一条小径,夏天人们歇凉时会常来,到了秋天,来得人就很少了,再加上最近天气不好,秋风一日比一日凉,医院里也都是些身子骨不太好的人,所以这里十分僻静。 她咕嘟咕嘟地灌了一肚子冰水,稍稍把火降下来些。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 以前就有人说,梁适活得像个仙人。 她的助理晶晶常说,梁老师是天上谪仙,从不生气。 面对晶晶的打趣,梁适便笑笑,“没那么夸张。” 她只是觉得没必要。 但现在的境遇让她很心累。 她能理解系统给了她一个新生的机会,所以要让她做一些事,换言之就是付出一些代价。 可什么都不告诉她,她怎么做? 真就一条烂木剑,逼她挑恶龙? 太具有挑战性了。 秋日的天变得极快,太阳刚还挂在空中,没一会儿就挪来了大片大片的乌云,遮蔽着天空,显得天阴沉沉的,看上去山雨欲来。 秋风卷着掉落的树叶,枯枝烂叶打着旋儿地被吹远。 梁适打了个喷嚏,隔了会儿,她拿出手机给邱姿敏回复消息:【知道了,我会准时去的。】 继续生活呗。 走一步看一步。 事到如今,没有更好的办法。 梁适不打算去收拾原主的烂摊子了。 做自己,不快乐吗? 反正她可能也活不了多久。 至于系统?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咯。 跟她有屁关系。 想通了这些,梁适心气儿就顺了。 连带回邱姿敏消息的速度都快起来。 “那就行。”邱姿敏语音很快发过来,“你也知道周家的势力。你爸爸最近看上了城南的一片地,能不能批下来还得看周礼烨,所以趁着这次机会,你好好跟怡安相处。” 梁适:“……?” “怡安喜欢你,大家都知道。”邱姿敏又发了语音来,仍旧很长,“你可别仗着人家喜欢就胡作非为,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要知道,周家今时不同往日,搭上了沈家那条线,一朝飞上枝头,要是你还想让你爸给许家融资,那就别犯浑,好好和怡安谈。” 梁适:“……” 她把语音听了两遍,努力去做阅读理解。 后来又转文字。 大概是听明白了。 不过她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是:原主都那么垃圾了,周怡安为什么要喜欢她? 眼瞎吗? 隔着屏幕,梁适也没见过邱姿敏,便只回了个:【知道了。】 中规中矩的回答。 摁灭手机屏幕,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在想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忽地在耳畔响起。 吓了梁适一跳。 她眼皮都跳了下,捂着心口往后稍仰,刚好抬起头看见来人,是许清竹。 梁适轻吐一口气,“吓我一跳。”随后低声抱怨,“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有啊。”许清竹坐在长椅上,离她不远,白色针织衫的扣子没系,此刻随风摇摆,整个人都仙气飘飘的,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清冷的空灵感,“是你想事情太入神,没听见。” “好吧。”梁适又灌了口冰水,随性地问:“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许清竹反问。 “……能。”梁适摁了摁太阳穴,从斜侧面简单地打量了她一下。 嗯,挺好看的。 她收回目光。 隔了会儿,许清竹低声道:“谢谢。” 梁适错愕,“啊?” 谢什么? “昨天你送我回医院。”许清竹说:“还有,娅娅的事。” “都是小事。”梁适说:“顺手就做了,况且,你是我老婆嘛。” 梁适也是顺口一说,但说完就察觉到了尴尬。 这会不会很像x骚扰啊?! 在那个世界生活时间久了的梁适,有一点点草木皆兵。 不过幸好,许清竹没什么反应,她只是轻轻地跟读了一下那两个字——老婆。 梁适耳朵一热,感觉耳后的腺体都跟着发痒。 她搓了搓耳朵,“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她也很想冷静一会儿。 彻底冷静下来,才能想怎么攻略许清竹,完成系统任务。 “梁适。”许清竹喊住她。 “什么事?”梁适问。 许清竹顿了顿,“梁家遇到危机了吗?” 梁适:“?” “不知道啊。”梁适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从来不怎么管公司运营状况的。” 有梁新舟和梁新禾在,她连公司都不去。 原主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富二代啊。 “你听说了什么吗?”梁适询问。 许清竹抿唇,仰头看向她,四目相对。 片刻后,她问:“那你为什么要去见周怡安?” 梁适没想到许清竹会直截了当地问出来,而且是以很坦荡的姿态问出来。 不过问完以后又加了句,“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梁适莫名有种在外偷.情被正房逮住的错觉。 她想了想,“那我选择不说。” 许清竹点头,“好。” 许清竹起身,拢紧了身上的针织衫,“我先走了。”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往住院部走。 梁适疾走了几步,刚好和许清竹的肩膀隔了一尺距离。 很近,近到她的长发可以轻轻拂过她的脸。 发稍都带着浓郁的草莓甜味。 “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梁适补充着说:“一切都得等我见了她以后才能知道,所以我没办法跟你说,现在说什么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许清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片刻后,忽地笑了,她问:“梁适,你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吗?” 梁适错愕,“嗯?” 她觉得自己看不懂许清竹。 好像有一个瞬间,许清竹那双澄澈的眼睛是将她照得无所遁形的。 她有种错觉——她可以在许清竹面前肆无忌惮的做自己。 但也只是她的错觉。 目前的她一定不会这样做。 “现在这样挺好的。”许清竹说。 梁适:“……” 她敷衍,“还行吧。” “对了。”许清竹从针织衫的兜里拿出一枚折好的星星,递给梁适:“你把这个落在病房了。” 梁适接过,“谢谢。” 梁适有折星星的习惯。 烦闷的时候就会顺手折一下。 被还回来的星星上还存留着一点热度。 似是提醒梁适,之前拿着她的并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梁适在七点二十抵达沧月饭店。 邱姿敏早已订好了包厢,她进去时周怡安还没来。 梁适寻了个位置坐下,很快,门被推开, 来的人只有周怡安。 她穿一身高定西装,白色西服裤卷起一点儿边,黑色皮鞋擦得锃亮,白色西装搭黑色领带,纯纯的禁欲风格。 梁适起身和她颔首,“你好。” 周怡安勾起唇角,笑得一脸邪魅,“哈喽宝贝,好久不见。” 梁适:“……” 她感受到了一些难以言说的东西。 但都是感觉,无法确认。 梁适不太喜欢这种称呼,挺油腻的。 尤其是从一个陌生人口中说出来。 但碍于她目前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忍下来,不过还是出于本能蹙了蹙眉。 “宝贝儿,想我了吗?”周怡安朝她走过来,风情万种地笑,尔后趁其不备勾起她的下巴,“没见的日子里,我可是想你想得……” 梁适立刻避开,打断她的话,“你放尊重点。” “啊?”周怡安笑,“你来难道不是和我一起商量婚事的吗?” “我已经结婚了。”梁适说:“不管我妈怎么和你说的,都不作数。” “是吗?”周怡安挑眉,“那城南那块地,梁家也不要了?” 梁适:“……” 她冷声道:“城南的地是梁祖想要,你可以去和他商量,没必要来找我。” 梁祖就是原身的父亲。 “可是宝贝,怎么办?我只想要你啊。”周怡安再次靠近,梁适太阳穴凸凸地疼,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拳打过去,直接揍了周怡安一拳。 “你他妈的。”梁适气得爆了粗口,“滚。” 她从桌上拿了手机就往外走,结果被周怡安拽住手腕。 可梁适也不是吃素的,她直接别住了周怡安的胳膊。 电话忽地响起,备注显示竹子。 梁适单手接起来,“喂?” 许清竹问:“你见完了吗?” “谁啊?”周怡安忽地出声,梁适用劲儿别着她胳膊,疼得周怡安闷哼一声,“我靠,我就喜欢这样的。” 梁适:“……” 这人是斯德哥尔摩吧。 傻逼。 她在心里骂了句。 “你看微信。”许清竹说:“我给你发了消息。” 梁适应答:“好。” “这你小情儿?”周怡安挑衅地笑。 梁适愤然地说:“闭嘴。” 手指不小心擦过公放,周怡安的话传到许清竹耳朵里。 周怡安轻笑,“宝贝,你到底有多少小情儿啊?不过无所谓。” “宝贝。”许清竹那冷冷淡淡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带着清冷疏离的暧.昧感,“你怎么又让别人叫你宝贝啊?我都要吃醋了。” 梁适的嗓子一痒。 脸忽地有些热。 “没。”梁适下意识解释。 “宝贝老婆,我想你啦。”许清竹软着声说话,勾得人心痒痒,“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梁适吞了下口水,连耳朵都在发烫,“马上回家。” “那我挂啦。”许清竹说:“回来的路上小心,我等你呀。Mua~” 梁适轻轻抿唇,心脏跳得极快。 挂断电话后,她松开周怡安,“滚。” “宝贝,迟早有一天你会回来求我的。”周怡安在她身后说。 梁适已经出了门。 她耳朵里全都是许清竹的声音。 她捏了捏耳垂,热得像着了火。 走到饭店外,冷风一吹,她才稍稍清醒,拿出手机看微信消息。 许清竹在十分钟以前给她发来两条消息。 【周怡安是Alpha。】 【如果你不介意,当我没有说过。】 梁适知道自己刚才的不适感是什么了。 那一瞬间,像有盆冰水从头兜下。 第16章 第 16 章 梁适开车回医院。 刚回去,邱姿敏就打来电话。 “阿适。”邱姿敏略有些严肃,但喊着她的小名,仍显得亲近,“见到周怡安了吗?” 梁适身体靠在墙上,后背感受到冰冷。 病房里的灯没开,室内一片晦暗。 她轻轻抿唇,声音也很轻,略带晦涩,“见到了。” “感觉怎么样?”邱姿敏问了句,没等她回答便继续说,“你也该和许家那个离婚了,病秧子一个,也不是许家亲生的,为了她,咱们家已经搭进去七八千万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但爸妈疼你,你之前喜欢她,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尽由着你。” “可眼看着,许家那边就是无底洞,许光耀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他们家公司迟早要破产的,早点抽身为好。周怡安那边能给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久。要是拿不到城南那块地,你……” “会怎样?”梁适打断她,冷声问。 邱姿敏忽地顿住。 她还从未听梁适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平日里这个女儿虽脾气臭,但在她面前一向乖巧,从不说一句重话。 她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 梁适轻轻吐气,“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态度?” “梁适,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你非得跟妈妈这样阴阳怪气?”邱姿敏也生气了,厉声道:“是你让我攒的局对吧?那我给你攒了,哪怕你现在见了周怡安不满意,也不用拿这样的态度对我吧?我尽心尽力地帮着你,你当初娶许清竹也是我先同意的,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害你?” 梁适捏了捏眉心,“是的,你不会害我。” 听上去很冷静,但带着淡淡的讥讽之意。 邱姿敏肯定地回答,“当然了,你是我肚子上掉下来的肉,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我怎么会害你?” “是吗?”梁适勾唇反问。 在黑暗之中,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刚才在包厢里那些复杂的情绪都此刻延伸,都化作了愤怒。 “你不信吗?”邱姿敏冷笑,“梁适,你怎么了?为什么连妈妈的话都不信?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那你知道周怡安是Alpha吗?”梁适冷声道。 电话那端有几秒的空拍。 甚至敛住了呼吸。 “不知道。”邱姿敏说。 她语气有几分别扭。 “那你知道Alpha和Alpha在一起,有一个是会得病的吗?”梁适问。 邱姿敏那端又是沉默。 隔了会儿,她说:“我当然知道,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把周怡安介绍给我是什么意思?”梁适说:“你知道她喜欢我,所以要拿我来换城南的那块地?我可真是想不到,原来我这么值钱。” 邱姿敏急了,“阿适,妈妈没有那个意思。Alpha和Alpha也可以在一起的,怡安不介意你有过一段婚姻,你也可以去成为她的爱人。两个人在一起相爱才是最重要的,妈妈认识一个医生,现在已经出现了Alpha变成Beta或Oga的技术,对身体没有伤害。” “你果然是知道的吧。”梁适说:“所以你给我的建议是跟许清竹离婚,去做一个分化手术,变成Beta或Oga和周怡安结婚,这样梁家就可以得到城南那块地,对吗?” 邱姿敏那端沉默。 几秒后,挂断了电话。 沉默有时能代表很多东西。 梁适在这无尽的沉默中放空自己,任思绪随意飘散。 隔了会儿,她收到邱姿敏的短信。 【阿适,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妈妈也不会这样做。你知道的,妈妈在四个孩子中最疼你,不论你做什么,妈妈都是最支持你的。梁家现在账务上的问题是你想象不到的艰难,怎么说你也在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新舟、新禾一直都在公司里奔波劳碌,晚晚年纪还小,现在只能由你来帮助梁家度过难关,就当是妈妈求你。城南那块地决定着梁家的生死,而现在你才是关键,如果你决定不管的话,梁家可能不出两个月就会破产,到时咱们一家……算了,当妈妈没说。】 【是妈妈糊涂了,你早点休息,下次回家来,妈妈当面给你道歉。】 梁适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两条短信,直接把手机关机。 邱姿敏的话其实说得很明白。 要是她不和周怡安结婚拿到城南那块地,梁家一家人都要去喝西北风。 在最后还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看似退了,实则在逼迫梁适低头。 这样的招数看起来不太像第一次使。 大概原主以前都会做到。 因为梁适的脑海中有一段记忆,就在刚才打电话时输送进来的。 在黑暗的房间里,原主穿着一身纱衣被绑在床上,纱衣近乎透明,而站在床边的人一身黑色皮衣,拿着一条鞭子,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脸,但皮鞭碰到肉的声音却很刺耳。 原主愣是扛着没有发出一句声音。 梁适的听觉被那段记忆折磨得苦不堪言。 幸好那片段不多。 在那段记忆里,也有邱姿敏的声音,她在夸奖原主,“阿适做得真不错。” 同时梁适也在思考刚才的场景,周怡安和她说好久不见。 所以在之前,原主和周怡安是认识的。 可到底有多少交际,梁适不得而知。 并且梁适在怀疑,邱姿敏应该知道原主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所以才会用这些很下作的手段去折磨原主。 梁适不得不再次感叹,系统这是扔给她一个什么烂摊子。 而且,邱姿敏刚才在电话里说,许清竹也不是许家亲生的。 那许清竹知道吗? 她来了以后也没见过许清竹的父母,但从搜索到的信息上来看,许清竹的父母待她极好。 就冲许清竹愿意和原主结婚来挽救家族企业这一点,她父母待她应该不差。 梁适有轻微的洁癖,她去病房自带的卫生间里仔仔细细地洗了手,连带被周怡安碰过的手腕处也清洗干净。 手腕处散发出淡淡的橘子清香,这才算作罢。 关闭了卫生间的灯,借着微弱的月光脱掉外套挂在门口,将开车时随意扎起的头发散开落下,连灯也没开,径直往床上一躺。 她有些累。 梁适好不容易把生活从困难模式变成了普通,现在又直接来到了地狱难度。 这换谁都得心态崩。 她躺在那儿,脑子却还清醒。 手机在她手中不停转着,时不时地敲打一下床单。 片刻后,她翻了个身,忽地灵光一闪。 如果说获取幸运值的方式是攻略许清竹,那么她满足许清竹的全部要求就好了啊。 当下许清竹最想要的不就是离婚吗? 那她同意离婚不就好了。 用口说不出来的话,那她发信息。 梁适觉得自己之前陷入了思维误区,现在想明白后,她立刻拿起手机,发信息给许清竹:【我同意你的要求,我们离婚吧。】 点击发送。 几秒后,消息前面出现了小红点。 显示发送失败。 梁适:“……?” 没信号? 她又试着发了一条:【如果离婚是你想要的,那我们就离婚,往后让我们以好友的身份继续相处。】 后边那半句基本就是个空话。 许清竹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但仍旧显示发送失败。 梁适仔细检查了手机,所有联网的APP都能用。 唯独给许清竹发不出短信。 她再次尝试,发送:【睡了吗?】 须臾,病房里响起手机微震声,床头柜上有光源亮起,折射在洁白的天花板上。 梁适一惊,还不等她坐起来查看,身侧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你找我吗?” 是许清竹。 梁适伸手要去开灯,许清竹却道:“别开了吧,我们聊会天。” 梁适:“……” 她抿唇,在床上坐立难安。 结果许清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躺吗?” 她问得不带半分旖旎。 可听在梁适耳朵里特像是“睡吗?” 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梁适犹豫片刻,也还是躺下。 没办法,她太累了。 “找我聊什么?”梁适问。 许清竹没回答,只是问:“你是第一次见周怡安吗?” 房内忽地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梁适。”许清竹清清冷冷地开口,“或许你需要一个肩膀吗?” 已经昏昏欲睡的梁适倏地清醒,她望过去,只能借着微弱光源看到许清竹的侧脸。 一时之间,她摸不准许清竹要做什么。 对她的态度在半天之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梁适一向坚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她确实还挺想要汲取一些温暖的。 在她犹豫着怎么回答时,许清竹忽然侧翻过身,径直滚向她身侧。 “你……”梁适话刚出口,许清竹的手指落在她唇上,低声说:“别说话。” 梁适:“……” 她手指上也有着淡淡的橘子清香,很好闻。 闻得人心神荡漾。 许清竹的脑袋搭在她肩膀,声音又闷又沉,“那你借我个肩膀吧。” 第17章 第 17 章 馥郁的香味不断弥散。 呼吸吞吐间,鼻息间都是这种味道。 梁适的小腹绷得很紧,她的手臂擦过许清竹的肌肤。 泛着一丝凉意。 但这凉意根本无法消解人身上的灼热。 梁适稍稍别过脸,也将身子往床的另一侧挪了挪。 最热的地方是肩膀。 似是有热泪落上去,湿透了她的T恤。 肩膀那一片的肌肤被烫得厉害。 是遇到了什么事吧。梁适想。 但梁适没有问。 她不知许清竹是否和她一样,在这样的气氛中,是不太想让人说话的。 只需要有个肩膀,汲取一些能量就好。 哪怕只要一点点。 如果许清竹想说,那她自然会说。 如果不想,梁适便当好她的工具人。 幸好,许清竹没待多久。 她靠了一会儿,随后撤离,梁适在黑暗中能依稀看清她的轮廓。 她坐起来,双臂撑着床,背对着梁适,脸朝向窗外,那一瞬间,梁适觉得她很孤独。 是和自己一样的孤独。 不过也就刹那,许清竹弯腰穿鞋,她起身拿起手机,声音已经恢复了清冷,但如果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来她刚哭过。 “我先走了。”许清竹说。 梁适也坐起来,“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许清竹脚步顿了下,“想听什么呢?” “刚刚不是说要聊天?”梁适问。 许清竹摇头,“现在不想了。” 梁适:“……” 她倒是很随性。 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梁适以为许清竹会是那种内向、清冷但温柔内敛的人,可没想到接触下来,这个人很令她意想不到。 不是很古板的聪明,也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人设。 就看上去很文静、温柔、冷淡,但实际上有颗如火且坚韧的心脏。 很像……白切黑。 也很像……扮猪吃老虎。 梁适淡淡地应了声:“哦。” 她也没勉强,重回躺回床上,而许清竹走到门口再次停下来,低声喊:“梁适。” “嗯?”梁适用鼻音应了声。 “你欠我一个人情,是吧。”许清竹说。 梁适:“……?” “晚上。”许清竹提醒她,“周怡安对外一直是隐藏性别者。”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梁适问。 “有朋友帮她诊治过。” “是赵叙宁吗?” 许清竹顿了下,“这和你无关。”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梁适站起来,步步往前逼近,“单纯为了帮我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梁适靠近她,能闻到她发梢的清香,“你一直都想和我离婚。如果我跟周怡安在一起,那你就会得偿所愿,可你没有这么做。以你对我的讨厌程度,我不会单纯地相信,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告诉我这件事,所以……你有什么目的?或者说,你还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她挨得很近,几乎是贴着许清竹去说得这些话。 唇瓣离许清竹的耳朵就一点点近。 许清竹动都没动。 她闻言低声笑了下,随后敛起笑意,“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帮了你是事实对吧?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呢?”梁适问:“许家的公司还需要融资吗?你刚听到我打电话了吧?现在梁家自身难保,都需要去出卖女儿去获得一块地,应该是帮不上你。” “我还没想好。”许清竹说:“等我想到了会让你还的,不用着急。” “许清竹。”梁适往后退了半步,“你现在和之前一点都不像。” 她平静的语气陈述着事实。 许清竹兀地回头,嘴角勾着一抹笑,“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从未真正地了解我?” 梁适一时哑口无言。 “你休息吧。”许清竹说完就出了病房。 梁适站在原地,听见关门声时才回神。 走出病房的许清竹疾步走向电梯,这会儿正是医院人多的时候。 电梯口堆满了人,她站在人群里,尽力隐蔽着自己。 刚刚强装的镇定让她面热,脸和耳朵都红彤彤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把手机都握得潮热。 用力掐过的掌心里有五个指甲印,指甲盖上泛着不正常的白。 一旁的阿姨热心问:“小姑娘,你怎么样?用不用帮你喊医生?” “不用,谢谢阿姨。”许清竹礼貌回绝。 她的手覆在心口,用力安抚着疯狂跳动的心脏。 她又不是演员,演技太拙劣。 如果开着灯,梁适一定会发现她的异常。 幸好,关着灯,她可以强装着去演戏。 电梯上升至十楼,许清竹回到病房时,小护士正在挂吊瓶,听见脚步声回头,笑着和她打招呼,“回来了呀。” “嗯。”许清竹坐在床上,深深地吐了几口气,这才算恢复一些。 “躺下吧。”小护士说,“早点吊完可以睡觉。” “好。”许清竹将手机放在床头,趁着小护士扎针时问:“赵医生呢?” “在查房。”小护士回答:“有个病人需要查体,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结束。” “好吧。” “您找她有事吗?”小护士问。 “嗯,我一会儿给她打电话吧,谢谢。”许清竹说。 等到小护士打完吊瓶出去,病房内安静下来,许清竹才彻底放松下来。 一滴清泪掉下来。 她抬起手背擦掉。 手机很快微震。 她不太情愿地拿起来,是她妈发来的消息。 【宝贝竹子。】 许清竹还没来得及回,消息很快刷了屏。 【你爸说没有的话就算了,不要因为这些事和阿适生了嫌隙。】 【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明辉命该如此,我们也努力过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今天是妈妈情绪太激动,所以才给了你压力。】 【对不起,妈妈给你道歉,你好好的就行,家里的事你不必担心,我和你爸什么事都经历过,这点小事打不倒我们。】 【妈妈只有你和妹妹了,真的对不起,我们不该把压力转嫁给你的。】 【宝贝竹子,妈妈爱你。】 许清竹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她再次擦掉掉下来的眼泪,戳着屏幕回:【我问过梁适了,梁家没办法给我们助力。】 这次她妈发来了语音,“没事的,梁家帮我们的够多了。你还没休息吗?妹妹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许清竹回:【娅娅挺乖的。】 她和母亲又聊了会,母亲拼命地给她道歉,还安抚她的情绪。 还说明辉还未走到穷途末路,她爸能抗住。 明辉珠宝是从曾祖父手中传下来的家业,可她爸确实不是做生意的料。 家业传到手上,没多少年就开始没落。 哪怕在几个月前刚拿到一笔三千万的融资,依旧逃脱不了破产的命运。 许清竹想了想,给她爸发了条消息:【我打算进公司。】 第18章 第 18 章 赵叙宁查完房过来时已经是十点多。 她今晚不值夜班,查完房就是私人时间,过来看完许清竹,没什么问题她就回家了。 病房里许清竹正闭眼假寐,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看见是赵叙宁,露出个虚弱的笑,“你来了。” 赵叙宁点头,“身体好些没?” “好多了。”许清竹坐起来。 两人的关系不算特别熟,是许清竹和白薇薇熟,她俩是高中同学,还是大学舍友。 认识很多年了,而白薇薇和赵叙宁是在网上认识的,她俩一起玩一个联机游戏。 有段时间,白薇薇开口闭口都是我网友。 后来白薇薇急性肠胃炎,送进医院以后主治医生就是赵叙宁,而白薇薇在赵叙宁落到病房里的手机上看到了自己给她发的消息,两人意外地面了个基。 于是就成了三次元的朋友。 白薇薇毕业后没继承家业,去做了经纪人。 工作忙得要死,也没什么时间玩游戏,甚至都没什么时间来撩赵叙宁。 而赵叙宁对她,似乎也就那样。 不过赵叙宁太内敛了,许清竹和白薇薇都猜不太出来她的想法。 之前白薇薇住院的时候,许清竹一直在病房照看,因此认识了赵叙宁。 她偶尔来医院,白薇薇总叮嘱赵叙宁照顾自己,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周怡安的事,许清竹确实是问了赵叙宁。 因为梁适播放那条语音时,赵叙宁也在,等梁适和白薇薇走后,赵叙宁专门又来了一趟,问她是否知道梁适和周怡安的关系。 许清竹倒是知道一些事情,譬如梁适以前跟程苒说过一句,去他妈的周怡安,癞□□也想吃天鹅肉。 那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去网上查了一下这个名字,却没查出来什么。 隐藏性别者会定期注射药物,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的性别,去国家总局申请成为隐藏性别者,会受到国家的保护,网络中不会出现任何和她性别相关的信息。 而相应地,申请成为隐藏性别者的程序很麻烦,并且需要支出两千万。 所以国内目前的隐藏性别者并不多。 而隐藏性别者基本上都是喜欢同性别者,但害怕受到舆论的攻击,所以选择高价隐藏性别。 周怡安就是典型的例子。 一旦成为隐藏性别者,会有国家出面保护,不受舆论抨击。 许清竹如实相告之后,又问赵叙宁,“周怡安是喜欢Alpha吗?或者说,喜欢梁适。” 赵叙宁顿了顿,只模棱两可地说:“答案就是你想的那样。” 也算是给了许清竹提醒。 所以许清竹去了梁适的病房。 她原本想让梁适帮忙的。 尽管不太想开口,可她妈妈的电话让她很为难,所以还是去见了梁适。 不过听见一些不太好的内容。 梁母说得那些,她听了个大概。 母女二人之间的吵架她也听到了,所以她的情绪稍稍有一些崩溃。 不过还好,最后关头刹住了。 她怎么能去依赖梁适呢? 那是梁适啊。 虽然……那不太像梁适。 “还在想梁适?”赵叙宁的话拉回了许清竹已经飘离远走的思绪,她晃了晃神,单手摁了下眉心,“没有。” 随后又改口,“是。” “她和周怡安,确认了吗?”赵叙宁问。 许清竹点头,“我给她打过电话,大致知道了。” “那就行。”赵叙宁顿了顿,搬了把椅子坐下,白衬衫的扣子被她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边一个,长发随意地扎起来,尔后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露出眼角下的泪痣,眼镜架被她夹在手指中间,随意地转了几下,“你找我来,还是想了解梁适的事情吧。” “嗯。”许清竹没否认,“你之前说,梁适出现了失忆的症状是吗?” “对,在她刚醒来的时候是有一些失忆的症状,我给她安排做了脑部CT后,显示没有任何问题,她的智力和身体没有下降。”赵叙宁说:“可她这几天又很反常,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你和她认识时间比较久,你觉得是为什么呢?”许清竹问。 赵叙宁摇头,“我虽然认识她,但我们不熟。” 她不太愿意和梁适那样的人搭上关系。 从小圈子里谁不知道,赵叙宁和梁适不合。 那位从上小学起就嚣张跋扈,圈地盘,拉帮结派,纯纯一小霸王,仗着上头有两个哥哥,家里也有钱有势,那时的梁家比现在还厉害,算是海舟市上流圈子里数得上名字的豪门。 这么多年过去,梁家也没落了。 但梁适的性子仍旧未变。 甚至变本加厉。 只有……她小时候被绑架过一次后,那会儿的梁适也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症状。 有时在课上睡觉,她猛地惊醒后就会说,“我不是我,我是谁?” 神神叨叨的。 不过大家私下里都觉得是因为她被绑架了,所以神志稍稍有些不清醒。 听说另外一个被绑架的小女孩,回来以后昏迷了两个月,从此都不会说话了。 那会儿赵叙宁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许清竹。 而赵叙宁自幼就性格冷,学习成绩好,不愿意和人打交道,上学时候不少人都嫌她装逼。 况且她长了一张还不错的脸,隔三差五就有人给她送情书,惹来了不少人的嫉妒。 大家都是在15-18岁开始分化的。 在15岁以前,都不清楚自己会是什么性别。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很多人在15岁以前就春心萌动。 上初中的时候,梁适喜欢的一个女孩儿给赵叙宁递了情书,梁适放学就带人把赵叙宁堵了。 两人还约了一架。 那天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不过赵叙宁更胜一筹,从此梁适也不在再招惹赵叙宁。 赵叙宁一直都挺看不起梁适的。 或者说,她不太看得起这种仗着家里有钱就胡作非为的二代们。 所以周怡安也在她讨厌的范畴之列。 “不过她确实和以前很不一样。”赵叙宁如实说:“一下子变得礼貌、谦逊、温和,甚至还有点亲和力。” 许清竹沉默片刻后说,“有没有可能,这不是梁适?” “我有猜测过,但我查看了她入院之后的所有监控,还验证了她的血型和DNA,所有都证明,她就是梁适。” “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她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呢?”许清竹问,“有过类似的案例吗?” “以前倒是有过,有一部分移交到国家神秘组织研究,关了几十年,还有一部分后来被证实,就是单纯地发自内心做出改变,但一般都是受到了大事件刺激。”赵叙宁顿了下,“你觉得她属于哪种?” 许清竹摇摇头,“不清楚。” 须臾,许清竹想到:“那天我发情期,她想要强行标记我,我用力推了她一把,她脑袋磕在了墙上,特别重一声,会和这个有关系吗?” “可能会有,不过我检查过了,她脑部没有血块压迫神经,所以不太像失忆,但也有可能是其他因素导致的。” 赵叙宁说:“明天我再帮她做个全身检查。” “她会同意吗?”许清竹问。 赵叙宁转着眼镜的手忽地一顿,坚定地说:“现在的她会。” “不过……”赵叙宁顿了下,“现在的她不好吗?” “很好,好到令人不可置信。”许清竹说。 “所以何必在意呢?”赵叙宁说:“不管她是浪子回头还是幡然醒悟,只要现在足够好不就行了?人有时候不能太执着于答案。” 许清竹忽地笑了下,“你说得对。” 等赵叙宁离开以后,许清竹躺在床上思来想去。 良久,她给梁适发了条信息:【之前是我失态了,抱歉。】 梁适翌日醒来才看见的短信,她回复,【没事。】 而后下楼买了早饭,拎去十楼和许清竹一起吃的。 两个人吃了顿很安静的早饭。 梁适也没想过提离婚的事。 她已经试过了,给许清竹发和离婚相关的短信就会被系统屏蔽,昨天系统还短暂地出现,告诫她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攻略没有捷径可走。 她放弃。 吃过早饭后,梁适婉拒了赵叙宁提出的做全身检查的意见,坚持给自己办理了出院,又询问许清竹要不要出院。 赵叙宁刚好过来,说是可以出院,不过回家以后也要静养,仔细观察两天后才能正常行动。 梁适便把她的出院手续也办了。 在回家路上,许清竹坐在副驾一路无言,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昨晚的脆弱和疏离似乎荡然无存。 两个人就像陌生人一样。 而车子行驶到云顶大厦附近,梁适的电话忽地响起。 舒缓的轻音乐让许清竹睁开眼,她看向正在开车的梁适,“靠边还是我帮你挂断?” 梁适说:“看下是谁。” 她也没敢突兀地让许清竹接。 原主的手机就和不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她自己接都心惊胆战的,更遑论让许清竹接。 许清竹看了眼,是许清娅。 她这才接起来,开了公放。 许清娅在电话里说:“梁适姐姐,你在干嘛啊?我们商量个事呗。” 梁适看向许清竹,许清竹只做口型道:“好好开车。” 梁适低咳了声,尽量正常,“什么事?” “酒店太冷清了。”许清娅说:“我能去你家里住几天吗?” 许清竹果断拒绝,“不行。” “啊?我姐也在?”许清娅有些懊恼,随后道:“我在问梁适姐姐,又没问你。” “我说了算。”许清竹说。 许清娅冷哼一声,“我就去,我现在都已经在你家门口了,快点回来。” 许清竹:“……” 梁适无奈,只好道:“那你先等一会儿,我和你姐马上到了。” 挂断电话后,许清竹道:“我妹的事情我会解决,你不必担心,回去以后我会搬到一楼最东边的房间住,按照市场价付给你房租。我爸身体不好,现在公司又出了些问题,所以我暂时不能和你离婚,但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们再去离,行吗?” 还未等梁适应答,许清竹便道:“这段时间里,希望在我家人面前,你还和以前一样,能装就装。” 梁适:“……” 第19章 第 19 章 梁适不知道原主以前是怎么在许清竹父母面前装的。 但人世间的坏有很多种模样,好却只有一种。 装乖扮巧不是梁适强项,她没什么和长辈相处的经验,但在剧组拍戏时,一些大前辈都很喜欢她。 所以这事儿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目前许清竹说的建议再合适不过。 所以她欣然同意。 “不用付房租。”梁适说:“二楼还留给你,我住一楼就行,回去以后你给卧室换把锁,这样会更有安全感一些。不过……” 她顿了顿,“你妹妹要是住进来,我们好像……暂且还不能分居。” “所以我会把她劝回去。”许清竹和她保证,“无论以什么方式,到时候她可能会和你撒娇,试图说服你留下来,希望你可以坚定一点。” 梁适:“……?” 她什么时候不坚定了? 略显迷茫的眼神递过去,许清竹轻轻抿唇,别过脸道:“你向来难以抵挡小女孩的撒娇。” 梁适:“……” 啊这。 原主确实……好像无法抵挡。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红颜知己”。 “以后会改的。”梁适低咳一声,立刻转移了话题,“你妹妹喜欢的明星是谁啊?” 看看这里会不会有她以前世界里的明星。 “陈征绚。”许清竹说:“好像是个爱豆?男团出身的。” 梁适搜刮完脑海的所有记忆,发现没听过这个人。 这里的娱乐圈和她之前待的地方,应当不是同一个。 “好吧。”梁适语气略带失落。 “你认识?”许清竹挑眉问。 梁适摇头,“怎么会?” 稍顿,她又问:“如果我说我想演戏,你觉得怎么样?” 许清竹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落在她眼睛上,幽幽道:“应该是个好演员。” 梁适:“……” 总觉得不像夸奖。 不过她也没和许清竹深入讨论这个问题,她现在对这里的娱乐圈不是很了解,原身还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和社交网络,她要是进了娱乐圈,随时随地可能会爆雷。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垃圾系统让她做任务。 这三个月是关键期。 能不能活,就看这三个月了。 也就是聊起来,她顺口一提。 很明显,许清竹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车子驶过江源路,驶过世纪广场,驶过金茂大厦,驶过海舟市许多的标志性建筑。 这地方和梁适之前生活的地方还不太一样。 因为沿海,所以连空气都是潮湿的,带着淡淡的咸味。 这还是梁适第一次回到别墅。 来了几天,人一直在医院。 也是挺艰难。 别人穿书,顺风顺水,人生赢家。 她穿书,收拾烂摊子,照顾小姨子。 “……” 梁适刚把车开进主路,就看到了站在别墅门口的许清娅。 今日的装扮倒是乖巧了些,T恤牛仔裤,白色帆布鞋,也没化大浓妆,背着书包站在路过玩手机。 一见到她们的车驶过来,许清娅就收了手机,双手插兜,表情淡淡。 大抵是在跟许清竹置气。 梁适将车驶入院子,许清竹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你先回去,我负责把她劝走。” 梁适:“……” 为了不跟她同住一屋,许清竹也是蛮努力的。 “我先不下车了。”梁适说:“你去解决吧,等解决好了再喊我。” 许清竹看她一眼,勉强道:“也行。” 梁适的车是防窥膜,从外边看不到里边,但里边能清楚地看到外边的动静。 许清竹下车后就和许清娅说,“要么回家,要么回酒店,二选一。” “我选第三个。”许清娅轻哼一声,“酒店太冷清了,我不想吃外卖。” “那就回家。”许清竹说:“妈还在家里等你。” “我和妈说过了。”许清娅无所谓地耸肩,“妈让我到你这冷静一礼拜。” 许清竹:“……” “而且。”许清娅撇嘴,“我住酒店不还是浪费你们钱吗?我住这里,你们给我找个小房间就行,我绝对不碍事,也不当电灯泡。” “不可以。”许清竹仍旧回绝。 但许清娅已经绕过车子,来到主驾驶,一把拉开车门。 正坐在驾驶位上玩贪吃蛇的梁适:“?” “梁适姐姐,你说,我姐是不是无理取闹?”许清娅找她评理。 梁适:“……?” 她看向许清竹。 许清竹蹙眉道:“许清娅,你别闹了行吗?回家去,或者是住酒店,在外边待几天散散心就成了,干嘛要到我这里来?是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所以要来给我添堵吗?” 许清娅表情裂了一秒,但片刻后回头,朝她做了个鬼脸,特欠扁地说:“是啊是啊。” 许清竹:“……” 她头疼地摁了摁眉心。 “你还是不是我姐啊?我现在都要流落街头了,你都不收留我几天。”许清娅略带委屈地埋怨,“就连梁适姐姐都同意我待在这了,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梁适连忙摆手,“我不是,我没有。” 许清娅:“……” 她沉默片刻,幽幽道:“好家伙,妻管严呐。” 梁适:“……” 她只是不想被系统莫名其妙地惩罚了。 疼呢! “我现在就给刘叔打电话,让她过来接你。”许清竹怕她发现自己的真实意图,还找补了一句,“如果你是放假了到我这里住几天,没有问题,甚至住一个假期都行,但现在没几天就开学了,你又和爸爸吵了架,爸爸身体不好,你还记不记得?你离家出走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那他撕我偶像海报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许清娅冷声道:“就你是个大孝女,我就无理取闹对吧?我也很想理解他啊,但他公司的事情不顺利,拿我撒气,还要我宽宏大量地原谅,我不理解。” 许清竹:“……” 末了,许清娅还问,“梁适姐姐,你理解吗?” 梁适:“……” 她不敢理解。 “这件事是爸爸做错了。”许清竹仍旧拨了刘叔的号码,但那边响了许久没人接。 许清娅劝她,“别白费心思了,刘叔现在忙着遣散家里佣人呢,顾不上。” “为什么?”许清竹疑惑。 家里已经难到这个地步了吗?她完全不知道。 “妈不想让你知道,所以你装作不知道就OK了,可以吗?”许清娅双手插兜,表情酷酷的,“在这里当好你的梁太太,我呢,就到你家来住几天,过了这个风波,我就回去,或者等我开学,我会去住校,保证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能行吗?我的亲姐姐。” 许清竹:“……”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 许清竹再不同意都显得不近人情。 她把目光投向梁适,一直充当透明人的梁适:“……?” “那就留下?”梁适看着许清竹的眼色行事,先抛出疑问句,见许清竹微微松了口气,便道:“留下吧,这里也不是没房间。” “好嘞。”许清娅嘴甜地道谢:“谢谢姐姐。” “你先和我说,为什么家里要遣散佣人?”许清竹问。 许清娅无所谓地耸肩,“公司财务状况不好,家里没钱,发不出工资,自然就遣散一些咯,都是些小事。” “什么小事。”许清竹冷声道:“是不是要等公司破产,卖房卖地了才算大事啊?为什么不和我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许清娅说:“爸不是做生意的料,你又不是不知道,该破产就破产呗。你,嫁出去了,做好你的梁太太,不要管家里的破事,可以吗?我们呢,就算流落街头也不会来麻烦你的,你好好的就行,懂?” 她说话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语气还有点冲。 说完就转身去别墅门口等着。 留下许清竹一个人站在门口思考。 家里公司是曾祖父留下的产业,在外祖父手中发扬光大,之后传给父亲,却走到了如今穷途末路的光景。 这不可以。 许清竹心头燃了一把火,当即要回家找父亲说个清楚。 当初她用自己的婚姻去换取梁家融资时,父亲说只要有这一笔钱,一定能打个漂漂亮亮的翻身仗,可如今呢? 半年不到,已经沦落到要靠遣散家中佣人来节流的地步。 “借我下车钥匙,我出去一趟。”许清竹说。 梁适从她表情就能猜测到她的意图,“要回家?找你父母问这件事?” 许清竹点头。 “先别了吧。”梁适说。 另一边的许清娅正竖着耳朵听这里的动静,梁适便凑近一步道:“你以这样的情绪回去,应该解决不了问题,而且你现在什么事情都不了解,万一另有隐情呢?况且,中午了,我们先吃饭,这件事从长计议……” 许清竹的目光投过来,带着些许凌厉,梁适讪讪地摸了摸鼻尖,不太确定地加了半句,“也可以吧?” 吧字被她说成了空声。 许清竹望着她,仍在思考,门口的许清娅懒散道:“能不能别磨叽了?我要饿死了。” 梁适也没把握可以说服许清竹,但许清竹顿在原地几秒,略显别扭地扭过脸,搓了搓自己的耳朵。 她这才意识到离许清竹稍有些近了。 她立刻后退半步,诚恳致歉,“抱歉,我不是故……” “没事。”许清竹打断了她的话,顺势牵起她的手,身体前倾,凑到她耳边,温热的呼吸吐露在她耳际,带着一丝撩拨的热意,弄得梁适耳朵发痒,嗓子也有些干,不太自然地轻咳了声。 许清竹的唇离她耳畔一毫厘,只要稍稍靠近,就可以肌肤相抵。 梁适的心跳砰砰,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一样。 许清竹略带湿润的唇畔划过她耳侧,低声道:“不好意思,麻烦了。” 她的声音低低地,似烟嗓,勾人心魄,“你得陪我演个戏。” 梁适:“……” 可以是可以,但你能别靠这么近吗? 第20章 第 20 章 梁适用了好一会儿才让心脏恢复正常跳动的节奏。 刚走到门口,许清娅就朝她投来了暧.昧的目光,顺带“啧啧”两声。 多少也是有那么点阴阳怪气。 不过这里带着几分揶揄的成分。 弄得梁适怪不好意思的。 有点儿像上学时候稍稍和一个男生挨得近了,大家就会吹口哨,或是投来打趣的目光时的情绪。 不过那会儿她只觉得尴尬,这时候还带着点……小欣喜。 她将这种情绪归类为——谁都想和美女贴贴的欢愉。 梁适拨开密码锁的金属壳,摁下别墅密码,而后侧过身子,让许清竹姐妹先进。 许清娅倒是自来熟,一点儿不客气,率先进屋。 但刚进门就呀了声。 “怎么了?”梁适问。 许清娅一脸震惊,指着屋子里问:“姐姐,你们家遭贼了吗?” 梁适:“……?” “不应该啊,这一片都是富人别墅区,谁敢来偷?”许清娅说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许清竹已经变了脸色。 而梁适只探头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天的烂摊子还没收拾。 一楼全是开完派对后的残迹。 留了好几天,味道都馊了。 就和尚未打扫的犯罪现场一样。 梁适脸色微变,低咳一声,“不是贼偷,是……我那天和朋友开派对来着,之后和你姐出去了一趟,家里没人收拾。” 这黑锅,是稳稳当当背她头上了。 “你家佣人呢?”许清娅问,“收拾个家难道还需要主人吩咐?这么没眼力见的佣人还不赶紧开掉,难道要等着留下过年?还是……” 许清娅顿了顿,“你们结婚的时候没有招聘佣人,这么大别墅都是我姐打扫的?” 梁适:“……” 这一刻,她愿称许清娅为福尔摩斯·娅。 “怎么会?”梁适僵着笑否认,“让我一个人做也不可能让你姐做啊。” 许清娅松了口气,“就是,我姐这人吧,不要看长得漂亮,其实就是个花瓶,在家什么事都不做的,从小到大也就学习好和长得漂亮两个优点,你娶她的时候肯定也知道吧?要是让她来打扫,怕是你家这些珍贵的瓷器都得保不住。” 梁适:“……?” 她看向许清竹。 许清竹适时低下头,连眼神都没和她对一下,却没好气地说:“行了,就你话多,还有劲儿的话就你打扫呗。” “梁姐姐家又不是没有佣人。”许清娅双手插兜,“我也做不来。 ” 梁适这时似乎有些懂之前见许清娅时,许清娅为什么对她说许清竹很温柔表示很诧异了。 原来原主还真的没有真正去了解过许清竹。 许清竹当初嫁过来,做低伏小也不过是觉得有所亏欠。 无法给钱,也无法给身子,所以逼迫着自己做了很多其实并不会做的事情。 很难想象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要如何在短时间内学会做这些事。 想必付出了很多代价。 梁适原来刚学着做家务的时候,常有磕磕碰碰。 这大概也解释了,许清竹为什么可以那么熟练地包扎伤口。 应当是受伤多了,久病成医。 她看向许清竹的眼神略显复杂,而许清竹避开她的眼神怜爱。 梁适心底叹了口气,低声道:“不用,我现在让人来打扫。” 她打电话给管家的时候,内心都是忐忑的,真怕管家说原主遣散了所有佣人。 但还好,原主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一些佣人还住在别墅后边那栋小二楼里,管家很快带着人过来清扫。 梁适和许清竹姐妹就在外边等了会儿。 许清娅低头玩手机,全程不和她俩交流。 而许清竹眉头紧锁,忧心忡忡,正在思考她家里的事儿。 梁适就站在那儿,见没什么事就玩起了贪吃蛇。 蛇的身形在屏幕上利落地避闪,她玩的时候也没花费太多心思,只是借此让自己思绪稍稍放空一些。 佣人的动作十分利索,不到半小时就把家里打扫得焕然一新,管家上前欠身询问:“小姐,是否需要用餐?” 梁适收了手机,点头,“嗯,做些家常的就行,尽快。” 管家听了吩咐,喊人去厨房里忙碌。 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动作很轻,人在客厅里几乎听不到。 而梁适站在客厅,等许清竹给分配房间。 原本在路上说好要分居,但照眼下情形来看是没办法分了。 如果她俩要住楼上主卧,许清娅住哪呢? “你住楼下,那个房间。”许清竹指着右边第二个房间,“收拾了东西,出来吃饭。” 许清娅没异议,“好的。” 许清竹说完转身往楼上走。 她仍旧是回主卧,在上楼时回头问了句,“你来吗?” 很轻的一声询问,但由她冷淡地说出来,尾音稍往上翘,便带上了一丝旖旎。 梁适晃神,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鼻尖,“我?” 许清竹微微点头。 许清娅已经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手机打开了舞蹈视频,BGM卡点很嗨,她举高胳膊挥手,“不用管我哈,就当我不存在。这里是你们家,随意,别客气。” 倒是自来熟。 不过说得挺讨喜。 梁适把她当小妹妹,笑着揶揄了句,“那你也随意些。” 许清娅耸肩,“您看我跟你们客气了嘛?” 梁适轻笑,“这样挺好的。” “好啦。”许清娅说着起身,“我回房间,你们想说悄悄话呢,也回房间,我可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两位……” 她朝着两人暧.昧地眨眨眼,“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梁适:“……” 房间里也还是旧模样。 那天是许清竹的发情期,她躺在床上狰狞了一会儿,所以白色的床单皱巴巴的。 整个房间都是很豪奢的风格,就连吊灯都是鎏金的。 奢华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是浅色系,房间的装修风格还算不错。 这是梁适唯一认可原主眼光的一次。 关上门后,许清竹便去收床单,动作还算麻利,但要铺新床单的时候显得没那么熟练。 梁适立刻上前帮忙。 她是个不习惯让别人插手自己生活的人,而且独居很多年。 如今忽地要和别人共享房间,也蛮不得劲儿的。 尽管对方是个长相惊艳的美女。 大概也因如此,她的排斥感才没那么重,却有着很重的心理负担。 晚上……要怎么睡啊? 很大可能要睡地板了吧? 梁适看了眼地毯,勉强还算干净。 可是这种踩在脚下的东西,就算视觉效果再干净也有很多细菌。 她的洁癖让她没办法接受。 还不如收了地毯,铺床被子来得实在。 她一边想着一边和许清竹铺完了床单,铺完之后,许清竹稍有些累,坐在床的一侧微微喘.息。 她穿着高领修身黑色毛衣,白皙的脸蛋上有淡淡驼粉色,眼睛很亮,低垂下眼睫时,浓密的睫毛可以在眼底落下浓重的光影,头发随性地扎成了丸子头,额前有许多碎发,但一点儿不显凌乱。 不知是心事太多,还是她个人体质原因,她很瘦。 即便是穿着紧身毛衣坐下,小腹也没有一丝赘肉。 她光着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莹白的脚趾和这地毯似浑然天成的一幅画。 “抱歉。”许清竹等稍恢复些体力说:“我食言了,没能把我妹劝回去,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 “啊?”梁适看着她不小心走了神,等回过神来也只听到个添麻烦。 梁适低下头,略有些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不好意思。”许清竹很有耐心地重复一遍,用她那冷冷清清的嗓子,似是冰川之上的雪水,却未能让梁适的身体降温,“给你添麻烦了,我家里现在状况不好,所以只能打扰你。” “啊,没事。”梁适道:“这都是小事,而且……咱们是一家人,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许清竹仰起头看她。 她刚舔了下唇,唇上亮晶晶的,似是撒了亮粉的果冻。 梁适别开脸,没敢再看。 “许清竹。”梁适觉得自己有必要重申一下,“之前我在病房里说得那些,都是真的。” “嗯?”许清竹轻声问,声音带着清清冷冷的亲昵感,“哪些?” “就是不再伤害你的那些话,我都是真心的。”梁适说:“不管以前对你做过什么错事,都过去了,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厚着脸皮求你原谅我,毕竟伤害是不可逆的。” “可……”梁适顿了顿,诚挚道:“我会改,这不是一句空话。” 许清竹望着她,忽地勾唇笑了。 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睛半弯着,白皙的脸看上去粉嫩嫩的,似是樱花纷纷扬扬落下。 梁适在那刻甚至闻到了春天的味道。 她觉得许清竹身上似乎有蛊。 立刻别过脸。 许清竹却低着声音说:“我信啊。” 尾音仍是往上扬的,像小羽毛,专往人柔软的地方挠。 “不过……抱歉还是要说的。”许清竹站起来,“这是礼貌。” “好吧。”梁适稍稍松了口气,“我只是表明一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可以随意支配,没必要问我的意见。当然了……如果……” 她低咳一声,“你心情好的话,偶尔也可以听下我的意见。” 许清竹沉默片刻,而后低笑出声。 “我尽量。”许清竹说,“饭应该差不多了,下去吃饭吧。” “等等。”梁适阻拦。 “怎么了?” 梁适盯着地毯,出声询问,“还有新的地毯吗?或者我们把地毯撤掉行不行?” 她真的受不了睡满是细菌的毯子。 “有倒是有的。”许清竹说,“等吃过饭回来换吧。” “好的。”梁适欣然应允。 她伸手开门,许清竹刚好在她身后,许清竹稍稍往前,再次和她挨得极近。 怕被人听到,许清竹压低了声音说:“晚上你睡床。” 梁适:“……?” 第21章 第 21 章 梁适下了楼才明白那句话的完整含义。 应该是——晚上你睡床,我睡地上。 但她一个体格良好的Alpha,得有多丧心病狂才能让一个刚过发情期不久,刚出院,身体还处于危险边缘的Oga睡地上啊? 梁适做不到。 梁适觉得,是人都做不到。 三人吃过饭后,许清竹去了书房。 许清娅也回房间睡觉。 梁适无所事事,回到房间查东西。 她迫切需要了解一下原主身边的“妖魔鬼怪”。 那些之前给她发恶心短信的,还有那些在群里发要一起玩她老婆的。 都是些什么鬼。 她之前把群都退完了,但联系人还留着,一堆人在给她发消息,一刷新拉下来全是小红点,简直是要逼死强迫症。 梁适挑网名稍微正经点的点进去,基本也都是问她怎么退群了?还有和Oga的性生活愉不愉快。 愉不愉快她不知道,但这些人都挺下流的。 原本还想从这里知道点儿消息,但翻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有用的,于是又删了许多联系人,直到系统都提醒她删的人过多,询问是否被盗号操作。 删除了一大波人之后,她发了条朋友圈。 【春天的青草 夏天的云 秋天的落叶 冬日的雪 似乎一切都生机勃勃 一切都充满诗意 一切都在提醒我要好好生活 要更好地热爱世界 最应该的 应当是珍惜身边的人 当下的幸福】 像是一首抒情诗,和原主以往的朋友圈风格大相径庭。 毕竟原主以前发朋友圈都是大长腿,漂亮Oga和Beta的半身照,或是游艇豪车,名媛派对。 这些跟梁适的生活风格也不一样。 梁适以前还想过,要是她有一天乍富了,那一定低调行事。 可以买豪车,买豪宅,但一定谨记低调二字。 财不外露。 因为财一旦很显摆地外露,就说明这个人不太聪明。 她这首小诗发出去,引起了朋友圈热议。 有一些圈子里的人评论: [从哪抄的?挺唯美。] [梁老师考虑代写作文吗?我妹妹作文还差八百字。] [我的天,这是打算改头换面?] [受什么刺激了?] [……] 梁适又统一回复:【没抄,自己写的。】 【打算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评论区全是:[???] 显然没人信。 但梁适也不是发给他们看的,给许清竹看,也给自己看。 她是梁适,是会努力生活的梁适。 原主一开始有工作,在梁家公司里挂了个人力资源部副部长的名,就没去过几天。 她纨绔惯了,和程苒那帮人一块赛车、赛马,高兴了就包直升机飞去赌场赌一圈,一晚上输个几百万根本不是事儿。 寻常就是游艇、轮船、滑雪,各种娱乐活动搞得溜到飞起。 大学时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万金油专业,但读了个挺差的大学,寻常期末考基本上都靠混,考勤全靠找人代课,平常作业也都是花钱找人代写,读这学校的水分很大。 基本上什么都没学到。 梁适对此颇感不爽。 当初她是没能念大学,后来多次想去成人自考,却因为要无缝进组拍戏,没有时间去学习。 即便如此,为了能更好地理解剧本,她也在不断地扩大自己知识面,学无止境。 因为她学历低,成为演员之后多次被人拿这一点攻击。 还挺痛的。 要是有机会,梁适还想回学校读书。 不过目前都是无稽之谈。 她查了下梁家的企业,在海舟市上流圈子里算中上。 主产业是高端奢侈品,同时兼购了一些商场和酒店,但并没有和政府搭上边。 而这次邱姿敏说得南边那块地应该是政府未来规划发展的地片,不知是要盖新商场还是新学校,商人嘛,只要赶上政策的东风,短时间内赚个盆满钵满不是事儿。 而周怡安家里是从政的。 从古自今,从政的就是比从商的要高一阶。 邱姿敏想搭上那条线也无可厚非。 但要卖她? 不可能。 梁适查完之后,又去查了许清竹家公司。 和梁家比起来,许家公司不值一提,不过是一家珠宝公司。 但许家所开的明辉珠宝往前数三十年,可是业内响当当的公司,春夏秋冬每年出一款新品,还未上市就会被炒出天家。 在珠宝这个领域,即便是做高端奢侈品的东恒也无法比拟许家。 毫不夸张地说,三十年前的明辉珠宝是业内标杆,是众多珠宝公司的可望不可及。 但近些年来,没落了。 网上甚至有人说,明辉珠宝的没落是一个时代的没落。 可见网上对她家的赞誉有多高。 这公司原本不姓许,上一代掌权人姓盛,名盛望。 他有一子一女,其女盛琳琅是海舟首屈一指的名媛,有传言称海舟市的三大豪门公子皆追过她,但她却从众多追求者中选了最不起眼的许光耀,当属下嫁。 而当时的许光耀不过是明辉珠宝的一名设计师。 所有人都觉得,明辉珠宝应当是会传给其子盛清林的,但盛清林那人清高孤傲,年仅20岁就成为了国际知名建筑师。 不过当时他的女朋友是享誉国际的知名珠宝设计师苏瑶。 这份家业说什么都落不到许光耀手里。 但世事无常,盛清林25岁那年因意外去世,女朋友也出国深造,不久后传出结婚消息。 盛老爷子一时间老了许多,之后无心打理公司,慢慢把公司交到了许光耀手中。 而关于盛清林的去世,网上众说纷纭。 有说是女朋友害死的,因为他女友出/轨被他看到。 还有说是许光耀害死的,因为在整件事中,许光耀得利最多。 但谁也下不了定论。 真相如何,怕是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梁适查完这些,心头诸多感慨。 想不到许清竹家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的故事。 正当她查阅时,手机忽然响起。 一个陌生号码跳跃在屏幕上,她犹豫了几秒才接起。 那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周怡安。 她轻笑着,“宝贝,你终于舍得接电话了。” 梁适:“……” 她迟早得换个号。 “有事?”梁适没好气地问。 “没事儿就不能打给你?”周怡安笑得邪性,但听到她叹了口气,怕她挂断,立刻道:“我调查你的时候查到一点儿事,你想不想知道?” 梁适冷声道:“愿意说就说,不愿意拉倒。” “和你那个可爱的Oga有关的,想……”周怡安话还没说完就被梁适冷冷打断,“不说算了。” “你难道不好奇许清竹的亲生父母是谁……”周怡安说话急促起来,但尚未说完就被梁适挂了。 梁适向来深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周怡安来找她,必然有所求。 再说了,许清竹的亲生父母找不找到有什么重要?她和现在的父母关系好不就行了。 梁适顺势把那号码拉黑。 隔了会儿,手机再次响起。 她下意识挂断。 但几秒后,再次响起。 她再次挂断。 她猜测是周怡安换了个号码打的。 这人忒没意思。 待那个号码第三次打来时,她不耐烦地接起来,冷声道:“有完没完?” 对面沉默两秒:“……” “你再打来我告你……” “性骚扰”三个字尚未说出口,对方清冽的声音响起,“梁适。” 梁适:“?” 不是周怡安。 原主又没给人备注。 “哎。”梁适把所有想骂人的话收回去,低声应答,“什么事?” “你还来公司上班吗?”对方说:“你要不来,我把那位置撤了。” 梁适:“……” 这谁啊? 她低咳一声,“那个……” 对方:“嗯?” 梁适尽量谦恭地询问:“请问您是?” 对方沉默,隔着手机,梁适都能感觉到他的无语。 几秒后,那清冽的声音一板一眼地道:“梁、新、禾。” 梁适轻舒一口气,颇为熟稔地道:“二哥啊。” 梁新禾:“?” 他轻嗤,“梁适,你鬼附身了啊?” 梁适:“……??” 第22章 第 22 章 梁适不知道原主怎么和家人相处的。 目前她也只和邱姿敏通过电话。 但通过她已知的那短暂的内容,原主两个哥哥都还挺好的,就是被原主顽劣行径气到,对她恨铁不成钢,所以后来懒得理她。 尤其在梁家认回了新女儿以后,对她的态度直接拉到低点。 不过也怪原主不争气。 在小说后半截,原主被剜了腺体扔到大街上,极为落魄时还去绑架了梁新禾的女儿,试图以此来威胁这个从小对她就很包容的二哥,想要一笔钱远走高飞。 这可把梁新禾给气的,在救出女儿后直接让人打断了原主一条腿。 梁适:“……” 不知为何,梁适在此刻有种通感的感受。 仿佛那个被打断一条腿的人是自己。 她瑟瑟发抖。 “没有。” 梁适说:“我在家待着呢。” 言外之意——我很乖,没乱跑,也没去赌。 “听说你前两天进医院了?”梁新禾说:“还和你老婆一起,你又做什么混蛋事了?” 梁适吞了下口水,“没有,就……一点误会。” “我也懒得管你。”梁新禾语气不耐,但说得句句在理,“人是你娶回家的,咱们家为了让你娶她,付出的代价不小,可别犯浑,到时候把许家惹急了,动用媒体力量搞梁家,我绝对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知道。”梁适保证道:“我会好好对许清竹的。” “你们妻妻之间的事儿,我不管。”梁新禾说:“但是公司你还来不来?不来我把位置撤了,省得留个空办公室在那儿给人添堵。” 梁适立刻道:“去呢。” 她这会儿也没什么事,重操旧业也需要一点时间。 在对这个世界不太了解的时候,她不能贸然行动。 更何况,演戏需要很多时间,以前她一进组,对外界基本就是失联状态。 如今她还需要攻略许清竹,换言之就是不能离许清竹太远,不然拿不到幸运值就是死。 这三个月,她还是苟着吧。 人呐,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不过二哥,你能不能给我换个位置?”梁适试图提出要求。 梁新禾不耐烦道:“什么位置?难道四十平的办公室不舒适?我这个总经理的办公室也和你那个规模差不多大了,梁适,你差不多得了,不要得寸进尺。” “不是。”梁适说:“二哥,我想换个部门。” 梁新禾:“?” 几秒后,梁新禾特真诚地问:“以你的能力,你觉得自己可以去哪个部门?” 梁适:“……” 她尴尬地低咳一声,“要不,从低做起?” 做演员也是要常体验生活的。 她以前为了演外卖员,还去送过外卖。 还有去广告公司做过一个月的小职员,去摆地摊,开麻辣烫店。 所以观众常说,她演什么像什么,甚至她就是什么。 能给人以真实感。 这会儿,她就当自己是在体验生活了。 “我去当小职员吧。”梁适说:“你不用给我弄那么大办公室,也不用给我搞特权,我就隐姓埋名地做个小职员就成,从最基础的学起来。” 梁新禾这次当真是震惊了。 片刻后,他问:“你要是被绑架了眨眨眼?” 梁适:“……?” “算了,我也看不到。”梁新禾说:“那你想去哪个部门?” 梁适刚才查过东恒集团,所以不算太陌生。 但真要说去哪个部门,还真不知道。 不过…… 她灵机一动,“研究新产品的是哪个部门?” “研发部?”梁新禾否决,“你什么都不会,别添乱了。” 梁适:“……” 不过梁新禾帮她想了一个好去处,“你去杂志部吧。” “这干嘛的?”梁适问。 “东恒上个月刚成立的新部门,计划推出自家刊物,专做电子刊,目前这个部门缺人,你去了打个下手。要是缺文案了,你说不准能帮上一点忙。我还以为你上大学什么都没学到呢,没看出来,你还会写诗。”梁新禾说完之后又道:“梁适,是你自己说要重新做人的,我给你机会了,别到时候又给我在公司惹出乱子来。” 梁适:“……好的。” 梁新禾叮嘱她周一到人力资源部重新报到,尔后便挂了电话。 梁适看了眼,这会儿已经周六。 很快就可以上班了。 临近傍晚,许清竹接到了白薇薇的电话。 之后火急火燎地开车出门。 许清娅望着她背影还不解道:“出什么事儿啊?” 不过没得到答案。 彼时的梁适正在房间里准备上班要拿的资料,原主的毕业证书已经被她扔到了犄角旮旯里,梁适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 当初原主上的是个野鸡大学,只有毕业证,没有学位证。 不过毕业证上的照片很青春惹眼。 长发及肩,笑意盈盈。 梁适感慨了一下,岁月是把杀猪刀。 以及,照片还真能骗人。 任谁看也不会觉得这上边的人是个纨绔浪荡,且手段残暴之人。 她将所有东西井井有条地收好,然后下楼。 客厅里只有许清娅在,她问了声:“你姐呢?” “刚出门了。”许清娅说:“好像是薇薇姐有事找她。” 梁适:“好吧。” 她也没怎么在意。 但晚上九点,许清竹还未回来。 梁适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时不时地看向门口。 在某个瞬间,不知为何,她有种自己是块“望妻石”的错觉。 甚至她无聊到已经把地毯给撤掉,从另一个房间里找到了新的地毯铺好。 脚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九点二十,梁适忍不住给许清竹打了个电话。 不停在响,但没有人接。 她又发了几条微信。 仍是没人回。 短信亦然。 她找了件外套下楼,一楼空荡荡的,安静得不像话。 脚踩在实木梯上,发出踢踏声响。 冷清寂寥。 梁适心头的不安愈甚。 她再一次拨通许清竹的电话,直接关了机。 而在她想再拨过去的时候,收到了一条彩信。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背景是昏暗的包厢,包厢里烟雾缭绕,一堆人坐在圆桌前,有男有女,脸上皆是放荡的笑容。 而白薇薇和许清竹坐在昏黄灯光下,白薇薇已然是醉了,许清竹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们面前摆着六个酒杯,还有一个骰子。 梁适皱眉,正要发这是哪里? 对方已经发了过来。 【梁适,你很快就要被绿了啊。】 梁适:【你是谁?这是哪里?】 几秒后,短信发来:【你老婆正和人在华悦国际玩俄罗斯转盘呢。】 【要是你再迟来一会儿,那就不知道转的是酒还是人了。】 第23章 第 23 章 其实她不说, 梁适也猜得出来。 俄罗斯转盘是一种酒桌游戏,一共六杯酒,由玩家轮流掷骰子, 掷到几点就喝第几杯酒。 一直到你掷骰子掷到的点数相应的酒杯是空的,那你这里就结束了。 不过会由你给这一杯倒满。 如果运气好的话, 基本上喝不了几杯。 但运气背起来, 可能一个人就要喝六杯。 梁适以前在一个剧组选演员之后的饭局上见过这种, 不到半个小时就喝光了二十多瓶啤酒。 几个表演系的女生被灌了许多酒,导演、制片们的手都不老实地伸向那些女孩儿。 梁适后来看不过,离开了那局。 顺带给那些女孩的老师打了电话。 后来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得逞,因为她虽然通过试镜拿到了角色,碍于那个剧组的风气,她选择了放弃。 尽管那还是个不错的剧本。 而此刻 , 通过照片来看, 那酒杯并不小。 并且旁边散落在桌上的瓶子很多, 横七竖八的,不止有啤酒, 还有一些劣质的葡萄酒和啤酒。 啤酒瓶的数量是最多的。 包厢里男男女女, 有些人的状态看上去极度亢奋。 梁适看了眼消息,确认地点,立刻出门。 刚好许清娅走出房间,看她匆匆忙忙的身影,忍不住问:“梁姐姐,你去哪儿?” 梁适头也不回,从鞋柜里拿了双舒适的运动鞋, “找你姐。” 许清娅错愕, “她还没回来?” “在华悦国际 。”梁适说:“和白薇薇一起被困了。” “靠。”许清娅彪了句脏话, 直接把手机揣兜里,“我和你一起去。” “你知道华悦国际?”梁适问。 许清娅随手把头发扎起,“海舟谁不知道啊?出了名的销金库,去的都是些爱玩不要命的主,有时喝多了玩疯了,什么都顾不上,前几年还出过命案。” “这种地方怎么还没倒闭?”梁适烦躁地吐槽了句,丝毫没注意自己的心神已经完全被那张照片搞乱了。 “倒不了的。”许清娅说:“人家只是提供个场合,又不提供物品,很多都是那些烂人自己找黑市买的东西。而且你知道华悦国际背靠谁吗?” “谁?”梁适询问。 她也没意识到,自己竟然要靠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儿来科普。 不过由此可见,许清娅知道的真不少。 应该要比许清竹知道得多。 可能因为许清娅常和一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们混在一起,所以对这些地界了解。 “沈家。”许清娅耸了耸肩,“谁敢轻易动华悦国际啊,只要动了就是明摆着和沈家作对。” 梁适不知道这沈家什么来历,但很显然,现在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她及时收了好奇心,“先去找你姐。” 许清娅坐在车上给许清竹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都是关机。 想到白薇薇,梁适从通讯录里翻出赵叙宁的联系方式,幸好她当时机智了一把,从医院的信息栏里找到了赵叙宁的手机号,想着以后要是遇到突发情况,可以联系一下。 这下还真遇到了。 她拨给赵叙宁,对方似在睡觉,语气稍有些不耐,“谁?” 梁适温声道:“我是梁适。” 赵叙宁顿了下,稍稍收起了那丝不耐,但语气也算不得好,“这么晚找我做什么?” “不好意思。”梁适先致歉。 赵叙宁干脆利落,“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有的。”梁适说:“白薇薇这会儿在华悦国际。” “就她一个?”赵叙宁说:“她经常去那里。” “在和人玩游戏。”梁适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还叫了许清竹去,刚刚有人给我发了照片,她俩都喝醉了。” “靠。”赵叙宁低骂一声,“这帮不是人的玩意儿。” “啊?”梁适刚好拐了个弯,赵叙宁说得声音太小,她没有听见,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赵叙宁燥道:“没什么。” 电话那端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应当是在换衣服。 “具体哪个包厢号。”赵叙宁说:“我这儿离华悦国际近,先过去。” “……” 梁适一懵,颇为尴尬道:“我没问。” 赵叙宁:“……?” 在电话这头,梁适都能想到赵叙宁想怎么骂她了——你他妈包厢号都不知道就给我打电话? 梁适低咳一声,“我现在打电话问一下。” 说着挂断电话,给刚才那个号码拨过去。 可是那个号码已经不接了。 与此同时,赵叙宁发来一条短信:【照片给我看下。】 梁适让许清娅把照片转发给她。 许清娅发过去后又放大照片看,几乎和赵叙宁同时认出来,“这是7588。” 赵叙宁的短信也发来了,她也猜是7588 。 梁适一惊,这都能认出来? “怎么认出来的?”梁适问。 许清娅把手机屏幕摁灭,将她手机放回收纳盒,“华悦国际的每个包厢都有一些标志性物品或建筑,就像一到十二是按照生肖来的,每个包厢都会按照生肖主题来装修,有一些和生肖相关的元素。之后的一些数字是随机的,7588的标志是鹿,照片里的桌面上有鹿,墙上 投射的光影也是鹿,右下角也有鹿的摆件。” “好吧。”梁适没想到,一个包厢也有这么多说法。 饶是她不算没见过世面,也惊讶了一下。 能想出这种装修方式的,也绝非等闲之辈。 “但是,这个包厢……”许清娅皱着眉,微顿。 梁适察觉到她语气的不对劲,“怎么了?” “开快点吧。”许清娅抓住了车一侧的扶手,“我姐有危险。” 梁适:“……什么意思?” 许清娅已经红了眼眶,她闭了闭眼,哽着声音道:“十点之后,阻隔剂会对这个包厢里的所有人失效。” 梁适:“?” “她们会进入发情期,和正常的发情期还不一样。”许清娅说:“我也是听人说的,她们在十点前喝得最后一杯酒里会有东西……” 这种药,她说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刻意避过,“在十点之后,这个包厢逐渐会沦为Alpha和Oga狂欢的天堂,人们一般叫它温柔乡。” “这个包厢轻易是不开的,而且平常只营业到十点。”许清娅说。 “那应该就没事了吧。”梁适说:“为什么还要打这个噱头?” “可它每周六的晚上是不关的。”许清娅轻吐出一口气,都快气哭了,“这他妈谁啊,疯了吧?要把许清竹弄到那种地方去?我他妈的,要是让我知道,我弄死他!” 许清娅语气激动,话说到后半截,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未经历过这种大事,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她捏紧拳头,请求道:“梁姐姐,你快一点好不好?许清竹要是经历这种事,她一定会疯的。” 情急之下,她连姐都顾不上喊了。 “她喝多了酒以后,感知会更敏感,要是被人强迫……”许清娅已经感觉到窒息,心像是被人揪住狠狠打了一拳,忍不住哭着吼了声,“她有PTSD啊。” 梁适被这种悲伤的情绪感染。 她脚下油门踩到最底,路上车流不多,空旷的道路上,白色保时捷风驰电掣地驶过,过往行人一眨眼就只能看到车尾巴。 “你别急。”梁适尽量稳着情绪安抚许清娅,“我们来得及,你姐会没事的。” “希望如此。”许清娅咬牙切齿地说:“要是让我知道谁带她去那儿,我劈了他。” 梁适:“……” 看不出来,这还是个护姐狂魔。 梁适忽地感觉脖颈一凉。 要是让许清娅知道原主做的那些事,怕是最先拎刀入别墅。 趁她不注意就给她来上一刀。 梁适缩缩脖子,脚下动作却丝毫不松懈。 她只要想到许清竹很可能PTSD发作,就觉得心里酸涩。 那日许清竹PTSD发作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时的她喊叫声像个彷徨无助的孩子。 梁适实在于心不忍。 华悦国际附近不好停车。 但梁适也管不了那么多,车子径直停在门口,急匆匆地下车,刚好和赶过来的赵叙宁相遇。 许清娅已经撒丫子往进跑了。 但在门口被保安拦住。 梁适和赵叙宁也没寒暄,跳过了见面需要的所有步骤,直接对了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许清娅已经在门口和保安吵了起来,“我进去找人,时间不多了。我操,要是出了人命,你们能赔得起吗?不让我进去,我报警了啊,我要举报你们这里卖.淫.嫖.娼!” “这位小姐,您怎么说话呢?我们这里合法做生意,从不做违法的事,你怎么张口就胡来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走过来,“如果您要进来寻人,麻烦给您要找的人打电话,或者您告诉我们房间号,我们帮您去找。但你要是闹事,就不要怪我们动手了啊。” “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许清娅吼道,“你动我一下试试?!我他妈的天天举报你们。” 梁适:“……” 敢情这还是个暴躁老妹? 许清娅已经被两个保安抓住 ,动弹不得,但她还在挣扎,梁适立刻走过去,“放开我妹妹。” 保安一看是她,立即松了手,低头颔首,“梁小姐。” 梁适:“?” 原主在这儿竟然还能刷脸? 看上去是个老手了啊。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也走过来,谦恭地弯腰,“梁小姐,您许久没来了啊,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来找我太太。”梁适说:“在7588包厢。” “7588 啊?” 男人眉头微蹙,却又很快舒展开来,笑道:“今晚的7588里很热闹,而且,现在……已经十点零一了,按照规矩,7588的门过了十点就不会再开。” 所以,阻隔剂失效,Oga和Alpha的信息素混在一起,根据信息素的互相吸引法则,激发出人最深处的本能。 素不相识的Alpha和Oga在这里,混乱地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这真不怕扫黄打非吗? 男人道:“7588的客人已经各自进入了房间,我们不会去打扰客户休息。” “那我偏要开呢?”梁适挑眉,顿时气场全开。 长发被风吹散开来,褐色瞳仁紧紧地盯着男人,眉头微蹙,一张令人惊艳的脸上闪过多种情绪,但最后归为了凛冽。 那双眸子似有冰刀,刺到男人身上,“你还要拦我不成?” 梁适就是在赌,赌梁家在海舟市的地位。 也赌原主在这里的消费能力。 男人果然一怔,随后笑道:“那我必然是不敢拦梁小姐的。” “只是……” “没什么可是。”赵叙宁在梁适身后看了眼手表,不耐烦地出声,“现在已经十点零三,你还有两分钟的时间带我们上去,如果错过这个时间,明天的媒体就会出通稿,华悦国际以前压下去的那些事情,我可以让它一夜之间爆出来。我知道,你们背靠着沈家,但怎么算,这里也只是沈家的旁支,我不相信沈家会因为一个旁支而大费干戈和梁、赵两家作对。” 赵叙宁声音清冽,和着凛冽的风,一点儿都不退步。 男人的脸色微变,挂在脸上的笑都僵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话,他级别太低了,也就是听听。 “走吧。”赵叙宁喊梁适,“上楼。” 梁适漫不经心地扫过男人的脸,那一眼让男人打了个冷颤。 以往他也不是没见过梁小姐,印象中的梁小姐还是那个放浪形骸的样子,跟程小姐一同来时总懒洋洋的,只有在遇到极品些的Oga时才会有些兴趣,不过大多精力都用在了玩上。 结婚后还和程小姐一起来过几次。 听说娶了海舟第一Oga,但每次来都听梁小姐不耐烦地吐槽,说家里那个就是个只能看不能玩的花瓶。 而且梁小姐花样极多,每次那些Oga和她过完一夜后,总得花费几天时间来养伤。 但今日的梁小姐,浑身都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尤其斜睨过来的那一眼,竟是让他脊背发凉,若不是他还有那么一点定力,怕是要膝盖一弯,直接跪倒在地。 男人吞了下口水,在她们离开之后拍了下胸口。 有保安问:“老大,就这么放她们进去啊?要是程小姐怪罪下来……” “程小姐也没说不让她们进。”男人说:“况且这局,不就是程小姐为梁小姐备下的么?” 不然干嘛大费周章地把梁小姐的太太骗过来,还让梁小姐给知道了在哪个包厢。 程小姐的本意就在梁小姐身上。 “她们不是好朋友们?怎么连好朋友的老婆也算计上了?”保安疑惑地挠挠头。 男人摇头,“谁知道呢?” 这些豪门里的弯弯绕绕太多了,今日还是好友,明日就是敌人。 向来没有永恒的朋友。 大抵利益相同便能做好友,一旦立场相悖,就能迅速分裂。 保安还想说些什么,男人瞪了他一眼,“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多嘴。” 而另一边。 梁适和赵叙宁、许清娅直接摁电梯上十二楼。 赵叙宁以前也来过这地方,不过不屑和她们为伍,即便是进7588包厢,她最多也就喝杯清酒,从未在周六这天进过7588。 更不知周六晚上过了十点的7588是什么模样。 倒是听人闲聊时说过一嘴。 听闻会将所有人自动配对,一到十点,7588的暗格会自动打开,而后延伸成一个个房间。 每一个房间的装修都很有格调。 赵叙宁洁身自好惯了,对这些下流的事儿向来不感兴趣。 地面铺得是鎏金地板,走廊里吊灯也很华贵,甚至比梁适别墅里的吊灯还要高一个档次。 确实称得上是纸醉金迷的地方。 但她们却无心欣赏这份纸醉金迷。 她们一出电梯就直奔7588包厢,但正如那人所说,7588包厢的门一过十点就锁了。 没有服务员敢开。 甚至整条走廊空荡荡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梁适问赵叙宁,“有其他办法吗?” 赵叙宁也正烦,下意识怼,“这地方你来得比我多,你都没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梁适:“……” 赵叙宁说完后反应过来,及时道歉,“抱歉,我……” “没事,能理解。”梁适的情绪算是这里边最平和的一个,许清娅已经在不停尝试各种各样的方式开门了,但那门是铁的,且用了特制锁,根本不可能以人力拉开。 许清娅一边开门一边还在喊:“许清竹!许清竹!你能听见吗?听见就应我一声。” 走廊里回荡着她声嘶力竭的声音。 梁适观察周遭,应当是已经被交代过,撤掉了这一层的所有侍应生。 她思考片刻,拿出电话拨打了110。 电话很快接通,她沉稳地说:“您好,我要匿名举报,华悦国际涉嫌淫.秽业务。” 赵叙宁拿出手机,给她姐拨了个电话过去,“姐,你帮个忙。” 电话那端的人皱眉,“你又不是不知道,华悦国际背靠着沈家,咱们家再有钱,还能比得过沈家啊?” “那你就不认识沈家的人?”赵叙宁说完后顿住了。 她姐无奈,“你不是认识吗?” 赵叙宁:“……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 而梁适在报完警后,也积极联系梁新禾,双管齐下,总归有一个是能用的。 结果梁新禾电话一直处于正在通话中。 不知在和谁聊天。 她发了条:【急事!速回!】 也不知道梁新禾能不能看见。 但在梁新禾还未回电话时,她又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许清竹躺在白色大床上,黑色紧身毛衣被扔在床的一侧,床单皱巴巴的。 而许清竹浓密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铺散在白色床单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美艳的眸子半闭着,下眼睑落着浓重又细碎的光影,唇色艳红,还泛着晶莹的光泽,如同刚被打磨过的璞玉,落了一层霜。 她以一种极为妖娆的姿势躺着,袜子已经被褪下,露出纤瘦白皙的脚腕,莹白的脚趾也泛着不正经的红。 上身是一件白色的吊带背心,下身是一条黑色紧身长裤,紧紧地包裹着她又长又细的腿。 隐约可以看到她的小腹。 在这一刻,在这张照片里,许清竹把美艳和冷淡这两种气质完美结合起来。 这世上没人能抗拒得了这样的许清竹。 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流鼻血。 梁适咬牙骂了句,“禽.兽。” 顺势将电话回拨过去,但那端没有人接。 很快又是一条短信:【我说过了,你来得再迟点,放在转盘上的就不一定是酒还是你老婆了。】 梁适摁着屏幕,飞速打字:【你到底是谁?放了我老婆。】 她也跟着喊起了老婆。 对方短信再次发来:【7588的药可不是开玩笑的哦。不信你看她的手在做什么?】 随后又是一张照片。 许清竹的手探向了心脏的位置。 那里有着不为人知的柔软。 而她脸上的表情也愈发迷离。 操。 对方:【怎么样?欣赏不到这样的美景很难过吧?】 梁适气急败坏地给她拨过去,仍旧没人接。 梁适感觉对方就像是猎人,在一步步引导她走向布置好的陷阱。 可她没办法不往过走,因为那里的筹码是许清竹。 梁适第一次产生这种愤怒到压不住的情绪。 又是一条短信。 【你还是进不来的话,她就要成为别人的了哦。】 梁适飞速回复:【你要什么都行,别动她。】 对方:【真的?可我什么都不想要呢。】 梁适:…… 真你妈欠打啊。 梁适这会儿很想打点儿什么。 她刚才还觉得许清娅有点儿暴躁,现在她觉得自己也变成了第二个许清娅。 要是让她知道对方是谁,她也得劈了那狗东西。 又一张照片传过来。 照片上不再只有许清竹一个人,有一个五短身材的女人爬到了许清竹的床上,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 那女人正摁着许清竹的胳膊,而许清竹的表情也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迷离。 大抵是陌生人的靠近让她生起了警惕,所以挣扎起来。 短信再次发送过来。 【我听说她好像有PTSD,我还没见过呢。】 【PTSD发作是什么样的?可怕吗?会杀人吗?】 【我们的小姐姐这辈子都没尝过这么美味的Oga,今晚肯定是一场盛宴。】 哪怕是隔着屏幕,用文字发过来这些信息。 依旧带着恶心味儿。 在她这里,许清竹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盘食物,一盘可以让人随意享用的食物。 而且语气太欠揍了。 梁适顺着她的话说:【你他妈惹许清竹PTSD发作试试!】 【PTSD发作不会杀人,我他妈会杀人。】 真是气极了。 平日里素养良好到几乎不吐脏字的梁适被气到说话不带脏字都不得劲儿。 人到了生气到很无语的时候,不带脏字都感觉自己说不了话。 甚至只有这些国粹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对方:【哦?我很期待了。】 【不过你得快点了,不然你老婆就要被别人睡了哦。】 【你现在身边有没有镜子啊?看看你的头顶,是不是绿油油的。】 【啧啧,你现在一定气急败坏,想知道我是谁吧?】 梁适:“……” 傻逼玩意儿。 她知道对方就是在激怒自己,这么拙劣的手段很容易看出来。 但她说的话太过分了,确实很容易调动起人的情绪。 梁适决定屏蔽她的短信,但在屏蔽之前,她看到对方还发来一条,她的手一顿。 【还有五分钟,许清竹的药效马上就要到最浓烈的时候了哦。】 梁适:“……” 哦个屁。 很快,又是一条。 【如果你进来的时机巧合,还能看到自己老婆在别人身下承欢的场景哦。】 两秒后,再一条。 【终于轮到你了。】 梁适:? 梁适也不知道原主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以她以前那个性格,要是放在普通人家,早就被人打八百遍了。 而现在,这件事分明就是朝着原主来的。 为了报复她,所以才拿许清竹做威胁。 而且,最后一句的语气很像是原主以前做过这样的事,所以对方同样用这样的方式来回击。 梁适无语,心里暗自啐骂一声,你他妈到底造了多少孽! 梁适把她的消息屏蔽,又打算给梁新禾打电话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 她毫不犹豫接起,“你好。” “我不好。”周怡安那调侃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阴翳,“看着我的宝贝在为另一个女人奔波劳碌伤神,我怎么会好呢?” 梁适:“……是你带走了许清竹,还包下了今晚的7588吗?” “怎么会?”周怡安轻笑,“我对你的Oga不感兴趣。不过宝贝,你好没用啊。” 梁适深呼吸一口气,忍住骂人的冲动,“如果你打电话来就是想说这件事,那我挂了。” “先别。”周怡安啧了声,“我家宝贝还是一如既往地冲动啊。” 梁适:“……” 谁他妈是你家宝贝? 恶心人还恶心上瘾了? 要不是觉得能从她这里套出一点信息,梁适早把电话挂了。 “你要是没法提供办法,就别耽误我时间。”梁适冷声道。 “我可以给你提供,但我有什么好处呢?”周怡安说着笑了声,很像是一条在暗处吐出毒液的蛇,“如果你答应,再陪我一夜的话,那我可以考虑哦。” 梁适:“……” 哦? “刚才的短信是你发的吧?”梁适笃定地说:“如果是为了报复我,那你就冲我来,伤害无辜的人算什么本事?” “什么短信?”周怡安说:“我不知道。” 梁适嗤笑,“别装了。”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指望周怡安,还不如指望一条路边的野狗。 她现在也只能把全部希望放在梁家身上了。 同时在脑海里谴责系统,“你们不是很能耐吗?现在我的攻略对象都有可能PTSD发作死了,你们就这样袖手旁观?动用你们的超能力啊,不然我攻略对象死了,我做什么任务?你们是不是就想让我死?” 系统依旧是那副机械且诡异的声音,“宿主,这是您要解决的事情呢。” 梁适:“……” 呢? “她是您的攻略对象,在此期间,安全问题由您负责,如果出了事,会由厄运值惩罚系统对您发出惩戒,您不要担心哦。” 梁适:“……” 哦? 现在的人都喜欢后边加个语气助词来显示自己的可爱吗? 可爱个鬼。 这话特别像在说:“我要杀你了哦,你不要怕痛,只要忍一忍就好了呢。” 跟变态杀人狂没什么两样。 系统又道:“我们作为游离于四维宇宙的产物,是不可以插手三维空间事物的哦。” 梁适:“……” 此刻,梁新禾给她打过来,她匆忙接起,单刀直入,“二哥,帮个忙。” “什么事?”梁新禾问。 “帮我开一下7588包厢的门。”梁适说:“我要救个人。” “7588?”梁新禾语气不善,“你又去那种地方?” 梁适叹气,“不是我。” 这解释起来太过复杂。 她干脆道:“具体的我之后再和你解释,你先帮我一下,事关人命。” 梁新禾那端沉默片刻,“我尽量试试,但不一定能成功,你也知道,华悦国际背靠沈家,一般人想要和沈家搭上关系,这很难。” “我知道,麻烦二哥了,请尽快。”梁适着急地说。 而另一侧,赵叙宁拿着手机拨通了尘封已久的号码。 漫长的嘟声响起,似过了一个世纪。 赵叙宁原本以为她不会接了,但未料想,在最后一下,对方接起来,而后是无尽的沉默。 电话那端有清浅的呼吸声,很慢,似是刻意放轻。 还是赵叙宁先开了口,她低声问:“在做什么?” 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带了一丝轻蔑,“你打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个?” 赵叙宁抿唇,“不是。” 弯弯绕绕的方式不适合赵叙宁。 她轻吐出一口气,实话实说,“我需要开一下华悦国际7588包厢的门,你能帮忙吗?” 那端笑了,“许久不见,赵小姐还是这么……”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淡漠,“不客气。” “能帮吗?”赵叙宁更强硬了些,“很着急。” “是你女朋友被困在里面?”对方的话里带着几分试探。 赵叙宁呼吸一滞,很快否认,“只是单纯的朋友。” “那就是你喜欢她?”对方说。 赵叙宁本身情绪就很燥,在这样连续盘问的情况下,话里忍不住带上几分怒意,“沈茴,和你分开之后我没谈过。” 被叫出本名的人顿了下,却讥讽道:“怎么?难道还要我给赵小姐颁一个道德风尚奖吗?” 赵叙宁也累了,“你帮一下吧,算我欠你。” “你欠我的多了,拿什么还?”沈茴语气稍有些咄咄逼人。 赵叙宁一时说不上来,只觉心头疲惫。 电话忽地被挂断。 赵叙宁叹了口气,询问梁适,“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梁适摇头,“我二哥去找人了,但估计悬。” 赵叙宁皱眉,也忍不住爆了句粗。 “你知道白薇薇为什么要来这里吗?”梁适问。 赵叙宁摇头,“不清楚。” 她和白薇薇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要汇报行踪的关系。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 留着棕色长发的Oga从床上坐起来,起身去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深红色的酒液通过房间内昏黄灯光折射出斑斓的光线,显得这房间空荡,孤寂。 最新款手机被安安静静地放在木质的桌面上。 她坐在高脚凳上,用发夹随意将长发夹起来,还有一缕调皮的垂在了胸前。 白色丝质睡衣柔顺地贴在身上,遮住了所有的旖旎风光。 一杯酒下肚,沈茴摁了摁太阳穴,终还是叹了口气,给华悦国际的负责人拨通了电话。 “二小姐。”对方语气谦恭,“您有什么事吗?” “现在把7588的包厢打开。”沈茴淡声说。 “啊这,今晚是程小姐在……” “我的话不作数吗?”沈茴压低了声音,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去开7588的门,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对方一顿,“好的。” 谁不知道,华悦国际虽挂名在程家,但真正的掌控者却是沈家。 要没有沈家,谁会高看程家一眼? 说白了,也就是搭上了沈家,程家才有如今的地位。 负责人麻利去办了。 酒店走廊里的赵叙宁和梁适仍在找人。 赵叙宁忽地顿住,幽幽道:“华悦国际是华光集团旗下的产业,你联系程苒。” 梁适也一愣,“这程苒家的?” 赵叙宁点头,“是挂在她叔叔名下的,其实也不完全算她家。” 程家旁支众多,且内斗不断。 所以这个问题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赵叙宁言简意赅:“先打电话联系……” “不用了。”梁适突兀地打断,而后冷笑一声,“这事应该就是程苒搞得。” 这下,所有都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知道她的号码? 为什么明明是报复她,却要拿许清竹作为突破口? 也就程苒能做得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和她决裂,是因为许清竹。 “那怎么办?”赵叙宁眉头紧锁,“难道就看着她们在里边……” 后边的话都说不下去。 谁都知道Oga的身体敏感。 且许清竹还有PTSD。 一旦发作得不到及时救助,那可真是会出人命的。 十点零九分。 电梯门打开,一名身穿白色西装的女人出现在走廊尽头,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她走到赵叙宁面前,莞尔一笑,“赵小姐,好久不见。” 赵叙宁跳过了寒暄的这步,“开门吧。” 这门的设计很精妙,先是用六边形的钥匙打开,而后是面部识别,再之后还有一道指纹。 一共三重锁。 梁适正要和赵叙宁说话,却接到了梁新禾的电话。 “我问过人了。”梁新禾说:“已经有人打过招呼……” “嗯,这边有人在开了。”梁适说。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梁新禾欲询问,梁适却焦急地打断,“二哥,我先去忙,之后跟你解释。” 临了,她还礼貌地叮嘱了一句,“你早点睡。” 梁新禾:“……?” 挂断电话后,梁新禾对着电话百思不得其解。 总觉得梁适不正常。 而梁适在负责人打开门之后,望着一片狼藉的包厢皱眉。 赵叙宁亦是同样的反应。 梁适问:“人呢?” 负责人微笑道:“已经送进了房间。” “别废话了,帮我们找人吧。”赵叙宁说:“白薇薇和许清竹。” 负责人顿了下,目光扫过她们的脸,依旧是标准微笑,“好的。” 梁适觉得这里哪哪都透着诡异。 没点儿疯病想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东西。 少顷,墙面缓缓移动,一路往前平铺,呈现出一条白色的走廊。 两侧都是镜像,照映得这条路似看不见尽头一般。 “两位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就能找到想找的人了。”那女人指了指左侧,“这是许小姐的房间。” 许清娅闻言,已经一路跑了过去。 而梁适和赵叙宁也分头去找人。 梁适比许清娅的体力好,跑得比她快。 没用几秒就看到了一扇白色的门,她直接推开。 这房间和之前收到的照片一模一样,但床上只有许清竹一个人。 被子遮住了她的上半身,只有两条长腿露在外面。 床上皱皱巴巴。 此时,她手机再次收到一条短信。 仍旧是陌生号码。 【这次放过你的Oga。】 【当给你个福利,不用谢。】 很欠扁的语气。 但梁适顾不上和她说。 许清竹很明显神智已有些不清楚,她的两条长腿纠缠在一起,侧过身子,长发遮住了她上身一半的旖旎,肩膀和手臂都露在被子外边,听见门打开,稍稍睁眼看,那双眼睛泛着微红。 她的身体燥热难忍,连声音都是沙哑的,却还是她一贯的语调,清清冷冷,尾音却上扬,喊人时带着几分压抑,落在人耳朵里时带上几分酥软,她咬了咬水光潋滟的下唇,哑着声喊:“梁……适。” “我在。”梁适跑过去,看着这样的许清竹,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但许清竹却主动攀了过来,她的脑袋落在了梁适腿上。 她身上还是只剩了个吊带背心和紧身长裤,精致的锁骨露在外面,也泛着不正常的红。 看来那个人没有动许清竹。 梁适稍稍放心了些。 不过任谁看也知道现在的许清竹很不好。 她的身段软得像条蛇,手心潮热,嘴里咕哝着在说些什么。 梁适弯腰去听。 许清竹伸出细软的手臂,竟攀着她的脖颈,趁她专注之时,将她压在床上。 梁适:“……?” 许清娅刚好赶来,她捂着眼睛关门,“你们继续……” 梁适:“?” 许清竹身上药性未褪,潮热的手随意地抚过梁适的脸颊。 可她还残留着一丝理智,那双迷离的眼里氤氲着水雾,手不断地蜷缩。 四目相对。 许清竹缓慢地俯下身,波光潋滟的唇近在咫尺,她不断地吞吐着呼吸,热气扑面而来。 这房间里还弥散着草莓甜酒的香味,是许清竹的信息素在发散。 梁适快要醉倒在这酒的香味里。 她想,没有人可以抵抗住这一刻的许清竹。 但在许清竹的唇落下之际,她别过了脸。 所以那波光潋滟的唇也只是堪堪擦过耳际,却让她整只耳朵宛若火燎。 许清竹的唇落了空,她闷闷地将脑袋埋在梁适脖颈间,清清冷冷的声音略带委屈地控诉,“你坏。” 梁适:“……” 许清竹是真的不清醒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华悦国际, 顶楼。 夜晚的海舟市灯亮如昼,路上车流如梭,整座城市还处于喧嚣之中。 而套房内已经开始了夜场。 Oga的声音是娇的, 身体是软的,声线阵阵宛若海浪迭伏。 站在套房外的女人褪下黑色西装, 随意扔在沙发上。 在等着房内人完事儿的间隙, 她站在窗边点了支烟, 顺带开了半扇窗户,烟雾融入深秋的晚风,烟的尾端正跳跃着猩红。 不一会儿,套房内声音渐歇。 漂亮的混血Oga从套房里出来,她的五官很深邃,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身上只裹了件深色大衣, 两条纤白的腿还露在外面, 里边应当是镂空的。 那张脸上完全没有吃饱餍足的样儿。 不过也愤愤地离开了房间。 许久,程苒套着睡袍从房间里出来, 她走到窗边, 鼻子微皱,熟稔道:“给我一根儿。” 周怡安弹了弹烟灰,意有所指道:“时间挺短啊。” 程苒:“……” “还不是你来了。”程苒斜睨了她一眼,径直去茶几上拿起烟盒,捻了一根点燃。 “不太爽。”程苒抽了口烟,头发随意地散在肩膀,“那地儿是隆的, 捏上去全是硅胶。” “脸还行。”周怡安已经抽完了烟, 将烟蒂随手弹进垃圾桶, 揶揄道:“你是看过了许清竹,所以随意找了个替代品吧?那样儿的,不知道辗转过多少人的床了。” “没。”程苒说:“刚下海的,第一次。” 周怡安挑眉,只笑笑没说话。 “你过来做什么?”程苒问:“不是说这段时间都不见面了么?” “我的宝贝不回我,闲得无聊就过来找你玩玩。”周怡安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程苒看,程苒把睡袍往紧拢了拢,又捋了把长发,烟蒂刚好落在了发梢上,房间里顿时传出了难闻的毛发味道。 周怡安低头轻笑,阴阳怪气道:“瞧你吓得。” 程苒急忙把烟摁灭,随手将烟蒂扔在茶几上。 又扯了几张纸擦拭头发和手,一边弄一边道:“还不是你无聊,说这笑话可不好笑。” 这话里多少带了几分试探意味。 “不好笑吗?”周怡安单手插兜,“我还以为我是笑话大王呢。” “都是你的错觉。”程苒想都不想地回怼。 周怡安轻笑,无所谓地耸耸肩,“或许。” “行了,别搁我这打哑谜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程苒起身倒了杯红酒,轻抿了一口道:“我有些困了。” “那一起睡觉?”周怡安勾唇。 程苒:“……” “你觉得我一个Alpha,可能么?”程苒嗤笑,“你把这主意打在梁适身上就行了,我不奉陪。” “枕头公主也挺爽的,不想试试么?”周怡安今日穿着黑色衬衫,领口开了两颗扣子,漂亮的锁骨露在外面。 她留着精致的锁骨发,黑茶色,刚好将锁骨露出来,戴着一条银色的星星吊坠项链。 衬衫袖口撩起来半截,手臂上有一个青色的月亮纹身。 平心而论,这人长得挺漂亮的。 要是睡起来,应该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 程苒勾唇嗤笑,“你要是愿意做枕头公主,我倒是可以考虑。” “真的?”周怡安忽地靠近她,笑得邪性,“那就试试啊。” 程苒的目光有几分游离。 她不知道周怡安说得是真是假。 作为一个浪荡的Alpha,她睡过的女人起码上百个。 但都是Oga或者Beta。 Beta的身子没有Oga软,所以她还是更喜欢Oga。 和Alpha,倒真是没尝试过。 主要是两个Alpha睡的话,枕头公主会得病。 程苒喜欢野的,但野到把自己弄死,还是不值得。 此刻,房间里万籁俱寂,几秒后,程苒笑着推开周怡安,“别开玩笑了,我会当真的。” 周怡安笑着坐下,从茶几上又抽了支烟,“开个玩笑。” 她声音慵懒沙哑,听起来却带着几分阴翳,“我还是更喜欢我家宝贝。” 程苒也坐下,“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周怡安侧目望过去,吐出一口烟雾,视线被烟雾阻挡,她勾着笑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手下留情。” “什么意思?”程苒问。 周怡安声音淡了几分,“为什么不睡许清竹?或者,为什么不让别人睡了她?我说过,我要看到视频的吧。” 程苒竟莫名打了个激灵。 她甩了下长发,“有什么必要,反正你只要得到梁适就行了。” “但我喜欢看我宝贝心碎哎。”周怡安的舌尖抵着牙齿,啧了声,“尤其是心碎到哭着来求我,我会更有兴趣。” 程苒:“……” “许清竹有PTSD 。”程苒说,“到时候闹出人命来,不好收拾。” 周怡安瞟过去,程苒低下头,没和她对视。 “我不是说过,我会收拾吗?你只需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行了。”周怡安声音更凉薄,“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怎么跟我合作?还是说,你心软了?” 周怡安的手指忽地勾住了程苒的下巴,“宁愿回到这里来睡一个人造品,也不睡海舟第一Oga。你对我家宝贝,可真是一往情深呐。” 程苒被迫和她对视,在那双眼里,她看不到半分温度。 全是冰冷的杀意。 “你用错词了。”程苒退开她的钳制,“我跟梁适绝交了。都说了,不想闹出人命。” “这里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你们玩疯了的时候,什么事情没做过?”周怡安笑着,这笑却不达眼底,“你这样,我没办法继续和你合作。” “那就不合作呗。”程苒说:“这一次结束了就算了。” 正好程苒也不想合作,不喜欢周怡安这居高临下的态度。 “这一次真的结束了吗?”周怡安侧目看过去,“许清竹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还把她拱手送给了我家宝贝。你猜猜她们今晚会做什么呢?” 程苒:“……” “程苒。”周怡安起身,拎起西装,“别再有下一次心慈手软。” 程苒握紧拳头,“我说过,不跟你合作了。” “华光集团正在申办海湾大桥的修筑权,你猜这个对你父亲来说重不重要呢?”周怡安笑笑,“有些东西,不是你说了就管用的。我大人有大量,这一次,我原谅你。但下一次,如果你做错了,我会把你绑起来的哦。” 程苒忽地脊背生寒。 她感觉自己在和一条毒蛇合作。 而这条毒蛇可能随时来反咬她一口。 一直到周怡安出去,程苒都没回过神来。 良久,她喝掉了杯中的酒,忽地将杯子重重地甩出去。 杯子应声裂开,玻璃残渣甩了一地。 操。 周怡安真他妈变态。 // 初秋的晚风带着凉意,梁适抱着许清竹匆匆下楼。 许清竹的身上搭着她的外套,寻常看起来还算高的人,这会儿窝在梁适怀里显得小小一只,只是手却不老实,从小腹摸到心口。 隔着衣衫,却也能触到柔软。 梁适几次被摸得差点闷哼出声,幸好有她的外套遮挡,这才致使动作没那么露骨。 而许清娅一路在旁边跟着,下楼时还说了句,“叙宁姐还没下来。” “先带你姐去医院。”梁适说“管不了那么多,赵叙宁是医生,会自己看着办的。” 许清娅帮着开车门,梁适将许清竹放到车后座。 但许清竹攀着她的胳膊不放,似是能触及到让自己消热解燥的东西,柔弱无骨的手落在梁适的手腕处,轻轻摩挲,却又不似刻意撩拨,只是凭借本能在行动。 不是撩人,胜似撩人。 梁适感觉小腹处有一股无名火在不断攀升,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从她的手腕处一直蹿到脚趾,忍不住舔了舔唇,低声哄道:“竹子,乖,松手。” 她声音很温和,尽量保持着冷淡,但如果仔细听,能听到她尾音是发颤的。 出于身体的本能让她无法克制。 但她知道,许清竹不清醒了,但她还是清醒的。 要是仗着许清竹不清醒就占她便宜,这也太无耻了些。 梁适觉得自己勉强还算正人君子。 孰料许清竹听见她的话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手指从手腕处一路往上,落在她小臂上,手指轻轻捏动小臂上的肉。 没多少,但偏偏被她捏到的地方有些痒。 不是那一处的肌肤痒,而是浑身上下都痒。 是那种酥酥麻麻的痒。 梁适怀疑许清竹的手上下了蛊。 她深呼吸一口气,温声道:“竹子,我带你去医院,先松手好嘛?” “不……”许清竹皱眉,跟个孩子似的,“不去医院。” 她先喝多了酒,之后又因为阻隔剂失效,误食了迷情剂,这会儿的状态实在称不上理想。 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给就已经算精神自制力强大了。 尽管她两条腿也在不断地摩挲着。 刚才在路上,她甚至握着梁适的手探过去。 梁适吓得一哆嗦,差点把她摔了。 此刻梁适心里叫苦不迭,但也只能继续哄道:“那我们不去,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回家睡一觉你就好了。” 许清竹忽地捂住嘴,干呕了一声。 “小心,她要吐。”许清娅急忙道。 梁适急忙避开,给她让出位置,但许清竹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又稍好一些。 她摇摇头,神情委屈又可怜。 莫名地,梁适想到了她以前养的那只猫。 其实也不算她的猫。 是她有次收工晚了,回酒店的路上捡的。 那天下着大雨,那只猫就窝在路边的小棚子里,狂风大作,它蜷缩着身体,不断地伸出舌头舔身上的毛。 梁适一时心软,就把它带回去养了。 它也确实陪了梁适一段时间。 在那些孤独的岁月里,那只猫短暂地治愈过她。 可能她跟这些小生命没缘分。 养了不到一年,它就去世了。 但梁适清楚记得,那只猫被她训了的时候,还有偷悄悄喝了她藏在家里葡萄酒以后,那种神情和许清竹此刻特别像。 都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你,一双眼睛氤氲着水雾,带着几分迷离感,似在求你原谅,却又似在委屈地说:“我没有呢——” 梁适将那总结为理不直气也壮的气质。 “我不吐。”许清竹咬着下唇,哽咽道:“带我回家好不好?” 暗含着一丝祈求,语调却是明晃晃地撒娇。 梁适心头怜爱之意更甚,坚定地点头,“好,我们回家,但你要先松开我,我才能去开车。” 许清竹望向她,氤氲着的水雾变成了珠子,落在酡红色的脸颊上,还有一颗水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看上去楚楚可怜,似易碎的瓷娃娃。 梁适:“……” 救命啊。 没人告诉她,许清竹醉酒后的反差这么大啊! 本来以为是温柔女神,结果发现是清冷美人,现在又发现她是清纯可爱挂。 总之,每天都有惊喜。 梁适有点顶不住了。 这他妈换谁都顶不住。 梁适觉得,要是许清竹现在跟她说,你带我去月球好不好? 她肯定得无条件应答。 就那种头脑一热,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做法。 或许,她在此刻有一点点懂周幽王的做法了。 尽管以前她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觉得,周幽王就是个昏君,憨批。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当初太年轻了。 “梁……适~”许清竹低声喊她的名字,尾音往上翘,似是轻轻咬着舌尖儿发出来的声音。 梁适腿一软,但勉强撑住了,不至于出丑,她低声应,声音也放软,“我在,怎么了?” 许清竹握紧她的手臂,脑袋轻轻蹭过去,头发刚好落在她的锁骨处。 有些发梢甚至沿着衣服钻进去,和她的肌肤相抵。 许清竹看着她,忽地笑了,那笑令人短暂失神。 梁适吞了下口水,再次哄劝,“竹子,松手好不好?” “不要。”许清竹的鼻音略重,微微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舔了下唇,“喵~” 梁适:“……” 心脏有瞬间跳停。 她发出猫的叫声时,神态和猫五分相似。 但比猫要撩拨得多。 她只是轻轻地舔唇,唇上便泛着波光潋滟的红,似是涂了最好的唇釉,不添加任何色素,只是身体最原始的色彩。 梁适深深吐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来这里就是历劫的。 之前还觉得是历生死劫,现在觉得是历情劫。 “她疯了。”许清娅在一旁无奈扶额,“梁姐姐,你多包涵。” 这一句才把梁适神游的思绪拉回来。 看来许清竹原来就有这毛病,不是今天刚有的。 许清娅对此很熟悉。 “她以前就这样吗?”梁适斟酌着问。 “喝多了反正不太正常。”许清娅说话倒是一点儿不客气,“有时候扮猫,有时候扮狗,有时候学猪,反正就会学很多动物叫。不过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开不了车。”梁适说:“先回家吧,你姐想回家。” “梁适……”许清竹又喊了她一声。 梁适低头,“在的。” 许清竹快要哭出来,那清清冷冷的嗓子此刻像沾染了蜜。 她说:“我好……难受。” 说话都断断续续地,两条腿已经夹紧。 眉头皱得愈紧,眼泪不断掉下来。 许清娅看不过去,直接下了车,“车钥匙给我,我开。” 梁适下意识递过去,但递到一半才想起来,“你未成年,没驾照吧?” 许清娅:“……” “你坐后边照顾她。”许清娅搓了一把耳朵,“我真受不了她,这声音……太奶了。” 她说的时候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不过说完之后就往华悦国际大门口跑了几步,她随手指了一个保安,“帮个忙。” 被指到的保安一愣,疑惑地指着自己,“我。” “对,就你,有驾照吗?”许清娅一点儿不怕生。 保安点头,“有的。” 许清娅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跟我走一趟,帮忙开个车。” 保安:“……” 在一旁看着的梁适忍不住给许清娅竖大拇指。 这小妹太会了。 许清娅坐在副驾,飞快系好安全带。 顺势把车里的倒车镜给倒扣了,以及叮嘱那保安小哥,“从现在开始,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回头听见没?” 被迫从保安沦为代驾的小哥:“?” “梁姐姐,你就当我们不存在。”许清娅说:“我尽量不听。不过拜托,别让许清竹死。” 梁适:“……” 她总觉得这妹妹知道得有点多。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的小朋友知道的都不少。 // 白色保时捷驶出华悦国际,汇入车流。 车内安静下来,静得只剩下大家的呼吸声。 甚至,许清娅和代驾小哥的呼吸声都变浅。 只剩下了许清竹稍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梁适坐在那儿,许清竹主动靠过来,她的身体太热了,急于找一个能让她降温的物体。 而身侧的人就是最合适的。 甚至她的手就是最合适的。 她的脸也泛着凉意。 许清竹的手落在梁适腰间,从左到右,她寻不到什么章法,总归是想要扯去这件碍事的衣物。 梁适忍不住,摁住了她的手,低声说:“竹子,再忍忍好不好?” 她不知道许清竹中的迷情剂是哪一类。 但这世上,是药总归有解法。 许清竹却仰起头,那双微红的眼睛忽地掉下泪来。 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她哭的时候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单纯地哭。 甚至连哽咽声都没有。 就连演过无数哭戏,常被各大营销号夸赞是圈内哭戏第一的梁适都被震惊了。 这要是演的,送去拿奥斯卡都不过分。 “你别哭啊。”梁适急忙找纸,从兜里找到一包纸巾,抽出来给她递了一张过去,但她不接。 梁适只能叠好,给她擦眼泪,顺势低声哄道:“竹子,别哭了,我们马上回家了。” 她说完还把自己手机递给许清娅,“给管家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 许清娅接了指令照做,顺势回头看了眼她姐。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绝望。 天知道,在她们家,从来不让她姐碰酒。 从小到大,她姐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为数不多的几次,她本人喝醉后做过什么都会完全断片。 从她喝醉的那一刻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许清娅这会儿反正是佛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让她老婆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而梁适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许清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哭,眼泪根本止不住,她只能不断递纸。 隔了会儿,许清竹忽地打了个奶嗝。 眼泪瞬间止住。 就和有开关似的。 这令梁适大为叹服。 “你要吐吗?” 梁适问。 许清竹脑袋搭在她肩头,凑近她耳朵,忽地轻咬了一下。 那一瞬,梁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整个人像是被电流击过似的,发麻。 “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许清竹舔了下舌尖儿,那湿润的触感落在梁适的耳朵上,她耳朵轻微动了下。 但心头却一紧。 知道什么? “你结婚那天晚上去睡了苗苗是吧?”许清竹声音很低,带着几分凄凉和埋怨。 宛若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梁适瞬间清醒。 原来许清竹在说原主。 她对原主是什么感情呢? 爱吗? 或是依赖? 梁适不清楚。 书里没仔细说,只是后来许清竹和她的真命天女Alpha在一起后,曾这样形容过对原主的感情:“她像是我在孤独漂浮在海上时抓住的浮木,后来我上岸了,她也就没用了,我曾很感激她救了我的命,但后来发现她残破、腐朽,比一堆破烂也不如,我唯有尽快丢弃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我试过将她雕刻成精美的木雕,可她配不上我昂贵的刻刀,所以你问我爱过她吗?我只能说,不知道。” 这是一段比较文艺的说辞。 但准确地形容了许清竹对原主的感情。 归根结底为三个字——不知道。 之前许清竹的所有行为似是织了一张网,迅速将梁适拉入了幻境之中。 让梁适有了短暂的错觉,对自己的情感有了误解。 但仔细想想,她俩之间认识也不过几天。 怎么可能会在几天内喜欢上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系统强制地将她们两个绑在一起,并且她通过细枝末节的内容拼凑出了她的一生。 所以才会有一种认识了很久,非常熟悉的错觉。 其实她俩只是稍稍熟悉的同居人罢了。 连朋友都算不上。 想通了这一点,梁适心头才算没那么堵。 而许清竹仍旧在说。 “还有一个月前,你骗我去出差,其实是跟程苒去了迪亚酒店,你们在那里玩了三天三夜。”许清竹咬字很清晰,“你们一共七个人睡的,是不是?” “那天有两个Oga,两个Beta,怎么样?她们是不是都比我长得好看,比我身材好啊?”许清竹低声笑,顺势拉着梁适的手放在自己的柔软上,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背心。 纯棉材质摸上去质感很好。 略圆,稍软。 梁适僵在原地不敢动。 许清竹说:“还有,三个月前,你去程苒的生日派对,那天晚上你睡了一个明星是不是?她还给我发你俩的照片了,床上的,什么都没穿。” 她忽地揪住梁适的领口,“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活该被骗,我活该被你玩。” “因为我们家拿了梁家的钱,所以我活该被你折辱?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我一个人打扫三百平的家,给你做早餐,甚至还要换你和别的女人滚过的床单,你每次带一堆人回家,咱们那个房间你带女人进去睡,我都得给你们让位置,就因为我不让你碰是吗?”许清竹说到最后咬牙切齿,紧紧地盯着她。 “我就是不让你碰啊。”许清竹幽幽道:“梁适,我嫌你脏。” “当初要不是觉得喜欢你,我怎么会嫁给你呢。”许清竹喝多了,但说话的逻辑半点没减,甚至让人觉得是在借着酒醉之口发泄心中的不满。 但如果许清竹没喝醉,这些话她绝对不可能说出来。 “你自己有多脏你不知道吗?”许清竹拍拍她的脸,“就像我现在好难受好难受,我知道我中药了,但我还是不想让你碰,我自己做,我不用你。” 梁适抓住她的手,低声道:“竹子,你醉了。” “是啊,我醉了。”许清竹嗤笑一声,脑袋又靠在她肩膀,懒洋洋的,发出了娇媚的声音。 梁适此刻颇有坐怀不乱的感觉。 任谁听了许清竹刚才那番话,也不会再有什么反应了。 许清竹的手落在自己身上,从心口处一路往下,沿着蜿蜒的曲线前行,停在了腿上。 纤长的手指不断抚过肌肤,将搭在身上的外套也拨弄开。 她的脸比之前更红,眼神也逐渐迷离,带上了几分欲念。 和刚刚不一样。 梁适知道,是药效的新一轮浪潮来临。 她只能尽量将衣服披在许清竹身上,免得她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 可她这会儿,身体都蹭着梁适,她往过蹭,梁适便往一侧挪,直至挪到角落,紧紧靠着车门,再无处可去。 而正好方便了许清竹,她的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车座上,手也钻入了背心,不知掐到了哪里,忽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声。 甚至头仰着,刚好正对梁适的下巴。 弄得梁适都不敢看她。 许清竹的手又钻出来,搭在梁适下巴上,委屈巴巴地,“你怎么不看我?” 梁适:“……” 这哪敢看? 况且许清竹这状态真的太扑朔迷离了。 一度让梁适怀疑,她是演的。 不过看她的眼神又不像。 只能说,这人太神奇。 “你看看我好不好?”许清竹整个人往她怀里钻,趁她不注意,手从她衣服下摆钻进去,潮热的手指刚好落在她的胸衣上。 许清竹凑近她,眼睛亮晶晶地,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几分上扬的尾音,极具诱惑,“我亲亲她好不好?” 梁适抓住她的手,“竹子,别闹了。” 许清竹闻言,委屈地撇了下嘴,只是手却越过了那层顺滑的布料。 肌肤和肌肤相触的感觉是最直接的。 就像是来了一场心灵的交汇,灵魂在一瞬间相撞。 梁适低头叹气,看向许清竹。 而许清竹正在蹭她。 像是个没买到心仪糖果的孩子。 梁适知道,她想要。 但自己不能趁人之危。 梁适只是将她的手拿出来,“竹子,先乖乖睡觉好不好?” 许清竹的目光有瞬间清明,却歪着脑袋疑惑了下,片刻后皱着眉询问,“你是梁适吗?” 梁适:“……” 她真的要被许清竹搞疯了啊。 “你好像不是。”许清竹看向她清澈的眸子,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会儿她不太能想事儿,所以稍微动脑就觉得脑袋疼,她撒娇似地踢了下车门,直勾勾地盯着梁适看,“你是梁适吗?” 梁适:“……我是。” 她是啊。 她原来也叫梁适。 没毛病。 只不过不是这个世界里的梁适。 她不是那种人渣。 “你不是。”许清竹笃定地道。 梁适也坚定:“我是。” “你不是~”许清竹尾音上扬,带上了几分撒娇意味,在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揪住了她的领口,趁她专注时径直往下一拽,两人的脸只隔咫尺距离,热气也吐露在彼此的脸上,只需要稍稍靠近一点,就可以吻在一起。 而许清竹的眼睛忽闪忽闪,似是要透过她的眼睛来看清她这个人。 几秒后,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 梁适:“……哦。” 又要说原主去哪睡了谁吧? 又不是她睡的。 她向来洁身自好,恋爱还没谈过呢。 梁适觉得自己免疫了。 但未曾想,许清竹低声道:“你不是梁适。” 梁适:“?” “你是从B612星球来的吗?”许清竹的眼神露出几分单纯。 看来是药效已经过了。 但她喝多了真的会神志不清吗? 真的,在刚刚,梁适差点就觉得自己已经暴露了。 她虽然来了以后一直走在ooc的路上,却也不觉得在这种时候就被拆穿身份是件好事。 她只是不想一直用原主的生活态度活着罢了。 毕竟可能时日无多。 她刚刚甚至在想,如果攻略对象识破了她的身份而因此对她好感倍增的话,她会不会被扣掉幸运值?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她的想法很简单,就算她一直ooc,她这具身体就是梁适本人。 任谁也不会想到穿书这种离谱的事情。 只要她咬死不说,到最后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改过自新。 梁适给许清竹把衣服盖上,将所有的旖旎风光都遮得严严实实,生怕露出一丁点儿,让自己口干舌燥,把持不住。 而许清竹却热得不停挣扎。 “你不是梁适。”许清竹又说:“会是谁呢?” 梁适无奈,“你喝多了,我就是梁适。” 许清竹摇头,“不,你不是。” 说完之后,她咯咯笑了下,“不过比起来,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哎。” 梁适莞尔,“是吗?” “当然。”许清竹伸出小拇指,“就是,让我,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心动。” 梁适:“……” 这真的不是在撩吗? 她只是在笑,但梁适的心又忍不住随风动。 梁适没说话,稍稍别过脸。 许清竹的脑袋枕着她腿,忽地翻了个身,声音囫囵,但梁适听得很清楚。 她说:“听说被咬很舒服,你想试试吗?” 梁适:“……” 梁适的冷漠脸快要绷不住了,将她拽起来,义正言辞地拒绝:“不想。” 在许清竹那好奇的眼神里,梁适说:“会疼。” 许清竹凑过去,低声说:“那舔一舔呢?” 梁适:“……” 我的天呐。 她知道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梁适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和许清竹总得疯一个。 要么是许清竹酒醒以后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说的这些话,恨不得站上天台大喊三声我是猪,然后一跃而下。 要么是她现在直接推开车门跳下去。 在这两者之间,明明后者应当是小概率事件。 而且以她的惜命程度,这应当是不会发生的事件,但……她觉得如今,一切皆有可能。 许清竹的唇落在她耳际不远的位置,下巴搭在她脑袋上,那清冷的声线带着几分娇,“那你帮我好不好?” 她蹭了蹭腿,似在撒娇,“我好难受。” 梁适:“……” “到了。”许清娅的声音响起,而后解安全带,开车门,下车,动作行云流水。 甚至她飞快地将代驾小哥从驾驶位上也薅了下来。 车内只剩了她们两个。 梁适感觉要热炸了。 她打开车门,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正欲下车时,许清竹却拉着她的手,忽地递到自己嘴边,舌头轻轻地掠过手背。 是很轻的一个动作。 而且并不涩情。 由她做出来,甚至显得美感十足。 她祈求的姿态像极了梁适之前养过的那只猫,委屈巴巴地望着她,“你帮我像这样舔一舔好不好?” 梁适:“……” 许清竹撒娇时,清清冷冷的声音会显得很奶,委屈地眨眼,“会很舒服的。” 梁适:“……” 真的,她打赌。 许清竹明天醒来一定会后悔。 // 家庭医生很早就在家中候着了,只等梁适将许清竹抱回来。 简单的检查过后,家庭医生给许清竹打了一针,而后在她腺体的位置贴了抑制贴。 许清竹很快睡熟过去。 梁适这才觉得,胆战心惊的时刻结束了。 她送家庭医生出来时,许清娅站在门口玩手机,嘴里嚼着口香糖。 见她们出来,抬头问了句,“她睡了?” 丝毫不见之前在华悦国际里担心的模样。 梁适点头,“嗯。” 许清娅拍了拍她肩膀,“受累了。” 梁适:“……” 她忍不住问,“她是不是喝多了就……” 都有点无法形容。 但她还是从自己的词库里挑出了比较合适的,“像多重人格一样?” 许清娅微笑点头,“我只能说,我姐是个宝藏。” 梁适:“……?” “她以前喝醉了还会表演胸口碎大石,以及喷火,包括但不限于去找她的六个小伙伴跟她一起去救爷爷。”许清娅毫不留情地把她姐老底儿给揭了。 梁适:“……” 也是第一次听说。 许清娅说完就转身下楼,但在迈了两级台阶之后忽地停下,很认真地喊:“梁姐姐。” 梁适应:“嗯?” “我说过的吧,我姐那人娇生惯养的,做不了什么粗活儿。”许清娅说,“在家煮方便面,都是我给她煮的。所以,这么大的别墅,你会让她打扫吗?” 梁适:“……” 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但她说话却带着压迫感。 尽管这压迫感还不足以有让梁适害怕的威慑力。 刚才在车上,也不知许清娅听到了多少。 梁适只好坦白道:“以前或许有过,但以后不会再有。” 这话说得还挺隐晦。 不过许清娅懂了,她点点头,头也没回地下楼,“希望你说到做到。” 梁适算松了口气。 等到别墅里安静下来,整个家里万籁俱寂之时,梁适才拿出手机。 她找到黑名单,把程苒的手机号放出来。 良久,她发了条短信过去。 【现在有空吗?见一面吧。】 第25章 第 25 章 程苒看见梁适短信时, 正喝得烂醉。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长发散落在地,只淡淡扫了眼手机。 轻嗤一声, “垃圾。” 随后将她的号码拉黑。 又轻轻地哼唱起了歌。 程苒朋友很多,不缺这一个。 但和梁适是最能玩得来的, 从很小的时候认识, 上学时就在一起鬼混。 到头来, 竟然被绝交了。 尽管程苒查出来是因为她失忆了。 失忆就能不认朋友? 尤其,她那天的话那么决绝。 程苒不过是想给她个教训罢了。 她不是喜欢她的Oga吗?那就毁掉她的Oga。 可在关键时刻,还是心软了。 朋友妻,不可欺。 程苒没动许清竹,不过有一说一,许清竹确实勾人。 程苒现在所烦恼的, 是搭上了周怡安。 并且, 那个女人是个变态。 她猜也能猜出来梁适这会儿见她想做什么, 无非是打她一顿,质问她为什么要对一个Oga下手?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想做就做了。 程苒现在没心情和她扯皮对峙, 甚至是打一架。 干脆懒得理。 拉黑梁适的号码之后, 程苒又给助理打电话,让她帮自己订一张飞国外的机票。 这座城市的喧嚣逐渐落下帷幕,程苒也在寂寥中睡去。 //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梁适坐在客厅里转着手机。 客厅只开了一盏夜灯,偌大的空间里显得空荡。 不过也利于思考。 她给程苒发短信对方没回,打电话过去直接是忙音。 想来是对方把她拉黑了。 算是猜出了答案。 甚至她都无须问原因。 对于程苒她们那种人来说,只要兴致上来, 把自己玩死的都有, 更何况是别人。 就像华悦国际每年压下去的事件, 数不胜数。 赵叙宁虽可以威胁一个没什么实权的负责人,说可以动用媒体力量将华悦国际的事情抖落出去,这样华悦国际的口碑会急转直下,相应地,其股票市值一夜也可能蒸发几个亿。 但这样做付出的代价极大。 资本的力量有时不可撼动便在于牵一发而动全身。 梁适找程苒也不过是想说,往后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她。 她会奉陪到底,而不是找许清竹。 接手了原主的身体,也意味着接手她的烂摊子。 甚至她自己ooc之后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后果也由她一并承担。 这一点,梁适早有心理准备。 最麻烦的,是她到这里以后孤立无援。 就像今晚发生的事情,她太被动了,什么都做不了。 站在华悦国际走廊里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无法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她第一次踏入上流社会,才知道原来豪门也分三六九等。 而在足够强大的权势面前,钱也不过如此。 这是个和她以往生活环境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她即将在这里见证比娱乐圈更残酷的现实。 她向来是不喜欢牵连其他人的。 这会让她有愧疚感和负罪感。 或许和她自幼的成长经历有关,她从未真正交心地去保护过一个人。 于她而言,能做到自保就已不易。 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圈里,她能从底层爬上去,提名影后。 和她的独善其身不无关系。 并非说没有爱心或同情心,只是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她向来有分寸。 但在许清竹这里,她稍稍有些失分寸了。 也可能和她刚来这里,还未熟悉环境有关。 梁适窝在沙发里想了许久,然后去厨房倒了杯水。 许清竹在熟睡,她也不想上去挤,干脆就在沙发上坐着发呆,等有睡意了再上楼。 晚上睡在哪里还是个问题。 地毯是新换的,但她还没找到被子。 和许清竹同躺一张床显然也不可能。 所以想来想去,最佳的休息场所竟然是客厅的沙发。 正当她在脑海里捋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时,很轻的推门声响起。 她仰起头,看见从房间里出来的许清娅。 戴着耳机,正横着手机玩游戏,大抵怕吵到她们,压低了声音和人交涉,“往左走,左边,你个笨蛋,连左右都分不清。”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却因没看路,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一下,瞳孔顿时紧缩,却还压抑着自己没敢喊出来,幸好也没摔倒,就是摔了个趔趄,脚背被磕到,疼得她龇牙咧嘴。 不过,她终于抬起头,还看见了梁适。 梁适朝她颔首。 许清娅摘了耳机,“梁姐姐,你还不睡?” “一会儿就睡。”梁适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叮嘱她:“你也早点睡。” 许清娅懵着:“哦。” 她往厨房走,但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摘掉耳机,认真又严肃地说:“梁姐姐,我有个问题。” “什么?”梁适低声问。 “你和我姐结婚了对吧?”许清娅说。 梁适点头。 “今晚我姐中的药是那种的,明明你们两个只要……那什么一下,她身上药效就解了。”许清娅说得隐晦,但都能听懂,有时梁适也会感慨,这大概就是语言的神奇之处。 将一些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的词用代词指代,双方都能明白意思。 “但你却让我找了家庭医生。”许清娅说:“你们两个,是谁有问题呢?” 她直勾勾地盯着梁适看,似是要把她盯出个窟窿来。 “按理来说,我不应该问这些事的。”许清娅耸耸肩,“你也知道,我只是个未成年。” 梁适:“……” 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未成年啊? 她要不说,梁适都快忘了。 许清娅早熟得令人害怕。 “哎喂,梁姐姐,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许清娅说:“我没谈过恋爱,都听别人说得。主要是许清竹那人吧,性格太别扭了。就她喜欢一个东西的时候,从来不会主动去要,你要是给,她就会要,你如果不给,不管她再喜欢,她都不会开口去要。而且,她也没谈过恋爱,在家里这么多年,都是我们全家迁就她的。所以我在想,是因为你接触过她之后,了解了她的性格,所以两人不和?” 梁适立刻摇头,“没有的事儿。” “不用瞒着我。”许清娅说:“其实我也不喜欢许清竹,你要是不喜欢,就跟我说呗,咱俩可以一起说她坏话。” 梁适:“……?” 她怀疑许清娅在钓鱼。 梁适无奈:“我没有不喜欢你姐,在她不清醒的时候去趁人之危并不好。” 许清娅:“但你们结婚了哎,合法的。” “你姐会不舒服。”梁适说:“她又是喝酒,又被下迷情剂,让家庭医生帮她退热,好好睡一觉才是最好的选择。” 许清娅仍有所怀疑,语气勉强,“好吧。” “行了,人小鬼大。”梁适笑道:“我跟你姐好着呢,你姐性格也没你说得那么别扭,挺可爱的。你别总说她坏话,下次再让我听见,我可就告状了啊。” 许清娅翻了个白眼,“告呗,我又不怕她。” 但她还是迟疑,“你们真没事?” “没事。”梁适笑意温和,连眼里都带着几分宠溺,“我能娶到你姐,三生有幸。” 许清娅抖抖肩膀,“酸死我了。” 她一撇嘴往厨房里走,顺势挥手,“梁姐姐早点睡哈,我去喝杯水也睡了。” “少喝一点。”梁适叮嘱,“睡前喝水多容易浮肿。” “知道了。”许清娅再次戴上耳机。 梁适望着她的背影,觉得这小姑娘也没有初见时那么坏。 就是有点青春期的小叛逆。 嘴毒又傲娇。 和许清竹的性格有着极大反差。 梁适看了会儿转身上楼,但刚迈了两级台阶,就听到许清娅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我不回着呢,开学以后再说。” “我住着干嘛?这还用问?监督啊!” “我怀疑我姐跟她老婆是形婚,都这么晚了,我姐老婆都没回房间。” 梁适脚一滑,差点摔倒。 她就不信,许清娅不知道她在这儿! 分明就是知道,还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听见。 梁适:“……” “我得观察一阵。”许清娅继续说:“反正我们家现在也是烂摊子一堆,我得保证家里有个人能好好生活啊。许清竹公主病,我得看看她有没有公主命。” “可能是没了,我还是觉得她俩像形婚。” 梁适:“……?” 有这么明显吗? 梁适迈着沉重的步伐上楼回房间。 而房间门关上的时候,许清娅摘下耳机,回头望了眼二楼,给她妈发了条短信:【进一个房间睡了。】 // 房间比客厅更暗,只开着一盏床头小夜灯。 还是在靠近阳台的地方。 刚进门的时候,梁适尚未习惯屋里的黯淡,脑袋差点磕在墙上。 明明喝醉酒的人不是她,她却有几分晕头转向。 许清竹正睡得熟,也可以说是昏睡。 房间里传出匀长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是极乖巧的,丝毫看不出来晚上的闹腾。 梁适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窝进了角落的沙发里。 她个高腿长,窝在沙发里太憋屈,借着幽暗的灯光看向许清竹。 她很想问系统:喂?在吗?安排个床位。 可惜是无人应答。 系统才不会管她这些琐碎的小事。 可对梁适来说,这是件大事。 她向来对睡眠有要求,哪怕是拍大夜戏,她也一定会挑时间在舒适的床上睡一觉。 如果没有床,她宁肯不睡。 沙发里没法睡,她干脆又起来,来回折腾几次,弄得有几分燥。 片刻后,她摁亮了床头昏黄的灯。 从床头抽屉里翻出一本书,是一本诗集。 从翻阅痕迹来看,像是许清竹的。 诗集是全英文,梁适读不太懂,她的英文水平仅限于口头交流,还得是简单的。 这还是她的经纪人未雨绸缪,觉得她有朝一日能走向国际,为了让她去国外领奖时不至于被人嘲没文化,专程给她请了个老师练得口语。 梁适随意翻阅几页又放回原处。 房间里没什么能让她消遣的东西,于是只能拿出手机,打开视频软件,随意点了部电影来看。 她靠着床头,柔软的靠垫还算舒服,缓解了她奔波一整日的疲惫。 她将偌大的双人被全部堆到许清竹那边,团起来的被子清晰地给这张床划分出了楚河汉界,一侧的人在熟睡,另一侧的人连辗转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能有个地方让梁适稍舒服一些,梁适就不会那么燥。 电影是部老片,梁适发现自己喜欢的一些电影在这个世界里都有,同时也有一些她闻所未闻的新片,新片的产出势必用到新的明星,而这些明星,梁适一个也不认识。 她清晰地认识到,这不是她那个世界的娱乐圈。 不过能在一个地方重新开始,还是挺令人期待的。 虽还没拿到自己的身体,但梁适已经开始期待进圈演戏了。 毕竟活了这么多年,演戏是让她最有成就感,最能实现自我价值的事情。 思及此,她不得不看向许清竹。 心道:怎么才能攻略你呢? 系统的原话是:得到她的好感、信赖和爱慕。 可真是个强技术活儿。 能做到前两点就已不易。 不过还是那句话,走一步看一步。 梁适从不会为明日事过多浪费今日时光。 电影是部同性片子,故事的背景建立在ABO性别分化之前。 开场第一帧就是黑底白字的字幕——曾经,世俗不允许我们相爱。 第二句——但我们偏要在人潮中紧紧相拥,热烈的亲吻。 单这两句,就调动了梁适的情绪,她垂下眼睫安静地看。 这部电影讲述了两个女生在大学相爱的故事,其中一个是舞蹈系的学生,芭蕾舞专业,典型的校园女神,闪亮又耀眼,是学校里众多男生爱慕的对象,她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奖项拿到手软,校花就是她的标签。 而另一个女主在她的对比之下就显得平平无奇,她胆小,自卑,虽长得漂亮却不太显露自己的锋芒,又因不会打扮显得土里土气,开学第一天,这两人入住了同一间宿舍,成为舍友。 自卑的人拙劣地模仿着闪光的人。 想要活成第二个她,想和她一样成为受欢迎的人。 但她总是游离在人群之外,宿舍里聚餐总是丢下她,大家去外边旅游也丢下她。 她们聊衣服包包化妆品,她只能安静地做旁观者。 一旦她鼓起勇气去插话,就会成为话题终结者,分明刚才还愉快的氛围一下子就冷却下来。 逐渐地,她不再插入到这些话题之中,独来独往。 而和她一同被孤立的还有优秀的闪光者。 因为太优秀,所以被认为是爱出风头,和平凡的人格格不入,也会成为众人讨厌的对象。 她们的缘分起源于一首歌,因为她们都很喜欢那首歌,所以一起吃了饭。 逐渐地,她们对彼此的了解加深,一个是舞者,一个可以弹出优雅的钢琴。 她们两人之间培养出了独一无二的默契,出门,牵手,挽臂,对彼此撒娇,需要做什么,只要彼此的一个眼神就会懂。 女神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一直孑然一身。 于是有了风言风语,说她俩是一对,女神不谈恋爱是因为性取向有问题。 流言愈演愈烈,自卑的人主动疏远,一边压抑着自己的内心,白日黯然神伤,夜里无法入眠,一边又忍不住关心她的动向,从她和谁去吃了饭,上了几节课,到她去见了什么人。 这样僵硬的关系持续了几个月。 直到有一天,在一辆公交车上,女神遭遇了咸猪手,自卑的人第一次那么勇敢地站出来,她站在道德制高点狠狠地谴责那个人,并且拉着她的手。 那一瞬间,十指相扣。 那是她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下车之后,在蔚蓝色的海边,自卑的人鼓起勇气问,“我可以吻你吗?” 电影到这里到达小高.潮,这是个克制又亲密的吻。 这部电影的色调很舒服,吻戏放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有一种悲壮感,两个女主的长相风格不太一样,一个是浓颜系,一个是清纯挂。 清纯的人染上不为人知的欲念,忘情又热烈地吻过去。 而看似浓烈的人只能笨拙地回应。 这一场吻戏有两分钟,弹幕看得都快疯了。 梁适嫌碍眼,关掉了所有弹幕。 说句煞风景的,她并没有沉浸在两个主角的情感之中,而是在看镜头的调度。 毕竟作为演员,她知道这种吻戏是如何拍出来的。 周围架着十几台机器,现场几十个工作人员,要拍近景的时候,演员本人是吻向摄影机的,所以这种画面对她来说形不成太强烈的刺激。 影片的节奏在这一刻拉快,接吻之后就是拉灯夜戏。 这个导演对这一块的镜头把控太强了,弄得梁适一度怀疑这人是拍三级片出身的,在这一段拉灯戏之前,她还专门去搜索了一下,发现不是。 这人是拍正经纪录片出身的,而且还是拍文物一类的纪录片,拍到中途忽然换了,想着来拍电影,这是他转频道后拍的第一部电影。 不得不说,这导演是有那么点儿东西在身上的。 一场拉灯戏拍得又纯又欲。 解扣子的手指拉了近景,因为紧张而热烈跳动的心脏,无法平复的呼吸,皆在衬衫的第二三颗扣子上。 女主的手指纤长,解扣子时却显得笨拙,拉长了观众对此的期待值。 而另一个女主因为她动作太慢,等不及,伸手过去帮她。 手指和手指相抵的瞬间,诱发了新一轮的吻戏。 尔后切了灯光的近景,由近拉远,听筒里的声音却不减。 这种声音一般会由专业的声优配,和演员本人声音的适配度很高。 在这种时刻,没有镜头胜似有镜头。 切完场景后就是人物的近景 ,一床被子卷了两个人,很热烈的床戏。 梁适正犹豫着要不要跳过这场戏,手指还未落到屏幕上,身侧忽地传来虚弱地一声,“水……” 许清竹半梦半醒,嗓子干哑到说不出来话,即便是用尽全力说出一个字,也感觉嗓子像被沙子磨过似的,疼得厉害。 她皱着眉头,身体的疼痛尚未完全缓解。 梁适闻言立刻放下手机,起身去帮她拿水杯。 而后走到她身侧,扶着她的背起来喝水。 她如同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干涸至极,潮热的手心轻轻掠过梁适端着水杯的手。 咕嘟咕嘟地喝完了一整杯,嘴角还残留着水渍。 倒是那张唇被水浸润得波光潋滟。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泛着涟漪的海平面,似有万顷夕阳洒落在上,莹润而有光泽。 即便是半梦半醒,她也有礼貌地道了声谢。 梁适原本以为她会自己擦掉嘴角的水渍再睡,但很明显,此刻的她是没有这个意识的,她喝完水就躺回到床上,只是手心还搭在梁适的手背上,顺势将她往下拽了拽。 梁适的心不知落在了何处,思绪稍有些游离,竟是被她毫不费力地拉拽下来。 等梁适意识到的时候,她的耳朵竟与许清竹只隔毫厘,似乎那泛着水渍的唇下一秒就会落到她耳朵上。 耳朵还能感受到温热的潮湿,似海风轻抚。 暖黄色的灯光将这种旖旎拉扯到了极致。 似是带着光的陷阱,一不小心就会掉落。 而落入光里时,会很快被温柔的欲望包裹。 梁适却很快坐直,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从许清竹手中挣出了自己的手,用手给自己滚烫的脸颊扇了扇风。 这么多年她都清心寡欲的,怎么也想到来这边几天就被撩拨得无所适从。 像是蛰伏已久的欲望感受到了春意,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土而出。 却又被她生生摁下。 梁适将水杯放到一侧,扫了眼再次睡熟的许清竹。 她嘴角的水渍仍泛着光泽,在这方面有强迫症的梁适抬手给她擦掉。 大拇指和那艳红的唇相触,肌肤和肌肤的触感在一瞬间变得真实,哪怕她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欲望,但生理性的东西很难被强力压下去,梁适侧过脸看着她。 许久,她别过脸,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耳朵已经开始发烧。 梁适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就,还挺难忍的。 洗完澡出来浑身都带着凉意,将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摒弃之后,她整个人也清醒了些。 她再次回到床边,还很刻意地将那团被子往许清竹那儿放,她则占了一小块地方,继续看电影。 熟知手机屏幕上是两具身体在纠缠,在这本书的世界里,影视剧关于性方面的拍摄要求没有阉割得特别严重,事实证明,观众也爱看,尤其是拍得好的,票房会极高。 所以这部电影里的性镜头并不少。 之前她看到的那一段采用了空镜拍摄,也就是该拉灯的时候,直接换成了这座城市的夜景。 这也是导演拍摄这类镜头常用的手法。 但这一次并没有,而是赤衤果衤果地将这场面拍了出来。 她们在昏暗的房间里,一张床,手指落在对方的柔软之上。 她们互相凝视彼此,深情地望着…… “好热……”许清竹略带压抑的声音传来。 比电影里她们情到极致时的声音还要销魂。 梁适立刻给她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拉了点儿,而许清竹半睁开眼,正好看到了屏幕上的画面。 那大抵是电影最热烈的片段。 两个女主在这一刻合二为一,直抵对方的灵魂深处。 水声四起。 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两人的声音,她们在温柔地喊着对方的名字。 名字是抵着舌尖儿说出来的,而她们的距离近到只需要用气音就能听清。 梁适:“……” 她立刻把手机倒扣过去。 但声音还在,再搭配着旖旎的bg。 任谁都会想歪。 “我没……”梁适下意识要辩解,许清竹却勾了个笑出来,尚未睡醒的声音比电影里还勾人,她问:“好看吗?” 梁适:“……还行。” 她向来不太擅长说谎。 而且脑子有片刻短路,顺着她的话就说出来了。 只听许清竹道:“看完早点睡。” 梁适:“……?” 就这? 梁适还当她清醒了,想问一下她被子在哪儿,但还没开口就见她翻了个身,发出了匀长的呼吸。 “?” 真是虚惊一场。 不过这也挺让梁适社死的。 她以往的形象都是正经老干部佛系菩萨风,看三级片这种事不太符合她的形象。 尽管她以前也……看过。 这是很正常的生理需求。 但被人发现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所以她立刻收了手机。 梁适躺在那里想:这漫长的一夜要如何度过呢? 她的身体只挨着床沿,尽管这床足够大,但她还是怕许清竹睡觉不安稳,喜欢在床上滚,所以给她留足了空间。 而她平常是个睡觉极安稳的人,睡觉前在哪个位置,睡醒来依旧在哪里。 脑海里思绪还纷乱着,但依旧抵抗不过身体本能的睡意。 还未等她想明白明天早饭要吃什么,她已经睡着了。 // 翌日一早。 阳光洒落进房间,铺散在床上,略有些刺眼,梁适被刺得睁开了眼睛。 她摸起手机看了眼,八点二十。 也到了该起床的时间,但许清竹扔在睡,似是要把之前那些没睡够的都补起来似的。 梁适怕阳光刺到她,起身拉严了窗帘。 房间内顿时再次陷入灰暗。 梁适的作息向来不错。 如果不拍戏,她会在早上八点左右起床,做会儿运动,吃早饭,之后看剧或看书,下午会坐在阳台喝下午茶,度过轻松又惬意的一天。 她起床时家里没人,公共区域已经由佣人打扫过了,一尘不染。 她去厨房倒了杯水喝,然后从冰箱里取出面包,又在早餐机里打入一个鸡蛋。 计划做三明治。 如果有条件,她是一定要吃早饭的。 正当她在厨房忙碌的时候,许清娅声音忽地响起,“梁姐姐,你还会做饭?” 梁适的煎蛋刚好七分熟,还是个流心蛋,她忙里偷闲回头看了眼,只见许清娅头发乱糟糟地,一点儿形象也不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手去拿面包,没等她说就已经咬了一口。 “那是冷的。”梁适说。 可惜说晚了一步。 许清娅倒是不介意,“没事儿,能吃就行。” 梁适:“……” 行吧。 “我姐呢?”许清娅问,“还没醒吗?” “嗯。”梁适说:“昨晚医生说过了,她可能会睡一天一夜。” 许清娅摇摇头,“可真成睡美人了。” 她咬着块面包玩手机,隔了会儿才抬头问:“梁姐姐,你做什么呢?给我也做一份呗,有点饿了。” 梁适头也不回地答:“三明治,马上好了。” 说着已经包好一个,给许清娅递过去,她又开始做自己的份。 许清娅咬了一口,原本没对梁适的厨艺抱多大期待,主要是三明治这东西和西红柿炒蛋似的,怎么做都不太可能难吃,但要做得很好吃,也倒是不太可能。 但这东西一入口,许清娅就惊了。 她先还不确定,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太饿了,所以才会有这东西鲜香味美的错觉。 但她紧急吃了两口,等到全咽下去才道:“梁姐姐,这真你做的?” 梁适无奈笑,“你还在这坐着,我怎么作弊?” “不是,这太好吃了。”许清娅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这厨艺可以媲美五星级厨师,你拿什么做的啊?为什么味道这么鲜?鲜得我都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了。” 梁适觉得她这夸赞太离谱。 梁适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毕竟在后厨帮工了许多年,但突然面对这么高的赞誉,好像也是受不起。 “就普通做法。”梁适说:“煎蛋、生菜、芝士,西红柿,和一点点酱。” “比我以前吃过的都好吃。”许清娅真心实意地夸赞,“这让我想长住你家了。” 梁适:“……” 别了吧。 但她也不可能如实说出来,表面装着和善的样子,“你住呗,想住多久住多久。” 顿了顿,又加了个附属条件,“只要你姐让你住。” 许清娅:“啧。” 梁适很快也弄好了自己的三明治,坐在那儿和许清娅闲聊。 主要是许清娅在和她聊,她负责应和。 许清娅是个蛮话痨的小女生,聊起偶像文化,眼睛都发光。 还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去当经纪人。 不过在说完后略有些沉默,顿了顿才道:“算了,我还是换个梦想吧。” “为什么?”梁适疑惑。 许清娅叹气,“薇薇姐就是经纪人,陈征绚的很多周边都是她帮我弄到的。” 梁适也明白了她的担忧,却也只能不痛不痒地安慰一句,“也不是所有经纪人都会那样的。” 不过倒是让她想起了白薇薇和赵叙宁。 昨晚她带着许清竹离开之后,在路上也没看到赵叙宁,所以尚且不知赵叙宁那边怎么样了。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梁适在吃完早饭并且将碗放进洗碗机以后,给赵叙宁发了条消息,询问她那边的情况。 隔了许久,赵叙宁回了条:【还行。】 挺敷衍的回答。 但梁适尽到了自己的心意。 之后也便没再管。 上午她闲着没事做,开始查找东恒集团的资料,尤其是关于新成立的杂志部。 正如梁新禾所说,这个杂志部是新建立的部门,连一期刊物都还没出,微博上也只有一个官博,什么消息都没发过,有一万粉丝,估计不知是谁给买的粉。 因为什么都没出,所以网上能找到的资料也少得可怜。 她顺势看了下其他的电子刊物,尤其是找和东恒集团相似的公司创办电子刊的经验,企图从中找到一些成功经验。 在查找途中,她发现业内最先这样做的是海薇珠宝。 分明只是一家珠宝公司,但却有着先进的经验,不仅创办了电子刊,还创立了国内一流的时尚杂志——《明珠》。 在这个纸媒已经没落的时代,纸媒行业沦为夕阳产业,很多大的杂志社纷纷关停,其余还在做的大多都是赔钱,或是凭着一腔热血坚持着,但《明珠》却另辟蹊径,着重关注女性主义,请来了国内知名作家来为其写卷首语。 一篇时尚杂志里,文案内容不多,但她们家每一期的每一篇都力透纸背。 放在新媒体时代,可以说是分分钟10w+阅读量。 可她们家的杂志和电子刊是分开做的,内容完全不重合。 也正因此,电子刊才没有抢了杂志的销量。 而办这个杂志的一群人以前都不是从事杂志行业的,有时装行业的,有设计师,甚至还有网文作家。 所以业内评价《明珠》杂志是:一群三流的人,办了一流杂志。 梁适把所有的资料整合,忙完已是中午。 管家询问要不要备饭,她正在脑海里思考菜单,还没等她思考出来就接到了梁新禾的电话。 她接起来,礼貌打招呼,“二哥。” “你人在哪呢?”梁新禾问。 梁适还以为他来查岗,乖巧地回答:“家里。” “川澜别墅?” “是的。” “你还在那儿做什么?”梁新禾语气已有些不耐烦,“梁适,我还真当你要重新做人了,结果还是这样儿?你在外边混球也就算了,现在连这个家都不要了?是不是想和梁家断绝关系啊。” 梁适:“……?” “行了,怎么和阿适说话的。”一道温婉的女声传来,“明明就是担心阿适,想见阿适了,结果拿这些话刺人,照你这样的态度,每次说不了几句话就吵起来。” 梁适猜测应该是她那个二嫂。 在原书中,二嫂的戏份不算多。 但算是特别正面的人物。 在原主特别落魄的时候,还给了原主一笔钱,但那笔钱很快就被原主赌博输光了。 以致后来还盯上了她女儿。 再多的梁适就不知道了。 毕竟她在穿书前没有熟读并背诵全文。 “阿适。”是二嫂拿过了电话,“你今天要回老宅的吧?记得带上妹妻。” “二嫂。”梁适的态度很好,“竹子生病了,没办法回去。” “严重吗?”二嫂担心地说,“那你就留在家里照顾她吧,没事的,妈这边我去和她说。” “你这么惯着她怎么行?”梁新禾重新拿回电话,“梁适,不管你今天有什么事儿都得给我回来,你上周怎么跟我说的?就算是天下上下刀子你都会回老宅。自己说的话都忘了?” 梁适:“……” 那是原主说得啊。 算了。 反正现在是她。 “今天大哥生日,就让你回家来吃个饭都不愿意?干脆以后你别姓梁了。”梁新禾不耐烦地说完,便挂了电话。 梁新禾的脾气确实有些急。 但心是好的。 梁适也没抱怨,跟管家说今天中午的饭只做许清娅一个人的就行,而她要回老宅。 既然是梁新舟生日,梁适说什么也得去。 毕竟现在还算是梁家人。 就是原主和家里人的关系都一般,以她这个造作劲儿,估计能造作的都差不多了。 总归是烂摊子一堆。 // 梁适并不知道回老宅的路,由司机载回去。 老宅和别墅距离不远,但明显更豪奢,更有底蕴,这附近都是别墅庄园。 颇有旧时占山为王的味道。 梁家的这一栋建筑是哥特式,在这一众别墅中还算有特色。 她的车刚驶入院落,就有人出来迎接。 待她下车,佣人弯腰鞠躬,伸出手臂,“三小姐。” 梁适将手搭在她手臂上,下了车。 门口雕梁画栋,让人有种误入博物馆的感觉,看得出来,梁家修这宅子应当花了不少钱。 而门口站着两排女佣,她走过时,齐刷刷地弯腰,谦恭地喊:“三小姐。” 派头很足。 因着要回老宅,梁适专程去买了件得体的衣服。 原主柜子里的那些衣服,她都不太能接受。 今日穿了件浅杏色的长裙,外搭白色西装,长发也落下来,戴了银色耳环。 稍明艳的妆容,却不过分华丽,再搭上性冷淡风格的白色西装,低调又不显轻视。 她进门后,最先发现她还是二嫂,二嫂笑着站起来,“阿适回来了。” 鎏金的长桌上,大家已经各自坐好,桌上虽还有位置,但撤掉了多余的碗筷,大家已经默认她不回来。 梁父年逾六十,身体康健,坐在主位,看见她只是淡淡地哼了声,“你还知道回来。” 梁适讪讪,“不好意思,我给忙忘了。” 语气间尽显疏离。 她其实想和这些人建立良好关系的,但无奈,她这么多年都没有过家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家人相处,只能尽量客气一些。 况且,大家也都习惯了原主放荡不羁的作风。 不过原主在家里还算比较乖巧。 所以梁适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只是她站在那儿,略带尴尬。 没人叮嘱她坐,除了二嫂也没人和她打招呼,坐在最边缘的女孩儿长相清纯,抿了抿唇道,“三姐。” “嗯。”梁适朝她露出个笑,“晚晚开学了吗?” 梁晚晚是家里最小的妹妹,今年刚上大三,性格比原主讨喜得多。 “还没。”梁晚晚说:“后天开。” 梁适点了点头。 尬聊确实很难。 尤其是在这样几乎完全陌生的情况下,完全是技术活。 “都愣着干嘛呢?给三小姐拿碗筷。”还是梁新禾发话,“一个个的,连这点儿眼色都没有?” 佣人立刻去了,还有佣人给梁适拉开了椅子。 梁适落座,对面是个小女孩儿。 估计三四岁,戴了个粉色发卡,看她的眼神怯怯的。 应该是梁新禾的女儿。 二嫂教她,“铃铛,和姑姑打招呼。” 小孩儿咬咬下唇,隔了会儿才喊:“姑姑。” 梁适笑,“嗯,好久不见你更漂亮了。” 小女孩儿表情稍放松了些。 梁适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原本还觉得原主应该没对这么小的女孩儿做过什么,但现在觉得,估计是连这么小的女孩儿都没放过,弄得小孩儿还在看她脸色。 她尽量让自己笑得温和些。 今天是梁新舟的生日,她进来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大哥。 典型的商业精英,一身黑色西装,戴着眼镜,身侧坐着一位冷美人,是大嫂。 邱姿敏则和梁父坐在一起,都在主位。 大抵是因为之前在电话里吵过架,今日见了她也没个好脸色,眼神郁郁。 梁适也没刻意讨好。 反正最后她也会和梁家脱离关系,只需要等到梁家找回亲生女儿,她跟这里就缘分已尽了。 现在也不过是再走走过场,看得出来,这个家里所有人都不太欢迎她回来。 梁新舟和梁新禾虽都结了婚,但一直都住在老宅,没有另立门户。 只有她,一结婚就搬去了川澜别墅。 是住不下吗? 必然不是。 这么大的宅子,即便梁晚晚结婚,大家一起住也是能住得下的。 这么多佣人,也能伺候得过来。 不过是因为不喜她,想让她搬出去。 但也能理解,原主三不五时就会在外边闹些事出来,梁父在管教孩子这件事上一向严厉,父女二人便会起争执。 桌上的菜很好吃,梁适也很有礼貌地只动了面前这一两道。 她面前有一道水晶皮冻,见对面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盯着看,她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因为小姑娘眼神太可怜,她还是没忍住,用公筷给小姑娘夹了一些到碗里。 铃铛虽喜欢这道食物,可因为是梁适夹来的,一时不知该不该吃。 她迟疑地看向梁适,梁适朝她露出个温和的笑,“吃吧。” 一旁的二嫂也摸了摸她的头,“铃铛应该说什么呀?” 铃铛聪明,笑道:“谢谢姑姑。” 梁适不自觉被她的笑感染,语气也轻快起来,“没事儿。” 小孩子一般不记仇。 你对她稍微好点,即便之前有过不愉快,也就忘了。 铃铛就是这样的。 之后梁适又帮她夹了几次菜,她说话声音更甜了。 二嫂还说:“阿适,你自己吃,不用管她。” “没事,我吃饱了。”梁适说:“我吃过早饭。” 这会儿也不过刚过十二点,她九点左右才吃了一个三明治,之后也没做什么耗体力的运动,不太饿。 二嫂便没说什么。 倒是梁新禾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幽幽道:“可真是重新做人啊,都早起了。” 梁适:“……” 她怀疑这个二哥不阴阳怪气就说不了话。 不过在饭桌上,她也没回怼,耸耸肩表示是的。 这茬就这么揭过去了。 这顿饭吃得略有些压抑,虽说是为梁新舟庆生在吃团圆饭,但饭桌上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一点儿都不热闹,甚至安静到可以听到筷子落在餐盘上的声音。 梁适更是感觉如芒在背。 应当是原主太高调造的孽。 她吃饭的时候,佣人们的目光应当是都投射在她身上的。 吃过饭之后,梁父和梁新舟、梁新禾聊了会儿公司上的事情。 其他人坐在那里各玩各的,千姿百态。 之后梁父又提出一家人去打高尔夫,别墅后边就有一个偌大的高尔夫球场。 梁适跟着去见识了一下。 她的高尔夫球打得一般,准确来说,她的球类运动都不太行。 据她所知,原主也不怎么样。 虽然是个Alpha,但经常不运动。 连马甲线都没有。 百无聊赖地耗费了一下午时间,直到五点多,大家才一起回到室内。 晚上七点吃饭,梁父这会儿说他累了,要回房休息。 所有人也都各自回房。 梁适总算是摸出了一点门道,这个家里都是由梁父说了算的。 邱姿敏在梁父面前十分沉默,一点儿都不似之前电话里的健谈,甚至偶尔扫过去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敬畏和害怕。 不正常。 这个家里一切都不正常。 虽然梁适很早就失去了父母,但她高中以前是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的。 正常的家庭不会是这种氛围。 就像等级森严的机构。 梁适一边思索着一边回了卧室。 原主的卧室在三楼最里侧,是密码锁。 她输入密码,推开门后惊呆了。 这卧室很黑,不是因为外界光线而造成的黑,而是阴沉沉的黑。 卧室内密不透风,所有的窗户都被窗帘遮了个严实,但对面的墙上有一个荧光金色的图腾,是一只狼。 特像是在做法。 她摁开灯,发现所有的墙都黑色,地毯、床单、被子、枕头全是黑色。 偌大的房间里也没有多余的摆件,唯一能算得上摆件的只有床头那盏灯。 但就连灯的外观,也是黑色。 而房间的灯不是明亮的白炽灯,也不是暖黄色,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带着几分诡异的射灯。 更像是酒吧蹦迪时常见的那种灯光。 她又摁了几下,灯光几次变幻,都没有正常的。 最正常的一款大抵就是很晦暗的,但勉强能把整个房间照亮的灯。 她压下心头的震惊,走进房间,关上门之后竟觉得后背发凉。 于是走过去拉开了窗帘,但她发现窗帘竟然是摆设。 窗帘背后是一堵墙,而墙上有着横七竖八刻画的印迹,还有的字迹上沾着血,特像是鬼画符。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按照梁适的性格,为什么会住在这样的房间里? 这里空闲的房屋很多,为什么会给她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 而且这房间的装修也太阴森了吧? 是梁适自己这么装修的,还是她家人给装修的? 刚才她上来的时候,铃铛有拉着她去三楼左侧去过,透过稍稍打开的门缝,她看见铃铛的房间很正常,色调明亮,温馨舒适。 而梁新禾的房间也是正常的商务人士风格。 唯独原主的。 梁适都不敢往那张床上躺,但现在唯有这里是可以让她安静待着的地方。 所以在吃晚饭以前,她还是得待在这个房间里。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她找一找原主有没有留下日记本之类的东西。 一般主角不是最喜欢写日记了吗? 原主房间的衣柜里整齐地摆着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她翻了翻,没发现东西,床头柜里一眼就能望见的空,在最下边的抽屉里发现了两盒烟。 就是市面上很普通的牌子。 她翻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翻找得有些累了,她干脆坐在地毯上。 仰头看着天花板。 这房间天花板的构造也和普通的不一样,纯黑色,不是很平整的形状,是那种垂下来的拱形。 梁适看着眼熟,但又具体说不上来。 手机震动,她拿出来看了眼。 是浏览器给她推送的消息,标题是:山村女尸神秘消失,背后竟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妥妥的标题党,但那张图片却吸引了她。 因为那配图是掀开了的棺材。 而这房间的天花板竟然和那图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垂合的拱形,简直就是放大版的图片。 梁适嫌屋内灯光太暗,干脆打开了手电筒,将手电筒对准天花板,竟然发现在灯的背后有一串字符。 看不太清楚。 她忽然想起原主手机备忘录里的东西,里边有一条是:【祭祀。呵。】 很难不把这样的房间和祭祀联系在一起。 但巧的是,这个世界观背景里也不提倡封建迷信。 梁适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她思考得入神时,忽地感觉一阵头痛。 就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在咬,但这头痛也只持续了几秒。 随后进入脑海的是一段陌生的记忆。 穿着校服的学生,在校园里晃荡的人们,还有高大的建筑,形形色色的人,以及阶梯教室。 太多场景,根本梳理不过来。 在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之后,梁适的适应能力很强。 她很快将这段记忆梳理完毕。 准确来说是两段记忆。 一段和许清竹有关,一段和周怡安有关。 原主注意到许清竹应当是大学时期。 许清竹就读于国内最好的大学——青翼大学,和原主那所野鸡大学隔了三条街。 原主在街角偶遇到许清竹和白薇薇,当即对许清竹产生了兴趣,但并不像以前撩妹那样大胆,反而采取了很含蓄的方式。 她找人搞到许清竹的课表,去那所大学里蹭课。 去青翼大学的图书馆,食堂,在一切尽可能的地方去见许清竹,却一直都没正面去和许清竹聊天。 很难去说这是一种喜欢。 但记忆里的那些场景,的确是围着许清竹在转的。 之后便是原主毕业那晚,大家约着去海边野炊,她对着大海喊,“好想结婚啊。” 大家笑了笑,这事儿便过去。 她毕业后的一年里,二哥给她安排了工作,她没去。 之后又给她挂了一个人力资源部副部长的名,她去了几天就没兴趣了,成天和程苒鬼混在一起,浪得要死。 但有天听闻许家企业危机,她想都不想就去找许清竹谈。 为了娶到许清竹,她和梁父谈,和邱姿敏谈,甚至放下身段去求梁新禾。 是梁新禾和邱姿敏在一旁说和,这才让她得以娶到许清竹。 但娶到许清竹后,她确实依旧玩得很野。 夜不归宿是常态。 新婚之夜没有碰到许清竹后,她后来想去碰,许清竹便不让她,结果就被她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做事儿。 再之后的事情,便与她之前了解的无异。 有了这一段记忆,梁适愈发不能理解原主的行径,为什么明明喜欢许清竹,还会以那样的方式对待她? 如果不喜欢,只是占有欲,那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娶她? 难道是喜欢那种得到后再一手摧毁的感觉吗? 这大概是最极端的一种猜想。 她现在也没办法找到原主问一句,你到底是为什么? 只能说,原主想法太奇怪了。 值得一提的是,和周怡安的那段过往。 原来周怡安在见到她时说得那句又见面了,是因为她们以前产生过交际,并且交际不浅。 原主和周怡安是同一个高中的,那时大家尚未分化。 相较于原主的嚣张行径,周怡安也不遑多让。 不过那时的周家尚未有如此家境,周父在外地任职,手再长也伸不到海舟来,所以周怡安就算嚣张,也不敢欺负同校的,而是将魔爪伸向了初中生,好巧不巧,她最喜欢欺负的就是原主的妹妹梁晚晚。 原主起初不知道这件事,梁晚晚也不敢和她说。 后来有人拿这件事嘲讽她,她这才知道,当天她就去找周怡安,去的时候发现周怡安正在欺负梁晚晚,她二话不说就给了周怡安一拳。 当天她狠揍了周怡安。 从那之后,周怡安也不再欺负梁晚晚,而是把目标对准了原主。 周怡安那时常说,“宝贝,你引起了我的兴趣。” 原主脾气爆,两人常打,不过越打,周怡安的眼睛便越亮。 但没过多久,周怡安就转到了国外的高中。 哪曾想,这么多年过去,周父顺利晋升,梁家没落,位置天翻地覆。 周怡安无须再忌惮梁家,反倒是梁家要看周家的脸色,要从周家那里拿到好处,所以周怡安肆无忌惮。 原来,豪门也分三六九等。 梁家这样的位置,只能说还不错,但尚且称不上食物链顶端。 梁适心中唏嘘。 竟是没想到原主和周怡安竟然是这样的交集。 不过她很疑惑,为什么在原主的房间待着就会有新的记忆灌输进来? 难道是触发了什么机关?或是积累时长? 两种方法她都试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再没有新的记忆进来。 梁适在房间内整理好了思绪,便离开了这地方。 阴森森的,太压抑了。 // 梁适下楼之后看见了铃铛,她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见她下来,笑着喊:“姑姑。” 梁适应了声,然后陪她一起看了会儿电视。 很快,梁家人一起下来。 晚饭比中饭还要丰盛一些,最中间还有蛋糕,但没有人玩,也没有人涂抹,只是很安静地吃蛋糕,就像是进行一道程序。 晚上的气氛比中饭还要压抑一些。 梁适依旧是没吃多少,随后便在照顾铃铛。 等吃过晚饭后,铃铛已经开始粘她了。 窝在她怀里,和她一起玩小游戏。 等到八点多,梁适便起身准备离开。 她出了门,还未上车就被邱姿敏喊住,“阿适,等等。” 梁适回头,眉心微皱,冷淡道:“什么事?” 她不认为自己和邱姿敏还有什么说的。 “妈妈给你发的短信都看了吧。”邱姿敏问她,话里却带着几分试探,“你怎么不回复妈妈?还没有原谅妈妈吗?” 外头风渐起,梁适拢了拢白色西装,将散乱的头发掖在耳后,“你想说什么?” “没有。”邱姿敏语气沉重,“妈妈也不是故意的,家里压着这么重的担子,你爸爸白头发都多了,城南那块地对咱们家来说至关重要,能不能恢复盛况,就看这一回了。怡安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是也想和许家那个离婚……”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离婚?”梁适打断她的话,“当初娶许清竹的时候,我便说好了,您只需要管我那一次,之后的事情不用您管。” 恢复了一些记忆,梁适说话的底气也更足。 “那你和怡安……”邱姿敏顿了下。 梁适坚决回答,“没可能。” “可是梁适,你是不是忘了,是谁给你吃给你穿供你这么大的?”邱姿敏顿时变了脸色,在她眼里丝毫不见愧疚之意,刚才的唯唯诺诺仿佛是梁适的错觉。 “就算是你,也没有随意插手我婚姻的权利。”梁适说:“让我去做手术和周怡安在一起,也亏你能想得出来。” 邱姿敏冷哼一声,“现在这么做的人多了去,我怎么就是害你了?往后有了周家做倚靠,也不算白养你这么多年,况且你也能生活的比现在更好。” “这个问题我们没有讨论的必要。”梁适说,“这件事我不会去做,你最好也远离周怡安,那个人很危险。” 其实是很邪性。 因为永远不知道一个心理变态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看人也比你准,那个许清竹就不是个安分的,往后定是害你不浅。”邱姿敏说:“周怡安有什么不好?” “你只是看上周家了而已。”梁适戳破她的谎言。 梁适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忽地低声问:“你还是我妈吗?” 邱姿敏的眼神飘忽,尔后坚定道:“你是我肚子里蹦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不是你妈?梁适,我都是为你考虑,你要是不听就算了。就算梁家这么多年事事顺你心,我惯着你宠着你,所有人都说我的女儿不争气,不是个好东西,但我从来都不相信,我知道我的女儿是好的,我的女儿很听话,只是她们看不见罢了,现在想来,应该是我错了。” “无论怎么样都是你的选择,妈妈只是提个建议。你不喜欢,我以后便不说了。”邱姿敏说:“梁家的落败是必然趋势,谁让我没养成好孩子呢?往后我死了,也没办法面对梁家的列祖列宗。” 梁适:“……” 这台词,真的太耳熟了。 梁适以前接过一部剧,讲PUA的。 男生去花钱上课,专门去PUA白富美,打压她们的自信,让她们离不开他,给他花钱,找工作,还要唯唯诺诺地哄着他。 邱姿敏现在的话术和PUA一模一样。 先是打压,说你真的太糟糕了,你活着就是对这个世界的伤害,然后又和她说,但我相信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对你好,所以你可以相信我,我让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你好。 久而久之,对方就会成为他手中可以随意操纵的木偶。 再严重些,可能会抑郁,精神失常。 梁适只冷冷地看着邱姿敏,等她说完后,轻巧地反问:“还有呢?” “妈妈给你打了钱。”邱姿敏说,“你也没工作,住的房子也是我们买的,虽然你不想妥协,但我毕竟是你的妈妈,不可能不管你,这钱你拿着花吧,天气冷,回去时慢些。” 梁适:“哦。” 她上了车,之后又摁下车窗,和邱姿敏说:“我之后会去东恒上班,你不用给我生活费了。还有,川澜别墅的所有权是你,我只是暂时居住,等我有钱了,我会搬出去的。” 邱姿敏的表情有一瞬扭曲,却又强撑出笑,“你这说得是哪里话?我还能不管自己的女儿?你还小,又没什么挣钱的能力……” “我已经结婚了。”梁适说:“我会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她看向邱姿敏,“所以,不要想着掌控我了。” 车子驶出老宅别墅。 邱姿敏站在门口,手揪着外套,眼里蕴藏着滔天怒意。 良久,邱姿敏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 梁适回到川澜别墅时已过九点。 许清娅正坐在客厅玩游戏,看见她回来抬头打了声招呼。 “你姐呢?”梁适询问。 许清娅说:“还在睡。” 她站起来往房间走,“梁姐姐,我回房间了。” “好。”梁适应了声。 她先回厨房倒了杯水,出来后看着客厅,觉得还是这样的装修色调看着舒服,像老宅里的那个房间,看着就脊背发寒。 在楼下发了会儿呆,她才回了房间。 许清竹仍未醒,她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 梁适回房间洗了澡,在等待头发晾干的过程中玩手机小游戏,后来太累,没等头发干透便躺那儿睡着了。 不过睡得不太熟,大抵是白天被原主卧室的装修给吓到了。 她竟然梦到了棺材。 在漆黑的深夜,一个棺材在飞来飞去,天上还在飘纸钱。 还有一个道士,在她眉心贴了个符咒,一下子就把她吓醒了。 猛地睁开眼,却正好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吓得梁适一激灵,心脏都差点跳停,随后才意识到,那是许清竹。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有些哑,“你在干嘛?” “你做噩梦了?”许清竹问。 梁适点头,“你动我脸了吗?” 许清竹侧过脸,看着她的眉心,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没有。” 说完便下了床。 她问:“我睡了多久?” 梁适回答:“一天一夜。” “薇薇呢?” “赵叙宁去接她了,应该没事。”梁适伸手开了床头的灯,又摁亮手机屏幕,发现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短暂地睡了一觉,做得这个梦太过真实,这会儿也全无睡意。 “我们昨晚……”许清竹顿了顿,换了个温婉的问法,“有发生什么吗?” 梁适立刻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而后,梁适忽地反应过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许清竹眉头微皱,如实回答:“我的记忆停在喝了一大杯白酒之后。” 梁适:“……” 好家伙,敢情是个喝多了会短片的主。 “你什么都不记得?一点点碎片都没有?”梁适也不知自己抱了什么希冀。 毕竟昨晚的许清竹特好玩,她要是想起来,那应该是大型社死现场。 “没有。”许清竹摁了摁眉心,“昨晚是你把我从那里带出来的吗?” “我和赵叙宁。”梁适并没有揽功,“是赵叙宁找人开了包厢的门。” 其实在那会儿,梁适觉得自己没用透了,什么都做不了。 但后来仔细想想,她原本的世界和这里格格不入,她尚未完全融入这个世界。 况且像原主这样,一出了事儿就孤立无援,她实在很难面对这么高级别的挑战。 只希望,以后别再遇到这样的事了。 “谢谢。”许清竹低头颔首,坐在床的一侧发呆。 她身上仍穿着之前的衣服。 吊带背心和长裤,满是酒味。 隔了会儿,她才后知后觉,“我去洗个澡。” 梁适询问:“你饿吗?” 许清竹走到卫生间门口,脚步顿住,斟酌着说:“现在做饭麻烦吗?” “佣人应该都睡了吧。”许清竹说:“我不算太饿……” 话音未落,肚子就咕噜噜响了起来。 许清竹微囧,梁适轻笑,“没事,我晚上也没吃饱,简单做点儿一起吃。” “你会做?”许清竹讶异地挑眉。 梁适点头,“一点点。” “好吧。”许清竹说:“麻烦你了。” “那你先洗澡,我做了之后端上来吧。”梁适说:“你妹还在楼下,怕吵到她。” 许清竹惊讶于她的体贴,却很受用,“好,谢谢。” “不客气。” 梁适把空间让给她,然后下楼去煮面。 相对而言,面食是最简单的,也很适合睡了很久刚醒来的人吃。 而待在楼上的许清竹在洗澡之前先找到手机,发现手机是满格电,但她之前出门的时候,手机只有40%的电量,应当是梁适帮她充的。 她的这种小细节很多。 譬如许清竹刚刚发现,她是睡在床边缘地带的,只够她的身子,稍不留神就会掉下来。 明明床上还有那么大的空位置。 以及她去煮饭,也不会说是单纯为了她,而说自己饿了,顺带帮她煮,这会大大降低她的愧疚感。 许清竹拿着手机沉思两秒,然后给白薇薇拨过去,关机。 又给赵叙宁拨,正在通话中。 这两个人都不接电话。 许清竹给赵叙宁发了条短信:【薇薇还好吗?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有消息的话请速与我联系。】 发完之后便去洗澡了。 那天晚上,她是收到白薇薇短信去的华悦国际。 她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梁适以前和程苒常去,但那天白薇薇给她发的短信是:【速来,救急!】 她也没想太多,便去了,结果发现白薇薇正坐在那里陪投资人喝酒,见她来了也诧异,两人一对信息,才发现白薇薇并没有给她发过消息。 而其中一位老板承认,是他拿白薇薇手机给许清竹发的消息,早就听说海舟第一Oga长得和天仙似的,但一直未有幸得见,所以借此机会,想约出来喝一杯。 一听他这话,白薇薇就急了,拉着许清竹要走。 白薇薇本来也算是个白富美,家里不算大富大贵,但开着一家科技公司,并不愁吃穿,是因为她本人喜欢这个行业,才在毕业后做了经纪人,那会儿脾气上来,便跟那人吵了起来。 周边一堆人又开始劝架。 那酒局上也不止白薇薇和许清竹两个女Oga,再加上来得又都是业内有头有脸的大佬,白薇薇也没发作。 只是后来她们灌酒的技术太高超,又玩起了一种酒桌游戏,原本说玩过两轮就能走的,结果白薇薇运气太背,玩了一轮就倒下了,而她稍好一些,但也没撑过第二轮。 本来就不是什么擅长喝酒的人,再加上刚过发情期,身体处于脆弱时期,很容易就醉了。 尤其她喝醉后,断片特别厉害,是真的一丁点都想不到的那种。 她也没多想,甚至猜测自己的外衣是因为喝多了吐在上边,梁适帮她脱掉了。 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等她洗完澡出来,梁适已经回到房间,同时房间里还飘散着面的香味。 她看了眼,倒有模有样。 两个大碗,碗里的面和汤比例刚好,汤上有一层金黄色的浮油,面上撒着青绿色的葱花,看着就食欲大振。 梁适将筷子递给她,“将就吃吧,等明早起来再吃点好的,你现在也不适合吃太多。” 许清竹接过,“谢谢。” 梁适也是真的饿了,她中午和晚上都没吃多少东西。 在梁家那样的氛围里,很难吃得下。 这会儿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感觉胃里所有的馋虫都被调动了起来。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纵使两人饿极,也没有发出吸溜的声音,而是不疾不徐地吃完了面。 在快吃完的时候,许清竹发现汤里卧着两个荷包蛋,咬了一口,蛋黄刚刚凝固,不会觉得干涩。 她看向梁适,“你给自己弄鸡蛋了吗?” “没有。”梁适说:“我今早吃过了,营养已经补充到位,不需要再吃。” “所以你就把你的那份给我了?”许清竹说。 梁适笑,“怎么会?都是你的。” 许清竹将碗里的食物吃光,吃饱餍足,抽纸擦了下唇。 纸掠过她艳红的唇,看向梁适,“你怎么突然会做饭了?” 梁适:“……” 又来了。 姐妹两人的手段简直是同出一辙。 妹妹钓鱼,姐姐试探。 梁适笑了下,“做饭这么简单的事情,还不是有手就行?” 许清竹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拉长了声音:“哦~” 梁适起身去收拾残局,却被许清竹摁下,“你做的饭,我来收拾。” “不用了,你刚生了病,我来吧。”梁适说:“赵叙宁说了,你得静养,到时候你没养好,再进医院,赵叙宁非得揍我一顿不可。” 许清竹闻言觉得好笑,“有那么可怕吗?” 梁适点头,“很可怕。” 她收拾东西也很快,放到楼下洗碗机里,又匆匆上了楼。 而许清竹正在换床单。 她帮忙一起弄好,这才道:“你帮我取一床被子吧,我不知道在哪里放着,所以昨晚才睡了床。” 许清竹一愣,不理解地道:“这是你的房间,你的床,你睡也理所应当吧?不需要和我解释的。” 梁适:“……” 好像是这个道理哎。 不过,系统使她卑微。 “没事。”梁适说:“我是个Alpha嘛,我睡地上就行,你睡床,你妹妹在的这段时间都这样。” 许清竹铺床的动作很麻利,又把换下来的床单和枕套扔进篮子里,一边做一边说:“之前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嘛,你睡床。” 梁适摇头,“不能这样,你病刚好,我怎么可能让你睡地上……” 许清竹站在床对面,坦坦荡荡地看着梁适,“谁说我要睡地上了?” 梁适:“……?”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许清竹话里的信息量,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机械音: 【叮咚!恭喜宿主,已累积20幸运值,奖励您一万元,奖励会在十分钟发放到账。 同时,您已触发被动任务:和许清竹看电影。 注:被动任务完成后消减掉当前累积的噩运值,若完不成酌情扣除1-3点幸运值。 PS:近日来小统发现宿主表现良好,特此鼓励,请您再接再厉哦!加油!】 梁适:“……” 表现良好,你也不说给我加两分? 口头奖励有什么用? 不过这令她稍稍欣慰。 终于啊,她累积到了20点幸运值。 不过那个被动任务也是挺麻烦的。 看电影虽不算什么大事儿,但完不成就要扣分,这系统很无耻。 梁适再次对这个系统无语。 但这并不能改变她当前的处境。 她还是得继续被这个系统牵制。 就在梁适愣神之际,许清竹已经在床上铺了两床被子,“床这么大,就不能一起睡床吗?” 梁适:“……” “可以是可以,但……”梁适从未和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前两天是意外,她在床上根本没碰到过许清竹,但像现在这样睡的话,不可避免的,或许就会产生肢体接触。 这…… “你不怕我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吗?”梁适问。 许清竹盯着她的眼睛看,“你会吗?” 梁适:“……不会。” “那不就得了。”许清竹说:“目前来看,这是最便捷也是最容易被接受的方法,所以不用拘谨,守好规矩就行了。” 梁适:“……” 她越发觉得许清竹不像是在和“梁适”说话,而是在和一个陌生的女人说话。 是完全将她放在了陌生的位置,却培养出了一点点信任。 正当她思考时,许清竹躺在那儿忽地说:“我昨天好像做了个梦。” 梁适下意识应答:“什么?” “我梦到你了。”许清竹说。 梁适:“……?” “我梦到你躺在那儿。”许清竹指了指床一侧的位置,“拿着手机在看一部电影。” 梁适:“啊?” 那不是梦啊。 “不过那好像是个三级片。”许清竹说着耸了耸肩,“总之这梦奇奇怪怪的。” 梁适忍不住道:“那不是梦。” 许清竹皱眉,语气略诧异:“嗯?所以你真的是在看三级片?” 梁适:“……没有,那就是普通的电影。” 许清竹笑了下。 明显没信。 梁适正要解释,许清竹却看着她,眉眼弯起来,用那性冷淡的声音叮嘱道:“片子虽好,但不要多看哦。” 梁适:“?” 许清竹继续道:“或者一个人的时候看,好嘛?” 梁适:“……”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昨天没有把许清竹喝醉酒的样子录下来? 这样她会在睡前,给许清竹循环播放。 要社死,一起社死。 第26章 第 26 章 可惜昨晚的梁适没顾得上。 主要是她也没想到许清竹会断片儿, 甚至是断到只要一喝多酒就什么都不记得。 也算是种技能。 起码她没有。 她喝多了也偶尔会做出格的事儿,但酒醒后会记得,甚至比平常的记忆更清晰。 和许清竹算两个极端,所以她平常很少喝醉。 在娱乐圈混了多年, 挡酒的技能也练了不少。 现在基本上可以在大大小小的饭局上, 全身而退。 许清竹忘了, 梁适也没坏心思地去提醒。 昨晚那些, 也不算是好的回忆。 若是让许清竹知道她在喝醉后还被下了迷情剂, 差点就被人看光失了身,怕是要彻夜难眠。 不过,梁适还是出声提醒, “以后你别出去喝酒了。” 许清竹皱眉, 清冷声线听起来极为冷淡,但尾音却上挑,“你管我?” “没有。”梁适也躺在床上, 只占了一个半身子的位置,依旧跟许清竹隔了好远, 她甚至都没看许清竹,只温声道:“这只是个建议。你一个人在外边喝多了, 一旦阻隔剂失效, 会造成信息素混乱, 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赶到你身边的。” 甚至, 有时会无力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主太混蛋, 得罪的人太多。 这次是程苒在最后手下留情, 但下次呢? 不是每一次, 都能从坏人手中全身而退。 “所以, 你关心我?”许清竹坦坦荡荡地问, 不带一丝旖旎。 这分明是一个暧.昧的问题,甚至再往前可以演进为:你担心我?你喜欢我? 但由她那性冷淡的声音问出来,又掐断了所有幻想。 特像是在问,你觉得今天天气好吗? 梁适点头,“嗯。” ——主要是担心你死了,我也得跟着死。 “嗯?”许清竹对她的答案表示疑惑,“为什么?” 梁适讪笑,“你是我老婆,我关心你不是很正常吗?” 许清竹紧紧地盯着她看,梁适垂下眼睫,伸手关掉了房间里最亮的灯,只留下床头那盏。 良久,许清竹嗤笑,“倒是稀奇。” “那你关心我什么呢?”许清竹又问。 梁适:“……” 她思考片刻,“关心你的身体,也担心你情绪。” ——只要你不高兴,系统就会给我增加噩运值。 许清竹望着她,似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梁适伪装得很好。 她表情平淡,隔了会儿又和许清竹说:“如果你有什么必须要去喝酒的场合,可以喊我一起。” 许清竹挑眉,“你能帮我喝酒?” “我能帮你挡酒。”梁适说完又补充了句,“必要的话,也可以喝酒。毕竟你知道的,我酒量很好。” 梁适也不太清楚这具身体的酒量,反正她以前酒量还不错。 不过原主一直都是个玩咖,酒量应该不比她以前差。 许清竹闭上眼,声音淡淡的,“我应该没什么需要去喝酒的场合,昨天只是个意外。” “嗯嗯。”梁适说:“那你以后要是谈生意,就别去华悦国际了,梁家名下的饭店也蛮多的,你可以直接去。” “我谈生意?”许清竹摇摇头,“应该是没可能。” 梁适:“……” 很有可能的,好嘛? 你未来可是要涅槃重生,成为海舟市人人尊崇的Oga的! 在这个世界里,Alpha天生比Oga占优势,尤其是在职场,大多数的业界精英都是Alpha,因为Alpha无须生孩子,甚至当一个家庭有了孩子之后,Alpha还会承担起养家的重担,领导会更喜欢Alpha。 因此Oga想要在职场上崭露头角,是蛮难的一件事。 可许清竹能做到。 不过…… 梁适忽然想到,在原书中,许清竹是因为被原主剜掉了腺体,遇到她的追求者,也就是后来的正牌Alpha陆佳宜之后,在陆佳宜的帮助之下才将许家的明辉珠宝起死回生,甚至一路做大,拿到天使轮融资后成功上市,成为了明辉集团。 而原主的腺体是由许清竹的另一位追求者,陈流萤剜掉的。 可现在许清竹并没有被剜掉腺体啊。 一旦她的身体留在这个世界,也就意味着许清竹从此不会受到这种伤害,那她还会涅槃吗? 梁适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到来可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蝴蝶效应。 许清竹未来还会遇到陆佳宜吗? 忽地,一道机械音响起:【别担心,书的主线内容不会变。】 梁适:“你监听我?” 系统:【突然听到,回你一下。】 梁适:“……那你顺带再回我一下,许清竹会重振公司,成为明辉集团的掌权人吗?” 系统沉默两秒,【这是机密,无法透露。】 梁适:“?” 那你说个锤子。 梁适还想再问一下,系统立刻道:【宿主加油!系统发放的一万元奖励已到账,请尽快花光哦。友情提醒:如果将这些钱都花在许清竹身上,您的幸运值有可能会增加哦。】 梁适:“为什么是可能?” 系统:【因为是概率性/事件,幸运值的随机掉落是要看欧气的哦。】 梁适死心了。 她的运气向来不怎么样。 买彩票从来没中过,但她助理跟她一起买,助理可以中两万。 她参加的抽奖活动,哪怕只有两个人转发,二分之一的概率她也不会中。 她倒是挺旺身边人的。 跟她一起买过彩票的,基本上都中过奖,且都是五位数的奖。 而她,啥都没有。 知道了这点以后,她问:“行吧。这钱能攒着不花吗?” 梁适想攒着,以后离开梁家之后,已备不时之需。 系统:【可以。PS:不过你有钱不花,你是傻子吗?】 梁适:“……?” 她还没来得及回怼,系统已经迅速滑跪:【对不起哦,是小统没过脑子。宿主请不要生气哦,小统知道错了呢。】 梁适:“……” 这系统能不能有点骨气。 “商量个事。”梁适说:“你以后能不能别说语气助词。” 系统:【啊?为什么呢?】 梁适:“……怪恶心的。” 系统:【哦。】 梁适毫不留情,“就像你刚来的时候,做一个冷酷无情的AI人,不要学着人的调调来恶心我。” 系统:【……】 从此,脑海中安静了。 而许清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你在想什么?” 梁适猛地回神,摇头,“没……” “你已经维持这个姿势一分钟了。”许清竹说:“这很奇怪。” 梁适刚刚是在脑海中和系统交谈,在外人看来是在发呆,但她和系统交谈的时候,是会摒弃掉外界一切干扰的。 看来以后没办法在人前和系统交流,容易出事儿。 要是在街上突然这样儿,别人还以为她傻掉了。 梁适摁着眉心,解释道:“忽然有些累,放空了一下。” 许清竹问:“你今天做什么去了?” 梁适:“回了趟老宅。” 许清竹便没再说话。 密闭的房间里,同一张床,虽是两床被子,但只要谁都不说话,任由房间里安静下来,就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梁适猜想许清竹也是怕尴尬,所以才会一直找话题。 而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了。 许清竹亦然。 梁适平常定力十足,但此刻也觉得过于尴尬,只能打了个哈欠,佯装泛起了困意,“好困,我先睡了。” 许清竹点头:“嗯。” 梁适说完便转过身,只留了个后背给许清竹,顺势摁灭了她这一侧的台灯。 许清竹也摁灭了这个她那边的灯,房间顿时陷入昏暗。 在黑暗之中的,人的感知会被无限放大。 尤其Alpha的知觉要比别人都灵敏一些,所以现在许清竹的每一声呼吸她都能很清晰地听到,没有办法,她只能跟着许清竹的呼吸声去调整自己的呼吸。 五分钟,许清竹翻了两次身,叹了三次气。 而梁适也睡不着。 在许清竹翻第三次身的时候,梁适摁亮了自己那侧的灯。 许清竹呼吸一滞,随后坐起来, “抱歉,我吵到你了。” “没事。”梁适说:“我也睡不着。” 许清竹拉开床头抽屉,拿出一本全英文的小说,“我去楼下看书,你休息吧。” 梁适立刻道:“等等。” 许清竹脚步顿住,“嗯?” “要不,我们来看电影吧?”梁适说,“或许看个电影就睡着了。” 房间里有投影,正好也能让梁适完成那个被动任务。 许清竹挑眉,“你确定?去楼下看吗?” 梁适笑了,“不用啊,去楼下看会吵到娅娅。房间里不是有投影吗?我们就拿那个看。” 许清竹抿唇,迟疑了。 “怎么了吗?”梁适问,“你是不是更想看书?” “不是。”许清竹说:“我都可以的。” “那……”梁适说着就拉开抽屉拿遥控器,但手刚握上抽屉把手,许清竹说:“房间的投影坏了。” 梁适:“……啊这,好吧。” 她语气难掩失落,让人忍不住想逗。 许清竹便看着她,语气平淡地说:“你忘了吗?” 梁适:“啊?什么?” 许清竹笑了下,“上次我在房间看电影,梁适进来直接把盒子砸了。” 梁适:“……” “你早点睡吧。”许清竹说,“我去楼下看书。” 梁适:“……” 直到许清竹出去,她还一脸懵。 是她? 不对,是原主? 人家好好看个电影,有必要砸人家的投影吗? 原主个疯批。 不对。 许清竹为什么要说是梁适? 她就在对面,为什么不是说你? 难道许清竹已经发现了吗? 还是她在故意试探? …… 这也能试探? 梁适不清楚,反正许清竹总归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跟自己说话的态度比之前缓和了太多,梁适当然不认为是因为她最近做出了改变,且对许清竹稍好了一些而换回来的好态度。 开玩笑,要是有个人像原主那样对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甚至巴不得那人死得越惨越好。 怎么可能轻易原谅? 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许清竹深爱着原主,只要原主稍稍有一点改变,就会马上回心转意,对原主露出笑脸。 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以毫不犹豫地Pass掉。 许清竹不像是这种恋爱脑。 她或许在某个时刻对原主有好感,但在受到伤害之后一定会包裹紧自己的内心,不会让原主再有伤害她的机会。 所以只有第二种。 许清竹发现她不是原来的梁适,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 科学无法解释这种非正常现象,身为高材生的许清竹异常谨慎,所以在生活中不断试探她。 想通了这些,梁适竟莫名松了口气。 毕竟她没必要一直在许清竹面前去装,从此之后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必要遮遮掩掩。 以许清竹的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来拆穿她。 梁适重新躺回到床上,刚刚说不困都是假的,她其实困死了,昨晚就没有睡个好觉,白天又去梁家,身心俱疲。 只不过身侧躺了人,她睡不着。 这会儿床上只剩下她一个,空气中虽还漫散着许清竹身上的气味,但影响不大。 她在睡前还记得定了个闹钟,很快入睡。 许清竹窝在楼下的沙发里看小说。 她睡了一天一夜,本就不太困。 但身体虚弱,看了没两个小时,眼睛就又干又涩,之后也没办法再专心地看。 只好合了书,在楼下揉了揉眼睛,猜想梁适已入睡,这才不疾不徐地上了楼。 她开门的动作也很轻,怕吵到熟睡的人。 房间里开着一盏灯,刚好照亮门口。 她出去时分明开的是梁适身侧那一盏,靠近阳台,而她再回来时,开得是她这侧那盏,刚好为她照亮了回床的路。 而梁适的睡姿很板正,她平躺着,手搭在小腹,呼吸清浅。 许清竹走过去坐在床上,床的一侧轻轻塌陷。 梁适也没动静,想来是睡熟了。 许清竹将书放进抽屉,又慢慢地挪上床,靠在床上侧目望过去。 梁适最近都没化妆,或者说化得是淡妆。 以前的梁适不论多晚回来,脸上都会带妆,且妆感很重。 她喜欢的都是些不伦不类的颜色,尤其是口红,基本上是滞销色处理者,也就是仗着颜好瞎折腾。 有几次,许清竹看到她带着妆睡在沙发上。 而现在的梁适,虽和以前长着同一张脸,但眼睛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人说,看一个人品性如何,要看她的眼睛是否明亮。 如果她的眼睛明亮如星,那她一定是个品性端正的人。 而以前的梁适眼里,没有光泽,有的只是对这个世界深深的厌恶,甚至,偶尔会在脸上出现那种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去死的表情。 但现在的梁适眼里,总泛出温润的光泽。 许清竹是个善于观察细节的人,就像现在的梁适会把所有行为藏在细节里一样。 似乎除了在医院里时,她很莽撞地拎着草莓走进病房,大言不惭地说她会改,希望自己能相信她,其余时候都是冷静且温柔的。 她的身上总似有若无地散发出白茶的香味。 令人很安心。 外祖父去世的那段时间,许清竹的房间里总会泡一壶白茶。 她习惯性地闻着那个味道入睡,就像是外祖父未曾离开过一样。 她再一次闻到了令人安心的味道。 但她确实无法确认,梁适到底是谁。 是从哪里来的? 她坐在那儿,目光一寸寸描绘过对方的眉眼。 仍旧还是觉得不化妆的她更顺眼些。 不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总归,她是要和梁适离婚的。 她不想听从父亲的话,以婚姻做筹码来换取公司的苟延残喘,也不想外祖父大半生的心血付诸东流。 她必须要进公司,哪怕父亲反对。 话说起来,上次她发给父亲的消息,回信也不过二字:不许。 父亲觉得,她嫁个好人家,嫁个对她好的Alpha,于她这一生便是再好不过。 但他忘记了,她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以高分考入青翼大学,还取得了MBA学位。 若不是当初不愿离家太远,她应当会再出国进修。 也是为了公司,也为了自己的一点点私心,她选择了婚姻。 但这段婚姻带给了他什么呢? 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无休止的害怕。 许清竹轻呼了口气,大半夜的,总是会忍不住去想这些事情,为其伤神。 她决定不再听从父亲的决定,而是给同在公司任职的表舅舅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打算去公司上班,需要他给安排一个职位,无须空降挤掉现有职员,只要有一个可以让她在公司上班的机会就行,最好是公司的核心部门,设计部或展览部都可以。 对一家珠宝公司来说,设计部是内核,没有优秀到可以超越同行的设计品,永远无法在业内立足。 而展览部是负责每年新品发行时的秀,从请模特到定义每一个珠宝,间接影响着每一款新品的销量。 同样重要的还是广告部和营销部。 每一个营销方案都决定着珠宝能否一眼被大众看到,引起消费者的喜爱,“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当今时代,营销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许清竹专业最对口的应当是人力资源管理部门,但她还是决定去更灵魂的地方去。 如果想要彻底扭转明辉当前的局面,势必是要将烂根直接拔起的,去选新的人进来,没有意义,无非是往烂根上接新芽,迟早会烂。 表舅那边很快给她回过消息,让她随时过来,设计部刚好有一个管理层的空缺,她过来可以直接顶上。 空降,貌似是如今最快的方式。 许清竹回复他:【好的,谢谢表舅。】 隔了几秒又回复:【我明天就去报到。】 翌日一早,梁适被闹钟吵醒。 她这一觉睡得还算舒服,醒来时还立刻关闭了闹钟,怕吵醒许清竹,结果她关掉闹钟以后,一转身就发现许清竹已经不在了。 她往身侧摸了下,床单是冰凉的。 难道许清竹昨晚没回屋睡? 梁适一边想着一边扎起头发,先去卫生间洗漱。 今天是她去东恒集团报道的第一天,自然不能素着一张脸去,但她也没化得很浓,简单地化了个底妆,涂了口红和日常系眼影,刷了一层睫毛膏,将睫毛弄得卷而翘。 她在刷睫毛的时候还想到了许清竹。 许清竹的睫毛似乎不用刷睫毛膏也足够,又长又翘。 如是想着,手稍微不稳,睫毛膏刷在了眼睛下边,晕染了一片黑色。 她立刻找纸去擦,但这睫毛膏防水且速干。 擦来擦去也只是把眼睛下弄得更黑,就和有了黑眼圈似的。 梁适:“……” 化妆老手也会有翻车的时候。 就离谱。 她在化妆品架上找卸妆水,没找到。 又返回房间,去许清竹化妆台上找,一眼扫过去没看到。 没办法,她只能一瓶瓶地拿起来看说明,但那些化妆品上的说明很多都没有汉字,要么是一串串的韩文,要么是满瓶日文,最好认的竟然是一瓶全是英文的说明,但梁适看了眼,发现那是一瓶乳液。 “……” 梁适无奈,她正在尽力翻译这桌上最后一瓶长得比较像卸妆水的产品时,卧室门被推开。 许清竹走进来。 梁适:“……” 没有问过,就动人家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梁适在许清竹眼神的注视下,这才有了一点点不算自觉的自觉。 她捏着手里的瓶子,略为难地说:“我找一下卸妆水。” 许清竹看了她一眼,很难忽略她眼底的一大坨黑色污渍。 她平静地问:“眼影弄散了?” “不是。”梁适说:“刷睫毛膏的时候不小心晕开了。” 许清竹走进来,“好吧。” 她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圆形的盒子,梁适还从未见过。 盒子打开,是铺得平整的卸妆棉,散发出一丝丝酒精味。 许清竹递给她,“桌上都是日常护肤品。” “好吧。”梁适道谢,“谢谢。” 梁适拿着那一盒卸妆棉进了卫生间,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但从镜子里可以倒映出许清竹的脸。 许清竹就站在门口,直直地盯着她。 梁适:“……?” 她忍不住问:“昨晚我踢你了吗?” “没有。”许清竹说:“你睡相很好。” “ 那……”梁适忍不住,“你是找我有事吗?” 许清竹微顿,“也不算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算有是什么鬼? 况且,自己本来就手抖地没有化好妆,这会儿又被人盯着看,很渗人的好嘛? 梁适轻呼了一口气,“那你……” “好吧,是有事。”许清竹打断她的话,“我今天要去上班。” 梁适心头一松,“这样啊,那你去呗,是去你自己家公司吗?” 许清竹点头,“我晚上六点下班,也有可能加班,如果我回来得很晚,不需要等我吃晚饭。” “好,知道了。”梁适顺着她话说:“我也要上班了,之前二哥给我安排的人力资源部我不喜欢,这次去新开的部门试一下,应该也是六点下班,不过我猜新部门会加班,所以下班时间也不固定,要是到了晚饭时间我没回来,你也不用等我。” 许清竹点头,“好。” 这交涉还算愉快,而交涉结束后,梁适就继续对着镜子奋斗。 她不太想为了这一小片印迹卸掉脸上所有的妆,所以只能用卸妆棉的一角去擦拭,擦掉以后再补个粉底就行,不会太费事儿。 但许清竹一直站在门口,交涉完所有信息后也没走。 梁适:“……” 以前被十几台摄像机盯着,需要去拍她特写镜头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紧张过。 梁适忍不住,“是还有什么事吗?” 许清竹摇头,“没了。” 回答得坦荡,但就是不走。 梁适手落下来,她又问:“你是不是需要卫生间?” 许清竹仍摇头,“我需要的话可以去楼下。” 梁适:“……” 那你在这里干嘛? 她忍了又忍,才算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免得惹许清竹不高兴,系统给她增加噩运值。 主要是许清竹站在那里,她会紧张。 一紧张就会手抖。 这一片印迹都是因为下意识想到许清竹的睫毛,不小心晕上去的。 结果她还要在那里看。 梁适无奈,觉得还是算了,大不了重新卸掉洗个脸。 在她拧开水龙头以后,许清竹忽地出声,“你是不是不会化妆?” 梁适:“……?” “怎么会?”梁适立刻否认,“我化妆技术还行。” 实际上,她以前还做过一段时间的美妆博主。 因为拍戏时化妆时间太长,她总会观察桌上的化妆品。 后来闲得无聊,会开直播和粉丝聊最近有哪些好用的化妆品,甚至更无聊时,还出过妆容Cos。 不过都是Cos一些二次元的人物。 她只是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且翻船瞬间还被许清竹看见了。 许清竹走进来,她关上水龙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而是从盒子里拿出一片新的卸妆棉。 她放在手指上叠了两下。 然后仰头对梁适说,“低头。” 梁适:“……” “啊?”梁适诧异,却还是照做,她稍稍弯腰,却仍和许清竹隔开了一些距离,而许清竹稍稍踮脚,她抬起手,将那张叠过的卸妆棉覆在梁适的下眼睑。 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刚好覆盖完全,也没遮掩梁适的视线。 今天是许清竹上班的第一天,她穿得也偏职场风。 一条收腰的黑色长筒裤,衬得她腿很长,上半身是蓝白相间的短款条纹紧身长袖,如果单穿会是露脐装,但搭上裤子刚刚好,只露了一条小缝,似有若无地能看到她冷白色的肌肤,外搭西装外套或休闲版型的外套都很合适。 其实穿衣服这事儿,还是看脸。 无论哪种,许清竹穿出来应该都不会丑。 主要是Oga刚过发情期,胸部会稍稍二次发育,她又穿着紧身上衣。 两人距离近,那柔软总不经意蹭过来。 梁适的目光随意乱瞟,总会不经意瞟见那柔软,但如果垂下眼睑,刚好看到许清竹的脸。 她应当起得很早,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容,是比较典型的素颜妆。 没什么妆感,显得很清纯。 许清竹踮着脚尖,但梁适的头却越来越往上,总是不自觉地抬起头。 眼看着就要够不到,许清竹直接揪着她的领口往下一拽,两人的脸再次挨近。 许清竹的手指隔着一张卸妆棉,轻轻擦过梁适眼角的肌肤。 她的神色认真又坦荡,不见半份旖旎,瞳孔是褐色的,刚好能倒映出梁适的脸。 她皱着眉说话,“你躲什么?” 梁适:“……” “没。”梁适说话都显得没那么有底气,“我……你……” 她磕绊了两下。 竟惹得许清竹笑了,口红是豆沙色,很润,视觉效果拉满。 许清竹眨了下眼,笑着揶揄,“我又不是准备杀你。” 梁适:“……” 梁适忽然想起一首歌,在她穿来前,这首歌火遍了大街小巷。 里边有句歌词频繁被改。 但她很喜欢最初的版本,那句词是——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杀人又放火。 “我没。”梁适吞了下口水,“你擦……擦好了吗?” 许清竹挪开手看了眼,再次覆上去,“还没,你这睫毛膏质量不错。” 她说话的热气都吐露在梁适脸上,惹得梁适脸微红。 早上本就是欲望复苏的时候,就像春天。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那早晨自然会心无旁骛地平稳度过,可现在身侧多一个人,尤其还长着那样一张脸。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大抵都无法抗拒。 在梁适憋着呼吸到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时候,许清竹终于撤离,顺势松开了拽着她领口的手,还帮她把领口处用手抚平。 她把用过的卸妆棉扔进垃圾桶,清冷声线一如既往地冷淡,“弄好了,补个粉底,重刷一下睫毛就行。” “好,谢谢。”梁适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许清竹又站在一侧询问,“需要我帮你刷睫毛膏吗?” 梁适:“……不用。” 大可不必。 “那我先出去了。”许清竹说,“你弄好了下来吃饭。” 梁适:“……” 她有些诧异,为什么许清竹对她态度这么好? 还没等她想明白,许清竹走到房间门口,之后又绕回来,沉吟片刻开口,“ 梁适。” 梁适刚拔出睫毛膏,庆幸自己还没开始刷,回头应:“嗯?” “谢谢你啊。”许清竹说。 梁适:“?” 等到下楼吃饭时,梁适才知道原因。 是许清娅绘声绘色地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讲给许清竹听,不过跳过了她在房间里的事情,只说是梁适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把她救出来,之后她又在车上撒酒疯,也是梁适不厌其烦地哄着她。 之后又给她请了家庭医生,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她一夜。 许清娅讲故事的能力让梁适佩服。 添油加醋,美化她的这份心也让梁适佩服。 梁适和许清竹都要上班,许清娅尚未开学,仍旧在她家待着。 而梁适和许清竹回房间拿东西。 梁适觉得自己还比许清竹懂一些,所以在把东西都检查一遍之后又叮嘱她,“记得带好证件,去报到的时候会要。” 许清竹点头,“好。” 临出门时,许清竹犹疑着问了句,“那天你带我出来的时候,见到薇薇了吗?” 梁适一愣,“没有,赵叙宁去救她了,应该也没事吧。” 她在进去时看了眼表,那会儿是十点十分。 就算是被注射了迷情剂,那点儿时间也就够脱个衣服接个吻,更深入的也做不了吧? 所以她更倾向于对方没事。 “怎么了?”梁适问。 许清竹摇头,“我联系不上薇薇。” “那赵叙宁呢?” “也联系不上。” “我试试吧。”梁适说:“我问一下赵叙宁是怎么回事,然后告诉你。” “好。”许清竹顿了下, “谢谢。” 梁适:“没事。” 总感觉许清竹说谢谢的频率太高了。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梁适第一天上班,去的还算是陌生领域,对其怀揣期待。 她并没开那辆价值百万的保时捷,让许清竹开,许清竹也拒绝。 她从车库里挑了辆银白色的车,估计在二十多万,算是车库里最低调的一辆。 而许清竹开得也是一辆二十多万的车。 两个人都不想太高调。 她们同时开车出门,从亭林路分道而行。 东恒集团总部在一众CBD大楼里也不算太显眼。 梁适拿着证件去人力资源部报到,这里的同事以前都见过她。 准确来说是见过原主。 都对她印象不太好,就是个骄纵的豪门小姐,装扮稀奇古怪,脾气也差。 不过梁适上班也不是为扭转她们印象的,她安分地录入了信息,然后部长给设计部的部长打了个电话,让对方过来领人。 结果话音刚落,电话里就传来暴躁的吼声,“又空降了什么兵啊?她是不认识路还是不认识字?连自己部门都找不到的人,早点开了吧,我们设计部要不起。” 啪嗒。 电话挂了。 人力资源部部长尴尬又害怕地看着梁适,生怕她大小姐脾气发作,直接砸了办公室,战战兢兢地半天不知该怎么说。 梁适也没为难她,朝她笑了下,“我自己过去吧。” 部长:“啊?” 她一顿,“要不,还是我带您过去吧。” “不用。”梁适说:“你忙,我认识字,自己找就行。” 部长:“……” 她总有一种,梁大小姐不拆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是在忍着,要等一会儿,去拆设计部的家。 不由得在心底为那位脾气暴躁的设计部部长点了一根蜡。 梁适出门,坐电梯去十二楼。 十二楼正鸡飞狗跳,新成立的部门人少,工作多,各部门的职责尚未完全明了,尽管请来的部长是有多年杂志工作经验的主编,但她原来是做纸媒的,和新媒体几乎完全脱轨。 而公司上层领导对这个部门格外关注,想要靠它在新媒体杂志市场分一杯羹,从此也有了自家的宣传渠道。 下午就要和总经理一起开选题会,但现在仍是一头雾水。 策划部交过去的所有方向都被部长打回来。 梁适刚走进去,就听见电话里的而那道暴躁声音正在吼,“你们一个个都是猪吗?名校毕业,三年电子刊工作经验,结果交上来的选题都是这种东西?这些怎么用?都已经被人写烂了的东西,有谁会看?还有这个,为了流量哗众取宠,还有没有一点儿媒体人的初心?下午就要开选题会,你们现在连最基础的东西都定不下来,开个屁啊。” 所有人都围在一起开会,办公位置上都是空的。 只有一个小女孩坐在边缘位置,正在看童话书。 小女孩看上去和铃铛差不多大,外界已经吵得不成样子,她仍旧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梁适进去站了十分钟,都没人发现她。 直到部长来了句,“给你们半个小时,交新的选题上来,我们要赶快进行下一步,行了,散会。” 众人松一口气,作鸟兽状散开。 一回头看到个长相明艳的美女,皆一愣。 有个脸圆圆的女生回头说了句,“部长,来新人了。” 部长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发胶涂多了,看上去很油,扶了下眼镜,目光扫过梁适,“你是新来的?” 梁适点头,“是。” 部长盯着她看了会儿,“来当模特的?” “不是,来做文案,或者是采访。”梁适说。 “什么专业毕业的?” “汉语言文学。” “哪个学校?” 梁适实在不是很想把原主的三流野鸡大学说出口,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光流大学。” 办公室众人惊了。 这么垃圾的学历,是怎么进的东恒? 要知道,在座的各位皆都是国内一流大学毕业的。 于是看她的目光带上了点儿鄙夷。 梁适也不在意,部长顿了下,“那你就去文案组吧。” 梁适的工位也在边缘地带,正好和那小女孩儿挨得近,她一上午都没什么活儿。 百无聊赖地坐到中午,去食堂吃饭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她匆匆地吃完便回了工位。 临近上班,她又去了趟卫生间。 没多久,一堆人走进来。 每个公司的卫生间都是众人八卦的地方,东恒也不例外。 听声音是她们杂志部的人。 梁适第一天来,还没完全把人认全。 她们一开始是在议论自己,说她这么野鸡的学历是怎么混进东恒的。 “我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听人说,她背景好像不小,连咱们梁总经理都要让她三分呢。” “不是吧?那她还来咱们杂志部做什么?” “之前人力资源部那个办公室,现在做了会议室那个,还记得吗?那以前就是她办公室。” “我去,背景咖啊。” “这种的最讨厌了,什么都不会还不能说。” “……” 她们议论了一会儿,梁适也听得差不多了,准备出去,但有人忽然呀了声。 “怎么了?”有人问。 “陈流萤的经纪人跳楼了。”那人说,“这会儿被送进医院了。” “谁?就那个一夜爆红的陈流萤?被称为第一御A的陈流萤?” “是啊,我看她们爆料,好像说是经纪人为了给她拉资源,去华悦国际陪酒,被人给那啥了,所以想不开跳楼。” “娱乐圈不就那样嘛,不过照这么看,陈流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适的耳朵竖起来,听她们讨论。 以后会剜掉原主腺体的陈流萤出现了。 是个明星。 她拿出手机查了下,随之跳出来的都是今天的热门新闻。 都在讨论陈流萤的经纪人跳楼事件,而梁适往下一划屏幕,眉头顿时紧锁。 陈流萤的经纪人是——白薇薇。 第27章 第 27 章 流水声掩盖了说话声。 办公室那帮人洗完手很快出去, 结束了短暂的八卦时间。 梁适却一直没出去。 她皱着眉迅速翻阅了网上所有和陈流萤、白薇薇有关的信息。 官方给出来的信息很少,网友的爆料话术也都是可能、大概,很少有准确的描述。 网上对于这件事也已经吵翻了天。 [我有朋友前天在华悦国际门口看见白薇薇了,她和一帮老总走一块, 那表情谄媚地就差给人家提鞋了。] [去华悦国际也不一定就是陪酒啊?华悦国际是正经地方。] [要不是陪酒, 她能跳楼?肯定是被xx了啊。] [有证据吗?没证据的事情不要瞎说。] [我们前天晚上十点多刚好经过华悦国际, 在外边看见有个特漂亮的Alpha抱着白薇薇出来的, 当时白薇薇那样儿, 很像是事后。] [那怎么就不是那个漂亮Alpha和她做的呢?非要咬定人家是陪酒拿资源?] [就是!笑话!我们家流萤还需要她去做这些吗?戏约早都排到大后年了好嘛!] [yue!谁不知道陈流萤就是个营销咖,楼上的可别浑水摸鱼了。] [就她那抠图演技,可真是白瞎了那张脸。] [……] 网上骂战愈演愈烈, 而陈流萤的工作室迟迟未做出回应。 距离这件事爆出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早已错过了最佳的公关时间。 估计白薇薇跳楼这件事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工作室也乱成了一锅粥,没有人能及时出来公关。 同时, 网上还爆出了照片。 流传度最广,可信度最高的还是白薇薇和一帮老总进华悦国际的那张, 以及赵叙宁抱着她从华悦国际走出来的那张。 刚好就被人拍到。 后一张拍得很模糊。 但网上都说是一个很漂亮的Alpha,大家也就信了。 毕竟从照片上来看, Alpha的身材特好。 梁适退出微博后就给赵叙宁打电话, 但赵叙宁电话关机。 “……” 无奈, 她只好去医院。 // 医院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各大媒体的记者早已闻风而至, 举着长/枪短炮在医院里蹲守, 安保人员不断地维持秩序, 却也没办法让她们全部离开。 所有人都在为了拿到第一手消息而努力。 因为白薇薇一个人扰乱了医院的秩序, 十分钟后, 医院负责人出来说:“白薇薇已经转去了私立医院, 请各位记者离开。” 起初人们还不信,不少记者举着话筒问对方,“请问白薇薇还活着吗?” “白薇薇的伤势是否严重?有几分生还的希望?” “陈流萤对此是什么态度呢?她有在医院陪着白薇薇吗?” 一个又一个刁钻的问题让医院负责人失去了耐心,甚至对于直接捅到他嘴边的话筒,他伸手拨开,语气冷冽道:“不好意思,这都是病人的隐私,请各位记者离开医院,不要扰乱医院的正常秩序,如果五分钟内还未撤离,我们将采用强制手段驱除。” 说完后便离开。 一堆记者面面相觑。 尽管她们不愿意相信,白薇薇是真的转院。 但也没办法继续扰乱公共秩序,只好跑到外头蹲点。 梁适进来后想要找白薇薇,却发现根本没人理她。 白薇薇这个名字已然成了医院的不可说。 她也联系不到赵叙宁,不然可以让赵叙宁带她上去。 不过她曲线救国,询问护士站,“赵叙宁医生今天来了吗?我找她有事。” “不好意思,今天赵医生没班。”护士说:“如果您要看病,请到收费处挂号,谢谢。” 梁适:“……” 她吃了个闭门羹。 之后又上楼,去了赵叙宁的办公室,结果赵叙宁办公室门锁着,路过的Beta小护士认识她,和她打招呼,“梁女士,您来找赵医生吗?” 梁适点头,“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小护士摇头,“这个我们医院不让说,您还是自己联系她吧,今天赵医生不会来上班的。” “那你知道白薇薇……”她话还没说完,小护士就疯狂摇头,“不知道,您别问了。”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这事儿在网络上发酵的不小,毕竟涉及到了人命。 尤其陈流萤顶着“全网第一御A”的头衔,刚进娱乐圈没多久就一夜爆红,不知和多少人起过资源冲突。 这会儿她出事,不少人在等着看她好戏,甚至有对家已经开始买水军带节奏,关于陈流萤的黑词条一直挂在热搜上,排名越飙越高。 #陈流萤经纪人跳楼#的词条热度居高不下,稳稳当当挂在第一,后边还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梁适想确认白薇薇的情况,却因为情况特殊,只能无功而返。 不过在她下楼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她原本想挂断,怕又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但考虑到白薇薇的事,便接起来,“你好?” “我是赵叙宁。”对方开门见山地说:“这是我私人号码。” 梁适闻言,立刻问道:“白薇薇怎么样了?那晚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突然跳楼?” 十分钟而已,根本做不了什么的。 况且以她认识的白薇薇来看,不像是玻璃心的人。 “刚脱离生命危险。”赵叙宁的声音很疲惫,“她那天晚上没被侵犯。” “那……”梁适顿了下,“她怎么会跳楼?” “和她女朋友吵架。”赵叙宁也无奈,“情绪激动就跳了。” 梁适:“……” 她女朋友不是你么? 梁适的话卡在喉咙口没说出来。 敢情是误会了。 “具体的经过太复杂。”赵叙宁说:“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我刚给许清竹打电话她没接,到时候她要问起来,你给解释一下。” 梁适一口应下,“好。” “最好别让她看网络评论。”赵叙宁叮嘱,“她现在不适合有激烈的情绪起伏。” “嗯。”梁适也反过来叮嘱她,“对了,许清竹喝醉以后会断片,对那天的事情都不记得,所以能不提就不提了,把这事儿翻篇。” “行。” 话都说完,本来就可以挂断了。 但一时间谁都没挂断,反倒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我去忙了。”赵叙宁说:“你照顾好许清竹。” “知道,你那边有新消息也告诉我。许清竹要是知道这件事的话,肯定要去看白薇薇的,等她什么时候醒了,或者是能让人探望的时候,你记得说一声,谢谢,麻烦了。”梁适礼貌地说。 “行。” 赵叙宁应答完之后,忽地调侃似地说:“你现在这么说话顺耳多了。” 梁适:“……” 她一直说话都很顺耳的。 是原主不顺耳! 不过也没多和赵叙宁攀谈,她还要回公司上班,知道白薇薇没出事就放心了。 挂断电话后,她驱车回了公司。 // 杂志部依旧鸡飞狗跳。 梁适出去时是午休时间,但2:00会进行午间打卡,继续上班。 很明显,她超时了。 去门口打卡时已显示超时35分钟。 超时的电子音在办公区域播报,一群人齐刷刷地回头看过来。 略带尴尬。 梁适立刻回到工位,上午的那个小女孩儿还坐在那儿看书。 她上午来了之后,杂志部的每个人都很忙,根本无暇顾及她。 也可能是单纯看她这个三流学历的空降兵不爽,所以把她当透明人,要给她个下马威瞧瞧。 按照她们在卫生间里的说法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梁适也没在意,她来这就是找个班上,能学到东西固然好,学不到她就做些别的事情。 总归不会浪费时间。 她之前珍藏的一系列电影还没看,还有在这个世界里的娱乐圈生态尚未了解。 没人给她安排事情做,她倒也自得其乐。 三点,杂志部进行新一轮的选题会。 主编依旧暴躁,拿着新的选题把每个部门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五点要和总经理开会,我们必须拿出一份满意的选题。但现在,你们看看自己交上来的都是什么东西?!没有一个能用的!思维全都被固化住了是吧?!除了微博上那点儿流量明星就拿不出新的话题?我们的奢侈品不一定都是给明星用的,小明星根本用不起东恒的奢侈品!你们有脑子吗?!”主编的声音极高,也很尖锐。 梁适站在后排,她根本都不知道大家交了些什么选题上去,只是混着装装样子。 孰料主编忽然点名,“新来的,你说下对这次的选题有什么看法。” 梁适:“……?” 她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主编点头,“对,就你。” 梁适懵了两秒,还未等她开口,主编就把那一沓稿子扔在桌上,“什么都不知道,你来干嘛的?白领工资?!我不管你是靠着谁关系进来的,既然来了杂志部,就要守杂志部的规矩,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半个多小时,什么工作态度?” “抱歉。”梁适对这一点确实无可辩驳,“今天临时有事……” “你出去请假了吗?”主编说:“没请假这叫旷工,累积三次可以直接开除了,况且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你来什么杂志部啊?当我们杂志部是捡垃圾的吗?” 梁适:“……” “主编。”梁适皱眉,想要反驳,旁边人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安静,不要和主编硬碰硬。 可就这两个字也让主编炸了毛,“怎么?觉得我说得有问题?要是不想在杂志部待着就换个部门,就不用听我这些难听的话。就算你是集团老总的女儿,到了杂志部,不好好工作,那也得给我滚蛋!” 梁适:“……” 她的忍耐力已到达临界点。 以往也不是没在职场待过,年纪小刚出社会那会儿,什么恶劣的环境都有。 但都是工作强度大,或者是职场前辈联合起来给她穿小鞋,再加上让她给买咖啡、买饮料,指挥她打杂。 等成年之后,她换了工作岗位,也学会保护自己,也没被这样点名,狗血淋头地骂过。 很明显,这领导就是拿工作当借口来发泄情绪。 她向来讨厌这样的人。 隔壁同事也算好心,再加上梁适第一天来,本身自己的行为也稍有些问题。 一时着急,不知跟谁请假,便直接溜了出去,还以为能在上班时间前赶回来。 所以她深呼吸了一口,忍了下来。 却不料主编道:“我刚问你呢,对这次的杂志选题有什么看法?耳朵聋了是吧?听不到我的问题吗?要是这种工作态度,那趁早给我滚蛋,我们杂志部不养废物。” 梁适:“……”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主编,这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梳着油头,嘴皮子很薄,但说话很恶毒。 “干嘛?不服气?”主编轻嗤一声,“我还当你有多大本事,拿着野鸡学历进了东恒,结果就这?什么都不懂的人,我说你几句怎么了?不懂就好好学,而不是第一天就旷工。” “首先。”梁适忍不住开了口,她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声音也很寡淡,却天然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我为今天没有请假就离开的行为道歉,我刚来,没有这个意识,是我的问题。” “第二,除了那一点之外,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不管我是什么学历,只要我已经进了东恒,进了这个部门,必然说明我有过人之处,你身为领导,不应该是挖掘新员工身上的特质,为自己部门所用么?我会外语交流,PS,也可以跟采访,包括写采访稿以及帮忙摄影,你什么都没有问过,直接拿学历否定了我这个人,是不是你太目光短浅?” 众人私下对了个眼神,纷纷瑟瑟发抖。 大家的眼神里就透露出一个意思——新人就这么跟主编杠上了? 其实大家也觉得主编有点愣头青的意思。 这么一个新人,空降肯定是关系户,那你给她安排个工位,安排点闲差不就行了? 随意养养又不是什么大事,非得上纲上线地骂人家,甚至还要专门去针对人家,这很low的。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碰到铁板。 不过知道内情的人倒也能理解,这主编以前的杂志社就是因为空降了一个新主编,直接把她挤成了副主编,所以她跳槽到东恒之后,格外痛恨关系户、空降兵。 再加上在这种十万火急的关口,她早就燥好几天了,就差个发泄口。 新来的直接撞枪.口了呗。 就看鹿死谁手了。 主编闻言顿时瞪大眼睛,“我目光短浅?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杂志,看人的眼光向来准,我要怎么做事还要你一个新人来教我么?” “那你怎么还没能定下选题?”梁适轻巧地反问。 她的表情始终很平淡,望向主编的目光带着几分冷,却没有很强的攻击性,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人感受到她的气势,“身为主编,你的责任不应该是统筹么?据我所知,策划部给你提供了五个选题,每一个都被你否定,但你给出来的理由都是没新意、做过了、不好,但哪里不好,你根本不说,只要求大家不停地更改,不停地换,你甚至连一个调整的方向都给不出来,你确定自己认真思考了吗?尊重过策划部同事的创意吗?依照你这样的要求,可能杂志要下厂,你都定不下选题,杂志一定会开天窗。”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皆以一种仰慕的眼神看向梁适,眼中只有两个字——勇士。 终于把这些天她们不敢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屁话!”主编情绪激动,“你这么有能力,你来定选题啊?!她们拿出来的选题本来就很烂,根本让人看不到她们的专业性,照这么下去,杂志开天窗是迟早的事,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这帮没有能力的人,策划部弄不出来选题,编辑部的文章一塌糊涂,广告部背靠东恒都拉不到可以和我们杂志理念相吻合的广告,这样的杂志迟早都得出问题,因为工作人员能力不行!” 同事们的脸色都变了。 这简直就是指着大家的鼻子在骂啊。 可偏偏为了东恒这快招牌,为了这里的高额工资,没有人敢说话。 这时候谁要是说话,那可真是枪打出头鸟,一定会被开的。 于是大家只能把目光投向梁适,就看这个新人敢不敢继续怼了。 而梁适听到她的话笑了。 主编叱骂,“你笑个屁。” 梁适淡定,“我在笑你。” 主编:“……” 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有个人不小心笑了。 之后又有好几个人get到了梁适的冷笑话,都捂着嘴低低笑了声。 主编凌厉的目光扫过她们,又齐齐噤声。 梁适说:“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像什么吗?” 她一字一顿道:“无能狂怒。” “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你的下属,认为自己是最无辜的那个,但否决掉所有方案的人是你,甚至你都不是这本杂志的消费群体,可你在以自己的眼光来独断地评价,这样你怎么可能选出合适的选题?甚至,你根本不可能做好这本杂志,我觉得最应该离开杂志部的人,是你啊。”梁适勾唇笑了,带着几分风情。 “你!”主编气急,“你一个新人……” 话尚未说完便被梁适打断,“是的,我是个新人,但我知道上位者要广开言路,要多听多看,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如果你真的是个有能力的领导,哪怕你的下属交上来的是一堆垃圾,那你也能让垃圾重新焕发光彩,而不是在这里打压你的下属,通过抨击别人来提高自己,你配做一个领导吗?你的能力是什么?骂人?还是拿新人来发泄你的愤怒?” 她平静地提问,主编却因为这些话变了脸,咬牙切齿地看向她。 “我在这个行业里工作了近二十年,需要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外行人来指指点点?你懂杂志吗?你懂怎么做杂志吗?” “1867年,美国编撰了第一本时尚杂志《HAPPERS BAZAAR》,是世界上最早的女性时尚杂志,起初只是以服装为主,后来逐步囊括了美容、休闲、珠宝等多个领域,内地在1980年出版发行了第一本时尚杂志《时装》,到21世纪,纸媒迎来了全盛时代,可是随着科技的进步,纸媒从兴起到没落只用了不到三十年,现在多家纸媒关停,成为了新媒体时代,电子刊的发行量要比纸媒高得多,所以你还在墨守成规什么?你认为做杂志是只要有理想就可以的吗?”梁适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完,同时向她抛出问题。 她以前对杂志的了解并不算多,只是因为身处在那个圈子里,所以会涉及到一些。 来东恒上班之前,她刻意查过资料,将杂志的前身和目前所处的困境都翻过,自己也有些思考。 这时候顺势将自己的思考说了出来。 “海薇珠宝可以在短期内推出自家刊物,且成为业内一流的杂志,你认为她们的主编就是像你一样不断打压下属,然后让下属每天熬夜加班改选题,从而做到了业内顶峰的吗?”梁适继续提问。 “是的,或许你以前是一个很优秀的杂志人,但现在时代在改变,你既要流量,要阅读量,要销售量,又要杂志人的理想,这种事情不应该由你自己来平衡吗?如果你平衡不好,所有都要你的下属来做,那要你这个主编的意义何在?是为了让你拿着钱来骂人吗?东恒就是这样的工作环境吗?” 她一连几个反问句把主编都给问懵了。 这层楼安静得掉根针来都能听得见。 主编气极,把一沓A4纸直接扔向她,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A4纸就像飘下来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 梁适看向她,继续解释:“还有,如果我有杂志的工作经验,那我就直接顶替你的位置了,我会空降成为杂志部部长,而不是选择到这里当一个小职员。” “呵。”主编气得破口大骂,“那你他妈的就是个关系户啊,有什么好骄傲的?有本事你他妈就直接把我挤下去啊,在这里放什么屁,没本事就给我回去工作,跑这和我耀武扬威来了是吧?显得你很厉害?你他妈要是老总的女儿,怎么不直接空降到总裁办啊!” “我主动来的杂志部。”梁适说,“可我来这里是工作的,而不是接受人身攻击的,我相信在场的所有同事都一样,大家都有着自尊心,都可以接受被批评。但我希望你明白,批评和辱骂不是一个词。你作为领导,没有攻击下属的权利,你在剥夺在场每一个人的人格权。” 梁适说完后忽地顿了下,不等主编反驳便笑了声,“算了,你这样的人应该不懂什么是人格吧。” 主编:“……我操!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屁话?!” “实话罢了。”梁适说:“实话总是难听的。” 主编气炸, “你给我滚!滚出杂志部!” “不对。滚出东恒!”主编吼道:“你这种垃圾不配待在东恒。” “我不会走。”梁适说着拿出手机,“今天的会议我全程录音了,你的一言一行都有被记录下来,我会将这份录音转交给总裁办,让他们看着定,我相信东恒不会将你这样的人留在公司里。至于今天要和总经理开的选题会,我觉得可以将策划部那个婚姻的专题拿出来,结婚时一定要一件BARE吗?以及定位东恒的消费群体,副标题可以用——每个人一生都可以拥有一件BARE。” BARE就是东恒旗下奢侈品的品牌,享誉国际,换成中文是巴莉。 也会被大家戏称为巴黎。 “你是谁?”主编冷笑,“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凭什么由你来定选题?我点头同意了吗?你知道BARE的消费群体是谁吗?是有钱人!BARE的一条丝巾最低九万元,你认为平民能消费得起吗?这个选题早在五年前的《COCI》新品发布会上被用过了,东恒是怎么?需要去嚼别人嚼过的口香糖吗?是专门捡垃圾吗?你要是提不出有新意的点子,可以闭嘴!滚!” “即使用过,就不可以再用了吗?我们可以去超越,可以去做另外的方向,为什么非要局限在她用过,而我就不能用了呢?BARE的定价很高,但是平民就不能用定价很高的东西了吗?每一个人都是我们的潜在消费用户,她今天没钱,不代表一生都没钱。况且,给每个人一个奢侈品的梦想,支持每个人都有拥有奢侈品的权利。作为企业,要有广阔的胸怀,而不是圈地为牢。” 主编还想骂她胡言乱语,后排忽然响起了掌声。 清脆的掌声在办公区域突兀地响起,不算很热烈,且只有一个人。 鼓掌的节奏很缓慢,不疾不徐,却带着几分欣赏之意。 “谁啊?有病……”主编正要骂,结果一抬头看见了梁总经理,话头及时收住,脸上挂着尴尬的神色。 而梁适转过身,她不仅看见了梁新禾,还看见了许清竹。 一起来的还有梁新禾的两位助理。 “还要骂我啊?”梁新禾皮笑肉不笑地走近,看向主编,“我之前倒是不知道,原来孙主编的官架子这么大。” “没有,总经理您听我解释,是因为这个新人太不懂规矩,而且杂志选题一直定不下来,没有好的选题,我心里着急……” “好了,不用跟我解释。”梁新禾说:“我只看结果,杂志选题定下来了吗?” 孙主编面色一囧,“还没有。” “所以你们刚刚是在做什么?开内部选题会?”梁新禾问。 “是的。”孙主编一改之前的跋扈,顿时变得谦恭起来,说一句卑躬屈膝也不为过,“定选题本来就是比较难的一件事,Deadle又快到了,我们讨论得就比较激烈了一些。” “是吗?”梁新禾仍旧微笑,但谁也不会认为他的微笑很友好,“我来了有一阵,听见你好像一直在骂新人。” “没有。”孙主编讪笑着:“是新人的观点太笨了,我教她来着。” “哦?当真?”梁新禾伸手拍了拍孙主编的肩膀,“看不出来啊,孙主编这么助人为乐,爱护下属?” 孙主编点头哈腰,“应该的。” “但我怎么听见你要让她滚呢?”梁新禾的眼神瞬间凌厉。 孙主编:“……那都是气话。” “新人叫什么?自我介绍了吗?”梁新禾转头看向梁适,“和大家聊过了吗?” 梁适低咳一声,“还没。” 这一上午,谁顾得上管她啊。 “做事了吗?”梁新禾问。 梁适摇头,“也没。” “分任务了吗?”梁新禾又问。 梁适仍旧摇头,“……还是没。” 梁新禾比孙主编高出许多,男Alpha的身高近一米八五,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孙主编,“不是说杂志部缺人吗?我专门给你调了人过来,你就这么用人的?当初我可是听闻你善于用人,且工作能力强才给你开了年薪四十万的工资,我的要求也不是很高,没让你挤掉海薇珠宝旗下的杂志,跻身一流,就是单纯地做个电子刊,你都做不了?是我高看你的工作能力了吗?” “没……不……”孙主编顿时磕绊起来,不知该如何解释,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是杂志部太忙了,我还没来得及给她安排。”孙主编战战兢兢地说。 她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啊。 四十万年薪的工作,对这个行业来说已经算顶格了,她比她以前的同事工资都高一个档。 别人都知道她进入东恒,羡慕得不得了。 这会儿内心忐忑得不行,又找补了一句,“梁总,我真不是故意的,今天太忙了。” “你忙到没有时间给她安排事情,却有时间在开选题会的时候把她骂个狗血淋头,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给你调来的人吗?你是对她不满意还是对我不满意?”梁新禾语气平淡,却把孙主编吓得腿一软。 众人看明白了,这位空降的新人背靠梁总经理。 梁总经理过来,就是给对方撑腰的。 怪不得新人来了以后无所顾忌,敢直接正面和孙主编杠,敢情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大家纷纷对孙主编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但片刻后又变成了幸灾乐祸。 活该,让她平常嚣张,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梁总,我没这个意思,就是今天太忙了……”孙主编还在拼命解释,想要为自己开脱。 梁适已经站出来,“梁总,我这里有一组今天开会的录音,你可以听一下,或者我给你发邮件。” 孙主编愤恨地瞪了她一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梁适:“……应该……” 她顿了下,看向梁新禾。 梁新禾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带着那么点儿小骄傲地说:“有的吧。梁总,您说呢?” 梁新禾点头,“有啊。” 梁适开心了,有人给她撑腰,有什么不能说? “我觉得孙主编不适合在东恒工作。”梁适说:“她的杂志理念和东恒不符,而且杂志部在她的带领下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如果您很珍惜孙主编这样的人才,可以试着将她调到其他部门。但我想了想,没有什么部门是需要一个骂人精的。” 梁新禾闻言,嘴角往上扬。 梁适说:“所以还是由您来做决定吧。” 梁新禾看着梁适,带着几分欣赏,以及欣慰。 就那种老父亲看女儿终于成才了的感觉。 而梁新禾也没废话,直接宣布:“孙主编,你被辞退了,到人力资源部领一下这个月的工资以及辞退补贴。” “梁总,我真的没有做这种事啊……”孙主编说:“您真要为一个新人开了我吗?我可以带领东恒杂志部走得更好。” 梁新禾看向她,“我换一个人,依旧可以让东恒的杂志部更好。这个世界,不是你有能力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况且,你在这里工作的一个月,我并没有看到你的能力。” 孙主编:“……” 她愤愤地瞪向梁适,“你给我等着!” 梁适耸肩,无奈地摇头。 一个跳梁小丑的无能狂怒罢了。 这场闹剧很快结束,梁新禾让杂志部的所有人都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叮嘱策划组组长,下午五点开会时拿出所有的选题方案,到时候可以一起讨论,还鼓励她们不要害怕,勇敢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梁新禾处理事情的态度和孙主编大相径庭,让策划组的人感到开心。 天知道,她们这几天被孙主编骂得多惨。 有个妹子已经三天没睡觉了,每天上班时眼睛又红又肿,因为回家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身边有个人在骂自己,害怕得睡不着,只能哭。 孙主编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 在收拾时看到了桌上的简历,是梁适上午递来的,她当时看都没看就扔在了桌上。 这会儿气得不行,拿起她简历打算撕了泄愤。 却在看到她的名字时停手。 姓名那栏上写着——梁适。 梁适、梁新禾、梁新舟。 都姓梁啊。 有个猜测在她脑海里形成。 她一下子有些慌,却还是把梁适简历团成一团儿,当成垃圾一样扔进了垃圾桶。 // 梁适也没想到梁新禾和许清竹突然会来。 不过也庆幸梁新禾来得及时。 不然她还要和那个孙主编掰扯很久。 梁新禾让助理帮大家订了下午茶,随后走出杂志部。 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梁适和许清竹。 等出了杂志部,到了没人的地方,梁适笑着问:“二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当然是妹妻找你。”梁新禾瞟了她一眼,“难道还真以为我是专门过来看你的?” “那倒也没那么自恋。”梁适讪讪地摸了下鼻尖,仍旧难掩笑意,“不过还是谢谢啦。” “谢什么。”梁新禾说:“我只是为公司铲除蛀虫。” 梁适点头,“对对对。” 她算是看出来了,梁新禾就是个傲娇鬼。 分明就是关心这个妹妹的,结果硬要装出爱答不理的模样。 “得了,少在这阴阳怪气我。”梁新禾说:“妹妻找你有事,你们聊吧,我上去了。” “好,谢谢二哥。”梁适高兴地说。 梁新禾走了几步,忽地停下来,回头看她,“梁适。” 梁适正要和许清竹说话,闻言抬起头,“啊?” “今天干得不错。”梁新禾说:“好好干啊。” 梁适:“……” 梁新禾认可她了? 她立刻笑着回应,“知道啦!” 梁新禾坐电梯离开,楼道里只剩下她和许清竹。 “你怎么突然来了呀?”梁适询问,“是公司遇到了什么事吗?” “没有。”许清竹轻呼了一口气,“你等我捋一下。” 梁适:“……好的。” 不过在这空档,梁适手机微震。 她看了眼,是梁新禾发来的转账消息,直接给她转了十万,并留言:【带妹妻去吃点好的,看她瘦成什么样了。】 梁适:“……” 你们有钱人都是这样,一言不合就给钱的吗? 梁新禾真的是个宠妹狂魔啊。 分明只变好了一点,他就高兴得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吗? 梁适给他回复:【知道啦,谢谢二哥。】 几秒后,又是一条十万块的转账。 梁新禾:【给妹妻买点漂亮衣服,还有你自己,穿的那像什么样子,丢我们梁家的人。】 梁适:“……” 她的衣服都是精心搭配过的,很适合上班穿的。 况且,她刻意没穿大牌。 要是穿着一身名牌来上班,谁都知道她家世不简单了。 不过经过了今天,大家也应该知道了。 梁适选择躺平。 反正让她站在那儿被人骂是做不到的,没上去揍她两拳就已经算她有风度了。 梁适回复:【好的,谢谢二哥。】 几秒后,梁新禾又转了三十万。 梁适:“?” 梁新禾:【不要抠抠搜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梁家破产了。】 梁适:“……” 梁适:【好的。】 看着转来的五十万,梁适哭笑不得。 虽然邱姿敏那个妈有点变态,但梁新禾这个二哥确实不错。 梁适收了手机,这才看向许清竹。 许清竹很快就捋好了思绪,只是一直在等梁适忙完。 她上班到一半跑出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她第一天入职明辉珠宝设计部,担任设计部副部长。 去了之后的事情很多,不过没有像梁适这种,遇到了找茬的。 大家都知道她是许家的大小姐,没人敢惹,就连设计部部长也会给她几分薄面。 她一整天都很忙,只在吃过午饭后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便又投入到工作中。 下午出来接个茶水的功夫,就听见同事在讨论今天的新闻,原本没放在心上的,但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陈流萤。 随后又听到了白薇薇的名字。 她顿时就竖起了耳朵,白薇薇发生的那些事也都传到了她耳朵里。 她都没来得及回办公室,拿出手机搜索白薇薇的名字,相应的新闻便进入她的视线。 看见白薇薇跳楼这几个字,她心脏都跳停几秒。 紧张地给白薇薇打电话,依旧关机。 又给赵叙宁打,一直没打通,私人号码也没人接。 她又给梁适打,也没人接。 原本是想开车直接去医院的,可网上说白薇薇已经转去了私立医院,她猜想莽撞地去了医院也见不到白薇薇,干脆在十字路口调头来了东恒。 她尚不知道梁适去了哪个部门,只好在微信上联系了梁新禾。 梁新禾还当是梁适欺负她,气不打一处来,说是肯定替她好好教训梁适。 许清竹和她解释之后,这才来到杂志部。 可没想到一来就听到梁适在和主编争辩。 如果按照原来梁适的性格,怕是早就把杂志部砸了,把那主编摁在地上揍一顿。 但今天,梁适却自信地站在那里,有理有据地反驳对方,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 她提出的每一条都能令人信服,且她的声音很好听,有着不同于以往的沉稳。 许清竹看到了在职场上闪闪发光的梁适,一下子听入迷了,便没喊梁适。 这会儿结束了,倒把自己来找梁适做什么的差点忘了,幸好稍微平复下心绪,这才想起来。 她怕人听到,压低了声音询问,“白薇薇现在怎么样了?” 梁适也没想过瞒着她,早晚都会知道的,便直接和她说了现状,“脱离危险了,还在观察中,能去探望的时候,赵叙宁会跟我们说的。” “那网上说得那些,都是真的吗?”许清竹问:“薇薇那天晚上被人给……” 她连“侵犯”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没有。”梁适说:“那个房间是十点关闭的,我和赵叙宁十点十分就去找你们了。十分钟,能做个什么啊?” “但网上那张图里,薇薇的表情很不对劲儿。”许清竹说。 “因为那天的酒水里掺了东西,你们都喝了。”梁适挑拣着说,尽量保证自己说得都是实话,“她的情况比你更严重些,迷情剂导致她发情期提前,所以看上去很不正常。赵叙宁及时把她救出来了,而且还给她打了抑制剂,并没有造成大的伤害。” “那为什么薇薇会跳楼?” “赵叙宁说,是因为和女朋友吵架。” “她有女朋友?她不是一直在等赵叙宁么?” “……” 梁适还以为许清竹知道呢。 结果许清竹都不知道。 她只能讪讪地摸摸鼻尖,“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赵叙宁那边应该守了蛮久,听上去挺累的,就没多问。” 许清竹捏了把拳头,忽地调转话锋问她,“所以我那天,有没有被侵犯?我的衣服是你帮我脱的吗?” 梁适:“……” “没有。”梁适说:“我进去的时候你穿着吊带呢,内衣也在,裤子完好。” 说到这些的时候,梁适的脑海里适时出现了那天的风光。 她目光稍稍下移,随意一瞟就看到了许清竹的上半身。 她的衬衫扣子稍有些绷紧。 梁适别过眼。 “那我们有没有发生关系?”许清竹自己是能通过身体是否有异常判断出来的,但保险起见,她还是问了出来。 “啊……”梁适微顿,抬手摸了下耳朵,随后回答:“没有。” “你在撒谎。”许清竹笃定地说。 “没说谎。”梁适忽地凑近她,压低了声音说:“有没有发生,你自己的身体不清楚吗?” 许清竹:“……” 许清竹紧紧地盯着她。 几秒后,梁适破防,她无奈道:“就你亲了我的脸,算吗?” 许清竹:“……” 许清竹原本很认真,也很正经地在问她,可没想到她会出一个这样的答案。 而且两人在楼道角落里,她还稍稍靠墙,梁适稍稍逼近便将她挤在了墙角。 Alpha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淡淡的白毫银针清香。 闻起来舒服又安心。 她说话的语气不似刚才在办公室里那般强硬冷淡,而带着几分娇软,似撒娇,又似无奈地宠溺。 期间还夹杂着几分害羞,因为她在说“亲”这个字的时候,声音微颤。 Alpha说话的热气吐露在她脸上,搞得她心跳忽地加快,垂下来的眼睫忽闪不停。 她轻轻扶了梁适一把,手却刚好落在了她的柔软之上。 Alpha的月匈部没有Oga大。 甚至有的Alpha很多是太平公主。 梁适算是意外。 她的身高在Alpha里算是拔尖的,连月匈部也比一般的Alpha发育得更好。 柔软,且手感很好。 许清竹轻轻一推,梁适却忍不住闷哼出声。 梁适:“……” 许清竹的手很小,轻轻推过来其实是感觉不到什么力度的,但偏偏她推得是敏感地带。 稍微有一点力量就会很敏锐地感知到。 梁适没控制住自己。 不仅如此,她耳朵都像火燎似的。 还是第一次被女生……尤其这人还是她名义上的老婆。 梁适往后退了半步,许清竹一晃神,手还悬在空中,略有些尴尬。 甚至许清竹的手在半空中抓了一下,像是弹钢琴那般,不过是个虚无的假动作,但看在梁适眼里,已经脑补了一层其他意思。 “……” 她感觉自己的腹部涌上了一股热气。 场面一度有几分尴尬。 梁适慌乱地捏了下耳朵,“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许清竹看向她,忽地笑了。 她耸耸肩,“抱歉,那天我喝多了,神志不清。” 梁适立刻摆手,“没事没事,我没敢对你做什么的。” 许清竹:“……” 这话说得很怂,听得许清竹想笑,连带刚才对白薇薇的紧张心情都放松了不少,故意逗她,“就算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也不记得,反正就任由你说咯。” 梁适:“……?” “苍天可鉴,我真的没有做。”梁适认真地解释,“那天你妹妹还在车上的,我能做什么啊?” “要是我妹不在,你就做咯?”许清竹顺势反问。 梁适:“……不会。” 她声音渐歇,带着那么一点点心虚,低声说:“我也不是那么君子。” 许清竹听见了,心里发笑。 怎么感觉这人还蛮纯情? 她故意逗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梁适:“……” 她无语,卡了几秒后坚定地说:“我是个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的。” 许清竹:“……” 许清竹笑着扶额,“哦,谢谢你啊。” 梁适:“?” 总感觉许清竹带着那么一点儿阴阳怪气。 “真的,你相信我呗。”梁适说:“要是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肯定追着要你负责了啊。” 许清竹收敛笑意,挑眉威胁:“你试试?” 梁适:“……错了。” 她迅速滑跪的态度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带上了那么点儿旖旎。 似是一对小情侣在打情骂俏。 不过许清竹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还是比较信任现在这个梁适的。 她将话题绕到白薇薇身上,“那依照赵叙宁的意思就是,薇薇因为去华悦国际的事情和女朋友吵架,情绪激动就跳楼了吗?” 梁适点头,“可能是。” 许清竹重重呼了口气,愧疚地摁向太阳穴,“我那天应该直接带她走的。” “那为什么没走?”梁适追问。 许清竹微顿,忽地勾唇笑了下,“觉得不会出什么事吧,而且,薇薇很想给陈流萤拿下那部电影,可以冲金马奖的。” 她只是不想给白薇薇扯后腿。 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那天是谁发短信让你去的?”梁适问。 “一个男人用薇薇手机给我发的。”许清竹说。 “什么样的男人?你知道他是哪家公司的么?”梁适继续问。 许清竹拼命回忆着,她没喝醉时的记忆很清晰,拿出手机在网上查了一下,把手机递到梁适面前,“是这个人。” 百科上的title是导演,制片人,有过多部获奖作品,在国内影视界有着极高的地位。 梁适记下名字,打算私下去查。 许清竹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专门叫你去做什么?”梁适问。 许清竹倒觉得她问的话天真,“一个男Alpha找一个女Oga,还能做什么?想让我陪酒呗。” 说到这些的时候,许清竹皱了下眉,眼里闪过厌恶。 不过还没等梁适说什么,许清竹先保证道:“我之后不会再莽撞地去这些地方了,你昨天和我说的话我都记得。如果真的有必要应酬,我会给你打电话,先提前谢谢你。” “没事。”梁适拍了下她肩膀,一副革命战友的样子,“我是Alpha嘛,不容易醉的。” 许清竹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她低头摁着手机,想给赵叙宁打电话,却又怕耽误了她的事。 很想现在就去看白薇薇,但还不能探望。 只能在这里瞎担心。 隔了会儿,许清竹说:“我回去工作了,你有消息记得通知我。” 梁适点头,“行,好好工作。” 许清竹拉开楼道的门,“你也是。” 在离开前,她像梁适一样,转过身夸赞道:“梁适,你工作起来超酷的。” 梁适:“……” 她自信地笑,“那当然。” // 许清竹走后,梁适又给赵叙宁发了条短信:【许清竹知道白薇薇的事情了,你那边有新进展记得随时通知我们,要是有需要帮忙的也尽管说。】 赵叙宁很快回复:【好,谢谢。】 人和人的交往点到为止。 而梁适还不想回杂志部给各位同事添乱。 刚闹了那么大一出,她一回去,必定会引起同事们的“围观”。 但五点还要开选题会,同事们需要赶稿,做展示用的PPT。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四十了,她还不如再等二十分钟直接过去开会。 趁着这间隙,她去了卫生间。 出来时刚好遇到去人力资源部办完离职的孙主编。 她站在盥洗池前洗手,洗手液的泡沫轻柔地滑过她的肌肤,站在一侧的孙主编像是条毒蛇一样地看着她,愤愤不平。 她没搭理。 梁适淡定地洗了手,又从一侧抽了张纸,不疾不徐地擦手,尔后将纸团准确无误地扔进垃圾桶。 她将耳侧的碎发拢到耳后,斜睨了孙主编一眼,踩着高跟鞋打算离开。 结果孙主编忽然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是谁?” 梁适回头看向她。 孙主编的油头散开,显得有几分狼狈,“就算死,我也得死个明白吧。” 她的表情都变得扭曲,“你到底靠着谁进来的?” 梁适比她高些,光站在那儿就足以给她强烈的压迫感。 梁适勾唇笑了下,“那就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梁适。” 孙主编愤愤,“我知道!你和梁总经理是什么关系?!” 梁适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高高在上的疏离感,“我姓梁,他也姓梁。东恒集团……” 她顿了顿,嗤笑道:“本来就是姓梁的。” “呵。”孙主编冷笑道:“原来我就是输给了一个关系户呗。东恒集团姓梁又怎么了?谁不知道梁家小姐学历垃圾,做人垃圾,整个人就是个垃圾。” 反正也被开除了,孙主编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盯着梁适,狠狠地骂道:“垃圾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是吗?”梁适没生气,她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如果你知道梁家小姐是这么一团垃圾,就应该知道我脾气很不好,在这里把你打一顿,应该也没人知道。” 孙主编闻言,吓得往后一退,“你干什么?我要报警了,我送你去蹲局子。” “又没人看到我打你。”梁适逼近她,“我可以让这里的监控坏掉。” 孙主编:“……” 梁适看她怂了,忽而轻笑着退开,“打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 梁适看向她,认真地说:“你不是输给梁家小姐,以你的工作方式,迟早有一天会翻车的。无论我是不是梁家小姐,都没有一个领导会认可你的工作方式,你被开除是迟早的事情。” 梁适的声音变轻,“你是输给了你自己。” 孙主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深深地撞击了她的内心。 // 梁适回去开会时,梁新禾也刚到,她坐在边缘地带,拿出笔记本开始做会议记录。 而在会议开始前,她把梁新禾刚刚给转的五十万,分了一半转给许清竹。 许清竹:【?】 梁适:【二哥给的,分你一半。】 许清竹:【……为什么?】 梁适:【妻妻共同财产。】 隔了会儿,梁适又给她转了二十万。 许清竹:【二哥又给了?】 梁适:【不是,这是我自己那半。】 许清竹:【……还差五万。】 梁适:【?】 她戳着屏幕回复:【给留点零花钱呗。】 许清竹:【……】 梁新禾敲桌,“开会。” 梁适立刻将手机关静音,把手机扔到一边。 // 工作第一天就在公司掀起了腥风血雨,还未下班,各个部门都知道杂志部空降了一个新员工,直接开掉了平日里暴躁异常的孙主编。 导致杂志部管理层空缺。 目前大家都在猜测,新员工会不会直接晋升部长。 但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梁新禾开会非常迅速,言简意赅地定下了杂志第一期选题,就定了梁适之前提的那个——每个人一生都可以拥有一件BARE。 定下选题后又给各组长分配了任务,就是没提新部长的事,让各组有事直接找他就行。 梁适上班的第一天没加班,她下班后开车回家。 在路上接到了赵叙宁的电话,说白薇薇醒了,可以安排探望,把病房号已经用短信发给她了。 梁适应了声好,调头开车去了许清竹公司,顺势给她打了电话。 但没人接。 梁适到达她公司楼下以后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 就这? 这还让她随时保持联系? 是用飞鸽传书保持联系吗? 梁适无奈,只好进了公司。 前台是新换的,并不认识她,她说找许清竹,对方问她有没有预约,她摇头,随后理直气壮地反问:“找自己老婆还要预约吗?” 她人虽然是假的,但身份是真的啊。 说这话的时候虽心虚,却也佯装镇定,一点儿没让人看出来。 前台立刻给许清竹办公室打了电话,没人接。 前台:“……” 她怕对方是骗人的,又怕对方没骗人。 毕竟是大小姐的妻子,她一个打工人,谁都得罪不起。 再三考虑之后,她试探着问:“要不我带您去楼上看下?” 梁适点头,“好的,麻烦您了。” 设计部在十楼,梁适和前台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前台总忍不住瞟过来,担心自己做错事,但又觉得这么极品的Alpha,无论从气质还是从颜值,和她们家大小姐都挺相衬的,应该不会有假吧? 不过也只是她的猜测。 她战战兢兢地带着梁适上楼,结果发现设计部的工位上都空着。 倒是大会议室的灯亮着,隔着磨砂玻璃能看到,里边人乌泱泱的,应当都在开会,她便让梁适稍等一会。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梁适:“……” 她好像知道许清竹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将明辉珠宝起死回生,并且一路做到上市了。 咸鱼已经下班,勤奋的人还在开会。 那场会开到近八点。 员工们抱着文件夹从办公室里出来,一个个就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不过都各司其职,每个部门配合得还算协调。 看来今晚对她们来说又是一个不眠夜。 梁适粗略地数了一下人头,给大家下单了夜宵。 许清竹在办公室又待了一会儿才出来。 她脖子里挂着工牌,没穿外套,就是简单的衬衫,但和在家里不同,这会儿的她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随意扎成马尾,额前有几缕碎发,虽有几分疲态,却更显冷艳。 她环视了一圈办公区域,目光落在了边缘处,愣神片刻。 梁适抬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许清竹露出浅笑。 她唇角轻轻上翘。 不过是浅笑,却一下子打碎了冷艳的滤镜。 她踩着高跟鞋朝梁适走来,前台小姐姐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带错。 “你怎么来了?”许清竹问。 “给你打电话不接,只能过来了。”梁适说。 “抱歉,我在开会。”许清竹从兜里拿出手机,摁了两下发现屏幕都不亮,没电了。 “赵叙宁说薇薇醒了,可以去探望。”梁适压低了声音问:“你这边忙完了吗?” “还没。”许清竹说:“但是可以走。” 薇薇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梁适和她说:“你们部门今晚是不是要加班?” “是的,马上就要开新品发布会了,还有几款产品没定下来。”许清竹虽刚来第一天,已经摸清了整个部门,并且融入到了工作进程中。 “我给大家订了宵夜。”梁适说。 许清竹闻言,挑了下眉,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梁适:“……” 还挺受用。 许清竹转过身,拍了拍手,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望过来。 许清竹那清冽的声音响起,“大家今天辛苦了,做完手头工作的就可以下班了,还没做完的也可以带回去做,按时完成就行。加班是自愿的,会有双倍工资,最迟不超过12点。我……” 她顿了下,“我妻子给大家订了宵夜,一会儿加班累了可以吃,大家辛苦。” 说完朝着大家鞠了一躬。 办公室里的人都愣住了。 本来嘛,搞设计的加班是常事。 许清竹没来之前他们也经常加班,但哪有这种待遇啊? 宵夜?双倍工资?还会跟他们说辛苦? 部长只会说这是你领工资应该做的。 大家顿时悟了,这就是大小姐的格局啊。 不知是谁鼓了下掌,设计部顿时掌声雷动。 还有人胆子大,笑着说了句,“谢谢嫂子。” 又有人喊:“嫂子人美心善。” “祝嫂子和大小姐天长地久。” “……” 一时间乱套了。 // 梁适开车,许清竹坐在副驾。 哪怕是坐在车上,她仍旧在做新方案。 梁适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些。 抵达医院时是九点十分,许清竹身体还未恢复完全,又负荷了大量工作,方案刚做完,都没来得及保存就靠在玻璃窗上睡着了。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刚停稳许清竹就睁开了眼睛,声音迷蒙又沙哑,“到了吗?” 梁适点头,“嗯,你还好吗?” “没事。”许清竹打着哈欠把方案保存并发送,又把电脑扔在后边,松开安全带下车,“先去看薇薇吧。” 两人一同上楼。 有赵叙宁的关系,白薇薇住的是VIP套房,在顶楼,有全套的安保设施,怕她再想不开跳楼。 她们两人上去的时候,楼里正爆发着争吵。 赵叙宁那冷冽的声音尽量压低,却也能听得出她的愤怒,“你已经把她逼得跳楼了,还不够吗?难道非得让她死了才行吗?”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和你无关。”另一道女声显得强硬又冷漠,“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这绿帽子戴得不明不白。” “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赵叙宁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没有被侵犯,而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把她带回来,给她打了抑制剂。她情绪本来就不稳定,你再这样咄咄逼人,是想要逼死她吗?” “是我想逼死她吗?是她想逼死我。”那道女声愈发激愤,“谁不知道她以前对你有意思?这次她可爽了吧,给我戴绿帽子。我他妈的,白薇薇,算我爱错你了!” “这些事情就不能以后再说吗?”赵叙宁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她现在是病人,刚从手术床上下来,感情的问题之后再讨论,可以吗?” “呵,你当然可以。是你给我戴了绿帽子,不是我给你戴!你他妈当然行。” “……” “赵叙宁。”梁适喊了声,那端的争吵才戛然而止。 许清竹一路小跑过去,站在赵叙宁身侧,打量对面的人,皱眉道:“陈流萤?” 陈流萤看见她,愣神了几秒,而后才挑眉道:“许清竹?” “是的。”许清竹说:“这里是病房,你能先不要吵了么?你现在吵下去解决不了问题,要这功夫不能联系你的工作室,把现在和你有关的负面新闻都压下去,到时候薇薇病好以后,工作还稍微轻松点。” 陈流萤一怔,没像刚才杠赵叙宁那样去杠许清竹,倒是不耐烦地说了声,“知道了。” 随后她坐在长廊的长椅上,从兜里摸出一支烟。 赵叙宁友情提醒,“不好意思,这里是禁烟区。” 陈流萤:“……” 许清竹和梁适进病房去看望白薇薇,赵叙宁就在外边等着。 白薇薇已然醒了。 她是从窗户上跳下去的,没有网上传得那么夸张,就当时和陈流萤吵了一架,直接从五楼往下跳,跳下来的时候落在了松软的草地上,就摔到了腿,给腿做了个手术,这会儿一条腿架在空中。 脸部也有轻微擦伤,不太严重。 她双目无神地坐在病床上,手里握着个苹果。 许清竹一看到她这样儿,就忍不住想哭,立刻上前抱紧她,“薇薇。” 白薇薇僵着的身子微动,缓慢地转过身体,一滴眼泪掉下来,哑着声音喊她,“竹子。” 似是要把醒来后受到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似的,从细碎呜咽的哭转为小声啜泣,又变为嚎啕大哭。 许清竹不停地安慰她,“没事了,我在呢,那天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要难过,不是我们的错。” 白薇薇只是哭。 梁适向来见不得这种场面,搞得她也想哭了。 给两位抱着哭的Oga递了包纸巾,她便走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两闺蜜。 随后找赵叙宁了解情况。 赵叙宁倒也没藏着掖着,将整件事如实相告。 其实很简单,白薇薇和自家艺人在一起了,但一直没公开,被誉为“娱乐圈第一御A”的陈流萤脾气暴躁,心眼小,特别能吃醋,那个人设也是白薇薇给她包装出来的。 那天赵叙宁带白薇薇回医院时,刚好撞见了扭伤脚的陈流萤来检查。 本来白薇薇没穿衣服,赵叙宁是将自己衣服裹在她身上的,发情期的Oga会被Alpha的信息素所吸引,赵叙宁向来洁身自好,早已隐藏了自己的信息素,但压不住白薇薇的信息素。 遇见陈流萤后,对方很生气白薇薇被她抱着,也吃醋白薇薇裹着她的衣服,所以一气之下扯掉了白薇薇的衣服,这才发现白薇薇是□□的。 她顿时气急,一口咬定白薇薇出.轨了。 等到白薇薇打了抑制剂,昏睡过去之后就要和赵叙宁理论。 赵叙宁跟她解释,她不相信。 白薇薇的身体要比许清竹稍好一些,休息了一天便醒了,但在醒来当天,陈流萤就和她大吵了一架。 吵到白薇薇因情绪激动,抑制剂失效。 赵叙宁帮她又打过抑制剂后,千叮咛万嘱咐让陈流萤别再刺激她。 结果等到白薇薇第二天醒来,陈流萤又和她吵了一架。 导致白薇薇一时想不开,直接推开窗户,从五楼跳了下来,被围观群众看见,拍了视频发到网上。 然后就引发了网上的那一起闹剧。 听完全程的梁适:“……” 五味杂陈.jpg 想不到白薇薇骂原主的时候挺痛快,结果自己也识人不清,找了这么个渣女? 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梁适也没法评价。 她问赵叙宁,“那你怎么处理?” 赵叙宁靠着墙摇头,“就这样咯。” 她平静的声音中略带疲惫,“清者自清。” 就是白薇薇那儿有点不好弄。 梁适忽然八卦,“你和白薇薇,真不是一对吗?” 赵叙宁:“……” 良久,就在梁适以为赵叙宁不会说的时候,赵叙宁耸了耸肩,坦荡承认,“以前打游戏的时候,算是暧.昧过。” “那怎么没在一起?” 赵叙宁又一次沉默。 隔了会儿,她苦笑了下,“没忘记前任。” 梁适:“……” 看不出来,还是个大情种啊。 不过聊聊私事,梁适感觉她俩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而且赵叙宁好像对她态度好了许多,没有刚见到时的疏离感和厌恶情绪。 她俩安静地在楼道里待了一会儿。 外头忽然有人说:“您不能进去,赵医生今天不上班。” “让开。”一道冷冽的女声传来。 赵叙宁的耳朵微动,几乎一瞬间就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梁适同情地苦笑了下,“又是找你的,需要我出去帮你打发了吗?” 赵叙宁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转身往外走,“这个人,你打发不了。” 梁适:“……” 她拍了拍赵叙宁的肩膀,“那你加油。” 赵叙宁那清冷的眼神扫过梁适的手,梁适又缩回来,朝她笑了下。 赵叙宁感慨了句,“你今天倒是心情好。” “就感觉生活很美好。”梁适说:“所以要活得快乐点咯。” 赵叙宁:“……” 她拉门时还调侃,“这话可一点儿都不梁适。” 梁适无所谓,“怎么样都是梁适啦。” 赵叙宁没再回答,而是已经走出去,回应外边,“沈茴,我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梁适的错觉,感觉赵叙宁喊沈茴这两个字时,带着几分缱绻。 和平日里冷冰冰的赵叙宁一点儿都不像。 本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会儿八卦”的心态,梁适拉开门也走了出去。 病房的走廊里很空荡,只有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坐着陈流萤,离她们这儿也挺远。 而赵叙宁和一个瘦瘦高高的女生站在一起。 梁适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对方穿着一件灰色的毛呢大衣,版型很正,棕色长发垂至腰间,身高和赵叙宁相差不多。 梁适正好要回病房看那两位哭完了没,所以要路过她们。 路过时刚好听见沈茴说:“这东西还你,以后别把东西落我家。” 梁适:“……?” 哦吼?前女友?! 梁适没忍住好奇,回头瞟了眼,却猝不及防和沈茴的视线对上。 沈茴的眼睛很好看,是浅褐色的瞳孔,和她的瞳色有几分相似。 沈茴肌肤很白,牛奶肌,就是有些过分消瘦。 她似乎天生长了一张薄情脸。 但梁适又觉得她很眼熟。 想了许久都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里见过。 只能将这情绪归类为,原主曾经见过,给这具身体还留下了记忆。 只是她不记得了。 她朝对方露出个礼貌的微笑,然后转身走了。 沈茴却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莫名熟悉。 赵叙宁也跟着回头,直到梁适走进病房,她才略带不爽地说:“已经走了。” 沈茴这才收回目光。 她看向赵叙宁手心里的戒指盒,声音凉薄,“那是谁?” 赵叙宁眸光深邃,眉头微皱,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喜欢?” 沈茴也没正面回答她,笑了笑,“有点儿眼缘。” 总觉得应当在哪里见过。 赵叙宁说:“她有老婆了。” 沈茴闻言看向她,挑眉道:“你有女友的时候,也可以出.轨。” “我说了,那是个误会。”赵叙宁说:“我什么都没做。” “对,是人家扒你衣服呗。”沈茴勾唇轻笑,那双眼里凉薄到没温度,“好了,赵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沈茴。”赵叙宁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沈茴头都没回,“哦。” “那时候我那么爱……”赵叙宁话说到一半顿住,低头苦笑了下,把所有解释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看向沈茴背影的眼神里还泛着泪意。 不光那时候啊。 这时候也爱的。 她忍不住喊,“沈茴,多吃点儿,别挑食了。” 沈茴脚步微顿,回头,冷淡道:“你还真是处处留情。” 赵叙宁的声音沉下来,带着几分不舍,“也别再瘦了。” 沈茴冷笑,“那希望赵医生以后不要再因为现女友的事情,大半夜给前女友打电话。” 她将赵叙宁从头打量到脚,“这样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赵叙宁立刻解释:“我单身。” 沈茴:“新闻通稿都出来了,那照片上的人不是你吗?难道说你们抱了,亲了,哪怕是睡了,她也还不是你女朋友?想不到赵医生现在的尺度这么大啊。” 赵叙宁:“……” “我没碰过她。”赵叙宁说:“就单纯把她救出来而已。” 沈茴冷冷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道:“随你。” 说完便离开了医院。 // 赵叙宁心事重重地走到病房外,靠着墙放空发呆。 而病房内。 许清竹已经安慰好了白薇薇,也从她那儿了解了真相,顺带帮她谴责了陈流萤。 白薇薇起初一言不发,之后握着许清竹的手说:“我会和她做个了断的。” 许清竹拍着她的肩膀,“没关系的,还有我啊。” 她笑着说:“爱情没了,还有姐妹,我一直在。” 白薇薇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起来,不过还是低声问:“你那天没被怎么样吧?” “没有。”许清竹说:“梁适她们去得很及时,我衣服也还在,多亏了她们。” “是啊。”白薇薇叹了口气,“那天还挺绝望的。” “都过去了,以后多当心些就好了。”许清竹问她,“你还要继续当经纪人吗?” 这一行太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白薇薇沉思片刻,无奈苦笑,“应该不会了吧,事情闹得这么大,我爸妈已经看到新闻了,让我回家里的公司上班。” “也挺好的。”许清竹说:“我现在也回家里公司了。” 两人聊了会儿,白薇薇身体还未恢复,没多久就困了,许清竹坐在她身侧,哄着她睡了觉。 等她睡着后,梁适才压低了声音说:“她看上去好累。” 许清竹抚平了她眉心的褶皱,朝梁适做了个手势,两人离开了病房。 但在病房门关上的那一瞬,白薇薇睁开了眼睛。 她那双空洞的眼里满是绝望。 为什么梁适可以去得那么及时? 为什么竹子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会和梁适感情越来越好? 为什么她要被误会为出.轨? 她那么爱陈流萤啊。 一行清泪顺着白薇薇的眼角流下来,她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梁适和许清竹晚上回去时心情都不算好。 许清娅还在家里等她们,一见她们回来,立刻起身迎上来,“我的天呐,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要睡公司了呢。” 许清竹瞟她一眼,“看不出来吗?嫌弃你,所以就回来得迟。” “啊喂。”许清娅撇嘴,“你可是我亲姐。” “哦。”许清竹把包挂起来,随口问了句,“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许清娅说:“对了,我这周日开学。” 许清竹倚在沙发上,疲惫地摁着眉心,“需要我们送你吗?” 许清娅扭头看向梁适,“梁姐姐送我呗,就开那辆保时捷送。” 许清竹:“……虚荣。” “十几岁的小女生,虚荣点儿怎么了?”许清娅理不直气也壮,“非得像你一样成为书呆子啊?” 许清竹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许清娅也识趣,没再跟许清竹吵,只和梁适打了声招呼便回了房间。 梁适看许清竹太累,走过去询问她要不要上楼洗个澡再睡,许清竹说:“你用楼上的吧,我在楼下洗。” 住着人家的房子,没道理鸠占鹊巢。 梁适也没和她客气,不过帮她把洗漱用品从楼上拿了下来。 梁适洗澡向来快,洗完出来以后就站在楼上往下看,她总担心以许清竹的体质,会在洗澡时昏过去。 不一会儿,许清娅拿着水杯从房间出来。 她仰起头,“梁姐姐,你看什么呢?” 梁适脸微红,“没啊……我就看看风景。” 许清娅:“?” 她去厨房倒了杯水,然后发现她姐从楼下的卫生间里走出来,并且头发湿漉漉的,浑身水汽氤氲。 一看就刚洗完澡。 她端着杯子走过去,“你怎么在楼下洗澡?” 许清竹正在拿毛巾擦头发,要说话时嗓子有些干,许清娅便懂事地递了杯子过去。 许清竹含了口水润过嗓子,才回答:“梁适在楼上洗。” 许清娅:“……你俩又不是不能一起洗。” 许清竹刚拿着她杯子在喝第二口水,闻言直接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许清娅一边给她拍背,一边道:“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许清竹:“……” “都结婚了,一起洗个澡不算什么吧?”许清娅说:“还能给对方涂个沐浴乳什么的。” 许清竹:“……” 闭嘴。 她耳朵都红透了。 不过也暗自庆幸,幸好这话没被梁适听见,不然还让人家以为自己妹妹太奔放了呢。 结果许清娅下一句就是,“你说对吧,梁姐姐?” 许清竹:“……” 她抬起头,直接对上了另一张尴尬的脸。 两人四目相对,又同时避开。 双双社死。 许清娅撇嘴,“搞不懂你们这些大人,结了婚都这么忸怩。” 许清竹:“你小孩子懂什么,回去睡觉。” 许清娅切了声,仰头看了眼梁适,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俩最好不要被我发现是形婚哦。” 许清竹:“……” “形什么婚啊。”许清竹有些慌,却还在佯装镇定,“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许清娅:“正经东西。” 她朝许清竹挑了下眉,“霸道小娇妻爱上我,你看不看?我这还有两本。” 许清竹:“……” 你可闭嘴吧。 许清娅又仰头问,“梁姐姐,你看不看?” 梁适:“……” 她高中就不看这种小说了好不? 许清娅故作高深地说:“我这里有一本特别适合你。” 梁适怕她尴尬,低咳一声,“什么?” 许清娅:“傲娇甜妻爱上我。” 梁适:“……” 许清竹拍了她妹一把,“回屋睡觉。” 许清娅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真的,梁姐姐,特别好看,入股不亏。” 许清竹:“……” // 第二天早上,那本《傲娇甜妻爱上我》就出现在了她们家餐桌上。 而许清娅还在房里睡觉。 许清竹拿着书,头痛扶额,“抱歉,这孩子总喜欢看些不太正经的东西。” 梁适:“啊这……” “我给扔了吧。”许清竹说。 梁适及时制止,“别了吧,怎么说也是她很喜欢的东西,到时候知道你丢了,肯定要和你闹。” 许清竹:“……你也太惯着她了。” “还好吧。”梁适笑笑,“她就是个小朋友,其实挺乖的。” 许清竹:“……” 于是上班的时候,梁适为应付许清娅,拿上了那本书。 她上班时无聊还翻了几页。 是一本百合小说,设定还挺好玩的,她上午在杂志部没什么事儿做,闲着看了一半。 下午也没事做,干脆把前几章写成了剧本。 等做完以后,梁适发现:她是真的闲。 这天下班的时候,梁适听到系统发来了指令:【宿主您好,您的被动任务将于本周日过期,今日零点前可选择放弃任务,放弃无惩罚,扣除1幸运值,逾期未完成,将增加3噩运值。请尽快完成被动任务哦。PS:被动任务完成的越早,得到的奖励越丰厚哦。再PS:您是小统见过完成任务最快的宿主了呢,您的幸运值目前已累积到27分了呢,请再接再厉,小统一直为你加油哦!】 系统的声音是那种带着诡异的机械音,有时还断断续续的,因为它不太能断得好句子。 所以听起来很刺耳。 不过经过这么多次,梁适也已经习惯了。 她还能回系统一句,“你是我见过最刁钻的系统了呢。” …… 人总是不自觉被同化的。 她竟然!也说起了语气助词! // 周六,梁父举办了一场拍卖会,拍卖会结束之后是晚宴。 梁适起初都不知道。 周五下班那天晚上,梁新禾打电话给她说的,并且叮嘱她带上许清竹。 两人结婚以后,许清竹都没跟着原主出席过正经场合。 只有原主想折腾许清竹的时候,带着一大堆狐朋狗友回家里折腾一番,让许清竹打扫。 其余时候,都没怎么把许清竹放在眼里。 梁适原本想推诿,但梁新禾幽幽地来了句,“这是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你不需要,妹妻也不需要吗?” 梁适:“……” 她妥协了。 许清竹需要。 许清竹可是要把公司做到上市的女Oga。 她不能成为许清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于是周六那天,两人皆去店里做了造型,又去选了两件礼服。 梁适给自己选得是一件浅蓝色的晚礼服,裙摆很长,露出精致的锁骨,刚好搭配一条银色锁骨链。 而许清竹选得是一件水绿色的晚礼服,和梁适那件样式差不多,搭配了同款锁骨链。 两人的发型也都重新做过,让人看过去根本移不开眼。 梁适和许清竹换完礼服从换衣间出来的时候,看向彼此的目光都充满了惊艳。 一旁的销售员也看呆了,隔了好久才真情实意地夸赞道:“二位简直是将这衣服穿出了最高境界,不是我们的礼物衬您们,是您们衬这两件礼服,穿上就和情侣装似的,太有妻妻相了。” 梁适和许清竹便直接穿着去了会场。 下午是无聊的拍卖会,没什么意思。 梁适和许清竹在后边落座,不断有人回头看她俩。 梁适的改变太大,在场众人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还是有人提醒了下,“这似乎是梁先生的三女儿。”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不是那个整天浓妆艳抹,就知道惹事生非的梁三小姐吗? 怎么几日不见,这么漂亮了? 是去H国整容了吗? 总之就是美得太不可思议了。 而她身侧那位,自然就是许家小姐。 按照地位来说,如今的许家自是不配出现在这种宴会上的,但谁让人家搭上了梁家呢? 不过圈内一直盛传,那位梁三小姐即便结了婚也还是只常常流连花丛的花蝴蝶,怎么突然改了性,带着老婆来参加拍卖会了? 一时间,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太多了,许清竹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反倒是梁适拍了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没事,他们就是看我们漂亮。” 许清竹:“……” 她错愕地看过去,发现梁适说那话说得很坦荡。 许清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没发现,梁适还这么自恋呢? 不过她也没在意,在心底不断安慰自己,终有一日是要习惯的。 别人看就看吧,也不会少块肉。 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不苟言笑的模样,看上去冷冰冰的,不好接近。 拍卖会很快开始,起初拍卖的都是些小物件,价格从一万起。 梁适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 而许清竹倒是一直在观察着在场众人,同时,也在观察台上的物品。 直到一件新的拍品拿上来,那是一个银色的手镯,看上去质地不怎么样,竞拍员介绍,这是一只纯银手镯,是盛老太太留下来的传家之宝,捐赠人匿名。 盛家这个名头已经很久没在这圈子里出现了。 谁都知道盛家当年出了个不愿继承家业的天才建筑师盛清林,却英年早逝,导致家业落入并不怎么会做生意的许光耀手中,从此没落。 所以盛家的物件,突然出现还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东西,难道是盛家女儿捐的? 但盛家女儿又不是疯了,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捐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议论纷纷。 而竞拍员已经在台上喊,“本件竞品,起拍价十万元。” 台下立刻有人喊,“十五万。” 许清竹看着台上那个镯子,眼眶红了。 她知道是谁捐的。 许清竹对外祖母的印象其实很淡了。 她只记得那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常在夕阳西下时抱着她坐在藤椅上摇摇晃晃,偶尔讲些老掉牙的故事。 但看到旧物件,还是红了眼。 梁适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低声询问,“要帮你拍下来吗?” 叫价已经喊到了25万。 银制品,除非是有特殊含义,不然这就算很高的价格了。 之前的几个物件,最高价都没有超过15万。 许清竹却朝梁适摇摇头,在25万喊到第二次之后,她举牌,“46万。” 最后,她以46万的价格拍下了这件镯子。 不是因为她价格出得高,是大家在看到她之后,恍惚想起,原来当年的盛小姐,盛老夫人,都是名动一时的美人 。 而如今的许小姐,自然也不例外。 是看一眼便忘不了的程度。 拍卖会结束,许清竹拿到拍品,梁适在一侧说,“你的胳膊蛮适合戴银镯子的,很漂亮。” 许清竹的手指摩挲过镯子,眼里充满眷恋,片刻后对梁适说:“伸手。” 梁适诧异:“嗯?” 却还是乖巧地伸出了手。 许清竹一把抓住她的手,翻过手背,直接将镯子戴进她胳膊上。 梁适:“?”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给我干嘛啊?”梁适说:“要是我再给你弄丢了……” “你会弄丢吗?”许清竹问。 梁适摇头:“也倒是不会。” “你胳膊戴镯子也挺好看的。”许清竹说:“再说了,这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梁适:“啊?” “用你给我的钱买的啊。”许清竹说:“归属权自然是你。” 梁适:“……” 她忽地想起那45万,不由得说:“但我只给了你45万,你拍下来用了46万。” “那一万……”许清竹看着她,顿了顿,“给你的零花钱。” 梁适:“……” 她一时间有些感动。 这镯子的样式虽有些旧了,但一点儿都不丑,甚至和梁适的胳膊格外搭,比几百万的名品戴着要好看许多。 梁适无奈道:“你这要我怎么感谢你啊?” 都把传家宝给她了。 许清竹笑了下,眸光依旧淡淡的,“等你下次发工资了,请我吃饭呗。” 梁适:“……” 她灵机一动,“不用等我发工资了。明天呗,我请你吃饭,还请你看电影。” 这样她就能完成被动任务了。 她可真是个平平无奇小天才。 许清竹看了她一眼,她立刻道:“就用我零花钱,上次还藏了点儿呢。” 她说话的语气带着点儿小傲娇,许清竹觉得好笑,便点头道:“好啊。” 梁适:“!” Yes。 被动任务马上就完成了。 起初知道这些破任务的时候,梁适觉得垃圾又累赘。 但做到这会儿,竟然觉得自己是在人生闯关。 还察觉出了一点点乐趣。 这大概就是人随时可以苦中作乐? 梁适都无奈地笑了。 许清竹问她,“你笑什么?” 梁适压低声音说:“我高兴。” 许清竹刚要说,只听一道阴恻恻的、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我宝贝遇到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我也想听听。” 梁适一听这声音就犯恶心。 她回头,果然是周怡安。 周怡安看到她,眼睛都亮了,“宝贝,你今天好漂亮。” 梁适:“……” 宝你个头。 第28章 第 28 章 梁适来之前就想过会遇到周怡安。 在拍卖会上没看到她的身影, 还当她不会来。 反正梁家的请柬肯定是递到周家手里的,就是不知递给的是周父还是周怡安。 如今梁家想结交周家的心,众人皆知。 准确来说, 周家如今是这圈子里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尽管还比不上传闻中的“双雄”家族, 即沈家与顾家, 却也因为周父的晋升, 一瞬成为了各大豪门巴结的对象。 无论什么时候, 都要顺着政策的东风走。 而周父如今就是海舟市的天,自然, 周怡安也跟着水涨船高, 走到哪里都要被笑吟吟地喊一声,“周小姐。” 被人捧得多了,周怡安自然会有一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错觉。 也愈发肆无忌惮。 其实这圈子里多糜烂。 无论是官还是商, 二代们往往不成器的居多。 所以为防万一, 各家的儿女都很多。 这个不行还有另一个。 周怡安的到来, 也算梁适意料之中。 但即便预料到了, 忽然听见耳边响起这么一道声音,也还是有想打人的冲动。 不知是不是梁适的错觉, 她总觉得周怡安在挑逗她,而且是那种贱兮兮地挑逗。 像极了小学时班里的男同学, 因为对一个女孩儿有好感,就是拽人家的辫子或抢人家的零食。 手段很——low。 梁适的目光幽幽地转到她身上,她的装束仍旧和往常一样 , 一身黑白色燕尾服, 及肩发垂在肩膀, 没戴任何耳饰。 周怡安和她的目光对上, 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浅吟一口,透明杯口印上了口红,她的嘴角也残留了一丝酒渍,她抬起手,轻轻擦拭,擦拭嘴角的动作也做得不疾不徐,似是在勾/引谁似的。 周怡安长得不差。 但不是梁适喜欢的那挂。 况且,梁适从见她第一面就觉得不舒服。 所以此刻对她刻意的动作只觉得恶心。 “宝贝。”周怡安晃着手中酒杯,刻意压低了声音,同时身体前倾,凑近梁适,似笑非笑道:“你今天真是漂亮的让我移不开眼呢。” 梁适:“……” 她声音冷冷,“那就自戳双目吧。” “嘶。”周怡安捂着心口,“宝贝你好狠的心。” “滚。”梁适皱眉,“少叫我这么恶心的称呼。” “那我该叫你什么?”周怡安伸手想勾她的下巴,却被梁适避开,且一巴掌挥在她手上,声音清脆。 力的反震让梁适的手心都发麻。 周怡安的手背瞬间红了。 周怡安低头看了眼手,先是一滞,片刻后笑了,“宝贝,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讨厌我,我就越喜欢你啊。” 她伸出舌尖,轻轻舔过下唇,声音也带上几分魅惑,“好想把你带回我床上……” 梁适伸脚就踩在她鞋上。 今天的高跟鞋是细跟的,踩上去格外尖锐,疼得周怡安倒吸一口冷气,撩.骚的话也被打断。 梁适冷笑,“那你可要多喜欢我一点。” 她鄙夷地看向周怡安,“因为我会非常讨厌你。” 周怡安疼得身体都有些蜷缩,“宝贝,你松脚。” 梁适的鞋跟在她脚背上拧过,尔后退回来,轻描淡写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 周怡安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被气笑了,“我他妈的。” “你就像一条随时随地发情的狗。”梁适恶声恶气地说:“令人恶心。” 周怡安变了脸色,周身气场顿时冷冽下来,看向她,忽地勾唇,“你他妈的就仗着我喜欢你欺负我吧。” 梁适:“……” “你也是仗着这是法治社会,不断在挑战我的底线呢。”梁适冷笑。 周怡安扫了眼她身侧的人,“这就是你喜欢的Oga?长得确实不错啊。” 许清竹目光清冷,和她打量的目光对上,丝毫不避让。 早在她过来时,许清竹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不过一直没作声。 一来觉得这是梁适自己的事情,她定能处理;二来也存了几分看戏的心思,想看梁适怎么做。 毕竟周怡安没亮底牌,谁也不知她想做什么。 今日看似只是简单的晚宴,各路宾客的身份却并不简单。 可能觥筹交错之间就谈下了几千万、上亿的生意。 在这样的晚宴上闹事,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若是搅了梁父的正事,晚宴结束后的梁家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在周怡安和梁适交谈时主动站出来,必定会加剧两人之间的紧张感。 她只能作壁上观。 可现在周怡安将目光投向了她,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在良久的对峙之后,周怡安轻笑着说:“宝贝,你这Oga小妻子有点意思。” 梁适眉头微蹙,“与你无关。” 许清竹则大方地挽上梁适的手臂,忽地笑了,“宝贝,这是谁呀?不介绍一下吗?” 她声线清冷,大抵是说话习惯问题,喊人宝贝时尾音总上翘,带着似有若无的娇嗔。 她们的裙摆顿时靠在一起。 因着是晚礼服,胳膊上没有任何阻挡,直接是肌肤和肌肤的贴近。 入了秋的海舟市夜里带着几分凉意,长发垂下来也不过挡着脖颈不受风的侵袭。 胳膊却还是凉的。 Oga的身体本就比Alpha娇弱一点,肌肤也冷上几分。 许清竹胳膊贴过来那瞬间,梁适察觉到她打了个冷颤,可她面上却不显,仍露着笑意,比女明星走红毯的表情管理还要好几分。 梁适被她喊得心头一紧,尴尬地低咳一声。 “宝贝。”许清竹侧过身,在她耳侧低声撒娇:“你又让人喊你宝贝,今晚可别回房间了,去睡沙发吧。” 她刻意压低声音,但声量控制的刚好让周怡安听见。 周怡安脸色顿时变了,“我他……” 她脏话还没骂完,许清竹便冷冷地打断她,丝毫没有刚才的娇柔之感,“这位女士,你这样的行为不利于我们家庭和谐,还请您自重。” 周怡安:“……?” “宝贝。”周怡安被气笑了,看向梁适,“宝贝,你还真不怕死啊。” 梁适瞥她一眼,语气淡漠,“我妻子说得对,请你自重。” 她刻意咬重了“自重”两个字。 听得周怡安心里窝火。 许清竹则踮起脚,贴近梁适的耳侧,但耳朵是梁适身体最敏感的地方。 她有些受不了别人突然的靠近,于是下意识往一边躲,但又被许清竹伸手将她头搂回来,猝不及防,许清竹的唇碰到了她的耳朵。 甚至是许清竹打算凑在她耳边要说话,刚张开嘴,梁适的耳朵便凑了过来。 她下意识一抿唇,刚好含住了梁适的耳朵。 耳朵向来是最容易冷的。 在秋日晚风吹拂下,梁适的耳朵冰凉。 炙热的唇轻轻地抿着冰冷的耳朵,向其传输温暖。 许清竹和梁适一时间都僵住了。 许清竹紧张地心噗通噗通跳,纵使这偌大的宴会上,不少人在举杯交谈,并不安静。 但她却能在热闹喧哗之中准确地捕捉到飞快的心跳声。 不知是她的还是梁适的。 紧张得她下意识舔唇,却在伸出舌尖后触碰到梁适的肌肤,迅速收回去。 而梁适感觉到耳朵上有湿意。 是柔软的、比唇还要炙热的舌尖儿,但刚冒了个头又害怕地缩回去。 像一株含羞草似的。 梁适紧张得整个身体都僵了,而许清竹挽着她手臂的手也在一瞬间收紧,轻轻地掐过她臂内的肌肤。 手指尖带着一丝凉意。 梁适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而许清竹瞬间撤离。 一时间有些尴尬。 许清竹本想给周怡安演一出戏的,结果弄巧成拙,把自己陷入了尴尬境地。 周怡安看向她俩,心头无名火起,冷笑道:“做什么呢?大庭广众的。” 周怡安扫过梁适的耳朵,“宝贝,刚刚你说我像一条发情的狗,那你的Oga小妻子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开始要宠幸了?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做?还是说,就喜欢让人欣赏你们一起——做啊。” 她刻意将“做”字咬得极重,带上了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如果真的这么想,不然直接脱掉晚礼服,我帮你们……”周怡安的话愈发下流,“直个播啊。” 梁适闻言蹙眉,将许清竹拉近她,甚至出手揽住了许清竹的腰。 不过是绅士手。 只虚虚地搭在她腰上,整个后臂悬空,还蛮考验臂力的,但梁适以前常这样做,早已习惯,并不觉得累。 许清竹的晚礼服是收腰的,刚好让她搂住。 “抱歉。”梁适说:“我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妻妻,我的妻子不过是想和我说句悄悄话而已,并不像你一样,对着一个结了婚的Alpha随时随地发情,大抵在淫.荡的人眼里,做什么都淫.荡吧。” 周怡安:“……” 她直接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猩红色的酒液混着透明的玻璃落在地上,酒液像血一样在灰色的地上蜿蜒。 这动静惹得在场众人都看过来。 梁适揽着许清竹后退一步,只表达出一个意思——是她发疯,和我们没关系。 梁新禾适时走来,他为应酬喝了不少,且喝酒上脸,这会儿脸色泛红,“梁适,你们做什么呢?” “没有。”梁适应答:“我和竹子在聊天呢。” “你聊你的。”梁新禾说:“妹妻和我走。” 梁适错愕:“啊?” “我带妹妻去见几个人。”梁新禾说:“都是做珠宝相关生意的。” 梁适懂了,这是要带许清竹开拓人脉,自是没有阻拦之意。 而梁新禾这才注意到地上破碎的酒杯,以及站在那儿,眸色冷冷带着怒意的周怡安,他立刻以东道主的身份询问:“周小姐,您遇到什么事了吗?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不必客气。” 周怡安斜睨了他一眼,居高临下的傲然态度尽显。 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一下。 梁新禾碰了软钉子,也只是尴尬几秒,随后喊侍应生,“快些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小心伤着客人。” 侍应生连连称是。 梁新禾要带着许清竹离开,梁适自然要跟。 结果梁新禾回头昵她一眼,语气嫌弃,“你跟着做什么?” 梁适:“……?” “二哥,你带走我老婆哎。”梁适说:“我当然得跟。” 她可不想跟周怡安单独待在这里。 梁新禾挥手,“去去去,我就带你老婆见几个人,一会儿就给你还回来,你跟着太累赘了。” 梁适:“……” 她弱弱道:“好歹我也是梁家一份子,给我老婆撑面子啊。” 梁新禾忽地一顿,认真地喊她,“梁适。” 梁适:“啊?” 梁新禾非常客观地,尽量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你真的忘记自己以前是什么狗样子了吗?” 梁适:“……” 她低咳一声,“二哥,我改了。” 梁新禾摆手,“行了,我一会儿就把你老婆还你。见的这些人里,有你以前得罪过的,人家看见你估计掉头就走了,我劝你还是安生待着。” 说完看了眼在原地站得像一座雕塑似的周怡安,压低了声音道:“妈说你以前和周怡安是高中同学,关系还不错,你可以跟她好好聊下,咱们家城南那块地还得靠周家。” 梁适:“……?” 她一时分辨不出来梁新禾说得是真是假。 可梁新禾的眼神太过纯粹。 看上去像只是单纯听信了邱姿敏话一样,所以并不知道他的Alpha妹妹,正在被另一个隐藏性别者,99%是Alpha的人骚扰着。 梁新禾说完就要带着许清竹走,许清竹却拎起裙摆,低声道:“二哥,你等我一下。” “有什么事?”梁新禾问。 只见许清竹转过身,朝梁适勾勾手。 梁适不大高兴地走过去,“怎么了?” 许清竹说:“低头。” 梁适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刚刚那样的刺激虽然很好,但真的禁不住再来一次啊。 她……真的也没有那么君子。 许清竹轻轻皱眉,低声娇嗔,“过来。” 落在她人眼里,就是小情侣打情骂俏的场面。 梁适也听话地弯腰,低头,而许清竹抬手,手指轻轻捻过她耳垂。 指尖所过之处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从尾椎骨一路延伸至头顶,令人紧张又舒服,下意识发出满足的喟叹。 许清竹这次是真的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小心周怡安。” 梁适点头,“知道。” // 许清竹和梁新禾离开之后,梁适便站在泳池边发呆。 泳池里没人。 大家都穿着晚礼服,举着酒杯游转于人群之中,忙着结交人脉,忙着觥筹交错。 这不过就是个社交场合。 梁适拿着酒杯也不过是个摆件。 她杯里的酒几乎一口都没动。 以往她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喝点儿酒,这样好入眠。 寻常是不喝酒的。 她也没去理周怡安。 应当是觉得挑/逗无趣,周怡安跟着一个男人离开,转身进入了这宴会的主旋律。 举着酒杯,面带笑意地结识一个又一个人。 梁适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她只是在人潮之中,用目光寻觅想看到的人,一直都没看到。 程苒没来。 倒是看见了程苒的哥哥,看见她嫌恶的走开。 她以为能耳根清净到等许清竹回来,结果没过多久,周怡安便出现在她身后,甚至脱下了她的燕尾服,试图披在她肩上。 幸好梁适一向警觉,回头斜睨了她一眼,避开了她的碰触。 “你又来做什么?”梁适道。 “宝贝,你也太无情了吧。”周怡安看着她,“人都是有自尊的,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伤我的心哦。” “我倒是希望你有点自尊。”梁适说:“别缠着我,我有老婆。” 周怡安抬手扶额,“你的Oga小妻子?就那根竹子?” 梁适:“……她叫许清竹。” “管她什么竹。”周怡安勾唇轻笑,“她有我漂亮吗?有我对你好嘛?宝贝,你要知道,我可以让你……” 她凑近,压低声音,似恶魔低语,“让你随时没老婆哦。” 梁适:“……” 这他妈就是个疯批。 原主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种疯批的?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麻烦你照照镜子行吗?”梁适说:“你从上到下,从脸到身材,哪点比得上许清竹?” “所以你不选我,是因为我没她漂亮咯?”周怡安笑:“那我划烂她的脸可以吗?” 梁适:“……你要不杀了我?” 周怡安表情僵住,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所以显得表情特别诡异,她唇角翘上去,又狠抽几下,不可置信地问:“宝贝,你竟然愿意为了她去死?” 梁适:“……” 不是她愿不愿意为许清竹去死的问题。 就目前来说,当然不会。 但谁愿意被这种疯批缠着啊? 也就是一句气话。 反正以她现在的处境来说,许清竹死,她也活不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真得为许清竹死。 “那你呢?你会为了我死吗?”梁适问她。 周怡安沉默。 “我真想让那Oga消失啊。宝贝,我受不了她和你亲昵了,怎么办?我想得到你。”周怡安说:“你跟了我,我肯定会对你很好。” “你别疯了行吗?”梁适说:“我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 “没关系。”周怡安凑近她,语气暧.昧又旖旎,“日久生情。” 梁适:“……” 她扫了眼场内,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们这边。 毕竟一个是平日里浪荡的梁三小姐,一个是新晋关注对象周小姐。 两个人凑在一起做什么呢? 是梁家拿到了城南那块地么? 梁适扫过去时,众人又及时收回目光。 “宝贝,考虑一下?”周怡安说:“毕竟你可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想得到的女人。” 梁适抿了下唇,“你是不是要发疯?” 周怡安:“喜欢你怎么会是发疯呢?” 梁适冷笑,“那我们今天疯一把怎么样?” 周怡安来了兴致,“哦?” “要是你输了,从此以后不许找许清竹的麻烦。”梁适和她谈条件。 周怡安却啧了声,“宝贝,你对她还真是护得紧呢。” 她一口一个宝贝,叫得梁适想甩她一巴掌。 上一个对她如此x骚扰的男人,已经被移送警察局了。 梁适是从低位上去的,自是明白对待比自己权势更大的人,不能硬碰硬。 对付不同人自然要用不同的方法。 梁适看向她,挑衅道:“赌吗?” 周怡安饶有兴致地点头,“好啊 。” 梁适忽地逼近她,“你知道的吧,我不会游泳。” 周怡安脸色微变,瞳孔紧缩,“你要做什么?” 梁适拉起她的手,勾唇冷笑,“周怡安。” “嗯?梁适,你做什么?”周怡安语气紧张。 梁适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肩膀,朝她笑,“要比疯是吗?” 话音刚落,还不等周怡安反应过来,梁适立刻大声喊了句,“不要~!” 随后脚步一踉跄,整个人往后倒,径直噗通落入水里。 而周怡安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就像是她把梁适推下去的一样。 梁适在水中扑腾,溅起了极大的水花,还在拼命喊:“救……救我!” 随后脑袋整个没入水中。 飞溅而起的水花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一时间看愣了。 有人想下去救,但因为是周怡安站在那儿,并且整个人都怔住了,一时间竟没人敢下去。 周小姐推下去的人,必然是因为得罪了周小姐。 要是莽撞地下去救人,岂不是同她一起得罪了周小姐? 谁也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于是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问了句,“是谁被推下去了啊?” “不知道。” “刚刚好像是梁三小姐站在那儿?” “我靠!” “……” 在梁家的地盘上欺负梁三小姐,纵使梁三小姐再不成器,也不能任由周怡安如此欺负。 况且,梁三小姐是不会水的。 她只扑腾了两下,便沉溺于水中。 隔了几秒,周怡安终于反应过来,她苦笑一下。 纵使知道这是梁适给她设的圈套,也还是忍不住要下水救她。 诚如她所说,她不会水。 所以她是在拿命和自己赌。 这一局,周怡安输了。 从前竟是没发现,梁适能这么疯,疯起来连命都不要。 正当她要跃水之际,一道绿色身影似一阵风闪过。 扑通。 浅蓝色裙摆因水的浮力浮在水面上,像是绽开的蓝色烟花。 很快,浅蓝色和水绿色缠在一起。 // 梁适被救上来的时候先吐了两口水,整个人软弱无力。 她虚弱地倚着许清竹的肩膀,而许清竹抹了把脸上的水,将她放平。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梁家人几乎都出来了。 除了在房间里打麻将的邱姿敏。 梁新禾看着虚弱倒地的梁适,蹲下拍她的脸,焦急地喊:“梁适、梁适。” “二哥,你先让一下。”许清竹说:“我帮她做心肺复苏。” 说着双手交叠,在梁适的胸部摁压起来。 一次又一次地摁压,梁适不停地吐出水。 她浑身都湿透了,长发湿漉漉地落在地上,作为一个Alpha来说,显得格外狼狈。 在她把腹部积压的水都吐出来以后就打算幽幽转醒了。 原主不会游泳,梁适会啊。 她向来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和别人赌。 这次只是吓唬周怡安。 她是看见梁新禾和许清竹从宴会厅中出来,才拿准时机跳的。 因为梁新禾高中的时候还是游泳健将,差点进了省队。 但没想到跳下水救她的人是许清竹。 一个身体尚未恢复的Oga拖着一个比她高大的Alpha从水中上来,尽管可以依靠水的浮力。 却也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而许清竹又急着给她做心肺复苏,这稍稍有些打乱了梁适的计划。 所以她把提前吞吐入腹的水多吐了些出来,缩短了时间,想给许清竹省点力气。 就在她准备睁眼之际,许清竹已经捏住她的鼻子,直接给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 Oga的唇很柔软,刚从水中上来,带着湿漉漉的冷意。 给她渡了一大口空气进来。 梁适垂在一侧的手,忽地捏紧裙摆。 而许清竹心无旁骛地给她做人工呼吸,唇一次次地落下又离开。 第三次时,梁适在她离开之时咳嗽几声,而后缓缓睁开眼。 哪怕因为许清竹的动作乱了几分心神,稍有些慌张,却也能硬撑着把这场戏演完。 她睁开眼后环视四周,在看到周怡安时,眸中闪过害怕,随后摇头道:“别……别杀我。” 众人:“……?” 好家伙,这信息量够大的啊。 在梁适落水之前,大家只以为是两人发生了争执,所以周怡安将梁适推入水中。 结果梁适醒来第一句就是看着周怡安说,别杀我? 这是什么愁什么怨? “谁要杀你?”梁新禾冷声问:“别怕。” 梁适摇头,“不能……不能说……” 她说着咳嗽起来,搭着许清竹的手,一连声的咳嗽,快把肺都要咳出来,等她再次抬起头来时,脸色通红,几缕发丝还散乱着,却并不觉得丑,反而带着几分凄美。 她哑着声音说,声音虚弱,“要是说了,咱们家就……没办法参与……城南那块地的竞选了。” 她说话断断续续地,却能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清。 演员的台词功底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梁适在镜头前打磨过多年,早已知道自己的哪个表情是美的,什么动作是能引发人同理心的。 她做得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朝着梁新禾露出个虚弱的笑,“二哥,我……咳咳咳……我没事。” 梁新禾早已怒火冲天,看向周怡安。 众人吃瓜看戏都极有道德,将周怡安那的位置空了出来。 梁新禾吼道:“周怡安,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纵使权力再大,法治社会,杀人是要偿命的!你当真以为我梁家是软柿子,任你揉捏不成?今日我妹要是死在这儿,我他妈肯定让你陪葬!” “她……”周怡安看着梁适,对方朝她露出个胜利的笑,却只是一瞬,立刻又恢复到了虚弱又可怜的状态。 周怡安原本那句,“她自己掉下去的,爱信不信”悉数吞咽回了喉咙里。 不会有人信的。 梁适算好了。 所有人都看到是她伸手推了梁适一把。 没人会相信不会游泳的梁三小姐会用自己的命来和人赌。 梁适,也挺疯啊。 周怡安勾唇冷笑,回答梁新禾,“她不是没死么?” “她要是死了,你现在也会死。”梁新禾说。 周怡安:“哦。” “二哥,不……不怪周小姐。”梁适说:“是周小姐一直逼问我程……程苒在哪,我不知道,她生气了才动手的。” 众人:“……” 竟还有这么一层? “是我没用。”梁适声音依旧断断续续,听上去很费力,可她又能把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地传送到在场之人的耳朵里,“我帮不上周小姐的……忙。”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了句,“这也太跋扈了吧,因为一点口角就想杀人。” 周怡安脸色微变。 有人带节奏,很快就有人附和。 “就是,周家也不是这样的门风啊,我从前见过周大小姐,很温婉贤淑的姑娘。” “周家前些年不在海舟市,刚搬回来没多久,周先生疏于管教,平日里太疼这个小女儿,这才养成了这么骄纵的性子。” “梁三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结果今天被欺负成这样。” “周先生知道他女儿在外这么嚣张吗?把他平日里积攒下的好名声都败光了。” “周先生清正廉洁,最是正直,平常雷厉风行的,就是对这个小女儿没有办法。” “那也不能任由她如此下去,到时候肯定要闯祸的。” “今天还不叫闯祸啊,梁三小姐都差点死了。” “……” 他们看上去似在窃窃私语,但其实说得每一句话都能让周怡安听见。 周怡安已经捏紧了拳头。 这帮人懂什么? 她怎么会欺负梁适? 分明是梁适仗着她的喜欢,就步步紧逼地欺负她。 不过众人皆同情地看向梁三小姐,纷纷叹了口气。 看着就剩了一口气,怪可怜的。 梁适达到了目的,随时准备晕倒。 却有觉得此刻若是晕倒,保不齐她的Oga老婆会想把她抱回去。 无奈,她只能虚弱地咳几声,“太……太冷了。” “快。”梁新禾吩咐,“回屋去。” 一旁的侍应生立刻过来扶她,许清竹也借了一把力给梁适。 梁适想让许清竹也走的,结果许清竹只让侍应生陪着她,自己却留在原地。 初秋的风很大,许清竹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身上,水绿色的裙子也紧紧地贴在她身上。 梁新禾让她走,说是这里他来处理,但许清竹却摇摇头。 “这笔帐我会帮梁适算的。”梁新禾说:“你放心,先回去换件衣服,小心感冒。” 许清竹轻呼了一口气,“二哥,让我来吧。” 周怡安已经想走了,刚转身就被许清竹喊住,“周小姐。” 周怡安回头,轻蔑挑眉,“怎么?你也想谴责我?” 许清竹走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直接把周怡安打懵了。 在场众人也懵了。 而周父刚赶到,他听说自己女儿惹了事,立刻就赶了过来,结果就看到自己女儿被人打了一巴掌。 周父:“……” 内心五味杂陈。 周怡安抬手想还回去的时候,却被梁新禾挡住。 许清竹站在风中,瘦削的身子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倒,但看向周怡安时却目光坚定,句句铿锵,“这一巴掌是为我妻子打的。她水性不好,你却明知故犯,将她推下水,如果不是我们来得及时,看到的将会是一具尸体,我公婆会白发人送黑发人,而我会失去我的妻子,我肚子里的孩子没出生就会失去母亲,你让我如何将她抚养长大?” 众人看周怡安的眼神瞬间变了。 这么一说,周怡安就是个罪人啊! 不送到局子里蹲几年都觉得可惜了。 许清竹却继续道:“周先生在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而你作为他的女儿在做什么?在草菅人命!在给他抹黑!在他原本坦荡的仕途上涂下灰暗的一笔。你这样肆意妄为,是不将华国的刑法放在眼里,是藐视人命,藐视法律。即便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市民,我也看得到周先生的付出,他辛苦劳累为人民,你却败坏他的名声,我替他不值。” 这一番话直接将整件事都升华了。 连站在后边的周父都忍不住跟着生气。 他平日里夹着尾巴做人,勤勤恳恳,结果他疼爱的女儿在给他到处树敌? 真是不能忍。 许清竹最后重重地呼了口气,“相信周小姐定不会因今日之事放过我们妻妻二人,但我们也不会害怕,毕竟我相信天理昭昭,自有王法公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们二人不幸遇害,周小姐定会是警方的第一怀疑人。” 周怡安:“……” “Fuck!”周怡安气得吐了句脏话。 而周父已经离开了这里,并未站出来为周怡安说话。 众人明白,周先生放弃了周怡安。 而在梁新禾正要站出来时,一直沉默着的梁新舟率先开口,“我梁家虽只是做生意的,但不代表什么人都能欺负到头上来。我妹妹即使做错了事,也由我们家人来管,如果她犯了法,那自然有法律来惩罚她。不知道周小姐动得是哪门子私刑?这还是21世纪吗?” 周怡安:“……” 梁新舟道:“往后若是我妹妹出了事,我梁家第一个怀疑的,也定是周小姐。” “凭什么?”周怡安皱眉,“你们疯了?!” “凭你有先例。”梁新禾和梁新舟同时道。 等到闹剧落幕,梁新禾才压低声音问,“妹妻,你怀孕了?” 许清竹淡定,“骗她的。” 为了煽动情绪,老人和小孩儿往往最好用。 梁新禾:“……” 倒是没看出来,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妹妻竟然杀人不带刀。 // 梁适被侍应生扶着进去时,邱姿敏等人刚好从房间里出来。 几人打了一晚的麻将,这会儿皆有些乏了,打算找地方休息。 看到梁适被人扶着进来,邱姿敏顿时变了脸色,“发生了什么事?” “没……”梁适依旧维持着她的虚弱形象。 一旁的侍应生却回答道:“三小姐刚刚落水了。” 邱姿敏立刻让开路,“扶小姐去休息,吩咐人熬碗姜糖水。” 侍应生点头,“好的。” “这是阿适?”一道女声忽然响起。 梁适看到邱姿敏的肩膀抖了下,然后转头换上谄媚的笑,“是的,齐太太。” 被唤作齐太太的人穿着一身青色旗袍,很好地勾勒出了腰间曼妙的曲线,她胳膊上戴着翠色玉镯,不疾不徐地走到梁适身侧,抬手抚向她的脸,“许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这条胳膊给梁适带来很强烈的熟悉感。 她皱着眉避开。 “许久未见。”齐太太笑:“阿适已经忘了我么?” 她的手指涂着殷红的蔻丹,“那我倒是要伤心的。” 梁适眉头微皱,脑海中忽地蹿出一段记忆。 就是这个玉镯。 是这只手将她拉进昏暗的房间,将年幼的她衣服脱掉,还让她面壁罚站。 准确来说是原主。 残留在这具身体的恐惧在此刻苏醒,忍不住抖了一下。 梁适默不作声,没有回答她的话。 齐太太说:“好了,我们下次有机会再好好聊,去换衣服吧。” 说着扫过梁适的胸,“我们阿适长大了。” 梁适:“……” // 刚才莫名其妙蹿出来的记忆让梁适有些烦闷。 她回房间换了件休闲的衣服,不一会儿许清竹也走进来。 许清竹刚进门时还气势十足,但在关上门后,直接靠在门上,不停给自己顺气。 梁适询问:“怎么了?” 许清竹:“……我刚刚做了件大事。” 梁适:“嗯?” 许清竹:“我打了周怡安。” 梁适震惊:“什么?” “以身犯险吧。”许清竹说:“也算是成功了,起码会有点威慑力。” 况且,这一波成功把梁新舟和梁新禾拉入了她们的阵营,梁家也会庇护他们,不亏。 梁适忽然后悔刚才没留下来看。 而许清竹缓了许久,终于平静下来,但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刚刚演的吗?” 梁适:“……” 是演的。 但她要怎么说? 如果承认了,那她岂不是成流/氓,故意占许清竹便宜吗?、 她的沉默就代表了答案。 许清竹看向她,淡淡道:“还挺会演。” 梁适:“……我可以解释。” 许清竹:“我不想听。” 梁适:“要不听下?” 许清竹:“那你说。” 梁适:“……” 一下子词穷了。 不过许清竹没在意这件事,她只是说:“你不用误会,就算刚才落水的是别人,我也会救的。” 梁适:“……” 啪叽。 心有点碎。 “我知道。”梁适说:“你人美心善嘛,所以你现在要换衣服吗?柜子里还有,可能有些大。” 这里准备的衣服都是Alpha的尺寸,对Oga 来说就稍有些大了。 许清竹点头。 她从柜子里拿了件T恤和休闲裤,侧身拧了把头发上的水,正要脱身上晚礼服的时候愣住,差点就忘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梁适也自觉,她主动背过身,“你换吧,我不看。” 许清竹伸手拉开后背的拉链。 没有了视觉的人,听觉会更敏锐,所以梁适可以听到许清竹拉下拉链,礼服落在地上,又摊开T恤寻找正反面,从头上套进去。 每一步都几乎可以从听觉上判断出来,愈发心痒痒,之后干脆捂住了耳朵。 很快,许清竹说:“我换好了。” 梁适这才转过身,许清竹却道:“对了,你刚刚看到那个穿旗袍的女人了吗?” “齐太太?”梁适问。 “不清楚。”许清竹说:“她刚刚看到我,说了些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她说想不到阿适竟然会娶这样的人,跟娇娇倒是有几分相似。”许清竹把她的话重复一遍,然后问梁适,“娇娇是谁?” 梁适:“……” 她知道就有鬼了。 许清竹也没为难她,之后佣人送来了姜糖水。 两人都喝下。 // 不知是不是因为遇到了齐太太的缘故,梁适竟在晚上做了噩梦。 梦里是昏暗的背景,又是那个密闭的房间,她以自己本身的状态走进去,看到了年幼的原主。 原主本来是哭着的,但听到声音后回头,看到她竟然痴痴的笑。 那笑很诡异。 笑得梁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尚未发育的小女孩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她身上有很明显被虐待过的伤痕。 梁适蹲下,问她,“有人打你吗?” 她不说话,只是笑。 之后房间的门打开,戴着玉镯的齐太太走进来,她依旧是一身青色旗袍,手边还拉着一个小女孩儿。 齐太太喊她,“娇娇。” 齐太太让娇娇躺在床上,又让小女孩儿站在那看着。 齐太太抬手掐在娇娇的身上,问她:“你听话吗?” 娇娇哭着说:“听话……妈妈别打我了……” 齐太太笑得很冷,“听话怎么还和爸爸告状呢?你爸爸都不要你了呢。” 娇娇只知道呜呜呜地哭。 而齐太太看向站在地上的小女孩儿,“你不要看,你也是你妈妈送来的。” 齐太太摸了摸头发,“我只是说,我们家娇娇缺个伴,她就把你送来了。” 小女孩儿瑟缩。 齐太太道:“你妈妈让我随意调/教你呢。” 随后齐太太往过走,小女孩儿步步往后退,露出惊恐的表情。 齐太太笑着问:“先打哪里好呢?” 忽地,她一脚踢在了小女孩儿的肚子上。 梁适看得心惊胆战,惊呼,“不要!” 她出手去拦,但她的身体却是虚无的,穿过昏暗的尘埃。 灯光忽地亮起。 梁适猛然睁开眼睛,抬手摸额头,一把冷汗。 刚才……那是原主的童年吗? 邱姿敏就那么恨原主? 不过是个小孩子,多大仇和恨? 梁适惊魂未定,一旁的许清竹问:“做噩梦了吗?” 她点头,“是有点。” 两人今晚回来得早,再加上都落了水,早早就歇下了。 依旧中间隔了一床被子。 许清竹睡了会儿又醒来,打算去个卫生间,就发现梁适梦魇了。 她这才开灯将梁适喊醒。 梁适捂着激烈跳动的心口,许清竹给她递了一杯温水过来 ,“你还好么?” 梁适点头,“还好。” 就是刚才那种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像是她自己曾经历过一样。 这样一来,两人都睡不着了。 许清竹坐在那儿打开了电脑,梁适无聊。 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梁适提议,“我们看电影吧。” 许清竹正戴着眼镜在做方案,闻言看了她一眼,看她还有些害怕,便点头,“去楼下吗?” “卧室里就可以,我让管家把投影修好了。”梁适说着打开了投影,顺势下床去翻找抽屉。 她还让管家购置了一些光碟。 放在最上边的是一部百合剧——《小姐》。 梁适看了眼,关键词写得是同性、悬疑。 以前她还在那个世界里的时候就有人推荐过这部电影,她一直都说要看,但几次都耽搁了。 这会儿发现这个还挺新奇,于是问许清竹,“这个行么?” 许清竹堪称是电影荒漠。 她本来就不怎么看电影,所以这会儿全听梁适的。 梁适将DVD放入光驱,随后上了床。 第29章 第 29 章 DVD通常就是无删减版本。 作为相关从业人士, 梁适向来喜欢看DVD。 毕竟为了过审,平台可能会将五十分钟的片子压缩到半小时。 如果是只删减一些情.色片段的话还好,但有时会涉及到血腥/暴力等因素, 将故事线剪得稀碎。 梁适曾经就有一部电影, 从近两个小时压缩到了一个半小时。 观众进去之后都大失所望, 说是这里边除了梁适的演技还可圈可点以外,剧情就是一坨翔。 她们会一边在电影院里看一边拿出手机骂。 但其实梁适看过成片,不说是能打8分的好剧, 起码也在6分及格线上。 最后那部电影评分3.6。 成为梁适演艺生涯中最差的一部。 她上床之后,先摁灭了房间里的灯,又将床头灯调到了合适的亮度,足够她们能看清投影,也不会刺伤眼睛。 而一侧的许清竹还在忙, 她纤长的手指飞速摁在键盘上,速度飞快,屏幕上相继出现了一行行字,是设计部的提案。 尽管她跟着自己早回来了一些,却也还在加班。 梁适将刚出了一个场景的电影摁下暂停, 坐在那儿玩手机,没打扰她。 许清竹听着屋里就响起一声, 随后安静下来,她抽空抬起头瞟了眼,也没仔细看便问:“卡了吗?是不是屋里网不好?” “不是。”梁适说:“等你忙完。” 许清竹一直在敲击电脑的手一顿, 她略带抱歉地看过来,“不好意思啊, 你再等我三分钟, 我把这个提案收下尾。” “好。”梁适说:“慢点来, 不急的。”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看电影。 主要为了完成那个被动任务。 尽管和许清竹约好了,明天去外边吃饭看电影,但她怕许清竹临时有事,那她的任务就会逾期。 正好有合适的机会,不如就做了。 在等待许清竹收尾的过程中,梁适起身下床,询问:“你要不要喝牛奶?” 许清竹敲击键盘的手顿住,抬头看向她。 那目光带着深深的探寻,惹得梁适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你干嘛突然这么看着我?”梁适将脸侧碎发掖到耳后,“怪吓人的。” “没事。”许清竹摁了下太阳穴,很自然地变幻表情,随意道:“就想到个新的点子,脑袋忽然短路了一下。” “好吧。”梁适自觉打扰到了她工作,讪讪地摸摸鼻尖,小心翼翼问道:“那你需要牛奶吗?” 许清竹继续回归到工作状态,“要,不加糖,谢谢。” 但说完还问了梁适一句,“你确定你也要吗?” “嗯。”梁适说:“睡前喝杯牛奶可以安眠。” 她那个噩梦做得没头没尾,甚至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最后齐太太踢得那一脚,似是真踢在了她身上一般,疼得她似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起,还很委屈地想哭。 梁适怕待会儿入了梦还是那些东西,所以觉得喝杯牛奶会好一些。 在她出门前,许清竹说:“牛奶在厨房最边上的柜子里。” “好。” 待梁适出门后,许清竹望着门口陷入了沉思。 梁适竟然要喝牛奶? 她是真失忆了吗? 家里的牛奶之所以放在那么边缘的位置,完全是因为梁适对牛奶过敏。 她一喝牛奶,身上就会起红疹。 甚至看到牛奶的包装盒,就会脾气暴躁。 可今天竟然是梁适主动提出喝牛奶的。 就算一个人失忆了,那她的生活习惯也会变吗? 那还是梁适的身体吗? 对方是通过发达的整容手段变成了梁适,还是说用其他的方式? 许清竹想不明白。 她曾和赵叙宁对过答案,说这就是梁适。 很可能单纯失忆。 但两人对这个答案都不太相信。 许清竹已经暗中观察她蛮久了,诚如赵叙宁所说,管她是不是梁适,只要表现得好就行了。 确实,她这段时间的表现可圈可点。 在公司那一段也令她和梁新禾刮目相看。 一直都以为梁适是骄纵成性、风流浪荡的纨绔,却不料她可以用专业知识将孙主编怼到哑口无言。 许清竹不像梁新禾那般,对梁适有滤镜。 于她而言,在和梁适结婚的四个月里,她已经见过了梁适最糟糕的样子,所以她并不认为她是浪子回头,改头换面。 可再多的,她也分析不出来。 况且,现在的梁适确实很好。 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OR合租对象。 而下了楼的梁适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 她下楼时,客厅的灯还开着,许清娅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连她下楼都没听见。 直到梁适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看了眼她正在玩的游戏,许清娅这才发觉,吓得打了个激灵。 “我的天,梁姐姐,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啊?”许清娅说:“吓我一跳。” “是你玩游戏太入迷。”梁适去厨房,找到了许清竹说的那个柜子,拿出牛奶,“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不上学了吗?” “就是因为明天开学,我才要撒了欢地玩,不然到时候在被堆成山的作业淹没,我还怎么玩啊?”许清娅说着伸了个懒腰,“我姐睡了吗?” “还没有。”梁适问:“你要喝牛奶吗?给你热一杯。” “我喝过了。”许清娅说:“本来想给你们热两杯送上去的,但是怕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我就一个人享用了。” 梁适:“……” “你明天几点去学校?”梁适岔开了那可能会走偏的话题。 许清娅说:“上午十点。” “去了以后好好学习。”梁适叮嘱她,“不要总是玩游戏,更不要早恋。” 许清娅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学习一直挺好的啊,而且我在学校不玩游戏,也不谈恋爱。” 梁适:“?” “你可别骗我。”梁适说:“要是被我发现你早恋,我就告诉你姐。” 许清娅撇嘴,“随意咯。” 梁适将牛奶倒出来,放进微波炉加热,叮了三分钟。 许清娅一直站在那儿,似是还有话想说。 她正要问,只见许清娅转过身一路小跑回了房间,没多久又跑回来,手里拿了一本书,封面花红柳绿的。 许清娅把书递给她,“给。” 梁适疑惑:“什么?” 封面上赫然写着:《与女总裁的甜宠日常》。 梁适:“……?” “这我刚发现的新书,我才看一半。”许清娅说:“明天就上学了,忍痛割爱给你看。” 梁适正要婉拒,许清娅却道:“这个剧情可好了,让人欲罢不能,不要被它恶俗的名字劝退,只要坚持看到第三章,保你停不下来,而且……” 许清娅悄悄凑过去,“这里边的女总裁性格和我姐特像,我甚至有种这书是我姐写得的错觉。” 梁适:“……” 她惊讶,“你竟然代入跟你姐谈恋爱?这很……” “什么啊。”许清娅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疯了,我代入的是女总裁妹妹,观望着磕CP的那种。” 梁适:“……” 这还差不多。 不过梁适还是不想要,上次那本傲娇甜妻什么的小说让许清竹看见,许清竹就够无语的。 那两天许清竹一直时不时地提起那本书,问她少女小说好看吗? 带着那么点儿阴阳怪气的味道。 但许清娅坚定地说:“这本你必须看,能不能把你老婆的心牢牢拴住,就在它了。” 梁适:“……” 恋爱白痴突然就信了许清娅的话。 甚至在想,靠着这本书说不准就把许清竹攻略下来了。 那她可以在三个月内完成任务,岂不是美滋滋? 那一瞬间,梁适连得到自己原本身体以后去娱乐圈演什么戏都想好了。 就演穿越剧! 她一定一炮而红。 梁适把许清娅给她的书偷偷放在书房,然后端着两杯牛奶上楼。 许清竹也刚好将手头的提案收了尾,摘下眼镜在按摩眼睛。 她还不忘问,“娅娅睡了吗?” 梁适犹豫两秒,思考是帮许清娅打掩护还是如实相告,脑子不由自主地回答:“还没。” 许清竹:“……” “这都快十二点了。”许清竹起身就要往外走,“明天还上学呢,我去……” 话音未落就被梁适拦住,梁适立刻道:“我已经严厉批评过她了,她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会儿回屋睡觉了,你下楼再把她弄醒就不好了。” 许清竹将信将疑,“真的?” 梁适:“……” 她只是给许清娅转了一万块零花钱,把她哄回房间睡觉了。 但不管怎样,目的是达到了的。 所以她这次坚定点头,“肯定啊,我能做阳奉阴违的事儿吗?” 许清竹:“能。” 梁适:“……” 人跟人之间的信任呢? 不过许清竹虽这样说,却没真的下楼去看。 她将电脑放在床头,坐在床上捧着热牛奶,看了眼投影,“这是H国电影?” “嗯。”梁适说:“看色调像是个老片。” 许清竹忽地沉默,随后问:“是你那天晚上看得那个吗?” 梁适:“……怎么可能?!” 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声调顿时拔高,“我那天看的是国产电影,而且正经片子。” “我也没说不正经。”许清竹轻笑,“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梁适:“……” 又被钓了。 可恶。 “首先声明,光碟都是管家买的,我也没看过。”梁适说:“如果片子里有什么,也请用艺术的眼光去看待。” 许清竹敷衍地点头,“哦。” 她喝了口牛奶,略有些烫,又换成轻轻抿的方式,和梁适说:“开始吧。” 梁适打开。 投影上的场景开始变幻,BGM也奏起,再配上暖黄色的灯光,倒是很温馨的画面。 梁适说:“是个悬疑片,一会儿你要是怕的话,我们就关掉。” 许清竹点头,“好。” 隔了会儿,她忽地问:“你那天看的片子叫什么名字?” 梁适摇头,“忘了,我给你找下播放记录。” 她打开视频APP,调出来看,“名字是《和我一起到夏天看海》。” “文艺片啊。”许清竹说:“那确实是正经电影。” 梁适:“……” 她要怎么解释才会让许清竹相信,她是个正经人呢? 许清竹看着投影,忽然幽幽地说:“这似乎也是个文艺片。” “悬疑片。”梁适斩钉截铁地说:“标签写了。” 许清竹:“好吧。” 之后两人谁也没说话,安静地看。 这个电影的色调偏灰暗,有些镜头的调度确实很让人云里雾里。 不过悬疑片都这样,基本上都要在最后才能让人看明白。 如果观众到最后都看不明白,那就说明是科幻片。 或是失败的悬疑片。 起初所有的片段都很正常,画面一幅幅过,场景不断地切。 但从哪里开始不对的呢? 似乎是从丫鬟给小姐看牙齿那里,处处都透着暧.昧气息。 梁适等牛奶变温,两口就喝完了,且没有任何反应。 而许清竹侧目看着她,梁适笑问:“你看我做什么?” 许清竹摇摇头,把目光重新投入电影,状似无意地道:“你喝得真快。” 电影里小姐要嫁给伯爵,很快竟变成了小姐在屋内摇铃铛,喊丫鬟到房间里陪她。 丫鬟问她:“你真的要嫁给伯爵吗?” 小姐一步步引诱,先说是的,又说自己仍未经人事,不知伯爵会不会对她满意,且询问丫鬟,到了新婚之夜,伯爵会如何对待她。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丫鬟忽然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放在嘴里舔了几下,然后缓慢地凑过去。 她的唇碰到了小姐的唇。 分明是什么都不懂的丫鬟,却在小姐一步步的引诱中,将手探入小姐的衣间,那里有着不为人知的柔软。 她说:“伯爵会这样对待您的。” 小姐吞了下口水,依旧害怕地问她,“会这样温柔吗?” 两位主演的颜值还不错,台词功底也还行,从她们口中将这些台词说出来,再加上房间内高质量的音箱,似乎每一句话都是在梁适和许清竹耳边播放一样。 梁适看着投影,略带尴尬,她默默地看向许清竹,想说要不关了吧。 结果许清竹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点儿反应没有。 梁适:“……” 她已经感觉小腹处有热气在流窜。 不得不说,这部电影拍的很欲。 每一个镜头都调转的恰到好处,两位演员也放得开。 如果是梁适自己一个人看,定然也是波澜不惊,说不准还会研究一下,这一段戏是如何拍下来的,在什么时候切得近景,又是什么时候切得远景。 但现在身侧有另一个人,她无法完全置身事外,竟是代入了进去。 屏幕上两人愈发过火,丫鬟一路往下,两只手扒在小姐腿上。 似在暗示着什么。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很容易就想象出来,梁适低咳一声,“要不关了吧。” 许清竹蹙眉,“怎么了?文艺片有这些不是很正常?” 梁适:“……” 许清竹接受尺度这儿大的吗? “拉灯了。”许清竹说:“这剧情还挺吸引人,继续看吧。” 梁适回头,看见变幻了场景,松了口气。 还好,没继续拍下去。 不过她不知道,那段戏拍了,不过是用了插剪的手法。 而梁适忽然感觉手背很痒,她挠了几下,感觉胳膊也很痒。 起初她并未放在心上,隔了许久,才觉得不经意挠了的手背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她的手背上竟然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疹。 而电影已经进行到了后半截,开始进行一层层反转。 也是在反转中,忽然插叙了一段——之前还未播完的床戏。 第30章 第 30 章 女演员的身材很好, 小腹紧致得没有一丝赘肉,胸大臀翘,双腿纤长。 吊灯是暖黄色的, 折射出的一道道光线似飞转的流光,处处透着暧.昧和旖旎。 一张床, 两个人, 四目相对, 声音已渐渐变了调。 应当拉灯的地方被导演全都拍出来,没有一丝遮掩。 从手指到嘴巴,直至最后手牵手, 在欲望中一同沉沦。 每一个细节都在说欲, 但又表现得那么干净。 这大抵是文艺片的高境界。 拍摄的风格和梁适那天看的那部很相近,都是偏晦暗的色调, 两个人的爱极致又疯狂。 只是梁适那天晚上看的时候并未觉得什么,今晚却觉得浑身燥热, 从小腹处弥散。 她悄悄地往侧边看了眼,许清竹的表情平静, 捧着一杯牛奶轻抿。 莫名其妙地,梁适就想到了电影里的情节——丫鬟舔了几口棒棒糖。 那之后呢? 之后是一个克制又绵长的吻。 许清竹的唇瓣丰盈,在暖黄色灯光下显得很粉嫩,但和那种小女生天然的淡粉色唇还不一样, 更偏像玫瑰和草莓的混搭色。 她唇角沾染了一丝奶白色。 她自己也似有察觉, 缓缓地伸出舌尖儿,舌尖儿轻轻一勾,便把那奶白色的痕迹全部呑裹入腹。 梁适不自觉吞了下口水。 她僵硬地别过脸, 忽然觉得那样的舌尖儿应该很容易可以给樱桃打结。 …… 梁适晃了晃脑袋, 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未免太下.流。 怎么可以YY许清竹? 但电影里正播放着如此露骨的内容, 她身侧还坐着一个冷美人,很难让人不起邪念。 梁适平常是不重这些 ,并不代表她可以完全摒弃掉生理需求。 大抵她是个君子,却还未进化到坐怀不乱的圣人地步。 她拿起遥控,手在颤抖,难掩尴尬地问:“要不还是关了吧?” 许清竹扫向她的手,“你抖什么?” 梁适:“……” 沉默两秒,梁适说:“这有点太露骨了。” “你刚说得,如果这里面有什么,让我以艺术的角度去观赏。”许清竹又抿了口牛奶,表情淡定,“我觉得拍得挺艺术的。” 若是仔细听,可以听到她说话的尾音在抖。 且她捧着牛奶杯的手,重重地摁在牛奶杯上,指甲盖都泛了白。 梁适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好,镜头切了远景,变成了房间的空镜,只剩下两个女主连绵不迭,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在房间内响起,梁适松了口气,觉得这令人脸热的镜头终于结束了,可还未等她这口气彻底松下去,房间门忽地被打开。 ……? 许清娅跑得气喘吁吁,声音还带着哭腔,“梁姐姐,停……” 她的声音和电影里的声音堆叠在一起,等她停下缓口气的瞬间,便听见了电影里女主角那释放欲望时满足的喟叹。 许清竹一瞬间愣住,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从脚指头尴尬到头发丝儿,头皮发麻。 她想憋着呼吸,结果没忍住,咳嗽了好几声。 梁适和许清竹都愣住,还是许清竹先反应过来,大方坦荡地问:“怎么了?” 许清娅:“……” 她用力地捂着嘴,把自己的脸都给揉变形了,立刻拉上门,囫囵不清地问:“不用管我!” 门被关上,房间内再次归于寂静。 却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电影已经切了场景,Bg也变得舒缓。 梁适和许清竹对上眼神。 许清竹侧身下地穿鞋,“我去看看她怎么了。” 梁适立刻把投影关了。 许清竹见状,还抽空问了句,“不看了吗?” 梁适:“……” 还看? 她偷偷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又将鼻翼冒出的细汗擦掉,“不……不了。” 说话都是忍不住的磕绊,颇有一种上课看花里胡哨的漫画被老师发现的尴尬。 不,比那个还尴尬。 起码在看漫画时并没有起反应,只是单纯地看,偶尔还会评价这主笔画得一般,单纯为了迎合男粉丝画的。 那只是一种羞愧以及被拎到大庭广众之下,自尊心挂不住的羞愤情绪。 而此刻她是在真情实感地代入,比那日刚穿来时被Oga的信息素吸引,想要标记她,和她共赴欲望盛宴还要难受。 起码那只是身体上的折磨,只要忍受一重就好。 但这是身和心的双重折磨。 梁适看了眼空了的床,轻呼出一口气。 做人呐,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过……管家为什么要买这种片子? 真的是! 梁适擦了汗,又去上了个卫生间。 身体被勾起了欲望,却没有得到缓解,她上卫生间的时间都稍稍长了些,顺带平复心情,再次站起来的时候,腿根还有些软,迫切渴望想做些什么。 她拧开水龙头,将水温调到最冰冷,洗掉手心的潮热后,又洗了把脸。 思绪总算回归理智。 冷水并未让她潮红的脸色尽数褪去红晕,耳廓还残留着一丝刚刚动过情的痕迹。 梁适照着镜子,不由得苦笑。 图什么啊? 她以后再干这种事就是猪! 许清竹倒是清心寡欲,对她放心了,但她呢? 她被勾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又做不了什么。 梁适当下决定,以后要看电影一定去电影院,且看动画片。 绝对不看爱情片。 顺带,还有悬疑片。 什么鬼啊。 为什么悬疑片的尺度都这么大? 这不科学。 梁适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之后,又下意识挠了挠手背,手背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子似乎都在提醒她——她过敏了。 梁适撸起睡衣袖子,发现胳膊上也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会害怕的程度。 甚至她锁骨以下的地方也都有,不过不似胳膊和手背上如此密集。 这些小红疹发痒,起初不疼,但这会儿被挠的久了,那块皮肤是刺痛的。 梁适皱着眉,思考自己今天吃了些什么。 她自己是对青椒过敏的,所以她从来不会碰。 她吃了青椒后和这种情况差不多,所以她怀疑自己是否在不经意间吃了青椒。 但她快速地回忆了一整天吃过的东西,没有青椒。 所以她又怀疑是晚上游泳池里的水导致她过敏。 有些游泳池的水源不干净,或是水太冷,也会导致过敏。 梁适打算去涂点药膏,观望一下,如果明天还有这种症状就去医院。 一般来说,她身体的自愈机制还是不错的,以前吃青椒过敏,身上起的红疹比这个多多了,连脸上都有,也都是睡一觉就好了。 这会儿夜深了,她也不想打扰别人。 因为手背火辣辣的,她便又打开冷水,冲洗了一下手背。 等到擦干净手才走出卫生间,结果就看到许清竹靠在门口,抬起三根曲着的手指,打算敲门。 梁适后退半步,和她隔开安全距离,然后侧着身出门。 许清竹上下打量她一番,低声说:“你袖口湿了。” 她声线清冷,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尾音还带着几分娇媚,不过单纯的一句话,却让梁适心里千回百转。 梁适低咳一声,“洗了个手。” 两人如今虽同睡一张床,但也是戒备状态,许清竹每天的睡衣都是长裤长袖,甚至偶尔脚上还有穿双袜子,说是保暖。 梁适怕许清竹觉得她图谋不轨,每日也是长裤长袖,纵使她个人更喜欢穿睡裙。 但她偶尔做了噩梦,睡姿也会不似平常,睡裙很可能被推上去,如果再因为热踢开被子,那很难说清是否故意露出来给许清竹看。 为了避免误会,她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今天许清竹的睡衣是灰色的,而她是黑白条纹。 都是丝质睡衣,延展性很好,也很丝滑,就是洗漱的时候不方便,即便挽上去,只要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掉下来沾上水。 许清竹那双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她,从上到下,目光定格在她的手上,“你洗得够久的。” 含了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梁适低咳,佯装镇定,“还……还行。” 她说着侧身走出卫生间,“你去吧。” 许清竹说:“我不上。” 梁适:“嗯?” “那你找我有事?”梁适问。 许清竹点头,“对,楼下停电了,你得找人来修一下,不然明天冰箱里的东西全坏了。” “好。”梁适痛快应答,却又顿了下,“你是不是在门口等我很久?” 许清竹想了想,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 “也不算久,三分钟。” 梁适:“哦。” 那就好。 “主要是我也不敢敲门。”许清竹随性地说:“怕你在做什么,被我打断。” “我能做什么啊。”梁适一边说着一边给管家打电话,“我就是上个厕所。” “那只有你自己知道咯。”许清竹无所谓地耸耸肩,拉开门往外走,“毕竟你袖口都湿了。” 梁适:“……” 梁适下意识顺着她的话回道:“要真做什么,三分钟也出不来啊。” 许清竹挑眉,那冷冷清清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又扫过她的脖颈,而后停在她的手上。 梁适下意识把手往背后一缩,又为自己辩解,“我的意思是,我就单纯地上个厕所,什么都没做。” 许清竹拉长了声音:“哦~” 略带阴阳怪气。 梁适低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解释:“刚刚看的不就是个普通电影吗?我还能因为它去做什么?我又没被影响。” 说到后边她自己都心虚,但还是佯装冷静。 她不能怂。 许清竹敷衍地点点头,“对的,你很厉害。” “是啊。”梁适看她那敷衍的表情,忍不住为自己正名道:“不是,你得信我。” 许清竹:“我信你了啊,我也没说什么吧?” 梁适:“……” 你是没说什么。 但你的眼神明显就在透露着——你刚刚在卫生间肯定是做了点儿不能播也不能说的。 梁适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屈辱,她气急败坏地道:“我就不是那三分钟的人!” 许清竹:“……” 她不过脑子,下意识地回了句,“那你几分钟?” 梁适:“……” 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 梁适抿唇,尴尬到天灵盖都快起飞了。 而许清竹低咳一声,她正想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结果刚说了两个字,一向佛系地,前半生常在各种事情上让步的梁适丝毫不退,反而绷着脸,倔强地说:“等我下次试了告诉你。” 许清竹:“……” 她别过脸,“再说。” 梁适沉默。 她在想,有没有什么河可以让她跳下去冷静一下? 楼下突然停电把许清娅吓了个半死,主要是她还在看恐怖片。 这才导致她哀嚎着跑到楼上求救。 结果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 许清娅深感愧疚,在管家把楼下电路恢复之后,她目光不断在站位离得老远的梁适和许清竹间打转。 等到管家带人离开后,她立刻道:“梁姐姐,你们继续。” 梁适脸一热,“继续什么啊?睡觉了。” 许清娅厚着脸皮,“继续为人类的延续做贡献啊,现在国家生育率这么低,你们作为新婚妻妻不得负起责任吗?” 梁适:“……” 这帽子也扣得太大了吧? “我发誓,这次就是天塌了,地震了,我都绝不上去打扰你们。”许清娅说:“我要是上去,我立刻跑去乌江自刎。” 许清竹瞟她一眼,“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许清娅理直气壮,“我这怎么就不正经了?要不……” 她灵机一动,咚咚咚地跑到厨房,几秒后拿了两瓶酒出来,“你们刚刚被打断的性致拿这两瓶酒恢复一下?!” 许清竹:“……” “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未成年吗?”许清竹无奈。 许清娅挺直腰杆,“当然了,我才高中。不过许清竹,你这人有偏见啊,我初中生物就学过人体构造,高一已经在学基因染色体了,况且,性教育是现在必不可少需要普及的知识,不然Oga的得病率只会越来越高,很多就是谈性色变,才会让我们国家的生育率逐步降低。你们作为合法妻妻,怀孕生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说我不正经?” 许清竹:“……” 这个妹妹从小就能言善辩。 许清竹向来说不过她,她只觉尴尬,在许清娅胳膊上拍了一把,“就你话多,赶紧去睡觉,大半夜还在看恐怖片,你不被吓谁被吓?以后少给我胡说八道的。” 许清娅捂着胳膊,不满地瞪许清竹,把那瓶酒塞许清竹手里,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这个人真过分,明明自己在做不正经的事,还不让我说……”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害羞啊?”许清竹无语,“像个女孩子行吗?” “谁说女孩子就不能讨论这些事的?”许清娅说:“你们领了结婚证的,只要不在公众场合做一些露骨的事情,关在房里想做什么做什么的好吧?” 她说着把另一瓶酒递给梁适,“梁姐姐,不要害羞,加油哦,给我造小外甥女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许清竹:“……快滚。” 许清娅撇嘴,“啧。” 她临回房间还在给梁适加油,“梁姐姐,冲!” 梁适:“……” 许清娅回房间以后,客厅都安静了不少。 主要是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还是许清竹先说,“我先回房间了。” 梁适随后跟上。 许清竹走了几步,忽地停下回头,梁适差点被刹住,一脚踩上去。 她慌张地缩回脚,眼神飘忽,“怎么了?” 许清竹把手里的酒递给她,“放回去吧,谢谢。” 梁适抱着两瓶酒又回到厨房。 她身体的不适感愈发严重,大抵是因为红疹引发的,身体似是在被什么东西往下拽似的,沉重得很。 连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 她回房间的时候,许清竹正靠着床刷手机。 见她回来,许清竹还问:“你还好吗?” 虽不知她为什么这么问,梁适还是点头,“还行,就是有点困了。” “那睡觉吧。”许清竹把手机放在床头,如同一尾鱼般滑入被子里。 刚才在房间里和在楼下的旖旎感都消失殆尽。 梁适在上床前先关掉了床头的灯,房间陷入昏暗,但在她上床后又打开。 许清竹问:“怎么了?” 梁适只觉喉咙干涩,声音已不太清明,眼睛也睁不太开,却还强撑着说:“很想有点光。” “你真没事?”许清竹已转过身来,隔着一床被子,宛若隔了一条楚河汉界的两个人对视。 梁适感觉看许清竹也是朦朦胧胧的,她脑袋昏沉,觉得耳边似有小蜜蜂在叫,嗡嗡嗡的,便抬起手随意地搭在额头上,声音缱绻,带着几分轻软的撒娇,“我就是有些困。” “你确定吗?”许清竹说:“你的手背起红疹了。” 梁适眉头微蹙,将手转了个方向,把手背那一面落在额头,声音依旧软软的,“没事的,过敏了。” 许清竹:“……” 她将过敏说得轻描淡写,似一点不在意。 许清竹之前在楼下就看到了,起初也是不在意的。 本来梁适喝牛奶就过敏,但她是个习惯早上喝牛奶的人,刚结婚没多久,因为她早餐给梁适准备了牛奶,梁适宿醉之后没看清,喝了一口后吐出来,很凶地说了她一通,还说不让这个家里出现牛奶。 即便她当时只喝了一口,也起了一身的红疹,除了脸之外的地方无一幸免。 不过也就是些红疹,隔了一天便褪下去了。 万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梁适面色潮红,许清竹想看下她的手,但刚伸过去就被梁适拨开,她将自己的手背压在身下,咕哝着说:“太丑了。” 略带些孩子气。 许清竹看着她,目光里多了几分探寻和无奈。 可以确认的是,梁适确实因为喝了牛奶而过敏。 许清竹伸手探向她额头,滚烫。 “你发烧了。”许清竹立刻起身,“去医院吧。” 梁适正燥热,她捏了下耳垂,然后捂住耳朵,“不去。” 她声音很低,身体的不适感让她声音染上几分委屈,“睡一觉就好了。” “这样烧下去,会烧成傻子的。”许清竹已经从柜子里取出了她和自己的外套,“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让我睡会儿。”梁适并不想动。 她的意识其实已经有些昏沉了。 这症状来得很快,从接触到松软的床之后,她的身体就像是落入深海之中,不停地下坠。 而她的意识无法抵抗身体的沉重。 许清竹推了推她,“梁适,起来。” 说着去扶她,结果她身体软趴趴的,以许清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扶不动,偏她还说:“真的,让我睡会儿就好了。” 她艳红的嘴皮子微动,如果不凑近了听,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许清竹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认清事实。 她将梁适重新放回床上,出门对着楼下大喊,“许清娅。” 几秒后,许清娅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干嘛?着火了还是地震了?” 许清竹:“……” “上来,帮我个忙。”许清竹说。 许清娅错愕,一边走一边絮叨:“大半夜的你干嘛啊?这么大声音不怕把梁姐姐吵到吗?再说了,你俩不为制造人类下一代而发奋努力,喊我干嘛?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许清竹:“……” 她冷冷道:“鸭子死了就剩嘴了是吗?” 许清娅:“……那我要是鸭子,你是什么?鸭姐姐?” 许清竹:“闭嘴。” 许清娅跟着许清竹一进房间就看到趴在床上的梁适,动也不动,而且脸偏向阳台,看着像……死了。 她心一惊,“许清竹你干嘛了?不会是杀了人喊我帮你抛尸吧?你这也太过分了,我的天呐,我要大义灭亲,立刻报警!” 许清竹:“……” 良久,她幽幽道:“你们年级的人都是傻子吗?” 许清娅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怎么会让你这样的人得第一?”许清竹真情实感地发问。 许清娅:“……” 她翻了个白眼,回怼道:“天赋。” “快点过来帮忙。”许清竹说:“她过敏了。” “过敏?”许清娅立马跑过来,“这么严重?吃什么了?” “牛奶。”许清竹淡定地说,顺势给梁适费力地穿上外套。 “牛奶?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对牛奶过敏吗?”许清娅一边帮着许清竹扶起梁适,一边连珠炮似地说:“那刚才梁姐姐在楼下还很淡定,她不知道自己对牛奶过敏吗?而且这种程度的过敏,基本上一次就会长记性啊。” 许清竹沉默。 两人扶着梁适下楼。 许清娅走到门口时忽地顿住,语气严肃又认真,“姐,所以你知道她牛奶过敏,还让她喝了?” 许清竹:“……” 她不过也是想测试一下而已。 谁知道梁适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很平静地喝下了那杯牛奶。 “姐。”许清娅生气地质问,“你为什么不拦着她?过敏严重会死人的。梁姐姐要真的死了,你这就是谋杀懂吗?” 许清竹清清冷冷地斜睨过去,没解释这件事,冷声道:“你扶着她,我去开车。” 许清娅:“……” 已是深夜。 白色保时捷在宽敞的大路上疾驰,很快抵达医院。 许清竹在去的路上就给赵叙宁打了电话,今天正好又是赵叙宁值夜班,所以一进医院,赵叙宁就已经带着人过来,直接把她送到了急诊中心。 经过检测是重度过敏,从而引发的高烧。 赵叙宁先给她打了退烧针,又给她输液开药。 忙活完一切已经半夜两点,就连医院也安静下来。 许清竹给许清娅在附近酒店开了间房,考虑到她明天还要上学,让她先去休息。 许清娅看了眼病房,对许清竹的冷漠行为表示谴责,“冷血动物!” 许清竹:“……” 她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只让许清娅赶紧离开。 许清娅不信任地看向她,“你不会想赶走所有人,然后悄悄把梁姐姐捂死吧?” 许清竹:“……” 她冷淡地扫了许清娅一眼,声音清冷,“杀人犯法。” 许清娅轻哼,“你记得就好。” 许清娅离开医院之后,许清竹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发呆。 起初是在思考,梁适为什么会过敏? 之后渐渐开始相信,失忆会让一个人的性格大变。 然后又在脑海中推翻自己最初的想法,只觉得这不是同一个人。 梁适以前身上从未出现过好闻到令人舒服安心的气味。 但事实又证明,这确实是梁适。 不过是之前碰到脑子,失忆了。 脑海里的两个小人不断打架,打到最后,许清竹的思绪便开始飘散。 成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状态,只是单纯发呆。 一直到赵叙宁查完房过来。 赵叙宁给她递了瓶水,“还在想梁适的事?” 许清竹这才回神,她接过水喝了一口,把自己的猜测说给赵叙宁听。 赵叙宁看向她,“之前不是说好了么?不管她是谁,只要一切正常就行,反正你也打算离婚了。” 许清竹沉默片刻,“但我太熟悉以前的梁适了,所以当她现在只要做出一个举动后,我总会不自觉去对比。这可能和我的好奇心有关,我总觉得这事儿太离奇,哪怕我想和她熬完这段日子就离婚,我也知道她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但躺在一张床上,每天会产生无数交际,总会忍不住去好奇。” “那你现在怀疑什么?”赵叙宁开门见山地问。 许清竹沉思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不知道了。” 事实证明,梁适喝牛奶依旧会过敏。 她还是从前的梁适,除了性格大不相同。 “放过自己不好么?”赵叙宁说:“干嘛逼着自己去想一些难以理解的东西,反正最后也是要分道扬镳的。” 许清竹抿唇:“她带给我的冲击,比我想象中更大。” “所以你喜欢她?”赵叙宁挑眉,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许清竹立刻否认,“我又不是疯了。” “那就好。”赵叙宁稍放心些,“我以为你会义无反顾地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 许清竹:“……” 她苦笑了下,“不可能,我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了,明辉是我外祖父的心血,我不想让它就此没落。” “那你公司还顺利么?”赵叙宁问。 许清竹点头,“有些小问题,但能克服。” “那就好。” 气氛忽然沉下去。 隔了许久,许清竹捋清楚了自己的思绪,才和赵叙宁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第一次见到梁适是在我五岁那年,对吧?” 赵叙宁点头,“那会儿你们被绑架,你和梁适一起逃跑。梁适回来之后有一段时间很不正常,大家也没在意。” 尤其是她,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就觉得梁适疯了。 那会儿甚至还有点高兴。 许清竹说:“那年我五岁,梁适七岁,我们被绑架的时候,她照顾了我很多,甚至在野外给我烤过番薯,还鼓励我要好好活下去,说生活一定会变好的,因为我们一定会拥有很多爱。” 赵叙宁安静地听她讲。 而许清竹也沉浸在了那段回忆里,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缱绻。 “我当时觉得这个姐姐很奇怪。我们明明被欺负的那么惨,那些人用鞭子抽我们,扇我们耳光,还拽着我们头发往地上磕,磕出一个又一个血印子,有一个小朋友就那样被磕死了,流了很多血。”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清竹的声音在抖。 很明显,她又想起了那年的惨状,可她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还是第一次跟除了她的主治医生之外,提起绑架案的细节。 赵叙宁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皱着眉温声提醒,“如果你觉得难受,可以不必说,否则一会儿你……” “没事,我可以控制得住。”许清竹轻呼了一口气,继续刚才的话,“我还亲眼看到,有一个小朋友的手指被剁下来,然后扔去喂大狼狗。而梁适因为常常在笑,绑匪看她不顺眼,一巴掌打过去,然后直接掉了一颗门牙。” 赵叙宁听得,心里都有点窝火。 大抵是因为梁适寻常太嚣张跋扈,所以根本没办法把她和当年的绑架案联系在一起,也没办法去共情她所遭受的痛苦,但此刻听到许清竹这么说,赵叙宁忽然想起来那段时间的梁适。 那是她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 赵叙宁是插班生。 她通常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所以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也不关心。 只知道班里有个被绑架的小女孩儿,回来以后常常胡言乱语。 她根本没往心上去。 但有一天,她放在桌上的漫画书被撕碎,她非常生气,结果一扭头看到自己另外半本漫画书放在那个小女孩儿的桌上。 而小女孩儿还在不停地将纸撕成长条。 赵叙宁上前就和小女孩儿厮打在一起。 小女孩儿就是梁适。 当时大家都说她是疯子。 正常人和疯子是没什么话好讲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疯子开始拉帮结派,开始变得嚣张跋扈。 所有人都不觉得有问题。 因为疯子就是嚣张跋扈的。 赵叙宁从记忆中抽丝剥茧,也没发现有什么蛛丝马迹。 她继续听许清竹讲。 “即使这个姐姐很奇怪,但我依旧觉得她很温暖很善良,她笑起来很好看,我愿意去相信她。”许清竹说:“我们结婚那天,我有和她提起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情,她什么都没说,仿佛以前从不认识我一样。” “还有,从我们认识以后,她的笑容一直都是阴森森的,一点儿都不像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人。我也安慰过自己,是我们都长大了,所以忘记了,人也变了。可最近……” 她顿了顿,“我开始频繁地在她脸上看见熟悉的笑容,笑起来的弧度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所以你怀疑她是你小时候见过的那个人?”赵叙宁问。 许清竹摇头,“我不知道。” 正因为判断不出来,所以她才会事无巨细地把过去讲出来,想让赵叙宁这个更理智的人帮忙判断一下。 “只是我的感觉。”许清竹说:“我莫名会在她身上看到一种熟悉感。” 赵叙宁:“……” “这确实很难办。” 赵叙宁说:“我连她的DNA都验过了,她就是梁适。” 两人都是理科生,偏理性思维,所以对没有科学验证的事情不会相信。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有双重人格?”赵叙宁说:“你还能讲出一些不同的事情吗?” 许清竹想了想,将她长大后认识梁适的所有事都说出来,包括她那些阴晴不定的瞬间。 她偶尔会待许清竹极好,带她去高档餐厅,给她送空运的玫瑰花,亲昵地喊她老婆宝贝甜心,但她同时也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如此,她会不停地出/轨,有时会装一装,但有时连装都不装,最过分的一次是带女人回家,就在她们新婚的房间里。 那个女人问她,“我是不是比你的Oga妻子好多了?” 她在床上用各种甜言蜜语哄着对方。 当时许清竹站在外边,全都听到了。 她忍了四个月。 其实她从未奢望过梁适会改,只是觉得商业联姻,梁家给了许家那么多钱,让明辉珠宝得以苟延残喘。 那她便让着。 她第一次将自己婚后的生活讲给赵叙宁听,赵叙宁当下听得便握紧了拳头,“你当初为什么不说?她都已经混蛋成这样了,你还在为她遮遮掩掩?” “也不算吧。”许清竹苦笑了一下,“只是觉得没必要让你们跟着我一起伤心。” 赵叙宁:“……” 许清竹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她很快换了话题。 而赵叙宁在听完她说的那些之后,沉默良久,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她有可能是双重人格,或三重人格。” “从她那天醒来后,一直都是维持这个状态吗?”赵叙宁问。 许清竹点头,“是的。” “按理来说,多重人格是一个长期的精神疾病,每个人格之间的关系都不一样,有的是因为受到创伤,分裂出一个人格来保护自己,有的是为了逃避一些事情,所以将自己堆积的坏情绪分给另一个人格。目前在医学研究史上,人格分裂最严重的达到了32个人格,精神类疾病都是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所以我也没办法给你确切的答案,到时候你问一下顾医生可能更好。” 许清竹重重地叹了口气,“生活还真是喜欢给我出难题啊。” “那你就这么原谅她了?”赵叙宁问,“我以前觉得她可能只是玩得野,但……” 那也太野了。 在这个圈子里,外头玩也算很正常的事情。 尤其是和自己门不当户不对的人结婚,常常都是外边养几个,家里老婆不闻不问。 但像梁适这种,刚结婚就把女人领到家里,直接踩着老婆自尊去放纵的。 也是圈内少有。 除非两家有世仇。 但很明显,没有。 甚至当初是梁适主动追求的许清竹。 “我没原谅她啊。”许清竹耸耸肩,“她对我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态度。我现在属于寄人篱下,所以能友好合作就合作,不能的话我就搬出去。你也知道,我家情况现在不理想,我爸妈一定不会赞成我离婚的,所以没必要和她闹僵。” 赵叙宁听得目瞪口呆,她忽然诧异,“那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感觉你说放下就放下了,一点儿都不伤感的。” 许清竹:“……” 她沉默片刻之后,平静地反问,“你会对一个情绪极度不稳定,刚结婚就出/轨,常在家暴边缘的人有感情吗?就算结婚前我曾喜欢过她,但在我们结婚之后,慢慢就放弃了。” 其实都谈不上来是哪一个瞬间让她不喜欢了的。 可能是梁适新婚之夜就去和别的女人睡觉,也可能是梁适生气时掀了饭桌,把所有的菜都弄在地上,甚至想要求她跪在碎了的盘子上时,还可能是梁适把她手机拿走,不允许她和外界联系,试图让她当困在笼里的金丝雀时。 但最后击垮她内心防线的是,梁适在她发情期时藏起了家中所有抑制剂。 她不想死。 这是最后的底线。 从前那些,只要她不对梁适抱有期望就不会对她产生过多伤害。 她就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 反正人不一定是要爱情的。 于她而言,亲情、友情是要重于爱情的。 她也曾在某个瞬间对梁适抱有希望,但梁适亲手将这些都打碎了。 大抵是因为夜深了,许清竹聊起这些比平常更放得开。 她说:“我偶尔会想,如果当初我没和她结婚有多好。” “这样她就一直是我记忆里美好的样子,起码还给我留了一份希望。” 梁适醒来已是翌日晌午。 连着阴了好几日的海舟市难得出了大太阳,将病床上的她照醒。 她的记忆停在了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这会儿看到陌生的环境还吓了一跳,再仔细辨认,发现是医院。 好巧不巧,还正好是她刚穿来时的那个病房。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梁适也没了之前的拘谨。 她看了眼手背,密密麻麻的红疹在渐渐退散,却不像她以前那样,睡一觉就完全消失了。 右手手背上还有一条白胶带,应当是刚输过液。 她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摁开屏幕,发现没有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上边显示已经12:11分。 正当她思考要不要给许清竹打个电话的时候,赵叙宁穿着白大褂走进来,随性地打了声招呼,“醒了?” “嗯。”梁适的态度依旧温和,“我睡了多久?” “十几个小时吧。”赵叙宁说:“主要是过敏引起的高烧。” 赵叙宁给她测了下/体温,“体温已经恢复正常,等身上这些红疹消了就能出院了。” 梁适问:“我是因为什么过敏的啊?” 赵叙宁瞟她一眼,“这你问我?” 梁适:“……那不然呢?” 赵叙宁:“……” “你自己昨天接触了什么都忘了?”赵叙宁反问。 “就睡前喝了杯牛奶,还有,昨天落水了。”梁适说:“天气挺冷的,直接掉进游泳池,我怀疑和那个有关。要不你给我测个过敏源吧。” “测出来的也只是一种物质,并不能帮你完全规避掉你过敏的东西。”赵叙宁说:“所以我们一般不建议患者做这个,如果你想做,我也可以安排。” 梁适:“……” “不过你是对牛奶过敏的。”赵叙宁说:“你昨晚摄入牛奶过多,所以最好多观察一天再出院。” “明天能出吗?”梁适问。 “差不多。”赵叙宁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随后就见梁适眉头皱起,不知在思考什么,她难得好心提醒,“许清竹去送她妹妹上学了,开了你的车,应该过会儿回来。你饿的话,我让护士给你去食堂打份饭吃。” 梁适想都不想地说:“算了吧。” 赵叙宁:“嗯?你不饿?” 梁适:“……饿。” 赵叙宁轻嗤,“跟我客气?” 梁适犹豫后,还是选择说实话,“我没和你客气,你们医院的饭太难吃了。” 赵叙宁:“……” 她翻了个白眼,冷声道:“饿死你活该。” 其实梁适只是坐在那儿反思。 她为什么能理所当然地把原主的身体当成自己的? 自己对牛奶不过敏,却不知道原主过敏啊! 她忽然就明白,昨晚许清竹那犹豫、探寻、打量的目光代表了什么。 许清竹是知道原主对牛奶过敏的,但没有拦。 …… 挺好的。 梁适觉得自己在拿生命“以证清白”。 这下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失忆了,而不是换了个人。 但笑不出来。 她差点……死啊。 在她心情复杂地思考问题时,赵叙宁用着一点儿都没起伏的语调说着调侃的话,“不到十天,你已经进两次医院了,是打算在我们医院办年卡?” 梁适:“……” 她沉默片刻,“希望这次出院以后,不再踏入贵宝地。” 梁适昨晚还在觉得自己未雨绸缪,害怕许清竹第二天有事而导致任务逾期,但没想到最后关头,竟然是她进了医院,因为不能见风,买好的电影票也浪费了。 而许清竹在送完许清娅后,回来又去楼上看了白薇薇。 白薇薇的状态不算太好,陈流萤出去工作了。 她一个人坐在病房里看书,比以往安静很多。 许清竹陪她聊了会儿天,但不管说什么,她表情都淡淡的,看上去颇为忧郁。 许清竹还问她和陈流萤分手没有,她也只是沉默片刻,轻轻摇头。 许清竹皱着眉,很想告诉她陈流萤并非良配,如果不是真的已经爱到无法分开的地步,建议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好,不然到时候不好收场。 一个是经纪人,一个是艺人,本来职业相差就悬殊。 再加上陈流萤刚出道没多久,营销的“全网第一御A”人设又被人踩,不断出现反对声音。 再加上此次经纪人跳楼事件,她的口碑一路下滑,都觉得她是靠着不正当手段出道的。 白薇薇住院,工作室不给力,没人能应对那些黑营销,陈流萤的资源也在流失。 长此以往,两人肯定是会再次闹矛盾的。 上次且还没发生什么,陈流萤就已经对白薇薇大吼大叫,如果之后她们还在一起,这些东西就会像一根刺一样,慢慢地膨大。 让谁心里都不畅快。 但许清竹看到白薇薇脸色苍白,精神不佳,便没有提,只是安慰她,“你好好的就行。” “你呢?”白薇薇反问她,“梁适有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欺负你?” “没有,她欺负我干嘛?”许清竹说:“她让我以后别去华悦国际了,那里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潜规则。还说如果要去,记得喊她。” 许清竹顿了下,“不过以后应该也不去了,我之后查了下,那里确实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以后你也别去了。梁适查了那个导演,他很多部作品都是营销出来的,还有他的作品大多是华光集团投资的,而梁适和程苒绝交了,你作为我朋友,去了之后可能也会受牵连,或者被针对,程苒那个人心眼很小。” “所以你说,咱俩上次出事是因为梁适吗?”白薇薇很快地捕捉到了这话里微妙的地方,“因为梁适和程苒绝交,所以程苒把咱俩当靶子来发泄她的愤怒?” “啊?”许清竹愣了,“我没这么说啊,上次不是你们谈合作才去的吗?而且我也算是你叫去的,跟程苒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但你说,程苒会因为梁适针对我们。”白薇薇皱着眉,语气冷下来,“上次那件事我不相信和她没有关系。” 许清竹摇头,“目前没有查出来太多有关联的地方,但我们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这种场合能不去就不去了,就算去了也不要喝太多酒,不然……” 她轻呼出一口气,“如果那天晚上梁适和赵叙宁没有及时赶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还不如不赶到呢。”白薇薇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压低了声音说:“太恶心了。” “什么?”许清竹走了下神,没听到她的话。 白薇薇立刻调整状态,身子往后倚,闭了闭眼道:“我累了。” “好吧。”许清竹看她实在疲惫,便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白薇薇应答得敷衍。 许清竹原本想把所有话都咽下去的,但看着白薇薇这样的状态还是担心,忍不住迂回地问:“薇薇啊,你真的很爱陈流萤吗?” “还行吧,怎么了?”白薇薇立刻用锐利的目光刺向她,“你也是来劝我分手的吗?” “没。”许清竹先下意识否认,随后捕捉到关键词:“也?还有谁?” “赵叙宁啊。”白薇薇勾唇冷笑,“分明不喜欢我,分明忘不了前任,却还要站在上帝的角度来劝我,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啊?她是在把自己当救世主吗?” 许清竹:“……” 她觉得白薇薇的状态很不对劲儿。 “薇薇,你和赵医生之间有什么误会吗?我感觉你是不是……”许清竹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薇薇打断,“误会?呵。” 许清竹皱眉,“薇薇,你别激动,我只是随口问一下。而且我觉得赵医生没有……” “你觉得?”白薇薇狠狠瞪了她一眼,“许大小姐,你可以不要什么时候都用你觉得吗?你感觉那么厉害,怎么还嫁了个人渣啊?谁都知道她出轨玩女人,把你当佣人似的使唤,我劝了你多少次,你怎么就不离婚呢?你能不能用你那精准的感觉来感觉一下,现在的梁适是装的还是真的?” “薇薇……”许清竹怕她受刺激,不敢再说话。 结果白薇薇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梁适现在是变好了吗?她跟你说你就信啊,你的感觉什么时候有用过?你自己明明都过得一团糟了,为什么还来管我?” “我没有啊。”许清竹无奈,耐心地解释道:“你的梦想是做一名出色的经纪人,但当你和艺人恋爱的时候,你很难保持专业上的理智,以前你和我说过的,你说你一定不会和艺人谈恋爱,但现在……” “如果你真的很爱陈流萤,我不会劝你们分手的,你的人生是要自己去经历的,我没有资格去指手画脚。” “呵。”白薇薇听得眼睛红了,且眼里满是晶莹,眼泪凝成珠子掉下来,她又抬起手背擦掉。 许清竹慌了,立刻上前道歉,“抱歉薇薇,我说错话了,你别哭啊。” 她扯了几张纸,坐在床边给白薇薇擦眼泪,但被白薇薇推开。 “许清竹。”白薇薇冷笑道:“你想骂我就骂我,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吧。” “我没有……” “对,我是和艺人恋爱了,违背了我的职业准则,但陈流萤起码对我好啊,我给她做的所有规划她都听,她在一步步前进,她从来不会因为我不跟她上床就去找别的女人。你的感觉那么准,那你为什么要嫁给梁适那个人渣啊?” “你真以为她是改好了吗?她之前哪次不是这样的?狠狠欺负了你再把你哄回去,一次又一次。你现在内涵我在指手画脚你的人生是吗?是我太愚蠢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许清竹稍有些无措,她坐在那儿给白薇薇递纸。 白薇薇没接,直接躺下,“我不用你假惺惺。” “没。”许清竹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怪你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 “出去,我不想听。”白薇薇冷声道。 许清竹轻吐了口气,沉声问道:“薇薇,我能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她不相信白薇薇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 “你为什么要知道?反正你喝醉以后会断片,什么都不记得。再说了,是你爱着的梁适把你救出来的啊,你又没什么损失,这不就够了吗?你就是想过来高高在上嘲笑我的吧?” “怎么会?薇薇,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许清竹说。 白薇薇忽地坐起来,斩钉截铁地说:“是。你一直都这样,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大家都爱你,你长得好,有人追,所有人都在保护你,满意了吗?” 许清竹:“……” 她后退一步,心头酸涩。 “许清竹,你就虚伪。”白薇薇狠狠地斥责她,“我让你和梁适离婚的时候,你不离,现在轮到我了,你就来劝我和陈流萤分手。你连梁适那种人渣都能忍,怎么就偏偏对陈流萤有偏见?起码她爱我啊。” “我对她没偏见。”许清竹说。 “你分明就是见不得我好!”白薇薇说:“你不是想知道我那天发生了什么吗?好啊,我告诉你。” “那天赵叙宁闯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一个Alpha剥掉了衣服,一丝不/挂,我发情期,像条狗一样地躺在那里,我甚至在求她,求她和我做,她欣赏着我可怜的哀求,赵叙宁揍了她,所以我又只能去求赵叙宁。我他妈像个什么啊!” 说到最后,白薇薇情绪已然崩溃。 许清竹抱住她安慰,“对不起薇薇。” “你走。”白薇薇一把推开她,力道过大,直接把许清竹推到地上。 “滚。”白薇薇说:“我不想再看见你。” 许清竹从白薇薇病房里出来以后看见了赵叙宁。 赵叙宁苦笑着看她,“去吃点东西吗?” 许清竹擦掉眼泪,和她一起下楼。 说不难过是假的。 她当初和白薇薇是关系好到可以吃一个冰激凌的关系。 许清竹的婚礼上,白薇薇是唯一的伴娘。 她和赵叙宁坐在咖啡馆,久久不能言语。 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几天情绪一直比较激动。”赵叙宁说:“那天的事情对她影响很大,有几天她一直在做噩梦。” “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许清竹丧气道:“我也不知道原来在她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清高,虚伪。 这些只会在她的众多追求者口中出现的词汇,有朝一日出现在她闺蜜口中。 “所以那天,薇薇只是没受侵犯,但并不意味着什么都没发生。”许清竹问。 “嗯。”赵叙宁点头,“她好像不太能接受自己发情期的状态,主要是陈流萤太在意了,陈流萤会和她说,她那样的做法辜负了陈流萤的爱,觉得她太可耻了。” “这是……”许清竹皱眉,“陈流萤在说什么啊?分明这件事薇薇才是受害者。” “所以白薇薇会变成这样。”赵叙宁喝了口咖啡,身子往后一倚,声音疲惫,“她觉得全世界只有她是无辜的,这样她才不会有那么重的愧疚感。” 哪怕那天其实是她自己为了给陈流萤拿资源才去的华悦国际。 哪怕因为她,她的闺蜜也差点被侵犯。 “我和梁适查过了。”赵叙宁说:“白薇薇和那些人一开始就约在华悦国际,而且是白薇薇提出来的。给你发的那条短信是导演发的,不过是在程苒的命令之下。所以,白薇薇……” 她顿了顿,“并不无辜。” 许清竹被这消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尤其刚刚才经历了那样的场景。 良久,许清竹只能苦笑,“她真的好爱陈流萤啊。” 赵叙宁没说话。 “所以她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许清竹喃喃地问。 但这个问题,赵叙宁给不出答案。 赵叙宁轻叹一口气,望着窗外如梭的车流,低声说:“或许吧。” 梁适和许清竹没能看成电影。 周日这天,她们一直待在医院。 许清竹看了一下午的书,但只翻了十页,情绪低迷。 梁适去问了赵叙宁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和白薇薇吵架。 梁适便没去打扰她。 于是……附加任务逾期,扣除1幸运值。 周日晚上,系统那诡异的机械音再度响起:【宿主,这样下去,您猴年马月才能积攒够幸运值啊,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 梁适:“……哦。” 系统:【请不要对小统阴阳怪气哦。】 梁适:“……哦。” 系统:【请下次继续努力,完成任务!】 梁适:“……知道了。” 大抵系统也感觉出了梁适的无语,说了几句便下线。 翌日许清竹去上班,梁适留院观察。 她本来想请假,但一时不知该和谁请,还是许清竹提醒,她才想起来上班第一天,孙主编是把她归到编辑组的。 于是她准备和编辑组组长请假,结果发现没有对方的号码。 …… 只能作罢。 这还是梁适穿过来以后过得最清闲的一天。 上午输了两瓶液,又测过体温,中午是赵叙宁帮忙带的饭,青椒牛柳。 她看到以后先迟疑了一下,因为她以前因为过敏,一直对青椒这个东西敬谢不敏。 但现在,原主的身体是对牛奶过敏的,对青椒并不过敏。 所以她没办法喝牛奶,便坏心思地吃了很多青椒,看得赵叙宁皱眉,“你喜欢吃青椒?” 梁适点头:“还行。” 不过是报复性地想吃罢了。 下午三点,赵叙宁换班,给她带了一杯咖啡。 梁适受宠若惊,却还调侃道:“赵医生,面冷心热。” 赵叙宁扫了她一眼,“能办出院了,你是等许清竹来办还是自己办?” “我自己办吧。”梁适说:“等她下班都不知道几点了,到时候你们医院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 赵叙宁又等着她办了出院手续。 办了出院后,梁适问赵叙宁,她现在适不适合去探望白薇薇。 赵叙宁摇头,“不太合适。” 就连赵叙宁,现在都不怎么上顶层了。 其实那些在白薇薇看来很大的事情,对赵叙宁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是医生,大学时就看过很多人的衤果体。 只要进了医院,就只有病人。 哪怕对方是她的朋友。 如果连这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她还做什么医生? 她也理解白薇薇被催动发情期,会需要身体上的慰藉,所以并不觉得羞耻和可笑。 但白薇薇不这样认为。 赵叙宁试图解释,但白薇薇并不想听。 她只能冷处理。 再说多些,白薇薇还会觉得她同情心泛滥,愈发敏感。 梁适问过之后,便也作罢。 赵叙宁又问她最近有没有和程苒联系,梁适也摇头,“感觉这个人和人间蒸发了一样,那天梁家晚宴,她也没来。” “或许做了亏心事,跑了。”赵叙宁刚值完班,搭了梁适个便车回家。 梁适在送她回家的路上闲聊了几句,发现赵叙宁确实不似表面那么冰冷。 她也有分寸,只随意聊聊。 问的内容大多和她职业相关。 遇上感兴趣的,赵叙宁便多回答几句,遇到兴致缺缺的,她便懒懒散散地敷衍一下。 倒是赵叙宁忽然问她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情。 梁适只知道许清竹因为幼时被绑架留下了PTSD,但对于原主是否被绑架过,完全不清楚,但也不能说不知道,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看得出来,赵叙宁对这个答案大失所望。 不过赵叙宁建议她有空时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包括精神方面。 梁适觉得她这人还蛮有意思,临下车前和她加了个微信。 于是两分钟后,赵叙宁给她那唯一的一条朋友圈点了个赞,并评论:好好做人。 梁适:“……” 晚上梁适没有让佣人备饭。 她吃不惯这家佣人做的饭,口味偏甜,再加上她闲着,便下楼打算自己做意面吃。 做之前还发消息问许清竹,【你晚饭吃什么?】 尽管之前两人说过,对方加班可以不必等。 但梁适向来没有吃独食的习惯,以前她助理偶尔留宿她家,她也会给助理做一份。 不过许清竹大抵在忙,没有回。 她便自己吃了。 吃过饭后,她待在客厅里看电影。 客厅里电视很大,而且画质清晰,她这次没有信任那些电影的标签,真打开了一部动画片看。 是这个世界里独有的,叫《兔子不哭》。 她看着名字新奇,封面那只兔子画得还蛮可爱,便点开看。 有那么点儿暗黑系童话的味道。 一直到八点多,许清竹才回来。 她一脸疲态,看梁适在看电影,打了个招呼便换鞋上楼洗漱。 在她上楼时,梁适问:“你吃过饭了吗?” 许清竹说:“还没。” 梁适:“……” “要吃什么?”梁适说:“晚上我吃的意面,冰箱里还有一些意面酱,要不给你煮一碗意面?” “可以。”许清竹声音都有气无力地:“谢谢。” “没事。”梁适说着去了厨房。 许清竹回房间卸了妆,简单洗了个澡,出来以后一边擦头发一边打算用手机看提案,结果一摁发现关机了。 关键她连什么时候关机的都不知道。 她将头发擦到半干,给手机充了电,然后下楼。 楼下传来了饭菜的香味,惊醒了她的味觉。 原本还不觉得饿,但闻见饭香味儿一下子就觉得腹内空空如也。 “做好了。”梁适已经坐在沙发上继续看她的动画片,“你赶快吃吧,再放会儿面就凉了。” “好,谢谢。”许清竹去吃面。 她吃饭的素养极好,哪怕是吃面,也不会发出动静,且吃得也不慢。 吃完之后又去洗了碗。 吃人嘴短。 她也不好意思一吃完就继续上楼忙工作,于是和梁适寒暄几句,“今天谁帮你办得出院?” “赵叙宁。”梁适说:“她现在好像蛮喜欢我的。” 说完一顿,立刻纠正道:“也不是那种喜欢,就很正常的,朋友之间的喜欢。” 许清竹轻笑,整个人便放松下来。 她感觉梁适是有种魔力在的,总让人不自觉变得轻松。 “那她以前对你是什么?”许清竹问。 梁适说:“以前你不知道吗?当然很讨厌我咯。” 她讪讪地摸了下鼻子,“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她吓唬我说,把我的腺体给剜了。” 许清竹目光扫过她的耳朵,“想不到赵医生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她本来就挺幼稚。”梁适说:“今天上午我看到她值班的时候在看樱桃小丸子。” 许清竹:“……?” 良久,她看着电视上蹦蹦跳跳的兔子,幽幽道:“所以你是被她传染的吗?” 梁适:“……” 她轻咳一声,“偶尔回归童真也挺好的,现在一些大人拍得片子,不太适合修身养性。” 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似是在点名道姓前天晚上看得那部电影。 许清竹听明白了,轻笑一声没说话,坐在那儿陪她看了会儿小兔子。 随后问她,“你要用书房吗?” 梁适摇头:“我今天都没上班,没有工作,你用吧。” 许清竹客气道:“好的,谢谢。” 回家不到一小时,许清竹说了三四声谢谢。 听得梁适怪不得劲儿的,尽管她自己也是个十分客气礼貌的人,但那是因为在一个所有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的环境里,她必须得维持那些莫须有的礼貌,有时参加一个活动,十分钟可能就得说十句谢谢,少说一个可能都会被网友看见,然后恶意截图说你不礼貌。 不过在家里她向来不怎么说。 她揉了揉耳朵,温声商量,“这家也是你的,你想用哪里就用哪里,不用和我说,也不用和我说谢谢。” “行吧。”许清竹也没再和她客气,“那我今晚征用了。” “好。”梁适又叮嘱了句,“不用加班到太晚。” 她说完,许清竹已经关上了书房的门。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梁适的目光继续投在电视屏幕上,可爱的粉色小兔兔还揪着自己耳朵卖萌,央求妈妈给她买漫画书。 梁适脑海中忽地闪过了什么。 ——漫画书。 糟糕! 许清娅那天给她的那本小说还在书房桌上放着呢! 她立刻跑到书房打开门,结果看到许清竹正捧着那本封面花里胡哨的《和女总裁的甜宠日常》在看,并且是以一种很认真的姿态。 梁适:“……” 她立刻道:“这是你妹妹落在书房里的。” “她给你的?”许清竹说:“让你学习?” 梁适:“……” 几秒后,梁适诚实点头,“我还没看。” “别看了。”许清竹说:“禁书。” 梁适:“?” “不是吧。”梁适不可置信地说:“就一霸道总裁小说,能黄到哪里去?” 许清竹随意翻开一页,一本正经地读:“今晚我来到她的家,还没进门就被蒙上了眼睛,一根黑色的布条让我处于黑暗之中,随后我的衬衫扣子被解开,有一双冰凉的手沿着我的锁骨往下触摸,她的手指很长,我很喜欢。 我问她,我们今晚要做什么? 她从后边抱住我,说要做/爱做的事。 我无法抗拒她的声音,就像是她在我耳边唱歌一样,我只想和她一起沉沦。” 梁适听得面红耳赤。 许清竹终于停下,从书里抬起头来,那道清冷声线一如既往,却带着几分戏谑地问她:“还需要读吗?” 梁适:“……” 大可不必。 但不知为何,刚刚的场景却让她想到了昨晚看得电影中那个片段。 小姐跪坐在那里,在地下室里,声情并茂地读一些令人充满激情的文字。 她吞了下口水,为自己正名,“我真没看。” 许清竹说:“我知道了。” 梁适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许清竹将书直接扔进垃圾桶,回头问她,“还有事吗?” 梁适:“……” 她觉得自己还能拯救一下,于是艰难地为自己正名,“那天晚上的光碟都是管家买的,我之前也没看过,我不知道那里边有什么,不是故意给你看的。还有这书,我拿来就没看过,那天我倒牛奶的时候,你妹妹给我的,我根本没顾上翻。” 许清竹表情淡然,“哦,这没什么吧?” 梁适:“……?” “文学作品里有这些不是很正常?”许清竹说:“就是看多了对身体不好。” 梁适:“……我没看。” “还有。”许清竹面无表情,“那电影我看完了,挺好看的悬疑电影。” 梁适:“……你什么时候看得?” “昨天无聊的时候。”许清竹说:“一共三层反转,是个不错的片子,而且,女演员身材也挺好的。” 梁适:“……” 许清竹用那性冷淡的声音很认真地说:“要用艺术的眼光看电影,对的吧?” 梁适:“……” 很对。 是她狭隘了。 她觉得不用拯救了。 她在许清竹心里,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第31章 第 31 章 “要用艺术的眼光看电影”是梁适亲口说的。 这会儿被许清竹轻飘飘地反问出来, 尤其她那声线清冷,发问时尾音上挑,眉眼之间却带了几分笑。 很难辨认是嘲笑还是反讽。 或只是单纯的揶揄。 总之将梁适说得脸热, 连耳朵都染上红。 “你还有事吗?我要工作了。”许清竹率先打破了沉默,说完又补了一句,“书房里电脑我能用吗?我需要看几幅设计图。” 明辉珠宝每年的新品发布会都至关重要, 许清竹空降公司的时间点刚好赶上了今年的秋季发布会。 还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设计部只定了初稿。 因为许光耀的管理不当,之前重用了著名设计师覃思思做设计部部长, 结果上半年那人跳槽,连带挖走了明辉珠宝的三员大将, 直接开了一家新公司,虽不及明辉珠宝的名气,却也已经拿到了风投公司的初始资金, 开始在业内崭露头角。 而明辉珠宝的设计部一下子无人可用, 如今的设计部部长还是从市场部调过来的, 根本不懂设计。 整个设计部都人心惶惶,当许清竹空降成为副部长的时候,没人看好她。 谁都知道没了知名的设计师, 明辉珠宝很快会走向穷途末路。 如今的明辉珠宝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几天,让大小姐空降又有什么用? 许清竹也不过是个学金融的。 懂什么设计? 今年的秋季新品发布会已经到了快要开天窗的地步, 尽管设计部十几号人都在加班,却只是无效加班, 每次交上去的稿子都不能用, 没有新意, 并不惊艳, 别说和几十年前的明辉珠宝比,就连近些年的也比不过。 就感觉时代在不停往前走,而明辉珠宝已经被狠狠地抛下。 许清竹上任之后,部长便不怎么管事了。 他本身就不太懂这方面的事,寻常在办公室也就是摸鱼看书,许清竹来了之后,他正好落得清闲。 再加上许清竹在职场做事态度强硬,还罩着一层公司大小姐、未来继承人的光环,很快凝聚了人心。 尽管期间也存了不少想看她笑话的人,但大多也都希望她可以为公司带来生机。 毕竟明辉珠宝破产了,她们还得重新找工作。 可是光有人心是不够的,还必须有能力。 在这一点上,许清竹也不算什么都不行。 尽管她是学金融的,但她的大学是国内一流大学。 她在读书时也没有固步自封,认识的人还算多。 她目前已经在积极联系以前的朋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设计师。 而她也在用多年积累得对珠宝的敏锐度来把关这一次的秋季新品发布会,只是会有些累罢了。 况且,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在设计相关领域,每一件新品都是一场豪赌。 要看设计师与市场导向是否契合,也要看设计师的眼光是否独到,还要看有没有运气正好碰上合适的营销。 一件爆品的每一步都得顺。 许清竹这会儿接手的就是一堆烂摊子,就连晚上做梦都会梦到珠宝设计图。 如今还能笑得出来,便算是苦中作乐了。 梁适尚不清楚她在公司内是如此处境,只是道:“你随便用,不用和我说的。” “行。”许清竹转身绕去桌前,见她还没走,便扫了眼垃圾桶,“你是要这本书吗?” 梁适一怔,立刻摆手,“不用……” 说完转身要走。 但许清竹却喊住她,“你等下。” 梁适回头,“啊?” 许清竹从干净的垃圾桶里把封面花里胡哨的书捡起来,走到门口递给她,“这毕竟是你的东西,我随意乱扔并不礼貌,不好意思哈。” “没事没事。”梁适说:“反正我也不看的。” “那也是你的。”许清竹把书往她怀里一塞,梁适立刻接住,“拿去看吧,毕竟光靠一个片段定义一本书不合适。” 梁适:“……?” “它能出版也一定有它的可取之处。”许清竹语气正经,眼神淡然,“刚才那段文笔虽然不怎么样,但构建的画面感很强。” 梁适:“?” “不用……”梁适说。 “好了。我真的要工作了。”许清竹说:“你不用等我睡,我忙完估计就不早了。” 梁适看着她,叮嘱了一句,“你早点休息。” 许清竹已经坐在电脑前,戴上了眼镜,冷漠疏离。 但她认真的神情却很吸引人。 梁适抱着那本花里胡哨的《和女总裁的甜宠日常》回到客厅,电视上还在播动画片。 人的好奇心总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冒出来。 梁适先把那本书扔进了垃圾桶,过了一会儿,觉得电视上的动画片乏善可陈,没有一点儿意思。 于是又把那书捡回来。 也得亏庆幸她们家的垃圾桶是干净的。 寻常没人在书房和客厅制造垃圾,佣人会趁她们不在时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梁适拿起来随手翻了一页,就是很正经的内容。 不过这作者写得有点水,连吃饭都能写两页,只是在吃饭时写了点儿互动。 该怎么说呢? 那个度把握得极好,就是在高速路口边缘徘徊的感觉。 似乎在开车,似乎又没有。 这给梁适看懵了。 她便又跟着翻下去,看了几页后,果然出现了一些危险的内容,直接开车上高速,安全带都不系的那种。 梁适立刻合上,又扔进垃圾桶。 可没过多久,她还被那书里的感情线搞得心痒痒,想知道后续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又捡回来。 反复几次之后,梁适关了电视。 把这书也扔进抽屉。 不看了。 糟心。 她干脆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给许清竹送过去。 梁适敲门进去的时候,书房电脑的屏幕是黑的。 只有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而在她进门的一瞬间,许清竹把笔记本也折叠回去。 梁适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不过也没说什么。 许清竹对她有所防备很正常,毕竟是公司里的事情。 “你趁热喝。”梁适把牛奶放在她桌上,“我去休息了。” “好,谢谢。”许清竹礼貌道谢,顺势将眼镜往上扶了一下。 梁适送完牛奶走到门口,忽地转身想和许清竹商量事情,但一回头看到她刚打开笔记本电脑,猛地合上,情绪已稍微有些不耐,却仍旧保持着一种“寄人篱下”,不得不友善的语气问:“还有事吗?” 梁适:“……” 她的那些话便都咽了回去。 “没事。”梁适笑了下,“你忙吧。” 许清竹也察觉出她有事要说,便道:“你有事可以直接说,说完我再工作。” “你还是先工作。”梁适说:“明天还要上班的,我这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许清竹:“……好吧。” 梁适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Fightg!” 她的英文发音很正。 听得许清竹一愣,但立刻道:“GoodNight。” 莫名其妙的一句英文晚安,梁适晃神片刻,又温柔地重复了她那句:“Good Night。” 仍旧是字正腔圆,和她的发音不遑多让,并不像是邯郸学步那般,只学了个音,而是像有着多年英文基础的。 但许清竹清晰记得,梁适以前可是连说一句“NoProble”都会被嘲笑发音的人。 那时梁适是怎么说的呢? 她大手一挥,肆意笑道:“以后他们都是要学中文的,我学那么多英文做什么?反正我会说中文就行了。再说了,现在翻译才多少钱?我要想出国旅游,花钱找个翻译不行吗?她还得随叫随到。” 那语气颇有一夜乍富的暴发户那味儿。 而刚才的梁适非常自信,也很随意。 只是单纯地随口一说,并没有想显露学识的优越感。 不过,一个简单的Fightg也无法展露她的能力。 但就是这种漫不经心流露出来的,更让人觉得她底蕴深厚。 “Hey,Bnche。”书房内突然发出的声音打断了许清竹的思考,她重新打开笔记本,屏幕上赫然是一张金发碧眼的脸,操着流利的英文问:“Is that your lover?” “Yes。”许清竹思考后点头,用同样流利的英文回答她,“是我妻子。” 对方表示惊讶,“你妻子声音很好听。” “谢谢。”许清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花费时间,直接转移话题道:“你真的不打算到国内来发展吗?” “那要看你的诚意有多少了,我在这边也没有亲人,但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对方说:“Bnche,你知道的,你们那里对我来说是伤心地。” “啊这。”许清竹无奈地笑了,“谁让你当初离开时什么都不说,Cherry生气不是很正常吗?你也不哄。” “我怕她伤心啊。”对方叹气,“可谁知道她直接甩了我换新女友,我才是被抛下的那个。” “Cherry现在单身。”许清竹说:“我昨天刚和她打过电话,打算明天约出来见一面,她现在开了一家小众的工作室,做私人定制珠宝,成了小老板,生活还不错,但……” 对方立刻道:“那你明天和Cherry见面后,能帮我问一下如果我回国,她会不会杀了我吗?” 许清竹被她逗笑,“如果你决定要回来,我可以保护你。就算Cherry拿刀来砍你,那先受伤的也一定是我。” 两人又寒暄了会儿,对方问了她一些生活上的问题。 譬如她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都没有说,一点儿也不够意思。 还说如果要是回国,一定要让她妻子请吃饭,许清竹一口答应。 临了,对方还问,“你妻子声音真好听,是个歌手吗?” “不是。”许清竹说:“是……” 她思考良久,依旧没想出能用一个合适的Title来形容梁适现在的状态。 只能无奈笑道:“等你们见面,让她自己和你说。” 对方一口应答后,忽然说:“Bnche,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聪明,总给我下套。” “那还不是你让着我?”许清竹说。 对方一怔,“OMG。我忽然想到你才23岁,你结婚好早哦。” 许清竹:“……” 她笑笑,“遇到合适的,就结了。” 丝毫没有提是因为当初许家企业危机,她无奈之下才选择结婚。 “那你的MBA读完了吗?”对方又问。 “读完了,上半年就毕业了。” “那你岂不是刚毕业就结婚?双证同时领啊。”对方说:“我回国一定要见一下,能征服我们校园女神的女人是谁,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哦。” 许清竹点头,继续诱惑她,“只要你回来,肯定带你见的。” 不管见不见,先把人骗回国再说。 两人用英文聊了半个小时才挂。 等挂断视频后,许清竹又打开书房电脑,设计部交上来的几幅设计稿现在来看根本不行,完全不可能去作为成熟的作品在发布会上展示。 而秋季新品发布会迫在眉睫。 如果这次成功,明辉珠宝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但如果失败,恐怕没几个月就得宣布破产了。 许清竹身上背负的压力极大。 无奈,她也只能找以前的朋友帮忙。 刚刚打视频电话的人是Sally,M国人,中文名是杨州。 因为她刚来华国时很喜欢一句诗叫烟花三月下扬州,便给自己起了一个那样的中文名。 是当初参加登山社团认识的,她和Cherry都是珠宝设计专业的学生。 当初在登山社,许清竹年纪是最小的。 许清竹没有上过小学,因为那一桩绑架案,她很长一段时间不开口说话,只是待在家里看书。 许父给她请了家庭教师,尽管她不说话,但完全可以消化老师所讲的内容,并且每次做考试卷时,得分都极高。 之后她的病稍好些后,许父直接安排她参加了初中的入学考试,在十岁就上了初中,比班里孩子年纪都小。 那时候她个头也小,在班里靠窗的第一排坐着,大家又知道她有心理疾病,所以没人敢和她玩,她所有的乐趣都是看书。 有一年她旧疾复发,没有去学校。 相当于多读了一年初二。 再之后,她以高分进入海舟一中,又以高分考入青翼大学,大学时的专业是金融。 在研究生选方向时攻读了MBA,两年制的MBA学位证还没领到手,就已经和梁适领了结婚证。 所以刚才Sally才那么诧异。 当初结婚时,她也是有些自卑的,所以没有通知太多学校里的好友。 甚至毕业后就和大家断了联系,只有过年过节时会点赞一下别人的朋友圈。 而Sally和Cherry在毕业后就各自发展,两人曾是很恩爱的情侣,但因为毕业那年Sally母亲重病,Sally原本留在国内的计划被打乱,且没有和Cherry商量,直接买了票就飞回M国,惹得Cherry生气,直接说了分手。 当时许清竹还为两人唏嘘不已。 也是这两天,她才和Cherry联系上。 Cherry的中文名叫林洛希,目前是洛希工作室的老板。 如果不是明辉珠宝走到如此地步,许清竹也拉不下脸来求她们帮忙。 林洛希的设计天赋是公认的好,毕业作品就入围了国际设计大赛,并且荣获三等奖,一度被业内吹捧为设计天才,且有“小苏瑶”之称。 不少公司都对她抛出了橄榄枝,但林洛希只问许清竹,“你进不进你家公司?” 许清竹说打算先读研,到时候再说,林洛希便直接去创业了,还和她说,有事随时Call。 林洛希当初是来过她婚礼的,看着梁适表情复杂,不过后来也没说什么。 估计是觉得事已成定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便只叮嘱她,“多留个心眼。” 许清竹已经和林洛希约好了明天晚上的饭局,只希望一切顺利。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稿,许清竹皱了皱眉,心里乱得看不下去。 梁适的英文能力,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良久,她给她的精神主治医生顾君如发消息:【顾医生,如果一个人是多重人格,那她身上的技能会变吗?】 顾君如也还没睡,秒回:【具体?】 许清竹:【她原来的英文能力很差,不学无术,很无知的一种状态,但现在英文发音很正,且能说出一些很令人惊艳的观点。】 顾君如:【是你妻子?】 许清竹:【……】 顾君如很快发来消息:【赵医生有和我探讨过这个问题,我们一致认为需要经过专业的检查才能确认。】 【因为多重人格很有可能是将记忆分割,其中一个人格占据了她不好的记忆以及她的某一些能力。但从大数据上来说,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梁适刚才想和许清竹商量的事情就是,许清娅已经离开了她们家,她俩可以分开住了。 但看许清竹在忙,而且她刚进入公司,肯定是一团糟,所以不想耽误她的时间。 梁适出来之后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稍有些困了便上楼去收拾东西。 来别墅这段时间,她也算是把别墅的房间摸透了。 她很喜欢楼下左数第二间,窗明几净,通风良好,房间宽敞,还有衣帽间。 所以她打算搬到那里去。 梁适的东西并不多,柜子里的衣服大多是原主的,全是些花里胡哨的颜色。 她穿来之后就买了几件,所以带的时候很方便,然后就是枕头和被子。 梁适下午回来以后就让佣人给那个房间铺了新床单,也放了几套备用的被单和枕套。 不过她还蛮喜欢一直盖得这套,所以就打算拿下去。 再说了,许清竹不一定想见到她的东西留在房间里。 梁适打算明天让佣人把柜子里那些衣服都捐了,看哪个工厂能把这些东西返厂再造。 她回房间将被子叠好,又将枕头架上去,床单被她弄皱了,于是她干脆重新铺了床,顺带还将许清竹的被子叠压得平平整整。 而许清竹每天都有换枕套的习惯,她觉得今晚的许清竹忙完应该就不早了,于是在犹豫过后,从柜子里取出新的枕套,打算帮她换。 但梁适一拿起许清竹的枕头就震惊到了。 她枕头下放着一把剪刀。 …… 怪不得能和她睡一张床呢,这是打算被霸王硬上弓的时候,直接上剪刀吗? 梁适后背生寒。 这也是个狠人。 不过许清竹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在枕头下放一把剪刀也说得过去。 她给许清竹套好枕套,将旧枕套扔进脏衣篓,又把她放在床头的书收进抽屉,结果拉开抽屉,看到了一把美工刀。 …… 梁适觉得,许清竹不仅仅是个狠人了。 这是个狼人。 她也没动对方的东西,而是给她写了张便签,贴在床头柜上,然后打开了她床头这一侧的台灯,调到合适的亮度,离开前还打开了进门时的地灯。 许清竹整理好思绪才重新进入工作,忙完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 她摘下眼镜摁了摁太阳穴,这才关闭电脑上楼。 怕吵到梁适,她刻意放缓了脚步。 但上楼后发现,梁适并不在。 床上的两床被子也变成了一床,以及少了一个枕头。 她打开房间灯,窗帘已经被拉上,地毯也是新换过的,甚至柜子上放了个漂亮的透明花瓶,里边插着水仙。 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这个房间里的所有摆设都在证明梁适曾回来过,但这个人偏又消失了。 她看到床头的便签上写着:【你妹妹不在啦,你也不用为难地和我演戏。我搬到楼下住,这个房间留给你,记得订好早上的闹钟,如果要吃早饭的话,请在八点钟下楼,工作别太累,早点睡觉,祝你做个好梦。^-^】 她的字迹工整又漂亮,一手小楷。 当然了,许清竹以前也是见过梁适字迹的,和这张纸条上的完全是云泥之别。 她皱着眉将便签放下,又将没电关机的手机开了机,除了接受公司里的消息之外,还看到了梁适给她发的消息,问她回不回来吃饭。 她也没看到底是几点,便顺手回了句,【抱歉,我刚看到消息,之前手机没电了。】 对方也没回,估计睡着了。 许清竹下意识想下楼去看看她睡哪间房,结果下楼梯到一半才觉得自己是疯了。 许清娅离开后,她们分居是很正常的事情。 甚至等过段时间,公司稳定了,她父亲的情绪也稳定了,她们是要离婚的。 况且,已经这么晚了,她去了说不准还打扰对方睡觉。 所以她又转身回去,但客厅灯已经被她关闭,二楼也没有光亮,只有从楼下折射进来的晦暗月光,她本来就有一点近视,再加上夜盲,根本看不清,先小心翼翼地迈脚上楼,没什么问题。 但楼梯有一节台阶是比其他台阶高的,她正在思考问题,没注意,一脚就踢在了台阶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缓了许久才好。 翌日一早。 梁适七点准时醒来,打开窗户给室内通风换气,又做了一套有氧操。 原主的身体和她最不一样的就是——马甲线。 她原来的身体有马甲线,因为她一直都保持运动。 但原主这完全是仗着底子好,才没出现啤酒肚,整天胡吃海喝,怎么可能有马甲线这种东西? 梁适其实对这种东西也没追求,只是觉得运动能让人心情舒畅,且保持身体健康。 一套有氧操做完刚好七点半,她去厨房做早餐。 是最简单的减脂三明治,她不确定许清竹会不会下楼来吃,但依旧做了她那份。 七点五十,许清竹准时下楼。 她已经换上了衬衫,胳膊上搭着一件浅色西装,头发随意挽起,脸上化着淡妆,口红色号应当是豆沙色。 高端的伪素颜妆。 梁适看见她以后和她打招呼,“早。” 许清竹朝她点点头,谁都没说昨晚分居的事情,也算是默契。 不过许清竹下楼的时候一瘸一拐地,扶着楼梯把手慢悠悠地下来。 梁适问她,“怎么了?” 许清竹叹气,“昨晚上楼的时候踢到台阶了。” “没灯吗?”梁适把做好的三明治递给她,“以后小心一点。” “没有,客厅黑漆漆的。”许清竹说:“昨天天气也不好。” “这和天气有什么关系?”梁适说。 “天气好的话就会有月光,但昨晚没有。而且我夜盲,看不清也很正常。” 梁适:“……” 趁着许清竹吃饭的空档,她已经在收拾自己吃过的残局了,“那你一会儿还能开车吗?” 许清竹晃了下脚,疼得她皱眉,但还是倔强道:“应该可以。” “这么疼?”梁适看向她的脚,脚腕处有些青紫,没肿起来,“要不先去医院看看吧?” “不了,我九点半有会。”许清竹说:“没什么大事。” “已经紫了,看看是不是骨头错位什么的。”梁适说:“你快点吃,我一会儿开车带你去医院,然后再把你送过去。” 许清竹:“……” 她吃着东西,囫囵问道:“你不上班吗?” “上啊。”梁适说:“不过我现在上不上都一样啊,我们那组也不太需要我。跟你不一样,你还得主持大局呢。” 许清竹:“……” “而且我就把你送去公司以后再去上班。”梁适说:‘耽误不了太长时间,现在时间还早。” 许清竹看了眼自己的脚,稍微一动,确实很疼,便没拒绝,“谢谢。” 听着这熟悉的谢谢,梁适心里五味杂陈。 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许清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刚才是又说谢谢了吗?” 梁适点头,“是的。” “但这确实很值得感谢。”许清竹说。 梁适沉默两秒:“……那要不你想一下我之前做过的混蛋事?” 许清竹:“……” “算了,你还是别想了。”梁适说:“大清早的,不利于身心健康。” 许清竹:“……” 她幽幽道:“你以前那些事确实挺混蛋的,不过……” “怎么?”梁适问。 许清竹顿了顿,“没什么。” 吃完后,许清竹打算洗碗,结果梁适让她去拿包换鞋,准备出发,梁适帮她洗碗。 许清竹只好又道了声谢。 梁适动作一顿,僵硬地说:“不客气。” 许清竹:“……” 许清竹的脚没什么大事,就是崴了一下,没有伤到骨头,医生给涂了点儿药,简单包扎了一下就结束。 梁适将许清竹送去公司时刚好八点五十。 还给许清竹留了十分钟的上楼时间。 而她自己到达公司时已经是九点半。 迟到半小时。 她打卡时,那机械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又一次让她在众人面前被凌迟。 格子间里众人都看过来,但随后又别过脸,没觉得有啥大事儿。 能有什么呢? 尽管人家新来的,但人家来的第一天就把耀武扬威的孙主编干掉了,谁都知道人家不简单。 迟到算什么?是事吗? 并不是。 就算人家一天不来,工资照发也和她们这些打工人没关系。 再说了,杂志部部长的位置一天空缺,那就说明这个新来的可以随时升职成为杂志部部长。 没谁会对关系户指手画脚。 所以大家都很坦然,毕竟在昨天梁适没来公司的时候,大家已经私下讨论过这位新员工了。 关于她的身份也是众所纷纭,不过经由一位消息灵通的同事给出结论,是梁家那位不学无术、性格傲慢的三小姐。 人事部的同事们听说对方没抄她们家,而只是炒了孙主编以后颇为震惊。 因为那位之前在人事部可是闹过一场腥风血雨的,比拆家的二哈都离谱,人事部部长办公室里满地狼藉,差点就离职了。 后来为什么留下呢? 大概也是生活所迫。 总之大家知道这位不能惹。 而梁适一上午也没什么事做,大家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她工位旁边的那个小女孩儿还在,依旧是安静地看书。 并且她在看《傲慢与偏见》。 也不知道这么大点儿的小朋友能不能看懂。 她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可以忽略掉她存在。 不知道是哪位同事的小孩儿。 梁适闲来无事找了部电影看,戴着耳机,她看得是一部科幻片,在这个世界里,科幻片的发展是比她原来世界要快的,可能随着性别的分化,人类的智商普遍提高,对于科幻片的认知更高。 她看得这一部叫《国界》,制作还蛮宏大的。 看到一半时,她发现身侧有东西,扭头一看,是那个小女孩儿凑过来看,盯得目不转睛。 这电影是全英文,虽有字幕,但很多字并不算常见,甚至还有些生僻字,对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儿并不友好。 梁适也不会剥夺小朋友看电影的乐趣,却还是问:“你能看懂?”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是在讲外星人攻占地球吗?刚刚那个人是间谍对吗?” 梁适:“……” 她真的有被惊讶到。 因为在已知情节里,那个人一直是以地球人的身份存在的,且只埋了暗线,并没有明确地说明那就是个间谍。 梁适阅片量高,所以猜测那个人是间谍,可没想到一个看上去不大的小姑娘,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不由得好奇,“小朋友,你几岁了呀?” 小姑娘的眼珠子仍盯着她的电脑,梁适摘掉耳机,把电影暂停,很认真地看着她。 电影被暂停,小姑娘还有点儿失落,不过她很有礼貌地回答,“六岁了。” “你和我侄女同岁哎。”梁适说:“我侄女今年也六岁。不过你不去上学吗?” 她很坦荡地说:“我和同学打架,被责令反省一个月。” “你还骄傲?”编辑组组长周莉回头看她,她低下头。 梁适顿时明了,这是她们组长的女儿。 “我分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小姑娘低声说。 周莉扫了她一眼,“不要耽误妈妈同事工作。” “没事。”梁适说:“你忙吧,我反正没事做。” 说完之后又补充了句,“如果你有事需要找我做,尽管吩咐。” 周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目前还没有,不过你需要熟悉一下公司的员工手册。下午三点开会,等开完会后,我会和你讨论一下你之后的工作内容。” “好的。” 之后周莉投入到工作之中,也没再管小姑娘。 梁适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Rabow。”小姑娘说:“周彩虹。” “你英文发音好标准哎。”梁适说:“是在国外待过吗?” “我爸爸是外国人,目前在国外。”彩虹说:“我一直都跟着妈妈的,是双语教育。” 她说话一点儿都不像个只有六岁的小孩儿,条理清晰,而且用词严谨。 梁适又问她,“你能听懂英文吗?” 彩虹说:“简单的可以。” 于是梁适递了一个耳机给她,“一起看?” 彩虹拉着椅子坐到她身边。 两人看完了这部片子,梁适万万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竟然可以对着国外科幻片侃侃而谈,且很有见地。 于是她又问,“所以那部《傲慢与偏见》你也能看懂吗?” 彩虹点头,“差不多吧。” 于是彩虹给她稍稍复述了一下里边的剧情,以及简单评价了一下主人公。 梁适:“……”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少女吧?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彩虹问。 “我叫梁适。” 她说话的时候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留了一件白衬衫,最上边的扣子开了一颗。 格子间稍有些热,她挽起了衬衫袖子,彩虹却忽然皱眉道:“姐姐,你的镯子好眼熟啊。” “啊?”梁适惊讶,“这是我太太送给我的。” 在拍卖会上拍下来的镯子,梁适一直戴着。 答应好了许清竹不会弄丢,她便小心翼翼地保管。 不过这镯子倒是有些年头了,上边有一些划痕,而且她刚拿到的时候是发暗色的,银制品长久不戴就会出现这种现象,被她戴了几天之后倒是稍稍恢复了明亮。 “嗯。”彩虹盯着镯子看,尔后又问:“我可以仔细看看吗?” 梁适便把手递给她,依旧不太相信地道:“这是从拍卖会上买下来的,所以你应该不会在其他地方见过,可能只是相似。” “不。”彩虹说:“一模一样……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按理来说,交给拍卖会的物件都会是自己用过的。 但这个镯子是匿名捐赠,且这件物品的主人已经去世多年。 如果彩虹真的曾见到过这个镯子,说明这个人和盛家有关系,且关系匪浅。 就连许清竹都没有拿到外婆的传家之物,那拥有这个镯子的人应当是曾经差点成为其儿媳的人。 梁适把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信息整合,那这件物品的拥有者应该是苏瑶? 但据说盛清林在死之前,两人就已经分手。 网上的消息真真假假,很难辨认。 但梁适觉得这是个线索,便问:“你在哪里见到的?” “在我们班老师手里。”彩虹说:“有一节课我们班一直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老师没收了苏玉的玩具,她路过我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这个镯子。” “你确定是同一个?”梁适问。 只见过一次,真的能信吗? 一直在工作的周莉忽然回头,坚定地说:“你可以相信她。” 梁适:“嗯?” “她过目不忘。”周莉说。 梁适:“……” 梁适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冲击。 敢情真的是个天才少女啊?! “那苏玉是谁?”梁适问。 “苏玉就是苏玉。”彩虹皱眉,“一个不太讨人喜欢的小朋友。” 梁适:“……” “那你们老师呢?”梁适问:“你们老师叫什么?你有她联系方式吗?就是没收这个镯子的老师。” 彩虹不假思索地道:“我们老师叫齐娇,电话号是xxxxx。” 她报出一串数字,梁适赶紧记下,又问了彩虹就读的幼儿园,打算有时间去找一下这位老师,顺带看看苏玉。 不过在写下齐娇这个名字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是见过。 不过她是想弄清楚这镯子的来历。 说不准还能弄明白许清竹的身世。 梁适曾问过邱姿敏,都说许清竹不是亲生的,那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邱姿敏不耐烦地回答,“谁知道她们从哪个孤儿院抱得,盛琳琅当年连肚子都没有,从哪儿取这么个女儿?听说是从天使孤儿院抱的,但那地方早倒闭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查她身世有什么用?往后就算许家变好了,她们家产业也是她妹妹的,哪有她的份儿?” 梁适没和她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只是梁适不觉得许清竹是从孤儿院抱养来的,冲她和许清娅那张五分相似的脸看来就不像。 她更偏向于许清竹是盛清林的孩子。 但至于是盛清林和谁生的,那便不得而知了。 毕竟才子多风流,当时他虽然有正牌女友苏瑶,却也时常传出绯闻。 有一篇报道还梳理过盛清林当年的绯闻对象,而且言之凿凿地说,在盛清林死前一年,两人就已分手。 而盛清林死的那年,许清竹还未出生。 所以……确实成迷。 梁适下午被安排了工作——整理采访的资料。 编辑组每个人已经分好了活儿,明天要去剧组采访当红艺人赵莹,跟采访的编辑还需要一个助理,周莉问她可不可以? 梁适一口应下。 在分配完任务之后,周莉还私下里问她,“我能把你当新人或实习生看待吗?” “可以。”梁适说。 周莉沉默片刻,“那你如果想在这里学东西,我就不会对你客气,请你以后不要迟到,迟到半小时就算旷工,如果真的有急事,可以和我请假,编辑组所有人的号码我一会儿发给你。” 梁适点头,笑意不止,“好的。” “我不管你是哪个大学什么专业毕业,既然没有工作经历,那就从头做起,编辑组的所有人,甚至杂志部的同事们都是你的前辈,每个人身上都有你值得学习的地方。”周莉严肃地说:“不要拿你的特权在杂志部横行霸道,如果你还是觉得自己来混日子的,你可以现在和我说,我只是个打工的,我不会去逼着你做一些事情……” “没事,不用。”梁适立刻道:“您就把我当普通的实习生就可以,我什么都能干。” “你会PS,摄影,还有写文案是吗?”周莉问。 梁适说:“还会一点点的排版。” 她以前学得东西都很杂。 “行。”周莉说:“那你先跟这次的采访,赵莹这个人的脾气不好,我们约她的时间也费了不少功夫,你如果看她不爽,可以先行离开,不要和她起争执。我知道你的……” “不会不会。”梁适无奈,“组长,我脾气真的没有很差。” 差得是原主! 周莉笑了下,“行,就说这么多,之后看你表现。” 梁适知道周莉这是已经把她当员工培养了,并且给了她历练的机会。 在职场上,有这种前辈是幸事。 梁适高兴地和她说:“谢谢组长,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等她回了座位,彩虹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让你干活,你还这么高兴?” “因为冷暴力比累更可怕。”梁适说:“人都是要从累中学习东西的,你妈妈这是在教我。” 彩虹:“……好吧。” 小姑娘虽然很聪明,但仍然理解不了成年人世界里的人情世故。 而梁适下午整理了明天采访要用的所有资料,临下班前交给了负责外出采访的编辑李冉。 李冉看着她的资料,原本没抱期望地随手翻了翻,已经做好了晚上回家加班自己做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些资料让她眼前一亮。 关于赵莹的故事,以及和BARE有所关联的地方,她都整理得简洁明了。 条条框框,甚至还在最后列了采访提纲。 梁适交给她时说:“冉姐,我练习写了采访提纲,你能帮我看看嘛?麻烦你了,就当是批作业那样,我知道你有着丰富的采访经验,所以就厚着脸皮请教了,如果能给我一点意见的话,感激不尽。” 这一声冉姐把李冉给叫懵了。 再加上梁适那扬着三分笑意的嘴角,谦逊的态度,和那天站在那儿严厉质问孙主编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也和传闻中那嚣张跋扈的梁三小姐形象不符。 那一瞬间,李冉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她扶着办公桌,这才稍微找回了点底气,“行,我帮你看一下,但是我今晚要加班准备点东西,所以不能及时给你反馈,等明天下班前告诉你行吗?” “可以的。”梁适说:“麻烦冉姐了。” 李冉:“……不麻烦。” 她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出了办公大厦,同事笑她,“至于怕成这样吗?” 李冉:“那是你不知道她以前多可怕。” 同事:“……” 梁适并不知道她的行为把李冉吓了个半死。 她回家之后还用书房电脑重新捋了一遍采访的资料,并且将赵莹以前的采访都看过一遍,截取出了有用的资料。 随后关灯,回房间休息。 许清竹去见了Cherry,聊到很晚,还稍稍喝了点酒,打车回来时已经近十点。 她先去书房给Sally发了封邮件,告诉她Cherry已经答应来明辉珠宝帮忙,并且不介意和她一起工作,自己也会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希望她能回国来帮助自己度过这次难关。 发完邮件后,她看到电脑桌面上有一个新文档,没有重命名,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点开后发现是梁适整理的资料。 她竟是从头到尾看完,后边还有梁适自己做的一些注意事项。 放在新人中还算不错,但还可以更加完善。 许清竹给她稍稍修改了一下,随后保存关闭电脑。 她从书房出来后,发现客厅的吊灯关了。 但是家里仍散发着暖黄色的幽光,她蹲下查看,有一条灯管沿着墙从一楼一直延伸到楼梯两侧,且楼梯下还有条暗线,将每一级台阶都照得分明。 许清竹心头流过一丝暖意。 本就喝了点酒,热血上涌就去敲了一楼的门,她敲了两间,都是空的。 在打算敲第三间的时候,刚抬起头,门就自动打开。 “咦,家里还有电动门吗?”许清竹疑惑。 “没有。”梁适还在看赵莹的采访片段,听到不断响起敲门声,还以为是许清竹被困在外面进不来了,这才打开门,结果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她问:“你喝酒了?” 许清竹点头,“见同学,喝了一点。” 梁适问:“醉了吗?” “还好。”许清竹问:“楼梯上的灯是你按的吗?” “管家按的。”梁适说,“会亮一夜,你之后记得看着点。” “好哦。”许清竹鼓了下腮帮子,随后倚在她门上,忽然朝梁适九十度鞠躬,“谢谢你!” 梁适:“……” 也不知道许清竹明天还会不会记得? 她这喝醉酒就断片的姿态颇有点“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那味儿了。 梁适问:“你洗漱了没?” 许清竹摇头,“还没,我去洗漱了。” 还好,不算醉得很离谱。 但她走路又稍有些晃,梁适不放心,便出去搀着她上楼。 回到楼上,梁适打开灯,许清竹看了眼空荡的床,小声说,“不是说人二十一天才会养成一个习惯吗?为什么我和你睡了几天之后,昨天你不在,床上还有一点点冷呢。” 梁适:“昨晚降温了。” 许清竹:“所以我多加了一床被子。” 梁适:“……做得好。” 她将许清竹扶到卫生间,许清竹照着镜子,忽然说:“梁适,你能给我唱首歌吗?” 梁适:“?” 这又是什么操作? 许清竹眨眨眼,“可以吗?不可以的话我就去睡觉了。” 梁适:“……你还没洗漱。” “我可以不洗漱的。” “……” 梁适说:“那我唱歌你就洗漱?” 许清竹脆生生地应答:“是哒!” 梁适:“……” 天呐。 许清竹知道自己喝醉以后是这样吗? 她现在很想录下来,让明天酒醒后的许清竹看一看。 并以此告诫她,请往后别再喝酒了! 但梁适的手机落在楼下房间了,这会儿只能先哄许清竹睡觉。 她清清嗓子,开始唱起来,“拦路雨偏似雪花,饮泣的你冻吗……” 是她以前常听的一首粤语歌。 孰料许清竹一愣,随后皱眉打断她,“我要听英文歌!” 梁适顿住,心道这什么奇怪的要求? 在她还在犹豫时,许清竹冷哼一声,清冷声音软下来,似在撒娇,“你快点嘛~水都要凉了。” 梁适:“……” 她心跳忽地跳漏了一个拍子,无奈应答:“好。” 顿了几秒,她开始唱:“I was found on the ground by the founta at Valder fields and was alost dry……” 这首歌一度是她的手机铃声,旋律轻缓,很治愈。 且她的英文标准,哪怕是清唱,也并不影响其好听性。 而许清竹也开始在她的歌声中洗脸。 一首歌唱完,许清竹也洗漱完毕,自觉脱掉外套,躺在床上,还眨着大眼睛和她说:“GoodNight!” 梁适心道,终于结束了,帮她调暗床头灯,“晚安。” 许清竹很快闭上眼睛,发出匀长的呼吸。 梁适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见她睡熟便出了房间。 但她一出门,许清竹便睁开了眼睛,那双眼里丝毫没有之前的迷离,反倒一派清明。 甚至她还拿出手机给顾医生发消息:【我又发现了一处不一样的地方,她唱歌比以前好听很多。】 顾君如:【我这周去你们别墅看看,方便吗?】 许清竹:【可以。】 赵莹正在拍的一部剧叫《三十岁的我》,是一部现代都市职场剧,赵莹是剧中女一号。 这次对她的采访主要聚焦在她对BARE的认识。 因为赵莹在圈内又有一个外号叫“人间富贵花”,日常背的包包都是7W+,饰品都是六位数起,也算是BARE的忠实用户。 在去采访的路上,梁适忽然对她的姓氏有点感兴趣。 姓赵,又那么有钱。 于是她拿出手机给赵叙宁发消息:【你认识赵莹吗?】 赵叙宁隔了会儿回:【我表姐。】 梁适:“……” 这个世界果然很小。 梁适跟着李冉外出采访,同时还有杂志部摄像组的同事,上车以后李冉就在不停看采访提纲,生怕自己一会儿出错。 但在忙碌中,她还和梁适打了个招呼,“你的采访提纲做得不错,我把你写出来的问题挑了几个用在今天的采访稿里了,和你说一声,这个之后我也会和老大如实说的。” “好的,我的荣幸。”梁适内心小窃喜。 她们抵达剧组后有专门的接待人员,把她们带到了赵莹的棚内。 今天拍摄的都是外景,所以休息室就是搭好的棚,赵莹的助理交代了她们一些注意事项,以及不能问的问题。 李冉忙着记录,梁适的心已经飞去了拍摄场景那边。 导演正在给演员讲戏,赵莹的长相太卓越,一眼就看得出来,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陈流萤。 陈流萤和赵莹同站在一起,就有点不够看。 赵莹是拿钱砸出来的“人间富贵花”,陈流萤是营销出来的“全网第一御A”,脸虽无高低,但气质有。 而且梁适发现赵家人身上普遍有一种“我很厉害但我不说,可你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和别人不一样”的气质。 赵叙宁是这样,赵莹亦如此。 那边开始拍,陈流萤的演技不算差,赵莹愈发不错,两人拍的对手戏,两次就过了,算是合格的演员。 就在她们等待时,导演忽然大喊:“说不来就不来了?怎么?要给我的组里开天窗吗?” “不演坏人?当初是谁在采访的时候说想突破自己的?妈的,什么东西!”导演气急败坏道:“还没红呢就把自己当腕儿了?!!就这么给我搞,放话出去,以后谁要是用她,就是跟我作对!让她傲!傲个屁!” “导演,那我们怎么办?”底下人问。 “先拍别的。”导演说:“我再去联系人。” “可是今天流萤就杀青了,这是她最后一场戏。”底下人说:“流萤下午就进别的组了。” 导演:“……靠,我这临时去哪儿找人?” 片场里闹得动静很大,赵莹站在那儿,忽然和梁适目光对上。 梁适:“……” 赵莹认得原主? 结果赵莹说:“导演,你看那个怎么样?长挺好看的,还挺上相,今天打扮也挺合适,要不用她?” 梁适:“?” 第32章 第 32 章 入了秋的海舟市难得有好天气, 太阳高悬,天朗气清,偶有几朵白云漂浮在湛蓝天空, 被温暖和煦的风一吹就散了。 一大堆人站在棚子里,李冉正在交代摄像要留好底片,一定要把赵莹拍得美美的。 摄影是赵莹的粉丝,讪讪地摸着后脑勺笑,“我们家莹莹长得那么好看, 怎么拍都漂亮。” 赵莹的助理拿着水杯等待,其他艺人的棚里也都热闹。 工作人员忙着交接, 同时战战兢兢地想该如何应对发怒的导演。 但赵莹手轻飘飘地指了下梁适这个方向,又说让对方来演戏。 原本还喧闹的剧组如同一下子被摁下了暂停键,大家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可棚子里人太多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赵莹指得是哪一个, 但众人扫过里边的人之后, 立刻便明白了。 大抵也只有那张脸才能让赵莹亲自点名。 尽管只穿着简单朴素的职业套装,杏粉色的西装外套搭了条宽松的阔腿裤, 穿着五厘米的浅色系高跟鞋,头发随意扎成马尾, 却丝毫掩盖不了出挑的气质。 身高够高, 气质够好,长得够漂亮。 甚至, 她不苟言笑地站在那里时,让人觉得冷漠难以接近, 比陈流萤那个“全网第一御a”还要御。 那张脸就是标志。 导演显然也看见了, 询问:“那是谁?” “bare家来采访的。”赵莹说:“长得够漂亮就行了, 你管她哪来的?” 导演:“……” “她又不会演戏。”导演皱眉, “总不能随便拉个人就上吧?” “说得好像路瓷会演戏似的。”赵莹毫不客气地讽刺那个鸽了剧组的女演员, “就那张硅胶脸,除了眨眼露胸还会什么?我从路边拉条狗来都比她有灵气。” 导演:“……” 导演动摇了。 他也不想同意,但看着那张脸,实在很难拒绝。 “那你要不问问?”导演说:“看她愿不愿意演?” “她刚盯着我们演戏,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赵莹说:“导演,你这看人不行啊。” 导演:“……?” 刚忙着讲戏呢! 赵莹朝梁适挥了挥手,“妹妹,过来。” 梁适:“?” 虽然刚和赵莹对上了眼神,但她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赵莹是在喊自己。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赵莹点头,“对,就那个长得最好看的。” 梁适:“……” 她已经迈出去的脚,又缩回去一半。 “就你。”赵莹又说:“怎么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啊?” 梁适:“……” 这和自不自信有什么关系啊? 当着现场百八十号人,你说个最漂亮的,万一不是她,那多尴尬? 赵莹的助理碰了梁适胳膊一下,“去吧,莹姐在喊你。” 梁适看了眼李冉,李冉朝她竖大拇指,低声说:“把握机会。” 得到了李冉的同意,梁适才往过走。 “妹妹,演戏吗?”赵莹比赵叙宁的性格开朗得多,主动给她介绍,“一个反派,我看你挺合适的。” “莹莹,你在逗我呢?”导演说:“这样的气质演反派,太没有信服力,还是换一个吧。” “刚你不也觉得很合适?”赵莹挑眉,张扬又恣意,“就得是美人演反派,这样才带感,演那种让人又爱又恨的感觉。” 赵莹说完顿了下,忽然又看向梁适,“不过这位妹妹,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的。” “天底下好看的妹妹,你都觉得似曾相识。”导演在一旁调侃。 赵莹耸耸肩,“没办法,颜控。” 他们站在那里商量得起劲儿,导演还是觉得不放心,问梁适,“你演过戏吗?” 梁适:“……” 演过,老演员了。 她面无表情,欺骗内心:“没有经验。” 原主以往的“丰功伟绩”在赵叙宁那里都有底,赵莹作为她表姐,一查就什么都知道了,还是得隐瞒。 “那这……”导演犹豫,“我还是联系王蔷吧,她就在附近剧组,让她过来串一下。” “王蔷那样儿的小白花,也就能演个偶像剧女主了,你让她穿件西装就和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一样,演什么反派啊?而且你想从王导那要人,你开什么玩笑呢?”赵莹轻嗤一声,“我觉得这妹妹挺合适,看着就有种会演戏的气质。” 梁适:“……” 导演仍在犹豫,赵莹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我看人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 “行。就她了。”导演说:“先试一下。” “我反对。”刚刚去接电话的陈流萤回来就发现场面变成了这个样子。 本来在这里看见许清竹老婆就够无语了,结果导演还要让她演戏?还是跟自己对戏,这也太狗扯。 “流萤。”导演把情况跟她说了,然后劝道:“先让她试一下,不然你今天也没办法杀青啊。” “您在威胁我?”陈流萤皱眉,“我是只剩两场戏了,但您也不能找这么一个人来和我对戏啊?您是看不起我还是想让整部剧废掉,她一天戏都没演过,也不是科班毕业,她能演什么?!” “反正就和你对两场戏,剩下都是和我的。”赵莹在一旁斜睨了她一眼,“能和我演,就不能和你演?意思是配得上我,配不上你呗?” 陈流萤被一噎。 娱乐圈这种弱肉强食重辈分的地方,赵莹出道比她早,实力比她强,不管在哪儿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莹姐。 更何况人家还是个玩咖,背后还有赵家。 不是她这样草根出身的人可比拟的。 她立刻道歉,“莹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赵莹轻嗤,“你要觉得不能演,那喊编剧把你那两场戏删了就行,或者找替身,反正别耽误你杀青。” “莹姐。”陈流萤解释道:“我是觉得您随便让一个不懂行的人来演戏,是不尊重戏剧。” “用你就尊重了?”赵莹翻了个白眼,“敢问你哪个学校毕业的啊?是科班吗?专业第几名啊?” 陈流萤:“……” “我的老师是……”陈流萤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白薇薇一路小跑过来,立刻道歉道:“不好意思赵老师,流萤只是处于对剧组的考虑,觉得用一个没演过戏的新人不合适,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你怎么直接过来了?”陈流萤看着她,语气不善,“我不是让你在车里等着吗?” 白薇薇拽了她一下,再次和赵莹道歉,“赵老师对不起,流萤还是演艺界的新人,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 “都是成年人了,还要不懂事到什么时候?学艺先学德,有些人艺不精,就得德行好,人总不能要一头没一头吧。”赵莹已经开始嘲讽,那张拽拽的脸上写着——老娘就是看不上你这种屁都不懂还要到处装逼的人。 白薇薇只好道歉,“抱歉了赵老师,流萤的戏也只剩两场,我们会好好演完的。” “随你。”赵莹说:“反正不想演就删改戏份呗,你们也不是第一天干了。” 白薇薇:“……” 白薇薇心里难受,但脸上仍在赔笑。 赵莹忽然把梁适往前边一推,“导演,你给句话,用不用这妹妹?不用让人家走,站这儿看女演员扯头花啊?” 导演:“……” 他看了眼梁适的脸,心一横,“用。” 而白薇薇也看向新人,原本还想说几句场面话,让对方和陈流萤好好对戏,结果看见是梁适,一直笑着的脸垮了。 “嗨。”梁适和她打招呼,“你好些了吗?” 白薇薇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好了。” “那就好。”梁适说。 “场务。”导演喊:“把剧本给新人。” 说完又犹豫地问:“你能看懂剧本吗?” 梁适点头,“能。” 赵莹拉着她,“看不懂的我教。” 梁适:“……” 导演隐隐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在场众人已经吵得炸了锅,同样分成两派。 有人觉得随便拉人上场演戏就跟闹着玩似的,这次赵莹做得也确实太过火了些,明摆着打陈流萤的脸。 但也有人觉得,那人的脸好看,演戏应该不会太差。 “谁说的?你看陈流萤,脸好看吧?都他妈拿演技换的,要不是靠莹姐带,她一天得ng二十多次。”一个小工作人员说。 “莹姐确实早就看她不爽了,但谁让人家有个好经纪人啊?我靠,经纪人有钱还给她拉资源,还得为了她低声下气道歉,我要有这种经纪人,我也火了。” “你没那命。狗屁全网第一御a,就一个软饭硬吃的东西。” “不过我们不是讨论新人吗?她到底能不能演?那个角色演好了特别出彩的。” “演不了吧,她从来了就是笑眯眯的,没那气质。” “这样的反差才大呢!你看莹姐,平常不都是拽姐,上次演天真无邪高中生,可惊艳了!” “莹姐演戏多少年了?那可是从娘胎里就在演戏的人,新人能比?” “……” 大家都同情地看着新人,估计一会儿对戏要被陈流萤嘲讽了。 而陈流萤把白薇薇拽到一边,先责怪她为什么要来,又训她怎么一来就拆她的台,干嘛低声下气地和赵莹道歉? 白薇薇也觉得委屈,“我不是叮嘱过你吗?不要和赵莹发生争执,不是我们能惹起的,要是真把她惹火了,你明天就得被封杀。” “封杀就封杀,我不干这一行还不行?”陈流萤轻嗤,“这种装孙子的日子我过够了。” “但你……” 白薇薇还没说完,陈流萤就道:“你也看到了,那是梁适,一个废物演什么戏?” 白薇薇扫过另一边的棚子,赵莹正坐在那儿喝茶,梁适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那儿看剧本,看上去还挺认真。 “她就是装呢。”陈流萤说:“这种人,明明生下来什么都有了,还要来别的领域分一杯羹,好好做她的大小姐不好么?” “反正她演技差。”白薇薇轻吐了一口气,“你不用管她,好好演就行。” “可她一会儿要打我巴掌呢。”陈流萤说:“别的演员能控制好力道,她真打我怎么办?” 白薇薇:“……” 白薇薇刚出院就过来了,这会儿被这么多消息吵得头疼。 但她又不能不管,只能安抚陈流萤,“没事的,她演技差刚好能凸显你嘛?再说了,大家又不是没有眼睛,她演出来肯定是要被嘲笑的。” 陈流萤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有被稍稍安抚到。 白薇薇咬牙切齿地说:“那种废物,能翻起什么风浪?” 陈流萤冷笑,“我就等着她出丑了。” 梁适也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突然。 她拿到剧本之后还觉得站在云上一样,脚步虚浮。 本来是打算等拿到自己身体之后再去影视城找机会,但现在机会直接砸在她脑袋上。 “赶紧看。”赵莹说:“时间紧任务重,有不会的就问我,我先做个采访。” 梁适:“……” 还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啊。 “好的。”梁适说:“谢谢莹姐。” “多大点儿事。”赵莹说完顿了下,盯着她的脸皱眉,“不过我真看你有点儿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梁适:“……” 她低咳一声,凑过去低声说:“莹姐,我叫梁适,然后……和赵叙宁,算是好朋友……叭。” 后边那半句怎么说都觉得心虚。 赵莹却想起来了,“赵叙宁朋友?不是吧,上次我见你们的时候,你俩好像打架来着。”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赵莹说:“你是梁家的三女儿?” “对。”梁适一边在剧本上划出自己的台词,一边回答她,“是我。” 赵莹幽幽地看着她,片刻后略带阴阳怪气地说:“我应该是没看错人,这个角色你可以本色出演。” 梁适:“……?” 是的。 这个角色是反派,还是那种扇人巴掌的恶毒女配。 “不过你看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啊。”赵莹问:“真能演好吗?” 梁适也没给确切答案,只是道:“我试试。” 梁适和陈流萤演得这两场是陈流萤的杀青戏。 一场要在陈流萤身上泼水,一场要扇陈流萤巴掌。 或许赵莹有句话没说错,如果换成原主,可真的能本色出演了。 梁适也有段时间没演过戏了。 在之前的世界里,因为网上流言四起,各剧组纷纷和她解约,穿来之后就更别提了,连剧本都没摸过。 即便如此,她看到剧本依旧觉得热血澎湃。 很快,她就掌握了这个故事,也熟悉了自己即将要演的人物。 就是一个横行霸道的女高管,仗着职位高就欺负新人,把陈流萤饰演的女二号给赶出公司,还侮辱对方的人格。 跟孙主编还有点像。 除了和陈流萤有几场戏外,还和赵莹有几场对手戏,不过都是被气场全开的赵莹虐。 所以这个角色,确实不简单。 前期是嚣张跋扈,后期是凄惨可怜。 但要是演好了会很出彩。 梁适以往没有挑战过这样的形象,她倒没有一定要让陈流萤信服或是证明自己实力的想法,她只想单纯地站在镜头前,给这个角色赋予更深层次的灵魂。 她看完剧本后开始背台词,就和背课文似的。 赵莹还诧异,“你看得这么快?” “嗯。”梁适说:“戏份也不多,看得就快。” “行吧,不过你台词不少,演技差没关系,起码把台词背熟了。”赵莹叮嘱。 梁适想上卫生间,也是拿着剧本一路小跑去的。 在卫生间里,她还听见剧组的工作人员在讨论她的事情。 “那个人运气真好啊,直接被莹姐点名演戏。” “你长得好看也能有那种运气,那腿那脸,我真的爱了。” “你说她是alha还是oga?感觉不出来啊。” “那个身高应该是alha吧?” “也可能是beta。不过我主要觉得她一会儿要是和陈流萤对戏,肯定有看头。” “陈流萤都被莹姐训练几个月了,那演技怎人说也比路边的狗强,新人……演技堪忧啊。” “白瞎那张脸了。” “……” 她们很快洗了手出去,梁适才推开隔间的门。 她觉得自己运气也忒好,每次在卫生间总能听到些有的没的。 梁适把剧本卷起来揣兜里,西服兜本来就浅,她也只是堪堪放进去,洗个手便拿出来了。 结果几秒后,陈流萤从某个隔间里走出来。 梁适:“……” 还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梁适没和她搭话,本就不是一路人,也不熟,她只安静地洗手,结果陈流萤过来时把她往一侧挤了挤,搞得她剧本掉在地上。 梁适皱眉,“做什么?” “不好意思咯。”陈流萤看都没看她,冷声道:“没看见。” 梁适关闭水龙头,不想在这里惹事,便弯腰要拣剧本,结果陈流萤一脚踩上去。 片刻后,她又抬起脚,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剧本,“啧,不好意思,我没看见。” 梁适看着剧本上的脚印,地上原本就有水渍,陈流萤的脚上也有,这会儿大片水渍渗在纸上,把一些字都给弄花了。 梁适虽脾气好,但也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她仰起头,语气不善地问:“你眼瞎吗?” 陈流萤:“……我都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我杀了你,再和你尸体道歉行吗?”梁适轻嗤,“一点肚量都没有,你混什么演艺圈?” 陈流萤:“……” “你还没进演艺圈呢,就在这里说大话。”陈流萤冷笑,“也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吧。” “跟你有关系?”梁适反问。 她把剧本捡起来,甩了一下剧本上的水,水渍四溅,甩在了陈流萤身上。 “你干什么?”陈流萤说:“疯了吗?” “知道我疯就别惹我。”梁适比她稍高些,鄙夷地看着她,“就算你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白薇薇知道,所以别试图欺负一个疯子,懂?” 陈流萤一怔,随后嗤道:“不过是一场戏都没演过的废物,真把自己当个腕儿了?” 梁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要不是因为你跟赵叙宁认识,赵莹会点你?”陈流萤冷笑道:“关系户罢了。” 梁适挑眉,“那又怎样?要不是白薇薇给你包装,用自己的人脉给你铺路,你能有今天?” 怕她还不够扎心,梁适顿了下又补充道:“软饭硬吃罢了。” 这话可踩到了陈流萤的尾巴,直接飙了句脏话,抬起拳头就朝着梁适挥去,“你他妈的!” 梁适轻易抵挡,她的力气根本比不过梁适。 梁适冷笑着看她,“要想让别人看得起你,得先做点让人看得起的事情。” “你!”陈流萤怒瞪她。 梁适把她正强硬使力的胳膊弄下去,“至于我会不会演戏,我们拭目以待。” 陈流萤的手腕钝痛。 而梁适出来以后遇到了白薇薇,两人隔了点儿距离,她也没上前打招呼,只远远地颔首便离开。 时间紧任务重,导演也只给了梁适半个小时的时间,然后简单地看她和赵莹对了下戏,觉得念台词清楚,算是过关,便让人给她去做妆发了。 现代剧的妆造就好弄,再加上梁适底子好,没十分钟就搞定了。 因为镜头会吃妆,所以多打了一层粉底,比之前白了一个色号。 而梁适之前是淡色系的口红,为了凸显她的反派气质,直接给她上了999色系,正红色气场全开,西装也换成了黑色。 黑西装白衬衫,极为鲜明的反差。 等到她妆造出来,导演私底下和赵莹说:“不管演技怎么样,扮上以后和角色的适配度还挺高。” “等着看呗。”赵莹说,“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先拍和陈流萤的那两场戏,在正式开拍之前两人要对戏,陈流萤的表现不太配合。 对戏时讲台词也懒懒散散的,和梁适的表现完全不一样,梁适读台词也没什么感情,就和在大声朗读课文一样,会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导演让陈流萤上点心,结果陈流萤轻嗤,“您怎么不和对面的说啊?她跟念课文似的,我能有什么激情?” “你是前辈,你带着她点儿。”导演说:“忘记赵莹是怎么带你的了吗?戏是可以带的。” 陈流萤没反驳,“哦。” 虽答应了,却也不过是阳奉阴违。 导演心里气得窝火,心里默念八百遍,以后再用流量他是猪! 一个个的,演技不好,脾气还不小。 不过他对梁适也没那么放心,只能安抚她,“你尽力演就行,不要有太大压力。” “好,谢谢导演。”梁适礼貌道谢。 先拍的是那场泼水戏,因为小职员送来了一份错的文件,气得女高管拿起手头的水就泼了过去,把小职员的衬衫全泼湿了,随后便是一大段的台词,要求气势凌厉。 导演怕梁适不行,所以先没给杯子里倒水,说是开机后试一次。 他本来就没抱能一次过的希望,拍十遍能有个差不多的都该谢天谢地。 临近开拍,在场所有人竟也都跟着紧张起来,窃窃私语地讨论。 “真能行吗?新人那台词念得还不如路瓷呢。” “甚至不如刚演戏的陈流萤。” “我觉得新人一会儿要被陈流萤吊打了。” “作为前辈,吊打新人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好吹的。” “依照陈流萤的脾气,新人估计会被骂死。” “为她点蜡。” “……” 小助理在一旁问赵莹,“莹姐,她真能行吗?” “不知道。”赵莹实话实说,“那张脸确实适合镜头。” 小助理:“……” 导演坐在镜头后,也是略显忐忑,不过在刚刚也算是给自己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所以他让场记准备开始。 现场收音、摄像都准备就绪。 远处是一望无垠的草地,梁适坐在棚子下乘凉。 很快,陈流萤入镜,“钱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梁适将墨镜摘下,随意一瞟,伸出两根指头捏住资料一角,看向她,说了第一句台词:“你是哪个部门的?” 陈流萤:“市场部。” 梁适轻蔑地笑,低头看文件,但看着看着皱起眉头,直接把文件扔在她身上,“连最简单的文件都能弄错,你上什么班?” “不是的钱总,您让拿的就是这一份……” “你还敢顶嘴?” 梁适举起一杯水就泼过去。 …… 梁适许久没演戏,这会儿刚面对镜头竟稍微有些紧张,没能把全部的演技发挥出来。 但这一点儿也足够用了。 她在和陈流萤对戏的时候,一点儿没输,甚至将那嚣张跋扈的劲儿给演了出来,尤其是眼神戏。 导演颇为震惊,在她结束这个场景后喊了卡,然后不停地鼓掌,又让工作人员给她补妆,让道具给杯子里填满水。 导演拿着喇叭大声喊,“梁适,你就按这个状态来,好好演,争取一次过!流萤,你刚才的态度有点稍稍强硬,再软一些,更可怜点,好了,我们调整过后正式拍一条。” 有过一次实践,梁适把那劲儿算拿捏住了。 纸扔在陈流萤身上以后,就和天女散花似的,a4纸飘了一地,“你就是这么办事的?进公司三年了连个文件都能拿错!” …… 这一段看得大家都捏起了拳头,尤其是陈流萤默默蹲下拣文件时,梁适又一脚踩上去。 高跟鞋狠狠地戳穿了纸。 梁适皱着眉说,“什么都不会做的废物活该过不好这一生。” 她在镜头下念台词,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压低了声音说这一句,似乎是对着镜头前的每一个人说得,代入感太强了。 在她松开脚后,又拿起纸巾擦手,慢条斯理的。 纸擦过她纤长的手指,在镜头里,她就是个十足的美艳大反派。 …… 不知是谁先鼓起掌,随后场上掌声雷动。 “我去去去,新人演技这么强吗?” “我狠狠代入了,美艳疯批大反派才是最带感的啊。” “我的天!谁说新人不会演戏?!明年白玉兰她就是视后啊!” “我还以为陈流萤演技能碾压新人,结果被新人吊打了啊。” “不愧是莹姐选出来的人,真的太强了!” “……” 她们细碎的讨论声也入了梁适的耳朵,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么多年的努力不算白费。 那些为了塑造好一个角色对着镜子连台词的日日夜夜,那些为了读懂剧本理解人物去看的编剧书,那些在剧组跑来跑去的日子。 在这条路上流过的汗和泪,都是积淀。 她最先看向赵莹,赵莹朝着她竖了个大拇指。 之后和陈流萤的那场巴掌戏是借位的,但每一次陈流萤都给不出来导演想要的效果。 于是在ng六次后,梁适没和陈流萤商量,直接一个巴掌打在了陈流萤脸上,脆生生的一声响,直接把陈流萤给打懵了。 但梁适却直接演了自己的戏,她的台词流畅,情绪饱满,每一句台词都说得令人愤慨,在侮辱完对方之后还露出个冷笑,带着几分邪气,看得人毛骨悚然。 等到下了戏,导演夸赞道:“梁适,想不到你是个演戏的好苗子啊。” 梁适谦逊道:“没有,都是一些临场发挥。” “这可就凡尔赛了啊。”赵莹在一旁轻飘飘地说着,却有几分煽风点火的意思,“你临场发挥就演的这么好,让某些演了好几个月结果还被你压一头的人怎么想?对方会哭的。” 梁适:“……” 她瞟了眼陈流萤。 陈流萤捂着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梁适,你就是故意的吧。” “为了让你早点杀青。”梁适平静地说:“我尽力了。” 陈流萤:“……” “好了,都是为了戏的效果。”导演在中间调停,顺带接过了场务递来的花,“恭喜流萤,杀青快乐。” 陈流萤气得要死,却没办法发作。 毕竟以后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 不过等她下了戏回酒店的车上,她当着白薇薇的面破口大骂,“那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演的好了?不就是因为人设适合她么?大小姐飞扬跋扈,平时肯定没少干这种事!竟然打我巴掌,太恶毒了。” “没留下印迹。”白薇薇有点疲惫,“当为艺术牺牲了。” “可是本来说好借位的。”陈流萤说:“她就是看咱们不爽,那次你带许清竹去华悦国际,她等着报这个仇呢!” “陈流萤!”白薇薇怒斥,“说好了不提这事儿的。” 陈流萤忽地一顿,缩在座位上冷笑一声,“你把人家当闺蜜,人家把你当闺蜜了吗?除了撺掇着你分手还干什么事了?你可真是,傻姑娘。” 白薇薇摁着突突跳的太阳穴,“竹子又不知道梁适出来演戏。”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怕是要高兴她老婆把你女朋友打了呢。”陈流萤阴阳怪气,“从上学的时候不就这样?反正她处处压你一头。你觉得人家老婆找得垃圾,说不准人家还觉得你找了个戏子呢。” “竹子不是这样的人。”白薇薇说:“你别说了。” “呵,知人知面不知心。”陈流萤耸了耸肩,“反正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她就是让梁适接的,你就让赵叙宁接?” “说过了不提这事儿的。”白薇薇斜睨她,“你没完了是吧?” “我只是想提醒你,梁适就算再垃圾,也是许清竹的老婆,人家从始至终都是向内的。”陈流萤说:“也只有你这个傻姑娘,才会不护着你女朋友,都让人家打巴掌了,还要觉得人家是无辜的。” 白薇薇别过脸,没看她。 梁适和赵莹的戏在下午。 中午是在剧组吃的盒饭,这个剧组的伙食还不错,三菜一汤。 梁适难得来剧组,心里高兴,于是拍了个盒饭发在朋友圈里。 然后隔了不久赵叙宁评论:【这就是那猪都不吃的剧组盒饭?】 梁适:…… 梁适: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等她切回聊天界面,发现赵叙宁给她截了张图。 备注是赵莹,也发了条朋友圈,就是同一个盒饭,文案是:猪都不吃。 梁适:“……” 她还觉得挺好吃呢。 不过她试探着问赵叙宁,【你表姐微信能推给我吗?】 赵叙宁:【你们不是在一起?】 梁适:【剧组人太多,我过去要微信显得像搭讪。】 赵叙宁:【……】 梁适:【毕竟我有老婆,得洁身自好。】 赵叙宁:【……?】 过了会儿,有人主动加梁适。 头像和刚才赵叙宁截图的那张一模一样。 梁适立刻通过,然后发了个乖巧的表情包,【莹姐好。】 赵莹:【你好哇,下午好好演哦。】 梁适:【会的!】 加上赵莹的微信之后,她又有新消息来,是梁新禾发来的转账,二十万。 梁适:“……” 梁新禾:【咱们家还不至于让你去吃糠咽菜。】 梁适:【二哥,剧组盒饭,挺好吃的。】 梁新禾:【……看着就没胃口。】 梁适发了六个点点。 是她不懂有钱人的世界了。 她在剧组呆习惯了,尽管平常能大鱼大肉,但在剧组里,基本上都是这样。 倒是也有一些演员搞特殊,但梁适从来不,一直都和群演吃同样的盒饭。 盒饭哪讲究什么好不好吃啊,都是讲求效率,越快吃完就去休息,准备好就要开始下一场的拍摄。 想吃好的睡好的,哪有那种条件。 不过梁适也没把二十万转回去,而是留在账户里,等着以后以备不时之需,或等梁新禾有需要时,她再还回去。 下午是和赵莹一起拍。 之前查赵莹资料的时候,梁适就查到过,赵莹是出了名的戏痴,一切都为戏服务。 她演过风尘女子,也演过大将军,演过家庭主妇也演过职场精英,演过高中生也演过别人的妈,所以赵莹在圈内有口皆碑。 且她的戏极好,圈内能接住她戏的人也没几个。 梁适在拍之前也是紧张的,不过赵莹说:“妹妹,你别怕啊,我会收着点的。” 算是给足了照顾。 而梁适则笑了笑,“莹姐,咱们先试一次,你还是用尽全力来演,我看我需要怎么调整。” 伴随着紧张的,还有期待的情绪。 她也在网上看过赵莹的cut,每一个片段感染力都很强,她非常期待和这样的人对戏是什么感觉。 梁适在以前的演艺圈里,也算是演技不错的,但毕竟年轻,还需要岁月的沉淀。 不过已经算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典型了。 这会儿和赵莹对戏,她第一次确实没接住。 但第二次的时候,她已渐入佳境。 到了第三次,已能和赵莹平分秋色,不过在细微之处还有差别。 对于好演员来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第三次,这一镜便过了。 而之后的几场戏,梁适已经适应了赵莹的演戏节奏,跟上她的步调,几乎都是一场过。 看呆了在场众人。 有工作人员忍不住低声讨论,“我记得上一个能和莹姐这么对戏的同龄女演员还是杨书颜。” “简直了啊,比我在站看剪辑还精彩。” “这段播出去是能爆的程度。” “我想过有老天爷赏饭吃,但没想过还有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我只能说,人和人就是有差距的。” “都是被莹姐带,陈流萤四个月了还是那个死样子,这个不到半天已经可以和莹姐对戏了。” “我真的服,好想看她们演相爱相杀的古装剧啊,双恶人女主。” “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再加一个杨书颜,是一个眼神就能点进去看的那种。” “……” 大家讨论得沸沸扬扬,梁适却只觉得痛快。 和赵莹这样的演技派对戏,是很高兴的事。 哪怕自己还有不足,却也酣畅淋漓。 赵莹亦如此。 在导演喊卡之后,赵莹有那么几分钟都出不了戏,出戏之后便和梁适说:“妹妹,下次有活儿我喊你。” 梁适:“……” 她笑了,爽快应答,“成!” 在回公司的路上,李冉和摄像看梁适的目光都有点变了,带着那么一点点崇拜。 摄像忍不住问,“梁适,和我女神一起演戏感觉怎么样?” “很舒服。”梁适说:“莹姐演技非常好。” “那当然,我女神可是凭一部剧横扫各大奖项的人,她在娱乐圈火起来的那年,被大家戏称为紫微星横空出世。”摄像一脸骄傲,“不过你竟然和我女神对戏,气场都不输,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演戏的。” 梁适只笑笑,没有正面回答。 回去以后,李冉去交稿。 梁适再次回到工位,按点下班。 她下班后就开车去了趟rabow的幼儿园,那是一所国际双语幼儿园,送进来的人非富即贵。 幼儿园放学早,门口清清冷冷的,早已没了人。 她跑了个空,却还是拿rabow给的号码拨给了齐娇老师。 电话很快接通,梁适询问:“您好,是齐老师吗?” “是的。”对方声音温柔,“你是?” “是这样的,我是周彩虹妈妈的同事。”梁适说:“我想向您求证一件事,我目前在您工作的幼儿园门口,您看您有时间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好吧,那您稍等,我马上出去。” “您还没下班?”梁 第33章 第 33 章 ——妹妹你会害怕吗? ——我不害怕, 因为我相信有神在看着。 ——妹妹你也不要害怕,你长得这么可爱漂亮,神会在暗处庇佑你的。 “可是姐姐,这个世界上没有神。” ——有的, 只有我们相信就会有。 “姐姐, 你疼不疼呀?” ——不疼,你别害怕。 “姐姐, 你以后不要再笑了好不好?他们会打你的。” ——不要, 只有我笑着,神才会看见我。 ——我相信生活一定会变好的啊,因为我们一定会拥有很多爱。 ——所以我要笑,要开怀大笑, 要放肆的笑, 要让神看见。 遥远的对话从记忆深处被生拉硬拽出来, 许清竹的脑海中宛若掀起了滔天巨浪。 卧室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梁适躺在床上匀长的呼吸声,她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在一瞬间就将许清竹拉回十八年前的春天。 那一年她在放学路上被人拽上黑车, 一堆人用黑布条蒙上她的眼睛。 破旧的面包车里散发着难闻的异味, 车子不断颠簸摇晃,她的嘴里被塞了棉布条,牙齿酸涩, 嘴巴困痛, 她的眼泪打湿了衣裳。 她被带到了郊外破旧的化工厂,老旧的铁门, 不见天日的大房间, 还有两条会不停狂吠的凶恶大黄狗。 化工厂里的灯暗黄, 一堆人围在一个小桌子前打扑克喝酒,操着一口她听不懂的方言,嬉笑怒骂,而在这个大房间里,有七八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她身边的那个穿着一件蓝色的裙子,皮肤又白又嫩。 在她还是换牙的年纪,那个小女孩儿已经长出了一整排整洁白皙的牙齿。 小女孩儿特别喜欢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每次笑的时候,嘴角弧度都一样,看上去很治愈。 许清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害怕极了,从被绑进去以后就一直在哭,眼泪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哭得她眼睛都开始疼,隔壁的小女孩儿给她递来一支棒棒糖,低声和她说:“妹妹不要哭了,我们很快就会出去的。” 小女孩儿说,“我叫梁适,顶梁柱的梁,适合的适。你呢?” “我叫许清竹。” “你几岁啦?” “五岁。” “我七岁,我比你大,所以我会保护你的。” “这些人是为了要钱,等我们的爸爸妈妈把钱给了他们,他们就会放了我们的。”小梁适说。 她们在暗无天日的大房间里待了许久,每日吃的食物和两只大黄狗吃的食物是一样的。 梁适一直说会有人来救她们的。 可有天在梁适睡着时,一个绑匪说:“梁家这么有钱,让她们拿五百万赎女儿都不要,还让我们撕票。” 许清竹一直犹豫要不要和梁适说这件事情,可在绑匪说完之后,她很快就醒了。 她红着眼睛和许清竹说:“他们都是骗人的,我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救我的。” …… 那一段记忆太痛苦,要从记忆中抽丝剥茧,对许清竹来说是极度痛苦的事情。 但她还记得那些话。 这些年来,是那些话支撑她走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子。 是记忆里的那个人不停地在鼓励她,和她说不要害怕。 所以许清竹也常和自己说,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一定会拥有很多爱,然后去不留余力地爱别人。 梁适当初说要和她结婚的时候,她是欣喜的。 她以为嫁给了当初那个姐姐,那个会一直鼓励她活下去,并且和她说不要害怕的温柔姐姐。 可没想到,记忆没有变,记忆中的人早已不一样了,甚至连她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都忘记了。 许清竹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她不知该如何跟人相处,看到大黄狗会应激障碍,看到黑色布条会应激障碍,甚至进入没有窗户的房间也会应激障碍,那时她的医生曾说,如果一直是这样,可以给她催眠掉那一段记忆。 因为太痛苦,所以可以失去那段记忆。 再遇之后,许清竹一直都以为她失去了记忆,也在岁月变迁中,变得和以往大相径庭。 可她现在会扬起和小时候同样弧度的笑容,会说——生活一定会变好的啊,因为我们一定会拥有很多爱。 现在的她保留着和幼时一样的习惯,是梁适吗? 是她的第几个人格? 不小心从手中滑落的水杯摔在地毯上,水杯没有碎,但水浸湿了地毯。 梁适已经蜷缩在床上。 许清竹忽地扑在床上拽她,“梁适,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谁?” 梁适迷蒙地睁开双眼,声音带着迷离感,却还有几分童真,“我是梁适呀,姐姐~” 她皱着眉,尾音都快被吞进去,轻飘飘软绵绵地撒娇,“我想睡觉。”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许清竹问:“是第二个人格吗?还是你不是你,是另一个人?” “是我呀。”梁适叹气,眼睛根本都睁不开,“一直都是我呀,你怎么了?姐姐~让我睡觉好不好?” 许清竹:“……” 梁适身子往后仰,径直将许清竹也拉下去。 许清竹和她不过几厘米的距离,甚至她的手从领口直接倾覆在她的锁骨处,手指轻轻滑过便是她细嫩的肌肤。 Alpha的肌肤会稍糙一些,但梁适是例外。 梁适皮肤和奶油似的,又白又滑,虽没许清竹白,但在Alpha中也算出挑。 暖黄色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照得暧/昧又迷离,带着几分旖旎感。 呼吸和呼吸交缠,梁适轻轻地舔了下唇,因为喝多了酒,身体需要补充水分,再加上和Sally去KTV唱了不少歌,在唱歌的时候也都喝得是酒,此刻她急需要喝水,唇部已经有些干裂。 汲取不到水分,她只能轻轻地伸出舌尖儿去舔一下稍有些干裂的唇,比一般Alpha都要卷长的睫毛此刻在眼睑下落了一层光影,许清竹撑在她身体上方,正好是逆光的位置,给她遮住了所有晃眼的灯光。 但她还是睡得不安宁。 不知想到了什么。 许清竹不敢呼吸,直到憋不住了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呼吸在一瞬间纠缠在一起,梁适忽然睁了一点点眼睛,朦胧地看见一张脸,尔后扬起笑意,翻了个身,径直将许清竹摔在身侧。 床很软,许清竹的身子还弹了下,而闭着眼的梁适随意将胳膊搭下来,就和抱玩偶一样,长臂将许清竹抱住。 近距离的肢体接触让许清竹的心跳砰砰加快,她感觉脸热且口干舌燥,脑海里总会出现她刚刚舔嘴巴的那一幕。 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缘故,她的舌头很红。 是类似玫瑰的艳红色。 她窝在梁适的怀里,动也不敢动。 在一瞬间脑海是空白的。 等到她真的睡熟,许清竹才闭了下眼,在她怀中轻嗅。 只有浓郁但并不算难闻的酒味,甚至掩盖了她寻常身上会散发出的很淡的茶香。 事情过去多年,再加上梁适之前的那些行为,许清竹早已认清现实。 她那时所仰慕的姐姐早已不在了。 现在留下的,不过是没有灵魂的纨绔梁适。 可没想到,她会再一次因为那句话失控。 翌日一早,梁适是被闹钟吵醒的。 舒缓的轻音乐就像在她耳朵边疯狂弹奏一样,吵得她耳朵疼,闭着眼习惯性地摸向床头柜,结果没摸到,只随手扫下个冰凉的东西。 闷响声响起,她心里一惊,脑袋立刻移动到床边,想看看摔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结果—— “噗——” 又是一声闷响。 这次摔下去的是她的手机。 怪不得她感觉铃声就像在耳边一样,结果就是在耳边。 她从地上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糟糕! 要迟到了! 她几乎是“垂死病中惊坐起”,直接脱掉衬衫要换,结果站在房间里懵了两秒,拍了下脑门。 忘记了,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她再次瘫坐回床上,顺手把最初掉在地上的水杯给捡起来。 连衬衫也没穿,上身只有内衣。 年纪还小,纵使在原主那样放荡糜烂的作风之下,这具身体也没太多赘肉。 梁适感觉脑仁嗡嗡地疼,躺回到床上开始回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但脑海里只有些记忆碎片,并不能完成地拼凑成一条故事线。 最多的记忆碎片便是在房间里的时候。 许清竹压在她身上,和她咫尺之遥。 许清竹手躺在她身侧,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唇,而她好像……伸出了舌尖。 舌尖儿轻轻落在她的指尖,在感受到温暖后,像是吃东西一样将其包裹,而许清竹将湿润的手指在她唇畔擦过。 …… 之后呢? 之后的都忘了。 在回忆那些片段时,梁适的小腹都绷紧了。 单是回忆,都能勾起她这么强的性致,那昨晚…… 她俩不会发生什么关系了吧? …… 梁适敲了敲脑袋,试图想起更多的东西,但无论她怎么敲,记忆就断在了那里。 甚至她也想不起更多东西。 喝酒误事啊。 梁适在心里不断哀嚎。 她看似波澜不惊地躺在那儿,双眼看着天花板,其实内心在想:需要去负荆请罪吗? 不过她身上衣物都在,应该没做吧? 做了的不该是躺在同一张床上吗? 但今天早上许清竹并不在。 许清竹总不至于在做完以后还给她穿上衣服吧? 她觉得许清竹可能会在做完以后给她俩巴掌,也不可能给她穿上衣服。 短短几分钟里,梁适的脑海中已经经历了一场风暴。 她的情绪也经历了多种变化,随后选择咸鱼躺。 毕竟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再厉害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所以除了咸鱼躺也别无他法。 梁适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才去了客厅。 许清竹不在,只有佣人在打扫。 佣人礼貌地和梁适打招呼,梁适低头颔首,询问:“看见许清竹了吗?” 佣人瞟了眼楼上,“太太在楼上休息。” “好。”梁适知道了许清竹的消息,心头稍放心了一些。 大不了她就像许清竹一样,断片呗。 虽然没有完全断片,但她可以演。 就让昨晚的事过去吧。 同时,梁适在心底鄙夷原主的酒量,要是搁在她自己身上,她可以喝昨晚的两倍,也不会醉到断片的地步。 就原主这酒量还当纵情声色的浪荡子,还是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梁适摁着眉心坐在沙发上,佣人给递来了一杯蜂蜜水。 蜂蜜水入口甜丝丝的,将梁适那躁动的情绪压下去了些。 整个上午许清竹都没有下楼,梁适都去后花园绕了一圈锻炼身体,回来时刚好吃中饭。 负责打扫卫生的佣人已经离开,自从梁适吩咐了不用给她们做饭后,别墅里愈发空荡,除了每天早上会有佣人来打扫,其余时候就她和许清竹两个人,她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思考要不要做许清竹的那一份。 思考良久,打算上楼问一下。 毕竟她一上午都没有出房间,可能中午有约。 梁适终于给自己找到上楼的借口,她的脚迈上楼梯时还觉得虚。 走到一半,怎么也迈不动了。 一会儿看见许清竹要怎么说啊? 连打招呼可能都很费事了。 梁适害怕自己多年演技毁于此刻。 她犹豫,然后转身下楼。 还是别去了吧。 就等许清竹自己下来,只要许清竹不提,她就装不记得。 对。 就这样。 梁适重新回到厨房,但切菜时又开始思考,在挣扎了几分后,再次踏上楼梯。 可又是走了几步,再次回到厨房。 如此几次之后,梁适都快被自己给搞疯了。 怎么感觉跟真的做了什么事情一样? 她站在料理台前,无精打采地切着菜,平常宛若五星级大厨的刀工今日变得稀烂,把一颗包心菜切得稀碎,一点纹理都没有。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你是打算包饺子吗?” 梁适手一抖,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 她回头,是许清竹。 许清竹淡定地看着她,又扫了菜板上那稀碎的包菜,露出个一言难尽的眼神,“你只切菜?” 梁适:“……啊不是。” 她这才低头看向菜板,本来是打算炒包菜吃,去一去胃里的油,结果一不小心就把菜剁成了这样,似乎也只有拿来包饺子的份了。 正好也很久没有吃过饺子,梁适沉默两秒后说:“对,是要包饺子,我还……还没来得及切肉呢。” “那肉呢?”许清竹问。 梁适:“……在冰箱。” 厨房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梁适如芒在背,她低咳一声掩饰尴尬,“我就是临时起意才想吃饺子的。你……你吃吗?” “我……我吃。”许清竹学着她的样子说话,说完还调侃她,“你怎么了?喝酒还会变结巴吗?” “我……我没。”梁适说完就咳嗽一声,尴尬地闭眼,整个耳朵都是红的,和傍晚天边的红烧云一样,“你……你别胡说啊。” “我……我哪有?”许清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拧了几下,却发现拧不开,便绕到梁适身侧,将酸奶递给她,“拧一下,谢谢。” 梁适顺手接过,拧开以后还给她,只看了她一眼便很快收回目光。 要不还是问一下? 可好尴尬。 但不问又觉得心里梗着一根刺,早上起来以后给自己做的心理建树和决定将这事儿轻飘飘揭过的决定在看到许清竹以后,信念宛若大厦将倾,轰然倒塌。 她想问。 最重要的是想知道。 许清竹在一旁喝酸奶,咕嘟咽下一口后才问:“需要帮忙吗?” 梁适回答干脆:“不用。” 但说完之后又后悔,“要不,还是帮一下?” 实践证明,许清竹果真如同许清娅说得那般,是个厨房白痴。 让她放盐,她能放成白糖,让她倒生抽,她直接倒醋。 …… 梁适后悔了,很想收回之前让她帮忙的话。 “我觉得还是办公室适合你,你觉得呢?”梁适在许清竹把胡椒粉当成五香粉倒进饺子馅里的时候,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许清竹低咳一声,“我也觉得。” “那你要不回书房工作?我做好了叫你。”梁适说。 许清竹:“这不太好吧?” “你在这里再动一下,今天的饺子就吃不成了。”梁适说:“咱俩得饿着。” 许清竹:“……” “不过,你什么时候会做的饺子?”许清竹忽然逼近,让梁适的呼吸都乱了节奏。 昨晚的回忆碎片如同排山倒海一样袭来,她心脏快跳出来。 “就以前。”梁适说:“我也不记得了,我之前碰到头,忘记了啊。” 许清竹紧紧地盯着她,“但你当时和我说,没失忆。” “我确实还记得你是我老婆,但有的事情忘记了。”梁适辩驳,“不信的话你问赵叙宁,我当时刚醒来,你情绪也很激动,我没办法跟你说啊。” “那你就有办法和赵叙宁说?”许清竹的语气稀松平常,但语速很快,带着几分急迫感。 梁适不自觉也跟着她的情绪走,“她是我的主治医生,她当然会知道啊。” “你说你记得我是你老婆,你还记得什么?”许清竹继续问。 “就还记得我哥哥们,还有我父母和妹妹。”梁适说:“大致的人都记得,但发生过什么事儿,有些会忘记。” 怕她要再拉着自己去查脑子,梁适立刻道:“赵叙宁已经给我做过了全套的检查,我脑子里没有血块,身上也没问题,可能就是……觉得自己以前太混蛋,所以不想再记得了?” 后半句说得略无底气。 许清竹则继续道:“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原来那么混蛋的?” “就……就还是有一点点记忆的嘛。”梁适心里已经慌了,本来昨晚喝多了酒,今天早上醒来脑子里也全都是些不太健康、会影响人正常思考的东西,这会儿被许清竹逼问,嘴比脑子还快,而且她已经在反思,是不是她昨晚喝多以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许清竹再次起了警觉,所以开始了对她新一轮的试探。 不。 这已经直接开始盘问了。 梁适吞了下口水,把她稍推远了一点,可许清竹那冷淡又凌厉的目光仍在盯着她看,梁适低声道:“就我记得一点,我以前对你非常不好,但我既然娶了你,肯定是喜欢你的……吧?” “这么不确定?”许清竹再次逼近她,目光灼灼,“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不……不用了。”梁适的手摁在了案板上,整个人被逼得节节后退,已经紧紧地靠着料理台,“到了该想起来的时候总会想起来,我们现在这样不是也挺……挺好的嘛……你就再……再给我个机会。” 梁适的舌头都快被自己咬断了。 她昨晚喝多了到底说了什么? 许清竹为什么如此直白地盘问她? “许清竹。”梁适心虚地问:“你……你还吃不吃饭了?” 梁适磕绊得真快成了一个结巴。 “吃饭的事情可以一会儿再说。”许清竹盯着她,“我们先来聊一下给你个机会的事儿。” 梁适:“……给什么机会?” “自己刚才说的话都忘了?”许清竹说。 梁适:“……” 她又推了许清竹一下,“你离我远一点说话吧。” 这样有利于她思考。 “不。”许清竹反而靠得她更近,语调上扬,带着几分暧/昧,“我们就这样商量,你昨晚不是很喜欢吗?” 梁适:“……?” 果然,昨晚还是对她做了什么吗? 梁适表情顿时垮了,她咬了下唇,诚恳道歉,“对不起。”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许清竹用话绕她。 梁适已经在心里投降,一副任你处置的丧气模样,“不管我做了什么,都对不起。” 许清竹:“……” 如果梁适这会儿敢盯着许清竹看,一定能看到她嘴角翘了一下。 差点就没憋住笑。 但她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声音,“如果真觉得对不起,那就不许对我撒谎。” 梁适:“……好。” “还有,我之前救过你两次。”许清竹说:“你欠我两个人情,我没要求你还,也从来没和你撒过谎,所以你能对我真诚点么?” “那……那你……”梁适艰难地想表达,但又有些羞于启齿,终于磕绊着问出了完整的话,“那你能告诉我,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许清竹挑眉,“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谁都不许说谎,说谎的是小狗。” 许清竹朝她伸出了小拇指,要和她拉钩。 梁适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风筝,虽然在天上随意地飞,但线牵在许清竹手中。 也不知是从哪一刻开始,她就丧失了主动权。 大抵是从心虚的那一刻吧。 梁适:“……” 她和许清竹拉了钩,就连碰她小拇指都是飞快地碰一下,然后缩回来。 不敢多挨。 许清竹哑然失笑,却又板着脸说:“那我问你,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要娶我吗?” 梁适:“……不记得。” “你还记得你新婚之夜去做什么了吗?” 梁适:“……” 她脸色微变。 她是没有那天晚上的记忆,但她知道那天晚上原主去做什么了啊。 去跟别的女人睡觉了。 “不许说谎。”许清竹提醒。 梁适闭了闭眼,最终选择坦诚,“大概是知道。” 许清竹皱眉,“什么意思?” “你上次喝醉之后有说过。”梁适不大好意思地提,“反正是很混蛋的一件事。” 许清竹:“……” “那你还记得,你七岁时被绑架吗?”许清竹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梁适懵了,她摇头,“不记得。” “那你的口头禅是什么?”许清竹问。 梁适:“……好好吃饭?” 许清竹的表情有一瞬间囧裂。 她做最后的挣扎,面无表情地念:“生活一定会变好的啊,因为我们一定会拥有很多爱,这也是你常说的吗?” 梁适点头,“偶尔会说。” 许清竹问:“为什么会说?” 梁适:“……就鼓励自己吧,有的时候会觉得生活很难,所以跟自己说一些话,好让自己跟世界和解。” 纵使有些难回答,梁适也还是挑了最简洁的用词和最适合的语言和她解释。 “而且,有部电影里就有这个台词啊。”梁适说:“《孤岛》,我是看了这部电影以后才偶尔想起这句话。” “你几岁看得这个电影?”许清竹又问。 梁适:“十岁。” 许清竹:“……” 她忽地勾起抹疲惫的笑,惹得梁适不知所措,“怎么了嘛?是这句话有问题?” “没有。”许清竹说:“我弄错了。” 她抿唇,语气难掩失落,“不好意思,你忙吧,我去书房了。” “你还没告诉我呢。”梁适对着她的背影问,“我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清竹脚步顿住,回头微笑,“你咬了我的手指。” 梁适:“?” “差点把我指甲吃了。”许清竹说:“姐姐,答应我,以后不能喝就不要吹牛好嘛?” 梁适:“……我没。” “好的,知道了。”许清竹挥了挥她那已经剪得光秃秃的手指,“托你的福,我打算今天去做个美甲。” 梁适:“……好的。” 许清竹离开厨房以后,梁适脑袋磕在墙上,开始后悔昨晚喝酒这件事。 书房里阳光普照,今日又是海舟市难得的晴天。 许清竹关上书房门以后就靠在门上休息,刚才的每一句她都问得心惊胆战。 怕是她,又怕不是她。 可最后结果,什么都没验证出来。 甚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她待在书房里把梁适说得那部《孤岛》看了,讲述了神明之女和美人鱼的故事。 美人鱼一直都不相信有神,而神明之女起初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直都以悲惨的人类身份过活,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整日穿着破烂的衣裳,食不果腹。 可她一直都很乐观坚强,她会说:生活一定会变好的啊,因为我们会拥有很多爱。 而她的现实生活是人人喊打,没有人喜欢她,也没有人爱她。 哪怕生活一片狼藉,她也如此坚信着。 影片的最后她说:我从来都相信有神,是因为如果我不这样相信,我就活不下去。 ——后来我发现,这世界真的有神,她会将我失去的爱还给我。 还算是蛮催泪的一部片子。 许清竹是个看电影不太能代入的人,作为影视剧荒漠,她寻常看得也都是些评分极高的影视剧,基本上很少能让她哭,哪怕弹幕上已经开始刷:泪流成河,哭到手都在抖。 她仍旧没什么反应。 她曾和许清娅一起看过一部催泪片,许清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而她不为所动。 许清娅说她冷血。 但这次的电影,大抵是因为有她以往的记忆加成,她看到一半眼泪就停不下来。 几乎是把小时候的记忆都融了进去。 一直等梁适敲门喊她吃饭时,她的眼睛还红着。 开门时把梁适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不是我惹你吧?” 求求了,别是。 不然系统会给她加噩运值。 许清竹面无表情,“不是,但和你也有点关系。” 梁适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我把你刚才说得电影看了。”许清竹补充道。 梁适这才放下心,“我已经很久没重温了,那部片子在我心里是可以封神的。” 许清竹瞟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又这么喜欢看电影了?” 梁适:“……” 她沉默良久,用许清竹曾说过的一句话来回怼,“可能你也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我吧。” 许清竹:“?” 许清竹下午要出去见客户,梁适一个人待在家里。 她们部门其实也加班,她和李冉、周莉开了个线上会议,讨论关于赵莹的那一期采访,采访稿交由李冉来,而梁适帮她打下手,其实也就检查一下错别字。 等到李冉下线后,周莉镜头里多了个小朋友。 Rabow和她打招呼,“梁姐姐,你还有什么科幻电影推荐吗?我剧荒了。” 梁适:“……” 她依旧没适应Rabow这个天才少女。 顶着一张稚嫩的脸,冷淡地和她平等交谈。 不过梁适还是负责任地给她列了个片单。 Rabow极有礼貌,“谢谢梁姐姐。” 梁适说不用。 挂断视频会议之后,梁适就没什么事情做了,李冉的稿子还没有写完,自然轮不到她审校。 她闲着无聊便又把《孤岛》重温了一遍。 在她的记忆里,确实是她十岁时看过的电影。 但这部电影发行于她五岁那年。 可她没有八岁前的记忆。 这件事其实很少人知道,梁适从来不会和人提,在她身边除了爷爷奶奶,基本上没有再出现过特别亲近的人。 尽管她的经纪人、助理对她很好,她在每个环境里都会是比较讨喜的那个,但她独来独往惯了。 听她爷爷奶奶说,她父母是在她八岁那年去世的。 在她八年那年,她生了场大病,然后就失去了所有记忆。 她不记得她的父母,也不记得她八岁前经历了什么,但她的爷爷奶奶对她特别好,尽管家里很穷,但爷爷奶奶会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给了她很多温暖。 读小学的时候很多人都会问她的父母,她便说:“我父母去了很远的地方。”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梁适都很难过。 她并不是难过自己没有父母,比别人缺失了父母的爱,而是难过她失去了和父母的所有记忆。 她的父母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她曾这样和她的奶奶讲过,但奶奶宽慰她,“你父母看见你现在这样会很高兴的。” 她便问,“那我原来是什么样呢?” 奶奶笑而不语,摸着她的头说:“一直都是最乖的孩子呀。” 梁适被勾起了不太好的记忆,看到一半心里堵得慌,便关闭了电影。 晚上梁适潦草地吃了几口饭,早早洗漱回房间睡觉,甚至都没和许清竹碰面。 翌日一早,她起来时看到了许清竹。 并且……许清竹在厨房。 梁适立刻跑进去,惊讶地问:“你在做什么?” 许清竹淡定回答:“做早饭。” 梁适:“?” “我决定要给你证明一下我的厨艺。”许清竹戴着隔热手套,锅里煮着热气腾腾的米粥,“虽然没有大餐,但简单的饭我还是可以做的。” 梁适:“好吧。”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梁适觉得自己可能会变身成为一只小白鼠。 许清竹将米粥舀到碗里,端上桌之后才说:“如果昨天我的话给你造成了伤害,我向你道歉。” 梁适:“……?” “我昨天太冲动了。”许清竹说:“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梁适摇头,“没事,昨天有发生什么吗?我都忘了。” “你是鱼吗?”许清竹揶揄了一句,便把这茬揭过了。 许清竹安静地吃饭,米粥是甜的,勉强能吃。 吃过饭后,梁适洗碗。 还是忍不住问:“那句话让你想到了什么人吗?” 许清竹耸肩,“我想到了一个很勇敢的姐姐,她也很喜欢说那句话。” “所以你怀疑我是她?”梁适问。 许清竹点头,“不过我想,那位姐姐已经去世了吧。” 在她心里,永远地不存在了。 昨日已逝不可留。 她不该抱有希望的。 梁适闻言也只安慰了句,“节哀。” 许清竹:“……” “对了,今天下午我有朋友要来,可以吗?”许清竹问。 “是Sally和林洛希吗?” “有她俩,还有我的精神科医生。”许清竹说:“她要来看一下我生活的环境,算是复诊。” “可以啊,需要我回避吗?”梁适问。 “不用。”许清竹说:“你就当我们不存在。” Sally和Cherry来是为了工作,顾医生不仅仅是为了给她复查。 但梁适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两人正说着话,门铃响了。 这个家倒还一直没客人来过,所以门铃很少响,这会儿突然响起倒让梁适和许清竹诧异,两人对了个眼神。 “是不是Sally和林洛希?”梁适问。 许清竹摇头,“她俩昨晚画稿到很晚,估计还没起。” 一边说着一边去开门,打开门以后是扎着公主辫的小女孩儿,许清竹一眼认了出来,“铃铛?” 铃铛抱着一个熊猫玩偶,鞠躬和她问好,奶声奶气地:“姑母好。” 许清竹笑了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呀?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是妈妈送我来的。”铃铛指了下后边,正站着一位温柔的女人。 “二嫂。”许清竹和她打招呼,对方声音温柔:“妹妻,许久不见。” “阿适在吗?”二嫂说:“我要回一趟我母亲家,她爸爸出差,铃铛就非要吵着说来姑姑家玩,我只能送她过来了,你们今天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照看一下铃铛吗?” 梁适从厨房出来,铃铛眼睛都亮了,喊道:“姑姑,和我一起玩游戏呀。” 梁适也没想到有这么个惊喜,一把过来抱住铃铛,“你怎么来了呀?” “不欢迎我吗?”铃铛撇嘴。 “我高兴死了。”梁适抱着她转了个圈。 站在一旁的许清竹,幽幽地看着。 再一次怀疑人生,梁适又是什么时候喜欢和铃铛玩了? 第34章 第 34 章 梁适和铃铛的关系并不好。 准确地来说, 梁适以前并不喜欢小孩儿,她们结婚的时候,铃铛是花童, 看见她一直都畏畏缩缩的, 也不大敢过来和许清竹说话。 吃饭时, 铃铛和许清竹在一个桌, 许清竹一直照看她。 铃铛这才放下一点戒备,可是小姑娘想吃虾,不会剥,想从盘子里拿虾都要看梁适的眼色, 是许清竹帮她剥了几个虾吃。 许清竹曾和梁适说:“你不要那么凶,会吓到小朋友。” 梁适皱眉, 无所谓地回答:“胆子那么小, 被吓到活该。” 小孩子调皮,在婚礼现场跑来跑去, 不小心被线绊倒摔在地上磕到膝盖, 疼得嚎啕大哭。 梁适一把把她从地上捞起来,表情厌恶,带着些许不耐烦,“真讨厌啊。” 任谁也能听出来, 那并不是担心的抱怨, 而是真情实感的讨厌。 而梁适做这一切都是在梁新禾夫妻不在场时,等铃铛见到了爸妈, 她对铃铛也是嘘寒问暖,即便真的到了情绪崩溃边缘, 也会尽力忍耐。 可小朋友是最能察觉到大人情绪变化的。 尤其是这么大点儿的小女孩, 情绪特别敏感。 所以铃铛一直都蛮害怕她, 更别提要主动来找她玩。 短短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清竹看着梁适,她牵着铃铛的手,蹲下来平视着和铃铛聊天,柔声细语地问:“你吃早饭没?” “吃过啦,保姆阿姨给做的海鲜粥。”铃铛奶声奶气地回答。 “好。”梁适说:“我们先跟妈妈说再见,然后再去玩游戏好不好?” “好呀。”铃铛歪了下脑袋,笑起来有颗小虎牙,转身朝她妈妈挥手,“妈妈再见,路上小心哦,晚上再来接我吧!” “嗯嗯,那你跟着姑姑和姑母要乖哦,今天不可以再吃冰激凌,也不能让姑姑给你买玩具。”孙美柔温声叮嘱,“妈妈会早点回来的。” “没关系,外婆重要哦。”铃铛说:“你要和外婆说,我想她了!” 孙美柔轻笑,“知道啦。” 梁适正和铃铛商量一会儿要玩什么,许清竹则同孙美柔说:“二嫂,我会照看好铃铛的,你放心吧。” “谢谢你了妹妻。”孙美柔说着忽然凑过来,低声说:“上次三妹回家,我就觉得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对铃铛有耐心了,在老宅没什么事做,她就一直在和铃铛玩,所以这次我要回我妈妈家,她说什么都要来你们这里玩,我也拿她没有办法。” “没事。”许清竹说:“正好今天周日,我们都有时间的。” “嗯。”孙美柔顿了下,随后看向许清竹的小腹,“妹妻……” 欲言又止。 许清竹问:“二嫂,怎么了?” 孙美柔笑了下,“没事。” 不过她看向许清竹小腹的目光太明显,许清竹立刻道:“二嫂,我没怀孕。” 孙美柔:“……” 她尴尬一笑,“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怀孕了,所以三妹开始喜欢小孩子。” 许清竹也无奈,不过没在孙美柔面前拆穿梁适,只道:“可能是因为长大了吧,她最近确实变得很好。” “那就好。”孙美柔和她话家常,“人们常说娶妻娶贤,有一个好妻子,人生就成功了一半。三妹以前被婆婆惯得太骄纵了,现在这样好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许清竹:“……?” 这哪敢? “可能是年纪到了。”许清竹敷衍,“她也觉得自己再骄纵下去,没人买单了吧。” “不管怎么说,这样蛮好的。”孙美柔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我先走,铃铛就由你们照顾一天,往后若是你们有了小朋友,我会帮你们带的。” 许清竹:“……” 她低咳一声,尴尬笑道:“好的二嫂,路上小心。” 等到孙美柔离开后,许清竹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梁适牵着铃铛站在路中间,以一种非常认真且严肃的表情看着她。 许清竹心脏突地一跳,“你干嘛?吓我啊。” “不是。”梁适轻笑,揶揄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许清竹把散落在脸侧的头发掖到耳后,佯装漫不经心地走回去,“用你管?” 她刚刚只是在思考——她是被变相催生了吗? “刚刚二嫂是在变相催生吗?”梁适问。 许清竹:“……?” 她瞪大眼睛看梁适。 梁适不解询问:“怎么了?” 许清竹沉默几秒,摇头道:“没事。” 单纯没想到她俩还有这么默契的时候。 “我二嫂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哈。”梁适澄清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不会逼你生孩子的。” 许清竹挑眉看她,“我什么想法?” 梁适:“……” 她看了眼铃铛,决定把所有话都咽回去。 这么大的小朋友已经会学舌了,到时候回老宅,直接说姑姑和姑母要离婚哎。 梁适觉得自己之后估计就没好日子过了。 先不说梁新禾会怎么谴责她,就邱姿敏那个恨不得把她和周怡安拉郎配的架势,她估计第一天去离婚,第二天就要收到索命电话。 还是算了。 “姑姑,姑母。”铃铛仰起头,一脸天真地问:“你们两个是在吵架吗?” 许清竹a梁适:“……” 两人对了个眼神,同时否认:“没有。” 梁适蹲下,摸了摸铃铛的头,“姑姑和姑母怎么会吵架呢?我们只是在聊天。” “可是我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就会用这种反问句。”铃铛年纪不大,已经知道了反问句,她撇撇嘴,“我爸爸会说:我怎么样啦?我是不是做得不对?你不高兴?” 她学梁新禾的腔调学了个八分像,尤其尾音扬起去,还蛮有气势。 逗得梁适和许清竹笑起来,都觉得她古灵精怪。 不过梁适怕她回去像这般学舌,还是耐心给她解释了自己和许清竹刚才的行为,“这只是我们之间独特的相处方式啊,就像你爸爸那样和妈妈说话,他也没有和妈妈吵架,只是在询问自己做的事情是否合理,每一对爱人之间都有自己独特的交流方式,所以你不要胡乱猜测哦。” 铃铛似懂非懂,“好吧。” 梁适说完之后发现许清竹幽幽地盯着她看,那眼神的意思是——你编,我静静地看着你编。 梁适:“……” 许清竹最近很忙,原定是上午做秋季新品发布会的方案,下午和sally、cherry、顾医生见面,但铃铛难得来一次,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去书房,把铃铛晾在那里。 在整个梁家,最好说话的就是梁新禾和孙美柔了。 所以爱屋及乌,许清竹对铃铛也会很好。 梁适和铃铛在玩小游戏,贪吃蛇。 她便拿了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做方案,铃铛还很懂事地说:“姑母,你可以去忙工作哦,我跟姑姑玩就行啦。” 许清竹笑了,“那我岂不是招待不周?” “没关系呀。”铃铛说:“你快点做完工作再陪我玩就好啦。” “我妈妈说,不可以打扰别人的工作,这是不道德的。”铃铛振振有词,“所以爸爸在家工作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会让他和我一起玩的。” “铃铛真乖。”梁适温声夸赞。 不得不说,孙美柔将铃铛教得很好。 长相讨喜,性格软萌可爱,有教养,不顽劣,更不无理取闹。 许清竹看着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但我想陪着你呀,你们不用管我,我马上就做完了。” 她昨晚回来后就做了一部分,再加上刚才做的,也就差个收尾。 铃铛点头,“好呀,那我们等你。” 之后她还悄悄和梁适说:“我们安安静静的,不要打扰姑母。” 梁适觉得她人小鬼大,却也听了她的建议。 一时间,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许清竹敲击键盘的声响。 她进入工作状态后非常认真,铃铛抱着她的熊猫娃娃在手中捏扁揉圆。 梁适见小朋友实在无聊,便从抽屉里找了根绳子,将两端挽住套在手上,开始翻花绳。 铃铛自然是没见过这种的,更别说玩。 梁适便把线先套在她手上,翻了第一下。 铃铛看得眼睛都亮了,惊喜地想尖叫,却在出声前及时刹住,抿着唇不敢说话的样子还有点可怜,隔了会儿终于把自己的声音压制下去,然后低声和梁适说:“姑姑,好神奇呀。” “还有更神奇的。”梁适自信地说。 她让铃铛把手指弄出来,然后将自己手上的线一根根再勾到铃铛手上,随后让她撑开,完美复原了刚才的样式,梁适再一次伸出手指勾,灵活的手指随意翻飞,再次回到她手上时,又是不一样的样式。 铃铛:“!” 她看得眼睛都直了,而且她悟性很高,这次已经主动将手指伸出来,让梁适将绳子在她手上复刻,她还想看其他的花样。 如此两次之后,铃铛解开绳子,低声询问:“姑姑,你能教我一下吗?” 梁适点头,温柔地笑:“当然可以。” 梁适对着铃铛笑的时候,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睛弯起来,笑得温柔又美好。 许清竹忙里偷闲看她们一眼,却在一瞬间顿住。 在那一刻,好似看到了和煦的春风。 该怎么说呢? 她笑起来仿若春风拂面,展示给她这一面的似乎是调整好了角度一样,怎么看都很柔和,好似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初秋的光和影都落在她身上。 梁适低声跟铃铛说:“从这里绕过来,这根弦不要动,对,就这根手指。” 语气比幼儿园老师都轻,甚至像稚嫩的童声。 跟她喝醉酒那天晚上撒娇的语调有几分相似。 莫名的,记忆回到了她喝醉酒那天晚上。 梁适躺在那里,长发蒙了脸,弄得她在睡梦中也很不舒服,尤其发丝擦过鼻尖,她皱眉咕哝,“嘤~” 许清竹抬手将她的长发掖到耳后,露出那张长相明艳,却不过分张扬的脸,她的鼻梁很高,鼻翼很小,轻轻吸一下,连音调都变了,好似受了什么委屈。 那一瞬间不知是被什么蛊惑,许清竹抬起手,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额头,眉心,抚平她眉心的褶皱,纤长的手指一路下移,从她的鼻梁滑至嘴唇,她的唇很丰盈,唇珠很明显,但因为醉酒后没喝到水,显得干裂。 所以她的手指轻轻擦拭过她的唇,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唇珠之上。 梁适似是有察觉到什么,半睁眼,却又很快闭上,许清竹吓了一跳,正想要缩回手,可手指却触碰到了她伸出来的舌尖。 舌尖湿润又温暖,在一瞬间包裹了她的手指, 梁适的动作很轻,却又像在吃东西那般,节奏舒缓,她的牙齿轻轻磨过许清竹的手指,似是在咬,却又没下力气,不过是轻轻碰触。 许清竹竟没对她的碰触感到厌恶,而像是鬼迷了心窍那般。 那是第一次,许清竹觉得原来人的舌头可以那般灵活。 可随后,她便重重地咬了许清竹一下,疼得许清竹瞬间清醒。 那一晚的景象在她记忆中似是蒙了一层灰,分明已经在强迫自己忘记,但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尤其是温润的触感,和此刻的梁适身影可以完美交叠在一起。 尤其是她笑起来。 “姑母。”铃铛的声音把许清竹飘散的思绪拉回来,“你在想什么呀?” 许清竹一晃神,“没……” 铃铛扁嘴,“你刚刚一直在盯着姑姑看,你也太喜欢姑姑了吧。” 许清竹:“……?” “你都不看看我。”铃铛酸溜溜地说:“姑姑比我还好看吗?” 她说着看了眼梁适,轻哼一声,“姑姑好像是比我好看一点,但我长大了肯定比她还要好看!” 梁适失笑:“对对对,你长大了是天下第一大美女。” “那为什么姑母看你,不看我啊?”铃铛想了想,“这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许清竹:“……” 越来越离谱了。 “我没有。”许清竹极力否认,“姑母刚才是在想事情,刚好看了你姑姑的那个方向而已。” 梁适点头附和,“对的,不是说好了不打扰姑母吗?我们安静一点。” 铃铛无奈地耸耸肩,语气无奈,“好吧,你们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反正大人都喜欢骗小孩子。” 许清竹:“?” “没有。”梁适说:“我作为大人,可是不说谎的。” “那你喜欢姑母吗?”铃铛自以为很悄悄地和梁适咬耳朵,“我听我们老师说,只有特别喜欢的人才会结婚哦,但你好像很怕姑母。” 梁适:“……” 她低咳一声,“那不是怕。” 铃铛仰头,“那是什么?” “再说了,我哪有怕她啊?”梁适倔强地维持着自己的地位:“我们都是平等的,不存在怕不怕。” “那为什么姑母说什么你都不敢说不啊?”铃铛说。 梁适:“……” 那还不是因为系统逼的? 曾经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个不,系统就给她加了噩运值,随之而来的还有噩运惩罚。 只能说小朋友太年轻,还不懂社会险恶。 许清竹听了铃铛的话,也饶有兴致地看向梁适。 梁适沉默良久,最终幽幽道:“那是因为姑母说得都很有道理啊。” 铃铛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骗人! 梁适发现自己被一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小朋友鄙视了,她艰难地维护自己的面子,“本来就是呀,难道姑母说得不对吗?” “不对。”铃铛看了许清竹一样,“刚刚姑母明明就是在看你,想事情的眼神不是那样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没问题,铃铛直接跳下沙发,有模有样地学。 起先是双眼无神,呆滞地盯着墙,然后说:“想事情的时候是这样,但姑母刚刚明明是盯着你看,我还看道姑母咽口水了。” 许清竹:“……???!!!” 她不要面子的吗? “啊?有吗?”梁适也诧异,却也不敢多想,“不可能。” 铃铛坚定地点头,“有的。” “姑母,你自己说。”铃铛说:“大人不可以骗小孩子哦。” 许清竹伸手扶额,一巴掌拍得自己额头响了很大一声,梁适立刻道:“铃铛,别欺负你姑母了,和姑姑来玩。” “我没有欺负姑母。”铃铛撇嘴,“你们大人怎么都在混淆概念啊?一点都不诚恳。” 梁适:“……” 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难糊弄吗? 懂得也太多了吧! “你姑母害羞了。”梁适说:“你再这样说下去,姑母要遁地了。” 铃铛疑惑:“为什么啊?” …… “因为姑母太喜欢我了,但是不好意思承认,你这样一说就戳破姑母的小心思。”梁适一本正经地开始编,“姑母性格内向,喜欢一个人会害羞的,难道你不会吗?” “不会呀。”铃铛理直气壮地说:“我喜欢我们班上的沈怡然,我就和她说我喜欢她呀。” 梁适:“……?” “你才几岁?”梁适震惊,“怎么就说喜欢其他小朋友?” “不管几岁都有喜欢人的权利呀。姑姑,你这是年龄歧视。”铃铛不满地说:“我会给她分我的零食,还会和她一起玩我最喜欢的玩具,还有还有,这个小熊猫也是她送给我的,我都不舍得让别人碰。” 梁适感觉头都要大了,“你妈妈知道吗?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哦,小朋友不可以早恋的。” 铃铛轻哼一声。 许清竹则适时出声,“她就是个小孩儿,懂什么呀?许清娅幼儿园的时候还说要嫁给她们班班长呢。” “现在呢?”梁适问。 “还没上小学两个人就闹掰了。”许清竹说:“你不要用你的思维去误解小朋友之间纯真的情感好嘛?她们最多也就是喜欢和这个小朋友玩,所以就直接表达喜欢。” 梁适:“……哦。” 是她狭隘了。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我和沈怡然已经拜过天地了。”铃铛说:“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我们是认真的。” 梁适a许清竹:“?”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和绝望。 “拜天地?在哪里拜的?”梁适问。 铃铛理所当然地回答:“在我们班里啊,好多同学都在呢,我们还给她们发喜糖来着。” 梁适:“……你妈妈知道吗?” “知道啊。”铃铛说:“我妈妈还见过沈怡然了呢。” 孙美柔知道的话就没事了。 不过…… “你妈妈说了什么?”梁适问。 铃铛:“让我好好对沈怡然,因为她妈妈生妹妹了,沈怡然哭了好几天。” 梁适不解:“为什么会哭?家里有个小朋友不是会高兴吗?” “因为她妈妈总叫她照顾妹妹。以前她上学都会梳特别漂亮的头发,都是她妈妈给梳的,但现在她妈妈要照顾妹妹,她又不喜欢让佣人阿姨碰她的头发,所以经常都散着头发来学校,一上课就哭。上周我们放学的时候,她妈妈还在学校门口骂她来着,因为她不听话,要让她妈妈把妹妹扔掉,不然她就不回家。”铃铛叹了口气,“我觉得她怪怪的,如果是我妈妈生了小妹妹,我一定会当个好姐姐。” 梁适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喊你妈妈再生一个呗。” “可我妈妈不生了。”铃铛说:“我妈妈生我的时候流了好多血,当时我爸爸哭得好惨呦。我听大伯母说得,嘿嘿。” 铃铛偷偷笑,“我爸爸说这辈子都不让我妈妈生小孩了,有我一个小公主就够啦。而且我妈妈身体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好呢。” 梁适:“……” 现在的小朋友懂得真的很多。 还没等她开口安慰,铃铛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姑姑,你们生个小朋友给我玩吧。” 梁适a许清竹:“?” 生个小朋友,给她玩?吧? “我妈妈也喜欢小朋友,我们可以给你们带的。”铃铛美滋滋地说:“你们工作忙也没有关系,可以把小朋友寄养在我家,她如果晚上害怕,我可以陪她睡觉的哦。” 许清竹:“?” 她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铃铛,这是谁教你说的?”许清竹合理怀疑是梁家开始催生了。 嫌她嫁进来四个月还没有怀孕吗? “没有人教我啊。”铃铛无辜,“我真的很想要个小妹妹陪我玩,小弟弟也行,可以让他当沙包。” 梁适:“……铃铛,就算是弟弟也不能欺负,弟弟长大可以保护你的。” 铃铛无所谓地耸耸肩,“弟弟就是拿来欺负的呀。” 梁适:“……” “真的没人教你这么说吗?”梁适也忍不住好奇,“是不是你奶奶在家里说什么了?” “没有。”铃铛想了想,忽地一顿,心虚地瞟了许清竹一眼,然后又用自以为没人听得见的声音和梁适咬耳朵,“奶奶之前和人打电话,说你和姑母不离婚,她也没有办法。” 梁适:“……” 邱姿敏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好奇就问妈妈,为什么要让你们离婚?”铃铛跟个小间谍似的,把在老宅知道的所有信息都给抖落出来。 “你妈妈说什么?”梁适压着自己的情绪问。 铃铛学着她妈妈的语调,温柔但带刺,“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要管。” 梁适:“……” 随后她就接触到了许清竹那幽幽的眼神,仿佛在说——还有这一出? “不过我们在说你们两个的事情呀。”铃铛振振有词:“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生小妹妹玩?!” 许清竹合了电脑,从沙发上起身,声线清冷,语气淡定又冷漠,“让你姑姑生吧,她可厉害了。” 梁适:“?” “我不行。”梁适说:“我弄不了。” 铃铛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啊?” 许清竹几乎是咬牙切齿,却又在面上维持优雅,“你行,你特别行。” 梁适低咳一声,一阵心虚,就知道许清竹听见了。 “你阳奉阴违,舌灿莲花,说一套做一套,什么都行。”许清竹平静地微笑,“所以生孩子这事儿,你肯定行。” 梁适:“……” 她咕哝,“我一个人也生不了啊。” 已经快走到书房门口的许清竹闻言回头,“马上会有新人给你生的,不要着急。” 许清竹回到书房。 铃铛一脸懵地问梁适:“姑姑,姑母是因为我的话生气了吗?姑母不想给你生小妹妹吗?” 梁适喉头哽着一口老血,又硬生生咽下去,哄道:“你姑母害羞,没有对你生气。” 铃铛:“好吧。” 为了防止铃铛学舌,梁适只好道:“我和你姑母刚结婚,还没到要小朋友的时候呢。” “那怎么就到时候了呀?”铃铛问。 梁适:“……等我们想要小朋友的时候。” “现在不想吗?小朋友多可爱呀。”铃铛捧着自己的脸,“你看我,可爱吗?我爸爸说,有了我之后,他更爱妈妈了呢,因为妈妈给她生了小公主。” 梁适被噎得哑口无言,一边觉得现在的小朋友真难带,一边又觉得撒娇卖萌的铃铛可爱到不行,恨不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想方设法摘给她。 她内心经历了一番冰火两重天之后,无奈道:“总有一天会想的。” 铃铛:“总有一天是哪一天?” 小朋友的好奇心总是在奇怪的地方爆棚。 刨根问底的方式让梁适招架不住,她只能转移铃铛的注意力,线仍旧缠在手上,“你看这个,来解。” 铃铛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开始继续和她翻花绳。 梁适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待她冷静下来,这才开始思考:许清竹生的哪门子气? 是因为邱姿敏要让她们两个离婚吗? 但许清竹不也想离婚? 难道是因为她从小天之骄女,顺风顺水,只允许她自己提,不允许别人说? 梁适正思考着,铃铛拍了她一下,“姑姑,快点儿,不要走神。” 梁适立刻回神,“好的。” 她怕了这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而抱着笔记本电脑回到书房的许清竹,先集中注意力把方案收了尾,然后才放任自己躺在椅子上思考刚才的事情。 她向来理智,所以难免对铃铛的行为有怀疑。 以往铃铛从来都不和梁适交好,她们结婚四个月,只有在婚礼上见过一面,梁适婚后回老宅的次数也屈指可数,铃铛怎么就和她突然好了? 就算是因为梁适变好,变得招人喜欢,梁新禾夫妻为什么这么放心地把铃铛交过来? 铃铛来了之后频繁提起小朋友这件事,连孙美柔刚才在门口也提到了怀孕,把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确实很难让人不怀疑。 可小朋友毕竟是小朋友,怎么说也年纪小,有什么心思也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刚才许清竹认真地观察过,铃铛就是单纯地表达想法。 一时间许清竹不知该说自己是阴谋论太厉害,还是该觉得梁家太有手段。 梁家人不喜她和梁适结婚,她是知道的。 那一整个家里,最不喜她的还是邱姿敏,尽管邱姿敏是最先答应梁适娶她的人,也是最先倒戈,劝梁父融资给明辉珠宝的人。 但邱姿敏对梁适堪称溺爱,每一次梁适惹了祸,都是她去善后。 久而久之,梁适愈发肆无忌惮。 看上去,邱姿敏真的很爱这个女儿,但在四个孩子里,最骄纵的,最没出息的,也是这个女儿。 梁新舟和梁新禾都是名校毕业,金融高材生,一毕业就进了公司,梁新舟如今已经可以在东恒集团独当一面,而梁晚晚虽年纪小,成绩不太好,但学了绘画,考入了传媒大学绘画系,且性格文静内敛,颇有名媛之姿。 大家都说,梁夫人很会教育孩子,唯独教育出梁适这一个败笔。 有些人不长眼,偶尔会当着梁适的面阴阳怪气,梁夫人便维护,“我家阿适是我辛辛苦苦生下的,我就是太疼她了一些,她又没做什么错事,我梁家的孩子,骄纵些又怕什么?反正有她的两个哥哥给善后。” 圈子里常说就是梁夫人将梁适给养废了。 偏偏梁适不这样觉得,仗着有人给善后,愈发肆无忌惮。 许清竹以前就觉得有问题,但她当时自己身上都一大堆事情,光是犹豫要不要嫁给梁适就已经很焦头烂额了,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 如今想起来,倒真是疑窦丛丛。 为什么所有子女都好,偏偏就出了梁适这个败笔? 就连铃铛也被教育得极好,哪怕在老宅长大,性格也十分讨喜。 当初明明是梁夫人最先答应,为何刚四个月就又想让她们离婚? 刚刚情绪稍有些激动,此刻冷静下来,她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激了。 反正她们也是要离婚的,由谁说出来又有什么区别? 主要当时想到这个决定很可能是梁适同她母亲商量后做出来的,就觉得……说不上来的心梗。 前些日子,梁母又给梁适安排去见了周怡安。 所以是打算让她们三个月内就离婚,然后把梁适和周怡安凑一对,哪怕周怡安是个隐藏性别者? 梁母这是想彻底败了梁适的名声。 尽管梁适在圈内也没什么名声可言。 但这种行为确实不像一个母亲能做出来的,若是换做梁晚晚,怕是邱姿敏第一时间就会阻止,很有可能从源头掐断,一定会让梁晚晚去嫁一个和梁家门当户对的人。 是的,梁晚晚是个oga。 而梁适娶妻,就可以娶个已经败落的家族。 当时圈内流传着一则笑话,梁三小姐冲冠一怒为红颜,宁愿摒弃林家上亿资产,抛弃如花似玉的小青梅,也要同心爱的人双宿双飞。 圈内几乎没人有这个魄力。 毕竟这个圈子看似风光华丽,但都依附于家族。 家族盛,人盛;家族衰,人衰。 地位的颠倒也不过朝夕间的事儿,必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一步都不敢踏错。 所以这圈子里有什么爱呢?不都是商业联姻。 只要能对企业好,对家族好,要什么爱呢? 这圈子里钱很多,爱很少。 梁适当初的行为在所有人看来就是傻缺,明晃晃的扶贫。 不过扶了一个“海舟第一oga”,看上去也倒是有利可图。 许清竹坐在书房里思考,试图把所有线都串起来,但她知道得太少,很难得出真相,只是心底隐隐有猜测。 还是一个非常不靠谱的猜测。 她觉得梁适不是邱姿敏的女儿。 且按照一般逻辑来说,梁适应当是梁父从外边抱回来的女儿,寄养在邱姿敏名下,所以邱姿敏对她千般万般好,不过只有一个目的:养废她。 养废一个人很简单,只需要在她少不更事的时候依从她,且在她做坏事的时候鼓励她,她一定不会树立起正确的三观,就像之前的梁适一样。 那现在的梁适呢? 是身体内的另一个人格苏醒,开启了和原来完全不同的人生嘛? 许清竹已经在网上查阅了大量的精神病理资料,去了解双重人格,查询多重人格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病。 网上资料表明,患有多重人格的人会有一个人格交替的过程,这个过程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而许清竹咨询过赵叙宁。 赵叙宁沉默两秒,阴阳怪气地说:“在那次住院之前,她一直是那个狗样子。” 所以梁适的人格交替是在那一次完成的。 在此之前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且在之后也没有再进行新的人格交替。 可是人格交替,会让一个人从眼神到气味、行为全部发生变化吗? 以前也倒是有过这样的案例。 赵叙宁让她没必要这么早下定论,也有可能不是人格交替,而是某种灵异现象。 但无神论者、唯物主义坚定信仰者许清竹并不相信,她更倾向于这是一种精神病。 可精神病和心理问题全部都是要患者主动配合才能确诊且治疗的,除非说特别疯,疯到已经在危害社会公共安全,一眼就能鉴定出来,这就是个神经病。 不然都没有办法确认。 以梁适现在的状态,要是许清竹非说她有精神病,梁适说不准会反过来疑惑: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然后就成了两人互相指证。 事情似乎陷入到了无解之地。 许清竹甚至建立了一个文档,试图通过她理性睿智的大脑来分析,但由于缺少证据和必要条件,并不能得出结论,所以她邀请了顾君如来。 作为从业多年的精神科医生,顾君如的诊疗经验丰富,应当能看出点什么。 许清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顾医生身上。 而她在书房里思考良久,越想越觉得梁适身上的谜团太多,忍不住想和人讨论,但在通讯录翻来翻去,能和她讨论这件事的也只有赵叙宁。 于是她戳赵叙宁:【咋天梁适包饺子了。】 赵叙宁:【……】 这一串省略号似乎在说——和我有关? 许清竹:【她今天在和侄女玩,以前她侄女看到她非常害怕。】 赵叙宁:【果真是变了啊,连小朋友都喜欢了。】 许清竹:【所以我很奇怪。】 赵叙宁:【你奇怪什么?】 许清竹:【……难道你不奇怪吗?】 赵叙宁那边停了好一会儿没回,最后给她发了条语音,“你不觉得现在的你比较奇怪吗?” 许清竹:【?】 赵叙宁:“你太好奇她的事情了,这样的你显得更奇怪。” 许清竹:【……】 许清竹不服输,“那是因为你没和她生活在一起,你每天都要被刷新世界观,每一天,无时无刻。” 赵叙宁轻描淡写,“那你就当她是双重人格,趁她现在好商量的时候尽快离婚,不要闹到最后,另一个人格回来,到时不好收场。” 许清竹盯着屏幕良久,如遭雷击。 好像有什么钝器重重地击在她脑袋上,一瞬间豁然开朗。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对一个人过分好奇和关注,很有可能会引发感情。”赵叙宁说。 许清竹摁着眉心,轻吐出一口气,给她发:【我知道了。】 “不过我没有劝你离婚的意思。”赵叙宁说:“你自己考虑,我只是建议。而且我表姐说她有很强的表演天赋,所以……我还猜测她现在有可能是演的。” 许清竹得到了新信息,“表演天赋?” 如果她没记错,她表赵叙宁的表姐是知名影后赵莹。 “对。梁适和你说了吗?”赵叙宁把那天赵莹和她说得事情和盘托出,最后还总结道:“我表姐说,梁适的表演天赋强到,假以时日可以碾压她的地步。” 这也太离谱! 赵莹可是影后级别的人物! 空降演艺圈那一年,被人称为“紫微星降世”,直接给演艺圈进行了一次大洗牌。 而梁适呢? 无所事事的纨绔。 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但赵莹又不需要瞎编。 “所以你以此为根据来怀疑她这段时间都是演出来的?那她的目的呢?”许清竹问。 “可能是坏孩子当多了想变成好孩子,也可能是表演型人格作祟。”赵叙宁说:“我对此不太关心,毕竟不算什么大事。” 许清竹:“……” 都已经出现表演型人格了吗? 这东西触及到了许清竹的知识盲区,她问:“表演型人格是属于多重人格中的一种吗?” “不是。”赵叙宁说:“表演型人格属于精神类疾病,你可以问一下顾医生,在这方面她更懂。” 说完她顿了顿,“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太好奇,你的注意力现在应该更多放在公司上。” 许清竹叹气,她无奈地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要不是经由赵叙宁提醒,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近期的行为有越界风险。 诚如赵叙宁所说,太过关注一个人,一定会产生不一样的情感。 而现在的梁适太危险。 稍有不慎,便会让人失 第35章 第 35 章 会议室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 周怡安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 袖口和领口都露出了白色衬衫,尤其是她衬衫鎏金的袖扣,手腕处还佩戴着价值不菲的名牌手表, 她的声音偏沙质, 压低了声音说话时便是烟嗓。 一身很有格调的设计, 再加上她张扬自信的笑容, 一瞬间让大家看呆了。 似是不相信rt的年度新锐设计师会长着这样一张脸。 她话也很少,朝着大家勾唇一笑,“往后多多指教。” 几秒后,是从来都不会让气氛冷场的i率先鼓掌,鼓得超用力,整个会议室都能听到她那“啪啪啪”的声音。 随后跟上的是sally,她还用她那不太标准的中文说:“美女!” 惹得cherry瞟了她一眼。 部长让周怡安落座, 接下来开周会。 负责安排座位的助理并不知道要来新人, 所以没有周怡安的位置,而周怡安丝毫不怯生地搬了把椅子,径直落座在许清竹身侧。 许清竹直接将笔记本合上, 开启了十二分戒备的状态。 任是她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有想到新来的设计师会是周怡安。 sally倒是很热情, 招呼周怡安过去,“美女, 坐这儿啊。” 原本坐在她身边的林洛希翻了个白眼, 起身走到周怡安身边, 语气不善地说:“换个位置。” “不了吧。”周怡安翘着二郎腿, 随手从回忆桌上拿了一支笔, 夹在手指间转来转去, 仍旧是那副邪气的笑容, “我更喜欢挨着漂亮姐姐坐。” 许清竹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周小姐。” 周怡安含着笑望过来,尾音上扬,似是在撩人,“嗯?” 许清竹抱着笔记本站起来,露出个得体的微笑,“没记错的话,你和我太太是同级,所以我年龄比你小,不好意思。” 周怡安:“……” 不知是谁笑点低,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会议室里顿时显得无比尴尬。 周怡安倒是没察觉,笑意不减,嘴角扬上去的弧度更高,“那倒是我冒犯了,许小姐记忆力不错。” “还行。”许清竹冷冷清清地回答。 任谁也能看出来,新来的这位设计师和大小姐有过节,但具体是什么样的过节,众人都不清楚。 于是会议室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了哪个瞬间。 但许清竹没想在公司提私事,她只是冷冷地提醒大家,“开会。” “古一宁,你把资料给大家发一下。”许清竹把笔记本投屏,“先商讨秋季新品发布会的事情。” 原本还以为会有一场好戏在会议室降临,结果许清竹开始讲工作。 会议和往常一样,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周怡安也没有做过分出格的事情,除了她那双目光一直都灼灼地盯着许清竹看。 而许清竹像个没事人一样,无视了她的目光。 一场会议进行了近一个小时,许清竹说了散会,让大家回到各自岗位上去忙碌,众人纷纷离开会议室。 而部长跃跃欲试地给周怡安和许清竹牵线搭桥,将周怡安领到许清竹面前,“刚才大家都在就没有介绍,现在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设计部的副部长,也是我们许总的千金,许清竹小姐,她毕业于青翼大学金融系,选修了两年ba,虽然刚刚毕业,但能力很强,刚才你也应该见识过了。而这位就是我们许总花费很大精力聘请来的新员工,rt年度新锐设计师,周怡安小姐。” 许清竹正在收拾桌上的文件,闻言仰起头瞟了眼,看见部长跟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呵呵笑,一点儿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无奈,浅浅地伸出手,“你好,许清竹。” “你好。”周怡安笑,“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许小姐客气什么呢。” “你俩认识啊?”部长惊讶。 许清竹:“……” 她真的非常怀疑,以他这个智商是怎么混到部长这个职位来的。 甚至在来设计部之前还是待在市场部的。 只能说,明辉珠宝企业内部都是些这样的“人才”,想不倒闭都难。 周怡安:“当然。” 许清竹:“一面之缘。” 两人的声音同事在会议室响起,部长微顿,“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许清竹皱眉,忍不住怼了句,“和你有关系吗?” 她的语气还算平淡,不过因为心事重重,听起来并没那么友好。 “部长。”许清竹说:“在公司就只谈论公事可以吗?我们之间有没有私交不重要。” 部长错愕,他还是第一次见许清竹发火的样子,连声说了几个好。 许清竹往门外走,周怡安插在裤兜里的手伸出来拍了拍部长的肩膀,语气调侃带揶揄,“部长,你好歹也是个部长啊,怎么就……e” 她后边的话没有说,只是夹着笑意,显得意味悠长。 周怡安本来就没想着避过许清竹,所以声音不小,刚好被许清竹听到。 许清竹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周怡安,“周小姐,既然入职明辉珠宝,那就是明辉珠宝的员工。入职第一天就开始挑拨领导关系,请问是恃才傲物还是想被开除?我们设计部庙小,容不得两面三刀的新员工,如果您有其他想法,我可以帮您办理离职。” “啊?我倒是可以,那要看你父亲同不同意了。”周怡安无所谓地耸耸肩,“公主再厉害,也得看皇上的意思吧。” 她说完后皱了下眉,笑意却越甚,没什么歉意地说:“抱歉,我只是做个比喻,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那我也倒是不知道,周先生竟然会同意你出来上班。”许清竹啧了声,声音冷冷清清地,表情不屑道:“我还以为公主只能在家养着呢。” 直接用她的话怼了回去。 “周小姐。”许清竹说:“如果你来做一名设计师,那么明辉珠宝欢迎你,如果你只是来玩职场宫心计,那抱歉,我们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精力陪你玩。你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吃穿不愁,也不知民间疾苦,但这里的员工都要靠这一份工作来养家糊口,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和你不一样。” 她顿了顿,轻轻抿唇,声音沉下来,“明辉珠宝倒闭那天,我会将所有资料发给周先生。不仅如此,所有媒体都会联动播报,包括那天的录像,你会从无所事事的大小姐变成,害得企业倒闭的刽子手。” 周怡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你!” 许清竹说:“如果明辉珠宝倒闭,那我也再没什么好失去。而那天的录像可以证明,你是有这个动机来做这件事的,哪怕原来就是摇摇欲坠的明辉珠宝,只要你入职了,这家企业倒闭,一定会和你有关系,周先生一路走来,想必也有不少对手。你说,就算我放过了你,别人会放过你吗?”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五人。 许清竹、部长、周怡安,还有cherry和sally。 sally听得一脸懵逼,不停扯着cherry的衣服问许清竹在说什么,是吵起来了吗? cherry的脑子转得快,她家虽比不得梁家,但也有那么点儿人脉去了解圈内事的,而且——周怡安。 姓周,整个海舟市能有几个人姓周? 她自然也就明白了周怡安的身份。 不过她无暇给sally解答疑问。 自己吃瓜还吃得兴头上,哪有时间管她? 部长则是一脸懵逼:我在哪里?她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明辉企业要倒闭?为什么要倒闭?现在不是办得挺好吗? 部长:……大小姐吵架为什么也如此与众不同? 而许清竹的话则给周怡安的心头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她当下便皱紧了眉头。 “周小姐,你说呢?”许清竹淡定地反问。 她宛若一根遗世独立的竹子,看似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却还残留一线生机。 而这生机就像春天里的火星子,只需要落入野草之中,刹那之间便可燎原。 就和如今的明辉珠宝一样。 许清竹的语气缓慢,并没有占用主场优势来压制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畏惧。 不卑不亢地陈述自己的观点,顺带还在捧高她的同时来威胁她,搬出了周父和媒体两**宝,借以让周怡安有畏惧之心。 周怡安思考良久,慢悠悠地走过去,和她靠得极近。 许清竹不喜她身上的味道,带着浓重的烟味,很呛。 许清竹往后退了半步。 周怡安勾唇轻笑,笑得很邪气,“我觉得许小姐说得很有道理。” 许清竹的眸子澄澈透明,却也如同深不可测的海底,让人猜不出在想什么,只是平静地望过去,便让人感受到了压力。 而周怡安也并不示弱,她伸手轻轻地掸了下许清竹肩膀上那莫须有的尘埃,凑过去说话时声音压低,“小可爱,干嘛对我这么有敌意呢?” 许清竹往后退一步,眉头皱得和一座小山似的。 “你长得这么漂亮,心思怎么这么恶毒呢?”周怡安继续道:“难道我就不能是单纯地来找个工作?毕竟我是国外一流大学设计系毕业的,工作经验也很丰富。” “我在工作了一年半,去年又获得了rt年度新锐设计师,来你们明辉珠宝上班,资历绰绰有余。为什么你就不能认为我是来扶贫的呢?帮你们企业走出困境,重回巅峰,以此来证明我的实力。”说到这,周怡安轻笑,“毕竟明辉珠宝也曾是海舟市一代传奇。” 许清竹满脸就写着两个字——不信。 她后续还有很多工作,懒得和周怡安在这里扯皮,把她往后扶了一把,跟她隔开距离,声音愈发冷清,“希望周小姐说到做到。” 周怡安:“……?” 这就没了? 她还等着许清竹回怼呢。 结果许清竹说:“希望周设计师的到来让我们明辉珠宝起死回生。” 周怡安:“……” 午饭时间。 sally的八卦之魂完全压不下去,跑到许清竹办公室问了一遍又一遍。 许清竹无奈,叹气道:“cherry,管管她。” 林洛希轻嗤,“管不住,这就是一匹脱缰了的野马。” 之后,许清竹被她闹得没办法,这才简短地跟她说了自己和周怡安之间的那点儿恩怨。 sally听完之后只总结出一点:周怡安是许清竹的情敌。 “og。你和梁适都结婚了,小三都不放过啊!她是不是从梁适那边找不到突破口,所以来找你的麻烦。”sally抱臂,着急地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小三都打到家门口来了,你竟然还这么淡定?bnche!放下你手里的文件!” 许清竹:“……” 她无奈扶额,“是我的抢不走,不是我的留不住。” sally:“……” 她戳林洛希,“什么意思?” 林洛希正吃着饭,筷子往米饭上一插,恶声恶气地用英文解释:“就是说你当初要走,老娘给你腿上绑钢筋你都能走。” sally:“……” sally缩缩脖子,不敢再去惹林洛希,只继续和许清竹说:“bnche,这必须开战。” “开什么战啊?”许清竹说:“我查过资料了,周怡安确实是rt年度新锐设计师,而且她在的那一年,有两个爆款都是她做出来的。” “周先生是不是……”林洛希指了指天花板,说得隐晦:“那位?” “是啊。”许清竹苦笑,“整个海舟市有几个周先生?” 不过幸好,周先生也不至于太糊涂。 他就算宠周怡安,也有限度。 听闻上次宴会之后,周怡安被关了禁闭。 且周先生非常生气,直接停了她的卡,任由周夫人如何求情都没用。 “那照这么说,根本惹不起啊。”林洛希担忧,“你和梁适不会真因为她离婚吧?” 许清竹沉默几秒,非常严谨地说:“就算有朝一日我和梁适离婚了,也不是因为周怡安。” 她们离婚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sally作为一只拼命想吃瓜的猹,却因为语言障碍吃不到,着急得厉害。 她开始后悔,“早知道我上学时就多学一点汉语了。” 林洛希轻嗤,“在华国待了四年,汉语水平这么垃圾,要是汉语有考级,你估计二级都过不了。” sally:“还不是因为汉语太难!拼音太难学了。” sally和林洛希开始了日常吵闹。 而许清竹埋头签文件,然后又抽空给父亲发了条消息,问他在不在公司,想和他见一面。 她得弄清楚,周怡安为什么来明辉。 “bnche。”sally和林洛希停战之后,转头跟许清竹说:“你以后不许让梁适送你来公司,也不许让她来接你。不然会给她和小三制造见面的机会,这叫……” 她搜肠刮肚才想出一个成语,“养虎为患。” 许清竹点头,“知道了。” 不过—— “sally,以后在公司不要用这种词,也不要把私事拿到公司来说。”许清竹说:“公司就是公司,如果周怡安真的有才华,那我一定会物尽其用。我不希望我个人的私事影响公司的发展。” 尤其现在公司本身已经举步维艰。 如果周怡安的到来能改变如今的困局,她倒也无所谓。 她看完文件后才开始吃饭,结果饭吃到一半收到了许光耀的回信,说是在,让她随时过来。 许清竹随意扒拉了几口饭,便跟林洛希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在上楼时她还遇到了周怡安。 周怡安拿着一杯冰美式,和许清竹颔首,一副调侃语气,“小可爱,去哪儿啊?” 许清竹皱眉,“跟你没关系。” 电梯门打开,许清竹在迈进电梯前停下,非常认真严肃地说:“别叫我那种称呼。” 周怡安:“哪种?” 还以为许清竹会上当,结果许清竹面无表情地说:“就刚才你说的那种。” 她说:“我怕我连昨晚的夜宵都吐出来。” 周怡安:“……” “那真是抱歉了。”周怡安挑眉,“我还当你也是个有情趣的人呢。” 许清竹忽地一笑,如同春风拂面而来,随后又收敛笑意,声音比刚才温和不少。 周怡安疑惑,“有那么好笑吗?” 许清竹摇头,“抱歉我不是在笑你。” 她那张明艳和清纯交织得完美无缝的脸上扬起笑意,“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妻子,我也不算没情趣的人。” 提到梁适,周怡安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 段位比较低,还没能做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而许清竹继续道:“不过我一般只和我的妻子有情趣,譬如喊她宝贝老婆。” 在说最后那四个字的时候,许清竹的尾音上扬,显得格外亲昵,还夹杂着些许暧昧。 尤其由她那略带性冷淡的声音把话说出来,会让人忍不住思绪翩翩,遐想不断。 周怡安手中那本冰美式的外包装有些变形。 许清竹微笑不减,声音也温柔,“我们的情趣向来不在外面体现,尤其是在公司这种地方,哪怕是我老婆站在这里,我也不会和她玩这种情趣。并且,我觉得情趣这种东西,还是要和爱的人一起玩才有意思,周小姐觉得呢?” 周怡安:“……你!” 她咬牙切齿地说了一个字便被许清竹打断,“不然很容易变成职场性骚扰。” 周怡安:“……” “我先走了。”许清竹说:“周设计师,好好工作。” 周怡安终于绷不住,“许清竹,你可真是伶牙俐齿啊。” 电梯的门缓缓关上,许清竹自始至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而周怡安气得脸都快变形了。 真是! 靠。 周怡安站在那儿,脑子里除了脏话还是脏话。 这分明是在和她炫耀! 一口一个老婆,呵。 之前也没见你们那么恩爱,这会儿装起来了是吧? 不过还是因为梁适太偏爱她。 被偏爱的自然有恃无恐。 电梯再次打开,一帮刚去外边吃完饭的新同事看到的就是新设计师一副吃了翔的表情。 有人大着胆子搭了个讪,“周设计师,吃饭了吗?” 周怡安这才回神,想都不想气冲冲地回答:“吃屁!” 然后拎着她的冰美式回了工位。 留下原地凌乱的众人:“……” 原来新设计师的口味这么独特啊。 许清竹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总裁办。 办公室里许光耀正泡了一壶茶,顺势看市场部递过来的营销方案,看见进来的是许清竹,只皱了下眉便再次低头看文件。 许清竹也没太大反应,中午休息时间短,她走到办公桌前,开门见山地问:“你知不知道周怡安是谁?” 许光耀仰起头,看着刚入职场就已经游刃有余的女儿,回答道:“知道。” “爸。”许清竹喊他,“我知道你抱了什么心思,现在圈子里的名流都想着拉拢周先生,所以周怡安就成了大家巴结的对象,可就算天上掉馅饼,你也不看看是什么馅的吗?不是什么饼都能吃的。” 许光耀给她倒了一杯茶,语气温和平静,“坐。” 许清竹坐在他对面,没喝那杯茶,只是继续道:“爸,你就没想过周怡安为什么要来明辉吗?以她的身份和资历,多得是大公司要她,为什么要来明辉?!” “那就得问周怡安了。”许光耀忽地皱眉,“你就是来质问我的?” 许清竹深呼吸一口气,“没有,我只是来问您,为什么要把周怡安招进来?咱们家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连你都能容得下,怎么容不下她?”许光耀说:“就是那天在晚宴上偶遇周小姐,才知道周小姐是国外名牌大学设计系的高材生,又正好刚回国没多久,想找一家珠宝公司实习,她所认知的还是多年前的明辉珠宝,想来明辉工作有什么错?” 许清竹:“……” 她先忽略了她爸前边嘲讽她的话,只拿他后边的话来说:“爸,她作为周家的千金,又在这一行做了好几年,怎么会不知道明辉如今的境况?你为什么能这么天……” 话说到一半,许光耀已变了脸色。 许清竹拿起水杯,把那杯茶一饮而尽,所有的话又吞回肚子里。 那句天真终究没说出口。 她冷静之后才继续道:“是周怡安主动找你的吗?” “是。”许光耀说:“晚宴上偶然遇见,她说还没工作,我便向她抛出了橄榄枝。rt的年度新锐设计师,光这一个头衔就足够了,如果我们的秋季新品发布会有她的作品,还怕不能一鸣惊人吗?” 说到这里,许光耀的眼角眉梢都染上自得之意,“你请来的那两个人,作品我看了,不也是浮于表面么?现在的年轻人不会喜欢的。” “谁说的?”许清竹说:“那分明是非常新颖的设计,我不管,秋季新品的主打款必须是林洛希的作品,她是我拉她的作品,那我……” 那句不干了,就卡在喉咙口。 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可能不干的。 她一旦不干,就是把明辉推入深渊,迟早要倒闭。 但许光耀却接了她的话茬,“不干了是吧?那就离职。且不说林洛希的设计如何,只要我们打出了周小姐的招牌,肯定会有媒体和艺人买单,我们的营销一定能占据有利地位,还有那些名媛,她们为了结交周先生,也得给我们的产品几分薄面,这一次的秋季新品,主打款必须是周小姐的设计。” 许清竹:“……” 她就知道她爸打得是这个主意! 目光短浅! 她来公司这段日子,大概也知道公司为什么会日渐没落了。 用人唯亲,公司的员工们大多都有那么点儿裙带关系在,就拿设计部的部长来说,他是某股东的侄子,毕业之后没找到工作,给安排进了明辉珠宝市场部,后来覃思思离职,直接就把这个胸无点墨的家伙派到了设计部。 而其他部门或多或少都有这个现象。 许清竹是想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但现在她要先顾着秋季新品发布会,只有这一次做好了,她才能在公司有发言权,并且挽救明辉珠宝的声誉。 而且许光耀太注重营销,大概是和他之前做设计师时留下的缺憾有关。 他原本作为一名设计师,觉得自己的作品不错,却总是得不到机会,而得到机会的都是那些会用高概念,会营销的作品,所以他在担任了明辉珠宝的董事长后,一直都注重营销,他坚信做得好的市场营销就像一头站在风口上的猪,不管有多重,都能飞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哪怕明辉珠宝一年比一年败落,他依旧坚信他那套理论没有错。 “爸,我和你说过的,所有做内容产出的公司,都是内容为王。”许清竹说:“我们是需要营销来让大众知道我们的产品,但是当年我们的营销已经足够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明辉。对新公司来说,营销非常重要,但对我们老牌的珠宝公司来说,内容才是王道,保证我们的产品样式和质量不下滑,我们才能维护好老客户,有良好的口碑,自然能引来新客户,可你现在本末倒置了!” “你在教我如何做生意?”许光耀沉声反问。 许清竹抿唇,没说话。 父女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时间僵住。 许清竹犟着一股劲儿,说什么都不肯退让。 隔了许久,许光耀率先打破寂静,“清竹,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你身体一直都不好,在公司这么操劳是会累垮身体的。 \”我听张奇亦说,你上周连着加了五天班,这么下去,你身体怎么可能受得了?爸爸不希望你来公司就是因为不想让你费心,你干嘛要和我对着干?反正你都嫁进梁家了,爸爸会把所有问题解决好的,之后你不要再去和梁家要钱,跟梁适好好的,她那么爱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张奇亦就是她们设计部的部长。 “我要是不进来,明辉就要破产清算了!”许清竹忽然吼出来。 这些天她那么苦那么累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她只是想拼尽全力把外祖父的这份家业保住。 可她父亲呢? 她父亲想让她独善其身。 且还是依靠一个性格阴晴不定的人。 她分明是想帮忙,却变成了对着干。 这些日子积压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吼得许光耀一愣,但片刻后回答道:“我经营了这么多年,明辉也没有破产啊!依旧也把家养得很好,你上的是贵族中学,我也没让你们受一点委屈。” “可四个月前,要没有梁适带来的那一笔钱,明辉早就破产了。”许清竹说:“就连我们住的别墅都得抵押给银行。” “那是梁适主动给的!”许光耀仍旧不肯承认是因为自己的管理失误,这才导致明辉走上了如此困境。 “可梁适为什么要给?您就不能动动脑子吗?还是说您根本就是在给自己编织幻境,只要明辉还没倒闭,您就依旧可以活在您的理想国里!”许清竹忍下了哽咽的声音,“ 这次的事情也一样,周怡安是为什么来的,您真不知道吗?她是因为我!是要跟我作对!我上次在晚宴上,扇了她一个耳光,所以她来找我麻烦的,我现在这么说,您懂了吗?还是说您打算继续装不懂,继续闭着眼睛做决定,不管明辉的死活。” 许光耀被她说得快要无地自容,却还是维持着自己的最后一丝体面,从她话中抽丝剥茧,问道:“你为什么要扇她耳光?” 许清竹:“……” 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对牛弹琴。 在她父亲眼里,只分为两类人:能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 周怡安就是个能利用的。 他不会去想这是一把会随时反向刺过来的刀。 于他而言,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爸。”许清竹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我只问你,设计部的一切都是我来定是吧?” “把周小姐的作品弄成主打款。”许光耀说。 许清竹:“……这件事情我绝不让步。” 许清竹知道说不通,干脆换了强硬的方式,“我也绝对不会离开明辉,不管我多累,我都会守住这份家业。” “好好的清闲日子你不过,干嘛非要这么逼自己?”许光耀恼了,“是不是梁适对你不好?我去找她!当初结婚的时候说一定会对我女儿好的!这才结婚多久啊就变了!” “和梁适无关。”许清竹拦下他,深呼吸一口气,“爸,我读了这么多年书,不可能只是待在家里做全职太太的,我需要工作。” “那你就去找份清闲的啊,让梁适给你在她们家公司里安排一个,你不用管明辉的事儿。”许光耀说:“我会解决。” “可你的解决方式就是拖。”许清竹说:“能拖一天算一天,拖到明辉破产清算,这个公司禁不住您这样折腾了。” 许光耀:“……” 许清竹沉声道:“我不需要靠谁来获取机会,也不需要清闲工作。您如果是真的心疼我,就不要阻止我做这些,关于周怡安,您不要背着我去和她做什么交易,这样只会让我更被动,更难做。” 许清竹在电梯里就泄了气。 门关上的那瞬间,她倚在角落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说实话,脑子其实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她父亲竟然一直都是那样的想法,希望她嫁给梁适去做全职太太。 当然了,这个社会上还是有不少oga去靠alha去养的,但大多是两个人一起工作。 名媛圈子里,大多都是不去上班的ogea太太。 可许清竹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和许光耀争吵过一顿之后,情绪很低落,回到办公室后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工作。 直到林洛希进来找她。 许清竹问:“怎么了?” “你还好吗?”林洛希给她递了杯红糖水,“你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 “还好。”许清竹笑了下,怕她们担心,“没什么大事,你和市场部那边交谈过了吗?” “有一点问题。”林洛希犹豫了下还是道:“现在听说上边要用周怡安的设计稿做主打款,我们之前的方案都成了备选,包括sally精心设计的星辰之夜。” “不会的。”许清竹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暂且安抚林洛希,“你继续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就行,我和你保证,这一次的新品发布会,你的那一套秋天系列一定是主打款,还有sally,让她放宽心,我不会让她白从国回来的。如果让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受委屈,那我还做不做人了?” 林洛希只是担心她,“其实我来只是想跟你说,我和sally都是来帮忙的,所以用不用我们的作品做主打款都可以,主要是周怡安的那一套设计稿,虽然看上去还不错,但是风格太暗黑了,跟明辉以往的概念不搭。” “我知道了。”许清竹坚强地笑,“谢谢你啊,洛希。” “没事儿。”林洛希说:“你休息吧,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 林洛希出去之后,许清竹站在门口喊周怡安,让她进来开会,顺带拿上她的那一套设计稿。 诚如林洛希所说,周怡安的设计天赋确实高,无愧于她名校毕业的身份,但是风格和明辉不搭,绝对不可能拿来做新品发布会的主打款,甚至不可能被搬上新品发布会的舞台。 她直接否定了周怡安的所有稿。 周怡安问她,“你是对我有意见吧?” 许清竹说:“不。正相反,既然你进了明辉,我就希望挖掘你身上的价值,但你这套不能用是真的。” 周怡安轻嗤,“你懂设计吗?一个读ba的,为什么要在设计领域指手画脚?” 许清竹并没把她轻蔑的态度放在心上,而是微笑道:“我们家祖祖辈辈就是做这个的,所以你说我懂吗?我从小戴的所有饰品都是明辉的,在这方面,你还真没有质疑我的权利。” 周怡安:“……” “不想用就算了。”周怡安拿起设计稿就要走:“也没求着你用。” “但是我觉得设计天赋还可以。”许清竹说:“所以你可以考虑设计一套贴合我们理念的作品。” “当作品被赋予了理念,那就失去了灵魂。”周怡安说:“我不要定主题的设计。” 许清竹:“所以你做不出来咯?” 周怡安:“……你在激我?” 许清竹微笑,“并没有,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我还当rt年度新锐设计师有多大本事呢,结果是只能做自己的东西,那您进公司还有什么意义呢?” 周怡安:“……” 她不耐烦地说:“用你管?我想进就进咯。” “确实不需要我管,毕竟周小姐有特权,想进哪里就进哪里。”许清竹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 周怡安:“……许清竹,你少阴阳怪气啊,我能进来是凭我的实力,我搞什么特权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许清竹说:“我作为设计部的副部长,并没有看到你的实力,连定了主题都没办法设计出作品的设计师,我们一般称之为末流设计师。” 周怡安:“……” “**。”周怡安低声啐骂了句,“你才末流呢,我在国际设计比赛上拿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许清竹说:“最好拿作品来狠狠打我的脸,让我后悔今天说出这一番话。” 周怡安:“……” 她沉默几秒,然后咬牙切齿道:“什么主题?” 许清竹笑了,轻飘飘地甩出两个字:“秋天。” 周怡安恶狠狠地说:“行!你等着!” 随后毫不留情地甩上她办公室的门。 许清竹靠在椅子上呼了口气,而一直站在门口听戏的sally和去而复返听完整场的cherry走进来,都震惊不已。 良久,cherry内心澎湃但又不失冷静地说:“把情敌的价值压榨到极致,牛啊。” “bnche,我误会你了。”sally感慨道:“你才是真正的阴阳家。” 许清竹:“……” 一时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在夸她还是骂她。 不过现在明辉的处境确实把她逼到了绝境,只好连周怡安也不放过了。 她只是笑笑,“有的时候,垃圾只是放错了位置的资源。” sally和cherry听完之后对她竖大拇指,“不愧是你。” 而离开办公室回到工位的周怡安,拿着手里那沓设计稿,怎么都感觉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一个同事八卦地问她,“大小姐找你什么事呀?” 周怡安面无表情地把手里那叠设计稿扔进垃圾桶,“换稿。” “你被退稿了?”同事问:“那你还有设计稿去冲新品发布会吗?” “重画。”周怡安说。 同事:“……” 同事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几秒后,周怡安忽然扔下刚画了几根线条的笔,低声骂了句:“靠。” 她这是被许清竹摆了一道? 可真有意思。 相对于许清竹在职场上遇到的困难,梁适这边还算顺风顺水。 来上班才知道rabow小朋友已经结束了在家反省的日子,去幼儿园上课了。 而她去了之后,李冉还问她有没有看到昨晚的热搜。 梁适当时喝多了,没什么印象,于是李冉给她调出视频,真情实感地夸赞她,“你演技是真的很厉害,就是起词条的人为了流量不说人话。” 梁适先在人前表现得很淡定,只是浅浅微笑,“还好啦,上班吧。” 结果等大家都散开之后,她在微博上把相关片段看了好几遍。 不过这个热搜已经被撤下去,如今讨论度也降低了。 但梁适主要是欣赏自己的演技。 正好李冉去接热水,就发现她在偷悄悄看自己的表演视频,忽然从后边嘿了一声,吓了梁适一跳。 李冉笑道:“干嘛?一个人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呢?” 梁适:“……” 她尴尬地收了手机,讪笑道:“我就是看看哪里还有不足。” 李冉嘿嘿一笑,“我懂我懂。” 梁适被说得不好意思。 因为那个视频,大家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再加 第36章 第 36 章 许清竹的这场高烧来得毫无预兆, 就像夏天的急雨,说来就来,且来势汹汹。 梁适怕许清竹高烧不退, 烧坏脑子, 一刻也不敢耽搁,打电话给管家,让他喊家庭医生来。 而偌大的客厅里散发着热气。 许清竹身体仰在沙发上, 嫌热, 衬衫扣子解开两颗还嫌不够,仍旧伸手往下解, 解到露出里边的白色蕾丝边。 梁适急忙摁着她的手,怕她直接将外衬衫脱掉。 许清竹却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 忽地一歪脑袋,咕哝着喊:“梁适。” 梁适立刻应答:“我在。” 许清竹说:“你压着我了。” 梁适:“……” 低头一看,她的手赫然叠在许清竹的手背上,恰好就是第三颗衬衫扣的位置。 再加上许清竹躺在沙发上, 歪七扭八,衬衫早已错了位置。 衬衫扣刚好在她的右边心脏位置。 那里松软, 灼热,像是正在融化的棉花糖。 烫得人口干舌燥。 直接把梁适吓得打了个激灵。 她立刻松开手, 解释道:“我我我我……无无无意冒犯。” 磕绊到差点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许清竹却侧着脸笑,身体太滚烫, 所以需要一些冰凉的东西来降温,而身边的人就是不二之选。 她伸手探在梁适脖颈间, 得到一丝缓解。 梁适感觉自己的颈动脉在不断传来热意, 把她整个人都要燃烧掉。 无奈, 她将许清竹的手拿下来, “我……我去给你弄……弄冰毛巾。” 她起身,可手却被许清竹拉着。 许清竹原本就瘦,再加上这段时间去公司之后太忙,比之前还要消瘦几分,长发随意地垂散开,有的落在胸前,有的落在沙发上。 那张脸上宛若染上了樱花粉色,尤其是唇,比春日最嫩的玫瑰红还鲜,唇上却失了水分,她伸出舌尖儿轻轻地舔了下,从唇边延伸至唇珠,大抵思绪已有些散乱,她咬了下唇畔,原本鲜红的唇上落了一个牙印。 两条腿随意搭在沙发上,上身胸脯起伏不定,看上去便很难受。 “要吃冰。”许清竹说。 梁适皱眉,“不行,你发烧了。” “冰。”许清竹仍是坚持,她仰在那儿半闭着眼,唇一张一合,露出白皙的贝齿。 梁适:“……那你松开我。” 许清竹却在顿了两秒后,将手落在她更冰凉的手腕上,等到汲取了一些冷意后才松开手,整个人都软趴趴的。 梁适去冰箱里拿了冰块,却没有直接给她吃,寻了条干净毛巾,将冰块包在毛巾里给她降温。 发烧是浑身上下都滚烫,只有额头稍稍有所缓解,并不能让整个人变得精神。 但也比之前好很多。 梁适尽量离她远一点,却也不能完全避免肢体接触。 她的手指会不小心落在许清竹的额头上,或是轻轻擦过她的鼻尖,许清竹感到鼻尖痒,怂一下鼻子,她就紧张得不行。 许清竹身体难受,窝在沙发上不想说话,整个人显得可怜兮兮。 梁适干脆弄了两块毛巾,一块放在她额头,一块放在她手里。 但许清竹手里没力气,拿不住,梁适便将那一块放在她锁骨那里,许清竹兀自又拉着她的手往下移了移。 家庭医生和管家一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窝在沙发上,以一种奇怪又诡异的姿势相对而坐。 管家原本喊了声:“三小姐。” 结果看到眼前景象后自觉转过身。 梁适却立刻道:“快过来看看。” 经医生确诊,是疲劳过度再加上着凉引起的高热,打几瓶点滴,吃点消炎药就好了。 确认了要打点滴,自然是要把许清竹带到楼上房间的。 但许清竹这会儿脑子昏昏沉沉,都快没什么意识,更别说走。 最后是梁适把她抱上去。 Alpha的力气大,抱之前梁适还做了一下心理建设,还悄悄地附在许清竹耳畔说:“我抱你了啊,没有恶意的。” 许清竹咕哝了一句,但声音太小,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梁适抱她上楼,她脑袋在梁适怀里乱蹭。 …… 平常根本没觉得长的路一下子变得像走不到尽头。 把许清竹抱到床上的时候,梁适偷偷擦了擦鬓角的汗珠。 这确实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医生给许清竹挂了点滴,又留了几盒药。 梁适怕出问题,便让管家带她在后边那栋楼里休息,以便随叫随到。 // 梁适一夜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一开始是要注意许清竹点滴瓶里的水挂完没,要准备给她换新的药,之后又要担心她穿针回血。 她的血管很细,不太好找,就算是医生技术精湛,给她扎好了,但有可能她一乱动就穿了针。 梁适常睡个十几分钟便又醒了。 给她拨了针时已经夜里两点多,她高烧还没褪下去,梁适便用物理降温的方式给她退热。 一夜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毛巾,到了天蒙蒙亮时,总算是退了烧。 遥远天际露出了鱼肚白,群山之间升起朝阳,橙红色的光落在地平线上,整座城市开始苏醒。 梁适给许清竹测了体温,这才放心睡去。 不过坐在椅子上怎么也睡不舒服的,离上班也只剩三个小时,她还得早点起来做饭。 干脆就那样休息了一会儿,还不到八点,梁适的生物钟准时让她醒来。 梁适看了眼表,7:58。 在家做复杂的饭是不行了,只能简单地熬个米粥,再弄个三明治。 她很困地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挤出了生理性眼泪,太久没熬夜,感觉身体都亏空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但刚舒展开手臂就看见许清竹幽幽转醒,用那种深不可测的眼神看着她,满眼都写着——你是神经病吗? 梁适:“……” 她讪讪地收回了手臂,“你醒了啊?” 许清竹还没烧傻,对昨晚的事情还有记忆,先抬手摸了下额头,声音依旧清清冷冷,却因为高烧了一夜,沙哑得很:“我昨晚烧到多少度?” “三十九度。”梁适说:“不过后半夜就退烧了。” 许清竹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往床上一躺,“谢谢啊。” 梁适说:“没事。” 说完后又顿了下,试探着和她商量道:“要不你今天别去上班了,在家办公。” 许清竹皱眉,“嗯?” 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尾音,却也表达出了她的疑惑。 “不行的话,我也请个假,留在家里照顾你。”梁适说:“医生说你这个是劳累过度引发的,你如果一直这么拼命,还没到新品发布会那天,你身体就垮了。” 许清竹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语气冷漠又疏离。 梁适无奈,“怎么了?” “今天有会。”许清竹说着摁了摁眉心,掀开被子下床。 昨晚的衣服都没换,睡了一夜带着几分病气,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强撑着站起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得去公司。” 梁适:“……” 真的,怪不得你能把公司做上市。 但梁适确实也没办法看她拖着一副病体去公司。 最后取了个折中的办法,“我现在去做早餐,你洗漱,然后休息一下,一会儿我送你去公司,你在路上把药吃了,然后我给你把今天的药带上,你记得按时吃饭。” 说完又叹口气,“算了,我中午去你们公司,跟你一起吃饭,晚上的话我去接你下班。” 许清竹:“……” 她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忽地回头看梁适:“你不用上班吗?” 梁适怕她再拒绝,立刻换上稍有点不耐烦的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字字都是关心,“你都成这样了,我还上什么班啊。” 许清竹:“……” 她的表情略有些无语。 但梁适也没再看,径直出了门。 关上门的那瞬间,脑海中拿到诡异的机械音响起:【叮咚!恭喜宿主的幸运值累积突破四十,目前幸运值余额为四十二,噩运值余额为六,账户余额为37625元,真是棒棒哒!希望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不知是不是梁适的错觉,这回系统的声音带着莫名其妙的兴奋,颇有一种“妈妈的大闺女终于出息了”的调调。 【叮咚咚!幸运值累计到四十触发被动任务:和许清竹做一次手工。 本次任务完成后,消掉目前所有噩运值,且奖励人民币49999元。 若任务逾期/失败,噩运值+2,再次触发一级噩运惩罚,包括但不限于身体受伤等。 若要提前放弃任务,可提前一天说明,扣除2幸运值,其余不受影响,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 PS:手工和陶瓷都可以哦。 再PS:做手工可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譬如有一些亲密接触,拉拉手,抱抱,如果宿主给力还可以么么哦。 再再PS:隔壁家的宿主都已经借着做手工的机会啾啾啾了呢!请宿主你给点力。】 么么是什么? 啾啾啾又是什么? 这都触到了梁适的知识盲点。 系统还贱兮兮地给她解答:【哎呀!么么就是亲亲,啾啾啾就是……嘤……嘤……是喝NeiNei啦!宿主你好笨哦。怪不得到现在都赶不上隔壁的进度! 再再再PS:如果宿主可以通过被动任务增加幸运值到六十,系统额外赠送五幸运值。 】 梁适:“……” 是她的错觉吗? 这个系统为什么越来越涩了? 梁适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不过系统还问:【宿主,您要放弃被动任务吗?】 梁适毫不犹豫地回答:“不。” 系统:【好的,任务截止时间是本周日晚,时长六天。PS:如果这都完不成,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梁适:“……” 梁适在脑海里骂了系统八百遍。 莫名其妙变得骚里骚气的系统:【不要悄悄说小统的坏话哦!小统都能听得见!只是小统更改了程序算法,为了更贴近宿主需求,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为宿主答疑解惑呢。】 梁适:“……” 她冷静道:“我是光明正大骂的。” 系统:【嘤嘤嘤,小统会伤心的。】 梁适:“闭嘴!滚!” 系统:【……】 系统一秒恢复正经,再次变成了那诡异的机械音:【宿主加油,小统先行告退。】 梁适:“……” 系统离开之后,梁适开始消化他说的话。 为什么突然幸运值就积攒了这么多?是因为她照顾了许清竹一夜? 那要是以后许清竹每一次生病,她都在照顾…… 梁适觉得这事儿也不太能行。 她很想找到幸运值积攒的规律,上次幸运值累积到20,是在许清娅来到她家之后,她晚上做了饭,又和许清竹同处于同一屋檐下。 忽然就告诉她幸运值积攒成功了。 那道诡异的机械音响起:【宿主,系统劝您还是别费功夫了。幸运值的积攒没有规律,一切都以情感累积为准,您的攻略对象就是幸运值的尺,所以,将这些心思用在攻略许清竹身上不好吗?PS:一直试图研究规律的人,最终会被规律打败。】 去而复返的系统搅乱了梁适的思绪。 不过他也给梁适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就是幸运值的积攒是依靠许清竹对她的好感度。 并没有在特定标准。 啧。 梁适决定还是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早饭就是简单的米粥和三明治,梁适做好之后就喊许清竹下楼吃饭,她回楼上简单洗漱了一下,顺带换了身衣服。 时间太着急,她就打了个底,没化妆,头发也来不及洗,随手盘了个丸子头,额头两侧留了几缕碎发。 等她下楼的时候,许清竹已经吃完了饭。 “走吧。”梁适直接拿了包,把三明治扔进包里,“我送你去公司。” 一边在玄关处换鞋还一边问她:“你拿药了没?” 许清竹病还没好,蔫蔫的,“拿了。” “那行,中午我去找你吃饭。”梁适说:“在你们公司食堂还是在外边?” “外边吧。”许清竹说:“我们公司外边有一家寿司还没蛮好吃的。” “那行,你把药拿好,带上保温杯,我放在桌上了的,里边泡了金银花和枸杞,你记得喝。”梁适事无巨细地叮嘱,“还有……” “带了,都带了。”许清竹将外套披在身上,“再不走要迟到了,老妈子。” 梁适:“……” 她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许清竹刚好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无奈地笑:“好了,我错了,走。” 梁适还是忍不住絮叨:“你昨晚高烧,今天一定得多喝水。” 许清竹点头:“知道,你放心,我就是不开会也得喝水。” 梁适:“……” 她倒也是不信的。 不过该叮嘱的也都叮嘱了,许清竹也不是小孩儿,自然有分寸。 梁适开车先送许清竹到公司,然后在楼下看她上去,还不忘叮嘱:“要是身体不舒服随时给我打电话。” 许清竹想都没想:“你是医生吗?给你打电话还不如给赵叙宁。” 梁适回道:“那昨晚也是我照顾你,不是赵叙宁。” 许清竹:“……” 这一波准确地打击了许清竹的嚣张气焰。 于是许清竹一副受教的表情,“好的,谢谢梁小姐 。” 梁适:“不用谢。” “您一路顺风,上班愉快。”许清竹面无表情地说。 梁适:“……好的。” // 梁适在回到公司上班前买了杯咖啡,昨晚熬夜那么迟,脸都有些肿。 最重要的是犯困。 她踩着最后一分钟的点打卡成功,李冉刚好来找她要资料,结果她一抬头给李冉吓一跳。 “你昨晚去挖矿了?黑眼圈那么大。”李冉一边吐槽一边还不忘问她要资料,“A版的资料给我一下。” 梁适赶紧从桌上找到递过去,刚要说话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老婆昨晚生病,一夜没睡。” “不是吧?生病了还能……”李冉的眼神暧/昧,就算后边的话不说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梁适无奈,“是发高烧,我照顾了一夜。” “好吧好吧。”李冉啧了声,“我还当你那么禽/兽。” “……” “对了,你老婆是上次来办公室找你的那个吗?”李冉忽然凑过来低声八卦,“就是跟梁总经理一起来的那个。” 梁适点头,“是的。” “真漂亮啊。”李冉说着打量了她一下,酸溜溜地说:“果然呐,美女还是要和美女在一起的。” 梁适:“……”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周莉走过来,文件夹直接拍在她肩膀上,“工作做完了?大清早的就开始八卦,我送你去广告组吧。” 李冉:“……” 她立刻灰溜溜地跑了。 周莉把B版娱乐风尚的稿子留给梁适写,要求就是让她尽快交,因为周莉还需要时间修改。 除非梁适自信到可以一稿过的程度。 梁适知道,这是周莉在锻炼她,所以特高兴地说:“行的莉姐,我今天下班前就给你。” 周莉瞟了她一眼,“也倒不用那么急。” 而梁适只笑笑,干劲儿十足。 周莉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李冉有点儿犹豫地问:“莉姐,你把稿子交给小梁,能行吗?她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反正就五百个字。”周莉说:“要不你写?” 李冉:“……还是小梁来吧,让她锻炼锻炼。” 周莉瞟了眼已经开始查资料的梁适,忽地低声说:“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真是被埋没了的金子呢。” 李冉附和:“我忽然觉得小梁能行。” 周莉:“?” 李冉:“富家千金的生活只剩娱乐八卦了。” 周莉:“……” 梁适写了一上午的稿子,虽然只有五百个字,但写的时候才发现难度之大。 因为字少,所以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尤为重要,更别提写上去的字。 尽管它只占一点点版面,可对应的内容却不简单,娱乐行业和奢侈品的对应关系。 梁适敲敲打打一上午,回头一看二百五。 还有一百五不能用。 临近午饭时间,她还删掉了六十个,最后只剩了四十个字。 一直到大家吃午饭,她才关了电脑出门。 李冉问她:“小梁,你中午吃什么?” “我出去吃。”梁适说:“冉姐,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李冉忽地福至心灵,“是不是去找你老婆?” 梁适:“……是。” 于是大家都投来了揶揄的笑意,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 “下次聚餐带你老婆一起来吧。” “没看出来,咱们小梁还是二十四孝好妻子。” “小梁快走,别理他们。” “……” 大家哄笑一堂,梁适红着耳朵走了。 等她走了,大家还在讨论。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小梁是富家千金,一点架子没有。” “是啊,跟她刚来杂志部那天也不一样,和善多了。” “尤其和之前谣言里,根本判若两人。” “谣言止于智者。” “……” // 梁适直接开车去了和许清竹说好的那家餐厅。 结果到的时候,Sally和Cherry也在,而且Sally一直用很深沉的目光盯着她看。 梁适被看得浑身不得劲,忍不住才问:“Sally,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Sally说:“你为什么要来我们公司附近吃饭?” 梁适:“……监督许清竹。” Sally理直气壮:“我和Cherry也可以啊。你说,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小三来的?” 梁适:“?” 谁? 小三? 她一脸迷惑,许清竹在一旁低咳一声提醒,“周怡安。” 梁适:“……” 梁适头痛扶额,将刚端上来的寿司给Sally夹了一个,“求求你Sally,放过我,不要败坏我的名声。” Sally将问题绕回去,“那你为什么要来?” 且振振有词的分析,“小三不来你不来,小三一来你中午都要跑过来,说不是为了小三我都不信!” “你才小三。”周怡安的声音忽地从背后响起,带着几分阴翳,把Sally吓得打了个激灵。 林洛希回头,语气挑衅,“点你名了?” 周怡安啧了声, “你们在我家宝贝面前说这些话,那自然就是在说我咯。” 梁适:“……闭嘴吧。”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周怡安,而周怡安扫过她又扫过许清竹,“我家宝贝还真是会心疼人啊。” 梁适挑眉,冷笑道:“还没疯够? ” 她说话的语气和那晚九分相似,脸上的笑意也同那晚一样,眼里带着几分浓郁的兴致,似是在说——如果没疯够,那我就再陪你疯一回。 那天晚上被梁适支配着手推她下去的恐惧,从记忆深处席卷而来。 周怡安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宝贝,我可没疯。” “那就闭嘴。”梁适说:“少恶心我,一会儿要吃不下饭了。” 周怡安:“……” 她深深地看了梁适一眼,随后笑了下,“行,你们吃饭,我走了。” 说完又看向Sally,用英文威胁道:“以后说话注意一点,不要污蔑人。” Sally不服:“可你不就是插足别人婚姻吗?!Bnche和梁适已经结婚了,你的行为不是小三是什么?” 周怡安顿了两秒,语气冷淡,“插足成功的才是小三。” Sally:“?” 周怡安冷笑一声,“我这充其量只是逗她玩玩。” Cherry:“……” 林洛希本来喝了口橙汁,闻言一口橙汁吐出来,Sally立马给她递纸。 林洛希擦拭掉嘴角的水渍后才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话还没说完,周怡安就已经走了。 她就是来打包了一盒寿司,然后继续回去画图。 Sally和Cherry都盯着许清竹看,但许清竹没什么反应,哪怕是她们刚才和周怡安之间的气氛已经是一路火花带闪电,随时随地都能干架,许清竹丝毫不受影响,她吃了六个寿司,还在喝味增汤。 Sally:“你心真大。” Cherry:“狼灭。” 许清竹挑眉,扯了一张纸擦拭嘴角,“两点开组会。” 本来还慢悠悠的两人立刻开吃。 不过Sally吃得多,也不耽误她继续问:“梁适,你和那个周怡安真的没什么吗?” 梁适无奈:“能有什么呀?我不喜欢她。况且我都结婚了。” Sally问:“那你喜欢谁?” 梁适:“……” 她沉默两秒,含糊不清地回答:“跟谁结婚就是喜欢谁了呗。” 林洛希吃到一半放下了筷子,“你这谬论吧。” 梁适:“……” 那不然要怎么说? “你不喜欢我们竹子吗?”Sally说:“你连坚定地说喜欢竹子都做不到吗?OMG。” “能。”梁适说:“我喜欢的人就是……” “好了。”许清竹打断她的话,给她解围,“吃饭也堵不上你们的嘴吗?你们不吃梁适还要吃呢。” Sally顿时酸起来,“我们还没有把她怎么样呢?你就护她!” 许清竹坐在靠窗的位置,外边是高耸入云的CBD大楼,玻璃擦得很干净,午后阳光照进来,落在她身上。 她半闭着眼睛晒太阳,语调清清冷冷,语速缓慢,却带了一丝揶揄:“不护着我老婆,还护着你啊?” Sally捂着心口表示伤心。 许清竹倒轻飘飘地说:“别耽误我老婆吃饭。” 说着用她的筷子给梁适夹了一个寿司。 梁适看着盘子里的寿司,心道:许清竹的演技突飞猛进啊。 是不日可以进军娱乐圈提名影后的程度。 // 中午那一茬也没被梁适放在心上,她有点担心许清竹搞不定周怡安。 但许清竹让她放心,好歹也是在自己的主场,怎么也不会被周怡安欺负。 而梁适开车要走的时候还遇到了周怡安。 她正站在路边抽烟,手里拎着一杯咖啡,及肩短发随风扬起,身上的皮夹克显示着她的特立独行。 梁适望过去的时候,正好和周怡安目光对上。 梁适立刻别开眼,而那一瞬间,周怡安扬起嘴角,露出个很邪气的笑。 过了会儿,梁适的车驶离那条街,她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宝贝,你好像不坏了。】 【疯子怎么可以变好呢?】 【你疯的时候,眼神都没有以前狠啊。】 【宝贝,是不是娶了心爱的人就会变好呢?】 【所以你考不考虑嫁给我?我可以为你变成一个好人。】 梁适:“……”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周怡安发来的。 梁适只回了一个字:【滚。】 随后把这号码拉黑。 // 梁适很艰难地把周莉交来的任务完成,那篇500字的稿子,她临近下班才交过去。 交的时候还胆战心惊的,但周莉扫了一眼,给她的评价是还不错,过了。 所以她仍旧按时下班。 她遵循了和许清竹的约定,去接她下班,但为了秋季新品发布会能顺利发布的许清竹小姐,依旧在公司加班。 甚至她们公司都在加班。 梁适去了之后便在许清竹办公室等着。 等她们开完会,大概是八点。 梁适才和许清竹离开公司,离开前又见到周怡安。 周怡安竟挑眉,坐在办公椅上转了半圈,邪笑道:“梁适,你老婆是不是不加班会死?” 许清竹瞟她一眼,“周设计师,你可以下班了。” 周怡安起身,但又拿起了自己的IPad,“公司加班文化真的离谱。” 许清竹:“你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就可以走,我没强制。” 周怡安:“……” 周怡安一脸气势汹汹地走了,剩同事们尴尬地留在原地。 许清竹也让大家赶紧下班。 回去的路上,许清竹窝在副驾驶休息。 梁适问:“周怡安是不是很难管?” “还行。”许清竹想到了周怡安的设计稿,忽地感慨,“她确实很有才华。” 梁适:“……” “她的设计稿很有灵气。”许清竹不偏不倚地说:“天赋型选手。” 梁适:“看不出来。” “所以光凭外表去判断一个人,还是很狭隘。”许清竹说。 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许清竹累极,还在车上睡了一觉。 等到回了家,许清竹上楼洗漱,梁适做饭。 晚饭也很简单,梁适就随便炒了个蔬菜,煎了两个鸡蛋,焖米饭。 梁适动作快,趁着许清竹没下楼的时候回房间换了衣服,还简单洗漱了一下。 许清竹吃饭时就已经有些困了,她随意地扒拉了几口,等梁适吃完才开始收拾桌子。 梁适立刻阻止她,结果被她摁住,“你做饭,我洗碗,这很公平。” 梁适:“……” “你去洗漱吧,我洗完碗就回房间睡觉了。”许清竹说。 梁适应下。 等到许清竹洗了碗出来,她在餐桌上看见了梁适的手表,但环顾四周,梁适已经不在客厅和餐厅。 估计回房间了。 许清竹担心她找不到,所以给她送过去,结果敲她房间的门没有人应,她推开门,“我进来了哈。” 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房间也没人,浴室里传来水声。 许清竹瞟了眼,什么也看不见。 她估摸着梁适在洗澡,便把手表给放在床头柜上,而她的手机也放在床头柜上。 …… 许清竹忽然想到顾医生说的那句——或许可以从手机备忘录和日记本入手。 她心虚地看了眼浴室,梁适应该还有很久才出来。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但偷窥别人的隐私,许清竹从小到大还没做过这种事。 她有些接受无能。 可梁适身上太多谜团,许清竹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双重人格,或者她知不知道自己是双重人格。 …… 犹豫良久,许清竹还是颤抖着手拿起了梁适的手机。 锁屏密码是梁适的生日,她很容易就解锁。 然后点进备忘录,一片空白。 还有她的微信,联系人也很少,和之前可以随意呼朋唤友的梁适微信完全不是一个状态。 哪怕许清竹以前没有查过梁适的手机,但也不经意间瞟到过,她的列表里起码有上千人。 但现在的账号里,简单又干净,就和被处理过的朋友圈一样。 许清竹依旧没找到任何线索。 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手心潮热还在发抖,最后不知道误点了哪里,点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不知道是几位数的密码。 许清竹先输了梁适的生日,不对。 又输了自己的生日,也不对。 之后又输了一些对梁适来说比较重要的日子,可没有一个可以打开。 许清竹忽然想到她们的结婚纪念日。 于是她输入那一串数字,依旧不对。 她已经放弃了,在最后退出去的时候有个提醒:是两个日子加起来。 于是她试了梁适的生日和自己的生日加起来,又试梁适的生日和结婚纪念日。 都不对。 她不抱希望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结婚纪念日。 ……结果开了。 许清竹自己都震惊到不行,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一串数字。 她也顾不得想那么多,赶紧打开文件夹,一个又一个,全是空文档,就像是在套娃一样,点到最后只有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异常昏暗的房间,房间里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屋顶是拱形,和棺材板有些像,而房间地上放着一排还没有点燃的白色蜡烛,床上铺了一层冥币,而照片里的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丧服,看上去肥大得厉害,坐在床中间,那双眼睛空洞又无神地望着镜头,嘴角裂开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暗色调的基色,中间却是白。 而这张照片的右下角写着两个字——祭品。 照片上的人是梁适,但比现在稚嫩很多。 应当年纪还小。 许清竹看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来了?”梁适的声音忽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浴室门被关上的声音。 许清竹吓得打了个冷颤,立刻把手机切回到主界面,然后说:“你……你手机落外面了,我……我帮你拿进来。” “拿就拿呗。”梁适疑惑,“你怎么这么紧张?” “没……没……”许清竹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她吞了下口水:“你早……早点睡觉,我上去了,晚安。” 说完没等梁适回答,就和一阵风似地跑出了房间,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而梁适的记忆力自然没差到那种地步。 她吃完饭是玩着手机进来的。 所以很明显,许清竹刚刚查了她的手机。 但问题是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清理了,手机上的APP都少得可怜,就连原主备忘录里那几句都被她删掉了。 她打开手机,切出来最近打开的应用。 然后就看到了那张照片。 …… 梁适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把人吓了一跳,因为那张和她青春期长着一模一样脸的人正坐在床中间,露着诡异的笑容,像被人操控的玩偶一般。 是放在恐怖片里都惊悚的程度。 但手机里也只有这一张,再无其他。 梁适保存下来,然后退出去再想打开那个文件,竟然发现是加密的。 …… 也不得不佩服许清竹。 而这天晚上,梁适又做了梦。 梦里有太多光怪陆离的场景,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山间的小竹屋。 那是一座还算漂亮的山,山上绿草如茵,山下是清澈的小溪,溪水绕着山脚蜿蜒流过,滋养着山间的生灵。 从山脚一路往上,在半山腰孤零零地立着一座小竹屋,竹屋里坐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中年人,他的胡子很长。 邱姿敏拉着少年梁适来到中年人面前,“先生,您看这个人资质如何?” “尚可。”对方道。 而少年梁适被留在竹屋之外。 竹屋里则传来邱姿敏和中年人交谈的声音。 “将她变成祭品,就能让梁家兴旺发达?”邱姿敏问。 中年人道:“她不是你女儿么?你舍得?” 第37章 第 37 章 山峦之上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遮天蔽日,云顶之下是层层叠叠散不开的雾,笼罩着整座山, 将葱绿色染上一层白。 山间流水潺潺,偶尔传来野兽鸣叫的声音。 屋内。 邱姿敏行跪坐礼。 身着青衫的中年男人泡了一壶茶, 热气弥散在屋内,精致地擦手之后低敛下眉眼, 再次询问:“这事和你丈夫商量过吗?” “先生,您不用旁敲侧击, 若是想知道什么,我告诉您便是。”邱姿敏压低声音:“您只需要说她可以做祭品,只要做了就能让梁家兴旺发达, 财运亨通, 便足矣。” “梁夫人果真心狠。”中年男人微笑道:“只是她做不得祭品。” 邱姿敏皱眉, “为何不可?” 中年男人淡然地品了一口茶, 淡然说道:“她身上有两股气运, 一强一弱。若是弱的此刻能变成强的, 说不准还有改运的必要,可现在她的气运明显太差, 即便改了也对梁家没任何好处。况且, 改运这种事皆是虚无缥缈的, 天道轮回, 自有因果, 又岂是做法能改变的。” “但您说能改, 那便能改。”邱姿敏笃定道。 忽然, 晴空之中传来孤鹰凄厉的鸣叫声, 宛若数十架飞机一瞬间轰隆隆地飞过。 震得梁适耳朵都快要聋了, 整个脑袋也是嗡嗡作响。 眼前场景不断倒退、模糊,直至一团黑暗。 随后又有强光照射进来,梁适猛地睁开眼。 已是清晨,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折射照入房间,刚好落在她的枕头上。 梁适抬手抹了把额头,冷汗涔涔,连手心都是潮热的。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原主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她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少年梁适站在山间,又能听到屋内邱姿敏和中年男人的谈话。 不过也是戛然而止。 但能确定的是,原主的那个房间确实同祭祀有关。 淦! 就不能破除封建迷信吗?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梁适看了眼表,还没到她闹钟响的时间,仗着早上阳气足,她拉开窗帘后又打开图库,把那照片拿出来,企图发现更多线索。 只是那照片的底色太暗,以前的拍照技术也还不发达,像素低,她看了许久也没看出点什么来,倒是之后去洗漱时,有点没办法直视自己的脸。 洗脸到最后竟有些烦躁,脑子里蹦出两个字——晦气。 邱姿敏应当知道原主不是她的孩子,且还对原主有恨意。 可那么小个孩子,能跟她产生什么仇恨? 是因为原主的父母吗? 可原主的父母是谁?邱姿敏知道吗? 如果说知道,那为什么不直接报复大人,而是找小孩子撒气? 那说明邱姿敏得罪不起这家的大人。 但既然是邱姿敏得罪不起的人,为什么能把小孩子换出来? 也有可能单纯是邱姿敏心理变态,所以将原主交给齐太太,还将原主做为祭品。 可能性太多,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缠绕在梁适脑海,就像是一团找不到线头的乱麻。 一大清早想得梁适头都要大了,可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些东西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洗漱完后,她才慢悠悠地下楼,想着今天还早,应当有充足的时间来做早餐,但当她下楼时,许清竹已在厨房忙碌。 许清竹的厨艺有限,煎蛋面包和豆浆,就是两个人的早饭。 早饭吃得很安静,两个人各怀心思。 许清竹也看到了那张图片,却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和梁适唯一相似的,就是同样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两人皆是一夜没好眠。 梁适原本还准备送许清竹去公司,但许清竹说自己病好了,可以开车。 梁适便也没强求。 上班前梁适照旧买了杯咖啡,上楼时遇见李冉和周莉。 李冉再次惊讶,“小梁,你这是怎么了?你老婆病还没好啊?” 梁适:“……好了的。” “你这黑眼圈也太大了。”李冉说:“昨晚没睡觉吗?” 梁适无奈,“睡了,但没睡好。” 睡前看了那么恐怖的东西,任谁也睡不好。 “年纪轻轻的,怎么睡眠就出问题了?”李冉咋舌,“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 梁适:“……” 连一旁的周莉都听不下去,插话道:“你是不是不熬夜?” “熬夜加班算吗?”李冉说:“平常我十点就睡了。” 周莉:“跟年轻人不一样。” “莉姐,你也不……”李冉那半句“年轻啊”在触及到周莉的眼神杀之后,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咽下去。 梁适站在一旁困得不行,主要是做了一夜的噩梦,头痛。 “小梁。”李冉转移话题,“我们这周要去云峰山上拜神,你去吗?” “拜什么神?”梁适问。 “就个道观。”李冉说:“听说还挺管用的,尤其是云隐道长,好多有钱人都找他算命,改气运呢。” 梁适忽地支棱起来,连眼睛都比刚才睁得大,“改气运?” “对啊。”李冉耸耸肩,“不过也只是听说,没见谁真的改了。当然,就算改了我们也不知道,还有传闻说有的人在家里养小鬼呢,传闻玄乎得多了去,但没多少人信。再说了,建国以后不准成精,这种东西也就是求个心安。” 周莉在一旁凉凉地道:“我还以为你封建迷信到这种地步。” “那哪能啊。”李冉讪笑,“我妈可是坚定的唯物论者。” 周莉:“你又不是。” 李冉:“……” 几秒后,李冉说:“有些东西吧,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她忽地凑近了两人低声说:“以前有一次,我堂妹半夜一直哭,哭得特别厉害,尤其是半夜十二点的时候,那会儿是我爷爷去世没多久,然后带我堂妹去医院检查,什么检查都做了,愣是没查出什么问题,后来就找了个神婆,说是可以通灵,给我堂妹喝了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又在我家做了一场法。结果你知道吗?我堂妹当天晚上就不哭了。” 周莉:“……可能是哭累了。” 李冉被噎了一下,不过还是道:“我也不清楚。据那个神婆说是我爷爷的魂回来了,我表妹年纪小,魂幅低,所以我表妹就受影响了,大人一般没什么事儿。” 周莉顿了下,“那个神婆是信什么的?” 李冉:“……好像是佛。” 周莉:“那你去道观做什么?” 李冉:“……” 隔了会儿,她才咕哝道:“多信点儿也没坏处。” 周莉轻嗤,“没事儿的时候谁都不信,有事儿的时候,不管东方的神佛还是西方的耶稣,都要拜一拜。” 李冉:“……也倒不是没有道理。” 梁适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她们的话,手上还在查云峰山。 网上有云峰山的图,竟和她昨晚在梦里见到的那座山格外相似,但没有梦里的山清水秀,云雾缭绕,看上去像是经过了现代工业化的锤炼,失去了原本的韵味。 同时,她还查了李冉说的那个云隐道长,网上没有图,连资料也很少 好多都是在网上询问,云峰山的云隐道长是否灵验?云隐道长什么时候会在道观? 等到两人讨论完,梁适才问李冉,“冉姐,你说的那个道观什么时候有的?” “七八年了吧。”李冉说:“一直都没听说过,忽然就有了这么个东西,大家还都说挺灵验。怎么了?” “那你见过云隐道长吗?”梁适问。 李冉摇头:“他大部分时间都云游四海的,不在道观,都是他小徒弟管。” 周莉忽然插话,“你说他云游四海是坐飞机呢还是飞呢?” 李冉:“……也可能坐火车?” 众人齐齐沉默。 正好电梯停下,大家一起出来。 梁适问:“冉姐,你们这周几去?” “周日上午。”李冉说:“我和广告部、摄像组的几个人一起。” “那算我一个。”梁适说:“我去求个平安符。” “好嘞。”李冉转头问周莉,“莉姐,你去不去?” 周莉摆摆手,留给她们一个潇洒的背影,“在家带小朋友。” 梁适做完工作之后就在网上查找云峰山的相关信息。 云峰山上的那座道观名为云隐观,十年前由云隐道长一手建立,修建得极为豪奢。 从网上的那些照片也能看出来。 当时有不少本地的媒体报道过,但都是一些浮于表面的介绍,没有具体内容。 而梁适把云隐道长和改气运这两个词连在一起查,并没有获取什么信息。 在她打算关掉的时候,有一个弹窗写着[云峰道观高人改运,留下手机号——] 梁适犹豫两秒,把自己的手机号填了上去,随后弹窗跳转——写下你的需求。 梁适很认真地写:[能通过献祭人的方式来换掉一个家族的气运吗?] 弹窗再次跳转—— 卡了。 梁适看着空白的页面,上边的链接还在不停转圈。 而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是本地的一个座机号。 应该是云隐道观的人联系她。 梁适立刻接起来,“喂,你好。” “喂,你好,请问您是否在陌生网页上填了手机号,并且有陌生电话打来?”对方礼貌地询问。 梁适应道:“对,你这个不就是陌生号码吗?” “我们刚才帮您拦截了两个号码。”对方说:“给您打来是想提醒您,不要在陌生网页上透露个人信息,以及不要随便接听被标记多次的不良号码,有被诈骗的风险。” 梁适:“……?” 她低咳一声,“请问你们是?” “我们这里是反诈中心。”对方道:“最近已经有两人被骗取上万元,所以给您打电话提醒您一下。” 梁适:“……” “您记得下载一下反诈中心a。”对方温柔地说:“切记不要浏览违法网页,更不要在陌生网址填写个人信息。” 梁适:“……” 她战战兢兢地答应:“好的。” 挂断电话后,梁适发现电脑上那网页崩了。 再返回去,那网页已经变成了404。 …… 也算是新奇的体验。 梁适一整天都因为这件事心不在焉,许清竹也没比她好多少。 平常一上班就会化身为工作狂的人今天频频走神,惹得sally这个神经大条的人都开始问:“bnche,你在想什么?是昨天和梁适吵架了吗?” “没有。”许清竹喝了口咖啡,摁了摁太阳穴,“继续。” 艰难地开完会,许清竹仰在椅子上思考昨晚那张照片。 当时太过紧张,她不记得太多细节,但梁适那张脸却是深深地印在了她脑海里,导致她今天早上都不敢看梁适。 许清竹倒是听过一些献祭相关的事情,但一般都是豪门秘辛,况且得找到真正的高人才能做到。 梁家这样做了吗? 如果要真的做了,怎么还会一直没落? 不应该是节节高升么? 况且东恒集团一直都是属于正常的发展,以前奢侈品行业不发达,东恒集团可以一家独大,但如今世界千变万化,奢侈品品牌增多,国际竞争力大,东恒集团的市场占比降低很正常。 还是说梁家打算逆势而为,没成功? 许清竹想不通,便发消息询问赵叙宁:【你知道献祭么?】 赵叙宁:【……相信科学。】 许清竹:【流汗jg】 许清竹整理好措辞才说:【就是用人来做祭品,去换取一些东西,譬如说家族气运,或是换命。】 赵叙宁很快把这件事和梁适联系起来:【你的意思是梁适被换命了?】 许清竹:【……也有可能。】 赵叙宁:【我还是更倾向于她失忆了。】 许清竹:【以前我听过有献祭人,来更改家族气运的。】 赵叙宁:【上一个这样做的,家破人亡了。】 许清竹:【?】 赵叙宁:【鼎晟制造公司知道吗?之前是做金属制品的,找了个高人看风水,又换气运,把他女儿给折磨疯了,然后他女儿跳楼,老婆意外死亡,三岁的儿子落水,他自己走在路上摔了一跤,掉进下水道也死了。】 许清竹:【……】 许清竹从网上查了一下,关于这家公司还有很多报道,不过都是公司巅峰时期的事情,之后他们家破产,家人陆续死去,都没什么新闻。 许清竹:【不是说相信科学吗?】 赵叙宁:【当时因为他,我爸差点都去找人看风水换我家房子了。】 许清竹:【那你知道他找到的是谁么?】 赵叙宁:【云峰山上那个,当年突然建了道观,吹得特别高。】 许清竹:【……成。】 她从赵叙宁那儿不仅知道了云峰山,还知道了一些圈子里的秘辛。 不少有钱人家都会找云隐道长看风水,改气运这种事儿还没有过,据说云隐道长不做,毕竟大家都有钱,你想改我也想改,最后造成生态失衡怎么办?所以就是看看坟的风水,再看看公司的格局,大部分都灵验。 而据说当年鼎晟出事是因为对方心疼女儿,在云隐道长更换气运时提出中止,最后反噬了。 不过圈子里那些事,三分真七分假,赵叙宁让她没必要都信。 梁家一向在生意上还算正常,不走那些歪门邪道。 而她们家私下里,那就不知道了。 赵叙宁反正是不太信换命这一说的,她相信——科学。 许清竹当然也不信,只不过看到那张照片后,她总觉得这应该和梁适的变化有所关系。 尽管看照片不是刚发生过的事情,但想必也在梁适的成长过程中产生了巨大影响。 尤其是那个笑容,许清竹曾在她燥动不安的时候见过。 而她躁动不安时会疯狂地亲近自己,如果自己不让她亲近,她就会甩门而去。 第二天回来时一定带着其他女人的脂粉气。 许清竹查到最后,决定还是挑个时间去云峰山上看看。 梁适自从接到反诈中心的电话之后,乖巧得很。 根本不敢在网上查那件事,一直到下班。 加上微信就没说过几句话的赵莹,忽然给她发来条消息:【最近忙吗?】 梁适:【还好。莹姐,怎么啦?】 赵莹:【大笑jg你这小嘴还挺甜。 】 赵莹发了条语音来:“我这边有个戏,缺女三号,你有兴趣来试戏吗?” 第38章 第 38 章 赵莹很欣赏梁适的演技, 上次加了微信后也说过:“以后有活儿找你。” 但当时梁适只当是句客气话。 没想到隔了几天,赵莹还真给她介绍活儿。 梁适立刻回:【有的。】 赵莹说:“你也不问问是什么剧本?什么角色?你就这么答应了?” 她说话的背景音很吵,听上去像在剧组, 且她语气里带着笑意,似是揶揄。 梁适本来打了几个字, 但又觉得打字不真诚,于是摁着屏幕给她发语音, “莹姐你都演的剧本肯定是好剧本呐,我一个新人还挑什么?况且你给我介绍来的活儿, 肯定不会差啊,配我绝对是绰绰有余,只怕我配不上这剧组。” 赵莹听了之后心花怒放, 给她再发来语音时, 话中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你可真是会说话, 跟赵叙宁说得根本不是一个人。” “不过你拍我马屁也没用, 这次公开招募演员, 我说了不算,你得靠自己的实力拿下来。我能给你提供的也就是个试戏名额, 这周五下午两点半, 倾城剧院四楼, 试戏片段我一会儿发你。” 赵莹说话带着点儿播音腔, 懒懒散散的, 格外好听。 她把文件发过来之后又说:“我事先提醒你, 陈流萤也在试这个戏, 不过她想试女二, 被打下来了, 现在只能试女三号。你要是怕跟她竞争的话,可以不去参加,我不会说什么。不过……” 她之后的话没有说。 但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梁适自是明白的。 不过后边的话应该是——我不会再给你介绍活儿了。 在圈子里有这么一句话:资源要靠争,戏高于感情。 要是和朋友遇上了同一个本子,同一个角色,那也是要勇往直前争取的,各凭本事。 如果因为两人的情谊而退让,那既是侮辱剧本,也是侮辱朋友,导演往后也不会用你。 导演不怕有野心的演员,怕的是没野心的。 这也让那也让,说明这个演员对戏没有坚持。 这样的演员怎么可能演好戏? 同理,若是因为剧组里有你讨厌的人,你就不去了。 这样的演员也很难得到机会。 梁适立刻回复:【莹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的,争取拿下。握拳jg】 一语双关。 赵莹只回了她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而正要下班的赵叙宁收到赵莹的消息:【啧,梁三小姐情商挺高啊。】 赵叙宁先没回,她脱掉白大褂的时候还在想,这一天天的,她是和梁适杠上了吗? 怎么大家都在和她说梁适? 赵莹:【你竟然和梁三小姐处不来?妹妹,你反思一下。】 赵叙宁:【?】 赵莹:【一定是你狗脾气犯了。】 赵叙宁:【……】 几秒后,赵叙宁发了个死亡微笑的表情包。 赵叙宁:【那是你没见识过她以前有多狗。】 有了剧本研读,之后的日子过得都很快。 而许清竹也因为新品发布会忙得昏天黑地,没时间去和梁适说那件事,两人默契地将那件事揭过。 周四晚上,许清竹难得下班早。 因为周五就是新品发布会,所有一切都准备就绪,许清竹安排布置好一切后便下班了。 她的脑子现在就是摁在箭上的弦,绷得紧紧的,只需要等明天将这一根箭射中靶心就好。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回家以后又和sally、cherry开了个视频会议。 就窝在沙发上,梁适正在厨房里切水果。 许清竹询问sally,有没有再最后校对一遍t。 sally翻了个白眼,“bnche,我是个设计师,不负责校对t。” 许清竹:“……可你不是跟负责这个的璐璐聊得好嘛。” sally:“……” sally哀嚎一声,“梁适!快来管管你家bnche!我要疯掉了!” 许清竹:“……” 她无奈扶额,“再确认一遍,一遍就好。” 林洛希则在一旁说:“我刚刚和媒体那边的人也都确认过了,都会准时到场,放心吧。” 许清竹立刻道:“cherry太棒了。sally,你看看cherry的效率,有抱怨的时间早就把事情做完了好嘛?” sally双手合十,一副要羽化登仙的模样,特别真诚地问:“bnche小姐,你没有性生活的吗?” 许清竹:“……” sally一直待在国外,说这些时一向口无遮拦。 “拜托,求你照顾一下你家梁适的感受,ok?”sally说:“你现在很快就成工作狂了!再这样下去,你家梁适要被小三抢走了!” 许清竹:“……” 梁适刚好端着水果出来,立刻解释道:“我没有,sally你不要冤枉我。” 她绕到许清竹身后,帮许清竹摁了下肩膀,结果摁得许清竹皱眉,发出一声闷哼,立刻伸手摁住她的手。 “这里疼?”梁适问。 许清竹点头,“太痛了。” “我帮你摁一下。”梁适放缓了力道给她捏肩膀,顺带低声道 :“你们这些久坐办公室的就是这样,不常走动,肩颈和腰都不好。” “我们?”许清竹挑眉,“你不也是吗?” 梁适迟疑两秒,点头:“你说得对。” sally在视频那头吐槽,“梁适,你老婆最近真的疯了,我在国外从来没有加过班,到这里通宵,我整个人都虚了。” 梁适自然是站在许清竹这边,“那你就帮她做了嘛,小事而已。” sally:“……” 她翻了个白眼,“梁适,你是不是不行?” 梁适想都没想:“对,不行。” sally:“……” 一时无言以对。 “听老婆的话就是不行,那我确实不行。”梁适说:“你别用这种话激我啊,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sally:“……”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绝望。 不过sally也还是帮忙确认了一下,之后还又打趣梁适和许清竹。 “你俩真的没有夜生活的吗?”sally说:“夜深了就该做点成年人之间爱做的事,不要总是跟工作较劲好嘛?” 梁适:“……工作难道不快乐吗?” sally:“我觉得没有睡觉快乐。” 说完还补充道:“如果你们是两个人睡觉,应该更快乐。” 啪嗒。 许清竹把视频挂掉,电脑也关上。 sally的声音消失在客厅。 许清竹面无表情地说:“你别听她胡扯。” 梁适轻笑,“没事,习惯了。” sally一向爽朗,以前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偶尔也会开下玩笑。 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随意敷衍一下也就应付过去。 许清竹抱着电脑去书房,梁适便占用了客厅的空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之间的配合还挺默契。 因着周五下午要试戏,梁适把试戏角色的人物小传和片段剧本打印了出来,顺带也跟周莉请了假。 周莉只让她上午把工作收好尾,顺带写个周报交过去就行。 都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 这会儿客厅里寂静,梁适刚好看剧本。 这次是一部现代悬疑剧,而女三号角色是个反派,不过跟寻常的反派还不一样,是白切黑的反派。 一直都以好人的身份出现,其实是剧中最**oss。 现代戏中的白切黑不太好演,一般都会被骂演技差。 而梁适在网上找到了这个剧组相关的信息。 导演是去年获得金芒果奖的年度新锐导演、年度最佳导演,而主演是赵莹和如今在演艺圈如日中天的舒亦。 这位导演的作品,梁适有看过。 看完之后只觉得震撼,所以她当时的感觉没有错。 导演这次肯定还是奔着拿奖去的,所以必定要用合适的演员。 这点儿梁适还挺喜欢。 这个角色,梁适更喜欢。 前期是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偶尔还会充当知心大姐姐的角色,但后期是阴翳反派,没有一场歇斯底里的哭戏,场场都在虐主角,哪怕是到后来被主角反杀,依旧保持着她大小姐的骄傲。 剧中设定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豌豆公主,家族落败之后,颠沛流离过,寄人篱下过,黑化之后是个冷静的疯批,被揭穿所有阴谋之后就是——成王败寇,你们该如何便如何。 ——关于踏上这条不归路,我也从未后悔过。 故事线完整,人物弧光明确,演好了会非常出彩。 主要是对梁适来说,这角色很有挑战度。 她以往要么演的是好人,要么是纯坏人,像这种由好变坏再变平淡的,还是第一次。 梁适对此充满了期待。 她看剧本时偶尔会把台词读出来,字正腔圆的播音腔,读到激动处,声音甚至会忽地拔高。 偶尔还会把自己吓一跳。 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入戏了。 这次也不例外。 她读到那句“这路从来都不是我选的,但我认栽。”时,声音忽地拔高,把正在工作的许清竹吓了一跳。 许清竹立刻阖上电脑,小跑出来,这才发现梁适手里正拿着一沓纸,和朗诵一样,绘声绘色地读着。 起初她还当是在读诗,听了会儿之后才明白,是剧本。 她也没打扰,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听。 梁适的声音很好听,不止是在唱歌的时候。 她这样读台词的时候更是,那声音就像打开了电视似的,还是立体声环绕。 读台词的时候干脆利落,每个字都很清楚,不需要字幕也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等到梁适读完,许清竹才鼓掌。 把梁适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 “读得不错啊。”许清竹说:“赵叙宁说你演技好,我还没信。” 之前网上爆出来的那个片段里,也就一点点戏份。 确实是比陈流萤要好些的。 但真的好很多吗? 并没有。 更何况,比陈流萤演技好,算好吗? 不太算。 所以当时许清竹看了眼,并没当真。 再加上白薇薇和她说得那些话,光顾着难受了,哪有心情去看梁适的演技。 此刻才真正地感觉到,梁适好像很适合做演员。 梁适:“……” 她后知后觉,“所以你都听见了?” 许清竹轻笑,“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见。” 梁适:“……” 她入戏了,一时忘记许清竹还在书房,尴尬地摸了摸耳垂,“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事,我跟着梁老师陶冶一下艺术情操。”许清竹说。 她说话时带着几分笑意,听得梁适耳朵发热。 总觉得是在调侃她。 而许清竹却没这么想,她正好工作结束,便热心询问:“梁老师,需要我帮你对戏吗?” 梁适低咳一声,“你现在忙吗?” 许清竹说:“都忙完了。” 梁适:“……” 她是真的很想得到这个角色,所以有个人跟她搭戏自然好,哪怕对手什么都不会,光是念个台词,也能让她练就处理紧急情况的能力。 只是…… 许清竹…… 她对着许清竹,总有些别扭。 “好了,梁老师。”许清竹说:“你再墨迹下去就该睡觉了。” 梁适:“……好吧。” 梁适的这句好吧应得很勉强,但许清竹却没介意。 她找梁适要了一份剧本,问清楚她该说的内容,便开始帮梁适搭戏。 梁适原本还放不开,但一进入到戏里,表情和声音完全就变了,再也不是之前温柔的语调。 她仿佛就是角色本人。 尽管许清竹读的并没有什么起伏,她也能搭上戏,甚至还能将许清竹带进戏里。 有那么一个瞬间,许清竹感觉自己就是剧中人。 等到最后一句台词读完,梁适闭了闭眼,轻吐出一口气,这才出了戏。 许清竹则是一直看着她的侧脸。 似乎,又发现了梁适的新技能。 梁适一睁眼就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看,忽然心虚,“怎……怎么了?” “梁老师,真是生活处处有惊喜啊。”许清竹颇为内涵地说。 梁适:“……还行。” 她将剧本收回来,“谢谢你帮我搭戏,时间不……不早了,你早点睡觉。” 说话还有点磕绊,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许清竹被她逗笑,不过也只是一瞬,她立刻恢复到了清冷模样,那双眼睛幽幽地看向梁适,尾音轻轻往上挑,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意味,“梁老师,你打算进娱乐圈吗?” 梁适忽地察觉到危险,还算警惕地回答:“就是演个戏,上次跟冉姐去采访临时顶了一下,莹姐觉得我挺有天赋的,所以这次让我去试试。毕竟我以前什……什么都不会,现在就多学点嘛。你说对吧?” 她坐得离许清竹远了些。 “我觉得对。”许清竹说:“梁老师,你现在好有礼貌。” 叫人都是冉姐、莹姐,哪有以前那种嚣张到不可一世,天底下就我最大的气势。 梁适低咳一声,“那个……你现在也挺有礼貌的。” 一口一个梁老师,叫得她心慌。 许清竹则轻笑一声,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终究还是梁适扛不住,她无奈道:“你想问什么你就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还有,别叫我梁老师了。” 当不起,也受不住。 “啊?”许清竹轻飘飘地发出个音节,轻嗤,“梁老师这么厉害,我喊一声也没什么吧?毕竟梁老师现在,一天一个新技能。” 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落在梁适耳朵里就是——你可真会骗啊。 梁适叹气,“现在想多学点东西嘛。” “挺好的。”许清竹忽地逼近她,把梁适吓得往后退,而她越退,许清竹就越近,直至将她逼至角落,许清竹才吐气如兰地说道:“不过梁老师可真是天赋异禀,一学就会,有时间也教教我吧?” 梁适:“……那个……我……” 她说几次都被卡住。 许清竹离得这么近,气息扰乱了她的心神,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 而许清竹忽地将自己的衣袖拽下来一半,露出来肩膀,用很撩人的语气凑近她耳边说:“不知道梁老师现在还行不行?” 梁适:“……” “梁老师天赋异禀。”许清竹的牙齿轻轻咬了下她耳垂,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想必现在应该很行了。” 梁适:“……” 她吞了下口水,“我……我不……” 许清竹低笑,笑得人心痒痒,笑得人身上酥酥麻麻,“梁老师,你到这边这么久,还没学会标记我吗?” 梁适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可能什么?”许清竹继续道,仍旧是用那种让人忘乎所以的声音,“学不会吗?” “我就没忘记。”梁适立刻推开她,耳朵红得滴血,“都说了我信息素标记无能。” 梁适声音都在颤抖,却破罐子破摔道:“我不行。” 第39章 第 39 章 海舟市的秋天多雨。 入夜之后, 黑云压境,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悄然而至。 许清竹被雨声吵醒,醒来后打开了床头那盏暖黄色的灯, 她身上穿着水蓝色的丝质睡衣,长发松散地垂落在腰侧。 雨势渐大,雨滴沿着风的方向吹进来,落在深色的窗帘上。 许清竹起身去关了窗。 雨珠在玻璃上汇集,逐渐延伸成细细密密的雨线, 蜿蜒地流下来。 已是了无睡意。 瞟了眼表,时针刚滑过“1”。 最近事情堆积的太多,心理压力大,许清竹时常在半夜醒来。 不过今晚醒来之后她没有和往常一样开始处理工作, 而是打开电脑开始查资料。 查天体物理,宇宙文明,总之就是查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查到最后, 她啪地合上电脑。 …… 怕不是魔怔了。 许清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相信科学。” ——外星人也算科学的一部分。 于是她再次开始查,越来越复杂的东西被引出来——黑洞、虫洞、时空穿梭。 不乏有浑水摸鱼的骗子。 许清竹查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搜索[一个人忽然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是为什么?] 下边的回答也五花八门。 [可能是长大了,人长大就在一瞬间。] [车祸失忆?] [人格分裂?] [环境的改变会造成思想的改变, 而思想的改变又会带来行为的变化。] [……] 许清竹再次合上了电脑。 答案很多,没有一个能用的。 她真是疯了, 才会在互联网上找答案。 可能是被今晚的事情刺激到了。 那时, 她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套出梁适的话来。 梁适的慌张作不得假。 许清竹闭了闭眼, 轻吐出一口气。 算了, 来日方长。 她不必对这些太感兴趣, 但和梁适有关的一切每天都在她的生活中出现。 她每天都会发现梁适的新技能。 这个人就像一个巨大的旋涡,不断地吸引她靠近。 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卷进漩涡里。 许清竹把电脑放在一旁,强迫自己转换了想法。 同样,梁适也一夜未曾好眠。 因着许清竹突如其来的撩拨,搞得她做了一夜的梦。 虽然知道是试探,可她的碰触是真的,气息是真的。 在那瞬间,她还闻到了许清竹身上草莓宝利甜酒的味道。 带着微醺的醉意,似有若无 梦里**和黑暗交织。 清早醒来,她换了条新内裤。 翌日早上,两人相顾无言地吃了早餐。 气氛透露着诡异的平静。 还是许清竹率先打破了平静,她淡定地问:“你什么时候去试戏?” “今天下午。”梁适把手里的温水喝掉,转身去接了一杯水清洗杯子,“我和领导请过假了。” “那祝你顺利。”许清竹说。 梁适将洗过的杯子放在一旁,笑了下,终于找回平日里和她相处的感觉,“也祝你新品发布会顺利。” “一定会。”许清竹笃定地说。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高领紧身打底衫,搭一条黑色的高腰阔腿裤,头发盘了起来,衬得脸愈发精致小巧,笑起来的时候连眼睛都发着光,张扬着自信的笑容。 梁适忽地看呆。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自信的许清竹,好像全世界都在她脚下,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一切。 梁适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离开别过脸,低咳一声。 为了掩饰,梁适佯装揶揄地挑眉问道:“这么确定?” “是啊。”许清竹说:“我在这方面的判断从未失误过。” 梁适缓慢地点了点头,本意是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许清竹却问:“你不信我?” “怎么会?”梁适立刻道:“我怎么会不相信许老师呢?” 许清竹:“……?” 同样的老师称谓被她踢皮球似地踢回来,倒真是让许清竹一愣。 许清竹哑声笑笑,却也没吃闷亏,“那就先信梁老师的话。” 梁适:“……”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 但梁适觉得她俩之间关于称谓的“阴阳怪气”可能会持续很久。 临出门前,梁适忽地想起来,“你们的新品发布会是直播吗?” “嗯。”许清竹说:“下午两点。” 梁适:“……” 她表情裂开。 “怎么了?”许清竹问。 “没。”梁适为难,“我试戏也是下午两点,本来还打算看你们直播的。” 许清竹笑了下,“梁老师有心了。” 梁适:“……?” 在她还没确认许清竹是否阴阳怪气的时候,许清竹及时补充,“真心的。” 梁适无奈,“好吧。不过我会尽力空出时间来看的,你要加油啊。” 许清竹嘴角上扬,张扬又恣意,“梁老师,对我有点信心。” “好的。”梁适被她的情绪感染,“许老师就是最棒的。” “那……”许清竹换上高跟鞋,将裁剪得体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仿若穿上了战袍,却面带笑意地说:“祝梁老师成功拿到角色,早日进军演艺圈。” 梁适:“……好的。” “对了。”梁适忽然说:“我这部戏应该还会和陈流萤竞争,你会介意吗?” 许清竹顿了下,漫不经心地反问:“我为什么会介意?” “上次因为我的事情,你和你朋友……”梁适后边的话没再说,表情却讪讪地:“所以我担心你们会因为这件事再闹不愉快。” “那我如果说介意,你就不去了吗?”许清竹仍旧反问。 梁适思考两秒,坚定回答:“不会。” 许清竹笑了,语气随意,“那看来我对梁老师也没那么重要。” “不是。”梁适抿唇,“这和你重不重要没关系,在这个圈子里,戏是不能让的。” 许清竹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她便没再逗梁适,很认真地说道:“我懂,所以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大家公平竞争,如果你因为我而退让,那我反倒成了你的拖油瓶。梁适,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可以优先考虑自己的处境,尤其是在工作中。” “但你的感受也很重要。”梁适下意识地回答。 许清竹开车门的手一顿,随性又散漫地拉长了语调,“嗯?” “算了算了。”梁适慌了,立刻催促她去上班,“没什么,你快走吧,要迟到了。” 说着自己也赶紧上了车。 许清竹回头望了她一眼,她没再看过来。 等到去了公司,许清竹在楼下等电梯的时候,手机微震。 梁适发来一条消息—— 【演戏是我还算喜欢的一件事,所以我不能让。但如果你很想让我避开陈流萤,我也会避开,我不想让我的出现导致你的人际关系变得糟糕,只是那样我会不开心。所以我很开心,你让我大胆去做。】 几秒后,又是一条—— 【许老师,忘记说,你今天超美的!无所畏惧的你,定能所向披靡!冲鸭!我一定拿到角色给你助兴!】 许清竹盯着屏幕看,确认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梁适发来的。 看得竟被她文字里的情绪感染,忍不住笑出来。 “bnche,一大清早的什么事儿这么开心?”sally拎着杯冰美式走过来,顺势把脑袋凑过来看她的屏幕,许清竹立刻摁灭屏幕,收敛笑意,“没什么。” “哦?”sally明显不信,“你的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许清竹白了她一眼,“什么鬼?那我要丑成什么样?” sally声情并茂地描绘:“大嘴猴知道吗?就那样。” 林洛希看不下去,出声打断,“可以了,你现在真的很丑。” sally:“……bnche刚才就是这样的,你还说她可爱。” 林洛希:“做搞怪表情是需要颜值的。很可惜,你没有。” sally一副受伤表情,“og,cherry,你以前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林洛希冷漠脸,“不要用那么恶心的语气跟我说话。还有,我以前近视一千五百度。” sally:“what?” 林洛希死亡微笑:“就是瞎了。” sally:“……” 许清竹在电梯里围观了一场斗嘴,最后还是sally一如既往败下阵来。 走出电梯时,许清竹安慰中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拍了拍sally的肩膀。 sally:“……” 感觉自己受到了双重暴击。 “十分钟后,过来开个会。”许清竹和这两位说:“还有,喊上周怡安。” “好。”林洛希答应。 回到办公室后,许清竹才重新打开手机,发现梁适又给她发来两条消息。 【对了,上次的热搜不是我买的,我没钱买热搜。】 【如果你朋友再打电话来,你就说是我偏要做的,你不知道,让她直接打我电话好了。】 许清竹看着不由得好笑,却又低头戳屏幕回:【你的钱呢?】 梁适秒回:【不都给你了嘛?】 ——【难道你认为五万块可以买热搜第一?】 ——【那陈流萤岂不是每天都要住在热搜上?】 许清竹:【……】 沉默五秒后,许清竹给她转了十万过去。 梁适点了退还。 梁适:【我不是要钱的意思。】 ——【你这样给我岂不是显得我像个网络乞丐。】 ——【如果你真的很想给,我比较喜欢现金(bhi)】 许清竹:【……一分都没了。】 许清竹忽地察觉:【你今天话好像格外多。】 梁适:【流汗jg】 隔了会儿,梁适才发过来一句:【我能说,我有点紧张吗?】 许清竹:【……能。】 梁适:【我要是演不好怎么办?万一这角色被陈流萤抢了,我会被鄙视的。】 许清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思考该怎么回比较好。 怎么才能既鼓励到梁适且不伤害她的自尊心,又让她认清现实。 陈流萤再菜,人家也演了两部戏,她这个脚趾头刚踏进演艺圈的人怎么和人家比? 上次的热搜词条,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就是陈流萤对家买来踩陈流萤的,跟梁适演技好不好没有半分关系。 她打了几句话,皆都还没发出去就删掉。 删删减减,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一直磨蹭到sally和cherry她们抱着电脑进来。 周怡安在最后,吊儿郎当,单手插兜,一副拽姐样儿,但进来时还关上了门。 许清竹无奈叹了口气,手指飞快地戳屏幕:【不可能,陈流萤演技不行,这角色肯定是你的。】 ——【你的演技比她好太多,如果你没被选中,那一定是黑幕,是导演眼光不行。】 在两条消息发出去的瞬间,许清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画饼高手。 但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实话没那么重要了。 在这种时候,还是无脑护短吧。 毕竟……自己人。 梁适看见那两条消息后,一上午都干劲儿十足。 尽管她短暂地怀疑过,许清竹是不是被盗号了。 没什么是比别人坚定地相信更让人有勇气了。 所以梁适选择——相信她。 她上午很快把自己的活儿做完,把周报交给周莉的时候,连周莉都忍不住问她,“去试戏就这么高兴?” “什么什么?试戏?”李冉不知道从哪儿凑出来,“小梁,你要去试戏?” “嗯。”梁适说:“莹姐说有个角色挺合适我的,让我去试一下。” “哇塞~!”李冉眼睛都亮了,“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吗?跟着赵莹,以后小梁你肯定是顺风顺水的大明星啊。” 梁适:“……” 她忽然觉得有点撑。 这饼也是稍微有点大了。 “到时候要给我签一百个名。”李冉畅想着美好未来,“我挂在某鱼a上,直接赚翻。” 梁适:“非法盈利,冉姐,你这个主意可真刑。” 李冉:“……” 李冉瞟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我这是钻个空子。” “是的。”梁适一本正经地搞笑,“钻法律的空子,这日子越来越有判头了。” 李冉:“……” 她摁了摁眉心,“小梁,你可真是会说话啊。” 梁适:“还行,没冉姐会做事儿。” 李冉:“……” 忍无可忍,李冉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真是过分,拿我开涮。” 梁适温和地笑起来,周莉无奈地看向她俩,主要是看向李冉,“你可真是会挣钱。” 李冉耸耸肩,“我开个玩笑嘛,不过小梁你要是试戏成功,还会来上班吗?” “不知道。”梁适说:“反正她们就算定好演员,开拍也还要一段时间呢,我这段时间肯定一直都在。” 李冉忽然煽情,“虽然你来的时间不长,但我们已经习惯你在这里了呢。” “主要是享受小梁待在这儿的时候带来的福利吧。”周莉毫不留情地拆穿,“行了,去工作,不要把这事儿放在嘴边,保密。” 李冉给嘴拉了一道拉链,“我懂。” 说完要走的时候还拍了拍梁适的肩膀,“小梁,加油哈,天赋流永远无敌。” 梁适:“……好的。” 她不过是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努力过而已。 也不算特别强的天赋流。 尽管在之前的世界里,她进入演艺圈也比很多人都要顺利。 周莉检查了她的周报,说是没有问题。 在梁适转身要走的时候,周莉忽然沉声道:“梁适。” 梁适回头:“啊?” “好好把握机会。”周莉说:“祝你试戏成功。” 梁适受宠若惊,立刻笑道:“好的,谢谢莉姐。” “这个是rabow让我交给你的。”周莉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个圆形的钥匙扣,“这是她自己做的,让我替她祝你成功。” “好。” 梁适接过发现钥匙扣上的图案是q版的她,下边有一行小字:大明星。 …… 小朋友的善意总是会让人感到温暖。 梁适中午还被梁新禾喊到了办公室,并且知道了她即将去试戏的事情,对此表示震惊,却又在震惊之后恢复理智,冷漠地说:“你去吧。” 梁适:“……?” “二哥,你觉得我不行吗?”梁适反问。 梁新禾语气敷衍:“你行,天底下就没有我妹妹不行的事儿。” 梁适:“……那我就证明给你看看。” 梁新禾:“好的。” 不过梁新禾本来就没觉得梁适能在职场中待太久,看得出来,她就不喜欢在公司待着。 只要她不跟以前一样混来混去,没事儿就跑去赌场,或是跟一堆小姐妹喝酒乱玩,去哪儿都行。 娱乐圈演戏也挺好的,梁家也不是养不起这一号闲人。 梁新禾喊她来主要是想问一下,“关于杂志部部长的空缺,你觉得让谁顶上比较合适?” 梁适疑惑:“问我?” “对,问你。”梁新禾忽地顿了下,“你这段时间不会就是在杂志部吃干饭吧?” 这话就和踩了她尾巴似的,梁适立刻跳脚,“怎么可能?” “二哥,你不能冤枉我。”梁适说:“我最近的表现可是有目共睹,我们组长很满意。” “所以我问你,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梁新禾说。 “那你觉得呢?”梁适反问:“你不可能心里没有人选。” 再怎么说,杂志部也是东恒集团接下来的主力之一。 这么重要的人事任免不会听她草率的决定。 “我现在在问你。”梁新禾曲起手指敲桌子,“你只负责回答。” 梁适:“……” “我们组长吧。”梁适说:“不是因为她是我们组长,所以我偏袒她,是她的能力和眼光,我觉得很合适。至于其他的,广告组的那位心思太活络,可能和她所在的职位有关,总喜欢投机取巧,两面三刀,服装组的那位有点太矫情,磕破个皮也要哭唧唧好久……” 她罗列了一圈,最后依旧得出这个答案。 而梁新禾只冷漠表示,“知道了。” 梁适莫名其妙地上去,又莫名其妙地下楼。 不过在去开车试戏的路上,她又收到了梁新禾的转账信息。 梁新禾给她转了二十万。 [买点儿衣服,换个助理,不要这么寒酸,丢人。] 梁适:“……” 不过她忽地想起一件事,转头给梁新禾发了条语音:“二哥,咱们家要城南的地做什么啊?就算批下来有什么用呢?” 一个做奢侈品的公司,要地干什么?又不是房地产。 梁新禾反过来问:【你联络好周怡安了?】 梁适耐着心说:“就算真的需要这块地,也该是从明面上去争取,干嘛要我联络周怡安啊?” 她之后又假装生气地发:“我又不是媛交。” 梁新禾:【……谁说你是媛交了?】 梁新禾:【是妈说你跟周怡安是同学,关系还不错,刚好能牵线搭桥。我们没你,也能拿下来。】 梁新禾:【上次为了你,都把周怡安给得罪了?还拿什么地,不拿了。】 梁适看着他这无所谓的语气,忽然有了点儿想法,继续说道:“那家里公司岂不是要倒闭?” 梁新禾发了语音来,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似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梁适,你疯了吧?我这么大个东恒集团还能因为拿不到一块地倒闭?咱们家本来就是做奢侈品的,拿那块地只是想往其他地方发展发展,现在就算市场被挤压了,咱们家也没落魄到要破产的地步。” 梁适:“……” 心头忽然沉重。 “那块地儿拿到了是锦上添花,拿不到也无伤大雅。”梁新禾说完忽地顿了几秒,以一副诡异的语气说:“这不会就是你最近变乖的原因吧?还穿得那么破破烂烂,怎么?给家里省钱呢?” 梁适:“……” 也倒是没有。 梁新禾又给她转了二十万。 [可别再这么寒酸了,家里不缺你这几个钱。] 梁适:“……” 她解释:“我都说了是工作需要,我一个小职员穿那么好做什么?” “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你是梁三小姐,什么小破职员。”梁新禾:“也就你自己还在相信了。” 梁适:“……” 无奈扶额jg 不过梁适也借此搞清楚了一件事情。 梁家虽然日渐没落,但远不到像邱姿敏说得那般,快要没落到破产的地步。 况且梁新禾他们根本不知道邱姿敏要让原主离婚,去和周怡安在一起的事情。 所以这一切,很可能都是邱姿敏一个人策划的? 她两边都欺瞒,一边对梁适说要为了家里好,一边跟梁新禾他们说,梁适是自愿付出。 所以造就了信息差。 而对原主来说,邱姿敏每次都使用这样的话术,会让她无条件地帮忙。 哪怕她不愿意,可从来不会违背邱姿敏的意思。 梁适在去倾城剧院的路上,头脑中进行了一场风暴,极力捋清楚这件事中的人物关系。 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最后一直到了倾城大剧院,她也还没想明白。 得到的信息有限,她没办法完全推理出结果。 但就推理出来的这些看,邱姿敏肯定是恨原主恨到了骨子里。 不然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她的行为。 即将试戏,梁适也尽快进入状态,把这些事情都抛之脑后。 来试戏的人很多,四楼走廊里站了近百十来号人,都打扮得很俏,放眼望去,梁适竟然跟个异类似的。 她仍旧是早上上班时穿得那身职业套装,和要试戏的角色根本不搭。 有的人甚至已经自费做了服装,看上去就跟在剧组似的。 梁适来得迟,到了之后已经没位置,有工作人员记了她的名字,还给了她一个号码牌,a376。 她以为自己排到了三百多号,问了下工作人员才知道,是女三号的第76名。 来这里的也还有试别的角色的。 梁适拿到号码牌后给赵莹发消息:【莹姐,我到啦。】 赵莹:【ok,加油。】 倒是再没别的交流。 待在走廊的时间,梁适都拿来熟悉台词。 虽然试戏的时候可以看着剧本去读台词,但这明显不是一个想要拿到角色的演员会做的。 梁适仍在熟悉台词。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耳边有人说:“哎,过来一起看。” “看什么?”另一人问。 “今天是明辉新品发布会,据说明辉的大小姐会亲自主持。” “真假?不是说嫁豪门了吗?干嘛还要抛头露面地出来工作。” “……” 她们低声讨论地热闹,一道凉凉的声音穿插进来,“她要再不出来,盛家那点儿产业可就没了。” 当初的珠宝帝国,如今也是衰败得厉害。 梁适看向说话的人,一身简单的休闲风,运动裤和运动外套,还搭了个灰色棒球帽,戴着圆形大耳环,跟她一身的装扮并不搭,但却因为她的脸而显露出了诡异的美感。 刚刚还在讨论的人一顿,扭头看过去,忽然错愕地捂住嘴巴,顺势还拽了拽隔壁姐妹的手臂。 她姐妹还正在玩手机,被她拽得一愣,头都不抬地说:“干嘛啊?” “我靠靠靠。”那人震惊到瞳孔地震的地步,“是是是……” “是谁?”她姐妹也抬起头,然后同样瞳孔地震。 梁适:“……?” 有这么夸张吗? “嘘。”女人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白色口罩戴上,“就当没看见我,你们继续。” 众人:“……” 明明心情很激动,却还要拼命压制自己的情绪,疯狂地点头。 而后那女人大摇大摆地穿过走廊,从拥挤的人潮中穿行而过,大家都忙着看剧本、玩手机,倒是没人再注意她。 不过她进了试戏的房间。 梁适不明所以,但忙里偷闲地把手机拿出来,从网上找到了明辉珠宝秋季新品发布会的直播。 直播尚未开始,各路媒体仍在调试设备,从已经流露出来的视频来看,会场还算宏大漂亮,比往年的都要好一些。 而梁适从后台切出来,给许清竹发了个表情包:【加油jg】 许清竹秒回:【收到jg】 然后许清竹发了一条:【梁老师,冲!】 梁适:【……好的。】 而一旁的女生们开始疯狂讨论刚才过去的那个人。 “我去,我女神真的好带感啊。” “她站在那儿,我就想说,睡我!” “靠,大白天的,能不能矜持点!不过我也想说,姐姐睡我。” “你们疯了吗?迷恋偶像也有个度,我可是听说,她和赵莹暧昧不清着呢。” 众人齐齐沉默。 几秒后,集体攻击那个说话的人:“你疯了吗?谁不知道杨书颜的粉丝和赵莹粉丝每天撕逼?她俩能在一起?” “粉丝已经撕成血海了,正主总不可能踩着粉丝尸体去谈恋爱吧?这样她们肯定脱粉无数。” “我不相信,这世界就算天塌地陷,杨书颜也不可能和赵莹在一起。” “要是杨书颜和赵莹在一起,那我觉得我跟这大美女也能结婚。” 她说话时指着隔壁一女孩儿的手机屏幕,于是大家齐刷刷地看过去,发现屏幕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黑色紧身打底衫的女人,她化了淡妆,只轻轻一笑就可以勾动人的心弦。 明艳和清纯两种气质在她身上结合的完美无缺,她站在那儿仿佛就是一个发光体。 没谁会不喜欢。 须臾,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我去,我可以,这特么是什么绝世美人。” “是看了就会心动的地步。” “我忽然觉得我的书颜姐姐不香了。” “让我来,我身份证和户口本已经备好了,就差这美女联系方式了。” “……” 众人仿佛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她,对方默默低下头,随后又理不直但气也壮地反问:“难道你们不想吗?” 众人:“……” 那也倒是想的。 “结婚了好嘛?”幸亏还有人保持理智,“许家大小姐,之前上过一次热搜,很快就被撤了,听说嫁给东恒集团的三小姐了。” “今天又是心碎的一天。”刚才还叫嚣着备好身份证和户口本的人此刻蔫下来,“为什么漂亮姐姐都是别人的?” “不过听说她和梁三小姐婚后不和,快离了,你还有机会。” 那人眼神忽然发亮! 在一旁看着屏幕上许清竹正自信满满地面对媒体发表演讲的梁适:“……” 虽然……但是…… 谁说要离婚啊? 梁适被突如其来砸来的瓜给搞昏了头。 连带着想把屏幕里的许清竹藏起来。 “不过也确实。要是感情和睦,那就不会出来抛头露面工作了,当东恒集团的少奶奶不香吗?”她们再次开始议论。 “刚刚我女神不是说了吗?她要是不出来,明辉就要破产了。” “但她出来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凭一己之力改变现在的局面?” “讲真,我妈以前经常买明辉的产品,这几年已经转战海薇了,没办法,明辉这几年的产品越来越丑。” “是啊,很多明星都不用了。” “……” 梁适默默地听她们说八卦,内心五味杂陈,看着屏幕上的许清竹,不知为何,看出来一种“英雄迟暮,雄心未死”的苍凉感。 她戳开了直播的评论区,大多都在说明辉珠宝今年新款肯定不行,也就这大小姐还有点看头,不过卖这么长时间的关子,早就把人们的耐心给磨没了。 她看直播或看剧都向来不发评论,因为觉得没什么必要。 但今天,一股使命感忽然从天而降。 [许老师好美!太漂亮了!自信的女人就是最棒的!] [今年的明辉一定能带给我们惊喜!] [许老师今天的这身装扮好美啊,这么有格调的衣服,我太爱了。] [审美在线的人选出来的珠宝,一定很耀眼。] [……] 她一连发了二十几条,几乎都不带重样的。 以前她无聊到睡不着的时候会点开自己的微博评论区,或者是超话去看粉丝发的内容,那些彩虹屁看过,虽没有完全记住,但也记了个七七八八。 这时候被她全用到了这里来。 而与此同时,明辉珠宝的官方直播后台处。 sally看着这个一直在发评论的账号,感觉眼熟,让工作人员点进账号后台看,账号简介赫然写着:梁适。 连装都不用装的。 sally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立刻喊林洛希来看。 林洛希原本还嫌她烦,但在看到那么多条的彩虹屁评论之后,苦笑不得。 一时不知是该震惊梁三小姐的词汇量,还是该震惊她这么努力地给她老婆撑场面。 不过因为她的带动,下边的评论慢慢增多。 开始有账号夸奖许清竹的颜值。 而一直坐在角落的周怡安忽然幽幽出声询问:“那是梁适?” sallyacherry:“……” sally义正言辞:“周怡安,我要是你,我肯定自觉退出这场战争,因为我知道,不可能赢的。不管你多优秀,在梁适的眼里,最爱的还是bnche。” “无所谓。”周怡安收了手机,语气随性又散漫,“只要是我喜欢的瓜,不管好不好吃,只要扭下来,我就开心。” sally:“……” 她扭头问cherry:“她是什么意思?” 林洛希一阵无语,随后不耐烦地用英文解释道:“她会不择手段地插入bnche和梁适的婚姻。” sally气愤:“……这个人!冥顽不灵!” 而梁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那么多人面前社死了,她连着发了几十条评论后。 许清竹开始展示秋季新品的图片。 每一张图片的展示结束后,都会配有实物。 许清竹去了之后时间短,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了一整套设计以及联系工作做出了实物,并且如期召开发布会。 执行力足以令人敬佩。 梁适正看得起劲,工作人员喊:“a376号,a377号。” 梁适不舍地关了手机,朝着试戏房间走去,但却在门口遇见了陈流萤。 以及——白薇薇。 嗐,真是冤家路窄。 梁适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40章 第 40 章 来试戏的演员会分组进入试戏室。 每一组两到三个人。 很不巧, 梁适和陈流萤分在了一起。 即便心里对陈流萤鄙夷,梁适也没在明面上表露,她看见陈流萤和白薇薇后,甚至还微微颔首, 当做打招呼。 可陈流萤轻哼一声, 翻了个白眼, 白薇薇也当做没看见。 梁适:“……” 她感觉以陈流萤的性格混娱乐圈, 才是真正的炮灰。 不过梁适没将此放在心上。 本就算陌路人。 这个剧组的格调很高, 即便是试戏也借用了倾城大剧院的舞台,试戏的场地就在舞台上。 一般来说, 舞台剧的难度要比在剧组拍戏搞得多。 不光是观众会在现场给出反馈这一点,还有简陋的道具, 不允许出错的台词和行动、走位失误,不像剧组拍戏时, 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喊卡。 但梁适她们来试戏,并不会像舞台剧那般严苛。 只是让她们在台上表演, 台下坐着一排人认认真真地观赏, 也是颇有压力。 尤其这一排人还都是业内大佬。 梁适进去后看到坐在导演一侧的赵莹,刚好赵莹的目光也投望过来, 梁适微笑颔首, 当是打了招呼。 顺带,她还看见了刚才在外边穿一身休闲服的女人, 她坐在第二排边缘,没挨着赵莹, 也没和谁一起, 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 这会儿摘掉帽子, 直接散开了长发,漂亮得很有侵略性。 梁适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主要是她刚刚在外边还顺手查了下杨书颜这个名字,随之而来的标签是“影后”“童星”“御A”“演艺世家”。 与之相比,更令她惊讶的是赵莹居然是个Oga。 梁适和陈流萤不同,孤身一人前来,按照以前的经验,孤身上了舞台。 而白薇薇则在台下叮嘱陈流萤,一定要慢慢来,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直到导演不耐烦,皱着眉问了句,“还演不演?不演喊下一个。” 白薇薇这才应答:“来了。” 陈流萤不疾不徐地上台。 试戏的片段由导演指定,她和陈流萤互相给对方搭戏,来演同一个片段。 导演指定得刚好是梁适昨晚和许清竹搭了的那一段。 其实不算梁适运气好。 看多了剧本的演员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剧本的高潮点在哪里,最能体现演员演技层次感的情节在哪里。 而她和陈流萤是这个角色的有力竞争者,肯定是会让她们演重头戏。 梁适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此刻自然是不怕的。 不过在谁先开始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按照号码来说,应当是梁适先。 但陈流萤提出想先演。 导演在询问过梁适的意见后,便同意了调换。 梁适倒无所谓,先演后演都是一样的,她不太明白陈流萤的用意在哪里。 不过她很敬业地给陈流萤搭戏。 搭戏的角色应当是女一,就是赵莹即将要出演的角色。 作为剧中坚韧顽强的女性,重情义,有担当,却发现被自己深信不疑的人背叛,在被背叛后迅速调整状态,开始反杀。 而这一段戏,就是反杀之后的对垒。 很长的一段词。 导演还询问:“梁小姐,需要剧本吗?你可以带。” “不用了,谢谢。”梁适温声回绝。 “你记得?”导演诧异。 要知道之前可没有一个会记得对手台词的演员。 别是逞强吧? “我的本儿可不允许改台词啊。”导演语气严厉了些,“如果你故意用这样的方式导致对方失误,即便你演得再好,我也不会用你。” 梁适笑了下,“您放心吧,我不会的。” 说完顿了顿,认真又虔诚地说:“戏是要靠互相成就的。” 导演错愕两秒,没夸赞也没批评,而是道:“开始吧。” 第一句词便是梁适的。 梁适闭了闭眼,再睁开便调整了状态,一开口便和之前完全不同,字正腔圆的播音腔,情感充沛,面部表情也很到位,但看得出来,稍有些紧张。 她说三句才是陈流萤的词。 而陈流萤直接采用了激进的演法,上来就揪着她的领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了不少人,也稍吓到了梁适。 不过片刻,梁适便回过神来,和她对峙。 …… 这一场戏很快结束。 陈流萤采用了一种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演法,大开大合的情绪让在场众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愤怒和绝望。 应当是可以打7分的表演。 就连身为对手的梁适也觉得她的进步很大,比前段时间在剧组演的那场好多了。 也可能是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反派。 而陈流萤演完之后看到导演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志得意满,信心十足地看向梁适,带着几分挑衅。 梁适则无视了她的挑衅,刚才代入女主角色太深,现在不太好出戏,她正在尽快调整自己的状态,好让自己出戏。 也是在这时,她才明白陈流萤的用意。 给别人搭戏是不需要太过于真情实感的,所以能放在后边。 前边她强大的爆发力可以给对手造成心理上的压力,在她的强冲击下,但凡是懂戏的演员都会被情不自禁地代入角色,之后出戏再去演要试的那一部分,状态肯定会大打折扣。 也不知是谁给陈流萤出的主意。 可谓是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既算到了心理又算到了身体。 梁适在舞台一侧拼命地深呼吸,而台下的导演已经在催,“梁小姐,好了吗?时间有限,你好了就说一声。” 梁适朝着台下比了个OK的手势。 随后走回到台中央,看上去状态并不好,甚至还带着几分病弱感。 一点都不像能演反派的人。 而给她搭戏的陈流萤拿着剧本,依旧是以刚才的姿态来读台词,让人很容易误代角色。 都是心理上的小战术。 梁适没忍住笑了。 也是很久没见过这么无聊的手段了。 陈流萤读完词之后,正好接上了梁适那个不屑的笑。 笑意从嘴角延伸到眼神,那双明亮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陈流萤看,随后又轻蔑地耸耸肩,“成王败寇,向来无需多言。” 她说台词的语气和刚才完全是另一个风格。 颓丧、低迷,带着几分不屑。 完全将这句台词的深层含义诠释了出来。 她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带着几分哽咽,却依旧维持着一个富家千金的骄傲。 只这一句,就让台下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就是角色本人! 从戏里走出来的。 而赵莹饶有兴致地看着导演和杨书颜的反应。 导演此刻眼神都亮了,就像是淘到了金子一样。 杨书颜则是微微颔首,算是对梁适的演技表示认可。 而台上还在继续,梁适愈发冷静自持,眼睛都红了,但在说台词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影响。 当她笑起来,尔后用婉转的戏腔唱出那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的时候,导演已经激动地想要拍桌子,关键时刻被赵莹摁下。 导演瞪大了眼睛,激动地用口型道:“对对对!就是!” 就她一个人懂了这句词! 就她是唱出来的! 而且哀婉缠绵,千回百转,唱得人心碎! 赵莹勾唇笑,似是在说——我介绍的人,怎么会有错呢。 …… 梁适演完的时候,筋疲力竭躺倒在舞台上。 她闭上眼,仿佛她的一生也随着角色结束了。 而场内有短暂的沉寂。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打扰了舞台上那位正在沉睡的人。 对她的离去有不舍,有难过,更有泪点低的Oga已经泪眼婆娑。 几秒后,还是导演最先红着眼眶站起来鼓掌。 尔后掌声雷动。 // 梁适从试戏室出来的时候,不少人都围观过来。 有胆子稍大点的问,“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呀?怎么鼓掌声那么大?” 梁适又恢复到了温和的状态,“就很正常的试戏。” 而室内的导演在看下一组表演时,满脸就写着四个字——索然无味。 梁适和陈流萤一同试完戏,自然也是一同出来。 在到楼下分道扬镳时,梁适听到陈流萤不屑地说了句,“虚伪。” 梁适的目光投望过去,从虚无缥缈中抓到一个定点,尔后轻笑道:“那也比暗戳戳玩心机好。” 陈流萤:“……” 她顿时暴怒,“你他妈在说谁?” “我说你了吗?这么愤怒做什么?”梁适仍面带笑意,声音平静,“陈小姐,我真心地祝愿你,往后星途如同你的为人一般坦荡,光明。” 坦荡和光明四字,分明是祝福的话。 但从梁适的嘴里说出来,再加上陈流萤刚才的行为,实在是内涵意味极重。 陈流萤嗤笑,“梁适,你什么意思啊?” 梁适:“祝福你。” 陈流萤:“……” 眼看着有路人经过投来目光。 梁适目前是个素人,无所畏惧。 但陈流萤是已经出道了的,怕被人拍到,白薇薇立刻拽了拽陈流萤的胳膊,“我们走吧。” 陈流萤皱眉,低头扫了她一眼,“你就是怕许清竹找你麻烦呗?” “不是。”白薇薇低声说:“有人在看。” “那就随他们看。”陈流萤不耐烦地说:“我连上街的自由都没了吗?” 白薇薇:“……” 她抿唇皱眉,感觉陈流萤的脾气越来越差。 她也懒得哄,兀自拉开车门,“算了,你爱上不上。” 而陈流萤再看向之前的位置,梁适已经不见了。 陈流萤带着一腔怒火上了保姆车,车子驶离这条街道。 车上的两人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隔了会儿,陈流萤才轻笑一声,“白薇薇,你看许清竹今天的直播了吗?” 白薇薇咬唇,“我怎么会看?我陪你去试戏了啊。” “我看了。”陈流萤身体放松,倚在车后座,“别的不说,许清竹还真挺漂亮。” “你喜欢她?”白薇薇立刻警觉。 陈流萤否认,“怎么会?” 说着顺势拉着白薇薇的手,直接将她拽到自己的怀里,手已经不安分地落在了她的腰间,宛若一尾鱼般滑入了衣服下摆。 “别动。”白薇薇摁住她的手,“你还没说清楚。” 陈流萤笑得痞气,“都说了怎么会?薇薇。” 她凑近白薇薇的耳边,“我都说了我最爱的人是你。不过你呢?看我被人欺负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没有。”白薇薇压不住她乱动的手,身体逐渐松软下来,在她怀中如同一滩融化的水,连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媚意,“我哪有看着你被人欺负。” “没有嘛?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梁适有钱有势,所以不喜欢我了?”陈流萤最是知道她的弱项,表情顽劣地看着她意乱情迷,“可是薇薇啊,最爱你的人是我。” “我没有。”白薇薇还残存一丝理智,辩解道:“如果为了权势,我又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陈流萤表情一变,不屑道:“你终于说实话了。” 车内忽地响起了极为压抑的闷哼声。 连司机都忍不住皱眉。 哪有人…… 算了。 当瞎子。 // 梁适结束试戏后奖励自己去吃了一顿快餐。 寻常她低油低盐,快餐店是她几乎从不踏足的地方。 也只有在特别高兴或不高兴的时候才会来一次。 结果她刚走进快餐店就接到了周莉的信息:【Hello?你试戏结束了吗?】 梁适秒回:【嗯嗯,怎么了莉姐?】 周莉发了条语音来,“公司这边临时有事,我可能要晚点下班,所以能麻烦你去接一下Rabow吗?她的幼儿园你知道,本来平常是会放在老师那里托管一段时间,但因为今天周五,放学都得家长来接,所以麻烦你一下,改天请你吃饭。你接了之后把她送回我家,或是找个快餐店放着都行。” 这话说得就跟Rabow是个物件一样。 梁适询问:“用不用我送到公司去?” 周莉:“不用,你来了得加班,今天算你外出。” 梁适:“……” 她领了周莉的好意,给她发消息:【好的,我去接。】 于是她又绕去了Rabow的幼儿园。 她去接Rabow的时候,老师还问:“你认不认识这个姐姐?” “嗯。”Rabow还是那副高冷模样,“她是我妈妈的同事。” 老师打量过之后,又打电话给周莉确认,这才放了人。 而梁适一接到Rabow就半蹲下低声问:“哪个是苏玉啊?” 她还记得上次来找齐娇,折戟而归的事情。 虽然齐娇否认了苏玉母亲是苏瑶这件事,但梁适觉得从Rabow这里可能会找到新线索。 “喏,就那个。”Rabow指着不远处一个穿粉色公主裙的小朋友说:“她是她们家管家来接的。” 梁适看过去,是一辆黑色的保姆车。 应当价值不菲。 不过能上这里的小朋友皆非富即贵,虽然梁适没问过,但她觉得Rabow的父亲应该不简单。 很快,那辆保姆车驶离,梁适稍有些失落。 “她的爸爸妈妈从来不接她吗?”梁适又问。 Rabow拽拽地回答:“我每天又不会观察谁来接她,我怎么知道?” 梁适:“……好的。” 话音刚落,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姑姑!” 梁适转身就看见铃铛像风一样地跑过来,而孙美柔在不远处微笑站着。 梁适怕铃铛摔倒,立刻张开双臂接着她。 铃铛乐得咯咯笑,但上来就告状,“我跟妈妈说是你,妈妈还不相信!” “那看来还是我们铃铛眼神好。”梁适摸了摸她的头,“你也在这所幼儿园读书啊?” “是的呢。”铃铛疑惑,“难道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梁适:“……” 她低咳一声,把Rabow拉过来,“我来帮同事接小朋友,她叫……” 话还没说完,铃铛就抢答道:“我知道,周彩虹。” “你们认识?”梁适震惊。 铃铛轻哼一声,“她上次把沈怡然打哭了。” 梁适:“……” 她倒是也没想做小朋友的调解员,不过铃铛说什么都要跟着她,还说晚上要和她一起睡。 孙美柔劝了许久也没用,铃铛已经委屈巴巴地要掉眼泪,还扁着嘴问:“姑姑,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梁适:“……” 她实在承受不住这种萌娃暴击,立刻应下。 孙美柔歉疚地对她笑笑:“不好意思了,三妹。” “没事,都是应该的。”梁适说:“等她玩好了我再把她送回去。” 和孙美柔告别后,梁适带着两个小朋友去了快餐店。 乐得铃铛眼睛都没了。 铃铛还算乖巧,就算和Rabow有“仇”,也没有主动挑衅,最多在面对Rabow的时候冷脸以对。 梁适就当没看见。 她忙着照顾两个小朋友的同时还不忘打开明辉珠宝的直播,结果点进去就发现直播早已结束。 而她打开微博,上边竟然挂了明辉珠宝的热搜。 ……? 明辉竟然会花钱买热搜? 再仔细看,发现热搜词条还不少,大多在最新搜索上挂着,词条包括#豪门大小姐的气质##果然还是要盛家人##许清竹考虑拍戏吗##明辉珠宝今年没让人失望##梦幻秋天系列太美了#。 都是一些正面的词条。 梁适一边吃东西一边刷评论。 [许清竹拿得是什么逆天剧本啊!学神!宇宙级神颜!精英!] [这么一对比,我就像是上天派下来凑数的。] [她气质真的太卓越了,呜呜呜,姐姐杀我。]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睡她。doge] [嗐,谁不想呢?] [……] 许清竹在网上的讨论度很高,主要是有几张流传出来的几张动图很漂亮。 一张是她勾着唇笑的,一张是她掖头发的。 网友纷纷喊话影视公司。 [以后职场剧都给我按照这个标准卷起来行吗?] [歪,能把她签下来演戏吗?我Alpha的DNA动了。] [以及,我磕A动了,有人觉得她跟杨书颜的气质莫名搭吗?] [日天日地飒姐大反派AlphaX豪门公主明艳白切黑Oga!!!] [我可以了,姐妹有视频吗?!] [有图!] [……] 梁适就和一只瓜田里的猹似的,顺着网友给的线索顺藤摸瓜,摸去了那个微博底下。 有一张博主P的图。 穿着黑色鎏金晚礼服的杨书颜站在角落,许清竹则一脸笑意,眸中却一派清冷。 在脑海中想象还没那么搭,但当这张氛围感极佳的照片出来,网友纷纷化身成为磕CP机器。 [让我磕!我可以!] [明明许小姐还没进娱乐圈,我已经开始脑补她拍什么戏了。] [真的求了,哪家公司能把她挖来演戏,我跪谢。] [……] [一时不知道你们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人家好歹是公司法定继承人,女老板不当跑来当女明星?怕不是疯了。] [友情提醒,这位结婚了。] [再友情提醒,杨书颜粉丝还有三秒抵达战场,诸君保命。] [……] 梁适狠狠地点赞了那个“结婚”的评论。 她看着那张P的图,点击举报。 怎么就能把许清竹和杨书颜放在一起?! 分明一点都不搭好嘛! 许清竹的正牌Alpha还没出现呢! 传闻中的精英海归,精通十国语言,气质卓越,温润善良,孝顺爱家重情义的陆佳宜。 但现在……故事线已经有一点点偏移了。 这个正牌Alpha还会出现吗? 还是说要等她和许清竹离婚之后才会出现呢? “与其担心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不如担心一下您的附加任务呢。”系统那诡异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吓得梁适打了个激灵。 她翻了个白眼,“你为什么神出鬼没?!” “我来提醒您,您的附加任务还有56小时过期,请注意任务截止时间。PS:拖延症什么的最讨厌了。再PS:要是因为拖延症没完成任务,那就更讨厌了。”系统那诡异的机械音听得梁适麻了,她回答:“好的,我明天就做。” 系统:“主要是担心宿主您呢,您的噩运值已累积到7,再有一点点就触发一级惩罚了。” 梁适:“……” 又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许清竹?! 她敷衍地应付了系统,又带着两个小朋友玩了会儿。 送Rabow回去的时候,外头又下起了雨。 昏黄灯光下缠绕着细细密密的雨线,雨珠子在空中漫无目的地乱舞。 车玻璃上不断蜿蜒出沟壑,雨刷器勤快地工作着。 车上只有一把伞,梁适让铃铛待在车上,撑着伞将Rabow送回家才下来。 原本想直接开车回家,但在途径江峪路时调转方向,开去了许清竹公司。 铃铛坐在车里玩IPad,看《兔子别哭》那个暗黑系动画片看得津津有味。 梁适给许清竹拨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鉴于这人以前有忘记充电,手机经常关机的陋习,她又给林洛希打了一个。 林洛希没接。 不过片刻后许清竹回了过来。 “你还在公司吗?”梁适问。 许清竹那端的背景音嘈杂,过了会儿才稍微安静些,“在饭店,大家出来办庆功宴。” 梁适问:“喝酒了?” 许清竹忽地轻笑,声音随性懒散,“嗯,喝了点儿。” “快结束了吗?”梁适又问。 许清竹说:“快了,你在家?” “在回去路上。”梁适说:“地址发来,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回吧。”许清竹说:“我一会儿喊代驾就行。” “太晚了不安全。”梁适坚持,“把定位发过来,我接你们。” 须臾,许清竹妥协,“好吧。” 梁适盯着定位,在下个路口拐弯。 // 梁适抵达饭店楼下,没上去,直接给许清竹发了条消息:【我在楼下,你结束了喊我。】 许清竹秒回:【结束了。】 没过多久,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出来。 Sally喝得尤为多,走路都站不稳,跟只小狗狗一样地贴着林洛希。 林洛希看上去没怎么喝,还算清醒。 而许清竹手臂搭着西装外套,清冷孤高,梁适撑着伞下车,刚抬起头眼神便和她对上,隔着漫天雨幕相望。 许清竹忽然勾起嘴角,眼神里满是笑意。 她扬起手臂,朝着梁适的方向挥了挥。 梁适说:“站在那里别动。” 许清竹点头,乖巧应答:“好。” 梁适撑伞走过去。 Sally看着酒忽然醒了一半,“为什么感觉她俩在拍偶像剧?OMG。” 林洛希鄙夷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而刚出来不久的周怡安正站在门口点烟,雨势不小,风也大。 她打了好几次,微弱的火光都被风吹熄。 听见Sally的话抬起头,正好看见撑伞的梁适。 记忆忽然拉回到那个夏天。 那天的雨比这个大,她没什么朋友,一个人站在小巷子里点烟。 如同今日这般。 不一会儿有人过来,对方也是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和她擦肩而过。 那张脸很漂亮,漂亮到让人一眼难忘的地步。 但吸引周怡安的却不是那张脸。 而是那双眼里的戾气和躁动不安。 那是混蛋们寻找到了同类的感觉。 是坏孩子的磁铁相吸。 她饶有兴致地望着那人的背影,然后勾着唇笑。 对方回头,用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看着她,“笑个屁。” 她笑得更大声,“笑你啊,姐姐。” 对方轻蔑地扫过来,“疯子。” 和所有人看过来的那种厌恶、惧怕的目光都不一样,她看向周怡安的时候,也带着浓浓的兴致。 只是那兴致都掩藏在戾气底下。 “把外套穿上吧。”那道和过往重叠的声音响起,却没了往日嚣张和戾气,只余温和,宛若一杯平淡的白开水。 周怡安又摁了下打火机,火光短暂亮起,却在还未点燃烟时被风吹灭。 远处的梁适收了伞,帮许清竹穿外套,倒真是无微不至。 周怡安忽地把手中的打火机朝着那边扔过去。 啪嗒一声,极为响亮。 所有人都看过来。 梁适皱着眉,表情不耐,但那双眼里也没有她曾看见过的,并为之疯狂的——坏。 怎么就变了呢? 周怡安冷笑。 她穿着一件灰色卫衣,懒得再看,卫衣帽子戴上去,露出略带顽劣的笑容,转身大步离去。 被吓了一跳的Sally后知后觉地骂:“Fuck!” “疯了吧。”梁适弯腰把那废弃的打火机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顺带换了种语气问Sally:“你们怎么回?我送你们吧。” 林洛希说:“我没开车,我送这个醉鬼,你带竹子回家就行了。” “好,你们路上小心。”梁适叮嘱。 跟Sally她们分别之后,梁适又细心地叮嘱一起来聚餐的员工们,看她们都打车离开才带着许清竹上车。 许清竹一直默默地观察她的行为,等到她拦了车把最后一个喝了酒的女Oga送走,她才出声询问:“梁适,你不累吗?” 梁适:“啊?” 许清竹声音轻飘飘地,随时都会散在风里,“这样面面俱到,为了讨好我做很多事,去照顾所有人,你不累吗?” 梁适:“……” 其实有一点累。 但梁适觉得,她并不是为了讨好许清竹在做这些事。 许清竹的理解存在误区。 她顿了顿,温声回答:“我还好,聚餐结束之后确保每个人的安全,这很重要。” 许清竹安静地听她说。 “我没有为了讨好你而面面俱到,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梁适说:“你喝醉了,下雨天,我刚好送完同事家的小朋友,然后过来接你,这并不是讨好你。” 梁适顿了顿,忽地轻笑,“许清竹,如果这样的话,你也太容易被讨好了吧,这都是些小事啊。” 梁适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于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就像送许清竹的那些同事回家,对她来说是一句话,但却有可能挽救一条生命。 许清竹被她那句“这都是些小事”震撼到。 因为她一直都觉得,细节之处见人品。 而她也不太相信梁适的人品。 一个人或许可以演,演得和善,聪明,演得以假乱真,但就像作案现场一定会留下罪犯的痕迹一样。 假的永远是假的,演戏一定有被拆穿的那天。 可梁适今日的举动,莫名戳中了她心底的柔软。 上车之后,她才看到铃铛。 铃铛很有礼貌地和她问好,“姑母好。” “你好呀。”许清竹和她打招呼。 之后铃铛便沉迷看动画片,没再有交谈。 许清竹脑海里也乱糟糟,她在思考——人真的可以完全改变吗? 这个问题无数次地出现在她脑海,但又无数次地被她否定。 但今晚,她动摇了。 // 晚上铃铛闹着要和她们一起睡,于是趁着铃铛看电视的间隙,两人短暂地商议之后,许清竹去把楼上的被子换成了双人被,而梁适偷悄悄把自己的枕头转移上去。 在睡前,铃铛还给她爸爸妈妈打视频电话。 彼时的梁适正坐在床头看书,许清竹在浴室洗漱。 梁适跟孙美柔聊了会儿,主要是交代铃铛今天的表现。 总结为——非常乖巧。 听到这个评价,铃铛高兴地在床上蹦了好几下。 之后许清竹回来,铃铛非要蹭过去让她抱,说姑母身上有甜甜的香味,而且软乎乎。 梁适:“……?” 小朋友已经这么会了吗? 关掉房间灯之后,铃铛窝在许清竹怀里撒娇,“姑母,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许清竹喝了点儿酒,此刻有些困倦,尤其怀里抱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手落在她背上轻轻拍,还反过来和小朋友撒娇,“让你姑姑讲。” 小朋友又把目光投向梁适。 梁适无奈,只好开口讲起了灰姑娘的故事。 几秒后,铃铛说:“姑姑,你离得近一点啊!今天冷。” 梁适磨磨蹭蹭地靠近,但怕挨到许清竹,仍是隔了一点距离。 “再近点。”铃铛不满,“抱住我呀。” 许清竹闻言睁开眼,和梁适那窘迫的目光对上,却带几分促狭笑意。 梁适:“……” 她无奈,只得挨紧。 梁适那好听又舒缓的播音腔在寂静的空间内响起,不一会儿,许清竹和铃铛都睡着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把手从许清竹腰上拿开。 结果还未离远,许清竹忽地低声说:“就这么睡吧。” 梁适:“……?” 许清竹声音很平静,但如果仔细听,尾音是颤的。 她说:“铃铛会冷。” // 翌日一早,最先醒来的竟然还是小朋友。 活力十足的小朋友虽然醒来,但看两个大人仍在熟睡,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之后醒来的是许清竹,她哑着声音和铃铛打招呼,“宝贝,早。” 铃铛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许清竹心里跟棉花糖一样软。 她又搂着铃铛,继续梦游。 而梁适也很快醒来。 于是一大一小整齐地跟她打招呼。 “早安,梁适。” “早安,姑姑。” 梁适:“……” 吓她一跳。 习惯了一个人睡,醒来以后床上空荡荡的,突然来这么一下,梁适都懵了几秒。 但随后脑袋埋在被子里,一个人低笑。 铃铛凑过去也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梁适忽然问许清竹:“你今天有安排吗?” 许清竹摇头:“休息。” 梁适兴冲冲地说:“那我给你庆祝吧!祝你新品发布会举办成功!” 许清竹:“嗯?去吃什么?” 梁适:“……做手工!” 许清竹:“……” 她忍了又忍才没问: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怕不是有那个大病。 // 梁适找得是一家商场五楼的陶瓷手工店,在这里做完陶瓷后可以带走,支持1-4人的活动。 原本只打算两个人来,但今天还带了个小朋友。 铃铛没来过,看什么都新奇。 进去之后又一马当先地选了要做的图形。 做陶瓷的这个过程有点像玩泥巴,梁适也没体验到小时候的快乐,反倒是因为上次附加任务没完成,她担心这次再出什么意外,所以一直都盯着许清竹的手机看,生怕有人再把她喊走。 整个过程都心惊胆战的。 最重要是她没机会了。 如果这次没完成,预计到积攒至八十积分之前,刷新出下一个被动任务之前,她肯定是要接受一次噩运系统惩罚的。 而许清竹和铃铛玩得比较好。 两个人都算心灵手巧的类型,简易版的陶瓷弄起来没什么难度。 弄好了之后老师会拿起烧制,到时间了再让她们回来取。 眼看着时间还早,几人又去了三楼的游乐区。 铃铛果然是抓娃娃重度爱好者,玩了近一百个币,抓到了……三个娃娃。 之后还是梁适掌握了娃娃机规律,在手里币剩不多的时候,紧凑地给她抓出来的。 不过也足够铃铛玩。 给铃铛抓够了之后,梁适还问许清竹,“你要不要一个?” 许清竹目光瞟向隔壁的娃娃机,盯着那个比较大的哆啦看。 梁适:“……” 她低咳一声,“我觉得我们去买个新的比较划算,你觉得呢?” 许清竹一本正经,“我也觉得。” 于是她们意见一致地奔向了玩具店,买了一只大哆啦。 铃铛看着手里的小玩偶:“……” 顿时就不香了。 等到了时间,她们去取了烧制好的陶瓷,决定去商场顶楼吃饭。 但在去电梯间的路上,许清竹忽然拽了拽梁适的衣袖。 梁适问:“怎么了?” “那儿。”许清竹指了个方向,梁适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是齐太太和——齐娇。 “齐太太。”许清竹说:“就那个上次莫名奇怪的女人。” 梁适皱眉,她在思考那两人的关系。 齐太太和齐娇并肩走在一起,齐娇的表情畏畏缩缩,看上去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操控她的线掌握在齐太太手上。 而齐太太一如既往,一身名牌,穿一身水蓝色的旗袍,在这现代化建筑里显得格格不入。 齐太太、娇娇、齐娇—— 许清竹问:“你说那个是不是就她说的娇娇?” 梁适点头:“是。” “你怎么知道?”许清竹诧异。 “那是我同事家小朋友的老师。”梁适说:“她叫齐娇。” “我和她像吗?”许清竹不解,“很明显不一样啊。” “不像。”梁适说。 铃铛忽然说:“咦?那不是齐奶奶吗?” 梁适和许清竹同时半蹲下来,“你认识?” 铃铛点头,“她经常来咱们家啊,和奶奶一起打牌的,齐娇姑姑也常来。” “那她有没有打过你?”梁适立刻问。 不知为何,看见齐太太之后,她的心里就有一股莫名而来的压迫感。 总觉得那天晚上的场景会重现。 在那个昏暗的小房间里,她被教训,被抽打。 而和她一起的小朋友,连哭都不敢哭。 光是想起来,就觉得要喘不过气。 生怕铃铛也遭受这样的事情。 铃铛摇头,“她为什么要打我啊?我妈妈才不会让她打我呢。” 梁适:“……” 莫名被扎了一刀。 梁适又问:“那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呀。”铃铛说着忽地一顿,“她经常打齐娇姑姑算吗?” 铃铛还怕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就是凑在她们两人中间说悄悄话,“我上次看到齐娇姑姑的身上全是掐痕,而且齐奶奶一不高兴就会扇齐娇姑姑巴掌。还有一次,我进去找奶奶玩的时候,齐娇姑姑跪在钉板上。” “钉板?!”梁适和许清竹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尖的那一面啦。”铃铛说:“就是平的那面,好几排钉子,齐娇姑姑脸都白了,眼泪都到这。” 她说着还演了一下,“可齐奶奶不让她哭,说要是眼泪掉下来就把钉板翻过来让她跪。” 梁适&许清竹:“……” 啊这。 铃铛继续说:“不过齐奶奶身上也经常有伤口,她好几次来咱们家都鼻青脸肿的。” 梁适:“……” 铃铛看了眼许清竹,又悄悄地爬到梁适耳边,低声和她咬耳朵,“姑姑,你也要小心齐奶奶。” “为什么?”梁适问。 “上次齐娇姑姑跪钉板的时候,齐奶奶说要把那个留在咱们家。”铃铛害怕地吞了下口水,却还是继续道:“说如果你不听话,就让奶奶喊你跪那个钉板。” 梁适:“……” 这些人是疯了吗? 铃铛叹气,“我因为那个做了好几晚噩梦了。” 不过她跟个小大人似的,“我让奶奶把那个扔掉啦,所以你不要害怕,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梁适:“……” 情绪忽然到达了临界点,眼泪倏地掉下来,就好像这句话跨越了二十年,铃铛在安慰当年那个小朋友一样。 她说——不要害怕,不会有人欺负你。 梁适心底莫名被触动。 而许清竹给她递来纸巾。 片刻后学着铃铛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以后保护你,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第41章 第 41 章 去往商场的顶楼有直梯, 和齐太太逛商场的方向并不一致。 大抵是她们凝视的目光太炙热,齐太太竟蓦地转身看过来,但在那瞬间, 梁适立刻背过身低下头。 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害怕和惊慌。 甚至脑海中会不断出现她的眼神和笑容。 隔了会儿, 许清竹低声说:“我们走吧。” 梁适轻呼一口气, 闭了闭眼调整状态, 这才站起来,紧紧牵着铃铛往电梯间走。 铃铛也格外乖巧。 她的手心轻轻划过梁适的掌心, “姑姑,你的手心好多汗呀。” “没事。”梁适的情绪稍有些低落,却不愿意在小朋友面前表现出来,勉强笑了下,“因为太热了。” “姑母的手凉,让她牵着你。”铃铛以自己的手为媒介, 直接把许清竹的手给拉过来,尔后两人掌心相抵, 肌肤相触。 铃铛没说错。 许清竹的手心很凉, 和她潮热的掌心温度不一样。 而铃铛跑到了她的另一侧,又牵起了她另一只手,“姑姑, 我和姑母都保护你。” 梁适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心里却暖洋洋的。 她不太好意思拉许清竹的手, 又怕铃铛闹腾,便悬空着手的位置,只留了个手指会勾连到许清竹的肌肤。 孰料许清竹忽地紧握住她的手。 梁适不解地看过去。 许清竹平静地笑了下, “当帮我暖暖手。” // 许清竹是顾及了梁适面子的, 在外面半句都没问齐太太和齐娇相关的事情。 因为铃铛周六还有礼仪课, 她们中午吃过饭便将铃铛送回了老宅,并且让她要严格保密在商场里遇到齐奶奶和齐娇姑姑的事情。 铃铛抬手给嘴巴上了条拉链,“好的。” 甚至因为觉得老宅太阴森,梁适只将铃铛送进去便借口有事离开。 邱姿敏听到她回来的消息急匆匆跑出来,却也只看到了车尾。 梁适却从倒车镜里看到了她和孙美柔,不知在说着什么。 应当不是什么高兴的话,毕竟邱姿敏全程皱着眉。 回到家后,梁适已经准备好跟许清竹说齐太太的事情。 但没想到许清竹半句没提,只去了书房看书。 正好梁适自己也没想明白,便回房间休息。 从遇见齐太太之后,她的心里好似就有一根陷紧绷着。 那根弦让她整个人的情绪都降下来,很丧。 她向来不太喜欢自己这样的状态,所以会通过健身或睡觉来调节。 海舟市的秋天多雨,只要开始下,便会缠缠绵绵下个不停。 上午还放晴的天不一会儿便阴云密布,黑云迅速在天空中移动,天色顿时暗下来,没多久,淅淅沥沥的雨便降落人间。 像极了梁适此刻的心情。 她整个人陷在松软的床里,看着玻璃上的雨线勾连缠绵,青绿色的树枝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这样的环境宛若一个巨大又温柔的茧,雨滴错落有致地落下,和风一同奏响了交响乐。 是很容易将人催眠的节奏。 梁适慢慢闭上了眼。 而后又是个绵长,沉重到醒不来的梦。 梦中是一如既往的晦暗色调,狭小房间里连一束阳光都照不进来,只有挂在墙上的一盏夜灯。 灯光很暗,房间里的小女孩蹲在墙角。 齐太太穿着一件青色的旗袍走进来,在暗色的光照耀下会隐隐发光,她笑着,却笑得令人头皮发麻。 而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齐太太喊她,“娇娇,你不是最会教小朋友了吗?” 齐太太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点了一支烟,“去教教妹妹,以后在家里该如何做。” 被唤作齐娇的小女孩儿穿着公主裙,额头上磕破了一大块,嘴角还有青紫,她慢悠悠地走过去,蹲下和角落里的小女孩儿平视,“你要听妈妈的话哦。不听妈妈话的小朋友是会被打的。” 她的声音和恐怖电影里的童声很像。 再加上密闭空间,甚至还能听到回声。 她的眼睛里没有光,只剩下木讷和微不可察的害怕。 齐太太吐出一口烟圈,青灰色的烟雾在她眼前弥散开来。 她站起来,高跟鞋踢踏踢踏地踩过水泥地,每一声都像是踩在了人的心尖上,似是在肆无忌惮地踩踏人的心脏。 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齐娇,“娇娇,让妹妹说话呀。” 齐娇便道:“你说话,你说你会听妈妈话的。” 小女孩说:“我一直都很听妈妈的话,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 齐太太轻笑道:“可你的妈妈让你待在这里,她说你不听话哦。” 说着她蹲下来,“你上次是不是掰断了你妈妈的口红啊?” 小女孩惊恐地点头,“可我不是故意的,我跟妈妈道过歉了。” “道歉了就要被原谅吗?”齐太太微笑:“就像我的娇娇。” “娇娇,妈妈不是交代你让妹妹听你的话吗?可她怎么还要和我顶嘴呢?”齐太太说。 齐娇立刻道:“妈妈,对不起,我错了。” “可是对不起一定会换来没关系吗?”齐太太说着忽地将尚燃着的烟头摁在了齐娇的公主裙上,空气中瞬间传来燃烧的布料味,齐娇疼得眼泪哗哗掉,想要大声痛苦却又生生忍住,她跪在地上,“妈妈,对不起。” “是我该要和你说对不起。”齐太太道:“妈妈的娇娇,对不起,你可以和我说没关系吗?” “妈妈,没……没关系。”齐娇抽噎着说道。 “娇娇这么坚强,怎么会哭呢?”齐太太说着,再次将还未熄灭的烟头摁向了小女孩。 …… 小女孩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我想回家。”小女孩说。 齐太太却微笑,“过段时间就不想了。” 那声音宛若恶魔低语:“等你变乖,你就可以回家了。” …… 昏暗的环境再一次拉远,倒退,旋转。 轰隆—— 梁适忽地睁开眼,抬手摸额头,又是一手冷汗。 外头的雨下得愈发大,还伴随着电闪雷鸣,有暴雨的趋势。 不知不觉,梁适竟睡了一个下午。 只是这一觉睡得跟鬼压床似的,浑身都疲乏。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只有铃铛用孙美柔账号发来的语音,问她到家了没? 她回复:【到了,刚睡了会儿。】 孙美柔:【带铃铛累了吧?给你添麻烦了。】 梁适:【不是,铃铛很乖,是我闲着喜欢睡觉。】 孙美柔:【好吧。】 又和孙美柔寒暄了一会儿,才算结束。 梁适脑袋压在枕头里,尝试着给自己一种窒息感,然后又松开。 她常用这样的方式来想事情。 在犹豫过后,她从通讯录里翻出齐娇的电话,深呼吸一口气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对方才接起来,仍和之前那次一样,是很温柔的女声,“你好。” “齐老师,还记得我吗?我是梁适。”梁适主动自我介绍,“上次从Rabow那儿知道了你的号码,我们还在幼儿园见过一次。” 齐娇忽地一顿,有很明显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隔着屏幕都听出了她的紧张,“你好,有……有什么事?” “我想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梁适问:“你以前见过我吗?” 齐娇:“……没,没啊。” 她的磕绊说明了很大的问题。 梁适立刻追问:“真的没有吗?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你和我都曾经历过……” “娇娇,吃饭就是吃饭。”一道严肃的女声传来,“有什么事儿吃完饭再说,妈妈教你的都忘记了?” 齐娇紧张地说道:“记得,我马上挂。” 随后对着听筒说:“不好意思,我要吃饭,有什么事等周一再说吧。” 说完后便挂了电话。 而梁适望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齐娇……应该是记得小时候那些事的吧? 主要是那梦境里的感受太真实了,真实到像是真真切切地踢在她身上,火燎在她身上。 那些疼痛好像都是她曾经历过的那般。 也不是第一次接收关于原主的记忆,之前祭祀的事情,包括周怡安、许清竹之间的故事和经历,她都是以一种局外人的角度在看,从未有这么强的代入感和共情力。 哪怕是那个令人害怕的房间。 也只局限于害怕。 但齐太太令她惊恐,单是听到她的声音就是头皮发麻的程度。 梁适给齐娇回了条短信:【齐老师,周一见。】 她还是得搞清楚这件事,齐娇是最好的突破口。 刚发完短信,那道熟悉的机械音传入她的脑海:【叮咚!恭喜宿主完成附加任务:和许清竹做手工。小统这次深感欣慰,但很可惜,宿主未能完成短期内幸运值积攒到60,赠送五幸运值的任务,但但但但宿主你真的很接近了哦!就差一点点你就摸到了胜利的希望,叹气。不过比起之前,也是很大的进步。】 【由于您完成附加任务,目前噩运值已归零,幸运值累积五十四,此次奖励的49999元已打入您的账户,请注意查收。PS:还不到一个月,您已经累积了一半的幸运值呢!为您骄傲,如果您能进度再快些就好了呢。】 梁适:“……” 她进度不慢了! 【叮咚!由于宿主表现良好,获得向小统提问一次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梁适想都没想,直接问:“我小时候来过这里吗?为什么我会对齐太太那么熟悉?” 系统:【……】 沉默两秒之后,那道诡异的机械音道:【抱歉宿主,天机不可泄露。】 梁适:“……?” “不是说我可以问?”梁适无语。 系统:【我也没说一定回答。】 梁适:“那你可以回答什么?” 系统:【……譬如剧情线现在可能有一点点崩坏。】 梁适诧异:“什么?” 不是说不会崩坏的吗? 系统:【算了,我摊牌了。】 梁适:“?” 系统:【我只是想友善地提醒你,梁家的真千金快要寻亲了。】 梁适:“……” 累了,毁灭吧。 第42章 第 42 章 系统会主动提醒, 说明是站在梁适这一边的。 它可能也意识到交给梁适的是一堆烂摊子,所以在尽量不触犯规则的情况下帮助梁适。 得出这个结论的梁适,短暂放弃了自暴自弃, 开启摆烂模式的想法。 反倒趁着系统愿意回答, 多问了几个问题。 “梁家和真千金相认的时间线如果提前, 对我有什么影响?” 系统:【不知道。】 梁适:“?” “那我换个问题,关于原主献祭的事情,是整个梁家都知道,还是邱姿敏一人策划?”梁适继续问。 系统:【啊这……抱歉宿主, 此问题涉及到故事核心内容,无法告知。】 梁适:“……” “原主的身世呢?她是谁的女儿?邱姿敏是否同她的父母有仇?还是说, 这是个单纯的错抱事件?” 系统:【……¥¥】 “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干扰了系统的回答, 梁适的耳朵经历了一场“洗礼”。 原本就精神萎靡的她被这股电流声弄得烦躁。 等待电流声停止, 系统学着人的模样叹气道:【宿主,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你问的问题都触及到了故事核心内容,我们不能说。】 梁适:“……” 一阵无语过后, 梁适微笑:“那你还能告诉我什么?” 系统短暂地沉默,然后以诡异的机械音笑了一下, “宿主,你在两天之内会有血光之灾,明天去云峰山的时候记得诚心一点哦。” 梁适:“……?” 如果这系统是实体,可能会被她摁在地上暴揍一顿。 她压下心底的燥意, 语气还算平静地反问:“你为什么要送我来这本书里?” 系统:【啊?抱歉宿主, 此问题涉及到……】 “我没想让你回答。”梁适咬牙切齿地说:“我想说, 你想让我解谜, 送我去无限流闯关游戏不好吗?” 系统:【……】 梁适:“这样我可以死得快点。” 没必要钝刀子割肉。 “你看下这个故事剧情, 悬疑、解谜、灵异,我再查下去,下一步是不是就把我送去给河神或是天神当祭品了啊?都已经是科技发达的21世纪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情节?!”梁适深呼吸一口气,还是消不了气,“既然安排我当个炮灰,直接让我下线就好了啊,当我不存在!凭什么还要我做任务!” 系统:【……对不起。】 梁适:“我要你的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倒是给我一点线索啊?警察破案都得要线索的!” 系统:【这个世界在很多年前遭到过神的干预,修复过程中只有一句话:一切皆有可能。】 梁适:“……” “那你为什么之前说故事线不会崩坏?”梁适皱眉:“我穿到这里来,就像是一只蝴蝶,而且是不断扇动翅膀的蝴蝶,那么海的另一端肯定会引起风暴,所有和我有关的故事线都会发生改变。你是不是没上过学?不知道蝴蝶效应吗?” 说到最后,梁适都有点暴躁。 白日里见到齐太太的后遗症太大,哪怕是睡了一下午也没让她完全平复心情。 系统被说得无语凝噎。 须臾,系统道:【我指的故事线不会崩坏是所有的人物一定会出场,且大事件不会被改变。譬如你这几天的血光之灾。至于你来到这个世界后所带来的连锁反应,不在故事线崩坏范畴内。】 梁适:“……” 你对故事线不崩坏的要求可真低啊。 梁适不想跟它扯皮了,只想摆烂。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系统大抵也察觉到她心情不好,悄无声息地隐匿了。 真千金的事其实对梁适没什么影响。 反倒是真千金回来,她可以直接和梁家脱离关系,再大不了就是搬出这栋别墅以及离开公司。 她的生活还是照常。 令她心累的是齐太太的事情,其余的事情她都可以忽略,但唯独这一件—— 太真实了。 真实到令她窒息。 只是也没有任何信息点。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甚至会有连夜的趋势。 听管家说,每年的海舟市入秋后都会下很长时间的雨。 沿海城市一旦开始了连绵不绝的雨就会返潮,连空气里都带着湿意,更严重时会闻到浓郁的海腥味。 也到了晚饭的时间点。 梁适没什么想吃的东西,但许清竹还要吃。 她在房间内思考晚上的菜谱,忽地传来了敲门声,很轻地三声,指骨碰到木头的声音带着几分闷,并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梁适,吃饭了。”许清竹说。 她声线清冷,但今天说话时稍放缓了一些,显得没那么冷漠。 梁适打开了房间的灯。 一瞬间光亮刺眼,她抬手挡了下光,然后起身去开门。 许清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丝质睡衣,长发遮住锁骨及胸前的旖旎。 这件衣服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再加上走廊里光线暗,唯一通风的窗户在走廊尽头,狂风拍打着窗棂,发出簌簌的声响。 许清竹光是站在那儿,就像是暗夜里的光源体。 遗世而独立,似在孤独的发光。 梁适往后退了半步,不太想让她发现自己低迷的情绪。 她是个不喜欢跟别人暴露和承担自己坏情绪的人。 快乐分享是双倍的快乐,悲伤分担会变成双份的悲伤。 所以多分享快乐,少分担悲伤。 梁适向来如此。 她强撑着笑了下,装作没事人的样子,“饭做好了吗?” “嗯。”许清竹说:“我点了外卖。” “我睡了一下午。”梁适在关房间门的时候顺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温声道:“这种天气很适合睡觉。刚醒,正想问你要吃什么呢?” 许清竹并没有问她下午做了什么,而她自报行踪。 颇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许清竹脚步忽地顿住,回头瞟她。 梁适差点装在她后背,强行刹住脚步,触及到她探寻的眼神后避开,“怎么了?” “没事。”许清竹淡然地说:“雨天确实适合睡觉,我回来也睡了一会儿。” “嗯。”梁适问:“你点的什么外卖?” 她确实提不起情绪,尽管已经很努力的装。 装不像是真的。 每一句话的尾音都是往下落的。 死气沉沉。 许清竹说:“火锅。” 梁适:“?” “下雨天和火锅最搭了。”许清竹说:“而且还是辣的。对了,你能吃辣吧?” 梁适:“……能。” 梁适能接受的辣是中辣程度,但看上去,许清竹点的是麻辣。 最上边漂浮着一层麻椒和辣椒,经由客厅灯光照射之后还红得晃眼。 许清竹面无表情地坐下,桌上所有的配菜齐全,只需要开火等锅里的底油沸腾就行。 梁适坐下后有些局促不安。 安静的环境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桌上的所有菜都让她觉得内疚。 是许清竹一手准备的。 她什么都没付出。 而且许清竹从商场回来之后,对于上午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提。 上次还问过娇娇,这次便什么都没问。 习惯了做什么事遇到异常都会被询问的梁适,并不能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 尽管这是对她最好的选择,也是让她最舒服的方式。 但她会觉得心虚。 分明这件事也和许清竹有关系。 齐太太会当着许清竹的面说她和齐娇有几分相似。 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她对梁适来说,只是齐娇的替代品。 而许清竹依旧给了足够的耐心。 只要她不说,许清竹便不问。 梁适受不了这样有些压抑的氛围,终是忍不住笑着开口,“你从哪里点的外卖啊?” “软件上。”许清竹很平静地坐在那儿,也正常地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在回答前皱了下眉,这样细微的动作也被梁适一瞬间捕,这在她看来可能是对自己无知的嫌恶。 许清竹继续道:“吃饭a上,点了之后就会送。” 梁适不太自信地回答:“嗯。” 而后气氛又沉下来。 梁适稍活跃了些,问:“你今天几点醒的啊?睡了多久。” 就是些很无聊的问题。 问完之后,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些问题其实很低级。 放在寻常她都不会问。 她向来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更何况是和许清竹。 最多问一句“睡得好么?” 可现在的她不太想让场子冷下来,或者说不敢让场子冷下来。 总觉得心乱。 许清竹闻言抬眼,那双澄澈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来,似是要将梁适所有的不安、慌张都收于眼底。 “记不清了。”许清竹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醒来天就黑了,雨下了很久。” “是啊。”梁适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我们还算赶得巧,刚回来不久就下雨了,我从回来睡到现在,估计今晚要睡不着了。” “那就看电影。”许清竹说:“看困了再睡。” 说着话,梁适才缓解了几分急促。 可许清竹一旦回答完毕,场子就又冷下来。 那种急促不安再次涌上来,强逼着她找话题。 “那你明天有……”梁适再次发问,但还没说完就被许清竹打断,“梁适。” 她很随性地喊梁适的名字,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连带着扫过来的眼神也染上柔和。 “不用找话题了。”许清竹说:“等着吃饭就好。” 梁适:“……” “我没什么想回答的。”许清竹继续道:“你也没什么好问的,至于天气之类的事情,平常也不在我们关心的范畴之内,所以单纯地做自己好嘛?就一起吃个饭,吃完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必要把自己搞那么累。” 梁适下意识想解释:“没……” “我知道你在等我问你今天上午的事情。”许清竹说:“但我不打算问,你自己都没搞明白的事,我问了也没用。” 梁适:“……” 她开始震惊于许清竹的通透和智商。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竟然能把这些都看清楚。 “我问过赵叙宁,齐太太平常不怎么在圈子里出现,而她老公,也就是启达公司的齐总,在外树立的是宠妻爱女人设。齐娇就更神秘,平常在学校里是透明人,初三却忽然要跳楼,那天没成功,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换了个学校,从此在圈子里几乎查无此人。”许清竹把自己了解到的所有信息都摊在她面前,“如果你要查,可以从齐娇那边入手。” 梁适诧异,“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水开始沸腾。 许清竹下了一盘肉进去,“当我在帮我自己。” 梁适:“嗯?” 许清竹:“我不想看着一张丧气至极的脸吃饭。” 梁适:“……” “甚至那张丧气的脸还要为了让别人开心摆出一副自己也很开心的样子。”许清竹的脸隔着氤氲雾气,看上去仙气飘飘,她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声线分明依旧清冷,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太阳,温暖得人心都快化掉。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有什么好隐藏?”许清竹说:“没谁要你哄着才会开心,每个人都有快乐或不快乐的自由。” 许清竹将盘子放在桌上,“梁适,你是自由的。” 雨果然下了一夜。 淅淅沥沥,缠缠绵绵。 夜里还响起了几道惊雷,但梁适却睡了个好觉。 翌日一早,天气放晴。 梁适夜里没拉窗帘,所以早上是被阳光叫醒的。 她的头发只挡住了一半的太阳,另一半被太阳照得暖乎乎,刺眼的光线挪到她眼睛上时,她下意识抬手挡住。 纤长的五指在她脸上散开,她勾起嘴角。 昨晚做得是个美梦。 梁适看了眼表,7:20。 昨天的雨让路上堆积了不少的积水,看新闻还在报道这件事。 梁适担心李冉她们不去云峰山了,便提前问:【冉姐,还去云峰山吗?】 李冉:【去啊!又没下雨,还是九点集合哈。】 梁适:【好。】 梁适起床洗漱,然后走到客厅,阳光倾泻一地,她心情一片大好。 简单做了个健身操后便去做饭。 为了感谢许清竹昨晚的火锅,她刻意熬了养生粥。 还没下楼就能闻到粥的香味。 尽管昨晚的火锅辣得梁适眼泪都快掉下来,但还是很美味的一餐。 许清竹下楼的时间和往常差不多,临近8点。 梁适的早餐几乎是卡着点做好的,刚端上桌,许清竹就过来了。 她笑着揶揄,“你是闻到香味下来的吗?” “嗯。”许清竹还嗅了嗅,“隔壁家的狗都馋了。” 梁适:“……” 她笑意更甚。 许清竹拿了碗筷后便坐在桌边等着吃,手机上还放着每日新闻。 她捏着脖颈给自己放松,等梁适端来豆沙包的时候才问:“你今天要出去?” 梁适点头:“嗯,和同事约了爬山。你呢?” 许清竹说:“和sally、cherry约着逛街。” “可以哎。”梁适说:“好好逛 ,多买一点。” 许清竹笑了笑,“好。” 她笑起来是很温柔的那种。 但平常不怎么笑,所以给人的感觉高冷淡漠,高不可攀。 梁适忽地说:“许清竹,你这样笑起来真好看。” 不带任何私人化的情绪,完全出自客观夸赞。 但许清竹闻言收敛了笑意,“吃饭吧。” 安静的早饭过后,许清竹负责收拾厨房,梁适坐在餐桌前思考了会儿,给许清竹转了十万过去。 她自己的账户余额也没剩太多,现在真千金即将回归,她得随时准备跑路,要留够外出租房和短时间内的生活费。 所以能给的有限,这已经是最大额度。 之后两人各做各的,互不打扰。 相处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之上。 梁适准时到达和李冉她们相约的地点。 因为云峰山在市郊,所以李冉是另外包了一辆面包车。 来的人一共六个,除去她和李冉,还有一个编辑组的,两个广告组的,一个摄制组的男alha。 男alha被调侃是来保护他们的。 大哥性子敦厚,上次就是他跟梁适她们去跟拍的。 回来以后梁适找机会给了他一张赵莹的亲签,把他高兴得乐开了花,寻常带饮料都要给梁适带一杯。 一行六人上车,车子驶离市区,还没等走半个小时,所有人都在车上睡了过去。 除了梁适。 梁适昨晚睡得很好,现在一点儿都不困。 她拿着手机玩小游戏。 车子开到中途,开始颠簸,把一车的人都给颠醒来,然后大家开始瞎聊。 都是杂志部的那些事儿。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聊起了最近的明辉珠宝。 尤其是周五那天的发布会。 “你们看了吗?那个设计图美绝了。”广告组的女同事调出了那天的概念图,“要不是我没钱,我就冲了。” “卖多少钱?”李冉问。 “戒指七万多。”女同事说。 李冉:“那还行啊,哪有bare贵。” “但bare的材质好啊,明辉家的材质从三年前就开始滑坡,有网友晒出来,不到一个月就黑了,一对烂铁。”女同事说:“不过往年的没这个好看,它要是七千,我能冲着颜值冲一波。” “要说明辉也挺惋惜的,那么大一个品牌,说没落就没落了。”李冉感慨。 另一个女同事说:“没事,盛家人上来了,应该能救一波。它们现在那个总裁,就是个草包,根本没有一点管理天赋,当初明辉在盛老爷子手里多辉煌,现在他外孙女进公司了,我估计能行。” 李冉:“盛老爷子的外孙女?我的天,盛家人可都是天才。” “那盛老爷子女儿呢?要是天才的话,怎么会让她老公把明辉败成那个样子。”女同事说。 李冉沉默两秒,随后特真诚的说:“脸蛋天才,也算天才……叭?” 女同事们:“……” “那要说起来,盛家人还真的是漂亮。”女同事把照片递过去,“宇宙神颜,脸蛋天才,就开了一场发布会,都在网上有粉丝了,甚至有粉丝专门冲着她去买明辉的产品。” 李冉瞟了眼,又瞟了眼,随后看向梁适。 梁适低咳一声。 李冉把手机还回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评价,“盛家人就没有长残了的,网上流传的盛清林照片你们看了吗?巨帅!放在现在娱乐圈,也是吊打一众小鲜肉的程度。” “……” 于是大家又议论起了娱乐圈。 等到盛家的话题热度褪去,李冉偷悄悄给梁适发消息:【好家伙!】 梁适:【……?】 李冉:【你老婆竟然是明辉珠宝的!】 梁适:“……” 她还当大家早都知道了呢。 明辉珠宝在外界的声誉可能已没落,但在她们这帮混迹在奢侈品品牌里的人中还是很有地位的。 可能还在上学时就已听过明辉珠宝的大名。 甚至会出现在大学课堂上。 这个小插曲也很快翻过。 云隐道观在云峰山高处,未到顶,但也没差太远。 从山脚爬石阶上去。 因着是周末,来得人还不少。 梁适常运动,体力比她们这些经常坐办公室的人好太多,没多久就走到了前面,和摄制组大哥走一块,大哥还偷悄悄问她试戏的事情。 她说还没收到消息。 大哥便问她:“要是通过,你是不是就能和我女神一起演戏了?” 梁适点头:“应该是。” 大哥露出向往的神情,“羡慕啊。” 梁适被情绪感染,忍不住道:“那以后有机会,我喊你去剧组做群演。” 大哥:“……算了,我长得丑,不合适。” “拍戏也不是全都要长得好看的。”梁适说:“群演而已。” 大哥心动,“真的啊?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隔了会儿,大哥又说:“小梁你可真是太好了,人美心善,以后肯定能大红大紫。” 梁适笑了,“那就借你吉言。” 爬山的过程不算麻烦,就是李冉到半山腰就不行了,一边吐槽为什么想不开要来道观,一边立fg说自己回去以后一定好好健身,争取下次不要做最丢人的那个。 一路上有这么个“喇叭”,大家注意力也被转移了不少。 很顺利抵达云隐道观。 道观香火旺盛,大殿前的炉鼎里插的全是香,缕缕烟雾飘向空中,拜神的人虔诚地跪在蒲团上。 一到了道观,梁适便借口上厕所和她们分开行动。 有不少人把这里当做旅游景点来参观,而这里做得确实现代化。 有个院子里还种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上挂着木牌、红布条,还有挽同心结的,有很多人的愿望挂在上边。 多年过去,这地方早已和梁适梦中见到的不一样,但是站在道观最佳观赏景物的位置看,和梁适之前在梦中见到的地方八分相似。 她时间短,直接去找了这个地方的管事人员,“你好,请问云隐道长在吗?” 对方一身灰衣青衫,上下打量过梁适之后回答:“我们道长云游四方,归期不定,这位施主还是他日再来。” “有没有什么办法联系到他?”梁适问:“我找他有急事。” “来这里的皆是急事。”对方答:“但道长出行多年,甚少归家,我们并不知其行踪。” 他声音不疾不徐,语速缓慢,听得梁适脑仁疼。 一时都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打太极,还是那位道长真不在。 梁适问:“你们道长的手机号呢?” 对方:“……” 梁适诧异:“总不可能没有手机吧?难道你们都是靠脑电波交流?飞鸽传书?” 对方:“……” “那也倒是有的。”对方道:“不过我们道长向来行踪不定,手机也甚少开机,且找他之人众多,所以我们从不会泄露道长的联系方式,您还是等他云游归来之后再问吧。” 梁适:“……” 反正就是一句话:不给。 梁适又抱了一丝希望,“那您会做祭祀吗?” 对方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就是将人做祭品,来兑换一些东西。”梁适说。 对方惊恐,“施主,我们这是正经地方,从来不做违法生意,你这个说得怎么这么渗人呢!” 梁适:“……” 看来他是真不知道,梁适放弃,给他留了一个自己的手机号。 等到对方问姓名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却道:“我叫许清竹。” 她怕那位云隐道长知道了她的名字之后,率先联系邱姿敏。 便给了许清竹的名字。 对方记下,“好的,等道长归来,我定联系您。” 之后对方又说:“我们道观还提供算命、姻缘等服务,具体的您可以去天机阁去看看。” 梁适应了。 随后跟李冉她们联系上,一起去大殿求了道平安符。 求的时候还多求了几个,给许清竹和梁新禾、孙美柔、铃铛都求了。 原本没想给其他人求,但想到许清竹说那天晚上大哥也很袒护她,她便又给梁新舟求了一道。 随后又想起赵叙宁在医院,容易发生医闹事件,所以给赵叙宁也求了一道。 求完之后又想到一直提携她的赵莹,便又给赵莹求了一道。 最后她求得太多,大家直呼,“你是来搞批发的吧。” 梁适无奈,“没办法,要送的人太多。” 因为李冉给周莉求了,她便没有。 梁适把身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都想到了,她们求完平安符之后又一起去天机阁。 走在路上时李冉还说:“要真是能泄露天机,那这些人肯定得有五弊三缺吧。” “万一是真的呢。”一个女同事说:“我朋友说这里算得很灵验。” 李冉:“说得也是,来都来了。” 梁适是抱着中立的态度来的,在以前她确实不太信这些。 但现在,她又觉得好像有那么点儿悬乎。 天机阁里的人非常多,一共三位“大师”,每一位跟前都排起了长龙。 她们便分开排队。 大师之所以是大师,就因为话少。 每一个跑到他们面前算命的,都是说个三五句就结束了,从来不会因为你给的钱多就再多说几句。 所以梁适对他们的能力存疑。 或许那个云隐道长有一点点能力,可这些……怕都是些骗子。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坐到了大师对面。 给她算命的是个年纪稍大些的老人,衣着简朴,面相和善,看了她的掌心之后忽地抬起头来,仔细端详她的脸。 梁适一点儿都没敢错过他的表情,在看到梁适的脸之后,对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知是惊讶她还活着还是惊讶会在这里看到她。 对方幽幽道:“我们又见面了啊。” ——又? 梁适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跟着他的话说,“是啊,距离上次见面也挺久了。怎么样?这次能帮我算什么?” 对方叹气,“你还活着就说明生命力顽强,这次想算什么?姻缘吗?” 梁适的眼神忽然狠厉,“不如帮我算算,云隐道长去了哪里?” 对方皱眉,“做什么?” “不过是找他谈谈。”梁适冷笑:“我还能做什么?你们要钱不要良知和命,我还要。” 对方轻叹,“过去的已经过去,何必拘泥?我们还是算下未来的事吧。” 梁适说:“对你们来说是过去了,但对我来说没有,你们在我房间设下的那些东西,在我身上留下的烙印,害得我差点死掉,这笔账换你,你会忘吗?” 梁适压低了声音,极度克制自己的情绪。 其实也是在压着自己的心虚。 她并不知道眼前的人了解多少原主和云隐道长之间的事。 只是想套套话。 万一说错了,那可就失去套话机会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对方语气平淡,“您现在好好的就行了。若您是来质问找茬的,可先行离去,后边还有很多人。” 梁适恶狠狠地问:“受谁的托?忠谁的事?” 对方:“……无可奉告。” “是我母亲吧。”梁适笑了,“其实你们根本没有真本事,只是我母亲想借你们之手来摧毁我,甚至杀死我。你们的祭祀阵法都是假的,但那些阴森的东西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智。” 对方:“施主,您走吧。” “道法自然,因果循环,一切皆命定。”对方道:“您能从阵法中逃离已是万幸,却不可说阵法是假。” “今日不知你要算什么,但你两日之内有血光之灾,地点在职场,万事小心为上。还有,你的红鸾星动,命中注定之人和你之间的红线已缠绕在一起,只是经历坎坷,若是能斩荆棘,平坎坷,余生定能财运亨通,家庭美满。” 梁适:“……?” 怎么还画起饼来了? 不过昨晚系统也说,她两日之内会有血光之灾。 得是多大的血光之灾才能让这两人同时给自己提醒? 而且能和系统的话相撞,是不是说明这个人也有点东西? 梁适心里还有一堆话想问,对方已经起身离开。 等她回过神来,人不见了。 …… 中午是留在道观吃饭的,斋菜吃得没什么味道。 梁适心里有事也没心思吃。 她们下午说要去爬山想在道观待着,还有一些地方没去。 于是分开行事。 梁适找遍了整个道观也没找到上午算命的那个人,不过估计就算找到了,肯定也问不出什么来。 这座城市的另一边,ory餐厅。 许清竹和sally、cherry吃完饭之后,坐在那儿聊了会天。 胡天海地的聊。 工作好不容易结束,终于能轻松一些。 sally拍着桌说:“我要去蹦迪!” cherry:“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sally:“?” “讲道理,你蹦迪的次数比我多。”sally为自己正名, “而且我去的是正经地方。” cherry:“你说的那是以前,我大学毕业以后就没去过那种地方,嫌吵。” sally被说得不知该如何反驳,愤慨地找许清竹评理。 许清竹摊手,“我觉得sally说得对,cherry也没错,你们就喜欢蹦迪的去蹦迪,喜欢养生的去养生,万事大吉。” sally和cherry很有默契地瞟她,“端水大师!” 许清竹笑笑。 没有办法。 谁让这两人总是在没什么意义的小事上争执。 而cherry也和许清竹提了之后的工作规划,还能帮许清竹一年左右,等许清竹在明辉站稳脚跟,或是将明辉给救活之后,她就要去研制自己的独立工作室了,许清竹表示完全理解。 而sally则会一直留在明辉。 用她的话说,在哪里工作不是工作呢? 她们聊完之后起身,许清竹结了账。 从餐厅出来后,许清竹让她们两人去休闲区等着,自己去上卫生间。 sally忽然拍了下cherry:“你看,那个是不是薇薇学妹?” “还学妹呢?”cherry翻了个白眼,“就一小白莲花。” sally:“……” 她也没再纠结那个词,而是激动道:“她和bnche去的地方一样!” cherry则很淡定,“卫生间就那一个,去的地方一样有什么好奇怪吗?反正海舟市就这么大,她们迟早都会遇见的。” sally:“……” 瞬间平静。 而许清竹并不知道白薇薇也来了这家商场,且和她在同一家餐厅用了餐。 不过在她出来的时候看到了陈流萤。 她戴着黑色口罩,因为脸小,口罩的两侧还露了点肌肤出来,比之前见到时更白一些。 她染了新发色,偏黄色。 要是没有足够白的肤色,会显得很丑的那种黄。 但陈流萤驾驭得不错。 不过许清竹不喜欢她,连带着讨厌她的颜值。 哪怕长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个“凤凰花瓶”。 听过林洛希讲的事情后,许清竹更加笃定这就是个趴在白薇薇身上吸血的蛀虫。 而她曾试过给白薇薇发短信,但皆是石沉大海。 如今相见,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在她洗手的时候,陈流萤却忽然凑过来,身体贴在她的后边,低声说道:“许清竹是吗?你很漂亮。” 许清竹皱眉,直接用胳膊肘杵了她一下,但并没有让她的身体离开,反倒是她凑得更近,在她耳边低声笑:“本人比视频里更漂亮,不过你怎么没穿那件黑色紧身衣呢?那会让你的身材更紧致。” 她说着目光还瞟向了许清竹的月匈。 忍无可忍。 许清竹推了她一把,直接把她推到了墙上。 即使她紧贴着墙,也依旧不忘在嘴上占便宜,“我是在夸你,亲爱的,你真的很漂亮。” 许清竹皱眉,厌恶道:“薇薇知道你这么恶心吗?” 陈流萤笑了下,“人都喜欢美的事物,我只是在欣赏美,为什么会恶心呢?” 许清竹:“……” 她说着凑近许清竹,而许清竹直接推开她,结果她被推到墙上,脑袋还磕上去,直接响起很重的一声闷响。 …… 没道理啊。 她根本没有那么大力气。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怒吼,“许清竹,你做什么?” 许清竹回头,只见白薇薇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你就算对我有意见,也不至于动手打她吧?” 许清竹从最初的茫然错愕到无奈,只用了不到半分钟。 “我没有打她。”许清竹解释道。 “我都看见了!”白薇薇说:“你指使梁适来抢陈流萤的戏还不够,现在见面了还要打人吗?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许清竹吗?你怎么不装了?你的清高呢?就让你在这里打人吗?!” “我说了我没有打人。”许清竹说:“薇薇,你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白薇薇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动手的那一幕我看见了。” “可你没看到她猥亵我吗?”许清竹和她对峙,“是陈流萤先过来撩……” “呵。”白薇薇冷笑,“许清竹,你到底还要编出多少谎话?你可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 许清竹:“……” 她放弃了和白薇薇的争执,转身要走,却被白薇薇拉住手腕,“你站住。” 许清竹皱眉回头,“做什么?” 白薇薇顿了下,却坚定地道:“让梁适放弃韩睢这个角色。” “什么?”许清竹震惊。 “我说,你让梁适放弃韩睢这个角色,不然我会将你刚才的视频发到网上。”白薇薇说:“你刚刚有了生机的明辉珠宝会因为你的行为而再次陷入舆论危机,还有梁适的事业,没开始就会夭折。你知道网络的力量,比你我想象的都更恐怖。” 许清竹盯着她看,眸中是震惊,是不解,是痛楚。 她不理解为什么曾经那么要好的朋友会变成如今的境地。 但片刻之后,许清竹摇头,“不会的,梁适不可能放弃这个角色。” “只要你让,她就会做。”白薇薇说:“我知道她现在很听你的话。” 许清竹闭了闭眼,随后坚定道:“但我不会让她放弃。” “这是她努力争取来的,我不会辜负她的心血 第43章 第 43 章 一时间, 气氛僵持。 良久,白薇薇苦笑,“所以你还是站在梁适那边对吗?为了她, 你可以什么都不要。” “不。”许清竹深呼出一口气, 强逼着自己恢复冷静,“这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是你让我拿别人的利益和你做交换。” “可你换了就行了啊。”白薇薇质问她:“明辉珠宝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吗?你从上学的时候就想要进公司,想做出一番事业, 想将它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模样。你现在多厉害啊,你刚上来就引起了关注, 离你的目标很近了啊,你难道不想要吗?” 许清竹无奈地笑, “我想啊, 但这不意味着我要拿梁适的东西来交换。” “那你能和我换什么?”白薇薇问。 许清竹看着她。 四目相对,白薇薇率先避开,她哽着声音问:“你还有什么能和我换?” “用我们这些年的友情换吧。”许清竹冷笑, 纵使眼里泪已成珠,却也强撑着笑容, 比平常还温柔几分, “如果你手上有视频,那你就知道不是我刻意伤害了陈流萤, 我是出于自保。” 白薇薇的脸色一变, 却立刻道:“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最清楚!”许清竹瞪向她,眼神瞬间凌厉, “薇薇, 我是真把你当朋友的啊, 我们之间那么多年做不得假, 但比不过你和陈流萤的这一年吗?” 白薇薇一时语塞。 在她组织语言的时候,许清竹冷声道:“你如果执意想发布视频,那我也送你一份礼物。” 白薇薇皱眉:“什么?” 许清竹没说,只低着头拿出手机给Sally打了个电话,“你们在哪儿呢?进来一下。” 几乎是刚挂断,Sally和林洛希就走了进来。 林洛希还关上了卫生间的门,顺带放了个“正在维修”的路障。 原本不算狭小的空间一下子就拥挤起来。 白薇薇看见她们之后,冷笑道:“所以你是打算人多欺负人少了?” “这才哪到哪。”许清竹说:“陈流萤的粉丝不比我们谁多?你说要把视频发布到网上,我也没说你欺负我啊。” “所以你要跟我撕破脸?”白薇薇震惊。 林洛希听不下去,在一旁啧了声,和Sally说:“你闻到什么味了吗?” Sally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和她配合默契,“花味吗?” “嗯。”林洛希笑:“好大一朵白莲花。” 白薇薇瞪了她一眼,“林洛希,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的。” “我点名道姓了吗?”林洛希抱臂站在那儿,轻蔑地扫过她,又扫过陈流萤的脸,“万一我是说你身边那个呢?” 陈流萤抬头,和她的目光对上。 片刻后又移开,没作声。 “看见了吗?白薇薇。”林洛希说:“就你蠢。” “林洛希!”白薇薇捏紧拳头,“这是我和许清竹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随后看向许清竹,“你要说什么?继续啊” 许清竹说:“给我看下你的视频。” 白薇薇:“……” “你做什么?想销毁证据吗?”白薇薇怒斥,“我都说了,你让梁适把那部戏让出来就可以。” “据我所知,试戏的结果还没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是你知道了什么内部消息,还是你对陈流萤没有信心?” 许清竹此刻已然冷静下来,气场全开,声音清冷,目光紧紧地盯着白薇薇,纵使心有不舍,却也知道走到这一步绝非偶然,只能当机立断。 白薇薇被她的气场压得后退了半步,却还是强行挽尊道:“我怎么会对陈流萤没有信心?要不是因为梁适搭上了赵莹,我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那你以为赵莹是谁都会扶持的么?”许清竹继续问。 “那都是因为有赵叙宁啊。”白薇薇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而后道:“还有,梁家的三小姐,哪个剧组不想要?要了就是行走的高定制造机,话题女王,这部剧会未播先火。不就是在不断利用特权吗?我只是让她把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东西让出来而已。” “什么是属于她的?什么又是不属于她的?”许清竹的声音不高,却格外有压迫感,尤其是那双幽冷的眸子,再无寻常半分温柔和情意,“你当真觉得自己这样想人不龌龊吗?” 白薇薇忽地被骂,气极:“你!” “你现在要做的是提高陈流萤的演技,而不是在这里耍手段逼我。”许清竹说:“谁都知道陈流萤的演技不好,比她强又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陈流萤终于忍不住出声,“许清竹,你说这话可就伤人了啊。” “我还能更伤人。”许清竹瞪了她一眼,随后道:“但先伤人的不是你们吗?” “你们的那段视频想发就发。”许清竹说:“我不在意,但是要让梁适放弃角色,不、可、能!” 白薇薇不解,“为什么?你就这么爱她吗?” 许清竹看向她:“白薇薇,我才要问你为什么?就因为华悦国际那件事,你就变成这样了吗?我是没有救你吗?那天是我被你的信息叫过去的,我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是你跟人谈资源,为了陈流萤去的华悦国际,我被你连累,我没有说过什么吧?我把你当朋友,我想安慰你,结果你呢?”许清竹冷笑一声,“你是为了陈流萤开始变得不择手段,还是原本就这样,只是我没看清你的本来面目?” 白薇薇一滴眼泪落下。 她先是愤怒,尔后变得面无表情,不一会儿又冷笑,等到笑够了才说:“天呐,我可真的好感动啊。许清竹,你太把我当朋友了,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反倒是想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你为什么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让我很恶心,知道吗?” “我为什么去华悦国际跟人谈戏?因为那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啊。”白薇薇轻嗤,“你把我当朋友,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工作内容呢?怎么会在我一次次提起梁适的时候是那种表情? “你有话不和我说,我有心事的事情不能和你说,我工作碰壁的时候,为了拉资源一次次喝到吐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你在忙着筹备和梁适的婚礼,你在忙着和梁适恩爱,你管过我吗?我们还算朋友吗?!你就是这样当我朋友的吗?” 说到最后,她的情绪已然崩溃。 但许清竹却慢慢平静下来。 她像是局外人一样旁观着这一切,旁观着白薇薇的崩溃和歇斯底里。 良久。 许清竹闭了闭眼,等到再睁开的时候已是一片清明。 她的声音不高,语速不疾不徐,温声道:“是的,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说完后浅笑,却带着几分嘲讽,而后看向白薇薇,和她平视,特别真诚地和她说:“在你工作碰壁需要安慰的时候,在你拉资源一次次喝到吐需要人接的时候,我都不在。 “因为我在忙啊,我在忙着联姻,忙着嫁给梁适填补明辉的窟窿,我在忙着被梁家人看不起,担心明辉破产,我太忙了,忙到不敢和你说。” 许清竹的声音降下来,“嗯,我们没办法做朋友了。” 她心情沉重,也不想多和白薇薇扯皮,“朋友一场,我只希望你能擦亮眼睛,不要从垃圾桶里捡女朋友。” “那你呢?不也是嫁给了梁适?”白薇薇说:“你还那么维护她!” “我选梁适,不是为了让你和我一起攀比谁更烂的。”许清竹轻嗤,“就算和以前的梁适比起来,陈流萤也是垃圾。” 陈流萤:“……” “靠。”陈流萤恼了,“你什么意思?” 许清竹瞟了她一眼,声音淡漠至极,“字面上的意思。” 而后许清竹说:“如果你要公布视频,那随意。” 说完之后让林洛希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是给了白薇薇一个忠告,“好好做人。” 在从卫生间出来之后,行走在明亮的商场里。 没多久,许清竹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嚎啕大哭。 她的心一梗,却也一笑置之。 Cherry翻了个白眼,“她真的太会装无辜了吧。” Sally也觉得不可置信,“亏我以前还觉得薇薇学妹性情直爽,性格开朗呢。” Cherry:“别侮辱这两个词。” 许清竹双手插在大衣兜里,没有插她们的话。 倒是Cherry问她:“什么视频?你打陈流萤了?” 许清竹挑眉,“你怎么知道?” “猜的。”Cheery说:“感觉她挺阴险一人。” 许清竹笑了下,“差不多,我推了她一下。” Cherry顿住,思考几秒后忽然道:“她是不是对你耍流氓了?” 许清竹:“……” 也是没想到,Cherry的逻辑推理能力这么强。 许清竹转移话题,“你是不是经常玩剧本杀?” “偶尔吧。”Cherry说:“我运气太好,经常拿不到凶手牌,没意思就不去了。” 许清竹:“……” 不过一看许清竹在转移话题,Cherry就知道这件事八/九不离十。 她低声骂了句,“Fuck!真不知道白薇薇看上她什么了。年纪轻轻,眼盲心瞎。” “那你有应对的方法吗?”Cherry问:“她们现在可是狗急跳墙,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万一真给你买黑热搜怎么办?” “我录音了。”许清竹回头望了眼卫生间的位置,耸耸肩道:“希望她还会给自己留有一丝余地。” 在陈流萤靠近的时候,许清竹就摁下了录音键。 所以陈流萤的那些话全都在她的手机里,刚才本来想给白薇薇放的,和她商量一起删掉。 但白薇薇的态度让她太伤心。 便将最后一张底牌留了下来,只希望日后用不到。 许清竹心情不好,下午也懒得再逛,Cherry家里有事,提前离开。 Sally想去蹦迪,硬要拉着许清竹去,许清竹婉拒。 最后Sally只能一个人去。 许清竹换了家商场去看目前市面上的珠宝新款。 BARE也做珠宝,不过不是主打,更多是衣服和包包,业内和明辉竞争力最大的还是海薇珠宝,主要是其每年的设计款式新颖,且每年都在超越。 在百花齐放的当今社会,能够每年都保持这样强大的创造力,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情。 海薇珠宝的主设计师非常神秘,从未对外露面,也没参加过任何设计类比赛,每年的署名只有一个字母:Q。 就连海薇珠宝公司内部的人也不知道Q是谁。 毕竟人家居家办公。 这位神秘的设计师曾在圈内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是当年盛极一时,却在鼎盛时期消失多年的苏瑶,有人说是天赋异禀的社恐,还有人说是当年因抑郁症退出设计圈的知名设计师岑静。 总之众所纷纭,没有一个靠谱的。 媒体也曾试着扒过,但海薇珠宝的苏总对其保护得极好。 根本扒不出其信息。 不过大家更倾向于是苏瑶。 毕竟——都姓苏嘛。 但也有人说,苏瑶当年因男友盛清林车祸去世,伤心欲绝,没多久也去世了。 舆论真真假假,许清竹也不知道。 即便这里边卷着一个她从未见过面的舅舅。 还有人说她不是她爸妈的亲生女儿呢。 这圈子里的人爱聊,每家的事儿都能拿出来聊一聊,传个七八次,这些话便失了本真。 许清竹反正从未信过。 她和许清娅长得那么像。 而且她爸爸妈妈待她也极好。 她在家中也见过舅舅的照片,是很俊朗,比现在的男明星好看多了。 跟她妈妈有七分相似,不过偏阳刚。 少年英才,却英年早逝。 许清竹也曾惋惜过,小时候跟父母一起去给舅舅上坟,看着舅舅的照片,她妈总会哭个没完。 她没什么感觉。 大抵是因为从未相处过。 不过海薇珠宝并不只有设计风格特别,选用的材质和每年的营销都很不错。 一家公司可以做到行业龙头老大的位置,必定是各方面都有优势。 许清竹在专柜处逛了许久,看了好几家,看完之后去了个卫生间,打算离开商场回家。 结果她刚从卫生间出来,就感觉一阵风从她身边经过,肩膀一痛。 有个男人拽了她肩上的包跑了。 大庭广众…… 抢劫…… 许清竹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可能没看黄历。 而且还应了那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她一边喊:“抢劫啊!” 一边撸起袖子追人。 那人可能是练过短跑,速度极快,就像是一只猎豹一样,在人们猝不及防的时候,直接撞开人群,游刃有余地穿梭于人群之中,飞快往门口跑去。 一群人都懵了,没人帮忙追,甚至都没人拦。 许清竹大喊:“那个人是抢劫犯!” 她在运动方面没什么天赋,上学时的体侧几乎从没及过格,根本不可能追得到,已经拿出手机打算报警。 结果出现一个穿着lo裙的小姑娘,在男人快跑到门口时,途径她的一瞬间,小姑娘伸出她穿着红色皮鞋的脚,直接给男人绊倒。 随后门口的保安终于反应过来,三五个人齐上阵,把人摁在了地上。 等许清竹赶到的时候,穿着lo裙的小姑娘拎着她的包,顾着低头玩手机,头都没抬地说:“喏,看看里边有没有少东西。” 许清竹跑得气喘吁吁,随手翻了下包,什么都没少。 她特不理解,走过去问被摁住的人,“你图啥啊?这么大个商场,你是能跑出去吗?” 男人还挺倔,一扭头不搭理她。 许清竹:“……” 有围观群众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一看这人,发现是个惯犯。 和许清竹对了几句口供,然后把人带走,这场闹剧才算落下帷幕。 许清竹对那个小姑娘道谢,“谢谢你。” 说着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递过去。 小姑娘摆手拒绝,终于舍得把脑袋从她的手机游戏里钻出来,抬起头看了眼,惊讶道:“许……许清竹?” 许清竹也觉得小姑娘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她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苏美琪,之前跟林星灿在一起的时候见过你。” “在……在一起?”许清竹诧异。 “是朋友啦。”苏美琪也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误,立刻修正,“我们以前是朋友。” 她这话就让人忍不住想问:“那现在呢?” 苏美琪顿了顿,“我们绝交了。” 许清竹:“……” 她看向苏美琪,颇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于是问:“要不要我请你喝杯橙汁?” 苏美琪收了手机,“可以。” 商场一楼就有饮品店,许清竹给她要了杯橙汁,自己点了杯柠檬水。 两人不认识,话自然少。 不过苏美琪是个自来熟,她特直白地问许清竹,“你是为了套我的话吗?” 许清竹:“……不是啊。” 苏美琪:“你要是问我和林星灿之间的事,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要是为了感谢我请我喝橙汁,我觉得我能喝。” 许清竹笑了,“那就喝吧,我感谢你的。” 苏美琪的妆容很精致,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她喝橙汁的速度很快,咕嘟咕嘟,没几分钟一杯已经见底。 而许清竹只喝了三分之一,她惊讶于对方的速度,却也很有礼貌地询问,“你需不需要再来一杯?” 苏美琪看了看柜台排的长队,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摇头道:算了吧。” 许清竹在这种场合向来无法应对自如,场子自然也就冷了下来。 但苏美琪时不时地就偷瞟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几次过后,许清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苏美琪立刻回答:“没有。” 回答完之后又叹了口气,“其实是有的。” 许清竹:“……?” “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说。”苏美琪摁了摁眉心,“就是你老婆梁适的事儿,你知道吗?” 许清竹:“什么事?” “你没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吗?我听说她以前花天酒地的,和程苒经常鬼混。”苏美琪说:“林星灿以前经常为这些事哭。” 许清竹:“……” 她倒好像也是知道一点的。 “怎么了?”许清竹平静地问,但眼神中却释放出了求知欲。 她越是这样,苏美琪就越憋不住。 对于这样的小姑娘,许清竹已经在许清娅身上练就出了“勾/引”的能力。 果不其然,苏美琪纠结又犹豫,犹豫又纠结。 最终还是忍不住,“就上次见面之后,林星灿去找梁适她妈来着,没得到什么答案,所以她自己就去搜集了。” “然后呢?”许清竹问。 苏美琪:“……” 她脑袋忽地磕在桌上,“嗷呜。姐姐,我没法说啊。” 许清竹循循善诱,“为什么?” “算了,你去云隐道观问一问吧。”苏美琪说:“反正好像跟那个有点关系,我不确定哈,就林星灿说好像有人给你老婆换魂了。” 许清竹:“……?!!” “我倒是也没多相信科学,但这种迷信的事儿我也不信啊。”苏美琪说:“但林星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以前还有别人家也做过。” 许清竹立刻道:“你说去哪里问?” “云隐道观。”苏美琪叹气:“云峰山上那个。姐姐,我不信这个,你信吗?” 许清竹沉默几秒之后,她的物理知识、科学理论摇摇欲坠,最终慢悠悠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假期只剩不到半天。 许清竹太想搞清楚事情真相,在和苏美琪聊到一半就决定开车上云峰山。 去之前邀请苏美琪,尽管苏美琪不太想去,但也压不住内心的好奇。 跟着许清竹上了车。 等她上车系好安全带,许清竹才道:“你也不怕我是坏人吗?” 苏美琪扫了她一眼,“我可是个Alpha,你一个Oga,打不过我。” 许清竹:“……” 也是没想到。 “不过我看见你有种亲切感。”苏美琪说:“可能是因为我喜欢漂亮姐姐吧。” 许清竹:“……” 不过她也不排斥苏美琪。 尽管对方以前和林星灿是朋友。 大概是因为苏美琪长得人畜无害,性格直率吧。 云峰山在市郊,开车过去一个多小时。 许清竹一路畅通无阻,期间苏美琪还又零零散散地给她说了点儿信息。 苏美琪一直处在“我想和你说,但我又不能跟你说太多”的状态上。 时不时地来几句,然后又中断。 许清竹便听一听。 没过多逼问。 毕竟苏美琪还在为她已经逝去的友情保留最后一分体面。 抵达云峰山脚下时,苏美琪又开始犹豫是否爬山。 她不想爬,但看着许清竹一个人上,她又于心不忍。 于是磨磨蹭蹭地跟许清竹做了伴。 作为Alpha的苏美琪有先天优势,在爬山这件事上体力要比许清竹好一些。 许清竹爬了没多久,略有些绝望地问:“就没有缆车吗?” “求神拜佛的人就差跪着上去了。”苏美琪也累了,呼吸稍重,“怎么可能会有缆车?” 两个绝望的人一同往上爬。 这个点还在上山的人不多了,大多都是下山的。 她们和无数人擦肩而过,终于抵达云隐道观。 看见那四个字的匾额时,苏美琪感慨:“我一年的运动量都用完了。” 许清竹:“……” 她也是。 不过许清竹要面子,没说。 许清竹刚要进道观,却迎面和一堆人撞上。 里边有一个女生很眼熟,是梁适的同事。 很明显,对方也认出了她,错愕之后朝着她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许清竹朝她颔首,心却沉到了谷底。 梁适说今天要和同事一起出来,是来云隐道观? 但那一行人里却没有梁适。 而和李冉同行的几个女生也都认出了许清竹,在那里窃窃私语。 “我去,我以为镜头里就够漂亮了,没想到现实中看见更漂亮。” “美女好养眼啊。” “她旁边的小妹妹精致的像个洋娃娃,和她有点像。” “哪里像了?气质完全不一样好嘛?” “眼睛啊。” “……” 她们低声讨论,李冉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只见梁适一路小跑过来,拎着一袋水,给大家分。 分到李冉的时候,李冉疯狂用眼神示意。 梁适却问:“冉姐,你眼睛怎么了?” 李冉:“……” 她明说,“你看那边。” 梁适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过去,猝不及防地和许清竹四目相对。 …… 空气沉寂了几秒。 偏偏李冉问:“你老婆是来接你回家的吗?” 梁适:“……” 那必然不是啊。 因着遇到了梁适,许清竹和苏美琪直接跟着她们折返。 上山的时候累得要死,下山却轻轻松松。 苏美琪就算再没眼色,再对梁适好奇,也不好意思插在她们妻妻之间,干脆和梁适的同事走在一起。 她性格开朗,很快就和她们打成一片。 而梁适的其他同事还在震惊,竟然! 明辉珠宝的大小姐是小梁的老婆! 然后她们又后知后觉,小梁是梁家的三小姐啊! 哦,一定是因为小梁太平易近人,她们都忘了。 同事们陷在震惊中无法自拔,在沉默之后开始疯狂讨论。 而落在后边的两个人气氛就有点沉。 许清竹依旧没问。 梁适在思考如何解释。 “我听苏美琪说了。”许清竹率先开口,“你性格大变和云隐道观有关系,是因为这里的一些玄黄之术导致了你的改变,对吗?” 梁适抿唇,看了看周遭来来往往的人,思考道:“要不我们回家说?” 许清竹:“……” 她没再提这事儿。 下山之后是梁适开车,她先把苏美琪送回家。 苏美琪在车上一直盯着她看,最后临下车前提了个问题:“姐姐们,你们说是穿书和穿影视剧的可能性大呢?还是道士改命换魂成功的可能性大呢?” 梁适脚下油门没踩稳,差点在路边彪了车。 许清竹则认真思考后回答:“在我的前半生里,这两件事的可能性都为零。” 苏美琪泄气:“为什么不相信穿书呢?” 中二美少女如是解释:“在偌大的宇宙之中,肯定有平行宇宙和平行世界的存在啊,一个人到另一个世界,不就是跨越平行世界吗?这和虫洞,时间旅行的原理差不多。” 她觉得自己无法说服许清竹,于是扭头向梁适寻求认同,“梁姐姐,你觉得呢?” 梁适:“……” 她现在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但她不能说,只好敷衍道:“看科学家怎么界定吧,说不准千万年以后,人类都和外星生物共同生活了。” 苏美琪:“……”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苏美琪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丧着离开。 车内只剩下她们两人,许清竹闭上眼假寐。 直到回了家,许清竹在玄关处换了鞋,又把灰色大衣脱下来搭在门口,径直走回去坐到沙发上,梁适亦然。 梁适在斟酌着如何开口,在她沉默的过程中,许清竹道:“还没想好怎么编吗?” 梁适:“……” “或者是怎么骗我。”许清竹直接挑明了说:“你到底是失忆还是换魂?为什么去云隐道观?” 梁适:“……” 许清竹摁了摁太阳穴,坐在沙发上,语调慵懒,用完全没有攻击性的语气说:“你可以选择沉默,我不会再问。但你如果要说,那就说实话,我不想听你费尽心思编的谎话,没有意思。” 梁适:“……” 家里安静得掉下根针都能听到,气氛僵持。 良久的沉默之后,梁适开口,“我去云隐道观是为了查那张图片。” 她没有回答换魂的事情,回答不好容易被弄去神秘组织进行解剖。 她只挑可以回答的来说:“那天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在我手机里的那张照片,那一场祭祀是云隐道观的人弄得,而我是个祭品。” “所以我想去弄清楚那件事。”梁适说:“在梁家,有人要害我。而我的性格改变,应该和这个有关系,但我确实忘记了很多事情,所以我没办法跟你说。” 【叮咚!恭喜宿主幸运值累积至六十,触发被动任务:和许清竹去音乐会。PS:音乐会可以陶冶人的情操哦,尤其是在幽暗的环境中,更容易滋生暧/昧!再PS:要注意保护环境,不要自带饮料爆米花哦。】 梁适:“……” 就不能等她说完再来吗?! 第44章 第 44 章 偏偏那道机械音还在继续, 一如往常的啰嗦。 【由于宿主在获取幸运值时使用了非法手段,譬如暴露自己信息等,所以本次扣除三幸运值, 目前宿主的幸运值为五十八, (e一时不知你是成功还是失败,算了,小统已经找过来了,那你就开启附加任务支线吧!)噩运值为四, 请宿主努力完成附加任务哦。不然等到下一次,宿主可能会接受噩运系统的惩罚。】 【PS:你知道的, 小统不想惩罚你。再PS:你不要再自爆啦!再这样下去神仙都救不了你!再再PS:小统劝你还是不要ooc了。】 【算了,你都已经如此ooc了, 小统的劝告也没有意义。宿主, 你要努力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累积如此之高的幸运值,这种天赋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小统为你骄傲!打Call!为了让我们将渣女送回快乐老家, 一起努力好嘛?!】 【哦对了,你现在是不是在忙?!宿主您努力哦!经检测, 您的攻略对象目前情绪不稳定, 你的噩运值在不断增加中,嘤!到七了!呜呜呜, 害怕怕, 宿主您要加油鸭!】 这道诡异的卖萌机械音刚刚结束,另一道严肃的机械音响起。 【叮咚!经检测, 宿主的噩运值累积至十六, 目前已触发二级惩罚, 惩罚内容为:心绞痛, 时间为:五分钟。】 【噩运值累积清单如下: 沉默惹怒许清竹 2 无视许清竹 5 欺骗许清竹 6 惹许清竹哭 6 总计:19 PS:一切解释权归噩运系统所有,如有不同意见,请……憋回去。】 诡异的机械音落下。 梁适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痛击一下,身体的疼痛瞬间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 她捂着心口倒在沙发上,侧过脸的那瞬间发现许清竹在哭。 梁适:“……” 敢情所有的噩运值都是在系统和她说话,然后她的表情呆滞,无法回应许清竹之后加上去的? 所以这个系统……是不是有病? 甚至她都没来得及思考,没来得及骂这个狗系统,她心脏的疼痛就让她说不出话来。 一瞬间,额头冒出了冷汗,脸色煞白。 许清竹立刻凑过来问:“你怎么了?” 梁适捂着心口,“你……你别哭。” 她疼到哆嗦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甚至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她是第一次体验这种疼痛,比上次割裂了手心要痛很多倍。 就那种明知道自己是在接受惩罚,但还是能强烈感觉到自己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命悬一线。 “梁适,你怎么了?”许清竹语气焦急:“我刚真没骂你的意思。” 梁适:“……” 但那个狗系统觉得你对我不满意啊。 【叮咚叮咚!紧急通知!】 那道诡异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急切,语速比之前快了许多,【由于刚才检测失误,宿主遭受了无妄之灾,现取消噩运系统的二级惩罚。】 【非常抱歉,宿主。由于系统对您在不合时宜的时间进行了播报,因此导致您的噩运值累积速度过快,对此造成的一切失误,怨气管理局将做出赔偿。此后三十天内,噩运系统将暂停对您的噩运收集,且为您补偿五幸运值,同时,将采用时光回溯功能,为您抹去刚才攻略对象的记忆,你们将回到刚刚回家的时刻,望宿主把握机会,尽快累积幸运值。】 【PS:为补偿您所受到的伤害,怨气管理局会在您完成任务之后对您解除管理权限。】 【注:即您在累计到一百幸运值之后会成为真正的梁适,也是真正的自由人。】 【再PS:由于此次失误重大,怨气管理局将附加回答您提出的一个问题,您可现在提问,也可在之后提问,问题有效期三十天。】 【注:此刻询问,怨气管理局将保证不会撒谎,此后不敢保证。】 梁适:“……” 这系统如果是个实体,她真的会控制不住手里的刀。 不过在短暂的权衡利弊之后,梁适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现在提问。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我原本就来过这个世界吗?”梁适问得还是上次问系统的那个问题。 她觉得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在她的前半生里,她丢失过八岁以前的记忆。 而她对于齐太太的害怕和窒息感太过真实,而她一向是直觉比较准的一个人。 这次,她的直觉也没让她失望。 系统在沉默之后,用诡异的机械音学着人叹气的口吻道:【是的,你来过,且你的再次到来是修复神曾犯下的错误,言尽于此。】 梁适轻呼了口气。 如果她来过,那就说明是她八岁以前来的。 那八岁以前的她是和原主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吗? 还是说和原主互换? 这两种可能性都有,但梁适更偏向于第二种可能。 是八岁以前的某个时间段来过?还是说原本就生活在这个世界? 梁适觉得……还有待考究。 不过现在她知道,她不能和许清竹透露太多自己的信息,尤其她是穿书的这件事,这会被系统认为是作弊。 但那张图片是许清竹先发现的,说跟图片相关的事也算自爆吗?她明明是以原主口吻来说的。 【叮咚!小统回来啦!很抱歉宿主,你以原主出发去做的任何事情都不算自爆,但你通过这样的方式去获取攻略对象的信任,属于作弊哦,刚才您的幸运值一瞬间累积了十五,所以会被认定违规。】 【由于时光回溯,您的幸运值已回到之前数值,请您再接再厉。】 【PS:您可以慢一点说嘛,这样就不会在短期内累积大量幸运值,而被认定为违规啦!】 梁适:“……” 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但梁适刚才经过了那样惨无人道的折磨,根本不想和它多说话。 唯一说的一句也是:“为什么怨气管理局不惩罚你?明明是你先扰乱了秩序。” 那道机械音沉寂,片刻后模仿人类那种委屈巴巴的语气说:【嘤嘤,宿主您不喜欢我了吗?我都已经给你放这么多水了,把我的眼泪都放进去了!】 梁适:“……” 请麻溜的滚,好嘛? 【您的辱骂小统已收到,在和您说完之后小统会回总局接受惩罚,更换新的芯片,接下来会有小统的同事来照看您哦,您一定要加油完成任务!】 梁适:“……” 一天催八遍。 真的是! 就算是打工人还有个休假呢!她这一天二十四小时无休,还要时不时应对惩罚,怎一个惨字了得? 梁适敷衍了它,随后系统悄无声息的隐匿。 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和许清竹正站在门口,她赶紧打开门。 // 之后都是和刚才一样的程序,就连许清竹挂衣服的高度都一样。 所以时光回溯不会改变任何东西。 而梁适在听完许清竹的那句话后依旧保持沉默。 她看向许清竹,先给她倒了一杯水,声音温和,“先喝杯水,我们慢慢说。” 嗯,慢慢说,幸运值累积得慢一点。 许清竹仍是一副疲态,接过她递来的水也只是轻抿一口,随后又将水杯放在茶几上。 梁适说:“你等我思考一下,从哪里跟你说好嘛?” 许清竹看向她,“我都说了,你不用想着怎么编谎话骗我,愿意说我就听,不愿意说我就上楼睡觉了,我不想听谎言。” 梁适点头:“我知道,你先别激动,我保证我跟你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只不过故事很长。” “那你长话短说。”许清竹干脆利落地说。 梁适:“……” “我得组织一下语言。”梁适说着顿了一下,随后问:“你还记得之前我和我妈打得那一通电话吗?在医院的时候。” 许清竹思考片刻,随后点头。 那天梁适质问邱姿敏,为什么要拿她去和周怡安做交易? 邱姿敏的回答也很扎心。 不过那天许清竹的情绪非常不好,甚至差到想问梁适借一个拥抱。 她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尤其是大家族里,享受权利就要付出代价。 把疼爱的女儿送去联姻的家族比比皆是,梁家不过是没例外而已。 算不得什么。 不过令她诧异的是,邱姿敏为何说城南那块地对梁家格外重要?一个做奢侈品的公司,要一块地有什么用?哪里到了拿不到地就要破产的地步? 那段时间许清竹自己身上的烂摊子都那么多,哪有时间去思考梁适身上的事,便没深究。如今想起来,倒是疑点丛丛。 “记得一些。”许清竹保守的回答,其实她记得一大半。 这大概就是记忆力好的优势。 “那时候她要把我介绍给周怡安认识,想用我去换城南的那块地,甚至想怂恿我去做分化手术。在我无病无灾的情况下,去二次分化,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母亲能做出来的事情,对吧?”梁适很冷静地说这件事,同时回答了另一个问题:“从医院醒来之后,我失去了很多记忆,你知道的吧?” 许清竹看向她,“所以你是失忆,不是换魂?你确定吗?” 她收敛了温和的气息,紧紧看过来时带着几分沉闷的压迫感,那双澄澈的眸子让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梁适别过脸,轻叹一口气,“这个问题,我可以保持沉默吗?” 许清竹顿了下,而后回答:“可以。” “因为我自己现在也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清楚。”梁适说:“诚如你所说,我是自由的,我不想用我还没搞清楚的事情来回答你,也就是,我不想对你说谎。” 许清竹:“……可以。” “你上次翻我的手机了,对吗?”梁适问她。 许清竹的脑海中忽地出现了那一张诡异的图片,一瞬间刺激到头皮发麻,却还是深呼吸一口气道:“是的,我对此道歉,因为我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改变了。” “这样的我不好吗?”梁适问。 许清竹笑了下,“很好。但你知道我每天都要去思考,你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多苦恼吗?” “我是梁适。”梁适很坚定地微笑道:“我就是梁适,这毋庸置疑。” 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她也叫梁适。 许清竹点头,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你继续说。” “那张照片的右下角写着祭品。”梁适说:“我不记得这件事,但我回过老宅,你进过我的房间吗?” 许清竹摇头:“我们婚后就搬到了这栋别墅,在婚前去你家的时候,也没有在你家过过夜,而且没有人提让你带我去你房间逛逛。” 一般来说,新婚之前,未婚妻到了家中,肯定是要到对方的房间里坐一坐看一看的,但许清竹没有,她就和梁适匆忙地吃了顿午饭,然后梁适带着她匆匆离开。 基本上没有待够两个小时。 而梁适在她父母亲面前都还算乖,只是一直保持警惕。 许清竹看人的眼神一般都很准,所以这也是让她纳闷的点。 为什么梁适会那么警惕? 那时她们还未结婚,梁适还不像婚后那么混蛋,她也试图问过,“你为什么害怕带我回你家啊?” 那时梁适回答:“我爸妈都挺嫌贫爱富的,她们想让我和林星灿结婚,但我选择了你,所以我怕她们伤害你。” 许清竹还曾因为那个回答感动了许久。 后来发现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这时梁适提出这个问题,许清竹便问:“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 ”梁适闭了闭眼,轻呼出一口气,“你那天在我手机上看到的照片就是我的房间,目前的所有布局都一样,我进去的时候感觉到的只有压抑和不适,以及害怕。” “所以我合理怀疑。”梁适说:“我不是梁家的亲生女儿。我妈,或许也该叫梁夫人,她在用我布一个局。虽然,我以前也是坚定的唯物论者,也很信奉科学,但总敌不过有些人愚昧无知且迷信啊,我猜想我成为了祭品,会被献祭。” 其实她还有另一种猜想的。 不过没说。 万一又说她作弊呢? 许清竹那么聪明,应该也猜得到。 梁适刚如此想完,许清竹便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祭祀是假,想毁掉你是真。” 梁适:“……!!” 果然啊,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费太多事。 “说实话,我以前就怀疑过,你有可能是你爸在外面的私生女。你们家四个孩子,为什么你妈偏偏对你例外?想要养废一个人非常简单,那就是一切都听她的,让她无法树立正确的价值观,那她就被毁掉了。而以前的你,很明显成为了这样的人。”许清竹说:“但你妈并不是不会教育孩子,大哥二哥,甚至晚晚,她都教得很好。” 梁适眼睛都亮了,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道:“对,我也是最近刚想明白这一点。” “所以我顺藤摸瓜,摸到了云峰山。”梁适说:“正好我们同事说这周去云隐道观求平安符,我就跟着去了。那个云隐道长不在,遇到了另一个算命的。” 梁适把她今天在道观里发生的事情和许清竹讲了个大概,隐去了一些会对她比较麻烦的内容。 而关于齐太太的事,梁适也讲了一部分,说自己偶尔会做梦,梦到齐太太打小时候的自己,和她一起被打的还有齐娇,其余的事情也不记得了。 大部分事情都和许清竹说了,而许清竹了解完之后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以后会好的。” 梁适:“……” 这算安慰吗? 梁适和许清竹都不太想再打开那张图片看,便放过了自己。 而关于祭祀的那件事情,都需要再问问人,以及找专业的人咨询,她们一时也陷入了困境。 不过也不算是什么紧要的事。 梁适把给她求来的平安符递过去,许清竹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随后笑道:“有心了。” “我是真的去求平安符。”梁适说:“顺带去问那些事情的,毕竟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嘛,我再想起来也是徒增烦恼。” “就算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日子不也还得照常过吗?不过我今天算命的时候,人家说我有血光之灾。” “多大的血光之灾?”许清竹问。 梁适:“不清楚,那人没说。” “那你最近注意一点。”许清竹说:“戴上平安符。” “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么?”梁适笑道:“理科生。” 许清竹:“……” 在说完那些之后,她俩的气氛又恢复到往常状态。 甚至比之前更亲近几分。 夜晚来临,暮色四合,夜色低垂。 梁适问许清竹晚饭想吃什么,许清竹摇头说没什么想吃的。 于是梁适在思考过后,问她吃不吃蛋糕? 许清竹:“……倒也可以。” 做甜品是比较麻烦的事情,但梁适做起来游刃有余。 许清竹便在厨房打下手。 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在这样的忙碌中,两个人都放松下来。 不再去思考那些复杂的事情。 // 而在华国的另一个角落里,桃源县桃枝村。 刚刚下过雨的院子里泥泞不堪,再加上刚办完丧事,整个院落都死气沉沉。 一个穿着蓝色毛衣的女孩儿从外头进来,大声吆喝:“欣然,你在家吗?” 正在摩挲手中金貔貅的女孩儿抬起头,“我在。” 女孩儿端着一碗饭走进来,“我妈说你晚上一个人,可能会害怕,让我过来陪你,还有你一天都没吃饭了,我妈给你做的。” “不用了。”郭欣然说:“替我谢谢阿姨,我一个人没事,正好静一静。” 女孩儿仍旧担忧道:“真的吗?那你把饭收下。” 郭欣然笑了下,“好嘞。” 这笑容看在女孩儿眼里颇有强颜欢笑的感觉。 随后女孩儿叹了口气,“那你怎么办?要去找你亲生父母吗?” 郭欣然点头:“要的吧,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是被捡来的。” “你家人能给你留这种金贵东西,肯定是有钱人。”女孩儿真心实意地说:“你要是找到你的亲生父母,日子肯定比现在好。” 见她兴致不高,女孩儿说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前再三叮嘱她不要难过,晚上如果害怕的话就喊自己,自己一定过来陪她。 郭欣然笑了笑,没再说话。 等女孩儿离开以后,郭欣然离开变了脸色,起身把那一碗大烩菜直接倒到鸡窝里,厌恶地看向这院子里的一切。 院子里的灯很暗,她盯着那黑峻峻的屋顶,心道:“终于死了。” 她可以去找她的亲生父母了。 第45章 第 45 章 梁适高中辍学之后在甜品店打过工。 大抵是在厨艺方面有天赋, 那时她不仅很快掌握了蛋糕的做法,甚至还改良了配方,一时间那家蛋糕店客似云来。 后来她离开甜品店时, 老板还颇为不舍。 开始拍戏以后,她自己做饭的时间都很少, 遑论做甜品。 偶尔闲下来, 给自己烤个蛋挞都算是奖赏。 上次给铃铛做的芒果蛋糕都是小的,和这个做法还不一样。 这一次,梁适是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 不过太久没做, 梁适也担心翻车。 可许清竹很信任地看着她,她便只能强撑着,佯装游刃有余的模样。 不过还好,大多东西她都记得。 做饭对她来说是个放松的过程, 什么都不用去想, 只关注手下的事情。 许清竹帮不上忙,便站在厨房门口等。 厨房很大, 是半开放式。 梁适在料理台前走来走去,不一会儿惊呼一声。 许清竹急忙问:“怎么了?” 顺带凑过去看, 发现她上衣沾了一片面粉。 “我帮你找找围裙。”许清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帮她把衣服上的面粉擦掉, 但沾上去的并不只有干面粉,还有一点点湿的,混在一起并不好清理。 “不用弄了。”梁适说:“到时候放洗衣机里洗一下就好。” 许清竹皱眉, 似是跟那小片面粉杠上了, “你等下。” 说完转身去客厅取了一包湿巾来,纤长的手指捻着那一片湿巾, 单手将梁适的衣服下摆拉起来。 风悄无声息地沿着衣服下摆蹿进去, 肆无忌惮地吹拂过她的肌肤。 许清竹低着头, 头发全都朝两侧散开,露出纤瘦白皙的脖颈,背脊曲线淹没在纯色衣服之下,梁适稍稍低头,不经意就会看到越墙而出的春色。 白色,蕾丝边。 内衣带的调节扣快拉到肩膀,足以看出她的消瘦。 甚至隐隐能看到她侧边锁骨的形状。 梁适只扫了一眼便别过脸,可许清竹在拽起她衣服下摆时,小拇指会不自觉翘起来。 许清竹是个不习惯留长指甲的人,所有的指甲都会修剪得干干净净,但她喜欢美甲,指甲三不五时会换新花样,却都不会太浓烈,以清冷淡色系为主。 所以此刻她的指端轻轻触到梁适腹部的肌肤。 肌肤和肌肤相抵的触感十分明显,梁适屏住呼吸,将腹部吸回去。 可她的手指太纤长,纵使梁适已经收腹到极致,却还是会似有若无地触碰到。 似有若无,若隐若现最为勾人。 梁适莫名感觉这个厨房有些小了,连空气都流通不畅,让她无法平稳的呼吸。 而许清竹低敛眉眼,神情认真,将那一小块面粉用湿巾擦拭完之后,把她的衣服下摆松开,但是那一片已经被打湿了。 许清竹有些丧气,“要不你上去换件衣服吧。” “不用。”梁适立刻离她远了些,“没事的,我系个围裙就行。” 许清竹皱眉,“真的不用么?这片水渍还挺大的。” 梁适:“……” 大可不必。 许清竹便也没再说什么,她从墙上拿下围裙递给梁适。 梁适手臂长,可以很轻松地系上后边的结,但由于刚才经历了那样的触感,她原本灵活的手指此刻怎么都不听话,几根手指抖啊抖,抖得许清竹看不下去,“我来吧。” 也没等梁适回答,直接上手。 而且把梁适的手拨开。 分明是一个带着点儿嫌弃的动作,梁适却因为手指的触碰舔了舔唇。 许清竹的手指很凉,和她的指尖不是一个温度。 不知是oga自身体质问题,还是唯独许清竹如此。 她很利索地帮梁适系好围裙。 梁适终是忍不住说:“你去多穿件衣服。” “怎么了?”许清竹疑惑:“我不冷啊,你冷吗?冷的话我帮你把大衣拿来。” “我不冷,是你的手冷。”梁适说着悬空拉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她脖颈间,“你手都冻红了。” “体质问题。”许清竹被自己的双手给冻得瑟缩了一下,仰起头瞟了她一眼。 这一眼带着几分娇嗔。 也不知是不是梁适的错觉。 主要是她那双浅色的瞳,太容易让人有这种错觉。 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 梁适的心一紧,说话都有些不利索,“那就……就去找个热水袋捂一捂,自己都被自己冻着了可还行?” 说完又觉得自己话好像有点重,立刻找补道:“明天还要上班呢,别又像那天一样发烧,你的职场需要你。” 许清竹:“……” 她眼尾轻轻上挑,那双眼睛似流动的星光,一瞬间漫散于空中,绚烂夺目。 清冷声线也因为这温和的氛围染上几分温柔,漫不经心地反问:“只有职场需要我吗?” 梁适:“……” “我也……”梁适的话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似是在和她暧昧,而这种暧昧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于是及时刹车,“哪里都需要你,所以许老师,不要生病好嘛?” 许清竹却没放过她,“你也?” 梁适:“……” “我口误。”梁适立刻转过身,“我得开始做蛋糕了,你去忙吧。” “周日,没什么好忙的。”许清竹说完,双手忽然落在梁适脖颈间。 她的手远比梁适想象得更凉,和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冰块似的。 冻得梁适瑟缩了下,却忍不住皱眉,“这叫体质问题吗?这确定不是有病?” 许清竹:“……” 几秒后,梁适迅速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在骂人。” 许清竹轻笑,“梁老师,我只是把你对我做的事情对你做一遍而已。” 梁适:“……可你手真的很凉。” 许清竹笑:“现在不是找东西暖着么?” 梁适:“……” 行叭。 她是个东西。 不对,她的脖子是个东西。 “对不起。”许清竹学着她的语气,学得有模有样,但清冷声线却比她柔和几分,“我不是在骂人。” 梁适:“……!”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似有若无的勾人意味。 在安静的环境里尤为明显,梁适吞了下口水。 许清竹把手收回,离她稍远一些。 梁适总算松了口气。 “梁适。”许清竹却忽然正经起来,“你今天逃避回答了一个问题。” 梁适:“……啊?” “所以这是惩罚。”许清竹声音带着笑意,却并不是撩人的笑,“我这个人一般不记仇。” 梁适:“……” 是的,你有仇当场就报了。 “我习惯当场报仇。”许清竹说:“我们扯平。” 梁适:“……” 许清竹:“我去找暖水袋了,你忙。” 梁适一脸懵,“哦。” 许清竹走到门口又忽然回头,“对了,不要为了报复我故意弄很多工具出来,我也会记仇的。” 梁适:“……” 她回头,终于和她含笑的眸子对上,无奈道:“我哪敢啊?” “你敢的事情多了。”许清竹耸耸肩,“也不差这一件。” 梁适:“……” 总觉得许清竹在内涵什么。 不过许清竹很快转移了话题。 她说:“梁老师,你耳朵现在红得滴血。” 梁适:“……” 求给人留条底裤吧! 梁适压箱底的本事还没忘,烤出来的八寸蛋糕比上次的小蛋糕要闻起来香甜许多。 因为上次是铃铛要吃,为了小朋友的身体考虑,梁适没敢放太多糖。 但这次梁适下足了料。 甚至在家里自制裱花袋,给蛋糕上抹了一层淡淡的奶油,然后又做了图案。 外观比甜品店卖得还要好看几分。 冰箱里有蜜瓜果酱,刚好是绿色,她用那个画了竹子。 随风摇摆的竹林,和白色的奶油相称,看上去亦动亦静。 尽管许清竹已经在说服自己接收这个人一天有一个技能,但看到这个蛋糕的时候还是惊了下。 嗯,是能拿去开甜品店的程度。 奶油甜而不腻,蛋糕坯松软可口,甜度适中,比她以前在甜品店买到的要更好吃一些。 晚饭自然不可能只吃蛋糕,梁适在等待蛋糕烤熟的过程中,熬了养生粥。 里边放了花生枸杞核桃,然后在熬粥的过程中还炒了一个蔬菜。 足够两个人吃。 且梁适的厨艺很合许清竹的口味。 吃完饭之后,许清竹负责收拾。 却发现梁适已经把做蛋糕所用的工具给清洗完毕。 她望着被收拾干净的料理台,不由得感叹梁适细心。 站在洗碗池前,忍不住回头望向在擦桌子的梁适。 那个念头再次不合时宜地跑出来:她是谁呢? ——好像不重要。 许清竹晃了晃脑袋,打开水龙头,任由温和的水流过她的手指。 她是谁不重要,她们这段“合租”生活相处得愉快就足够了。 收拾好桌子后,许清竹坐到沙发上和梁适一起看电影。 是一部新片,刚从院线下映不久的大爆款。 哪怕是许清竹这种“电影荒漠”,也知道这部电影的名字,《长白》。 近些年,仙侠类的电视剧很多,但电影很少。 一来是仙侠的世界观庞大,很难在两个小时内叙述清楚一个完整的故事; 二来是很多场景都需要后期人工合成,对演员要求高,也对后期的要求高,要想请到优秀的后期团队,必定要花费很多钱,所以成本高。 大多数仙侠电影都是赔本的。 哪有拍电视剧来得稳妥? 可《长白》就是前些时候杀出来的票房黑马。 在仙侠类电视剧横行的时候,一部没什么背景的仙侠电影悄然上映。 最强有力的宣传点就是女主杨书颜。 作为老牌演技派影后,杨书颜的演技是圈内公认的好,当年凭借一部《风止》挤入大众视野,爆发力极强的演技和剧中角色的滤镜让她积攒了一大批粉丝。 这些年来拍得所有剧也都没让粉丝失望过。 即便如此,电影方都穷得没买任何宣传。 上映两天票房都很惨淡,可在两天之后有知名电影博主给《长白》写了影评,感情真挚,甚至自发抽奖一百张电影票,信誓旦旦地跟观众说,不进电影院去看《长白》是所有人的损失。 于是《长白》凭借自来水的观众们,一跃成为票房黑马,排播场次日益渐增。 许清竹知道这部电影还是因为杨书颜。 那段时间网上经常出现和这部电影有关的报导。 看电影时两人都很安静。 梁适忙着观察杨书颜的演技,而许清竹看个热闹,她本就是这样的性子,看书或看电影时从来不在中途发表意见,如果真的对一个东西有着很深的感悟,那她会在观看完毕之后写观后感。 这部电影最出圈的还是杨书颜的红衣造型。 黑化后的女主角是人见人怕的女魔头,但杨书颜穿上红衣,气场全开,飒到不行,将一个反派角色演到亦正亦邪,让人根本恨不起来。 到了电影后半段,杨书颜每出场一次都很让人震撼。 妆造漂亮到不像话,而她的演技确实可圈可点,甚至比赵莹还要好上几分。 完全会让人跟着她的戏走。 梁适又想起那天在试戏时看到的杨书颜,虽然也是个飒姐,但和电影里传递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甚至让人无法把她和电影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所有的仙侠剧落点都很大,家国天下,万物苍生。 但《长白》摒弃了这个点,把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个人理想上。 爱恨缠绵,天下苍生,都远不及她的个人理想。 她就是个亦正亦邪的人。 她没有放弃苍生,也没放弃爱人,但最终选择的就是个人理想。 所有的抉择放在她面前,只有三个字——我都要。 何等霸气! 这种霸气放在娱乐圈里,很难有人将其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杨书颜演出来了。 梁适看电影时通常会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位置,因为是学习,所以不会把自己当成观众,很容易就被代入。 所以她向来是把自己想象成导演,思考哪个镜头更好看,哪个情节更戳人,这个剧本的转折点会不会生硬。 可没想到她在看后半截时跟着主角一起心潮澎湃。 杨书颜的演技太令人震惊。 在电影结束时有花絮,花絮里的杨书颜则变成了爱笑的邻家姐姐。 看得梁适叹为观止。 而一向在看电影时话少的许清竹也忍不住道:“她好漂亮。” 梁适:“……” “什么?”梁适忽然就从戏里抽离出来了。 许清竹很客观地说:“以前看她的图片还不觉得,电影里好漂亮。” 梁适:“……” 那天看见的弹幕忽然悉数回到她脑海—— “日天日地明艳大反派alhax豪门公主明艳白切黑oga!” 以及那一张谁看了都直呼叫绝的图。 得毫无违和感。 两个人只隔着咫尺距离,飒姐x钓系。 谁看都得掉在c粉坑底起不来。 梁适低咳一声,在心底收起了对杨书颜的所有夸奖,佯装漫不经心地说:“有吗?也就那样吧。” 许清竹诧异,“你刚刚不也看得津津有味吗?” “那是因为剧情好。”梁适嘴硬:“我是沉浸在剧情里了。” 许清竹:“……是吗?” 她明显不信,挑眉道:“难道你觉得杨书颜不漂亮?” 梁适避开她带着几分笑意的目光,回答道:“还行吧,一般漂亮,我觉得莹姐更漂亮。” 许清竹啧了声,“果然啊,所以大家都说alha相斥,是吗?” 梁适:“……没有啊,她就是一般嘛,演技也就那样。” 是的,不太行。 虽然好像比现在的她好上那么一点点,但也只有一点点。 假以时日,她一定能超过杨书颜。 梁适以前在圈内佛系得很,她能和很多人表面关系都维持得不错就是因为她佛系,不争不抢的人在整个演艺圈都显得尤为可贵。 有适合自己的本子就接,没有就歇着。 不会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陷害别人。 这还是第一次,她心中燃起了熊熊的胜负欲。 不就是演技好吗? 她也可以。 她也挺好看的啊。 仔细看下来,她五官不比杨书颜差,甚至在某些小细节上,她略胜一筹呢。 当然了,梁适现在说这种话还有点心虚。 所以说完之后轻咳一声,欲盖弥彰地补充了句:“真的。” 许清竹轻飘飘地扫过来,眼里似乎写着——我早已看透一切。 她耸耸肩,“我也没说假的啊。” 随后补充道:“我没看过莹姐的戏,所以不做评价。不过每个人的审美不一样,论长相,我还是更喜欢杨书颜这一挂的。” 梁适:“……?” “难道不是更喜欢……”梁适话说到一半忽然卡壳,然后尴尬地抿抿唇。 这似乎是她下意识的胜负欲作祟。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她是自己的老婆。 所以……好像……她是有那么一点占有欲在的。 朝夕相处之下,好多事情似乎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 梁适觉得自己的心态有点危险。 而许清竹则挑眉,笑中带着几分揶揄,“喜欢谁?你吗?” 梁适:“……” 她别过脸没看许清竹,语气带着点儿小傲娇,“也倒不是不行。” 话音刚落,她听到了许清竹一声低笑。 梁适:“……?” 是嘲笑吗? 这有什么好笑的呢? 梁适轻咳一声,佯装镇定且理直气壮,“那我长得不比杨书颜差吧?上次我上热搜,好多人说我好看来着。” “有吗?”许清竹诧异,“我没看见,当时光顾着看大家嘲讽陈流萤了,说路边拉条狗都比她演的好。” “那陈流萤演得差也不能说明我演得也不好啊。”梁适反驳,“再说……”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缓慢地转过脑袋,错愕地看向许清竹,却发现许清竹脸上带笑。 …… 她随手拎了个抱枕扔过去,刚好被许清竹接住。 抱着抱枕的许清竹窝在沙发上笑得花枝乱颤,脑袋埋在抱枕里,声音很闷。 “你这是在骂人。”梁适嘟囔着抱怨。 许清竹笑得口齿不清,“你怎么才听出来啊。” 梁适:“……” 她无奈地仰在沙发上,等许清竹笑完。 笑这件事似乎是能感染人的。 原本她没想笑,但听到许清竹笑,不一会儿也跟着笑起来。 许清竹笑够了才抬起头,抬手擦了下自己笑出来的眼泪,而后道:“你反应真够慢的。” “你话中藏话。”梁适说:“这谁能反应过来?” 许清竹手托着侧脸,忽然很认真地问:“你那天拍的戏,有存视频吗?” 梁适摇头:“没有。” “那什么时候播?”许清竹问。 梁适依旧摇头:“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那天发挥得不够好,还远远不能和杨书颜比,于是跟许清竹打太极,“我的戏份就一点点,一个小配角,可能导演到时候觉得这一段会给戏带来负面影响,直接删了呢,所以别期待了,我都不期待。” “怎么会?”许清竹说:“那么有争议性的场面当然得留着买热搜啊。” 梁适:“……” 她倒是懂。 “好歹是梁老师的第一部戏。”许清竹笑:“可以期待一下。” 梁适:“……” 良久,她挤出一句,“不抱期望就不会失望。” 许清竹:“?” 她把抱枕扔回去,梁适接住。 “梁老师,有点自信可以吗?”许清竹说。 梁适:“……行吧。” 之后许清竹又问:“你上次试的戏角色拿下了吗?” “还没通知。”梁适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结果。” “应该是稳了。”许清竹的声音忽然沉下来,却很认真地看向梁适,“梁适,你以后遇到陈流萤,不必客气,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什么都不能让,知道吗?” 梁适:“……?” “她要是抢你的戏,那你就加倍抢回去。”许清竹说:“决不能让她压你一头。” “但陈流萤是白薇薇女朋友,到时候白薇薇不得找你麻烦吗?”梁适为难,“你上班本来就很忙了,再为人际交往上的事情分神,我会有罪恶感的。” 许清竹不解:“你有什么罪恶感?” “光是忙工作你就能累到发烧,要是再加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你不得直接累到住院啊。我作为一个合格的alha老婆,不想成为你的拖油……” 梁适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清竹扔了个抱枕过去,“你这到底是以退为进还是得寸进尺?” 梁适:“……” 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尖,“真心话。” “鬼才信。”许清竹笑,但很快收敛笑容,“不用担心,我和白薇薇绝交了。” 梁适震惊:“啊?” “很正常吧,立场不同了。”许清竹说。 梁适:“……也倒是。” “不过你什么立场?”梁适顺势问。 许清竹也随意答:“你的立场。” 梁适:“……” 心忽然动了。 见她眼神呆滞,许清竹笑,“截至目前,你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 许清竹没有白薇薇想让梁适让角色的事情,就简单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下,然后便上楼了。 只留下梁适一个人在楼下发懵。 尽管,许清竹说的那些话都是正常的。 但她总能想到另一层歧义。 可是,被人无条件的站队,确实是很有安全感的一件事。 更何况,那个人是许清竹。 如果换作sally,梁适一定不会如此惊讶。 因为sally的性格就是直爽型,我喜欢你,就会无条件站你。 而许清竹是个极为冷静的人,她聪明、理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很难接近,也很难被她划分为“自己人”范畴的。 但许清竹可以说出那种不太理智的答案——站在你的立场。 没有什么比无条件站队更令人心动。 梁适望着楼上,她卧室门口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在这一刻,她决定彻底将许清竹划分为——自己人。 梁适接到试戏成功的通知是在晚上十点左右,那会儿她正在泡脚,顺带玩小游戏。 一条短信从屏幕上方跳出来。 她点进去看,是剧务人员发来的通知,告诉她拿到了那个角色。 她第一时间截图给许清竹看。 许清竹发了个中老年表情包,一朵粉色大莲花,旁边写着几个闪闪发光的大字:再接再厉。 梁适:“……” 两秒后,许清竹撤回。 【许清竹:干得漂亮!】 梁适还没从她那中老年表情包中的震撼走出来,只发了个【。】 许清竹:【早点睡,晚安。】 梁适:【嗯嗯,好梦!】 然后她又把这个消息和赵莹分享,顺带旁敲侧击地问了下这剧组什么时候开机? 赵莹说了个大致时间,应该就是半个月左右,还问她有没有时间。 梁适给了肯定的回答,然后问赵莹要了个地址,说要给她寄平安符。 赵莹:“……” 她震惊:【你还信这个?】 梁适:【去都去了。】 赵莹:【人生一大骗局:来都来了,去都去了。】 梁适:【那你要不要?】 赵莹:【海舟市昌明区华洲国际小区三号楼一单元903,187xxx,温柔可爱美少女收。鞠躬jg】 梁适被她逗笑,【好的。】 随后她又问赵叙宁在哪,赵叙宁的回答一如既往冷酷:【医院。】 几秒后——【别来,没床位。】 梁适:【……】 彻底无语jg 她心想等着哪天有时间,下班去医院一趟,正好请赵叙宁吃饭,以示感谢。 之前蛮多次都受了她的照顾,梁适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等忙完一切,梁适才躺到床上。 睡前是她了解这个世界的时间,俗称——网络冲浪。 她翻了翻热搜,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但有个最新词条是杨书颜宇宙神颜,点进去就是杨书颜的九宫格美照。 她把每一张都打开,然后翻来翻去。 发现每一张都很好看。 …… 然后在这个词条下发现了一张不那么好看的。 她戳进去保存,转手发给许清竹。 许清竹:【说了晚安然后去刷微博?】 梁适:【……给你看美女。】 许清竹:【……】 梁适:【是不是没了剧的滤镜,她好像也就那样。】 许清竹:【……】 两秒后,许清竹截屏壁纸发过来。 是杨书颜在《长白》中的红衣造型,被粉丝誉为“一张神图定天下”。 梁适:【……你天天看会审美疲倦的。】 许清竹:【?】 梁适:【真的!】 其实梁适打了三个感叹号,但在发送之前觉得自己好像表现得很激动,于是删掉了两个。 而许清竹那端一直是“对方正在输入”。 须臾。 许清竹:【真的吗?】 梁适:【当然!!】 许清竹:【那为什么我每天看你以及照镜子,都没有审美疲倦?】 梁适:【……】 一时语塞。 许清竹又发来一张截图。 是和她的聊天框。 最上边的备注是:是梁适不是梁合。 聊天背景图是一张侧影。 灯光昏黄,她站在厨房里正认真地研究烤箱,略弯腰,长发有几缕散落在身前,但能看到大半张侧脸。 在许清竹的镜头下,她不过分纤瘦,也没有很胖,而是刚刚好的丰腴。 比寻常alha要大一点的胸,比寻常alha要翘的臀。 哪怕系着围裙,也不减诗意。 滤镜加的恰好,角度也很漂亮,氛围感满满。 一下子就让人感受到了人间烟火气。 而这张图是放在她以前的微博上也会让人直呼叫绝的程度。 不得不说,许清竹很会拍。 梁适一时间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填满。 但在经过两分钟的平复之后,发道:【偷拍我?原图交出来。】 许清竹:【?】 ——【光明正大的拍,是你没有看到。至于原图?我拍的为什么要给你?】 梁适:【……那你侵犯我的肖像权。】 许清竹:【我没有拿去卖钱。】 梁适:【……】 许清竹:【等你火了以后,我再挂出去卖,应该能小赚一笔。】 梁适:【……】 两串省略号发过去,她无奈道:【算了,你说得都对。】 许清竹:【怎么可能?都是梁老师教得好。】 梁适:【……】 母胎单身且没演过几部感情戏的梁适这会儿给整不会了。 她阴阳怪气的能力比不上许清竹。 很明显,也没许清竹会网聊。 分明,在现实中还是很正经的一个人。 怎么在网上就…… 梁适给她发:【再这样我就上楼去抢你手机了。】 许清竹:【……梁老师,你玩不起。】 梁适:【是的,年纪大了,玩不起。】 许清竹:【?】 梁适:【早点睡觉。】 许清竹:【好了,不开玩笑,睡吧,晚安。】 梁适却在关掉手机两分钟后忽地爬起来,飞快地戳着屏幕:【你用我的照片做聊天背景,作为交换,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张你的照片?】 许清竹:【……干嘛?】 梁适:【公平。】 许清竹:【惊呆jg】 几秒后,许清竹给她发过来一张白底一寸照。 梁适:【………………】 狠还是许清竹狠啊。 系统因为晚上的事学精明了,一直到梁适快睡觉前才给她今日任务的播报。 换了个系统后,对方声音都显得好听了不少,不过比之前的断句更离谱,机械性断句断得让梁适心累。 【叮咚!恭喜宿主幸运值累计超过六十,已触发被动任务:和许清竹去看音乐会。目前幸运值为六十五,噩运值为零。】 【被动任务的截止时间为下周日二十四点,宿主可提前一天选择放弃,放弃不扣除幸运值,若逾期未完成任务,扣除三幸运值。】 【本次任务难度:简易,任务奖励为零幸运值,29999元,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叮咚,系统下线。】 新换的系统话少多了,把任务交代完就走了。 跟以前那个常常模仿人类的不一样,但静下来,还觉得有点寂寞。 梁适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系统就该是冷血无情的,像上一次系统那种一定是芯片植入错误。 让它好好改造吧! 不过被动任务是看音乐会,梁适从软件上搜索了一下,最近海舟市的音乐会不多。 但刚好这周六有一场,在海舟市音乐厅。 梁适直接定了两张票。 以后她一定提前完成被动任务,绝不给系统扣她分的机会。 开玩笑。 她再有三十五分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现在虽然和梁家的关系不怎么样,且生活中还有一大堆谜团。 可她有赵莹帮忙,演戏之路也走得很顺。 换句话说,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梁家来做跳板了。 只要她收敛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查那些被掩盖在时光里的秘密,也不去在意她丢失的记忆,做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在她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完全能在这个世界活得风生水起。 梁适觉得未来可期。 而在另个房间里的许清竹失眠到半夜两点。 她看着自己和梁适的聊天记录,然后合并转发给赵叙宁。 再很怂的撤回。 等赵叙宁看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堆撤回。 赵叙宁:【你在做什么?】 许清竹:【我好像很危险。】 赵叙宁:【……你被人追踪了?】 许清竹:【不是,我……好像……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分享欲。】 赵叙宁:【喜欢上梁适了?】 许清竹:【……也没有喜欢吧,就我们晚上谈了很久。】 赵叙宁:【所以你信了?心动了?】 许清竹:【……怎么可能?!】 赵叙宁:【那你大半夜的在做什么?是闲吗?】 许清竹:【……】 她被赵叙宁怼得哑口无言,对着屏幕想了很久,最后无奈发道:【就是这个人太令人好奇并感兴趣了。】 赵叙宁:【所以我让你趁她现在好说话的时候办离婚,假离婚也行。】 许清竹:【现在离婚不太好吧?她家里一大堆事,我这边刚好起来就和她离婚,有种在过河拆桥的感觉。】 赵叙宁:【看你是要良知还是自由。】 许清竹:【依照她现在的样子,我觉得不离婚比较好。婚姻对我来说本来就无所谓,和她现在的相处模式还不错,所以再去折腾,再去结婚,很难受。】 赵叙宁:【……】 ——【是没了她难受还是再折腾难受?】 许清竹想了想:【应该是后者。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多心思分在婚姻上了。】 之前吃够了苦头,所以往后想要自由。 但在许家,她的家人不会给她这个自由,她必须得是已婚状态才能保证自己行动的自由。 赵叙宁:【那就这样,现在的梁适确实还行。】 许清竹:【是的。摊手jg】 赵叙宁:【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天她变回去了呢?她的另一重人格回来,你该怎么办?】 许清竹:【……离啊。】 几乎是没犹豫,她就给了这个答案。 之后的事情赵叙宁也没再说,只让许清竹自己考虑清楚。 许清竹之所以和赵叙宁聊,是因为赵叙宁的分寸感极强。 她不会站在朋友角度指手画脚,也不会过多干涉。 就像cherry。 互相尊重,且进退有度。 而许清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许久。 算了,就这样,顺其自然。 但在临睡前,她搜到了之前梁适上热搜的那个视频,又多翻了翻词条,发现有人发出来的视频更详细。 不过都是只有侧脸,算路透图。 她看完之后,大抵是有滤镜在,觉得梁适演技比陈流萤强得多。 尽管评论下边还有陈流萤的粉丝说,这路人长得丑。 于是许清竹顶着自己的账号回复:【可能你瞎。】 周一是个晴天。 连着下了好几天雨的海舟市再次放晴,且天气预报播报连绵多日的雨期结束,迎来了温度回升。 阳光让人的心情变好。 梁适和许清竹早上按时起床吃早饭,一个负责做早饭,一个负责收拾,分工 第46章 第 46 章 照旧在门口等不到家长的rabow成了落单的那个, 她早已习惯。 不过她站在那儿等齐娇老师的时候,看见了梁适姐姐。 她本想抬起手臂喊梁适姐姐,但在手臂抬起那瞬间想起, 梁适姐姐的侄女和她读同一个幼儿园。 rabow想,应该不是来接她的 rabow心底闪过失落,却讪讪地放下了手。 她背着粉色米奇书包, 看着顷刻间就空荡下来的幼儿园,低头看了眼电话手表, 随后佯装不在意地双手插兜, 小脸面无表情。 隔壁班的老师看了她一眼, 温声道:“rabow, 今天又没人来接你啊?” “等一会我妈妈就来了。”rabow说。 老师点头, “那你再等一会儿。” 说完便离开。 但rabow五感比一般人要强些,她听见两个离去的两个老师在窃窃私语。 “rabow是怎么进咱们学校的?听人说她妈妈也只是个小员工。” “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聪明?咱们幼儿园最聪明的小孩儿就是rabow了。” “这里的小朋友从胎教就开始卷了, 谁不聪明啊?我们班有个小朋友已经能熟背古诗三百首了。” “rabow的聪明不一样, 她的综合实力非常强的,上次我在齐娇那儿看见她已经在做初中的物理题了。” “我天?真假?这是天才吧。” “是啊。不过全幼儿园只有她被留下, 小朋友肯定很受伤。” “不是有齐娇照顾吗?哎对了, 齐娇那个女朋友看上去好像很有钱。”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齐娇原本就很有钱吧,她背的包都是五万往上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她那个有钱女朋友送的?那辆跑车叫繁星之海, 三百多万。” “……” 两位老师的声音逐渐消失, rabow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她抬起手臂,摁出一个国际号码的区号, 但在摁到第三位的时候又全部删掉。 不可以拨打这个号码, 妈妈会伤心的。 rabow叹气, 用脚把那颗孤零零的石子踢飞,那颗石子在地上咕噜噜翻滚几圈,随后又被人一脚踢回来。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梁适在她面前停下,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随后蹲下,“我们rabow小朋友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给我听听?” rabow看见梁适眼睛一亮,嘴角上扬,但又很快压下来,佯装冷静,“梁适姐姐,你来找你侄女吗?她们班都放学了。” 梁适看着她轻笑,“没有呀,我来接你的。” 小朋友就算再怎么装,也装不成大人。 不可否认,rabow是比其他小朋友聪明很多,但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小朋友。 甚至比其他小朋友更缺乏安全感和爱。 “啊?”rabow歪着头诧异,“你们下班了吗?” “没有呀。”梁适顿了下,决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我想你啦,刚好我的工作做完了,所以我就来接你放学,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行不行?” “那我妈妈呢?”rabow问。 梁适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她当然还在上班,在为了我们rabow奋斗。” rabow揪着书包带,“好吧。” 梁适问她,“书包重不重?用不用我帮你拿?” rabow摇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可以的。” 梁适遥望不远处的齐娇和程苒,两人坐在跑车上不知商议着什么,似乎是聊崩了,齐娇别过脸要下车,程苒立刻搂过她的腰,低声轻哄。 看上去似在谈恋爱。 但依照梁适对剧情和人设的了解程度,程苒不会是为了一朵花放弃整个花园的人。 不过也不排除程家和齐家联姻的可能。 为了得到确切的信息,她刚刚已经问了两个人。 一个是梁新禾,一个是赵叙宁。 皆说还没收到风声。 梁新禾的回答还算中规中矩,赵叙宁就略燥一些,阴阳怪气地:【你跟程苒还联系?啧。】 梁适:【刚好碰见,在查点事。】 赵叙宁:【可别忘了当初的事。】 梁适:【没忘,我会让她给个交代的。】 赵叙宁:【最好是。】 梁适给她发了个仰天长叹的表情包。 当初华悦国际的事情,梁适提供了方向,赵叙宁动用人脉都查清楚了。 是白薇薇约了导演在那边谈事,刚好被程苒撞见,于是借着华光集团的势对导演施压,唆使他拿着白薇薇的手机把许清竹约出来。 还专程给她们换了包厢。 原本白薇薇订的是七楼的包厢,并没打算待那么长时间。 是导演接了程苒的指令,硬是给拖到了十点。 查清楚也没什么用,程苒在圈内消失了一段时间。 几乎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 不过梁适今天没打算和她算那天的帐,今天来主要是找齐娇弄清楚齐太太的事情。 一天不弄清楚,她一天没办法真正和梁家撇清关系。 她想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过这个世界的。 纵使压制住好奇心也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但总归是个心结。 心结得解,不然一辈子都是结。 梁适虽佛系,但遇事向来不逃避。 跑车里的齐娇和程苒还在聊,惹得rabow都忍不住好奇,“那个人是齐老师的女朋友吗?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凶?” 梁适把她的身子转过去,“小朋友不要看。” rabow语气真诚,“不看就不会发生了吗?” 梁适:“……” 这问题把梁适给问懵了。 rabow再一次显露了她的天才智商,“她们还是会吵架。人贩子并不会因为我不看就不拐卖我,坏人不会因为我不看就不伤害我,那些伤害是客观存在的,也是我迟早会面对的,为什么要逃避呢?” 梁适:“……?” 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和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讨论这种问题。 在思考一番之后,她说:“是为了保护你呀。” “保护我不应该是让我多看多听多学吗?”rabow兀自摇头,“你们大人好奇怪哦。” 梁适:“……” 啊喂! 你这样的小朋友才奇怪! “是因为你的身体和心理都还没成熟,围观吵架这种事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梁适耐心跟她解释:“从人的成长过程中来看,像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需要在爱和温暖的氛围中长大,这有利于塑造你的三观。” 说完她顿了下,思考这是不是说得有些深奥了,小朋友会懂什么是三观吗? 孰料rabow皱眉,不解地说:“那没有爱和温暖的氛围,小朋友就不能塑造出正确的三观了吗?” 梁适:“……” 不得不说,rabow看问题的角度是很清奇的。 颇有唯物辩证主义那味。 于是梁适又跟她扯概率学,她说了一大段,rabow似懂非懂地点头,“大概是懂了,但我还是觉得什么都不让小朋友知道不太好。” 梁适:“……” 这大概就是我懂,但我不服? rabow继续道:“就像坏人都是更喜欢找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下手。如果小朋友能知道更多的话,就会有所防范,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既有好人又有坏人,而不是一味地认为所有人都是好的。 我们班还有人把警察、医生都当成坏人的,因为她们不乖的时候,她们父母就会说让警察把你带走,让医生给你打针,所以我觉得……” 她顿了顿,随后看向梁适,“你们大人的教育方法好像都有点问题。” 说完之后还伸手拍了拍梁适的肩膀,“梁适姐姐,我没有攻击你的意思。” 梁适:“……?” 她这是被一个小朋友教育了? 还是来教育她该如何教育小朋友? 梁适震惊。 还没等她从被小朋友教育了的情绪中走出来,rabow就道:“梁适姐姐,齐老师来啦。” 梁适木讷地转过身,微微颔首,和齐娇打招呼,“齐老师。” 她暂且收起了rabow带给她的冲击。 “嗯。”齐娇在小朋友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异常,温柔地弯腰揉了揉rabow的头,“今天我们rabow可以早点回家啦。” rabow摇头,“我们不回家,先去吃好吃的。” 语气平静,但梁适却听出了一股炫耀的味儿。 “也可以。”齐娇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温柔的笑,“那我们rabow要多吃一点。” 梁适可以感觉到,此刻的齐娇并不是装出来的好。 而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小朋友,看着小朋友高兴她很满足。 并且今天见到的她和那天在商场看见的,判若两人。 当齐娇待在齐太太身边时,是惶恐,是不安,是害怕。 但和小朋友相处时,她又变了一副模样。 梁适深呼吸一口,温声询问:“齐老师,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聊一聊。” 齐娇站起来,她比梁适低一些,化着淡妆,长发用黄色的大肠圈扎起来,穿一件黄色的连衣裙,套了件米白色的外衣。 是从外表就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那种。 她望向梁适的时候抿了抿唇,随后道:“你想聊什么?” 梁适看了眼rabow,虽然这位天才少女刚刚教育了她,但梁适还是先“固执己见”,这些事肯定是不能被rabow听到的。 梁适想了想,“挑个僻静的地方吧。” 齐娇拒绝,“就在这里吧,应该没有什么是别人不能听的。” 梁适环顾四周,也没什么人了。 就剩一些老师们在陆续离开。 梁适喊rabow,“你去车上等我好不好?我有话想和你们老师说。” rabow看了眼表,“多长时间?” 梁适:“……” 她想了下,“不超过十分钟吧。” 如果齐娇不配合,可能连三分钟都用不了。 梁适把车锁给打开,目送rabow上车,还跟她说车后座有iad,上边下载了一些科幻电影,可以随意看。 rabow背着书包,头也不回,但在走到路边时看两侧有没有来往的车辆。 等梁适收回目光时发现齐娇还正看着rabow。 一直到车门关上,rabow在车里比了个“ok”的手势,她才转过头,轻抿唇,表情恢复冷漠,“梁小姐,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你和齐太太。”梁适说:“就是启达公司的齐总,是家人吧?” 齐娇皱眉,反问:“怎么了?” 梁适轻呼了一口气,“我时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有齐太太,有你。” 话说到这里,齐娇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原本还红润的面颊顿时煞白,“你……什么意思?” 她立刻摇头,“我以前没见过你,不认识你。” 梁适微笑,“真的吗?在我们小时候,没见过?” “没有!”齐娇笃定地回答,不带一丝犹豫,“我什么都不知道。” 梁适见她状态不稳定,往后退了半步,保持安全距离。 “我们见过的吧。”梁适温声说话,尽量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善意,“就在那个昏暗的小房间里,你母亲不止打你……”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娇眼神慌张,却很快打断她,“我觉得我们没有交谈的必要,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梁适轻轻叹气,仍旧保持温和的声音,同时安抚齐娇,“你不要激动,这样我会认为你就是和我一起经历那些的小朋友。” “我不是,你找错人了。”齐娇说完就转身要走,梁适拉住了她的手腕。 “齐小姐,我听铃铛说,你现在还在遭受那些折磨是吗?”梁适采用迂回战术,“我不是来跟你回忆过去的,只是听铃铛说了一些事情,想来找你聊聊而已。” “谢谢,我不需要。”齐娇拒绝。 而后瞟了眼她的手,“请放开我。” “难道你不想知道被虐待的另一个小朋友现在怎么样了吗?”梁适问:“那个你逼着她说话的妹妹。” “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你。”齐娇说:“你说得那些事我都没有印象。” “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 齐娇突然沉默。 她闭了闭眼,“你到底想得到什么答案?” 梁适看向她,随后问:“你母亲一直如此吗?” 齐娇说:“无可奉告。” “齐老师。”梁适温和地笑,同时松开了她的手腕,“我想说,应对家暴的方法是变得更强大,而不是逆来顺受,这样只会被一直欺负下去。” 齐娇保持沉默。 傍晚的风轻轻吹动树梢,遥远天边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 残霞弥漫,微微泛黄的树叶打着旋儿从高处飘落。 齐娇的肩膀上刚好落了一片树叶。 梁适伸手,轻轻帮她掸掉。 “齐娇姐姐。”梁适说出了二十年前的称呼,甚至连笑起来的弧度都和以前一样,“我们忍下去并不会一直变好。” 齐娇忽地睁大眼,眼里满含泪光。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齐娇笑了下,“那你现在想怎么做呢?让我去帮你出庭作证小时候的事?” “没有,我只是来求证一下。”梁适说:“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梁适只想知道那是梦还是现实。 如今齐娇的反应证明了一切。 接下来,那就是她和邱姿敏之间的事情了。 不过同为被害人,梁适还是想鼓励一下齐娇,“如果父母变成了恶魔,那她们就不配称之为父母了,你不必一直忍,这只会让恶魔变本加厉。” 齐娇看着她,眉头微蹙,似在思考。 “还有。”梁适说:“和程苒相爱时要留几分,不要爱得太满。” 被家暴过的人很容易陷入爱情,但往往会再被爱情伤得体无完肤。 齐娇没有回答她的话。 良久,她问:“你真的以为自己逃离成功了吗?” 梁适微笑,“还没有,但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对吗?” 她饱含希望的眼神给齐娇心头予以重击。 “反抗的第一步是强大内心。”梁适说:“她现在不一定打得过你。” “我正在往出走。或许,你可以看着我。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人出庭作证,我希望你可以来,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我们曾一起经历的。” 梁适的声音温和,刻意压低过的声线温润而又缠绵,尽管是秋天,却让人有春风吹拂的感觉,带着几分春意,生机勃勃。 好似她说的就是真的,是能实现的。 “当然,我并不是在道德绑架你。”梁适说:“你可以害怕,可以退缩,这都是应该的,但我希望你可以勇敢。” 齐娇的眼泪随风掉下来。 梁适说:“我们一起勇敢。” 在她极具煽动力的语气和话术之下,齐娇忽然笑了,那笑容似秋末残花,带着几分破败和萧条,“可是如果我说,齐娇已经……”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那半句“死了呢”被她卡在了喉咙里。 梁适温声询问:“什么?” 理智回拢。 齐娇抬手擦掉眼泪,“没什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竖起高耸城墙,将梁适隔绝在外,“你说得这些我就当没听到过,你走吧。” 梁适也没再逼近。 不知是她自己经历的这件事还是原主经历的这件事,都让她在想起来的那瞬间,看见齐太太的瞬间产生恐惧。 齐娇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她理解齐娇的懦弱,也尊重她的选择。 梁适只是希望她可以走出来。 可以稍微勇敢一点。 对家暴说不。 “齐老师。”梁适说:“很抱歉让你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但今天的谈话我不后悔,我希望你也可以好好想一下。” “小女孩长大了,我们可以保护别人,但最先应该保护的,是我们自己呀。” 这一刻,梁适的语气比齐娇更像幼儿园老师。 连哄带骗的。 不得不说,这样还是有效果。 齐娇陷入了思考。 在她跟齐娇告别,转身离开之时,齐娇忽地喊住她,“梁小姐。” 梁适回头,笑容温和,比傍晚天际的火烧云还要热烈,“嗯?” “苏玉的母亲不叫苏瑶。”齐娇说起了另一件事,“她妈妈叫苏沐,是单亲家庭。” 梁适回到车里时,rabow正聚精会神地看电影。 她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顺势问rabow要去吃什么。 rabow想了下,“汉堡可以吗?” 梁适:“……” 为什么小朋友都喜欢吃快餐? 可大人们都不大想让小朋友们吃。 偏偏梁适又没办法抵抗rabow那渴望的眼神,于是和她约定,只能吃汉堡和薯条,不可以喝可乐,会长不高。 车子驶离幼儿园门口,梁适刚旋开车内音响,打算放首音乐,结果前奏响起还不到五秒,在交叉路口一辆车忽然驶出来。 没有打转向灯,也没摁车喇叭。 也不是拐弯,单纯驶出来逼停梁适。 幸好梁适车速慢,尽管如此,还是没踩得及刹车撞上去。 只有车子前端有轻微的撞击感。 梁适整个身体往前晃了一下,吓得她心脏差点骤停。 她倒是无所谓,主要后边还有个五岁的小朋友啊。 待梁适看清了那辆车和车上的人,恼得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但在下车之前叮嘱rabow,“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下车。” rabow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摸得很透,大抵是周莉在接受她的高智商后,教给了她很多同龄人不需要知道的知识。 “用不用报交警啊?”rabow问。 梁适说:“暂且不用。” 报警了……还怎么揍人呢? 她气势汹汹地关上车门,从手腕解下发圈,三下五除二把头发扎成马尾。 而程苒也下了车,站在车前点了一支烟,棕色波浪长发随风舞动,显得风情万种。 她看向梁适,勾唇轻笑,“好久不见。” “是的。”梁适捏了捏手指,“差点就见不到了。” 要是她车速稍快一点,现在得拨120。 她合理怀疑这是她的血光之灾。 但她打算转嫁这次血光之灾。 “你现在……”程苒打量她,“变化真大啊。” “当然。”梁适说:“离开狐朋狗友,换个圈子,自然是干净不少。” 程苒:“……” 程苒冷笑,“你好装啊,梁适。” “还行。”梁适冷声道:“比不上你。” 原本她不想在小朋友面前搞事的,即便偶遇,也打算下次见到再算账。 但现在程苒就和条疯狗一样。 撞车? 那里边还有个五岁小朋友呢! 梁适心头怒火横烧,“程苒你疯了吗?你想死去跳楼去喝药去溺水去跳崖,没人管你,少来祸害别人。” “一个小车祸就能死?”程苒笑了下,“梁三小姐,你也太金贵了吧。再说了,你不是失忆了么?撞一撞说不准就撞好了。” 梁适皱眉,闭了闭眼,握紧拳头,在程苒还笑着时,一拳挥了过去。 在穿过来之前,她会健身,练过散打和泰拳。 原主的身体虽然虚,但这么多天,在她的坚持之下,跑五公里也不是问题。 所以这一拳挥过去,可比当初程苒揍她那一拳重多了。 程苒被揍了个猝不及防,抬起头恶狠狠地说:“梁适,你她妈疯了吗?” “这话送给你自己。”梁适说着又是一拳挥过去,程苒抬起手臂挡了下,但没有挡住梁适的另一只手臂,她的动作又快又准又狠,是下了劲儿的。 “上次的事我还没和你算呢。”梁适在揍了她三拳后逼近她,“你和我之间的恩怨,有本事都朝我来,搞我老婆算什么本事?” 程苒被打之后,先是愤怒,这会儿却气笑了。 她勾唇笑道:“怎么?你气啊?” 她笑得十分欠揍。 于是梁适没忍住,又给了她一拳,打得她嘴角流了血。 程苒一擦嘴角血迹,“梁适,你差不多得了啊。” “同样的话送给你自己。”梁适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随后冷笑道:“程苒,今天我车上要就我一个人,这事儿也就算了,但我车上还有个小朋友呢。你就算再不是东西,也别碰小朋友。” 梁适是真的生气。 她冷冷地盯着程苒,“还有,咱俩之间的事你都直接找我,少动我老婆。” “华悦国际那事儿。”梁适说:“我都知道了。” “那你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吗?”程苒露出个疯狂的笑容。 梁适皱眉,没搭话。 沉默几秒之后,程苒笑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过来找我,梁适你还是那么莽啊。所以坏人为什么要学着变好呢?多难。” “我只是正常的做人。”梁适说:“或许你这辈子不会懂了。” “嗯,你高尚。”程苒冷笑,“我就算再垃圾,也不至于动你老婆。朋友一场,你连害你的人都搞不清楚是谁,也是挺可怜。” “周怡安?”梁适挑眉问。 几乎是程苒说出幕后黑手四个字的时候,梁适脑海中就蹦出了这个名字。 此刻看见程苒的表情,便确定了。 程苒:“还不算蠢。” “但你也是帮凶。”梁适说着又挥了她一拳。 程苒所有的反抗在她这里不过是隔靴搔痒。 一个常年沉醉于灯红酒绿之中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于是在这场打斗中,梁适全身而退。 打到最后程苒看到她一动,眼里都带着惧意。 梁适松开她之后,问她:“是不是不服?” 程苒轻嗤,“你他吗的。” “你我可以比一场。”梁适说:“骑马、射箭、赛车、骰子,若是你赢了,我给你道歉,你要输了,去给许清竹道歉,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责。” 程苒先否决,觉得她疯了。 以前的梁适不擅长以上所有项目,每次友谊赛都是输家。 但她现在却大言不惭地说要单挑,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梁适却说:“不比的话也行,你直接去给许清竹道歉。” “不可能。” 良久,程苒盯着她看,眸中带着几分冷冽,“你认真的?” 梁适点头:“对。” 程苒的手指摩挲过她的繁星之海车身,思考过后询问:“梁适,比过之后,我们就真不是朋友了。” 她语气里还带着几分眷恋。 梁适道:“我们早都不是朋友了。甚至从你动我老婆那一刻起,是敌人。” 程苒无语,“许清竹就那么重要?” “不重要我会结婚吗?”梁适反问句抛回去,随后问:“比不比?” 程苒:“……” 不知过了多久,程苒说:“比射箭吧。” 射箭的规则是双方戴头盔,头盔上放着苹果。 看谁的靶心更准,可以射中苹果。 而头盔遮脸的那部分是透明的。 这个方法难度很高。 是以前原主和程苒一块儿胡闹的时候常用来捉弄人的。 尽管被捉弄的人知道那箭不会射在自己脸上,但还是害怕,万一射在身上呢? 梁适就选择了她俩之前共同的娱乐项目来结束这个游戏。 她把rabow也带了过去,但只是让她在车里等着。 而后速战速决。 射箭是程苒的强项,她初中就已经拿过海舟市青少年射箭项目银牌。 原主作为被养废了的废柴,什么都不会。 但梁适以前拍过古装戏,还演得是女将军。 别的演员或许会找替身,但梁适认认真真地去学了三个月射箭。 她的臂力练到极致,现代弓箭、古代弓箭,百发百中。 广阔无垠的草地上,路灯次第亮起。 天空中蒙上了一层深蓝,夜幕之中有星星点点的微光。 为了快点结束,梁适选的是一局定胜负。 程苒还给了她反悔的机会,嘲笑她天真。 当真是失忆了,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了? 甚至连最好的朋友以前最擅长的是什么都忘记了。 可梁适却让她速战速决。 头盔戴上去的那瞬间,梁适的目光变得锋利,像是开了刃的利剑。 她和程苒四目相对。 梁适问她:“你说话算话么?” 程苒轻嗤,“我还不至于跟你言而不信。” 梁适勾唇笑,“那就行。” 谈笑风生之间,箭已离手,快速离弦的箭刺破风。 同时,程苒手中的箭也离手。 两根箭在空中交汇。 而她们谁都没有动,直直地站在那儿。 可当箭穿过风,距自己一步之遥的时候,程苒忍不住害怕往后退了半步,脑袋也稍稍偏移。 随后是“噗呲”一声。 锋利的箭刺穿了她头盔上的苹果。 而她的箭从梁适右侧堪堪擦过,受到阻力后减缓速度,最后落在地上。 梁适摘下头盔,自信而大方地说:“你输了。” 程苒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你竟然不躲?你以前每次都会躲的。” 梁适笑了下,“君子赌约,君子协定。” 她看向程苒,再次重复:“你输了。” 程苒闭了闭眼,表情复杂。 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最骄傲的项目上输,而且还是输给梁适。 但这是她自己挑的项目,自己挑的场地。 也是她算准了梁适的弱点。 可没想到梁适眼都没眨,不避不让。 程苒握紧拳头,随后又松开。 “愿赌服输。”程苒说。 梁适将头盔放在地上,“希望看到你诚挚的道歉。” 梁适带rabow吃上汉堡已经快八点半了,她深感抱歉。 而且周莉都已经回家,等到梁适把孩子送回去,她都诧异。 梁适本来想老实说,结果rabow给她打掩护,“梁适姐姐带我去看电影来着。” 梁适:“……” 她顺着rabow给的台阶下了。 而梁适在路过去许清竹公司那条路时给许清竹发了条消息,问她回家没有。 许清竹回复得很简短,【回了。】 梁适便驱车回家。 客厅灯亮着,屋里还飘来饭香味。 梁适忽然觉得心里踏实。 但没想到她一走过去,许清竹就从厨房里出来,“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梁适:“……帮同事接小朋友下班。” “你好像特别喜欢小朋友。”许清竹随口说了句。 梁适错愕,“还……还好吧。” 是有点喜欢的。 主要人类幼崽各有各的好。 铃铛是嘴甜又会哄人,rabow是冷酷型,但格外贴心。 “除了接小朋友呢?”许清竹问她。 梁适犹豫,不知要不要跟许清竹说程苒和齐娇的事情。 许清竹对她格外有耐心,问了之后便一直等她回答,所以想搪塞也没办法搪塞。 几秒后,梁适说:“我还去找了齐娇。对于小时候的事情,她否认了,不过从她的态度来看,应该是真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许清竹问。 梁适想了下,“明天回趟老宅吧。” 去见见邱姿敏。 哪怕她只听一听那些令人作呕的话。 她已经查过ua相关资料了,邱姿敏对原主就是妥妥的ua。 父母对子女的ua和虐待,其实会算典型的斯德哥尔摩。 子女会对父母格外依赖,并且期待得到她们的认可。 本身是在遭受虐待的,但却想要让施暴者认可。 邱姿敏可真是善于操纵人心,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梁适和许清竹的想法是一样的,那些阵法并不会把她怎么样,但长期生活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下,人不死也得疯。 可邱姿敏是为什么呢? 梁适打算明天回老宅装傻,套套话。 “程苒今天联系我了。”许清竹忽然说,“跟我说了对不起,还说改天亲自道歉。” 梁适停止思考梁家的那些事,略显慌乱地回答道:“……好事啊。” 许清竹目光坚定地看向她:“你做的吧?” 梁适:“……啊?” 许清竹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摊开给她看,“很不幸,今天你所有的行踪都暴露了。” 梁适:“?” 她一头雾水地看向许清竹的手机。 先是她和齐娇站在幼儿园门口的照片,拍得还挺暧昧,尤其是她伸手帮齐娇掸树叶的那一幕,特像是她俩要拥抱了。 好几张都是她和齐娇站在一起的。 之后是她和程苒,她挥拳揍向程苒时,面目略显狰狞。 尤其是眼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可以那么狠厉。 梁适抿唇:“我有解释的权利吗?” 许清竹把手机收回来,她没把白薇薇给她发来的文字信息和梁适共享。 只给梁适看了图片。 白薇薇发来的文字是:【你看中的人,也不过如此。】 【她是在骗你啊,什么变好了。】 【你看她打人的样子,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都是垃圾罢了。】 许清竹把那些消息已经删掉了。 她只保存了图片。 许清竹微笑着看向她,“你要解释什么?” 梁适:“……” 沉默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 许清竹却耸耸肩,转身往厨房走,“吃饭吧。” 梁适:“……?” 这不对劲。 许清竹把菜端出来,随后看向一脸懵的梁适,清冷声线带着几分温柔,“为我讨公道的梁老师,辛苦了。” 第47章 第 47 章 许清竹看到白薇薇的信息时刚合上电脑, 打算下班。 率先进入眼里的是一大堆图片,之后才是那些话。 说完之后她想回复,发出去的消息前边却是红色感叹号。 白薇薇把她给拉黑了。 这事说来也好笑。 白薇薇专程把她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不知她是出于什么样的企图,都挺让人无语的。 许清竹在吃完饭后叮嘱梁适,让她小心些。 往后可能会被人偷拍。 梁适一惊,“我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我知道。”许清竹说:“但有些媒体是会看图编故事的。” 梁适:“……” 她沉默几秒, 无奈道:“往后我注意保持距离。” 分明离开那个圈子没太长时间, 回家路上、楼下、酒店门口被跟踪偷拍的日子过去没多久,但梁适此刻想起来,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那样的日子似乎离她很遥远了。 关于程苒的事, 梁适没多说,许清竹便也没问。 晚饭是许清竹打包回来的饭菜, 放进微波炉里叮一下就好。 这对不会做饭星人许清竹来说是比较友好的方式。 吃过饭后是梁适去洗碗, 许清竹坐在客厅沙发上继续忙。 她似乎有忙不完的事。 梁适洗完碗之后见她眉头紧锁, 便没出去打扰她, 从冰箱里翻出水果, 洗了一盘水果出去。 连放在茶几上的动作都很轻。 等许清竹忙完, 她坐那儿和梁适闲聊。 不知怎地, 从齐娇的事儿上聊起了Rabow, 梁适说自己被一个五岁的小朋友教育了。 许清竹闻言挑眉,“说来听听。” 梁适便把今天Rabow的言论说给许清竹听,最后还问:“你说是大人奇怪还是她这个小朋友奇怪?” “这个小朋友。”许清竹顿了顿,良久才想出个评价词,“很聪明。” “是啊, 她上次和我一起看科幻电影, 人物逻辑和故事走向猜得很准。”梁适说:“而且看得是全英文。” “她是混血?”许清竹问。 “对。”梁适说。 “混血儿是要比一般的小孩聪明点。”许清竹说:“不过我觉得她这个言论确实蛮对的。” 作为幼时被伤害过的人, 许清竹回顾自己当年的感受,良久后才沉声道:“伤害不可能因为你不看就不会发生。” “可是小朋友哎。”梁适说:“保护小朋友不应该是大人的责任吗?她们这个年纪就应该无忧无虑的,每天担心吃什么喝什么就好了。” 许清竹瞟了她一眼,“那要遇上不负责任的父母呢?” 梁适:“……” 她沉默片刻,随后道:“不负责任的父母也不会教导小孩这些啊。” 许清竹点头,“所以小朋友还是要自己长大,迟早都要明白的道理,早一点知道一定比晚知道更好嘛?” 梁适叹气,“可是这些对小朋友来说太痛苦了。” 许清竹闻言幽幽地看着她。 梁适心底忽然不安,“你……你看我干嘛?” 许清竹摁了摁眉心,很认真地和她说:“答应我,如果以后你有小朋友,千万不要自己教好嘛?” 梁适:“啊?为什么?” 许清竹微笑:“你会把她宠坏的。” 这就是妥妥的女儿奴预备役。 梁适:“……” 她低声说:“我还没小孩,想这些太早。” 许清竹:“未雨绸缪。” 梁适后知后觉,所以……她们在讨论什么? 以后该怎么教育小孩吗? 太阳穿过窗帘缝隙,折射进房间里的光线内有尘埃飞舞,像跃动的生命。 和寻常相差无几的早上。 梁适和许清竹吃过早饭后各自出门上班。 许清竹出门前才记起来要去书房收资料,梁适便先出门。 初秋上午的阳光暖洋洋,晒在人身上很舒服,她倚在车旁半眯着眼,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 等许清竹急匆匆地走出来,她才喊了声:“时间还早,不急。” 许清竹应了声知道,打开车门把包和资料扔进车里,转身朝她走过来。 梁适问,“怎么了?” 许清竹仰头看了她一眼,“伸手。” 虽不解,梁适还是乖巧地伸出了手。 Alpha的手要稍大一些,主要是手指修长些。 梁适的手很白,且嫩。 这双手比她自己身体的手要嫩一些,毕竟是自小没做过粗活的人。 而她原来做过太多事,即便后来成了演员,开始注重保养,也还是比不得自幼的娇养。 手心在阳光照射下显得很温暖。 一个黄色的符落在她掌心,梁适惊讶:“怎么在你这儿?” 许清竹无奈,“爬了那么高的山求来的平安符,就这么丢了?” “不小心。”梁适讪笑,“之前都戴在身上的。” “我在玄关捡到的。”许清竹说着见她随手把平安符揣进兜里,不由得眉头一皱,“就这样放?” “是啊。”梁适说:“这玩意儿放身上不就行了吗?”】 随后又问:“你放在哪儿了?” 许清竹把外套侧脱,在她衬衫肩上扛了个黄色的平安符。 不过她衬衫也是浅黄色,有个颜色的过渡看着也没那么丑。 但梁适衬衫是白色。 突兀地放个平安符在上边就显得丑,所以她不太想放。 许清竹却伸手问她把平安符要过来,一边帮她把平安符别在肩上,一边讲她家老太太以前说得话。 “我外祖母说,要么就别信,无论神佛鬼怪,只要你不信,你就不会遇上。但你要是信了,尤其求了符和神像,那就得认真对待,不然谁都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后果。” 许清竹比梁适稍低一些,帮她贴平安符的时候,神色认真,说话时的热气却悉数穿过衬衫,落在梁适身前肌肤上。 令人心跳加快。 她弄得干脆利落,哪怕那个平安符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捏上去像捏沙子。 许清竹偏有办法给弄得外头根本看不出来。 弄完之后帮她抚平外套上的褶皱,“嫌丑不脱外套就好了。” 梁适看了眼,确实没痕迹。 不由得赞叹,“你好厉害。” 许清竹笑笑没说话。 梁适抵达公司时是8:49。 大概能提前五分钟到工位,她心里掐算好了时间。 停好车以后她往办公楼里走,结果碰巧在门口遇见梁新舟。 以往在公司里见到梁新禾的次数多,倒是第一次见到梁新舟。 昨天她上楼给对方送平安符,却意外得知对方出差了。 当时秘书和她说的是,归期未定。 未料想今天能在公司楼下遇见,她立刻喊:“梁总。” 梁新舟停下脚步回头。 相比梁新禾,梁适更怕梁新舟。 对方眉眼深邃,那双眼睛宛若穿不透的黑洞,西装革履,向来不苟言笑。 而原主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让梁新舟来善后的。 以往两人也没少吵架,好几次原主嘴太贱,气得梁新舟差点动手。 但在关键时刻,都会刹住。 到下一次原主闯了祸,再任劳任怨地给原主善后。 果不其然,梁新舟看见她之后皱起眉头。 梁适小跑两步过去,露出个灿烂的微笑,“早上好呀。” 做演员的好处大抵就是随时随地可以向人展现自己的友好。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梁适笑得如此灿烂,梁新舟也没再继续绷着一张脸,稍松弛一些,却也单刀直入,“什么事?” “你出差回来啦?”梁适先问。 “嗯。”梁新舟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又问一遍,“你到底闯了什么祸?” 到了需要如此讨好他的地步,那必然得是杀人放火级别。 梁新舟心里已经下了一场暴雨,他眉心皱成了一座小山。 梁适无奈,轻笑,“我最近都在公司,能闯什么祸啊?我就和你打个招呼。” 梁新舟:“……” 他错愕地看着梁适,眼神里就一句话——你疯了吗? 那震惊的表情似是在说——你看我信吗? 梁适:“……” 原主给人的印象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转的。 不过上次梁新舟在周怡安面前维护自己,梁适还是很感谢的。 尽管人家是为了“妹妹”,但既得利益者是她。 所以秉持着“有恩必报”理念的梁适把平安符拿出来,“我星期天和同事去爬山来着,给你求的,据说很灵。” 梁新舟盯着她看,一直没接那玩意儿。 几秒后幽幽道:“你什么时候信这些了?” 梁适:“……” 她讪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上都上去了。” “你以前从来不去那些地方。”梁新舟说:“而且……你说那些都是骗人的。” “啊?”梁适尴尬地捏了捏耳垂,“我说过吗?” 她的影后演技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我不记得了。哎呀,给你求了你就用嘛,不用就放办公室抽屉。” 梁新舟半信半疑,随后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你没钱了?” 梁适:“……!” 她眼睛顿时瞪大,立刻否认:“没有!我有钱,很有钱。” …… 说完之后自己也惊了一把,这话太有暴发户那味了。 于是梁适又赶紧找补,“二哥之前给了我钱,而且我有工资,不用给我钱。” 她怕梁新舟也是个一言不发就转钱的主。 到时候她越欠越多,拿什么还啊? 迟早都要离开梁家的。 她是假千金,但这两位可都是真少爷。 梁适心里有数,无论怎样,人家才是亲人。 两位真少爷也不可能因为她这个外人和亲妈翻脸。 所以还是少欠债比较好。 梁适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她看了眼表,“好了,再不上去我要迟到了。大哥,你也赶紧上去吧。” 说着把平安符放他手里一放,径直往前走。 梁新舟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梁适听见他助理说:“三小姐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梁新舟:“你也觉得?” “她竟然可以这么早来上班。”助理说:“堪称奇迹了。” 梁新舟:“……” “她以前就是懒。”梁新舟冷声说:“又不是什么都不会,现在好像做得很好。” 秘书连声附和。 梁适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这两位哥哥的滤镜还真深啊。 而且看出来是亲兄弟了,都一样的傲娇。 梁适没走几步忽然想起来,她晚上要回老宅,怕扑了空,便回头问梁新舟,“大哥,爸妈最近在家吗?” 梁新舟疑惑,却也和她说:“在。” “那就好。”梁适说:“好久不见妈了,她身体好吗?” 梁新舟:“……” 他语气不善,“你自己回去看不就知道了,结婚以后回家次数越来越少,还好意思问?” 梁适讪笑,不作声。 是她不想回吗? 那是不能回啊! 那个房间,进去待半个小时就感觉脊背发寒,像被什么东西跟上了似的。 梁适趁此时机又问:“那大哥,你去过我房间吗?” 梁新舟更疑惑,“你房间锁那么严,谁能进去?再说了,你人都不在,我去你房间做什么?” 梁适:“……哦。” 她继续问,“你一次都没进去过吗?” 梁新舟觉得她奇怪,却也耐心回答:“从你十六岁,房间装修之后就没进去过了,妈说谁都不能进的,你忘了?” 梁适:“……” 她低咳一声,“记得记得。” 回答的时候略带些咬牙切齿。 邱姿敏真的是两头骗啊。 不,有可能是好几头骗,心眼比头发都多。 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原主房间被布置成了那样,也没人知道原主房间被布置成了那样。 况且,梁新舟说原主房间是十六岁时装修的。 那张照片上的少年状态也就有了解释。 但原主备忘录里的祭祀出现在2020年七月十五。 中间有几年的时间差。 这又意味着什么? 梁适已经习惯了这种一头雾水的感觉,也没强求,眼看时间不够,立刻道:“大哥,我先去上班了哈。” 说完就要转身,却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口罩的人急匆匆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她顿住,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那人稍稍抬头,眼神中流露出凶光。 “快去吧。”梁新舟说。 他话音刚落,只见那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刀,顿时寒光乍现,梁适瞳孔地震,立刻道:“小心……” 话还没说完,身体比嘴巴更快,她一把将梁新舟拽过去,但她的身体随着惯性转了个圈,刚好把后背露给了对手。 在办公楼里遇到这种事,所有人都被吓到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只有梁适速度极快,但那人明显也不是善茬,用刀的力道极大。 刀子没刺中梁新舟,却从梁适的肩膀处划过。 锋利的刀刃划过皮肉,鲜血顿时渗透出来,染红了身上浅色西装外套。 可梁适顾不得疼痛,她直接伸手抵住了男人压下来的手臂,另一只手别着他,不过眨眼之间,她利用位置优势将男人背肩摔。 咚! 当啷! 男人摔在地上之后,手臂也同时被梁适卸了力道,刀子直接落在地上一米远的位置。 刀刃上沾染着鲜红的血,落在地上显得妖艳。 在他爬起来的瞬间,梁适立刻跑过去将他摁在地上,别住他的双肩。 女Alpha的力量不容小觑,但这个男Alpha似乎抱了必死的决心,力道大得惊人。 梁适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因此伤口崩裂,血流不止,脖颈至脸都通红,看上去表情并不美观。 还是梁新舟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喊旁边那群早已跑过来,却不知该从哪下手的保安,“都看戏呢?!还不帮忙!” 他说着立刻去拉梁适。 而梁适一直到那帮保安完完全全压制住那人才敢放松。 这会儿正是上班高峰期,原本拥挤的电梯也不挤了,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盯着这里看。 等这一切都落幕,有人眨了眨眼,“我没看错吧?” “刚才是演戏吗?” “疯了?没看见人都受伤了。” “但她动作好酷啊,和拍武打戏一样。” “让梁总听见,你就完了。” “……” 众人在边上窃窃私语,低声议论。 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而梁新舟立刻让人备车,也顾不得解决地上那人,让秘书报警之后便拉着梁适去医院。 梁适下意识地笑了下,“大哥,没事的。” 纵使肩膀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有些难忍受,也还是不想让人为自己担心。 梁新舟皱眉,冷声道:“别说话。” 梁适跟在他身后,活像是犯了错。 而在出门时刚好遇见姗姗来迟的梁新禾。 一看梁适肩膀处流了那么多血,顿时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小事小事。”梁适说:“先去医院。” 在去医院的车上,梁适坐在后排中间,两个哥哥一左一右。 梁新舟打电话处理刚才那个人,很快弄清了缘由。 是他们家之前投的一个公司,那个是公司法人,因为沉迷赌博,差点把公司做成了空壳子,幸好他们及时发现,这才收回了投资款。 结果他狗急跳墙,直接到公司来报复梁新舟。 得知缘由后,梁新禾忍不住皱眉,“早说过了,这种小公司没必要投,都是些鼠目寸光的家伙,就算投了对我们也助力不大。” “当初要不是投了海城文化,现在也不可能有这么多流动资金。”梁新舟说:“各有利弊,时代变了。” 梁新禾叹了口气,“那遇到这种呢?稍有不慎会死人的。” “二哥,我真没事。”梁适坐在中间战战兢兢,生怕他俩打起来,低声劝和,“那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嘛。” 梁新禾闻言瞟她一眼,“梁适你是真觉得自己那点花拳绣腿可以打死人是吗?遇事儿你是真上啊。” 梁适:“……” 她瞬间缩成了鹌鹑。 “大哥练了十年击剑,十五年散打,哪不比你强?还轮得到你出头?是不是活得时间太久了?”梁新禾戳她脑袋,“真不怕死啊。” 梁适:“……” 梁适一路上心虚得不行。 到医院之后发现又是赵叙宁那家,她忽然想起赵叙宁的话——别来,没床位。 可惜啊,她还是来了。 跟梁新舟他们一起来,来了之后就是特殊待遇。 院长亲自接待,还给安排了VIP床位,帮她处理伤口的医生是经验丰富的主任。 主任说,没伤着骨头。 她肩膀上的平安符已经碎成了两半,里边塞的东西也不知所踪,就剩下了两半布条。 要不是早上许清竹给她别上平安符,可能那刀子得划穿她的骨头。 梁适这会儿才明白过来——职场,血光之灾。 那道士似乎有点东西。 平安符帮她挡了灾,按照李冉的说法,改天还得再去云隐道观拜拜,当是还愿。 主任处理伤口的经验老道,过程中梁适也没感觉到特别疼。 但毕竟伤在身上,划破那么大一道,还是疼的。 等包扎完了,梁新禾还不放心地问:“医生,不用打一针破伤风什么的吗?” 梁适听得眼皮直突突。 之后她还想回公司上班,却被两人勒令待在医院休养。 于是…… 她看着赵叙宁,手里的苹果转来转去,“闲吗?” 赵叙宁抱臂站在桌前,就在她病床对面,隔了十米距离,“还行,没你闲。” 梁适:“那要不削个苹果?” 赵叙宁:“我不吃。” 梁适:“……我吃。” 她确实是闲。 闲到竟然想吃苹果,还想逗赵叙宁玩。 主要是这病房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她想去上班。 赵叙宁当然没给她削苹果。 用赵叙宁的话,我的刀是用来给人开膛破肚的,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 梁适:“……” 她觉得还是不要以身犯险得好。 不过赵叙宁勉强给她洗了一下。 梁适吃着带皮的苹果,无聊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在放大型纪录片,她放着催眠。 没过多久赵莹过来看她,两人又聊了会儿,赵莹给她讲了不少圈里的八卦,又跟她讲了拍定妆照的时间。 刚好是这周六。 赵莹还说:“我知道你平常要上班,专门让她们找的时间。” 梁适笑,“莹姐有心了。” “不过你的伤……”赵莹担心,“到时候能妆造吗?” “能的。”梁适说:“您别看包得严实,就一点儿小伤,要不是医院来得早,说不准都愈合了。” 见过她伤口的赵叙宁:“呵。” 梁适:“……” 临走前,赵莹还拍赵叙宁,“你别趁着小梁受伤了就欺负人,成天绷着一张脸,谁欠你钱啊。” 赵叙宁毫不犹豫:“你。” 赵莹:“……” “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赵莹说:“我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嘛?” “你是。”赵叙宁说:“我那五百什么时候还我?” 赵莹咬牙,“不给。” “那我找杨书颜要。”赵叙宁说。 赵莹顿时瞪大眼睛,“哎,你要这样我可来劲了。” 赵叙宁微微挑眉,“嗯?” “我还有沈茴微信呢。”赵莹说:“要不介绍你俩认识一下?” 赵叙宁:“……” 病房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表姐妹两人互怼,最后赵叙宁认输,她一把将赵莹推出去,“好好拍戏去吧。” 赵莹露出个胜利的笑容,却意有所指地感慨:“我们的高岭之花,也有怕的人哦。Unbeliveable!” 赵叙宁:“……” 薄唇轻启,她不疾不徐地吐出一个字:“滚。” “啊?”赵莹扒在门口,“你说什么?你让我找沈茴?” 赵叙宁:“……差不多得了。” 赵莹笑,“谁能想到啊,我的妹妹就这么沦陷了。” 赵叙宁:“……” 等赵莹走了,梁适才看向赵叙宁。 她本只是看看赵叙宁的脸色,结果目光刚落到她身上,赵叙宁就说:“别问,不知道,不会说。” 梁适:“……” 啊这。 看来是有点什么。 而且就冲她俩刚才那一番互怼,就知道赵莹和杨书颜也是有点什么的。 那一瞬间,梁适想到的竟然是——许清竹塌房了! 赵叙宁就是趁下午值班前来看她一眼,没多久也走了。 空荡的病房里只有电视声音,放完纪录片之后是广告,漫长的广告过后,开始播报午间新闻。 梁适快闲死,在群里和李冉她们瞎聊了一会儿。 对方彩虹屁太多,差点被她给吹得找不着北。 幸好,还是有那么一丝理智在。 梁适退出群聊,发现有好多条未读消息,都是刚发来的。 【许清竹:你受伤了?严重吗?】 【Sally:OMG,梁适,你又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 【Sally:你是练过武术吗?功夫!】 【Sally:好帅啊!以后可以教教我吗?】 【Sally:哦对,Bnche让我问你伤的严不严重?】 【Sally:看上去就没有很严重。】 Sally的话痨属性在这一刻也暴露无遗。 哪怕隔着屏幕,也能想象到她兴冲冲的模样。 梁适正要回,刚打一个字,许清竹的视频电话就弹了过来。 她划过接听。 视频那端的许清竹正坐在办公室,手边放着一杯热水,还在散着氤氲的雾气。 隔着视频看,显得她整个人都仙气飘飘的。 “你没事吧?”许清竹问。 梁适摇头:“没事,除了在医院有点无聊。” “伤口呢?”许清竹说:“我看看。” 梁适把镜头调转到肩膀,随后和她说:“你知道吗?可神了。那个人砍的位置就在平安符那儿,那个里边不是装了东西嘛?医生说是装的荞麦皮,所以刀子没刺很深,就是我哥不放心,让医生包得很严实。” 许清竹安静地听她讲。 等梁适讲完才发现不对劲,她怂了怂鼻子,“怎么了?” 许清竹目光淡淡地瞟过来,却极具压迫感,连说出来的话也是带点儿阴阳怪气,“就是觉得应该给梁老师颁个见义勇为奖。” 梁适:“……” “我都受伤了。”梁适抿唇,“能别阴阳怪气了吗?” 许清竹沉默。 片刻后,那清冷声线柔和几分,“晚上吃什么?” 梁适:“……我中午还没吃呢?” 许清竹皱眉:“都几点了?” 梁适也委屈,“没人给我送啊。” 话音刚落,就有人敲响她的病房门,乌泱泱地进来一大批人,然后在病床前撑桌,摆餐,大大小小十几道菜。 偏屏幕上方跳出梁新舟的消息:【不够吃再加。】 梁适:“……” 等到送餐的人离开,梁适特友好地跟许清竹商量,“晚上,我觉得可能得吃剩饭,你行吗?” 许清竹:“……不行。” 梁适还想说什么,只见电视上在播报警方刚刚破获的东陵市拐卖妇女儿童案,潜逃多年的罪犯终于落网,实在是大快人心的事。 在播报完这则之后,插播了两则寻亲。 一条是春陵县17岁男孩寻亲,亮出了自己肩膀上的胎记,希望自己的亲生父母看见可以联系自己。 还有一条是桃枝村25岁女孩寻找亲生父母,说自己养父母已双双去世,瘫痪多年的奶奶也于近日去世,在世上举目无亲,希望可以找到自己的父母。 梁适原本只是对拐卖妇女儿童案感兴趣,但在看见第二条寻亲事愣住。 视频中的人叫郭欣然,长得和邱姿敏极为相似。 第48章 第 48 章 梁适立刻把视频通话切到后台, 打开相机,在电视画面转换的最后一秒拍到了这个叫郭欣然的女孩儿。 画面下边最中间位置有女孩的联系方式。 若说邱姿敏随着时间逐渐老去, 无法一眼看出两人的相似。 那这个女孩儿和梁晚晚起码有七分像。 尤其是鼻子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梁适盯着那一串号码犹豫良久,也只先收起了照片。 她打算吃饱了以后再思考。 人在饥饿状态下做出的选择,很容易冲动。 梁适又把画面切回视频通话,许清竹还没挂,就是换了个角度。 许清竹坐在办公椅上, 面前是一堆蓝色文件夹,她随意拿一份下来,打开那支钢笔,匆匆翻阅之后在上边签下自己的名字。 等画面再次出现梁适的脸,她才问:“刚才在干嘛?” 梁适没把郭欣然的事情说出来, 随意扯了个谎,“去卫生间来着。” 许清竹稍抬头, 那双澄澈的眼随意瞟过来,梁适便低头看桌上饭菜。 梁适没太多扯谎的经验,以往在许清竹面前扯谎,也都怂得一批。 这会儿只能转移注意力。 幸好许清竹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问她:“你还能自己吃饭么?” 梁适:“当然。” 为了证明自己话的真实性,她还晃了晃胳膊,“你看,我说……嘶……” 伤口似乎在跟她作对。 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肩膀处传来了撕裂的疼痛。 许清竹先慌了一下,随后身子后仰, 整个人窝在办公椅里, 手垂在扶手之上, 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带着几分揶揄:“你说什么?” 梁适:“……” “我说我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嘚瑟。”梁适拿起筷子,将手机支在桌上。 受伤的是左胳膊,所以对她吃饭并不影响。 刚才伤口撕裂的疼痛还让她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嘚瑟。 “知道就好。”许清竹继续工作,“吃饭吧。” “哎,你呢?”梁适忽然想起,“你吃饭了吗?” “吃了。”许清竹简明扼要地回答,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回答太敷衍,于是顿了顿又说:“可乐鸡翅和牛扒。” “好吧。”梁适低头吃饭,开着视频吃饭像在给人家直播,饶是很有镜头经验的梁适也难免觉得不得劲。 但以前她需要营业的时候,也会在家里开视频直播,吃饭或是聊天。 她又不是个才艺主播,所以直播的内容很单调,就是和粉丝聊天。 都挺尴尬的。 后来也习惯了,经常会从粉丝评论里挑着回答问题。 现在却是只给一个人直播,许清竹没说挂,她也只能这样。 她吃饭都比平常在家里更慢。 许清竹在处理文件,时不时地看一眼屏幕。 隔了会儿,梁适问:“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全国人民都知道了。”许清竹说:“您今天又在热搜上挂了半天,开心吗?” 梁适:“……” 开什么心啊! 这种热搜巴不得不要上。 她切到后台看微博,热搜上果然有一条是#东恒集团暴力分子#,点进去就是梁适猛捶那男人的视频。 因为现在严格管控刀具,发视频的人还给那把刀打了码。 “……” 视频文案配的是:【朋友发给我的视频。不得不说,这个妹妹很适合拍武侠和警匪片。】 她点开评论区,发现全是附和的。 [太帅了,姐姐我可以!] [这确定不是在拍戏吗?比现在的警匪片好看多了。@武打片导演出来学艺。] [这个姐姐有对象吗?没有的话有微博吗?] [救了总裁,这下可以直接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吧。] [……] 视频中拍到的她只有个侧脸,因为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捕捉不到她高清的脸。 大家疯狂截图,也只能看到她帅气的侧影。 “我看完回来了。”梁适心底五味杂陈,问许清竹:“你说这是好事吗?” 许清竹声音很淡,“也没点名道姓,你哥哥已经在处理了,很快就把热搜降下去了。” 梁适没怎么在大公司待过,以她过往的经验,基本上网友想扒一个人,很容易就能扒到。 也可能是因为她所待的圈子里没有秘密。 “集团内部已经发邮件了,彻查了视频来源。”许清竹说:“放心吧,你哥哥不会把你推出去的,上午热搜还是爆,现在热度在疯狂往下降。” 梁适这才放心一些。 她不太想以梁家三小姐的身份被网友认识,不然到时候她出道的时候,标签一定是#梁家假千金#。 她想清清白白进入演艺圈。 然后混个影后。 人生目标不过如此。 至于梁家这堆烂摊子,能管就管。 要是邱姿敏明天就和她断绝关系,她立刻撂挑子,不管了。 谁爱查谁查。 她多查一下都是她傻。 许清竹一点半有会,要准备会议资料,所以跟她聊了几句就挂断了视频。 梁适一看,竟然也打了四十八分钟的视频。 这在她身上还是第一次发生。 以前向来是在工作的时候,可能会有集体视频会议。 或者是剧要播,跟其他人合体宣传剧,即便聊天,也会有主持人控场。 她向来不会是活跃的那个,能做的也不过是有问必答。 但都是面对很多人,像这种就单纯地打视频聊天,或是看着对方吃饭、工作,怎么想都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太过亲近了。 可偏偏她心底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且她的任务也需要如此。 对她来说,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新奇体验。 尤其,认真工作的许清竹很有魅力。 低垂眼睑,神情认真,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过纸张,尽管是简单的视频通话,却让梁适有种在观赏慢节奏电影的舒适感。 是没开柔光,双眼自带滤镜的程度。 // 梁新舟点的饭太多,根本吃不完。 受伤了的梁适饭量会减,她挑挑拣拣吃了一些就再吃不下。 把剩饭给梁新舟拍了个小视频发过去,然后哀嚎:【大哥,真的吃不完,太浪费了。】 梁新舟很快回复:【会有人把这些喂给流浪猫狗。】 梁适也还是说:【真不用给我点了!】 梁新舟:【好。】 梁适惊讶于梁新舟如此好说话,却也因为热搜的事情跟他道了谢。 梁新舟:【好好养伤,晚上去接你。】 梁适:【……】 接她? 她可以自己出院啊。 梁适回复了个不用,但梁新舟那边再没回她。 很快有人进来撤掉了屋里的一桌子饭,梁适再看热搜,发现和东恒集团相关的词条已经不见了。 不得不说,资本的力量还是强大。 这件事就像未曾发生过一样。 等到病房安静下来,梁适点开小程序玩了两局游戏。 游戏里的小人在寻宝,梁适随便戳戳,当作消遣。 等到思绪彻底放松下来,她才点开那张图片。 桃源县桃枝村,郭欣然。 梁适在网上搜索这个名字,发现这个姑娘很会利用网络和媒体。 她的微博ID是[寻亲女孩郭欣然],有七万粉丝。 简介写着:已逝去的亲人都会变成星星在看着我,所以要好好生活啊。 她每天都会发一条微博,配图是山间风光,还有她的家。 她家破破烂烂的,一旦下雨,地上便满是泥泞。 家里有两头猪,十几只鸡,房子屋顶还长着枯草,久未修缮的房屋宛若危房,是生活在大都市里的人想象不到的程度。 郭欣然每条微博的内容都很正能量。 如果是晚上发微博,她会发:希望梦里可以见到我的家人呀,大家晚安。 偶尔会有情绪崩溃的时候,她会发:想念我的奶奶了。 下边有很多人安慰她。 梁适翻阅了她所有的微博,从她注册微博那天起,到有一天发了条:一路走好。/蜡烛 从那天便开始了她的寻亲之旅。 她置顶的微博是她的自我介绍: 【我叫郭欣然,来自光眀省桃源县桃枝村,今年25岁。很不幸,在奶奶去世这天我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来我是被养父母买来的。 那一年,他们在海舟市打工,因为我的养母刚刚小产,被检查出无法生育,我的养父又极为喜欢小孩,所以他们从人贩子手中把几个月大的我买来,那时我不过是个婴儿,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在买来我之后,我的养父母选择回到了桃枝村,我自幼便在这里长大,以为这就是我的家,我的亲生父母。但是在我七岁那年,我的养母怀孕了,他们对我的态度有所变化,我有天听到她们说想将我送走,因为一个家里养不起两个小孩,我很害怕,便跑到了同在村里的奶奶家。 我的奶奶是个残疾,在六十三岁那年因为上山采蘑菇摔断了腿,而我爷爷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奶奶一个人生活很不容易。因为养母怀孕,我不敢回去,只能住在奶奶家里,照顾残疾的奶奶。 但那年,我未出生的小妹妹因为养母身体不好夭折了,那年我的养母也去世了。我的养父没再成家,但染上了酗酒的陋习,他把我接回家,每次喝多了之后就会摔东西打人,我很害怕,所以再次逃到了奶奶家。 奶奶对我很好,而我的养父慢慢也跟我们一起生活,他还是老样子,但因为有奶奶在,我也很少挨打了。作为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养父会每个月给我和奶奶生活费,所以我也幸运上到了高中,可父亲再不愿出钱供我去上大学。 我的成绩不好,因为从小基础就差,尽管后来上高中很努力,也没能达到本科线,没上大学很遗憾,但我也庆幸,这几年留在奶奶身边照顾她。 奶奶的残疾变成了瘫痪,只能躺在床上等人照顾。而我的养父因为酗酒,喝多了以后一跤摔在地上,脑袋磕到石头,在我23岁的时候去世了,从此家里只剩我和奶奶两人相依为命。 我也曾抱怨过生活和命运,但我庆幸还有奶奶陪着我,可没想到今年我奶奶也去世了。临去世前,她告诉我了我的身世,还将我亲生父母给我佩戴的首饰给了我。时至今日,我已不抱希望能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但那天看到东陵市破获的人贩子案,我心底又燃起了希望。 无论能不能找到我的亲生父母,无论我的父母还记不记得我,我都尽力了。 只要尽力,便不会留下遗憾。 希望这世界能分给我一点爱,只要一点爱就足够了。 写给我的亲生父母:如果你们看到了我发布的寻亲信息,不想认我也没关系,给我发条消息,让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孤身一人就好。 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努力工作养活自己,会成为一个积极向上的人。 我不会缠着你们的呀,不要害怕,我希望你们过得好。】 配图是她的金貔貅项链,还有她的自拍。 照片里的她笑着,看上去非常阳光。 第三张照片是她还喂养的那些鸡,鸡窝杂乱,加了滤镜却更能衬托这个人的善良和勤劳。 这条微博洋洋洒洒近千字,梁适从头到尾看了三遍,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一个高中毕业且成绩差的人写出来的。 不是她阴谋论,实在是娱乐圈呆多了,哪家明星的微博不会找人代笔? 尤其是极具煽动性的文字,通常都是开很高的价格找营销大佬写。 梁适以前见过一个小学毕业的女明星找人代笔,写了一篇辞藻华丽的卖惨小论文,还有明星工作室的公关文以及声明,都有专门的人代笔。 文字的煽动性有多强自不必多说。 在这篇博文里,郭欣然是一个身世悲惨、积极乐观、善解人意的女孩儿。 尤其最后,她和亲生父母说得那些话,简直就是往人心尖尖上戳。 谁看了不为这个女孩儿心碎? 如果梁适今天不是站在她的对立面看,也一定会为她转发这条微博,会帮助她寻亲,甚至会给她捐钱。 但梁适此刻还是理智的,她在网上搜了很多资料。 发现郭欣然在多平台都发布过寻亲的信息,狠狠拿捏了人的同理心和网络时代的流量密码。 说她是个网红,梁适都信。 而且现在她也有成为网红的趋势,她开始拍一些VLOG,里边有一些广告。 有人提出质疑,但很快被她的“粉丝”反驳,说她没了亲人,难道不需要挣钱养活自己吗? 从她多平台的粉丝量来看,她现在月收入应该不低。 毕竟是圈子里的人,梁适思考这方面问题会多角度出发。 从那篇博文看,她就不太相信郭欣然给自己立的人设。 太完美。 那就证明必有瑕疵。 所有的一切,她都是受害者。 但她仍旧在满怀希望的活着,甚至还要反过来安慰“父母”。 这种人设,梁适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按理说,在网上闹得这么大,梁家应该能看到。 偏偏没人联系她。 要么是没人知道梁家丢失过一个女儿,要么是梁家人不关注这类新闻,或者她拿到的信物并不是梁家人的东西。 那个金貔貅虽然看上去富贵,但工艺一点都不精。 不太像梁家出品。 更何况在郭欣然失踪时,梁家生意还正蒸蒸日上。 又是做奢侈品的,给刚出生小朋友戴的所有首饰应该都很“豪”。 光是凭脸,也太没有说服力。 如果不是梁适知道这件事,且对此异常敏感,一眼扫过去感觉这女孩儿跟邱姿敏像。 她也不会怀疑对方是邱姿敏丢失的女儿。 梁适用小号关注了郭欣然,然后给她发了条私信:【你的父母找到了吗?有线索吗?】 郭欣然的自动回复是:【感谢你关注我,找到父母之后我会和大家分享好消息。】 也就是说还没找到。 梁适还想趁着这段时间去查祭祀的事情,她隐隐觉得祭祀这种玄学事件可能会和她的穿书有关,但也只是猜测。 毕竟中间还穿插了系统。 不知是系统的可能性更大还是玄学事件可能性更大。 可她胳膊受伤,晚上回老宅的事情再次泡汤。 // 百无聊赖地医院度过了一个下午,她把郭欣然的信息也整合了起来。 不排除她是真的活得很苦的可能性,但有90%的概率,这个人在立人设,在说谎,在用这件事捞金。 梁适对此不作评价,也没有烂好心到要去告诉梁家人这件事。 她只是开始给自己准备后路。 这段时间她做任务也积攒了一些钱,包括她去拍戏,虽然只有两场,但因为是临时救场,给了一万,还有之前梁新禾给的零用钱,外加原主以前留下的。 原主以前是个挥霍无度的主,账户里余额没多少,出门大多信用卡。 而原主的信用卡一开始是梁新舟还,后来被说过几次后成了邱姿敏还。 因为梁适穿来之后没有服从邱姿敏的命令,所以邱姿敏没给她还这个月的信用卡。 账单出了七十多万,梁适把原主所有的钱都拎出来还了信用卡,然后就只剩下九千多块钱。 …… 整合完自己所有的钱,梁适又看了看海舟市的房子。 这边的房价很高,普遍在3万以上,还是郊区。 以她现在的能力,买房还是不太可能。 所以搬出别墅之后应该是租房住。 一到这种时候,梁适难免开始怀念自己在原世界买来的房子。 虽然房贷还没有还完,但起码她靠自己的努力买了个大平层啊,还是自己找图装修的,查了N多攻略,那个房子每一处都是她喜欢的风格。 但……她刚住了半年! 一想到这个,梁适摁摁眉心,尝试和系统商量,“那啥,你们能不能把我的房子还给我?” 系统:【?】 隔了会儿,系统那诡异的机械音响起:【抱歉,宿主,您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懂。】 梁适低咳一声,略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和人谈钱不是她的强项。 以前她都是“人淡如菊”的人设。 “就是我在那边奋斗了小半辈子买了套房,三百多万,一百多平的大平层,就剩二十万的房贷了,很快还清,你们能把我那边的房子给我带过来吗?”梁适为了让自己之后的生活过得好一点,已经豁出去了,“你看,我在这边又没钱,还没工作,还不出门,我拿什么生活呀?到时候被梁家赶出去,我岂不是要露宿街头?那还不如让我回去呢。” 她试图和这个冷冰冰的系统讲道理。 系统沉默几秒,随后道:【抱歉宿主,实物无法在两个空间内转移,您在异世界奋斗积攒下的财富不能带走,但您可以通过努力完成任务来获得管理局为您准备的财富。】 梁适:“……?” “那我那么多钱呢?”梁适炸了,“我辛辛苦苦攒了下半辈子,你说不给就不给了?” 系统:【抱歉宿主,您可以通过完成任务来获得管理局为您准备的财富。】 这个系统可能有点傻。 上次说去接受惩罚的系统还没回来,这个木讷又呆滞,只会重复这句话。 梁适想到自己那么多钱,顿时有些不淡定。 “你们准备的财富还没我在那边拍一部戏挣得多呢!”梁适说:“我攒了那么多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你们就给我搞没了?” 系统:【抱歉宿主……】 “闭嘴!”梁适无语,“我不想听见这四个字。你知道抱歉你就找补救措施啊。 ” 系统沉默了。 很显然,补救措施不在系统的任务范畴之内。 梁适:“……” 她辛辛苦苦的前半生。 打了水漂连个响都没听见。 梁适稍稍有点eo。 刚来的时候还没发现钱这么重要。 不过系统也不算完全无可救药,它又给梁适发布了一个支线任务。 …… 【叮咚!根据宿主需求,现向宿主发布隐藏任务:找到许清竹的亲生父母。 任务时长:三十日,超过三十日任务自动失效,不扣除现有幸运值。 任务奖励:人民币一百万元,若在十五日内完成,则额外再奖励二十万元。若能让许清竹和家人相认,则额外再奖励五十万元。任务奖励总计一百七十万元,在任务完成当天会打到宿主账户。 宿主加油!您是最棒的! PS:该任务的完成度以许清竹的认可为基准,且要有完整证据链。 再PS:许清竹目前状态良好,若和其亲生父母相认,有触发创伤性应激障碍风险,请宿主自由抉择。】 …… 歪? 在吗? 要不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 梁适觉得这系统有病。 人家许清竹现在和父母好好的,干嘛要给人家找亲生父母? 虽然梁适自己也在偷悄悄地找,但并不强求好嘛? 况且也只是她的猜测,她的一厢情愿。 许清竹什么都不知道呢! 而且还有触发许清竹应激障碍的风险。 她可没忘记当初因为触发了许清竹的应激障碍,噩运值增加了4的事儿。 尽管现在噩运值系统暂停对她的效力,可在三十天以后,噩运值系统会回来的! 这个系统,真是“公平”啊。 梁适在心底诅咒了它八百次。 不过因为这个傻缺系统,她这一下午没有无聊。 到了傍晚,她让赵叙宁陪自己办理下出院,结果赵叙宁说,医院那边的人不放。 必须得梁家人来办才行。 梁适:“……” 一直等到七点多,梁适才在病房里看见了梁新舟和梁新禾。 两人皆都是不太会说贴心话的人,只板着一张脸问她怎么样了。 她立刻答:“全好了。” 经由主任检查之后,确认无误,两人才把梁适带出来。 梁适心惊胆颤,且心底涌上来不好的预感。 在路上她问:“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回家。”梁新舟正在看新闻,抽空回了她一句,“老宅。” 梁适:“……?” 她今天不想回去和邱姿敏碰面啊! 她现在战斗力被削弱,要是真出什么事儿可咋整? 况且那房间,谁要是睡一晚上,不死也被吓疯了。 梁适坚决不要,“我想回别墅,许清竹会照顾我的,你们就放心吧。” “你不是正好想回老宅?”梁新舟收了平板,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况且老宅里有家庭医生,能随时监管你的病情,而且佣人多,能保证你一日三餐,稳定摄入。我听你们那边的管家说,你从来不用佣人做饭,那栋楼里的佣人差不多都是闲差,既然如此,不如回老宅住吧。” “先在你房间挤一晚,明天就把三楼空出来了。”梁新禾说:“如果你是担心许清竹,那就放心吧。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她今晚也回去。” 梁适:“……” 生活好绝望哦。 “等你伤好了就搬回你们那儿。”梁新舟见她实在不高兴,便道:“父亲和母亲也许久未见你,这么大了别总是任性,都已经结婚了,过几年你都要有孩子,怎么还长不大?” 梁适:“……” 头痛啊。 还要让许清竹和她一起去睡那个棺材房吗? 她俩要一起疯。 梁适摁着太阳穴,尽量委婉地提醒两位哥哥,“你们有进我房间吗?那房间布局太差了,我不喜欢,回去太闷,我想回浅水湾。” 浅水湾就是她现在住的那个别墅。 “今天进了。”梁新舟说:“中午我回去过一趟,你房间布局还可以啊,窗户和阳台都有,衣帽间也连通着,都住过那么多年,现在说差?” 梁适:“……!” 梁适诧异,声音忽地拔高,“你进去了?” “对啊。”梁新舟说:“你今天早上那么奇怪,我中午回去取文件,自然就进去看了看。” “妈让你进?”梁适内心已不是震惊能形容了,连问道:“是不是我原来那间?” 她合理怀疑为了骗梁新舟,邱姿敏给她换了个房间。 但梁新舟说:“是啊,就二楼左拐。” 梁适:“……” 这不可能。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梁适要是再推脱,可能还得挨教育,所以她为难地应下。 可心里却不停猜测,难道梁新舟一直都知道她住的是那间房? 还是说那房间有什么机关,能迅速转换? 这太蹊跷了! // 怀着忐忑的心情,梁适跟两位哥哥回了家。 车子刚停下,梁适脚刚落地,铃铛就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姑姑!” 梁适应了声嗯,若是搁平常,梁适早把铃铛抱起来了,但现在胳膊受伤,没办法抱,只蹲下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问:“最近乖不乖啊?” “我可乖啦。”铃铛傲娇地说:“姑姑,你是不是要回家来住啦?还有姑母也要来。” “是啊。”梁适说:“姑母还没下班,等她下班就过来了。” “姑母好可怜哦,还要加班。”铃铛学着大人语调叹了口气,把梁适给逗笑了。 她用没受伤的手牵着铃铛往里屋走。 梁父不在,去外地出差了。 邱姿敏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她进来立刻关心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大哥不比你厉害啊?你逞什么能?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 梁适:“……” 她心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得先仰天大笑三分钟。 活得可快乐了。 不过梁适知道她这是在众人面前装呢,也没拆穿。 就是懒得配合她演戏。 “快让妈看看。”邱姿敏关切地看着她,眼里都有泪,和之前单独威胁她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这段时间就别乱跑了,好好在家待着,身体最关键。” “我得上班。”梁适挣脱她的手臂,语气冷淡,完全不像对待梁新舟兄弟一样,任谁也能听出她的疏离和淡漠,“上班不是乱跑。” 邱姿敏一怔,“那就每天让你二哥送你去。” 梁适手臂受伤,没办法开车,刚好住老宅,让梁新禾送也无可厚非。 她便答应了这个提议。 原本到这个点儿,梁家就该吃饭了。 连铃铛都喊饿,但大家还在等许清竹。 梁适让大家不必等,先吃饭就行。 至于许清竹的饭,给她单独留一份,她有可能已经在公司吃过了。 起先大家还不同意,毕竟许清竹不常来,满打满算也就来过两次。 但梁适坚持,便都听了她的。 梁家餐桌气氛一向压抑,没人说话。 偌大的桌子上摆着美味的菜肴,梁适却没什么胃口,筷子就在自己面前的两盘素菜里扒拉。 在她一边吃一边想事情的时候,一碗汤出现在她面前。 她仰起头,发现是梁新舟的妻子于婉。 于婉是个比较冷淡的人,不像孙美柔那么温和,对梁适这个小姑子印象也不好,之前梁适来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 这会儿竟然会主动给她舀汤? 于婉也不太会说话,和梁新舟有些相似,把汤放在梁适面前之后便继续吃饭。 梁适:“……” 她温和地说:“谢谢大嫂。” 而邱姿敏也提醒过她几次,让她多吃点。 但她态度都冷冷淡淡,算不得好。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于是梁新禾差孙美柔来套她的话,问她是不是和邱姿敏闹矛盾了。 她就敷衍着揭过。 吃过饭后,铃铛要写作业。 梁适便坐在客厅陪她。 于婉和孙美柔的情况不一样。 于婉是家中独女,所以婚后也一直在自家公司上班,工作压力大,一直没有要小朋友。 但是听她们聊,最近也在备孕。 毕竟于婉年纪大了。 尽管这个世界的科技很发达,但是对于大龄产妇依旧不太友好。 因为人类的寿命在这里也没有延长。 不过高龄产妇的死亡率已经降低了非常多。 而以前没怎么接触过ABO世界的梁适也悄悄查过了资料,女Alpha在对Oga进行标记后,借助特殊体/位可以让Oga怀孕。 当然,也有专门的药剂能够帮助Oga增大怀孕几率。 寻常的DO I也有可能让Oga怀孕,但概率微乎其微。 而在刚进行标记后的怀孕概率是寻常Do后怀孕概率的两倍。 再加上人权法和人口增长率的连年降低,国家不允许堕胎。 所以各个医院都不能预约流产手术。 甚至避孕.套都只给25岁以下的人发放,且会通过刷个人信息的方式限制购买。 像于婉这样的在这个世界里实属例外。 不过于婉早年身体有损,难以受孕。 现在也在喝药调理中。 为了鼓励大家生育,更是出台了一系列鼓励生育的措施。 但都是对底层人名友好,像梁家这种级别,基本也不在意,只是看个人意愿。 梁适查完以后都惊呆了,甚至悄悄地去看了一下那个特殊体/位。 确实。 比较羞耻,也比较费力气。 但大抵情到浓时,那种方式会让人得到极致的释放。 反正看科普视频里,两个人都很舒服。 比其他视频里的人表情更愉悦。 甚至会通过那样的方式相互迷恋和爱上。 如果Alpha技术足够好的话。 毕竟梁适看到一个视频里,那个Oga起初对Alpha并没什么好感,就是很平常的完成工作,但在一次之后,她的眼神就变了。 而之后Alpha有第二次,第三次。 到最后,Oga会去蹭Alpha,甚至迷恋地舌忝舌氐她的腺体。 那次之后,打开了梁适新世界的大门。 不过她也就看过那一次。 此后不敢再恭维。 她实在是好奇ABO的身体构造和Doi方式。 就……没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后来发现会有需求后,便很少看了。 强迫自己禁心禁欲。 // 梁适陪铃铛做完作业之后,又陪她玩了会儿游戏。 小朋友到了九点多就困得不行,没过多久就窝在梁适怀里睡着了。 之后还是梁新禾把她抱回房间。 而梁适回来之后一直没去自己房间看过。 她已经想好了,等许清竹过来,上去要是还是那棺材房,她就让许清竹疯狂尖叫,把整个别墅的人都叫醒来,然后一起质问邱姿敏。 届时她一定装成最无辜的那个。 然后和许清竹离开那里。 直接摊牌。 她现在对梁新禾还是很有信心。 起码铃铛是真心喜欢和依赖她的,那梁新禾如果知道那个房间里那些东西,还让铃铛跟她玩,那就说明梁新禾也是个大变/态。 她要是来这里以后真这么倒霉,那她也认了。 算她瞎。 但梁适这么多年的社交运让她对此还是有信心的。 所以她一直在楼下等,等到梁新禾都把铃铛送回房间,再下楼的时候,询问她:“妹妻还没回来?是不是忘记要回这边了。” “她回她家了。”梁适说:“她爸爸有点发烧,所以她回去看了,晚点回来,我等她一会儿。” 梁新禾皱眉:“好吧。” 看他那样儿就是欲言又止。 但梁适没打算问,她已经猜出来梁新禾想问什么了。 隔了会儿,梁新禾还是忍不住问:“你和妈吵架了?” 梁适摇头:“没有啊。” 就是闹了许多的不愉快。 梁新禾皱眉:“那你对妈的态度也太反常了,以前不是对妈最好么?妈关心你,你也没个好脸色,当着你大嫂二嫂的面,你让妈情何以堪?” 梁适摁了摁眉心,“但你也得问一下妈做了什么事儿啊。” 梁新禾也没有愚孝,而是问她:“什么事?停了你的信用卡?” “不是。”梁适说:“钱的事都是小事,我现在花销又不大。” “那是什么?”梁新禾追问。 梁适思考几秒,“现在还不能说,但你可以去问她,我想她也不会告诉你。” “你这是跟我打哑谜呢?”梁新禾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道:“妈年纪不小了,最疼的就是你,你可别犯浑,到时候气着妈我不饶你啊。要是为了钱的事儿,没必要,你跟我和大哥说就行,我们这里都有。但你别拿着钱出去又干以前那种事儿,要是让我发现了我还会停你卡的。” 梁新禾说着给她塞了张黑金信用卡。 这种卡额度都是一百万起的。 但梁适没要,她语气诚挚地说:“二哥,真不是钱的事儿,我自己有手有脚,我能挣钱。我跟她之前的矛盾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但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你先别管了,回房间睡觉吧。” 梁新禾还想追问,梁适却把抱枕往怀里一揣,低头闷着脑袋,“你要么就去问她,要么就回去睡觉,反正我不说。” 带上了几分撒娇意味。 梁新禾也拿她没办法,最后无奈道:“反正你别犯浑,妈要是做错了,我就让她向你道歉。” 梁适心说,有些事也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 // 客厅里安静下来,大多佣人都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就留下两个以备不时之需。 梁适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 她正要发消息问许清竹还回不回来,结果话刚打出来还没发出去,门口就响起了佣人的声音,“三太太。” 从某个方面来说,梁家的规矩很严苛。 体现在餐桌礼仪和佣人礼数上。 梁适起身迎接,询问许光耀的身体怎么样。 许清竹一脸疲态,却还是低声回答了她的问题,甚至还靠近,仔细查看了她的伤口。 梁适急忙道:“我真没事,都不疼了。” 许清竹看过之后才道:“你中午还说没事了。” 梁适:“……” 想起中午的翻车现场,梁适脸上表情不佳,但又立刻转移话题,问她吃饭没? 许清竹点头,“吃过了。” 说完便问她房间在哪儿,颇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充满了战斗力。 梁适已经提前发消息和她说过了,毕竟许清竹也是图片的唯二见证人之一。 所以许清竹现在还隐隐带着点儿兴奋,特像来搞事的。 梁适说:“二楼左拐。” 但又不忍心看她一脸疲态还要做这种事,便道:“要不我们先回浅水湾?” “来都来了。”许清竹说:“什么都不做能行吗?况且现在走,之后要被说教死的。” 梁适:“……没事的吧,我跟大哥二哥说。” 许清竹轻嗤一声,“你是他们妹妹,我又不是,到时候被挤兑的一定是我。” 梁适:“……” 也倒是有道理。 于是两人一同上楼,梁适摁密码开了锁,但没有推,她先让许清竹做好心理准备。 毕竟上次她猝不及防地推开后吓了一大跳。 许清竹笑,疲惫中带着几分慵懒,头发散在肩侧,唇角勾起撩人的弧度,“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开吧。” 梁适又担心,“那你能演出来吗?” 许清竹:“……” 许清竹确实累了一天,不太想浪费时间。 这会儿嫌梁适墨迹,直接把手搭在她手上,一把推开门。 许清竹都打算叫了,但音量刚出来一点儿,眼尖的梁适发现了不对劲,立刻从后边捂住她的嘴,许清竹被捂得快喘不过气来,踢了她小腿一下。 梁适这才稍松一些力道,却也没完全放开。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和梁适之前来的完全不是同一个。 房间色主色调是天空蓝,搭配了一点点性冷淡的灰色,另一侧原来锁着的门被连通,变成了衣帽间,窗户是淡绿色,还配了小碎花,看上去十分小清新。 许清竹错愕回头,脑袋刚好撞在梁适下巴上。 梁适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门被关上,此刻梁适飞速地消化信息,甚至顾不上疼。 邱姿敏是什么时候把这个房间换掉的? 她装修的时候真的可以不惊动任何人吗? 梁新舟说从她16岁以后就没再进过这个房间,再一次进来就是在今天。 他是个察觉到不对就会来做的行动派。 所以以前原主并没有和大家透露过自己房间的信息。 也可能她反抗过,却被邱姿敏说服了。 而从梁适上次回来到今天,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邱姿敏却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变换了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 她真的很怀疑这个房间里有机关,类似那种一键变装。 但她扫过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没有异常。 许清竹又踢了她一下,她这才意识到观察房间太入迷,忘记松开捂在许清竹嘴上的手了。 她立刻收回来,讪讪道歉:“对不起。” 许清竹的唇被她的手给揉搓红,在房间这个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波光潋滟。 “你确定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是照片上的装修?”许清竹也没在意她的粗鲁行为,而是打量起了这个房间。 梁适点头:“对。” “这房间里有新装修过的味道,但是不浓。”许清竹说:“不仔细闻是辨别不出来的,空气中大多是很浅淡的香水味,小苍兰的味道。但是你和我都不用这款香水,你妈妈习惯性用的是BARE的产品,但BARE产品中没有小苍兰的味道。” 许清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多,飞速就分析出了一条线,随后她走到墙边,挪动卧室里的衣柜,手指从缝隙中伸进去,一抹发现是新贴的墙纸。 “你上次来的时候,有衣帽间吗?”许清竹又走进衣帽间。 梁适摇头,“没有,这个空间是封闭的。” 在用脚丈量过所有地方之后,许清竹得出了结论,“这房子装修过。” “我也觉得。”梁适说。 在刚才观察的过程中,梁适也想明白了。 之前所看到的一切大多得益于灯光和窗户,没有光的世界就会营造出恐怖气息。 像重新改造这样一个房间,用不了三天。 依照梁家的财力,可能一天就可以完成。 所以邱姿敏未雨绸缪,在发现她性格变了之后,直接把房间给换掉了。 说明她也害怕她的两个儿子发现。 那梁父呢? 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知道祭祀这件事吗? 梁适心中更偏向猜测他知道。 许清竹看完之后感慨:“不愧是梁夫人啊。” 梁适无奈地笑,“确实很厉害。” 而许清竹累了一天,此刻回到了独属于两个人的空间,终于可以歇息一下,她坐在床上,忍不住躺下。 松软的床让人产生困倦的感觉,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铺散在浅粉色的双人床上,那双澄澈的眼睛带着浓重的疲惫。 但她的眼睛转了几圈后又看向梁适,本想和她说自己的新猜测,却在看见她渗出血迹的肩膀后变了脸色,立刻严肃道:“过来。” 梁适:“……?” 此刻许清竹坐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梁适。 梁适察觉到了危险,“做什么?” 许清竹说:“你过来。” 梁适嘴上在反抗,脚步却蹭过去,但刚站过去就被许清竹一把拉下,直接坐在了床上。 且重心不稳,她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倒在床上那瞬间,许清竹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压过来。 梁适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之前看过的科普视频,但她不敢对许清竹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咬了咬唇,吞咽了下口水,磕磕绊绊道:“我……我不行。” 许清竹:“?” 梁适破罐子破摔到底,“我真的不行,你……你别……。” 许清竹盯着她看,看着她这副害怕的表情,再加上这话。 …… 许清竹忽地凑近她,手指摁在她腺体的位置,惹得梁适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她嘴皮子哆嗦,“你……你别……” 许清竹凑过去,四目相对。 清冷声线勾勾缠缠,热气悉数吐露在她唇边,“你是上边不行,还是下边不行?” 梁适:“……” 许清竹挨得她更近,手指轻轻摁压梁适脖颈后的腺体,声音愈发撩人,腿也抵在她腿边,甚至略带强硬地分开。 “你是手不行,还是嘴不行?” 梁适:“!!!” 第49章 第 49 章 许清竹的话很难让人不往歪想。 房间内是密闭空间, 光与影交叠,梁适躺在床上感受着昂贵床垫的柔软。 身上传来灼热的温度,她整个人像是只煮熟的螃蟹一样。 已退无可退。 腿部是酥酥麻麻的软。 被许清竹抵着的地方膝盖已弯曲, 布料摩挲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伴随着略有些急促的呼吸传来, 心跳加速快到不行。 感觉随时都会爆炸。 梁适轻轻咬了下唇,不敢再说话。 许清竹却步步紧逼,另一只手轻轻摩挲过梁适的掌心, 柔软的指尖勾勾缠缠, 似是在她掌心画了一副画。 但梁适没有任何判断能力, 她的手心非常痒,几次想蜷缩回去,却都被许清竹的手指阻挡。 梁适的手指不断蜷缩,呼吸急促。 在这样的氛围下, 她后颈的腺体开始躁动不安, 散发出Alpha独有的信息素。 而她亦闻到了草莓宝利甜酒的味道。 甜、腻、香。 让人恨不得沉溺其中。 信息素的味道在空中相汇, 不似发情期那么浓烈。 淡淡的、似有若无的。 却比浓郁的信息素更为勾人, 更能调动起人的情绪。 许清竹的信息素闻多了会让人醉, 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闻。 那是梁适很喜欢的一款酒的味道。 梁适短暂地屏住呼吸, 胸腔内那颗心快要跳出来。 而许清竹忽然勾唇轻笑, 那双澄澈的眼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梁适, 你是没学会标记吗?” 梁适:“…… 当人站在欲望边缘时, 常常会不经大脑地说话。 梁适岌岌可危。 可许清竹那声梁适把她从欲望边缘拉回来一些, 她闭了闭眼,声音虚弱, “我会。” 片刻后, 她睁开眼, 那双眼里欲望与邪恶交织,手忽地握紧了许清竹肆意在她掌心摩挲的手,双手交叠,一冷一热。 梁适的声音虽压低,但带上了几分危险气息,“真要我标记你么?” 一瞬间,反守为攻。 许清竹眉头微皱,眼里闪过一丝不确认,但她仍呷着笑道:“你不是说你不行?” 对方气场太过强大,梁适差点招架不住。 但这么多年的演技磨砺足以让梁适面不改色地应对,她咬牙,“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勉强行。” 许清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隔了会儿,她忽地轻笑一声,柔软的身子往左侧倾,径直倒在床上,正好是梁适未受伤的那一边。 许清竹的长发散落在梁适胳膊上。 那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才算消失,空气中只余下似有若无的草莓酒香在弥散。 良久,梁适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许清竹低笑出声,持续许久。 待她笑够了才道:“梁适,你可真有意思。” 梁适无奈地闭上眼。 她又怎不知许清竹的意图? 依旧在试探。 只要逮到一点儿机会就开始试探。 见缝插针地来,看似放弃了,但趁你不注意时就会卷土重来。 若不是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梁适怕是真要走入她的圈套。 但这次她还真的误解了许清竹。 许清竹不过是见她反应奇怪,起了逗弄心思,问那最后一句时才勉强算是试探。 但并不强硬。 实际上,许清竹只是想帮她处理肩膀上的伤口。 经此一遭,梁适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等缓过劲儿来,她忍不住跟许清竹说:“你以后能别再用这样的方式试探我了么?” 两人躺在床上,虽无肌肤相亲,但也保持着很近的距离。 是稍微翻身就能抱在一起的距离。 许清竹看向她,挑眉道:“哪样?” 清冷声线不带任何欲念地说出来,却偏偏让梁适听出了勾人的味道。 大抵是被她刚才的模样和声音所蛊惑。 只要挨得近了,总忍不住胡思乱想。 梁适叹气,“就是……” 她顿了下才一本正经地说道:“身诱。” 许清竹唇角的弧度一直没弯下来,满含笑意地道:“你不是不行么?所以我诱不诱有什么关系?” 梁适:“……” 她坐起来,很严肃地看向许清竹。 许清竹确实漂亮,无论是从样貌、身材,还是近些日子的相处,都是很吸引人的。 哪怕她只是个陌生人,以刚才的姿态过来,也很难有人说一定可以把持得住。 梁适抿唇,被她说到哑口无言。 她自然不是不行。 甚至,她学会了标记,虽然还没实践过。 但许清竹是有正牌Alpha的,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务,拿到自己的身体,和许清竹离婚,让许清竹后顾无忧地创立自己的商业帝国,遇见她的正派Alpha陆佳宜,成为人生赢家。 而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所以她不可能和许清竹发生任何关系。 哪怕是选择了最屈辱的——承认自己不行的方式。 对梁适来说,如果走向成功的路有捷径,且这条捷径不伤害别人,她自然会选择捷径。 当初刚穿来时情急之下的说辞很明显属于捷径。 直截了当地表明了她不会标记许清竹。 但许清竹一次次试探,令她多次游走在欲望边缘。 稍有不慎,坠入深渊。 而且许清竹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该说现在的许清竹太心大了,还是该说她太信任自己了? 一旦Alpha想标记她,作为一个Oga怎么可能反抗得过呢? 梁适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和她谈谈。 在尽量不伤和气的情况下。 “如果我真的要标记你呢?”梁适隐晦地表达,却用了很正经严肃的语气,收敛了所有的温和,“你会让我标记么?” 问题一出,房间内的温度降低了许多。 许清竹收敛起笑意,平静地看着她。 一坐一躺,却没谁落下风。 哪怕梁适有一点点生气,但她依旧可以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你觉得呢?”许清竹把这个问题抛回给她。 梁适也没再跟她“踢皮球”,认真地回答:“你不会。” 许清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双澄澈的目光宛若流动的湖水。 “你没有完全信任我。”梁适说:“不可能会把自己的未来交给我。你现在想试探什么?想知道什么?” 梁适轻易地挑破了两人之间那游离不定的暧昧,“无论我是不是梁适,你都不会让我标记你。我原来伤害你那么深,你不可能忘,哪怕我跪下来求你原谅,把我的心剖出来给你看,你都不会再次相信我。” 许清竹缓缓绷紧了脊背。 她的眼神变得警惕,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 “如果我不是梁适,你又怎么会相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即便我们曾同床共枕,我将我所有事都告诉了你,但这并不足以让你将未来交付。”梁适轻呼出一口气,“你不就是想知道这个答案么?我告诉你。” 许清竹坐起来,表情不太对劲儿。 她皱着眉,似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开大了。 不过是临时起意,她也不知梁适为何会这么大反应。 单纯看她表情好玩,想逗弄一下而已。 实在是梁适说的那个借口太拙劣。 “我是梁适。”梁适说:“也不是梁适。” “你不必再试探了,只需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梁适看向她,“甚至,我比谁都更希望你好。” 只有攻略对象好,她才会好。 梁适的表达和诉求很简单。 她不知这么说许清竹听懂没有,但她确实不太想让许清竹以这样的方式来试探。 “作为一个Oga,你没想过这样做可能产生的后果么?”梁适平静地看向她,“如果我真的像以前那样,强硬对你进行标记,你该怎么办?你能反抗得了吗?” 许清竹低敛眉眼。 房间里空气似是凝固,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良久,许清竹伸手从兜里取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长方形,厚度大约三毫米,她轻轻从尾端摁了下,锋利的刀刃弹出来,在光的折射下显得锐利无比。 是一把类似美工刀的工具,但要比它更薄,更小,更锋利。 “……” 几秒后,梁适问:“就不怕突然摁出来刺到自己吗?” 许清竹:“指纹的。” 只有用自己的指纹摁下那个按钮,刀刃才会出鞘。 而她如果处于被动地位,她可以从后边悄无声息地刺伤对方。 上次在华悦国际出事以后,她就找人定制了这个工具。 “……” “即便你能自保,你就可以这样做吗?”梁适又问,“你是对所有想试探的人都采用这种方式吗?” “怎么会。”许清竹果断否认,“我又不是疯了。” “那你对我,为什么……”梁适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无奈地道:“算了。” “说完啊。”许清竹说。 梁适兀自摇头,“反正你以后别再这样了。” 再来下一次,她不一定能把持住。 君子难当。 最令她心烦的是那种被戏耍的感觉。 明知道许清竹不会对她动心,不会让她标记,可她竟然会从其中感受到心跳加速的感觉,会有那么一个瞬间想:标记她吧,和她恋爱吧。 也不是没拍过感情戏。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太过复杂的情感是她现在把控不住的,对于一个目前只想活命的人来说,她不太想去思考这方面的事情。 尤其对方绝对不会喜欢她。 “抱歉。”许清竹也明白自己做得过火了,她和梁适拉开了距离,“是我开玩笑没把控好度。” 梁适摁了摁眉心。 良久,梁适温声道:“别把自己当做试探的筹码,即便你带了自保的工具,可还有百分之一的意外,你赌不起。” 许清竹一怔,“但因为是你,我才赌的。” 梁适态度诚挚,且句句为她着想。 许清竹也没藏着掖着,她很真诚地说:“我相信眼睛不会骗人。而你不会伤害我。” 换句话说,因为梁适给了她信心,也给了她能够做主导的权利。 所以她敢步步逼近,敢以身犯险。 之前是这样。 可今晚只是个单纯的玩笑。 不知不觉,开过火了。 许清竹也为此感到懊恼,她轻呼一口气,再次道:“抱歉,以后不会了。” 闹了这么一出,气氛确实尴尬。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梁适生完气后反思自己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甚至开始庆幸,还好现在噩运值系统不工作,不然她今晚的噩运值得加到顶格。 而许清竹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太离奇了。 即便她把梁适划到了自己人范畴内,也不到能做这些事的地步。 况且她并不是和所有的“自己人”都能不正经。 也分人。 偶尔和Sally确实会开些不正经的玩笑。 或是在Sally和Cherry开些出格的玩笑时插几句话。 不过在反思了一会儿后,许清竹终于想起来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了。 是梁适肩膀渗血! 许清竹无奈扶额,却没再让梁适过来,只是道:“你肩膀上的伤口不需要处理么?” 梁适:“……” 她侧身看了眼,绷带上渗出了血,应当是刚才进门时力气太大导致的。 许清竹问:“有新绷带吗?” 问完之后又沉默。 就算有,还能是她换吗? 她也不会。 梁适也及时给她解了围,“有家庭医生,我下楼找她就行了。” 梁适握住把手开门,“你洗漱了早点休息。” 尽管语调没什么变化,但都能察觉出来,她情绪有些冷淡。 等她出门,许清竹才躺回到床上,手捂住脸。 真的是。 她在干什么啊? 如果时间能倒回,她一定不会那么做。 不过几秒后,她忽地意识到——梁适承认了? 既是,又不是。 既是梁适,但不是原来的梁适。 许清竹思考片刻,依旧觉得这像个哲学问题。 而梁适下楼去找医生换绷带,很快结束。 结束后她不想回房间,便在楼下沙发里窝着,随意点了个经营类小游戏玩,实则在放空发呆。 等她平复好心情后才起身,但走到二楼楼梯口时,依稀听到楼上传来邱姿敏的声音。 好奇心驱使她上了几级台阶。 她脚步很轻,倚在栏杆上,总算能听到邱姿敏说的话。 “我已经把她的房间换掉了。”邱姿敏压低了声音说话,语气带着几分不悦,“分明已经驯化了,结果刚结婚没多久就变了,大师,你说她这婚结得有没有问题?” “我觉得是有问题的,那个许清竹也不是什么善茬,最近她们都在老宅,总归是能做点什么的吧。” “其实不做也行,但我就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梁适那个小东西,这么多年我给了她多少,竟然还不知足?最关键的是,没疯没傻,之前分明都快了。” “没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真是我的遗憾,不过很快她就要成为丧家之犬了,没了梁家做后台,我看她还能蹦跶到哪里去。” “我不是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她算什么小姑娘?一个垃圾。” “总归你按照我说得去跟我先生说就行,他会信你的。事情成功之后,你的好处少不了。对了,我周日会上云峰山,你在么?” “这东西即便对她没用,那也能让她疯。再说了,您说有用就有用,没用也得有用。” “……” 邱姿敏的话似是冰锥,一下下地刺进梁适心里。 纵使已经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但听到这些话还是宛若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 透心凉。 梁适也不想打草惊蛇,看来这周日那位云隐道长会在云峰山。 她到时可以去。 但就在她刚迈了一级台阶时,邱姿敏的声音忽然响起,“这么晚不睡,来偷听吗?” 梁适脚步顿住。 她回头,只见邱姿敏居高临下地站在那儿,眉头微蹙,“你都听到了什么?” “我不是你的女儿吧?”梁适忽地反问她。 邱姿敏眉心微蹙,“你在说什么胡话?” 梁适则笑了,“如果是你的女儿被这样对待,你会难过么?” 第50章 第 50 章 梁适没有任何质问她的意思, 甚至语气也波澜不惊。 她只是单纯地询问。 如果是梁晚晚被这样对待,邱姿敏会心疼吗?会难过吗? 她必然会。 可为什么放在原主身上,邱姿敏就要赶尽杀绝呢。 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去对待一个小孩儿? 从齐太太到献祭, 每一件都经了邱姿敏的手。 甚至邱姿敏就是第一促进人。 这一刻, 梁适为原主心寒,也替原主不值。 可能在她很小的时候也曾相信过邱姿敏,相信这个名为母亲的人。 可能她觉得只要听话就会好的, 可未料想, 听话只是把她推进深渊的第一步。 原主性格阴晴不定, 跟邱姿敏脱不了关系。 甚至如果梁适没有穿越过来,原主可能会在邱姿敏的摧残之下,成为疯子。 别墅楼道里无人走动,所有人都回到了房间。 深夜寂寥, 梁适静静地看着邱姿敏, 手却握紧了栏杆。 不为别的, 她怕邱姿敏狗急跳墙, 直接把她给从楼上推下去。 这样也只为自保。 孰料邱姿敏却道:“你在说什么呢?你和晚晚都是我的女儿, 我只有对晚晚不好, 也没对你不好过啊。大半夜的, 你睡魔怔了?” “对我好?”梁适是真的诧异,她是如何毫无愧疚地说出这三个字的? “你还记得我之前的房间吗?”梁适说:“为什么换掉我房间里的东西?” “你喜欢原来的房间?”邱姿敏问。 梁适冷笑, “你喜欢棺材吗?” 此话一出, 邱姿敏顿时变了脸色, “你怎么说话呢?那怎么是棺材!当初是因为你身体不好,我才费尽力气找人给你看风水, 改格局, 你又是从哪听到了风言风语?”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梁适低敛下眉眼, 苦笑一下,终究还是冲动了,不过就这样摊牌也好,“你在和云峰山上那个人说话吧?当初你把我带去云峰山,是为了什么呢?只怕只有你自己清楚。” 梁适半真半假地演,“这么多年,我当你手里的傀儡,你瞒着家里人把我的房间搞成那副鬼样子,让我生活在一个棺材房里,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是不是很开心?我一直都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现在我懂了,因为我不是你的女儿,你对晚晚从来都不会这样。” 梁适没有和父母有关的记忆。 她只有一对爱她的爷爷奶奶,下雨时爷爷会去学校门口接她,奶奶会在家里给她煮好姜糖水。 她穿过奶奶为她织的毛衣,趴在爷爷的背上淌过河。 尽管她没感受过父母的爱,但她有爷爷奶奶的爱。 可原主呢? 原主什么都没有。 她身边环狼伺虎,根本没感受过什么是爱。 偏偏邱姿敏还大言不惭地讲,她是对原主最好的。 这样是好吗?是爱吗? 不是。 只是披着“爱”的名义来进行一场精神上的凌虐。 况且系统说过,梁适曾来过这个世界。 虽没有说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梁适猜测是八岁以前,再加上她对齐太太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所以很可能她在幼时也遭受过邱姿敏的虐待。 在听到那样的话后,确实也很难冷静。 邱姿敏原本还想装一装,但听到梁适的话后,也懒得装了。 她冷笑一声,“所以呢?你想怎么做?梁适,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要和我叫板?” “怎么会。”梁适轻笑,云淡风轻地说:“我只是想成为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你怎么不正常了?”邱姿敏说:“我给你钱,给你吃,给你穿,让你任性,比身边所有人都受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梁适,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太久了?” 梁适没回答她的话,只静静地盯着她看。 而邱姿敏冷笑道:“梁适,以你这个废物样,离了梁家你什么都做不成。” “是吗?”梁适自信地说:“那我们拭目以待。” “你手头的钱还完上个月的信用卡就没了吧?”邱姿敏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如果你继续听我的,乖乖地做我的女儿,我依旧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你要知道,在这个圈子里,你是最受宠的。” 事到如今,她仍在恩威并施。 “你要知道,你一没学历二没能力,离开梁家以后你就断了所有的经济来源,我们会收回你的别墅,你的银行卡,你到时一穷二白,许清竹也会跟你离婚,你可真的是什么都没了啊。”邱姿敏声音放缓,似是语重心长地劝告:“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害你呢?” “可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梁适说:“你刚刚已经承认了。我不是。” “你怎么不是?”邱姿敏瞪大眼睛,被她背后的昏暗灯光映照着,还显得有几分吓人,“你只要听我的话,你就是。” “但我做过亲子鉴定了。”梁适诈她,“我不是你和父亲的女儿。” 邱姿敏:“……” 她冷笑,“但我这么多年都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的。” 兵行险招,但效果不错。 梁适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她确实也不是梁父在外的私生子。 梁适微笑,“是吗?那你要不要把那样的棺材房给梁晚晚也布置一下?” 邱姿敏顿时变脸,“梁适,你不要忘了,你现在还是在梁家!” 梁适点头:“是啊,可你为什么不敢让大哥和二哥知道我是住在那样的棺材房里呢?你在害怕什么呢?” 邱姿敏咬牙,“我怕什么?我是他们的妈!就算他们知道了又能拿我怎么样?你不过是我捡来的垃圾,我还供养你这么多年,你现在凭什么质问我?!” “如果让大哥二哥看到你的所作所为,你会不会人设崩塌呢?”梁适勾唇笑,半真半假地演出了几分邪性,“你无非就是想在她们面前演一个好母亲,然后来凌虐我。” “可我来梁家的时候不过几个月大,就算你是捡到我的人,你完全可以将我当成保姆家的小孩儿,给口吃的饿不死就行,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让我成为你的女儿,以爱的名义来对我精神控制,让我活得生不如死,甚至还想将我送进精神病院?” 梁适说话语速不急不缓,语调平稳,但却充满了压迫感。 哪怕她站的位置比邱姿敏低了一个台阶。 可她仍旧是牢牢占据上风的那个。 她在提出疑问之后顿了几秒,随后又开口诈她,“你认识我的亲生父母吧?” 在她说话的过程中,邱姿敏的脸色越来越差。 等她提出了这个问题,邱姿敏立刻大声吼道:“滚!” 这一声惊到了养在别墅二楼的鸟儿,立刻扑棱着翅膀撞向鸟笼。 而各屋的房门也都因为这一声打开来。 最先出来的是许清竹,她看向站在楼梯上对峙的两人,立刻喊了声,“梁适。” 梁适应,下意识安抚:“没事。” 随后是住在二楼的梁新禾夫妇,以及匆匆从一楼赶上来的梁新舟夫妇。 梁新禾最先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梁适你又惹妈生气了?” 梁新舟立刻道:“先问清楚,别着急下定论。” 只见邱姿敏眼里两行清泪流下来,滑过脸颊。 “怎么了?”梁新舟沉声问:“你俩因为什么事吵架?” 梁适看向邱姿敏,轻笑一声,“我无话可说,你们聊吧。” 她并不想在这里跟邱姿敏对峙所有发生的事情。 梁新舟和梁新禾对她来说还算不错。 而邱姿敏无论对原主怎么样,对她其他的子女都是一个合格,甚至是优秀的母亲。 她的孩子们也都很敬重她。 要当着两个哥哥的面去说出这一切,梁适觉得对两个已经成家立业的哥哥来说太残忍。 她受人恩泽,便不会忘恩负义。 这一切也只是她跟邱姿敏之间的矛盾。 而且,只要不跟梁家彻底撕破脸。 梁新舟和梁新禾还会是她的后路,尽管90%用不上。 但万一呢? 梁适觉得做人不必赶尽杀绝。 邱姿敏见到两个儿子以后,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望着梁适的目光要多柔和要多柔和,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 孙美柔立刻上前安抚她,“妈,您别生气,阿适还小,要是说了什么话您教育就是,别哭坏了身子,到时候难受的还是您。” “梁适。”梁新禾拦住了要回房间的梁适,“你把话说清楚,闹出了一堆烂摊子,说你无话可说,你必须得给个说法。” 梁适回头,遥遥地看向邱姿敏,语气淡漠,“确定是要我说吗?” 邱姿敏忽地大哭出声,“梁适啊梁适,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这些年我对你比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还好,你就这么对我啊?” ——对你比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还好。 此话一出,梁新禾跟梁新舟立刻变了脸色。 “什么意思?”梁新禾最先沉不住气,“妈,你胡说什么呢?”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们。”邱姿敏哭着道:“梁适是我当初在外面捡回来的,当年我……我太……” 说到这里,她忽地哽了两下,尔后两眼一白,径直往后倒去。 幸亏孙美柔眼疾手快,揽着她的腰,这才没让她倒在楼梯上。 // 邱姿敏以昏迷结束了这场闹剧。 家里的气氛变得诡异又紧张,身为当事人的梁适在听到邱姿敏只是情绪太激动造成的休克后,便离开了三楼房间。 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她无所谓邱姿敏怎么抹黑她。 反正原主留给大家的,一直都不是正面形象。 不过她应该明天就可以搬回原来的别墅了,然后去找房子。 她在梁家,估计待不了多久。 要看邱姿敏会不会彻底撕破脸。 而她出门后,梁新舟追了出来。 梁适苦笑,“大哥,做什么?” 梁新舟看了眼她的肩膀,顿了几秒才道:“这么多年,我都是把你当成亲妹妹的。” “你知道我不是梁家的小孩儿吗?”梁适忽地问他。 梁新舟抿唇,如实相告:“知道。” 这倒是令梁适诧异。 她疑惑:“那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又不是亲妹妹。 这也太同情心泛滥了。 梁新舟站在那儿,温声道:“去外边说吧。” 别墅后边有座大花园,园丁将其裁剪出各种形状。 哪怕是秋天,这里依旧花团锦簇。 不过秋天夜里冷,梁适裹紧了自己的外套,却还是打了个喷嚏。 梁新舟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 梁适原本想推脱,却在话出口的那一秒咽下去,伸手接过了外套,把所有疏离的话变成一句,“谢谢。” “我有一个亲妹妹。”梁新舟说:“和你同岁,相差不大。” “但父亲抱着她出去以后,一个晃神没看好就被偷了,那时候爸妈的状况很不好,我们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妹妹。直到有天,妈不知从哪里把你带了回来,你比我妹妹还小一些,但妈把你当成了三妹妹,家里气氛才有所缓和。” 梁新舟为人沉稳,在说这些事时也尽量从客观角度叙述,并没有刻意去偏向谁。 “我知道爸妈这么多年都在找三妹妹。但对我来说,你是曾经救了我们家的人,而且你来家里的时候就这么大。”梁新舟伸手比划了一下,“小小一团。说实话,你长得比我们家三妹好看,新禾见了你就一直嚷着要抱,他那会儿小,不记事,就觉得你才是我们的妹妹。” 梁适听他说小时候的事,脑子里也能浮现出画面。 “你很乖。”梁新舟说:“几乎都不哭闹,自从你来了以后,新禾都常说小妹妹变乖了,都不怎么哭。而且你那会儿特别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我从几个月大的时候看着你,是我牵着你练习走路的,也是我看着你学会跑的,你会说话以后最先喊的是哥,不知道你是在喊我还是新禾。”提起这些事,梁新舟脸上带着笑,“你第一天上幼儿园是我送你去的,幼儿园的老师都夸你乖。” “后来你虽然变得很叛逆,但在家里依旧很听话。”梁新舟说:“我偶尔会感慨我妹妹长歪了,平白无故跟那些纨绔混在一起,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不把你当妹妹。况且,最近我的妹妹叛逆期过了,变成了小时候的乖巧模样,我很欣慰。”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知道你不是爸妈的孩子。”梁新舟说:“我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哪怕我的亲妹妹回来。” 梁适听着鼻头一酸,一滴泪掉下来。 她看着梁新舟的侧脸,“大哥,我也曾这么希望过。” 但是邱姿敏两面三刀,如果再不跟她闹开,怕是后患无穷。 她不想过提心吊胆的生活。 况且,原主受的这么多年委屈,也该讨个公道。 “所以啊,别多想。”梁新舟说:“你以前是我们的妹妹,以后也还是。” 梁适微笑,“只怕妈不这么想。” 散着步,再次回到别墅门口。 梁适将外套还给梁新舟,“大哥,我只能说,妈对我并不像你们表面看到的那样。如果有天,我和梁家脱离关系了,你和二哥的恩情我也记着,希望我们做不成兄妹,也能做朋友。” 只,别是敌人。 // 梁适回到房间时精疲力竭。 这种心理上的疲惫蔓延到身体。 她靠在门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呼出一口气,把所有的坏情绪都吐露出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许清竹正看着她。 “……” “你还好吧?”许清竹问。 梁适点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还蛮会演的。”许清竹淡淡地说。 尽管晚上经历了那么一出,但又经历了邱姿敏这件事,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可以和平相处的时候,气氛总算不尴尬了。 梁适无奈地笑,“要是不会演,大家怎么会被她骗这么多年。” 许清竹抿唇,“我给你看个东西。” 梁适偏过头,“什么?” 许清竹挪过去,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了她在房间里发现的东西。 一个血色的纽扣,还有一个残破的布娃娃。 梁适皱眉,“这是什么?” 许清竹说:“纽扣是我在门背后发现的,上边是人血,这个娃娃……” 她顿住,把娃娃翻了个面,只见娃娃的正面衣服上绣着两个字:梁适。 且扎满了针。 许清竹说:“是我在床底下的角落里发现的。” 梁适:“……” 这个邱姿敏到底有多迷信?! 不对,是有多恨她? “我怀疑是一种巫术。”许清竹说:“但我找朋友鉴定了一下,她说这个就是单纯的泄愤,没有任何实际功效。” 梁适:“……” 第51章 第 51 章 布偶娃娃浑身脏兮兮, 哪怕许清竹已经扑棱了许多灰下去。 梁适拿起来的时候,一抹依旧是一手灰尘。 和寻常挂在书包上的玩偶差不多大,透过腋下的位置依稀可以看出是藕粉色, 五官已经全部磨损,只剩下灰扑扑的一片。 插针的位置毫无章法,十几根针密密麻麻地插在狭小的腹部。 而娃娃的一条腿已经被扯得开了线, 露出里边的劣质棉花。 梁适将那娃娃在手心观摩了一会儿, 低敛着眉眼把那些针一根根地拔下来。 都是家用的绣花针。 这些东西梁适也只在古装剧里看到过。 一共拔出了12根针。 梁适将其并排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又看那枚纽扣。 纽扣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寻常的衬衫扣子。 看形状像是袖口处的纽扣。 最特别的是扣子上有血迹, 并不是本身的红或染上去的颜料,就是血红色。 看上去也有些时日了。 梁适并不是专业人士,鉴定不出来这上边的血迹存在了多久。 谁也没想到会在屋内发现这种东西。 看上去渗人得很。 静默许久, 梁适率先开口, “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许清竹回答:“玩偶是在床下靠近床头柜的位置, 很偏。这个床应该没有换,床下特别脏, 全是灰尘,看上去很久没打扫过。那枚纽扣在门背后,和勾脚线砖的颜色很像,应该是没打扫干净,遗漏下来的。” 梁适闻言弯腰, 打开手电筒探向床下, 果真如同许清竹说得那般, 全是灰尘。 而床的品质并不好, 木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是铺在上边的床垫品质好, 应当是新换的,还没有完全散去味。 她试图找到更多东西,许清竹却道:“我已经都看过了,就这个玩偶,剩下的都是灰。” 梁适扫了一圈,又走到门后边。 门后的砖是浅红色,带着一点儿碎裂的纹理,她把那枚纽扣贴在砖上,确实看不出来。 布偶娃娃和血色纽扣的发现让两人都有些不安。 尤其两人都曾看过那张惊悚的照片。 尽管这个房间现在布置成了小清新风,但每一处似乎都和原来能对得上。 外头风大,呼啦啦地吹过树梢。 平添几分诡异感。 梁适待了会儿,温声问:“要回家么?” 许清竹犹豫,“不太合适吧。” 邱姿敏刚因为和梁适吵过架晕倒,这么晚了梁适还要回浅水湾,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但梁适起身,将那玩偶和那排针拍了照,又找了个透明袋将那枚血色纽扣放进兜里,起身开门,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坚定:“走吧,我们回家。” 她不想待在这个房间里。 许清竹向来谨慎,在找到那个玩偶以后就拍了照。 回去路上她发给梁适。 梁适轻笑,“你比我细心。” 她当时气昏了,直接就把针拔了下来。 确实也该留下这个“罪证”。 许清竹负责开车。 等车子开出一截后,梁适才给梁新舟打电话,说自己想静一静,所以先从老宅离开,让他不必担心。 尽管不想提到邱姿敏,但梁适还是出于对梁新舟的尊敬,让他好好照顾邱姿敏。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老宅里。 铃铛做了噩梦被吓醒,醒来后嚎啕大哭,孙美柔急忙回去哄铃铛。 于婉便留在三楼照顾昏迷了的邱姿敏, 梁新舟和梁新禾兄弟二人去了书房。 梁新禾的大脑仍没接受了这个信息,不可置信地问梁新舟:“大哥,这是真的?” 梁新舟反问他,“真假有那么重要么?” “不是。”一向能言善辩的梁新禾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斟酌片刻后才道:“不管重不重要,我总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吧。” “是真的。”梁新舟也没瞒他,“当初你还小。三妹妹丢了以后,爸和妈之间闹得很僵,因为是爸把三妹妹带出去弄丢的,妈那时候刚生产完不久,有些产后抑郁的征兆,之后心理医生建议她出去散心,再回来就带着梁适了。” “那梁适是从哪里来的?”梁新禾问。 梁新舟说:“捡的。” “从哪里?”梁新禾又问。 梁新舟缓缓摇头,“这些事怕是只有妈才知道了。” 他也曾问过,但邱姿敏只说垃圾桶旁边捡来的,看着小小一只怪可怜的,便带回来养着。 再多的,邱姿敏便也不说了。 他若是问多了,邱姿敏还会嫌他啰嗦,说他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干嘛? 梁新舟便也没敢再问,将这一切都藏在了心底。 “那三妹的消息呢?”梁新禾问:“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么?” “爸妈一直在找,但没消息。那些人狡猾得厉害,把婴儿偷走卖掉,有些甚至跨国,将偷来的小孩儿伪装身份偷渡到国外。怎么可能找得到?” 梁新舟说着想起了一件令人唏嘘的事,“那几年丢孩子的也不止咱们一家,当初和咱爸一起出去的高总也丢了个女儿,就因为这个女儿,他老婆跟他离了婚,他也陷入愧疚之中,没过几年遇上金融危机,公司倒闭,他直接跳了楼,据说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她女儿抓周的那支笔。” 梁父当初也动用了许多人脉,就是没查到。 甚至线索就断在了他们去玩的那座山脚下,种种迹象看上去都像是对家寻仇。 之后也只能自责愧疚。 当年高总为了寻找他女儿,几乎是倾尽所有,但是还不到一岁的小孩子,不会说话,给点吃的就不哭了,寻找起来难度倍增。 多年过去,科技变得发达,但多年前的案子成为了悬案。 “最近我关注到东陵市破获了一起人贩子拐卖案,有小孩儿跟家里人相认的。”梁新禾说:“万一三妹妹也在里边呢?” “那件事我也关注了,我已经让人排查过了,没有符合条件的。”梁新舟说:“而且……” 他顿了顿,很认真地问:“你很想把三妹妹找回来么?” 梁新禾一怔,“难道不找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找回来三妹,梁适该怎么办?”梁新舟沉声问。 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秋天的雨说落就落,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细密的雨珠连成线在玻璃上蜿蜒,最终汇入地下。 不一会儿,远处天际闪过一道刺眼的光,将灰暗的天空划破不规则的口。。 轰隆一声雷响起。 梁新禾游离的思绪回还过来,他懂了梁新舟的言外之意。 ——不找了。 “那毕竟是我们的亲妹妹。”梁新禾皱眉,“爸妈一直都想找的吧?” “这么多年过去,你知道她长成了什么样子吗?就算找回来,有感情吗?”梁新舟冷静理智到趋近于AI,“如果她回来,梁适肯定会离开。” “去哪儿?”梁新禾问:“就算三妹回来,梁适也还是梁家人啊。她又没有其他家人,吃的用的住的都是梁家给予的,她能去哪里?” “她在拍戏了吧。”梁新舟说。 梁新禾一怔,随后不在意地说:“她拍戏才挣几个钱?” “但你没发现她缩减开支了么?”梁新舟说:“她这个月信用卡一分没有支出,全部都是用的储蓄卡,而我查了她的银行流水,近半个月,她只花了不到一千五,还包括油费三百。” 梁新禾:“……” 当数据摆到面前,梁新禾才稍稍有些了真实感。 可他还是不太相信,挥金如土了这么多年的梁适能立刻改掉这个毛病。 “我想她已经在给自己留后路了。”梁新舟说:“她应该不是刚知道这件事。” 梁适的情绪很平,和他谈论起这件事也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态度良好,却带着几分淡漠和疏离。 “梁适的到来挽救了我们的家,所以我承她这份情。”梁新舟看向梁新禾,“她也算是咱俩一手带大的,和咱们有感情,就算她之前在外边浑了些,也没闯出过什么大祸。更何况,现在变好了,我们为什么要再让一个人进来破坏原有的平衡呢?” 梁新禾陷入了沉思。 梁适和许清竹回到家后,瓢泼大雨已经下了起来。 车里有伞,两人也没淋着。 回去后已经接近凌晨,梁适给梁新舟报了个平安后便回了房间。 许清竹亦然。 雨势太大,风也刮得窗子呼呼作响,时不时还有惊雷。 梁适一躺下,脑子里就像走马灯一样在思考晚上发生的事情,总忍不住去想老宅里情况如何,梁新舟和梁新禾会如何做。 一直失眠到后半夜,她爬起来吃了颗褪黑素。 这才缓缓入睡。 但梁适又做了梦。 和这无边雨夜相衬的,宛若落入无尽黑暗之中的梦。 梦里的她仍旧在之前的房间,幽暗、密闭、透不过气。 像极了棺材盖的天花板发出幽红色的光芒,房间内正对着床有一座遮着黑布的铜像,白色的床单上撒满了白色碎纸,像是把碎纸机里的纸张全倒了出来。 床头柜的手机在不断亮起。 梁适以一种虚幻的光影站在这间房里,她看到不断亮起的屏幕里弹出的消息。 【程苒:你怎么又在家?好烦,出来玩呗。】 【程苒:操!又不回消息,下次见面打断你狗腿啊。】 【妈:阿适,你可千万不能掀那块黑布啊。】 【妈:那是妈专门给你请来的神,只要一周,保证把你身上的邪煞去掉。】 【妈:也别和你哥哥们说,我怕他们知道以后要赶走你,妈护不住。】 【妈:你听妈的,千万不要揭开那块黑布啊。】 【妈: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妈让佣人做,你最爱的蒸饺行么?】 过了会儿,手机屏幕终于黯淡。 梁适转身就看到了自己。 准确来说是原主,穿一件蓝色衬衫,下身是条黑色长裤,她的头发远不如现在长,刚刚过肩膀,她茫然地站在房间里,隔了会儿,她拿起手机查看了消息,先是冷笑,而后又开始哭,房间里传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没过多久,原主放下手机,她径直穿过了梁适这个虚无的光影,走到那座蒙着黑布的铜像前。 梁适很想跟她说:“别揭开。” 依照邱姿敏再三叮嘱的架势,应当就是想让她揭开的。 那玩意儿一定是个非常吓人的东西。 很明显原主也有所忌惮,手落在黑布上,几次犹豫后退。 但最终她还是没抵过自己的好奇心。 修长的手指将黑布掀开,露出了铜像的真面目。 即便只是一道光影,梁适也惊惧地往后退了半步。 那铜像上的脸是自己的,也是原主的。 没办法,谁让她俩长得一样呢。 但这并不重要,就是这一张脸被印在铜像上,且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铜像的手上握着刀具,右手的刀砍在了左臂的位置,而这座铜像失去了左臂。 就像是被自己右手砍掉的。 这仿佛是一种心理暗示。 而这铜像是跪着的。 根本不是邱姿敏口中的神。 原主比梁适的心理承受能力好一些,她看见这铜像后只是低低地笑,随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很尖锐的东西,是一把锋利的短匕。 短匕砍在铜像上,铜像似一座不倒翁,摇摇晃晃最终又归位。 而原主像疯了一样砍,砍到精疲力竭。 最终疲惫地坐在地上。 那把短匕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梁适看到这样的原主,忽地心一揪,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好似是兔死狐悲一般。 而令梁适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原主拿起那把短匕割向了自己的手臂。 割碎了蓝色衬衫。 血色弥漫。 梁适竭力想阻止她这种行为,想要夺走她手中的短匕,但根本做不到。 在这里,她只是一道虚无的光影。 而原主的衬衫逐渐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最后一道,她隔在了衬衫纽扣平行的位置,那颗蓝色纽扣随之掉落。 染着血色。 在这个压抑至极的房间里。 梁适看着原主一次次伤害自己,眸子愈发阴翳。 她逐渐失去了理智,但又一次次在疯狂边缘挣扎徘徊。 她像是个疯子,但又没完全疯。 最终她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笑了。 大雨倾盆,轰隆一声惊雷响起。 身体似是坠入深渊,不断往下沉,沉入深不见底的阴冷之地。 梁适猛地睁开眼。 天亮了。 但外边的雨还未停,墙上的表已经指向7:32,而外边仍乌云密布,看着是适合睡觉的好天气,但梁适刚从梦中惊醒,她抬手抹了下额头,一手冷汗。 她强撑着坐起来,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澡。 下床的那一瞬间,她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她去浴室洗得是冷水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昨晚那个梦给她的冲击过大,醒来后仍心有余悸。 洗过澡后,她随意裹了件浴袍出来,从床边抽屉拿出那一枚血色纽扣。 她借着明亮的灯光从边缘处看出它原本的颜色。 原色是蓝色。 就是在梦里出现的那一枚纽扣。 那不是梦,而是原主的记忆。 梁适再一次获取了原主的一部分记忆,这一部分带着无尽的痛苦。 导致局外人的她也之痛苦动容。 梁适好像掌握到了原主记忆的触发规律。 在她回到老宅的房间之后,触发了和周怡安、许清竹的记忆。 在她看到血色纽扣之后,触发了和纽扣相关的记忆。 也就是说,在关键地点,或她接触到关键物品之后会触发原主的记忆。 梁适心一惊,立刻问系统,“原主的记忆是你们给我的吗?” 隔了会儿,系统那诡异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你没有原主记忆吗?】 它的语气十分震惊! 梁适:“没有啊,我一直都是盲目做人的。” 之前那个话多的系统又回来了,【怪不得你一直在ooc,原来是没有她的记忆啊。不过依照你的脾气,就算是有了她的记忆,也会ooc的。】 梁适听得头疼,她严厉道:“闭嘴!说重点。” 系统:【……】 系统沉默两秒,随后正经地和她说:【抱歉宿主,原主的记忆不在怨气管理局管辖范围内,由她本人决定是否赠予。】 “她还有选择权?”梁适震惊了。 系统:【从规则上来说,每一个人都有人权,怨气管理局的人权法非常完善,我们尊重他人隐私和选择。】 梁适找到了它话的漏洞,“那私下里说呢?” 系统:【……】 【我们也是尊重她的选择的,因为我们只能囚禁她的灵魂,而不能索取她的记忆。】系统说。 梁适无奈扶额,她又问:“那你们不给我科普一下这本书的内容吗?” 系统:【大致内容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梁适的好脾气在逐渐消失:“我要细致的!譬如原主跟邱姿敏之间的关系,原主的身世,还有那个真千金回来以后发生了什么,请告诉我,谢谢。” 系统再次沉默。 梁适质问:“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系统以一种诡异的声音回答:【您见过有人会大篇幅写炮灰的吗?包括她的身世,她的过去,炮灰是用来虐的,是做完主角助攻就可以下线的。】 梁适:“……” 如果系统是实体,一定会被暴打。 但系统消失之后,梁适也明白了它话的深层含义。 对于那本书来说,梁适只是个炮灰。 不会花过多篇幅描写,所以她的过去不重要,未来是个炮灰,遵循时间下线就行。 但对梁适来说,这是她正在经历的生活,是她正在相处的人和事。 或许从前她还在犹疑,是否要去解开原主身上的谜。 她是个人,身上自然有自私的特性。 对她来说自然是远离梁家,不管那些事最好。 但她看到倒在地上宛若疯子的原主,她也终于做出决定。 她想去弄清楚这些。 邱姿敏到底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施以残酷的凌虐?而她又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她和原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原主的亲生父母又是谁?原主到底为什么会变成那个又蠢又毒的炮灰? 于作者来说可能只是一句话。 但于原主,于梁适来说都是非常漫长的一生。 梁适往后是要顶着她原来的身份活下去的,所以还她一个公道,是自己能为她做得唯一的事。 梁适将那枚纽扣装进兜里,询问赵叙宁哪里有适合做年限鉴定的地方。 很顺利地联系到了一位专家。 吃早饭的时候,许清竹发现,梁适身上有种锐利的锋芒。 以前的她是温和的,是如水一般,很佛系,什么都不在意。 但此刻,她好似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一样。 “一个晚上,发生了什么?”许清竹心想。 她抱着这样的念头出了门。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周六。 梁适送去专家那里鉴定的纽扣还没出结果,这些天也就梁新舟和梁新禾联系过她,都安抚她的情绪。 而她只是若无其事地笑笑,说:“没关系。” 她没问过邱姿敏,对方也没联系过她。 周六这天是她拍定妆照的日子,这部剧名为《余光》。 她打败了陈流萤和一众热门的偶像,争夺到了这个反派角色。 梁适抵达摄影棚的时候还早,作为一个新人演员,她还没有自己的化妆室,就挤在大化妆室里化妆。 最先拍的是主演,赵莹要拍两版,一版是前期柔弱的豌豆公主,另一版是后期成长后的样子,要出单人海报。 临近中午才轮到梁适,她一身黑衣,戴着玫瑰金色的链条眼镜,她腰细腿长,穿着黑色西装就有了斯文败类那味儿。 赵莹看到她的妆造以后都忍不住感慨,“你这就是反派本人啊。” 梁适只笑,“莹姐,您就别拿我打趣了。” 她许久没拍这种东西,一开始还有些把握不好,但两次NG之后,她入了戏,很容易地捕捉镜头,只需一个眼神就将角色的内涵表现出来。 连导演都忍不住和赵莹说:“这是个可造之材。” 赵莹骄傲,“那当然,我一眼看中的。” 赵莹话音刚落,踢踏踢踏的高跟鞋声传进来,在平滑的大理石砖上听得格外真切。 导演回头,就看见了投资方的老婆,他立刻换了一副姿态,走过去和对方问好,“齐太太。” 对方穿着一身青绿色的旗袍,修长的腿露在空气中,纵使年过半百,风韵犹存。 赵莹向来是不屑跟这些投资人打交道的,她家有钱,要是她想,分分钟她也是投资人。 于是她挑了个位置坐着看梁适拍照。 梁适的定妆照拍得很快,拍完之后她下来,原本想去找赵莹,结果在看到导演旁边的人之后变了脸色。 她皱着眉,视线恰好和齐太太投过来的目光对上。 四目相对。 第52章 第 52 章 梁适站在原地, 她喝了口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而齐太太已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十厘米的绿色绑带高跟鞋擦得锃亮,和她身上的旗袍极为相衬。 她似乎格外喜欢穿旗袍,梁适每一次见她, 她都穿着旗袍。 包括在记忆里的那一次。 她不疾不徐地走,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宛若一朵盛开在河中的莲, 在风中摇曳。 毫无疑问, 她长得很漂亮, 保养得也很好,身材也很适合穿旗袍。 但对梁适来说, 她的存在本身就具有压迫性。 她还没走过来,梁适就感觉胸腔内那颗心在疯狂跳动,脑海中有着拼命想逃离的念头。 而高跟鞋和大理石地面的每一次撞击, 咔哒咔哒。 都能和记忆中重叠起来。 她还未走到身前, 梁适就已经冒出了冷汗。 梁适在心底试图说服自己, 不要害怕,没什么好怕的, 你已经长大了,她不能拿你怎么样的。 但从心底传来的恐惧让她忍不住打冷颤。 赵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作为演员,观察生活和人物是基本功。 几乎是一眼,她就感觉出梁适和这位投资人老婆之间有事情。 赵莹起身, 毫不犹豫地走到梁适身边, 拍了下她胳膊, “你拍完了?” 梁适这才回神, 轻轻吐出一口气, 但要说话时发现自己嘴皮子还是哆嗦的。 这是一种藏在灵魂深处的恐惧。 人们都说, 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 如果是惨遭凌虐的童年,那可能一生都无法治愈。 这种伤痛是浸在骨子里的,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会时不时地从记忆深处跑出来骚扰你一下,让你感受到绝望。 梁适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一看到齐太太就忍不住腿抖,哆嗦,想逃。 她或许也没有在鼓励齐娇时那样勇敢。 这一瞬间,她好似才真正地理解了齐娇。 就像原主无法挣脱邱姿敏的桎梏,在邱姿敏给她编造的暗黑世界里像个游魂一样飘荡。 齐娇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齐太太的阴影之下,怎么可能生出勇气来反抗? 这根本不现实。 不过还好有赵莹在,她的理智稍稍回拢,也没那么害怕。 梁适点头回答赵莹:“嗯,拍完了。” 赵莹说:“一会儿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梁适立刻道:“有空,但我请你吧。” 要是没有赵莹,她也拿不到这个角色的门票。 而她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道和戏音似的女声说道:“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加我一个啊?” 是齐太太。 她说话向来是这种腔调,梁适还曾推测过她的职业。 但在网上查了很多信息,发现无果。 启达公司的齐总将妻女的信息保护得极好,网上根本没有她们的资料。 甚至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梁适闻言皱眉,“我们……” 她本想拒绝,但导演过来立刻道:“肯定是不介意的,齐太太肯和我们一起吃饭,是我们的荣幸。” 梁适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咽下不是,说出来也不是。 而赵莹就比她洒脱得多,笑道:“那导演你们和齐太太一起吃饭,我要跟梁适去外边吃,还有我表妹呢,她社恐,没办法见这么多人。” 赵莹直接拉赵叙宁出来挡枪。 而且还是以一个莫须有的理由。 梁适心底松了口气。 导演闻言垮了脸,任谁也看得出来齐太太是要跟梁适一起吃饭的,现在让他去陪,那岂不是驳了齐太太的面子? 这可是她们这部剧最大投资人的老婆啊。 要是得罪了她,钱批不到位,还怎么拍? 前期这么多准备工作,怕是都要付诸东流。 导演绝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但他又不敢为难赵莹,毕竟谁都知道赵莹家世不简单,单是一个赵家就够他喝一壶了。 思来想去,这里最好欺负的人也就是梁适了。 新人一个,也没有显赫的家世,从她那一身平价的衣服和她开的车来看,也跟赵莹这种千金大小姐,一路顺风顺水的人不一样。 导演人精似的,很快就想通了这一切,立刻顺着赵莹的话往下说:“那你和你表妹吃不就好了?留下梁适,我也算是和她认识认识,毕竟之后还要一起拍戏。” “反正之后还有那么长时间,到时候再认识不就行了?”赵莹坚决地护着梁适,“今天我们攒了局,我表妹那个人脾气怪,要是被放了鸽子会炸掉的。” 赵莹的表妹,那就是赵家的千金。 自然也是导演惹不起的人物。 赵莹也是拿准了这一点。 在这圈子里,赵家需要怕一个启达的老婆吗? 便是启达的齐总来了,也得温和地跟赵叙宁打声招呼。 齐总的家业是做得大,但没大到惹不起的地步。 还远够不到海舟双雄家族的地位。 跟赵家也就是不相上下。 赵莹在演艺圈还要混,也不想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于是疯狂扯赵叙宁这张“虎皮”。 而齐太太扫了赵莹一眼,艳红的唇勾起弧度,“你是赵莹?” 赵莹点头,“你好。” “是赵钰霖的女儿?”齐太太声音温和,特像是和蔼的长辈在和你寒暄。 赵莹再次点头,“赵钰霖是我母亲,你们认识?” 齐太太笑笑,“算是认识,一起打过牌。” 赵莹:“……” 提起这个,赵莹可就不高兴了,她冷声道:“我妈十年前就不上牌桌了。” 齐太太也没对她的无礼表现出不满,反倒是继续笑道:“是啊,所以说是曾经打过牌。” 赵莹:“……哦。” 谁都知道她母亲曾经是个牌瘾很大的人,因为牌瘾差点把家业给输出去。 还是舅舅家,也就是赵叙宁家救了一次。 不然她们家现在得因为那玩意儿散了。 赵莹作为当初经历了一切的人,这会儿自然不可能对她妈的牌搭子有好脸色。 不过齐太太的目标不是她,不过是随意寒暄几句。 寒暄完了便把目光投向梁适,那双眼里水波流转,不说话也满含风情,但梁适在和她眼神对上的瞬间感受到了那股冷意。 她眼底藏着许多梁适看不懂的情绪。 梁适打了个寒颤,却也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掐自己的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可能一直要赵莹维护。 赵莹帮她的已经很多。 所以纵使梁适害怕,她也坚定地和齐太太目光对上,佯装出几分镇定。 齐太太看着她,顿了顿道:“听闻你和你母亲闹别扭了?” 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姿态。 梁适闻言,眉头紧缩,片刻后回答:“关你什么事。” 众人:“……” 在场的人齐刷刷地倒吸一口凉气。 导演都急了,立刻给梁适使眼色,眼睛都快眨烂了。 偏偏梁适不为所动。 梁适仔细回忆着原主原来那“横”的姿态,以及影视作品中那些野蛮不讲理的形象。 她演出了七分。 “许久不见。”齐太太只是温声笑,“你脾气见长啊。” 梁适挑眉,“是吗?还行。” 她语气平淡,却透露出了几分桀骜不驯。 齐太太也没有在意她的无礼,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看,隔了会儿,她忽地说:“你今天拍的定妆照很漂亮。听导演说,你很有演戏的天赋。” 梁适:“……” 那句“关你屁事”就卡在嗓子眼,她顾忌到这么多人还有导演的面子才收敛回来,但她还是不大配合地回了句,“还行。” 赵莹拉梁适的胳膊,适时出声:“抱歉,我们的拍摄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打算走,先不聊了哈,我表妹已经发消息在催了,真不好意思。阿姨,要约饭的话还是下次吧。” 齐太太看向赵莹,温声询问:“你们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赵莹想都不想便说:“这我表妹朋友,我又是她前辈,总得多照顾点。” “挺好的。”齐太太说:“想不到梁适还能有这么多朋友。” 梁适:“……?”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 但人多,梁适也懒得问。 她发现心底的恐惧也是可以慢慢克服的,大抵是因为赵莹在她身边为她撑腰,让她有了几分归属感和安全感。 她看着齐太太没有最初那么害怕了。 “梁适,你过来。”齐太太喊她,“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梁适皱眉,正犹豫时赵莹低声说:“别过去。” 随后赵莹询问齐太太,“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啊?阿姨,这您就拿我当外人了吧。” “一点儿私事。”齐太太看着她,“我想询问她一些我女儿的事情,这个你不方便听。” 赵莹:“……” 齐太太又道:“你和她认识得晚,还不知道我女儿也是她好朋友吧。那会儿她俩可好了,她经常缠着我女儿喊姐姐的。算了。” 齐太太收起那回忆神色,温声道:“看起来你也不知道。” 说完之后又看向梁适,“小朋友,你过来吗?” ——小朋友。 那个她常喊的称呼。 梁适一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朋友,你是不是不听话? ——娇娇,你把那个小朋友带过来。 ——小朋友,你乖的话才可以回家哦。 …… 梁适看向她,似乎读懂了隐藏在她眼神深处的东西。 是绝望和阴翳交织的疯狂。 她闭了闭眼,在赵莹胳膊上扶了一把,算是借力。 赵莹看出了她的勉强,立刻劝道:“别去了吧。” 梁适却摇摇头,总归是要面对的。 她现在面对的不止是齐太太,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没事的,莹姐。”梁适安抚她,随后大步往前。 摄影棚里有休息室,齐太太和梁适一前一后走进去。 众人都懵了。 导演凑过去问赵莹,“梁适是什么背景啊?” “不知道。”赵莹说:“你想知道就去问她。” 被怼了的导演:“……” 休息室内很安静,化妆桌上空气加湿器还在工作,喷出细密的雾。 齐太太抱臂站在那儿,仔细打量梁适,“确实长大了。” 梁适语气不善,“有事就说,没事我走了。” 她在用冷漠来伪装自己,半真半假地演。 “你去找齐娇了?”齐太太还是把话题转到了正轨上,“你找齐娇做什么呢?是为了叙旧么?” 梁适皱眉:“你跟踪齐娇?” “我的女儿还用得着跟踪吗?”齐太太轻笑,“齐娇很乖的,她从来都不会瞒我。” “哦。”梁适也没再藏着掖着,“我是去找齐娇了,那齐娇也应该告诉你,我找她是什么事。我是为了去找她班里一个小朋友才去找得她,只是恰巧,她是那个班的老师罢了。” 齐太太看向她,语调微微上扬,“是吗?” 梁适:“爱信不信。” 齐太太将掉下来的碎发掖到耳后,动作之间满含风情。 只是无人欣赏。 她的声音沉下来,“小朋友,你现在可真的不乖啊。” “所以呢?”梁适看向她,眸中带着狠厉,“你想做什么?把我关进小黑屋?让你的女儿来逼我开口说话?还是说再用藤条抽我?齐太太,我长大了。” 有一瞬间,齐太太也被她的眼神吓到。 但很快又调整好,“怎么会呢?怪不得你妈妈说你聪明,那么小发生的时候都还记得,我们家娇娇估计都已经忘了吧。” “和我无关。”梁适愈发冷漠,她用强势堆砌起来的城墙愈发坚硬,“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话,那我恕不奉陪。” “小朋友,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齐太太轻笑,“这么着急,就不能听大人的话么?” “不好意思。”梁适说:“我现在才是大人。” 齐太太脸色微变。 梁适继续道:“你已经不是大人了,二十年过去,你已经是老人了。不要再试图用那样的方式威胁我,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了音视频证据,我会把你送进去坐牢。凌虐儿童罪,就算是超过二十年,法律不判,那我也会让你身败名裂。” “所以你的音视频证据呢?”齐太太冷笑,“梁适,你还真是越来越天真了啊。” “万一哪天老天爷看你作恶多端,把那些证据就送到我面前了呢。”梁适说:“这世界善恶终有报的,你信吗?” 齐太太听到这句话之后,眼中闪过了难以控制的戾气,她皱着眉,恶狠狠地反问:“那怎么作恶的人没去死啊?” “迟早会的。”梁适说:“人在做,天在看。” 齐太太冷笑出声,“天真。” 不过片刻之后,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她看着梁适露出了怀念的表情,“你现在长得真不错,还相信了公道和正义,娶了妻子。对了,你妻子怀孕没?” 梁适皱眉,“跟你有什么关系?” 齐太太说:“随口一问。” 她直勾勾地盯着梁适,似是在透过梁适在看什么人,她的语气充满了怀念和眷恋,“如果我的娇娇看见你现在模样,应该会很高兴吧。” 梁适:‘?’ 齐娇不是看见了么? 她没懂齐太太的意思。 很明显,齐太太也没想让她懂,她只是发泄了自己的情绪。 待发泄完之后,齐太太又变得冷淡,“梁适,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往后别再去打扰齐娇。我的女儿要做什么,自然用不着你去管。” 她一字一顿道:“你管好你自己。” 梁适看着这样的她,似是找到了她的脆弱点。 这样强势的她也不过是伪装。 于是梁适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强硬地和她对上,“如果我偏不呢?” 齐太太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闪过锐利的光,“如果你让我再失去这个女儿,我会杀了你。” 齐太太宛若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她走后,梁适去和赵莹一起吃了饭。 本来是要约赵叙宁的,但赵叙宁医院忙得厉害,没来。 赵莹也没问她和齐太太之间的事,只是给她提供了一点信息。 在她们进入休息室交谈时,赵莹打电话问了她亲爱的母亲,套出了一点齐太太的信息。 齐太太名字叫杨佳妮,原先也是海舟市富贵名流,但杨家因为跟一起受贿案扯上关系,直接被整顿,家道中落的杨佳妮嫁给了高中同学齐先贵,也就是现在启达公司的齐总,成为了齐太太。 而齐先贵虽然一直在外立得是宠妻爱女人设,但对家里人并不好。 齐先贵有个毛病,就是爱喝酒,喝多了以后会摔东西。 之前赵莹她妈去齐家打过牌,见过齐先贵喝醉酒的样子,一直唠叨个不停,后来还掀了她们的麻将桌。 杨佳妮原来是学戏曲的,她从小就喜欢这个,但后来和齐先贵结婚,齐先贵不喜欢她抛头露面,她便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不过她一直都穿旗袍,不论是什么场合。 她的旗袍穿得也极有韵味。 久而久之,大家反倒会避开她,不跟她撞衫。 “那她对她女儿呢?”梁适问。 赵莹说:“对她女儿特别好啊,我妈说跟人家比起来,我就像是被捡回来的一样。” 据赵钰霖说,杨佳妮最疼爱的就是她的女儿,要什么给什么,甚至跪下来给她女儿擦鞋,穿鞋,疼到了骨子里。 梁适闻言皱眉。 她一直在思考杨佳妮最后的话,总觉得有什么蹊跷。 等到晚上见了许清竹,两人聊起来,许清竹皱着眉说:“你把她那句话再重复一遍。” 梁适凭借良好的记忆复述道:“如果你让我再失去这个女儿,我会杀了你。” 许清竹瞪大了眼睛,和梁适同时道:“再?” ——是的,再。 众所周知,齐先贵和杨佳妮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女儿,那便是齐娇。 但齐娇现在还活着。 所以,死掉的那个女儿是谁? 第53章 第 53 章 下过雨后初放晴的傍晚还带着几分冷意, 风虽不似下雨时那般肆无忌惮地刮,却也卷起脆弱的树叶打着旋儿飘远。 远处天边橙红色的云霞弥散,冷阳染上红色, 似是在预示明日的好天气。 齐娇穿着一件蓝色的修腰长裙,外边搭着件和她气质不搭的黑色外套,袖子长得遮住了她的手,她坐在副驾驶上温声说:“下个路口就停吧,我自己走回去。” “那怎么行?”开车的人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牵着她的手,拉起来凑到唇边吻了下,随后勾唇笑道:“我可舍不得我的宝贝走那么远的路。” “程苒。”齐娇微微蹙眉,“就那个路口。” “再往前开点儿。”程苒说着, 轻而易举地越过了那个路口。 齐娇着急,娇嗔中带着几分急切,“程苒~!” 程苒却轻笑, “我家宝贝在担心什么?是我见不过人吗?” “没。”齐娇低敛下眉眼, 将手从她手心抽出来,无声地抗议着。 程苒瞟了她一眼, 落空的手里失去了几分温热。 蓝色跑车在疾驰之后忽地刹车, 轮胎刺啦地划过地面, 停在路边。 齐娇将不属于她的外套脱下来,叠好放在腿上, 声音温柔却稍显冷淡:“我先走了,你回家的时候开车慢些。” 说着就要去拉车门,手腕却被程苒拉住, “就这么走?” 齐娇微微抬眼, 那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盯着程苒看, 却带着点儿委屈,似是在谴责她刚才的不听话。 “我得回家了。”齐娇知道她想要什么,但她心情不好,不想配合。 程苒勾唇冷笑,“生气了?” 齐娇回答:“没有。” “那你怎么这幅表情?”程苒嗤笑,“分明还是生气。” “真的没有。”齐娇掰开她拽着自己手腕的手,冷声道:“我得回家了。” 说完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风将她的长裙吹起,气温太低,冷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还未走离车旁,主驾驶的车门便打开。 程苒下车,疾走几步把外套披在她肩膀上。 齐娇错愕回头,想脱下来推诿掉,要是让母亲看到她披着别人的外套…… 后果不堪设想。 程苒摁住她肩膀,“就说是朋友的,不然我不放你走。” 齐娇抿唇,却还是害怕。 程苒凑到她身前,轻而易举就把她压在车前。 齐娇的身体靠着车前身,冰凉的机械穿透她的后背肌肤,凉得浸入骨髓。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程苒的身体却压过来,她单手揽着齐娇的腰,另一只手在她的大腿处流连。 隔着裙子,她依旧能轻而易举地勾起齐娇最敏感的地方。 程苒的唇凑近她耳畔,“娇娇,你还欠我什么?” 齐娇的半边身子都酥了,却还残存着理智,单手扶她的肩膀,“别……在外面。” 程苒轻笑,“好娇娇,你说,还欠我什么?” 齐娇抿唇,舌尖将唇浸湿,随后一个带着湿意的吻落在程苒侧脸。 程苒低笑,声音带上几分哑,似是故意撩拨她,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带着惩罚意味,“就这?” 齐娇推她,“我真得回家了。” “怎么办?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程苒的身体压得更近,让齐娇感受到了温暖,在寒风中她已经变成了唯一的取暖源。 但齐娇并未忘记七点要准时回家的约定。 如果错过一分钟…… 齐娇根本不敢去想后果。 她推程苒,低声请求:“程苒,今天不要了。” “亲一下。”程苒说着凑过来,热烈的吻已经落了过来。 夕阳西下,落日残霞散在天际。 齐娇瘦削的背脊感受着车子冰冷的温度,柔软的身前却感受着Alpha源源不断的热意。 程苒浪荡惯了,无论是吻技还是床上,都很厉害。 只要她愿意,能把人伺候得非常舒服。 第一次交女朋友的齐娇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她如果刻意勾人,齐娇只有节节败退连声求饶的份。 齐娇得克制着自己才不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可偏偏程苒恶趣味,在大庭广众之下,低声附在她耳边说:“乖娇娇,喊出来。” 齐娇眼里水濛濛的,被欺负出了生理性眼泪,浑身像棉花一样软。 温柔的姑娘宛若一滩水,看得程苒欲望膨胀,她软声轻哄,“乖娇娇,晚上别回去了。” 齐娇摇头,“不行。” 夕阳落山是极快的过程,很快路灯亮起,在一瞬间照亮了这个世界。 齐娇心底闪过恐惧,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程苒,“我真得走了。” 已经被勾起了火的程苒眸中闪过几分不耐烦,但看着齐娇那张娇滴滴的脸,很快收敛起自己的戾气。 她伸手在齐娇嘴边擦了一下,大拇指轻轻摩挲过娇嫩的肌肤,勾走一片水渍,随后拿出一片湿巾轻轻擦拭手指。 程苒又给齐娇把散落的头发整理好,将松垮下来的外套拉上去,还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又在她头上拍了拍,“乖,就说是朋友的。” 齐娇被她欺负得腿软,却咬了咬唇,立刻转身跑远。 程苒望着她的背影,从兜里取出一根烟,夹在手里点燃。 猩红的光点在夜色中弥散,压在心底的那点儿火总算散了一些。 不过,这个女人她好像玩很久了? 正思考着,电话响起。 她扫了眼屏幕接起来,声音带着没满足的哑意和不耐:“什么事儿?” “刚回来的妞儿。”对方带着兴奋,“苒姐,给你留了个年纪最小的。” “成年没?”程苒吸了口烟问。 对方笑道:“肯定成了啊,跟你最近喜欢的是一挂的,可水灵了。” 程苒望着齐娇离去的方向,心中闪过一丝拒绝的念头,但对方却笑道:“苒姐?收心了?” 程苒将吸了一半的烟捻灭,轻吐出一口烟雾,那压抑着欲望再次出现,声音冷淡地说:“把人送楼上房间,让她洗干净。” “放心吧。”对方说:“给苒姐玩的,怎么可能不干净?还是个雏儿呢。” 程苒没说话,挂了电话。 而另一侧的齐娇看了眼手机,已经18:58了。 想到回家可能会面临的处境,她疾走几步,但刚才被程苒欺负得太狠,这会儿怎么都没力气。 她狂跑了几步,蓝色长裙在夜色中飞扬。 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在59的时候跑到了大门口,还未来得及庆幸,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穿着水绿色旗袍的女人。 杨佳妮站在门口,昏黄色灯光落在她身上。 分明是初秋,她穿得单薄,手中还拿着一把民国风的扇子。 她的目光投望过来,齐娇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杨佳妮瞟了眼齐娇刚刚跑过来的方向,不疾不徐地开口,“那个人是谁?” 齐娇心头一紧,吞了下口水,害怕地喊:“妈。” “你又穿着谁的外套?”杨佳妮平静地扫过她,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那件黑色外套上,吓得齐娇打了个冷颤,立刻往下脱外套。 但她手指发抖,拉拉链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指尖的肉也给夹了进去。 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手指见了血,她也不敢有半分怠慢,立刻将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 她紧张地回答:“朋……朋友的。” 杨佳妮手中的扇子合上,勾唇轻笑,“齐娇,你骗我?” 齐娇摇头:“没……” 可这句没说得很虚。 “齐娇,你知道撒谎的人会得到什么惩罚吧?”杨佳妮身子半倚在墙壁上,显得整个人都慵懒,但齐娇知道,这样的她才是最可怕的。 齐娇闭上眼,一行眼泪掉下来,“对不起。” “谁要听你的对不起呢?”杨佳妮笑道:“你谈恋爱了?跟谁?” 齐娇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紧张地回答:“是……是我之前……在……在路上遇到的。” “哪条路?”杨佳妮问:“什么时候的事?” 齐娇:“……” 她磕磕绊绊地回答和程苒相遇的事儿。 可杨佳妮却从她的话里提炼到了关键信息,轻轻挑眉:“城垣路?是去天使孤儿院的路呢,你是想谁了呢?” 齐娇一缩肩膀,“没,幼儿园组织员工活动,去了慈爱养老院。” “那你在哪里,想起了什么吗?”杨佳妮看着她,声音忽地哀婉:“娇娇。” 无法言喻的恐惧从心底升起来。 尽管已经成为齐娇很多年,却还是没办法习惯。 杨佳妮直起了身体,打开别墅的大门,“进来吧。” 齐娇拖着两条僵硬的腿往前走,她知道今晚注定无法入眠了。 而杨佳妮带着她进入别墅,又温声说:“撒谎,恋爱,还让人碰你的身子,齐娇,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吗?” 尽管她说话的声音温和,齐娇却觉得像是索命的厉鬼。 她闭了闭眼,绝望地回答:“知道。” 穿过一楼的长廊,打开最边缘的门,是一条通往地下室的台阶。 齐娇一级一级地迈下台阶,还未进入地下室就已经感受到了阴寒的冷意。 她抬起瘦白的手,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门。 门里和门外是两个世界。 门里一片漆黑,就算摁开了灯,也只有微弱的光芒。 还不如手机屏幕亮起那一瞬间的光亮。 地下室阴暗潮湿,甚至带着几分霉味。 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鞭子。 在屋子中间,有一个鹅卵石做成的长方形工具。 齐娇先走进去,杨佳妮紧随其后,她进来之后便关上了门。 仿佛抽离了齐娇的所有希望。 杨佳妮从墙上拿起了最趁手的鞭子,尔后低声道:“齐娇,跪下。” 齐娇跪在了那铺满鹅卵石的地方,膝盖被摁得快要碎裂掉。 “你可知错?”杨佳妮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但在昏暗之中无法辨认她的位置,她的声音也很冷,和这地下室融为一体,“你怎么敢的啊?” 齐娇咬唇:“对不起。” “她碰了你哪里?”杨佳妮问。 齐娇沉默不语。 “不说是吗?”杨佳妮又问。 齐娇只剩那句,“对不起。” 杨佳妮冷笑,“你可真喜欢她啊。要是我的娇娇还在,她现在是不是也该谈恋爱了呢?” 齐娇抿唇:“对不起。” “我的娇娇可从来不说对不起哦。”杨佳妮的声音越发幽冷,还传来了低低的笑声,“我的娇娇喜欢说:妈妈,我错了。” 齐娇皱着眉,低声道:“妈妈,我错了。” “语气不对。”杨佳妮说着,一鞭子抽在了齐娇的后背,带着凌厉的风声。 “……” 齐娇闭上眼,感受着仿佛不会结束的疼痛。 这些令人痛苦的日子啊。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是否只有像她那样,才会解脱? 可应该会有下一个人来承受这份痛苦的吧。 可这日子,会结束吗? 日式装修风格的包厢内久久无声。 许清竹和梁适的目光对上,都从彼此眼中发现了不可置信的情绪。 甚至有一丝诡异和害怕。 因为赵莹下午和人约了打高尔夫,所以梁适和她吃完饭后就一个人闲逛。 后来发现没什么心思逛街,之后便把自己关在车里,等许清竹的同时便在思考这个问题。 思考了一下午,都没有思考明白。 大抵是因为齐太太给她的压迫感太强,将她的整个思绪都压制住,脑海里的所有信息点像是一团乱麻,她根本找不到线头在哪里。 好几次都感觉要找到了,却又无果。 傍晚时和许清竹见面,也还是不在状态,买杯奶茶都能忘记结账。 幸亏许清竹跟在她身后,这才避免了在人潮中被喊回去结账的尴尬。 离音乐会开始还有段时间,两个人干脆来日料店吃饭。 进入包厢后,梁适尽量一丝不苟地讲述了上午遇见齐太太的全过程。 没办法,太诡异了。 她的主观情绪太浓烈,导致失去了客观思考。 可没想到许清竹一下发现了其中最重要的点,而在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那个字的时候,双双沉默。 齐太太为什么会说自己死过一个女儿了呢? 安静过后,许清竹喝了一口奶茶,试图给这件事盘逻辑,“之前我问过赵叙宁,她说齐娇在初三那年跳过一次楼,之后就和销声匿迹了一样,所以她有没有可能指的是这一次?在她心里,齐娇是死过一次的。” 而梁适的思维却因为那个“再”字彻底打开。 在许清竹提出这个可能性后,她缓缓摇头,“不太像。” 一下午的迷茫在此刻似乎找到了发泄口,她脑海中的那一团乱麻开始变得清晰。 良久,梁适温声道:“她在和我说话的时候,提到了两个称呼,一个是齐娇,还有一个是我的娇娇,她在喊我的娇娇时,语气缱绻,就好像在怀念一个回不来的人。” “对。”许清竹从记忆中抽丝剥茧,也想起了她第一次见齐太太的时候。 那时她也说:“和我们娇娇长得好像啊。” 她的语气就是像梁适说得那般,温柔缱绻,还带着几分怀念。 “但她在说齐娇的时候就没什么感情。”梁适说:“而且我感觉她对齐娇有着非常强的掌控欲,她知道我去找过齐娇,还警告我不许再去找她。” “她怕我们发现什么呢?”许清竹疑惑发问。 梁适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之前……” 她忽地顿住。 正好服务员进来上了个菜,而她一直保持沉思。 等到服务员离开,许清竹才问:“怎么了?” “上次我去找齐娇的时候,她和我说——要是我跟你说,齐娇已经……”梁适说:“她只说了这半句,然后就没说了,这后边能接什么呢?” “疯了?死了?被人杀了?”许清竹皱眉,“可现在的齐娇不是原来那个吗?” “不确定。”梁适说:“但从照片来看,是一张脸。” “可是我不理解。”许清竹说:“如果你妈,就是梁家那个,她如果想虐待你,自己动手不行吗?为什么要把你扔给杨佳妮?” 梁适抿唇苦笑,“她可能还想在她的孩子们面前做个好母亲吧。” 所以“借刀杀人”。 她也没办法理解邱姿敏。 在她看来,邱姿敏的行为很像是疯子。 疯子是不会被常人所理解的,而且永远不要试图去走进疯子的内心,站在疯子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样可能会变成下一个疯子。 梁适觉得,齐太太那边的很多问题也还是得问齐娇。 可她又不忍心在那个温柔的女孩儿伤口上去撒盐。 她今天在片场都害怕成那样,遑论是一直在经历那些的齐娇。 可不去问,齐娇就会好吗? 她真的很想报小时候的仇。 所有的家庭暴力,都应该去死。 因着在思考这件事,梁适一整顿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许清竹也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劲儿,所以在吃完饭后主动说:“要不我们直接回家吧,音乐会以后再听,回去早点休息。” 梁适一听慌了,立刻道:“不用,我没事。” 音乐会还是要听的,她要完成任务呢! 而且,票都买了。 听说这是个世界级的钢琴演奏家,一张票两千块。 梁适不可能浪费四千块的,就算她心事重重也能去听! 她回答得太过激动,把许清竹都吓了一跳。 许清竹疑惑:“你很喜欢她吗?” 梁适:“……” 那也倒没有。 这个钢琴家是梁适之前那个世界里面没有的,而且梁适在音乐方面的造诣确实不高,经常是听着纯音乐入眠的。 和学渣听英语睡觉是一个效果。 此刻面对许清竹的问题,她低咳一声,“还行。” 于是两人去了音乐厅。 距离音乐会开场只剩几分钟,音乐厅内已经快坐满了人。 梁适买得早,位置绝佳,她拉着许清竹找到两人的位置。 梁适先安顿许清竹坐下,然后去了趟卫生间,等她回来的时候,钢琴演奏家已经坐在钢琴前,音乐厅内的灯光暗下来,梁适怕挡住后排的视线,弯着腰进里侧。 而她们身侧是一对情侣,不知发生了什么,女方要闹着换位置,梁适就八卦地听了一耳朵。 结果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推了她一下,她没站稳,径直往后倒。 许清竹伸手拉了她一把,她直接就坐在了许清竹腿上。 好巧不巧,她太重。 压得许清竹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闷哼。 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梁适吞了下口水,手却勾着许清竹的脖颈,出于求生的本能让她抱着对方。 全场灯光熄灭,钢琴声适时响起。 梁适的手刚好和许清竹的拉在一起,手心传来潮热的温度。 她心跳得极快,不知是吓得还是怎样,但都被钢琴声压了下去。 在她走神之际,许清竹忽地低声问:“梁老师,坐得舒服么?” 第54章 第 54 章 在黑暗之中, 人所有的感官都会被放大。 譬如,梁适可以清楚地听到激烈的心跳声,不知是她的还是许清竹的。 很大概率是她的。 甚至比台上的钢琴曲还要听得真切。 她的手紧紧握着许清竹的, 另一条胳膊抱着许清竹的脖子。 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被许清竹抱在怀里。 而她的臀部确实紧紧落在了许清竹的大腿上。 …… 这真的异常羞耻。 梁适感觉整个人都燥热难耐,也同时庆幸,还好是黑暗之中。 她的面红耳赤不会被许清竹看到。 但没想到许清竹低声说:“梁老师,你的手好烫。” 梁适立刻缩回手。 同时飞快起身,起得太着急,腿磕到了扶手。 幸好扶手上有布套,并且是弯曲形状。 尽管如此,还是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略有些窘迫。 而害她如此窘迫的那对情侣已经平息了争吵,那个男的和梁适道了歉。 平常一向大度的梁适却恶声道:“不要在公共场合吵架。” 男生不好意思地又道了一遍歉。 梁适也不能再说什么。 这位钢琴家享誉国际, 梁适来之前查过她的资料,所以对她的曲子有所了解。 光看音乐厅里卖出去的票,就知道这位钢琴家有多了不起。 听音乐会是比较文雅的约会方式, 当初系统给的提示也是:在黑暗之中容易滋生暧/昧。 但一进来就闹了个乌龙的梁适觉得:系统从来不可信。 她的大腿还因为磕到了扶手隐隐作痛, 轻轻揉了几下也没法缓解。 而一侧的许清竹已经在聚精会神听钢琴曲了。 许清竹的姿态良好,坐得笔直, 胳膊随意搭在扶手上, 两条纤长的腿并拢。 很快, 梁适也沉浸于这场音乐会之中。 而她表现沉浸的方式就是——睡觉。 白日里经历了那么多事,大脑高速运转良久, 身体也感觉到疲惫,此刻的环境和氛围都会让人放松下来。 梁适也忘记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在那抑扬顿挫的钢琴曲中, 她的脑袋偏移、垂下, 落在了支撑物上。 许清竹本身还沉浸在钢琴曲之中, 这位钢琴演奏家是她很喜欢的一位,在她心中可以排到TOP。 白日回家和父亲闹得不愉快情绪也在这场演奏会中逐渐消散,但没想到还未过半个小时,棕色长发就垂到了她身前。 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 长发遮住了她腹部以上的半边位置,然后一颗脑袋缓缓落在她肩膀上。 许清竹:“……” 她的注意力被分散,然后侧过脸看向梁适。 梁适双眼紧闭,呼吸节奏缓慢,艳红的唇有几分水润,,整张脸都很白。 自从她不化浓妆以后,整个人都自然许多。 要比化浓妆还漂亮。 许清竹也不是没近距离看过她。 但都是在家里。 这会儿在外边,似乎格外紧张。 有一种偷看怕被发现的感觉。 而梁适在睡梦中也并不安稳,被扶手撞过的地方还在发疼,她意识不清地伸手揉了下,却又很快放弃。 许清竹瞟了眼她的睡颜,缓缓地将手伸向她刚才被撞的地方。 手指轻轻地揉在她腿上,梁适一直皱着的眉才有所舒缓。 梁适再次醒来的时候,音乐厅内的钢琴曲已经停止。 观众也已经全部离场,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还在收拾残局。 梁适几乎是下意识地坐直身子,而后一下、一下、又一下偷瞟身侧的人。 许清竹倒没什么反应,见梁适醒了直接起身,“走吧,回家。” 梁适:“……” 她摁了摁眉心,稍有些懊恼。 不过许清竹步伐极快,已经走到了音乐厅门口,她立刻起身追过去,结果一站起来,腿还有点软,大抵是真睡了蛮久。 梁适追上许清竹才问:“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许清竹说。 等走出音乐厅,梁适看到外边人来人往,好多人也都是刚出来的样子,这才相信了许清竹的话。 孰料她的心还没落回去,许清竹便道:“音乐会拢共才一个小时,你能睡多久?” 梁适:“……” 怎么感觉她在内涵呢? 但梁适确实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应该,她低咳一声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许清竹讶异,“我没怪你啊。” “我怪我自己。”梁适说:“说好了要来陪你听音乐会,陶冶情操,结果我睡了这么长时间,我的错。” “没有。”许清竹说:“你真的没睡多长时间,大概半个小时。” 梁适:“……” 音乐会总共一个小时,她睡了半个小时。 一半时间…… 确实很不应该。 梁适愧疚道:“要不下次我请你看电影,补回来?” 许清竹挑眉,“真的很内疚?” 梁适点头:“是的。” “那你……”许清竹顿了顿,指着自己的肩膀说:“给我把衣服洗了吧。” 梁适:“……?” 许清竹漫不经心道:“你口水弄我肩膀上了。” 梁适:“???!!!” 怎么会? 她是睡觉习惯非常良好的人啊! 但看许清竹说得信誓旦旦,她迟疑了。 应该是真的吧? 许清竹看上去不像撒谎。 于是梁适沉默两秒之后,温声道:“好吧,回去之后我给你手洗。” 许清竹盯着她看,片刻后忍不住笑出声:“呆子。” 梁适:“……?” 她刚睡醒,还有些懵,对许清竹的话深信不疑。 但听到她这么说,立刻有些难受,不大高兴地问:“怎么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 许清竹闻言笑道:“我逗你的啊,你才睡了多久,怎么可能流口水?” 梁适无语:“好吧。” 许清竹看她反应不对劲儿,凑过去问:“生气啦?” 梁适摇头,但语气很闷:“没有。” 她往前走,许清竹却拽住她手腕,被迫停下。 许清竹说:“还说自己没生气,你甩脸子给谁看呢?” 梁适闷声不说话。 良久,她叹了口气,“我没生你的气。” “那你干嘛?”许清竹问。 梁适说这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犹疑了许久才开口。 “我生自己的气。”梁适闷声道:“是我先约你听音乐会的,结果我听了几分钟就睡着了,还趴在你肩膀上,导致你也没能听好,我……” 这对习惯不给别人造成负担的梁适来说,是一种心理压力。 孰料许清竹闻言却笑了,“你这个思维……” 她顿了顿,原本要说的“不太好”变成了“还蛮不错的,会为她人考虑。” 梁适:“……” 她歉疚地道:“许清竹,对不起啊,我再赔你一场音乐会吧。” 许清竹摇头,昧着良心说:“其实我也不太喜欢音乐会。” 梁适:“啊?你刚刚听得很认真啊。” 许清竹眼都不眨地说:“装的。” 梁适:“……” 许清竹拍了下她的肩膀,“梁老师,你要是真愧疚呢,就去给我买个棉花糖,我原谅你。” 梁适:“?” 不远处有卖棉花糖、糖葫芦,还有各种小吃的。 梁适立刻跑过去买,结果到的时候只剩一串,且还有另一个男的要买。 梁适和他几乎是同时开口,“老板,我要这个棉花糖。” 老板为难:“就剩一个了。” 梁适向来佛系,往常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大方地说:“那让给他吧。” 但现在不是她要吃,是许清竹。 所以她不能让。 正当她脑海里不停转过那些和人争辩的话时,对方道:“让给这个小姐姐吧。” 梁适:“?” 她看过去,那男的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道:“刚才在音乐厅,对不起啦。” 梁适这才认出来,就是刚才开场前撞她的那个男生。 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还在读书。 大学生能听得起两千一场的音乐会,应该也是个有钱人。 梁适也没多想,跟他道了声谢。 只见他退而求其次地买两根糖葫芦,梁适便出钱要给他一起付,结果他抢在自己前边付了钱,而且还帮她结了账。 梁适:“……” 在这一瞬间,她对这个年轻人好感倍增。 不过她还是坚定要把钱换给他,结果男生说:“没事没事,当我给你赔罪了,你快去哄女朋友吧,我也要去哄女朋友了。” 梁适:“……” 年纪不大,懂得还不少。 他走之前还凑近梁适低声说:“姐姐,你女朋友真的很漂亮。” 梁适:“……” 莫名其妙地,她回答:“那是我老婆。” 男生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随后竖了个大拇指,“英年早婚,佩服!” 梁适:“……” “那就祝你们长长久久啦。”男生灿烂地笑,然后他女朋友喊他,他立刻拿着糖葫芦跑过去。 他奔跑的身影像一道风,梁适看着不经意感慨,年轻真好啊。 做什么都肆无忌惮的。 结果他刚过去,他女朋友就说了分手。 本来梁适都已经转身要去找许清竹了,但听到他特别受伤地问了句:“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女生那娇娇柔柔的声音道:“我喜欢上沈思妍了。” 梁适听着不由得为那个弟弟点根蜡。 男生在那里快要气死,“怎么又是沈思妍?!你真的以为沈思妍是你能攀得上的人吗?” 女生:“我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攀不上了?” 男生沉默两秒,“你知道沈思妍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女生:“……不知道啊,听说很有钱。” “我只能说。”男生无奈,“你连进我家门都勉强,嫁进沈家,你去做梦吧。” 女生顿时和他争辩起来。 梁适听了场热闹,看着手里由男生结过账的棉花糖,算是很人道主义地没有嘲笑。 等她过去,许清竹才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男生,她女朋友变心了。”梁适跟她分享刚知道的八卦,那边儿的吵闹已经平息,女生一气之下走了,只剩下男生一个人拿着两根糖葫芦站在那儿。 跟个木桩子似的。 许清竹也瞟了一眼,啧了声,“女孩儿错过了。 “啊?”梁适疑惑,“什么意思?” “那是赵叙宁她堂弟。”许清竹说:“人品好,学业也不错。” 梁适:“……!” 这真是,巧了。 许清竹之后倒没再说什么,但梁适却忽然想起他刚才说得那个名字。 “沈思妍是谁?”梁适问,“那个女生觉得自己能嫁给沈思妍。” 许清竹闻言差点呛到,咳嗽了好几声,这才把嘴里的棉花糖吃干净。 然后以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女孩儿离开的方向,“年纪不大,什么都敢想。” 梁适:“?” “华悦国际背靠华光集团,而华光集团又背靠沈家。”许清竹对这个世界的商业版图要比她了解一些,“沈思妍是沈家独子。” 梁适:“??!” 就是那个要和人家攀关系都难如登天的沈家? 梁适忽然觉得,赵叙宁堂弟好像没什么胜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就是她们世界里的一件小事。 许清竹的棉花糖吃了一半就腻得吃不下,梁适一直帮她拿着,两人还去吃了个宵夜。 就是平常那种从来都不会碰,被誉为垃圾食品的街边小吃。 两人逛到很晚才回家。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附加任务:和许清竹看音乐会!获得奖励29999元,十分钟内会打入您的账户。 PS:这次宿主完成任务很顺利哦!不知道在黑暗的音乐厅内,有没有和攻略对象发生有趣的羞羞事呢? 再PS:从零到六十是简易难度,抵达及格线之后获取幸运值是进阶难度,宿主要继续加油哦!由于您的个人需求增加,所以怨气管理局为您在每一次的任务中都准备了丰厚的物质奖励,请您一定要努力完成,获取物质奖励! (不要说我们小气!贪了你的财富!)】 现在的系统学聪明了,不再实时播报。 梁适临睡前,听到了它的播报信息。 那个聒噪的系统受完惩罚后又回来了,话痨属性暴露无遗。 【再再PS:由于您触发了隐藏任务:寻找许清竹的亲生父母,所以怨气管理局特此为您提供线索:许清竹的父亲已逝,但母亲尚在人世。 再一次温馨提醒,若是强行揭穿许清竹身世,会有引发其PTSD的危险,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哦!】 梁适听到这一段之后,基本上就确定了。 许清竹的父亲就是盛清林,也就是她现在名义上的舅舅。 但! 这个不是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吗? 系统给的信息真的很没用。 偏偏它自己还觉得有用,在那里邀功:【我肯定是这世界上最负责的系统了!我对宿主放的水已经变成了一整个太平洋。】 梁适:“……你如果能告诉我许清竹母亲的信息,我就同意你的话。” 系统:【抱歉宿主,您还是自己查吧!】 【叮咚!这世上没有轻而易举可以获得的金钱,任何金钱的获得都需要付出代价!】 梁适:“……” 滚吧。 系统下线之后,梁适又查了些盛清林的信息。 和以往的一样,没有新鲜的。 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估计很难找了。 梁适摸着手腕上的镯子,这应该就是最后的线索。 但齐娇说,苏玉的母亲叫苏沐。 苏沐—— 也姓苏,会和苏瑶有关系吗? 梁适觉得还得查。 翌日是晴天,梁适见到了赵叙宁。 她送去鉴定的血色纽扣有了结果,但赵叙宁把鉴定报告递给她的时候问:“你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梁适反问,“这个纽扣有什么问题吗?” 赵叙宁抿唇,“没什么大问题,这是你的血迹。” “什么时候的?”梁适问。 “十七岁。” 赵叙宁说完之后将那份鉴定报告递给她,随后看向梁适。 上边结果显示是她十七岁时的血迹。 所以那天晚上她看到的是十七岁时的原主。 良久,赵叙宁忽地说:“我见到了Ga。” 梁适疑惑:“谁?” “应该是你的……”赵叙宁顿了下,“心理医生。” 第55章 第 55 章 Ga这个名字, 梁适完全没有印象。 但赵叙宁的表情不似作假。 所以她第一反应是原主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 梁适抿唇,沉默片刻后才道:“然后呢?” 赵叙宁挑眉,那张冷淡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捉摸不定:“没什么然后, 就聊了几句。” “和我相关?”梁适问。 赵叙宁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觉得呢?” 两人你来我往, 就是不给一个确切的答案。 问题和问题博弈, 看谁的心理防线最先被击溃。 这样下去,肯定是问不出任何有效信息的。 但梁适知道, 想要从赵叙宁这种人口中得出信息,就要先给她足够的信息。 尤其,这是为了自己。 现在和原主相关的每一个信息点都很重要。 原主不愿意把那些痛苦的记忆分享出来, 而她不可能靠误打误撞遇到关键物品去触发所有记忆, 所以从现实世界出发是最快的。 只要事情发生过,必定会留下痕迹。 梁适的脑海中经历了一场风暴,她摁了摁太阳穴,轻呼出一口气。 和赵叙宁四目相对。 赵叙宁在休息时间戴的是平光镜,掩去了几分锐利, 如同一面湖, 能映照出人所有想法。 她姿态优雅地坐在那里,面色平静, 和梁适对上目光时也不骄不躁。 良久, 梁适放低了声音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赵叙宁没有正面回答, 她握着陶瓷杯的手轻轻转动, 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随后指腹擦掉杯口的口红印迹, 薄唇轻启, “疑人不用, 用人不疑。” 梁适忽地笑了,她往后仰在椅子上,等到笑够了才坐直身子,从侧边拿起自己的外套,朝着赵叙宁歪了下脑袋,语气轻松地邀请:“走吧,赵医生,车上说。” 原本赵叙宁要和梁适去她车上,但走到外边,梁适直接将主动权递给她,“去你车上吧 。” 赵叙宁皱眉,却又很快舒展。 明白了她的用意后会心一笑,“可以。” 赵叙宁的车停靠在路边,防窥膜,从里边能看到外边,但从外边看不见车内。 私密性很好。 这会儿正是人流量多的时候,两个长相漂亮,身材优越的女性走在一起,回头率几乎是百分百。 但梁适和赵叙宁都无视了路人的眼光。 上车之后,梁适率先开口,“我,或者说是梁适,自残过。” 她将自己的底牌摊给赵叙宁。 赵叙宁闻言挑眉,率先关注的不是自残的点,而是前边那半句,“你,或者是梁适?那你到底是谁?” “我的名字是梁适。”梁适说:“但又不是原来那个梁适,在医院那次,我确实是失忆,我不记得关于那个人的很多事情,但最近慢慢又有了一些回忆,而我原来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我有另一个身份。” 赵叙宁看着她,片刻后很严肃地问:“查过精神科吗?” 梁适:“……” 她无奈,“你不是说用人不疑么?” “但我合理怀疑这是一种精神分裂。”赵叙宁从医学角度出发,“有人会因为现实压力大而幻想出一个不一样的过去,认为自己是另一个人。” “我可以明确地表示,并不是。”梁适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到了这里,成为了另一个梁适,但我在记忆恢复的过程中发现了很多事情,所以我想请求你的帮助。” 这也是梁适摊牌的目的。 饶是再冷静理智,赵叙宁闻言也有一瞬间怀疑人生,她看向梁适:“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如果我现在给研究机构打电话,你会被弄去做实验。” 梁适温柔地笑,露出了最没有杀伤性却也是最锋利的武器,坚定地回答:“你不会。” 赵叙宁:“……” 她挑眉,带着几分邪性,“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似是在打击梁适的自信,她冷笑道:“梁适,你别忘了,我也是在勾心斗角中长大的,你把我想得太善良了吧。” “不是我想得善良。”梁适说:“你本身就很善良。” 她顿了顿又道:“或许可以说你是个君子。” 赵叙宁:“嗯?” “你从来不会盲目善良,在白薇薇遇到危险之后,你可以用尽方法去救人,但在她不理解你之后,你果断放弃这个朋友,你很理智。”梁适说:“你或许会有邪恶的想法,但你从来不会去实践,因为你是个君子,你的道德底线比一般人都高。即便你不喜欢我,你也不会做背刺的事情,因为我在将我的信任交付与你的同时,你会有一种责任感。” 车内陷入久久的沉默。 而后梁适温声笑道:“这就是我信任你的原因。况且,我们现在还算是朋友吧?连你都不能信的话,我不知道在这里还能信谁。” 赵叙宁:“胡扯。” 梁适:“还有许清竹。”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随后都看着对方笑了。 等笑够了,赵叙宁才道:“你看人还蛮准的。” 梁适也没谦虚,“确实还行。” 她高中辍学,之后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被浸染多年,又在演艺圈里见识了人生百态。 总归是要比同龄人在看人方面准得多。 所以她来了之后就觉得赵叙宁是个可以结交的人。 哪怕做不成朋友,也很值得尊重。 “那言归正传。”赵叙宁说:“Ga中文名是郑斐然,是顾医生的师姐,目前在第二人民医院心理卫生科任职,她之前一直在国外,是这段时间才回国的,我在拿到这枚纽扣鉴定结果的时候刚好和她一起吃饭,她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名字,所以和我聊了几句。” “心理医生还会透露病人的病情吗?”梁适皱眉。 赵叙宁摇头:“必然不会,所以我并不知道你找她是什么事,而她给我的信息是你曾经是她的患者,但是后来无故失踪,不再接受诊疗。” 梁适思考片刻,“你确定她说的人是我吗?你们交换照片确认了吗?” 不排除有同名同姓的人。 “嗯。”赵叙宁做事向来严谨,梁适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她给我看了照片,那会儿的你还挺……特立独行的。” 她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个不算侮辱人的成语。 不过梁适记忆里的原主,造型确实独特。 她来了这里,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原主的审美,总是用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包装自己。 但现在她好像有点理解了。 原主畸形的审美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譬如她喜欢张扬的颜色,来给人心理暗示:我不好惹。 她还喜欢一些带铆钉的衣服,看上去就让人不敢欺负。 她为自己原来浅薄的想法而感到惭愧。 “那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梁适问:“作为病人的我找到她,应该可以获取我所有的看病记录,对吧?” 赵叙宁毫不犹豫地将Ga的联系方式给了她。 之后什么都没问。 梁适存了号码之后就等赵叙宁盘问了,她透露出了那么大的信息量,赵叙宁肯定是有很多问题要问的吧。 应该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对她进行一场盘问。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没想到,赵叙宁坐在驾驶位上打开小程序玩游戏,是一个经营类的小游戏,一句话都没说。 还是梁适先坐不住,试探地问:“你不问我点儿什么吗?” 赵叙宁戳着屏幕的手一顿,“问什么?” 梁适:“……” “譬如我从哪里来?我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来了以后原来的梁适去了哪里?她还会不会再回来。等等之类。”梁适说。 赵叙宁把手机阖上,随意扔在那儿,语气寡淡:“不感兴趣。” 梁适:“?” 赵叙宁说:“知道得越多,我需要帮你的就越多。” 梁适:“……” “目前来说,我不太想掺和这件事。”赵叙宁甩了甩手腕,“我医院的事情足够我忙,没有闲情雅致去管你的事。” 梁适:“……” 不愧是理智到变态的赵叙宁。 梁适忍不住好奇:“你的人生里就没发生过什么让你失控的事情吗?” 赵叙宁:“?” 她缓慢地转头看向梁适,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过来。 看得梁适心里发怵,立刻道:“我只是随口一问。” 赵叙宁又转过脸,声音依旧冷淡,“你这个问题,许清竹也问过。” 梁适:“……”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还挺配。”赵叙宁说。 梁适:“……” 提到许清竹,梁适稍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羞怯。 她捏了捏耳垂,立刻转移话题,“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赵叙宁语调轻飘飘的,“和你无关。” 梁适:“……” 不愧是你,赵叙宁。 和赵叙宁说出这件事,梁适心头一种说不上来的轻松。 就是那种,我不必用另一个人的身份去活在这个世界的轻松感。 有人知道,我是我。 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去表达的状态,高兴到让梁适想请赵叙宁吃晚饭,结果赵叙宁说还要值班,严肃地拒绝了她的邀请。 并且让她不要套近乎。 “……” 不过赵叙宁有问她一个问题:“关于你的事情,许清竹知道多少?” “百分之七十。”梁适回答:“我们之间也有很多信息是共享的。” 赵叙宁顿了片刻,“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么?你把秘密说出来的时候,不管是多靠谱的人,都可能有泄露的风险。”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梁适将她这句话回过去。 赵叙宁眉头轻蹙,随后道:“凡事别太自信。” 梁适知道她是在提点自己,温声回答:“当一个秘密被说出口的瞬间,那就不是秘密了。我将这件事告诉你,就说明我做好了一切坏的准备,包括你会将我送进研究机构。” “应对办法也想好了?”赵叙宁问。 梁适微笑,“大不了被当做精神病。” 赵叙宁:“……” 梁适的声音很温柔,但表情坚定,让人忍不住跟着她的情绪走,“得到和付出总是成比例的。在我选择将刀柄递给你的时候,我就必须想到你会把刀刺入我要害的可能性。我愿意为我的识人不清付出代价。” 梁适想要得到赵叙宁的信任,那就要付出。 而这份付出可能会将她逼入绝境。 与其说是相信赵叙宁,不如说相信自己的眼光和直觉。 但她不可能自信到觉得自己永远不会翻车。 所以她做好了被背刺的准备。 即便那个可能性微乎其乎。 可这是她为自己选择付出的代价。 一件事不可能只有利好,没有弊端。 能承受得起好,自然也能承受得了恶。 这是她孤注一掷的原因。 她能承受。 而她说话的语气平淡,透露出来的感觉却令人震撼。 赵叙宁整个人僵在那里。 良久,她勾起唇角,“你还蛮有意思的。” “你原来是个演员?”赵叙宁问。 梁适点头:“嗯。” 之后赵叙宁便没再问她问题,只是随意聊了几句和原主相关的事情。 她说之前讨厌原主就是因为她身上戾气太重,看谁都觉得对方要害她,像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一样,但这样的人还会去伤害别人,参与过一些欺凌事件,以强凌弱,私生活还不检点。 而梁适跟她说了齐娇的事情,也说了她不是梁家亲生女儿的事情。 且她已经和梁家人闹僵了,大约过不了多久就得从浅水湾别墅搬出来。 赵叙宁听得头疼,她摁了摁眉心,“你这来了不久,闹出的事不少啊。” 梁适:“……还行。”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梁家亲生女儿在哪?”赵叙宁很精准地问。 梁适思考过后点头:“算是知道。” “打算告诉梁家吗?” “目前没有。” 她又不是个傻子,分明知道每件事都对自己不利好,还要圣母心泛滥地去做。 如果她摆脱了现在的困境,梁家对她无害的话,那她告诉她们真千金的消息还无可厚非。 可现在明显不是啊! 她还需要查很多东西,依照她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真千金回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善于玩弄舆论和人心的人,没善茬。 以她的演技,倒是可以来一出以退为进,毕竟两个哥哥对她是真心好,但她无法说服自己去和真心待人的两个哥哥去演戏。 没有意义。 梁适将这些想得很清楚,跟赵叙宁说得时候逻辑也很在线。 赵叙宁只沉重道:“你想好就行。” 梁适:“为什么你这么丧?” 赵叙宁:“……” 沉默两秒,她幽幽道:“我不太想知道你这么多事。” 梁适一怔,无声地笑了。 等到要分别时,赵叙宁已经将车开出去一截,随后又倒回来,摁下车窗,以异常冷淡且严肃的口吻说:“我在临江区有套房子,如果你需要,可以租给你过渡。” 梁适:“……!” 她眼睛一亮,“谢谢赵医生!” 赵叙宁一副无语的表情开走了。 而梁适站在原地,忽然发现赵叙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君子。 梁适也没敢耽误,跟赵叙宁分别之后就联系了那位心理医生Ga。 Ga接到她的电话后震惊了一下,却还是跟她约了见面的时间。 休息日,Ga并不在医院。 待询问过地址后,发现两人离得不远,Ga直接让梁适到她家里。 Ga家在一个高档小区顶楼,坐电梯到32层。 梁适进去的时候,是一条白色的博美迎接她,原本兴冲冲迎接客人的博美看见她以后顿时耷拉下脸,眼神中流露出了害怕,摇着尾巴跑远,整个家里都响起它脖子里的铃铛声。 负责开门的Ga站在门口,触及到她不解的神色后,Ga道:“她可能对你还有阴影吧。” 梁适:“……” 原主还带伤害小动物的吗? Ga是个很高挑的女人,棕色卷长发,单眼皮,素颜,黄皮肤,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家里就她一个人和那条博美,小狗特别安静地窝在那儿,仿佛不存在。 Ga把梁适带进书房。 她家书房构造很特殊。 梁适以前拍过心理咨询师题材的剧,所以对心理咨询室有一点研究。 这个书房就是很典型的心理咨询室,墙上的挂钟、沙发摆放的位置,还有窗台上的绿色植物,包括她书桌上摆的小摆件。 一进来,会给懂行的人以心理压迫感。 尽管房间里光线明亮,一眼看上去就心旷神怡。 “坐吧。”Ga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听说你失忆了?” 梁适低咳一声:“还记得部分,但我不记得你了。” “那我们的心理诊疗还要继续吗?”Ga问:“还是你去我们医院重新挂号?” “不用了。”梁适说:“我现在没有太大的心理问题,只是想了解一下我以前的情况。” “如果你现在好了的话,我是不建议你了解过去的。”Ga顿了顿说:“无论以何种方式,你已经治愈自己了。了解过去可能会触发你痛苦的记忆,回到过去的状态。” “但人没有过去是不完整的。”梁适说:“我还是希望了解。” Ga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后将她的诊疗档案还给她。 在梁适拆文件袋的时候,她顺势道:“你成为我的患者是在你18岁那年,只有五次,时间是两个月,后来你强行退出了诊疗,我便出国了。我对你的印象很深,和你自身的防御机制有关。” Ga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感慨,“我很好奇,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梁适看文件到一半,抬头笑了下,是非常善意的笑容,“可能是感受到了爱吧。” “……” Ga顿了顿,“爱确实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梁适拿着原主18岁的心理诊疗档案离开Ga家里的时候,心情略有些沉重,却还是温和地和她道别。 Ga却道:“下次可以和我聊聊,这些年你发生了什么。” 梁适笑:“好啊。” 她离开Ga家之后驱车回家。 在路上车速放得很慢,心里压着事,害怕自己开太快出事。 浅水湾。 许清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对她来说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听见门响,许清竹侧目看去,刚好和梁适的目光对上。 那一瞬,她看见了梁适红着的眼眶。 许清竹关掉电视,将遥控放在茶几上,她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问:“梁老师,受什么委屈了?” 梁适抿唇,先下意识地回了句:“没事。” 可她回答的时候,声音哽咽。 尾音都带颤。 许清竹立刻皱眉,站起来朝她走来。 而梁适将那文件袋放在玄关处,弯腰换了鞋。 她再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差点跌倒,是许清竹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之后她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许清竹身上。 许清竹看她状态不对劲,放缓了声音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等我缓一缓。”梁适尽量很正常地说。 “慢点来。”许清竹安抚她:“不用急。” 她被许清竹扶到沙发上,然后她整个人窝在角落,蜷缩成一团,是非常防御的姿势。 许清竹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水,低声劝:“喝一点。” 梁适接过那杯水的手指都是颤抖的,她得用双手握住才行。 咕嘟喝了几口,水渍落在唇角,她也不知道去擦。 许清竹问:“你是这样开车回来的吗?” 梁适闭了闭眼,“我开得很慢,你等我缓一缓好不好?” “好。”许清竹将杯子放在一旁,安静地等她平复情绪。 在Ga面前,梁适不敢有任何异常。 害怕Ga看穿她的脆弱,再一次和她建立医患关系。 开车回来的路上,她又害怕出事,所以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看路。 一直到现在,回家以后她紧绷的精神才放松下来。 她的脑袋埋在膝盖间,整个人都显得脆弱。 许清竹坐在一旁看,随后注意到了她手边的牛皮纸袋,低声问:“我可以看吗?” 梁适的身体微微晃动,闷声应了句:“嗯。” 许清竹打开牛皮纸袋,里边记录了梁适18岁的心理诊疗记录。 很详细的问答情况。 前一两次的并没有什么特殊,梁适回答所有的问题都很简单粗暴。 要么是“我不想说”,要么是“关你什么事”。 医生在后边给的诊断是:躁郁症伴双向情感障碍,严重的自我防御机制。 是从第三次开始,梁适敞开了心扉,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我不记得我怎么来了这里,但我家里很有钱。] [我很喜欢这个家,但我的妈妈不喜欢我。] [没关系,我也不用她的喜欢,可是她说她很爱我,所有人都说她爱我。] [我有花不完的钱,我也信了我妈妈是喜欢我的。] [我生了一场大病,可那场病是因为我妈不小心把我推进结了冰的海里才发生的,但我妈说有邪祟。] [我想毁灭这个世界,太黑暗了。] [我想杀人,动物也行。] [只有血才会让我保持清醒。] [后来我发现或许不用血也行,我发现了另一种方式。] [什么方式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不想治疗了。] [我又没有病,我只是喜欢玩点刺激的而已。] [……]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的诊疗单上,她的话都很凌乱。 但看得出来,她精神是不正常的。 许清竹快速翻阅了这些东西,然后问梁适:“是你经历的还是她经历的?” 梁适的情绪稍稍平复一些,摇头道:“我不清楚。” 似乎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在提醒她过去发生的一切。 她的共情力原本只会让她有心疼的感觉,但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从回到这里以后,她的手脚一直在抖。 所以她觉得可能是原主作祟。 是她的灵魂在躁动不安,这具身体也跟着躁动。 梁适尽量保持冷静和理智,“我只是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就觉得很难受,喘不上气来的那种难受。” 她的话音刚落,一行眼泪就流下来。 完全不受她控制。 似乎原主很不愿意她知道这段记忆一样。 梁适闭了闭眼,捏紧拳头,她张了张嘴巴,还未再次开口,眼泪再次掉下来。 许清竹立刻轻轻拍她的背,温声安抚,“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在。” 梁适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她低声喊:“许清竹。” 声音脆弱不堪,似是随时就要倒下去。 许清竹立刻应答:“我在。” 梁适的腿舒展开,她的手向许清竹伸过去,光是悬在空中就抖得厉害,“我好……好难过啊。” 在这瞬间,似乎是原主的情绪占据了主导。 她强大的共情力成为原主发泄情绪的有利武器,她自己根本无法保持理智。 “那就哭出来。”许清竹看着她,上前拥抱她,紧紧地抱着她,像哄小孩儿一样地拍她的背,“没事的,梁适,还有我在。” 梁适闭上眼,心仿若沉入了冰窖。 太多复杂的情绪沉积,完全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她现在的感受。 仿佛,她不是她。 她的情绪和原主融为一体。 她完全可以感受到原主的痛苦。 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绝望。 是看不见光,看不见未来的难过。 她迫切地渴望去抓住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所以这一刻,她转身抱住了许清竹。 许清竹纤瘦的腰被她紧紧箍在怀里,双臂收紧,她整个人紧紧贴着自己。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许清竹被抱得快要喘不过气,却还是放缓了语气安抚她,“梁适,总会过去的。” 她纤长的手指并拢,轻抚在她的发梢上。 梁适感受到她温柔的气息,却还是想要汲取更多。 Alpha的力气大,所以她轻而易举地将许清竹抱起来,直接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她两条纤长的腿分开落在沙发两侧,长发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许清竹的头发很柔顺,带着樱花的香味,仿若整个春天都落在她身上。 梁适埋头轻嗅她发梢的香味,却还觉得不够。 她不止闻到了樱花的香味,还有似有若无的草莓宝利甜酒的味道,她的身体似乎不由自己控制。 她的眼睛在流泪,身体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苏醒一般。 许清竹终是受不住,她附在梁适耳边低声说:“梁适,你掐疼我了。” 梁适的脑袋埋在她颈间,忍不住伸出舌尖儿去舌忝舌氐她的肌肤。 好似要将春天肆无忌惮的占有,揉入自己的灵魂。 在感受到那一片湿润之后,许清竹的身体微微颤/栗,她咬咬唇,“梁适,你先放开我。” 梁适却好像听不懂她的话一样,她低声说:“再让我抱一会儿。” 她的声音充满了脆弱感,像是易碎的琉璃。 一碰就会碎。 许清竹没再动,她感受到了只有在发情期才会有的炙热。 虽隔着两层衣物,可她们是真实拥抱着的。 她的身体也在悄无声息发生变化。 有时,拥抱比亲吻更容易刺激人的感官。 她的手轻轻捏着梁适的肩膀,轻咬唇,将唇咬得鲜红又波光潋滟。 仿若是初春沾染了露水的娇艳玫瑰,待人采撷。 她受不住这燥热,轻轻地挪了下,换了位置。 可落在她腰上的手也换了位置,从她的腰间下移,轻而易举地从衣摆下方钻入,手指带着炙热的温度,像是一团火。 与此同时,脖颈间感受到了更为湿润的热意。 梁适像是个吸血鬼一样,附在她脖颈间,牙齿轻轻地咬她的肌肤。 没感受到痛,却让她整个人都软下来。 比发情期还可怕的感受从身体内部出现,她发出一声闷哼。 梁适听到这声闷哼像是得到了鼓励,她那如同火焰的手一路向上,很轻易地触到了温柔之地。 烫得许清竹快要化掉。 但并未让许清竹失去理智,她的手隔着衣服抓住了梁适的手,温声道:“梁适,你冷静一点。” Oga的身体实在是太容易被调动。 分明她还冷静着,可她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哑意,清冷声线带着几分喑哑,听上去像欲拒还迎。 许清竹咬了咬唇,用上了所有残存的力气,“你冷静点。” 梁适的手一顿,脑袋埋在她脖颈间,不停地喘/息着。 她的呼吸很重,每呼吸一次就会吐露出快要烫伤许清竹皮肤的热气。 许清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也被点了一把火。 从未有过的感受在她的身体里出现,让她好像渴望拥有点什么。 可她知道,这是不对的。 梁适此刻很难冷静下来,她低声请求,“可不可以,让我咬一下?” 像是小孩子在说:“可不可以给我一块糖”一样。 让人很难拒绝。 许清竹犹疑,可梁适抱着她腰的胳膊再一次收紧,同时把她整个人都抱紧。 两个人挨得太近了,近到许清竹呼吸不畅。 许清竹闭上眼,决定稍稍放任她一下,脑袋搭在她肩膀上,将她钻入自己衣摆的手拿出来,握住她炙热的手。 似是认命了般,温声说:“就一下。” 梁适闻言,牙齿落在她脖颈间。 她并不是咬,是那种轻轻摩挲,然后再放松,再一次咬上去。 不疼,但有些痒。 许清竹的手紧紧捏着她的手,整个人都埋在她脖颈间。 只要她想,她可以很轻易地以同样的方式去咬住梁适的脖颈。 可她没有。 她被动地承受着梁适带给她的一切。 幸好,梁适并没有再更近一步的举动。 客厅里弥漫着浓郁的信息素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梁适像小孩儿吃糖一样,舍不得将这颗糖咬碎,而是慢慢地抿。 那股酥酥麻麻的痒意遍布许清竹的身体。 她靠着强大的定力才忍住让自己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害怕,她的声音会让梁适更躁动不安。 此刻的梁适,好似在经历着什么。 梁适的情绪稍稍平复一些,她大口喘着粗气,许清竹低声说:“放我下来吧。” 梁适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爆发,反手将许清竹的手握住,然后整个人都错了个位置,直接将坐在她身上的许清竹给扔在了沙发上。 而她在瞬间倾覆上去。 在Alpha的强力压制下,许清竹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躺在沙发上看着梁适,那双原本温柔带着笑意的眼睛猩红,好似哭了许久,她似是在压制体内的什么东西,但又压制不住。 浓郁的信息素不断逸散出来,那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带着点儿清冽的白茶香,让Oage也面红耳热。 尽管许清竹打了抑制剂,可此刻足够浓郁的Alpha信息素蹿入她的鼻息间,还是能勾动她身体的欲望。 那是一种从生理上就无法抗制的欲望。 她残存的理智让她伸腿去踹梁适,可两条纤长的腿被梁适轻而易举压制。 甚至强硬地将她的腿分开。 许清竹感觉到了一丝羞耻。 她看着梁适,“你想做什么?” 梁适也盯着她看,那波光潋滟的唇让人很想吻上去。 好似只要吻上去,就可以缓解她现在的痛苦。 可是不能啊。 她不可以。 梁适的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身体传来的痛楚让她渴望去拥抱,去亲吻,去做一切疯狂的事。 最终是身体战胜了理智,所有的理智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她俯下身,单手箍住了许清竹的双手,另一只手将她的睡衣推上去。 “梁适,你疯了吗?”许清竹喊她。 这一声,瞬间将梁适的理智拉回来,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手上卸了力道。 然后整个人滚进了沙发里侧。 她仰起头看向天花板,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医院。 许清竹站在医院走廊里,她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地靠在墙上。 赵叙宁走过来,递给她一盒牛奶。 许清竹低声说:“谢谢。” 赵叙宁却瞟了眼病房里扔在昏迷的梁适,拧开手里饮料,咕嘟喝了一口,“她去找过郑斐然就变成这样了吗?” “嗯,回家以后就特别脆弱。”许清竹说,“整个人都在抖。” “可能是因为受了刺激。”赵叙宁说:“她没伤到你吧?” “没有。”许清竹说。 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哪怕梁适处在崩溃的边缘,她还是询问了许清竹的意见。 问她:“我可不可以咬一下?” 赵叙宁皱眉,“她一个月两次易感期,应该是受了大刺激,那些报告里写了什么?” 许清竹也没瞒她,两人已经交换过了信息。 而赵叙宁在听完之后,轻微蹙眉。 让许清竹把那些话再重复一次。 ——我发现了另一种方式。 ——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只是喜欢玩点刺激的而已。 赵叙宁沉默片刻,而后道:“我有一个猜想。” 许清竹心底隐隐不安,还是问道:“什么?” 赵叙宁顿了顿,“原来的梁适可能有性/瘾。” 许清竹靠在墙壁上,保持沉默。 赵叙宁问:“你觉得呢?” 良久,许清竹闭上眼叹气,“应该是。” 她也发现了,原来的梁适非常喜欢那件事。 只要在她躁动不安的时候,就一定需要去做。 如果许清竹不给,那她一定会去找别人。 她需要靠这样的方式去转移注意力。 赵叙宁说:“虽然她说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但我更倾向于她是精神分裂。” 许清竹摁着眉心,声音疲惫:“这些都好复杂啊。” “所以,先别想了。”赵叙宁说:“就当不知道吧。” 许清竹无奈,“都已经进入她的世界了,怎么还能当不知道啊?” 赵叙宁:“……” 她看向许清竹,忽地很严肃认真地问:“所以你现在是喜欢她?” 许清竹抿唇,她摇头,“我不知道。” 情感太复杂了。 许清竹闭上眼,很诚实地和赵叙宁说:“她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会让人忍不住相信她,亲近她,和她做朋友。她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像是水一样蔓延进我的生活里,但我不愿意去喜欢人了。” 赵叙宁和她一同靠在墙上,安静地听。 许清竹闷声道:“爱是什么呢?太累了。” 赵叙宁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声音缱绻,“我也不知道。” “如果她是一个全新的人,你会爱吗?”赵叙宁忽然低声问。 不知是在问许清竹,还是在透过许清竹问别人。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一道突兀的女声插进来,带着犀利和冷淡。 赵叙宁和许清竹循声望过去,只见穿着黑色高筒靴,灰色大衣的沈茴站在不远处。 看见两人同步的动作,沈茴勾唇一笑,笑容讥讽又凉薄,“看来我又打扰赵医生谈情说爱了。” 第56章 第 56 章 沈茴的出现让两人皆一惊。 许清竹没见过她, 也不认识,但从她说的话也能判断出来,应当和赵叙宁关系不简单。 她以前倒是听白薇薇说过, 赵叙宁有个前女友。 听闻爱得铭心刻骨, 导致赵叙宁一直都走不出来。 大抵也只有没能好聚好散的前任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许清竹立刻解释道:“你可能误会了, 我们不是情侣。” 沈茴挑眉,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 是那种带着冷意的风情, 却丝毫让人不觉得冒犯。 无论谁见到,都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单纯是因为她的气质和美丽。 这种美并不是皮囊能够决定的,是那种高高在上但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的气质。 是让人不自觉臣服的高傲。 许清竹内心讶异于这个女人的美, 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 一如既往地平静冷淡,“我已经结婚了。” 说着将自己的戒指亮出来给她看。 沈茴却勾唇轻笑,“如果你结婚了的话,那我劝你还是离某些人远点好。” 许清竹疑惑,“什么意思?” “有的人荤素不忌。”沈茴意有所指地说:“你可能是单纯的, 但有些人不单纯。” “沈、茴。”赵叙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 一字一顿道:“这里是医院。” “所以呢?”沈茴挑眉,依旧肆无忌惮, “我不能说话?” 她紧紧地盯着赵叙宁, 似乎只要赵叙宁否定, 她的巴掌就能扇到赵叙宁脸上。 甚至许清竹默默地往边缘处移了下, 生怕被她俩之间的战火波及。 她以为赵叙宁会很强硬地回怼回去。 毕竟这是赵叙宁工作的场所, 是于赵叙宁来说, 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无论谁在这里闹事, 都会得到赵叙宁的冷脸。 可一向冷静理智到变态的赵叙宁却瞟过去,隔着几米远,那眼神勾勾缠缠,声音软下来,只能没什么杀伤力地来一句:“你别闹了。” 似在撒娇。 也似在求饶。 并不是那种被揍了或是被威胁的求饶。 更像是小情侣之间的娇嗔。 许清竹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她吞了下口水,在这寂静环境里听得格外真切。 于是两人的目光双双看过来, 许清竹心一紧,立刻道:“你们聊,我去看看我老婆。” 说完立刻往病房走。 等她进了病房,这一段走廊里安静下来,不远处还是其他病房,医院里人来人往,各种声音都交杂在一起。 但唯独她俩这里像划了一条线。 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沈茴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站得笔直。 赵叙宁率先朝她走过去,她稍高一些,看向沈茴,声音比往常都要软,那清冷声线带着几分娇软,低声说:“你怎么来了?” 沈茴挑眉,凌厉地反问:“我不能来?” “能。”赵叙宁的双手也插在白大褂兜里,有那么点儿做低伏小的意味,软声道:“喝杯饮料吗?” 沈茴轻嗤,“你以为我来找你叙旧吗?” “不管是做什么。”赵叙宁说:“一起喝杯饮料的时间总有吧?” “没有。”沈茴强硬地回绝,尔后皱眉道:“赵医生,您还是这样啊,处处留情处处有意。” 赵叙宁无奈,“我没有啊,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沈茴打断她的话,冷笑道:“因为我才处处留情?还是说因为被我伤了,所以去哪儿都在说自己的痛苦,来吸引女人的注意。” 赵叙宁:“我没有。沈茴,你可以好好听我说话吗?” “抱歉。”沈茴冷声道:“你没有了让我好好听你说话的身份。” 赵叙宁一时哑然。 她看着沈茴的眼神带着缠绵勾连的爱意,眼眶微红,哪怕沈茴如此强硬地怼她,她也没有生气。 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力感。 她早该知道的,一旦失去了她的信任,就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赵叙宁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沈茴皱眉,冷声反问:“和你有关系?” “你又瘦了。”赵叙宁没有理会她的冷硬,只软声道:“陪我去吃个饭吗?” “赵叙宁,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沈茴恶狠狠地看向她,那眼神宛若一把刀,仿佛要将赵叙宁扎得千疮百孔,但又在触及到她的眼神后稍稍收敛,她别过脸,“我们已经不是可以一起吃饭的关系了。” “那你要怎样?”赵叙宁问。 沈茴:“……” 话一时被堵在那里。 赵叙宁作为医院里长得最好看,性格最冷,业务能力最强在同年龄段最强的医生,被医生护士们称为“高岭之花”。 还是最难采摘的那朵。 所以当她和沈茴以这样对峙的姿态站在医院走廊里的时候,好多人闻声而动,消息在各个群里流传开。 不管有没有事来这一层楼的,都想过来看看热闹。 而沈茴一直都以背影相对。 小护士堆里已经炸开了锅。 “呜呜呜,我刚刚看见赵医生好像哭了耶。” “她眼睛红到我心碎。” “那是她女朋友吗?看着不像啊。” “我们赵医生单身!只要她单身我就有机会!” “我第一次见赵医生这样哎,那小表情太可怜了。” “要是让她手下的实习生看见,估计对赵医生的滤镜也要碎了。” “我对她滤镜更深了哎,呜呜呜呜,好像可怜的小狗狗。” “……”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好奇那个姐姐长什么样吗?” “我看见了,惊为天人!” “是姐姐还是妹妹!” “看上去像姐姐,真的,用语言形容不出来的美!” “那都是用钱堆上去的气质啊,她那一身加起来四十多万。” “靠!是我高攀不上了!” “……” 越来越多的眼神投过来,赵叙宁也没管,她只是忍着想去拉沈茴的冲动,潮热的手心在兜里蜷缩又松开。 见沈茴的表情有所松动,再次软声道:“陪我去吃个饭,有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再说行吗?” 沈茴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只转身便走。 赵叙宁离开跟上。 因为她知道,对于沈茴来说,没拒绝便是默认。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许清竹才从病房里出来。 尽管理智告诉她不应好奇,但人难免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而走廊里那堆护士们已经开始讨论,赵医生恋爱时到底能有多宠人。 有人羡慕又满含憧憬地说了句:“好想和赵医生谈个恋爱啊。” “算了吧。”有人非常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赵医生。” 众人:“……” 好像也是。 梁适仍在昏迷之中,许清竹在病房里待了许久。 一直快到傍晚,许清竹才出病房。 她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后弯着腰洗手,水流过她的手指,包裹着她每一寸肌肤,她却在发呆。 她在思考赵叙宁的那个问题,也在思考沈茴的那个回答。 “如果她是一个全新的人,你会爱吗?” “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很哲学的对话。 对于许清竹来说,她确实想不明白。 幸好她也不是在这方面钻牛角尖的人,只是现在安静下来,她脑海里出现了这个问题。 她没有听从沈茴的答案,也没有去逼迫自己一定要想明白。 只是觉得:顺其自然。 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定要有答案,尤其是感情方面。 有了答案又如何? 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事情都可以独立完成,所以要想到坚定的目标,寻找正确的方向,但只有感情,它需要两个人才能构造。 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她纠结得再多都没有意义。 更何况,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明辉珠宝。 在这方面,她想得很清楚。 正在她失神之际,耳畔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水满了。” 许清竹这才回过神,发现水池中的水已经溢出来,她立刻关上水龙头,又摁下了出水口。 清澈的水顺着出水口流下去。 她温声道:“谢谢。” 却在看到对方的面容时一时失神。 “是你啊。”许清竹压低声音说了句,带着点儿不可置信。 “嗯。”没有赵叙宁在,沈茴对她并无敌意,只用很稀松平常的语气回答:“是我。” 沈茴洗过手后,从侧边取出两张纸,不疾不徐地擦拭手指。 她的手指很白,又细又长,指甲不算很长,也没有美甲,看上去漂亮又干净。 在做完一切之后,她发现许清竹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尔后勾唇一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许清竹这才回过神来,轻笑一声,用很真诚的语气夸赞道:“你太漂亮,我看失神了。” “哦?”沈茴惊讶,她指了指镜子,“你自己的脸还没拉高你审美的上限吗?” 许清竹哑然。 两人并不相熟,只有一面之缘。 但沈茴在擦完手之后递给许清竹一个粉饼。 许清竹不解,“什么意思?” 沈茴摁了下自己脖颈侧边的位置,“你照下镜子。” 许清竹这才转身,她侧过脸才看见,右侧脖颈有一处青紫印迹。 ——草莓印。 她眼神慌张,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略有些羞耻。 沈茴却道:“遮一遮就行了。” 许清竹拿出粉饼,厚厚一层摁在自己脖颈的位置,但她皮肤白,粉饼根本遮不完全。 再加上她慌张,粉饼大多数粉都散到了别的地方。 沈茴看不下去,从她手中拿过粉饼,手指压着粉扑,然后又压在手背上抖落几下,凑近许清竹。 陌生人的突然靠近让许清竹稍显紧张,她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靠近。 连呼吸都停滞。 沈茴察觉到了她的紧张,立刻后退半步,退回到让她心安的安全距离。 “我是个Oga。”沈茴说:“所以没有要撩你的意思。” 她声音冷淡,但并无敌意。 许清竹知道她误会了,立刻解释道:“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没办法适应这种亲密距离。” “那你脖子里的草莓印?”沈茴调侃地说了句,随后伸手给她补妆。 沈茴的粉饼效果不错,手艺也不错。 将那草莓印遮了个七七八八。 但想要完全遮住,根本不可能。 即便这样,只要不凑近看也看不出来。 许清竹和她道谢。 沈茴收起粉饼,很潇洒地说:“没事,我一向喜欢漂亮妹妹。” 许清竹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孰料沈茴又说:“就当是刚才伤害你的赔罪,对不起了,我并不是想伤害你。” 她只是单纯地伤害赵叙宁而已。 许清竹回道:“没关系,不过我能问一句,你和赵医生是什么关系吗?” 沈茴顿了下,“必须回答吗?” “……” 沈茴那句问得很认真,没有任何波澜,却莫名其妙给人压迫感。 许清竹刚想说不用,沈茴便道:“非要总结的话,那大概是——” “滚过床单的仇人。” 梁适是在晚上醒来的,夜色昏沉,外头灯光亮起,而她入目是一片凄惨的白。 她头疼欲裂,脑袋快要炸开一样。 隔了许久才恢复过来。 像是经历了一场战斗般,她躺在病床上望着纯白的天花板大口喘粗气,随后散落的记忆回到脑海。 包括她去郑斐然那里做心理咨询的记忆。 准确来说应该是原主。 原主去见了郑斐然,检测过精神疾病,也有过问诊和开药记录。 但后来她为什么不去了呢? 在梦里,那段记忆很残破。 是原主不停拉扯,不愿意给她展示。 而且去见郑斐然的记忆也不全然完整,有一些轻的无伤大雅的问题都记得。 但关于令她发狂的一切内容,都忘记了。 可最真切的,还是她昏迷过去的记忆。 她的身体里仿佛真的有两个人在拉扯,欲望和理智分离,让她变得不像她。 好似只有靠近许清竹才能被安抚。 所有的一切都记得。 她…… 之前和许清竹保证过,不会伤害她的。 但是好像没做到。 梁适懊恼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手背搭在额头,发出很重的一声叹息。 她记得所有的触感,手指落在那柔软之地,紧紧抱着她的纤腰,甚至是舌尖儿轻触到她脖颈之间。 牙齿摩挲过她的肌肤,像一个得不到满足的暗夜吸血鬼一般。 …… “醒了?”赵叙宁率先推门进来,冷声询问:“饿不饿?” 梁适看向她,熟稔地问她:“我发生了什么?” “受到刺激,易感期发作,所以……”赵叙宁顿了下,露出个死亡微笑,“你说呢?” 梁适:“……” 她略带绝望地问:“我现在什么姿势死比较好看?” “别在医院死。”赵叙宁说:“容易被救活。” “你可以别救我。”梁适说。 赵叙宁:“违背职业道德。” 梁适:“……” 赵叙宁检查了她的各项信息,表情冷淡地问:“你梦见了什么?” “怎么了?” “在你昏迷的时候,你的脑电波出现了严重波动。”赵叙宁说:“简单点来说就是你可能在那个时间段做噩梦了。” 梁适:“……” 她也没有隐瞒赵叙宁,把梦里出现的记忆都和她说了。 而赵叙宁则问她,在昏迷之前对许清竹实行强迫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梁适:“……” 她心头愧疚丛生,很不想回忆。 每一次回忆都是原来信誓旦旦的承诺打来的巴掌。 可赵叙宁问得很严谨,并且希望她可以准确地描述出当时的感受。 梁适迟疑几秒,随后回答道:“比我第一次易感期的时候还要难忍,那时候只是生理上的欲望,所以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可以压下去那种欲望,但今天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迫,尤其是心理上的,好像我不强迫她我会死一样,像是有很多只蚂蚁在咬我的身体,我迫切地想跟她……” 说到这里,梁适低头叹气,双手捂着脸,“对不起,我该死。” 她根本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赵叙宁冷静地看着她愧疚,“还有呢?其他的感受有吗?你到底是身体的欲望更多,还是心理上的压迫感更多?” “心理。”梁适回忆当时的感受,尽力用语言还原当时的感受,“当时我躁动得厉害,只期待可以和人发生关系,想要去索取更多的东西,我的脑海里过得画面都是非常残暴的东西,是关于X的。” 她说得很隐晦,但赵叙宁勉强听懂了。 赵叙宁只问她:“你还没有完全掌控这具身体么?” 梁适摇头:“还没。” 幸运值还没累积到80,她没有这具身体的完全使用权。 所以在原主焦躁不安的情绪和身体恐惧的记忆结合在一起时,她会有无力的感受。 “ 那我很不幸地告诉你我的猜想。”赵叙宁说:“这具身体有X瘾。” 梁适惊讶,“什么意思?” “就是得了一种在情绪焦躁不安时,会需要跟人做/爱来缓解焦躁的病。”赵叙宁说:“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没能找到合适发泄情绪的方式,所以选择了用性来缓解。” 梁适:“……” 赵叙宁看向她,忽而勾唇冷笑,“现在还觉得自己一定不会伤害许清竹么?” 梁适:“……” 她叹气,“对不起。” “你又不是对我用强。”赵叙宁说:“跟我说对不起有用吗?我又不会代替别人原谅你。” 梁适:“……我不是个用强的人。” 赵叙宁挑眉:“那你是怎么住院的?” 梁适:“……我错了。” 赵叙宁被她逗得破防,笑道:“可以了,饿不饿?一起出去吃饭吗?” 梁适问:“许清竹呢?” “外边打电……”赵叙宁话音未落,病房里就传来许清竹的声音,她站在门口,“我在这儿。” 梁适的表情僵住,愣是不敢去看她。 赵叙宁看了下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有眼色地说:“你们先聊,我在外边等你们。” 没有了赵叙宁的病房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梁适躺在床上,像只鹌鹑。 许清竹走进来,一直在看她的背影。 良久,梁适闷声道:“对不起。” 她刚醒来,声音喑哑,听上去委屈巴巴的。 许清竹站在那儿,清冷声线和这寂寥夜色融为一体,“什么?” 梁适抿唇,她整个人在缩成一团,又说了句:“对不起。” 根本不敢面对。 活了二十五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她的风轻云淡、淡定佛系在回忆涌现出来的那一瞬间土崩瓦解,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禽/兽。 如果时间能倒退,她肯定在那个瞬间掐死自己。 可惜…… 她现在只能像个鹌鹑一样去逃避。 许清竹那清冷声线听不出喜怒,“所以呢?” “我不知道。”梁适闷着声音说:“你要我怎么样,我都可以。” 她摆足了道歉的态度。 但许清竹却轻嗤,“所以你跟人道歉就是用背影对人家啊?你的礼貌呢?” 梁适:“……礼貌离家出走了。” 许清竹一怔,片刻后只听梁适又很怂地低声道:“对不起。” “……” “我听得耳朵疼。”许清竹说:“已经第三遍了。” 梁适闷声:“不好意思。” 许清竹:“……” 沉默片刻,许清竹说:“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梁适解释:“不是。” “那你能面对着我道歉吗?”许清竹说:“这样我才能决定是否要原谅你。” 梁适:“……” 良久,她的身体舒展开,然后翻了身过来,半个脑袋用力埋在枕头里,眼睛向下瞟,却怎么都不肯看向许清竹。 许清竹却一眼看到了她红了的眼眶。 不由得心底一软。 许清竹抱臂道:“你就愧疚成这样?” “嗯。”梁适抿唇,“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是原主的烂摊子,她也就认了。 可当时是她在主宰这具身体的,却还是差点伤害了许清竹。 如果噩运值系统在,一定能把她的噩运值加满。 许清竹一时无语,原本是真的有些生气的。 但看见她的表情和眼睛,活像是受了多大委屈,就像是被强迫的人是她一样。 许清竹心里五味杂陈。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还未等她说话,梁适便道:“你想做什么都由你,不在一起,或者是分开住都行。反正我马上也要搬离那个别墅了,你要是想要那啥,我也可以配合。” 系统不让她说离婚,所以她就避开了敏感词。 系统个AI,怎么能检测到这种呢? 但有些词在特定语境下,哪怕不说出来,也能让对方秒懂她的意思。 所以许清竹反问道:“想和我离婚?” 梁适疯狂点头。 许清竹啧了声,“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梁适:“?” “费了这么大波折,就是为了离婚。”许清竹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想离婚就早说啊,干嘛这么曲折?我又不是不配合。” 梁适瞪大眼睛,“没有啊,就……” 她抿唇,目光对上许清竹的,再次弱下来,又委屈又怂:“我只是怕再伤害你。” “你经过我同意了啊。”许清竹说:“所以不算伤害。” 梁适直接坐起来,和她四目相对,那双泛红的眼睛似在说——真的吗? 许清竹无所谓地耸耸肩,“况且,最后晕倒的人是你。再说了,你不是因为身体有病吗?” 梁适:“……” 听上去像在骂人,但说得是实话。 她丧气道:“可我确实对你……” 许清竹忽地轻笑,“梁老师,你是在演吧?” 梁适:“?” “没有!”梁适否认:“我是真的内疚。” “那你和我道歉都很没诚意。”许清竹说:“我合理怀疑你是在以退为进。” 她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想不到梁老师就昏迷了一下,演技突飞猛进啊,有那味儿了。” 梁适:“……?” “什么味儿?”梁适问。 许清竹:“绿茶味,以退为进,嘴上说愧疚,却一点行动都没有,把自己装得委屈,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出来是你受委屈了。” “没有。”梁适辩解,“分明最委屈的人是你嘛。” 许清竹挑眉:“是吗?你要不说我都忘了。” 梁适:“……” 许清竹平静地反问:“所以你眼睛红什么?委屈什么?最该委屈的人都没委屈,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梁适:“……” 梁适被说得哑口无言。 良久,她回过味来,试探地问:“你是在反向安慰我吗?” 许清竹瞟了她一眼,语气轻飘飘地,“我们梁老师还不算笨啊。” 梁适:“……” 许清竹阴阳怪气的样子真的很…… 梁适还未想到合适的形容词,就听许清竹道:“就我们梁老师小可怜,委屈死了,不被人安慰都要捂着被子哭呢。” 梁适:“……” 她忍不住回道:“是啊,委屈。” 许清竹瞳孔一缩,似是在说——这你也敢接? 梁适抿唇,也没刚才那么怂了,“那总要有一个人委屈吧。” 许清竹:“……” “许老师不觉得委屈,我替许老师委屈。”梁适学着许清竹的语气说话。 许清竹:“……” 她的舌尖儿抵着牙齿,片刻后笑了,“那我和我的委屈都谢谢梁老师了。” 梁适:“……” “梁老师百忙之中还要替我委屈。”许清竹说:“真是倍感荣幸。” 梁适:“……” 分明每一个词都是褒义词,但就是能听出一股贬义词的味儿。 在阴阳怪气这方面,是梁适输了。 不过梁适还是站起来,很认真地给她鞠了一躬,诚恳道歉:“对不起。” 许清竹摆摆手,“行了,吃饭去。大可不必这么矫情。” 梁·矫情怪·适跟在她身后出了病房。 赵叙宁看见她微红的眼眶,也忍不住揶揄:“可怜成这样?” 梁适:“……” 刚刚就输过一轮的梁适瞪她一眼,把她所有的阴阳怪气都扼杀在摇篮里。 梁适佯装很凶地说:“闭嘴!” 对于赵叙宁说这具身体有X瘾的事儿,梁适还是在意起来。 她不太敢接触让自己焦躁的事情,甚至也去看了精神科。 但目前的精神是她的,她身上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所以精神检测对她来说并没有用,并未查出这个疾病。 梁适后来翻来覆去将那天从郑斐然那儿拿回来的诊疗记录看了几次,也没发现太多的异常。 不过原主确实心理不健康。 这种不健康和她在梁家遭受过的一切有关。 大多都是邱姿敏给她带来的。 梁适还没忘记她之前做过的一个梦,那是被送去给人玩,而邱姿敏还跟她说做得真好。 那段记忆里的人又是谁呢? 虽然是因为看见周怡安才出现的记忆,可梁适可以断定那不是周怡安。 那个时候的周怡安还在国外,不可能来和邱姿敏做交易。 可能是哪个比梁家更高一些的家族。 邱姿敏为了一点点利益就骗哄原主,也可能就是单纯地将原主送给有恶趣味的人。 反正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利益,而是要将原主折磨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已经做到了。 那份病历还透露出来一点就是原主也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 和她一样。 所以在八岁以前,她们是交换过一次的。 也可能是多次。 她还旁敲侧击过梁新舟,对方说现在的她和小时候蛮像的,但说经历了绑架案之后,性格就有些异常了。 那一场绑架案,梁适没有印象。 原主的记忆里也不曾有。 这并没有人给她解答,系统这个废物并不能给她提供任何帮助。 而在上次邱姿敏昏迷之后,梁适没再回过老宅,她依旧照常上班。 肩膀上的伤好得很快,她在公司里如鱼得水。 而梁新舟和梁新禾都来找过她,从侧面探了她的口风。 她一概说得是,“我和妈之间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具体的你们问妈就行。” 可很明显,邱姿敏不会给他们透露那么多信息。 梁适只对他们友好地说:“就算有天我不再姓梁,我也还是你们的妹妹,如果你们还愿意认我的话。” 她将所有的选择权都还给了对方。 梁新舟也和她推心置腹地说:“无论怎样,我认你这个妹妹。” 梁适和他碰了碰拳,“谢谢大哥,等我侄女出生,我给她包个大红包。” 梁新舟笑:“那你可得努力工作挣钱。” “这你不必担心。” 梁适跟老宅那边的联系也就两个哥哥嫂嫂,她还去过一趟云峰山,但依旧是一无所获。 不仅云隐道长不在,上次给她算卦的那个老头儿都不见了。 她没有接受赵叙宁的帮助,而是在各种租房网站上找合适的房子。 不停地算着自己手头的帐,给自己往后的生活做各种规划。 梁适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海舟市已彻底入了秋,天气萧瑟,路边的树叶枯黄,落了一地。 那天也正好是《余光》官方发布定妆海报和官宣主演人员的日子,以及明辉珠宝秋季主打款在各大柜台和官网销售的日子。 梁适把银行卡的到账信息给许清竹发过去:【许老师忙吗?请你吃饭啊。】 许清竹秒回:【梁老师,工资蛮高的啊。】 梁适:【还行,勉强糊口。】 许清竹:【今天可能只有晚上有时间了。】 梁适:【我知道,你们公司主打款上线嘛。我能力有限,就买一条意思一下啦,以示对许老师事业的支持。】 许清竹:【……】 良久,她发了一条过来:【我觉得你在阴阳怪气。】 梁适:【没有,真心的。】 许清竹:【那你别买了,我给你留了一套。】 套。 并不是一条。 是整个系列,每一件。 梁适被许清竹的大手笔给惊到了,毕竟她们公司的产品定价并不低。 也算是步入高奢之列。 梁适立刻道:【别!卖钱吧,我不能拖你后腿。】 许清竹:【……那你记得转账。】 梁适:【……】 倒真是不客气啊。 不过梁适也没给她转,打算看到实物了再转。 她俩约好了晚饭。 下午两点,《余光》官微发布定妆海报,并且艾特了所有主演。 梁适为了让自己干干净净的,刻意重新申请了一个新账号。 她对这行可是了解得透彻,所以等官方发布以后,她立刻去转赞评一条龙服务。 而赵莹为了给她带粉丝,直接转了她的微博。 但与此同时,一条#明辉珠宝千金打人#的词条悄然出现,并且越爬越高。 直到在傍晚,这个词条压过了《余光》剧组买的热搜,后边跟了个小小的橙色的#沸#。 同时,还有另一个词条#明辉珠宝千金陈流萤#的词条也出现在最新搜索上,压过了#明辉珠宝秋季新品真漂亮#的词条。 第57章 第 57 章 景艺文化七楼办公室。 身穿浅灰色西装的女人身体后仰, 让自己全身的力量都落在转椅上,一只手搭着椅子扶手,另一只手捏着屏幕倒扣的手机。 办公室里的绿植已枯萎发黄, 桌面上的仙人掌灰扑扑的, 看着没有一点儿生气。 原木色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两台电脑,皆都开着。 电脑下方的消息不断弹出来。 一台电脑的页面是微博, 另一台是绿色社交软件。 微博上的热搜词条五花八门,但有几个很容易被注意到。 #《余光》神仙阵容# #赵莹《余光》剧照# #杨书颜特别出演《余光》# #赵莹杨书颜可能世纪同框# #临时救场的小姐姐出演《余光》# #陈流萤落选《余光》# 《余光》这部剧虽是典型的百合都市题材, 但主创团队非常好, 剧本也是由业内知名编剧罗翩然操刀,讲述了两个女孩截然不同的一生。 女一是落魄的豪门千金, 女二是吹毛求疵的洁癖狂。 所有的故事线几乎都落在女一身上, 而女三号就是女一故事线里最重要的一环, 一个白切黑的反派。 白薇薇当时一看剧本就喜欢上了这个角色, 只要能演好, 对陈流萤来说就是职业生涯的转折点。 而陈流萤也是这个角色最有力的竞争者。 尽管是面对全社会选角, 可陈流萤的演技、知名度、颜值在众多竞争者中都具有绝对的优势。 甚至为了拿下这个角色, 她还送陈流萤去找电影学院最好的表演老师去练习。 只为在那天的试戏中有最亮眼的表现。 陈流萤的演技在短时间内有了质的飞跃。 白薇薇也旁敲侧击地问过该剧制片人,说是女三号这个角色,目前资方没有塞人,导演心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陈流萤只要不出错,肯定稳过。 毕竟有流量。 有哪部剧会拒绝让一个自带热度的演员去演配角呢? 所以白薇薇很有信心。 可没想到试戏那天遇见了梁适。 陈流萤和梁适争夺同一个角色,她内心的天平还是倾斜于陈流萤的。 毕竟作为从未演过戏的人来说,可能凭借自身和角色的契合度在一次表演中出彩。 但不可能直接就上来挑战这么厉害的角色。 要知道, 这个角色的多重反转, 即便是赵莹来演, 也没办法将其演绎得淋漓尽致,入骨三分。 可那天看完了梁适的试戏,白薇薇便惊到了。 原来天赋是可以轻松碾压努力的。 她之后也询问过《余光》的制片人,对方推诿敷衍,总归是没能拿到这个角色。 今天是《余光》发布定妆照的日子,属于《余光》的热搜挂了一条又一条。 而在这些热搜里还夹杂着明辉珠宝秋季上新的词条。 明辉珠宝的秋季新品让人眼前一亮,全是好评。 白薇薇将所有的热搜看了一次又一次,给手机解锁屏幕后,赫然是那天她录下的视频。 在商场的卫生间里,她将陈流萤推到墙上两次。 陈流萤一直在笑着,许清竹则眉头微蹙,眼露厌恶。 她俩说话的声音很小,再加上卫生间的水流声以及外边交叠的脚步声,根本没办法听清楚她们说了什么。 可光是视频就足以证明一些东西。 媒体最擅长的事无非两件——捕风捉影、看图编故事。 而白薇薇深喑此道。 每个明星工作室都会养一批营销号,这基本上是圈内潜规则。 陈流萤的工作室背靠景艺文化,作为景艺文化最有潜力的艺人,除去公司一姐洛菲,就属陈流萤的待遇好。 白薇薇给陈流萤定的人设也很适合她,在早期确实圈了一批死忠粉。 哪怕是上次华悦国际的事情曝光,错过了黄金公关期,在白薇薇出院之后,她直接安排了陈流萤受伤,虐粉固粉,一套下来,陈流萤热度不降反增。 如今陈流萤处于事业上升期,这个视频曝光必定对她的职业生涯有一定影响。 但白薇薇玩惯了虐粉固粉那一套,到时她发微博从侧面说陈流萤头疼了好几天。 等到有了足够的热度,媒体也将明辉珠宝黑得体无完肤,届时再由陈流萤发微博解释。 可以将一切都解释得模棱两可,因她说话不当导致明辉珠宝的千金生气。 根据网友仇富的心理,许清竹一定会连带着她的明辉珠宝身败名裂。 谁让她仗势欺人? 谁让她动手打人? 千金大小姐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么? 必然不行。 由陈流萤的死忠粉带头,明辉珠宝会凉得很快。 对于陈流萤来说,卖了一波惨,还能圈一大堆粉。 陈流萤那张脸就是最有利的武器,只要上热搜,必定会涨粉。 目前已经有几个高奢来接触了,这一次之后,应当可以拿下一半。 品牌方从来不怕你有黑热搜,怕的是你没热搜。 白薇薇内心还在纠结犹豫,毕竟她曾和许清竹那么要好。 上大学的时候两人吃饭在一起,上课在一起,互相帮忙带饭,互相帮忙占位置。 那些快乐的校园时光仿佛历历在目,可现在…… 她点开明辉珠宝相关热搜,词条关联的是设计师Cherry-林洛希,以及Sally。 下边的热评是两张照片。 皆是三人合照。 第一张照片上的人略显青涩,但都笑得很开心。 许清竹站在最前边,Sally和Cherry在她身后,两人还举起胳膊比了个心。 她们身后是碧蓝如洗的天空,是翠绿色的山川。 第二张照片的画质就清楚很多,是近期的照片。 在一家咖啡馆里,三人悠闲舒适地喝咖啡,脸上满是笑意。 照片配的文案是:【盛家的人果然没让我失望!青翼大学优秀毕业生,和国内知名设计师林洛希是大学同学,秋季新品发布会前空降公司,直接挖了老同学来撑场子,没什么好说的,明辉YYDS!】 作为热门微博,评论快要过万。 [漂亮姐姐们聚在一起好养眼。] [这真的不是名媛聚会吗?是看见就会心动的程度。] [我愿称第二张照片为——名媛们的下午茶。] [只有我关注到,优秀的人连朋友都很优秀吗?] [楼上的真相了,我eo了。] [……] 朋友们…… 她的朋友们里没有她。 白薇薇的鼠标点在第二张照片上,阳光穿过干净的落地窗照在她们身上,看上去惬意又美好。 反观她桌上的仙人掌。 已经是许清竹前年送的了。 白薇薇闭了闭眼,点开另一台电脑的社交软件,直接戳了业内知名营销号:【发个料。】 工作室养的那些营销号和活号一下子就派上了用场。 等到#明辉千金打人#词条爬升至第十的时候,刚好和#明辉珠宝秋季新品真漂亮#词条相邻。 明辉珠宝办公楼内。 “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Sally在办公室里笑道:“Bnche,你的心现在可以放下了。” “这才只是个开始啊。”许清竹虽也高兴,却还保持着理智,“之后还有我们计划出的二十四节气系列、国风系列,以及明年的春季新品,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吧。” Sally听得头大,“我的天呐,Bnche你是想逼死谁?” 许清竹笑笑,“给你放假,放假好了吧?” Sally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 “休假也就跟个游魂一样。”林洛希在一旁冷冷开口,“你休这假有什么用?” “游魂?”Sally用她那蹩脚的中文问:“什么意思?” “就是无所事事,晃来荡去,当一个什么事都不做的废物。”林洛希给她来了个高难度的解释。 Sally更懵了。 而许清竹并未参与她们之间的战争,她在这种时候习惯降低存在感。 电脑上是明辉珠宝的官方网站,销售量在不断增长。 而线下商场的销量在另一个网页统计图,也是实时能看到的。 这一次的产品评价特别好,包括微博热搜,她们也只买了一个,剩下的两个词条都是自来水。 算是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许清竹近日来的担忧和害怕总算放下一些,有了秋季新品的支撑,明辉之后的回转之路也会顺一些。 办公室里那两人还在不停互怼。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微震,点开来看发现是梁适的消息,还没有看清是什么内容,梁适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许清竹接起来:“梁老师,什么事儿?” 从上扬的尾音也能听出来,她心情很愉快。 梁适顿了片刻,似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话说出来,一旦说出来就是在破坏她的好心情。 但最终还是选择面对现实,“你看热搜了吗?” “什么热搜?”许清竹对热搜的认知还停留在半小时前,笑道:“梁老师你定妆照的热搜吗?看到了。” “不是。”梁适说:“白薇薇和陈流萤给你买黑词条了。” 许清竹的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问完之后又觉得问得多余,立刻冷声道:“算了,我自己看。” 从她接电话那刻,办公室就安静下来。 所以梁适的话也准确无误地传到了林洛希和Sally耳朵里。 在许清竹刷新热搜的间隙,林洛希不解地问:“那两人能给你买什么热搜?上次卫生间的事儿?” Sally说:“可那次不是明显白学妹没理么?” “混娱乐圈的,不止心脏。”林洛希已经看到了视频,嗤笑一声,“手段也脏。” Sally:“?” 不过没人来解答Sally的疑问。 许清竹看完视频和那些营销号编造的文案之后,只觉脊背发寒。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和白薇薇在网络相遇。 她闭了闭眼,想拿手机发消息却发现手在抖,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坏情绪,尽量冷静地去思考问题。 在她正要翻找手机里录音往出发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是公关部的部长,“许副部,你看到热搜了吗?” “看到了。”许清竹恢复了那副清冷淡然的姿态,“我是出于自卫才不小心伤了人,没有故意打她,也没有仗势欺人,所以这件事有得回转。” “刚才销售部已经联系了我,说因为这个热搜,咱们家秋季新品的销售量明显下滑。还有不少陈流萤的粉丝来退货并且差评的,这件事情必须得尽量处理。”公关部部长说:“但涉及到你,我还是希望能求证你的意见。” 话音未落,一道声音突兀地插进来,“销售量下降?哪一款?” 公关部部长一怔,却因为那几句压迫感的声音下意识回答道:“今天上线的所有款。” Sally在那里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周怡安,有你最得意的作品哦。” 周怡安单手插兜,黑色牛仔外套随意搭在身上,很休闲的一身装扮,也被她穿得极有韵味,她眉眼间闪过烦躁,而后目光越过公关部部长,看向许清竹,“是你那闺蜜做的?” 许清竹:“……” 她定了定心神,轻咳一声,和公关部部长说道:“走吧,开会。” 她手里有那天的录音,所以并不害怕。 林洛希和周怡安都要求参会。 许清竹原本只想和公关部的人开会,但看着林洛希的眼神,猜想她可能有什么好一点的主意,所以同意。 至于周怡安。 用她那拽得二五八万的语气来说就是:“影响到我作品销量了,我不该管?” 许清竹:“……” 她们刚进入会议室,梁适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你现在在哪里?”梁适询问。 “公司。”许清竹回答:“要开相关会议来公关了。” “现在网上舆论已经发酵大了,甚至把战火蔓延到了东恒,二哥现在跟我在一起,我们过去找你们,统一一下口径。”梁适委婉提醒:“毕竟现在你还有另一重身份。” 许清竹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知道了。” 她打开电脑,不断刷新热搜。 说她打人的词条已经上了第一,把《余光》官宣的热度都给抢完了。 而梁适说得战火蔓延到东恒是指有人扒出了她和梁适的关系,没有扯出梁适,却扯出了她是东恒集团的三少夫人。 所以网上连带东恒一起骂了。 顺带有很多浑水摸鱼的。 说梁家三小姐本来就是个纨绔,张扬骄纵,飞扬跋扈,一张床上睡不出两种人,许清竹能做出这样的事也情有可原。 而网友更加怜爱陈流萤。 都已经被打了,还能保持笑意。 真是戏子比不过资本啊。 大家仿佛都已经忘记了,在陈流萤经纪人跳楼事件发生后,是谁在大骂特骂她们跪舔资本。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网上言论沸沸扬扬,在这场舆论战中,许清竹就是风暴中心。 先是骂她骄纵,又扒出了她东恒少夫人的身份。 随后连带着出现了她嫁到东恒是为获得融资的瓜,还有说她上学期间私生活混乱,还经常钓追求者,养了一池塘的鱼。 总之大家最初是为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在吃瓜这条路上走得太远,早已忘记了为什么出发。 办公室里死气沉沉。 而Sally在外头闷声干大事,用她那并不流利的中文发了条微博:【她和Bnche比起来,很明显是Bnche更好看,更柔弱,为什么说是Bnche打人?我们Bnche上学的时候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营销号很快搬运了她这条微博,并定义为:朋友发声。 网友也冲到了她微博评论区: [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就敢打人啊?] [都是资本养出来的狗,什么不敢做啊?] [长得好看柔弱还可能是绿茶啊!她长得好看就能打人?] [我长得好看能扇你巴掌吗?] [……] Sally的评论区顿时惨不忍睹,林洛希最先发现,她皱着眉去办公区把Sally喊进来,然后没收了她的手机,将她发布的那条微博删除。 在这种事情上,说得多错得多。 一定要统一口径,并且直接给对方致命一击。 黄金公关的时间是两小时,在这个信息量爆炸的时代,网友只有时间看你们一锤定音地放证据。 而不是撕来撕去的,这样只会引来更多骂名。 被教育了的Sally气不过,凑到周怡安跟前看她手机,发现周怡安并没有在看微博,而是在玩消消乐。 Sally:“……” 她无聊拱火,“拜托,你的作品销量下降了哎,你没办法证明自己比Cherry强了,你都不担心的吗?” 周怡安淡淡地瞟了她一眼:“Shut up!” Sally:“……” 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微博动向,而在时间流逝的过程中,受到最大影响的就是明辉秋季新品的销售量。 正在呈现急速下滑的趋势。 而在网上的一片骂声里,忽然出现了一大堆账号在带节奏。 [难道真的没人觉得她们家新品绝美啊?] [光是那条‘秋夜里的光’我就爱死了好嘛?已下单,谁都不能和我的漂亮首饰作对。] [还有那个‘秋声’,绝美绝美!美到我流鼻血的程度,真的,姐妹们,入股不亏!] [要是手头紧的建议入‘落烟’那款戒指,在同等价位里性价比最高。] [……] 在十几分钟后,销量经过大幅度回落之后,竟然开始呈上升弧度。 与此同时,梁适和梁新禾带着东恒的公关部部长过来。 梁适见到许清竹的第一眼便低声问:“你还好吗?” “啊?”许清竹诧异:“我没事。” 梁适:“没为白薇薇的行为伤心吗?” 许清竹异常理智地回答:“伤心有用吗?” 梁适:“……” 她俩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就进入到公事公办的处境中。 两家公司的公关部都是一个思路,以最快的速度发布律师函,然后由许清竹的账号公布录音,买最高位的热搜,顺势再内涵拉踩是有人造谣。 卖惨装坚强向来是惯用手段。 梁新禾听完之后看了眼许清竹,询问:“清竹你的意见呢?” “就这么做……”她的话还没说完,梁适忽然道:“等等,先别弄。” 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东恒的公关部部长道:“要是错过了黄金公关期,就会给人留下既定印象,明辉珠宝的口碑会下滑,而且现在销量是在不断下降的。” 他从本心里认为,梁适一个外行人,什么都不懂。 梁适一个千金大小姐懂什么是营销吗?懂什么是公关吗? 她不懂!她只是想在这种大场合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罢了,要不是碍于梁总在,他的话肯定说得更难听。 即便他有所收敛,语气里的轻蔑也还是藏不住。 听得梁新禾皱眉,厉声道:“吴胜。” “梁总。”吴胜话已出口,自然要坚定立场,“这是现在明摆着的事情,我不过是说实话。” “但你可以放尊重点。”梁新禾道:“要是觉得梁家配不上你,可以另觅出路。” 当着另一个公司的面,这话说得可就重了。 吴胜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梁适原本没将他的态度放在心上,但现在梁新禾在为她出头,她自然也不可能给对方求情,这岂不是在打梁新禾的脸? 她只笑了下,“二哥,先商量正事。” 梁适的面前摆着许清竹的电脑,坐在侧边位置,斜对角是周怡安。 周怡安手机上的消消乐已经是残局,她看似低敛眉眼,眼睛余光却一直看向梁适。 而梁适将电脑投屏,“我刚才找莹姐借了一些资源,在网上带了一波节奏,所以现在新品的销售量是在回升的,很快就拉平回之前的时均销售额最高点,这是一波大流量,我们为什么要放过呢?” 众人闻言一怔,心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你的意思是?”许清竹的话一顿,片刻后和她异口同声道:“等。” 一个是疑问的语气,而另一个给了肯定答复。 “你现在给白薇薇打电话。”梁适说着在电脑上打了一串话,“你照着这个问她,我在旁边录音。” 许清竹看着她打出来的问题,皱眉道:“她很谨慎,应该不会正面回答。” “没关系,你照着问,开公放,我帮你打后边的话。”梁适鼓励她。 她说得笃定,许清竹只犹疑片刻,便信了她。 许清竹拨通了白薇薇的电话,按照梁适给出来的问题问道:“那天是你录得视频吧?” 白薇薇皱眉:“你谁?” “我是许清竹。” 许清竹说:“那天在卫生间里,你录了我和陈流萤的视频对吗?” 白薇薇顿了下,“你来套话?” “我没有,不过是想求证一下。”许清竹抿唇:“卫生间里又没有监控,我现在被你冤枉,什么都做不了。我刚刚救起来的明辉就被你这样给毁掉了,毁掉我的人生你很快乐吧?你分明知道那天的事情不是我的错,是陈流萤,是你的女朋友在欺负我,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 “你不用套我的话!”白薇薇道:“热搜上的事不是我做的。” “可是那天除了咱们三个人,没有其他人。”许清竹看着屏幕上的话,在说的时候忍不住带上了可怜巴巴的语气,“今天的事情我认了,是我交友不慎,但你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白薇薇仍旧否认。 许清竹看着屏幕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为了你女朋友,可以放弃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白薇薇那端一顿,几秒后呼出一口气,“许清竹,是你逼我的。” 许清竹还想说话,梁适把她的手机拿来直接挂断。 众人看着她,不知所以然。 梁适勾唇轻笑,“鱼儿要咬钩了。” 第58章 第 58 章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大家都不懂梁适为什么这么说, 梁新禾皱眉问:“什么意思?” “她会继续拱火的。”梁适说:“我现在给她透露的信息是,我们这边什么筹码都没有,那天在卫生间里, 只有她们三个人, 而只有白薇薇录了视频,卫生间里也没有监控, 所以只要白薇薇和陈流萤统一口径,这件事情就可以定性。” 大家顺着她的话思考。 也都思考出了其中的道理。 但—— “有什么用呢?”梁新禾说:“我们现在直接摆证据否认, 不行吗?” “行的啊,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人没出来呢。”梁适说:“一直躲在白薇薇背后的陈流萤现在还置身事外。而且直接锤了,这个故事就没意义了。” 梁新禾:“?” “网友喜欢看得是一波三折, 是大爽文, 是要锤得锤。”梁适在娱乐圈混迹多年, 这里边的水有多深, 她比谁都清楚。 有时候, 不参与其中但并不代表不知道。 她的经纪人王姐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把她从籍籍无名带成热度和口碑共存的演员, 还在圈内拥有同样的好名声。 其中斡旋了多少人,又演了多少对家。 她基本都知道。 在圈子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王姐一直都觉得她太佛系,跟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似的,生怕以后出去单干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所以在暗戳戳搞对家,拿捏粉丝心理的时候从来不避讳她, 甚至还要她学着点。 通常她都笑而不语, 等到被王姐耳提面命地说好几句, 她才会反驳:“不管我走到哪儿,您也是我经纪人。” “我又不可能护你一辈子。”王姐说:“这圈子里的路,说长也长,有的人可能要走一生,但说短也短,犯个错就无路可走了,你可得学着呢。那些人都是吃了千年人参果的,猴精。” 白薇薇入行这几年学到的这些,远不如梁适当初跟着王姐看到的东西多。 梁适在说那句话的时候,仿佛是王姐在她耳边叮嘱一样。 王姐那些掷地有声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要是王姐看见她现在可以独当一面,成为两家大公司的公关策划人,估计会很欣慰吧。 不过也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伤神和回忆。 梁适立刻进入状态和大家解释道:“我给白薇薇透露出这个信息的同时,也是在给她心理暗示。以她现在扭曲的心理和滔天的恨意来说,她会再找人发一些料,反正真真假假地混进去,她的目的就是所有人都要来骂许清竹,然后搞臭明辉的口碑。” “这也太麻烦了。”梁新禾皱眉:“直接出律师函算了。” “不呀。”梁适说:“这是多好的机会。热一哎,平常要花很多钱的。” 梁新禾:“……咱们家也不缺那点儿。” “但是用对家的钱来宣传咱们的东西总没错吧?”梁适说:“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众人:“……??” 梁适也没在意,反倒跟Sally说:“你再发条微博吧,文案我发给你。” 随后她低头编辑文案:【上条微博是我失误,抱歉,往后不再参与此事。】 Sally皱眉:“这不行啊。” “行的。”梁适温柔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看向她的目光很坚定:“信我。” 自带令人臣服的气场。 Sally不情不愿地发了那条微博,后边还自作主张地跟了个委屈的小表情。 微博一经发出,评论区再次飞速被攻陷。 [所以是真的吧?] [滑跪的这么快,是怕我们不买你设计的产品么?] [真牛啊,主子打人,走狗内涵。] [打人肯定是实锤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出律师函,也没出公关文。] [两大高奢公司哎!就算明辉没落了,那也是曾经的日不落帝国,啧,这肯定是默认啊。] [真是服了,我原本很喜欢你的设计,现在搞得我都没心思买了。] [……] Sally把手机递给梁适,无奈道:“我这里都快成垃圾场了。” “都是小事儿。” 梁适说:“再发酵一下。” 梁适说完之后看向梁新禾,“二哥,东恒的对家是有昌丽吧?” 梁新禾挑眉:“做什么?” 原本还觉得梁适是在胡闹,但梁新禾现在逐渐对她做的事情感兴趣了。 总觉得应该是件大事。 梁适勾唇一笑,“我前几天查资料,发现他们家在接触陈流萤做代言人。” 梁新禾:“……” “你让相关负责人给他们家负责这块的打个电话,也不用太直给,就旁敲侧击地说陈流萤这人不行,不能用。”梁适说:“这种话术你们应该很精通,不用我教了吧?” 梁新禾:“……” 他盯着梁适看,片刻后拿出手机,不由得勾唇笑,正好对上梁适的笑眼。 “有点东西。”梁新禾说着出去打电话。 而剩下的人在办公室里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事。 其中还包括打电话跟赵莹交流把网络舆论方向往哪块带。 赵莹在娱乐圈的人脉很广,不过她身上有时尚名牌的代言,没办法在这风口浪尖宣传。 但她发了一条和赵叙宁的合照,配文案是:【今日快乐的自拍!拽着我忙里偷闲的表妹宣传一波。】 颜值极高,表情冷淡的赵叙宁已经戴上了明辉家最新款的项链。 且极为耀眼。 好多人自发开始扒赵叙宁那条项链,最后发现竟然是明辉家新款。 众人:……当场裂开。 明星效应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也有好多人去赵莹微博底下冲,说她恰烂钱,说她暗戳戳护人,但都被赵莹粉丝强大的战斗力给骂没了。 在比粉丝战斗力这方面,娱乐圈里没谁比得过赵莹和杨书颜。 赵莹家粉丝是平时佛系,要么不撕你,要撕就把你撕出娱乐圈。 杨书颜家粉丝是随时随地开撕,当然了,糊逼不撕,用她们的话说,多给糊逼一个眼神都是她在碰瓷。 所以在绝对的战斗力面前,那些路人粉、以及陈流萤粉丝,根本不值一提。 没谁敢惹。 而明辉珠宝新品的销售量已经开始飞涨,在热搜上挂着就意味有知名度。 目前明辉公司的资金有限,许清竹是个严格把控产品质量的人,所以大量资金都投入了产品之中,能挪出来给宣发的资金少得可怜,连买热搜都只买三十位往后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 热搜前五,明辉的名字挂了三个。 都是对家送来的流量! 用别人的钱,来宣传自己的东西,简直不要太爽! 有不少水军带节奏,广场飞速刷新,有人在骂就有人在夸她们家产品质量好,颜值绝美。 美到甚至不需要语言夸,只要放一张图片就能让人惊艳到想去看官网的程度。 在这样的热度推动下,秋季新品的销量节节高升。 这还不算完,最可怕的是身上没有代言的杨书颜在这种时候蹚了浑水。 她直接发了一条抽奖博,抽的就是明辉珠宝的新品项链,就是赵叙宁脖子上戴的那条同款。 同时还在评论区说:【好久没联系的学妹竟然做设计师了,必须支持一下】 梁适看到以后震惊,疑惑地问赵莹:“莹姐,你做的?” 赵莹:“……不是我。” 在办公室里静静坐着的林洛希无奈扶额,出声道:“是我。” 随后她给杨书颜打电话,简单干脆:“学姐,谢了。” 杨书颜那端说:“你需要帮忙就早说啊,我别的帮不上,这点儿还是可以的。” 林洛希:“知道啦,我们现在还在商量对策。” “等过了这个热度,再发律师函吧。”杨书颜说:“现在热度高。” 林洛希:“嗯,我们这边的军师也是这么说的。” 梁适倒是没想到林洛希竟然还认识杨书颜,而且还是这种能在混乱中义无反顾帮忙的关系。 梁适惊奇地说了句:“你竟然认识杨书颜。” “嗯。”林洛希说:“高中学姐。” 梁适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瞟过许清竹,似是想到了什么,但也没说,继续她的布局。 不得不说,杨书颜立场坚定的宣传让自来水愈发得多。 杨书颜粉丝的购买力可不是吹得,那是真的强。 于是后台订单爆了。 目前的明辉珠宝缺钱,所以许清竹趁早就没搞饥饿营销这一套,而且是分了好几档。 稍微便宜的几档都已经卖空了,但还有源源不断的预定涌进来。 网络这么大,同时有几千万上亿的人在上网,骂的声音再大也有无数人在沉默。 而她们的主要购买力就是那些沉默的人。 沉默的,往往才是大多数。 在这样的环境下,梁适让林洛希也发了条微博:【不解释,一切自有公道。】 她这条微博发出去没多久也被网友攻占评论区,而紧接着没多久,白薇薇也发了一条微博。 作为陈流萤的经纪人,她微博粉丝也有五十多万,而且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发声,她的态度就从侧面代表了陈流萤的态度。 @白薇薇:希望有公道。 她发了一张照片,是陈流萤挂号的单子。 这算是对上了。 白薇薇或许是个谨慎的人,她知道许清竹打电话来是套她的话,所以句句防御。 并且等了这么久都再没有动作。 可她的怒火吞噬了她的理智。 稍有不慎就会剑走偏锋。 梁适等得就是这个。 没过多久,昌丽官宣了陈流萤为代言人。 在这风口浪尖上,都不用官方买热搜,直接就被陈流萤的冤种粉丝们带到了前排。 梁新禾说:“BARE之前也接触了这个人,不过更倾向找和她同类型的陈灵,昌丽一直也犹豫,觉得她最近热度不够,现在有这一出,马不停蹄就敲定合同,直接官宣了。” “我还当他们沉得住气,起码也能等到明天呢。”梁新禾看着手机上那个官宣海报,然后退出来。 梁适轻笑,“那刚好,能坑……帮一个是一个。” 虽然她及时改口,但也让人听出了她的意图。 梁适顺手剪辑了刚才许清竹和白薇薇的录音,然后让许清竹看着电脑,会有人给传文件过来,要在第一时间保存。 而许清竹一看,ID是“流萤漫天”。 她也不解会有什么文件传来,直到对方发来一张白薇薇和陈流萤的接吻照。 以及陆陆续续传来的牵手照,拥抱照,气氛暧/昧到极致。 而梁适忙活完这一切之后,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周怡安。 她走到周怡安面前,“出去说?” 周怡安正在戳屏幕的手顿了下,“就这儿吧。” “真的?”梁适挑眉。 周怡安抿唇,随后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 Sally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不停和林洛希说:“好A 啊。” 林洛希:“谁?” Sally:“两个都!” 林洛希不屑:“挂个眼科吧。” 周怡安和梁适上了天台,上边风大,将头发都吹乱几分。 周怡安从兜里取了支烟,也没了之前的轻佻,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向梁适,隔着层层烟雾,她整个人都显得不真切。 “找我什么事儿?”周怡安吐出一口烟雾才道。 梁适也没有时间和她废话,“程苒已经和许清竹道歉了,所以你的道歉呢?” “哪件事?”周怡安问。 “华悦国际。”梁适勾唇笑,是平常从来不会散发出的带着侵略性的危险气息,“你才是背后主谋。” 梁适看向她,“如果那天我没去,你想做什么?” “没有如果。”周怡安说:“事实上许清竹现在没事。” “可她……”梁适顿了下,将话题转开,“现在是你道歉的时候了吧。” 周怡安轻笑,“梁适,你就这么爱她?多久以前的仇都帮她记得,还都要报了?” 她没有喊那个腻得要死的“宝贝”称谓,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轻蔑。 梁适却坚定地道:“是。” “那要是我道了歉。”周怡安看向她,双眼紧紧地盯着她的瞳孔,仿佛要看向她灵魂深处,“你能回到原来吗?把原来的你,还给我。” 周怡安的语调很轻,但就是带着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把那个不爱许清竹的你,还给我。” 梁适心头忽地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她看向周怡安。 良久,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抱歉,我做不到。” 周怡安掐灭了烟,顺手挥去眼前的烟雾,“那我也做不到。” “要你做的不多。”梁适说:“程苒说你手里有白薇薇的陪酒照,能拿出来么?” 梁适知道,要周怡安这种高高在上的人低头道歉,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她退而求其次。 她并不想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攻击别人。 但以防万一。 如果白薇薇在她们发布了录音之后,和陈流萤一起消停了,那这些照片她会寄给白薇薇,当做警示,让她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人。 但如果白薇薇还要继续来试探,那梁适的底线可以和她降到同等维度。 周怡安瞟了她一眼,“我凭什么要给你?” 梁适抿唇:“人做错了事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对我来说不需要。”周怡安轻笑,“对以前的你来说也不需要。” 她勾着唇,黑色牛仔外套被风吹得贴紧那曼妙的身体,“毕竟我们可是混世大魔王啊。” 梁适看着她,忽地语重心长地道:“混世大魔王也会为人低头的啊。” 良久。 天台上的风吹过这座城市的建筑群,吹过路上匆匆而过的行人。 周怡安闭了闭眼,无奈道:“你说得对。” 是会的。 还会一次低头,次次低头。 周怡安给梁适发来的也就几张图片,是白薇薇和那些导演们进了包厢,主动拼酒的照片。 还都不是监控视角。 到时候白薇薇告都没得告。 梁适将所有的证据都准备好,就等陈流萤出面来回应这件事情。 在昌丽官宣了代言人之后,陈流萤的工作室微博发了联动微博。 而陈流萤本人微博没有任何动静。 等到热度快要消减下去的时候,大家已经完全默认,这件事就是许清竹做的。 两大公司没有发律师函,许清竹本人也没发声,她的好友发声也是颠三倒四,肯定是实锤了。 在这时候,陈流萤才发了微博:【是私事,没大碍,忙着拍戏,无意占用公共资源,感谢大家的关注。】 ——是私事,没大碍。 那不就说明是被打了么? 艺人的微博都是发这种似是而非的内容,因为会被粉丝脑补出来。 这条微博发出以后,粉丝们直接来冲明辉珠宝的官微。 [让你们家大小姐去死好嘛?] [资本了不起吗?这个世道还有人权吗?] [我靠!气死了!让你们大小姐死!] [……] 陈流萤粉丝们嘴脏,直接上升到了人身攻击。 而梁适看到她的这条微博之后,示意许清竹可以出面了。 于是在闹腾了一天之后,许清竹直接艾特了白薇薇和陈流萤。 @许清竹-Bnche:@白薇薇@陈流萤,你们确定是我打人了么? 第59章 第 59 章 第59章 刚结束拍摄工作的陈流萤回到休息室,助理给她递过一杯温水。 她咕嘟喝了几口,尔后皱眉道:“水里放了什么?” “蜂蜜。”助理战战兢兢道:“是薇薇姐让加的,对您嗓子好。” “太甜了。”陈流萤放下杯子,冷声道:“以后不要在水里加这些乱七糟的。” “但薇薇姐……”助理正要解释,却被陈流萤打断,“你是我的助理,不是白薇薇的,懂?” 极具压迫感的气势吓得助理打了个冷颤,立刻道:“知道了。” “手机给我。”陈流萤朝她伸手,助理立马从包里翻找出来她的手机,只不过在递还的时候犹豫了下,欲言又止地看着陈流萤。 陈流萤觉得新来的助理有点笨,远不如上一个。 但上一个因为长得太漂亮,被白薇薇针对得做不下去辞职了。 如今换了这个颜值一般,做事也不麻利的,陈流萤看着还有点烦。 她向来喜欢好看的。 譬如——许清竹。 不过那样的人不是她能肖想的对象,单纯从白薇薇这儿就过不了。 以前还觉得白薇薇长得漂亮,工作又有能力,最重要的是高冷禁欲,但后来追到了发现……都是假象。 实际上,她占有欲强,小气自私,毒舌还爱装大方。 陈流萤也有点腻了。 可无奈白薇薇是个还挺有手段的经纪人,目前她手头的所有的业务都要经白薇薇的手,在她还没发展到大红大紫那个阶段的时候,她还不能换经纪人。 当然,也不能分手。 其实以前她还蛮喜欢白薇薇的,富家千金,工作能力强,玩的时候通常能无师自通,起先还害羞,到后来在床上,两人很合拍。 可自从华悦国际那事儿爆出来以后,白薇薇愈发急躁,占有欲也强得过分,她的个人时间和空间被不停压榨,快被逼得喘不过气来。 今天算是难得,她出来拍摄白薇薇没有跟。 大抵是昨日吵了几句,白薇薇有些生气。 好歹也是个千金大小姐,不算是大富大贵,也是衣食无忧,顺风顺水。 她那几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不要做了我女朋友就不当我经纪人”“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了么”估计伤了白大小姐的自尊心,所以今天给了她自由空间。 陈流萤脑子里回忆着昨天的事儿,手里已经给手机解锁。 更难得的,白薇薇今天没有给她发消息。 若是平常,估计早就发了十几条问她的拍摄情况和拍摄进度。 她突然这么冷淡,陈流萤还有些不习惯。 于是她抬头问助理:“白薇薇联系你了没?” “问了一下您的拍摄进度算吗?”助理低声回答。 这才是白薇薇。 陈流萤的心放到了肚子里,她又思考该送什么礼物给白薇薇,把她哄好,自己的职业生涯才能长久。 每到这个时候,陈流萤心底都会闪过一丝后悔,她当初为什么要和自己的经纪人谈恋爱? 对方掌握着她的把柄和致命弱点 ,想分手还不好分。 不过白薇薇确实是她目前比较好拿捏,且优质的对象。 其他的,得等她地位更高些才能攀得上。 到那时,她肯定是要哄着白薇薇分手的。 于她而言,白薇薇达不到和她结婚的标准。 陈流萤去购物软件上搜索了一下小礼物,随意下单了一款就退出来,正要切换到微博,却发现助理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陈流萤皱眉:“还有事?” “没……”助理胆小地看着她,片刻后又道:“算是有……” 话音还未落,有场务人员敲门,“陈老师,这边还需要您补拍一个镜头,您还得再来一下。” 陈流萤对待场务的态度还算好,立刻道:“好的,来了。” 说完摁灭手机,将手机扔给助理,顺势不太耐烦地说:“有事就说,没事别支支吾吾。” 陈流萤说着斜睨了她一眼,“看着烦。” 助理吓得一哆嗦,立刻道:“知道了。” 也不敢再说话。 之后的补拍就两个镜头,但也极考验镜头感。 但对于长得好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人来说,天生就存在镜头感这种东西,所以陈流萤补拍得很顺利,但令她搞不懂的是,拍摄现场的所有人都在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那些眼神里包含着浓烈的好奇和探究。 陈流萤早已习惯被众人注视,但欣赏和探究之间的区别,她还是能轻而易举区分开的。 直到她补拍结束,小助理递来了没有添加任何辅料的温水。 陈流萤喝了几口后才看向小助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小助理立刻否认。 “那为什么她们都看着我?”陈流萤问。 小助理:“……”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小助理战战兢兢地道:“您还是打开微博看一下吧。” 陈流萤挑眉:“有我的黑热搜?” 小助理抿唇:“……应该……也不……” 陈流萤懒得听她支支吾吾的废话,直接打开了微博。 彼时是傍晚,她看见自己的名字和明辉珠宝千金绑在一起,眉头顿时紧锁。 她飞速浏览词条和广场,又打开自己的微博后台看,发现在前不久,这个账号刚发了一条模棱两可的微博。 …… 不用想也知道是白薇薇做的。 那天在卫生间的视频被曝光出去,她得到了昌丽的代言。 这会儿她还挂在高位被网友怜爱,她微博的粉丝也还在涨,但不知为何,她心底总隐隐不安。最关键的是,白薇薇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全程瞒着她! 陈流萤气得变了脸,她拎起外套就往外走,跟助理说:“回公司。” 而在她往外走的路上还听到有路人在讨论这件事。 “陈流萤被打吗?她看上去嚣张跋扈的,打人还差不多。” “什么啊,打她的人是东恒少夫人,听说梁家三小姐不是个好惹的主,她敢动人家老婆?想被封杀了吧。” “说得也是,戏子终究只是个戏子啊。” “哎,娱乐圈本来就是 资本家的玩物,陈流萤横也就是在小圈子里横,她敢往上跳?” “上次她经纪人出事好像就是为了给她拉资源,说到底,钱在哪里,话语权就在哪里。” “是啊,在资本面前,陈流萤就是条狗,被打有什么稀奇的?” “……” 彼时的陈流萤和小助理站在电梯里,电梯门缓缓合上。 小助理感觉电梯里仿佛结了一层冰,吓得她两股战战,根本不敢去看陈流萤。 而陈流萤握紧拳头,气得快要爆炸。 陈流萤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景艺文化。 一上七楼,不断有公司员工和她打招呼,但她臭着一张脸谁也没理,径直走向了白薇薇的办公室。 连门都没敲,直接推开门进去。 白薇薇正在和人打电话,“再把节奏往明辉那边带一下,务必把她们家口碑搞臭,以前不是还有过明辉珠宝产品劣质导致人皮肤过敏的新闻吗?一起拉出来,反正能把这水搅得多混就搅多混。” “砰——” 一声巨响把背对着门口的白薇薇吓了一跳,她回过头,看见是陈流萤,对着电话说了句,“你尽管放手去做。” 这才挂了电话。 “你在做什么?”陈流萤厉声质问:“谁让你登我微博了?” “你都看见了。”白薇薇面无表情地坐下,然后用手操作鼠标,点击几下之后就看到了陈流萤的微博后台数据,粉丝数量还在不断攀升,在她安排了营销号带节奏的情况下,陈流萤的口碑和风评也在不断逆转,网上都是夸赞。 她将电脑转过去面向陈流萤,很自信地挑眉:“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陈流萤看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我在问你,为什么在我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登录我微博?” 白薇薇蹙眉,“你在拍摄。” “那你就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发布这些东西么?”陈流萤问:“你知不知道,要是被许清竹曝光了,我这条路就走到头了。” “曝光什么?”白薇薇忽地问:“那天在卫生间,发生了什么?” 陈流萤一下顿住,连带气势也弱三分。 “所以那天在卫生间,你真的对许清竹动手了?”白薇薇拍桌而起,“陈流萤,你在……” “我没有!”在白薇薇暴走之前,陈流萤率先为自己开脱,她冷声道:“你怎么又怀疑我?这件事之前我给你解释过了吧,我就是单纯上去跟她说了几句话,想让她跟你和解,还为我之前在医院的事情道了歉,是她情绪激动,率先动手。” 办公室内静得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片刻后,白薇薇轻呼出一口气,却还是不太相信地问了句:“真的?” 这两个字瞬间触动了陈流萤敏感的神经,她厉声道:“你又不信我?” “我信。”白薇薇再次坐下,她将散乱的头发撩到耳后,又平复了一下略有些激动的情绪,这才和陈流萤说:“所以我们没什么好怕的,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但你和她是朋友。”陈流萤说:“我知道你很在意她,所以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跟她反目成仇,这样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白薇薇冷笑,她转着椅子看向窗外,“你说得对,我把她当朋友,她可没把我当朋友。” “你为什么要把那东西发出来?”陈流萤皱眉,“而且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又是无尽的沉默。 在沉默之后,白薇薇冷笑一声,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一字一顿道:“我要她身、败、名、裂。” 陈流萤皱眉,想起那天在卫生间的事情,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万一许清竹手中有那天的录音,或者外边有监控,一旦被公布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陈流萤出声道:“那你就没想过许清竹会反击么?” “她就算反击又怎么样?”白薇薇说:“有视频的人是我,打人的是她,那天在卫生间里的人只有我们三个,而她手里没有任何筹码。” 白薇薇勾唇一笑,“这一次,她没有胜算。” “但她背后是整个东恒。”陈流萤皱眉,“想要弄倒我们不是轻而易举?” “东恒又如何?又没到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步。”白薇薇冷笑,“现在事情闹大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东恒还能做出违背法律的事情来?他们不敢。而且我已经帮你拿下了昌丽的代言,这一次对你的职业生涯来说,应该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陈流萤听着还是心虚,“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胜算的?” 白薇薇把之前许清竹打电话来的录音放给陈流萤听,而后道:“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最受不了别人冤枉她的,所以如果她手里有证据,一定会立马放出来给大众看,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下午,她只给我打电话来质问,说明她手中没有筹码。”白薇薇说:“她应该是想来套我话的,但有什么用呢?我不至于被她这个连社会都没出的人给钓上。” 白薇薇说得自信无比,陈流萤却觉得不对劲。 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白薇薇见她还在思考,立刻安抚道:“你放心吧,如果不是绝对安全,我不会把你给扯进来的。我登陆你微博账号,就是为了给这件事情再添把火。” 陈流萤皱眉:“你上次不是答应我,不再登我的微博账号了么。” “这是公事。”白薇薇说:“我们之间连这些都要分得清清楚楚吗?” 陈流萤一时语塞。 怒火吞噬了她的理智,导致她现在没办法缓冲好情绪来想出安抚白薇薇的话,只好沉默。 白薇薇还当她仍在生气,立刻坐到她腿上,手拉着她的手,轻轻一勾,乖巧地讨好道:“别生气啦,这次我不仅帮你拿到了昌丽的代言,刘导的下一部剧也打算用你做女一号呢。” 陈流萤还是那副臭脸。 白薇薇抿唇,轻轻凑过去吻她,陈流萤也只别过脸。 白薇薇的动作一顿,忽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许清竹手里?” “怎么可能。”陈流萤立刻否认:“我跟她都不熟。” 不过她眼角眉梢皆是燥意。 总觉得心头不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可她又没办法和白薇薇说,只能再一次跟她确认,“你确定 那天许清竹没有录音什么的吧?” “她一直跟你站在一起,哪有时间录音?”白薇薇说:“而且那个卫生间里就咱们三个人,我都没具体听见你们说了什么,只要我们咬死这件事,没有人会信她的,你入圈也快一年了,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知道。”陈流萤说:“但……” 她迟疑了一下,白薇薇立刻警觉道:“你那天在卫生间里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 “都说了没有。”陈流萤也烦了,“你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 白薇薇抿唇,眼里闪过怀疑和受伤。 “我就是觉得你这么做有问题。”陈流萤皱眉道。 还不等她继续说完,白薇薇便道;“你是不是喜欢许清竹?” 陈流萤:“……” “没有。”陈流萤愈发烦躁,“我跟她才见过几次?” 虽然……她确实很欣赏许清竹的美貌。 还有她身上的味道。 许清竹身上有一种草莓和酒香的混合味道,闻着就让人微醺。 如果她没结婚,陈流萤倒真的很有兴致。 不过……即使她结婚了,陈流萤觉得自己也能等到她离婚那天。 毕竟听白薇薇说,许清竹和梁家三小姐不过联姻罢了,有朝一日肯定会离婚的。 陈流萤倒是有心采撷一朵这样曾在别人身下绽放过的花。 应当别有一番风味。 但这些话她不可能说过白薇薇听。 白薇薇现在已经够控制欲强了,强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确实也该把跟白薇薇分手提上日程了。 依照她这么闹下去,自己迟早在这个圈子里身败名裂。 不过不能直白地分手,这样白薇薇会闹,闹大了对自己不好。 还是得哄。 但陈流萤的耐心目前在告罄边缘。 连白薇薇现在坐到她身上,她都没有性致来一场以前最喜欢玩的办公室游戏。 只觉得烦躁。 “那你为什么这么在意?”白薇薇道:“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她身败名裂,而且这对你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弊的事情,这一下午,你微博涨粉三十万,晚上才是流量最好的时候,一夜过去,你说不准可以涨粉百万,明天就能敲定和刘导的那部剧了。” “哦。”陈流萤兴致缺缺,满脑子都是想和白薇薇分手的事情。 偏白薇薇觉得她走了神,直接倾身来吻她,逐渐地,欲望被勾动,这一整日的疲惫和烦闷都能放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上发泄。 就在陈流萤将白薇薇压在桌上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白薇薇的双臂支撑在桌上,上衣被褪上去一半。 显得格外糜乱。 小助理看见后惊呼一下,连声说对不起,然后关上了门。 陈流萤本还想继续,白薇薇却立刻拉下了衣服,低声道:“晚上回去再做。” “扫兴。”陈流萤冷声道。 白薇薇在她唇上吻了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摆,这才让小助理进来,“什么事?” 小助理眼睛滴溜溜转,欲言又止。 白薇薇 没了耐心,“到底什么事?” “您……您看下微博。”小助理声音颤抖着说:“那个人艾特您了。” 白薇薇皱眉,立刻拿起手机。 这才看见许清竹发的那条微博。 ——你们确定是我打人了么? 这话问得,特没水平。 就好像在委屈巴巴地说:我没打人,是你们没看清楚。 白薇薇看见以后都笑了,看来许清竹手中是一点筹码都没有,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反驳,可网友要的是什么? 是证据! 可惜,证据都在她这里。 白薇薇原本还担心她会有什么奇招使出来,看到她这条微博后,彻底放了心。 现在的许清竹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倒不如她再送许清竹一程。 反正事已至此,她们之间也回不去了。 白薇薇看着那条微博,评论区下已被迅速攻陷。 几乎都是在骂她的。 [打没打人你自己不知道么?] [姐姐,视频都发出来了,您还在这里装白莲花呢?] [我天!yue了!您这演技不进娱乐圈都对不起自己。] [楼上别来恶心我,娱乐圈也不是收垃圾的地方。] [……] 这大抵是许清竹长这么大,第一次挨这么多骂吧。 自小顺风顺水,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公主,从未受过委屈,因为出色的长相和卓越的成绩,在学校里也是别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怎么可能被这么骂过呢? 白薇薇光是翻着她微博的评论区,就获得了一种诡异的快感。 而这快乐让她失去思考的能力,此刻只想为这些骂声再添一笔。 于是她登陆了陈流萤的微博,正在编辑文案时被陈流萤拦下,“你做什么?” 白薇薇勾唇一笑,自信道:“让她死得彻底。” 几分钟后,陈流萤和白薇薇同时发布微博。 @陈流萤:过去的已然过去,更好的未来在前方。 @白薇薇:视频没P没二次修改。之前也是因为太过生气所以和好友吐槽过这件事,不知是从哪里流出,但既然出现了,闹大了,我便回答你的问题。如果这世上连视频都是假的,连我亲眼所见都是假的,又有什么能相信呢? // 两人的微博同时发布,一个佯装大方,一个阴阳怪气,且振振有词地质问。 白薇薇甘愿自己背骂名,也要将陈流萤的网络形象塑造好。 刻意给陈流萤营造的高尚形象在这条微博里凸显的淋漓尽致,看上去非常文艺,实则内涵是——你就是打了人,但我不跟你计较,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不得不说,在舆论话术和把控网友心理这块,白薇薇可谓是拿捏到了精髓。 轻而易举地就进行了一场四两拨千斤。 这下网友对陈流萤可谓更加怜爱,粉丝增长的速度都比之前要更快。 与此同时,网上骂声四起。 原本许清竹没发声之前,网友们骂得只是明辉珠宝,几乎所有人都是去冲明辉珠宝的官微, 但许清竹用微博发声了。 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所有人的在冲到她微博底下疯狂辱骂,尤其是陈流萤的粉丝,说得都是,你仗着我家姐姐绅士有风度就打人,真是该死。 最恶毒的就是上升到许清竹全家的。 恶评太多,一时都看不完。 而坐在办公室的Sally看着电脑后台不断弹出来的私信,直呼震惊,“她们这也太恶毒了。” 梁适说:“别往心里去,都是一些墙头草。” “我们现在还不锤吗?”林洛希说:“起码发个律师函表明一下立场和态度啊,网友都已经认定是我们的错了。” “还不到时候。”梁适看了眼时间,“让舆论再发酵一下。” 而在白薇薇和陈流萤微博发出来的十分钟后,梁适操纵着许清竹的微博发了第二条微博: @许清竹-Bnche:视频必然不是假的,但为什么没有音轨?只要一张图就可以断定我的罪责吗?这是否太武断?那天的卫生间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视频是你录的,那你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为什么冤枉我?@白薇薇。 那你又敢不敢站出来,光明正大地说一句,你问心无愧?是不是敢告诉大家,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流萤。 梁适的措辞严谨,用词精准,给人有心理上的压迫感。 也给大众透露出一个态度——我没有做,是你们在冤枉我。 而大众只会说: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不要在这里用言语调动人的情绪。 但在白薇薇看来,此时的许清竹宛如强弩之末,她手里没证据,所以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凭借苍白的语言来威胁她,以此来获得大众的同情心。 白薇薇便愈发肆无忌惮,直接在微博上跟她对线。 @白薇薇:闺蜜一场,我自是不想闹到这般田地,那天的事情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本是好意劝解,却变成恶意曲解,本是为缓和关系,却因你的行为让我们越走越远。本想说一句好聚好散,可你却不依不饶。是不是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有数,人总不能因为自己拥有特权,就忘记了别人该有的人权。 在这样的日子里,选择这样的方式上热搜,大抵是你想要的吧?从前就知道有人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方式会用在我身上。 而陈流萤的微博也发了条: @陈流萤:就让这件事过去吧,别再占用公共资源。 一时间,许清竹又成了恶意占用公共资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人。 不得不说,白薇薇内涵别人,给别人泼脏水的话术运用得炉火纯青。 谁都知道今天是明辉珠宝秋季上新的日子,而在这样的日子里,许清竹的事情被爆出来,黑热搜也是热搜啊,那也是流量啊! 再加上之后赵莹和杨颜的站台,可不就是应了白薇薇那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买黑热搜,再刻意洗白。 这简直是典型营销,同时也是在踩着陈流萤营销。 好家伙。 在粉丝看来,这简直和站在陈流萤坟头蹦迪一样了! 于是陈流萤粉丝炸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冲 许清竹,把许清竹骂得一无是处,恨不得她当天就被车撞死,顺带骂上了赵莹和杨颜,说她们恰烂钱不得好死。 这种粉丝此刻就是一群疯批,逮谁骂谁。 于是网上骂战四起,几家混战。 原本赵莹家和杨颜家粉丝是娱乐圈最不对头的两大粉丝群体,但在今天,在这个看上去什么都不是的日子里,意外地联合起来,开始围攻陈流萤家粉丝。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于是大家在这天看到了娱乐圈的大团结。 在之后的无数天里,这件事都成为了路人们的吃瓜怪谈。 究其根本,还是陈流萤粉丝跳得太高,闹得太疯。 网友们也不是傻的,反过来一琢磨,发现白薇薇说得有道理。 平白无故谁希望全网都看见自己被打的样子啊? 那岂不是从侧面在说自己是个废物? 而陈流萤一直在立的人设是“全网第一御A”,这个视频出来不过半天,网上已经有人在做陈流萤的表情包了。 那个脑袋磕在墙上的动图,拿来做表情包,被网友疯狂恶搞,转发了无数次。 大抵可以成为陈流萤出道以来最大的黑历史。 如果是为了搞倒明辉珠宝,对陈流萤来说未免牺牲太大。 而且两人并无冤仇。 何至于啊? 所以现在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就是许清竹,也就是明辉珠宝。 觉得自己看懂了整件事的网友梳理完事情整体逻辑,然后特别“大明白”地说:“这可谓是一场非常成功的自炒事件。” 毕竟明辉珠宝的所有货物都已经变成了供不应求的状态。 但凡是看到的,没有说不服的。 甚至有营销专业的学生感慨:“这家公司的营销是什么大佬?这件事可以拿来放在课本里做案例了。(如果它最后没有失败的话)” 白天买了货的网友也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纷纷想要退货。 但是有人离商场近,已经从专柜拿到了实品。 网友晒出来的实景图,戴上去的观感,比官网上那几张还好看。 想要退货的人实在是扛不住诱惑。 所以明辉珠宝后台的订单虽有流失,但并不严重。 而此刻华灯初上,整座城市都进入了夜晚的慢节奏当中,在明辉珠宝的办公室里,梁适给大家点了小龙虾和烧烤。 众人:“……???” 不得不说,小龙虾和烧烤还是香的。 就连高冷高贵如周怡安,闻到味也还是忍不住从桌上拿了手套,融入众人之中。 许清竹却一直在看屏幕上跳动的那些恶评。 和白薇薇猜得没错,她没有出过社会,以前上热搜还都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好看,所以评论里都是在夸她神仙颜值,求她出道的。 她自幼顺风顺水,宛若公主,第一次见识到纷至沓来的恶评。 她不懂为什么有人可以对着陌生人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而梁适直接阖上了她的电脑,将剥好的虾递到她手边,“先吃饭。” 许清竹摇摇头,“我吃不下。” 梁适看着她,“吃饱了我们才有力气打仗啊。” 许清竹皱眉,她经历了这一场恶斗,不仅因为被昔日的好闺蜜背叛而心累,还因为那些像纸屑一样落下的恶评。 看似很轻,实则每一条恶评都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梁适一直在安慰她,说她们肯定能翻盘,现在就是一个“钓鱼”的过程。 即便如此,她看到那些恶评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很难想象,如果一个人整天都面对这些东西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她忽然看向梁适。 深谙其中套路的梁适,可能经历过吧? 梁适则把虾递到她嘴边,“快点吃,吃完还有事要做。” 她张开嘴,因为太丧嘴巴都张得不是很大,唇合上的时候,梁适的手指还在她口中,不过戴着一次性手套。 可梁适还是感受到了她口腔内的温热。 “哎哎哎。”Sally立刻鬼叫,“我们还在这里呢,就算是已婚也不能这么秀啊!” 梁适立刻抽出自己的手指,低咳一声掩饰尴尬和害羞。 许清竹则是道:“吃你的吧。” Sally撇嘴。 而梁新禾吃饱之后问梁适,“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梁适又剥了个虾放许清竹餐盒里,动作做得自然无比。 这一切都落到了周怡安眼中,莫名就觉得自己手里的虾失了味道。 梁适却看向梁新禾,掐着表说:“差不多了,就是现在。” 这一刻是晚上8:30。 梁适说,按照各大平台的流量趋势来看,晚上流量是最集中,也是最爆炸的时候。 所以要挑网络舆论发酵到差不多的时候,等她们吃够了流量的红利,然后再选流量最大的时候来公布真相,一锤定音。 现在白薇薇越言之凿凿,她们的证据落下去,她就凉得越快。 8:30这个点刚好让所有网友有讨论空间,且能保证绝大多数人吃到这个瓜的正确版本,并不会对明辉珠宝的口碑产生影响。 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白薇薇和陈流萤在办公室里刚吃完晚饭,正得意洋洋地看着网络评论,舆论全部倒向了她们这一边。 白薇薇还接到了两个品牌的合作,约好了明天去签合同。 还有一部网络剧女一的邀约。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白薇薇信誓旦旦地跟陈流萤说:“放心吧,我肯定可以把你捧到最高最红的位置上。” 为此,她可以牺牲一个不算朋友的朋友。 在她正为陈流萤规划漂亮的未来蓝图之时,一条热搜空降第一。 词条是#陈流萤与经纪人恋爱# 还有一条是#陈流萤卫生间音频# 以及最关键的一条#陈流萤性/骚扰# 在20:30分,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梁适谋划的那样,直接空降,炸翻了整个网络平台。 各大媒体争相推送报道,所有媒体都在争独家。 东恒集团和明辉珠宝同时发布公开声明,宣布绝对不会与陈流萤合作,甚至旁敲侧击地表明,往后若是哪家公司与陈流萤合作,一定会成为她们共同针对的对象。 而东恒集团和明辉珠宝法务部同时对陈流萤和白薇薇发布律师函,以性/骚扰、恶意诽谤和造谣等数罪起诉二人。 同时,许清竹发布微博。 @许清竹-Bnche:已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无奈你们步步紧逼,抱歉,我不接受任何冤枉。音频文件。 而那音频里赫然是陈流萤那刻意撩拨的声音。 ——本人比视频里更漂亮,不过你怎么没穿那件黑色紧身衣呢?这会让你的身材更紧致。 ——人都喜欢美的事物,我只是在欣赏美,为什么会恶心呢? 腻得要死的声音,赤果果的X骚扰。 与此同时,陈流萤和白薇薇的拥抱照、接吻照遍布全网,且陈流萤的大粉公然回踩:陈流萤白薇薇已恋爱半年,但还一直在立单身人设捞金吸粉,两人联合起来欺骗粉丝,该死啊! 第60章 第 60 章 第60章 陈流萤的大粉账号有十五万粉丝,是最先喜欢她的那批。 也是最先出物料,办抽奖的那批,属于元老级骨灰粉。 她这条微博发出来以后,陈流萤的粉丝们纷纷喊话,说她不爱就别伤害,为什么还要脱粉回踩? 于是大粉编辑了一条长达两千字的博文,控诉陈流萤的恶劣行径。 和经纪人谈恋爱立单身人设,演技差还拉踩其他女演员,表面是御A实则暴躁狂。 最关键的是她妹妹曾做了陈流萤一个多月的助理,被辞退以后就患上了抑郁症。 大粉问了许久才得知,在工作期间,妹妹曾被陈流萤以工作名义性/骚扰过,但因为妹妹性格内向,不敢反抗,且在经纪人的工作高压和言语侮辱下,一度情绪崩溃。 在接受心理咨询时才说了实话。 妹妹去应聘陈流萤的助理也是因为姐姐一直疯狂安利,导致她对陈流萤有很深的滤镜。 可没想到去了以后,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而妹妹被辞退时,所有的电子产品都被检查过,隐私相册也都被翻阅,怕她离职之后在网上发布对艺人不利的言论。 助理曾与公司签署过合约,在离职后不会在公共场合以及社交平台上谈论和陈流萤相关的任何事情。 即便如此,她离职时依旧被查了社交媒体账号,严重侵犯个人隐私。 最关键的是,助理相册和云盘中存有自己的私密照,而在相关检查人员看见这些照片时,曾公然讨论和嘲讽她的身材,甚至提起要和她约P。 这些事情堆积在一起,让大粉的妹妹不停地怀疑自己,整日以泪洗面。 大粉在知道了这些之后撕了陈流萤无数周边,但因为害怕高达百万的违约金,只敢在匿名平台上说一些看似是假料的真料。 而她个人的账号也已经有一周没有继续发布新的物料,甚至个人简介改为:再也不见。 大家还以为她是家里有什么事,只有一些人发私信安慰她,大多数人都是转头去了其他的大粉那里。 作为大粉,她列表里有经纪人白薇薇的微信,可没想到在她质问了两句之后,白薇薇威胁她如果曝光这些,她妹妹的私密照也将会出现在网络平台上。 之后便删除了她的微信。 她不是什么富家千金,根本斗不过对方。 但她妹妹的近况很不理想,整日做噩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泪洗面。 她每天都活在愧疚之中。 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手中有陈流萤和白薇薇的亲密照,单凭这一点也能让陈流萤脱粉无数。 就在她苦于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个ID为“Leo”的人联系了她,关心她妹妹的身体状况,然后又说愿意出高价买她手中的照片,会把她整个人都摘除到事件之外,并且如果陈流萤方用霸王条款起诉她们,对方会负全责。 大粉起初不敢相信,但对方自爆身份,说自己是明辉珠宝的员工,目前正在处理相关事件,她重新安装了卸载已久的微博,这才发现陈流萤目前挂在高位热搜上。 对方给出 了极为利好的条件,她便将自己手头掌握的东西都发给对方。 所有的照片都是从营销号手中爆出来的,各个角度的亲密照在网上流传。 而大粉发的这条微博原本只为泄愤,可没想到陈流萤的粉丝还来她微博底下洗地,她实在气不过,便发长文讲述了妹妹这件事。 当然了,大家起初并不信。 直到一个名为“陈流萤前助理”的ID发布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酒店,镜头错乱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最关键的还是音轨。 陈流萤用很涩气的声音说:“你的皮肤真好啊,可以吃吗?” 很柔弱的女声拒绝:“别……不要……” 然后是女生快要哭了的求饶,陈流萤则满足地说:“还不错。” ID为“陈流萤前助理”的人也发布了律师函,不仅要告陈流萤和白薇薇,还要告她们身后的无良公司景艺文化。 一直在关注这件事的网友发现,帮助她前助理发律师函的律所是业内知名律所,一般人雇不起。 于是……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网上流传——是明辉珠宝/东恒集团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证据纷至沓来,所有证据几乎同时公布,一点儿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所有的说法都会有音频和视频来佐证,不掺任何水分和杂质。 许清竹那边的音频其实并不足以证明陈流萤就是X骚扰,毕竟只是语气奇怪地说了几句夸赞的话,但配上她前助理那边爆出来的信息,几乎可以完美锤死。 在之后的半小时里,那一段视频搭配录音变成了字幕版,网友就和欣赏电影一样,看完了整个片段。 看完之后只想说——陈流萤该死。 在热搜上挂了一整日的名字再次引爆社交媒体,只不过变了一种方式。 白天还在为陈流萤说话的人,关注了她微博的粉丝,看完所有的证据之后都心情复杂。 太锤了。 求锤得锤。 不仅X骚扰员工,还和经纪人谈恋爱,而且还敢撩骚富二代女霸总。 最关键的是,她竟然倒打一耙! 粉丝们感觉自己像只猴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于是迅速粉转黑,化身最锋利的刀去屠陈流萤的评论区、广场,以及超话。 再加上赵莹和杨颜的粉丝,陈流萤的微博评论迅速过一百万、两百万…… 还在不断增加。 而她的名字和白薇薇一起,被挂在了最高处。 前十条热搜,她占据了五条,还有几条是许清竹和明辉珠宝的。 这一天的微博词条,可是忒热闹。 一切都朝着梁适预料的发展方向而去。 在东恒集团和明辉珠宝的官方声明和律师函发布之后,网友纷纷开始吃瓜。 吃到最后忍不住哀嚎:我就像只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有没有课代表给总结一下?! 陈流萤这姐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能让这么多人同时锤她? 这大概就是得罪资本的下场吧。沧桑点烟.jpg …… 晚上8:0 0-10:00是互联网流量最好的时候,各大平台的粉丝量达到了最高,但今晚颇有一家独秀的感觉。 因为是借了微博这个平台在撕,众瓜齐放,让人分分钟吃瓜吃到撑。 微博的流量在晚上9:30达到了顶峰。 因为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有四家公司宣布更换代言人,一个剧组宣布解除与陈流萤的合作。 陈流萤身上的资源以飞一般的速度消失。 而景艺文化七楼办公室内,气压仿佛凝固。 白薇薇的电脑和手机都设置了静音,办公室的电话线也已经拔了。 陈流萤低头看着网上舆论反转,她手机被后台不断发来的消息给弄得快要卡飞。 沉寂过后,陈流萤冷冷地看着白薇薇:“这就是你信誓旦旦保证的结果,然后呢?” 白薇薇的头发散乱开,看上去像个疯子,她红着眼睛说:“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陈流萤咬牙切齿,“事情已经这样了。” “肯定还有转机……”白薇薇声音颤抖,“这一定不是最后的结果。” 她刚重新打开电脑,就听见“砰——”一声巨响。 门被踹开。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沓文件,手一扬,A4纸宛若下雪一样撒满了整间办公室。 男人暴怒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白薇薇立刻起身,“吴总,您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吴总盯着她俩看,扫了一圈之后嗤笑一声:“陈流萤,你才入行多长时间啊?飘成这样?” “还有你,白薇薇,我是把你当成优秀经纪人来培养的,结果呢?!你他妈的上来就犯大忌讳!跟艺人谈恋爱,还要不要脸了?!”吴总声音浑厚,骂得嗓门也大,全公司都能听得见,“两个人真是一点儿脸都不要了!现在惹下这烂摊子,你们让谁给收?” “抱歉……”白薇薇站在那儿,眼睛红得充血,即便心头愤恨到极致,也还是低着声音道:“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处理个屁。”吴总说:“东恒老总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你们……” 他顿了顿,“准备一下,道歉退圈吧。” 白薇薇和陈流萤同时震惊,“这是什么意思?!” “陈流萤你还记得自己身上有多少代言吗?”吴总看向陈流萤,挥手示意一旁的秘说话。 “您身上有三个品牌代言,两个亚太区代言,一个形象大使,总计七百十万,而这些在签署合同时都有一条:若因甲方个人原因导致品牌亏损,将于十倍偿还。”秘说:“目前我们收到了所有合作方的信息,要求解除合作并赔偿,且……” 秘说着顿了下,看了眼吴总,吴总已然闭上眼睛,懒得再看这两个惹祸精一眼。 秘宛若机器人一般公布,“所有合作方都挂上了律师函,而在公司和你所签署的合约中也有条款,若是你因个人原因导致公司名誉受损、合作方解约,则要赔偿公司十倍酬劳。” 陈流萤立刻道:“吴总,您不能这样……” “你他妈说这话的时候先看看自己做了什么事!”吴总忍不住破 口大骂:“跟经纪人谈恋爱,还要去骚扰东恒集团的三太太,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不入流的货色,给人家提鞋都配不上,还想一步登天,这下好了,活该你粉身碎骨。” 陈流萤:“……” “公司已经启动诉讼程序,律师函到时也会在网上发布,传票会寄到你家里的。”吴总声音冷酷道:“你后半辈子就勤勉还债吧,娱乐圈这条路,算是走到头了。” “吴总……”白薇薇仿若如梦初醒,嘶哑着声音道:“吴总,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肯定能翻盘的……” “翻个屁!”已经走到门口的吴总停下脚步,回头厌恶地瞟了她一眼,“你们白家都快破产了,拿什么跟东恒和明辉斗?!我要是你,我就回家继承家业,把那点儿聪明劲儿用在哪里不好,就为了这么个东西,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白薇薇的眼泪顺着眼角掉下来,无声地哭。 吴总冷声道:“你背着公司搞违法合同的事情,公司也会起诉,你这下可和她一起好好还债吧,上法院,进监狱,有得玩了。” 他说完以后没忍住骂了句,“蠢货。” 在吴总离开以后,白薇薇的身子软趴趴地瘫倒。 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依照许清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啊。 怎么能同时联动那么多人,到底是想出来的主意? 良久,陈流萤愤愤道:“都怪你!我跟你说了不要惹许清……” “怪我吗?!”白薇薇闻言坐起来瞪她,嗓子就像是被沙子磨过一样粗粝,“我是不是问你了?你到底和许清竹说了什么?!你呢?!你他妈做了什么?!陈流萤,你是不是一头种猪,成天除了发情就没其他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白薇薇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流萤,只见陈流萤恶狠狠地瞪着她,单手直接拽住她的头发往后扯,拽得白薇薇头皮发麻。 她仿佛看见一个从地狱走来的修罗。 陈流萤又是一巴掌落在她脸上,没多久,她的两边脸都火辣辣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要不是你,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吗?” “你还有脸骂我?”陈流萤将她整个人都往后扯,“让你少惹事,是不是听不懂?现在把我害成这样,你他妈是不是就高兴了?!” 白薇薇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流萤。 比演出来的还要真实。 她吓得瑟瑟发抖,随后被陈流萤烦躁地扔下,踢了一脚。 在空荡寂静的办公室里,白薇薇躺在冰冷的地上。 一闭上眼,耳边是曾听到过的劝告。 ——她脾气没你看上去那么好。 ——她在试图控制你。 ——她没有你想象的爱你。 ——薇薇,我们明年一起去看海,好嘛? 赵叙宁和许清竹的声音交叠在她耳畔出现。 可惜啊,她从未听。 有些人,一步错,步步错。 走上这条不归路时,便再无回头路可走。 // 晚上9:40。 明辉珠宝官博趁着这一 波差点把微博服务器搞崩的流量,官宣了秋季系列的代言人——杨颜。 强强联合。 且是免费的热度。 于是在梁适的建议下,许清竹在同时段开了直播,并且连线杨颜。 梁适作为幕后策划者,并不出声。 许清竹开直播都不带开美颜的,哪怕是夜里,哪怕她疲惫了一天,早上化的妆都快被吃完了,这会儿颜值依旧抗造,和杨颜这个浓颜系大美女同款也丝毫不逊色。 梁适建议她和杨颜连麦直播基于两点:在这风口浪尖上为明辉珠宝新品宣传造势;解释清楚白天发生的事情。 在网上,可以不立人设,但不能做任人揉捏的软包子。 更何况,许清竹的形象好,一旦开播就会涌来无数颜狗,对明辉珠宝有利无害。 由许清竹为自家带货,必然更有优势。 对于杨颜来说,在这风口浪尖上公然站队,不是什么好事。 但杨颜并不畏惧,并且主动提出要和明辉珠宝合作,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不接着都对不起这张饼。 这也让梁适更好奇林洛希和杨颜的关系,于是在还没开播前,梁适偷悄悄问了下。 林洛希低咳一声,半遮半掩地说:“就是一起打过架的关系。” 梁适向来能控制自己的好奇心,便也没再问。 而许清竹和杨颜连麦直播,也很快被网友带到了热搜前排。 网友骂陈流萤的情绪还没平复,点进来一看——两个大美女。 于是开始奔走相告。 不断有人进来,许清竹的微博粉丝也在飞速增加。 不一会儿就涨了三十多万。 弹幕上纷纷闪过: [呜呜呜,这是颜狗的天堂吧。] [我真的没想到,我曾经磕的邪门CP还有同框的一天。] [这太好看了,我的泪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来。] [姐姐是怎么长这么好看的啊,嗷呜,我忍不住想舔屏。] [这真的不是梦吗?哪里的仙女下凡来普度众生了?] [……] 评论刷新的速度非常快,但是有非常多来夸奖许清竹的。 而梁适在许清竹开播之前就已经为她列好了直播时的提纲,所以在她刚开播时,先温声开口:“要先占据大家一点时间,解释一下白天发生的事情。因为我和对方认识已久,并不想闹到这个地步,但没想到……还是抱歉了,影响了大家一整天的好心情。” 一番话说得进退有度,再加上许清竹的声音,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为许清竹的声线本就清冷,搭上她那张冷艳的脸,大家原本想象的是一个女霸总的形象,但没想到许清竹第一次直播,有点紧张,说话时磕绊了一下,然后低头做了个咬舌头的小动作,再加上她刻意的笑。 让人觉得她异常呆萌。 反差萌向来是娱乐圈比较能利用的一个立人设吸粉的方式,但没想到许清竹无师自通。 梁适没想过要给许清竹立人设。 很简单,许清竹往后是要在公司发展的,未来蓝图是商业帝国,又不是一个狼多肉 少的娱乐圈。 所以根本没必要。 可现在也属于意外之喜。 在解释完那件事情之后,许清竹又和杨颜聊起来这一次的秋季新品。 她让人拿来了今日出的新品,还说有一些会在之后陆续上新,大家敬请期待。 她认真地在镜头前讲解每一个产品的名字、样式、内涵,杨颜作为一个合格的陪衬,适时插几句话。 直播间达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很快就变成了热度第一。 除去杨颜这个大流量,还有人慕名而来,就想看看闹了一天的旋涡中心女主角是谁,结果发现……真好看啊。 这颜值简直就是来造福全人类眼睛的。 于是评论区成了大型彩虹屁现场。 有的人之前并未关注明辉珠宝的秋季新品发布会,甚至从来不关注首饰珠宝,但在这天晚上跳了明辉珠宝的坑。 [就这张脸,这个声音,不管姐姐说什么我都买。] [直接上链接吧,我可以,倾家荡产都可以。] [我就想知道,买多少可以把许总娶回家,我真的……斯哈……好馋……] 许清竹刚好介绍完一款产品,在休息间隙看到了评论,顺势用她那清冷的声音念出来,而后皱着眉回答:“不用倾家荡产买,首饰是佩戴着让自己开心的,不同的首饰能让自己拥有不同的心情,所以没有必要买很多,按照需求来就可以。” “至于买多少才能把我娶回家……抱歉,不能啦。”许清竹从工作人员手中拿起下一款产品,目光往对面正认真看后台数据的梁适身上瞟了眼,“我已婚。” 梁适闻言才抬起头,发现许清竹已经进入下一个环节,开始介绍下一款产品。 这款是周怡安设计的。 许清竹并未因为是周怡安设计的就简短地介绍,相反,她非常认真地介绍这款产品,甚至还搬出了RT新锐设计师的头衔,说这件作品还不是她最厉害的设计,还有更厉害的在后边。 而单单是这款,也足以让很多人惊艳。 大胆的配色,简单又不失魅力的设计让人眼前一亮。 于是很多人都去官网预订。 在谁也没注意到的角落里,周怡安从手机的游戏里抬起头,瞟了她一眼,目光深邃。 在介绍了今天上新的多款产品之后,许清竹又和杨颜聊起了她之后的日程,当做为杨颜宣传新戏。 杨颜之后的日程也很简单,新剧还在接洽,已播剧都挺火,没有什么好宣传。 许清竹也不是很能适应这样的氛围,她并不知道要说什么来调动气氛。 偏杨颜也是个话题终结者。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不知谁提议,抽评论问题来回答。 于是就开始抽粉丝的评论。 卡住的第一个问题是:许总有意向进入娱乐圈吗?长得太漂亮了,很难不喜欢。 许清竹微笑着回答:“没有,我的重心还是放在公司这一块,没有专业学过,就不和科班出身的人抢饭碗了。” 第二个问题是:颜姐下部戏要拍什么啊?听说要和赵莹合作是不是真的? 杨颜 到赵莹两个字的时候,语气略有些缱绻,却很快调整好,冷声回答:“剧本还在挑选中,如果有机会和赵老师合作,自是不会拒绝。” 还算是圆滑到挑不出错的回答。 卡到第三条评论是:你们真的一定要去看P站的CP向剪辑,狗看了都会尖叫的程度! P站和CP向剪辑对许清竹来说都是陌生名词,她皱着眉看向屏幕,询问道:“什么意思?” 办公室内的众人纷纷摇头:“……” 于是评论疯狂刷屏,是一个阿婆主剪辑的你俩视频,快去看。 评论区都没人骂,竟然意外和谐地变成了科普和土拨鼠尖叫现场。 看大家这么热情,许清竹也不好意思拒绝,便按照评论区的要求打开手机,下载了那个软件,然后在搜索框搜了她和杨颜的名字。 …… #横刀夺爱的高贵冷艳AlphaX在外高冷在床上哭唧唧的霸总Oga# #杨颜许清竹CP向混剪:哭包AlphaX上位Oga# #一支红杏出墙来:禁忌之恋# #穿越千年的爱恋,倾尽天下也要寻找一个她# 这些奇奇怪怪的标题混在里边,但封面都是她和杨颜的同框,暧/昧到眼神可以拉丝的那种。 许清竹诧异地说:“我还没和杨老师见过面,怎么会有同框图?” 杨颜比较见多识广,冷声回答:“P的。” 评论也已经炸了。 [我真的以为是个霸总,可为什么她这么呆萌。] [我好想Rua她身上所有软乎乎的地方,呜呜呜,我太爱这款了。] [我好想变成她衬衫上的那颗扣子,斯哈,好馋。] [楼上的发言为什么没有变颜色?我不理解。] [……]许清竹扫了眼飞速跳过的评论,然后随手点开一条CP向混剪。 刻意挑了个深刻有内涵的#穿越千年的爱恋#。 评论更疯了。 [我的天呐,她竟然点了个最好看的。] [当初看这个,我在被子里都呜呜呜了……性张力拉满。] [看完这个我都有一种她俩是真情侣的错觉。] [……] 而从未涉及过这个领域的许清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脸淡然地点进去,然后看到了穿着红衣的杨颜。 正是那天她看的那部电影里的场景,配得BGM还是一首豪情万丈的曲子。 许清竹本身就很喜欢杨颜在那部电影里的造型,所以看得还很入神。 直到她在里边看到自己。 分明没有一个同框,但就是剪出了那种缠绵悱恻的感觉。 好像两个人就是相爱多年的情侣,然后被迫分开,甚至还有……床戏。 视频里的杨颜脱掉了红色外衣,露出纤白的肩颈。 [我看见许总咽口水了,这是真的吗?] [哦吼?最刺激的来了。] [这不是我一个小学生能看的。] 许清竹不太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在她受不住想要关掉时,办公室里忽然传来Sally的声音,“Leo,你眼睛怎么红了?” 于是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梁适。 梁适揉了揉眼睛,声音凉薄,“有吗?” 许清竹立刻关掉手机,露出从未有过的乖巧可怜表情看向梁适。 而梁适把自己的手机屏幕转过去,赫然就是许清竹刚才看得那个视频。 许清竹:“……” 第61章 第 61 章 第61章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梁适当着大家的面,按灭了屏幕,然后朝她做口型:“继续播——” Sally贱兮兮地凑到梁适身边,“请问你看见那视频是什么感受?” 梁适:“……” 她继续将目光投向电脑后台数据,思考该怎么让大家相信她只是单纯盯电脑太累,而不是因为嫉妒红了眼呢? “说一说。”Sally撞她肩膀。 梁适面无表情,“剪得挺好。” ——下次不要再剪了。 Sally轻笑,“你吃醋就吃醋呗,都结婚了还怕什么?” 梁适无奈扶额,“就一个CP向视频,又不是真的。” Sally盯着她看,满眼的——我不信。 随后没过多久,Sally道:“Leo,我要是你,我肯定上去亲她一口,顺带来个法式热吻,跟所有人都宣告主权,你是没看到那个评论,大家看Bnche都已经看疯了,宣示主权虽然幼稚,但还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你老婆这么漂亮,惹人喜欢。” Sally的声音不高,但办公室里的人都能听见。 她本就是调侃梁适,也没避讳。 可没想到她说完以后,林洛希上来给了她后背一下,“不说话会死?” Sally倒吸一口凉气,“开个玩笑。” “呵。”林洛希冷笑,“全网都知道了。” Sally:“???” 梁适更是瞳孔地震,打开微博直播页面,发现所有人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评论: [所以,许总的老婆就在办公室里?刺激啊。] [如果梁三小姐好看的话,我也不介意看法式热吻。] [@梁三小姐,出来宣示主权啊。] [@梁三小姐,你是不是不敢?] [我有什么坏心思呢?我只是想看漂亮姐姐亲亲贴贴,搂搂抱抱。] [……] 话题宛若脱缰的野马,开始胡乱狂奔。 起因是许清竹这边设备有限,所以笔记本电脑是开着的,办公室里说话都能听得到。 一开始Sally收敛的时候,许清竹也在说话,所以网友听不到她的声音。 但之后Sally声音愈发大,再加上许清竹和杨颜沉默,听筒里收得自然是Sally的声音。 不过Sally说得是英文,弹幕一开始非常懵圈。 奈何有英文大神给翻译,所以Sally的话被添油加醋地告诉了网友。 这下全国网友都知道许总老婆就在跟前,而且还因为许总看了和杨颜的CP向剪辑红了眼。 吃醋到这个地步就离谱! 大家从纷纷艾特梁三小姐开始变成了磕真人CP。 [刚刚看视频的时候,许总没有脸红,现在她耳朵都要红得滴血了。] [我觉得可以磕,就是不知道梁三小姐长得漂不漂亮。] [没照片吗?难道就没人能挖到吗?我不信!] [真夫妻就是最甜的!还要什么照片!没照 片我也能磕!] [楼上说得对,我已经开始脑补许总晚上回家怎么哄梁小姐了。] [白天是霸总,晚上躺在床上撒娇。] …… 许清竹实在看不下去评论,关掉了直播。 关掉直播之后,她终于松了口气,一旁的林洛希递来水,“这惊险的一天,总算过完了。” “是啊。”许清竹闻言笑了下,“好像过了很久。” 从开始胆战心惊地等待新品销量,到网上舆论迭起,看到纷至沓来的恶评。 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尤其是在等待反击的时候。 许清竹在其他的事情上或许都能等得起,但唯独在别人冤枉她时,不可能等。 她一定是最先亮出所有底牌的人。 但梁适让她等。 且给她布好了所有局。 这是一场非常成功的公关案例。 // 在她结束直播之后,时间也已经来到了晚上11点。 明辉珠宝官网订单和线下订单都在进行汇总,预订总额比预期高了二十多倍。 这让许清竹异常心安。 经由这一役,明辉珠宝总算是迎来了向上的开端。 而两家公司的公关也对梁适投来了难以言喻的眼神。 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大公司的公关部部长,不仅仅是因为高学历,更因为是在公关行业历经千锤百炼,经手了无数个公关案件,也成功地化解了多数公关危机。 所以他们在应对公关危机时,有着独立的公关体系和流程,依照这样的方式来进行,必定不会出错。 但今天,一个可以说是纯粹的公关外行人,不仅没有出错,甚至是可以称之为完美的公关案例。 牢牢地掌握着证据,引蛇出洞,等待最完美的时机,一击拿下。 从证据链,时机,包括给自身公司引的流,每一个环节都堪称完美。 教科级的公关方式。 梁适却没想那么多,她将所有后台运行的网页关闭,然后阖上电脑揉了揉眼睛,这一天都在盯数据,眼睛又干又涩。 一抬头看见两位公关部部长看着她,梁适疑惑,“怎么了吗?” 还是明辉的这位拉得下脸,迟疑了一下问道:“梁小姐,您是学市场营销的吗?” “啊?”梁适诧异:“不是,我汉语言的。” 实则她是个因为贫穷,没能得了大学的人。 说起来总是遗憾。 其实那会儿她成绩很好,可是爷爷奶奶的溘然长逝,让她心情变得异常糟糕。 没有了经济来源的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要老师的钱,直接跑去打工。 在社会上经历了很多才知道,是这世上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路了。 因为只需要注意自己的成绩就好。 梁适短暂地想到过去,然后又回过神来,露出个礼貌的微笑,“怎么了吗?” 部长一怔,还是实话实说道:“因为您的处理方式太过成熟,我以为是师从高人,却不料是无师自通,佩服。” “也不算无师自通吧。”梁适说。 部长:“?” “前几天杂志整理文档的时候,我看了几本营销和公关方面的。”梁适说。 她也没说谎,那些看过。 但都没什么用处。 就像学生从课本上学来的东西再多再好,再胡里花哨,也还是要选择性地用到现实里。 不然就是一团废纸。 甚至就算从事相关行业,也不一定能够用得上那些知识。 课本只是一个行业的冰山一角。 而梁适的这些,都是从社会中学来的。 她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但这些都不能和他们说,就让这两位部长认为她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吧。 尽管这会给两位部长沉痛打击就是了。 果然,听完她的话以后,部长的表情愈发一言难尽,却也只是长叹了口气。 梁新禾扫向东恒的公关部部长吴胜,他在梁适提出建议的时候还阴阳怪气了一番,此刻梁适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方案是最好的。 吴胜难以置信。 而梁新禾则点名道:“吴部长,你觉得这次的公关做得怎么样?” 被点名的吴胜:“啊?” 他错愕,随后道:“非常完美。” 能称得上这四个字的公关方案寥寥无几。 毕竟作为公关行业来说,需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对时机的把控力,太多太多,很难有人敢说自己这一次公关就是完美的。 因为如果换另一个人来做,可能还会有更完美的方案出来。 但梁适这一次提出来的,确实能称之为完美。 利用对方的性格弱点,一点儿都不给机会地锤死。 还能在这之中布局到所有事,把所有东西都引导到对自己利好的方向。 没有十年的网络调研,做不出来如此精准的判断。 梁新禾瞟向吴胜,语气轻飘飘地:“吴部长,我觉得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做人还是不能太傲慢,你觉得呢?” 吴部长:“……” 他被说得面红耳赤。 “有的人呢,她就是天生聪明,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梁新禾挑眉,“不能因为她做了几年猫,就忘记她本来是个老虎吧?而且,我觉得人要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才能更好进步,你觉得呢?” 吴部长:“……” 字字句句的你觉得,分明就是想让他知道自己错了。 吴部长老脸一热,但还是很诚恳地跟梁适道了歉,“三小姐,对不起,是我眼界太狭隘了。” “没事没事。”梁适立刻道。 她说着还看向梁新禾,觉得他将一个在东恒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人给逼到这份上,也有些太过分。 偏偏梁新禾不觉得,他抬起下巴,还特得意。 梁适:“……” 这一场仗打完,大家身心皆疲。 梁适特有礼貌地跟每一个人道了谢,然后又送大家依次离开。 哪怕是周怡安,她也和对方道谢。 周怡安看着她,一言不发地走了。 最后只剩下了她和许清竹。 两人站在明辉珠宝的办公 大楼前,时间已接近凌晨,万籁俱寂。 办公大楼里已是一片黑暗。 许清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感受风的温度。 梁适侧过脸看她。 她的发圈扎得松,这会儿几乎是全都披散下来,边缘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侧边脖颈线条优美流畅,耳垂泛红,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秋日夜冷,她身上的外套很薄,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笑着的。 梁适问她:“不冷吗?” 许清竹摇摇头,“心里很热。” 因为有那么多人都在帮着她,在她困难的时候,梁适走进了那间办公室。 和她说,“没关系的。” 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然后,事情完美解决。 她用最光明正大的手段,站在对方的平台上,将对方锤入黑暗。 这是她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许清竹嘴角扬起,吸了吸鼻子问:“梁老师,你冷吗?” 说话已经带上了鼻音。 “还好。”梁适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直接披在她身上,“你要冻感冒了。” “不会的。”许清竹说着话,外套已经要掉下来。 梁适没敢多靠近她,所以就把外套松松垮垮地披在她肩上,可没想到她一动,外套就差点掉下来,还是梁适眼疾手快,手直接落在外套上,顺势摁在她后背,接住了那件外套。 …… 这个姿势有些诡异。 本来只是为了接一件外套,但没想到变成了半搂半抱的姿势。 梁适站在许清竹身侧,半边身子遮住了许清竹身前的风,胳膊弯曲,刚好是一个环抱的姿势。 许清竹呼出来的热气吹在梁适耳侧。 和风一起轻轻吹拂而过,弄得梁适耳朵发痒,且很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 “咕嘟——” 这声音在寂寥的夜里显得格外真切。 许清竹忽然低笑出声,梁适一脸尴尬。 她笑得时候低下头,脑袋刚好差一点点就抵在梁适胸前,而梁适竟然可以感受到她身体的颤动。 “梁老师。”许清竹问:“你衣服还没拿上吗?” 梁适:“……” 她立刻收手,只是动作有些慌乱,于是……衣服掉了又捞,捞了又掉。 她的手在此刻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又一次又一次地摸在许清竹的后背上。 从肩侧到后腰。 许清竹也没说什么。 终于…… 梁适拿住了那件衣服,然后展开,直接站在许清竹身前,给她披上去。 但她的头发太碍事,发圈又摇摇欲坠,快要掉下来。 梁适干脆将她的头发拿出来,黑色发圈转个弯就跑到了梁适的手腕上。 头发散落随风舞,梁适把发圈还给她,“你自己扎一下。” 许清竹摇头,“冷。” 她双手缩袖子里,都懒得往出拿。 而梁适实在看不过,温声道:“那我给你扎?” “好。”许清竹再次吸吸鼻子,原 本清冷的声线因为这寒冷天气,一说话成了小奶音,“谢谢梁老师。” 梁适:“……” 还是第一次听许清竹这种声音。 配上她那张冷艳的脸,格外有反差感。 梁适比她稍高些,站在她前面可以给她挡风,本想绕后去给她扎头发,结果还没走就被许清竹拽住。 她那不太软的小奶音说:“冷。” 梁适:“……” 刚刚是谁说心热的? 梁适也没和她在这里斗嘴,话说多了都会灌一肚子冷风,干脆认命地随她去。 直接站在她身前,把她的长发从上捋下来,然后扎了三圈,稍稍有些紧,梁适又动手往下弄了弄,结果弄断了她一根头发,刚好落在手心里。 梁适不大好意思给将那根头发给许清竹看。 许清竹仰头瞟了她一眼,“偷藏我头发?” “不小心的。”梁适说。 许清竹:“不管,那你得赔我一根。” 说着踮起脚尖凑过去,将手探过去,揪了她一根头发。 梁适:\"……\" 幼稚不啊? 况且刚才扎个头发还嫌冷呢。 梁适无奈。 但许清竹凑过来的时候,唇和她的脖颈只有一厘米,手是从她另一侧绕的。 像极了拥抱的姿势。 随后——从后脑勺传来刺痛。 …… 痛走了梁适所有的旖旎。 但许清竹在揪了她一根头发之后,将两根头发摆放在手心里,一起被路灯照耀。 “听说以前的人会在新婚之夜把头发绑在一起,这样就不会分开。”许清竹忽地说:“梁老师,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知道。”梁适说:“好像就是为了一个美好的寓意吧。”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来,她俩手心里的头发都被吹走。 梁适忍着笑道:“这下真的扯平了。” 许清竹斜睨了她一眼,再次缩回手。 不约而同的沉默。 似是在一同享受暴风雨过后的宁静。 即便这风很冷,但吹在身上甚至还觉得温柔。 比白日里一直紧绷着心弦好多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许清竹率先开口道:“梁适,你以前经历了很多吗?” 梁适正走神,她看见了窝在路边草里的猫。 闻言回过头,错愕地应了声:“嗯?” “就是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经历过很多吗?”许清竹又问。 她问的声音很轻,让梁适回答的声音也变得温柔:“没有太多。” 梁适说:“只能说有人教会了我很多。” “那像今天那样的评论,你看见会难过吗?”许清竹问:“那些纷至沓来的恶评,恨不得让你全家去死的评论。” 梁适笑了,“你还在想那些啊?别想了,他们也就是在网上说一说,有的时候就是单纯发泄情绪,没必要放在心上。” “我是在问你,你经历过吗?”许清竹说:“被这样肆无忌惮的骂,被人不停地用语言伤害。” 梁适的笑容一僵,忽 然沉默。 在沉默之后,她温柔地笑道:“只要不看就无所谓的。” 她在不断地逃避许清竹抛出的问题,但从侧面的每一个回答都是在说:是的啊,被这样骂过。 许清竹盯着她,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因为被气氛所感染,眼里竟然亮晶晶的。 许清竹的声音竟然带上几分委屈,“梁老师,她们以前为什么骂你啊?” “没演好戏。”梁适说:“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所以被骂很正常,还有就是……” 梁适苦笑了下,记忆一下子回到了自己离开那个世界之前,所有人都在骂她,即便她不打开电脑,也会有新闻推送过来。 还有很多人蹲在她家门口,去她工作的地方。 ——你个死变态! ——不要缠着孙橙橙! ——拍一部百合剧就要捆绑CP!不要脸! …… 梁适顿了顿,然后声音放得更轻缓,她低声说:“就是一些很小的问题,但……成为公众人物,就意味着会被人骂,当做没看到就好啦,反正人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对吧?” 她低着头看向许清竹,只见许清竹的眼泪啪嗒掉下来。 直接挂在眼睫上的那种。 梁适一慌,赶紧去找纸,低声哄道:“我们就是讨论一件事嘛,你哭什么啊?” 许清竹没说话。 梁适拆开纸巾,将纸叠好,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擦掉许清竹挂在眼睫上的眼泪。 梁适还以为她在为白天遭受的那些恶评难过,心想这个小公主没有遭受过这种委屈,大抵现在是绷不住了。 她心里叹气,觉得还是小公主经历得太少,但也忍不住柔声哄道:“没事啦,都过去了,她们再怎么样也是隔着网络的,你不想看就没事了啊,况且那些人都买了你家的东西,你挣了她们钱对不对?” 许清竹摇头,“不是……” 清冷声线带出来的小奶音不太明显,却带着哽咽,显得更委屈了。 “那是怎么了?”梁适跟哄小孩儿一样地问。 许清竹忽地仰起头,脑袋往她肩膀上一靠,双臂伸出来抱住她。 梁适的身体一僵。 许清竹闭着眼,脑袋埋在她怀里,闷声道:“梁适,你别进娱乐圈了吧。” 她眼泪的灼热烫在梁适的心口。 第62章 第 62 章 第62章 梁适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风朝四面方吹来,而她却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温暖。 眼泪浸湿了衬衫,落在她的肌肤上,灼热滚烫,一直蔓延到心口。 她张了张嘴想开口,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情绪太复杂。 很久没体会过这样的情绪。 仿佛是坚不可摧的城墙在此时裂开了一条缝,水便沿着缝隙肆无忌惮地流淌。 流过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之前承受的那么多委屈,离开那个世界时遭受的酸楚和痛苦,在这一刻似乎有了宣泄口。 那些毫无理由的谩骂,那些刺到骨子里的侮辱,那些否定了她努力和她存在的人。 她很努力地去避免看到那些东西,她知道拔掉网线便无所谓。 可那些言论摧毁了她的信仰,也毁掉了她的梦想。 她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谁的事,可那些人并没有因为她的问心无愧就放过她。 而是宛如海浪一般袭来,将她整个人都拍死在岸边,卷入浪潮里。 她无能为力。 可又不得不接受。 王姐曾和她说过,做这一行,要忍常人所不能忍,要累常人所不能累。 如果受不了别人的谩骂,那趁早退出。 所以她将接受谩骂默认成了工作的一部分。 可她也曾在深夜里悄悄想过,批评和谩骂一样吗? 演技不好可以批评,但为什么要骂呢? 是真的被气到还是只单纯为了发泄情绪? 她在无数次否定自己之后,又无数次拾起信心。 让自己成了现在的样子,可以当做不在意地去做这一行,去看别人的评论,或好或坏。 甚至在看完之后,还可以去安慰许清竹。 她将自己变得坚不可摧。 可现在,她好像是被人心疼了呢。 有人感同身受她曾遭受过的一切,有人会担心她遭到那些谩骂和侮辱,所以劝她,不要踏进那个圈子了。 梁适心头五味杂陈,竟也是被风吹得红了眼眶。 良久,她单手回抱了许清竹,仍是微笑着安慰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 许清竹也自知失态,回去的路上闭眼,佯装假寐。 梁适也没拆穿她,车子一路开回到浅水湾。 网络舆论仍在发酵,许清竹去陈流萤的微博评论下逛一圈,就发现陈流萤已经关闭了微博评论。 白薇薇的亦然。 但所有网友都在带着词条不停地骂,想必也收到了很多私信。 梁适给她送热牛奶的时候,发现她正在看这个,便问了一下,“会难过吗?” “为谁?”许清竹将手机放在床上,接过牛奶轻轻抿了一口,嘴边染了一层白,她伸出舌尖儿舔掉,而后反问道:“白薇薇吗?” 梁适点头。 毕竟曾经是好友。 “还好。”许清竹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或许人都是自私的吧,在她选择和 我在网上对峙的时候,我们之间所有的情分都不在了。我不能心疼她。” 她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心疼。 梁适注意到了这一字之差,挑眉问:“不能?” “对的,不能。”许清竹说:“我心疼她就意味着否认你们一整日的付出。我只能说,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所以没什么好心疼的。” 梁适点头,“说得很对。” 许清竹双手捧着玻璃杯,隔了会儿将话题转到今晚那件事上,“梁老师,你就当我没说过那句话。” “哪句?”梁适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清竹抿唇,“让你不要进娱乐圈那句。” 梁适:“……” “我只是觉得公众人物似乎要接受太多东西。”许清竹说:“那些东西让人……很不开心。” “我知道。”梁适笑了下,她站在门口,昏黄灯光映照在她脸上,笼上了一层光晕,“所以,谢谢你。” “昂?”许清竹错愕,“谢我什么?” “没什么。”梁适不太好意思将那层窗户纸捅破,一旦说出来两人都会尴尬,没有必要。 “早点睡吧。”梁适叮嘱她。 许清竹那双澄澈的眼睛盯着她看,在她要出去时才道:“梁适,以后如果你看到那些不开心的东西,也可以找我聊聊。” 梁适本想婉拒,但在触及到那双眼里的真诚时,话题转了弯,温声道:“好。” // 因着看到了那么多谩骂,梁适夜里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或许也不是梦。 于她而言只是很遥远的过去。 在她作为新人刚刚在演艺圈冒头的时候,粉丝不多,有和她同类型的女演员感受到了危机,所以就在微博上内涵她。 于是那些网友便冲到她微博底下骂。 还有之后和孙橙橙合作的那部剧结束之后,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哪怕在宣传期,她都是刻意避开了孙橙橙的。 结果还是被骂。 骂她的性向,骂她的喜好,骂她心机立人设。 那些东西像是乌云,黑压压地压在她身上,下了一场大雨。 但有人站在她身侧,撑起了一把伞。 梁适醒来以后,下意识去摸身侧,却忽地想起这是在楼下的床上,身侧没有许清竹。 这还是她搬离那间房之后,第一次有了下意识触碰身边人的动作。 但梦里就是见到了许清竹。 她撑着那把伞对自己说,“一起走吧。” 于是她们在瓢泼大雨中漫步,狂风也未能吹折她们的身躯。 梁适坐在床上重重地呼了口气,然后又躺回到床上望着天花板。 昨晚那一幕给她的冲击确实蛮大。 很多时候其实自己能撑住的,因为她也习惯了一个人撑着。 可当有人开始心疼你,那一瞬就会让人变得非常脆弱。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眼泪,以及那些如同春日藤蔓一样疯狂生长的委屈情绪。 在许清竹面前,大可不必。 小公主因为看到那么多评论就委屈、感同身受到那种程度,她又 怎么能再在小公主的心上扎刀子? 所以,还是那句话。 过去的就过去了。 梁适向来还算想得开。 不过心头感觉暖暖的,连上班都有了动力。 在她打算起床的时候,那道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叮咚!恭喜宿主累积达到十幸运值,已成功解锁这具身体的使用权,真是可喜可贺!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天赋异禀的宿主了!这里值得掌声(啪啪啪)。 同时,宿主解锁双支线任务:1、和许清竹进行一场为期三天两夜的旅行,听说在旅行过程中最容易靠近彼此的心哦,你们可以一起搭帐篷、住同一间房、看大海高山戈壁,欣赏朝阳与落日。任务截止时间为10月31日,真的是有充足的完成时间了呢!任务奖励:3幸运值或RMB三十万元。 友情提醒:十幸运值以后会成为十阶梯制播报、发布支线任务,之后的幸运值累积难度会加倍,所以请宿主自行衡量。 支线任务2、和许清竹去孤儿院/养老院,在这种发散爱心的地方更容易让人感受到宿主的魅力哦,请宿主好好把握机会,该任务截止时间为本周日24点,可在任务结束前24小时内选择放弃,放弃不扣除幸运值,也不累积噩运值(小声BB:噩运系统要下线30日),若未选择放弃,则视为宿主有信心完成任务,任务逾期将会扣除2幸运值。任务奖励RMB五万元,任务完成后会在十分钟内打入宿主账户。 PS:双支线任务是在宿主的财务要求下增加的,宿主可自行选择领取一项或多项。支线任务一领取之后必须完成,若无法完成将扣除十幸运值,请宿主谨慎选择。 再PS:解锁这具身体使用权并不意味着宿主有随意查看原身记忆的权利,因为原身自身的封闭性,怨气管理局只会将目前所掌握到的信息输送给你,请注意查收。 再再PS:宿主您若是选择不将您的身体输送过来,怨气管理局此时便会和您解除绑定,您在这个世界里成为自由人,但从此怨气管理局不会再上线,也就是说——你没有下一次机会。 再再再PS:嘤嘤嘤,宿主您要想清楚啊,真的想要抛下小统么? 任务播报完毕,请宿主尽快选择领取任务,领取之后要努力完成哦! 系统这次的任务比之前多,而且还是可选择的。 梁适也没想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取80幸运值,她想到的是在三个月内拿到80,不会死就算不错。 毕竟她的开局太过地狱模式。 但幸好,她的攻略对象人美心善。 应当是昨天那一场公关让许清竹对她有了新的认知,所以对她的好感度UP。 直接就给拉到了80。 也可能是因为许清竹的同情心作祟,觉得她以前过得太过悲惨,所以好感度UP。 不管是什么原因,梁适现在解锁了这具身体的使用权,这就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她不用死了。 但…… “你之前说得快乐老家是什么地方啊?”梁适忽地沉声问道:“就是如果我的幸运值累积到100,你们把我身体输送过来,把我在那个世界存在过 的痕迹抹除掉,那原身呢?她会去哪里?被关起来么?” 系统沉默。 几秒后,系统道:怨气管理局有星际监狱,她会在那里度过余生。 “但我们之前也换过。”梁适说:“如果说我曾在这个世界存在过,那她也在那个世界存在过,为什么不让我们换回来?而是要将她关进星际监狱。” 系统:她身上累积的怨气值太重,如果继续放回去会危害社会,并且你们之前的互换本就是一次错误。她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却没有珍惜,反倒成为了怨气聚集体,她的怨念现在是一个3S级变态杀人犯的程度。 “可你也没有了解过她为什么会成为这样啊?”梁适说着顿了下,“依照我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她被送去做过豪门宠物,还被当成祭祀品,患有躁郁症、X瘾,还有可能遭受过虐待,你不能要求一个被狠狠伤害过的人继续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吧?这太苛刻了。” 系统下意识地说:但你不就是么? “什么意思?”梁适皱眉:“我被谁狠狠伤害过?” 系统再次诡异地沉默,片刻后转移话题:如果她在星际监狱里逐渐平复怨念,将身上的怨念值恢复到正常水平,那我们会将其赋予新的身份,投放到她应该在的世界。 “是这里吗?”梁适问。 系统:抱歉宿主,这属于机密信息,无法透露。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梁适继续问道:“如果我选择留在这个世界,让她回到原来的世界不行吗?还有,在星际监狱里能将怨气平复下来的人有多少?” 系统:…… 良久之后,系统回答:无。 梁适:“……” 那你说个锤子啊。 本来就是满身怨念的人,你把她放在监狱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平息得下来? 天方夜谭。 梁适无奈:“真的没有其他的方式吗?譬如给她洗去记忆,重新开始之类的。” 系统:……您是在为难我。 梁适:“我只是在为每一个人争取机会,我到这里来相当于占了她的位置,恰好又发现她的坏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因为遭受了虐待,那为什么不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呢?你们这样未免太武断。” 系统:……所以说你还是太善良。 梁适:“??” 片刻后,系统道:原主灵魂中包含着太多恶劣的基因,她的贪婪、自私、暴躁基础点远远高于正常人,所以…… 系统顿了下,那诡异的机械音道:她的命运已定。 梁适知道这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她接下了两个支线任务。 同时系统还提醒她,她还有一个附加任务没有做,相当于现在身上有三个任务。 ……压力山大。 // 与此同时,梁家老宅。 邱姿敏在吃完饭后打开电视,结果上边正放着一部寻亲的电视剧。 她只看了一眼就关掉。 心里堵得慌。 于是再次上网搜索之前的东陵市诱拐案,网上关于那件事的议论已经降低了。 二十年前的那起大型诱拐案落下帷幕,不少人都找到了失散的孩子。 但邱姿敏暗地里寻了许久,都没找到她的女儿。 看着网上那些人都和失散亲人团聚,她的心里不是滋味。 梁父吃完饭走过来,看她眼泪汪汪,顿时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温声道:“你放心吧,会找到的。” 邱姿敏叹气,正要说话,梁父手机便响了。 她只好继续看。 梁父接起来,几秒后忽然道:“我女儿的线索找到了?” 第63章 第 63 章 第63章 这话让邱姿敏立刻打起了精神。 她紧紧地盯着梁父,恨不得上前去抢了他的手机,替他听电话。 梁父则在最初的激动之后恢复平静,只应和着电话那端的人。 两分钟后,梁父挂断电话,邱姿敏立刻道:“怎么样?什么线索?” 梁父紧皱眉头,“查到是被一个外乡人买走了,但对方买走以后就回了老家,那会儿海舟市新兴建筑太多,来打工的外乡人太多,车站每天来来往往上万人,很难查到具体的线索。” 邱姿敏听完以后大失所望,叹气道:“那岂不是和没线索一样。” “不过……”邱姿敏忽地一顿,扭头看向梁父,“你说是被外乡人买走?那不就是一个穷酸的农民工么?买走我们家囡囡做什么?家里肯定没钱,我们家囡囡这些年肯定受苦了啊。” 梁父只默默叹了口气。 自从邱姿敏和梁适在家里对峙过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家里丢失过一个女孩,而梁适是捡来的。 没人再在家里提起梁适。 有天晚饭铃铛还说想姑姑了,结果邱姿敏一下就变了脸色。 吓得孙美柔直给铃铛使眼色。 但五岁大的小孩儿怎么可能看得懂,便委屈巴巴地说:“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姑姑了?” 还未等别人开口,梁新禾便道:“怎么不行?等休息日,我送你去找她玩。” 邱姿敏气得撂了筷子上楼。 铃铛还眨巴眨巴眼问:“奶奶是不是生气了?” 梁新禾安抚道:“没事,你吃饭。” 之后在家里,大家很避讳这个。 都是关起门来讨论。 只有梁父和邱姿敏不再避讳着大家,公然地讨论该怎么找女儿。 原本邱姿敏找女儿的心已经在这么多年的大海捞针里死了,但最近破获的东陵市诱拐儿童案,让那么多家庭重聚,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她每天打开手机都是那些新闻,很难不心动。 所以心思再次活泛起来。 想着她的女儿说不准也会出现在那次诱拐案之中。 但她的女儿是被偷的,这一次的诱拐案主要集中在4-7岁的孩子之间。 人家都已经有一点点记忆了,可她的女儿被偷的时候才几个月大,什么记忆都没有。 说不准现在还在别人家里叫人家爸爸妈妈呢。 而且还是两个穷酸的农民工。 邱姿敏越想越觉得心酸,没控制住地掉了几滴眼泪。 就在梁父准备宽慰她时,别墅内忽地响起梁新舟的声音,“爸,现在忙吗?我有事和你说。” 很公事化的口吻。 梁父看了眼邱姿敏,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这么多年都等了,你就放宽心,找不到也只能说是咱们的命。” 说完之后才起身,往房走去。 梁新舟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上去,很标准的总裁装束。 他跟在梁父身后,关上房的门后率先坐在椅子上,和梁父位置相对。 梁父倒了一杯茶,氤氲的茶香稍稍冲淡了刚才的悲伤。 他给梁新舟也倒了一杯,梁新舟端起来喝了一口,而后温声询问:“爸,你还在找失踪的那个妹妹吗?” 梁父点头:“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和你妈的心病,找回来也就安心了,不然……” 他顿了顿,苦笑道:“临死都觉得愧疚。” 当初是他带着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去聚会的,也是他心大,忙着跟好友玩就将女儿扔在一旁。 跟他一起也丢了女儿的高总,这会儿已经去世了。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那才是真正的惨。 但他这么多年,一想到老高,心里也堵着一口气。 要不是他家里有两个孩子,能稍稍冲淡一些内心的苦闷,估计也不会太好过。 即便如此,这份愧疚也在他心底压了很多年。 梁父说完之后瞟了梁新舟一眼,“你是不是想劝我们不要找了?” 梁新舟抿唇,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摘下眼镜擦了擦上边的雾气,直白地说:“嗯,我不太理解你们为什么要找。” 梁父皱眉,声音忽地严厉:“你这是什么意思?” “准确地来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如果坚定了要找的决心,那当初就不要把梁适抱回来。”梁新舟在公司待了多年,身上气质愈发凛冽,对上在商场纵横多年的父亲也并不落于下风,“你们把梁适抱回来了,我们都当她是妹妹,但现在梁适长大了,你们告诉我们一直在找亲妹妹,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伤害。” 梁父冷声道:“那就不找了?任由你的亲妹妹流落在外?任由她吃苦受罪?” “那您有想过梁适该怎么办吗?到时候您的亲女儿回来,您要梁适怎么办?她还怎么踏足这个家?怎么能喊您一声爸?”梁新舟平静道:“如果您要将亲女儿找回来,咱们家这么多年固有的相处模式就变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血缘很伟大,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也做不得假。当初是因为梁适的到来,妈才稳定住了情绪,她也是无辜被牵连的那个,现在是要和她断绝关系吗?” 梁新舟冷静地像个AI,他理智地分析现在的情况,“一旦有人进来,咱们家的生态平衡会被打破。” “如果您的亲女儿在外边生活得很好,她和她的养父母十分和谐,那您的出现也是为她的平静生活掀起波澜,您陷她于困境之中;如果她生活得不好,那么她的身上会有一些和这个阶级,和这个家庭格格不入的品质,金钱砸出来的眼界、教养、风度、礼仪,统统是她不知道、没经历过的,你把一个这样的人带进来,你还想拼命地弥补她,然后呢? “这个家里所有的一切都要为她让步,让所有人都去帮助她,你的两个儿媳妇都住在这里,她们又要耗费多少心神去和这位新来的没见过一点儿世面的小姑子相处?”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梁新舟说完之后闭了闭眼,“如果她身上有着更多的缺点,那这个家很有可能因为她分崩离析。” 梁父啪地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话?她是你的亲妹妹,难道就因为她在外边流落了许多年,就不配进我梁家的门了么?” “不是。”梁新舟仍旧很理智,“如果让我在梁适和一个素未谋面 的人中选择,我选梁适。” “她和你们完全不是一个阶层。”梁父道:“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孩子,我把她养大,给她吃穿,还让她见识了这么多世面,但她还是成了一个混蛋,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纨绔。因为她,我的脸都快被丢尽了!” “但她听话乖巧,是我们熟知的人,是一个可控因素。”梁新舟说着看向他,“但您能说,因为她的纨绔,您没获利吗?” 梁新舟轻飘飘地反问:“如果不是她,我们和华光集团的合作不会那么容易达成。如果没有她,我们和林家的关系也不会这样,更加无法成为商业合作伙伴。她是看上去混了点,但做出过一件危害梁家的事了吗?” 梁父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么多年来,梁新舟一直都纵容着这个妹妹,是因为他知道这妹妹不会做出特别出格的事情来。 可能私生活混乱,可能喜欢赌博饮酒,喜欢呼朋唤友,玩一些不入流的东西。 但对梁家有害的事情,一件没做过。 她像是在走钢丝,一直在危险边缘。 可一旦走到对梁家有害的边缘时,她一定会及时收手。 梁新舟看向父亲,“我的话就放在这里,如果您找到了您的亲女儿,将她带回来,依照您和妈的愧疚程度,这个家一定会争吵不断。” 梁父斜睨了他一眼,“你说这话也未免太过武断。” “其实道理很简单。”梁新舟说:“我不说您也懂,如果您执意要这么做的话,到时候您找到了,我和于婉会搬出老宅。” 梁父皱眉:“你这是在威胁我?” 梁新舟摇头:“您知道的,我和于婉打算要孩子,目前已经在备孕,我不想让她为了其他的事情分神。” 梁父忽地瘫坐在那儿,疲惫地问:“你是因为梁适么?就因为她救了你一次?” “是,也不是。”梁新舟思考后回答:“是我更愿意和知根知底的人相处。上次梁适救我,让我看到了相处比血缘更重要。” “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也曾期待过三妹妹回来。”梁新舟说:“但后来我觉得,梁适就是我的妹妹,这个家经不住再多来一个人。无论那个人是好是坏。” “那你就要我们放弃亲生女儿么?”梁父沉重地问。 梁新舟重重地呼了口气,“或许您还记得曾告诉过我的电车难题吗?” 有疯子将五个人绑在轨道上,一辆电车驶来,电车可以选择更换轨道,但在另一条轨道上,也有一个人。 那到底是选择在原有的轨道上碾死五个人?还是选择更换轨道碾死一个人? 这是一个注定要有人牺牲的局面。 生命无法放在天平上衡量,五个人的价值也不一定比一个人大。 但…… 对于梁新舟来说,他的选择很绝对。 “理由很简单。”梁新舟说:“无论在公司经营上,还是在家庭建设里,我都选择保人多的那一项。” 所以相对于让一个不稳定因素进入到家里,让这个家面对太多未知的风险。 梁新舟选择牺牲掉那个素未谋面的亲妹妹。 梁父忽地陷入了沉默。 梁新舟 则起身道:“当然,现在你们还没有找到你们的女儿,我只是在劝你们放弃。” “如果有天找到了。”梁新舟沉声道:“希望您能想一下我今天的话,然后再做决定。” // 夜里风大,许清竹在二楼听得很真切。 大抵也和她稍有些失眠有关。 她先是躺在床上看那些评论,好像是第一次玩微博这个东西一样,看了自己微博又去看和陈流萤白薇薇相关的词条,大家骂得五花门,阴阳怪气地内涵。 之后越看越兴奋,根本不觉得累。 然后又去看了梁适的微博。 她的大号名字就是梁适,在简介那一栏写着:一个正在努力进步的演员。 这一天刚好赶上《余光剧宣,剧组买了的热搜结果都被白薇薇她们压了下去。 这剧的导演估计悔死了。 买热搜的钱都打了水漂。 许清竹窝在被子里看《余光剧照。在梁适试镜前她看过一点剧本,所以对于这个角色还有一点点了解,是个白切黑的反派,而拍出来的剧照也很有氛围感。 梁适的镜头感非常好,在官宣的这一系列照片里,就她和赵莹的海报比较有大片质感。 其他的不知是因为长相还是因为修图的问题,稍稍有些次。 许清竹直接大号关注了梁适的微博,还有赵莹、杨颜,以及Sally和Cherry。 周怡安的微博之前没有报给公司。 她倒是在网上搜了一下,没找到周怡安。 不过找到了RT年度新锐设计师的微博,是一个英文名字:Leona。 梁适的英文名是Leo。 这大概算不是巧合的巧合? 但周怡安怎么想的,许清竹也不知道。 不过她还是关注了周怡安。 并且在私信戳她,给她道了谢。 这位大概是个熬夜成瘾的人,而且还喜欢在熬夜的时候网上冲浪,几乎是瞬间就回了个:? 但又立刻删除。 然后就没再说话。 但是回关了她。 许清竹翻了她的关注列表,发现她的关注列表少得可怜,就两个国际知名设计师,还有梁适,以及她。 在几秒后又增加了Sally和林洛希。 做完这些后,许清竹就打算睡觉,可是闭上眼,脑海里都是梁适。 她有条不紊地安排所有人应对那些危机,又细致入微地帮大家点晚餐,还会在结束之后将所有人都送走。 就和上次她们部门聚餐一样。 梁适把一切都做得面面俱到,甚至还能在她敏感脆弱的时候,察觉到她是为什么而敏感。 她是个太温柔的人。 但温柔得忘记了自己。 许清竹想着想着,又开始想白天她那一系列公关操作。 反正也睡不着,她起来拉了个表,将梁适今天那套程序列下来。 所有的一切,她都想到了。 甚至把东恒的对家昌丽也牵扯进来。 布了一张极大的网。 尽管她不知道梁适将周 怡安喊去说什么,但一定是拿到了一些更重磅的证据。 许清竹猜测和上次华悦国际的事情有关。 但梁适捏住了那些料,其实也是捏住了做人的底线。 没必要用这种肮脏的私事去攻击人。 梁适极有分寸地安排好了一切。 这时候,许清竹甚至都不会想她到底是谁,而是一直在想,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存在吗? 她没有弱点吗? 是对谁都这么好?这么体贴吗? 还是唯独对她? 许清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好奇还是……喜欢。 好像是有一点的。 这样的人,好像没人会不喜欢。 就像以前特讨厌她的赵叙宁,不也觉得现在的梁适很有魅力么? 这种人格魅力是会让她整个人都闪闪发亮的。 于是在安静的后半夜,许清竹打开平板的画图软件,画了一张梁适出来。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梁适的形象已跃然纸上。 之后她挥散掉自己那些旖旎的心思,强迫自己入眠。 当她发现自己不能用理智来思考梁适的时候,她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太过完美必然是伪装。 时间就在她的胡思乱想中过去。 大概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她才睡着。 而闹钟响起的时候,把她吓得打了个激灵。 却也得硬撑着起床上班。 今天依旧不能松懈。 而她床头的平板上,一打开就是她昨晚画的画像。 她坐在床边喝了口水,这才平复好心情。 对一个人好奇和欣赏,并不能说明什么。 她如此安慰自己。 然后去洗漱,发现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她用了很多遮瑕,才算勉强遮住。 结果下楼以后看见梁适,梁适第一句竟然是:“许老师,你这熬夜功力见长啊?” 许清竹:“?” 她坐在餐桌前,没什么精神地看着餐盘里的面包,“这么明显吗?” 梁适点头,将牛奶放在许清竹面前,而她自己面前的是一杯豆浆,“你昨晚三点半关注我微博。” 许清竹:“?” 她低咳一声掩饰尴尬,“意外。” 梁适只无奈地笑,“以后早点睡觉。” 许清竹囫囵地应了声,然后出门。 // 生活一如往常。 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也就散了。 她们依旧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到了周五这天,周莉临时有事出外勤,只能再次拜托梁适去帮她接Rabow。 梁适愉快地接下这个任务,心道正好顺带去见下齐娇。 她提前到了幼儿园门口,先见到了铃铛,两个人腻歪了一阵。 铃铛窝在她坏处,不停委屈巴巴地求抱抱。 梁适干脆直接抱着她去接Rabow。 接到了以后就把她俩送到车上,然后等齐娇出现。 等到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离开,停在门口的车辆也都悉数散去。 齐娇才出现在门口。 她背着一个米黄色的包,身上穿着一身蓝色长裙,外套是白色的。 和她以往的风格相差不大。 梁适上前和她打招呼,明显把她吓了一跳,她警惕地问:“你做什么?” “就和你打个招呼。”梁适说:“太久没见。” “没必要。”齐娇说着就要走,“我们不熟。” 梁适正要上前问她,却看见了她后脖颈的伤痕。 密密麻麻的血痂。 第64章 第 64 章 第64章 齐娇以前常爱束发,用大肠圈扎起来。 但今天她的头发是披散开的,发圈套在手腕。 就在她甩发的一瞬间,梁适看到了她的伤口。 不到一秒,那些伤痕全都被她的头发遮盖。 几乎是下意识地,梁适小跑几步站在她身前,堵住了她的路,“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齐娇后退,和她隔开距离,眼神闪避,“没有伤,你看错了。” “是你母亲做的么?”梁适又问。 齐娇抿唇,温柔的声音有些许不耐烦,“都说是你看错了。” 说着往另一侧挪了挪,手紧紧抓着帆布袋,“您接到了孩子就尽快离开吧,希望您把时间花在小朋友身上。” 她说这话的语气已经带着几分冷冽,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但眼中并不是不耐烦,而是深深的——害怕。 梁适继续堵她的路,还是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做起来并不熟练,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是齐娇伸手扶了她一把。 梁适尴尬:“谢谢。” 齐娇缩回手,“真的不用再做这种事了。” 梁适却没放弃,她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的难缠。 但是对于这件事,她想弄清楚。 甚至……想报仇。 每一个家暴者都应受到惩罚。 更何况,齐太太对小时候的她来说,是故意伤害,是虐童。 尽管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就算找到了当时的证据也无法立案侦查,还她一个公道。 但……坏人总要得到惩罚的吧? 不然还会有新的受害者。 譬如——眼前的齐娇。 “那你就要一直承受这种伤害吗?”梁适沉声询问。 齐娇闭了闭眼,轻呼出一口气,“梁小姐,这和你无关。” “但我也曾是受害者。”梁适立刻反驳:“难道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齐娇:“……” 长久的沉默之后,齐娇冷声道:“谁做的你去找谁,不用再缠着我。” 梁适呼吸一滞,齐娇已然从她身侧穿过,疾步离开。 梁适盯着她的背影,带着几分无奈地说:“你真的没想过反抗吗?” 齐娇脚步微顿,却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什么都没说。 夕阳西下,人潮散尽的幼儿园门口显得有些荒凉。 齐娇的背影萧索,她人瘦削,和瑟瑟秋风融于一体,却步步走得坚定。 梁适站在原地良久,只剩下心头酸涩。 // 梁适回到车上的时候,铃铛坐在后排左边看IPad,Rabow手中拿着一本在看。 她瞟了眼封面,是在这个世界里很出名的一本科幻。 网上对这本的评价莫衷一是,看懂得吹上天,看不懂的一头雾水。 而且还有人用学历来划分,说是能看懂这的90%都得本科学历以上。 虽然没有经过大数据验证,但大多数人都认同这个说法。 看来Rabow是个科幻 迷。 即便已经和Rabow相处了很久,梁适还是不大能适应这个天才少女的设定。 五岁就去看很多成年人起来都有些晦涩的科幻,而且还看得入迷,而她身边同龄的小朋友还在看《兔子不哭。 不过梁适已然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的起点比别人的终点要远。 反正看科幻的小朋友也不一定不快乐。 梁适回头问两个小朋友,“你们是要去吃东西还是玩?” Rabow率先放下,“梁姐姐,可以两个都要吗?” “你好贪心。”铃铛暂停了动画片,不屑地说。 “那你不要吗?”Rabow反问。 铃铛沉默两秒,然后扬起一抹甜甜的笑看向梁适,“姑姑,我想要先吃东西再去玩。” Rabow:“……”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梁适看着把脑袋贴过来的铃铛,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口应下:“行。” 之后她又问Rabow的意见,Rabow无所谓地说:“都可以。” 铃铛嗤之以鼻。 两个小朋友好像是不太对付。 梁适上次听铃铛说过一嘴,好像是因为铃铛喜欢的那个小朋友,喜欢Rabow,所以铃铛对Rabow有敌意。 然而Rabow还沉浸在自己的科幻小世界里,和个小大人似的,根本不理解铃铛那莫名其妙的敌意。 不过等到吃东西的时候,梁适还是小声教育铃铛:“Rabow是姑姑朋友的小孩,你不可以欺负她哦。” “我没有。”铃铛特骄傲地说:“我都没动手。” 梁适:“……” 她握住拳头在铃铛面前挥了挥,“你要是敢动手,我就揍你了哦。” 铃铛撇嘴,“姑姑你偏心。” 梁适:“我是在教你,不可以针对别的小朋友。” “那沈怡然都因为她不跟我玩了。”铃铛说起来还眼里泛泪,“她还说要转去周彩虹她们班,呜呜呜。” 梁适:“……?” “她说转班,她妈妈也不一定会给她转的嘛。”梁适安抚她:“而且你也不是只有沈怡然一个好朋友,你还可以跟Rabow做好朋友啊。” “我才不要!”铃铛气呼呼地说:“她竟然说《兔子不哭是幼稚的动画片。” 梁适:“……” 从未处理过这种幼稚矛盾的梁适颇感头疼,她摁了摁太阳穴,立刻转移话题,将这一茬揭过。 她选择顺其自然。 她带两个小朋友吃得依旧是快餐。 原本是打算吃粤菜的,但铃铛说她不喜欢喝汤,Rabow提出想吃汉堡。 对上两个小朋友可怜巴巴的撒娇眼神,梁适根本没有什么判断力。 几乎是迷迷糊糊地就开车到了麦当劳。 这会儿店里人少,也很安静。 偌大的一层只有两桌在闲聊的,还有一桌抱着电脑认真工作的,比较闲适。 Rabow也很懂礼貌地放了,反倒询 问梁适:“梁姐姐,你找齐老师什么事呀?” “只是打个招呼。”梁适回答,“我们以前认识。” Rabow皱着眉,表情看上去很纠结。 “怎么了?”梁适问:“你想说什么?” Rabow思考片刻,然后招手示意梁适将耳朵附过来。 “这周一和周二,齐老师请假没有来上班。”Rabow压低了声音说:“周三我们有体育课,我看到齐老师的膝盖……是紫的。” “还有,她背上有特别严重的痕迹,我之前不小心拍了下她的背,就……” 说到这里,Rabow非常内疚,丧气地说:“齐老师是不是被坏人欺负了啊?” 梁适皱眉,不知该如何跟小朋友去说这件事,只好敷衍道:“这个还不清楚,到时候我问一下齐老师吧。” Rabow点点头。 梁适又问:“那齐老师以前身上出现过这种伤口吗?” Rabow仔细想了下,“今年4月份的时候,她请了半个月的假,回来以后走路是跛着的,我听老师们说好像是上山崴到脚了。但那次我也看到她给膝盖涂药,就和现在的伤口差不多。” 因为Rabow聪明,而且周莉经常顾不上接她,她和老师的相处时间要比一般小朋友多,也更了解一些。 梁适又问了Rabow一些问题,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儿,知道的也不多。 但光是这些,听起来也足够胆战心惊。 这意味着齐娇一直在忍受着齐太太的家庭暴力。 真达到了可以判刑的程度。 梁适听完以后心里堵得慌,拿出手机想给齐娇发短信,却不知该发些什么。 上次齐太太威胁她的话还在耳畔回响。 发出这条短信,她或许是没什么,但齐娇还会受到齐太太的威胁。 梁适便也作罢。 她给许清竹发信息,问对方晚上要吃什么,还和她交代,晚上要带一个小朋友回家。 许清竹很快回复:小朋友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梁适看着这条回复笑了,顺手戳着屏幕:好的,你和小朋友一样。 许清竹:? 几秒后,许清竹发:梁老师,我感觉你在内涵我。 梁适立刻道:怎么会? ——自信一点,去掉感觉。 许清竹:暴怒.jpg 梁适:开个玩笑,许老师继续工作。 许清竹:马上下班了,梁老师旷班很舒适啊。 梁适:还行,毕竟跟许老师比起来,我只是一条咸鱼罢辽…… 许清竹:帮上司带娃也是一种工作,梁老师本质上还是热爱工作的。 梁适:…… 在阴阳怪气这一块,是她输了。 梁适笑着摁灭屏幕,只见铃铛嘟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怎么了?”梁适把薯条放到她面前,铃铛抱臂不吃,梁适便沾了点番茄酱喂到她嘴边。 铃铛气鼓鼓地说:“哼,我才不要知道你们的小秘密呢!” 梁适:“……” 她无奈地笑,笑里满是宠溺,嘴上却在逗铃铛:“那你就不要知道我们的小秘密好咯。” 铃铛眼睛瞪圆,和两个发光的黑葡萄一样,但是吃掉了她递到嘴边的薯条。 梁适擦了擦手,然后顺势在她脸颊捏了一把。 铃铛却忽然看向窗外,特别激动地拍Rabow的肩膀,“那个是不是你们班的?” Rabow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点头:“嗯,是苏玉。” “不是盛妤吗?”铃铛皱眉:“我听沈怡然说她叫这个名字啊。” “不知道。”Rabow说:“她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是苏玉。” 听到苏玉这两个字,梁适下意识摸着手腕上的那个银手镯,立刻扭头看过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人已经推开了麦当劳的门走进来。 女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风衣,浅色牛仔裤将她的腿在视觉上拉高几公分,踩着厘米的细高跟鞋,长棕卷发,戴着墨镜,单手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朋友,然后径直走向柜台点单,声音清脆干净,“一份A套餐。” “您好,在这儿吃还是打包带走?”服务员问。 “带走。”女人说。 梁适紧紧地盯着她的侧脸,女人则蹲下来看着身侧的小孩儿,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抚平,低声道:“可乐只能喝半杯,知道吗?” 粉雕玉琢的小孩儿点头,然后指着她们的方向问:“妈妈,我可以去跟我同学打声招呼吗?” 女人忽地看向梁适这个方向,和梁适的目光对上。 梁适立刻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她刚刚查到的照片,是苏瑶二十七年前荣获新锐设计师的红毯照。 眼前的人脸上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眉眼却一如往昔。 铃铛忽然说:“姑姑,她和姑母长得好像啊!” 梁适的呼吸一滞。 可齐娇曾告诉梁适,苏玉是单亲家庭,她妈妈叫——苏沐。 第65章 第 65 章 第65章 梁适的右手摩挲着左手腕的银镯,上边花纹繁复,指腹可以摸到其纹理。 分明应当是和时代格格不入的银饰,但看上去依旧大方美观。 甚至办公室里的同事还曾夸过她这个镯子,要比现在很多银饰更细致。 是很精致的古早工艺品。 银饰越戴越亮,越磨越明。 这镯子在梁适的手腕上比之前明亮许多。 尽管她和女人对了个正脸,女人依旧没有摘下墨镜,只朝着她微微颔首。 梁适却下意识地遮住了手腕的银镯。 隔了会儿,苏玉在女人的陪同下走过来和Rabow打招呼,“周彩虹,你的手工作业做完了吗?” Rabow眉头微皱,“刚放学……” “我做完啦。”苏玉说:“我妈妈给我画好底板,我很快就剪下来了。” “哦。”Rabow不带任何感情地夸:“你妈妈真厉害。” 苏玉:“……?” 没能得到预料中的夸奖,她垮起个小脸,轻哼一声,“你这个人真没意思。” 话音刚落,女人轻拍了她肩膀一下,“阿妤,不可以没礼貌。” “唔~”苏玉委屈地嘤咛。 女人却代替苏玉给Rabow道歉:“不好意思,彩虹小朋友,苏玉她说话口无遮拦。” “没事的,阿姨。”Rabow很乖巧地笑了下,但说出来的话格外扎心:“她在幼儿园也是这样的。” 女人脸色微变,语气稍显尴尬:“那真是抱歉了。” “没事,小朋友嘛,都爱攀比。”Rabow老神在在地说。 梁适坐在一旁听得无奈扶额,要是她以后生个Rabow这样的女儿出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教,目前看来周莉的方法是最直白有效的,任其随意发展,喜欢什么就去做。 女人听见这话倒是没有露出寻常大人那样嘲弄或不屑的目光,反倒来了兴致,温声询问她:“那你呢?你不爱攀比吗?” Rabow沉默两秒:“偶尔会。” 梁适:“……” Rabow这小孩儿有个非常大的优点,就是会直面内心。 大抵是骨子里尚存的孩童心形,即便智商再高也不会完全消失。 而她能做到80%大人都做不到的坦诚。 “妈妈你看。”还不等女人再说话,苏玉就迫不及待告状,“她平常就是这个样子的。” 苏玉说着开始模仿,学着Rabow的语气说:“还好,都可以,好的,谢谢,不用了,我不喜欢。” 梁适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将目光扫向Rabow。 只见Rabow皱着眉,抿着唇,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在对方母亲面前打断她这“鹦鹉学舌”的模样。 幸好,在Rabow耐心告罄之前,苏玉停下。 苏玉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抱臂看向Rabow,“周彩虹,你是不是很生气啊?” Rabow手里的纸杯都要捏扁,却 看了苏玉旁边的女人一眼,几乎是咬牙道:“没有。” “你看。”苏玉再次道:“她每天都这样,和她坐同桌真的……” 苏玉仰天,“好无趣……” 啊字还没说出口,额头就被女人拍了一巴掌。 苏玉顿时一脸错愕,且眨巴眨巴眼睛,那张粉雕玉琢,任谁看了都会有三分怜爱的脸顿时垮下来,显得委屈极了,“妈妈!” “干嘛?”女人站在那儿,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似是为了杜绝小朋友撒娇行为,严厉地看向苏玉,“和你的同桌道歉。” 苏玉扁嘴,“我不。” “你和你的同桌道歉,我就和你道歉。”女人说。 苏玉犹豫,开始思考。 “不用了阿姨。”Rabow率先开口,“她平常也是这个样子的,我习惯了。” 女人一脸尴尬。 良久,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常听苏玉提起你,说你很聪明,现在见到,果然非同寻常。” 说完她顿了下,“不好意思,你表现得太成熟,我和你说话也忍不住文绉绉,就是夸你……” “没关系,我听得懂。”Rabow喝了口可乐,等到吞咽下去才道:“您是在夸我不一般。” Rabow从小到大听到的夸奖太多了。 女人的这点儿对于她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而女人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终于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这桌唯一的大人身上。 她看着梁适,不由得感慨道:“您女儿教得真好。” 原本已经坐在那儿吃瓜看戏的梁适:“?” 梁适一脸懵,随后才反应过来,几乎是和Rabow异口同声地否认。 “我不是她妈妈。” “她不是我妈妈。” 说完之后两人对上目光,Rabow无奈耸耸肩,随后又低头吃东西去了。 “啊?”反倒留下女人错愕。 梁适将衣袖稍往下放放,遮住了左手腕的银镯,站起来朝女人伸手右手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梁适,周彩虹小朋友妈妈的同事。” 说的时候还刻意强调了一下小朋友这三个字。 真不是她常忘。 实在是Rabow的一言一行不像是个小朋友的表现。 很多大人在跟她交流时,时常会忘记她只有五岁。 女人伸手和她握了下,“你好,苏玉的妈妈,苏沐。” 她话音刚落,铃铛就在一旁不解地问:“阿姨,为什么叫苏玉呀?我听沈怡然说她叫盛妤。” 听到这两个字,女人的眼睫微颤。 是很细微的变化,但对于从她一进门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观察对方的梁适来说,这点小变化也没能逃脱她的眼睛。 同时,梁适在心里给铃铛点了个赞。 简直就是神助攻。 苏玉、盛妤。 一个人两个名字,而且是完全风牛马不相及的姓氏。 眼前的苏沐很明显就是苏瑶。 “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的样貌变化不大。 而苏玉轻哼,“我为什么不能叫苏玉?我有两个名字,不可以吗?!” “可以就可以嘛。”铃铛也轻哼,“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凶?” 苏玉:“……我就凶!略略略!你竟然和沈怡然玩,不是好人!” 一说起沈怡然,铃铛可就来劲儿了,她站起来,结果刚和桌子差不多高,显得贼没气势,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沙发。 她自己爬还有点儿费劲,是Rabow暗地里施以援手,助了她一臂之力。 这些小动作都没有逃脱梁适的眼睛,她只觉得脑仁疼。 铃铛瞪着苏玉,还叉着腰,“我和沈怡然玩怎么了?她长得多漂亮呀!我就喜欢和她玩,你才不是好人呢!只有坏人才有好几个外号!就和熊巴哥一样!” 梁适:“?” 谁? 她一头雾水。 结果苏玉秒懂,“你才是熊巴哥!”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梁适立刻去把铃铛从沙发上抱下来,顺带和苏沐讪笑道:“不好意思,铃铛性子急了些。” “没事,你女儿很可爱。”苏沐微笑,“是我家这个太皮了。” 梁适:“……” 她再次尴尬,“这也不是我女儿。” 苏沐诧异:“啊?” 梁适无奈解释道:“这是我侄女。” 苏沐:“……哦。” 从那急速下降的尾音也能听出来苏沐的疑惑。 梁适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别人眼里,她都是可以生出这么大女儿的人了! 可……养孩子好累哦。 她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这边安抚好了铃铛,那边苏玉又闹脾气,看上去气鼓鼓的。 但苏沐没有理会,只是看向铃铛道:“小朋友,不是只有坏人才有两个名字的。月白兔还有个名字叫霜花对不对?” 月白兔这个,梁适知道。 是动画片《兔子不哭里的。 看来刚才铃铛和苏玉争论的也是这个动画片。 梁适觉得自己不算是没跟上时代,充其量是没跟上小朋友的步伐。 而苏沐很有耐心地和铃铛解释:“苏玉两个名字是因为我和她爸爸一人给起了一个,所以有两个。” 铃铛见苏沐态度这么好,立刻别扭地和对方道歉,“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我知道。”苏沐温柔地笑笑,随后蹲下来看向苏玉,“阿妤,你不觉得自己也该说点什么吗?” 她这次离得近些,从梁适的角度能看到她的侧影。 深蓝色大衣里是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松松垮垮的。 苏沐人瘦,锁骨精致,脖子里带着一条银色的项链,从侧边看去,依稀能看到她锁骨往右的位置有纹身一样的东西,只是被衣服遮着看不真切。 梁适只能是半蒙半猜。 等到苏沐教育完两个小孩儿,双方互相道歉,又重归于好。 梁适才开口道:“那小朋友大名是哪个啊?” “就是苏玉。”苏沐说:“随我姓。” 梁适点头,随后才道:“抱歉,有些唐突了。是我听完之后 有点好奇。” “没事。”苏沐温柔地笑笑,“您很会带小朋友,两个都很乖。” “是她们父母教得好。”梁适可不敢揽功。 她和两个小家伙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 只能说是她俩自觉。 “您的项链好漂亮。”梁适说:“可以礼貌地问下是从哪里买的吗?” 苏沐的笑容一顿,“是我先生设计的。” “啊。”梁适颇感失落,“那就是说市面上没得卖了。” 提到她先生,苏沐的情绪并不高,几乎是一瞬就降下去,很轻地应了声:“嗯。” “您先生是珠宝设计师吗?”梁适问:“我能在市面上买到他设计的产品吗?这个风格真的是太喜欢了。” 苏沐再次顿住。 良久,她温声道:“他不是。” 再多的也不肯说。 梁适还想套一些话出来,可偏偏苏沐点到为止,守口如瓶。 在对方打算要走时,梁适也懒得再含蓄,便道:“您认识苏瑶吗?” 苏沐听到这个名字后抿了下唇,“嗯?” “看您长得和她有些像。”梁适说:“我太太是珠宝行业的,特别喜欢苏瑶,经常在家里提起,所以看到您,我就想到了她,不知您……” “不熟,不认识。”苏沐冷声道:“抱歉,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逃避的情绪很明显。 说完以后,她就拉着苏玉去柜台那儿取餐,然后匆匆离开。 梁适则隔着窗看向她们离去的背影。 若说刚才她还稍有些不确定,会觉得苏沐可能是苏瑶的孪生姐妹什么的,但现在她百分百确定,苏沐就是苏瑶。 在提到这个名字时,她闪避的态度和紧张的情绪,皆都泄露了。 可为什么,她要改名字呢? 而且……还不承认自己以前的身份。 苏沐、苏瑶…… 苏玉、盛妤…… 在梁适仔细思考,试图捋清楚其中的关系时,Rabow忽然带着羡慕地说:“那个阿姨的纹身好酷哦。” 梁适惊讶:“你看到了她的纹身?” “是啊。”Rabow说:“是几棵树,但活灵活现的,好像在随风摇摆。” 一排树? “树下还有字。”Rabow说:“但我没看清,不过那些树好漂亮,等我长大我也想弄。” 铃铛插嘴道:“我看清楚了!” 梁适:“??” 小朋友们的视力都这么好吗?! 不过她们那个位置也确实更好看一些。 铃铛似是在骄傲自己可以压Rabow一头,嘚瑟地说:“是林字,双木林。” 林…… 一排树…… 一排树就是林啊! 梁适眼前一亮,顿觉豁然开朗! 所以苏沐是将盛清林纹在了锁骨处。 苏沐—— “清林”各取一半是为“沐”。 盛清林意外去世,为此苏瑶不惜换了名字,整个人都带着他的印迹去生活。 那盛妤呢 ? 苏沐在喊她女儿时,喊得还是“阿妤”。 说明她心底里更喜欢盛妤这个名字。 梁适又问铃铛,“铃铛,沈怡然为什么会知道苏玉叫盛妤啊?” 铃铛皱眉,想了会儿才道:“沈怡然说她俩一起长大的,还说盛妤小时候抢她的奶喝。” 盛妤曾被寄养在沈怡然家? “那沈怡然家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梁适又问。 她感觉自己像是派了两个小间谍进幼儿园一样。 这两个小朋友掌握的信息看似好像没用,但串起来就是一整条线。 铃铛所在的那所幼儿园,里边的小朋友非富即贵。 而沈怡然姓沈,难道是和海舟市知名的沈家有关系? 铃铛摇头,“不知道哎,反正很穷。” 梁适:“?” “为什么很穷?”梁适问。 铃铛理直气壮地说:“她们一家四口住在一百多平的房子里,难道不穷吗?好像是她爸爸赌输了好多钱,然后得罪了他表……” 铃铛一顿,“不记得是什么亲戚,然后她们就被从别墅里赶出来了。去年她还因为这件事在课上哭呢。” 梁适诧异:“去年的事你现在还记得?” “当然啦。”铃铛骄傲地挺起胸脯:“我记忆力可好啦,而且那是沈怡然的事情哎!我当然要记得,我以后还要在我们结婚的时候讲给她听呢。” 梁适:“……” 可真是有出息极了。 连Rabow都忍不住低嗤了声。 铃铛:“?” 她轻哼一声,“你们都不懂我,哼!” “好了。”梁适把汉堡推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鼻子,“小猪宝宝,再哼就要变成小猪头了,快点吃饭,不然放凉以后吃了对肚子不舒服。” 铃铛被她捏得哼哼唧唧,然后和她闹。 寻常在老宅吃饭极有规矩,这会儿非要跑到她身边坐着,还撒娇要抱,非得抱着才吃。 梁适无奈,只好抱着,被对面的Rabow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似是在说——这也行?好幼稚。 但梁适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于是问Rabow:“你要不要也过来?” Rabow飞速摇头,“坐不下。” 铃铛本来快乐吃着汉堡的嘴一动,瞪圆小眼睛质问:“你在说我胖?” Rabow:“没有。” “你就有!” “没有。” “……” 新一轮的幼稚战开始,梁适倒吸一口凉气,用汉堡堵住了铃铛的嘴。 铃铛:“嗷呜~” 战争终于停止。 梁适看着她俩,忽然想,以后还是只要一个孩子就好了。 两个孩子会吵得不可开交。 // 晚上梁适将Rabow送回她家,见到周莉后,对方给了她一盒新鲜的草莓。 个头大、水分足、艳红,看上去就很好吃。 铃铛坐在车里盯着草莓,先说要留着给姑母,但之后又想起来,“姑姑,姑母是不是不能吃草莓啊?” “是看都不能看见。”梁适说:“所以你要在我们回家前吃掉。” 铃铛摸着已经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可我吃不完呀。” “我们一起。”梁适开车回到浅水湾,没有下车,就坐在车上和铃铛分食草莓。 铃铛不停地说吃不下了,但又忍不住说:“这个很好吃哎。” 梁适觉得她很浮夸,像铃铛这样的小孩儿,什么东西没吃过? 她挑眉道:“或许是因为别人家的,所以格外好吃?” 铃铛点头,眼里透着狡黠,“我觉得周彩虹妈妈好温柔哦,和我妈妈一样。” 梁适不懂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所以呢?” 铃铛嘿嘿一笑,“那为什么周彩虹就那么古板,我就这么可爱呢?” 梁适:“……” 她说这话时并不带有任何敌意,似调侃,更似撒娇卖萌。 一双眼睛弯起来,和天上的月牙一样,可爱极了。 梁适一边觉得无奈,一边心都快化了。 甚至都想不出来该怎么回答她这话。 许清竹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梁适无奈又宠溺地把铃铛从车上抱下来,然后刮刮她的鼻尖,“真是败给你了。” 说得心悦诚服。 许清竹换上了居家服,吊带长裙,外边套了件长针织衫,脖子里的银色项链在昏黄光线照耀下熠熠生辉,头发随意束着,很松垮,看上去慵懒又随意。 她倚在门边,双手抱臂,嘴角忍不住上翘。 铃铛一看见她,立刻挥手,“姑母!” 许清竹也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小铃铛。” 梁适在玄关处半单膝跪地给铃铛换拖鞋,换了以后铃铛还要梁适抱到客厅。 梁适:“……” 许清竹在她们后边看着,颇为不解,“你都换鞋了怎么还要你姑姑抱?” 铃铛把脑袋埋在梁适脖颈里,和只小狗一样嗅了嗅,“姑姑身上香香的。” 她一抬起头,许清竹就发现了她嘴角的红色印迹,抽了一张纸细心给她擦掉,“你们背着我偷吃了呀。” “唔。”铃铛伸出一根手指,“就一点点。” 即便Alpha体力好,一直抱着铃铛也够呛。 毕竟是五岁的小孩儿,再怎么样也有几十斤。 将她抱到沙发上,梁适还有些喘,额头渗出了薄薄汗迹,许清竹给她递了一张纸过去。 梁适一低头,就发现自己肩膀衣服处有一小片红色印迹。 铃铛给她弄上去的“残迹”。 …… 她无奈地笑,“偷吃都不知道擦干净嘴巴。” 铃铛朝她吐了吐舌头,坐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 梁适在外边没怎么吃东西,也没真的给许清竹打包一份快餐,打算自己回来做。 结果发现许清竹在厨房炖了个汤。 厨房里还飘出阵阵香味。 梁适惊喜道:“许老师你很可以啊,手艺有长进。” 许清竹面无表情,“公司楼下新开的一家鸡汤店,我打包的半成品。” 梁适那点儿惊喜肉眼 可见地消下去。 “我的晚饭呢?”许清竹问。 梁适打开冰箱,不疾不徐:“正要做。” 两人都窝在厨房里,许清竹没什么能帮忙的,就站在一旁看。 梁适要系围裙,手绕到身后,怎么也系不上,许清竹看不下去,伸手去帮她。 手指和手指在一瞬间碰触,梁适飞快缩回来,但在片刻后低声说:“你手指好凉。” “你不早知道了么?”许清竹利索地给她系好,然后踮脚顺势将手往她后脖颈一放,酥酥麻麻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 在这个世界,Alpha和Oga因为长有腺体,所以脖颈要比别的地方更敏感。 尤其是侧脖颈。 许清竹手凉,触碰到梁适的脖颈似触碰到了大暖炉一样,但也是很快将手缩回来,并没有太过分。 梁适转头去给她找了个热水袋。 但在她走出厨房的时候,许清竹看到她耳朵尖儿特红。 尤其在昏暗光线照耀下,变得透明、鲜艳欲滴。 很想让人上去……轻轻咬一口。 许清竹察觉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都惊了。 好好的人,怎么会像个吸血鬼一样。 她摇摇头,将那些旖旎的想法都赶走。 晚饭很简单,梁适炒了一荤一素两个菜,搭配了自己蒸的牛奶小花卷。 铃铛馋得要死,但碍于放学后吃得太多,根本吃不下。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们吃,然后咽口水。 看得两个大人怪不好意思。 却又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和宠溺。 吃过饭后,铃铛就一直黏着许清竹,让许清竹给她讲故事听。 梁适便去收拾厨房。 她站在厨房里,第一个想法就是:世界终于安静了。 暮色四合,夜幕降临。 月亮温柔地挂在天上,风吹动树梢沙沙作响。 客厅里许清竹抱着铃铛,给她讲故事听,梁适在厨房里将所有的餐具归位。 依稀还能听到许清竹清冷的声音。 她讲故事,声音也没什么起伏。 但胜在声音好听。 梁适都跟着铃铛沾光,听了几耳朵。 等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铃铛已经睡着了。 许清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声音放得很轻,依旧在讲那个童话故事。 就在梁适以为她睡熟的时候,铃铛忽然怂了怂鼻子,在许清竹怀里翻个身,囫囵着说:“我今晚要跟你们一起睡。” 梁适:“?” 她合理怀疑这小朋友是假睡。 但铃铛眼睛闭得紧,说完以后呼吸就逐渐绵长而均匀。 …… 许清竹侧过脸看她,嘴角噙着一抹笑。 无奈,梁适再次将自己的被子和枕头都抱到楼上,顺势趁机去洗了个澡,换上睡衣。 再次踏足二楼那个房间,梁适心里复杂,倒也没想太多。 她脑子里更多还是在思考今天遇见的苏沐。 试图将其理出一条完整的线来。 盛妤,到底是谁的孩子? 如果说是盛清林的,那不可能只有这么大。 难道是苏瑶二嫁了一个姓盛的? 可这海舟市里,盛姓并不常见。 尤其苏瑶的身上还有那样一个纹身,足见她对盛清林爱得多深。 梁适基本上就可以断定,许清竹就是苏瑶和盛清林的女儿。 许清竹长得和许清娅有几分相似,铃铛还能在看到苏瑶的第一眼就说这人和姑母好像。 网上几乎找不到盛清林的正面照。 但应当不难看出来,在长相这方面,许清竹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许清娅虽还未长开,但很直观地看上去,并没有许清竹漂亮。 许清竹的漂亮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胆小时有胆小的漂亮,自信时有张扬恣意的漂亮。 但从眉眼五官来说,像是被女娲精致地捏出来似的,完全挑不出毛病。 而许清竹另一半的漂亮来源于苏瑶,也就是苏沐。 但苏瑶那么爱盛清林,怎么会不要自己的女儿呢? 难道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可……孩子是她自己生下来的,怎么会不知道? 况且当年只要稍微关注一下盛家,就能猜测得出来,盛清林姐姐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女儿,其实是她的。 还是说,苏瑶当年根本就不关心? 当时她和盛清林是处于什么样的状况,才能让她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不闻不问? 还是说在生下女儿后,盛家强行要走了她的女儿,还不让她和女儿相认? 但依照梁适从许清竹口中了解的盛家人来说,并不是这种蛮不讲理的人。 毕竟一个小孩儿,毁掉的是自己亲生女儿的幸福。 盛琳琅当初的未婚先孕被人嘲了很久。 无论让谁看,小孩跟着母亲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隐情让苏瑶抛下女儿呢? 梁适正思考着,门忽然被推开,许清竹站在门口说:“梁老师,下来抱下孩子。” 梁适这才回神,看到许清竹那一瞬间,身影竟莫名和今天看见的苏沐身影重叠,从骨架上都那么像。 只是苏瑶年纪大了,没许清竹身形挺拔。 许清竹淡淡地瞟她一眼,抿了下唇,连唇线的位置都和苏沐一样。 梁适错愕。 许清竹却问:“梁老师,你在隔着我看谁?” 梁适:“……” 她彻底回过神来,立刻摇头道:“我在想事情。” 现在还不适合让许清竹知道这些。 许清竹应当还很坚定地相信,她就是盛琳琅和许光耀的女儿。 这个系统……真的很可恶啊。 看似给了一百三十万,但要拿到手可太艰难。 这不就是让她做恶人么? 她现在要是告诉许清竹,外界传的都是真的,你爸妈不是你爸妈,可能会被许清竹当成是神经病。 …… 算了。 梁适宽慰自己,就当没挣过那几百万。 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 有什么是比活着更珍贵的呢? 如是想着,她扬起个微笑,温声问:“铃铛睡熟了?” “嗯。”许清竹说:“我抱不动她。” “你体力不行啊。”梁适起身往外走,顺口一说,“以后你该好好锻炼身体了。” 许清竹:“……” 她眸光顿时暗了暗,片刻后抿唇道:“梁老师体力好就行。” 梁适:“……?” 梁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找补道:“许清竹,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许清竹微笑,“梁老师除了嘴上不行,哪里都很行。” 梁适:“?” “我也不记得,我是从哪里听到了很多句我不行。”许清竹捏了捏耳垂,“可能是我幻听了吧。梁老师,你说呢?” 梁适:“……” “没……”梁适感觉自己嘴笨得不会说话了,她看向许清竹,“那……” “不用解释。”许清竹继续微笑,顺带拍了拍她的肩膀,“梁老师很行,非常行。” 梁适:“?” “梁老师不愿意在小事上花费力气。”许清竹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我懂。” 梁适:“……” 她被说得气急败坏,忍不住前倾身体,仗着比Oga高的天然优势,极具压迫感地将许清竹压在门边,咬牙切齿地说:“你别气我。” 第66章 第 66 章 第66章 温柔如梁适,饶是气极,也只会咬牙切齿地说一句——你别气我。 这话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甚至落在许清竹耳朵里,带了点儿嗔怪。 她仰起头,脖颈线条精致又流畅,肌肤奶白,身上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幽香,香味和香味在空气中缠绕。 梁适逆着光站着,长发散在身侧,有几缕不听话地越过耳朵遮住侧脸。 许清竹的后背靠在门上,隔着单薄的衣物还能感受到凉意。 而Alpha的身体在散发着热源。 前后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许清竹忽地轻笑,仰起头看向梁适,“气了,然后呢?” 尾音上扬,似是拿准了梁适不会把她怎么样。 梁适的身体持续前倾,两人的身体几乎要靠在一起,梁适凑近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许老师,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咬哪儿?”许清竹问。 梁适:“……” 忽地,许清竹的脑袋埋在梁适脖颈间,鼻尖儿耸动,那漂亮的唇线在梁适肌肤上摩挲而过。 降低了她肌肤上的热意,却诱发了心火。 从心底升起来的燥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就像是往荒芜的草原上扔了个火星子,但匆匆一燃,轻易燎原。 梁适舔了舔唇,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嗯。”许清竹适时退后,她摸了摸鼻子,“铃铛说得对,梁老师身上确实香香的。” 梁适:“……” 说完之后,许清竹轻轻推了她一把,“梁兔子,你要是不咬人就下去抱孩子,免得力气没处使。” 梁适:“?” 梁适磨了磨牙,没忍住。 侧过脸在她脖颈上轻轻咬了一下,一触即发。 甚至湿热的唇只刚刚碰到她侧颈的肌肤,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 但是真的咬——人。 许清竹的表情一僵,还有要说的话也全都忘记。 大脑有几秒空白,却下意识舔了舔唇。 之前的那个吸血鬼想法再次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头来,她咽了下口水。 ——咕嘟。 在这寂寥夜里,显得格外真切。 梁适咬牙切齿地说:“许老师,我真的咬人。” 许清竹:“……” Oga对于Alpha的碰触本就敏感,梁适刚才俯过身来的时候,许清竹的身体宛若过电一样,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好似她在近一步,自己就会化作一滩温软的水。 梁适的长发还垂落在许清竹心口前,似是温柔的海浪轻轻拂过。 许清竹的心跳扑通扑通地加快。 手下意识抓住门。 梁适却立刻站直,“我去抱孩子了。” 说完就像是后边有狼追她一样,落荒而逃。 许清竹盯着那仓皇的背影看,发现她的耳朵尖儿红得滴血。 ——嘶,想咬。 许清竹闭了闭眼,脑袋往后一仰,磕在门上。 真是,在想什么啊。 许清竹伸手捻了捻自己的耳垂,热到离谱。 这种陌生的情感让她稍有些不知所措。 有时凭借本能去做了一些事,说了一些话,事后回想起来…… 好像并不合适。 但心头会觉得紧张,还泛着甜味。 许清竹轻轻叹了口气,这太复杂了。 不是她一个理工女能理解的情感。 但她似乎……并不讨厌。 如果有时间,她可能会有深入探究的想法。 但现在,她选择顺其自然。 // 梁适下楼时仓皇失措,走路都同手同脚。 客厅开阔,也没了许清竹身上的幽香味在鼻息间缠绕,她终于扶着楼梯重重呼了几口气。 梁适闭了闭眼,这才算好一些。 她单手捂着心口,那里扑通扑通地,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似的。 根本不由她。 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许清竹的气息,尤其是牙齿上的触感,哪怕只有一下,也格外明显。 回忆起来也还是会吞咽口水的程度。 就是……很想再往下咬。 收敛牙齿。 用舌尖儿去触碰。 或是用唇去碰那一片肌肤,应当会有更舒服的触感。 …… 停。 梁适拍了下额头,停止自己那些旖旎的想法。 在想什么啊? 她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此刻有些瘫软,扶着楼梯才稍好一些,没至于摔下去。 等到心跳平复,她仰起头看了眼二楼。 是瞟一眼都会觉得心跳加速的程度。 主要是刚才…… 梁适觉得自己的行为真的莫名幼稚。 可那时,竟然还做了。 算了,不能想。 想多了是会恨不得以头抢地的程度。 许清竹怕铃铛摔到地上,还在她身侧放了个抱枕拦着。 而铃铛的小手搭在抱枕上,梦里还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嘴巴不停咂巴,好似是个美梦,整张脸都是往上扬的,顺势还要翻身,直接翻在了抱枕上,梁适立刻眼疾手快地把她托住。 一只脚都已经掉在了地上。 梁适赶紧把她抱起来,铃铛脑袋搭在她肩膀处,身子软趴趴的。 抱着一小姑娘就是软乎。 她把铃铛抱上楼,许清竹已经给铺好了床,依旧是铃铛睡中间。 没过多久,梁适接到了梁新禾的视频电话。 两人聊了几句,主要是问铃铛乖不乖,结果一看,铃铛都睡着了,根本没想爸爸妈妈,梁新禾忍不住说了句,“小没良心。” 梁适无奈地笑。 梁新禾又叮嘱她们早点睡,末了才问一句:“明天送铃铛回来以后,和妹妻一起在家吃饭吧。” 梁适的笑容一僵,有些为难地道:“我们要是在,吃不太好吧。” “有什么吃不好的?”梁新禾皱眉,吊儿郎当地道:“你还姓不姓梁?” 梁适:“你这话说得,我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改姓啊。” “那不就得了。”梁新禾说:“让清竹也一起来,本来就是自己家,吃顿饭还怎么了?” 梁适也没好再推诿,只好应下,“好。” 她这边和梁新禾打完电话,许清竹那边又接到了许母打来的电话,不知低声交谈了些什么。 许清竹怕惊扰到铃铛睡觉,便出门去打。 隔了很久才回来。 而梁适坐在床头发了会儿呆,思考是回楼下睡还是在这里。 还没等她思考出结果,许清竹回到房间,她将发圈拿下来,头发松散开,又脱掉了外边的针织衫,穿着一件吊带裙。 她的胳膊上没有一丝赘肉,锁骨精致,穿着松垮的吊带长裙并不觉得过分瘦削。 梁适只瞟了一眼便做出决定:下楼。 她也没敢拿被子枕头,怕铃铛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半夜醒来嚎啕,只打算下楼拿新的将就一下。 但她还没走出去,许清竹便问:“你去哪儿?” “下楼睡。”梁适回答。 许清竹上了床,身上盖了被子,倚在床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原本在随意翻页的手忽地一顿,“要是铃铛半夜醒了怎么办?” “就说我在卫生间。”梁适说:“我明天早上再上来就行。” “没必要那么麻烦。”许清竹倒是不介意,“你就睡那儿吧,不然被铃铛发现了,又会问东问西。” 梁适:“……” 确实是睡在楼上方便。 梁适的心在天平中间摇摇欲坠。 最终选择妥协。 她关了房间里的大灯,只留下床上两盏昏黄的、暗沉的灯。 房间的格调一下变得雅致许多。 她的长袖睡衣睡裤在此刻显得极为保守,她一上床,铃铛就翻了个身往她怀里钻,好似是感受到了热意。 许清竹讶异,随后道:“她好像特别喜欢你。” “是有点。”梁适怕吵醒铃铛,压低了声音说:“小粘人精。” “小朋友不都这样嘛。”许清竹看了眼铃铛,在睡前许清竹帮她拆了头发,偏偏这小姑娘睡相也不太好,现在头发糊了一脸,看着也难受。 她干脆又找到小发圈,把她的头发给捋顺了,扎一个很松的马尾,既不会勒头皮,也不会把头发糊在脸上。 梁适忽地想到白天的事,感叹道:“小孩还是只能要一个。” “为什么?”许清竹问。 “多了会吵架。”梁适把铃铛和Rabow的事情给她讲了,讲完之后感慨,“这还是Rabow懂事,不然肯定要扯头花。” “那小朋友就会这样啊。”许清竹说:“别看她们现在吵,过一会儿就好了,都不记的。” “是大人要当法官。”梁适说:“总要给她们评理的吧。” “不用啊。”许清竹耸耸肩,“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们自己处理,喜欢打架呢就打,谁打得过谁都行,反正没多久,没人跟她们玩的时候,她们自己就会主动和好了。大人最好不要插手小朋友的事。” 梁适疑惑,“还能这样?” “就应该这样啊。”许清竹理所当然地说:“那不然以后你女儿在幼儿园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了,你去帮 她一起打吗?” 梁适:“……” 她讪讪,“那也倒是不会。” “你说不准可以做出来。”许清竹笑了下,“到时候你去跟你女儿一起,撕其他小朋友的头花。” “怎么可能?”梁适无奈,“许老师,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幼稚吗?” “不不不。”许清竹三连否认,但顿了下又说:“是你太宠小朋友了。” 梁适:“……” 隔了会儿,铃铛往她怀里钻,软乎乎的,小小一团。 梁适看向许清竹,无奈地叹了口气,嘟囔道:“这么小的小朋友,可不得宠着嘛。” 换谁来,谁不迷糊? 许清竹但笑不语,翻开看。 昏黄灯光下的许清竹也很漂亮,她披了件外套在身上,坐在那儿看时恬淡又文雅。 梁适侧目看,不经意便走了神。 良久,许清竹忽地从本中抬起头来,转头问梁适:“对了,今天铃铛说Rabow班里有个小朋友的妈妈和我长得很像。” 梁适游离的思绪被拉回来,“昂?” “你见到了吗?”许清竹问。 梁适点头:“是非常像。” 许清竹的手指摩挲过页,温声道:“铃铛还说那个小朋友叫盛妤。” 梁适顿住。 “嗯。”梁适试探性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她还有一个名字叫苏玉。” “两个名字的小朋友啊。”许清竹勾唇轻笑,但眼里没什么温度,不知在思索什么,声音也显得凉薄,“不太常见。” “她妈妈说是一个是爸爸起的,一个是妈妈起的。”梁适时刻注意着许清竹的表情变化,慢悠悠地道:“但现在用的是妈妈起得那个名字,然后……” 她顿了下,“她妈妈叫苏沐,你俩的鼻子和嘴巴特别像,她一直戴着墨镜,倒是没看见眼睛有多像。” 许清竹捏着页的手忽地变紧,纸张揉紧的声音异常清脆。 “姓苏……”许清竹喃喃,然后笑了下:“我舅舅以前的女朋友好像就姓苏。” “嗯?”梁适装傻,“是吗?那还挺巧的。我记得你妈妈就姓盛。” 许清竹点头:“嗯,但这个世界上姓盛的那么多,我舅舅都死很多年了。” 梁适抿唇:“好吧。” 之后便没再说话。 临睡前,许清竹忽然说:“梁适,这周日我妈让一起回家里吃饭,你有空吗?” 梁适立刻应道:“有的。” “还有。”许清竹说:“这周日是我舅舅的忌日,我妈想让……” 许清竹还没说完,梁适便一口应下:“可以的,到时我陪你们去。” “好的,谢谢。”许清竹轻呼了一口气。 “这种小事就没必要啦。”梁适说:“许老师,你明天不也得跟我回老宅嘛,互帮互助。” 许清竹:“……成吧。” // 深秋的雨多,半夜那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两点多那会儿下得大,还打了几个雷。 吓得铃铛嘤咛了几声。 梁适在睡梦中拍着她背,哄她 睡。 但在她半睁着眼睛看床那侧的时候,许清竹的手机还亮着,不知在看什么。 不过这雨没下多久,天亮就晴了。 梁适醒来的时候,铃铛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在她笑着想和铃铛打招呼的时候,铃铛立刻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许清竹。 许清竹还未醒,大抵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皱。 梁适便抱着铃铛继续躺着,不得不说,怀里抱着一个软乎乎的小朋友,就跟抱了个小暖炉一样。 她从抽屉里取出两颗糖,递给铃铛。 果不其然,铃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但她先剥了一个喂到梁适嘴里,然后自己才吃。 许清竹那端的被子也滑落下来,漂亮白皙瘦削的肩膀露在外边,梁适轻抿唇,长臂一伸给她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结果许清竹猛地睁开眼,那双眼里满是防备。 把梁适吓了一跳。 看到是梁适,许清竹才轻轻出了一口气。 铃铛立刻凑过去,奶乎乎的声音说:“姑母,你做噩梦啦?” 许清竹点头,胳膊搭在眼睛上,没什么力气地应了声:“嗯。” “没事没事。”铃铛趴在她身边,凑到她脸上亲了一下,“亲亲就没有噩梦了。” 原本被噩梦吓到的许清竹闻言笑了,一把就将铃铛搂进怀里,亲了亲她软乎乎的小脸,“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嘴巴上涂了蜜吗?” “没有。”铃铛眨眨眼,“是姑姑嘴巴涂了蜜。” 梁适:“啊?” 铃铛说:“姑姑嘴巴是甜的,姑母你可以尝尝哦。” 许清竹:“?” 梁适在她身上轻轻拍了下,“你说什么呢?” 铃铛轻哼一声,“本来就是嘛,你刚刚吃了糖,不甜吗?” 梁适:“……” 许清竹被她的“童言童语”逗得想笑,但故意板着脸逗她:“你们又偷吃?” 铃铛抿唇,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出卖梁适:“是姑姑给我的。” 面对许清竹投来的有压迫感的目光,梁适吞了下口水,然后又从抽屉里翻出一颗递过去。 许清竹摇头,“我不吃。” 梁适:“……” 随后她喊梁适:“过来。” 梁适错愕:“啊?” 但身体很诚实地挪过去,许清竹单手抱着铃铛,另一只手伸出来,指腹轻轻地擦过她嘴角。 许清竹刚睡醒,清冷的声线带着几分沙哑,听上去格外撩人,“偷吃也不擦干净嘴。” 梁适:“?” 许清竹将指腹展示给她看,上边是一个白色的糖渣。 梁适尴尬。 许清竹却轻笑一声,声音慵懒又随意:“梁老师,你怎么和小朋友一样啊。” 梁适:“……” 这是意外!!! // 梁适送铃铛回去时顺手买了点儿水果。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单纯看到路边摊贩卖的橙子黄澄澄的,车厘子的卖相也极好。 她尝了一口觉得比超市里卖得好吃,所以买了一袋 橙子,还有两百多的车厘子。 这些东西对梁家来说估计都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但对梁适来说,去吃饭总要买点东西回赠。 而她恰好觉得,这些东西好吃,买回去大家尝个新鲜。 进口水果也不一定比她买的这些好吃。 铃铛在车上大夸特夸那橙子,许清竹帮她掰了一个,和她分食,顺带还喂了勤恳做司机的梁适一瓣。 这橙子没有辜负它的卖相,水分又大又甜。 下车以后,梁适拎着两袋水果,许清竹拉着铃铛。 铃铛回老宅以后乖巧许多,没了在外面的跳脱,活脱脱一个安静温柔的小公主。 家里人都在,梁新舟和梁新禾刚好从房出来,邱姿敏和梁父在沙发上坐着,一个刷着IPad看新闻,一个在翻阅时尚杂志,于婉和孙美柔妯娌两个在一旁看剧。 家庭氛围良好,看上去平静又和谐。 是铃铛率先喊:“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于是打破了这平静。 梁新舟先看向梁适:“回来了。” 梁适颔首,“大哥,二哥。” 她站在那儿,略显局促。 许清竹跟着她,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还买了水果。”梁新禾啧了声,“咱们家小梁适长大了。” 梁适和他熟了,瞟了他一眼,“路上看见不错,随意买的,一会儿当饭后水果吃。” “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带。”邱姿敏忽地冷声道:“这个家又不是垃圾场。几十年前收垃圾,现在还收垃圾。” 此话一出,家里的氛围顿时冷下来。 铃铛仰起头,不解地问:“奶奶,这是什么意思啊?” 邱姿敏立刻变了副模样,蹲下来和铃铛解释道:“就是说不要捡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回来吃,容易得病。” 铃铛皱眉,“但咱们家没有人捡不干不净的东西呀,都很干净的。” “奶奶就是随口一说。”邱姿敏也不愿意让铃铛知道这些,所以遮遮掩掩地将这一茬揭过。 但这些话能糊弄得了小朋友,糊弄不了在场这么多大人,谁都能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 梁适皱眉,想回怼但又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旦说了话就会让这个家里气氛变得无比诡异,且尴尬。 所有人都不好受,便忍了下来。 而梁新舟冷冷道:“这个家里挺干净的,没人捡垃圾。” 随后又示意站在一旁的佣人,“把这些水果拿到厨房洗出来。” 佣人走过来拿走那些水果。 梁适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但相应地,邱姿敏皱着眉,满含怨念地瞟了眼梁新舟。 梁新舟则没什么反应,继续招呼梁适和许清竹,让她们进来坐下。 于婉和孙美柔也没继续看电视,而是陪着许清竹。 梁晚晚今天学校还有一节课,所以回来得最迟。 等她回来以后,家里才开饭。 依旧是和之前一样的座位顺序,但今天是许清竹第一次在梁家吃饭,将她的位置安排在了梁适身边。 偌大一张桌子,几十道菜 ,众人安静地吃饭,这别墅里安静得掉下一根针来都听得见。 没人发出声音。 在吃完饭后,梁新舟让佣人将处理好的水果端上来。 他刚吩咐完佣人,邱姿敏就皱眉道:“谁知道外边的东西干不干净?那些塑料袋,都有毒的。” “那您别吃。”梁新舟冷声道,眼镜遮住了他严重锐利的光芒,但压不住他身上冷冽的气势,“是三妹的一点心意,您不至于这样吧?” “你倒是会认妹妹。”邱姿敏轻哼一声,“自己的亲妹妹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也不知道找一找。” “阿姿。”梁父忽地出声,“刚吃饱,少说些。” 他沉声吩咐佣人,“把三小姐买回来的水果端上来吧。” 佣人被这家庭气氛搞得战战兢兢,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做。 还得是梁父发了话,才敢去厨房端。 等到佣人端上来,邱姿敏冷着脸离开餐桌。 所有人都被她搞得不太愉快。 梁适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低声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去找她谈一谈。” 她站起来,然后目光又落在梁父身上,“您要一起吗?” “你们谈吧。”梁父道:“我不参与。” 梁适没说什么,起身往楼上走。 她站在邱姿敏房门口敲了几下,邱姿敏打开门,看到她之后眉眼流露出厌恶,随后冷声道:“你过来做什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你也不认我这个妈。” “那得看你认不认我这个女儿。”梁适说,“我想和你聊聊。” 她也没用尊称。 像邱姿敏这样的人,也不太值得尊敬。 邱姿敏皱眉,“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上次就都聊完了。” 把她直接气到晕厥。 邱姿敏现在整颗心都系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也懒得再与梁适斡旋,看到她只有浓浓的厌恶。 “但我和你还有得聊。”梁适看向她,“譬如——云峰山?” 她一字一顿地说:“或者——杨佳妮?再或者——周怡安?” 邱姿敏冷声否认:“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真的吗?”梁适说:“和你一样,我也不想让大哥二哥为难。” “那不是你哥哥!”邱姿敏厉声道:“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野种,不要攀我的儿子。” “行。”梁适也没和她争执,只跟她说:“那我们关上门谈,不然你的儿子们可能会看到你歇斯底里的样子。” 邱姿敏瞪她一眼,然后侧开了半边身子,重重呼了一口气道:“你想说什么就说,说完快滚,我没什么和你好说的。” 梁适兜里的手机还亮着屏,屏幕上显示着录音00:04:20。 她没有坐,就那样站着,然后静静地看着邱姿敏,看得邱姿敏心生烦躁,“你要是没话说就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梁适抿唇,良久才开口:“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是的。 恨。 比讨厌要重一万倍。 邱姿敏闭上眼,“我只要一想到你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我的女儿还在不知道哪里的穷乡 僻壤受苦,我就恨不得掐死你。” “但这种结果并不是我选择的。”梁适说:“你当初大可不必将我捡回来,让我当一团垃圾,而不是将我捡回来如此折磨。” 邱姿敏看向她,“梁适,你搞错了吧?我折磨你?我给你宠爱、给你荣华富贵,还有哥哥们这么疼你,我哪里折磨你了?现在我只要想到我的囡囡,我的心就痛死了。” “那如果你的囡囡,也像你养我这样被别人养了呢?”梁适勾唇一笑,这笑里几分凉薄,“像你说的一样,给宠爱,给荣华富贵,还给哥哥疼爱。你会难过吗?” 邱姿敏呼吸一滞,立刻道:“我的囡囡才不会像你一样,性格古怪偏僻,白眼狼一个。” “我白眼狼?”梁适挑眉,“没有接受你的PUA就是白眼狼吗?” “谁对你PUA啊!”邱姿敏厉声道:“你不要学会一个网络名词就乱用!梁适,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能策反你两个哥哥,你知道梁新舟说什么吗?” “不太想知道。”梁适说。 即便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反倒让她徒增愧疚。 “你看!你就是个没良心的。”邱姿敏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你大哥说让我们不要找我们的囡囡了。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啊,你就让他这么冷血,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和大哥提起一句跟你亲女儿相关的事。”梁适依旧冷静道:“我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我没有恨你。”邱姿敏咬定了这句话。 梁适顿了顿才道:“那你为什么要串通云隐道长,将我的房间布置得和棺材一样,还要拿我去献祭?你是真的信这些吗?” 邱姿敏皱着眉,牙齿都要咬碎,却否认道:“我找云隐道长是为了给你治病,当初你病得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要不是有云隐道长,你早死了。” “那不过是个小感冒,吃药或者输液就好了。”梁适说:“为什么大哥二哥和晚晚生病,你都是给他们请家庭医生,但到了我这就开始封建迷信了呢?” “你只是单纯想给我弄一个那样的房间吧。”梁适沉声分析,“为了将我的精神击溃,让我觉得我只应该生活在黑暗之中,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团人人都看不起的垃圾,只有你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从而……” 更好的操控我这半句还没说出来,邱姿敏就打断了她的话,“对!” 邱姿敏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就是一团垃圾,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你每天都应该睡在垃圾里。” “但你可以不捡。”梁适嗤笑一声,“是你为了弥补丧女之痛才捡我的,我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给你的精神带来了慰藉,你应该感谢我的吧?可是为什么,恨不得将我逼疯呢?” “你就应该是个疯子、傻子,精神病,被送到精神病院。”邱姿敏说:“没有为什么。” 梁适嫌这样太慢,根本套不出她的话来,只能感受到她的负能量和无穷无尽的厌恶。 于是改变了话术,“你知道齐太太有家暴倾向吧?” 邱姿敏忽地顿了下,她警惕地问:“你想说什么?” 梁适说:“齐太太,也就是杨佳妮,你和她关系很好吗?为 什么要将我送到她家呢?” 房间里突然沉寂下来。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良久,邱姿敏冷笑道:“梁适,你这是打算翻旧账了?看来你记性这么好,这么多年前的事情都还记得。” 梁适抿唇:“有些伤痛太严重了,确实很难忘记。” “所以呢?”邱姿敏说:“你想找我算账还是找齐太太?” “家暴的刑罚很轻的。”梁适说:“况且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量刑?告到法院都不会被受理的。” 邱姿敏轻笑,“你还去查了法律。梁适,你问了我这么多为什么,我也问你一句。” 她顿了下,目光在瞬间变得恶毒,“为什么你还没疯呢?” 梁适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在邱姿敏看来,这笑容刺眼得厉害。 梁适却道:“或许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疯过了。” 原主已经被她逼得差不多是疯了。 自残、X瘾,去看心理医生半途而废,躁郁症。 基本上是废了。 现在的是另一个梁适,是希望为自己,也为原主讨回公道的梁适。 邱姿敏轻嗤,“那真是可惜,没能亲眼看到你疯。” “那确实可惜。”梁适顺着她的话说了句,继而将话题转回来,“所以你知道杨佳妮是家暴惯犯,对吗?把我送过去,名为管教,也不过是想让我吃苦头而已。” 邱姿敏看向她,片刻后笑了,“既然你连齐太太的本名都查到了,那你知不知道她女儿已经死了?” 梁适抿唇,而后点头:“所以呢?” “所以,你干嘛要去招惹一个会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疯子呢?”邱姿敏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癫狂,看向梁适的眼神中带着嗜血的光芒,“我也后悔,干嘛不像齐太太那样,早早把你杀了!” 听说看这本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第67章 第 67 章 第67章 ——你干嘛要去招惹一个会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疯子呢? 这句话带给梁适的震撼远比后一句大。 梁适惊讶地看向邱姿敏,艰难地开口:“你说她女儿是被她自己杀的?” “知道就别再招惹。”邱姿敏冷笑,“梁适,你知道,我留你一条命,已经是我仁慈。” “但杨佳妮为什么要杀她女儿呢?现在的这个女儿又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没人提出质疑?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梁适趁热打铁地问。 邱姿敏看向她,声音忽地放轻,带着几分懒散和嘲弄,“梁适,你别在我这里打听消息了,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听上去像威胁。 “法治社会。”梁适冷笑,“难道你们上流社会都不讲法了吗?” “讲啊,我们是最讲法的一批人了。”邱姿敏淡淡地扫向她:“但这个世界上意外太多了,你不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意外。” 梁适:“……” 她轻呼了口气,“所以现在的齐娇是被领养的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邱姿敏冷哼:“有担心别人的功夫,你还不如多担心一下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梁适看向她,知道从她这儿问不出杨佳妮和齐娇的任何信息,便换了方向:“所以你那天见到云隐道长了吗?” “没见到。”邱姿敏说:“我困了。” 她扫向梁适的口袋,“你不会真的以为有录音就能证明什么吧?” 梁适的手微微收紧,却压下自己的错愕,没有低头去看自己的口袋,反倒是佯装平静地笑:“什么意思?” “手机。”邱姿敏露出个嘲弄的表情:“这些手段,我二十年前就不玩了。” 在压下了最初的胆战心惊之后,梁适终于回过神来。 她竟是不自觉跟着邱姿敏的情绪走了。 梁适定了定心神,冷声道:“录音虽然不能证明什么,但可以引导舆论风潮。” 尽管梁适从未想过这么做,提前录音也不过是为自保。 “随意。”邱姿敏勾唇冷笑,“将自己的养母推到舆论中心,梁适,你可真是好样的。” “还没走到那一步。”梁适掸了掸衣角上的微尘,“话说得也有些早了。” “我要休息。”邱姿敏又是那副优雅姿态,高傲地瞥向梁适:“出去的时候带上门。” 梁适往外走,但在走到门口时又顿住,“你是否想过,如果你的真面目被你的孩子们知道,他们该怎么办?” “我的真面目?”邱姿敏低笑出声,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凉薄:“我的真面目是什么?恶毒?毒妇?” “你自己知道。”梁适说:“你做过的那些事……” “我又做了什么?”邱姿敏反问:“难道一个母亲就不能愚昧迷信了吗?难道就不能被人骗了吗?” “梁适。”邱姿敏说:“不管怎么说,我把你养了这么大,你现在回过头来倒打一耙,还要站在道德制高点来骂我恶毒。你倒是照照镜子,看看谁的心才是黑的!” 梁适的呼吸收紧。 她在一瞬间差点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准确。 好像经由邱姿敏那样说了之后,她确实挺不是个东西的。 怎么会对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养母说那些话?做那些事? 甚至连反抗都是不应该的。 但也只有一瞬。 片刻后,梁适背对着她无奈苦笑,微微叹息道:“你的话术确实很厉害。” 但她不是原来的梁适了。 不过在这一次之后,梁适更加领略到了邱姿敏的可怕。 这个人并不是单纯的坏或蠢,相反,她很聪明。 她可以给你信息,但不会将自己的把柄落在你手里。 她会歇斯底里地骂你,侮辱你,且站在道德制高点压迫你,但不会给你反过来侮辱她的机会。 毕竟是她将你养大的,如果一个懂得感恩的孩子,绝对不会做出这些事。 也正因如此,原主才会被狠狠地支配。 原主去肆无忌惮地疯、去坏,但永远不会伤害梁家相关利益。 且在邱姿敏面前,温顺得像一只绵羊,偶尔会露出獠牙,却又因那些话变得乖巧。 如果是一直在这种话术下长大的小朋友,无论长成什么样,好似都理所应当。 邱姿敏却无辜地看向他,“我什么话术?你不会又想说我对你PUA吧?不要学了一个网络热词就往我身上套,到底是谁改变了你?谁告诉你一旦发现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就可以回头来质疑我做的一切?不管怎么样,我养大了你,养恩总比生恩大。” 梁适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带任何恭维和目的性地说:“你很厉害。” 冷静下来的邱姿敏,状态无敌。 放在宫斗剧里也是能活五十集的狠角色。 但她有软肋。 梁适温声说:“希望你的女儿没有像我这样,遇到你们这样的父母。” “不是将人养大了,就可以被称之为父母,值得被感恩。”梁适缓缓地回头,那双眼里含着亮光,“毕竟没有任何父母,会想将自己的子女培养成一个神经病,送进精神病院。” “你闭嘴!”提到亲生女儿,邱姿敏忽地情绪激动,“我的囡囡才不会像你这样是非不分!不知好歹!” 梁适温柔地笑了下,淡淡反问:“是吗?” 邱姿敏一个抱枕朝她扔过去,“你给我滚!这么多年抢了她的位置,占了她的宠爱,还要来恶意揣度她!给我滚!这个家就是容不下你!” 梁适弯腰,长臂一伸捞起抱枕,声音仍旧温柔,却坚韧有力,“邱女士,阳光之下,黑暗终会无所遁形。” 阳光照下来的时候可能会有阴影。 但只要足够亮,足够正,阴影也会不复存在。 // 梁适离开时带上了门,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录音显示半小时。 想不到光是谈话拉扯,也能拉扯半个小时。 她对邱姿敏的认知上升了一个高度。 也是这时才恍然想起来,邱姿敏自小就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人,各种手段见识了不少。 又怎会看不穿她的小伎俩? 但梁适还真没想过拿录音做些什么。 就算是在两个哥哥面前曝光了,最终受伤的也是两个哥哥而已。 三十多年、早已成家立业,却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伪善恶人,这着实很残忍。 即便是想让两个哥哥知道这些,也无须用录音。 她手机里留存的照片就能说明一切。 但这些都不可能成为惩罚邱姿敏的工具。 至于如何惩罚,梁适还没想好。 不过有一点,梁适要活得很好,活得闪耀。 邱姿敏不是想让她成为一个被众人厌弃的神经病吗? 她偏不。 她要做让很多人喜欢的闪闪发亮的星。 梁适下楼后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只耸耸肩笑了下,“就随便聊了聊,我们先走了。” 说完带着许清竹离开老宅。 // 临海城市秋天气候多变,上午还算晴朗,甚至出了太阳晒干了昨夜下过的暴雨痕迹。 却又在她们回家路上阴云密布,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丝。 回家之后,梁适将和邱姿敏的对话录音重复听了一遍,看似好像说了很多,但其实什么都没说。 只有齐娇那件事。 梁适一个人在房间里毫无头绪地思索,正想得入神,门被敲响。 许清竹站在门口问:“我点了奶茶,要不要喝?” 作为一个演员,对奶茶这种高热量的东西向来敬谢不敏。 再加上梁适以前并不爱吃甜食,所以一年可能都喝不了十杯奶茶。 但现在许清竹邀请,她便起身跟着去了客厅。 许清竹的双倍奶盖看上去就幸福感满满,而留给梁适的是一杯黑糖珍珠奶茶。 没有其它佐料。 许清竹说:“考虑到你之后要进组拍戏,所以奶盖这种东西,你还是不要吃了。” 梁适轻笑,“那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是吃不胖体质?” 许清竹点头:“我不就是吗?” 梁适:“……?” 她被逗笑,“我也是,所以为什么你双倍奶盖,我却没有?” “你是真的想要吗?”许清竹看了眼两杯奶茶,“那现在我给你点一杯?” “不用不用。”梁适只是随口逗她,见她拿起了手机,立刻道:“我喝这个就行。” “主要是两杯起送。”许清竹说:“要给你再点一杯的话,我就得再喝一杯,我喝不下。” 梁适:“……” 她合理怀疑自己的这杯只是许清竹为了凑单送的。 “不用怀疑。”许清竹触及到她疑惑的目光,很直接的承认:“是凑单满减。” 梁适:“……” 即便知道是凑单满减,梁适也觉得这杯奶茶味道不错。 外头在下雨,细密的雨滴在玻璃上凝结,变幻成细长的雨线,滑落到窗台上,再沿着灰暗的墙壁落入泥土之中。 许清竹打开电视,询问梁适要看什么。 梁适说随意。 然后许清竹就打开了一部电影——《幻想之城。 主演:杨颜。 梁适:“?” 片头刚播了一分钟,许清竹忽然说:“对了,我今天收到一份快递。” “什么?”梁适口中的珍珠还没咽下去,囫囵地问:“礼物吗?” “算是。” 许清竹稍一弯腰,拉开客厅茶几抽屉,然后拿出一本A4纸一样大的画册。 装帧精致,套了盒子。 她把电视按了暂停,然后专心致志地拆盒子,打开之后露出来的封面是杨颜的剧照。 在那部古装电影里很飒很漂亮的红衣造型。 梁适:“?” “我上次连麦的时候,和杨颜说了一下很喜欢她的这部电影,然后她就给我送了一套精美周边,每一页都签了名。”许清竹翻着看:“她真的很用心。” “是的。”梁适咬了下吸管,“你是甲方爸爸,她对你肯定用心。” 许清竹闻言侧过脸,“怎么酸里酸气的?” 梁适立刻瞪圆眼睛,摇头道:“没有啊。不过你知不知道莹姐和杨颜……” 她顿了下,眼神里传递的情绪很丰富。 “是情侣?”许清竹问:“但她俩粉丝闹得很离谱哎,几乎每天都在吵架。” “你还看她们粉丝吵架?”梁适诧异。 “昂?”许清竹说:“我还加了个微博粉丝群。” 梁适:“……” “粉丝又不知道艺人的关系,她们都是瞎猜的。”梁适极力把方向往另一侧带,“上次我去试《余光,杨颜也在。” “嗯,据说她会在其中特别出演。”许清竹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然后看向梁适:“梁老师,我想采访你一下,刚入行不久就和业内两大实力派影后飙戏,是什么感受?” 梁适:“……” 她沉默片刻,故作深沉,“还没有开始拍,拍完之后告诉你。” 许清竹一边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套周边,一边噙着笑道:“好的,到时候等梁老师三千字的感想小作文。” 梁适:“?” 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 为什么要写三千字?! 梁适瞟了她一眼,“是因为要跟你女神合作,所以要让我写三千字感想吗?” “啊?”许清竹错愕,片刻后笑道:“我女神?谁?” 梁适扫了眼她放进抽屉里的盒子,“喏,杨颜咯。” “勉强算吧。”许清竹把电视打开,嘴角始终噙着笑,“梁老师努力,说不准以后就会晋升为我的新女神。” 梁适:“?” 这事为什么还要努力啊? 杨颜的台词功底好,吐字清晰,又饱含感情,两句话就能将人代入情境之中。 谦逊了二十多年的梁适忽然来了句,“我演技不比她差的。” 许清竹看都没看她,语气敷衍:“是吗?那梁老师真厉害,期待你大红大紫的那天。” 梁适:“……” “而且,每天见到的人是不会成为女神的。”梁适又补充道。 “啊?为什么?”许清竹问。 梁适:“女神得是虚无缥缈地存在,且,距离产生美。” 许清竹一口奶茶差点呛到,然后看向梁适,特别认真惊讶地问:“所以,梁老师是在吃醋吗?” 梁适:“……” 她立刻否认:“怎么会?” 许清竹轻笑,“没事,可以理解。” 梁适错愕:“理解什么?” “放心吧,梁老师。”许清竹拍了拍她肩膀,“就算我喜欢杨颜的演技,但也不会不支持你的。我可以……双担。” 梁适:“……” 几秒后,梁适将她的手拿下去,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是爬墙吧。” 许清竹忍了又忍,没忍住笑。 但在笑完之后安慰梁适,“梁老师,以后你也会和杨颜一样有很多粉丝的。” 梁适:“……哦。” 在经历了几轮无语之后,梁适认真地看电影。 杨颜确实长了一张电影脸,自带高级感。 演技也出挑,有几位前辈都差点接不住她的戏。 这么年轻,能力这么出众,应当是天赋型演员。 和莹姐一样。 梁适看到了剧中的一个跳楼情节,忽然出声道:“虽然打断你看电视很不礼貌,但我还是有话要说。” 许清竹摁了暂停,挑眉道:“什么事?” “我记得你曾经说,齐娇在初三那年跳过楼对吗?”梁适问。 许清竹点头:“你还在查齐娇那件事?” “对。”梁适说:“我昨天见到她,发现她身上还有伤口,Rabow说她身上经常会出现那种伤口,所以……” 她顿了下没再说。 但许清竹已然明白。 齐娇仍旧在被虐待着,而她逃不出来。 虽然这属于齐家的家务事,但梁适小时候也经受过这种虐待,且在她为数不多的印象里,那个姐姐是好的。 尽管很害怕,也很委屈,但还会为小时候的梁适求情,会在她妈妈打的时候,护着梁适,劝梁适道歉,认错,只为了少挨点打。 梁适犹豫之后,还是把今天和邱姿敏的对话放给许清竹听。 外头的雨下得愈发大,偶尔响起一道惊雷。 分明才五点多,黑压压的云却遮天蔽日,阴沉得像是夜晚了一样。 路灯也亮起得比平日早。 许清竹倍速听完录音,和梁适一样,在听到那句“所以你干嘛要去招惹一个会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疯子呢”的时候,神色惊讶。 等到听完,她倒吸一口凉气,却最先说出了一个结论:“她打算把你赶出梁家了。” “我知道。”梁适说:“我在找合适的房子了,找到就搬家,尽量在她把我赶出去之前,自己走。” “嗯。”许清竹说:“我这边也让Cherry帮我留意一下,到时候一起搬吧。” 她并没有趁机提出要分居或离婚,而是打算再找一个能容纳两人居住的地方。 梁适也没提这件事。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邱姿敏那句话,“所以是杨佳妮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那现在的齐娇是谁?她好像知道自己是个替代品。” 许清竹点头。 因为上次梁适去找她的时候,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说齐娇已经死了。 那会儿梁适和许清竹猜测过,可能是在初三那次跳楼中死掉的。 毕竟从那会儿之后,齐娇几乎就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可偏偏……邱姿敏说杨佳妮自己杀了齐娇。 许清竹也疑惑一点,“现在的齐娇是整容了吗?整成了原来那个人的样子。那原来齐娇的墓地呢?依照莹姐的说法,杨佳妮不可能不给她女儿弄墓地的。” “也有可能吧。”梁适说:“毕竟现在所有人都觉得齐娇还活着。” “你能看出来齐娇哪里整了吗?”许清竹问。 梁适想了想,凭借她在演艺圈中见过的那些印象来回答:“她的鼻子好像稍微垫了垫,还有开过眼角,包括她的嘴巴,好像丰了。” “那动得不算大。”许清竹说着便沉默,整个人陷入了思考状态。 梁适也顺着她的思路想,几分钟后,两个人忽然对上眼神,异口同声道:“孤儿院!” 说完之后,两人同时笑了下。 但表情很快又变得凝重。 “既然动得不算多,就说明这个人原来的长相就和齐娇有几分相似,再加上齐娇去世应该蛮早的,所以在青春期就做过了整容手术。”梁适说:“包括在分化之后,人的样貌还会发生改变,所以没有人知道现在这个齐娇,不是原来那个。” “对。”许清竹点头:“从正常的人手里是不可能遇见这种的,所以分两种情况。” “一种是这个人家里很穷,穷到了要卖女儿的地步,被杨佳妮买来做她女儿的替身。还有一种可能是杨佳妮从孤儿院里看到了现在这个齐娇,因为女儿去世,所以领养了这个女孩,把她变成自己的女儿。” 十几年前,身份信息远不如现在完善。 从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的程序也不复杂,有钱随时能领小孩儿走。 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梁适沉默片刻后道:“但现在还分两种情况。一是杨佳妮先杀了她女儿,愧疚自责地寻求替代品,然后找到了齐娇。还有一种是她觉得自己女儿不乖,依照她那变态标准来衡量,然后在看到了现在这个之后,蓄意杀死齐娇,然后偷梁换柱……” …… 如果是后者,那这件事的性质完全变了。 得是多狠的心才能下了这种手。 梁适和许清竹双双沉默,手中的奶茶也都没了滋味。 隔了会儿,许清竹说:“我给Cherry打个电话。” Cherry的叔叔一直在做慈善事业,资助过多家孤儿院和养老院,而Cherry从高中起就有定期去孤儿院和养老院做志愿者的习惯,所以对这些事可能懂得多一些。 “那我问一下莹姐。”梁适说。 两人分头行动。 半个小时后,许清竹将打听来的消息和梁适分享。 海舟市的孤儿院很多,但大多都是在这十几年间成立起来的。 十几年前最大的孤儿院是天使孤儿院,收容了海舟市近一半的孤儿和残障儿童,但在五年前,这家孤儿院重建,变成了慈爱养老院。 这家孤儿院里出了很多厉害人物。 以前的院长很有人脉,常常会给一些想要领养孩子的有钱人家挑选最合适的小孩,而那些小孩凭借出色的能力,出国留学然后回来成为公司高管,甚至有人继承家业。 但五年前院长忽然生了病,在他重病期间,直接将孤儿院变成了养老院。 后来院长精神不太正常,说是自己害了小孩子们,是个罪人云云,然后他的儿子接手了养老院相关事务,这位院长也住在养老院里。 Cherry高中的时候常去天使孤儿院做志愿者,所以和那位院长以及院长的儿子很熟。 现在偶尔还会去养老院去看看,不过工作之后比较忙,去的频率大打折扣。 相比之下,其他的孤儿院就显得平庸许多。 没有天使孤儿院这么多出色的人,大多小孩儿被领养都很困难。 Cherry还以为是许清竹想要领养小朋友,所以给她推荐了一家稍好一些的:春苗孤儿院。 据说这里的管理也不错,小朋友们都有学上。 许清竹笑着将这一茬敷衍过去,然后又搜索了海舟市所有的孤儿院,列了一张表出来。 尽管表面看上去最有可能的是天使孤儿院,但其他的也不能放过。 当然了,杨佳妮要是有本事到从别的地方领养回一个小孩儿,那就当她们做了无用功。 但许清竹感觉现在的齐娇应该是在国外整的容。 十多年前,国内的整容技术并不发达,所以很难整出理想的样子。 而梁适询问赵莹得到的信息,和之前差不多。 但赵莹又去仔仔细细地问了她亲爱的母亲,然后得到了一个重要线索:杨佳妮以前资助过三家孤儿院,分别是天使孤儿院、春苗孤儿院、新语孤儿院。 而相传齐娇跳楼的那一年,齐太太深居简出,不怎么和人打交道。 两人把信息整合之后,基本上将目标锁定在天使孤儿院。 其余地方可能也需要看,但要在去过天使孤儿院得不到线索之后。 良久,梁适轻呼出一口气,“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把一个人养大就可以被称之为父母了呢?” 这是个还蛮沉重的话题。 梁适不太喜欢和人讨论亲情方面的东西,一来是她记不得父母,没有任何和父母相关的记忆。 爷爷奶奶虽然对她特别好,但偶尔,她也会想起自己的父母。 “不知道。”许清竹沉声道:“大概因为做父母是不需要进行考试的吧。” 都已经查到了这个份上,梁适干脆和许清竹约好明天下午去天使孤儿院,也就是现在的慈爱养老院去一趟。 // 雨一直没停,大抵是因为白天想了太多和齐娇相关的事。 梦里她再一次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昏暗的小房间里,穿着公主裙的齐娇和她并肩坐在地上,她的手腕处是结了痂的红痕,然后翻过手背,展开手心,是一块圆形饼干。 她吸吸鼻子,“对不起,我只能拿到这一点了,你快点吃。” 梁适看着那块饼干,缩手拿过来,低声问齐娇:“姐姐,你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啊?” 齐娇的脑袋埋在膝盖里,她说:“妈妈也 很可怜。” “我看到爸爸喝醉酒后……”齐娇的话说到一半,听到了门响动的声音,立刻将那块饼干从梁适手中夺过来,然后扔在地上,两人缩在一起。 杨佳妮依旧是一袭旗袍,摇曳生姿,但她的旗袍下摆被撕掉了一截,头发凌乱,嘴角还有血迹。 她看向两个小孩儿的目光很冷,忽地一笑,“你们为什么要出生啊?” 她很认真地问,然后蹲下来,“出生是受罪啊,为什么要生出来呢?” 齐娇身体瑟缩,却还是抬起小手,颤颤巍巍地摸向杨佳妮受伤的脸,带着哭腔地问:“妈妈,你疼不疼?” “疼?”杨佳妮冷笑:“死了就不会疼。” 她舔了下唇口血痕,“所以……我的宝贝娇娇,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死呢?我带你一起。” “哦对,还有你。”杨佳妮看向梁适:“反正你活着也不招人喜欢,不如就陪我们一起吧。” “妈妈。”齐娇前倾抱住杨佳妮,脑袋埋在她脖颈,哭着说:“我不要死。” “可是你活着能做什么呢?”杨佳妮嗤笑,“活着就是痛苦的啊。” “你也不要带妹妹死。”齐娇说:“娇娇会很乖的,会听话的,妹妹也很听话。” …… 梦里在不断地下坠,眼前皆是虚无和黑暗。 随后场景变幻,在青草遍布的田野里,月亮高悬于空中,应当是很梦幻的场景,但衣着破烂的她却带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小女孩儿在田野中狂奔。 像是不会累一样。 又像是从四面方传来的喊声,不断有人在喊:“站住!” 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儿摔倒在地,膝盖破了皮,她蹲下去,坚定地说:“上来!” 她们就那样不停地跑,跑过空旷的田野,在田埂下藏起来。 冰雪消融,青草冒芽,有溪水流过的声音。 梁适先捂着小女孩儿的嘴,等到那些寻找的人脚步声消失之后才松开手。 良久,小女孩儿问:“姐姐,我们能逃出去吗?” “可以的。”梁适说。 “你一个人跑吧。”小女孩儿低声哭着说:“我腿受伤了,会拖累你的。” “不能。”梁适说:“我一定要带着你跑。” “为什么啊?”小女孩儿问:“我现在是累赘。” “因为有个姐姐和我说,姐姐是要保护妹妹的。”梁适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我是姐姐嘛。” “你有姐姐吗?”小女孩儿问。 梁适说:“不是亲姐姐,但她对我很好。” 小女孩儿说:“我都没有姐姐。” “呆瓜。”梁适笑了下,将身形单薄的她抱住:“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不要害怕,姐姐会一直保护你的。” 隔了会儿,小女孩忽然说:“看!萤火虫!” 梁适立刻闭上眼:“快许愿。” …… 身体似是悬溺于深海之中,不断有人把她往下拉。 然后猛地睁开眼。 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以及阴云密布的天。 雨已经停了,却还是阴天。 梁适躺在床上 大口喘气,试图平复噩梦带给她的情绪。 幸运值达到80以后,梁适从系统,或者也可以说是原身那里得到了一些记忆。 但都是鸡零狗碎的,没什么重要信息。 而这是她又一次做和小时候相关的梦。 梦里有了不一样的场景。 她和一个小女孩儿在空旷的田野中逃命,她们对着萤火虫许愿,她们被一堆人抓回去。 然后梦境戛然而止。 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事。 这是梁适脑海中第一次出现和这个小女孩儿相关的记忆。 依旧像是自己曾经历过的那样。 在经过了之前那些梦境的洗礼之后,她现在基本上可以判定,哪些是属于原主的记忆,哪些是属于她的。 很明显,这两段都是属于她的。 可她不知道第二段是在什么情境下发生的,也不知道小女孩是谁。 不过梁适也没多想,她更关心的是齐娇。 是小时候保护过她的姐姐啊。 想到还会觉得心酸。 因着今天要回许家,梁适在房间里调整好了情绪才出去。 但许清竹还是一眼就看出她状态不佳,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 梁适点头,“梦见了齐娇。” 许清竹给她盛了一碗粥,梁适点头说谢谢。 许清竹笑了下,“那我们就早点找到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饭吃完之后,梁适心头那些不愉快的情绪终于压下去一些。 许清竹则是准备祭拜要用的东西,梁适看着她将那些东西放进包,忽地问道:“许清竹,如果有天你发现你的父母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会怎么做?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许清竹一怔。 她何等聪明,片刻后忽地勾着笑反问梁适:“你在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 你的朋友正在荒,快去帮帮他吧 第68章 第 68 章 第68章 秋风裹着残枝落叶飘远,外头阴沉沉的,似是随时要落雨。 梁适被许清竹的笑晃了眼,片刻后自知失言,转移了话题,“外头应该还要下雨,你带伞了吗?” “梁老师。”许清竹看向她,“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梁适抿唇,知道逃不过自己挖的坑,便随意道:“我是说我自己,有点纠结要不要去找我父母。” 许清竹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良久轻轻叹息,直白地和她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但如果你是想试探我的事情,可以直接问,我不太喜欢绕弯子。” 梁适:“……” 以前你千方百计来试探的时候,我可没看出来你不喜欢绕弯子! 她也只是在心里悄悄吐槽,也没敢和许清竹说。 说了怕又是一场辩论,她抵挡不住许清竹的阴阳怪气。 主要是许清竹一旦开始阴阳怪气,气氛最后总会往奇奇怪怪的方向走。 她有点承受不住。 于是她嘴硬道:“我真的是想问我自己。” “所以你是知道我身上有过什么的。”许清竹说:“正常不应该是先好奇我身上也有这种事?” 梁适:“……” 又被套路了。 梁适看着她,无奈道:“许老师,我这辈子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许清竹把包拉链拉好,梁适在她要背之前顺手拎过来。 许清竹也没拒绝,只是轻笑,“只能说梁老师太不会伪装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梁适小心翼翼地问。 反正话都说到了这一步,要是不问些什么,都对不起自己遭受的阴阳怪气。 毕竟她还有一个任务的。 完成了这个任务,她凑一凑,说不准能在海舟市凑个房子首付。 没办法,她向来不喜欢租房子住。 犹记得她当初挣了钱就要买房的时候,惊呆了经纪人和助理,都觉得她太早了。 毕竟艺人住酒店的时间远比在自己房子里住的时间长,而且酒店有剧组给报销,她买房一点儿都不划算。 但梁适说,有房就意味着有家了。 她可以将爷爷奶奶的骨灰盒供奉在家里,有一个随时能栖息的地方。 尽管没什么烟火气,但那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空间。 那会儿王姐说,她对买房有执念。 而她拥有自己房子的时候,站在门口的满足感不是寻常小事能比拟的。 和她的电影上映以后,她取得了一水好评的满足感不相上下。 况且这个都是要看许清竹态度的,要是许清竹也很想知道,那就是双赢! 梁适那被压下去的心思再次活泛起来。 “你对那些流言。”梁适问:“有信过吗?” 许清竹皱眉,摇头:“没有。” “这么坚定?”梁适诧异:“一般不都会有所怀疑么?” “这圈子里的流言太多了,和实际不相符的也很多,今天你和一个人走在一起,可能隔一天就会传来你们订婚了的消息。”许清竹微 笑:“谣言止于智者。” 梁适:“……” “那要是真的呢?”梁适说:“你会错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哎。” “还好吧。”许清竹说:“我现在有父母。” 她顿了下,系好安全带后看向梁适:“梁老师,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是会需要父母的时候吗?” 梁适呼吸一滞,“昂?” “如果那些流言是真的,那我的父亲也去世了。”许清竹说:“我再纠结这些没有意义。包括你,你现在说要去找亲生父母,我不反对,但只能说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 天冷,车里开了暖风。 许清竹理智地给她分析着现在状况,“如果梁夫人说得是真的,那你是属于被遗弃的存在,找到以后又怎么样呢?她们说不准已经有了下一个小朋友,或者是各自组建家庭,你的出现会让他们觉得为难。她们如果经济状况好,那她们的小孩可能会担心你分家产,如果她们经济状况不好,那你可能要养她们。最好的结果其实就是找到了,但各自安好。” 梁适:“……” 不得不说,许清竹说得很有道理。 尽管有些冷漠。 其实对于梁适来说,她是没有动过找自己亲生父母心思的。 理由和许清竹说得那些差不多。 她们现在确实也过了需要父母给予爱的时候,所以没必要执着。 如果说真的顺其自然找到了,那就认亲。 对方不愿意的话,那就当没有。 反正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也过来了,没必要再因为这种事给自己添堵了。 梁适点头,认可她的说法:“许老师,我也是这样想的。” 许清竹找了个抱枕垫在车窗上,轻靠着休息,“那还蛮好的。” 梁适犹豫片刻,又说:“你刚才说要是好奇你的事情,可以直接问是吗?” “嗯。”许清竹说:“但我不一定会回答。” 既然许清竹这么说了,梁适胆子便又大了点儿,但又和她确认了一遍,“我可以随便问,你不会生气,对吗?” 许清竹皱眉,似是不可置信:“你不会问出什么智障问题吧?” 梁适:“……” “那得看你判断智障的标准是什么了。”梁适说。 许清竹:“……最好挑点有回答意义的。” 梁适思考之后,决定还是问一下。 “你没想过去验DNA吗?”梁适问:“两个小时就能出来结果,为什么要不停猜来猜去呢?” “我没猜啊。”许清竹理直气壮地说:“是你好奇,我基本上没怎么好奇过。” 梁适:“?” 这一瞬间,她觉得许清竹的理智可能超出自己的想象。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这么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吗? 梁适自认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包括原来,大家都觉得她佛系得不像个人。 但来了这里以后,一次次被刷新三观,一次次对各种事情好奇。 她的生活仿佛是一个拼图,丢失了很多板块。 起初还好,可以说服自己不去在意。 但现在随着拼图板块越来 越多,就像是有强迫症似的,必须要把这个拼图拼完整,所以不断地去挖掘真相。 根本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但许清竹在这种事情上竟然可以压住。 梁适错愕的表情太明显,惹得许清竹轻笑,“很惊讶吗?” 梁适疯狂点头。 许清竹那清冷声线在车内响起,“我祖父母在我小时候时常会提起我舅舅,他们偶尔会抱怨他没有责任心,不继承家业,偶尔会在想起他的时候掉眼泪,会怀念他的好。但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名字,我从来没见过,甚至在我祖父母去世以后,我家连一张舅舅的照片都没有。” “我妈每年带我们去舅舅墓前祭拜,都会说把我们照顾得很好,着重会强调我。”许清竹说:“而我的父母,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看向梁适:“人一生有两对父母,一对是生你的父母,另一对是养你的父母。相比起来,我认后者。而且她们都选择瞒着我,说明不愿意让我知道,那我的童年也算幸福,成长过程也算顺利,没必要好奇这种东西,让所有人都不舒服。” 梁适:“……” 这一下子给了梁适心头重击。 分分钟,格局就打开了! 梁适以前还当许清竹不知道,其实许清竹只是不愿意去戳破。 爱她的人给她织就了海市蜃楼,那她就在海市蜃楼里待着。 许清竹不好奇,所以不信流言,也不去查。 “那你舅妈呢?”梁适又问:“你也没好奇过吗?” “我舅舅一生没结婚,能叫得上名字的女朋友就那一个,在我舅舅去世以后也失踪了。”许清竹轻笑,“我哪来的舅妈?” 梁适:“……” 是她狭隘了。 她忽然就明白,这一百三十万就是系统挖的坑。 不可能拿到的。 狗系统! 梁适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 梁适之前送许清娅来过一次许家,所以这次轻车熟路。 她们到了之后还没进家,就一起去了墓园。 墓园在郊外,和浅水湾来许家是一个方向,开车半个多小时。 郊外和城内气候不一样,湿度更高,还飘着细细密密的雨丝。 梁适一路跟着许家的车,到了之后先下车撑开伞,然后又去副驾那儿接许清竹。 结果看到许清竹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伞,露出个边缘。 她便把伞拿远一些,结果许清竹把包直接放在后排,什么都没往出拿,兀自下了车。 梁适立刻给她撑上。 许清娅一个人撑了把小蓝伞,站在雨里看她俩,“你们就带了一把伞?” 许清竹面不改色地应:“嗯。” 梁适:“?” 她开始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不过这也只是个小插曲。 进入墓园之后还要走好远的路,许光耀和盛琳琅也同撑一把伞,许光耀身形高大,越发显得盛琳琅瘦弱。 不知为何,梁适从背后看,莫名觉得盛琳琅的背影萧索。 这世上和她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人,好像 只剩下了两个女儿。 父母因为唯一的弟弟生了心病,早早去世。 只剩下她来撑着偌大一个盛家。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想明白,这么多年,许光耀虽然不是做生意的料,但对于盛琳琅和两个女儿确实好,可能有些性格里自带的卑劣,譬如自大和独断无法改变,但他是个合格的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好。 盛琳琅当年承担了那么大的事儿,一直也都是许光耀在她身边陪着。 梁适忽然觉得,盛琳琅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盛琳琅年轻时貌美,说一句是海舟市第一美人也不过分,大把的青年才俊和漂亮女人来追求她,但她偏挑中了许光耀。 因为她知道,人不可能永远貌美,而那些冲着盛家和她的美貌来的人,很可能在她人老珠黄之后出轨或是吞并盛家,尤其是那些自家企业也做得不错的。 没谁能拒绝盛家这块饼。 或许不少人当年都嘲笑盛琳琅傻,但对于盛琳琅来说,她做了一个不算错误的决定。 起码两个女儿都养得很好。 墓园很大,这里埋葬着盛家父母,也埋葬着盛清林。 盛琳琅将带的花放在盛清林墓前,雨丝细密,显得萧索但祥和。 良久,盛琳琅招呼梁适和许清竹过去,像一个大家长似的,低声和盛清林介绍,“清林,这是梁适,清竹的妻子。长得漂亮吧?和咱们清竹一样漂亮。” “她人也很好,清竹也很喜欢,之前她们结婚时没来看你,现在也见到了,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盛琳琅介绍完梁适之后又喊许清娅过去,唠叨了两句成绩,还说许清娅一点儿都不像她舅舅,不聪明。 许清娅撇嘴,但也没反驳。 尽管她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 但许家人都知道,一年中的三个日子里是绝对不能惹盛琳琅的,分别是盛家父母的忌日以及盛清林的忌日。 不然她妈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要么是无止境地哭,要么是发脾气。 这么多年,都已经成为了盛家的“潜规则”。 在祭拜完盛清林之后,又在盛家父母的墓前站了一会儿。 梁适站在那儿默哀了几分钟后,抬起头目光随意一扫,然后发现了一抹黑色身影。 只是一个背影,但带给梁适异常熟悉的感觉。 对方穿着黑色旗袍,一步一步往墓园外走去,摇曳生姿。 梁适立刻拽了下许清竹,示意她往那边看,许清竹顿时瞪大眼睛,和她做口型:“杨佳妮?” 梁适点头。 她们看着杨佳妮的背影消失在墓园之中。 昨晚推断的那些结论,仿佛近在眼前可以验证。 在许光耀她们打算离开的时候,许清竹忽地问:“爸妈,你们认识启达公司的齐总吗?就那个出了名的爱护家庭的人。” 许光耀闻言皱眉,“怎么了?” “就是随口一问。”许清竹也没将梁适的那些事说出来,随便找了个借口:“最近和他太太见了一面,感觉那个齐总不是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是佳妮吗?”盛琳琅忽然问。 许清竹点头:“对对对,她太太叫杨佳 妮。妈,你认识?” 在萧瑟雨里,一阵秋风刮过,冷得人们打了个寒颤。 雨势渐大,梁适将伞往许清竹那边偏了偏,自己半侧肩膀露在外边,但许清竹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靠了靠,然后手扶着她的手腕,将伞的方向摆正。 盛琳琅缓慢地点头,“我们小的时候关系很好。” “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许清竹问:“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盛琳琅摇头:“自从她家破产以后,她就不和我们联系了。” 许清竹皱眉,“你后来也没再见过她吗?” 盛琳琅扫了一眼墓园,“每年清明,我会给她父母墓前放一束花,她父母也葬在这个墓园。” “那她父母忌日是什么时候?”许清竹问。 盛琳琅说:“三月份。” 许清竹问了下杨佳妮父母的墓在那一片,然后打算一会儿和梁适一起去看看。 结果过了会儿,盛琳琅忽然说:“有一年她半夜给我打电话,说她疯了,又说她女儿死了。” 盛琳琅兀自摇头:“但没说几句她就挂了,我再给她打回去她也不接,再后来她接起来就让我不要再联系她,所以我们就一直没联系了。” “那是什么时候?”许清竹继续问。 盛琳琅仔细回想:“你九岁左右吧,那会儿你隔三差五地生病,我也顾不上她。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还在发烧……” 许清竹默然,“好吧。” 盛琳琅已经不和人交际应酬许久了,在家里没事抄抄佛经看看,偶尔出去逛街给丈夫和女儿们买点东西,不问世事。 甚至公司快破产了,内心都波澜不惊,觉得大不了过苦日子。 从她父母和弟弟去世以后,她整个人就开始修身养性起来。 尤其大女儿小时候还遭遇过绑架案,此后隔三差五的生病,命运对她好像并不友好。 等许光耀等人离开,梁适和许清竹才去了盛琳琅说得那个地方。 也正好是杨佳妮离开的方向。 她俩过去的时候,二老的墓碑前摆放着鲜花。 看来杨佳妮确实是来祭拜她父母,但……不过年不过节,也不是忌日,为什么突然会来? 梁适总觉得不太对劲,所以在这附近走了走,发现墓碑前同样有鲜花的还有同一排隔着四个的墓碑。 但这个墓碑比较特殊,是无名碑。 鲜花是满天星,紫黄交错的满天星因为雨水的冲刷,显得格外干净纯粹。 “无名碑。”梁适低声猜测:“这是杨佳妮放的吗?” 许清竹摇头:“不清楚。” 但她觉得很有可能。 依照杨佳妮对齐娇的病态偏爱,齐娇去世,她不可能不会埋葬对方。 但现在还有一个齐娇活着,所以也不可能立一个碑,所以有很大的可能会给对方立无名碑。 同时将其和父母埋在同一个墓园里,每次都是借口来祭拜父母,实则是祭拜女儿。 “那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呢?”梁适问。 许清竹忽地挑眉:“或许可以问问Rabow?” 梁适:“……” 梁适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于是她站在原地,打电话给周莉,然后又让Rabow接电话。 梁适问得很委婉,“Rabow,你知道今天对齐老师来说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Rabow翻了下日历,“是她生日哎,阴历的。” 梁适觉得这一下子就说得通了,和Rabow寒暄了几句,结果被Rabow吐槽,“梁姐姐,你好假哦。” 梁适:“?” “我就是个工具人罢了。”Rabow说。 梁适:“……” 一个小朋友,对自己的定位也未免太时髦了些。 偏偏她今天说得还没什么错,梁适也只能无奈道:“改天请你吃好吃的。” Rabow和她讨价还价,“可以只带我一个人吗?” “可以啊。”梁适应下。 挂断电话后,梁适看了下日期,是农历的月底。 她给日期做了个标记,然后在墓碑前鞠了一躬,这才要和许清竹一起离开。 但在离开墓园的路上,她们和一对母女擦肩而过。 刚看见了可能是齐娇的墓碑,梁适心情低落,伞压得极低,也没有心情去看周遭。 所以,只是单纯地擦肩而过。 // 女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里边是白衬衫和黑色高腰长裤,头发随意地扎起来,依旧戴着墨镜,一手拉着小朋友,一手撑着黑色的大伞。 而小朋友也穿了一身黑,乖巧地跟着女人走进墓园,然后一路前行,在一处放着鲜花的墓碑前停下。 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只无神的眼睛。 她半蹲下,将鲜花拿出来放在墓碑前,然后看向照片上的人,眼泪凝成珠子掉下来。 小朋友立刻靠近她,伸手给她擦眼泪,“妈妈,不哭。” “妈妈没事。”女人说:“只是有些想你爸爸了。” 小朋友抿唇,大抵还不知道是什么概念。 对她来说,她出生以后就没有见过爸爸。 也不知道突然没有爸爸是什么感觉。 她只是心疼妈妈。 “盛妤,给你爸爸鞠躬。”女人擦掉眼泪,温声说:“和爸爸做个自我介绍吧,还有你的总结。” 盛妤看向墓碑上的照片,低声说:“妈妈,这张照片为什么是黑白的呀?没有我们家里的好看。” 苏瑶的眼泪再次刷地掉下来,却还是耐心给盛妤解释道:“这是爸爸的遗照,但这张照片是爸爸在大学毕业时拍的,是他的学位照。” 不过是给P成了黑白色调。 盛妤似懂非懂地哦了声,然后正面对着墓碑,清脆的声音响起:“爸爸你好,我是盛妤,我今年五岁了,是第一次来看你哦。我太好奇你的样子了,可妈妈说我再也不可能见到你了,因为你在另一个世界,那你要在那个世界好好的哦。不要生病,也不要难过,最重要的是,你可不可以保佑妈妈,让她不要再掉眼泪了?” “还有。”盛妤顿了顿,鼓了鼓腮帮子道:“以后我去了另一个世界,可以见到你吗?” 苏瑶蹲在墓碑前,黑色的 大伞将她和盛妤的身影笼罩住,像是自行隔离出了一个小世界。 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忽然苦笑道:“明明都为你哭瞎一只眼睛了,怎么看见你的照片还会流泪呢?” “盛清林。”苏瑶温柔又缱绻地喊着这个名字,“你在那里要好好的啊,我最近总梦到你,你是不是想我了?” 苏瑶兀自摇摇头:“那我也不会去陪你的,我要照顾盛妤长大。” “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憧憬过,以后要是有个女儿,就给她起名叫盛妤,虽然这个约定迟了很多年,但我也兑现了。”苏瑶说:“这可是我拼着命为你留下来的血脉,我差点就在产房去找你了。” “不过你好像还蛮有远见的,在国外冷冻了精子。你看,你女儿多像你啊。” 苏瑶蹲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我总觉得我还忘了什么。大哥说我恢复成现在这样已经是很了不起了,我还能记得你,还能抚养盛妤。” “但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平白无故地也会在发呆时哭。你要是能听见,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忘了什么?” …… // 许清竹的一条手链落在了墓园里。 车子都已经开出去几百米,许清竹才发现,于是梁适又开车回来陪她取。 然后就看到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撑伞将自己和孩子笼罩住,两人蹲在盛清林的墓前。 隔得太远,再加上下雨,完全听不见在说什么。 但许清竹站在那儿,表情木讷。 梁适通过身影,大概猜出来这是谁。 是苏瑶和苏玉。 但她没有主动告诉许清竹。 许清竹也没问,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要不,过去看看?”梁适试探着问。 许清竹摇头,声音很轻,“不用了。” 她什么都没说,眼神却很复杂。 梁适知道,她应该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良久,许清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似是给足了自己勇气,但又在往过走的时候问了梁适一句:“可能是我舅妈的人出现,我可以过去问一句的吧?” 梁适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许清竹的手原本就凉,这会儿更是冷得像冰块一样。 梁适的手包裹住她的,坚定地朝着她点头:“可以啊,我还在你身边呢。许老师,走。” 说着就要拉她往过走,但许清竹没迈得动脚步。 许清竹的手在颤,尽管紧紧地握着梁适的手,但又缩回来,“可是她有了新的小朋友,我是不是不应该去打扰她们平静的生活?” 梁适安抚她,“怎么会?你只是去问一问,或者见一见而已。” 许清竹摇头,脚步退后,苦笑了下,“还是算了,人家说不准只是我舅舅的朋友。” 许清竹轻呼了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思绪,“走吧,我们回家。” 梁适却看向她,“许老师,刚才还侃侃而谈呢?现在怎么就怂了?我们只是去看看,而且那个小朋友我见过的,打个招呼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许清竹仰头看向她,眼里水盈盈的, 颤着声音问:“是那个盛妤吗?” 梁适点头,“是咱们Rabow的同学呀,我去和同学家长打个招呼。” 许清竹依旧摇头,她闭着眼道:“梁适,不要。” 梁适看着她,好像知道她为什么摇摆不定了。 真相好像就一步之遥。 但许清竹在抗拒着。 在没有见过人之前可以侃侃而谈,但在见到人之后,忽然就怂了。 内心一直紧绷着的弦猛然断掉。 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轰然倒塌,这大概是一件极为悲伤的事情。 梁适轻呼出一口气,看她漂浮不定的情绪,忽然就明白,为什么系统在发布任务的时候说,许清竹可能会因为知道亲生父母的事情引发PTSD。 现在她没了往日的淡定,也没了来的路上,和她交流时的自信。 有的只是微微打颤的双腿,和冰凉的双手。 梁适捏了捏她的手,主要是捏着她虎口的地方,给她轻轻按摩,试图让她缓解紧张和不安。 “那我们就不去了。”梁适说:“回家吧,明天我再来给你捡手链。” 许清竹点头,“走吧。” 但她的双腿虚浮,走路似乎都使不上力气。 梁适扶了她一把,但走了一步之后许清竹又停下,她侧过身,半边身子忽然都落在了雨幕之中。 然后遥遥地望向那把黑伞的方向。 梁适扶着她的胳膊,温声道:“许清竹,我们走吧,别看了。” 许清竹却忽然问:“你说,她还记得自己曾生过一个女儿吗?” 梁适听着她略带哭腔的声音,心底蓦然一疼。 像是被什么给揪了一下似的。 许清竹多聪明啊,很轻松就把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 哪怕是梁适有意无意地试探的那几句话。 不过是几天前提到的一个幼儿园小朋友,这名字和许许多多平凡的名字一样,并不具有特殊性。 但在许清竹这里,就是记得清清楚楚。 铃铛说盛妤的妈妈和她长得很像。 梁适又在祭拜前试探她,是否会去寻找亲生父母。 所有的线索指向性都很明显。 现在许清竹只需要往前走几步,走过去看清那个女人的脸,看清那个小朋友的长相就好了。 但她心口砰砰直跳。 人好像总会这样。 理智和情感极致拉扯,永远摇摆不定。 梁适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和哄小朋友似的,“我们竹子有父母啊,所以她记不记得有什么要紧呢?” 许清竹仰头看向她,眼睛泛红。 她吸了吸鼻子,清冷声线带着点儿埋怨,“梁老师,这里风好大啊。” “那我带你走。”梁适说。 她话音刚落,那对母女已经站起来,撑着伞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 宽大的伞檐遮住了女人的脸,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戴了口罩,但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和许清竹的眼型一样。 许清竹也只看了一眼,在她们快要走过来的时候,许清竹下意识拽了下梁适的手腕,将伞压低,伞檐的雨顺着伞骨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许清竹直接踮起脚,顺势拽着梁适的衣领径直往下。 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她闭上眼,呼吸吐露在梁适脸上。 许清竹的眼睫不停地颤动,闭眼的一瞬间,泪珠掉出来。 而她颤抖的唇轻轻地落在梁适唇上。 似是找到了所有支撑。 第69章 第 69 章 第69章 这是极为克制的碰触。 唇温冰冷,却在覆上去的一瞬间升温。 黑色的伞在墓园中显得庄严又肃穆,梁适的眼睛在一瞬间被黑暗笼罩侵袭,伞顶压着她的发顶,握着伞把的手收紧,白皙的手背顿时绷紧,身体也僵直。 但是情绪随着这雨无限沉重,随着许清竹的情绪而变得低落。 雨声和脚步声交叠。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越过她们身侧,大伞将她们两个人笼罩。 没人能看清她们的脸。 梁适的指腹轻轻落在许清竹眼角,为她擦拭掉那颗被冷空气凝结的眼泪。 握着伞的手被许清竹握着,但她的手太冷了。 梁适将自己的手翻过来,覆在她手背之上,试图递给她一丝温暖。 同时,在这冷冽的风中闭上眼,另一只手落在许清竹的后脑勺,轻抚她的发顶。 细密的雨丝在风中缠绕,随着伞骨的风向凝结成水珠。 啪嗒—— // 许清竹在距离真相一步之遥的时候退却,梁适替她遮去了所有斜风冷雨。 那一刻,梁适想,这任务不做也罢。 不是因为觉得无法完成,而是单纯出于保护许清竹那摇摇欲坠的信仰。 站在真相门外的许清竹脆弱又疏离,像是一只易碎的瓷娃娃。 所以梁适选择陪她一起掩埋掉那些真相。 现在的生活就是真相。 没有更深一层的意义。 直到脚步声消失,许清竹缓缓地睁开眼,在昏暗之中,她和梁适四目相对。 她轻舔了下唇,嘴角向上扬,但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 梁适的手在她发顶轻轻拍,压低了声音轻哄道:“你站在这里,我帮你去捡手链行吗?” 许清竹没说话。 梁适松开了握着她的手,然后弯腰从伞下出来。 雨落在她的衣服和发梢之上,但并不觉得冷,黑色大伞将瘦削的许清竹笼罩于其中,像是隔绝出一个冰冷的小世界。 梁适担心许清竹的情绪,在雨里还喊她:“许清竹。” 许清竹很闷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梁适耳畔都是风雨的声音,根本听不到,但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站在原地不要动,等我。” 许清竹孤寂地站在黑色伞下,她也穿着一袭黑色,和这个孤寂又肃静的墓园融于一体。 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她垂下眼睑,轻轻抿唇,看着灰色石板上蜿蜒而流的雨线。 许清竹的身体在不由控制地发抖,脑海中像是无数根线盘根错节、肆无忌惮地生长,朝着更深的地方而去。 那仿佛是看不见底的深渊,落下去便万劫不复。 她想要闭上眼,但好似有人强硬地逼迫她睁开眼。 大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绷得越来越紧,从上次医院复发过一次之后,再没有出现过这种类似的情绪。 好像快要撑不住了。 …… 许清竹的呼吸变得紧张,手也握不紧伞,那 把伞从她的肩侧倾斜,她的一半身体暴露在雨中。 手里彻底没力气,伞落在地上,翻滚两个圈后停下。 在她脑海里那根弦即将绷断之时,梁适飞快地跑过来,紧紧地抱着她。 梁适将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低声说:“许清竹,没事的。” 她温柔的声音落进了许清竹耳朵里,“我在。” 记忆好似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温柔的姐姐和她说:“没关系的,别怕。” // 医院。 赵叙宁从病房里走出来,梁适立刻上前,紧张地询问:“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赵叙宁摘下听诊器,“过度紧张导致的昏迷,休息一下就好了。” 梁适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赵叙宁问。 梁适摇头:“抱歉,涉及到隐私,就不说了。” 赵叙宁便也没继续问,而是和她下楼一起喝了杯咖啡。 城内的雨早就停了,路上行人依旧匆匆。 这座城市仍处于忙碌之中。 梁适淋了雨,身上有些湿,干脆脱掉了外套搭在胳膊上。 风大,往身上一吹,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格外不舒服。 但梁适心事重重,也没去买件新的。 还是回到医院以后,赵叙宁给她拿了件自己的外套,让她换上。 赵叙宁三点之后交班,交班结束她过来又看了一遍,叮嘱梁适好好照顾许清竹,等许清竹醒了记得给她回个电话,然后离开了医院。 之后梁适便一直在病房里守着,一直到傍晚。 下过大雨的天出了艳红的晚霞,染红了遥远天际的那片昏暗,连映照在玻璃上的颜色都渲染成红色。 看上去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梁适在安静的病房里打了个盹。 大抵是白日里的情绪太压抑,恍惚间她竟梦见了废弃工厂。 暗无天日的废弃工厂里烟雾缭绕,一堆人说着她听不懂的方言,还有两条斗志昂扬的大黄狗。 这里好像关着很多小朋友,但她看得并不真切。 她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好像随时都要死去。 有人低声喊她:“姐姐——” 随后那画面像是被人泼了血一样,无数条红色的印迹将画面破裂开。 那道原本小心翼翼的声音变得充满破碎感,似是绝望中的呐喊—— “砰。” 额头处的疼痛传来,身体的失重感消失,梁适却只轻轻睁了一下眼,随后吐出一口气。 这梦做得没头没尾,但很吓人。 也不知是谁在向她求救。 也可能是单纯压力大。 梁适调整了几下呼吸,伸手揉着自己的额头,隔了会儿才慢慢睁开眼。 几乎不用适应,外边已经全暗了,除了路灯那微弱的光映照进来,整个病房内没有其他光源。 专属于医院病房的消毒水气味让梁适有点不舒服,她揉了揉鼻子,然后借着微弱的光去门口开灯。 一瞬间,光落入房间,她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许清竹。 对方眯了眯眼。 许清竹轻呼出一口气,然后抬起手背遮了遮眼睛,清冷声线带着几分喑哑,“我睡了多久?” “半天。”梁适回答,然后又问:“饿不饿?” 许清竹坐起来,看了眼手背上的针孔,白皙的手背扎完针后,手背总会留下青紫,她眉头微蹙,只低声问:“能出院吗?” “能啊,赵叙宁说你就是单纯得睡少了。”梁适说了个善意的谎言,闭口不提上午在墓园的事儿,还揶揄道:“许老师,工作再忙也得照顾好身体啊?休息日熬夜,还要不要命了?” 许清竹微仰起头,从梁适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她修长的天鹅颈,奶白色的肌肤看上去整个人都在发光。 梁适脑海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太瘦了!带她去吃好吃的! 此刻的她看上去冷漠又疏离,带着几分易碎感。 梁适也将开玩笑的度把控得极好,语气很轻,语调稍稍往上扬,想带给她一点儿生气。 很明显,在她说完话以后,许清竹微怔,还当梁适会询问她上午的事情。 结果梁适闭口不提,只像平常一样和她开玩笑。 许清竹的唇角往上勾,带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她那双澄澈的眼睛也稍弯起来,眼睛似盈满了星光。 侧过身子看向梁适,和梁适的目光对上,带着和梁适话语里同样的揶揄回答道:“没办法,得工作养家啊。” 梁适挑眉:“许老师的意思是我养不了咯?” “那两个人力量总比一个人大吧?”许清竹的长发散开在肩侧,精致的锁骨上戴着一条银色项链,脸色还有着情绪过度紧张之后没缓过来的苍白,唇上没什么血色,但那双眼睛勾上去,偏偏就拿捏到了风情万种的度。 冷艳,却不失妩媚。 长而翘的眼睫给她的眼睛带上几分可爱,偏整张脸又是冷的。 可她嘴角扬起来的那个瞬间,会令世间万物黯然失色。 梁适一时间看呆。 许清竹背靠着枕头,随意地仰起头,整个人显得慵懒又风情。 片刻后,许清竹挑眉,“梁老师,你想什么呢?” 忽地响起的说话声才把梁适游离的思绪拉回来,她立刻低头,“没什么。” ——怎么就能那么没礼貌地盯着人看呢?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模样很傻气。 ——但许清竹是真的好看,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灵动又不失仙气。 梁适脑海里胡思乱想了好多,最后将自己这种莫名其妙失态的行为归结为——许清竹长得太好看。 不愧是女主! “你想吃什么?”梁适怕被许清竹拿这件事调侃,立刻开启了新的话题。 许清竹想了想,“小吃街行吗?” 梁适:“!” 梁适只有在拍戏过程中见过所谓的小吃街。 每座城市都有“小吃街”,可大可小,有的是一座城市的美食汇,有的是各个地方的“美食集锦”。 稍微发展好一点的,都会成为一座城市的打卡地。 几十个路边摊摆在一起,空中飘着五花门的香味。 街 灯很亮,但落在摊位上就显得没那么亮,每个摊上都还会有自己的灯。 一条街都是极有烟火气的地方。 估计原主一次也没去过。 梁适也蛮惊讶,许清竹还知道这种地方的。 毕竟都是些“贫民窟美食”。 而上车以后,许清竹直接给导航说了目的地——青翼大学南二门。 许清竹坐在副驾上,情绪虽还稍有些低落,但没有刚醒来时那么阴沉。 车子开出一段路之后,许清竹忽然说:“梁老师,谢谢你啊。” 梁适懵,“谢什么?” “不知道。”许清竹说:“反正谢谢。” 梁适:“……好吧。” “所以作为感谢,今晚我请你吃我们学校门口的超级无敌魔鬼辣套餐。”许清竹说:“我敢说,全海舟市没有一家店的酸辣粉可以比她家的辣。” 梁适:“?” 她错愕,却也很体贴地应答:“好的。” “还有章鱼小丸子,牛肉包。”许清竹说:“如果你食量很大的话,我还可以请你吃一份炸鸡。” 梁适:“……” 梁适不由得用余光瞟了眼许清竹,只见她说起这些菜名的时候,眼里有星光。 是很期待的神色。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不再觉得许清竹是高不可攀的仙女。 好像是单纯的邻家妹妹,或是学校里的可爱学妹,如数家珍一般地给她推荐着自己喜欢的食物。 “你们学校?也是Sally和林洛希的学校吧?”梁适问。 许清竹点头,然后摸着手机屏幕,忽地问:“你介意一起吃吗?” “吃什么?”梁适问。 “晚饭。”许清竹已经给屏幕解锁,“我把Sally和Cherry喊来,一起吃饭呀。” 梁适点头:“不介意。” 人多一点儿会热闹一些,热闹起来以后悲伤就冲淡了。 梁适自然不会介意。 // 因着是周日,梁适将车开到南二门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停车位,于是将车开到很远的地方,停好车再从那边走过去。 夜里风大,梁适把自己已经干了的外套给许清竹穿上。 Alpha的体格要稍大一些,所以衣服也相应得更大。 许清竹穿着像是Oversize的衣服,将袖子折了一层。 她们刚到没多久,Sally和林洛希也来了。 许清竹讶异:“你俩为什么是一起的?” Sally回答:“一起玩牌来着。” 但林洛希看上去恹恹的,斜睨了Sally一眼,却难得没怼她。 “怎么了?”许清竹低声问:“你输钱了?” “嗯。”林洛希有气无力地应:“输了一万多。” 许清竹:“?” “玩这么大吗?”许清竹啧了声,“你俩和谁玩啊?” “还有我俩朋友。”林洛希盯着Sally的背影,摁了摁太阳穴,身体也支撑不住,挽着许清竹的胳膊,脑袋搭在许清竹肩上,因着两人身高差不多,所以她做这姿势还有点别扭, 但最终是身体占据了上风,她特不理解地问:“为什么有些人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还是狗?” 许清竹没懂,“什么意思?” 林洛希瞟了她一眼,然后低声说:“就是做完以后,她还要拉我玩一天的牌,我不理解。” 许清竹:“???” 她瞳孔地震,“做完?是我理解的那个做完吗?” “不然呢?”林洛希迈了一级台阶,腿软得发抖,但她靠着许清竹,许清竹也差点摔一跤,还是梁适及时伸手扶了一把,随后无奈道:“Cherry,要不我扶你吧?” “别。”林洛希叹气,“我可不想跟闺蜜的老婆不清不楚。” 梁适:“……” 许清竹抿唇,“其实这种,我也不介意。” “我介意。”林洛希说着直起身子来,“玩一天牌,我腰都要断了。” “Sally。”梁适喊一直在前头开路的Sally,“你过来扶一下Cherry。” Sally立刻小跑过来,“我还以为她要缠着Bnche不放呢。” “你是赢了我的钱,怕被我打吧?”林洛希咬牙切齿地说,说着就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Sally倒吸一口凉气,“OMG,Bnche,救命!” 许清竹站在一旁摇头,“我帮不了你。” 梁适立刻将许清竹拉到自己身边,“你们情侣间的事情,不要波及无辜人。” Sally&林洛希:“……” 两人表情一怔,许清竹挑眉:“你们不会还没和好吧?” 林洛希清清嗓子,“目前还不是情侣。” Sally在一旁委屈,“她不答应我。” 林洛希忍不住,又掐了她一把,“为什么不答应,你心里没点儿数?” 于是两人再一次吵起来。 但这次争吵结束得很快。 这地儿梁适没来过,但她们三个都是常客。 进了许清竹说的那家酸辣粉店,几乎是人满为患。 “都过了这么多年,这家店依旧火爆啊。”林洛希说:“我都好久没来了。” Sally在一旁插话,“我回国以后来了两次,那天喊你,你不来。” “我是毕业以后就没再来过。”许清竹说。 结果遭到了Sally和林洛希异口同声的反问:“你才毕业多久?” 许清竹:“……没多久。” 店里热闹,她们三个你来我往的聊天也热闹,梁适便充当背景板。 传闻中魔鬼辣的酸辣粉,第一口就把梁适眼睛拉红了,她喝了好多口水都没压下去。 偏偏还蛮香的,会让人有品尝第二口的冲动。 许清竹也不算是个特别能吃辣的人,但在这里,她硬是吃完了一整碗,辣得额头上浸出一层汗,也辣得红了眼睛,唇色比涂了口红还要艳丽。 之后她们又去逛了整条小吃街,遇到特别好吃的,许清竹都会停下来买。 最后买了一大堆,不过人多,分起来也快,并没剩多少。 梁适倒是吃得很撑。 跟Sally她们分别之后,梁适开车回浅 水湾,绕过中央广场的时候,有一栋楼建得很漂亮。 灯带缠绕在楼顶,看着就心安。 梁适没看到,是坐在副驾的许清竹说:“你看那栋楼。” 梁适趁着等红灯瞟了眼,然后默默记下了小区名字。 临睡前,梁适给许清竹送了一杯牛奶上去,许清竹正坐在床边,不知在思考什么。 梁适推开门就看到她微仰起头,神情木讷。 梁适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低声叮嘱道:“喝了以后早点休息。” “都睡一下午了。”许清竹说:“不太困。” “可以看会。”梁适说:“不要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没想。”许清竹下意识回答。 答完之后又沉默,在梁适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许清竹已经转移了话题,“梁适,明天下午我们去养老院吧。” “啊?”梁适诧异:“你不上班?” “明天上午把要做的事情做了,下午四点左右去。”许清竹说:“工作日去应该会好一点,你和领导请个假。” “行。”梁适应下。 梁适只让她好好休息,但在走出房间以后,又忍不住回头,推开门和她说:“许老师。” 许清竹那清冷声线微扬,“嗯?” “中午娅娅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们回去吃饭。”梁适说:“我把她搪塞回去了,然后她让我们下周回家。” “好吧。” “你看。”梁适笑了下,“你在被好多人爱着啊。” // 许清竹被梁适那句话触动还满深的。 已经走进了死胡同的思路好像在那一瞬间豁然开朗,然后把这一茬揭过。 翌日一早,许清竹刻意定了个早点的闹钟,起来之后打算去做早餐,结果她下楼时梁适已经在厨房。 许清竹无奈,却揶揄道:“梁老师,你好卷。” 梁适:“?” “我只是醒得早。”梁适解释:“刚下过雨,外边空气超好。” “你去散步了?” “是的。” 许清竹惊叹:“梁老师,你的作息好老年人啊。” 梁适:“……” 一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夸人。 梁适早上熬了粥,顺带还问许清竹昨晚吃了那么辣的东西,胃有没有不舒服。 结果许清竹说自己一切良好,还做了个好梦。 梁适揉了揉自己有点不舒服的胃,略带艰难地承认,“那我确实可能步入老年人行列了。” 许清竹:“?” 许清竹喝完粥,去收拾餐桌的时候,拍了拍梁适的肩膀,“梁老师,好好锻炼。” 梁适:“……” 一大清早,梁适就感觉自己被阴阳怪气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许清竹的情绪已经完全调整好了。 她总算宽了点心。 不枉费她放弃这个任务! 不过还好,今天下午她就可以完成一个支线任务了。 等这周就可以约许清竹出门旅行,完成第二个支线任务。 在梁适还在盘算任务的时候,许清竹已经到 了公司。 设计部急需新鲜血液,所以发布了招聘。 今天是过了一轮筛选之后,进行二轮面试的日子。 许清竹直接去了人事部,有专门的办公室来进行招聘。 一轮过筛的时候已经筛掉了大部分不合格的,二轮就剩了个人,要挑四个进入设计部,还算是较高的比例。 能进入二轮面试的人都是比较优秀的,无论从毕业院校还是过往设计作品来看,都很不错。 许清竹在看到一副拿不定的作品时,找了周怡安来。 周怡安都觉得诧异,她本来觉得自己在秋季新品发布会之后应该会成为整个部门的隐形人,已经在考虑辞职的事情了。 结果许清竹非常认真地请教她,让她判断一下这个作品的完成度。 周怡安起先不太认真,很敷衍地说了几句,但许清竹把她的意见总结之后写在本上,又给她递了好几副。 察觉到她的敷衍之后,许清竹严肃又认真地和她说:“周设计师,请拿出你的专业水准来,不要让我觉得RT的新锐设计师不过如此。而且,对于这些新人,这可能是决定她们职业命运的一场面试,关乎到个人,请您一定要认真再认真。” 她用了“您”这个字。 周怡安忽地觉得耳朵一热,从侧面多瞟了许清竹几眼,发现她在很认真地看那些面试人员的资料,于是也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 而许清竹在面试人员里看到了一个熟人,她喊名字的时候都带了几分雀跃,“苏美琪。” 听见这个名字,周怡安也抬起头,眉头微蹙,问许清竹要资料,“把她简历给我一下。” 许清竹递给她,“你认识?” “可能。”周怡安也没太确定。 但是苏美琪走进来的那一瞬间,她确定了。 苏美琪先看到了许清竹,“许姐姐?” 许清竹点头:“好巧。” 苏美琪诧异:“是挺巧的,你怎么会在这家公司啊?” 来了以后就没说过几句话的周怡安忽地出声道:“这是她家的。现在需要问的不应该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公司吗?” 苏美琪:“……我来面试。” 她扭头一看,脸色大变,“周……周周怡安?” “是我。”周怡安手里转着一支笔,“你是来替你家公司打探情报的?” “没有!”苏美琪立刻反驳,气鼓鼓地看向她,“我是正儿经出来上班的。” “那你怎么不去你家公司上?”周怡安问她。 苏美琪:“……会被差别对待的啊,姐姐!” 许清竹一脸懵:“你们认识?” 周怡安点头,直接报了苏美琪的身份,“海薇珠宝的千金,中二少女,成天设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苏美琪。” 苏美琪瞪大眼睛,“姐姐,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骂我设计的东西。” 周怡安似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许清竹,思考片刻才道:“她还有一层身份,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许清竹直觉应该和自己有关,她抿唇:“什么?” 周怡安的目光扫过她,又扫过苏美琪,低声道:“她有个著名设计师姑姑,叫苏瑶。” “喂!”苏美琪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打周怡安,气呼呼地道:“我姑姑好歹也是你半个老师呢!你就这么出卖我?” 第70章 第 70 章 第70章 当苏美琪说完这句话后,办公室里只有周怡安轻嗤了一声。 并非嘲弄,只是单纯地气苏美琪。 苏美琪张牙舞爪,上来想揍人,结果周怡安笔杆一戳,对准她的手,“别碰我,还想不想面试了?” “肯定黄了啊。”苏美琪咬牙,“你都给我把身份爆出来了,我还怎么进这家公司?!” “那我也进来了啊。”周怡安说。 苏美琪:“……” 不到两秒,她端正地坐在了面试官对面的椅子上,无比乖巧。 而许清竹则很认真地看向苏美琪,资料上年纪比她小一岁,去国外的设计专业研究生,回国一年。 这些资料,她几乎看一遍就能记住。 这会儿主要是看苏美琪的脸,五官小巧,皮肤白皙,有种从动漫中走出来的美少女既视感。 主要是身上有一股灵动的劲儿。 她还没说什么,苏美琪在次和周怡安说:“周姐姐,你老师现在不叫苏瑶了。” “我知道。”周怡安低头看着作品,细长的手指间还转着那支笔,“但是苏瑶这个名字还被人记得。” “有什么用?”苏美琪轻嗤,“难道报她的名号我就可以免面试了吗?她都多少年没出山了。” 周怡安:“反正比报你自己的名字有用。” 苏美琪:“……” 几秒后,苏美琪咬牙切齿地说:“等着,以后我绝对要赢你一次!” “那等下辈子吧。”周怡安语气很欠,“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赢过我?” 苏美琪:“……可恶啊。” 周怡安瞟她一眼,“你是来面试的吗?怎么跟面试官说话呢?” “主面试官又不是你。”苏美琪说:“你能别扯着虎皮欺负人吗?拿着鸡毛当令箭,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周怡安:“……” “你可以走了。”周怡安说:“不可能面试成功。” “啊喂!”苏美琪被她气得顿时暴躁。 但还没在和她起争执,在旁边一直保持安静的许清竹说:“留下吧。” 清冷声线带着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说话时也保持着绝对理智,“我很喜欢你的作品和设计理念。” 苏美琪一怔,还处于懵圈状态。 反倒是周怡安随性地看向许清竹,冷声道:“你可要想清楚,她可是海薇珠宝的千金。” “我连你都敢用。”许清竹看向她,自内而外散发出自信的光芒,微笑道:“对家公司的千金又怎么了?往好了想是我抓住了人质。” 苏美琪脸顿时垮了,“许姐姐,我真是来找工作的,不想回我家公司,那样会被我爸给折磨死……我绝对不会泄露公司机密,要是还觉得不行,我可以另外签一份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不用签。”许清竹说:“公司和你的合同里会有,跟其他所有员工一样,你不会被差别对待。当然,如果你要到处宣传你是海薇珠宝千金的话,那就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啊。肯定不会的。”苏美琪立刻解释:“是因为周姐姐在,我才会被拆穿,不然我可以 守口如瓶到离职。” 谁没事想被公司的人知道自己是对家的千金啊?! 而且…… 苏美琪露出自己的手链,“你看,我连产品都用的是你家的。” “巧了不是。”许清竹笑道:“这款是你周姐姐设计的。” 苏美琪:“……” “可真是冤家啊。”苏美琪叹气。 周怡安:“可别,当不认识。” 许清竹看向两人,随后道:“你先回家等消息,HR会给你发邮件。” 苏美琪疯狂点头,但在离开办公室之前跟周怡安说:“周姐姐,你今晚去我家吃饭吗?我姑姑又病了。” 周怡安抿唇:“她每年这个点儿不都会生病么。” 苏美琪:“……” 她气,“你可给自己积点口德吧,她今年只是单纯的小感冒。” 周怡安懒洋洋的,“知道了,会去的。” 等到她出去,办公室里就剩下了许清竹和周怡安两人。 周怡安已经做好了被问的准备,结果许清竹翻阅手头简历,直接喊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周怡安:“……” 还挺能沉得住气的。 // 等到面试完所有人,许清竹把自己中意的几个人说了,又问周怡安的看法。 周怡安和她意见相左,对于其中一个学历不太高,但设计作品很新颖的人提出了相反意见。 “她的作品里带着很重的临摹风。”周怡安说:“假以时日,估计会爆出抄袭。” 许清竹问:“临摹了谁?” “你不觉得这副作品和苏瑶当年在柏林获奖的作品很像吗?只是改了一个配色和右边的形状。”周怡安说:“这种投机取巧的人要不得,看上去新颖,其实是在拾人牙慧,迟早有一天会爆雷。” 许清竹盯着那副作品看了又看,却只是无声笑了。 她在众多的设计作品中,最喜欢的一副。 好像是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在。 不过她没有理会,也任由冷淡压下那些繁复的情绪和复杂的情感。 她最终选择了听周怡安的意见,留下了周怡安中意的那几个。 将名单交给HR之后,许清竹便坐在那儿收拾东西。 周怡安忽地说:“你还挺令我惊讶的。” “什么?”许清竹问。 “我以为你会选那个人。”周怡安说:“我向来不会听我讨厌的人的意见。” “那是你。”许清竹说:“对我来说,我会听所有认真给我建议的人意见,况且是我主动问你。” 她说完之后顿了一下,然后看向周怡安,“我并不讨厌你,虽然我知道华悦国际的事情有你一份。” 周怡安的脸色微变,而后轻笑道:“那你还挺能忍啊。” “不是能忍。”许清竹说:“我也摆过你一道了,扯平。” 周怡安这才想起来,之前在梁家宴会上,梁适和许清竹合力摆了她一道。 当时的梁适还挺疯。 不过……少了她喜欢的劲儿。 其实让周怡安说,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劲儿。 但就是感觉不一样。 “爱憎分明。”周怡安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吊儿郎当的随性,“如果是我,我会不停地报复。” “报复并不会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我还有比报复更重要的事情做。”许清竹说:“如果你是要跟我做自我介绍的话,我觉得没什么必要,我只需要知道你的工作能力就行。一会儿还有个会,我要走了,你呢?” “你不问我点什么吗?”周怡安瞟了眼门口,“譬如苏美琪。” “没什么好问的。”许清竹说:“人是我要留下的,后果我承担。主要是觉得……” 她顿了下,然后微笑道:“我和她还蛮有缘分的,毕竟她姑姑是曾经差点做了我舅妈的人。你觉得呢?” 周怡安微顿。 都是聪明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怡安笑了下,将笔装进口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是蛮有缘分的。” 之后保持缄默。 许清竹在之后的会议中仍和往常一样,刚才的事情对她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反倒是周怡安在开会中走了一次神。 苏美琪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 安安姐,喝奶茶吗? 我给你点奶茶,你别在许姐姐面前说我坏话行不? 安安姐,QAQ可怜.jpg …… 周怡安开会的时候开小差,回复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苏美琪:呆滞.jpg,我知道什么啊? 周怡安:你怎么会认识许清竹? 苏美琪:上次我帮她抓抢劫犯来着,我们还一起上了云峰山。 周怡安:那你今天提苏老师做什么? 苏美琪:……单纯就想提醒你,不要欺师灭祖。 周怡安:…… 苏美琪:主要是想告诉你,不要欺负你老师的侄女啦呜呜呜,孩子找个靠谱的工作不容易,我都已经扬言要靠自己生活了,孩子的小崽崽们已经要养活不起饿死了。 周怡安猜也知道是她游戏里那些小人物。 看着她满屏的呜呜呜,周怡安给她转了两万块钱。 苏美琪:! 苏美琪:神仙姐姐啊!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美心善的仙女吗? 苏美琪:晚上你来家吃饭的时候,我让盛妤给你跳舞! 周怡安:…… 卖小表妹卖得毫无愧疚感的苏美琪领了周怡安的转账,发了五六个跪谢的表情包。 而周怡安盯着屏幕,陷入沉思。 苏美琪还不知道? 不过好像也正常。 苏哲,也就是苏美琪的父亲,这些年都没有对外公开过苏瑶的行踪,之前苏瑶一直在国外,只偶尔病情稳定了才会接回国内住一段时间。 近两年才算真正接回国内。 而苏瑶的精神状况也没有完全稳定,生下盛妤之后才稍好一些。 甚至在国外一直都是叫盛妤的,回国以后以防万一,给盛妤起了个新名字,叫苏玉。 去幼儿园就用的是这个名字。 苏瑶好像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很久了。 但其实她的作品还在不断出现,她在设计方面的灵气,真的无人可比拟。 如果没有她的设计,海薇珠宝也不可能在二十年里成长到业内领军的规模。 周怡安是在国外时认识的苏瑶,那会儿高中被送出国还挺迷茫。 在街头闲逛的时候认识了苏瑶,她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经常戴着墨镜,在铺满落叶的路上绕来绕去,坐在长椅上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 后来周怡安坐在那儿画了她的肖像。 苏瑶看见之后说:“我教你画别的吧。” 她当时觉得这女人是神经病。 尽管之后真的发现,这女人确实有病。 但在那些无聊又迷茫的日子里,是苏瑶教她学了很多东西,她大学也就报了设计。 如果没有苏瑶,也就没有现在的周怡安。 周怡安以为她就是个很普通的神经病,毕竟搞艺术的,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正常。 可后来发现事情并不像她想得那样简单。 苏瑶的故事在网上一搜就有好多个版本。 和天才建筑设计师盛清林的爱情炒得沸沸扬扬。 直到遇见苏哲,她提到了盛清林这个名字。 苏哲厌恶地说:“晦气。” 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在苏瑶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但后来苏瑶稍清醒一些后,将自己的名字改为苏沐。 她说,苏瑶死了,活下来的是苏沐。 “清林”各取一半是为沐。 她的后半生要带着盛清林一起活下去。 周怡安对苏瑶的故事曾好奇过,但也因为尊敬,压下去了这份好奇。 是她后来突发奇想调查许清竹的时候,看见了熟悉的名字——盛清林。 圈子里的流言稍微注意整合一下就知道,当年名动海舟的盛琳琅未婚先孕,有人说她不知检点,有人说这孩子不是她的。 然后周怡安拿到了许清竹的头发,去和苏瑶验了DNA。 她向来喜欢直白的验证方式。 然后又验证了许清竹和盛妤的。 许清竹是苏瑶和盛清林的女儿。 盛妤是许清竹的亲生妹妹。 而盛妤作为苏瑶怀念盛清林,拼命生下来的小孩儿,其实是有另一种存在方式的。 但苏瑶不记得了。 她曾被诊断为精神失常,受到刺激后失去记忆,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认识,只记得盛清林。 是过了好多年才恢复成现在这样。 想必那些流言,许清竹也都听过,况且她刚刚在面试室里说出那句话,意思就是——有缘无分,我不想知道苏瑶和我的关系。 应当是猜到了点儿什么的。 猜到了,但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去验证。 是个冷静理智到近乎冷漠的人。 周怡安还以为是苏美琪知道了什么才来这家公司,但看来是她想多了。 而且周怡安刚才都准备好嘲讽许清竹了。 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不闻不问,诸如此类。 结果她什么都不想听。 周怡安也就没说。 成年人之间的相处有界线。 或许之前还想着要伤害她,但知道了她是自己老师的女儿之后…… 周怡安内心只有一万句脏话要讲。 早知道就早点调查。 而在开完会以后,临近中午,许清竹直接喊:“周设计师,你留一下。” 周怡安把手机屏幕倒扣放在桌上,“什么事?” “我看你有话要和我说。”许清竹说:“中午一起吃饭吧。” 周怡安:“……” 她没什么话好说的。 // 许清竹和周怡安一起吃饭,还算是新鲜事。 主要在这个公司,谁跟周怡安一起吃饭,都是新鲜事。 众所周知,周怡安开两百多万的车来上班,戴的饰品都是六位数,一身衣服好几万。 如果她性格好点,说不准还会有人要和她做朋友。 但这位,拽姐一个,从来不和人搭话,来公司以后都是坐在工位上,画画图,玩玩手机,到点下班,不跟人社交。 人送外号“孤僻怪”。 连办公室里被称之为社牛天花板的Lui都败下阵来,直言这是个啃不动的硬骨头,融化不了的冰山。 而许清竹中午和她一起出去吃饭了,在一家湘菜馆。 周怡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想问我什么?” “没有。”许清竹说:“单纯请你吃个饭,谢谢你上午的出谋划策。” 周怡安:“……” 她还当是许清竹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要来问了呢。 这种话到嘴边说不出去的感觉也很难受。 但周怡安也没多嘴问一句,只安静吃饭。 等到吃完以后,许清竹才道:“你开会的时候盯着我看了半个小时,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都听?”周怡安反问。 许清竹抿了抿唇:“苏瑶……” 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都费了蛮大力气,也极为耗费勇气。 但她顿了顿,还是问道:“这些年过得好吗?” “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问呢?”周怡安勾唇,笑得很邪性,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来,却在看到许清竹那有些苍白的脸后将烟捏在指间转了几圈,没有抽。 许清竹却耸耸肩,“随口一问,不愿意说算了,我还以为你应该非常想说。” 周怡安:“……” “以退为进?”周怡安问。 许清竹摇头:“真心的。” 说完之后就结了账,起身要走,周怡安背对着她,轻吐出一口气。 许清竹已经走出了餐馆,下过雨的天空气果然要更清新些。 而且到了现在这时节,气温忽高忽低,昨天还冷到四五度,今天就又升到了十几度。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许清竹背影清冷萧索,却格外有魅力。 周怡安坐在楼上看了会儿,等到她背影消失,猜测她是回去公司以后才给她发了条消息:一个常年住在精神病院的人,你觉得她过得好吗? 聪明人善于记住本站的名字再百度过来,你比他们更聪明,因为你直接记住了本站的域名 第71章 第 71 章 第71章 许清竹在回公司前去楼下咖啡厅买了杯咖啡。 她要拿手机付账时发现有周怡安发来的消息,她先付了账。 刚好店员将咖啡递给她,她单手戳屏幕看了消息,当看到屏幕上那句话时,手一抖,咖啡差点洒出来。 “小心!”店员急忙出声,越过柜台伸手帮忙扶了一下。 许清竹回神,匆忙道了句谢。 任是心底已经翻起滔天巨浪,她面上仍冷静自持,将手机合上,带着咖啡进了公司。 结果在楼下电梯口又遇见了周怡安。 刚在外边吃完午饭的人扎堆回到公司,电梯口有些拥挤。 偏偏周怡安就是有一种能力,能让众人都远离她。 她一个人站在边缘处,也不和人挤,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还在玩小游戏,随心所欲地点几下。 许清竹越过人群看她一眼,随后又收回目光。 只是一个简单的注视,周怡安也注意到了她。 可两人并没和对方打招呼。 Sally刚好走过来,拍了下许清竹的肩膀,“Bnche,你不是和周怡安一起去吃饭么?怎么还分开回来?吵架了?” 许清竹摇头:“没有。” “好吧。”Sally瞟了眼孤零零站在那的周怡安,“谁要能和周怡安吵起来,也算本事。” 许清竹:“嗯?” “周怡安应该是能动手绝不动嘴的人吧。”Sally说。 许清竹敷衍地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Sally本来也是和她闲聊几句,在拥挤的电梯里,谁也没再说话。 一路回到办公室,许清竹将咖啡放在桌上,再次拿出手机,然后点开和周怡安的对话框,那句一个常年住在精神病院的人,你觉得她过得好吗? 常年住在精神病院…… 许清竹想问些什么,却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且没有问的动机。 她坐在那里思考,她为什么要问呢? 问了以后又有什么用呢? 想得到什么答案? 理智将她逼回到原位,良久,她给周怡安回复了一条:真是天妒英才。 和她那个可怜的舅舅一样。 天才就像流星,会在最灿烂的时候陨落。 周怡安很快给她回过来:? 似是没想到她会以局外人的态度来回复。 而面对她的这个问号,许清竹的回复是:工作吧。 周怡安:…… 确实很冷静。 冷静到了近乎冷酷的地步。 周怡安盯着屏幕上的那两条回复,眉头紧锁,忍不住回复:许总应该是遗传父亲多一些吧。 许清竹:……何出此言? 周怡安:懂得都懂。 许清竹:那我不懂。 周怡安正纠结着要不要说,许清竹发来一条长消息。 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打哑谜,如果你想和我说一些捕风捉影的话,我不太想听。我遗传了谁并不 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周设计师,别人的家事,您还是少插足为好。如果时间空闲且充裕,不如多思考一下我们下个季度的主题方案。 周怡安:…… 她放下手机,隔空朝着许清竹的办公室望去,在和许清竹目光对上的那瞬间,许清竹关上了办公室的百叶窗。 周怡安忽地笑了。 林洛希途径周怡安的工位,又去了许清竹办公室,将刚顺手取回来的文件放在她桌上,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和周怡安去吃饭?” 许清竹一边翻阅文件一边回答:“聊了点事。” “你们没吵架吧?”林洛希问。 许清竹摇头:“没啊,怎么了?” 林洛希顿了下,兀自摇头道:“没吵架就行。我刚从她工位那儿走过来的时候,看见她盯着你办公室笑。” 许清竹:“啊?” 林洛希晃晃脑袋,试图将周怡安的笑容从自己脑海中赶走,但发现是徒劳。 那人长得漂亮,但笑起来很邪性。 看见之后就很难忘记。 林洛希只好道:“反正你小心点。她笑得……怪变态的。” 许清竹:“……哦。” // 许清竹下午工作确实有点心不在焉,但还是强撑着将手头事务处理完。 三点半就离开了公司,直接把车开到了东恒集团楼下。 她也没催梁适,只给她发了条:到了。 几分钟后,梁适下来,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车。 梁适主动去开车,结果许清竹却道,“今天你坐副驾。” 许清竹的情绪有些消沉,能看得出来刻意压制过,但还是有些无法压制的从她的语气中流露出来。 梁适上车系好安全带之后才问:“今天工作遇到问题了吗?” “没有。”许清竹声音冷淡:“就面试了几个人。” “那是我惹你生气了?”梁适又问。 “没有啊。”许清竹说:“都没说过话,怎么会因为你生气?” 梁适:“……” 片刻后,许清竹也意识到不对,她找补了一句,“我的意思就是,跟你没关系。” “所以,你为什么生气?”梁适噙着笑问。 许清竹:“……” 车内沉默良久,许清竹忽地勾唇笑了下,清冷声线带着几分勾人意味,语气慵懒又随性,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周怡安是苏瑶的学生。” 梁适一怔,“什么?周怡安?” 许清竹点头:“对。” 梁适有些错愕,“是我认识的那个周怡安?” 她连着问两遍显得有些傻态,但许清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是她,而且上次和我一起去云峰山的女生是苏瑶的侄女,也是海薇珠宝的千金。” 许清竹将自己这一整天受到的外部冲击都告诉了梁适。 梁适也懵了几秒,随后苦笑道:“该说有缘分吗?” “是挺有缘的。”许清竹也笑了下。 这个世界看似好大,但其实像一张蜘蛛网,将所有人都勾连起来。 但再一 想好像也合理。 这些人都同属一个圈层,所以眼界和格局等各方面会吸引同类人。 “然后呢?”梁适问:“你有没有去了解什么?” “聊了一点。”许清竹说:“周怡安对这些事情好像知道挺多的,她想和我说,我没问。” 梁适:“……” 许清竹的理智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没问也好。”梁适宽慰她:“反正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人。” 许清竹没应答,但隔了会儿,许清竹问:“你说一般什么人会一直待在精神病院?”“病人和医生。”梁适回答:“还有护工。” 答完之后,梁适恍然明白,“你说苏瑶?” “是的。”许清竹这语气像在讨论陌生人,如果可以忽略她有些颤抖的尾音的话,“周怡安说她常年待在精神病院。” “那她的精神方面,是不是有问题?”梁适小心翼翼地问。 许清竹摇头:“或许吧。” 便再没继续这个话题。 梁适一个人坐在那儿倒是乱七糟想了许多。 海薇珠宝的千金是苏美琪,且苏瑶是苏美琪的姑姑,那苏瑶就是海薇珠宝总裁的妹妹? 所以苏瑶当年什么都没被扒出来,是因为有个还算强大的世家。 而她的家人对她保护得极好。 苏瑶当年在盛清林去世后一度失踪,也是被家人藏了起来。 常年住在精神病院…… 是受到刺激后精神错乱了吗?或许她还会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吗? 梁适觉得真相近在眼前,但又不太想去查。 怕刺激到许清竹。 可她作为一个局外人都忍不住想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毕竟苏瑶和盛清林那么相爱,不可能不抚养她们的爱情结晶。 在有经济条件的情况下,许清竹怎么说也落不到盛家手里。 可是……到底为什么? 许清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下对自己身世的好奇? 梁适想着,忽地重重叹了口气,满目愁容。 这模样却把许清竹给逗笑了。 拐过一个路口,许清竹出声道:“梁老师,你多想想自己身上的事儿吧,别替我愁了。” 梁适:“……” “我再想一想。”许清竹说:“说不准哪天就想通了。” // 去慈爱养老院的路上也不算太无趣,只是气氛有些沉重。 尽管许清竹风轻云淡地说自己说不定哪天就想通了,但梁适还是从她那佯装镇定的语气中听出了脆弱。 她应该是在怕。 可不愿意给人表露出来自己的害怕。 梁适也没再在那件事上表露看法,而是和她说:“许老师,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顿了顿又道:“就像你支持我一样。” “我也没支持你。”许清竹淡声道:“只是单纯好奇罢了。” 许清竹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归咎于好奇,而不是为了帮梁适,试图减轻梁适的心理负担。 梁适承了她这份情,却暗暗下了决心。 ——查清真相。 如果哪天许清竹想知道现在生活表层下掩埋的真相,那她就给予真相。 如果许清竹不想知道,那她就将这个真相完全掩埋。 从城内到慈爱养老院要经过很长一段的山路,期间梁适和许清竹换了位置。 一个人开太久容易疲劳驾驶,大概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慈爱养老院。 慈爱养老院背靠大山,到了深秋,山上已经变成了枯萎的黄色,养老院门口那条路上落得全是树叶。 到了夏天,这里应该很舒服。 梁适将车停在路边,等许清竹下车后一同前往门口。 看门的是两个年轻保安,一个坐在保安室里玩游戏,一个坐在门口,面前摆了一张红色的课桌,桌上摆着来访登记簿。 坐在门口的那个,支着手机在看电视剧。正好是赵莹的剧,他看着傻乐。 梁适走过去问:“你好,我想问……” 话还没说完就被保安打断,“来看谁啊?登记一下。” 梁适说:“我来找院长,他在吗?” “找院长?”保安把电视剧摁了暂停,“你谁啊?找院长什么事?” 梁适说:“有些事情想问一下。” 保安皱眉:“问什么事啊?我们院长很忙的。” “不用了。”许清竹说:“我们自己给他打电话吧。” 保安看着她俩,一脸无语的表情。 而许清竹从林洛希那里要到了这里院长的电话,给他打了个电话后,对方很快从办公室里出来。 梁适也再度体验到了什么叫有熟人好办事。 而许清竹见院长给出的理由是,想看看目前海舟市的养老院管理,以及物资需求。 如果届时有需要,可以提供资助。 这个养老院其实并不太需要资助,但许清竹从林洛希那里了解到,这个院长目前有想重建孤儿院的想法,所以会需要钱。 也需要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所以院长会广泛交友。 院长个头不高,精瘦,戴一个黑框眼镜,穿一身休闲运动装,脚上是新款的运动鞋,来见她们时还小跑了几步。 梁适和许清竹分别做了自我介绍,同时也了解到这位院长姓古,名钊塬。 一切信息都和许清竹之前和林洛希打听到的那样。 古钊塬的父亲当年创办了天使孤儿院,收纳海舟市的弃婴和残障儿童,一些资质比较好的儿童都被有钱有势的人家领养走了,但都是匿名领养。 后来古钊塬的父亲重病一场,把天使孤儿院改建为慈爱养老院,一下子从亏损的孤儿院变成了有进账的养老院,而且当年那些一直在天使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们,有很多成为了慈爱养老院的员工。 这些人大多都是在社会上找不到工作的残障人士。 因为已经多年不曾接收新的儿童,最后那一批进入天使孤儿院的儿童们,最小的今年也已经15岁。 而且在创办养老院有钱了以后,古钊塬会送适龄的孩子们去,孩子们在之余会回到养老院做工,零花钱都是从她们的工资里给。 孤儿院和养老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达到了平衡。 在已经有这个模式的前提下,古钊塬的心思再次活络,想要再次建立孤儿院,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弃婴,是被前院长领养,然后成为了他的养子,继承了这家养老院。 事实上,古院长一生未婚未育,前半生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孤儿院的建设之中,而古钊塬也受到了他的影响,打算将这项工作当成终身信仰来做。 梁适和许清竹跟着他一边参观养老院,一边从他口中了解这座养老院的历史以及现在的发展情况。 养老院的收费处于海舟市的平均水平,但因为这里的员工们大多是那些曾经被遗弃的孩子们,所以照管的十分贴心,和老人们也能友好相处。 所以目前居住在养老院的人有一百二十余人,建立了统一的食堂、澡堂、活动中心、宿舍,还会上老年人课程。 因为梁适和许清竹对天使孤儿院更感兴趣,而古钊塬也更想让她们了解一下孤儿院的建立,所以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之前在孤儿院里的趣事。 一帮被父母遗弃的小朋友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她们将彼此当做自己的兄弟姐妹,成天在一起生活,偶尔会羡慕被领养走的小朋友,但也有很多小朋友在被领养走之后因为想念孤儿院而跑回来。 古钊塬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情是有意义且值得做的。 当他将这个观点说出来的时候,梁适忽地问:“那令尊怎么忽然不做了呢?” 古钊塬的笑忽然僵在脸上,随后变成了苦笑,无奈摇头道:“我能说,我也不知道吗?” 梁适疑惑:“令尊想要改建养老院的时候,您应该已经帮他做事了,怎么会……” “我父亲有些事情是瞒着我们做的。”古钊塬认真地解释:“从天使孤儿院出去的很多小朋友,尤其是被领养到有钱人家的小朋友,她们的资料都会从孤儿院消掉,而我父亲在做这一部分的时候,从来不会让我们插手,因为我们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况且……” 他顿了顿,“我父亲是忽然受了刺激才重病的。” “那能礼貌地问一下,令尊是哪一年生病的么?”梁适问。 古钊塬忽然警惕,“你们问这些做什么?” 梁适原本就没想过隐瞒,只是含糊地表露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我们有一个朋友就是从天使孤儿院出去的,现在想查一下这个朋友的过去。” “谁?”古钊塬问。 梁适摇头:“抱歉,这个不能说,但我们怀疑令尊的病可能和她有关系。” 许清竹问过林洛希,所以知道天使孤儿院被改建为慈爱养老院是在十年前。 也就是发生齐娇跳楼事件的第三年。 梁适也只是猜测,这么和古钊塬说也只是为了找个更合理的借口罢了。 果然,她这么一说,古钊塬立刻道:“我父亲的病?我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成为现在这样的,你们竟然知道?” “猜测罢了。”梁适说:“我们的朋友身上发生过很多事,和令尊重病的日子很相近。” 她说得似是而非,却让古钊塬陷入了沉思。 梁适轻叹一口气,“您能带我们见一下令尊吗?” 古钊塬缓缓摇头,“抱歉,我父 亲现在意识不大清楚,经常胡言乱语的,还是不要见了吧。” “那孤儿院的合照还有吗?”梁适说:“我听朋友说,你们每年都会拍摄合照,所有的小朋友都在。” “有的。”古钊塬回答。 这个不算是难以实现的要求,所以古钊塬将她们带到了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很简陋,就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一个架,架上摆放着各个品类的籍。 她们进去的时候,还有一个小男孩儿在擦玻璃。 男孩儿的脚有些跛,但干活很认真。 古钊塬让他回宿舍休息了,男孩儿跛着脚出门。 梁适一直注视着他的脚,心底隐隐生出几分同情,同时对古院长做的事情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能一直坚持做慈善事业的古院长很令人敬佩。 她忽然也想为这些事情做些什么。 思考得太入神,以至于没听到古钊塬喊她,还是许清竹碰了下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低声道:“抱歉。” “没事。”古钊塬将照片册递给她。 这本相册并不像普通的相册一样,尽管每一张照片上都有年份和日期,背景也都是天使孤儿院,但每一张相片上都有裁剪掉的痕迹。 有的裁掉的人多,有的少,单纯看运气。 梁适问:“被裁掉的都是被有钱人家领养走的吗?” “也不一定。”古钊塬说:“有的是领养的家庭有要求,我们也会满足对方的要求。” 梁适和许清竹一同翻阅相册,每一张都看得很认真,但是没有找到和齐娇相似的人。 如果有,估计也被裁掉了。 而古钊塬说,他父亲重病就是将天使孤儿院换成慈爱养老院的前一年。 病完之后稍稍恢复意识,然后就创办了慈爱养老院。 再之后没多久,精神就有些失常了。 梁适皱眉,好像从这里也没有找到太多线索。 前任院长将所有事情都做得天衣无缝,除非是去找对方询问,但现在古钊塬并不给她们面见前院长的机会。 没有找到线索,但梁适和许清竹也没有提出回去,而是在养老院里闲逛了一圈。 后边的活动中心非常热闹,一帮老年人聚在一起,有打扑克的,有打羽毛球的,还有坐在一起一边唠嗑一边织毛衣的。 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而负责看护这里的几个员工,都是曾经在天使孤儿院的小朋友。 他们面对这份和老年人相处的工作,并没有觉得烦躁,而是脸上都流露出真心满足的笑容,一些老年人会将他们拉过去,和他们絮絮叨叨的聊天。 缺失的亲情好似在一瞬间就给补足了。 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甚至梁适和许清竹晚饭都是在养老院食堂吃的,她们跟在古钊塬身后,一路上不少人和古钊塬打招呼。 看得出来,古钊塬在这里的人气很高。 食堂的饭菜和学校里差不多,但比学校的好吃一点,三菜一汤,还能选择要米饭还是面条,或者馒头、包子。 梁适吃得快,她吃完以后会观察坐在这里的所有人,那些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小孩儿,做事却很稳重,每一 道程序都做过了很多次,而且脸上也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 梁适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账户余额,还有二十多万,近三十万。 在吃过饭后,梁适和许清竹准备离开,古钊塬送她们到门口。 古钊塬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没能给你们提供帮助。” “没事。”梁适说:“我看到了更多的东西,而且我对你之后的项目很感兴趣。如果你要创办新的孤儿院,我很乐意帮忙。” 古钊塬错愕,“啊?” 其实他从这两人说要咨询事情的时候,就不对她们抱有希望了。 每年来这边查事情的人不少,基本上都打着要捐钱捐物的噱头,但最后看几眼,没查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走了,绝不会再提要给这边帮助的话。 但梁适却很真诚地说:“古院长,给我一个你的账户吧,我目前手头的钱不多,但能给这里的孩子们买些衣服什么的。” 古钊塬是真的懵了,“给孩子们?” “对。”梁适说:“这里不是还有很多适龄的学生吗?给她们买些衣服什么的,还有就是如果有孩子缺了学费,您手头拮据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帮她们解决学费,一定要让她们好好。” 她说完之后温柔地笑了笑,“我也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您把账户给我。” 古钊塬把手机拿出来,然后输了一串号码,“这个是我们专门的捐款账户,您在捐款的时候输入名字和邮箱,以及款项用途,我们在落实之后会给您发照片和支出清单,确保您的钱用在了您想用的人身上。” 这么说就是告诉梁适,你的钱不会被其他人吞掉,而是真正的做了慈善。 梁适很利索地给他转了十万,“马上就冬天了,给孩子们买新棉服吧。” 在转账之后,梁适又说:“我发现这里只有老年人的图馆,也不多,还有很多孩子是没有看的,这周有时间的话我会送一批过来,您有时间吗?” “有的。”古钊塬处于持续的懵圈状态中,立刻道:“我每天都会在这里。” “好。”梁适说:“希望您把孤儿院重新做起来。” 古钊塬仿佛打了鸡血一样,笑道:“肯定!” 说完之后她们就和古钊塬道别,而古钊塬忽然喊住她们,“你们要找谁的资料呢?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梁适顿了下,摇头道:“这个是朋友的隐私啦,不能说,我们来这边也就是碰碰运气。” “那等你们下次来的时候,我带你们去见我父亲吧。”古钊塬说:“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梁适点头,微笑道:“好。” 站在一旁的许清竹看向梁适,心道原来梁适有这么多拉拢人心的手段,还挺不简单的。 一开始的古钊塬分明就敷衍她们来着,而且说话也一直打官腔。 结果梁适这样一做,倒是让古钊塬对她刮目相看,甚至愿意帮她安排见前任院长。 许清竹觉得自己又重新认识了梁适。 而梁适却没想那么多,她们在要走的时候,梁适又给古钊塬留了电话号码。 她递的是便签,而不是选择和古钊塬交换号码。 便签上也写了 自己的名字。 递过去以后,古钊塬愣了下,随后道:“您太太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您要过来,可以提前联系。” 梁适点头:“好的。” 同时,古钊塬将那张便签放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他的钱包是皮质的,边缘处已经磨损,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梁适只是随意瞟了眼,却在移开目光后忽地一惊,立刻道:“古院长,你钱包里那张照片是你和你父亲吗?” 古钊塬点头:“嗯,还有我妹妹。” “你妹妹?”梁适皱眉:“我可以看一下吗?” 古钊塬有些犹豫,但梁适说:“我没有恶意,就是感觉你妹妹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已经去世了。”古钊塬苦笑,但还是把夹在钱包隔层里的照片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带着一丝怀念意味地说:“您可能是见到了和她有点像的人吧。” 梁适接过那张照片,许清竹也凑过去看,看到的第一眼确实惊了一下。 这张照片上的女孩子,五官和她们之前从赵叙宁那里见过的中学时期的齐娇有六分像。 只要将她的面部都往上提一点就是了。 这种五官很容易调整。 许清竹和梁适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梁适询问:“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古星月。”古钊塬说:“她性格很闷,一直到七岁都不会说话,我们都以为她是哑巴。” “那可以礼貌地问一下,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吗?”梁适问。 古钊塬苦笑,“拍完这张照片没多久,她就去世了,父亲把她带出去旅游,然后出了车祸。” “具体一点呢?”梁适又问。 “10年底。”古钊塬说:“那年她13岁。” 梁适将那张照片还给古钊塬,“抱歉,失礼了。” “没事。”古钊塬说:“现在想起来,我父亲应该也因为妹妹去世的事情受到了打击,只能说是积劳成疾吧。” 梁适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但古钊塬也不需要安慰,只和她们说:“从这里开车回市区还挺远的,你们快点走吧,路上小心。” 梁适点头,“好。” // 和古钊塬告别后,车子驶离慈爱养老院,一时间谁都没有作声。 等到回了家,梁适喝了口水,然后才说:“我们捋一下时间线。” “我捋好了。”许清竹说。 梁适:“?” 趁她开车时,许清竹已经捋好了时间线,现在直接照着手机画下来就行。 “齐娇跳楼是10年夏天的事情,而古钊塬的妹妹古星月是10年年底车祸去世,而且在古钊塬给我们的相册上并没有古星月的照片,只有古钊塬留下的一张合照才能看到古星月的脸。”许清竹有条不紊地分析,“12年,前古院长重病,然后精神稍有些失常,将孤儿院改建为养老院,还说是自己害了孩子们之类的。” “所以……”梁适和许清竹异口同声道:“古星月就是现在的齐娇。” 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这么顺利,真相近在眼前。 “那古星月为什么会一直待在齐太太身边呢?按理来 说,依照古院长的性格,如果发现古星月在齐太太身边待得不舒服,会把她带走的吧?”梁适疑惑道:“而且为什么是过了一年才发现有问题?” “这个就得问古院长了。”许清竹说:“不过我不能理解的是,明明古星月在古院长身边也很好,为什么古院长会愿意把她交给齐太太?” 梁适:“……为了钱?” “有可能。但我问过洛希,她说天使孤儿院当年不算太缺钱,因为有很多有钱人会给它捐钱。”许清竹说:“但也不排除这个原因。” 这真的就是谜。 大概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但能发现这件事已经很不错。 起码不用再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去找线索。 但知道这个真相的梁适和许清竹心头都有些难受,原来的齐娇已经去世了,现在留下的是别人的养女。 因为这个养女,逼疯了一个常年在做慈善的人。 而这个世界上,仍有人在怀念着她。 古钊塬在提起古星月的时候,眼里还含着热泪。 梁适心头感觉像被一块大石头给压着,梦里见到的齐娇懂事、善良、可爱,但她的生命却永远地停留在了少女时期。 许清竹为了让她缓解一下难过的情绪,揶揄道:“梁老师还蛮会做事的,竟然会想到用捐钱的方式让古钊塬心软。” “没有。”梁适沉声说:“我是真的想为那些小孩子做点事。” 许清竹:“……” 这么一说,好像是她狭隘了。 不过许清竹看到那些场景的时候,并没有梁适那么多愁善感。 她当时看到梁适观察那些小孩儿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猜测应当是演员的共情力。 “你好像格外注重教育?”许清竹说:“我家里有很多看完的,可以带去给那些小孩。” “好啊。”梁适又来了精神,“我明天下了班去趟店,然后去买一些工具,等有时间我就去给他们送。” “行的。”许清竹说:“可以喊我一起。” “好。” 两人商量了一阵,双双瘫在沙发上。 各自想着心事。 //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2!这一次终于不是生死时速去完成任务啦,值得鼓励哦!(说实话,我真以为宿主是拖延症晚期来着。)本次任务奖励五万元RMB,会在十分钟以内打入宿主账户,请注意查收! 请注意,目前宿主任务列表还有两项任务未完成,请尽快完成任务哦! 再次请注意,宿主幸运值亦累积到87,噩运值为0。如果宿主在幸运值达到90以后尚未完成隐藏任务和支线任务1,将会延迟为宿主颁布任务,同时,幸运值累积会进行暂停,直到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和支线任务1。 PS:隐藏任务和支线任务1在截止日期24小时以前,可以随时选择放弃任务,放弃后会自动为宿主结算幸运值,且系统不再颁布高额奖励金任务,请宿主自行抉择。 悄悄吐槽,小统觉得宿主是不可能放弃这些高额奖励任务的,毕竟宿主是个财迷!但你也要快点完成任务哦,经小 统检测,宿主的幸运值最近累积得很快呢!拿到自己的身体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一想到宿主会脱离怨气管理局,小统再也无法和宿主交流,小统就会觉得伤心呢。嘤嘤嘤!不过小统会再去找下一位宿主的。 系统仍旧保持着原来的话痨属性,唠叨了很多,还带上了表演型人格,自导自演。 梁适躺在床上接收了它这些话,然后又看了眼自己的账户,确实到账了。 有钱给那些小朋友买了。 今天她本来是想捐20万的,但考虑到自己之后还要租房搬家,以及要留一些生活备用,所以小气了一点。 现在系统给的这笔钱算是雪中送炭。 同时梁适还在思考要不要放弃那个隐藏任务,毕竟现在给许清竹寻找亲生父母这件事还蛮让人为难的。 但后来查看了任务面板,发现这个任务不完成也没有损失,也不需要提前放弃。 干脆就留下这个任务。 不过任务是:找到许清竹的亲生父母。 她现在算是找到了吧? 那为什么没有提醒她已经完成任务? 相认是额外奖励啊,并不强求的。 梁适正思考着,独属于系统的那道诡异的电子音在她脑海响起:还有PS呢!要以许清竹的认可为基准,且要有完整证据链。 梁适:“……” 她问:“现在不算吗?什么才算是完整证据链?” 系统:经过科学验证的,譬如DNA。 “我以为是推断出来就算的。”梁适说:“你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坑。” 系统:…… 几秒后,系统气愤道:你现在也没有完整证据链啊?你只是猜测!!况且猜测还不一定对,这件事情非常复杂的!你要将整件事情调查出来才算啊。 梁适:“?” “复杂?”梁适趁热打铁:“有多复杂?两家是世仇吗?” 系统再次冷静:自己的任务自己做,不要期待我会帮忙,谢谢! 梁适:“……” 没用的家伙。 不过梁适却从它这里又得到了一点信息,也从侧边印证了她的想法。 当年许清竹没有被苏瑶带走,必然另有隐情。 她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豪门偶像剧片段,最后又都偃旗息鼓。 现在就算许清竹和苏瑶相认了,也蛮尴尬的吧。 还有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妹妹。 盛清林都去世那么多年了,那小孩儿应该不是盛清林的吧? 那不就说明苏瑶结婚了? 但齐娇,不,或许现在应该叫古星月,曾经说过盛妤是单亲家庭的小孩儿,只有妈妈。 可真是难以琢磨。 不过周怡安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梁适不可能去问周怡安。 许清竹没有去从她哪里听的真相,她也不会去听。 这是对许清竹的尊重。 而她调查真相,也只是想给许清竹多一个选择而已。 许清竹可以选择继续现在的生活,但如果哪天她改变了主意,梁适就会将真相递到她面 前。 // 而同一时刻的慈爱孤儿院里。 古钊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刻意去遗忘的东西被再次提起,他打开了房间里的灯,从抽屉里拿出相册。 其实说是相册,只不过是三张照片。 一张是古星月站在树下的单人照,照片上她笑得恬静,一张是他和古星月的合照,夕阳西下,两人正并排坐在台阶上吃面包,那一年,古星月刚换牙,还有一张是父亲站在中间,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妹妹古星月。 妹妹是父亲和他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捡到的,那时的她被包在一个布衣包里,也不哭,看上去病恹恹的。 那会儿是晚上,星星很亮,远处的北极星在遥远天际发着耀眼的光。 所以给她起名叫星月。 星月身体不好,常年咳嗽,父亲给她找了很多医生,都说她活不过今年,但后来星月竟然活了一年又一年。 古钊塬小时候常带妹妹上山玩,妹妹长得漂亮,但从来不说话。 有时会玩不孤儿院里调皮的小朋友叫哑巴。 整个孤儿院里,也只有他和星月姓古,其余的小朋友大多都有自己的名字,没有的父亲也给他们起了别的名字。 古钊塬也曾问过,为什么那么多小孩儿,只有他和妹妹喊父亲? 其他人都是喊院长的。 父亲说:“有眼缘。”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让他和妹妹成为了一家人。 其实孤儿院里比他年纪小的都是他的弟弟妹妹,但只有古星月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古星月长大,直到后来,妹妹一直生病,咳嗽感冒发烧,身体虚弱,医生说得需要一个好的环境静养。 于是父亲带着她去外边旅行,可没想到发生了车祸。 他连妹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古钊塬现在想起来,和妹妹相处的那些日子恍若隔世。 他指腹摩挲着照片,苦笑着掉下一滴泪来。 然后放了照片,又起身去父亲的房间里看。 父亲的房间里常年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父亲已经睡熟了。 他坐在父亲的床边,怔怔地发了会儿呆。 夜半,父亲忽然紧皱眉头,开始说梦话。 “星月……”父亲喃喃着,“星月……” 古钊塬苦笑,“您也想星月了啊。” 父亲忽然睁开眼睛,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古钊塬立刻拍他的背,低声安抚:“没事的没事的……” 父亲一边哭一边问:“钊塬啊,你看见星月了吗?她是不是上山了?我梦见她上山就没再回来。” “她没上山。”古钊塬对这样的状况已见怪不怪,“她在房间里睡觉呢。” “可是我梦见她被坏女人抓走啦。”父亲老泪纵横,“我的星月啊,她在受苦呢。” 古钊塬低声安慰:“没有,星月睡着啦。” “那我要去看看她。”父亲说着起身,和个孩子一样擦干眼泪,径直往外走去,古钊塬立刻拉住他,“父亲,星月长大了,是大姑娘了,你不能进她的房间。” “可是我梦见她在被人打啊。” 父亲举起手,眼睛红得厉害,他的手臂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就像这样,我的星月呐,被打都不敢哭呢……” 古钊塬闻言一惊,“被谁打啊?” 父亲再次疯疯癫癫,颠来倒去也就那几句,念得最多的也就是一句:“我的星月呐……” 古钊塬无奈又心酸地叹气。 // 而暮色四合,街边路灯次第亮起。 周怡安开车来到苏家别墅,手中拎着一个蛋糕。 盛妤最先看到她,蹦得老高,举着手喊:“安姐姐!” 周怡安勾唇笑了下,将车钥匙揣兜里,把蛋糕递给佣人之后,一把抱起盛妤,然后胳膊往下一沉,她皱眉看向盛妤,“你是不是又重了?” 盛妤嘴一扁,“没有!” “小孩子长身体。”周怡安说:“又不是在骂你。” “但你说我重了以后,你就不抱我了。”盛妤抱着她的脖子撒娇,“你多抱抱我嘛。” “抱抱抱——”周怡安无奈,“但你别抓我头发,行吗?” 盛妤眼珠子溜溜转,“哎呀,被发现啦。” 周怡安:“……” “废话。”周怡安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抓得我疼呢。” “呜呜呜~”盛妤委屈巴巴,“姐姐!安姐姐打我。” 苏美琪刚好从楼上下来,穿着她那一套毛毛虫一样的连体睡衣,还戴着帽子,闻言瞟了一眼假哭的盛妤,“你喊我干嘛?我又打不过她。” 盛妤:“……” 周怡安抱着盛妤坐下,然后礼貌地和苏哲夫妇打了招呼,又问了下苏瑶的情况。 苏哲还没说,苏瑶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比起往年已经好了很多。 没有像往年似的,一到这段时间就缠绵病榻,噩梦连连。 “苏老师。”周怡安和她打招呼,苏瑶点了点头,“你来了。” 之后苏家开饭,盛妤黏人地坐在周怡安腿上,另一侧是苏美琪。 周怡安自己还没吃上饭,先喂了盛妤。 苏美琪看着忍不住道:“盛妤,你都几岁了?能不能自己吃饭?” 盛妤撇嘴,“想让安姐姐喂。” 周怡安拿勺子喂了她一口饭:“你现在真的很磨人。” 苏美琪看向她,“您现在耐心也是见长。” 周怡安:“是吗?” 苏美琪立刻低头,“您继续。” 苏瑶见盛妤一直在闹周怡安,冷声喊了盛妤的名字,让她自己吃饭,这才算是给了周怡安自由。 苏美琪吃饭的时候也戴着她那帽子,帽檐松松垮垮,她一低头,那帽子就快落进盘子里。 苏哲瞟了一眼正要骂,结果周怡安直接上手把她那帽子摘掉,然后就露出了苏美琪那炸毛的卷发。 众人:“?” 苏美琪:“!” “你干嘛?!”苏美琪手忙脚乱地戴上自己的帽子,“周怡安,你别动手行吗?” 周怡安也诧异,“你今儿去干嘛了?” 苏美琪:“……跟朋友玩。” “你又跟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玩呢?”苏哲冷声 道:“我让你进公司你不进,成天就知道在外边乱跑,和你那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穿着一些奇装异服跑来跑去!” “我没有。”苏美琪辩驳:“我就去参加了一个漫展。” “总之你那些东西以后少弄,下周给我公司。”苏哲说。 “我不去。”苏美琪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很快就上班,你要是不喜欢看见我,我搬出去就好了。” 苏哲厉声道:“你少拿这件事来威胁我。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肯定又要骗我说找到工作了,结果跑出去和你那帮狐朋狗友瞎混。” “什么就狐朋狗友啦。”苏美琪说:“都是正经朋友,你理解不了年轻人的世界,就不要对别人妄加批评好嘛?” “怡安也是年轻人,人家怎么就拿了RT的新锐设计师?怎么人家就找了工作,你呢?成天除了瞎混还能做什么?” “叔叔。”周怡安见状不妙,在桌下踢了苏美琪一脚,示意她少说几句。 正要为苏美琪说话,结果苏美琪就跟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似的,跳得老高,直接站起来还回踢了周怡安一脚,“周怡安这么好,你认她当闺女不就行了吗?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她把椅子拉开,“你喜欢她,你就让她当你闺女。而且她还是个Alpha,比我更适合继承你的家业,你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让你当人家爸?!就我废物,我这周拿到入职通知就搬家,肯定不在家里碍你眼!” 情绪太激动,帽子都掉下去了。 她那头炸毛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她伸手捋了一把,转身就要上楼,结果被周怡安拽住她睡衣的尾巴。 苏美琪:“……!!!” “你松开我。”苏美琪吼她:“别拽我尾巴!” 周怡安:“……” 她松开手,只见苏美琪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楼。 正埋头苦吃的盛妤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苏哲,“舅舅,你又骂姐姐了。” 苏哲被气得心梗,“是你姐姐骂我呢!骂我迂腐、专/制、不懂变通。” 盛妤:“……什么意思啊?” 苏哲也撂了筷子,安抚她道:“你赶紧吃,你姐姐现在是个小混球。” 盛妤:“嗷。” 周怡安低声道:“叔叔,琪琪现在确实在找工作,而且她履历不低的,您对她可以宽容点,现在很多人喜欢二次元的。” “你也别给她说话。”苏哲说:“她现在就是小混球一个,惯得。” 周怡安:“……” 她选择闭嘴。 以往吵架,苏美琪都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都是听苏哲说几句就结束了。 今天苏美琪就和炸了毛的猫,估计是想找个借口从家里搬出来。 周怡安瞟了眼楼上,低头吃饭。 苏瑶没什么精神,随意吃了点儿就回房休息了,但在回房之前和苏哲说:“你别对琪琪说那些伤人的话,她已经够乖了。你这个脾气太差,每次都贬低她。” 苏哲摆摆手,“好了,你回房休息,我再想想。” “她不愿意进公司就让苏南进。”苏瑶说:“怎么苏南的梦想就是梦想,琪琪就要给他让步?” 苏 哲皱眉:“这两人但凡有一个愿意进公司的,我用得着这样?” 苏瑶叹了口气:“反正你别把琪琪逼得太紧。” 苏哲不耐烦地道:“知道了。” // 吃过饭后,周怡安抱着盛妤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然后想到白天的事,指挥着盛妤去给没吃饱的苏美琪送蛋糕,她喊着苏哲去了房。 刚一进去,苏哲就开口道:“你不用给琪琪求情,她这个脾气现在越来越大了,总得治一治,不然迟早得翻了天。” “没有。”周怡安对上长辈,态度也很温和,低声道:“我找您是想了解一下其他事。” “什么事?”苏哲问。 周怡安顿了下,还是问道:“您知道苏老师还有一个女儿吗?” 苏哲皱眉,“不就是盛妤么?” “不是。”周怡安说:“盛家那个,现在姓许。” 苏哲闻言,表情顿时变了,冷笑一声:“知道啊,怎么了?” 周怡安说:“为什么当初……” “这事你烂在肚子里就行了。”苏哲打断了她的话,“这孩子已经姓了这么多年许,难不成还让她改成姓盛?要说许光耀也够黑心的,连盛家最后那点儿血脉都不给留,直接还姓了许。真是枉费那两个老东西抢了半天。” “抢?”周怡安皱眉:“所以许清竹是盛家人抢过去的?” 苏哲说起这事儿来就气不打一处来,拎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依旧燥道:“不然呢?要不是那两个老东西,我妹妹能成这样?他妈的。” 苏哲气得爆了粗口,“他们儿子死了是我妹妹撞死的吗?天灾人祸哎,谁能防住?结果跑过来骂我妹妹,还抢孩子。他妈的。那会儿苏瑶刚出月子没多久啊。” 苏哲说到这儿的时候气得牙痒痒,声音都颤抖,可见积怨多深。 周怡安适时安抚,“您冷静一点,别激动。” 苏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试图降下心头的火,“这些年我一直忍着,要不是因为还有我妹妹的女儿在,我早把明辉给搞垮了。什么东西。” 周怡安:“……” 苏哲轻吐出一口气,“那女孩儿还挺有能力的,你见过没?” “嗯。”周怡安说:“打过几次照面,长得更像盛清林,不太像苏老师。” 所以当时周怡安并没有将她和苏瑶联系起来。 也是后来要查许清竹,才查到的苏瑶。 …… 还挺冤家。 “吃谁家的饭像谁。”苏哲咬牙道:“我上次看见,感觉她跟盛琳琅长得挺像。” 周怡安笑笑,“您别气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我提起来还想上盛家门上骂人。”苏哲冷笑:“你就知道我多恨他们了吧。苏瑶刚出月子,盛清林要跟她求婚,在路上死了。” 苏哲手都在颤抖,“当时苏瑶就站在马路对面,她亲眼看着盛清林被撞死的,然后整个人都懵了。” “那会儿他们在国外,盛家人连夜赶过去,就那两夫妻,我妹妹去她们家的时候,她们觉得我妹妹千好万好,结果他们儿子一出了事,两夫妻就跟变了人似的。苏瑶整个人都吓傻了 ,就一直哭,我去的时候……” 苏哲顿了顿,回想起来都哽咽,“苏瑶两只眼睛都红的,快瞎了一样,然后她女儿也在病房里哭,她也哭,盛家那会儿势大,带着人去抢女儿,苏瑶跟她们争。” 苏哲回想起当年那一幕,忍不住红了眼。 他看着自家放在手心里疼爱的妹妹跪在地上,旁边就是盖上白布刚刚去世的盛清林,她哭着求盛家夫妻,求她们把女儿还给自己,但那两夫妻说,这是盛清林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一定要回到盛家。 苏瑶就哭着说,那我跟盛清林办冥婚。 就是那个骄傲的一个人,她为了女儿折腰,说自己甘愿去守一辈子寡,就想保住跟盛清林唯一的女儿。 但是盛家夫妻俩说她晦气,要不是她,他们儿子也不可能死。 所以只要女儿,不要苏瑶。 苏哲当时都想挥拳头打人,但奈何大不过盛家的权势,整个人也被架着。 病房里是苏瑶和小孩儿交杂着的嚎啕大哭。 盛家人就当着盛清林的尸体抢走了苏瑶的女儿,又把盛清林的尸体运送回国,举办葬礼时也将苏瑶拒之门外。 苏瑶日日哭,夜夜哭,哭瞎了一只眼睛。 然后每天都木讷呆滞地想着自己的女儿,产后抑郁再加上思念成疾,整个人精神错乱,疯了很久,直到有天去寻死,脑袋撞在石头上。 没死,失忆了。 忘记了所有人,只记得盛清林,但也只记得他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盛清林死的记忆太痛苦,所以她忘了。 女儿被抢走的记忆太痛苦,她也忘了。 连带着苏哲这个哥哥都不记得。 之后就是漫长的恢复之路,每年都会病情复发,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 苏哲想起来那一天,都是气到想要把盛家老两口鞭尸的程度。 但他没有和周怡安绘声绘色地讲当年发生的事,就是说清楚了整个事实,说完之后又问她:“怎么?想帮你苏老师寻亲啊?” 周怡安摇头:“苏老师都不记得了,寻到了又有什么用?” “她也不是不记得。”苏哲说:“到她女儿生日的那一天,她会特别痛苦,会哭,会喊,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地念苏青竹。” “苏青竹?”周怡安诧异。 “对啊。”苏哲说:“盛清林其实挺好的,当初苏瑶生了女儿之后,他说女儿是苏瑶辛辛苦苦生下的,所以要跟苏瑶姓,然后苏瑶就给他们女儿名字里带了一个青字。” 所以应该是苏青竹。 而不是许清竹。 “真的。”苏哲说:“但凡他们要叫了盛青竹,我都能理解。但他妈的,抢了半天回去跟一外人姓了,我是真想抽他们。” 周怡安无奈,“那怎么后来没抢回来呢?” “孩子都那么大了,看着两家人抢来抢去的,不闹心吗?”苏哲说:“而且苏瑶也忘了,总是刺激她不太好。我让人看过了,盛琳琅也没亏待小孩儿,那就行了,让她安安心心长大吧。” 周怡安还当苏哲会连带小孩儿一起恨上,但没想到苏哲说:“那怎么说也是我妹妹的亲女儿,虽然当初盛家做得不要脸,但 那小孩儿也得喊我一声舅舅呢。她什么时候把许光耀赶下去了,我就不压着明辉打,不然我继续摁着他们家打,趁早破产算了。” 周怡安:“……” 她忽然明白这些年,明辉科技的急转直下是为什么了。 苏哲就是奔着复仇去的。 周怡安听了个比较沉重的故事,然后问苏哲:“如果苏老师的女儿要回来认亲,您会接受么?” 苏哲忽地怔住,片刻后苦笑道:“苏瑶接受,我就接受。那是苏瑶的女儿。” “不过还是让她不要知道好了。”苏哲说:“让她知道这些腌臜事,她得难受死。人在无知的时候是最快乐的。” 周怡安点点头,和他承诺,“我会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的。” // 周怡安从苏哲房里出来的时候,盛妤正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块没有动的小蛋糕。 看见周怡安立刻道:“安姐姐,我姐不吃。”“她连蛋糕都不吃了?”周怡安说:“专门给她买的。” 盛妤叹气,“她趴在床上哭着呢。” 周怡安:“?” “真的假的?”周怡安说:“被骂几句就哭了?这不像她啊。” 盛妤点头:“哭得可伤心了。” 周怡安无奈,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我去看看她。” 盛妤跟着她上楼。 站在苏美琪门口敲了敲,房间里没人应,她兀自推门道:“我进来了啊。” 结果人刚进来,一个抱枕就朝她砸过来,直接掉在她脚下。 “你出去。”苏美琪整个人趴在床上,睡衣上的那条尾巴翘起来,闷声道:“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啦。” “真的?”周怡安顿了下,“行,那我回去跟许清竹说,你不想来公司上班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结果人还没走出门口,衣服就被人拽住了。 那双手可怜把把地拽着她的衣角,直把她往房间里拽。 周怡安看一眼,发现她眼睛和鼻子都哭得红彤彤的,那个长着两个角的帽子松松垮垮地搭在她头上,头发乱糟糟的,齐刘海儿也已经被扒拉到两边,整个人都显得楚楚可怜。 “哭成这样?”周怡安皱眉,“怂不怂啊?” “你不懂。”苏美琪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掉下来,忍不住抽噎,“你……你不许去跟许姐姐说……我我……我要上班。” 周怡安:“……” 她先把蛋糕放桌上,楼下苏瑶在喊盛妤,让她洗漱。 周怡安曲起手指在苏美琪脑袋上敲了一下,“你等一会儿。” 说完转身把盛妤送下楼,又叮嘱苏瑶早点睡觉。 等她再回去的时候,苏美琪又继续趴在床上哭。 周怡安关上房门,走到床边拽她睡衣尾巴,“哭完没?哭完起来吃东西。” “我……我不饿。”苏美琪一边哭一边闷声回答:“你别管我了,我……我我……我难受。” 她哭得说话都不利索。 周怡安颇感头疼,她坐在床边,又揪苏美琪帽子,把她那卷得不像样的头发露了出来,“你去哪个漫展了?” 苏美琪抽 抽搭搭:“静雨区,一个小展。” “这次演的谁?”周怡安又问。 “月牙兔。”苏美琪说:“说了你也不认识。” “那你起来吃东西。”周怡安说:“吃了,我回家了。” “你回吧,我不吃。”苏美琪声音哽咽得厉害,“我原谅你了,你走吧。” 周怡安:“……” “我什么时候要你原谅了?”周怡安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快点儿吃,专门给你买的。” 苏美琪摇头:“真吃不下。” 说着还生气,两条腿踢床,闷声道:“你走吧,让我哭会。” 周怡安:“……” “那你哭。”周怡安起身,走到窗边,开了半扇窗户,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尔后点燃。 苏美琪是闻着烟味起来的,她动了动鼻子,然后一抬头就看见周怡安站在窗边抽烟,烟雾顺着风的方向被吹走。 苏美琪皱眉:“你又在我房间抽烟,到时候被我爸看见,他又要骂我。” “你就说是我抽的。”周怡安说:“反正我爸也知道了。” “你没被打啊?”苏美琪坐起来,吸了吸鼻子,然后打了个喷嚏,“好呛。” 周怡安转向窗外,直接留了个背影给她。 苏美琪起身,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扎起来,“你在,我哭不出来。” “那就吃点东西。”周怡安冷声说。 “你是不是对我内疚了?”苏美琪走到桌前,拿起那块小蛋糕,吃了一口,“我也不是气你,我气我爸。他明明可以让苏南进公司,但非要让我进,可他又看不上我的能力。我知道,我是不如你……” “吃东西也堵不上你的嘴?”周怡安回头,风吹起她刚到锁骨的头发,随意地散在风里,那双薄情的眼睛被青灰色的烟雾笼罩。 苏美琪被她吓得打了个嗝,一滴眼泪径直掉下来。 周怡安:“……” “你凶我。”苏美琪委屈,“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凶我?你一天凶我两次了。” 周怡安:“……闭嘴。” 苏美琪看她心情不好,也就没再说话。 她坐在桌前一边抽噎一边吃了那块小蛋糕,留下最后一口,走到窗前给周怡安。 周怡安摇头:“我不吃。” “你吃啊。”苏美琪吸吸鼻子,“交换。” 周怡安:“?” 周怡安指间的烟还剩一半,猩红色的火光在黑夜中一闪一闪,苏美琪把那口蛋糕径直喂到周怡安嘴里,然后握住周怡安的手腕,抬起她的手,弯腰低头,抽了一口烟。 第一次抽烟的人不得其法,连烟应该从哪里进都不知道,只会学着电视里那样吞吐,结果第一口给自己呛了个半死。 对着窗外就咳嗽起来,然后灌了一肚子冷风。 周怡安后知后觉地拍她的背,在她灌进一大口冷风咳嗽得更严重以后,把她的身子调转了方向,让她朝着自己咳嗽。 苏美琪单手撑着窗台,整个人快要把肺给咳出来,咳得她蹲下,红了脸还掉了好多眼泪。 周怡安赶紧把烟给掐了,顺势挥手散烟雾。 良久,苏美琪终于 停下来,仰起头委屈地和周怡安说:“你怎么就喜欢这种东西啊?” 周怡安:“……” 她起身,“小孩子少学点儿。” “姐姐。”苏美琪不服,“我就比你小四岁而已。” 周怡安说:“那也别学,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美琪轻哼一声没再说话,从自己柜子里找出一盒牛奶,一瓶饮料,给周怡安扔了瓶饮料。 她自己抱着牛奶喝起来。 过了会儿,苏美琪才问:“你找到你那个初恋了吗?” 周怡安刚喝了口饮料润嗓子,闻言一怔:“嗯?” “就你回国要找的人啊。”苏美琪说:“你不是为了她才回国的吗?” “找到了。”周怡安说。 苏美琪立刻卦,“在哪?你们在一起了吗?” “结婚了。”周怡安平静地说。 苏美琪:“?” “不是吧?”苏美琪诧异:“她都不等你的?” 周怡安:“……” “不提这事。”周怡安说:“管好你自己。” 苏美琪切了声,“我反正要是有喜欢的人,肯定黏在她身边。你竟然会在那时候出国,可恶啊,你看,错过了吧。” 周怡安轻笑,“那你以后好好黏着你女朋友,可别出来祸害别人。” 苏美琪骄傲仰头:“那肯定。” “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会被你黏着。”周怡安说:“先替她默哀一下。”苏美琪一个抱枕砸过去,“姐姐,你积点口德!” 周怡安勾起个笑,没说话。 苏美琪白了她一眼,“就是因为你太坏了,所以你才没对象。” “你有?”周怡安挑眉。 苏美琪:“……你走啊!” // 周怡安从苏家出来以后已经不早,坐在车里抽烟时想起苏美琪,又放下了。 找到工作以后,她也从周家搬了出来。 不过是签了份合同出来的。 不得不说,之前许清竹摆她那一道还挺管用,她爸让她签了合同才放她出来,合同里就包含着不去找梁家和许家的麻烦。 主要是怕给她爸惹麻烦。 这会儿她坐在车里,整个人都放空,不由得想,要是当初没出国,现在会怎么样呢? 梁适或许不会和许清竹结婚吧? 周怡安感觉疲惫。 她翻看手机,在深夜给梁适发了条消息:你是爱上许清竹以后才变的吗? // 梁适早上醒来看到的这条消息,觉得周怡安可能半夜喝多了酒发疯,于是删除短信。 这一觉睡得还算踏实,她起床做了一套操,然后去厨房做早餐,结果发现许清竹已经在厨房。 梁适:“?” 她站在厨房门口,很认真地说:“许老师,我怀疑你在卷我。” 许清竹回头,头发随意扎着,有几缕松散下来垂在胸前,那双如同小鹿一般澄澈的眼睛看过来,带着几分茫然,却让梁适有几分压迫感,“嗯?” “内卷的世界连早起都要卷。”梁适说。 许 清竹:“……” 她转身继续看锅里的粥,冷淡地:“哦。” 梁适走过去,揶揄道:“许老师,在你短暂的前半生里,是不是就没有输过?” 许清竹胳膊肘杵了她一下,“拿碗。” 梁适:“……” “少在这阴阳怪气了。”许清竹说:“我就是成天吃你做的饭,不好意思了而已。” 梁适耸耸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是洗碗了吗?”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许清竹面不改色地说:“我洗碗之后,你还要再洗一遍。” 梁适:“……” 她讪讪地摸摸鼻尖,“你都看见了啊。” 许清竹冷笑,“不然呢?” 梁适温声说道:“许老师,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连碗都洗不干净的人,其实做的饭也一般呢?” 许清竹拎着一把勺子,举起来瞪她,“梁老师,你是不是昨晚睡得太多了?” 梁适立刻退避,“没……” “我看你今天异常活跃。”许清竹说:“还特别欠。” 梁适:“……” “好了,不开玩笑。”梁适说:“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行。”许清竹说着把舀了粥的碗放在桌上,稍有点烫,她捏了捏耳垂,“吃吧,吃完上班。” 梁适盯着她忙碌的背影看,心里猜想她应该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于是在吃饭的时候,梁适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今天去接你下班吧。” 许清竹:“为什么?” 梁适说:“宣告一下主权。” 许清竹疑惑:“又没人追我,你宣告什么?” 梁适说:“你宣告一下。”许清竹:“?” “昨晚周怡安给我发短信。”梁适说:“莫名其妙的,我觉得我们需要合体出现一下,你觉得呢?” 这话确实是非常像给合作伙伴说的,特公事化。 许清竹也应了,“行吧。” 梁适还说今天约了中介看房,晚上可以一起去看。 许清竹一并应下。 // 许清竹上班以后没看到周怡安,一问部长才知道她请了半天假。 她还和梁适交流:周怡安没来上班。 梁适:估计在哪里喝多了吧。 许清竹也没管。 下午周怡安才来,和寻常状态没什么不同。 HR同时也给面试通过的新同事发了入职邮件,发完之后和许清竹汇报了进度。 许清竹多嘴问了句,“苏美琪的发了吗?” HR说:“发了。” 许清竹下午因为这句话心不在焉,一直到下班。 梁适给她发消息:下楼。 她才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在电梯口又遇见了周怡安。 结果周怡安看到她直皱眉,诧异道:“你不是要加班?” 许清竹说:“今天有事。” 周怡安便没应她的话,只是低头戳手机,不知在给谁发消息。 许清竹和她同乘电梯下楼,电梯里没有信号。 电梯门刚开,周怡安就如同一阵风似的小跑了出去,许清竹还是第一次见她有这种失态的行为,站在那儿错愕了一会,然后才往外走。 而在楼下等着的梁适已经看见了苏瑶和盛妤。 一大一小站在那儿,还有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苏美琪。 苏美琪蹲在那儿逗盛妤玩,苏瑶则站在那儿发呆。 她的身形极好,站在那儿笔直得像一棵树,仰头看向这栋楼,不知在和苏美琪说着什么。 梁适给许清竹发消息:我现在有点事,先走,一会儿再回来接你。 虽然不知道这三人到这来是做什么,但梁适觉得还是不要让许清竹看见得好。 可没想到消息刚发出去,周怡安就跑了出来。 而许清竹紧随其后,差不多是在周怡安跑到苏瑶跟前的时候,许清竹也走出了办公楼,在和梁适对上眼神后,立刻又看向了周怡安的方向。 梁适:“……” 她赶紧喊:“许清竹,你过来。” 许清竹却站在那儿没有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 那边的三大一小正在说话,然后周怡安回头看了眼许清竹,高大的身形几乎是完全挡住苏瑶,似也是怕她看到。 许清竹勾唇笑了下。 梁适疾步走过来,怕她情绪再像在墓园那样不稳定,握了一下她的手,低声哄道:“我们走吧。” 那边的人已经在上车。 许清竹却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反手握住梁适的手,她扭头看了下梁适,夕阳落在她脸上,显得她整个人都温和许多,“梁老师,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的对吧?” 那一瞬间,梁适明白她想做什么。 却也只是点头,“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 许清竹闭了闭眼,扭头大喊一声,“周怡安,苏美琪。” 周怡安的背影一僵,苏美琪却眼睛发亮,跳起来喊:“许姐姐!” 许清竹拉着梁适,一步一步地朝着苏瑶的方向,坚定走过去。 你的朋友正在荒,快去帮帮他吧 第72章 第 72 章 第72章 正处于下班高峰期,柏油马路上车水马龙,杂乱无章亮起的车尾红灯在提醒着人们夜幕降临。 路边是来来往往的白领,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往附近的地铁站走去。 许清竹的长发被风吹起来,脚踩五厘米的高跟鞋,露着白皙的脚腕,黑色铅笔裤将她的一双小腿包裹,纤长笔直,身材比例优越得令人羡慕。 梁适站在她身侧,浅灰色风衣,内搭白衬衫和黑色裤子,都是极简主义的装扮。 梁适一米七二,净身高比许清竹高六厘米,但她下班以后开车会换回平底鞋,这会儿站在许清竹身侧,视觉效果上两人差不多高。 同样的高挑瘦削,同样优秀的身材比例。 梁适比许清竹走得更前点,企图替她抵挡一些什么。 苏美琪忽然紧紧拽住周怡安的衣服袖子,“安姐,这两人好配啊!” 周怡安:“……” 挺碍眼的。 苏美琪眼睛亮晶晶,率先冲过去喊许清竹,“许姐姐。” 又和梁适打招呼,“梁姐姐。” 上次从云峰山上下来,苏美琪在车上已经很自然地和两人混熟了。 这会儿再见面依旧是自来熟。 “好巧啊。”苏美琪说:“你们要去做什么?约会吗?” “嗯。”梁适先应答:“打算去吃饭。” “我们也是哎。”苏美琪说:“为了庆祝我找到工作,所以我姑姑请客吃饭。” “那还挺巧的。”许清竹表情冷淡,目光却落在苏瑶身上。 苏瑶戴着墨镜,站姿优雅,脖子纤长,自然黑的发色将她的皮肤衬得白皙。 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 许清竹忽地想到一句话:岁月从不败美人。 因为盛妤先歪着脑袋说了声:“是Rabow妈妈的同事哎。” 苏瑶便看向了梁适,她微笑颔首,“好巧,又见面了。” “嗯。”梁适始终保持着礼貌又疏离的姿态,“您好。” 小豆丁盛妤似是怕被人忽视似的,极力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仰着头问梁适:“阿姨,你在这里上班吗?” 梁适:“……” 忽然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但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回答:“我太太在这里。” “哇。”盛妤眼冒桃心,“这个姐姐好漂亮哦。” 梁适:“?” 你礼貌吗? 梁适脸色微变,却没有因为称呼和一个五岁的小朋友计较,而是似是而非地道:“你长大以后也会这么漂亮。” 而随着盛妤的话,苏瑶才将目光落在许清竹身上。 更准确地来说是对视。 几秒后,苏瑶的眼泪滑落出来。 许清竹微微皱眉,她抿唇看向苏瑶,带着几分凌厉的气势逼问:“您认识我吗?” 苏瑶恍惚,她极为缓慢地摇头,就像是僵硬了很久的身体刚开始活动一样。 “那您……”许清竹话刚开了个头,打好的满腹咄咄逼人的草稿还没有说出来,就见苏瑶张了 张口,几次想说话都说不出来,两行清泪却沿着她的脸滑落。 苏美琪惊慌失措,立刻从包里找纸,低声问:“姑姑,你怎么了?” 苏瑶这才意识到自己掉了眼泪,立刻抬手去擦,慌乱中打掉了自己的墨镜,露出那一只无神的眼睛,而另一只眼睛泛着红,水盈盈的。 许清竹抿唇,搭在梁适手上的手更紧了些,似是在朝她借力。 等到苏瑶擦干眼泪,重新戴上墨镜,她才温声道歉:“小姐抱歉,我……失态了。” “没事。”许清竹顿了顿,“我能问一下,您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对我露出那样的表情呢?这会让人产生误会。” 苏瑶摇头,“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闷,带着哽咽过后的沙哑,“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事实上,她在看见对面这位小姐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好像是天然的情感在催动着自己的泪腺,莫名其妙地掉眼泪,甚至反应过来以后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想问。 可是苏瑶只能摇摇头,“这真的很抱歉。” 语气诚恳,又带着歉疚,让人都不好意思为难。 但许清竹已经走了过来,迈出了第一步,自然没有退却的道理。 她露出个还算得体的微笑,“是因为曾经见过我吗?” “没有。”苏瑶对上她之后显得有些木讷,只轻轻摇头:“我好像从没见过你。” “但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苏瑶看着她的五官,抿唇道:“你和我先生长得有点像。” “您先生?”许清竹语调上扬,“是这位小朋友的父亲吗?” “是的。”苏瑶说:“他去世了。” 苏瑶对上梁适的时候很警惕,之前梁适询问她相关信息的时候,苏瑶多一句都不肯透露。 但现在面对许清竹,她很自然地就将自己的信息说了出来。 而且是很隐秘的信息。 “那我能问一下,您和您先生只有这一个女儿吗?”许清竹仍旧微笑。 但那笑里带着冷漠、淡薄,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紧张。 “够了。”站在一旁的周怡安忍不住开口,呛声道:“许总这么关心别人的家事做什么?不是说不想了解么?” “突然又想了。”许清竹说:“与其让别人来告诉我,不如我自己亲自问问。” 许清竹和她对视,深色的瞳孔显得认真又坚韧。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周怡安打哑谜。 周怡安冷声道:“那不如来问我。” 许清竹看向她,脊背挺拔,勾唇轻笑,“我的事情,为什么要问你?” 只一句话,足以让周怡安偃旗息鼓。 苏瑶却温声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 苏美琪也疯狂点头:“姑姑,我也听不懂。” 盛妤跳起来举手,“我我我!我也听不懂。” 许清竹声音清冽,只问她:“所以您只有这一个女儿吗?” 苏瑶再次恢复了那迷茫的表情,宽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还是能通过她僵硬的肢体动作看出来。 良久,道路两侧的人逐渐散去,路灯次第亮起,整座城市步入夜晚。 苏瑶的语气惋惜又无奈。 她说:“我不记得了。” “您失忆了吗?”许清竹又问:“请问您的记忆可以追溯到哪里?是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或者,您还记不记得一个叫做……” 她说这话的时候,苏瑶主动摘下了墨镜。 苏瑶左边的眼睛空洞又无神,右边眼珠子转了转,看上去落寞又哀伤,她脸色比之前苍白了不少,精神好像快要撑不住,即便这样,她还是在努力地听,听对面这位小姐在说什么。 苏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总归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即便对面这位小姐对她似乎有敌意,说话也咄咄逼人,语气冷淡至极,可她就是想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想知道对方的想法,还想和对方亲近。 所以她主动摘下墨镜,想多看一看对方的脸。 难道是因为和清林极为相似的面容吗? 尤其是那双眼睛。 对方现在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所以深色瞳仁显得认真又执拗。 记得好多年前,她和盛清林因为一个问题争执时,盛清林也是这样的。 之前她已经接受了失忆带给她生活的影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失忆会让她尚还残留的记忆更鲜活。 那些留在她记忆里的,和盛清林相处的片段,相爱的痕迹,仿佛近在昨日。 可最近不知怎么,她总是在深夜做梦。 梦里会有声音问她:“你为什么会忘记我?为什么?你不是应该很爱我吗?” 是一道稚嫩的童声,然后耳畔会响起婴儿啼哭的声音,就像是当初刚生下盛妤时一样。 所以在醒来以后,她会加倍对盛妤好。 也曾问过苏哲,她是不是遗忘了很重要的人。 苏哲的回答是:“没有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人都在身边。” 可对方在和她对上目光后,忽地顿住,连带呼吸都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 “谁?”苏瑶接着她的话问,还带着鼓励。 许清竹抿抿唇,终究还是硬下心来,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念那个名字:“盛、清、林。” 苏瑶错愕,而后笑了,夹杂着几分苦涩,“他是我先生,你认识他吗?” 说完之后兀自否定,“我先生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小姐应该……年纪很小?今年多大?” “二十三。”许清竹冷声说。 苏瑶顿了下,恍惚道:“我先生也去世二十三年了。” 许清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但偏偏她表情木讷,语气真诚,对她几乎是有问必答。 且自带一种包容宠溺的语气。 就连喊她“小姐”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许清竹闭了闭眼,随后和她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许清竹。” 苏瑶表情僵硬,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掉下来,她兀自木讷地摇头,动作极为缓慢,整个人都显得很茫然,似是在寻找什么。 许清竹那冷淡声线带上几分哽咽,也没之前凌厉。 她说:“盛 清林是我的舅舅。” // 在公司楼下闹得并不愉快。 苏瑶的脸色太过苍白,整个人都处于神游状态,手紧紧抓着衣服,想和许清竹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是病人濒临崩溃的状态。 所以周怡安厉声道:“够了。” 苏美琪也扶着苏瑶,略带埋怨地看向许清竹:“许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说着要带苏瑶上车,但苏瑶就是不动。 盛妤站在那儿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走过去推了许清竹一把,幸好梁适撑着她,不然会被这个小孩儿猝不及防的动作给推倒在地。 盛妤一双委屈的眼睛瞪着许清竹,“你这个坏人!欺负我妈妈!” 梁适挡在许清竹身前,抓住盛妤的手,正欲教训却见苏瑶踉跄着走过来,半蹲下护住盛妤,低声安抚:“妈妈没事……” 盛妤还没哭,就被苏瑶拉着说:“和这个姐姐道歉。” 盛妤偏过头,倔道:“不要!” 又是好一阵扯皮,许清竹看得心累,拽着梁适的手腕低声说:“我们走吧。” 在她和梁适要离开时,苏瑶忽然大声喊:“许小姐。” 许清竹半转身,微微侧目,“嗯?”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苏瑶问。 带着些低声下气的小心翼翼。 许清竹思考了一下,模棱两可地回答:“可能吧。” 这一插曲让许清竹的心情急转直下,梁适开车驶离那栋办公楼,那条街,苏瑶等人的身影逐渐模糊成光点,消失不见。 许清竹倚在副驾上,闭眼假寐了会儿。 梁适还当她在伤心,适当地放了一首纯音乐。 纯音乐放到一半,在等红灯时,梁适温声安慰:“许清竹,要是不高兴的话你就说,我可以听着。” “没有不高兴。”许清竹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一如往常地冷淡、锐利,甚至声音也恢复到平常的状态,“我只是在想,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适:“?” 她错愕,“你真的不伤心吗?” 许清竹冷静反问:“伤心有用吗?” 梁适:“……” 是的,没有用。 也或许是许清竹已经过了那个伤心的时间,在最初无法接受真相的时候,会逃避会难过。 可一旦接受,她会飞速进入状态。 梁适也没拐弯抹角,直白地问:“所以,你打算相认了?” 许清竹摇头:“目前没打算。” “二十多年前的事,我需要查一下。”许清竹说:“但我在犹豫要不要查。” 一旦查了,势必会揭开一些丑陋的东西。 梁适根本没想到,许清竹的想法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 仿佛是搭乘了火箭,快得离谱。 “你怎么就断定二十多年前一定有事呢?”梁适问道。 许清竹顿了下,清冷声线和车子发动的声音同时响起,但完全盖过了车子的声音。 车子疾驰在马路上,许清竹的语速不急不缓,有条不紊地分析道:“我刚才见到了她,很明显,她不记得还有过一个女 儿,就连苏美琪也不知道。” “周怡安和我说那句她一直待在精神病院,就从侧面说明她可能因为遭受强烈的外部刺激得了精神病,但她会带着那个小孩儿去看我舅舅。”许清竹说到这个称谓时忽地停顿,隔了会儿才又说:“而你和我说那个小孩儿是单亲,且她姓盛,所以很有可能是她和我舅舅的女儿。” “你舅舅都去世很多年了。”梁适说。 “可以冷冻精子。”许清竹说:“苏瑶还记得和他相关的事情,所以这个并不是很难完成。” 梁适:“……” 她之前倒是把这一茬忘了。 而许清竹继续分析,“海薇珠宝的总裁现在是她哥哥。最近我整理明辉以前的资料,发现海薇珠宝在很多方面都和明辉有竞争关系,主要是从15年前开始,那个时候的苏哲担任总裁,三番两次地抢明辉的生意,最后直接瓜分市场。” “就不能是生意上的正常竞争么?”梁适刻意问。 许清竹摇头:“如果是生意上正常竞争,那海薇应该对珠宝行业的所有公司一视同仁。但很凑巧,他只针对明辉,甚至为了从明辉这里抢走资源,在业内恶意压价。就很单纯地挤兑明辉。” 梁适:“……” 原来如此。 “就在今年7月份,海薇还在挤压明辉的生存空间,但自从我进入公司以后……”许清竹忽地一笑,“海薇对明辉松手了,就连竞争关系都没那么明显,甚至有意无意地帮过一次。” “虽然我不太确定这一条,毕竟我来公司时间还短,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苏哲上位以后疯狂打压明辉,应该是和他妹妹有关。而且他是知道这些事情的,那他为什么没来盛家讨个说法?而是在商场上不停地打压对方呢?”许清竹一连提出几个问题,随后又自己解答道:“说明他们在二十多年前因为盛清林的死闹过矛盾,而且应该是很大的矛盾。” 梁适:“……” 这个逻辑推理能力,真的很绝。 这还不算完,许清竹继续认真地说:“我的生日在盛清林忌日的前四十天,出生的年份和他去世是同一年,如果这都是巧合的话……那我只能说这世上事巧得过分离谱。” 梁适:“……” 车内沉默良久,梁适幽幽道:“你不觉得你的推理能力强得离谱吗?” 许清竹:“?” 她还在认真思考整件事,随后错愕地看向梁适,“这很难吗?” 梁适:“……” “需要把每个细节都记得并且串起来。”梁适肯定道:“还是非常难的。” 许清竹:“……还好。” “那你真要挖掘真相了吗?”梁适问:“可能真相会很残忍。” 如果不残忍,苏瑶也不会失忆,也不会像一个精神病一样地活很多年。 这是很现实的事情。 “但我也有知道的权利。”许清竹单手撑在车窗上,脑袋落在掌心里,看上去倒慵懒随意,没了刚才的紧张,“主要是我觉得就算我不想知道,也会有人来追着告诉我,所以我不如自己去看。” “你是说周怡安吗?”梁适问。 许清竹摇头:“不止是她。” 她进入 公司以后,迟早会和苏哲碰上。 还有周怡安、苏美琪,甚至是梁适去接个小朋友,都会遇到盛妤。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条线把这些人都给串起来了一样。 忽然,悄无声息地进入到她的生活之中,似就是无声地说:“你该知道。” 那就知道吧。 许清竹调整好了状态,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梁适不由得对她的心理素质产生了敬佩,由衷地道:“许老师,你好厉害。” 都不用她做什么,自己一个人就梳理完了整件事的脉络。 “嗯?”许清竹挑眉,轻笑:“梁老师,听起来不像好话啊。” 梁适:“没有,绝对真心的夸奖。” “那我接受了。”许清竹说。 梁适问她:“你想过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吗?” 许清竹思考片刻回答:“苏瑶的病是我爷爷奶奶,或者还有我爸妈一手造成的,而苏哲对盛家恨之入骨,恨不得让明辉立刻破产,苏瑶恢复记忆,再次远走出国,明辉……” 她顿了顿,冷声说出后两个字:“破、产。” // 梁适以为许清竹就是一时冲动做了那样的事,没想到她将整件事都想得清清楚楚。 许清竹还说,如果没有做好接受最坏结果的打算,我不会去做。 而且梁适当时还以为许清竹说得说不准哪天就想通了,起码要等几个月,或是三年两载。 可没想到不到一周,她就想通了。 梁适觉得……她对许清竹还是知之甚少。 这个人永远能令她惊喜。 梁适还调侃许清竹,逻辑推理能力这么强,为什么不去做悬疑作家,或是去做律师、公安这类职业,结果许清竹耸耸肩,“我还有偌大一个公司要继承。” 梁适:“……” 她再次发现了许清竹的冷幽默能力。 不过晚上她们去吃了饭,梁适带许清竹吃了超辣的火锅。 哪怕她自己不太行,但为了能让许清竹心情好点儿,也算是舍命陪君子。 在吃完饭后,梁适联系中介,让中介带她们去看房。 大晚上的,中介穿一薄羽绒服,在小区门口等着。 而车子一路开过来,许清竹发现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等到梁适把车停在路边,她才惊讶地说:“这不是那天我说还蛮好看的那小区吗?” “是啊。”梁适说:“这里刚好有房空出来,就过来看看。” 许清竹站在她身侧,等走了几步以后才道:“梁老师可以,闷声干大事。” 梁适:“……” 她无奈地笑,“许老师这么聪明,我总要见缝插针地表现一下。” 许清竹点头表示赞许,“很厉害。” 梁适:“……” 依旧是没听出些什么好话的语气。 不过这并不重要。 中介带她们看得是一个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在23楼,乘电梯上去,声控灯亮起。 房子的格局还不错,就是有点小,这里的一个主卧加次卧,还比不上浅水湾的一个卧室大。 梁适询问:“这里就没有再大一点的房子了吗?” “没了。”中介为难地说:“就连这个也是刚空出来的,上个租户是一对小情侣,在这边住了几年,房间里也是新贴的壁纸,多粉嫩。” 中介一直在和梁适说,许清竹已经去厨房和卫生间看了。 梁适听完以后回答:“那我和我太太商量一下。” 中介愣了一下,然后嘿嘿一笑,“挺好的。” 梁适正要去找许清竹,结果许清竹也参观完房子走了过来。 中介在一旁感慨:“你们感情真好啊,是新婚吗?” 梁适:“……” 第73章 第 73 章 第73章 中介这话把梁适给问蒙了。 是新婚吗? 好像是吧。 但又好像不是呢。 她和许清竹的状态现在特像是合租室友,还是相处得非常好的合租室友。 许清竹和原主是新婚。 …… 这么一想,梁适心里竟然还有点泛酸。 是许清竹在一旁问:“这房子一个月多少钱?” 中介立刻回答:“八千五,押一付三。” “这小区的房子这么贵吗?”许清竹皱眉,“我朋友在静雨区租的房子,比这个大,一个月才七千。” “这里地段好啊。”中介说:“不要看这房子其貌不扬的,但这边拐过一条街就是商贸中心,背靠检察院,再往前走两条街是国际双语幼儿园和海舟第一高中,名副其实的学区房。” 许清竹:“……” 她皱眉:“海舟市第一高中?” “就是华兴中学啊。”中介说:“华兴中学初中部现在升学率都是全市第一了。” “第一高中是一中啊。”许清竹说:“一中在繁荣街呢。” “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中介笑道:“一中的升学率现在差死了,华兴中学每年本科率能达到95%。” “真假?”许清竹忽然顿住,“那淮安私立呢?” 中介想了想,“那都是有钱人去的贵族学校,里头能有几个正经学习的啊。” 许清竹犹疑片刻,“现在转学麻烦吗?” 中介:“那得看你是几年级。” “高二。”许清竹说:“刚升的,她成绩还挺好。”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梁适:“……” 也是万万没想到,只是来看个房子,许清竹竟然想到给许清娅转学。 不过之后也没谈拢,许清竹因为中介说淮安私立太垃圾,每年连个考上青翼大学的学生都没有时,许清竹很不屑地嗤了声。 倒是也没说什么。 不过这房子是吹了,没谈拢。 中介又带她们看了几个,没有很中意的。 等从那小区出来以后,许清竹望着外表华丽的小区,幽幽地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梁适:“……” 倒是也彻底歇了要在这小区找房子的念头,将目光转去了两人公司中间的地段。 主要是离明辉近一些。 梁适很可能在东恒上不了多长时间的班,所以房子的地理位置尽量服务许清竹。 // 梦里仿佛是没有尽头的深渊,整个人都在不停下坠。 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忽然,下坠停止。 一束光落在了角落,尘埃飞舞,角落里出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儿,她的脑袋埋在膝盖里,看上去孤苦伶仃。 苏瑶坐在她的对面,和她隔着几米的距离。 苏瑶感觉自己的心被揪得疼起来,泛着无法言喻的酸楚。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个小孩,但摸到的只是一团空气。 可她明明就能看到那个小孩。 过了会儿,小孩子抬起头来,脸上却是一团马赛克,根本看不见五官。 苏瑶迷茫困顿,悲伤地问:“你是谁?” 小孩子张张嘴巴,她的嘴巴显示出来,然后是鼻子,眼睛,是一张看上去很熟悉的脸。 是她白天见过的面容。 她的脸和身体完全不匹配,看上去违和得厉害。 但苏瑶看见以后就是在不停地掉眼泪。 小孩子出声:“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啊?” “我好难过。”那道稚嫩的童声带着怨念,“我过得好辛苦。” “妈妈……你在做什么?” “你是我的妈妈吗?你找找我啊。” “……” 童声变得越来越凄惨,越来越幽怨,就像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那样,开始嚎啕大哭。 期间还夹杂着盛清林的声音,“瑶瑶,你看小竹子,笑起来好可爱。” “她长得像你,以后肯定漂亮。” “就叫她青竹吧,不屈不折,永远青翠。” “你生的,当然要和你姓了。” “……” 太多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她根本听不清楚。 此刻的苏家别墅乱成了一锅粥。 起因是盛妤半夜口渴,想要喝水,想要不惊动妈妈起床找佣人,但是出门的时候被绊了一下,直接摔在地毯上,尚未清醒的她被痛得想哭,委屈巴巴地抽噎了一会儿。 放在平常,妈妈肯定已经醒了。 可是她喝了水回到房间,悄悄地爬上床打算继续睡觉的时候,她听到妈妈在哭。 她就推了妈妈一下,可妈妈没有反应。 妈妈的眼泪却越掉越多,然后妈妈翻了个身,整个脑袋都埋在枕头里,继续呜咽。 盛妤吓坏了,立刻嚎啕大哭,惊动了别墅里的人。 可唯独没有哭醒苏瑶。 从国外请来的家庭医生立刻进行了会诊,发现苏瑶陷入深度梦魇。 这种情况又不能贸然叫醒,她本来就精神衰弱,如果贸然叫醒,不知道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家庭医生尝试对其进行温柔唤醒,却发现没有用。 这一下惊动了家里所有人。 苏美琪看着心底害怕,结果盛妤在一旁哭着说:“肯定是因为今天妈妈被坏人欺负了,她才会哭的。” “被欺负?”苏哲立刻盘问:“是谁?” 苏美琪没让年纪小小的盛妤说这件事,而是将她爸拉到了书房,把今天在明辉门口遇到许清竹的事情和盘托出,然后又不解地问:“她和姑姑是什么关系啊?” 苏美琪皱眉:“看上去不像是盛清林的侄女,倒像是他女儿,还整得像我姑姑抛弃了她一样。” 苏哲:“……” “就见了个许清竹?”苏哲问。 苏美琪点头:“还有她老婆。” “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单是提到,苏哲就满眼鄙夷。 苏美琪摇头:“人家已经改好了,现在对许姐姐特别好,两个人还挺恩爱的。” 苏哲轻嗤了声,对此不做评价。 “你先告诉我,许清竹是不 是和姑姑有关系?”苏美琪又问。 苏哲点头:“她就是你姑姑的女儿。” 苏美琪:“!” “那姑姑……”苏美琪顿了顿,不解道:“这咋想起来的啊?” 苏哲叹气:“被刺激到了。” 不过,苏哲后知后觉:“所以许清竹是处在知道的立场上来批判你姑姑的?” “也谈不上批判。”苏美琪回想着她下午的态度,“她很咄咄逼人。” 苏哲:“……” “她凭什么?”苏哲怒道:“她又知道什么了?” 本想骂人,但想到当年的许清竹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奶娃,只得作罢。 只是那种想把盛家老两口拉出来鞭尸的感觉愈发强烈。 苏瑶每病发一次,苏哲就想鞭他们尸一次。 甚至还想拽着他们领口问问,“你那尸骨未寒的儿子要是看见,你觉得他能死得瞑目吗?” 把他爱人逼疯,还把他女儿抢走跟别人姓。 什么傻缺父母。 苏美琪满腹疑问,但看着苏哲也不像是要给她解答的模样,于是讪讪地溜了。 而这边的家庭医生正在收尾,苏哲过来时刚好听到即将醒来的苏瑶痛彻心扉地喊了句:“青竹!” 全屋寂静。 而后苏瑶转醒,她迷茫地看着眼前,然后又僵硬地将身体转向苏哲,那双眼睛再次被眼泪洗涤,哑着声音问:“哥,我到底忘了谁啊?” 她哭着说:“我的心好疼,她说要我记起来,但我记不得。” 盛妤被佣人带去睡觉,苏美琪也被赶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了苏哲和家庭医生。 苏哲坐在那儿思虑良久,最终叹气道:“想不起来的就别想了,迟早有一天能想起来的。” “是好重要好重要的人。”苏瑶说:“我梦到今天遇见的那个女孩了,梦里清林抱着她说,我们的女儿,是青竹,要像竹子一样,不屈不折,永远青翠。” 苏哲闭了闭眼,压下所有悲伤的情绪,理智地告诉她,“你的女儿不是在嘛?盛妤在你身边呢。” 苏瑶继续摇头,“不是盛妤。” 她忽地抓着苏哲的袖子问:“哥,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啊?” 苏哲:“……” “就今天那个女孩。”苏瑶狠狠抓住苏哲的胳膊,把苏哲的胳膊都拽得疼,但苏哲愣是没作声,苏瑶的状态在崩溃边缘,但又极力保持清醒,“她长得和清林好像,尤其是生气的时候,真的特别像……她她她……我我我……她是来找我的吗?” “你别傻了。”苏哲仍旧狠心道:“那是盛琳琅的女儿,跟盛清林像不是很正常吗?” “盛琳琅……”苏瑶念叨着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苏哲:“……” 今天的苏瑶又不记得盛琳琅了。 但隔了许久,苏瑶忽地说:“我想起来了,是清林的姐姐,我……我回来以后还没去拜访过呢。” “没什么好拜访的。”苏哲温声哄劝道:“盛清林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你去了又勾起她不好的记忆,还是别见面了。” 苏瑶逐渐被说服。 可她三番五次地问,“我是不是还有个女儿?” 苏哲耐心地回答:“没有,只有盛妤。” // 而同一天晚上,梁家别墅里也爆发了争吵。 晚饭结束后,孙美柔带着铃铛上楼洗漱,于婉最近特别容易犯困,和众人打过招呼后便上楼休息。 只剩下梁新舟兄弟二人和梁家夫妻。 邱姿敏病恹恹地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梁父和梁新舟兄弟去书房商讨公司的事情。 一直到九点多,邱姿敏让佣人切了水果,然后亲自送到书房门口,就听见梁父在和人说:“你确定吗?那两个人是桃源县的?那我女儿呢?现在还在那儿吗?” “什么意思?都死完了?”梁父话音刚落,邱姿敏便推开门,厉声道:“谁死了?我的囡囡已经死了吗?” 梁父挥手示意她冷静,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 梁新舟和梁新禾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好话歹话说尽,但这夫妻两人就是不听。 找亲生女儿已经变成了他们的执念。 上次梁适带着许清竹回来吃饭,也是闹了不愉快走的。 这个家里好似自动把梁适剔除了。 这让梁新舟兄弟二人觉得很无语,但又无能为力。 诡异的气氛持续到梁父打完电话,他刚挂断就发现邱姿敏已是泪水涟涟,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的囡囡……”邱姿敏低声哭泣,“真的死了吗?” “没死。”梁父皱眉,轻叹一口气:“是她家人都死了。” 邱姿敏顿时来了精神,只见梁父让梁新禾打开手机,梁新禾一头雾水,“干什么?” “打开那个叫微博的。”梁父说:“就那个软件,你搜一下郭欣然。” 梁新禾:“……” “欣是欣慰的欣,然是然后的然。”梁父催促:“快点儿。” 梁新禾迫于压力,正要给手机解锁,却被梁新舟摁下,他看向梁父,“您还记得我和您说的吗?” “你偏袒梁适我能理解,问题是你亲妹妹身边一个人都没了啊。”梁父看向他,“梁新舟,你就这么狠心?” 梁新舟表情一僵,他扶了下眼镜,“那您能拿出保全所有人的对策吗?” “你说得对,势必有牺牲。”梁父沉声道:“就让……” 邱姿敏抢先一步:“牺牲梁适就行了啊,这个家里有她没她一个样。白眼狼一个,她现在反过来咬我一口,浅水湾的别墅我已经在往出卖了,她往后别和梁家扯上关系,晦气。” 邱姿敏红着眼睛看向两兄弟:“我跟你们说,要是真有哥哥的爱,多关心关心你们亲妹妹!听不到吗?你们亲妹妹正受苦呢,真是一帮没良心的家伙。” 她说着跑出去拿自己的手机,然后在客厅就搜索了那个名字,随后看见她置顶的微博,以及那些发的照片,她跌跌撞撞地回到书房,然后和梁父说:“是她,是她。” 梁父正在和梁新舟兄弟二人对峙。 梁新禾的意见是两个都可以要,梁新舟的意思是给了钱就行,别把人接回来。 梁父很明显,更赞同梁新禾的意见 ,但也隐晦地提出想给梁适自立门户,就给梁适一笔钱,让她从此消失在大众视野,也别再和梁家扯上关系。 而邱姿敏正处于找到女儿的震惊之中,结果看到他们三个人丧着脸,气势汹汹地对峙,一下子就火气上来,指着梁新舟兄弟二人怒道:“那是你们的亲妹妹!梁适是什么?我们养她就够不错了!你们现在做什么?是要为了她跟梁家断绝关系吗?” “妈,你这话严重了。”梁新禾出来和稀泥,“咱们这不是商量一个更好的对策吗?梁适可以留,那个妹妹也能接回来。” “我还是那句话,接回来以后就是颗不定时炸/弹。”梁新舟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咱们家炸飞了。” “你都没有见过她人,你怎么就这么武断?!”邱姿敏厉声道:“梁新舟,我看你是被梁适给鬼迷心窍了!” “这和她人无关。”梁新舟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邱姿敏,思考了两秒才冷声道:“是你们的态度告诉我的。” 梁新舟说:“您看一下您现在的样子,还有最近的表现。自从和梁适吵过架后,您每天都是这幅模样,如果您找回了您的亲生女儿,一定会让所有人为她让步,但我不愿意让我的家人为她让步,哪怕她在外流落了好多年,吃苦受累。” “啪——” 邱姿敏一个巴掌打在梁新舟脸上,直接打飞了梁新舟的眼镜,她嘶吼着声音道:“梁新舟,你说得是人话吗?!” “你为什么这么自私?!”邱姿敏质问道:“那是你的亲妹妹!她这么多年在外边差点死了,全家人为她让步不应该吗?梁适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对我就这么恨?你是不是还想为了她换掉我这个妈啊?!” 梁新舟懵了片刻。 随后,他冷冷地看向邱姿敏。 那冷冽的眼神让邱姿敏打了个寒颤,忽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邱姿敏的手微微颤抖。 是打了这么大的儿子吗? 第一次动手打了这个从小到大都令她无比骄傲的儿子吗? 梁新舟的声音快要结成冰,低声道:“这些年,您和父亲对梁适做了什么,您自己心里有数。您利用完了,然后就想把她扔了。” 梁新舟勾唇冷笑,“然后把您的亲女儿带回来。好的,你带。” “她回来,我搬走。”梁新舟说:“这是您的家,您随意。” 赤/裸/裸的威胁。 “梁新舟,你!”邱姿敏正要指责他,梁新舟却已经踩着自己的眼镜,走了出去,只给他们留下了一个背影。 梁新禾无奈道:“我去劝劝他。” 说完也离开书房。 但在他们离开以后,邱姿敏看向梁父,忽地捂脸痛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梁父沉默片刻,叹气道:“先找囡囡吧。” 第74章 第 74 章 第74章 又下了雨。 早上醒来空气潮湿,枯黄的树叶落了一地,就像是提醒人们深秋已至。 海舟市的雨天格外多,大抵是临海的缘故。 秋雨缠缠绵绵地下,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遭。 梁适从柜子里拿了件开衫套上,然后任由房间的窗户开着,给卧室里换点新鲜空气进来。 她起床以后先在APP上看了下房子,总觉得搬家这事儿迫在眉睫。 就是很单纯的一种直觉。 也可能是她心里想着这事儿以后,没做完就会一直想着。 好一点的房源刚出现就会被抢,差一点的梁适还不想要。 她也联系了几个中介,都和昨晚似的,电话里说得天花乱坠,实地去看以后就发现又贵又小。 主要梁适想找到一间性价比高的。 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那怎么也搞定了。 但现在是要和许清竹两个人住,起码要三室一厅,一人一个卧室,还要给许清竹留一个书房出来,在许清竹公司附近找这种房子,价格必然不会太低。 最重要的是,没有符合她期望的房子。 不过这天早上,梁适在APP上看到两个照片看上去还不错的,于是赶紧联系了中介。 和中介约好中午去看房。 吃饭的时候和许清竹说了这件事,许清竹回答:“你定吧,我今天外出。” 梁适点头,“那我到时候给你发信息。” 许清竹忽地顿了顿,“你没办法判断吗?不用什么都和我说的。” 梁适错愕,“啊?” 这表情在许清竹看来,好似还有点儿受伤。 许清竹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自己决定,我没有什么要求。” “但你到时候也要住。”梁适说:“所以要问过你的意见。” “我相信你的眼光。”许清竹咬了口面包,囫囵道:“对房子的租金你可以不用担心,稍微贵一点也没关系,我们可以AA。” “不用。”梁适立刻道:“我有钱的。” “有多少?”许清竹问。 梁适:“……” 她觉得许清竹在窥探她的小金库。 梁适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但许清竹和她说:“梁老师,你的办事能力我还是放心的,按照你喜欢的来就好,没必要总……” 说到这儿顿了顿,然后笑了下才道:“迁就我。” “没有啊。”梁适回答:“不是迁就。” 许清竹挑眉:“嗯?” “是选了最好的方案。”梁适说:“而且房子是我们要一起住的,有商有量才对。” 许清竹:“……好吧。” // 梁适觉得商量才是一段平等关系的开始。 但很明显,许清竹对这种小事并不甚在意,而且希望梁适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 在那一刻,梁适忽然察觉,她下意识将许清竹揽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期待和她建立长期而持久的关系。 许清竹却是一副随时可以 抽身的状态。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梁适发现许清竹是一个足够理智的人,这种特质让她的冷漠中带着温柔。 会给人一种你们很亲近的错觉。 她很聪明,所以不会让自己陷入太复杂难堪的境地。 当初说过的离婚虽没再提起,但她是记得这件事的。 并且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和自己离婚。 当然,梁适也在等合适的时机离婚。 等自己拿到了身体,许清竹的商业帝国初见雏形,或是等那个可以守护许清竹的正牌Alpha出现,安心当好炮灰,顺应故事发展下线。 当初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 行动好似偏离了原来的思维轨迹。 今天许清竹的态度让她猛然清醒,她好似开始期待了一些不该期待的东西。 可是梁适本意并非如此,她单纯觉得两个人要一起住的地方,要让两个人都满意才行,所以才会让许清竹和自己一起看房子。 许清竹应当是觉得自己在这房子里住不了多久,所以一切听梁适的就可以了。 …… 梁适因着早上那段对话,一上午都心不在焉。 李冉去问她要校对过的稿子,喊了她两遍,她才回过神来,匆忙将稿子递过去。 结果李冉翻了两页,无奈道:“拿错了。” 梁适又在桌上翻了一下,找到她要的递过去,不太好意思地致歉,“抱歉,冉姐。” “怎么情绪这么低落?”李冉翻着稿子,随口一问:“和老婆吵架了?” 梁适:“……” 她摇头:“没有。” 李冉瞟她一眼,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我这双眼睛可看了太多小情侣,你现在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 “那也不一定是因为老婆。”梁适把乱了的头发重新扎了下,“好了,去忙吧。” “是吗?”李冉不信,“我见了不少失恋的人,都你这个表情。” 梁适:“……” “咋回事儿啊?”李冉问:“你老婆那么貌美,怎么能吵起来的?” “没吵。”梁适说:“就……” 她顿了顿,发现不知道从哪里说,无奈叹了口气,“好了冉姐,去忙吧。” 李冉还想八卦几句,前边的周莉回过头,“这周要的稿子呢?” 李冉立刻溜走。 过了会儿,周莉把新的文件递给梁适,“能做吗?” 梁适点头:“当然可以。” “如果需要时间冷静,我可以交给别人做。”周莉冷声道。 梁适直接从她手上拿过文件,“您别听冉姐瞎说,我没事。” 周莉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因为梁适的推荐,杂志部部长现在变成了周莉,而她还在兼任编辑组的组长,后来又招了几个新员工,杂志部总算是可以平稳运行。 发行的第一期电子刊销量还算可观,但半月刊的难度极大,每个月都要想两次新主题,然后开始匆匆忙忙的邀请、采访、服装、下厂……每一步对他们来说都很陌生。 而且新员工之间办事还需要磨合。 上一个部长总是浪费一些时间在没用的事情上,周莉成为部长之后,做事简洁明了,将所有人都放在了合适的位置,效率大幅度提升。 梁适的任务不重,也只是相对杂志部的其他员工来说。 所以她也没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只是在做事的时候情绪还是有些低落,怎么都提不起劲儿。 直到忙完手头的事,她才联系赵叙宁:【你那个房子还在吗?】 等到中午吃饭时间,赵叙宁回她:【还在。要搬?】 梁适:【嗯,想去看看。】 赵叙宁:【今晚?】 梁适:【可以。】 赵叙宁言简意赅地回了个“OK”的手势,匆匆结束了这段对话。 // 赵叙宁的那套房子在临江区,地理位置优越。 开车去明辉也就二十多分钟,算是很近的路途。 梁适中午跟中介去看得那两个依旧差强人意,一个小区环境太糟糕,一个房子格局不好,卧室连阳光都晒不到。 她只能寄希望于赵叙宁的房子。 如果不是没办法,她并不会联系赵叙宁。 金钱的债好还,人情债不好还。 但她之后又一想,反正欠赵叙宁的人情债也不是一星半点。 和赵医生之间,不必客气。 于是心安理得地在下班后开到了临江区,顺利找到赵叙宁说的地方。 她到了以后周遭没人,给赵叙宁发消息。 赵叙宁说很快到。 但这个很快,足足有半个小时。 梁适:“……” 她站在那儿玩贪吃蛇,玩到了十万多积分,玩到手机发烫,手指发麻。 然后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赵叙宁。 脱去了白大褂,赵叙宁仍旧是衬衫长裤,脚踩一双白色帆布鞋。 不过今天没戴眼镜,显得整个人愈加冷漠疏离,没了平日里斯文败类的劲儿。 她走过来以后,梁适闻到了淡淡的酒味,顺口问了句:“喝酒了?” 赵叙宁点头:“喝了一点儿。” “你不是刚下班么?”梁适疑惑,“你们医院上班还能喝酒?” “下班喝的。”赵叙宁一边回答她,一边带她往小区里走。 这属于高档小区的范畴,安保做得不错,进入楼门和电梯都需要人脸识别和指纹锁,不管是小区绿化还是楼内公共区域的卫生,都很不错。 赵叙宁一路带她上了顶楼,36层。 一楼两户,赵叙宁家是左边那个,一百六十多平米,三室一厅两卫,完全满足了梁适的需求。 …… 梁适在参观完之后,站在窗边看江景。 沿江两侧的灯悉数亮起,桥上车水马龙,水纹沿着灯的色彩流动,风一吹,波光粼粼。 “赵医生,你这房子真要租给我啊?”梁适有点不敢置信。 “借给你过渡。”赵叙宁说:“等你买了房就搬走。” “你当初为什么买这房子?”梁适开了窗,刚下过雨的天,连空气都带着凉意,但吹得很舒服,“投资吗?” 赵叙宁沉默片刻,“不 是。” “那你为什么要买?”梁适诧异:“难道是婚房?但你家肯定会给你买别墅的吧。” “不是。”赵叙宁再否认。 生怕梁适再问,赵叙宁解释道:“上大学的时候和女朋友在这里住过。” 梁适:“……??” 没人能抗拒八卦! 纵使佛系稳重如梁适,也下意识亮了眼睛,“是上次在医院见的那个?” 赵叙宁轻应了声:“嗯。” “那你俩是大学同学啊?”梁适感慨,“真好,校园恋爱。” “你没谈过?”赵叙宁反问。 梁适摇头:“我说我没上过大学,你信么?” 赵叙宁一怔,随后道:“都说了别跟我说你那边的事。” 梁适:“……”这个生怕惹麻烦的心理又上来了。 但看她这样,梁适觉得好笑,偏逗她,“那我就说。” 赵叙宁:“……” “我其实买房了。”梁适说:“也是江景房,结果现在什么都没了。” 赵叙宁:“……该。” “你怎么说话呢?”梁适轻嗤,“赵医生,你这是不知人间疾苦。” “说得好像你知道一样。”赵叙宁阴阳怪气地喊一声:“梁三小姐。” “当然。”梁适说:“我也算是白手起家的好么?我进演艺圈以前什么都没有呢,租地下室,然后半地下室,再然后跟人合租,等拍戏有钱了才换的房子。” “卖惨?”赵叙宁斜睨她一眼。 梁适摇头:“这有什么惨的?就单纯地聊一下而已。我到这里来以后,你是第一个能听我聊这些的人了。” 赵叙宁:“……” 虽然赵叙宁仍旧觉得梁适可能是精神错乱,但看到她说得这么振振有词,难免会产生一点动摇,但在几秒后,赵叙宁会再次坚定地认为梁适就是精神错乱。 “那你进演艺圈得到了什么?”赵叙宁还顺着她的话问。 “钱和粉丝。”梁适说:“对了,我还拿过影后。” 赵叙宁眼皮一抽,面无表情地夸:“厉害。” 梁适:“……” 她没了倾诉的兴致,反倒吐槽道:“你就敷衍我吧。” 赵叙宁点头,“你看出来了就行。” 梁适:“?” 梁适特真诚地问赵叙宁,“赵医生,以你这种气人的性格,是怎么找到那么优秀的女朋友的?” 赵叙宁:“……” 赵叙宁把窗关上,声音比外边的秋风还冷:“她就喜欢我气人。” “那不还是分了。”梁适下意识接了句,说完又找补:“我没有骂你的意思啊。” 赵叙宁斜睨了她一眼:“你这和骂人有区别?” 梁适:“……” 最终,梁适决定还是不和赵叙宁互相伤害了,毕竟对方即将要成为她的房东。 这房子对她来说是目前的最佳选择,所以她非常“友好”地和赵叙宁进行了沟通。 太久没住过人的房子显得死气沉沉,但所有房间的装修都是暖色调,和现在的高岭之花赵医生极不相符。 尤其是主卧。 壁纸是少女粉,和赵医生的形象格格不入。 很难想象赵医生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赵叙宁在客厅里打电话的时候,梁适在主卧仔细地逛了一圈,然后在床头柜后边隐藏的地方发现了刻痕:赵叙宁沈茴。 应该是用小刀刻上去的,一笔一划都极为认真。 梁适为了看得更真切,搬开了床头柜。 然后发现床头柜下有一个蓝色的信封,信封上写着:赵叙宁收。 信封是尚未打开的,梁适犹豫了一下,没有打开,只是掸了掸上边的灰尘。 好像也只有热恋中的情侣才会做这种事。 将两个人的名字刻在一起,会显得格外亲近,好似不会磨灭的痕迹就代表走过一生。 梁适抬手擦了擦墙上的灰尘,将那一行字的本来面目露了出来,才发现两个名字的前后都有一颗心。 幼稚,但是纯真。 赵叙宁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梁适把床头柜搬开,半蹲在地上擦墙。 赵叙宁:“……” “在干什么?”赵叙宁走进来问。 梁适把信封递给她,“这里有你一封信,掉在床头柜底下的。” 赵叙宁看到信封后一怔,然后犹豫要不要拆开。 梁适说:“该不会是你前女友给你写的分手信吧?” “不是。”赵叙宁直接否认。 她们分手的时候太不堪,沈茴不会给她写信。 在这个房子里度过的,都是她和沈茴之间最美好的时光。 大学在附近的医科大,两人都是有点小洁癖的性格,所以不愿意住校,从认识到交往,不过一个月,赵叙宁就买了这里的房子,两人顺理成章地在这里过夜,搬进这里同居。 “那拆开看看啊。”梁适催促,“万一是你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呢?” 赵叙宁垂眸,拆信的手还有点颤抖。 虽然心里大致知道是什么,却还是有点害怕面对。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然后将那张有些泛黄的纸打开。 纸上是娟秀的小楷字迹,写满了一整页的:老婆我错了。 密密麻麻地,而且有着轻度强迫症的沈茴将所有字都对得工工整整。 在这一整页的“老婆我错了”里夹杂了两个不一样的。 一个是“宁宁老婆,么么。” 还有一个是:“老婆我爱你”。 时隔多年再看到这么幼稚的信,赵叙宁心口泛酸。 这应该是当初沈茴去和同系学妹聚餐,结果她去接人的时候发现同系学妹正扒着沈茴的肩膀,那时的沈茴远没有现在这般强势,而她也不知道沈茴就是海舟市大名鼎鼎沈家的二女儿,还当是个简单又纯粹的人。 那个学妹差点亲到沈茴的脸上,赵叙宁当晚把她接回来,气得喝了两杯酒。 寻常滴酒不沾的人喝多了以后晕晕乎乎的,在床上抱着沈茴不停地说:“你是我的——谁都不能抢。” 沈茴哄她,“是你的,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结果沈茴晚上还给那个学妹发消息,问她到家没有,后来被赵叙宁发现,沈茴解释说要 保证学妹的人身安全。 赵叙宁当时醋得要死,掐着沈茴的腰,把她摁在松软的床上,亲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两人的长发在床上纠缠在一起,喝多了的赵叙宁不讲道理,“我生气……气死了。” 沈茴为了哄她,就说给她写道歉信。 结果后来赵叙宁醒来头疼欲裂,觉得自己晚上的行为太幼稚,就没提这茬。 而沈茴却和她说道歉信写了,但不知道去哪了。 赵叙宁说她是找借口,根本没写。 沈茴翻了整个家,也没找到。 没想到时隔多年,被梁适在主卧的床头柜底下找到了。 赵叙宁看着信里的字,每一个字好像都活了一样。 那会儿沈茴要是有早课,必定要把赵叙宁给吵醒,吵醒以后怕她起床气发火,就赶紧凑过去亲她一下,还把手放在腰上撒娇,“老婆亲亲。” 要是赵叙宁上早课,她一定会提前一天说明,“不许叫我,也不许早上醒来亲我。” 赵叙宁每次都偷偷地亲她,然后准备好早餐再去上早课。 她们躺在一起挑选的床上,在沙发上,在厨房里,在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过欢愉的痕迹。 沈茴总是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然后等赵叙宁给她切水果过来,没吃几口就把腿缠在赵叙宁腰上,要她抱自己进卧室。 那会儿的沈茴脸上有婴儿肥,身上也肉嘟嘟的,该丰腴的地方丰腴。 她长了一张初恋脸,性格也好,在学校很多人喜欢。 赵叙宁拈酸吃醋是日常任务,但沈茴总是哄她。 沈茴说话的语气是往上扬的,带着几分揶揄,“我家亲亲老婆又生气啦。” “赵叙宁你别气啦。” “宁宁老婆,过来亲亲,不起了好不好?” “老婆我错了……真的错了。” “宁宁老婆,我给你准备个礼物呗。” “……” 赵叙宁是学校里岿然不动的高岭之花,常年孤身一人,没什么朋友,身边只有沈茴一个。 回想起来,谈恋爱的那段日子一直都是沈茴迁就着她。 她为沈茴做的,好像微不足道。 那时心里还有几分少年意气风发的傲气,从小到大被身边的人捧惯了。 她家世优越,长得也漂亮,给她递情书的姑娘也不在少数。 所以也没必要对沈茴多好,反正她会爱自己。 而且她还清楚地知道,她和沈茴不太可能结婚。 她的父母不可能接受自己和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结婚。 从她能谈恋爱那天开始,父母给她灌输的理念就是谈恋爱可以随便,但是结婚一定要找门当户对的。 一开始她也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谈了两年以后,在吃饭时她主动和父母提及,以后可能会娶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女孩儿。 她父亲大发雷霆,扔的碗碎片划伤了她的侧脖颈。 回到这里,沈茴给她处理伤口,跟她说:“老婆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 好像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发生在这里。 沈茴曾经给她 写得每一个字都很鲜活,自动就用沈茴那稚嫩且爱撒娇的声音给念出来了。 那时她还不是浑身都带刺。 后来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呢? 她们之间…… // “赵医生。”梁适伸手在赵叙宁眼前晃了晃,赵叙宁这才停下纷乱的回忆,回过神来应了声,“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梁适问:“你怎么了?都哭了。” “这信上写了什么感动人的东西吗?”梁适说:“你眼泪都浸在上边了。” 赵叙宁赶紧抬手擦那痕迹,却被梁适拦住,“你这么一弄就弄破了。” 赵叙宁才停手,她把那纸折好,重新放入信封,转身擦了把泪,低声说:“我没事。” 梁适忽然问:“你和你女朋友谈了几年啊?” 赵叙宁将那封信紧紧地捏在手里,“六年。” 大学四年,留学的时候两年,在她留学的第三年,沈茴怀孕,流产,还误会她出/轨,沈茴提前结束学业,被家人接回国。 在医院里的时候,她也才知道,原来沈茴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女儿,是沈家的二小姐。 那天的沈茴躺在床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赵叙宁不停地道歉,都无济于事。 就那么分手了。 之后她也再没见过沈茴,也知道沈茴不会再原谅她。 沈茴在感情方面的洁癖极为严重,是不会给别人第二次机会的人。 那天晚上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沈茴看到了她和别的女人滚在床上,尽管那天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赵叙宁无数次后悔,为什么没能警惕一点? 为什么就着了别人的道? 她留学的最后一年浑浑噩噩,成天在她们租的房子里借酒浇愁,喝得烂醉如泥。 在临近回国前,她才算收拾好心情。 过往不能追忆,一旦想起来就是锥心蚀骨的疼痛。 赵叙宁说完六年这个词后才发现,原来她和沈茴之间度过了那么多日子。 在她所有孤单的日子里,都是沈茴陪伴的。 “没能熬过七年之痒啊。”梁适感慨,“你们曾经一定很幸福吧。” 赵叙宁迟钝地点头,“是呢。”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赵叙宁抿唇:“抱歉,这……” “这房子我不租啦。”梁适先她一步开口,“我们要是搬进来,岂不是覆盖了你们曾经的美好记忆?” 赵叙宁深呼吸了一口气,“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梁适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愿意借给我房子就是雪中送炭了好嘛?现在你不能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赵叙宁说:“这栋楼的10层也是我的,你要是不嫌小的话可以住。” 梁适:“?” “赵医生,你这是狡兔三窟吗?”梁适开个玩笑缓和此刻的尴尬气氛。 赵叙宁轻笑,“刚好看到有人卖,觉得价格合适就买了,因为沈茴的生日是10月,她很喜欢这个小区。” “哎。”梁适忽然想到:“你和沈茴,谁大?” “她大我两岁。”赵叙宁说。 “那你多大?”梁适顺势问。 赵叙宁:“二十五。” 梁适:“……???” 梁适愣住,感觉自己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赵叙宁:“……二十五。” “咱俩同岁?”梁适错愕地问。 “废话。”赵叙宁翻了个白眼:“咱俩小学同过班。” “但问题是我……”梁适有点语无伦次,“就这个身体,她刚毕业没几年啊。你……你为什么都已经当医生了?” “我跳级了。”赵叙宁云淡风轻地说:“初中跳了两级,高中跳了一级。” 梁适:“……” 好的。 天才的世界,总是与众不同的。 赵叙宁今年二十五岁,已经和沈茴谈过六年,岂不是刚成年就在和沈茴谈恋爱? 确实很难忘。 “那你和沈茴为什么不复合啊?”梁适问:“明明你还爱她。” “她不爱我了。”赵叙宁说。 梁适:“……” 母胎单身的梁适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赵叙宁,只能任由她自己调整情绪,然后她们又下楼看了赵叙宁十楼的那个房子。 那个房子就是浓浓的性冷淡风,装修完以后一天都没住人,单纯就是赵叙宁买来看的。 不过这个确实要比楼上小得多,八十多平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没有多余的书房。 但好在也还是江景房,梁适还开口问赵叙宁这房子多少钱。 赵叙宁说四百多万。 梁适在心底默默算了下,这里的房价是三万多。 …… 也还可以。 梁适打算住习惯了,以后也在这小区买个稍微大点的房子。 看好了房子,梁适下意识拿出手机要和许清竹说,问她租这个房子行不行? 结果刚拿出来就想起许清竹早上说,“你自己决定就好。” 她便犹豫了。 拿着手机的由于姿态被赵叙宁看见,赵叙宁挑眉:“你不问一下许清竹的意思?” 梁适站在那儿,将手机屏幕摁灭,有些纠结地思考几秒,然后问赵叙宁:“你说,如果一个人让你处理所有的事情,就说不需要问她的意见,你最好全部处理好,这是什么意思?” “许清竹说的?”赵叙宁反问。 梁适点头:“她说租房不用问她的意思,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并不打算在这里久住?” 赵叙宁听着觉得别扭,于是让她详细说一说。 梁适便把早上那段对话讲给她听,还有昨晚一起去看房子的事情。 赵叙宁听完以后,非常“睿智”地分析:“她嫌你没主见吧。” 梁适:“?” “那两个人的事情,不就是得商量着来么?”梁适问。 “但许清竹现在很忙啊,你什么事儿都去烦她,什么都自己拿不了主意。”赵叙宁说:“不就是没主见么?” 梁适:“……” “许清竹一向不太喜欢没主见的人。”赵叙宁又说。 梁适:“……” 她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 事实上,许清竹并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是单纯觉得梁适问她的时候太过小心翼翼,许是因为她最近遇到的事情有点多,所以梁适怕刺激到她,每次都是用很小心的眼神看向她。 这让许清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况且她并不是个特别脆弱的人,很多情绪都能够自己调节。 她这一辈子最大的迷茫就是和梁适的这段婚姻,和陷在婚姻里自怨自艾,痛苦不堪的日子。 其余时候,她保持得很好。 许清竹只是想让梁适挑自己喜欢的,而不是一直以她的意见为主。 结果晚上看到赵叙宁的消息,赵叙宁问她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梁适太没主见。 许清竹:“?” 彼时她刚加班结束,正在电梯里,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段话,正打算发过去解释,结果刚出电梯就接到了梁适的电话。 许清竹接通,“喂?”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而是传来了很嘈杂的声音。 梁适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醉意:“我怎么就没有主见了?我以前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啊。我这是对她的尊重?不应该吗?人为什么这么让人无法理解呢?” 许清竹:“?” 赵叙宁的声音也有些飘,“你总不能什么都问吧,有些可以问,有些不能问,你全问了就跟小学生告家长一样,谁会喜欢?” “那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梁适问。 “她不喜欢的你别问。”赵叙宁说。 梁适声音忽地拔高,“那我怎么知道她喜欢什么?!” 赵叙宁轻笑,“那你就问啊。” “但你刚才说的,有些不能问。” “……” 两个听上去就像喝醉了的人在那里探讨一个很玄乎的感情问题,听得许清竹都觉得好笑。 她挂断电话以后,又给赵叙宁打电话,打了两遍才通。 接起来以后赵叙宁说:“你家那个,我给她叫代驾把她送回去了,你放心吧。” “你没醉啊?”许清竹问。 赵叙宁顿了下,“怎么可能醉?我千杯不倒。” 许清竹:“……” 好的,这就是醉了。 “需要我帮你叫代驾吗?”许清竹问。 赵叙宁立刻拒绝,说得极为笃定:“不用,我找我老婆。” 许清竹一怔,“你老婆?你什么时候有的老婆?” “早就有了。”赵叙宁说:“我们连孩子都有了。” 许清竹:“……” 她怀疑赵叙宁不是醉了,而是疯了。 明天早上赵叙宁要是想起她这会儿说的话,估计恨不得以头抢地。 很有人道主义的许清竹叹了口气,“那你找吧,回家以后给我报个平安。” 赵叙宁严肃:“好的。” 话音刚落,赵叙宁就挂了电话。 一点儿不带犹豫的。 而许清竹把包往肩上提了提,思考晚上回去要不要和梁适解释一下早上那番话。 但又后知后觉,那已经是个醉鬼了,估计解释了也不知道。 这个点儿的办公楼里没什么人,许清竹出门以后去找到自己的车,给车解锁,车灯亮了两下。 在她走到车前,正要上车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体格高大的人走过来,毕恭毕敬地说:“许小姐您好,我们苏总请您上车聊聊天。” 许清竹一怔:“苏总?哪个苏总?” 对方一顿,正犹豫怎么介绍,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是我。” 许清竹回头看去,是之前在杂志里见过的脸——苏哲。 他本人要比杂志上稍瘦一点,一副精英装扮,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来,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俊朗的人。 而他的五官和苏瑶并没有很像,倒是那天见到的盛妤有一点点像他。 许清竹心里百转千回地思考了很多问题,但在对上苏哲的那一瞬间换上职业假笑,“是海薇珠宝的苏总啊。” 尽管年纪轻轻,但她气势并不输,毫不怯场地对上苏哲的目光,“久仰大名。” “不用假客气了。”苏哲直接上了她的副驾,“我们谈谈。” 许清竹犹疑片刻,随后也上了车。 寂静的车内,许清竹冷声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苏哲也没绕弯子,“你想认亲吗?” “认谁?”许清竹问。 苏哲轻笑一声,直白地说:“认苏家。” 第75章 第 75 章 第75章 说实话,苏哲的话给了许清竹很大的冲击。 在苏哲出现在她面前的瞬间,她脑海中闪过很多种可能。 ——问她为什么对苏瑶咄咄逼人? ——让她以后远离苏家。 ——或是问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但唯独没想到,他会直白地询问:“认亲么?” 已经断定她全部都知道了。 许清竹毕竟涉世未深,哪怕极力伪装,也不是这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的对手。 在她沉默之时,苏哲又说:“她在生下你没多久就失忆了。” 许清竹侧目,紧紧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可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平和,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即便如此,他散发出的威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让人不自觉绷紧神经。 没谁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保持放松。 “你想知道以前的事吗?”苏哲又问。 许清竹抿唇,顿了顿反问:“很残忍吗?” “对你来说,是的。”苏哲直言不讳,并没有欺瞒她的意思。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苏哲也没有催促,留许清竹留了足够的时间思考。 良久,许清竹看向他,“您为什么亲自来找我?不就是想告诉我全部事实吗?” 苏哲摇头:“我只是来问你的意见。” 他侧过脸和许清竹对视,“如果你想认回来,那就离开盛家回来。如果你不想认,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指代的是谁很明显。 这已经是苏哲思考一夜后最好的结果。 许清竹若是频繁地出现在苏瑶面前,那苏瑶势必会恢复当年的记忆。 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太痛苦,而许清竹不想认苏瑶的话,现实又会很残忍,苏瑶很可能接受无能,神经错乱,回到很多年前的状态。 苏哲不想冒这个风险。 当然,许清竹如果想认,那就是另一个版本。 他会把盛家那边的烂摊子收拾完,尽力让苏瑶母女相认。 毕竟苏瑶的记忆开始松动了。 “这是一道是非黑白的选择题吗?”许清竹问。 苏哲点头,“目前来说是。” “那我……”许清竹正要提出第三种可能,却直接被苏哲否认,“做人不可能既要又要。很多年前就注定了,你只能选一个,这是死局。” 许清竹坐在那儿低头沉思,手机屏幕忽地亮起。 是梁适发来的消息。 应当是喝醉了,发来的消息还带颜文字。 【许老师,你在家没^=^】 许清竹看着无声笑了下,顺手回复:【没在。】 然后又面对苏哲给她带来的压迫,这次莫名有底气。 “那我要先听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再做判断。”许清竹说:“希望您能尽量客观地讲述。” 苏哲轻笑,“做好准备了吗?” 许清竹轻轻点头。 // 从公司回家的路上,许清竹强打起精神开车,一刻不敢松懈。 一直等车开进别墅院子,她熄了火,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感觉后背已经全部湿透,腿也软趴趴的,使不上力气。 苏哲是尽量压着情绪去讲当年那些事的,但他讲着讲着就红了眼。 他甚至也没有骂她的祖父母,真像许清竹要求的那样,尽量客观地讲当年的事。 许清竹跟着他的语言回到了二十三年前。 回到了让苏瑶最痛苦的那段日子。 如果还没见过苏瑶,那这个故事在许清竹这里可能还没什么分量。 充其量也就是她的同情心会泛滥,评价一句真惨。 但她见了两次苏瑶。 一次是远远遥望她的背影,还有一次上前和她对峙。 也只是她一个人独角戏罢了。 毕竟苏瑶失忆,什么都不记得。 听完了苏哲的那些话,她忽然后悔,要是没出现在苏瑶面前就好了。 这样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在原来的轨道上生活下去。 但现在…… 许清竹彻底陷入了两难境地。 而被代驾送回别墅的梁适这会儿正歪歪扭扭地坐在沙发上,紧紧盯着手机看。 十分钟前,她给许清竹发的消息还没有得到回复。 她问许清竹:【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没主见?】 没有回复! 可上一条就是秒回的! 梁适坐在那里,整个脑子都晕晕乎乎的,脑仁疼。 她摁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疼痛,却只听脑海中那道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找到许清竹的亲生父母!】 梁适:“?” 在说什么? 她一头雾水。 系统继续播报:【获得奖励:一百万元。同时,宿主在十五日内完成任务,额外奖励二十万元,共计一百二十万元,该奖励将会在十分钟内打入您的账户,请注意查收!】 【PS:小统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检测了宿主的幸运属性,发现竟然是3S!难道这就是幸运玩家的快乐吗?】 【再PS:该任务还有附加奖励,若能帮助许清竹与父母相认,则额外奖励五十万元。当然,许清竹现在没有父亲。】 【再再PS:小统也好想体验躺赢的快乐哦,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帮忙完成任务,简直是太快乐了!】 【再再再PS:恭喜宿主获得新称谓:幸运咸鱼!】 梁适:“……” 她懵了好久,直到“幸运咸鱼”这四个字出现,梁适才缓缓回神:“这个称谓有什么用吗?” 系统:【单纯是小统给您封的,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可以很好地概括您在这个任务的状态呢!您满意吗?】 话痨的系统是真的很不讨喜。 尤其是在梁适头晕的时候。 梁适无语,心想自己的人生什么时候和幸运、咸鱼这两个字挨上边了? 父母双亡,一直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在爷爷奶奶去世后因为拮据没能好好读书,在别人都幸福地生活 在家庭摇篮中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四处打工养活自己。 为数不多的幸运就用在了遇见爷爷奶奶和进入演艺圈,但没想到进入演艺圈后还没奋斗很多年,就因为拍一部百合剧被对家买通稿,全网黑。 她这短暂的一生可以迅速被概括总结。 哪里能和幸运两个字沾得上边? 这个系统就离谱! 而且她向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也不可能和咸鱼沾上边。 她迅速地回想完以后反驳系统:“不满意。” 系统:【那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你躺着就赚了一百多万,小统羡慕嫉妒嘤嘤嘤!现在的小统就是柠檬精。】 系统:【全世界都帮着你一起做任务,这还不叫幸运吗?!您对自己的幸运属性有误解哦,真的真的是3S级。】 “你们那儿对幸运的理解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梁适问:“最低是不是就3S?” 系统:【……】 诡异的机械音忽然声嘶力竭:【是F!F!依次是C-B-A-S-2S-3S-5S。】 梁适:“……?” “你们的4S呢?” 【4S是汽车销售服务店。】 梁适:“?” 歪? 你以为自己很幽默吗? 不过系统之后就是提醒她继续努力,好好完成任务,和之前的没什么两样,就是翻来覆去地絮叨。 梁适强制退出,不想听它没用的絮叨。 等她退出来之后就发现账户上多了一百二十万,后知后觉地—— 刚才系统说什么了? 说她完成隐藏任务了? 所以……许清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全知道了? 她脑海里不停往出冒问句,几乎是下意识拿出手机打算给许清竹打电话,但手滑到那个号码又顿住。 她起身去开了家里所有灯,弄得很亮堂,然后去玄关处随手拎了件外套,出门去等许清竹。 结果她出去以后发现许清竹的车就停在外面。 许清竹趴在方向盘上,后背弓起弧度。 风一吹酒醒了大半,梁适站在风里,修身的风衣下摆被吹得狂舞。 她犹豫片刻,正欲上前,许清竹忽地抬起头来。 隔空对视,梁适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只看着许清竹笑了。 许清竹将头发顺到耳后,整个人往后一仰,也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梁适这才上前,她打开车门,很敏锐地闻到了一丝不属于许清竹身上的味道。 是一个成年Alpha的味道。 梁适皱眉又很快舒展,什么都没问,只和许清竹说:“许老师,欢迎回家。” 许清竹仰起头,鼻子轻嗅,“梁老师,喝了多少啊?” “就一点儿。”梁适说:“没多少,赵叙宁醉了。” “哦~”许清竹拉长了语调,似调侃。 没揶揄她怎么还是赵叙宁给叫的代驾。 “好了。”梁适选择跳过这个话题,问她:“你吃饭了吗?” 许清竹摇头:“晚上吃了个面包。” “那你回来。”梁适说:“我给你煮面吃。” “能加个荷包蛋吗?”许清竹问。 梁适笃定地点头:“可以。” 谁也没有提那个敏感的话题。 等回了别墅,梁适脱下风衣去厨房忙碌,她先给自己倒了杯蜂蜜水解酒,然后才打开燃气煮面。 厨房的门没关,许清竹半躺在沙发上,遥望梁适的背影。 家里的灯比往常都亮,一进来就觉得暖心。 明亮的色调会让人的心情跟着往上扬,她窝在沙发里不断去想苏哲的话。 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苏哲会说这不是个非黑即白的选项。 纵使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需要时间来适应真相。 她决定明天有时间回趟家里,往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正当她规划着明天时,梁适喊她:“许老师,面好了,来吃。” 许清竹这才起身往餐桌前走,途径梁适时脊背不小心蹭过梁适的手背,梁适皱眉道:“你的背怎么这么冷?” 许清竹坐在椅子上,低声回答:“不知道。” “一会儿上去换件厚点的衣服。”梁适说:“最近又要降温,明天还会下雨,你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把天气当回事,明天换条加绒的裤子,不然要老寒腿。” 梁适絮絮叨叨地叮嘱,一股脑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说了。 许清竹咬了一口面,忽地打断她,“梁老师,面咸了。” 梁适诧异:“没有啊?” 许清竹挑起一筷子面,“不信你尝尝?” 她说得异常笃定,梁适狐疑地弯腰吃了一口。 “味道正好。”梁适说:“是不是你口味轻?” 但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俩口味是差不多的。 除了许清竹比她能吃辣以外。 许清竹则摇头道:“不清楚,但我吃不下这么多。” 梁适听完以后从厨房拿了一个空碗出来,让许清竹给挑了几筷子面,然后端着碗坐到她对面,噙着笑看她:“许老师,这样是不是就不咸了?” 许清竹点头,又尝一口,“好像是没那么咸了。” 梁适:“那就多吃点。” 许清竹不想一个人吃饭,又想要安静,所以就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来表达。 梁适也是忽然之间懂了她。 在这个深夜,两人分食一碗面,吃到最后,许清竹在碗底发现了两颗蛋。 一颗煎蛋,一颗荷包蛋。 “为什么有两个?”许清竹问。 梁适说:“在厨房太闲了,所以就做两个。” 许清竹说:“吃不下。” 梁适再次把碗递过去。 许清竹犹豫片刻,用筷子把两个蛋都夹开,一样一半给梁适放进去。 梁适:“……” 算是比较安静地吃完了这一餐,梁适一边收拾一边和许清竹说房子的事情,然后顺势八卦了一下赵叙宁,让许清竹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没有说太隐晦的内容,就是提了一嘴赵叙宁和她前女友谈了六年,现在还不清不楚。 许清竹感慨道:“赵医生前女友确实很有魅力。” “失去的永远是最好的。”梁适说。 许清竹瞟她一眼:“那现在呢?” “现在许老师是最好的。”梁适脱口而出。 许清竹:“……” 许清竹原本做的沙发上,抱着抱枕发呆,略有些无精打采,这会儿听见梁适的话,忍不住笑,“梁老师,你到底喝多少?现在还没醒呢?” 梁适从厨房走出来,逆着光,刚浸过水的手白得反光,倚在门上露出个满足的笑:“你终于笑了。” 许清竹的笑容一瞬间僵住,然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坐。” 梁适坐过去,打算安静地听她说。 结果许清竹说:“我们看恐怖电影吧!” 梁适:“……” 这合理吗? 梁适内心觉得是不合理的,但看许清竹跃跃欲试,她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 独居久了的人是从来不会看恐怖电影的,连带会拒绝悬疑影视剧及小说。 也幸好,梁适对这类题材并不好奇,也谈不上喜欢。 为了追求氛围感,许清竹还关掉了客厅的灯。 梁适看她穿得少,起身去关了窗,又去卧室里拿了一条毯子。 许清竹问她:“你不盖?” 梁适面无表情地摇头:“我不冷。” “害怕的时候遮住啊。”许清竹说:“不然会觉得寒气入体。” 梁适依旧摇头:“没事,我不怕。” 电视里只亮着微弱的光,外头狂风大作,吹过窗棂发出簌簌响声,电视里传出幽怨的呜咽声,然后是高跟鞋踩过大理石地板的声音。 踢踏、踢踏—— 许清竹已经盖着毯子,面无表情地开始看。 梁适看一眼电视,再悄悄看一眼许清竹,觉得自己不能害怕。 于是她尽量避免自己做出大的肢体动作。 二十分钟后,梁适蹭到了许清竹身边。 许清竹依旧面无表情,看电视里那些奇怪的小鬼就像是在看布偶娃娃一样,完全没反应。 梁适看见那长相惊悚的小鬼,猝不及防地出现,心里总要一惊。 所以她和许清竹越挨越近。 许清竹忽地问:“梁老师,你害怕吗?” 梁适:“……我怕你害怕。” 许清竹:“哦~” 从这拉长的语调中也能感受到许清竹那淡淡的嘲讽。 但梁适依旧没有远离。 电视中演得越来越吓人,空荡无人的房间,主角一个人站在幽幽绿光的房间里,随时会出现一个恐怖的东西。 每出现一个,梁适就挨得许清竹更近一点。 …… 直到电视里忽然出现一个红衣长发的女鬼,猝不及防怼脸杀。 梁适直接抱住许清竹,脑袋埋在她脖颈间,还闻到了她发间的橘子清香。 许清竹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她只轻拍了拍梁适的肩膀。 梁适:“许老师,你这么怕,要不还是关了吧?” 许清竹:“……” 她哑然失笑,“行。” 关掉电视以后,梁 适才算重新活过来。 她跑到厨房喝了整整一杯水,然后深呼吸了好多次,这从平复好心情重新走出来,客厅灯已经悉数打开,恢复了之前明亮的模样。 梁适语重心长地和许清竹说:“许老师,做人不能太追求刺激,你觉得呢?” 许清竹点头:“梁老师教育得对。” 梁适:“……” 总觉得许清竹在阴阳怪气她。 但人生在世,谁还没点儿怕的东西了呢? 不过梁适觉得有点愧疚,许清竹本来难过,大抵是想要凭借恐怖电影来缓解心情,结果看到一半,被钓得七上八下,电影关掉了。 梁适试探着提议:“要不我们开着灯把之前的看完吧?” 许清竹摇头:“不看了。” 梁适迟疑:“你是不是生气了?” 许清竹错愕地看向她:“啊?” “没有啊。”许清竹否认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梁适低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没习惯看这些。”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许清竹笑了下,“帮我倒杯水吧,我有事和你讲。” 梁适直觉现在才要开始进入正题。 她没倒水,而是给许清竹热了杯牛奶。 良久,许清竹才酝酿好情绪,“苏哲来找我了。” 梁适震惊:“他找你?来警告你的吗?” “没有。”许清竹笑了下,“他问我要不要回苏家?” …… 许清竹言简意赅地将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告诉梁适。 梁适下意识地摸着手腕的镯子。 那是盛老太太给苏瑶的,说明对方曾满心欢喜地准备接纳这个儿媳妇。 可没想到,盛清林去世竟引发了这么多变故。 梁适问许清竹:“你怎么打算?” “明天回家一趟。”许清竹说:“总要听一下其他人的说法。” “需要我陪你吗?”梁适温声问。 许清竹摇头:“不用了,你明天不是打算去孤儿院吗?” “改天去也可以的,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梁适说:“我会陪你。” “不用。”许清竹很平静地摇摇头,已经整理好了所有情绪,“你去忙你的吧,这件事你帮不了我。” 梁适:“……” “许清竹,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梁适忽地温声问,带着几分苦涩。 许清竹一怔:“你在讲什么?酒还没醒?” “不是。”梁适说:“就感觉你的事情我都帮不上忙。” “怎么会?”许清竹说:“这件事是你先查到的,而且梁老师,您觉得在这种过往纠葛缠在一起的家庭问题上,您能怎么帮我?” 梁适:“……” “那总要为你做点什么吧。”梁适说:“你这样看上去太……” 脆弱又坚强。 两种特质被许清竹糅杂得很好。 也怪让人心疼的。 想为她做点什么,但又感觉无能为力。 “你今晚的面和牛奶都很好。”许清竹的唇角勾上去,温声道:“在这种时候,有人能 给我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一杯热牛奶,就是最大的帮助了,谢谢梁老师。” 她说着还弯腰,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 梁适:“……” “梁老师。”许清竹忽地挑眉:“你是不是借着酒劲儿讨夸奖呢?” 梁适:“没有!不是!不可能!” 非常努力地三连否认。 许清竹却笑了,“好的,知道了,梁老师今晚的面煮得非常好吃,我吃得很饱。” 梁适:“……” 总觉得听起来耳朵发热。 “对了。”许清竹端着牛奶起身,打算上楼,在转身前拍了拍梁适的肩膀,“梁老师很有主见,审美也高,也很会替人着想,我是出于无条件信任才将找房子的重担全交给梁老师。” “还有,梁老师非常有用。”许清竹继续道:“没有梁老师,怎么衬托我看恐怖电影时候的淡定呢?” 梁适:“……!!!” 许清竹说完就上了楼。 梁适后知后觉,望着她的背影忽然笑了。 虽然被阴阳怪气了,但许清竹的心情应当是调整好了。 // 为了证明自己其实没那么害怕,临睡前,梁适给许清竹整理了一个恐怖电影的片单发过去。 整理得十分用心,从剧照和简介看起来就非常吓人。 梁适:【许老师,你要是睡不着可以慢慢看。】 许清竹:【……】 梁适:【如果你害怕,可以给我打电话。】 许清竹:【……】 梁适:【如果真的特别害怕,那就到客厅来看……我也可以。】 许清竹:【不知该说什么好.jpg】 几秒后,许清竹发了条3秒的语音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清冷声线扬上去,缠绵又勾连,“梁老师,睡觉吧,晚安。” 梁适:“……” 她翻来覆去把这条语音听了三遍,然后才颤着手指点击屏幕:【好的,许老师,晚安。】 // 翌日是个晴天。 梁适和古钊塬约好了要去养老院,给那些孩子们送书。 她中午去了趟书店,买了很多适龄儿童读的书,许清竹那边也有一些,等到晚上下班,再一次和许清竹确认,需不需要她陪着许清竹回许家。 许清竹回她:【真的不用,我一会儿下班直接和我爸回去。】 梁适叮嘱:【那先吃饭,再谈事。】 不然就吃不下饭了。 许清竹:【……好的,梁唠叨。】 梁适:…… 她在许清竹这里已经被起过各种各样奇怪的绰号了。 而在去孤儿院的路上,梁适还接到了《余光》剧组制片打来的电话,说是打算再过一周开机,就在下周五进行开机仪式,问她时间能不能协调过来。 梁适欣然应允。 这边拍戏的前期筹备工作和她原来世界没什么两样,所以梁适很快能适应。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她要快点搬家了。 等搬家之后,她才能放心进组。 她的戏份不算特别多,这是一个绝对的双 女主剧,她这个角色算女三了。 如果全部压缩起来拍摄,估计也就半个多月。 要看导演怎么安排,到时候还得协调主演这边的工作时间,可能不会那么快拍完。 而东恒这边的工作估计也要告一段落了。 一来是没有时间,二来也不太合适继续待在东恒。 梁适在这方面向来是悲观想法,乐观做事。 梁家的真千金弄出那么大动静,还借了官方的势,估计很快就能认亲了。 一旦认亲,她在东恒和梁家都是多余的存在。 不过…… 她记得书里原主被赶出梁家是很后面的事情了。 那会儿许清竹都已经快把公司做上市,和正牌Alpha开始了你侬我侬的暧/昧期。 现在那个正牌Alpha都没有出现。 梁适觉得自己不止在人设OOC的路上越走越远,在剧情OOC的路上也不遑多让。 刚好车子停在了慈爱养老院门口,脑海中系统那机械音响起来:【原来你知道啊!】 梁适:“……” “那陆佳宜还会出现吗?”梁适说:“我开始怀疑了。” 系统:【会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您来了这边还不到两个月,已经把这个世界的故事线往前推进很多了呢,棒棒!】 梁适:“……” 总觉得系统在阴阳怪气,但她也没时间和它争辩。 一个AI,没有必要。 古钊塬已经在门口接她,她带来的书都在后备箱和后座,几乎把她整辆车塞满。 把书都归置好之后,梁适就和古钊塬来见那位前古院长。 穿过幽深的长廊,两人在朱红色的陈旧木门前停下,古钊塬轻叩门扉,“爸,你醒着吗?” 门慢悠悠地打开,今天那位古院长的精神头还挺好,坐在屋里看书。 屋内灯光还算明亮,他手里拿着一本《百年孤独》在看。 又是两个世界共通的文学名著。 梁适低声和他打招呼,“古院长您好。” 古老爷子瞥她一眼,声音怪里怪气,“你谁?” “这是打算和我一起重建孤儿院的朋友。”古钊塬替她介绍道:“叫梁适,她今天刚给这里送来一批书,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梁适只是颔首微笑。 古院长闻言对她态度好了一点,不过依旧在看书,“那你们找我这个糟老头子做什么啊?” 古钊塬给她搬了把椅子来,正好坐在老爷子对面。 梁适低声询问:“我找您来问点事。” “什么?” 梁适犹豫两秒才说:“您认识一个叫杨佳妮的人吗?还有……齐先贵,大家常叫他齐先生。” 话音刚落,古院长瞳孔微缩。 直接把手上那本书撕成两半,对着梁适大声吼道:“疯子!疯子!” 第76章 第 76 章 第76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梁适和古钊塬同时一惊。 “父亲。”古钊塬上前摁住他,“你冷静一点。” 可古院长嘴上直嚷嚷着:“疯子!疯子!疯女人!” 梁适起身往后退了半步,一时不知该不该再继续问。 犹豫片刻,她继续问道:“院长,您认识杨佳妮吧?她是不是对古星月做了什么?” 听到古星月这个名字,古钊塬一愣,手上动作松动 古院长忽然挣脱,发疯似地跑到梁适面前,直接揪住她的领子,“你个疯子!” 梁适被他勒得有些难受,眉头皱紧,却没有强力挣脱,怕伤害到古院长。 古院长嘴里反反复复也就那几句话。 疯子、疯女人、滚。 古钊塬也怕再说下去刺激到他父亲,制住了他父亲后就让梁适先出去。 幽深的走廊里空荡寂静,无人经过。 晚上的养老院没什么声音,只有偶尔飞过的几只鸟雀在头顶盘旋,不一会儿就连鸟雀也消失了。 十几分钟后,古钊塬才满头大汗地从房间出来,先低声和梁适说:“抱歉,我父亲没伤到你吧?” “没有。”梁适回答。 古钊塬给古院长打了镇定剂,古院长陷入了昏睡状态。 梁适也是刚知道,原来古院长会隔段时间就发疯,但每天偶尔有时间是清醒的,全凭运气。 其实今天梁适运气挺好的,来的时候古院长刚好清醒,还会拿书出来看。 只是梁适提到了杨佳妮,对方受到了刺激,再次发狂。 古钊塬跟她道过歉后就询问她口中的杨佳妮是谁,还问为什么提到他妹妹。 梁适只隐晦地说:“或许你的妹妹还没有去世,但再多的我也无法再告诉你了。” 她只答应古钊塬,如果有天一日找到了古星月,在对方愿意的情况下,她会带古星月和他见一面。 信息量太大,冲击得古钊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连问了三遍:“我妹妹还活着?” 梁适点头,“应该是还活着。” 并没有给完全笃定的答复。 但这对古钊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好消息,可在经历过最初的激动之后,古钊塬静下心来思考:“所以我父亲是因为我妹妹的事情才决定改建孤儿院的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梁适说:“但具体的还得问您父亲。” 古钊塬苦笑,“你也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了,我只希望他可以安度晚年。” 梁适点头:“所以这次是我叨扰了,抱歉。” “没事的,你提供的这个消息,我真的非常感激。”古钊塬真诚地说:“梁小姐,你一定要找到我妹妹,哪怕不用见面,只要让我知道她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行。” 梁适点头:“我尽力。”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创办孤儿院的事情,在这方面古钊塬是行家,梁适便只附和。 夜朗星稀,梁适驱车离开养老院。 而古钊塬目送她的车子离开之后,疾步回到他父亲的房间。 只见 他父亲躺在床上,手紧紧捏着床单,面容苍老。 在睡梦中还轻声呢喃:“星月。” 古钊塬站在门口,无奈地叹了口气。 隔了会儿才弯腰去捡地上被撕碎的书籍。 // 许清竹下班后径直回了许家。 她的车就跟在许光耀的车后边,回去以后她和许光耀打招呼。 许光耀却微微蹙眉:“怎么回来了?” “您这是什么话?”许清竹和他并肩而行,“我的家我还不能回来了吗?” 许光耀顿了下才道:“你要是想说公司的事,明天去公司再说。” “不是公司的事。”许清竹说:“我回家单纯地和你们吃个饭。” 她眼尾上挑,语气中带着点儿不高兴,“难道你们不欢迎我吗?” 许光耀进门,“怎么会?” 家里的佣人之前散了一大半,现在留下的只有三个。 许清竹一进门就问:“我妈呢?” “夫人在佛堂。”一个佣人回答。 许清竹往二楼看了眼,先换了鞋进家,家里已经飘散出饭香味。 许光耀回到家后脱掉西装,松了松领带,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迟疑道:“你回家找你妈什么事?” 许清竹说:“就和我妈聊聊天。” “不会是要和梁适离婚吧?”许光耀忽地问。 许清竹一顿,随后笑了下,用他刚才的语气道:“怎么会?” “你下周就升任总经理吧。”许光耀沉声道:“既然你想做,那就放权给你。我也老了,做不动,要是梁适没意见,你就做,不过你得顾着点自己的身体。” 许清竹抿唇,“不是说在家里不谈公事么?” “正好闲着就跟你说一声。”许光耀说:“你也不小了,自己身体什么样你也知道,别总是恣意妄为,什么都想做,最后把身体搞垮了。” 许清竹知道这话是为她好,点头道:“我懂,以后会注意的。” “你和梁适没出什么问题吧?”许光耀仍旧担心地问,“不会是因为想要离婚才进明辉的吧?” “不是。”许清竹耐心回答:“没出问题。” 忽地庆幸,她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如果她和梁适离婚,回家以后势必要被各种盘问,还会给这个家里带来沉重的低气压。 “哎。”许光耀叹了口气,“等明年吧,你把公司业务上上手,我就打算退了。你妈这些年总闷在家里,我想带她出去旅游散散心。” “这么突然?”许清竹诧异:“您不是还想……” 意识到自己后边的话有些伤人,她便及时刹了车。 而之前的许光耀还在办公室里和她争执,觉得她还年轻,一副不愿意放权的架势。 她当时都没想清楚,是因为担心她身体不让她进公司,还是许光耀单纯贪恋权势。 现在看来,好像前者居多。 “我想什么?”许光耀看向她:“你是不是以为我打算等着把公司留给清娅啊?” “没……”许清竹否认。 她确实从来没想过这一茬,因为对她来说进公司就是为了保住 盛家的产业。 只是很单纯地,不想让明辉没落。 “明辉是你的。”许光耀说:“这么多年就没变过,只是你身体不好,我一度想扭转了局势再把明辉交到你手里,现在看来,你比我更有能力。” 许光耀让许清竹随他去书房,拿出了祖父的医嘱,在明辉股权分配那一栏里明晃晃地写着:许清竹36%,许清娅10%,盛琳琅3%,许光耀2%。 这个家里其他三人加起来的股份都没有她一个人多,而且写明了是在许清竹毕业后执行,许光耀只是代管理。 明辉自始至终都是许清竹的。 若是之前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世,猛地看到这一份遗嘱还会觉得不合理,但现在知道了,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许光耀也没往她身世方面带,只是说:“你祖父母向来最疼你,他们去世的时候,清娅才刚出生,也没多少感情,所以给你留得是最多的。但你这么多年……我实在是不放心把明辉交给你。”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我当初刚接手明辉的时候都生了几场病。”许光耀说:“通宵开会,连夜出差,经常熬大夜,很难很难。” 许清竹将那份遗嘱翻阅看完,然后才问道:“现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许光耀盯着她看,“不是你想么?” 许清竹:“……” 在毕业前她也隐晦地表达过自己想进公司的意愿,但那会儿春寒料峭,她出去实习了一周就得了重感冒,病得爬不起来那种,之后许光耀看着她就说:“还上什么班,在家里养着吧。” 所以她的实习经历也是许光耀从自家公司开得假的。 她根本没上过几天班。 许光耀笑了,眼角的褶皱特别明显,“你在办公室里骂我迂腐的时候可没这么乖。” 许清竹:“……” 她反驳,“我没骂您,只是就事论事。” “我知道。”许光耀摸了把头发,露出了一片白,他沉声道:“你在这方面有天赋,你做吧,就是这些年我没做好,差点把明辉给败完了。” “您尽力了吗?”许清竹问。 许光耀一怔,随后苦笑,“尽力了,但能力有限。” 许清竹说:“那就可以了,尽力便问心无愧。” 许光耀站在书房里,久未作声。 许清竹望着他的背影,发现他苍老了许多,再也不是记忆里高大的形象。 “我进公司以后,您压力很大吧?”许清竹问。 许光耀回头,笑了下,“怕你病倒啊。” 许清竹摇摇头,“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和许光耀在书房谈完,许清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心底却隐隐不安。 他们从书房出来以后,盛琳琅还未从佛堂里出来。 许清竹便说:“我上楼去喊。” 盛琳琅这些年不重社交,只有偶尔需要出席宴会时才会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她也不爱逛街,总一个人待在家里抄佛经,诵经。 许光耀为了让她更方便,便将家里的一个卧室改成了佛堂,里边供着一尊从国内特别灵的寺庙里请来的佛。 佛像不大,纯金的。 许清竹虽不信神佛,却也尊重盛琳琅的宗教信仰。 况且,盛琳琅就这么点儿爱好。 许清竹上楼轻轻敲门,没过多久,盛琳琅打开门,看到是许清竹有些惊讶,却又带着笑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想您就回来了呗。”许清竹抱了抱她,“您念完了吗?该下楼吃饭了。” 盛琳琅将手中一直捻着的珠子戴在白皙的手腕上,“我就是随便念念,没什么正经的,随时都能停。” “那咱们去吃饭。”许清竹拉着她的手下楼。 盛琳琅的手很软,但下楼时脚步虚浮,许清竹从侧边看了眼,发现她下巴处尖瘦,忍不住皱眉道:“您最近没好好吃饭吗?怎么这么瘦?” 盛琳琅一怔,笑道:“吃了的,就是天冷了,胃口不好。” “不都是天热了胃口不好吗?”许清竹说:“都快冬天了,得囤点脂肪过冬啊。” “过段时间就好了。”盛琳琅敷衍地说。 许清竹心底疑虑,却也没说什么。 等吃过饭后,她才把盛琳琅喊到房间,说是有事情问。 许清竹的房间和她没结婚前一样,一直都有人在打扫,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没人动过。 而她房间是天蓝色调,很明媚的色调,是完全按照她喜欢的风格来的。 回想起来,好像从小到大,只要是她要的,父母就没有不给的。 所以她一直生活得非常满足且幸福。 盛琳琅和她一起坐在床边,忽地问:“你今晚要在家睡吗?” “您希望我留下睡吗?”许清竹问。 盛琳琅一楞,表情顿时严肃,“你是不是和梁适吵架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许清竹再一次否认,“我和梁适什么事都没有,是有一些其他事想问您。” 听到两人没事,盛琳琅才松了口气。 “那是什么事?”盛琳琅问:“是和佳妮相关的吗?我们确实很多年没联系了。” “和杨佳妮无关。”许清竹说。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会儿才道:“我想问的是苏瑶的事。” “苏瑶?”盛琳琅瞳孔忽地紧缩,“你……你问她做什么?” 许清竹也没有隐瞒,她苦笑了一下,“我见过她了。” 盛琳琅的表情变得很复杂,那双眼睛也糅杂了太多情绪,震惊、错愕、悲伤、害怕……太多太多让许清竹看不懂的东西。 盛琳琅几度张嘴,都没有说出话来。 良久,许清竹看向她,“您能给我讲讲二十三年前发生的事吗?” 盛琳琅闭了闭眼,眼泪滑落脸颊,兀自摇头道:“你怎么就知道了呢?” 她一边说着,手里一边捻着手头的佛珠,且速度越来越快。 最终……绳子崩断,佛珠散落一地。 许清竹蹲下去捡,弯腰拾了几颗,盛琳琅却忽然拉住她的手,“别捡了,到时候让阿姨来收拾。” “您好点了吗?”许清竹问:“要是不想说的话,我就不听了。” “你除了见过苏瑶,还见过谁了 吗?”盛琳琅问。 经历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她现在情绪倒是很平和,没有声嘶力竭地让许清竹别去见苏瑶,也没有摔门而出,更没有强硬地让许清竹不要知道这些事。 盛琳琅只轻轻叹气,一如既往地温柔。 像是一滩水一样,很容易抚平人内心的焦躁。 或许和她本身的性格有关,许清竹从小就没见过盛琳琅发脾气,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低吟浅笑,典型的大家闺秀。 许清竹一直都觉得,电视剧里演出来的那些名门闺秀,不及盛琳琅千分之一。 无论从颜值还是气质。 所以她也敢回家来问,且笃定盛琳琅不会骗她。 “还有苏哲。”许清竹温声道:“他昨天来找我了。” “他说什么了?”盛琳琅问,“有没有跟你提之前的事?” 许清竹点头:“所以我想听听您怎么说,他说得也不一定对。” 盛琳琅苦笑着摇头,“应该是对的。” // 之后,盛琳琅温声细语地给许清竹讲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期间还穿插着她和盛清林两人的相处经历。在许清竹的成长过程中,盛琳琅很少会提及盛清林,似是刻意在她面前避开一样。 但偶尔会和许清娅说:“你有个很厉害的舅舅。” 所以在幼儿园的时候,许清娅就会和人吹牛,说自己的舅舅多厉害。 许清竹在学校的经历匮乏,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家里,也没怎么听盛琳琅说过舅舅。 这会儿想来,应当是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盛家姐弟性格一个刚一个柔。 盛琳琅自幼便温和文静,性子软好说话,而盛清林性子执拗,带着点儿艺术家的傲气,跳级上学,很快和姐姐一个班。 两人感情很好,在学校里不管是谁想追盛琳琅,都得先过盛清林这一关。 时隔多年,盛琳琅提起盛清林来还说,那会儿上学的时候就是个混小子,常常招朋引伴,约人喝酒,盛琳琅怎么劝他都不听。 结果后来上了大学,开始醉心学术。 盛清林很爱建筑设计,在这方面的天赋也极高。 和他相比,盛琳琅好像只剩下了美这一个优势。 盛清林在大学时认识苏瑶,两人一见钟情,迅速进入热恋。 恋爱之后,盛清林常带着苏瑶来见盛琳琅,所以盛琳琅和苏瑶也认识,且关系不错。 他们还没毕业,盛清林就把苏瑶带到家里来过几次。 在两人要出国留学时,盛家祖母将祖传的镯子给了苏瑶,说是给未来的儿媳妇。 盛琳琅在机场送别盛清林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盛清林说:“你再这样我就不走了。” 还是苏瑶安慰好的盛琳琅,说是去了以后会好好照顾盛清林,还会给盛琳琅发短信,一定督促盛清林好好学习,做出一番成就。 盛琳琅说:“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 苏瑶自信地说:“一定会的。” 在国外,苏瑶意外怀孕,原本想要在孕肚不明显的时候办婚礼,但偏偏赶上盛清林参加了一个重要的工程设计,苏瑶便说等生了小朋友再 办婚礼也不迟。 在苏瑶怀孕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会给盛琳琅打半个多小时的电话,聊聊家常,聊聊国内的生活。 但没想到意外来得那么突然。 在盛清林求婚的前一夜还在问盛琳琅,到底要怎么单膝下跪才能显得又帅又特别? 盛琳琅笑他都已经是当父亲的人了,还和个毛头小子一样。 盛清林便嘚瑟地和她说,“我女儿特漂亮,我打算给她起名叫苏青竹,和瑶瑶姓。” “爸妈能同意吗?”盛琳琅隐隐有些担忧。 盛家父母还是比较传统的人,会觉得要跟着Alpha姓比较好。 “先回去给我家小竹子上了户口不就行了?”盛清林嘚瑟,“爸妈他们什么时候管得了我?” 盛琳琅失笑,“那倒也是。” 盛清林还问她有没有谈男朋友,要是谈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而且要带给他把关,甚至盛清林还早早地给她列出了哪些世家公子人品不好,性格不好,基本上门当户对的人都被她排了个遍。 而当时在追盛琳琅的人确实很多,世家公子,青年才俊,其中不乏高门大户家的Alpha,但盛琳琅比较中意许光耀。 为人淳朴,又注重细节,是真的喜欢她才对她好。 而不是和那些世家公子一样,想追到她只是为了炫耀。 所以盛琳琅说有一个正在相处的人,还没有确定关系。 盛清林立刻急得说要回国,等苏瑶身体恢复,他们就带小竹子回国。 盛琳琅打趣他说不着急,之后盛清林就会和她扯半天,话题时不时就歪到他刚出生的女儿身上,语气里皆是骄傲宠溺。 但没想到第二日,盛清林在和苏瑶求婚的路上出了车祸,人都没来得及送到医院就没了气。 盛家人知道的时候立刻坐直升机赶去。 那时的盛琳琅看见的苏瑶便是形如枯槁,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生气,但怀里抱着刚刚满月的女儿,总是泪流满面,哭得声音沙哑不能自已,也还在哄女儿,让她别哭。 那天的事情总会变成噩梦袭来。 一直都很独断专横的盛家父母,不由分说地抢了苏瑶的女儿带回国,盛琳琅和苏瑶保证:“我肯定把女儿给你带回来。” 因为盛家没人能养得了小孩。 盛母常年生病,这次因为盛清林的事情更是突然大爆发,从国外回来就卧床不起,盛父请了月嫂、保姆,专程来照顾小孩儿,盛琳琅白天几头跑,晚上躲在被子里哭。 盛琳琅说:“我劝过,也求过,想让父亲把你还给苏瑶,可是父亲说不可以,苏瑶疯了,一个疯子养不好你。” “我后来去偷偷看过苏瑶,她确实……精神状况不太好。”盛琳琅说:“我和父亲说,愿意和苏瑶一起抚养你,但父亲不允许,他一直对清林抱有极高的期望,清林的死对他造成的打击很大,所以他让我结婚了。” 盛琳琅平日里也深居简出,所以在父亲的命令下匆忙完婚,没来得及享受新婚生活就过上了养孩子的日子,一开始真的极度崩溃。 而许清竹长得很盛清林太像了,晚上等许清竹睡着了,盛琳琅便看着她哭。 要给孩子上户口 的时候,在讨论姓氏这个问题上,许光耀自然想让她姓盛,毕竟也不是自己的孩子,没什么感情。 但盛母坚决地说:“姓许。” 她和许光耀说:“就当成你自己的孩子来养,好好对她,也好好对琳琅。” 盛琳琅很久都没明白她母亲当初的意思,毕竟许光耀娶了她,也算是高娶。 但后来她当了母亲,才明白,当时的盛母是既想要保住女儿,也想要保住孙女,所以宁愿舍弃“盛”这个姓氏,只想让她们过得好一点。 姓了“许”,那便是许光耀的女儿。 盛琳琅从不像弟弟那样勇敢,不敢反抗父母,也不敢做太多。 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抚养弟弟的孩子长大,为此,她还偷偷地打掉过一个小孩,后来等许清竹稍大一些,才养了许清娅。 盛琳琅说:“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苏瑶。” 她曾和苏瑶那么要好,也曾在弟弟的尸体前答应要把女儿还给她,可是她没能做到。 后来在盛家父母去世以后,许清竹稍大一些,她也带着许清竹去过国外。 可能许清竹并不记得了,但那时的苏瑶已经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且忘记了她是谁,也不记得她和盛清林还生过一个女儿。 盛琳琅怕刺激到她,便带着许清竹回来。 此后的很多年都没再联系。 但愧疚一直都缠着盛琳琅,所以她开始潜心礼佛,试图缓解内心积郁的痛苦。 许清竹还是第一次听和盛清林相关的事,听他的过往,听他的性格,听……他对女儿的爱。 听到最后,红了眼睛。 盛琳琅在讲完以后已经哭成了泪人,太久没有和人说这些事,一说起来都觉得揪心一般地疼。 “苏瑶怎么样?恢复记忆了吗?”盛琳琅问:“你知道了以后,打不打算认她?” 许清竹摇头:“她还没恢复记忆。而且,她又生了一个女儿。” 盛琳琅闻言一怔,良久才扯出一抹苦笑,“也好,她忘了清林,以后能好好生活。” “还是舅舅的女儿。”许清竹说:“之前舅舅在国外冷冻了精子。” “啊这?”盛琳琅错愕到说不出话来。 许清竹把头倚在她肩膀上,温声问:“妈,你说我该不该去认呢?” 许清竹也迷茫了,她第一次体会到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人无完人。 在这整件事里,好像谁都没错。 唯独算得上错的,是她那已经去世了的独断专横的祖父。 可祖父曾经也待她极好。 房间内安静良久,盛琳琅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如果她能想起来就认吧。” “她很爱你。”盛琳琅说:“你就算做她女儿,也还是我的侄女。” 许清竹陷入沉思。 “竹子。”盛琳琅摸着她的发梢说:“大家都很爱你,都希望你好好的,家业不重要,公司也不重要,你过得幸福开心最重要。苏瑶当年生你的时候,难产,在产房里待了一天一夜,昏迷了三次,清林跟着陪产,等你生下来以后,哭到不能自已。”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盛琳琅说:“他那时和我说,长大了以后你要是对苏瑶不好,那他第一个不饶过你。” 许清竹的眼泪掉下来。 盛琳琅和哄孩子一样地说:“所以呐,认吧。” 站在门外的许光耀手里拿着水杯和药,缓缓往后退了一步,红着眼转身下了楼。 第77章 第 77 章 第77章 梁适回家以后洗了个澡,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 肚子空空如也,她又去厨房做饭,但做的时候心不在焉。 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两个人,晚上回来总有另一个人在,或是沙发上看电视,或是书房里亮着一盏灯,或是需要做两人份的饭。 但今天她知道许清竹不在,回家之后还没回来。 应该是吃了晚饭的。 她只做了单人份。 吃的时候总下意识看向门口,分明是外头的风在刮,却总给人一种许清竹回来的错觉。 晚上总想和人聊聊今天去养老院遇见的事情。 似乎是一种习惯性的分享欲。 因为她和许清竹分享之后,许清竹可以提供主意。 那道清冷声线在别墅里响起的时候,格外悦耳。 梁适吃完饭以后,身体往后一仰,瘫在椅子上。 手机就在桌上触手可及的位置,她几次拿起来看,发现没有消息又放回去。 其实也挺想知道许清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的,谈得顺不顺利,是不是闹了不愉快。 但她又怕这会儿正是许清竹聊事的关键期,发消息会打扰她。 在犹豫中,她又去收拾了餐桌,然后坐回到沙发前,继续刚才的状态。 直到时针划过“9”,她才拿起手机给许清竹发消息:【许老师,谈得顺不顺利?】 // 许清竹看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床上发呆。 盛琳琅回房间洗漱了,她坐在那儿翻了会盛琳琅藏起来的相册,里边有很多盛清林的照片,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留着那个年代最时尚的发型,骑一拉风的大摩托,一身黑衣。 还有他穿校服的样子,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许清竹的样貌遗传他居多,所以众人常说她长得像母亲,实则是像盛清林。 少年英才,英年早逝。 也只能惋惜地说了一声天妒英才。 任是不相关的陌生人看了都会扼腕叹息,更遑论自家人。 许清竹翻完那些照片,再加上盛琳琅和她讲的那些话,忽然就感觉二十多年从未见过一面的舅舅活了。 不,或许该是父亲。 这个人好似曾鲜活地出现在她生命里。 她手边还放着相册,手机微震,屏幕亮起。 看到是梁适的消息,她笑了下,顺手回复:【很顺利。】 梁适:【那就好。】 许清竹:【我晚上不回去了。】 梁适:【好。】 梁适应答得很快,许清竹盯着屏幕,也不知该说什么。 隔了会儿,梁适又问:【吃晚饭了吗?】 许清竹:【吃过了,你呢?】 梁适:【刚吃。】 许清竹终于想到个话题来问:【你去养老院见到古院长了吗?】 梁适:【嗯,就是不太顺利。】 许清竹:【怎么了?】 梁适:【我一提到杨佳妮,他就发病了,一直在说疯子、疯女人,所以什么都没问到。】 许清竹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无奈,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思考几秒后才回复:【那就说明古星月就和齐娇、杨佳妮有关系,不然古院长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不能顺推就倒推呗,反正没有白跑一趟。】 梁适:【……许老师聪明。】 许清竹:【是梁老师给我表现机会。】 梁适:【……】 “在和谁聊天呢?”盛琳琅换了睡衣,头发还湿着,走进来问她,“是和梁适吗?聊得这么开心。” 许清竹抬起头,收敛笑意,反问道:“有吗?” 她就是和梁适随意聊几句而已。 “有的。”盛琳琅笑道:“你和她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 许清竹撇嘴,“反正你们就是想把我嫁出去,不回来才好。” “这话说得。”盛琳琅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当初是谁非要嫁给梁适的?我可拦过你。” “知道。”许清竹弯唇轻笑,“是我。” 那会儿盛琳琅让她和梁适谈几年恋爱再结婚,毕竟她刚毕业,年纪还小,梁适在外又是那么个名声。 但禁不住那会儿梁适的穷追猛打,再加上当时明辉的衰败,她就想帮明辉一把。 而且当时也是真心想嫁给梁适,记忆里的她还是小时候那个温暖的姐姐。 种种原因叠加起来,导致她没有想清楚就和梁适步入了婚姻。 结果就是一天比一天失望。 不过现在…… 好像阴差阳错了。 许清竹也没和盛琳琅说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要让盛琳琅知道自己一直都蛮好的就行。 之前聊完后,许清竹说晚上想和盛琳琅一起睡,太久没和她坐在一起聊聊天。 盛琳琅晚上睡得早,这会儿已经困了。 许清竹匆匆洗漱后关了灯,躺在床上依偎在盛琳琅身旁。 也没再管手机。 其实这个点根本没到许清竹的睡觉时间,但她白天马不停蹄地忙工作,晚上回来以后又一直紧绷着神经,这会儿和盛琳琅待在一起便也困了。 既然开了盛清林的这个口子,盛琳琅便躺在那儿给她讲他们小时候的事。 盛琳琅说当时盛清林的一个好友追她,气得盛清林把那小子约到拳击馆打了一架,告诉人家:“你配不上我姐。” 对方顶着一张被揍伤的脸过来找盛琳琅安慰,盛琳琅又踩了他好几脚。 因为盛清林的脸也被对方打伤了。 还有一次,盛清林和一帮朋友去外地旅游,他们专业有一门公共课老师特别你严厉,上课必点名,他就让盛琳琅去帮忙答到。 盛琳琅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当时还是苏瑶帮她糊弄过去的。 她替苏瑶答到,苏瑶替盛琳琅答到。 下课以后两个人去学校门口吃冰,一路上遇到三个人要联系方式。 苏瑶在给盛清林打电话的时候说了这事,结果盛清林当天下午就回了学校,直问苏瑶:“哪个长得丑的混蛋追我姐?” 苏瑶一怔,气得问他:“难道不应该更在意我吗?” 盛清林也一怔:“你还想过别人吗?” 苏瑶:“ ……” 盛清林揽着苏瑶的肩膀,笑得自信又张扬:“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好了。” 当时盛琳琅站在他们对面,拿着刚买来不久的相机,给他俩拍了照片。 许清竹还记得刚才翻阅过的相册,询问:“是不是那张在桃树下的?” “对。”盛琳琅的声音温柔,带着无限的怀念与眷恋,“桃花还落在苏瑶肩膀上,我当时觉得苏瑶真漂亮。” “那张照片拍得很有氛围感。”许清竹夸赞道。 盛琳琅笑道:“是吗?我那会儿刚学摄影,拍什么都还拍不好,但是他们两个人长得好看,怎么拍都不会差。” 许清竹却问:“这些年怎么没见你拍过?一直都在家里闷着,很容易闷出病来的。” 盛琳琅闻言表情微变,却轻轻阖上眼,拍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我拍过小时候的你们啊,你趴在书桌前的,窝在房间里拼图的,荡秋千的,好多好多。后来你们长大了,都不给我拍了。” 盛琳琅的动作又轻又缓,就像在哄小朋友。 她的语速很慢,轻轻柔柔地讲那些年的事情,讲着讲着许清竹便犯困,很快睡着。 盛琳琅给她盖好被子,自己躺在床上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描绘过她那酷似盛清林的眉眼,低声道:“你得好好的啊。” 这样才不会辜负所有人对你的保护。 这几天听了太多盛清林和苏瑶的事情,许清竹连做梦都是她们两个。 他们在校园里肆无忌惮的牵手,去海边旅游。 梦里带着柔和的滤镜,许清竹好似代入了盛琳琅视角。 看他们恣意地平安度过他们的青春。 但在所有的美好过后,又来到了那个街头,在盛清林精心换上裁剪得体的西装,拿着花和戒指来到和苏瑶约定好的地方,却不幸被车撞飞。 画面一下子变成黑白,还交织着血色。 “嘟——嘟——” 手机响起,许清竹一翻身就摸到了温热的手机。 有一半被自己压在身下,根本没注意到。 她半眯着眼睛划过接听,脑袋枕在单臂,眼泪落到床单上,接起来以后声音都是哑的,带着刚睡醒的软。 做了噩梦,下意识害怕所以应答时有些哽咽,听上去像在撒娇,“嗯?” “你睡着了啊?”梁适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从梁适这边的镜头看去,许清竹的长发垂下来,落在她白色的丝质睡衣上,整张脸被昏黄的床头灯笼罩,让她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朦胧光影,她的半张脸埋在臂弯间,卷而翘的睫毛微微闪动,却怎么也无法从梦魇中醒来,难过又悲伤。 许清竹的唇艳红,却有些干,奶白色的肌肤干净透亮到看不见毛孔,半睁着眼睛像一直慵懒的猫。 听到梁适的话以后又嘤咛了一声,吸了吸鼻子说:“嗯~” 怎么也不愿意睁开眼睛,但眼泪又滑过鼻翼,化成晶莹的泪珠聚在鼻尖,轻轻掉在床单上。 梁适温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声音放得很轻,似是羽毛轻轻挠过心尖,带着无限的包容和宠溺。 听到她的声音,许清竹眉头皱紧,语气却更软,哪怕 是一个单音节也拉长了语调,“嗯~。” 梁适正要说话,却见镜头里出现了另一个人。 盛琳琅找了张纸,凑过去轻轻擦掉了许清竹的眼泪,起身给许清竹盖好被子,然后下了床。 许清竹感知身边的动作很明显,在盛琳琅起身要走的时候她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哑着的声音喊了声:“妈。” “嗯。”盛琳琅说:“时间还早,你们聊会儿再睡。” “你去哪儿?”许清竹一说话就感觉嗓子像被沙子磨砺过的哑。 盛琳琅轻笑,“你和你老婆聊天撒娇,我还能在这里当电灯泡啊?” 许清竹:“……” “我回去找你爸。”盛琳琅说:“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身边换个人都不习惯了。” 许清竹:“……” 她慵懒地笑了声,“那您去吧。” 盛琳琅离开房间后,许清竹拿起床边的水杯喝了口,喝完以后皱眉,梁适便懂了,“是不是冷水?” 许清竹点头:“太凉了。” “做什么噩梦了?”梁适柔声问:“怎么哭成这样?” 许清竹后知后觉,“我哭了吗?” 梁适点头:“你摸摸你鼻子,现在还湿着呢。” 许清竹靠在床头,脑袋往后一仰,再次闭上眼,“是个很悲伤的梦。” “不好意思啊。”梁适说:“我吵到你睡觉了。” “没事。”许清竹轻叹气,连声音都绵延着悲伤,“今晚是我睡得早。” 梁适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她的无力,忍不住问:“是你爸爸妈妈的事吗?” 这个称呼从梁适嘴里说出来,许清竹一下子就知道是在说谁。 不是许家的这对父母,而是她的亲生父母。 她脑袋稍稍倾斜,睫毛在下眼睑打下浓重的光影,睫毛微颤,半闭着眼,轻声道:“是啊。”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负载着她所有复杂到无法言喻的情感。 “许清竹。”梁适看着屏幕里的她,忽地温声说:“我去找你吧。” 许清竹:“嗯?” “太晚了。”许清竹说:“开车要半小时。” “现在不堵车。”梁适说:“时间还早,二十分钟就到了。” 许清竹哑然。 梁适又道:“是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挂断视频电话后,许清竹才看到梁适给她发的消息。 【这周六搬家,可以吗?】 【虽然你不喜欢我问来问去,但我依旧觉得这是两个人的事情,所以要和你商量。】 【许老师,你在做什么?】 【睡觉了吗?】 【还没到你睡觉的时间啊。】 【就搬去赵叙宁的那个房子,有点小,但给你住主卧,有个飘窗。】 【等以后有钱,我就在那个小区买个超大的。】 【快有钱了。】 【……】 平常话不多的梁适今天的话格外多,大抵是察觉到了她情绪不太对劲,所以不停地发消息。 隔几分钟就是一条,但她那会儿在和盛琳琅聊天,聊完就睡觉,所以根本没注 意到。 现在看着,梁适的消息刷了屏。 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 梁适开车到许家门口的时候,忽地意识到……冲动了。 她要说的其实只有周六搬家的事情,那也不过是个拙劣的借口。 真实原因是看到许清竹隔着屏幕传递出来的悲伤,以及她悲伤表情下带出来的易碎感,她很想来陪着。 带着不安的坏情绪过夜,会让人很难过。 她曾亲身体会过,所以想要陪许清竹度过这个悲伤又难熬的夜晚。 一时冲动就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来了。 但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轻呼出一口气。 以什么身份来的呢? 以什么立场来的呢? 而且来了以后要住哪里? 梁适轻闭上眼,思考片刻后还是下了车。 心道:先去看看,不行就开车回去。 梁适刚下车就看到了在家门口站着的人。 许清竹穿一件浅色的开衫,里头是纯白色的棉质T恤和一条宽松的灰色裤子,脚上穿着棉拖鞋,头发随风飞舞,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在微弱光线照耀下,明亮又纯净。 她抱臂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很快看到了梁适,朝她微笑,又轻轻地挥了挥手。 梁适站在那儿,忽地心安。 她走过去低声问:“怎么出来等了?” 许清竹在外头待的时间久了,鼻子冻得通红,声音也被冻得软乎乎的,那清冷声线要被风全吹散掉,只剩下柔软,却朝她张开双臂,“梁老师,抱一下吧。” 梁适一怔,许清竹已经上前一步,脑袋埋在她脖颈间,呼吸吐露在她脖颈和发梢,双臂在她腰上收紧。 两人的身体猝不及防地贴近,梁适愣神片刻,这才伸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下,低声哄道:“我来了。” // 短暂地抱过之后,许清竹松开她,这才回答她的问题:“家里阿姨都休息了,没人开门你进不来。” “等了多久?”梁适跟着她一起进门。 许清竹敷衍地回答:“没多久。” 梁适一靠近她,就感受到了凉意,趁她不注意,手放在她脖颈间,冷得梁适打了个寒颤。 而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许清竹下意识后退,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她瞟了眼梁适,“梁老师,你怎么还偷袭?” 她的语气已恢复到往常的模样,一点儿都没有在视频中看到的脆弱感。 梁适低声说:“怎么这么凉?” “外边天气冷啊。”许清竹说:“站一会儿就冷了。” 梁适说:“那你就应该等我来了再下楼,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骗人。”许清竹轻笑一声,“我要是不在外边等你,你现在应该在开车回去的路上了。” 梁适:“……” 她眸中闪过一丝不坚定,却又很快道:“怎么可能?” 许清竹笑而不语。 梁适:“……” 许清竹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然后靠在床头,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这才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梁 适起身问她:“有热水吗?” 许清竹说:“在楼下厨房,和家里差不多。” “那你等会儿。”梁适说完之后拿着她的杯子出门,杯子里是剩下的半杯冷水。 许清竹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隔了没多久,梁适回来,受伤的托盘里放着一杯水,一杯牛奶。 梁适把热牛奶递给许清竹,一本正经地说:“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噩梦么?” 许清竹:“嗯?” “没有喝牛奶。”梁适说。 许清竹:“……哦。” 梁适手中抱着热水,整个身体都暖和过来,她坐在床边,也没什么话好说。 颇有点尴尬。 隔了会儿,许清竹的脚背隔着被子轻轻踹她一下,“你要说什么事?” 梁适微顿,“就是问你搬家的事。” 许清竹闻言逗她,“赵叙宁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不该问的别问。” “那这就是该问的。”梁适说:“以后是你要住的地方,你到时候住进去不舒服怎么办?” 许清竹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不舒服就忍着呗,还能怎么样?” 梁适看着她,轻轻抿唇,“你是不是就没打算住很久?” 许清竹挑眉:“啊?” “算了。”梁适自知失言,“你快点喝,喝完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带着点儿自暴自弃的意思。 许清竹也没理会,低头慢慢喝起牛奶。 梁适坐在她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那杯温水。 她并不渴,睡前喝太多水也不好,所以只喝了一半就放下水杯,而许清竹很快喝光了那杯牛奶,将杯子和她的放在一起。 一个透明色,一个奶白色,放在一块也莫名搭。 梁适将杯子放在房间的另一边,又在房间里尴尬地站了会儿。 终是忍不住,起身往外走,“你休息吧。” 她站在许清竹床前,低头看了眼,确认她没什么事,这才叮嘱道:“订好闹钟,记得吃早饭。” 许清竹仰起头,猝不及防地和她目光对上。 清冷声线在房间响起,尾音却上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去哪儿?” “回家。”梁适说。 许清竹挑眉:“就过来给我热杯牛奶?” 梁适:“……还有聊事情。” 拙劣借口只要不被拆穿,就可以一直用。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许清竹轻笑一声,“聊完了就走啊?” “嗯。”梁适说:“明天还要上班,你早点睡。” 许清竹盯着她看,嘴角一直是上扬的,好似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梁适也没问,她正在自己和自己怄气。 她发现最近发生这种事情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自己和自己怄气,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总归心情有些低落。 她打算晚上回去以后思考一下,顺带一个人冷静地消化掉所有坏情绪。 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许清竹却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那泛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手 腕血管处,刚好是能感受到她脉搏的地方。 心跳忽地加快,许清竹的指腹却在那儿停住。 “砰——砰——” 梁适想抽手,许清竹却握得极紧,她又扯了下梁适的胳膊,温声道:“梁老师,留下吧。” 梁适惊讶地回头,再次和许清竹的眼神对上。 那双眼澄澈又透明,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许清竹说:“和我聊聊天。” // 梁适晚上再次躺在了许清竹身侧,一个被子。 因为许清竹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被子,也幸好她被子够大,中间留了足够的空隙。 许清竹确实累了,和她聊了会儿盛家的事便睡着了,梁适也没比她好多少。 只是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怀里有个冷冷的东西跑进来,她下意识揽住,但那只泛着冷意的手从她的衣服下摆伸进去,落在她的后腰。 她睡得沉,也没注意,只是把腿搭在了那团冷冷的东西上。 后半夜降了温,寻常的许清竹都会把自己蜷缩起来,得以抵御寒冷的气温。 尤其是到了这段时间,还没上暖,气温骤降,许清竹又是个天生的寒冷体质,每天早上醒来手脚都是冰冷的。 但这天晚上,她半夜发现了热源,当然是往热源处滚。 也得益于这热源,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没有做过噩梦,甚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也是温的。 …… 许清竹花了三秒才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地。 她的手落在梁适的后腰,甚至将她的睡衣下摆掀了起来,露出了小腹,而梁适并未穿内衣。 其实她也没穿。 就……睡觉的时候穿内衣是会得癌的。 而且她掀起来得太厉害,可以隐隐看到梁适的…… 而她们的双腿交缠在一起,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很难说是谁压倒了谁,反正这样是不会冷。 许清竹一抬头就看到了梁适的下颌线,在她想要动腿把自己的身体抽出来的时候,梁适睫毛微颤,睁开了眼睛。 许清竹下意识把手往出拿,结果手不小心碰到了梁适的前边。 甚至还撞得梁适有点疼,惹得她闷哼一声。 梁适:“……” 彻底清醒。 两个人四目相对,随后几乎同时松开自己的手脚,再往两侧滚。 而许清竹滚到了床的左侧,梁适稍一转身就掉到了床底下,脑袋还磕到了床柜。 …… 很闷的一声响。 许清竹立刻探过头去看,只见梁适躺在那儿,脸都被疼得变形了。 幸好地上有松软的地毯,不至于让她的身体也很疼。 许清竹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梁适哀怨的目光投望过来,许清竹立刻抿唇敛起笑意。 但眉眼中仍旧带着光亮,看上去还蛮开心的。 梁适斜睨她一眼,然后坐起来。 许清竹伸手摁在她脑袋上,轻轻揉她撞到床柜的地方,“给梁老师揉一下,不疼了哈。” 跟哄小朋友似的。 梁适:“……” 好 吧,她有点受用。 大概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没那么疼了。 // 吃早饭的时候,盛琳琅一脸满足地看着梁适和许清竹笑,给梁适夹了好多饭,叮嘱梁适多吃点。 盛情难却,梁适就……吃得有点点多。 所以早上是许清竹开她的车送她去上班,然后又去了公司。 昨晚的小插曲被揭过,但梁适从许清竹那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说要和苏家相认。 不过苏哲给她抛出了二选一的选项,但许清竹说:“我都要。”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自信,让梁适看呆。 随后梁适表示支持。 公司里的事情梁适已经上了手,但她还是准备好了辞职信,在周四这天递给了周莉。 李冉刚好看见,颇为惋惜地问:“你真要离职啊?” “嗯。”梁适说:“下周《余光》开机仪式,我要进组了。” “这么快?”李冉说:“好可惜啊,我还以为还能跟你相处一个月呢,你在这里我都习惯了。” “以后还能联系。”梁适笑笑。 李冉拍了拍她的肩,从桌上取了个本儿,“未来的大明星,来给我签个名呗。” 梁适在纸上随意签下自己的名字。 李冉一看,惊了,“哦豁,你这练过啊?” 梁适笑而不语。 以前签过很多了,所以签名对她来说都不需要练。 但周莉在拿到她的辞职信以后,将信封捏在手里,思考以后才回答:“你的这个性质有点特殊,所以得问过上级。你自己去问,还是我帮你去问?” 梁适一听就知道,得先去找梁新禾。 所以她把自己的辞职信拿回来,也没有为难周莉,“莉姐,我去吧。” 于是在下午下班前,她上了总经理办公室。进去时敲门,里头传出一声进,梁新禾正背对着梁适,还以为是秘书进来,所以没在意,而是继续打电话,“查一下左叶文化这家公司。” 片刻后又道:“我妹妹在这家公司,现在想解约。” “他们家合同怎么那么坑?解约要赔一千万。” “我有,但不想给。” “反正查一下,还有他们家旗下的艺人,有黑料的都给挖出来。” “……” 梁适站在那儿听,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打开手机在微博搜索郭欣然。 跳出来的简介已经变成了:左叶文化签约艺人、寻亲女孩。 她的微博ID还没有变,但最新的一条微博是:跟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但我好像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他们通过当地委员会联系到了我,明天会到我们这边来。虽然只是个可能,但依旧好开心啊,这一切都和一场梦一样,在接到他们的电话时,我都不敢相信。之后有好消息我再和大家说吧。 而这条微博的发布时间是前天晚上,评论区是一片祝福和恭喜,顺带祝她早日找到父母。 从这条微博之后,她就再没发过了。 还有很多人关注她的寻亲进度。 梁适收起手机,一下子就明白了。 而梁新禾也转过身来,看到是她以后怔了下,随后略有些僵硬地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梁适说:“刚到。” 她保留了成年人的体面,只将辞职信递过去,“我要辞职了。” 第78章 第 78 章 第78章 梁新禾早就知道她开始拍戏了,但没想到进度这么快,听到她下周就要进组当女三号,惊了一下。 “有这么惊讶吗?”梁适轻笑,“我在演戏方面可是很有天赋的。” “是蛮惊讶的。”梁新禾看着她,顺手拆开了她的辞职信,是千篇一律的辞职模板,不过是手写的,字迹很漂亮,尤其是下边的艺术体签名,一看就是练过的。 梁新禾诧异:“什么时候练的字?” “闲得没事做的时候。”梁适说:“原来的字太丑了。” 梁新禾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几次欲言又止。 梁适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没有提这个话题,而是直接转了方向,“等我剧播的时候记得看啊。” “那肯定。”梁新禾手指捻着她的辞职信右下角,顿了顿道:“非得辞职么?等不拍戏的时候再回来上班不就行了?或者我给你挂个闲职。” “就和以前一样?”梁适笑了下,“别了吧,又要搞特殊化。” “搞特殊化怎么了?你是梁家的三小姐,谁还能说你什么不成?”梁新禾说:“挂个闲职而已,每个月工资照常打你卡上,也不用你来上班,想来了就随时来看一眼,当逛街了。” “谁到公司来逛街啊?”梁适说:“还是算了,我休息的时候可以去看个电影,也可以去逛商场。” “但你这……”梁新禾皱眉,“要不问下大哥?” “当初就你让我来的,现在怎么要走还得问大哥?”梁适坐在他对面催促,“快点,别墨迹了。” 梁新禾盯着那封辞职信,犹豫之后还是道:“还是得问大哥。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梁适:“……” “问大哥也是一样的结果。”梁适说:“别因为我一个人坏了规矩,我能来上班自然就来了,现在要去做其他事了,我占一个名额不好。” 梁新禾却不听她的,拿出手机要给梁新舟打电话,结果还没拨出去,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 梁新舟面色郁郁走进来,都没看谁在,一关上办公室的门就质问:“你让人找左叶文化的把柄了?” “对。”梁新禾说,说着还朝他使眼色。 梁新舟也看到了坐在那儿的梁适,忽地卸掉了所有怒气。 只是脸色依旧不佳。 “大哥。”梁适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起身说:“我先走了。” 估计他们要商量梁家真千金的事情,所以她还是赶紧出去吧。 并不想卷进去。 梁适觉得作为假千金,她最应该做的就是远离这一家。 这样他们之间的所有问题都不会波及到她身上。 至于和邱姿敏的帐,可以日后再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前提是不波及到对自己好的人。 孰料她刚起身,就被梁新禾摁着肩膀,重新让她坐下,“你也是这个家的人,一起听。” 梁适:“……” “我就是来递交辞职信的。”梁适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现在也交完了,你们商量吧。” “辞职信?”梁新舟诧异:“你 要去哪里?” “拍戏。”梁适解释:“你们之前不是都知道的么?” 梁新舟沉默片刻,把辞职信给她签了,“行,好好拍戏。” 而后还问:“有经纪公司没?东恒名下还有一家经纪公司,里边有几个艺人挺红的,要不你签进去?我让他们给你配一个好点的经纪人。” 梁适立刻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娱乐圈里乱,你单打独斗不太好吧?拍戏的时候需要人照顾,拍完戏以后配合剧组什么的,不都得要人么?你有助理和经纪人么?”梁新舟语调平稳地问完,也没等她回答便想给她安排,“那我直接让海城文化给你配个好经纪人,不用签合同,方便你行动,顺带给你对接资源。” “真不用。”梁适摁住他要打电话的手,“我一个人真的可以。” 生怕梁新舟不信,她还特意强调了“真的”两个字。 咬得格外清晰和真切。 梁新舟犹疑地看向她,沉声道:“机会只有一次,到时候后悔了再来求我可没有用。” “我知道。”梁适说:“但我真的不用,我自己都可以。” “确实。”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梁新禾插话道:“阿适之前解决那场公关危机的时候,比咱们公司那个老家伙都强。” “那只是凑巧。”梁适说:“但我能保护好自己。” 梁新舟沉默片刻,终是定了,“那行,日后你需要的话再说。” “好嘞,谢谢大哥。”梁适终于松了口气。 说完再次想走,结果梁新舟摁着她,“就在这听。” 梁适:“……” // 原来,三天前梁父派去寻找女儿的人就找到了线索,刚好和网上的那个寻亲女孩对上。 如果是处于失联状态,他们可能还没这么快找到。 但郭欣然在网上弄得沸沸扬扬,要不是梁家人不看那些没用的社交媒体,说不准早就看到了。 在得知了郭欣然的具体地址之后,梁家父母一大早就驱车去了那个偏远的地方。 从海舟市过去要开九个多小时的车,所以见到对方已经临近傍晚,据说去的时候,郭欣然正撩起袖子杀鸡。 她住的地方破破烂烂,刚下过雨的地上泥泞不堪,梁家夫妻看着就泪目。 看着那张和邱姿敏年轻时十分相似的脸,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她们丢失了二十五年的女儿。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载着郭欣然去了省城医院做DNA鉴定。 在科技发达的现在,两个小时就能出鉴定结果。 于是邱姿敏在群里和众人说了这个消息,在梁家老宅里等消息的众人脸上都没个高兴表情。 就连一边宽厚的孙美柔都说不出安慰众人的话。 当天梁新舟就打算收拾东西搬家来着,还是梁新禾劝,不要太让爸妈伤心,就等他们接回来以后看看那个亲生的妹妹再做决定,毕竟也有血缘上的关系。 梁晚晚也从学校里回来,她一向安静内敛,那天也跟着梁新禾一起劝,最终梁新舟没能搬出去。 不过也是处于静静等待消息的时候。 郭欣然在那边还有事情要处 理,所以要隔两天才能回来。 梁父抛下了公司的一大摊子直接去了千里之外的小村子。 梁新舟和梁新禾也没辙,只能帮忙善后。 第一件要做的就是郭欣然签约了左叶文化,合同刚签,要求她直播山村生活。 但现在郭欣然认亲成功,自然是不会在那种小山村待了,但对方负责人不愿意,梁父知道这件事以后就要郭欣然和左叶文化解约。 左叶文化负责做这件事的人刚从那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回去,知道这件事以后气得要死,在电话里扬言要把郭欣然告上法庭。 护女心切的梁家夫妻怎么可能任由他这么说? 于是梁父放了狠话,“你尽管告,我倒要看看你多大能耐。” 左叶文化还不知道郭欣然的亲生父母是大名鼎鼎的东恒集团总裁,直接联系了律师。 而梁父远隔千里给梁新禾打来了电话,让他一定把这档子事处理好。 梁新禾也无奈,但听到对方已经出了律师函,迫于父母的压力只能应下。 他查过左叶文化那家公司,就是个不知名的直播公司,注册资本只有一百万,法人是个依靠直播带货起家的网红,不是什么大公司。 放在平常,梁新禾他们的处理方法就是收购这家公司。 但梁新禾又不愿意收购,文娱行业是出了名的不好弄,他们家旗下已经有现在稳步发展的海城文化了,并不需要多余的公司。 最好的方法是给一千万违约金完事。 梁新禾也不愿意。 这个妹妹还没回来,先出一千万,这事儿怎么看都蹊跷。 所以他选了个比较麻烦,但不用出钱也不用出人的方式。 结果他这边刚弄,梁新舟那边就知道了。 梁新禾一脸懵,“不能帮吗?” 梁新舟沉声道:“能,但是要等先见过人,而且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帮一个网红?” “网红?”梁新禾一怔,“她……” “依靠网络直播起来的,在自己有经济能力以后还住在那样的地方作秀的人。”梁新舟冷笑:“不是网红是什么?” “虽然但是……”梁新禾有点动摇,支支吾吾地:“也不必这么说吧。” “她微博粉丝现在有十万,带过货。”梁新舟把手里的平板放到他面前,“羽毛直播平台七十万粉,很多视频都过十万加点赞,月薪起码三万起。” 他摆出了一条条真实的数据,“而且她做这件事的时间还没有半年,要是没有背后推手,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累积这么多粉丝?” 梁新禾怔住,抿唇叹气,“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你与其去查左叶文化旗下艺人的黑料,不如查查她有没有和左叶文化的人暗中有勾结。”梁新舟说:“这很像杀猪盘。” 梁新禾:“?” “杀猪盘?”梁新禾惊了,“什么意思?” “就是双方或多方联合来进行诈骗。”梁新舟说。 “不是吧?”梁新禾还是有点不可置信,“她就是一个农家女,从小在农村长大的,而且也不知道咱们家这么有钱,还会赶在这个时间点和她相 认啊。”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原来不打算骗我们,但我们不小心撞枪/口上呢?”梁新舟扶了下眼镜,忽地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适这才看到他右下眼睑处有一道红色的血痂。 看上去像是刚有的划痕。 “这怎么了?”梁适问。 “被妈……”梁新禾正要说,却被梁新舟厉声打断,“梁新禾。” 梁新禾讪讪闭嘴。 梁新舟解释道:“不小心划伤的。” 梁适却听见了梁新禾的话,她看向梁新舟,无奈道:“那得多不小心才能划到那里。” 她说着起身,“你们先聊,我一会儿上来。” 等她离开以后,梁新舟和梁新禾才开始讨论今晚要面临的局面。 毫无疑问,梁家父母要带着那个失散多年的亲妹妹要回来,整个家都会尴尬。 尴尬倒是其次,主要是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安排。 为人子女,确实没办法阻止父母执意要做的事。 不过梁新禾先讨论刚才的事情,“哥,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一个农村出来的能有多大本事?还能翻出花来不成?你这也太警惕了。” “那你才更要想想。”梁新舟把自己的平板收起来,“一个农村出来的怎么能在不到半年的十年做起来自媒体,并且做得风生水起,操控舆论一把好手,爸妈现在被亲女儿的滤镜迷花了眼,你也被迷住了?” “没有。”梁新禾否认,“我这不是想中和一下么?要不亲妹妹还没回来,这个家已经被搅得四分五散了。” “没办法中和的。”梁新舟叹了口气,“在看到妈和梁适吵架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这件事没办法中和。” 并不存在两个都要的选项。 只会让两个都有隔阂。 “但那个亲妹妹也挺可怜的。”梁新禾说:“她在那边一个亲人都没了,你看到了吗?她微博上写的那些,先死了母亲,又死了父亲,一直被奶奶养着长大,奶奶临死前才告诉她,她不是亲生的。” 说到最后,梁新禾的语气带上几分悲凉,“她还一直被人说是扫把星、丧门星,这么大了也没人敢追她,造化弄人啊。” “所以呢?”梁新舟问。 梁新禾一怔,有些错愕地看向梁新舟,“哥,你也太冷漠了吧?这都不带可怜她一下的,好歹也是自己亲妹……” 梁新舟那严厉的目光紧紧盯着梁新禾,让梁新禾后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说不下去。 梁新舟摇了摇头,“她很可怜,但……我对此持怀疑态度。” “什么意思?”梁新禾问:“这些总不可能是她编的吧?那她们村里肯定有人出来反驳她的,这种事一查就能查到。” “没说她是编的。”梁新舟说:“但肯定有夸大成分,就冲她那篇置顶的微博我就持怀疑态度,那遣词造句根本不像是个没上过大学的人写的。” 梁新禾:“……” “那就不能是她语文好么?”梁新禾讪讪道。 梁新舟盯着他,一脸无语。 几秒后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多把她那篇微博读几遍就知道了。” 梁新禾摸了摸鼻尖儿,不 好意思再说话。 而梁适听到两人之间的争吵歇了才抬手敲门,她下楼取了碘伏和创口贴,进去以后递给梁新舟,结果梁新舟摆手,“一点儿小伤,不用。” “小伤也是伤在脸上啊。”梁适说:“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留疤可不好了。” 梁新舟依旧倔得不弄,梁适却无奈道:“就听我一次吧。” 梁新舟:“……” 梁适给他把鼻梁处的伤口消了毒,然后用办公剪把创口贴剪成小块,给他贴上,尽量不让人看到这里贴了创口贴。 把所有的碎片扔进垃圾桶,她这才问:“你们两个去哪儿?” “回家。”两人异口同声。 梁适点头:“那行,我也回家了,你们路上小心哈。” 一句都没过问真千金的事。 临走前,梁适还和梁新禾说:“对了二哥,我明天还来上班哈,下周就不来了。” 梁新禾点头:“知道了。” 兄弟两人望着梁适离开的背影。 梁新禾感慨,“梁适是真的变了。” “人长大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梁新舟说:“她叛逆期过了,自然就好了,你不觉得她现在和小时候很像么?” 梁新禾:“……有吗?” 梁新舟点头:“你和她相处得少,没注意。” “对了,你上次在书房说妈对梁适做了什么?”梁新禾忽地说:“妈一直最宠的不就是梁适么?我在她跟前都不如阿适。” “溺爱。”梁新舟低声说:“无底线的溺爱,而且妈曾经把梁适送给过秦厘霜。” “秦厘霜?”梁新禾皱眉:“那个喜欢玩人体艺术的画家?还是秦家的小女儿吧,四十多了都没结婚。” “对。”梁新舟轻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以后去带梁适出来的,但梁适和她待了一晚……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说。” “我去。”梁新禾暴躁,“这都什么事儿啊?妈为什么要把梁适送给她?咱们家又没到求人办事的地步。” “不是求人办事。”梁新舟解释道:“妈说她不知道,秦厘霜只跟她说要借梁适做模特,她觉得可以陶冶情操,而且对梁适也有好处,所以就没设防。准确来说,不是送,就是让梁适帮忙做模特,但秦厘霜那人的德行……” 梁新舟声音沉下来,“我觉得不可信。” “当然不可信啊。”梁新禾压低了声音说:“我有一朋友的妹妹,当初就是被秦厘霜用做模特的事儿给带走的,结果给……玩坏了。” “什么?” “就是……”梁新禾顿了顿,闷声道:“以后都不能生育的那种。” “草。”稳重如梁新舟,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还记得当时去找梁适的场景,带着人闯进了秦厘霜的别墅。 外界盛传秦厘霜就是个疯子艺术家,为了寻找灵感会和很多人做/爱,也会观摩很多人的身体,而秦厘霜会给到足够的钱,因为秦家也算是海舟市有名的世家,再加上还和京市那边的大家族陆家有联姻,所以没人说什么,很多事儿也就是圈内传一传。 就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聊着。 他找到梁适的时候,梁适穿着一 身黑色皮衣,头发扎成马尾,画着浓妆,表情很臭。 秦厘霜笑着说:“就一小孩儿,能把她怎么样啊?” 梁新舟说:“往后别动我妹妹。” 秦厘霜还风情地去挑梁适的下巴,却被梁适甩开,“别碰我。” 秦厘霜笑道:“小孩儿脾气真大。” 梁新舟把梁适带出来,问她发生了什么,梁适也不说。 后来回家,梁新舟和邱姿敏大吵了一架,那时吵得比现在找到真千金还要厉害。 不过梁新舟那时也还小,尚未成家,和邱姿敏吵起来远不如现在这般强硬,却带着任性。 面对他的严厉指责,邱姿敏耐心地解释。 之后又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邱姿敏可能是真的不知道秦厘霜的德行,他这才算是在家里把这茬给揭过去。 梁新禾一向心大,也不怎么管这些事儿,自是没有注意这些。 而梁新舟自始至终不知道梁适在秦厘霜家里待过的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梁适不说,去问秦厘霜更是无稽之谈。 不过梁新舟一直都觉得梁适的叛逆期持续这么多年,应该和邱姿敏有关。 就是邱姿敏无底线的溺爱才让梁适养成这样的性格。 那件事一直如同一根刺一样扎根在梁新舟心底,时不时地都会被刺痛。 纵使是邱姿敏的失误,但为她失误承担后果的是梁适。 他已经尽力在梁适面前严厉了,可是梁适并不领他的情,他也就只能随梁适去。 只要梁适平平安安地就算了,反正家里也不会想让她做出一番成绩来。 现在有了自己喜欢的事再好不过。 “那妈说得卖别墅……”梁新禾忽地问。 梁新舟皱眉:“应该就是说说吧,那么大个别墅还能说卖就卖?就算她真要卖,短时间内也卖不出去,先把晚上这一关过了吧,我别处还有房产,不行到时候让她们两个搬过去。” “好吧。”梁新禾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让他没办法平静下来,于是没话找话地聊:“大嫂是不是怀孕了?我看她最近特别嗜睡。” “嗯。”梁新舟也没隐瞒,“上周查出来的,刚一个多月,本来想这周一说的,结果……” 父母都跑没影了,说个屁。 梁新禾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看情况吧,要是她太骄纵,那你们就搬出去,我支持你。” 于婉前些年太劳累,身子亏损得严重,也是吃了好多药才怀上的,肯定还是保胎要紧。 要是现在出点儿什么差池,他大哥得疯。 梁新舟瞟他一眼,“还是你小心着点吧。” 梁新禾:“?” “她肯定不是骄纵的人。”梁新舟冷声道:“但应该很会用苦肉计,你从小到大都心软,可别着了她的道,还有弟妹,总归一直没在我们身边长大,就相当于是陌生人进了家,警惕点总是没错的。” 梁新禾还是觉得他过分紧张了,和他念叨:“就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能翻起什么风浪啊?” “身在职场,你还没学会吗?”梁新舟教育他,“最要警惕的就是扮猪吃老虎。” 梁新禾:“……” 反正他跟在大哥身后,是总要被上课的。 // 梁适回到家的时候,许清竹还没回来。 她今天要去找苏哲谈事,提前打过招呼,说是会回来得晚一些。 而梁适回去的时候,家里有几个不速之客站在她家客厅里。 她一脸懵,看了看门口,确定他们不是溜门撬锁进来的,而是光明正大摁了密码锁进来的。 陪同的人还有管家。 之前的管家和佣人都是邱姿敏负责调配过来的,从她和邱姿敏公然吵过架以后,邱姿敏就把她这里的人给抽调走了。 梁适每周都会从网上雇人把家打扫一遍,平常就她和许清竹两个人,制造不了什么垃圾,所以都是她们自己来。 但现在,这位管家又出现了,带着几个陌生人,而且一副观光姿态。 那几个陌生人看到她也吃了一惊,立刻问管家:“这是谁?” “你们是谁?”梁适问:“为什么未经允许就闯进来?” 管家朝她鞠了一躬,“三小姐,这几个是来看房的买主。” 梁适:“?” OK,邱姿敏动作很快。 她以为自己动作算快了,没想到邱姿敏比她动作更快。 而且忽然觉得自己的直觉真准,前段时间就一直觉得自己该搬家了,没想到…… 然后她就看着这一堆人坐在她家客厅里签了合同,要求她在下周一之前搬出去。 梁适站在那儿听他们商议价格,又商议这里会留下哪些家具,完全无视了原本在这里住着的人。 尽管梁适也不觉得自己有发言权。 是的,没有钱就没有发言权。 这房子的产权在邱姿敏名下,尽管这是买给梁适的婚房,但当初购买的时候是写在邱姿敏名下的,以邱姿敏的名义赠予而已。 现在要打官司都没办法打,因为并不能证明是赠予。 没有字据。 最终,以一千三百万的价格成交。 因为对方还想要在梁适她们搬出去以后装修,所以就让梁适她们早点搬出去。 而在商议结束之后,管家还假惺惺地和梁适说:“三小姐,真是抱歉了,我来的时候看到您和太太都不在家,所以就擅自打开门了,总不能让买主等。” 梁适微笑:“好的。” “您也听见了。”管家说:“买主会在下周一前入住,您和太太还是早点搬出别墅比较好,周日我会带人来进行一次清扫,如果到时还有你们的东西,我会让人一律按废品处理掉的,请您谅解。” 梁适:“……” “走吧。”梁适的好脾气即将告罄,“在我彻底发火之前。” 管家带着人离开。 等到别墅安静下来,梁适依旧站在门口。 被一堆陌生人突然闯进家里,在经受了这样的冲击之后,她这个微洁癖无法立刻进去待着。 在外头呼吸够了新鲜空气,她才关门进家,但径直回了房间。 那帮人刚才坐她家的沙发了! 这不能忍! 梁适之前已经问赵叙宁要到了那边房子的密码,也录入了自己 的脸,双重解锁都弄好了,可以随时搬。 她直接回房间拿出了行李箱,把柜子和抽屉都弄开,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她在这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原主的衣服花里胡哨的,她很早以前就捐了,基本都是自己买的一些常服,还有几件要去大型场合穿的礼裙,最多的还是上班穿的常服,还有几套睡衣。 收拾完以后,她坐在地毯上给许清竹发消息:【许老师,我们得提前搬家了。】 本来商定的就是周六搬家,其实来得及,但梁适在这种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待不下去。 总觉得随时会有人进来。 所以她决定明天就搬家。 // 许清竹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刚到饭店包厢门口,服务生把她带进去,包厢里空无一人。 她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回复:【怎么了?】 梁适秒回:【这房子被卖出去了,刚有一堆人进家,我都要炸掉了。】 炸掉了这种形容词很少出现在梁适身上,可见她有多生气。 许清竹安抚她:【那我今晚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搬吧。】 梁适:【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你回来得早,我们今晚就搬。】 几秒后,她又发来:【算了,今晚我们去住酒店吧。】 许清竹:【……】 梁适:【不行吗?】 许清竹:【可以,那你订酒店。】 梁适:【好的。】 许清竹给了梁适最大的包容。 没问为什么,也没有谴责。 毕竟梁适这种行为任谁看来都有点神经质,搬家也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明明家里有房子住,非要拉着人去住酒店。 但许清竹只是回答可以。 这对梁适来说确实有点让人炸毛,就莫名其妙地,总会让人觉得侵入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属于不太能忍的范畴。 梁适很快就订好了酒店,一个套房。 许清竹看了以后垂下眼睑,没什么表情地回了句:【这房子还蛮贵的。】 梁适:【……总不能让你去住质量差的。】 一间套房一晚上两千。 梁适还真是下血本。 许清竹还以为她会订隔壁的两间房,或是一个双人间。 她正回着消息,饭店包厢的门被推开,她顺手回了个:【知道了。】 然后抬起头看向来人。 不止苏哲,还有苏哲的夫人孟彤,是一个有艺术气质的人,看上去很文静。 许清竹起身和两人颔首,“苏总,苏夫人,你们好。” 目前还不知道喊什么,所以叫着疏离又淡漠的称呼。 而苏哲的脸色并不好,他坐下以后就直奔主题,“我当你还要考虑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嗯。”许清竹微笑,“您昨晚没睡好?” 苏哲喝了口茶,岔开话题,“你说你的事就行,说你考虑的结果吧。” “非得二选一?”许清竹不卑不亢地说:“我比较贪心,想什么都要。” “不可能!”苏哲怒道:“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不是让 你给我这个结果的!你怎么可能什么都要?” “那别人都是爸爸妈妈都有,我为什么不能?”许清竹轻巧地反问。 苏哲:“……” 这一句把苏哲给噎住了,他愣怔了许久才回答:“那你的情况和别人能一样吗?你爸爸现在去世了,就剩下你妈了。” “但我妈还不记得我了呢。”许清竹说:“所以我现在说要认她,她就能记起我了吗?” 苏哲:“……” 包厢里沉寂许久,苏哲无奈地叹气,“她记得了。” 这次轮到许清竹错愕,分明那天还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看见她会莫名其妙地掉眼泪,会下意识地回答她的问题,还会问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许清竹皱眉:“什么意思?” 苏哲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还是孟彤在一旁道:“昨晚你妈又做梦了,后半夜哭醒来以后就问我们,她的女儿呢?” 孟彤沉声道:“她连盛妤都不认识了,但是把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记起来了。” 许清竹:“……” 连着两晚,苏家都因为苏瑶闹得不安宁,没人能睡一个好觉。 苏哲坐在那儿安抚了苏瑶好久,但苏瑶就哭着问他,“哥,我的女儿呢?我的竹子,她现在在哪儿?她爷爷奶奶有没有把她还回来?你去找他们要好不好?” 说完她光着脚下地就要去盛家,好多人拉都拉不住。 还是医生给她注射镇定剂让她昏睡才好。 盛妤吓得大哭,早上都没去幼儿园。 事态越发严重。 所有人都没想到,苏瑶只是见了一次许清竹,听到了青竹两个字,两天之内就变成了这样。 假以时日,她肯定是会想起来的。 但只要想起来她有个女儿,势必会想起那一段痛苦的记忆。 盛清林去世的那一幕会反反复复地在她脑海里播放,她女儿被抢走的那一幕也会不停被记起,在这种情况下,让苏瑶跟盛家和解,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苏哲也做不到。 对他来说,盛家就是死敌,是一生之敌! 所以他要许清竹二选一,甚至结果是固定的,只能选苏家,毕竟这是她亲妈,受了那么多苦的亲妈! 而许清竹在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依旧坚定道:“我还是那句话,两个都要。” 苏哲看向她,“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难道爸爸妈妈都想要就是冥顽不灵吗?”许清竹语速轻缓,也没有刻意地去反对他,只平静地陈述自己的观点,那道清冷声线在包厢内响起,“如果你要这么说,那就当我是冥顽不灵。爸妈离婚了的都可以分开看望,我不想只选一个。” 许清竹说:“我可以接受我的父亲去世,我的母亲疯了傻了,但我不想接受,我选父亲就不能选母亲。” 苏哲怔怔地看着她,这一瞬间,好似看到了二十多年前开朗明媚的苏瑶。 尤其是她坚定陈述的模样,像极了苏瑶站在领奖台上说致辞的样子。 坚定而沉稳。 “于我而言,都是生了我都没有养我的人。”许清竹笑了下:“所以要认一起认,要么都不认。” 第79章 第 79 章 第79章 许清竹的这番话把苏哲给逼到了死角。 同时,苏哲看着她的样子出神,还是孟彤给拉回来的。 孟彤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想什么呢?” 苏哲看向孟彤,激动地语无伦次,“你看她……她像不像瑶瑶?” 孟彤抿唇,点头道:“本来就是瑶瑶的女儿,像不是很正常吗?” 苏哲说:“不一样,她刚才……” 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就像是戏剧演到了高潮处戛然而止。 苏哲的表情几经变化,而后看着许清竹叹息道:“你说得对。” 许清竹嘴角上扬,露出微笑,心底终于松了口气。 “但你觉得你母亲现在承受能力有多强?”苏哲冷静地反问,“能达到让你两个都要的程度吗?” “我只认一个,她也并不会好多少。”许清竹说:“我会认她,同时不脱离盛家,这是最好的。” 苏哲紧紧地盯着她,许清竹不甘示弱地望回去。 四目相对,良久,苏哲闷声道:“就按你说得做。” 终是为了苏瑶妥协。 // 这一餐饭吃得还算顺利。 苏哲是个暴脾气,但孟彤身上典雅的气质能让他安静下来。 总归来说是个妻管严。 而孟彤为人和善,说话进退有度,期间问了些许清竹成长过程中的事情,时不时夸赞她长得漂亮。 在这样的氛围中,很难不顺利。 临走时,许清竹加了两人的微信,在改备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改成了舅舅和舅妈。 苏哲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回趟苏家,或是大家一起约出来吃个饭,当做是回归宴。 许清竹略一思索,“这周日晚上?” 给大家一些心理准备和接受的时间。 苏哲点头应允。 之后许清竹驱车离开,苏哲和孟彤站在原地。 苏哲忍不住感慨,“当年瑶瑶就是这样。” 意气风发,自信十足。 尽管在家里常常是不善言辞的人,但一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孟彤牵着他的手,“世事无常啊。” 是的,世事无常。 所以最要做的是珍惜当下。 // 许清竹回到浅水湾时,梁适正站在门口发呆。 看见她车子驶进来才慢悠悠地抬手挥了挥,看上去心情不佳。 终于理解她说的“要炸掉了”是什么状态。 很少在梁适脸上看到这样的模样,有点小焦躁,头发随意地扎成低马尾,任由风吹。 “你回来了。”梁适说:“去收拾东西吧。” 许清竹点头:“那你等我一会儿。” “你东西多吗?”梁适问。 “不多。”许清竹说:“就一些衣服。” 梁适跟在许清竹身后上楼,她也没进去,就站在楼梯口,但是根本不看客厅。 许清竹忍不住问:“梁老师,你有洁癖吗?” 梁适还在发呆没回过神来,“啊?” 随后摇头,但又点头:“一点点。” “那你现在为什么这么焦虑?”许清竹问:“单纯因为那几个人进家吗?” “对。”梁适说:“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可能随时会有人进来,一点儿也不安全。” 是缺乏安全感啊。 许清竹应了声哦,收拾东西的手更快了些。 她们的东西都不多,两个行李箱,还有一点儿杂物。 然后连夜离开这里去了酒店。 梁适花重金开的套房在高层,进去以后俯瞰整座城市,交通网络纵横交错,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看上去美不胜收。 能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一些。 梁适坐在酒店沙发上,焦躁终于被安抚下来。 她喝了一大口水,两条长腿盘在沙发上,放松心情后看向站在窗边看风景的许清竹,终于想起来问她晚上的事情。 “你们谈得怎么样?”梁适问:“谈妥了吗?” “嗯。”许清竹回头笑了下,“很顺利。” “我们明天直接去新家那边吗?”许清竹问。 梁适点头:“对,我明天上午不去公司了,先搬家再说。” 她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需要时间缓冲。 这行为倒是让许清竹大吃一惊,她还以为梁适会选择在明天早上把东西放过去,然后去上班。 面对许清竹投来的错愕目光,梁适解释道:“我今天已经递交辞职信了,所以明天是我上班的最后一天,应该就……” 她顿了下,耸耸肩道:“无所谓了。” “我还以为你会在岗位上坚守到最后一天呢。”许清竹说:“不过这样也蛮好的,可以好好休息。” “不是。”梁适看着她,眉头再次皱紧,温声说:“我需要时间。” “什么意思?”许清竹问。 “不知道你懂不懂,就我一回去,一帮人站在客厅里,她们还有可能进过我的房间、浴室、卫生间。”梁适说得时候声线很晦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就……” 连着磕绊了两下,梁适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我感觉那个房子里哪哪都是他们的影子,所以我不能以这种状态去上班,会影响到别人。” 许清竹的表情僵住,她慢慢走到沙发处,靠近梁适,却没说话。 她站着,梁适坐着,是一个俯视的角度,梁适穿着一件松垮的圆领卫衣,藕白色,很衬她的肤色。 光照得她染过的棕发熠熠生辉,她的鼻尖儿上浸出一层薄薄的汗,鼻头儿还有点红,和她整张脸的肤色并不搭。 但……还蛮可爱的。 可爱? 这个词在许清竹脑海中出现的时候,让许清竹惊了一下。 怎么……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一个Alpha呢? 但……确实可爱。 许清竹在理智和情感的天平上摇摆,没多久就选择了情感。 梁适平常佛系惯了,无论你要做什么都说好好好,只要你有问题她就会帮你解决。 分明在身边还没多久,但就是会给人一种“你完全可以依赖我,因为我很强大”的错觉。 这样的人,似乎刀枪不入,没有弱点。 从未见她露出过这样的神色,所以这点儿小焦躁显得难能可贵,也显得可爱又迷人。 梁适还在磕绊着思考,该如何形容自己这略有些神经质的状态,结果一回神发现许清竹就站在她身侧,且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眼神中带着宠溺和包容,还有一点儿促狭……甚至还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梁适:“?” “许老师。”梁适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随后一副被惊吓过后的无奈表情,“你干嘛啊?” 听起来有点委屈。 许清竹说:“离你近点,听得清楚一些。” “我说不上来。”梁适摇摇头:“这已经脱离我语言范畴了,反正就是……很讨厌,很恶心就对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好了,你不用管我,去洗漱睡觉吧,忙了一天应该很累。” “为什么不用管你?”许清竹坐在她身边,语气随意,“你还没有说完。” “我说完了。”梁适说:“就是那些。” “背后的故事呢?”许清竹侧目问,“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有这种心理的,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梁适:“……” 她沉默两秒,继而问:“许老师,你考虑过去当心理医生吗?” 许清竹:“……” “我有过十年以上的心理咨询经历。”许清竹说:“久病成医,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梁适:“……” 在经历了两次无语之后,梁适无奈开口,“不是什么大事儿,都过去了,你回去休息吧。” 梁适不停催促,许清竹却不走,甚至把梁适伸出手推她的手一把握住。 指腹在她手腕处摩挲,正好摁压在她脉搏的位置,低声说:“我想听听这些小事儿。” 梁适忽地顿住。 那泛着凉意的手指摁在她的脉搏上,轻轻摁压,让她的尾椎骨都跟着麻了下。 梁适生理性地吞了下口水,原本要说的话悉数吞咽回去。 这酒店客厅的灯并没有很亮,颜色昏黄,两人距离本就挨得近,这会儿四目相对,梁适可以清晰地看到许清竹的五官。 像是蜜桃粉一样的唇色,带着些许波光潋滟,鼻尖儿很翘,鼻梁很挺,眼间距刚刚好,深色瞳仁望着她,显得格外深情,好似她整颗心都放在你身上。 梁适下意识轻轻舔了下唇,舌尖儿掠过唇畔。 许清竹的手指再次在她脉搏处摩挲,清冷声线在耳畔响起,带着似有若无的勾人意味:“梁老师,说说。” 很简短的两个字,却像是有回音一样,在梁适脑海中不断回响。 尤其是她前边喊的那三个字,又慢又缓,语调轻轻往上扬,却又在尾音处落下来,不知是不是梁适的错觉,听上去像在撒娇。 梁适的心蓦地软得一塌糊涂。 紧张了一晚上的心,这会儿才真正放松。 梁适看着许清竹忽然笑了,嘴角扬上去,脑袋往沙发上一偏,身体重心往后压,连带着许清竹的身体也往后仰。 两个人双双落在沙发上,看上去像互相依偎的状态。 许清竹顺势把脑袋落在了梁适肩膀。 很明显,梁适的身体一僵,却没说什么。 “真的想听?”梁适压低了声音问,声音里带着无限温柔和缱绻。 许清竹的手指并拢,在她手腕处像是把脉一样,低声应:“嗯。” “我有一次回家,发现家里有三个男的。”梁适说:“他们把我家的防盗窗给撬了,然后正在翻我的东西,我看见以后就跑了,然后报警,但是没抓到,我后来就搬了家,然后换了三重锁。从那次之后,我从来不会给别人我家的钥匙和密码。我在的时候别人可以来我家,如果我不在,谁都不能进。” 这个故事讲得干巴巴的,没有一个形容词,也没有任何氛围感。 甚至被梁适讲出来的时候没感觉到危险。 可是当时的情况是,梁适只有十七岁,还未从失去至亲的伤痛中走出来。 一个小女孩来到大城市打拼,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然后租了一间地下室,那里阴暗、潮湿,半夜还能听到护墙板内的老鼠叽叽喳喳,好像是在吐槽这里的环境不好。 那间地下室只有一间窗户,唯一的一扇窗户是这个地下室的通风口,也是在午间阳光最充足的时候,保证这间地下室能有阳光的地方。 安装的防盗窗陈旧又破烂,只要拿一把扳手或是钳子就能弄开。 在那座繁华的大都市里,像她这样租地下室的人数不胜数。 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 或许是她的乐观,才没让她被生活打倒。 甚至在生活最难的时候,她还能苦中作乐。 可是那天她拧开锁,发现有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她房间里翻翻找找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她的贴身衣物被那些人拿在手里,扔在地上,她为数不多的钱被从衣服口袋里翻找出来,她叠得工工整整的被子被摊成一团。 十几平米的地方,目光所至,无一幸免。 甚至那几个男人在看到她之后还发出了邪笑,对方根本不怕。 怎么会怕呢? 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罢了。 也幸好她反应够快,撒丫子就跑。 初高中是练短跑的她在这种时候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一路狂奔到外边,跑出了她那个陈旧的小区,然后跑进了马路对面的派出所。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那就是她的噩梦。 很多晚上都会因为梦到那件事失眠,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在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涉足她的个人领地。 在最初穿过来以后,适应和许清竹的二人生活都用了一段时间。 但也因为太忙了,每天要思考的事情太多,导致她的微洁癖没有很严重。 她只是简明扼要地把这件事说出来,并没有具体到细节。 很多年前的事情,没必要让许清竹跟着一起担心。 但很明显,梁适讲得不是在梁家发生的事情。 至于是在哪里发生的,许清竹也没问。 虽然有一点好奇,但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机。 许清竹只是说:“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梁适说:“这就是全部。” “你这个故事讲得没意思哎。”许清竹吐槽:“本来挺吓人的。” “还好吧,就是让人很讨厌而已。”梁适说:“反正都过去了。” 她说得风轻云淡,但许清竹握着她的脉搏,知道她在讲的时候心跳加快来着。 许清竹没有戳穿。 之后氛围很安静,许清竹靠在梁适肩膀上和她讲今晚发生的事儿,还提到了孟彤。 以及周日晚上要一起吃饭的时候。 梁适惊讶:“我也要去?” 许清竹点头:“当然,你觉得自己可以幸免吗?” “好吧,那我也去。”梁适说。 “不愿意啊?”许清竹的胳膊杵了她腰一下,梁适感觉有一点痒,立刻伸手挡住了她的胳膊,结果被许清竹发现了软肋。 “梁老师,你怕痒啊?”许清竹勾着一抹玩味的笑,语气幽深。 梁适一下子嗅到了危险气息,她摇头:“怎么会?” 结果趁她不注意,许清竹的手挠在她腰间,就像是被人点了笑穴一样,梁适抓她的手,一边笑一边道:“别弄了……” 许清竹的动作却像是一条灵敏的蛇,在梁适的腰间动来动去,让梁适根本没办法抓住,尤其她现在被戳得不停地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梁适的身体软趴趴地往后仰,倒在沙发上,无奈之下只好求饶,“许老师,放过我。” 许清竹的手落在她腰间,手指微动,动作慢了一步,刚好让梁适抓到。 梁适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自觉稍一用力,直接把许清竹整个人给拉了下来,撞在她身上。 惹得梁适闷哼一声,许清竹的身体往过一偏便在沙发边缘。 狭小的沙发只能够容纳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忽地,笑容停止,四目相对。 许清竹的身体悬在沙发边缘,随时都会掉下去。 “要掉了。”许清竹闷声说。 吓得梁适立刻伸手把她捞回来,却直接揽住了她的腰,两人的身体紧紧依偎在一起。 梁适刚松开手,许清竹便靠得她更近,刚刚得到自由的手搭在她腰上,紧紧抱住,脑袋埋在她肩窝处,低声说:“我们梁老师辛苦了,以后要一直开心啊。” 梁适:“……” 她那悬在空中的手,手指像是在空气中弹钢琴一样,微动了几下,几秒后认命般地落下。 经由一场玩闹之后,她的头发松散开来,发圈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棕色长发垂下来甚至覆盖了许清竹的黑发,有几缕勾缠在一起。 狭小的空间内,只能听到外头风吹过窗棂沙沙作响的声音,以及两人交缠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许清竹那纤嫩白皙的手落在梁适的肩胛骨上,从上往下,清冷声线带着几分旖旎,低声哄道:“不会再有人侵占你的私人领地的,我保护你。” 梁适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样,酸酸涩涩地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低头埋在许清竹的发梢上,闻到她发梢处传来的橘子清香,清冽好闻,让人无比安心。 梁 适的声音又钝又缓,闷闷地,“好。” 听得人心软。 // 猝不及防的电话惊醒了已经昏昏欲睡的梁适,她迷迷糊糊地摸手机,却摸到了怀里人的背脊。 她的后背纤瘦得不像话。 梁适猛地惊醒,而许清竹也坐起来,晃了晃脑袋,看上去也像刚醒。 手机在茶几上,梁适伸手摸到手机,许清竹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两条腿蜷缩起来,抱膝而坐。 梁适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是赵叙宁。 她接通,声音带着刚睡醒后的哑,“什么事?” “你在睡觉?”赵叙宁诧异。 梁适嗯了声,“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搬家?”赵叙宁问。 梁适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捂着嘴,生理性眼泪挤在眼角,然后才回答:“明天上午。” “明天不是工作日么?”赵叙宁说:“我还当你周六搬。” 梁适说:“情况有变,我明天上午不去上班了,下午去做个交接就行。” “那你明天上午搬完家以后还有其他事么?” “没了。你有事?” 赵叙宁那边顿了顿,沉默两秒后:“帮你搬家。” 梁适:“……???” 突如其来的好把梁适的瞌睡虫都给惊走了,她惊讶地问:“你没事吧?” 赵叙宁立刻冷声道:“不用算了。” “可以用。”梁适说。 赵叙宁:“……这么勉强,也算了。” 梁适:“……” 梁适撑不下去,还是很直白地和她说:“赵医生,你突然这样很吓人啊,你还不如说找我帮忙呢。” 赵叙宁:“倒是有个小忙让你帮。” 梁适:“……” 梁适无声笑了,她发现天才的世界可能就是奇奇怪怪。 但是莫名其妙地可爱。 梁适说:“这不就得了嘛?什么忙?” “我表弟他要做摄影选修课的作业,你能当他模特吗?”赵叙宁说:“可以有偿。” “你表弟?”梁适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想到上次在音乐厅外边见到的那个,“那不是莹姐的弟弟吗?怎么不让莹姐当模特?” “他要高的,身高170以上。”赵叙宁说:“还要衣服架子,能驾驭得了多种风格的衣服,包括二次元和一些其他奇奇怪怪的风格,以及要有镜头感。” 梁适:“……” 听到前边,她觉得这是赵叙宁也可以的。 但听到后边…… 确实不大行。 赵叙宁平常的穿衣风格太简约了,梁适只在她身上见过白大褂和休闲服。 搭配的颜色不超过三种。 看上去就是科研女。 赵叙宁帮了她的忙,她当然也不好推辞,反正有时间,便应了下来。 “谢了。”赵叙宁说:“我明天休班,帮你搬家,搬完之后再带你过去拍,会有薪酬。” 梁适笑道:“那就谢谢赵医生给我找兼职了。” 赵叙宁:“……” 别的不说,赵叙宁现在觉得梁适 的情商拔高了不止一点。 还算愉快地结束了这一通电话。 而一旁的许清竹也算是清醒了,她正拿着手机在翻,不知在看什么。 梁适看了眼手机,也才九点半不到,但刚才氛围太好,她和许清竹竟然相拥着睡了。 睡了…… 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睡了。 但……是表层意义的。 两人之间的触碰倒好像是越来越多了,就是一些无意识地…… 梁适并不抗拒,甚至还有点喜欢。 许清竹虽然性格有那么一点点冷,但内心很柔软,且身体也很软。 在寒冷的季节,怀里抱一个软软的人,相拥取暖,确实是会令身体愉悦的一件事。 梁适也没过多纠结,她只知道自己傍晚因为那几个陌生人带来的冲击,现在都好了。 本来被气得不太饿,但现在放松下来,感觉肚子在不停地朝她抗议,于是她打开了外卖APP,还问许清竹:“你要吃什么?” 许清竹很自然地说:“我点了。” 梁适:“?” “麻辣小龙虾,烧烤,两杯奶茶,还有一些……零食。”许清竹说:“有你不吃的吗?” 梁适:“……” 她恍惚地摇头,内心想的是:怎么都是她想点的? 许清竹则继续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顺势打开了电视,“梁老师,看什么电影?” “有什么看什么。”梁适说。 两人再次隔开了距离,梁适偷偷看了许清竹几眼,见她没什么反应,自己便也岿然不动。 但到了电影开场,梁适发现:“……” 是恐怖片呢。 幽暗的环境,恐怖的音效,害怕的主角…… 聚在一起会让人产生恐惧感,梁适整个人都麻了,她落在沙发上的手都冰凉,但又不好意思说。 反观许清竹,看得津津有味,一点儿害怕的神色都没有。 梁适:“……” 几分钟后,许清竹往梁适身边挪了挪。 鼻息间传来清冽的橘子清香,梁适忽然问:“你洗发水是什么牌子啊?” 许清竹盯着电视屏幕,里边刚好传来幽幽的呜咽声,她的声音盖过电视:“商场日化店随便买的。” 梁适:“好吧。” “我那还有一瓶。”许清竹说:“到时候拿给你。” “好的,谢谢。” 梁适的尾音都有点颤,甚至没怎么敢看屏幕。 电视里的主角进入了空无一人的森林里,随时会有怼脸杀的风险。 在那灵异的声音响起之时,许清竹捂住了梁适的眼睛。 梁适:“?” 然后,那音乐一变,带来的就是梁适最害怕的怼脸杀。 等到这个镜头过去,许清竹放下手才道:“哎呀,捂错眼睛了。” 在影片进行到二十分钟的时候,许清竹抱住梁适的胳膊,“梁老师,借个胳膊。” 梁适:“好。” 许清竹说:“我有点怕。” 梁适:“……” 我信了你的邪。 但她谢 谢许清竹,没有拆穿她最后的倔强。 在明亮的环境里看恐怖片,身边还有个人紧紧挨着,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 夜宵吃得格外饱,许清竹买来的零食大多都是膨化食品。 奶茶和可乐混着喝,酒店的冰箱里还有冰啤,梁适和许清竹分着喝了一罐。 把平日里三个月可能都不会碰两次的东西,梁适在一晚上吃了个足。 吃完之后感受到了食物带给她的幸福感。 而许清竹在下单零食的同时还买了一个压门器,把那个东西弄在门上,门只能从里边打开。 许清竹帮梁适按在门上,试了之后才道:“这下就不用怕了。” 梁适无奈,“谢谢许老师。” 许清竹倚在门上,笑得随性又散漫,“不用谢。” 这天晚上,梁适想起了让人难受的往事,看了恐怖片,但在夜里做得却是美梦。 睡饱了之后心满意足,翌日一早和许清竹去酒店附近吃了早餐。 之前她们住的地方略有点偏,所以附近根本没有早餐店,两个人也只能在家里吃。 如今偶尔吃一顿外边的小餐馆,周遭人来人往,全是一会儿就要去上班的打工族,他们混在人流里,吃得也心满意足。 吃完之后,许清竹抽了一张纸给梁适递过去,梁适一怔。 许清竹拿着纸在她嘴角擦了一下,揶揄道:“梁老师,你是在偷吃吗?” 梁适:“……” 她着急忙慌拿过来,“谢谢。” 许清竹语气平淡,“梁老师真客气。” 梁适:“……” “许老师真阴阳怪气。”梁适回怼。 许清竹挑眉:“有吗?梁老师见识少了。” 梁适:“……” 一大清早,两人你来我往地拌了几句,却都点到为止。 在回酒店的路上,梁适忽然想到:“赵叙宁那边的小区附近很多这种商家,以后不用每天自己做早饭了。” “是的。”许清竹说:“梁老师可以休息。” 梁适:“……主要是许老师不必和我卷了。” 许清竹:“没办法,梁老师作息太健康,我得跟上。” 梁适:“许老师只要早睡就可以。” 许清竹:“那等你开始拍戏了,我们看谁睡得早啊?” 梁适:“……” 正说着,已经走到了许清竹车面前,梁适给她打开车门,“许老师上班吧,一路顺风。” 许清竹:“……” 她轻笑,“说不过就赶我走啊?” 梁适点头:“这叫转移战场,许老师好好工作哦。” 哦? 多少也是带着点儿阴阳怪气了。 但许清竹把包扔进车里,伸手给她把落在肩上的枯叶揪下去,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梁老师下午记得要上班呢。” 呢? 更加阴阳怪气了。 梁适把她送走以后,站在原地望着她车开远。 忽然听到有人感慨似地说道:“果然漂亮的就是和漂亮的在一起。” “你只看到了人家漂亮,丫的,就没发现人家感情好嘛?”另一个人说道。 梁适回头,发现是一男一女,应当是情侣。 两人还在拌嘴。 梁适:“……” 她发现在这个世界里,虽然是ABO的世界观,人都被分成了六种性别,但Alpha和Oga属于少数,Beta占据总人口的大多数,但她身边好像Beta很少,原主的妹妹……不对,是梁晚晚是个Beta。 孙美柔好像是个Beta。 其余的都很少见。 也很难从外观上区分出来。 除了在发情期时散发出的信息素,其余的很难辨别。 AO恋占据大多数,也有AB恋,BO恋,唯独AA恋和OO恋会因为信息素的同类相斥原理不可以恋爱。 但也有恋爱的,去做一个二次分化手术就可以,现在的你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而在Beta的世界里,大多还是男女恋。 女女站在一起,还是要更养眼一些。 尤其是两个漂亮的站在一起。 梁适也倒是明白她和许清竹被议论的原因了,因为太惹眼了。 // 早上那个插曲倒也没影响太多,梁适回到酒店收拾了一下就拎着东西去赵叙宁那个小区。 赵叙宁虽然现在不住这个小区,但她目前住的地方离这边不远。 每次梁适开车进这个小区的时候总会感慨,都是同龄人,且都是富好几代,原主就把所有的钱都挥霍了,而赵叙宁攒下了零花钱,买了好几套房子。 论——投资的重要性。 梁适在上楼的时候依旧在感慨,但在看到门口的赵叙宁之后停下了,她拉着两个行李箱过去,忍不住问:“赵医生,这就是你说得帮我搬家吗?” 赵叙宁面无表情,但脸上表情很明显——这不是? “好歹也去楼下接一下我吧。”梁适一边开门一边说:“你就在这里等着?” 赵叙宁:“……” 她无情吐槽:“你又不是拎不动。” 梁适:“……” “不过你怎么不进?”梁适问:“你不是有这里钥匙和密码吗?” 赵叙宁瞟了她一眼,把自己手头的备用钥匙也交出去,“记得改密码,这以后是你家。我没有未经允许就进别人家的习惯。” 第80章 第 80 章 第80章 赵叙宁的话让梁适一怔。 片刻后,梁适拿钥匙开门,她轻松地笑道:“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赵叙宁:“?” “别。”赵叙宁说:“我对你没有兴趣。” 梁适扫她一眼:“你在想什么?我对你是欣赏的那种喜欢。” 赵叙宁:“……那也最好不要。” 这边的安保特别好,单元门是刷脸或指纹的,家里的门是钥匙加面部或指纹解锁,双重防盗让梁适无比安心。 梁适在刷脸之后推开门,发现这里比之前更干净亮堂,而且屋内味道也更好闻,没有之前来的时候闻到的久未住人的灰尘味。 赵叙宁应当是找人清扫过。 梁适把她和许清竹的行李箱拎进去,一边调侃赵叙宁,“赵医生,你未免太细心了。” “不。”赵叙宁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表情冷漠,她抬手扶了扶眼镜,又是那副高岭之花的样儿,“我是房东,你需要付我租金,所以我找人把房子打扫了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用因为这个对我有好感。” 梁适:“……” 她看向赵叙宁:“赵医生,你对交朋友这事儿有心理阴影吗?” 赵叙宁抿唇,朝客厅里抬了抬下巴,“赶紧收拾,还有事要去做。” 梁适在收拾之前先给周莉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有点事,下午再去做交接工作,上边领导已经同意自己辞职的事情了。 周莉则是询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 梁适思考后回答:“有的。” “大家想给你办个欢送仪式,请你吃饭唱K。”周莉说。 梁适轻笑,“好。” 挂断电话以后,赵叙宁语气平淡地说:“你在公司人缘还挺好。” 梁适挑眉:“当然。你不好吗?” 赵叙宁:“……在医院上班,业务能力比人缘更重要。” 梁适:“……” 说句实话很难吗? 不过天才的世界,梁适觉得无法理解。 就像许清竹在起床这件事上也要和她卷一样。 统统无法理解。 梁适觉得混在她们这些特别积极上进的人里,她就显得像条咸鱼一样。 但分明!她以前也非常努力! 更令梁适无法理解的是,在ABO世界观的设定下,Alpha的体力、智力一般都是要比Oga强的,而Oage又强于Beta。 当然了,这也是个概率论事件。 最难得一见的是,许清竹作为Oga,长得那么漂亮,智商也很好。 大抵唯一的短板就是体力了吧。 梁适暗自可惜。 不过她也就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本身就是被作者创造出来的世界,私设如山,还有可能存在逻辑Bug,能圆回去让它完结,让Alpha女主和Oga女主在一起就足够了。 一本感情流的书,不就是亲亲贴贴,情情爱爱么? 还要什么自行车? 梁适甚至都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个 来圆作者逻辑Bug的,毕竟这里疯批含量严重超标。 但作为小说女主,许清竹确实完美到没有缺点。 “你想什么呢?”赵叙宁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外头的风景有这么好看?” “确实也不难看。”梁适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盯着窗外的江景不自觉出神,“赵医生,这附近是不是有你们大学?” 赵叙宁点头:“对。” “你们大学有什么好吃的吗?”梁适说:“可以给我安利一下。” 赵叙宁:“……” 尽管赵叙宁说话的语气尽量平淡,但梁适还是从她那淡淡的语气中听出了嫌弃,“这是女明星该问的问题吗?” 梁适:“……现在还不是。” “不是下周进组?”赵叙宁说:“我表姐开拍前一周从来不会吃油炸膨化食品,以及不会在下午五点以后吃东西。大学城附近的食物,没有一样是女明星可以吃的。” 梁适:“……” “我给许清竹吃。”梁适说:“你不觉得她太瘦了吗?” 赵叙宁:“……” 沉默两秒之后,赵叙宁说:“不觉得。” 梁适无语,忽然明白赵医生为什么没有朋友了呢。 赵医生的情商应该都用来补贴智商了,不过梁适倒觉得她这样蛮真实的。 在聊掰了之后,赵叙宁给梁适发了一份Word文件。 梁适:“这什么?” 还没等赵叙宁回答,她点进去发现是海舟市医科大附近的美食攻略。 从这一份攻略里就能看出理科生的严谨,同一类型的小吃被摆在一起进行比较,然后通过打分的方式来评价,对比出最好吃的三家,用不同颜色的底色标注出来。 “好强啊。”梁适感慨。 赵叙宁收了手机,“是几年前的,现在不一定还是那个口味,那些店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你得自己实地考察。” 梁适:“……” “是你做的吗?”梁适忽然问。 赵叙宁点头:“当然。” “为你那个女朋友做的吗?”梁适问。 赵叙宁瞟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催促她:“收拾吧。” 说完以后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姿势定格,且很有在拍杂志的感觉。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模特,不远处架着一个摄像机。 梁适一直觉得赵叙宁身上有一种做作,但不会让人讨厌的气质。 梁适望着她的背影无奈摇头,把自己的东西放进次卧,把许清竹的行李箱放进主卧。 梁适发现主卧的飘窗上增加了少女粉色的垫子,把整个房间都映衬得少女起来。 但好像还缺几个点缀的玩偶,以及可以放在角落里的书架。 许清竹喜欢看书,但这边没有书房,倒是可以在角落里放个书架,还有这边的床没有床头柜,梁适计划着可以买个智能的床头柜。 一边恒温加热水,另一边是智能充电。 她在心里默默规划还能给许清竹房间里添点什么东西,大致有了框架。 至于自己的房间,她在收拾衣服的时候看了眼柜子,觉得买个樟脑丸放 进去就行了,不要让衣服潮了。 两个人的房间里都得弄梳妆台,同时买两个应该会便宜。 厨房用具也没有,梁适最后都不太信任自己的脑子,全部记在了手机便签里。 在下楼的时候还和赵叙宁说,“等拍完照和我去趟商场吧。” 赵叙宁默默看着她记录,忽然觉得自己生活得真糙。 …… 那个房子是她直接可以搬进来住的程度。 好像自从和沈茴分手以后,她活得越来越糙,以前偶尔还化妆,眼影眼线睫毛腮红,一个不落。 但现在……涂个口红就已经是她最大的妆了。 以前沈茴会喜欢跟她一起做这种事,互相给对方化妆。 沈茴最喜欢给她涂口红,然后再去咬她的唇瓣。 赵叙宁总笑她,“吃一肚子化学药剂。” 沈茴坐她怀里,低头吻下来,撩人似地撒娇,“我咬里边儿。” 往往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吻吞没。 后来赵叙宁怕她真吃一肚子化学试剂,连口红都是自己研究做的,都用植物。 但大多数时候,赵叙宁都不怎么涂。 沈茴便喜欢把自己的口红印在她唇上,然后再用手指给她抹开。 …… 梁适拍了她一下,“赵医生,想什么呢?” 赵叙宁回过神来,“没事。” 她没觉得许清竹过分瘦是因为还有个比许清竹更瘦的。 见过了沈茴瘦得脱去婴儿肥之后的样子,许清竹那就不算什么了。 因为看她太瘦,每见一次都会觉得心疼。 但又总是隔三差五地想起。 如果不是梁适需要房子,她根本不会踏足这个小区。 这里留存的都是她和沈茴之间最美好的记忆,来了以后总不自觉想起。 // 赵叙宁的表弟就读于青翼大学,是海舟市最好的大学,也是全国的TOP级大学。 就和梁适原来世界的北大清华差不多。 许清竹也是从这个学校毕业的。 梁适上次和许清竹来这边吃过饭,那个魔鬼辣让梁适记忆犹新,吃得她晚上回去喝了好几杯水。 大学城附近都是学生,来来往往的人也多。 赵叙宁的车停得离校门很远,因为再往前就没有停车位了。 两人步行到学校门口,赵叙宁表弟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看见梁适以后愣了几秒,然后看向赵叙宁:“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模特?” 赵叙宁瞟了他一眼,冷声道:“不满意?” “不是。”赵叙宁表弟愣了会儿,摸了摸后脑勺,然后疑惑地说:“我总觉得这个姐姐,我曾在哪里见过。” 赵叙宁:“……” 她一巴掌拍他头上,“人家结婚了,怎么说话的?” 表弟委屈,摸着被打的地方解释:“不是搭讪,就……我真觉得我见过。” 梁适在一旁轻笑,适当提醒,“音乐厅。” 对方眼神一亮,“我想起来了!就上次去音乐会坐我旁边的姐姐,你和另一个长得特特特漂亮的姐姐在一起, 我们后来在音乐厅外边还因为买糖葫芦说了句话,对吧?” 梁适:“……是的。” 她其实很想问,为什么许清竹是特特特漂亮,而她则不配有记忆点呢? 赵叙宁表弟已经很自来熟地打招呼,“姐姐,我叫赵凌,是摄影系大二学生。咱们好有缘啊,没想到你竟然是我表姐的朋友。” “我还认识你姐。”梁适说:“之前你姐帮过我。” “啊?”赵凌错愕之后立刻道:“那可真是巧上加巧。” 梁适和赵叙宁待在一起的话少,两人都不是巧舌如簧的人。 但赵凌就不一样了,他话多,且自来熟。 刚从学校门口走到操场的功夫,梁适已经了解了他们学校哪个食堂哪个窗口的饭好吃。 赵凌一共要拍三组图,没有赵叙宁之前说得那么夸张,但也……不容小觑。 一套是JK格子裙,白色丝袜到膝盖,搭黑色小皮鞋,还要双马尾。 梁适:“……” 一套是红色开叉拖地长裙,更像是在颁奖典礼现场会出现的服装。 这个还是梁适比较常穿的风格。 但这种大红色,除非是对自己身材和颜值极有把握的人,不然肯定不会穿。 毕竟穿不好容易变得很艳俗。 还有一套是白色棒球服,裙子很短,还要搭配帽子。 …… 果真是三组图,三个完全不同的风格。 一个上午,梁适要扮演二次元萌妹、高冷女明星、运动型学生三种角色。 听完赵凌的介绍之后,梁适终于明白赵叙宁为什么不愿意了。 但梁适就疑惑一件事:“这些要一个身材比例好的人就可以拍了,为什么要定在170以上?高个子的人穿JK,显得很怪。” 赵凌想了下,特笃定地说:“就是要这种反差感。” 梁适:“……” 好的。 她先去换的是最日常的棒球服,学生们条件简陋,只能去卫生间隔间换衣服。 是赵凌的学妹带她去的。 也是来了以后才知道这还是个小组作业,而赵凌把找模特、拍摄的事儿都包了,一帮学弟学妹就跟着他打杂。 梁适的身材比例很优越,穿这种日常的棒球服显得腿很长,又细又白。 这个天儿穿棒球服还是有些冷的,所以给她搭了一条肉色打底。 纵使如此,依旧很冷。 梁适来的时候怕她们化妆品太次,所以还带了自己的化妆品来,拍之前紧急改了个妆容。 在这种事儿上,她绝对是专业的。 换好衣服出来后,她才冷得打了个寒颤,然后就享受着赵凌小团队的注视。 一帮小妹妹们感慨,“姐姐好漂亮。” 她们会说话,围着梁适叽叽喳喳地夸,夸十几句都不带重复的。 还是赵凌喊了声,“都各归各位吧,要拍了。” 然后负责打光的打光,负责打下手的打下手,一瞬间都散去。 梁适站在那儿全听赵凌摆布。 赵凌的摄影经验并没有很丰富,找角度这种事儿还得梁适自己来。 也幸亏是经历过N多杂志拍摄的人,梁适能够很轻巧地找到角度,然后让赵凌去拍。 长得漂亮,随手一拍就是大片。 即便如此,赵凌也还是在精益求精。 梁适冻得鼻子都红了,等一结束,一个学妹立刻给她把外套披上,颇有大明星的待遇。 在这种时候,梁适觉得自己也还是有先见之明,出来时穿得是一件加厚的长风衣。 这会儿披上自己的外套,才算是有了几分暖意。 但很快又要去换下一套,是那套JK。 梁适个子虽高,但身材比例好,一米七二的身高穿上JK也没有违和感。 而她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卸了妆,再次化妆,就是很淡的妆容,直接把自己整个人的氛围感都变了,棕色长发垂在两侧扎起双马尾也很有少女感。 她出来的时候,赵叙宁正喝着一杯不知谁给买的热奶茶,看见她以后,一口奶茶喷了出来。 梁适:“……” 真的。 她已经运用自己炉火纯青的化妆技术拯救气质了好嘛? 她过去白了赵叙宁一眼,“笑什么?” 赵叙宁低咳一声,别过脸,“不好意思,没忍住。” 梁适:“……” 梁适咬牙切齿,“别忘了,这是你给我找的活。” 赵叙宁点头,已经压不住笑意,那张冰山脸有崩掉的趋势,“你这个风格变化太大了。” 梁适轻嗤一声,“当演员本来就有很多种风格。” 因为演得是别人,不是自己。 想要有突破,永远都得不断挑战不同的风格。 一旦固步自封,就意味着职业生涯能看到头了。 她也没法和赵叙宁解释这里边的弯弯绕绕,但赵叙宁在听了她这句话以后就懂了。 不过在她拍摄的时候,赵叙宁没忍住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统统发给许清竹。 正在办公室里签文件的许清竹,听见消息声音,一边拿起水杯一边查阅消息。 结果水刚喝进去,屏幕上穿着JK的梁适就显露出来。 要不是那张脸太眼熟,她差点没认出来。 许清竹倒没有赵叙宁那么损,她的水强硬着没喷出来,而是惹得自己咳嗽了好几声,差点没缓过来。 她戳着屏幕给赵叙宁发了六个点点。 赵叙宁:【怎么样?】 许清竹:【……风格变了。】 赵叙宁:【我也觉得。】 许清竹:【但挺好看的,以后可以尝试。】 赵叙宁:【……你眼没问题吧?】 许清竹看着那个问题,几秒后回复:【你眼没问题吧?】 这回轮到赵叙宁给她发六个点点了。 而许清竹默默把那几张图保存,然后问赵叙宁:【有没有高清版?你表弟这个拍摄的底图能给吗?】 赵叙宁:【……要不要征求一下本人的同意?】 许清竹:【那你多拍几张给我发过来吧,还有其他的吗?】 赵叙宁:【……你应该过来亲自看的。】 许清竹:【叹息.jpg】 ——【错过了。】 赵叙宁很够意思地给她拍了很多张,然后说到时候成片了给她往家寄个相册。 寄到她家,写梁适的名字,许清竹的手机号,放她们家楼下的快递柜里。 许清竹:【……好的,谢谢赵医生。】 赵叙宁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又看了看在那儿尽心尽力做模特的梁适。 怎么感觉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 最后一套衣服就是红色开叉裙,最难驾驭的一件,也是最冷的一件。 梁适又用了半个小时卸妆,化妆,弄头发,本来赵凌找了朋友来做妆发,但梁适嫌她们慢,而且没有人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脸。 所以她选择了自己来。 一开始赵凌还有点不太相信她的技术,但梁适弄完出来的时候让赵凌觉得,他请化妆师就是个错误! 这份钱应该直接给梁适。 梁适换上那件礼裙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立刻引起了周遭人们的注意。 之前她换那几套衣服的时候,也有人看,但远不像现在这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望过来,而且统一整齐地发出了惊叹声。 梁适在自己的锁骨上还撒了一层淡淡的亮粉,顺带佩戴了自己的银色菱形长耳坠。 本身就高,这会儿踩着高跟鞋,愈发显得高挑出彩。 站在人群里是会被一眼看见的存在。 带她来换衣服的学妹一副星星眼,不住地感慨,“妈呀,这是什么仙女,太漂亮了吧。” “呜呜呜,姐姐你要是没结婚,我都想追你。” “不过我觉得我可能配不上你,呜呜呜。” 梁适笑着说:“别调侃我了,走吧。” “这不是调侃,是真心话!”学妹说:“姐姐真的不考虑进娱乐圈吗?我现在觉得,娱乐圈没有你,是粉丝眼睛们的损失。” 梁适被夸得不好意思,低声说:“在接洽了。” 是官方敷衍的回答。 在这方面,梁适早已练就出了官话能力。 学妹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一脸殷切:“你一定要进啊,呜呜呜,到时候我就是姐姐的大粉头子。” 梁适笑着说:“先好好学习吧。” 她走出卫生间以后,没走几步,几乎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转过目光,都来看梁适。 然后整齐划一地倒吸一口凉气,不一会儿如同热水落入滚油锅里,不断有各种声音响起。 “这哪个专业的?” “我靠,也太好看了吧。” “这是A还是O啊?我草,好想追。” “好御啊,斯哈。” “这锁骨,这腰,这背……我去,这是我不花钱就可以看的吗?” “……” 五花八门的议论声在操场的各个角落响起。 而在那边等待的赵凌正和学弟学妹们聊天,忽然有人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快看。” 赵凌随性地问:“梁姐好了吗?” 说着回过头,然后惊住。 本身是一件很有可能穿得恶俗至极的衣服,稍有不甚就会把自己的身体缺点暴露出来, 偏偏梁适穿得格外有气质。 再配上她的妆发,堪称完美。 是放在电影颁奖礼上,都可以艳压全部女明星的水平。 赵凌看得惊呆,然后默默地凑到赵叙宁身边问:“我姐知道她即将多一个这样的对手吗?” 赵叙宁斜睨了她一眼,“你姐一手提拔的。” 赵凌:“……” 两秒后,他评价,“赵莹想不开啊想不开。” 赵叙宁没说话,只是找了个还不错的角度拍下来给许清竹发了过去。 许清竹:【……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赵叙宁:【可能很多。】 在她们这边聊着的时候,操场的另一边,也有两个人顺着众人的议论声和目光望过来。 沈思妍只看见了那件张扬的红裙子,不由得皱眉道:“她不冷吗?” 沈茴笑笑,双手插在褐色风衣的兜里,“美女不怕冷。” 沈思妍看得直皱眉,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沈茴围上,“二姐,我们不要学她,我看着都替她冷。” 沈茴无奈地笑,“你好呆啊,交女朋友了吗?” 沈思妍听见这个问题眉头皱得更紧,“我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学习吗?这样才能赶紧进公司帮大姐分担,不然大姐跟顾姐姐的婚期很难提上日程。” “你倒是想得多。”沈茴关切地看了他一眼,“一个学生,最重要的就是在保证不挂科的前提下好好玩,享受你的青春和大学生活,不要古板成这样,连一点儿乐趣都没了。” “哎……”沈思妍把她这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正东张西望的时候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他哎了一声后,沈茴问他:“怎么了?” 沈思妍立刻挡在她眼前,语气僵硬,“没事,就是个渣滓,不用在意。” “我看见了。”沈茴把他扒拉开,“早看见了。” 沈思妍叹气,“二姐,咱放过自己不行吗?恋爱是没有前途的。” 沈茴斜睨他一眼,“我又没恋爱啊。” “跟渣前任纠缠不清也是没有前途的。”沈思妍说:“爸给你介绍的那个还不错,智商高,情商也高,家庭条件也不错,关键是人品好,你真的不考虑吗?” 沈思妍虽然是家里最小的弟弟,但说话语气老成,想得东西也很多。 大抵是家里上边都是姐姐的缘故,这位弟弟从小立的目标就是:保护姐姐。 于是就长成了这副早熟的模样。 别人的高中:学习早恋逃课。 沈思妍的高中:抓姐姐恋爱,替姐姐打搭讪者。 沈茴看向不远处的赵叙宁,她穿一件黑色的风衣,依旧是很简约素朴的装扮,长发随意扎起来,扎得松松垮垮,脸颊两侧都有碎发,估计走几步发圈就掉了。 这人总这样儿,扎头发的时候永远怕伤到自己头发,所以只缠两圈。 赵叙宁拿着手机,轻倚在学校栏杆上,栏杆刚到她腰间。 戴着金丝边儿的眼镜,显得整个人都很古板,偏偏站姿随性又散漫。 禁欲斯文中又带着几分吊儿郎当,很有能有人把这两种气质完美地糅杂在一起。 偏赵叙宁是个中翘楚。 她好似对谁都不在意,那双狭长的狐狸眼被掩盖在眼镜之下。 时间好像突然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会儿在学校里,赵叙宁也是这种状态。 尽管是个学妹,却拽得不可一世。 她那会儿也喜欢站在操场,轻倚栏杆,随性又散漫地看远处的人。 后来在一起以后,沈茴曾问她,她在看什么? 赵叙宁回答她,“看我女朋友。” 因为沈茴那时喜欢在操场上跑步,早上和傍晚都会跑,在她跑步的时候总会看见赵叙宁,不自觉就被吸引。 只要她站在那儿,沈茴的眼里就会是她。 而她望着的方向也确实是沈茴。 在朝阳里,在夕阳里,在薄雾弥漫里,在红霞漫天里。 都曾有过赵叙宁眼中的沈茴。 “二姐!”沈思妍不大高兴地喊她,“你再看下去,你俩得旧情复燃了。” 沈茴轻笑,“你担心什么呢?” “当然是担心你。”沈思妍一副长者姿态:“你忘记她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了?怎么对你可以不提,但是人品问题,尤其是涉及到恋爱中底线的事情,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好嘛?我觉得你就应该多去相亲,多见见其他的好Alpha,你就不会被这个人迷了眼,她都是骗你的。” “哦呦。”沈茴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我家弟弟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一次恋爱也没谈过也要教姐姐谈恋爱啊?凡事没有经历就没有发言权懂不懂?” 沈思妍:“……” 这一幕落在赵叙宁眼里,格外刺眼。 她拍完梁适的照片发给许清竹以后就看见了站在那边的沈茴,沈茴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蓝色外套和牛仔裤的男生。 应该是。 看上去很年轻,沈茴和他之间有一些非常亲昵的动作,关系应该不一般。 那是沈茴新交往的男朋友? 赵叙宁紧紧握着手机,手指泛了白,手背的血管很明显。 她很想上前去打个招呼,但怕听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譬如,那真的是沈茴的现任。 赵叙宁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恰好赵凌那边收工,梁适在学妹的陪同下去换衣服。 赵凌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不由得感慨,“梁姐姐真的很适合当模特啊,什么类型都能驾驭,这次拍得好顺利。表姐,你可真是太会找人了,我中午请你们吃饭。” 他话都说完了也不见赵叙宁有反应,一抬头才发现赵叙宁正直直地望着操场的另一个方向。 沿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赵凌立刻皱眉,“哎我去,真是冤家路窄。” 赵叙宁回过神来,“你认识?” 连带声音都变得晦涩。 赵凌点头:“表姐,你不认识啊?上次你不就是为了他来训我的么?” 赵叙宁诧异:“什么时候?” “就那次打电话。”赵凌说:“你让我不要在学校里惹事,也不要欺负人。就他,告状精,他旁边的不就是你那捧在心尖尖上的前女友么?你没见过他?” 赵叙宁:“……” 她语气都往上扬了一个度:“所以,她是沈思妍?” 赵凌点头。 而换完衣服回来的梁适站在他们身后,跟着疑惑道:“沈思妍是个男生啊?” 第81章 第 81 章 第81章 梁适记得之前在音乐厅门口,赵凌被女朋友甩的时候,他女朋友就说喜欢上沈思妍了。 这名字任谁听也觉得是个女生。 结果……是个男的? 梁适和赵叙宁的错愕落在赵凌眼里,他也懵,“所以你们以前都不知道?” 赵叙宁摇头,目光还盯着那边看,“不。” 沈茴和沈思妍已经走远,她只能遥望背影。 梁适也望过去,姐弟两人都是衣服架子一样的身材,姐姐在Oga里就算高的,弟弟比姐姐还高一个头,且衣品也好。 站在一起,俊男靓女也是一道亮眼的风景线。 梁适拍了拍赵叙宁的肩膀,以示安慰。 结果赵叙宁回过头来,眼神冰冷,宛若数九寒天的冰碴子,“拿开。” 梁适:“?” 不识好人心。 她收回手,手揣进大衣兜里,继续和赵凌攀谈,“他的思和妍分别是哪个?是岩石的岩?” 赵凌还在低头看刚才的成片,颇为满意,带着笑回梁适:“不是啊,是女开妍。” “这个名字好秀气。”梁适说:“还蛮新奇的。” “放在他身上不奇怪。”赵凌跟他关系很差,上大学以后,几乎是自己喜欢的女孩,都跑去喜欢沈思妍了。 学习好、颜值高、会马术,游戏也玩得好。 最重要的是:独来独往。 这个特质吸引了很多Oga和Beta,但凡长得漂亮的就没有不想上去试试的,但基本上都是铩羽而归。 现在年纪群里都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刚入学就让一个以斩A出名的漂亮学姐折戟,赔了五万块。 因为她们的赌注是五万块。 在这件事爆出来以后,有人喝多了在聚会上拿这个调侃沈思妍,问他什么想法? 沈思妍就两个字:“无聊。” 所有人都觉得他才是最无聊的那个,但偏偏Oga们就爱他那一款。 赵凌和他的仇那都是不共戴天的。 梁适听完眼皮一跳,心道一帮小孩儿能有多大的仇,结果赵凌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夺妻之仇。” 梁适:“……” 忽然就想起那天在音乐厅门口的事儿。 属实是沈思妍无妄之灾。 赵凌招呼她们去学校外吃饭。 因为赵叙宁不大喜欢聚餐的氛围,所以赵凌就让学弟学妹们去挑地方吃饭了,只剩下了她们三个。 在去吃饭的路上,赵凌才聊起来,“沈思妍那人本来就很怪啊,姐控一个,还是个告状精,做什么都娘们唧唧的,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Alpha。” 赵叙宁斜睨了他一眼,“这就能成为你打人的理由?” “最后不是他把我打了吗?”赵凌给她看手腕,“这儿还有伤呢。” 赵叙宁:“先撩者……” “宁姐!”赵凌急得直瞪眼,“你说什么呢?到底谁才是你弟弟?” “帮理不帮亲。”赵叙宁说。 赵凌:“……” 他气得咬牙切齿,“我看你就是帮那个姐姐,叫什么来着……沈茴吧?” 赵叙宁:“不关你事。” 赵凌被赵叙宁气得要炸毛,梁适在一旁感慨,“你是从小就被她这么欺负吗?” 赵凌顿时委屈巴巴,找到了人告状,“对啊,梁姐姐我跟你讲,我表姐就是个……” “啪叽。” 赵叙宁一巴掌拍赵凌肩膀上,“不说话会死?” 赵凌:“……” “你看到了吧。”赵凌立马离得赵叙宁远远的,“她就是个暴力狂。” “我这叫以暴制暴。”赵叙宁说。 赵凌冲她做鬼脸。 两人之间相处的气氛还蛮亲昵的,对于梁适这种从来没经历过同胞亲情的人来说还蛮新鲜。 尽管来到这边以后,梁新舟和梁新禾让她感受到了一点儿。 但两人都年长,且都有了家室,关照她的也就是生活需求和经济方面,她也一向拘谨,不会和他们有这样轻松的聊天氛围。 这种相处模式有点儿跟小朋友似的。 打打闹闹,但不会记仇,就算吵了架,没多久也就好了。 挺让人羡慕的。 “你们从小就这样吗?”梁适问。 赵凌点头:“是的,我就是她跟我姐的沙包。” 梁适轻笑,“那可怜你了。” 赵凌不住点头,“我两个姐姐都凶残没有人性。” “我给你姐打电话。”赵叙宁说。 赵凌立刻认怂,“别,宁姐,我错了。” 赵叙宁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凌跟在梁适身边,一副狗腿子巴结样儿,不由得感慨道:“相比起来,梁姐姐你就是仙女了,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 梁适被他逗笑,揶揄道:“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一会儿也不会给你结账的。” “我结。”赵凌说:“你都帮我这么大的忙了,我怎么可能让你结账。” 赵凌在一旁跟她吐槽沈思妍那个吹毛求疵的冷漠怪,还说起了她的名字。 “他好像是有三个姐姐。”赵凌说:“但三姐姐刚出生没多久夭折了。” “那他就沿用了他姐姐的名字?”梁适惊讶。 “不是。”赵凌说:“你品啊,思妍,是思念他那个三姐吧,所以我才说他姐控没跑了。” 赵叙宁在一旁冷声道:“总比你大逆不道的好。” 赵凌:“……???” // 赵凌的生活就是被赵叙宁和赵莹欺压的日常,以及常年游走在被两个姐姐气死的边缘。 他已经习惯了赵叙宁的毒舌,但对于赵叙宁胳膊肘使劲儿往外拐的这件事,他依旧持反对意见。 主要是他觉得赵叙宁和沈茴不太可能。 “姐。”赵凌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说:“从前是以为人家配不上你,但现在很明显,我们配不上人家啊。” 刚好走到饭店门口,赵凌一边在前头推门一边说:“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破了的镜子怎么可能黏上去?” “小心——”好几道声音同时响起,把赵凌吓了一跳。 他一回头, 发现端着餐盘的沈思妍黑着一张脸,餐盘里的汤饭洒出来,有一些溅到了他身上。 赵凌:“……” 哎嘿,还真是巧了。 梁适在后边目睹了全过程。 赵凌开门的时候在和赵叙宁说话,所以有些莽了,沈思妍原本端得好好的餐盘,因为猝不及防的转身跟赵凌差点撞在一起,怕误伤赵凌,所以他把餐盘往自己身前挪了下,刚好就弄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你看着点儿啊。”赵凌先声制人,“这里人来人往的,你要撞到人怎么办?” 沈思妍无语,眉头紧锁,“是你走路不看。” 他长得很英气,和他的名字一点儿也不搭,声音也格外冷,尤其是他的瞳色,偏浅褐色,看上去跟戴了美瞳似的,让那张英气的脸显得有点儿妖艳。 梁适往里头瞟了眼,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沈茴。 原本沈茴还在低头玩手机,但听见动静以后就抬起头默不作声地看着。 梁适的目光刚好和沈茴在空中交汇,她微笑颔首,算是先表露了友好的态度。 沈茴却没什么反应,表情淡淡的。 梁适也才看到她的眼睛,和沈思妍很像,都是浅褐色的瞳孔,很少见。 这瞳色放在沈茴那张脸上就显得格外薄情。 哪怕临近中午的阳光折射下来,把她的肌肤照得透亮,也依旧让她这个人看起来不好接近。 梁适看着却莫名觉得她们的眼型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还在哪里见过同样的眼睛。 而这边的沈思妍和赵凌两个人已经剑拔弩张起来,都是正青春的小伙子,一个比一个热血。 两句话说不到一起,就怒目瞪视对方。 还是赵叙宁说了声:“赵凌,道歉。” 赵凌诧异,反问的语气带着委屈:“宁姐?” 一个“宁”字被他喊得九曲十八弯。 “道歉。”赵叙宁语气很严肃,声音也冷,就是命令。 赵凌却生气了,他反驳道:“我不,我又没做错。” 他们这儿堵着门,后边的客人进不来,里边的客人看热闹。 沈思妍瞟了他一眼,皱着眉,片刻后说道:“算了。” 他端着洒了的汤饭离开,坐回去以后,沈茴给他递纸,让他擦衣服上的油渍。 这里是自助式取餐,取餐口有三个,刚才沈思妍走的那个走的人最少的,但因为很容易被门夹,所以大多数人不走那里。 临近中午饭点,来的人络绎不绝。 赵凌因为刚才的不愉快话也少了,但因为梁适还在,他也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去前台点了餐,拿了餐号,又回来问梁适要喝什么饮料。 梁适要了白水,赵凌悄悄和赵叙宁怄气,也没问她要喝什么,直接给他拿了冰可乐杵过去。 赵叙宁抱臂看着他,“刚才为什么不道歉?” 赵凌刚开了易拉罐的口子,手指还在里边,闻言皱眉:“为什么要我道歉?” “你没看路,把人家撞到了。”赵叙宁说:“你为什么不道歉?” 赵凌:“那你不能好好说吗?” 赵叙宁:“……” 几秒后,赵叙 宁的语气软下来,“抱歉。” 赵凌:“……”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要到了赵叙宁的道歉,赵凌愣了一下,然后语气有点儿小高兴,“没事,我原谅你了。” 梁适在一旁围观,感慨不已。 这就是家人吗? 上一秒还在剑拔弩张地对峙,下一秒就喜笑颜开。 而赵凌又来和她求证,问刚才的情况,梁适如实说了。 赵凌坐在那儿思考片刻,起身去找沈思妍。 梁适坐在那儿,抱着一杯热水暖手,眼前还有热水氤氲开的雾气。 只见赵凌大义凛然地走到沈思妍那桌,给她们桌上放了两杯饮料,轻咳一声喊沈思妍,低声说:“对不起啊,刚才是我不对。” 梁适震惊。 她以为像这么大的男孩子,可以打一架,但不可能道歉的。 赵凌颠覆了她的认知。 沈思妍的回答也让她眼前一亮,“没事了,我刚才的态度也不好,就让这事儿过去吧。” 梁适:“……” 她看向赵叙宁,忍不住感慨:“他们的家教都好好啊。” 赵叙宁挑眉,似是在说——这不是应该的吗? 赵凌回来以后,氛围一如往常,继续叽叽喳喳的,梁适在一旁就听个热闹。 不过在吃饭的时候,梁适和赵凌闲聊起来,忽地说:“沈茴姐弟的瞳色都好漂亮,看着很眼熟。” 赵凌:“?” 他的汤饭囫囵吞咽进肚子里,错愕地看向梁适。 梁适问:“怎么了?” 赵凌眨眨眼睛回答:“是很眼熟啊,你去照照镜子不就是了吗?” 梁适:“……?” 什么鬼? 赵叙宁闻言也看过来,仔细地看了梁适的眼睛,也客观公正地说:“是挺像的。” 赵凌点头:“我刚还想说呢,你们三个的眼睛很像,主要是瞳色,跟戴了美瞳一样。” 说起这个,赵凌还讲了一件趣事。 他们开学的时候去拍学生证上的证件照,轮到沈思妍的时候,摄影师让他摘美瞳,沈思妍说他没戴。 摄影师非说他戴了,还觉得他这人不诚实,气得要罢工。 结果一番检查之后才发现沈思妍本身瞳色就那样,弄了个大乌龙,摄影师也尴尬得厉害。 梁适点头:“是会有这种烦恼。” 当初她在那边世界,去拍身份证证件照的时候也是这样。 沈茴和沈思妍先来的,吃完以后又一起离开。 赵叙宁一直盯着对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梁适和赵凌不约而同地对视,无奈地摇头。 感情这回事儿啊,谁碰上谁知道。 // 和赵凌的拍摄还算合拍,赵凌通过赵叙宁加了她的微信,还给了她一个信封,是她的酬劳。 赵凌说:“不是不给你转帐哈,我是更喜欢用现金,有一种钱很多的错觉。” 梁适倒无所谓,跟他道了谢。 但赵凌惶恐摆手,“分明是你给我帮了大忙,我到时候把底片发你哈,然后这个是要交作业的,可能还会拿去 参赛,所以要提前和你知会一声。” 梁适点头:“行的。” 离开青翼大学以后,赵叙宁和她顺路去商场。 梁适按照购物清单上的东西一样样买全,让人把家具和家电送到指定的地点。 时间就定在了晚上七点。 刚好是对方临近下班的时间,那会儿她不在的话,许清竹也会在。 她还给商场那里留了自己和许清竹的电话。 买东西刚好用的是赵凌给的酬劳,两千块。 不够的她又刷了卡。 原本赵叙宁想出,说是自己的房子,添置家具应该自己来,但被梁适拦下了。 赵叙宁没有和人争着付账的习惯,所以任由她去。 两人逛完商场就差不多到了梁适上班的点儿,她又紧赶慢赶去公司,来的时候还碰上了梁新禾。 梁新禾一脸憔悴,捧着杯咖啡,助理跟在他身后报告事项,而他困到在打哈欠,看见梁适以后问了声:“怎么从那个方向过来?” “啊?”梁适说:“去了趟商场。” 两人并肩站在电梯里,梁适看他的状态属实太差,关心道:“你生病了?” “不是我。”梁新禾说:“咱妈病了。” 梁适抿唇,一时无言,甚至都不想问是什么病。 “你好歹问一声啊。”梁新禾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怎么一句都不问。” 梁适如实相告:“不是很想了解。” “咱妈怎么得罪你了?”梁新禾说:“不就是吵了一架吗?母女哪还有隔夜仇?你们这都隔多少夜了?” 梁新禾还正教育她,转眼间,她到了楼层,正要下电梯开溜,结果被梁新禾改了楼层,“上我办公室坐会儿。” 梁适:“……” 躲不过。 // 梁新禾进了办公室以后,咕嘟几口把那杯咖啡喝完,然后动作优雅地扔掉纸杯,整个人疲惫地埋进那张松软的沙发椅里。 梁适关上门看了眼时间,“快点儿说,我还得下楼打卡呢。” 梁新禾:“……” “平常也没见你这么积极。”梁新禾略带不满地道:“反正都要辞职了,打不打卡有什么要紧。” “不一样。”梁适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梁新禾:“……” 他无奈扶额,隔了会儿试探道:“你要不劝劝大哥?” 梁适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劝大哥做什么?” “昨晚哈。”梁新禾双臂撑在办公桌上,清了清嗓子开口,一副要给梁适讲故事的姿态,“咱妈和大哥因为你的事儿吵起来了。” 梁适:“……” 她人都不在,吵什么啊? 梁新禾忽然问:“大哥联系你了吗?” 梁适摇头:“还没,怎么了?” “大哥失踪了。”梁新禾说:“我们打他电话,他都不接,今天也没来上班。” 梁适:“……” 这么任性的吗? 梁适忽然感觉昨晚梁家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她的理智告诉她,其实是不用知 第82章 第 82 章 梁家的四个孩子里, 数梁新舟沉稳。 他是长子,自幼学的东西最多,在家里有了弟弟妹妹后, 对他的关注度就没那么高了,但他会主动帮忙带弟弟妹妹。 梁新禾性格活泼,但心地善良,自幼就淘气。 梁晚晚也不知随了谁, 从小性格就闷, 不太爱说话,总喜欢坐在房间里画画,或是独自看天。 保姆带她出去, 她也只是坐在草坪上拔草。 梁适就别提了, 从十几岁开始叛逆, 一直到最近才有好转的趋势。 还有可能是知道了自己不是梁家的亲生孩子才转变的。 梁新舟只比梁新禾大三岁,算是一同成长起来的, 有一种相伴成长的感觉。 但梁适不一样。 梁适出生的时候,梁新舟已经懂事了, 梁父常年忙碌工作上的事, 邱姿敏偶尔会懒散, 对这个小孩不太上心。 所以经常是梁新舟帮忙带她。 可以说梁适也算梁新舟一手带大的。 除了寻常上学的时候, 梁新舟不在家, 但到了休息日,梁新舟除了上特长课,就是陪梁适玩。 小时候的梁适也懂事, 小豆丁一样, 扎个公主辫, 穿一身碎花小裙子, 歪歪扭扭地跟在梁新舟身后,用奶乎乎的语调喊:“大哥、哥哥。” 到了梁晚晚出生,梁新舟已经高中了,没那么多时间可以带小孩儿。 所以他和梁晚晚不算太亲近。 梁新禾倒还好,一直没心没肺惯了,哪个妹妹对他来说都一样,都挺疼爱的。 从未厚此薄彼过。 应当是弟弟妹妹们都不太省心的经历造就了梁新舟的早熟,他几乎没有过叛逆期。 什么阶段该做什么样的事,他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按部就班地过自己的人生。 上学、毕业、进公司、结婚,除了在生子这件事上迟了一步。 其余的可谓是模板人生。 所以他在家里从来没有挨过打。 梁新禾小时候不乖,常和一帮混子们玩,还和人赌钱,结果被邱姿敏知道了以后带回来,夫妻二人混合教育。 可把梁新禾给打惨了。 梁新舟不同,他从未有过出格的行为,在选高考专业时都是考到了很高的分数,然后和家里人商量去读什么大学,在大几的时候做交换生,在毕业的时候申请去哪个大学留学,永远是最让家人满意的那个。 短短半个月,梁新舟因为这件事挨了两次打。 且是打脸。 他这一声吼吓到了众人,甚至吓得坐在沙发上的梁晚晚打了个哆嗦。 梁新禾怯声道:“大哥……” 想劝也不知道从哪儿劝。 梁新舟深呼吸了一口气,“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地方,那我们搬走。” “梁新舟!”邱姿敏吼道:“你说什么?” 梁新舟把她的胳膊扔下去,“我说我们搬走,你想要和谁住就和谁住。” “还有。”梁新舟拉着于婉转身要走,走到一半停下,顿了顿又说:“别说什么没有发言权的话,于婉嫁给我,那就有和这个家里所有人平等对话的权利。您教我的最基本的,人和人之间的尊重都忘了吗?” 说完以后拉着于婉上楼,梁父才出面喝止这场闹剧,“都做什么呢?想把这个家里搞得鸡犬不宁吗?” “梁新舟,你是什么意思?”梁父道:“今晚就不能安静点吗?非要搞出点事情来。” “我当初和您说的,您是一个字也没往心上去啊。”梁新舟冷笑,冰冷的目光扫向郭欣然,郭欣然立刻低下头。 梁新舟冷声道:“那你们过就好了啊,我不想在这个家里卖笑,我成天工作很累了,不想回来以后还得面对这种无意义社交。道德是来约束自己的,而不是规劝他人。” 之后便拉着于婉上楼收拾东西,连夜离开了老宅。 梁新禾还试着在门口挽留了一下,结果梁新舟差点被开车把他撞飞。 哪怕他在门口堵着,梁新舟也踩着油门往前冲,要不是梁新禾跑得快,估计真得废了。 然后他忽然觉得,以前大哥生气那都不叫生气,充其量就是吓唬人。 这次他是真生气,脸色黑得都能凝出墨来。 出了梁家老宅以后,梁新舟和于婉的电话都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两人就处于失联状态。 半夜三点,梁新禾尝试联系梁新舟都没联系到。 就在两人离开老宅不久,邱姿敏就因为跟梁新舟吵架被气到,哭得直接昏过去了,送去医院做检查,吊了点滴一直到早上才醒。 梁新禾在医院待了一晚上,早上回家匆匆洗了个澡来公司捉大哥,想着道个歉什么的,结果梁新舟直接撂挑子了。 连公司都没来。 他上午紧急处理了一上午文件,烦闷得厉害,中午下楼放了放风,顺带买了杯咖啡。 回来的时候刚好遇上了梁适。 梁新禾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昨晚上梁家的“腥风血雨”。 梁适就跟听故事似的听完,甚至还能通过他的语言感受到昨晚的激烈。 确实是好一出精彩大戏。 梁新禾说完以后窝在椅子里搓了把脸,叹气道:“你说咱们家今年是不是没拜神?怎么这么命运多舛呢?” 梁适:“……” 她义正言辞地回答:“封建迷信不可取。” 梁新禾:“?” 梁新禾无奈,“也就你能联系上大哥,你给他发个消息,问他能不能来上班了?文件都要堆成山了,他今天三个会,我真的开不动,脑子都要生锈了,家里还一堆破事,开会都开不到心思上。” 梁适很听话地给梁新舟发了消息,问他还来不来上班。 梁新舟言简意赅地回复:【不上。】 梁适把短信给梁新禾看,示意自己是无辜的。 结果在梁新禾看的时候,梁新舟又发来一条:【不用跟你二哥说话,这些事儿你别管就行。】 梁新禾:“?” 他一脸颓丧地问梁适:“我做错什么了吗?大哥这是在针对我?” 梁适摇头:“我不知道。” 片刻后,她看着梁新禾那如丧考妣的模样,忍不住还是提醒道:“大哥就是不喜欢你和稀泥。” “我?”梁新禾指着自己的鼻梁,一脸不可置信:“我和稀泥?那不然呢?要跟他一样和妈吵起来,然后也搬出去,直接给公司撂挑子吗?梁家成啥了?一天之内痛失管理者,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死。” “那你觉得你比大哥玩商场心计那一套还厉害呗?”梁适反问。 梁新禾一怔,随后摇头:“那不可能,我这辈子都玩不过大哥。” 梁新禾很有自知之明。 如果把人在经商方面的天赋划分等级1-10,梁新舟若是在7,梁新禾就只能在3。 东恒集团在梁新舟的手中也是在逐步上升的,在这个市场被不断挤压的大环境下,梁新舟做得要比梁父出彩。 所以梁新禾很崇拜他大哥。 但这次梁新禾觉得他大哥是因为带了偏见,所以在家里和所有人对着干。 梁新禾说完以后,梁适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你还是我妹妹。”梁新禾立刻找补,“我就是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回来也无非是分点家产的事儿,大不了都少要点,给她分一份出来。平常也不怎么联系,过年过节吃个饭就行了,没必要弄得这么难堪,毕竟都是一家人。” “你看你,以前不也经常各处跑,几乎不着家么?现在和以前也差不了太多。”梁新禾叹气,“不知道大哥为啥就拗着这股劲儿了。” 梁适盯着他看,依旧没说话。 梁新禾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你有话就说,别跟我玩大哥那一套。还有,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把你当我亲妹妹,亲的!我没觉着那人回来就能比过你,主要是为了让爸妈开心,年纪都也不小了,家里成天吵来吵去像什么样子。” “我知道。”梁适说:“我也没往别处想。” “那你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什么意思啊?”梁新禾问。 梁适思考片刻,这才沉声道:“你觉得大哥可能会给梁家抹黑吗?” 梁新禾立刻否认:“不可能。” “所以为什么不相信大哥?”梁适说:“大哥凡事都做得滴水不漏,那在这件事情上为什么会突然反常?你也得思考一下啊。” 梁新禾:“……” 莫名其妙,他感觉自己被教育了。 “大哥觉得那人回来以后家里就没你位置了。”梁新禾却道:“但你依旧是我们妹妹啊,这点儿又没改变。” “这不重要。”梁适说:“我如何,我在梁家的地位如何都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梁新禾顿时瞪大眼睛,“你就是梁家的三小姐,毋庸置疑。” “不重要。”梁适仍旧道:“现在重要的是你们在家里如何自处。你为什么会觉得昨晚上是大哥的错呢?大哥已经很给面子了啊,办欢迎宴,一家人在一起吃饭。” 梁适站在非常客观的角度去评价昨晚上那场闹剧,试着给梁新禾分析。 “现在爸不怎么管公司了吧,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大哥在管的。诚然,你能帮不少忙,但是对于大哥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吧。你今天体会了一下大哥的工作强度,怎么样?”梁适问他。 梁新禾:“……很累。” “大哥都这么累了,家里有人体谅过他吗?”梁适问:“而且他从小不就这个性格吗?你们都说他对我特别好,那你见他对我笑过吗?” 梁新禾:“……没有。” “那不就得了,他是一视同仁的啊。”梁适冷声道:“他除了偶尔能对客户笑一下以外,对谁都没过例外。凭什么她一回来就得让大哥对她摆笑脸?” 梁适说着说着代入了自己的感受,一下子都有点生气了。 顺带看一直和稀泥的梁新禾都有点气。 “单说他们两个直接去外地三天这事儿,里里外外是不是都让大哥忙了?”梁适的话里带着点儿质问,以及不高兴,“没人感激他的辛苦付出就算了,还要让他陪笑?他们配吗?配吗?” 梁适连问两声,问得梁新禾心虚。 过了会儿梁新禾才意识到,这个“配吗”里边还带着对他的骂。 他配吗? 他不配。 梁新禾拍了下脑门,被梁适这么一说懊悔得厉害,当时就应该站出来帮大哥的啊。 他当时也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就觉得大哥太小题大做了。 本来还算平和的气氛,一下子就给搞裂了。 还因为这事儿挨了一巴掌。 满打满算两巴掌了。 从小到大都是父母最欣慰的孩子,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梁新禾也觉着难受。 但他当时想得是,大哥认个错不就没什么了吗? 结果被梁适今天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忒不是个东西了。 他臊得耳朵都红了。 “大哥任劳任怨,从来没因为付出得多就喊辛苦吧?那一帮人在享受着大哥的劳动成果,还要不断地搞事情,打他,就……” 梁适说着红了眼睛,声音有点哽咽,“我不理解你们。” 梁新禾:“……我也不理解我自己。” 梁适轻哼一声,“这下你好好忙呗,体会一下大哥的生活,你看你回家以后还能不能保持大哥那样的脾气。” 梁新禾:“……” “我现在就给大哥打电话,跪着道歉行吗?”梁新禾拿出手机,“我昨晚没意识到。” “反正就是谁会哭谁有理呗?”梁适切了声,“那你晚上回家让铃铛嚎啕大哭去,就……就很离谱!” 梁适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评价,然后越说越气,气得她直接起身,“我不想跟你说了。” 梁新禾:“……?” 梁适下电梯的时候想给梁新舟再打个电话来着,但是手指摁在屏幕上又取消了。 还是让他冷静一下比较好。 但梁适回到杂志部以后和每个同事打了招呼,然后坐在工位上先给梁新舟发了条短信。 【大哥,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和竹子已经搬出来住了,手头也有钱,下周进组拍戏,会物色经纪人和助理,要拍的那部戏是赵莹介绍给我的,我和赵叙宁关系现在也还不错,房子就是租了她的。你和大嫂这次就当在外边散散心,不用想公司这些糟心事,反正有二哥在,这么大个公司一两天也倒闭不了,忙了这么久,就给自己放个小长假吧!人总要有某个时刻是为自己而活的,这一刻,你不是谁的儿子,也不是谁的哥哥,你单纯是你而已。】 她发完以后又给梁新舟发微信。 【微信红包】 【妹妹请你和大嫂喝奶茶!(PS:这种天气穿上外套买两杯热饮去公园散步很舒服!不要给大嫂买奶茶!)】 【对了,恭喜大哥大嫂,叮嘱大嫂好好养胎,其他事儿都不重要,她自己最重要!】 梁适已经从梁新禾那里得知了大嫂怀孕的消息,还蛮为梁新舟开心的。 和梁家所有人的相处里面,她还是更喜欢大哥,自带一种亲昵感。 就好像很多年前见过。 或许她曾来过这个世界的时间里,有很长时间是和大哥相处的吧。 梁新舟虽然严厉,但面冷心热。 谁相处谁知道。 很快,那五十块的红包被领,梁新舟给她发了个OK的手势。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于婉刚睡完午觉从楼上下楼,看见梁新舟坐在那里玩手机,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就没睡?” 梁新舟:“睡了一会儿。” 他起身去扶于婉,“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本来就觉少。”于婉说:“现在已经算能睡了,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还能睡着,我都佩服现在的我了。” “情况特殊。”梁新舟的手搭在她肚子上,“那些事情你不用管,我会解决好的。” “我相信你,但我就是越想越生气。”于婉拍他的手,“我都没要求你跟我笑,谈恋爱的时候我都没能体验,她怎么敢的啊?” 梁新舟:“……” 梁新舟勉强笑了下,结果被于婉皱眉嫌弃,“行了,不用逼自己做不擅长的事情。你笑起来没有冷着脸好看,我就喜欢你冷脸的样子,性感。” 梁新舟:“……” 他都觉得性感这个词像在骂人了。 不过于婉说他:“怎么又看手机?多糟心。” 梁新舟回答:“梁适给我发消息了,就看了下。” 于婉知道他对这个妹妹感情特殊,也没说什么,只问他:“发了什么?” 梁新舟把手机给她递过去,语气轻松且骄傲:“忽然感觉她长大了。” 于婉看了以后也有些感慨,“有点明白你为什么在家里最喜欢她了。” 能够体会别人的辛苦并且感恩,且会鼓励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会让人倍感欣慰。 是很令人愉悦的亲密关系。 梁新舟点头:“她是我带大的啊,小时候就特别小一只,刚会走路的时候歪歪扭扭,非要追着你跑,学会走路了以后就撒娇要抱,看你额头出汗了就抬起袖子给你擦一擦,擦完以后会主要说要下来走路,因为觉得哥哥辛苦。” 于婉看向他,“你这么说就不怕我吃醋啊,她现在可跟你没血缘关系。” “那也是我妹妹。”梁新舟说着笑了下。 很自然地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所以我现在看着她,就好像小时候的她又回来了。” “确实。”于婉说:“刚嫁进你们家的时候,我觉得梁适是最讨厌的那个,但真说她哪里讨厌,也不至于,就是死气沉沉的,阴着一张脸,现在就……很阳光,也很舒服,看她和铃铛玩的时候,我都有点想参与。” 梁新舟拉着她的手,“那我们下午去公园散步,用妹妹的钱给你买热牛奶喝。” 于婉轻笑,“好啊,梁先生。” 这一刻,梁新舟只是她的丈夫,是她肚子里宝宝的父亲。 而不是东恒集团的梁总,不需要为那么多复杂的事情操心。 梁适只是单纯替梁新舟不值,发完那条消息之后心里也痛快了不少。 下午和同事交接工作,她手头的内容不多,所以很快交接完。 结束之后就坐在那里等大家下班,无聊地玩手机。 在刷微博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词条叫#青翼大学红衣女子#。 梁适:“……?” 她抱着好奇的心点进去,再以羞耻的心点出来。 词条是一个营销号创建的,后边跟着的内容是:上午,青翼大学操场惊现了一名红衣女子,长相出众,引起多人围观,有好多人在表白墙上问对方联系方式,但发现并不是青翼大学本校的,于是全网发起了寻找#青翼大学红衣女子#的活动,看广大网友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下边跟着的是九宫格。 都是一些同学们的抓拍。 因为秋天的风大,红裙的衣摆被风吹得扬起来,都省了吹风机。 随手的抓拍都美到不行。 下边的评论都是清一水在夸的。 [有幸在卫生间见到了这位姐姐的近景,我只能说,真的很好看。] [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但是会击中我心的程度。] [这届网友不行啊,还没有把姐姐微博找到吗?] [我在评论区住下了,作为颜狗的我已经陷入了姐姐的爱情海里。]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姐姐池塘里的鱼,这他妈太蛊了啊,谁能扛得住?] [……] 正好,赵凌也看到了热搜,问她需不需要做一下澄清,毕竟她以后也是要进演艺圈的,艾特一下她,正好能帮她涨一波粉。 梁适便把自己的微博号发了过去,就是自己的名字。 赵凌立刻点了关注。 但就在赵凌准备澄清的时候,有神通广大的网友已经扒到了梁适这里。 [朋友们,破案了!是《余光》里的女三号姐姐!] [去看定妆照,今天是谁的泪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来?是我。] [去看了,还是那件红裙好看啊!一人血书跪求导演到时候给美女安排穿红裙的戏份。] [附和楼上, 10086。] [……] 梁适的微博粉丝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涨,涨到她手机开始卡的程度。 一刷新就多几百个粉丝,一刷新就多几百条私信,到处都是红点,是要逼死微强迫症星人的程度。 不过也是种甜蜜的负担。 趁着这波热度,梁适发了条微博营业,配得是自己穿JK和穿红裙的照片。 一共两张,有着极强的反差感。 @梁适:这算可盐可甜吧?/图片/图片 评论区飞速被颜狗们占领。 [怎么不算呢?!] [呜呜呜,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姐姐,我有个朋友想让你把腰线那截露出来。] [楼上的,你快穿点衣服吧!] [……] 好多人都来和美女贴贴,评论区画风突变。 梁适微博粉丝数量激增,不到半个小时已经一万多粉。 梁适偷悄悄看了眼许清竹的微博,发现许清竹微博上有七十多万粉。 啊……这世上的颜狗好多。 梁适是个不太沉迷社交网络的人,所以她发了条微博,又扫了扫评论区之后就退出了这个软件。 在电脑上看了会儿剧本,等到快五点的时候,周莉她们要开会。 梁适看了眼表,偷悄悄问周莉:“需要我帮你接Rabow吗?” 周莉:“……” 她顿了下,“如果你不忙的话。” “我不忙。”梁适说:“我接了她以后,直接带她去晚上要吃饭的地方吧。” 周莉点头:“行,麻烦你了。一会儿我把吃饭地址发给你,我们这边尽量早点结束。” 梁适:“好嘞。” 把自己工位上的东西收拾完毕,看着空落落的空位,梁适还有点不舍。 她抱着自己的纸箱子下楼,在路上遇到了一些熟面孔,虽然叫不上来名字,但知道是哪个部门的。 不知不觉已经和大家相处了近一个月。 但再不舍,也得告别了。 这里算是梁适来了以后最先被人认可的地方。 梁适驱车抵达Rabow幼儿园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放学,车已经开不进去了,只能停在稍远的地方。 她下车往幼儿园门口走,站在一众宝妈当中,她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不过其他宝妈可能并没有这种感觉。 她在学校门口还看到了孙美柔,来接铃铛的。 两人站那儿聊了会天,孙美柔看上去愁容满面,梁适宽慰了她几句。 孙美柔无奈地笑:“你还安慰我做什么?现在最难受的是你。你现在在哪里住?要是没地方的话,新禾之前买了一套,你先住进去。” 梁新禾没有梁新舟那么有钱,在外边买房子都三五套的。 他家里要养小朋友,在公司的权利也不大,自己花钱又大手大脚,之前给梁适零花钱都是几十万,根本没攒下什么钱。 就连房子都只买了一套,估计也是留着应急用。 毕竟梁新禾应该从没想过要搬出老宅。 梁适回绝:“二嫂,不用了,我有地方住。” “那你还有钱吗?”孙美柔问:“我这边也有一些,你别嫌少。” 说着给她递过一张银行卡来,“是我之前攒的,能给你应应急。” “我真不急 。”梁适无奈,把那张卡给她塞回去,“你留着给铃铛买东西,我手头有的。” 孙美柔看着为难,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梁适却跟她说:“铃铛是小孩子,家里一直只有她一个,平常口无遮拦惯了,而且又正好是喜欢学人说话的年纪,你在家里多上点心吧。昨晚的事……” 孙美柔皱着眉,看上去也颇为头疼。 “还是要保护好小孩子的纯□□。”梁适说:“辛苦二嫂了。” “我知道。”孙美柔说:“我对那个新的妹妹没有意见,但是昨晚铃铛说得那些话,估计是被记仇了,婆婆现在对她言听计从,生怕我们给她委屈受。不瞒你说,我这一天过得战战兢兢的。” 梁适低敛眉眼,低声建议:“那有没有想过出去住呢?” “昨晚我就提了,干脆就像大哥一样,搬出去住吧。”孙美柔说:“但你二哥说,大哥搬出去都把妈气病了,我们再搬出去……” 孙美柔无奈摇头,“哎,算了,忍一忍吧,我护好铃铛就行了,她再坏也不至于对个小孩子下手。” 梁适也尊重她的想法,只叮嘱她让铃铛不要像以前那样撒欢就行。 铃铛出来以后也是绕着梁适打转,还委屈巴巴地告状说不喜欢新姑姑,晚上想和梁适回家。 但梁适把她劝回去了,本身就是敏感时期,梁新舟夫妇刚搬走,铃铛晚上也不回去,估计得爆发新一轮争吵。 虽然梁适也挺想气一气邱姿敏,但利用小孩子不太好。 铃铛垂头丧气地跟着孙美柔走了。 等到接了Rabow,天色将晚,暮色四合,周边的路灯在一瞬间亮起,把这秋色映照得昏黄美丽。 梁适拉着Rabow往车那边走,快要走到的时候看见了正往外走的齐娇,她略一思索便把车钥匙递给Rabow,让她自己回车上待着,她去办点儿事。 Rabow先按了下车的解锁,确定了是哪一辆车之后,仰起头问她:“你是又要去找齐老师吗?” 梁适点头。 Rabow一边拽着书包带一边往前走,还不忘和她说:“你每次来都找齐老师,许姐姐真的不会生气吗?” 梁适一怔:“她生什么气?” Rabow停下脚步,恨铁不成钢地看她:“齐老师也是个漂亮的女生啊。” 梁适:“……” Rabow语重心长,“梁姐姐,你这样是会让许姐姐吃醋的。” 梁适:“……” 她无奈,“你不要管大人的感情问题啦。” Rabow撇嘴,上车待着去了。 而梁适疾步去找齐娇,齐娇余光也扫到了她,走路的速度更快了些,但梁适还是追到了她。 “齐老师。”梁适和她站在路边,“你跑什么?” 齐娇拽着帆布包的袋子,反问道:“你追什么?” 梁适:“我想和你了解一点事情。” 齐娇抿唇:“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仍和之前是一样的装束,浅黄色的长裙,外头套了件针织衫,头发是半马尾,其余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膀,头上是浅紫色的发绳。 看上去温柔恬静。 梁适忽然想到那个依偎在古钊塬身边的小女孩儿。 看过了她青春期的照片之后再看现在,好像还是之前更漂亮一些。 这会儿多了几分人工的痕迹,尽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梁适说:“我就占用你一点点的时间。” 齐娇依旧摇头:“你之前提的事情,我不想做,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没有结果的。” 她说完就转身要走,梁适却忽地压低了声音道:“那古钊塬呢?” 齐娇忽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她,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又抿唇,眼里有泪花闪动,紧握了下拳头,随后又松开。 她紧咬着牙关把悲伤的情绪压下去,看向梁适时冷硬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古英博呢?”梁适继续说:“他现在处于半疯半傻的状态,也跟你没关系吗?” “什么?”齐娇顿时睁大眼睛,“他为什么会疯?” 齐娇眼泪都掉了下来,“你骗我的吧?你是不是在诈我?” “没有。”梁适低声喊她原来的名字,“古星月,我倒希望我是在诈你,但这都是事实。” “你……”齐娇懵了,她把梁适拉到路边,仰起头问她,“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连蒙带猜,加上一定的逻辑推理。”梁适说:“刚好就查到了,我虽然不知道杨佳妮答应了你什么条件,但我知道古院长会疯和你的事情有关。你这么多年都忍着没去见古院长和古钊塬,是怕连累他们吧?杨佳妮一定是拿他们来威胁你的吧?所以古院长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杨佳妮手里吗?以至于要你遭这么大的罪,而且我们推断,古院长是在见完你被杨佳妮虐待的场面之后,处于内疚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古星月紧紧握着拳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 梁适看她这样的状态,只能简短地给她说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情况,然后让她去考虑,现在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古星月在思考之后,仍想回绝,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她只能颤着声音说:“你让我想想。” 梁适点头:“我会给你足够时间的,你不要担心,如果古院长有情况,我会随时通知你。你在齐家也不要表现出异样,免得再……受伤。” 古星月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梁适温柔地笑了笑,“因为姐姐是要保护妹妹的啊。” 下意识地说完之后,梁适都惊了。 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就好像是曾经有人这么和她说过一样。 毕竟当前的状况来看,是古星月比她更大一些。 古星月也疑惑,梁适又解释道:“曾经齐娇姐姐对我这么说过,所以我想为她的死亡寻求一个公道。” 梁适带着Rabow去聚餐的地方,一路上都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 最后也只能归咎为是齐娇曾经对她这么说过。 梦里见到的齐娇太过温暖,是身处黑暗却还自带光源的太阳。 梁适想,小时候应该受到她很多保护,所以现在不想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明明人都死了,结果还有另一个人在替代她。 晚上的聚餐是梁适作为主角,所以大家使劲儿灌她喝酒。 她也来者不拒,很快便喝得有点多了,连去第二轮都撑不住,大家纷纷笑她酒量不好。 梁适喝多了以后也没有那些嘴硬逞强的坏毛病,就很温和地坐在那里,恬淡地笑,“是啊,我以为我很能喝的。” 弄得大家哄堂大笑,都说她这样是撒娇求饶。 梁适闻言皱眉摇头,“没撒娇,最多算求饶。” 玩到九点多,也差不多要散了,大家也都喝多了酒,拉着梁适说掏心窝子的话。 譬如在她刚到公司的时候,非常看不惯她,但相处之后觉得小梁是真的好,坐在办公室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梁适跟大家说,“那以后大家多联系。” “得了吧,以后你就是大明星了。”大家说:“咋联系啊?” “大明星也还是小梁。”梁适谦逊地说。 有车的基本上都叫了代驾,在李冉要帮梁适叫代驾的时候,梁适的电话响了。 李冉帮梁适划过接听,递到她耳边。 喝多了的梁适晕乎乎地,“喂?” 许清竹听她声音就知道,“喝多了?” “你谁?”梁适问。 许清竹:“……” 她冷着声音自报家门:“许清竹。” 梁适的脑袋宕机了几秒,随后扬起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声音压低,带着似有若无地撩人意味,“是我老婆啊~” 第83章 第 83 章 许清竹加班加到一半接到了商场送货人员的电话, 说是要来送家具,但困在楼下上不去,询问她在不在家。 她懵了几秒才意识到, 应该是梁适订的家具,问清楚之后,她才让对方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匆忙收拾了东西回家。 梁适买的东西不少, 许清竹也不知道具体要放在哪里, 就让送货人员把东西都堆在了客厅。 本身就不大的客厅顿时变得拥挤,勉强留了个只能过一个人的过道。 许清竹就在这样狭隘拥挤的地方,窝在沙发上继续加班。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外边的灯在一瞬间点亮世界, 沿江大桥上的车流穿梭不息, 两岸的灯映照得水纹熠熠生辉,带着流动的生机。 哪怕是肃穆的深秋, 也让人觉得有活力。 许清竹开窗通了会儿风,顺带站在窗边赏了会夜景, 继续回到电脑前工作。 在工作前看了眼手机, 已经八点半。 梁适提前和她打过招呼, 说是晚上有送别宴, 应该会回来得晚一些, 让她记得吃饭。 但她不太饿,全心贯注地进入工作之后就察觉不到饿。 直到外边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空中涌起的水雾将整个世界都笼在雨夜之中, 车辆行驶的速度放缓, 路边行人撑起大伞, 没伞的人在雨中狂奔。 雨势渐大。 已经九点多, 远远超过了梁适平常回家的时间。 哪怕是聚餐,也应该到了结束时间。 许清竹拿着手机在手中转了几圈,身子慵懒又随意地倚在窗边,细细密密的雨丝随着风斜吹入室,她身上的薄针织衫被吹起来,尽管单手将针织衫的两端捏合,但锁骨往上还露着一小片奶白的肌肤,被风吹得泛着凉意,带上一层浅薄的红。 思考片刻,她还是给梁适打了电话。 回来得再迟一些,这些家具就要在客厅过夜了。 结果就听到了梁适带着醉意的声音:“你谁?” 许清竹:“……” 许清竹问清楚了她们聚餐的地方,从玄关处拿了伞下楼。 从小区开到那边,车程二十分钟。 等她到的时候,店里已经空了一大片,和她一起聚餐的同事也就剩了三四个,都喝得晕了。 带着小孩儿的周莉没喝多少,所以负责给这帮喝醉了的同事叫代驾。 但因为下了雨,代驾并不好约。 忙碌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把那些同事都送走。 梁适正坐在餐桌前,身体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瓶还剩一半的啤酒,脸色驮红,就像是盖了一层厚厚的胭脂。 小朋友跟着熬不了那么晚,Rabow早就困得厉害,蜷缩在一旁的椅子上已经睡了一觉,这会儿睡眼惺忪的,但看见许清竹以后依旧奶乎乎地喊了声:“许姐姐。” 许清竹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回家再睡吧。” Rabow站起来揉眼睛,想要赶走困意,但小短腿跳到椅子下的那一瞬间,膝盖处一弯,差点摔倒。 还是许清竹手快扶住了她。 Rabow的哈欠正打到一半,那如同紫葡萄般的眼睛泪盈盈的,看上去憨态可掬。 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觉得她和其他小朋友是一样的。 她委屈地撇了撇嘴,轻哼一声,嘟囔道:“好困呀。” 周莉立刻抱起她,“我们马上回家,宝宝,上车再睡好不好?” Rabow的脑袋埋进周莉脖颈,软糯地应了声:“好。” 周莉看着纤瘦,但可以毫无负担地抱起几十斤重的Rabow,且能保持匀称的呼吸跟许清竹对话,“那你就带小梁回吧,今晚真是抱歉,本身是给小梁办欢送宴,结果大家玩得没节制,把她给灌醉了,辛苦你来接。” “没事。”许清竹浅笑,“你带着Rabow回吧,我送你们出去。” “不用了。”周莉推诿。 许清竹却已经给拉开了门,笑道:“走吧。” 周莉抱着Ranibow,一路走得平稳,许清竹负责给她们打伞。 细密的雨丝倾斜飘入伞下,Rabow窝在周莉怀里,嘟囔了句:“下雨啦。” “是的。”周莉温声回答。 许清竹打开后座车门,周莉将Rabow放在车座上,Rabow依旧撑着困意和许清竹告别,“许姐姐再见。” “再见。”许清竹关上车门,周莉再次向她道谢。 等到送走了周莉,许清竹的后背已经被雨打湿。 为了不让小朋友淋到雨,刚才的伞檐都是落在她身上的。 松散的雨滴啪嗒落在她的背脊,猝不及防地落下来,将衣服打湿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但许清竹当时没顾虑那么多,她拽着肩膀处的布料松了松里边的衬衫,这才勉强好受一些。 她再次赶回饭店,有几个店员在窃窃私语,还有拿出手机偷拍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拍到,反正看见许清竹进来以后,匆匆收起了手机。 而差点被偷拍的对象正懒散地窝在椅子里,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那双漂亮的眼睛弯起来,怀里抱着酒瓶不撒手。 许清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清冷声线染着外头秋风的凛冽:“梁适,走了。” 梁适皱眉,仰起头看她,却因为被光线刺到,眯了眯眼睛,“你……” 喝多了酒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晦涩喑哑,刚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嗓子难受,眉头皱得愈紧。 那头棕色的长发已经悉数散开,身上只余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衬衫领口的扣子开了一粒,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漂亮的下颌线相连,那一带的肌肤都染着细嫩的粉色。 她们晚饭吃了辣,所以连带唇色都是殷红,唇上还残留着酒渍,在光的映照下波光潋滟。 许清竹伸出两指,在她脖颈处捏了一下,梁适轻声嘤咛,缩起脖子笑得迷人,“别……” 许清竹弯腰,别在耳后的长发垂下来,“梁适,把酒给我。” 带着橘子清香的发梢刚好划过梁适的鼻尖,她轻嗅,声音压得很低,痴痴笑:“你头发的味道,和我老婆身上的很像。” 许清竹:“……” 真喝多了。 许清竹没有和一个醉鬼计较,她去拿梁适怀里的酒瓶,结果梁适拼命护着不过,为了避免她的抢夺还把酒瓶往另一个方向拿。 还剩半瓶的酒液在瓶子里晃动摇曳,有几滴直接溅在了许清竹身上。 最明显的是她脖颈间的那一滴,摇摇欲坠。 冰凉的触感让许清竹感到不适,她正要抬手去抹,结果梁适低声说:“别动。” 那声音带着醉酒后的喑哑,听得人心痒痒。 只见梁适慢慢地仰起脖颈,靠近许清竹的脖颈,炙热的呼吸悉数吐露在她的肌肤上,烫得她整个人身体都有些僵。 许清竹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下一秒,那带着热意的舌尖儿轻轻划过她脖颈间的肌肤,灵活又轻巧地卷走了那一滴酒,留下了一片湿润。 梁适把酒液呑裹入腹,又抬起手,指腹轻轻地抹过刚才那一片湿润。 她看着许清竹痴痴笑,低声道:“好香呀。” 许清竹:“……” 她有一瞬间的迷失。 片刻后,许清竹恢复清醒,抬手在梁适腰间掐了一下,疼得梁适皱眉,“疼……” 许清竹斜睨了她一眼,“跟我回家。” 梁适抿唇,低敛眉眼,语调下沉,听起来不太高兴,“嗷。” 许清竹还当她真要听话乖乖放下酒瓶,结果她抱着酒瓶咕嘟喝起来。 …… 梁适那浅褐色的瞳仁看上去像只狡黠的狐狸。 她说:“喝完这一点儿。” 许清竹把梁适从饭店带出来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出来以后看见下了雨,梁适还主动给许清竹打伞。 但她喝醉了,打个伞也是歪七扭八,许清竹不让她打,她还不高兴。 胡闹一番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的衣服都湿了,回到车上以后,许清竹帮梁适系安全带的时候,梁适耸动鼻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 许清竹从她腿上爬起来以后捋了把头发,咬牙切齿地看向她,“以后再喝醉,我就把你扔街上。” “街上?”梁适皱眉,“外头在下雨哎。” “那就让你淋雨。”许清竹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给车里开了暖风,冷声道:“多淋点雨就清醒了。” 梁适脑袋搭在车窗上,缓缓摇头:“不要。” 许清竹轻哼,“由不得你。” “你好凶。”梁适看向许清竹:“你还是我老婆吗?” 许清竹:“……” 几秒后,许清竹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再喝多,我就不是了。” 梁适抿唇。 在片刻的寂静之后,梁适望着窗外勾连缠绵的雨线,声音闷沉沉地:“你不是我老婆。” 许清竹:“???” “我老婆很温柔的。”梁适说:“她很漂亮,还有很多人喜欢她,性格也特别好,能力还强,工作的时候可迷人了。就是……” 她顿了顿,“她每次头发都垂下来,我特别想给她扎起来,但……好像不能靠近哎。” 许清竹:“……” “为什么不能?”许清竹问的时候,尾音上挑,很明显被愉悦到。 梁适摇头:“就是不能啊。” “她又没有刺。”许清竹说:“你给她扎头发,她还会刺伤你吗?” “不会~”梁适闭了闭眼,浅色瞳仁在不断变幻的灯光颜色中显得流光溢彩,“但就是不能啊。” “为什么不能?”许清竹又问。 “就是不能。”梁适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许清竹:“……” 她真是疯了,跟一醉鬼拼命理论。 能理论出什么来? 许清竹彻底闭嘴,梁适也靠在车窗上合眼,进入浅眠状态。 夜晚的海舟市路上车水马龙,车辆汇入车海之中,朝着目的地前进,车内安静下来。 许清竹放了首舒缓的轻音乐,已经进入浅眠状态的梁适手指竟随着节奏跳动。 纤白的手指在腿上轻跳,就像在弹空中钢琴。 沿江这边雨下得要更大一些,回到家里时已经十点。 大抵是路上睡了一觉的缘故,梁适的酒稍醒了一些,已经可以跟在许清竹身后进电梯。 只是整个人还显得昏昏沉沉,没什么气力。 客厅里被各式各样的新家具堆满,连个落脚处都很难找。 梁适站在玄关处懵了几秒,眉头皱着问许清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买的。”许清竹将湿了的外套挂在玄关处,“你问我?” 梁适:“……” “我买的?”梁适发懵,然后又在仔细地思考后低声说:“好像是我买的。” 许清竹:“……” 她现在只想让这个醉鬼去睡觉。 客厅内灯光昏黄,梁适脱下鞋子后弯腰把自己的鞋摆放工整,然后又要去脱许清竹的高跟鞋。 许清竹诧异地看着她,“你干嘛?” “摆鞋子。”梁适说。 许清竹:“……” “我不用。”许清竹推了她肩膀一把,分明用的力气很小,结果梁适却坐在了地垫上,而后仰起头看向许清竹。 许清竹:“……” 许清竹心情复杂,但还是朝她伸出手,想要把她拉起来。 结果梁适摇头,只坚定道:“我要摆鞋。” 许清竹:“……” 她没能拗过这个醉鬼,只能安稳地站在那里任由她弄。 哪怕刚从外边回来,夹着冷意的风也没能让梁适的手变冷。 温热的手落在许清竹的脚腕上,然后轻轻地抬起她的腿,另一只手脱掉她的高跟鞋。 许清竹的脚背很好看,在昏黄光线下还白得发光。 梁适忽地弯腰在她脚背落下一吻。 许清竹站在玄关处,手撑着墙柜,大理石铺平的放置台让她的手心冰凉,同时恢复了一些理智。 却忽然被梁适猝不及防的一吻给惊住。 温热的触感让许清竹直接尾椎骨发麻,整个人一软,差点倒下。 许清竹咬住下唇,手紧紧攀住墙柜,脚根本不敢乱动,怕弄伤梁适。 “你做什么?”许清竹冷声问。 梁适仰起头看她,眼中含笑,声音是撩人的哑,“老婆~” 许清竹:“……” “你喝醉了。”许清竹说话时都有些慌乱,眼神不敢对视梁适的眼睛,“快去睡觉吧。” 梁适却抬起她的另一只脚,给她脱掉了高跟鞋,以同样的姿势猝不及防地吻在她白皙的脚背上。 “你做什么啊?”许清竹问。 那一瞬间,她的尾椎骨都在发麻,身体的全部力量都倚在墙柜上。 “不能厚此薄彼。”梁适低头揩掉她脚背上的痕迹,轻轻抚过,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要一视同仁。” “……” 原来厚此薄彼,一视同仁是这么用的! 许清竹背靠着墙柜,用脚踢了梁适一下,“起来,回去睡觉。” “那你呢?”梁适问。 许清竹:“我也要去睡觉。” 梁适:“不一起吗?” 许清竹:“……” 许清竹站在厨房里给梁适泡蜂蜜水,搅拌棒在水杯中搅来搅去,让透明的水变了颜色。 刚才的触感总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让她走路都不知该先迈哪个脚。 许清竹靠在冰冷的墙上,强迫让自己恢复理智。 总算是好了一些。 她去给梁适送了蜂蜜水,强行把窝在床上的梁适拉出来让她喝掉一整杯。 然后去厨房洗了杯子,又站在窗边放风。 感觉今晚她整个人都要炸掉。 刚才那一下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梁适继续,她似乎会没有反抗力。 大概是她的敏感点? 还是梁适吻完之后仰起头朝她笑的那个瞬间,宛若朝她的心口开了一枪。 一击即中。 她的两条腿酸软,就像是经历了一场令人疯狂的□□一般。 但事实上,不过是一个吻。 常会在电视剧片段中见到的吻。 可当其真实发生的时候,许清竹差点没招架住。 那一瞬间,她有想吻梁适的欲望。 却还是把持住了。 趁人家醉酒接吻,不太道德。 风吹乱许清竹的头发,这边的夜景要比浅水湾好看得多,单是看被灯光照耀的流动不息的水纹和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就能站在这里看一整晚。 许清竹的脑袋磕在玻璃上,冰冷的玻璃让她的额头获得片刻清凉。 借此来给自己那满是杂七杂八的脑海里降温。 在她脑袋轻轻磕到玻璃上的时候,一只手落在玻璃上,她的额头刚好落进那只温热的手里。 许清竹愕然,一回头,梁适站在她身后。 她本就站得懒散,整个身体都算是倾斜着,在她回头的时候,脑袋猝不及防地埋入梁适的胸里。 ……还挺软的。 许清竹的第一触感让她犹疑了片刻,而梁适温声道:“舒服么?” 许清竹:“……” 她立刻离开,动作幅度太大,差点又磕到窗上。 还是梁适拉了她一把,结果又把她拉了回去。 …… 许清竹整个人都被困在梁适怀里,她的身高在这个新换的房子里极具有压迫感,许清竹稍仰起头,唇畔擦过她的下颌。 梁适也低下头。 四目相对。 许清竹轻轻舔了下唇瓣,那粉色的唇上潋滟着波光,梁适缓缓地俯下身,却在落下那一吻时,将自己的手垫在中间。 许清竹吻在她的手背,而她的唇落在自己的手心。 梁适空下来的那只手将许清竹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凑过去低声在许清竹耳边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许清竹:“……” 她感觉耳朵在发烧,却又轻轻点头。 梁适的腰弯下来,双臂环住许清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收进自己怀里。 许清竹的手臂也落在梁适纤瘦的腰上。 梁适看着外头的夜景,那还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压低了问:“许老师,去看海吗?” 许清竹:“嗯?” 梁适笑了下,“我想去看海。” 许清竹:“什么时候?” 梁适:“就现在。” 梁适当时的声音太好听,以至于许清竹直接跟着她的决定走,根本没想过大晚上去看海是个非常愚蠢的决定。 而喝了杯蜂蜜水就已经没那么醉的梁适,提出看海这件事以后就拉着许清竹离开了家。 许清竹开车去往城郊的海边,梁适坐在车里跟着音乐摇头晃脑。 海舟市临海,有一整条海岸线,到了春夏之交是大热的旅游城市,所以在大晚上看海这件事情并不难实现。 只是有点……愚蠢。 当车子停在路边,一下车就听到海浪声,空气中弥漫着海的咸腥味时,风冷到稍不留神就会往你的衣服里钻,侵入你的身体,冻得人打寒颤时,许清竹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傻缺,是疯子。 是个陪梁适来疯的疯子。 而梁适根本不觉得冷,她甚至脱掉了外头那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只穿一件浅蓝色的衬衫,长发被风吹得肆意乱舞,她跑到沙滩上,脱了鞋子站在海边,面朝大海。 白日里热闹的沙滩此刻空无一人,远处的探照灯明亮地照过来,梁适的影子落在沙滩上。 许清竹看着,总觉得她好孤独。 她站在那里,仿佛和世界格格不入。 顿了几秒,许清竹双手并在嘴边,大声喊:“梁适!” 梁适回头,风把头发吹得遮住眼睛,她单手把头发撩下去,看向许清竹的时候露出浅笑,“嗯?” 她那单薄的声音被海浪吞没,一波又一波的浪随着风卷过来,卷过来一堆海边生物,打湿了梁适的脚,甚至在浪潮大的时候,海水没过她的脚踝。 许清竹没听到她的回答,却也一路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立。 许清竹问她:“为什么忽然想来看海?” 梁适抱着大衣沿着沙滩走,她问许清竹:“你的梦想是什么?” 许清竹一懵,侧目看向她,“你现在还醉着吗?” 梁适顿住脚步,她微笑摇头,和平日里的她相差甚远,“我不知道。” 许清竹知道了,半醉。 没之前那么疯了。 “那刚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许清竹问。 梁适轻呼出一口气,“什么事情?” 许清竹:“……” 算了,她放弃。 就等着明天彻底醒酒后的梁适自己回顾吧。 许清竹将话题转到她刚才的问题上,“那你的梦想呢?” 梁适轻笑,“你耍赖,我先问你的。” 许清竹:“那就你先回答啊。” 梁适:“……” 梁适顿了顿, “好幼稚啊。” “是你比较幼稚。”许清竹说。 隔了会儿,梁适踢了一脚沙子,她说:“我的梦想是拥有好多好多爱,我想让大家都喜欢我。” 许清竹忽地顿住,她看向梁适,“梁适,你小时候被绑架过吗?” 梁适也跟着她的脚步停下,转身和她隔着不远的距离相望,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许清竹问。 梁适抿唇,“我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 许清竹皱眉:“具体一点。” “我不记得八岁以前发生过什么。”梁适说:“我记得齐太太,记得齐娇,但都是我在梦里想起来的,可我没有任何八岁以前的记忆。包括我原来的父母,我都不记得。他们在我八岁以前就去世了,我一直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梁适忽地蹲下来,许清竹也陪着她蹲下。 这是许清竹第一次听她说在“那边”的事情。 其实一直都觉得梁适说她不是原来的梁适没什么实感。 现在许清竹已经忘记之前的梁适是什么样子了,也只记得“很坏”,很讨厌。 但现在的梁适完全不一样,其实仔细算算,也并没有过多长时间,但她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梁适。 好似梁适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之前那个,不过是别人。 不是小时候和她一起被绑架的姐姐,也不是她想要嫁的人。 许清竹自己的事情比较忙,再加上她觉得梁适并没有很想提以前的事情,她也刻意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 所以从来没问过,也就无从得知。 喝多了的梁适分享欲好像很旺盛,她主动提及从前,提及一起长大的家人。 而许清竹并不是第一次听她说:“我想拥有很多爱。” 许清竹去看了那个电影,也曾听别人说过那句话。 但同样的语调,同样的尾音落下的音调,只有梁适是这样的。 那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会给许清竹极大的熟悉感,其余任何人说都没有。 甚至许清竹和她的心理医生讨论过这件事。 对方给她的建议是慢慢观察,如果有更多的小细节来辅证,那就说明两人是同一个人。 因为许清竹对于被绑架的那段记忆很深刻,尤其是对于救她的人,所以那段记忆格外鲜亮,不太会出错。 许清竹面对着她问:“那你爷爷奶奶是什么样的人?” 梁适忽地笑了,笑容里带着怀念和眷恋,“他们人很朴实,没什么钱,但挣到的每一分钱都想花在我身上。” “我初中的时候去县城里参加跑步比赛,奶奶给我买了一双五百的鞋。”梁适说:“可能对你们来说五百不算什么,对现在的我来说五百也不算什么,但那个时候,五百是我奶奶要攒两个月才能攒到的钱。” “还有爷爷,他特别凶,但他会骑自行车载我去很远的地方,会带我去捉蜻蜓,捉萤火虫,会拿着一副世界地图告诉我,世界很大,我不应该只停留在这里。” 梁适的眼里泛着泪光,她看向许清竹:“所以我在他们去世以后往大城市走,我做演员,想要让很多人喜欢我,因为他们曾告诉我,我一定会成为闪闪发光的人。” 许清竹抬起手,手心落在她侧脸。 梁适的脸稍动,在她的掌心里摩挲,“爷爷奶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看海,但他们没能看到,所以我来替他们实现梦想。” 第84章 第 84 章 “梦想”这两个字在上学时会被频繁提起。 从小学到高中, 梁适写过所有关于“梦想”的作文都是:想带爷爷奶奶去看海。 但一直在提,从未实现。 他们其实约定好了,等梁适高考结束, 然后一起去看海。 梁适做攻略,带他们两人出行。 然后等到梁适上大学,他们每年都要去旅游一趟。 没想到还未等到梁适高考,爷爷就病重了, 为他治病花掉了家里所有的钱, 那会儿爷爷躺在病床上,怎么说都劝不听,非要回家, 拼命在说医院不管用, 他没事。 但他那会儿其实已经疼到晚上睡不着。 奶奶甚至也默认他的做法。 梁适知道, 他们是想要把钱留下让她上大学。 最后花光了家里所有钱,爷爷也没救回来, 奶奶也在某天清晨倒在了厨房里,再没醒来。 梁适没有学费上大学, 很遗憾。 但不后悔。 即便爷爷没救回来, 但他们都尽力了。 可如果她拿着那笔钱去上大学, 对她来说就相当于踩着爷爷的尸体去看外边的世界。 那太残酷。 梁适站起来看向大海, 望着起起伏伏的海浪, 大海无边无际,勾连着遥远的天际。 梁适和许清竹说自己没上过大学,在刚开始演戏的时候特别自卑, 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所以她拼命地努力, 她想要自己配得上别人的喜欢。 她一直在往前走, 从来没停下过。 梁适说:“我从来没想过会站在聚光灯下,一切都好像是个梦一样。” “但你做到了啊。”许清竹拍拍她的肩膀,“你注定是个闪闪发光的人,会被很多人喜欢,会拥有很多爱。” “可是后来,梦破灭了。”梁适低声说。 “为什么?”许清竹问。 “在我们那里,女孩子和女孩子恋爱是不太被允许的。”梁适的记忆回到了离开那里之前,铺天盖地的黑料,无数的谩骂和侮辱,把她所有的过去都挖出来,嘲讽她家世差,没教养,嘲讽她没有上过大学,嘲讽她癞□□想吃天鹅肉。 “我一直都喜欢女孩子,但我知道我的职业不允许我这样做,所以我会跟好多人保持距离。”梁适说着笑了下,略带苦涩。 浅褐色的瞳仁亮着光,而对面的许清竹就站在光圈之中。 “我已经做好了一辈子都不会爱人的准备。”梁适吸了吸鼻子,海浪声像在给她伴奏,不断侵袭而来的海水没过她和许清竹的脚踝,浪潮褪去后,两人的脚腕上都沾着细软的沙子,“我习惯了一个人旅行,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 许清竹的手抚向她眼睛下的位置,指腹轻轻摩挲过她冰冷的肌肤。 梁适温柔地笑,“我可以一辈子活在热闹中,再回到孤独里。” 许清竹的心忽地疼了下,她的声音也变得温和,“然后呢?谁打碎了你的梦?” 梁适抿了下唇,“也不能说是谁吧。” “只能说这对我来说是个弱点,所以当别人把脏水泼给我的时候,我没办法解释。”梁适的眼泪直接掉下来,未经脸颊落在沙滩上,埋入细软的泥沙之中,再被卷入海浪里,“但是许老师,我真的没有做。” “做什么?”许清竹温声问。 梁适的眉头皱紧,声音哽咽,“我没有在拍戏的时候对她咸猪手,我也没有喜欢过她,没有趁着有吻戏的时候伸舌头,事实上我和她都是借位的,我从来都没对她有过非分之想,起初好像是有一点点好感。” “她长得还蛮可爱,就是会特别贴心地喊姐姐,给我送一些小零食,还有暖宝宝,拍夜戏的时候会给我送蒸汽眼罩。”梁适说:“所以是有一点点好感的,但我知道我不可以,我不可以去喜欢任何一个女孩子,所以我跟她们保持距离。” “但我不知道剧播完以后,她就说我……”梁适顿了下,“然后大家都在骂我,骂我为什么这么恶心,为什么会借着剧的热度炒CP,说我倒贴她。那些话我都看见了,她们……” 许清竹的手指落在她睫毛上,轻轻叹了口气。 梁适很认真地盯着她看。 许清竹将手落在她后背,缓慢而又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身体前倾抱住她。 脑袋埋在她肩窝,唇瓣落在她脖颈的肌肤上,轻轻地吻了下。 这是一个克制的吻,单纯地表示心疼。 梁适的身体一僵,许清竹低声说:“梁老师,我太冷了,抱得我紧点可以吗?” 片刻后,梁适将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然后手臂穿过外套内狭小的缝隙,听从她的话抱紧。 海风从遥远的海面上吹来,给大海卷起海浪,却只是温柔地抚过她们身体。 她们在黑色外套下紧紧地贴着彼此,创建了一个新的温柔的小世界。 不被人打扰。 隔了会儿,许清竹才又接着问:“她们说你什么了?” “她们说我配不上那个人,说我不够资格得奖,还说我的家人活该死得……那么早。”说到最后,梁适整个人都在颤抖。 许清竹轻轻摩挲她的后背,声音却带上几分清冽,“那人很好吗?漂亮吗?哪里好?智商还是颜值?” 梁适说:“都还好吧,没有特别出彩。” “那我们梁老师怎么配不上了?”许清竹坚定地说:“我们梁老师谁都配得上,是她配不上我们梁老师。” 梁适闻言低笑,却只是将脑袋埋入许清竹脖颈,唇瓣轻轻碰触许清竹的肌肤。 她低声问:“竹子,我想咬你,可不可以?” 许清竹:“……” 她不理解梁适这种喝多了以后的怪癖。 先是亲吻她的脚背,然后又带她来看海。 此刻想要咬她的这件事,在前两件事的衬托下好似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尤其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样的气氛里…… 梁适的语气小心翼翼:“就轻轻的咬一下好不好?” 许清竹点头:“好。” 话音刚落,梁适的牙齿便落在她许清竹脖颈间,牙齿轻轻咬着许清竹的肌肤,只是轻轻地磨,并没有疼痛,会感觉酥酥麻麻的痒意,许清竹的腿不经意蹭向梁适。 梁适也有所回应。 漫不经心地牙齿厮/磨之后,以梁适轻轻咬了下结尾。 梁适的指腹还落在那片肌肤上,拭去她的痕迹。 即便如此,那一片也有了和别处不同的红痕,还有梁适的牙印。 只是轻轻的,一点点印迹。 许清竹只是问她,“你为什么想咬我?” 梁适埋在她脖颈间,声音压得又低又娇:“因为不可以吻你呀 。” 许清竹的心好像被什么撞击了一样,继续反问:“为什么不能?” 梁适轻轻摇头,发梢擦过她的肌肤,闷声道:“就是不能呀,没有为什么的。” 许清竹说:“为什么?” 梁适摇头:“这不是我。” “那是谁?”许清竹问。 梁适说:“是原来的那个人。” 许清竹说:“但我看到的还是你。” 梁适抿唇,“可我亲了你……要负责的啊。” “你不想负责?”许清竹问。 梁适忽地屈膝,身体往下,唇落在许清竹右侧的锁骨上,轻轻张开唇,咬在她锁骨的位置。 仍旧和之前一样,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咬。 牙齿摩挲着那一点点肌肤。 这样的姿势和状态并不会让Alpha舒服,而梁适的手落在许清竹的腰上,缓缓往上游移。 像是在讨好许清竹。 许清竹忍不住嘤咛一声,在她腰间掐了一下。 梁适便伸出舌头轻轻舌忝了下刚刚咬过的地方。 梁适闷声道:“竹子,别生气好不好?” 那温柔声线里带着点儿可怜,根本让人生不起气来。 许清竹只问她:“为什么不可以?” “现在的不是我啊。”梁适说:“不是我……” 许清竹将这话在脑子里绕了几个弯,随后问:“这是原来梁适的身体,所以你不能吻我,对吗?” 梁适点头:“嗯。” “但我之前亲过你。”许清竹说:“你还记得吗?” 那天的触感格外清晰,在墓园里,在那把黑色的大伞下,许清竹拽着她的领口,将她的身体拉下来,然后唇和唇贴在一起。 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她们身边,将她们和整个世界都隔绝开。 当时的梁适感受到了许清竹的悲伤和难过。 梁适当然记得那个吻。 只是她单纯将那个吻当做是许清竹在难过时的情感寄托,并没有仔细思考过。 也不敢回味。 但有好几个夜里,她总会梦到那个触感,甚至包括之后的事情。 醒来以后总懊恼,然后去洗内裤。 梁适点头回答:“记得。” “你的身体呢?”许清竹问:“会来吗?” 梁适点头:“会。” “那你会想负责吗?”许清竹问她:“如果吻了我,会负责吗?” 梁适摇头,很诚实地回答:“不能。” 许清竹那么好,会有更好的人来爱她。 有官配呢! 能帮扶许清竹的事业,让她一步步往上,成为人上人。 但她呢? 她只是个炮灰,做完任务就该下线了。 她负不了责。 但在面对许清竹的时候,常常会控制不住。 所以她想轻轻地咬一下,不要欺负许清竹。 许清竹也没问为什么,她只是松开抱着梁适的手臂,后退一步,仰头看向梁适。 梁适摸了摸她的头发,用很柔软的语气说:“以后我们的竹子会遇见更好的人,要拥有让无数人艳羡的人生。” 许清竹紧紧地盯着她看。 梁适给她把散乱的头发撩到耳后,依旧是温柔的笑,“我们竹子要好好的啊。” 这话说得像在告别。 许清竹却握住她的手,声音混在海风里,“梁适。” 梁适轻声应:“嗯?” 话音刚落,许清竹便踮起脚尖,凑过去吻在她唇上。 在那一瞬间梁适想要逃离,许清竹却早已看穿她的把戏,双臂落在她脖颈间,将她桎梏住,让她无法逃离。 搭在肩上的外套滑落在沙滩上。 不断翻滚而来的海浪冲刷着两人的脚踝,许清竹将自己的脚踩在了梁适的脚背上。 这样她和梁适便差不多高,无需踮脚也能和她平视。 在唇和唇的相触结束之后,许清竹抱着梁适的脖颈,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梁适愣怔地看向她。 喝醉了的梁适自带几分懵劲儿,那双眼睛望过来的时候格外深情。 许清竹的手指轻轻摩挲她后颈的肌肤,在接吻的间隙低声喘/息:“当下的记忆是你的,当下的感觉是你的,当下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你。” 梁适下意识舔了舔刚才被吻过的唇,浑身都燥热 许清竹的声音很轻,很快被揉进风里,“所以现在我吻的人是你,不用负责。” 海浪冲刷而来,两人四目相对。 梁适的手托在她后脑勺上,轻轻吞咽口水,就像是乐曲奏起,漫长而又温柔的前奏伴随着海浪的声音涌动。 两秒后,梁适倾身,单臂落在许清竹的后腰,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脖颈。 宛若乐曲间奏结束后的密集鼓点一样,细细密密地砸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浪漫。 梁适的手落入许清竹的后腰肌肤上,许清竹的脚趾轻轻蹭过她的小腿。 身体在低温中贴近,任由海风吹过。 翌日一早,梁适是被太阳晃醒的。 她一醒来就听到了海浪的声音,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胳膊搭在眼睛上,试图舒缓眼睛。 随后又想到赵叙宁的这个房子临江,所以可能是江水波涛汹涌的声音。 但躺在那儿懵了几秒才想到,就算是临江,每天早上醒来听到的也应该是车水马龙的声音。 如果隔音很好,那应该是什么都听不到。 怎么可能有这么明显的海浪声? 她睁开眼发现是一片素白,不是赵叙宁那个家里,而是很简约的装修风格,超大的落地窗让阳光悉数落进房内,而从落地窗往外看,就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 海水退潮,海岸边已经有不少游客在玩。 梁适:“……” 房间里目前看来只有她一个人,但浴室里传来水声,梁适身上只穿着吊带和内衣,腰上还有两处淤青,裤子倒是还在,她的黑色毛呢外套架在角落的衣架上,地上还有晕染开的水渍。 她的舌头发麻。 梁适坐在那儿发懵。 醉酒后的记忆逐渐回拢。 …… 梁适和许清竹不一样,喝醉酒以后不会断片,她只是会在最初的时候忘记,但随着脑子逐渐清醒,那些记忆也会逐渐回到她脑海之中。 全部会回来,甚至比平常自己经历过什么事儿都要记得更清楚。 连带着感官记忆,都要比平时更深刻。 梁适:“……” 从饭店里她喝掉许清竹脖颈上溅上去的酒液,再到坐在车上跟许清竹争辩说胡话,然后回家以后坐在地上吻许清竹的脚背,回到卧室里浅睡了一会儿,忽地醒来后无法忍受卧室里的黑暗,所以去客厅看到许清竹在望着窗外。 那一瞬间萌生出来的想要去看海的冲动,几乎吞噬了梁适的理智。 酒意上头,许清竹也满足她的要求,带她来看海。 在海边,她想到爷爷奶奶,想到在那个世界里发生过的一切。 从那些事情发生以后就从没和人谈过心的她把所有的所有都讲给许清竹听。 她们在海边接吻,海水冲刷过她们的脚踝,然后她记得所有的感受,所有触碰的感觉。 在舌尖儿互相勾连的时候,她解开了许清竹的排扣。 却没再近一步。 吻有多激烈,身体的碰触就有多克制。 然后她和许清竹来附近的民宿订了房,回到房间以后她连着打了三个喷嚏,许清竹推她去洗澡,她匆匆洗了个澡出来躺在床上,抱着枕头说要等许清竹出来,因为想抱着她睡,但还没等到许清竹,她就睡着了。 …… 回忆完毕。 梁适想撞墙。 想把脑袋割下来踢到床底下。 想把脸蒙上,再也不见许清竹。 她……在做什么?! 真是喝得太多了,根本没有理智。 为什么会和许清竹说那些话,还跟许清竹肆无忌惮地接吻? 梁适脑袋埋在掌心里,懊悔不已,决定以后戒酒。 她总是下意识地将这具身体当做自己的身体在用,自己是很少喝醉的体质,就把原主身体素质不太能喝酒给忘了。 不过在她幸运值达到80以后,她用这具身体的时候确实更轻盈自在了一些。 主要是她俩长得一模一样,连身体上的小痣的部位都一样,就是刚来的时候发现原主没有马甲线,身体素质没有她原来好,其余的完全一样。 哦对,原主还比她多长一个腺体。 也不知道她的身体过来以后会不会长出腺体,是要经历分化还是直接变成无腺体者,都不好说。 梁适也不知道系统到时候会怎么做。 但昨晚许清竹说得也对,当下的记忆是她的,当下的感受也是她的。 那么当下就是她。 梁适……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结果就听见许清竹那清冷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梁老师,收拾一下,去外头看海啊。” 梁适:“……?” 她根本不敢抬头,干脆把自己埋进了被子。 怂兮兮的。 许清竹轻笑,“看来梁老师没有喝醉酒以后就断片的习惯啊。” 梁适在被子里闷声道:“都记得。” 许清竹笑得更大声,“所以呢?” 梁适:“……” 就是因为没有所以,她才会这样的啊! 她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感情,也无法摆脱现在的处境。 最关键的是,许清竹是会有自己的官配Alpha的,系统说过,她的OOC可以改变细节,但不可能改变大事件。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大事件就是Alpha陆佳宜会和Oga许清竹谈恋爱。 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完美的人必须谈恋爱且结婚的故事。 她这个炮灰就要顺应时事下线,如果不下……那可能会被强制处罚。 就像之前的原主一样。 所以梁适哪怕喝醉了,也很诚实地回答许清竹。 她负不了责。 梁适现在更懊恼了。 许清竹则是掀开她的被子,“这么好的天气,好不容易出门,不出去看看海晒晒太阳吗?就当是为你庆祝进组了。” 梁适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看许清竹,发现她穿了件紫色碎花长裙,上半身是件针织衫。 梁适错愕:“你还带衣服了啊?” “外边买的。”许清竹说:“给你也买了,一会儿换上,出门旅游还这么不积极吗?” 梁适:“……!!” 她眼睛瞬间就亮了。 旅游! 她的支线任务2是三天两夜的旅游。 梁适立刻起来,“好嘞。” 这是间大床房,顾名思义,床非常大,可以睡四个人的程度。 比她们之前在浅水湾的还大。 梁适松了口气,看来她昨晚没有对许清竹做更禽/兽的事情。 许清竹倒是无所谓,她说出口的话就算数。 接吻,不必梁适负责。 她只是基于当下情境做出最想做的事情而已,身体的愉悦带动了心理的愉悦,在那一瞬间,她快乐得想流泪。 这就足够了。 至于之后的事情,她大概理解梁适有一些顾虑,但她并不觉得那是问题。 但具体以后要怎么做,许清竹也没想好。 现在她们属于合法关系,做什么都理所应当。 只要两个人愿意。 单纯早上起来看梁适全想起来以后那表情,她就觉得好玩,想笑。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梁适那么可爱。 就是很想让人逗逗她的那种。 在等梁适洗漱的时候,许清竹把她早上从外边买来的东西摆出来,有一些简单的化妆品,就买了口红和防晒。 这边旅游区,卖得东西并不全,都是一些杂牌子,不敢随意上脸,就口红和防晒是她之前用过的牌子,所以只买了这些。 她对着镜子喷了防晒,然后又涂了口红。 梁适很快换好衣服出来,是和许清竹的同款裙子,不过是浅蓝色。 两人身材都好,这种普通的长裙也能穿出风情万种的感觉。 同一款不同色系很像是情侣装,而外边的针织衫也是同款。 梁适问她:“都秋天了,不冷吗?” “不是买了打底裤吗?”许清竹说:“穿上,而且海边白天气温很高,只有晚上才冷。” 高的时候昼夜温差能达到十几度。 梁适让手机播报了一下,发现这里确实比市区温度高,达到了二十三度。 她走过去发现柜子上还有口红,诧异道:“你连这个也买了?” “嗯。”许清竹说:“提气色必备,昨晚没睡好。” 梁适脸上顿时闪过慌乱,“啊?” 就差把——和我有关系吗?是我的问题吗?是发生了什么吗?写在脸上了。 许清竹轻笑,旋开口红比对了一下她肌肤的颜色,又合上盖子,“跟你没关系。” 梁适:“……” 依旧还是战战兢兢呢。 许清竹把发圈递给她,“梁老师,能帮我扎头发吗?” 梁适:“啊?” “不行就算了。”许清竹把发圈又放在桌上,经历过昨晚醉酒之后,心虚到不行的梁适立刻拿起来,“我能。” 黑色发圈套在梁适的手腕上,和之前许清竹拍下来的镯子搭在一起,银黑两色相得益彰。 梁适问许清竹要梳子,结果许清竹说这里的梳子太软了,梳的时候头皮会疼,所以让她十指成梳地来。 梁适纤细的手指插入许清竹的头发之中,轻轻地、慢慢地,像在给她做头皮按摩。 梁适将她的头发抓在手中,问她要低一点还是高一点。 “低一点。”许清竹说。 “扎两圈还是三圈?”梁适问。 一般来说,两圈太松,三圈会紧。 “平常你怎么扎就给我怎么扎。”许清竹说:“无所谓的。” 梁适:“……好吧。” 最后,梁适还是给她扎了三圈,但是给她把发圈往后挪了挪,没有太勒头皮。 前边的头发留了几绺,看着清纯又美好。 许清竹把防晒递给梁适,但在给的中途又缩回手,“我帮你?” 梁适:“……要不我自己来?” 许清竹变成了肯定句,揭开盖子,“我帮你。” 梁适:“……” 许清竹把防晒霜挤在自己手心里,然后点涂了梁适脸上好几个位置,柔软的手落在她脸上又给抹开。 两人身高差其实不大,但许清竹给她抹的时候总觉得不舒服,胳膊抬得太高,所以她低声说:“弯腰。” 梁适:“……” 梁适听话地弯腰,让她的动作更舒服些。 细嫩的手指划过梁适脸部的肌肤,那根手指触遍了梁适脸上的每一寸。 梁适不自觉抿唇。 许清竹涂到她唇角的时候,忽地一本正经地问:“你今早有没有感觉舌头发麻?” 梁适:“???” 她瞳孔紧缩,脸上似乎写着——这是可以说的吗? 许清竹瞟她一眼,“正常交流,有问题吗?” 梁适:“……没有。” 在梁适以往受到的教育里,这种东西只能放在暗地里,不可能放在明面上来说。 尤其是她喜欢的还是女生,说出来会被嘲死,也会被暗戳戳封杀。 而许清竹大大方方地说:“我舌根的地方有一点,舌尖儿好像被咬破了,有一点疼。” “啊?”梁适被吓到,“哪里?” 许清竹抿了下唇,也没给她看,就是形容地更仔细了一点,“大概是舌头四分之一的位置,在舌尖儿那。” 梁适:“……” 许清竹面无表情地说:“你以后不要拿舌头咬,没拍过吻戏吗?咬了之后舌尖儿会出血,疼呢。” 梁适:“……” 她脑子一片空白,但是用坚强的意志回答了许清竹的话,“我没拍过真的,都是借位。” 她为了跟别人保持距离,都没敢拍过真的吻戏。 和男演员就更别说了,没有过吻戏! 她大概都是演那种爱而不得的女二号多一点,或者在都市剧里就演职场剧,几乎没有演过偶像剧。 唯一演过的一部BG偶像剧,男主开局就死了,基本上都是回忆,而穿插在他们回忆里的那些故事,都是很慢节奏的,如同小火慢炖,那里边只有一场吻戏,是在一个下初雪的早上,他俩要站在雪中接吻。 但那男主演当时有女朋友,且女朋友是个白富美,吃醋精,所以直接喊了替身和她来拍。 她也不大高兴,直接和编剧商量把这场吻戏删掉了。 连手都没牵。 许清竹听完以后皱眉,“那你这不敬业啊。” 梁适:“……我打戏都会自己上,吻戏借位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能算不敬业呢?” 许清竹顿了下,“那就是给观众造梦啊,你看我们之前看的那些影视剧,不都是真亲吗?” “那不是,有好几个一看就是借位的。”梁适说:“还有用替身的,唇形都变了。” 许清竹:“……?” “那你们这圈里钱也太好挣了吧”许清竹啧了声,“不尊重自己的职业。” 梁适:“……” 梁适轻哼,“要是给观众造梦的话,那我们还得在宣传戏的时候炒CP,遇到过分的还要还原剧里的场景让观众磕糖,只要观众一天不下头,我们就一天不能拆CP,那我们其他戏怎么办?” 这倒把许清竹给问住了。 许清竹想了下,“一起宣传。” “那太累了。”梁适说:“演员是演员,角色是角色,有些东西是只能停留在角色里的。” 许清竹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然后又把问题拐回到之前,“那你下次亲的时候注意点,不要咬舌头。” 梁适:“……” 还有下次?! 海边的空气潮湿,还有咸腥味,但是对于许久没有外出采风的梁适和许清竹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放松了。 白天这边还是要更热闹一些,毕竟算是旅游景区,尤其赶上假期。 两人在海边闲逛了一天,第二天又去了隔壁的景点。 许清竹周日晚上还约了和苏家人一起吃饭,苏哲周六晚上还给许清竹打过电话,说是已经跟苏瑶说过了,对方正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中,也正在积极治疗,到时候如果苏瑶很想见她,那苏瑶也会去,如果苏瑶不记得她,那苏瑶就先不出席,只是单纯地先和苏家众人打个招呼。 所以闲逛了两天之后,纵使梁适还心有犹豫,也不得不跟着许清竹返回市区。 犹豫是因为系统当时说得旅游是要三天两夜,而她们这勉强算是两天两夜。 不过许清竹和苏家人相认最要紧。 梁适想到还替许清竹紧张。 周日下午,许清竹和梁适在海边闲逛,忽然有人从后边拍了下梁适的肩膀,亲昵地喊:“梁适。” 梁适和许清竹同时回头。 在看到对方的瞬间,许清竹就冷了脸,而梁适皱眉,“你是谁?” 对方长得还不错,属于清纯挂的,气质和许清竹还有点像,但梁适一眼就觉得这是个低配版。 梁适不认识她,但很明显,对方好像和自己,不,是原主很熟。 听到她这句疑问后,立刻往她怀里扑,梁适后退一步,对方扑了个空,面带尴尬。 梁适伸手拦她,“有事吗?” 对方也气了,“梁适,我是王若诗啊,你都好久没联系我了,上次不是说要跟你老婆离婚了吗?为什么还没离?” 梁适:“……” 捏妈的。 “你怎么还跟她一起出来玩了?”王若诗委屈地说:“我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真是的,上次人家被你弄惨了呢。” 梁适:“……” 她先下意识看许清竹,只见许清竹的表情凝重,看向王若诗的眼睛里还有厌恶。 “不是我。”梁适跟许清竹解释。 王若诗撒娇,“上次你给我身上弄得伤口,我都用了好久才恢复呢,怎么就不是你啦?” 梁适冷声:“你别说了——” 许清竹则冷冷地看向王若诗,只吐出一个字:“滚!” 第85章 第 85 章 王若诗身边还有朋友, 拽了拽她的胳膊,想拉着她离开,但王若诗甩开朋友的手, 还皱着眉斥道:“别动。” 朋友也无奈,低声道:“走吧。” “我不走。”王若诗说:“好不容易遇见梁适,当然要问个清楚了。” 王若诗无视了许清竹的愤怒,只看向梁适, “你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啊?” 梁适:“……” 自从接手了原主的手机和社交软件之后, 梁适不知道拉黑了多少号码。 极有可能在某一天她曾接到过这个人的电话,然后把她给拉黑了。 然后就没接了。 就算接了,梁适也不可能和她聊啊。 梁适懵了两秒, 然后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思绪,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若诗一顿, “想问你什么时候离婚啊,你说跟她玩够了就离婚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 想必原主以前给了她很肯定的承诺。 梁适无奈扶额,“这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王若诗气道:“离婚以后当然要娶我啊。” 梁适:“……” 站在她身边的朋友都听不下去, 只想拉着她离开。 对面的许清竹眼神里都在下冷刀子, 而王若诗无所畏惧, “你快说, 什么时候离婚?” 梁适:“……” 赶在许清竹开口之前, 她深呼吸一口平复好情绪,对王若诗说:“你跟我来,我们谈谈。” 随后她又看向许清竹, 凑过去低声说:“我来解决吧。” 本身就是原主的烂摊子, 只能是她来解决。 让许清竹解决的话……那也太狗了。 梁适带着王若诗到了比较僻静的地方, 许清竹就站在不远处, 不过没有看她们,直接背过身看向大海。 她的身形笔直纤瘦,站在海边就是一道优美的风景线。 如果眼睛是相机,那一定能随时拍出她的风姿。 片刻后,梁适收回放在许清竹身上的目光。 她自己也没察觉到,她看许清竹的眼神温柔又宠溺,唇角微扬在轻笑。 而在面对王若诗时,又是一副冷漠姿态。 这全都落在王若诗眼中,王若诗气得握紧拳头,冷声质问:“你是不是忘了?” “忘了什么?”梁适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她的身高足以让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王若诗,对方踩在沙滩上,仰起头红着眼睛看她,像一只被抛弃的可怜小白兔。 但梁适却生不出任何悲悯之心。 “忘了我们的约定啊。”王若诗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你说过要和你老婆离婚的,但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竟然穿着情侣装和她出来看海,不要告诉我这是你们离婚前的浪漫!我不听!” “我也不会说。”梁适说:“我和我老婆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若诗:“?” 她错愕。 不对,事情不应该是这个发展趋势啊? 她说我不听,梁适不应该是着急地和她解释吗? 为什么梁适这么冷淡? 这不合理。 以往她的那些女朋友都是哄着她来的,怎么到了梁适这里,她在床上被欺负,到了再见面,撒娇都不管用呢? “不可以,你得说。”王若诗道:“我要听你解释。” “我凭什么给你解释?”梁适冷声道。 王若诗:“……” “你!”王若诗委屈得都要哭了,“你过分!” “王小姐。”梁适不卑不亢地说:“过去我可能说过些不得体的话,做过一些不得体的事,但并未向你承诺过什么,所以我们之间结束了,你没有资格来过问我的事情。” 王若诗一愣,“什么意思?” “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梁适说:“祝你遇见更好的人,拥有更好的人生。” 说完之后转身要走,结果王若诗拽住她,震惊地质问:“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发生的都不作数吗?” “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梁适反问。 “那天……在酒吧,你……你和我睡了啊。”王若诗说:“你都忘了吗?” 梁适闭了闭眼:“但我肯定没有和你承诺过要娶你。” 王若诗:“……” “那你要离婚了,娶我不好吗?”王若诗反问。 梁适冷声:“不好。” “首先。”梁适斜睨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伸手把她的手弄下去,而后有条理地说道:“我和我太太之间的事情,只和我们两人有关系,你无权过问;其次,我并未承诺过你什么,当初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当日事当日毕,不要在事后再来纠缠;第三,我对于知三当三的人一向没有好感。” 王若诗懵了,她指着自己,“你说我……知三当三?我……我……” 她想找一个反驳的点,却被气到结巴,隔了会儿才说出来,“我没有!是你当初……” “那我有向你隐瞒过我的已婚身份吗?”梁适反问。 王若诗摇头,“没有啊。但是……” 梁适冷声道:“没有但是。” 王若诗:“?” 梁适的语气中带着厌恶,“王小姐,别人的感情再破烂不堪,也不是你可以横插一脚的理由。” 王若诗:“……” 王若诗懵了几秒,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梁适已经走了一截。 望着那道纤长的背影,王若诗忽地大喊道:“那你呢?有老婆还在酒吧钓人,你又是什么?!” 梁适脚步一顿,片刻后咬牙切齿地回答:“垃圾。” 王若诗:“?” 也是万万没想到,她连自己都骂。 梁适最一开始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冲昏头了,完全没有思考其中逻辑。 在带着王若诗往僻静处走时,她才捋顺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原主是喜欢许清竹的,且是一种很特殊很浓烈的喜欢,甚至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且原主有X瘾,以往的炮友也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固定交往的床伴。 在这种情况下,原主怎么可能跟别人说,离婚以后就和你结婚。 最大的可能是拿钱了事。 而王若诗也没多精明,不断地说你会离婚,对于离婚后要跟她结婚的回答也是想当然。 所以梁适猜测可能是原主喝多了,所以跟人说了要和许清竹离婚的事,但不可能承诺要和对方结婚。 王若诗应该是觊觎梁适的钱,所以想借此机会攀高枝。 等到梁适走回去找许清竹,已经发现许清竹在沙滩边的摊贩处买东西了。 似乎一点儿都不关心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件事给梁适敲响了警钟。 她并不知道原主以前和多少人发生过关系,以后还可能有多少个“王若诗”找上门来。 只能暗戳戳祈祷,原主把她那些旧情人和炮友都处理干净了。 而王若诗盯着一双红红的眼睛走过去,她朋友无奈叹气,“都告诉你了,不要去跟这些有钱人纠缠,你偏不听。” “你知道她刚才骂我什么吗?”王若诗仍旧有些不可置信。 “什么?”朋友问。 王若诗眼泪掉下来,“她骂我知三当三,呜呜呜。” 朋友:“……你不是吗?” 王若诗:“?” “你当初就知道她有老婆啊,而且那天你不是拿了五十万么。”朋友说:“这事儿就过去了,你以后不要再做出嫁豪门的梦了,这不是我们能肖想的。” 王若诗:“?” 她震怒,“你还是我朋友吗?” 还想再劝两句的朋友忽地顿住,讪讪地张了张嘴又闭上,只懵懵地点头:“是啊。” “那你怎么一直给她说话?”王若诗生气。 朋友抿唇,片刻后骂道:“那也是个垃圾!有了老婆还出来约!一点都配不上她老婆!” 王若诗:“……你认识她老婆?” “是明辉珠宝的千金啊。”朋友拿出手机给她看,“长得漂亮学历高,真的是人间理想。” 王若诗拨开她的手机,咬牙道:“等着!” “干嘛?”朋友问。 王若诗握拳:“我以后肯定嫁个比梁适好一百倍的人!” 朋友:“……” 梁适回到许清竹身边之后,许清竹没说什么,只让她付了个发夹的钱。 两人又在沙滩边并肩出散步,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动的水纹染成出金色,余晖不断在海面上滚动。 大海一望无际的蓝色和金黄色交映,在沙滩上玩闹的人们逐渐散去,这里又恢复了寂静。 落日很快匿于山间,只剩下黯淡的苍穹。 傍晚风大,梁适的脚踢起沙子,几次想要和许清竹解释,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往往以欲言又止开始,以叹息结束。 直到许清竹的发圈掉在沙滩上,长发在一瞬间被风吹得狂舞。 梁适捡起她的发圈,从后边拉住她,两人挨得极近,再差一点就是环抱的姿势。 “发圈掉了。”梁适说,“头发乱了。” “没事。”许清竹把头发撩起来,将刚才一直拿在手中的发夹打开,头发在她纤白的手指绕了几圈,然后夹上了珍珠发夹,露出流畅又精致的颈部线条。 冷淡和温柔的气质拿捏得恰到好处。 良久,梁适终于开口解释:“那不是我。” 许清竹点头:“我知道。” “我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性伴侣。”梁适说:“手机可以给你查,我来了之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许清竹又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梁适:“……就是你发情期那次。” 许清竹平淡地应了声哦。 “我也不知道她有多少性伴侣。”许清竹说:“那个我以前见过。” 梁适:“?” “什么时候?”梁适问。 许清竹抱臂,将针织衫拢紧,但海风依旧肆无忌惮地钻入她的衣服,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吹起一层鸡皮疙瘩。 “之前我去给她送衣服的时候。”许清竹说:“她打电话让我去送,我说我不去,她很生气。” 许清竹抿唇,却也足够冷静地说完了这件事。 其实不过是她们之前相处的一些细节。 新婚之夜,她就知道梁适出/轨了。 她很喜欢睡女人,身边的Oga和Beta数不胜数。 梁适有钱,颜值也不错,出手向来大方,所以外头那些女人趋之若鹜。 婚后她们的关系一度很僵持,梁适也曾试着哄过她,但许清竹戒备心比较重,梁适没能哄成功。 让她去酒吧送衣服也不过是个借口,大抵是想让她在能够纵情声色的环境里放得开一点,许清竹在接到电话以后拒绝了,但一个人躺在别墅里总是惴惴不安,于是在下着雨的夜里她开车出门。 到达梁适说的那个酒吧以后,她忍着厌恶进去绕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梁适。 出了酒吧,她给梁适打电话却听见手机铃声在不远处响起。 她循声而去,发现梁适正和一个女人站在酒吧门口……。 那女人正是王若诗。 梁适把她圈在怀里,肆无忌惮地亲吻。 听到铃声,王若诗还推了她一把,“你不接电话么?” 梁适的手指轻巧地解开她的排扣,低笑道:“不想接。” 许清竹站在不远处,欣赏了比影片里还刺激的一幕。 她们在外边没有完全做,而是去了车里。 听力好的她甚至能听见两人交叠的喘/息声。 酒吧门口也不止她们这样做,许清竹站在那儿良久,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完的,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开车回家的。 总之……她有一段时间常做这种恶心的梦。 梁适听完以后,内心五味杂陈。 “你放心。”梁适说:“我肯定洁身自好的。” 许清竹侧目望向她,那双含了水的眸子映着落日黯淡的光辉,眨眼间风情流动。 许清竹轻笑,“我现在勉强能理解她了吧。” 梁适:“嗯?” “她有性瘾。”许清竹说:“用普通人的眼光去苛求一个病人,不太好。” “那你能原谅她?”梁适问。 许清竹摇头:“不能。” 梁适:“……” 许清竹的声音很冷淡,和这冷冽的风融为一体,“我不爱她,所以谈不上原谅。在我心里,我们这段婚姻早就结束了。” 梁适:“……好吧。” 在某些时候,她觉得许清竹真的是理智到像个AI。 但梁适不解,“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她?单纯为了公司融资么?” 许清竹歪了下脑袋,轻轻抿唇。 粉嫩的唇在一瞬间煞白,然后又缓慢恢复血色,看上去诱人得很。 梁适低垂下眼睛,没敢继续看。 许清竹却笑,“这个问题,梁老师不妨仔细想一想。” 梁适:“?” 许清竹说:“你怎么就只能记得齐娇呢?” 梁适:“……” 许清竹话里有话,像和她在打哑谜似的。 梁适没弄明白,许清竹却也不肯再说,让她没必要多猜,现在眼前都是一堆烂摊子,还是先解决了齐娇的事情再说。 一想到齐娇,梁适的心思就被转移走了。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齐娇就是古星月,而梁适的猜测也大致正确。 杨佳妮手里握着前古院长的把柄威胁古星月,然后让古星月做了这么多年齐娇的替身。 而前古院长曾经看到过杨佳妮虐待古星月,但又无能为力,所以在回到孤儿院之后愧疚无比,最终疯掉。 梁适把这些信息跟许清竹说了之后,许清竹无奈地摇头:“现在只能等古星月想通了,她才是最关键的人。” “是啊。”梁适说:“想要人救,得先自救。”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年,再厉害的人也被驯化了,怎么可能再有反抗的心思?”许清竹叹息,“在这样的家庭里,齐娇和古星月都好惨。” “是。”梁适忽地想起在暗黑梦境里见到的齐娇,不由得感慨,“小时候的齐娇真得像个小天使,我不明白杨佳妮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她。” 许清竹闻言,轻轻挑眉,“嗯?怎么像小天使?” 梁适顿了下,将之前梦里见到的那些事都讲给许清竹听。 她说齐娇会给她偷藏小饼干,会安慰她不要害怕,会在杨佳妮打她的时候护在她身前,还会在杨佳妮遭受家暴之后去撒娇亲她。 最后总结,小时候的齐娇和现在的铃铛很像,但身上又糅杂着一丝Rabow的冷静气质。 许清竹听完以后忽然道:“如果是这样,那杨佳妮亲手杀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梁适听着,一滴眼泪忽然掉下来。 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好像很喜欢她。”许清竹说。 梁适先摇头,又点头:“我好像没有太多和她相处的记忆,但只要能想起来,都会很难过。” 尤其她现在是处于一个大人的视角去看。 年纪小小的齐娇本应是肆无忌惮的年纪,就像铃铛一样,但齐娇却要安抚一个不相干的妹妹,还要安慰被打的母亲,甚至自己身上还浑身是伤。 许清竹顿了顿,“是蛮难过的。” 之后便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晚上还要赴约,许清竹在回程的路上窝在副驾驶睡了一觉。 梁适给她放了首轻音乐助眠,车子一路从城郊开回市区。 先回的是小区家里,梁适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堆得满满当当的客厅。 而许清竹站在她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表情似乎在说——看吧,你干的好事。 梁适讪讪地摸摸鼻子,“我们先化妆换衣服吧,晚上回来要是有时间我就收拾,没有的话就我明天收拾,先忍一下。” 许清竹点头:“只能这么办咯。” 随后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但在两秒后又同时出来,望向彼此问出了同一个问题:“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这边的卫生间不像浅水湾那么多,是共用的卫生间。 所以就要分开时间使用。 梁适说:“你先洗吧,我把化妆台拆开装一下。” 许清竹也没客气,时间来不及让她们磨叽。 梁适以往的生活经历让她对这这些事驾轻就熟,很快把两个一样的化妆台装进了两人房间里。 之后还有时间,她又一一把新买的家具拆箱放到许清竹卧室,她自己的卧室里就多了个化妆台。 弄完之后她又把地上的纸箱整理好,顺带扫了个地。 许清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客厅顿时干净了。 她惊讶:“你都弄完了?” 梁适点头:“……是的。” 许清竹:“?” “也就是看起来多。”梁适说:“其实没多少,我给你直接放房间啦,要是有不够的东西,我们再添。” 许清竹:“……” 她对梁适的行动力表示佩服。 而在许清竹化妆的时候,梁适去浴室洗澡。 许清竹刚洗完澡,浴室里还氤氲着水雾,一进去后还能闻到清冽的橘子香味,是她洗发水的味道。 梁适看了一眼,发现置物架上的洗发水、护发素、沐浴乳都摆放得齐齐整整,且是一个系列。 她自己的之前基本上都用空瓶了,所以从浅水湾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原本想着搬了新家就买的,结果那天也忘记了,她把脑袋探出浴室问:“许老师,我能用你的洗发水沐浴乳吗?” 许清竹回答:“可以。” 梁适:“好的,谢谢。” 可谓是客气到极致。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关上了浴室的门,正在房间里涂身体乳的许清竹动作顿了一下,手掌心擦过白皙的腿,将一大坨白色的乳液涂抹开,只是目光还扫向浴室,随后把自己还剩不多的身体乳放置在一旁,没有再用。 尽管她另一条腿还没有涂。 这些剩的还够让一个人用,留给梁适吧,许清竹想。 苏家的家庭关系并不复杂,苏哲和苏瑶是亲兄妹,父母已去世。 苏哲有个伯伯,但关系并不好,早年间苏哲和堂兄大吵一架,伯伯也带着全家移民了,已多年不联系。 剩下的就是一些旁支,都是依附海薇珠宝生存的,并不会出现在这场家宴上。 比较亲近的就是苏哲的孩子,女儿苏美琪,儿子苏南。 苏美琪和许清竹相差一岁,苏南比许清竹小四岁。 还有就是她的亲生妹妹盛妤。 这感觉又奇怪又奇妙,分明自己都是可以当妈的年纪,结果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五岁的亲妹妹。 可许清竹又觉得苏瑶的爱足够令人动容。 尤其是在盛琳琅和她讲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她觉得苏瑶是最可怜的那个。 盛清林去世,什么都不知道。 但把苏瑶留在了痛苦之中,守着他们的回忆老去。 看似还活着,实则成为了没有灵魂的躯壳。 而许清竹最关心的是,苏瑶在生下盛妤之后有没有留下后遗症,毕竟是高龄产妇。 幸好苏瑶挺过来了,平安地生下盛妤,又有了新的情感寄托。 这天晚上的认亲宴,苏瑶也来了。 在强烈刺激下,她恢复了部分记忆。 她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女儿,但没有想起女儿是如何离开她的,苏哲骗她说是盛家姐姐看她当时情况不好,所以帮她养着女儿,现在女儿长大,她的情况也趋于稳定,所以盛家姐姐愿意让她认回自己的女儿。 苏瑶在听完之后感慨,“琳琅真好。” 苏哲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但为了妹妹好,又不得不去撒这种善意的谎言。 这说法也是他太太给想的,起初他极力反对。 但他太太说,往后许清竹要两边都来往,他们不可能就此避开,所以试着放下过往的怨恨,建立良好的交往,盛家姐姐不是坏人。 如果苏家这边态度太强硬,最后感到为难的人也还是许清竹。 毕竟从根本上来说,这么多年一直在养着许清竹的人是盛家姐姐和姐夫。 苏哲在思考之后,被劝服了。 这天晚上来的人也只有苏哲夫妻,苏美琪姐弟,苏瑶和盛妤。 许清竹带着梁适进来,原本坐在包厢里的一家人纷纷起身,除了一脸懵的盛妤。 但还是盛妤先跑过来,盯着梁适看了又看,歪着脑袋问:“Rabow妈妈的同事,你真的是我姐姐吗?” “我不是。”梁适把她脑袋一转,“这个才是你亲姐姐。” 盛妤:“……” 盛妤一张苦瓜脸,“但是她好凶哦,我姐姐就不能是你吗?” 梁适一把抱起她,“姐姐哪里凶了?明明很温柔的。” 盛妤皱眉:“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眼科?” 梁适:“……” “盛妤。”苏哲冷声喊她:“不许没礼貌。” “舅舅。”盛妤委屈巴巴地扁嘴,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结果苏美琪过来拍了她屁股一下,“能不能做个有礼貌的小孩儿?” 盛妤委屈,“你们都欺负我。” “谁让你说我?”许清竹站在她面前,然后朝梁适伸手,梁适把小孩儿递给她。 盛妤本来想反抗,结果许清竹抱着她以后,她脑袋不小心埋在许清竹脖颈间。 几秒后,她惊讶地说:“姐姐,你好香呀。” 许清竹:“……” 梁适:“……” “还说不说我?”许清竹问她。 盛妤咬唇,尝试和她谈条件,“那你不能凶我。” 许清竹:“……行。” 盛妤抱着她脖子,“你能一直抱着我吗?” 许清竹:“……” 这小屁孩的转变实在太快。 许清竹也只能无奈应道:“今晚可以抱一会儿。” “只能一会儿啊?”盛妤再次委屈。 苏美琪在旁边道:“盛妤宝贝,你自己多重你心里没点数吗?为什么还敢让人一直抱着你?” 盛妤凶巴巴反驳:“我没有很重啦!我只是吃得多!” 一直安静沉默的苏南起身走过来,朝盛妤张开手,“过来,我抱着你。” 盛妤吸吸鼻子,纠结死了。 她埋在许清竹脖颈间又吸了一口,“姐姐身上香香的。” 之后才不大情愿地去找苏南。 苏南个子高,长得清秀,话少,也没和许清竹打招呼。 而许清竹早已和这里的人都说过话,但这么正式还是第一次。 也幸好有盛妤这个小鬼头,提前给开了个场,以至于没有那么尴尬。 许清竹和梁适落座以后,苏哲才让服务员上菜。 很快,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盛妤窝在苏南怀里开始吃东西。 苏哲却清了清嗓子开口,“那今天就正式成为一家人了。” 许清竹看着他,拿起面前的酒杯,只倒了一点聊表心意,喊了苏哲一声舅舅。 一圈打过招呼,最后剩下的是苏瑶。 苏瑶看着她早已红了眼眶,许清竹原本和她隔桌相望,看着苏瑶红眼睛,她也忍不住跟着悲伤。 在轮到苏瑶时,许清竹起身坐到苏瑶身边,然后主动地握住了苏瑶的手,“妈”这个字怎么都喊不出口。 “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吗?”苏瑶问。 许清竹点头,“是。” 包厢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们俩,许清竹的眼泪掉下来。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坚强到看见苏瑶哭也不会掉眼泪。 却没想到握住苏瑶手的时候,她率先哭了。 苏瑶着急忙慌地拿纸给她擦眼泪,低声安抚,“小竹子,不哭。” 这声亲昵的称呼,让许清竹的心头酸涩不能自已。 她曾跟着盛琳琅的语言走过盛清林和苏瑶那漫长的爱情,也知道苏瑶曾经历过什么。 如今坐在苏瑶身边,许清竹没想到会听见一声“小竹子”。 她的名字是青竹,不屈不折,永远青翠。 是她父母满怀希冀给她取的名字。 而苏瑶有很长的时间里,心心念念小竹子,却没有一个念的人,年年望向窗外青翠的竹子,却不知道在思念谁。 这一刻,所有的思念都有了落脚点。 许清竹张张嘴,艰难又晦涩地喊:“妈。” 苏瑶点头答应,“哎。” 一旁的盛妤从苏南怀里跳下来,迈着小短腿给苏瑶递纸,“妈妈不哭。” 在看了看许清竹之后,又给许清竹递了一张纸,“香香的姐姐,不哭。” 这话弄得许清竹哭笑不得。 晚宴很顺利,许清竹一直坐在苏瑶身侧。 原本以为长大了的她是可以照顾苏瑶的,但没想到苏瑶一直在帮她夹菜,她是那个被照顾的人。 在包厢里看着她们相认的梁适想起了爷爷奶奶,待在包厢里有点闷,便借着去卫生间的理由出了包厢。 她去楼道里放风,一个人靠在墙上发呆。 忽然,楼道里有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不能跟她分手?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梁适侧目,看见楼梯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女人,长发垂在肩侧,像是一朵带刺的黑玫瑰。 梁适觉得这里不适合久待,打算离开,但那人已经挂断了电话,反而问了声:“喂,有火吗?” 听上去一点儿都不礼貌,但并不让人觉得傲慢。 而梁适的外套兜里刚好有个打火机,她们家小区楼下一块钱买的,她买来点了下香。 梁适犹豫几秒,还是选择把打火机递给她。 对方从烟盒里捻出一根烟,红色的指甲并不媚俗,反而有种妖艳的美。 她点燃烟,却没把打火机还给梁适,而是捻了一根烟递给梁适,梁适摆手,“我不抽烟。” 对方也没勉强,抽了一口后吐出烟圈,随后挥了挥手,又不太满意地把烟掐灭,不太满意地说:“这烟真呛。” 梁适忍不住道:“那你还抽。” “这不是掐了。”女人说:“你……” 话说着一顿,她手指着梁适,“等下,你的脸……” “怎么了?”梁适问。 女人皱眉,“眼睛挺好看的。” 分明是在说夸奖的话,但说出来不咸不淡的,让人听不出来是在夸奖。 梁适也敷衍地回答:“谢谢。” 女人收起那曼妙又随性的站姿,将打火机还给梁适,“不必谢。” 随后她看向梁适,“你叫什么?” “梁适。”梁适回答:“你认识我?” “不认识。”女人的声音凉薄又轻佻,“今天就认识了。” 她顿了下,“我叫顾沂雪。” 说完拉开门,在离开之时低声笑道:“对了,听人打电话可不是个好习惯。” 梁适:“……” “下次再见的话,送你个更贵的打火机。”顾沂雪说。 第86章 第 86 章 顾沂雪。 梁适把这三个字低声念了一遍, 觉得还蛮好听的。 她的人和她的名字一样,很有风情。 不过…… “等等。”梁适喊住她,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隔空指着她肩膀的位置,“你擦一下。” “哪里?”顾沂雪一怔。 梁适又指了指她的肩,上边有两条黑色的印迹,看上去不知像落了什么东西。 离得远, 看不真切。 顾沂雪拉开自己的黑色吊带, 吊带裙瞬间变成露肩晚礼服,梁适别过眼没看。 孰料顾沂雪轻笑,“这是纹身。” 梁适:“……” 从她这个角度看顾沂雪是背光的, 对方长了张风情万种的脸, 浅淡地笑起来, 那双狐狸眼往上挑,不喜欢也会被惊艳的程度。 她脖子里带着一条银色的蓝钻项链, 像是装了一整个星空。 梁适这才看清楚她肩膀处的印迹,是三道歪歪扭扭的黑色印迹。 有一道被她的黑色吊带挡住了。 倒是很少有人纹身纹黑色。 这一次是梁适眼拙。 梁适收回纸巾, 低声道歉, “抱歉, 我看错了。” “没事儿。”顾沂雪口音带着点儿京腔, 说儿化音的时候特自然, 对于梁适这个曾经在京市奋斗过的人来说,听起来还蛮顺耳。 顾沂雪把她左侧肩膀的吊带拉开以后,指着那三道印迹问梁适:“好看吗?” 梁适:“……” 沉默片刻, 梁适说了个万能答案:“还行。” 顾沂雪笑了, 把吊带复原到之前的位置, 散落的头发随意撩过去, 遮了一部分印迹。 “这是风。”顾沂雪笑着说:“捉摸不定的风。” 梁适疑惑,“那为什么是黑色?” 顾沂雪眉头微皱,随后勾唇笑了,妖艳得很,“因为我喜欢黑色。” 说完之后朝她挥了挥手,“梁适是吧?我记住你了,下次有缘见面,我请你吃东西,这会儿是真得走了。” 梁适也笑了,“行。” 没有拒绝她这个说法,也没有调侃。 因为两人知道以后应当是绝对不会再见面的。 海舟市这么大,这地方是梁适第一次来。 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去哪儿遇见? 不过这人还蛮有意思的。 梁适摩挲着手中的打火机,而后拿出手机下意识搜索顾沂雪这个名字,没有任何信息。 真是可惜了。 一开始梁适还当她是什么明星来着。 那么漂亮的风姿,不去演蛇蝎美人,可惜了。 梁适再回到包厢里的时候,依旧充当了透明人。 今晚的主角是许清竹和苏瑶。 许清竹话少,和苏瑶的眼神交流多过于语言交流,包厢里气氛和乐融融。 苏美琪偶尔凑过来跟她说几句话,但也是闲聊。 盛妤则凑过来问她,“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啊?” “也叫我姐姐。”梁适把她抱起来,喂她吃了一口甜甜的玉米粒,“以后有三个姐姐啦,开不开心?” 盛妤皱眉,认真思考,“可你是周彩虹妈妈的同事,我应该喊你阿姨呀?” 梁适:“……” “但我是你姐姐的妻子。”梁适说:“所以我是你姐姐辈的。” “那周彩虹喊你什么?”盛妤开始攀比。 梁适回答:“她喊我梁姐姐。” “可是3班那个梁雯璇就喊你姑姑。”盛妤说:“我们分明一样大,周彩虹这个笨蛋!” 梁适都在脑子里懵了一秒,梁雯璇是谁。 后来想到是铃铛的大名。 在外边人家小朋友都是喊大名的,但梁适一直都不知道铃铛的大名。 梁适被盛妤的童言童语逗得不行,但还是认真地回答她,“你们是一样大,但辈分不一样呀。我在梁家是梁雯璇的姑姑,但是对你来说,就是你的姐姐呀,Rabow没有叫错,她只是比较聪明。” “不。”盛妤朝她龇牙,“周彩虹就是笨蛋!” “为什么?你们两个有仇吗?”梁适问。 盛妤点头,又摇头,随后气呼呼地说:“上周她的手工作业没有做,她就把我的给踩烂了。” “啊?”梁适震惊,“真的还是假的?” 盛妤点头,似是对她的怀疑不满,“当然是真的了,我从来不撒谎的!” 梁适觉得这里边应该有什么误会,于是摸了摸盛妤的头,温声哄道:“那她是故意踩烂你手工作业的吗?” 盛妤摇头:“那倒不是,她给我道歉了。” 梁适终于放下心,“那你有没有原谅她?” “我跟她说,给我做个一模一样的我就原谅她。”盛妤骄傲地说:“那可是我妈妈亲手给我做的,她根本做不来。” 梁适:“……” “然后呢?”梁适问。 盛妤轻哼一声,“她当然没做出来啊,所以我才说她是个笨蛋!” 梁适无奈,“妈妈擅长这方面的事情,所以给你做了漂亮的手工作业,可是Rabow没有学过啊,所以做不来是很正常的,而且Rabow和你一样,只有五岁,你提出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一点点为难她?” “当然了。”梁适立刻补充道:“我没有说你的这个要求有问题,毕竟是她踩烂了你的手工作业,你要求她赔偿你一个同款,非常合理,但是你不能因为她做不出来就嘲笑她,对不对?” 盛妤歪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她:“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梁适:“……我站在道理这边。” “那我不让我姐姐跟你好了。”盛妤轻哼一声,“哼!你就是偏向周彩虹。” 说着就要从她怀里跳下去,结果被梁适给箍在怀里,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我分明是偏向你呀。” 盛妤:“?” 她冷哼,“你胡说!” 梁适抱着她晃,“Rabow可是你们学校第一名,她三岁会背五百首古诗,现在已经开始做初中的物理题,唯独不会的只有手工作业,还是因为输给了在这方面的妈妈,你就说她是笨蛋。” 盛妤皱眉:“那她就是做不出来啊。” “你也做不出来啊。”梁适说:“如果你能做出来,还用妈妈给你做手工作业吗?” 盛妤:“……” “如果连Rabow都是笨蛋,你要是什么?”梁适调侃她:“小机灵鬼?” 盛妤被她给绕晕了,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不要我姐姐和你好了。” 梁适无奈,“你姐姐不会听你的。” 盛妤瞪她,“肯定会!” 说完从梁适怀里跳下去,迈着小短腿去找许清竹了。 盛妤先走过去晃了晃许清竹的胳膊,许清竹正在和苏瑶聊盛家的近况。 提起盛琳琅,苏瑶也满是怀念之情,说是很久没有见过她,当初特别要好来着,总是忘记为什么就失去了记忆。 苏瑶还说她自己太脆弱,竟是没能熬过那段痛苦的日子,害得许清竹一直被盛琳琅养着。 也亏得了盛琳琅费心,才能将许清竹养得这么好。 许清竹听到这种话,心里也难受得不行,只是安慰苏瑶,“你已经很坚强了,特别厉害。” 话音刚落,盛妤就晃着许清竹的胳膊,仰起头用她那紫葡萄一般的眼睛看着许清竹。 许清竹问:“怎么了?” 盛妤抱着她胳膊撒娇要抱,许清竹抱起她,“你干嘛?” 她当初和许清娅相差不大,而且许清娅性子活泼,她当初经历了绑架事件以后性格闷得厉害,常常一天都不踏出房门。 并没有多少带妹妹的经验。 这会儿看着盛妤,也不知道该对她严厉还是温柔。 毕竟是妹妹,和铃铛这种差了一辈的还不一样。 所以最后许清竹决定遵从本心,顺其自然地相处。 盛妤抱着她脖子,凑到她耳边跟她咬耳朵,“姐姐,那个梁姐姐坏,我们不要跟她好了行不行?” 许清竹闻言看向梁适,就看见梁适正端着杯子喝水,表情无奈。 许清竹就问盛妤发生了什么事儿,了解前因后果以后,许清竹顿了顿道:“盛妤,你有没有想过……” 盛妤眨巴着眼睛看她,充满了希冀。 只听许清竹说:“也许那个姐姐说得是对的呢?” 许清竹摸了摸盛妤的脑袋,“像Rabow那种过目不忘的小天才都要被称之为笨蛋,那你这样平凡又普通的小朋友要叫什么呢?蠢蛋?” 盛妤:“……” 她张大嘴,哇的一声就想哭,结果被许清竹塞了块苹果,“不许哭。” 盛妤委屈地找妈妈,结果苏瑶也赞同许清竹的说法,且不解地问她:“你为什么要一直针对周彩虹小朋友?” 盛妤说:“因为她讨厌!” “是因为她懂得比你多。”苏瑶说:“抢了你的风头吧?” 盛妤:“……” 可怜巴巴的小盛妤没有找到同盟,只收获了一大堆“敌人”。 跑到墙角对着墙去生闷气了。 众人被她逗得哄堂大笑。 最后还是梁适说带她去走廊玩,她才又好起来。 认亲宴上梁适喝了点儿酒,敬了苏哲和孟彤一杯。 之后许清竹也跟苏瑶介绍了她,苏瑶看着梁适夸赞道:“是个不错的孩子。” 说完就要给卡,梁适本来想要推拒,结果看到苏瑶那期盼的眼神,接过了那张卡,嘴甜地喊了声妈。 苏瑶开心地说:“这下就有三个女儿了。” 梁适把大家陪得很好,等从饭店出来时,她和许清竹站在门口送了苏家人,最后只留下个苏南,说是一会儿要回学校。 这个弟弟在医科大读书,和她们顺路。 许清竹就说一会儿开车把他送过去。 晚上一直沉默寡言的苏南说自己可以打车过去,结果被苏哲一瞪,“你姐说送你,你就听话。” 应当是想让他跟许清竹培养一点儿默契。 等到苏家人都走了,许清竹才问起苏南,声音稍显冷淡,“你一会儿是回医科大?” 苏南点头。 片刻后,他才又补充道:“嗯,明天有早课。” “什么专业?”许清竹问。 苏南说:“临床医学。” “那得念很多年啊。”许清竹说:“我记得是五年?” “我读的是本硕博连读八年制。”苏南说。 听得出来,这个高学历让他很骄傲,连带尾音都是上翘的。 许清竹点点头,“还蛮好的,我有朋友也是医科大毕业。” 苏南哦了声,然后问许清竹:“那你呢?” 许清竹微顿,“青翼大学。” 这四个字一出来就让苏南的表情变了,他忽地说:“我听说你爸爸是个天才。” 许清竹侧目:“嗯?” “是天才建筑设计师。”苏南说:“所以你的智商是遗传了你爸?” 许清竹耸耸肩:“可能,不过我妈智商也蛮高的吧,对于艺术方面的天赋,没人能比得过。” “确实。”苏南点头,略带崇拜地说:“姑姑很厉害。” 说了几句话,许清竹和苏南算是破了冰。 不过苏南确实话少,苏美琪之前也说,她弟的话可能都被她一个人说完了,所以她弟完全是个闷葫芦。 许清竹也没想过要跟苏南打好关系,不结仇就行了。 本身就不是一起长大的,挂了个名义上的表姐,肯定不会多亲昵。 不过在饭桌上都加了微信,苏南的朋友圈是一片空白。 先送苏南去了医科大,又拐回她们小区,距离是真的近。 每当这时,梁适就会感慨,赵叙宁是真的很有投资意识,原主和人家比起来,这个经商的意识差远了! 回去以后两人都累了,洗漱完以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 梁适躺在床上以前还在想,也不知道会不会认床。 结果躺上去的那一瞬间,她觉得不会。 这床垫很软,软到她把脑袋埋在被子里,立刻就能睡着的程度。 也可能是因为这两天给忙累了。 在她窝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那道熟悉的诡异电子音忽地在脑海中响起: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1:和许清竹进行一场为期三天两夜的旅行。任务奖励为3幸运值或RMB三十万元,请宿主进行选择。】 【同时再次友情提醒:八十幸运值以后的幸运值累计难度加倍,若无法触发关键信息,则难以累积幸运度至一百,请宿主谨慎选择任务奖励。在宿主选择之后的十分钟内,任务奖励将会发放到宿主账户。】 梁适在犹豫之后,选择了三十万。 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一半时间,累积二十幸运值应该不难。 况且上次系统播报的时候已经提醒她累积到了87幸运值,所以只剩13。 在这种情况下,她果断选择了钱。 【好的,任务奖励将会在十分钟内发放到宿主账户,请注意查收!】 不过…… “你们是不是统计出错了?严格来说,我们并没有进行为期三天两夜的旅行,满打满算应该是两天两夜。”梁适犹疑着问。 系统:【……】 系统沉默的瞬间都让梁适觉得对方是在骂她傻缺。 毕竟已经提醒完成了,她为什么还要戳穿? 梁适在问完的那一秒也后悔了,也就是嘴比脑子快了点儿。 主要是她在从城郊回来的时候也想过这个任务,当时就觉得应该不会完成,她已经在脑海中计划下一次旅行了。 片刻后,系统回答:【我恨你是块木头!】 梁适:“?” 如果这是个人,梁适倒也能理解,而且很好接受。 但对方是个AI,是个没有感情的AI! 系统依旧是那道诡异的机械音,在说到“木头”两个字的时候还有突如其来的电流,滋啦滋啦。 听得人脑袋疼,让那句话更没有可信度。 系统:【三天两夜的旅行重要的是三天吗?不!是两夜!在两个浪漫的夜晚,你们彼此相依缠绵,坐在篝火旁,站在大海边,重要的不是在哪里,而是两个人!更亲密的空间会滋生两人暧/昧的小火苗,所以这个任务算你完成。】 梁适:“那我们在家里也是两个人的空间啊。” 系统:【……】 【叮咚!由于宿主太过木讷,所以小统将赐予宿主新的称号:浪漫杀手。】 梁适:“?” “这个称号有用吗?”梁适问。 系统:【方便让我嘲讽你!】 梁适:“……” 滚啊。 梁适脑袋疼,她做错了竟然会被一个AI嘲讽是浪漫杀手? 不,她不承认。 但系统做了件更狗的事。 几秒后,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由于宿主提出并未完全完成任务,所以本次奖励变更为二十万元,依照真实进行的时间进度发放奖励。奖励将会在十分钟之内发放到宿主账号,请注意查收。】 梁适:“?” 系统:【诚实是全人类都在歌颂的美德,希望宿主继续保持。】 梁适:“……” “所以你们会对我的诚实进行奖励吗?”梁适略带绝望地问。 系统很肯定地回答:【不会,但我们会夸奖你。宿主你好棒棒哦,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诚实的宿主,真是太让人感动啦!谢谢您考虑到怨气管理局的财政问题,所有的员工都会感谢您的。】 梁适:“……” 她觉得宿主这句话等同于: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蠢的人,你竟然为别人考虑收支问题,而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穷逼。 梁适叹气,后悔死了,根本不想再和系统对话。 系统:【糟糕!宿主竟然已经开始嫌弃小统了,可是小统还想继续为宿主服务哎。嘤嘤嘤。】 梁适:“……” 这个系统还是一如既往地话痨。 系统:【小统又做错了什么呢?只是想跟宿主多说几句话而已,毕竟宿主的任务做得又快又好,很快就会达到一百幸运值了吧,既为宿主开心的同时小统也在黯然神伤呢。】 梁适忍不下去,冷声道:“说重点。” 系统:【……】 【叮咚叮咚!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的附加任务:帮助许清竹和父母相认!附加任务奖励为五十万元,会在十分钟内打入宿主账户,请注意查收!】 【小统真的是化身柠檬精了呢!宿主的3S级幸运体质真的可以让你化身咸鱼,直接躺赢,想采访一下宿主,做幸运咸鱼快乐吗?】 梁适:“……” 确实快乐,但她不说。 这个任务奖励算是白捡的,且拿到了所有的奖励额度。 梁适不耐烦地问:“还有事吗?没事我要睡觉了。” 系统:【……】 【果然,小统的命运逃不了被嫌弃吗?可是小统真的很想和宿主多聊一会儿哎,请问作为优秀宿主代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梁适:“?” 感谢系统? 不可能的。 梁适冷漠脸:“无话可说。” 系统:【……好吧,小统今晚要悲伤的睡不着觉了,呜呜呜呜。】 梁适:“够了,大可不必如此做作。” 系统:【哼!你一点都不懂人家的小情趣,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把任务进度刷这么快的。】 梁适:“……” 在梁适想要强制退出的时候,那道熟悉的机械音变得正经起来。 【叮咚!恭喜宿主幸运值达到九十,解锁双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1(C级):给许清竹准备浪漫的烛光晚餐。听闻在烛光晚餐的加持下,两个人的感情会升温哦,如果再加上一瓶陈年的红葡萄酒,还有优雅的大提琴或钢琴伴奏,那你们一定会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本任务奖励为两万元RMB,限时三天。】 【支线任务2(S级):和许清竹度过寸步不离的24小时。寸步不离的时候,可以做的事情太多啦!一定会拉近两人的身体距离,从而创造心与心的接近。本支线任务中含有两个关键触发点:A.和许清竹看一场恐怖电影或一起去密室逃脱,在黑暗和恐怖环境中更容易滋生爱情哦,面对NPC的围攻可以创造自然而有效的肢体接触,对宿主来说可是心跳砰砰的好机会。B.哄许清竹睡觉,不管是唱歌还是讲故事,都会让攻略对象对你的好感度疯狂提升,没有人可以拒绝给她讲睡前故事的爱人。】 【只有触发了A和B两个关键点才算有效完成支线任务2,任务奖励为二十万元,限时一周。】 【本次发布的支线任务均可在任务结束前24小时内选择放弃,放弃不扣除幸运值,也不累积噩运值(继续小声BB,目前仍处于噩运值下线期间内)。若未选择放弃,则视为宿主有信心完成任务,任务逾期将会分别扣除1和5幸运值,请宿主认真对待,努力完成任务。】 【PS:双支线任务根据宿主要求增加,宿主可自行选择领取,一旦领取将必须完成,若无法完成将扣除十幸运值,请宿主谨慎选择。】 【再PS:任务逾期和无法完成支线任务扣除的幸运值不叠加,选最高项扣除,希望宿主不要将努力奋斗得来的幸运值拱手让人啊。】 【以上任务播报完毕,再次温馨提醒,八十幸运值之后将成为十阶梯制播报,幸运值累积难度会增加,请宿主尽快完成幸运值积累。】 【叮铃铃!宿主目前的幸运值为96,噩运值为0,但因为宿主采用非法手段获取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所以扣除6幸运值,增加10噩运值,在结算之后,目前宿主的幸运值为90,噩运值为0。】 【PS:在此提到的非法手段为对攻略对象提及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来获取信任,做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做了。】 【再PS:系统是不可言说的存在,在系统消失之后,宿主依旧无法对任何人提起和系统有关的事情,怨气管理局是不可以被众人知晓的存在,我们游离于宇宙之外。】 【再再PS:若要达到一百幸运值,必须触发关键□□件,请宿主动动你聪明的脑袋瓜。】 梁适:“……” 不得不说,系统忽然这么大体量的输出让她的脑袋有点昏,尤其她本来就有点困。 不过也大致知道它在说什么。 和这个系统和平共处这么久,她大概能从系统的废话之中提炼出重要内容。 就是不知道系统说的这个关键性/事件是什么,需要达到什么条件才能触发。 不过…… “那要是我的身体过来以后,我和许清竹说我在那边发生的事情,会有问题吗?”梁适问。 系统:【没有。】 【只要不提及系统的存在,你可以说。】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系统还幽幽道:【只要你不怕被抓到国家秘密机构进行解剖研究就好。】 梁适:“?” 是她的错觉吗? 感觉这个AI在威胁她。 系统:【怎么会呢?小统只是担心小统的安全啦,根本没有威胁宿主的意思。眨眨眼.jpg】 梁适懒得听她费力地模仿人类,在顿了顿后才问道:“如果我的身体也来到这个世界,那现在的这具身体呢?会销毁吗?” 系统沉默。 梁适继续问:“如果你抹去我曾在那个世界存在的痕迹,那原主呢?她就要一直待在星际监狱里吗?” 系统:【你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现在的身体会还给另一个梁适,如果她的危险系数降低,那系统会根据检测结果将她释放出狱,给她随机寻找世界让她继续生活。】 梁适犹疑,“我原来就来过这个世界,那我的身体到底是哪一个?我们曾经是互换还是单纯我在这里待过?” 问完之后梁适才询问:“你能说吗?” 系统:【……】 良久,系统回答:【从你出生,你就用的是你的身体。但从本质上来说,你们两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区别,你们是平行时空的两个人,只是在不同环境的生活中拥有了不同思想,你们的DNA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当你的身体来到这边以后,所有的检测仪器都不会发现你换了人,我们需要保证你们的存在安全。】 梁适:“?” 她更诧异了,“我们的父母又不一样,为什么我们的DNA会一模一样?” 系统:【会在特定的环境内发生改变。】 今晚的系统简直是天使上身,堪称有问必答。 梁适回味着它的话,“也就是说哪怕是我带着我的身体来到这里,我的DNA就会和她之前变得一样,而她如果带着她现在的这个身体回到我原来的世界,那她就会和我原来的DNA一样。” 系统:【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梁适:“……” 片刻后,梁适问:“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让她用我的身体回到另一个世界吗?” 她问的时候小心翼翼,也有一点儿迟疑。 系统:【……告诉我,你如此坚持的理由是什么?】 梁适轻呼出一口气,“如果我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我们八岁前的人生是互换过的,那她就应该是另一个世界的梁适。我记得奶奶曾经跟我说过,要是我的爸爸妈妈看到我这样就好了,那说明我的性格和原来有过巨大的变化,也就是说,一直陪伴我长大的爷爷奶奶原本应该是她的爷爷奶奶。我因为变成了她,所以拥有了很多爱,而她因为变成了我,遭受了很多折磨。” “那没有道理现在让我回到我原来的位置,而把她关进监狱。”梁适说:“如果要关的话,那不应该也把我关进去吗?我也曾抢了属于她的人生,也曾抢了属于她的爱。” 系统:【……】 漫长又可怕的沉默。 在沉默过后,梁适再次沉声道:“我知道我在劝服你放出一个3S级的罪犯很危险,也让你很为难,但我希望知道一个解决方法,就当是我还她的人生。” 最重要的是,还爷爷奶奶一份恩情。 第87章 第 87 章 随之而来的是比之前更漫长的沉默, 系统好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梁适的这个问题。 良久,久到梁适以为系统会就此强制下线而逃避这件事的时候。 那道诡异的机械音再次响起:【抱歉宿主,因为你是第一个提到这件事的人, 所以小统刚才紧急去和领导商量啦。】 莫名地,梁适松了口气。 还好,有得商量,说明有得救。 “商量的结果呢?”梁适问。 系统:【由于你和原主的互换是一场主观意外, 目前是在修订曾经的错误。管理局考虑到原主成长为如今模样, 遭受了较大的客观环境干扰,所以宿主如果愿意,可将在原主成长过程中遭受的干扰项整合, 管理局会将此作为重要判断依据为原主申请重申, 该证据也会作为星际法庭开庭重审判决时的重要参考项, 届时会酌情考虑减轻原主处罚。】 【PS:宿主请注意,如果你选择接受这项任务, 那你的任务时长会变更为无限期,即在完成这个任务之前, 系统将会伴随您成长, 直至完成任务。】 【再PS:本任务为选择性任务, 无奖励无惩罚, 一旦接受无法放弃, 直至死亡。】 【小统友情提醒:即使你得到了足够多的证据,也只会作为减刑依据,并不能作为释放原主的关键因素。原主若想从星际监狱离开, 必须通过星际劳改以及检测仪器的危险程度测试, 如星际法庭对其的判定为轻度, 则她的危险程度达到S则可放出。】 【最最最重要的是, 宿主你没有必要为她做这么多啊!(很多事情,并不是你做了就有用的。)】 “我选择接受。”只是稍加犹豫,梁适就选择接下了这个任务。 目前她和许清竹捋出来的线索已经不少,影响最大的一件事就是给原主安排“棺材房”,且在那样的房间里生活了近七年。 正常人,不死也疯。 杨佳妮的那件事,梁适更偏向是邱姿敏对自己做的。 但梁适觉得,邱姿敏对原主做的远不止这些,她本就是抱着要弄疯原主的目的去,所以肯定有更多的证据让人挖掘。 梁适梦里曾出现过一个画面,也只出现过那一次。 是原主被困在黑暗的房间里,被人用鞭子抽的画面。 那一次也应当和邱姿敏有关,只是不知道那次是被邱姿敏送给了谁。 反正系统说得是收集成长过程中的干扰项来帮原主减轻罪责,也没说要收集多少。 梁适手中现在起码有一个了,所以这个任务随时可以选择暂停。 梁适几乎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而系统还不知道梁适的想法,在梁适选择接受的那一瞬间,系统卡顿了两秒,发出滋啦滋啦刺耳的电流声,听得梁适头皮发麻。 “你这个系统不修一修吗?”梁适问:“你们这么有钱,修个系统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系统:【我没有问题!】 梁适:“……” 她的脑袋快被电流声刺得有问题了。 在被梁适揶揄之后,系统继续刚才的话题,【都已经提醒过你,有些事情做了也没有用啦,为什么你总是不听呢?宿主不听系统言,定会吃亏在眼前,星际法庭宣判的标准大多以犯罪人的精神检测危险程度来判定,二者相辅相成,所以宿主的证据只能作为参照,管理局会尽最大限度帮忙,但不一定能帮得上。】 梁适:“……”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呢。 不过这个系统经常在发布任务前进行诱导,等她接受之后又是另一种模样。 梁适已经习惯了。 况且,就算没有用她也要试一试。 “有没有用不是得做了才知道吗?”梁适温和的语气中透露出自信,“凡事在做之前去想意义,就没意思了。” 系统:【……】 可恶啊! 又被教育了。 梁适这次相当于同时接了三个任务,而且她还知道自己之前已经累积到了96幸运值。 距离一百,一步之遥。 结果还扣除了她六幸运值。 梁适感觉这个系统可能是想要达到某种平衡,不想让她过早完成任务。 而且经历了上次的乌龙事件之后,它会尽量把扣除的幸运值缩在安全范围内。 如果这次是八十阶梯制的播报,系统可能就不止扣她六幸运值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还算好的。 毕竟梁适确实……违规了。 可她当时并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许清竹的信任,单纯是想表达。 喝多了的人哪还能想起那么多啊,连旅游任务都是许清竹带她去完成的。 这么一想,梁适忽然觉得自己在这边,好像一条幸运咸鱼。 任务常常是在被动中完成的。 她看了眼自己的账户,系统给的钱都已经打进来了,她现在手头已经有两百多万了。 再攒攒就可以付首付了。 这日子,有奔头! 在胡思乱想中,梁适睡着了,就连做梦都是买房。 早上醒来的时候,梁适不小心碰到个软的按钮,窗帘自动拉开,阳光倾泄入屋内,把她整个人都晒得暖洋洋的。 她这才发现电动窗帘的遥控,昨晚睡得着急,随手就扔在了床上。 也还好,没在她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摁开窗帘。 那可真像是个鬼故事了。 梁适早上洗漱的时候还重新盘算了一下任务,限时三天的比较简单,正好能以庆祝她进组的借口去完成。 就是不知道许清竹最近要不要加班。 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许清竹已经在厨房了。 纤瘦的背影被阳光笼罩,比以前小了很多的地方平添几分温馨。 梁适倚在门上,懒洋洋地笑:“许老师,早啊。” “早。”许清竹将煎蛋弄出来,然后回头看向梁适,“你要吃吗?” 梁适定睛一看,有一面糊了。 她无奈地笑:“我吃。” 许清竹却摇摇头,“算了吧,我重新煎。” 她正要往垃圾桶里倒,却被梁适抓住手腕,“没事儿的,我把黑的部分弄掉就行了。” 见许清竹还在犹豫,梁适已经用手掐了一点喂嘴里,特夸张地称赞道:“许老师的手艺有进步啊。” 许清竹斜睨她一眼,“你做吧,我要去洗漱。” 梁适笑着,给她掐了最白嫩的地方喂过去,“真的,你自己尝,煎得刚刚好。” 许清竹:“……” 她吃的时候有一点生气,所以夸张地咬上去,还咬了梁适的一截手指。 梁适的手白,刚刚洗过,还有清爽的玫瑰香,是洗手台上刚买的洗手液的味道。 许清竹干脆借机在她手指上重重咬了一下。 湿润的舌尖刚好从她的指腹处滑过,温热的唇包裹住她的手指。 梁适一怔。 许清竹很快撤离。 梁适的手指上赫然是个不太明显的牙印,片刻后,她噙着笑调侃许清竹:“许老师,早上这么饿啊?” 许清竹挑眉:“想吃肉了。” 梁适:“那也不能吃人肉啊。” 许清竹转身离开厨房,清冷声线带着刚起床的慵懒,“我偏要吃。” 梁适:“……” 直到卫生间的门关上,梁适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手指上的牙印,无奈地摇头,从料理台上抽了张纸擦掉那晶莹的水渍。 许清竹却在进入卫生间后,身体靠在门上,脑袋轻轻磕了一下门。 刚在做什么啊? 但舌尖儿上还残留着那凉意,牙齿厮磨过指腹的触感异常清晰,她的手指缓缓落在自己唇上,轻轻一抿,苍白的唇逐渐恢复血色。 许清竹站在洗手池前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耳垂红了。 她低头鞠了一捧水泼在脸上,水滴落在唇上的触感让她下意识舔了舔唇,她又试着轻咬了下自己的手指。 …… 做什么呢。 许清竹拍了下额头,水滴飞溅落到镜子上。 不敢再继续想。 在这个小区住了两天,梁适的体验感极好。 挑了赵叙宁可能闲的时间,她便开始咨询买房的事情。 结果赵叙宁特真诚地来了句:“我不知道啊,都是管家负责买的。” 梁适:“……” 好吧,你有管家了不起! 没有管家的梁适只能从网上找,这边倒是挂了几个二手房,但都要求一次性付款,她手头的钱还有些拮据。 夜里做的买房梦就此破碎。 进组前两天,她去见了梁新舟一面。 原本是想约在外面见的,但梁新舟不愿意出去,给她发了地址,让她直接过去。 梁新舟和于婉从老宅搬出去之后住在临江的一个高档小区里,梁适去之前先到商场给于婉买了些保健品,然后又绕到超市买了新鲜的水果,总算有个上门做客的样子。 高档小区私密性好,进的时候程序比较复杂,梁适在门口徘徊了会儿,还是于婉出门来接的她。 多日未见,于婉比之前丰腴了些,面色红润,起色肉眼可见地要比之前在老宅时好。 梁适问了她和梁新舟的近况,于婉也都一一回答。 于婉本身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把梁适领回家以后让保姆给倒了杯水,之后寒暄了几句。 聊到有些尴尬,梁适便询问:“大哥呢?出去了吗?” “在楼上开视频会议。”于婉说。 梁适:“?” 她脸上的错愕太过明显,于婉便解释道:“是我家的。” 梁适这才缓缓点头,她还以为梁新舟已经回了东恒。 之后在等待梁新舟会议结束的时候,梁适从于婉的口中了解到,梁新舟的手机已经关机好几天了,就跟人间蒸发一样,谁都找不到。 而于婉也配合他把私人号码关了,梁家没人能找到她们。 这套房子也是于婉之前买的,就算梁家查到了,也找不过来。 更何况,梁父和邱姿敏现在也正跟梁新舟怄气,根本不会找他。 毕竟向来是子女围着家业转,恨不得多得一些股份,但梁新舟直接撂挑子,这意味着要退出继位之争。 在所有人看来,那么大一个企业,失去了只有梁新舟后悔的份儿,所以最后一定是梁新舟先低头回家。 可梁新舟并不在意。 他本身进公司也是为了替父亲分担,想着等梁新禾能够上手之后,他腾出空来帮于婉。 这会儿闹了这一出,他直接接手了于婉手里的事情,而于婉的父母对他也很放心,主要是对于婉的决策没有意见。 两人住在这里,颇有避世的意思。 梁适听完以后不免感慨,“你们在这里过得开心就好,我还担心大哥会因为梁家的事情烦心呢。” “烦肯定也烦。”于婉叹了口气,“毕竟你大哥重情义,前天晚上我闻到他身上有酒味。” “现在还是以你为主,安心养胎。”梁适劝她,“不要担心这些事,大哥肯定会安排好的。” 梁适说完以后,于婉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吗?”梁适讪讪地摸了下鼻头,“我说错了吗?” 于婉摇头,轻笑道:“你大哥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梁适:“……” 两人相视而笑,梁适感慨,“可能是因为大哥一直都让人觉得可靠吧。” 梁新舟确实是个可靠的人。 他会将所有事情都担下来,让所有人都过得平顺。 可一直生活得平顺的人,不会珍惜他的付出。 这也是那天梁适朝梁新禾发火的原因,说得她自己都生气。 没过多久,梁新舟开完会下来,看见梁适以后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未露出多亲昵的表情,只能从他那双平常毫无波澜的眸子里看出些许端倪,他是高兴的,因为瞳孔发亮。 梁适和他也没太多好聊,梁家的事儿聊多了容易让人变得伤感,而且她现在明明白白地将自己规划为梁家之外的人,所以闭口不提梁家事。 只问他还打不打算回到东恒。 梁新舟的回答很佛系,“随缘吧。” 梁适明白,这几个字的背后深层含义是:看梁家还需不需要他。 如果足够需要,梁新舟还是会回去。 “对了。”梁适说:“二哥让我联系你来着,我都回拒了,没理他。” “做得好。”梁新舟不动声色地把那盘炸牛奶往她面前放,“他现在也挺忙的,你不要占他时间。” 梁适:“……” 梁适不由得笑了。 “笑什么?”梁新舟问。 梁适揶揄,“大哥你竟然阴阳怪气二哥。” 梁新舟瞟她一眼:“我在说实话。” “二哥现在也好惨啊。”梁适摇摇头,“一个人忙得要死,估计要炸了。” “他自找的。”梁新舟说:“也不想想我什么时候害过他。” 梁新舟说这话的时候也带上一丝怨气。 梁适安慰他,“你不是最了解他吗?二哥就是性子软,二嫂不也是吗?她俩都是大好人,现在肯定受夹心气呢。” “这也是给他上一课。”梁新舟低敛下眉眼,“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梁适深有体会,表示认同。 其实梁适想过梁家会因为郭欣然的到来爆发矛盾,毕竟以前郭欣然没来的时候,那个家里耀武扬威的人是原主。 原主性格再乖张暴戾,但不会欺负到自家人身上,梁新舟骂她,她最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会记仇,也不会报复,甚至不会告状给一直偏袒她的邱姿敏,让邱姿敏替她讨个公道。 邱姿敏亦然。 即便再偏袒原主,也不会因为原主去找一直令她骄傲的大儿子麻烦,就算听见梁新舟训梁适,最多在旁边帮衬一两句。 但郭欣然回来就不一样了,哪怕她很乖,全家人都让着她,可一大家人住在一起,有小孩儿,有孕妇,到底谁让谁? 很难有定论。 本身就是新人融于新环境,很难有两全之策。 要么就是大家都搬出来,要么就是不认亲。 不然迟早要爆发争吵。 结果郭欣然到的第一天就踩爆了炸/弹。 梁适只能说,梁新舟算因祸得福。 正好找到借口从老宅搬出来,方便于婉养胎。 在梁新舟家里吃过饭,梁新舟又问了她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梁适给他简单解释了下,梁新舟似懂非懂的点头。 这都不是梁新舟专业领域的事,但梁新舟之前收购过经纪公司,叮嘱梁适一定要配备专业团队,不然一个人太辛苦。 说完这些,梁新舟还让她带几句话给许清竹。 梁适是个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人,直接记在便签上发给了许清竹。 结果许清竹直接发来:谁告诉你的??? 梁适如实相告:【大哥。】 许清竹:谢谢大哥。 梁适之后才听许清竹说,梁新舟给她发的那些建议在明辉珠宝后期运营上会起到关键作用。 因为那些都是东恒在扩大上市的时候踩过的坑,作为业务有重叠的同类公司,明辉要走的路就是东恒曾走过的路。 梁适也是那时才意识到,梁新舟对她这个妹妹无私的爱。 是一种超越了血缘亲情的爱。 而此刻的梁适就像个无情的传话机器。 在梁适临走时,梁新舟给了她一把钥匙,还有门锁密码和银行卡。 梁适:“?” “干嘛啊?”梁适摆手拒绝,“我真的不要,上次不是都说过了吗?” “拿着。”梁新舟皱眉,“我已经让人把房子过户到你名下了,以后就是你的房子。” 梁适:“……” “你结婚的时候我没送你礼物。”梁新舟说:“就当是你的新婚贺礼。” 梁适:“……” 梁新舟似乎是在弥补邱姿敏犯下的错误。 因为邱姿敏将浅水湾的别墅卖了出去,梁新舟就想还她一套房子。 这个认知让梁适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起初想和梁新舟兄弟保持距离,就是因为想到无论怎样,他俩都是邱姿敏的亲生儿子,就算知道了邱姿敏曾经做的那些事,也不过是心里膈应,但血缘关系上断不了,可对梁适来说不一样。 她很想把邱姿敏曾经做的事情公诸于世。 邱姿敏加诸在一个少女身上的黑暗和仇恨,恨不得让她疯掉的偏执,梁适都想还回去。 甚至想过最狠的是逼疯邱姿敏。 梁适沉默片刻,忽地很认真的问:“大哥,你是在替你母亲补偿我吗?” 这一句问得泾渭分明。 连站在一旁的于婉都忍不住皱眉,先是看向梁适,张了张嘴似是想教育她,但片刻后又抿唇,大抵是不想参与到他们兄妹的争议之中。 而梁新舟却冷静地反问:“此话怎讲?” 梁适站在那儿,闭了闭眼沉声道:“因为浅水湾的房子没了,所以你补我一套房。因为她把亲生女儿带回来了,你补偿我钱,所以……你是在替她补偿我吗?” 梁新舟亦很认真,皱眉思考的时候很有魅力。 良久,梁新舟扶了扶眼镜,声音沉稳让人安心,“给你房子和卡都是自发行为,无关她人。” 梁适松了口气,但隔了会儿,梁新舟目光直直地望向她,冷声道:“我更想知道,妈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梁适:“……” “那天,在秦厘霜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梁新舟问。 梁适疑惑:“秦厘霜?谁?” 梁新舟更懵:“你不记得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梁适摊牌了,“大哥,其实我前段时间撞到了脑袋,就忘了一些事,还有些事是慢慢想起来的。” 梁新舟:“……失忆?” 梁适乖巧点头。 而梁新舟却问:“那你慢慢想起了什么事?” “就小时候的一些事。”梁适说:“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反正重要的都记得,但你说得这个秦厘霜,我没印象了。” “小时候?”梁新舟的关注点却不在秦厘霜身上,而是问:“你记起来了小时候的事?” 梁适:“……?” “怎么了?”梁适问。 “关于小时候的事,你记起来多少?”梁新舟问。 梁适抿唇,总觉得梁新舟知道些什么,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记起来了杨佳妮和齐娇。” 这下轮到梁新舟疑惑,“这是谁?” 站在一旁的于婉开口,“杨佳妮?是启达公司齐总的妻子?齐娇是她女儿?” 梁适点头,“对,我小时候被送去过她家,在一个……地下室里。” 被谁送过去的不言而喻。 而于婉脸色突变,“被送去杨佳妮那儿?为什么?” 梁新舟则是刚能将启达公司的齐总在脑海中对上号,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怎么了?”梁新舟问:“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于婉冷声道:“杨佳妮杀了她女儿。” 梁适懵了,没想到连于婉也知道这件事。 早知道她就先跟于婉打好关系了,费劲巴拉的查了那么多,结果直接就从于婉嘴里知道了。 梁适内心好后悔。 但现在并不是后悔的时候,她急忙问于婉:“你知道详细的吗?” 第88章 第 88 章 梁适一下午都待在梁新舟家。 因为于婉知道得很多, 几乎是把整件事给复原了。 于婉家之前和启达公司是长期合作关系,所以认识齐先贵,自然也认识杨佳妮。 在于婉的印象中, 杨佳妮是个十足的理想主义者,于婉认识她的时候年纪还小,而那时的于婉还亲昵地喊她阿姨,彼时的杨家还是海舟市的富庶人家, 但一朝风云突变, 杨家破产清算,杨佳妮在危急时刻嫁给齐先贵。 杨佳妮是拿钱娇养出来的豪门千金,下嫁给齐先贵自然也是被捧着哄着。 而原来的启达并没有如今的规模, 是杨佳妮凭借自己家原来的人脉, 一手将启达捧到了如今的位置。 可得到杨佳妮的人脉和资源之后, 齐先贵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尤其杨佳妮被娇惯着长大, 脾气不太好。 刚结婚的时候杨佳妮常朝着齐先贵发脾气,到之后齐先贵的生意好起来, 在外交际应酬喝花酒, 以前的歌舞厅里鱼龙混杂, 很多交易都是放在明面上的, 齐先贵常常进出那种地方, 被杨佳妮知道以后闹着要离婚。 结果被齐先贵打了,打断了一根肋骨。 家暴这种事情,一旦开头就无法停止。 杨佳妮原本想离婚, 却发现怀了孕, 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的她, 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血脉。 所以她为了孩子忍了下来。 之后的一切如同这世上所有被家暴的人的结局一样。 杨佳妮为了孩子忍下来, 但齐先贵却变本加厉。 在杨佳妮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还差点把她给打到流产。 孩子是杨佳妮在床上躺着一动不能动输了一个月的液才保下来的,在那段时间里,于婉曾跟着母亲去看过躺在床上的杨佳妮。 彼时的于婉很小,在看到杨佳妮时会劝她不要难过。 印象中杨佳妮会轻轻地抚摸她的脸,“以后阿姨会有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小朋友,阿姨不会难过的。” 而在离开医院时,于婉会问她母亲,“杨阿姨为什么不离婚啊?齐叔叔对她并不好。” “因为杨阿姨现在无处可去啊。”于婉的母亲如是说。 豪门一入深似海。 在这豪门里,谁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没谁能把谁从深渊里拽出来。 于婉的母亲很早就教会了于婉这个道理。 于婉家后来和齐家逐渐疏远,她也再没怎么见过杨佳妮。 只是在齐娇初三那年,她得知了齐娇跳楼自杀的消息,回家后震惊不已,她母亲却说已经抢救回来了。 那年的春天格外漫长,四月都在落春雪,覆盖了已经冒出新芽的树枝,齐娇站在教学楼的天台,几乎没犹豫地,一跃而下。 但救援来得及时,她落在了厚厚的垫子上,只摔伤了腿。 于婉还去看过一次,彼时的于婉已经在上大学。 杨佳妮进入病房的时候,齐娇会害怕地瑟缩身体。 再之后就是在那个枝丫疯长的初夏,于婉看见她母亲愣怔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齐娇的照片。 于婉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才知道杨佳妮失手将齐娇推下楼梯,正好磕到脑袋,磕死了。 于婉母亲和邱姿敏当时正去找杨佳妮,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 说起来是件悲伤又沉痛的事情。 如果不是梁适今天提到,于婉会将这件事埋在心里一辈子。 后边的事情于婉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杨佳妮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几乎和齐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变成了新的齐娇。 除了她们,没人知道真正的齐娇已经死了。 梁新舟听完以后,眉头皱得极紧,冷声问:“杨佳妮有家暴倾向?” 于婉和梁适齐齐点头:“是。” 随后梁新舟看向梁适,“你的记忆里……” 问到这忽然顿住,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梁适却微笑道:“我记得齐娇,我们一起被关在地下室里,杨佳妮……” 提到这个名字,梁适没有说她具体的举措,只是苦涩地笑了下,“是个疯子。” “她为什么要把你送过去?”梁新舟声音冷得快要结冰,“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记不清了。”梁适说:“总归是有那么一段。至于为什么,得问当事人了。” 梁适微笑着,却是很疏离的笑容,“大哥,我不太想让你为难,所以你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些事,也不必为了我去找她对峙,但你要让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做不到。” 潜台词就是——你可以不帮我,但不能阻止我。 良久,梁新舟深呼出一口气, “给你的东西你拿着,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拦你。” 梁适轻笑,“那就谢谢大哥,如果哪天你想收回,我会还给你。” “那你有想好怎么做吗?”梁新舟问。 梁适低敛下眉眼,摇头:“还不知道,我能想起来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梁适也没问于婉当初为什么不报警。 亲妈失手将女儿推下楼梯造成意外死亡,这种事儿……很难说。 杨佳妮能丧心病狂到迅速找到替代品,也出乎所有人意料。 于婉说后来倒是在梁家见到过杨佳妮几次,但从来不会和她打招呼,甚至没敢正面看过那个女孩儿,生怕晚上做噩梦。 于婉能对她如此直言不讳,梁适也蛮惊讶。 临走时,于婉还劝她不要去招惹杨佳妮,因为那就是个疯子。 谁都不知道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梁适应下。 晚上回去和许清竹说了这件事后,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清竹大抵是想到了苏瑶,晚上和苏瑶打了半个多小时的视频电话。 在得知真相后,梁适几次想要联系古星月,却又放下手机。 如今的古星月应当也很为难,她不愿再逼迫对方。 在进组的前一晚,梁适约许清竹去吃饭。 地点就定在离小区不远的西餐厅。 因为附近有医科大,所以来的人有很多是大学生,男男女女都不少。 这家餐厅的爆火程度出乎梁适的预料,这已经是她在查过攻略后最好的一家。 完全满足系统要求的大提琴伴奏,以及香气浓郁的红葡萄酒。 梁适先给许清竹拉开椅子,然后才在她对面落座,服务员递来菜单时,梁适指了下许清竹,“给她。” 许清竹也没客气,熟练地点了餐,梁适只说:“我和她要同样的就行。” 台上的大提琴手穿着蓝色晚礼服,姿态优雅地拉动琴弦,整个餐厅都被一种名为“浪漫”的气氛包围。 餐厅内没人在大声喧哗,但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不少。 大抵是因为这里的学生较多,而她俩一个穿着休闲版型的浅色西装,一个穿着深色的西装外套,内搭是一件月白色低领修腰长裙。 许清竹的长发披散着,餐食上来前,梁适把胳膊上套的发圈给她递过去,许清竹却摇头,“懒。” 说得是懒,而不是不扎。 梁适顿了下,犹疑道:“我帮你?” 许清竹坐在那儿,瘦削的背脊挺得笔直,声音很轻,和大提琴音混在一起,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她说:“如果可以的话。” 梁适无奈地笑,心想还有什么不可以。 西餐厅里有些热,她将外搭的西装外套脱掉,只留了里边的长裙,脖子里戴的是宛若星海的蓝色项链,棕色的波浪卷发垂在一侧,而另一侧露出耳朵的部分,戴着蓝色的流苏耳环,和她脖子里的项链应当是一个系列。 她脱掉西装外套后才露出了手腕上的手链,款式不算老旧的普通银镯被她带出了高定的质感,而和银镯相互映衬的是蓝色手链。 只有另一只胳膊上的发圈是黑色。 梁适的长裙是露肩的,锁骨上一层亮粉,格外耀眼。 许清竹也是在进了这家店之后才仔细端详了梁适的装扮,忽然就觉得自己身上的职业套装不够格了。 梁适这一身完全可以直接去走红毯。 这餐厅里不止许清竹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她看,有不少人的视线都投在了梁适身上。 甚至旁边桌还有人说:“这个姐姐好正。” “哎……她好眼熟。” “得了吧,你看美女都眼熟。” “不是!我想起来了,上次上热搜的那个!” “哪个啊?” “……” 对方一通翻找后,把手机递过去,“青翼大学的红衣姐姐,今天换了件衣服,依旧杀我。” “要是让你女朋友听见,你是真得死!” “你指哪个女朋友?” “……” 不远处那桌应该是朋友一起来的,单纯来吃西餐,两个女生,聊天的时候视线放在梁适身上就没移开过。 恰好许清竹的听力好,哪怕交杂着温柔的大提琴音,她俩的对话也悉数落入了许清竹的耳朵里,分毫未差。 上次那热搜许清竹也看见了。 #青翼大学红衣女子#,到后来还衍生出了#漂亮的人都进了娱乐圈#这个词条。 而梁适的粉丝在那天暴涨,《余光》剧组也跟着预热了一波。 许清竹盯着热搜看了蛮久,评论区里一水的:老婆贴贴,姐姐贴贴。 看得人…… 不知是何感受,反正许清竹那天喝了不少水。 在她们聊着的时候,梁适已经起身走到许清竹身边,她的耳朵里只听到了音乐声。 那位大提琴手的水平一般,应该是附近大学音乐系来兼职的学生,只能说还可以,但距离专业的大提琴手还差一些。 梁适站在许清竹身后,依旧十指成梳拨弄她的头发。 许清竹的头发没怎么弄过,很柔顺,她没有染过头发,但她的发色并不是深黑色,而是偏棕色,特别衬她的肤色。 梁适给她的耳侧留了两绺,剩下的握在手心中扎了三圈,又把她发根位置那儿揪了一下,留出一截,不会勒头皮。 许清竹安静地坐着,等梁适快要扎好以后才揶揄:“梁老师,你今天这身装扮,是打算去走红毯吗?” 她说话还偏爱停顿,顿的那一下笑意更甚,纤白的手抬起来,落在梁适腰间,顺手轻轻掐了一把。 梁适却吃痛,低头看向许清竹,手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干嘛?” 许清竹调侃道:“你腰真细。” “比不得你。”梁适说着将她的手放下去,解释道:“今天又不用上班,所以就在家里化妆了。” “真漂亮。”许清竹毫不吝啬地夸奖,“有女明星那范儿了。” 梁适:“……” 她坐回到原位,抬手将垂在身前的长发拨弄到背后,随手的动作也显得风情万种,撩人心弦。 “许老师,你是在夸我吗?”梁适很真诚地发问。 许清竹点头,挑了下眉,勾唇笑了,“怎么不是?” “是我误会了。”梁适说:“许老师每次夸人,都让人听不太出来。” 许清竹:“……” 她瞟了梁适一眼,声音放缓,语速也慢,不疾不徐地:“彼此彼此。” “这么好的氛围。”梁适率先停战,“我们还是好好吃饭呗。” “我也没有说什么啊。”许清竹的目光刚好扫到梁适的锁骨,“梁老师,你锁骨能放几枚硬币?” 梁适:“……” “要不试试?”梁适挑衅地说。 许清竹抿唇,“回家再试。” 梁适低头轻笑,头发却忽地掉下来,差点落在餐盘里,是许清竹伸手给她撩起来,问她:“你怎么不扎起来?女明星的头发吃饭时也不能扎吗?” 梁适:“……” “你们女总裁的头发吃饭时都是要扎起来的吗?”梁适回怼。 许清竹愣怔两秒,随后点头,“是啊,还是老婆给扎的。” 梁适:“……” 梁适的耳朵忽然爆红。 她捏了下自己的耳垂,“行了,许老师,吃饭吧。” 这一场阴阳怪气,是她输了。 主要怪许清竹……太厉害! 梁适在心里安慰自己,她们商人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手段极其恶劣! 许清竹噙着笑,抬手找服务员要了个发圈。 她将发圈套在手指上,语气揶揄:“女明星,我有这个荣幸给你扎头发吗?” 梁适:“……谢谢许总,是我的荣幸。” 许清竹起身,走到她身边,很快就扎好了。 但在扎好那一瞬间,忽然俯下身,胳膊搭在她肩膀,把她的露肩裙装往上提了提,稍遮住肩膀,唇瓣凑到她耳边,呼吸悉数吐露在梁适的耳朵里,弄得她浑身又热又痒。 在别人看来像是在吻她的耳朵。 而许清竹低声和她说:“能给梁老师扎头发,是我的荣幸。” 梁适:“……” 她的心跳在一瞬间加速,甚至都听不到餐厅里优雅的大提琴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 许清竹回到位置上,勾唇一笑,“吃吧。” 梁适迅速低敛下眉眼,不敢再看。 优雅的大提琴声很快消失,开始在音响里播放纯音乐,那浪漫的气氛顿时少了一半。 等服务员再过来的时候,梁适礼貌询问:“你们的大提琴手呢?” 服务员抱歉道:“不好意思小姐,大提琴手学校有事,请假走了,接班的钢琴演奏者还得半个小时才能来。” 梁适无奈:“好吧。” 也有客人陆陆续续在询问这件事,许清竹吃完了盘子里的牛排,忽地问:“很想听大提琴演奏吗?” 梁适错愕:“啊?” 她的那句“也没有很想”还没说出来,许清竹已经站起来,脱掉了她的西装外套,露出了她身上的白色衬衫。 是宽松版型,穿在她身上愈发衬得她清瘦,而她解开衬衫袖扣,顺带撸下发圈,把领口扣的严丝合缝的扣子弄开一粒,露出了银色的项链和精致的锁骨。 梁适怔了怔,刚好的话转了个弯被吞咽回去,几乎是不动脑子地问了句:“你的锁骨能放几枚硬币啊?” 许清竹:“……” 许清竹挽袖边的手顿了下,勾唇轻笑,“晚上回去看看啊。” 她说的轻佻又勾人,分明仍是清冷声线,却像是婉转缠绵,勾得人心猿意马。 许清竹转身走到柜台,屈起手指轻扣,不知和对方交涉了什么。 然后走向那辆闲置的大提琴。 许清竹坐在那儿,架好大提琴,手轻轻拉动琴弦,婉转的大提琴曲在餐厅内响起,比之前的更加令人舒畅。 梁适对大提琴的了解不多,所以不知道她拉得这一首是什么曲子。 但曲子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如万马奔腾,时而如溪水潺潺流动。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梁适作为外行,只觉得这热闹非常好看。 在她听来,许清竹的演奏比之前那个要好得多。 许清竹就坐在光圈之中,自带一种静谧柔和的美,看得人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许清竹将大提琴立在身侧,拿着琴弦鞠躬感谢,餐厅内响起了掌声。 在演奏台的最前方有立麦,许清竹放置好大提琴才走到立麦前,她看向梁适:“谨以此曲献给梁小姐,谢谢梁小姐今日的晚餐。” 梁适还陷在许清竹的大提琴竟然拉得那么好的惊艳之中。 结果回去的时候,许清竹真让她把车停在路边,去超市换了一堆硬币。 梁适:“……” 回家之后,梁适站在客厅问她,“真要测啊?” “都说了回家试。”许清竹说:“我硬币都买好了。” 梁适:“……” 梁适将露肩的裙子彻底往下弄,成为了抹胸裙,露出了完整的锁骨。 许清竹喊她:“弯腰。” 梁适弯腰,许清竹在她的锁骨上放硬币,放了三枚之后还有空缺,梁适正等着她放第四枚,结果猝不及防地,许清竹咬在了梁适的锁骨上。 和梁适那天在海边时一样,动作很轻,牙齿轻轻厮磨过她的肌肤,缓慢地、温柔地咬。 唇瓣落在梁适的肌肤上,轻轻口允口及。 片刻后,许清竹撤离,顺势收走了那三枚硬币,声音一如往常,“测过了。” 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她尾音在颤,呼吸并不平稳。 许清竹拿着硬币在掌心抖了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梁适一脸懵。 许清竹说:“还你的。” 开机宴那天阳光明媚,算是海舟市深秋难得的好天气。 地点在海舟市城郊,梁适简单地收拾了行李驱车前往目的地,心情大好。 开机宴已经经历过多次,但这一次很特殊。 这是她来这个世界之后参加的第一场开机宴。 除去上次临时帮忙的角色,她的第一个角色就是很出彩的女三号,在演艺圈也算是高起点。 因为开机宴定在早上九点,从家开到目的地需要一个多小时,去了之后还需要简单弄一下妆发,所以梁适很早就出发,在路上收到了许清竹的消息:【你走了?】 梁适简明扼要地回复:【嗯嗯。】 许清竹很快发过来:【祝梁老师开机大吉啊。\\o/】 后边跟了个很可爱的表情。 梁适正在开车,就给她发了语音:“心意收到了,谢谢许老师。” 许清竹应当是刚起床,清冷声线带着几分慵懒,鼻音还有些重,听上去奶乎乎的,“你认真开车呀。” 梁适感觉心头被羽毛挠了一下,嘴角下意识地往上扬,“知道啦,我给你弄了早餐,记得吃了以后再去上班。” “嗯。”许清竹发来的语音都很短,说个嗯之后还要思考一下,听上去也像没睡醒,顿了顿才说:“好好拍戏,不要丢人。” 梁适:“……” 她发了个表情包。 许清竹没再回。 阳光洒落在她的车上,她开了一点点窗,不算冷的秋风吹进来,吹得人头发飞扬。 梁适抵达剧组之后,工作人员带着她去化妆间,路上却接到了古星月的电话。 古星月在电话里的声音绝望到没有一丝生气,却平静又冷冽,“你能帮我安排见古钊塬吗?” ——“我可以跟你做交易。” 梁适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接到古星月的电话。 片场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几乎掩盖掉了古星月那边的声音,梁适一边跟着工作人员往前走,一边单手捂住一只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古星月在那边深呼吸了一口气,似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重复道:“我愿意和你做交易。” 梁适忽地顿住脚步,她紧张道:“你在哪里?” 梁适在电话里听到了猎猎风声。 风很大,再加上古星月的声音,像是被揉碎了扔进风里,稍不留神就被搅得稀碎。 梁适一下子想到了天台,结果古星月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自杀的,你帮我安排见古钊塬,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梁适总算放下心,“那就好,你别冲动,我会帮你联系古钊塬的,也会避开杨佳妮,你好好生活,知道吗?” “嗯。”古星月声音很冷,和以往的温柔形象一点儿都不搭:“坏人还没死,我不会死的。” 梁适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也来不及细问,工作人员还在催促,她只得先交代了几句,然后答应安排好了一切给她打电话。 古星月听完后直接挂掉了电话。 梁适盯着手机,总觉得古星月应该是经历了什么事儿。 难道杨佳妮又打她了? 梁适现在人在城郊,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光心里着急也没有用,只能先顾手头的事儿。 工作人员喊她去弄妆发,梁适应了声,然后匆忙往里走,脚下忽然被绊了一下,在那瞬间,她的目光不经意往侧边扫了一下,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对方穿着一件克莱因蓝色的T恤,配着高腰牛仔裤,长发随意地扎成马尾,一张清纯可爱的脸。 梁适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张脸。 是——孙橙橙! 第89章 第 89 章 周遭来来往往的人太多, 还未等梁适细看,那道身影已经消失。 消失的速度快到让梁适怀疑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对于孙橙橙……梁适不会认错的。 她们朝夕相处拍了三个多月的戏,作为戏里的双女主, 两人的对手戏多到离谱,每天都会拍摄共同的戏份。 后边宣发的时候,两人又是同行程,被媒体采访的时候也是双人行程。 这算是梁适合作时间最长的一个人。 刚刚那个分明就是孙橙橙。 可她怎么会来呢? 难道穿书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梁适盯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 直到工作人员再次过来催促, “梁老师,您在看什么?化妆师已经等很久了。” “好的好的。”梁适回过神来,但心神不宁, 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面对工作人员不算好的态度, 她也只是礼貌地低声说:“抱歉。” “没事。”工作人员道:“主要是导演找人算了吉时,要是错过了时间, 我们都要挨骂的。” 这个工作人员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做事还算沉稳。 并没有因为梁适咖位小、不红就差别对待, 而是对谁都这个态度。 “知道了, 谢谢。”梁适礼貌道谢, 跟在她身后去了化妆间。 梁适虽然在剧中饰演的是女三号, 但是没出道, 没有经纪团队,这会儿也只能跟群演用一个化妆室。 一般来说只有女一号才会有个人的休息室,里边包含了化妆间。 如果导演能请来咖位很大的老师特别出演, 那也会给对方准备单独的休息室。 梁适目前和人家们不是一个待遇。 这间看上去像是大厂房一样的地方, 摆放了七八个化妆柜, 放着十几面镜子, 挤了大约上百号人,大多是工作人员。 开机仪式只是简单地做个妆造,甚至衣服都不用换,尤其她们这是现代戏,穿自己的衣服就可以。 可即便再简单,也是要拿来做宣传图的。 很多狗仔为了拍到一手高清资源,早早就等在外边,要是妆造没做好,营销号疯狂地踩,对剧的观感不好。 如果剧组的氛围感很好,再加上女主演的粉丝强大战斗力,一定能很好地为剧组预热。 跟组多年的化妆室水平很高,也深谙这个道理,给梁适化妆的时候极为用心。 哪怕是身边有人宛若一阵风地飘过,急得要死,化妆师的手依旧稳如泰山,给梁适化眼影时都不带抖一下的。 很快,梁适的妆弄好,造型师又把一套很精明干练的衣服递给她,让她去试衣间去换。 看似是很普通的一件衣服,其实用了很多小心机。 梁适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衣服是某品牌的新款,应当花了不少钱。 而剧组的试衣间简陋得厉害,就用隔板隔出了一个空间,拉了个深色帘子,外边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梁适泰山自若地接受了这环境。 毕竟以前刚拍戏时,比这恶劣的环境也经受过。 哪怕就是后来有名气,去沙漠拍戏,去丛林拍戏,环境都比这艰苦得多。 但有人就不这么想了。 梁适刚换好衣服,还没摘下帘子就听见隔壁有女生在哭,一边哭一边委屈地抱怨:“这里为什么这么脏啊?呜呜呜,我不要在这里换衣服,我可以出钱,给我换个好点的地方行不行?呜呜,我给她们建个更衣室还不行吗?我做错了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旁边还有人哄劝着:“祖宗,不是你说要来拍戏的吗?所有人都不让你来的,现在来了又叫苦不迭。” “我……呜呜呜……我只想和书颜姐姐同框,谁知道她们拍戏的环境这么差啊?”女生继续哭。 梁适在一旁听明白了,这是个杨书颜的死忠粉。 追星追到自己当了演员。 也是挺厉害的。 不过不知道是带资进组还是隐姓埋名了。 旁边的对话还在继续,那个矫情的小公主虽然嘴上在抱怨,但还是在那个脏兮兮的地方换了衣服。 一边哭一边弄,听得怪好玩的。 梁适换好衣服出来,把自己的衣服装进提前准备好的袋子里,这举动看的负责带她的工作人员一愣,“您以前拍过戏?” 梁适回答:“就拍过半天。” 对这个世界来说,是只有半天。 工作人员掌握的资料也是,导演和她专门交代过,说这是个新人,所以要多多注意,但没想到梁适的行为根本不像是只拍过半天戏的人。 来到剧组以后不会像新人一样随处张望,也不怯场,还会自带收纳袋收好自己的衣服。 都是一些在剧组待久了以后才会有的小经验,尤其是在她没有助理的情况下,这些事情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那还挺好的。”工作人员平静地说。 然后她告诉梁适把自己的衣服放在柜子里,等绕回来的时候,梁适看见了刚才在隔壁的小公主,看长相应该是她剧里的CP,勉强算是个女五号。 对方戏份不多,基本上围绕着自己,爱上了一个坏人,企图用天真无邪的性格感化反派,而反派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其实动过心,但又很坚定地推开了她,所以两人的线是BE。 不得不说,导演在选人方面很有眼光。 这姑娘应该是不太会演戏,但现实形象和剧中人设很贴合,演起来没什么难度,只要她相信了这个故事,演起来就会很灵动。 工作人员见她在看那个女孩儿,主动介绍道:“她是言溪,在剧中饰演吴鹿希,也是和您有大量对手戏的演员,过会儿可以去和她打个招呼,两个人培养一下感情,演起来会更有感觉。” 梁适点头:“谢谢。” 之后的流程和梁适以往经历的差不多,去见导演,然后混在人堆里,等着敬香、剪彩、领红包、集体拍照。 叫言溪的那个女孩儿因为和她对手戏较多,所以拍照时站在她旁边。 等到拍完照,她又去和经纪人抱怨,“为什么没有书颜姐姐?她不是会出演这部戏吗?但我只看见了赵莹,气死我了。” “杨小姐本来就只是友情出演,肯定不会出现在开机仪式上的。”经纪人劝,“祖宗你就消停一点,这里比不得家,要是不愿意我们还能随时退出。” “我不。”言溪握着矿泉水瓶,言语坚定:“我一定要站在和书颜姐姐一样的位置上,让她知道我比赵莹那个讨厌鬼好一万倍!” 呦呵。 还是个想来挖墙脚的? 梁适并没有偷听的爱好,实在是她躲在阴凉处,没多久那位小公主就和经纪人过来了。 两人说话也不看看周围有没有人,也不避着点儿,公然说人坏话。 梁适总不能为了不听她们说小话就捂着耳朵。 正当她想走的时候,赵莹给她递了瓶水过来,“干嘛?跑这儿躲清净来了?” 梁适笑着打招呼:“莹姐。” 一回头看那两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赵莹兀自摇头:“这么久了,我也还是嫌他们吵。” 梁适笑道:“那就跟我一起躲清净。” “也行。”赵莹喝了口水,站在那儿和她一起看了会风景。 也没什么好看的,深秋已至,秋叶飘零,地上扑了一层金色的叶子,树上快要变得光秃秃,除了远郊重峦叠嶂的山川,和遥远天际湛蓝的天色,能让人觉得心情稍微好点以外,其余的都一般。 不过赵莹在喝完水后,慢悠悠地问:“你刚偷听到什么了?” 梁适:“……” “啊?”梁适装傻。 “行了,别装了。”赵莹说:“我刚一直没过来,但我看见你听着笑了,都听见什么了?” 梁适讪讪地摸了下鼻尖。 赵莹率先道:“跟你演对手戏那个,是杨书颜的……” 她顿了顿,啧了声,“小青梅。” 梁适:“?” 这可真是劲爆的瓜。 梁适还以为是死忠粉追到剧组来演戏了,结果是个真·小公主。 “那……”梁适试探着问:“莹姐你和杨书颜……” 赵莹一挑眉:“想知道?” 梁适:“……” 看着赵莹这个有点危险的笑容,梁适忽然觉得不知道也可以。 但赵莹爽快地说:“交换秘密。” 梁适:“……” 两秒后,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刚才听到的和赵莹说了,然后拍了拍赵莹的肩膀,“莹姐,加油!” 语气揶揄,赵莹瞟了她一眼,“可得了吧,就一小女孩儿。” 梁适听到的言外之意是——就一小女孩儿,不值得我加油。 而赵莹理直气壮道:“当然得让她见识一下姐姐的魅力,是她努力八十年都追不上的。” 梁适:“……?” 梁适被赵莹逗笑,“莹姐厉害。” “可别吹了。”赵莹说:“之后在剧组,我就和你装不认识哈。” 梁适:“嗯?” 赵莹耸了耸肩,“小姑娘家挺有钱的,要是生气了拿钱砸剧组,顺带把你给雪藏了,我们还得闹,挺麻烦的。” 梁适:“……好吧。” 而梁适暗戳戳的眼神看向赵莹。 赵莹则不疾不徐地喝了口水,知道梁适想八卦什么,于是在喝完那口水后,将手中的瓶子扔进对面的垃圾桶。 空水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赵莹双手插进风衣口袋,语气上扬,带着几分骄纵和肆意,轻飘飘地道:“炮友——” 拉长几秒后勾唇一笑,“还没转正的关系。” 梁适:“……” 你们的粉丝知道吗? 事实证明,粉丝不知道。 就在《余光》开机仪式买热搜预热这天,杨书颜和赵莹的粉丝还在网上大战三百回合,互相Battle。 她们两家的粉丝撕了不知道多少回,都是为了争95花第一人。 两人都是要作品有作品,要流量有流量,要商业价值有商业价值的人,甚至两人身上的代言都一样多,几乎是你有一个眼镜品牌,我就有另一个,你有一个高奢代言,我就有另一个,你是亚太区代言人,那我就是欧美区,反正次次对打,都把对方当做头号敌人。 结果……俩人厮混在一起了。 梁适在开机仪式结束后看了看热搜广场,内心五味杂陈。 不过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事,看看就行。 她只是从八卦的全世界路过而已。 开机仪式结束之后,中午是剧组发的盒饭,好多演员,哪怕是剧组里的女六七号,也都带了助理,都是助理来领的,只有梁适是自己一个人来。 在那儿排队领盒饭的时候,还有不知情的工作人员和她聊天,“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去演戏可惜了啊。” 梁适讪笑,“这不是来了么?” 工作人员尴尬:“……” 梁适倒不觉得有什么,她领到盒饭以后找了个僻静地方,先拍了张照发朋友圈,并配文:吃饭~ 结果没多久又看到了那位小公主,再次委屈巴巴地和经纪人哭诉,“这盒饭看上去一点儿也不香,我想回家,我是为了书颜姐姐来的……” 经纪人非常爽快地说:“那我们现在回去,去市区五星级餐厅吃牛排。” 言溪顿时闭嘴,转过身说:“我觉得它也应该不是那么难吃。” 梁适喝了口水,顿时喷了,然后和转过身背对经纪人的小公主面对面。 …… 气氛顿时尴尬。 梁适找纸擦了一下嘴,装作是自己不小心喷水的样子,并不是因为笑这小公主太好玩。 结果隔了会儿,小公主气势汹汹地拿着饭盒走过来,质问道:“你是不是在笑我?” 梁适摇头:“没有。” 她在外边极有求生欲,而且从来不惹事。 言溪盯着她看,忽然道:“你眼睛好漂亮哦。” 梁适:“……” 不应该是来找她算账的吗? 结果言溪在她旁边坐下,有点儿自来熟地道:“你是和我一起搭戏的那个吗?就是要演那个可恶的大反派的那个人。” 梁适:“……是。” “嗷。”言溪鼓着腮帮子说了声:“我叫言溪,是要演喜欢你的那个。” 梁适:“……哦。” “你话这么少吗?”言溪扶额,“你们长得好看的人话都这么少的吗?” 梁适:“……还有谁?” “我的书颜姐姐。”言溪说:“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还是没有我书颜姐姐好看。” 梁适:“……哦。” 言溪和她巴拉巴拉说了好多,结果梁适都是单字回复,没多久,言溪也觉得没意思,直接切入正题,“主要是,我觉得你的盒饭更好吃,咱俩能换一下吗?” 梁适:“……” 敢情是为了这个? 梁适的盒饭刚打开,还没动过。 听见她这么说,也抱着和这个矫情但不做作的小公主交好的心思,跟她答应了换餐。 正好她的餐食里边有青椒,这具身体虽然对青椒不过敏,但她以前是过敏的,所以有一点点心理阴影,不敢吃。 剧组的盒饭一般来说就一样,但遇到好一点的会有两到三种,随机发放。 很明显,《余光》剧组就属于稍好一点的。 于是两人愉快地换了餐,梁适却问言溪,“你经纪人怎么没跟过来?” “谁?”言溪诧异,摇头道:“那不是我经纪人,那是我奶妈。” 梁适:“……?” 高门大户里的职位还真多,有古代那味了。 言溪吃饭的时候倒是没什么事儿,虽然她在吃之前不断吐槽盒饭看上去就难吃,但她吃的时候很有教养,不会发出声音,也不和人说话,安安静静地吃。 而梁适在吃之前,把盒饭拍照发给许清竹。 【许老师,吃饭啦。】 片刻后,许清竹回复:【?】 梁适:【怎么了?】 许清竹:【跟你朋友圈发的不一样。】 梁适:【和剧组的小妹妹换了一下,她好像不喜欢吃胡萝卜。】 许清竹:【……】 梁适盯着屏幕,没弄懂许清竹的省略号表示什么,正当她想发消息问的时候,聊天框已经弹来了视频对话。 梁适在言溪好奇的目光中接起来。 视频中的许清竹坐在办公室那松软的椅子里,依旧是浅色西装,白衬衫最上边的一粒扣子打开,能看到她脖子里戴的银色项链,宛若星星连成的线。 梁适先问:“你吃饭了吗?” 许清竹点头:“吃过了。” “你怎么才吃?”许清竹问。 梁适这边的背景是尚还青翠的松柏,没有在深秋的灰色中蒙上一层晦暗,没有午后冷阳的照射,看得也还算清楚,她声音温和地回答:“开机仪式结束得晚。” “不是有开机宴?”许清竹挑眉,顺手翻开了桌上的文件,把手机支在身前,签字笔在她纤细的手指间随意转了个圈,神情冷淡,声线依旧清冷,“怎么会吃盒饭?” 梁适:“开机宴在晚上,中午在这边吃过饭,下午还要开剧本研讨会。” 许清竹轻点了下头,“哦。” 她语气淡漠,说完之后也没再说话,只是在刷刷签字,笔尖儿划过纸张的声音也很明显。 梁适也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不好意思先挂电话,但是又该吃饭了。 气氛沉默,梁适忍不住问:“还有事吗?” 许清竹把签过字的文件放在一旁,用手托着下巴,语气轻飘飘地:“梁老师,不给我看一下你工作的地方吗?” 梁适:“……” 她把镜头调转,屏幕里顿时出现了好多人,远郊出外景,不断有人走来走去,哪怕是休息时间,依旧有人在布景,几乎是将镜头转了三百六十度,梁适才又切回前置摄像头,“没什么好看的,就荒郊野外。” “你们不是拍现代戏么?”许清竹说:“CBD和商场不行?” 梁适解释道:“后期会有,前期就是拍一些这种地方,因为剧组好布景。” “好吧。”许清竹顿了下,然后格外僵硬地说:“旁边。” 梁适一懵:“啊?什么?” “刚才没给我看你旁边。”许清竹说。 梁适:“……” 她看了下旁边正坐着安静吃饭的言溪,忽地莫名其妙心虚,但还是把镜头转了过去。 言溪一怔,抬起头看向镜头,然后瞪大眼睛,等咽下去嘴里那口饭后,立刻眨着眼睛道:“嗷呜,大美女!” 许清竹&梁适:“……” “学姐学姐。”言溪立刻道:“我我我我!” 许清竹&梁适:“……” 根本不知道言溪在说什么。 言溪激动到结巴,但还是坚持和许清竹打招呼,“学姐,我19级言溪,我见过你!大美女!” 许清竹一怔,挑眉道:“经贸1903?” 言溪疯狂点头,“我之前听过你演讲啊,大美女!” 她说一句就要带一个大美女,听得人怪不好意思。 许清竹却狐疑:“那你怎么在剧组?” “我来拍戏啊。”言溪说:“呜呜呜,我竟然能和女神说上话,我好开心。” 梁适:“……” 言溪还和许清竹介绍梁适,“我在剧里演她CP,特别喜欢她的那个。” 许清竹:“……那现实呢?” “现实我有喜欢的人了。”言溪说:“虽然她长得很好看,但我还是更喜欢大美女学姐,嗷呜!我们能加个微信吗?我只看你朋友圈,做个窥屏党,舔颜!” 许清竹:“……行吧。” 之后梁适加了言溪的微信,又把许清竹的微信推给言溪。 梁适坐在那儿,内心五味杂陈。 等吃完饭后,梁适给许清竹发消息:【许老师魅力不小啊。】 许清竹:【……梁老师和CP 相处得也不错。】 下午开剧本研讨会,就是梳理一下剧本逻辑和人物逻辑。 主要还是弄前边的故事,一部电视剧几十集,自然也不可能把这些一起讲了。 这个导演还算是快的,会议开到傍晚六点多,天都快黑了。 开机宴地点在市区,众人开车赶往市区。 吃饭地点离许清竹公司不远,梁适觉着自己一会儿还能回家,但在吃饭时导演说给所有演员定了酒店,明天上午要继续开剧本研讨会,所以最好能留下的都留下。 梁适偷偷问了下赵莹回不回家,赵莹耸耸肩,“开机以后,我基本都是住酒店的。” “而且,一会儿会喝酒,吃完喝完就不早了,回去路上不太安全。”赵莹说:“不如酒店方便。” 而剧组的另一位女主舒奕也不离开,在这种情况下,梁适离开就显得有点突兀。 梁适也只能给许清竹发消息说,晚上不回去了。 导演定的地方是剧组经常来聚餐的地方,常常接待这种多人聚餐,早已有了经验。 剧组上百号人都在,梁适去了以后跟着喝了几杯,没敢多喝,然后嫌那里闷,去走廊里透气。 当她要回去时,迎面撞上了喝得有些醉的女人,对方穿着黑色吊带,搭一件黑色高腰牛仔裤,腰带上亮晶晶的,中长发垂在肩侧。 梁适扶了她一把,惊呼道:“小心。” 对方抬起头来,两人皆一惊,“是你?” 梁适松开了扶她的手,笑道:“好巧。” 顾沂雪亦勾唇,“是蛮巧的。” 她喝多了,脸红彤彤的,“你怎么在这儿?是演员?” 梁适点头:“嗯,剧组开机。” “真巧啊。”顾沂雪笑道:“我们刚拍完。” 两人不过一面之缘,也不熟,但遇见了会随意聊几句,顾沂雪则摸了下兜,从兜里摸出个金属质感的打火机来,“给,说好下次见面送你打火机。” 梁适:“……” 她不客气地接过,“那谢了。” 金属打火机的机身冰冷,右下角刻着一个“风”字。 梁适手指摩挲着那个字,顾沂雪吊儿郎当地朝她摆手,“撤了。” 不远处有人喊:“导演,你喝多了吗?!” 顾沂雪轻笑,“去你的。” 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 她往前走,结果脚下不稳,差点摔倒,梁适匆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然而这一瞬间被刚好来这边同学聚会的Lui看到,她拿出手机立刻抓拍,毫不犹豫地发给了领导许清竹:【许部长,虽然……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 正在家里一个人无聊看电视的许清竹,打开手机:【……?】 第90章 第 90 章 卢米(Lui)作为明辉珠宝设计部的著名“社牛”, 经常和人交换八卦。 许清竹看到这条消息和这张照片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卢米闭嘴! 于是,她给卢米打了个电话, “哈喽,卢米,你在哪儿?” 卢米闪身躲进拐角,用手捂着嘴对着听筒说:“部长, 我我我……不是故意看见的啊。” 许清竹:“……我知道。” “我问你在哪儿?”许清竹问。 卢米回答:“在‘春夏秋冬’。” 这店名也够独特的。 许清竹只沉默了一秒, 卢米就竹筒倒豆子一样地说:“部长,我是今晚参加同学聚会来着,刚好想去个卫生间, 结果一拐弯就看见了……就她们……啊西!” 卢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能特豪迈地来了句, “天下女人千千万,对咱不好天天换。部长, 你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下家吗?” 许清竹:“……” 这都不是找不找下家的事儿。 许清竹无奈扶额,叮嘱她道:“你把这张照片删了, 不要在公司里说这些事, 我不想让我的私事成为同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卢米一怔, 立刻道:“部长,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平常的八卦我能胡说八道, 但在这种事情上我绝不含糊好嘛?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发给你以后我就删掉了,不过……” 卢米顿了顿, 幽幽道:“部长, 你要来抓这对狗女女吗?” 许清竹:“……不抓。” 卢米:“???” 听说豪门多形婚, 是不是部长和她老婆也…… 卢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多管闲事了。 可是没办法, 她从小就有颗当侠女的心,路见不平定要拔刀相助,都目睹了部长老婆出/轨现场,不告诉部长能行吗? 当然不行! 卢米会因此而遭受良心的谴责,所以她冒着被开除的风险给许清竹发了消息。 当然了,主要是部长平常对她们很好。 人虽高冷,但做的事很温暖。 卢米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卢米的迟疑让许清竹无奈补充道:“一张照片判断不了什么。” “我亲眼看到的啊!”卢米激动道:“她俩抱一起!” “那现在呢?”许清竹又问。 卢米又探头看了眼,结果和迎面走来的顾沂雪目光对了个正着。 卢米:“……” 靠,好美! 顾沂雪的腰和小腹都露在外边,上边的吊带很短,去掉两根吊带都和抹胸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件儿看上去很骚气的衣服,穿在顾沂雪身上却风姿绰约,让人移不开眼,甚至并不觉得她是风骚或刻意勾引人。 单纯只能发出赞叹:美。 美的程度可以达到人间尤物的标准。 顾沂雪稍稍抬眼看她,而后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路过,卢米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都被勾走了。 直到许清竹在电话那边喊了两声:“卢米?” 卢米这才回过神来,捂着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和许清竹告状:“呜呜呜!部长!你还不上点心!” “点心?”许清竹耳空一秒,“什么点心?” 卢米:“……” “部长啊!你可长点儿心吧!”卢米恨铁不成钢地说:“那个女人就是个小妖精!太会勾引人了,我觉得一定不是你老婆故意出/轨,单纯是外边的小妖精太磨人,部长,我们长得也不差,稍微捯饬一下就能碾压她!” 许清竹:“……” 她坐在家里听卢米给她出馊主意,直接开了免提,屏幕上却是卢米给她发来的高清照。 照片里的梁适依旧是绅士手,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而另一个女人倒在她身前,远看倒像是拥抱,但放大了就会发现是梁适伸手扶了她一把,扶她的那只手虽然落在她胳膊上,却并没有握回去。 等到卢米说得口干舌燥,才想起来问许清竹:“部长,你听到了吗?” 许清竹:“知道了。” 她语调懒洋洋的,然后和卢米说:“卢米,你把那张图放大看一下。” 卢米一怔,“我删掉了啊!” 许清竹:“……” 以前倒是没发现卢米这么靠谱。 不过许清竹还是把分析说给她听,而且言之凿凿地说:“梁适不可能出/轨。” 卢米:“……为什么?” 许清竹微笑,清冷声线在电话里显得格外自信,“是我还不够漂亮有才华吗?” 卢米:“……” 失敬! 而和顾沂雪分别后的梁适拿着她给的打火机,无聊地摁了几下。 一簇幽蓝色的火苗亮起,空气中弥漫出淡淡的汽油味。 “这么大人了还玩火啊。”赵莹刚好出来透气,看见她的举动后笑了下。 梁适收起打火机,“随便玩玩。” “你抽烟?”赵莹问。 梁适摇头:“不抽。” “那怎么随身带打火机?” “刚遇见个人。”梁适说:“那人送的。” 赵莹挑眉笑:“你社交圈挺广啊,在这儿都能遇见熟人。” “是一个导演。”梁适思索着把对方的特征说出来,然后问赵莹,“那是谁?” “你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赵莹疑惑。 梁适说:“她告诉我一个,但我之前在网上搜没搜出来,所以我怀疑是假名字。” 赵莹回头问了声刚好出门的工作人员,“今天除了咱们还有哪个剧组在这边聚餐啊?” 工作人员都有点喝懵了,顿了下回答道:“《眼盲》剧组,就瑰拉导演的十集短片。” “瑰拉?”赵莹念了下她的名字,皱眉重复一遍,然后才恍然大悟,“是Quel吧?” 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叫这个。” 瑰拉是这个导演的英译名,而她的艺名是Quel。 赵莹惊讶,“你竟然认识她。” “上次偶然碰见,给她借了个火。”梁适说。 赵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可以跟她多联系,这个导演很有东西。” “嗯?”梁适疑惑。 赵莹却已经转身走了,顺带提醒她,“你搜一下就知道了。” 梁适这次搜索了Quel,很快就出来了结果。 这个名字后边跟着的介绍是:国际新锐导演、柏思卡最佳新人导演,W.T最佳编剧,代表作《信使》《邮差》《跋涉》三部曲,《孤独天使》《胡闹》,正在拍摄的作品是《眼盲》《心途》。 …… 梁适不可置信地点进去,再震惊地退出来。 在这个世界里的奖项设定和原来世界不太一样,但基本上有对标。 柏思卡奖项对标的就是奥斯卡,这对全世界的导演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誉,而顾沂雪今年刚二十九岁。 她获得柏思卡最佳新人导演的时候——21岁。 W.T最佳导演的含金量是世界TOP 1,全世界对于这个华人导演都表示赞叹。 而她也是W.T史上年纪最小的编剧,获奖的那一年——19岁。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是有天才存在的。 Quel在国际电影圈横空出世的那一年,引发了国内拍摄文艺片的大风潮。 但是基本全部铩羽而归。 文艺片好拍,小成本,小制作,几千万就能拍一部,拍山拍水拍朦胧的感情。 但拍好太难了。 偏Quel拿奖的那部就是文艺片中的个中翘楚。 梁适刚好看过,当时看完便感慨丛生,想写感悟都无从下手。 万万没想到那是顾沂雪拍出来的。 网上也没有她的中文名字,只有英译名。 梁适内心万马奔腾,呼啸而过。 顾沂雪……听名字就是个拍文艺片的呢。 梁适站在原地思考,现在去要个联系方式还来得及吗? 之后梁适还是没去要。 她带着一点点后悔的心情回了《余光》剧组聚餐的地方。 之所以说一点点后悔,是因为错过了这么优秀的电影导演。 但这情绪并不严重。 梁适知道,好的导演为了选到自己心仪的角色,一天可能看上千份演员资料 ,一旦遇到合心意的,无论怎样都会去对对方的档期。 而顾沂雪只还了她火,在知道她是演员以后也没要她的联系方式,说明没有想让她演的角色。 那就没什么好遗憾的。 如果以后有机会,说不准能合作。 梁适回去以后继续坐在角落,导演却注意到了落单的她,拿着酒杯过来和她打招呼。 喝得稍微有点多的导演不住地夸奖她,说是梁适试戏那天就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个刚演戏的人,说明她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 听着导演的夸奖,梁适又想起刚才查的资料,忽然自惭形秽。 真正适合吃这碗饭的人是顾沂雪啊! 那种才是天生就适合这个行业的。 梁适只是勉强在这一行混口饭吃,忽然感觉她的天赋都不叫天赋了。 不过导演还是觉得她的表演令人惊艳。 她坐在那儿推诿不了,又跟导演喝了几杯。 等到导演走后,言溪忽然凑过来,“你演的很惊艳吗?有多惊艳?” 梁适:“……只能说一般好。” 言溪切了一声,带着点儿小骄傲地说:“你不要拖我后腿啊。” 梁适:“……我努力,不过你以前演过戏吗?” 言溪想了下:“拍过MV算吗?” 梁适点头,“勉强算。” “那就勉强算演过吧。”言溪说:“我从小到大学习能力超强的,不然也不会考上青翼大学,就像许学姐,不信你去问,就没有我们学不会的东西。” 梁适:“……” 梁适抱着怀疑的态度,但很坚定地敷衍了她几句。 聚餐进行到十一点多,大家基本上都在酒店休息,导演包的酒店是按照演员咖位来的,赵莹和舒奕的好一些,梁适的就是一个普通大床房,有独卫和阳台,还算不错。 言溪就住她隔壁。 令梁适诧异的是,言溪这个小公主竟然没有闹着要回家,反倒和大家一起住了酒店,并且言溪把她的奶妈赶回家了,只留下她自己一个人。 言溪喝了酒,但不多。 回去的时候站在门口和梁适兔子挥手,“早点睡,记得和我家大美女说晚安,我爱她!” 梁适:“……” 现在年轻人的世界很直白,梁适有点搞不懂。 但言溪那句话还是让梁适有点难受。 我家大美女…… 我家…… 什么啊。 分明是……算了,是大家的。 梁适回到酒店房间以后,喝了好几口水才把心里那点酸劲儿压下去,然后拉开阳台的门通风,站在阳台上俯瞰外边的时候,发现隔壁阳台上探出个头来,言溪再次朝她挥手,“一定要记得和我家大美女说晚安啊!是我想说的!” 梁适瞟她一眼,“你又不是没她微信。” 言溪假哭,“呜呜呜,我要做个安静乖巧的学妹,不能打扰她。” 梁适:“……” 阿西。 很想打点什么。 最后梁适关上阳台门,给许清竹打了个视频电话。 她晚上喝了点儿酒,不到醉的程度,但脸红扑扑的,棕色长发被她齐齐掖到耳后,压在床头,她的脊背也靠在床头,整个人在光的映照下显得昏沉,但仍举着手机看。 许清竹那边隔了许久才接,久到快要自动挂断。 梁适都以为她不会接了。 许清竹接起来以后拨弄了下镜头,然后才打开前置,拨弄前的镜头拍摄的是客厅,空空荡荡的,看着没什么人气儿,而拨弄后的镜头里是许清竹,她戴着一个粉色的兔子发箍,皮肤白嫩,耳侧的头发被打湿,鼻尖儿还有一滴水珠。 哪怕是著名怼脸镜头,也没有把她的脸照出瑕疵,反而愈发清纯。 刚洗过的脸白里透红,略显美艳的五官因为她头上的粉色兔子发箍带上几分纯真,气质拿捏得刚刚好。 梁适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伸手去擦拭她鼻尖上的那滴水渍。 结果只摸到了冰凉的屏幕。 陡然如梦初醒。 习惯了两个人的空间,哪怕不和许清竹住在一起,但知道推开门她就住在对面,是同处一个空间里的。 但现在忽然住在酒店,即使隔壁是认识的人,也还是没有归属感。 梁适笑了下,笑里夹杂着几分苦涩,房间里只开了昏黄的床头灯,把她整个人都照得很梦幻。 许清竹问:“笑什么?喝酒了?” 梁适点头:“喝了一点儿。” “梁老师厉害啊。”许清竹啧了声,“最近酒量见长,日日喝,夜夜喝,酒厂没你会倒闭。” 梁适:“?” 忽然就带刺了。 梁适仍是温和地笑,“怎么了?我又惹你生气了吗?” “怎么会?”许清竹语气平淡,清冷声线往上勾,“梁老师不过是喝了点儿酒而已,我为什么会生气呢?” 梁适:“……” 她仍旧看着屏幕浅笑,醉意微醺的状态中,那双眼睛含情脉脉地隔着屏幕看向许清竹,看上去温柔又宠溺。 喝过酒的声音带着一点哑,放缓了速度喊她的名字,“许清竹。” 许清竹一怔,顿了下才应:“嗯?” 梁适喑哑的声音慵懒又随意,“好好说话。” 许清竹:“……” 片刻后,许清竹无奈地问:“你喝了多少啊?” “真的不多。”梁适无奈摇头:“我没想到她这个身体这么不能喝,我以前酒量很好的。” 许清竹无语,“那你现在在哪儿?” “酒店。”梁适说:“导演集体安排的,我本来想回家,但导演说最好不要,我就没有回。” “和谁在酒店呢?”许清竹问。 梁适把手机在房间里晃了一圈,“就我一个,还能有谁啊?” 许清竹:“……那谁知道?” “许老师。”梁适噙着笑温柔地喊她,唇角向上扬,那双浅褐色的瞳孔看上去无比深情,说话却带着挑衅意味,“不信的话自己来检查啊。” “当我不敢?”许清竹坐在家里深色的沙发上,脑袋往后一搭,忽地问道:“今晚你差点和一个美女抱在一起,那人是谁?” 梁适忽地皱眉,“谁?我没有抱别人啊。” 许清竹反手把照片给她发过去,清冷声线质问时显得凉薄又冷漠,“这还叫没抱?” 梁适:“……” “这个啊。”梁适看见Quel以后心态就有点崩,就是那种原来天才在我身边,但我错过了的遗憾,她叹了口气。 结果许清竹说:“怎么?没泡到妞很遗憾?” “不是。”梁适解释:“这是个导演,她喝多了差点摔倒,我顺手扶了她一下,总不能让她摔在我怀里吧。” “为什么不行?”许清竹轻挑眉,“刚好就抱住了,顺其自然。” 梁适:“……” 顺其自然是这么用的吗? 不过…… 梁适忽地轻巧反问,“许老师,你吃醋啊?” “怎么会?”许清竹胳膊撑在沙发上,顺势托住脑袋,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慵懒又惬意,随性地说:“这图是我同事发过来的。梁老师,以后偷吃要擦干净嘴,别让人看到啊。” 梁适:“……!!” “我没……”梁适立刻解释,“这真的是个导演,不信你去搜,就是上次偶然见过一面,这次又见到然后就说了几句话,我们之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连微信都没加呢。” 说到最后,梁适颇为失落。 “听起来你很遗憾?”许清竹反问。 梁适顿了下,喝多了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点了下头,“嗯,非常遗憾。” 说完之后许清竹的脸色变了,梁适又立刻找补,“不是那种遗憾,是……” 她话还没说完,梁适忽地一怔。 因为她屏幕上方出现了新弹窗,是一封邮件。 她的工作邮箱收到了来自顾沂雪的邮件,邮件内容很简短:【Hello,梁适,还记得我吗?我VX:……,这边有个角色想让你试试,愿意的话加我。当然了,不愿意也可以加我,晚上忘记要你联系方式了,所以就用工作邮箱找你了。顾沂雪。】 梁适懵住,几秒后跳起来,肉眼可见的高兴,“许老师!!!” 许清竹本来都有点困,被她这一声给惊走了瞌睡虫,皱眉问她,“什么事?” “Quel给我发邮件了,让我加她微信!”梁适惊喜地说:“有机会能演她的戏!我天呐。” 向来沉稳的梁适这会儿根本压不住情绪,许清竹却挑眉:“Quel?那个导演?晚上你差点抱住的人?” 梁适:“……” 许清竹清冷的声音让她瞬间冷静下来,她对着屏幕点头:“是的。” “蛮好的。”许清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对了梁老师,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什么?” 梁适:“……” 她忽地侧躺在床上,半边脸埋在白色床单里,看着屏幕里的许清竹,沉默了许久才闷声道:“怕你忘了我啊。” 在身边的时候可以给做饭、打扫家,刷各种存在感。 但现在不在家,就要常联系。 不然她的幸运值拿不到了。 当然,她……也很想和许清竹说话。 人们常说,21天会养成一个习惯。 从穿过来以后,梁适就和许清竹同处一个空间里,两人几乎没有分开过,每天都要说话。 所以已经养成了习惯。 睡前不和许清竹说一声晚安都觉得生活少了什么。 许清竹看着她,轻笑一声,“梁老师身边新欢那么多,还能记得我啊?” “没新欢。”梁适语气真诚,声音却闷,带着说不出来的缱绻和温柔,“身边人再多也不是你。”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 梁适窝在床单里,半闭眼睛,表情落寞又孤单。 “许老师,早点睡觉吧。”梁适的长发落下来,遮住她半张脸,掩去了她的落寞,声音却藏不住,“晚安啊,做个好……” “梦”字还没说出口,许清竹忽地把头上的粉色发箍摘掉,柔顺的头发散落在脸侧。 许清竹含笑的声音有些颤抖,“梁老师,你们剧组让带家属吗?” 梁适:“嗯?” “很粘人的那种。” 梁适半醉,许清竹却很清醒。 所以她半夜开车到了梁适她们住的酒店,但因为今晚有剧组入住,把酒店那几层都包了,看守很严密。 许清竹是给言溪发消息,让她下来接的。 言溪站在她面前,一点儿都没有视频里的嚣张劲儿,乖巧又可爱,朝许清竹眨眨眼,递出一个小本本,“学姐,能给我签个名吗?” 许清竹不签空白名,所以在纸上写了: TO言溪,天天开心。 然后在连笔的时候带上了自己名字。 言溪把许清竹带到梁适房门口,忍不住问:“学姐,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领了证。”许清竹反问:“你觉得呢?” 言溪脸垮,那句她配不上你硬生生没说出口,而是变成:“真好呀,祝你们百年好合。” 许清竹莞尔,“谢谢。” 说完之后言溪回了房间。 许清竹抬手敲门,先没人应,她又敲了一遍。 正打算给梁适打电话的时候,门开了。 梁适单手抓着门把手,半睁着眼睛看向门口,脑袋靠在门上,看上去晕乎乎,“许老师?” 许清竹抬脚往房间走,人刚进门就被梁适抓住手腕,梁适靠在门上笑,“梦里都会见到许老师啊?” 许清竹:“……” “刚不是还没醉?”许清竹问。 梁适抿唇,唇瓣松开那一瞬间,血色缓慢恢复,比之前更艳红,她笑了下,“加到了Quel微信很高兴,所以又喝了一点。” “……” “梦里的许老师也好漂亮。”梁适低声轻笑。 许清竹微微抬眸,似笑非笑,身体前倾逼近她:“那是我漂亮,还是……Quel漂亮?” 梁适自然地将她拉到怀里,稍微弯腰,手臂搭在她腰上,唇凑到许清竹耳际,轻轻吹了口气,声音缱绻,“没谁会比许老师漂亮。” 许清竹忽地凑上去,脸埋在她脖颈里,咬了她脖颈间的肌肤。 梁适闷哼一声,不解地问:“做什么?” 许清竹:“……种水果。” 第91章 第 91 章 翌日是个晴天, 阳光穿过厚厚的灰色布帘,从窗帘的缝隙中折射入室内。 梁适脑袋闷沉,下意识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厚重的手臂让眼睛得到片刻舒缓,睫毛被压平,随后又嫌不舒服地翻了个身,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旧木头味。 一下子就醒了。 梁适发懵地坐在床上, 房间里空无一人,后脑勺有点疼,脑子一片空白。 她伸手摸了下后脑勺, 有个小包。 嘶……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适不由得再次埋怨, 这身体的素质是真不行, 连那么点儿酒都沾不得。 却忘了她昨晚是白酒洋酒混着喝的,见剧组里的人多那样儿喝, 她便也尝试了一下,而且没吃饭前喝了点儿, 再加上喝得急, 后劲儿就大。 醉酒后遗症再次显现出来, 刚醒来的时候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这张床的另一边用手摸过去还温热。 睡了人? 还是她夜里翻身来着? 但梁适的酒品还算不错, 应该做不出那种喝多了酒就乱滚的事情。 她先起身去拉开窗帘, 耀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记忆开始慢慢回拢。 昨晚和许清竹挂断视频电话之后,她根据邮件加了顾沂雪的微信,然后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个“你好”的表情包。 顾沂雪那边回了个语音, 语气懒懒散散的, 好似还在抽烟, 嗓子有点干, “我今天喝得有点儿多了,抱歉啊,戏的事儿我们明天再聊。” 喝醉了以后说话京味儿更重,梁适听了两次以后才放下手机。 明天再聊? 那就说明真的有戏! 她当时高兴,口有点儿渴,顺势拿起了酒店桌上的啤酒,喝了一瓶。 加上之前的酒劲儿挥发出来,她就晕乎乎的,躺在床上打算睡觉,本身已经快睡着,又被敲门声惊醒,她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 梁适特别讨厌自己的醉酒后遗症。 她希望自己可以成为第二个许清竹,喝多了以后会发疯,但疯完以后自己不记得。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梁适会在第二天酒醒后把所有的记忆复原,且触感清晰。 她脖颈间的位置好似在发热,去卫生间看,那面镜子上映照出来的她,侧颈有个草莓印。 被吸出来的。 梁适:“……” 不仅如此,她的锁骨下方也有一个,其实许清竹还咬了一下,但过了一夜,牙印没了,口允口及过的痕迹还在,且在经过一夜的挥发之后,愈发鲜明。 她立刻检查了一下,身上只有这两个地方有。 而最明显的就是侧颈这个,无论梁适怎么遮都遮不住,毕竟是靠近下颌线的位置,且在前边。 梁适是拉着许清竹往床上躺的时候,脑袋不小心磕到床头的。 当时给她磕麻了,顿时眼泪汪汪。 许清竹还伸手给她揉,然后……她好像把脑袋埋到许清竹胸口,特色气地吸了一口,舌尖儿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肌肤,低声说:“许老师,好软啊。” 许清竹一巴掌给她拍在刚碰过的地方。 打得她委屈,许清竹又给她揉脑袋,然后……她就睡着了。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梁适醒来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很明显,许清竹已经起来去上班了。 她拉开窗帘之后,前额磕在玻璃上,轻轻撞了好几下。 悔啊,恨啊。 为什么要喝酒? 喝多了总是出糗。 昨晚的记忆让梁适缓了好一阵,等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之后她才拿出手机,切到和许清竹的聊天界面,最上边的那条是两人的视频通话,十分五十秒。 也不算短。 她戳着屏幕打字:你到公司了么? ——删掉。 这个点儿必然还没到,应该还在开车。 顿了顿又打:你吃早饭没有? ——删掉。 她刚才醒的时候身旁床单还温热,说明许清竹刚走没多久,应该也是没时间吃的。 再顿一顿又打:你什么时候走的? ——删掉。 这话问得很像是事后,总觉得下一句就该是——你怎么不对我负责? 看多了言情剧,也演过一点点偶像剧的梁适觉得,这并不合适。 于是在纠结半晌,她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 头发随意扎成低马尾,对着不大的洗手池简单洗了把脸,没有用酒店的毛巾,而是拿纸贴在脸上把水分吸干,她不太信任这酒店卫生用品的质量。 就连枕头都是一股子旧木头的味道。 对了。 梁适想到了打招呼的话,就问许清竹有没有闻到枕头上的旧木头味。 许清竹的鼻子灵,而且对床上用品有洁癖,这会儿问她这个应当是最不出错的。 但没想到当梁适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她刚才在关手机前误触了个句号给许清竹发过去了。 而许清竹已经回复:【?】 ——【想了五分钟就想到这个?】 梁适:“……” 内心五味杂陈。 梁适戳屏幕:【所以你一直看着聊天框?】 许清竹那边应该刚到公司,发的是语音,背景音嘈杂,有汽车疾驰而过的声音,还有身边互相问候早的声音,许清竹的声音在这些嘈杂中独树一帜,她说:“我是想发消息问你醒了没,结果就看到上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我就等啊等。” 最后那三个字被她咬的格外清晰,而且拉长了语调,轻缓而慢,听着特别像揶揄。 隔着听筒,梁适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朵。 很快,许清竹又发来一条,“就像现在。” 梁适:“?” “现在怎么了?”梁适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并没有恢复,带着刚起床后的沙哑,有点儿……奶。 想撤回,结果许清竹的语音已经再次发了过来,“像现在,我等啊等,结果你还是没说话。” 梁适:“……” “我说了。”梁适为自己正名,“你记得吃早餐。” 许清竹:【哦。】 梁适抿唇,坐在床边思考几秒后发语音,带着点儿翘首以盼的希冀,“这周六我请你去玩密室逃脱吧,听说城北最近新开了一家沉浸式密室,弄得很不错。” 两秒后,她又加了句:【你就把我昨晚的糗态忘了吧。】 许清竹语气含笑,刻意往上扬,“什么糗态?你不说我都忘了呢。” 梁适:【……】 怎么可能忘?! 分明就记得很清楚。 梁适还想发些什么,结果许清竹发来:【沉浸式密室?梁老师要是想从密室中全身而退,那得喝多少酒啊?】 梁适发了六个点点来表示她的无语。 许清竹:【怕是得喝空一个酒厂。】 梁适:【……】 梁适狠狠戳屏幕,【等着!我肯定不怕。】 许清竹发过来的语音里,语气挑衅,“真的?” 梁适:“当然是真的,谁害怕谁小狗!” 许清竹:“好~” 单独的一个字要是太短就发不过来语音,但许清竹的这个好字就很有灵性,尾音拉得很长,且带着几分笑意,似嘲弄。 梁适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 她想:一定能不喝酒走出那个密室。 不就是密室吗? 也不一定要去玩恐怖主题,她可以玩解谜向。 但系统是真的狗啊,为什么要发布那种任务? 寸步不离24小时,还有去密室,再加哄许清竹睡觉…… 算了,没人能拒绝二十万。 梁适给自己侧颈的位置涂了很厚的粉底,但依旧还能看出来痕迹。 最后干脆放弃。 上午开剧本研讨会的时候,言溪盯着她脖子看,看得她有些别扭。 等到开完研讨会,言溪凑过去问:“你那是什么?” 梁适面无表情:“被蚊子叮的。” 言溪:“……” 几秒后,言溪手指在她脖颈间摁了一下,梁适顿时往后退,“你做什么?” 言溪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当我没看过电视?” 梁适:“……所以呢?” “这是不是我家大美女种的草莓?”言溪心里酸成柠檬,手指绞在一起,脸上却表现得风轻云淡,“你……可恶!” 梁适:“……” 她看言溪很生气但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觉得好笑,于是隔了会儿凑过去,宛若恶魔低语似地说:“知道就好。” 言溪:“?” “所以不是你家大美女。”梁适温柔地笑,但这笑里带着一丝丝的侵略性,“是我家大美女。” 言溪:“!” 导演见她俩在窃窃私语,颇为高兴,“我还当你们熟起来要蛮久的,结果这就已经熟起来了啊?挺好的,年轻人之间好交流,你们两个培养了感情,到时候拍起来顺一点。” 梁适闻言看向导演,朝他颔首,“是熟了一点。” 言溪暗戳戳咬牙,梁适感觉她盯着自己脖子里的草莓印快要眼睛冒火。 导演笑道:“梁适,在演戏方面你更有经验一点,多带一下言溪,她是个纯新人。” 梁适点头:“好。” 言溪却道:“我不用,我学东西很快的。” 导演却兀自摇头,“演戏这个东西要看灵气的,你学东西再快,没有灵气就是不行。” “灵气我也有。”言溪骄傲地抬高下巴,“反正我肯定能演好,不用她教。” 梁适但笑不语。 导演只笑她少年心性,到时候栽了跟头就不这么说了。 任谁看上去也知道导演和她的关系不一样,主要是言溪的身份就不一般,就算不是带资进组,也算是剧组的半个小祖宗了。 而言溪却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栽跟头,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学的东西,就没有不成功的。 不就是演个戏吗? 她肯定行。 反正要比赵莹行。 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敌人的赵莹:…… 赵莹无所谓。 梁适见她如此,也没讨人嫌地上前要当老师,开会的时候负责听,偶尔会插几句和人讨论,会议结束后会稍作休整。 起初没有梁适的戏份,她要是忙就可以离开,等有她戏份的前两天,工作人员会给她打电话让她赶往剧组。 梁适便在开会之后跟导演和赵莹分别打了声招呼,驱车离开剧组赶往家。 她正好能在正式开拍前把那个任务做了。 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上厕所呢? 系统回复:【上厕所不算。任务中所指的寸步不离是指一起吃饭,一起洗碗,一起睡觉,包括那两个关键点。】 梁适明白了,就和上次的旅行任务一样,说是三天两夜,最重要的是那两个晚上。 而梁适在离开剧组的路上给古钊塬打了个电话,问他这会儿有没有时间,梁适有事和他谈。 古钊塬让她直接去慈爱养老院,他一直都在。 梁适查了下距离,她拍戏的地方和慈爱养老院虽然都是城郊,但横跨了大半个市区,开车要两个多小时。 这会儿已经快傍晚,梁适便提议让他明天到市区来,两人见一面。 古钊塬顿时警觉,“是和星月相关吗?” 梁适沉声:“是,她想和你见一面,具体的我们明天再聊,晚上有时间的话我再问一下古星月。” 古钊塬深呼吸一口气,“好,明天上午八点你可以吗?” 提到和古星月相关,古钊塬立刻着急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和梁适见面。 梁适却无奈地笑,“古大哥,你别激动,现在星月的处境可能不太好,所以我们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既然她主动提出了见面,说明她不会跑,你别慌。” 她的称呼一下子把几人的距离拉近。 而古钊塬苦笑,“梁小姐,我……我没想过星月还会活着。” 梁适坚定地说:“她还活着,你们还会相见,而且她是一个温柔又坚强的姑娘。” 古钊塬颇为感慨:“是啊,她一直都是。” 梁适又和古钊塬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将时间定为上午九点,这才挂断电话。 晚上梁适给古星月发了条短信,问她是否方便打电话。 古星月发过来:【不方便,你信息说吧。】 梁适并没有放松警惕,怕是杨佳妮拿着古星月手机在回复,于是和古星月提议加个微信,说是想问一下Rabow平常在学校里的表现。 她做得滴水不漏,然后古星月加了她的微信,发了第一条消息:【Rabow平常表现得很好,就是今天被困在体育器材室了,可能心里会留下阴影,您晚上记得安慰她一下。】 Rabow被困在器材室? 被困? 这两个字就很灵性。 梁适回复了一个:【好的,谢谢齐老师,麻烦您了。】 之后立刻打电话给周莉,向Rabow验证,Rabow坚定地说:“我没有被困啊,我们今天没有体育课,但是今天有个大班的男生踢足球,把我们教室的玻璃踢烂了。” 梁适表示了解,又问了她几句日常,Rabow一一回答。 还没等她问齐娇最近的情况,Rabow主动说:“梁姐姐,齐老师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 “怎么了?”梁适问。 Rabow疑惑道:“她在办公室喝酒来着,她的水杯里放着的是酒……而且她前天上课的时候,忽然哭了。” 梁适惊讶:“前天?” 那不就是古星月给她打电话的前一天? “对啊,整个眼睛都哭红了。”Rabow叹息一声,“我们一起安慰她来着,可是并不管用,她好像是经历了什么大事……” 梁适沉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Rabow。” “对了。”Rabow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梁适问。 “上周齐老师是拐着腿来上课的。”Rabow说:“她说是碰伤,但我看到她脚腕上有勒痕,很像是拿尼龙线勒出来的痕迹。” “尼龙线?!”梁适和周莉同时惊讶出声。 梁适惊讶是因为她觉得杨佳妮绝对干得出这种疯事儿,但Rabow竟然能准确形容出尼龙线这种东西,所以感到惊讶。 周莉则是因为有人拿尼龙线勒人,这分明是犯罪! “确定吗?”梁适仍旧没有完全接受Rabow这个天才少女的设定,毕竟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铃铛现在连什么是尼龙线都不知道,而Rabow已经可以根据勒痕准确形容出物件了,于是她为了保险起见又问一遍。 Rabow说:“不太确定,但我感觉不是尼龙线就是束脚线,因为我只看到了一下,没能仔细看。” 周莉在一旁沉声道:“你可以相信她的判断,她……爸爸是个推理迷。” 梁适还是第一次听周莉提到Rabow的父亲,之前Rabow也说过,她爸爸是国外,而她是个混血。 不过既然周莉这么说,梁适也就信了。 Rabow的判断一向没出过错。 梁适在和Rabow求证完之后看着手机屏幕,上边依旧是她和古星月的对话。 古星月说Rabow今天被困在体育器材室,但Rabow却说是今天有人打碎了她们班的玻璃。 ——这应该是古星月给传递出来的信息。 她这下不敢轻举妄动。 在她细细思考这其中关联的时候,许清竹刚好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她手里拿毛巾擦着头发,顺口问了句古星月的事情。 梁适立刻竹筒倒豆子一样地说出来,许清竹:“?” “你都不用犹豫一下的吗?”许清竹说:“这毕竟是件很隐秘的事情。” 梁适:“……” “对你还需要吗?”梁适催促道:“许老师,你比较聪明,你来理一下,我现在只想到的是古星月被困了,但她如果真的被关起来,那也不可能给我发消息,所以她正确想给我传递的信息是什么?” 许清竹走到沙发旁,顺势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毛巾随意搭在肩膀,半湿的头发炸起来,也没来得及整理,反而是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纸,问梁适要手机。 梁适把聊天页面打开放在她面前,许清竹滑动之后将那几句话抄下来。 然后又一字一句地问梁适,Rabow说了什么。 梁适一边说,许清竹一边记录。 而梁适在说的同时拿起了许清竹肩膀上的毛巾,顺手给她擦起了头发。 许清竹忽地倒吸一口凉气,梁适手上动作一顿,“怎么了?有思路了吗?” “被你拽到头皮发麻。”许清竹说:“你觉得我可能有吗?” 梁适:“……” 她手上动作放缓,低声道:“对不起。” 许清竹继续低头串这几条信息,梁适一边帮她擦头发一边也在想。 几秒后,两人忽地同时出声,“古星月想反抗但被杨佳妮发现了?!” 许清竹转过身,两人对上眼神。 随后梁适示意许清竹说,她安静地听。 许清竹把这几个信息点都串联了起来,“本来是踢碎玻璃的破坏性/事件,古星月却说是Rabow被困在体育器材室,所以她在告诉我们,如果她被关了,很有可能是被关到一个有很多杂物的地方,而且Rabow说她的腿前几天拐了,脚上还有勒痕,说明她近期遭受过虐待,而杨佳妮为什么要虐待她?就是她做了一些破坏性/事件,譬如反抗这类事,被杨佳妮发现了,所以杨佳妮再次对她施虐。” “以及,她为什么会突然在课上哭呢?作为老师,在课上哭是大忌。”许清竹在这里有些疑惑,“她已经遭受了杨佳妮的长期虐待,所以应该不会对这种事情有反应,不会因为被虐待就在课上哭了,那是有什么大事触动了她?而且在水杯里倒酒喝,这种叛逆行为突然发生在她身上,会和古院长他们有关吗?” 梁适却忽地想到了一个人,她抿唇:“或许也跟其他事情有关。” 她拿出手机翻黑名单,刚要把程苒的号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就有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梁适接起来,许清竹保持安静,脑袋却在她手里动了下,示意她继续擦头发。 梁适单手给她擦头发,单手接电话,“喂?” 电话那端的声音有点囫囵,而且背景音嘈杂,不知说了些什么,梁适摁了免提放在那儿,跟对方说:“我听不清。” 忽然,对面爆发出一声怒吼,“都他妈给我安静点儿。” 开了免提的梁适:“……” 她和许清竹几乎同时被吓到,许清竹那幽怨的眼神望向她,梁适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许清竹继续抱臂坐在地毯上,两人都听出了对面的人是谁。 程苒吼过那一嗓子以后,再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喂?” 梁适急忙说:“我在。” “靠。”程苒啧了声,“梁适你这么乖,我可真不习惯。” 梁适:“……” “有话快说,没事儿我挂了。”梁适没好气地说。 程苒这下舒服了,她语速极快,听上去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太囫囵了,需要人特别努力才能分辨清她说了什么,“你最近见到齐娇了吗?” 梁适:“……” 梁适沉默几秒,冷声道:“你能正常点说话吗?” 程苒:“……我问你最近有没有看见齐娇,你和她不是认识吗?” 梁适:“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和齐娇分手了?还是你跟别的女人玩被她看见了?” 程苒那头沉默两秒,然后响起点烟的声音,“还真他妈什么都瞒不过你。” 梁适:“……” 梁适咬牙,“所以是哪一件?” 程苒顿了顿,“两件都有,前天她来找我,我正……然后她就提分手了。” 梁适:“……” 程苒轻嗤,“可问题是她前段时间就和我提过一次分手了啊,我们复合以后一面都没见过,我总有点儿需求吧……梁适,你应该懂。” 梁适忍不住冒了句脏话:“……我懂个屁。” 第92章 第 92 章 梁适明白程苒想说什么, 但她接受无能。 出/轨不能因为蒙上一层生理需求就变得高尚。 而电话那头的程苒顿了顿,轻笑:“行吧,你从良, 就我垃圾。” 梁适没作声。 隔了会儿,程苒大抵是被烟呛得咳嗽了声,干着嗓子问:“那你最近有没有见过齐娇?” “没有。”梁适说:“你问她做什么?你找不到她?” “废话。”程苒轻嗤,“能找到我还用问你?” 梁适:“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程苒:“……” “谁她妈求人。”程苒仍旧是那副拽里拽气的样儿, “我就随口一问, 没见过就算了,反正也不是非她不可。” 梁适咬牙,“程苒你有病吧?” 程苒:“?” “梁适, 你装什么呢?”程苒的说话声伴着很大的风声, 把她的声音都吹得支离破碎, “你不会以为失了忆就能改变你原来做的那些垃圾事?你我一起厮混的时候,可没这么道德高尚。” 梁适张了张嘴, 没有反驳。 程苒的声音凉薄至极,带着不屑和鄙夷:“一次是垃圾, 次次是垃圾, 你可别把自己当什么高尚的好人。” 梁适:“……” 几秒后, 梁适说:“你要是没有其他话, 我就挂了。” “等等。”程苒喊了声, 却良久未出声。 她那头传来的风声很大,呼啦呼啦地吹在梁适这边安静的客厅里。 许清竹抱膝静坐在地上,头发半湿地垂在肩膀, 梁适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许清竹的发梢, 动作轻缓。 久到梁适没有耐心想挂电话的时候, 程苒终于开口, “你要是再见到她,替我给她捎句话。” “什么?” “对她,我也曾有三分心。” 十分制的三分心,已经是程苒能给到的最大真心。 当时,梁适有一万句话想说,譬如:你的真心值几个钱?是不是以为别人还要为你的三分真心赴汤蹈火?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酷?你当真觉得古星月要为你的三分心付出一切,忍受你的放浪形骸? …… 想骂的话太多,最后竟是一个字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值不值得,都要留给当事人判断。 就像之前的白薇薇,她爱陈流萤爱到甘愿放弃自我,那谁也劝不住,反倒会把规劝她的人全都放到对立面。 梁适对这种向来保持中立态度:尊重。 等到电话挂断之后,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客厅灯光昏黄,梁适将白色的毛巾重新覆上许清竹的发顶,许清竹的脑袋往后仰,半湿的发落在她腿上。 风忽然吹开了窗户,傍晚的坏天气似是在为这一刻做准备,顷刻间乌云密布,风呼啸着卷起枯枝腐叶,把顽强挂在树梢的黄叶齐刷刷吹下来,齐齐裹着吹向远方。 梁适起身去关窗户,然后锁上,重新回到客厅。 “有点好笑。”许清竹忽地冷声说。 梁适抿唇,知道她在说程苒,低声道:“是啊。” “为什么她要觉得别人会稀罕她的三分真心呢?”许清竹说:“古星月爱了十分,她只出三分,还要以一种高高在上施舍的姿态,古星月凭什么要跟她在一起呢?” 梁适兀自摇头,“当初我和古星月提过,远离程苒。” “她没听?”许清竹问。 梁适低声回答:“不知道,但看现在这样应该是没有听的。” 梁适之前也就是跟古星月提了一下,当时的古星月连她都很讨厌,自然也不会将她的建议放在心上。 她主要是怕古星月受伤 。 现在来看,这是无可避免的。 毕竟像程苒那种人,都愿意付出三分真心。 浪子之所以吸引人,是因为她们放荡,对这个世界都玩世不恭,唯独对你付出了三分心,一般人会喜欢这种独特。 尤其是像古星月这样的乖乖女。 可她们忘了,如果她们跟寻常人谈恋爱,能得到的是七八分真心,十分爱。 何必拘泥于三分。 许清竹抠了抠指甲,忽然说:“梁老师,给我吹个头发吧。” “好。”梁适起身去卫生间柜子里拿吹风。 她依旧坐在沙发上,暖风吹过她的指间,又吹过缠在她手指上的许清竹的发丝,而后吹向许清竹的发顶。 许清竹继续对着纸思考。 等到梁适把头发吹干,又拿自己胳膊上缠的发圈给她把头发扎起,手指穿过她柔顺的头发,许清竹忽地说:“你明天去幼儿园等等吧,看能不能等到古星月,不要用手机跟她联系了。” “嗯。”梁适应了声。 许清竹拿着笔在手中转了一圈,随后在纸上划出一道线,“我猜她是因为谈恋爱的事情被杨佳妮发现,然后她想要反抗杨佳妮跟程苒在一起,结果再去找程苒的时候,发现程苒已经和别人混在一起,她心死,可能是想要自暴自弃,也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被杨佳妮发现以后,会引发严重的后果,所以她给你打了电话,却没想到也被杨佳妮发现,所以她现在的状况很危险。” 梁适:“……” 听完许清竹的这一圈猜想,梁适感觉自己没有带脑子,只会问:“为什么?你怎么分析出来的?”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程苒说她和古星月分过一次手。”许清竹说:“所以古星月之前为什么会和她分手?就连程苒都能说出三分心这种话,说明她们之前应该是热恋期,结果古星月提了分手。在没有发现程苒出/轨之时,除了被杨佳妮知道受到威胁,我想不到还有其他理由。” “但杨佳妮为什么会排斥她谈恋爱呢?”梁适下意识问。 问完之后却沉默。 她忽然就想到了。 许清竹也相应地沉默,笔尖在纸上乱涂乱画,几秒后轻嗤,“杨佳妮怎么会让她谈恋爱呢?她现在可是齐娇啊,如果她谈恋爱了,杨佳妮去哪里找木偶做情感寄托呢?” 梁适低敛下眉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古星月……” 只说了个名字也无法形容下去。 太惨了。 言语无法形容的悲惨。 “弱小的人,向来只能寻求自我保护。”许清竹冷声说,“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不那么惨。” 她说完以后把纸和笔放在桌上,起身道:“好啦,梁老师,睡觉吧。” 她猛地站起来以后比梁适出要高些,梁适仰头看她,刚好逆着光,把她整个人都照得温柔又美好。 纵使她没什么笑意。 “许清竹。”梁适忽然温声喊她的名字。 许清竹尾音上扬:“嗯?” 梁适那浅褐色的瞳仁专注地望着她,“晚安啊。” 那声晚安说得缱绻,许清竹回房间以后,耳畔还回荡着那一声。 而梁适仍坐在客厅里,拿着许清竹分析的那张纸,指腹摩挲过纸面,低敛眉眼在思考着。 她猜测古星月如果被关,应该是关在她们小时候的那个地下室里。 阴暗不见天日,墙上还挂着一些打人的东西。 但梁适不记得地下室的位置,只知道那是一间地下室。 明天只能借小孩儿之名去幼儿园看看。 在梁适正出神时,手机微震,她拿起来发现是顾沂雪给她发的消息。 顾沂雪发来的是一条十秒的语音。 梁适看见以后还有点儿紧张,像是要去面试,把手机拿到耳边才点了播放。 结果音量过高,震得她打了个冷颤。 根本没听到顾沂雪说什么,反倒是着急忙慌地调低音量。 等她调整好之后打算再次播放时,主卧的门忽然打开,许清竹站在门口,声音懒洋洋的,“梁老师,家里有客人吗?” 梁适:“?” 她懵,“没有啊。” 许清竹倚在门边,“那为什么有女人的声音?” 梁适:“……” 许清竹说:“还蛮好听的。” 梁适:“……” 绕了三个弯,她终于明白许清竹的意思,把手机举起来给她看屏幕,“是昨天加的导演联系我,应该是要说戏的事情,你要一起听吗?” 许清竹摇头:“你的工作,你忙。” 梁适从她这淡薄的声音里听出了危险,脑海中忽地浮现出昨晚许清竹用特勾人的声音问她,“那是我漂亮还是……Quel漂亮?” 许清竹念英文的时候很好听,带着点儿娇嗔。 她发梢的香气让梁适出神。 而此刻,梁适忽然说:“她声音好听吗?” 许清竹点头:“好听的,我喜欢。” 梁适:“……?” “我不喜欢。”梁适一本正经,“我觉得许老师的声音比这个好听。” 许清竹:“……” 在最初的错愕之后,许清竹脑袋倚在门上,勾唇轻笑,那双漂亮的眼睛往上挑,弯起来的眼里满是碎落的光,“梁老师,什么时候学会了油嘴滑舌?” 梁适严肃地为自己正名,“这都是真心话。” 许清竹轻佻地看着她,满脸就五个字——你看我信吗? 不管许清竹有没有信,反正梁适是找回了失散已久的求生欲。 她想听顾沂雪发来的语音,心痒痒的想知道顾沂雪说了什么,是不是直接给她递来一个极好的剧本,在网上查的时候说,顾沂雪正要拍《心途》,是关于理想主义者的爱情。 目前正在筹备阶段。 梁适盯上了这个,哪怕不给钱,让她去演个小角色也行啊。 毕竟能在名导的戏里客串,演完是直接提咖的。 况且一个好的剧本,可遇不可求。 可许清竹站在那儿,梁适想让她听,又不想给她听。 毕竟顾沂雪声音是蛮……性感的。 许清竹还说喜欢她声音。 犹豫片刻之后,梁适喊许清竹过来。 许清竹抱臂倚在门上,轻飘飘地反问:“干嘛?” 梁适说:“陪我坐会。” 然后把顾沂雪发来的语音转文字,正好许清竹像没骨头似地坐在沙发上,带上了几分困倦,眼睛半闭不睁,刚才给她扎好的头发已经乱了,有几根因为静电,立在空中,乱中带着齐整。 梁适把手机递过去,机翻出来的文字是:【Hello?我现在醒了,你睡了吗?聊个事儿。】 很简单明了的一句话。 如果没有她之前的话做铺垫,这大半夜的聊什么事儿还不好说。 光打在许清竹的眼睫上,给她的眼睑落下一层阴影,许清竹用满是困顿的声音说:“你就放她语音呗,我想听。” 梁适:“?” “不放。”梁适说话都有点夹嗓子,“有什么好听的?你快回去睡觉。” 许清竹:“……小气啊。” 梁适在屏幕上戳,发送消息:【什么事儿?】 许清竹问她:“我能看吗?” 梁适毫不避讳地把手机放在中间,许清竹的脑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肩膀,虚虚地落了一半,并没有什么重量。 在迟疑之后,梁适往许清竹那边挪了挪,让她更好地枕着自己。 两人一起靠在沙发上。 许清竹声音带着倦意,放低了之后似是撒娇,“你就放一下。” 正好顾沂雪那边发来了第二条语音,20秒。 梁适:“……” 她再次转文字,并且坚定地回答:“不放。” 结果这次顾沂雪的语音是中英文混杂,转文字并不能准确地表达她的意思,许清竹就在一旁含笑看着,手伸出去直接点了播放,顺势还按着她的手把手机音量调大一点。 顾沂雪在那边说:“你最近有档期吗?是要拍《余光》?我这边有一个适合你的角色……” 后边的全是英文,是在和别人交谈,颇不耐烦地说话,大致意思是:“这点儿小事也要来烦我吗?这剧本不改,她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就算了。” 语音刚播完,顾沂雪那边就点了撤回。 许清竹在一旁听着笑,真诚地夸赞道:“她声音好有磁性啊,这个导演叫Quel?我可以关注她一下,有什么作品吗?” 梁适:“……” 梁适破罐子破摔一样把上一条语音也点开给她听。 顾沂雪在说Hello的时候尾音是上扬的,带着点儿似有若无的撩拨,却并不是故意。 听完之后,许清竹轻吐出一口气,胳膊轻轻碰了梁适一下,“如果你到时候拍戏,我能去剧组探班吗?” 梁适:“……” 她闷着声音问:“你是去看我还是去看Quel?” “看你啊。”许清竹想都不想地回答:“顺带也能看Quel。” 梁适的心情短暂地好了一秒,结果许清竹下一句说:“我和她也不认识,还得你引荐啊。” 梁适:“……” 她又戳了最上边那条语音,是昨晚顾沂雪喝多了给她发过来的,声音带着喝醉酒后的沙哑,以及那么点儿困倦。 确实是很抓耳的程度。 许清竹听完以后眼睛都亮了,胳膊碰梁适的时候力气也更大,疼得梁适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咬了下唇,略带威胁地喊:“许老师~” 许清竹声音懒洋洋的,“嗯?再放一遍。” 梁适:“……” 她直接摁灭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圈,不甘心地压低声音问:“就那么好听?” 许清竹点头:“你不觉得她喝醉酒以后的声音……很性感吗?” 两人本来就挨得很近了,这么一说话不自觉凑得更近,近到梁适的呼吸悉数吐露在许清竹的发梢,热气穿过发梢落在她的肌肤上。 许清竹被弄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而也不甘示弱地回问。 梁适昧着良心否定,“不觉得。” “但我觉得。”许清竹碰碰她,“梁老师,再放一遍听听。” 梁适拿着遥控打开电视,“我们看电影吧。” 许清竹说,“得睡觉了。” “你刚听她说话,就不说自己要睡觉。”梁适说:“看电影怎么就要睡?我带你看她的电影啊。” 许清竹:“……那行。” 梁适气,在她腰间轻轻掐一把。 许清竹握住她的手,“干嘛啊?欺负我?” “没有。”梁适说:“你腰太细了。” “那你不抱一下?” 许清竹凑近她,气氛正好,她声音低哑又勾人,梁适心念一动,长臂伸过去抱住她的腰,手刚好还能落在她小腹上,两人瞬间贴近。 像是抱了个冰块。 梁适低声说:“你怎么这么冰?” 许清竹倒无所谓,“体质问题。” 梁适把她抱得更紧,电影放得是《信使》。 片头刚开没多久就出现了“导演:Quel”的字样,而且在电影即将开始前还有右下角字幕写着:本片片头所用字样都为导演Quel手写,感谢所有参演嘉宾和工作人员。 许清竹顺势感慨,“这人字也好看。” 梁适啊了声,“也还行吧。” 许清竹抱着单纯欣赏的目的去看,梁适又收到了顾沂雪的语音,这次她问:“忙吗?打个电话?” 从她发来的几条信息就能判断出来,这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性格爽朗,但又带着神秘色彩,可能和她风情万种的外表有关。 梁适给许清竹看了眼手机,许清竹把电视摁了暂停,示意她打。 梁适先给她发了个消息:【好。】 结果正要戳语音通话,顾沂雪那边就打了过来,梁适慌张接起,通了以后才发现是视频。 顾沂雪仍旧是穿着黑色吊带上衣,露出没有赘肉的小臂和漂亮的锁骨,她并不是白到发光的类型,就正常黄皮,但她的五官和身材会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气质浑然天真的性感和妩媚。 镜头里的她头发随意用发夹夹着,面前是杯蓝色鸡尾酒,她家是原木色的装修风格,灯光都是暖色调,看上去和她这气质一点儿不搭。 梁适看见之后下意识去看许清竹,发现她已经坐起来,还显得蛮正经。 “……” 而顾沂雪也没想到梁适身边还有其他人,不过也无所谓,她直接切入主题,“你查过我资料了吧?” 梁适点头:“Quel?” “嗯哼。”顾沂雪说:“你拍戏喊我这个就行,我接下来要拍《心途》,剧本写好了,但还需要调整,你想演吗?” 梁适点头,“当然。” 顾沂雪问她:“想演什么?” “有什么演什么。”梁适说:“我不挑。” 顾沂雪:“嗯?都不问下么?万一只是个小配角。” “能在你的电影里演小配角,应该也不差吧?”梁适轻笑,“Quel导演。” 顾沂雪举起酒杯晃了晃,“看来你查的挺仔细啊。” 有才的人普遍有傲气,但这傲气并不让人讨厌。 况且像顾沂雪这种,已经不能称之为傲气了,只是单纯的是实力的自信。 梁适和她说:“你看着安排吧,有能力的导演往往能给演员安排到合适的位置。” 就像顾沂雪现在拍戏,根本不用愁钱的事情,多的是人想投资。 而且她有绝对的话语权,就算是资方出几个亿,她不要你塞人就是不要,资方想挣钱就得听她的,不然顾沂雪直接摆烂,谁都落不着好。 顾沂雪听了她的话之后笑了笑,“你演女主。” 梁适:“!” “你旁边这个……”顾沂雪只说了一句便岔开话题,“你女朋友?” “我妻子。”梁适说:“我结婚了。” 之前还说得心虚没底气,随着说得次数越来越多,梁适已经可以很自然地去介绍了。 反正也没说谎不是? “挺漂亮的。”顾沂雪问:“也是演员?” “不。”许清竹自己回答:“我不会演戏。” “长得漂亮,站在那儿就是一出戏。”顾沂雪笑,“想演戏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喜欢漂亮的人。” 许清竹被她的笑感染,应下,“好,那先提前说谢谢。” 梁适:“……” “对了。”顾沂雪跟梁适说:“你先拍《余光》,拍完之后我们再详聊,我要休息。” 梁适:“……好。” “《心途》是双女主。”顾沂雪目光定了定,勾唇笑了下,带着几分邪性,却并不让人讨厌,“我打算全部用新人,所以你的搭档和你一样。” “好吧,我都可以。”梁适说。 “《心途》里是很复杂的情感,所以……你最好先和搭档认识一下,我只要开拍就要结果,不想NG二十多次。”顾沂雪说:“这段时间你们先互相了解对方,我不要木讷的感情。” 说起这个,顾沂雪自带严肃感,梁适便道:“可以的。” “我把她微信推给你。”顾沂雪说:“她叫孙橙橙,传媒表演系毕业,演过最大的角色是毕业大戏里的龙套。” “叫什么?”梁适惊了。 顾沂雪重复一遍:“孙橙橙,你有问题?” 梁适:“……” 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平复好情绪,梁适说:“没有,你把她微信推过来吧。” 顾沂雪随意应了声,在要挂电话时,梁适问:“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用我来演吗?” 屏幕里的顾沂雪一怔,随后轻笑,语气漫不经心,“我很喜欢你——” 她拉长了语调,带着勾人的缱绻意味,搭配着她那张脸,格外让人心动。 单纯出于欣赏美的心动。 梁适眉头微皱,顾沂雪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表情同时一变,像是欣赏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笑得灿烂如骄阳。 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随性又散漫,“的眼睛。” 等到挂断电话以后,梁适才松了口气,但她对着黑了的屏幕看自己的眼睛,觉得没什么特别。 许清竹倒低声说:“这人很有意思。” 梁适:“……” “你之前不是说不可能进娱乐圈吗?”梁适问她:“怎么她问,你就可以了?” 许清竹挑眉:“我是说跟她合作可以。” 梁适:“……这有区别吗?” “有的。”许清竹说:“我也想跟长得漂亮的人合作。” 梁适:“……” 她幽幽地转过脸,忽地和许清竹四目相对。 许清竹望着她浅褐色的瞳仁,舔了舔唇,在灯光映照下显得波光潋滟。 而梁适搂着她的腰,手落在她背上,倾身过去,直接咬在她侧颈的位置,牙齿摩挲她的肌肤,然后口允口及。 学着她昨晚的模样,惩罚似地咬她。 许清竹伸出手臂抱住她。 等到咬完,梁适才喘着声音低声问:“她到底多漂亮?” 许清竹像没骨头似地,身体发软,却噙着笑,“闭眼我就告诉你。” 梁适:“……” 她听话地闭上眼。 片刻后,温热的唇带着湿意落在她睫毛上,梁适的眼皮随着心跳一起跳动。 许清竹低哑的声音带着笑,像一根羽毛一样划过梁适的心脏,在黑暗之中所有的触感和声音都变得异常明显。 梁适迫切地想抓住点儿什么,然后伸手捏了下她的腰。 许清竹低哼一声,随后那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轻轻地勾人:“没梁老师的眼睛漂亮。” 第93章 第 93 章 顾沂雪很快就给梁适推来孙橙橙的微信名片, 很巧,那个人的网名也叫CC。 在那个世界里,孙橙橙的网名就叫CC。 梁适没话找话的时候还问过, 为什么要叫CC? 孙橙橙说她名字的后两个字母就是CC,而且叫起来好听。 以及,点开她的名片,发现她的简介是: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是网上蛮火的一句话, 从梁适加她微信的那天起就见到过。 作为一个不怎么在网上冲浪的人, 梁适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当时只觉得巧妙,便没话找话地问:“那什么才是?” 孙橙橙会甜甜一笑:“橙子才是。” 当时拍戏期间, 两人的关系属于半疏离状态, 毕竟是拍双女主剧, 带着暗戳戳的百合线。 就和把BL拍成社会主义兄弟情的双男主剧一样,不会有很明显的接吻或拥抱, 最过分的一个情节是两人揽了下腰,其余所有的糖都在细节里, 剧情拍的好, 只要她俩同框就是糖。 最重要的是两人的眼神戏, 所以孙橙橙的眼睛是属于很明亮那一挂的, 包括她的长相, 甜美又阳光。 梁适知道自己的性向,当初接这部剧的时候就不太想接,是这部剧的导演对她有恩, 经纪人王姐也说真真假假, 平时拍戏注意着点儿就行了, 没必要太在意这件事, 难道以后还不跟女演员合作了吗? 而且喜欢同性的男演员们不也下海接耽改? 没必要太在意,不过演戏而已。 梁适犹豫过后还是接了这部剧,她刚开始非常刻意地避开孙橙橙。 作为一直是阳光女神人设的孙橙橙特别喜欢和人亲昵,挽人手臂或是拉人的手,尽管她只比梁适小一岁,但总会给人一种两人相差很大年纪的感觉,在剧里她俩就相差七岁,所以当时剧组没人在意,当时孙橙橙的经纪人还说,橙橙在别的剧组也是这样,特别喜欢和比她大的姐姐玩。 梁适:…… 当时因为她经纪人那句话,梁适的助理小白还生气了好一阵儿,觉得那经纪人茶言茶语。 是梁适安抚她,劝她没必要生气。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拍戏过程中,孙橙橙一直跟梁适示好,那梁适不能直接将人家拒之门外,怎么说也是一部剧里的双女主,从剧拍完到播出时的宣发,甚至包括播完以后的售后,都要跟人家合作。 所以慢慢地,梁适才接受了孙橙橙的一些好意。 只是没想到,剧刚播完,孙橙橙在各种采访上各种内涵她,然后有天一个营销号爆出来,梁适在剧组X骚扰孙橙橙,接着爆出梁适的性向,且有录音佐证。 那天是因为梁适在杀青宴,她被灌了很多酒,本身在微醺时她就已经说想回去了,但孙橙橙没让,不停地给她递酒,不停地和她说是最后一杯,但是一杯又一杯,最后弄到她醉得昏头转向。 而孙橙橙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问她:“你是不是喜欢女生?” 梁适喝多了不设防,“是又怎么了?难道喜欢女生犯法吗?为什么异性恋就该得到赞扬,同性就不行?我喜欢女生伤害到别人了吗?” 寻常的她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但那天喝得有点多,再加上白天听见有人说谁谁谁因为喜欢女生,结果被人排挤了,她心情就有点不好。 所以在孙橙橙问那个问题的时候,她直接就说了那么多,情绪有点上头。 结果那段录音就出现在了营销号的爆料里,且马赛克了孙橙橙的声音。 唯独梁适的听得清清楚楚。 喝到那么多,孙橙橙可能以为梁适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跟谁说的话,但偏偏梁适是个在醉酒之后,会完完整整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的人,所以当那段录音出来的时候,梁适一下就听了出来。 她当下就打电话给孙橙橙,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结果孙橙橙接通以后,还没等她开口质问就恶人先告状地哭,“对不起,梁适姐,我没打算把那些事情说出来的,你不要封杀我。” 梁适:“……” 好家伙。 梁适当时懵了。 之后王姐及时赶到,把电话给掐了,结果孙橙橙接她电话的那段也被放在网上了,梁适这下就是长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王姐后来说她当时太冲动,何必给孙橙橙打那个电话。 圈子里的人就算知道背后是谁搞的鬼,也不会去求证,因为知道没有结果,还会惹得一身腥。 可当时的梁适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跟她合作过的演员都觉得她进退有度,彬彬有礼,从未像孙橙橙这般,在合作完以后立刻踩着另一个主演给自己增加话题度和热量。 反正梁适的这件事曝光出来以后,她被人骂惨了。 还有很多人去她合作的品牌下要求换掉代言人,不出意外,一天之内她的代言就掉光了,且还要赔付违约金。 公司会帮她赔付一部分,但大头还是要她自己出。 王姐只让她别担心,会帮她公关,让她最近别看新闻和微博,到最后怕她偷偷看,连手机都给她收了。 在家里闲得无聊,她就去了趟酒吧,当时还愤愤地想,不是全网都在说她恋爱该死吗? 那她就去把这名声坐实! 反正也已经这样了,不如做个风流鬼。 结果她去了酒吧,酒吧的酒太好喝,她喝了个酩酊大醉,出来的时候一摔。 啪叽。 直接穿成了这里的梁适。 回想起在那个世界的经历,梁适真的把孙橙橙恨得牙痒痒。 她几乎没有过如此讨厌一个人的经历,平常遇到事儿也就安慰自己,得过且过,反正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这次,她真的很想当面质问孙橙橙,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了她?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拿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来攻击人是最令人不齿的。 而世界没给她这个机会。 毕竟她已经穿到了这里,但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孙橙橙。 是孙橙橙也穿过来了还是两个世界在融合? 亦或是这里只是平行世界的孙橙橙,网名和简介都只是巧合? 她那天在《余光》剧组里看到的,就是孙橙橙? 既然孙橙橙都已经在顾沂雪那儿弄到了角色,怎么还会出现在《余光》剧组? 而那天梁适对孙橙橙只是偶尔一瞥,再之后就没见到过,后来她还当自己眼花,结果转头这边就又从顾沂雪这里听到了这个名字。 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 太多太多的问题萦绕在梁适脑海,弄得她一头雾水。 她本以为孙橙橙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了。 梁适在网上查了一下资料,关于孙橙橙这个名字,搜索出来的资料很多,但没有一个能和她认识的孙橙橙,或是这次要和她一起出演《心途》的孙橙橙对上号。 倒是在翻到第三页的时候看到了一个ID为孙橙橙很甜的人,在微博上发了一条:Hi,我是孙橙橙…… 梁适点进去,发现是一段很长的自我介绍,而下边附了照片。 跟另一个世界的孙橙橙长得一模一样。 梁适记得自己之前在开拍前看过合作演员的资料,孙橙橙正儿八经科班出身,毕业于京都传媒大学表演系,且是那届专业第一。 她们那一届还有好几个童星出身的人,所以那一届被网友格外关注,孙橙橙就是凭借照片出圈的。 而她在演艺圈走的路并不顺,先是遇到了坑爹的经纪公司,之后又被经纪人和助理骗钱,年轻轻轻经历的事儿却很多,直到遇见了一个还不错的经纪人,带着她才稍微好起来,名声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个世界里的孙橙橙也差不多,依旧是正儿八经科班出身,表演系第一,参演过毕业大戏,长得灵动,会是导演们喜欢的校园剧女主脸。 孙橙橙的微博发布的并不多,最新一条是前天发布的。 @孙橙橙很甜:今天收到一条好消息~开心地 转圈圈.jpg,改天再和大家分享啦! 后边跟了一张自拍,松散的双马尾,日系风格的妆容,腮红很重,眼妆化得很好。 在这边的娱乐圈里,很少会看到这种妆容,所以还蛮独树一帜的,下边舔颜的也非常多,大多看上去都是一些女生账号:姐姐贴贴、老婆亲亲,这种言论数不胜数。 但孙橙橙却在下边回复的很起劲儿,送你一个么么哒、爱你、比心等表情包发了很多回。 梁适在她微博扫视了一圈,没有点关注。 一直犹豫到深夜,她才点进去那张微信名片,点了申请添加为好友。 申请之后,她坐在那儿盯着屏幕看,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微博,用小号快速把孙橙橙的微博翻阅完,发现她注册这个账号的时间在一周前。 这并不科学。 作为一个表演系的学生,应该深谙流量时代粉丝的重要性,所以很可能在大学时期就注册微博账号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梁适还搜了一下其他的学生,就还没有出学校,可能只在某个戏里客串个角色,就已经注册了微博。 而孙橙橙注册微博之后发的每一条微博都很有讲究,发博大概是隔一天一发,发的时候会隔一天配自拍,自拍图全是精修,从脸到腿,没有一处缺陷。 孙橙橙的鼻子不太好看,所以会在鼻翼两侧打很重的阴影,在鼻头弄高光,每一个拍照的习惯都和原来那个世界一模一样。 梁适有些错乱了,在她正惴惴不安思考的时候,微信消息响起,显示她和孙橙橙已经是好友啦。 梁适坐在这边,等了一分钟后,给那边发送了消息:【你好,我是Quel导演介绍来的,我叫梁适。】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某高档小区内。 孙橙橙正坐在宽大的房间里涂脚指甲,指甲刷轻轻刷过,覆上了一层轻盈的粉色。 保姆给端来了燕窝,轻敲她的门,“小姐,您的燕窝煮好了,要趁热吃。” “知道了。”孙橙橙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我爸妈呢?” 保姆低声道:“孙总和夫人已经休息了。” 孙橙橙说:“好吧,那你也出去吧,明早来收碗。” “好的,小姐。” 保姆毕恭毕敬地离开。 等房间门关上,孙橙橙才继续涂脚指甲油,结果放在床上的手机微震,弄得她手一抖,瞬间涂到了外面。 …… 讨厌死了。 孙橙橙用纸擦掉那些痕迹,在心里骂了一声给她发消息的人,结果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陌生人添加好友。 她翻了下资料,名字就一个L,简介是个句号。 有点儿装。 孙橙橙向来不喜欢这种,所以等她美美地涂完指甲,这才重新拿起手机,不疾不徐地点了通过。 然后便优雅地坐在那里吃燕窝。 她是一周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ABO世界的,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会长出腺体。 其实对于一个看过N多玛丽苏小说,且有多年TXT 阅读经验的老书虫来说,ABO世界观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只是她以前从来没看过这种类型的书罢了,毕竟作为TXT读者,向来是别人给发什么,她看什么。 不过她很快就适应了这个世界观。 她穿到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上,而原身和她一样是表演系的学生,正好今年毕业,原身资质虽好,却因为一场意外变成了哑巴。 她来了以后就能开口说话了,原身是个Oga,所以她现在也是。 而她的父亲是一家奶茶连锁店的CEO ,她的母亲是一个芭蕾舞演员,比她原来的家庭显赫很多倍。 但奇怪的是,她是在做梦的时候进入到这个世界的。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会再次出现在现实世界。 她刻意算过,这个世界的流速是现实世界的三倍,因为她是一个雷打不动的八小时睡眠者,哪怕有大夜戏,需要赶工,她也会保持八小时的睡眠,而在她睡着的八小时里,她可以在这里度过二十四小时。 这个梦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她像是在玩沉浸式游戏一样,而她作为一个高玩,自然会比别人多一些优势,譬如她的演技,还有她的先知能力。 她得到了一本名为“娱乐圈梦幻碎片”的画册,画册的每一页都是一个重要的娱乐圈大佬,有眼光独到的投资人、未来三金影帝、国际名导、未来影后等等,而关于她们的画册那一页上都附上了攻略方法。 也就是说,只要她拿着这个画册,她就可以去攻略这些大佬,然后成为娱乐圈万人迷,当红炸子鸡,站在权利顶峰的女人。 在看到这个画册的时候,她欣喜若狂,敢情这是现实中不如意,让她在梦中实现梦想吗? 她拿到的就是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的剧本啊! 但孙橙橙高兴了没多久,所有的梦幻碎片都消失了,只留下了神秘的马赛克。 一个名为“娱乐圈之王”的系统提醒她,只有她完成相应任务才能解锁画册内容,而她的任务都很简单,就是早睡、早起,包括运动,去学校好好读书等,在做了两天任务后,她选择解锁了国际名导的攻略方法。 国际名导顾沂雪,英文名/艺名Quel,顾家最不受喜爱的私生女,天才厌世者,具有独到的艺术眼光和剧本写作能力。 她是孤独的游魂,也是暗夜行者,亦是芳心纵火犯,永远有人前赴后继、飞蛾扑火般地爱她。 她讨厌一切光明的事物,玩弄人心是她最爱做的事情。 她渴望变得更好,却讨厌别人想让她变得更好,是个复杂的矛盾体。 她最喜欢的食物是椰子,最讨厌的水果是菠萝,最喜欢的花是风信子,最讨厌的花是玫瑰。 她最喜欢的人是沈风荷,最讨厌的人是顾春眠,在她的概念里,顾春眠虚伪、浪荡、没人性,所以她最讨厌伪君子。 她最喜欢浅褐色的眼睛,最喜欢穿白裙子的人,最喜欢像风一样神秘、捉摸不定的事物,最喜欢浪漫和神秘,但也最渴望杀死浪漫。 …… 密密麻麻一页都是和顾沂雪相关的介绍,所以她在一个雨天,穿了一袭白裙,戴着浅褐色的美瞳,留着黑长直去街边“偶遇”了顾沂雪,顺利拿到了她下一部戏的角色。 她当时见到顾沂雪的时候都惊住了,因为对方的脸太漂亮,根本不像是一个厌世者。 除了她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冷漠和疏离,快要把人冻得结冰以外,大多数时候她风流又潇洒,看上去只是浪荡了些。 但画册上给她的资料还有写过一句形容顾沂雪的话:她穿梭于人群之中,游离于世界之外。 目前孙橙橙只解锁了顾沂雪这一张资料卡,因为她觉得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演员,拿到国际名导的女主角色,那就意味着在娱乐圈的事业成功了一半。 孙橙橙马上就要积攒够碎片值了。 她下一张想要解锁的资料卡是眼光独到的投资人,有了角色,那她就需要搞钱,主要是搞一个移动的ATM机。 这个画册给出的对于顾沂雪的资料都非常文艺,所以孙橙橙现在不能确定,是所有人的资料都这么文艺,还是只有顾沂雪的。 她急需要确认,毕竟对她来说,更需要的是直白有效的方法。 虽然这次对于顾沂雪的攻略成功了,但并不意味着之后一直都会成功。 “娱乐圈之王”的系统还会因为孙橙橙不断做任务而累加“迷人值”,迷人值累积得越高,她攻略人物的成功率就高。 孙橙橙把这个当做一个抽卡和攻略游戏来玩,还蛮舒服的。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里,她享受的是小公主一般的待遇,这里的家人因为她能说话高兴得痛哭流涕,把她捧在手心里当做宝贝疙瘩,跟她以前的那个世界……完全不一样。 孙橙橙觉得,梦里出现的这些都是对她现实的弥补,她现实中没得到的,在这里一定要得到。 坐在桌前优雅地喝了半碗燕窝,就感觉肚子有一点饱了,作为女明星一定要严格控制体重,所以她没有再继续吃,在她勺子刚放下的瞬间,一旁的手机微震,刚刚加了她的人终于给发了消息。 孙橙橙只给了她半碗燕窝的时间,心想这个人要是不说话,她喝完燕窝之后就要删掉对方了。 磨磨唧唧的,没有一点儿礼貌。 结果她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瞳孔地震。 ——是梁适? 孙橙橙再次确认资料卡,是很寡淡的信息。 而原来那个世界里,梁适的微信名字是阿适,简介是:朝有光的地方走。 和这个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难道是同名不同姓? 孙橙橙找人多方打听过梁适的消息,得知她已经成为了植物人,正因如此,她的经纪人才会给她发布退圈声明,借此来消除大众的怒火。 可是在梁适发布退圈声明以后,不知是谁把她爸曾经坐过牢的消息发布了出去,她的经纪人进行了一场危机公关,这才勉强让她的日子好过一点。 可梁适的退圈声明发布以后,梁适以前那群佛系的粉丝就像疯了一样,几乎是屠版一样地屠了她家广场,对骂放黑料根本不在话下,战斗力比一般的黑粉强多了。 而最受影响的就是孙橙橙。 因为她在剧宣结束之后就踩了跟她同组合作的女演员,之后没人敢再用她,都离她远远的,生怕自己沾上点儿什么。 甚至还有大佬放话说,这剧要有孙橙橙,她就不演。 而这些大佬里,大多都是和梁适合作过的名演员,在事情发生以后,也都暗戳戳地为梁适声援过。 但因为网上骂声都一边倒,大家怕殃及池鱼,所以敢在明面上发声的少。 可是等到事情风头一过,傻子都知道那些料是谁放出来的,所以齐刷刷地将矛头对准了孙橙橙,暗戳戳搞针对,弄得孙橙橙丢了好几部戏。 在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她在网上虽然比以前出名,网友大多都在怜爱姐姐,可是敢用她拍戏的人少。 尤其……梁适的经纪人王昭昭,手段强硬,雷厉风行,明里暗里的放了她不少黑料,关于她爸曾坐过牢的那条也是王昭昭让营销号发出来的。 当她经纪人给王昭昭打电话的时候,王昭昭没给她留话柄,只是说:“可惜了啊,那么好一演员,怎么就背上了黑料呢?” 明褒暗讽。 给孙橙橙气得一晚上没睡觉。 因为这件事,孙橙橙在娱乐圈的信誉一落千丈,只演了个小成本的校园剧,那个男演员也是曾经和梁适合作过的,是梁适之前剧里的一个小配角,在剧里演梁适的弟弟。 对方长得还不错,第一眼看去就乖巧文静,是孙橙橙喜欢的类型。 她当时还想着在校园剧里炒CP ,把她的热度往上带一带,结果对方见她第一面,当着她的面就说了两个字:晦气。 孙橙橙:“?” 那个男演员之后明里暗里都让她离自己远点儿,除了开拍以后,那男生倒是在开机后能很快进入情绪,分明在开拍之前还对她摆着冷脸,但是一面对镜头就笑得如沐春风,这让孙橙橙更委屈了,对着镜头都想哭的程度。 所以分明是最简单最好拍的校园剧,孙橙橙不断NG ,连以前的演技七分都发挥不出来。 即便如此,每当她一NG ,那男的就凉薄地讥讽一句:“你行不行啊?以前和梁适姐演戏,她从来不NG,你这演技当时怎么搭得梁适姐?” 孙橙橙:“……” 她在剧组气得打了那男演员一巴掌,结果被人给拍到了。 拍摄的人是个狗仔,那狗仔以前特别能跟拍梁适,每次都拍不到梁适的黑料,几乎都快成梁适的日常Vlog发布者了,每天发的都是梁适上班了,梁适下班了,梁适去超市了,梁适带着助理去吃饭了,有天还发了他和梁适一起吃饭的Vlog。 能跟狗仔处成这样的,在娱乐圈是真不多见。 梁适心善,在梁适发布退圈声明以后,连娱乐圈知名狗仔都转发那条微博,特真情实感地说:【我拍过最善良的人,她真的温柔到整个人都在发光。永远都记得那天下雪,她看见我蹲草里,给我送了个热水袋和面包,让我早点回家,还送了我一叠小卡片,是当下小男孩儿特别喜欢的玩具,她说见过我很多次,还捡到过我的钱包,看见了我儿子的照片,让我把玩具送给我儿子玩,那一叠卡片,官网价格2999。】 【狗仔不是个好职业,我们经常为了挣钱不择手段,明星没人喜欢我们,但只有她例外。其实她也不喜欢我们拍她,但每次都会朝我们笑笑,从来没说过半句坏话。有天下雨,我又站在马路对面拍她,她请我吃了顿火锅,还开玩笑说有时回家看到狗仔在小区外边,她还觉得挺温暖的,因为知道狗仔只是拍她,并不会伤害她,只有内心无愧的人才无畏被人肆无忌惮的拍摄。】 【她是圈内所有狗仔都跟拍过一轮,但没拍到过一个黑料的人,她也是我们拍到过最具人性闪光点的明星。我在这里可以拉踩这个圈子里所有人,就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她这样光明磊落,不服的来辩,我手里或多或少都有点你们的料。】 【不过是喜欢谁的问题,她做错了什么呢?有人能喜欢人渣,有人能喜欢垃圾,有人能喜欢家暴男、出/轨男,能接受丧偶式婚姻,那喜欢一个女的怎么了?碍着谁了?我跟拍她两年半了,没见她和女人走得近过,你们那些yy的可以散了,人家是喜欢女的,但不是是个女的就喜欢。】 【我反正不干这一行了,以后闲着没事,我就只拍一个人——孙橙橙,您好好的哈。】 那么长一篇小作文,直接点名道姓说要跟拍孙橙橙。 让她干干净净做人,并且狗仔特有人性地说了句,“我觉得不伤害其他人,就你,我只放你自己的黑料,而且绝对不看图编故事,有本事你就清清白白做人。” 这种事儿在圈内是破天荒的,所有人都觉得那狗仔疯了。 但那狗仔说:“哎,你们不懂,就是跟梁适相处过以后,真接受不了一个这样的人忽然……” 后边的话都没发出来,但梁适的粉丝纷纷泪目。 那天被拍了的视频发到网上,高清摄像机直接录下了全过程,孙橙橙在没有开拍的情况下扇了那个男演员巴掌,而男演员站在那儿愣了几秒,“你做什么?” 之后男演员在网上茶里茶气,【我相信橙橙姐不是故意打我的,她只是不高兴而已,我没关系的。】 对待一个绿茶的方法就是比她更茶。 男演员粉少,但战斗力强,再加上还有梁适粉丝,孙橙橙直接被网暴了一波。 事实证明,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在现实中无比失意的孙橙橙拥有了这个梦境世界,她每天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睡觉,进入到这个梦境世界中来,在这里她可以成为一个被宠爱的人,可以有成功的事业 ,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可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也还有梁适。 在看见这个名字以后孙橙橙愣住了,她赶紧上网搜索梁适,出来的就是《余光》的剧宣,海报上的脸和现实世界的梁适一模一样。 那……是梁适也有了梦境世界吗? …… 孙橙橙不可置信,决定先试探一下,回复道:【你好,我是孙橙橙,您可以喊我橙子。】 梁适很快回复:【好的。】 再无之后的话。 孙橙橙盯着屏幕,在躁动不安许久之后,她给梁适发消息:【您今年多大?我该怎么称呼您?】 梁适:【叫我梁适就行,今年二十五,已婚未育,还有其他要了解的吗?】 从这回复的消息来看,是个拽王。 和现实世界里的梁适完全不一样,孙橙橙稍微放了点儿心。 孙橙橙给她发语音,还夹着嗓子,“没有了,是Quel导演让你来加我增加感情的吗?那你对我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梁适那头发来语音:“对,是导演说的,但我对你没什么要了解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不想说我就睡觉了。对了,你不要在早上十点前联系我,那会儿我会有起床气,还有,你不要夹着嗓子说话,我听着不舒服。以及,我加你是提前了解,不是跟你谈恋爱,大可不必如此矫揉造作。” 一段语音,一气呵成,把“逼王”这个形象凸显得淋漓尽致。 孙橙橙听完以后首先是生气,但在两秒之后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不可能是现实世界的梁适。 这撑死就是个傲慢无礼的“逼王”,说话的语音和停顿的气口,以及这态度,和梁适完全不一样。 可能只是个游戏世界里的NPC。 单纯撞了脸和名字。 孙橙橙这下就放心了些,回复她的时候也正经了,“我没有夹嗓子,本来就这样,而且你也可以不必如此自恋,我对你不感兴趣。你要是愿意联系我就联系,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们拍摄以后会见面的,到时候希望你不要后悔。” “哦吼?你是长了一张比Quel还漂亮的脸吗?还是比我老婆也漂亮?我能看上你吗?家里没有镜子总有马桶吧?没事儿照照,不要那么普通,还那么傲慢。”梁适又是一段长语音。 孙橙橙被气得不轻,而发完消息的梁适确认,这就是那个孙橙橙,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欠,很多口头上的习惯并没有改。 不过梁适直接给自己换了个人设,让孙橙橙先放松警惕。 第94章 第 94 章 梁适扮演“逼王”人设参考了赵叙宁, 但是要比赵叙宁更欠,更贱兮兮。 和她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 梁适以前总结人设的时候就发现了,当一个人有能力时, 她的清高和傲慢就是恃才傲物,是理所当然,但一个人没能力时傲慢且有很多要求,那就是“逼王”。 装到极致就让人厌恶。 孙橙橙面对梁适发的长语音, 气得只有两个字:【滚啊。】 而梁适轻飘飘地:【哦~】 被梁适气到的孙橙橙晚上失眠, 打开音乐软件放了二十遍大悲咒,依旧没有睡着。 第二天起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到客厅的时候, 脸色苍白, 把孙家夫妻吓得半死, 不停围着她关心,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 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睡好的孙橙橙心情本来就差,听到那么多问题脑子都要炸了, 气得直接撂了筷子, 大吼道:“你们烦不烦啊?!” 孙家夫妻顿时安静下来, 战战兢兢地看着孙橙橙。 孙母小心翼翼地问:“宝贝, 你怎么了?妈妈担心你……你要是不想听, 爸爸妈妈不说就好了。” 孙父也低声说:“乖女儿,你身体不好,不要生气。” 孙橙橙忽地意识到自己发了很大的脾气, 且还是对两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有些懊恼地道歉:“对不起爸爸妈妈, 我就是失眠了, 今天睡一会儿就好了,你们不要问了。” “不问不问。”孙父和孙母连声道。 这顿早餐自然也吃不下去,孙橙橙直接回了房间,关上门以后拿起手机,脑海里全是昨晚梁适那几句话。 靠啊。 分明梁适以前是个温柔的知心大姐姐来着,怎么现在…… 孙橙橙只能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那不是现实世界的梁适就好,梁适已经变成了植物人,这里的只是一个长着同一张脸且同名的人而已。 是个很讨厌的“逼王”而已! 不过以后的合作应该不会顺利了,只希望这里的梁适不要挡她的路才好。 她要成为万人迷顶流,这才不辜负自己得到的系统,和拼命刷来的迷人值。 反正也再睡不着,孙橙橙干脆开始做系统任务,系统给她的任务是做一百个俯卧撑,可以获取1个迷人值,2个碎片值。 解锁下一张攻略对象的画报还需要五十七个碎片值。 当她做完这个任务之后,她给顾沂雪发了条消息,询问什么时候开始拍《心途》。 顾沂雪回她一条语音,声音懒散,“以后能别在十点以前给我发消息么?很讨人厌的。” 孙橙橙:“……” “拍摄时间还没定,你联系上梁适了吧?”顾沂雪说:“等她《余光》拍完,我也需要休息,这段时间你可以先随便进组玩玩。” 孙橙橙:“……” 她内心一万只马奔腾而过。 只想问一句:这他妈是怎么成为国际名导的?! 而梁适的心情还可以,夜里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就是起来以后看见昨晚她发的那些消息,重新听自己发的语音,感觉特欠。 她转文字截图发给赵叙宁,顺带问她:【觉不觉得很眼熟?】 赵叙宁:【?】 梁适:【多发个字不会死的,赵医生。】 赵叙宁:【谁给你发的?】 梁适:【我给别人发的。】 赵叙宁那句“这人有病”已经输在了聊天框里,在看到梁适那句话之后,她又删掉。 赵叙宁:【挺好玩的。】 梁适:【……欧耶。】 梁适看着消息,心想:赵叙宁对她自己隐形的“逼王”气质一无所知。 而赵叙宁刚出门,心想:梁适可能真的有病,字面意义上的。 两人大清早在内心互损了对方一顿,但对方毫不知情,所以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塑料友谊。 起床以后,梁适先去了厨房,发现没有人,卫生间的门关着,还有水流声。 这就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早晨,和她们往常的许多天一样。 阳光正好,给室内投入一片光明和温暖。 隔着窗明几净的玻璃望去,是湛蓝天空,站在窗边俯瞰,楼下是车水马龙,是不断流动的江水,是早起匆忙上班的行人。 平凡生活就是普通人最大的浪漫。 梁适去厨房洗了个手,开始煮早饭。 她先打开冰箱看了看,发现之前囤的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家里面包也只剩了一片,都不够两个人简单的分一下。 所以今天还需要去采购。 许清竹要上班,她等许清竹上班之后就去超市买东西。 梁适马上要进组,需要给许清竹备好充足的生活物资,她再次在脑海里列清单。 早饭是薏米粥和楼下买的包子,梁适嫌麻烦,把头发随意扎成丸子头,也没怎么顾形象,穿了件长风衣就下楼去买包子了,回来路上刮风,她还打了个喷嚏,吃饭的时候她叮嘱许清竹要穿得厚一点。 而许清竹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看,梁适无辜地看回去,“怎么了?” 许清竹微笑,“我穿了高领毛衣。” 梁适点头:“我看到了,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再穿个厚一点的外套,有的吧?” 许清竹把自己的高领毛衣拉下来,“我的意思是,你害我穿了高领毛衣。” 她脖子里赫然是梁适昨晚种的草莓,特明显的一个,头发根本遮不住。 和她那天给梁适弄得有异曲同工之妙。 梁适:“……” 她尴尬地轻咳一声,万万没想到许清竹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讲,对她来说都是捂得紧紧的,就让她成为醉酒后的美丽误会,根本不敢在清醒的时候拿出来讲。 但既然许清竹说出来了,梁适便抿唇,伸手指了指自己脖间还没消下去的痕迹。 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你不也给我弄了么?还你的。 许清竹喝了口粥,慢条斯理地咽下去,然后才轻哼一声,“那天你喝多了,让我咬的。” 梁适:“……” “许老师。”梁适幽幽地说:“你以为我是你吗?” 许清竹:“?” “我喝醉以后都记得的。”梁适说:“您会断片,我不会。” 许清竹:“……” 她面带微笑地看向梁适,语气却带着威胁意味,搭配着她的死亡笑容,莫名让梁适背脊发寒。 “所以梁老师,无效记忆多了会好吗?您还记得什么呢?”许清竹说:“是喝醉了以后以为是做梦才让人咬……” “停!”梁适紧急制止,她耳朵都红了,“许老师,我认输,你吃饭吧,一会儿不还得上班呢吗?” “我可以迟去一会儿。”许清竹说:“有时间和你把这个问题说清楚的。” 梁适:“……” 她痛快地认怂,赶紧岔开话题:“许老师,您吃饭,多吃点儿。” 许清竹吃完饭要去洗碗,结果梁适让她放下,顺带问她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她打算一会儿去超市。 “买点糖吧,还有小零食。”许清竹说:“要是铃铛、盛妤或者rabow过来做客,总要有招待的东西。” 这几个小客人倒是很有可能过来。 梁适看了眼略有些小的房子,如果三个小朋友同时过来,家里可能都放不下。 她犹豫片刻问:“许老师,你觉得这房子小吗?” “还好吧。”许清竹吃完饭,起身去房间换衣服,“怎么了?” “我们要不要搬到大一点的房子去?”梁适拿出梁新舟给她的钥匙,“就在这个小区,大哥给我的房子。” 许清竹问:“在哪一栋?” “隔壁的隔壁。”梁适说:“我还没去看,但应该比现在这个大。” 许清竹顿了下,摇头拒绝,“不了吧,一周搬一次家,时间都浪费在搬家上了。” “这个我可以负责,我来弄。”梁适说:“你就把自己的衣服收好放在行李箱里就行,其余的我都可以,在进组前给搬完。” 许清竹站在房间门口,幽幽地看着她:“所以到时候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空间?” 梁适:“……” 之前在浅水湾不也是吗? “不了。”许清竹说:“小一点儿的比较好,反正我们就两个人,你走了以后我一个人,这边住着不会显得特别空荡。” 莫名地,梁适从许清竹的话里听出了寂寥感,立刻道:“那我戏份不多的时候,晚上回来住。” 许清竹关上门,声音被门板隔绝开来,“随你。”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也无期待可言。 梁适坐在那儿,心情略有些低落,她环顾四周,发现她们虽搬来没几天,但这家里已经堆满了她们的小物件,桌上花瓶里的鲜花,门口挂的钥匙圈,搬家确实也是个麻烦事。 空间小就不会觉得空荡了。 梁适觉得许清竹说得也有道理。 于是把钥匙收起,打算今天等回来的时候去看一下,这房子到底长什么样儿。 吃过饭后,梁适开车送许清竹上班。 原本许清竹拒绝了,但梁适手里转着车钥匙站在门口,等许清竹涂好口红,呷着笑道:“过段时间你想让我送,我也没办法了,现在就让我表现一下。” 许清竹瞟她一眼,“是呢,梁老师之后大忙人。” 梁适:“……没许总忙。” 临出门时,许清竹在她腰间掐了把,然后梁适顺势摁住她的手,下楼时便一直牵着没放。 许清竹的手常年是冷的,梁适的掌心缩回去,刚好覆盖住她的手。 两人的手都白,但细细比较下来,还是许清竹的更白一点。 许清竹的骨节小,手指也更细,只不过她手上空落落的,没有装饰品。 不像梁适,还在小指上戴了个装饰性的戒指。 许清竹摩挲到了冰冷的指环,忽地问:“戒指戴在小拇指是意思不婚?” “我现在不是都婚了吗?”梁适下意识地回答。 许清竹轻嗤了声,“去。” 她声线清冷,说这个字的时候都像是嗔怪,总觉得后边会跟一句——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少拿来骗我。 梁适解释道:“随意买的戒指,能戴在哪个手指就戴哪个,没那么多讲究。” 许清竹哦了声,没再应答。 送完许清竹后,梁适开车去店,她到的时候,古钊塬已经在店里等。 这家店的好处就是有包厢,私密性好。 梁适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择和古钊塬约在了这里。 进入包厢后,梁适问古钊塬要喝什么,古钊塬摇头道:“一杯温水就行。” 梁适要了杯冰美式,等到她们的饮品上来,服务员离开包厢,古钊塬才问:“梁小姐,星月呢?” “她给我打电话后,我们还没见过面。”梁适说:“昨晚我给她发了条短信,现在应该是不适合联系。” “那……”古钊塬顿住,隔了会儿才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啊?” 梁适抿唇,无奈摇头:“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我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也怕轻举妄动伤害到她,她现在处境不太好,所以能不给她添负担还是不给她添了,要是我去她工作的地方找不到她,那我们再商量。” 梁适将所有的情况都给他说了,只是没透露古星月具体的工作地点,也没暴露她目前的处境。 对古钊塬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好。 古钊塬问来着,梁适却道:“你们见面以后,让星月说吧,我不太适合说她的事情。” 不过怕古钊塬不信任她,梁适拿出了之前问Rabow要来的合照,把关键信息隐藏去,给古钊塬看了现在古星月的模样。 “她做过了整形手术。”梁适说:“所以跟你以前看到的可能有出入。” 哪怕这么多年没有见过,古钊塬你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古星月。 在大合照里把古星月的模样无限方法,古钊塬说,她的手腕中间有一颗痣。 随后古钊塬面色凝重,沉默持续在包厢内蔓延。 良久,古钊塬拿出手机来,“我大概了解了一点,当初星月是被齐太太领养走的。” 在梁适走后,古钊塬多次去试探古英博,想多知道一点儿古星月的线索。 古英博大多时候都是疯疯癫癫的,尤其在提到古星月的时候,他总是莫名发狂,然后痛哭流涕,嘴里不停念着,“星月,对不起……” 古钊塬哪还猜不出来,这件事肯定与他父亲有关? 于是他拿到了父亲一直藏在床下,视如珍宝的保险箱,上边是六位数密码锁,他试了好几个密码都没有打开,最后用古星月出车祸的日期开了锁。 那个箱子里放有古星月的照片,还有一张欠款,是古英博欠杨佳妮的,两千万。 对于古英博来说,一生清贫,根本拿不出两千万,甚至古钊塬都想不到他那两千万花到了哪里。 可就是有这么一张欠条。 还有杨佳妮带走古星月时立下的字据,必将其当亲生女儿对待,给其优渥的物质生活,但古星月终身不得与孤儿院有牵扯。 古钊塬看完这些东西都一头雾水,再去问古英博的时候,古英博时而老泪纵横说着对不起,时而发狂地骂疯女人。 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但他把这些信息都和梁适分享了。 梁适这边知道的东西更多一些,基本上连蒙带猜地明白了一些。 她让古钊塬晚上就住在市区酒店里,如果古星月有消息就立刻见面。 下午梁适和周莉打了招呼,说是帮她接Rabow,正好找那位齐老师有事。 周莉跟她道谢之后,便放心地随她去。 周五放学的幼儿园车流比往常更多,人头攒动,梁适接到Rabow之后便问她:“今天齐老师有没有来?” Rabow点头,“来了的。” 梁适便站在那里等,顺带,她还看见了盛妤和苏瑶。 她主动走过去打招呼,在喊苏瑶时犹豫了一下,却也喊了声:“妈。” 苏瑶顿了下,才笑道:“你来这里接你同事的小孩儿?” 梁适点头,“顺带找她们老师问下情况。” 两人站在幼儿园门口闲聊,苏瑶询问起许清竹的近况,梁适一一回答,而后礼尚往来地问起了她的身体状况,苏瑶说一切安好。 而Rabow和盛妤两个人在她们聊天的时候,玩起了翻花绳游戏。 Rabow本来是极为不情愿的,但盛妤一直戳着她,非要跟她玩,刚好站在那儿等得无聊,只好陪她玩起来。 而梁适在和苏瑶聊天的时候,看到了孙美柔。 孙美柔站在学校门口张望,但等到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走光以后,孙美柔也还没接到铃铛。 焦急中看到了梁适,立刻跑过来问,“阿适,你把铃铛接走了吗?” “没有哎。”梁适说:“我过来以后就没看到她,二嫂,你没接到吗?” “没。”孙美柔叹了口气,“她今天就特别不想来学校,我硬是把她送来的,我去找她们老师问一下。” 一问才知道,铃铛正在教室里趴着,说什么都不出来。 孙美柔立刻去教室里找人了,而梁适也看到了要下班的古星月。 古星月穿着天蓝色的长裙,外搭针织衫,长发用大肠圈束着,和往常相差无几的装扮。 梁适想喊一声,结果在马路对面看到了杨佳妮。 古星月连看都没看她,径直往杨佳妮的方向走。 那一刻古星月给梁适的感觉就像是摆放在橱窗里的没有灵魂的洋娃娃,任由她人摆布。 梁适已经伸出一半的手讪讪地缩回来,没敢再打招呼。 她看着古星月走到杨佳妮身边,穿着暗红色旗袍的杨佳妮摸了摸她的发顶,朝着她莞尔一笑,带着古星月上了车。 古星月上车之后,目光穿过汽车玻璃,和梁适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而Rabow拉了拉梁适的衣角,“梁姐姐,等我们回家,我有东西要给你。” “是齐老师给你的吗?”梁适问。 Rabow看了眼盛妤,然后摇头,“不是,是我的。” “什么东西还不能让我知道啊?”盛妤撇嘴,不高兴地说:“你们是在藏秘密吗?” “是的呀。”Rabow说:“每个人都有秘密。” 盛妤气鼓鼓地:“哼!我不跟你玩了。” Rabow立刻把花绳收起,面无表情:“好的。” 盛妤:“?” “哇!你过分!”盛妤告状,“姐姐,你看她!” Rabow皱眉,“你为什么也要叫姐姐?你上次不是喊阿姨了吗?” 梁适:“……” 盛妤理直气壮,“当然啦,她是我姐姐的老婆,我肯定是要喊姐姐的,是你应该喊阿姨。” Rabow冷声道:“梁姐姐年纪还小,当然是要叫姐姐的,是你上次没礼貌,才喊人家阿姨。” “我没有!”盛妤冷哼,“她都和我姐姐结婚了,那我是迫不得已喊姐姐,但她明明就是我阿姨辈的人啊。” Rabow反驳她:“哪里是阿姨辈了?梁姐姐和许姐姐还没有生小宝宝。” 盛妤:“就算她们现在生了小宝宝,她也只能是姐姐了啊。” Rabow:“你上次就不应该喊人家阿姨。” 盛妤:“那我已经喊了,干嘛?你要打我啊!” Rabow:“算了……唔……” Ranibow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梁适捂住了嘴。 蹲在她们两人中间的梁适感觉自己被夹成了千层饼,左边一句右边一句,吵得她耳朵疼。 而且她俩吵架,内心被一剑剑刺的却是梁适。 她俩比居委会催生的大妈都狠。 梁适捂住Rabow的嘴,在她耳边道:“不要和小朋友吵架,能做到点头。” Rabow乖巧点头,而盛妤叉着腰,“哼!你这个坏小孩!” Rabow无辜地看向梁适,那眼神就是在说——看吧,是她欺负我。 于是梁适又在盛妤脑门上弹了一下,“不许欺负人。” 盛妤捂着额头,气鼓鼓地:“呜哇,你打我,我要告诉我姐姐,再也不让她跟你好了。” 梁适和她对视,不落下风,“你告,今晚我把你带我家去,你随便告。” 盛妤眼睛一亮:“你家在哪儿?” 梁适:“……” 一旁的苏瑶无奈笑道:“怎么和姐姐说话呢?真是惯的你。” 盛妤朝她吐吐舌头,在一旁问:“妈妈,那我们晚上能去姐姐家吗?” 苏瑶犹豫,梁适却立刻道:“当然可以啦,明天不是休息日嘛,今晚可以去找姐姐玩,晚上我给你们做大餐吃。” 苏瑶谨慎地看向梁适,眼神里满怀希冀,却不太确定地问:“可以吗?会打扰到你们吧。” “妈。”梁适温柔地笑:“您在说什么呢?只要您不嫌我们家小,晚上在那里住也可以,正好和竹子培养一下感情,她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是想你的。” 苏瑶抿唇,却还是犹豫不定,是盛妤晃着她的胳膊,“妈妈,就去姐姐家吧,我还没去过呢~” 梁适摸了摸她的脑袋,给苏瑶打了一剂强心针,“妈,这是您女儿的家,您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苏瑶才点头,露出微笑,“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梁适说:“我和竹子最近刚搬了家,你们去了刚好给暖房,增加点儿人气,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她说完以后看到Rabow落寞地低下了头,梁适附到Rabow耳边低声问:“你晚上想不想去我家玩?” Rabow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下去,“算了吧,太给你们添麻烦了。” 梁适不由得心疼,这么大点儿的小孩,一说起来不是怕自己玩得不开心,而是怕给别人添麻烦。 少年早成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梁适抱着她,把她圈进怀里,“不麻烦啊,你就当去朋友家做客呗,你许姐姐今天让我买了好多小零食,就是准备改天邀请你们去我家的,择日不如撞日咯。” 跟别的小孩儿说这些话,梁适还可能担心对方听不懂,但跟Rabow说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想往热闹和好奇的地方去,听到梁适这么说以后,Rabow嘴角的笑意都压不住,“那好呀~” 她回国以后一直都跟着周莉,平常周莉工作忙,她就一个人在家待着,周莉休息以后,她就和周莉两个人在家待着,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公园,也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梁适是唯一一个和她平等交流对话的大人,虽然偶尔会感慨她为什么这么聪明,想让她当个小朋友。 为了能让Rabow放心玩,梁适还给周莉打电话,说是Rabow去她家玩,晚上要是早就送回去,太晚的话就留在她家了,明天梁适再给送回去。 周莉犹豫,说得也是那句太给你添麻烦了。 梁适这才发现,母女两人是一脉相承的。 周莉性格就有些古板,连带Rabow在人际交往上都有点小心翼翼的。 所以梁适教她,“你看到盛妤了吗?凡事要先问问你喜不喜欢,再去考虑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行吗?” Rabow犹豫,“那是因为盛妤有好多人宠着她呀,摘星星摘月亮都会满足她。” “那你也是可爱的小朋友。”梁适摸了摸她的头,“小朋友就是要被人宠着你,我、你许姐姐、你妈妈,还有冉姐她们,不都宠着你嘛~别跟个小大人一样地想那么多,会长白头发的。” Rabow:“……” 还不等Rabow反驳,盛妤就立刻跳出来,夸张地捂着嘴:“什么?白头发?OMG,周彩虹你好可怕。” Rabow气得伸手拍了她一下,然后盛妤还手。 梁适和苏瑶都没管,两人便你来我往地打起来,还都有分寸,没打太疼。 她们在门口闹了一阵,孙美柔还没把铃铛接出来,有点担心的梁适和苏瑶说了声,让她在这里看着点儿孩子,她跟保安说了声进幼儿园找人。 梁适刚进去就看见孙美柔拉着铃铛出来,而铃铛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红红的,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不情不愿地被孙美柔拉着走。 “铃铛。”梁适喊了声,铃铛抬起头来,率先吸了吸鼻子,看见梁适以后,哇的一声就哭出来,“姑姑~” 这一声喊得响亮,把梁适都给惊到了,看着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梁适立刻跑过去,看了眼孙美柔,孙美柔只能无奈叹气。 “姑姑。”梁适刚蹲下,铃铛就抱住她的脖子,眼泪全抹到了梁适衣服上,“我不想回家,呜哇~” 梁适给她拍背,低声安抚,“怎么了宝贝儿?谁欺负你了?” 铃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没有打人……她们……她们冤枉我。” 梁适看向孙美柔,皱眉问:“谁?” 孙美柔一脸愁容,“郭欣然。” 第95章 第 95 章 一看铃铛就知道她哭了很久, 小模样惨兮兮的,趴在梁适肩膀上,眼泪鼻涕全糊在了梁适的衣服上。 梁适先没顾得上问孙美柔详细情况, 先哄铃铛。 “宝贝先别哭了,姑姑带你去玩好不好?”梁适哄她,“外边Rabow和盛妤都在,去跟她们玩好不好?” 铃铛摇头, 脑袋埋进她肩窝, “不~” 可怜兮兮的。 梁适也没勉强,毕竟铃铛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一些。 没刚才那么激动地大声嚎啕了,就一抽一搭地抽噎着。 梁适看着都心疼。 怕小孩儿难受, 梁适没有当着她的面和孙美柔讨论这件事。 梁适抱着铃铛去了幼儿园外边, 是盛妤先发现, 她喊了声:“梁雯璇!” 铃铛吸吸鼻子,抱紧梁适, 死活不想从她怀里下去,而梁适拍了拍她的背, 耐心哄她:“你看Rabow和盛妤玩得多好啊, 你也跟她们一起玩呗, 她们翻花绳只能翻三下, 你不是会之后的么?去教她们。” 铃铛继续摇头, “不~” 受了委屈的小孩儿这会粘人得紧,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盛妤却跑过来,正在贴在梁适腿边, 伸手拽了拽铃铛的腿, “梁雯璇, 你怎么了啊?哭哭, 羞羞。” Rabow拽了盛妤一下,示意她别说了,盛妤却瞪圆眼睛,“你拉我干嘛呀?” Rabow:“……” 小大人的Rabow表示很心累。 “梁雯璇,下来玩呀。”盛妤热情地邀请她:“我们去堆沙子去不去?” 铃铛有一点点心动,但还是拒绝,“不要~” “你都这么大人了,我姐姐抱不动你。”盛妤说:“你好重的呀。” 铃铛闻言,伸脚踹她,结果盛妤轻巧躲开,继续欠兮兮地说:“对了,梁雯璇,你喊我姐姐姑姑,那你是不是也要喊我姑姑?哈哈哈,我比你大了!” 铃铛本来想安安静静地委屈,诉苦,结果被盛妤气到,回头凶巴巴地看着她:“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盛妤骄傲叉腰,“不信你问你姑姑,她和我姐姐结婚了!” 铃铛懵了两秒,抽噎地吸了吸鼻子,懵懂地看着梁适:“姑姑,你和姑母离婚了吗?” 梁适:“?” 她被搞得哭笑不得,“没有,你姑母就是盛妤的亲姐姐。” 铃铛扁扁嘴,差一点又要哭,结果被梁适摸了摸头,“乖啦乖啦,宝贝不哭了,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 铃铛哽住,然后打了个嗝,“我要吃甜筒。” 梁适:“……” 无论如何,铃铛不哭就是好事。 这种时候,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想办法给摘下来。 更何况只是一个甜筒。 孙美柔让家里司机先回去了,坐在梁适车上。 苏瑶本来想带盛妤坐自己家的车,结果盛妤说什么都不肯,就要和小孩儿扎堆玩。 孙美柔便主动提议坐到苏瑶车上,然后三个小孩儿坐梁适车后排。 梁适:“……”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开了个幼儿园。 孙美柔之前没见过苏瑶,但关于盛家的传闻听过一些,尤其当年的盛清林。 尽管苏瑶的年纪比孙美柔大一些,但两人都有个差不多的女儿,比较有共同话题。 况且听梁适刚才话里的意思,应当是许清竹认了亲妈。 她向来谨慎小心,上车之后没敢主动搭话。 还是苏瑶问她,“你女儿怎么了?看上去哭了好久。” “哎。”提到这个,孙美柔只能叹气,“昨晚她被我那个新小姑子带着去了趟超市,结果没看住,她把一个两岁的小男孩儿给推倒了,对方脑袋磕在推车上,磕了特别大一包,对方父母很生气,铃铛她姑姑就让铃铛道歉,但铃铛一口咬定说自己没有推他,也没有打人,查了商场的监控,发现就是她伸了下手,把人家小男孩儿给推倒了,她不道歉,她姑姑就给人家道歉了,这事儿被我婆婆知道,把铃铛训了一顿,铃铛就委屈得不行,从昨晚上哭到现在了。” “啊?”苏瑶皱眉,“你去查过监控了吗?” “你是怀疑我小姑子说谎?”孙美柔叹气,“我也看了,那一段监控上确实是铃铛不对,她伸手推了人家,刚两岁个小孩儿,磕得还蛮严重的,我今天还去医院看望了一下。” “那不可能啊。”苏瑶说:“这么大的小孩儿要是做了错事,一被教训就心虚得不行,要是能哭一天一夜,就说明是真委屈。” 孙美柔点头,“我也这样想的,她昨晚哭着睡的,今天早上起来眼睛都肿了……” 孙美柔也难受,昨晚一夜没睡,想跟梁新禾商量一下,结果梁新禾最近公司里的事情堆成山,晚上都住办公室了,她抱着铃铛睡了一夜。 铃铛早上起来说什么也不想去学校,想让孙美柔带她去找那个小朋友问清楚。 可那小朋友刚两岁,也就牙牙学语的年纪,话都说不利索,怎么能跟她说清楚? 去了以后肯定又是闹一场不愉快,孙美柔就劝她去学校,结果她又趴在床上哭。 没成想过了会儿邱姿敏进来,问怎么还没有下楼吃早饭,看见铃铛在哭皱眉道:“你哭什么?大清早的,洗漱了吃饭去上学。” 铃铛看着她,“奶奶,我真的没有推那个小孩儿,他自己跌倒的。” “监控上都拍到了。”邱姿敏严肃道:“撒谎不是好习惯,而且你的行为给姑姑也带来了不便,她为了你不停给人家道歉,你是不是也得给姑姑道个歉?” 铃铛哭得抽噎,摇头:“我不要!谁要她给我道歉啦?!我又没有做错事!” 大清早上的,铃铛又是一阵嚎啕。 把邱姿敏气得不轻,她上前教育铃铛,“小孩子不可以撒谎,而且姑姑帮了你,你不道谢也不道歉,怎么还在这里发脾气?铃铛,你最近怎么这么不乖。” “奶奶,我真的没有。”铃铛抽抽搭搭地说:“你……你相信……我……当时姑姑看见了的,我……我伸手就是拉推车……我没推他……” 邱姿敏教育她,“姑姑没有说你的坏话,还帮你道了歉,姑姑也受了委屈,你应该跟她道谢和道歉。” 铃铛摇头,“呜哇~她坏,我不要和她说话……她冤枉我。” 说话间,邱姿敏就变了脸色,随后不太友善地看向孙美柔,“你是怎么教她的?之前明明那么乖个小孩儿,现在怎么这么无理取闹呢?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做错了事情还死不悔改……怎么就……就和……” 她大概是想说跟梁适一样,但顾虑到铃铛是她亲孙女,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又悉数咽下去,没有说出来。 孙美柔跟她解释,她也不听,只严厉地发火,连带着孙美柔也跟上了骂名。 邱姿敏的意思就是这么大的小孩儿什么都不懂,肯定是被大人给教坏了。 因此,孙美柔在苦口婆心送铃铛去上学以后,回到家里也哭了一阵。 结果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郭欣然看见她哭红了的眼睛,立马上前给她递纸道歉,“对不起二嫂,我昨晚不应该带铃铛出去的,我就是觉得带她出去放放风,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别哭了,真的对不起……” 孙美柔都还没来得及拿纸擦眼睛,邱姿敏就从楼上走下来,语气带着几分轻蔑,“就是因为有你这么惯着,铃铛才愈发不讲道理了,这么大的小孩儿,你得给她树立正确的是非观,错了就是错了,怎么还……” “妈。”孙美柔也忍不住替铃铛发声,“铃铛也是在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哭得那么厉害您不心疼啊?从小到大她不管做了什么错事都没撒过谎,这次她这么坚定地说没做过,您不想着查一查吗?” “欣然看见了,监控也拍到了,就是她做的。”邱姿敏说:“我还要怎么查?欣然昨天为了她给人家低三下四的道歉,她非但不领情,还想打人,你也都亲眼看见了,要不是咱们过去的及时,欣然因为她那张倔嘴,也得跟着挨欺负。” “你就好好惯着她,迟早给你捅出篓子来,这孩子跟梁适一块混的时候,我就知道落不着什么好。”邱姿敏愤愤道:“还有你大哥是怎么搬出去的,你可别忘了,要不是因为梁适,咱们一家子都好好的。” “梁适这样,不也是您教出来的么?”孙美柔难得硬气地回怼一句。 从小到大都没和人吵过架的孙美柔说完这句话以后心虚地不行,然后转身上楼,连午饭也没吃。 她性格内向,也没什么朋友,这会儿碰上苏瑶问,忍不住就竹筒倒豆子一样地全倒了出来。 苏瑶听完以后兀自摇头,“你这个小姑子不简单啊。” 孙美柔抽了张纸擦眼泪,“我倒是没觉得什么,本来和公婆住在一起就很麻烦,公婆喜欢那她就留下,家里多双筷子的事情,反正也不用我伺候她。但怎么说呢?就很奇怪,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偏偏就是她来了,我们整个家都快散了,之前我和大嫂一个屋檐下住了六年,一次架都没吵过。” 这会儿提起于婉,孙美柔还有点想了。 毕竟一起住了六年,于婉虽然人高冷,但做事儿向来面面俱到,而且性格比她强硬,能拿得了主意。 孙美柔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总喜欢去问问于婉的意见,但没想到,郭欣然回来第一天,大哥和于婉就搬走了。 大哥更狠,直接连公司也不去了。 现在梁新禾成天忙的脚不沾地,连家都顾不上回。 孙美柔也是想委屈求全,心想让铃铛和郭欣然搞好关系,免得铃铛受委屈。 哦对,郭欣然现在已经改名字了,直接叫梁欣然。 之前梁欣然没回来的时候,家里就铃铛一个小孩儿,哪怕是冷脸习惯了的梁新舟和性格高冷的于婉,平常也是最让着她哄着她。 家里所有的一切都先紧着铃铛,所以难免有那么点儿骄纵。 但都无伤大雅,一出了外边,铃铛特别乖。 可现在梁欣然一来,铃铛在家里的存在感都降低了不少,梁欣然要是想和铃铛说话或者玩,铃铛就得陪着,不然就会被邱姿敏教育,说她不懂事。 以前的铃铛哪受过这种待遇啊。 坐在苏瑶车里的孙美柔朝着苏瑶吐黑泥,心里委屈得厉害。 而另一辆车上的三个小朋友已经在梁适车里吵翻天了。 准确来说是两个,只有盛妤和铃铛。 Rabow坐在中间,双手捂着耳朵,意思是不想听她们吵架。 盛妤活跃,一上车就说铃铛,“梁雯璇,你怎么哭成这样啊?像个小猪头。” 铃铛本来不想和她说话的,结果她一上来就是“王炸”,铃铛气得瞪圆了眼睛,“你才小猪头呢!” 盛妤嘿嘿一笑,“我没有骂你,你看过那个表情包没?我在我姐姐手机上看得,就那个……” 她说着把鼻子往上一推,“哭成小猪头。” 铃铛:“……” 哭得嗓子都快哑了的铃铛好生气,气得想去咬盛妤,结果中间隔着一个Rabow。 铃铛推Rabow:“你起开。” Rabow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我们安静睡觉吧。” “你就是护着她!”铃铛抱臂冷哼,小奶音萌萌的,带着点儿哑:“你们俩一个班的,呜呜呜……” “我没有。”Rabow为自己正名,“就是你俩吵架声音太大了。” 铃铛&盛妤:“……” 两人互看一眼,盛妤叉腰:“梁雯璇,我们吵死她!” 铃铛点头,朝着Rabow耳朵就来一句,“啊~” 高音超声波攻击属实是Rabow没预料到的。 Rabow捂着耳朵后仰在车座上,结果两个人附在她耳朵边儿,一人一句超声波攻击。 Rabow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梁适及时叫停,“好啦,都安静一点。” 盛妤都为了炸掉Rabow的耳朵,直接喊破了音。 三人反正是没一会儿安生。 梁适把车开到距离最近的麦当劳门口,轮胎进入车位的那一瞬间,梁适感觉自己耳朵聋了。 …… 不过下车的时候,铃铛状态好很多,直接跟着盛妤一起疯去了。 Rabow站在她们后边,跟个小大人一样地摇头叹气。 梁适摸了下她脑袋,“耳朵有没有炸掉?” Rabow仰头看向梁适,特别真诚地说:“梁姐姐,孩子还是只生一个好。” 梁适:“……” 梁适被她那模样儿给逗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去跟她们玩吧,看要吃什么,但不能点太多,晚上我们要一起吃饭的。” Rabow捂着额头,拉长声音应了句:“嗷~” 等到给她们买了甜筒,点了薯条,梁适才找出孙美柔聊。 苏瑶主动提出帮她们看孩子。 麦当劳店外人来人往,不是个谈事儿的好地方,梁适便和孙美柔回了车上。 孙美柔从昨晚上给她讲起,把所有细节都讲了。 梁适询问:“郭欣然怎么突然要带铃铛去超市?” “就是带出去闲逛。”孙美柔说:“晚上没事做,吃完饭以后郭欣然说带她出去散步,然后去了趟超市,想给她买零食来着。” “好吧。” 这事儿确实难办。 梁适又问:“二哥知道了吗?” 孙美柔摇头,“他都睡公司了,现在忙得晕头转向的,我都两天没见到他了。” 梁适:“……” 听到梁新禾这么惨,梁适有点想笑。 但铃铛的事儿不能就这么过去。 铃铛能因为这件事哭一天一夜,肯定是没有做的,不然早就给人家道歉了。 要是就这么被冤枉,以后铃铛肯定畏手畏脚,什么都不敢做。 梁适安抚了孙美柔几句,让她不要太难过,随后和她商量晚上就让铃铛去她家,反正她家现在小朋友多,铃铛也有个玩伴,换换心情。 孙美柔也是担心她新搬的地方小,让这几个小孩儿闹腾得她和许清竹都睡不好。 “没事儿。”梁适说:“铃铛可乖了。” 同时,梁适问了孙美柔,铃铛她们昨晚去的那个超市,还有那个受伤小孩住的医院,以及家长的电话。 孙美柔无奈摇头,“我就是感觉奇怪,明明她来了以后也没做什么坏事,但家里就是不停出事儿。” 梁适保持沉默,没有再说。 等到傍晚,孙美柔交代铃铛要好好听梁适的话,要乖,铃铛还有点别扭,不愿意和孙美柔说话。 在她心里,孙美柔也跟着他们一起冤枉了她。 梁适邀请孙美柔去她家吃了饭再回,但孙美柔说她得去找梁新禾。 有些事情还是要跟梁新禾说的。 梁适便开车把孙美柔送到东恒。 孙美柔走的时候和铃铛说话,铃铛没理她,结果孙美柔下车以后,铃铛趴在车窗上看,又抽噎了几声。 盛妤不理解,“梁雯璇,你为什么又哭了?” 铃铛吸了吸鼻子,“我想妈妈。” 盛妤:“……” “那你妈妈在的时候,你怎么不理她?”盛妤问:“你疯了吗?” 铃铛奶乎乎地哼一声,“你才疯了呢。” 她就是生气妈妈没有站在她这边,她明明没有做错事。 而梁适一边开车一边说:“妈妈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但妈妈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你总要给妈妈一点时间呀,你生气了可以找妈妈撒气,那妈妈生气了呢?铃铛,你不公平。” 她声音温和,语气轻缓又有耐心,说得铃铛掉了滴眼泪,“对不起……” “对不起要和你想道歉的人说呀。”梁适把自己的手机扔到后边,“你又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和我说没有用的。” 铃铛拿着梁适的手机,“姑姑,我可以给妈妈打电话吗?” 梁适点头:“当然,密码是123123。” 铃铛抱着手机解锁,然后找到通讯录问:“是二嫂这个吗?” “笨蛋。”盛妤在一旁说:“当然是啦,难道姐姐有两个二嫂吗?” 铃铛瞪她,轻哼,“你讨厌,不许说话。” “我就说,略略略~”盛妤朝她做鬼脸。 一旁的Rabow抱臂,“幼稚。” 盛妤生气,“你不幼稚,你不要和我一起上幼儿园啊。” Rabow:“……” 梁适难得看见Rabow吃瘪,通过后视镜看她们三个人相处,也是蛮有意思的。 而铃铛拿梁适手机给孙美柔打了电话,孙美柔很快接起来,温声道:“阿适,是铃铛出什么事了吗?” “妈妈,我是铃铛。”铃铛声音哑得厉害,哭了一天一夜,刚还和盛妤一起那么闹,这会儿听上去更可怜了。 孙美柔立刻道:“宝贝,出什么事了?” “没事。”铃铛顿了顿才说:“妈妈,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你不要难过。” 孙美柔愣怔,而电话那头的梁新禾忽地说:“宝贝,谁欺负你了?怎么哭成这样?爸爸给你找她们算账去。” “她们没有欺负我,都冤枉我。”铃铛说:“我不要跟她们玩,爸爸,你别回去,奶奶会骂你的。” 梁新禾一怔,“骂我做什么?” “就像骂妈妈一样,我不认错,奶奶就说是因为妈妈没教好我。”铃铛一边抽噎,一边告状,逻辑可清晰了,甚至还能惟妙惟肖地学邱姿敏的语气。 电话那头的梁新禾懵了,甚至没顾得上是和自家宝贝女儿在通话,直接来了句,“卧槽?” “二哥!”梁适赶紧提醒,而梁新禾在电话那头也被孙美柔掐了一下,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梁新禾立刻解释,“宝贝女儿,爸爸没有说你哦~” 一个大男人在这里拉长了说尾音,哄女儿的时候格外耐心。 梁新禾和孙美柔一起哄了铃铛一阵,铃铛的心情这才转好,跟他们说晚上要去姑姑家,要去见香香的姑母。 梁适开车时在想,许清竹到底有多香? 铃铛一到她家就喜欢让许清竹抱,说她身上香,盛妤第一次见许清竹,也说她香。 梁适倒没有很强烈地闻到过,只有偶尔、极偶尔的时候才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草莓宝利甜酒香气,令人微醺。 那是她信息素的味道。 梁适和苏瑶带小朋友们去逛超市,小孩儿们拉了三个儿童推车,在买东西的过程中,梁适趁机问铃铛,当时是什么情况。 铃铛给她演示了一下,她当时就是推着小推车玩,结果那个小男孩过来要拿她推车里的东西,她就蹲下去逗小男孩,没过多久她要走了,她就跟小男孩挥手说拜拜,结果小男孩拽她的腿,她就让小男孩松开。 但对方不松手,铃铛就有点生气,不过也没做什么。 用铃铛的话说,那就是个小孩儿啊,我还能跟小孩儿一般计较吗? 所以铃铛就扒开他的手,让他乖乖站在那儿等家长,铃铛要走,他要跟,铃铛就虚虚伸了一下手,结果他自己走路不利索,左脚绊右脚摔倒了,还碰到了她的小推车上。 铃铛说,当时梁欣然就站在她那个方向,肯开是看见她没有推那小男孩儿的,可是梁欣然就拼命给对方道歉,把错误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铃铛肯定要委屈死了。 她说她非常确定,她的手都没有落到那个男孩身上。 她还说那小破孩儿豆丁一样大,她根本不敢碰。 盛妤就在旁边点头,“是的哦,就和沈怡然她妹妹一样,那么小一只,我想抱,大人都不让我抱。哼!” “你还见过沈怡然她妹妹呀?”铃铛顿时来了兴趣,“长得好看吗?沈怡然说她妹妹丑死了。” “见过呀。”盛妤皱眉思考,“还好吧,小孩子好像都是很丑的,不像我们,已经长得好看了。” Rabow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 盛妤叉腰质问她,“干嘛?我长得不好看吗?” Rabow:“……” 梁适和苏瑶两人对上目光,无奈地笑。 现在的小孩儿都是人小鬼大,接触的新鲜事物多,各种奇奇怪怪的知识都知道。 买完东西以后,梁适带苏瑶一行人回家,三个小孩儿在路上闹腾。 盛妤说:“竟然有电梯耶。” 铃铛跟着一起,“而且这里有好多房子,好多门。” Rabow看着两个一直住在别墅,没有住过小区的人:“……” 梁适跟苏瑶说这里是新搬的家,地方有点小,但是治安环境不错。 梁适她们闲逛了一阵,回来的稍有些晚,依照许清竹一贯加班的性格来说,这个点儿她应该还没到家,所以梁适拿出钥匙开最外层的防盗门,还没等她验证指纹,里边那道门就已经打开。 许清竹语调懒洋洋地响起,“梁老师,今天可够晚的啊~” 梁适:“……”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 “姑母!” “姐姐!” “许姐姐。” 许清竹一惊,打开门发现家门口站着一堆小朋友。 然后抬起头,张了张嘴错愕道:“妈……” 苏瑶点头,小心翼翼地问:“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许清竹给她们让开位置,“你们进。” 梁适走在最后,途径许清竹身边时,许清竹低声问:“你是打算开托儿所吗?” 梁适:“……没办法,小朋友都太想你了。” 许清竹:“……” 两秒后,她戳梁适的腰,踮起脚尖附在梁适耳边说:“去收你房间的被子。” 梁适:“……!” 第96章 第 96 章 梁适倒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她每天都有起床叠被子的习惯, 房间里也会整理的干干净净,三个小姑娘进屋以后左瞧右看,尤其是盛妤和铃铛。 其实铃铛还没那么疯, 但被盛妤带着,体内的“调皮因子”觉醒,两个人进了厨房又去看卫生间,然后探头在主卧看了看, 又去看次卧。 门都没锁, 一推就开。 已经来不及了。 盛妤要比铃铛长得高些,开门这种小事儿根本不在话下,打开次卧以后惊讶, “哇塞, 是天空蓝哎。” 铃铛也凑过去, “笨蛋,是水蓝啦。” Rabow站在她们身后, “是克莱因蓝。” 梁适:“……” 她脑仁忽然疼。 盛妤立刻喊:“姐姐,你看那是什么蓝?” 许清竹应了声, “你觉得是什么蓝就是什么蓝。” 三个小孩儿:“?” 盛妤轻哼一声, “你敷衍我。” “那我要怎么说?”许清竹朝她们招手, “一个蓝色, 你们给它分了这么多种, 不累吗?” 盛妤:“……” 而苏瑶也相当于参观一样,站在门口看了眼,低声说:“家里打扫得很干净。” 梁适讪笑, “还行, 这边儿的床单都好久没人躺过了, 平常我们都不开这个门。” 许清竹坐在沙发上哄小朋友, 支棱起耳朵偷听梁适她们的对话。 听见这话以后忍不住瞟了梁适一眼,梁适朝她耸耸肩——没办法,我也不是故意想撒谎。 而坐在沙发上的盛妤正打算好好讨论一下蓝色的事情,结果许清竹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小零食,“吃吧,想看电视的话可以一起看电视。” 盛妤:“……” “姑母,我想看《兔子不哭》。”铃铛说。 盛妤皱眉:“不要啦,我们看《仓鼠吃粮》。” Rabow本来坐在边缘位置躲清静,结果被许清竹拉到中间坐,“你负责当她俩的裁判,只要不打起来就行。” 说完后顿了顿,又补充道:“就算打起来,你看她俩谁厉害,然后告诉我。” 盛妤&铃铛:“?” 许清竹的带小孩儿方法简单又粗暴。 只是可怜Rabow,被予以重任,坐在中间被两双眼睛盯着。 Rabow感到压力山大,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试探地问:“要不看《探索自然》?” 盛妤&铃铛:“……” 盛妤叹气,“梁雯璇,你要看《仓鼠吃粮》还是看《探索自然》?” “看《兔子不哭》。”铃铛在这种事情上绝不让步,甚至试图和盛妤商量,“要不我们看两集《兔子不哭》再看《仓鼠吃粮》?” 盛妤思考片刻,“也行。” Rabow坐在她俩中间,无奈地问:“那《探索自然》呢?” “啊?”盛妤摇头,“我听不懂。梁雯璇,你能听懂吗?” 铃铛也跟着摇头,“我也不懂。” 在拒绝额外学习输入这件事情上,两人齐心协力干掉了Rabow。 事实证明,许清竹的粗暴育儿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五分钟后,家里相对来说比之前安静了许多。 她们一边分零食一边看动画片,看得津津有味。 除了拆零食袋的声音就是电视声,而且她们还很自觉,没有把电视声音开很大。 梁适看着排排坐的三个,忍不住对许清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悄悄跟她说:“我刚刚在路上要被吵晕了,盛妤好活泼,铃铛跟她嘶吼着吵架。” 许清竹抱臂看一眼,有点幸灾乐祸地笑,“Rabow好惨。” “是的。”梁适赞同。 苏瑶已经走到了厨房,想要帮忙做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处下手,在料理台上看到了蒜,便站在那儿剥蒜。 梁适进了厨房,看见她已经偷偷忙活,立刻把她往厨房外推,“妈,你去和小朋友们看电视吧,厨房留给我们就行。” “不用。”苏瑶说:“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梁适怎么好意思用苏瑶来帮忙,推搡着想让她离开厨房,结果许清竹换了件休闲衣服走进来,看见她俩在推推搡搡,冲着梁适来了句,“厨房是你一个人的啊?” 梁适:“?” “一起做。”许清竹看了眼苏瑶,从墙上把围裙拿下来递过去,“小心弄脏衣服。” 苏瑶立刻笑了,“好。” 梁适以前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总觉得能担得上天才这个Title的,都是些高冷的人。 就像赵叙宁,或是顾沂雪。 所以在她的刻板印象里,苏瑶也应当是个高冷的人。 譬如她见苏瑶第一面的时候,戴着墨镜,穿着长风衣,说话声音都夹着冷风。 但现在的苏瑶在许清竹面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想要靠近却害怕靠近过度的模样,和之前一点儿都不像。 梁适想着让她们母女两个培养培养感情。 血浓于水,且两人都是想了解彼此的。 梁适正好为她们提供契机。 许清竹在一旁问:“所以晚上打算做什么?” 梁适说:“米饭和炒菜吧,再煮个汤。” “太麻烦了吧。”许清竹看了看她买回来的东西,“我们包饺子?” 梁适:“……” 好像是包饺子更麻烦一些吧。 不过许清竹既然提了,梁适也会,自然可以满足,当许清竹提出和面,苏瑶负责给洗菜的时候,梁适忽然就明白许清竹为什么提议包饺子了。 所有人都能有活干,不会让苏瑶在厨房里无所事事。 梁适会调包饺子的馅,而且会N多种。 许清竹说得晚,所以她调了一个素馅,一个肉馅。 剁肉是个技术活,梁适剁得手腕都有点儿酸,“噔噔蹬蹬”的声音在厨房里响着,吸引了在客厅看电视的小朋友们的注意,盛妤跑过来扒在门上,“你们干什么呀?” “剁肉。”梁适回答。 “我们晚上吃什么?”盛妤又问。 梁适说:“饺子。” 盛妤哦了一声就跑了,跑去客厅跟铃铛和Rabow分享情报。 梁适以为许清竹很自信地提出和面,是因为她会。 结果当她剁完馅的时候,许清竹手下的面糊成一团,她正在继续往进加面粉,而目前盆子里的面粉已经够多了…… 苏瑶在一旁看着,也没出声。 氛围还挺好的。 毕竟许清竹手下动作一团乱,但脸上始终保持自信。 梁适忍不住开口,“我来吧。” 许清竹:“?” 她也没有逞强,把手里的面团都甩出去,直接把盆子挪过去,低头洗手。 那面在梁适手里就像有灵魂一样,随着她手的方向糅合在一起,慢慢变成面团。 苏瑶忽地说:“阿适,你厨艺不错呀。” “还行。”梁适说:“总归是不会饿死。” 苏瑶温柔地笑笑,夸赞道:“那我们竹子有福气。” “什么呀。”许清竹低声说:“是她有福气。” 梁适跟着应和,“是的,娶到竹子是我的福气。” 许清竹一怔,看向梁适,只见梁适低头专注地和面,刚才的话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但她分明是说过的。 她的头发扎得松,这会儿已经松开几缕,垂下来都快落到面盆里。 许清竹立刻给她撩上去,站在她身后把发圈捋下来,然后重新扎,扎得紧了一点,最后那一下弄的时候,揪得梁适刺痛了一下,“许老师,你把我头发揪下来了。” 许清竹讪讪,伸手到她眼前,掌心里赫然是一根头发,“对不起。” 梁适:“……” 许清竹怕掉到食物里,赶紧把头发扔进垃圾桶。 梁适却说:“我给你扎那么多次都没有弄下来过,你这是想薅秃我。” 许清竹轻咳一声,有点儿心虚,“抱歉。” 苏瑶站在厨房里仿佛跟她俩有结界,根本融不进去。 两人的小动作很多,都是在日积月累中形成的默契,且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要什么。 当初的苏瑶和盛清林谈恋爱时,也都是一起住了两年后才养成了这样的默契。 她和盛清林已经算是别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因为自己有过这样的爱情,所以才能一眼看出来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 苏瑶看她俩望向对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演戏。 虽然吃了一嘴狗粮,且没办法融入她们,但苏瑶看得也很开心。 能够看到女儿幸福快乐,是比什么都重要且幸福的事情。 当初听苏哲说,竹子嫁的这个人并不好,品行有问题,具体怎么样,苏哲也没多跟她说,只让她别担心,他会看着的。 但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担心。 尽管她以前见过梁适,也见过两人相处的情形,感觉梁适这个人还蛮不错的,对竹子也是真的好,但就怕她是装的。 苏瑶因这个问题担心了很久,但这会儿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了。 动作可以骗人,但眼神骗不了人。 梁适的袖子快掉下来,许清竹替她挽上去,然后看到她胳膊上有个牙印,问她是谁咬的。 梁适无奈,“还能有谁?” “盛妤?”许清竹问。 梁适点头,“是啊,她还有颗小虎牙,你看到了么?” 许清竹:“……” 许清竹正打算去找盛妤算账,结果梁适喊住她,说她是因为打赌输给盛妤才被咬的。 盛妤咬完以后还觉得不好意思,给她揉了好久。 这牙印再过两小时就散了,一点儿都不疼。 许清竹也还是去了客厅,她坐在盛妤身边,直接动手抢了盛妤手里的零食。 盛妤无辜地看向她,眨了眨眼,“干嘛?要吃饭啦?” “要吃人。”许清竹问她:“你怎么喜欢咬人?” 盛妤:“……” 她冷哼一声,“梁姐姐不讲武德,竟然告状!” 许清竹:“……” “是她和我打赌输了。”盛妤也告状,“愿赌服输,我要是输了她还咬我呢。” 许清竹问她:“你们打了什么赌?” 盛妤抿唇不语。 铃铛忽地凑过来举手,“我知道!” 盛妤瞪大眼睛,上去捂住铃铛的嘴并威胁,“梁雯璇,不许说!” 临吃饭的时候,许清竹带所有人去洗手,趁着这个间隙悄悄问铃铛,“她们打的什么赌?” 铃铛趴在她耳边说:“赌一包瓜子里有多少颗。” 许清竹:“……” 饺子包的时候比较麻烦,但梁适手快,苏瑶也会弄一点,唯许清竹是新手。 可数许清竹最淡定,手上虽然包的只能捏紧口,一点儿形没有,但脸上表情自信到让人觉得,她捏的饺子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饺子。 等到吃饭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 三个小孩儿刚好也不饿,放学的时候吃了甜筒,晚上回来又吃了零食,坐在沙发上凑一块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没一个喊饿的。 梁适也还是带她们三吃饭。 Rabow是不需要让人管的,甚至还主动帮忙拿餐具,另外两个坐在桌前已经在讨论一会儿要吃几个饺子了。 盛妤说她不饿,所以只吃三个。 铃铛说她也不饿,但要比盛妤多吃一个。 没两分钟,两人的攀比欲已经达到了一个人要吃十个饺子的地步。 然后盛妤骄傲地问许清竹,“姐姐,你说我吃十个饺子好不好?” 许清竹声线清冷,面无表情,“撑死你。” 盛妤:“……” 铃铛高高兴兴吃饭。 苏瑶已经提前和苏哲打过招呼,晚上带着盛妤要在许清竹这边休息。 就吃饭的时候,Rabow给周莉打了个视频电话,盛妤和铃铛隔着视频卖乖,“阿姨好。” 梁适又跟周莉聊了几句,总算才安顿下来。 这个家是第一次这么多人待着,有人气儿。 暮色四合,璀璨的星星散落在苍穹之中,外头灯光璀璨,来来往往的车流穿梭于整座城市之中,万家灯火在这一瞬间浓缩于小小餐桌之前。 氤氲的热气散开在房子里,小孩儿们的笑脸格外好看。 梁适忙活许久,不太饿,但看别人吃饭很有幸福感。 许清竹在所有人都忙着吃的时候,给她碗里夹了两个饺子,什么话都没说,只低头吃东西。 家里房间少,但客厅沙发是折叠的,展开以后就是一张床。 梁适的安排就是让苏瑶和许清竹睡在主卧,三个小朋友挤次卧,她自己睡沙发。 确实条件也有点简陋,但三个小朋友并无异议。 苏瑶却说自己可以睡沙发,让梁适和许清竹一个房间。 梁适无奈,“您和竹子一起吧,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睡前可以聊聊天。” 许清竹只犹豫片刻,便跟着她一起劝说苏瑶和自己一起睡。 幸好次卧的床也足够大,睡三个小朋友也不担心她们会掉到地上。 不过就算掉在地上也没关系,梁适在床边铺了软乎乎的地毯。 吃过饭后,几个小朋友去洗漱,苏瑶和梁适一起收拾残局,许清竹去房间里换床单。 都那么大的小孩儿了,可以独立完成洗漱,尤其还有Rabow在旁看着,梁适她们都很放心。 梁适和苏瑶一并站在厨房里,苏瑶问她现在是什么工作,有没有计划要小孩之类的,就是很单纯地出于一个母亲的角度去问,梁适耐心回答。 苏瑶还问她和许清竹谈了多长时间的恋爱,结婚多久了。 梁适一顿,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只能编,“谈了两个月,结婚快半年了。” 梁适想了下又补充道:“主要是当初一见到她,我就觉得是她了。” 苏瑶错愕,片刻后笑道:“还真是朴素的可爱。当初我见到盛清林,我也觉得,我这一辈子就他了。” 提起盛清林,苏瑶眼里永远有光。 梁适没敢在令她伤感的话题上多停留,而在她们聊天的时候,许清竹就站在门口听。 听到那句——我就觉得是她了。 许清竹觉得,大概得转一下。 当初是她见到梁适后,知道梁适就是小时候的那个姐姐后,她觉得,那这一生就她了。 如果当初没有她,也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许清竹望着她的背影,一如既往地温柔,昏黄的光落在她和苏瑶的身上。 她每次听苏瑶说话都会稍稍侧过身,仔细地听,生怕漏下一个字,目光认真地落在她身上,以及在回答时温声细语,进退有度。 许清竹正看着她们出神,家里忽然响起嘹亮的哭声,要把房顶都掀了的那种,直接把许清竹游离的思绪给拉回来。 她瞟了眼卫生间,还以为是盛妤和铃铛又吵架吵哭了,没有在意,正不疾不徐往过走的时候,只听Rabow来了句,“别动,出血了!” 吓得许清竹疾步跑到卫生间,只见Rabow正扶着盛妤往起站,铃铛一脸惊恐地站在那儿,手不停在抖。 刚才那一声哭是盛妤传出来的,她的脑袋磕在了地上,刚好是防滑砖,有一小块凸起,流了鼻血,额头也磕破了。 铃铛害怕地呜哇一声,“对不起……” 家里顿时吵得厉害。 梁适和苏瑶先后赶到,苏瑶立刻去查看盛妤的伤势,她让盛妤低下头,又接水给盛妤清洗鼻血,盛妤就哭了一会儿,很快就停了。 很快房间里回荡的就只有铃铛的哭声。 …… 盛妤的鼻血止住以后,额头也擦破了皮,又红又紫,看着触目惊心,肯定得送到医院处理一下。 梁适立刻蹲下安抚铃铛,“先别哭……” “梁雯璇。”盛妤的鼻子被堵住了,说话也闷,刚哭过,说话还抽噎,但还是喊道:“你别哭啦!我又没骂你!” 铃铛哭着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盛妤仰起头,“我脑袋疼,但……你哭得我更疼了。” 铃铛瞬间止住了哭,却还是抽噎着。 梁适赶紧换衣服,要带盛妤去儿童医院处理伤口,看要不要再拍个片子,毕竟碰到了脑袋。 而铃铛说自己也要跟着去。 家里就留下了苏瑶和Rabow。 苏瑶也担心,但许清竹说晚上太冷,就去附近检查一下,很快就回来,有事儿就给她打电话。 苏瑶这才没跟。 上了车以后,两个小孩儿都哭得眼睛红彤彤,盛妤还比铃铛好一些。 铃铛本来就哭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好了一点,这会儿再让盛妤受伤,愧疚自责地不得了,在车上的时候不停给盛妤道歉。 盛妤捂住她嘴,“你好烦呀梁雯璇。” 盛妤奶声奶气的,说话带着一股拽拽的劲儿,“我自己脚滑摔倒了,你干嘛要一直说对不起?你推我一下是我没站稳,我才不会和两岁的小男孩一样呢。哼!” 铃铛被她的表情弄得笑了。 总算是不哭。 附近的儿科医院开车就五分钟,正好是昨天那个小男孩儿来的医院。 听孙美柔说,对方怕有后遗症什么的,要留院观察五天,费用当然是梁家来出。 当时孙美柔就觉得不合理,但邱姿敏不想让梁欣然受气,只是出一点点钱的事情,自然就接受了。 房子离医科大近的好处就是附近有很多不同类型的医院,这家医科大附属儿童医院是海舟市最好的儿童医院,住院病床难求。 那小男孩儿着实也算是浪费医疗资源了。 毕竟就被小推车撞一下,能撞多重? 梁适这会儿也没心思去看那个。 这个点儿的医院人少,梁适抱着盛妤进了医院,许清竹去挂了号。 两人一同上楼去医院科室,挂号的时候,对方还提醒她们,要去就赶紧,马上就到换班时间了,中间会有10-15分钟的空缺,所以梁适几乎是抱着盛妤跑上去的,尽管是个体力不错的Alpha,抱着盛妤跑上楼也是气喘吁吁的。 不过正好赶上了,医生还在办公室。 对方正在脱白大褂,梁适将盛妤放在椅子上,“医生,孩子磕到了,您给处理一下伤口……” 她说话的时候,对方把脱到一半的白大褂穿上去,然后回过头,梁适的话忽然就卡住了。 看见是她,沈茴也一惊,不过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没和她说话,而是直接走到盛妤身边,先是和盛妤笑了下,眼睛弯起来,显得特亲切,“小朋友,你是怎么碰到的?” “我摔在地上了。”盛妤说:“磕在地板上。” 沈茴先检查了她的伤口,从柜子里拿出消毒的东西,拉了椅子坐在盛妤面前,温声道:“阿姨现在给你处理伤口,疼的话可以抓住阿姨的袖子哦,可不要哭,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盛妤咬唇,眸子里闪过害怕,却还是坚强地答应:“好。” 比梁适后上来的许清竹站在门口,并没看到是沈茴,见盛妤正乖巧坐在那儿,医生给她处理伤口,便问梁适:“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梁适摇头:“现在还不知道。” “不严重。”沈茴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就是磕着了,明天可能会肿,我先紧急处理一下。要是害怕出事儿的话,那就明天来换药的时候去脑科拍个CT,看脑子里有没有摔出血块,但应该是没问题,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 “疼……”盛妤低声说,都快哭了。 铃铛赶紧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对不起……” 盛妤轻哼,“梁雯璇,你又说对不起。” 铃铛内疚地低下头。 “是你把她碰倒的吗?”沈茴和小朋友对话的时候,声音就很温柔,就跟幼师哄小孩儿一样。 铃铛点头承认,盛妤却道:“是我自己摔的。” “那你真勇敢。”沈茴说:“一般小朋友被碰成这样都会哭的。” 盛妤傲娇地回答:“我才不是一般的小朋友!” “真的吗?那你太厉害啦!”沈茴夸赞着,手上动作却很稳,给她贴好了绷带。 而许清竹也终于听出了她的声音,凑到梁适耳朵跟她咬耳朵,“是赵叙宁前女友?” 梁适点头,“对。” 许清竹啧了声,“她工作的时候和平时判若两人。” 之前许清竹见过她高冷疏离的模样,也见过她风情地笑,还友好地跟自己打过招呼,道过歉。 但工作的时候,沈茴身上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很温柔,小朋友们都喜欢和她聊天。 梁适点了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认同,却还是不太理解地说:“我感觉她很讨厌我,为什么?” 许清竹也不懂,她刚进来而已,只是猜测道:“难道因为赵叙宁?” “不应该啊。”梁适说:“她恨屋及乌的话,不应该也连你一起讨厌吗?但她对你很友好啊。” 许清竹:“……” 她沉默片刻,凑到梁适耳边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我漂亮吧。” 梁适:“?” “她以前说喜欢美女。”许清竹说。 梁适:“……” 是她的颜值不配了吗? 不过两人也就窃窃私语了几句,沈茴很快弄好,顺势还处理了盛妤的鼻血,耐心且温柔。 处理完之后摘下口罩,这才发现病房里又多了一个人,看到来人时还懵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你俩一起来的?” 许清竹点头:“好巧啊,又见面了。” 沈茴点头颔首,“好巧。” 她满脸疲态,上了一天班很累,并没有跟她叙旧的打算。 顺势忽略了她身边的梁适。 确实,许清竹也感觉到了沈茴对梁适的敌意。 莫名其妙的。 而沈茴再一次打算脱掉她的白大褂打算下班,门却被推开,一个女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沈医生,你快去看一下,我儿子发烧了。” 沈茴动作一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扣上白大褂的扣子,“走吧。” 她刚走一步,女人忽然看到站在一旁的铃铛,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还敢来?!你个贱蹄子!” 此话一出,铃铛身体瑟缩了一下,眼泪掉下来却不敢大声哭。 办公室里的几个大人齐刷刷变了脸色。 第97章 第 97 章 一向文雅惯了的人是不会骂人的。 就像梁适, 骂过最脏的话是“垃圾”“恶心”,所以在遇上女人这句话时,她只感觉到气血直往头上顶, 想骂回去但又不知道骂什么。 只能站在铃铛身前护住她,冷眼看向女人。 而许清竹也懵了一秒,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盛妤,她脑门上贴着绷带, 嚣张地说:“你这个丑八怪!你骂谁?!” 女人愣怔, 片刻后冷笑:“好哇,你竟然还带着一堆人来!我跟你讲!你这个小狗崽子,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给我闭嘴!” 梁适和许清竹同时吼了一声, 带着肃清的冷意。 办公室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女人脸上也是错愕的表情,似是没想到对方大人会还嘴。 而且她还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有被两人的气势吓到。 但没一会儿,她又喊道:“干嘛?想人多欺负人少啊!我跟你们讲, 要是我儿子没了, 我把她也大卸八块!狗崽子!” 铃铛瑟缩了下, 梁适伸手捂住了铃铛的耳朵。 许清竹站在那儿眉头皱得愈紧, 冷声道:“你有完没完?” 女人没许清竹高, 两人对视的时候,从气势上她就落了一大截,更别说许清竹那双冷冽的眼睛。 女人避开和许清竹的眼神对视, 继续傲然道:“咋啦?她能做我还不能说?这个小贱……” “啪——” 许清竹一巴掌落在女人脸上, 声音清脆, 将女人的话硬生生打断。 许清竹也不会骂人, 更做不出在小孩子面前和她用下流词汇对骂的事情,但实在是气狠了。 梁适已经和她说过了,铃铛因为这件事哭了一天一夜,平常多开朗一小孩儿,现在畏手畏脚的。 更何况这里站着两个小朋友,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谁受过这种委屈? “闭嘴。”许清竹收回发麻的掌心,冷声道:“如果你儿子出了问题,查出是我们的责任,无论要付出什么,我们都愿意承担相应的后果。但现在,请你闭嘴,不要像一只疯狗一样在小孩子面前狂吠。” 女人的脸很快红起来,她张了张嘴想骂人,但一时间脑子空白。 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招呼她巴掌。 分明她们才是做错事的那个,她不过就是说了几句…… 她们怎么……怎么敢的啊?! 等许清竹那番话说完,女人才回过神来,“你……你竟然打我?我他妈打死你……” 说完之后发疯一样地朝着许清竹挥手,许清竹后退了半步,下意识伸胳膊去挡,结果身体被人拉了一把。 电光火石之间,梁适的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臂,以绝对的力量压制住对方,甚至在她的压制之下,女人的手逐渐蜷缩成鸡爪形状,面部表情也变得扭曲,“你!松开我!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我……我要报警!” “好。”梁适松开她的手,“你报。” 女人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沈医生,你刚刚也看到了,是她们先动的手,你一会儿要给我作证啊。” 沈茴已经脱下了白大褂,接替她上夜班的医生也来了,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一般来说,医生对于所有的矛盾纠纷都不太想理,很怕一句话不对就惹上医患纠纷。 作为医学界永恒不衰的话题,哪个医生惹上医患纠纷都是很麻烦的。 除非是因为真的出现了不得已的情况,不然医生不会介入到这种事情中来。 只想让他们赶紧离开医院,不管是想打架还是想吵架,统统去外边! 而沈茴摘下口罩,头发散下来垂在肩膀,深色呢绒大衣随意折叠搭在胳膊上,目光冷冷地看向女人,“看来你儿子的病不严重,我下班了,有事找韩医生。” 站在门口一脸懵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韩医生:“?” “不是,沈医生。”女人慌了,“我儿子真的很严重,高烧,都快三十九度了。” 沈茴冷声,“我下班了。” 女人又找新进来的医生,对方资历高,进医院的时间长,挽起袖子走进办公室,冷声道:“严重的话还有时间在办公室吵架?都已经这个点了,不少孩子已经睡了,你在这里闹事是想做什么?” 女人立刻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这几个狗崽子……” 话音未落,她的膝盖一痛,直接跪在了地上。 梁适站在她身侧,眉眼清冷,浅褐色的瞳仁里像是涂了一层化不开的霜,“你要是还不会说话,那我不介意教教你。” 女人终于有了几分惧意,但嘴硬道:“你等着!我要报警!你们这是故意伤害!” 梁适直接拿出手机拨了110递给她,“快点儿,我等着。” 女人只是嘴上占便宜,根本没想过这么做。 等到打通了以后,开着免提的手机里传出一道浑厚的男声:“你好,这里是海舟市公安局,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顿时沉默,匆匆站起来,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却一言不发。 梁适朝她挑眉,带着挑衅意味——你报警啊,说啊。 女人依旧不为所动,隔了会儿,电话那端又问了一遍,梁适见她不说便将手机拿在耳边,“你好,警察同志,我要报警。” 办公室里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梁适。 只听梁适冷声道:“我打了人,重伤,现在在儿童医院,对方不愿意私下协商解决。” “好的,我在这边等着。”梁适说完挂断电话。 然后她把手机递给了许清竹,又喊沈茴,“沈医生,你们去看下那个发烧的小男孩吧,免得真出事儿。” 许清竹拽了下她的衣服,低声问:“你要干嘛?” 梁适:“……” 她顿了下,“我忍不了。” “铃铛,盛妤。”梁适喊她俩,“闭上眼睛。” 盛妤伸手捂住了铃铛的眼睛,然后铃铛就捂住了盛妤的眼睛。 女人忽然慌了,“你……你要干嘛?知法犯法罪加……”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梁适拉着肩膀来了个过肩摔,然后梁适掰着她胳膊,疼得她吱哇乱叫。 梁适冷声:“闭嘴。” 女人叫喊道:“打人啦!” 许清竹直接去关了门,顺势去捂住两个小朋友的耳朵。 宽敞的办公室里,梁适的膝盖压在女人背上,“你会说话吗?警我替你报了,希望以后你能学会说人话。” 然后在她腰腹间落下一拳。 为了自保,梁适练过泰拳、散打和跆拳道,学得很杂,但她的力量感强。 尤其以前拍医生剧的时候,剧组还会有人专门来指导,她学到了一些平常用不上的东西,譬如打哪里很疼,但不会伤到要害,也不会留下特别严重的伤口。 现在就用上了。 警察很快赶到,而梁适早已站在一侧等待,甚至还叮嘱铃铛和盛妤跟着许清竹回家,好好休息。 她眉眼间有冷淡的戾气,只轻轻拍了下许清竹的肩膀,没和她说话。 许清竹捏了下她的手心,低声说:“那我在家里等你。” “好。”梁适冷淡地应声好。 她站在许清竹和两个小孩儿前面,背脊挺直,棕色卷发在办公室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韩医生为了不被殃及,直接拿了白大褂去病房了。 沈茴就站在那儿看她们打完。 准确来说是梁适单方面“施暴”,女人连说了十几遍“对不起,放过我”。 梁适却只是时不时来一下,也都控制着力道,从沈茴的角度看去,验伤的时候估计就是个轻度。 但却能让人疼很久。 沈茴也就没管。 警察赶到的时候,梁适主动认错,态度良好,女人终于回过神来,像是找到了能伸冤的地方,开始哭诉,警察却道,“行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同志,我可是受害者啊,你看我被她打成什么样儿了?她就是个变态!”女人说。 梁适眉眼淡淡,看不出喜怒。 结果警察站在那,皱眉道:“你伤在哪?” 除了脸上的巴掌印有点明显,其余根本看不出伤口。 “我的腰、我的腿!”女人喊道:“肯定会落下后遗症的!同志,她这是知法犯法……” “等会儿再说。”警察道:“先回局里,具体情况我们会详细了解的。” …… 于是,大半夜地,梁适、沈茴、还有那个女人一起被带走。 因为有两个可怜兮兮的小朋友,许清竹便没跟着去,让她回家了。 主要是梁适一人担责,把所有的揽下来,而沈茴作为重要目击证人,也得跟着走一趟。 等到她们离开以后,铃铛害怕地问许清竹:“姑母,姑姑会没事吗?” 许清竹点头:“会的。” 盛妤轻哼一声:“当然啦!警察都是惩罚坏人保护好人的,我姐姐是好人!” 许清竹倒是没什么想法,梁适既然敢做就证明有把握。 她只要负责照顾好这俩小朋友就行。 一手拉一个,正打算走,却遇上了回到办公室的韩医生。 许清竹让两个小孩儿排排坐,还没开口问韩医生问题,就见韩医生摘下口罩道:“啊?这边终于结束了啊。” 许清竹:“……”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许清竹低敛眉眼,诚恳道歉。 韩医生摆手,“没事儿,徐童他妈是挺烦人的,年近四十才生了这么个儿子,平时来医院,护士给他儿子扎针稍微重一点都要骂人。” 所以看见有人教训她,心底暗爽。 只不过不能在面上表露出来罢了。 许清竹一下就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关键词,“她儿子经常来医院吗?” “嗯。”韩医生说:“一个月一次吧,因为是早产儿,身体虚弱,天气一变就容易头疼脑热的。” “那孩子的烧降下去了吗?”许清竹问。 “给他打了针。”韩医生说:“过了今晚应该就没问题了。” “那孩子病房里现在有人看护么?”许清竹又问。 韩医生说:“孩子的爸爸在,那个男人文静,惹不过那女的。” 甚至听见他老婆在办公室里跟人打起来都没什么反应,韩医生走的时候,男人说了句,“医生,您让她别闹了,回来吧。” 韩医生苦笑,“这我可帮不了忙。” 男人只说了句抱歉,然后就坐在孩子病床前发呆了。 许清竹让韩医生看会儿小孩,自己去了徐童的病房探望。 徐童两岁,打过针以后就睡熟了。 作为海舟市最好的儿童病房,因为害怕孩子们半夜一哭就吵醒其他小孩儿,所以这边全是单独病房,相应地,费用也更高。 许清竹过来的时候,男人依旧坐在徐童床旁边,盯着徐童的脸发呆,略显木讷。 许清竹敲了敲门,男人缓慢地回头,看见是个不认识的人,还当是她走错病房了,“你是谁?” “你好,你是徐童的爸爸吧?”许清竹礼貌地问。 男人顿了两秒才点头,“什么事?” “我是梁雯璇的姑母。”许清竹自报家门,“我刚好带我妹妹过来包扎,听说徐童也在这个医院,所以过来看望一下。小孩儿现在身体还好吧?” 男人呆滞片刻,后知后觉地回答:“嗷,还好。” 许清竹语气欣慰:“那就还好。” 随后她叹了口气,“真是不好意思,我妻子刚才在办公室里报了警,你太太和我妻子,还有沈医生都去警察局了。” 男人闻言一怔,随后皱紧眉头,嘴巴微动,速度极快,根本看不清楚嘟囔了一句什么。 “您在说什么?”许清竹问。 男人摇头,开始赶客:“没什么,你还有事吗?没事走吧,我要休息了。” 许清竹顿了下说:“我听医生说,徐童是个早产儿啊?平常经常来医院的,你们医治的费用还够吗?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帮忙出的,您不必客气。还有,我能问下,您昨天为什么带着徐童去超市吗?” 男人一愣,“你管我呢,行了,走吧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们家人。” …… 许清竹回到韩医生那里接上两个小朋友,又问了一下徐童的情况。 徐童是早产儿,身体虚弱,隔三差五就会来医院打针输液,而他的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虽然有医保能报销,但徐童的药里80%不能报销,所以就跟个无底洞似的。 她们之前已经拖欠过一次医药费了。 徐童那小孩儿还蛮乖的,就是他妈太溺爱了,医院里的护士几乎没人敢给他扎针,哪怕是经验丰富的护士长也不愿意,每次只要给徐童扎针,总避免不了被徐童他妈数落一通,说得人无地自容。 也得亏了是医生护士们脾气好,换个其他行业,谁受她这气。 而许清竹还从韩医生那里得知,徐童有点扁平足,走路不太利索,经常平地摔跤,但这么大的小孩儿也算正常现象,确诊的话得等他再大一些。 回去的路上,许清竹心事重重。 两个小孩儿本来还在担心梁适,在许清竹的安慰之后也放心了,没多久就在车上睡着了。 等到回家之后,许清竹抱不动她俩,只能把她俩弄醒来,让她们上楼再睡。 铃铛和盛妤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跟许清竹上楼。 回家时是Rabow来开的门,小姑娘皱着眉头问怎么样了。 许清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家里有人在等,自己手里还牵着小孩儿,颇感温暖。 她让Rabow去开次卧门,盛妤用困得不行的声音说:“当然没事啦,我这么厉害。” Rabow:“……” 盛妤和铃铛一沾床就再次闭上眼,许清竹才帮她们脱衣服,留下了背心和内裤。 小孩儿的皮肤又嫩又软,抱起来小小一只,给盛妤脱衣服的时候,盛妤抬起胳膊,再放下来的时候顺势抱住许清竹,还在她肩窝蹭一蹭,弄得她有些痒。 许清竹忙活完以后,让Rabow也上床睡觉。 Rabow睡在最边上,盛妤在中间,铃铛在另一边。 许清竹要走的时候,Rabow拉住她问梁适去哪儿了,就跟个小大人似的。 面对这个问题,许清竹说:“她去行侠仗义了。” Rabow:“?” “遇到了点儿事,她去忙了。”许清竹哄她:“睡觉吧,明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你梁姐姐了。” Rabow这才乖巧地点头,闭眼。 看着Rabow这乖巧的小模样,许清竹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Rabow的额头。 Rabow再次睁开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声音也比平常软乎乎,“许姐姐~” 许清竹拍她的背,“睡觉,晚安。” Rabow抿了下唇,忽闪着眼睛,在闭眼前凑到许清竹脸侧,亲了她一下,笑着和她说,“许姐姐晚安~” 许清竹摁灭了房间里的灯。 小朋友的世界陷入五彩斑斓的梦境之中。 许清竹倒是没有怕苏瑶担心,所以什么事儿都不跟她说的习惯。 反倒是苏瑶一问,她竹筒倒豆子一样地全说了出来,不过简略了很多细节,言简意赅地说完,而后又猜测道:“应该等做完笔录就放出来了吧。” 苏瑶懵了片刻,不可置信道:“阿适还会打人呢?” 许清竹:“……” “我也打了。”许清竹说:“那个人的嘴太欠了。” 骂铃铛是贱蹄子,还骂盛妤是小狗崽子。 那她成啥了? 直接骂她全家,许清竹也不能忍。 她都有点后悔梁适把那女人摁在地上的时候自己没有去补几脚。 错过了。 “你也会打人呢?”苏瑶讷讷地问,随后说了句:“那你受伤没有?” 许清竹:“……” “没有。”许清竹心头一暖,“梁适比较厉害,我们都没事儿。” 苏瑶点头:“那就行。” 许清竹去厨房给热了两杯牛奶,和苏瑶一起回到主卧,递了一杯给苏瑶。 随后靠在主卧床上,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凌晨十二点。 原本想给孙美柔发条消息提醒对方,但想到孙美柔应该也做不了家里的主,还是不给她添堵了。 这事儿等查清楚了再说,反正到时候送铃铛的时候还会再见面。 梁适现在和对方闹到了警察局,这事儿肯定是闹大了,正好借此机会浑水摸鱼。 徐童和他家长肯定是有问题的,而这其中跟梁欣然有什么关系就说不准了。 梁欣然怎么突然要带铃铛去超市? 去了以后撞到了徐童,然后徐童刚好就又住院了。 许清竹怎么看都觉得像杀猪盘,专门来敲诈的。 也可能是梁欣然运气不好,带着铃铛出去本是好意,结果遇到了敲诈犯。 但也可能是梁欣然和对方联合起来。 从主观意愿上来说,许清竹偏向第二种,但从可能性上来说,应该是第一种。 梁欣然来海舟市也不过一周,怎么可能和他们联合起来做杀猪盘? 但可以确定的是,徐童一家确实是在敲诈。 梁适和沈茴都在警察局待了一夜,包括那个受害者。 三人进去以后做笔录,梁适逻辑清晰却态度良好地交代了自己的“犯罪过程”,警察同志都被搞懵了。 就是她的话跟受害者的并不一样,受害者说她肯定把自己给打得淤青之类的。 沈茴的旁观者证词就更简单明了,梁适肯定是打了,但打得多重她不知道,她想拦来着,但还没等她拦,梁适已经结束战斗,动作很快。 沈茴说自己也很无奈。 最后就只能验伤,验伤结果等了一夜,是微度损伤,别说判刑标准了,连拘留标准都达不到。 这种民事纠纷,一边都提倡私下和解。 民警给她们做了一夜的思想工作,梁适非常配合,愿意接受一切结果。 受害者最后恍惚许久,熬了一夜终于扛不住,愿意和解。 于是梁适赔了她三千块钱,签了和解协议,结果还得让人来接,顺带交罚款。 梁适合理怀疑这个规定就是让她来社死的。 早上六点,天刚破晓,遥远东方翻出了鱼肚白。 梁适翻通信录,没打给许清竹,而是打给了梁新禾,结果梁新禾没接。 看着还在签字的沈茴,梁适直接打给赵叙宁。 作息良好的赵叙宁秒接,只是还带着轻微起床气,语气不善,“你最好有事。” “来警察局接我一下。”梁适说:“你前女友也在。” 赵叙宁一个激灵,更焦躁了:“怎么回事儿?” 不过那头已经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穿衣服。 梁适说:“我打人……” “你他妈打沈茴?疯了啊。”赵叙宁咬牙切齿:“等着……” 梁适:“……” 她怀疑赵叙宁下一句就是——我提刀来。 梁适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打你心爱的前女友,你前女友是目击者,跟我在警察局呆一晚了,我现在得让人来交罚金把我领走。” 赵叙宁:“……哪里?” 梁适说了以后站在那里等,一晚上就睡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儿也不困。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打架给自己打进了警察局,可真是新奇体验。 她一晚上想的都是——她也有今天? 要是让王姐和她助理小白看见,肯定得兴高采烈地夸她终于支棱了。 其实当时梁适也没想到后果,就是看那人不爽。 再怎么样也不能对小孩子出言不逊。 而没过多久,梁新禾给她回复消息:【什么事儿?】 梁适:【现在没事了,你醒这么早?】 梁新禾:【我就没睡!】 几秒后,一条语音发过来,“我在医院呢,我真是要炸了,那个梁欣然,她……我……我真要气炸了!” 梁适:“……” 她不想管的,但梁新禾话都已经说到了这儿,她也只能顺着问一句:【怎么了?】 梁新禾的长语音发来,隔着屏幕也能听出他的生气,“我昨晚回家找她们算账了,结果咱妈就站在梁欣然那边,我就问了梁欣然几句,问她为什么要带铃铛出去,问她铃铛不承认为什么还要替我女儿道歉。铃铛长这么大,我都没舍得碰过她一个手指头,好家伙,我就去公司待了几天,家里就给我搞这一出,我他妈要气炸了!” “我都还没骂人呢,我就问了她几句。结果!她晕了。我真是服气,不是农村长大的么?我家铃铛被她们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也没晕啊,她倒好……我气死了。” “梁适,我跟你讲,我现在终于明白大哥当初为什么那么果断了,这人回来就是个祸害。我他妈也被打了!咱妈疯了,为了她六亲不认,以前咱妈宠你归宠你,又不会为了你这么干,现在是真疯了。大嫂离开家的时候说得那句话真对,她现在就是被梁欣然弄得鬼迷心窍了!” 梁新禾的语音特长,气得他说话都哆嗦,不过梁适也从他充满气愤的话里理出一条脉络来。 梁新禾昨晚回家去质问梁欣然,结果邱姿敏护着,梁新禾也被邱姿敏打了。 梁适听得心里五味杂陈,觉得这邱姿敏真是魔怔了。 女儿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就不是了吗? 当全世界都在拦你的时候,你就不反思一下吗? 但邱姿敏没有反思,直接选择和全世界作对。 结果就是梁欣然昏迷,邱姿敏也被气得心口疼,住院了。 …… 可真又是一出好戏。 梁适听完他的语音,发了个“好吧”的表情包。 然后让他稍安勿躁。 梁新禾那边没回了,估计去忙了。 而她站在那儿等了没多久,沈茴就签完字出来了,她不需要让人来接,可以直接走。 路过梁适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给,直接往前走,结果梁适出声喊住她,“沈医生,等等。” 沈茴顿住脚步,没回头,冷声道:“做什么?” 梁适走过去,温声和她道歉:“昨晚的事真是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给你添麻烦了。” “你打人的时候可没提前和我打招呼。”沈茴那浅褐色的瞳仁扫过她的脸,淡漠又清冷,“现在说,不觉得太迟了么?” 梁适:“……真的抱歉,事急从权,我请你吃早饭道歉行么?” 沈茴:“不必,以后别来我们医院就行。” 梁适:“……” 碰了软钉子的梁适讪讪摸了下鼻尖儿,认真又礼貌地问:“沈医生,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讨厌我吗?” “嗯?”沈茴看向她,“我讨厌你?” 梁适点头:“是的,从昨晚我就感觉到了,你好像对我……有敌意。” “错觉。”沈茴说:“事实是,我看不上你。” 梁适:“?” “咱俩是第一次见面吧?”梁适说:“为什么这么说?” “结了婚的人还要和人不清不楚。”沈茴轻蔑地笑:“你老婆知道吗?” 梁适:“……” “我没有!”梁适说:“我跟谁不清不楚了?沈医生你不能冤枉……” “沈茴。”赵叙宁忽然打断她的话。 她从熹微晨光中逆着光跑来,沈茴那浅褐色的瞳仁只是浅淡地瞟了她一眼,随后在她跑过来的时候后退一步,和她隔开距离,双手插在风衣兜里,尽显冷漠疏离。 赵叙宁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沈茴冷淡道:“你还是关心该关心的人吧。” 赵叙宁皱眉:“啊?” 沈茴朝梁适抬了抬下巴,“又不是我叫你来的,你找我干什么?赵医生,和结了婚的人厮混在一起,可真有你的啊。” 赵叙宁:“?” 沈茴轻笑,那双眼里没什么温度:“抱歉我忘记了,赵医生向来没底线。” 梁适&赵叙宁:“……” 梁适知道她那莫名其妙的敌意来自哪里了。 就在赵叙宁想否认的时候,梁适忽地上前攀住赵叙宁的胳膊,“哎呀,沈医生,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我跟我老婆是形婚,和赵医生才是真爱呢。” 赵叙宁:“?” 第98章 第 98 章 赵叙宁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 结果发现梁适的力量更大。 …… 那一瞬间,赵叙宁决定今天下班以后去健身房,以后每天加练半小时。 梁适和她经历了一场力量博弈, 然后甩了下自己的头发,力图让自己看上去风情万种。 赵叙宁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疯了吗?” 梁适戳了下她的腰, “我在帮你。” 赵叙宁:“……” “我靠”两个字已经到了赵叙宁的嘴边, 愣是硬生生咽下去。 她轻吐出一口气,“你最好是。” 两人之间的窃窃私语落在沈茴眼睛里,显得格外刺眼。 曾几何时, 旁人眼中清清冷冷的赵叙宁, 身边永远只有她一个, 现在也有了别人。 她会朝着别人笑,会朝着别人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向来没耐心的赵叙宁会陪别人去学校, 安静地站在旁边等她拍完照,会在进门时给别人推门。 会在别人受到危险时赶来。 会成为别人的紧急联系人。 沈茴不再是赵叙宁身边最特别的那个。 早该料到的啊, 沈茴想。 在她们分开那一刻, 她们就是陌生人了。 往后婚嫁, 各不相干。 沈茴的眸光黯淡下去, 别过脸没看她俩, 撩起耳边的碎发。 赵叙宁进来的时候没关门,深秋清晨的风格外冷冽,把她的鼻头吹得通红, 连眼睛都有些干, 熬了一夜有些累。 十点还要上班, 现在的时间也只够她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连觉都没得补。 这么一想,心情更差了。 沈茴拢紧了被大风吹开的大衣,直接略过两人往前走。 梁适却喊道:“沈医生,你别走啊,我和叙宁请你吃饭,感谢你昨晚仗义执言。” 沈茴:“不必。” 她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不然就能看到赵叙宁深情地望着她的背影,还有下意识想拉住她的伸出去的手。 沈茴的声音比深秋清晨的风还冷冽,“你们吃,祝你们百年好合。” 该放过自己了,沈茴想。 她吸了吸鼻子,瘦削的背影显得孤独又寂寥,看得人心酸。 “沈茴。”赵叙宁喊:“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梁适掐了一把,随后梁适跑到沈茴面前,“沈医生,你先别走,我有话和你说,真的是非常重要的话。” 随后梁适让赵叙宁进去帮她交罚款签字,动作利索,不到三分钟就完成。 出来的时候,梁适还堵着沈茴的路。 两人站在那儿对峙,沈茴没梁适高,半仰起头看向梁适,“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前女友,你和赵叙宁的事情,我不关心。” “那我就想告诉你。”梁适嘴硬着说:“你不看一下我和叙宁有多幸福吗?” “我不想看。”沈茴轻嗤一声,“你跟你老婆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幸福。” 沈茴厌恶地看她一眼,“昨晚还替老婆出头,今天就和赵叙宁恩恩爱爱,你跟赵叙宁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梁适:“……” “啊?”梁适心底已经在打鼓了,但依旧嘴硬着回答:“我和叙宁是真心相爱的,你都不祝福我们,是不是因为还对她余情未了啊?” 沈茴:“……” “要我怎么祝福?”沈茴问:“给你们录个Vlog?还是等你们结婚的时候给你们随个份子钱?” 沈茴轻嗤,“我劝你还是先离婚,别到时候因为重婚罪进去了。不过就算进去了也没关系,赵叙宁还能动用关系把你捞出来。” 梁适:“……” “那就不用沈医生担心了呢。”梁适演得矫揉造作,“沈医生这么担心叙宁,是不是因为还爱她啊?” 沈茴:“……滚。” “你这么生气,就是还爱她。”梁适说:“不然为什么总是跟她恶语相向?” 沈茴挑眉,那双浅褐色的瞳仁直直地望过来,愈发淡漠:“跟你有关系?你是觉得和我的眼睛很相似,所以赵叙宁爱上你很高兴?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不。她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自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所以你觉得我是你的替身了?”梁适说:“那我愿意当一个替身,反正你和叙宁也不可能在一起了,我可以在她身边当一辈子替身。有本事你就回来从我身边把她抢走啊。” 沈茴:“……” “留给你。”沈茴冷笑,“反正也是我不要的东西。” 梁适:“?” 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梁适给赵叙宁递眼神,心想她到底是怎么得罪对方了? 六年恋爱,这才分手多久啊? 分明每次见了都是有爱意的,在所有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沈茴看赵叙宁的眼神还带着眷恋。 之前梁适见到过的啊,有什么误会是不能坐在一起谈一谈的呢? 梁适决定为她俩再努努力,“赵叙宁这么好,你不要真是可惜了,在外边是高岭之花,但在家里啊特别温柔。” 沈茴:“哦,你现在得到的,我都得到过,你在炫耀什么?” 梁适;“那也是过去时,而不是现在时,更不是未来时。” “我的未来,不需要有赵叙宁。”沈茴冷声道,随后看了眼表,“你要是想和我炫耀赵叙宁有多好,那就结束吧。” 赵叙宁喊她:“沈茴。” 沈茴瞟她一眼,冷淡又疏离,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结果刚转过去就看到了…… 沈茴忽地笑了,她朝着门口挥了挥手,“嗨,美女。” 许清竹朝她挑眉,难得嘴甜,“漂亮姐姐。” 梁适:“……” 她的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去看向门口。 只见许清竹穿着一身休闲装站在那儿,先和沈茴打了招呼,然后又看向梁适。 …… 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尴尬的气氛。 赵叙宁也过来了,许清竹问了声:“赵医生,弄完了吗?能走吗?” 赵叙宁点头:“嗯,走吧。” “漂亮姐姐。”许清竹喊沈茴,“我请你们吃早饭啊。” 沈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梁适,随后点头:“也行。” 梁适&赵叙宁:“……” 梁适那一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等到去早餐店路上的时候,梁适偷悄悄问许清竹,“你什么时候来的?” 许清竹轻笑:“在你和沈医生说,你跟赵医生在一起有多幸福的时候。” 梁适:“……” 这大概是人类大型社死现场珍贵资料了吧。 梁适内心还留着一丝希冀,“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许清竹轻笑,“梁老师演得那么认真,我看入迷了。” 梁适:“……” “我就是为了撮合一下赵叙宁和她前女友。”梁适特真诚地解释:“我可努力了。” “是的,努力了。”许清竹拍了下她肩膀,“努力地贡献出了此生最差的演技。” 梁适:“……” 许清竹微笑,“赵医生现在一定想提刀来杀、人、灭、口。” 从许清竹的语气里,梁适不仅听出了阴阳怪气,还听出了幸灾乐祸。 梁适试图回头看向赵叙宁,只见赵叙宁乖巧地跟在沈茴身后。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赵叙宁抬头和她对上目光,朝她做了个咔嚓脖子的手势。 梁适脖子发凉,挨得许清竹更近。 没办法,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希望赵叙宁好。 真的。 发自内心的。 梁适觉得自己很努力,只是……好像……努力的方向有一点偏差。 赵叙宁能理解的吧? 早餐店里人满为患,一张不大的桌子,四个人围在一起。 许清竹率先说:“我最近爱上了小笼包,你们都可以的吧?” 梁适立刻应和,“我吃香菇馅的。” 赵叙宁和沈茴都只是点了点头,点菜权交给了许清竹。 分明许清竹来这种地方的次数也不多,但她就是有一种能镇得住全场的自信,给人一种她来过很多次,对这种店熟得不得了的错觉。 而沈茴看到这儿,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刚才给她做戏呢,怪不得句句都是激将。 啧。 沈茴心底冷笑了声,坐在那儿的时候许清竹才说:“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许清竹,这是我妻子,梁适,我是个Oga,跟赵医生,算是朋友吧。” 介绍得清清楚楚。 一般人见面之后哪会介绍自己的性别。 而沈茴看向梁适,抱臂笑道:“你呢?梁小姐。” 梁适:“……” 她低咳一声,硬着头皮自我介绍:“我是梁适,旁边这个是我老婆,我是个Alpha,跟赵叙宁……” 梁适顿了下,迟到的羞愧感涌上心头,尤其面临着沈茴和许清竹的双重眼神压迫,她选择先道歉,“对不起,我刚刚是演戏的,我和赵叙宁就是单纯的朋友,纯到不能再纯的那种。” “梁小姐对待朋友的态度真挺令我敬佩的。”沈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能为朋友牺牲到这份上,厉害啊。” 梁适:“……” 她觉得沈茴在骂人,但没有证据。 而且这句话跟许清竹的风格特像,说是许清竹说出来的也毫无违和感。 “这不是因为看你们两个好像还有点小火苗嘛。”梁适解释:“所以就想往前推一把。” 沈茴冷声:“错觉。” 梁适:“……” 赵叙宁坐在一旁不说话。 这个平淡的早晨,是赵叙宁和沈茴时隔三百天一起吃早餐。 梁适和许清竹坐在她俩对面,早餐店里是粥的香味,空中氤氲着蒸腾而上的雾气,来来往往的人都在聊天嬉闹,她们四个安静地吃了一顿饭。 沈茴最先吃完的,赵叙宁在一旁皱眉,“你就吃这么点儿?” “不饿。”沈茴回答。 赵叙宁抿唇,又给她夹了一个。 在沈茴看过来的时候,赵叙宁低声道:“沈茴,最后一个。” 这一句让沈茴梦回她们上大学的时候,赵叙宁和她都不会做饭,而且两人也真没勤劳到会每天吃早饭的地步。 要是前一天晚上闹得晚了,或被赵叙宁欺负得狠了,第二天早上沈茴是一定会饿的。 起先刚在一起那会儿,沈茴说想吃早点,结果赵叙宁总要抱着她再来一次,两人在那个房间里,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等弄完了,赵叙宁便要抱着她睡觉,说是睡醒来再去吃。 反正她的早点总也吃不上。 后来有一次,她又那样,沈茴给饿哭了。 赵叙宁睡着的时候感觉到有眼泪掉在她脸上,抹了一把,结果发现是沈茴在哭。 刚睡醒的声音沙哑到不行,把她抱在怀里,亲她的脸,手还在她腰上轻轻摩挲,软着声音问她,“老婆,怎么哭了?” 沈茴不让她抱,也不让她亲,哭得抽噎,“我饿。” 赵叙宁说:“饿就点餐啊。” “我想吃七食堂的饺子。”沈茴说。 赵叙宁:“……” 食堂的饭是不外送的。 那会儿的赵叙宁多懒啊,根本不愿意从床上爬起来去食堂买。 但沈茴眼泪就和流不尽似的,说要七食堂的饺子,就要那个饺子,换成别的什么都不行。 赵叙宁不耐烦就吼她一句,“你怎么这么矫情?” 沈茴当时懵住。 几秒后,沈茴起床穿衣服,身上都是被赵叙宁折腾出来的痕迹,尤其肩膀和背上。 沈茴经常说赵叙宁像狗,在床上总是又啃又咬的,不过她舌头确实很好用,灵活得像是一条蛇。 沈茴在床上的时候也矫情,但那会儿赵叙宁愿意伺候。 平常矫情,赵叙宁就懒得伺候了。 所以沈茴起来穿好衣服,赵叙宁问她去哪儿? 沈茴也不和她吵架,只闷声说:“去买饺子。” 但晚上被折腾得太狠了,正好遇上赵叙宁前一晚宿醉,比以前狠了很多倍,所以沈茴的饥饿感也比之前多很多倍。 她实在受不了,饿得厉害才会因为委屈而饿哭。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啊? 而且,沈茴走路腿还哆嗦,赵叙宁躺在床上看着,心揪得疼,从床一侧摸过发圈,把头发扎起来,然后用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喊沈茴,“回来。” 沈茴不看她,赌气道:“干嘛?你也不去给我买。” 赵叙宁飞快地穿上衣服,直接把沈茴公主抱回床上,气得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然后把她衣服褪下去,给她盖上被子,“祖宗,你歇着,我去买。” 沈茴躺在床上说:“要香菇馅的。” 赵叙宁皱眉,“这玩意儿一点都不香,也搞不懂你怎么就爱吃。” 香菇、香菜,这种名字里带香的食物,都是被赵叙宁列入食谱之外的。 但沈茴很喜欢,她还喜欢茴香。 赵叙宁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自我介绍就说的是,“我叫沈茴,茴香的茴。” 虽然赵叙宁嘴上在吐槽,但最后还是出门给沈茴买了回来,然后没让她下床,直接蹲在旁边当人形桌子,伺候着她吃的。 沈茴嘴小,一口吃不完一个,赵叙宁就把剩下那半个喂自己嘴里。 沈茴说她:“你不是不喜欢吃香菇吗?” “你吃过以后,我就觉得也没那么难吃了。”赵叙宁说。 沈茴用脚踢她,说她跟自己抢东西吃。 赵叙宁但笑不语。 沈茴说想吃,但吃的不多,赵叙宁夹着给她递到嘴边的时候她就摇头说自己吃饱了。 赵叙宁便哄她,“乖,再吃一个。” 沈茴便吃掉。 然后一个又一个,吃得沈茴直摇头,赵叙宁便哄她,“老婆,最后一个。” 那会儿她总会叫沈茴老婆、宝宝、宝贝、茴茴、阿茴,总之好多亲密的昵称。 沈茴喜欢喊她宁宁,赵叙宁,宁宁老婆,宁宁宝贝,反正怎么亲密怎么来。 哪怕赵叙宁再生气,喊沈茴的时候都不敢大声,而且也不敢叫她全名。 每次赵叙宁喊沈茴全名的时候都是在床上,在情到浓时,她喜欢黏在沈茴耳边低声说:“沈茴,我好爱你啊。” 也就喝多了以后会这样,总是缠绵又浪漫地,语气缱绻地念沈茴两个字。 念得沈茴特别想吻她,然后两人便开始放荡的生活。 而那天等沈茴吃饱了,赵叙宁把残局收拾好,回到床上以后,沈茴往她怀里钻,赵叙宁气得咬她鼻子,“怎么还不能让人说你矫情了?” 沈茴撒娇轻哼一声,“我都饿的委屈死了,你还说我。” 赵叙宁笑,“我老婆就是矫情。” “那你喜不喜欢吗?” 赵叙宁抱紧她,然后轻轻咬她的唇瓣,闷声说:“我要不喜欢能给你跑那么远买早餐?” 沈茴便笑。 后来,赵叙宁给沈茴买过很多次早餐,每次买来以后,在沈茴吃不下的时候,总会低声劝哄她,“宝贝,再吃一个。” “老婆,最后一个。” “……” 这样的话她听过上千遍,但唯独是第一次听到,“沈茴,再吃一个。” 曾几何时,沈茴这两个字在赵叙宁嘴里出现的时候,后边跟的一定是“我好爱你啊”。 如今,物是人非。 沈茴愣怔了两秒,赵叙宁直接夹着递到她嘴边,沈茴下意识张嘴咬了,然后剩半个。 赵叙宁便一直夹着。 梁适本来在愧疚地吃早饭,结果许清竹伸手在桌下掐了她腰一下,梁适瞟向她,许清竹又朝她疯狂使眼色。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赵叙宁仿佛在伺候祖宗一样,沈茴在吃着嘴里东西的时候,她还满眼深情地望着,手里动作根本不敢放松。 那眼神,都快拉丝了。 梁适:“……” 心情复杂。 但这算是她刚才飙演技的功劳吗? 梁适不知道,只知道好像吃到了狗粮。 然后她也夹了一个递到许清竹嘴边。 许清竹:“?” “做什么?”许清竹说:“我已经吃饱了。” “再吃一个。”梁适低声说:“别人有的待遇,许老师也得有。” 许清竹:“……” “是看着梁老师当初出/轨我好友的待遇吗?”许清竹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梁老师确实是挺能为赵医生牺牲的。” 梁适:“……” 她做错了什么,一大早就要经历这种社死场景啊?! 不过许清竹也咬了一口,筷子上还剩一半,许清竹摇头:“我真的不吃了。” 梁适看着,觉得不能浪费,但……许清竹刚才咬过了。 “你要是洁癖的话,就把那一半扔……”许清竹的话还没说完,梁适已经把那半个塞自己嘴里了。 许清竹抿了下唇,什么都没说。 而赵叙宁和沈茴那边,两人沉默得可怕,却自带一种别人不敢打扰的气场。 赵叙宁等沈茴吃完那一个,还是低声说:“你现在太瘦了。” 沈茴轻飘飘地看她一眼,“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赵叙宁苦笑,“这不正和你意?” 两人声音都低,但沈茴不知想到了什么,在一阵走神之后,对赵叙宁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冷淡,反倒是说话时带着说不出的缱绻意味,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氛围一瞬间消失。 沈茴冷声说:“我可没有分手后希望前女友去死的想法。” “就算有也没关系。”赵叙宁说:“我自找的。” “你知道就好。”沈茴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梁适和许清竹坐在对面看。 忽然,梁适忍不住出声道:“为什么相爱的人不可以在一起啊?在这个世界上,彼此相爱就很难了。” 赵叙宁在桌下踢了她一脚,不想让她再说话了。 而沈茴瞟向她,“你看上去挺聪明啊。” 梁适:“……” 言外之意就是——没想到这么笨。 “我就是替你们可惜。”作为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梁适最能感受到的就是世事无常,所以她想鼓励两个人,在相爱的时候就奋不顾身地爱,不然等到有一方消失,或是死亡,那可真的是终身遗憾。 “谁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活多久,为什么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呢?”梁适温声说:“去爱相爱的人,去做想做的事。如果有天你爱的人忽然死掉了,那该有多遗憾?” 虽是在表达观点,但没有一点儿说教的意味,不会引起人反感。 倒是有一瞬间让人跟着她的思绪走。 如果很爱的人,有天忽然消失在这个世界,那应该真的会痛苦和想念一辈子。 没什么比死亡还无法忘怀。 赵叙宁忽地看向沈茴,而沈茴低敛着眉眼,拒绝和她对视。 四人皆沉默,是沈茴率先打破了沉默,“可是有人都没能看见这个世界,我觉得那才是最遗憾的。” “而我需要用我的一生去弥补那场遗憾。”沈茴补充道。 她声音冷淡,却让人听出了几分心酸。 “阿茴……”赵叙宁低声喊她。 “赵医生。”沈茴从回忆中抽离,冷声道:“已经分手了,不必叫得那么亲昵,毕竟你已经有爱人了。” 赵叙宁解释:“没……” 梁适和许清竹同时诧异,她们怎么不知道赵叙宁新交了女朋友? 结果沈茴看向许清竹,“美女,换个老婆吧。” 许清竹:“嗯?” “Alpha不自爱,就像烂白菜。”沈茴说:“你这么好,她配不上你。” 许清竹:“……” 许清竹忍不住笑了。 “对了。”沈茴还嫌报复得不够,继续和许清竹说:“梁小姐说最爱的人是赵医生,我觉得你可以成全她们一下,像你这么好的条件,找什么Alpha找不到?实在不行,我去做个二次分化,你跟我在一起得了。” 梁适:“?” “姐。”梁适被她的话惊到,忍不住说:“你还带这么撬人的?我还在这呢。” 沈茴淡淡地扫她一眼,“谁是你姐?少乱认亲。” “我和赵叙宁同岁。”梁适说:“而且我喊你姐,纯粹是表达我的歉意……我刚刚不应该那么做,对不起,伤害了你那颗还爱赵医生的心。” 沈茴:“?”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还爱她?”沈茴轻嗤,和她针锋相对,“不要管别人的感情问题,谢谢。” 梁适:“……” 她开始后悔自己早上的所作所为了。 沈茴又跟许清竹说:“你要是不离婚,我都替你亏得慌。” 梁适恨不得现在捂住许清竹的耳朵,只见许清竹淡定地看向沈茴,朝她挑眉笑道:“仔细讲讲。” 沈茴啧了声,“梁小姐早上说她和赵医生才是真爱,跟你只是形婚,没有感情的。你这都不离?说不过去。” 梁适:“……” 她心虚地低头,无奈扶额,在桌下踢赵叙宁一脚,示意她赶紧让沈茴别说了。 再说她感觉要被许清竹给咬死了。 结果赵叙宁来了句,“我不爱她,是她主动贴过来的。许清竹,我也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离婚的事儿了。” 梁适:“?” …… 梁适知道和赵叙宁的友谊很塑料,但没想到这么塑料。 就像是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自己就散了。 很好。 梁适在桌下踩了赵叙宁一脚,结果赵叙宁面无表情道:“梁适,你的演技真的很差,我觉得演艺圈不适合你,找个厂子上班吧。” 梁适:“……” 沈茴在一旁道:“上不上班无所谓,关键是我觉得美女得离婚。” 梁适看向许清竹,眼神无辜又委屈,似乎在说——你看她们都欺负我? 许清竹呷着笑,在她肩膀上拍了下,特配合地说:“原来我和梁老师形婚的事儿,这就藏不住了?” 梁适:“……” 梁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家早餐店里走出来的,内心五味杂陈。 赵叙宁去送沈茴,梁适在她背后捶了一拳,借此泄愤。 而只剩她和许清竹的时候,她磨磨蹭蹭地上了车,许清竹闭口不提刚才在早餐店里发生的事儿,只让她闭上眼眯一会儿。 在沉默片刻之后,梁适尝试开口,“那个……其实我……” “别解释了,我懂。”许清竹说:“形婚而已,又没说错。” 梁适:“……” 你哪里懂了?! 结果许清竹又说:“梁老师,我觉得你说得还不够准确。” 梁适:“什么?” “我们这哪算形婚啊?”许清竹说:“充其量是个合租室友。” 梁适:“……没。” 许清竹听她这么说,忽然把车停在路边,眼神淡淡地看向梁适,纤长的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曲起手指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敲着,淡声道:“你没说错啊,你在这里别扭什么?” 梁适抿唇,“那我们不是形婚啊。” 许清竹挑眉:“我是和你结婚吗?” 梁适:“……” 梁适闷声道:“不是。” 许清竹笑,但眼底却没几分笑意,“所以我们不是形婚啊,是合租室友,谢谢梁老师在外边给我留面子。” 梁适:“我刚那是为了激沈茴的,没有那个意思……” “我懂我懂。”许清竹说:“梁老师别解释了,你越解释……唔……” 许清竹的话还没说完,梁适忽然倾身而上,唇落在她唇上。 许清竹的瞳孔微缩,下意识想避开,但梁适的手落在她后脑勺上,加深了这个吻。 梁适的吻技并不娴熟,仅有的几次接吻也都是和许清竹。 许清竹那么热烈,她只需要回应就好了。 而这一次,是她主动的,她主动靠近许清竹,然后在许清竹懵怔看她的时候低声说:“闭眼。” 许清竹闭上眼睛,跟着她的动作走。 梁适咬她的唇瓣,却没有更近一步。 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当许清竹的舌尖儿划过她唇瓣,试图撬开她牙关时,梁适却闭得极紧,且朝她轻轻摇头。 只是简单的一个吻,却让梁适满脸通红。 良久,她撤离,坐回到位置上,微微喘/息平复自己的呼吸。 她从手边抽纸盒里拿出一张纸,伸手轻轻擦过许清竹的唇角,擦掉她嘴边的水渍。 她温柔地看向许清竹,声音带着刚纠缠完的哑意,听得人心痒痒。 梁适说:“记住现在的感觉。” 这一刻,是梁适在亲你。 第99章 第 99 章 梁适回家时, 苏瑶正在客厅坐着,她颔首打了招呼。 苏瑶关切地问了她几句,她一一回答。 然后许清竹把她推进浴室, 让她去洗澡,而许清竹和苏瑶下楼去买早餐,顺带散步。 梁适在浴室刚脱了衣服,就有人敲浴室的门。 梁适又赶紧穿上, 打开门发现是盛妤, 她正揉着惺忪的睡衣,头发带着点儿自来卷,且发丝细软, 这会儿有的贴在她脸上, 她闭着眼睛皱着眉把头发扒拉开, 打了个哈欠说:“姐姐,我要嘘嘘。” 梁适让她去, 自己出门在外边等着,结果没过两秒, 门忽然打开, 盛妤惊喜地问:“梁姐姐!你回来啦!” 梁适:“……” 敢情刚才还没看见啊? 梁适在她细软的头发上摸了把, 蹲下问:“你嘘嘘完没?” 盛妤一拍脑门, “糟糕!” 梁适拉她的手, “你不疼啊?头上还贴着绷带呢。” 盛妤都没顾得上回答她,着急忙慌地进了卫生间。 梁适看得好笑。 即便如此,盛妤也是匆匆忙忙地上了个厕所, 很快又出来。 原本还困得迷糊, 眼睛都睁不开, 结果现在眼睛亮晶晶, 抱着梁适问:“梁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梁适温柔地把她凌乱的头发捋好,然后把手腕上的发圈给她松松地扎了三圈,然后推她肩膀,“回房间继续睡觉吧,我去洗个澡。” “好。”盛妤揉了揉眼睛,像是怕她会消失一样。 但又不能不让梁适去洗澡,只好拖着脚步回房间,只不过一步三回头,看梁适的时候有点儿恋恋不舍。 梁适心里暖暖的,她进去洗澡,而盛妤回房间以后发现没了她的位置,铃铛已经滚到了中间,且四仰八叉的,挨住了Rabow。 盛妤叹气,对梁雯璇同学的睡觉功力有了基本判断,她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昨晚可是被梁雯璇踢了好几脚。 真的! 谁跟梁雯璇一起睡觉,谁倒霉! 她正要往床上爬,发现梁雯璇翻了个身,一脚踹在了Rabow的背上。 Rabow睡得正熟,被踹了之后也翻身,半眯着眼看,结果铃铛的胳膊搭在了Rabow身上,手脚都把Rabow压住了。 Rabow迷迷糊糊,往她那边滚了下。 盛妤无奈摇头,也上床和她们挤。 床很大,可以把她们三个宽宽松松的放下,但她们三个偏挤在一起。 盛妤本来迷迷糊糊又快睡着了,结果铃铛一条胳膊搭在她脸上,直接给她糊醒。 盛妤张嘴就在铃铛胳膊上咬一口。 …… 铃铛醒了。 紧接着,铃铛气得踢脚,把Rabow也给踢醒了。 Rabow问铃铛:“你干嘛踢我?” 铃铛问盛妤:“你干嘛咬我?” 盛妤坐起来,气呼呼地说:“你们真是没有良心!梁姐姐都回来了,你们一点都不关心!” …… 于是三个小孩儿,穿着小背心和内裤,连拖鞋也不穿就跑到了浴室门口。 而梁适因心情大好还在浴室里唱歌,“像一阵春风吹过我的侧脸,像一阵细雨落在我的鞋尖……” 盛妤将脑袋贴在门上,“梁姐姐在唱歌。” 铃铛点头:“我也听到了,好听耶!” Rabow疑惑:“是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吗?” 盛妤和铃铛齐齐摇头,“不知道耶!” 因为摇晃频率并不一致,两人的脑袋撞在一起。 盛妤捂着脑袋想要斥责铃铛,结果铃铛没顾得上揉自己被撞疼的脑袋,先伸手给她揉额头,愧疚地说:“对不起,你疼不疼?” 盛妤嘟了下嘴,随后笑道:“当然不疼啦!嘿嘿。” Rabow在一旁看,颇感欣慰。 这两人终于不吵架了。 梁适洗完澡换了睡衣,头发随意擦了一把,半干状态,也没有梳。 卷发的打理比较麻烦一些,所以她不习惯在刚洗完头发以后梳,要等到吹到七分干再梳。 结果她一打开门,就看见三个小朋友齐刷刷地站在门口,同时仰起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最关键的是,没穿衣服。 梁适吓到了,立刻变了脸色,“都干嘛呢?回去床上躺着。” “姑姑。”铃铛撒娇,“你回来啦!他们没有打你吧!” “没有。”梁适一边说一边拉着她们回房间,“衣服也不穿,要着凉了。” 话音刚落,Rabow打了个喷嚏。 “你们看。”梁适赶紧把她抱回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你们在门口站多久了?” “不知道呀。”铃铛最容易被套话,“我们从你唱歌的时候就站着了。” 梁适:“……” 她什么时候唱的歌? 她自己都不知道。 反正这些小孩儿身上凉飕飕的,一摸就知道站了很久。 给她们都捂上被子,盛妤挨着Rabow,压低了声音说她:“你看,经常不锻炼的人身体就差,我们都没事,就你打喷嚏!” Rabow瞥嘴,“才没有。” 盛妤说:“就是有,以后下课跟不跟我一起玩?” Rabow果断拒绝:“不去。” “那你就继续生病吧!略略~”话音未落,她鼻子耸动,立刻捂着嘴巴打了个喷嚏,即便如此,坐在她身侧的Rabow也遭了殃,不过她淡定地抹了把脸,“乱跑不叫运动,你的抵抗力也很差。” 盛妤搓了搓鼻子,像只高傲的小孔雀,“哼!你懂什么?我姐姐说了,一想二骂三感冒,我只打了一个喷嚏,那说明是有人在……阿嚏!” 骄傲的小孔雀还没嘚瑟完,就又打了个喷嚏。 窝在梁适怀里的铃铛笑了,忍不住道:“盛妤,现在是有人骂你了吗?” “是啊。”盛妤在被子下踢了Rabow一脚,“我那么说周彩虹,她肯定在心里骂我了啊……阿嚏!” …… Rabow离她远点,“我没有骂你,是你抵抗力差,感冒了。” 盛妤搓着鼻子,鼻头红彤彤的,朝着Rabow轻哼一声,“肯定是你传染给我的。” Rabow:“……” 她很想说,感冒是不会在这么快的速度里传染的。 但几秒后,Rabow特别正经地说:“你都说了,一想二骂三感冒,我只打了一个喷嚏,说明有人在想我,但你打了三个,你是感冒,我才不是。” 盛妤:“?” 嗷呜。 可恶的Rabow。 终于在口头上占到便宜的Rabow偷笑了下,看向梁适挑眉。 梁适偷偷朝她竖大拇指。 而铃铛窝在梁适怀里,问梁适昨晚经历了什么,那些人有没有欺负她? 梁适耐心地回答:“警察叔叔是保护好人的,姑姑只是做错了一点点事,赔礼道歉之后就放回来了啊,怎么会被欺负呢?” 铃铛还是很纠结,愧疚地道歉,声音闷闷的,“姑姑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去揍人了。” “哎呀。”梁适看着她已经红了的眼眶,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我们家小铃铛现在怎么多愁善感的?就是一点小事,打人是不对的,但也要看打谁。” 梁适见铃铛还是开心不起来,于是问还在试图跟Rabow大战三百回合的盛妤:“盛妤,你说我昨天打人的样子酷不酷?” “酷毙了!”盛妤立刻兴奋,一边说还一边比划,“昨晚姐姐把那个丑八怪阿姨直接撂倒,捏着她手的时候,那个阿姨的手就和个鸡爪子一样,是这样的……” 她学得惟妙惟肖,然后轻嗤一声,见铃铛还委屈地窝在梁适怀里,一副要哭的模样,忍不住戳她的额头,“梁雯璇,你很机车哎。” 梁适:“?” 这莫名其妙的口音是哪里来的? “那个人骂我们哎。”盛妤站在床上,活像个要去征战世界的骑士,就是骑士的头发不给力,总往嘴边糊,她呸了一口,把那缕头发扔到耳后,“对我们这么可爱的小孩子都能骂得出那么难听的话,她自己没有孩子吗?!要是昨天让我妈妈和舅舅听见,一定揍死她!” “不过就算没有妈妈和舅舅,我两个姐姐也可以揍死她!”盛妤理直气壮地说:“骂小孩儿的人被打是应该的,但梁姐姐打了人,被警察叔叔带走也是应该的,做错了事情就会有惩罚呀。” 盛妤说完以后踢Rabow,“鼓掌!” Rabow:“……” 铃铛也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她不理解,“机车是什么意思哇?” 盛妤:“就是说你磨磨唧唧。” 铃铛:“……” 梁适被盛妤那古灵精怪的样子给逗乐,憋笑憋得肚子疼。 上一秒还在激情演讲的“盛女王”,下一秒就被梁适抱住扔进被子里,且给她裹成了球。 “你是真不怕感冒啊。”梁适在她脸上掐一把,“一会儿给你熬个姜糖水喝,别给我不穿衣服就往外跑,这几天冷。” 盛妤朝她吐吐舌头,往她身边滚了一圈,还招呼着仿佛跟世界隔离的Rabow,“过来啊周彩虹,我们一起滚梁姐姐,把她怀里占满。” Rabow有点小心翼翼,没适应盛妤这种狂野的撒娇方式。 梁适见她这模样,立刻朝她招手,“Rabow快过来,我抱你,不抱盛妤。” 盛妤张牙舞爪的冲过来,“不可以。” …… 在这张床上,梁适被折腾得够呛。 盛妤就是个小魔王,铃铛起先还乖,之后也跟着她一起闹,闹得梁适筋疲力竭地躺在床上,身边窝着三个小孩儿。 梁适把她们摁住,“好了,休战。” 铃铛蹭蹭她肩膀,“姑姑,那你唱歌给我们听吧。” “好耶~!”盛妤也说:“就你刚才在浴室唱的那个,我要听!” 梁适:“……” 她真的不记得自己唱过歌了呢! Rabow点头:“是很好听,词也很好。” 梁适便问:“你还记得?” Rabow像个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把歌词念了出来。 梁适大概知道了是哪首,已经放在她歌单里荡灰好久的歌,有段时间她特别喜欢听来着。 在这个世界里也有,昨晚被带走的时候,有个警官的手机铃声就是这个,所以又唤醒了她的记忆。 她正打算唱,铃铛却皱眉,“不是你那样的。” Rabow一本正经,且理直气壮,“我是音痴。” “那你把词再念一遍。”铃铛说。 Ranibow便重复,铃铛费力地记下歌词,然后短短的手指搭在梁适肚子上。 梁适感觉她的手指在打节奏,在四下之后,铃铛忽然唱起来,“像一阵春风吹过我的侧脸,像一阵细雨落在我的鞋尖……” 声音很清脆,带着点儿奶乎乎的童真,没有大人唱的那般技巧十足,但情感充沛。 仿形可谓仿了七分。 但她也只能记住这两句,到了第三句就只能哼调调。 梁适接着她的节奏唱,“像秋日大街那纷飞的落叶,像漫漫长夜某盏灯又熄灭……” 铃铛隔着被子轻轻敲梁适的肚子打节奏,盛妤看见了也有样学样。 唯有Rabow在想:她俩好幼稚哦。 许清竹和苏瑶回来后,见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梁适坐在床中间,头发七分干,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身边围着三个小孩儿,而她在温柔地唱歌。 温柔的人连声线也是温柔的,像是在唱慢情歌,耐心十足。 苏瑶站在她身侧低声说:“阿适唱歌也蛮好听的。” 许清竹点点头,“还不错。” 两人没有打断房间里的温暖画面,径直去了厨房。 在厨房里,苏瑶问许清竹,“你公司里的事情还多吗?” 许清竹点头:“很多。” 许光耀上次和她谈过之后,给她放了权,她现在已经不在设计部了,将设计部代理部长的位置给了Sally,她直接去了总裁办,成为了总经理。 目前正处于大刀阔斧改革的阶段,想到整顿明辉现在的风气,势必要把“任人唯亲”的这种方式改变掉,以及用各种理由裁掉那些依靠裙带关系进了公司,却没有任何能力的人。 所以工作还是很忙,白天在公司几乎是连轴转不带歇的,也就周六日还能挤出一点点时间来。 等过段时间,估计连周六日的时间都要没了。 总裁办的办公室里有休息室,她应该会在那里住很长时间。 所以搬不搬家的,也没什么要紧。 “那你得注意身体。”苏瑶叮嘱道:“我也不懂你们商场上的事情,但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就和我说,和你舅舅说,他肯定会帮你的。” 许清竹:“……” 她懵怔了几秒,随后无奈笑道:“行。” 也是第一次听说,遇到事儿可以去找对家帮忙的。 不过她没这个打算,她并不想去和海薇珠宝去分夺市场这块大蛋糕。 做生意并不是“你有我无”,聪明人会选择共生共赢的局面。 苏瑶和她一起把买来的东西分装进盘子里。 许清竹把冰箱里的牛奶拿出来,倒在杯子里给小朋友们加热。 苏瑶几次欲言又止,许清竹看了她好几眼,主动问道:“您有什么事儿要说吗?” “你怀孕了吗?”苏瑶低声问。 许清竹:“……” 她摇头,“没。” 苏瑶低敛下眉眼,再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话。 许清竹犹豫片刻,胳膊搭在她肩膀上,“您有什么话就直说,我听着。” 苏瑶先是说:“我这些话你就听一听,不喜欢的话就当我没说过,也别太往心上去。” 许清竹一怔,还当她是要说什么。 结果等了会儿,苏瑶担忧道:“我看阿适很喜欢小孩,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小朋友啊?你现在公司那么忙,她事业应该也刚起步吧?你们要是有了小朋友,我和你舅母都可以帮着带,但小朋友还是要在妈妈身边长大才好,不然……” 她顿了顿,想到了自己这些年。 “总之,我就是想说你得规划一下这件事,要是你的事业做到中途突然怀孕了,这小朋友就显得有点儿多余。”苏瑶说:“而且你记得问一下阿适的意思,看你们是什么时候要小孩儿合适,两个人在这种事情上一定要同频,不然容易让感情变质。” 许清竹知道她说得都对,但现在担心这些问题为时尚早。 不过她也没有反驳苏瑶的话,而是点头说自己知道了,让她不必担心。 厨房安静下来的时候,许清竹还能听到隔壁传来的歌声。 梁适好像是特别喜欢小朋友,而且对小朋友特别纵容。 原本梁适邀请许清竹周六去密室玩,为了完成系统给的任务,梁适都打算豁出去了。 结果计划生变,带着一帮小朋友就只能去游乐园。 三个大人带着三个小孩儿,小孩儿们进去就狂奔,动不动就找不到。 梁适让她们手牵手,不要乱跑,然后带着她们去坐旋转木马。 “盛女王”心比天高,还想玩过山车,结果被苏瑶摁住。 大人陪着小孩儿来游乐园,只有当陪衬的份。 就是小孩儿想玩什么项目,她们陪着去就行,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因为现在的小孩儿都太有想法了。 Rabow是最乖的,乖巧得都有点让人心疼的那种。 她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不提要求,反倒是梁适一直鼓励她,问她要什么,要做什么。 然后还不等Rabow说,“盛女王”就小手一挥,“周彩虹,我们来玩碰碰车!” 梁适问她,“你想玩吗?” Rabow抿唇,“可以玩。” “盛女王”直接过来拽着她走,“你为什么来游乐园都不开心?成天板着脸不累吗?周彩虹,我搞不懂你。” 铃铛在一旁附和,“我也搞不懂。” Rabow轻哼,“你搞懂沈怡然就行了。” 铃铛却朝她扮鬼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沈怡然喜欢你!” Rabow:“……” 几秒后,Rabow很认真地问:“你们这么大,真的能搞懂什么是喜欢吗?” 盛妤&铃铛:“……” “梁雯璇。”盛妤拉着铃铛的手,“走,我们撞她!” 不知不觉又树了敌的Rabow:“……” 在照顾她们的过程中,许清竹把昨晚在医院看到的事情都和梁适讲了。 梁适也更倾向于是这一家诈骗犯,正好被梁欣然遇上,然后她用了不当的方法处理问题。 但也不排除是两人联手的情况。 如果真的是联手,那这问题细思极恐。 两人盘算了一阵,觉得还是得找梁新禾和孙美柔,毕竟对方才是铃铛的父母。 她们两个现在贸然出头也不会引起重视,反倒惹得一身腥。 等三个小孩儿上午在游乐园玩过以后,周莉就来接Rabow离开。 之后许清竹和苏瑶带着盛妤去医院复查,虽然知道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儿,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拍个片子比较好。 而梁适带着铃铛去找梁新禾。 许清竹去的时候,沈茴办公室里没人,她正坐在那儿刷视频资料,见她带着盛妤过来,还瞟了眼后面。 许清竹笑道:“她没来。” 沈茴哦了声,给盛妤的伤口重新换了药,然后仔细看过之后说没事儿,不需要拍片子。 她们也便遵医嘱。 许清竹又问沈茴和徐童有关的情况,沈茴也只说了徐童的爸妈,关于孩子病情的,没有太多透露,说法和昨晚韩医生的差不多。 沈茴说完以后才问一句,“推人那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是梁适的侄女。”许清竹说:“小姑娘说自己没推人,委屈惨了。” “行吧,被讹上了。”沈茴说:“仔细去看看监控,说不准有点儿线索。” 许清竹和她道谢,沈茴摇头,“一点小事儿。” 许清竹要走,但走到门口时顿住,忽然问:“沈医生,我能问你一点儿私事吗?” 沈茴秒懂:“跟赵叙宁有关?” 许清竹点头,“对,今早梁适的行为如果让你不舒服,那改天可以让她道歉。” “不必。”沈茴说:“没放在心上。” 许清竹抿唇,再次坐回去,刚好就在沈茴对面。 面对面才发现沈茴眼底有很重的乌青,看上去累狠了,“你今早没回家休息就来上班了吗?” “嗯。”沈茴摁了摁眼睛,“怎么了?” “抱歉啊。”许清竹说:“昨晚是我们冲动了。” 沈茴淡声道:“你们也不是第一个在办公室里闹的,习惯了。” 许清竹:“……” 沈茴的态度很冷淡,许是因为她提到了赵叙宁的缘故。 许清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问后边的话,在犹豫过后,她没选择问问题,而是低声道:“我也不替赵医生说话,就是你们分手肯定有你的理由,你不原谅她也有你的理由。” 许清竹说:“我和梁适不该干扰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梁适之前去过你们的房子。” 沈茴一顿,“哪个?” “辰江小区的那个。”许清竹说:“我们现在住在10层,因为赵医生说你的生日在10月。” 沈茴低敛下眉眼,语气放缓,显得有些缱绻,“你们现在住在那儿啊。” “那顶层呢?”沈茴问。 许清竹说:“还空着,梁适说那里有你们太多的回忆,珍贵又美好,所以给赵医生保留了。” 沈茴忽地轻笑,“可是回忆再珍贵美好,也只能是回忆了啊。” 许清竹顿了下,“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赵医生真的很爱你。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她吧?不太会说话,还很傲娇,我起初见她的时候就觉得,我是不可能跟她成为朋友的,但后来……感觉这个人很君子。” 梁适曾经说的这个词用来形容赵叙宁真的是再合适不过。 “跟她做那种不用太亲近的朋友,很舒服。”许清竹说:“她帮了我们很多,无以为报,我就只能来叨扰你几句。” 沈茴轻笑,“君子吗?” 许清竹点头,“她不谈恋爱的理由是因为忘不了前女友。” “不过……”许清竹笑了笑:“如果她做了让你无法原谅的错事,那你就往前走吧,不管她怎么爱你,那都是她的事情,你不用被道德绑架。” 沈茴托着下巴,半眯着眼,气氛忽地沉默。 良久,沈茴才慢悠悠道:“她当年丢的不止是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啊。” 沈茴眼眶红了:“她没做错什么,我也没做错什么,但我们的孩子没了。那就是她做错了,我也做错了。” 许清竹急忙给她递纸,沈茴眼泪掉下来,长长的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沈茴擦掉,随后和许清竹说:“你说得对,我比你们更了解赵叙宁是什么人。”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她鼻头一酸,别过脸去,“所以我才更不能原谅她。” 与其说是不能原谅她,不如说是不能原谅自己。 赵叙宁明明平日里不近女色,不会跟人不清不楚,恋爱五年几乎都没在她手机上看到过一点儿暧/昧信息。 可偏偏在那天,被人骗去生日宴,喝了下/药的酒。 还偏偏被她给看见。 那她呢? 她知道赵叙宁不是那样的人,但看见那一幕还是失控。 从来没受过委屈的人,哪里有那么强的心脏,气得出去淋了雨,还被人撞倒。 那会儿她刚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小生命,她在家里幻想了很久,甚至起了十几个名字想让赵叙宁选,可是在赵叙宁还不知道有小生命存在的时候,那个孩子就掉了。 不过十二个小时。 她的期望和希冀在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破灭。 她过不去。 她错了,赵叙宁也错了。 她们都在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沈茴很少和别人说这件事,甚至很少会提及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忽然提起来却也觉得并不是那么难说出口。 沈茴看着许清竹,“妹妹,她是个君子,也还爱我,但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许清竹和她对视,忽地抬手给她擦掉眼泪。 泛着凉意的指腹落在她眼底,许清竹温声道:“姐姐,改天我请你喝酒啊。” 沈茴挑眉,嘴角慢慢扬起,笑得风情万种,“嗯?” “敬现在。”许清竹说:“敬自由。” 闭口不提赵叙宁。 许清竹说:“如果一段感情是泥沼,那我们就大步往前走,我们的生命是纵向的,而不是只能垂直下落。” 沈茴:“哦?” 许清竹拍了拍她的胳膊,“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比赵医生好的人,非常多。” 沈茴:“……” 这就倒戈了? 沈茴被她逗笑,“加个微信。” 许清竹拿出自己的二维码,“等你休班的时候喊我啊,我请你喝酒。” 沈茴点头:“可以,但你不能带那个人。” 许清竹:“?” 沈茴说:“姐妹们的聚会,不带伴侣。” “好。”许清竹爽快应下。 许清竹从医院出来以后给梁适发消息:【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刚带着铃铛抵达东恒的梁适:【谁的?】 许清竹:【赵医生和沈医生的。】 梁适:【我哪还敢啊,只是看不惯赵叙宁那个有嘴不说的样儿。】 结果她帮着说了,反手就被卖了。 见识了塑料友谊的破裂。 梁适:【你见到沈医生了?】 许清竹:【嗯,还加了微信。】 梁适:【瑟瑟发抖.jpg沈医生果然很会撬墙角。】 许清竹:【……是的,你怕吗?】 梁适:【我觉得许老师是一堵坚定的墙,不会被撬走。】 许清竹:【那也要看撬的人是谁,我还蛮喜欢沈茴姐姐的。】 梁适:【!】 梁适给她回了个“不要啊~”的表情包,然后带着铃铛上楼,去梁新禾的办公室。 因为邱姿敏和梁欣然同时住院,梁新禾在医院待了一夜,孙美柔亦然。 而一夜未眠之后还要像只陀螺一样转,早上换件衣服就要赶到公司。 昨晚梁新禾和孙美柔在计划搬出老宅的事情。 梁新禾还有点儿犹豫,毕竟大哥搬出去以后都把邱姿敏气得不轻,现在他再搬出去,顺势撂挑子不干,估计邱姿敏就得气到常住医院。 以前大哥在的时候,他还有个能商量的人,现在大哥根本不接他的电话。 他的一肚子苦水和黑泥无处可倒。 但是当他见到铃铛以后,铃铛两只眼睛还红红的,一见到他就抱住他,“爸爸,我没有推那个弟弟。” 两天过去了,铃铛还惦记着那件事。 梁新禾看着她的眼睛,“宝贝,眼睛怎么红成这样?” “爸爸,昨晚我们去医院见到那个阿姨了。”铃铛委屈地告状,“那个阿姨骂我,她骂我狗崽子……” 梁新禾:“?!!” “姑姑打了她。”铃铛说,“还被警察叔叔带走了。” 年纪虽小,但告起状来一点儿都不含糊,铃铛委屈地把眼泪都曾在梁新禾肩膀上,“爸爸,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好?跟大伯住可以,跟姑姑住也可以,但我不想和新姑姑还有奶奶住在一起了,奶奶骂妈妈。” 梁新禾立刻道:“搬,我们今天就搬。” 梁适站在铃铛后边,立刻道:“我可没教她啊。” 梁新禾无奈,“也没说是你教的。” 如果说之前还有点儿犹豫,那梁新禾现在可是坚定了决心,他办公桌上还有一大堆文件,这会儿也什么都顾不上了,让梁适给大哥打电话,问他这公司该怎么办?要不要回来找爸谈,还是他也能直接撂挑子不干。 这日子是真的一天都没活过了。 梁新禾跟梁新舟哭诉,他在外边累得要死要活,结果妈在家里欺负他老婆孩子。 梁新舟冷声问他,“所以你还觉得我当初是担心得多吗?” “不。”梁新禾立刻拍马屁,“大哥你英明神武,我真的是……你是不是住到花露湾了?还是在辰江?我们搬到你家附近住算了。” 梁新舟:“……” “梁适在辰江,我在花露湾。”梁新舟说:“你最好避开我们。” 梁新禾:“不行,爸找人算账的时候你得顶在前边。” 梁新舟威胁道:“那我得先打你一顿。” 梁新禾:“……那也行。” 梁新禾反正是赖着梁新舟了,在他心里,大哥无所不能。 梁新舟之后也没说什么,只让他要搬尽快搬,没必要当面闹,直接搬出来就行,反正东西也不多,可以另外购置。 梁新禾做过最对的决定就是他大哥买房,他也跟着买,只不过是买的不如他大哥多,就花露湾一个,是挨着他大哥那栋楼买的。 梁新禾说做就做,让梁适把铃铛送到大哥那儿,然后回家收拾东西,先把家搬了再说。 梁适跟他说了铃铛被冤枉的事情,梁新禾跟铃铛保证:“放心,爸爸一定给你真相,绝对不让我宝贝女儿受委屈。”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釜底抽薪”开始了。 而梁适带着铃铛去了花露湾找梁新舟,一进门梁新舟也注意到了铃铛的眼睛。 梁适在一旁说:“哭了两天。” 梁新舟当时脸就黑了,问铃铛:“谁欺负你?” 铃铛平日里还有点怕大伯,但好久没见他,再加上有新姑姑的衬托,她现在觉得大伯一点儿都不可怕,特别可靠。 于是窝在大伯怀里,断断续续地告状。 话虽然有点说不清楚,但表达的意思很明确。 梁新舟听完以后,直接拉着铃铛往外走,“那天你们去的哪个超市?” 铃铛回答:“就家门口那个大超市。” 梁适都没反应过来,主要是没想到梁新舟这么迅速就做了决定,她们进门还不到三分钟。 在她还晃神的时候,梁新舟站在家门口喊:“梁适,你去不去?” 梁适:“……” 几乎是没犹豫地,梁适应道:“走!” 梁适和梁新舟在去超市的路上,接到了Rabow的电话。 Rabow说:“梁姐姐,齐老师让我给你的东西,我忘记给你,就又装回我书包了,你今天能来取一下吗?” “可以,那我晚上去取行吗?”梁适说着才发现去那个超市的时候会经过Rabow家,她又改了口,“你现在在家吗?” “在的,我和妈妈在家。”Rabow回答。 梁适说:“那我现在过去,你能把东西给我送到小区门口吗?” “好。” 梁适又让梁新舟先开到Rabow家小区,然后去接Rabow的时候,铃铛喊她:“Rabow,你去不去?” Rabow一脸迷惑,问:“去哪儿?” “给我报仇!”铃铛握紧小拳头,“我大伯带我们去打坏人!” Rabow犹豫两秒:“走!” 而坐在车上的梁适打开了古星月通过Rabow转交过来的信,信封里是几张纸,每张纸上的内容都很奇怪。 都是一些断点的符号,写满了几页。 梁适看不懂,而一旁的Rabow凑过来看,梁适反倒问她:“这是什么?你能看懂吗?” Rabow皱眉,顿了顿才道:“好像是摩斯电码。” 梁适把纸递给她,“你能翻译出来吗?” Rabow陷入思考,手指在腿上跟着那些东西敲,然后念出了第一行字:“2月13日,阴,我最近总是梦见那个妹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平安长大,但我是真的熬不下去了。死亡,真的会令这个世界更好吗?” 第100章 第 100 章 死亡, 真的会令这个世界更好吗?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但这是齐娇在濒临绝望时问出来的问题。 梁适没想到Rabow连摩斯电码都知道,她稚嫩的童声在车内响起,念得断断续续, 断句偶尔会有点奇怪,却能完整地表述完意思。 在她翻译的时候,梁适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打在了手机便签里,然后连成了那一句话。 这是一篇没有年份的日记, 读上去应该是齐娇的东西。 Rabow读完之后问梁适:“梁姐姐, 还用继续吗?” 梁适摇头:“不用了。” 她收好所有的纸,打算自己回去查,却又忍不住好奇Rabow, “你为什么连摩斯电码都会?” Rabow抿了抿唇:“之前在家里无聊, 翻到一本书看了看。” 梁适诧异:“就真的全记住了?” “能记到90%。”Rabow说。 梁适一直都觉得, 周莉说的过目不忘是针对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并不是真的能做到对什么都记得。 要真能达到这个程度, 那得是什么逆天的记忆力? 但现在梁适发现,Rabow的记忆力好像真的很逆天。 “那本书你看了几遍?”梁适问。 “两遍。”Rabow说。 “这小孩儿过目不忘?”在前边开车的梁新舟听到她们的对方, 忍不住插了句嘴。 梁适应了声嗯, 忽然有点担心, 问道:“大哥, 你说像她这样的, 大脑会不会超负荷啊?” “或许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病,叫超忆症吗?”梁新舟反问。 梁适:“……” “人的大脑随着时间消失,会逐渐过滤掉不重要的东西, 也就是人们所说的记忆慢慢褪色。”梁新舟车子刚好停下来等红灯, 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 对着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排的Rabow。 是个很乖的小女孩, 文静又懂礼貌。 梁新舟收回目光,在灯变绿的一瞬间继续往前行驶,“但是患有超忆症的人是无法忘记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们没办法筛选记忆,快乐会加倍,痛苦也会加倍,对身体上的影响,还没听过。” 梁适心里一惊,看向Rabow,只见她唇抿得愈紧,眼中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梁适立刻道:“大哥!” 梁新舟噤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隔了会儿才道:“不过这个世界上的天才要比超忆症患者多,这小姑娘应该就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吧。” 梁适点头应和,“肯定是。” Rabow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过她低敛下眉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后才再次仰起头,“梁姐姐,刚才的日记是齐老师写的吗?” 梁适顿了下,“不是她的,是另一个人的。” Rabow哦了声,也没再问,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梁适因为那个日记被搞得心神不宁,低声安慰了她几句,Rabow说自己没有事,然后就抱臂窝在后座中间。 梁适便打开手机搜索摩斯电码。 她不想让Rabow继续翻译的原因也是怕这日记里太多阴暗的东西,小朋友毕竟年纪小,不懂衰老、抑郁、死亡、痛苦的真正含义。 尽管之前和Rabow辩论过,但梁适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小朋友应该是要在有爱和阳光的环境中生长的,即便这个世界上有痛苦、抑郁、难过,也不应该让小朋友来承受。 小朋友最好是无忧无虑地长大。 因为她没有能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成长,所以如果她有了小孩儿,一定会竭尽全力给她创造无忧无虑的环境。 有鲜花、阳光和无穷尽的爱。 梁适搜索了一个翻译摩斯电码的网站,还是付费的。 她收藏了网址,打算回去再弄。 而坐在一旁看完全程,但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事的铃铛碰了碰Rabow的胳膊,凑过去低声问:“周彩虹,你怎么啦?” Rabow闷声道:“没事。” “你不高兴吗?”铃铛凑在她耳边说:“是不是因为我大伯说的那个病?” Rabow抿唇,没有回答她,结果铃铛说:“我大伯经常这样唬人啦,我四岁的时候背不过课文,他还说我笨蛋呢。” “我妈妈说,这个世界上有普通人也有天才。”铃铛嘿嘿一笑,“那我就是普通人,你就是天才咯 ,天才是不会有烦恼的。” Rabow:“……” 铃铛从自己兜里摸了下,小胖手紧紧地攥着东西,让Rabow伸手。 Rabow将信将疑地伸出手。 彩虹松开手,一颗大白兔奶糖落在Rabow的掌心里。 “没有什么是一颗糖解决不了的。”铃铛说:“如果有,那就两颗。” Rabow顿了下,双手在拆糖纸时犹豫,却还是道:“那你怎么哭了两天?” 铃铛:“……” 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听她们聊天的梁适:“?” 梁新舟直接把车开去了那家超市。 他拉着铃铛去要事发当天的监控,结果超市负责人说当天已经给他们看过了,现在没有查阅权限。 梁新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给这家连锁超市的老总打了电话。 对方接到梁新舟电话以后笑得特灿烂,友好地跟他打招呼,“是小梁总啊,找我什么事?” “我想查下前天晚上的超市监控。”梁新舟单刀直入,“你给我开下权限。” 对方一怔,“哪个店?” 梁新舟报了地点。 没两分钟就有人恭敬地迎着她们去往监控室。 梁适跟在梁新舟身后,走路都有种虎虎生风的劲儿。 她终于理解梁新禾为什么宁愿认怂,都想跟在梁新舟身后走了。 有安全感啊!! 梁新舟很快要到了监控,那个地方是只有这一个监控的,所以他们能看到的所有内容都是和那天孙美柔她们看到的差不多。 从监控视频上看,也确实是铃铛推了那个小孩儿一把,那个小孩儿才摔倒在地的。 梁新舟特别信任铃铛,铃铛说她没有做,梁新舟就问她当时情况是怎么样的,铃铛给他演示了一下。 然后他就让铃铛站到一边,他开始查那天超市所有入口的监控。 从早到晚。 查到那天梁欣然在中午来过一次超市,只买了一个面包。 包括她逛超市的所有区域,没有什么异常。 而那对夫妻在那天是第一次去,起初把小孩儿看得极紧,但到了零食区的时候,附近小孩儿多,夫妻俩就开始在购物架前挑挑拣拣,不怎么管那个小孩儿了。 铃铛和小孩儿在那并没有停留多久。 梁欣然当时就站在监控拍不到视角的盲区,她是面对着小男孩站的,所以肯定看见铃铛有没有推那个小男孩。 但那天晚上孙美柔问的时候,她说她近视,看不太清,反正铃铛是伸了一下手的。 邱姿敏就这么断了案。 主要是看梁欣然站在那儿道歉,心疼得不得了,只想着赔钱了事。 结果那对夫妻说他们不讹人,要到医院检查以后才能确定,而邱姿敏财大气粗,直接说包下对方所有的医药费。 结果现在就是这样。 梁新舟翻看了近三天的监控,发现那对夫妻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这家超市,购物清单很简单,经常是只买一把青菜,或是买点打折的鸡蛋,并不会买太多东西,但他们的购物时间几乎都长达半小时以上。 有时是那个女人单独来,有时是夫妻两人带着孩子来。 几乎是每天的七点半到九点半之间,梁新舟直接缩小范围,查了一周的七点半到九点半的监控,发现在五天前,梁欣然在这个时间段来过这家超市,但和夫妻二人的购物时间相错,在超市内也没有直接会面。 梁新舟又让人查了梁欣然的通话记录。 以及问这里要了超市外的监控,查了一圈确实没查出来梁欣然和那夫妻二人有交际。 但梁适却在铃铛推那个小孩儿的地方站了会儿,这一片虽然只有一个监控,但其他地方有人站在铃铛的后边,刚好是可以看到铃铛动作的。 以及监控那个视角并不完全准确。 在铃铛伸手和徐童摔倒的过程中,有一秒的时间差,虽然从视觉效果上看好像是铃铛一伸手,徐童就跌倒了。 但一般被推都会有个反应时间,不会直接摔倒。而且徐童在摔倒的时候是左脚绊了下右脚,放大看就能看见,主要是这超市监控像素太糊了,这才导致看上去并不清晰。 不清晰,也没人想要真的仔细看,只要从视频上看见是这么回事儿就行。 所以铃铛理所当然地被冤枉。 梁新舟把这段视频拷贝下来,然后又载着她们去了那家医院。 那个女人看见梁适和铃铛,当下就想骂人,但想起昨晚的遭遇,又怂得噤了声。 而高大的梁新舟站在那儿,气势直接拔高两个度,冷声和她说:“出来,我们谈谈。” 女人皱眉,“你谁?我不和你谈。” 梁新舟低头看向她,“不谈吗?” 说完拿出手机,捏在手中晃了晃,金丝边的眼镜在太阳下还反射光芒,临近傍晚,橘红色的夕阳在遥远天际洒下淡淡的光辉,淡金色的光落在梁新舟身上,衬得他整个人都很耀眼。 梁新舟说:“给你十分钟,如果你不出来,我不介意让你的儿子从此没有医院住。” “威胁我?!”女人恼了,“我跟你讲!我这辈子就没怕过谁!来啊,有本事你就把我们从医院赶出去,我去网上揭露你!” “行。”梁新舟摁下号码,几秒后对方接通,“郑院长,是这样的,你们医院里的病床现在这么紧缺,让一个没病的人占着不太好吧?” …… 梁新舟只说了几句,对方立刻懂了他的意思。 女人冷笑,“可真是有意思,我在这里打个电话,我说是给市长打的,把你们这些人都抓起来。你们以为我是傻子吗?!在这里给我装大爷,妈的,我……” 女人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皱眉,“不好意思女士,经过医生诊断,徐童已经没有大碍,您现在来楼下办理一下出院手续吧。” 女人愣怔几秒,诧异道:“你们不是快下班了么?!” 对方:“办理完您的这个,我们就能下班了,请您尽快下楼办理。” 女人懵了,她挂断电话以后嘴皮子微动,嘴里不知讷讷了句什么。 而梁新舟站在她面前,冷声道:“你现在还有机会。” 女人仰头看向他,忽地怒声道:“你们有钱人就可以草菅人命吗?!你女儿推倒我儿子,昨晚发了高烧,现在还没好,你就想逼着我儿子出院!要是我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会负责吗?!” 她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红着双眼斥责梁新舟,“你们那么有钱,赔我儿子一个治病的钱怎么了?!为什么三番两次过来,你们是想干嘛啊?是不是想让我死?!我死了你们是不是才会觉得就是你们孩子错了!啊?!” 最后那一个字都嘶吼得破了音,女人凄婉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所有人都忍不住凑出脑袋来看热闹。 铃铛躲在梁新舟身后,牵着梁适的手。 听见女人的话以后忍不住瑟缩了下,本来已经恢复了一点儿的眼睛再次变得通红,委屈又害怕地掉眼泪。 铃铛松开梁适的手,上前去拉梁新舟。 梁新舟低头看去,只见铃铛朝他摇摇头,低声哽咽道:“大伯,我们走吧,我不要你这样做了,我们走吧……” 梁新舟拍了拍她的手,蹲下来给她擦掉眼泪,“铃铛,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做没做过?” 铃铛摇头,哭着说:“我没有做,可是我不想让你被人骂……” “没关系。”梁新舟说:“不是我们铃铛做的事,那就谁都不能冤枉你。” 梁适站在那儿,忽地掉了一滴泪下来。 直接掉在了地上,有残余的水珠挂在眼睫上。 身前忽然有人给她递了一张纸来,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手指修长,配得上指如葱白这四个字,但有些过分瘦削。 梁适侧目,发现是沈茴。 她吸了下鼻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接过沈茴手中的纸,低声道谢,想过去安慰铃铛,结果梁新舟牵着她走到那个女人的面前。 女人因为情绪失控,已经有些疯疯癫癫,嘴里不停喃喃着什么,看见梁新舟走过去,瞳孔地震,尔后瞪大了眼睛,“你不要过来啊!是不是想让我死!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想逼死我们!好啊,我去死 !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说着就要去撞墙,结果被梁新舟一把拉住,而后直接把她摔在地上。 梁新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有钱人没什么了不起,我也不想逼死你。” 女人坐在地上,眼泪纵横。 梁新舟也并未因此心软,“我们家教出来的小孩不会说谎,所以我侄女说没做,她就是没做。我们家有钱,很有钱,可以给你儿子治病,甚至给他付全部的医药费,但我们不接受你的讹诈。” “我要去网上揭露你们!不让穷人看病!”女人大喊,顺带挣扎着爬起来,“你们就是想逼死穷人!” “那你随意。”梁新舟说:“我查过了超市的监控和你儿子过往的看病记录,你和你先生这周的每天晚上都会去那家超市,平常对儿子寸步不离,怎么就前天晚上,双方都不在儿子身边?你儿子的病是慢性病对吧?你先生上个月失业,导致你们家的房贷断供,而你的公司在两个月前裁员,你们已经付不出你们儿子的医药费了,所以想到了讹诈的手段是吧?” 梁新舟那凌厉的眼神看向她,“如果你用正常的方式来获取捐赠,我可以给你儿子捐医药费,生活费,但你冤枉我们家的小孩儿,不行。” 梁新舟在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咬得极重,仿佛是在说——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女人颇有些绝望地坐在地上,眼神呆滞,梁新舟拿出手机,把梁欣然的照片放在她面前,“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女人不说话。 梁新舟说:“如果你配合我,我会帮你儿子付医药费,也可以让你儿子继续住在这家医院。” 女人眼睛一亮,梁新舟问她,“你认识她吗?” 女人说:“这不就是那个小……” 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因为害怕和恐惧生生咽下去。 “就是你侄女的姑姑。”女人说:“你妹妹,你问我干啥?” “我是说,你有没有在这件事发生以前见过她?”梁新舟问。 女人坦然道:“肯定没见过,那天我们是第一次见你家小孩。” 说到这的时候,女人还问:“我说实话你就给我付医药费是不是?” 梁新舟点头:“是。” 女人这才放了心,但在想说的时候又留了个心眼,“你给我二十……不,五十万。” “行。”梁新舟说。 说完顺势打开了手机上的录音功能。 女人便洋洋洒洒地将他们的计划说了出来。 他们每天都在超市踩点,然后看超市的监控死角,那天其实并没有想讹人,只想简单带小孩儿去买个菜,结果她们看见梁欣然身上穿那件衣服很贵,所以断定这是一家有钱人,就放任儿子在那儿没管。 没想到一切都那么顺利。 如果……这些人不追查的话。 女人说完以后还抹了一把眼泪,“那女人那么有钱,性格又弱,谁知道你们一家这么厉害,我要是早知道,我也不会干这种事儿啊。” 梁新舟把录音文件保存,“所以你在这件事情之前没见过那个女孩儿?” 女人摇头,“没有。” 梁新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行,那就这样。” “五十万呢?”女人惊了,扯住他的袖子问:“我钱呢?” 梁新舟回头看向她,露出了个冷冽的笑,“钱只有打进你账户里,才叫你的钱。” “你答应给我钱的!”女人说。 梁新舟反问:“你的证据呢?” 女人:“……” 她再次要哀嚎,梁新舟冷声道:“我不想接济一个处心积虑设计我侄女的人,你的这一段录音我已经保存,届时会聘请律师以欺诈罪起诉你,你现在可以带着孩子回家收传票了。” 女人彻底愣怔。 梁新舟的手段都是在商场上打磨出来的,这个女人完全不是梁新舟的对手。 先是威逼然后利诱,打个巴掌给颗枣。 资本家的经典手段。 梁适站在后边看得叹为观止。 而在梁新舟打算牵着铃铛要走的时候,忽然从病房里走出一个小孩儿,对方脚步蹒跚,走得并不稳当,清脆地喊了声:“妈妈~” 梁新舟回过头,看到小男孩儿朝着女人跑过去,然后露出个可爱的笑容,还有小梨涡。 他给女人擦眼泪,“妈妈,你怎么哭了呀?” 女人完全不像刚才那疯疯癫癫,叫嚣着要去死的模样,反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还强逼出一个笑来,“妈妈没事。” 梁新舟看得顿了下,随后道:“钱我不会给你,但你儿子的治疗费,我会出。” 所有人都没搞懂梁新舟的意图。 而梁适在下楼的时候问他,“是不是因为想到嫂子了?” 梁新舟只说了句,“都不容易。” 这一刻,梁新舟站在父亲的角度,站在一个人的角度去共情了那个疯女人。 为了孩子,她成了个疯子。 但也为了孩子,她还在努力活着。 梁适坐在车后座,身边揽着两个小朋友,等车开出一阵以后才夸赞道:“大哥你好棒啊。” 梁新舟:“嗯?” “冷酷严厉,但散发着人性光辉的样子,太酷了。”梁适说着还问铃铛,“大伯酷不酷?” “酷!”铃铛毫不犹豫地说:“大伯帅呆啦!” 梁新舟皱眉:“怎么学了这么多新词?你姑姑教的?” 梁适摆手,“我没有。” “是盛妤啦。”铃铛说:“大伯,我有新朋友了。” 梁新舟敷衍地应了声。 然后等把Rabow送走,铃铛在车里起了困意,躺在梁适腿上睡着以后,梁新舟才问起那个摩斯电码的事儿。 而且她之前听于婉说起过齐娇的事情,一下就猜了出来,“是死了的齐娇留下的日记?” 梁适点头:“应该是。” “拿来。”梁新舟说。 梁适:“啊?” “我能看懂。”梁新舟说。 梁适:“……” 这些人对于摩斯电码这么懂的吗? 搞得她差点以为摩斯电码也成为一门语言了呢。 梁新舟翻译的时候比Rabow快得多,没五分钟就把上边的东西全翻译出来了。 梁适:“……” 这就是你说的能看懂? 这分明就是你的第二语言吧。 梁适感觉来了这里以后,自己的智商时刻在被碾压。 也可能跟她身边全是大佬有关。 而梁新舟给她念,她把所有的打在手机便签上。 连起来就是—— 【4月7日,晴。 我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女孩子,她长得不漂亮,也不高,特别安静,和我一样是个安静的怪胎,我在想,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经历了痛苦难熬的日子呢?】 【3月9日,阴。 今天下雨了,我在校门口看到了梁适,她好像不记得我了,我想和她打招呼却又怕她看见我,然后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我希望她可以忘记我,也忘记那些不愉快。】 【2月1日,大雪。 我又梦到了小时候的妹妹,我和她说:姐姐是要保护妹妹的啊,可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有一万句对不起想和她说,但是好像没有机会了,我是真的快要撑不住了。不知道那个妹妹还会不会再挨打,鞭子打在身上的时候真的好疼呀,只希望她这一生平安顺遂,再也不要经历了。】 【2月17日,雨。 最近的天气真的很奇怪,前些天还在下雪,今天已经下雨了,我的心里也在下雨,就像是过去的很多天一样,不知道我的世界会有云开雾散的那天吗?应该是不可能了吧。我经常会想,我生出来是为了什么呢?我记得以前问过梁适,她说——我们是天使,生下来治愈恶魔。是啊,妹妹是天使,但我不是。】 【4月9日,风。 梁适,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再多的对不起也不能弥补你,可是我除了对不起,好像说不出什么来。我们为什么都要有一个恶魔妈妈啊?我们下辈子可以不要妈妈吗?】 加上之前Rabow给翻译的,一共六张。 大部分内容都是和梁适相关的,而梁新舟在翻译完之后看向梁适,问她:“所以你在杨佳妮那里经历了什么?” “上次我就说过了啊。”梁适笑了下,“无非是被打,被骂,不给饭吃。” 梁新舟捏紧拳头,“妈为什么要把你送过去?” 梁适苦笑,“这个问题我上次也说过了啊,你也该去问她,问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儿痛下杀手?问她为什么想要弄疯我?” 梁新舟没说话,梁适却沉声道:“我也很不理解,她有一万种方法杀了我,却要留着我,养着我,还要在虐待我之后让我感激她。” “大哥,她是你的母亲。”梁适缓缓摇头道:“却不是我的。” 梁新舟想说些什么,却被梁适用话压回去,“你可以为铃铛出头,你非常可靠,我也把你当哥哥。” 当梁新舟站在铃铛面前为她扛起一片天的时候,梁适的脑海里也出现了一段回忆。 那是幼时的梁新舟拉着她的手站在书店收银台前,书店的收银员冤枉她偷了书,她委屈地说没有,梁新舟便带着她去找对方理论。 也是像今天这样,他站在她身前,坚定地和所有人说:“我妹妹说没有做,那就是没有做,我们家的小孩儿从来不撒谎。” 那会儿他也是个未成年,却言之凿凿,为她挡住了所有的谩骂,也站在世界的对立面相信她。 所以梁适当时掉下眼泪。 但现在,梁适对着他说:“大哥,这次你站在中间,什么都别问别管,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她不想让梁新舟为难,也不想让梁新舟为了她做什么。 梁新舟为她做得够多了。 “大哥。”梁适说:“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啊。” 第101章 第 101 章 梁适没有和父母相处的记忆, 无论是这个世界里,还是另一个世界。 但她有爷爷奶奶。 她知道何为羁绊,何为亲情。 尤其是这种凌驾于血缘之上的。 诚然, 把梁新舟策反,让他像对铃铛那样对待自己,继续站在自己身前,而她像个懦夫一样站在他身后, 让他帮自己去抵抗邱姿敏, 让他对邱姿敏恶言相向,甚至断绝母子关系。 这对邱姿敏来说一定是痛苦的。 而这也是邱姿敏自己作恶,将儿子却养得如此正义凛然的恶果。 但梁新舟又做错了什么呢? 父母是无法主动选择的, 而且邱姿敏对除了梁适以外的梁家人都没得说, 起码在梁欣然回来以前是这样。 梁新舟次次站在家人身前, 为她们撑起一片天,抵挡外头的斜风冷雨。 却从未有人想过, 梁新舟也是个人,也需要汲取温暖才能继续前行。 梁适不愿意做懦夫, 不愿意让梁新舟成为自己复仇的工具。 准确地来说, 她不愿意让任何人成为自己报复邱姿敏的工具。 两个人的事情, 就留给两个人来解决。 可能有些天真。 但她觉得这份天真, 可以保留。 在面对梁新舟的错愕表情时, 梁适笑得愈发恣意,“大哥,累的话就从这些事情里抽身吧, 不必要保护所有人。” 梁适说:“弟弟妹妹是要长大的啊。” 梁新舟抿唇, 被遮在眼镜下的眼镜有些许湿润, 在沉默片刻后, 他低声道:“那也是弟弟妹妹。” “但你的妻子呢?”梁适说:“比起我们,大嫂和她肚子里的小朋友更需要你。” 梁新舟皱眉:“那你呢?你要怎么做?” “比起过去,更重要的是当下。”梁适说了个老生常谈的话,“我会去弄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希望她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对吧?” 梁新舟转过身,手指敲在方向盘上,只是没了之前闲散的节奏,声音密集,听上去就足够让人心烦意乱。 良久,梁新舟说:“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开口。” 言外之意就是——你只要开口,我就会帮你。 梁适轻笑,“好呢。” 这座城市步入夜晚,柏油马路上是来来往往的车辆,红色尾灯在这个城市里交错亮起,道路两旁的路灯给疾行的人照亮了回家的路。 铃铛安稳地在梁适腿上睡着,梁新舟开车将梁适送回辰江小区。 沿江两岸是昏黄色的灯光,把流动的水照得温柔。 大桥之上架构的线仿佛通往天际,这座城市包容而又美好。 他们本来是打算去邱姿敏和梁欣然在的那个医院的,但铃铛睡熟了,再加上天色渐晚,梁适提议先回家,免得大晚上的吵一架,谁都不舒服。 主要是给梁新禾夫妻二人“釜底抽薪”的时间。 梁新舟也赞同,把她送回小区,还问她有没有搬进去住,梁适便应答说过段时间。 要抱铃铛的时候,梁新舟让她把铃铛放车上,今晚让铃铛跟着他和于婉就行,梁适有些犹豫,毕竟于婉怀孕,铃铛去了怕吵到对方。 梁适便说问下铃铛的意见。 铃铛睡得迷迷糊糊,被弄醒之后也没有哭,听到梁适问她今晚要去姑姑家还是回大伯家,铃铛揉着眼睛问:“盛妤在你家吗?” 梁适:“……不知道。” “那我不去了。”铃铛打了个哈欠,颇为无情,“我要去找伯母,和她肚子里的小妹妹玩。” 梁适:“……行吧。” 把铃铛弄醒后便没再让她睡,小脑袋缩在座位上,又叮嘱梁新舟开车小心一些,梁适这才回了家。 她在回家路上还发消息给许清竹,问她有没有吃晚饭,有没有回来。 发完消息忽然就想到了“合租室友”,这种状态确实蛮像的。 住在同一个家,却是不同房间,每日问的事情就是:你回家了吗?你在家吗?你早上想吃什么?晚上想吃什么? 其间偶尔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对话。 在越线与未越线之间晃荡。 一切随心走,没有谁刻意把控两人之间的节奏,却偶尔朝着刹不住的地方狂奔而去。 当下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心怦怦跳,看着屏幕都能笑出声来。 事后却发现好像有些逾矩。 梁适站在电梯里,第一次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但她分辨不出来自己的感情处在哪个位置,而许清竹的感情又到了哪种程度。 是喜欢吗? 还是说单纯的依赖。 梁适是个极为擅长压抑自己感情的人,她的延迟满足做到了极致。 在那个世界里,怕伤害别人所以永远要压抑自己的情感,中学时看到喜欢的女孩,第一反应是避得远远的,连正常的对话交流都不会有。 到后来的每一次都是这样,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人也不会主动打招呼,心思格外敏感,也会注意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 因为她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 那会儿她的经纪人和助理都说她活得太谨慎,太小心翼翼,一点儿都不像二十多岁的人。 二十多岁的人该是什么样呢? 张扬又恣意,骄傲又自负,觉得这世界的所有高峰都不算高,这世界的所有苦难都不算难,没有什么能让自己退却。 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不会去想别人该如何,而是凡事先管自己想怎样。 但梁适越过了二十多岁,她不张扬不恣意,不骄傲不自负,像路边最不起眼的沉默的松柏树,四季常青,永远都在那里,却永远不会被人注意。 少年老成,向来不是值得庆幸的事。 经纪人王姐说,梁适是她带过最省心的艺人。 助理小白说,梁适是娱乐圈里最没架子的影后。 但梁适的沉默只限于在自身,如果是自己受了委屈,她会默默承受。 如果是她令别人不舒服,她会积极沟通。 她希望别人不要带着不愉快的情绪过夜。 曾经王姐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问她,“那你呢?” ——那你呢? ——没想过。 梁适是真的没想过这件事,于她而言,委屈不会过夜。 因为没有人会承载她的委屈,会做她倾诉的垃圾桶,会当她的避风港。 所以她不搭乘任何人的船,也能勇敢坚毅地立于大海之中,不被猛烈的浪打翻。 正因她是这样的人,才能想到梁新舟目前的处境,才会感同身受梁新舟。 她每年会去拜一次佛,跪在蒲团之上许的愿望很单一:愿世界和平,所有人平安喜乐。 除了爷爷重病那一年,她换过一次愿望:希望爷爷的病快好起来。 梁适尚未明白自己的情感,只知道和许清竹待在一起的时候是欢愉的。 她整个人都会放松下来。 因为许清竹知道她所有的秘密,见过她的不堪,所以她能在许清竹面前肆无忌惮做自己。 唯独在许清竹面前,她还是从前的梁适,无需戴着面具生活。 尽管赵叙宁也知道她的事儿,但两人的交集少,并不会像她和许清竹这样。 梁适思考良久,觉得自己对许清竹大抵是——放纵。 她放纵了自己的情绪,也放纵了自己有些游离的心思。 在某些时候,是放纵了自己的欲望。 无论生理还是心理。 在面对许清竹时,她没那么压抑。 在她还未盘清楚自己的情感时,或者说是尚未给自己的情感理出一条线时,脑海中那道诡异的机械音再度响起:【宿主您好,您所接受的支线任务2(S级):和许清竹度过寸步不离的24小时尚未完成,将于明日晚23:00过期,今日23:00前可选择……】 系统说到一半忽然卡住,而梁适知道它为什么卡住。 之前发布任务的时候先说领取后可在任务结束前24小时内选择放弃,但后边补充的PS又说双支线任务,领取后便无法放弃,未完成便扣除十幸运值。 这个系统还在叠之前的说法,但后边规则又有变更,它就没办法理顺逻辑了。 搁这儿卡Bug了。 果然,系统在沉默片刻后再次响起:【呜呜呜,小统难过了。】 梁适:“……” 她毫不留情:“说统话。” 系统:【?】 “难道你以为我会让你说人话吗?”梁适说:“你不会就不要学,学出来以后不伦不类。” 系统:【……】 【几日未见,宿主你竟然学会怼人了。】系统继续用那种嘤嘤嘤的语调说话,【我多希望宿主还像从前那样单纯又美好啊。】 梁适:“你还有事吗?” 系统:【……】 两秒之内,系统立刻变得正经:【宿主您好,您所……】 噼里啪啦后边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她接受的支线任务二已经开始倒计时了,这是她完成任务的最后一晚,如果无法完成就会被扣除十幸运值。 反正这系统为了让她慢点完成任务,给分的时候磨磨唧唧,扣分的时候洋洋洒洒。 但每次发布任务的时候又会说,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哦! 努力……个鬼。 梁适已经习惯,应了声知道,系统便消失了。 被系统这么一打岔,梁适又懒得思考了,每次思考自己的感情总会拉出一些让人不愉快的记忆,她便想顺其自然。 毕竟任务还没完成呢! 梁适回去的时候,许清竹在厨房。 像是挖掘出了新爱好一样,许清竹最近去厨房的次数频繁了起来。 经常梁适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她在厨房,还总爱鼓捣些“黑暗料理”,却没有喂进梁适的嘴里,大抵许清竹是吃过一点儿的。 毕竟那些“黑暗料理”的残渣是梁适在收拾厨房时发现的。 换了房子的好处是,不用几步就能从门口走到厨房。 夜幕降临,许清竹站在料理台前,背影纤瘦,听到脚步声后头也没回,清冷声线不疾不徐地打招呼:“你回来了啊?” 梁适应了声:“嗯。” “你怎么知道是我?”梁适问。 许清竹说:“一起住这么久了,听脚步声也听出来了。” 梁适:“……” 倒是忘记,许清竹的听力很好。 因为拿到了齐娇的日记,梁适的心情算不得很好,但此刻站在厨房里,明亮的白炽灯照下来,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也驱赶走了她的坏情绪,她上前问许清竹:“打算做什么?” 许清竹说:“熬粥,我从楼下买了一把青菜。” “吃这么素?”梁适说着去揭锅盖,却因心不在焉随性地揭开,手指碰到了烫的边缘,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又飞速把锅盖放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响。 厨房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不似刚才冷清,梁适立刻将手指放在嘴边吹,指腹通红。 许清竹也听到了声响,回头看去,只见梁适低敛着眉眼,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吹气。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她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从她的动作也能看出来……很疼。 许清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问:“怎么了?” 一眼就看到她通红的指腹,顿时皱眉,低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梁适抿唇:“忘了。” 说得声音很低,带着点儿闷,许清竹拉着她的手腕,把她的袖子捋上去。 那只银白色的手镯在她手臂上显得格外漂亮,把她的肤色衬得愈发白皙,许清竹的手小,竟然没办法将她的手腕全部圈进手心里。 梁适通红的指腹和掌心完全不是一个色调,打开冷水,水流过梁适通红的手指。 许清竹低着头,梁适忽然道:“许清竹,你头发落下来了。” 许清竹没管,只问她:“还疼吗?” 梁适摇头,想要收回手指,却只是在许清竹手中蜷缩了几下,并未得逞。 许清竹说:“再冲一冲。” 冷水把刚才灼热的温度消弭,狭小的空间内站着她和许清竹两个人,她们的身体挨在一起,梁适侧过脸就能看到许清竹的发梢。 如果是许清竹身上有哪里是和盛妤相似,那大抵就是头发了。 两人的发丝都是偏细软,年纪小小的盛妤发色也不是纯黑,而是有些偏棕色,和许清竹一模一样,长大了估计都不用染发。 明亮的白炽灯将这个狭小的空间照得格外亮敞,梁适的手指还被许清竹捏在指间,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飘散到哪里,对着许清竹的发丝也能走神。 而许清竹低头拿着她的手指用冷水冲刷过,确认没什么大问题才关上水龙头,流动的水声在一瞬间消失。 厨房内剩下的是燃气灶上的小火,银色的锅,还有锅内不断咕嘟咕嘟冒泡的粥,热气从锅内蒸腾而出,逸散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如山间清晨氤氲着的雾,美得如梦似幻。 “今天我拿到齐娇的日记了。”梁适率先开口打破了静谧。 许清竹一边把头发撩起,一边戴上厚手套去揭锅盖,她松垮的袖子垂下去,雾气穿过她的衣袖落在她的肌肤上,“Rabow给你的 ?” 梁适点头,“是摩斯电码写出来的日记。 ” 许清竹:“ ……” 这倒令人惊奇。 不过更令人惊奇的是,“是Rabow翻译的? ” “她翻译了一页,剩下的是大哥翻译的。 ”梁适把之前在车上的情况和许清竹事无巨细地说了,许清竹又看了她写在便签上的那些日记。 厨房里安静下来,隔了许久,许清竹忽地笑了,“原来温暖是会传递的啊。 ” 齐娇曾和梁适说,姐姐是要保护妹妹的。 梁适曾在一起逃命的日子里对她说,姐姐应该要保护妹妹。 梁适没懂,“什么意思? ” 许清竹笑了下,没详说,直接转移了话题,“没什么。梁老师,拿餐具,吃饭了。” 梁适一头雾水,却没再问。 不知道许清竹的厨艺有没有进步,反正熬粥的功力是精进不少,而且喜欢熬不同种类的粥。 两人晚饭都吃得少,坐在一张餐桌上谁也没说话,安静地吃完饭,梁适去收拾,许清竹去浴室洗澡。 等到出来以后发现梁适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是铺开展平的几张纸,纸上是密密麻麻的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谁随手的涂鸦。 梁适正对着一个翻译软件在重新翻译,并且腿上放着笔记本和笔,正工工整整地把那些内容摘抄下来。 许清竹问:“这是原件吗? ” “不是。 ”梁适说,“ 这纸是Rabow她们幼儿园教案本上撕下来的纸,应该是古星月誊抄下来的的。” 古星月给她这些是想做什么呢? 求救吗? 梁适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现在并不知道古星月怎么了,不知她是因为跟自己联系,还是因为和程苒的恋情曝光,从而被杨佳妮再次严加看管起来。 但也很奇怪,杨佳妮对她看管的如此严密,按照常理肯定是把她囚禁在家里的,为什么还会让她去幼儿园工作呢? 而当年的古星月考大学时,考了六百多分,分明是能去京市读书的成绩,结果留在海舟市读了幼师专业,白白浪费了一百多分。 这个问题她当初就和许清竹讨论过,她们都倾向于是古星月在上学时就和杨佳妮有过约定,并且一直都在为自己争取权益。 古星月虽然看上去也很温柔,面对小朋友的时候如水一般,但她和齐娇不同。 齐娇面对的是自己的生母,是从小到大的压迫,但古星月是半路过去的,于她而言,杨佳妮单纯是个疯女人,而她不过是在疯女人手下讨活路罢了。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古星月会比齐娇更勇敢,更让杨佳妮胆怯且难以掌控。 梁适弄这些东西弄到很晚,许清竹便坐在旁边拿着笔记本,靠在沙发上处理文件。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梁适伸了个懒腰,把所有的东西收拾了,这才问许清竹,“盛妤没事吧? ” “没有。 ”许清竹说, “没磕到要害。 ” “那就行。 ”梁适松了口气,还没说话就打了个哈欠,眼皮子都耷拉下来,快要睁不开。 许清竹合上笔记本,安慰她,“ 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觉吧,等星期一再去幼儿园门口看看,或者等古星月主动联系我们,实在等不住也可以让大嫂帮忙,总归不是无路可走的。” “嗯嗯。 ”梁适应答,她缩在沙发上,声音闷沉,“ 我是觉得对不起古钊源。” 跟古钊源都已经说好了,对方兴高采烈的来了市区,结果没见到古星月。 有一种她失约了的感觉。 许清竹无奈道:“梁老师,你不要把什么问题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好嘛?这本来就是意外,为什么你连这种都要内疚? ” 梁适:“…… ” 梁适讪讪地摸了下鼻头,“知道了。” 一副被训了之后谨遵教诲的模样。 许清竹:“ ?” 她自认语气也还算柔和,且是抱着宽慰梁适的心去的,结果听上去梁适还有点委屈? 也不知是不是许清竹的错觉。 隔了会儿,许清竹忽然坐在她身边,挨得极近,“梁适,今天你心情很不好吗?” 梁适点头,而后又摇头,“一开始还不错,但看到齐娇的日记以后是压不住的难过。” 那种情绪是你刻意去压,但会越压越起的。 试图去忽略,却发现这就是一根刺,会不断地扎你,让你无法忽略。 许清竹:“ ……” 她沉默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并不擅长安慰人,不知该从何处安慰。 相比起安慰,许清竹更擅长找问题,解决问题。 “好啦。”梁适起身,伸了个懒腰佯装无谓道:“早点睡觉,明天起来就一切都好啦。对了,许老师,我们今天没能去的密室,明天可以安排吗?” 许清竹点头,“好。” 随后她也站起来,心事重重地往主卧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却和走到次卧门口忽然回头的梁适目光对了个正着。 梁适的表□□言又止,许清竹也顿了下。 片刻后,梁适闷声问,“许清竹,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嘛?” 她的任务快要完不成,即便这问题突兀得很不要脸,她也只能厚着脸皮问。 这问题很唐突。 但许清竹应允了。 梁适抱着自己被子去了许清竹房间,然后又去浴室洗漱,等她洗漱完回房间的时候,许清竹靠在床头看书,手中拿的是一本蓝色封皮的英文诗集。 她细软的头发垂下来,显得恬静又美好,只是抬起眼来的那瞬间,让人能从目光中感受到寒意。 不过也只有一瞬,看到是梁适之后她便弯了下眼睛,一切都不刻意。 这场景像是回到了梁适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们同住在一个房间,经常梁适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她在看书,那时她的目光比现在还凛冽,还带着暗暗的敌意和厌恶。 尽管会和她睡一张床,却像隔着银河,一晚上谁都不会碰到彼此。 那时的许清竹睡眠很轻,几乎是有一点响动就会醒来,宛如惊弓之鸟,但她现在却能很坦然面对即将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梁适。 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梁适的头发未干,许清竹放下手里的书籍,喊她,“你把吹风拿来,我帮你吹。” 梁适迟疑片刻,还是听了她的,为了让她更方便一点,梁适整个人都懒散地坐在那儿,腰弯了很多,而许清竹坐在床上,很认真地帮她吹头发,纤白的手指勾缠着棕色的发丝,梁适低头在想:这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 系统还有一个关键点是:哄许清竹睡觉,唱歌或者讲故事。 许清竹把梁适的头发睡到七八分干便关上了吹风,一下子就显得安静许多。 许清竹趟回到被子里,梁适去把吹风放回原位,忽然回头顺手摸了把许清竹的头发。 许清竹轻笑道:“已经干了。 ” 梁适不自觉跟着她笑,“ 是干了。” 等到她再次从浴室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窗帘已经拉严,大灯也已经关闭,只剩下了床头的两盏昏黄的灯。 许清竹慵懒地躺在床上,眼睛半闭,身上穿着白色吊带睡裙,胳膊和上半身都露在外边,小臂白皙又纤长,依稀能看到她那傲人的沟壑。 梁适:“ ……” 她走过去把许清竹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许清竹忽地睁开眼,声音里带着沙哑的困倦,“睡觉吧。 ” 梁适应了声嗯,然后绕到另一边小心翼翼地躺下,伸手摁灭了她这一侧的灯。 许清竹翻身,把脸朝向她,柔和的光把她整张脸都照得极美,她的胳膊搭在了梁适的身上,低声道:“梁老师,唱个歌吧。 ” 梁适:“? ” 第102章 第 102 章 要不是系统曾提过是不会被人知晓的存在, 梁适还以为许清竹知道了系统。 在梁适晃神时,许清竹问:“就你早上唱的那个。” 梁适:“……” “能给她们唱,不能给我唱吗?”许清竹那困倦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梁适低笑, 脑袋自然地在她发梢间蹭了蹭,“能。” 昏黄的空间内,呼吸勾缠。 然后慢慢地跟着对方的呼吸频率走。 略带一些小心翼翼,却又沦陷于这种亲密无间。 梁适还在思考要从哪里开始唱的时候, 许清竹已经直接唱了出来。 “哒哒哒~……”许清竹不知道歌词, 只记得旋律,清冷声线随口哼出来,也只能哼一句, 后一句便跑了调。 梁适接着她的旋律唱起来, “不被察觉每天, 无声无息你的出现,像突如其来温暖我的晴天, 像倾盆大雨我躲避的屋檐……” 梁适的声音温柔又轻缓,和这首歌的氛围很搭。 清唱也别有韵味。 许清竹的手指跟着她清唱的旋律轻轻敲动, 每一下都落在梁适的小臂上。 梁适昨晚几乎一夜未眠, 白天又四处奔波, 这会儿的声音越来越低, 唱到尾音时, 也忍不住收紧手臂,隔着被子将许清竹搂在怀里,微微发红的脸蹭过她散发着橘子清香的发梢, 压低了声音说:“许清竹, 晚安。” 许清竹已入眠。 翌日清早, 梁适醒来时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沿海城市的末秋多雨, 且雨来得猝不及防,天阴沉沉的,窗帘缝隙内照不进阳光,倒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 梁适缓缓睁开眼,和许清竹四目相对。 刚睡醒的眼睛比平时还明亮,而且看上去,许清竹像是醒了有一段时间,她朝梁适眨了眨眼,“早。” 梁适算是睡了个好觉,连梦都没做一个,且平日里一个人睡在次卧,最近天气降温,被子有些薄,每天早上总会是被冻醒,而这天晚上她感觉身上暖乎乎的,从未觉得冷。 梁适看着她,不自觉笑了下,“早啊。” 许清竹盯着她看,几秒后,梁适忍不住问:“怎么了?” “别动。”许清竹忽地说。 梁适:“嗯?” 她眼中闪过几分迷茫,许清竹却朝她的脸伸出手。 梁适急忙问:“怎么了?” 许清竹一本正经,“你脸上有点东西。” 梁适疑惑:“什么?” 许清竹在她的脸上轻轻掐了一下,憋着笑道:“有点好看。” 梁适:“……” 突然提上去的心再次落回原处,片刻后苦笑不得,无奈道:“这是什么土味情话啊。” “上周Sally给我讲的。”许清竹说:“你也可以当冷笑话来听。” 事实上,当时Sally给许清竹讲的时候,许清竹朝她翻了个白眼,并且很严肃地问她:“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少了,所以她太闲?” Sally无语,斥责她:“Bnche,你可真是不懂情趣。” 许清竹切了声,“没有营养的土味情话,不符合你靓女的形象。” Sally:“……” 但因为这东西好记,且容易把控节奏,就算是一个极为无趣的人说出来,也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许清竹就把刚醒来的梁适骗了。 而梁适回敬她一个,“许老师,我有三姐妹一个叫东眼,一个叫西嘴,一个叫南耳,请问我叫什么?” 许清竹沉默片刻, “卑鄙?” 梁适:“……” 分明是猜对了,但许清竹刻意将读音搞得很奇怪。 梁适的土味情话库存有限,并不适合跟她说这些。 尤其两人刚醒来,同一张床上,面对面贴得很近,分明是很亲昵的距离,而且是第一次有这种情况,却熟稔地像是在一起了很久一般。 没谁觉得尴尬。 而梁适稍稍地往一侧挪,没和她挨得那么近。 许清竹却忽地拉住她手腕,梁适错愕地看向她,四目相对。 “梁适。”许清竹抿了下唇,清冷声线喊她的名字时很缱绻,“你过来些。” 梁适往过挪了点。 “再近一点。”许清竹说。 梁适再往过。 许清竹:“……” 两次过后,两人之间还留有十几厘米的距离,许清竹干脆往前挪了一下,瞬间落入梁适怀中。 梁适的手不知道在哪里。 许清竹的唇上波光潋滟,像有水雾。 看见这一幕,梁适几乎是下意识地蜷缩手指。 在睡觉的过程中,许清竹的睡衣撩上去一截,然后是一段简单的情感过渡,梁适就抱了下许清竹而已,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反正能不能看都看不到。 四目相对良久,是梁适扛不住,率先避开,却在避开的那一瞬间被许清竹拉回来。 她一只手落在梁适的脸侧,没有动作了。 “梁适。”许清竹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梁适吞了下口水,温声应:“嗯?” 许清竹咬了下唇,看着她略带无辜的眼神,无奈摇头,轻叹了口气:“算了。” 梁适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哪里惹许清竹不高兴了,立刻问道:“怎么了?你别生……” 气字还没说出来,那就别说了。 梁适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大脑一片空白,谁知道她干了什么呢? 许清竹的上半身前倾而来,亲了一下。 那波光潋滟的唇在瞬间为梁适的唇上了颜色。 梁适懵了两秒,随后闭上眼,然后简单的接了一个不能出现在这篇文里的吻。 却同样地,在许清竹想要撬开她牙关时,她紧紧阖着。 和上次在海边时一样,梁适轻轻摇头,示意她别来。 清早的人怎么会有欲望呢? 晋江的纸片人不会有欲望的。 临近许清竹的发情期,她自是更加难忍,脖子以上的吻也别有了。 在这个吻分开的间隙,许清竹抿着唇看向梁适,屋内已有散发出来的足够令人微醺的草莓宝利甜酒的味道,梁适吞咽了下口水,然后问许清竹:“你是不是快到发情期了?” 许清竹的唇色艳红,她闭了闭眼,泪珠挂在眼睫上,清冷声线带着缱绻的语调:“还有十五天。” 梁适一转眼就快到这里三个月了,也就意味着她的任务还有十五天,如果在这十五天内拿不到一百幸运值,她就没办法拿回自己的身体了。 其实她不太想和许清竹发生肢体接触就是因为这具身体不是她的,且这具身体被原主拿来和很多人做过爱,她患有X瘾,但梁适没有。 梁适有一点点的情感洁癖,对这种事情并不太能接受。 她能理解原主,且尊重对方的选择,但她不会这样做,也不希望用这具曾差点强迫过许清竹的身体来和许清竹发生亲密的肢体接触。 所以哪怕是想做一些更亲密的事,梁适会想要等自己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将现在的这副身体还给原主以后,她再去做。 如果可以,她不愿意去做。 就像她说的,她现在无法为此负责。 因为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不可控因素,对于许清竹来说是一定要离开的人。 她现在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更何况是一段感情? 可现在事情总会朝着她不可控的地方而去。 如果感情可控,那倒也不叫感情。 梁适看着许清竹,她眼尾泛了红,有一点点难受。 在ABO的世界设定里,Oga的身体要比Alpha更需要情/事的,所以往往是Oga的发情期更难以忍受,而Alpha的易感期虽会痛苦,但不至于像Oga那样,不打抑制剂也不和Oga结合就会死。 所以在临近Oga发情期的日子里,总会给她们随时携带抑制剂,不然发情期突然来临,或是遇到了足以压迫且和Oga信息素百分之九十以上契合度的Alpha信息素,很容易惹得Oga发情期发作。 梁适提醒她:“那你记得要在包里带抑制剂,临近发情期就不要靠近任何Alpha,知道吗?” 许清竹瞟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水波流转,似嗔含恼,声音微哑,“我知道的。” 看得出来,她现在并不好受。 梁适摩挲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希望让她能好受一点。 许清竹的信息素让梁适也有点难受,但不影响。 昏暗的房间内,许清竹出现了一个不能有任何美感的动作,也不可能详细说。 梁适便任由她咬,然后啥也不能做,就是一段简单的过渡而已,许清竹的眼尾的红漫散,就像是傍晚的橘色晚霞。 …… 梁适被咬的嘴角破了。 许清竹尝到了血味,理智稍稍回拢一些,往后退了些,呼吸却无法平复下来,如果再继续,那可能就无法呼吸了。 梁适的睡衣也开了两个扣,本就是低领丝质睡衣,特容易滑落。 这会儿基本上可以当红毯上的深v开衩礼服看待,宛若洒落天际的银河。 许清竹平躺在床上,试图平复自己的欲望,战胜这该死的Oga发情期来临之前的欲望。 但在闭上眼的那瞬间,她的耳畔响起了梁适喑哑的声音,温柔又轻缓,却像是一把火,想要吞噬掉她仅剩不多的理智。 许清竹懵了片刻,却笑了一下,不敢说了。 梁适在她耳畔,略显生涩地问不出来。 许清竹的脑袋埋进枕头里,侧过身,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 梁适点头:“好。” …… 梁适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许清竹说:“梁老师,我想听你唱歌。” 这次是祈使句,而不是疑问句。 第103章 第 103 章 温柔的嗓音如同沾染了蜜, 清唱时似刚睡醒,缱绻又细腻。 “看月亮像夜空的瞳孔 静静凝视你我和我们闹嚷的星球。” 这首歌许清竹也听过,梁适体贴到了极致。 她提出要求, 梁适便照做,甚至不问为什么,也不和她讨价还价。 这一刻,许清竹毫不怀疑, 她若是说个别的, 梁适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无论她提什么。 梁适对她深信不疑。 也是后来许清竹去查,才知道吻脚背是什么意思。 网上说——吻脚背的意思是臣服。 那天是她喝多了的举动,虽当不得真, 却让喜欢多想的人好几夜都侧夜辗转难眠。 饶是面上再表现得宠辱不惊毫不在意, 心底却也是波澜壮阔, 随意就能掀起浪潮,即使过了好几日, 只要想起来也还是会耳朵微红的程度。 毕竟那是一段令人尾椎骨都发麻的经历,触感太过清晰, 所以太难忘。 大抵是黑暗让人的胆子更大, 让她们都不会被规则所束缚。 许清竹轻轻咬梁适的脖颈, 刚好咬在了她发声的位置, 导致梁适唱歌的声音断开。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靠近, 且想要和她贴一下。 这个过程越缓慢越令人着迷。 这大概是延迟满足的心理,越想要的东西越慢得到,就会越珍惜, 觉得它难忘且珍贵。 若是太容易得到, 总会让人觉得太廉价太轻易。 和喜欢的人, 不需要长久地紧挨在一起, 一个拥抱,或是短暂的手指相触,也能像触电一般。 许清竹纤白的手指把梁适睡衣最后一颗纽扣松开,睡衣彻底松松垮垮地落下来。 梁适清唱的旋律很容易让人跟得上,但她声音也是压抑着的。 许清竹松开她,不自觉跟着旋律轻哼。 “靠近你,怎么突然两个人都词穷 让心跳像是野火燎原般地汹涌。” 她的声线清冷,却在此刻染上了和梁适相似的缱绻意味。 梁适无奈地轻笑,对她这爱好不太了解,却被她声音勾得心痒痒,就像是羽毛轻轻挠在心尖儿上。 这并不是持续的感觉,就像是古代的酷刑,在你最害怕痒的地方来挠几下,将你困在此处动弹不得,却又无能为力。 这二者的区别是,酷刑会让人害怕,不愿它再来一下。 但这种感情却像是海上随时会冲击过来的浪,让你心痒却不断期待着。 梁适眼角处弥散的红漂亮得不像话,似是傍晚的红霞。 没有落在天边和夕阳里,而是落在了她浅褐色的眼睛里。 那双眼中光亮如旧,却比平日更迷人。 梁适侧躺着,挨着许清竹,声音却低沉沙哑,和许清竹的声音在空中交叠。 清冷声线和温柔声音交叠起来,一点儿都不违和。 两种声线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听起来宛若清凌凌的溪水,平静地流过溪谷,途径山川,汇入大海。 娟娟溪流会让人觉得平和,温柔,舒服。 歌词也很应景,两人都噙着笑,哪怕是许清竹平常那双含着冷意的眸子也染上了温情。 梁适努力去跟上许清竹唱歌的节奏,终于和她步调一致。 “这一刻,让命运也沉默 让脚尖划过天和天地和地 缘分的宇宙。” 许清竹忽地轻笑一声,把头埋在她肩窝,鬓角的发已经有些湿了,却痴痴的笑,笑得整个身体都在抖,连带着梁适的声音也抖了。 梁适无奈,停下来,却不敢说话。 梁适的手指很漂亮,且不喜欢留长指甲,手型细长,指腹连茧都没有。 许清竹以前还在握着她手的时候比较过,也不知是Alpha的手比Oga的手天生有优势,还是因为梁适长得高,所以手要比许清竹的大一圈,连手指也要长一小节,大概就一个指甲盖的长度。 但同是女生,许清竹也不过比她矮几厘米,这一个指甲盖的长度就显得很多了。 她们还没十指相扣过。 倒是梁适曾牵着许清竹,掌心和掌心交叠,一起走过很长的路。 还曾在海边漫步,双手紧握看过大海。 但梁适是个不大敢牵手的人,她每次最先握人手的时候都是很松,甚至是虚空的状态,总得许清竹凑近一点,她才能紧紧握住。 还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一样。 许清竹的思绪逐渐漫散,外头忽地打了个响雷,把她漫散的思绪收敛,逐渐回拢。 她的手忽地落在梁适空闲的手上,和她十指交扣。 许清竹依偎在梁适怀里。 梁适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声音放缓,刚好唱到最后一句,“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 温柔到让你愿意陪她一起去宇宙尽头。 且是毫不犹豫地。 && 末秋的雨淅淅沥沥,被风一吹缠绵地落在窗户上,细细密密的雨点在透明的玻璃上汇聚成水流,蜿蜒而过。 金属护栏上的水珠凝结,滴答滴答,从高处垂直下落。 远山上是氤氲着散不开的雾,辽远天际被黑压压的云覆盖。 枯黄树叶悉数被风从树上摇落,秋风卷着被打湿的落叶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深灰色的窗帘和天色映衬,微弱的光从含着雨的玻璃窗折射进来,落在床上。 不似晴朗天气,光能照得人懒洋洋的。 晦暗天气的光线带着一次闷沉,却很容易让人沦陷。 只想在这晦暗之中不断下坠。 无论下方是深不可测的深渊还是无边无际的深海。 似有若无的光线照进房间,声音被隔在窗外的风搅得支离破碎,细碎的呜咽声漫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 这场雨临近中午才停。 云开雾散,冷阳穿过黑压压的云层洒落人间。 路上的车水马龙照旧,沿江两岸的行人收起伞,江水浮沉,经过细雨冲刷的城市带着独属于秋日的冷意,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梁适拉开窗帘,冷阳倾泻入室内。 许清竹还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细软的黑色发丝摊在枕头上,梁适逆光而立,背影消瘦,看着赏心悦目。 许清竹将自己的胳膊收回被子里,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是脖子上的草莓印遮不住。 她伸手摁着自己脖子里有麻意的地方,嘴角微扬。 这天好似没有那么阴沉。 起码人的心情是极好的。 许清竹清冷声线在房间里响起,“梁适。” 她喊梁适名字的时候,尾音是往上翘的,带着一点欣喜和愉悦,哪怕“适”这个音节更适合往下压。 可她偏要往上扬。 梁适回头,长发被她随意扎起来,是个松散的马尾,搭在背脊上。 她已经换了身睡衣,之前那身扔进许清竹房间的脏衣篓里,和许清竹的衣服堆放在一起。 顺带还有许清竹的,一起堆放进去,等一会儿扔进洗衣机里去洗。 两人好像都是有点轻微洁癖,但对彼此的话却没有很严重。 梁适可以共用许清竹的东西,甚至还咬过许清竹吃了一半的食物。 大概是在亲密接触之后,会将对方纳入自己可接纳的范围之内。 所以衣服也可以放进同一个洗衣机里洗。 一个人没有那么多衣服洗,而两个人的衣服放进去,刚好是一桶。 起初梁适是为了节约水资源才这样提议的,而许清竹并没有异议。 听见许清竹喊她,梁适回头应了声嗯,顺势坐在飘窗上,甩了甩胳膊,像是弹钢琴那般,几根手指在空中蜷缩又松开。 许清竹抿唇,低声问:“累吗?” 梁适:“……” 她坐在飘窗上之后,大长腿颇有些无所适从,随意地落在地上。 听到许清竹这么问以后,梁适立刻收回手,搭在飘窗上,撑着自己的身体,她笑了下,“这有什么好累的?” “我累。”许清竹说,声音很低,但外头没有雨声,只剩下管道里的水流经窗外,听得并不真切,不会压过许清竹的声音。 有了光亮,梁适稍有些不自然,没有直视她的脸,甚至耳朵尖儿都有点红。 几乎是没犹豫地,梁适下意识问:“哪里累?” 许清竹:“……哪里都。” 梁适:“……” 尴尬在瞬间弥漫,梁适却又在大脑一片空白之后问:“我帮你揉揉?” 许清竹的脑袋埋进被子里一半,轻笑,“不用了。” 梁适的表情略显木讷,还有点儿呆,两秒后她低下头,无奈地笑,“许清竹……” 沉默太久,也没有说太长的句子,说起来嗓子都有点不舒服,她揉了揉喉咙,那里好似还残留着湿热的触感,被人吸了又咬。 欺负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纵着。 连带着她的所有行为,都觉得有趣。 她咬了人,偏偏还喜欢哑着声音问,“舒服吗?喜欢吗?” 梁适不回应,她偏继续喊:“梁老师?” 喊得人不知所措,也不知是否该回答。 梁适虽比她大几岁,却没她胆子大。 空长年纪,不长胆量。 准确地来说,梁适不敢,也放不开。 但许清竹就是要让自己保持身心愉悦,对于不喜欢的行为勇敢说不,所以胆子大,因为她更倾向于让自己愉快。 却也没忘了梁适。 梁适不回答,保持沉默,喉咙却像是在渡劫。 起来的时候她用手机前置摄像头找了一下,死亡镜头让她的脖子看上去像是去了热带丛林一圈,被大蚊子咬得体无完肤。 连带着已经结束了许久,但梁适的嗓子说话还是有些不舒服,却和她说:“别逗我了。” 许清竹便听话,闭上眼假寐,任由雨过天晴后的冷阳照在她脸上,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还带着红晕,像是扑了一层薄薄的腮红在双颊上。 梁适看了会儿她,不自觉走神片刻,随后才站起来,问她要吃什么。 许清竹说:“随意。” 梁适将袖子挽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臂,往外走时却被许清竹喊住:“梁适。” 梁适走到门口脚步顿住,回头轻声应:“嗯?” “过来。”许清竹的下半张脸还埋在被子里,声音喑哑,那双眼里带着餍足后的缱绻。 只是轻巧的两个字,没有任何命令意味,甚至让人觉得是在撒娇。 毕竟那双眼里流露出了温柔的情意。 那双眼慵懒又随性,她话音落下后,似是怕梁适抗拒,又补充了句,“过来吧。” 清冷声线带着慵懒,让人不自觉臣服。 梁适走过去,还当她身体不舒服,弯腰问她:“怎么了?” 许清竹眼睛弯了下,“你猜?” 梁适:“……” 也是最近才发现,许清竹特别喜欢逗人。 大抵是因为熟悉了,所以发现了她性格里的特性,便以逗她为乐。 梁适无奈,“你不饿吗?” “饿了。”许清竹说。 折腾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累? “那我去做饭。”梁适说:“你好好休息。” 许清竹抿了下唇,忽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梁适睡衣的领口,丝质睡衣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揉皱成一团。 梁适的身体也随着重力往前倾,和她四目相对。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身影,许清竹凑近,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 瞬间便移开。 梁适懵怔,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许清竹又起身,双臂抱住她的脖子。 许清竹附在她耳边说,“梁适,我得要个抱抱。” && 梁适去到厨房的时候,心跳还没有恢复到正常速度。 抱抱两个字被许清竹说出来,足够让人心跳加速。 且许清竹还在她侧脸亲了一下。 许清竹说,她需要一个拥抱。 拥抱两个字并不足以把她得到的欢愉分享出来,但抱抱可以。 那带着缱绻的,温柔的声线让人的心不停地快速跳动,整个人好似要原地炸开。 脑海里像是过年一样,噼里啪啦地响起鞭炮,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吵闹。 只有欢愉。 令人舒服的欢愉。 梁适靠在厨房冰冷的墙壁上,脑袋也靠上去。 可这冰冷并未让她身体降温,她捂着自己的心脏,想要让她急速恢复到正常的心跳。 很难。 许清竹那声音在耳畔一遍又一遍回响。 梁适没办法静下心来做饭。 所以她选择了去外边吃,还是给许清竹发的手机消息:【起床。】 看上去特冰冷的两个字,没有一点儿温情。 于是梁适又在后边补了一句:【我们去楼下吃吧。】 如果没有语气助词,这句话也会显得冷漠,但加了一个“吧”字,态度瞬间不一样。 梁适看着屏幕,几秒后又发:【许清竹,走呀。】 这个“呀”字又多了几分温情,似是示弱。 然而在消息上方,原本是“许清竹”名字的备注,现在却忽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这输入持续五秒,梁适紧紧地盯着屏幕,正在等她发回来的消息。 结果主卧里忽然响起许清竹的声音,“梁老师,你觉得这房子是不是特别大?” 她声音懒洋洋的,并不嘹亮,有几分随性。 梁适:“……” 许清竹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衣,肩膀都露在外边,纤白的小臂搭在门框上,细软的长发散落下来。 她赤着脚,膝盖以下的位置都没遮盖。 许清竹随意地倚在门上,刚好和走出厨房的梁适目光对上。 许清竹嘴角噙着笑,眼尾上挑,“就这几步远的距离,需要用手机吗?” 梁适:“……” 梁适眼神乱飞,就是不敢看她。 分明是她算吃亏的那个,却自如到让梁适尴尬。 “不想和我说话了吗?”许清竹问。 梁适:“……没。” 梁适说得底气不足,她觉得自己现在急需要去外边呼吸新鲜空气,换一下环境。 在这个空间里待下去,她估计得窒息而亡或是心跳加速而死。 “姐姐。”许清竹声音淡淡的,已经恢复到寻常,却还是让梁适心跳错拍。 好似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 同样的叫法,连断音的位置都一样,总喜欢在中间断一下。 梁适错愕地看向许清竹,却一眼瞟到了许清竹的赤脚。 白皙的脚和原木色的地板形成了鲜明反差。 是很漂亮的场景,甚至极有艺术气息。 可以当做一幅画来欣赏。 但对梁适来说,第一反应是——地上还没暖气,会着凉。 春秋两季的地,不能赤足踩。 而许清竹看着她,又重复一句,“姐姐,能给我吃口饭吗?我想在家吃。” 梁适:“……” 她抿唇:“回屋等着。” 许清竹:“好。” 却仍旧站在那里,没有动。 梁适也没动,在对视几秒后,终究是梁适败下阵来,她走回主卧,径直越过许清竹,给她拿了拖鞋递在脚边,然后半蹲下来,低声说:“抬脚。” 许清竹:“……” 她低敛着眉眼,吞了下口水,脚微微抬起。 梁适耐心地给她穿上鞋,像是平常对铃铛那样。 不,比那个还细致。 并没有因为她是大人就差别对待。 但是当梁适站起来的时候,许清竹忽地拉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她的脉搏上摩挲,感受到了她激烈的心跳。 许清竹忽地轻笑,“梁老师,帮忙穿个鞋你心跳也能这么快?” 梁适:“……没有。” 她的否认在加速的心跳面前没有什么说服力。 但她想走,想逃离这个让她不知所措的环境,却被许清竹拉住。 梁适低声问:“还吃不吃饭?” 许清竹笑,“吃的。” 梁适:“那你松开。” 许清竹忽地伸出空着的那条手臂,直接把她拉下来,然后踮起脚,吻在她唇上。 并不是很缠绵的吻,也没有太多余的动作。 很快便结束。 许清竹倚在门上笑,带着几分促狭,“梁老师,你现在心跳快了吗?” …… && 梁适中午煮了面,整个人在蒸腾的雾气中像是一只螃蟹。 不过许清竹的那句姐姐喊得她整个人都不住走神。 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最后便归咎为,可能是因为她喊得太正经,落到她耳朵里的时候被她自觉带上了旖旎,所以才觉得难忘。 许清竹中午吃得比平常多些,梁适吃得慢,且吃饭的时候总会看向手指。 不知在思考什么。 她和许清竹轮流洗漱,一直折腾到下午两点多才出门。 约的那个沉浸式密室还蛮远的,开车需要四十多分钟,在另一个市中心。 去的时候梁适开车,许清竹坐在副驾。 不知怎么,车载音乐先是放了一首梁适昨晚唱的那首歌,许清竹半闭着眼跟着旋律轻哼。 隔了会儿,车上的音乐又放起了《私奔到月球》。 让人不自觉想到上午的场景。 梁适的脸又有点红,许清竹却看向她,发觉了她一切的小动作和小心思,却没有戳穿,也没说什么。 一直到了那家密室逃脱店,许清竹下车时才凑近她说:“梁老师。” 梁适:“嗯?” 许清竹声音很轻,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 “家里的事就忘在家里吧。”许清竹说。 梁适:“?” “不要东想,西想,南想,北想,想来想去~”许清竹的音稍稍往上调,语调婉转,几乎是一字一顿道:“胡、思、乱、想。” 梁适:“……” 东西南北,凑齐了很像是梁适早上还给她的那个土味梗。 偏她要说得这么辗转,说得梁适耳朵一红。 梁适嘴硬道:“我没说什么啊,我也没想什么。” 许清竹拉长语调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往前走。 梁适:“……” 总觉得她那句话像是——在床上的事就忘在床上吧,不要乱想,我都没放在心上。 起初梁适还心里还有点不舒服,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本来还在思考,却在进入密室逃脱店时,放下了所有思考。 许清竹和她一起挑副本,问她要玩什么。 梁适看了店里所有挂着的图片,最后选择了粉色主题的密室。 密室主题为——梦幻城堡。 许清竹笑道:“你怕啊?” 梁适:“……我是怕你怕。” 此时的梁适万万没想到,沉浸式密室的体验是——看上去越粉,玩上去越狠。 第104章 第 104 章 沉浸式密室的体验感来源于实景布置和真人NPC, 无论是解谜还是做任务都能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梁适来玩也是因为以前的助理给她疯狂安利,说沉浸式密室的体验感绝佳,吓得她心跳砰砰, 但是特别适合释放压力。 结果当时被王姐一瞪,冷飕飕地问道:“你有什么压力?” 助理小白:“……” 被王姐眼神吓得头皮发麻的小白立刻回答:“没有!我去玩的是治愈系风格,是朋友带着我去玩的恐怖副本,我有什么压力呢?我有这么好的领导, 是我同事她领导太坏, 我只是陪她而已,过了两关我就出来了。” 小白向来有求生欲。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总是疯狂拍王姐的马屁。 梁适就坐在那儿笑着看, 等到小白度过了“领导的信任危机”, 就继续给她安利。 虽然是很亲近的助理, 但小白也不知道梁适不太能看这种恐怖的东西,相反, 小白一直都觉得梁适胆子很大。 毕竟是不怕蛇这种生物的女人。 更何况是虚无缥缈的鬼。 小白理所当然地认为,在这个世界上, 就没有梁适怕的东西。 所以在系统发布这个任务的时候, 梁适就想到了来玩沉浸式密室。 毕竟以前在家里看过恐怖电影了, 不同的事体验感不一样。 而她信了小白的话。 小白说, 就算是沉浸式密室也有很治愈的主题, 就像她以前玩过一个哆啦A梦的主题,就是负责在房间里找线索,根本不吓人, 就连BGM都是很治愈的, NPC只负责给她们递线索, 有的人还很幽默, 特别适合胆小的人玩。 她当时还拍着梁适的肩膀说:“不过梁姐肯定不玩这种幼稚的。” 梁适:“……” 梁适当时讪笑着揭过这个话题。 梦幻城堡,顾名思义是一座城堡,而和她们一起刷副本的有五个人,算是比较大的沉浸式密室,半解密向。 一般解谜和恐怖的程度都会是成反比,解谜的部分多,恐怖的部分就会少一些。 解谜和恐怖都达到五星的副本很少很少,毕竟要顾及市场,绝顶聪明的人是少数。 大部分人来玩也只是寻求刺激和体验感,并不想来被人□□自己的智商。 这座城堡从外观上看,规模还不错,可以算是一个小别墅。 七人副本就意味着会有单人任务,但梁适并不知道。 她们随行的七人里,两男五女,其中加上梁适有两个Alpha,四个Beta,一个Oga。 也就是许清竹。 在得知许清竹是Oga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梁适和许清竹牵着的手。 有个年纪小的妹妹说:“你俩是情侣吗?好配啊。” 梁适顿了下,“我们结婚了。” 那个妹妹顿时眼冒桃心。 梁适和许清竹倒没在意,七人进了城堡以后,城堡大门关闭,然后在大堂内响起了很诡异的机械音,这声音和系统的声音还有点儿像,都是那种带着电流声的AI 提示声,开始给她们介绍故事线。 很长的一段故事线,但大体意思就是有一位公主被困在了梦幻城堡之中,她们需要穿过七个空间来拯救公主,每个空间里会有公主的线索。 她们现在所处的是第一个空间,有灯,全粉色。 这种环境就会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这里的摆设感觉像公主的卧室,有床有柜子。 …… 在她们之中,有一个是密室老玩家,会提醒她们进到密室里边注意什么,有一个是拆家能手,在找证据的时候基本上把所有角落翻个底朝天。 而许清竹良好的逻辑能力和强大的计算能力能让她们快速破译密码。 前三关非常好过,也没有遇到特别可怕的NPC,所有人都放低了戒备。 在第三关结束之后,她们乘坐电梯要去往二楼,有个女生说了句,“这就是五星恐怖副本吗?那个店员骗人的吧。” “一会儿可以找他退钱。”另一个人说:“这哪里恐怖了?” 她们正讨论着,忽然,电梯内灯光熄灭,没有任何光亮。 电梯悬停,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梁适紧紧地拉着许清竹,直接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尽管在电梯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她的腿肚子打了下颤。 许清竹呼吸的热气吐露在她肌肤上,梁适低声问:“你没事吧?” 许清竹摇头:“没有。” 而被困在电梯里的人顿时叽叽喳喳起来,“这就是第四关?” “我去,不至于吧。” “我们人没有少吧?” “没有……哎,谁拍我的背?” “我没动。” “我也没有。” 忽然,电梯角落里散发出微光,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幽幽的声音:“是我在拍你啊。” 一道稚嫩的童声,带着令人后背发凉的笑声,“我好喜欢你们呀,找一个人来和我玩捉迷藏好不好?” “这什么意思?”梁适握着许清竹的手腕,声音有点颤抖,却还能坚持,“是她在给线索吗?” 虽然是第一次玩密室,但梁适提前做过了功课,NPC一旦出现必定有重要线索。 那个密室老玩家说:“她在找人做单人任务。” “公主好无聊啊。”那道稚嫩的声音依旧在不大的空间里响起,“真的没有人陪我玩吗?那我要惩罚你们啦!” “五、四……” 她说着便开始了倒数,在数到2的时候,那个老玩家举手说自己愿意去。 然后电梯侧边开出了一条幽深的长廊,类似机关。 …… 梁适见识到了大手笔。 在玩的过程中,还有人科普这是一个节目组录制过的场景,换了故事继续开放给所有人玩。 后边一关比一关难,从电梯那里开始为分水岭,她们经常一个空间里被困一个小时。 期间梁适和许清竹一直都走在一起,那个去做单人任务的老玩家在第六关和她们汇合。 玩到这里,大家已经筋疲力竭。 根本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手机也全部放进了储物柜里,线索找不到,找到的线索串不起来,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且在找线索的过程中时不时就要面临惊吓。 尤其是梁适在第六关找线索的过程中拿到了一个水晶球,然后就掉进了机关里,那一块木板忽然打开,她整个人垂直下落,掉在一个软垫上,她这里直接切换了场景,而其他人被困在了另一个空间里。 她所在空间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进去以后喊了好几声许清竹,却发现对方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但她却能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她听到许清竹在喊她,也听到大家讨论她进入到了一个什么空间里。 而她坐在软垫上,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 隔了会儿,她听到许清竹喊:“梁适,你要是害怕就靠着墙,然后闭上眼,等我过去。” “不可能。”那个老玩家说:“她现在要做单人任务,她那边肯定有线索等她去找,然后跟我们这边的线索结合,才能一起从这一关出去。” 梁适低声回答:“我试着找一下。” 外面的人也听不到她的回答。 梁适不太喜欢黑暗的环境,却也没有到害怕的程度。 是因为黑暗中容易放大人所有的感官,这时候无论是声音,还是触碰都会让人更敏感。 大抵是那天在看恐怖电影时她表现的太差,所以许清竹觉得她胆子小得离谱。 梁适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自己在许清竹脑海中那错误的形象。 她缓缓扶着墙站起来,对密室一无所知的她尝试在墙上找到灯的开关,但什么都没有。 墙很光滑,什么都没有。 而她的眼睛适应了这种黑暗以后,能够看清一点点这里的东西,譬如在这里右侧角落里,有一面反光的镜子。 不知是反了哪里的光。 当她拿到镜子以后,发现这是一面可以亮起来的镜子,是平常那种触摸的化妆镜。 但在这种情况下,这种环境里,能够看到人脸的会发光的镜子才更吓人。 起码梁适在打开那镜子后,看到自己的脸还以为是NPC,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把这镜子翻过来就可以当光源,她依旧先找灯。 从她靠着的这面墙上找,没找到任何一个开关,而她听见上边发生了争执。 因为许清竹想要让梁适待在原地别动,认为梁适那边没有可以利用的线索,但剩下的人都认为梁适那儿肯定是有线索的,必须里应外合才能过了这关。 她们买的这个沉浸式密室体验是一整套,价格很贵,单人近三千,十个小时为限,如果她们在十个小时内出不来,才会给她们开安全通道。 其余时候想出去是不提供途径的,除非有被吓晕或是吓到灵魂出窍,哭喊着说自己不玩了,对着摄像头摆手说出安全词,就会有专人来接你出去,出去以后则视为放弃,不会退费。 所以大多数人是想要玩完的。 像这种基本上来玩的也都是不差钱的,但在密室里耗费大几个小时,人会很难受。 又黑又暗的环境,人又多,连空气都不是新鲜的。 根本没办法让人好好说话。 刚进来的时候感觉每个人都很好相处,但到了后面几关,大家的耐心快要耗尽,只想赶紧解谜闯关,离开这个地方。 许清竹这提议就像是让所有人都被困在密室里一样,自然没有人同意。 但许清竹坚定地说:“如果她那边有线索,我们就应该可以听到她的声音,但现在我们什么都听不到,所以我倾向于让她待着别动。” 其他人都不同意,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许清竹却没理会,继续找线索,她的动作比之前快了许多。 其余玩家见她沉默不语,皆看向那个密室老玩家,一瞬间,他就成了这个游戏的主心骨。 他们前几关特别依赖许清竹,因为许清竹的逻辑推理能力很强,甚至连天体物理那种题都能做出来,所以大家一开始都打趣遇到了一个学霸,不用担心解不出题,盘逻辑,理线索都是许清竹的强项。 而现在许清竹一个人开始做所有事,其他人都不赞同,那个老玩家最后说:“找能和那边联系的工具吧,肯定有的。” 还是更倾向于和梁适里应外合,然后她敲了敲梁适掉下去的那块地板,“4号玩家,你找一下你那边有没有能和这边联系的工具。” “你为什么确定她能听到?”有个人问。 老玩家说:“刚才她掉下去的时候有提示。” 在梁适掉下去的那一瞬间,这里响起了“叮铃铃,你拿了我的水晶球,抓到你啦!这下你的朋友们听不到你说话啦~”的声音。 只说了朋友们听不到她说话,但没有说她听不到朋友们的声音。 如果是正常的,肯定会说——你们不能联系啦! 许清竹也是以此为基准判断的。 不过她没理会她们,一个人埋头找线索。 而在另一个空间里的梁适拿着那面镜子找了许久,依旧没找到那一盏灯,却遭遇了NPC的怼脸杀。 且是接二连三。 第一次是一个红衣NPC,像是出嫁的人,化着艳丽的妆,黑色长发快要拖到地上,从屋顶倒吊下来。 在她拿着镜子满墙晃的时候,直接被镜子照出来,和梁适的脸只差五厘米。 十分亲密的怼脸杀。 那面镜子照出梁适的脸都能把梁适吓一大跳,更别说是遇到了红衣NPC,当场就吓得她叫破了音,然后手胡乱一抓,抓到了一顶假发。 但假发上黏糊糊的,她又吓得扔在地上。 …… 很吓人。 非常吓人。 梁适的心脏快要跳出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比那天看恐怖电影可怕多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现在去哪里才是安全的。 她只想离开。 在她惊魂未定的时候,有一把手抓住了她的脚,那好像是个发光体。 分明她已经扔掉了镜子,只要不看就不会再遭遇那么可怕的怼脸杀,但一个穿着荧光白的NPC抓住她的脚,不知往她脚边塞了个什么东西。 梁适根本没感觉到她塞的东西,光是看见她的身影就足够尖叫。 两个NPC的耳膜感觉已经被震掉了,但也只是一声,在最初的惊吓之后,梁适便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干嘛。 直到她听见许清竹说:“梁适,你找一个角落躲起来就好,我去找你。” 梁适那被NPC抓过的脚已经没有了感觉,她麻木地挪动身体,蜷缩进了黑暗的角落里。 这感觉很熟悉,像是经历过很多次一般。 …… 梁适好像坠入了无边深海之中,身边是漫无边际的海水,把她整个人都要淹没。 记忆不断倒退,染上了灰暗的色彩,就像是在播放上个世纪的老电影。 那些被遗忘了的东西像是浪潮一般袭来,全都塞入她的脑海。 所有关于黑暗的记忆。 她不止一次如同现在这样蜷缩在黑暗之中。 包括原主的。 之前幸运值达到80的时候,系统说她解锁了这具身体的使用权,给了她部分记忆,但那部分大多是明亮的,没有太多特殊的东西。 系统说大部分的都被原主强大的意识占有,不愿意给她,而怨气管理局无法强硬去抢夺记忆。 但现在……好多黑暗的记忆涌来。 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她蜷缩在冰冷的角落,身边是穿着蓝色公主裙的女孩儿。 那是齐娇。 齐娇抱膝和她并肩坐着,问她:“你妈妈为什么要把你送过来啊?” 她说:“我不知道。” 齐娇问她:“你做错什么事了吗?” 她依旧摇头:“我不知道。” 那时的她还没有铃铛现在大,确实是处于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邱姿敏为什么要把她送过来,且是以给齐娇多个玩伴的理由。 过了会儿,她闷声道:“我打碎了妈妈喜欢的花瓶。” 齐娇说:“不过是一个花瓶呀,再买不就可以了吗?” “妈妈说我胡闹,不乖。” “……” 稚嫩的对话在黑暗的空间里响起,但没过多久,齐娇被喊走了。 据之后回来的齐娇说,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所以她需要换上崭新漂亮的公主裙,洗一个香香的澡,然后在客人面前弹钢琴。 但她弹错了一个音。 来得人太多,她太过紧张,太害怕出错,却还是出了错。 本来没人可以听出来的,但来的人是父亲的同窗好友,而对方的儿子也在学弹钢琴。 那个音节对于那首曲子来说是无足轻重的一个音节,哪怕弹错了也不会影响什么,却偏偏被那个小男孩听出来了,在她弹错之后立刻大声说:“弹错啦!” 导致她中间停顿了一下。 后边虽然小心翼翼地弹完一整首曲,没有再出错。 却因为这个音节被父亲在客人面前贬低,她只能低头认错。 而母亲的脸色并不好看。 那个小男孩上去弹了一首,行云流水,之后他和齐娇炫耀说,他的钢琴老师是国际知名钢琴大师XXX,每天都要练七个小时的钢琴。 但齐娇的钢琴老师是某大学音乐系老师,水平比那个小男孩的老师低了N个档次,以及她每天要上的课太多了,钢琴书法绘画小提琴形体芭蕾,能分给练习钢琴的时间少之又少,有一个小时已经是奢望。 况且她本来就不喜欢钢琴。 齐娇最喜欢的是芭蕾,穿着漂亮的裙子站在舞台上,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她可以随着节奏跳。 教她芭蕾的那个老师跟她说,她的天分很好,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 可杨佳妮更喜欢钢琴,所以齐娇的钢琴必须很出彩。 人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事物是没有学习热情的,每次联系钢琴,齐娇都是硬着头皮去练习。 因为不想让杨佳妮失望,想让她高兴,所以哪怕练习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也投入十分精力。 小小年纪的她要记太多东西了。 弹错那个音节的时候,她就很忐忑。 当场的贬低不算什么,小男孩一家离开之后,杨佳妮问齐娇:“你为什么会弹错?” 齐娇低声说:“对不起。” 她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打了个寒颤。 杨佳妮却道:“我不接受对不起,娇娇,你知道的,我喜欢看到你弹钢琴。” “妈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再也不偷懒了。”齐娇说着。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她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可还是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她也知道杨佳妮不喜欢听到她没有天赋这种话,所以她只能说是因为偷懒了,还没有做到最好。 在杨佳妮斥责她的时候,齐先贵忽然一巴掌打在杨佳妮脸上。 齐娇害怕,却也还是倔强地站在杨佳妮身前,她不敢哭,只能通过喊爸爸的方式,让齐先贵不要再动手。 可是刚跟老同学喝过酒的齐先贵并不会听,甚至连她一起打,杨佳妮冲过来紧紧地护住她,将她护在身下。 …… 齐娇那稚嫩的声音的黑暗中响起,她和小小年纪的梁适说:“我好难过啊,为什么我的爸爸要打妈妈?” 梁适安慰她,“姐姐,等我们长大就好了。” 齐娇笑着问她,露出一个小梨涡,“长大能做什么?” 梁适和她肩并肩坐在冰冷的地上,地下室里也是晦暗的,根本没有光亮。 “长大以后可以去很多地方,会有钱,有自由,会有城堡。” 她们在黑暗之中不断想象光明与自由。 齐娇和她说:“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啊?” 梁适想了想,“我想去做老师。” “为什么?”齐娇问。 梁适:“我想给好多小朋友温暖,哪怕她们没有幸福的家庭,也还有幸福的学校生活。” “那我也要去做老师。”齐娇说:“就当幼儿园老师好不好?” 梁适伸出手指,和她拉钩。 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她们互相依偎着度过很多天。 小孩子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 可能是十天,也可能是二十天。 齐娇待的时间不会很长,因为她还要去上很多课,而梁适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个地下室里,几乎每天杨佳妮都会来问她:“你会乖吗?” 就像是驯兽一般,磨平她所有棱角,要把她训练得不敢反抗,也不敢有其他的话。 梁适说:“我会乖的,会听妈妈话的。” 但她那时想念大哥,想念齐娇,甚至想念那个不着调带着她去疯玩,却会在她掉进水里以后毫不犹豫下水去救她的二哥,所以在面对杨佳妮说的那句“你妈妈才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她无法重复。 可在那个地方待久了,想要出去只有听话。 在不知道过去多少天以后,她重复了近百上千遍“我妈妈才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后,她才离开了那个黑暗的空间。 她曾和齐娇在黑暗的地下室里约定,以后要一起当幼儿园老师,以后要一起去看大海,以后要一起去做探险家,以后要盖一座城堡。 齐娇曾和她说,我们都要好好长大啊,长大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她们在那里拉钩,哪怕是在黑暗中,望向彼此的时候眼中都是光亮。 那时的她们可以拥抱取暖。 但在另一些黑暗的记忆里,无人和她拥抱取暖。 依旧是黑暗的空间里,年幼的她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箱子里,邱姿敏说:“准备好了吗?捉迷藏现在开始了。” 她小小的身体蜷缩进去,在等了很久以后,不断地问:“好了吗?” 但没有人回应,而她推箱子盖,根本推不开。 她吓得在箱子里嚎啕大哭,却没有人理她。 年幼的她不停喊妈妈,无人回应。 她在里边闷了很久,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医院醒来,入目是缟素的白,她看着坐在床边的邱姿敏问,“妈妈,你为什么没来找我啊?” “我也去躲起来了,把你给忘记了。”邱姿敏说。 邱姿敏还喜欢把她关在柜子里,依旧是一片黑暗。 邱姿敏说:“这是咱们两个游戏,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妈妈最疼你了,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妈妈会伤心的,而且还会带别人一起来玩游戏,这样你就不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了。” 年幼的梁适不懂具体的,但她不愿意让别人跟她一起玩这个游戏。 因为她自己也不喜欢玩这个。 但她提出可不可以换个游戏玩的时候,邱姿敏就变了脸色,“你想玩什么?那我再把你送去佳妮阿姨家,去找齐娇姐姐玩好不好?” 以及还有她无数次提及,如果她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邱姿敏就会送她去杨佳妮那里。 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大哥二哥,那杨佳妮也会将大哥二哥送过去。 梁适自然不会说。 那间黑暗的密不透风的地下室,成了她噩梦一般的存在。 她没有幽闭恐惧症,但是在黑暗中会下意识害怕。 之后的黑暗记忆属于原主,梁适是以旁观者视角看到的。 青春期的原主蜷缩在那间黑暗的房间里,她最喜欢的位置就是门后,在门后喝过酒,在门后自残过,在门后独自流泪,在门后睡过觉。 以及曾经那个没有出现过正脸的梦。 黑暗的空间里,原主穿着纱衣躺在冰冷的床上,那衣服薄如蝉翼,有一道清冽的女声说:“我喜欢画一些有残缺的东西。” 说完便甩下一鞭子。 鞭子带着风声落在原主身上。 原主疼得脚趾都蜷缩,额头上出了冷汗,脸上表现出了冷漠和厌恶,却越发勾起对方的兴趣。 “对,我就是喜欢你这个表情。”那道女声说:“你最好一直保持着。” 说完之后又是一鞭子甩下去。 原主闭了闭眼,那双眼冷冽没温度,带着疏离的厌世感。 有人蹲下来,她随意拿发夹将头发夹起,却根本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 只有她那清冽的声音,“你为什么这么听话又这么叛逆呢?呵,我喜欢。” 她涂着艳红的长指甲轻轻划过原主的下巴,却忽然扎在她下巴上,“她们都说邱姿敏最疼三女儿,但怎么为了一幅画将把你送给我当模特呢?阿适。” 这声阿适喊得缱绻,却带着冰冷感。 原主嘴唇微动,“滚。” 对方笑了,那声音越来越大,但在她笑声停止的时候,一鞭子又甩下来。 与此同时,有人推开门,喊了声:“阿霜。” 第105章 第 105 章 阿霜。 秦厘霜。 梁适曾在梁新舟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梁新舟问她还记不记得秦厘霜, 她主动坦白了自己失去部分记忆的事情。 梦境和现实连贯起来,原主被绑在那里不能动,任由秦厘霜作画, 她是个天才艺术家,也是个疯子。 她为了追求所谓的极致艺术感不顾一切,甚至为了她所要的破碎感和颓丧感专门折磨原主。 原主也是个疯子,却在邱姿敏面前, 成为了乖巧的人。 “驯兽”大概就是这样。 兽可以在任何地方露出尖牙, 却必须在主人面前低头。 …… “梁适。”熟悉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伸出了一只手,把她从深海之中往出拽, 可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依然像要把她吞噬掉。 她无法睁开眼睛, 也没办法辨别这是谁的声音, 只知道往有光的地方走。 可光在哪里呢? 哪里都没有光。 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周遭都是嘈杂的声音。 她听不见任何人说话。 风声呼啸,远方有光亮起, 微弱的光漫天飞舞, 是一只只漂亮的萤火虫。 天空中有了月亮, 也有了散落的星。 光虽微弱, 却有了方向。 她听到有人喊:“姐姐, 姐姐。” 她听到有人问:“姐姐,你以后会记得我吗?” “姐姐,我们真的可以逃出去吗?” “姐姐别哭, 我也不哭啦。” “……” 这声音很耳熟, 让她下意识想去抓住什么。 可慢慢地, 连带着这声音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嘈杂。 不同的声音太多,有太多人在说话,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听谁的。 也不知道自己待在哪里。 前方的光亮消失,身边再次变成无边深海,冰冷的海水快要将她吞没。 连最后的意识都在涣散。 “梁适!”那道清冷声线中带着紧张,一瞬间将她涣散的意识收紧。 然后眼前是一阵炫目的白。 梁适终于睁开眼,入目是明亮的光,许清竹蹲在她面前,神情焦急。 而其他玩家都站在不远处,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许清竹身后是一堆人,看上去像是密室负责人,也在胆战心惊。 沉浸式密室本就是以年轻玩家为主,追求的就是刺激,有心脏病、冠心病等会有应激障碍病症的人不适合玩这种东西,店里就不会让对方进来,包括她们在进来前也都签了协议,确认她们都没有这类型的病。 可没想到梁适这会儿因为一个单人任务晕了,这帮负责人吓懵了。 包括刚才在单人副本中的NPC,被梁适扯掉假发的红衣姐姐,趴在地上拽梁适脚,穿着荧光白色的NPC,都排排站在那里,面露担心,生怕梁适出点事儿。 已经打电话叫了120,但没想到梁适醒了。 见她醒了以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梁适在扫过在场众人之后,便看向许清竹,下意识朝许清竹笑了下。 只是微微扯动嘴角,整个人的状态并不好。 许清竹却忽然抱住她,低声说:“你吓死我了。” 梁适被抱了个猝不及防,片刻后回抱她,轻轻拍下她的背,“没事了。” 这一场密室玩得是一波三折。 梁适也是出去后才知道,许清竹凭借一己之力破了连很多密室探险博主都没破了的第六关,且是用的王者解法。 第一种解法确实是共同协作,找到通讯工具后,两个空间的人交换线索,共同破解。 第二种解法是单人开启新副本,相当于用三个支线来换取梁适这个副本的线索,比较繁琐。 但还有一种王者解法,就是跳过原有逻辑的步骤,直接越过那三个支线拿到线索,就能把困在副本任务中的队友救出来。 许清竹就是王者解法,且比之前来过她们这儿的知名密室探店博主,全网称其为解密Boss的人,速度还要快十分钟。 …… 在梁适和许清竹要走的时候,密室逃脱店的店长除了给梁适道歉外,还另外问许清竹有没有想法接个活儿,为她们的店出新副本,价格可以商量。 许清竹婉拒。 梁适也没想到自己玩个密室还能晕倒在单人任务里,有点丢人。 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和许清竹吐槽,“梦幻城堡,一点儿都不梦幻,还不如叫噩梦城堡。” 其实在密室里经历的那些事是让她有些难受的。 难受的点在于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 那些混乱的记忆一股脑地侵袭而来,是分散的好几条线,无论从中揪出哪一条,都让人难过。 但她不想让许清竹和她一起难过,也不想把低落的情绪传递出来,所以她尽力表现得无所谓。 甚至为了遮掩自己那低落的情绪,比以往更善谈一些。 只是许清竹却没给她这个善谈的机会。 从密室逃脱店出来已经晚上,在闯关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六七个小时。 暮色四合,道路两侧的路灯亮起,已经是深秋,两侧的树上只残留着几片倔强的黄叶,在临近光秃秃的树上摇摇欲坠。 许清竹从密室店里出来以后就很安静,梁适逗了她几次,她也都很给面子地笑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依旧是一副清冷模样。 好像回到了她们刚认识那会儿。 不对,是梁适刚穿来那会,许清竹看她特别冷漠。 可跟那会儿又有细微的不同,许清竹的身体依旧是下意识靠近她的。 秋风刮过来的时候,许清竹会走在她身侧,和她挨得极近。 但等那阵风过去,许清竹又会和她稍隔开距离。 她们并没有走很远的路,只是从那家密室逃脱店走去斜对面的商场,因为路程短,开车饶一大圈还不如走过去更快。 在这很短的路程里,梁适心思百转千回。 一直快走到商场门口,梁适忽地伸手拉住许清竹的手腕,泛着凉意的指腹在她手腕处轻轻摩挲。 许清竹微仰起头,眸光清冷,“怎么了?” “我们去吃什么?”梁适问。 许清竹摇头:“不知道。” 回答问题的语气也很冷淡。 但梁适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她。 梁适并不好受,那些记忆袭来的时候就像是把她扔进了同样的场景里又经历了一遍,从前害怕的事情现在依旧害怕,哪怕心理上在安慰自己,但身体会有记忆。 她只是在刻意压制着,不愿意让那种情绪渲染出来。 却不知道许清竹是怎么回事。 从梁适在那里醒来,她后怕地抱了梁适一下以后,许清竹就很冷淡了。 出那家店的时候,许清竹对那些店员的态度更冷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漠。 梁适沉默片刻,也还是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许清竹说。 “真假?”梁适抿了下唇,沉声道:“但你现在不像是没生气的样子。” 气氛忽然沉默。 周遭是来来往往的人,偶尔有行人将目光放在她俩身上,也只是擦身而过。 两人站在离商场门口不远的位置,四目相对。 良久,许清竹放缓了声音说:“我是生气。” 梁适:“……” 梁适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也不知道许清竹是在气什么。 只是单纯受不了那种冷淡的气氛,别别扭扭的,所以她主动问了。 可问完之后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沉默再次蔓延,可商场周围是很嘈杂的,不断有行人走过,不远处的路上是车水马龙,是轮胎压过地面的声音,甚至商场最上边还循环播放着广告。 广告上是杨书颜的脸,代言了一套护肤品。 杨书颜那张脸放在那儿就是强有力的广告。 外界的嘈杂衬得她俩之间是死一样的寂静,谁都没说话。 梁适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指腹下意识摩挲过许清竹的手腕,一圈又一圈。 等到商场上方LED屏上杨书颜的广告播放结束,变成了一个当红明星的MV。 躁动的前奏声响起,许清竹才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在气什么?” 梁适:“……” 梁适的思绪纷乱,此刻只跟着许清竹走。 “那你在气什么?”梁适问。 许清竹挣开了她的手,看上去更气了。 梁适有些懵怔,忽然变得不善言辞起来。 许清竹吸了吸鼻子,在沉默之后问她:“你有什么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吗?” 梁适:“?” 在那一瞬间,她的瞳孔紧缩,正打算否认,许清竹便道:“从起初不和我离婚,再到你要和我来密室,到底是什么驱使你不得不这么做?” 梁适顿住。 许清竹的声音却愈发冷静,“这是你的事情,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但你……” 她说到这儿声音哽了下,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在冷阳的折射下格外耀眼。 梁适的心忽然很难受。 像是咬了一个尚未成熟的山楂,又酸又涩。 尤其是许清竹在哽咽的停顿之后,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能不能对自己好点啊?” 从前是,现在还是。 永远想到的都是别人如何。 分明怕得要死,却还要一直往前走。 分明情绪很低落,却要强撑着讲冷笑话。 “你知不知道,你的冷笑话不好笑。”已经说开了,许清竹的话便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你强撑起来的笑脸很难看,就像是我刚才敷衍你一样地笑。” “看见你那么笑的我,就像看见我那么笑的你。”许清竹声音清冷,却有些低迷的哑意。 说的时候并不是在谴责,可字字句句都落在梁适耳朵里,像是夏日清冽的泉水,流经她的四肢百骸,把她整个人都弄得无所适从。 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想去回应,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想和她说点儿什么,想下意识地否认,却又说不出口。 很怕一说出来会惹得许清竹更生气。 让许清竹生气好像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许清竹会难过,会伤心。 那双漂亮的眼睛会流泪。 梁适抿了下唇,手抬起,纤长的手臂想要探过去擦掉许清竹瞳孔里快凝结起来的眼泪,但许清竹后退半步,她的手臂悬在空中。 距离许清竹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但好像很远,远到无法触及。 许清竹轻呼出一口气,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声音,冷声和她说:“我没要求你必须跟我说什么,也没要求你要为我做什么,你好好做自己,行吗?梁适。” 许清竹那清冷声音在喊梁适两个字的时候,声音落下来,带着说不出来的缱绻。 好似是今天上午在床上时,外头在下淅沥沥的雨,屋内只有微弱的光线。 许清竹在她耳边喊:“梁老师。” 时而喊得快了,便是梁适。 梁适的手指蜷缩又展开。 站在原地的两人唯美得像是在拍画报一般,附近树上有个枯黄的叶子落在梁适肩膀上,枝丫彻底光秃秃。 许清竹瞟了眼,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快速你伸出手掸掉她衣服上那片落叶。 见她仍没什么反应,情绪有些绷不住了,于是转身往前边走。 许清竹很生气。 她在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更快一点去解谜,去找到梁适。 也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她来玩密室逃脱,更气自己在玩之前就知道是个五星的恐怖副本,却还是坏心思地想看梁适出糗和害怕,所以在梁适不知情的情况下去玩了这个副本。 她还气梁适总学不会对自己好,总把别人的需求和情感放在首位,却忘记自己是最需要爱的。 从小的时候,梁适就在说想要拥有很多很多爱。 但到了现在,她也只会去爱别人。 她安静,无私,温和,包容,像是温热的山泉水,流经之处滋养万物。 可唯独忘记了去爱自己。 许清竹穿着青色的呢子大衣,深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擦得锃明的黑色及膝高筒靴,五厘米的根,显得她整个人高挑又瘦削。 只是在秋风里,她细软的发丝被吹起来,她的衣摆也被吹起来,整个人都显得萧索又孤寂。 她在重重地叹气之后,转身往商场入口的方向走。 在梁适看来,就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那便不愿多说的感觉。 梁适的手落下来垂在身侧,脑海中不断循环许清竹的那句话。 ——我没要求你必须跟我说什么,也没要求你要为我做什么,你好好做自己。 “好好做自己。” 这五个字多难啊。 向来只会有人跟她说,你要努力往前走,你要立个什么人设,你要成为别人喜爱的演员,你要去演观众喜欢的角色,你要表现出你最好的那面。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要求她完美无缺,要求她做别人喜欢的人。 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你好好做自己。 后边大抵要跟的话是——我来爱你。 梁适的心不知被什么填满,软得一塌糊涂。 在许清竹走出几步后,在那句话在她脑海里回响起第三遍的时候,梁适忽然勾起嘴角笑了。 她抬起脚小跑,没几下就追到了许清竹。 手拽住许清竹的小臂,许清竹转头,眼睛还红红的。 梁适张开双臂把她抱紧。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路边灯光昏黄璀璨。 梁适的脑袋埋在许清竹的脖颈里,声音低哑:“许清竹。” 许清竹的手在兜里蜷缩几下,最后还是没伸手,只哼了个尾音,“嗯?” “你别气。”梁适说:“我刚才很难过。” 许清竹的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还能感受到她的发丝,也能在这充满烟火气的人间里闻到橘子清香,是和自己的同款洗发水的味道。 梁适说:“如果这时候你让我哄你,我会不高兴,还会觉得你无理取闹。” 许清竹忍不住伸手掐了她腰一下,低哼了声:“我本来就挺无理取闹的。” “怎么会?”梁适低笑,是从那家店里出来以后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笑得身体都在颤动,连带着许清竹也跟着一起,“我们许老师是这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人。” “去。”许清竹推了她一把,但梁适却抱着她说:“今天我很难过,所以我不哄你行吗?” 梁适说:“如果你很生气,我明天再哄你行不行?” 许清竹原本掐她腰的手顿住,落在她腰间,“那我哄你。” 许清竹说要哄梁适,就带她去楼上吃一家出了名的魔鬼辣火锅。 梁适不太能吃辣,进这家店的时候她还揶揄,“这是在哄我还是在哄你?” “哄你啊。”许清竹大言不惭地说。 她们跟着服务员往里走,每一桌上的锅底都是红艳艳的,没有一个人来这里吃其他口味的东西,而好多人都被辣的嘴巴上了一层鲜艳的红色。 结果到了位置上,面对服务员递来的菜单,许清竹说:“我要一个双拼的锅底。” 还没等服务员说我们这里没有双拼锅底的时候,许清竹就道:“一个菌汤的,一个番茄的。” 服务员:“?”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里只有麻辣,特辣,和超级辣三种口味,如果是想要双拼,那只能拼一个清水锅。”服务员耐心地介绍。 许清竹看向她,眼神清澈,用很礼貌的语气道:“但我妻子不能吃辣,我想让她吃这两种口味,你可以帮我上两个清水,我自己煮行吗?钱照付。” 服务员为难了,大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不过也不是太难满足的事情,服务员就给她下单了两个清水锅,没有算她的钱。 许清竹又点了一些菜,等到服务员走开以后,梁适才不解地问她:“为什么来专门吃辣的地方不吃辣,而是要提其他的要求?” 许清竹没解释,只说:“你等我五分钟。” 随后起身离开,走过那一桌桌红艳艳的火锅。 五分钟后,许清竹拿了一包速食的菌汤锅底和番茄火锅底料回来,她撕扯开包装袋,把这两袋调料倒进去。 她们这一桌顿时显得格格不入。 “梁老师。”许清竹低敛着眉眼,用公筷把锅底搅匀,等水沸腾间隙和她说:“不是在什么场景里就必须去做什么事的,你偶尔可以学着去打破规则。” 许清竹的声音很轻。 梁适隔着氤氲的雾气看她,火锅店里满是辛辣的味道,只有她们这一桌散发着菌汤和番茄味,一个奶白,一个猩红,所有的一切都跟这个环境不一样。 而许清竹声音再次响起:“人应当是自私的,无论你多么伟大,都不应该越过人性。以及,打破规则,去掉束缚是真的很爽,这是我死过一次之后知道的道理。” 梁适:“……” 顿时就感觉眼前这顿饭不是火锅,而是一锅哲理。 这两袋火锅底料原地升华。 梁适把那盘肉煮进菌汤锅里,“别人吃红我们吃白,确实还不错。” 许清竹笑了下,然后从她手里把那盘肉拿过来,用公筷往进放,“你别动,我来。” 梁适:“……” 不知为何,她脑袋里忽然出现上午那画面。 也是这句话,但并不是许清竹说的。 当时是梁适说:“你别动,我来就好。” 许清竹也是说完以后才意识到这话好像不太对劲儿,但她也没找补,任由梁适胡思乱想。 梁适一个人想得耳朵都红了,手上的触感似乎还在。 她捏了捏耳垂,结果许清竹的胳膊越过桌子,也捏了下她的耳垂。 梁适看向她,“干嘛?” 许清竹泛着凉意的指腹还带着几分湿润,听到她这么问,却轻笑着问她:“梁老师,耳朵红成这样,想什么呢?” 梁适:“……” 她调侃揶揄的语气让梁适的耳朵愈发红,且是在她指腹间不断变红的。 她摩挲的手法让人总想起今天上午的事儿,梁适便摁住她的手,“吃肉。” “谁的肉?”许清竹下意识接。 梁适:“……” 梁适暗戳戳咬牙,“你的。” 许清竹就坐在她对面,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片肉,隔着氤氲的雾气朝她笑:“是哪里的?” 梁适:“……” 这饭真的很难吃进嘴里。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外头又下起了雨。 仿佛下午那短暂的晴天只是为了让人出来散心而已,淅淅沥沥的雨打湿了整座城市。 因为没带伞被困在商场里的不在少数。 好多人都站在商场出口等雨停,身边还有小情侣因为太冷抱在一起的,许清竹和梁适最多也就站得挨近些,连手都是各自揣兜,就跟不认识似的。 梁适瞟了好几眼周围的小情侣,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许清竹,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结果隔壁有人挤了下,把许清竹直接挤到了梁适这边,梁适伸手扶了许清竹一把。 对方连声不迭地道歉,许清竹疏离地回了句没事。 梁适扶着她问:“没事吧。” 许清竹站直,却说:“有事。” 梁适:“?” 许清竹把手揣进了她大衣兜里,“我兜里有点冷。” 片刻后,梁适也把手落回大衣兜里,正好覆盖在她手上,确实如她所说,她大衣兜里太冷,所以连她的手也是冷的。 梁适笑着说:“我兜里是暖的。” “是所有的Alpha都这么暖,还是只有你?”许清竹随口问。 梁适摇头:“不知道,我也没有去拉过Alpha的手。” “那就是拉过Oga了?”许清竹说。 梁适:“你算不算?” “算。”许清竹肯定地说。 两人的声音都不高,只能让彼此听见,也就是随口闲聊的语气。 下午那场别扭的吵架仿佛没发生过。 在雨快停的时候,梁适的电话响了,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接手了原主这个没有备注的手机之后,梁适已经接习惯了陌生号码,她接起来以后礼貌地打招呼:“喂。你好?”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哭声,是一个女声。 声音有点耳熟,在经过仔细的辨认之后,梁适试探着喊:“晚晚?” 梁晚晚忽地停下,在哭的间隙中应了声嗯。 梁适立刻道:“怎么了?先别哭,发生了什么事?” 梁晚晚那边顿了会儿才道:“姐,我……我扇了梁欣然一巴掌。” 第106章 第 106 章 梁晚晚说话的声音还颤, 哆哆嗦嗦的。 也是第一次,梁适听到她喊姐。 从梁适穿到这个世界来以后,梁晚晚的存在感就很低, 她也只见过梁晚晚一面,性格内敛,可能跟她是学绘画的相关,她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忧郁的感觉。 唯一和梁晚晚相关的记忆还是原主曾在高中时为她出头, 也因此和周怡安结了梁子。 哪怕这样, 这个妹妹也没和原主有多亲近。 梁适经常都会忘记家里还有个妹妹。 梁晚晚正上大学,住校,尽管她学校离别墅不远, 但她回家的次数也不多。 每逢周末, 学校的社团和班级活动, 学校活动都很多,如果她不想回, 可以找到很多个理由。 而她经常会外出采风,这也是她不回家用得最多的理由。 梁适没见过她的画, 也对她这个人印象不深。 这会儿猛地接到她的电话, 还愣怔了几秒, 但听到她那句扇了梁欣然一巴掌, 梁适顿时回过神来:“你打她?为什么?” “她把陈眠的画册水洗了。”梁晚晚说完以后又抽噎起来, 却只重复了那个名字,“陈眠……” 听上去好像是对梁晚晚来说很重要的人。 梁适安慰她:“先别哭,你现在在哪儿?” “在俞江大桥。”梁晚晚说:“我在看风景。” 梁适:“……” 俞江大桥就是她们小区外边那个桥, 每年跳江的人还不少, 听见梁晚晚在那儿待着, 梁适一时不知道她那句看风景是真是假。 几秒后, 梁适说:“你别冲动,不就是打了梁欣然一巴掌吗?她还能怎么样?” 梁适说着朝许清竹做手势,示意她自己先去开车,然后过来接她,许清竹却说:“你打电话,我去开车。” 还不等梁适再商量,就已经蹭了一个女生的伞走了。 偏梁晚晚那边说话了,梁适只得先集中精力和梁晚晚说话。 梁晚晚吸了吸鼻子,听筒里的风要比梁适这里大得多,毕竟是在江附近,连带着梁晚晚的声音都显得空灵。 “我不知道。”梁晚晚说:“我不敢回家。” 梁适:“……” “那你联系大哥和二哥了吗?”梁适问。 梁晚晚说:“妈之前让我探大哥的口风,大哥就不接我电话了,二哥……二哥和大哥一样,手机关机了。” 梁适:“……” 这招“釜底抽薪”可真够快的。 但这俩人都带着老婆孩子釜底抽薪了,怎么就忘记带梁晚晚一起呢? “你平常不是不回家吗?”梁适这才想起来:“今天怎么回了?” “周日。”梁晚晚说:“这周要降温,我回家来拿衣服。不是,她……她把陈眠的画册水洗了。” “这个画册很重要吗?”梁适问。 梁晚晚顿住,哭得打了个嗝,“姐,你不记得陈眠了吗?” 梁适:“……” 这又是谁啊?! 梁适给自己找补,“最近有点累,记忆力好像退化了,一时间想不起来。” 梁晚晚那端只余风声。 片刻后,梁晚晚沉声道:“是那个爱画画的陈眠。” 这句简短的介绍一出来,梁适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道身影。 女孩长得不算很出挑的漂亮,眼睛下有一颗痣,睫毛很长,皮肤是不太正常的白,很少晒阳光,仿佛是个夜行动物一般,出门必打伞,她时常坐在画室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拿起画笔来就不会放下。 是个很安静的人。 尤其身上有一种忧郁气质,比梁晚晚身上的重了很多倍。 只要她站在那里,你就会觉得她是怀才不遇或命运多舛。 陈眠这个名字,也像极了她这个人。 梁适起先没能从脑海中扒拉出这人,单纯是因为这个名字没有记忆点,而且和原主的交际也不大多。 且都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这只是梁适初中学画的时候认识的,只能说是画室同学,一起学了两年,没说过几句话。 不过那会儿陈眠曾主动来找过她,只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你就是梁适啊。” 还有一句是:“不过如此。” 特像是挑衅。 对当时的原主来说,当然是一拳挥过去。 但没想到看上去病弱到没有一点战斗力的陈眠竟然空手接下了原主的拳头,然后勾唇轻嗤,转身走远。 这就是她们在学生时期唯一的交际。 但陈眠后来出名了。 梁晚晚很喜欢她画的风格,于是大着胆子让梁适去找陈眠要个签名。 这是梁晚晚难得一次求原主。 梁适听到这个请求之后,犹豫了会儿,问她:“买不行么?” “姐,买不到。”梁晚晚说:“陈眠几乎不给人签名,只画画。” 原主财大气粗:“那你买她的画。” “也买不到。”梁晚晚说:“她的画只放在展览上展出,从不给人私家收藏。” 原主看着梁晚晚殷切的眼神,最后还是妥协,“我只能帮你问一下,成不成不一定。” 即便是有这个承诺,梁晚晚也很开心。 而原主那时已经很长时间没和陈眠联系过了,不过她自己的账号里加的人杂,所以从自己那近上千人的账号里找到了陈眠的微信。 微信头像是个月亮,非常晦暗的月亮,构画的也没有很出彩。 原主这个向来不擅长求人的人,坐在那儿想了半小时的措辞,去想怎么和陈眠提这件事。 思来想去,只很拽地发了条语音:“陈眠,是你么?” 原主说:“我的画技是不过如此,你这么厉害,能给我签个名么?” 陈眠那头很快回复:【梁适?】 原主应了声嗯,还跟她说:“我给你钱也行。” 隔了很久,陈眠跟她说:【见一面吧。】 然后给了地址和时间。 原主便带着梁晚晚去了,见到陈眠的那天依旧艳阳高照,而陈眠带了一把黑色的伞,收起伞柄时,黑色和他肌肤近似病态的白相互映衬,格外扎眼。 她依旧是很多年前那样,没怎么变。 梁晚晚坐在原主旁边,露出殷切的眼神。 原主率先撇清自己,“是我妹妹很喜欢你,我已经很多年不画画了。” 陈眠轻笑,声音凉薄:“我也没说是你喜欢我。” 陈眠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么?” 像极了老朋友在叙旧,但原主跟她并无旧可叙。 她们并不是那种见了面可以寒暄叙旧的关系。 学生时代都没有多少交际的人,这会儿见了面却让原主费解。 不过这人一直都是个怪胎,原主也没多想,随口敷衍了句,然后就让梁晚晚拿出准备好的纸,想让陈眠给她签名。 结果陈眠没有签,她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画家的笔是用来绘画的,而不是拿来签名的。” 所以陈眠给梁晚晚用便签画了二十几张图。 是那种简笔画。 还有一副是陈眠最先画出来的作品,就是那一副月亮,她说要送给梁适。 且要求梁适不能转送。 原主当时没想那么多,收下她那一副看不出名堂的画,随口答应了陈眠。 却在回家以后直接转送给了梁晚晚。 梁晚晚还不敢收,觉得那是自己女神的心血,且是点名道姓要让她收下的,结果原主来了句:“我现在又没有画作鉴赏能力,这玩意儿留给我也就只有烧了的命。” 梁晚晚把那幅画珍藏在家里,而那个画册会随身携带。 梁适很费力地将这段记忆从脑海中复原,然后想起那个很安静内敛的陈眠。 如今已经成为知名画家的陈眠。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怪”。 不过梁适没想太久,再次将话题撇回到梁欣然身上,“是梁欣然洗了陈眠的画册?” “对。”梁晚晚说起这个就难过,“我就是换件衣服的空隙,她就把我的外套扔进了洗衣机,那几张纸虽然有塑封,但是也全进水被打湿了。” …… 说起来好像也是梁晚晚倒霉。 邱姿敏和她打电话说自己病了,大哥和二哥都要离家出走。 梁晚晚有些担心,白天结束了采风,晚上就回了别墅。 她习惯性地将陈眠的画册带在身上,平常是放在包里的,今天没带包,所以就放在了外套口袋里,她平常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翻来看看。 尽管这个画册是梁适帮她要到的,但梁适并不知道,其实梁晚晚暗恋陈眠很多年。 从梁晚晚去画室找梁适,把她遗落在家里的画笔带过去时,她就看到了那个坐在窗边画画的少女。 少女的皮肤是近乎病态的白,那双瞳仁很小,坐在画架前十分认真,阳光洒落在她近乎病态的白色肌肤上,分明没什么好看的,但落在梁晚晚眼里就让她失了神。 当时的梁晚晚只是觉得好看,有一种朦胧的喜欢。 想去认识那个姐姐而已。 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或者也可以说那种情愫还未萌芽。 而在之后她频繁地用同一个借口去梁适的画室,频繁地见到陈眠。 可陈眠从来没注意过她。 陈眠总在画一副画,画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儿背影。 陈眠总是忧郁的,多愁善感的,却又很迷人。 日渐长大,梁晚晚才明白自己的情感,她将这一份喜欢藏起来,也不敢去靠近陈眠。 她是孤独的月,只能仰望。 想要陈眠的签名也是因为想给自己那荒唐的暗恋划下一个句号。 她做不了陈眠身边最特殊的人,也做不了陈眠的心上人,所以只要一个特殊的签名就好。 这样她就不算荒度青春。 于是她找了梁适。 梁晚晚没有拿到陈眠的签名,却拿到了比签名还珍贵的画册,可她开心不起来。 于她而言,签名是可以给自己那段暗恋划下句号的。 可画册却让她燃起了希望,她总会在各大平台上注意陈眠,关注她的作品和动向。 她的微博特别关注只有一个,那就是陈眠。 那个画册对她来说是唯一的希望,是寄托了她青春期乃至现在所有的情感。 梁晚晚对于这画册的重视度是铃铛都知道一定不可以碰的程度。 所以梁晚晚也没在意,回家以后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就去看邱姿敏。 邱姿敏刚从医院回来没多久,坐在床上病恹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都老了许多。 梁晚晚坐在床边安慰她,听到的也是老一套,说梁适太会蛊惑人心,她的两个哥哥全向着她,这会儿闹得这个家里鸡飞狗跳的,她当初真的不该把梁适捡回来。 而对梁晚晚的劝告也和以前一样,远离梁适,不要跟那种人厮混。 梁晚晚嘴笨,不太会说话,性格也闷,在家里做习惯了透明人。 她不似梁适那样张扬,尽得邱姿敏宠爱,所以做什么都可以。 而邱姿敏最常和她说的几句话就是,你别和你姐比,也别学她,离她远点。 梁晚晚不敢忤逆邱姿敏,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所以平常尽量不和梁适说话,尤其她本来就是和这个家里的人不常说话的,她跟大家同处一个空间里,时常被遗忘。 她已经习惯了。 但只要是人听见邱姿敏那样的话就会不舒服,所以梁晚晚在上大学以后就不常回来了。 她宁愿去学校里做透明人,也不愿意在家做透明人。 梁晚晚倒是知道哥哥姐姐们都蛮好的。 两个哥哥年纪比她大许多,虽对她也照拂,却不如梁适。 她的初中就和梁适学校离得不远,当初梁适就开始做混蛋了。 但梁晚晚作为她妹妹,并没有像她那么厉害,反倒是常在学校里被人孤立。 梁适曾和她说过,“也可能是你在孤立整个世界。” 梁晚晚就是人们常说的钝感力强,所以对于邱姿敏的话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叮嘱她好好休息。 因为明天还有早课,所以梁晚晚回房间收拾完东西就要离开,下楼要去穿外套时发现找不到了。 她吓得要死,喊了好几个佣人也不知道,然后就见梁欣然笑着问她:“你是在找回来时穿的那件吗?我看到上边溅了泥点就拿去洗了,新的给你放在沙发上了。” 梁晚晚当时就快崩溃了,她赶紧跑去洗衣机前,差点就去徒手捞衣服。 梁欣然把洗衣机按了暂停,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梁晚晚根本顾不上搭理她,从洗衣机里拿出自己的外套,却发现那些便签都浸了水,本就是放了好几年的东西,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质量? 没有泡烂完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那是陈眠的画册啊。 梁晚晚每天晚上都会将其放在枕边,倾注了她日日夜夜希望的东西。 现在就轻而易举地没了。 梁晚晚看着她吼道:“你为什么要碰我东西?” 一向沉默木讷寡言的四小姐突然爆发,把佣人们也吓了一跳。 而梁欣然站在她面前,讷讷地张了张嘴,随后道:“我……看到你衣服脏了,就想帮你的,正好上次和……和妈逛街,看到了一件适合你的衣服,我想看你穿漂亮衣服。” “那你洗衣服前为什么不掏兜?”梁晚晚质问。 梁欣然讷讷:“我……我忘了。” 她表情无辜,看得人心里恼火。 梁晚晚看着自己手里的画册,各种情绪都堆叠在心头,她咬咬牙,想到还躺在床上病恹恹的邱姿敏,便打算咽下这口气。 可没想到梁欣然说:“这……这个东西很重要吗?对不起晚晚,我赔你一个吧。” 话音刚落,梁晚晚便忍不住打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家里响起,惊呆了所有佣人。 这……还是原来那个木讷的四小姐? 梁晚晚气得说:“你赔不起!” 说完以后就跑了。 梁晚晚胆子小,不敢留下来面对邱姿敏的怒火。 就连大哥二哥也搬走了,她在那个家里要是和梁欣然争执起来,受委屈的一定是她。 若是放在平常也就算了,但现在陈眠的画册被毁了,她不想再听任何一句。 梁适听完梁晚晚的话,无奈叹了口气。 外头的雨下小了,梁适坐在车里,让梁晚晚在桥上等自己。 她和许清竹开车赶回家。 等挂断电话以后,梁适感慨道:“没想到晚晚竟然会动手。” “被弄坏了最喜欢的东西。”许清竹说:“是会这样的。” 梁适下意识问:“那你最喜欢什么?” 在说话的时候,她顺势打开了车载播放音乐,许清竹的声音和前奏声堆叠在一起。 梁适没听清,又问:“你说什么?” 许清竹刚才的那个“你”字,换成了其他答案,“最喜欢……” 她顿了顿,轻笑一声,似是想到了美好的回忆,声音都变温柔:“小时候的一个姐姐。” 第107章 第 107 章 许清竹说“姐姐”两个字的时候, 断字总是有些奇怪的。 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和甜腻。 比说其他任何称谓都令人悸动。 就像上午她在家里喊姐姐,喊得梁适心痒痒。 哪怕离开了当下情境,再想起来也是会让人下意识捏耳垂的程度。 耳热。 梁适此刻却问:“为什么是小时候的?” 许清竹轻笑, 打着方向盘拐弯,清冷声线带着怀念和眷恋,满是缱绻,“因为我们有很长时间没见。” “那怎么不去见一见?”梁适说:“你那么喜欢她。” 说后半句的时候, 梁适声音很轻。 她低敛着眉眼, 手指随意划过手机屏幕,实则屏幕是黑的。 翻来覆去,也没什么好看。 但要比侧目去看许清竹好一些。 提起许久未见的姐姐, 许清竹的语调轻缓, 笑意也温柔。 是很难见到的模样。 梁适在说那半句的时候, 心还隐隐有些期待。 提着一口气。 结果许清竹轻飘飘地回答:“她不记得我了。” 啪叽。 等着许清竹否认的那颗心摔下来。 梁适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就像是坠入深海, 很闷。 她摁下车窗,凌乱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开, 给她的脸也带来冷意, 算是换来几分清醒。 梁适缓慢地调节呼吸, 尽量和往常一样, 温声道:“那真是可惜。” “惜”字尾音落下去, 听上去也不算太可惜。 车子停下来等红灯,许清竹余光看向梁适,看她手指随意划过黑暗的屏幕, 看她低敛眉眼若有所思。 许清竹曲起手指敲在方向盘上, 敲出了舒缓的节奏。 车载音乐里在放钢琴曲。 “梁老师。”许清竹语调微扬, 低声喊她。 梁适应了声:“嗯。” “不高兴啊?”许清竹淡淡地问。 梁适下意识否认:“哪有?蛮高兴的。” 许清竹:“哦?” 车子再次发动, 提速汇入车流之中。 片刻后,梁适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带着微不可察的无奈,修正自己刚才的答案,“是有那么点儿不开心。” ——只有那么一点儿。 许清竹勾着唇笑,风从梁适那边的车窗吹进来,途径梁适再吹到她身上。 莫名多了几分温柔。 钢琴曲温柔又缠绵,和风声勾连,许清竹那清冷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梁适斜睨看向她,看见她在笑。 眼尾上挑,是狡黠且满足的笑。 梁适的心情不自觉放松,反驳道:“你不懂。” 许清竹点头,附和她:“是是是,我不懂。” 梁适觉得她态度敷衍,轻嗤道:“都说了只有一点儿而已。” “哦。”许清竹啧了声:“我也就只有一点儿地位而已,懂了。” 梁适:“……” “不是这种。”梁适想解释,却又被许清竹截胡,“那是哪种?” 梁适:“……” 她忽然词穷。 在这方面向来不善言辞的梁适,在情绪过于复杂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更遑论此刻。 于是在沉默几秒后,她扭头看向窗外,声音放缓,“你觉得是哪种就是哪种。” 梁适说:“我嘴笨,说不过你。” 许清竹:“?” “生气了?”许清竹问。 梁适摇头:“没有。” 说完之后还怕许清竹不信,补充了一句:“真的。” 许清竹忍不住笑,笑意在眼内流转,却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仍旧是一副清冷神色。 只是一开口说话就破功,“你要是生气,我也没办法。” 梁适:“……” “许老师。”梁适再次转头看向许清竹,对方正神色认真地开着车。 车内被冷空气席卷,许清竹的袖子卷上去一截,因为冷风的吹袭,露出来的那截手臂泛着红,手腕上戴着镶钻的表,表带是黑色,愈发衬得她皮肤白。 许清竹要开车,嫌弃头发胡乱飞影响视线,所以将长发扎成松散的马尾,脸颊两侧留下了碎发,碎发不断被吹起。 她的侧脸弧线也漂亮得不像话。 面对着她,梁适向来心软,原本想刺她一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奈的语调,“你别气我了。” 许清竹佯装错愕:“啊?有吗?” “有的。”梁适咬牙喊她的名字,无奈中还带着几分缱绻:“许清竹,我都生气了。” 分明应当是句冷冰冰的话,被她那温柔声线说出来,却带着勾人的暧/昧。 许清竹被说得心一动,面上却不显。 任由沉默在车内蔓延。 良久,许清竹才慵懒地开口,清冷声线懒洋洋地,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戏谑:“梁老师。” 梁适瞟她一眼。 许清竹笑:“你跟一个失忆的人较什么劲儿啊?” 梁适:“……” 对方都把你忘了,结果你还记得她! 甚至最喜欢的人也是她! 这没有道理。 梁适却没说话,静静地等待许清竹的下文。 果然,片刻后,许清竹声音愈发慵懒,说话时字都连在一起,带着点儿勾人的缠绵劲儿,“我向来喜欢的是——” 她拉长了语调,那双漂亮的眼睛落在梁适身上,只片刻便移走。 这停顿却让她的话更加有信服力,几乎是一字一顿的。 她说:“珍惜眼前人。” 眼前人是谁,不言而喻。 梁适也因她这五个字心情大好,关上车窗后还换了车载音乐,是一首慢摇滚。 很快开到了俞江大桥,期间还路过她家小区,梁适忽然感慨,“咱们搬到这来以后好像还没有走过那架桥。” 许清竹点头:“都太忙了。” 许清竹公司的方向不需要过桥,而梁适常常开车出去,也没有上过那架桥。 她们只在家里俯瞰过这架桥的全貌,甚至偶尔发呆出神,会站在桥上看很久的风景,不仅看江水的流动,还看桥上人来车往,一看就是半个小时以上。 即便如此,她们也没有真切地走过这架桥。 车子开上桥,和在楼上俯瞰的角度完全不一样,看到的风景也完全不一样。 江水流动的速度变缓,附近的车速度极快,桥上两侧的人行道倒显得异常缓慢。 梁适坐在副驾上不断看两边,在车子行驶到一半时,梁适说:“看到了。” 桥上不能靠边久停,最多临时停靠三分钟。 许清竹把车靠边之后让梁适下车,她将车开下桥。 而梁晚晚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一件高腰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扎着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就是很青春且清纯的大学生装束,白衬衫的领口还系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 那件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看着就冷。 梁适小跑过去,喊了声:“晚晚。” 一直低头看地面的梁晚晚这才抬起头,看见是梁适以后,原本红着的眼睛顿时凝聚起了泪珠,不由分说地掉下来。 她抬起手背擦掉,然后从长椅上站起来。 梁适从兜里拿出纸巾,抽了一张折叠好递给她。 梁晚晚擦了下眼泪才哽着声音喊:“姐。” 她双脸冻得通红,鼻头比脸颊的红还要明显,但凡是露在外边的肌肤都红了,且脖颈间冷得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和梁适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着都冷。 海舟市的天气已经快要入冬,随时沿海城市,却在地片规划上属于北方。 到了末秋这几天,晚上的气温随时可能降到零下。 但梁晚晚却穿着一件夏天的白衬衫。 梁适也是知道她们这些小姑娘的穿搭的,里边穿得少,外边穿个很厚的外套,等进了室内脱掉厚重的外套,又是一个清瘦的仙女。 但那也仅限于冬天啊。 末秋的海舟市室内气温偶尔比室外还要恐怖。 梁适也搞不懂这些小姑娘,不过说到底也都是爱美,梁适看着她那两条纤瘦的腿,且是浅色的牛仔裤,估摸着她里边没穿秋裤,就是一条薄薄的牛仔裤。 怪不得冷呢。 梁适没有先问她那些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梁晚晚身上,“在这儿待多久了?” “不知道。”梁晚晚吸了吸鼻子说,说话都带上了鼻音,听着快要感冒。 梁适问她:“你今晚还回学校吗?” “不想回去。”梁晚晚委屈,再次红着眼眶和梁适说:“姐,陈眠的画册……” 梁适却打断她,“那晚上去我家?” 她看梁晚晚穿上了她的外套。 梁晚晚比她矮许多,大概刚一米六出头,穿着她的大衣,衣摆垂到了膝盖往下,能盖住小半截小腿,袖子也长。 且她穿上以后也没扣扣子,冷风依旧呼呼地往进灌。 梁适看着忍不住皱眉,她把那大衣上看着像摆设的扣子给梁晚晚扣上,顺带把领口拽紧,不给冷风一丝喘-息的空间。 梁晚晚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弄了梁适一手。 “对不起。”梁晚晚有些胆怯地道歉。 梁适低头看了眼手背,无奈:“没事。” 她拿纸擦掉,梁晚晚将自己的领口攥紧,低声说:“你方便吗?” 是问她之前问的那个问题。 梁适听着她这话,再回想自己刚才的话,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儿。 她俩的对话怎么有点儿偏? 活像是她要往家带自己的小情人。 梁适把那些胡思乱想赶出脑海,低声和她说:“你清竹姐在桥下等我们,走吧,去我家。” 梁晚晚穿着梁适的大衣,亦步亦趋地跟在梁适身后。 许清竹一直在车里等,梁适下车以后,许清竹就开了暖风暖车。 猜想梁晚晚也在桥上待了很久,估计冻得够呛。 今儿这天气直逼零度,桥上风又大,估计比零度还要低,许清竹把车开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桥上有冰晶,车轱辘还有点儿打滑,别处在淅淅沥沥下雨的时候,这里已经因为气温太低变成了雨夹雪。 车里现在暖得也差不多了,她穿着大衣还觉得有点儿热,尤其一直靠着车椅,后背都有点儿湿了。 她脱掉呢子大衣扔在车后座,百无赖聊地换车载音乐,等梁适和梁晚晚。 梁适和梁晚晚从桥上往下走的时候,许清竹就注意到了。 梁适个高,人虽瘦,但毕竟高,再怎么瘦也比梁晚晚要好很多,且梁适的瘦并不是病态的瘦,而是有力量感的瘦,她把自己的大衣脱给了梁晚晚穿,只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圆领卫衣,和许清竹同款的深色牛仔裤,穿在她身上还有点儿紧,以及黑色的高帮靴子,在下过雨的路上走久了,沾了泥泞。 她走在前边,正好可以替梁晚晚挡风。 大抵梁晚晚还没注意到,梁适一直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替她挡掉了所有的寒风。 而梁适本人也冷,却没有表现出来。 是在硬撑。 许清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们。 梁晚晚是个做什么都慢吞吞的性格,所以才能在画架前一坐一整天,就连走路也是,所以梁适为了迁就她,步子放得很慢。 这一幕还蛮好看的,尤其是她们不疾不徐地走在这座城市里,天上飘着雨,不算大,就是一点点雨丝,落在人身上都不会打湿衣服。 但许清竹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梁晚晚并不是梁适的亲妹妹。 却也会亲昵喊她姐。 梁适会把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会站在她身前替她挡风雨。 梁适对谁都温柔。 不仅仅是对她。 这时候,许清竹好像明白梁适说得有那么一点儿不开心是什么心情了。 是的,有那么点儿不开心。 但又说不上来。 直到梁适给梁晚晚拉开车门,梁晚晚上车后和她打招呼,“清竹姐。” 许清竹朝她颔首,算是温和地问:“冷吗?” 梁适上车以后感受到了暖意,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外边好冷。” 梁晚晚点头:“冷的。” 她们的话交叠在一起,连语气都有点像。 且梁晚晚说:“姐,你现在住哪儿?” 梁适回答:“就在这桥附近。” 许清竹:“……” 这一刻,她好像多余了。 第108章 第 108 章 梁晚晚冻得不轻, 在回家路上就一直打喷嚏,说话声音也闷闷的,听着像感冒了。 梁适和许清竹带她回去以后, 许清竹虽然有那么点儿不高兴,也还是把空间留给了她们姐妹俩。 而许清竹去了厨房给两人熬姜糖水。 家里有姜,但许清竹并不知道糖放在哪里,只能问梁适。 梁适却去了厨房, 让她出去陪梁晚晚。 许清竹:“?” 梁适和她一起挤在不大的料理台前, 身擦身,梁适压低了声音说:“她在哭,我不知道怎么安慰。” 许清竹:“……” 许清竹看她的眼神也很直白——你觉得我会吗? 四目相对, 梁适无奈, “我觉得……你应该……比我强点?” 梁适说得也很没底气。 她坐在那儿, 大概只有递纸的份儿。 且对于梁晚晚说得陈眠的画册,她没有那么强的共情力。 于梁晚晚来说, 那是一件很珍贵的物品,可在梁适从原主记忆里寻找的时候, 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画册罢了。 是陈眠因为原主的面子随手画下的一个东西。 甚至梁适也没弄懂, 一向寡言的陈眠为什么会给原主卖这个面子。 原主当时也没搞懂, 但原主欣然接受了。 而梁适不懂这画册对于梁晚晚的意义, 自是无从开口安慰。 还怕不小心说错了话, 惹得梁晚晚更难过。 所以梁适选择让更“善解人意”的许清竹去说。 许清竹站在那儿,眼神无奈,“你认真的?” 梁适:“……” “许老师向来善解人意。”梁适这下坚定了, “后厨这些小事就让我来吧, 许老师负责去主持大局。” 许清竹瞟向她, 眼尾上挑, 忽地凑近她,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我善解人意?” 梁适点头,看上去有点乖巧。 许清竹忽然伸手在她侧颈掐了下,疼得梁适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许清竹的眼神都带着埋怨,不知她要做什么。 结果许清竹的手却顺势往下,泛着凉意的指腹拨了下梁适的衣领,原本还算高领的卫衣领口被往下拨弄,许清竹的手指落在梁适的锁骨上。 轻轻摁压。 猝不及防的一下让梁适变了眼神,顿时感觉身体犹如火燎,忍不住靠近许清竹,甚至想前倾抱住她。 梁适的喉咙微动,吞了下口水。 许清竹那清冷声线在她耳侧响起,不大高兴地轻嗤道:“善解人意不一定,但有点儿善解人衣的天赋。” 说着身体前倾,径直咬在梁适的锁骨上,另一只空闲的手还落在梁适后颈,手掌拢紧了她的长发。 梁适的手落在她腰上,下意识收紧。 但许清竹却很快撤离,咬她的那一下特像是泄愤。 梁适却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不过也没机会知道,许清竹已经潇洒地离开了厨房,只留下了有点懵的梁适,以及她锁骨上浅浅的牙印。 梁适:“……” 许清竹离开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句——善解人衣。 总觉得许清竹是在嘲讽她上午的事儿。 不就是没办法手脚并用,把她裤子完美地弄下去么? …… 真是的。 连这都要比! 许清竹在安慰人这方面,也没比梁适强多少。 尤其是面对根本不熟的梁晚晚。 对于她来说,梁晚晚就是个陌生人。 她和梁晚晚拢共就见过两面,一次是跟梁适结婚,一次是跟梁适回老宅。 她对梁晚晚的印象就两个字:安静。 和当初的梁适仿佛是两个极端,一个流连花丛游戏人间,一个做安静的乖乖女,和这些事儿一点不沾边。 所以她们当时都说,邱姿敏是会教育孩子的。 且邱姿敏很准确地知道,所有的道德标杆是什么样。 所有对梁适的放纵,都基于道德水准之下。 单纯想把梁适养废罢了。 许清竹寻常也是个比较安静的人,这会儿被梁适硬推出来处理这些事儿,虽没有章法,却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在梁晚晚面前,她勉强也算是个长辈,所以开启寒暄,“你还好么?” 梁晚晚先点头,然后又缓缓地摇头,委屈地喊:“清竹姐。” 梁晚晚长相是偏清纯挂的,没有化妆,白净的脸上满是胶原蛋白,眼睛红彤彤的,跟只可怜的小白兔一样,许清竹急忙给她递纸,低声安抚:“先别哭,眼睛都哭红了。” 许清竹仅有的安慰经验是对五岁的铃铛。 在她家里,许清娅的性格开朗,从小就大大咧咧的,且因为她小时候遭遇过绑架,一直都待在家里没有出去上学,许清娅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都是要让着姐姐,要保护姐姐。 她虽也想做个好姐姐,但没什么机会。 许清娅太强,就衬得她弱小。 况且像许清娅那种性格,根本不需要安慰,只要在她想去干架的时候给她递工具就行。 所以许清竹这会儿安慰梁晚晚,有点儿像哄小孩,连带着声音都不自觉变得稚嫩。 梁晚晚也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 但在厨房煮姜糖水的梁适听到了,莫名地搓了搓耳朵,嘴角扬上去。 梁适用从许清竹手腕上拿下来的发圈把头发扎起,氤氲的雾气散在厨房里,不大的地方逸散出糖的甜味。 梁适想,没有许清竹身上的味道好闻。 而许清竹坐在客厅里也还算自得。 她并没有梁晚晚在哭,她就一定得做点什么的感觉。 相反,梁晚晚哭,她就在旁边递纸,顺带把客厅的垃圾桶踢到梁晚晚腿边。 梁晚晚平常安静惯了,连哭都是很安静的。 没让许清竹觉得麻烦和心累。 等到梁晚晚哭累了,哭够了,她才把一大团纸扔进垃圾桶,然后轻呼出一口气,愧疚地对许清竹说:“对不起,清竹姐。” “没事。”许清竹说:“你姐去熬姜糖水了,你不想和我说就等她一会儿过来再说。” 就像是踢皮球,又把这事儿踢给了梁适。 梁晚晚却道:“不是的,我没有不想和你说。” 许清竹:“嗯?” “我……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梁晚晚吸了吸鼻子,又想哭却又生生憋回去,再次道歉:“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多大点儿事。”许清竹的语气有点像Sally刚学普通话的语气,放松的语气尽量让梁晚晚不介意。 顿了下后,许清竹又补充道:“这里是你姐的家,受了委屈过来就行,姐姐不就是拿来用的么?” 梁晚晚看向她,眸中闪着晶莹的泪光。 许清竹面对她这种眼神,心理压力较大,忽闪着避开。 梁晚晚想了下才说:“清竹姐,我有点怕。” “怕什么?”许清竹问。 梁晚晚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正要说话,梁适却从厨房里走出来,把盛好姜糖水的杯子放在梁晚晚面前,杯子里还插着紫色的吸管,颇为细心。 许清竹瞟了眼,梁适很快递来另一杯,放在她面前。 梁适说:“先把姜糖水喝了,暖暖身子。” 梁晚晚低声道谢,“谢谢姐。” 梁适去厨房放托盘,听到她的道谢后说了句小事儿。 等梁适回到客厅后,梁晚晚才说起晚上的事儿,在说完以后依旧气得手抖,“她为什么要动我的衣服啊?!家里佣人都没有动。” “那陈眠的画册你放在哪里了?”梁适问:“还有办法修复吗?” 梁晚晚摇头,“已经全都进水了,泡烂了。” 水浸入到塑封的包装里,全部湿了,洗衣机再一绞,几乎都成了碎纸屑,根本不能再看。 不过梁晚晚还是把那个保留下来了,她放在钱包里。 这会儿轻轻铺平展开,根本看不出原本模样。 见梁晚晚小心翼翼地对待那个便签上的画册,梁适和许清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无奈。 这根本是无法修复的东西。 不过见梁晚晚那么伤心,梁适试探地说:“要不我再联系陈眠,给你画一副?” 本以为梁晚晚会果断答应,结果梁晚晚摇头,“不要了。” 她拒绝的速度之快让梁适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忍不住确认:“什么?” “不用了。”梁晚晚说:“再要来的也没意义了。” 是这个画册陪她度过了青春,也陪她度过了当初备战艺考的难熬日子。 还有很多个无眠的,想念陈眠的夜晚。 如今这个画册没了,也说明她的青春该结束了。 这段暗恋应该落下帷幕。 当初本就是打算结束这无声的暗恋,才会让梁适去拜托陈眠。 结果换来的是更长久的牵挂和更深的羁绊。 梁晚晚低敛着眉眼,声音哀伤,“谢谢姐。” 她注视着那本已经不成样子的画册,深呼出一口气对梁适说:“姐,今晚打扰你们了,我就在这里住一天,明天我就回学校了,你们不用管我。” “那你怕什么?”许清竹忽地问她,“刚才的事儿你还没说。” 梁晚晚听到这个问题,身体僵了下,低声道:“算了。” “怎么能算了?”梁适皱眉,“你打了梁欣然,就没接到电话?” “有。”梁晚晚抿了下唇,仰头看向梁适:“我有两个号,关机了一个。” 另外一个号是学校发的连宿舍网络的手机卡,邱姿敏不知道。 梁晚晚眼神中还流露出害怕和胆怯。 梁适在看着她的时候,忽然就懂了一个词——又怂又刚。 看似最不起眼的梁晚晚,是那个家里第一个打梁欣然的人。 虽然害怕邱姿敏,却还是阳奉阴违地搞了两个号。 梁适想了下,“那你有想过之后怎么办么?” 梁晚晚咬唇,“我回学校,妈总不能去我们学校闹吧?而且我们下周就要去外省了,她找不到我就不会怎么样了吧……” 梁晚晚终究是心软,在顿了片刻后道:“我也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妈对她特别愧疚,而且她好像也是好心,像是因为逼走了大哥和二哥以后害怕,所以在讨好我,但……” 梁适安静地听着她说。 梁晚晚捧着那杯还氤氲着雾气的姜糖水,手心抱在水杯上取暖,低声喃喃道:“我对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梁适问:“为什么?” 梁晚晚喝了口水,热水从口腔途径喉咙,一路流向胃,浑身都感受到了热意。 良久,她才缓缓道:“我感觉她一直在示弱,但是她的弱却伤害了很多人,我回家以后才知道二哥也搬走了,而且妈卧病在床,感觉整个人都很疲惫,我这么做好像……” “没什么好像。”梁适说:“你的感觉应该没有错。” 梁适也没说太多,就让她自己去关注梁欣然的微博。 原来的ID还是寻亲女孩郭欣然,现在已经变更为@梁欣然。 简介是:感谢所有人,已经回到了我亲生父母身边。 而她的置顶也换了,变成了一大堆感谢词。 应该是为了流量,她原来所有的微博都没删,点进去以后就能看到内容。 梁晚晚看完以后疑惑:“她有这么多粉丝,怎么会没钱?按照粉丝变现的程度,她月薪起码上万了。” “是的。”梁适说:“而且她微博的内容,严谨到根本不像是她自己写的。” 梁晚晚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还想和她正常相处来着。” 对梁晚晚来说,正常相处也不过是偶尔在一起吃几顿饭,因为她正在准备留学的研究生申请,之后的好几年应该都会在国外度过,她并没有很在意家里来了谁。 反正她在那个家里也不过是个透明人罢了。 可没想到,这个人来了刚刚一周,就已经把家里搅了个天翻地覆。 梁晚晚看着她之前置顶的那条微博,越看越觉得文风眼熟。 她把APP切换到微信,搜索了一个公众号。 这是之前她舍友推荐她关注的,说是“百万文案”“节奏大师”,她舍友们都是喜爱吃瓜的人,经常是走在网上冲浪前线,而她会比大家慢一拍。 因为有段时间她很喜欢杨书颜,所以就在舍友的指导下关注了这个公众号,因为这里发过好几篇和杨书颜有关的文章。 梁晚晚打开以后随手点了一篇,是说娱乐圈某个明星的。 这个人排版有个习惯,特别喜欢打顿号,而且喜欢用“的”和“了”。 这两个字在她文章中出现的频率特别高,经常是不需要出现的地方,也会出现,会有些突兀,却不影响阅读,读多了甚至还觉得她这个通顺且流畅。 梁晚晚把那篇文章递给梁适看,“姐,你看这个像不像同一个人写的?” 梁适一目十行地扫完,又递给许清竹。 许清竹很快发现了同样的用词习惯和错误的标点符号用法。 “这个人,不简单呐。”许清竹说。 “他很贵的。”梁晚晚说:“之前给杨书颜写了篇报道,百万+阅读量,光一篇报道就挣了三十多万。” 所以问题来了,为什么梁欣然能请得到这个人? 是真的穷吗? 还是钱都拿来营销了? 一个这么懂营销的人,会像在梁家表现的那么柔弱吗? 自是不会的。 就算梁晚晚再钝,这会儿也明白了。 “她是装的吗?”梁晚晚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把我们都挤出梁家,对她有什么好处?” “家业。”许清竹在一旁提醒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 梁晚晚一顿,“爸妈为了她都打算提前立遗嘱了,生怕我们吞了她的份儿。” 所以她不太理解梁欣然这么造的原因。 “或许不是为了要她该得的份,而是想独吞呢?”许清竹说:“有时不能单独看表面。” 梁晚晚:“……” 她诧异地问:“不会吧?” 梁适也更倾向于这个答案,跟着附和道:“没什么不可能。” “那她又不懂商业运作,把我挤走倒是无所谓,但把大哥和二哥挤走,谁来管公司啊?”梁晚晚说:“爸现在也忙死了。” 梁适对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把目光投向了懂这些的许清竹。 许清竹沉声道:“可以把这些交给懂的人,不过她不担心被人给架空吗?” 许清竹也有点不理解她。 几人聊了一阵,总算是把梁晚晚从坏情绪里带出来一些。 然后梁适又接到了梁新舟的电话,问她有没有见到梁晚晚,梁适开了个视频电话,梁晚晚胆怯地跟梁新舟打招呼。 梁新舟本想说些什么,见她哭得眼睛红彤彤,最后把所有指责的话都咽下去,变成了:“在你姐家好好休息,别乱跑。” 梁晚晚点头:“知道了。” 而梁新舟转头又问梁适:“你能去查一下徐童的父亲么?” 梁适:“啊?怎么了?” 梁新舟说:“他的前前公司是海薇珠宝,涉嫌泄露公司机密被开除了,然后又到前公司做了一个月,然后被裁员了,你让许清竹问一下海薇珠宝那边,具体是泄露了什么东西,我感觉她和梁欣然有勾连。” 梁适惊了,“那个男人?那他老婆不知道么?” 梁新舟说:“应该是。” 梁适也不知道梁新舟到底查到了什么线索,看了眼许清竹,许清竹朝她点头,表示答应她才应下来。 等挂了电话,她和许清竹讨论这件事,两人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不过最后许清竹总结了句:会咬人的人向来不叫。 梁适:“……” 晚上梁晚晚睡次卧,许清竹和梁适再次睡一个房间。 这一天过得也是跌宕起伏,梁适整个人都感到疲乏,和许清竹躺同一张床上睡觉这件事,一回生二回熟。 这床单是今天中午刚换过的,旧床单还在脏衣篓里没洗,洗衣机因为洗了她俩的衣服被占,搭了衣服以后就不早了,两人匆忙出门,所以床单没时间洗。 梁适洗漱完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感觉仿佛上午的旖旎还没散去。 她上床坐在床的一侧,另一侧是正在看书的许清竹。 许清竹正在看一本诗集,依旧是全英文。 梁适躺下,侧目盯着她看,昏黄的光线把许清竹照得格外耀眼。 这画面温暖且温馨,特适合拍画报,梁适看得入了迷。 片刻后,许清竹翻了一页,书籍翻页声划拉在房间内响起,梁适的手垫在脑袋底下,袖子刚才因为洗漱还弄湿了一点儿,影响不大。 许清竹不自觉喃喃了句英文,在安静的房间里听得也还算清楚。 她的英文发音很好听,像是外国影片里常会出现的发音。 梁适心念一动,忽地说:“许清竹,给我念一首诗吧。” 她很少对许清竹提要求,且是如此的直白。 因为许清竹今天和她说,梁适,你要好好做自己。 所以晚上梁适在试着跨出第一步。 许清竹正打算翻页的手顿住,垂下眉眼看向梁适。 梁适满怀期待,浅褐色的瞳仁充满了温情,许清竹的指腹摩挲过书页下方。 清冷声音在房间响起:“梁老师,又在拿我完成KPI吗?” 梁适:“……” 第109章 第 109 章 完成KPI…… 梁适这个很久没在职场待过的人懵了一秒, 随后才明白——是绩效考核。 许清竹太聪明了。 单纯从已发生事件就能倒退出一条逻辑,连蒙带猜地理出清晰逻辑线,然后再来敲诈试探, 根据对方表情来判断这件事是否属实。 老实惯了的梁适确实不是她对手。 但晚上这事儿,梁适不是完成任务,单纯地觉得这一幕太美好了,很想听许清竹读诗。 她那清冷的声音读英文诗一定很好听。 而且在梁适看她的时候, 对她已经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结果她一开口…… 啪叽。 滤镜碎了。 顿时回归到现实之中,梁适撑着手臂侧躺,无奈道:“许清竹, 你偶尔可以不要想那么多。” 许清竹朝她挑眉, 笑意里带着几分挑衅, “譬如?” 梁适:“……” 她顿了顿:“譬如我刚才是单纯想听你读诗。” “那之前呢?”许清竹说:“去密室的时候单纯吗?” 梁适:“……” 没得玩。 许清竹继续道:“请问梁小姐,你邀请我去密室的时候也很单纯吗?是你本人主观意愿想邀请我一起去那种乌漆嘛黑的地方, 共赴一场梦幻之旅吗?” 梁适:“……” 提到那个密室,梁适头皮还发麻。 根本不能想。 而许清竹这话里带着几分挑逗, 没有一定想知道答案的问话紧迫感, 只是逗梁适。 从她戏谑的目光就能看出来。 梁适偏偏是个不禁逗的, 禁不住她漫不经心地问, 又轻飘飘投过来的目光。 在那一瞬间, 梁适总感觉自己是没穿衣服。 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许清竹看光了。 临近许清竹发情期,她的信息素总会似有若无地发散出来一些, 房间里弥散着的就是淡淡的草莓宝利甜酒的味道。 梁适屏住呼吸, 没有回答她的话。 许清竹靠在床头的身子软软地往下滑了点儿, 和梁适的距离更近些, 尤其是能看到她的眼睛。 梁适和她对视,片刻后又心虚地避开。 终究是梁适忍不住,低声道:“许老师,人艰不拆。” 许清竹笑:“是吗?我感觉……” “你感觉是错的。”梁适否认。 许清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是吗?” 她问“是吗”的时候压迫感十足,活像是在说——你在骗我。 梁适闭了闭眼,语气尽量轻松,“当然,我就是想听你读诗。” 她再次和许清竹的目光对上,还和她辩驳:“你让我唱歌,我唱了,那你给我读个诗,不过分吧?” 说这话的时候,梁适也没底气,心里还在打鼓。 生怕许清竹再往深一步说,梁适直接把系统的存在说出来。 尽管系统说她不可能会对任何人透露出系统这个东西,但许清竹会用另外的方式套出话来。 梁适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幸好许清竹也只是逗她,并没有一定要知道的想法,所以在她露出犹疑的目光之后,收敛了所有的压迫感,轻笑道:“当然不过分。” 许清竹的头发垂下来落在枕头上,梁适闲着的手无所事事,便摆弄她的发梢。 细软的发丝在一瞬间像是有了灵魂,缠在梁适的指间,一圈又一圈。 许清竹看着梁适轻笑道:“梁老师提要求,提什么都不过分。” 这话宠溺感十足,却偏偏是由许清竹说出来的。 梁适感觉有被阴阳怪气到。 她的手穿过许清竹细软的发丝,在许清竹腰上轻轻捏了下。 临近发情期的Oga身体格外敏感,只是被轻轻碰触便嘤咛一声。 听得人心颤。 分明知道不应该,却还会让人起坏心思。 想让她再叫一声。 哪怕自己也会被勾得没了魂儿。 梁适的手隔着她的睡衣,在危险边缘悬崖勒马,只让那个想法成为想法,并没有付诸行动。 她的手绕过许清竹细软的发丝,低声说:“别气我。” 许清竹忍不住笑,“你怎么这么爱生气?” 梁适看向她。 许清竹的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眼睛会弯起来,那双漂亮的瞳孔里映着光。 梁适忽地跟着她笑:“你要想想,是不是自己说话太气人了。” 许清竹挑眉:“还好吧,我面对梁老师都收敛着。” 梁适:“我感觉你是只针对我。” 许清竹:“……” 在片刻的语塞之后,许清竹的目光投在泛黄的书页上,语气慵懒又随意,“反正你是特别的那个不就行了么?” 清冷声线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拿了根羽毛,轻轻挠在梁适心上。 梁适玩弄她头发的动作顿住,手还是没忍不住,再次落在她腰上,轻轻捏了下。 许清竹再次轻哼一声。 许清竹看向梁适作乱的手,又看向梁适,“梁老师,你今天好像很活跃。” 梁适抿唇,眼睛朝她忽闪忽闪,“是吗?” 许清竹的手忽地展开,落在她眼睫前。 梁适的睫毛刷过她的掌心。 梁适低声说:“因为你说,梁适可以好好做自己。” 许清竹还是给梁适读了诗,很正经地朗诵,配合着诗的内容变化情感。 但每一句落在梁适耳朵里都带着缱绻意味。 在一张她们刚发生过一些事的床上。 确实很难让人不想歪。 哪怕只是单纯的念一下诗。 那诗有很多,有描写景物的,有抒发情感的,但对梁适来说,重要的不是诗的内容,而是念诗的那道声音。 她半闭着眼听许清竹读诗,困意逐渐袭来。 昏黄的灯光下,许清竹的身影愈发朦胧,像是隔着一层大雾,漂亮得不像话。 而许清竹见她呼吸平稳,便停止朗读,放下了手里的诗集,将书放在床头柜上,将床头灯的亮度调到最暗,然后和她以同样的方式躺着。 胳膊压在脑袋下边,正好垫起来一截高度,而梁适是向下倾斜的角度,许清竹另一只手悬空落在她眼睛前,低低地喊了声:“姐姐。” 这声姐姐喊得缱绻又温柔。 清冷声音带着独特的质感,她的指腹落在梁适眼睑下方,轻轻揩过。 这动作让睡梦中的梁适动了下,许清竹飞速收回手,而梁适嫌弃这样的姿势不舒服,身体平躺。 片刻后又侧躺,手臂微动,手指微微蜷缩,嘴里嘟囔了一个字。 许清竹的耳力好,一下就听出来。 她说的是:“抱~” 因为睡着,尾音特别软。 许清竹掀开自己被子,乖巧地落入她怀中。 梁适的手顺势搭在她腰上,像是个下意识的动作,搭上去的那瞬间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腰。 却因为睡着了,没什么劲儿,所以变成了轻抚。 而身体的特性还是让许清竹不争气地哼了声。 …… 许清竹便气得想咬她,结果牙齿在碰到她下巴的时候,又放缓了力道。 只像一只猫一样,轻轻地摩挲过她的肌肤,弄得梁适发痒,手掌便落在她发顶,轻轻地安抚。 许清竹顿时安静下来,脑袋贴在梁适的心口,缓缓地蹭了蹭,像只乖巧的猫。 那地方和梁适的心一样柔软。 许清竹满足地趴在她心口的位置。 于她而言,这是姐姐。 是那个她甘愿为之付出一切的姐姐。 她们曾手牵手漫无目的地狂奔,曾在黑漆漆的天空下看过飞舞的萤火虫,曾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相拥取暖。 可是她的姐姐,把她忘了呢。 没关系,只要在身边就好,许清竹想。 那并不是一段好的记忆,所以忘了吧。 许清竹闭上眼贴近她心口,听她平缓的心跳声。 许清竹抱紧她,低声说:“姐姐,我记得你就够了。” 你忘记的的一切,由我来记得。 那些痛苦的,不堪的,令你难过的过去,别再想起了。 我可以接受你,连我一起忘记。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2(S级):和许清竹度过寸步不离的24小时,其中包含任务关键点1、和许清竹去一场密室逃脱,关键点2、给许清竹唱歌哄她睡觉。】 在梁适快要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那道熟悉的诡异机械音响起,震得梁适脑仁疼。 梁适很想骂一句:你真缺德。 但她困得没有精力骂。 而这系统还在保持以往风格,持续喋喋不休。 【支线任务2奖励二十万元,将会在十分钟内打入宿主账户,请注意查收。】 【经检测,宿主已完成90幸运值的全部支线任务,且完成得很顺利,接下来就是宿主冲刺一百幸运值的关键时期,再次提醒宿主,必须触发关键点才能获得一百幸运值,宿主加油!努力完成任务哦。】 【PS:我相信以宿主的能力,一定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说不准还会有人送上门来帮宿主完成任务呢,毕竟宿主是3S级的幸运选手。】 【哼!上次小统说你是幸运咸鱼,你还不服气!现在你服气了吗?每天都有人帮你完成任务呢,小统可真是要酸成柠檬精啦!不过没关系,宿主的任务截止日期快要到了,不知不觉,您已和小统相处了两个多月,小统可真是对你万分不舍呢,不过……鉴于你在完成本任务后还有附加任务,所以小统又会一直陪着你了呢~】 系统那声音听得人心烦,梁适忍不住冷声道:“说重点。” 系统:【……】 片刻后,系统道:【重点就是,您的无限期任务会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所以不要妄想摆脱我哦~友情提示:噩运值系统已再次悄然上线,但小统觉得,以宿主目前98的幸运值来看,噩运值系统已没有什么用了呢~】 现在这个狗系统,说话尾音都要软软的,模仿人类撒娇模仿得不伦不类,对听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梁适已经尽量忽略她那夸张的语调和贱兮兮的撒娇了,却还是会在深夜破防。 破防原因自然是…… “你们以后能在别的时间点提醒吗?我都已经睡着了!睡着了!!”梁适在脑内也试图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借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系统却道:【抱歉宿主,为了防止再次卡Bug,我们都会选择在宿主快要休息的时间,攻略对象也不会发现的时间出现,如果惊扰了您的睡眠,小统在此跟您鞠躬啦!】 系统:【嘤嘤,宿主真的会因此讨厌小统吗?那小统可是会伤心的呦。】 梁适:【……】 如果系统是实体,梁适一定暴打他一万遍。 而梁适这会儿算是勉强稍微清醒了些,也只是脑内清醒,身体依旧是困倦的,抬个胳膊都费劲儿。 她自然也注意到,系统说她的幸运值已经累积到98。 距离一百很近了。 最近她的幸运值都是以飞快的速度增长。 不过系统的话也提醒了她,她的任务完成时间也快截止了。 也就是说,她来这里已经快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过得真慢。 几乎每天都有事,不断地被人推着往前走。 但也很充实。 不过梁适希望人的一生,充实这一次也就够了。 正好逮住了系统,梁适在系统还试图喋喋不休的时候开口询问:“孙橙橙是怎么回事?你们把她也投放进来了吗?” 系统忽然沉默。 梁适:“……” 就知道是个废物系统呢。 系统:【宿主!小统正在思考该如何告诉你呢!怎么会是小统废物?!】 梁适:“……那你倒是说。” 漫长的沉默,梁适已经快要再次陷入睡眠,系统那机械音才响起来:【孙橙橙是平行世界不小心交汇重叠所发生的意外,执念汇聚成的愿望让她也成为了异次元的一员,在平行世界内穿梭,她的故事线与您并不重叠,但若是你们发生交集,便由你们自行解决。】 简而言之——跟我无关,打架的事儿不要找我。 但梁适注意到了一个词——穿梭。 梁适沉声问:“所以她在不停地在两个世界里往返?” 系统:【抱歉宿主,该问题无法回答。】 梁适:“……” 她真的不该对系统抱有太大期待。 不过梁适忽然问:“如果我幸运值达到了一百,是真的会从此抹去我在那个世界存在过的痕迹吗?那里从此就没有梁适了,也没人会记得我曾在那里发生过什么,对吗?” 系统:【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但片刻后,系统又说:【如果星际法庭宣判,且由官方检测原主恢复正常,不排除将她投放回她原世界的可能,但不会以你曾生活的身份生活。】 也就是说,最终她在那里生活的痕迹是会被抹去的。 梁适思考了会儿,还是没理解,只好再次询问:“为什么呢?我在这里就要接替她原世界的线继续生活,她曾做的一切都会按在我头上,那我在那边积攒的一切为什么不能给她?” 系统:【……你很想给吗?】 梁适顿住,很认真地和它讨论:“我想不想给是次要的,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你们并没有将我和她平等对待,她所作的一切恶都由我来承担后果,那相应的,她不也应该得到我所积攒的一切么?如果不能,那为什么要将她的恶按在我头上?为什么不能在我的身体过来之后为所有人修正记忆?” 系统再一次陷入沉默。 且是长久的,诡异的沉默。 就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 像这种人为逻辑是系统这个AI无法理解的,它只能按照管理员所输入的程序去进行沟通。 一旦遇到它不会的,就只能沉默。 良久。 系统道:【因为她在那边没有血缘羁绊了,而你还有。为你修正所有人的记忆是很麻烦的事情,且容易出现风险,包括但不限于所有人将你遗忘,更改你目前所有的关系网等问题,你也可以如此选择,只是后果无法保证。】 梁适:“……” 真的是很不负责任的系统。 系统:【你在那里所获得的一切基于情感需求,获得了你想要的情绪价值,而原主从前的需求已得到满足,目前需求未知,甚至将她投放回原来世界,是件危险的事情,所以只是酌情考虑将其投放回去,但也有很大可能是将其投入其他世界。】 梁适:“……” 嗷! 梁适不想和这个系统沟通了,系统也适时藏匿。 被系统这么一打扰,梁适的睡意也冲散了不少,她在醒来的时候看到怀里的许清竹,安静又乖巧。 睡着以后像只粘人的猫,整个人都扒在她身上。 很温暖。 梁适忍不住笑意,下巴在她发梢蹭了蹭,将她搂紧,试图将自己灼热的体温发给她一些。 终究是抵挡不住困意,她再次睡过去。 梁晚晚是早课党,且在学校里练就出了人情世故的能力。 翌日,在许清竹和梁适还没醒的时候,她就下楼去买了早餐。 买的都是不会踩雷的食物,粥和包子。 这日的海舟市再次降温,一度低到零下,梁适醒来的时候却感觉身边暖乎乎的。 她刚睁开眼,怀里的人也跟着动了下,却也只是翻身滚了一圈,整个人趴在床上。 梁适的怀里顿时空落落的,感觉秋日冷风袭来,有点冷了。 而趴在床上的人艰难地动了动,却又动不了。 只把胳膊伸出来,手指不断蜷缩又展开,梁适的手刚好在她手边,试图轻轻放过去。 一瞬间便勾在一起。 在手指勾缠之后,许清竹忽地偏过头,看着梁适低声笑了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意:“早啊。” 梁适:“早。” 看她这么开心,梁适忍不住问:“你做美梦了吗?” 许清竹点头。 “什么梦?”梁适问。 许清竹嘴角轻扬,声音里含着笑,“不告诉你。” 梁适:“……” 她空着的那只手在许清竹的发梢上摸了一把,无奈道:“行。” 许清竹和梁适起来的时候发现桌上有早餐,梁晚晚坐在沙发上刷手机,见她们起来温声打招呼,“姐,清竹姐,早上好。” 大抵是晚上想起那件事,又哭来着。 梁晚晚的眼睛肿得厉害,梁适看着便道:“你睡前又哭了?” 梁晚晚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忍住。” 经过一晚的情绪调整,梁晚晚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有些失落。 而梁适看着她就会想起她以前的助理小白,刚当她助理那会儿也是个特腼腆的小姑娘,因为路边一只猫受伤了,都能掉几滴眼泪,还偏喜欢在睡前哭,于是大家经常看到她第二天早上肿着眼睛。 大家便打趣她是个哭包。 梁适这会儿看见梁晚晚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个哭包。” 说着找了条新毛巾,从冰箱里拿出冰块,包住以后递给梁晚晚,“敷敷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 梁晚晚接过,低声道谢。 梁适却没再说什么。 站在洗手池前洗漱的许清竹看见两人的互动,尤其听见梁适那声略带宠溺的哭包,一早上的好心情忽然就没了。 用梁适的话来说就是有那么一点儿不高兴。 对,就一点儿。 不过许清竹没表露出来,等洗漱完后发现梁晚晚敷眼睛的动作很敷衍,一只眼睛敷着,另一只眼睛还在看手机,许清竹凑过去说:“两个眼睛都要敷到,不然到时候一个肿,一个不肿。” 梁晚晚说:“等下,我给杨书颜超话签个到。” 许清竹顿住,“你喜欢杨书颜?” “嗯。”梁晚晚说:“我喜欢她那个红衣的造型。” “好巧。”许清竹眼睛亮了下,还没说完就被梁晚晚抢道:“你也?” 许清竹点头。 梁晚晚说:“她那个红衣造型真的绝美啊,入坑神图。” 许清竹附和:“是啊,我也被她那部电影惊艳到了。” 两个同被红衣造型惊艳到的人在这里阔阔而谈,不仅如此,她们还谈到了那部电影,对里边的角色大谈特谈。 然后发现两人对这部电影的理解很相似。 聊到兴起,许清竹就把杨书颜送她的那一整套签名照拿了出来,如数家珍一般地给梁晚晚介绍。 梁晚晚看到这个,连带昨晚失去了陈眠画册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而站在洗手池前洗漱的梁适:“……” 她很想问:杨书颜真的那么好看吗? 许清竹看到那一套签名照就很开心,梁适要是这么问显得太小气了。 而且梁适还想说:杨书颜再好看也是赵莹的! 但随后想到,许清竹也知道这件事。 梁适:“……” 连一个已经有女友,不,是有炮友的女人,你们都爱成这样。 要是杨书颜真的干干净净,她们得为之发狂! 一大清早,梁适就感觉自己吃了个柠檬。 不对,薄荷味的牙膏有点酸。 是牙膏的问题。 与她无关。 第110章 第 110 章 梁晚晚昨夜确实哭了很久, 早起照镜子的时候都有被自己的眼睛吓到。 就连出门买早餐也是避着人的。 悲伤的情绪在寂寥的深夜里最容易被勾动,她哭了个够才睡着。 在睡着前还在想:往后不要再喜欢陈眠了。 但清早醒来第一件事,和往常一样下意识去看那本画册, 结果翻了下枕头才忽地想起,这是在姐姐家里。 而她的画册已经被梁欣然水洗了。 被她那个刚见面不久的亲姐姐。 她俩长得蛮像,可梁晚晚讨厌被对比。 尤其对于邱姿敏来说,对刚从穷乡僻壤接回来的亲女儿愧疚不已, 具有深厚的滤镜, 所以她这个一直待在身边的亲女儿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梁晚晚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忍不住又哭了一次。 哭完才小心翼翼地去洗漱。 这会儿跟梁适和许清竹一起吃早饭,两人都很安静, 跟她在学校食堂里吃饭有些像。 等到吃完饭, 梁晚晚起身去收拾, 却被梁适抢过,“你休息, 我来吧。” 梁晚晚应了声哦。 她和许清竹继续坐在沙发上聊电影,注意力有被分走一些。 但杨书颜再好, 也没法完全冲销失去陈眠画册的悲伤。 梁晚晚低敛着眉眼, 状似认真地观看杨书颜的海报,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内敛的忧郁气质。 许清竹若有所思地瞟了她几眼, 没有说要把杨书颜专门送给她的海报转送给梁晚晚, 反而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To签吗?” 梁晚晚抬起头,表情错愕,不太敢相信地问:“是在问我吗?” 许清竹点头, “对, 这一套是不能送你了, 但我下次见到杨书颜, 可以帮你要个To签。” 听说粉丝们都很喜欢这一套。 譬如她的妹妹许清娅。 而许清竹所能想到的安慰她的方式也只有这个。 梁晚晚犹豫片刻,才不太好意思地说:“如果不麻烦的话,我想要一句——怎敌他晚来风急。” 许清竹问:“是那首诗吗?” “嗯。”梁晚晚说:“我很喜欢这句词。” 许清竹应下。 而梁适在收拾完厨房以后出来,许清竹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 梁适问梁晚晚今天打算去做什么,梁晚晚说要回学校,下午还有课。 梁适担心她的状态,有些犹豫想要再留她一天,但梁晚晚轻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笑来,“我真的没事啦。” 能看得出来,她并没完全恢复,但要比昨晚好许多。 再三跟梁晚晚确认之后,梁适才说:“那一会儿我把你送去学校。” 梁晚晚点头应了声好。 她向来安静,和梁适也不算太亲近。 这会儿待在一起自是没什么话说。 梁适还想去送许清竹上班,但许清竹晃了晃手指上的钥匙圈,“我自己去。” 梁适站在玄关处,许清竹手撑着鞋柜,脚轻巧地落入高跟鞋里,低声跟她说:“你歇一会儿送晚晚吧。” 梁适把她送出门,在门口站了会儿,直到许清竹上了电梯离开,她才关上门。 结果一回头发现梁晚晚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四目相对。 梁晚晚率先低下头,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儿。 梁适主动询问:“怎么了?” 刚才梁晚晚的眼神中带着点儿向往,还有好奇和震惊,总归是很复杂的眼神。 梁晚晚下意识摇头,但片刻后又说:“姐,你刚刚……” 她顿了下,语气略带不可置信:“好像望妻石啊。” 梁适:“?” 梁晚晚其实一直都不觉得梁适会改,也不觉得她和许清竹这段婚姻有多真。 她算是一直看着梁适背影长大的人。 从梁晚晚有记忆以来,梁适就不算是个纯粹的好人。 甚至也很难说是个好姐姐。 上学时,别人家的姐姐都和妹妹有说有笑,有好玩的好吃的一起分享。 但她和梁适并不会。 两人的学校离得不远,也常常是在一辆车里被接送上学,但无论在上学路上还是在放学路上,梁适从来不多和她说话,偶尔眼神阴翳,表情也冷飕飕的,让人不敢靠近。 梁晚晚本来就胆小,跟她经常保持距离。 印象里最深的就是之前她为自己出头的事儿。 那是梁晚晚从来没想到过的。 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自己的姐姐形同虚设。 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听见梁适冷声和人说:“你想死啊?动我妹。” 从那时起,梁适才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不过大多时候她们是不说话的,就连加着微信都不会多聊几句。 如果在家里碰见了就绕道走,实在迎面撞上,梁晚晚都不会喊一句姐。 梁适以前是什么样儿,梁晚晚确实了解。 那是个混蛋。 梁晚晚觉得,所有玩弄感情的人都是混蛋。 她见过梁适身边的女人三天两头换,也见过她出入高级会所,甚至有次因为好奇去了海舟市一家知名的酒吧, 那酒吧确实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但梁晚晚确实没想到梁适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做。 那女人浑身上下的布料都集中在小腹了。 在梁晚晚看来是很羞耻的事情,偏那女人一脸享受模样。 而梁晚晚看到了梁适的侧脸。 她的衣服一丝不见乱,分明在做着让人看了都害羞的事情。 梁适却没什么表情,那双眼里带着的也只有深不见底的冷漠。 因着那一幕,梁晚晚很久没和梁适说过话。 在梁晚晚看来,梁适就是个两面派,矛盾体。 梁适所矛盾的地方就是不断流连花丛,却没对任何人动过心,可当初又能因为要娶许清竹,和家里吵得不可开交。 当初梁晚晚还不信。 她觉得梁适就是单纯贪图许清竹的美貌,等到玩腻了就淡了。 像梁适那样的人,和程苒一样,没有真心。 梁晚晚第一次见到许清竹和梁适站在一起,就是这样的感觉。 梁适对许清竹甚至都很冷漠,那双眼仍旧阴翳没温度,那张脸也看不出喜怒。 可没想到,从昨晚到现在,两人都让她有一种好像是热恋情侣的感觉。 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看彼此一眼,说话皆温声细语,给这间小房子也染上了暧/昧的温度。 分明没有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却总让人觉得身处于温室,站在旁边看她们眼神交流也觉得甜。 比起她之前在酒吧看到的梁适,这个人身上多了温柔和烟火气。 不知是不是许清竹带给她的。 梁晚晚昨晚本来没想找梁适,但人不自觉走到俞江大桥上的时候,江风迎面吹过来,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忽然就想起梁适以前跟她说得,“再怎么着我也是你姐,肯定比外人靠谱。” 那时梁适给她出头,之后再看到她也还是那副冷漠表情。 而她极为不理解,问梁适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适就说了这句话。 尤其涉及到了陈眠,梁晚晚便联系了她。 知道陈眠的人很多,但他们都不知道梁晚晚和陈眠之间还有几分勾连。 但这几分勾连是梁适带给自己的。 梁晚晚很想和人说说陈眠,但打了电话,面对梁适,再多也只能委屈地告状:“她洗了陈眠的画册。” 是的,于她而言,那不过是一段无法宣之于口,只能待在自己心底的感情。 甚至她太久没见过陈眠,快连陈眠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这会儿忽然看到梁适和许清竹两人的相处,她再一次记起了陈眠的身影。 陈眠喜欢穿黑色衬衫,她的身形板正,穿黑色衬衫格外雅致。 那张脸不算出挑,眼型也一般,但眼底的痣为她的眼睛染上几分风情,让人一见便难忘。 梁晚晚手中捧着一杯热水,双手落在水杯上,低头吹散氤氲出来的雾气,声音带着认真,“姐,你要好好对清竹姐啊。” 梁适一头雾水。 她并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梁晚晚的脑海中就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 面对梁晚晚这话,梁适也只能逢场作戏地应:“自己的老婆,当然会对她好。” 梁晚晚笑:“你最好是。” 这是从昨晚见到她以后,她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梁适的心也稍放松一些,起码没有一直像之前丧着个脸。 梁晚晚性格内敛,也不会主动和梁适提要求,甚至在借宿了一晚之后觉得愧疚,上午在家里待着没事,她还帮忙做起了卫生,梁适皆没让她做。 而且,家里也没什么好做的。 梁适打扫家很勤,这么大点儿个地方,随用随收拾,家里始终干干净净。 后来见她实在坐立难安,梁适找了一叠A4纸递给梁晚晚,“你可以画一会画,这边江景还蛮好看的。” 家里没有素描笔,梁晚晚就用圆珠笔画。 但画的不是江景,而是梁适。 梁适很快要进组拍戏,最近赵莹累得已经很少发朋友圈了,甚至有天半夜三点给梁适发微信,说是还没收工,并且给梁适拍了一下剧组夜景,且问梁适:【我当初为什么要想不开入这行,还要拉着你?】 第二天梁适醒来回她:【因为热爱吧。】 赵莹秒回:【我刚到酒店,我发现我更热爱睡觉。】 几秒后又来一条:【热爱什么的都去死吧,我要回家,做我的梦啦!】 这一句看得眼熟,梁适念着念着就唱了出来。 最后才发现是一首在学生时代火过的非主流神曲。 不同的世界,同一个青春。 给梁适乐了好久。 但很快就要轮到她了,因为这剧的导演严苛,而且是冲着拿奖去的,且为了对平台那边的播出档期,所以要压在一个半月内拍完,且还是36集大体量。 太艰难了。 遇到这种情况,大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需要所有工作人员共克时艰。 梁适表示能理解,但到时身体可能有些熬不住。 她以前也常拍夜戏,也熬夜,但穿过来以后,许清竹的作息太良好,基本上晚上11点前必入睡,除了刚进明辉那段时间,即便如此,梁适也没跟着她熬过,一直保持正常。 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正常作息之后,她现在一熬夜,第二天就困得要死。 身体没办法支撑她再次回到原来那种昼夜颠倒的日子。 估计刚进组的时候有得熬。 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剧本。 导演之前放她回来的时候就说,有时间把她的台词都背下来,别到时候开拍了,还得因为背台词临时卡几遍,那他真的会发火。 梁适也一口应下。 她这会儿闲着,便开始背台词,最重要的是捋顺人物关系和场景,然后根据语境去背诵。 背诵的时候很认真,且为了不影响梁晚晚,她都是默背。 而梁晚晚画的,就是在认真看剧本的她。 棕色长卷发随意用黑色发圈扎在身后,穿着浅色的居家服,长袖挽起来一截露出小臂,手腕上戴着银色的闪闪发亮的镯子,低敛眉眼认真地看密密麻麻字迹的页面,修长手指间夹着一根黑色的笔。 她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看上去很软。 笔随意地在她指间转个圈,窗外冷阳折射进来,显得她整个人温柔又美好。 像一副安静的水墨画。 梁晚晚提笔便画,圆珠笔自然还是影响她发挥的,但她并没有因为是圆珠笔就画的不认真。 反而在安静的空间里,她更能专心致志,一旦进入了画画的状态,便如同切换贤者模式,只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落笔几乎无误差。 画完了认真的梁适之后,将那一张倒扣放在一边,重新拿了一张空白的纸。 梁晚晚是想画梁适和许清竹同框画面的,因为太美好了。 两个漂亮的人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 但在思索的时候觉得哪一幕都是不分伯仲的好看,所以很难抉择要画哪个场景。 脑内思索良久,纠结又犹豫。 但一落笔,那一幕便从脑海中落于纸上。 那是今早她们两个站在玄关处,许清竹微微踮脚倾身,给梁适领口擦去脏污的画面。 许清竹神色认真,梁适低头看向她发梢,只差一厘米便能吻住。 是恰到好处的暧/昧距离。 那一刻,两人仿佛自动形成了小世界。 谁都无法闯入。 梁适倒没主动去看梁晚晚的画,只是起身时余光扫到。 发现她在画自己和许清竹,即便用圆珠笔,也画得很有氛围感。 梁适惊讶于她的画画天赋,也惊讶于她细微的洞察力。 这个场景对于她和许清竹来说,也不过是日常生活中再常见不过的场景,但却被梁晚晚画得极具美感。 梁适默不作声地看了眼,收起剧本然后回房间换了衣服。 时间不早了。 她得带梁晚晚出去吃个饭,然后再把她送回宿舍。 不过也没好意思打扰梁晚晚作画。 但她换完衣服出房间的时候,梁晚晚也已经换好了衣服,且将她昨晚穿过的许清竹的睡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次卧床头上。 次卧的被子也铺得很平整,完全不像是睡过人的模样。 不得不说,邱姿敏在教育这方面确实很好。 无论是梁新舟梁新禾,还是梁晚晚,都有各自的优点,且这些优点是完全能够盖过他们身上缺点的。 而梁晚晚身上穿得还是昨天那件单薄的衬衣。 今日的海舟市并没有比昨天好到哪里去,气温依旧接近零下,今天许清竹出门的时候已经穿上了厚呢子大衣。 梁适的衣服太大,不适合梁晚晚穿。 许清竹买的小码衣服,勉强能给梁晚晚,于是梁适给许清竹发了条消息,问她有没有适合梁晚晚穿的厚衣服。 发完以后,梁适还以为许清竹可能要很久才回,但没想到许清竹秒回。 【柜子里自己找,她基本都能穿。】 许清竹的回答是没什么温情的,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但梁适已经习惯,她在上班的时候回答问题向来言简意赅,而梁适忽地想起昨晚梁新舟交代的事情,便又提了一句:【那你记得问一下徐康的事情哈。】 说完之后又飞速地补充:【你忙吧,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许清竹:【……】 片刻后,许清竹发来消息:【梁老师,Sally说你有点茶。】 梁适:“?” 梁适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 许清竹专程引用了她那句话回复:【Sally说这是你在暗戳戳表示,我因为工作忽略了你,且你吃了工作的醋。】 梁适:“……” 梁适一边拉开衣柜,一边摁着手机回语音,语气无奈又好笑,“你告诉Sally,她才茶呢。” 梁适说:“我单纯想表示让你好好工作,并没有因为这事儿吃醋。” 几秒后又是一条语音:“谁会因为这种事儿吃醋啊,工作是正事,我没这么不懂事。” 梁适说完以后把手机放在一边,翻找许清竹的衣柜。 从许清竹的衣柜里拿出一件浅蓝色的呢子大衣,还有一件加绒卫衣,顺带她想到梁晚晚腿上那单薄的牛仔裤,便从柜子里找许清竹还没穿过的绒裤。 这天儿也确实配得上一条绒裤。 许清竹的物件摆放也极为整齐,她的内衣裤都放在一起,且分开了格子。 可梁适并不知道她放在哪里,只能一个个翻。 结果第一个翻到的就是内衣。 …… 颜色是清一色的白,还蛮大的。 梁适耳垂微红,在打算放回去的时候注意到一件样子比较特殊的。 她定睛一看,那内衣布料少得可怜,且蕾丝边儿很宽,她在脑海里默默地想了下许清竹的月匈型,这一片蕾丝边儿应该能笼着一半。 如果穿上应该有一种朦胧美感,像是蒙了一层雾的月亮。 光是想想,梁适耳朵就热得厉害。 她立刻放回去,用手扇了扇,试图扇去那份悸动和燥热。 飞快地拿了需要的东西,然后出去递给梁晚晚。 梁适轻呼了一口气,但那口气还没有完全出完,梁晚晚忽然疑惑道:“姐,家里很热吗?” 梁适:“……” “没有啊。”梁适下意识回答。 梁晚晚懵道:“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顺带,梁晚晚伸出手背落在她脸上,“而且好烫。” 梁适:“……” “没有。”梁适有些慌张,听见她这话心里尴尬得厉害,生怕她再说下去,自己的脸就更热了,立刻催促道:“你快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梁晚晚说:“哦。” 但她抱着许清竹的衣服在进房间时,忽地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转身目光幽幽地看着梁适:“姐,你不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吧?” 梁适:“……” 她慌里慌张往厨房走,回答的声音很小:“哪有什么不该看的啊。” 送梁晚晚回学校以前,梁适还带她去了趟梁新舟家里。 梁新舟看见两个妹妹以后,表情依旧寡淡,只问了些她们日常的事儿,问得最多的是学业和身体,叮嘱她俩好好吃饭之类的,等惯例问题问完之后,他才问梁晚晚:“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一提起昨晚,梁晚晚的心就像在滴血,但还是给梁新舟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大哥,没给你添麻烦吧?” 因着梁新舟是长兄,且比她们年纪大很多。 很多事儿都是梁新舟在前面扛的,有时梁晚晚做了错事,邱姿敏也会抱怨梁新舟几句。 更何况这一次。 因为前边有梁新舟和梁新禾集体离家,再有她直接扇梁欣然巴掌。 邱姿敏肯定要气得打电话骂梁新舟,说不准还要污蔑是梁新舟撺掇的弟弟妹妹。 而梁新舟勾唇一笑,带着几分讥讽,却又很快收敛。 他淡声道:“能给我添什么麻烦?我没接他们电话。” 也没争执,没为梁晚晚辩解。 打都打了,还能再让梁晚晚站在那儿还回去她一巴掌? 那不可能。 因为一个梁欣然,打完两个儿子还要再打小女儿? 那可真是笑话了。 梁新舟说什么都不会让这种事儿发生。 能惹得梁晚晚生气发火打人,必然是气昏了头,那这一巴掌,她挨得不亏。 若说梁欣然刚回来时,梁新舟对她还保有一丝温情,觉得她如果是个品性好的,那就可以在家里养,或是给她一大笔钱,养在外边也行。 整个家不要因为她的回归而搞得分崩离析,毕竟从血缘上来说还是他亲妹妹。 但那是警惕中的些微温情,根本禁不住她这一次又一次的折腾。 梁新舟从家里搬出来的那瞬间就知道,要是不把梁欣然送走,这个家分崩离析是必然的事儿。 那还不如直接破釜沉舟。 他出来就抱着这种心思来的,倒是忘了弟弟妹妹。 看他们家闹矛盾这些事儿,说巧合倒也未免太过巧合。 而梁新舟向来不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梁适便问徐童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是不是有了新线索。 梁新舟犹豫片刻,从楼上书房拿下一叠资料,是他昨天顺藤摸瓜查出来的资料。 他查到徐童的父亲徐康曾经和一个叫张洋宁的女人接触过,而这个女人来自桃枝村,和梁欣然是一个地方的。 张洋宁是一家广告公司的HR,比梁欣然大五岁,毕业于一所普通的二本学校。 但对于桃枝村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存在,但她父母双亡,也是由奶奶抚养长大,不过早已过世,相当于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在桃枝村已经没了牵绊,可她每年都会回两三次桃源村。 梁新舟找人给桃枝村村长打了电话,据他透露,张洋宁比梁欣然要大很多,没听说两人有什么交际,而且那会儿张洋宁的妈和梁欣然的妈是出了名的不对付,连带着他们两家的小孩儿都不说话的。 而且张洋宁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傲气,大概也是因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每年回家的时候都开着新车,穿得干干净净,一回来就窝在她之前重新修过的家里,基本上不出门。 过年在村里待几天就走了,也从来不和邻居们打招呼。 末了村长还抱怨,不知道她每年回来干嘛来了,去她爹娘坟前都不知道带束花的。 梁适一目十行地翻阅完资料,里面包含了徐康的履历,他上一家公司也是业内的设计公司,但名气不高,远不及海薇,不过在他发生了偷盗公司机密这种事儿以后还有公司能聘用他就是很了不起了。 但他在第二家公司只干了一个月的原因就是,对方公司慢一拍地发现了他从海薇离职的真实原因,所以开除了他。 因为他盗窃公司机密还赔了海薇珠宝一百二十万。 对他来说是一笔极大的数字,而据梁新舟所知,他卖的那个机密,只卖了一百万。 一来一去,他倒赔二十万。 也是因为他在海薇珠宝干得时间比较久,公司给他留了一分情面,没把他告上法庭,让他吃官司坐牢。 但这事儿给徐康带来的刺激不小,也让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梁新舟顺势查到,徐康和这个张洋宁就是在他在被海薇珠宝开除的半年前有联系的。 梁适诧异:“所以你怀疑张洋宁和徐康的那起偷盗案有关?” “不仅如此。”梁新舟说:“直觉告诉我,梁欣然和张洋宁之间肯定有什么。” 梁适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铃铛的事是梁欣然故意设计?” 梁新舟沉默良久,他才沉声道:“没有实质证据。” 梁新舟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有实质性证据的事儿是不会拿出去指证别人的。 但要查清这件事,很困难。 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很容易被忽略。 梁适无奈,“那铃铛的事儿呢?就这么放过了?” 她还记得小姑娘哭得抽抽噎噎,委屈得像只小兔子一样,要是就这么放下,对孩子来说心里肯定会留下疙瘩。 而且从那天的事情以后,铃铛就变得格外敏感。 要是换作从前,铃铛不小心推了盛妤,盛妤还流了血,那必定是铃铛上前哄盛妤,一边说对不起一边让她别哭,但那天晚上的铃铛只敢站在那儿低声说对不起,慌张无措又害怕。 那不是梁适认识的铃铛了。 梁新舟微顿,眼神轻蔑语气却嚣张:“怎么可能?” 梁适来了精神:“哦?” “今晚放学,你去接铃铛。”梁新舟说:“直接把她接到老宅,我和梁新禾会在你们去之前就回老宅。” 他语气沉静,但话里有十足的把握。 梁适感觉他就是避风港,让人有足够的安全感。 光是听见他这么说,梁适就燃起来了,立刻应声好。 从梁新舟家里出来以后,梁适把梁晚晚送回学校。 传媒学校离医科大不远,但比医科大的教学楼要新得多,门口来来往往出入的学生也特有朝气,且富有艺术气息。 梁适叮嘱梁晚晚别太伤心,到时如果有机会,自己会再帮她问陈眠要个签名的。 梁晚晚想了下,摇头说不用了,还说许清竹帮她要了杨书颜的To签。 梁晚晚笑道:“我也该换个人喜欢了吧。” 这话说得像是在和自己商量,笑中夹杂着几分苦涩。 梁适也没办法,只好应下。 但在梁晚晚离开之后,她拿出手机给许清竹发消息:【你向晚晚承诺了杨书颜的To签?能要到吗?】 言外之意是——找我,我可以拿到。 梁适看过了,在这部剧里,她和杨书颜有对手戏,所以到时肯定能见到。 而许清竹和杨书颜也没有太大的交际了,唯一能产生联系的是林洛希。 但要因为这件事求人,不太好。 所以梁适自觉地将这件事揽了下来,并且觉得非自己莫属。 结果两分钟后,许清竹发来一张照片。 上边赫然是杨书颜的字迹—— To 梁晚晚 怎敌他晚来风急。 By 杨书颜 字迹龙飞凤舞,但她每个都能认识。 在梁适想仔细问的时候,她接到了陌生号码的来电,只是稍作犹豫,她便接起来,“喂,你好。” 接原主的陌生来电多了以后,梁适都感觉自己像个客服。 但电话那端没有应声,只有轻缓的呼吸声。 梁适坐在车里,和喧嚣世界隔绝开,所以听得真切清楚。 片刻后,她再次问:“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端终于出声,声音冷淡且漠然,和以往大相径庭,“你现在在哪?” 是古星月! 梁适一惊,“我在传媒大学门口,怎么了?” “我要见你。”古星月说:“你有时间的话我们见一面,在谷浪亭。” 梁适问:“现在吗?” “对,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古星月说完顿了下,“对了,你认识陈眠吗?” 第111章 第 111 章 陈眠。 这个名字从昨晚被频繁提及, 梁适自然认识。 却并不知道古星月说得这个陈眠和梁晚晚昨天一直在说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梁适顿了下回答道:“我认识一个,是我初中的画室同学。” “那见面说。”古星月说完飞快地挂了电话。 梁适驱车前往谷浪亭。 这是一家私密性极高的茶室,很多人会来这边谈事。 这会儿刚下午, 茶室里人不多。 一进门便被氤氲的茶香围绕,沁人心脾,服务员主动迎上来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梁适摇头:“不知道。” 她给古星月打电话,对方已经不接了。 梁适心里在打鼓, 有点儿害怕是杨佳妮让古星月给她打得电话。 但杨佳妮并没有动机来做这件事, 就算知道了她和古星月联系又能如何? 周怡安的父亲尚且做不到只手遮天,她又能如何? 梁适只怕古星月陷入危机。 在她犹豫要不要再给古星月打个电话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1007。】 只有四个数字, 她想了下问服务员, “你们这里有1007包厢吗?” “有的, 小姐。”服务员说着带她过去。 梁适站在1007门口,曲起手指敲了三下, 门从里边打开。 是古星月。 她仍旧穿着一身浅黄色的长裙,外搭针织衫, 头发用蓝色的大肠圈束起来, 妆容清丽。 看上去温柔又恬静。 是她一贯的装束。 以往梁适见到古星月这样装束, 都会觉得是从她骨子里浸出来的气质和这种装束所相称, 所以显得格外和谐。 也特别适合她的脸。 但今天梁适有种强烈的感觉, 就好像古星月不该是这样的。 她是温柔,但骨子里带着一股韧劲儿。 如果说记忆里的齐娇像温泉水,那古星月就是流动的水。 时而像溪流, 时而像瀑布。 但现在杨佳妮只给了她做溪流的机会。 所以她压抑了自己瀑布的天性。 可一旦有机会, 瀑布一定会飞流直下, 发出巨大的冲击力。 古星月只是在扮演齐娇罢了。 所以这大概是杨佳妮喜欢的装扮。 古星月所有的情绪都被隐藏起来, 她跪坐在蒲团上,那张原木色的桌上放着两杯热茶,青蓝色的瓷杯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但莫名地,梁适感受到了一丝紧张。 梁适坐到古星月对面,发现她正坐在那儿发呆,双眼盯着桌上不知名的地方,没有神采。 梁适也没出声,等她自己回神,而是端起茶杯浅酌一口。 几秒后,古星月转动眼珠,回过神来,看见梁适之后轻呼出一口气,并没有多余的废话,直奔主题,“这是齐娇完整的日记。” 古星月将本子递过去,是一个还算新的日记本。 “你也看到了,她所有的日记都是用摩斯电码写成的,因为怕杨佳妮看见。”古星月说到这里,忽地抿唇,低敛下眉眼看向桌上的茶杯,像有些紧张似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嘴角还残留了一片茶叶。 她在喝完之后拿了张纸擦拭掉嘴上的水渍,又将那一根茶叶拿起放在桌上,随后沉声道:“忘记和你做自我介绍了。” 古星月看向她,那双眼睛里有着漠然和无畏,和以往不太一样。 有种看淡了生死的感觉。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古星月身上多了几分冷漠。 “我叫古星月。”古星月笑了下,“你应该知道了,我是在天使孤儿院长大的,然后现在的名字是齐娇,并且顶着齐娇的名字生活了……” 她顿了顿,苦笑着摇头道:“记不清了。” 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昨日和今日没什么不同,反正是同样的环境,同样的感受。 同样的难熬。 她确实不太记得了,反正成为齐娇应该有很多很多年,再也没人喊过她月月。 也没人大叫她的名字——古星月! 她所被人熟知的名字只有一个,齐娇。 古星月看向梁适:“你之前想找我做什么呢?起诉杨佳妮?” 梁适摇头:“家暴的边缘太宽泛,起诉也不足以让她坐牢,但齐娇去世不到二十年,我们可以还她一个公道。” 起初梁适是想确认她那段记忆的真实性,后来是想让杨佳妮付出代价。 但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大一件事。 杨佳妮胆子太大了。 或者说已经疯了,这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梁适甚至都觉得,就算起诉了杨佳妮,最后她可能都会以精神病逃脱法律的制裁。 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没有装聋作哑的道理。 就冲小时候的事情,梁适就觉得自己应该还齐娇一个公道。 她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甚至无法拥有自己姓名地死去。 她应该是齐娇,是为自己而活的齐娇。 古星月看向她,“但现在有问题。如果要为齐娇讨回公道,那就要我站出来,我来说我是古星月,真正的齐娇死了,但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没有证据指向是杨佳妮做的,因为杨佳妮是齐娇的亲生母亲。” 除非有很直接的视频证据,不然无法证明。 甚至可能没人相信会有母亲杀死自己的女儿。 哪怕只是失手推下去。 但在很早以前,杨佳妮就已经杀死了齐娇的灵魂。 齐娇留下来的日记只能作为间接证据来证明杨佳妮有过家暴行为,可齐娇死了,那本日记无法被查明真伪。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为杨佳妮的行为做掩护一样。 她是大人,而齐娇是小孩儿。 所以大人对小孩儿施以的暴行可以套上亲情的皮。 暴行就此被合理化。 这本身就是一件最不合理的事情。 教育小孩的打骂和家暴的界线感太弱。 永远有人在钻法律的空子,站在道德的边缘。 “我不会站出来的。”古星月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如果我站出来,我会出卖院长,我不可能这么做。” 梁适问:“院长有什么把柄在杨佳妮手上吗?” 古星月顿了下,终是没选择隐瞒,诚实地点了头。 “所以你是作为交换去成为齐娇的,对吗?”梁适又问。 古星月再次点头,考虑到自己时间不多,直接说道:“孤儿院的事情我不能说,但院长当初把我交给杨佳妮是因为我的病,杨佳妮可以出钱给我治病,所以院长把我交给了她,且让我成为她的女儿。”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病,院长就算有把柄在杨佳妮手上,也不会将我交给她。”古星月说:“而齐娇的事情我仔细思考过了,所有用正道的路都行不通,你想要为齐娇讨公道,除非杀人,但你会因此被制裁,不值当。” 此刻的古星月分析现状,冷静又沉着,语气带着漠然和厌恶。 在说最后的结果时,只是讥讽。 但梁适听着有种无力感。 法律是保证每一个人权利的存在,生与死,罪与罚。 包括坏人。 十恶不赦的人,作恶多端的人,疯狂没人性的人。 也都在法律的保护范围之内。 法律是最没人性的,却也有温度。 可在这种情况下,是无解的死路。 在短暂的无力感过后,梁适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问古星月:“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目前还没想好。”古星月说:“我需要一点时间。” 梁适看着她,“那你要注意安全。不过你之前在电话里提到陈眠,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你还记得我给你的纸吗?”古星月问:“就是齐娇的日记,里边提到过她曾经暗恋的人,就是陈眠。” 梁适一惊,“啊?我妹妹很喜欢这个画家,我和她以前是画室同学,她比我大一些。” “对。”古星月说:“她和齐娇同班。前天晚上,我接到了她给我打的电话。” 梁适快速地消化着这件事,然后想到原主和陈眠在画室里的那一次交集。 算一算时间,正好是齐娇还没死的时候。 那时的陈眠说了没头没尾的两句话,带着几分轻蔑。 “她的日记里只提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陈眠。”古星月飞快地输出信息,“她和陈眠走在一起被杨佳妮看见,事实上是因为那天下雨,陈眠撑伞送她到校门口,两个人因为推让一把伞,手不小心碰了一下,杨佳妮以为她早恋,然后她的手被用戒尺打肿了。” “杨佳妮的占有欲大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不允许有其他人靠近齐娇,也不允许齐娇交朋友,所以齐娇在学校里经常一个人,和陈眠的交际并不多。看了她的日记,我一直以为是她单方面暗恋陈眠,但前天晚上陈眠应该是喝醉了。” 古星月说完以后给梁适播放了一段录音。 印象中陈眠的声音是很清冷的,语气有些拽,不太讨喜,但她也不怎么和人说话。 而这段录音里的陈眠声音蛮软的,听得出来是喝多了,在喊齐娇名字的时候,温柔又缱绻。 她说:“齐娇,我又梦到你了,你还好吗?我想你了。” 她还说:“齐娇,你别跳……别跳……我没在 “你去哪里了?说实话,我曾经有段时间很讨厌你,因为你莫名其妙失踪了。后来我不讨厌你了,因为我知道,你死了。你怎么会死呢?从天台跳下来都没有事的人,怎么能死呢?” “但是多可笑,你一死,你妈妈就找了个替代品。那样的人怎么配做妈妈呢?” 陈眠的声音逐渐困倦,“阿娇,如果我有能力把你藏起来该多好。” 录音截止到这里,梁适听得五味杂陈。 如果当时真的有个人能把齐娇藏起来该多好? 可是没有如果。 古星月说:“如果你认识她,就让她别再打电话来,我怕杨佳妮发现。” 她的声音很冷。 梁适却听出了几分坚定,看向她问:“你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古星月勾唇笑了下,“但应该是很有趣的事情。” 那笑里带着几分疯狂。 “齐娇日记的原件我藏起来了。”古星月说:“给你的都是我手抄版,我没有多一句或少一句。还有,把这个转交给我哥。” 她说的哥是古钊塬。 古星月递过来一个蓝色的信封,“他看见以后会懂的。” 梁适收起信封,看出了她的不正常,忍不住说:“古先生上次没见到你特别失落,他很想念你。还有古院长,因为把你送出去,看见杨佳妮虐待你很愧疚,天使孤儿院现在已经改建为慈爱养老院了,古院长的精神状况现在并不好,身体也是每况愈下,所以如果有时间,你可以的话我带你去那里见他一面。” “不用了。”古星月抿唇:“院长见了我肯定会更难过,到时可以的话我见下我哥就行。” 梁适嗯了声,并且说愿意帮忙。 该说的事情都说的差不多,梁适还想起程苒,犹豫要不要把程苒那句渣话说给古星月听。 在她犹豫之时,古星月拎起一旁的茶壶添茶,在她抬手之际,梁适看见了她手腕上的血痕。 梁适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带撸起了她的袖子。 她的手腕上是一道血痕,已经结了痂,看着触目惊心。 但从这痕迹也能看出来她之前划得有多深。 “为什么?”梁适冷声问。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有自由?”古星月笑着弄下自己的袖子,覆盖住那道痕迹,“总归是要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梁适看着古星月那凉薄的眼神,总觉得现在才真正认识了她。 几秒后,梁适说出了程苒之前让她转告的那句话,“程苒说,她对你也有三分真心。” 古星月闻言懵怔,良久,她笑了。 那张看似乖巧的脸上却是不屑的笑容,“谁稀罕。” 第112章 第 112 章 古星月是在没课间隙出来的, 一会儿回去要给小朋友继续上课。 梁适没问她最近怎么忽然被杨佳妮重新严苛看管,只旁敲侧击地问她近况。 古星月喝了口茶,幽幽道:“没死, 就还算好的吧?” 一句话把梁适噎住。 但片刻后,梁适很认真地说:“你对自己好一些吧。” 古星月看向她,“有什么用呢?生活并没有因此对我更好。” “正因如此,你才要对自己更好。”梁适说:“我会帮你从现在的生活逃离出来, 所以你得撑着。” 梁适说这话的时候, 目光灼灼。 看得古星月忽然低下头,笑了。 这笑里几分苦涩。 “你为什么帮我?”古星月问,“不过还是为了让齐娇的事大白于天下罢了。” “不可否认有这个原因。”梁适也没藏着掖着, “但我想, 你不应该是谁的替身。” 齐娇是齐娇, 古星月是古星月。 在遇到这种情况时,梁适想得都是, 能把一把是一把。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更何况,幼时的齐娇于她有恩。 她也想把这个名字还给齐娇。 很多事情去做的时候都没原因的, 单纯被情绪引导着走, 恍惚间一回头, 发现自己已经走得这么远了。 那已经都走了这么远, 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放弃。 坏人总该要得到惩罚的。 梁适以前看过一本书的扉页上写:“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若换做以前, 在查到这一步之后她可能就放弃了,不会说如此坚定地想要帮古星月逃脱这个牢笼。 但到这边两个多月,她的思想也发生了变化。 她自己不再是一座孤岛, 有人闯进她的生活里, 带给她从未有过的温暖。 她得到了很多很多, 所以想力所能及地把古星月也从孤岛中带出来。 古星月待人真诚, 为人和善,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但在幼儿园教师排名里是最受小朋友喜欢的第一名。 小孩子的眼睛从不会骗人。 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要一直被禁锢在牢笼之中? 梁适真诚地说:“你应该有更好的,属于古星月的人生。” 而不是一直顶着齐娇的名头生活下去。 古星月的手垂在腿上,低敛眉眼。 她眼神里有温和的光在流动,手腕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显露出她前不久刚经历过一场反抗。 就是她在这十几年的齐娇扮演生涯中,偶尔会出现的场景。 她需要在人生的各种大事上露出属于古星月的叛逆锋芒,以伤害自己这具身体为筹码,以此来获得一个稍微正常点的人生机会。 譬如选择大学时要在海舟市,杨佳妮想让她选油画,因为齐娇在画画上很有天赋。 但古星月选择了幼师,在杨佳妮想改她志愿的时候,她以这样的方式来获得短暂胜利。 再譬如毕业之后的工作,她在孤儿院长大,所以很喜欢小孩,想到幼儿园做老师。 但杨佳妮很想让她去图书馆工作,因为齐娇以前很喜欢看书,还说觉得图书管理员是这世上最温暖的职业。 古星月却没有认同,反倒是和她再一次对抗,换来了到现在这个幼儿园工作的机会。 其余时候,她都是齐娇。 安静、乖巧、温顺,没有任何自我思想的齐娇。 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不敢去接触任何人的齐娇。 古星月曾被院长教导过,做人一定要独立自主,不去依附任何人而获得生存,不媚俗,不锋利,在能圆滑时圆滑,不能圆滑时便露出利刃,不可以一直都像火,也不可以一直都像水,水火不兼容,却要共存。 “你知道吗?”在沉默良久之后,古星月的手抬起来落在桌上,没有遮掩自己手腕上那道印迹,她的声音很淡很轻,将话题换了方向,“我以前一直都觉得委曲求全才能让所有人好,但现在发现,委曲求全只会让坏人变本加厉。” “我是被人扔到孤儿院的。”古星月说:“院长说捡到我的时候,我才几个月大,那时我脸上出了一大片红疹,已经快哭不出来,我的一只脚被缠着绷带,腿上有毛病,哭久了心脏会缺氧,但那时我也没死。” 梁适安静地听着,心不由得提起来。 听到这种话总会不自觉跟着悲伤。 “我身体的病是因为小时候哭了很长时间,倒是没死,但落了一身慢性病,心脏不好不能激烈运动,受不得太强的刺激,情绪激动上来会昏厥,走路和反应也会比别人慢半拍,大概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钝感力强。”古星月语速不急不缓,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淡定沉着,情绪也没有过高起伏。 “她们都说钝感力强是好事,但我的钝感力和常人还不一样,我会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些事,情绪也会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只是当下没有难过罢了。但我也没有事,成为齐娇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甚至没想过作为古星月我该怎么生活。”古星月也很诚恳地跟梁适摊牌,“我从未想过要跟你合作,也没想过要把齐娇的日记交给你,我一直都觉得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知道我曾经历了什么,你只感受过的也只有最初的杨佳妮的疯狂。” 后来的杨佳妮有多疯,是一个正常人无法想象的。 “我敢说如果我现在死了,她一定会马不停蹄地找下一个替代品。”古星月冷声道:“且她能把我挫骨扬灰,鞭尸一万次。” 可能都不止。 这女人的偏执和占有欲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和你说这些是想表示。”古星月顿了顿,诚挚地看向梁适。 四目相对,梁适在古星月眼中看到了坚定的光芒,“我现在愿意相信你,但如果你想半路逃跑,我也不会怪怨,希望你能将我的信转交给我哥。” “我不会逃跑的。”梁适说:“这一场仗,我能和你一起战到最后。” 曾经没能陪齐娇,那现在就陪古星月。 总归是要让坏人付出代价。 真相虽迟,但必定要到。 “无论你在不在。”古星月勾唇一笑,指腹摩挲过青蓝色的瓷杯,长长的睫毛忽闪,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光芒,“我都要把这些讨回来。” 这些年经历过的苦难和委屈,都该讨回来。 不为别的,她想做古星月了。 别人的三分真心要来有何用呢? 不如自己去争一争。 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古星月不能在这边逗留太久,和梁适谈过之后要匆忙赶回学校。 她没有驾照,也没有车,平常上班基本上都是司机接送,像现在这种情况,杨佳妮会把她严格管控起来,所以在上下班都会接送她。 但也只是一段时间。 等她再次温顺地成为齐娇,收起自己的尖牙时,杨佳妮就会再次还她部分自由。 出了茶室,梁适提出要送她回幼儿园,被古星月拒绝。 古星月打车离开,梁适在原地站了会儿,独自消化情绪。 和古星月比起来,她所经历的一切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梁适心头怅然,回到车里时才拿出齐娇的日记本。 古星月是个很细致的人,她在誊抄齐娇的日记时,先用摩斯电码抄出来,背面跟着翻译。 方便梁适观看。 而古星月想必已经把这本日记快要背下来了,日记里的内容大多都是日常。 齐娇在学校里没有什么朋友,她也不敢跟人交朋友。 但其实她的长相是人们都很喜欢的类型,邻家女孩,清纯又可爱,在上学时应该会被很多人喜欢。 却因为她奇怪的安静,让所有人都不敢和她说话。 甚至齐娇在初中时换了个同桌,坐了一周后同桌才惊讶地说:“原来你不是个哑巴啊。” 多可笑。 齐娇的表达能力开始急速退化,经常想要和人交流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面对陌生人说话时会异常紧张,磕磕绊绊半天结果说不出一句话来,还会闹得羞红了脸,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是班里同学都觉得她是社恐。 其实她不是的,她很想融于大众之中。 可杨佳妮不喜欢。 杨佳妮讨厌齐娇有任何的社交圈,巴不得齐娇就围着她一个人转。 齐娇的人生是属于杨佳妮的。 齐娇也在日记里问:【为什么我的人生里只能有妈妈,而妈妈的人生里却可以有很多人呢?】 齐娇的日记里很少提到齐先贵,只有寥寥几笔。 于她而言,父亲的这个形象很单薄,他是个市侩、爱面子、极为自私自利的商人,他不止有妈妈一个女人,甚至齐娇在12岁时看见他带着别人女人在自家沙发上。 家里的佣人都知道父亲出/轨了,有次她还听到佣人在讨论,说男人有钱都会变坏的,以前太太家再风光又怎样?多得是现在家里也风光,男人也要在外边觅食的,更何况杨佳妮家只是曾经风光,现在也不过是个破败千金。 齐娇也曾问过杨佳妮,问她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不带着自己走呢? 齐娇在天真时曾寄希望于杨佳妮离开齐先贵,这样杨佳妮就会慢慢恢复正常了。 但杨佳妮看着她冷笑,反问她要走到哪里?要怎么生活? 齐娇还听杨佳妮说过,这一生她和齐先贵不死不休。 齐娇在日记里写:【很奇怪,不死不休应该是仇人之间才会用的词,但母亲用在父亲身上我竟也不觉得违和。他们只有在镜头下,在别人的眼睛里才是恩爱的。我不知道是所有人的生活都会这样吗?】 【他们披着伪善的皮混于人群之中,谁都不知道她们只是一群野兽。】 【我好像只是个工具,被拿来获取情绪价值,情感需求,成为争宠炫耀,我不该有自己的思想。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买一个洋娃娃呢?或是做一只提线木偶,他们是没有思想的啊。】 【我的灵魂被杀死在这个夜晚,我愿意放弃这一切了,所有的思虑都没有意义,生活本身就是悖论,我们在学宇宙起源,在学生物进化,在学性善论与性恶论,但我觉得,课本上的东西都不足以解释人这个复杂的物种。】 …… 齐娇的日记让人看了很难不悲伤。 尤其梁适曾见过她,记得她,还和她有很多不算美好,但只有她在发光的回忆。 她们曾约定一起做幼儿园老师,一起看大海,在黑暗中互相取暖,做对方的光源。 可没想到,她们的约定一条都没实现。 在不算长的时间里,她不记得齐娇,也错过了她剩余的短暂人生。 梁适看完齐娇的日记之后将其放在隐蔽的地方,这才拿出手机。 是之前还未关闭的和许清竹的对话页面。 杨书颜的To签还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梁适敲着屏幕说:【刚才去见了古星月,没看手机。】 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没回消息,然后又发:【你怎么这么快就弄到了To签,我还想帮忙来着。】 正好是许清竹的休息时间,她回复消息很快:【今天正好和杨书颜签补充合约,就要到了。】 梁适:…… 果然是资本家。 梁适:【行吧。】 许清竹:【怎么感觉你不高兴?】 梁适:【没。】 片刻后,梁适补充道:【是因为见了古星月才不开心,我拿到了齐娇的完整日记。】 许清竹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大抵是在组织措辞。 良久,许清竹发来一条十秒的语音。 那道清冷声线不疾不徐道:“她日记一定让人很难过吧。所以,梁老师吃饭了吗?我有点饿了,你要是不忙……嗯……能不能来陪我吃个饭?” 许清竹说的时候不带任何旖旎,声音比平常温和许多。 光是从她的语气里,梁适就被勾起了难过。 许清竹没有安慰她,但偏偏梁适懂了。 本来这情绪是可以自己处理的,很快就能消化完全,但忽然有人这么跟梁适说。 梁适就觉得难过的情绪放大了很多倍,很想找个人聊一聊。 她坐在那儿回复:【好巧,我也没吃,等我十分钟。】 从谷浪亭开车到明辉,也就十分钟。 但这一路上畅通无阻,梁适车速也快,只用了八分钟就到了明辉楼下。 梁适把车停在路边,再次给许清竹发消息:【我到了,下来吧。】 没两分钟,许清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明辉楼下。 也很快看到了梁适的车。 许清竹开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 她大抵是嫌头发麻烦,用了个白色的发夹把头发夹起来,两侧还留着几缕碎发,显得她头发又多又密。 她今日穿了件白色紧身打底衫,黑色高腰阔腿裤,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一上车就脱掉大衣,扔在了后座,结果发现梁适并没有开暖风。 许清竹搓了搓手,“你怎么不开暖风?” 梁适:“不太冷。”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里暖风,顺势伸手握了下许清竹的手。 冰凉。 梁适皱眉:“你有去看过医生吗?这还没到冬天呢,你到了冬天该怎么办?手脚天天冷成这样。” 许清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看过啊,只是都说体质问题,对身体没有影响。” 梁适给她热手,却发现这手怎么也捂不热,问她要去哪里吃饭,问完以后还低声嘟囔了句,“以后要给你买个热水袋常备着了。” 许清竹说了家日料店,就在附近不远,拐个弯就到。 梁适开车,许清竹坐在副驾上佯装不经意地问:“你现在心情好点了没?” “好多了。”梁适说:“等晚上回去再给你看她的日记吧 ,你先好好工作。” 许清竹应了声嗯,侧目看过去,梁适正认真开车。 “你把晚晚送回学校了?”许清竹又问。 梁适点头:“对,刚送完晚晚,齐娇就给我打电话了。”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来,“我晚上可能会回去的迟一点。” “做什么去?”许清竹问。 “大哥让我带铃铛回老宅。”梁适说起这事儿还有点小激动,明明还没开战,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替铃铛讨回公道去。” “行。”许清竹说着又评价了句,“大哥是真的靠谱。” 能把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照料到,谁都觉得小朋友的事无足轻重,不会过多关注。 不就是被冤枉一下受个委屈嘛,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但梁新舟知道了以后就不会把这事儿轻易放过,说起来也只是个侄女,他出不出头都可以,但他会坚定地站在小辈的前面。 有这样的长辈是很安心的事情。 “对了。”许清竹说:“我和舅舅要联手了。” 梁适错愕地问:“联手?” “就是要跟海薇珠宝从对手变朋友,舅舅最近在带我。”许清竹说。 在和苏瑶相认之后,许清竹就没有太藏着掖着,她听了太多苏瑶和盛清林之间的事,所以对苏瑶怀有几分敬畏之心。 而海薇珠宝这些年能够大力发展,也多亏了苏瑶。 曾被设计界誉为“冉冉升起的新星”的天才设计师苏瑶,在二十几岁就能够在世界一流比赛中获奖,成为华人骄傲。 虽隐姓埋名地陨落,但在这些年里,她不断在产出设计。 她就是海薇珠宝的神秘设计师。 明辉现在太脆弱了,完全是靠以前的名声撑着,别说是海薇,就是一个稍微有些名头的公司,只要集中火力搞明辉,明辉早就破产清算了。 即便许清竹进公司以后状态恢复了些,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许清竹能依靠的也只有苏哲。 且和苏哲联手对明辉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最近许光耀都不怎么来公司了,基本上将权都放给了许清竹。 前些天许光耀真的带盛琳琅出去旅游来着,搞得许清娅周末回家扑了个空,她甚至打电话和许清竹吐槽:“咱爸是不是疯了?工作狂转性了?” 许清竹笑道:“说不准是想享受养老生活。” 许光耀算是隐退,公司股东里还有不服气许清竹的,毕竟她年纪小,也没什么实战经验,之前的秋季新品发布会也不过是让她崭露头角,并不能让人完全放心她的工作能力,但许清竹手里的股份多,占据绝对话语权,她在开会的时候恩威并施。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最重要的一重身份——盛家继承人。 这个公司迟早是要交到她手上的。 在她祖父好友的支持下,她在公司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和苏哲的合作也是她从未料想到的,现在的海薇来和明辉合作,就是赤/裸裸的扶贫。 她和苏哲这么说的时候,苏哲笑道:“反正这些也都有你妈的一半,大不了就是把她那一半让你给败光。” 苏哲在商业运作上的能力比许光耀强很多,许清竹起先还不太好意思,但最近已经变成有什么问题就去问苏哲,苏哲都会尽心尽力的解答,她在职场上的路走得几乎一帆风顺。 她给梁适言简意赅地讲了一下,梁适却忽然道:“这种商业机密,真的可以说嘛?” 许清竹:“……” 在沉默之后,许清竹说:“你听没事儿,反正你也不懂。” 梁适:“?” 车子刚好开到日料店门口,梁适将车停在路边,熄了火的车里没有什么声响,梁适转头看向许清竹,面无表情地说:“懂了,就是在说我笨呗。” 许清竹轻笑:“怎么会?” “那我也不懂你那些事儿啊。”许清竹说:“各有所长嘛。” 梁适轻嗤一声,很明显不信她的话,觉得她就是在敷衍自己,于是逼问道:“那我哪里长?” 许清竹:“……” 几乎是没怎么过脑子的,许清竹说:“手长。” …… 车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梁适的耳朵忽然红了,许清竹正陷在一种特殊的尴尬之中。 几秒后,许清竹补充道:“腿也长。” 梁适抬手捏了下耳朵,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 许清竹却笑了,“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梁适:“……” “没什么。”梁适飞速反驳:“你也手长腿长。” “不一样。”许清竹说。 梁适:“有什么不一样?” 许清竹沉默地盯着她看,片刻后忽地凑近她,唇和她的耳朵只隔咫尺距离。 许清竹呼出去的热气都吐露在梁适的耳朵尖儿上,一下子弄得梁适耳朵更红。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梁适想往后退,结果许清竹的手已经拉住了她腰间的衣服,把她往近拽了拽。 这一瞬间,许清竹湿热的唇和梁适的耳垂相触。 梁适感觉心跳猛然加速,她盯着许清竹看。 许清竹的手落在她掌心里,以一种极为轻佻的语气说:“你看,你手指比我长。” 梁适:“……” 第113章 第 113 章 梁适被许清竹撩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手将她的手握紧, 梁适低咳一声转移话题,“我有点饿了。” 许清竹说:“走吧,去吃饭。” 说完将手从她手心里抽出来, 率先下了车。 风太大,把许清竹散落在脸颊两侧的发丝吹得凌乱,她伸手撩到耳后,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梁适从车后座给她拿了大衣, 锁了车才把衣服递给她。 许清竹随手披上。 午后时分, 天气再冷也有个限度,哪怕是快要步入冬天的海舟市,也没说吞没阳光, 气温直逼零下。 更何况就一小段路, 梁适便任由她去。 但还是给她把大衣往紧拢了拢。 吹着秋日的冷风, 梁适身上的燥热才降下去一些。 刚才被许清竹给绕得心猿意马,旖旎思绪也尽散去, 只是进去点单的时候,她手指落在菜单上, 泛着一点儿红, 又细又白, 让她一下子有些耳热。 她干脆把菜单递给了许清竹, “你点吧。” 就此丧失主动权。 许清竹也没和她客气, 利索地要了几道菜,等到服务员离开包厢才脱掉大衣,露出里边的白色紧身打底衫, 紧身衣服会更衬月匈型。 在一片平坦中有凸起, 是很难让人忽略的。 更何况, 许清竹的月匈型很漂亮。 在网上买内衣的时候, 总会看见模特的拍照图,没有许清竹的漂亮。 梁适以前还差点有内衣广告的代言,她为此专门练过一段时间,练得还不错,并且多方面对比过,但没想到那代言被对家拿了。 作为见识过霁月风光的人,哪怕隔着衣服,脑海中也很难再次纯洁。 尤其在前几个小时里,她刚不小心拉开了许清竹的衣柜。 且在几分钟前,许清竹还在言语中将话题扯远。 梁适干脆低敛下眉眼没再看,试图轻呼吸来平复自己那躁动的情绪。 和式风格的包厢内,木桌横亘在梁适和许清竹中间,原木色让整个空间显得温和且明亮。 梁适和许清竹都没说话。 许清竹在手机上处理公事,梁适则低着头,试图将刚才那些旖旎想法赶出脑海。 也很奇怪,她以往是个被助理说佛系到离谱的正人君子,和同组演员拍戏时从不会有逾矩的行为和想法。 可是在许清竹面前,她好像总是破戒。 很难说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她甚至会隐隐觉得自己下/流。 但要说真下/流,她的想象也只局限于曾做过的事,见过的风景上,并没有更多臆想的事情。 就连做梦,也都是围绕着曾有过的场景,没敢多发展一步。 这种情感真让人难以琢磨且拿捏。 等许清竹回复完消息,将手机放在桌上,这才看见梁适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且耳朵是红的。 许清竹单手撑着下巴看向梁适,目光灼灼。 良久,感知到眼神的梁适猛地抬起头,便和许清竹那饶有兴致的目光对上。 四目相对,许清竹眼中满是戏谑,浅笑道:“梁老师,在想什么?” 分明是问了一句再正经不过的话,但落在梁适耳朵里,怎么听都觉得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梁适拿起一旁的筷子,在手中把玩,以此来缓解内心尴尬。 “没什么。”梁适否认道。 许清竹也没过多问,拉长了声音:“哦~” 这语调比之前更甚。 正赶上服务员进来上菜,缓解了梁适的一点尴尬。 菜很快上全,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全部退出去,原木色的门被拉上,许清竹拿着筷子在碟子里戳了戳,更像是在戳空气。 梁适算是松了一口气,“吃吧。” 许清竹看向她,片刻后把自己的头发松开,然后将手腕伸出来,手腕上是黑色发圈,“过来给我扎个头发,行吗?” 她用的是疑问句,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梁适。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许清竹。 梁适将手中筷子放下,起身走到她那边,单膝半蹲在她身后,十指成梳抚弄她细软的头发,争取让每一缕都是顺的。 因为给她扎了太多次头发,一切都轻车熟路。 很快给她把头发扎好,三圈,在发尾处揪松了一些,这样不会太扯头皮。 许清竹的头发是真的多,没有卷发没有烫发,单纯细软的头发也是一抓一把。 她头发顺滑到在梁适手中摆弄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几缕偷溜出去。 梁适喜欢她头发的质感,扎完以后总习惯性地在她头发摸一下,这次亦然。 像是在撸猫一样地摸过她发顶,然后手指又勾在她发梢,悄无声息地滑落。 “好了。”梁适说完要走,许清竹却将她的餐具拿过来,“就在这边吃吧。” 梁适一怔,看这桌面够长,便没拒绝,“好。” 两人并肩而坐,许清竹依旧单手撑着下巴侧目看她。 梁适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东西夹了,还没喂到嘴里,看着许清竹的眼神忍不住问:“怎么了?” 许清竹舌忝了下唇,唇上顿时波光潋滟。 外头的冷阳穿过玻璃折射进来,显得温柔又美好。 那张向来冷淡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要吃东西了吗?” 梁适点头,“嗯。” “你不吃?”梁适反问。 她有点拿不准许清竹要做什么。 片刻后,许清竹忽地向她倾身,猛然逼近,呼吸的热气吐露在她脸上。 许清竹说:“吃的。” “那是饭菜不合胃口……唔……”梁适话还没说完,许清竹便吻在她唇上。 她的话被悉数吞没。 梁适懵怔几秒,随后无奈又好笑。 但也没想太多,她的手落在许清竹的发尾,那细软的发丝轻轻扫过她的指尖。 许清竹只是浅尝辄止,在想要退离的时候,梁适抱住了她的腰。 许清竹坐的位置靠墙,刷成了浅黄色的墙体和这原木色交相映衬,显得格外温馨。 地方不大,梁适侧过身子,没让她逃。 从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却没敢往这方面想。 梁适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是个有些胆小的人,未经允许不敢过多触碰许清竹。 她有欲念时也只会多喝一杯茶来压下去。 或是去洗个冷水澡,逼迫自己清醒。 可许清竹太美好了,美好到让她忍不住沉溺。 哪怕知道前方是火,也甘愿纵身扑向她。 许清竹慢慢跪坐起来,身体转了个方向,随后坐在了梁适腿上。 梁适纤长的腿伸直,刚好能穿过木桌下的空隙。 她尽量让许清竹坐得更舒服些。 而许清竹的手落在她后颈,随后穿过她的发梢,轻闭着眼,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 很快,这间和式包厢内就充满了草莓宝利甜酒的味道,许清竹的信息素逸散出来,浓郁地充斥在梁适的鼻间。 许清竹的身体也软得如同一滩水,在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之后,她的下巴搭在梁适头顶,低声调整呼吸。 梁适的脸刚好被她摁在怀里,绵软又温柔。 梁适的心跳也乱了,呼吸也乱了,一切的一切都乱了。 她的手已经把许清竹掖在裤子里的打底衫弄了出来。 许清竹的腰线露了一截在外边,有一处被梁适掐得泛着一小片红。 梁适好像格外钟爱她的腰。 许清竹的腰很细,因为太瘦,小腹平坦地没有一丝赘肉,腰上虽没有太多软肉,但相对于小腹来说,已经算是很捏住一点点肉的地方。 梁适便喜欢捏那一点点肉。 在接吻完之后,梁适还闷声说:“许清竹,你得多吃点,太瘦了。” 许清竹还未从刚才的热情中退出身来,努力调整的呼吸因为她这一句话忽然乱了,她被梁适的话逗笑,笑的花枝乱颤,而她的身体也随之有小幅度的颤动。 梁适被弄得有些闷,手却落在她背上拍了拍,似是带着恼意,“别闹。” 许清竹笑着弯腰。 不得不说,许清竹的柔韧性很好,她的腿盘在梁适腰上。 顺势弯腰,双手交叉抱住梁适的脖子,身体稍往后仰看向梁适。 那双眼里含着浅淡的笑意,“梁适,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 连尾音都在笑。 梁适:“……” 她看着许清竹,半晌才忍住没说出那句——彼此彼此。 话转了个弯,变成:“我尽力了。” 许清竹依旧盯着她笑,脑袋埋在她侧颈上,“你吃饭吧。” 梁适:“?” 她要怎么吃? 人还在她怀里,和个小朋友似的。 梁适从没试过用这样的方式吃饭,想来也是离谱的。 倒是以前在路上看热恋期的小情侣谈恋爱时,女生总爱坐男生腿上,要抱要喂,甚至撒娇着要喝水。 她俩都是女生,也没这么大的身形差,甚至并肩坐在一起时,许清竹因为腰长,还要比梁适高那么一点点。 用这样的方式吃饭,梁适连想都没想过。 她迟疑片刻,问道:“你不吃吗?” 许清竹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我骗你的,我吃过饭了。” 梁适:“……” 怎么能把骗你的这三个字轻飘飘地说出来。 但几秒后,梁适低咳一声说:“我也骗你的,我也吃过了。” 许清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笑意。 梁适在她背上拍了一下,“点都点了,再吃点吧。” 许清竹摇头:“我想吃的都吃过了,你吃吧。” 梁适:“……” 她总觉得许清竹这话里有什么,但也没想明白。 “真要这么吃啊?”梁适带着点儿不确信地问她。 许清竹抱着她,脑袋搭在她肩上,呼吸间吐露的热气让她的侧颈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你不行吗?” 梁适:“……” 她觉得不再和许清竹讨价还价。 要跟一个总是不自觉把话题扯到危险方向的资本家讨价还价,到时候她得输得裤子都没了。 梁适无奈地在她背上轻拍一下,低声说:“行。” 梁适今日也算挑战自我。 她做了一件寻常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抱着许清竹吃了顿饭,虽然吃得不多,但在自己吃的时候偶尔还会喂许清竹。 临近发情期的许清竹是意想不到的粘人。 中午吃完饭后,临走时许清竹还在她怀里窝了一会儿。 梁适的身体虽得到了满足,但心里不免担心。 再三叮嘱许清竹一定要远离信息素强大的Alpha,其中包括Sally、周怡安等等,还要时刻带好抑制剂。 说完以后问她有没有带,结果看她包都没拎,干脆带她去药店买了抑制剂,还在附近的商场买了热水袋。 顺势把她送到公司楼下。 许清竹一到公司楼下,立刻跟变了个人似的。 表情清冷严肃,把抑制剂放进大衣兜里,手里拿着热水袋,却像是拿了个六位数的包。 跟梁适说了句慢点开车就下了车,梁适一直张望她的背影,还以为她会回头,结果……没有。 果然,有了工作的许清竹跟平时不是一个人。 梁适看着她走进大楼,然后抬手摸向自己的唇,在后视镜上照了下,唇角破了。 …… 不过因为中午这一餐饭,梁适的心情没有上午那般沉重。 反倒是像打了鸡血一样,单纯想要把古星月从那个牢笼里拯救出来。 至于齐娇,只剩下惋惜。 她看了看时间,因为和许清竹在饭店磨磨蹭蹭了许久,许清竹后期就坐在她身上玩手机,应该是在处理公事。 到后边看她吃得不舒服,便变成了躺在她腿上的姿势。 甚至还短暂地睡了个午觉。 幼儿园的放学时间早,因为要接铃铛,这其中的时间不够让梁适去天使孤儿院打个来回,她干脆下了个同城急送的单,又去新华书店买了一大堆儿童读物,只有一本是小说——《岛上书店》。 她将古星月递给她的那封信夹在了《岛上书店》里,让快递员给古钊塬送过去。 同时给古钊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件事。 古钊塬问她古星月过得好不好。 梁适觉得单纯的好与不好已经无法概括出古星月的状态了,她只能憧憬:“反正以后一定会好的。” 古钊塬闻言便低落下来,“好吧,如果有机会,请你一定要让我和她见面。” “我会的。”梁适说:“你先看下她给你的信里说了什么吧,她最近的处境没有很好,领养她的那家人怕她和以前的亲人联系,所以我不敢贸然安排你们见面,都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古钊塬表示理解。 挂断电话后,梁适吐出一口气,她又从格子里拿出齐娇的日记。 每一篇都写得令人心碎,文字里透露出深深的绝望。 不过也有饱含着希望的。 那便是所以在提到陈眠的时候。 【班里新转来一个女孩,她留着一头及肩的长发,我们都扎着高高的马尾,只有她散着头发,她的黑发下覆盖着一层灰色,我很喜欢那种颜色,像是黑暗和光明交叠在一起,她自我介绍的时候声音也很好听。不仅如此,她的名字也很好听,她叫——陈眠。】 【陈眠很喜欢画画,她和我一样也不太爱说话,她长得不漂亮,站在人群中也不出彩,但我总是会暗中观察她。】 …… 齐娇的日记里提到陈眠,都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她记叙她眼中的陈眠,也在记录着陈眠的日常。 齐娇说陈眠是个安静的怪胎,和她一样,虽然她不漂亮,但在齐娇眼里,就是特殊的那个。 只要她坐在那里,齐娇就只能看到她。 她们之间在初期并未发生过多交际,但在学校的图书馆里,两人因为要拿同一本书而相遇。 那是图书馆里的最后一本,两人几乎是同时拿到。 齐娇自然想让给她,结果在回到教室以后发现自己的桌上放着那本书,而陈眠正趴在桌上睡觉。 如果说齐娇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忧郁悲伤气质,那陈眠身上就是一股狂傲不羁的痞劲儿。 对这个世界都不屑一顾。 她画出来的很多东西都是暗黑向,很多人看到她第一眼也只觉得她是忧郁。 但只有齐娇看到了她忧郁外表下的对这个世界的不耐烦。 齐娇第二天在她的书桌里放了一盒进口巧克力。 课间,陈眠咬了一口那个巧克力,皱着眉又吃了两口,然后将那巧克力放在桌上。 躬在桌子前做题的齐娇一直在偷瞄她,余光将她的行为尽收眼底,害怕又忐忑,片刻后陈眠拎着那盒巧克力走过来,将那盒巧克力扔在齐娇桌上,皱着眉声音寡淡,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这玩意儿太难吃了,真苦,以后别给了。” 齐娇闻言很难过,她坐在座位上如坐针毡,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天她的日记也很难过,她说自己真的不是故意,那盒巧克力的价格很昂贵,四位数。 她甚至在第二天早上还为这篇日记补了一句:【你害我哭了一夜,坏陈眠,可我还是对你讨厌不起来。】 但第二天陈眠在她桌上放了一盒巧克力和一盒奶糖,陈眠在课间跟她说:“吃东西要吃甜的,别吃那种苦玩意儿,怪不得你总哭丧着脸。” 齐娇因为她那句话恍惚了一整天。 而她礼尚往来,午饭时,给陈眠买了一个鸡腿。 彼时她一个人在食堂吃饭,陈眠亦是一个人。 她们都孤单又安静地吃了很多次饭,但陈眠坐在位置上良久,对着自己的餐盘一口未动,最后端着餐盘去了齐娇的对面。 这是第一次,齐娇在学校里吃饭时,对面有了人。 陈眠不是个耐心的好伙伴,她话少,脾气暴,偶尔还会爆粗口。 但在齐娇眼里,她是真性情。 陈眠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才会安静,她天生就有做画家的天赋,她的画天马行空,仿佛一个个自由的灵魂跃然于纸上。 是画笔在带着她的手画,而不是她握着画笔。 齐娇曾问过陈眠为什么这么喜欢画画。 陈眠说因为不喜欢说话。 齐娇跟陈眠只是再简单不过的玩伴,起码在齐娇的日记里是这么定义的,她没有其他的朋友,所以只能和陈眠玩。 陈眠偶尔对她爱答不理,而她在杨佳妮出现的时候,哪怕看见陈眠也会疾步走远,不会理会她投递过来的眼神。 或疑惑或惊喜。 从某个方面来说,她们确实适合做玩伴。 都会在不同的时间点抛下对方。 齐娇发现自己喜欢陈眠,是在陈眠和一个学姐走近的时候。 那个学姐是陈眠学画的老师的女儿,对方温柔,漂亮,气质好,和陈眠说话的时候,陈眠会难得露出羞涩的神情,也偶尔会脸红。 齐娇只在远处见过她们走在一起的场面,美好又恬静。 夕阳的余晖笼罩在她们身上,是齐娇这辈子都不会有的情绪。 而齐娇也被陈眠看到在偷看梁适,齐娇唯一向人吐露心事,便是向陈眠。 她第一次喝酒是跟陈眠,喝多了以后脸红扑扑的,她悄悄附在陈眠耳边说:“我有一个妹妹。” 她说她的妹妹是异父异母,妹妹像小天使一样,有一双很漂亮的浅褐色的眼睛,性格乖巧可爱,会甜甜的喊姐姐。 日记写到这里,笔锋又转回到梁适身上。 齐娇说梁适现在性格变了,她可以保护自己了,这真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 齐娇的日记里洋洋洒洒,所有美好的笔触都留给了陈眠和梁适。 而梁适在再一次翻看之后,翻出手机微信,她之前清除过一次联系人,所以很可能已经把陈眠删掉了。 她在自己的列表里仔细查看,发现在众多联系人的中间夹杂着一个头像。 有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儿站在朦胧的月亮里。 这是很难把握的一幅画,稍有不慎就会让色差显得很丑。 但陈眠画得很好,这跟原主记忆力陈眠送给她的那一副几乎一样。 而她的微信名字是:J。 齐娇的娇。 梁适是这样解读的。 她戳进对话框,给陈眠发了条消息:【在吗?陈眠。】 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片刻后,陈眠回复:【?】 简短的问号是陈眠一贯的风格。 梁适:【你在海舟市吗?我们见一面吧。】 陈眠:【我在Y国。】 这一句话直接把梁适的话都给堵死了。 她想见陈眠一面,问陈眠是否了解齐娇跳楼前的心理。 …… 梁适很想知道在齐娇选择跳楼前的日子里经历了什么,那一段时间里的日记写得都云里雾里。 陈眠语气疏离,梁适也没为难,给她发:【抱歉,打扰了。】 试图以此结束对话。 结果陈眠说:【下周我回国,到时见吧。】 梁适立刻回复:【好的。】 陈眠一直都没删梁适的微信,且对她发来的消息回复都很快。 应当是和齐娇有关。 想到自己听见的那段录音,梁适愈发觉得齐娇和陈眠之间有什么。 不太像日记里表现出的那般。 梁适将齐娇的日记妥帖放好,然后驱车去往幼儿园,在去幼儿园的途中,《余光》剧组的工作人员给她打电话通知,她的戏份将会在周三开拍,务必要在周三早上七点赶到剧组开始进行妆发。 梁适应了声好。 一边感慨自己来了这边以后就没歇过一天,像上了发条一样地转,一边思考自己的任务还剩多少天结束。 她感觉这些任务是没有头的。 梁适在幼儿园门口等了一会儿,很快等到了幼儿园放学。 她看见来接盛妤的苏瑶,和对方打了声招呼,又礼貌地问询对方近况。 苏瑶一一回答。 而Rabow依旧是没人接的,周莉在忙工作,会将Rabow放在幼儿园,由值班老师看管。 梁适看着Rabow一个人孤零零,便把她也接上了。 铃铛看到是梁适来接她,还特好奇地问:“姑姑,我妈妈呢?” “不知道。”梁适一把抱起她,“大伯让我把你接回老宅。” 一听老宅两个字,铃铛瑟缩了下,有些抗拒,“不要……了吧。” 第114章 第 114 章 老宅在小小年纪的铃铛心里, 已经成了令人害怕的地方。 铃铛不想回老宅,不想看见新姑姑,也不想看到爷爷奶奶。 她害怕被人骂, 还怕…… “姑姑,我妈妈也回去了吗?”铃铛问。 梁适摇头:“我不清楚,大伯只让我把你接回老宅,我们今天为铃铛讨公道去。” 梁适一手牵着铃铛, 一手拉着Rabow。 她声音温柔, 面对铃铛的害怕低声安抚,铃铛低着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那大伯会因为我挨骂吗?” 梁适错愕:“啊?” “我不想让大伯挨骂。”铃铛摇摇头说:“我们算了吧。” 很难相信这是从五岁小女孩嘴里说出来的话。 偏偏铃铛言辞真挚, 表情诚恳, 是真心实意地担心梁新舟。 “还有妈妈。”铃铛抠了抠梁适的手心, “姑姑,我们不回老宅就不用挨骂了吧……奶奶骂妈妈的时候, 妈妈会哭的。” 梁适站在那儿怔了几秒,随后道:“那你就在车里和Rabow玩, 姑姑回老宅看看好不好?大家都在的话, 奶奶也不会那么凶。” 铃铛有些为难, 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因着要回老宅, 铃铛一路上都皱着眉, 丧着小脸。 梁适在路上逗她,让她开心点儿,大家都没什么事儿。 况且只是回去聊聊那天的事情, 还铃铛一个真相, 而不是大动干戈。 主要有梁新舟在, 梁适就觉得有主心骨。 梁新舟和梁新禾两人的“釜底抽薪”玩得贼溜, 昨天听梁晚晚说,东恒集团因为没了两大主力,公司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梁父,也是好几天没回家了,那天梁晚晚回去都没见到对方。 而邱姿敏被两个儿子这么闹,心里郁结,整个人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点儿生机都没有。 梁适今天去也就是为铃铛那天的事情讨个说法,她也算是见到了那家人的德行。 带铃铛来也就是看邱姿敏要怎么处理罢了。 铃铛不愿意进去,也没必要强逼。 不是什么大事。 梁适将车开到老宅门口,叮嘱Rabow和铃铛不要吵架,两人在车上看书或者拿闲置的平板看动画片都行,如果真有需要,梁适会过来接她们。 Rabow乖巧地点头。 铃铛有些担忧地问:“姑姑,你们真的没事吗?” 梁适笃定回答:“没事。” 片刻后,她又犹豫,“那……如果你们被骂了的话,我们就走吧,我没关系的。” 她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梁适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啦,我们都是大人,不会有事。” “但上次……奶奶就打了大伯。”铃铛有些丧气地说。 “真没事。”梁适说:“上次是你大伯没有防备,以后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铃铛显然是不太信的。 虽然她还是个小孩,但已经知道家里谁比较厉害,谁掌握着话语权。 梁适在进去前和铃铛说,要是想回家的时候还可以进来,没有关系。 铃铛点头应了。 老宅庭前有花圃,到了末秋,本应是百花凋零的季节,但这里花圃的花却是姹紫嫣红开遍。 原因是邱姿敏喜欢赏花,有春意盎然的味道。 所以梁家花圃里的花总会从全国各地空运过来,然后栽入花圃。 梁适越过花圃,有花瓣被秋风吹得径直落在梁适身上,她低敛眉眼伸手掸掉。 也没给梁新舟发信息再确认一遍,她便直接进了老宅。 要是有特殊情况,梁新舟一定会通知她的。 她进老宅的时候一旁的佣人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似是在诧异她为什么还会回来。 因着她以前的形象太差,佣人们跟她打招呼也都是战战兢兢,“三小姐。” 这句“三小姐”喊得确实没什么底气,毕竟这个家里已经有了新的三小姐。 梁适低声敷衍地应了句,然后走到梁新舟身边。 梁新舟和梁新禾都站在客厅里,孙美柔和于婉都没在,不知去了哪儿。 邱姿敏坐在沙发上,脸上满是病气,姿态也病恹恹的,轻阖着眼,看着像重症病人。 梁适进来后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没敢贸然开口。 但很快邱姿敏淡淡地睁开眼,看见她以后眼里迸发出激烈的恨意,咬牙切齿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随便看看。”梁适也从容地说。 她越从容,邱姿敏越生气,很快,她就变了脸色,“ 你给我滚。” “很快就走。”梁适说:“只要你们给铃铛道歉,我绝对不会在这里多待。” “你算个什么东西?!”邱姿敏气道:“铃铛是我的孙女!你以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梁适,你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她一边骂着一边抄起手边的抱枕,直接向梁适扔了过去。 刚好扔到梁适怀里。 梁适表情都没变,神情冷淡,把抱枕放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我也不是很想看见你。” 都已经闹到了这份上,再装下去也没必要。 更何况,梁适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她装。 邱姿敏身体确实大不如从前,最近接二连三的出事,本以为找到亲生女儿是大喜事,因此她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结果梁新舟拼命反对,从一开始就没有好脸色,二儿子又是直接搬出去。 也罢,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那便搬出去。 结果两人连公司也不去了。 梁父最近在公司里忙得焦头烂额,他已经将手头的事分出去很久了,年纪大了,处理起来也力不从心,但两个儿子不在,只能硬着头皮干。 回家以后别说是好脸色了,连笑都笑不出来。 到后来直接忙得没时间回家。 接二连三的会,看也看不完的文件。 梁父身心皆疲,本以为儿女绕膝共享天伦,结果是闹出了这一出。 梁父昨晚听说梁晚晚和梁欣然吵架,梁晚晚竟然打了梁欣然一个巴掌的事儿,在沉默良久后也犹豫着和邱姿敏商量:“要不,我们就给欣然一笔钱,把她送走吧。” 邱姿敏听完以后当下就哭了,本就身体羸弱的她直接吐了一口血,随后倚在床头和梁父道:“梁祖啊梁祖,当初是你把我们的女儿弄丢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找女儿找了二十五年,现在找到了,你就想把她抛弃,你还是不是人啊?!” 梁父听完也惆怅,“不然呢?现在新舟和新禾统一战线,连公司都不来,人也联系不上,我能怎么办?!就连晚晚那么好脾气的人也打她,你说她没有问题吗?或许当初新舟说得对,圈层不同,没必要硬融,给她一笔钱算了,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不行!”邱姿敏断然拒绝,“都是我生下来的,梁新舟偏心那个外人也就算了,新禾和晚晚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肯定是那个死丫头!” 邱姿敏说着又气又恨,流下一行热泪,“你要是想把欣然送走,那把我也送走得了。怎么你非要从受害者身上找原因?当初欣然被丢是我们的责任啊,要是你看好她,她能被人贩子偷走吗?要是你当初不在商场上树那么多敌,我们的欣然不就会在我们身边安安心心快快乐乐长大吗?!” “她都吃了这么多年苦,受到了这么多伤害,你怎么忍心再给她二次伤害?!梁祖,这是你当初造的孽,你得给我还!”邱姿敏义正言辞地谴责梁父,说完以后就气急攻心开始疯狂咳嗽起来,一晚上对着梁父又哭又闹的,逼得梁父没有办法,“好好好,我不提了。” 说完以后也纳闷,“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以前分明都很乖的,跟家里从不闹矛盾,尤其是新舟,结果……哎,怪就怪我们当初对梁适不上心,一直都把她交给新舟带了。” “梁适那就是个祸害!当初云隐道长说了,留着她必出大事,我们跟她断绝关系吧。”邱姿敏说:“你忘了吗?云隐道长说过的,换过气运之后她就没有用了,而且她的气运还会影响东恒,我们必须要跟她断绝关系!” “还能怎么断绝?”梁祖皱眉:“直接把她的户口迁出去吗?这也太扯了,而且她现在结了婚,已经是独立户口了。” 在豪门圈子里,认亲比拒亲更容易。 认亲就开个宴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带给圈子里的朋友认一认,表明自己的立场。 但拒亲呢? 基本都是冷处理。 大家一般也默认,家里的亲生女儿回来,原来那个就是别人家的了,要是对方有亲生父母肯定就送走了,如果没送走,那在圈子里也会遭到歧视和鄙夷,没人会对这种东西上心。 可梁适现在又不混她们这个圈子。 不参加宴会,不和从前的那帮狐朋狗友瞎混。 失去梁家的庇佑对她来说根本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邱姿敏越想越气,昨晚硬是气得一夜没有睡着。 清早起来感觉心口郁结,疼得厉害,而梁父已经早早离开家去了公司,她让佣人打电话喊家庭医生来,扎了个吊瓶。 梁欣然早上起来陪在她身边,给她端水送药,扶她去上卫生间,格外贴心。 唯有这种时候,邱姿敏才觉得自己做得是对的。 女儿肯定还是亲的好。 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但是被梁晚晚打了一巴掌,脸上的红印隔了夜还没散去,也是够心疼的。 其实当时邱姿敏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斥责梁欣然,“好好的,你动她的衣服做什么?” 结果她只说了这一句话,梁欣然就站在那里眼泪汪汪。 梁欣然长了张格外无辜的脸,任谁看都不忍心再谴责她。 更何况她说:“我……我就是看妹妹衣服脏了,想着帮她洗一下,而且我们上次逛……逛街不是买了件漂亮的衣服吗?我就想让她穿那个……我没想到……那里边有……有她的东西。” 梁欣然说话一波三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强忍着没掉下眼泪。 等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她再抬起手抹掉。 邱姿敏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了,剩下的只有心疼。 为了安抚她,邱姿敏还帮助斥责梁晚晚,“不就是一个画册么,至于她这样大动干戈的?等她下次回来,妈帮你教育她。” 哄了好久,梁欣然总算是不哭了,但眼睛还是红红的,一说话声音就哽咽沙哑。 邱姿敏白日里在梁欣然的陪伴之下,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儿,但没想到临近傍晚,她刚输完下午的点滴,梁欣然提议说穿件厚外套,两人好去后花园散散步,她外套刚穿好,人还没走出门,两个儿子就气势汹汹地来了,一副要跟她算账的样子。 一看到两个儿子,邱姿敏的心情急转直下,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情又没了。 她摆出个冷脸,讥讽道:“两位大少爷还舍得回来啊。” 梁新舟没看她,而是直接看向梁欣然,“回来找你们聊点儿事。” 说话也公事公办的语气,一点都听不出来尊重。 邱姿敏顿时就恼火了,“梁新舟,你看她干嘛?就知道欺软怕硬?有什么你冲我来。” “行。”梁新舟痛快地应下,随后看向她:“那就和您说。” 邱姿敏:“……” 她根本没想到梁新舟答应得这么痛快,或者说没想到梁新舟还真是来算账的。 要算什么帐? 除了梁晚晚和铃铛,邱姿敏也再想不出来。 她皱着眉坐回到沙发上,强撑着仪态坐了一会儿,没多久便累了,身体就像是个超速运转的机器,她现在身心俱疲。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教育得极好,乖巧听话,孝顺,兄弟和睦。 也曾幻想过无数次,别人的女儿梁新舟都待她极好。 若是自己的亲妹妹,梁新舟和梁新禾不得把她宠到天上去? 可没想到现实和她预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邱姿敏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儿。 想来想去也只有梁适能做出这种事来。 因为她对梁适不好,所以梁适疯狂报复她,利用她儿子们的善良来背刺她。 可真是玩得一手好宫心计。 怪不得原来和梁新舟几乎都不说话,前些天还为梁新舟挡刀。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啊! 邱姿敏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大,便越是记恨梁适。 看着两个儿子都没那么顺眼了,开门见山地问他们,“是不是梁适撺掇你们来的?我告诉你们,想让梁适进这个家,没门儿。她就不是我的女儿,我邱姿敏没她那个不孝女!你们也别想了,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你们是不是真的要把我逼死?!” “你们好好搞清楚!”邱姿敏语重心长地说:“欣然才是你们的亲妹妹,她从小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我和你父亲不过是想多补偿她一些怎么了?她回来是碍着们谁的道了吗?一个两个的都不喜欢她!” “我今天来不是说这个的。”梁新舟冷声道:“我为铃铛的事来的,那天在超市里,铃铛说她没有推人,你们为什么擅自替她道歉?” 邱姿敏一顿。 最先不满的是梁新舟的语气,“梁新舟,我好歹也还是你妈,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公事公办。”梁新舟说:“等到说完这些事,我们再讨论其他问题。” 梁新舟的语气足够冷酷,确实也蛮让邱姿敏受伤。 她一直都觉得梁新舟是她的孩子们里最出挑的,结果…… 都怪梁适! 邱姿敏精神撑不住,便倚在沙发上跟他说:“你想讲什么?” 梁新禾看着邱姿敏一副病容,悄悄扯了扯梁新舟的衣服,低声跟他说:“你悠着点。” 梁新舟斜睨他一眼。 梁新禾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梁新舟顿了顿,沉声道:“为什么铃铛说她没有做的时候,你们第一反应不是求证,而是认定她做了这件事,还擅自替她道歉?” 一开口便是质问。 邱姿敏顶回去:“一个小孩子 ,她说没有做就没有做了吗?监控都拍到了,怎么?非得让她被人家告上法庭才道歉啊。” “铃铛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会不会撒谎您不知道吗?”梁新舟反问:“她是个什么样的小朋友,您心里没有数吗?我们是怕他告吗?东恒养着那么多律师,再不济您儿媳妇还是知名法学院毕业,会请不起一个律师给铃铛打官司吗?” “小孩子情急之下撒谎,也不是不可能。”邱姿敏说:“她才五岁,懂什么啊,两天就忘了。” “怎么会?”梁新禾也忍不住出声,“铃铛因为这事儿哭了一天一夜,还有,您骂美柔做什么?她为了能好好陪着铃铛,一直就没上班,您还要说她没教好铃铛,这不是往她心上捅刀子么?” “那是我不让她出去上班的?”邱姿敏轻飘飘地反问,顺势斜睨了经常当墙头草的二儿子一眼,“梁新禾啊,你今天就是来为你老婆孩子出头的?反正我这个妈也没什么用了是吧?可别忘了,当初是你让她在家做全职太太的。” “那我让她做全职太太,我也没说她把铃铛教的不好啊。”梁新禾说:“我家铃铛乖巧听话,可爱善良,她说没做就是没做,您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给她幼小心灵造成的伤害太大了。” 他们兄弟两个都习惯了商场上那一套作风,在家里不怎么会说软话。 且轮番上阵,给邱姿敏教育了一通。 邱姿敏看着他们,越看越心伤。 实在想不通自己教了这么多年的优秀儿子,怎么就成了这样? 就在她们轮番上阵要和邱姿敏理论的时候,邱姿敏人躺在沙发上,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站在一旁的梁欣然立刻给她顺气儿,还跟梁新舟和梁新禾说:“大哥二哥对不起,那天是我带铃铛出去的,我也没想到她会做那样的事儿,我近视看不清,但铃铛确实是伸手了,谁也没想到那个小孩儿有病,真的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你们别……别找妈说了,找我吧,我去给铃铛道歉。” 她那张无辜的脸,一开口说话眼睛就红了,声音哽咽,让人看着就心生怜爱。 邱姿敏听她这么说心疼得不行,立刻拉住她的手,“欣然,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这么做。” “这帮人一个个的,都被那个梁适给带的眼盲心瞎,认不清谁才是真正的亲人!”邱姿敏安抚完梁欣然之后 ,才气冲冲地对两人说:“你们是疯了吗?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们,把刀对准自家人了?能不能有点脑子?” 邱姿敏说:“欣然带铃铛出去是好心,见铃铛做了错事,拼命给人家道歉,就怕那家大人对着铃铛做什么,你们全心疼铃铛,有人心疼欣然吗?” 梁新禾轻嗤一声,“那不是有您心疼吗?” 邱姿敏一时语塞。 片刻后,梁欣然起身道:“大哥二哥,你们别生气了,这些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做的,我可以向铃铛道歉,也可以像二嫂道歉。” 梁欣然说着说着掉下了眼泪,这一幕让别人看见,真还当他们兄弟二人联起手来欺负一个刚认回来的亲妹妹。 梁新舟比梁新禾要淡定一些,此情此景并没有让他有过多反应。 而梁新禾已经心软了,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把一个女孩儿欺负成这样。 梁新舟冷眼看着梁欣然哭,片刻后出声道:“我们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是事实真相。” 梁欣然急忙点头:“大哥你说得对,这件事因我而起,那就由我来结束吧。我真的可以给铃铛道歉,也给你们道歉。真的对不起……我回来的这些天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在农村生活了这么多年,确实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我……我一直都太期盼有家人了,我想对你们好的……但……但是用错了方式……真的对不起……”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每一句都扎在了邱姿敏的痛点上。 一想到亲生女儿这些年在那个穷乡僻壤里受的苦,她就觉得自己心如刀割。 再看看这些养在身边的儿子们,一个比一个向着外人! 根本不关心自己的亲妹妹! 都像是瞎了一样。 邱姿敏听得已是泪漪涟涟。 “妈真的很爱你们,一直都想让你们回来。”梁欣然说:“医生说妈的病都是心病,是因为太想念你们了才会这样。” 梁欣然说着退后一步,哭着给两个人鞠了一躬,“对不起大哥二哥,你们搬回来吧,我知道你们都不想看见我,我也知道我这样的身份地位学识都配不上这里。我以前从未想过我的家里会这么豪奢,这样的世界我只在电视里见过,我太惶恐了,每天都害怕这是一个梦,只是因为我太想念家人了才赐给我一个这样的梦,美好到我都不愿意醒来。” “但现在……”她顿了下,抬起手背擦掉自己的眼泪,“我的梦也该醒了。” 梁欣然看向邱姿敏,“妈,很感谢您不远万里找到我,我现在是个成年人啦,有照顾自己的能力,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跟大哥二哥还有晚晚好好的,你们才是彻头彻尾的一家人,我不过只是个误入的外来者罢了,现在我要回到我的世界里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含着泪,满是恋恋不舍。 说得邱姿敏心酸又紧张,“你……你要去做什么?” 梁欣然笑道:“妈,我以后会回来看您的,不用太担心我,您要好好养病,不要再生气,气坏了身体真的不值当。” 邱姿敏愈发害怕,“欣然……做……做什么?” “我去外边租房子。”梁欣然说:“既然来了大城市,我可以自力更生的嘛,虽然我之前的经纪公司没有了,但我还能做其他的事儿,我这么大个人,总归饿不死。” 梁欣然微笑,“这件事我昨晚就做好决定啦,只是看您身体不好没敢和您说,我打算搬出去住,您还是和大哥二哥晚晚住在一起吧,我真的很不适合这个家,但真的很感谢您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也算是体会到了母爱是什么感觉,真的谢谢。” 她说得乐观又坚强,让人看着不忍再说她什么。 说完以后趁邱姿敏没反应过来,转身回房间拿行李,结果被邱姿敏立刻喊佣人,让佣人们遏制住她这种行为。 邱姿敏为此气得瘫在沙发上喘着粗气,通红的眼睛看上去就很骇人。 任是梁新舟再如何冷静,此时也再说不出任何话。 家里一度安静下来。 而梁适来的时候,正是她们刚吵过一轮的时间点,这会儿梁欣然还拿着行李在房间里待着,被佣人牵制着走不了。 梁适进来以后,邱姿敏可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一个抱枕摔了以后还不够,又随手抄起一个抱枕扔过去,“梁适,你是不是想看我家破人亡才甘心啊!我们家已经因为你分崩离析了!你可真是会蛊惑人心,就跟你那个……” 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梁适却忽然有了警觉,立刻道:“我那个谁?我妈吗?” 邱姿敏闻言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一点儿形象也不顾地惊叫道:“你有个屁的妈?!你妈早就不要你了!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是我在垃圾桶旁边捡来的!当初我就不该养着你,就该把你掐死!” 她此刻就和个疯子一样,梁适却抿唇不语了。 一副不想和疯子计较的表情。 在邱姿敏还没缓过来的时候,梁欣然拉着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跟梁新舟和梁新禾道:“大哥二哥,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妈。” 梁适:“?” 没有经历前一轮吵架的梁适一脸懵,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第115章 第 115 章 梁欣然必然没走。 因为邱姿敏又晕倒了。 梁新舟立刻把邱姿敏抱回到楼上房间, 顺带让梁新禾打电话给家庭医生。 这一个多小时里,堪称是一场闹剧。 梁适没再管,将这一堆烂摊子扔给梁新舟收拾, 也不打算再蹚这趟洪水。 她跟梁新禾打了个招呼以后就去外边车上了。 车上的两个小朋友正翘首以盼地等她回来,平板上虽然在放动画片,但谁也没有看的心思。 梁适回来以后,铃铛紧张地问:“姑姑, 怎么样?” 梁适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有事儿,你这个小朋友,怎么总不听大人话呢?” “因为大人会骗人啊。”铃铛一噘嘴, “分明就是有事, 你又不告诉我。” 梁适直接把她抱在怀里, “你爸爸也在里边,一会儿要跟爸爸回家还是跟我?” “明天还要上学。”铃铛叹气, “我还是跟爸爸吧。” 梁适在她鼓起来得腮帮子上亲了一口,“你这么乖啊?” 铃铛点头, “肯定啦~” 话里话外都带着嘚瑟。 梁适和她聊了一会儿, 没多久她就又扯到了幼儿园的沈怡然身上。 说起沈怡然来, 她就想找Rabow的茬。 正安心看动画片的Rabow一脸懵, “干嘛?” 铃铛轻哼:“你不要和我抢沈怡然。” Rabow:“……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喜欢她?” 铃铛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竟然不喜欢沈怡然?” Rabow:“……?” 梁适在一旁听得好笑,刚才在老宅里的所有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两个小朋友在后边打嘴仗,梁适就放了首音乐, 顺带拿出手机玩。 没有新消息, 她便打开微博, 自己的微博账号粉丝每天都有在增加, 是《余光》剧组和赵莹那边带来的流量,以及她之前出圈的那一组红裙照。 看到她的发博日期和那条微博下边的评论,梁适才恍惚想起自己该营业了。 但她平常又不是个喜欢自拍的人,手机里没有旧照可以拿来发微博。 于是不大情愿地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 事实证明,漂亮的脸蛋扛得起手机前置。 因为对镜头的敏感度很高,所以拍照的时候几乎能找到自己最漂亮的角度,拍完以后只需要加个滤镜就可以。 没有了王姐的催促和教导,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营个非常漂亮的业。 从拍照到修图几分钟就搞定,于是发了微博。 @梁适:很快就要进组啦~还蛮期待的。你们呢? 典型的互动体。 讲讲自己的现状,再问问粉丝的情况。 据说这样比较能养粉。 梁适是个不太喜欢养粉的人,因为粉丝反噬起来的后果是她承受不住的。 但粉丝从侧面能反映出一个明星的商业价值,甲方爸爸选择明星来代言和带货,都要看她的商业能力。 梁适是戏好,但也要吃饭。 单纯拍戏挣得钱可能刚够养自己的工作人员,所以就要另外开拓一些。 当初王姐戳着她的脑袋说:“有钱不挣,你是傻子吗?就发几条微博而已,为了吃饭不丢人。而且这有什么啊?她们喜欢你,你长了这么好看一张脸,给大家发几张照片看看怎么了?就不能有点娱乐大众的精神吗?” 梁适:“……” 梁适被说服了。 事实证明,以前还是有人惯着。 她懒的时候,发微博的文案是小白想的,因为拍一天戏之后太累了,脑子空空根本想不出什么积极向上的内容,整个人丧得一批只想睡觉,拍出来的照片也是因为脸好看,所以才显得那么漂亮。 而且是小白负责给她拍照,仰视视角,把她拍得漂漂亮亮,各个角度都很美。 跟要去红毯上和其他女明星争奇斗艳一样。 而现在:“……”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来,一个人就是一支团队。 梁适暂且还不考虑团队的事情,她这会儿的闲散状态就不错,有戏去拍戏,没戏就歇着。 自己一个人处理所有事儿,自由。 不过以前的梁适因为营业积极,有对家踩她的时候还会说她一句媚粉。 可把梁适给恶心坏了。 当时她就觉得,内心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但是因为对方那句话,她连着三天,每天都是好几条微博,各种各样的自拍和日常分享。 那是她职业生涯里为数不多的小叛逆。 后来被王姐终结,因为王姐说微博发太多会分散流量,商业价值就不高了。 梁适:“……” 又学到一个新知识。 她发微博以后很快就有人来评论,但不多。 三三两两地来,但基本都是夸赞的。 [啊呜,这是什么美女姐姐,我要贴贴。] [老婆要进组了吗?我也好期待。] [期待《余光》!《余光》大卖!] …… 有的ID 上还顶着赵莹的名字,一看就是给赵莹面子来的。 大部分也都是在舔颜的。 梁适看了会儿关掉手机。 明辉珠宝。 许清竹刚开完会,正在翻看刚才的会议资料,手机在一旁微震了下,她扫一眼,是微博发来的新通知。 【您的特别关注“梁适”发微博啦,快来看看!】 许清竹随手点进去,就看到梁适的自拍。 发微博的语气还很软萌。 这是许清竹的小号,她没有注册用许清竹这个ID的时候就用着这个号。 那个公用大号现在也快累积到一百万粉了,用苏美琪的话说就是步入了小网红的系列,怎么也算是个公众人物,所以发微博和点赞关注都要注意着点儿,别被有心人拿来做了文章。 而且那个账号上登录上去经常是一堆小红点,强迫星人看不得那些,所以她现在基本上只登录这个账号。 除非公司有东西要宣传,需要她转发微博,她才会上。 譬如之前官宣杨书颜为代言人的时候。 她这个号的ID 是向上生长的竹子。 在看到梁适微博底下那些粉丝的ID之后,许清竹去开了个会员,选择了改名。 起先还不知道要改什么名字,刚好看见一个ID 名为“坐在梁适怀里”和一个ID名为“今晚要和梁适睡”的人。 许清竹在改名框里输入:势如破竹szd。 看上去没什么美感。 但暗戳戳。 也是因为杨书颜,许清竹才对粉圈文化有了新的了解。 就譬如她们叫老婆也不是真的老婆,她们在网上向来口嗨到极致,仗着明星看不见,疯狂开摆,开着大奔驰就敢驰骋秋名山。 许清竹改了ID之后,跑到梁适微博底下翻完了全部评论。 眼睛一边还扫着文件,一边思考自己该留什么评。 一页文件看完,她也想到了。 [@势如破竹szd:老婆我爱你。] [@势如破竹szd:老婆你今天好美鸭。] [@势如破竹szd:好想在老婆的锁骨上跳舞。] 混迹粉圈半个月,别的没学会,骚话一看就会。 但这还是第一次实践。 许清竹面无表情地发完这些,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继续看文件。 却在浏览了几行字之后又收到信息,是梁适发来的微信:【照片.jpg】 是铃铛气势汹汹瞪着Rabow的画面。 许清竹:“……” 有那么一瞬间,许清竹是抱了点儿希望的。 她以为能看到梁适更新的自拍,起码也得是和微博上的那个同一等级,结果只看见了两个小孩儿。 嗯,微博女友粉有福利。 老婆没有。 许清竹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正在思考怎么回,结果梁适又发来一段视频。 这视频七秒,许清竹点开以后就听见Rabow说:“你可以不要这么幼稚吗?” 铃铛抱臂轻哼:“哼!盛妤说了,你不幼稚不要跟我们一起上幼儿园啊?” Rabow:“但幼儿园不是让你谈恋爱的啊。” 铃铛:“……我们没有谈恋爱。” 几秒后,铃铛理直气壮地说:“我们结婚了!” 在视频最后还有一声梁适的笑。 许清竹被这俩小屁孩儿的对话笑死,摁着语音说:“你问问铃铛,她什么时候办婚礼啊?姑母会给她随份子钱的。” 梁适很快回复:“铃铛说幼儿园毕业就办,还问你份子钱是什么?” 许清竹说:“让你姑姑给解释吧,姑母解释不明白。” 梁适那边儿隔了会儿才回消息,估摸着是去和铃铛解释了。 她这次回过来的是一条截图。 上边截了三条评论,评论ID是“势如破竹szd”。 梁适:【我查了一圈都没看到这是哪两个明星的CP名,但我觉得……】 许清竹:【嗯?这是什么?】 她这小号上空空如也,仅有的几条也是点赞别人微博。 而且点赞的都是一些时事新闻,偶尔会在明星话题下露个脸,但也只点赞一些好笑的评论。 所以根本没办法通过这些来知道这号的主人是谁。 许清竹选择装傻。 梁适:【我评论区,刚发微博了,然后就看到了这个ID 。】 许清竹:【怎么了吗?就是个成语吧。】 梁适:【……不是,她后边跟的缩写是:是真的,我觉得是哪家CP粉的名字。】 许清竹:【啊?原来是这样啊。】 梁适见她不知道,也就没继续说。 但许清竹问:【所以是哪家?】 梁适:【就是没查到,但我总感觉像……】 她欲言又止。 许清竹问:【像什么?】 梁适:【算了,没什么。】 许清竹:【……你怎么话还带说一半的啊?】 梁适:【势——适,竹,势如破竹,就……很像你跟我的CP名啊。】 打字反正是看不见表情的,梁适打字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然后就发了个表情包。 那是她刚从赵莹那存下来的——I loveU小熊表情。 就是很直白地表达一些浅显的爱意。 许清竹看着屏幕,飞快截图,两秒后屏幕上显示:“梁适撤回了一条消息”。 许清竹转手就把表情包发出去。 外加两个比心的表情包。 都是从Sally那里偷来的图。 许清竹:【你是没见过表情包吗?多送你几个。】 于是N多表情包刷了屏,全是在说我爱你的。 还有那种抱住亲、摁在墙上亲、在沙发上亲、以及厨房里亲的各种动漫类型动图。 梁适:【……许老师,你每天都在看什么?】 梁适:【在和谁聊天?】 梁适:【你从哪里偷来的表情包?】 许清竹大言不惭地回:【Sally,她还给我发大月匈照,你要看吗?】 梁适:【……】 几秒后,梁适给Sally发了条消息:【你!以后不要给许清竹发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吸氧.jpg】 正在工作的Sally一脸懵,转头将截图发给许清竹:【What???】 许清竹:【我老婆让你不要给我发大月匈图,不三不四。】 许清竹:【你检讨一下。】 Sally:【???】 Sally委屈地在有林洛希的三人群里控诉:【@林洛希,宝贝,Bnche欺负我。】 林洛希:【包你个头,上班摸鱼,扣钱。】 Sally:【Bnche仗着自己有老婆欺负我,分明是她好奇我的表情包。】 林洛希:【你或许该检点一下了,你那表情包里都是些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为什么要给竹子发?想死吗?】 Sally:【……对不起宝贝,我回家跪。】 林洛希:【晚上不回去,你自己爱怎么跪怎么跪。】 Sally:【@林洛希,你真的要抛下我让我独守空房吗?】 “许清竹邀请梁适加入群聊。” Sally:【?做什么?】 许清竹:【我不想吃狗粮。】 Sally:【?】 梁适:【@Sally,请你和我老婆保持在三米线距离外,谢谢。】 梁适:【有什么你冲我来,谢谢。】 Sally:【Fuck!@林洛希,宝贝,我们结婚!我也要老婆。】 林洛希:【对不起各位,我家的疯狗我先拖走了。】 “林洛希已将Sally移出群聊。” 许清竹一边看文件一边和她们在群里吹水聊天,主要还是Sally在群里调节气氛。 Sally性格大大咧咧的,无论怎么开玩笑都不会生气。 大家从大学时期就很喜欢跟她开玩笑。 而梁适进去以后也就说了几句话,在一来二去之后,又约好了要跟Sally喝酒。 许清竹想到她喝醉酒的样儿就想笑,每次喝前都是自信到能喝三瓶,结果三杯就倒了。 而梁适和她的聊天界面上,许清竹给梁适发:【所以你在微博上发了什么?】 梁适乖巧截图:【就一张照片,营业的。】 许清竹:【然后就有粉丝在下边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梁适:【……】 许清竹:【看不出来啊,梁老师还挺红的。】 梁适:【……】 许清竹:【那个粉丝竟然想在你锁骨上跳舞,我还想在你马甲线上热吻呢。】 梁适:【……】 她发了个紧急叫停的表情包,【我现在没有马甲线,过段时间就有了。面无表情.jpg】 许清竹:【梁老师没有马甲线,但是有锁骨啊,女明星给粉丝发的福利就是不一般。】 梁适:【……】 她感觉这个话题再发展下去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主动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不问我在梁家怎么样了?】 许清竹盯着屏幕沉默几秒,随后还是没忍住,摁着手机说:“能怎么样啊?你、大哥、二哥,没一个能是人家对手的。” 梁适:“……” “你现在都沦落到坐在车上哄孩子了,肯定是没成事儿呗。”许清竹语气有些吊儿郎当的,和许清娅说话时有那么点像,她说到一半顿了下,“让我猜猜,人家直接祭大招说要走了吧?然后你们三个就没辙了?” 梁适:“……” 她简直想夸许清竹一句神算子。 梁适一副求学好问的模样,主动问道:【许总,现在该怎么办?】 梁适在对待绿茶这方面,天生弱势。 她起初是看不出来绿茶的手段,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 能和她互飙演技,但邱姿敏肯定不会信。 而且梁适不想在邱姿敏面前演,浪费感情。 她需要一个简单粗暴的有效方式。 许清竹戳屏幕:【等着,我给你问问林洛希,她是个中翘楚。】 梁适:【……】 怪不得许清竹这么懂,敢情是身边都有高人啊。 几秒后,许清竹给梁适发语音,“你别上去茶啊,你让大哥去茶。她如果要卖惨博同情,就是她在网上那一套,你就让大哥说这些年梁家走来也不容易,大家好不容易怎么怎么的,就是那一套,也跟她卖惨。如果她要走,你就让大哥说场面话,总归还是亲人,不会因为距离疏远就此疏远了,但家里现在确实没办法,晚晚因为失去了画册哭了一整夜,差点进医院,铃铛也在医院被人侮辱。” 许清竹发了整整六十秒的语音,两条。 激情给梁适出谋划策,梁适听完以后只总结出一点:对待别人卖惨,就是你要表现得比她更惨。 如果有人茶你,那你就要茶回去。 当然了,这是在有人帮你做主的情况下。 许清竹还在后边附了林洛希的独家宝典,如果没有人帮你做主,而你遇到了一个卖惨的绿茶,那你就直接上去扇巴掌吧。 林洛希的原话是:扇烂她的嘴,反正也是落下了骂名,那不如自己先爽一爽。 梁适听完以后,有点儿没办法直视林洛希了。 但不得不说,这方法很有效。 在她打算给大哥出主意的时候,就发现大哥拎着梁欣然的行李箱,他身后跟着梁欣然走出老宅。 梁欣然在他身后泫然欲泣,而梁新舟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 梁适立刻下车,喊了声:“大哥,干什么去?” 梁新舟抿唇,冷声道:“送欣然离开。” 第116章 第 116 章 梁适的目光扫过梁欣然, 又扫过梁新舟。 梁欣然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红着眼圈说:“我来了以后才知道自己是格格不入的,我没办法融进这个家里, 但你不一样,。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哥哥们都很疼爱你,连晚晚和铃铛也更喜欢你, 我和他们错过了, 来了以后做了很多错事,真的对不起。我要离开了,你还能和他们是一家人, 你们要好好的啊。” 她语气诚挚, 看着梁适的目光委屈又懵懂, 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看上去虚弱又无力。 梁欣然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很轻, 好像风一吹就能把她给吹走似的。 而她这话说得让梁适很不舒服。 主要梁欣然的真实身份在那里摆着,对着梁适这么一说, 言外之意不就是——虽然你抢了我的父母兄妹, 还夺走了应该属于我的宠爱, 但我愿意把这些让给你, 谁让我没在她们身边长大, 她们都不喜欢我呢? 分明梁适什么都没做,结果现在里外不是人。 任谁看着这样苍白的一张脸,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若是遇上梁新禾那种心地柔软的人, 说不准还会挽留一下。 梁适也善良, 但她知道善良应该是对好人。 对谁都善良那就是圣母了。 她没梁适高, 梁适看她都是垂下眼睑看的,片刻后,梁适冷声道:“哦,那你一路顺风。” 梁欣然:“……” 很明显,她眼神内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又恢复。 梁适却没理会,反倒跟梁新舟说:“大哥辛苦了,我会照顾好铃铛的。” 梁新舟朝她颔首,“嗯,你也别太累。” 梁适点头,笑道:“知道啦。” 两人在这里和乐融融的互动,直接把梁欣然给晾在了那儿。 梁欣然看着二人,一口银牙咬碎,却也不能表露半分。 她仍是那副虚弱的模样,等到梁新舟再次提步要离开,梁欣然途径梁适身侧,正好一阵风吹来,她脚下没站稳,径直朝梁适的方向摔过去。 梁适下意识地要伸手扶,但很快回神,在电光火石之间收回手,顺带急速往侧边挪了下,远离她。 只见梁欣然重心不稳,身子虚浮,两只脚在地面上乱踩,原本已经放任自己的重心,想要往梁适怀里摔,却没想到梁适避开,她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平衡重心,看上去就像在跳舞一样。 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梁欣然才在原地站稳。 而梁适双臂环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梁新舟已经走到了车前,回头一看梁欣然还在原地,皱眉冷声问道:“你还有事吗?” “没有了。”梁欣然说,顺势吸了吸鼻子,看上去委屈至极,眼泪就和开了闸的洪水似的,不停在掉眼泪,但她又倔强地抬起手背抹掉,跟一朵在冷风中摇摇欲坠的小白花一样。 梁适怕她又出幺蛾子,离她更远一些。 梁欣然看着她微笑,“你比我幸运,有爸妈疼爱你,哥哥们疼爱你,还有妹妹敬重你,说实话,我很羡慕,但我知道我不配拥有。人生就是单行轨道,我的人生在二十几年前就被换了轨道,我也没什么好怨的,只希望你可以代替我好好照顾她们,谢谢。” 梁适:“……?” 不知道还以为她在这里演苦情剧。 讲真,梁欣然就算去做编剧也可以火的吧? 她编词的能力真心不弱。 梁适听着她的话,站在那里东想西想。 却没怎么听进去她的话。 明褒暗贬。 这种话梁适以前在娱乐圈也听多了。 表面上跟你是好姐妹,觉得你一路走来不容易,能得到这样的成就真值得高兴,然而实际意思就是你这个土鸡,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才变成了山凤凰,但那又怎么样呢?也就仅限于此了。 梁适对这样的话基本上免疫了。 她自己没有做对不起别人的事儿,管别人怎么说。 而梁欣然演了一场大戏无人欣赏,只换来了梁适轻飘飘的一句:“你是不是不想走啊?” 梁欣然一惊,就跟只受惊的小白兔似的,“怎么会?我要走的,就是……” 她顿了顿,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句,“就是不知道要走去哪里,我已经没家了。” 正好梁新舟放了她的行李后折返回来,听到她这句话以后脚步微顿,眼神复杂。 梁适在心里啧了声,却冷声道:“这里不就是你的家么?你别走了呗。” “不行的。”梁欣然说:“哥哥们和妹妹都不喜欢我,我不能待在这里。” 梁新舟闻言,眼神更复杂了。 这不就直接说——因为我长大的地方不好,小山沟里出来的,所以我的这些家人都不喜欢我,那一定是他们的问题,跟我没有关系。 梁新舟站在那儿忽然开口,“梁欣然,想要让别人喜欢你,首先得拿出个人优点,而不是在这里卖惨装可怜。你在桃枝村是没有得到良好的物质条件,但之前你分明已经给自己创造出了足够好的条件,虽然不知道你是以什么为代价而换取的,但你的年薪已经抵得上东恒一个中层员工的年薪,即便他们是985、211的高材生。” 梁新舟的话非常直白,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儿,就能给人足够的压迫感。 “你要是觉得梁家给你的不够,可以再提。”梁新舟说:“我没看出来你多么缺家人,你的家在这里,你可以随时回来,但你没必要奢望那么多,我们都是已经成家立业的人,说实话,就连梁适我也没多少精力分给她,你却要所有人围着你转。” 梁新舟扶了下自己的眼镜,那双藏在眼镜下的眼睛锐利且有锋芒,说出来的话宛如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了梁欣然的软肋上。 梁新舟缓缓吐出几个字:“痴心妄想。” 梁适光是站在那儿都感受到了压迫。 梁新舟在商场上浸淫许久,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和公司里那些年迈的老古董们斡旋,早就练出了铁血手腕。 哪怕他的年纪在商场上算小的,但谁也不敢小看他。 梁新舟并不是没有情商,相反,他在宴会上和人攀谈时早已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 他只是懒得在家里使用这些手段。 在公司里每天都得戴着面具生活,回到家就想清净一会儿,结果还要再面对这些琐事。 谁看了不烦? 邱姿敏晕倒以后,梁欣然自然就一直坐在邱姿敏床前抹泪,看上去凄惨无比。 而家庭医生来了后,给邱姿敏输了点滴,确定是气急攻心造成的晕倒。 还跟梁新舟兄弟说,“这就是心病,心情整日郁结就会这样,成天出去走走就不会了。” 梁新舟确定她没事后,站在门口观察梁欣然。 梁新禾确实已经心软了,看着他从小到大敬重的母亲因为这么点儿事被气昏一次又一次,他开始反思是不是他们这些儿子做得太过分。 不就是个亲生女儿吗? 认回来就认回来呗。 反正他们已经搬出去了,就留着这个人在家里,谁也不影响谁。 在他跟梁新舟这么商量的时候,梁新舟斜睨他一眼,骂他愚蠢。 梁新禾皱眉,“那怎么办?要是真把她送走了,妈醒来以后还得再晕一次,还有爸呢……咱们家真不至于就这么散了吧。” “有她在才必散无疑。”梁新舟说,“她不是也想走么?” 于是梁新舟把梁欣然喊出来,开始跟她谈判。 谈判过程录了音。 他提出让梁欣然住在海舟市,会给她买一栋房子,家中财产之后会看父母如何分配,但梁新舟愿意拿出属于自己的1%分给梁欣然,在钱财方面绝对不会亏待她,如果她想回老宅住,随时可以,反正他们不会再搬回老宅。 前提是梁欣然不能以自己是梁家三小姐的身份去外边大肆招摇,不管她之后要去做什么工作,梁新舟会给她助力,但不希望她坐在家里不劳而获,坐吃山空。 梁新舟给出了足够优渥的条件,让她搬出老宅。 而梁欣然却说自己不要那些钱,只希望这个家可以和和美美,像她还没来时一样。 梁欣然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而梁新舟并没有感觉到半分愧疚,直接跟她说:“这些东西你不要也改变不了什么。” 最后梁新舟也没再管她,反正条件是提了。 又再三和她确认,到底是否自愿愿意离开,梁欣然支支吾吾半晌,还是说了愿意。 梁新舟便拉着她行李出了老宅。 让她先去酒店住着,会由助理给她找房。 此刻面对梁欣然的这些话,梁新舟内心波澜不惊,最终还是把她送走。 而梁适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路口,然后才上了自己车。 铃铛疑惑,“大伯带着新姑姑去哪里啦?” 梁适:“去新房子。” “新姑姑要搬走了吗?”铃铛问。 梁适点头,随后问她:“要是新姑姑搬走了,你会搬回来吗?” 铃铛立刻摇头,“我喜欢我们现在的新家。” 于她而言,新家自由,舒适,虽然没有老宅这么大,但是家里人少,她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开心,更何况每天回家都能和妈妈待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用像在老宅那样拘谨,必须得等爷爷动筷子以后,她才能开始吃。 铃铛不愿意回去。 梁适只是笑着摸她脑袋,“那就跟你爸爸说。” 只希望梁新禾别再心软。 当然了,铃铛的道歉自然没要到,但徐童一家人给铃铛道了歉。 尤其是徐童的妈,跟之前比起来,完全是两幅面孔。 而那天晚上,梁家自然爆发了争吵。 醒来以后发现梁欣然被送走的邱姿敏就像是疯了一样,对着梁新舟兄弟骂得极为难听。 而梁父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抽了近半盒烟。 梁新舟跟梁新禾就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反驳,就是一个态度——这个人必须送走。 邱姿敏说:“你们现在都搬走了,管我这里留谁?你们把她送走了,我就去找她住。” 梁新舟回答:“那我管不住,您随意,但是我们不会和她有过多攀扯。” 因着这件事,梁家上下闹得不可开交,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剑拔弩张。 邱姿敏差点再次被气昏。 梁新舟却道:“没把她送离海舟市就是最后的底线。” 邱姿敏气得抄起东西就要打他,梁父却忽然冷声吼道:“够了!还嫌这个家不够乱么?!” 邱姿敏忽地流下两行清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梁父却知道梁新舟不是平白无故就无理取闹的人,这次做的这么坚决肯定有他的理由。 把梁新舟喊去书房,问他为何这么做。 梁新舟拿出自己之前查到的资料给梁父看,“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不相信这是巧合。您信吗?” “我让梁适问过许清竹,徐康被海薇珠宝开除的原因是将夏季新品的理念以一百二十万卖给了新莱设计。”梁新舟说:“而张洋宁毕业后在新莱设计工作过一年,张洋宁又是桃枝村的人,她每年都会回村,虽然村民说她和梁欣然不说话,但我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新舟是个异常谨慎的人。 梁父看到他递过来的资料其实也有些不信,再怎么样,梁欣然来海舟市也不到半个月,怎么就会谋划出这么多事儿? 但梁新舟的话却让他动摇。 而且,他确实也上了年纪,东恒的事儿基本上也都交给梁新舟处理了,这些天重新回到公司担起重任,把他给累得够呛。 最终他也同意了梁新舟的说法,防患于未然。 “你妈对她太愧疚了。”梁父道:“本就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生产过程也极为艰难,结果没多久她就被偷了,想了二十多年,都快成执念了,没这么容易放下。” “她想怎么做是她的事,但不能大家都失了理智。”梁新舟说。 梁父看着那一叠资料,沉吟许久道:“那就往这边查一查吧,要是真查出什么,也好让你妈死心。” 梁新舟应了声是。 书房里安静了许久,梁新舟忽然出声,“爸,你知道梁适的亲生父母是谁么?” “梁适?”梁父顿了下,“问这个做什么?” “今天妈好像说漏嘴了。”梁新舟也没隐瞒,“看起来梁适不是妈捡来的,更像是她认识梁适的父母,尤其是母亲。” 梁父闻言摇头,“梁适不就是个弃婴么?当初我和你妈捡到她的时候,她呼吸都快没了,浑身青紫,像是被人虐待过似的,我们把她捡回来送到医院才让她捡了一条命。” 梁新舟疑惑,但看梁父的表情不像是说谎,便放弃讨论这个问题。 梁家晚上爆发的争吵,梁适是不知道的。 她只觉得白日里遇到的事情离谱,梁欣然还想往她身上摔,还好她躲过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把这事儿说给许清竹听。 许清竹啧了声,“说明梁小姐魅力大呀。” 梁适:“……” 她给许清竹夹了一块笋,“许老师多吃点。” 一旁的Rabow看着,不知所云。 因为东恒杂志部最近要划新版块,周莉忙得不可开交,晚上要加班到很晚,顾不上Rabow。 梁适送Rabow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快九点,但她家的灯还暗着。 梁适看着小豆丁孤零零的样子于心不忍,便把Rabow带回了家。 周莉知道以后感觉不好意思极了,但看着Rabow能坐在餐桌前吃一口热饭,还有家人陪着,周莉也说不出让Rabow回家独自待着的话,只能厚着脸皮麻烦梁适,连声给她道了很多声谢。 而梁适说没关系。 明天她还闲着,可以再给她带一天小孩儿,等她发工资了请自己和许清竹吃饭就行。 周莉这才放下心理包袱,叮嘱Rabow在梁适家要乖乖的。 Rabow一个小孩在的时候确实很乖,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也不闹腾,吃过饭后许清竹带她去卫生间洗漱,她自己踩个凳子就能独立完成。 很快就把Rabow安顿到次卧睡觉了。 等到梁适收拾完厨房出来,许清竹也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沙发上看书了。 梁适低声问:“Rabow睡了?” 许清竹点头,忍不住感慨,“她好乖。” 梁适也说:“是的,Rabow乖得不像个小朋友。” 感慨完之后,梁适偷偷拉开次卧的门看,房间里黑压压的,Rabow均匀的呼吸声已经传来,听上去已经熟睡。 她这才重新关上门,又把齐娇的日记递给许清竹,自己才去洗漱。 齐娇的日记铺陈在许清竹面前,其实对许清竹来说没什么特别。 但齐娇的文字感染力太强了,再加上曾了解过她的一点儿事迹,这个人在许清竹心里便具象化。 于她而言,这是个像小天使一样的姐姐。 如果没有她,可能也不会有她后来遇见的梁适。 许清竹看完齐娇的日记后,心情也有些沉重。 之后再看自己的书,已经没什么感觉。 那些文字仿佛会自动转化成齐娇的日记。 梁适洗漱完回到卧室的时候,许清竹没像往常一样靠在床头低敛着眉眼安静看书,而是坐在床上仿若老僧入定一般,双目无神,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梁适关了房间里的大灯,只留下床头两盏昏黄的灯。 她掀起被子一角上了床,把松松垮垮挽起来的衣袖放下去,床的一半轻轻塌陷。 惊扰到许清竹,许清竹微微侧目看过来,那双眼睛被微弱的昏黄光线照耀,带着几分晶莹的湿意,看上去有些懵怔。 “在想什么?”梁适问。 许清竹这才动了动身子,有一点僵硬,低声说:“齐娇。” 梁适闻言抿唇,问她有没有将齐娇的日记收好,许清竹说放在她那侧的床头抽屉里了,然后慢慢躺下,细软的头发落在枕头上,侧过身子来看向梁适。 屋内光线昏黄,暖橘色调像是落日黄昏笼在她们身上。 梁适扫了她一眼,总觉得她情绪低落得厉害。 梁适靠在床头,忍不住伸手在她发顶摸了一把,温柔的声音压低了问:“怎么了?” 许清竹的手落在自己眼前,微微曲起手指摸在丝滑的枕头上,“没事。” 这声音可一点儿都不像没事。 梁适无奈,“早知道我就不给你看了。” 许清竹轻嗤,“我都看完了。” “就是见你看完了这么难过。”梁适说:“所以才不想给你看。” 许清竹微顿,片刻后她才道:“我只是在想……” 她那清冷的声音忽然顿住,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弄得人心痒痒的,梁适落在她发顶上的手也跟着顿住。 许清竹的话没说完,几秒后她忽然凑过去抱住梁适的腰。 梁适的身体顺势滑落下来,刚好让许清竹的脑袋枕在自己身上。 那一瞬间,她像个树袋熊一样地粘过来。 耳朵贴在她临近心口的位置,将她的心跳听得一清二楚。 而梁适的心跳有一瞬间跳停,随后又像是激烈的鼓点一样,密集而又热烈地跳动起来。 梁适吞了下口水,忽然想到许清竹白日里发的那条消息——我还想在你马甲线上热吻呢。 ——马甲线上热吻呢。 ——热吻呢。 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 脸和耳朵瞬间就热了。 马甲线这个东西除了经常锻炼的人有,瘦的人也很容易出来。 就是只要你足够瘦,你的小腹就很平坦,没有像马甲线那么坚实的肌肉,但手感会差不多。 梁适想到了许清竹的小腹。 许清竹是冷白皮,所以在昏黄光线映射下,会显得格外漂亮。 就像是涂抹了一层蜜油。 不能再想了。 梁适怕挂在自己身上的许清竹掉下去,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而许清竹闷声道:“我在想,跟齐娇一起经历那些的梁老师,又该多难过啊。” 梁适的心底忽然塌陷了一块。 软软地塌陷下去。 原以为面对这种事已经坚不可摧,却又因为许清竹那句话心底酸涩起来。 梁适却不太想让许清竹看出来,于是轻笑道:“没事儿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都忘了。” 许清竹微仰起头,梁适也低下头。 四目相对。 梁适再次吞咽了下口水,她轻轻抿唇,唇亮晶晶的,带着潋滟的水感。 看上去就很嫩。 许清竹的手指忽然落在她唇上,顺着她唇的纹理,轻轻擦过一圈,眉眼认真:“真的吗?” 面对着那双眼睛,梁适一下子没办法撒谎。 她顺着丝滑的床单躺下,下巴刚好落在许清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假的。” 许清竹忽地轻笑,趁她还难过时在她下巴亲了一下。 就很快的那种,快到梁适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再次把脑袋埋在梁适怀里。 许清竹说:“那我也很难过。” 梁适:“……” 梁适心有点酸,手摩挲着她的后背,“你别难过,都是小事。” 恍惚间,许清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梁适的说话习惯在哄小孩儿的时候会不自觉显露出来,跟她是小孩儿的时候一模一样。 许清竹的嘴角扬上去,梁适却看不见。 许清竹闷着声音说,“可小事也让你很疼啊。” “我现在不疼了。”梁适怕她不信,还加了句:“真的!” “可我疼。”许清竹依旧闷声道:“特别疼。” 梁适:“……” 梁适听她说的,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只要她不疼怎么都好说。 梁适轻轻叹气,“那怎么样你才会好啊?” 许清竹顿了顿,仰起头亮晶晶地看着她,唇和她锁骨挨得很近,一呼吸,热气悉数吐露上去,惹得梁适那一片肌肤瞬间染上红。 还飞速地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弄得她身体燃起了热意。 …… 梁适吞咽口水,直觉告诉她好像有点危险。 但在这危险逼近的时候,她又隐隐有几分期待。 她看向许清竹,许清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还含着丰盈的泪水,好像随时都能凝成水珠掉落下来。 许清竹咬了下唇,看着她摇头,“好像怎么样都不行。” 梁适闻言看着在昏黄灯光下的她,就跟哄小孩似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那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梁适温声说:“别想那些事。” 许清竹:“……” 许清竹轻吐出一口气,清冷声线在梁适耳边响起,声音压得足够低,听上去撩人得紧。 她说:“那我……能在姐姐的锁骨上跳了舞……再、睡、吗?” 第117章 第 117 章 许清竹 的断句很奇怪。 奇怪到让梁适心跳漏几拍。 跟着她奇怪的断句去呼吸, 悬在她背上的手顿时收紧。 梁适的指腹摁在她背脊。 许清竹纤瘦,手指落在她蝴蝶骨上,无须用力就能把她拉入怀里。 两人距离更近几分。 梁适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咕嘟—— 滚动的喉咙碰到许清竹的发顶, 许清竹轻笑,笑得身体在颤抖。 梁适知道她在说今天微信里聊天的内容,又是故意逗自己。 梁适单手覆在她蝴蝶骨上,曲起手指在那儿轻轻敲了下, 另一只手搓了搓烫到离谱的耳朵。 “别逗我了。”梁适无奈地笑, “我说认真的,睡觉吧。” 说完以后又低声嘟囔道:“早知道就不给你发那条微博了。” “哪条?”许清竹问。 她也没刻意撩人,只是人在安静的环境里会自动降低音量, 说话的时候就像是气音。 呼吸时吐出来的热气悉数落在梁适脖颈里, 弄得梁适那一片肌肤有些痒。 连带说话都有点不自在, 好像带着哑意。 梁适清了清嗓子,低咳一声, “就是晚上那条。” “势如破竹?”许清竹问。 梁适:“……” 许清竹读这几个字的时候很标准,有点像新闻联播里纯正的播音腔, 偏偏声音低, 听着带了几分旖旎。 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分明还算正常的成语从她嘴里说出来, 梁适总会想到某些不可言说的场面。 她禁不住。 梁适的手往上抚, 摸过许清竹细软的发梢, 像是在给猫顺毛一样,“许清竹,睡觉。” 言辞间带着严肃之意。 许清竹眉头微皱, 清冷声音也放大了些, “你在凶我?” 梁适:“?” 她无奈, “怎么会?” “但你刚才那个语气……”许清竹说:“我还当你生气了。” 梁适:“……没有。” “你现在还有些不耐烦。”许清竹顿了顿, 语气低落下去,“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还是说你不喜欢我提到你的微博?” 梁适:“……” 许清竹说着在她怀里转了个身,单手垫着自己的脑袋,和她的胳膊隔开距离。 就连这亲密的拥抱也产生了缝隙。 忽然,这房间里的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肆无忌惮地从缝隙里挂过,让梁适感受到了丝丝冷意。 悬在她身上的手也落空。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昭示着对方生气了。 梁适产生了莫名的紧张,她低声和许清竹说:“我没有……微博也是我发给你的,没不让你提。” 许清竹背对着她,声音很闷,“但你说话很凶。” 梁适:“……真的没有,我为什么要凶你?” “可能是我靠你太近了吧。”许清竹说:“我也早该知道的……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梁适:“……” 莫名其妙的,梁适感觉这语气很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当下也只顾得上哄许清竹而已。 梁适对这种事本来就不擅长,更别提哄人了。 她连对不起这几个字都说得少,在人际交往这堂课上,梁适还算是高分选手。 自始至终都和人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距离,所以就不会产生这种问题。 此刻她不知该做什么才能让许清竹消气。 想来想去也只能说:“我没凶你。” 温柔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点儿求饶的意思,她支起身子凑近许清竹,许清竹却挪动身体离她远一些。 如此两次,梁适看她都快掉到床底下了,立刻伸手抱紧她。 这次换成梁适贴近许清竹,从背后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许清竹,你别气。” 许清竹的嘴角微扬,想笑却只能憋着,快要把自己憋出内伤。 虽然笑意快要抑制不住,但她却闷着声音道:“我没气啊,就是有点不高兴。” 许清竹借用她的话,“就那么一点儿。” “那你也别不高兴。”梁适说:“你不高兴就说出来,让我不高兴好了。” 人被逼急了的时候,总能无师自通一些东西。 譬如哄人的话。 不会说高级的,但也能说一些直白的。 梁适说:“你这样我会慌。” 许清竹肩膀微颤,声音也带着几分梗咽,“我只是觉得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靠你那么近,结果害你讨厌我了,以后不会了。” 她像是在哭。 梁适愈发紧张了。 但她同时想到了两个问题。 一、许清竹哭了该怎么哄? 二、噩运值系统上线了,她不会直接被三级惩罚吧? 梁适被她哭得心难受,蹭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哄,“许老师,我没讨厌你靠近。其实是……喜欢的。” “你说得这么勉强,也只是为了哄我而已。”许清竹那哽咽的声音再度响起,“刚才我和你开了个微博上的玩笑,你都生气了,还凶我。” 梁适:“……” “我真的没有。”梁适愈发慌张,“我说得一点也不勉强,我只是……不好意思。” 她说着舔了下唇,把脸埋在她后背,声音愈发闷,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没谈过恋爱,就不太会应对……你……你别这样,我会心疼。” 许清竹还想逗她,问她:“你心有多疼?” 结果说了个“你心”就没忍住,破功了。 梁适还当她在哭,立刻起身看她,顺势给她拿纸,结果就看到许清竹那双亮晶晶的,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 梁适坐在那儿,懵了。 她根本想不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是第一次谈恋爱? 还是心疼? 她抖落了自己的老底…… 一干二净。 偏许清竹在笑,笑得肚子疼。 她连笑也是很内敛的,没什么声音,可那双眼睛却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 梁适整张脸爆红。 在她的前二十五年里,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她下意识抬手揉捏自己的耳垂,一捏上去烫得离谱。 整个人就像是熟透的番茄。 梁适隔了好久,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才呼出了第一口气,但感觉喉咙涩涩的,不知该说什么、 脑海中也一片空白。 许清竹等到笑够了才说:“梁老师,原来你没谈过恋爱啊?” 梁适:“……” 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你谈过吗?”梁适有些木讷地反问。 问完以后才顿住。 谈恋爱算什么,她都结婚了。 梁适张了张嘴,想要找补刚才的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一刻,好像丢完了前二十五年的所有脸面。 梁适那浅褐色的瞳仁轻轻瞟向许清竹,眼神和她的心情一样复杂。 许清竹看着她,收敛了笑意的清冷声线还带着刚才放纵过后的哑,“我看别人谈过。” “Sally和林洛希从恋爱到复合,我都在一边吃狗粮。”许清竹也没瞒她,“今天我问希希怎么对付绿茶的时候,跟她学了个皮毛。” 梁适:“……” 怪不得她刚才觉得许清竹那些话莫名耳熟,原来是和梁欣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换汤不换药。 偏她没听出来。 面对梁欣然的时候,梁适冷静得不像话。 可对上许清竹,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许清竹安静内敛的时候,清纯安静高冷,就像是一朵雪山上的莲,若想靠近她,必然得经历极地严寒。 可她笑的时候,那眼睛像是小狐狸,在山野间乱窜。 梁适喜欢看她自由且恣意的感觉。 但这笑意建立在她的所有复杂情感之上,梁适就感觉心里很闷,闷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心里很堵。 梁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终是什么都没说,躺到了床的另一边。 专属于她的地方,枕头也拉远。 在这张不算大的床上,有了一席之地。 且和许清竹拉开距离。 她盖上被子,关掉了自己这边儿的灯,闭上眼沉声道:“睡了。” 很寡淡的两个字。 也没和许清竹发火,但从她寡淡的语气里就能听出来——她生气了。 许清竹看着她的背影,抿唇反思几秒,语气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 梁适:“没有。” 声音很冷,声线却还是温柔的,只是语气很硬。 跟刚才抱着许清竹哄的时候,天差地别。 “那你凶我?”许清竹又说。 梁适:“……嗯。” 她这句嗯的声音不高,任谁也能听出她的不高兴。 还坦率地承认自己是在凶她。 许清竹懵了两秒,却又被她逗笑。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片刻后,许清竹起身抱着枕头出门。 门被轻轻阖上。 梁适:“?” // 隐匿于灰暗之中的梁适忽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心头那复杂的情绪转变为不知所措和震惊。 这就走了? 真不哄她的吗? 虽然……好像……也没必要哄。 但梁适心底是有那么点儿希冀在的。 且许清竹还带了她的枕头走。 所以是变成许清竹生气了? 还气到拿走了自己的枕头,这是打算在外边睡吗? 梁适百思不得其解,心头却闷闷的。 要不就跟她再解释一下? 梁适也不知道刚才那种是什么情绪,好像有点儿被戏弄的尴尬在,也有把自己过往抖落了个一干二净的羞涩在,主要是看到许清竹那压制不住的笑,就会觉得她是在笑自己没谈过恋爱。 ……那那个世界不太允许她谈恋爱。 而且她那么忙,也没有时间陪女朋友啊。 小白以前说过,她是有那么点儿恋爱脑的。 所有关于另一半的话题上,梁适都会无限包容,譬如曾在某采访节目上,主持人问梁适,如果以后你谈了恋爱,另一半特别想你,你会怎么做? 梁适将这个问题具象化,在脑海里脑补出了一个哭包女友的形象,立刻道:“去陪她。” 主持人又问:“假如你还在拍戏呢?” “快点结束拍戏去见她。”梁适说。 这回答被小白揶揄,说她真会哄粉丝。 结果梁适一脸真诚地回答:“我是认真的啊。” 小白懵了,直呼她是恋爱脑。 梁适当时没懂恋爱脑是什么,但后来拍戏的时候,对手演的角色是个妥妥恋爱脑,给另一个煮姜糖水,另一半说想她了立刻飞奔而去,在男朋友没时间理她的时候还贴心地为她想借口。 哦对,小白当时喊这种行为是自我攻略 恋爱脑。 全网都在说那个角色恋爱脑,求她不要那么傻。 甚至还上了热搜,虽说是剧方买的。 可梁适没说的是,她可以理解那个角色所有的行为。 并且没有觉得不合理。 谈恋爱嘛……不就是包容对方,谁让你喜欢呢? 如果她忙,你就主动一点。 毕竟有女朋友就很不容易了。 女朋友如果不粘人,她粘人也是可以的。 如果女朋友嫌她粘人,她可以自己找点事儿做。 梁适当初畅想的很好,就是没有实践经验。 她在那边临死之前想的不是:我还没有洗清冤屈。 而是:“我这短暂的一生还没有谈过恋爱。” 没谈过恋爱丢人吗? …… 不丢人。 可许清竹为什么要笑呢? 还笑得那么开心。 梁适觉得自己被嘲笑了,心里的感觉太复杂,以她贫瘠的词汇也无法精准总结。 只能叹一口气。 她坐在床上看向那扇刚才被轻轻关上的门,烦躁地摸了把头发,要不……就出去道个歉? 她刚才话说重了吧。 许清竹一直被娇惯着长大的,那么个小公主肯定没受过这种委屈。 看她家里就知道了,必然是没人凶过她。 梁适心想,她是个Alpha,去哄哄娇生惯养的许清竹也是应该的。 她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是自己要去哄了,必定又要像刚才那样,话也说不好,还会遭许清竹嘲笑。 没哄过人,没有经验。 梁适心里拧成了麻花,纠结得要死。 甚至开始拿起手机,搜索该怎么哄生气的…… 输入到这里她忽然一顿,思考几秒后颤抖着手指输入——女朋友。 完成的问题是:该怎么哄生气的女朋友? 下边出来的答案都是:买车,买花,买钻戒。 …… 在这大晚上的,梁适确实无能为力。 稍微有点靠谱的答案是:给她说好话,譬如:宝贝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再譬如:你过来,我抱抱好不好? 再再譬如: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保证没有下一次。 再再再譬如:抱着她狠亲,亲到腿软以后就忘记生气了。 …… 梁适紧张地点进去,手抖地点出来。 好像都不太靠谱。 她再次烦躁地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出神。 许清竹不会真的去外边哭吧? 梁适竖起耳朵听,好像是有水声。 …… 那她可太罪恶了,没事儿凶她干嘛? 梁适想起她刚才的笑容,说实话,是难得一见的好看。 昏黄的光照在她身上,浅橘色的丝质睡衣显得她皮肤更白,那毫无瑕疵的脸像是造物主的恩赐,没有一处不让人心动。 细软的发丝如同海藻铺散在浅色床单上,妩媚浑然天成。 脖间戴着一条银色的项链,项链中间是星河吊坠,纯真又浪漫。 清纯和妖艳在她身上结合得刚刚好。 多一分便过,少一分便不足。 是现在回想起来,也会想在她锁骨上轻轻划过的程度。 梁适有些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心底纠结俞甚。 几秒后,她终于忍不住,掀开刚才生气时盖上的被子,认命地下床。 不就是道个歉嘛。 不就是被许清竹嘲笑一下嘛。 怎么样都比让许清竹哭好。 她要是哭了,自己还得被噩运值系统惩罚。 嗯,是为了不被惩罚才去的。 更何况她刚才也有错,所以就去哄一下。 许清竹哄她那么多次,她就哄一次也不会怎么样。 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梁适连鞋都没穿,赤脚往外走。 深秋的地上很凉,秋风无情地拍打着窗棂,让这房间都显得没温度。 不像之前两个人待着的时候。 梁适刚走两步,门把手转动,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梁适飞速回到床上,再次盖上被子,同时闭上眼。 分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却还是没能主动面对。 房间里只留了许清竹床头那盏灯,没有多少光亮。 梁适躺在那儿的时候心跳似在打鼓。 她听见许清竹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还听见那脚步声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 那道清冷声线似是刚饮过冰,带着几分冷意,“睡着了?” 梁适抿唇,不知该如何回,覆在被子下的手抠了几下被单。 许清竹逐渐走近,身上带着几分寒意。 梁适的眼睛没有完全闭紧,在朦胧灯光下,她看到一个橘色的身影,闻到了橘子清香的味道,混杂着草莓宝利甜酒的香味。 闻着有微醺的感觉。 梁适轻轻屏住呼吸,眼睫微颤,不知该如何保持平日里的淡定。 几秒后,许清竹忽地吐出一口气,不似刚才的火热,带着几分冷意。 “还装啊?”许清竹那清冷声音在耳畔响起,然后梁适感觉自己的耳朵被冷热交替的湿意包裹。 只是一触即分,却还是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许清竹喊她:“梁适,你眼睫毛掉了一根。” 梁适:“……” 梁适装不下去,睁开了尚且清明的眼睛,浅褐色的瞳仁里倒映出许清竹的身影。 她蹲在床边,睡衣的袖子挽上去一小节,露出白皙的小臂,那双眼睛怔怔地盯着她看。 唇上是艳红的色彩,带着潋滟水光。 床头柜上放了一杯透明的水,没有氤氲的雾气,不是一杯热水。 四目相对片刻,许清竹忽地凑近,牙齿落在梁适的锁骨上。 她的唇泛着冷意,让向来会自带热源的梁适瑟缩了下。 冷热交替。 许清竹的牙齿轻轻擦过梁适的锁骨,并不是一条线。 而是跳跃着,像是在跳舞一样。 从这里离开,又在另一个地方落下。 哪里都不亏待。 梁适从最初的不适应,到之后适应良好。 冷和热不断交替,梁适的手不自觉落在她后脑勺,手指勾起了她细软的发丝。 轻抚她发丝的手从上而下,像是在鼓励她这样做一样。 片刻后,许清竹撤离,梁适才轻呼出一口气。 她的声音带着哑,“你做什么?” 许清竹坦坦荡荡:“哄你。” 梁适:“……” “而且……”许清竹凑近她,双臂搭在床边,低声说:“不是都说了么?” 梁适吞咽了下口水。 有些不敢注视许清竹的眼睛。 那张清纯的脸面无表情地说着让人不好意思的话,有种禁欲的美感。 许清竹却又凑在她耳边用气音说:“我要在姐姐的锁骨上跳、舞。” 梁适:“……” 梁适很后悔,今天不该把微博截图发给许清竹的。 ——在锁骨上跳舞这种话是只有粉丝口嗨时才说,不会有人当真的。 ——也不会有人在现实中操作的。 ——我们可以不用学这些。 梁适的话接二连三地涌上来,却在看到许清竹的脸时,选择把这些话都吞下去。 在锁骨上跳舞的感受……还不错。 梁适闭了闭眼,随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许清竹却看向她,认真地问:“说了我可以上床吗?” 一副低姿态。 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应当是高高在上的。 是清冷又高贵的,她这样不过是在哄梁适。 被哄的人心底只有一个想法——何德何能? 梁适心底软得不像话,塌陷了一小块地方,那里只装着许清竹一个人了。 梁适往后挪了下,把自己怀里的位置留给她,美其名曰,“你身上冷,这里我热过了。” 许清竹也不拆穿,拉长语调哦了一声,在上床前坦白道:“希希教的。” 许清竹毫不犹豫地出卖队友,“还有Sally。” 梁适:“……” 她面无表情地道:“你以后离她们远点。” 都被带坏了。 许清竹窝在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仰起头和她说话的时候,唇偶尔会碰到她的下巴,似有若无的触感总是撩拨得人心痒痒。 许清竹问:“你不喜欢吗?” 梁适:“……” 梁适转移话题:“我后天早上去剧组,许清竹你好好照顾自己啊。” 许清竹懒洋洋地:“知道啦。” 片刻后,许清竹又问:“你还没回答我,你不喜欢吗?” 梁适的手蜷缩又展开,不知该如何回答。 许清竹那清冷声线再次响起,“如果你不喜欢,以后再遇到这种评论就回复她们:我不喜欢。” 梁适:“……” 梁适拉开和她的距离,第一次觉得她似乎有些聒噪了…… 想起刚才查的那些,梁适还在思考该如何做。 许清竹便道:“梁老师,你得一视同仁啊。” 她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尾音上挑,似是揶揄,但在梁适听来却撩人得很。 也或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不能是女友粉说可以。”许清竹顿了顿,后边这半句咬字极真,语速又缓慢,“老婆做,却不可以。” 梁适:“……” 许清竹继续道:“做人不能双……唔……”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悉数吞没。 梁适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我没双标。” 她的话说得也含糊不清,带着几分郁闷,“你做都做了,干嘛还要问人喜不喜欢?” 许清竹:“……” 间隙时,许清竹大言不惭地说:“我得确认我有没有把你哄好。” 梁适在她侧边支起身子,略有些跟她抬杠的意思,“我也没在做的时候,问你舒不舒服。” 许清竹那双眼睛变得澄澈又明亮,一副认真要和她探讨的模样,“是可以问的。” 梁适:“……” 她真的被打败了。 梁适戳她的腰,有些无奈地笑,却又在收敛笑意后吻她。 在一吻结束之后,许清竹调整呼吸着问她:“你在干吗?” 梁适:“……哄你。” 片刻后,梁适又闷声道:“我刚才不该凶你。” 许清竹的眼神有几分弥散,却勾唇笑道:“所以呢?” 梁适:“……我现在在赎罪。” 几分钟后,梁适舌头都有点发麻,却及时撤离。 她哑着声音问:“许老师,有高兴一些吗?” 第118章 第 118 章 已过十一点, 整座城市的节奏慢下来,路上车流减少。 末秋冷冽的风已经将道路两旁树枝上的叶子刮落, 全都光秃秃的。 瑞景酒店斜对面的一家咖啡馆里客人很少,只有最里边的一张桌子坐了人。 黑色长发,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穿一件泡泡袖修身上衣,高腰阔腿裤显得她腰身修长。 她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坐在角落里。 但咖啡的热气已经散尽,咖啡表面上的那层拉花还未动过,她低着头不断地戳着手机。 屏幕上的备注是一个表情:羊。 【还不来?】 【不来我走了。】 【咖啡店要关门了。】 对方只回了一句:【马上到。】 玩手机的人没什么耐心地回:【磨叽。】 这句话刚发出去, 咖啡馆的门便被推开。 一个穿着草绿色外套的女人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卷发, 在服务员上前和对方说:“小姐, 我们要关门了。”时,女人抬了抬下巴, “我找人。” 至于找谁, 不言而喻。 店里拢共就这一个客人,店员也觉得心累, 本来她们十一点就要关门的,但这位小姐在十点半的时候进来,点了一杯咖啡后便坐在那儿,已经过了她们闭店的时间,已经委婉地提醒过一次,但对方只说:“再等一会儿。” 连咖啡也没有喝。 店里也不能到了闭店时间就强行驱逐客人, 几个站了一天累得要死的店员死盯着那位客人看, 只希望对方自觉一点。 结果没想到,那位客人要等的是朋友。 要是她们再在店里聊一会儿…… 店员想想都头皮发麻。 而因为给刚入职的员工办欢迎仪式, 艰难地从酒局上抽身的张洋宁姗姗来迟, 身上还一股酒味。 张洋宁走到角落的桌子前, 落座后喝了口桌上已经冷却的咖啡,顿时皱眉,“这什么味儿?” “放一个小时了。”对面的人开口,声音很冷,带着几分阴翳。 张洋宁把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抬手问服务员要杯水。 服务员欲言又止,孰料张洋宁那双丹凤眼斜斜地往上挑,“咖啡不给喝,连杯水也没有?” “有的。”店员为了不惹事,立刻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张洋宁喝了口,略有些烫,皱着眉想发作却被对面的人喝止,“可以了。” “然然。”喝过水之后,喉咙不似刚才那般干涩,说起话来也柔软几分,笑着看向对面的人:“生气了。” 这时女人才抬起头来,眼睛红得不像话,看着还有些骇人。 正是梁欣然。 张洋宁也吓了一跳,“我的天,乖乖,你怎么了?眼睛怎么成小兔子了。” “哭太多了。”梁欣然冷声道。 张洋宁:“……” “遇着什么事儿了?”张洋宁问。 梁欣然瞟了眼她手中的水,“喝完了吗?外边说。” 张洋宁犹豫,不大乐意去外边吹冷风,梁欣然却已经起身往外走。 几秒后,张洋宁猛灌了一口水,拎着椅子上的包跟上。 她的包是名牌,五位数。 身上的衣服也价格不菲。 等她们出去以后,咖啡店的店员还在议论,那人的姿态像是个暴发户。 而已经离开的张洋宁并不知道,她一出门就被冻了个够呛,在后边追着问梁欣然:“去哪儿啊?” 梁欣然说:“先别说话。” 张洋宁:“……” 她在路边看了看,没什么异常。 况且大街大道的,离梁家和东恒那么远,谁能看到她俩啊? 真是疑心病。 不过张洋宁也就在心里想想,也还是乖乖照着梁欣然的话做。 有一条连接两条大路的小巷,巷子里过往的人少,有一盏路灯坏了还没修。 梁欣然站在小巷中间的等对方。 片刻后,张洋宁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不是我说,你这两条腿也没那么长啊,怎么走起来跟安了马达一样?” “你太慢了。”梁欣然面不改色地说。 张洋宁下意识接了句,“在床上慢点儿你更喜欢。” 话说完之后,气氛延伸出几分尴尬。 梁欣然斜睨她一眼,“就记得床上那档子事,烦不烦?” “晚上试试不就知道了?”张洋宁说着把梁欣然压在墙上,手从她衣服钻进去,“你不是也很想么?” 梁欣然被她弄了个猝不及防,纤瘦的背狠狠砸在冰冷的墙上,疼得她爆了句粗口。 “你他妈轻点儿。”梁欣然不高兴地说。 张洋宁轻嗤,“都在这儿了,轻点还有什么意思?” 张洋宁凑近她,动作色里色气,“就得重点儿才有感觉,你不爽吗?” 梁欣然:“……我爽个屁。” 梁欣然推了她一把,严肃道:“说正事。” 被推开的张洋宁手里落了空,却还是不甘心地在她前胸捏了把,吊儿郎当地揶揄:“梁家的生活不错啊,这儿都大了。” 她在梁欣然面前说话就没正经过,流里流气的。 梁欣然斜睨她一眼,朝她伸出手,“给我支烟。” 张洋宁慢吞吞地从包里摸出烟和打火机,一边递给她一边问:“你怎么从梁家出来了?还敢主动联系我?不怕给查到啊。” “查到就说是同乡。”梁欣然吐出一口烟雾,在面前挥手散掉,“我又没做什么。” 张洋宁笑了,“还没什么呢?” “那小屁孩的事儿又不是我做的。”梁欣然说:“是她自己手贱。” 张洋宁懒得与她争辩,敷衍笑道:“好好好。” “你跟徐康说的时候没有被录音什么的吧?”梁欣然问。 张洋宁摇头:“没有,况且我也没做什么,我就是提点了他一下而已,主意都是他老婆出的。再说了,他们两口子干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又不是什么大事。” 梁欣然轻轻点头,一时间没再说话。 张洋宁也跟着抽了支烟,问她:“你今晚不回去?” 梁欣然说:“我被赶出来了 。” 张洋宁:“……” “他妈的,就这?”张洋宁恼道:“都跟你说了,不能急于求成。梁家那是什么家庭?你以为那些人都是吃素的,他们不是你那个蠢到什么都不懂的爹,也不是你那个只会生孩子的娘,你那点儿伎俩玩……” “够了!”梁欣然皱眉道,低声吼了句:“我叫你来不是听你教育我的。” 张洋宁顿了几秒,“那你说,你想怎么做?” “我妈会再来找我的。”梁欣然说:“梁新舟以为把我赶出来就没事儿了吗?也太天真了。” 张洋宁看着她,忍不住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间他们?就好好当你的梁三小姐不行吗?给你稍微分点儿你下半辈子就够好活了。” “我为什么要只分一点儿?”梁欣然说:“不是说我是她们最疼爱的孩子吗?把我丢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给我什么补偿。” 梁欣然的眼神阴翳,盯着脚边地上一只黑色虫子,脚微抬,狠狠地落下去,踩在那只虫子身上。 直接踩死了。 她声音比这末秋的晚风还要凉几分,“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少爷千金,也足够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张洋宁:“……” 这箱子里冷冷清清,冷风呼啸而过。 张洋宁看着她,忽然勾唇笑了,还是那个梁欣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张洋宁笑得开怀,“你他妈还是没变啊。” 梁欣然轻嗤,“你不也一样?” 张洋宁忽然就想起了七岁的梁欣然,那会儿她还叫郭欣然。 因为她妈怀了二胎,她爹仗着有了新孩子,对她格外不好,动辄打骂。 张洋宁在村子外的溪边遇见这个女孩。 彼时的张洋宁也不算大,正抓着一条蛇往水里淹,脸上露出隐秘的快感。 见郭欣然盯着她看,便喊道:“怎么?你也想被淹死吗?” 郭欣然直接跳下水,一步步朝她走过去,目光灼灼,说的第一句话是:“杀了我。” 把张洋宁都给整懵了。 但郭欣然的第二句话就是:“或者杀了我妈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我任你差遣。” …… 回忆袭来,那道身影和现在重叠。 梁欣然还是那个狠起来什么都敢做的人。 寂静过后,张洋宁问她:“那你怎么回去?” “我在那里留了信。”梁欣然说:“我妈会来找我的。在此之前,给我找个地方住。” 张洋宁就着她的手吸了口烟,“去我那儿?” “一晚上可以。”梁欣然靠在墙上,“你家有套么?” “买点儿不就得了。”张洋宁笑,“再说了,宝贝,你不会以为我会给你守身吧?” 梁欣然表情僵了下,随后轻嗤,“脏。” “你又干净到哪儿去了?”张洋宁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不是你滚左叶文化老总那床的时候了?” 梁欣然顿了顿道:“她技术没你好。” 张洋宁逼近她,“那肯定的,毕竟我是你第一个女人。” 隔了会儿又道:“你那儿还有钱么?” “要多少?”梁欣然问。 “五十万。” 梁欣然皱眉:“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应酬。”张洋宁说:“我快升职了,请人吃饭喝酒什么的,总少不了钱。” 张洋宁说着手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梁欣然却摁住她的手,“不是拿我的钱养你外边的女人吧?” 张洋宁轻笑,带着几分邪性,“怎么会呢?宝贝,我可只喜欢你一个。” 梁欣然被她弄得有些舒服,却也还是没松口,“就十万。” “你现在可是梁三小姐。”张洋宁说:“小气什么呢?用不了多久,整个梁家都是你的。” “现在还不是。” “假以时日。” 张洋宁忽略了梁欣然带着颤抖的声音,笑着诱哄道:“我会帮你的。” 梁欣然脚踩灭了地上的烟头。 声音有些软地说:“回家再弄。” “那五十万?”张洋宁问。 梁欣然:“让我舒服了再说。” // 翌日一早,梁适醒来的时候怀里已经空了。 摸了下床单,尚还有余热。 许清竹起来应该没多久。 梁适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又赖了一会儿床。 侧过身子,将脑袋埋进枕头里,鼻息之间全是许清竹发丝的香味。 梁适心满意足,嘴角不自觉扬上去。 一夜无梦,身体格外轻松。 梁适起来以后叠好被子往外走,Rabow已经坐在餐桌前吃饭了。 梁适一拍脑门,忽地问:“Rabow你几点去幼儿园?” Rabow乖巧地回答:“姐姐,还早呢。” 梁适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要迟到了,那你吃吧,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Rabow应了声哦。 而许清竹安静地吃饭。 这个早晨和寻常没什么两样,梁适洗漱之后坐到餐桌前,看到是从楼下买的紫米粥和包子,问许清竹:“你什么时候起的?” “比你早十分钟。”许清竹说。 “那这么快就下楼买了饭?”梁适诧异。 许清竹顿了顿,语气复杂:“Rabow买的。” 梁适:“……” “宝贝,你怎么一个人下楼买东西?”梁适惊了,说话语气都和平时不一样,“你也不怕坏人。” “就在小区楼下。”Rabow说:“我平常也会自己下楼去买东西的。” 梁适:“……” 她和许清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那也最好不要。”梁适叮嘱她:“现在外边车多,你还是个小孩儿,心安理得享受大人的付出就好了呀。” Rabow沉默片刻,一副小大人语气:“这都是小事儿~” 梁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吃着Rabow的劳动成果时,她心底还有点儿愧疚。 身为一个大人,竟然赖床到让五岁的小朋友去跑腿买早餐,真是没有一点儿自觉。 不过昨晚确实也……有些累了。 也没做多少过分的事情,只是她和许清竹聊天,聊起齐娇,聊起陈眠,聊起杨书颜,总归聊了很多人,不知哪里被触动到就会勾缠在一起亲。 …… 确实有些糜乱。 梁适刚才洗漱的时候,发现嘴角都破了。 她没舍得在许清竹身上用劲儿,许清竹就在她身上用劲儿。 一个早饭吃得心猿意马,思绪本来在Rabow买早饭这件事上,结果没多久转到了另一件事上,尺度之大让梁适捏了捏耳朵。 吃过饭后,梁适早早就送Rabow去幼儿园。 跟放学时差不多,门口人满为患,Rabow自己可以走一段距离,但梁适还是把车停在稍外边,拉着她去了幼儿园门口。 等她进了学校,梁适又逗留了会儿才离开。 在离开时看到了送古星月来学校的杨佳妮,她躲在人群中,隐匿地看了几眼。 杨佳妮仍旧是一身旗袍,月蓝色的,胳膊上是翡翠玉镯,显得她整个人都雍容华贵。 而古星月也是和昨日差不多的装扮,于她而言,这么多年每天过得人生也是差不多的,也不在这一天。 看起来时间好像在往前走,但在古星月的世界里。 昨天,今天,明天都一样。 因为古星月在黑暗里,现在出现的是齐娇。 梁适见杨佳妮一直盯着古星月进了学校,环顾四周后才离开。 那辆车走远之后,梁适抬脚去开车,却又在不远处看到了正在抽烟的程苒。 程苒穿着一身浅色的休闲西装,风情万种的大波浪卷发随意扎在身后,竟然难得的没有化妆,脸色有些苍白。 不过隔得远,梁适也看不太清。 她也没有要上前打招呼的想法,但在走了几步后被程苒喊住。 程苒灭了手中的烟,将烟蒂随手扔进垃圾桶。 “你怎么到这儿来?”程苒走到梁适对面。 梁适这才看清楚,她眼底一片浓重的乌青,看上去像是几夜没睡了,衣服也皱皱巴巴的,但她被揉皱的衬衫领口还有口红印。 不知是哪个女人弄上去的。 梁适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跟你没关系。”梁适冷声回答。 程苒的舌尖儿抵着牙齿,片刻后问:“你和齐娇什么关系?” “和你无关。”梁适说。 话音刚落,梁适正打算抬脚离开,结果程苒忽然就跟疯了一样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拎起来,声嘶力竭地质问:“她他妈是不是和你好了?” 梁适:“……” 梁适比她要高一些,被她以如此粗暴的方式对待也没有多卡喉咙,但很伤尊严。 见到两人在幼儿园门口闹,有不少刚送完孩子的家长投来目光,结果幼儿园的保安在那喊:“你俩干嘛呢?散了散了,不要在幼儿园门口打架,给小孩子不良示范,小心我报警了啊。” “松开。”梁适冷冷地说,那双浅褐色的瞳仁冷冰冰地盯着程苒看,“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那不还是她逼的。”程苒咬牙切齿地说:“她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梁适将她刚才的话还给她,“那也是你逼的。” 程苒冷笑,“你有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 梁适把她的手拿开,“你又有什么立场来问这句话?”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不肯让一步。 片刻后,程苒嗤笑,“她就是跟你好了吧,找到了下家这才肆无忌惮地。” “梁适。”程苒盯着她:“你他妈不是爱许清竹爱到死去活来,愿意为她改么?现在怎么还要干这种破事儿?贱不贱呐?” 气到失去理智的程苒骂起人来,一点儿都不留情。 梁适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起初还有点儿愤怒的情绪,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觉得这个人可悲。 “我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都跟你没有关系。”梁适说:“你那句话我也帮你转达到了,她的回答是……” 梁适顿了顿,将古星月的回答原封不动地还给她,“谁稀罕。” 连语气也学了个十成十。 程苒嗤道:“她现在当然不稀罕,有你了啊。” “少疯了。”梁适厌恶地瞟了她一眼,“程苒,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后悔了来追人?” 程苒忽地顿住:“……” 片刻后,下意识地说:“我追她干嘛?不就是一个女人。” 梁适:“……”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梁适抬脚要走,结果程苒拽住她的小臂,“梁适,你跟她到底有没有……” “没有。”梁适冷声道:“我和她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没有你想得那么肮脏。还有。” 梁适转身看向她,皱眉道:“程苒,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恶心的。” “我恶心?”程苒诧异,随后笑道:“梁适,你还记得自己性瘾犯了是什么狗样儿吗?都是前年的狐狸你他妈装什么大尾巴狼。” 梁适:“……” 对于这些,梁适无可否认。 但她只针对当下的事对程苒说:“你那三分真心,齐娇不稀罕,所以你还是收起你那可怜的真心一边儿去吧。” 程苒冷笑,“不然呢?梁适你爱过人吗?像我们这种人爱一个人有多难你知道吗?” 梁适:“……我不想知道。” 她只是看程苒很无语。 无语到不想和她多说一个字的程度。 而程苒说:“我不可能为了她结束现在的生活。” 梁适被气笑了,“你的真心太廉价了。” // 早上的好心情因为程苒给冲散了。 梁适本来看着她的时候有一大堆话想说,但是一说出来,说教意味就太浓了。 而且程苒不会听。 她太坚持自我,固执己见了。 古星月值得更好的。 其实到现在,梁适都不明白古星月喜欢程苒什么,跟程苒在一起的时候,她不仅在身体上是弱势的一方,在心理上亦然。 以前梁适觉得是因为古星月太乖,所以格外偏爱浪子。 可现在看来,古星月也有叛逆的那一面。 并不会因为程苒是个浪荡的人就多看她一眼。 程苒确实挺漂亮的,但也没漂亮到让人一眼惊艳此生难忘的程度。 这问题确实想不通。 到了晚上她和许清竹讨论,许清竹意味深长地说:“如果爱情这事儿能说得清楚,那就不叫爱情了。” 梁适:“……” 那倒也是。 梁适翌日早上五点就要起床去往剧组,所以晚上睡在次卧。 在经过几晚上被霸占之后,这房间的使用权终于回到了梁适这里。 但梁适洗漱完下意识就推开了主卧的门 ,许清竹正靠在床头看书,还是那本蓝色封皮的诗集。 梁适推门的动静打断了许清竹的阅读,她抬起头看向梁适,眼神懵怔,其实是想说——什么事儿? 可梁适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推错了门。 所以在她看来,那眼神的意思就是——你怎么又来了? 梁适急忙道歉,“对不起,我走错了。” 许清竹:“……” “这几天都习惯了。”梁适找补道:“你继续看书吧,我回房间睡觉了,你也早点睡,记得定好闹钟,还要吃早饭。” 许清竹直直地盯着她看,几秒后,梁适忍不住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许清竹脑子都不过地说:“有点好看。” 梁适:“……” 原本还蛮严肃的氛围顿时松下来。 梁适叮嘱她明天要降温,所以要多穿一点儿。 还要记得回家以后把门关严,开门前记得看一下是谁,如果是陌生人就不要开门。 以及让她带好抑制剂,也不要熬夜太晚。 就跟即将离家的大人叮嘱留守在家的儿童一样。 等梁适说完以后,她才看向许清竹,发现许清竹的瞳仁都不带动的,一看就知道走神了。 梁适无奈地大了些声音:“许清竹。” 许清竹立刻应:“在。” 和答到的学生一样。 梁适问她:“我刚才都说什么了?” 许清竹:“……” 许清竹直接岔开话题:“我在想,人养成一个习惯的时间是21天,所以……有没有可能……” “没有。”梁适生怕她又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立刻道:“没有这种可能。” “我还没说。”许清竹瞪她一眼。 梁适的身体倚在门上,不算没仪态,只是显得有些慵懒。 长手长脚的人站在那儿,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梁适说:“那你看书吧 ,我回房间了。” 带着点儿逃避的意味。 但许清竹直接戳破了她的逃避,“有可能是你的潜意识带你来我房间的。” 梁适:“……” “不是。”梁适否认。 在这种问题上,她绝不承认。 许清竹耸耸肩,“行吧。” 带着点儿无奈的语气,再配上她的姿态,仿佛在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梁适急忙道:“晚安!” 许清竹喊住她:“等等。” 梁适挑眉:“嗯?” “你明天几点走啊?”许清竹问她。 梁适回答:“早上五点,也可能四点多,看情况吧,我四点四十的闹钟。” 许清竹又问:“去几天?” 梁适摇头:“这不好说,一进组基本上都是等戏份杀青,起码也得半个月了。” 像赵莹她们可能还得拍一个月左右。 梁适的戏份也都集中在一起的,如果是分散着来,那她起码要在剧组里待一个多月。 而且梁适的戏份拍摄地点都在海舟市郊和海舟市里边,离得不远。 不像赵莹她们,还得去外省拍一段时间。 许清竹兀自点了点头,动作缓慢,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在思索什么。 梁适问道:“怎么了?” “过来。”许清竹抬起头看向她,忽地带着点儿命令语气地说。 梁适:“……” “怎么啦?”梁适一边往进走一边问:“是不是要我给你关灯?” 她正好走到床边,刚洗漱完的脸像是白玉的磁石,一点儿瑕疵都看不见,站在许清竹身侧,顺手摁灭了床头的灯,然后没忍住在许清竹的发顶摸了一下。 梁适很喜欢抚摸许清竹发顶的手感。 细软又柔顺。 在她摸许清竹头发的时候,许清竹的表情会格外乖巧。 梁适哄她:“看会儿书就睡觉吧。” 温柔的声音在安静房间里像是化不开的蜜。 许清竹却给她挪开了位置,“再陪我一会儿。” 梁适:“……” 梁适听她的话坐在床边,问道:“睡不着?” “你能睡着?”许清竹反问,“这才九点。” 梁适:“……硬睡。” 许清竹瞟了她一眼,和手里的书合上放在一边,不大确信地问:“你走半个月啊?” 梁适点头:“这还算短的。” 她并未听出许清竹话语间的眷恋和不舍。 许清竹皱眉:“那长的要多久?” “有的去国外拍,或者是去那种密林里,一般都是三个月起,也有一年多的,不过平均都是三四个月。” “这么长。”许清竹问:“没双休?没假期?” 梁适:“……” 梁适笑了,看她表情太认真,没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 动作很轻,带着点儿宠溺意味。 梁适说:“你以为是你们企业上班呀?这些拍一天就是要浪费一天的钱呢,整个剧组成百上千号人,机器一开就得花钱,跟你们不一样。” 许清竹啧了声,“我们买的企业大楼不是钱吗?水电也是钱,公司里也大几百号员工呢。” 梁适:“……” “是是是。”梁适附和她的话,“许总说得有道理,但剧组一般都小成本,好一点的导演能拉到大赞助,但撑死了也就几千万,跟你们财大气粗的企业没法比。” 许清竹:“?” 许清竹的脚伸出被子踹了她一下,梁适立刻摁住。 许清竹说:“你在骂我吧?” 梁适:“不敢。” “是不敢。”许清竹笃定地说:“不是没有。” 梁适:“那就是没有,我怎么会骂你?” 许清竹轻嗤:“你现在满脸都写着——万恶的资本家。” 梁适有些冰凉的脚塞进被子里,又给她盖严,“别人是万恶的资本家,但许总是漂亮的资本家,不一样。” “要是你们剧组有投资,那你能休假吗?”许清竹问。 梁适:“……” 忽然察觉到危险的梁适问:“干嘛?你想用钱砸我?” 许清竹:“……” 本来没想到那里的,结果梁适的反应过大,许清竹一下起了逗弄的心思,她点头:“嗯啊,行吗?” 梁适:“……就……你要不想让我出去,我……可以妥协,你没必要花钱啊。” 许清竹听完愣怔几秒,“那我给你建座金屋?把你藏起来?” “藏几年?”梁适顺着她的话问。 许清竹反问她:“你想待几年?” 梁适:“……” 眼看话题越来越跑偏,梁适忍不住笑意在她头上摸了一下,把她的头发给摩挲乱,有几根炸了毛。 梁适揉着她的头说:“许总,收起你资方的把戏吧,我就想安安心心拍个戏。” “但你要走半个月。”许清竹说。 那道清冷声线软下来,带着点儿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弄得梁适心痒痒。 她看着许清竹,目光在空中交汇。 梁适的喉咙滚动,片刻后叹了口气,朝她张开双臂,“过来抱抱。” // 梁适早上闹钟没响就醒了,为了不吵醒许清竹,她蹑手蹑脚地下床开门。 结果许清竹还是醒了,刚睡醒的声音带着点儿娇气,问她要走了吗? 梁适应了声嗯:“我去洗漱,然后就开车走了,你继续睡。”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灯光昏黄有些黯淡。 许清竹软趴趴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梁适的衣角。 梁适的手落在她手背上,她也刚醒,脑子还混沌,问许清竹:“怎么了?” 声音温柔又宠溺。 许清竹半眯着眼睛,分明困得睁不开眼,但就是要看着她,脑袋在她胳膊上蹭了蹭。 梁适顿时被她逗笑,心痒痒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乖。”梁适说:“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视频。”许清竹提要求。 “好。” 梁适说完之后,许清竹还是不肯放手。 梁适弯腰时,长发垂下来,刚好落在许清竹的手背上,她继续哄道:“乖,我要走啦。” 和平时哄铃铛没什么两样。 甚至比哄铃铛还细致。 许清竹又蹭了蹭她的衣袖,声线虽清冷,声音却软萌,“姐姐~” 梁适心彻底软下去。 倒是不知道许清竹还有这么粘人的时候。 “我就去半个月。”梁适耐心地解释,“如果中间戏份少,我还会回来的。” 还有任务没完成呢。 最后的两点幸运值不知道要触发什么关键点才可以拿到。 梁适想了很多也没想到,最后干脆放弃。 触发了系统会告诉她的。 但她猜想起码也得是在许清竹身边,她才能触发,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去拍戏的,就该待在许清竹身边。 可机会来了,断然没有推开的道理。 大不了就不完成那个任务,拿不回来身体也就算了。 反正这个也算是她的身体。 …… 从最初的抗拒接受到现在接受良好,大抵也得归功于许清竹。 许清竹说,身体不过是盛放灵魂的容器。 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灵魂,而不是容器。 这话成功让梁适对这任务的完成没有了执念。 而许清竹闻言依旧没松开她,梁适弯腰,看着在昏黄灯光下的那张脸,她舔了舔唇,在许清竹的唇上落下一吻。 唇和唇轻轻触碰,一触即分。 梁适揉了揉许清竹的头发,心软得一塌糊涂,把她的手脚都放进被子里,倾身在她耳边低声说:“竹子,我走啦,乖乖睡觉。” // 梁适临走前下楼,发现楼下的早餐店已经开了。 干脆买了早餐放在楼上才驱车离开。 等她抵达剧组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时间卡得刚刚好。 拍摄的地方是租借来的别墅,比梁家老宅还夸张。 还有一些就是外景戏,剧组都就地取材搭建好了。 这么豪奢的地方不止有她们一个剧组在拍,还有另一个剧组在后花园拍民国戏。 梁适到了以后立刻去大化妆间弄妆发,一起弄的还有四五个群演。 梁适今天拍的是和言溪的对手戏。 在剧本里她和言溪的对手戏都在后边,现在拍的还是她们后期的戏份,但由于场地限制,她们挑场景拍。 这一点剧务提前沟通过,所以梁适也早熟悉了剧本。 但她化妆的时候,言溪还没过来。 等她妆造做到一半,言溪打着哈欠姗姗来迟,手跟招财猫似的挥了挥,“早哇。” “早。”梁适回了句。 言溪一坐在那儿,眼皮子耷拉着,根本睁不开。 梁适见状问她:“你昨晚干嘛去了?” “写论文。”言溪说:“还有作业。” 梁适:“……” 是她不懂学霸的世界。 不过…… “你台词背了吗?”梁适问。 言溪坐在那儿跟个木偶似的,任由化妆师摆弄,“背了,特别熟。” 梁适闻言放心了点。 言溪却道:“你不放心我啊?我跟你说,我虽然没演过戏,但别人都夸我有灵气。” 梁适:“……那挺好的。” 隔了会儿,梁适又找补道:“我是不放心我自己,毕竟没什么经验,拖累你就不好了。” 言溪:“……” 言溪满意地轻哼,“知道就好。” 说完后顿了顿,“许学姐可是我们学校好多人的偶像,她学习能力超——强的,你可不要给她丢人。” 梁适:“……?” 梁适想到许清竹最近这几天和Sally、林洛希一起学到的东西,不由得感慨,大概学霸的学习能力体现在方方面面。 在触类旁通、融会贯通、举一反三方面,许清竹确实是做到了极致。 梁适敷衍地应了她一句。 等到妆造结束之后,两人出来拿着剧本对戏。 言溪还是有些困,就连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她的黑眼圈。 梁适也是到阳光下才发现她黑眼圈那么重,看她状态不佳,不由得担心道:“你这还能拍吗?” 言溪抬手,又是一个哈欠,“可以,没那么娇气。” 梁适:“……” 大抵是言溪的奶妈不在,言溪说话都不软糯糯了。 也不和人抱怨了。 “你太小看当代大学生的能力了。”言溪说:“我去年通宵打完游戏还能去考~呵欠~试。” 梁适:“……” 看来当代大学生的能力也就那样。 不过梁适没说什么。 刚开始的戏简单,在开拍前,言溪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然后又喝了一瓶冰水让自己清醒一下。 等到开拍以后,梁适也没怎么进状态,言溪更差。 导演倒是料到了这种情况,也没说什么。 刚来剧组的两个人对戏,废个两三条是肯定的。 于是很快重振旗鼓拍第二条,梁适的状态已经找回来了,但言溪依旧不太行,她那张有灵气的脸念台词的时候也没什么感情。 导演自是不满意。 …… 连着NG了十七条之后,导演忍不住发火了,“言溪,你能行吗?不行换人吧。” 一道严肃的声音从后边传来,“那就换人。” 剧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看向来人,说话的人穿着黑色大衣,里边套着长裙,长卷发,葡萄紫色只会在太阳下显露出来,她身姿挺拔地立在那儿,胳膊上还搭着一件外套。 而在她身侧站着的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大美人,一件淡蓝色长款及膝大衣,内搭酒红色毛衣,深色牛仔裤,很寻常的装扮,但配上那张脸就显得一切都不寻常起来。 她的瞳仁是浅褐色,在阳光下显得对什么都很单薄。 尤其那张脸看上去还有几分厌世感。 疏离又冷漠。 梁适看着来人都懵怔几秒,而站在她对面,原本还有点儿沮丧的言溪顿时亮着眼睛道:“姐姐!茴姐!” 导演脸色不太好,觉得自己又招惹了一尊大佛, 偏偏又惹不过。 言霖站在那儿等言溪跑过去,把外套递给她,“也不怕冻着。” 言溪摆了摆手,没要,只是问道:“你今天不是要和茴姐约会吗?跑来找我干嘛?” 站在不远处的梁适心里一惊——约会? 第119章 第 119 章 言溪的姐姐来探班, 剧组拍摄暂停。 导演心有不满,也只能干忍着不发作, 毕竟谁都知道那是个有背景有靠山的大小姐。 纵使导演的名气和才气都很大,能不得罪资本还是选择不得罪。 大不了等半小时,整个剧组还耗得起。 只是导演没休息多久,就喊二组的人来拍梁适的单人片段。 他亲自来和梁适协商的,因为梁适单人片段的那场戏情绪比较重,是一场大哭戏。 不知道她能不能很快地进入情绪。 按照之前试镜时的状态,导演是相信梁适的。 但刚才梁适的表现也差强人意, 只能说比言溪强点儿, 根本没在状态。 如果这场大哭戏也搞砸了, 导演今天可能真得急到暴走。 梁适却一口应下,看言溪那边儿应该还有话要聊。 言霖不知在和她说什么,她眉头紧皱, 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而沈茴淡然地站在言霖身侧,双手插在大衣兜里, 疏离又冷漠。 梁适已经拿出来的手机又放回去,之前许清竹说了, 少管赵叙宁和沈茴之间的事。 梁适决定遵从,毕竟上次就闹了个大乌龙。 至今仍记得被三个人集体揶揄的场景,社死名场面。 单人镜头比起双人来更好拍, 她坐在那儿重温了一遍台词。 其实也没几句词, 最重要的还是表情和情绪, 哭戏的精髓并不在掉眼泪, 在难过不自知。 眼泪全都积蓄在眼眶里, 不停打转就是不落下。 到了情绪高潮直接像珍珠一样掉下来。 这是哭得好看。 一般演员哭戏都不太漂亮, 导演想要个唯美的场景可太难了, 需要很有耐心地去调/教演员。 开拍之前,导演和梁适对了一遍词,又确认两人想要的情绪和想要传达的思想是一致的,这才坐回到监视器前。 导演对她也没抱什么希望。 不拉垮就行。 结果这边刚喊了“A”,监视器里出现了梁适的脸。 那张精致的脸被陡然放大,却也扛得住怼脸拍,根本无须磨皮。 最本真的东西就是最吸引人的。 梁适第一遍拍得比之前好很多,超出导演的预期,只是很明显能看出来,状态还没恢复。 导演喊卡以后,让她自己稍微平复一下,再来一版。 梁适应了声好。 她正在努力地进入到角色的情绪里,这一刻她不是梁适,只是角色。 这个人物正在经历一场生活大风暴,比她之前在现实生活中被网暴到退圈还要令人难过。 梁适闭了闭眼,问工作人员要了瓶水,咕嘟喝了几口后才轻吐出一口气,又用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水渍。 为了贴合人物形象,她涂得是正红色,妆感妖艳不少。 梁适自己又低声喃喃念了几遍词,一遍比一遍声音大。 她痴迷于进入人物情绪之中,而另一边的沈茴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 人在做自己喜欢或擅长的事情时是发着光的。 譬如现在的梁适。 沈茴对梁适了解不多,也就意外的几次碰面。 外加上次的一顿早饭。 对这人说不上来喜欢,却也不讨厌。 之前略带的几分敌意也在知道她是个已婚Alpha后烟消云散。 但她对梁适之前想撮合她和赵叙宁的行为,仍持保留意见。 沈茴这天休班,家里一直在给她介绍相亲对象,怕她陷在赵叙宁那儿出不来。 在经过她第N次拒绝后,今天是第一次同意。 因为相亲对象是她的高中同学,言霖。 言霖总体是个令人挑不出错的人,身高样貌家世人品,样样都不错。 但关键是,她俩还挺熟的。 虽说之前因为言霖大学时谈得那个女朋友太过霸道,以及沈茴大学时跟赵叙宁厮混在一起,两个人的联系不如以往密切。 但也都又关注彼此近期动向。 譬如言霖大学时谈过两任女友,还差点和第二任订了婚,结果在订婚前夕,订婚对象怀了别人的孩子。 这事儿在她们同学圈里传得还挺广泛。 而今天和言霖来相亲,是因为沈思妍说:就当和老同学踏青了。 沈茴当时想反驳他一句大秋天的踏什么青,但话到嘴边便懒得说了。 从国外回来以后,她话是愈发少了。 好像……除了能在赵叙宁面前话多一点。 但也只是为了刺赵叙宁。 在她心里最隐秘晦暗的角落,似乎只有赵叙宁和她一起痛苦着才行。 不然她的痛苦就失去了意义。 沈茴觉得自己现在的心理可能有些病态,但从不和人提及,她就还是正常的。 末秋的太阳挂在天上,气温也不见得升上去几分。 沈茴莫名其妙地跟着梁适拍戏的情绪进去,所有悲伤的情绪都无限放大。 在梁适第二遍拍摄结束,导演喊卡的时候,沈茴竟掉下一滴泪来。 而进入拍摄状态的梁适已经哭红了双眼。 那双眼睛格外好看,瞳仁是浅褐色的,眼白部分染上了红,并不是很恐怖的猩红,特像是傍晚时分残阳弥漫之时的晚霞。 沈茴盯着她看得太过认真,以致于梁适很快察觉到。 梁适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和她的眼神对上。 那是一双和自己很像的眼睛。 忽地,梁适想到赵叙宁表弟说的那句:“当然眼熟了,你照照镜子不就是嘛?” 确实还蛮像的。 不过她和沈茴的长相完全不一。 沈茴身形瘦削,更偏骨感美的冷艳。 尤其是那双眼睛淡淡扫过人的时候,会让人身上都泛冷意。 而梁适更偏力量感的美,再加上她喜欢笑,整个人的气质就很柔和。 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风格。 梁适尚未从人物情绪中走出来,下意识想跟沈茴打个招呼,却也只能扯出一个很僵硬的笑。 在拍完这一段之后,一组的休息。 二组去拍不重要的戏份。 梁适坐在那儿还是会不自觉地掉眼泪。 每到这时她就体会到有团队的好处,要是搁在以前,小白早就给她把纸巾递过来了,但现在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掉眼泪,掉的时候还要避开衣服,生怕弄湿衣服以后没法穿了。 而她的手因为情绪起伏过大颤抖得厉害。 不一会儿,一张纸递到她眼前。 梁适仰起头,看见沈茴低敛下眉眼,声音很淡,“擦擦。” 梁适试图以仰头的方式把眼泪逼回去,却效果甚微。 她从沈茴手中拿纸的手还是抖的。 沈茴给她递完纸之后便收回手,依旧是那副冷淡疏离模样,却没走。 等到梁适的情绪平复得差不多,周遭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沈茴忽地说:“演得不错。” 梁适:“?”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沈茴是在骂她还是在夸她。 属实是无法从沈茴那平淡到离谱的语气中判断出来,最后还是想明白,沈茴不是个没事儿来找茬的人。 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真心在夸赞她。 梁适点头说谢谢。 两人站在那儿没什么话说,都是在等人。 沈茴等言霖,梁适等言溪。 都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上次经历过那一出,梁适心底还有些尴尬。 最后竟不约而同地说了句:“对不起。” 说完之后两人看着对方愣了。 梁适率先笑了,她擦了擦还有点难受的鼻子,温声道:“上次在警察局的事,抱歉,我不是有意插手你们之间感情的。” “嗯。”沈茴很讲逻辑地应答,然后道:“我接受。同时,我上次不是针对你。” 梁适:“……” 沈茴落落大方地说:“我只针对赵叙宁。” 梁适:“……” 倒是意外坦诚。 “好吧。”梁适讪笑,“没搞清楚状况就说那样的话,是我不负责任,之后也一直没遇到你。” 言外之意是没能及时道歉。 “没事。”沈茴顿了顿,看着她忽地幽幽地来了句:“许清竹好家教。” 梁适:“?” “你老婆替你道过歉了。”沈茴说:“虽然没代表你,但和我解释过。” 梁适:“……” “你还会来道一次歉,是我没想到的。”沈茴语气十分诚恳:“看来你老婆把你教育到位了。” 梁适:“……” 莫名其妙地,她耳朵又有点烧。 言霖在探班完言溪之后离开,沈茴和言霖一起走的。 言霖走了之后,言溪的心情就不怎么好。 本来就不算好的拍摄状态愈发雪上加霜,连着NG了十几次。 导演就在暴走的边缘,梁适急忙道:“导演,要不我们下午再拍吧?言溪她昨晚没休息好,没有状态。” 导演气炸,不敢对着言溪发火就大吼道:“那要是下午也没状态呢?这么简单的一场戏NG十几次,不如别演了,后边那些还演个屁!” 整个剧组气氛低迷,却还是进行了休息。 在这种状况下,不休息也是耗着,对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是一种折磨。 而梁适把还有些懵怔的言溪带到一边儿,给她递了瓶水,故作轻松地说:“言同学,你不是很有灵气吗?台词都背熟了,教教我啊。” 言溪原本心情不好地低着头,闻言仰起头来,眼睛湿漉漉的。 梁适一懵,“干嘛?你别哭。” 她又不会哄人。 言溪轻吐出一口气,“我不干嘛,就是……杨书颜要去相亲,还是和我奶奶的堂妹的外孙女。” 梁适:“……” 她被这大家族的关系给绕蒙圈了。 不过……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梁适问:“这就被影响状态不拍戏了吗?” “是啊!不然呢?”言溪说:“我失去了生活的意义,我来这儿拍戏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杨书颜?结果……她她她她……” 气得言溪直哆嗦。 几秒后,言溪继续说:“她昨晚还被狗仔拍到跟赵莹同进一酒店。” 梁适:“……” “就在咱们那个酒店。”言溪攥紧拳头:“我被绿了。” 梁适无奈扶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于是保持安静。 结果几分钟后,言溪问她:“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梁适异常耿直:“……不会。” 言溪是个爱哭的娇气包。 梁适没有和这种人相处的经验,只是想让她尽快调整好情绪好进入状态拍戏。 她想赶紧完工,毕竟……还有人在家里等着。 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梁适都被自己惊了一把。 家、等着。 这两个词对她来说竟然可以捆绑在一起,且没有任何违和感。 想到今天早上的许清竹,她一下子就归心似箭。 尽管还没出来多久。 言溪还在那里悲痛难过,梁适便拿出手机给许清竹发消息,问她在干嘛。 许清竹那边隔了会儿才回:【上班。】 梁适的念头在不打扰她工作和跟她聊天之间摇摆半秒,果断回复:【我今天遇见沈茴了。】 许清竹:【你不是在拍戏?为什么会有沈茴?】 梁适:【……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在约会,和你学妹的姐姐。】 许清竹:【真好啊。】 梁适:【???】 在梁适这三个问号发出去以后,她又进行了秒撤回。 但许清竹还是看见了,问她怎么了。 梁适犹豫之后还是说:“莫名觉得赵叙宁好惨。” “梁姐姐。”许清竹也发了语音,在喊她这个称谓的时候,尾音是扬起来的,断字依旧很奇怪,喜欢在姐姐中间顿一下,清冷声线里夹杂着翻阅书页的声音:“收起你的圣母心好不?赵叙宁哪里惨了?” “对一方来说感情都结束了,但另一方还沉溺。”梁适依旧温和地回答:“赵叙宁不惨吗?沈茴都往前走了,她还停在原地。” “自己作的。怪谁?”许清竹发完这条很快又发来:“我就希望所有漂亮姐姐都勇敢又潇洒地迎接第二春,至于赵医生……谁让她是个哑巴呢。” 梁适:“……” 倒也是无法反驳。 要说赵叙宁和沈茴之间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那并不是。 深爱的人怎么样都能找借口回来。 可偏偏,赵叙宁什么都不说。 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沈茴一次又一次地刺她,专挑软肋下手,她也没反应,被动地自以为是地承载着一切。 梁适跟许清竹又深入地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不知怎么,最后就讨论到了要是以后梁适成为第二个赵叙宁会怎么办? 梁适顿了下,嘴比脑子快,“我肯定比她强,我善于沟通。” 许清竹声音里带着笑:“你确定?” 梁适特笃定地说:“当然了啊,你忘记我刚开始和你说的话了吗?” 梁适觉得自己那会儿还蛮善于沟通的,勇于在两人之间搭建沟通的桥梁。 而许清竹发来的消息里,空白语音持续七秒,她才一言难尽地说:“我那时候觉得你有病。” 梁适:“……” “得去精神病院的那种。” “……” 不过许清竹对于她的话没说赞同,也没说反对。 只幽幽地道:“希望有一天,你能真的和我好好沟通。” 梁适:“……” “我希望没那么一天。”梁适说。 许清竹那边给她回了条:【不说了,要去开会。】 梁适:【好的,记得吃饭。】 在结束对话之时,梁适往上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几乎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 但她觉得自己很奇怪。 分明一起最不喜欢和人报备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 一个人就是完整的世界,处于孤单的宇宙里。 可她刚才和许清竹说遇见了谁,剧组里发生了什么。 忽然有了很强大的分享欲。 且许清竹不会让她的话没有回音。 梁适觉得这是一种不错的感受,很新奇的体验。 可她并不知道,分享欲其实是喜欢的开始。 言溪这个娇气包没有得到安慰,凭着自己学霸的强大治愈力也好了一些。 主要是梁适怕她下午再不恢复,导致剧组进度拖慢,在中午吃饭时间,让许清竹激励了她一下。 譬如:“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我向来会全力以赴做好每件事”“情绪很容易调解啊。” 激将法一使,娇气包胜负欲燃起来,下午拍得格外顺利。 导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儿笑意,承认言溪算是个有灵气的人。 就是在有些地方,言溪还有那么点儿小瑕疵。 但瑕不掩瑜。 梁适在完工的时候还夸她:“不愧是学霸。” 言溪骄傲地抬头:“当然!不过……” 她顿了顿,满眼都在冒粉红泡泡,“你能把许学姐的语音弄成语音包发给我吗?我想用来设置起床铃声。” 梁适:“……” 梁适像个被水浇了的机器人一样,卡顿良久才问:“这合适吗?” “应该……合适的吧?”言溪说:“这样我就能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去战斗。” 梁适:“……” 梁适没给,但她把这事儿跟许清竹提了。 许清竹说专程给她录一个 。 晚上两人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梁适不由得感慨,“许老师的粉丝直接舞到我面前,太厉害了。” 许清竹:“……” 她在视频那头看书,闻言轻笑,“嫉妒啊?” 梁适否认:“怎么会?” 许清竹耸耸肩,刚好翻过一页,那纤白的手指轻飘飘地落在书页上,带着调侃意味道:“梁老师的粉丝也不少啊。” 梁适:“……” 她直觉好像不太应该提起这个话题,但这会儿喊停又显得她心虚。 梁适盯着屏幕里的她说:“哪有?” 许清竹啧了声,那清冷声线往上勾,带着点儿旖旎的腔调:“势如破竹?” 梁适:“……” “想在姐姐的锁骨上跳舞?”许清竹面无表情地说这话,语调却一点儿都不友好,说得梁适耳朵发痒,又下意识捏耳垂。 结果许清竹得寸进尺,延伸出了更多:“想在姐姐的鼻梁上滑滑梯?” 梁适:“许清竹……” 温柔声音带着点儿威胁意味。 许清竹看向她,隔着屏幕和她对视:“干嘛?” 梁适咬牙切齿地说:“我咬你了啊。” 许清竹挑眉:“那你得轻点儿。” 梁适:“……” 在这事儿上,梁适仍旧没打败许清竹。 剧组里的进展还算顺利,言溪状态还不错,不过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比梁适强的人一去不复返。 在意识到演戏是门儿技术活以后,言溪每日勤学好问,甚至观摩梁适的演技。 有天拍完一场很平淡的戏之后,言溪忍不住夸道:“你好厉害,我一下就被代入进去了。” 梁适诧异:“这不就是很日常化的表达吗?” “不不不。”言溪说:“这几天我研究了,要么是高潮迭起的炸裂性情绪和事件,譬如吵架和哭戏,要么是特别平静的日常,那些话就好像能从我们生活中每个人的嘴里说出来,这两种最难。” 梁适:“……” 这就是学霸吗? 做什么都喜欢观察和总结。 但不得不说,言溪的观察很有道理。 有高潮和大的起伏,会刺激到观众,就和去电影院看武打片是一个道理。 而平静的日常则不太容易演好,尤其对于有知名度的演员,因为观众会把现实和作品混为一谈。 且日常戏码就是走情绪,能让观众代入进去,成为戏里的一部分。 看上去很简单,实则很难。 “然后呢?”梁适单刀直入地问她。 言溪收敛笑意,认真问道:“怎么才能让我是我,角色是角色?” 梁适从自身出发给她讲,发现她在听的时候蹲着,一点儿都不娇气。 跟初见时的印象大相径庭。 且她拿着小本子记得很认真。 遇到这样的学生,梁适教得也很认真。 导演看见以后让摄像把这一幕拍下来,当做以后的花絮使用。 而今天是和二组一起拍摄,二组那边就是在拍赵莹和舒奕的对手戏,都是些不太重的戏份,由副导演负责。 狗仔为了蹲点拍赵莹和舒奕的路透图,用上了专业设备。 结果看见这俩长得也好看,于是顺带拍了一段儿。 其间言溪想喝水,但劲儿小,拧不开瓶盖,梁适正好离得近,帮忙拧了一下。 狗仔将这些悉数拍下。 晚上就爆了词条,#《余光》 是公费恋爱剧组吧#。 狗仔声情并茂地配上文字,讲解了自己今天拍到的视频,赵莹和舒奕倒是还好,就在剧组嬉笑打闹来着,只是感觉有CP感。 而梁适和言溪这一组直接给配字:不是真情侣做不出来这些事儿? 本身这剧热度还行,有赵莹和舒奕加持,再加上是出过知名作品的导演,大家对它都还蛮期待的。 看到前边赵莹和舒奕,粉丝们就有点炸毛了。 起因是昨晚有人拍到杨书颜出现在《余光》剧组,且探班赵莹,晚上还进了同一家酒店,疑似恋情曝光。 两人的粉丝在网上撕得昏天黑地。 这家说一个糊咖配不上我家姐姐,另一家说一个丑逼滚远点儿。 广场上但凡带着她俩名字的词条都脏得没眼看。 点进去的路人吃瓜群众都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偶尔有几个理智的粉丝在那里说:非官宣不约。 再有几个事业粉在广场疯狂安利,总之闹出了好几个“爆”的词条。 偏偏赵莹和杨书颜无人回应。 连工作室都在装死。 在当今的娱乐圈绯闻里有条潜规则:不否认就等于承认。 一夜过去,两家粉丝依旧在艾特正主出来回应,但无人Care。 甚至#赵莹脱粉#这词条都小小地上了一下最新热搜。 闹到最后,杨书颜和赵莹家的粉丝开始自我洗脑,她们只是一起拍戏而已,又没有睡在一张床上。 更何况,杨书颜和赵莹的择偶标准都跟对方毫不相干。 她俩就是世敌! 不可能在一起。 于是路人纷纷开麦:除了粉丝,谁都知道她们在一起了。 [真是离谱啊,粉丝已经撕成了血海,正主还在搞情情爱爱。] [是我不懂内娱了。] 两家粉丝难得一致对外: [下场无路人,dddd。] [又不是爱豆,谈个恋爱挖你家祖坟啦?] [到了能谈恋爱的年纪,又不是劈腿!] [……] 又是一轮腥风血雨。 她俩的事儿还没闹完,赵莹又上热搜了,这次还是跟的另一个女明星。 粉丝顿时炸了。 连上好几个词条#赵莹出/轨##赵莹公费恋爱##赵莹出来解释#。 随着赵莹的热度上去,那个视频被频频转发关注,于是就连上了梁适和言溪。 她俩之间的氛围还挺偶像剧的。 于是和赵莹那边截然相反,她们这边全是磕颜值的。 [这对CP有超话吗?我想去看看。] [这剧GKD,氧气少女X霸气反派大佬,救赎向我的爱。] [但她们是BE啊!] [……听到BE我瞬间萎了。] [楼上的怕什么?剧里BE,现实HE才带感啊!我先冲了。] 没多久,两人的CP超话就建出来了,名为“誓言”。 粉丝积累的速度比她俩微博涨粉速度都快。 而这些词条在微博上挂着,在互联网掀起腥风血雨的时候,《余光》剧组正在加班加点地拍戏。 赵莹已经累得全靠咖啡维持状态。 杨书颜白天来剧组绕了一圈,然后又回了酒店。 来剧组的时候全程没和赵莹说过话,只跟导演交流。 等到收工已经晚上十一点多,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赵莹打了个哈欠套了件外套就打算回酒店睡个昏天黑地,结果经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你又上热搜啦。” 赵莹:“……” 赵莹困得脑子都不清醒,随意挥手,“爱怎么上就怎么上吧。” 经纪人无奈,“你真不否认和杨书颜的事情啊?” “她先否认了再说。”赵莹说。 经纪人斥她:“恋爱脑!” 赵莹瞟了她一眼,声音困倦:“你别可给我按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只是单纯馋姐姐身子。” 经纪人:“……” 经纪人有被气到,不过还是跟她说了梁适的事情,赵莹问有没有恶评。 经纪人摇头:“那倒没有。” “那就别管了。”赵莹说:“给她涨点粉也是好的。” 顺带赵莹拿了手机,看都没怎么看地“失手”关注誓言CP 超话,然后又退出来。 经纪人看着她的操作,不禁在心里感叹:老绿茶手段了。 不过也是为了给梁适涨粉,经纪人什么都没说,乖乖去善后。 而梁适是从许清竹口中知道这事儿的。 她回到酒店洗漱以后,照常问候许清竹,然后给她打视频,通了之后却看不到脸。 梁适问她在干嘛? 许清竹:“看你。” 梁适:“……那我怎么看不到你?” 片刻后,许清竹说:“我在热搜上看你。” 梁适:“?” “好甜啊。”许清竹说。 梁适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许清竹那清冷声线抑扬顿挫地念:“誓言太好磕了,两个人长得也好配,温柔御姐X氧气甜妹。” 梁适:“……你在说什么?” “你和言溪的CP超话。”许清竹这才露出脸来,“梁老师红了,是女明星了,都有人给拉郎配了。” 一连几句,梁适再怎么愚钝也听出是为什么。 也没顾得上看热搜,凭借她的经验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她看着镜头里的许清竹,片刻后笑道:“许老师,你吃醋啊?” 许清竹挑眉:“怎么会?” 梁适拉长语调哦了一声,顿时占据上风,“拍戏嘛,没办法的。” 许清竹:“……” 梁适说:“估计剧播的时候更多,这部剧的人设确实还蛮好磕的。” 许清竹:“……” “你之前不是有看剧本吗?”梁适还夸赞,“言溪虽然没演过戏,但是还蛮有天赋的,尤其人设很贴合,她这几天超努力,我感觉你们学霸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许清竹暗戳戳咬牙:“……是吗?” 梁适特真诚地点头,憋着笑:“是啊,她学东西的速度比许老师快。” 许清竹挑眉:“具体?” 梁适说:“很多地方一点就通。” 许清竹:“……” “梁适。”许清竹忽然喊她的全名。 梁适顿时坐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屏幕里的她,心里虽有点紧张,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只有眼神里泄露出的余光让人能感觉到她在憋笑,她应:“啊?” 许清竹那清冷声线硬邦邦地说:“小心我咬你。” 梁适:“……” 片刻后,梁适微顿,“那你可要轻点儿。” 把她那天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许清竹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忽地笑了,揶揄道:“你学东西也挺快的啊。” 梁适学她挑眉:“具体?” 许清竹:“……” “学我的时候。”许清竹诚恳地评价:“还有学坏的时候。” 梁适:“……” 四目相对,不知谁先笑了一下。 忽地就都笑起来。 等笑够了梁适才说:“我跟言溪没什么,我在这边可乖了,单纯拍戏。” 许清竹点头:“我知道。” 梁适:“?” 许清竹淡定地说:“言溪已经给我打电话解释过了。” 梁适:“……?” “她说,你演技还不错,就是人有点直。”许清竹说。 梁适懵了,“哪里?” “除了拍戏就是拍戏,都不跟别人说话的。”许清竹一副教育口吻,“梁老师,这样不好,你得多社交。” 梁适:“……” 也是没想到,许清竹还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 临睡前梁适才想起来刷热搜,她和言溪CP的热度已经降下去了。 但是深夜时分,梁适刷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陈流萤。 那个词条是#陈流萤艺术照好A#。 梁适原本不太想点,但手滑点了进去,最上边的就是陈流萤的微博。 她还有一点儿死忠粉,但大部分都是在骂她的。 照片是还拍的不错,黑白色调,很有氛围感,一看就是杂志大片的质感。 再加上她的颜值,如果不作妖,在娱乐圈儿确实能混得还不错。 偏偏闹了那么一出,身上代言和戏约都没了。 梁适后来也再没见过她和白薇薇,只是听许清竹提起过,白薇薇家里企业遇到危机,白薇薇回了自家公司,退圈了。 只剩下了陈流萤一个人。 不知她俩感情状况如何,但应该是分手了。 梁适不免唏嘘。 倒也不冤枉。 在网上有黑料的明星隔三差五买个热搜给自己刷刷知名度,再刷一下网友的好感度,试试水看自己能不能重回来,这都是很正常的操作。 所以梁适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陈流萤在试水。 偏偏现在的粉丝也精得不像话,对娱乐圈的了解比明星还多。 陈流萤的评论区不出半小时已经沦陷了,一片骂声。 基本上都是让她滚出娱乐圈的。 梁适本想退出去,她看不得这种网络舆论,总会想起自己当初的事情。 但在她点出去前不小心误触,按了个赞,不过光速取消。 也给她吓了个好歹。 不过这也给她提了醒,也该是和以前一样,网上冲浪要拿小号了。 不然容易出事。 对她来说只是平平无奇的手滑,但刚好让陈流萤看到。 陈流萤盯着刚好压在自己词条上边的#誓言#,看见梁适的名字就窝火。 那些辱骂的言论不断地从她手机屏幕上跳出来,她近乎自虐一般地看着,眼底一片阴翳。 这对梁适来说不过是发生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 在拍戏的第五天,梁适收工以后拿到手机,收到了一条没头没尾的信息:【明天十点,谜语。】 是陈眠发来的。 梁适思考片刻才明白,这是约自己见面。 她回复:【你回国了?】 陈眠言简意赅:【嗯。】 梁适翻了翻自己明天的行程,她的戏都集中在下午,正好能出去,便应下了这个约。 翌日一早,梁适起来化了个淡妆去谜语赴约。 她抵达谜语咖啡馆的时候是九点四十,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进去点了杯咖啡便安静地等陈眠来。 陈眠是卡着点走进这间咖啡厅的。 因为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个人,所以梁适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这会儿的陈眠和记忆里变化极大。 尤其是脸。 记忆里的陈眠脸不算很漂亮,但那颗泪痣很勾人,眼睛属于让人看到就忘不了的类型。 但现在的陈眠泪痣还在,只是没那么强的忧郁感,多了几分侵略性。 陈眠穿着一身黑色休闲家居服,也是淡妆,法式刘海,披肩发,发色是墨蓝。 很有艺术家气质的一个发型。 她落座以后扫了梁适一眼,很自来熟地道:“没穿你那些奇装异服,挺好。” 梁适:“……” 显然,对方说的是原主的黑历史。 梁适讪笑,没应这茬,只是温和地看着她。 冷阳从巨大的落地窗上折射进来,落在她有些病态白的脸上。 甚至记忆里她都没有这么白。 应当是长久不出门的结果。 “找我什么事?”陈眠发问:“又为了你妹妹?” 梁适还没来得及否认,陈眠便自顾自地嗤笑道:“你什么时候能为姐姐来一趟?” 语气里带着讥讽。 梁适一顿,“我这次确实是为姐姐来的。” 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梁适盯着陈眠一字一顿道:“为了齐娇姐姐。” 第120章 第 120 章 听到这个名字, 陈眠那仿若一滩死水的眼神里闪过锐利的光。 就连一直松垮坐着的身体也在瞬间挺直。 但片刻后,她又恢复了刚进来时的模样。 甚至比刚才还要冷淡。 一副戒备姿态, 眼神漠然,保持沉默。 服务员给送来了温水,询问要什么咖啡。 陈眠谢绝,“不需要,谢谢。” 她声音很有磁性,带着一种天然的沙哑感,说话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她如在云端。 没人能进入她的世界。 服务员离开时都忍不住多瞟了她几眼, 尤其是她的眼睛。 陈眠仍旧看着梁适沉默, 片刻后梁适率先开口,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眠冷淡:“没有。” 她拿起手边那杯温水,低敛眉眼浅尝一口,水渍润在她唇上, 给那淡色的唇上了点儿粉。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她们脚步匆忙, 三三两两地途径这里。 陈眠的目光投向窗外,似是不愿再提。 但梁适知道, 她一定是还想听点什么的,不然肯定起身离开了。 思虑片刻后,梁适递出一张纸。 是齐娇的日记, 单纯的摩斯电码版本, 这一张上写的就是和陈眠相关的内容。 本应是很复杂的内容, 一般人看到以后都不会想到这是摩斯电码。 但陈眠看到以后拿起来扫一眼, 一点儿都不觉得晦涩。 几秒后, 陈眠拿着纸的手在颤抖, 喉咙微动, 再说话时嗓音已经变得沙哑,带着哽咽,“你从哪里拿到的?” 梁适抿唇,没急着回答,反倒让这气氛沉下去。 在这诡异的沉寂中,陈眠的眼神如同一把开了刃的剑,恨不得让她立刻回答,却还是耐得住性子地等。 梁适喝了口咖啡,咖啡杯和底座陶瓷碰撞的声音响起,“你还能打通的电话,还能听到的声音,还能见到的人,都没想过别的吗?还是说你什么都知道。” 这话说得像在打哑谜,没有一点儿逻辑可言。 但陈眠听懂了。 分明外边喧嚣嘈杂,咖啡厅里也还放着音乐。 但两人之间安静下来,谁都听不见外边的声音。 良久,久到梁适思绪已经开始漫散,望着一个定点出神,陈眠才晦涩地开口,“她不是她。” ——她不是她。 尚能打通的电话,接的人不是齐娇。 尚能听到的声音,那也不是齐娇。 尚能看到的相似的脸,依旧不是齐娇。 陈眠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之中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深深的绝望。 梁适闻言和她对视,那双隐匿在冷漠背后的眼睛变得有温情,眼尾染上一丝红。 片刻后,陈眠直白地问:“你想问什么?” “你怎么知道现在的人不是她?”梁适沉声问。 陈眠舔了舔唇,缓缓吐出一口气,很轻地反问:“为什么会看不出来呢?” “你爱过人吗?”陈眠继续反问。 梁适一顿。 “她死了。”陈眠说:“那个人再像,也只是个替代品。” “仿形容易,仿神难,她就是她,谁也仿不了。”陈眠的声音异常笃定,只是依稀能听出几分悲伤。 艺术家的话总有些晦涩,需要往深挖。 梁适盯着她看, “你知道她的真实死因吗?” “不知道。”陈眠说:“应该和她妈有关?不清楚。” 陈眠耸了耸肩,“你来找我,我以为你知道。” 她的情绪再次低落,没了戒备,表面上的无所谓却更像是厌世。 浓重的厌世感从她的眼神,从她的每一个动作显露出来,看得异常明显。 那头墨蓝的头发下遮掩的是她的腺体,耳后腺体处有一朵百合花的纹身。 她下意识地摩挲过那个纹身,看着梁适淡漠地笑,“我不是她的谁,所以管不了。” 言外之意是——我没有立场去查她的死因,没有立场去做任何事。 梁适又问:“那你知道她跳楼的原因吗?” 陈眠摇头:“我们从她跳楼后就没再见过。” 陈眠所知道的内容不多,对于齐娇的死也知之甚少。 是梁适委婉地告诉她,她的猜想是对的。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陈眠的眼神微变,似讥讽。 而梁适问她,是否因为齐娇才会在中学时和她说话,陈眠点头。 陈眠说,那时齐娇常和她提起一个小妹妹。 还说她曾在暗处见过齐娇盯着她的身影。 后来相熟,齐娇和陈眠说:“是我的小妹妹。” 提起梁适时,齐娇会难得地阔阔而谈,会露出弯弯的眉眼,会说她过得好真棒。 所以陈眠会在画室和她对话,会在看到她的消息后爽快地和她见面。 会答应她那对于陈眠来说略有些无理的要求。 于陈眠而言,梁适是齐娇的“遗物”。 “你拦过她吗?”梁适问。 陈眠闻言,勾唇讥笑,“我和她说,要为了对方活下去。” 梁适:“……那她……” “她可能撑不住了吧。”陈眠握着温热的玻璃杯,杯中水摇摇晃晃,她手背青筋暴起,“她都那么痛苦了,我怎么能自私地要求她为我活着?” 在陈眠离开那家咖啡厅后,梁适一个人又在那儿坐了许久。 陈眠破天荒地给梁适留了签名和画。 用她那画家的手。 陈眠离开时的背影萧索,却和她说:“能让那人报复回去吗?” 梁适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陈眠说:“坏人应该要付出代价的吧。” “我可以付出一切。”陈眠说:“我愿意帮她。” ——帮她逃出来。 ——也帮齐娇要一个答案。 陈眠说:“来这世界一趟,她没能看到太阳,月亮也总得看一眼。” 总要有点光的吧。 到那一刻,梁适才问:“你头像的月亮就是这个意思吗?” 陈眠没有正面回答,只让她再仔细看看。 梁适坐在咖啡厅里,将陈眠的头像放大再放大。 在那一轮月亮里看到了朦胧的身影。 隐隐绰绰藏在月亮中,好似在深眠。 月亮的尖儿像极了质朴的百合花。 陈眠说,齐娇最喜欢百合。 纯洁,美好,温柔,集齐这世上所有美好的品质。 齐娇说:“我的一生无须像玫瑰,骄傲而热烈的活。像朵百合一样,随风摇曳,平静而又浪漫便心满意足。” 她的愿望那么渺小,却像是扔入大海的石子,渺无音信。 梁适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了一样。 这家咖啡馆离明辉珠宝不算远,在咖啡馆发了许久的呆,也不过十一点多。 梁适看了眼手机,一点儿玩的欲望都没有。 从桌侧捞起车钥匙,车子先往回市郊的剧组方向走,却在第一个分岔路口,梁适拐了弯。 往明辉珠宝的方向走。 不过十分钟,车子就停在了明辉珠宝大楼外。 算起来,她和许清竹也有五天未见。 虽说每天都会根据她们的时间来打视频电话,但隔着手机,说什么都少了味道。 梁适抵达大楼下时刚好十二点,她拿出手机想给许清竹发消息。 却在发之前顿住,干脆将车停好上了楼。 她们办公楼下新开了一家花店,各式各样的花在这萧瑟秋景中显得格外亮眼。 梁适在走到大楼门口时拐去花店买了一束紫色的满天星。 老板娘的耳朵不太好使,戴着助听器,但笑起来的时候有个甜甜的酒窝,给梁适包画的时候递给她一张空白贺卡和一支笔。 梁适坐在那儿思考几秒,在纸上写下: [许清竹的人生该像满天星一样,自由浪漫,生生不息。——L] 梁适写完之后将贺卡放入花束里,带着花反倒不好意思上去了。 她寻了个隐蔽的角落,抱着一束花站在那儿,正好是午休时间,来来往往的人都向她投递来目光。 在她踟蹰着给许清竹发消息的时候,还有人来搭讪,问她要联系方式的。 她礼貌地拒绝,然后低头给许清竹发消息:【休息了吗?】 许清竹秒回:【嗯。】 梁适:【下来。】 梁适:【我来找你了。】 明辉珠宝楼下不远处,Sally和林洛希正互怼着,许清竹在一边儿跟个正在发光的电灯泡似的。 她倒没什么不自在。 毕竟从大学的时候,她就常常当两人的电灯泡。 两人明面上在怼来怼去,却是暗戳戳地蜜里调油。 刚复合的情侣,热恋期比刚谈恋爱还长,还张扬热烈。 今天Sally嫌闷,所以她们下来得早。 也就比寻常员工早几分钟而已,且Sally说想去吃那家难约的部队锅。 下来的时候许清竹还在手机上看文档,正看到了文档尾端,她走在路上差点撞人,还是林洛希拉了她一把。 紧赶慢赶地把那个文档看完,她才退出办公软件。 刚退出还没来得及放手机,林洛希就拍了下她胳膊,“哎,那不梁适吗?” 许清竹脚步停下,抬头张望,却没找到正确的方向,还是林洛希把她脑袋强行掰过去,“那儿呢。” 许清竹才看见。 梁适穿一件驼色大衣,长卷发慵懒地垂在肩膀,怀里抱一束紫色满天星,正好有人在搭讪。 那张温柔的脸上露出尴尬地笑容,却还是和对方摆了摆手。 Sally在一旁说:“看不出来啊?梁适很受欢迎。” 林洛希轻嗤,“我们竹子也不差好吧?” Sally立刻道:“我没说Bnche差啊。” 林洛希对她格外偏爱梁适这点儿很不爽,对她的回答不满意便用胳膊杵了她一下。 金发碧眼的Sally分明应当是高冷挂的大美女,结果在林洛希这儿成了沙雕小可怜,委屈地问:“怎么又气了?” 林洛希白了她一眼,“看你不爽。” Sally:“……” 许清竹没听她们的聊天,她的手机微震,是梁适发来的消息。 如果说只是单薄地落在屏幕里的两句话,那这两句话会让许清竹觉得惊喜。 可配上那寂寥的身影,落寞的眼。 许清竹的心底有什么被触动。 Sally提议:“喊上梁适,一起吃饭啊。” 许清竹却收了手机,头也不回地往梁适那儿走,“你们吃吧。” Sally:“?” 几秒后,Sally痴痴地说:“Bnche这是放我们鸽子了?” “不然?”林洛希面无表情地回答:“她现在可是有爱情滋润的人。” Sally:“……” 林洛希看都没看她,兀自走远。 隔了会儿Sally才反应过来,小跑着跟过去,“等等……” 而梁适一直在等许清竹回消息,并没抬头。 察觉到有专注的眼神投向她,她才缓缓抬头,然后和许清竹的目光对上。 许清竹看着她,眼睛慢慢弯起来。 肉眼可见的笑意在她脸上蔓延。 梁适站在那儿,也跟着她笑了。 她什么都不做,站在那儿就是一副画,和这个世界喧嚣的背景都不一样。 或者说,那来来往往的人就是背景板。 梁适眼里只能看见她。 时隔几日再见,两人谁都没说话。 是梁适先往前迈一步,将怀中的花递给她。 “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许清竹问。 梁适想了下,摇头:“没什么特殊的。” 对话由此开启。 没有尴尬,没有几日不见的生疏,就和她们之前日日待在一起时一样。 许清竹的一缕头发被风吹乱了,梁适伸手给她将那缕头发别在耳后,手刚好落在她侧脸,指腹在她耳朵边缘摩挲一下,温声说:“许清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 “你的错觉。”许清竹低头拿出贺卡,看到上边的祝福语。 她很敏锐地问:“你去见过陈眠了吗?” 梁适:“……” 和许清竹相处的舒适感在于,你什么都不说,她也懂你。 只是不知道是她聪明,还是她愿意去猜想和你有关的事情。 不知是对她这样,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梁适无奈地笑,手落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许清竹将贺卡重新插入满天星之中,身体前倾,隔着那束花抱了梁适一下。 许清竹没问她去见陈眠的所见所闻,只问她:“梁老师,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啊?” 就如同她说——许清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 语气熟稔,带着一点儿温柔。 在这喧嚣之中,刚才还躁动又落寞的心在一瞬间被抚慰。 梁适露出笑意,语气宠溺:“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许清竹思考半秒,“烤鸭行不行?” 梁适点头:“可以。” 冷阳照射大地,末秋的风不合时宜地吹拂而过。 却不会让人觉得冷。 那家烤鸭店离得不远,转一个弯就是,无需开车。 许清竹怀里抱着紫色的满天星,路上有遇到她们公司的员工,她自始至终都冷着脸。 没走几步,也不知是谁先靠近,谁先伸出手。 梁适的手指勾在许清竹的手指上。 十指相扣。 连背影也格外美好。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陈流萤眼里,却特刺眼。 陈流萤来了也有一会儿。 她是很久没出门,今天一时兴起出门去散了个步,不自不觉散到了明辉珠宝楼下。 既然都来了这儿,她就想找许清竹见一面。 单纯想来找许清竹聊聊,也不知聊什么。 大抵是美好的东西都有刺,譬如玫瑰。 许清竹就是玫瑰顶端的食物链。 任谁也想不到,她当初竟然会留录音证据。 这一个多月来,陈流萤代言没了,戏约没了,女朋友没了,还有好几家公司要告她违约。 光是法院就去了三趟,身上还背负着上千万的债务。 本应是前途一片大好,现在全毁了。 毁在许清竹的那个录音上。 毁在她们那一场步步为营的公关上。 如果说当初浅薄,不知为何输得这么惨,不知为何会走到那一步。 那到后边复盘的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 分明就是为了把背后的她引出来,让她接受大众的谴责,才会一步步下钩子。 直到她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把握可以赢。 却没想到,功亏一篑,输得狼狈。 怪白薇薇蠢而不自知,怪白薇薇嫉妒心太重。 也怪她沉不住气。 陈流萤很喜欢美好的事物,第一眼见到许清竹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人漂亮。 漂亮到让人想要浅尝一口。 这些天她也一直试图复出,却没想到每一次的试水都以惨败收场。 除了骂名,什么都没得到。 可是凭什么呢? 她那么努力才走到那一步,那些天生什么都有的大小姐们懂什么? 她们什么都不懂。 陈流萤身上的衣服是过季的,长裤长袖,显得格外质朴。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个女明星。 那些风光的日子不再,她也不能再站在镁光灯下受万人瞩目。 她的生活狼狈、不堪、污泥满身。 可那些人却干干净净,生活顺心,活在阳光下,活在爱里。 看上去可真美好啊。 有什么好羡慕呢? 陈流萤的眼神闪过一丝阴翳。 她想:得不到就毁掉好了。 美好事物存在的意义不就是毁掉吗? 比存在着的美好更美好的,就是焚毁的美好。 梁适和许清竹匆忙地吃了个饭。 吃过饭后,梁适开车回剧组,许清竹站在楼下目送她。 外头不断有路过的员工,有认识许清竹的和她打招呼,她皆是冷着脸颔首回应。 梁适摁下车窗,温声和她说:“那我走了啊。” 许清竹点头。 梁适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眷恋又温柔,车窗却缓缓升起。 梁适无声地叹了口气,总觉得闷。 分明也还是会再见,就是有些不舍。 在车窗缓缓合上的瞬间,副驾那侧的车门却被打开,关门声猝不及防地响起,吓了梁适一跳。 只见刚才在员工面前还一本正经有些严肃的许清竹盯着她的侧脸看。 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不知是不是梁适的错觉,她竟看到了一点儿泪光。 梁适温声问:“怎么了?” 许清竹舔了下唇,随后前倾身体,径直吻了上去。 梁适:“……” 这不算是个缠绵的吻。 梁适的手原本垂在身侧,片刻后落在她后背,她们的身体隔着花,隔着操作台,却闭上眼,唇和唇相触,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缠在一起。 片刻后,两人同时停下,额头抵着额头。 许清竹的手指勾着梁适的发梢,清冷声线染上一丝欲,听上去暧/昧又勾人。 梁适没忍住,又在她波光潋滟的唇上贴了下。 许清竹的睫毛上下扇动,宛若鸦羽,她闷闷地说:“梁老师~” 梁适的指腹落在她耳骨处,轻轻摩挲。 许清竹说话的热气都落在她鼻息间,好闻的草莓宝利甜酒味道在车内逸散,让人微醺。 梁适应她:“嗯?” 许清竹贴了下她的唇,声音软下来,“记得想我。” 会的。 梁适开车驶离明辉珠宝大楼的时候想的还是:怎么会不想呢?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在她过往的二十五年里,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心是随另一个人跳动的。 会在想到她的时候,自然泛起笑意。 回到剧组之后的日子一如既往。 梁适是个适应能力还算强的人,原本以为很久没进组拍戏会适应不了剧组的快节奏,但来了以后发现自己适应良好。 面对镜头的时候会自然摒弃一切杂念,她就是角色本人,一条一条过,台词一遍遍念。 随着拍摄她真切地走进了另一个人的世界。 哪怕只是一个虚拟的人。 不过在拍摄的时候她偶尔会想,这个人在没有被拍进戏里的部分,是否也曾有血有肉的存在? 是否也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故事。 但也都是她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不过剧组里相对来说没那么平静,在那天的热搜事件之后,剧组就开始遭遇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件。 尤其是剧中的另一位女主舒奕。 先是半夜在走廊里大喊大叫,说是见了鬼。 再是她半夜去敲了赵莹的门,把赵莹吓了个半死,害得赵莹都状态不佳。 但等到第二天,舒奕会很诧异地问:“我这么做了吗?” 把所有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起先还只有她一个人如此,经历过几次后,导演旁敲侧击地问舒奕经纪人,说是看她有没有什么精神类疾病。 舒奕经纪人倒是隐晦地透露,从前年舒奕的母亲去世之后,她有些承受不住打击,开始有了梦游的习惯。 但再三保证,其他精神类疾病是没有的。 过了没一天,剧组里的一个替身演员在爬山的时候从半山腰滚下来。 又不到半天,一个平常看上去很强壮的摄像大哥拉肚子,直接虚脱到送医院了。 事情愈发诡异,导演那天开了个简短的会,让大家在寻常注意着点儿,别再发生这种事。 有个制片皱着眉幽幽道:“是不是惹上什么了?” 这话说得隐晦,但常年跑剧组的都会这样。 譬如每次的开机仪式,不仅仅是告诉大家,我们开机了,那是要供奉的。 尤其是娱乐圈,信这些的不在少数。 更有传闻说那些大红的明星家里还会养东西,甚至有的是从国外请来的。 反正圈子里传闻真真假假。 梁适也是来了以后才知道,不止她原来的世界里是这样,连这边也是。 她不止一次在去卫生间的时候听到有人八卦说,圈子里的谁谁谁养了东西被反噬了。 起初她还没听懂那些隐晦的词,但随着这两天的悬疑事件越来越多,说这些话的人也越来越多。 制片开了这个头,就有人提议:“要不请个大师来看看风水?” 很快,会议室里就响起了杂七杂八的声音。 “关键是请哪里的大师?我感觉是这地儿有问题。” “不止咱们剧组啊,在后花园拍的那个剧组也三天两头出问题。” “咱们还算好的了,昨天后花园那儿差点死了人,她们剧组都停拍了一天。” “怪不得这别墅租的时候价格这么低,敢情是邪乎啊。” “……” 大家议论纷纷,起先还压着声音,后来便直接大声讨论起来。 赵莹也因为被舒奕吓了一跳连着熬了两个通宵,盯着两个贼大的黑眼圈,快跟国宝似的了。 坐在那儿无精打采的,倒是故事的主角舒奕精神还好。 梁适也没感觉有什么,她自己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甚至那天舒奕在走廊里大喊大叫说见鬼了,她塞着耳塞睡到了清晨。 主要是那天和许清竹打视频,许清竹临时收到要处理的事儿,她就陪着,睡的时候都快一点了。 舒奕大喊时正是她睡得熟的时候。 这会儿听大家讨论的愈发激烈,才感觉有点渗人。 赵莹已经不敢挨着舒奕坐了,这会儿坐在梁适和言溪中间,听他们讨论的时候忍不住道:“不行就请一个,要不换地方拍吧,这也太吓人了。” 梁适把自己椅子上放的抱枕递给她,赵莹仍旧没什么精神。 导演听了以后整个人都恍惚了,最后见他们吵得愈发激烈,忍不住一拍桌子道:“好了,先休一天工,大家回去休息,我再琢磨琢磨。” 他所说的琢磨也就是把提出要请大师看风水的那位制片留下,两个人商量去了。 等离开会议室以后,梁适才问赵莹:“莹姐,你还好吗?我那儿有安神的香,要不给你几支?” “管用吗?”赵莹问:“来点儿吧。” 梁适说:“对我来说蛮管用的,你可以试试。” 赵莹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陷在一种低沉的情绪里,“那我一会儿去你那取。我的天,不管是哪路大神,能给我把这事儿解决了就行,我真受不住了。” 她一路吐槽一路回了房车。 等赵莹走了,言溪才凑到她跟前说:“你们很熟?” 梁适:“……” “还行。”梁适想起赵莹之前的劝诫,保持中立道:“都是一个剧组的,你不熟?” 言溪:“……一生之敌。” 梁适无奈地笑,她看言溪状态也不太好,便问道:“你需要点儿安神香吗?” “不用。”言溪也打呵欠,“我单纯是因为写作业熬的,我很想睡觉。” 梁适:“……” 这事儿被搁置了一天。 第二天复工,大家经过一天的修整,精神已经好很多。 但各式各样的流言越来越多,整个剧组人心惶惶。 原本有的工作人员对这栋别墅还挺感兴趣,刚来的时候这里看看哪里碰碰,但这会儿他们连去别墅里上厕所都不敢。 还有人说看着不远处的那片林子就瘆得慌。 所有人都吓得够呛。 上午的戏拍了一半,大家状态都不好,配合度只能说还可以,剧组的整个进程就慢了。 梁适的戏份都集中在一起拍,比她想象的要快很多。 原本觉得起码半个月,但现在估计十天,可因为这一档子事,进度又拖了。 中途休息的时候,导演接了个电话,捂着听筒声音很小。 接完电话就匆忙跑出去了。 梁适和刚结束戏的言溪坐在一边儿休息,言溪一边闭着眼歇眼睛,一边跟梁适对下一场的台词。 有这样的搭档,梁适拍戏也很舒服。 只要剧组恢复正常工作进度,她肯定能在十天内杀青。 等过了会儿,两人还在认真地对戏,原本死气沉沉的剧组一下子沸腾起来,光是吸气声就听了不少。 言溪先好奇地回头看,看完以后拽梁适,“还真来了。” 梁适:“……” 梁适刚好是背着阳光的,这会儿一转身,太阳刺眼,她抬起手遮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一道穿着道袍的身影。 那人白发白须,脸还蛮年轻的,因为很瘦,穿着那身道袍显得松松垮垮,倒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言溪在一旁吐槽:“不会被人说我们崇尚迷信吧?” 梁适却没听进去言溪的话。 她盯着那道身影,忽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说什么不在海舟市,不过是躲着她罢了。 这人正是梁适三上云峰山也没见到的云隐道长,想不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 梁适没有暴露自己,趁那人没看过来的时候转身低头继续看剧本,只是心里已百转千回。 言溪却没心思对戏了,低声说:“我看舒奕就是精神分裂,还有那些人出事,剧组近上百号人,有人出事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至于说是灵异神怪事件吗?娱乐圈的人怎么都这么迷信?我不理解。”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吧。”梁适说:“而且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也是为了安抚人心。” 言溪皱眉:“我还正申请三好学生呢,要是被拍到这种,我的三好学生还能有戏?” 梁适:“……” 娇气包活得一点儿都不像个大小姐。 跟个卷王一样。 梁适耐心地回答:“不影响。” 言溪:“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怎么知道?” 梁适:“?” 言溪也就下意识说那么一句,起先在知道梁适是光流大学,那个野鸡本科毕业的之后,她第一句话就是:“我学姐是怎么看上你的?” 梁适:“……可能是因为个人魅力吧。” 不过言溪也就在学历上损了她那么一次。 之后也尽量也避开了这个话题。 这大小姐虽然娇气,但不讨厌。 这会儿她说完以后,梁适没多想,倒是言溪自己想偏了,不由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怼你。” 梁适笑:“那我给你问下你学姐?” 言溪:“……我学姐不可能知道的,因为许学姐是全额奖学金,而且……仙女不可能封建迷信!” 她说得格外笃定。 提到许清竹,梁适也轻笑,“应该是吧。” 语气有点儿敷衍,她这会儿都是在想云隐道长和邱姿敏。 云隐道长的脸,她曾在原主的记忆里见过。 那个人坐在光线黯淡的木屋里,屋里弥散的都是茶香味,面对眼神阴翳的少女,道长说:“梁适,你戾气太重了。” 少女懒散地没看他,眼神不屑。 后来在布置了那棺材房以后,原主也曾上云峰山,但再没见过这人。 再后来原主就适应了那间房,适应了邱姿敏的一切行为,于她而言,听话就可以了,不需要有其他的想法。 导演带着云隐道长进了别墅,剧组里开始议论纷纷。 梁适则给许清竹发了条消息:【我看到那牛鼻子老道了。】 许清竹:【……谁?】 梁适:【云隐。】 许清竹那边隔了几秒回:【记得录音。】 梁适:【好。】 导演全程都对这个所谓大师很尊敬,他们在别墅里转了大概十几分钟。 转完别墅还有后花园,一圈又一圈,用了差不多一小时。 这一小时对梁适来说格外漫长。 她紧紧地盯着云隐,生怕这人下一秒就跑了。 她演的这个角色有一把折叠刀,没开刃的那种,在导演和云隐交谈快要结束之时,她将那把折叠刀揣进了兜里,问言溪要了个发圈把头发随手一盘,盘成了松散的丸子头。 一旁的言溪看她神情变得严肃,忍不住问:“你要去干嘛?打架吗?” 梁适起身拽了拽白衬衫的衣角,唇角一勾,“是啊。” 说完以后也没管言溪的表情,转身走了。 留下言溪原地懵逼。 这人还会打架? 梁适却没管,她走到外围隐蔽的地方,也是云隐车辆必经的地方,将自己的车开到那附近,然后坐在车里等。 导演和云隐相谈甚欢,感觉自己得到了大师指点,送他离开时给他塞了个大红包,感谢他来。 云隐收下以后,这才上车离开。 坐在车里,他打开红包点了一下,三万块。 还算收获颇丰。 正在他要把钱塞进红包里的时候,车子一个急刹,他没坐稳整个身体前倾,钱撒了一车。 云隐怒,呵斥司机,“你怎么开车的?” 司机还有些后怕,哆哆嗦嗦地说:“有人漂移过来,把咱们走的路堵死了。” 云隐:“……”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发现一道眼熟的身影站在外边。 而梁适屈指敲了敲玻璃,直接从外边拉开门,和云隐那有些害怕的目光对上。 梁适冷声道:“下车。” 第121章 第 121 章 梁适的车横亘在路中间, 车后轮因为急刹那强大的冲击力给地面带出了一圈黑影。 云隐道长那辆黑色的车和她的车所隔不到半米。 稍有不慎就会撞在一起。 但这距离是梁适掐算过的,刚刚好。 司机惊魂未定, 还未从差点撞车的恐惧中走出来,就看到穿着白衬衫黑裤的女人站在那儿,气质冷冽,眉眼清冷。 她单手把着车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后排的云隐。 云隐已经缩到了车的另一边,手落在门把手上。 在他开门那瞬间,梁适长臂一伸, 揪住他宽松道袍的后颈, 用了八分力气, 一点儿不留情。 道袍宽松的衣领和V领有些像,受力之后会勒成一团,从两侧把脖颈勒住, 很容易让人没了呼吸。 云隐年逾五十,身体素质一般, 一瞬间就涨红了脸。 梁适单膝跪在松软的车座上,声音愈发冷, “下车。” 手上力道再重一分,“别让我说第三遍。” 不是威胁胜似威胁。 司机见状愣怔片刻,拿出手机就要报警。 梁适冷冷出声, “我就找云隐道长聊会天, 老朋友了。” 最后几个字听上去阴森森的, 一点都不像是老朋友。 梁适说完以后直接连拖带拽把云隐弄下了车。 女Alpha的力气大, 梁适平常也有做力量训练, 这会儿拎一个矮瘦的男人, 也不算太困难。 “你你你……”云隐呼吸到新鲜空气后说了几个字, 立刻咳嗽起来,活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一样。 梁适轻轻搓动指腹,随意一掸,手从西裤兜里摸出那把未开刃的刀,轻松地拿在手上把玩。 为了更贴近角色,她已经把这刀玩了上百次。 玩出了漂亮的花样。 转刀更是玩得干净利落。 那双眼轻轻地扫过去,冷阳折射入她浅褐色的瞳孔里,淡漠至极。 给她整个人都笼上一层浓郁的厌世感。 仿佛能随时拉你入地狱。 从外观和气质上就给人深深的压迫感。 云隐比原主记忆里苍老许多,看上去虚得很。 之前那仙风道骨的感觉这会儿在生死面前不见踪影,眼里只剩下恐惧和害怕。 “你……你……你别过来。”云隐被梁适拽得扔到地上,话也说不利索。 梁适半蹲在他面前,“看来你还记得我。” “不……我不认识。”云隐说:“你……你想做什么?” “做掉你?”梁适轻飘飘地反问,云隐吓得一哆嗦。 梁适勾唇轻笑,刀刃亮出来,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云隐往后再退,模样滑稽。 梁适却步步逼近,刀在手中转了一圈,“那你肯定记得邱姿敏啊。” 云隐没说话。 梁适看吓得差不多了,声音放缓,安抚道:“你别紧张,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就放过你。” 云隐眼睛一亮,但梁适的刀下一秒就落在他脖颈上,正好是大动脉的位置,轻轻往下压:“不然,这刀会直接割断你的喉咙。” 似是怕云隐不信,她勾唇冷笑道:“别以为我做不出来。你别忘了,我是连你布置的棺材房都住过的人。” “还有……”梁适凑近他低声说:“我快死了。” 云隐顿时瞪大眼睛,“怎……怎么会?” “你不是把我的气运换给东恒了么?”梁适认真地说:“东恒现在日益繁昌,我前些日子去医院,查出了癌症。” 云隐:“……” “不可能!”云隐说:“是你自己得了病!跟换气运有什么关系?” 梁适轻笑,“是么?但我还有精神病啊。” 云隐:“……” 面对这一句,云隐不敢再作声。 梁适的刀锋逼近他脖颈, “你说哪个正常人被扔在哪种房间里不会疯呢?要不我把你扔进去住几天?” “不不不。”云隐接连否认。 梁适便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致命的压迫感袭来,云隐脑袋哆嗦了下,皮肤碰到了冰凉的刀刃,他立刻往后撤。 梁适继续说:“还有,精神病杀人——好像不犯法。” 云隐顿时慌了,“别别……我说。” “那你说。”梁适将刀往后挪了下,减少一些压迫感,“那你就好好说一下,你和邱姿敏到底是怎么商量的?用人当祭品换气运的事儿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是真的啊。”云隐都快哭了,生怕自己被眼前的人一刀捅死,毕竟人现在这么疯也有他一份,后来一直躲着不敢见她,就是怕这个疯子不去找邱姿敏算账,反倒是来找他,结果左躲右躲还是没躲过。 “这都是假的!”云隐说:“你……你好歹也是上过学的人,就不知道封建迷信不可取吗?!” 梁适冷笑:“那你还来给人看风水?” 云隐:“……生活所迫。” 云隐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捏着梁适的刀推远,“梁梁适,你你你把这东西拿开,我都说。” 他说话结结巴巴,梁适拿着刀在手里转了一下,然后折叠起来收好。 梁适的手在太阳下白得发光,随意搭在腿上, “看来你也还记得我啊。” “当然。”云隐说:“你是我见过最惨的人了。” 梁适:“?” 一时不知道这个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我当初说了,换气运这事儿玄之又玄,换不了。”云隐说:“是你妈说可以换的,我……我就是为了钱才那么说的。还有你那房子,是……是你妈拿着图来找我,让我给布置的,还有那个雕塑,也是你妈说要弄的。” 梁适冷笑:“那换气运的事儿是假的了?” “肯定啊。”云隐笃定道:“要是能给人换气运,我……我早把自己换成世界首富了。” 梁适眸光一冷,“那你为什么要帮邱姿敏?” 云隐看她的眼神陡然一变,一副——看你就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儿。 “为了钱啊。”云隐说:“你妈说只要我照她说得做,就给我两百万。” 梁适问:“然后你就拿钱造了云隐道观?” 云隐点头:“你妈后来还给我介绍了点儿活,再加上这些年攒的……” 梁适打断了他的话,“那你这些年都是在骗人咯?” “那也倒……”云隐顿了顿,讪讪道:“也不全是,有些东西……也是有点儿玄学在的。” “譬如?”梁适问。 云隐说:“你……你其实没什么气运。” 梁适皱眉。 云隐道:“你的命盘太复杂,我看……看不出来,但你是个天生富贵相。” 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梁适轻嗤,“得了,可别再为了活命瞎诌。我再问你,邱姿敏为什么要给我布置那样的房间?” 云隐诧异:“你不知道吗?” 梁适:“……不知。” “那我也不知道啊。”云隐摊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梁适:“……” 她眸中寒光一闪,那把折叠刀再次露出了锋利的刃,“少给我油嘴滑舌。” “我我……是真不知道啊。”云隐说:“她给钱我办事,我哪知道她想做什么?” “那你敢保证今天的话都是真的么?”梁适问。 云隐顿了下,“如有撒谎,天打雷劈。” 梁适再次回到剧组的时候,言溪率先看到她,问她去跟谁干架了。 “开玩笑的,你也信?”梁适随意地说。 言溪:“……可真没劲。” 梁适坐在长椅上,剧组已经恢复了正常运作。 正好是午休时间,言溪取盒饭的时候顺带帮她取了过来,今天的盒饭还算可以,一个肉菜两个素菜一个汤,就是米饭给得少了。 梁适还问了句,言溪说:“是导演觉得咱们盒饭吃太多胖了,上镜不好看,所以就让我们少吃点碳水。” 梁适:“……” 剧组里的悬疑事件最终以灵异收尾。 言溪对这件事嗤之以鼻,“都是新时代的人了,怎么还要相信这种东西?那道士一看就是骗钱的。” 梁适在一旁默默点头。 不过这道士是不是骗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安抚了大家惶惶的人心。 终于不再像前几天似的,在厕所待的时间久一点,能听到两三拨人听这种灵异故事。 说得还有模有样的,弄得所有人都萎靡不振。 人们不再惶恐,做事的效率就提高。 不管从哪方面说,导演这三万块钱花得都值。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东西真像那道士说的,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儿玄。 总归之后的拍摄还算顺利。 剧组里就算有人生病,但也就一个,要么是因为熬夜太狠,要么是旧病复发,但再没出现过像之前的情况,毫无征兆地生病,还找不到病因,最终只能把这些怪到玄学上。 从那之后,倒是再也没听到各位工作人员讲述自己或朋友遇到的灵异事件,但随之而来的是大家相约去云峰山。 梁适听到过几次,没什么感想。 不过隔了两天,赵莹在休息时间敲响了梁适的房门。 这天正好没有赵莹的戏,本应该是愉快的休息时间,但她眼底一片浓重的乌青,进梁适房间以后先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坐在那把廉价的木椅上说:“我忍不了了。” 梁适讶异:“怎么了?” 赵莹闭了闭眼,轻吐出一口气,“舒奕绝对有精神病。” 梁适:“?” “她昨晚敲我房门,给我摁着打了一顿。”赵莹说着掀起自己的刘海儿,额头上有一道三厘米的伤口。 梁适:“……” 梁适立刻去翻行李箱,没来得及问舒奕到底是什么情况,一边找自己带的随身药箱一边道:“你怎么没处理伤口?” 赵莹叹气:“我整个人都麻了。” 梁适:“……” 她先帮赵莹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道,但不算严重,这会儿已经结了痂。 梁适给她消毒的时候,赵莹倒吸几口凉气,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这玩意儿跟神怪没关系,单纯就舒奕有神经病。” “我今早和她拍戏,感觉没什么问题啊。”梁适说。 赵莹疼得摁着自己头发的手都在使劲儿,“最离谱的就在这儿。” “ 她昨晚半夜两点敲我门的,我被她吓得都要精神衰弱了。”赵莹说:“半夜两点!我正做梦呢……你能体会到吗?” 梁适:“……” 光是听着就觉得窒息的程度。 “这戏我拍不下去了。”赵莹在梁适给她贴了创可贴之后把刘海儿放下来,“不是她走就是我走。” 赵莹摁了摁太阳穴,“我现在睡前都在放大悲咒,但我愣是没想到,□□,是人祸!” 梁适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看她整个人都不在状态,想来也是被折磨得比较惨。 “我跟舒奕合作以前听说这人还行啊。”赵莹碎碎念式地吐槽,“怎么没人跟我说她梦游还有精神病啊。” “她再不去治,我就快变成精神病了!”赵莹说。 要是剧没开拍之前,怎么都好说。 依照赵莹现在的咖位,说一句没档期,跟导演约下一部,导演虽然心里会不高兴,但会给这个面子。 可现在赵莹的戏份都拍小一半了,舒奕那儿亦然。 这会儿临时换演员,除非是演员闹出了巨大丑闻会影响剧播出,或是直接被媒体封杀,不然都不会选择这么做。 就算是要换演员,那也得重新核对演员档期,这很麻烦。 所以很多剧一旦搁置,再次开拍就不知猴年马月了。 大部分都是自然等项目黄。 可《余光》这个是大制作,导演奔着明年的大奖去的。 双影后,多次冲击过国际大奖的导演,还在筹备阶段的时候就不知道拉了多少明星出来,几乎是圈内人人想要的大饼。 如果中途出事,必然会掀起圈内热潮。 赵莹是想把这戏安安稳稳拍完的,起初舒奕闹了那一次后,赵莹的状态就开始急速下滑。 她已经算是很能忍了。 但经过昨晚那一出,她觉得自己再忍下去,怕是这戏拍完,她得先去精神病院挂个号。 在组里也没个能说的人,她憋了一上午,没忍住来找梁适了。 梁适安静地听她说完,猜想她也没吃饭,给她递了个小面包过去。 赵莹惊讶:“你这儿怎么啥也有?” 梁适:“……” “习惯了。”梁适说:“我拍戏经常半夜会饿。” 赵莹感觉她就像个百宝箱一样,什么都备得很齐全。 “你一点儿都不像是第一次进组。”赵莹撕了口小面包吃,“不大的行李箱里什么都有。” 梁适闻言耸耸肩,刻意调节气氛:“那说不准是我在梦里进过组了。” 赵莹立刻喊停,“打住!我现在怕了梦这个字。” 梁适:“……” 赵莹所需要的也就是个陪她说话的人,梁适很好地充当了这个角色。 在梁适房间里吃了个小面包,还喝了瓶运动饮料,赵莹感觉自己的状态才回来一些。 在思虑之后,她又问梁适:“你说我是忍还是走?” 梁适犹疑:“你更倾向于哪种?” 就跟踢皮球似的,把问题又踢了回去。 回答得滴水不漏。 也不怪梁适。 她以前在圈子里没什么真心朋友,基本上都是泛泛之交,要说关系有多好,那还真不至于。 但她有新戏上的时候,帮她宣传的人还不少。 每次在剧组里她都是跟人相处得还不错的人,基本上能做到拍一部戏交到两三好友,但也仅限于在剧组里和在宣发时。 寻常她都处于神隐状态。 而且王姐叮嘱过她,在这个圈子里没有真正的好友。 基本上都是利益共同体,甚至包括王姐。 是因为利益相同才能聚在一起,如果遇上资源选择,避免不了的陷害和撕逼。 所以梁适养成了说话滴水不漏的习惯。 她回答完赵莹之后觉得有些欠妥,又补充道:“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撑不下去,那就先停一停,去休个假,到时候等状态回来集中拍你的部分。” “主要我现在看舒奕瘆得慌。”赵莹说:“我根本没办法跟她演,我想到她昨晚那眼神就想哭。” 赵莹轻吐出一口气,忍不住道:“我就会想,哪个傻逼会爱上那种神经病啊?!完全是自虐好不好。” 梁适:“……”(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从赵莹的话里就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梁适宽慰了她几句,因为自己还有戏份,还是大夜,所以她先去剧组做妆发,留赵莹一个人在酒店里休息。 赵莹不想回自己房间,怕遇上舒奕发疯,梁适就让她在自己房间待着。 晚上赵莹直接换了房间睡,住到了言溪隔壁。 于是这天晚上,听说住在舒奕那一层的人听了小半夜的敲门声。 有个制片出来看,给制片吓得尿失禁了。 舒奕穿一件白色吊带睡衣,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假发,直直地垂下来,就对着赵莹的门敲。 跟恐怖片里走出来的女鬼似的。 那一层的人出来以后都看见了那一幕,包括导演。 赵莹第二天听导演说,暗自庆幸自己听了梁适的意见,换了个地方睡,不然依照制片那描述,她可能不止尿失禁,得是心脏病发直接送医院。 脑补能力强的她光是听着都头皮发麻,宛若身临其境。 赵莹还是跟导演提了,说不能再跟舒奕合作。 她上学的时候虽然说可以为艺术献身,但不想是这种死法。 真要传出去也是让人笑掉大牙。 导演之前没有见过舒奕那样儿,还当大家是在危言耸听,但这次是他亲眼所见,惊悚程度是他这个以前执导过恐怖电影的人看了都会觉得害怕的程度。 怪不得赵莹好长时间没状态。 导演疲惫地点头:“我会考虑的。” 赵莹:“……” 赵莹见他还在犹豫,干脆道:“我是不可能再和她一起演了,我对着她那张脸就感觉在看恐怖片,我还怎么演和她相爱?下辈子爱吧。” 导演:“要是……” “没有前提了。”赵莹这人向来爽快,决定了的事情就不再犹豫,“我已经忍了好几次,但凡还可以坚持我就不会和您提这件事。舒奕什么样儿你也看见了,我以前拍戏什么样你也知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解约吧,我赔你违约金,咱们下部戏再约。” 导演:“……” 这倒直接把导演给逼得没有退路。 他也知道,赵莹是真急了。 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儿,白天拍摄自然停了。 言溪还和梁适调侃,“这剧组是真风水不好。” 梁适倒没什么感觉,她以前遇到的倒霉剧组也不少,有的都已经拍到结尾了,突然爆出来男主吸D被捕。 还有的拍完了,正处于宣发期,女主恋情曝光了。 偏偏女主还是个上升期的爱豆。 也有像她之前那样,宣发期结束,剧也播完了,其中一方疯狂踩另一方。 只能说,在这个行业里,能活下来的才是幸存者偏差。 能走到大众眼前的剧只是十分之一,剩余的不是死在了路上就是被拦腰砍断。 在休整的这一天里,导演做出决定——换掉舒奕。 但该怎么和舒奕谈也是个问题。 舒奕的经纪人咬死舒奕没有精神疾病,导演要是在这里给人家定性,怕是会被粉丝骂到连妈都不认识。 只能委婉地提。 于是导演决定用万能理由——你很好,但不太合适。 不过在导演还没去找舒奕的时候,网上爆出了和舒奕有关的热搜——舒奕瘾君子。 ——舒奕工作室需补税3.7亿 这热搜爆得猝不及防。 且同天和她在热搜上的还有试图复出的陈流萤。 只是在舒奕的词条下显得微不足道。 之前还有很多人跑去骂陈流萤,可今天大家都忙着去吃舒奕的瓜,根本没空搭理她。 于是她那一组大尺度的“艺术照”无人欣赏。 偶尔有的几条也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到了A店。] [艺术是块遮羞布,希望你有。] [你真的不考虑下海拍三级片吗?] [楼上的别说了,我怀疑她已经在拍了。] [就这照片的尺度是我看三级片都没有的。] [姐姐,一晚上几百?] [……] 都是些很下流的词汇。 但陈流萤那组照片本来就下流,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怜,根本不是常规的艺术照。 若说是打破常规有新意有主题也倒罢了,但偏偏只是单纯为了秀身材。 [这位姐是真的以为这样可以骗到女粉吗?] [我怎么感觉她是想和粉丝约呢?] [以前不是还爆料过她睡粉吗?果然,互联网没有记忆。] [……] 评论区里又引发了新一轮热潮,但是关注度和讨论度都太低了。 偏偏就是这种数据都能上热搜,还是在前排。 明眼人一看就是买的。 甚至#陈流萤好美#的词条还短暂地在热一待了会儿,但没想到还没过几分钟,舒奕的词条就空降热搜,然后以飞一般的速度跑到热一,直接压了陈流萤的词条。 舒奕是个瘾君子这事儿是由她的前妻爆出来的。 所以随之而来的词条还有#舒奕隐婚#。 舒奕再怎么说也是个影后,虽然她那个影后只是国内的奖项,含金量不高。 但她也蛮吸粉的,微博粉丝七千多万,算是内地小花里流量高的。 而且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清纯温柔的邻家姐姐,没想到直接给爆出这种新闻,惊呆了众人。 网友就像是一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舒奕前妻爆料的博文里写舒奕有轻微的家暴倾向,会在梦游的时候打人,起初还以为是舒奕因为失去母亲受到精神打击,所以前妻原谅了她,可没想到她变本加厉,前妻忍不住和她提了离婚。 两人还是多年的同学关系,恋爱八年,然后步入婚姻殿堂。 为了舒奕的事业,妻子也一直选择和她隐婚,没有办过婚礼,也没有求婚仪式,甚至两人婚后聚少离多。 整篇博文几乎都在控诉舒奕的恶行,和平常表现在镜头面前的舒奕大相径庭,人们根本不敢相信。 所以起初舒奕的粉丝在她评论区下边疯狂骂。 骂她污蔑骂她蹭热度,还骂她想红想疯了。 甚至有人直接诅咒她全家不得好死。 而舒奕的前妻又发了一篇博文,大致意思是说她自己是学审计的,已经在偷偷查过舒奕工作室账务后举报给了税务部门,而税务部门正在调查中。 结果没多长时间,税务部门的调查结果就出来了,直接落实了舒奕偷税漏税这一项。 舒奕这个人的热度居高不下,连带上了赵莹和《余光》剧组。 #怜爱赵莹#这个词条挂得也很高,赵莹直接发博:还活着,还没疯,不想蹭热度,感谢各位抬爱,大可不必。 算是否决了个彻底。 赵莹对这个人的态度在网上摆明了。 而导演再去找舒奕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舒奕被警察局逮捕走做血检了。 梁适是在刷舒奕热搜的时候看见陈流萤的,她这段时间试水复出的心思异常明显。 但每次都被截了。 梁适感觉陈流萤的娱乐圈运是真不行。 一来是天灾,二来是人祸。 她运气一般,自己还作,每次想要砸钱买个高位热搜,都会在短时间内被人给顶下来。 梁适也没忘记,陈流萤在原著中是个还挺关键的人物,因为爱慕许清竹,所以把原主这个原配炮灰的腺体给剜掉了。 但那建立在陈流萤是娱乐圈巨星,身价千万,且原主落魄,被爆出不是真千金的基础上,而现在的陈流萤宛若丧家之犬,梁适也没落魄。 虽然梁适没搞懂,为什么爱慕许清竹的人会和许清竹前闺蜜白薇薇在一起,但系统说过,这个世界的大事件是不会改变的。 梁适感觉原主被剜掉腺体这件事会发生,就在陈流萤黑化的时候。 甚至梁适开始猜想,系统所说的触发关键□□件就是要她被陈流萤剜掉腺体,然后让许清竹心软,幸运值到达一百。 除了这个,梁适还真想不到其他的。 梁适和原主不一样,她有自保的能力,所以不太畏惧。 不过现在陈流萤在暗,她在明,她还是保持起了警惕。 距离任务完成的期限越近,梁适内心的不安就越强烈。 不过生活还是照常在过的,舒奕事件在热搜上挂了两三天,这人同时犯了太多事儿,根本不可能再复出。 等待她的肯定是法律的制裁。 而导演作为一个对作品有要求的人,势必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寻找到合适的女演员,所以剧组拍摄暂停。 前期所有的投资也就打了水漂。 剧组的再次拍摄时间未定。 导演因为这事儿买醉了好几天,看上去憔悴得很。 赵莹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第一天,直接让助理开车回了市区,说是回她自己家补觉去了。 必须得把之前失去的觉补回来。 梁适有些惋惜剧组的付出,也惋惜这些角色。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往好处想是拍到中途发现的,而不是拍完了,或是宣发时期拍摄的,这个本儿还能用,这个片子改一改还能播,大不了就是赔了几百万,但只要后续跟上,也还是能回本。 最可怕的就是上映前一天,舒奕这事儿要一股脑爆出来,整个剧组的劳动成果就跟着打水漂了。 作为女主之一,这剧就不可能再上了。 这大抵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但舒奕把剧组所有人都吓得不轻,都觉得自己是活见鬼了。 梁适虽没亲眼看到,但光是听她们绘声绘色的描述都连着做了两晚上噩梦。 确定暂停拍摄后,言溪回了学校。 梁适算是走得迟的,她忙着看陈流萤那些被压下去的热搜,又拿小号关注了陈流萤的动态。 心底总惴惴不安。 在得知陈流萤还有个小号之后,梁适又关注了她小号。 不过她小号都发的是一些岁月静好的内容,譬如太阳,咖啡,落叶,还有她自己健身的照片和Vlog。 在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剧组之后,梁适才收拾东西离开。 她开车回市区,却在开到俞江大桥时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喂,你好。”梁适礼貌问好,顺带开了公放。 车子驶过俞江大桥,离她家几步之遥。 电话那端异常安静,梁适察觉到不对劲,立刻问:“喂?” 电话里只有虚弱的呼吸声,那道晦涩又干哑的声音说:“梁适,报警。” 是古星月! “你怎么样?”梁适问:“发生了什么?” “杨佳妮杀了人。”古星月说话的声音似是从云端而来,虚到快要听不清。 “连环杀人。”古星月重复了这四个字,然后挂断了电话。 梁适光是听着就心惊胆战,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点儿不稳,她也顾不得回家,赶紧把车停在路边,立刻拨打了110,顺带拨打120急救。 在几秒后,她又拨了陈眠的微信电话。 陈眠那边好似在睡觉,接通电话后声音沙哑,梁适轻呼了一口气说:“你认识比较好的律师吗?” 陈眠诧异:“嗯?” 梁适的声音虽在颤抖,但带着一丝兴奋,“古星月……也就是现在的齐娇,动手了。” 梁适没想过古星月会以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进行复仇。 她以为古星月会布一个巨大的局,把杨佳妮绳之以法。 在开车去往齐家的路上,梁适还在思考齐娇是不是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来把杨佳妮弄进去。 但古星月还说了四个字——连环杀人。 连环…… 还有谁? 梁适心底疑惑,虽也担心古星月,却不觉得她会出事。 既然做了,那古星月就是有把握的。 在去齐家的路上,梁适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她报警之后提供了具体的犯罪地点,在她赶到齐家时,齐家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陈眠和她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到。 陈眠穿了件黑色的丝质衬衫,很单薄的一件,看上去都有点儿冷。 她还戴了眼镜,是墨蓝镜框,和她的发色很搭。 那双冷感的眼睛下的泪痣显得她冷漠极了,却在问梁适的时候泄露了紧张,“怎么回事?” 梁适说:“我还不知道,她只打电话让我报警。” 能在什么都不交代的前提下让梁适报警,说明充分信任梁适的办事能力。 而梁适还一头雾水。 她上前去问守在警戒线内的警察,询问对方里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对方一脸严肃:“无可奉告。” “那里边有一个女孩吗?”梁适问:“就受伤的那个,有没有被拉去治疗?” 警察起了戒心,“你是谁?” 梁适自报家门,“警/官,我是报案人,我接到我朋友电话报警的,你们可以查我的通话记录,我现在只想知道我朋友有没有事。” 对方狐疑地看了眼她的手机,冷声道:“你等一下。” 不一会儿,有个看上去是领导的人走出来,上下打量过梁适和陈眠之后问:“谁是报案人?” “我。”梁适问:“我朋友呢?她受伤了吗?” “已经拉去手术了。”对方冷声道。 梁适:“……” 这么严重? 在梁适还想问的时候,有两个人带着披头散发的杨佳妮走出来。 杨佳妮戴着手铐,手上、身上全是血迹,在看到梁适的时候眼里才有了一丝光,却是阴翳的,令人害怕的。 她整个人都不复以往的文雅。 以前她哪怕心是黑的,但人很典雅,无论什么时候看都像是民国旧电影里走出来的,自带韵味。 可今天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途径梁适的时候,威胁道:“梁适,我说过如果你让我再失去另一个女儿,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说着 就开始挣扎,但她力气不够,手铐把她的手腕磨破,在不停流血。 杨佳妮像是没有知觉一样。 梁适退后一步,目光却直直地盯着她,她的手在身侧握成拳,“警官!我还要报案!” 站在一侧的警察疑惑地看向她。 梁适轻吐出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杨佳妮杀了她的女儿,齐娇。” 第122章 第 122 章 梁适的话一出口, 在场众人皆惊。 唯独杨佳妮在听到“齐娇”两个字的时候瞳孔涣散几秒,挣扎的身体忽然顿住。 站在梁适身后的陈眠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那双厌世的眸子里闪过愤怒,直勾勾地盯着杨佳妮看。 “是你……”杨佳妮注意到了站在后边的陈眠。 那头墨蓝色的及肩长发松散又慵懒,她自带一种懒散感。 分明和大家站在一起,却好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陈眠勾唇讥笑,“你还记得我。” 杨佳妮讷讷地重复了几遍,来来回回也就那两个字。 ——是你。 陈眠的眼神渐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片刻后, 杨佳妮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 再次挣扎起来, 比刚才还要更激烈。 她双眼猩红,冰凉的金属手铐上染了她的血迹,银色变成血色, 她丝毫不察,头发散落在脸颊两侧, 对着两人就是一声破了音的怒吼。 这声音吵得抓她的两位警察都下意识皱眉,极力摁住她的肩膀, 却还是被她不停的挣扎所伤。 警察的力气足够大,却因为杨佳妮这会儿完全是疯了的状态,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连伤害也可以忽略不计。 仿若一头困兽, 死命地去冲破牢笼。 似乎牢笼之外有她的敌人。 一声怒吼之后, 杨佳妮才用那喊破了音的破锣嗓子大骂道:“你们这些人!都去死啊!” 她原本是唱戏的, 有一副好嗓子, 好好说话的时候自带清澈感。 就像是春天的溪水清凌凌地流经岩石。 但此刻她的嗓子完全受损, 单凭自我怒吼把声带受损的人还是难见的, 足以可见她的绝望和愤怒。 杨佳妮没了往日风姿,她对着陈眠和梁适的方向呸了一口,幸好两人避开得及时。 那一口唾沫落在了墙上。 还带着血色。 杨佳妮的眼泪都是浑浊的,混在她惨白的妆容里。 看着像午夜幽灵,有些渗人。 “都是你们!”杨佳妮声嘶力竭地喊道:“陈眠!该死的人是你啊!是你啊!” “为什么是我家娇娇去死!你去死啊!你为什么不去陪她!都怪你!是你害死我的娇娇!”杨佳妮喊着喊着,体力不支跪倒在地。 梁适看了陈眠一眼,只见陈眠面无表情地盯着杨佳妮。 但是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了她的情绪。 陈眠吞了下口水,细长的脖颈在冷阳折射下散发出病态的耀眼的白。 陈眠声音很冷,像是三九寒天的冰茬子,化作锋利的刀往人心上捅,“齐娇是因为你死的。” 陈眠说:“因为你过分的控制欲和病态的占有欲,把她的生活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所以她才去死的。” “是你。”陈眠说:“你给了她生命,却又扼杀了她的灵魂。” 陈眠的泪忽然隔空掉下来,没有任何哭意,单纯地掉了一滴晶莹的泪。 她给人的感觉冷漠又疏离,好似不会为这人世间的任何事物动情。 但在提及齐娇的时候,她会短暂地流露出人的特性。 温柔,愤怒,温情。 陈眠那冰冷的声音幽幽响起:“该死的人是你啊杨佳妮。” “因为你没有死。”陈眠继续道:“齐娇也不想让你死,所以她才去死的啊。” 杨佳妮被她说得一怔,挣扎的动作停止,一旁的领导见状,立刻指挥人把杨佳妮连拖带拽地带离案发现场。 而陈眠转过身,没有再面对人群。 这里短暂地陷入安静。 这一场对峙让所有人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讲什么。 负责这个案件的人是刑警大队孙警官,他飞快地从刚才那场让人心头一震的对峙中抽出身来,理了思绪,询问梁适:“你刚才说什么?还要报什么案?” 梁适重复刚才的话:“我说,我要报的是杨佳妮杀了她的女儿齐娇。” 孙警官道:“我们刚才接到你的报案就是这个,目前被害人正在医院紧急救援,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需要输血,还未去世。” “不是。”梁适轻轻摇头。 她瞟了眼杨佳妮被带离的方向,掷地有声道:“正在医院里被抢救的人是古星月,并非齐娇。” 梁适接下来的话颠覆了在场众人的认知。 她说:“杨佳妮对古星月是故意伤害,是杀人未遂,而她真正的女儿齐娇,死于十三年前。” 在齐娇跳楼后不久,把刚从鬼门关走出来的齐娇再次推入。 杨佳妮以涉嫌故意伤害罪、恶意杀人罪被逮捕。 这件事牵扯出了多年前齐娇的事情,与之一起被牵连出来的还有天使孤儿院的旧事。 这是十分庞大的、很难查清的事情。 而古星月说得连环杀人,说的是杨佳妮先杀了齐先贵,后又对古星月动手。 那天古星月报案的时候,齐先贵的尸体已经在冰冷的地下室放了两天。 且他死状残忍,身上伤口近二十余处。 经法医鉴定,致命伤在头部,死因是被钝器所击。 而杨佳妮的作案工具是一把扳手。 梁适对这其中的事情知之甚少,她那天和陈眠一起去了警察局,作为报案人去配合警方调查,光做笔录就做了两个多小时。 陈眠知道的内容更少,但她说了齐娇中学时的事情。 因为她和杨佳妮在齐家门口的那一场争执和对峙,说她们之间没什么也不会有人信。 陈眠也知无不言,但奈何她知道的东西太少,所以提供的信息也没有太大用处。 事情的关键点还是在正躺在ICU里的古星月身上。 这一天是漫长的一天。 对于梁适来说,这也不过是她生命中最平凡的一天。 她从暂停拍摄的剧组离开,稀里糊涂地接到古星月的电话,出于对古星月的信任,义无反顾地报了警。 在报警之后配合警方调查,尽可能地提供证据。 哪怕当初古星月说牵扯到天使孤儿院,她不会做。 可不知为何,她突然反水。 梁适在提供证据的时候,也还是如实说了天使孤儿院的事情,其间包含古钊塬和古英博。 也是在她打电话联系古钊塬的时候才知道,古英博院长已在两天前与世长辞。 刚好是齐先贵被杨佳妮杀死的那天。 梁适在警察局里难掩惊讶,低声问古英博的死因。 古钊塬说是做了个噩梦,醒来后便一直喊着星月星月,喊了几句之后从二楼跳了,本就身子骨弱,再加上年事已高,当场死亡。 古钊塬正在着手给他办丧事,听到这些之后,梁适也只能道一声节哀。 她又问:“古星月知道这件事吗?” 古钊塬一顿,沉声道:“知道了。” 由梁适转交给古钊塬的信里有古星月留给古钊塬的号码,以他们独特的交流方式留下来的。 古钊塬拿到之后先没敢联系古星月,怕她因为自己而被发现,被欺负,因为梁适说她现在的处境不太好。 可没几天,古英博就出了那事儿。 古钊塬深夜痛哭,实在没忍住给古星月发了条消息:【爸爸死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来看看嘛?星月。】 那条信息没有得到回应,宛若石沉大海。 古钊塬就没再抱心思,这几天他像是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处理着养老院的事儿,幸好身边还有一些孩子们帮衬,不然他得撑不住倒下去。 梁适听到以后让他再撑一撑,古星月会回去的。 她猜想古星月突然动手与古英博的死因有关,而现在古英博还未火化,也没办葬礼。 梁适说:“你再等一等,星月应该想要去见古院长最后一面。” “不行了。”古钊塬说:“尸臭味太重,而且是坠楼,死状太难看了,我不想让星月看到这样的父亲,我想父亲也不会想的。” 古钊塬顿了顿,“我先把父亲的尸体火化,等星月来的时候再办葬礼。” 梁适轻叹,“也行的。” 不过几句话,就这样定格了一个人的一生。 而梁适在给古钊塬打过电话后,申请等古星月醒来后再提及孤儿院的事情,最先处理的肯定还是杨佳妮的这起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人——这四个字听上去就很残忍。 但最可怕的是,齐先贵在被钝器所杀后,尸体上有二十余处刀伤,是家用水果刀所致。 且是在酒后被杀害的。 手段极其残忍。 梁适和陈眠在警察局听到这种作案手法后也是心惊胆战,刚好尸体被运回刑警支队的时候,有个法医在外边掀开白布看了一眼。 她们也看到了。 …… 场面血腥到让人想吐。 已经在冰冷地下室放了两天的尸体散发着浓重的尸臭味,是放在夏天可以立马吸引一大堆苍蝇的存在,而他身上衣裳破烂,尤其是下半身,下/体处被物理阉割,血迹在身上凝固,大腿上起码有两三处刀伤。 饶是有多年从业经验的法医也震惊了,把白布往下一放,皱眉道:“局里出变态杀人案了?” 知道一点儿内幕的小队员说:“不是,杀夫案。” “我去?”法医诧异:“这么狠?” “不仅如此,还杀女呢。” 小队员说:“亲生女儿,养女,都杀。” 法医:“……” 那位法医站在原地凌乱,等到推尸体的推车走远,他喃喃了句,“这是有病吧?” 梁适离得不远,听到他那句喃喃后,在心里回了一句:“没病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总归这件事给市公安局也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不是变态杀人案,却出现了一个变态杀人狂魔,还牵扯出了多年前的旧事。 市公安局将其定性为恶性杀人事件,专门成立小组立案侦查。 梁适在警察局待到晚上才出去,跟陈眠两个人站在警察局门口。 两人饿得饥肠辘辘,却都没什么心思吃饭。 梁适是因为今天白日看见的齐先贵尸体给恶心的,根本没有胃口。 而陈眠…… 大抵是因为想到了齐娇。 临近十五,天上的月亮宛若玉盘,笼着一层朦胧幽暗的轻纱。 两人并肩而立,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陈眠望着天上月,良久才用晦涩的声音道:“饿吗?” 梁适摇头。 陈眠兀自道:“请你喝酒。” 梁适:“……” 梁适觉得自己是需要醉一场的。 白日里遇到的冲击太大,但两人先去医院看了古星月。 只是古星月因为是恶性杀人事件的当事人,为了防止有人对其二次伤害,所以成为了公安局和医院的重点保护对象。 两人去医院也只是无功而返。 除了被动地等结果,也没有什么用。 在从医院离开的路上,陈眠说:“她还挺令我意外的。” 梁适点头,“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狠。” “如果齐娇也有……”陈眠说到这顿了顿,否决掉自己的说法:“不,没有如果。” 齐娇是齐娇。 她永远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因为那是她的亲生父母。 但对古星月来说不一样,那只是两个恶魔。 和她无关的人。 古星月反抗杨佳妮,就像是囚徒反抗管理者,没有任何亲情上的、血缘上的束缚。 甚至在报复完之后会有隐隐的快感,但对齐娇来说并不是。 如果齐娇做这件事,在她的后半生里,她会频繁地梦到这种事。 会永远活在自责和愧疚之中。 说不上来哪种更好,但最后痛苦的永远会是齐娇。 话题聊到了齐娇,气氛忽然沉下来。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梁适坐在陈眠的副驾,忙碌了一天的脑子终于偷得片刻清闲,她拿着手机给许清竹发消息:【你回家了吗?】 许清竹秒回:【嗯。】 梁适和她说:【剧组暂停拍摄了。】 许清竹:【因为舒奕?】 梁适:【是的。】 舒奕的事情也在热搜上挂了两天,许清竹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之前还不知道《余光》剧组这边打算怎么办,梁适昨晚也还在酒店等待结果。 现在结果出来了,又是晚上。 许清竹发了条语音来:“那你晚上回来么?” 梁适回复:【回的,但现在要去喝酒。】 许清竹:【……】 没等她问,梁适便道:【跟陈眠,她说要请我喝酒。】 许清竹:【……】 梁适:【我会尽量保持清醒回家的,你早点睡。】 许清竹:【……】 一连三个省略号,梁适再愚钝也明白许清竹有话想说。 梁适问:【怎么了?】 许清竹那边很久没回复。 梁适隐隐觉得是许清竹生气了,但她确实又不想在经历了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后回家,怕把自己的坏情绪带给许清竹。 任是许清竹说:梁适 ,你可以做自己。 但这不代表要让许清竹去承受她的坏情绪。 她只是需要醉一场,睡一觉,平复好心情。 她希望许清竹每天都是开心的。 梁适又给许清竹发:【你别不说话呀。】 许清竹那端仍旧没回复。 梁适在车内看了眼陈眠,陈眠正打着方向盘拐弯,唇线紧抿,看着就不好接近。 梁适嘴唇微张,陈眠便道:“要回家?” 梁适:“……”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已经答应了陈眠,现在爽约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但是剧组暂停拍摄后不回家,而是跑出来和陈眠喝酒,这事儿好像会惹许清竹生气。 现在许清竹连消息都不回了。 如果她先发制人拿到了话语权,这会儿也不至于骑虎难下。 她盯着陈眠看了几秒,那句“嗯”愣是转换了方向,变成了“怎么会?” 陈眠说:“我还当你女朋友一催,你就要回家了。” 梁适:“……” 梁适低头又给许清竹发了句:【别气,我不喝醉。】 哄人哄得格外生硬。 但已经是梁适学过的结果。 梁适在给许清竹发完消息后,很认真地跟陈眠说:“不是女朋友。” 陈眠的车子刚好停在路边,车内只剩下了昏黄的灯,梁适声音温柔,带着几分缱绻,“我结婚了。” 陈眠微顿,那双冷漠的眼睛忽闪了下,尔后勾唇笑道:“恭喜。”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梁适说:“她知道你。” 这倒令陈眠意外。 梁适说:“她也知道齐娇。” 提到齐娇,陈眠的态度便发生了转变,只是声音依旧冷。 她说:“那改天见一面吧。” 说完之后便把车钥匙往兜里一扔,单薄的身影往酒吧走去。 这一条街喧嚣又热闹,挂着的牌子也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而陈眠的身影混杂在人群之中,那些奇怪的光照在她墨蓝的头发上,显得她整个人孤独又萧索。 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梁适盯着她的背影,思考两秒才跟上。 她忽然有一种直觉——陈眠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怀念齐娇。 因为齐娇死了,但没有人知道。 她身边没有人能和她一起谈论齐娇。 所以陈眠会对所有知道齐娇的人宽容相待。 只因她们还记得齐娇,还能让她记得——齐娇曾来过。 梁适走进酒吧以后才收到许清竹的回复消息。 许清竹那清冷的声线从听筒里放出来,在嘈杂的环境中听不真切。 梁适将音量放到最大,然后附在耳朵边,单手捂住耳朵。 那道声线带着点儿无奈,“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一会儿去找你。” 梁适直接把定位发给她。 许清竹又是一条语音:“我没生气,你喝酒而已。” 梁适:【……】 大抵是做贼心虚,哪怕听到许清竹这样说,梁适也还是觉得许清竹生气了。 梁适思考片刻,【要不我等你来了再喝?】 这次许清竹是真无奈,她的话里呷着笑:“至于吗?让人家听到该说你妻管严了。” 梁适:“……” 梁适在喧闹的酒吧里给她发语音,唇凑在听筒旁。 她的声音混杂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温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傲娇,“妻管严就妻管严吧,也不是什么大病。” 发送出去以后,仗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她,她又发:“你不生气就好啦,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许清竹:【……】 酒吧里的重金属音乐听得人头疼,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们在扭动身躯。 这是一家比较开放的酒吧,有不少人拎着酒杯去搭讪,直接在吧台前热吻。 众人已见怪不怪。 不过这种人也不多,大多是去递张名片,或是直接挽着手臂去隔壁开房。 隔壁就是一家大酒店。 梁适没来过这种地方,看到有两人在吧台那儿吻得难舍难分,直接诧异地跟陈眠说:“这也太奔放了,好歹去酒店里啊。” 她甚至不太理解陈眠为什么会喜欢来这种地方。 她以为像陈眠这样忧郁的艺术家,去酒吧也应当是去清吧,放几首文艺的曲,大家坐在那儿看调酒师玩弄调酒技巧。 梁适如是想,也如是问。 两杯酒下肚,身体也热了起来,身上的疲乏终于被赶走一些。 两人之间唯一的共通点就是齐娇。 因为都在怀念齐娇,所以能坐在这里一起喝酒。 陈眠那病态白的手指握着一杯“烈焰玫瑰”,红色的酒液在透明杯中轻轻晃动,眼睛通过玻璃这看向灯光,也看这个世界。 酒液流经她的唇舌,流经喉咙,被她吞入腹中。 陈眠勾唇轻笑,“你不觉得这里才是观察人最好的地方吗?” “人性恶劣。”陈眠那浸了酒的嗓子愈发冷淡,“他们冷淡、自私,这里就是他们释放自我的地方。” 陈眠看着远处交吻在一起的女人,“你不觉得,随时随地发情,没有任何爱情也能结合的她们和禽兽一样吗?因为没有人在意,所以她们肆无忌惮地暴露出自己的恶劣,自己的性/欲。” “人永远在自诩高贵,实则最下等。” 陈眠说完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个透明的杯子落在深色大理石上。 梁适再看向远处那对交吻的女人时,她们已经挽着手臂离开了。 大抵是测试过了彼此的吻技,然后心满意足地去隔壁酒店开房。 在这里,速成的性/爱,下流的对话,欲望的交叠,糜烂的人群。 人们好像没有人性,全都回归本真,回归身体的欲望。 或者说,来这里本身就是挣脱道德和束缚。 梁适思考着陈眠的话,片刻后也喝掉了杯中的酒。 这酒看着漂亮,宛若汪洋大海,但喝下去的瞬间差点把梁适呛到。 很烈。 这杯“繁星海浪”是陈眠给她推荐的,从陈眠点单的姿态就能看出来她常来这家酒吧。 梁适喝了几杯之后,忽然问:“那你尝试过吗?” 陈眠挑眉:“什么?” “混于她们之中。”梁适说。 陈眠摇头:“看不上。” “喜欢看百鬼夜行。”陈眠轻笑:“不一定就要混到百鬼之中。” 梁适顿了顿才说:“你的话好深奥。” 陈眠耸肩,“你情商真高。” 梁适:“……” 陈眠说:“别人都觉得我是神经病。” 梁适:“……” 梁适这张脸让她在这酒吧里足以成为令人垂涎的存在,五杯酒的功夫,有七八个人过来想和她喝杯酒,还想和她去隔壁酒店。 陈眠则是在人过来的时候撤离,假装不认识这个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处理这些人。 梁适一遍遍地解释:“有家室,有老婆,不约。” 到后来便不耐烦,就两个字:“走开。” 等到第八个人离开之后,梁适才问陈眠:“你是在把我当观察标本吧?” “并没有。”陈眠说:“单纯觉得好玩儿。” 梁适:“……” 梁适无语,但还没等她无语的劲儿过去,又来了一个,“美女,走吗?” “不走。”梁适看向她,对方还算漂亮,主要是月匈大,一眼看去就跟漫画里走出来的那种。 根本看不见脖子和腰。 这身材也是秀了梁适一脸。 主要是她站得近,差点就怼梁适脸上。 梁适拿着酒杯把她扶远,“我有老婆,不约。” 对方耸耸肩膀,那两块软肉还在颤抖,根本就是刻意来秀的,大抵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可以好好利用。 但梁适内心没有任何波澜,甚至开始想回家。 她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跟陈眠来这里? 陈眠是在观察人类,而她呢? 是来渡劫的吗? 梁适心累,想回家,想躺床,想…… 抱老婆睡觉。 这想法出来的时候,她都惊了。 大抵是这一晚上说了太多遍有家室有老婆,说得她自己都信以为真。 且很自然。 被拒绝的女人带着她的事业线走远,临走时还轻哼,鄙视梁适:“不识货。” 梁适:“……” 她自己也有! 梁适无奈地坐在那儿,打算喝了杯里的酒就离开。 在她喝掉最后一口的时候,身侧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美女,喝一杯吗?” 梁适:“?” 梁适想都不想地回答:“不……” 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转头看到许清竹,要说的话都吞咽回了肚子。 好几日没见,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陌生。 许清竹穿了件水蓝色的长裙,外头搭了件白色休闲西装,长发随意垂着。 这张脸出现在酒吧里的时候,再次引起了大家的搭讪热潮。 梁适却直勾勾地看着她。 陈眠给梁适推荐的酒都后劲儿大,这会儿盯着许清竹的眼睛水濛濛的,那双浅褐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灯光,还有许清竹。 许清竹轻笑:“不喝了吗?” 梁适:“……” 许清竹只随意地调侃一句,梁适便耳朵红了。 应当是太久没听许清竹说话的缘故,梁适讷讷道:“你如果要喝的话,我就再陪你喝一杯。” 语气满是宠溺和纵容。 许清竹点头,“我们回家再喝?我开车了,得送你回去。” 梁适准备起身,应了声好。 在她还没站起来的时候,有人过来搭讪,“这位漂亮的小姐,我能邀请你喝一杯酒吗?” 来人是个短发姑娘,脸长得还行,但身高一般,比许清竹还要矮一点儿。 也不只是哪来的自信。 许清竹还未开口,梁适收敛了所有笑意冷声道:“不行。” 对方皱眉,“干嘛?也不是要跟你喝。” 梁适:“……” “你跟我老婆喝,不行。”稍有点喝多的她,说话都一板一眼,听起来有些好玩。 梁适语气太认真,听得那姑娘一愣,随后道:“我就跟你老婆喝杯酒,又不是跟你老婆睡觉……” 姑娘话音未落,梁适转头拿过调酒师刚给陈眠调的那一杯酒,似乎叫“森林精灵”,森林绿。 酒杯是新的,陈眠还没喝。 梁适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伸手拽了下许清竹。 许清竹膝盖一软,径直坐在她腿上。 酒吧里喧嚣嘈杂,但梁适盯着许清竹看的时候,好似世界被摁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离在两人之外。 梁适单手落在许清竹的后颈,闭眼吻上去。 所有的酒悉数被渡入。 这个吻尤为霸道。 梁适的另一只手紧紧揽住许清竹的腰,酒液被两人瓜分。 一吻结束,梁适把许清竹的脸捂在自己怀里,不让人看。 许清竹呼吸的热气全都隔着衣服吐露在她身上,弄得梁适心猿意马。 但梁适看着来搭讪的人,冷声道:“我老婆不跟别人喝酒,只跟我喝。” 窝在她怀里的许清竹低笑,笑得身体在颤抖。 梁适在她腰上捏了一下,似是惩罚。 来搭讪的姑娘惊了,最后讪讪离开。 这地方梁适是待不下去,她又喝了口酒平息燥热,跟陈眠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许清竹离开。 原本看着瘦削高挑的许清竹在一米七多的梁适身侧,显得格外相配。 一直上了车。 梁适先给许清竹开的驾驶位的车门,许清竹却阖上门,身体靠在车门上笑,“梁老师,这次喝了多少啊?” 梁适:“……” 她闷声:“五杯。” “怎么感觉你喝了五十杯呢?”许清竹说。 梁适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会觉得我还能开车呢?”许清竹问她:“刚才在做什么?” 梁适:“……” 两人颜值太高,有路过的人会投来好奇的目光。 尤其是打量许清竹的。 梁适便站在许清竹身前,“你太漂亮了。” 许清竹:“……” 她觉得好笑,挑眉道:“所以呢?” “不想让别人看。”梁适说:“不想让别人请你喝酒。” 她的语气十分认真,特像是小学生在课堂上回答问题。 许清竹却挑衅她:“那如果别人非要呢?” “不如跟我喝好了。”梁适凑近她,弯腰逼近,牙齿落在她锁骨上,轻轻地咬了一下,热气悉数吐露在她脖颈上:“我来给许老师喂酒。” “怎么喂?”许清竹问。 梁适抿唇,四下张望,附近几乎没人,她俯身亲过去。 梁适将手垫在许清竹的脑后,怕她碰到。 但因着是在外边,梁适并没有太过分。 只浅吻了一下便分开。 许清竹侧过脸,无奈道:“你把我口红都弄没了。” 梁适:“……就当你在给我化妆了。” 许清竹:“?” 她感觉去剧组待了一段时间的梁适好像变了。 不过也没深究。 许清竹也喝了酒,没法开车,只能叫代驾。 下单喊代驾之后,两人一起去了车后排坐着等。 许清竹问她怎么会和陈眠在一起,梁适顿了顿,低声说:“齐先贵死了。” 许清竹震惊:“什么?” 梁适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肩膀上,自己也找到了依靠点,脸轻轻擦过她的发梢,闻到了清淡的橘子清香。 “杨佳妮杀了齐先贵,又试图杀古星月,今天被捕了。”梁适简明扼要地说了事情,“古星月伤势过重,现在还在医院。” 许清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车内安静下来。 梁适的手指勾着许清竹的头发玩,良久,许清竹才道:“齐娇下辈子应该会有很温暖的家庭。” 梁适应了声嗯,“是啊。” 她的声音低迷,隔了会儿忽然和许清竹说:“我记忆里的她就和小天使一样,她长得也漂亮,像个小公主,温柔又美好,我感觉要是有这样的女儿,一定会幸福死。” 许清竹:“……” “那她是小天使,我是什么?”许清竹问。 梁适一顿,脑子一片空白。 “梁老师。”许清竹说:“你在我面前这么夸别的女孩儿,你真觉得我不会生气吗?” 梁适:“……” “没。”梁适说:“我……我就是跟你说这件事。” 许清竹脑袋往下落,人虽靠得她更近,脑袋埋入她怀里,声音却闷闷的,听上去一点儿都不开心,“我知道你跟齐娇很好,齐娇姐姐还对你那么好,你们两个人一起在黑暗中互相取暖,她还保护你,你喜欢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梁适:“……” 这话听着都心酸。 但语气莫名耳熟。 许清竹说:“要是齐娇没死的话,你一定是会娶齐娇的吧?你们两个人有别人都不知道的过去,两个人可以互相治愈,互相温暖。” “没有。”梁适急忙解释,“我们不是那种……” “你一定会说你们之间不是这种情感,但因为是齐娇姐姐死了吧。”许清竹身体还在颤,像是哭,“活人怎么可能比过一个死人呢?” 梁适彻底慌了,酒意上头也不知该怎么做,“许清竹……我没这样想。” 梁适说:“齐娇对我来说真的是姐姐,我们之间是有别人不知道的过去,但现在你知道了呀,我愿意说给你听就是……” 许清竹的身体颤抖得太厉害,梁适担心她哭,把她整个人都支撑起来,结果就看到一双笑弯的眼睛。 梁适:“……” 一瞬间不知该说什么。 许清竹的笑意俞甚,她捏梁适的脸,“你好可爱呀。” 梁适:“……” 她气得暗戳戳咬牙,结果许清竹笑:“又不是只有你跟姐姐有回忆,谁和漂亮姐姐没有一点儿回忆了呢?” 梁适闻言,忽然把她摁在车座上。 许清竹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但她的后脑上还垫着一只手。 梁适愤愤地附在她耳边道:“不准喜欢你那个漂亮姐姐。” 第123章 第 123 章 梁适将许清竹护得很好, 手垫在她脑后,哪怕是后背落在车座上, 也没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力。 只是两人的距离挨得过近。 车内灯光很暗,只有依稀从外边映射进来的微弱的路灯光线,而梁适是背光的。 饶是许清竹视力很好,在看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困难,看不真切。 但她那双瞳孔是可以看清楚的。 在昏暗中,她眼睛里倒映出来的也只有自己的脸。 分明刚气势汹汹地说了句威胁的话,却没有一点儿威胁的架势, 反倒让人觉得好玩。 那双眼里有温度, 有热意, 有让人沉溺的美好。 许清竹的唇舌之间似乎还残留着酒液的味道,那酒刚入口是清甜的,带着一丝丝凉意, 而流经喉咙的时候会变热,连带着心肺都被烧得热起来。 想也知道后劲儿很大。 许清竹的酒量一般, 本身就是不怎么喝酒的人,根本抵御不住这酒的后劲儿, 此刻脑子有些昏沉。 其实没喝多少,但她就是被这狭小空间里的酒意给微醺到有些醉了。 “那我该喜欢谁?”许清竹说话时尾音往上扬,好似沾染着浓郁的酒意, 眉眼都带笑。 那张将清纯和妖艳结合得天衣无缝的脸, 此刻又纯又欲。 那清冷声音上似是挂了蜜糖, 黏腻却又让人心酥酥麻麻地痒。 梁适顿住, 微怔。 几秒后, 梁适俯身在她脸侧咬了下, 然后又咬了她唇角。 单纯地、不带一丝旖旎地去咬。 许清竹的手指戳在她腰上, 又轻轻掐了她一把。 梁适说:“反正……” 她顿了顿,“不能喜欢她。” 许清竹问:“为什么呀?” 梁适抿唇,眉眼低敛,长长的睫毛忽闪几下,在眼睑下垂落光影。 狭小的空间内沉寂片刻,梁适才把她抱起来,给她收紧西装的领口,指腹上还残留着她肌肤上的冷意。 梁适的声音响起,“我没喜欢齐娇。” 这话带着几分赌气意味,“你当然也不能喜欢她。” 许清竹:“?” 梁适醉了。 她说话都让人听不真切。 她脑袋搭在许清竹的肩膀上,声音喃喃,“你可以喜欢……” 话说到这里没了声音。 许清竹低头看,发现她闭上眼睡着了。 后边最重要的内容没有说。 那酒的后劲儿大到让人迅速入睡,也可能是梁适最近都没休息好,白日里也经历了很多事儿,晚上精神疲惫,喝了几杯酒后正好放松下来,所以入睡极快。 而许清竹只是微醺的程度。 她低敛下眉眼看向已经安然入睡的梁适,纤长白皙的手指落在她的下颌线上,轻轻滑过。 许清竹声音很闷,“笨蛋呐,姐姐~” 梁适翌日醒来的时候,家里没人。 许清竹已经去上班了。 大抵是身体的补偿机制起作用,梁适昨晚那几杯酒下肚之后,一夜安眠。 直接把那段时间在剧组晚睡早起的睡眠给补了回来。 她醒来的时候在主卧,也没感到太惊讶,仿佛这就是她房间似的。 只是记忆慢慢回拢,她先是想到昨晚在酒吧里发生的事情,无奈羞涩,最后只觉得太过荒唐。 可许清竹也纵容了她这份荒唐。 梁适拿起手机看消息,只有凌晨三点陈眠发给她的消息,【我想齐娇了。】 简短的五个字,却让梁适这一早上的心情宛若做过山车一般,急转直下。 她回复:【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去给她扫墓吧。】 齐娇短暂的一生活得宛若没有灵魂的躯壳,死了总不能还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墓碑吧? 所以她们要帮齐娇在墓碑上刻上属于她的名字。 而不是连死了都要做孤魂野鬼。 梁适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等到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倾泻而入,她抬起胳膊挡了下突如其来的光线。 晒了会太阳才起。 本来想起床弄个早饭吃,发现许清竹已经把买好的早餐放在餐桌上。 梁适刚拆开包装,电话就响了。 是市公安局打来的电话,古星月的手术进行顺利,今天已经醒了。 同时古钊塬也赶到了市公安局。 梁适作为报案人,需要配合警方做调查,昨天的笔录只是一小部分,因为涉及到了多年前的杀人案,梁适还需要到医院来一趟。 这事儿受到了上级关注,一来出事的人也算本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二来案件性质恶劣,已经无法将其定性为简单的家庭纷争。 单是齐先贵身上那二十几处刀伤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梁适匆忙吃了几口,开车前往医院。 陈眠昨晚大抵喝多了,现在根本没醒,也没回梁适的消息。 梁适到医院的时候恰逢赵叙宁值班,且两人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赵叙宁在看到她的那一秒扶了扶眼镜,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复杂。 梁适立刻道:“我来看人。” 赵叙宁哦了声,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我还当你来办年卡。” 梁适:“……” 赵叙宁穿着白衬衫黑裤,及膝长外套,头发随意扎成低马尾,和平日的装束相差无几。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赵叙宁虽和梁适差不多高,但赵叙宁平日在医院练就了极快的走路速度,梁适得疾走才能追上她的频率。 这个点儿的电梯不算拥挤,梁适和赵叙宁进去后站在角落。 想起那天在剧组遇到的事情,梁适侧目看了赵叙宁一次又一次。 赵叙宁转过脸看向她,“有事?” 梁适先摇头,赵叙宁则道:“你来看谁?” “一个朋友。”梁适说:“不太方便让你知道。” 赵叙宁顿了两秒:“古星月?” 梁适:“……” 昨天她和陈眠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赵叙宁。 却没想到赵叙宁竟然一下就猜了出来。 “她的手术是我们主任做的。”赵叙宁说:“我去做了助手。” 即便是医生,平日里也不常见到这种病人,身上一共八处伤口,处处避开要害,却处处都是大的出血点,稍有不慎就是救不回来的状态。 当时她们主任做手术的时候还猜,这人是不是医学生。 不过也就是句玩笑话。 而古星月身上还有一处伤口是致命伤,那一刀落在她腰上,长达20厘米,光缝合就用了三个多小时。 因为是市公安局交代下来的重点保护对象,所以用上了医院最有名望的医生,都没敢用实习生做助手,直接是医师们上的。 那一床手术做完,他们年事已高的主任就去输葡萄糖了。 赵叙宁看见那张脸之后就知道是齐娇,结果没想到做完手术后收录病人信息,收录的名字竟然是古星月。 她有心想查,便动用了点儿关系,问了问在市局上班的亲戚,自然也就知道几分内幕。 同时市公安局那边还送来样本,让检验DNA。 本就对这件事知道一点儿的赵叙宁,加上这些信息还有什么推断不出来? 电梯里人多,不方便说这些事,在下电梯的时候,赵叙宁脚步微顿,最后喊梁适:“你跟我来。” 梁适还不知道赵叙宁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到她办公室以后拎了把椅子坐下,而赵叙宁摘掉眼镜放在桌上,从柜子里取出白大褂。 梁适问:“你找我来做什么?” 赵叙宁先皱着眉给白大褂消毒,办公室里很快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梁适用手挡着鼻子。 等到消完毒,赵叙宁才把白大褂挂在衣架上,然后抱臂看向梁适:“古星月身上的伤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她自己弄的,下刀的位置、深浅,都很像。” “……所以不是她伤?”梁适惊讶。 赵叙宁说:“也有她伤,而且她伤的伤口还很严重。” “那你们把这个情况报上去了吗?”梁适问。 赵叙宁点头:“当然,不过她的那些伤口看上去都像是她伤,所以报的都是她伤。” 梁适:“……” “在齐娇去世之后,齐夫人找了古星月来做齐娇的替身,对吗?”赵叙宁问。 梁适犹豫片刻,迟疑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赵叙宁沉默。 “我这里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赵叙宁说:“我正在思考。” 梁适:“?” “古星月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赵叙宁问:“能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吗?” 梁适摇头:“她是前天使孤儿院的院长收养的孩子,刚出生就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了。” 赵叙宁皱眉思索,回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找出压在最下边的一份文件。 用深色的文件夹装着,显得很郑重。 梁适疑惑:“你想跟我说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赵叙宁将文件夹推过去。 梁适狐疑地瞟了她一眼,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起初打开文件夹时还气定神闲,却在几分钟后屏息凝神,一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 “这……”梁适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如你所见。”赵叙宁的手臂撑在木桌上,眉头皱起,“所以你跟她熟吗?” “那你和这个人熟吗?”梁适问她。 片刻后,两人同时回答对方,异口同声:“还行。” 无他。 这份文件是一份DNA检测报告,赵叙宁拿了古星月的头发和一个名为冯娴的人做了DNA ,结果显示两人系母女。 梁适内心已经掀起了惊天骇浪,在经历过最初的惊讶后,梁适终于能平静地问赵叙宁:“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冯娴是我的患者。”赵叙宁说:“我刚来这家医院的时候,她第一次住院,但她的血型特殊,是Oga血型中比较少见的那种,当时她是因为贫血住院的,医院血库里根本没有和她适配的血型,所以给她输的是O型AB血。” 梁适对这个世界的血型规则也不太懂,只能安静地听赵叙宁说。 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冯娴的血型特殊到很少有人能和她适配,全世界拥有这种血型的人也不过百十余人,且这种血型的人在中老年时期会比平常的血型更容易得贫血等疾病,平时格外需要保养。 而昨天古星月被送到医院来之后因出血过多,需要大量输血。 却没想到她的血型也是O型S,和冯娴是一个血型。 赵叙宁到医院实践时间不长,但她去问过她们主任,在之前的从业经历里有没有遇到过O型S血的病人,主任也摇头,说上一次遇见还是在国外做科研的时候。 血库中只有少量的O型S血,都是冯娴在病好之后少量捐赠的。 而古星月在输入同类型血后,先吸收良好,但没想到半小时后发生了排异反应,无奈之下,只能给她输O型AB血。 在输血时的排异反应会因个人体质而异,Oga因为身体构造特殊,会常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 但赵叙宁因为见过冯娴,而冯娴也曾在住院时和她聊起,自己以前有个女儿,只是女儿丢了。 古星月的脸有四分像冯娴。 在结束了古星月的手术之后,市公安局让拿着古星月的头发样本和那边送来的样本做DNA检测,赵叙宁便顺带做了这个。 结果…… 也是她未料想到的。 昨晚因着这件事,赵叙宁还去了一趟冯娴家。 冯娴不仅仅是她的第一个病人,还是青翼大学文学院的教授。 中学时给赵叙宁补过课,也算是半个老师。 去的时候冯娴正在看电视,电视里播着热闹的万家灯火团圆场景,她穿着一身居家睡衣,睡眼惺忪地给她开门。 还热情地招呼她吃了顿饭。 赵叙宁也是第一次登门拜访,却在看到她的样子后不知该说什么。 古星月还在医院里,也不知她的态度。 所以不敢贸然行动。 她只能是单纯地去吃个饭,然后离开冯娴家。 梁适听她说完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沉默良久。 “那冯娴的丈夫呢?”梁适问。 赵叙宁说:“死了,而且是在她们离婚后死的。” 梁适:“……” 赵叙宁说着拿出手机,在浏览器上打出一行字搜索,搜到了相关新闻递给她。 “当初这件事闹得很大。”赵叙宁说:“冯娴的丈夫姓高,原本经营着一家还不错的公司,但在一次聚会中把刚出生不久的女儿给弄丢了,夫妻二人久寻未果,日日吵架,为了找女儿,两人付出了近千万。” 结果当然也是显而易见的,女儿没有找到,公司每况愈下,最终感情很好的夫妻在女儿丢失后的互相怨怼中消磨掉了所有情分。 只能以离婚的惨淡结局收场。 而在离婚之后,公司破产清算,相当于家破人亡的高先生从公司天台一跃而下,选择以这样的方式了自己的生命。 当时主要是因为公司经营状况不佳,还算是新兴的热门公司,发展前景一片大好,却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惨淡收尾。 令不少人扼腕叹息。 多家媒体争相报道这家公司的事情,而引发公司破产的导火线自然也被媒体给挖了出来,轰动一时。 梁适看完之后心底满是唏嘘。 “冯娴之后一直没有再婚吗?”梁适问。 赵叙宁摇头:“应该是没有,不过我也不太清楚,昨晚我去的时候她是独居。” 梁适把那份文件夹收好给赵叙宁推过去,“这件事情……等古星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再说吧,她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应该无法让她同时思考两件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有家人。 赵叙宁再次将那份文件压在最底下,然后翻脸无情地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梁适:“?” 虽然已经知道赵叙宁就是这德行,梁适还是忍不住道:“你连杯水都不给我倒?” 赵叙宁:“……你也没说多少话。” 梁适:“……?” 梁适微笑:“这不是做人的礼貌吗?” 赵叙宁皱眉,认真回答:“我办公室只有昨天的水。” 梁适:“……” 是梁适输了。 不过…… 梁适忽然问:“你为什么要把古星月的事情告诉我?” 赵叙宁眼神中闪过疑惑,却道:“难道还要告诉谁?况且,你是可以站得古星月立场做出对她最佳选择的人。” 梁适:“……” 不得不说,赵叙宁的这份信任让梁适很受用。 于是在离开她办公室前,梁适忍不住道:“对了赵医生,你认识一个叫言霖的人吗?” 赵叙宁顿了下,“有点耳熟。” 梁适旁敲侧击地道:“这人好像很不错呢~跟沈医生站在一起也是极为相衬的。” 最后这半句她刻意诙谐地说,说完以后自己都觉得语气太欠。 于是在赵叙宁反应过来前立刻逃离了她的办公室。 原地懵怔两秒的赵叙宁翻了下自己手机。 …… 言霖啊。 印象中她和沈茴因为言霖吵过一次架。 那是海舟市的冬天,天气阴沉沉的,雪要落未落。 赵叙宁晚上有课,要上到九点,那天晚上她因为小组课题没能陪沈茴吃饭,自己也一直饿着肚子,在临近下课时问沈茴要不要去吃宵夜。 结果沈茴没回她消息。 赵叙宁便当她在忙,将手机收回兜里,但在几分钟后,她又按奈不住自己的手,老师刚说了下课,她便给沈茴发消息。 【宝贝,我想吃宵夜。】 【老婆,你在干嘛?】 【宝贝老婆……理我,我要饿死。】 一连发了七八条,沈茴只回复了条语音,“啊……宝贝老婆,我在外边和朋友吃过饭啦,还没回家,我给你点外卖好不好?” 赵叙宁的心顿时跌到谷底,置气地回:【算了,不吃了。】 还以为沈茴会跟以前一样哄她,结果再没了下文。 下课以后同学倒是邀请她去吃宵夜,但她冷着脸拒绝。 一个人往她们住的地方走,在回去路上天下了雪,海舟市的冬天悄然而至。 赵叙宁三番两次地拿出手机看消息,还以为是自己开了静音,所以才没收到沈茴给她发的消息,可事实是沈茴确实没给她回信息。 这在她们恋爱以后是很少遇见的事儿。 要说她和沈茴,有点儿像一见钟情,却又在互相试探后,宛若天雷勾地火一般地在一起。 她们的恋爱进程很快,同居速度也很快。 在恋爱之后就是甜蜜期,很少吵架。 因着赵叙宁话少,年纪小,沈茴总会让着她几分。 起先赵叙宁还当是沈茴生活环境不好,所以经常是谦让别人的那个,后来才知道,人家是堂堂沈家二小姐,自小到大都只有旁人谦让她的份儿。 沈茴谦让她,也不过是因为爱而已。 也是那时,赵叙宁回想起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才恍然觉得,原来她们之间的爱是真的纯粹。 她也曾学着为沈茴低头 ,沈茴也为她放下身段。 在那段感情里,赵叙宁不是那个冷淡骄纵的高岭之花天才,沈茴也不是高傲霸道的沈家二小姐,她们如此单纯地是作为彼此女朋友存在的。 而那天赵叙宁只吃了一顿饭,且还吃得很少,本来就是学校里忙的时候,课业繁重,赵叙宁又没能跟沈茴一起吃饭,总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在她还因为没收到沈茴信息而郁闷时,在她们家小区门口,赵叙宁看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和沈茴站在一起的场景。 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给天地间罩上一层雾蒙蒙,昏黄路灯下的雪片子也显得格外漂亮。 本应是唯美得像是拍电影一般的场景,却在赵叙宁看来十分碍眼。 沈茴言笑晏晏地冲着对方挥了一拳,似嗔怪,两人之间看上去很熟稔。 而对方伸出长臂给沈茴戴上了帽子。 赵叙宁站在那儿脑子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滞几秒。 脸色很差。 那一瞬间她想过很多很多,想得都是怎么惩罚沈茴。 却没想过分手。 她甚至想的是,只要沈茴不提,她是不是就能装作不知道? 赵叙宁在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被自己给惊到了,她低敛下眉眼别过脸去没再看,打算转身离开回学校。 是沈茴出声喊她,“宁宁!” 带着几分雀跃与欣喜,赵叙宁回头,只见沈茴在飘扬的雪花中一路小跑朝她飞奔而来。 赵叙宁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只顾得上伸出手抱住她。 沈茴缩在她怀里,伸手触碰她的眼睫,开口便是轻哄:“宝贝老婆,你有没有吃饭?” 本来退缩的心在一瞬间前进了,因为沈茴来哄她。 赵叙宁冷眼看向已经离开的女孩儿,只能依稀看到她车的影子。 那辆银色的宝马在雪中疾驰驶远。 “你还关心我啊?”赵叙宁松开了她,冷声道:“我还当你只记得别人了。” “哪有别人。”沈茴去牵她的手,结果赵叙宁把手揣兜里,还离她很远,“刚才那个人是谁?” 赵叙宁因着沈茴的轻哄咄咄逼人。 吃醋的模样落在沈茴眼里,也是可爱的。 沈茴愿意不厌其烦地和她解释,说那是她的高中同学言霖,是班上的学霸,还被很多人喜欢,她们两人关系很好,只是现在不常联系。 沈茴说她和言霖是不可能成为恋人的,因为…… “我有你了呀,宝贝老婆。”沈茴直接往她怀里扑,紧紧抱住她,“别想甩掉我。” 赵叙宁被她哄得昏了头,晚上回去却还在假装生气。 …… 她们的架只短暂地吵了两分钟。 因为沈茴解释了好多次,赵叙宁也还是在生气,沈茴便生气了,从她怀里挣出去,抱着枕头要去次卧睡。 结果人刚走到次卧门口,赵叙宁就跑过去把她打横抱起,抱回主卧。 那张性冷淡的脸没什么表情,却在把沈茴压在床上时闷声说:“老婆,别跟她们走得太近,我不高兴。” …… 赵叙宁以前总是如此。 沈茴哄着她的时候,她得寸进尺。 只要沈茴气了,便是她去哄人。 她们之间你来我往,总能找到最舒服的平衡点。 …… 往事再次因为梁适口中的那个名字被勾起来,赵叙宁疲乏地坐在椅子里,椅子转向背面,她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终究,她还是要往前走了么? 赵叙宁轻呼了一口气,心一揪一揪的疼。 她想,那就祝沈茴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幸福。 离开了她这个混蛋,沈茴会更好的吧。 会好好吃饭了吧。 不会再变瘦了。 沈茴值得更好的。 梁适原本不想插手赵叙宁和沈茴之间的事儿,但奈何赵叙宁给得太多了。 …… 离开赵叙宁办公室以后,梁适来到市公安局通知她的地方。 古星月刚醒,自是无法接受长时间的访问。 在梁适到来之前,古星月已经接受过一次访查,她说话有气无力,但逻辑清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包括齐先贵是怎么被杨佳妮杀死的。 那天齐先贵有应酬,回来时已经很晚,却要求古星月给弹钢琴,古星月借口说身体难受,她本身有一点点发烧,所以试图拒绝。 未料想齐先贵随手拎起个花瓶就砸过来,“废物东西,给我去弹!” 古星月不想,结果就被齐先贵拽着后脖颈给拽到了钢琴前,脑袋甚至重重磕在了钢琴上,杨佳妮见状便上前劝阻。 喝多了的齐先贵直接一巴掌挥在了杨佳妮脸上,因力气过大,杨佳妮整个人都被甩到地上,古星月便去扶她,而齐先贵骂骂咧咧道:“你这个死女人,我好吃好喝养着你,是让你在家好好带女儿的,你看你带出来的这东西!” 对齐先贵来说,这只是一个炫耀的工具。 不是她的女儿,甚至不是一个人。 古星月闻言愤愤地看向他,看得齐先贵心里恼火,又是一巴掌挥过去。 脸直接红了,右侧有着明显的手指印。 杨佳妮便去护她,这举动愈发惹恼齐先贵,于是便对二人一阵拳打脚踢。 一个成年男Alpha的力量是两个Oga女性无法承受的,尤其齐先贵又喝了酒,他的拳头落在两人身上,就像是巨大的石头砸下来,密密麻麻的疼。 而他的脚踢过来,是快要踢断古星月肋骨的力道。 挨不住疼的古星月说:“我去弹。” 披头散发的她坐在钢琴前,手指颤颤巍巍地落在琴键上,结果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弹不出来。 齐先贵一脚踹在她背上。 古星月恼了,大吼道:“反正对你来说弹钢琴和弹棉花也没什么区别!你根本什么都听不出来!” 她脸上还有血,显得狰狞。 这话直接触怒了齐先贵,就像是踩了他尾巴一样,再一次踹了她一脚。 古星月一边哭一边吼:“我就是不会弹,你不用打妈了,杀了我算了!” 齐先贵作为一家之主的绝对地位被挑衅,面对着古星月那不羁的目光,齐先贵先是把她摁在地上打,结果杨佳妮怕她被打死,立刻跑来护着。 而古星月一直嚎叫,“妈,你不要管,让他杀了我好了!让我去死!他去坐牢!这样你后半辈子就不用再受苦了!” 齐先贵闻言,忽地冷声道:“这他娘的是不是杨佳妮教你的?好啊,就是想把我们都弄死,然后你一个人继续当你的杨家大小姐是不是?!你想得美!” 齐先贵便发了狠地打杨佳妮。 古星月又去护杨佳妮,不断挑衅齐先贵:“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反正我对你来说也不算是一个人!我就是你拿来炫耀的工具!你杀了我啊!” 她那样子就像是疯了,不怕疼也不怕死,和平日里娇娇弱弱的样子大相径庭。 酒意上头的齐先贵愣怔几秒后气得到处找工具 ,两三个花瓶朝古星月扔过去,结果古星月并未受伤。 他到处找工具,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刀子,“来,我们试试。” “你个小娘皮还挑衅老子。”齐先贵痞里痞气的,“老子玩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老子给你吃给你喝,让你弹个琴怎么了?还想用死来威胁我?等你死了老子再生一个,比你听话比你乖,还比你聪明,从小就病歪歪傻缺一样,一点儿都不像老子的女儿!谁知道是你这个风流的娘从哪里怀得种!” 这话把杨佳妮气得大吼一声,却没想到齐先贵一脚踢开她,直接把刀子对准了古星月的脸。 在刀子快要落在古星月脸上的时候,杨佳妮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个扳手,直接砸在他脑袋上,齐先贵当场死亡。 在他死后,杨佳妮当着古星月的面,一刀又一刀地刺。 据古星月说,当时的齐先贵还没有合上眼,处于“死不瞑目”的状态。 遭受过这次惊吓的古星月当晚便发了烧,并不知道杨佳妮后续是怎么处理尸体的,只是在第二天晚上,两人起了点儿口角。 杨佳妮便像那天一样威胁说要杀了她,古星月身上被刺了几刀,在紧急情况下拨了“1”,是好友梁适的号码,让她报警,而她自己与杨佳妮周旋。 也幸好因此得救。 在说完这些证词后,古星月的脸色苍白如纸,似乎随时都能晕倒。 警方将这些证词都搜罗起来,又询问梁适是否对她们一家人的关系知情。 梁适摇头。 而警方还在古星月的证词中知晓杨佳妮很早以前就有虐人倾向,包括她的亲生女儿齐娇也是这样被虐待致死。 而遭到如此伤害的人还有梁适,于是警方询问了梁适小时候的事情。 梁适一一回答。 尽管这件事已经过了追诉期,且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表明杨佳妮做过这些事。 但把这些作为佐证提交,会加重对杨佳妮的判处。 只是在交代完之后,梁适有些犹豫地问:“警官,如果查出杨佳妮有精神类疾病,会对她从轻处罚吗?” 负责做笔录的警察一愣,随后道:“按道理来说是会这样的,但她这个情况太特殊了,现在我国对于家暴类事件格外重视,正值风口浪尖上,她的量刑应该会很严重。” 梁适听完之后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而梁适在做完笔录后想进病房去看看古星月,但对方正在休息,她只能等待。 晚上回去,梁适将白日里的这些事都讲给许清竹听,许清竹说:“古星月最近可能不想见你。” “为什么?”梁适问。 许清竹正翻着一本蓝色封皮的小说,讲战争的,她一边看一边说:“准确来说她不会想见任何人,她把这个计划布置得天衣无缝,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拿到了这一次给杨佳妮判刑的机会,她不会想在跟你的聊天中被泄露秘密。” “如果我是古星月,我也会这么做。”许清竹说:“一旦和你见面,无论我以什么样的状态见你,都会引起怀疑。” 梁适:“……” 梁适还跟她持相反观点,觉得古星月应该是愿意见她的。 起码也会和她聊一聊自己的心境。 但她之后几天又去了几次医院,得到的回应都是病人现在体虚,不方便见客。 站在医院走廊的梁适:“……” 在这种事情上,许清竹向来比她猜得要更准些。 而被逮捕进警察局的杨佳妮并没有如实交代自己的罪行,甚至不吃不喝,也不发一言。 完全不配合警方的调查。 在第三天,杨佳妮才对警方说:“我要见我的娇娇。” 警方冷声:“齐娇已经在十三年前被你杀了,你去哪里见她?” 冰冷的房间内死寂,片刻后,杨佳妮说:“那我要见古星月,不然我不会交代的。” 警方:“……” 这时的古星月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警方专门派车把古星月接过来,两人隔着一扇透明窗相见。 杨佳妮看着她冷笑,“我还真没想到,我养虎为患了。” 古星月眉眼淡淡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只冷声道:“从你把齐娇作为你的附属那一刻起,你就错了。” 杨佳妮闻言忽地怒吼:“我做错了什么?!她是我的女儿!她就是我的!” 古星月:“……” “齐娇真可怜。”古星月说:“从未拥有过自己的人生。” 也是在这一天,梁适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大抵是因为最近降温,晚上窗户没关严,吹了一夜的冷风,弄得她头昏脑胀。 她睡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天边红霞弥漫,梁适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口喝完也还是觉得渴,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感觉不出来是否发烧。 梁适又咕嘟喝了几口水,正打算拿起手机问许清竹什么时候回来,却在刚解锁时屏幕上方跳出一条信息。 是许清竹发来的图片。 梁适噙着笑,心道这大概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顺势还想到明天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百天了,从夏末到初冬,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任务。 可能……这任务是完成不了了。 不过也无所谓。 梁适如是想着,她点开对话框,那张图片在屏幕上展现。 那一瞬间,梁适的笑容僵在脸上,血液逆流。 另一只手上的水杯掉在地上,应声而裂。 她放大那张照片—— 赫然是被绑在黑暗角落里的许清竹! 第124章 第 124 章 海舟市的冬天比其他季节更短。 末秋的风凛冽地吹了许久, 也还没迎来真正的冬天,连绵的秋雨落过几次, 随之而来的也是一次次降温,再一次次回升。 就和坐过山车似的。 尽管从节气上说已然是初冬。 昨夜并不是空穴来风,一夜的风过后,傍晚果然落了雨,远处天际弥漫的红霞在瞬间被乌云遮盖,天色变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风不住地吹着窗户,把外头光秃秃的树木吹得东倒西歪。 梁适也没顾得上管脚下碎裂的玻璃杯, 她将图片不断放大, 再放大。 ——轰隆。 突如其来的光线将昏暗天色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像是要把整个人间吞入腹中,伴随而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雷声。 风吹开了窗户,将梁适的后背吹得冰凉。 准确来说她整个人都是冰凉的。 照片里的许清竹被用黑布蒙着双眼, 双手被粗大的麻绳绑在身后,嘴上也被缠上了黑色胶带, 身上穿得就是早上出门时那身衣服,只是染上了脏污。 许清竹的双脚被黑色的电源线缠在一起, 看上去像是随处找了个东西绑着。 她蜷缩在角落里,脑袋松松垮垮地垂下来,像是昏迷。 邪风冷雨搅得她心情更糟糕, 一时间又慌又乱, 给许清竹拨打了视频电话。 但对方飞速挂断。 那边发来一条三秒的语音, 声音经过了变声器处理, “想救她吗?” 梁适正欲报警, 接着又是一条语音:“那就到我给你的地址来, 如果你报了警, 那我现在就撕票。” 随之发来的是一条小视频。 视频里的许清竹仍旧没什么反应,一把锋利的刀却抵在她的脸颊上,银色的刀背和她的肤色相映衬,看得人心惊胆战,生怕见了血色。 对方发来了地址,在海舟市郊。 那一片都是还未拆迁的地方,海舟市政过几年打算大力开发,应当是要建新的游乐园和商场。 可现在那里是一片荒芜。 梁适知道这里还是许清竹告诉她的,许清竹说如果想买房投资可以等那一片的房子,应该会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语音还在不断发来。 “她还没醒,你说如果我一会儿在这里慢慢折磨她,会不会诱发她的PTSD呢?” “她好像怕被蒙上眼睛,你知道吗?” “如果你想让她活命,就乖乖照我的话做。” “一个小时内,到我发的地址来,不然……你来了看到的一定是具尸体。” “也可能是具裸/体。呵呵。” 一连五条语音,语气愈发过分,听得梁适握紧了拳头。 原本昏沉的脑子此刻已然清醒,却不断被愤怒冲昏头脑,恨不得顺着网线把这个人打死。 但在巨大的愤怒之后,梁适摁着手机屏幕,尽量平静地和对方谈判:“你想要什么?要钱吗?” “还是说想要报复我?那你就冲我来,我可以跟她换。” “你想要报复我的话,那一定是绑架我,折磨我,杀了我更痛快,绑架一个陌生人做什么呢?” “你要多少钱?” 梁适的几条语音发送的时间间隔不算短,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的思绪去思考这件事。 也尽量不让对方发现许清竹对自己的重要性。 尽管她的尽量,也是不太可控范围内的尽量。 摁着手机屏幕的手指甲都泛了白,原本因为昏沉而导致有些红晕的脸现在苍白如纸,看着就触目惊心。 梁适却并未察觉。 她不断在猜测绑架人是谁,对方绑架许清竹有什么目的? 如果对方想要撕票,那直接杀了许清竹就行,但现在通过许清竹的微信来和自己联系,说明有其他企图? 并没有说钱的事儿,只点名道姓让自己过去,是为了什么呢? 报复自己? 原主得罪了那么多人,倒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但对方是怎么知道许清竹有PTSD的? 在短短几分钟内,梁适的头脑中经历了一场风暴。 她在脑海中搜索可能的人物,最终只想到了一个——陈流萤。 在梁适想发语音确认的时候,对方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又来了一条:“如果你现在报警,我会让你收到许清竹的遗照。” 梁适没敢冒险,她也来不及换衣服,换了双舒服的平底鞋匆匆出门。 外头是瓢泼大雨,和那大风也倒是极相衬。 甚至猛烈的风雨裹挟着树枝落在马路上,梁适看了眼导航,距离去那个地方还得四十九分钟,这还是最短距离,不算堵车的情况。 梁适开车走了一段后,脑子里总算不是乱糟糟的,能腾出一点地方来思考这件事。 她没敢用对方联系自己的手机号来打电话,而是换了个从未用过的手机号拨给赵叙宁。 赵叙宁那边接得很慢,但总算是接了。 她声音沙哑,带着不耐烦,很明显的起床气,梁适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点儿睡觉,但打都打通了,她现在能信任的人也只有赵叙宁。 “你最好有事。”赵叙宁咬牙切齿地说。 梁适没理会她的起床气,踩着油门的脚都在抖,浑身都是冷的,却还是凭借身体本能在坚持,她的声音虽在颤,但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赵叙宁,你听我说。” “在西迥路209省道旁,就是下高速不远那一片的前废弃化工厂里,发生了一起绑架案,被绑架的对象是一个女人,对方威胁如果报警就撕票,所以警方可以在十分钟后出发,请警方务必关掉警铃,在四周安静布控。” 梁适已经保持了最大的理智在跟赵叙宁说,“一旦听到里边有警报声响,希望警方立刻出动,我会在里边尽全力配合。目前的绑架案性质更像是寻仇,而不是谋财,所以我会尽量拖住绑匪,为警方布控争取时间。” 她一口气说完,电话那端的赵叙宁愣怔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许清竹被绑架了?” 梁适声音颤抖:“是的,我正在去救她的路上,也可能是送人头,所以我觉得还是要报警。” 并非是她武力值不够高,最重要的是许清竹在对方手上。 以及…… 梁适冷声道:“还有,绑匪很有可能是过气明星陈流萤,现在可以定位我这个手机,到时能掌握到我的位置,不过要快。如果可以的话。请警方查询陈流萤的行程轨迹,尤其是她在明辉珠宝附近出没的记录,当然,最好不要暴露许清竹被绑架的信息,不然暴露出去会对明辉珠宝有影响。” 那是许清竹的心血,梁适想替她保护好。 赵叙宁听完以后所有的起床气消失殆尽,只简单叮嘱:“万事小心。” 梁适应了声嗯。 赵叙宁说:“这些事情我会帮你做好的。” 梁适闷声道:“谢谢。” 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悲壮。 正是因为信任赵叙宁,梁适才选择打电话给她。 赵叙宁在这边的关系网比她强大得多,所以这件事由赵叙宁做比由自己做效率更高。 挂断电话以后,梁适刚好拐弯,前方是空阔的大道,她踩了油门便往前疾驰。 雨刷器不断地刮着玻璃,天色渐晚,细密的雨丝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格外凄清,车子不断和其他的车辆擦身而过。 逐渐消失不见。 无边无际的黑,连脑袋都闷沉。 有泥土翻新的味道,应该是下雨了。 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好似听到了海浪翻滚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来到了海边。 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许清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在响。 纵使她穿的足够多,在这环境里也还是感觉到了冷。 她吸了吸鼻子,还在空气中闻到了潮湿的咸腥味,很像是大海的味道,却又没那么浓郁。 海舟市每次下大雨,空气中也会出现这个味道。 许清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睁开眼睛,但是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就像是一团软绵绵的棉花,被人打一拳都不会有反应。 身体和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应当是药物的作用。 她的后颈感觉到了闷痛,尤其是后脖颈那一片肌肤,好似没有知觉,就跟做手术前被打了麻药是一样的。 可这麻药里应该不止是止疼的,还有其他的东西让她使不上劲儿。 还有,她的背部被硌得疼,还感受到了冰冷和潮湿。 哪怕她竭尽全力睁开了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她的嘴巴也被胶带给粘上了,且力气很大,手、脚全都被绑了起来,如果她现在要挪动位置,大概只能靠屁股带动身体去蹦,或是借助腰腹力量蹲着、站起来,然后双脚并行去跳。 但这是很困难的事情。 许清竹不常锻炼,身子骨也差,这会儿被蒙住双眼,陷入黑暗和阴湿的地方之中,她在心底不断说服自己不要害怕,她已经不是小时候的自己了。 但恐惧还是源源不断地从心底涌上来。 她害怕、惊恐,想要逃离这个环境,想要去看到光明,想要晒到太阳。 多年以前的回忆不断涌现在脑海,和现在的场景重叠,她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指甲都快要陷到肉里,她在心底自我催眠:没关系的,会有人来救我的,绑匪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无济于事。 这么多年接受的心理防御在摇摇欲坠的崩塌边缘,理智和感情完全是相悖的。 许清竹吞了下口水,在这安静的环境里,连吞口水的声音都是响亮的,甚至快要压过自己的心跳。 许清竹没再敢动,希望不被人注意到。 但片刻后,一个冰凉的东西落在自己的脸上,像是一把折叠刀。 冰冷的金属感让她打了个激灵,应激的眼泪在瞬间流出。 晶莹的泪水滑过脸颊,许清竹动也没动,只听一道声音说:“宝贝,醒了?” 这声音带着点儿挑逗,还有几分亲昵。 喊人宝贝的时候太过甜腻,让人想吐。 只是许清竹并不敢动,那冰凉的金属感不断地勾起她那些记忆,可她在尽力压制着,生怕自己的情绪崩溃。 久病成医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一定可信度和可行性的。 在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心理治疗之后,许清竹可以通过自我催眠的方式稍稍压制住的情绪,但却无法做到和平日一样保持冷静。 那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你最近很是得意啊。” 许清竹没办法说话,想要质问也只能呜呜呜地说,在尝试过自己无法说话后,她连呜呜呜也没有了,不敢和绑匪说话,害怕起正面冲突。 在这样的环境里,好像只有睡觉才能安抚她焦躁又害怕的内心。 可是在发现自己身处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之中时,没有人能睡得着。 也是废弃的化工厂,暗无天日的地方照射不进阳光,一盏昏黄的灯照偌大一个厂房,根本看不真切。 好几个小孩儿挤在一起,大家互相取暖。 依旧会有“刺头”,会有不合群的,会有胆大“出头”的,但最后结果无一例外——死。 那是多年前的绑架案,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厂房里,抽烟喝酒,聊天时操着一口外地方言,偶尔说普通话也不太标准。 他们都在畅享美好未来,拿到赎金之后能过上什么样的优渥的生活,能买多少房子买多少车,娶几个老婆。 年纪小的孩子们听不懂他们的话,但能从那些不标准的普通话里听懂他们的意思。 甚至还有更过分的,让那里边的人挑个小孩儿带回去养,等养大了就是媳妇。 他们当着孩子的面肆无忌惮地讨论那些事情,那些下流又肮脏的话整日从他们口中说出来。 那时起初她们也被扔在角落里,不给吃饭,就是一口冷水。 冷水也是几个人喝一碗。 有个小女孩儿打破了碗,可被打得厉害,因为她们斥责那小女孩儿想要以这样的方式逃走。 可他们忘了,几岁大的小孩儿根本没有劲儿能打开他们系上的绳结。 而许清竹害怕黑暗是因为那帮人吃饱喝足以后闲得无聊,把她们这些绑来的小孩儿当玩具一样玩。 她的眼睛被蒙上了黑色布条,黑压压地透不进一丝光。 有个人递给她一把刀,让她拿着刀去刺。 在她的前方就是手里拿着一块泡沫板的梁适。 梁适总是在笑,在那帮害怕到瑟瑟发抖的小孩儿里显得格格不入。 哪怕已经拿着泡沫板站在那儿,面临着可怕的生命威胁,她的笑容依旧没有停止。 有个绑匪被她笑得瘆得慌,伸脚踹她,让她别笑了。 梁适抿唇,片刻后却又笑了,只是没之前那么弧度大。 即便她眼里蓄了泪,看上去可怜得不成样子。 那绑匪说:“这他娘的不会是个傻子吧?” 另一个说:“可惜了,还挺好看的。” 大家都默认她是个傻子,但她偷偷地和许清竹说过:“生活已经够苦了,所以要多笑笑呀。只要我们多笑一笑,生活总会变好的。” 她会和许清竹说话,会低声安慰许清竹,会哄许清竹不要哭,会从自己兜里摸出大白兔奶糖递给许清竹。 她像是个小天使一样,那时的许清竹觉得她太神奇了。 被关在这里的日子,说一句她们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却也因为她俩的互动太频繁,才被那些可恶的绑匪们拉出来“玩游戏”。 他们的喜好残暴又血腥,光是拿到刀子的那一刻,许清竹就害怕地想哭,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泪水,怯生生地喊:“姐姐……” 许清竹的手哆哆嗦嗦,刀子从她满是虚汗的手中滑落,而站在对面的梁适,分明知道自己可能会出事,分明两条腿还吓得打颤,却还是笑着说,“没事的呀,别怕。” 仿佛拿着刀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许清竹被蒙上了布条,有人钳制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梁适的方向走。 那个厂房里安静、潮湿、有窸窸窣窣的老鼠声响,有令人厌恶的烟酒味,有让人痛苦的嬉笑声,最关键的是,有未知的恐惧。 那恐惧来源于她可能杀人,可能会用那把刀伤害一个自己很亲近的人。 她颤着声音一遍遍地喊:“姐姐……姐姐……” 那些人笑得声音愈发大,“好一出姐妹情深,那你就刺啊,看能不能刺到你的好姐姐。” 许清竹那双嫩白的小手被强硬地塞上刀,她能感受到冰冷的金属质感,甚至能感受到那刀刃的锋利,划过空气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似是可以破风。 这大抵也是听力太好的痛苦。 而许清竹皱着眉往前,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只知道麻木地往前走,手臂已经全部蜷缩回来,害怕刺到人。 刀子尽量往下,可被那些人发现之后揪她的头发。 那种被欺辱的疼痛和耻辱在一瞬间袭来,哪怕过了很多年,她也还是无法忘记。 那时的她也是被蒙着布条,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良好的听力往前,她害怕自己成为杀人犯,害怕伤害到梁适。 眼泪浸湿了黑色布条,透出隐约的光亮。 她被欺负了也不敢大声哭,只能咬着唇低声啜泣,因为在这里大哭的小孩儿都会挨打。 破烂的被遗弃的旧厂房里是人间炼狱。 而在她被拽头发的一瞬间,梁适扔下泡沫板去打那人,她年纪小力气也不大,再加上饿了很久,根本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但她却没有畏惧,手脚并用都打不过,那便用牙齿去咬,咬得那人疼了便松开手扇她巴掌。 可怜的小孩儿在那里被欺负得毫无反抗之力。 能够活下来就是奇迹。 在经过了一场吵闹后,年幼的许清竹再次被蒙上布条,她的世界一片漆黑,她颤着声音喊:“姐姐……” 梁适应答:“我在,你别怕。” 梁适说:“你大胆一点,我没有事。” …… 她的PTSD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创伤性应激障碍会害怕的东西很多,她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了。 可是病症如果可以控制,那就不叫病症了。 没有病人会自愿成为一个病人。 许清竹的眼泪掉到陈流萤的手背上,期间还流经那把锋利的刀,陈流萤擦拭了一下手背,随后勾唇笑道:“宝贝,这就怕了?” 许清竹依旧没办法说话。 似是觉得自言自语没意思,陈流萤伸手撕掉了她嘴上的胶带,可是刀却落在她唇畔,用很诡异的语气说:“宝贝小声点,如果你声音太大的话……我会生气的哦,那我的刀可能会划在你脸上,到时候不漂亮,我可就不喜欢了。” 许清竹唇上干涸,在对方暴力撕掉胶带的时候,她的嘴上还被撕掉了一点死皮,但是在有生命威胁的关头,这一点伤无关紧要。 她哑声问:“你要什么?” 这已经是她能保持的最大理智。 对方笑:“我要的……很简单啊,就是……要你们去、死!” 到说后两个字的时候就变了调,带着说不出的愤怒。 “我们有仇吗?”许清竹声音颤抖,但她手指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尽量让自己不要害怕,为自己创造能跟绑匪平等对话的机会。 可怎么能不怕呢? 在这种环境里,所有令人害怕的回忆都被勾起来,那些自以为已经遗忘的再次被勾起,却发现每一幕都如此清晰。 她拼命地压制着……压制着…… “你毁了我。”陈流萤的声音愈发诡异,带着疯狂,虽是在笑,却在用笑掩盖愤怒:“宝贝,你毁了我,我的一生就是被你毁掉的啊。” “你知道我为了得到那些多努力吗?你知道我为了跨越阶级能多努力吗?你们这些天生就拥有一切的人不懂,可是你们却会轻而易举地毁掉那些努力。”陈流萤的刀在她脸上逼得更紧,不经意就划破了她的肌肤。 许清竹感觉到脸上有刺痛感,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陈流萤却冷笑道:“宝贝你还会疼的吗?哦,我忘了,你可是娇滴滴的小公主,别人碰不得惹不得沾不得。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在我手里,我还蛮喜欢你的。” 陈流萤说话的热气悉数吐露在许清竹的脸上。 许清竹闻到了浓郁的酒味。 她只记得自己在办公室里接了个电话,说是有花送到了楼下,她还以为是梁适买的,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心底闪过雀跃。 不时不节,却能收到梁适的小浪漫。 许清竹当下都没想那么多,她连外套都没穿便下了楼,结果又接到电话说是在另一边,她又跟着电话指令去,结果在她刚拐弯的时候,直接有东西从后颈注射进来,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大胆,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会在那么繁华的地段做这种事。 许清竹不知道她把自己带到了哪里,但应该没有离开海舟市。 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道对方要什么。 她现在就是一无所知的状态,还要面临生命被威胁。 从本质上来说,她和绑匪就是不平等的。 许清竹能做的只有拖……拖时间。 看有没有人能发现自己失踪,有没有人能来救自己。 “这就是你喜欢人的方式吗?”许清竹轻巧地反问:“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你的喜欢?” 对方一时语塞。 片刻后,陈流萤直接解掉了她眼睛上的黑色布条,眼睛得以重见光明,她的害怕也没那么重,理智回拢几分。 在看到是陈流萤的时候,许清竹只有一点惊讶。 惊讶的是陈流萤竟然能凭一己之力把自己绑过来,意料之中的是陈流萤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你好像并不惊讶。”陈流萤说:“难道我不知道你露出表情么?” “你想看我露出什么表情?”许清竹低敛下眉眼:“反正我现在已经落到你手里。你想做什么呢?要钱还是报仇,是想报复我,还是想杀了我?” 前边的话还有些颤抖,能让人听出她的害怕,但最后三个字却说得无所畏惧。 相比起前边的,她对后边那件事很坦然。 陈流萤却收起刀,收刀的动作慢条斯理,她轻嗤:“宝贝,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 她的手指划过许清竹的下颌线,有些长的指甲忽然轻轻掐在许清竹娇嫩的脸上,她用力掐着许清竹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许清竹,我要……让你看看,你喜欢的人是怎么痛不欲生的。” 陈流萤一把甩开她的下巴,差点甩的许清竹下巴脱臼。 当时许清竹还短暂地苦中作乐地想,幸好这下巴是真的。 但听到后边那半句时,她眼神发生了变化,“陈流萤。” 许清竹很严肃地喊她的名字,“当初那件事是我做的,你要报复就找我。” “我偏不。”陈流萤随意坐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就喜欢慢慢折磨人,让你们感受一下那天我的痛苦。” 那恶劣的公关手段,把她从满心欢喜打入无边深渊。 她要让这些人都尝尝。 话音刚落,许清竹的手机亮起,陈流萤拿起手机,播放语音。 是梁适气喘吁吁的声音。 她说:“我来了,你在哪儿?” 听到这句话的许清竹心里说不上来的沉重。 许清竹只希望,梁适往后的人生是鲜花红毯,是康庄大道。 所有痛苦的记忆,可以鲜活地留在她脑海里,成为她抹不掉的人生印迹。 她想,梁适,你别记得,别记起来。 ——那些难堪的、晦暗的、痛苦的记忆,就让它消失在你的人生里。 ——可千万,千万别记起来。 梁适推门进入那破旧厂房的时候,铁门愚钝地吱呀响起。 她浑身上下已经湿透,头发也湿漉漉地垂在身上。 她穿着一套黑色居家服,是再寻常不过的款式,但穿在她身上自带韵味。 那张漂亮的脸就是最好的滤镜。 如今衣服湿重地黏在身上,她的脸色惨白,凭借着还不错的视力在厂房内一眼看到了许清竹。 她立刻往前跑,却在跑到一半时被陈流萤喝止:“停下!” 陈流萤的刀落在许清竹的侧颈。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在一瞬间响起,天边像是被光撕裂了一道,闪过微弱的光亮,照亮了这间晦暗的厂房。 梁适的脚步顿住,她立刻道:“我不动!” 陈流萤这才满意地停止动作,她盯着梁适幽幽道:“那天的公关是你做的吧?藏在网络背后做一个小人,你们妻妻二人,可真是会打配合啊。” 梁适:“……” 她的脸上湿漉漉的,却顾不得许多,眼睛紧紧盯着陈流萤的刀,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刺过去,只能安抚她道:“是,那天所有的主意都是我出的,因为我太了解娱乐圈,太懂如何操纵网络舆论,所以我逼着许清竹采纳我的意见,我知道你想报仇,但你也得找对人啊,你伤害许清竹有什么用?你应该来找的人是我。” 她说得言之凿凿,好像陈流萤要是不找她,那就是个傻子。 怕陈流萤不信,梁适又继续道:“不然我为什么会去演戏?我就是因为懂才去的啊,我从小在什么环境里长大?必定全是勾心斗角,你的那点把戏都是小儿科。许清竹一个只会学习的呆子,除了学习就是考试,她懂什么啊,全都是我教的。” “就连她给白薇薇打电话,都是我在一旁给打字,她照本宣科读的。”梁适说,“你找我。” 陈流萤愣怔片刻,随后笑了,“白薇薇还说你俩是塑料婚姻,形婚,一点儿都不喜欢对方,我可真笑了。看来你们对彼此情深意笃啊,白薇薇那个蠢女人,跟你做了这么多年闺蜜都看不出来你喜欢什么。” 陈流萤说着再次凑近许清竹,许清竹下意识地避闪。 陈流萤笑道:“那就好办了。” 她站起来,身高没有梁适高,但因为梁适浑身上下都淋湿了,而她干干净净的,两人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梁适的气场看上去没有她的强。 而梁适主动示弱让陈流萤心情大好,所以她从兜里拿出另一把军用刀的时候都是笑着的,那把刀扔在地上,发出铮的一声响。 梁适在看到刀的那一瞬,忽地想起系统说过大事件是不会更改的,不会因为她的到来而引发巨大的蝴蝶效应。 所有的大事件一定会发生。 果不其然,陈流萤的下一句是:“捡起那把刀,把你的腺体剜了。” 梁适:“……”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提前让陈流萤下线,所以陈流萤的故事线提前,原本是因为爱慕许清竹才会剜掉她的腺体,现在变成仇恨自己,所以绑架许清竹来逼迫自己剜掉腺体。 梁适倒是无所谓,她过了二十多年没有腺体的生活,就算没有腺体也影响不到自己什么。 她从地上捡起刀,“是只要我剜掉腺体,你就放了许清竹吗?”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顺应故事线的发展吧。 陈流萤笑:“那得看我心情。” 梁适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狗,但也将刀子对准了自己腺体的位置。 陈流萤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许清竹却吼道:“不要!梁适!” 梁适朝她笑了下,“许清竹,别怕。” 她总爱说这几个字:“别怕”“我在”,好像只要她在,她就可以帮忙抵御一切困难。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许清竹的眼泪就像是被摁下了开关,止不住地刷刷地流,她的声音哽咽,“梁适……你别……” 别这样做,求求你。 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 “姐姐……”许清竹哽着声音喊她,“你别伤害自己……” 梁适的刀子落在自己后颈,刀尖锋利,在落上去的那瞬间几乎就冒出了血珠。 但在片刻后,梁适松手,她看向陈流萤:“我下不去手。” 梁适示弱道:“我胆子小,也没什么本事,根本下不去手,你来弄吧……” 梁适说:“你可以绑了我弄,不然我会挣扎……再说了,报仇这种事情不得自己来做么?你动手剜掉我的腺体,可比在那儿看着我自己剜好多了。” 陈流萤有所松动,“真的?” 梁适无奈:“许清竹还在你手上,我能说假话吗?现在让你剜掉自己的腺体,你也怕疼不敢啊,我这么怂,我根本下不去手,而且还会剜错位置,你自己来吧。” 陈流萤冷哼一声,“谁知道你又耍什么花招。” 梁适委屈:“怎么会?你好歹是练过的,我这人平常就顾着花天酒地了,哪能比你厉害?你又不是没听白薇薇说过我……” 梁适不断地示弱,好让陈流萤放低戒备。 见她态度有所转圜,梁适加了一剂猛料,“你动手可以决定深浅,我自己来可就是轻轻一碰了,你肯定不高兴。” 话音刚落,陈流萤大步流星地朝梁适走来,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梁适把刀扔在地上,赤手空拳地站在那儿,那双浅褐色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陈流萤看。 陈流萤捡起那把军用刀,在捡的时候梁适趁其弯腰,直接压着她的背脊,带着她在地上翻了一圈,腿圈住她的身体,以绝对的力量压制住陈流萤。 ……剜腺体,做梦吧。 梁适要是剜了腺体,战斗力肯定大打折扣,陈流萤怎么欺负许清竹还说不准。 还不如搏一搏。 她精神高度集中,但陈流萤也不是吃素的,在察觉到危险之后,她拼命挣开梁适的钳制,而梁适的后颈因为刚才那一下产生了刺痛感,再加上她本来就有些发烧,动作不如寻常迟钝。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陈流萤的刀便落在了她侧颈。 正对准了腺体的位置…… 第125章 第 125 章 千钧一发之际, 梁适反手击在陈流萤的手肘。 陈流萤手臂瞬间发麻,手使不上劲儿, 刀子落下来,梁适以极快的速度扭转脖颈,那刀子就从她侧颈贴过,所到之处给她的脖颈留下了刺痛感,还有一丝冰冷。 但身体此刻是顾不得那么多的,总归要继续战斗,命悬一线之际, 人的潜能会被无限放大, 不过片刻, 梁适的双眼猩红,和陈流萤在地上滚过一圈又一圈。 身上脏污泥泞,根本顾不得。 黑暗的化工厂地上有雨水蔓延进来, 外头的雨噼里啪啦地掉,落在草地、房顶, 发出格外激烈的闷沉声响。 远处天际的黑云像是一支严密的军队,训练有素地往中间飘来, 伴随着轰隆的惊雷声,天愈发阴沉。 闪电冲破黑压压的云层,把天空撕开了口子, 却在一瞬后消失, 黑云再次严丝合缝地聚拢。 黑暗吞噬了光明。 废弃厂房里的味道本就难闻, 现在夹杂着雨水, 带着腐朽的木头味, 还有微量的化学元素的味道以及放置已久的金属铁锈味。 所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会给人的感官造成极大的冲击。 梁适此刻头发有两缕垂在脸颊两侧, 手上动作一刻不停。 和平常在剧组练的打戏不同,也和在训练场里练的招式不同,此刻每一招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只想把对方钳制住。 尽快地、狠狠地钳制住…… 但陈流萤平常为了吸引女粉,疯狂练身材,她的爆发力和持久力都很强,逐渐地,梁适感觉到了一丝力不从心,可她没有丝毫懈怠。 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她依旧和陈流萤打了个平手,甚至陈流萤身上挂彩的地方比她还要多。 刀子被梁适在“不经意”时踢远,刚好离许清竹不远的地方。 许清竹一边关注着两人的战况,一边伸脚去够那把刀。 她浑身血液都是冷的,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下一秒梁适就出事。 这场景再没和过往重叠起来。 从前的梁适太过弱小,只能被动地承受一切。 但现在她在勇敢的反抗,她在拼了命地保护自己。 许清竹的心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在咬一样,又酸又痛,害怕和恐惧的情绪不断在她身体里蔓延,她从之前就一直在极力控制的情绪到现在有些绷不住。 许清竹不断告诉自己:你要好好的,不要给梁适拖后腿。 她的理智就像是一座高楼一样,不断摇摇欲坠,却又无数次被拉回。 情绪的拉扯比身体的疼痛更可怕。 在情绪极端拉扯的时候,身体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疼得她快要窒息。 生理性眼泪不断地掉下来,她也不敢哭出声音。 绝望、无助、痛苦…… 大雨倾盆,远处的打斗声快要听不见了。 许清竹只能强硬地逼着自己拿到刀子,割断手腕上的绳索,然后割断脚上的绳索,只要她是自由的,梁适就不会被钳制。 她不能再做一次梁适的拖累。 “姐姐,我们出去吧。”年幼的小女孩儿在草垛里说:“他们肯定不在了。” 年幼的梁适皱着眉,低声说:“再等等吧……” “可是我脸疼……”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脸上已经起了红疹。 梁适咬咬牙,“那我先去……” 话音未落,面前遮挡着她们幼小身躯的草垛就已经被掀开。 那些人丑恶的嘴脸显露在她们眼前。 两个小孩惊恐地看着他们,想要再次奔跑,却被抓住了后颈。 “我就说我听到了声音吧。”有个人嘚瑟地说,顺势一巴掌拍在梁适背上,“死丫头,还敢跑!” “就你的耳朵灵。”另一人笑着。 她们手牵着手在无垠的旷野中奔跑,有一种要逃到天涯海角的错觉。 可事实上她们连十公里都没有跑出去,就在那里被抓回去。 而梁适为她们的逃跑承担了所有代价。 因为年幼的小女孩长得乖巧可爱,怯生生的不敢说话,家里也愿意给付钱。 绑匪对她自然是要更好一点的。 可梁适就不一样了,虽然长得也漂亮,但她不会哄人,整天就知道傻笑。 绑匪说她是个傻子,她也不反驳。 她和许清竹说:“我心里有宇宙啊,他们不懂。” 可是无知的大人在野蛮侵入小孩子世界的时候,从不讲究章法。 宛若铁蹄踏入童话城堡,将其瞬间碾压成废墟,废墟变成齑粉,连烟雾都看不见。 那些留在记忆里的情绪无比鲜活,隔了很多年依旧能让人产生惊恐感,比鬼屋可怕千倍万倍,而许清竹的手已经快没了知觉。 她尚且能保持一丝理智是因为前方还有梁适在为她战斗,在为了保护她而面临危险,所以她要自我保护,不能成为梁适的负累。 她的目光焦点就是那一把锋利的刀。 在黑暗中,那刀还反光,刀刃上还沾染了一丝血色。 梁适也不住地看着她这边的情况,为了不让陈流萤发现,她只敢用余光扫。 她跟陈流萤的战斗力不分伯仲,只是她的身体机能在快速地流失,力气逐渐变小…… 梁适在短暂地钳制住陈流萤之后,摁下了贴在腹部的警报器。 她的身体有些受不住了……她必须保住许清竹。 这是梁适最后的信念。 原本想等许清竹挣脱掉手脚上的束缚后再按的,但她没办法撑那么久,而且许清竹看上去状态特别差,脸色惨白,瞳孔涣散,嘴巴微张,不知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像是在自我鼓励。 和梁适刚穿来那阵在医院看到的有点像,但比那时要可怕的多。 警报声响彻长夜,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惊雷声。 和这一声警报声相合的是外头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在这黑暗中让人惊惧。 陈流萤眼神瞬间起了杀意,冷厉道:“你报警了?” 梁适用尽全身力气钳制住她的双臂,腿弯曲着压住她的双腿,没有回答。 起了杀意的陈流萤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翻身将梁适甩开。 梁适的背落在冰冷又坚硬的水泥地上,肋骨隐隐作痛,可她完全顾不得自己身体的疼痛,反手拉住了陈流萤的脚。 一记没什么力气的手刀也让陈流萤的脚步顿住,梁适趁这个空档翻身而起,直接站在她身后,胳膊卡住她的脖颈,死命地把她往后拖,甚至在不断卡她的呼吸。 梁适的余光扫到许清竹附近的那把刀消失了,她正窸窸窣窣地用刀磨着绳索。 在倾盆大雨里响起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这天地间所有的光与影都重叠起来,梁适感觉自己的腺体后边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疼,身体力量在不断消失,但她只凭借着一个信念在坚持着——要保护好许清竹。 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好—— 在许清竹刚划断手上的绳索时,梁适的眼皮似有千斤重,不断地往下耷拉,腿也是麻木的,凭借本能把陈流萤往后拽,好像拽远了很多,但其实一直都停留在原地。 而陈流萤在呼吸不畅挣扎时,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刀…… 刀刃锋利到拿起来时让许清竹都能听到破风的声音。 甚至,许清竹能看到那把刀在空中的轨迹,直直地朝着梁适的手臂刺过去。 许清竹刚才涣散的瞳孔在一瞬间紧缩,她下意识站起来要去拦,可还没站起来就被绊倒,身体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被水洗过,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连“小心”两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尖锐的一声尖叫。 比刚才的警报声不遑多让。 似是一只濒临绝境的鸟发出最后的哀鸣,凄厉又绝望。 而陈流萤的刀径直落在了梁适的手臂上,血珠瞬间顺着刀锋滑落,梁适的手臂没有力气,意识也在逐渐涣散。 可是在陈流萤冲向许清竹的时候,她依旧义无反顾地往前。 许清竹死死地盯着梁适的身影,只见她宛若飞蛾扑火一般地挡住了陈流萤的路,脚步虚浮到站不稳,但受伤的那支手臂紧紧地抓住陈流萤的手,甚至用力到快让陈流萤的手变形。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给人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 陈流萤恨意爆发,破开梁适的桎梏,一刀刺向梁适的脖子,却因为她手上的无力,只刺在了梁适锁骨下的位置。 锋利的刀刃划过肌肤,血色遮盖了皮肤本来的白。 许清竹那凄厉的尖叫声划破长夜,那一瞬间,尖叫声呜咽声只化为两个字:“姐姐……” 哀婉凄清,带着绝望的无力感。 也是那瞬间,陈流萤被跑在最前边的赵叙宁抓住手腕,只听一声脆响。 陈流萤整条手臂都被卸了力道,手更是和鸡爪似的,没有力气。 在陈流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叙宁直接一个过肩摔,把她摔倒在地。 警方的手铐也拷在了她手腕上。 赵叙宁的动作干净利落,甚至比刚实习的警察还要干脆。 在抓到陈流萤后,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实习警察问:“你也是警察吗?” 赵叙宁一怔,冷声道:“不是。” 对方愕然,脸有些发热,心底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好好提升能力。 结果赵叙宁一边给梁适查看伤口,一边道:“我叔叔是警察。” 对方:“?” 而另一边认识赵叙宁的老警官低声说:“这是咱们局长的侄女。” 实习生:“……?” 意识在涣散边缘的梁适听到这段话,嘴角还往上扬。 心道:不愧是赵叙宁。 只是她的灵魂好像失了重,她的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了。 而在意识消散时,她听到赵叙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梁适你有病啊?易感期不打抑制剂。” 梁适:“……” 原来是因为易感期啊。 她没有适应这个世界的身体规则…… 怪不得腺体像是被火燎了一样疼,如果她要是打了抑制剂,会不会要比现在更厉害一点…… 该死的易感期,让她的身体机能不断退化。 下次一定要记得打抑制剂再出门。 还记得上次易感期是和许清竹一起的……那许清竹的发热期是不是也快到了? 许清竹…… 梁适耳畔好似还残留着那一句凄厉的姐姐,她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手臂似有千斤重,但她还是顽强地拽了拽赵叙宁垂下来的衣角,嘴唇微张,“去看竹子……” 赵叙宁皱眉,声音虽冷,却带着一丝温情,“都自身难保了还关心别人……” 梁适听到她说:“顾医生在。” 听到这句话的梁适想:赵叙宁确实是个很可靠的人。 梁适的思绪也就停在这里了,她好像陷入了混沌之中,天地间一片缟素。 就在此刻,那道诡异的系统机械音响起:【叮咚!恭喜宿主的幸运值积攒到100,已完成攻略任务!幸运值系统和噩运值系统同时下线,宿主的灵魂和身体都将归位,所有一切都回到了自己的轨道,此具身体会由怨气管理局回收,进行二次处理。】 这个狗系统,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才让她完成任务。 梁适还当完不成了呢。 那系统说的关键事件是指什么? 触发许清竹的PTSD?还是绑架案? 或是她被剜腺体事件发生?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但这件事是一定要存在的,这才是顺应原书的故事线。 梁适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什么都听不见。 她很想和许清竹说说话,她想安慰许清竹说你别怕,可她说不出来了…… 系统那诡异的机械音仍旧在继续:【宿主真是个不错的人,现在你的幸运值已经达到快三百了呢,怨气管理局破格赠予您丰厚的奖励,RMB一百万元,以及……刺啦刺啦】 令人头疼的电流声在脑海中响起,就像是有人在耳边打电钻一样,听得人头皮发麻。 而这声音和大雨夜的惊雷声混杂在一起。 【刺啦……宿主……身体……归……刺啦……】 梁适还未来得及骂一句,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26章 第 126 章 海舟市的冬天是悄无声息来临的。 一场雪没下, 只是那天夜里的暴雨在后来变成了雨夹雪,第二天早上人们起床上班的时候发现地面上有薄薄的一层白色冰晶。 还未等太阳出来, 已经被隔夜的雨水冲刷干净。 继而气温便降到了零下,冷得人瑟瑟发抖。 风都没多刮几次。 细数起来,那应该是今年最大的一场暴雨,也是最狂乱的一场风,那天夜里国道上大雾四起,发生了一起连环追尾案,成了海舟市新闻热门。 第二天好多人在讨论夜里那场暴风雨, 有人的车质量不好, 竟然被冰雹砸出了小坑。 大家都说那天的天气离谱到过分。 整个海舟市都被气温裹挟着步入冬天。 医院内, 正值午休时间。 赵叙宁早上刚交班,回家睡了一觉,匆匆洗了个澡便又来了, 头发还处于半干状态。 她先去了顾君如的办公室。 顾君如正在给窗台上的绿植浇水,养在室内的绿植待遇要比外头那些好得多, 处于温室,有人给按时按点浇水, 想长得不繁茂都难。 见她进来,顾君如放下水壶,简单地洗了下手, 这才穿上白大褂, 一边扣扣子一边问道:“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休息够了。”赵叙宁说。 顾君如沉默。 自从那天绑架案发生后, 赵叙宁出现在医院的时间越来越长。 梁适的手术是她亲自操刀, 锁骨那儿缝了四针, 手臂缝合三针, 都见了骨头, 伤口很深。 在废弃厂房内,赵叙宁只是给梁适简单进行了处理,把人送到医院之后紧急推入手术室,换了手术服便直接操刀缝合。 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但梁适的血型是S型O血,也属于比较稀缺的类型,医院里仅有的两袋都给她用了,也还是不够。 最后是一个护士和她血型一样,紧急帮忙输的血。 伤口是缝合好了,所有的地方都处理妥当,但梁适就是没有醒来。 其实她那两处伤口都算不得什么致命伤,一处在手臂一处在锁骨,也没有割到大的血管,可那天在抢救时,梁适的心跳数次跳停。 超出了赵叙宁的认知范围,是完全找不到病因的心脏跳停。 在尚未用心脏起搏器的时候,她的心跳又再次恢复正常。 就好像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身体不断地探出去收回来,完全无法用常理解释。 把手术室里的医生护士们都吓了一跳。 不过幸好,手术结束后一切都恢复正常,梁适的身体也在稳步恢复,除了她还没醒。 这是她昏迷的第三天。 是许清竹醒来的第二天。 梁适的情况特殊,许清竹的情况也很特殊。 那天在废弃厂房内,顾君如无法将许清竹的情绪安抚下来,无论说什么话她都听不进去,已经躲进了自己的小世界。 无奈之下,顾君如只能给她打镇定剂。 一针镇定剂下去,按照寻常的进程,睡一夜就会醒,但许清竹昏迷了两天。 整整两天。 是昨天晚上才醒的,醒来以后就像个木讷的芭比娃娃,脸色苍白如纸,坐在病床上,身形瘦削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吹走。 她像是没有灵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不问不说,不理所有人。 顾君如尝试和她交流,也被她隔绝在外。 她像是一座孤岛,漂流到海中央,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而她醒来后就没有再入睡,从昨晚一直睁眼到现在,眼尾都熬红了,也还是木讷地坐在那里,端了饭就去吃,想去卫生间就自己去。 昨天半夜还因为打不开卫生间的门,自己和自己置气,气得蹲在地上哭。 顾君如听到声音进病房的时候,发现她抱臂蹲着,听到门响也没反应,只是低声啜泣。 那一瞬间,顾君如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第一次见许清竹的时候。 那时的许清竹状态也很糟糕,和现在相差无几。 那时她必须要见光,不能有一点点黑暗的环境,到了晚上,她房间里的白炽灯会格外明亮,会晃得她眼睛疼,可她必须要这样。 甚至那灯光晃得她睡不着。 耳边不能有一点声音,连脚步声都不行,不然她就会像惊弓之鸟一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哪怕后来声音消失再也不出现,她也能发抖一整晚。 顾君如用了很长的时间去帮助她走出来。 治疗过程长达七年,才让她变得和正常小孩差不多,帮她重新构建了世界观。 心理疾病的治疗是格外漫长的过程。 几乎没有说百分百痊愈的人。 许清竹这些年也不过是没再受刺激,避开那些令她害怕的密闭空间,所以一直没有犯过。 可没想到…… 顾君如蹲下去拍她的肩膀,温柔地跟她说:“清竹,你怎么了?” 孰料许清竹没跟她说话,只是再次转过身,开始弄那个门把手,她转动着门把手的手都磨红了,却还是不肯放弃。 顾君如本想看她自己克服困难,最后还是心疼地帮忙打开。 之后许清竹上完卫生间,再次躺到床上,一直睁着眼睛,就那样睁眼到天明。 一天里,她只讷讷地说过两个字:“姐姐……” 许家和苏家都知道了她那天的事儿,苏哲来医院看过一次,没多凑热闹,直接去帮忙处理陈流萤那边的事儿了,寻找律师收集证据,想给陈流萤判无期。 而许光耀在许清竹出事的这几天重回公司,把所有重要的文件都留下给许清竹看,他则是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苏瑶和盛琳琅是自苏瑶回国以后第一次见面,却未曾想是在这样的场景,昏迷的许清竹还躺在病床上,两人相顾无言。 之后还是盛琳琅先问:“瑶瑶,这些年过得好么?” 一声亲切的瑶瑶,虽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却把场景一瞬间拉回当年。 苏瑶顿时热泪盈眶,“姐,我蛮好的。” 苏瑶也没有怪怨盛琳琅,她握着许清竹冰凉的手,试图给她焐热。 而盛琳琅给许清竹掖了掖被角。 只是躺在床上的许清竹处于昏迷当中,并不知情。 许清竹病房里探望的人来了又走。 相比之下,梁适那边就空旷得很,除了赵叙宁这个主治医生一直守着她之外,也没人去看过。 哦,苏瑶和盛琳琅她们“爱屋及乌”地去看望过梁适几次。 看望过后还问赵叙宁,“她的这个情况严重吗?” 在得知是因为许清竹受的伤后,两位母亲都面露不忍。 苏瑶还问盛琳琅,“姐,什么东西是生血的?” 盛琳琅也不懂,试探地反问:“猪血?吃什么补什么。” 站在一旁的赵叙宁听得嘴角抽搐,怕她们做了无用功,只好提醒道:“病人醒来以后我会给你们列个食补的清单,还有进食时间,现在什么都不能用,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 苏瑶和盛琳琅才作罢。 不过苏瑶不比盛琳琅,她对梁家一无所知,人在国外呆久了,对圈子里这些家族早已不太了解,就连看见赵叙宁后都想了许久才试探着问,“你是不是王晔的女儿?” 王晔是赵叙宁的母亲。 赵叙宁点头应是。 苏瑶才道:“我和你母亲以前关系还不错,是高中上下级。” 赵叙宁礼貌地回应了几句,之后苏瑶悄悄问她:“梁适的家人呢?为什么没有看见?她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赵叙宁顿了顿,一时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只好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梁适的家人还不知道她受伤,因为她伤势当天不算特别严重,没有下病危通知单,而且我在这儿,她不会出大问题。” 说完之后还又补充了句:“她有亲人,就是比较忙,她也不太愿意劳烦亲人,所以我就没通知。” 苏瑶讷讷地应了声好吧。 倒是放学之后的盛妤会来,在病房里一呆就到晚上。 苏瑶见她困了要带她走,结果她一边打哈欠一边说:“我不困,我想陪姐姐。” 最后硬是趴在许清竹病床前睡着。 到许清竹醒来后,病房里再次人来人往,一拨人来又有一拨人走,病房里总也会有人在,可许清竹并不和大家说话。 她唯独对苏瑶特殊一点儿。 好似还记得苏瑶的精神状况不太好,会很勉强地对苏瑶说:“你回去吧。” 语气小心翼翼,就跟怕伤害她似的。 而苏瑶盯着她泪目,眼泪掉下来,许清竹就坐在那里皱眉,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这一次的复发比之前重得要多,顾医生重新调整了药物,给许清竹吃,顺带配合一些科学的治疗手段。 赵叙宁来找顾君如是想带许清竹去见梁适。 是赵叙宁提出这个方法,因为顾君如说许清竹不太开口说话,一旦开口,说得最多的两个字是——姐姐。 而她们都知道,姐姐这个词指代梁适。 在那一场绑架案里,梁适和许清竹相依为命。 梁适之后性情大变,许清竹留下了创伤应激障碍。 其间经历了什么,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而长大后的许清竹自愿嫁给梁适,哪怕在知道她风评不好的情况下,也还是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 只是没想到,物是人非。 赵叙宁能想到唯一能够刺激许清竹的办法就是带她去见梁适。 但这方法有风险,所以得带上顾医生。 赵叙宁和顾君如到病房的时候,许清竹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双眼无神,双手搭在腹部,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赵叙宁上前冷声开口,“许清竹。” 许清竹没有动静。 赵叙宁顿了顿说:“你想去见梁适吗?” 听到“梁适”这个名字,许清竹才稍有些反应,脖子转过去看向赵叙宁,那双澄澈的眼睛显得无神又懵懂,没有平日里的半分灵气。 赵叙宁见有效,继续道:“就是你的妻子,也是小时候和你一起被绑架的姐姐,你一直心心念念的姐姐——梁适。” 病房内一派寂静,顾君如和赵叙宁都捏一把冷汗,不确定这个方法对许清竹是否管用。 而当初的顾君如用传统疗法帮助许清竹,尝试了无数种方法,用了近两个月才让许清竹开口跟她说话。 两人搭建起沟通的桥梁,更是用了近一年时间。 但此刻,在良久的沉寂之后,许清竹眼里闪动着光芒,轻轻抿唇。 她有了小的肢体动作,那就说明在思考。 几秒后,许清竹坐起来,双手撑着病床,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呈现出一丝红晕,清冷声线在病房里响起。 许清竹问:“她在哪儿?” 隔了会儿,许清竹说:“我想见她。” 整个人在高速下坠,灵魂失去重量。 在不知经历了多久的坠落之后,落入一片大雾茫茫。 一团又一团的大雾笼罩在自己身侧,什么都看不见。 不断有声音传来。 “姐姐,我们出去吧。” “呜呜呜,姐姐,我害怕。” “姐姐,你别笑了,他们会打你的。” “姐姐,你有什么愿望吗?” “姐姐,看!萤火虫!” “听说对着萤火虫许愿,愿望就会成真。姐姐,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希望拥有很多很多爱。” “……” 稚嫩的童声在她耳畔响起,那些带着风的记忆悉数回到她脑海。 在那间废弃的厂房里,一帮小孩儿被困在那里,绑匪打电话问他们的父母要赎金,说是不给赎金就撕票。 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抽烟喝酒畅想未来。 他们因为自己太爱笑,所以把自己的门牙打掉。 那是一帮没有人性的东西。 而比之更没有人性的,是她被绑架后给父母打电话,他们要赎金时,邱姿敏那冰冷冷的声音。 邱姿敏说:“撕票吧。” 那三个字在年幼的小孩心里落下了挥不去的阴影。 好多记忆纷至沓来,场景依然鲜活,只有被绑架的那些场景被蒙上了一层灰,就像是此生都不愿意记起的记忆再次被勾起来。 记忆中也有青草鲜花,有欢声笑语,但更多的是晦暗害怕。 很快,大雾再次笼罩。 两个小女孩在废弃的厂房里相互依偎取暖,她从齐娇那里学到的随身装个大白兔奶糖,在厂房里偷悄悄塞给小妹妹。 她带着小妹妹一起逃跑,她们手牵着手,风把她们的头发和裙子都吹起来。 她安慰小妹妹说:“别怕,有我在。” 其实她自己也害怕得要死。 她们跑得气喘吁吁,却不敢停下,活像是要亡命天涯的架势。 被封存的八岁以前的记忆,几乎都被想起。 蒙上了灰尘的过往被重新拿出来,让梁适惊奇。 梁适忽然想到了许清竹那奇怪的断字,“姐姐~” 只有她一个人在喊姐姐时,断句奇怪。 可又格外熟悉和好听。 因为她小时候就是那样喊的,喊了一次又一次。 大雾把她整个人都要吞噬,入目全是白色,就像是下了一场大雪。 “梁适……阿适……” 远处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梁适想要张开嘴应答,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张了张嘴,喉咙就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 梁适只能不断往前走,往有声音的地方走。 可是前方大雾茫茫,她看不见路,声音也忽远忽近。 该往哪里走呢? 梁适感觉自己好累。 她想去找许清竹,那天晚上许清竹凄厉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这次结束,她就拿到了自己的身体。 她可以站在许清竹面前,堂堂正正地说:“我是我。” 可以毫无负担地拥抱,接吻,可以跟她说:“我记起你了,小竹子。” 梁适有很多话很多话想和她说。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体力支撑不住,倒在茫茫大雾之中。 在她意识涣散之际,那道熟悉的诡异机械音再次传来:【刺啦……刺啦……】 还是那宛如电钻一般的声音,听得梁适头皮发麻,恨不得敲碎自己脑袋。 那电流声也没持续几秒,但对于梁适来说是极大的折磨。 【宿主……程序……错误……刺啦……】 那机械音断断续续,几个字说完又再次宕机。 梁适的意识逐渐消散。 远处有道光线照射进来,挥开眼前的大雾,梁适挣扎着再次站起来,双腿在打颤,却还是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她好像听见许清竹在喊她。 她朝着光的方向走。 大雾散去,她听见了:“梁适。” “阿适。” “梁适。” 太多声音在她耳边回荡了,梁适身体很沉,眼皮也很沉,脚步也很沉,走的每一步都很费力。 可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接近许清竹。 她想,可不能让许清竹害怕了啊。 她的小竹子看到她受伤,肯定会掉眼泪的啊。 小时候的妹妹,现在的她,都是可爱的娇气包。 她又怎么舍得让娇气包掉眼泪呢? 许清竹,等我。 梁适竭尽全力地往前走,终于,云开雾散,在那一声声的“梁适”中,她睁开眼睛。 入目是洁净的白,周遭满是消毒水的气味,闻起来很刺鼻。 她的眼睛还不适应刺眼的光线,在睁开眼后,她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而身侧传来一句,“梁适?” 是很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还有一句:“梁姐,你醒了?” 然后就是那听过无数次的呜咽,“呜呜呜呜。” 随之而来的是严厉的斥责:“少哭,快去叫医生!给梁适安排全面检查。” 这样的场景在过去几年里经常发生,但是在过去的一百天里,梁适未曾听到过。 她以为这些都离她很遥远了,可没想到再次听见也还是眼眶发热。 但…… 梁适强迫自己适应光明,脑袋偏转,看到了眼前的人。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声音喑哑,错愕道:“王姐?” 第127章 第 127 章 病房里干净到一尘不染, 梁适的身体依旧很重,转动脖子的时候都听到了骨头的脆响。 经纪人王昭昭的脸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一切就像是被铺陈开的画卷,整个世界鲜明又活跃地展现在梁适面前。 而刚才在弥漫的大雾中看似鲜活的回忆,在脑海中瞬间黯淡下去。 梁适只干哑地喊了一句王姐,王昭昭的眼泪就掉下来,她也顾不得像平日里那般优雅,下意识抬起手背抹掉,只是神情依然严肃。 梁适僵硬地露出一个笑容, 佯装轻松道:“哭什么啊?” 王昭昭瞪她一眼, 语气埋怨:“就没见过你这么点背的。” 梁适每说一个字都能感受到声带的震动, 连带着她脑仁都在疼,就像是之前系统在她脑海里不断响起的卡顿的电流声一声。 可她仍勉强地安慰王姐,“别哭, 我没事。” 王姐下意识想伸手挥她一下,手已经伸出去, 似是考虑到她刚醒来,手悬在空中挥了一把空气, 最后讪讪地缩回去,斥道:“没死就算好。” 梁适没再应她的话,脑子里就像是在播放幻灯片一样, 不断出现一帧又一帧的画面, 都是些陌生的画面。 高楼林立的城市, 俞江大桥上不断穿梭的车辆, 海舟市郊海岸线边的人潮。 …… 那些场面不断进入梁适的脑海之中, 冲击着她的脑部。 梁适的瞳孔已然涣散。 助理小白那边动作很快, 麻溜地喊了医生来。 但在医生进入病房的那一瞬, 梁适的脑袋像是承担不了重大负载的机器,眼皮子一沉,再次昏了过去。 “梁适!” “梁姐!” 交错的担忧声在耳边响起,梁适在意识消散之时想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如果就这样昏迷,可以再回到许清竹身边吗? 赵叙宁带许清竹去见昏迷的梁适,是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之前顾医生也想过这种方式,但害怕许清竹会再次受到冲击,导致心理防线再度被击溃。 但赵叙宁劝服她的理由只有一个:总得试试,再坏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差。 顾医生应答下,却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的白大褂兜里就装着镇定剂和抑制剂。 很快就是许清竹的发情期。 一般Oga的发情期是3-7天,在打了抑制剂之后可以正常进行社会活动,但要远离Alpha的信息素干扰。 上次许清竹的发情期被迫提前,持续的时间短,一天就结束了。 如果这一次发情期到来,应该会将上一次缩短的天数再次补回来,且症状会比往常的每一次都强烈,需要效果更厉害的抑制剂来抵挡。 在这样的准备下,赵叙宁才带许清竹去了梁适的病房。 两人的病房就隔了几十米。 梁适病房里空空如也,护士刚给她换了药,她身上的伤口也都在缓慢恢复。 按理来说,像梁适这种正年轻,身体素质不错的年轻Alpha在伤口恢复上很占优势。 如果梁适醒着,每日按时吃营养餐,偶尔进补,她身上的伤口只需要十天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但现在她每日昏睡,血液流动很慢,要耗一个月才能恢复。 目前医院内的专家还查不出梁适持续昏迷的原因。 那天的手术也还算顺利,并未伤及要害,脑部也做过CT,无血块压迫神经。 可梁适就是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也幸好,她的身体并未出现异样,能做的也只有等。 许清竹跟着赵叙宁进了梁适的病房,一路面无表情。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从醒来后就没吃过多少东西,站起来走路的时候身影轻飘飘的,穿着毛茸茸的拖鞋走在医院走廊里,根本听不到脚步声。 像是个没有灵魂的阿飘。 虚弱到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赵叙宁推开门,病房里的场景在许清竹眼前铺陈开,打扫得一尘不染的病房,梁适安静地躺在床上,那头棕色长卷发铺散在枕头上。 尽管梁适是失血过多的那个,但她的脸上已有了血色,比起许清竹来好得多。 她的唇有些干裂,呼吸均匀,长长的眼睫在下眼睑落下一层阴影。 正值午后,初冬的阳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像是一副色泽鲜明的美好画卷。 看上去治愈的不得了。 许清竹站在门口,良久未动,连表情都没变化。 赵叙宁已经进了病房,她拿出手套戴上,又戴上口罩,拨开梁适锁骨处的衣服,查看她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并未恶化。 昏迷时恢复也有好处,不会乱动。 梁适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赵叙宁检查完了之后才看向站在门口的许清竹,被遮在口罩里的脸很冷漠,说话时却染上几分温情,“不进来看看吗?” 许清竹茫然片刻,然后极为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每一步的落脚都很轻,生怕惊扰到躺在病床上的人。 赵叙宁退后半步,手插在衣服兜里,声音很闷:“你可以和她说说话。” 许清竹的反应很淡,又长又翘的眼睫毛轻轻忽闪几下,就像是飞舞着翅膀的蝴蝶,她兀自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低敛下眉眼看梁适。 全程都很冷静。 但在坐下几秒之后,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掉在梁适手背上。 梁适的手背刚输完液,护士忘记给她把手塞进被子里,所以那些晶莹的泪珠悉数落了上去,落在那明显的血管上。 赵叙宁和顾君如隔空对视一眼。 谁都没动。 许清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停止。 几次过后,她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她昏迷多久了?” 清冷声线哽咽得厉害。 赵叙宁冷声回答:“三天,已经做过了全身检查,并无明显异常。” “那她还会回来吗?”许清竹问。 赵叙宁瞳孔微缩,被她的话惊了一下,随后笃定道:“会。” 但在说完之后有些心虚,她也没有底。 这是梁适的秘密,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 赵叙宁不知道许清竹为什么一下子就问梁适还会回来么?而不是会醒来么? 当时赵叙宁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倾向于把一切都放在医学上来解释,所以和主任一起通宵达旦地研究梁适昏迷不醒的原因。 也曾打越洋电话问这方面的权威,但都没有得到答案。 是在医学无法解释的时候,赵叙宁才想到了之前梁适提过的那些东西,不过她并没有全信。 可没想到,许清竹竟然一下子问了这个问题。 赵叙宁现在没办法和她讨论。 而在问完这个问题之后,许清竹也安静了。 她似乎只是在寻找一个点,一个可以让自己立起来、支撑住的点。 良久的沉默之后,她忽地冷声问:“陈流萤呢?” 赵叙宁:“嗯?” “顾医生。”许清竹仰起头看向顾君如,她舔了舔唇,“我……我们聊聊。” 顾君如惊喜:“好啊。” 许清竹说完之后缓慢地弯腰。 这是非常慢的动作,如果放在电影里,一定是唯美到可以循环播放数次的动作。 许清竹合上眼,睫毛颤动,她撩起耳边的头发,缓缓弯腰,湿润的唇落在梁适的手背上,眼泪同时落下。 梁适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然后保持一动不动的姿态。 许清竹起身后,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手背,为她揩去上边的眼泪。 她咬咬牙,看着病床上那张安静的脸。 病房里安静到只能听见放缓了的呼吸声,许清竹的指腹落在梁适的下颌上,摩挲一般地轻轻划过。 许清竹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数次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良久,她哽着声音说:“姐姐。” 病床上的人没有回应。 赵叙宁见她恢复几分,招呼着顾医生去外边等。 门被关上,隔绝出了温柔的宇宙。 在这宇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这次。”许清竹的脑袋轻轻落在她身侧,避开了她手上的地方。 两人的心跳声交杂在一起,许清竹的声音轻缓又温柔:“换我来保护你。” 梁适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傍晚,窗明几净的病房内十分安静。 她睁开眼便是白色天花板,还有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大抵是闻久了,也不觉得太呛。 她僵硬地转过头,远处天际是橘粉色的云霞,不断漫散开,落日余晖洒落在高楼林立的城市建筑物上,漂亮得像是一副油画。 病房里没有人,她的脑子在经过两次昏迷后终于清明几分。 眼前的场景美到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她根本无从判断这里是哪里。 之前看到的王姐像一场梦,但理智告诉她,这里好像是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她的嗓子干哑,说不出话来,身体也僵硬地不像话,随便动一动就觉得浑身上下都疼,颇有一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感觉。 梁适费尽力气才抬起手,想要伸手摁病床一侧的铃,但在她刚抬起手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熟悉的声音响起。 “梁姐还能不能醒啊?我白高兴一场。” “能醒,再等等。” 两道声音传来,片刻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惊讶出声:“你醒了?!” 小白像是疯了一样,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去找梁适的主治医生,王昭昭则是笔挺地站在那里,片刻后扶了扶她戴来当装饰品的平光眼镜。 梁适和她对望,像是跨越了世纪。 梁适闭了闭眼,一滴泪流下来。 心中五味杂陈,却还是扯出个僵硬的笑。 梁适的声音晦涩嘲哳,说的时候像是被钝物打磨一样。 她说:“王姐,我回来了。” ——好久不见。 王昭昭轻呼出一口气,“还好。” ——还好你醒来了。 医生来给梁适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确认她的身体并没有大碍。 只是正常人在床上躺三个多月,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问题。 而梁适面对的问题就是身体僵化,需要复建。 复建是个还蛮艰难的过程,尤其梁适回来之后发现自己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连马甲线都躺没了,她的身体太过纤瘦,和纸片人一样。 梁适每天都会复建两个小时左右,因为身体底子好,不需要做太多运动项目,梁适却会给自己加练。 医生的建议是两个小时左右,所以小白会监督她走路,做有氧,而在睡前梁适都会给自己加练,平板支撑和仰卧起坐是她最常做的两个项目。 她会做到自己身体无法负荷的临界点,浑身是汗,累到疲惫得没办法胡思乱想才会躺在床上睡着。 以前她的睡眠质量很好,但是自从在这边苏醒之后,她的睡眠质量急转直下。 哪怕是不断给自己加练,让自己疲惫,却常常在半夜惊醒。 醒来之后下意识摸床的一侧,然后才恍然发现,她回到这个世界了。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许清竹。 梁适便会睁着眼睛发呆,或是侧躺着,将脑袋压在胳膊上,背对着窗外试图入眠。 可是很难睡着。 她总会频繁地想起许清竹。 一帧一帧,像是放电影那样把过往的片段在脑海中放出来。 梁适也曾在夜里无数次痛骂那个狗系统,肯定是因为那天卡了Bug,所以把她送回到了这个世界。 尽管她无数次痛骂,系统也没出现过。 她经历的一百天,就好像是一场梦。 一场她为自己编织的美梦。 黄粱大梦,终有一日梦醒。 隔了没几天,梁适就在想——那是一场梦吧。 可是要把许清竹归类为梦境中遇到的人,她私心是不想的。 刚醒来的时候那种很真实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日子在一天天过,就像是插上了箭一样。 梁适的生活像是被摁了复制粘贴键一样,重复又无聊。 早上醒来会看电视,小白给她买来早餐,督促她洗漱吃早餐,分明没什么胃口,一点儿都不想吃,小白却会坐在病床前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这场景在她们以前的相处中也常出现,但那是小白不想挨王姐的骂,泪眼汪汪地看着梁适,希望她不要在深夜给自己加餐。 更希望梁适不要碰奶茶快餐等高热量食品。 现在却是颠倒过来,小白每天都在给她画饼:“梁姐,等你出院那天我带你去吃麦当劳!肯德基!德克士!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给你点炸鸡腿!草莓芋泥啵啵!两个汉堡!” 梁适在她的监督下会吃完她买来的早餐,然后在她的陪同下去医院楼下散步。 哦对,现在她这里已经是春天了。 她在这边昏迷也是整整一百天。 对她来说,两个世界的流速是一样的。 当时她昏迷的时候,这里还是冬天,再次回来,她们度过了平安夜、圣诞节、元旦和新年。 在她消失的一百天里,这边悄然过了一年。 梁适所在的城市是内陆一线城市,开车两个小时只能开出这座城市,抵达这座城市的边缘,看不见蔚蓝的一望无际的海。 这边常年不下雨,为数不多的几场雨只会下在需要的时候。 比如春耕时,再比如要回暖时。 “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的谚语和这座城市的适配度很高。 刚刚下过几场春雨的城市正在回暖,春风要比秋风温柔得多,空气太干燥,病房里的空气加湿器二十四小时在工作。 医院地上的杂草已经开始悄悄冒头,干枯的树干上冒出了绿色新芽。 处处都显示着这座城市的生机勃勃。 梁适比以前更加安静。 她以前就话少,现在更甚。 王昭昭和她说话时,还会发现她时常走神。 梁适在医院复建了一周,再次做了个全身检查,一切数据和指标都正常了,小白才帮她去办出院证明。 小白去跑手续的时候,梁适已经坐在床上发呆,春日暖阳落在她身上。 之前因为活动染了的橘棕色长发在这三个月内褪色并不明显,在太阳下闪闪发亮,显得她愈发白皙。 她面对着窗户坐,这座城市林立的高楼像是钢铁森林,压得人喘不过气。 灰色建筑错落有致地立在大地之上,最远处最高的那座建筑的顶快要触碰云霄。 梁适听到小白和王姐在门口窃窃私语。 “梁姐是不是自闭了啊?呜呜呜,现在网上舆论都扭转了。” “不知道。”王昭昭说:“我还没给她手机。” “梁姐这也太安静了,心事重重的,丫的!谁把我温柔的梁姐还给我!” “……少中二。” “不行,我今晚还要继续和那些可恶的键盘侠大战三百回合。” “……你还没放弃?” “怎么可能放弃?我要把它当成终身事业来做!站在梁姐反黑第一线。” “……” 梁适听着小白的话忽地笑了,她懒洋洋地回头,温柔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小白。” 小白立刻大声应,匆匆走进病房,“梁姐,你饿了吗?” 梁适:“……” “距离早饭过去还不到两个小时。”梁适说。 小白又问:“那是渴了?” 梁适摇头,她起身,嘴角挂着笑。 长发松散地垂在身上,香芋紫色的卫衣和浅色高腰休闲裤,逆着光站得笔直,温柔又美好。 梁适张开双臂,看着小白和王昭昭。 小白瞠目结舌,惊讶得下巴都合不拢,在思考两秒后战战兢兢地问:“姐,你是不是还没好?” 梁适摇头,声音温和,她微笑着说:“来,抱一下。” 小白错愕,看向王昭昭。 王昭昭也一头雾水。 小白犹疑地往过走,在走到梁适面前时停住,她还是有点担心,“姐,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梁适抱住。 只是个很简单的拥抱。 梁适抱完她之后利用身高优势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白琦同学,这些日子辛苦啦。” 一句话,小白瞬间泪目。 她正儿八经哭的时候是不会像平常那样呜呜的,说话时都哽住,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白说:“姐……你……你……” 梁适主动回答:“我没事。” 然后梁适看向王昭昭,朝她伸出手臂,“王姐,抱一下吗?” 王昭昭站在原地愣怔几秒,随后上前抱住她,埋怨地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可别再胡闹了。” 梁适乖巧应答:“好的。” 王昭昭又说:“不用谢我,谢你自己。” 梁适松开她,笑得温和。 小白已经哭成了泪人。 王昭昭说:“是你太好,所以我跟小白都愿意等你回来。” 梁适的眼里闪动着泪光,“是你们太好啦。” 梁适醒来后看到小白还没反应过来。 隔了几日才问小白为什么没去工作。 小白说一直在等她回来。 这消息让梁适惊讶,因为小白是前年刚毕业的,一毕业就来了她这儿工作,之前的助理要么是另谋高就离开,要么是想要换个行业发展。 所以招聘了刚毕业的,活力满满的小白。 小白当时被几十家公司拒绝,因为学历不高,长相也不出众,在学校的成绩平平,在这所一份简历掉在地上,随随便便捡起来的都是985毕业生的城市,小白一点儿优势都没有。 而她来给梁适做助理也是极偶然的事情,当时梁适刚拍完一个杂志的内插,在回来路上看到了蹲在路边哭得一塌糊涂的小白。 梁适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小白说:“我认得你,是个漂亮姐姐。” 梁适当时的助理刚提离职,在知道小白的情况后便让小白来试试。 这行为还遭到了王昭昭的坚决反对,艺人助理是要近距离接触艺人生活的,要是对家派来的卧底那直接玩完。 但梁适反问:“我有什么能值得挖的吗?” 直接把王昭昭问住,王昭昭又从其他方面反驳她:“她什么都不会,就是一张白纸,我们得费多大的功夫才能把她调/教出来?太累了。” “谁不是从不会到会呢?”梁适温和地说:“慢慢教就是了。” 分明比小白大不了几岁,言语之间却都是长者姿态。 是很和善的长者。 小白就这么被留下了。 起初确实很笨,性格大大咧咧,说话咋咋呼呼,在职场中并不是很讨喜的一种性格。 王昭昭几次都想换掉她。 可梁适却笑着跟她说:“你不觉得她很有活力吗?哪怕是跟着出去拍一天,凌晨两点回家的时候也依旧活力满满,给我们生活增添了多少快乐啊?” 王昭昭对她无奈。 却没想到,当初最不看好的小白,现在成了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 而梁适震惊的是,她这里已经没办法给小白发工资了,所以小白的生活来源是什么? 她的公司在帮她处理了那么一个烂摊子之后,已经和她解约了。 小白之前也是自己自掏腰包付工资的,但现在小白几个月不出去工作,把时间都耗费在她这里,她要怎么生活? 她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小白却一脸笑地和她说:“我做兼职啊,白天你这里有护工,我就去便利店做收银,晚上刚好和护工交班。” 梁适当时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以为她会被这个世界遗弃,会没有人记得她存在。 她就像是网络上的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但小白为了照顾她,一直在做着一份不算工作的工作。 她问过了,那份兼职一个月两千块,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只能租一个单间。 小白说:“你之前给我发的工资我都攒了好多的,我现在是有存款的人。” 而且,小白现在住王姐那里。 即便如此,也足够梁适感动。 王姐更是在她之后没有再带新的艺人,正好她和公司合约期满,直接离开了公司,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做。 梁适问她的时候,她说自己钱挣够了,提前退休。 她们两个始终都保持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但梁适从字里行间听出了那份温情。 在她醒来之后,她的身体干干净净,她住着优质的单人病房,连头发都是柔顺的。 所以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放下手头所有事在照顾她的人是这两位。 梁适很想给她们一个拥抱,然后告诉她们:别担心了。 出院这天,三人去吃了火锅。 在点单的时候,梁适短暂地想起许清竹,于是点了一个魔鬼辣的锅底。 这举动把小白和王姐都吓了一跳。 王姐向来严厉,斥她:“胃和脸都不要了?” 梁适耸耸肩:“反正也不用拍戏。” 她是个不太能吃辣的,而且她这具身体的体质是一吃辣必起痘。 为了抗住镜头的打光,她平常吃的都清汤寡水。 王姐轻哼一声,默认了她的行为。 以前的她是一点儿辣碰不得,但现在可能是跟着许清竹吃了几次魔鬼辣的缘故,她现在都可以接受这家店的魔鬼辣。 吃下去的时候连眉头都不皱。 小白和王姐看得瞠目结舌。 晚上回去的时候,王姐给她买了胃药。 梁适坐在后排轻笑,“真没那么夸张。” “以备不时之需。”王姐严肃道。 梁适在醒来的一周后回家,这里也是干干净净的。 而且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了五颜六色的气球,气球撞在天花板上,上边用彩笔写着:欢迎回家。 小白在一旁充当气氛组,礼炮一响,彩带落在梁适身上。 梁适能从巨大的落地窗上看见这座城市的夜景,灯光璀璨,而她家的这一盏灯是这座城市里最不起眼的一盏。 小白大声喊:“欢迎梁姐回家!” 梁适无奈地笑:“一会儿你收拾啊。” 小白顿时垮了脸,委屈巴巴地说:“明天再收拾行吗?” 梁适义正言辞:“不行。” 回到家里之后,梁适的脚步丈量了每一块地砖,她和王昭昭窝在沙发上,等小白扫完地上的彩带,她开了一瓶酒。 小白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姐,这酒很贵吧?!” 梁适点头。 王昭昭在一旁,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也还行,二十多万。” 小白:“……” 梁适窝在沙发角落里看白琦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又一口,最后皱着眉说:“我喝着跟几百的也没什么差别啊。” 王昭昭:“你嘴不行。” 小白丧着个脸,不太敢地轻嗤一声。 “胆子肥了?”王昭昭威胁她。 小白立刻认怂,“错了。” 在她昏睡在医院的日子里,两人之间建立起了独特的默契。 王昭昭也终于欣赏起小白的优点,而小白也不再刻板地认为王昭昭是“王扒皮”。 梁适看着她们斗嘴,也觉得很温暖。 一瓶昂贵的酒被三个人分完,梁适已然微醺。 这酒的后劲儿很大。 王昭昭和小白见她没事之后便离开她家,尽管小白也不放心地问,今晚要不要陪她。 却遭到了梁适的拒绝。 她们走后,梁适拿着刚到手的手机,打开自己的社交软件。 几乎所有的社交软件都是99 。 因为她很注重隐私,王昭昭在她昏迷之后没有动过她的手机。 她现在一条条看消息,好多艺人朋友给她发来了慰问的话。 甚至还有一个艺人自爆:“其实我也喜欢女生。” 那是她之前拍戏时合作过的女三号,长得不算特别出众,但气质温柔,说话也柔声软语的,让人很有保护欲的一个妹妹。 梁适一条条地看完消息,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这是一句歌词。 梁适这些天来总听的一首歌。 她打开了家里的唱片机,带着独特年代感的旧物把她拉入那段老旧的时光,但她的思绪却不断游离。 温柔的嗓音唱着粤语,别有一番韵味。 外头灯火通明,空中繁星点点,月亮高悬于空中。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春天。 却是没有许清竹的春天。 黄粱一场大梦醒。 不复昨日光景。 梁适一个人蜷缩进沙发角落,漫漫长夜难眠。 许清竹的生活回到了正常轨道。 她主动和顾医生聊起自己的病,聊起那天的场景,她说她害怕那种地方,害怕眼睛被蒙住的感觉,更害怕的是那个奋力保护她的人消失。 她说了很多很多。 顾医生成为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许清竹的自我调节能力比小时候好了太多,她在诉说完这些之后主动跟顾医生说:“您给我开一些能压制我这种情绪的药,我心理上会尽量克服。” 她说她要好起来,因为梁适醒来以后如果看到她这幅模样,会很难过。 那个温柔的人啊,总喜欢把一切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 所以许清竹要保护好自己,总不能努力地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姑娘。 许清竹之前刚醒来的时候好像就站在悬崖边上。 悬崖下边大雾茫茫,深不见底。 她在那里不断摇摆,不断晃荡,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 没有人出现拉她一把。 当时她已经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依旧无果。 但在听到梁适名字的时候,悬崖底下的大雾好像一下就散开了。 她看到了深渊,看到了那些黑漆漆的东西。 许清竹当时想落下去会怎样呢? 会解脱吗? 她的意识在涣散,可在见到梁适的瞬间,她想:掉下去不是解脱。 好好活着才是。 有人出现在悬崖边上,把她拽了回去。 许清竹知道,她还有事情没做完,还有人要保护。 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需要她的人。 梁适的身后站着一排排人,都在殷切地看着她,希望她好起来。 哪怕只是为了她们,她也要好起来。 许清竹努力去克服自己的情绪,成为成年人之后的一大优点就是情绪要比小时候稳定太多,哪怕在当下那个场景想起了痛苦的回忆,在脱离掉环境之后也会很快消化掉那些情绪。 因为建立了耐受性。 成年人已经明白:活着本身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在许清竹做完检查,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她就出院了。 出院那天她在梁适的病房坐了半下午,没什么事做就画画。 她画画的天赋也很高,随意勾勒几笔就能描绘出梁适的轮廓,画出来的梁适嘴角是往上扬的。 哪怕她现在沉睡的,但记忆里的她就是最温柔的。 晚上她去苏家吃饭,盛琳琅和许光耀也去了。 许清娅和苏美琪聊得特别好,盛妤总是想插入两人的对话,结果被许清娅嫌弃,“你抢我姐姐,我不跟你玩。” 盛妤瞪大眼睛反驳:“明明是你抢我姐姐!” 许清娅也只是逗她,自己没认真,结果小屁孩儿认真了。 年幼的她肯定不是许清娅的对手,于是跑去跟许清竹告状,窝在许清竹怀里死活不起。 当天晚上,盛妤还闹着要跟许清竹一起睡。 而且是先斩后奏的,洗完澡以后直接跑去给许清竹准备的房间里,抱着小熊玩偶钻进被子里,苏瑶抱她的时候,她怎么都不肯走。 最后许清竹说:“就让她在吧,正好陪我。” 苏瑶无奈,“她睡相不好,踢人。” 盛妤被戳穿,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现在改了!不信的话跟我睡一天就知道了!” 许清竹被她逗笑。 晚上临睡前,盛妤低声问许清竹:“姐姐,你被坏人抓起来的时候害怕吗?” 许清竹的思绪正游离,她想起了梁适。 分明没多少夜晚是和梁适一起度过的,但在想起她的时候记忆却格外鲜亮。 好像只有她存在的时候是发着光的,其余所有时间都黯淡。 许清竹闻言晃神,手落在她发梢,低声说:“有一点害怕。” 她在安抚小朋友。 结果小朋友窝在她怀里,特豪横地说:“姐姐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行。”许清竹笑。 盛小魔王说:“我拳打坏人的头,脚踢坏人的腿,把她们揍得嗷嗷叫,让她们都不敢欺负你和梁姐姐。” 许清竹也不知道五岁的小朋友怎么就这么多奇怪的话,她只能应答:“行。” 片刻后,盛妤闷声问:“姐姐,你是不是很想梁姐姐啊?” 许清竹愣怔,她闭上眼睛,一滴泪掉下来,那清冷声线充满了缱绻和怀念,“是的啊。” ——很想很想。 许清竹怕她去了她的世界,再也不回来。 更怕的是她连她那个世界都没去。 比起梁适要留在她身边,她更希望梁适活着。 哪怕她一生不再见梁适。 只要知道梁适尚安好就足够了。 盛妤拍着她的背,一副小大人的语气,“梁姐姐会醒来的呀。” 盛妤说:“公主只是在做梦,在她的梦里一定很精彩吧。” 许清竹点头:“或许。” “有天你去吻醒你的公主。”盛妤的声音已经迷糊,却还是说:“公主醒来就会一直一直爱你啦。” 许清竹被她这充满梦幻色彩的语气安慰到,摸着她的头发充满眷恋地说:“是啊,公主会一直爱我的。” ——哪怕我没有吻醒她。 ——即便公主不爱我,我也会一直爱我的公主。 ——因为这世上人潮拥挤,却无人像她。 这座城市的春天很温暖。 没有降雨,气温一直保持在稳定状态。 梁适回到这里快半个月,前一周在医院,后一周在家。 她偶尔会出去买菜,在超市被大妈们认出来,她们并不会说是那个劣迹明星梁适,而是喊着她的角色名,特惊奇地说:“我看过你演的电视剧。” 也会夸赞地说:“本人比电视上还漂亮。” 梁适只温柔地笑笑。 她想象的全民暴力并没有来到,在现实中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很温和。 甚至会因为她是明星,在她去小摊上买水果的时候不收她钱。 她还是偷悄悄地付掉。 在这一周里,她尝试去找过孙橙橙,可是孙橙橙搬了家,她没有孙橙橙的联系方式。 她曾把能回去的希望都寄托在孙橙橙身上。 可现在的孙橙橙是连王姐都找不到的程度。 梁适只能被迫变得佛系。 只是时间久了,她在那里经历过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好像真的就是做了一场梦,梦里遇到一个很好的姑娘。 她们一起上下班,一起吃早饭,一起吃晚饭,拥抱,接吻,一起睡觉。 从别墅里搬到小房子。 从两间房住到一间房。 她的生活平静无波,她的心态比之前平和许多。 因为没有再入娱乐圈的打算,她也做好了随时离开这里的准备,她将自己一直攒的钱给小白,让她开了一家烘焙店。 美其名曰要做股东。 而王昭昭直接注册了一家经纪公司,问她要不要从台前转幕后,她却并没有什么事业心,只揶揄道:“我才刚好你就压榨我剩余劳动价值啊?王扒皮名不虚传。” 王昭昭白她一眼,“矫情。” 梁适却很享受这种市井生活。 她那天的朋友圈引起了大家热议,下边近百条评论,都在问她是不是醒了。 还有人问她是不是要重新进圈。 她只挑了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回。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早起,晚睡,失眠,想念许清竹。 周而复始。 甚至因为害怕自己会忘掉这个人,真的会有一天以为这是她经历的一场梦境。 所以她每天会在本上写很多遍许清竹的名字。 她想让自己记得。 这座城市的春雨在一个夜晚悄然降临,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梁适去买菜时,走了另一条道,因为起得太早,她想去早市看看,买一条新鲜的鱼来炖鱼汤。 刚下过雨的空气里带着清新的泥土味,柏油马路从浅色变成深色,空气里湿度过高。 早上雨已经停了,只是气温有所下降。 梁适出来时穿了件长外套,这条路上开门的店很少,但有一家花店已经开了。 花店应该是新开的,上边还挂着“新店开业酬宾”的横幅,娇嫩的花隔着玻璃也会让人心情好,梁适站在那儿思考了两秒要不要进去买一束。 刚思考出结果,花店的门被推开,花店老板抱着一盆极大的盆栽走出来,对方力气小,搬得走路摇摇晃晃,梁适立刻上前搭了把手。 盆栽被稳稳当当地放在地上,对方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温柔笑道:“谢谢你呀。” 梁适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她错愕地喊:“齐娇?” 姑娘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第128章 第 128 章 路上车流如梭,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突兀。 春风把细密的雨丝吹过来,树上那些刚冒出绿芽的枝干愈发娇嫩。 这座城市在瞬间便有了温度。 姑娘穿一件白色的长裙, 长发微卷,很标准的鹅蛋脸,白裙外边搭了件牛仔外套,看上去温柔又有元气。 她前额的碎发被汗和雨丝打湿,在梁适长久的沉默注视中,她伸手摸了摸额前的碎发。 她的手上还有刚搬过花盆的泥泞,掌心白皙泛红, 一看就是娇生惯养, 没怎么做过脏活累活的。 被梁适那复杂的眼神盯着, 她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讪笑着擦了下自己的脸。 终是挨不住这沉默,她讪讪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梁适这才回过神来, 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冒犯,立刻道:“抱歉。” “没事没事。”姑娘说着顿了下, “我看你有点眼熟哎。” 梁适诧异:“嗯?” “对了!”姑娘眼睛一亮,“你演过王婧是吧?” 王婧是梁适刚出道不久演过的一个角色, 是个职场菜鸟。 当时那部剧播出的时候,大家都在说:我们谁都是王婧,但谁也不如王婧。 那个角色也为她圈了不少粉, 以及国民度。 梁适点头, 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除了在电视剧里呢?你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我吗?” 她说完以后自我介绍道:“我叫梁适。” “就只有电视里啊。”姑娘笑了笑, “我们这种普通人, 哪会跟你们这种大明星有交集?” 但片刻后, 姑娘又诧异地问:“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叫齐娇?” 梁适盯着她的脸看。 哪怕在青春期有六七分像, 但整形医生是无法通过一个人青春期的样貌来想象她成年后容貌的。 所以齐娇的脸和古星月并不十分相似, 即便杨佳妮找了技术特别高超的整形医生,也不可能把古星月复刻成第二个齐娇。 青春期的她们六七分像,现在依旧是六七分。 一分不多。 梁适之所以能下意识喊出齐娇,完全是基于青春期时期的齐娇照片。 那时候的齐娇和现在变化不大,几乎是放大版。 眉眼都长开,嘴角勾着笑,温柔又美好。 只是身上少了之前在照片上看到的忧郁气息。 看起来,她过得很幸福。 梁适想了想,低声道:“我有个朋友也叫齐娇,和你长得很像。” “这样啊……”齐娇兀自点了点头,“那还蛮有缘分的。” 春雨再次淅淅沥沥地落下来,花店前只有几十厘米宽的檐顶可以挡雨,梁适整个人都被暴露在雨中。 齐娇站在屋檐下,风吹动她的白裙。 梁适忽地想到了陈眠的头像,她抿了下唇问道:“你知道陈眠吗?” 齐娇摇头,动作有些迟缓,她敲了敲脑袋,“我不知道,但我也感觉很耳熟。” 齐娇说她中学时发过一次高烧,烧了三天三夜,整个人都差点烧成傻子,然后记忆力就很不好。 总会忘记生活中的一些琐碎事情,也不太能记得一些人。 “中学?”梁适敏感地捕捉到这个时间,“是什么时候啊?” “初三。”齐娇说:“我爸妈说我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发过烧以后脑子迟钝得很,一点学习的天赋都没有,没有考上心仪的学校,高中学习也平平无奇,就很糟糕。” “不会。”梁适立刻道:“你一点也不糟糕。” ——你棒呆了。 初三的时候,齐娇在那个世界死亡。 初三的时候,齐娇在这里突发高烧。 这其间有什么联系吗? “都没有了解过你怎么就这样说啊?”齐娇温和地笑笑,“我中考才考了四百多分,高考连本科线都没过,在学习上一事无成,要不是有我爸妈,我估计要饿死街头了。” “这家店是你爸妈帮忙开的吗?”梁适问。 齐娇点头:“还有我哥哥和姐姐,他们都很优秀,我好像就是个对照组。不过红花总也需要绿叶来衬的嘛。” “你也很优秀啊。”梁适说:“也不是谁都能开一家店的。” 齐娇朝她吐了吐舌头,沾染了泥泞的手拍在自己额头,“糟糕!我又在和你吐黑泥了,对不起啊,希望没有影响你一天的好心情。” 梁适摇头:“不会,遇见你我很高兴。”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尽管是在说高兴两个字。 齐娇也听出几分端倪,她将手背在身后,微笑道:“希望如此。” 梁适也不想影响她现在的生活,朝她微笑颔首,“我先走了。” “好的。”齐娇说。 梁适撑开了手中的黑伞,背影萧索,没走几步听见齐娇在身后喊她:“梁小姐,等等。” 梁适回头,只见齐娇疾步走来,从她的牛仔外套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齐娇说:“伸手。” 梁适木讷地把自己的手伸出去,几秒后,两颗大白兔奶糖稳稳当当地落在她掌心里。 齐娇仍站在雨中,梁适将自己的伞都给她撑过去。 齐娇笑着摇头:“不用啦,你撑就好,我马上回店里了。” 梁适的喉咙有些干涩,“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别不开心啦。”齐娇说:“生活总会好起来的。” 梁适买了一条鲫鱼,菜市场比起超市来更加杂乱。 她以前常来,对这里了如指掌。 买好了鱼和配菜,又喊王姐和小白中午到她家来吃饭。 她再度拎着东西回去。 依旧走了今早的那条路。 新开业的花店是这条街上最醒目的店铺,花店的名字叫“深海未眠”,带着文艺气息。 梁适在回去的路上途径花店,下意识往店铺里看了眼。 也没再看见齐娇。 花店门口的花搭配的别出心裁,门口挂着“欢迎光临”的木牌。 没有再看见齐娇,梁适还有些失落。 在她拎着手中的菜回到小区门口时,有个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和她擦肩而过。 对方气质冷冽,长得也不错,梁适便多看了一眼。 然后发现他走进了那家花店。 梁适怀着满腹的好奇回了家。 她的好奇是无人给解答的,以往还有许清竹帮她一起理逻辑,学霸的脑子总是很好用,轻而易举就能理出线索,基本都不用她怎么动脑筋。 而现在只能她一个人想。 齐娇会像小时候一样给她递大白兔奶糖,会跟她说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会在笑的时候,眼睛像掺了碎钻一样亮,连眼睛弯起来的弧度都和小时候一样。 很难说那不是另一个世界的齐娇。 但她是怎么来的呢? 参照她之前,是死亡之后会在两个世界来回转换么? 那她现在去死,可以再回去么? 这是个未知数。 没有足够多的参照物来证明这件事的成功率和合理性。 梁适一边处理鱼一边思考。 而在小区外的花店里,齐娇正在修剪花枝,戴着鸭舌帽、气质冷冽的男人推门进来,齐娇起身打招呼:“欢迎光……” 话没说完看到了来人,后边的字被她吞回肚子里。 齐娇扬起更灿烂的笑脸,“哥!你回来啦。” “嗯。”齐君摘下鸭舌帽,勾起个痞气的笑,“要不是听妈说,我都不知道你出息了。” 齐娇:“……” 她撇嘴:“那我总要有点事情做啊。” 齐君耸耸肩:“去你姐公司,总有合适的职位,谁知道你这么想当老板。” “我这么笨,去了之后人家又要说我走后门。”齐娇坐回原位,继续修剪花枝,“我还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开一家花店多好啊,看到人们拿着花的幸福表情,我就很快乐。” “你高兴就好。”齐君宠溺地笑:“到时候我让他们都来买花。” “不要不要。”齐娇说:“就让我这家店大隐隐于市吧,您的那些粉丝和兄弟购买力太强了,要是把我花店买空,我得累死。” 齐君一怔:“也倒是。” 尔后,齐君问她吃早饭没。 齐娇点头:“我吃过啦。你忘记了吗?我早上要吃药的。” “那药还得吃多久?”齐君问:“管用吗?” “我也不知道,说是可以提高记忆力,但之前我让姐看,姐说是针对中老年人的,不过妈买都买了,我就吃呗。”齐娇笑笑:“我这个鱼一样的脑子,估计是好不了了。” “那就不吃了。”齐君说:“妈总给你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就你听她话,什么都做。” 齐娇无所谓地耸肩,“那我这么笨,妈也是为我好呀。” 齐君无奈,“你也太乖了。” “人总要有个优点的吧。”齐娇把修剪好的花枝摆放在一起,颜色搭配得很漂亮,“我的优点大概就只剩下乖了。” 齐君:“……” 齐娇一边包花一边说:“哥,你知道陈眠吗?” 齐君玩手机的手一顿,抬头皱眉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今天遇到一个人。”齐娇说:“她提到这个名字,我就感觉很耳熟,可还是想不起来。” 包括花店的名字“深海未眠”,也是她灵光一闪想出来的。 那时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很文艺的名字。 齐君想了想,“不知道,没听过。” “听上去是很文艺的名字呢。”齐娇的手很巧,轻而易举就能包出一束漂亮的花,“我总觉得我好像见到过,但又不记得了,我这个金鱼脑子。” “那就不记得了呗。”齐君说:“你啊,记得我们就够了。” 齐娇点头,“倒也是。” 可她总觉得陈眠是个很重要的人。 隔了会儿,齐娇又说:“陈眠是个画家吗?” 齐君皱眉:“我怎么知道?要不搜一搜?” “搜过了。”齐娇说:“没有,倒是有一条是某市三好学生。” 齐君沉默。 齐娇把包好的花放在台子上,五颜六色的花争奇斗艳,这间店里满是馥郁的花香。 “那你怎么说她是画家?”齐君问。 齐娇沉吟几秒,笑了笑:“单纯的直觉。” 齐君没再说话。 陈眠这个名字倒是也听过的。 在齐娇高烧之时,她总是在喊:“陈眠……陈眠……” 齐君专门去学校查,却没查到这个人。 当时他们家人都吓坏了,还以为是齐娇早恋,结果根本不存在这个人。 等到齐娇醒来恢复以后,他们也曾问过陈眠是谁? 结果齐娇一脸茫然地说:“这个名字好耳熟啊?但好像不认识。” 齐君也懒得再提起这一桩陈年旧事。 齐娇坐在一众新鲜的花中间,比花还温柔漂亮。 她能平安长大,已是足够。 王昭昭来的时候带了一束郁金香。 梁适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招呼她们落座吃饭。 小白跑进厨房里,跟只刚从动物园跑出来的猩猩一样,嚎叫道:“呜呜呜,有生之年能看梁姐下厨,简直就是菩萨下凡普度众生,我等凡人只会嗷呜嗷呜~” 她说着凑近散发出浓郁香味的料理台,梁适推了她一把,“边儿去。” “你就闹吧。”王昭昭抱臂站在厨房门口,“白琦,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小白被喊了大名,就跟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一样,讪讪地缩了缩脖子,“我就是单纯的馋了……一点儿而已。” “每天在家喂不饱你?”王昭昭说:“至于?” “那能一样吗?!”小白难得支棱,“家里的就是没有外边的香。” “那行,家里的你别吃了。”王昭昭轻嗤,“给你惯的。” 小白秒怂:“姐姐,我错了。” 梁适站在料理台前,从锅的侧边散发出的雾笼在她身侧,仔细看就能发现她在憋笑。 王昭昭在娱乐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人精似的,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梁适在干嘛。 她轻巧地挑眉:“小朋友,你在想什么?” 王姐其实也不大,三十四岁,比小白大十二岁,比梁适大九岁。 但她进入这个圈子早,上学的时候就已经半只脚踏进来了。 她资历算不得高,但手段够狠,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圈内人们常说,王昭昭这女人就跟条毒蛇似的,谁要是被咬一口,那肯定得是要命的。 在她面前,梁适和小白完全不够看。 所以王姐常喊她俩小朋友。 不过也只是在平常闲暇时互相调侃揶揄时,她才会这么喊。 然而在梁适昏迷的日子里,这称呼已经成为小白的专属。 所以此时小白立刻应声:“哎?我在想该怎么跪下认错。” “边儿去。”王姐倚在门上,声音轻飘飘地:“我说另一位,想什么不入流的呢?” 被点到头上的梁适捏了捏耳垂,低声说:“你俩刚才很像在开车。” 已经有过一些经验的梁适听这种话,当然没办法不往歪想。 小白愣怔两秒,忽地脸颊爆红,“梁姐你变了!” 梁适讪笑:“没吧……” “是变了。”王昭昭站在那儿说:“都知道把人正常的对话想成开车了。” 梁适反驳:“……是你们车速太快。” “是你想得太多。”小白切了声:“我可是直的!” 王昭昭轻嗤一声:“谁不是呢?” 梁适:“……” 空气沉寂几秒,王昭昭和小白不约而同地看向梁适。 在最初的尴尬之后,梁适也勇敢承认。 她点头:“嗯,我不是。” 不仅不是,还弯成了蚊香。 小白离开道:“梁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就……弯的也无所谓啊,现在性向自由好吧?是网上那些垃圾总是拿人性取向来攻击别人,她们不要脸。” “而且喜欢女生怎么了?要是梁姐喜欢我,我可以立马弯的。”小白为了不让梁适感到不适,慌里慌张地解释,“和漂亮姐姐贴贴,我能行。” 王昭昭一副复杂表情看着,就差把“这就是你他妈说的直?”刻脸上了。 梁适一把推开她,忽略了她的星星眼,“我……”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小白立刻道:“对了,除了那个狗橙橙。直女装姬,天打雷劈,倒打一耙,那得五雷轰顶。梁姐,你眼光一向都不错的,喜欢谁也不能喜欢那种糟心玩意儿。” 梁适:“……” 她再次把频繁凑过来的小白推开,低咳了一声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小白:“?” 王昭昭:“?” 两人异口同声:“谁?” 梁适抿唇,戴着厚厚的手套揭锅,浓郁的鱼汤香味顿时在厨房里逸散开来。 雾气弥漫在梁适身侧,把她衬得特别仙。 耳侧一缕碎发掉下来,她用闲置的手撩到耳后,画面特别美好。 小白咕嘟咽了下口水,义正言辞道:“别是孙橙橙吧?” 王昭昭立刻否决:“她一没疯二没瞎,能喜欢那种东西?” 梁适被她俩逗笑,但立刻收敛。 片刻后,她摩挲着自己的耳垂道:“她叫——许清竹。” 这个名字再次从梁适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而且她很笃定地说——我喜欢这个人。 在向王姐跟小白介绍这个人的时候,特像是领着女朋友来见家长,虽然女朋友此刻不在。 且“家长们”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也说不上来是哪个瞬间心动。 可没有许清竹的日子里,她总觉得提不起劲儿。 以往这种市井生活、人间烟火能给她极大的满足感,可现在她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却因为生活里没有许清竹而感到空虚。 那个人像是水一样渗透进她的生活里,把她整个人都占满。 导致现在生活里没有那个人的时候,她的生活一团糟糕。 梁适已经在努力生活了,可她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生活里没有许清竹。 她也没学过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但她想,这是的吧? 会想念一个人到流泪,会想回去待在她的身边。 哪怕是无聊到发呆的日子里,只要她和自己在同一个空间里,那便是发着光的熠熠生辉的日子。 梁适将鱼汤端上桌,在王姐和小白的眼神催促下,她缓慢地讲了那些天发生的事情。 没有讲那些奇怪的设定。 她说自己经历了一趟旅行,遇见了很多人。 有许清竹,赵叙宁,沈茴,周怡安,古星月,齐娇,还有好多好多。 她说她有了很疼她的家人,有了会陪她一起看电影的人。 她们曾一起度过很多难忘的夜晚。 梁适说:“在她身边,我才感觉自己活着。” 未曾遇见她的日子里,也算有滋有味。 可在遇见她之后,是波澜壮阔,是连绵起伏,是温柔的潮汐。 因为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太美好太美好了,所以显得如今的日子愈发无聊。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小白用这句诗来总结升华了一下。 结果被王昭昭白了一眼,“就你懂?” 小白讪讪地摸了下鼻尖,“我就是听感动了嘛。” 王昭昭没理她。 而在讲完这些的时候,梁适说:“其实我一开始没动心的,是后来我发现她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总是不自觉想起她,看她笑会心情好,看她哭会很难过。这……是喜欢吧?” 她小心翼翼地咨询。 小白已经从桌子一旁抽了纸擦眼泪,呜呜呜地说:“这哪是喜欢啊。” 梁适一惊:“啊?” 小白:“这是爱啊呜呜呜呜。“ 王昭昭无语,她在小白后脑勺上拍了一把,“你给我闭嘴。” 小白:“……” 王昭昭看向梁适,正欲说什么却被梁适打断:“姐,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在做梦,是异想天开,那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但我想感觉骗不了人的。我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些,也不是为了寻求认同,或是想让你们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单纯地跟你们说……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王昭昭的表情逐渐凝重。 梁适笑道:“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是吧?” “当然。”小白作为年轻人,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快,她端起面前的鱼汤,“梁姐,为你和你女朋友的爱情干杯,就算这是你臆想的女朋友,我也祝福。” 梁适:“……” 王昭昭却认真地问:“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梁适:“……” 她更头疼了。 梁适没有跟王昭昭她们多说,也没有非要她们相信有另一个世界存在。 她很认真地说:“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总归我得相信。” 王昭昭问:“为什么?” 梁适笑了下,“我要是把她忘了,她会很难过的。” 梁适笑得温柔,把小白都看呆了。 小白称其为菩萨下凡,她说那一刻的梁适发着圣光。 王昭昭骂她白痴。 王昭昭见她如此,也没再说什么,安静吃饭。 而小白在吃饭途中一直在八卦,问梁适她女朋友多高多瘦,有多漂亮,是做什么的。 梁适一一回答,人物非常具象。 王昭昭在临走时低声跟梁适说:“你要是有时间,再和我回医院做个检查吧。” 梁适无奈,笑道:“王姐,我真没事儿。” “那……”王昭昭顿了顿,声音闷沉,“你很想再回去吗?” 梁适愣怔,片刻后点头。 “你要找孙橙橙,也是为这件事?”王昭昭问。 梁适再次点头。 孙橙橙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抹去,但她还能在另一个世界出现。 而且王昭昭说在前几天还在某活动上见过孙橙橙,只不过混得很惨,所以由此可以证实,孙橙橙在这个世界里也还活着。 那她可能是自由穿梭于两个世界之中的。 梁适对此见怪不怪,那破系统搞出来的bug太多了,有孙橙橙这一个在,也不足为奇。 只是孙橙橙搬了家,娱乐圈大半的人都联系不上她,她的经纪公司也和她解了约,她还换了手机号,谁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 王昭昭并不想让梁适陷在这种麻烦的事情里,所以之前梁适提到的时候,她并没有上心。 这次她说:“我试试,尽快给你答复。” 她并没有问梁适如果回去的话会怎么样,梁适能不能不走。 她只是一如既往地站在梁适身后,很明确地表露出自己的态度——既然你想做,那我就帮你。 梁适笑:“谢谢姐。” 而在她们离开之后,还没走几步,小白就问王昭昭,“姐姐,你说梁姐是不是摔坏脑袋了?她说得东西为什么那么科幻?” 王昭昭白她一眼,“你刚才不是很相信?” “那梁姐说得那么真情实感,都快哭了,我再反驳她她不是会很伤心吗?”小白说:“不过你说真的存在平行世界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王昭昭站在那儿摁电梯,和白琦并肩站着。 白琦忽地说:“那梁姐的女朋友现在岂不是像我们之前一样,守着一个昏迷的人?” 王昭昭:“……” “心疼她。”白琦说。 王昭昭:“……” “她又不是你对象,你心疼个鬼。”王昭昭无语。 白琦叹气:“梁姐心疼啊!” 她们进了电梯,站在门口偷听了全部的梁适无奈摇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这天晚上,她在日记本上写下:【许清竹,我这边下雨了,你呢?】 【许清竹,我想你了,你呢?】 【是不是又哭了?别哭啊,我会去找你的。】 “没哭。”许清竹拨开Sally的手,“烦不烦?” Sally轻嗤一声,“那你的眼袋是怎么回事?拜托,梁适是昏迷又不是死了……啊……” 林洛希一脚踩在Sally脚上,面对Sally投来的疑惑目光,林洛希露出一个死亡微笑,“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Sally:“……” 一旁的许清竹附和道:“我也觉得。” 距离梁适昏迷已经半个月了,海舟市的天气越来越冷,走到街上人们已经穿上了羽绒服。 尽管还未落雪,气温已经急转直下。 许清竹和林洛希、Sally趁着午休时间忙里偷闲出来吃涮羊肉。 热乎乎的店里到处可见蒸腾而上的热气,Sally说话不中听,被两个人怼了,而后尽力用中文表达自己准确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梁适不会有事的。” 林洛希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你这几年在国内怎么待的,中文烂成这样。” Sally:“嗯?” 她再次听不懂。 林洛希无语,许清竹轻笑:“还不是你把她给惯得,从你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就一直在说英文迁就她。” 林洛希:“……” 片刻后,林洛希也只好承认:“你说得对。” 她愤愤咬牙,“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了她,眼瞎了。” Sally这话是听懂了,立刻反驳道:“宝贝,我漂亮啊。” 林洛希:“……滚,别恶心我。” 两人又是新一轮的互怼。 许清竹双手抱着杯子坐在她们对面,就当听相声了。 她脸上挂着笑,却显得虚假。 这些日子她已经恢复正常,每日照常上班,下班之后会去医院看梁适,哪怕许光耀和苏哲都劝她可以晚一些回公司,但她还是在医院待了三天后办了出院手续,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去公司。 陈流萤的行为可以定性为故意伤害、杀人未遂,且绑架的情节恶劣,而那天在逮捕她时,还有公职人员受伤,一并算到了她头上。 苏哲就是打算把她往无期徒刑上弄的,在这里死刑的判处略有些难,除非是像杨佳妮那种变态杀人犯,不然最大的罪就是无期徒刑。 苏哲也不是没有人脉的人,等陈流萤被关进去,给她吃点儿苦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杨佳妮的事情也正在走流程,古星月在医院里一住就没出来,在得知梁适昏迷不醒的消息之后,她一夜未眠,终是忍不住去看了看。 在病房外见到了许清竹。 那也是许清竹第一次见到古星月,两人没有说话,只简单地颔首。 而后擦肩而过。 梁新舟和梁新禾都知道了梁适昏迷的事儿,期间来看过几次,甚至梁新舟还为梁适请来了国外的专家,但一番检查后无果。 未知原因的昏迷是最恐怖的。 一时间束手无策,且她的心率跳动正常,只是说大脑皮层不活跃,能做的只有等。 周莉带着Rabow也来看过,Rabow和铃铛并肩坐在梁适病床前。 铃铛问Rabow:“你说我姑姑什么时候会醒啊?” Rabow摇头,“不知道。” 两个小朋友坐在那儿,铃铛说:“我以后要当医生,这样就能救姑姑了。” Rabow一言不发。 几秒后,铃铛反悔:“算了,还是你当医生吧,你比较聪明。” Rabow:“?” “不可以吗?”铃铛说:“你会当医生吗?” Rabow沉默许久,随后坚定地说:“会。” “那你要成为特别特别厉害的医生,这样才能让姑姑醒来。”铃铛说。 Rabow点头。 梁适的病房里也是人来人往,只是大家都默认在许清竹下班后的时间里是独属于许清竹的。 许清竹常会在她的病床前发呆,思绪涣散。 到了晚上,偶尔会在病房里睡一晚,大多时候会回家里。 反正家和医院也离得不远。 许清竹的生活就是三点一线,家、公司、医院。 她其实不太想回那个家,回去以后也是冷冰冰的。 至于眼睛是如何肿的,她也不知道。 反正睡前是没有哭的。 她好像常会在睡梦里哭,每天早上醒来以后眼睛都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倒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习惯,这真是一个可怕的词。 她偶尔会在梁适耳边给她讲故事,希望她在听了故事以后醒来。 但都没有。 就连周怡安都来看过梁适一次,她还问许清竹:“她还会回来么?” 许清竹一怔,不知周怡安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但许清竹只是真诚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种虚无的事情,谁会知道呢? 而就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孙橙橙完成任务,解锁第二张攻略人物卡。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眼光独到的投资人。 很快,人物卡的资料展现在她面前。 人物A:许清竹,她是明辉珠宝的继承人,亦是海薇珠宝的继承人,她家世显赫,长相极佳,未来会因为独到的投资眼光赚得盆满钵满,创建新的集团,占据海舟市商业帝国的一席之地。 学霸是她的代名词,逻辑怪是她的另一个昵称。 分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偏靠才华。 她最喜欢的人是幼时与她一同被绑架的姐姐,但……不对,是人物B陆佳宜。 她讨厌被蒙住眼睛,讨厌被绑住手脚,讨厌一切黑暗的事物。 她为人清冷却心地善良,极为护短,只要被她圈入“自己人”范畴内,就能获得她的优待。 未来她会大力投资娱乐行业,成为娱乐行业说一不二的投资巨佬,请宿主把握机会。 人物B:陆佳宜,京都陆家的第一继承人,精通七国语言,身高170,单身。 对外性格温柔,在和人相处时会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实则是她在向下兼容。 她是个野心勃勃的商人,家中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觊觎她的位置,还有她父亲在外的两个私生子对她的位置虎视眈眈,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对她来说,爱情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唯有权势是真的。 她是个极有眼光的投资人,此生最厉害的投资就是……投资了许清竹。 …… 和上次顾沂雪的人物卡差不多,都是洋洋洒洒的一页。 系统给她这两张人物卡,说明两人的重要程度差不多,无论和哪个搞好关系都行。 但她现在在海舟市,首选自然是许清竹。 孙橙橙计划的也很明白,她身上已经有了“好感值UP”的Buff,但凡看到她的人都会对她有好感。 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她已经将其加到了20,算是很高的峰值。 而对现在的许清竹来说,她只需要做到陆佳宜那样就行——投资许清竹。 孙橙橙正计划着,忽地听到了很空灵的敲门声,她疑惑不解,正在思考时被一股强硬的力量给拽了出去,在经历过巨大的疼痛之后,她才睁开眼。 随后发现这是她的房间。 又回到现实世界了。 真麻烦啊。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直待在那个世界不醒来就好了,依照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1:3的流速,她会比别人多活很久。 在那里,文明和艺术高度发达,她又是开挂了一样的存在。 不过……她这次为什么会被这个世界的敲门声弄醒? 这是以前从没发生过的事情。 还来不及细想,门外的敲门声愈来愈大,孙橙橙烦躁地摸了把头发,穿着拖鞋起床去开门。 拉开门时还不耐烦地说:“别敲……” 话在看到门口的人时戛然而止,她下意识想要关门,却被眼疾手快的梁适摁住,直接强硬地推开了她家的门,孙橙橙肉眼可见地慌了,“梁……梁 适……你不是死了吗?” “你才死了呢!”小白立刻开口,“妈的,看见你就是晦气!” 第129章 第 129 章 王昭昭、白琦, 再加一个梁适,三人一同登堂入室。 孙橙橙慌张地说:“我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了啊。” “你报。”梁适风轻云淡地站在她家客厅。 小白在一旁附和, 语气很欠,“不报是孙子!” 孙橙橙气得咬牙切齿,却拿她们无可奈何,嘭地一声关上门,怒气冲冲。 她站在门口冷声道:“你们有话快说,说完就走,我还要睡觉!” 梁适不疾不徐地扫过她家里每一处, 确认她家里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之后才道:“孙橙橙, 我梦见你了。” 语气茫然。 小白都愣怔了, “梁姐,你在说什么?” 而孙橙橙一怔,见她姿态放低, 一副迷茫的样子,一下子也就没气了。 其实她还挺喜欢梁适的, 人温柔,说话也有分寸, 在拍戏时并没有因为自己咖位大就看不起人,改个剧本也会和她商量着来。 和她以前待过的那些组,遇到的大前辈都不一样。 但……谁让梁适性格软, 好欺负呢? 踩在她头上就能让自己在娱乐圈更进一步, 傻子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况且她当时的经纪人说一定能帮她运作成功的, 并且拿出了很多个案例来说服她, 孙橙橙自然就答应了。 谁曾想, 梁适是搞倒了, 甚至还搞进了医院生死未卜。 她自己也遭到了反噬。 那一条条谴责的消息宛如雪花一样地落在她身上, 网友的键盘还没有对她落下辱骂的话语,她就被业内人士联合封杀了。 在这个圈子里,一个月不露脸,大众都已经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更新换代速度之快,比癌细胞都厉害。 孙橙橙还当梁适已经死了,结果……竟然还活着。 在经过起初的恐慌和害怕之后,孙橙橙已经恢复了镇定。 她从柜子上随手捡起个发圈,把杂乱的头发扎好,冷声道:“你梦我做什么?恶心。” 在她说恶心两个字的时候,梁适的眼睛扫向她,那双向来温柔的眼睛此刻像是夹杂了冷冽的风雪一样,“我恶心?我真的对你咸猪手了吗?在拍戏的时候,我可曾对你动过一次手?除了剧本之内必要的碰触,其余时候都是你来主动碰得我吧。” 孙橙橙一时哑然,却死鸭子嘴硬道:“我没有,就是你咸猪手,网上都已经认定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你凉了,我也凉了。” 梁适冷笑:“那我总得为自己讨个公道吧,我没做过的事情你凭什么按在我头上?你看,你现在被反噬了吧。” 她并没有幸灾乐祸,而是平静地道出这个事实。 就是这样的语气才让孙橙橙气恼。 那幽深的,平静的,不带一丝恶意的语气,却像是乌鸦的诅咒一般,直接将她的行为给定了性。 孙橙橙气得握紧拳头,红着眼睛回:“这个世界有公道吗?没有!那你凭什么一演戏就红,我就不行?你身边人都对你那么好,就连王昭昭……” 她顿了顿,“连王昭昭那种出了名的蛇蝎女人都能对你一心一意的好,而我经纪人就把我当个赚钱工具?我比你差在哪儿了?!” “我年轻漂亮身材好,也比你会曲意逢迎,你呢?你什么都不会,就有那么多人在爱你,我不想看见你那么好!怎么了!你不过就是个喜欢女人的死变!态!” 孙橙橙一顿吼,吼完以后嗓子都快破了音。 在她骂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梁适那平静的面容闪过一丝冷冽。 小白直接撸起袖子,上前就要干架,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被王昭昭拉住胳膊。 小白气得不行:“姐,你让我打死她!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什么神经病!” 王昭昭朝她摇头,“闭嘴!” 小白却气红了眼,“她骂梁姐!” 王昭昭冷声:“我耳朵没聋。” 小白跟只张牙舞爪的狮子一样,露出自己尖锐的爪牙,就差朝孙橙橙挠过去,即便没有,她也怒骂道:“孙橙橙!你要点脸!家里没有镜子总有尿吧!能不能看看你自己的狗德行!就你还年轻漂亮身材好?你可要点脸!我隔夜饭都他妈快吐出来了!” 王昭昭听得皱眉,在这支“狮子”背上拍了一下,“给我安静点!不然滚出去!” “狮子”委屈巴巴地含泪看着她。 王昭昭没有理,而是直接拖着她离开了孙橙橙家。 孙橙橙跟公司解约之后没什么钱,之前那个干了糟心事的经纪人也不管她了,所以她只能住在不大的廉租房里。 沙发后边就是床,一个半开放式的厨房,料理台上最多能放两个锅具,她的床乱糟糟的,柜子上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是会逼死强迫症和洁癖的存在。 不大的空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梁适率先开口:“我是梦到你接了一个叫顾沂雪导演的戏,那戏还让我演女主角,我就很疑惑。” 孙橙橙一慌,眼珠子滴溜乱转。 顾沂雪……那可是她游戏世界里的人物。 梁适怎么会知道? 虽然那个世界里也有梁适,但两人性格完全不一样。 而且如果此梁适就是彼梁适,为什么会说梦呢? 孙橙橙理不清楚这其中逻辑,她便顺着梁适的话说:“你疑惑什么?不过是一个梦而已,难不成你还觉得她是真的?” “是梦。”梁适说:“但那个梦太真实了,梦里的顾沂雪很好看。” 孙橙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顾沂雪。” “对了。”梁适说:“那还是个abo世界,你是怎么去的啊?” “睡着了就……”孙橙橙不耐烦的时候没设防,下意识就回答了她的问题,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劲儿,立刻顿住,随后找补道:“啥也有。” “你不是做梦就梦见了么?那你睡着以后继续梦呗。”孙橙橙说。 她打了个哈欠,“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这还是白天。”梁适说:“你这么喜欢睡觉吗?” 孙橙橙:“……” “是不是因为睡着以后你可以去到那个abo世界?”梁适又说。 孙橙橙:“……” 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梁适猜得越来越接近,她整个人就像是被火燎一样,可不能让梁适发现她的秘密。 梁适继续道:“那个世界好吗?是不是喜欢女生的也不叫死变态,而是正常现象?” 孙橙橙:“……” 接二连三的问句让孙橙橙的心理防线崩溃,她彻底暴走,怒道:“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是!我他妈每天睡着以后就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在那儿打怪升级,不仅如此,我还看见了你,还跟那个你说的什么顾沂雪拍戏,又他妈跟你合作一遍!真晦气!” 梁适:“……” 她忍住了自己暴怒的情绪。 在心底告诫自己:这是狗,她不能跟狗一般见识。 片刻后,梁适说:“那你知道许清竹吗?” 孙橙橙脸色大变……这不就是她刚解锁的人物卡吗? 难道梁适也解锁了什么系统?是知道她的任务主线的? 孙橙橙内心慌的一批,她的演技尚不成熟,还不能镇定地表现出无所谓的表情,看着梁适的时候错愕至极。 梁适便明白,这是知道。 但为什么知道,梁适也不清楚,她只能步步为营地试探。 这是个很麻烦的过程。 可梁适要做的,只是想让孙橙橙捎句话。 梁适演得脆弱又迷茫,她顿了片刻才道:“我的梦很奇怪,就是一些碎片化的东西,什么都连不起来。但我听到有声音说,要我找你带句话给许清竹。” 孙橙橙:“……?” 这他妈是什么魔幻的世界? 但看梁适的表情,这一切好像都是真的。 孙橙橙没敢搭茬,既然梁适知道许清竹,那孙橙橙怀疑自己的系统和任务都暴露了,她只能静静地等待。 梁适说:“那个声音说如果不把这句话带给许清竹,你跟我都会死,而且会死得很惨。” 孙橙橙害怕:“什……什么?” 梁适仔细回忆,最后敲了敲脑袋,“我醒来以后就不怎么能记得住事,你等等啊。” 她拿出手机,照着便签上读:“那句话是——许清竹,梁合让你再等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哭。” 孙橙橙懵:“梁合?梁合是谁?” 梁适茫然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我话已经带到了,做不做由你,当时那个声音说要是我三天不来找你,我的手就会受伤……我一开始没想找的,但我手确实受伤了,就在第四天。” 梁适把自己的手递过去,上边确实缠着绷带。 不过那是她做饭的时候走神,不小心伤到的。 孙橙橙却吓懵了,她磕磕绊绊道:“要是……我我我不把话带到,我我们都会死吗?” 她不想死,她害怕。 梁适点头:“可能吧,不过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无所谓,就看你了。” 压力彻底给到了孙橙橙那边。 梁适则轻飘飘地说:“话已经带到,我先走了。”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孙橙橙忽然盯着她背影问:“你不问我为什么可以去那个地方吗?” 梁适背对着她,表情稍有些狰狞。 她怀疑孙橙橙就是在故意气她。 梁适倒是想问呢,孙橙橙又不可能说。 而且基本上也知道了,孙橙橙会在睡觉的时候去那边,成为那里的孙橙橙。 而齐娇则是从那个世界死后,失去所有记忆来到这里,拥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 这中间并无规律可循。 梁适压下所有生气的情绪,冷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我为什么要问?” 孙橙橙:“……” 梁适说:“我只负责带话,如果不是我确实受到了惩罚,我不会来找你。” 孙橙橙咬唇:“真的会惩罚吗?” “我骗你做什么?”梁适说:“我都不知道许清竹是谁。” ——知道的,是她老婆。 梁适在心底给许清竹道了个歉。 她抬起自己的手,“反正我手是受伤了,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说完她便开门走了。 留下孙橙橙一个人在那里发懵。 这他妈……是可以试的吗? 孙橙橙怕死,特别怕。 所以她在回来以后,立刻拿出自己准备好的攻略许清竹计划。 她来的这个家庭还算富裕,但跟许清竹那样的家庭根本没办法比,她也不可能像人物卡上提到的那样,去像陆佳宜投资许清竹那样去投资。 只能走捷径。 人物卡上显示现在的陆佳宜还在京都,舍近求远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孙橙橙肯定还是先找许清竹。 她还怕自己忘记,一过来就把那句话记在了手机上,生怕错一个字。 毕竟说不对会死啊。 而且在梁适走后,孙橙橙思考了很久。 因为梁适说自己只是做了个残缺的梦,并没有提及那个世界的太多东西,就顾沂雪和许清竹,这两个人正好是她抽出来的攻略人物卡,在顾沂雪的时候,还算简单难度。 但现在涉及到许清竹,一次性出现两个人,且是相辅相成要攻略的,这就比较难。 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梁适送上门。 很有可能梁适是给她带来攻略任务线索的,也能称之为助攻。 想到这里,孙橙橙就觉得系统对她真友好。 孙橙橙在第二天醒来之后化了淡妆,从衣柜里挑了一身很清爽的衣服,在海舟市这个寒冷的季节,她穿得并不厚,一出门就给她冻得打了个寒颤。 孙橙橙驱车驶至明辉珠宝楼下,前台说没有预约不能进。 她只能站在楼下等,尽管说了很多次,她找许总有话要说,但前台理都不理她,还特拽地回她:“每个来这里找许总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孙橙橙暗气,却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等了一个上午,孙橙橙都有点想放弃了,但一想到惩罚结果,她就只能逼着自己坚持下去。 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在一楼大堂等到了一个看上去冷清的大美人,她立刻凑上前去:“许总,你好,有人让我捎句话给您。” 周怡安:“?” 周怡安最近很懒散,上午都不来公司,下午来了以后打个卡,做完自己的事儿就能走。 这是许清竹给她的特权。 主要是她的工作效率很高。 周怡安万万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被认成许清竹的一天。 她愣怔两秒,然后想说你认错人了,结果因为她脸色太臭拔腿想走,对方却立刻缠了上来。 周怡安:“……” 就很烦。 周怡安皱眉,冷声道:“干嘛?” 孙橙橙立刻道:“是有人让我传话。” 对上“许清竹”的冷脸,孙橙橙都有些被她强大的气场吓到,在心底感叹不亏是眼光独到的投资人,但她必须得完成任务。 不过同时令孙橙橙惊奇的是,她已经对许清竹用了好感值buff,许清竹看到她应该是很喜欢的才对,怎么会……看来好感值20还不足以让她的吸引力无敌,以后更要努力完成任务了。 在短暂的时间里,孙橙橙想了很多,与此同时,她飞速地把那句话读出来:“许清竹,梁合让你再等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哭。” 她就跟背诵课文一样,流畅地说完,然后朝“许清竹”鞠了一躬,“抱歉,打扰您了,让传话的人是我的一个朋友,我话已经带到,就先走了。” 如果这个消息对许清竹来说很重要,那她肯定回来找自己的。 这叫——欲擒故纵。 如果不重要的话……那就说明没用。 孙橙橙一转身就差点撞到人,她未来得及细看就跟对方道歉,结果对方的声音焦急又冷冽:“你朋友是谁?” 孙橙橙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令人难忘的脸。 近距离的怼脸杀,是让她这个直女看了都觉得心动的程度。 孙橙橙往后退了半步,磕绊道:“就……就我的朋友,她只让我带这句话,没其他的了,你是谁啊?” 在后边的周怡安问:“你那朋友叫什么?” 孙橙橙吞了下口水,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都要结成冰了,前后的人气场都很强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活像是要把她给盯得戳出一个洞来。 孙橙橙立刻道:“就……就一普通朋友。” “名字。”周怡安压低了声音说。 她本身就带着几分痞气,笑起来有点儿邪性,这会刻意地释放出自己强大的气场。 Alpha的信息素会对Oga造成压迫,这是身体中自带的本能。 许清竹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瞪了周怡安一眼,往远走了走。 孙橙橙感觉自己腿都要软了,下意识去攀周怡安,结果被周怡安躲开。 也是这时候,孙橙橙才明白,这个人是Alpha,那就说明不是许清竹,因为许清竹是个Oga! “你不是许清竹?”孙橙橙问。 许清竹说:“我是,所以你能告诉我你朋友的名字么?” 孙橙橙受不住这压迫感,冷声道:“她叫梁适,剩下的我也不知道。” 孙橙橙说:“那是她的临终遗言……我只负责来传个话。” 许清竹:“……” 不知为何,在说完这句话后,孙橙橙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 而她还要攻略许清竹。 她朝许清竹露出个虚弱的微笑:“抱歉,我刚才语气有点冲。” “没事,我看你有点不舒服,上去喝杯茶吧。”许清竹说。 许清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还蛮有好感的,前提是她没有说那句临终遗言的话。 人和人之间都讲究眼缘。 这个人就蛮对她眼缘的,只是…… 许清竹轻呼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在办公室里再次问孙橙橙,得出来的信息也就是那些。 并没有过多的内容。 而许清竹招待她喝了茶,请她吃了点心,还有晚餐。 互留了联系方式。 许清竹说对传话的内容也是不知所云,不过还是让她回一句:“谢谢关心,一切安好。” 许清竹说这是礼貌。 孙橙橙便没设防。 而在孙橙橙离开之后,许清竹立刻找人查了她的资料。 是很正常的且平平无奇的一份资料。 但这天晚上,梁适手机有新消息,是顾沂雪发来的:【你跟孙橙橙没联系了?】 很快又一条:【我休息得差不多了,你那儿档期空出来没?】 许清竹在看到孙橙橙这个名字时惊讶,然后用她手机礼貌地回复了顾沂雪,说明了现在情况。 然后又在梁适手机主页面上看到一个名为“澄清”的文稿。 她点进去,第一句就是——身为艺人,我知道学医先学德,没能上大学不是我的错,但我扪心自问,道德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没有在拍戏时性.骚扰孙橙橙,更不存在因为喜欢女孩就对她动手动脚…… 洋洋洒洒近千字。 许清竹也知道了这个孙橙橙是谁。 当初梁适和她提过的,梁适说在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还是有人骂她,流言蜚语不断朝她砸过来,她就只能受着。 许清竹含着泪看完那一份澄清。 果然啊,她还是回去了么。 回到了她的世界。 在她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的时候,接到了周怡安的电话。 周怡安单刀直入地问:“梁合……就是那个梁适吧?” 许清竹保持沉默,没有应。 周怡安继续道:“那以前的梁适呢?” 那个疯狂的、易怒的、眼中满是戾气的梁适。 许清竹轻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 她连她的爱人都找不回来,更遑论别人的爱人。 而梁适在从孙橙橙家回去的路上,她郑重地向王昭昭说:“王姐,能帮我开一个记者招待会么?” 王昭昭挑眉:“干嘛?要复出啦?” 梁适摇头,微笑道:“不是,是退圈的记者会。” 她一定会想办法回到许清竹身边的,就算真的回不去,她也不会再在这个世界里做演员了。 她沉声道:“我想做个清清白白的人。” 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她不认。 小白有些难过,“梁姐,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啊?现在大家对这些的包容度其实挺高的。” “没事。”梁适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跟你一起做烘焙。” “那岂不是大材小用?”小白摇头:“不行,你还是做股东吧。” 梁适轻笑,她跟王昭昭说:“也算是澄清发布会。” 王昭昭思考片刻,“你还是决定回去么?” 小白疑惑:“回去?去哪?” 王昭昭轻嗤:“不该问的别问。” 梁适说:“我还没找到方法呢……不过如果有机会,是会的吧。”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垃圾系统了。 成天就知道卡Bug! 气死她。 不过梁适忽地灵光一闪,她好像知道她、孙橙橙、齐娇身上的共通点了! ——她们好像都是因为愿望/执念交换时空的! 第130章 第 130 章 梁适曾经有一个愿望, 要拥有好多好多爱啊。 那是很多年前看过的电影里的台词,也常被她拿来说。 在所有人眼中, 她是邱姿敏最疼爱的女儿。 可嘴里千遍万遍说出来的爱不叫爱。 真正的爱是能感受到的,譬如大哥。 但那时的大哥太忙了,他是被作为梁家首要继承人来培养的,无论技能、品德,都对其有极高的要求。 所以那时他不光有繁重的课业,还有各式各样的社交课。 能分在梁适身上的时间有限。 跟大哥在一起玩闹的日子是很快乐的,是能感受到爱的。 所以才会能明确地感受到邱姿敏给她的“爱”很畸形。 邱姿敏只有在人前“爱”她。 在人后, 总是轻蔑的、厌恶的。 而她的父亲就是一个背景板, 对她漠不关心。 正因为有大哥来做对比, 她才知道在邱姿敏那儿得到的都是假象。 所以她想要好多好多爱。 不想被邱姿敏送去杨佳妮那里,也不想总是看见邱姿敏厌恶的眼神。 年幼的她甚至不懂,为什么邱姿敏要讨厌她? 她明明是很喜欢……小孩的啊。 无论大哥还是二哥, 她总是严厉中带有慈爱,唯独对她不一样。 那时她想要的好多爱, 也不过是在那个冷冰冰的家里获得一些温度。 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尽管她没有父母, 但爷爷奶奶给了她足够的爱。 他们相依为命,哪怕生活贫苦,却有足够的爱。 原主却替她承担了邱姿敏的“报复”, 变得厌世、暴躁。 曾经系统说过, 她和原主之间是拨乱反正, 重新恢复正常的秩序。 那是谁造成了秩序的更改? 换种说法是, 谁更换了她们二人的命运? 如果说她的猜想正确, 那么原主的诉求是什么? 而齐娇在那个世界绝望而死, 却在这个世界重获新生。 仿佛是个镜面世界一样。 她在那个世界里未曾拥有的都在这个世界被补足。 幸福的家庭, 宠她的家人。 可相应地,她也失去了一些东西。 譬如记忆,譬如智力。 原来的齐娇很聪明,小小年纪就知道用摩斯电码来写日记。 但这个世界里的齐娇因为在中考前发的那一场高烧,导致成绩很差。 分明年纪不大,但她说自己是个金鱼脑子,总是忘事。 还有孙橙橙。 梁适在回来以后也知道了孙橙橙目前的状况。 梁适也还记得孙橙橙在那个世界里发微博营业的时间,在这两条世界的时间线里,有很多点是重叠的。 孙橙橙是在这边事业陷入低谷,成为娱乐圈的众矢之的之后才和那个世界有了关联。 可对孙橙橙来说,她可以在两个世界里来回穿梭。 仿佛更高一级。 她的是愿望成真,齐娇是镜像世界,孙橙橙是穿梭时空…… 好像有共通点,但又好像没那么共通。 梁适在仔细捋完之后又陷入了沉思。 还没想出点什么,就听见小白一声喊:“梁姐,到了!” 梁适被吓得打了个冷颤,尔后回过神来。 小白嘟囔:“又在想你的女朋友啊?这么心不在焉。” 梁适抬手摁了摁眉心,脑子里太多条线索纠缠在一起,就像是经历了一场风暴一样。 她摇头:“想了点事。” 在下车前,梁适叮嘱王昭昭:“王姐,记者会的事儿……尽快吧。” 王昭昭冷淡地点头:“知道了,我会去谈的。” 其实在这个时代,记者会已经过时了。 开直播是最快的。 但直播只能给粉丝看见,只能看喜欢她的人看见。 还有很多“路人”。 最重要的是,梁适想以一种正经的姿态告别这个她深爱的圈子。 她曾在大荧幕上绽放,最终也要在镜头前枯萎。 小白一直在说可惜,但梁适说:“决定了就没什么好可惜的,人生有太多种选择和可能了。” 梁适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却在进门前拐了个弯,去了“深海未眠”花店。 她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花店里还有客人,齐娇正在为她做推荐。 对方买了一束郁金香,离开时经过梁适多瞟了几眼,都已经推开门,一只脚迈出去而后又回来,惊讶地问:“你是梁适吧?” 梁适颔首,“你好。” “啊啊啊!真的是哎。”对方一脸兴奋,“我很喜欢你演的《至欢》。” 能提出她的作品,梁适就很欣慰。 对方把刚买的郁金香里边的卡片拿出来,“你能帮我写句祝福语吗?再签个名。” 梁适接过卡片,点头应允。 对方对祝福语也没要求,让她随便写,只说自己的闺蜜也很喜欢梁适,前段时间知道梁适出事,暴瘦十斤。 梁适想了想,写了一句:【愿你万事胜意,永远赤诚。】 为了表示感谢,对方又在齐娇这里买了一束满天星送给梁适。 “你的《至欢》陪我度过了好多难忘的日子。”对方说:“希望你以后也能像《至欢》里的陈朝一样,坚定不移地往前走,不要被流言左右。” 在她走后,梁适盯着手中的满天星还有些懵。 是遇到一个很真诚的粉丝? 前不久她才给许清竹送过一束满天星。 嗯,又想起许清竹了。 那个女生离开之后,店里只剩下梁适和齐娇。 齐娇在心无旁骛地摆弄她的花,等到摆弄完才问梁适:“想好买什么了吗?” “我不买花。”梁适说。 齐娇错愕:“嗯?” 梁适抱着那束满天星说:“我来看看你。” 齐娇:“……” 梁适寻了把椅子坐下,面对齐娇的错愕,她笑了笑:“一个人在家待着无聊,所以出来找人聊天,你介意吗?” 齐娇的表情从疑惑变成喜悦,她摇头:“不介意。” 说着从柜子里拿了一堆零食出来,放到梁适面前。 “反正我这里人也不多,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常来串串门。”齐娇说:“你吃点零食。” “你为什么会随身装糖啊?”梁适问。 齐娇摇头:“不知道,就是习惯。” 等隔了会儿,她又说:“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血糖低,所以我妈总会给我书包里塞糖吧,我总拿出去给其他小朋友分着吃。” 梁适点头:“你真有爱心。” 在一个平淡无奇的上午,梁适和齐娇坐在花店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梁适起身要走的时候,齐娇才犹豫着问:“对了,你说的那个陈眠……是个画家吗?” 梁适迟疑,把已经到嘴边的“你想起来了”换成了“为什么怎么说?” 齐娇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我也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她应该是个画家。” 她说:“这名字就很文艺。” 梁适笑了笑:“也不是所有文艺的名字,主人都会去做画家。” 齐娇懵怔,“啊?” 梁适笃定地回答:“但陈眠是。” “齐娇。”梁适喊她:“你要好好生活。” 梁适语气温柔,那好听的腔调里带着几分缱绻的质感。 听上去像老旧唱片里流淌出的声音。 齐娇愣了片刻,随后朝她挥挥手,“妹妹,你也要好好生活呀。” 这久违的称呼一瞬把梁适拉回到小时候。 梁适缓慢地扬起一个笑来,“我会的。” ——我会找到许清竹,好好生活。 梁适从孙橙橙那里得到了许清竹的答复:谢谢关心,一切安好。 只是简单的八个字。 但梁适知道,许清竹懂了。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之后,梁适的心平静下来。 她也没再去找孙橙橙传话,传得多了容易让孙橙橙发现异常。 梁适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孙橙橙糊弄过去。 然后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周六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她的微博很久没发博,评论区已经被王姐关掉了。 而最后一条微博是:已退,勿念。 当时她昏迷不醒,医生说她已经成为了植物人,王姐迫不得已发布退圈声明。 梁适回来以后自然知道了那些事儿。 在她昏迷以后,她有被这个世界好好爱着。 召开记者招待会是二十多年前明星常做的事,近些年来这个活动形式已经快在娱乐圈绝迹。 多家记者收到通知的时候都懵了,但一听到是梁适,就知道是大新闻。 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多家媒体都派了人来。 梁适身穿白色衬衫,浅色西装外套亮相记者招待会,在她露脸的时候,台下的摄影机就不断拍来拍去。 她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想过澄清,哪怕没有让全世界听见,她也说给了自己听。 包括她手机里,有她在心有不平时写下的“澄清”文稿。 所以她没有拿任何文件,面对镜头时从容又自然地讲述了自己这些年在娱乐圈的心路历程,话锋一转又提到了之前和孙橙橙的“丑闻”。 她对着镜头坦然承认:“是的,我喜欢女孩,但我不认为这是可以拿来攻击的点。是的,我确实没有上过大学,但我从未停止过学习。” “至于孙橙橙,我没有对她做过任何可以拿来诟病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梁适说完之后播放了一段录音。 是她那天去孙橙橙家里,在套孙橙橙话的时候,孙橙橙说出来的。 孙橙橙的声音尖锐,带着无限的恨意。 她反问:“我比你差在哪了?” 她声嘶力竭“我不想看见你那么好。” “人在做。”梁适在播放完录音之后,还没等那些记者们反应过来便道:“天在看,很感谢在我重病时替我说话的朋友们,也谢谢愿意相信我的粉丝们。但现在我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 “我宣布,从今天起,无限期退出演艺圈。”梁适微笑着面对镜头:“不会再在任何公众平台露面,包括直播带货等,微博等公共账号也将从今日起注销。” 台下一片哗然。 梁适却满足地微笑:“愿我们一直活在阳光之下。” 在回去的路上,小白就跟只喜鹊似的叽叽喳喳。 能从她嘴里不停地听到网上的言论。 大多都在惋惜梁适退圈,不过也有很多表示祝福。 甚至还有个胆子大的艺人,直接借着梁适的这一波东风官宣和同性友人的恋情。 梁适用还没注销的账号给她评论,点赞。 然后选择注销账号。 她在微信上也给那位艺人发了消息:【祝久久。】 天气很好,太阳温暖地照耀着大地,晒得人懒洋洋的。 外边的桃花刚好开了,簇拥在枝干上,看得人心情愉悦。 梁适下车以后打算回家,却在小区门口遇到了齐娇。 她两只手背在身后,看见梁适以后笑着走近。 “恭喜你做回普通人。”齐娇说着从背后拿出一把鸢尾。 鸢尾的话语是自由。 齐娇说:“我在网上看到你说的话了,谢谢你为我们这个群体发声。” 梁适: 齐娇笑了下,“其实……我也喜欢女孩子。” “不过你别误会,我给你送花不是喜欢你。也不是……”齐娇一时语塞,良久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我这个榆木脑袋呀,就……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看。” 梁适轻笑:“是吗?” 齐娇点头:“当然,我虽然是喜欢女孩,但……还没谈过恋爱啦,我家里人倒是蛮开明的,她们觉得我开心就好,但从小到大都是男孩子追我,我看着他们害怕。” 梁适和齐娇站在路边聊了会儿,然后听到有人喊齐娇的名字。 两人齐齐回头,只见一对夫妻带着一个略带痞气的男人,还有一个职场精英风格装扮的女人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齐娇顿时喜笑颜开,几乎是小跑过去,“爸、妈、哥、姐!” 梁适看她们一家站在一起,颇感欣慰。 中午她还和齐娇一家吃了饭,大抵是因为齐娇一家都知道齐娇性向,所以看梁适的眼神不太友善,尽管齐娇三令五申,梁适只是她的普通朋友。 梁适也还是被灌了些酒。 下午回到家里,她翻了翻网上的评论,褒贬不一。 临近傍晚,这座城市又下了雨。 齐娇送的鸢尾被插在花瓶里,梁适下午回来时折的桃花平静地躺在茶几上。 梁适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是一个看过很多遍的老电影。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窗户上,勾连成雨线。 这所房子以前是她觉得最舒服的地方,无论外边多喧嚣,她一个人都能构筑成温暖的小世界。 可现在却觉得房子里很空。 哪怕放着电影,也还是觉得安静。 梁适重新拿出一张纸来捋那些线索。 她和原主是被人为交换的,所以她们之前的那一次交换是拨乱反正,契机是她在这边失意,而原主在那边想要危害别人。 齐娇是本性善良,但生活痛苦,所以相当于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而孙橙橙是获得了来回穿梭的能力,她没办法永远待在乌托邦。 她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待在这里,而这里令她痛苦。 能够让她暂时逃离痛苦的是另一个世界,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另一个世界的美好让她只想沉溺,所以在现实世界愈发消沉,生活过得异常糟糕。 就像梁适那天去了以后看到的样子。 ——所以这很可能是某种平衡机制。 梁适感觉自己好像捋出一点儿线索了,忽然脑海中就像是被针刺痛一样,传来了诡异的电流声,“刺啦刺啦……” 梁适摁着太阳穴,那些电流声夹杂着诡异机械音持续传来。 【连线中……刺啦……】 【正在修复……刺啦……修复中……刺啦……】 几秒后,她的大脑恢复平静,独属于那个狗系统的机械音传来:【呼!终于修好啦!抱歉宿主,由于当天大气层阻挡造成时空混乱,程序受损,在传送中造成了偏差。】 【不过宿主您真的很聪明呢~您竟然能猜到位面世界的平衡机制,为您鼓掌。】 梁适:“……” 面对系统,梁适只有四个字:“送我回去。” 第131章 第 131 章 房间内安静了许久。 等梁适意识到安静时, 她尝试再次和系统沟通:“你在吗?” 没有了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也没有了那道诡异的机械音。 一切都仿佛是梁适的错觉。 从巨大的落地窗望去, 这座灯火通明的现代化城市被尽收眼底,远处天际星光点点,刚冒出绿芽的树枝在风中摇曳。 这个世界在她眼中忽地像蒙上了一层雾。 逐渐看不真切。 梁适继续道:“送我回去,听见了吗?” 系统没有反馈。 …… 在平静的几分钟过后,梁适再次失望。 她蜷缩进沙发里,电视上的老电影仍旧延续着之前的进度条播放,茶几上的桃枝告诉她, 这里是万物复苏的春天, 有花香和从南方飞来的燕。 并不是那座开车一小时就能到海边, 看见蔚蓝无垠大海的海滨城市。 不是那个她想去的地方。 中午和齐娇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喝了些酒,晚上回来又喝了一些,此刻意识逐渐涣散, 在涣散之际,她再次听到了突兀的机械音:【抱歉抱歉, 宿主,我回来了。】 梁适:“?” 这次没有刺激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声, 一切都很平静。 梁适却有些不敢相信,她保持沉默。 系统:【宿主!这次!我真的回来了!】 机械音激动起来也改变不了诡异的本质,猛然拔高了的声调并不会调动人的情绪。 反倒让人不可置信。 良久, 梁适才沉声问:“我还能回去么?” 系统:【能的!必然能!之前由于在传送时大气层出现误差, 导致系统故障……】 “我不想听你们为什么出了问题。”梁适说:“我只想知道你们能不能解决问题。” 系统:【……】 沉默过后, 系统很正经地说:【我希望是能的。】 梁适:“?” 垃圾系统, 一点都不可信好嘛?! 系统急了, 【宿主你听我解释, 在我们生活的宇宙中存在着无数位面世界, 位面世界一旦出现偏差就会带动蝴蝶效应。负责管理位面世界的主神管理局中,会有很多位主神各司其职,譬如幸运神会赋予各位面世界中的某些人幸运值,风神会负责解决各位面世界里的风向。】 【宇宙万物,皆有自然定律,但在亿万年的发展之中,难免会出现偏差,主神是为拨正这些偏差而存在的。】 【在拨正的过程中,偶尔会犯一些错误,就会再次由各类管理局出动去解决,但我们会遵循一个定律——能量守恒。即宿主之前猜到的平衡机制,尽量确保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会是一成不变,无论顺境或逆境。】 梁适:“……” 片刻后,梁适反问:“所以齐娇会来这里是因为在那边过得很痛苦,你们给了她机会重生,补偿给她温暖的家庭却剥夺了她的记忆和智力,对吗?” 系统沉默。 过了几秒,系统道:【抱歉,宿主,为尊重她人隐私,个人只能查看个人相关世界线,无法查看她人命运。】 梁适:“……哦。” 她已经彻底对这个系统无语了。 不过从系统这话里也能猜出大概,齐娇就是异世界的齐娇。 梁适之前的猜想都没错,但…… “那孙橙橙呢?她是和我世界线相关的人,她为什么能在两个世界里自由穿梭?”梁适问。 涉及到梁适自身的问题,系统回答得也很流畅:【为修正宿主世界线,进行拨乱反正而产生的蝴蝶效应。这件事用你们人类世界中的一句话来说,你应该更好理解——每个人都有人权。】 【主神对所有位面世界中的人都是一样的,自然法则对所有人类都适用。她所具有的自由穿梭能力是在其执念下产生的双刃剑。】 这话也再一次印证了梁适的猜想。 孙橙橙的穿梭能力跟自己的互换有关。 梁适还想问,系统却着急忙慌地说:【抱歉宿主,在经过之前的系统破损之后,主神管理局已做出决策,将暂时关闭位面世界的通道,对各个位面世界进行修复,再次开放时间未知。】 那道诡异的系统音正说着,忽地有另一道更浑厚的更沉重的声音响起。 这道声音更仿人,像是梁适很多年前常听到的电台主持人的声音,比那个更要厚重几分。 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进行播报: 【世界之门即将关闭,请宿主选择要留下的世界。】 【世界之门即将……】 他一连播报了三遍,与此同时,梁适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蓝底白字的透明全息面板。 选项A:B179世界(现空间) 选项B:C876世界(ABO空间——你出生的世界) 最下边还有一行小字: [请宿主严格遵守世界穿梭法则,在做出选择后,该世界会彻底抹去你存在的痕迹。鉴于你在ABO世界表现良好,在做出选择后,你的身体和灵魂将被一同投放,且无法更改,请谨慎选择。] 而在最下边还有一行红色的选择倒计时字样:00:15:00。 “意思是我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梁适问。 系统:【是的,你也可以立即选择投放,会即时生效。】 梁适又问:“在这里和那里的时间流速一样吗?” 系统顿了顿:【各位面世界中的时间流速会因个人而异,但对你来说,是以1:1的流速在行进的。】 梁适心里有了底,“那个世界的原主呢?还在星际监狱?” 系统:【是的。请宿主放心,我们星际监狱采用了最高端最前沿的技术,不可能有人从那里逃出来,哪怕是一只苍蝇。】 梁适:“……” 在经历过这么多动荡以后,梁适已经不敢相信这垃圾系统的话了。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她怎么还会在这里?! 不过…… “那个世界的我现在是什么状态?还有,在我的身体和灵魂统一投放到那里之后,原来的身体呢?”梁适快速地问。 系统也被她的语速影响,回答得很快:【目前的你陷入昏迷,和之前在此世界中相差无几。原主的身体会由怨气管理局回收,在你完成任务后,管理局会将所有证据递交星际法庭,为她申请保释和重审,在她的危害程度降低到可控范围内,会将其抹去记忆投放到位面世界中。】 系统的解释也算是很清楚。 且今天的系统非常好说话,不仅给她解释了主神管理局,还给她解释了这一切出现的原因,以及耐心地解答她对原主的问题。 好说话到……根本不像是狗系统。 在她如此思考的时候,系统再次出声:【由于客观因素对你造成伤害,管理局也会在某方面对你进行补偿,这也是世界法则中的平衡机制。现在,你还有十四分钟可以做出选择,若到时间后没有做出选择,即默认留在该世界内。】 在说完之后,系统顿了顿,【以及,关于主神管理局的内容,在对你进行投放时会消除掉你该部分记忆。】 一个AI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有点儿轻蔑,仿佛在说——你一个人类不配知道我们宇宙中的秘密。 不过梁适对此也不感兴趣。 她没再和系统说话,抓紧时间和这个世界的一切告别。 如果她没有回来,她大概也不会很真切地体会到——她在被这个世界好好爱着。 仗着在十几分钟后,在这个世界里所有和她有关的一切都会消失,她的行径异常大胆。 在继上午开记者发布会发表澄清和退圈声明之后,她在晚上8:47分发了一条朋友圈。 【谢谢如此包容我的世界。 谢谢你们曾真切地爱我。 你好,再见。】 这条朋友圈一发就被很多人评论: [干嘛?别想不开。] [退圈就好好过生活啊,三次元有很多美好的!] [适姐,我开了一家咖啡馆,明天跟我一起喝杯咖啡吧。] [……] 评论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地冒出来。 有很多名字都是跟她一起合作过的演员,有一线大腕儿,有无名群演,在看到她这条朋友圈后,都是在隐晦地安慰她。 有人直白地劝她别想不开,有人和她一起约定明天。 梁适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将自己的感谢以这种方式传达给世界。 然后给王昭昭打了个电话。 接起来的人是小白,她紧张兮兮地问:“梁姐,你干嘛啊?发那么一条朋友圈很吓人的,一些朋友都来问我是不是你寻短见了,我都要吓哭了。” “没有,怎么会?”梁适笑了笑,“对了,怎么是你拿着王姐手机?王姐呢?” “她在洗澡。”小白说完以后意识到不对,立刻解释道:“是她手机放在客厅忘记拿了,我刚好想给你打电话,就看到你给她打过来了,我就接了。” 梁适应了声好,她始终是淡淡地笑着,温声喊道:“小白。” 小白应:“嗯?” “好好听王姐的话,她虽然嘴上总说不喜欢你,看不上你,但她其实很喜欢你的,你要踏踏实实地工作、生活,我卡上还有一些钱,一会儿都给你打过去,人生就这么短,你要成为更好的自己。”梁适说:“我希望你的每一天都像现在一样开心。” 小白顿时更慌了,“姐,你……你你怎么像在交代后事啊?可不兴这么让人难受的,你才刚醒,不是说好要做我烘焙店的大股东吗?你还没吃到我烤的蛋糕呢……” 小白说着说着就哭了。 “姐,你在家吗?我现在去找你……你不许做傻事。我来这边以后就你和王姐对我最好了,你不知道你昏迷以后的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我我……” 小白泣不成声,梁适的眼里也含了泪,却温柔地说:“哭什么呀,我真不做傻事,你以后好好听王姐的话,明天吧,明天到我家里来给我烤蛋糕吃。需要什么原材料吗?我早上去早市买。” 小白磕磕绊绊地说了几个,梁适全都应下。 然后是王昭昭接的电话,她声音寡淡,隔着听筒,梁适也能听出她的无奈。 在几秒的沉默过后,梁适温声说:“王姐,好好照顾自己,找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尽情地谈一场恋爱吧。还有,照顾一下小妹妹啊,这几年谢谢你了。” 王昭昭冷声道:“最终还是决定了么?” 梁适点头:“是啊。” 她说:“或许我本该就是属于那里的,属于——” 在王昭昭的叹气声中,梁适轻笑一声,声音愈发温柔,很轻地说出后边那两个字:“她的。” 王昭昭知道劝不住,那道严肃冷冽的声音里带着点儿哽咽。 本以为她会说点儿温情的话,结果她轻嗤:“还真是个恋爱脑。” 梁适一下就被逗乐了。 小白在一旁附和,“就是!恋爱脑!梁姐你能不能支棱起来?” 梁适笑道:“那可能……以后?” 王昭昭问:“那她呢?对你好吗?” 一提起她,梁适脑海中那些记忆瞬间变得鲜活。 许清竹身上总香香的。 她会告诉梁适,“你可以吻我,不必负责。” 还会在梁适喝多了以后的雨天去接她回家。 会在大半夜陪她发疯去看海。 会在分别的时候进车里亲她,告诉她:“记得想我。” 她们在海边亲吻,在房间里拥抱。 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和她在一起经历的一切是她过往从未经历过的。 梁适停顿片刻,声音里都是甜腻的笑,“好啊。” 梁适说:“她也是个恋爱脑。” 不然怎么放着大好的事业不做,一毕业就选择嫁给了她的“姐姐”。 王昭昭闻言,忽而笑道:“那就好,祝你们两个恋爱脑结婚愉快。你……” 她顿了下:“一路顺风。” 梁适说:“王姐,我会记得你们的。” ——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还有那些温暖的、闪着光的、一起抱团取暖的日子。 王昭昭笑:“嗯,知道了。” 梁适挂断了电话,还有最后的三分钟,她选择打给了齐娇。 “在做什么?”梁适问。 齐娇那边有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她压低声音说:“写日记,怎么了?” 梁适忽地喊了声:“姐姐。” 齐娇:“嗯?” “齐娇姐姐,谢谢你。”梁适真诚地说:“你不是什么金鱼脑子,你以前是个很聪明很聪明的人,你要好好生活,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过每一天。” 齐娇一脸懵:“你在说什么?喝多了吗?” 梁适温柔地笑:“那就当我是喝多了吧。不过……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很认真地回答我。” 齐娇错愕,虽不解却陪着她闹:“是什么?” “如果有天见到陈眠的话,你会和她说什么?”梁适问。 在问完之后又补充道:“陈眠是个孤独且忧郁的画家,因为失去了爱人一直不快乐,如果……如果你是她的恋人,你会跟她说什么?” 齐娇迟疑且沉默。 梁适面前的那块蓝色透明屏下边倒计时显示:00:01:20。 时间所剩无几。 在迟疑过后,齐娇真的很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那你告诉陈眠,晚上睡觉前记得听《孤鸟症群》,会有人爱她。” 倒计时00:00:43。 梁适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一侧,点击了最下边的选项。 一瞬间,四散的大雾遮住她的眼睛,整个世界便陷入朦胧状态。 灯红酒绿的夜,高耸入云的钢铁建筑,都染上了一层云雾。 梁适就感觉漂浮在空中一样。 那一刻,宇宙星河在眼前铺散开,过往经历的一切都在她脑海中一帧帧闪过。 有记忆正在从她的脑海中剥离。 无数个蓝色的碎点铺满黑色的背景,宛若流星一般划过。 她听到那道厚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世界之门正在关闭,祝各位生活愉快。】 在同一时间段里,孙橙橙也听到了同样的问题,面临了同样的选择。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C876。 数个世界里在不停地发生变化。 雾蓝色的星光散在夜空之中,将这黑色的夜搅碎。 一场春雨悄无声息地降落人间,刚刚穿上外套站在玄关处的白琦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晕倒,等她扶着鞋柜站起来的时候,有些懵地问站在客厅的王昭昭,“姐,我刚才是想干嘛来着?” 王昭昭拿着手机,眼睁睁看着通话记录里属于“梁适”的名字消失。 在片刻晃神之后回答:“我怎么知道?要去超市?” “应该是。”白琦继续穿鞋,“我想吃冰激凌,姐你吃么?” “我不吃,外边下雨了。”王昭昭看了眼窗外,雨线在窗户上勾连,“你记得带伞。” “知道啦。”白琦拎起玄关处的伞,她盯着这把有点陌生的黄色皮卡丘折叠伞,略有些疑惑地问:“王姐,这把伞我怎么感觉没见过啊?” “之前在横店买的吧。”王昭昭瞟了一眼,“花两百三呢。” 白琦一不小心摁下开关,折叠伞在室内嘭地打开。 王昭昭皱眉,“就不能小心点儿?” 白琦合上伞,撇嘴道:“我记起来了,是跟陆沉舟拍戏那次吧。” “对的。”王昭昭说。 白琦把卫衣帽子戴上,拿着折叠伞出门。 可她忘了,这把伞是梁适当初去买的,且是为了遮阳。 在白琦离开之后,王昭昭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正坐在窗边开着台灯写日记的齐娇发现有雨飘进来,她立刻起身去关窗户。 细密的雨丝落在玻璃上,凝聚成大水珠,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水雾之中。 齐娇日记上只落笔了两个字:【陈眠。】 但在两分钟以前,她的日记本上还写着: [梁适问我:如果你是陈眠的恋人,你会和她说什么?我想问她:为什么没来找我?我等了你很久。 虽然一直没等到,但我知道她会来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陈眠。 这个名字很耳熟,像是曾听过千次万次,念过千次万次。] 那些字迹消散,就像是拨前了的时钟在一瞬间退回到原位置。 热搜上#梁适朋友圈#的词条在瞬间消失。 有人和朋友讨论:“你还记得之前热搜第三是什么吗?” “哎……你这么一说,是什么来着?” “忘了,就是现在这个吧?” “这个之前不是第四吗?” “那第三呢?” “不记得了。” “算了。” “……” 淅沥春雨之下,是熙熙攘攘的人潮。 突兀的光线在一瞬间将黑色的夜空划开巨大的缺口,又一瞬间合上,漫天乌云聚拢。 斑驳的星光消失于暗夜。 雨更大了。 大抵是临海的缘故,海舟市的冬天总会吹来凛冽的海风。 空气湿度很高,还带着淡淡的咸腥味。 不过比起夏天来好太多。 许清竹双手抱着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Sally和林洛希一如既往地拌嘴,又一如既往地以Sally的落败告终。 这几日天气降温,许清竹已经穿上了高领毛衣,长发垂在肩侧,显得安静又温暖。 咖啡杯上有淡淡的红唇印迹,许清竹轻抿了一口带着热气的咖啡,在放下咖啡杯时,指腹轻轻摩挲过杯壁,擦掉那一抹红。 她低敛下眉眼,Sally和林洛希顿时安静。 Sally忍不住:“Bnche,你还要保持闷闷不乐多久啊?梁适醒了看见你这样,得骂我们。” 许清竹眉头微蹙,眼中水波流转,嘴角轻轻往上扬,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骂你们做什么?” “瘦了啊。”Sally说:“准得说我们没照顾好你。” 林洛希附和,“这倒说不准。” 许清竹温声,目光扫向窗外人潮,三三两两的人闲庭散步般地路过。 她纤白的手轻轻落在浅色木桌上,眼睫轻轻扇动,低声道:“我最近还吃蛮多的。” “吃了吐?”林洛希问:“你是不是胃出问题了?” 许清竹摇头:“没有,就吐过那一次。” 上次和林洛希她们一起去学校外吃了碗米粉,回去的路上就吐了。 没有发烧,也没有感冒。 单纯就是在过度吃东西后,会吐出来。 林洛希还当是她生活中的常态。 事实上许清竹只经历了那一次,是因为吃饭时她们提起了梁适,而她为了让自己再胖一点,吃得太多,再加上路上颠簸,Sally开车莽撞,她没忍住。 其余时候她都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梁适昏迷了大半个月,她除了心情不好,其余都还不错。 工作上更是忙碌。 苏哲有意让她插手海薇的事业,正在做联手的冬季新款。 愈发忙碌的事业让她会暂时忘却梁适昏迷的事情。 但和梁适有关的记忆总会在不经意间跑出来。 自从孙橙橙给她传过那句话后,她坐在病床前低语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那边好吗?你快乐吗?” 如果梁适能快乐,那她便认了。 这漫漫长夜,孤枕难眠,总归是会想很多。 她在脑海中描绘过一次又一次梁适的世界。 却总是不得其法。 未能亲眼看过,又怎能知道她那边是怎样的繁华? 林洛希看她走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你少喝点咖啡。” 许清竹那涣散的思绪才缓慢聚拢,她抿唇轻笑,“知道了。” “咖啡只适合Sally这种一天不睡够十小时就会死的人。”林洛希在安慰许清竹的时候也不忘拉踩自己女朋友,引来了Sally的怨愤,但林洛希一个眼神过去,Sally立刻安静如鹌鹑。 林洛希说:“你本来就失眠,还喝咖啡,晚上能睡得着吗?” “还好。”许清竹说:“现在每天晚上都能睡七个多小时的。” 就是浅眠的状态会持续比较久,总断断续续地睡觉。 林洛希见她如此,只能无奈地叹气,也做不了太多。 反倒Sally说:“你们这边不是有道观吗?我们明天去拜一拜?据说很灵的,或者佛寺也行。” 林洛希:“……你倒是不挑。” Sally一撩头发:“谁能保佑我们,我们就信谁。” 林洛希:“……” 她也不知道Sally是学到了国内人的拜神精髓,还是全世界的人都如此。 遇到事儿的时候谁都得拜拜,有一个管用就成。 没事儿的时候就只信自己,还会告诉别人那都是迷信。 不过林洛希觉得这也算一个办法。 即便求神拜佛没管用,也算带许清竹去山上逛了逛。 就是到了冬天,沿路都没什么好风景了,远比不得夏天。 海滨城市的冬夏就是各有各的好处。 “要不我们明天去云峰山?”林洛希说:“去年我有个朋友去那儿拜了拜,今年就怀孕了。” 许清竹诧异:“云峰山不管生子吧?也不是送子菩萨。” “心诚则灵。”林洛希说:“他都是神仙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许清竹:“……” 林洛希继续道:“无能为力的只有我们凡人罢了。” 许清竹有些被说服,沉默片刻后,低声笑了下,“也是。” 这笑里总归带着几分苦涩。 午休时间结束,她们一同从咖啡店出来。 Sally用手挡住眼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冷阳。 天空是蔚蓝色,不算很晴朗的蔚蓝,有几朵白云飘在上面。 这条街上的公司很多,在外边吃了饭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办公楼。 起风了。 许清竹抬手拢紧领口。 Sally有些遗憾地说:“今年的雪怎么还没下啊?” “谁知道。”林洛希说:“天气预报说今晚降雪。” “那还能看到我们大学时那种雪吗?”Sally问。 林洛希一滞:“那你得看老天爷。” 许清竹记得那年的雪,那天雪大的快要没过人的小腿,宿舍楼下都是打雪仗的人。 那是海舟市难得一见的大暴雪,很多人都没去上班,公交都停运。 恰巧那天是周日。 她和白薇薇约着出门去弄头发,白薇薇想烫一个卷发,顺带染成棕色,还问她要不要弄,她在手机上挑了半天,最终选了一个不太显眼的奶茶灰,就连褪色也很慢。 她们一起去店里弄头发,在弄的时候外边还飘着雪。 当时听店里的人说,这雪要下一天一夜。 白薇薇还开玩笑,总不会是世界末日来了吧? 那次的雪格外大,给许清竹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时她才刚成年,回学校的时候白薇薇接到了她父亲的电话,直接回了家,她一个人往学校走。 在回去的路上,她请一个趴在雪地里的人喝了奶茶。 那个人趴在白茫茫的雪上,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她走过去戳了一下,对方闷声道:“滚。” 那个人染着蓝色的头发,就穿一件黑色的毛衣,一条很薄的裤子。 许清竹这个穿棉服的人看着她就冷,也不知对方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正好许清竹手上有两杯奶茶,一杯是她买给白薇薇的,结果白薇薇走了。 她便将那杯奶茶放在雪上,触及到热源,雪飞速融化,竟像是给奶茶空出一个杯托。 许清竹清冽的声音里夹杂着风雪,“喝杯奶茶暖暖身子回家去吧。” 说完以后,她起身要走。 而那具一直趴在雪里的身体忽地起来,她的脸上满是白色的雪,显得狼狈不堪。 那人冷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清竹回头,看见对方一脸的雪,不仅如此,毛衣上裤子上也全是雪,和这天地几乎要融为一体,看上去有些好笑。 十几岁的她根本不会遮掩情绪,觉得好笑便笑了。 笑完了才说:“许清竹。” “你要好好生活啊。”许清竹说。 那是她难得一次和陌生人搭话。 许清竹对此记忆尤深。 因为那人那天看上去像是想死。 那场大雪还是她们刚上大学不久的事情了,此后的海舟市冬天再没下过那样的大雪。 Sally有些遗憾地说:“想打雪仗了。” “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林洛希吐槽。 Sally:“……” 许清竹继续听她俩互怼。 等她回公司的时候,周怡安正在办公室里等她。 许清竹诧异:“没去吃午饭?” “我想了两天。”周怡安很郑重地说:“还是要来问你。” “什么?”许清竹坐在椅子上,手随意搭在桌上。 “梁适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周怡安问:“或者说,她变成之前那样持续了多久?” 许清竹:“……”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许清竹反问她。 周怡安抿唇,随后将问题反抛给了她:“你愿意告诉我什么答案?” “那天那个女人说的意思,应该是梁适在给你传话。”周怡安转动着手指上的装饰性戒指,“那她现在是在哪里?之前的那个人……又在哪里?” 从那天晚上周怡安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许清竹就知道有这么一趟。 周怡安很聪明,她能轻松地从孙橙橙的话里推断出一条线索。 然后拿着连蒙带猜的结果质问许清竹。 许清竹顿了两秒,只能很诚实地说出答案:“我不知道。” 周怡安:“……” “我们之前怀疑过梁适是双重人格。”许清竹说:“但后来发现应该不是,如果你很想知道答案,或许只有梁适能解答你这个问题。” 周怡安低敛下眉眼,转动戒指的动作愈发快。 许清竹看向她,在不经意间和她的眼神对上,忽地问:“所以你喜欢原来那个梁适?” 周怡安:“……” 似是不大情愿承认自己和许清竹喜欢同一个人,许清竹得到了,而她没有,所以她回答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很低的哼了声,“嗯。” “你为什么会喜欢她?”许清竹问。 周怡安:“……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周怡安的语气很冲,但已经有所收敛。 这已经是她在生气之时收敛后的样子,她皱着眉:“所以现在的梁适又去了哪?” “我不知道。”许清竹再次回答。 稍显无力。 周怡安抬眸看她,“那你知道什么?” 许清竹:“……你说话非得这么锋利么?” 周怡安:“……”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片刻后,周怡安说:“你永远不知道找到同类是什么……” “姐姐姐!”苏美琪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同时在敲了一下门后推开门,直接打断了周怡安的话,她一进门就直奔办公桌前,跟一阵风似的,一脸认真地盯着许清竹说:“我可能知道梁姐姐为什么昏迷不醒了。” 许清竹:“嗯?” 苏美琪瞪着大眼睛,竖起一根手指说:“她很有可能是穿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了!” “平行时空的概念知道吗?”苏美琪说:“就是这样,不然我确实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在先进医学解释不出来的情况下昏迷这么久。” 苏美琪皱着眉头认真地说:“如果有天她真的醒不来了,很有可能我们会被抹掉所有记忆。或是她直接死亡,再或者是变一个性格醒来,都有可能!” 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你说,我等个十星连珠的时机去穿越,可能性大不大?” 许清竹:“……” 正在她做美梦的时候,后脑勺上被人弹了一下。 力道还不轻。 苏美琪捂着脑袋向后看,发现周怡安正幽幽地盯着她看。 苏美琪:“……” 她哀怨地说:“安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走路都没声音的。而且,你别打我了,我脑袋都被你打傻了。” “还知道十星连珠才能穿越。”周怡安轻嗤:“看上去也不傻。” 苏美琪:“……” 说起这个,苏美琪可就来劲儿了,她眼睛里闪着亮光,“或者九星连珠也行,再不济还有那种传世的宝物,刚开的虫洞,一般天降异象都是能穿越的好时机。” “上学的时候物理和政治怎么学的?”周怡安挑眉:“你那名牌大学是不是花钱买的?为什么连这种东西都信。” 苏美琪瞬间破防,大声辩驳道:“存在即合理!你不能因为自己没见过就觉得不!存!在!” “那你知不知道用生病的人来做臆想,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周怡安冷声道。 苏美琪:“……” “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苏美琪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些底气不足了,她看看周怡安,又看看许清竹,最后一撇嘴道:“对不起呀姐,我就是这么一说。” 周怡安拎着她后脖颈,“班也不上就在这里搞你二次元那套东西,是不是想被你爸知道?” 一提到她爸,苏美琪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立刻跳起来斥责:“周怡安!你过分!这么大的人了还告家长,一点儿都不讲道理!” 周怡安在她后颈上掐了下,冷声威胁:“说什么?” 苏美琪:“……” 两人离开了许清竹的办公室。 而许清竹坐在办公室里思考苏美琪说的那一番话的可能性。 在她宝贵的工作时间里,她用了一小时去查那些理论。 最后发现——真是信了苏美琪的邪。 且不说天降异象十年九不遇,单是网上说的那些体质特殊之类的,一看就是哄小孩儿的。 大抵是病急乱投医。 许清竹忽地对着电脑上显示的答案笑了。 然后看到周怡安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别和中二少女谈穿越。】 许清竹盯着屏幕乐了。 想不到乖张如周怡安,也会有细心的时候。 她回了个嗯便没再说。 工作忙碌从另一个程度可以减缓思念。 下班之后,许清竹照例去医院。 也是在开车去医院的途中,她发现手机不断地响。 而外边下雪了。 片片雪花从空中飞舞着飘落,落在她的车玻璃上,下得还不小。 雨刷器不断刷掉落下来的雪。 许清竹感觉车里有点闷,然后开了一点点窗户。 风雪顺着缝隙飘入车里,带着独属于海滨城市的寒意。 车里还开着暖风,雪一飘进来会立刻化成水珠。 许清竹忽地想,要是梁适在的话肯定得说这到底是图冷还是图热? 许清竹喃喃了句:“可能就是闷。” 一个人很闷。 一个人坐在车里很闷。 哪怕放着音乐,也会觉得很闷。 手机频繁地震动,在路口等红灯时许清竹拿起来看了眼,是Sally在群里发了很多雪景照,太久没见过下雪的她已经在雪地里玩疯了。 而林洛希在拍Sally。 Sally徒手去接雪,十根手指冻得通红。 许清竹见她们玩得高兴便回了句:【干嘛?把狗骗进来杀啊。】 Sally:【是就地屠宰。】 许清竹:【炸死你.jpg】 随性地回完消息,许清竹再次驱车前行。 路上的车逐渐多了起来,天色将晚,路灯在一瞬间亮起来,点亮了这座城市的夜。 远处天边有一道流星飞速划过。 看着Sally和林洛希日常秀恩爱也没什么。 她从大学就看着了。 但最近她会在无数个瞬间想,要是梁适在就好了。 可梁适不在。 所以显得她很孤单。 许清竹将车停在医院门口的停车位上,手里还抱着一束从楼下花店买来的花。 下班时花店也快打烊,放了一天的花正在促销处理,她便买了一束向日葵,打算换掉现在病房里那束快要枯萎了的满天星。 米白色的长风衣显得她整个人身材高挑,因着天气过冷,给她白皙的脸上冻出红晕,倒是省得涂腮红。 许清竹抱着花走进医院,一路上收获了不少人的注目。 大抵是很少能见到如此优越的颜值。 她一如既往地往前走,心底宛如一滩死水,波澜不惊。 先是低着头的,但在差点撞了一个人之后,她终于抬头看路。 在快要走到住院部门口时,她忽地停下脚步。 而住院部门口飞奔出一道如风的身影,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外边随意套了件许清竹放在病房里的浅褐色风衣,有一点小,但大抵因为她最近在床上躺了许久,身形愈发瘦削,穿上去也不显臃肿,衣服颜色和她的瞳仁格外地搭。 纷纷扬扬的白雪似是有节奏一样,在路灯下随意飘散。 被风吹得胡乱舞动,没有一点儿方向。 许清竹捏紧了手中的向日葵。 那道身影在飞奔出住院部几步后停下,两人不约而同地站在原地,隔着人海相望。 眼中含着晶莹的热泪。 飞扬的雪花落在两人的眼睫上,顿时融化。 良久,梁适的眼泪掉下来,她也顾不得,只张开双臂,温声喊许清竹:“许清竹。” 许清竹的脚微微挪动了一步,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她舔了舔唇,低声应:“嗯?” 梁适说:“过来。” 她顿了顿,下一句说的晦涩且哽咽:“你不想抱抱我吗?” 许清竹手中的向日葵在那一瞬间落在地上,她朝着梁适的方向坚定地跑了几步,直接飞扑进梁适怀里。 梁适的手臂收紧,微微弯腰,温柔的声音带着无限缱绻和眷恋,是接着上一句的。 “我好想抱你啊,许清竹。” 许清竹闭上眼,眼泪落在她肩膀,手臂抱紧了她的腰。 “梁适。”许清竹喊她的名字。 梁适松开她,低头和她相望。 梁适声音很低,手摩挲过她的侧脸,手指划过她的下颌线,眼尾泛红,“许清竹,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啊?” 许清竹眼泪落在她手背,“吃了的。” “可是你瘦了。”梁适心疼地说。 许清竹盯着她的眼睛看,忽地闭上眼,眼泪再次滴落,就像小珍珠似的。 梁适感觉自己的手背发烫,被眼泪滴落的地方就像是被烟烫了一个洞,刺骨的疼。 “我回来了。”梁适说。 许清竹那清冷声线和风雪几乎快融为一体,她格外小心翼翼地问:“是梦吗?” “不是。”梁适说:“我回来了,不走了。” 她缓缓弯腰,而许清竹微微踮起脚尖。 冰凉的唇夹着一片雪花吻在一起。 雪是冷的,唇是温的。 这一刻,她们是彼此的。 第132章 第 132 章 赵叙宁刚跟完一台手术, 从手术室出来脱掉无菌服。 还没来得及洗手就听一旁的人闲聊。 “楼下那俩太漂亮了。” “看得我也想谈恋爱了……是什么偶像剧照进现实啊。” “你们在聊什么?”有人茫然地问。 “就十七楼的病人啊,刚醒就跑出去了, 在楼下刚好遇见她老婆。” “今天刚好是初雪哎!在雪中接吻,浪漫到我嗑生嗑死。” “我没记错的话,十七楼病人好像是赵医生的朋友。” “……” 有个护士戳了戳旁边正在说话的人,赵叙宁刚好从一旁经过。 话题到此戛然而止,甚至空气中有几分尴尬。 几个护士面面相觑。 赵叙宁扶了下眼镜,一副清冷姿态,“十七楼醒了?” 有人战战兢兢回答:“刚醒, 现在在楼下。” 赵叙宁:“哦。” 她语气素来寡淡, 刚来医院就拒绝了不少想来搭讪的医生护士。 美其名曰不搞办公室恋情。 有其他科室的人也尝试和她搭讪, 但她说医护行业太忙了,不太喜欢和同行谈恋爱。 基本上不得罪地把所有人拒绝了。 在医院里也一直独来独往,没什么好友。 主要是赵叙宁年纪小, 职位却不低。 在所有海舟市的医院里,能在她这个年纪坐到她这个位置的, 也就她独一份。 大多数医学生读出书来已经快三十岁,哪怕是八年制本硕博连读, 出来后也还是要再在医院里慢慢熬。 可偏偏赵叙宁擅于创造奇迹。 这也是大家不太敢把她当新来的医生那样对待,开玩笑和揶揄都很少。 天才向来和普通人有距离感。 再加上赵叙宁所有常服都是名牌,根本不是一个刚毕业的医学生能买得起的衣服, 上班来开的车也是上百万, 一看家世就不一般。 久而久之, 就有人说赵叙宁是她们医院的高岭之花, 只可观赏不可亵玩。 此刻面对赵叙宁, 大家都有点虚。 赵叙宁也识趣, 只顿了顿又问:“她和谁在一起?” 有个小护士说:“你往窗外看一眼就知道了嘛……那一幕还挺美的。” 赵叙宁顿了下, 抿唇,冷声道:“谢谢。” 说完以后也没像小护士说得那样往窗外看。 她一路回了办公室,洗完手以后才站到窗边,顺手打开了窗户。 带着寒意的雪花扑了一脸。 海舟市的这场大雪被冷空气预热了很久,此时一落就是飘扬纷飞的大雪。 地上和房顶很快就铺了厚厚一层,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白色。 从赵叙宁角度看过去,在大雪之中两人手牵着手散步。 在所有人躲雪的时候,她们的头上、肩上、衣服上,都落满了白色的雪花。 赵叙宁忽地想到一句:“霜雪吹满头,也算到白首。” 这话是谁和她说的来着? ——是沈茴。 赵叙宁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白色的雪在她手心中瞬间融化为水,带着冬日微凉的寒意。 那年海舟市的雪是近些年来最大的一年,她没早课,前一天做课题做到凌晨两点,临睡前就看到外边飘起了雪花,还回房间给已经熟睡的沈茴盖了盖被子。 沈茴睡相是真一般,总是踢被子。 冬夏都还好,到了春秋两季,尤其是换季的时候,她常常感冒。 赵叙宁给她盖被子的时候,沈茴短暂地醒来,在她脸上贴了贴,低声问了句:“你还没弄完呀?” “嗯。”赵叙宁亲亲她的额头,扎得松散的头发都垂在她脸侧,“你先睡。” 说着语气就变得凶巴巴:“不许踢被子。” 沈茴轻笑,唇角勾起来,嘟囔一句:“知道啦。” 随后翻身再次睡熟。 而赵叙宁重回书房,继续做之前的课题。 等她睡觉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四点,外边的雪铺了厚厚一层,把这个世界都照亮了。 赵叙宁小心翼翼地上床,她身上凉,可沈茴还是直接滚到她怀里。 就是个无意识的举动。 那天早上应该是七点半,沈茴坐在床边一直扣她的手心,赵叙宁困得要死,夜里坐在窗边熬了一整晚做课题,根本醒不来。 整个脑袋都埋在头发里,再加上她的起床气,属实是被惹得很恼火。 她哑声说了几句:“别闹。” 结果沈茴仍旧在继续,她坐在床边晃着赵叙宁的手,“老婆,起床嘛。” 赵叙宁在爆发边缘,“让我再睡会。” “起嘛。”沈茴抓着赵叙宁的手往她脖颈里放,冷意在瞬间席卷了赵叙宁的身体,她炸着头发坐起来,很冷冽地喊了声:“沈茴,你……” 原本是想说“烦不烦”的,结果看到沈茴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时。 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那双眼睛生得太好看了。 也不知是她因为太喜欢沈茴,所以觉得那双眼睛好看到无以复加。 没谁的眼睛会比沈茴还好看。 浅褐色的瞳仁本是会显得很冷漠,但她带着几分委屈看过来的时候,就让人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生怕她哭。 赵叙宁只能烦躁地抓抓自己的头发,语调懒散带着几分埋怨和嗔怪,“你干嘛啊?” “跟我出去看雪嘛。”沈茴拽着她的胳膊,“我想吃南门的虾饺。” “我给你点外卖。”赵叙宁说:“在家吃行么?” 沈茴:“……不行。” 在僵持这件事情上,赵叙宁是永远都比不过沈茴的。 于是她们在僵持了两分钟后,赵叙宁气得把她摁在床上,接了个绵长的吻。 沈茴气得锤她,“打死你啊。” 赵叙宁在她唇上咬一下,“乖不乖?” 沈茴反咬回去,像只张牙舞爪的狸猫,“乖个屁。” 总是要胡闹一阵。 赵叙宁忍着头疼起床陪她走去南门,那时还在下雪。 纷纷扬扬的雪就像现在这样洒落人间,最关键的是落在她们身上。 赵叙宁戴上了白色羽绒服的帽子,却被沈茴薅下来,纷乱的大雪把她们的头发都快要染白。 沈茴拽着她在雪地里拍了一张照。 那时沈茴还吐槽她:“赵叙宁,你脸色真臭哎。” 赵叙宁无奈看她,“要不明早五点我拉你起来跑步?” 沈茴直接应下:“好啊,谁不起来谁是狗。” 赵叙宁:“……” 赵叙宁直接咬她的脸。 等她咬完离开的时候,沈茴就会捏她的脸,“赵狗狗,你怎么咬人。” 赵叙宁气,“明知道我起不来。” 沈茴总是作息很好,而在认识沈茴之前的赵叙宁,作息和同龄人比起来也算不错,但跟沈茴相比,那就远远比不上。 沈茴常常在学校操场跑步,每日来找她搭讪的人没有五个也有三个。 赵叙宁还陪过她一段时间。 后来回家,沈茴发空间的时候给那张图配的文案是:【霜雪吹满头,也算到白首。】 那时赵叙宁还问:“为什么要算?我们可以一起白头,就是要等好几十年。” 沈茴一边整理情侣相册里的照片,一边不忘吐槽她:“赵叙宁,你以后可以笑着拍照吗?这样拍照没有你平常一半好看。” 赵叙宁说:“你好看就行了。” “不行。”沈茴托着下巴,“到时候人家该说你配不上我了,我会心疼的。” 赵叙宁:“……” 赵叙宁总是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沈茴又给她解释:“是因为现在还年轻,所以就可以用这句话,等老了就该用别的文案了。” 赵叙宁听得似懂非懂,脑子却反应快,“这就是你大早上把我薅起来去看雪的原因?” 沈茴:“……” “其实你根本不想吃虾饺,只是想让我陪你去看雪。”赵叙宁推理道:“是吗?” 沈茴:“……” 她讪讪地摸摸鼻子,“其实宁宁老婆,你有时候可以不那么……” 聪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已经被赵叙宁抱到床上。 赵叙宁以绝对优势压下来,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厮磨道:“宝贝,你太明、显、了。” 沈茴望着她眨眼。 赵叙宁的唇落在她眼睛上,沈茴攀住了她的脖子。 又是一天荒唐。 一天大雪,她们只有早上出了门。 中午连饭都没吃,晚上才点了小龙虾。 那时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和闹不完的小矛盾。 最终都会在床上告终。 分明已经过了很久,久到赵叙宁再去想那一年她拢共有什么课程都已经想不起来,但一想到沈茴,那些画面就像是被鲜艳涂色过一样。 在她脑海里永远鲜明。 赵叙宁盯着楼下,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是漫天大雪,但刚好将梁适和许清竹手牵手在大雪中散步的样子框进去。 她发了条朋友圈:【霜雪吹漫天,必会到白首。】 梁适当时感觉自己被冷风吹醒来的,记忆里是寒风呼啸,醒来之后就发现下雪了。 外边纷纷扬扬地落着雪花,她还恍惚了几秒。 分明昨日还在春季,小区外的桃树上开了桃花,她还折了两支。 片刻后记忆回拢,她在床上重重地呼了口气。 ——回来了。 她没找到自己的手机,着急忙慌地从房间里找了件外套,随意套上便出了病房。 在奔跑过程中,她发现这是自己的身体。 虽然之前被陈流萤刺到的伤口还在,但一点儿都不疼,她奔跑的时候也很有力量,一点儿都不像是昏迷了许久。 梁适也没想到会在楼下看见许清竹,那时她表情淡淡走在风雪中,手中捧一束黄色的向日葵,在路灯下显得冷漠又疏离。 好像被这个世界隔绝在外。 梁适的心一紧。 她喊住许清竹,之后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跟着心走的。 她想抱一下许清竹,想亲吻她。 甚至她这个平常在大庭广众之下根本不敢和许清竹有亲密接触的人,在那一瞬间,在好多人的眼神里,她抱住了许清竹,还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她们旁若无人地接吻拥抱,释放着这些日子对彼此的思念。 许清竹的眼泪和雪在瞬间融合,滴落在地上。 梁适还吻在她的眼睛下,吻掉了那些眼泪。 之后像是约定好的那般,谁都没有说话。 她们牵着手一路在医院里走,在所有人躲避风雪的时候,她们闲庭信步。 一直走到梁适打了个喷嚏,许清竹才回过神来。 许清竹紧张地问她:“是不是哪里难受?” 梁适摇头。 “走吧。”许清竹抬起另一只手给她拨了拨发梢上的雪,“回吧。” “回哪里?”梁适说:“我还得办出院手续吧。” 许清竹点头:“回病房,赵叙宁今天应该上班。” “话说回来我醒来以后都没看见她。”梁适说。 不过她一醒来就跑出来了,没看见赵叙宁也正常。 她日日昏迷,赵叙宁不可能日日盯着她。 “可能在忙其他事吧。”许清竹和她并肩往楼里走,“你先做个全身检查吧,没事儿我们再出院。” 梁适皱眉:“不用了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是清楚的。” 她也不是没生病受伤过。 以往拍戏的时候她从不用替身,无论是吊威亚还是武打戏,她都亲自上,摔得膝盖肿了也有过。 伤口在愈合过程中会不断发痛,绝对不会有她现在这样的感受。 梁适当时还诧异了一下,但后来想到系统说过,在每次进行投放时会改变她的生理,让她成为这个世界里的她。 也就是说,现在是她的身体,但也已经分化完毕,是一个Alpha。 且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身上的伤口也还在,但她是感受不到疼的。 她现在内里就是一个非常健康的人,就那些皮外伤……慢慢好吧。 “现在办理出院的工作人员也都下班了,最早也得明天早上,不如做一个检查再出院。”许清竹说,“我明天上午不上班。” 梁适拗不过她,其实也不想拗。 她顿了下,点头答应:“好。” 两人牵着手回到病房,梁适把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许清竹才道:“你的衣服就在旁边,干嘛穿我的?” “没看到。”梁适已经被许清竹安顿到了病床上:“当时太着急。” “着急干嘛?”许清竹给她盖被子,结果被梁适抓住了手。 带着暖意的手在一瞬间握住她的,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带着一丝眷恋,显得格外勾人,仿佛是在说——干嘛你不知道? 许清竹的手凉。 四目相对,梁适拉了她一把,唇和唇再次贴合。 不过一触即分。 梁适带着几分哀怨地说:“干嘛你不知道啊?” 许清竹:“……我怎么知道?” 她语气无所谓,低敛下眉眼,但那双眼睛里流转着促狭的光芒。 梁适低声说:“想见你啊。” 日日想夜夜想。 终于来到有你的世界。 许清竹给她盖上被子,又想让梁适继续躺着,梁适原本不想,但拗不过许清竹。 给她盖上被子以后,许清竹就要离开,结果梁适瞬间坐起来拉住她的手。 许清竹疑惑:“嗯?干嘛?” “你才要干嘛?”梁适问:“怎么要走?” “我去给你叫医生啊。”许清竹说:“总要先简单检查一下,不要到时候又昏迷了。” 梁适:“……我真的没事。” 可无论她怎么说,许清竹都执拗地要去找医生,梁适着急,手上力道过重,结果直接把许清竹拽得坐在床边。 再次四目相对,梁适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睫颤抖着轻轻闭上眼睛。 她一只手落在许清竹的后脑,缓缓贴过去。 许清竹的手落在她腰间。 难舍难分。 Oga的身体相对Alpha来说更柔软一些,许清竹被吻得迷了方向,身体微微倾斜,快和梁适一起倒在病床上。 “咳咳……” 一道突兀的低咳声传来。 梁适从意乱情迷的情绪中瞬间走出来,和许清竹立刻分开。 只是唇上波光潋滟。 赵叙宁啧了声,从白大褂兜里拿出笔,一脸冷静地调侃道:“刚醒来还挺有精力的。” 梁适:“……” 梁适的耳朵和脸都已经像是发烧了一样,红得不像话。 “还行。”梁适讪讪地回答。 赵叙宁轻嗤:“就不能等回家啊?” 梁适:“……” 她被赵叙宁调侃得快无地自容,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不知该如何反驳。 许清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一点儿没客气地回答赵叙宁:“你要是跟沈医生复合,肯定比我们疯多了。” 赵叙宁:“……?” “你……”赵叙宁看向许清竹:“什么时候和她关系那么好了?” 许清竹耸耸肩:“可能是美女相吸。”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淡,一点儿都不让人讨厌。 反倒是令人信服,再加上她那张脸佐证,没有人会怀疑她话的真实性。 提到沈茴,赵叙宁低敛眉眼,没什么底气地反驳:“也倒不会。” 许清竹:“是你们不会比我们疯还是沈医生不会跟你复合?” 赵叙宁:“……” 梁适低咳一声,“好了,不要杀人诛心。” 赵叙宁:“……”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梁适继续说。 赵叙宁:“……” “你俩这是一唱一和怼我呢?”赵叙宁还有什么听不出来,她轻笑了声,“是我打扰了你们好事,我不该,行了吧。” “没事,赵医生这是尽职尽责,应该的。”梁适说:“我们不该给赵医生单身狗看到这种场面,我们……” 梁适话没说完就被赵叙宁在肩上拍了一巴掌,把她话给打断了。 “是想在医院多住两天吗?”赵叙宁威胁道。 梁适立刻:“不可能。” 赵叙宁拿出听诊器,一边给她检查一边道:“走了一趟怎么话还变多了?又多又密。” 梁适:“……” 经过赵叙宁复查之后,确实没什么问题。 梁适却在耿耿于怀赵叙宁之前那句话,在赵叙宁查完之后,梁适小心翼翼地问:“你们都知道我是回去了吗?” “不。”赵叙宁说:“是远行。” 赵叙宁很认真地看着她,朝她伸出手:“梁适,欢迎回家。” 梁适愣怔,眼中瞬间有热泪在打转。 她缓慢伸手和赵叙宁交握,“谢谢你啊,赵叙宁。” ——欢迎回家。 这是很大的归属感。 因着被赵叙宁短暂地感动到,梁适晚上要请她吃饭喝酒。 也恰好是赵叙宁下班的时间。 一行三人去了饭店。 梁适和许清竹手牵手,就赵叙宁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边儿上。 幸好要走的那段路不长,不然梁适都觉得太对不起赵叙宁。 进了饭店包厢后,梁适把菜单递给赵叙宁,让赵叙宁来点。 结果赵叙宁朝她挑眉:“喝酒么?” 梁适:“……” “不行。”许清竹立刻道:“你要想喝的话我陪你喝,她现在不能喝。” 梁适:“……” “合着还来虐我啊?”赵叙宁轻笑,是调侃语气。 但梁适听出了几分苦涩。 许清竹摇头,很认真地说:“她身体不好。” 梁适:“……没。” “我是医生。”赵叙宁说:“她身体好不好,能不能喝酒我还不知道么?” 梁适:“……” “梁小姐。”赵叙宁给梁适倒了一杯酒,“希望你可以用行动扭转你老婆对你的刻板印象。” 梁适:“?” 话说到这份上,谁还听不出来是在开黄腔? 不过赵叙宁含蓄,就连开这种玩笑也是很内敛的。 没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倒是让梁适心里有种危险的感觉。 因为不知道她们会把车加速到哪里,甚至感觉会随时偏离航道。 梁适下意识捏了捏耳垂,略有些不好意思。 “去。”梁适扫了赵叙宁一眼,“你是不是嫉妒?有本事你也去结婚。” 赵叙宁轻笑着喝了口酒,无所谓地耸耸肩。 结果只听许清竹托着下巴道:“赵医生,你不知道。” 梁适心中警铃大作。 许清竹也喝了口酒,慢悠悠地道:“梁小姐,确实不行。” 梁适:“……” “啊喂。”梁适在桌下拽她的手。 赵叙宁饶有兴趣地挑眉:“哦?” 许清竹:“她亲口承认的,她不行。” 梁适:“?” 第133章 第 133 章 梁适也没想到, 许清竹什么都说。 一点儿都没拿赵叙宁当外人。 或许只是单纯地揶揄她。 而赵叙宁也配合,或是乐于看她出糗, 先短平快地啧了声,尔后拉长语调道:“原来这样啊。” 梁适:“……”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梁小姐,需要给你开点药补补吗?”赵叙宁含着笑意地问。 梁适:“……” 平日里的赵叙宁脸臭得很,对谁都没个笑脸。 观察她心情是否好,需要从她的语调、眼神等细微之处来看,特难。 这会儿倒是一直笑,从进包厢以后嘴角便没落下去过。 却不是因为梁适醒来, 单纯只是揶揄梁适比较快乐。 人的快乐总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梁适瞪她一眼, 看了眼自己和她面前的酒杯, 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比比?” 赵叙宁挑衅:“哦?比什么?” 梁适:“……喝酒。” “我还当你要和我比一些其他的。”赵叙宁耸耸肩:“我就说你不能把那些荤素不忌的玩意儿拿到我这儿来,不然你就离死不远了。” 梁适:“……今天你别想竖着走出这个房间。” 赵叙宁挑眉:“这么横?” 梁适:“我得给你看看, 我到底……行不行。” 最后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听上去颇为愤愤。 赵叙宁笑了, “哎,又不是我说你不行, 是你老婆说的。再说了,这事儿你们两个人互相证明一下就行了,跟我有屁的关系。”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中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感觉。 摘掉了眼镜的赵叙宁是很勾人的类型, 寻常高高在上地摆着臭脸, 任谁看都觉得难以接近。 但这会儿她竟显出了几分风情。 分明还没喝太多酒, 说话也比平时粗鲁许多。 大抵是放开了。 梁适拍她一下, “喝不喝?” 赵叙宁:“……赌注?” 梁适:“你输了就打电话给沈茴, 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赵叙宁:“……烦不烦啊你。” 坐在一旁的许清竹侧目看向梁适, 包厢内的灯光很亮, 把她照得温柔而美好。 赵叙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目光游离地看着杯子,“换个赌注,不要带别人进来。” “那不是别人。”梁适说:“那是你心上人。” 赵叙宁:“……梁适。” 赵叙宁很认真地喊她:“你现在真的很婆婆妈妈。” 梁适抿唇:“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过……” 她顿了下,原本温柔的声音忽地变得哽咽,“就感觉再也见不到了。就是那一刻你愿意拿很多东西来换,包括生命,但你没有任何办法,你做不到,也见不到那个人,比天人永隔更可怕……” 梁适说着眼眶便红了。 刚经历了一场分别,和那个世界的分别。 也是真的把赵叙宁当朋友,不愿意她再这么别扭下去。 梁适现在感性到说这些话的时候,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按照这个世界的身体构造来说,Alpha远不及Oga感性,天生缺少一种共情力。 但梁适是在另一个世界长大的,虽然身体是Alpha的身体,可她的心理上共情力很强。 尤其是刚刚经历的事情。 在她说着的时候,许清竹的手落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手背被凉意侵袭,梁适却觉得温暖。 赵叙宁低敛着眉眼,安静地听她说。 片刻后,赵叙宁道:“可我们之间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明白的。” 赵叙宁又一杯酒下肚,“她在恨我,非常恨我。” “我做错了很多事情。”赵叙宁苦笑,“她那么骄纵一大小姐,怎么可能再原谅我?” 梁适和她碰了个杯,“那你总要说出来啊。” 梁适说:“你如果不说的话,她是不是就永远不知道?你也不会知道她到底是恨你还是在爱你。你把所有的一切都说给她听,就相当于把选择权交给她啊,她来决定你们这段关系,你就是被动的,这就是你做错了事情的代价。” 赵叙宁:“……” “你是去上了情感培训课吗?”赵叙宁不解,“怎么就……” “不。”梁适说:“在生死面前你会恍然大悟。” 赵叙宁:“……” 她也不知道梁适从哪总结出这么多歪理,但她并不是很想谈这些。 她和沈茴之间的事儿,在分手以后无论谁问,她都没有提起过。 赵叙宁只拿起杯子,苦笑一声:“好了,喝酒吧。” 梁适:“……” “赵叙宁。”梁适说:“你就是爱面子。” 赵叙宁:“?” “你怕被拒绝。”梁适轻嗤:“像你这样的天才,这辈子就没被人拒绝过吧?” 赵叙宁:“……不是。” 梁适忽然化身成为情感导师,开始给赵叙宁出主意:“你喜欢一个人,肯定是放低姿态的,你把选择权交给她,而不是在这里顾影自怜,自怨自艾,很讨人厌的。” 赵叙宁:“……” “闭嘴。”赵叙宁冷静道:“跳过这个话题。” 梁适嫌弃她:“你就很烦。” 不过也再没说。 终于成功跳过了两个话题。 而坐在一旁的许清竹看着屏幕上发出去的那两条语音。 随后又道:【这个人喝多了,口无遮拦,你别在意。】 许清竹:【我会再次教育她的。】 许清竹:【主要是赵叙宁这儿,我觉得你得知道。】 沈茴很快回复:【嗯?我为什么要知道?】 许清竹:【建立防御机制。】 沈茴:【哈哈.jpg】 沈茴给她发了条语音来。 许清竹转语音,说的是:“妹妹,你也太可爱了。” 许清竹:【都是为了赎罪。】 沈茴又发语音来:“这次她倒说得挺对的。” 许清竹:【……啊?】 沈茴这次发来一个长语音,许清竹正要转文字,结果手滑了,直接点了播放。 而她手机通话音量很高,打断了那边儿还在聊天的两个人。 沈茴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显得轻佻又散漫:“赵叙宁那人吧,就是装。她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从小到大谁都捧着她,包括当初我俩谈恋爱也是我主动的,她整个一假正经,用一词形容就是——闷骚。” 包厢内顿时安静。 梁适和赵叙宁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地看向声音来源地。 许清竹低咳一声,“那个什么,我在和沈茴聊天。” 赵叙宁:“……” 这下赵叙宁可没话说,拿出了一定要喝倒梁适的架势。 两人饭没吃多少,喝的酒不少。 原主的身体不太能喝,但梁适可以。 尤其梁适今天心情好,喝起来一点儿不带怵的,跟赵叙宁两个人你来我往。 最终赵叙宁趴在了桌上,临醉前还骂了句:“梁适,你今晚真的烦。” 梁适轻笑,眼尾泛了红,带着几分醉意地说:“都说了我能喝,我行。” 说完之后听见包厢里响起一道笑声,清冷声线里带着点儿温柔,很低的一声。 却让梁适耳朵发痒。 梁适捏了捏耳朵,带着几分迷离的眼睛看向许清竹。 “你笑什么?”梁适问。 许清竹搓了搓鼻子,嘴角扬上去,“笑你啊。” 梁适:“……” “你好烦。”梁适跟赵叙宁学了个新句子便用了起来,只是语气嗔怪,听上去像撒娇,她凑近许清竹,在她脸上捏一把,“是不是嘲笑我?” “没有。”许清竹反驳:“怎么会?” 梁适:“那你笑?” “看你可爱啊。”许清竹也喝了不少。 坐在那儿听她们闲聊,甚至两人也不聊,就碰一下杯端起来喝掉。 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她们内心是有多苦闷。 其实应该是一个不服输,一个心难过。 许清竹则是单纯因为高兴。 这么多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 真好啊。 许清竹自饮自酌也觉得很有意思。 外边的雪下得很美,包厢里的灯也很好看,所有的所有都充满了生机。 这个世界在她眼里就像是带了一层柔光滤镜。 许清竹那双眼和小鹿似的,带着水润之感,看得人心神荡漾。 梁适盯着她看,片刻后凑近,在她水波潋滟的唇上亲了一下。 顺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梁适轻笑,声音很低,“没你可爱。” 许清竹手落在额头上,笑容在脸上绽放,却轻轻推了她一把,“都哪儿学的?” 梁适:“和你学的。” 许清竹:“……” 许清竹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不学好。” “你这么好。”梁适明显喝多了,跟赵叙宁两个人喝了一晚,旁边的空酒瓶都数不清了,她这会儿说话眼睛便忽闪忽闪,显得认真又可爱,“怎么是不学好呢?” 梁适的手落在许清竹腰上,却没舍得掐她,只是指腹轻轻地摩挲。 她语调微扬,听上去烧耳朵,“我跟你学,学的都是好的。” 许清竹架不住她无意识地撩,心软得一塌糊涂。 正在她思考要不要在包厢里亲梁适的时候,接到了沈茴的电话。 这个点儿已经很晚,毕竟她们都快喝到这家点打烊。 而沈茴打电话来单刀直入:“她是不是喝多了?” 称呼却说得隐晦。 喝多了的许清竹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沈茴顿了顿:“赵叙宁。” “已经趴桌上了。”许清竹也没隐瞒:“我们正打算把她送回去。” “你们也喝酒了吧。”沈茴问:“怎么送?” “喊代驾。”许清竹说。 梁适忽地在一旁喊道:“沈茴,你要是放不下就来接她吧!我想和竹子回……唔……” 说到一半被捂了嘴,梁适挣扎两下无果。 浅褐色瞳仁显得她无辜又可怜。 许清竹却瞪她一眼,意思是她说错话了。 而梁适被她这力道捂得快出不过气来,她下意识舔唇,结果却舌忝在了许清竹的掌心里。 湿漉漉的。 许清竹顿时瞪大了双眼,手却没拿下来。 梁适却像是贪玩的小孩儿似的,喝多了,便总想着惹人生气。 见许清竹表情不友好,她便继续。 而许清竹短暂地晃神,还是沈茴说:“我在你们吃饭的地方附近,我去接她吧。” 许清竹还以为她是因为梁适的话而改变主意要赶过来,立刻道:“不用……你别听梁适瞎说,我们能把赵叙宁带回去。” “没事。”沈茴说:“我到了。”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已经被推开。 许清竹立刻收回手,掌心里很湿,像是她出了一层虚汗。 她紧紧掐着掌心,内心还闪过一丝紧张。 沈茴一进包厢便皱了皱眉:“什么味儿?” “酒味吧。”许清竹说。 “不止。”沈茴鼻子一向灵,但现在是太多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她有些难以分辨。 “有茶味,还有酒味。”沈茴一边扶赵叙宁,一边说:“以及那么点儿很腻的草莓味。” 她扶起赵叙宁往外走,而赵叙宁在看到她的那一秒,忽然勾起唇,一个特满足的笑在脸上绽放开来。 赵叙宁声音迷蒙:“老婆~” 脑袋埋进沈茴肩窝,沈茴在她脑袋上拍了下,特用劲儿。 许清竹和梁适同时缩了下身体。 沈茴斥道:“闭嘴!” 许清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们能把她送回去的,还麻烦你……” “没事。”沈茴仍是冷冷清清的,低头瞟了眼喝得烂醉的赵叙宁,“以后别跟她喝酒,她酒品特烂,喝醉以后……反正一言难尽。” “我先走了。”沈茴说:“趁她还没开始发作把她扔回去,你们也回家吧。” 在她快出门时,梁适忽地问:“你不在意她的话,为什么还过来啊?”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良久,沈茴冷声道:“怕她死外边。” 沈茴说:“我得让她活着,让她永远痛苦。” 沈茴和赵叙宁之间的纠葛,梁适确实搞不明白。 她也放弃了。 和许清竹回去的时候,她们喊的代驾。 在路上她就和许清竹絮叨地认错,说她不应该跟赵叙宁说那些话的。 念叨了一路,连许清竹有些难受都没发现。 回到久违的家里,尽管这里面积小,但很温暖。 梁适和许清竹手牵着手回去,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开灯,许清竹就差点跌倒在地,幸好梁适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梁适吓了一跳,酒醒了一半,扶着她问:“怎么了?” “我……”许清竹的眼神迷离,清冷声线染上几分蛊惑意味。 家里没开灯,只有微弱的光源。 却也足够让梁适看清楚许清竹的脸。 许清竹感觉喉咙像被火燎,她能闻到很清晰的白茶香味,还有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 她的发情期……迟到了大半个月。 这次似乎来势汹汹,刚开始就快要吞噬掉她的理智。 被Alpha信息素勾动发作的发情期比以往都要凶猛,许清竹感觉自己腿软的快要站不住。 梁适伸手开了灯,也只打开了玄关的灯。 灯光昏暗,却看到了媚眼如丝的许清竹。 许清竹的脸色驮红,身体似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的背靠在门上。 闻到了空气中弥散出来的草莓宝利甜酒香味,让人有微醺感。 几乎瞬间,梁适便知道了,“你发情期到了?” 许清竹点头。 梁适着急地道:“抑制剂呢?放在哪里?” 许清竹看着她,忽地勾唇笑了,“姐姐~” 梁适喉咙微动,吞了下口水。 她喊姐姐的时候,梁适顿时想起之前的记忆。 是那个娇气包妹妹啊。 梁适低声应:“嗯?” 许清竹的胳膊攀在她脖间,“你是不是……” 她顿了下,之后声音更加蛊惑,几乎是附在梁适耳边说的,“还、不、行?” 梁适抱住她,甚至是拖着她,怕她沿着门滑下去。 “我都记起来了。”梁适凑近她,在她耳边呼出一口热气,“娇气包……妹妹。” 许清竹一时哑然,懵怔两秒。 “你的抑制剂呢?”梁适问。 许清竹盯着她看,片刻后叹气,“姐姐~你还要我说多明确?” 梁适:“……” “不后悔?”梁适问。 许清竹垂下眼睫,声音委屈:“姐姐~我难受。” 梁适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时,俯身吻了下去。 空气里是白茶和草莓宝利甜酒混合的香味。 第134章 第 134 章 Oga的发情期来势汹汹。 上一次许清竹的发情期时, 原主藏起了家里所有抑制剂,导致许清竹求救无门。 如果当时梁适没有穿来, 那最后结果无非两种,一是许清竹被原主标记,二是许清竹发热而死。 无论哪种结局都很凄凉。 而这一次,Oga的发情期迟到了大半个月,最近许清竹看似好起来了,实则内里浑浑噩噩。 不知今时何日。 如今梁适回来,她才算是有了点儿实感。 万万没想到几杯酒就能把她的发情期催熟。 也可能是因为Oga被Alpha的信息素吸引了。 许清竹她们在包厢内待了太久, 又都喝了酒, 不论什么味道混在包厢里, 那全都是酒的味道,所以并未察觉异常。 沈茴临走时那一句也算是个许清竹提了醒。 茶味、酒味、发腻的草莓香。 许清竹在车上时算了算日子,应当是快到发情期了。 以往也遇到过发情期延后或提前, 她身体本就不太好,尤其是刚分化以后吃药的那段时间, 她的发情期从未有一次是稳定的。 所以她也没当回事儿。 Alpha的易感期和Oga的发情期延后或提前一个月都属于正常现象,一次一般是3-5天, 都因个人体质而异,也有的人会有7天,更甚者有半个月的。 许清竹寻常也就3天。 她们白日里打了抑制剂还能正常工作和生活, 到了晚上若不打抑制剂会燥热难忍, 总得做些什么。 Alpha和Oga的发情期和易感期皆是如此、 即便打了抑制剂, 她们到夜里还是会发热, 寻常的忍一忍便过去了。 可再怎么样也不比和Alpha/Oga进行标记来得舒服。 这就是ABO世界的生理特性。 特殊的身体构造造成了她们这样去处理性与爱关系的特殊方式。 再往细划分, Alpha还比Oga要好一些。 Oga是最难忍发情期的。 所以在这里, 早婚早育都是很常见的现象。 Beta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1岁, 而Alpha和Oga的法定结婚年龄是19岁。 但随着经济的发展,Oga开始寻找更加昂贵好用的抑制剂来抵抗这种天性,Oga的婚龄也在逐步增高,且有的Oga会寻找固定性伴侣来解决发情期问题,只做一个临时标记,到要分手的时候洗掉标记就好。 Alpha在标记Oga时会散发出大量的浓郁信息素,一边让Oga感到难受,一边让Oga愉悦,这是个复杂到难以言说的过程。 而在Alpha易感期时对发情期的Oga进行标记,就是终身标记。 若是只有一方在发热期(统称),进行标记时便是临时标记。 当然,这并不是绝对。 在具体实践过程中又有不同,深浅、姿势都大有讲究。 而这里为了提高受孕率,并不像梁适之前那个世界里一样,谈性色变。 反倒出了很多教育片来专门学习这些内容,是为了更理性地去看待这件事。 甚至在很多大学里都有专门的课程来教授,哪怕是Beta也有听课的权利。 很多人的分化是在青春期,大概是13岁到16岁不等,但是Beta也可能会有二次分化。 在20-24岁这个阶段里,有部分Beta会二次分化,成为Alpha或Oga。 所以所有大学都不会拒绝可能是生育后备军的人。 哪怕Beta不会二次分化,在学习了那些课程之后也会有新的感悟,在那些事情上也会提升体验感。 而在AO的终身标记时期,Oga的受孕率会极大提高。 按照受孕率高低是:终身标记、临时标记、无标记。 无标记期间若想要受孕,也是需要付出极大辛苦的。 是很艰难的事儿。 梁适之前看过科普的纪录片,是很正经的那种。 在看的时候她直呼高难度,大抵是没练过瑜伽做不到的程度。 所以大多数AO怀孕,也还是会进行标记。 进行标记也不算复杂,在一方发热期时,信息素浓度极高时去咬对方的腺体就可以。 双方的腺体会在发热期(统称)时极为敏感。 在对方发热期时去亲吻对方的腺体是会让人很愉快的一件事。 而这大抵是情到浓时都会去做的一个动作。 所以在这里,怀孕率极高。 来到一个新的世界,梁适也算是做了足够的功课。 却没想到会这么快用得上。 她起初说不行只是让许清竹放松,别对她抱有敌意而已,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当初也就是为了完成任务。 她这个单线程处理工作和情感的脑袋啊,还真腾不出空来去想那些弯弯绕绕。 毕竟当时是连命都快保不住的程度。 很多事情也不知它是如何发生的,情感是如何转变的。 总归在同一屋檐下,她的心会因为许清竹而酸胀,会跟着她一起笑,会因为和她一起吃了顿饭而满足,会因为跟她一起看电影而愉快,会在离开她之后……迫切地想要回到她身边。 如果没经历生死,人总会觉得生死最重要。 也永远看不清最重要的是什么。 可在生死一瞬间,她想的不是自己死得有多惨,她想的是——许清竹,你别哭啊。 只要许清竹不哭,她死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知道她原来有多惜命。 玄关处的灯光昏黄,害怕许清竹回来时看不真切踢到脚,梁适还给鞋柜下边装了一条灯带,这会儿也泛着昏黄的光,给这不大的空间里增添了几分柔和。 许清竹的鞋子已经不知所踪。 门口地毯是搬家那天梁适和赵叙宁去商场挑的,价格不菲。 不大的一块儿垫子要四位数,换做不缺钱的赵叙宁,定是眉头都不皱地拿下,但梁适犹豫了很久。 也是后来想到许清竹习惯在脱鞋时,有那么几秒是空脚踩在地上的。 所以最后她还是拿下了这一块。 四位数的地垫踩上去柔软又舒服,也没算白费。 梁适的鞋也被踢地不知去了哪里,原本冰冷的门因为许清竹靠了一会儿,已经染上了几分灼热。 梁适的手落上去都有些烫。 来势汹汹的发情期具体表现为Oga的体温升高,高到像是发烧。 如果不是梁适看过科普,大抵会以为许清竹是生病了。 Oga在发情期时体温最高可达40度,随之而来的是Alpha的体温升高,身体会虚弱无力,却会在进行标记或临时结合时温度下降。 即便体温不下降,也不会让她们有任何不舒适感。 可能是因为被浪潮裹挟,不太能感知到。 而在发热期打抑制剂的原理就是,通过抑制剂将Alpha或Oga的体温降下来,让她们的身体数值回到正常点。 也就相应地降低了欲望。 白茶味漫散开来,梁适从耳朵尖儿到脸颊都红透了,体温不断升高,她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和上次并不相同。 上次还是原主的身体,她来了以后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痛苦,还是不可控的痛苦。 可现在她的灵魂和身体都感觉到了愉悦。 唇和唇相贴。 梁适伸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一瞬间亮起来。 她睁开眼看许清竹。 许清竹的发丝已然凌乱,活像是被风吹过一样,小巧的鼻尖儿上沁出了汗,脸颊红得不像话,像是熟透了的番茄,轻轻一掐都能掐出鲜红的汁液来。 她没什么力气地倚在门上,两人适当地分开一些距离。 若不是梁适还从后边拉着她,估计她会直接瘫倒在门口。 空气中的草莓宝利甜酒味道愈发浓郁,又香又甜,还带着几分微醺感。 似乎让人一闻就要醉掉。 许清竹很艰难地睁开眼,眼皮似有千斤重,睁开以后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水洗过。 眼尾泛着红,平常清冷的声线在此刻说话时宛若刚出生的小猫嘤咛,听上去委屈又可怜,“姐~姐~” 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梁适听得喉咙发紧。 她单手勾着许清竹的下巴摩挲,另一只手还落在她腰间,让她有足够的支撑。 Alpha的力量感在此刻展露十足。 带着热意的手指轻轻划过许清竹的下巴,惹得她皱眉头,一只手绵软无力地搭上去,落在了梁适手腕上。 梁适手腕上还是之前她给拍卖下来的传家宝手镯。 银色还在手腕上发亮。 许清竹抿了下水波潋滟的唇,鲜红欲滴,像是吐了最艳丽的唇彩,“姐~姐~” 她再喊的时候,声音愈发小,像是要哭了。 梁适伸手把她的头发拨到耳后,低敛着眉眼看向她,又问了一次:“你真不后悔?” 她声音也被勾得带上了哑意。 许清竹听完身体埋进了她怀里,彻底放弃了别的支撑。 梁适还被这冲击力撞了一下,胸部一痛。 “姐姐~好难受啊。”许清竹说话声听上去都快哭了。 发情期的Oga无论是身体还是情感都异常脆弱,遇到了来势汹汹的发情期,情况会加倍。 这个时期的Oga比寻常要更黏人,如果是面对标记自己的对象,她们大多都会化作树袋熊,抱着自己的对象不撒手。 梁适在她这一声又一声的姐姐中,逐渐迷失自我。 却还是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她颤着声音说:“我没有经验,所以可能直接把你标记……我也没什么技巧可言……唔……” 许清竹被身体上的燥热给欺负得厉害,这会儿还没说话生理性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 她仰起纤瘦的脖颈,发狠似地将贝齿咬在梁适的喉咙上。 这会儿许清竹根本控制不住力道,把梁适的话也给搅得支离破碎,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片刻后,她终于再次将自己的理智拽回,抓着许清竹问:“许清竹,你真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清竹哭着打断:“你到底……行不行嘛?” 她许久没打防御的抑制剂,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再加上上次发情期的提前压制,这一次发情期的日期延迟,种种叠加起来都注定她的这个发情期不会过得太好。 身体已经难受得要死了,梁适却还在磨磨唧唧。 分明都想起来了。 许清竹红着眼睛问她:“你……你是还在想齐娇吗?” 梁适:“……?” “怎么会?”梁适立刻反驳:“我只是怕你后悔……毕竟现在是你的发情期,你是处于……” “你废话好多呜呜。”许清竹的腿已经缠在她小腿上,几乎是一边说话一边在哭,“你要是真的不行就……就让我找其他……” “不可以。”梁适咬牙,直接把她打横抱起,一脚踢开卧室门。 下过雪的夜里出了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白皙的雪上,更添一层透亮。 穿过玻璃落进飘窗里,飘窗垫是嫩粉色,上边还堆了几个毛绒玩具。 窗户闭得极严,整日除了要睡觉不得已回家以外,许清竹不会在这里多待,会让她觉得孤单寂寥,更想梁适,在这张床上睡着以后还可能会在夜里流泪。 让人难过。 房间里只有洒落如室内的皎洁月光,梁适抱着许清竹没办法开灯,将她轻轻放置在床上以后才腾出手去开了床头的灯。 床头灯的亮度也调到了最低,给这房间渲染出了旖旎的色彩。 许清竹到了柔软的床上之后立刻蜷缩起身体,仿佛只有这样才让她有安全感。 梁适外头的衣服也都没了,只剩了内搭的小背心和Bra。 许清竹比她要好些。 怕许清竹着凉,梁适倒没做什么。 可许清竹在她怀里的时候并不安分,似是在惩罚她刚才在门口说的话,折腾得她没辙。 她的锁骨处还有之前陈流萤刺的伤口,用纱布贴着,她感受不到那儿传来的疼痛,只是印迹还在。 包括她手臂上的。 所以抱着许清竹回卧室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她的衣服落了一地。 许清竹正躺在床上呜咽着哭。 梁适扳过她的身子,站在床边弯着腰看她。 躺在床上的人头发如同海藻一般,身体纤瘦却不是瘦骨嶙峋那种,依旧是该丰腴的地方丰腴,该瘦削的地方瘦削,她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却不断地流眼泪。 梁适用仅剩的理智想,Oga的发情期可真不友好。 对Oga的身体伤害太大了。 还未等她在脑海里感慨完,许清竹带着哭腔道:“姐姐~给我去找个别……人吧。” 梁适:“?” 她晃神,“你说什么?” 许清竹咬着自己的下唇,极力克制自己那带着几分可怜的哭腔。 但越想欲盖弥彰,显露越真切。 听上去可怜又勾人。 梁适盯着她泛红的眼睛,指腹落在她优越的下颌线上,带了几分惩罚的力道,搓得更红。 许清竹一说话便委屈的不得了,“你……若是不行……就找个……别人吧。” 许清竹哭着说:“呜呜呜我难受……” 梁适气得咬牙切齿,重重地拍了下她的腰,“你想找谁?” 许清竹疼了,眼泪立刻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带着哭腔骂她:“坏蛋。” “你才坏蛋。”梁适附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质问道:“你要找谁?” “谁都行。”许清竹置气,“呜呜~她行就行。” 这话说得…… 梁适哭笑不得。 怎么还能听不出来她是在用激将法? 梁适无奈地笑了,鼻尖儿和她相抵,温柔又缠绵地蹭了蹭。 鼻尖儿上的薄汗融在一起,梁适舔了下唇,声音很轻:“那我就行。” 梁适说:“你不后悔就行。” 长发一侧垂下来如同密不透风的帘,在床头灯的照射下还像是褪了色的橘粉,发丝柔软。 梁适声音很低,轻哄道:“娇气包,别哭了。” 许清竹的眼泪被她吻掉,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 梁适咬她的唇,“我会心疼的。” 许清竹将她的话悉数堵了回去,只呜咽着来了一句:“姐姐~标记我吧。” 她说:“我不介意的。” 在接吻间隙,许清竹缓了口气又道:“也不后悔。” 梁适:“……” 她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当初她不断地退让似乎给许清竹造成了一些心理上的伤害。 依照许清竹的聪明劲儿,怕是早就知道了自己就是小时候和她一起经历过绑架案的人。 所以许清竹在她们两人的关系之中,不断退让。 平日里清冷骄傲的公主会给她编织温柔的情网,让她放心地沉溺。 公主没有拿剑,而是为她撑起了保护伞。 她……何德何能? 梁适愧疚不已。 而许清竹又来了句:“也……不用你负责。” 梁适叹气,闭上眼赶赴这一场盛宴。 用情至深时,她说:“会负责的。” 梁适轻轻咬着许清竹的腺体,低声喊了句:“娇气包,别哭。” 许清竹的眼泪却更肆虐。 颇有不安慰没事,一安慰就痛哭的趋势。 跟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儿一样。 梁适喉咙一紧,附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哑声说:“宝贝。” 第135章 第 135 章 月光洒落窗棂, 飘窗上的玩偶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许清竹的声音细碎呜咽,像是在雪夜里无家可归的猫。 外头起了风, 吹起细碎的雪,难以负重的干枯枝丫随着风的晃动把覆在枯枝上的雪摇落。 雪落的一瞬间颇有“疑是银河落九天”的美感,洋洋洒洒,沾染着月光的银辉。 梁适的发梢沾染了许清竹的汗,房间里是浓郁到散不开的草莓宝利甜酒味道,混杂着她身上白毫银针的味道。 对梁适来说,香甜的草莓味要比茶味浓郁很多。 可对许清竹来说, 白毫银针的茶香味要比她自身的草莓味更浓郁。 分明是寡淡到让人清心禁欲的茶香, 却也能让她在闻到之后, 勾动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许清竹的眼泪浸湿了枕头。 外头不知是谁家的猫,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一声尖锐地叫。 和房间里许清竹的声音形成了错落有致的交响乐。 夜渐渐深了。 许清竹身上都是汗, 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床单上也很黏腻。 梁适抱着许清竹去洗了澡。 这边浴室小, 没有浴缸,只能淋浴, 可许清竹连站都站不稳,进浴室的时候腿一软,脚底打滑差点摔倒。 她身上就随意套了件梁适的衬衫, 两人还是有些身高差在的。 却也没差太多。 梁适的大码衬衫穿在许清竹身上显得有些短, 两条修长的腿都露在外边, 像是搭配了一套下身消失的衣服。 许清竹扣衬衫扣子的时候都是随手一扣, 扣子交错了一颗。 最上边的两边领口是不对等的, 下边亦然。 上边倒没什么, 也就几处草莓印。 她腿上的痕迹偏多。 梁适已然算温柔的那种, 做之前总要问很多,怕许清竹觉得不舒服,也怕她哭。 一边哄着一边做,却不料想许清竹哭得愈发厉害。 继续要哭,停下来哭得更大声。 甚至气极了就咬梁适。 白衬衫的质量很好,但毕竟是夏天穿的,比较薄。 内里一切都看得真切。 花洒上的水不小心淋上去,白衬衫紧紧贴在肌肤上。 梁适低敛下眉眼,在心底默念清心咒。 花洒里的热水不断洒落,浴室内满是氤氲的雾气。 许清竹的头发也被淋湿,梁适跟着也不能幸免。 原本只是想帮许清竹洗个澡,让她能安然入睡,但现在两个人全都淋湿,干脆一起洗了。 许清竹睡到凌晨,发热期再次袭来。 她带着燥热的温度贴近梁适,正在睡梦中的梁适被惊醒,还当是在自己的那个世界,伸手一摸许清竹的额头,当她是发烧,心一紧。 结果许清竹像是一条蛇一样地攀过来,不由分说地吻在她唇上。 梁适这才意识到,是许清竹的发情期到了。 她也是第一次体验如此长的发情期,和许清竹一同体验的。 这感觉不算差。 遥远天际翻起了鱼肚白,晨光熹微。 床单变得黏腻。 清晨去洗澡的时候,能从客厅的窗户里看到外头风雪覆盖了很厚一层,整个世界都白茫茫的。 浴室里热气氤氲。 热水落在肌肤上,不知是谁先主动的,四目相对时,隔着水雾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 许清竹的这次发情期持续了五天,比她以往的时间都很长。 且大抵是第一次被Alpha标记,情感和欲望也都更强烈。 前两天她没有打抑制剂,也没去上班。 她和梁适的活动范围小得可怜,只有卧室和浴室。 到了第三天没有办法,她得去上班,有很重要的会开,清早梁适给她打了抑制剂,送她去上班,在公司楼下还遇到了Sally和林洛希。 送许清竹去公司以后,梁适又去梁新舟和梁新禾那儿打了招呼。 中午是在梁新舟家里吃的,没有提及邱姿敏,也没提及梁欣然,大家随意话家常,在很愉快的氛围里吃了一顿饭。 下午梁适又去了趟苏家,买了些东西去看望苏瑶。 苏瑶一直在问她身体如何,有没有恢复好,梁适一一回答。 到了晚上,苏瑶留她吃饭。 梁适去接了许清竹,两人一同去苏家吃了晚饭。 如今许清竹和苏瑶的关系已缓和很多,没到非常亲昵的地步,却也能很温和地相处。 在苏家吃饭,梁适还是第一次。 不过因为有许清竹在,她一切都显得坦然自若。 吃过饭后苏哲还要留她们住,许清竹却道:“我们回去还有事儿,先回了。” 苏哲:“……?” 面对苏哲茫然的表情,许清竹却没有再解释。 在回去路上,许清竹坐在副驾假寐,面色已然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梁适皱眉:“你的抑制剂快失效了吗?” 许清竹的双腿并拢,低声应了句嗯。 没再多言语。 梁适的车速飙到了最高,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之后再想起来,这几天过得颇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样儿。 有好几个早上,许清竹来不及吃早饭,就是因为在结束一场之后时间不够,最后只能匆匆洗个澡离开,甚至连头发都来不及吹干。 不过幸好,发情期安然度过。 梁适去见陈流萤那天是大风天。 海滨城市刚落过雪之后并未回暖,而是开始刮大风。 大风把雪吹得四散开,刚扫出来的大道没过多久又被雪花覆盖,不过只薄薄一层,在午间太阳出来的时候也就融化成水。 许清竹的发情期度过之后,梁适也算是能从那些事中抽身出来。 要想起来那些日子也倒是愉悦的。 什么都无须想,在那狭小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有天一场酣畅淋漓的□□结束之后,梁适抱着裹着被子的许清竹去沙发上看电影。 电影里放的什么已然忘记。 唯独记得的就是电影里有一个很唯美的接吻镜头。 在镜头转到那一幕时,梁适和许清竹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 相视一笑。 微勾的唇角和唇角相触,也没管是青天白日,冷阳的光从窗外折射进来。 弄完以后才发现沙发垫一点儿都不好清理,最后无奈,只好在网上下单了一个新沙发垫。 在下单结束之后,梁适觉着反正都要换了,于是带着许清竹又来了一次。 反正不能辜负即将扔掉的沙发垫。 分明是再平常不过的镜头,落在她们两人眼里却都带着旖旎气氛。 之后也一起再看过几次电影,几乎都以那样的结局告终。 沉溺于□□之中会让人意志消沉。 那时她们像是沉溺于避风港之中,什么都不愿意想,一切全凭身体的本能。 梁适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全然木讷,为了哄许清竹,她也会在情到浓时喊宝贝,喊老婆,喊竹子,喊妹妹,喊娇气包。 当然了,喊得最多的还是娇气包。 梁适总是无奈地叹气:“妹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娇气包啊?” 许清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无暇回答她的话。 在许清竹的发情期里,梁适也注意了避孕。 怕许清竹的身体受伤害,她后来专门去买了Alpha吃的避孕药。 除了第一天没来得及。 但科普的纪录片里也有说过,在Oga发情期第一天,以及Alpha刚刚标记Oga的时候,怀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距离她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过了时间,也没什么补救措施,梁适便随缘了。 这么小概率的事情想也不会落在她头上。 等到许清竹发情期度过之后,梁适就计划着要去见陈流萤,见古星月,见杨佳妮,见陈眠。 要见的人太多了,她把这些细数给许清竹听。 许清竹那刚度过发情期的敏感情绪还没完全撤离,闻言轻嗤,“反正就是一刻也不想和我待了。” 梁适:“?” 梁适深感冤枉,立刻抱住她,“许清竹,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哪有冤枉你?”还没怎么样,许清竹便红了眼眶,弄得梁适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幸好在这几日也算悟出了一点儿哄人的办法。 梁适凑近,讨好似地舔舐她的耳垂。 许清竹推她,“别……” 梁适朝她耳朵吹一口气,“还生气么?” 许清竹:“……你讨厌。” “那你还生气么?”梁适说着便又要做刚才的动作,结果被许清竹掐了一把脸,“你没完了?” 梁适低笑:“还不是被你逼得。” 许清竹低敛着眉眼,话还没说出口,声音已经哽咽:“还不是你坏。” 梁适伸手擦掉了她的眼泪,“好,是我坏。” 梁适把她带到沙发上,低声哄她,“宝贝,别哭了。” 这几日,梁适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别哭了。 可架不住发情期的Oga情感脆弱,越是说不要哭,眼泪越多。 甚至有天晚上,许清竹哭到差点昏迷。 醒来之后继续哭,梁适说要停下来,许清竹却哭得更厉害。 之后稍清醒了一点之后,许清竹特别小声地跟梁适说:“其实是舒服的。” 因为太过愉悦,所以在哭。 是高兴的哭,不是难过的哭。 许清竹还说:“其实我也不想哭的,可是眼泪止不住,我也没有办法。” 梁适便安慰她:“都是这该死的发情期惹得祸。” 单是听这么一句,许清竹都红了眼眶。 也有时许清竹的眼泪掉不下来,单纯是声音哽咽。 白日里她去上班的时候,声音都是哑的。 夜夜笙歌的日子里,梁适还跟许清竹比过手指的长短。 她们并肩躺在床上,房间里的灯很亮。 那也是刚结束不久,许清竹的理智尚存,能跟她聊天。 梁适看着许清竹的手指忽然道:“你的小拇指有点短啊。” 许清竹仔仔细细地比对了一下,有些颓丧地说:“我的小拇指没有过食指的第二关节,好多人都过了,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梁适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给她看:“我的过了,还超了一截。” 梁适的手是极好看的,十根手指纤瘦白皙,也不留长指甲,看上去非常清爽。 许清竹比对着说:“你的中指比食指和无名指长好多。” 梁适点头:“不过我无名指也不短吧。” “嗯。”许清竹将自己的手落上去,“比我长一厘米还多。” 梁适低笑:“我也比你高啊。” 气得许清竹在被子里踹她。 踹完了才后知后觉,两人仿佛讨论了点儿没有营养的话题。 还有一次在闲聊,聊到了梁适之前昏迷的日子。 梁适按照赵叙宁的说法来讲自己之前那几天,说自己去远行,在那里看见了齐娇。 听到齐娇这两个字的时候,许清竹的表情微变。 平日里也没多大反应,可这时候反应是成倍地叠加,她眉头微蹙,偏偏梁适还没察觉。 梁适说:“齐娇姐姐在那边开了一家花店,她还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善良,像是天使。我们第一天见面,她又给我递了奶糖。” 梁适讲齐娇在记者招待会结束那天送她鸢尾,还跟她坦白性向。 说她没了记忆,却还能下意识地直觉陈眠是个画家。 梁适喋喋不休地分享着那里的一切,还向许清竹求助,要不要把齐娇对陈眠说得那句话告诉陈眠。 若是告诉了,陈眠问起来又该如何。 可不告诉的话,梁适又希望齐娇可以幸福。 可以拥有有陈眠的幸福。 尽管告诉了,两人也不会见面,这真是两难的问题。 当她说完以后,才发现许清竹没有反应,低头去看时发现许清竹躺在她怀里落泪。 眼泪扑簌簌地,梁适还当她在为陈眠和齐娇的感情悲伤,立刻哄道:“宝贝,没事儿的,齐娇现在很幸福。” “对。”许清竹说:“她很幸福,我不幸福。” 梁适:“?” “怎么了?”梁适问。 许清竹的睫毛上都沾染着眼泪,看上去可怜得不得了,“齐娇姐姐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留在那里陪齐娇过啊?还回来做什么?” 梁适:“……” “你吃醋呀?”梁适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逗她,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恶趣味。 许清竹轻哼一声,小模样委屈得厉害,“我怎么会吃醋,我要吃糖。” 正好梁适在卧室的抽屉里备了糖。 她剥开糖纸给许清竹递到嘴边,起先许清竹轻哼一声,颇有你不好好哄我我就不吃的架势,结果梁适凑过去,在她嘴角亲了亲。 等到再给她嘴边递的时候,许清竹便乖巧地张开了嘴巴。 许清竹的糖吃了一半,梁适直接凑过去咬掉了另一半。 唇和唇相贴。 梁适把那半颗糖吃进嘴里,噙着笑道:“好甜。” 许清竹不满地轻哼:“那是齐娇姐姐给的糖甜还是从我嘴里抢走的糖甜?” 梁适顿了顿,故作思考。 许清竹顿时又要流眼泪,梁适立刻投降,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亲,“老婆……别哭。” 梁适咬她的耳垂,再轻轻刮过,哄道:“当然是从老婆嘴里抢来的甜。” 两个人的时候,总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没羞没臊的。 梁适感觉自己以前没在影视剧里说完的台词,在这几天说了个尽。 而许清竹问她:“你那边好吗?” 梁适犹疑片刻,点头道:“好的,大家都很爱我。而且,我们那边已经是春天了,我在过来的那天还在楼下折了一枝桃花放在茶几上。”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许清竹带着几分酸意地说:“那边有你的齐娇姐姐,会给你送鸢尾,还有好多人爱你……” 梁适闻言轻笑,伸手在她腰间捏了一把。 顿了顿才道:“因为那边……没有许清竹啊。” “我的娇气包妹妹。”梁适声音很低,带着几分哑:“那里哪有老婆给我喂糖吃?” 说得许清竹一下子红了脸。 第136章 第 136 章 诸如此类的事儿太多了。 情感处处从细枝末节中延伸出来。 吃到糖的许清竹在回过味来才问:“你什么时候放的糖?” “昨天。”梁适回答。 因着许清竹哭昏过一次, 梁适病急乱投医地发消息问赵叙宁,极为含蓄地问怎么办? 赵叙宁那段沉默几秒:【血糖低。】 梁适便在手机上叫了外送, 和午餐一同送来, 所以许清竹并不知情。 而因着那一个问题,赵叙宁趁机报了那日的仇,发消息调侃梁适:【梁小姐,你挺行啊。】 梁适:【……不然?】 回消息时带着几分心虚和害臊。 怕赵叙宁再说出什么来,梁适立刻道:【别说,要脸。】 赵叙宁:【呵。】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赵叙宁的嗤笑。 分明算是优点, 对梁适来说却是有些难以启齿。 赵叙宁也不是个没分寸的人, 涉及到了别人的私密, 她调侃了几句便作罢,很正经地给梁适科普了一番。 科普内容都能写下来做成清单,清单名字就叫:Oga在发情期的注意事项。 看得出来赵叙宁深有研究。 但赵叙宁的学术研究方向并不是这一块儿。 具体是为谁研究不言而喻。 但梁适懒得管她, 当事人都不急,她出再多损招都没用。 抽屉里放了各式各样的糖。 有透明色纸的水果硬糖, 还有薄荷糖,还有梁适和许清竹都很喜欢的奶糖。 许清竹在吃过糖之后情绪明显好很多, 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梁适腿上,问梁适要了一个水果糖,剥开糖纸之后把糖喂到梁适嘴边。 梁适刚才吃的那个奶糖还没有咽下去, 口腔内满是甜腻的奶糖味。 面对她递来的糖摇头, 灵活的舌尖儿将糖推出来, 囫囵道:“还没吃完。” 许清竹眉头微蹙, 刚还带着笑的脸顿时有些垮, 湿漉漉的眼睛望过来。 梁适:“……” 梁适温热的指腹落在她眼睑下方, 轻轻地摩挲, 低声问:“怎么啦?” “没事。”许清竹转了个身,别过脸不看她。 任是再愚钝也能看出来,许清竹生气了。 梁适的手在她腰上轻轻捏了下。 许清竹偏瘦,但稍一捏还是能捏到肉。 也不知是何时带出来的习惯,大抵是学许清竹,不过梁适捏的时候极有分寸,能把握好力道。 也就只有一次,她力道没把握好,给许清竹捏哭了。 许清竹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哭得不能自已。 梁适当下便慌了,忙跟她道歉。 许清竹却不理,片刻后,被捏过的肌肤上就传来了温热的湿意。 风一吹还凉嗖嗖的。 可是梁适动作轻,发梢轻轻扫过许清竹小腹。 许清竹一时都忘了哭。 几分钟后,梁适的指腹揩去那一片的水渍,从后边抱着她认错:“宝宝,我错了。” 许清竹轻哼一声。 这茬才算揭过。 而这一次,很明显梁适刻意收了力道,她以为没什么的。 不过是爱人之间亲昵的小动作。 可不久,她腿上便感觉到了湿润的热意。 ……又哭了。 梁适把许清竹抱起来,让她的脸搭在自己肩膀上。 Alpha的身体禁得住她压,梁适的手落在她发梢上,跟哄小朋友似的。 比哄小朋友还耐心认真。 “宝贝,怎么又哭了?”梁适低声问。 刚刚吃过糖的舌尖儿抵在她腺体,轻轻划过。 这动作带着几分讨好,还有一丝丝的威胁。 可对刚刚度过发情期的Oga依旧受用。 尤其是深夜。 不过是很细微的动作,就让Oga的体温升高。 许清竹就穿着一件吊带短裙。 即便是海滨城市,也属于北方,下过雪之后的天气渐冷,屋内暖气很热。 尤其两个人窝在家里好几日,被子就在一旁随意放着,根本不觉得冷。 短裙是格子的,不知是许清竹什么时候买的。 梁适从衣柜里给她拿衣服,摸黑看不见,又着急抱她去洗澡,她柜子里的睡衣已经告罄,全部搭在阳台上,洗了还没干。 只能随意找裙子穿。 穿上以后,梁适才觉得那裙子短。 可是好看。 有点儿像JK,却也不尽然。 梁适没办法给其归类,只能一概而称之为短裙。 Alpha的小臂线条流畅,是很有力量的那一类,虽瘦削却不会觉得其弱小。 许清竹一直没说话,房间里安静下来。 “宝宝~”梁适咬她耳朵,尽显亲昵。 良久,许清竹才闷声道:“你说老婆才能给你喂糖吃的……” “所以。”许清竹特有理有据地说:“你不吃我给你喂的糖……” 梁适:“?” 她万万没想到许清竹还会往那儿想,立刻解释:“那是因为刚才有你喂的了。” 许清竹依旧不说话,脑袋埋在她肩窝里。 “老婆。”梁适凑在她耳边说:“我吃。” “吃什么?”许清竹闷声问。 梁适:“……糖。” 隔了会儿,还不等许清竹有动作,梁适先反悔,趁许清竹没反应过来便将其放在床上。 顿了片刻哑声道:“还有……你。” 说这话时耳朵还红了。 一颗糖也能延伸出许多细节来。 梁适总闹不过许清竹,很多事情脱离当下情景再想起来的时候,也只能用荒唐二字来形容。 可偏生想起那荒唐,让人嘴角上扬。 连带着在大风天去见陈流萤也不觉得是令人厌烦的事儿。 可能是知道陈流萤是原书中无法改变的不可抗力,所以对她的行为能多几分理解。 却并不会苟同。 都是成年人,错了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梁适开车去公安局的路上打开车载音乐,车子在车流中自如地穿梭,不断和其他车辆穿梭而过。 车里刚好放了一首《荒唐》。 不过是首暗恋的苦情歌。 梁适换了一首轻快的,还能跟着轻哼几句。 等到了歌曲高潮时,梁适才听出来,这歌是前两天听过的。 是许清竹的手机铃声。 那天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梁适正和许清竹坐在飘窗上看楼下来往车流,看不远处的俞江。 俞江桥上车流如梭,桥两侧灯光亮起,水流在光照下晃动出光影。 许清竹的眼泪也在房间灯光下照得明亮。 她的鼻尖儿渗出了汗,抱着梁适的脖子不撒手。 正是发情期,长夜漫漫。 到后来竟是连飘窗垫也作废了。 放在洗衣机里洗过,却因为操作不当弄得皱巴巴的,只好像沙发垫一样换了新的。 甚至还弄脏了一个放在飘窗上的玩偶。 不得不说,许清竹窝在那一大堆玩偶当中的时候,显得她整个人瘦削又明艳。 俞江里的水流动着掠过月光,房间里的风景比外头还要靓丽几分。 那日是梁适信息素释放最浓郁的一天。 可能因为外头的景色很美。 许清竹的漂亮一直都是介于清纯和美艳之间的,在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攻击力,可她生气的时候,那双清澈的鹿眼看得让人胆战心惊,不敢得罪她。 可在那种时候,她那眼神柔得比俞江夏夜的水还要漫散。 让人流连。 梁适的信息素缠绕着许清竹的信息素在房内弥散,充斥着整个房间,让两人都有些失了理智。 后来洗澡的时候,梁适的腰上有几道抓痕,竟是破了皮。 热水冲上去的时候,梁适还有点儿刺痛。 许清竹攀在她身上根本站不稳,在梁适控诉她手指的抓痕时,许清竹抬起那双氤氲着水雾的眼睛看过来,带着几分委屈。 软弱无力的手落在她自己的肩膀上,连嗔带怨道:“你的力气比我的大多了。” 肩膀上是指腹摁压出来的红痕,看上去也疼。 在洗完澡后,梁适才取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来给许清竹涂。 涂得时候还把许清竹给弄哭了。 那几日的许清竹眼泪格外多,哭到第二天去上班前,梁适还得给她冰敷一下眼睛。 打过抑制剂之后,Oga对Alpha的依赖会减弱。 但要在没有Alpha靠近的情况,可是梁适心疼她,除了没喂饭以外,恨不得其他事儿都给做了,连她出门时穿鞋,梁适都会蹲下帮她把鞋从鞋柜里拿出来。 许清竹觉得不好意思,想自己穿。 结果还没弯腰就扶着腰,在床上躺久了,做了太多事儿,连弯腰都变成了让人酸痛的高难度动作。 梁适便在她脚背上拍一下,“别逞强。” 许清竹瞪她一眼,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梁适便看着她宠溺地笑。 “感觉自己成了废人。”许清竹挣扎不过便不挣扎,任由梁适给她穿鞋,只是语气略丧。 梁适却道:“发情期是身体特性,怎么是废人?” 许清竹:“……” 梁适怕她难受,半蹲在那儿自嘲道:“要说废人也应该是我这样吧,都多久没工作了。许老师打着抑制剂还要去上班的,当真是……” 她顿了顿,刚好把鞋给许清竹穿上,把许清竹的脚松松垮垮地放下去,抬眼一字一顿道:“吾辈楷模。” 许清竹:“……” 许清竹伸脚踹她,却被梁适摁住。 梁适的手掠过她脚腕,制止道:“许老师,穿着鞋呢。” 许清竹斜睨她一眼。 只好作罢。 还记得那天晚上在飘窗上,两人只是想看下风景。 看路上化了的积雪,看俞江水景,谁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往别的地方偏移。 偏移到两人不可控的方向。 中途分明有太多次可以停下或转弯,可两人都放任自己沉溺。 梁适的汗浸湿了鬓角,她问许清竹:“外边好看吗?” 许清竹的手指插在她发间,声音哽咽,“没你好看。” 从夜半到清晨,远处天空泛起鱼肚白,两人齐齐被冻醒,这才回到床上。 许清竹那些在发情期时的情话。 哪怕知道不全是真的,可当下听见,就是会让人心花怒放。 梁适从未跟许清竹冷过脸或是生气,哪怕有那么一点点觉得许清竹是真的在无理取闹。 下一秒看到她的脸和眼,什么气都消了。 若是她再说一句哄人的话,无须多。 梁适必然是很快缴械投降的。 面对许清竹,怎么可能生得起气来? 而那日铃声响起的时候已是深夜,许清竹的哭已经变成了小声啜泣,梁适的声音也喑哑。 那铃声打破了房间里平和的宁静,响了一次又一次。 梁适要下地去给许清竹拿手机,许清竹却不让。 她还没走,许清竹便委屈地看着她,“姐姐~” 带着她独特断句的独特音调把这两个字缠绵地喊出来,喊得人心尖儿打颤,腿肚子都发软。 几乎是不带犹豫地,梁适转身回了飘窗上。 任由铃声在房间里响着。 那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 第二天早上两人都清醒了,许清竹才看手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她回拨过去,原来是对方打错了。 弄得梁适虚惊一场,还当是因为荒唐耽误了许清竹的正事儿。 梁适说这话的时候,许清竹眉头轻蹙,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垂在背上,遮住了漂亮的蝴蝶骨。 而她肩侧的红痕很明显。 梁适轻叹:“就是啊,我当时还想可能是公司里的什么人找你。” 许清竹:“……” 片刻后,许清竹幽幽道:“你竟然想了那么多?” 梁适:“……昂?” 那错愕的语气似是在说——不然呢? 许清竹啧了声:“姐姐~” 她那湿漉漉的头发像是风一样轻抚过梁适的腿,梁适正想说给她拿个毛巾擦一擦,结果许清竹慢悠悠道:“看来是我魅力不够,让姐姐在那种时候都分得出精力来。” 梁适:“?” 梁适被她逗笑,“你有没有魅力自己还不知道?” 许清竹摇头,眼神清澈,倒真有那么几分茫然。 可仔细看是能看到她眼底狡黠的。 梁适低头在她耳边说:“这几日都快跟你一起死在床上了,你还没魅力吗?” 许清竹闻言笑了,嘴角勾起灿烂的弧度,抬手遮住满是笑意的眼睛。 许清竹转身抱住她的腰,脑袋在她怀里蹭蹭。 跟只撒娇的猫似的。 “那你不喜欢吗?”许清竹问。 梁适:“……” 良久,久到在发情期喜怒无常的许清竹都生气,气到隔着衣服去咬她的马甲线。 梁适才摸着她的头发道:“喜欢的。” 那几日,梁适光是给她擦头发就擦了很多次。 一日不知要洗多少次澡。 等把许清竹送去公司后,她也没多少自己的时间,要把家里的东西重新归置,收拾妥当。 然后去跟知道她昏迷的人打个招呼,很快就会到许清竹下班的时间。 在去接许清竹下班的路上梁适总会想。 许清竹现在到了发情期都已经这样,若是日后事业做得如日中天,依照她的身体,一天估计得打三五次抑制剂,而许清竹还是个有点惧怕打针的人。 每次注射抑制剂,总要人哄着。 如果梁适不在,她倒也能完成注射,就是脸上的小表情看着就让人心疼。 梁适在的时候,或是梁适帮她注射时,那必然是要开口哄人的。 梁适倒也乐在其中。 这边的药店里倒也有抑制含片、抑制胶囊之类的东西,可它们的药效始终是不如抑制剂的。 尤其抑制剂还会分种类。 不过在许清竹要去上班的时候,梁适总会给许清竹包里放这种。 什么种类都有。 惹得许清竹吐槽自己的包都快装不下了,没有了她专门喷的香水味,反倒全是抑制剂的味道,闻着就让人不舒服。 梁适也只会劝她,“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如今也熬过了,梁适对这个世界的发情期也算有了基本了解。 准确来说是对许清竹的发情期有了基本了解。 日后再遇上便有了应对之策。 梁适的车子抵达市公安局门口,一路上无论看什么都能想起许清竹。 车子熄火后,她晃了晃脑袋,把自己的意识聚拢,免得总是被许清竹乱了心神。 都说在标记之后,Oga是受影响最大的那个,可梁适感觉自己的反应也不小。 至少在从前,她不会像这样频繁地想起许清竹。 就连单纯地开车,也能想起许清竹好几次。 一下车被大风吹了下,也会想到那日许清竹打开窗户吹冷风的事情。 诸如此类。 分明许清竹不在身旁,可梁适感觉生活里处处是许清竹。 甚至在朝夕相处几日后,她都有些忘掉原来的许清竹是什么样儿了,就记得是个娇气包妹妹,哭包,眼睛就像是洪水总闸,稍不留神就开闸,漫灌出来。 声音也不复从前清冷,就是带着晦涩的哑意。 或是哭到哽咽沙哑,被逼得急了,也会哭着喊姐姐,求求你。 梁适以前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恶趣味的人,可这几日她才发觉出自己并非无欲无求,真像圣贤那般。 她恍然惊觉,自己离圣贤二字,怕是还有几千里。 把人欺负得说不出话来,还把人欺负到哭着喊姐姐,都算她的恶趣味之一。 而许清竹也配合,偶尔骄纵,却也会败于本能。 尤其,许清竹说得要比梁适脑海里想得还令人心潮澎湃。 站在市公安局门口,梁适捏了捏有些发烧的耳朵,低头无奈地笑。 大抵她也得打一针抑制剂了。 因为梁适是案件当事人,且一直昏迷不醒。 这些日子都是苏哲和梁新舟在跑这些事,市公安局负责该案的人在得知她醒来之后,得到了上边的消息,没有让人打扰她休息。 而是等她一直休息好了,自己主动上门。 那日的事情还差她的笔录和证词。 陈流萤这次算是踢到铁板,梁新舟和苏哲都是铁了心要把她往里送,甚至是往死刑那块走的。 只是她的犯罪程度还远远够不到死刑,最多也就是无期。 陈流萤已经被拘留很久,竟是没一个亲属来探望,也没有律师来为她辩护。 她自己似也放弃,成天躺在里边睡觉。 梁适先去补充了证词和笔录,后又听一旁的警察说这案子局里很重视,所以应该能得到梁适想要的结果。 当时梁适还想到,这里的局长是赵叙宁亲戚。 所以赵叙宁在其中必然也出了力。 梁适给赵叙宁发了条:【谢了。】 赵叙宁:【……发什么疯?】 梁适:…… “你已撤回了一条消息。” 梁适觉得,永远不必和直女逼王煽情。 听到梁适想见陈流萤,警察那边也没有阻拦,只是提出要全程录像。 梁适想了想点头。 倒也没太多不能听的内容,梁适要问的也不过旧几样。 再次见到陈流萤,不过半个多月,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模样。 陈流萤原本为了上镜好看 就瘦,不过她之前练出了健身的身材,这些天她应该已经没有运动了,意志消沉。 在这里没有那些昂贵的护肤品和洗护用品,她的头发干枯如茅草,脸上也起了痘。 尤其额头,起了一大片红斑。 梁适随意地打量了她几眼,片刻后问道:“你那天为什么要绑架许清竹?” “听腻了。”陈流萤懒散道。 到了陈流萤这个地步,早已破罐子破摔,在这么多天的审讯中,她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这会儿梁适来问,她也懒得回答:“换个问题。” 梁适一顿。 隔了会儿,梁适又问:“你有受人指使吗?” 陈流萤戴着手铐,稍微一动就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她痞里痞气地笑:“这个也听腻了,换一个。” 梁适:“……” 陈流萤是很不配合,也在梁适预料之中。 但梁适最想问的是—— “你是一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陈流萤挑眉:“这有区别?” 梁适点头:“有的。” 陈流萤想了想,掏完耳朵的手指拿出来放在面前吹了下,整个人都显得邪性。 唇角微勾,轻飘飘地喊:“梁适。” 梁适应答:“嗯?” “当初你在片场抢我风头的时候,专程抢我戏的时候,怎么就不问问自己……”陈流萤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是一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所以你只是单纯恨我?”梁适没有被她的话给激到,十分冷静地反问。 陈流萤轻嗤:“不啊。” 梁适皱眉:“那还有什么?” 陈流萤的舌尖儿抵着牙齿,冷冷地看着梁适,良久才道:“我也很喜欢许清竹啊。” “像那样的女人。”陈流萤说:“谁不想拥有?她聪明、能干、漂亮,就是栽在她手里让我有点儿不爽,不过……” “那你为什么还要伤害她?”梁适趁机问道:“你明明知道她有PTSD。” 陈流萤一怔。 她的愣怔持续了很久,似是没办法回答梁适的问题。 空气安静地都快凝固。 忽地,陈流萤出声,很茫然地问:“对啊?为什么呢?” 梁适:“……” 陈流萤说:“好像就是脑子里有这个念头——所以,我就做了。” 第137章 第 137 章 从公安局出来之后, 风愈发大了。 梁适急走了几步才上了车。 插上车钥匙开了暖风,总算是隔绝了外头的狂风。 风呼啸着卷起这座城市带着湿意的枯枝腐叶, 道路两旁的人扛着风前行,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 刚在外边经历过狂风洗礼的梁适也不例外。 梁适十指成梳,随意地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 陈流萤那几句话还在脑海里回荡。 ——好像就是脑子里有这个念头,所以我就做了。 ——那谁知道? ——无人怂恿,也没想过后果。 ——后悔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已经成这样儿了。 陈流萤的语气很迷茫,是到后边才重新坚定的, 因为她说:“即便我后悔, 你也不可能放过我, 所以我为什么要后悔呢?” 陈流萤说:“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把你的腺体剜掉。” 梁适又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剜掉我的腺体?” 陈流萤再次因为她的问题陷入迷茫,又问了一遍:“是啊,为什么呢?” 可她没有再跟梁适说更多。 在她自己度过迷茫期后,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勾着笑意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呢?” 梁适:“……” “你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呢?”陈流萤轻嗤, “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的。” 梁适没想到陈流萤的警觉性这么高。 也可能是陈流萤单纯对她厌恶。 梁适却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单纯是因为我抢走了你的风头吗?可是在娱乐圈,比你厉害的人那么多, 跟你同期竞争的人也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 梁适抑扬顿挫地说完,企图让陈流萤往她的话术圈套里走。 结果陈流萤油盐不进, “随你怎么想。” 一句话堵死了梁适泛滥的心思。 但陈流萤前边说的那些话也足够让梁适浮想联翩。 系统曾经说过, 重要的剧情点不会更改。 而现在她相当于改变了部分结果, 要剜掉她腺体的陈流萤入狱, 而她没有被剜掉腺体, 顺带还做了原书里没有做的事情——临时标记许清竹。 以及许清竹的腺体也还保存完好, 且她没有动过任何要剜掉许清竹腺体的想法。 原书里的两个重大剧情点结果其实是改了的。 有所改动之后必然会引发蝴蝶效应。 现在所有的事儿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这个蝴蝶效应体现在哪里? 梁适从见完陈流萤之后,心情就有点儿不太好。 有种说不上来的闷。 既然临时标记了许清竹,也说过会负责,那之后要做的肯定是和正派Alpha陆佳宜相碰。 那才是最最重要的一条线。 陆佳宜作为女主,无论是外在条件还是内里都要比她好太多。 反正是比原主好太多。 梁适没见过陆佳宜,对此不作比较。 可作为书中女主之一的许清竹已经如此优秀,另一位能和她比肩的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梁适这个没上过大学的学历和对方精通七国语言,海外名校硕士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今日来见陈流萤,就是想弄明白,是陈流萤因为她所做的一系列行为对她产生了巨大恨意想做这件事,还是因为原书的不可抗力才导致她绑架了许清竹,执拗地想要剜掉自己的腺体? 如今看来,应当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而她为了对抗陈流萤这个不可抗力,被刀划过锁骨和手臂,虽没有像被剜掉腺体一样惨痛,但也算付出了代价。 且她还被传送回原世界待了半个月。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如果想要给这个世界带来改变,必然要付出代价。 就像系统之前说的平衡机制一样。 她的出现带来原世界的改变,那她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这个后果一定是恶性的。 梁适对这个认知很不爽。 但无可奈何。 正在她出神地思考之时,脑海中忽地响起了诡异的机械音。 谢天谢地,终于没有那像是电钻声一样的电流在她脑海中响了。 系统再次回归:【叮咚!恭喜宿主已完成异世界主线任何及所有支线任务,攻略对象对您的好感度已经爆棚,您可以顺应故事线继续发展啦!】 【目前所有位面世界的通道已关闭,正在进行修复。您放心,现在的小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出Bug的小统啦!在经过此次升级改造之后,小统已经拥有了宇宙最新的芯片,容纳了千万个位面世界的知识,可以为您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PS:虽然您的主线任务已完成,但因为还没有完成自行选择的支线任务,小统还会一直伴您成长的,直至您选择关闭与小统的联结。】 系统进行了一长串播报之后,梁适直接问道:“你说的顺应故事线继续发展,是让我离开许清竹,把空间让给原书中的Alpha吗?” 梁适问得很认真,还隐隐带着担忧,生怕系统说一句是。 而系统沉默了。 沉默良久,久到梁适以为她消失了。 可它又突兀地出现。 系统:【目前的故事线已经混乱,所有的节点都被交叉开,也发生了原书中并未出现的情节,所以目前处于未知状况当中。】 而系统为了让梁适有更直观的了解,特大方地给她传输了原书后续完整故事线。 梁适:“……” 这他妈。 是想骂脏话的程度。 当初梁适刚来这里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对这个世界的情况一知半解。 所知道的也不过就是自身故事线上的重大设定和节点,以及许清竹后续的重大节点和设定。 她什么都不知道地奋斗了这么久,现在系统舍得把原书给她了? …… 就很气。 不过再气也得先了解原书故事线。 一切都跟梁适之前知道的相差无几,只是填充了一些细节。 譬如许清竹和陆佳宜是在一场晚宴上认识的,彼时的许清竹被小人暗算推进了泳池里,是陆佳宜第一个跳进去把她救了上来。 一来二去,两人便认识了。 陆佳宜是京都人,家中兄妹颇多,觊觎家产的人也很多,作为陆家第一顺位继承人,身边环狼虎饲,纯正的美强惨。 没有人能拒绝能力强大,性格温柔绅士的美强惨。 尤其这个美强惨还跟许清竹非常有共同话题。 许清竹会拉大提琴,陆佳宜会弹钢琴、小提琴。 许清竹喜欢肖邦和莫奈,陆佳宜也喜欢。 许清竹把泰戈尔诗选翻来覆去读过好几遍,纯英文朗诵也不成问题,陆佳宜不仅能和她聊泰戈尔,还能一起聊莎士比亚的戏剧,聊荷马史诗,聊那些十分晦涩的东西。 她们不仅聊文学聊梦想,还能聊天文地理,聊天体恒星,聊地心引力。 书中写道她们两个人在一起做过最无聊的事儿是,坐在书房一起做高考题。 …… 对于许清竹这个学理科出身的格外喜欢盘逻辑的人来说,陆佳宜能迅速Get到她的点,跟她一同看悬疑推理类小说和影视剧,还能跟她一起看恐怖片。 堪称是完美伴侣。 而陆佳宜也并未让许清竹失望过,所有的纪念日记得清清楚楚,对许清竹的家人们也非常上心,在许清竹迷茫之际能为她点拨方向,也能做她强大的避风港。 后来陆佳宜瞒着许清竹,联合她的朋友们偷悄悄给许清竹在豪华游轮上办了派对,在派对结束之际,正好是许清竹生日当天。 她单膝下跪向许清竹求了婚,那天还有很多家媒体的记者在。 那场面被媒体大肆报道,一时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清竹成为好多Oga的情敌。 无他,陆佳宜作为陆家第一顺位继承人,颜值、才华、品格,无一可挑剔的点。 两人婚后还通过高科技手段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许清竹的腺体被剜并没有太多影响。 生活幸福美满。 至此,大结局。 梁适:“……” 她看完以后安静良久。 系统有些害怕地低咳一声:【宿主,你还好吗?】 梁适死亡微笑:“你觉得呢?” 系统:【……您可不是会被这点小困难就打倒的人呢。】 梁适:“呵呵。” 她合理怀疑当初系统不让她知道完整剧情,就是因为怕她看了以后临阵脱逃。 这谁看了不迷糊? 纯纯一个天降打败青梅的故事。 虽然和青梅一同被绑架过,可那场绑架也为许清竹带来了无法愈合的伤口,甚至后续还给许清竹带来了更大的伤害。 青梅就是天降的垫脚石。 天降还帮助许清竹治好了PTSD。 …… 还有得比吗? 不如直接投了吧。 梁适这会儿头疼,结果系统听到了她的内心OS,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当初没有给您传输完整故事线是因为您作为一个不完全人,没有了解本书中其他人物故事线的权利,这侵犯了她人命格隐私。】 言外之意就是——你当初连活都活不下来,配知道个屁。 系统:【如今因为您的回归,引发了人物和剧情的蝴蝶效应,所以可以将完整故事线告知给您,也相当于对您的补偿。】 梁适听到它上边那句就隐隐感到不妙,忽地问:“那我看了陆佳宜命格隐私,你们是不是为了平衡机制,也会补偿给陆佳宜一些东西?” 系统再次沉默。 沉默过后,系统道:【是的,相应地给她在许清竹那里加了二十好感值。】 梁适:“……” “我能反悔么?”梁适问。 系统:【一经投放无法更改。】 梁适:“……” 这系统有病。 有谁能打败完美天降呢? 梁适脑仁疼。 如果陆佳宜有缺点倒也罢了,偏偏是被作者创造出来的完美纸片人,甚至原作者为了给Oga造梦,故事的大量笔触都在陆佳宜这个Alpha上。 梁适看完也觉得……可以嫁。 她都可以。 梁适本人还是没什么AO强烈界限感的,对她来说,都是女的。 就连她这个情敌都觉得陆佳宜完美无缺,那真的是完美到一定地步了。 而系统之后又提醒了她的最后一个支线任务,收集所有对原主有利的证据提交至星际法庭。 梁适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它。 就没见过这个差的系统!! 被陈流萤和系统这么一搅和,梁适彻底清心寡欲了。 连带着去找许清竹都有点儿逃避。 所以下午她顺带去医院探望古星月。 目前古星月和杨佳妮的案子还在走流程中,杨佳妮被临时关押在看守所,古星月还在医院。 梁适之前去参加了古英博院长的葬礼,还和古钊塬聊过几次。 古钊塬说重新创办孤儿院应该会在今年内完成。 他不想拖太长时间。 古英博的去世给古钊塬敲响了警钟,人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离开,所以有事儿尽早做,不要拖。 而古英博的葬礼上,古星月并未出席。 梁适也从赵叙宁那儿知道一些情况,自从杨佳妮被逮捕后,古星月一直都在医院里住着,没有一点儿动静。 她安静地如同一座木雕。 因为她的情况特殊,她还是单人病房,病房外有警察看守。 案件没有定性,她也要在管控范围内。 可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她之前没有见梁适,也没见古钊塬,就一个人窝在病房里,该输液的时候输液,该吃药的时候吃药,该吃饭的时候吃饭。 护士们都说没见过这么安静的病人。 而赵叙宁在和梁适商量过之后,就先把冯娴和古星月的亲子鉴定锁进了保险柜。 之后冯娴还来医院复查过一次。 那次赵叙宁专程带着她跟被护士推出来晒太阳的古星月来了一次偶遇。 冯娴盯着古星月的背影看了许久。 赵叙宁还当是她有了感应,结果冯娴说:“那个女孩儿看上去好绝望啊。” 赵叙宁话少,不会安慰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便什么都没说。 梁适在了解基本情况后,再次申请去见古星月,结果再次被拒绝。 古星月不想见任何人。 梁适无奈,只好去赵叙宁办公室叨扰她。 赵叙宁:“……” “你是真要在医院办年卡?”赵叙宁无语。 梁适:“这么久不见,难道你都不想看见我?” 赵叙宁冷漠:“不想。” 梁适:“……” 正好赶上赵叙宁快下班,梁适说可以一起吃饭。 赵叙宁却提醒她:“你不去接你家那位下班?她可是发情期刚过啊。” 梁适:“……” 梁适要走的时候,看着她咬牙切齿:“等着!” 赵叙宁笑:“等什么?你报复我?” 梁适:“……坏人自有天收。” 赵叙宁轻嗤:“滚。” 梁适被她惹气了,立刻道:“天不收沈茴收。” 提到沈茴,赵叙宁的脸色就变了,那点儿微薄的笑意顿时消失。 结果梁适再道:“忘了,沈茴现在也不收了。” 赵叙宁手里的文件夹直接朝着她飞过去,梁适已经出了门。 只砸在了门上。 而梁适开车去了明辉珠宝,正赶上下班高峰期,外头人潮涌动。 梁适百无聊赖地打开了车载音乐,望着外边的人潮。 给许清竹发了条消息:【还不下班?】 许清竹没回。 良久,等得夕阳都快落山,梁适已经有些犯困。 许清竹才从办公楼里出来,而她身侧跟着的是孙橙橙。 孙橙橙仍旧是那副甜妹的元气形象,当初梁适就是因为她的形象没有设防。 可她此刻站在许清竹身侧,看上去还很熟稔。 许清竹接过她递来的书,虽有些清冷疏离,却不至于是拒人千里之外。 许清竹朝着自己的车走来时,孙橙橙忽地喊住她,还给她整了整衣领。 …… 梁适一下子就清醒了,正当她推开车门要下的时候,许清竹回了她一条:【稍安勿躁。】 ——【别和她见面。】 第138章 第 138 章 收到许清竹的消息之后, 梁适没有下车。 已经打开的车门再次关闭。 路侧人头攒动,梁适车子附近的车辆也接连被开走。 橙色夕阳落在银色车身上, 梁适的目光穿过车窗,只能看到许清竹的背影。 今早是许清竹正式确认度过发情期的日子,体温恢复正常,不用打抑制剂也不会再被Alpha的信息素干扰。 不过两人昨天闹得有些晚。 梁适昨晚下楼买晚餐的时候,顺势去了趟药店买药膏。 买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结果她磕磕绊绊地说了几个词:“Oga……发情期……那什么……多了……有点红肿……” 店员秒懂,给她推荐了一款最新款的药膏。 甚至还贴心跟她说:“药效很厉害的, 只要半小时就会好, 也不会影响你们的房事。” 梁适的耳朵一下子就像是被火烧。 她匆匆从那家药店跑出来。 昨晚许清竹的发情期其实已经算平安度过, 只是还有些余温在。 梁适在吃过晚饭后就让她去洗澡,等到收拾好厨房后正好帮她涂抹药膏。 在涂抹药膏这件事上,梁适很认真。 甚至还把抑制剂放在了床头, 当时非常严肃地想:“今天晚上是一定不会碰许清竹的。” 许清竹的身体也有些受不住,中午和Sally她们去吃饭的时候, 没走几步路就觉得腰酸背痛,额头还浸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弄得当时Sally大惊, 还当她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许清竹无奈。 两人都暗自下了决心。 许清竹也让梁适把药膏放在房间里,她要自己涂。 梁适见状也没勉强,便在门口等待。 家小的弊端便在此刻显露出来, 房间不太隔音。 而那店员说得还是保守了, 药膏的效力确实很好。 但许清竹看不见, 透明的药膏挤在手指上, 涂上去冰凉感太重, 直接让她打了个寒颤, 下意识后倾身体, 脑袋却磕在了床头上。 疼得她眼泪当场就掉下来了。 房间里的声音自然没逃过梁适的耳朵,她推开门进去。 许清竹正捂着脑袋揉,微抬起头眼里泪汪汪的。 梁适立刻温声问:“怎么了?” 许清竹委屈得更厉害:“姐姐~疼。” 梁适抬手覆在她手背上,心疼道:“你小心些。” 许清竹被磕了脑袋,这些日子积攒的脆弱让她不忍心下手给自己涂药膏,便将这事儿交给了梁适。 梁适也有些臊得慌。 虽说什么都做过了,也有过荒唐时刻。 却没有像如此这般,房间里灯亮如昼,连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看得真切。 莫名的脸热。 梁适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事儿,就把她当个病人来对待。” “她都受伤了,总不能还要继续做,那未免也太没人性了。” 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但是当她趴在床上,手指沾着药膏的时候。 透明的膏体在她手指上折射出亮光,看上去旖旎极了。 梁适手忽地一抖,弄得许清竹嗤她:“疼。” 梁适立刻道歉。 后来总归是没崩住。 本来是要哄人的,可不知怎么,哄着哄着便又再次荒唐。 至情至性,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 刚食髓知味的人,谁也管不得许多。 梁适也还是有点心疼许清竹的,在关键时刻磨磨蹭蹭地问:“你还好吗?要不今晚别做了。” 许清竹眼泪都顺着眼角落在了枕头上,没什么力气的手抬起来把她的头发撩到耳后,指腹抹过梁适鬓角的汗,只是稍稍一拽,梁适便压下去。 本身就没什么抗拒力。 也不必听回答。 许清竹的行动就是最好的回答。 昨晚睡的时候应该已经三点多了,梁适终于完整地给许清竹涂了药,且没再闹。 主要是许清竹哭到嗓子哑,整个人都瘫在床上,筋疲力竭。 几乎是昏睡过去。 梁适给她涂药的时候,她的脚趾蜷缩过好多次。 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梁适给她涂完药以后又亲了亲她,额头、鼻子、嘴巴,这才算是把人给安抚住。 今早自然起迟了。 许清竹有个很重要的会,她也没顾得上搭配,随意拿了穿上。 不过随意搭出来的也很好看。 里边是灰色高领毛衣,不会出错且百搭的白衬衫,又搭了件浅色西装,最外边是同色系的大衣。 穿了很多,却一点儿不显臃肿。 许清竹站在那儿身姿挺拔,橙色夕阳在她身后拉出细长的光影。 她站在那儿和孙橙橙聊天,没什么大表情,只偶尔给一点反应,孙橙橙也能继续侃侃而谈。 孙橙橙站在许清竹对面是没什么可比性的。 梁适的目光都没怎么落在孙橙橙身上。 良久,孙橙橙离开。 许清竹打开副驾那侧的门,上车以后将孙橙橙给她的那本书放在腿上,先搓了搓已经被冻红的手,双手合拢朝掌心内吹了口气。 梁适给她递了个小热水袋过去,“暖一暖。” 拿了暖水袋,许清竹还趁机把冰凉的手放在梁适手背上。 冻得梁适一哆嗦。 “怎么这么冰?”梁适眉头微皱,嘴上虽埋怨着,但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用体温给她暖。 “外头风那么大。”梁适说:“你跟她聊那么多做什么?” 在刚回来的时候,许清竹就跟梁适说过孙橙橙的事儿。 虽然是在不那么正经的场合说的。 当时的许清竹还处于发情期刚开始,正是难受的时候,嗓子哭哑,手紧紧抓着床单,脊背绷紧,连脚背都绷直。 许清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跟梁适说:“一个叫孙橙橙的人来找我……呜呜……说梁合有话跟我讲……嘤……” 后来她玩心起来,还附在梁适耳边喊:“梁合姐姐~” 两人在孙橙橙这事儿上再没多说什么。 梁适也无意再揭露那些过往。 许清竹也没跟她说自己看到了她手机上已经写好许久的“澄清”。 梁适只叮嘱她离孙橙橙远点儿,那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孙橙橙那点手段放在商场里根本不够看,可被这种人背刺或黏上,也挺恶心的。 换言之,她不能把你怎么样,但能恶心你。 梁适跟她之间的仇怨也算是了结大半。 回去以后,梁适以同样的方式报复了孙橙橙,让她名誉扫地。 而且孙橙橙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之前系统说过,孙橙橙能来这里是因为她引发的蝴蝶效应。 这也是个未知的不定时炸/弹。 不知会引发什么后续。 这也是梁适不愿意让许清竹过多接触孙橙橙的原因。 许清竹下巴微抬,朝着自己膝盖的方向,“喏,她给我找了本书来。” “是什么书?”梁适问。 “之前随口提过的孤本。”许清竹说:“也不知道她怎么弄来的。” 梁适:“……” 梁适脸沉下来,没有说话。 许清竹的手也差不多暖和了,从她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顺手翻了下那本书,感慨了句:“纸质还不错。” 梁适:“……” “你们一直有联系?”梁适忍不住问。 许清竹点头:“算是。” 梁适皱眉,欲言又止。 车内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许清竹也没反应,跟前几日一点儿都不一样,也不着急催梁适走。 看得出来梁适有些不高兴,也没凑过去喊姐姐,没去玩她的头发,也没抱她没亲她,一切都显得冷淡。 甚至还不疾不徐地翻开书看了起来。 还是梁适绷不住,“你跟她联系做什么?” 许清竹合上书,手搭在腿上,缓慢地转过脸和她对视,“我为什么不能和她联系?” “我有跟你说过,远离她对吧?”梁适说:“那不是个好人。” “我远离了啊,她要贴过来。”许清竹说:“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许清竹声线清冷,前几日哭得太狠的哑意听不太真切。 Oga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恢复很快。 声线清冷了就显得说话很冷淡。 原先许清竹也这么说话的,并未有什么不同。 但过了这几日,梁适听得有些不习惯了。 本身她今天去看了陈流萤,又听了系统那么多话心情就有点压抑。 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来见许清竹也是刻意将那种无能为力压下去。 她还是要试试的。 哪怕改变原有世界线,引发巨大的蝴蝶效应,会因此而付出巨大代价。 她都认。 可唯一不希望的就是许清竹也会因为她引发的蝴蝶效应付出代价。 杞人忧天也好,未雨绸缪也罢。 总归是要考虑到这一方面的。 之前陈流萤的事儿不就让许清竹受到牵连了么? 从被原主剜掉腺体变成了被陈流萤绑架。 所有事情都是息息相关的。 从不会有个人脱离环境单独存在。 尤其现在孙橙橙是因为她才来的,来了以后还刻意接近许清竹。 甚至能投其所好地巴结许清竹,若说没什么,梁适可不信。 如果她有系统,那孙橙橙会不会也有系统? 系统并不是只为她一人服务。 梁适并没有系统是她所有物的想法。 于她而言,系统只是个给她下达命令的存在,她只需要按照系统说的话去做就行了。 高度概括一下,系统是游离在所有位面世界里的产物,负责维护秩序。 而依照它们的平衡法则来说,给了她特权,就会相应给到她的敌人特权。 譬如陆佳宜的那二十点好感值。 梁适胡思乱想着,想得愈发烦躁,手在方向盘上重重拍了一下。 手心立刻红了。 这声响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许清竹朝她侧目望过来,冷淡地问:“怎么了?” 梁适抿唇,依旧没说话。 发情期过了,不喊姐姐了。 声音也变了,表情也变了。 梁适转头看向她,她今日的口红是梁适给选的颜色,番茄红。 显得她有几分风情。 四目相对。 许清竹眉头微蹙,“你到底怎么了?” 声音冷淡。 在梁适听来还有那么点儿不耐烦。 梁适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尾便泛了红。 夕阳的光影落在她眼睫上,在她下眼睫上打下一层阴郁的底色。 浅褐色的瞳仁在表达不满时自带委屈色彩。 许清竹好整以暇地看着,眼角眉梢有几分松软,却表露得不太明显。 “你说不说?”许清竹又问。 梁适还是没说话,只盯着她看。 许清竹曲起手指在腿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今晚Sally喊我吃饭。” 梁适:“……” 梁适咬牙,“你去。” 任谁也能听出不高兴。 可她不高兴也是忍着的,没有朝许清竹发火。 但许清竹要是开了这个车门出去,梁适估计得气炸。 许清竹眼珠子转了转,声调上扬:“当真?” “当真。”梁适说。 许清竹的手落在门把手上,已经开了一点儿,风从外边灌进来,透心凉。 “那我走了?”许清竹说。 梁适:“……” 车门被开得更大,在许清竹刚侧身要出去的时候,梁适伸手拽住了她,凭借着绝对的力量优势把她拽回来,顺势关上了车门。 梁适的身体倾过去。 许清竹错愕:“干嘛?你不是让我去么。” 梁适:“……” 几秒后,梁适把许清竹的身体拽过来,倾身吻过去。 闭着眼的睫毛微颤,唇摩挲过她唇的轮廓。 梁适的手搭在她腰上,另一只手落在她颈间。 这吻比之前都要强烈得多,像是内心正经历着巨大的不安,借由这个吻把不安发泄出来一样,根本没办法温柔。 像极了狂猎的暴风雨。 梁适使尽了浑身解数去让许清竹沉溺其中。 可是已经度过了发情期的Oga不再受影响,连接吻时呼吸都能有序地调整。 在梁适呼吸都乱了的时候,她能非常优雅地保持着自己的姿态。 不疾不徐地回应她的焦躁和不安。 最后竟是吻得梁适信息素逸散在整个车内。 还勾动了许清竹的信息素。 可那一点点并不影响许清竹的状态。 梁适还没能完全控制好自己身体的信息素。 不过一个吻就意乱情迷。 也可能跟她刚经历过那么多荒唐的情/事有关。 良久后,梁适瘫坐在驾驶位上,大口喘着粗气。 许清竹抬头看了眼车镜,嘴角的口红花了,她抬起手擦了下,指腹也染了红,便拿起了梁适的手来擦,把嘴角的口红全都擦在了她的指腹上 。 梁适转头看向许清竹,她竟是一副优雅姿态。 一点儿不复昨日那哭到不能自已的模样。 “你怎么了?”许清竹一开口还是那冷淡声线。 听得人心凉。 梁适咬了下下唇,哑着声音喊:“许清竹。” 许清竹挑眉:“嗯?” “过来。”梁适的声音带着蛊惑之意。 许清竹疑惑,却还是凑过去,一个表达疑惑的啊字还没说完,就被梁适长臂一伸拉过去。 是比刚才还热烈的吻。 用尽了梁适为数不多的技巧。 还能感受到梁适的讨好。 许清竹很受用,两条纤长的腿并拢坐在原位,上半身被拽得倾斜过去。 躲在鞋里的脚趾蜷缩再展开,展开再蜷缩。 生理性眼泪掉出来也无暇顾及。 Oga的信息素被Alpha勾动着,像是要把自己点燃一样。 可在一吻结束之后,许清竹悄悄擦掉自己的眼泪,迷离的眼神在睁开时恢复清明,清了清嗓子,依旧是那有些冷淡的声线:“你干嘛啊?还在外边。” 许清竹低咳一声:“被人看见怎么办?” 梁适:“?” 梁适缴械投降。 她没能勾动许清竹的情/欲,倒是把自己折磨得够呛。 梁适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而是发动车子,直接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店门口。 许清竹懵怔:“?” “干嘛?”许清竹问。 梁适从大衣兜里拿出身份证,夹在手指间下了车。 梁适绕了一圈给许清竹开车门。 许清竹的脚落在地上,清冷声线问:“干嘛啊?” 梁适拉了她的手往酒店走,“带你去没人的地方。” 第139章 第 139 章 想来情绪也很复杂。 还没把焦躁和不安平复下去, 就又遭到了许清竹的差别对待。 梁适甚至短暂地出现了还不如不回来的想法。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且她把所有的焦躁和不安都发泄在了床上。 许清竹还是没逃过哭。 细碎的呜咽声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酒店床单上的味道是那种很清淡的薰衣草味, 房间里混杂了太多味道。 夕阳很快落下,掩映于山间,这座城市的灯在一瞬间亮起。 因着是在高层,还能看到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物上的灯,是橙色。 许清竹的背摁到了遥控器,电视竟然打开。 不过电视的首页正在播放广告。 好巧不巧,是明辉珠宝找杨书颜代言的冬季新品, 投放在电视上的广告。 梁适和许清竹同时愣怔。 许清竹比梁适回神还慢, 片刻后梁适捏了许清竹的腰一下, 凑在她耳边吹气:“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许清竹回答慢半拍。 梁适便没放过她。 许清竹在发情期和正常时完全是不同状态。 在发情期时,她黏人得紧。 可一度过发情期,她就像是要跟你撇清所有关系似的, 没谁能受得了。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拉着她的领口过来索吻,在她开重要会议快迟到的时候, 也能忙里偷闲亲一下。 但到了晚上便用那种冷淡到极点的语气问你怎么了? 且是三番五次。 见她不高兴也不哄了,跟那几日的待遇差别也太明显。 梁适有种自己只是她度过发情期的工具人的错觉。 也可能不是错觉。 所以她将这些不安和委屈的情绪, 都投入到了一场盛大的情/事之中。 过了许清竹的发情期,倒是愈发肆无忌惮。 连放在床头的t都没用,药也没吃。 反正在Oga发情期以外的日子, 怀孕的概率低于1%。 从夕阳西下到月亮高悬于空中, 两人才匆匆洗了个澡, 躺在床上。 许清竹躺在边缘处, 闭眼假寐, 一副不愿意搭理梁适的模样。 发泄完情绪的梁适自知理亏, 在洗澡时也看到了许清竹身上的青紫, 懊悔又自责。 虽然许清竹是那种一碰就留印的体质,可从本质上来说也还是她太过分。 也没能像平常那样温柔。 不过没有在发情期的许清竹会让人有不一样的恶趣味。 她发情期的时候和平时有巨大的反差,舒服了哭,被弄疼了还哭。 可不在发情期,也没被Alpha影响的时候是表情清清冷冷的,哪怕被勾起了情/欲,也不过是眼尾泛着点儿红。 清冷又禁欲。 似乎就不在意这种事儿。 倒显得是梁适一厢情愿,硬逼着她来似的。 可当梁适要放弃的时候,她又会拽梁适的手臂,勾着笑道:“怂了?” 若是在发情期,定是紧紧地贴过去,窝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哭唧唧地喊:“姐姐。” 或是委屈地说:“姐姐~帮帮我呀。” 又娇又软。 可这会儿她就是本能地引起了人的征服欲。 那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也不算挑衅,仿佛是轻描淡写地陈述事实。 哪怕它是个问句。 梁适那已经寡淡到几乎不存在的胜负欲被激起来,继续回去,咬牙切齿地对她说:“你可别哭。” 许清竹笑:“那可不一定。” 她连在这种事上都显得从容且游刃有余。 对着这样的人,梁适自然忘记了手下留情。 而像之前,都把许清竹当瓷娃娃一样,生怕磕着摔了。 结果今日被击溃了防线,节节败退。 等结束了才想明白,完全是按着许清竹的节奏走的。 许清竹不过寥寥数语便让梁适上头。 只能说还蛮疯狂的。 可疯狂过后总要收拾自己的烂摊子,许清竹那张清冷的脸上没有笑意。 等梁适洗完澡出来,蹲在她床边低声说:“许清竹。” 许清竹眼睛微睁,语调懒洋洋的:“嗯?” 梁适低咳一声:“你饿了没?” 比之刚才在床上温柔不少。 嚣张气焰似是在一瞬间被人拿水破灭,温顺极了。 许清竹那双眼里已经恢复清明,酒店大床被弄得皱巴巴,不成样子。 “还行。”许清竹说。 梁适:“……” 梁适又问:“那渴不渴?” 许清竹的眼尾往上一挑,“你想说什么?” 梁适:“……” “就单纯地问……”梁适心虚地说不出来,她趴在床边,头发也被压在胳膊下,凑过去亲了亲许清竹,“你别生气。” 许清竹盯着她看。 片刻后,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戳了下,“傻子。” 话里带着笑意。 梁适:“?” 许清竹坐起来,长发散在背脊上,她洗完澡后便什么都没穿,随意地把被子搭在身上。 脸上虽有疲惫,但更多是慵懒的笑意。 “梁适。”许清竹出声道:“我为什么不能跟孙橙橙走近?” 她问的时候依旧没什么起伏,却让人感受到了压迫感。 “你去见陈流萤又发生了什么?”许清竹问:“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梁适:“……” “没。”梁适下意识否认。 许清竹仍是那副慵懒模样,可语气却很笃定,“你今天很不安。” 四目相对。 许清竹的指腹落在她下眼睑,“你在不安什么呢?” 就很忽然,在那一瞬间,梁适丢下了所有的不安。 一直悬着的心落回去。 梁适轻呼出一口气,认真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所以想拼命地用身体来留住记忆。 去用那些事来让自己安心。 许清竹闻言笑了,笑到整个人埋入被子里。 梁适无措地看着她。 良久,许清竹才止住笑,她倚在床边,被子都快滑下去。 那道清冷声线喊:“梁适,你过来。” 梁适缓慢地凑过去。 许清竹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咬了下,“欺负你的人都到家门口了,我总得给你报仇啊。” 梁适:“?” 许清竹朝她眨了眨眼,也不管自己是何处境。 直接把她拽下来。 在热烈的亲吻结束后,许清竹带着她的手落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你感受一下。” 梁适还没回过神来。 许清竹笑:“它为你跳得好快。” 晚上回去的时候,梁适连车载音乐都放的是很甜的歌。 也是在回去路上,她才知道原来在昏迷的时候,许清竹就知道了孙橙橙是谁。 孙橙橙找她应该是单纯想打好关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但许清竹将计就计。 梁适其实不太同意她的做法,对于那种人,梁适更想让她离远点。 可许清竹却勾着笑道:“不管是老虎还是猫,总要是养在身边才安全。” 梁适:“?” “方便给她套上笼子。”许清竹说。 所以那会儿许清竹给梁适发消息,让她不要出来,也不要跟孙橙橙正面相见。 但梁适说:“没什么用,我们之后还会合作。” “不过她不知道我也是从前的那个。” 梁适说。 许清竹闻言点头:“那你记得藏好。” 梁适:“?” “关门打狗这种事儿。”许清竹说:“我还挺在行的。” 她分明在说资本家们惯用的伎俩。 通常是梁适以前一点儿都看不上的那些,觉得玩阴谋的都脏。 可偏偏这些话从许清竹嘴里说出来,梁适只觉得可爱。 不管她做什么,都可爱。 梁适和许清竹没在外边吃,许清竹虽然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但明天又是难得的休息日,她今晚想放纵一下。 太久没吃梁适做的饭,所以今晚想让梁适下厨,并不在意得在凌晨才能吃到这件事。 于是两人顺路去了超市。 一起去逛超市还是第一次。 许清竹拿了很多零食,梁适在旁边推着小推车,看着那些高热量食物诧异:“都要今晚吃?” “不一定能吃完。”许清竹说:“但今晚是要吃的。” “都是膨化食品。”梁适说。 许清竹无所谓地耸肩:“我又不会胖。” 梁适:“……” 敢情就没为她准备? “晚上喝什么?”许清竹问:“酒还是饮料?” “酒吧。”梁适说。 于是许清竹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红酒。 梁适看得都是蔬菜和水果,满满当当买了一小推车。 结账的时候梁适要来,结果被许清竹捷足先登。 梁适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拉着她出了超市。 “你怎么连付账都要抢?”梁适揶揄她:“许总有钱是不是?” “也还行。”许清竹把自己的手指顺着她指缝塞进去,风迎面吹过来,却一点儿不觉得冷。 许清竹往梁适身侧靠了靠,“养我姐姐的钱还是有的。” 梁适:“……” “我有钱的。”梁适说:“可以养你。” 许清竹挑眉:“啊?有多少?” 梁适眼珠子转了转,声音很低:“两百多吧。” “多少?”许清竹装没听见。 “两百多。”梁适又重复了一遍。 许清竹顿了下,“那你是要养我什么?我们一起吃馒头咸菜嘛。” 梁适闻言笑了,捏了下她的手指,“后边加个万。” “还挺多啊。”许清竹说:“梁老师小金库不少,打算永远做什么?” 梁适顿了下,“买房吧。” 许清竹:“?” “也行。”许清竹说:“问赵叙宁把咱们现在住的那套买下来?还是要另外买?” “你觉得呢?”梁适问她:“你想去哪里住?我都可以。” “我也都行。”许清竹脑袋靠在她肩膀,“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真的啊?” “你以后就算去你那个地方,我也想方设法跟着去。”许清竹清冷声音笑着:“姐姐,这下安心了吗?” 梁适:“……安心。” “话说你是因为我才想回来的吗?”许清竹问。 梁适低咳一声,没好意思直白地回答。 尽管这问题之前许清竹在发情期时,在床上也问过多次。 但这会儿问出来,让梁适的心意有无所适从的感觉。 不过片刻后她还是坚定回答道:“是。” “那真好啊。”许清竹说:“你如愿以偿了。” 梁适:“……” 总觉得许清竹在夸自己。 回到家里,许清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薯片,梁适在厨房里做饭。 已经快到十一点。 许清竹就看了几分钟就跑去厨房,她倚在厨房门口问:“梁适,要不要帮忙啊?” 梁适头也不回地回答:“不用,你去看电视。” 许清竹走过去,捏起一片薯片递到她嘴边。 梁适看着直皱眉,已经把这玩意儿换算成了卡路里。 迟迟没张嘴。 许清竹催她:“快点儿。” “我快进组了。”梁适说:“新角色是很瘦的人。” 许清竹哄她:“就一片,又没事。” 梁适:“……” 被动摇的梁适张开嘴,许清竹促狭地笑,在她把薯片咽下去以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梁老师,明天的五公里等你哦。” 梁适:“……” “你就坏吧。”梁适无奈又宠溺地笑。 许清竹趁她转身之际,直接钻进她怀里,抬起手又给她喂吃的。 梁适只好全部吃下去。 许清竹刚好被梁适环抱在料理台前,基本上也被她挡了视线。 没有太多的身高差就是这样。 梁适闻到她发梢的味道,低头又嗅了嗅:“还是用你自己的洗发水吧,酒店的洗发水味道不好闻。” “当时没有啊。”许清竹说着忽然顿住,语气危险:“梁适,你为什么随身带身份证?” 梁适:“……去看……” 话没说完就被许清竹打断,“你是不是假正经?” 梁适:“?” 她为自己正名:“哪有?我是正经人。” “哪个正经人随身带身份证。”许清竹言之凿凿,“哪个正经人天还没黑就带人去酒店?” 在这方面,梁适总是落于下风。 但梁适侧过脸,在许清竹脸上咬了一下。 许清竹错愕,“干嘛?” “不正经的人喜欢吃肉。”梁适破罐子破摔地道。 许清竹:“……” “那你还吃饭吗?”许清竹幽幽地问。 “不吃饭还能吃你?”梁适说。 许清竹:“昂?” 梁适含了下她耳垂,惹得许清竹颤栗。 梁适说:“我吃你能饱,那你吃什么?” 梁适抱了她一下,又把她拉出怀里,“许老师,荒唐也要有个度。” 许清竹站在一旁看着她。 梁适一本正经地说:“思淫/欲也要有前提……得暖饱。” 许清竹:“……” “别到一半你昏过去。”梁适捏了捏她耳朵,“那可显得我太混蛋了。” 许清竹:“……” 几秒后,许清竹叹气,“梁适。” 梁适:“嗯?” 许清竹:“要不我收回喜欢你的话,你还是不安吧。” 梁适:“?” 许清竹咔嚓咬了口薯片,斜睨她一眼:“你真的很适合单身。” 梁适:“……” “拍过爱情片吗?”许清竹问:“偶像剧那种。” 梁适点头:“一点点。” 许清竹真情实感地疑惑:“你是怎么去念台词的?就是说服自己那些角色都是真实的。” 梁适:“……我没演过传统甜宠女主。” 许清竹抿唇,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有时间就接几个这样的片子,希望你开窍。” 梁适:“……我新电影算是。” “顾沂雪的?” “是。” “女主是孙橙橙?” “对。” “那还是算了。”许清竹说:“我不喜欢她。” 梁适:“……你喜欢谁?杨书颜?” 许清竹:“倒也不是不行,你什么时候能到那个咖位?和她搭一部偶像剧吧。” 梁适:“……” 片刻后,梁适幽幽道:“偶像剧里吻戏、床戏是标配,且不用替身。” 许清竹往厨房外走的脚步忽地顿住。 梁适追问:“你还想让我演吗?” 她看见许清竹捏了捏拳头,而后回头:“你回家来,我和你演吧。” 梁适没忍住低笑出声。 不过…… 她记得许清竹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人,为什么开窍这么快? 梁适问她:“你到底看了多少偶像剧?” 许清竹举起两根手指。 “二十?”梁适猜测。 毕竟许清竹工作忙。 许清竹懒洋洋地道:“两百多部,一边看文件一边刷完了。” 梁适:“……” 学霸的世界,恐怖如斯。 梁适和许清竹的生活彻底步入正轨。 她并不知道原书中的陆佳宜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即便已经知道了原书故事,可是现在很多事情已经被打乱了,没有参考价值。 梁适说服自己,珍惜当下。 往后就算她出现了,自己也是能搏一搏的。 完美的纸片人又怎么了? 只要许清竹不喜欢她,再完美也没用。 梁适跟顾沂雪联系过,《心途》会在一周后开始筹备拍摄。 而《余光》因为女主的事儿,再次定日期也是遥遥无期了,毕竟赵莹已经进了下一个剧组,同时还在为两部戏宣传。 在等待《心途》开拍的日子里,梁适去见了杨佳妮。 没有太多可说的,只问了邱姿敏当初的事儿,算是为原主采集了点儿证词。 尽管这事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 见完杨佳妮后,她联系了陈眠。 陈眠留在海舟市筹备画展,但这些都是主办方的事儿,她并没有过多参与。 只是单纯地留在了海舟市,说不上是在等杨佳妮的判决结果,还是企图从这座城市里寻找齐娇存在过的痕迹。 这次没有在咖啡厅见面,陈眠直接给她发了个定位,在一所中学附近。 梁适开车导航过去,发现是原主就读的初中,也是齐娇母校。 陈眠家在五楼,没有电梯。 是比较老旧的房子,也蛮令梁适意外。 梁适去的时候买了水果,陈眠来开门时看到她手上的水果皱了下眉。 梁适问怎么了。 陈眠很直白地说:“我不喜欢苹果。” 梁适:“……” 陈眠家里的摆设略有些简陋,天蓝色的墙,地上就一个沙发,没有茶几,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有一个画室,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 一个人住也还算宽敞。 在梁适进门前,陈眠应当还在画画。 她手上拿着一根画笔,黑色T恤上落了颜料。 但在她进门以后,陈眠便将那画笔放在了一边儿。 两人能聊的也只有齐娇,不过陈眠问起她之前昏迷的事儿。 齐娇那两个字就在嘴边,可梁适却不知道该如何提。 一时不知道,对陈眠来说是齐娇去世了残忍,还是齐娇在别的世界活得好好的,但你俩却再也见不到了更残忍。 梁适便没提。 不提及齐娇的现状,梁适便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毫无意义。 她跟陈眠也不算是能说知心话的好友或知己。 谁都不说话的时候显得很尴尬。 大抵也只有梁适一个人尴尬。 陈眠没什么反应。 隔了会儿,陈眠去了趟画室,拿了两张充满艺术感的票递给她,“这周三在市美术馆。” 梁适错愕:“啊?” 是陈眠画展的票。 陈眠说:“我记得你有个妹妹也是学画画的,她应该感兴趣。” 梁适瞟了眼票:“谢……” 谢谢两个字忽地卡在喉咙里,因为她看到票面上写着—— “陈眠、秦厘霜、管枝等十三位‘怪才’联合画展。” 第140章 第 140 章 秦厘霜的名字突兀地出现在视线里。 梁适的话戛然而止。 陈眠注意到她的停顿, 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递过去,“怎么了?” “没事。”梁适把票反过来看了眼, 确实是很有艺术感的设计,哪怕是他这个外行人,看着也觉得高端。 打开易拉罐,冰啤入口,凉意传遍全身。 让人的情绪冷静下来。 梁适的指腹摩挲着票面,斟酌着问:“你和秦厘霜……认识吗?” “嗯。”陈眠随性地坐在沙发上,头发用白色夹子夹起来, 有几缕垂在脸侧, 手臂露出一截, 眼镜被她随意扔到一边儿。 她低头翘着二郎腿,格外慵懒,连带着声音也懒洋洋的, “不算很熟。” “你认识?”陈眠问。 梁适思考后点头:“算吧。” 所拥有的记忆也不过是秦厘霜把原主绑在冰冷的金属床上,饶有兴致地欣赏原主那张厌世的脸, 借此让她来作画。 她喜欢一切阴暗的东西。 是很恶劣的行径。 原主仿若是只宠物,而不是一个人。 对于当时已经成年的原主来说是很屈辱的。 可在邱姿敏的之下, 她还是做了。 哪怕后来梁新舟去找她,把她从秦厘霜那儿带出来,可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 身上冰冷的刺痛感, 屈辱和绝望交缠。 梁适这会儿已经无法感受到她当时的绝望了, 但之前的记忆都在。 秦厘霜也是梁适收集证据中重要的一环。 梁适收下了陈眠的票, “我也会去的。” “随意。”陈眠说。 陈眠很快喝完了一罐冰啤, 被捏扁的易拉罐轻松扔进垃圾桶里。 梁适侧目看向她。 那张素淡的脸上带着几分漠然。 房间内安静许久, 梁适也喝完了那罐冰啤, 在她打算离开时, 陈眠起身:“走吧,出去吃饭。” 梁适:“?” 陈眠从门口拿上钥匙,又随便捞了件外套穿,看上去有些陈旧。 她站在玄关处皱眉,蹲下时有些费力。 也是在这时,梁适才发现她的一条腿不太方便。 “你的腿……”梁适诧异。 陈眠穿好鞋子起身,无所谓地说:“以前摔过,差点断了。” 陈眠带梁适来的是一家面馆。 面馆开在那所中学附近,在最深处的巷子里,生意清冷。 不过店内很热,一进门不久,梁适和陈眠都脱了外套。 “带朋友来了啊?”老板娘笑着跟陈眠打招呼,“今天吃什么?” 陈眠没有问梁适的意见,兀自点单:“两碗臊子面,再要一碟咸菜。” 梁适随着她坐下。 陈眠从一旁抽了两张纸,将其折叠好安静地擦拭着木桌上的油渍 没再跟梁适搭话。 陈眠没有任何要招待朋友的觉悟。 只单纯地来请她吃饭。 臊子面确实很香,比梁适以往吃过的面味道都好,一勺辣子油淋上去,特开胃。 梁适也没跟她客气。 吃完之后,陈眠结账。 她再次穿着自己那件陈旧的大衣,不修边幅。 老板娘看着她俩,在她们快离开的时候还揶揄陈眠:“去哪儿交了一个这么好看的朋友?” “随便找的。”陈眠说。 这次没有否认老板娘的说法。 而在结账的时候,老板娘说:“你第一次带朋友来,打八折。” 陈眠付钱的手一顿,垂下眼睫说:“这不是第一次。” “很多年前,我也带人来过。”陈眠说。 老板娘一怔,良久才恍然道:“你说的是那个小姑娘啊,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陈眠嗯了声,把大衣拉链拉到最上边,朝老板娘懒洋洋地挥手,“走了。” 出来以后,冷风飕飕地往衣服里钻。 梁适双手揣兜看着陈眠的背影,稍有些萧索。 她疾跑了几步跟陈眠并肩。 道路两侧只剩下一些枯枝灌木丛,光秃秃的。 风把这座城市吹得萧瑟,没有一点儿生机。 片刻,梁适才问:“你没想过恋爱吗?” 陈眠一怔:“谁?” “你。”梁适说:“毕竟齐娇……没了。” “没想过。”陈眠也倒不介意说齐娇死了这件事儿,她有非常良好的心态去面对死亡,只是情绪异常悲观,“说不准我什么时候也就死了,没必要。” “啊?”这答案令梁适错愕,“我还当你是放不下齐娇。” 陈眠:“……” “也有。”陈眠没隐瞒,“不过更多的是没遇上喜欢的。” “好吧。” 话题就此终结。 陈眠带着梁适就在附近绕了一圈,属于是饭后消食的运动。 毕竟在陈眠眼中,梁适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无需带她参观什么。 在分别之际,梁适犹豫后还是道:“有人让我告诉你,睡前记得听《孤鸟症群》。还有,会有人爱你的。” 齐娇的那句话,她还是帮忙转达了。 陈眠闻言愣怔,“古星月?” 梁适没说话。 陈眠垂下眼睫,“这首歌都发行好久了,齐娇写在日记里了吧。” 梁适依旧没回答。 而作为交换,陈眠冷声叮嘱梁适:“你也离秦厘霜远点儿。” 梁适:“哦。” 陈眠眼底闪过不屑,轻嗤道:“那不是个好玩意儿。” 骂秦厘霜的时候,陈眠的儿化音特明显。 语气中的厌恶和蔑视也很明显。 “知道了。”梁适心想,我比你经历还要多。 周三那天,梁适送许清竹上班之后便开车到传媒学校门口接梁晚晚。 梁晚晚得知要去参加陈眠的画展,起先是很激动的,后来不知为何,情绪异常低落,在纠结之后,还是决定跟梁适一起去那个画展。 这是梁晚晚在学校待的最后一年,马上就要毕业了,课题和就业的双重压力让她没什么闲暇时间。 甚至都不知道梁适之前昏迷那么久。 她大多数时间都在教室、画室和宿舍度过,最近没有长假,她连梁家都没回。 梁适在学校门口等了没两分钟,穿着白色羽绒服的梁晚晚就出现在学校门口。 她背了一个浅灰色的双肩包,白色羽绒服,戴了一顶灰色的毛线帽,白色及膝高筒靴,是很青春靓丽的装扮。 梁适摁了下喇叭。 梁晚晚小跑了几步过来,打开车门以后上车,双手在红彤彤的脸颊上贴了贴,温声问:“姐,就咱们两个吗?” “嗯。”梁适说:“陈眠就给了我两张票。” “好吧。”梁晚晚开始系安全带。 一路上,梁晚晚这个半“圈内人”也给梁适科普了一些画展相关知识。 尤其是这一次画展的。 作为业内知名的鬼才画家,陈眠的画作平常不太作为展品去拿到画展上供人观赏。 大多时候是会在网络,或是各大比赛中出现。 这一次的十三位“怪才”画家都是在业内公认的画风怪异,堪称荒诞派。 可她们和文学中常说的荒诞派还不太一样。 文学中的荒诞多是具有讽刺意义的,要么针砭时弊,要么讲述人性。 但这些人的怪只是怪在画风上,要么过于阴暗,要么过于明亮。 可从构图和色彩上却没有问题,甚至很出彩。 所以被大家誉为“怪才”。 其中最常被提名的就是陈眠和秦厘霜。 陈眠以画风景怪异出名。 秦厘霜以画人怪异而出名。 秦厘霜特别擅长捕捉人最害怕,或最阴暗的瞬间。 而陈眠的画意境很深。 原本两人是没什么比较意义的,可有一年国际大赛上,一共四人提名,陈眠作为年纪最小的得了奖。 那一年大家都最看好秦厘霜。 不仅如此,在时隔两个月后,又一国际大赛。 秦厘霜拿去参加比赛的那一副作品是她在采访中说画过最满意的一副作品,当时十分自信说自己夺奖的概率有百分之九十,结果被陈眠横插一脚,提名的就是秦厘霜和陈眠两人。 结果陈眠拿了奖。 陈眠作为新人,在画坛上异军突起。 没人能模仿得了她的画风。 而那次她拿去参赛的作品,据悉是她喝多了酒,随意画了一副。 之后陈眠的名字便频繁地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开始与秦厘霜齐名,甚至后来有隐隐超过秦厘霜的架势。 秦厘霜独占鳌头那么多年,自然受不了别人比她强那么多。 于是陈眠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几乎是陈眠参加的比赛,她都要参赛。 后来也再没发生那么戏剧化的事儿,常常是陈眠赢一场,秦厘霜赢一场。 久而久之,陈眠跟秦厘霜的名字就捆绑在了一起,夸一个必定会踩另一个。 梁晚晚给梁适科普了一路,最后总结道:“我也不喜欢秦厘霜的画风,太阴暗了。” “不过她网上有很多粉丝。”梁晚晚说:“她长得还蛮好看的,成熟御姐风格。” 梁适也刚好把车停在了美术馆门口。 画展十点开始,这会儿有很多人已经来了。 男男女女围在美术馆的空地上,随意闲聊。 梁适跟梁晚晚安静等着,一直等到那边儿开始检票。 检票进场,场馆内异常安静。 主办方租了两层来办画展,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画。 因着是业内比较出名的画展,来得人很多,甚至梁晚晚还碰到了她们专业课老师。 不过没有看到陈眠和秦厘霜等人。 梁晚晚对这些画家基本都认得脸,说是一个画家都没来。 但她听她们老师说,今天的画展还有经验分享交流,不过没有定下是谁,那些画家起码会来三五个。 梁适还专程问了陈眠。 陈眠说她会来,只是要晚一些。 墙上的画都不在梁适的欣赏范围内,她感兴趣的就是陈眠和秦厘霜的画。 在每一幅画的下边都有和画相关的介绍。 其他画家的介绍词都蛮多的,包含了这幅画的创作意图和内涵。 但轮到陈眠的,就只有两个字:陈眠。 其余一片空白。 秦厘霜的也算简陋,除了她的名字外就只有创作时间。 陈眠的画很抽象,可色彩搭配让人觉得漂亮。 秦厘霜的是致郁风,多以人像为主。 而梁晚晚给梁适的科普中也包含了如何判断这些画是否销售。 在画的介绍词那一栏下边写着非卖品三个字的就是不对外销售的,一般分为已售和自留两种,而没有写这三个字的基本都是在售的,或者是在画展结束后拿去拍卖,或者是被有缘人看到了找主办方购买。 挂出来的大多数都是卖的,且都拿过奖。 这场馆内秦厘霜的画有三幅,梁适看前两幅都没什么感觉,看到第三幅的时候惊了下。 那幅画是非卖品,而在介绍词里写的是:最满意的一副作品《厌恶》。 画上的人是浅褐色瞳仁,那双眼里满是厌恶,且嘴上缠了绷带。 褐色卷发铺散在她的肌肤之上,手臂和双脚都被缠上。 重点部位若隐若现,是非常艺术的。 构图很好看,一眼看去也很有冲击力。 如果这画上的人不是她的话。 甚至她自己也画了好大劲儿才认出来这是她,或者说这是原主。 秦厘霜把这幅画拿出来,本意是为什么? 让众人欣赏吗? 梁适站在那看了会儿,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很快梁晚晚过来,对着这张照片发出了赞叹。 梁晚晚感慨道:“不得不承认,秦厘霜画人真的很绝,这幅画的色彩比她其他作品都要绝美,人体的线条也恰到好处,模特的情绪能通过画传达出来,极具美感。不过……” 梁晚晚顿了下,她看向身侧的梁适:“姐,这个怎么和你有点儿像啊?” 梁适:“……” 梁适装傻:“有吗?感觉还好啊。” 梁晚晚点头:“有的,尤其是眼睛。” 梁适:“……” “那就不知道了。”梁适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我们去别处看看。” 梁晚晚都已经走到了别处,还在想着刚才那一副,一回头发现有好多人围着那幅画看,皆赞叹不绝。 “她要是卖估计能卖出高价。”梁晚晚嘟囔着说:“不过秦厘霜也不缺钱,她们家也可有钱了。” 梁适低咳一声,有种自己被暴露在太阳下的感觉,整个人都发热。 梁适借口说想去卫生间,逃离了那儿,留梁晚晚一个人在那儿看展。 画家是会画裸/体的,还有专门的裸/体模特。 男女都有。 那张画上的尺度不算特别大,有点类似艺术性质的海报,但梁适看了还是觉得不爽。 对于秦厘霜和大众来说是美,可那美建立在原主的屈辱之上。 知道内情的梁适看那幅画,没办法像梁晚晚那样公正。 美术馆的卫生间里没人,梁适冷静了会儿才出去。 她推开隔间的门,外边有一个穿着明黄色连衣裙的人正在洗手,她背影丰腴,烫着波波卷,动作文雅。 在洗完手后,她在一旁扯了张纸,不疾不徐地擦干手。 梁适今日倒是见了很多姿态优雅的女士,能来这里的人都非等闲之辈。 而这位女士也算是翘楚,每一个动作都让人觉得舒服。 梁适不免多看了几眼,一边洗手一边还用余光扫着,不过也就暗戳戳地看,没让人感觉不舒服。 不过很快那位女士就离开了。 梁适洗过手后扯了张纸擦手,一回头才发现洗手池上有个灰色的包,是名牌,价值超过六位数,挂在二手网站上应该也能卖个五六万。 应该是刚才那位女士留下的。 梁适立刻拿起包往外疾走,因为对方的裙子颜色很显眼,一眼就看得到,梁适在后边喊了声:“女士。” 对方停下脚步,回头。 梁适疾跑过去,“女士,您的包。” 对方错愕,良久无奈地笑:“我都把它忘了,谢谢你啊小姑娘。” 梁适摇头:“没事。” 这位女士的声音也很温柔,如泉水潺潺流动,听得人心情愉悦。 梁适说:“您点一下看有没有少东西,不过我没动。” “这里边没有贵重物品。”对方温柔地笑道:“麻烦你了。” 梁适笑了笑。 对方盯着梁适打量了一番,“姑娘你结婚没有呀?” 梁适:“?” “啊……”梁适低咳一声:“结了。” 对方明显有点失落:“好吧。” 话音刚落,有人小跑过来,“伯母。” 梁适抬头,刚好和对方打了个照面,她错愕:“言霖?” 言霖也愣怔,不过是从记忆里使劲儿扒拉才记起来,“梁适?” 梁适点头:“你好。” 夹在中间的女人愣怔,“你俩认识?” 梁适率先道:“也不算吧,我只是和言溪一起拍过戏。” 言霖附和回答:“是的。” 女人思考片刻,而后笑了,“好吧,那也算缘分,我今天没有带名片,就不给你了。不过,我姓朱,应当是比长一辈,你可以喊我朱阿姨。” 女人朝她伸出手。 站在一旁的言霖都傻了。 这……? 第141章 第 141 章 言霖在一旁打量着梁适, 眼底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大抵是没想到朱明绮会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喊她阿姨。 这对很多人来说,是挤破了头也攀不上的关系。 朱明绮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好。 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人。 这让言霖感到离奇。 朱明绮却忽视了她的反应, 继续跟梁适说:“梁小姐,你继续去看展吧,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梁适点头:“好。” 说完之后,朱明绮和言霖转身离开。 她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再次忍不住感慨,朱阿姨的仪态真好,比许多明星好多了。 在此之前, 梁适觉得仪态最好的人是杨佳妮。 因为杨佳妮是学戏曲出身, 身段仪态一直都保持得很好。 哪怕她眼神向来阴翳, 却没办法否认她的仪态。 也不是谁都能将旗袍穿出几分风姿的。 可朱阿姨的仪态比杨佳妮还好几分。 且身为上位者,一点儿都没有居高临下的气势,跟她说话很舒服。 最主要的是, 梁适总感觉她很眼熟。 不知在哪里见过。 等到下楼时,梁适才恍然想起来, 那位朱阿姨跟沈茴有点像,尤其是嘴巴。 怪不得……言霖要喊她伯母。 一切都对上了。 不过梁适也只是猜测, 并不确定。 而另一边,言霖帮朱明绮拿着包,朱明绮问她:“阿茴还没来?” “她医院有事。”言霖弯着腰, 显得恭敬, “最近是流感高发期, 她们医院走不开。” 朱明绮一怔, 无奈叹气:“你怎么还帮她打掩护啊?” 言霖笑道:“伯母, 才没有呢, 阿茴是真的有事儿。” 朱明绮斜睨她一眼:“她是我肚子里蹦出来的, 我还能不知道她?肯定是嫌我又给你们牵线,不想来。” 言霖无奈:“您这可就说错了,阿茴还真不在意这种事儿。” 朱明绮轻嗤,“依我说呀,她就是还没放下那个……叫什么来着?” 言霖提醒:“赵叙宁。” “对,就她。”朱明绮说:“也不知道有什么优点,把阿茴迷成那样,早知道当初就不让她去学医了,像你一样学个金融,还能去帮风荷分担一下。” 言霖在一旁替沈茴说话:“她们是大学谈的,又是阿茴初恋,肯定放不下嘛。” “那只是没找到更好的。”朱明绮说:“当初我就劝她,要是喜欢就别分,结果非要分,分了就又不找了,我可真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 言霖:“……” 朱明绮一边看那些画一边道:“就跟这些画似的,我也快欣赏不了。” 言霖说:“这些都是新一代年轻人比较追捧的画家。” “是啊。”朱明绮说:“潮流就一阵儿,我们那阵儿已经过去了。” 言霖这人实诚,也不太会拍马屁,就安静地听她说。 隔了会儿,言霖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伯母,您认识刚才那个人吗?” 朱明绮正好停在陈眠的画面前,先感慨了句:“这幅画还蛮有个性的。” “你说梁适吗?”朱明绮又问。 言霖点头:“是的。” “是第一次见。”朱明绮说:“不过她长得挺漂亮,我家阿茴不是就喜欢好看的嘛?尤其她眼睛,跟我家老大挺像的,是吧?跟阿茴还有点儿情侣相。我就觉得能给我家阿茴介绍认识一下,说不准阿茴就能忘了那个什么宁的。” “赵叙宁。”言霖再次提醒。 “嗯嗯,我总是记不住那个女孩的名字。”朱明绮说:“不过我记得那张脸,确实挺好看的,也怪不得我家阿茴喜欢。” 言霖在一旁默不作声,偷偷给沈茴发消息:【你再不来,你妈就把你嫁出去了。】 这举动被朱明绮看在眼里,低声警告道:“你可别给沈茴通风报信,我就是一想法,都没实践。” 言霖收起手机,立刻道:“没……” “人家小姑娘都结婚了。”朱明绮颇为失落,“我家阿茴没这个命。” 言霖低咳一声,“我还在这儿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朱明绮白了她一眼,“你就跟阿茴一起联手骗我们吧,感情呐,骗不了人的。” 言霖:“……” “要是喜欢一个人呢,就算捂住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朱明绮笑她:“你和阿茴都有各自喜欢的人,对彼此都这么熟了,一点儿喜欢的感情都没有,不可能成啦,我当然得给我家阿茴再物色一个。” 言霖:“……” 言霖讪笑:“您好懂啊。” “当然了。”朱明绮说:“当初我也是谈过恋爱的人。” “想不到沈伯伯年轻时候那么浪漫啊。”言霖揶揄她:“你们感情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好。” “才不是和他。”朱明绮站在陈眠那幅画前没有走,最后道:“把这幅画买下来吧,我回去挂到书房。” “行。”言霖道。 朱明绮接着刚才的话说:“你沈伯伯那个人呐,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木讷,跟个呆子似的,古板、无趣。” 言霖:“……” “我家老大不是全像他了么?好好的一小姑娘,婚都订了。”朱明绮说起这个又是感慨,“跟未婚妻都不联系的,她一个Alpha,怎么也不说主动点儿,她俩隔三差五吃个饭,都得是我让人给订位置,也怪不得人顾家小姑娘不愿意和她结婚,一直拖着。” 言霖对这些事插不上话。 尽管朱明绮很随和,但也是沈太太。 这海舟市谁不知道,沈顾双雄,那是可以比肩的存在。 言家在这两家之下。 要不是因为跟沈茴交好,她也没有这种能来陪朱明绮一起看画展的机会。 沈家人品性都好,从不会看不起人,甚至对于喜欢的人还会扶一把。 也是单纯看对方品性。 言霖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对于沈顾两家的联姻,不是她能指指点点的。 言霖自然沉默。 朱明绮也只是跟她吐槽几句,“看看人家那小姑娘,看上去还没阿茴大呢,都已经结婚了,我都没敢细问,生怕人家孩子都抱上了,我家这俩,不对,是三个。” 朱明绮笑了下,“思妍在家太安静了,我总把他给忘了,马上也快毕业了。多好的年纪啊,长得也帅气,就是不好好谈恋爱,成天就知道学习,跟他爸一个样儿,烦死了。” 言霖笑道:“思妍也是想为风荷姐减轻负担,毕竟阿茴就任性。” “是呢。”朱明绮道:“阿茴像我,任性。但我比她细心多了,她怎么一点儿都没遗传到?” 言霖摊手:“那就不知道了。” 两人在这边闲聊了会儿,没过多久,朱明绮看着不远处脸色一变,笑意尽散。 而不远处那人的目光也投望过来。 四目相对。 片刻后,朱明绮率先避开,“言霖,我们走吧。” 言霖错愕:“伯母,您不看了?” “不了。”朱明绮说:“遇到个讨厌的人,要是不走,一会儿得吵起来。” 言霖在四周打量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人正恶狠狠地盯着她们这边看。 是个年纪跟朱明绮差不多的女人,只是没朱明绮保养得好,看上去有些病态。 “好吧。”言霖听从朱明绮的话,“那我带您去找阿茴?” “也行。”朱明绮往外走,走着忽然变了主意,“算了,我们去那个医院。” “哪个?”言霖疑惑。 朱明绮说:“那个什么宁在的医院,她不是已经当上住院医师了嘛,还是跳了级的那种。” 言霖:“……” “不许给沈茴说。”朱明绮说:“我就去挂个号,当检查身体了,顺带看看。” 言霖:“……” 已经拿起来的手机默默放回去,在心底给沈茴点了根蜡。 梁适下楼以后找梁晚晚,却在瞟见梁晚晚的同时看到了两个讨厌的人。 ——邱姿敏和梁欣然。 邱姿敏穿着白色长裙,和她的气质不算很搭,颇有些不伦不类,而梁欣然穿着浅蓝色的裙子,一双银色高跟鞋,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富家千金的气质。 梁晚晚站在她们对面,低着头,像是被训了一样。 梁适本来不想过去的,但站在楼梯上看着梁晚晚那样儿,最终还是下了楼,在不远处喊了声:“晚晚。” 梁晚晚抬起头,咬了下唇,略显为难。 邱姿敏和梁欣然听见声音齐刷刷回头,梁适面无表情地和她们对视。 “晚晚,走了。”梁适说。 梁晚晚正欲抬脚,就听邱姿敏厉声道:“你敢。” 梁晚晚的脚步又缩回去,可她面上儿很为难,低声道:“妈,我还有事儿得先走。” “梁晚晚。”邱姿敏也记得家丑不可外扬,“平常我喊你回家,你总是借口学校有事儿,结果能陪着别人来看画展?你是不是成心的?想跟你大哥二哥一样把我气死?” “大哥不是已经回公司了嘛……”梁晚晚不太敢反抗邱姿敏,却也弱弱地反驳:“二哥也回去了,他们怎么就要把你……” “梁晚晚!”邱姿敏严肃地喊她名字,带着警告意味。 梁晚晚顿时噤声,还吓得哆嗦了一下。 在不远处看着的梁适眉头皱紧,刚好陈眠走来,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下:“干嘛呢?” “帮个忙。”梁适拽着陈眠:“去把我妹带过来。” “就那个?”陈眠朝着梁晚晚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对。” “你怎么不去?”陈眠问。 梁适:“……有难言之隐。” 陈眠没再往下问,梁适道:“请你吃饭。” 陈眠挑眉:“我还差你一顿饭?” 说完后兀自回答:“确实中午饭还没着落。” 实际上主办方这边儿要聚餐,但陈眠不想参加,这种虚与委蛇的场合并不适合她。 陈眠抬手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露出了那双带着几分凌厉的眼睛,漠然极了。 她抬脚往梁晚晚那边走去。 而梁晚晚在注意到陈眠来了之后,头愈发低了。 完全不想让陈眠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可是天不遂人愿,陈眠不仅看见了,还朝着她走过来。 梁晚晚的手握成拳,身体都在哆嗦。 邱姿敏皱着眉质问她:“梁晚晚,你是不是也想像你两个哥哥一样,往后都不回家了?” 梁晚晚声音细弱蚊虫,“没……” 梁欣然在一旁道:“妈,您别气,晚晚还小,学校里还有那么多事儿,不回家也是正常的,这么大的姑娘在大学里多自由呀。” “是啊,学校里自由。”邱姿敏闻言更气了,“在家里就没有自由了是吧?反正都学着你哥。你大哥护着那个我也能理解,但是你们呢?你跟你二哥两个就是墙头草。梁晚晚,你学校里有事儿我也没不让你去做吧?但你自己算算,你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 梁晚晚咬着下唇,低声道:“妈,你别说了。” 有点儿哀求意味。 但邱姿敏只听到了她细若蚊虫的声音,说的内容一个字都没听见。 邱姿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她一下,“平常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连好好说话都不会了?你就跟着她学吧,能学点儿什么……” 说着又要戳梁晚晚的额头,结果手指却被人摁住。 陈眠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衬衫,衬衫一边儿压进了黑色西服裤里。 大抵今天是还算重要的场合,她的白衬衫里还系了根领带,只是和她的衬衫一样,松松垮垮。 她身高要比梁晚晚高一些,直接从侧边挡住了梁晚晚。 邱姿敏被人抓着手指,抬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人,愣怔片刻后冷声道:“你谁啊?” “她朋友。”陈眠说:“大庭广众的,阿姨,您这不太好吧。” 邱姿敏皱眉,轻呼出一口气,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丢人,可是对方站在那儿,用了不小的劲儿掰她手指,疼得她有些难受。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邱姿敏甩了甩手指,“我教育女儿,你是晚晚的朋友,也该有分寸吧。” “啊?”陈眠特真情实感地错愕,这一声带着几分轻蔑,听得人心里不太舒服。 邱姿敏道:“你什么意思?” 陈眠耸耸肩,“没什么意思。如果你觉得朋友阻止你做这些是没分寸的话,那就女朋友。” 陈眠和她对视,看上去嚣张极了。 陈眠勾唇轻笑,“我看不惯别人欺负我女朋友,你家女儿都长大了,到了交女朋友的年纪,您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儿,会教女儿吗?庆幸我女朋友不跟您一样,不然往后我都不敢要小孩儿了。” 邱姿敏:“……?” 陈眠的话九曲十八弯,拐着弯儿地骂邱姿敏。 还没带一个脏字。 邱姿敏都是等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你……” 只是还没等她反驳地骂回去,陈眠已经拉起梁晚晚的手腕,从她面前大摇大摆地走了。 给邱姿敏气得够呛。 而在那一瞬间,被陈眠拉着手腕的梁晚晚抬起头看向她背影。 陈眠有一点点驼背,不是特别笔直的那种。 但她足够高,一点儿都不影响她的体态。 梁晚晚的手心一片潮湿,隔着眼里濛濛水雾看着陈眠的背脊。 陈眠跟梁适在美术馆外碰面。 梁晚晚情绪不太好,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陈眠率先给梁晚晚致歉,“不好意思哈,都是你姐让我把你带出来,我才说得那些,得罪了,别往心上去。” 梁晚晚顿时更难受了。 冬日冷阳悬于空中,折射出冷冽的光。 梁晚晚怯生生地道:“没事。” 她一直低着头,没敢看陈眠一眼。 刚才在陈眠大步流星牵着她往外走的时候,她已经看得足够。 那是她最最最贪心的一次。 梁适却朝陈眠竖了个大拇指,“陈眠,你骂人挺狠啊。” 陈眠挑眉,笑了,“还行。” 梁适刚才都听见了,对于陈眠的那些话可谓是深有体会。 三人站在美术馆外,都有些冷。 而穿得最少的就是陈眠。 陈眠的大衣是呢子的,里边就一件单衬衫,说是春装都不为过。 可她站在风里,一点儿不哆嗦。 梁适都没忍住去捏了捏她大衣的面料,就是很普通的那种。 “你不冷吗?”梁适问她。 陈眠耸肩:“还行。” “你这小妹妹吓坏了。”陈眠瞟了眼梁晚晚,“你该安慰她。” 梁适看向梁晚晚,梁晚晚立刻道:“我没事儿。” 鼻音很重。 梁适却问:“梁欣然是不是又回老宅了?” “我不知道。”梁晚晚吸了吸鼻子:“我已经很多天没回去了。” 梁适:“好吧。” 也没再多问,她并不是很想搅进梁家的事儿里。 陈眠站了会儿才道:“我还得去做个经验分享,你们是要走还是等我会儿?” “等你吧。”梁适说:“中午还得请你吃饭。” “那行,去车里等。”陈眠说:“外边冷。” 今天的陈眠学会了一点儿客套和礼仪。 梁适应了声知道。 陈眠抬手看了眼表,皱眉:“这人可真不守时。” “谁?”梁适问。 陈眠轻嗤:“秦厘霜,还能有谁?” 梁适:“……” “算了。”陈眠说:“懒得等她,我先进去了。”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嗤笑,带着几分揶揄:“陈大画家,可真是久等。” 那道有一点儿尖锐的声音听得梁适头皮发麻,和记忆里的声音相差无几。 轻笑,蔑视。 随之而来的就是可能会落下的鞭子,以此来激怒你,让你生气,发狂,却无能为力。 而她来欣赏你无能为力的样子。 梁适回头看去,看到了两个人。 秦厘霜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裙,身材玲珑有致,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戴着白色棒球帽,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的女人,戴着口罩,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秦厘霜看到她后轻笑,“呦,小梁适也在啊。” “巧了不是。”梁适勾唇,同样回以笑容。 但那笑里带着几分凉薄。 第142章 第 142 章 冬日冷风瑟瑟, 一行人站在美术馆门口,倒凑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梁适的回答不卑不亢。 她脸上没了之前的厌世感, 最多只带着点儿漠然和不易察觉的厌恶。 单纯地讨厌这个人而已。 跟秦厘霜说话的时候也没压着情绪,但比起以前温柔得多。 可不会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秦厘霜闻言一怔,片刻后才又恢复笑意,“来看画展?” “不然?”梁适反问,“总不可能是专程在等秦大画家的。” 锋芒微露。 秦厘霜啧了声,虚虚地伸出手想要拍梁适的肩膀,却被梁适后退一步避开。 那双手悬在空中, 略显尴尬。 “长大了。”秦厘霜的手指在空中微微蜷缩, 而后不动声色地收回, 轻笑着评价:“更有味道。” 听这形容,很不像是在评价一个人。 且当着梁适的面这样说,就是没把梁适放在眼里。 只有上位者在面对下位者时, 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但在身份地位上,秦厘霜并没有比梁适高很多, 半斤八两罢了。 唯有年龄能虚长梁适几岁。 秦厘霜却在看着梁适时,像极了主人在看宠物。 只要主人朝你招手, 不论你跑到了哪里,你这只宠物都得回来。 即便面对梁适的厌恶和漠然,她依旧笑得自信, 似是笃定梁适无法反抗。 如今的淡定也不过是梁适披着的外衣, 而真实的她依旧是个可怜虫。 梁适比她还高一些, 轻飘飘地瞟她一眼, 冷声道:“比不得您, 岁月最近对您好像没怎么留情。” “您”字刻意咬重, 带着讥讽之意。 秦厘霜也不恼, “小梁适呐,你可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梁适轻嗤一声。 秦厘霜道:“本来都对你失去兴趣了,但你现在这样儿,让我又有点儿……” 她顿了顿,那双眼睛在梁适身上流转,“怎么样?要不要……再当一次我的~模特?” 秦厘霜是很风流的那种长相,一双狐狸眼,戴着淡紫色的美瞳,哪怕要比梁适年长一些,也没到四十岁,再加上她保养得好,肌肤清透,所以从视觉效果上看起来,像是秦厘霜在勾引梁适。 秦厘霜的美甲很长,今天涂得是金银色混搭,趁梁适不备抬手勾起了梁适的下巴,指腹在梁适下巴处摩挲了下,“我现在,对你很感兴……” 趣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梁适掰了手指。 梁适把她的手指掰出近九十度的弧度,那一瞬,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手骨响声,还不小。 秦厘霜皱起眉,不复之前淡定,“你干嘛?”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梁适冷声:“秦小姐想干嘛?难道说年纪大了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大庭广众之下,可别仗着自己名声已经烂成泥就随心所欲啊。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秦家知道秦小姐如此行事作风么?” 反正秦厘霜的手指被梁适抓着,那根手指的指腹红彤彤的,似是把所有的血都逼到了那儿。 秦厘霜想抽手出来,却敌不过梁适的力气。 “用你管。”秦厘霜反驳。 梁适并没听,自顾自道:“对了,秦家知道,就是秦老太爷宠着秦小姐,所以秦小姐才如此肆无忌惮呢。不过……秦老太爷好像是不行了?秦小姐还是悠着点好,别玩过火了,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眉眼疏离,表情淡淡,单纯在陈述事实。 但听在秦厘霜耳朵里就变了味,“你威胁我?” “并未。”梁适说:“忠告。” 秦厘霜还想说什么,她身边那个戴着棒球帽的人拽了她一下,声音清冽,催促道:“好了,走吧。” 并不是想劝人停战的语气,只是不耐烦。 那人说话挺冲的,比梁适刚才绵里藏针的语气要直白太多。 听声音,对方年纪也不算大,反正肯定比秦厘霜小。 可秦厘霜听她那么说却没生气,原地愣怔后,带着点儿恭敬地回答:“知道了。” 她再看向梁适时,已是换上了另一幅模样,“小梁适,你真应该去里边看看。” “看什么?”梁适问。 秦厘霜冷笑:“看看几年前,你是怎么做的。” “现在的你,跟只猫似的。”秦厘霜说:“我还是喜欢有点儿血性的你。” 梁适顿了下,真情实感地反问:“你喜欢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梁适声音很冷:“我又不喜欢你。” 秦厘霜表情变了。 梁适却继续道:“你这种自恋的性格,是一直这样吗?” 言外之意——你这种病持续多久了? 秦厘霜:“……” 片刻后,秦厘霜眼里散出细碎的光,非但没恼,还带着几分轻薄的笑意,“很好,你再次引起了我的兴趣。” “可是怎么办?”梁适手上用了劲儿,把她的手指彻底往后掰,在秦厘霜吃痛后才重重甩开她,“我对你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秦厘霜:“……” “阿姨。”梁适说:“人总该有点自知之明的。” 秦厘霜是被梁适气走的。 阿姨两个字一出,秦厘霜的脸色就大变,咬牙切齿地喊了她的名字,结果被旁边的人又催促了句:“快点儿。” 说儿话音的时候自然流畅,就是地道的京都口音。 能算作是梁适听过最舒服的京片儿话。 秦厘霜憋闷地离开。 梁适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那个身穿灰色运动服的女人忽然回头,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 那个人有双很漠然的眼睛,好像看淡了一切。 对方遮挡得严严实实,也只露出一双眼睛。 可她很快低下头,眼睛被藏在了棒球帽之下。 陈眠没跟着进,在看到秦厘霜和那个人进去之后,她收回目光,问梁适:“你们之间有过节?” “算是。”梁适说。 “那女人不是个正经东西。”陈眠轻嗤:“离她远点儿。” “知道了。”梁适收回视线,“你不是还有经验分享?快去吧,要迟到了。” 陈眠看了眼表,“十分钟。” 梁适:“?” 片刻后,梁适才知道陈眠说的十分钟是她只进去十分钟。 因为中午推掉了主办方的饭局,所以她进去非常敷衍地进行了一个经验分享,寥寥几句便结束了。 大家也都知道她的脾性,没强求。 陈眠出来后下意识去坐后排,结果发现梁晚晚在后排坐着。 她便绕前去坐在副驾。 梁适问:“去吃什么?” “都行。”陈眠说:“不是你请客?” 梁适:“……” “带你去见个人。”梁适说:“介意么?” 陈眠怔了下,“古星月?” 梁适:“……不是。” 梁适发动车子,神色淡淡,“她现在并不见我,我带你去接我老婆吃饭。” 陈眠表情放松下来,单手撑着车窗,闭着眼假寐,“随意。” 梁适定的吃饭地点在许清竹公司附近,正好赶上她午休时间。 许清竹和陈眠是第一次见面,两人话都不多。 经由梁适互相介绍之后便安静下来。 落座的时候,梁适和许清竹一排,陈眠和梁晚晚自然一排。 梁晚晚坐在里边,没脱大衣。 店里有些热,陈眠率先看到,轻飘飘问了句:“你不热?” “啊?”梁晚晚看向陈眠,只一眼很快就避闪开目光,“没……有点……” 说话的时候声音颤抖,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她低敛着眉眼,咬着下唇,在心底骂自己笨。 很快脱掉自己的外套,可手心还是潮湿的。 梁晚晚用余光瞟向陈眠。 梁适还揶揄她:“晚晚,和偶像坐在一起吃饭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啊?”梁晚晚再次磕绊,“可……还好……” 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没有合适的词语来让她表达。 许清竹将一切尽收眼底,给梁晚晚夹了菜,安抚梁晚晚:“别听你姐胡说,吃饭吧。” 梁晚晚拿起筷子,头低到不能再低,而许清竹能透过发缝看见她红到像着了火一样的耳朵。 陈眠倒没什么反应。 她素来特立独行,无论是跟谁一起吃饭,都不觉得拘谨,只冷静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直到桌上端来一盘清炒的素菜。 为了配菜好看,盘子边放着素白的百合花做配饰。 陈眠盯着那些百合花短暂出神,梁适都打算动筷子,陈眠却拉住她的手腕,“等下。” 梁适:“?” 只见陈眠拿出手机,对着那一盘菜拍了下照,而后淡然道:“继续。” 梁适:“……” 梁适讷讷地吃了一口菜才反应过来,“是因为齐娇喜欢百合花吗?” 陈眠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这饭忽然就吃得不是滋味儿。 陈眠勾唇笑了下,那双厌世的眼里有了温度:“这个摆盘还挺好看的。” “嗯。”梁适敷衍地应了声。 这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 梁晚晚在听到齐娇这个名字之后就把头低下,拿筷子的手都有点颤抖。 许清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们。 而梁适算是吃得比较没心没肺的那个。 吃过饭后,陈眠说她有事儿要走,梁晚晚也得回学校。 结果一核对,两人都要去传媒大学。 于是陈眠直接打了辆车,她上车以后喊:“妹妹,走吧,一起。” 梁晚晚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看向梁适。 梁适拍了下她的肩膀:“回去好好学习哈,没钱跟我说。” 梁晚晚咬了下唇,“嗷。” 她潮热的手心和快速跳动的心都让她有些抗拒和陈眠坐一辆车。 尤其要一起坐在后排。 可她其实是很想的。 最终她还是上了车,只不过陈眠坐在另一侧,和她隔了很远。 似是不认识。 出租车走远,许清竹望着梁适的背影,而梁适看着车子驶远。 片刻后,梁适收回目光,一回头猝不及防跟许清竹的眼神对上。 “怎么了?”梁适问:“看我干嘛?” “你好看啊。”许清竹忽地笑了,眼神柔和下来。 梁适:“……” 她上前牵许清竹的手,“什么时候上去?” “都行。”许清竹说:“我下午没会。” 梁适问:“就没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么?” “都不是太重要的事情。”许清竹说:“所以能拖一会儿。” “那还是要处理。”梁适捏着她的手指,“不然晚上又要带回家做。” 许清竹闻言,侧目挑眉,“梁老师。” 梁适:“嗯?” “你对我回家工作意见很大啊?”许清竹说。 冬日风大,两人走路时挨得极紧,许清竹说话的声音就仿佛在耳边一样。 梁适立刻否认:“怎么会?我就担心你晚上睡不好。” “你少闹一会儿。”许清竹说:“就能睡好了。” 梁适:“……” 梁适讪讪地摸了下自己鼻尖儿,自知理亏,便凑过去在她耳边说:“还是你太让人喜欢来着。” “不过今晚不闹了。”梁适保证:“让你好好睡觉。” 许清竹挑眉:“真的?” 梁适:“比珍珠还真。” 两人走到了奶茶店门口,正好有买两杯满减的活动,许清竹去买了两杯奶茶。 付账的时候依旧没让梁适来。 买了奶茶后两人就去车上待着,都很默契地坐到了后排。 许清竹捧着奶茶窝在梁适怀里,“你什么时候进组啊?” “还不清楚。”梁适说:“大概还得一周?” “好吧。” 梁适的手刚好搭在她肩膀,稍往上抬就落在了她脸上,轻轻捏了下,“干嘛?已经不想看见我了?” “没有。”许清竹说:“就是……我得出差。” “什么时候?”梁适问。 “如果你一周后去拍戏的话,我就……”许清竹低咳了声:“也一周后去。” 梁适错愕:“啊?” 许清竹往她怀里钻,脑袋刚好蹭到她的柔软,“我不想走嘛。” 声音很软,听得梁适心痒痒。 梁适又捏了一下她的脸,这次却舍不得放开,指腹在她的脸侧摩挲,“许清竹,你怎么这么……” “干嘛?”许清竹说:“你想让我出差吗?” 梁适:“……也倒没有。” “只是你这样……”梁适说着顿住,许清竹却已经离得她很近,未开封的奶茶被随意放在一边,在车座上滚动。 随后咕噜噜地掉下车座,落在地上。 许清竹的手落在了梁适肩膀上,微扬起头看向梁适。 手缓缓移动,落入梁适的脖颈。 泛着凉意的手让梁适打了个寒颤,不一会儿,许清竹的手落在了她耳后的位置。 腺体微微发热。 梁适舔了下唇,喉咙发出声响,很低。 可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让人听得真切。 梁适的唇上像涂了唇釉,许清竹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梁老师。”许清竹凑近她,说话的热气悉数吐露在她肌肤,“你还没说完,我这样怎么了?” 梁适:“……” 已经到了这地步,饶是梁适再傻也反应过来了。 准确地来说,她的身体本能比她在这方面的脑子反应更快。 梁适身体有些热。 车里暖风吹得让人昏昏欲睡,许清竹穿着白色打底高领毛衣,很修身的版型,曲线曼妙。 此刻紧贴过来,一条腿顺势勾住了梁适的。 梁适的鼻尖儿出了一点点汗。 “你这样……”梁适说话的声音微颤,却还是没能继续说出来。 她是想说太恋爱脑了,不利于许清竹的事业发展。 但直觉告诉她,她要是说了这话,许清竹得生气。 可能是气氛到了这儿,梁适也不愿意用这样的话去破坏许清竹的心情。 许清竹的手在她腺体上摁压了下。 这感觉让人很舒服,梁适有些忍不住……却低声道:“别闹。” 只是这话没什么威慑力,听在人耳朵里和调/情没什么两样。 “我哪闹了?”许清竹问。 梁适看向她,目光轻飘飘的,而许清竹的唇很红,像是沾满了糖的山楂,亮晶晶的。 “刚不还说让我别闹?”梁适说。 许清竹点头:“是啊,可我也没说我不闹。” 这话说得一点儿道理不讲。 还不对等。 可偏偏梁适对她无可奈何。 还很受用。 梁适无奈地笑,手搭在她发丝上,纵容道:“那你要怎么闹?” “你先说。”许清竹说:“你刚刚说我那样怎么了?” 质问的时候,许清竹也并不安分,手在梁适的脖颈间轻轻摩挲。 梁适的颈部肌肤很白。 许清竹咬了一下,“你说。” 梁适出了汗的鼻尖和她相抵,把她从怀里捞上来,喉咙微动。 四目相对,梁适的手落在她脑后,指间勾缠的都是她的发丝。 梁适无奈地笑,浅褐色瞳仁里满是宠溺。 她声音很地:“你那样……我很喜欢。” 许清竹闻言笑了。 梁适的手稍稍用力,许清竹便靠过去,身段很软。 —— 许清竹和梁适接吻的时候很疯。 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疯,单纯想汲取更多。 从心理学上来讲,这似乎是很没安全感的行为。 渴望用这些事来证明对方是存在的,对方是爱她的。 梁适太若即若离了。 许清竹觉得她对自己很好,可是……并不够。 许清竹想要她更好一点。 梁适所有的温柔和体贴都是基于——自己是她的妻子。 如果抛却这个身份,梁适对自己并没有太多爱意。 在这段关系中,她似乎是一直可以随时抽身的状态。 从最初便是。 许清竹咬她的舌头,然后又安抚她,实则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 许清竹知道梁适并不是处于本心或是喜欢才对她好,最初对她好便是抱有目的的,可她并不介意。 以往没靠近,没得到便也罢了。 可现在靠近了,得到了,那便想要更多。 许清竹觉得自己愈发贪心。 可她想听梁适夸她,想让梁适看她,想让梁适……爱她。 缠绵的热吻之后,许清竹附在梁适耳边低声说:“姐姐~我好贪心啊。” 第143章 含大量许清竹视角 贪心,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词。 原本觉得自己无欲无求,无爱也能过活。 现在却步步逼近, 想要她的爱。 甚至,爱少了都不行。 许清竹的声音很低,气声囫囵地说完一整句,暧/昧又缱绻。 梁适却陷在之前的深吻之中,意识迷离,一时间没抽出身来,也没听到她说什么。 等问的时候, 许清竹已经不再说了, 反倒口及她的耳垂。 泛着凉意的指腹在梁适的腺体上作乱, 浓郁的白毫银针的茶香味弥散在车内,梁适揽住她的腰,低声和她商量, “别闹了,晚上。” “说好了晚上不闹的。”许清竹说。 梁适:“……” 这几日她们似乎都是不约而同地默契打破约定。 分明想着绝不再做, 却总一次又一次地破/戒。 也确实令人愉悦。 梁适问她:“那你不上班了吗?” “可以不上。”许清竹哑着声音回答。 “还在外面。”梁适说着顿了下:“许清竹,你是不是发情期还没过去?” 这话不知触动了许清竹哪根敏感的弦, 就像是身上按了弹簧一样,立刻起身坐到车座上。 一点儿都没有沉溺于情爱之中的模样。 车内气氛顿时冷下来,旖旎感不复存在。 刚才那炙热的吻仿佛都是梁适的错觉。 “我……”梁适抿唇, 略有些手足无措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许清竹整了整略有些凌乱的衣服, 从车座底下捞起那杯奶茶, 又从袋子里拿了吸管, 冷静地戳开。 砰! 很重的一声响。 许清竹吸了一口奶茶, 底部的珍珠很黏, 口感一般。 “没。”许清竹眉眼淡淡地:“我只是想喝奶茶了。” 和刚才坐在梁适腿上和梁适热吻的人, 仿佛不是同一个。 刚才的吻炽热到快要将梁适融化,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梁适肯定在车上就和她荒唐一场。 可顾虑到她下午还有事要处理,所以才及时刹车。 而现在的许清竹抽身太快,低敛着眉眼喝奶茶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刚刚经历过情动的人,可问她的时候,她偏偏说自己没生气。 梁适不知该如何,只能安静地等待。 许清竹吮吸奶茶的声音很小,可是在安静的车里却听得真切。 甚至连她咀嚼珍珠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以及她喉咙吞咽的声音。 这算是一种折磨。 隔了会儿,梁适又低声问她:“许清竹,你公司里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 因为觉得许清竹生气了,所以梁适不太敢喊那种亲昵的称呼,就连喊许清竹这三个字也是小心翼翼的。 许清竹摇头:“没有,一切都很顺利。” 甚至都有了收购小公司的计划。 “那……”梁适想不到还有什么让她生气,顿了良久也没说出来。 许清竹皱着眉喝了半杯不太好喝的奶茶,通过咀嚼有些粘牙的珍珠来让自己平复心情。 用了好大一会儿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去,能够正常对梁适说话。 她看向梁适:“梁适,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呢?” 梁适错愕,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 但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是我老婆啊,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 许清竹纤白的手指捏着奶茶杯,pvc材质的杯子在她手中快要被捏变形,发出了一点点声响,伴随着奶茶液体晃动杯壁的声音。 “如果你老婆是别人呢?你也会对她这么好吗?”许清竹淡声问。 梁适愣怔。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喜欢许清竹好像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而一直以来,看似是她主动在靠近许清竹,实则是许清竹不断地包容她。 许清竹很聪明,聪明到能猜中另一个世界,能猜到她有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却什么都没问。 包括她回来。 许清竹所有的好奇都可以在她的沉默中戛然而止。 就像是刚才那样,分明是她先撩拨的,她先情动的,可也是她先抽身的。 她让梁适捉摸不透。 片刻后,梁适说:“不存在这个问题啊。” “你是我老婆,我对你好。”梁适说:“不会有别人来当我老婆,所以……就只有你。” 在这种时候,梁适不善言辞得离谱,她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来让许清竹明白她的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的意思。 “但如果有呢?”许清竹说:“如果你遇到的是别人,你也会像现在这样吗?” 许清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看得梁适脸热。 有种在上学期间回答老师问题回答不上来的窘迫感。 良久,许清竹叹了口气,“算了。” 她低敛下眉眼喝了口奶茶,在梁适说:“这个问题没有假设的……” 许清竹倾身吻了过去,口中的奶茶悉数渡过去,甜腻的味道在两人口齿之间弥漫。 把梁适所有不合时宜的回答都堵了回去。 许清竹这次的吻比之前还疯。 几乎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喘息声比之前大得多,几次都差点呼吸不过来。 梁适的背脊靠在车后座,许清竹的腿直接盘在她腰上。 唇珠上所有的水波皆被对方吞入腹中。 …… 仅仅是简单的接吻,就勾出了许清竹的生理性眼泪,虚虚地挂在眼睫上,看上去可怜地想让人再欺负一下。 也是在今天,梁适才明白什么叫舌尖能给樱桃打结,并且解锁了正确的打开方式。 许清竹的舌头太过于灵活。就像是在水中游曳的一尾鱼。 梁适所有的理智在瞬间土崩瓦解,只想跟她一起荒唐。 可也只停在了接吻这步。 只是许清竹的毛衣下摆被推上去一些,露出了漂亮的小腹。 许清竹瘦,但她不喜欢健身,所以腹部没有赘肉,却也没马甲线。 前几日她俩在床上还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许清竹信誓旦旦地说:“有人说只要足够瘦就会有马甲线的,所以等我再瘦瘦就有了。” 梁适却道:“有没有马甲线是要看体脂率的,所以要运动。” 许清竹捂住耳朵,“我不听。” 当时也幼稚得很。 内衣的排扣只需要往回一摁就全部解开。 梁适也不算太木讷,在接吻时也会一点简单的撩拨。 可那些撩拨在许清竹那炙热到快要把人融化的吻里,显得很青涩。 许清竹在快把自己逼到呼吸不过来时才结束了这个吻,她的眼泪顺势落在了梁适的脸颊。 发热。 许清竹大口地喘着粗气,调整呼吸。 等到她调整过来以后才哑着声音道:“我发情期结束了。” 梁适的手下意识捏了下,却惹得许清竹痛得喊出声,随后轻飘飘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下。 梁适这才把手抽出来,顺势把她的毛衣给揪下来。 “嗯。”梁适说。 许清竹的眼尾泛红,眼神却清明,“Oga不是只有发情期才会跟人亲近。” 梁适和她平视,四目相对。 许清竹拽过她的领口,又在她嘴角亲了一下。 “我喜欢你才和你亲近。”许清竹说:“不是因为你是我妻子。” “我其实好痛了。”许清竹说着声音略有些哽咽,“上边疼,下边也疼,但我想跟你做……因为是跟你,不是喜欢做。” 她抬手擦掉梁适嘴角晕开的口红。 说完之后看着梁适略有些呆滞的眼神,她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算了。”许清竹从她身上下来,从一旁拿起自己的外套,推开车门下车。 可是在她要走的时候,梁适拽着她胳膊把她拽回来,车门再一次嘭地合上。 这次被拽回来是直接拽到了梁适怀里。 甚至许清竹重心不稳,直接整个人摔在梁适身上,狠狠地把梁适砸了一下。 梁适闷哼一声,可还是低头看向许清竹。 那双浅褐色瞳仁像是玻璃弹珠一样,漂亮得不像话。 许清竹的眼睛里氲氤着水雾。 “干嘛?”许清竹说:“我去上班了。” “等等。”梁适的手紧紧拽着她手腕不放,“你等我思考一下。” “那你先思考。”许清竹试着挣脱她的手腕,“等晚上再说吧。” “不行,得现在。”梁适盯着她看,指腹摩挲过她的下眼睑,“我不跟你说清楚,你又要哭。” 许清竹闻言一怔,倔强地别过脸,“才不会。” “娇气包。”梁适无奈地笑:“我知道你的。” “别以为你很懂我。”许清竹说:“你连做旁观者都做不明白,一时半会怎么可能思考明白我的话。” 梁适抿唇:“什么意思?” “梁晚晚喜欢陈眠,你看出来了吗?”许清竹说。 梁适:“……” “没有。”梁适说完顿了顿,“陈眠就是晚晚的偶像啊,她喜欢陈眠不是正常的吗?” “不是那种喜欢。”许清竹说:“是另一种。” 梁适:“……” “喜欢不是就一种吗?”梁适反问。 许清竹:“……” “所以我说跟你说不清楚。”许清竹说:“你不用明白了,我会自己调节好的。” 许清竹说后半句的时候带着难以言喻的委屈,可这已经是她尽量调节好的情绪。 总归是有些难以控制。 爱情如果可以控制,那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情感本身就是复杂的。 复杂到许清竹用了很长时间去钻研,却只学到了皮毛。 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陷入苦恼,但都自己默默消化。 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喜欢一个人没必要让她也喜欢自己。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不顾一切地对她好吗?要什么回应呢? ——梁适已经很忙很累了,就不要拿这些小事去打扰她。 ——总是问爱不爱,也显得太矫情了,太矫情梁适也不会喜欢的。 她用这些话安慰过自己无数次,可是她真的太贪心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做到自己像在海边对梁适承诺的那样——你可以吻我,不必负责。 许清竹以前一直都觉得感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就是我喜欢你,你不必回应我,我会负责好我自己的感情。 无论你是否喜欢我,都无法影响我喜欢你。 哪怕你很不喜欢我,哪怕你有很多顾虑,但只要你在这一刻动了心,我就可以让你不负责任地享受这一刻的欢愉。 因为——我爱你。 但是梁适太好了。 好到让她想要占为己有,想让她只对自己笑,想让她只对自己露出那种宠溺的笑,想让她只和自己在一起情动。 许清竹想做她世界里的唯一,想做她身边最独特的那个。 而不是单纯因为自己是她的老婆,所以她对自己温柔,她对自己好。 梁适对所有人都是好的啊。 许清竹并不特别。 就在刚才,许清竹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的,可是看着梁适那为难的表情,许清竹就觉得答案也没那么重要了。 反正只要梁适还在身边就行了。 她不想看见梁适那种难过的表情。 许清竹说服自己,可以一个人独自消化的。 她想给梁适好多好多爱,想弥补她所有没得到的爱。 可她无形中给梁适出了难题。 许清竹内心一揪一揪地疼,她低敛下眉眼,“真的没事,你不要多想,我刚才……” 她顿了顿,佯装无所谓地安慰梁适:“是逗你玩的啊。” 梁适愕然,“什么意思?” “就……”许清竹说着去亲了她一下,“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这话太扯淡了。 别说梁适,许清竹自己都不信。 可是许清竹自己的心情就足够糟糕了啊。 她这几天总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些事,陷入到一种思维怪圈里。 甚至在最过分的时候想,不如离婚好了。 她当初结婚是跟那个人结的,并不是现在的梁适。 可是一旦离婚,还能再结婚吗? 现在的梁适还会再跟她在一起吗? 这几乎是不敢去想的问题,因为这件事儿她甚至在办公室里偷偷掉过眼泪。 尽管她将这些归类为:发情期后的敏感心理。 也在网上查过资料,说是Oga在被Alpha标记之后会有这种不安感,会担心Alpha随时离开。 毕竟在Alpha和Oga的感情之中,最受影响的是Oga。 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理,Oga都更对Alpha要依赖一些,网上说这是信息素的影响。 可许清竹觉得,即便没有信息素,她也被这个影响得够呛。 信息素只是一种外力的辅助,而她是从心理上真的依赖梁适。 这种依赖并不是说需要梁适去帮她做事,而是担心她会离开。 就像之前一样,昏迷不醒。 尽管现在她醒来了,也保证过不会像上次那样再次消失。 但她说得一定是真的吗? 她上次的消失是她自己都没预料到的。 对于梁适自己都未知的事情,做出来的保证又有几分可信度? 梁适太冷静了,虽然平日里被她调侃揶揄几句也会脸红,可她在看到路边一对情侣做点儿羞羞事儿的时候,也会脸红。 那只是她的特性。 并不能当做她爱自己的证明。 许清竹有时觉得自己过分聪明,过分喜欢观察和追究细节了。 她能清晰地判断出很多事,就像她知道梁适会需要在她身上得到一些东西。 和梁适愈发熟悉之后,就知道她并不是个爱好广泛且高雅的人。 哪怕她是个俗人,许清竹也喜欢。 可她会带许清竹去听音乐会。 那位钢琴家虽在国际上享有盛誉,名声却不太好,许清竹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他,但梁适问了,她便说喜欢。 还有去做陶瓷那次。 梁适对这种手工做得很认真,但她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像完成任务那样去做。 再加上那次去玩密室逃脱。 许清竹是真的慌,她恨不得直白地跟梁适说:“你有什么任务要做,你告诉我,我都会帮你完成的。” 可她不敢,她怕梁适退缩、害怕。 所以只能轻巧地试探,在一次次试探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凡是梁适提出的,许清竹都不会拒绝。 也都出于此。 许清竹觉得自己可以自我欺骗一辈子的,只要梁适还是现在的梁适。 是她的姐姐。 她能做到。 可最近情绪愈发在失控边缘,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想很多问题,想到失眠,想到泪流,最后在深夜去勾动梁适的情愫,和她做那些事来让自己缓和情绪。 大抵是在经历过发情期以后,她越来越患得患失。 甚至有天做了噩梦,醒来摸到身边空了,她就害怕得打哆嗦,慌忙起身去找,结果腿一弯跪倒在地。 那天只是梁适起夜去了个卫生间。 当梁适回来的时候,看见她跪倒在地都被吓到了,立刻上前抱起她,问她怎么了。 许清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太过于荒唐,也不敢说是怕梁适消失才这样,怕她会因为自己昏迷了很长时间而内疚。 所以许清竹撒谎道:“睡得太久,腿麻了。” 梁适还笑她,“真是活久见。” 那日她们又做得很荒唐。 从夜半到天亮,许清竹的嗓子都哭哑了。 那些在梁适面前不敢表露的情绪,都借由性/事来发泄出来。 许清竹此刻也不敢再在这个空间里待下去了,她怕自己哭出来。 她用力挣开梁适的手,“我真的还有事,要先走了。” 梁适却拉住她,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片刻后,梁适说:“许清竹,不会有别人。” 梁适的声音有些晦涩,在这种还算正经的情况和场景下,颇有些难以启齿。 可她还是坚定地道:“只有你。” ——你是唯一的,也是特别的。 第144章 许清竹视角 许清竹回去前在车上补了口红。 和梁适一起补的。 两人的妆都花了个彻底。 许清竹尤为严重, 虽然用的是防水眼线笔和睫毛膏,却还是被眼泪晕染出一圈黑。 还蛮严重, 她干脆拿卸妆湿巾卸了妆,之后随意涂了个素颜霜和口红。 勉强算糊弄过关。 梁适没说出什么来,她确实不太能搞得懂这种问题。 当她说出:“喜欢不是有很多种吗?”的时候,许清竹就没再对她抱有希望。 而许清竹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太敏感了。 准确地来说,她这段时间都很敏感。 尤其是最近这两天。 总会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 今天不过是试探性地把自己的胡思乱想说出来而已,结果不尽如人意。 可也算意料之中。 梁适抱着她说:“许清竹, 只有你。” 在她尚且清醒时, 用很缱绻的语气说:“我是很喜欢你的。” 只这一句, 便胜过其他。 许清竹却差点又听哭。 也幸好是在车上就把自己收拾好了,下车的时候刚好碰到设计部的员工,一行人在外边吃完饭回来, 浩浩荡荡地笑着跟她打招呼。 许清竹朝她们挥了挥手。 之后梁适离开,许清竹站在原地把自己的衣服整了整, 裤子被弄得有些皱,不近看也看不出来。 这才朝办公楼走去。 回办公室的时候还正想着之前的事儿。 在梁适的事情上, 许清竹是有些逃避的。 寻常事事都想弄清楚搞明白,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但最近她在梁适的事儿上,总是得过且过。 不想让自己去深究细节。 已经养成的习惯让她为此倍感痛苦了。 也曾试过用工作去麻痹自我, 却发现这种事儿总在不经意跑出来, 甚至在路上看到一对情侣都会想:“她们真的相爱吗?是怎么确定的呢?” 就是一些很天马行空的想法。 今天的答案也只让她安心了片刻。 不过是上了个电梯的功夫, 许清竹便又在怀疑——梁适刚才说得是真的吗? 也可能为了她所谓的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在骗她。 也可能是想要把她不讲道理的情绪敷衍过去。 可能性太多。 所以她进办公室的时候情绪并不高, 思绪也在游离, 结果一进门就撞上了一堵人墙。 许清竹后退半步, 结果后脑勺又磕在门上。 “砰。” 很响亮的一声, 疼得许清竹眼前都开始冒小星星,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洛希也吓坏了,立刻上前给她揉脑袋,一边揉一边道:“乖乖,你想什么呢?小心点啊。” “抱歉。”许清竹冷声,后脑不断传来的疼痛让她之皱眉。 林洛希却诧异:“你说什么抱歉啊,碰傻了吧。” 许清竹:“……” 良久,许清竹总算缓过一些来,她移开林洛希的手,单手在脑袋上揉了几下,忍着疼说:“没事了。” 说完便往办公椅前走,“你来有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啊。”林洛希折返回办公桌前,“我就是看你吃过饭没。” 许清竹:“……吃了。” “我知道。”林洛希双臂撑在办公桌前,“设计部的同事们看见了,不过我想问你,你最近怎么回事儿啊?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许清竹从兜里拿出手机,摁了一下发现确实有很多未读消息。 她抿唇,把手机静音模式关闭,再次和林洛希道歉:“抱歉啊。” “没事。”林洛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片刻后,林洛希很认真地问:“竹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没吧。”许清竹翻开了手边的文件,一支黑色签字笔在指间转了两圈,说得并不笃定。 “没就是没,怎么还要带个吧?”林洛希倒是很笃定地给出答案:“竹子,你不对劲。” 许清竹抿了抿唇,低敛下眉眼,“我也不知道。” “和梁适吵架了?”林洛希问。 许清竹摇头,“没。” “那是工作?” “也不是。” “跟你爸妈吵架?” “没有。” 林洛希一连问了好几个,都被许清竹否定。 最后林洛希忍不住道:“那是为什么?” “希希,你为什么喜欢Sally啊?”许清竹很认真地问。 林洛希一怔,片刻后:“不知道。” 许清竹:“……” “奇怪吧?”林洛希说完也笑了,“就她这个人吧,不温柔体贴,也不会说话,我俩在一起成天吵,但也还是喜欢的。我的择偶标准里,她一条都不符合,可就认定是她。” 许清竹闻言深思,“那你们之间会说我爱你吗?” “她成天说。”林洛希想了想,“我没说过。” 林洛希只会在Sally矫情的时候,掐断她所有矫情的弦儿。 所以在Sally说:“宝贝我爱你,爱你爱到无法自拔”的时候,林洛希的回答通常只有一个字:滚。 “可能跟我们的文化有关?”林洛希说:“在我们的成长环境里好像本身就是不太擅长表达爱的。” 说到这儿,林洛希忽地画风一转,:“你见过Sally给她爸妈打视频吗?” 许清竹一怔,摇头:“没。” “她们打电话的时候,Sally撒娇的话张口就来。”林洛希搬了把椅子坐在许清竹对面,随意从桌上拿起一支笔在指间转,“我有天听完以后效仿了一下……结果我妈说我病了。” 许清竹:“……” “不知道你家是不是这样。”林洛希摇了摇头:“估计看许总那样儿也跟我爸差不多,太直了。所以我听见Sally说那些就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那刚谈恋爱的时候呢?”许清竹跟个刚入学的学生,事无巨细地问林洛希。 “那会儿还好。”林洛希说:“我在她之前交了个女朋友你知道么?” “嗯,我还见过。”许清竹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么一号人。 那姑娘是医学院的,跟林洛希谈恋爱的时候忙得要死,连陪林洛希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每次都是林洛希点好餐在那儿等她,等到饭都凉了她才来。 这场景被许清竹偶遇过许多次。 而且那姑娘特直,直到林洛希这个在感情中不太矫情的人都接受不了。 后来自然而然就分了。 许清竹还记得那个雨天,她打着伞从图书馆回宿舍,刚好在操场看见林洛希和她女友,正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就听见那姑娘很愧疚地对林洛希说:“我不该耽误你的。” 林洛希冷淡地回应:“哦。” 没有太多的对话,林洛希喊住许清竹,“小竹子,捎我一程。” 那会儿她和林洛希住一栋宿舍楼。 不过不在同一楼层。 回来的时候刚好在楼下看见Sally撑着伞站在雨里,手里拿着一捧玫瑰花。 金发碧眼的姑娘,热烈又诚挚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Sally当时是这么跟林洛希说的,“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也没想拆散你,但今天是你生日,就让我这个爱慕者送你一捧花,祝你生日快乐。” 她的中文并不流利,说这话时中英文混杂。 语气特喜感。 可谁也没笑。 Sally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生日怎么能没花呢。” 林洛希当然收了,没什么表情地跟许清竹一起进了宿舍楼。 但在等电梯的时候,林洛希又疾步走出去。 刚好Sally还在门口站着,不知在思考什么。 林洛希喊她:“喂。” Sally错愕:“喊我?” 林洛希点头:“对,就你。” Sally:“……怎么了?” “明天去爬山么?”林洛希说:“我分手了。” Sally是个特会把握机会的人,所以毫不犹豫地接下了林洛希递来的橄榄枝。 然后就一直恋爱到毕业。 直到毕业,Sally隐瞒了要回国的事情,跟林洛希爆发争吵,两人这才分开。 许清竹记得,她当时还问过林洛希:“你真的喜欢她吗?就不担心她是个海王吗?” 林洛希特潇洒地告诉她:“青春就这几年,总得多谈几场才不算亏。” 许清竹:“……” 就连第二天爬山都是许清竹陪林洛希去的,一同去的还有白薇薇。 白薇薇当时还挺看不上Sally的,总觉得Sally是图林洛希家的人脉。 许清竹却觉得Sally没什么城府,一路交好直到现在。 事实证明,她也没看错人。 唯一看错的,只有白薇薇罢了。 那会儿林洛希还撮合过她跟登山社的另一个姑娘,长得很标致,是很英气的那种长相,总喜欢穿白衬衫黑裤,再配一双小白鞋,人是计算机系的,听说家里条件也不错。 只是不太会说话,跟许清竹一块吃饭的时候容易冷场,但对方很听话,任劳任怨的,当时许清竹舍友电脑半夜坏了,还需要紧急处理文件,许清竹当时无奈只好求助对方。 结果对方从学校的东边跑了个千米到她们宿舍楼下,给她舍友修了个电脑。 只是许清竹跟人家没擦出火花。 听林洛希说,对方还挺喜欢她的,就是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没得到回应的人自然冷却。 那姑娘去年结婚,还发了朋友圈。 许清竹给她随了个份子。 这是她乏善可陈的学生时代里距离恋爱最近的一次。 后来遇见梁适,她说要结婚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林洛希还挺惊奇,“这人除了比小吴有钱一点,还有哪能比得上小吴?” 小吴就是当初林洛希给她介绍的那姑娘。 许清竹笑:“人总要相处过才能评价吧?我喜欢她。” 当时也不过是基于幼时情谊,也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才说的。 可后来在日常相处中,许清竹无数次默默赞同林洛希的话。 那个人确实哪儿都比不上小吴。 不过当时许清竹心已死。 该怎么形容她那时候的心境呢? 就好像是一朵花,还未到花期就满心欢喜地盛开,结果发现适应不了寒冷的天气,提前凋零而死。 再遇到梁适,大抵是向死而生。 所以她太过于小心翼翼了。 之前觉得自己运筹帷幄,在经历过那些事儿之后,心早已没法再如同刚和梁适重逢之时。 却没想到……那不过是个开始。 后来,步步沦陷,步步深陷。 可她感觉梁适就是一座空中楼阁,美得如梦似幻。 她抓不住。 不过是回忆林洛希大学时的情感问题,却又不小心想到了梁适。 许清竹那颗心就像是青柠,又酸又涩。 表情自然算不上好。 林洛希一直盯着她看,自然能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在她出神之际,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许清竹这才把游离的思绪拉回来,“没……” “因为经历了那种不太会说话的对象。”林洛希说:“Sally这种就难能可贵。她除了毕业时那件事儿没跟我说,其他的……还挺好的。” “挺好?”许清竹疑惑。 “是啊。”林洛希说:“不然呢?你以为是特别好?” 许清竹:“……” “我又不是在找完美情人。”林洛希耸耸肩:“她其实只能打70分,但因为我喜欢她,她就是满分。客观上她所有的缺点都存在,但主观上,我可以眼瞎。” 在没察觉的时候,许清竹又被喂了一嘴狗粮。 但…… “那你是怎么确定她喜欢你的呢?”许清竹问:“不是从嘴上说,就是……你明明觉得她对你也挺好的,可就是觉得她会离开,她其实没那么喜欢你,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基于责任而已……就像你跟Sally复合的时候,你怎么确定她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她单纯为了睡你或者是找你排遣寂寞……” 许清竹一顿,抿唇,略有些懊恼地道:“对不起,我无意冒犯。” “我知道。”林洛希看向她,“竹子,你最近好敏感啊。” 许清竹错愕:“啊?有吗?” “有的。”林洛希点头,“是因为梁适昏迷的事儿吧?你总觉得她不爱你?” 许清竹点头,又摇头。 片刻后无奈地叹气,低敛着眉眼道:“我也不知道。” 她时而觉得梁适很爱她,时而觉得梁适不过是为了任务。 这大抵是细节控的悲哀。 能从细节中发现梁适爱她的证据,也能从细节中发现梁适不爱她的证据。 所以她不知道。 “那先回答你之前的问题。”林洛希理了理思绪,“首先,我很了解Sally,我们已经过了要确定彼此爱不爱对方的阶段,最多要确定的就是她有多爱我?能不能超过她的事业或者其他人?但我觉得这些没意义。” 林洛希说:“每个人的人生里不可能只有爱情的,就像当初我站在Sally那个位置,我也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回去,因为我有必须完成的责任,只是说要不要跟恋人商量。Sally性格中还有一点儿不好就是喜欢逃避,她当初好多次想跟我说,但怕我生气,所以就一直拖……” 拖到了分手。 许清竹指间的笔不断转动。 良久,林洛希帮她得出结论,“你就是因为梁适昏迷吧,而且这些天你发情期,你们成天腻在一起,你太闲了。” 许清竹:“……” “我也有工作。”许清竹反驳:“只是还忍不住想。” 林洛希盯着她看,看她错愕中带着几分呆滞的表情,长臂伸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忍不住笑道:“少女,你恋爱了。” 许清竹:“……我不一直在恋爱中吗?” “不。”林洛希说:“你开始热恋了。” 许清竹:“……” 她再次虚心向林洛希请教,而林洛希说这大概是每对情侣必经的路。 要有很长的磨合期。 去磨合对方的说话习惯,生活习惯,性格,包括所有的小动作。 有一半情侣的爱情会死在磨合期。 因为在磨合期里,你会发现这个人不如想象中美好,也会因为对方的举动不断怀疑。 “那该怎么解决呢?”许清竹问。 林洛希:“不厌其烦地沟通,忍住八百次想打死她的冲动,去告诉她该怎么跟你说话,该怎么照顾你的玻璃心,该怎么给你安全感。” 许清竹:“……” “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得弄懂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的安全感基于什么?”林洛希说:“感情就跟学习一样,有人能举一反三,有人举三可能才会学到一。” 说完之后,林洛希无奈地盯着许清竹笑,“竹子,你现在大概是发情期刚过之后的胡思乱想?等过段时间看看,别想太多。” 许清竹点头,也不再问。 林洛希却道:“我发现你们理科生去思考感情问题都很容易进入误区。” “嗯?”许清竹不解。 “感情,尤其是恋爱时期的人思维是不断跳跃的,非常感性,就像现在的你。但偏理性思维的人思考这些事的时候,总喜欢要拿一个固定的量来比对,仿佛是一个量杯放在那,对方喜欢你必须要超过那个量才算爱。” “可很多时候,感情这事儿又说不准。她今天不爱你,说不准明天就爱你了,今天还爱你,明天说不准就不爱你了,可能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在变心这件事上,无论恋爱对象有多好都没用,所以一切都是凭感性出发的。” “你现在太脆弱。”林洛希看她呆萌的样儿,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跟Rua猫一样,“我的小竹子啊,你现在可太爱她了。” 许清竹嘴硬:“……还好吧” “哦。”林洛希看着她的眼睛,“也就是为她哭花了一个妆而已。” 许清竹:“……” 等林洛希离开之后,许清竹不断琢磨她的话。 ——你得弄懂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许清竹想,想要的是梁适全心全意的爱啊。 就让她这样贪心吧。 但她总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可控,并不全然和发情期相关。 以往也有过发情期,从未有过这种情愫。 这种情绪不断蔓延,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拉扯她一样。 以致于她偶尔会出现很危险的想法——不如就跟梁适分开吧。 往后说不准会遇到更好的。 而她的理智在回拢之后,总会觉得那些想法很不可理喻。 仿佛不是她想到的一样。 感性和理性在脑海中的博弈让她身心俱疲。 林洛希说得对,她现在确实脆弱敏感。 可情绪时常在极致拉扯,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她:你是应该跟梁适分开的,她并不是最合适你的人。 许清竹总要用很强的意志力去反抗,可偶尔也会被这种情绪裹挟。 只是一想到要分开,她就难过得快要窒息。 有天晚上就因为被情绪裹挟,又害怕惊醒熟睡的梁适,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哭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可那时的梁适并不知道。 在她还胡思乱想着,办公室门被敲响。 秘书进来将一摞文件交给她,又汇报了她明天的行程,在顿了顿后道:“许总,秦家下周六举办慈善晚宴,您要出席么?” 许清竹微顿,“是做出口的秦家?” “是的。” 许清竹思考片刻:“去吧。” “您要带家属吗?”秘书问。 良久,许清竹缓缓摇头:“不了。” 说完后低敛下眉眼,声音很冷,“那边有要带同伴的要求么?” 秘书点头:“没有明说,但给了两张邀请函。” “我知道了。”许清竹说:“把邀请函放桌上吧,我到时会去的。” 秘书递过来,许清竹打开看。 鎏金的邀请函里落款写着秦琉霜。 第145章 第 145 章 晚上梁适去接许清竹下班, 却发现她离开公司去应酬了。 梁适在公司楼下等了许久,给许清竹打电话一直都没人接, 又给她秘书打。 秘书才告诉她位置。 应酬的饭店是梁适第一次遇见顾沂雪的地儿。 她很快把车开到那边。 梁适坐在车里,车灯昏黄,光线有些暗。 外头冷冽的风呼啦啦地吹,车内暖风把这狭小空间吹得很温暖。 梁适低头看手机,之前给许清竹发的消息还是没得到回应。 梁适再问许清竹的秘书,也没了音讯。 大抵是在忙。 一直在楼下等到近十点,她才看见了许清竹的身影。 一行人从楼里走出来, 许清竹穿得单薄, 风把她宽松的衣衫吹得胡乱摇摆, 许清竹跟对方挥手,站得稍有些不稳,却硬撑着, 不会被人轻易察觉。 那些人离开之后,只剩下许清竹和她秘书。 许清竹顿时收敛了所有笑意。 在许清竹跟秘书说话的时候, 梁适把车开过去,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缓缓落下, 四目相对。 许清竹诧异:“你怎么来了?” 梁适温声:“接你回家。” 中午那场带着点儿争执性质的吵闹仿佛没有发生过。 不知是不是染上了冷风的缘故,梁适的声音也被带得有点冷,她看向许清竹:“你不冷?” 许清竹适时地打了个寒颤, 脖颈嫩白的肌肤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她点头:“冷的。” 说完后带着点儿委屈地看向梁适, “你不下来嘛?” 梁适的手已经落在车门把手上, 却在迟疑后停下, “你上车。” 许清竹没说话,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就好像她说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一样。 事实上, 脾气再好的人被临时放了鸽子, 然后像个傻子一样在车里等三个小时,都不会很有耐心,且会格外烦躁。 在那三个小时里,梁适的想法从:她是生气了吗?——我是不是应该再多说点?——她这是要跟我冷战吗?——总要好好沟通啊——不想等了——给她点空间和时间算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要怎么说? 近三个小时,梁适什么事儿都没做。 所有时间都耗费在了这些事情上。 却还是没想明白。 这就像是一团乱麻,梁适找不到线头在哪,只能手足无措地面对着这团乱麻。 从最初兴致勃勃地想要解开到之后意兴阑珊,甚至想摆烂。 看见许清竹时自然无法像之前一样。 中午那些事儿也在她心里留下了疙瘩,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许清竹相信。 分明是很明显的啊。 而且那些问题好像确实没有太大意义。 又不是口头上说一万遍我爱你,那就是真的爱你。 总要看这个人做了什么。 况且梁适在那些动情的时候,也说过这些话的。 那是最真挚的表达了。 她不知道许清竹还想要什么? 思考不明白的烦躁再加上等待的消磨,人在浪费时间之后总是会格外冷漠。 所以梁适说话声音不自觉变冷。 可对上许清竹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梁适抿了下唇。 纠结过后,她还是推开车门下车。 冬日冷风毫不留情地吹在她身上,让她在一瞬间清醒。 她却只看着许清竹。 四目相对。 许清竹朝她往前一步,抱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肩窝。 “老婆。”许清竹的声音很小,腔调也很软,带着说不出来的委屈劲儿,“我好想你呀。” 梁适:“……” 刚才还闪过一秒冷战想法的梁适在此刻,所有的冷漠都土崩瓦解。 梁适垂在身侧的双臂伸出来紧紧抱住许清竹。 冷风绕过她们身边,狂乱地吹。 许清竹委屈地抽噎:“我喝了好多酒,我想你。” 梁适抚摸她瘦削的背脊,她的长发缠绕在梁适的指间。 “老婆。”许清竹声音哽咽,“你不要生我气……我真的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梁适闻到了很浓重的酒味。 想来是许清竹喝了不少酒,连说话都不太利索,说到最后身体也抖得厉害。 梁适听她这么说也觉得心酸,“我没生你气。” 许清竹的眼睫刷过梁适颈间肌肤,“对不起呀,老婆。” 这也不是许清竹第一次喊老婆了。 只是寻常喊的时候多是揶揄,或是在床上被欺负得狠了,便会哭着喊:“老婆,你轻点儿……” 若是梁适停下,她又会可怜唧唧地说:“老婆,好不舒服呀。” 总归都是在发情期时才会出现的事儿。 正儿八经清醒的时候,许清竹从来不会这么喊,多是喊她梁老师,梁适,偶尔撩拨地喊一句姐姐。 可她今天用这么委屈的语调,声音往后延长,听得人心酸。 梁适拍她的背,“没事,我真的没生你气。” 下午梁适也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来着。 只是这三个多小时的等待让她心情有些不愉快。 刚看见许清竹的时候也没之前那么喜欢。 但她一用那种眼神望过来的时候,梁适所有的理智和拉扯都土崩瓦解了。 老婆都在面前委屈成那样了,还冷漠地坐视不理。 梁适做不出来。 许清竹抱住她的脖颈,说话的热气都吐露在她肌肤上,“老婆……你别生气好不好?” 梁适不厌其烦地跟她解释:“我没生你气。” 而在不远处站着给许清竹拿着衣服的秘书,惊得下巴都合不拢。 这这这这……这是她认识的许总? 人设崩塌,就在一瞬间。 许清竹醉酒之后都等不到回家,在车上就睡着了。 却也神奇,在梁适停车后她便醒来,强撑着精神和梁适一起上楼回家。 一进门,许清竹便要梁适抱。 她靠在门上,像是没骨头一样地挂在梁适身上。 梁适抱紧她,低声喊她:“许清竹。” 许清竹愣怔片刻:“啊?” 她皱眉:“老婆……” 带着几分幽怨。 梁适应她:“嗯?” 许清竹双手捧着她的脸,很认真地盯着她看,仿佛要把她看穿一样。 梁适这个清醒的人被看到不好意思,也被看到情动,很想去吻她波光潋滟的唇。 “老婆~”许清竹娇声喊她。 “我在。”梁适应答的已是得心应手,只是她的心在疯狂跳动。 许清竹的手指抚过她喉咙,眼神直勾勾地看过来,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温柔又美好。 许清竹撒娇:“你喊我一声嘛~” 梁适的喉咙在她指间微动。 片刻后,在静谧之中梁适开口:“老婆。” 在许清竹这样的注视下,梁适喊得还是有些硬邦邦。 许清竹不太满意地皱眉:“重喊好不好?” 梁适:“……” 她不知道许清竹为何对这个称呼如此执着,却也满足她的要求。 第二遍喊得要比第一遍柔和一些。 “还是不够。”许清竹仰着头,“再来一次。” 梁适有些不好意思,在看她软到快要滑下去的时候,手落在她腰间,把她往上捞了一下,手掌覆在她的腰上。 “你喝多了。”梁适轻咳了声:“我扶你去休息。” “不!”许清竹突然严肃,“我要听你说话。” “说什么?”梁适问。 “喊我老婆。”许清竹说:“要很爱很爱的那种喊。” 梁适抿唇,不知道许清竹怎么会突然这样,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你去床上躺着。”梁适说:“我去给你煮蜂蜜水,不然明天早上要头疼了。” 许清竹摇头:“不嘛……” “老婆。”梁适尝试软着来哄,“去休息好不好?” 就跟哄小朋友一样。 许清竹却继续摇头:“不是这样的,要那种很甜很甜的语气,很宠很宠的样子……老婆……” 许清竹自己说着都快哭了,她皱着眉,眼泪在眼眶中积蓄,“你喊喊我好不好?” 梁适立刻轻抚她的背脊,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你怎么了?”梁适问:“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我没有事。”许清竹稍有些烦躁,眼泪像是珍珠一样掉下来,扑簌簌地,她呜咽着说:“果然,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你都不愿意配合我。” 任务? 梁适一惊,“什么意思?” 许清竹看向她,声音还在颤抖,“你每天哄着我,跟我在一起,让我开开心心的不就是为了任务吗?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许清竹的眼睛红得像是小兔子,“好喜欢……好喜欢……老婆~你……” 许清竹说着咳嗽了一声,然后哑着声音,近乎哀求地说道:“哪怕是敷衍我,你也要认真点好不好?” “我没有敷衍你。”梁适都被她的话给惊到了,一时间不知从哪里解释,却还是立刻道:“我也不是因为任务才喜欢你的。” “老婆。”许清竹抱紧她,脑袋埋在她肩窝里,抱在她腰上的手臂在一瞬间收紧,紧到快要让梁适呼吸不过来。 许清竹的眼泪落在她脖颈间,“就算是为了骗我,也别告诉我好不好?” 许清竹的声音颤抖,“就骗我好久好久。” “我没有骗你。”梁适听得心都快碎了,许清竹的声音哑得厉害,却还是闷声哀求道:“你多爱爱我好不好?哪怕是骗我,也多说一句爱我。” “这样我就不会这么难受了。”许清竹说:“我的心现在好疼呀。” “老婆。”梁适低声喊她,缠绵又缱绻,“我没骗你,自始至终都没有。” “我是爱你的。”梁适说:“是爱的。” “很爱很爱。”梁适跟她保证,“特别爱,你别哭了。” 许清竹忽地笑了,“嗯,哪怕是骗我,也要这样骗下去。” 说完也没等梁适解释,径直吻在她唇上。 第146章 第 146 章 难得的, 她们这天晚上并没做什么事儿。 哪怕已经吻到难舍难分,却也仅限于热吻。 所有的情感都囿于一吻之中, 缠绵悱恻。 许清竹的哭声让人无数次起恻隐之心,梁适总会在接吻的间隙下喘着粗气说:“竹子,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面对她的哭声,梁适颇有些不知所措。 只能以吻来回应。 在客厅的沙发里,在灯光昏黄的房间床上,在泛着冷意的飘窗上。 无数次热吻又无数次分开。 吻到梁适的舌尖泛起了血腥味儿。 许清竹窝在她怀里说:“姐姐,好想把你困在家里啊。” 纵使已是意乱情迷, 梁适也听得哭笑不得, 却还是缓慢缱绻地回应:“困在家里做什么?” “想每天看见你。”许清竹盯着她看, 指腹摩挲过她的唇,“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谁都不可以看。” 梁适逗她:“之前不是还让我去拍吻戏和床戏?还告诉我演员要敬业么?演员怎么可能只让你一个人看啊。” 许清竹闻言, 眉头皱得极紧,不知想到了什么, 忽然窝到她怀里哭,声音很闷。 梁适想哄, 但在她还没说话时许清竹哭着说:“不是这样说的。” 梁适诧异:“那该如何?” 许清竹的眼泪湿透她里边单薄的衣衫,全落在她肌肤上。 待哭够了,许清竹才哑着声音说:“你应该说, 虽然演员不能只给我一个人看, 但为了我, 你可以只给我一个人看。” 梁适:“……” 梁适被她逗得笑出声, 结果许清竹愣怔片刻, 眼泪立刻掉下来, 伸手拍她的肩膀:“不许笑。” 许清竹很认真地说:“我告诉你了的, 哪怕是骗我,也要好好骗我。”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好不好?”许清竹说:“你想要什么都跟我说,我肯定无条件配合你。” “哪怕你的任务是……”她顿了顿:“杀了我。” 梁适一惊,“你在说什么?再这么说我真的要生气了,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许清竹,你别说傻话。” “嗷~”许清竹的语调轻松一些,“就像这样。” 许清竹像只刚睡醒的猫一样,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像是在讨好主人,“我好喜欢你这样严肃的调调呀~” 带着哑意的声音不自觉放软,听得人心神荡漾。 梁适抚摸她的发顶,许清竹闷声道:“你吻我的时候要用点力气 ,我才喜欢。” 梁适不知她的要求是何意,却也照做。 许清竹喝了很多酒,接起吻来肆无忌惮的疯,整个人都不安分。 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人陷于情爱之中,是十足的笨蛋。 梁适便陪着她一起疯。 在被吻到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许清竹附在梁适耳边偷偷说:“姐姐,你吻得我好喜欢啊。” “这样……”许清竹含她的耳垂,半边身子都搭在她身上,声音软得不像话,“我感觉在被你好好爱着。” 翌日一早,阳光穿过深色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楼下的车辆开始如梭般流动,就像俞江里的水。 整座城市就像是被按上了发条的齿轮,轻轻拨动便开始运转。 许清竹翻了个身,下意识摸了下身侧,只摸到了一片冰凉。 她的脑袋疼得快要炸掉。 宿醉并不好受,尤其是当晚没喝解酒汤。 喝了那么多酒还衣衫单薄地在冬日夜晚吹了冷风,头痛会加倍。 许清竹抬手摁了摁太阳穴,身上只穿了个吊带背心,纤白的胳膊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只是手腕处一圈红痕,胳膊肘处也有青紫痕迹。 她是比较敏感脆弱的肤质,平常基本上一碰就红。 而昨夜发生的一切也都被她忘了。 喝醉了就断片的毛病并不会因为在酒醉后做了很离奇的事儿就被改变。 事实上,无论美好还是悲伤,都会被她在醒后忘得干净。 许清竹瞟着手腕上的红痕和胳膊肘处的青紫印迹,怎么都想不起来昨夜经历了什么。 头痛依旧在继续。 房间里昏暗,没有旖旎味道。 身侧也空落落的。 许清竹想出声喊梁适,却发现一出声嗓子是哑得,甚至哑到不太能发出声音来。 一说话声带都震得疼,嘴巴也疼。 舌头整个是发麻状态,她还尝试用舌尖舌忝嘴唇,却发现连这种低难度的动作都做不了。 是有些过分。 可她很确定,昨晚是没有做的。 所以她更好奇昨晚做了什么。 她连跟谁一起回来的都没有印象。 记忆只停留在和秘书下楼送合作方离开,再之后所有的事儿都不记得了。 许清竹疲惫地你靠在床头摁了摁太阳穴,又捏了捏自己的喉咙,床头柜上有一杯温水,她拿起来喝了几口,总算是好一些。 她耳朵灵敏,能听到外头传来的细碎声响。 所以她确定梁适是在家里的,只是在家里做什么就不清楚了。 有水流声,所以不确定梁适是在洗漱还是在厨房做饭。 而她在拼命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愈是想记起来,愈是没印象。 到后来,她也就不再为难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主要是手腕处的红痕,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似的。 过了会儿许清竹在自己的枕头旁边发现了一条黑色领带,是她一件衬衫上搭配的,是那种半系式的,一拉就好。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衬衫是她临近毕业时买的,当时想着穿这一套去上班。 结果一直都没去上班,但衬衫还是留了下来。 放在衣柜里闲置很久了。 可这条领带突然被拿出来,还有使用过的痕迹,看上去皱巴巴的。 许清竹皱眉,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不太好的场面。 都是她自行想象的,却越想越脸红。 觉得要是真做了那样的事儿,怕不是今天得逃离卫星。 许清竹感觉耳朵烧得慌,她捏了捏耳垂,盯着那根黑色领带看了又看,最终把它丢在一旁,逃也似的下了床。 却没想到刚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她穿的是丝质短裤。 在要站的那一瞬间,膝盖隐隐作痛。 许清竹再次坐回到床的边缘,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膝盖上也有淤青。 手肘、膝盖……淤青。 真的很难让人不多想。 可是再多想也是床上那些事儿,许清竹却不觉得什么床上运动能让她伤成这样。 她低敛眉眼再次试图想起来,却发现想不起来。 只好放弃。 她揉了揉膝盖,但那些淤青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散掉的。 一大清早起来看到这些,许清竹的心情就不是太好。 最让她感到不安的是想不起来怎么弄出来的痕迹。 正在她难受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她连头也没回就知道是梁适,只顾闷着头揉膝盖。 梁适见她醒了,也不再小心翼翼,进房间走到她跟前,“醒了?” “嗯。”许清竹继续揉着膝盖,都没抬头。 梁适去拉开窗帘,弯腰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口,“怎么这么严重?” 许清竹皱眉,“你还好意思问?” 梁适:“?” “梁老师。”许清竹质问她:“你说实话,是不是在我喝醉以后对我家暴了?” 梁适:“……” “你真全不记得了?”梁适问。 许清竹没反应,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在梁适还没说话的时候,许清竹忽然伸手戳在她嘴边,“你的嘴巴怎么回事?为什么嘴角破了?” 梁适:“……” 这种只有一个人记得的感觉还挺难受。 主要是昨晚经历的一切都太让人难以启齿。 先是在接吻间隙,许清竹去了个卫生间,回来以后梁适还当她要歇了,结果她兴致勃勃地从衣柜里翻找出一件衬衫。 只不过把衬衫扔到一边儿,只留下了领带,她将双手并拢放在头顶。 梁适当时都惊了,心想玩这么大的吗? 许清竹说:“听说这样……很好玩。” 梁适:“……” 甚至后来还用那根领带蒙过眼。 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其余所有的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 不过后来梁适心疼她的手腕,把那条领带放在了一边,哄她睡觉。 可她便一直刺激梁适,说梁适的体力不行。 结果被梁适吻到快要窒息。 而她却笑着,声音特奶地说:“原来是我不行呀。” 梁适把她的脑袋摁在怀里,气哼哼地说:“知道就好,睡觉。” 孰料许清竹却道:“那我要努力,健身。” 然后她就翻身而起,以做平板支撑的姿势撑在梁适身上。 梁适不解,问她要做什么。 许清竹一脸认真地说:“平板支撑啊。” “那你撑在我身上做什么?”梁适问。 许清竹抿唇,凑下去亲了她一下,“这样有动力呀。” 于是她每次撑不住要倒的时候,梁适都给她做了肉垫。 在那些她实在撑不住却又不愿意认输的时候,她选择把腿架在两侧,跪在床上做平板支撑。 纯属是自欺欺人。 可偏偏她玩得不亦乐乎。 梁适无奈,却只能陪她玩。 让她玩得尽兴。 她昨晚疯到多离谱,今天忘记就应该有多令她庆幸。 而梁适犹豫过后,决定还是让她忘记吧。 “我怎么敢家暴你?”梁适说:“宝贝,答应我,以后别喝醉了行吗?” 许清竹鼓了下腮帮子,顿了下道:“还想听。” 她说得没什么底气。 清醒的时候连提这种要求都是囫囵的。 梁适没听清楚,“说什么?” “你刚说什么?”许清竹反问。 梁适说:“我让你别喝醉了。” 许清竹点头:“前边儿呢?称呼。” 梁适迟疑,想到她昨晚的执念,一瞬心软道:“宝贝。” “哎。”许清竹喜笑颜开,也不再纠结自己身上的淤青,她抬起手,还带着一点儿尚未清醒的娇气,“梁老师,来抱抱你的宝贝。” 冬日冷阳的光映照进来,映衬得所有美好都像是暮冬之时的蓬勃。 许清竹说完时,手心都是冷汗。 是第一次这么说,也是第一次如此得寸进尺。 她怕被拒绝。 不过还好,梁适在迟疑后倾身抱紧她,手落在她发梢,声音无奈又宠溺,“宝贝,我可拿你怎么办啊。” 许清竹直接把腿盘在她腰上,手指在她发间勾缠,试图跟她打商量,“宠着,行吗?” 梁适单手托着床,经常健身的人抱着瘦削的许清竹,也是很容易就站起来,跟抱小孩儿似的把她抱出房间,答应得痛快,“行。” 那天许清竹上班时再遇见林洛希。 林洛希盯着她的唇看了许久,有些惊讶地说:“有点儿肿啊。” 许清竹摸了摸嘴角,“还好吧。” 林洛希看她那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无奈地戳她额头,“妹妹,你可真是,恋爱的事儿都写在脸上了,收敛点。” 许清竹立刻冷下脸来,却在提及梁适后又忍不住扬起笑脸,“她好像突然就开窍了。” “那蛮好的。”林洛希啧了声:“浑身都散发着恋爱酸臭的小情侣。” 许清竹耸耸肩:“你说的那些,我觉得都很有道理,以后慢慢实践。” 还真当了恋爱宝典。 林洛希倒无所谓,“你觉得管用就行。” 等许清竹离开之后,林洛希望着她充满元气的背影道:“恋爱中的人啊,可真是捉摸不定。” “谁?”Sally忽然凑过来,“谁恋爱了?” 林洛希白了她一眼,“难道还是你和我?” Sally一脸无辜,“难道我们不是在热恋中吗?” 林洛希:“……滚。” 说完转身就走,结果Sally凑在她身边不停地说:“昨天我们才过了恋爱纪念日,你怎么这么冷淡?” 林洛希想到她送的哑铃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你麻溜滚。” 结果Sally没听懂麻溜两个字,继续道:“难道是嫌我送的礼物太寒酸了吗?” 林洛希停下脚步微笑,“我是觉得我身体不健康。” Sally慌了,“宝贝,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洛希不疾不徐地吐出两个字:“……眼瞎。” Sally:“?” 两人渐行渐远,而听了全程的许清竹笑着给梁适发消息,【老婆,我刚刚听希希和Sally吵架了。】 梁适秒回:【吵什么?】 许清竹:【就斗嘴呀。】 梁适:【好吧,你今天记得多喝点热水,蜂蜜包给你放到包里了。】 许清竹:【好。】 隔了会儿,梁适给她发了一条:【宝贝,好好工作。】 许清竹盯着屏幕,忽地笑了。 片刻后回复:【好哒,宝贝。】 梁适并不知道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同,在她看来都倾注了同样的爱意。 偶尔她喊许清竹三个字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舌尖放了蜜。 只是对许清竹来说,好像有极大的不同。 所以她可以满足许清竹。 但经过昨晚之后,她再喊这个称呼,甚至是在聊天框里打这几个字,都觉得腻歪。 可偏偏,她也很喜欢这种腻歪。 很快就到了梁适要进组《心途》的日子。 在进组前一天,顾沂雪给她和孙橙橙拉了个群,一起进来的还有剧组的两个女二号。 这依旧是一个纯女性电影。 顾沂雪就是以拍女性出名的,她镜头里的女性都有各式各样的美,有的是欲系,有的是清纯,有的是美艳,有的是帅气。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拍法,顾沂雪就能把这个人身上所有美好的点儿给挖掘到极致。 且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能把握得很好。 梁适在休息的日子里也做了很多和顾沂雪有关的功课。 她胆子特别大,非常善于用新人。 而拍过她电影的新人在电影里的表现十分出彩,只是再在之后发展,难免落于俗套。 也不是说长得不惊艳或是演技缺乏,只是单纯地没有在那部电影里的灵气。 梁适在看完之后也更担心和顾沂雪的合作。 不过这既是难得的机遇,自然也存在着一定风险。 比起风险,梁适更觉得这是机遇。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像顾沂雪这样的天才导演。 在拉群之后,顾沂雪就专程发了通知。 特别酷拽的一段话,和梁适对她的印象很合。 [顾沂雪:@全体成员,有不愿意演的现在和我说,我可以随时换人。剧本里的内容都不许动,我已经用了最合适的词,你们是适合演这个角色的人不错,但要知道是我在赋予角色灵魂。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都先做好分内的事儿。没有意见的话,明天下午三点在广化路79号集合,开剧本研读会。以及,我最讨厌不守时的人。] 梁适看到之后率先回复:[收到。]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回复了收到。 而许清竹虽然说想要等梁适进组以后再去出差,可还是没能敌过工作上的安排,周二就飞到了国外,而且已经开始倒时差。 只剩梁适一个人独守空房。 梁适在想到这个词语的时候也被自己给惊到,随后无奈地笑了下。 总感觉房间里空落落的。 许清竹不在,却感觉处处都是许清竹。 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上边正在放杨书颜的代言广告,正好是明辉珠宝的新季主打款。 梁适随意找了个电影放,却对电影里的内容提不起兴致,分明以前在看电影时最是专注。 她在看到一半时口渴,起身去厨房倒水,结果刚起身下意识问:“宝贝,你要不要喝水?” 问完以后她站在原地愣怔。 良久,她叹了口气。 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许清竹之前的感受。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许清竹时常要回到这里,觉得她好像应该还在。 可分明这房子里就是空落落的。 梁适没了喝水的想法,木讷地坐在沙发上,她拿起手机打算给许清竹打个电话,却正好是许清竹的电话打来,她立刻接起。 在许清竹还没开口之前,梁适抱着一个抱枕,有点儿难受地说:“老婆,我想你了。” 原本因为倒时差有些疲惫的许清竹闻言,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她的眼睛在瞬间瞪大,明显带着惊喜。 却又在片刻后噙着笑道:“有多想啊?” 梁适点头:“好想好想。” 梁适就把刚才的事儿说给她听,孰料许清竹听完之后问:“所以你刚才喊我什么来着?” 梁适:“……” 她挑眉:“宝贝?” 许清竹摇头:“不是这种语气。” 梁适无奈地笑,跟哄小朋友一样:“宝贝,你累不累?” 许清竹对着镜头点头:“累。” 原本已经走出去,却又想起要提醒许总出差行程的秘书折返回来,听见许清竹这些话后感觉自己的耳朵聋了。 这这这……这是许总? 秘书吞了下口水,选择悄默默离开。 第147章 第 147 章 广化路79号是海舟市最别具一格的建筑。 三层高的红色别墅伫立在闹市, 一条街开外是很热闹的小吃街和菜市场。 无论是这条巷子还是这栋别墅,都很有年代感。 顾沂雪这次拍的就是年代戏。 时间线往前推, 是烽火流金的民国,盛出才子佳人的年代,也是一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年代。 爱它的人很爱,恨的人也是真恨。 网上和它有关的消息也不少,但都是猜测。 流传出来的只有导演名字和剧的名字,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介绍:理想主义的爱情。 到底是怎么个理想法,谁也不知道。 可顾沂雪的名字放在那, 就是得奖热门。 票房好不好不一定, 但肯定会被电影奖提名。 在今天以前, 梁适根本没有拿到剧本。准确地来说,这个剧组里的所有演员都没有拿到。 甚至连人物小传和故事大纲都没有,也是来了广化路79号, 才知道顾沂雪这次打算拍民国戏。 在年代戏里拍理想主义,确实是很大胆的尝试。 需要非常别致的思路和极端困顿的情景, 非常吃剧本的一个题材。 看来,顾沂雪对她的剧本非常有信心。 梁适到的时候是两点半, 比顾沂雪说的时间早了半小时。 这栋别墅被很多剧组拿来采过景,想要租借极为困难。 但顾沂雪却租下来了。 梁适一边进一边看这栋别墅的设计,确实非常漂亮, 一砖一瓦都很有讲究。 她进去的时候, 别墅里只有顾沂雪一个人, 她站在窗边抽烟。 窗户是很别致的雕花窗, 不太抗风, 因为怕损坏这栋别墅的质感, 所以这里边没暖气, 比外边刚暖和一点,也没暖和到哪里去。 估计到时候拍戏也就这样。 梁适以前也在旅游景点里拍过戏,对于那种需要保护的场所,剧组一切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损坏点什么,实在是扛不住冷的话,可以自己怀里抱个热水袋。 但是明火这种东西是明令禁止的。 顾沂雪穿一身黑,和这场景并不相衬。 她头发扎成高马尾,看上去精练能干,一张小巧的瓜子脸,戴着金丝边儿眼镜,听见脚步声回头的时候,梁适觉着她也挺适合演戏的。 “来了。”顾沂雪一条胳膊搭在窗台上,吐出口烟圈,烟雾在她脸前弥散开来,带着几分凉薄。 梁适总觉得她比资料上年纪还要小一些。 可能是因为那张脸的缘故。 但她的眼睛深邃如海洋,让人看不透,有着跟脸并不相符的成熟感。 应当是一种很矛盾的气质,但在她身上却被糅杂得很好。 “嗯。”梁适应了声。 顾沂雪已经把剧本都分好了,甚至给每个人的剧本扉页都写了名字。 对于演员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个好导演,甚至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独断。 一切都要按照导演说得来,就意味着失去了演员的发挥空间,有演员会自我意识过剩,根本不可能和顾沂雪这样的导演合作,两人会产生激烈的冲突。 但梁适并不担心。 她是属于能在导演要求我自我意识中很好找到平衡的演员,况且对于顾沂雪来说,剧本是她独立完成的,她比所有人都要了解她笔下的人物,不需要别人去做阅读理解。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能对笔下人物负责。 她想要的和演员需要呈现的,应当是同一套东西。 没人能比编剧本人更了解角色。 这是梁适无条件信任顾沂雪的原因。 哪怕房间内只有她们两人,也没多交谈,甚至连基本的寒暄都没有。 顾沂雪站在窗台边抽完了烟,用手散了散烟味,把窗户关上,拢紧大衣回到位置上。 梁适却看剧本看得入迷。 顾沂雪的这部电影主线很简单,就是两个女人在乱世里的互相救赎,在乱世谈理想无异于是天方夜谭,可她们就是敢谈。 电影里大幅度着墨是在一个名为黄姗的女子身上,她是接受过新思想熏陶的女子,上学堂,搞运动,为民权奔走呼告,被关进过监牢,被动过私刑,却仍旧在这条路上探索。 可以说,她的一切都献给了这个乱世。 她没有一天不在渴望,乱世不乱,天下太平。 而另一位女主关倾闵是在私塾里长大的人,她熟读四书五经,看过最离经叛道的书是《红楼梦》,她的日常就是读书绣花,关在闺中十几载。 关倾闵很早就被父母定下了亲事,与父亲同僚之子,那个男人贪财好色,出入青楼是常事,可因为他的父亲能给自己的父亲在官场上有所助力,所以关倾闵的父亲让她跟对方订婚。 关倾闵的父亲在乱世之中就是很典型的叛徒,他在广平城里权势滔天,却只是通敌卖国得到的权势。 而广平城里的学生都对其恨之入骨,巴不得他早日死在普江里。 黄姗就是其中的代表。 非常极致的人物对立。 而关倾闵却在一次出游中被黄姗所救,黄姗还当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当时外部环境险恶,黄姗带着她逃回到自己家。 关倾闵却对这个女子一见钟情,借口失忆留在她身边。 黄姗看她可怜,待她极好。 在乱世之中两人度过了极难忘的日子,互相扶持,情愫暗生。 黄姗给关倾闵讲这乱世,讲她的理想,还给关倾闵无微不至的关怀。 黄姗在关倾闵心中就是满分情人。 可谎言编织的网就像是泡沫一样,在关家人找上来的那天悉数破灭。 黄姗心碎,关倾闵以泪洗面。 为了黄姗的安全,关倾闵跟着她父亲离开,且受到了很严苛的惩罚。 黄姗郁郁几日,也打起了精神来。 广平城瘟疫盛行,黄姗得了病,关倾闵前来照看。 已经暗下去的火被再次燎起,关倾闵跟她说:“我父亲不知道的。” 关倾闵在她面前小心翼翼,让黄姗心如刀绞。 初识情滋味的两人面临困境,最终关倾闵在成婚的前一夜,选择逃离那高墙大院,让黄姗带她逃走。 黄姗问:“逃哪里去?都是你父亲的眼线。” 关倾闵说:“哪里都可以。” 于是两人在那个深夜出逃,却在第二日清晨被找到。 可关家的那些人找到的只有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安静地躺在海边沙滩上,不断有海风吹拂而来,她们安静地沉睡。 这里采用了留白的手法,可在留白之后继续找寻答案。 原来是两人出逃到城外之后,黄姗决定送她先走,依旧要留在广平城抗争。 因为还有一场很重大的活动需要她来领头,这是她的使命。 如果她不去,将会有很多同学失去生命。 但如果她去了,关倾闵的父母会丧失生命。 两难的困境。 两人站在海边,关倾闵拿出一把枪递给黄姗。 黄姗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在海边,两人结束了生命。 是BE。 向来乱世多悲剧,多的就是爱而不得。 剧本里的留白很多,第一遍看会觉得,两个主角的行为难以理解,但会被其中的情感震撼。 带着对两个主角的不解再去看第二遍剧本,就会发现所有的悲剧都有迹可循。 确实是理想主义的爱情。 最理想,最罗曼蒂克的结尾不过是不理俗世,让这一切都结束。 她们的生命和爱情是同时终止的。 在这个甜蜜爱情盛行的时代,不得不说,顾沂雪是真的敢写。 甚至在最后两人死亡的那个片段里,是黄姗先杀了关倾闵,然后又朝着自己心口开枪。 这是极为考验人性的时刻。 不出意外,这个镜头肯定是个非常慢的镜头,一定要让观众跟着揪心一把。 但当梁适问顾沂雪的时候,顾沂雪却道:“快镜头。” 在黄姗朝着关倾闵开枪的下一秒,黄姗就毫不犹豫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也只有这样的结局才配得上剧名——《心途》。 梁适在看完剧本和听完顾沂雪的话后只有满满的佩服,只能说她敢于挑战人性。 也能在爱情和人性里找平衡点。 这个剧本会不会火,梁适不知道。 但梁适很喜欢这个剧本。 她问顾沂雪给自己安排的是哪个角色。 顾沂雪挑眉,轻笑着调侃:“不知道自己演哪个角色就敢来演我的戏啊?” “在来之前我还没看过剧本呢,不还是来了?”梁适轻巧反问。 顾沂雪点头:“胆子挺大。” 梁适笑了下,“还行吧,毕竟是国际名导的戏,怎么也不会是我亏。” 顾沂雪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你想演哪个角色?” 梁适闻言:“关倾闵。” 梁适还没挑战过这样的角色,她觉得自己的性格跟关倾闵有些像,都是有点木讷的类型,且很向往自由。 她能演出那种被禁锢的感觉。 顾沂雪却道:“你演黄姗。” 梁适:“……” “有问题吗?”顾沂雪问她。 梁适:“……没。” 很明显,黄姗的戏份是要比关倾闵多很多的。 甚至关倾闵这个形象的存在是为了衬托黄姗的果敢和大无畏。 关倾闵跟黄姗比起来,确实是略显扁平,最好的那一段也只有结尾把枪递过去那一幕。 而梁适也就是看中了那一幕。 在那一刻,她有足够大的空间去发挥关倾闵的那种情感。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手里,且无条件信任你。 那个角色会在那一瞬间升华。 可顾沂雪道:“你更适合黄姗。” 梁适:“……” 梁适觉得顾沂雪对自己还不够了解,但她也乐于挑战这个角色。 以及,相信顾沂雪的眼光和判断力。 演员对自己的角色定位有的时候是没有导演敏锐。 况且梁适做演员有个信条:永远不要演梁适。 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演员要演谁像谁,而不是演谁都像自己。 她欣然接受了顾沂雪的提议,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其他人也都陆续进来。 率先来的是孙橙橙,她穿一件白色高领毛衣,搭了件米白色的长外套,看上去清纯又可爱,尤其是她的眼睛,是浅褐色的。 不过是戴的美瞳。 因为梁适之前跟她见过,她的眼睛是那种偏深色的,很有神采和元气的眼睛。 在她之后来的还有另外两位,一个叫祁唐,一个叫唐醉。 名字还挺有缘分的,两人长得是不一样的类型,却也各有特色。 孙橙橙刚进来看见梁适,就立刻露出了厌恶的目光。 却又在看见顾沂雪时收起了厌恶,笑着跟顾沂雪打招呼:“导演好。” 顾沂雪微微颔首,没什么表情地说:“先看剧本。” 直入主题的顾沂雪很酷,于是在等待她们看剧本的时间里,梁适又重新看了一遍剧本。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孙橙橙看哭了,她一边擦眼泪抽噎,一边问顾沂雪:“导演,为什么是悲剧啊?” 顾沂雪:“……” 似是没想到对方会问这种问题,顾沂雪顿了两秒后,冷声回答:“我喜欢。” 这也是顾沂雪第一部BE作品。 而孙橙橙在擦掉眼泪后还来不及收整情绪,就听顾沂雪问:“你打算演谁?” 孙橙橙想都不想地回答:“黄姗。” 顾沂雪:“……” 两秒后,顾沂雪不容置疑道:“你演关倾闵。” 孙橙橙:“?” 她下意识看向梁适,表情很不友好。 梁适却没在意,她低下头继续看剧本,只是在扫过孙橙橙时,很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是拿捏着赵叙宁的那股劲儿来的,应当效果还不错。 因为孙橙橙一下子就不哭了。 孙橙橙反问顾沂雪:“导演,为什么?” 顾沂雪又是一顿:“没有为什么。” 孙橙橙:“……” 第148章 第 148 章 顾沂雪很耿直, 耿直到可怕的程度。 也可能是年少成名,向来身居高位, 所以做事全凭三个字:我喜欢。 就像她用新人,自己写剧本,自己当导演一样。 顾沂雪回答孙橙橙的时候也很直白,说完之后空气都寂静几分。 另外两个女孩也是没演过多少戏的新人,脸上自带青涩感,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小孩儿没见过这种场面,两人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低下头。 孙橙橙顿了顿道:“但我觉得我和黄姗的适配度蛮高的。” 顾沂雪看向她, 上下打量几秒, “我觉得你自我认知有误。” 孙橙橙:“……” “黄姗戏份是多。”顾沂雪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心思,且直白地戳破,“但关倾闵能成为白月光。” “都是我笔下的角色。”顾沂雪坐在那儿, 那双凉薄的眼睛淡淡地扫过在场众人,“不存在更偏爱哪个, 一切都为剧情服务。” 都这么说了,孙橙橙要是再反驳那就有点不知好歹了。 孙橙橙也有眼色, 立刻低声跟顾沂雪道了歉,“抱歉,顾导, 我就是太喜欢这个剧本了。” “我也很喜欢。”顾沂雪说:“但演员该有自我定位。” 孙橙橙抿唇, 面露尴尬。 顾沂雪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我可以体谅你们没演过戏, 找不到自我定位, 那我帮你们找。但……别让我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有些重。 片刻后, 顾沂雪停止, 室内一片寂静。 只剩她淡声开口,“祁唐你演陈若,唐醉你演关礼。” 简明扼要地分配了角色,然后让她们再读一遍剧本,会议这才走上正轨。 在对角色解读这方面,真的没人能比过顾沂雪。 剧本里的每一句台词都是精雕细琢过的,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前边和后边的关联,会在不经意中被惊艳。 面对这些相对青涩的演员,顾沂雪也没有不耐烦。 相反,在她们提出正经问题的时候,顾沂雪回答的都很认真,非常负责地帮助她们理解人物,每一个人物的情感转折点,事件大高潮时的做法。 在初看时觉得不合理的部分,只要多读几次就会发现这是能经得住严密推敲的。 梁适的问题相对来说稍多一些,一来她的戏份比别人多,二来她比别人多看了一次剧本。 跟顾沂雪讨论时也更像是合理探讨角色的可能性。 黄姗这个角色应当是很有争议的,尤其在最后枪杀自己的那一幕。 可在讨论之后,梁适也更认可顾沂雪最初识的版本。 会议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算是比较快的。 顾沂雪在这方面向来雷厉风行。 在会议结束后,顾沂雪提到了开机日期,就在后天上午,直接办开机仪式。 孙橙橙也算是拍过戏的,自然知道剧本研读会之后就是开机仪式,听到顾沂雪中间隔了一天还疑惑,“为什么是后天?” 顾沂雪一顿:“我明天有事儿。” 简单又质朴的理由。 孙橙橙也无话可说。 顾沂雪也没因为她们是新人就对她们放松要求,要求她们在开拍的时候必须把台词背熟,届时所有的点和镜头感,顾沂雪都会帮她们来弄。 她说她的剧组没多少人,所以很多事儿都不会迁就她们。 在拍戏的时候就是工作,谁也别懈怠,拍完了就随意,她不会管。 住的地方就在隔一条街的酒店,还蛮近的。 那家酒店的条件也不错,算是剧组中舍得给演员花钱的了。 大家对此都没什么意见,于是顾沂雪问大家:“一会儿有事么?去吃饭?” 梁适率先说:“我没什么事儿。” 许清竹出差了,她回去也没事儿做。 孙橙橙也道没事,另外两个对视一眼,知道这是顾沂雪请吃饭,所以异口同声地应下。 一行五人,就梁适和顾沂雪有车。 祁唐和唐醉有点怵顾沂雪,所以选择了坐梁适的车。 而孙橙橙看见梁适那张脸就讨厌,自然选择坐顾沂雪的。 在车上,顾沂雪还问孙橙橙:“你跟梁适有过节?” “没。”孙橙橙说:“我们之前都不认识。” “眼神骗不了人。”顾沂雪一边打方向盘拐弯一边道:“还有,之前你跟梁适怎么互删了?” “你不觉得她性格太讨厌了吗?”孙橙橙皱眉反问,“说自己结婚了,让我别喜欢她,自恋到极点了!我不喜欢她也很正常吧?喜欢她才不正常!” 顾沂雪回忆着跟梁适的相处细节,片刻后道:“不管你们两个私下怎么样,别把情绪带到镜头前。” “知道啦,导演。”孙橙橙在顾沂雪勉强也还算温顺。 顾沂雪请大家吃饭的地方是一家粤菜馆,地方不大,但人很多。 还没到饭点儿,一楼已经坐满了一大半。 服务员把她们带到了二楼包厢,顾沂雪进去以后先点了支烟,把菜单给了梁适她们,梁适又给了两个小妹妹。 那俩姑娘战战兢兢的,点菜也有点怵,却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几道。 最后还是孙橙橙来点的。 也是在点菜的时候,梁适才想起来,孙橙橙是南方人,粤菜就是她的家乡菜。 顾沂雪抽烟是站在窗边抽的,背对着她们,抽完以后用手散了散烟味,这才回到位置上。 刚抽完烟的嗓子有点儿干涩,哑声问:“点完了?” “嗯。”孙橙橙回答,“你再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顾沂雪瞟了眼菜单,又加了几道。 等服务员出去以后,顾沂雪才开始活络气氛。 组建的剧组很多,顾沂雪在这方面当然有一套,先挑了两个小姑娘问:“你俩毕业论文开题报告写了吗?” 这俩姑娘还都是学生。 祁唐和唐醉异口同声,“写了。” “这次要拍一个月。”顾沂雪说:“可别耽误你们学习。” “没事的……”祁唐说到一般,顾沂雪轻笑:“当然,你们的学习也别耽误我的戏。” 祁唐和唐醉一下就放下心来。 主要是顾沂雪笑起来的时候很慵懒,像是邻家姐姐,一下子就打消了她们的害怕。 祁唐和唐醉本身就比较活泼,就此开启话题,包厢内比之前热闹许多。 唯独梁适和孙橙橙全程无交流。 饭上来之后,大家一边聊一边吃。 顾沂雪只吃了几口便撂下筷子,坐在那儿戳手机。 梁适问她怎么不吃了? 顾沂雪耸了耸肩,“我晚饭都吃很少。” 倒是面前的酒放了很多。 梁适面前也倒了酒,不过她先顾着吃饭,没有喝酒。 顾沂雪喝酒不太上脸,看上去跟平常没两样。 饭局到一半,顾沂雪拿了烟和手机出包厢,说是去个卫生间,顺带透透气。 顾沂雪离开后,两个小姑娘还来和梁适聊天,问她从哪个学校毕业的,有没有女朋友,都是调侃似地提问,并没有一定要个答案的笃定。 梁适还算礼貌地回复。 而孙橙橙问了句:“你以前演过戏没?” 梁适顿了下,脱口而出的“演过”,在瞬间换成了:“关你什么事。” 孙橙橙:“?” 孙橙橙不可置信,纳闷道:“梁适,我跟你有仇吗?你为什么针对我?” “没啊。”梁适也起身,“单纯看你不爽。” 孙橙橙:“?” “为什么?”孙橙橙问。 梁适盯着她皱眉,片刻后回答:“我不喜欢名字里带橙字的人。” 孙橙橙:“?” 在孙橙橙怀疑这个人是原世界的梁适时,梁适带着点儿嫌恶语气地说:“橙子这种水果太难吃了,连带着,我也不喜欢名字里带橙字的人。可真是不巧了。” 孙橙橙:“……” 梁适那语气那状态,纯纯是个吹毛求疵的逼王。 听得同包厢里的两个女孩都愣怔了,对视的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东西,但最明显的就是诧异——还有这种操作? 而孙橙橙囫囵着低声嘟囔了句:“果然,叫梁适的都不讨喜。” 梁适一直注意着她,当然听见了,只是看向孙橙橙的时候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眼神,就好像看她都是在施舍她一样,还轻飘飘地道:“孙……橙……” 磕绊地说了两个字以后,梁适啧了声:“算了,想不起来你叫什么,就这样吧。” 孙橙橙:“?” 梁适没跟她再说,和两个小姑娘打了声招呼要去卫生间,也就离开了包厢。 而孙橙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快要气冒烟了。 这……什么东西啊! 叫梁适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来跟她作对的! 过分! 就在孙橙橙还生气时,祁唐忽然道:“梁适姐姐好漂亮啊,估计是个富二代吧。” 唐醉啊了声:“为什么?” “她那辆车都快一百万了。”祁唐说:“她也没怎么演过戏,就在赵莹的剧组里演过两个小角色,一个只有两场戏,一个拍到一半停了,到现在都没复工的迹象,肯定不是拍戏挣得呗,那就只剩下富二代这一个选项了。” “万一是富一代呢?”唐醉猜测。 祁唐:“……” “清醒点,她才多大。”祁唐说:“她也就毕业两三年,怎么可能那么有钱?” 唐醉恍然:“也是。” 听得孙橙橙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富二代…… 梁适怎么能比她还过得好呢? 不可以。 不管是哪个梁适都不可以。 梁适并没管孙橙橙怎么想,她痛快地阴阳怪气完孙橙橙便出来了。 去了个卫生间后又站在洗手池前发呆。 温柔的水流流经她的指间,兜里手机震动,她才拿出来看。 是许清竹发来的消息:【见完导演没?】 梁适擦干手回复:【嗯,在吃饭。】 许清竹:【就你和顾沂雪?】 梁适:【还有其他人,剧组的主演。】 许清竹发了条语音来:“老婆,那能让我听听顾导的声音吗?我还蛮喜欢她声音的。” 梁适:“……” 梁适:【宝贝,你觉得这合适吗?】 许清竹声音带着笑意:“怎么不合适?我只是想听听声音而已。” 梁适:“……” “或者我们打个商量,你演戏,让顾导给你配音?”许清竹依旧带着笑说。 梁适一边往外走一边听她的语音,然后回复:“好事儿怎么都让你想了呢?” “不想好事儿,难道还想坏事吗?”许清竹声音慵懒,很轻佻地笑:“你说顾导那么好听的声音,去做cv多好啊?怎么就想不开做导演了呢?” 梁适:【宝贝,你这么夸她合适吗?】 许清竹:“单纯的赞赏还不行吗?” 梁适把她那尾音上挑的语音听了两遍,无奈地回她:“不行。” 许清竹:【嗯?】 梁适看着屏幕上已经转成文字的语音,那些字刺眼得很,片刻后,她靠在墙边,把手机听筒凑到嘴边发语音:“宝贝,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真的吗?”许清竹问:“你生气是什么样儿啊?来把我绑了啊。” 梁适戳屏幕:【绑床上。】 梁适:【还记得那天的领带吗?】 梁适:【这次给你裁成两半,一半绑手,一半绑脚。】 梁适:【然后……就不亲你。】 许清竹:“……” 隔了会儿,许清竹弹来视频,梁适寻了个安全通道,进了楼梯。 楼梯里带着昏暗的潮味,还有浓重的灰尘,比里边冷很多,门一关上,昏暗的声控灯便亮起。 梁适倚在墙上,接通。 许清竹问她:“梁老师,在哪儿啊?” 梁适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饭店。” 她那边光线比梁适这儿亮多了,长发散在沙发上,她整个人都窝在沙发里,眼底乌青很重。 打视频的时候就比发文字要正经得多。 甚至,梁适还为自己刚才的羞耻文字羞涩了两秒。 “你什么时候回家啊?”许清竹问。 梁适摇头:“还不知道,怎么了?” 说完后补充了句,“你又不在家。” 许清竹轻笑:“怎么?我在家你就要回吗?” 梁适顿了下,有那么点儿故作矜持,“也倒不是不可以。” 许清竹耸耸肩:“可惜了,我不在家。” “那你说什么啊?”梁适回答。 许清竹:“我想看你回家拿那条领带啊,先裁成两半。” 梁适:“……” “要裁好。”许清竹不疾不徐地说:“我脚腕要比手腕粗一些,所以要一条长,一条短。” 不过几句,梁适就感觉自己被放进热锅里煮一样,忍不住道:“宝贝,你说什么呢?” “不是你刚才说的吗?”许清竹轻笑,带着几分揶揄,“要把我绑起来?对了,要绑哪儿?” 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梁适却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错了。 她就不该跟许清竹说这种话。 在这方面,她根本不是许清竹的对手。 许清竹那端噙着笑意,“绑在床头还是沙发?” 梁适:“……别说了,要脸。” 许清竹轻笑:“那你给我发的时候,也没说要脸啊。” 梁适:“……” 梁适一时无言,然后就听许清竹道:“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 梁适捏了捏发红的耳朵,“什么?” 许清竹那双眼睛深邃如海洋,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似是要穿透镜头。 梁适不经意舔了舔唇。 很想亲她。 只是隔了几千公里,这成了奢望。 许清竹的一只手张开手指,随意搭在眼睛上,声音似笑非笑,“老婆。” 声音比之前娇软许多。 梁适应了声嗯,似是想起什么一样立刻补充道:“宝贝,我在。” “你得亲亲我。”许清竹咬了下下唇:“不能这么欺负我。” 梁适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也看见许清竹遮住了眼睛和小半张脸。 知道她也不是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那些话。 片刻后,梁适勾着唇笑“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清竹说:“这周六,不过我那天要参加宴会,应该要很晚才能回家,你到时候都进组了吧?” 梁适点头:“嗯,但我们拍戏的地方离家不远,到时候我回家。” “真的?”许清竹顿了下,“要不我去你们剧组吧?有酒店吧?” 梁适:“……有的。” “那我去酒店找你。”许清竹说。 梁适点头:“也可以。” 反正她也没想过要对人隐婚。 只是…… “我们剧组有孙橙橙。”梁适说:“不出意外的话,她会住我隔壁。” 许清竹的笑容一僵,带着几分嫌恶地说:“那个讨厌鬼啊。” 然后她就道:“你们附近有其他酒店吗?我让助理订,我们离她远点儿。” 梁适:“还是回家吧。” 许清竹错愕。 梁适趁她错愕之际,立刻道:“领带在家里。” 许清竹:“……” 你来我往,总谁也不相让。 梁适说完之后先把自己弄得不好意思了,本来就是在逗许清竹的,结果给自己逗得耳朵红。 还以为许清竹会退却,结果许清竹耳垂红得滴血,一只手搭在脸上,声音小得跟蜜蜂嗡嗡似的,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却也能听得真切。 她说:“那姐姐,你可得亲亲我啊。” 梁适感觉心酸酸麻麻,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 却也只紧绷着情绪跟她说:“那你快点儿回来。” 打完这个电话,许清竹已然困得不行,梁适说回家以后跟她说,然后挂断视频,拉开门回包厢。 然而就在她离开后,楼道里的声控灯关闭的瞬间,顾沂雪的声音适时响起,“姐姐,你……也亲亲我啊。” 在楼梯间,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女人,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袖子挽上去一截,手臂撑在墙上,圈住的是顾沂雪。 她的瞳孔是浅褐色的,气场却异常强大。 顾沂雪并不怕她,仰起头眼尾泛红,小手指伸过去勾对方的手指,平日里那慵懒的风情万种的声音低声哀求,“姐姐……你也亲亲我好不好?” 第149章 第 149 章 楼梯间内安静到可以听到窗外的风声, 毫不留情地刮过,发出震耳的声响。 女人的皮肤是蜜色, 那双眼睛凌厉至极,正红色的口红涂在她唇上格外性感。 而顾沂雪没她高,背脊靠在冰冷的墙上,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酒味。 “你喝了多少?”女人皱着眉冷声问。 “想知道吗?”顾沂雪挑眉,勾出个笑,“你亲我一下, 我就告诉你。” 女人皱眉, 厉声喊她的名字:“顾、沂、雪!” 顾沂雪的手落在她肩膀, “干嘛?姐姐,你喊我个别的嘛。” 女人往前一步,离她更近, 话里满是警告意味:“别得寸进尺。” 顾沂雪的手已经绕到她脖颈间,“那我该怎么办?我爱你爱到快要发疯, 你想让我怎么办啊?” 顾沂雪踮起脚,慢慢地凑过去, 轻合上眼睛,眼睫微颤。 唇和唇相触。 顾沂雪那有些苍白的唇上染了女人的口红,比之前还漂亮一些。 女人撑在墙上的手蜷缩成拳, 再次喊她的名字:“顾沂雪, 你不能这么做。” “那我该怎么做?”顾沂雪喉咙微动, “风荷姐姐, 你也喜欢我, 不是吗?” “我和顾春眠订婚了。”沈风荷收起手臂, 往后退了半步, 冷漠地站在顾沂雪对面,“你该知道的,我不能碰。” “那我偏想碰,怎么办?”顾沂雪看向她,抬手覆在她眼睫下,“你喜欢我的,是吧?” “你只是我的妹……”沈风荷冷声。 “可你也不会亲沈茴。”顾沂雪打断她,“你跟沈茴这样过吗?她才是你的妹妹。” “顾沂雪!”沈风荷皱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顾沂雪勾唇笑,笑得凄惨,“我是私生女,还是个Beta,所以配不上你沈家大小姐,比不上顾春眠,你们才是正儿八经的订婚对象,可是怎么办?” 顾沂雪凑近她,在沈风荷想要往后退的时候,顾沂雪的手揽在她腰上,微微踮脚和沈风荷平视,“你让这么爱你的我怎么办?沈家大小姐。” 在说最后五个字的时候,顾沂雪的声音是颤抖的,眼泪悬而未落,全都积蓄在眼睛里。 沈风荷岿然不动,表情冷漠,“所以呢?” 顾沂雪凑过去,扬起纤白的脖颈,长发垂落,凑上去亲沈风荷,声音囫囵:“就让我借着酒意,亲亲你好不好?姐姐~” 说得小心翼翼却不容拒绝。 沈风荷低敛眉眼,一眼就能看到顾沂雪的月匈。 腰肢细得不盈一握。 偏她又很喜欢穿露腰装,哪怕是冬天,她也只穿了件黑色紧身露肩毛衣,锁骨处是被吊带打乱的纹身,黑色高腰阔腿裤。 白皙的腰露着,后腰处还有一片儿烧伤的痕迹。 可她却没想过遮盖。 沈风荷没主动,却也没拒绝。 只是在顾沂雪亲完唇还想继续进一步的时候,沈风荷却紧闭牙关。 顾沂雪只能在唇瓣辗转。 动情的热吻只属于顾沂雪一人,沈风荷冷漠到像是顾沂雪在吻别人一样,没有一点儿反应。 顾沂雪把自己吻到热泪盈眶,眼泪划过脸侧。 也亲花了沈风荷的口红。 那些鲜艳的红色被蹭到了唇角和脸侧,显得沈风荷的妆有几分诡异。 沈风荷只冷冷地看着她,任由她动作。 得不到回应的吻也没什么意义。 顾沂雪停下,苦笑:“姐姐,你和顾春眠接吻做/爱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沈风荷抬手擦了下唇角,抹了一手红,低敛下眉眼冷声道:“跟你有关系吗?” 顾沂雪一顿,“是和我没什么关系啊。” 几秒后,顾沂雪又道:“可是我想知道。” 她看像沈风荷那冷漠的眼睛,“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爱顾春眠。” 沈风荷说:“跟你无关。” “是吗?”顾沂雪轻佻眉,“顾春眠把她小情儿往我剧组塞。” 沈风荷依旧没什么反应,从西装外套里找了张纸擦已经被吻乱的口红。 “姐姐,需要我给她点教训么?”顾沂雪问。 沈风荷盯着她,眉头皱得愈发紧,“顾沂雪,你快三十了,不是十三。” “所以呢?”顾沂雪错愕:“那你爱顾春眠吗?回答我。” 沈风荷依旧是那个回答:“跟你无关。” “那你们做/爱的时候,爽吗?”顾沂雪问。 沈风荷一怔:“你出国几年,就把这些事儿放在嘴边是吗?不是必须有爱情才能结婚的,就算我不爱顾春眠,我也不爱你。” 顾沂雪望着她那双冷漠的眼睛,轻舔了舔唇,忽地转移话题,“可是姐姐的口红很好吃呢。” 沈风荷抿唇,看着她白皙的腰腹,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扔给她,“早点回家。” 沈风荷还剩了一件单薄的衬衫,黑色领带系得工整。 说完就要走,结果被顾沂雪拽住领带拉回来。 沈风荷不耐烦地盯着她,“还要闹?” 顾沂雪靠在墙上,白皙的手顺着领带一点点往上,最后停在领口,委屈得跟路边呜咽的流浪狗一样,“姐姐,你亲我啊,你亲亲我,我就不闹了好不好?” “不然……”顾沂雪舔了下唇,“我今晚去家里闹一通,说想跟你结婚……” 话音未落,沈风荷单臂撑在墙上,强硬地吻下来。 一瞬间夺走了顾沂雪所有的呼吸。 顾沂雪的脑袋磕在冰冷的墙上,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是个强势到让人窒息的吻。 沈风荷没做什么,却让顾沂雪落泪。 眼泪凝在眼睫上,看上去楚楚可怜。 良久,沈风荷直起腰,顾沂雪的唇都在发麻,整个人快要站不稳。 沈风荷却没她那么激烈的反应,眼神和表情依旧冷漠。 “顾沂雪。”沈风荷冷冷地看向她,“你少给我发疯。” 顾沂雪倚在墙上,“姐姐亲亲我,我就不会发疯了。” 沈风荷闻言瞟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关门的声音在楼梯间响起,声控灯的光昏黄黯淡,顾沂雪的指腹落在自己唇上,轻轻掠过自己有些发麻的唇瓣。 然后抬手擦掉眼泪,露出和刚才完全不相符的笑。 那笑里藏着冷冽。 她身上是沈风荷的西装外套,还残留着沈风荷的味道。 顾沂雪低头轻嗅,是她喜欢的味道,然后在她的衣服上留下一吻,红痕很淡。 分明是喜欢她的吧。顾沂雪想。 顾沂雪回到包厢时多了件西装外套,头发也散开了,不再是之前的高马尾,而是全部散落下来,长度大概能遮住蝴蝶骨。 但还是刚才的表情,笑意里带着几分冷淡。 在等待大家吃完的时间里点了一支烟,站在窗边抽完才回到桌前,问祁唐和唐醉两个小姑娘,“吃饱没?” 两个小姑娘点头:“吃饱了。” 然后一行人下楼,顾沂雪去柜台结账。 只是在下楼时,梁适在一楼看见个穿着白衬衫的女人目光朝她们投望过来。 女人的瞳仁很漂亮,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凌厉,让人感受到了强大的气压。 在她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穿着紫色毛衣和纱裙的姑娘,看上去温柔恬静,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梁适只是随意扫了眼,很快便收回目光。 顾沂雪结了账,然后就听见有人喊了声,“小雪。” 一行人同时转身,朝着声音来源地看过去。 梁适看见那个穿着紫色毛衣的姑娘朝她们走过来,白衬衫那女人紧随其后。 顾沂雪看见紫衣女颔首,笑了下:“潇潇姐。” 疏离又有礼貌。 “真的是你啊。”孔潇潇笑着拍了下她肩膀,“我就看着像……哎,你身上这不是风荷的衣服吗?看来你们刚才已经见过了啊。” 顾沂雪看了眼沈风荷,沈风荷正低头戳手机,根本没有和她对视。 顾沂雪说:“嗯,刚才在卫生间遇到了,风荷姐看我太冷,就把外套借我了。” “原来如此。”孔潇潇感慨地说:“咱们这一晃几年没见了啊。” “我出国好几年了。”顾沂雪说:“刚回来没多久,一直都没怎么回来。” “那以后可以常聚,我可看你导的电影了啊,不愧是顾沂雪,真会拍啊。”孔潇潇夸赞道:“上次跟风荷一起看,她还夸你呢。” 沈风荷忙完了事儿,闻言皱眉,瞟了眼好友,“什么时候看了?” 顾沂雪却笑道:“谢谢风荷姐的夸奖。” “我也夸了啊,怎么不谢我?”孔潇潇讨赏般地说。 顾沂雪微顿:“也谢谢潇潇姐。” 说着顾沂雪去结她们那一桌的帐,却被孔潇潇拦下,“怎么能让你这个小妹妹掏钱?我来。” “没事儿。”顾沂雪已经结完了,然后看了眼沈风荷,“就当是我请你们的,下次你和风荷姐请回来就好了。” 说风荷姐三个字的时候,莫名带着旖旎。 可沈风荷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像个人形立牌一样地站在那儿。 孔潇潇又跟顾沂雪寒暄了几句,这一行人才离开。 等到她们离开后,孔潇潇和沈风荷也拿了东西往外走,“哎,时间就是过得好快啊,当初顾沂雪还是个小豆丁,一转眼都成国际名导了,她是不是比沈茴还小?” “没。”沈风荷说:“比阿茴大一岁。” “那比咱们小……”孔潇潇犹豫几秒才算出来,“小六岁啊。” “嗯。”沈风荷点头,把自己的大衣穿上。 孔潇潇感慨,“还记得她当初被顾春眠欺负的哭呢。” “那都多久远的事儿了。”沈风荷说:“你还记得。” “怎么?总不能因为顾春眠是你未婚妻我就不能说了吧?”孔潇潇围上围巾,两人从饭店出来站在街头,孔潇潇抱臂望着车流,依旧在跟沈风荷回忆儿时,“要我说啊,顾春眠从小就是个混蛋,那会儿她把顾沂雪关在柜子里四天,差点儿就闷死了,要不是你发现,顾沂雪就是具尸体。” “对了。”孔潇潇跺了跺脚,往手心呵了口气,“顾春眠跟那女人断了没?” “没。”沈风荷冷淡地回答。 孔潇潇:“……” “那你们这婚还结不结?”孔潇潇问。 沈风荷一顿,答:“结。” 孔潇潇:“……” “那你还不出手让顾春眠跟那女人断了?”孔潇潇倒是知道世家联姻的事儿,只是对这种都已经订婚了还在外边乱搞的行为格外看不上,“到时候真让顾春眠在你脑袋上放羊啊。” 沈风荷闻言眉头一皱,往车的方向走,刚好看见顾沂雪送走她们剧组小姑娘。 把小姑娘送到出租车上,给了钱还探头在车窗上叮嘱司机路上慢点儿。 还挺会做事的。 沈风荷上了车,孔潇潇也跟上。 从倒车镜里刚好能看到顾沂雪,跟一女人站在树下聊天。 是刚才在店里的那个。 顾沂雪身上穿的单薄,就在她那件西装外边套了件呢子大衣,风把她衣服吹得在空中飞舞 ,连带着她的头发一起。 只见她拿出支烟点燃,和人聊天的时候带着几分淡漠的笑意。 猩红的烟蒂在空中一闪一闪。 孔潇潇看了眼,“听说娱乐圈都挺乱的,也不知道我们小雪跟着学坏没?” 沈风荷低敛眉眼,心道:“肯定是学坏了的。” 可在她面前,怎么还是以前那个长不大的小孩儿? 哭唧唧的。 孔潇潇感慨了句才想起继续问沈风荷,“你跟顾春眠都不小了,要结婚还不赶紧?再晚点儿她得怀着那个女人的孩子嫁给你,怎么?你到时候帮人养孩子吗?” 沈风荷抿唇,淡声道:“我又不是傻逼。” 孔潇潇:“……” 沈风荷心情闷,从车里也找出一盒烟,咬在嘴里点燃。 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站在树下跟人一边闲聊一边抽烟的人,声音很冷:“我出手断了,顾春眠岂不是要跟我闹翻天?” 孔潇潇:“那怎么办?” 沈风荷吐出一口烟圈:“还没想好,让她们家……” 说着顿了一下,顾家早就知道顾春眠有个白月光,甚至还为白月光打过胎。 这会儿身上还有白月光的临时标记。 倒时候要跟沈风荷结婚,还得洗掉临时标记。 只是顾春眠在顾家受宠,顾家便没人动她,所以这么多年都任由她拖着这门亲事。 也就她爸不问世事,她妈也不怎么跟圈子里的太太们接触,才不知道顾春眠那些烂事。 当初也倒是想过退婚,但正好碰上了阿茴的事儿。 她连夜飞去国外把阿茴接回来,看家里气压太低,便再没提。 这会儿倒也懒得了,她倒也能耗得起。 反正被这段婚事折磨的人不是她。 孔潇潇气,“顾家要是能管得住顾春眠,就不会让她把小沂雪关在柜子里四天,最后小沂雪差点死了,顾春眠呢?连一句骂都没有。也就小沂雪耐性好,没长歪,不然早成疯子了。” 沈风荷想,也差不多了。 孔潇潇看她想得出神,还当她是在思考如何解决顾春眠那边的事儿,便没出声打扰,从后视镜里看顾沂雪。 顾沂雪已经掐了烟,跟对面的女人聊得很开心。 等沈风荷回过神来,孔潇潇才说:“小沂雪是谈恋爱了吗?” 沈风荷:“啊?” “就她对面那女人,还挺漂亮的。”孔潇潇说:“对了,她跟……” 孔潇潇顿了顿:“跟你长得有点儿像,你发现没?尤其是眼睛。” 沈风荷瞟了眼:“那人结婚了。” 孔潇潇错愕:“啊?不是吧?小沂雪做三儿?” 沈风荷:“……” “你什么脑回路?”沈风荷被逗笑,“她们就是一个剧组的,是她新剧的女演员。” 孔潇潇:“……好吧,吓死我了。” 沈风荷盯着那人看了会儿,曲着手指轻敲方向盘,“哪儿跟我像了?” “就眼睛啊。”孔潇潇说:“瞳仁颜色好像的,还有脸的轮廓,你就是把她跟沈茴一起放在我面前让我认,我都不一定能把沈茴认成你妹妹。” “至于么?”沈风荷听她夸张的描述,又多看了几眼,却还是道:“可惜了,我跟沈茴是亲生姐妹。” “我知道,就是觉得缘分。”孔潇潇说。 沈风荷把抽完的烟摁灭,用手散了散烟味,“我倒是还有个妹妹。” 孔潇潇:“……” 沈风荷没什么表情地说:“可惜死了。” 孔潇潇:“……” 车子发动,疾驰离开。 留在原地的顾沂雪看向车尾亮起的红灯,这才跟梁适道:“走吧,回家。” 梁适看向她,又看向疾驰离开的车。 好像明白了什么。 结果顾沂雪道:“对了,你可别想着绑人,容易出事儿。” 梁适:“?” 第150章 第 150 章 梁适先没反应过来, 只木讷地应了声哦。 而顾沂雪的代驾到了,转身便走, 等到顾沂雪的车消失在车流之中,她才恍然明白。 后知后觉地两只手捂住脸。 啊啊啊! 顾沂雪到底听到了多少啊?! 梁适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架在火上烤一样,一直到代驾过来,礼貌地询问:“您好,请问是您下的单吗?” 梁适这才放下双手,结果代驾诧异地问:“您发烧了吗?需要送您去医院吗?” 梁适:“……” 她低咳一声,佯装严肃:“啊, 没有。” 说完把车钥匙递给代驾, 逃也似地上了车后排。 车里比外头还暖和几分, 梁适身上余热未消。 她没喝多少酒,只是见顾沂雪一个人喝,便陪了几杯, 远远到不了要喝醉的地步。 但这会儿莫名感觉头晕。 代驾上车以后还是有些犹豫,“真不用送您去医院吗?” 梁适回绝:“不用。” 说完拿出手机给许清竹发消息:【刚才被人听见了。】 她知道许清竹在睡觉, 所以只单方面输出。 【当时我们导演也在楼梯间!】 【她刚刚走的时候跟我说最好不要绑人,会出事儿。】 【宝贝, 我要尴尬死了。】 【我明天还怎么见人啊!】 梁适还在打字,许清竹的消息忽然跳出来:【老婆,不是后天才进组吗?明天她有事儿啊。】 梁适:“……” 她忽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于是开始飞速撤回, 结果许清竹发了张截图过来。 许清竹:【我截图了。】 梁适:【……给留一点点面子。】 许清竹:【合法的, 怎么了嘛?】 梁适:【……】 片刻后, 梁适转移话题:【你怎么还没睡?】 许清竹发了语音来, 带着点儿沙哑和娇软, “是睡着了, 但手机开着震动,你发消息我就醒了。你还没回家吗?” 梁适心底忽地被什么给击中了似的,脑袋靠在车玻璃上,纤长的手指戳着屏幕:【怎么不开勿扰模式?平常在家睡觉不都开的嘛。】 “我开了就收不见你消息了呀。”许清竹尚未清醒,说话都软乎乎的。 隔着屏幕,梁适都能想象到她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发消息的模样。 让人很想Rua一下脑袋。 梁适顾虑着前排还有人,便一直给她打字:【我消息可以醒来再看,睡觉要紧。】 许清竹:“其实我也没那么困的。” 隔了会儿,许清竹又发来:“是等你的时候有点儿无聊。” 梁适:【……】 分明刚才打视频的时候眼底一片乌青,一看就是熬夜熬多了,且昏昏欲睡。 梁适也没戳破她的谎言,【那你再睡会儿,我回去给你打电话。】 许清竹:【好。】 隔了会儿,许清竹又发来一条七秒的语音,梁适点开。 只听她用那种清冷沙哑的声线,懵懂地低声问:“顾导是怎么知道绑人不好的?难道她试过吗?” 梁适:“……” 不得不佩服许清竹这个逻辑怪。 哪怕已经昏昏欲睡,也还是记得这些细枝末节。 “还有啊。”许清竹又发来语音,“我们在打电话的时候,顾导在楼梯间做什么?还都偷听了。” 梁适:“……” 梁适顿了片刻,回答:“可能是和神秘姐姐约会吧。” 这事儿也就刚开始的有些尴尬。 尤其是刚被戳破的时候。 之后回家跟许清竹聊了会儿天便没觉得有什么。 主要是忘了。 因为许清竹用言语激她,让她从柜子里把领带拿出来裁了,剪刀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 梁适在她的指示下,剪成了两段不一样长的带子。 梁适说她浪费东西,暴殄天物。 许清竹却躺在床上轻笑,一只手臂抬起来越过头顶,白皙的手腕上空无一物,不似梁适,偶尔会戴一些小饰品,而且手腕上还戴着许清竹之前给她拍下来的镯子。 哪怕是通过镜头,也能清晰地看到她手腕上的青筋。 脉络很明显。 她长发如海藻般散开,手指微微蜷缩,声音呷着笑,很轻:“当被你绑了。” 梁适放在手上把玩的那根黑色领带,忽然就有些发烫。 纵使如此,梁适还是冷声道:“胡闹。” 只是多少有点儿没底气。 “那你不喜欢吗?”许清竹问。 梁适:“……” 片刻后,假装不下去的梁适低声说:“也还行。” 依旧没怎么有底气。 许清竹勾着笑,从枕头下拿出一根领带。 梁适帮她收衣服的时候看到过,是搭配她那件蓝色衬衫穿的,温柔而又不失凌厉的一件职业套装。 那根领带的颜色偏暗色,但不是说深黑。 更像是灰和蓝的交杂。 领带的宽度刚好挡住她的嘴巴,在视觉上很有冲击感。 梁适喉咙微动,手没忍住截了个图。 是随手一截就可以做壁纸的程度。 “别闹了。”梁适说:“你不累吗?” 说话的时候关了房间里明亮的灯,只剩下床头昏暗那盏,她躺在平日里许清竹躺的位置,盖的也是许清竹的被子。 “还好。”许清竹把那根领带拿下来,随意缠绕在手腕上,像是藤蔓缠附于树干。 鲜明的颜色对比显得她皮肤更白。 许清竹问:“你困了吗?” “我也还好。”梁适说。 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然后许清竹终是熬不住,那只缠绕着领带的手被她压在脑袋底下,手缓缓放松,镜头倒扣在床上,陷入黑暗。 梁适挂断视频。 然后把剪断的领带扔进抽屉。 扑通。 几米高的水花在空中飞溅,天蓝色的水荡漾起层层波纹。 好似坠入深海之中,一路往下沉。 周遭声音嘈杂,却无法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身体依旧在往下沉。 许清竹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她的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 而在窒息之时,眼前像是放电影一样闪过一帧一帧的画面。 是梁适拿着刀把她摁在床上,狠厉地将刀刺在她身上。 然后用那把锋利的刀刺入她耳后。 一瞬间,她的身体经历了刺骨的疼痛,疼到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迫切地想要逃离那个环境。 可是她的身体被梁适狠狠地摁在床上,怎么都逃不开。 挣扎不掉,逃不开,宛若一条砧板上的鱼,只能等待自己将死的命途。 被刺入刀的地方,还有耳后腺体处,全都传来疼痛,这种疼痛蔓延到全身,颇有那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受。 她的嗓子晦涩又干哑,想要发出求救声,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伸出手,想让人拉自己一把。 可是眼前全是血红,是她的血染就的颜色。 她的裙摆在水中绽开,蓝色的裙子也染就了血色。 这种尚还有意识却无能为力的状态太让人痛苦了,她张了张嘴,却只灌入了一肚子海水。 咸腥混杂着血腥。 梁适…… 那把刀终究没放过她。 锋利的刀刃旋转着划过她耳后每一寸,刀刃划过皮肤的声音超过了海水流动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许清竹快要窒息,身体的疼痛在折磨着她,她看到一团一团的血融于水中。 这水的颜色从蓝变成红。 她拼命地想喊:“梁适,是我啊。” “姐姐,是我啊。” “老婆,你醒醒。” 可那双眼睛陌生又凌厉,在刺入她肌肤的时候不讲半分情理。 带着嗜血的光芒。 比之前绑架她的陈流萤拿着刀时还要疯。 她看到自己的腺体被扔在地上。 被剜掉腺体的疼痛是小事,最令她难过的是,梁适朝她举起了刀。 那刀落在她身上,半分情面不讲。 甚至带着报复的快感。 许清竹不断挣扎,终于开口:“老婆,你……怎么了?” 梁适轻嗤,手中把玩着那把锋利的刀,在四目相对时,一刀刺入她的心脏。 许清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姐姐……” “谁是你姐姐,蠢货。”梁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听得人心生绝望。 许清竹伸出手想要去够她,结果只摸到了一片虚无。 那个人散在水里。 可是她的声音还在继续,“许清竹,你可少假清高了。” “不是不喜欢我吗?那你谁都别喜欢了。” “我得不到的,毁掉就好了。” “我可没舍得碰你,但你呢?” “给我死。” “……” 一句又一句,听得人胆战心惊。 好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许清竹伸出手求救,可还是没能等到人来,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心里疼得快要麻木。 在她快要死亡时,有人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许清竹,撑住啊。” 那是道很清脆的声音,像是玉石碰撞一样,听上去很令人安心。 许清竹艰难地睁开眼,也只能在水中看见一片虚无。 之后她被人抓住,拼命把她往上边拉。 黑暗的天空里好似出现了一点儿光。 她努力想要看见那个人的身影和脸,却都被一团迷雾遮住。 怎么都看不真切。 “你是谁啊?”许清竹晦涩地问。 没有回答。 而许清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消散,但耳边仍旧回荡着梁适的那些话,到最后只剩下两个字:“死吧。” 死吧。 死吧。 像是在念恶毒的咒语。 得对一个人多恨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许清竹不明白。 她很想问问,我们难道不是相爱的吗?为什么呢? 可是好像没有为什么。 她只是想让她死罢了。 许清竹受不得这种刺激,松开了救她的那个人的手,任由自己放肆沉沦下去。 就连她自己都想:死吧,死吧。 仿佛是受到了某种蛊惑。 她的身体不断往下沉,只听救她的那个人不断喊:“许清竹,许清竹……” 可她都听不见了。 无边无际的水淹没她疼痛的身体。 究竟是哪里疼呢? 说不清了。 似乎是心更疼一些。 那是梁适啊。 那怎么会是梁适呢? 怎么会这样呢?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许清竹有无数问题,却得不到一个答案。 水漫灌入她的身体…… “啊。”许清竹忽地睁开眼睛坐起来。 她头发乱糟糟的,头疼欲裂,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耳后,腺体还在,只是感觉像被剜掉了一样。 身上也毫发无伤。 所以都是她做梦么? 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梦?真实到自己身上像挨了好几刀一样。 一旁的秘书战战兢兢,“许总。” 许清竹抬眸,眼神冷淡,秘书打了个寒颤,立刻道:“您九点约了罗伯特先生,现在该起了。” “知道了。”许清竹说。 说完她又问:“晚上有人进过我房间吗?” “没有。”秘书回答:“我是刚才才进来的,因为敲门敲不应,我还以为您昏……” 话说到这忽然顿住,意识到这是不太吉利的话。 而许清竹摁了摁太阳穴,低头道:“没,我睡的有点沉。” “您是做噩梦了吗?”秘书问:“我进来的时候看见您紧皱眉头,好像很不舒服。” 许清竹顿了下,“算是。” 事实上是个非常可怕的梦。 梦里她被梁适剜掉了腺体,梁适还在她身上留了很多伤口。 根本不像是她认识的梁适。 倒是和之前那个有些像。 不过最可怕的是,她呼救无人应。 哪怕是梦里发生的事儿,许清竹去摸自己在梦里被伤到的位置,也有微弱的灼热感。 让人觉得这不是梦,就是真实发生的事儿。 秘书见她低气压,也不敢多打扰她,只安静地站在床边,等她恢复好。 结果许清竹烦躁地摸了把头发,从床头拿起手机。 解锁之后发现界面还停留在跟梁适的聊天窗口上,显示两人昨晚视频聊天30分钟。 许清竹低敛下眉眼,在会话框里打出:【我刚刚做噩梦了。】 手指已经悬在了发送键上,最后又反悔,把所有的字快速删掉。 她真的感觉那不是梦,特像是会发生的事儿。 且就是这个梁适。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敲击着一样,又疼又酸。 脑子里突兀地冒出了一个想法:离开她吧,你们不会幸福的。 许清竹的心情异常糟糕。 她试图将这种糟糕的情绪排除掉,却发现无果。 心就一直这样疼着。 她忍着疼去见了罗伯特先生,协商开拓海外市场的事情。 见罗伯特先生的时候也是强颜欢笑的,一眼就被对方看穿,“许小姐,你有心事吗?” 许清竹顿了下,用熟练的英文问道:“先生,如果您的配偶想杀您,您会怎么办?” 这问题让年过半百的罗伯特愣怔,片刻后道:“许小姐,您可真会开玩笑。” “这并不是玩笑。”许清竹说:“我感觉我的妻子想杀我。” 从今早起,这个感受就异常强烈。 “那……”罗伯特闻言,也认真地回答她,“在她杀我之前,先杀了她。” 许清竹低敛眉眼,心上像压了块大石头,“算了。” 她昨晚的睡眠时间少得可怜,跟梁适那边的时差太多。 在见过罗伯特先生之后,她便回了酒店补觉。 可是没睡多久,那个梦再次来袭。 比昨晚的更要简短,可是疼痛感加剧。 许清竹被活生生痛醒,醒来之后一头冷汗。 她二话没说给梁适打了个电话。 梁适那边是早上,还没醒。 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还笑了下,划过接听,略带哑意的声音喊:“老婆~” “梁适你疯了吗?”许清竹的声音直接盖过了梁适的那句老婆,且带着冷厉的质问。 “你为什么杀我?”许清竹再次质问。 梁适那端的睡意瞬间消失,她睁开眼睛,只是刚刚睡醒的声音听起来清冽,“宝贝,怎么了?” 许清竹闻言一怔。 梁适着急地问:“老婆你那边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许清竹坐在床上,阳光投射入房间,刚好洒落在她身上。 她不知所措地揉了把头发,很迷茫地问:“我怎么了?” 第151章 第 151 章 谁也不能帮她解答这个问题。 许清竹自己也没能弄明白, 她只知道自己非常烦躁,且浑身上下都在疼。 可分明是没有伤口的。 异国他乡的太阳带着暖意, 和海舟市那冬日清冷的太阳不一样。 可许清竹依旧浑身冰冷。 她坐在床上抱臂,整个人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虚汗。 她木讷地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又闭上。 房间里和听筒里都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片刻后,许清竹冷声道:“你继续睡吧,我静静。” 也不等梁适反应便挂断了电话。 许清竹侧过脸看向外边, 酒店的玻璃擦得干净到一尘不染, 阳光穿透进来, 光亮又耀眼。 她的电话铃声没有响起,但不一会儿,她收到梁适的一条消息。 【宝贝, 你别难受,等你愿意了就把事情说给我听, 我今天一直在。】 许清竹盯着屏幕半晌,然后阖上手机, 把手机扔在一边。 有些颓唐地躺在床上。 她再次入眠,然后再次被噩梦惊醒。 同样的梦,同样的窒息感。 许清竹不信邪, 在稍微恢复之后又继续尝试入睡。 从最初的很快就睡着到之后的躺在那里脑子就像是在放ppt一样, 很艰难才能睡着。 几乎一整个下午, 她都在和梦境博弈。 与其说是和梦境博弈, 不如说在跟自己博弈。 梦里所有的东西都在不断告诉她:梁适要杀了你。 而在梁适杀她的时候, 会有人朝她伸出援手。 许清竹一次次入梦, 一次次被吓醒。 梦境成了她最害怕的东西。 有一次醒来之后便很冲动, 想要再给梁适打电话,问她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可是电话还没打,她率先清醒过来。 这太痛苦了。 痛苦到她不想睡觉,整个人情绪低迷,连带精神状态都受到了影响,晚上竟然莫名其妙朝秘书发了脾气。 期间梁适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怎么样了。 她都是发文字回复:【好些了。】 还有一条:【在忙。】 冷淡又疏离。 许清竹不知道怎么才能压下去这种情绪,临睡前喝了很多酒。 喝多了以后,收到梁适发来的信息:【忙完了吗?方便接视频吗?】 许清竹回了个:【嗯。】 彼时的她正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准确地来说是蜷缩在椅子上,两条腿也搭上来,双臂抱着双腿,是很没安全感的姿势。 梁适那边还是傍晚,天际云霞弥漫,橘粉色的云霞就像是少女脸上的腮红,如梦似幻。 她正坐在房间的飘窗上,后边就是许清竹的那一堆玩偶。 整个人状态并不好,有些颓丧。 她看着许清竹,“喝酒了?” 许清竹点头,摁着太阳穴说:“我做了一天的噩梦。” “什么噩梦?”梁适问:“能告诉我吗?” “我梦见你要杀了我。”许清竹说:“我的心好疼啊……” 许清竹喝多了,说的时候悲伤又难过:“我整个人就像是被撕裂了一样,一半说你不是这样的人,另一半在不断重复播放你杀我的场景。” “杀你?”梁适抿唇,声音很沉:“用什么工具?” 许清竹的盯着屏幕里的她:“刀。” 许清竹的眼神顿时发亮,“很锋利的刀。” “那你信么?”梁适问。 许清竹顿了下,缓缓摇头。 可不过片刻,她就露出了迷茫又痛苦的眼神,“可是我好疼啊。” “哪里?”梁适问。 许清竹抿唇:很缓慢地回答:“心,还有这里……这里……” 她指着自己耳后和心口。 “我……我感觉我在被什么东西影响着。”许清竹努力辨别着两种状态间的区别,“我没办法抗拒,一旦产生抗拒心理,那个东西就会拼命缠绕过来……我……我没有办法。” 她的眉头皱紧。 梁适听后沉默。 两边都很安静,良久,梁适才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许清竹错愕地看向她,很茫然地问:“我该怎么相信呢?” “如果我手中有一把刀。”梁适说:“那刀刃必然是对准我自己的。” 她的语气笃定,目光坚定地看向许清竹。 似是想要通过镜头给许清竹传递力量。 梁适郑重其事地喊她的名字:“许清竹,你知道的,我不会对你撒谎。” “那你……”许清竹看向她 :“是不是知道什么?” 许清竹问:“你对我这种状态的出现表情这么平静,所以,你知道什么?” 梁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片刻后在,梁适才道:“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你说过不对我撒谎的。”许清竹说。 梁适:“………” “我不是你应该要在一起的人。”梁适很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她闭了闭眼睛,“你应该会和别人在一起,你们会有两个可爱的女儿。那个人才华横溢,能力卓越,你们会很相爱。” “那……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吗?”许清竹很认真地问她。 梁适顿住:“不行吧?” 许清竹说:“所以……我为什么会爱别人?” “就算是爱情。”许清竹说:“也该讲究先来后到吧。” 梁适:“……” 许清竹的语气严肃又认真,让人忍不住跟着她的话走,梁适也感慨了句:“是啊。” “所以我都爱上你了。”许清竹想不明白,喝了酒后脑袋转得慢,异常认真地问:“所以为什么还会有别人呢?哪里那么多应该呢?” “可你现在不就没办法爱我了吗?”梁适知道她醒来后也不会记得,喝多了就断片的毛病让梁适放心大胆地说:“你会觉得我要伤害你,所以开始怀疑我,疏远我……” “不会。”许清竹盯着她,忽地笑了下,声音也没刚才清冷,添了几分柔气:“梁老师。” 梁适错愕:“啊?” “你听过一句话吗?”许清竹问她。 梁适:“什么?” 许清竹抿唇,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回答:“我将忤逆我的本能,继续爱你。” 在许清竹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应该。 她要做的很简单——爱梁适。 梁适一夜没睡好,试图喊狗系统,结果没得到回应。 昨晚跟许清竹打了三个多小时电话,一直打到手机没电。 早上又很早醒来,她躺在床上睁开眼睛,脑海中也一片清明,就是不愿意起床。 磨蹭良久,她才坐起来,心情实在不好。 又试图呼唤系统,结果依旧没得到回应。 太狗了。 在她起来洗漱完的时候,脑海中忽然传来诡异的机械音:【宿主您好!请问您喊小统是什么事呢?收集完所有证据了吗?小统一定会将资料递交到星际法庭的,请您放心!】 梁适:“……” 这哪是金手指系统啊。 纯粹是个催债的。 只有在发布任务和完成任务才会跟她有交流,其余时候就是个废物罢了。 梁适也没来得及吐槽它,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不是证据的事儿。” 系统:【那是什么?】 “如果想要强行改变世界意识,也就是原剧情,由什么办法能不被伤害么?”梁适说:“我现在大概知道的就是,如果我改变原剧情线,那我其实也会受到同等伤害,就是你所谓的平衡机制。有没有什么办法是可以既改变原剧情线,但不受伤害的?” 一长段话把系统给搞懵了。 不过梁适也不知道它是懵了还是不愿意回答她,总之系统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认真道:【宿主,你在提出这个问题前需要先搞清楚一件事。】 梁适:“什么?” 系统:【位面世界自有一套运行法则在,作为所有位面世界的管理者,我们亦无法改变位面世界的运行法则。同时,在你这个不稳定因素被投放的时候,这就变成了一个薛定谔的位面世界。】 梁适:“……” 没想到在这里也要被普及知识。 但梁适大概懂了。 “也就是说,现在在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位面世界的运行法则在维持着它原本的秩序,而我作为’变故’会被位面世界针对?也就是说,我最好的选择就是顺应位面世界的原有运行法则?” 系统沉默片刻才道:【依照规定是这样的,但法则并不会针对你,它对所有都一视同仁。】 “那你为什么把我投放进来?或者说把我和原主互换?这个互换是符合你们运行规则的么?”梁适的脑子转得极快,很想从系统那儿套出点什么来。 系统回答的也很爽快:【不符合。】 梁适:“……?” 【但在数千万年的时间流逝中,会有无数人许愿,如果被神听到你的愿望,那你会成为幸运儿。】 【被神挑选的人不珍惜自己所拥有的,对其他人的命运造成太大伤害,便会由管理局出面平衡,但管理局不会干扰位面世界原本的运行。】 梁适:“……” 梁适算是听明白了。 总结下来就是位面世界运行法则无法更改,也就是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如今的困境。 可是当初陈流萤那件事……她不也挺过来了么? 陈流萤在原书的结局里不算好,但也不差,是个当红女明星。 但这会儿呢? 她已经进了局子。 所以系统那句话说对了,是薛定谔的位面世界。 会变成什么样,选择权在她手里。 只是她担心伤害许清竹…… 她自己的话倒还好,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 梁适问系统:“那许清竹作为你们要保护的对象,为什么还会受到位面世界的干扰?而且让她那么痛苦,强行干扰她的意志。” 许清竹的那个梦应该是原主在原剧情线中对她所做的事情。 在现实中没有发生,就让她频繁地梦到,以此来干扰她的判断。 梦见倒也罢了,干嘛还让她一次次地切身体会那个痛苦? 梁适一闭上眼都是许清竹那张痛苦又迷茫的脸,根本睡不好。 系统再次沉默。 片刻后,系统回答:【许清竹并不是管理局要保护的人,她的命运线与你和原主的命运线紧紧相连,而原主对她所做的一切皆由你来补偿,原主的身体和灵魂都被回收,而你完好地留在自己原来的世界。】 “那我和原主属于互换范畴,我为什么要负责补偿她?” 就像跟系统杠上了一样,梁适刨根问底地问出来。 实则还是想看系统会不会露出点儿马脚来。 梁适把这个理解为迷宫,就算它纵横交错,肯定有走出去的办法。 就像陈流萤那件事,如果不是系统出了茬子,她本可以不用受那么多伤。 而且那天她应该还有其他的解法,只是她选择了那一种。 每一种解法都对应一种结果。 这才是薛定谔的位面世界。 如果梁适没理解错的话。 她听系统的回答听得很认真,恨不得把一个字掰成两半来解读。 系统:【因为她在得到的同时也在不断付出,且不断被伤害。她代替你承受了很多伤害,所以你负责收拾她留下来的烂摊子,这很好理解吧?】 梁适:“但交换是相互的,我在得到的时候也失去了,她亦然。我成为她,替她收拾烂摊子,依照你们的平衡机制,不应该补偿我一些什么吗?” 系统:【……新生的机会啊。】 系统都被梁适问急了:【你在另个世界已经意识消散,成为了植物人,且无法醒来。难道你的生命不够珍贵吗?是因为你的表现良好,所以才拘役了原主的灵魂和身体,让你回到这个世界里。】 而原主只能被关在星际监狱。 系统继续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不必拐弯抹角。】 这道诡异的机械音说这种特别人性化的话还让人有点不适应,只是好像比起之前,这系统更智能了一些。 还没等梁适开口,系统便道:【你想问我原世界运行法则下,你强行改变世界线,可否避免对许清竹的伤害,是吗?】 梁适:“……还挺聪明的。” 系统:【答案是未知。世界的平衡法则只是在极端特殊的情况下才会产生,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在平衡,且强行改变运行法则,随之而来的伤害也是随机的,是相关事件的相关人物来承受的,而许清竹作为该事件的主要人物,有33.34%的概率被伤害。】 梁适:“……” 好家伙,还给她整概率学。 不过……为什么是33.34%? 系统:【你,许清竹,陆佳宜。】 这次系统没跟她打哑谜,直接告诉了她,同时告诉她的还有:【作为上次世界Bug的补偿,小统友情提醒:陆佳宜已经在海舟市了哦。】 梁适:“你到底站那边儿?” 系统:【……】 系统委屈:【在规则允许的情况下,站在你这边儿。】 它学梁适的儿化音学的一点儿都不像,让人听得心生烦躁。 在它消失之前,还提醒梁适:【你们已经打过照面了哦。】 梁适:“……” 跟系统这一通交谈也不算全无用处,只是依旧不得其法。 而且梁适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哪里见过陆佳宜。 即便心里藏着再多事儿,该做的依旧不能落下。 她发消息提醒许清竹醒来以后记得喝蜂蜜水,要是头疼的话就多休息一会儿,然后在洗漱过后去了广化街79号。 今天是开机仪式,晚上还有开机宴,比那天梁适来的时候人多了不少,工作人员没其他剧组多,可以说是很少了。 再加上群演,差不多也有四五十号人了。 梁适混迹在人群之中,依旧打不起精神来。 也幸好第一天的戏份不多,只是不太在状态,拍了三条才过。 到之后进了状态,进度才快起来。 这个剧组里都是没怎么演过戏的人,顾沂雪就多费点儿心。 很明显,顾沂雪在这方面也是有经验的,所以调/教起来得心应手。 梁适在这些人之中已经算拔尖儿。 面对孙橙橙的傲慢和讥讽,梁适都没心思迂回,直接怼回去:“你演得好不也NG 了三条?” 孙橙橙气得脸都红了。 异地见不了面,再多口头安慰都不管用。 也幸好许清竹之后并未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一直到周六。 梁适早早就在等着许清竹回来,只是许清竹说她还要去参加一个晚宴,等到晚宴结束才能来找梁适。 正好梁适这天有晚上的戏,估计得拍到十二点多,便说不着急。 可没想到傍晚的时候,孙橙橙说自己有事儿要跟顾沂雪请假。 晚上还是孙橙橙的重头戏。 顾沂雪迟疑,问她要做什么。 梁适正好在顾沂雪旁边,只听孙橙橙磨磨蹭蹭了会儿,最终还是道:“我父亲带我去参加晚宴。” 顾沂雪眉头微皱,顿了下,“秦家那个?” 第152章 第 152 章 孙橙橙知道自己这事儿不占理, 迟疑之后回答道:“我不清楚,但我父亲说让我今晚一定要出席, 导演,我会尽快回来的。” 顾沂雪手里的纸转了几个来回,冷冽的目光随意打量着她。 孙橙橙低着头不敢说话。 莫名有上学时逃课被老师发现了的窘迫和尴尬。 顾沂雪不是个喜欢为难人的,但今晚孙橙橙一走,也就意味着这么多工作人员都得待命。 今天误了的进度都得在其他日子里补回来,但其他日子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耽误一天就是十几万。 换做谁都不愿意给准这个假。 但就跟上学时请病假是一个道理,不让她走也可以, 但她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件事儿, 心思都不在戏上, 肯定也是连续NG ,还费胶卷。 正好也还没开工,顾沂雪起身, 从兜里摸出烟来,去吸烟区点了支烟。 她人瘦, 却喜欢穿一些宽松的衣服,黑色毛衣随着风荡来荡去, 猩红的烟蒂忽隐忽现。 梁适望着顾沂雪的侧影,脑海里飞速盘算这场晚宴。 她向来不相信有这种巧合。 孙橙橙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许清竹回国之后第一件事也是参加这个晚宴。 姓秦。 秦厘霜。 脑海中闪过秦厘霜的身影, 以及那天在美术馆的一幕。 ——陆佳宜!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一切都联系起来。 系统说她跟陆佳宜已经打过照面, 那就说明不是偶遇。 而这些日子里, 她所见到的陌生人也不多, 而这些陌生人里, 她几乎都知道了名字。 在美术馆遇见的朱阿姨和言霖, 那天在饭店里见到的沈风荷和孔潇潇。 唯独不知道名字的就只有秦厘霜身边那个人。 最重要的是秦厘霜的态度。 众人皆知秦厘霜是个没什么创作底线的疯子艺术家,也是秦家骄纵的小姐,因为秦老太爷最喜欢她,所以在秦家也无人敢惹,甚至是整个圈子里都因着给秦老太爷三分薄面,皆无视了她的行为。 可那天秦厘霜面对那个人,也有几分恭敬。 而那人看上去年纪不大。 一双眼睛却深邃,让人看不透。 除了陆佳宜不做他想。 所以这就是陆佳宜和许清竹会相遇的那个晚宴? 而许清竹这几日开始频繁做梦,是因为原书在修正剧情线。 也更是因为许清竹在这种时候都已经和原主离婚,而陆佳宜作为官配该出现了。 一切都变得明朗。 梁适站在那儿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 顾沂雪抽完烟回来,随手跟孙橙橙说:“那你去吧,今晚着重拍……” 还未等她说完,梁适道:“顾导,我也有点儿事,今晚得走。” 顾沂雪皱眉,看向梁适的目光里满是不解。 几秒后,顾沂雪坐下,声音很轻:“行。” 说完之后喊副导演:“瓜哥,今晚通知大家,休息。” “抱歉。”梁适跟她道歉。 顾沂雪没什么反应:“就当休假了。” 可谁也知道,这剧开拍不过两天,哪有一开拍就休假的。 不过是顾沂雪给她面子。 孙橙橙立刻道:“谢谢导演。” 顾沂雪连个眼神都没给,冷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跟孙橙橙说,也是跟梁适说。 许清竹飞机落地那会儿,已经傍晚。 海舟市的傍晚很冷,刚降过温,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寒意。 周遭人来来往往,嘈杂得厉害。 助理帮她拎着行李,而她拿着手机走在前边。 在飞机上静音了十几个小时,这会儿一开机全是消息,不过都是Sally和林洛希在群里聊得,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发来的。 在此期间,梁适只发了三条。 【宝贝,我去拍戏了。】 【你路上小心。】 【回来以后记得和我说。】 中间隔了会儿时间,也还算贴心。 若是放在之前,许清竹收到消息必然是很高兴的,说不准已经让司机把车开去她们剧组,先去见她一面,可这会儿盯着屏幕深思。 最后什么都没回。 她已经不止一次做那个梦了。 喝醉以后确实什么都不记得,第二天醒来情绪依旧低落,脑海中像被什么东西强力撕扯过一样。 那天许清竹起来去异国的街头散步,因为心不在焉差点被车撞倒。 即便只是差点儿,胳膊也被擦伤了一点。 不严重,但对于她这种敏感肌肤来说看上去很明显。 当时助理吓得不行,结果许清竹没什么反应,消了毒抹了药,然后躺在房间床上又睡了一觉。 再次重复做那个梦。 以前一直觉得睡觉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但现在却成了让人最害怕的事儿。 可是不睡觉更无事可做。 除了要见客户谈事情,也就是在线上处理公司的事儿。 偶尔会和苏哲打越洋电话打几个小时,商讨公司接下来的发展企划。 明辉和海薇,两个企业都各有千秋。 明辉作为老牌珠宝公司,有口碑有情怀,而海薇作为从数千家珠宝公司中脱颖而出成为业内标杆,说明跟随了时代发展的潮流。 两个公司现在不再是竞争关系,苏哲在这方面帮了许清竹很多。 甚至许清竹能隐约感觉出来,苏哲在培养她当继承人。 即便不是竞争关系,也还处于同行业不同公司,但苏哲在做任何海薇内部决策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她,甚至有意无意地点拨她几句,如何把公司做大做强。 颇有想把两个公司合并的意思。 之前苏哲还拿联邦和邦联给她举过例。 许清竹倒是知道,苏家的弟弟妹妹都没有想进入公司的想法,一个只想安安心心做设计,一个死磕医学院,苏哲对这些权势都没什么执念。 偶尔还跟许清竹说,要不是当年那些事儿,海薇珠宝都走不到这一步。 言外之意是,要不是为了搞垮明辉,苏哲一定会做个咸鱼富二代,就像现在的苏美琪一样。 苏哲还自黑,说苏美琪现在这样儿,纯粹是遗传了他。 怎么就没遗传她妈一点儿勤奋? 许清竹倒也没拒绝苏哲的好意,海薇现在愿意拉扯明辉一把,她就省一份力,而且在竞争激烈的商场上,有人能拉扯一把,那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更何况,用苏哲的话说,海薇要是没有苏瑶,也成不了现在的海薇。 所以海薇珠宝有苏瑶一份,那便有许清竹一份。 一点儿没把许清竹当外人。 即便是接手了两个公司的事务,许清竹亦能游刃有余地处理。 只是面对她的生活,颇有些有心无力。 睡不好带来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 两天内她已经冲助理发了四次火,把助理也吓得胆战心惊,喊她吃饭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个助理也是临时招聘的,但还算聪明,学历高,情商高,许清竹对她很是欣赏。 入职两个月,几乎从未对她发过火。 可现在短短两天,发四次。 跟她吃饭的频率一样。 不止助理觉得害怕,就连许清竹自己都害怕,总觉得像是得了什么病。 她已经在网上约了个全面体检。 那天喝多了以后跟梁适聊得那些已然被她忘光,但她也还是能隐隐猜测出来,梁适对她这种状况的出现是知道什么的。 且知道不少。 可她甚至没有问的欲望。 总有个声音在提醒她,就算问了,得到的也是欺骗的答案。 不如不问。 睡不好,吃不好,让她的心情极为糟糕。 没有什么能改善。 就像现在,她根本不想回梁适的消息。 不知道是怎么了。 从转盘上拿下行李箱后,助理跟着她出站,司机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一上车许清竹便闭着眼假寐。 可在两秒后又睁开。 不能睡,睡了又会做噩梦。 这真变成了无解的事儿。 于是,颇为无聊的许清竹打开手机上网,登录小号以后发现关注的博主发了微博。 是梁适在剧组发的日常博。 剧组的盒饭和她新鲜的自拍照。 发布日期是今天中午。 她还蛮会营业的,发出来的照片无明显PS痕迹,是伪素颜。 因为剧情需要,她的头发拉直了,而且染成了黑发,还剪短了一些。 也只能从照片里窥见一些。 两人也好几天没有视频,因为一视频许清竹就会想要喝酒,借此来麻痹自己。 梁适也看出来了,所以没有主动打过视频。 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在把她俩拧巴着,让谁都不好过。 许清竹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然后点开大图观看。 剧组盒饭是两菜一汤,米饭很少,应该是怕吃太多碳水,女演员不上镜。 而第二张的她显得格外清纯。 分明是美艳的五官,却收敛了所有锋芒,安静又乖巧,扮学生还扮得挺像。 许清竹把那张照片保存,然后又翻了翻评论。 很多都在夸她长得漂亮,还间或有些人问姐姐是在拍哪部戏。 但没有人知道。 甚至顾沂雪新剧《心途》开拍的消息也没放出去。 更别说两个主演了。 翻完了梁适的营业微博,许清竹又去刷了热搜,没什么有趣的词条。 不过杨书颜官宣了新剧,官方海报又是一身红衣。 这次杨书颜要演古偶,搭的是同公司的一个女星。 很明显,女星咖位够不上杨书颜,纯粹是公司让杨书颜奶新人。 官宣的消息一出来,杨书颜词条的广场就被她粉丝给屠了。 包括那个新人的,公司的,无一幸免。 粉丝都在骂狗公司不做人,让杨书颜去演自家低成本的网剧,还要一拖三奶新人,简直就是在消耗杨书颜,希望杨书颜退出这部剧。 但无人回应。 粉丝们的骂战愈演愈烈,和杨书颜相关的词条挂了两三个。 甚至有一个词条点进去,下边的热门微博写的是: [让杨书颜奶新人,还不如让杨书颜跟赵莹演呢,起码两个人演技都在线。] 一条微博点赞三万。 杨书颜家粉丝和赵莹家粉丝都沉默了。 不过后来两家还是互撕,继续了一贯的作风。 许清竹纯粹就是看看,连吃瓜都算不上,她把所有的热搜浏览一遍,又打开其他app,逛了一圈后又回到最初的社交软件。 梁适的消息被她重新标记成为未读,可有强迫症的她此刻却怎么也不愿意点开对话框,让那个红点消失。 犹豫着一直到了店里,给她做妆发的造型师已经就位。 她在进店的前一秒才戳开对话框,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嗯。】 言简意赅。 许清竹把手机递给助理,然后安静地让造型师给她弄妆发。 店里很安静,她昨晚没睡好,在飞机上也试过补眠,却在闭眼三分钟后又梦到了那可怕的场景。 她醒来后便在看书。 这会儿无事可做,她的困意再次来袭。 大抵是太过劳累,也可能是没睡着,她没再做那个梦。 不过是几分钟的小憩,也让她的精神恢复几分。 造型师给她遮黑眼圈就涂了三层,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许清竹感觉这些日子里总是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没有科学解释的那些怪。 很快,手机微震:【你在哪儿?】 是梁适发来的消息。 许清竹直接发了个位置:【你拍完戏了?】 倒也有来有往,只是平添了几分陌生。 可这陌生也来得很奇怪。 许清竹在被噩梦吓醒以后也在半夜翻过两人的聊天记录,一点儿都不似作假。 她们也曾腻歪地喊宝贝、老婆,会为了一个睡不睡的问题争执近半小时。 可当她翻看那些甜腻的聊天记录时,却没有当时的心劲儿,总觉得那是假的。 是不应该发生的。 这一切都太猝不及防了,打得许清竹措手不及。 且在许清竹的陌生领域内,她还未想出对策。 许清竹把这归咎为:睡眠不足带来的恶性循环。 梁适很快回复:【今天请假,我去找你。】 许清竹:【……你为什么请假?】 字打出来,且消息发出去以后才后知后觉有几分挑衅意味。 在许清竹想要撤回的时候,梁适回复:【想跟你一起参加晚宴。】 许清竹:【……】 上边那条消息没有撤回。 再加上这条消息的省略号,感觉满屏都透露着两个字——无语。 许清竹竟然第一反应是:【你要看着我吗?】 梁适回复:【没有,是想见你。】 许清竹:【……好吧。】 在发完这条之后,许清竹没有再发。 她总感觉这不是她自己想要发的。 她甚至点开了那个消息,放大之后看见“想见你”三个字,是满心的欢喜。 这种欢喜骗不了人。 许清竹正好看到了一身水蓝色的礼裙,很漂亮。 她问造型师要了那一件。 造型师说这是情侣款,还有一件是湖蓝色的礼服,一种是轻纱材质,一种是哑光丝质。 许清竹便让她把两件都留下。 梁适抵达这家店的时候,许清竹刚化完妆,正在弄头发。 她急匆匆地走进来,却在看见许清竹的那刻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还是走过去,在镜子里也能看见自己笑得有些僵硬的脸,“真漂亮。” 许清竹抿唇:“谢谢。” 冷漠又疏离。 在一旁的秘书心底一惊:这是吵架了? 前些天不是还如胶似漆吗? 不过正好梁适来了,秘书只让助理留在这边儿陪许清竹,她先回公司处理事儿。 许清竹应允之后,秘书好奇地在她和梁适之间打量了好几眼,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开。 感觉满脸都写着——好好一对儿情侣,怎么就吵架了呢?! 梁适随后也坐在许清竹身侧弄妆发。 她还是剧组里的角色妆,得先卸了再重新弄。 等她卸妆回来,许清竹已经闭眼假寐。 梁适余光扫了她好几眼,最后又看向自己眼前的镜子。 而许清竹在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消失之后,她才睁开眼看向梁适,不过是匆匆扫一眼,然后又收敛。 看得助理一头雾水——这两人,是在搞什么情趣吗? 没谈过恋爱的助理不懂,也不理解。 不过两人的底子都好,化妆不需要太久,就是做造型比较复杂。 梁适还是弄了卷发,不过是一次性的小卷,而许清竹做了编发,一侧编着,另一侧是大波浪卷,显露风情。 两人换上许清竹之前看中的情侣套装,同时从更衣间出来。 助理看见的时候目瞪口呆,眼冒桃心。 “我的天。”助理惊讶道:“你俩是什么神仙颜值啊?” 助理捂着嘴,震惊又激动:“许总,你和夫人真的双双进军娱乐圈吧!” 这两张脸值得被所有人欣赏! 造型师也看着她俩,严重流露出惊艳,颇为赞赏地点点头。 梁适和许清竹对视一眼。 很快,许清竹避开目光,还带着几分惊慌。 这让梁适有点受伤。 许清竹很喜欢梁适今天的造型,不断是发型还是妆容,或者礼服,都完完全全在她审美上蹦迪,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看见梁适那张脸,那双眼睛,脑海中总会出现血腥的一幕。 她只能避开。 不过也还是心动。 在她看见梁适的那一刻。 很想在她涂好口红的唇上吻一口,而且不仅仅是浅尝辄止。 光是想想,许清竹就觉得心里像有烟花在盛开。 可这开心的情绪并未持续多久,再一次被害怕和烦躁所替代。 而一侧的梁适也是心事重重。 系统说的33.34%的概率,会随机出现在她、许清竹、陆佳宜身上,虽然不地道,但梁适更希望落在陆佳宜身上。 这样她跟许清竹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看这情形,百分之九十落在了许清竹身上。 她在看许清竹眼睛的时候,很容易就看到了一种割裂的矛盾感。 不难看出,她现在正陷在挣扎之中。 这挣扎令她痛苦。 除了见面时说的那一句之外,两人再无交流。 即便有短暂的眼神交流,也都被许清竹避开了。 这交流 令许清竹痛苦。 梁适便也避开。 不过在车上,梁适终于忍不住靠近许清竹,手握住她的。 带着暖意的手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许清竹一惊,侧目望过去,刚好和梁适的眼神对上。 梁适捏了下她的手指,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点儿颤抖,还有那么点儿小心翼翼的不确定:“是不是又做了好多次噩梦?” 许清竹望着她,不知是受不了她温柔的声音还是她快要凝出水的眼睛,眼睛竟也蓄了泪,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许清竹点头:“嗯。” 车内的遮板放下来。 前排和后排隔绝出两个世界。 后排是只属于她们两个的。 梁适抬手落在她脸上,“还害怕我吗?” 许清竹抿唇,唇釉在她唇上像果冻一样。 她点头又摇头,然后试图用很明确的语言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有点儿。” “就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许清竹说:“我想靠近你,但是脑海里又有一道声音说你很危险。” 梁适不敢弄花她的妆,只能抬手轻抚,然后又落下,“可我在你身边。” 梁适说:“你自己感受一下,我危险吗?” 梁适很认真地盯着她看。 片刻后,许清竹忽地道:“危险。” 梁适错愕:“啊?” 许清竹拉着她们交握的手放在了她的心口,“就……你可以感受一下。” 许清竹的心跳特别快,那团柔软下是她飞速跳动的心脏。 砰砰——砰砰—— 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梁适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原本还是很严肃紧张的气氛,这会儿一下放松了。 许清竹说:“你太好看了。” 梁适:“……” “越好看的越危险。”许清竹的声音带着几分缱绻与眷恋,“可我还是好喜欢你啊。” 她凑近梁适,和她挨得极紧,“我这几天好难过,老婆。” 这个称呼就像是个阀门一样。 两人的呼吸不约而同一滞,然后同时看向对方。 轻轻地、缓缓地、靠近。 唇和唇相抵。 无需太多言语。 梁适的手落在她空旷的礼服后边,白皙的背上什么都没有,仅靠脖子上的礼带系着。 她的外搭还在车上,没穿。 梁适这件相对来说保守一些。 两人也都顾忌着是刚花的妆,便没多过分。 只是许清竹坐在了梁适的腿上。 礼裙和礼裙交叠。 许清竹喘着气和她隔开距离,眸中水波潋滟。 “你想我没?”许清竹问。 梁适诚实地点头:“想了,吃饭想,睡觉想,一直想。” “可是我这几天好难过啊。”许清竹抱着她的脖颈,眉头微皱,忍不住咬住她的唇瓣,“老婆~” 梁适轻抚她的背脊,纤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蝴蝶骨上,“我知道。” 她虽没能感受许清竹的痛苦,却光是想想就觉得难过。 比她之前回到那个世界里的时候还难过。 “宝宝。”梁适的声音很轻,几乎是附在她耳边说的那种气声,“你只要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害你的。” 她像是哄小朋友一样,很诚挚地给许清竹保证。 许清竹却摇头:“可我脑海里有很多种声音。” 就像是在打架一样,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所以才让她有被割裂一样的痛苦。 “你知道什么的吧。”许清竹说。 梁适点头:“这是一种不可抗力。” “会持续多久?”许清竹抬手敛去她唇上沾染的水迹,指腹上满是她的口红。 “不知道。”梁适说。 许清竹含住了自己的手指,把那些红痕全都敛去。 这动作在视觉上给了梁适极大冲击,抱住许清竹背的手都在瞬间收紧。 许清竹的喉咙微动,手指摁在她腺体上,靠近她耳边道:“老婆,好想跟你回家啊。” 梁适:“……” “你不是还在怕我吗?”梁适说。 许清竹抿唇:“可我还是好喜欢你。” 喜欢到觉得哪怕你会杀了我,但我也愿意跟你回家。 “我想跟你——”许清竹附在她耳边,舌尖儿划过梁适的耳垂,惹得梁适耳朵一下子爆红。 梁适在她背上轻轻掐了下,没有指甲的手也没什么威力,那么一点点的痕迹在瞬间也就消散了。 许清竹的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 可热气全都钻进了梁适的耳朵里,弄得她耳朵发痒,连带着心也跟着痒。 许清竹这才不疾不徐,几乎是一字一顿道:“D、O、I。” 梁适被她撩拨得差不多,却也没像往常那样说别闹。 或者斥责她胡闹。 因为能从许清竹的眼睛里看出来,她好像在极力抗争着什么。 她正在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来爱梁适。 梁适能感受得到。 所以她没有再用话去伤许清竹的心,去打击许清竹,去让许清竹心寒退却。 而是把她抱紧,轻轻附在她耳边道:“我也想。” 距离她们那些荒唐时刻也有好些天了。 想起来就好像是一次性吃个撑,然后便开始断食,这感觉并不好受。 对梁适来说亦是。 在尚未识情滋味的时候还不懂其中美好,可是一旦做过了,那便知晓其中奥义,会去想这些事。 尤其是刚食髓知味,也会常贪恋其中滋味。 毕竟老婆身上又香又软,唇跟果冻似的,又甜又Q弹。 梁适那假不正经的面具被撕下来,抱着许清竹一路。 为了安抚许清竹,凑在她耳边低声喊:“老婆,乖乖。” 也就仗着隔了遮板,前边的人听不见也看不见。 比在床上还要喊得旖旎缱绻,听得人耳朵发烫。 许清竹则是不断蹭她,时不时要吻她一下。 蜻蜓点水般的吻,也能让她眼里含泪。 在快要抵达目的地时,两人才又重新给彼此补了妆。 该擦的擦,该重新涂的重新涂。 梁适在重新涂过口红以后,在许清竹要穿外搭的开衫时,凑过去在她的蝴蝶骨上落下一吻。 唇印落在蝴蝶骨上,从远处看像是一只红色的蝴蝶。 显得又艳又欲。 孙橙橙来这个宴会确实是为了见许清竹,当然了,还有陆佳宜。 据她的系统表明,今晚是攻略许清竹和陆佳宜的最佳时机。 在今晚的20:37分,许清竹会被人不小心撞入游泳池中,而来到这里参加宴会的陆佳宜把她救起来,在这种时刻,孙橙橙自然也不能放过。 孙橙橙当然要守在附近,跳进水里救她们二人。 她对自己的水性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救不到,也能刷出印象分。 上次那20的好感值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所以这一次她对陆佳宜用了 30的好感度。 为了满足这个 30的条件,她做任务快要做到休克了。 这下她是一点儿存货都没有了,这次,不成功便成仁! 她一定能攻略陆佳宜和许清竹,跟她们成为挚友。 不然的话,她又要面临做任务做到休克的困局了。 真是……可恶! 孙橙橙今日穿了件明黄色的礼服,漂亮的大波浪卷发,还算是有气质。 她挽着她父亲的胳膊来到门口,侍应生让她出示邀请函,她把两张一同递过去。 进去以后她父亲还在震惊,“橙橙,你是怎么有邀请函的?” 依照她们家的权势,根本不可能搭得上秦家。 她家虽然也有点小钱,但跟秦家这种,完全没法比。 橙橙也不过是刚毕业,怎么会…… 孙父皱眉:“你不会是做了什么……” “爸!”孙橙橙立刻皱眉,冷声道:“你在想什么呢?是秦总给我的,之前我救过她,所以她邀请我来参加晚宴,你都在想什么啊?” 孙父被她一说,立刻知道自己是误会了,解释道:“对不起啊橙橙,我就是太着急了。你年纪还小,有些人啊就喜欢骗你这种,我也是担心你。” “爸,我知道。”孙橙橙道:“但你没必要担心,我这都是走得正规渠道,而且我是那种不自爱的女孩儿吗?咱家也不缺钱,我干嘛做这种事儿?” 孙父这才放心,“就是嘛,我的宝贝女儿才不是那种人。” 孙橙橙被夸得飘了起来,“当然啦,爸,你快看看在这里想认识谁,不要拘束。” 孙父点头:“知道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进入宴会厅。 秦家的权势在海舟市并不算真正的上层,真正的顶层是沈顾两家。 秦家最多也就排在第二层,不过也就是个尾巴,在此之前还有周家、林家。 而赵家、梁家已经排到了第三梯队。 这是比较严格的划分。 只是每年这些都会有所变动,所以并不会如此细致地划分,就像盛家,在多年以前也是能放在第二梯队里的,可现在也就挂个第三梯队的尾巴。 这个世界向来瞬息万变。 不过孙橙橙所穿来的这个家庭,连进入这个宴会厅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不是孙橙橙利用系统,她们今天根本没办法进来。 而孙橙橙安排好了她爸,看了眼时间,刚八点。 她便举着酒杯去名媛圈外游离,看能不能认识哪家的千金。 宴会厅,三楼休息间。 一袭白色礼服的女人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向对面身穿墨绿色西服的女人,冷声道:“你想画谁?” “许清竹。”对方缓缓吐露出几个字,还轻佻地反问:“怎么了?” 墨绿色西服的女人里边穿着同色系紧身露腹吊带,小腹平坦,一点儿都看不出是个三十多岁女人的小腹,甚至隐隐有马甲线。 正是秦厘霜。 秦厘霜的口红颜色很亮,是正红色,看上去很欲。 头发用发胶一丝不苟地固定起来,看上去张扬又凌厉。 就是很独特的秦厘霜风格。 任谁看也知道是不拘一格的疯子秦厘霜。 她从西装外套里摸出盒烟来,然后给对方滑过去,轻飘飘地说:“这小孩儿长得挺漂亮。” 而她对面的人就是陆佳宜。 陆佳宜的手指在烟盒上敲了敲,没有拿烟,淡声道:“我不抽烟的。” 秦厘霜一怔,“不好意思,陆小姐,我给忘了。” 陆佳宜又把烟盒给她滑回去,手指交叠,皱着眉问:“所以呢?” “我姐今天把她请来了。”秦厘霜抽了一口烟,“我有点儿想把她绑回来啊。” 眼里流露出疯狂。 尽管秦流霜刚告诫过她不要在家里举办的晚宴上发疯,可是怎么办? 她之前查了梁适后,就很喜欢许清竹的颜啊。 主要是她那清冷的声音,还有冷冽的眼神。 要是能成为她的画,那该多漂亮? 尤其是她被绑在椅子上,看她恨之入骨却无能为力的时候,那该多让人心痒痒? 秦厘霜不太能忍得住。 她并不会因为这是秦流霜举办的晚宴就压抑自己的天性,也不会因为秦流霜在之前警告过她就放弃。 相反,秦流霜越这么说她越兴奋。 所以她来找陆佳宜说。 总得有个人知道自己的计划吧? 秦厘霜是这样想的。 如果能把她们妻妻二人一起带到她的小房间里,那再好不过。 不过她以前已经画过梁适了,对梁适有些失去兴趣。 可买一赠一,也倒不是不行。 光是想想就足以让秦厘霜心潮澎湃。 “你太危险了。”陆佳宜淡淡地瞟向她,“或许上次那个人说得对,你再这样继续下去,老太爷去世那天,你会被很多人针对。” 针对二字用得也是极为客气,应该是被很多人侮辱打骂。 秦家也不是什么安生的地方,秦厘霜之所以敢如此豪横,完全是因为秦老太爷的庇护。 到时候秦老太爷两眼一闭,两腿一蹬,没人护着秦厘霜,怕是秦流霜第一个就得出来手撕了她。 “怕什么?”秦厘霜冷笑,“这不是还没死呢么?” 陆佳宜冷声道:“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你对美女就没兴趣?”秦厘霜问。 陆佳宜:“……” 秦厘霜笑了,“也对,你一个只喜欢权势的人。” 陆佳宜想起刚才看到的照片,片刻后道:“你照片上那个确实也还不错。” “不过……”陆佳宜顿了顿,“那天在美术馆门口见到的那个,也还不错。” 第153章 第 153 章 这场晚宴汇集了海舟市的名流。 借慈善之名行结交之意。 来的人也都知道秦老太爷年事已高, 秦家旁支错综复杂,面上管事的是秦流霜, 可秦氏集团里还有不少虎视眈眈的后辈。 且还有一个仗着秦老太爷宠爱就肆无忌惮的秦厘霜。 谁都不知道秦家最后会落到谁手里。 所以在场的人都在观望。 赵叙宁也在受邀之列。 她本无意来,但听她姐说沈顾两家都会有人来,所以在结束一台手术之后,回家洗了个澡换了礼服匆匆赶来。 作为赵家不太露面的二小姐,赵叙宁不必像她姐那样忙于应酬,举着酒杯在人群中斡旋。 来了以后就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着,无人打扰。 倒是看见了梁适和许清竹。 在这样的晚宴上, 许清竹自是有事儿要做, 跟她们这些闲人不一样。 所以她只发消息给梁适:【西北。】 言简意赅。 而梁适在看到消息后也迅速领略到她的意思,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聚。 只是梁适回复:【今晚有事。】 赵叙宁:【……】 没有找到玩伴,赵叙宁便安静地待着。 这场看似平静的晚宴里,暗流涌动。 没过多久, 赵叙宁便去了外边透气。 赵叙宁没想到会在外边遇到沈茴的姐姐。 对方正站在角落里靠墙打电话,声音又冷又低。 在离开和留下中, 她果断地选择了离开。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和对方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对方戴着一支表带很细的表, 应当是高端私定,看上去价值不菲。 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也被她穿得昂贵奢华,即便是在稍有些冷的外边, 她的衬衫袖子依旧挽上去一截。 看上去精明又干练。 忽然有种被撞破的尴尬, 赵叙宁朝她微微颔首。 沈风荷却忽地出声:“赵叙宁?” 被喊了名字, 自然不能再装作视若无睹。 赵叙宁的脚步顿住, “嗯。” 沈风荷已经走近她, 冷静又直白地说:“沈茴今晚没来。” 被戳破心思的赵叙宁一滞, 立刻道:“我也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风荷打断, 以强硬的语气道:“她不参与公司任何事。” 这种晚宴就是公事。 赵叙宁不知沈风荷说这些话是何意图。 当初在国外的促狭和压迫感再度回归,她跟沈风荷差不多高,目光直直地望过去,佯装镇定:“沈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沈风荷顿了下,望向赵叙宁的眼神中一下子锐利又有锋芒,“放弃吧。” 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好似是知道她们恋爱多年,所以分手了也还难以割舍。 沈风荷是以一种极为冷静的语气说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只有一个信息——无须对我狡辩,我都知道。 并没有任何疑问和质问,就跟当初去国外接沈茴的时候一样,没有对她出口成脏,也没有任何谩骂和侮辱,更没有对她进行人身攻击,只平静地对赵叙宁说了三个字:“分开吧。” 之后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这会儿和那时候如出一辙。 片刻后,赵叙宁问她:“是沈茴让你跟我说的吗?” “她不知道。”沈风荷亦很诚实,从容又淡定,就像是在处理她商场上的事儿一样,好似对什么都游刃有余,“只是恰好遇见你,所以好心提醒一句。” 赵叙宁一顿,“我和沈总,似乎并不是能这么友好相处的关系。” “嗯。”沈风荷直言不讳,“你可以看成是我难得的好心,也可以看成是……给你留的体面。” 赵叙宁:“……” 收敛了很久的锋芒在此刻初露几分,“那我偏要呢?” 沈风荷目光轻扫过她的眉眼,平静道:“可以试试。” “阿茴和你的事儿,我父亲还不知道。”沈风荷说:“我父亲向来偏宠阿茴。如果她知道阿茴受了那么大委屈,可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赵家跟着你也会遭殃的。” “据我所知,赵先生和夫人当初很看不上我家阿茴。”沈风荷不疾不徐,似是在跟人话家常,但随意流露出的气场一点儿都不会让人觉得是在和自己话家常,“如果下次有机会见到赵先生,我应当是要问问的,我家阿茴究竟是哪里配不上赵小姐。” 看似平静,却字字诛心。 赵叙宁闭了闭眼,“沈总,这算是威胁吗?” “不是算。”沈风荷说:“就是。” 赵叙宁:“……” “所以你从沈茴那听了什么?”赵叙宁轻巧地反问。 沈风荷一顿,“回国以后从未听她提起过。”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个威胁呢?”赵叙宁继续逼问。 “沈茴在相亲。”沈风荷也没瞒着:“你如果频繁出现在她面前,会让她不高兴。” 沈风荷低头看了眼表,语速加快,“我不愿意看见阿茴不高兴。” 说完之后疏离但有礼貌地颔首:“我还有事,先走了。” 留下赵叙宁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原来,她现在是会让沈茴不高兴的存在啊。 梁适打算今晚步步紧跟许清竹,在明知今晚许清竹会落水的情况下,她必然不会走开。 而她和许清竹走在一起,收获了不少人惊艳的目光。 纵使这宴会厅里跟百花争艳的花园似的,她和许清竹还是能在这场景下脱颖而出。 许清竹在这样的场合中毫不露怯,推杯换盏之间便和那些曾经跟盛家交好的人打了招呼。 没多久看见了苏哲和他夫人,两人手臂相挽。 梁适颔首和二人打招呼:“舅舅,舅妈。” 苏哲淡淡地扫过她和许清竹,叮嘱道:“嗯,就是一个小晚宴,无须拘谨。” 该打招呼的人,许清竹已经全部打过,之后也没什么事儿做,就看谁有心过来跟她们结交。 许清竹今晚穿的高跟鞋很高,站着有些费力。 两人干脆寻了个地方坐。 八点多,通往泳池的那扇门打开,宴会厅的场地扩大。 刹那间宴会厅的灯悉数亮起,游泳池两侧耀眼的灯带交相辉映,露天星空顶低调又奢华。 这场宴会正式进入高/潮。 周遭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脸上皆挂着和善的笑意。 名媛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聊天,不知在讨论哪家的八卦。 梁适和许清竹也见到了梁新舟和于婉,于婉已然显怀,穿的礼服都比往常大了一个Size。 很明显,两人也是代表不同立场来的。 梁新舟代表的是梁家,于婉代表的是于家。 梁新舟已经回到了东恒工作,梁欣然虽在他们一行人的坚持下没被接回老宅,梁父和邱姿敏却在市中心给她买了房子,让她一个人住在外面。 偶尔邱姿敏也会去那边留宿。 这个偶尔说得也很保守,几乎是一周内会有三天到四天和梁欣然住在一起。 母女二人要么一起逛街,要么一起做SPA,或是去参加邱姿敏那些朋友们的聚会,总会带着梁欣然。 这些都是梁适从两个嫂子那儿知道的。 梁新舟跟梁新禾虽从老宅搬了出来,但每周都会回老宅吃一次团圆饭。 在梁新舟还未回公司的时候,梁欣然还没出现在她们家的餐桌上。 梁新舟和梁新禾一复职,梁欣然便回去了。 邱姿敏多得是理由。 也就一顿饭,梁新舟便没再闹。 值得庆幸的是,经过之前的闹腾之后,邱姿敏和梁欣然安分了不少,梁新舟兄弟二人从老宅搬出来后,家庭和睦,跟邱姿敏隔开了距离,关系倒又恢复到了之前。 只是隔着一个梁欣然,再怎么样都不会回到原点。 跟梁新舟和于婉打过招呼后,梁适和许清竹才算闲下来。 这宴会厅内人群熙攘,喧闹嘈杂。 梁适一直在注意着周围的人,四处打量也没看到秦厘霜。 更别提陆佳宜了。 倒是看见了孙橙橙,跟一只花蝴蝶似的在人群里绕来绕去。 梁适在不经意间跟她对上眼神,然后又轻蔑地瞟一眼,移开目光。 然而孙橙橙却惊讶极了,正跟一个她很感兴趣的太太聊天,结果表情陡然生变,惹得那位太太还以为她生病了。 孰料她只是单纯感到惊讶。 梁适身侧站着的,赫然是许清竹。 这两人竟然认识? 看上去还关系匪浅。 那……孙橙橙也不是个愚笨的,一瞬间把之前的事儿跟现在都连了起来。 所以……梁适和她一样,选择了这个世界? 之前的一切都是她装的? 但怎么能装的这么像呢? 在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孙橙橙瞬间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有梁适在,她……她还能成功攻略许清竹吗? 怪不得之前许清竹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 孙橙橙已然从惊讶变成暗恨。 梁适自然注意到了,却没搭理,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许清竹身上。 这份紧张也被许清竹察觉。 许清竹问她:“你在紧张什么?” “没啊。”梁适低声回答,略显心虚。 “你看到孙橙橙了?”许清竹问。 梁适点头。 许清竹看她依旧一脸戒备的模样,忍不住去勾她的手指逗她,“得了,我们这段关系瞒不住了。” 梁适轻笑:“我也没想过瞒啊。” “不过她怎么会来?她家应该还够不上邀请标准。”许清竹疑惑,顺带把之前孙橙橙的事儿跟她说了,“她很奇怪,总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在我面前,分明我们没有很熟,我却觉得跟她像认识了很久一样,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她。” “为什么?”梁适问。 许清竹看向她,捧起眼前的酒杯轻抿一口,似是在说——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她欺负过你啊。”许清竹说:“很讨厌的。” “这你都记得?” “当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很明显,谁都没什么聊天的心思。 心早都跑到了一边儿去。 隔了会儿,梁适还是忍不住,低声叮嘱许清竹:“你今晚不要靠近水,行么?” “什么意思?”许清竹问。 许清竹太聪明了,不过是一句叮嘱,她在思考之后便反问:“所以我的梦会在今晚发生?” “不。”梁适说:“你那些梦都是假的,我不会杀你。” 在如此优雅的大提琴和钢琴的合奏声中,说这些实在是很扫兴的事儿。 但两个当事人并未察觉。 许清竹微顿:“但我的梦是在水下的。” “我有无数次在水中沉溺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推下去。”许清竹说:“我会游泳,但那个时刻在水里我使不上一点力气……” 梁适抿唇:“然后呢?” “你把刀对准了我。”许清竹说:“在水里……你把刀对准我,然后我继续让下沉,就有人来救我了。” “那是个让人很安心的人。”许清竹没有半分隐瞒,但听得梁适心塞。 肯定是陆佳宜了。 只是到现在,陆佳宜都没出现。 藏在了哪里呢? 还是说今晚的陆佳宜就不会出现在大众面前,只会在救许清竹时现身。 毕竟是京都新贵,如果陆佳宜现身了,肯定想巴结的人也不少。 只是她也没明白,为什么陆佳宜和秦厘霜会混在一起?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上去年纪也有些差距。 原剧情中写着陆佳宜26岁,也当得上年少有为四个字。 这些梁适也都不知道。 只听许清竹继续道:“但我看不清她的脸。” 梁适心想,我也没看到过她的脸。 那天她捂得太严实了。 许清竹一提起那个梦,身上就围绕着一层深深的疲惫感,就是让旁人也能感觉到的无能为力。 梁适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安心。 可其实自己心也是乱的。 因为不知道事情会在哪个节点发生,只能不断预防。 等到秦老太爷在这场宴会露面后,大家也就能走了。 梁适就在等那个时间,她一定要提前带许清竹离开。 20:27。 孙橙橙看了眼时间,还差十分钟了。 可是梁适跟许清竹还在那边旁若无人的聊天。 这场宴会上唯一符合条件的地方就是另一扇门外的游泳池。 现在那边也站着不少人,都在看漂亮的露天星空顶。 孙橙橙内心暗自着急,她准备了好久的…… 而且她也没看到陆佳宜,在这个宴会厅里,没有一个符合陆佳宜特征的人出现。 20:30。 许清竹和梁适仍旧坐在那儿,时而说说笑笑,时而做些亲昵的小动作。 孙橙橙已经起身去了游泳池附近。 秦厘霜在休息室里抽了三支烟,很呛。 陆佳宜皱眉,“别抽了。” “正在想。”秦厘霜说:“陆小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呢?” “不愿意。”陆佳宜拒绝:“你的事儿我不掺和。” 秦厘霜勾唇轻笑,“真是无趣。” 陆佳宜对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 “我自己去。”秦厘霜说:“你可别拦着就行。” 陆佳宜低头玩手机的手一顿,“也不一定。” 秦厘霜一怔:“我相信陆小姐不会这么多管闲事的。” 陆佳宜的手机里传来游戏音,消消乐刚好通关,她摁灭手机屏幕,将手机装进西服口袋里,起身往外走,“我先走了。” “别。”秦厘霜轻巧地往唇上涂了一层口红,显得愈发艳,“你留在这儿,我走了。” 说完秦厘霜从包里翻出一袋□□,放在手里掂了掂,露出个邪恶的笑。 “这什么?”陆佳宜随意问了句。 秦厘霜勾唇:“一点儿能让人没力气的小玩意儿罢了。” 陆佳宜:“……” 秦厘霜正要出门时听见陆佳宜说:“还挺下作。” 秦厘霜脚步一顿,没有反驳,高兴地出去了。 休息室里只留下陆佳宜一个人,她打开窗户往下看,跟她在京都那边儿没什么两样,皆是举着酒杯应酬的人。 她到这边来也就是受小婶之托,来给秦老太爷送个东西。 顺带避避风头。 刚在家里和大弟弟吵了一架,差点儿打起来。 也是一时冲动,话柄落在对方手里,让她在父亲那儿显得很被动。 所以小婶给她出主意——以退为进。 她连夜便来了海舟市。 听小婶说,海舟市的名流势力也是错综复杂,借此机会,她可以多认识认识人。 小婶当时说了,多亲近秦流霜,不要得罪秦厘霜。 来了以后,她倒是没见过几次秦流霜,只认识了秦厘霜。 可能是因为秦厘霜太闲。 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是陆家的嫡系,是法定顺位第一继承人。 秦家和陆家联姻,怎么看也是秦家高攀。 陆佳宜来这边,不必看谁的眼色。 她也确实看不太上秦厘霜的作风,太下作,虽然她不是个搞艺术的,但也知道艺术也得有做人的底线。 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管秦厘霜做出什么混蛋事儿来,有秦老太爷兜底。 跟她有什么关系? 陆佳宜站在窗边吹了会儿风,低头一看正好看见两抹蓝色的身影。 两人的颜值都不算低,在人群中很亮眼。 肉眼看不真切,陆佳宜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 放大之后发现,赫然是那天在美术馆门口遇见的那个,还有刚才秦厘霜给她看的照片。 本人应当是比照片还好看几分的。 陆佳宜关上了窗,继续玩消消乐。 不过在玩了两局后,忽地起身。 那天在美术馆门口遇见的那个……眼睛还蛮好看的。 和她朋友的未婚妻眼睛很像。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位未婚妻应当也是海舟市数一数二的名流。 去结交一下总没有坏处。 如是想着,陆佳宜起身出门。 许清竹接到了盛琳琅打来的电话,而里边太嘈杂,所以梁适陪她到外边来接电话。 盛琳琅也是很少给她打电话的人,这次打电话来也是问她有没有回来,说是许久未见了,明天喊苏瑶她们一起都到家里去,可以一起聚一下。 许清竹应下。 之后两人又寒暄地聊了会儿,这才挂断电话。 外头风大,许清竹被冻得鼻子都红了。 梁适也不遑多让。 等到挂了电话以后,梁适问她几点了。 许清竹看了眼手机:“八点半。” 其实是20:32。 梁适抱怨:“也不知道秦老太爷什么时候出现。” 许清竹凑近她,两人站得紧一些以抵挡寒风侵袭,“其实我们现在也能走。” “还是算了。”梁适拉着她回去,“我还是不拖许老师的后腿了。” 许清竹被她逗笑,“这算什么啊。” “一件件小事儿积累起来就成大事了。”梁适和她一边往回走一边道:“总要让许总留下好名声。” “我竟然又成许总了。”许清竹瞟她,“你还能给我起多少昵称?” “那不知道。”梁适说:“这取决于你有多少职业。” 许清竹啧了声,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梁适的脸色微变,她转过头便看见了秦厘霜。 秦厘霜正站在她们之前坐的位置上,手里晃着一杯酒,显得很风情。 在秦厘霜的场子上,梁适不想跟她硬碰硬,便拉着许清竹打算走,结果秦厘霜道:“小阿适,见都见了,不带着你老婆来喝一杯么?” 秦厘霜倒是肆无忌惮的。 梁适皱眉:“不必了。” “一杯而已。”秦厘霜轻笑:“现在的小辈怎么回事儿?都不懂得尊重长辈的吗?” 梁适:“……” 秦厘霜不停说着,大有你不喝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许清竹闻言眉头微皱,站前一步看向秦厘霜:“秦小姐,我家阿适酒量不好,这杯我替她喝了。” 许清竹看向她,没有拿自己放在桌上的酒,而是找路过的侍应生要了一杯,走上前和秦厘霜碰杯。 秦厘霜脸色微变,却没说什么。 一杯酒饮尽。 许清竹把酒杯放在桌上,“秦小姐,我们还有事,先告辞。” 秦厘霜哦了声,提道:“那边的星空顶还不错,适合你们小情侣看。” 说着便走了。 梁适跟许清竹不想再看见她,便过去了。 梁适根本不敢让许清竹靠近泳池附近,许清竹则笑她:“我会游泳啊。” 梁适摇头:“那也不行。” 她在试图改变这个大事件。 站了没两分钟,孙橙橙便走过来,“好巧啊清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许清竹颔首,“嗯。” 梁适站在一边儿,特高傲地说:“你就没看见我?不觉得巧?” “是挺巧的。”孙橙橙尴尬。 结果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声音传来:“确实挺巧。” 一回头发现是顾沂雪。 剧组三人在这里齐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梁适跟顾沂雪打了个招呼,而许清竹电话响了,她到一边儿去接电话。 20:41。 已经过了许清竹应该落水的时间,孙橙橙心底暗自着急。 难道这件事可以不发生吗? 那她岂不是见不到陆佳宜了? 结果只见许清竹刚走没几步,泳池边儿上就有人喊了句:“哎呦……” 是一个小姑娘摔倒了。 许清竹看见后急忙跑过去,但还没扶起小姑娘,她自己身体一软,直接往后栽去。 噗通。 “姐姐!”那个摔倒的小女孩儿试图拉她,却没拉住。 梁适哪怕是在跟顾沂雪说话,也时刻注意着许清竹那边的动静,见到她落水之后立刻往过跑。 但在那一瞬间,她身体好似有千斤重一样,跑不动。 在她往水里跳的时候,已经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于她而言很像是慢动作回放,实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梁适速度也很快,只是在许清竹落水那一瞬间,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道白色身影,直接跳入水中去救许清竹。 梁适也跟在后边入水。 …… 这一连串就跟下饺子似的。 梁适的水性很好,可是当她在水下看到许清竹的时候,蓝色的纱裙在水中铺散开,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而那捧花被那抹白色身影抱在怀里。 梁适在游过去的那瞬间,看到了许清竹那略带惊恐的眼神。 动作忽地停住,且在那一刻,她有放任自流的想法。 可没两秒,一道身影出现在水下。 不知是不是梁适的错觉,她好像看见了赵叙宁。 第154章 第 154 章 “是谁落水了啊?” “不知道, 都没看见。” “怎么有这么多人下去?” “是什么大人物啊?” “……” 游泳池边不多时便围满了人,那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儿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 看着水池里不断溅起的水花,忽地嚎啕大哭。 有人认出了小女孩儿,急忙问:“思思,你妈妈呢?” 这场宴会的主人秦流霜这才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几乎同时钻出水面的两对身影。 陆佳宜托着已经昏迷的许清竹。 赵叙宁扶着梁适。 这水池不算深,但也有两米。 刚好是人无法站立的高度。 在钻出水面那一瞬间,梁适便朝许清竹游去,几乎在陆佳宜把许清竹托运上岸的同时, 梁适抵达她身侧。 许清竹脸色苍白, 双眼紧闭, 晚上刚做好的妆发悉数凌乱。 赵叙宁从水中一跃而上,也不顾身上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急忙给许清竹做起了急救。 很快, 许清竹吐出一口水,手指微微蜷缩。 在虚无之间, 她的手落在了梁适手背上,没什么力气地轻拍了两下, 示意她安心。 梁适刚才一直悬着的心好似在一瞬间找到了支点。 孙橙橙立刻给递来毛巾和热水,半蹲在一侧的陆佳宜只平静地打量着这些人,近乎冷淡地看着眼前场景。 面对孙橙橙递来的毛巾, 她也没接, 把还在滴水的长发甩在一侧, 用手轻轻一拧, 淡定地就像下水洗了个澡。 也幸亏有赵叙宁在, 许清竹很快醒来。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梁适, 然后又看向陆佳宜, 朝她微微颔首道谢。 陆佳宜起身:“没事。” 然后便起身离开,只留给众人萧索的背影。 许清竹落水之后感觉自己浑身都没力气,头还有些晕。 一直靠在梁适身上。 事情是由那个小女孩儿引起的, 秦流霜便提议让侍应生带她去休息室。 “我们为客人专门准备了休息间和备用衣物,您和您太太可以去更换。”秦流霜说完之后看了眼赵叙宁,“赵小姐,我让人带您去另外的休息间。” 赵叙宁这个洁癖症眉头皱紧,压着焦躁道:“麻烦了。” 临走的时候途径梁适,低声叮嘱:“你跟好许清竹,有人针对你们。” 梁适点头,她早已发现许清竹把身体所有重量都落在了她身上。 许清竹垂下眼睫,显得虚弱无比。 苏哲和梁新舟等人都已过来,梁适扶着许清竹走了几步后觉得许清竹实在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也不顾在场众人怎么看,直接把她打横抱起。 许清竹的蓝色纱裙宛若美人鱼的尾巴,在梁适的臂间轻轻垂落。 她瘦削的背脊紧贴着梁适小臂,连她蝴蝶骨的位置也感受得一清二楚。 还有她虚弱的心跳声。 许清竹趁着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稍稍转过脸,整个人都埋入梁适怀中。 在人潮中,她们旁若无人地走过。 二楼休息间。 秦厘霜饮尽了杯中最后一滴酒,把透明澄澈的酒杯随意扔进垃圾桶。 玻璃和铁制品碰撞,发出“铛”的一声响。 她眼角和唇角都往上挑,带着几分邪性。 “小姐。”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在身后恭敬地说:“都安排好了。” “嗯。”秦厘霜问:“思思呢?” 男人微顿:“跟二小姐去休息间了。” “知道了。”秦厘霜低敛下眉眼,“那我去看看我的猎物。” 她的右手食指微微蜷缩,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开始兴奋的标志性动作。 侍应生低眉顺眼地让开路。 秦厘霜大步流星往前走,走到门口时脚步微顿,“要是二姐问起来,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一步。” 侍应生:“好的。” 可未料想,秦厘霜一出门就遇上浑身湿透的陆佳宜,脸色微变。 “陆小姐。”秦厘霜语气不善,“您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陆佳宜眉头微皱,“这是秦家的晚宴。” 秦厘霜嗤笑,“您也知道这是秦家的晚宴啊?” 换言之——和你一个姓陆的有什么关系? 陆佳宜自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冷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劳陆小姐费心。”秦厘霜说:“您既然湿透了,就该去换件衣服,别总是管其他人要怎么做。” 陆佳宜:“……” “你这么做会给秦家造成危机的。”陆佳宜厉声道:“现在秦家本就悬于空中,你当真是想把秦家推进深渊么?” “和我有什么关系?”秦厘霜轻佻地望过去,“秦家如何,那便如何。” “你也姓秦。”陆佳宜说。 秦厘霜挑眉,“还真是好笑。” 说着她便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待到笑够了才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陆小姐,这是我活了三十多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陆佳宜眉头皱成了一团,眼神愈发凌厉。 秦厘霜却不为所动,“算了,看你也还是个小孩儿,就教你一句。”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就像你在陆家遇到的那些腌臜事儿一样,走出来别人谁知道呢?但你也还是姓陆。”秦厘霜轻嗤:“但秦厘霜可以姓任何,唯独不愿意姓秦。” 说完绕开陆佳宜便走了。 陆佳宜盯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秦厘霜给她的感觉更像是——我巴不得秦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陆佳宜回到休息间,一边换衣服一边还在想,要不是陆家跟秦家是联姻关系,她才懒得管这一档子事儿。 谁都知道这圈子里,一根柱子倒下来,砸死的三个里,必然有两个是姻亲。 依照刚才那情形,那两个人必然不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秦厘霜这么闹,必然要出大事儿。 陆家那边还想借秦家的势,届时被秦厘霜弄得秦家支离破碎,说不准陆家还得分精力出来。 但现在的陆家内斗不息,根本分不出精力来。 若要往出分,必然是自己。 毕竟自小被小婶多照拂几分,总要保住秦家。 陆佳宜换了身衣服,连头发都来不及吹就跑了出去。 总该要阻止秦厘霜的。 梁适抱着许清竹去休息间,进去以后只剩下两个人。 许清竹落了一次水,分明已经把腹腔中的水全都挤压出来,按理来说应该是活蹦乱跳的,但她却特别提不起精神。 梁适低声问她,“你还好吗?” 许清竹感觉说话的时候脑袋也被什么东西压着,皱眉道:“不太好。” “要不要去医院?”梁适问:“还是我找赵叙宁来看看?” “先换衣服。”许清竹有气无力地说。 她舔了舔唇,手臂撑在床边,看梁适半蹲在她面前担心的模样,抬手撩了撩她湿透的发梢。 “姐姐。”许清竹声音很低,“这下落过水了。” 梁适闻言一怔,随后无奈苦笑,“是啊,落过水了。” 看许清竹说话很难受,梁适托住她的上半身,“你先别说话,我帮你换衣服。” 许清竹点头。 秦家给准备了两件常服,是全新的,吊牌还没剪。 一般晚宴上都会做这样的备案,就怕出现这种情况。 梁适拿起衣服把吊牌剪了,然后看向许清竹。 大抵是太久没见面,也不在自己家。 伸手去脱许清竹的衣服时总觉得怪怪的。 梁适低咳一声,“那我脱了啊。” 许清竹:“……” 她轻笑,伸出没什么力气的手踹了梁适小腿一下,“少烦。” 梁适手伸到她背后,拉拉链的手还有些抖,“怕你害羞。” “快点儿。”许清竹催她。 随着梁适手落下,许清竹的裙子掉落。 秦家想得周到,就连内衣裤也是成套全新的。 许清竹实在没什么力气,就连强行将手臂撑在身侧,也没办法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只好再次躺下。 湿漉漉的长发散在白色枕头上,陷入松软的床内让她异常困倦。 身体传来的异样感受实在太明显。 在梁适帮她换衣服的时候,她忽地说:“秦厘霜给的酒里有东西。” 梁适动作一顿,“但你是从路过的侍应生那里拿的。” 当时梁适还心想,不愧是许清竹,见过世面的。 无论是去酒吧还是来晚宴,都会默认离开原本位置后,再回去后不会喝之前位置上的酒。 怕的就是被人下东西。 所以当时许清竹的做法是最妥帖的。 “但你忘了。”许清竹的手抓着床单,试图让自己恢复几分气力,可是就连说话都没办法强撑,“这是在秦家。” 梁适:“……” “所以你觉得是秦厘霜买通了侍应生?”梁适问。 “或许根本不用买通。”许清竹说:“还有,当时那个小女孩,我感觉是她推了我一把。” 因为是个跟盛妤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所以许清竹完全没设防。 可那会儿确实是感觉到了一股力量。 “但那个是秦流霜的女儿。”梁适说:“秦流霜跟秦厘霜一向不和。” 正好,梁适给许清竹穿好衣服。 正想帮许清竹吹头发,许清竹却看向她:“你先换衣服。” “给你吹头发吧。”梁适说:“这样你困了就能睡觉,我到时候抱你走。” “换衣服。”许清竹执拗。 梁适顿了下,“那你不许睡觉。” 许清竹闻言轻笑,“昂。” 是从鼻息间发出来的轻巧答应的小奶音,听上去奶乎乎的,快要把人心融化。 梁适在她头顶揉了一把,“行,听你的。” 许清竹头微点,“嗯,不能你看了我,我连看都看不到你。” 说这么一个长句有些费力气,许清竹在某些时候还会停顿一下。 所以越发显得旖旎。 在她说完以后,梁适的裙子刚好落地。 灯光映照在她肌肤之上,白到反光。 梁适耳朵忽然爆红,她揉了一把耳朵,“别闹。” 许清竹笑得眉眼弯起来,“这也算闹啊?” 梁适:“……” 给自己换衣服比给许清竹换衣服快得多,梁适动作麻利,很快换好。 换完以后发现许清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梁适伸手在她眼睛上盖了一下。 手背忽地传来湿润之感。 梁适一惊,立刻收回,然后就和许清竹四目相对。 “干嘛?”梁适佯装镇定。 许清竹眼里湿漉漉的,满含笑意,“看我的舌头够不够长。” 梁适:“……” 是够长的。 梁适伸手揩去刚才她留下的水渍,“我们回家吧。” 这话说得温柔又缱绻。 许清竹点头。 “你们这么浓情蜜意,我都不好意思进来了呢。”随着门锁转动的声音,门被打开,秦厘霜手中转着钥匙走进来,“我刻意留了时间给你们换衣服,够贴心吧?” “做什么?”梁适问。 秦厘霜抱臂倚在门上,“小阿适,好久不见啊。” 梁适皱眉:“不如不见。” “你们可真是太警惕了。”秦厘霜说:“可是怎么办?我比你们想象得坏一点。” 梁适不想跟她废话,“你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啊?”秦厘霜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来,“本来只是想找许清竹的,结果你也来了,这算不算买一赠一?” 把她俩说得像个物件儿似的。 “你找我做什么?”许清竹冷声开口,纵使身上没力气,却也清冷,让人感觉难以接近。 “给我做一次模特吧。”秦厘霜点燃那只烟,吸了一口,青灰色的烟雾在她眼前散开,“我就放你们走。” “秦厘霜!”梁适厉声喊她,眉眼间都是戾气。 众所周知,当秦厘霜的模特都会经受非人待遇。 想起原主那一次,梁适便忍不住愤怒。 秦厘霜却笑:“小阿适,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再来。” “再?”许清竹精准地捕捉了她话里的字。 “是啊。”秦厘霜轻佻地看向她,“迄今为止,我最满意的一副作品就是小阿适给提供的呢。” 无论什么话,后边加个语气助词都显得旖旎。 但由秦厘霜说出来,就很令人气恼。 “但我直觉,你能超越小阿适。”秦厘霜看向许清竹,“你这张脸可真是……我太喜欢了。” “砰!” 秦厘霜话音未落就被梁适挥了一拳。 那根烟直接被打飞,烟蒂在地上忽明忽暗。 秦厘霜的脑袋磕在门上,愣怔片刻,随后低声笑了:“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暴躁啊。” “给你作画的时候。”秦厘霜抬起头,眼底满是冷漠,“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梁适又是一拳挥过去。 之前学的所有东西似乎都是在为这一刻做铺垫。 两拳都打得秦厘霜猝不及防,但秦厘霜没什么反应,只把脚下的烟蒂踩灭,轻笑:“怎么办?你老婆没了。” 梁适闻言回头,就连之前放置许清竹的床都不见了。 连人带床就这么消失在这个房间里。 仔细听还能听到机关齿轮转动的声音。 梁适上前掐住她的脖子,厉声道:“你把她弄哪里去?” “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秦厘霜反击,两人打在一起。 秦厘霜平常也爱运动,被梁适揍两拳已然是意料之外。 这会儿开始反击,自然有足够把握从梁适手中脱身。 梁适虽然学过很多,但实战经验不多。 起先落了下风,但很快不相上下,房间里不断响起两人厮打在一起的声音。 梁适忽地问:“为什么是许清竹?” 秦厘霜笑:“因为她是你老婆啊。” 话音刚落,梁适的胳膊便卡在她脖颈上,她的后背跟门撞在一起,发出巨大声响。 秦厘霜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纵使被钳制住,秦厘霜也还是道:“小阿适,你可真是可爱。” 梁适冷声:“少恶心。” “说。”梁适逼问:“你把许清竹带到哪儿了?” “当然是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秦厘霜说:“不过……你知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已经离开这幢别墅了。”秦厘霜轻笑:“不过你钳制住我又有什么用呢?还有另一个疯子要画她的啊。” 另一个疯子…… “你情人?”梁适反问。 秦厘霜啧了声:“怎么说这么难听,是Soulate。” 梁适:“……” 记忆里那个男人是比秦厘霜还恶心的存在。 她会跟秦厘霜在那间地下室里做,专程给原主看,只为了要原主那恶心又厌恶的表情。 那是原主藏在记忆深处不愿意提起的东西,是在最后她得到记忆后才窥探到的。 梁适表情一紧,瞬间被秦厘霜挣脱,但片刻后,一把刀直直地逼近秦厘霜脖颈、 锋利的刀刃一瞬划过秦厘霜颈间肌肤,有了血痕。 梁适逼近她,声音冷厉,“别动许清竹。” 梁适的声音已然沙哑,手上力道又重一分,只是轻轻划破秦厘霜的肌肤,却让秦厘霜有那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 梁适说:“我真的会杀了你们。” 秦厘霜打了个寒颤。 此刻,没人会怀疑梁适话里的真实性。 梁适的刀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在房间果盘里拿的,顺手揣在兜里。 防的就是秦厘霜。 秦厘霜说别人都不知道,但她知道。 那说明是秦厘霜之前关原主的地方,就在市郊的一栋别墅里。 那栋别墅离这里不远。 为了完成自己的“艺术”,秦厘霜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顾一切。 梁适让赵叙宁来这个休息间,赵叙宁诧异:“你们不是已经走了么?” 梁适:“……” 原来赵叙宁去她们那个休息间去找过,结果得到的消息是两人已经离开。 实际上是秦厘霜让侍应生说的谎。 那时她们在隔壁的房间里。 赵叙宁应了声好。 在她拿出手机的那刻,秦厘霜又一次冷笑,“你还真的是学聪明了很多啊。” “在你的地方。”梁适说:“不得不防。” 在她们落水之后,便没顾得上管手机。 秦厘霜也安排了人把他们的手机拿走。 但梁适在裙子内里放了一个备用机。 赵叙宁敲了两下门,和她一并来的还有周怡安。 看见是秦厘霜之后皱眉,冷声道:“许清竹呢?” 梁适收了刀,先没理周怡安,看向赵叙宁道:“赵医生,带针了吗?” 赵叙宁:“……” “那就麻烦你看住她。”梁适说:“我去找许清竹。” 赵叙宁也没问为什么。 毕竟秦厘霜的人品烂到圈内皆知。 周怡安只一扫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问梁适:“你知道在哪儿?” 梁适点头:“应该知道。” 说完便往外走,周怡安跟上。 “你要是想来捣乱,或者是想从我这儿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消息。”梁适说:“那还是别跟了。” 周怡安脚步微顿,冷声道:“她是我上司。” 梁适:“……” “还有。”周怡安说:“当初坑了她一把,就当赔她了。” 梁适轻呼出一口气:“谢了。” 周怡安负责开车,车子疾驰在空旷的马路上。 很快便抵达目的地。 但梁适却在门口看到了陆佳宜,在她身边的是虚弱到快要昏迷的许清竹。 陆佳宜本也不想多管闲事。 但涉及到了陆家,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最终还是下了楼,结果从后边看到一行人带着许清竹离开。 她便一路跟了过来。 秦家的人倒也认得她,还礼貌地打招呼。 只是当她要人的时候,那些人面面相觑,仿佛只听秦厘霜的话。 陆佳宜便动手了。 作为陆家首位继承人,身边环狼虎伺,对付这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没想到刚救到人就听见跑车的声响。 陆佳宜正好顺水推舟,卖了人情。 “你太太。”陆佳宜将许清竹推过去,“完璧归赵。” 梁适看向陆佳宜,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看上去很疏离,却很有礼貌。 即便是刚才无人之时扶着许清竹,也是绅士手。 并没有太多的肢体触碰。 地上的保镖们很快起来,陆佳宜却扫过他们,“各位,为了一点儿钱就不要命,不至于吧?” 保镖们顿时偃旗息鼓,没一个人敢上。 但周怡安松了松筋骨,手指掰得脆响,轻吐出一口气。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膝盖往他们腹部一磕,在他们吃痛的时候,掰着他们头,胳膊往背上一杵。 像是训练过无数次,凭借轻巧的力道撞击在他们的穴位上,痛得那些人冒出冷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很快,外边的动静惊扰了别墅内的人,门打开。 一个穿着蓝色睡袍的男人站在门口,头发白黑交杂,看着门口这么多人忽地皱眉,“你们是谁?” 梁适闻言,仰头看向他。 他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 梁适恨得咬牙切齿,忽地跟周怡安说:“周姐,这人不是好东西,打了他,我请你吃饭。” 周怡安:“?” 周怡安看过来的眼神满是疑惑,却冷笑一声:“把我当打手啊?” 梁适:“……请你吃饭。” 周怡安嘴上说着:“我差你一顿饭?” 脚步飞快,手扒着栏杆直接跳跃过去,然后在男人要关门的瞬间直接一脚把他飞踹在地。 周怡安跳过去,把他胳膊别在身后,膝盖抵在他背上,见他手指不停蜷缩,直接卸了他手腕。 很清脆的骨头响声。 连陆佳宜都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她看向梁适,轻笑一声:“你这个朋友,很有意思啊。” 梁适抿唇,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礼貌地跟她道谢:“谢谢。” 陆佳宜说:“没事儿,就当……交个朋友。” 梁适:“……” 这一晚上闹剧不断。 梁适带许清竹先去了医院检查,确认没什么事后才回家。 回家后已经快凌晨一点。 她给所有人都发消息报了平安,然后才坐在床边休息。 抛却原女主的滤镜,陆佳宜也还是个很好的人。 在知道许清竹结婚的情况下,并没有对许清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无形刷好感的。 而在她面前,梁适所有都是慢她一步。 这就是剧情强大的影响力。 可是今晚的事情,如果静下心来仔细盘逻辑。 几乎所有发生的原因都和之前不相同。 在原有剧情线中,是许清竹去参加宴会,不小心踩到裙子绊倒掉入水中,然后陆佳宜刚好在游泳池边跟人应酬,所以救了她。 在救她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最后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是第一次见面。 但今晚的情况是,因为梁适的存在,让秦厘霜注意到许清竹,然后给许清竹下药,导致许清竹这个会游泳的人差点溺死在水里,而梁适离得远,最后还是让陆佳宜抢先一步。 原主不会游泳,但她会啊。 可当时她也差点溺死在水里,这大概也是世界法则修正时的影响。 也就是说,所有的前提条件改变,也会造成大事件发生。 系统当初也提醒过她这个问题,即在蝴蝶效应的带动下,所有的细枝末节都可能被更改,但大事件是一定会发生的。 不可阻挡地、无法避免地会发生。 这是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 梁适忽地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也就是说她跟许清竹是一定会离婚的,哪怕避开了原来的节点,原来的时间线,打乱了原来的计划,也还是会离。 如果不离就会将伤害转嫁到她、自己、陆佳宜三个人的身上,随机来承受伤害,就像她之前跟陈流萤那件事一样。 直至伤害满足适用于所有位面世界的平衡法则。 抵达这个平衡点后,那这件事就是不必完全发生。 梁适躺在许清竹的身侧,抬起手细细描绘过她的眉眼。 手指落在她鼻梁上,然后缓慢地倾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总想着,再试试吧。 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梁适抱紧她,闭上有些酸痛的眼睛。 翌日醒来时,许清竹觉得脑子闷沉,就像是后脑勺上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入室内,她睁开眼便看到了梁适。 梁适正安静地睡着,看似在她身侧,却怕影响她睡觉而离她稍远。 其实刚才又做了个噩梦的,不是之前那个,但也是挺恐怖的梦。 跟梁适无关,也吓得她心悸。 可醒来后看见梁适,她忽然就笑了,很想整个人过去蹭蹭她。 许清竹觉得嗓子干得厉害,整个人都要冒烟了一样。 想要蹑手蹑脚地下床,刚一动身,梁适便睁开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醒了?” 许清竹点头:“嗯。” 也没再回避,她直接蹭进梁适怀里,脑袋埋在她颈间,“昨晚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梁适轻抚她的后背,“有没有头疼?” “没。”许清竹轻咳一声:“我想喝水。” 梁适松开缠绕着她发丝的手指,“我去帮你倒。” 说完之后起身。 许清竹躺在那儿看她的背影,随后也跟着起身,从柜子里随意拿了件衣服换上。 随意拿的是梁适的衬衫。 刚好能遮住臀部。 把身上的衣服扔进脏衣篓,许清竹才出了房间,梁适正站在厨房里帮她倒蜂蜜。 许清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很明显感觉到梁适的后背一僵,随后温声问:“怎么不继续躺着?” “已经躺一晚上了。”许清竹说:“背疼。” “行吧。”梁适说着给搅拌那杯水。 许清竹问:“昨晚你们怎么解决的啊?秦厘霜呢?” 梁适顿了下,“给她打了一顿,然后让赵叙宁录了个她鼻青脸肿的视频。” 许清竹:“……怎么感觉跟中学生打架一样?” “没办法。”梁适说:“她龌龊下作,我们也不能把这事儿放在明面上,只能在背地里搞她。” 当时许清竹还处于被动状态,真不能把秦厘霜怎么样。 毕竟是秦家的晚宴。 不过梁适让赵叙宁把这件事通知给了秦流霜,如果秦流霜还算是个明白人,那就该知道怎么做。 起码不能再放任秦厘霜这么肆无忌惮下去。 也就仗着秦家势大,但若是几家联合起来,怕是秦家也危险。 秦流霜是该绷紧点了。 梁适也难得请大哥帮忙,狐假虎威地让他去震慑秦流霜来着。 至于其他的,周怡安直接把人给打了。 赵叙宁也帮着出头了。 在秦流霜那就是默认,这些人都会是秦家的对头。 如果是一家,秦流霜尚且还能庇护一下秦厘霜,但这么多家同时……秦流霜只要不傻,势必会摁头秦厘霜出来道歉。 她们只需要坐等结果就好。 而许清竹忽地问:“她以前是不是找你做过模特啊?” 说完之后一顿,又修正道:“是那个人。” “嗯。”梁适说:“她画人的时候,很恶心。” 许清竹的双臂收紧,梁适的马甲线都紧绷,话中带笑:“宝贝,你抱太紧了。” 许清竹的脑袋在她背上蹭蹭:“我这是在安慰你。” 梁适:“……”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是比隔着镜头要亲昵许多。 就连那些隔阂都消弭。 似乎许清竹没有再做噩梦,也没因为那些事情而感觉到巨大的精神压力,只是单纯地,在那些事里剥离出最真实的自己。 梁适给她调好了水,用勺子舀了试过水温,不烫了才转身。 却在看到她的装束后愣怔。 没穿内衣,衬衫的扣子扣得七零八落,一看就穿得着急。 领口大敞,最上边有一粒扣子没系,能清晰地看到她的锁骨。 梁适隔着还氤氲着水雾的杯子把这杯水递过去,“怎么穿我的衬衫了?” 许清竹没接,直接抱着她的手,凑过去喝了几口,“不能啊?” 喝过了蜂蜜水的嗓子都像浸润了甜意。 梁适无奈,“能的。” 许清竹喝完了一整杯,这才感觉好一些,然后梁适用另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水很寡淡。 在她喝水的时候,许清竹的脑袋一直在她背上蹭来蹭去。 跟只猫似的。 梁适很快喝完,问她:“怎么了?” “没。”许清竹说:“你今天有事吗?” 梁适:“按理来说是有的。” 许清竹问:“下午?” 梁适点头:“大概三点多要到剧组。” “好吧。”许清竹抱住她,“那我能去剧组探班吗?” “可以……就是你在的话,我可能演不好?”梁适语气有些不确定。 许清竹问:“为什么?” “对手戏的女演员。”梁适说:“没你好看。” 分明听上去像是哄人的一句话,梁适却说得极为诚挚。 许清竹被她逗笑。 待笑够了,许清竹才低声说:“梁老师,低头。” 梁适错愕,“怎么……” 一边说着一边听她的话低头,却在话没说完的时候被悉数吞没。 “了”字就卡在了喉咙里。 彻底不必说出口。 许清竹咬她的唇,喝过蜂蜜水后唇上也沾染了甜味。 许清竹囫囵着问她:“甜不甜?” 梁适被她闹得没办法,红着耳朵说:“甜的。” 声音很轻。 楼下依旧是不停歇的车水马龙,俞江大桥下的水也没因为是冬天而停止流动。 江面上结了一层很薄的冰,可阳光折射在冰面上,依旧能看到底层流动的水。 许清竹的脚落在梁适的脚背上,吻她的时候更靠近些。 谁都不必说话,便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房间里的窗帘还未拉开,只有从窗帘缝隙中穿透进来的一丝阳光。 梁适跟许清竹一路从客厅到房间。 梁适倾身压下来时问许清竹:“昨晚做噩梦了吗?” 许清竹目光一滞,随后笑道:“可能因为在你怀里睡的,所以昨晚做的是美梦。” 梁适轻笑:“我还有这功效?” 许清竹特诚恳地点头:“是啊。” “只要你在身边。”许清竹说:“就都是美梦。” 最后两个字在梁适的吻里变换了声调。 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盛宴。 一次又一次,就像是末夏季节永不停歇的蝉,似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所以不断地发出声响,想让这个世界还记得它的存在。 许清竹被欺负得流眼泪。 即便不是在Oga的发情期,和标记对象在...的时候依旧会流眼泪。 于是眼泪悉数被梁适吻去,吞没,然后陷入巨大的浪潮。 许清竹的手指落在她的蝴蝶骨上,却怕伤到她而只用了指腹,并没有在她漂亮的背上留下挠的印迹。 本想使坏在她颈间留草莓印,却考虑到她还要拍戏,所以没有过分。 但在得到梁适的准许之后,在她心口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草莓印。 梁适无奈又宠溺地纵容着。 纵容着她寻求安全感的方式,享受着她的靠近和依赖。 她哭着喊:“老婆,抱抱。” 梁适便在结束之后抱紧她,抱她去洗澡。 温柔的水流经身侧,许清竹整个人都瘫软在梁适身上。 在水中捏她的耳朵,然后伴随着水声告诉她:“我好爱你啊,老婆。” 梁适却没敢说那几个字。 最后被许清竹察觉出端倪,低声问她:“你不爱我了吗?” 于是在洗完澡后回到床上,许清竹再一次撩拨她。 梁适的汗落在许清竹的肩膀,低声附在她耳边说:“宝宝,我也好爱你啊。” 在说完那句话的瞬间,梁适的脑海里忽地想到很多年前看的一场戏。 那句戏文是这么唱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唱腔婉转缠绵。 世人多知这一句,皆不知后边还跟着:“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当时梁适在看到“皆非情之至也”之时只感慨,哪有那么多情之至也。 如今识得情滋味,大抵也只能感慨。 好一个皆非情之至也。 情所至了,然后呢? 好多都是没什么然后了。 和许清竹的这场荒唐持续到下午两点。 两人起床洗了个澡,然后牵手去楼下吃了午餐。 许清竹不想去公司,于是任性地跟着梁适去剧组,但她还是带上了电脑。 终究做不到心无旁骛。 用许清竹狡辩的话来说就是:“你到时候和女演员拍戏卿卿我我,那我怎么办?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工作是用来麻痹自我最好的手段。” “不过你跟孙橙橙,我怎么看她都不是你对手啊?”许清竹说着忽然画锋一转,“你当初是怎么被她设计的?” 梁适抿唇,没应答。 许清竹说:“是不是被美色所误?” 梁适:“……没有。” “我也觉得。”许清竹自顾自道:“你连我都能舍弃然后去拍戏,对她也不可能多留几分情面。” 梁适:“……” “我哪有?”梁适争辩:“我这不是带你来剧组了吗?” 许清竹啧了声,眼波流转之间满是风情:“那我在床上留你的时候,你也没答应?” 梁适:“……” “你确定你还行?”梁适问。 许清竹低咳一声:“是你不行了,手酸吗?还能开车吗?” 这话问得旖旎。 梁适耳朵已经红了,只是被头发遮掩着,看不清楚。 许清竹便愈发放肆,“你当初是怎么看上她的啊?她都没我好看,也没我听话。” 梁适:“……我没看上她,是她当初来示好的,我就把她当一小妹妹。” “啊?”许清竹摇头:“啧。” 语气怪异。 梁适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你干嘛呀?一会儿去了剧组不会也这样吧?” 许清竹:“怎么会?我会给你留面子的。” 梁适:“……” 梁适满脸写着我不信。 然后就听许清竹说:“不过,我的好姐姐,你到底有多少妹妹啊?” 梁适:“……” “你是拍戏呢?还是认妹妹呢?”许清竹说:“以后安分点,好嘛?虽然我能理解别人因戏生情,但你的话……我不理解。” 梁适一时不知该回答哪个,于是反问:“为什么?” 许清竹顿了下,很认真地说:“我有钱,长得漂亮,还乖巧听话,然后……又特别爱你。” 许清竹说的时候也不太好意思,但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要好好爱梁适一样,所以认真地看向她:“你有什么理由跟别人因戏生情啊?” “要是你跟别人因戏生情,那以后你就都跟我拍吧。”许清竹抿唇:“我投资,还给你打钱,不许喜欢她们。” 这话霸道又没道理,但让许清竹说出来却显得可爱极了。 梁适感觉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酸酸涩涩,却又痒痒的。 刚好在等一个很长的红灯,梁适伸手拉住许清竹的手,在她手指上捏了一下,“我只喜欢你就够了啊。” 许清竹点头:“我也觉得,因为我比她们都好。” “那你会觉得我不够好吗?”梁适问她:“为什么会爱我?我好像没有什么优点。” 许清竹一顿。 这沉默让梁适有几分紧张。 短暂的思考过后,许清竹很认真地看向她,“梁适,你知道吗?” 梁适:“嗯?” “你在我眼里。”许清竹说:“浑身都闪着光。” 第155章 第 155 章 梁适带许清竹到片场, 也是蛮突兀的行为。 在带之前当然也发消息问了顾沂雪。 很明显,顾沂雪愣怔片刻。 梁适就盯着聊天窗口最上边的“顾沂雪导演”和“对方正在输入”不断切换, 最后顾沂雪言简意赅地发来两个字:【带吧。】 特像是无奈之后的妥协。 许清竹看到消息之后还说顾沂雪对你挺好啊。 梁适点头:“可能比较合得来。” 到片场后,大家纷纷都朝许清竹投来打量的目光,许清竹也落落大方,任由大家看。 她还上前跟顾沂雪打了招呼。 顾沂雪随意扫过她的脸,“挺上镜的。” 许清竹轻笑:“怎么?顾导是想挖我来演戏吗?” “下次有合适的邀请你。”顾沂雪说。 许清竹点头:“那我尽量配合。” 在许清竹看来,不过是句玩笑话,并未当真。 许清竹这个外来人员并未打乱剧组原本的节奏, 刚一来, 梁适就被带去做妆发。 而已经做好妆发, 换好衣服的孙橙橙凑过去,低声问许清竹:“你昨天没事吧?我想过去找你们,后来发现找不到了。” 说到这个孙橙橙就懊恼得不行。 原本以为系统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 结果发现她根本做不了什么。 在陆佳宜和许清竹从水里上来以后,她也只能递条毛巾, 偏偏陆佳宜连个正眼都不给她。 她昨晚气得都没睡着。 这会儿只能继续巴结许清竹,“昨天是那个小女孩儿把你推下水的吗?怎么你站得好好的就掉下去了?” 许清竹摇头:“不太清楚。” 脸色已经冷下来, 一副——我跟你这个人不熟,你怎么还要来跟我说话的不耐烦模样。 孙橙橙也感觉到了,她觉得肯定是梁适在许清竹身边说了什么。 之前许清竹对她并不是这个态度。 “你和那个……”孙橙橙忽地压低了声音:“梁适是什么关系啊?” 许清竹闻言, 眼神凌厉, 声线清冷, “跟你有什么关系?” 孙橙橙:“……” 孙橙橙一副为难模样, 片刻后她咬唇凑过去, 结果许清竹往一旁侧了侧避开她。 “孙小姐。”许清竹道:“这超越了我们该有的社交距离。” 孙橙橙:“……” 周遭好像投望来的目光越来越多, 似乎都是在等着看她笑话的。 在这样的情形下, 孙橙橙也只能佯装镇定,“我有话要跟你讲。” “你可以说。”许清竹说:“麻烦保持距离,我太太不喜欢有人靠我太近。” 孙橙橙:“……” 孙橙橙急了,“我跟她不一样,我又不喜欢女的!” 许清竹拉长声音,缓慢又冷冽:“哦?”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说自己不喜欢女的,就很可笑。 在场大多数人都不会说喜欢男的或女的,大多是以ABO来判断。 孙橙橙也自知失言,立刻修正道:“我的意思是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我们只是朋友啊。” “不好意思。”许清竹冷冷地打量过她,“我们是朋友吗?” 很轻巧的反问,眼神清澈,似乎就是单纯地表达——你太自以为是了。 这让孙橙橙很有挫败感。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有些无地自容。 “是的……吧?”孙橙橙也不太确认地说。 之前她跟许清竹一起吃饭,一起喝下午茶,让她真的有种已经攻略了许清竹的感觉。 资料里显示许清竹曾经被闺蜜背叛过,所以格外谨慎。 所以在许清竹请她吃饭和她一起谈天说地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走入了许清竹的内心。 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梁适。 孙橙橙暗恨,却又不能在面上表露出来,只好无奈地苦笑,但这笑容多少有些扭曲。 许清竹看向她,“你还有话说吗?没有我要走了。” 孙橙橙立刻道:“有的。” 她凑过去低声说:“当初让我告诉你,梁合消息的就是这个人。她花言巧语的,你不要被她骗了。” 许清竹点头:“哦。” 态度漫不经心。 孙橙橙急了,“真的!你真的不要相信她,她很会骗人的。” “挺好啊。”许清竹轻笑:“我教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成效了。” 孙橙橙:“?” 许清竹说:“我老婆会骗人了,真好。” 孙橙橙:“……?” 下午拍戏的时候,孙橙橙一直不在状态,NG了十几条之后顾沂雪恼了,“你他妈还能不能拍?不能拍换人吧。” 全剧组静悄悄的。 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去为孙橙橙说话,结果孙橙橙想为自己辩解,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沂雪斥道:“你把这演技用在剧里,早他妈成角儿了。” 孙橙橙的眼泪就挂在眼睫上,不敢掉。 屈辱感扑面而来。 “去一边冷静。”顾沂雪说:“你好好想一下,这戏还要不要拍?不拍了的话解约,我不问你要违约费。” “好了,大家休息一会儿。”顾沂雪看向梁适:“梁适,一会儿拍你那几场,行么?” 梁适点头:“好嘞。” 所有的工作人员连走路都是悄悄的,生怕再惹顾沂雪生气。 但顾沂雪还算体面,并没冷着脸让大家看,自己一个人出去抽烟了。 顾沂雪一走,孙橙橙就坐在那儿哭起来。 祁唐和唐醉两个新人,直愣愣地杵在那儿,不知道要不要去安慰。 结果许清竹喊:“两个小妹妹,喝奶茶吗?” 祁唐和唐醉皆一怔:“啊?” 许清竹说:“天气太冷啦,我请大家喝奶茶。” 说完之后,她秘书和助理都拎着两大袋奶茶进来,之后又去拎了一次。 全剧组都有,谁都没落下。 就连一直坐在那儿哭,感觉自己被排挤了的孙橙橙,许清竹都当着大家面喊了她一次:“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啊,别委屈了,顾导也是为你和戏好,过来喝杯奶茶暖暖身子,别哭坏了嗓子,一会儿连台词都说不出来了。” 说得滴水不漏。 但孙橙橙心里更憋屈了。 刚才还说跟自己不是朋友呢,现在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梁适的面子! 那她呢? 不过就是给梁适镀金的边角料罢了。 气得孙橙橙差点扯坏自己身上的服装。 而许清竹之后公司还有事儿,来了不到两小时,就跟着助理和秘书走了。 临走时梁适去外边送她。 许清竹低声叮嘱她:“可别再让她欺负了啊。” 梁适无奈:“我还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啊?” “那可说不准。”许清竹说:“要是这次你还被她欺负,我就理解为你喜欢她。” 梁适:“……” “我可不喜欢。”梁适立刻为自己辩驳,“你别胡说。” “那我不管。”许清竹说:“我都没舍得欺负的人,被她给欺负了,我就……” 梁适被她那蛮横的语气逗笑,“你就干嘛?” “让她比刚才哭得还大声。” “那我呢?”梁适说:“你不处理我的吗?” 许清竹顿了下,忽地认真道:“我舍不得。” 孙橙橙在被顾沂雪训了之后,表现良好,而且在剧组特别安分。 就像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一样。 顾沂雪的脸色也好看几分。 作为导演,顾沂雪确实合格。 那天孙橙橙表现太糟糕,她当着众人的面发了一通脾气,但后来孙橙橙表现好了些,她也当着众人面夸了,说她拍得还行,进状态了。 许清竹回了海舟市,日日也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听她说是要开拓新业务,忙得很。 但再没听她提起噩梦,尽管在视频时,她的状态跟以前不太一样,显得有些苍白憔悴。 梁适问她是不是没休息好。 许清竹点头:“公司最近太忙了。” 于是在没有夜戏的时候,梁适便开车回家。 尽管第二天还要起个大早。 许清竹心疼她,在她回家过两次以后,许清竹下班后干脆搬到了她酒店房间。 全剧组都知道,梁适带老婆进组。 跟演女二号那俩小姑娘熟了以后,晚上她们去吃宵夜还会带那俩小女孩儿一起。 祁唐话少,相对来说腼腆,唐醉就话多一些。 但偏偏在剧中,她们演的是相反性格的角色。 通常唐醉更好奇她俩的感情,吃宵夜的时候小眼神在她俩身上瞟来瞟去,就问她俩是谁追的谁。 许清竹便道:“问梁老师。” 梁适说:“我追的她。” “想不到梁老师还有这么主动的时候。”唐醉说:“我们起初还以为梁老师是尊佛,太佛系了。” 梁适诧异:“有吗?” 她以为自己只给过小白她们这样的错觉。 唐醉疯狂点头:“而且看起来温柔,但跟谁都保持距离。现在才知道,是我们和你不熟。” 梁适:“……” 吃一顿饭,几乎都是唐醉这个小姑娘在说话。 说人家是小姑娘,其实梁适和许清竹比她们大不了几岁。 尤其是许清竹,所以当唐醉听到许清竹其实只比她大两岁的时候惊呆了。 “人家的二十岁,恋爱结婚。”唐醉哀嚎:“我的二十岁,单身寡王。” 祁唐便往她嘴里塞个吃的:“多吃点儿吧。” 这样的日子倒也算顺遂。 可梁适总担心许清竹,有次她睡觉到一半,醒来就看见许清竹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把她给吓了一跳。 许清竹只幽幽地说:“我梦到你杀了我。” 梁适安抚她不会的,可是许清竹在她怀里哭得很难过。 许清竹当时哭着说:“老婆,如果有天你真的把刀对准我,也不要内疚。” 梁适心软得一塌糊涂。 梁适跟她说:“即便你把刀对准我,我也不会对准你的。” 她说她还是那句话,即使手中只有一把刀,那刀柄一定会递到许清竹手里,将刃对准自己。 两人特别认真地说了好长时间,最后才恍惚道:“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种问题?好好生活不好吗?也好好活着。” 除了那次,再没发生过如此让人难过的事情。 《心途》拍摄进程到一半,在宅子里的所有戏份都拍完,全剧组换场地到市郊,有专门拍摄民国戏的地方。 换地方之后距离许清竹公司太远,梁适的戏份也再有一周就能杀青。 许清竹便回家住。 在剧组的日子很平常,跟之前的很多天一样。 顾沂雪会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事,操了最多的心。 也幸亏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跟顾沂雪千锤百炼练出来的,几乎是一个眼神就知道顾沂雪想要什么。 能培养出这样的默契也实属难得。 不过肉眼可见的,顾沂雪抽烟的频率越来越高。 没开拍之后,顾沂雪对烟还没那么依赖,越拍到后期压力越大,一天一包烟都算少的。 如果拍的场数多,时间也长,那她只会集中在晚上抽。 被梁适看见过好多次。 就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像是个暗夜幽灵一样,身形萧索。 对着墙点一支烟,不疾不徐地抽完,然后将烟蒂扔进垃圾桶。 怕别人闻到味儿,她会拿出香水在袖口处喷一下。 梁适后来就喊她去吃宵夜,但顾沂雪会一边喝酒一边抽烟。 不过抽得少了。 梁适就问她有什么烦心事儿。 顾沂雪一顿,起先回答的是压力大。 后来她喝多了,不太利索地说:“要来个讨厌鬼。” 喝多了的顾沂雪不设防,眼神依旧冷冷的。 梁适把她扶回酒店,又回自己的房间。 在梁适没看见的地方,孙橙橙躲在角落拍了一张照片。 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孙橙橙又快速回了房间。 而顾沂雪说的讨厌鬼很快来了剧组,起先梁适还不知道,当时正在跟祁唐对戏,商讨一会儿怎么演。 就见有人端庄地站在那儿问:“顾沂雪导演在吗?” 顾沂雪手中拿着剧本,瞟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 来人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旗袍,外头是件白色的长大衣,手腕戴着翡翠玉镯,通体透亮,看上去就值不少钱。 她的到来给整个剧组都摁下了暂停键,大家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继续。”顾沂雪冷声说了一句,大家这才继续工作。 而顾沂雪起身走过去,把手中刚才翻着的剧本递给她,淡声道:“没几句词儿,就一段舞,你能跳的吧?” 对方点头:“可以的。” 对方笑的时候有个酒窝,看上去端庄典雅,温婉可亲。 祁唐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梁适喊了好几声才把她的魂喊回来,“干嘛呢?” 祁唐嘿嘿一笑,“对不起啊梁老师。” “没事。”梁适也看了眼那人,猜想道:“这应该就是负责跳水袖舞的演员吧。” 祁唐点头:“应该是,看那个身段就是会跳舞的。” 说着一顿,“不过感觉顾导很不喜欢她的样子。” “还好吧。”梁适说:“顾导不一样都那个表情吗?” 正好顾沂雪过来,祁唐立刻收了话头,就跟说坏话被班主任抓住的小学生似的。 顾沂雪也没多跟那人说话,甚至都没安排她,直接喊梁适跟祁唐演下一场。 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各归其位,继续拍摄。 直到拍完了上午的戏份,到了中午休息时间,顾沂雪才去跟那人说话。 不过表情依旧不太好,也就说了两三句,然后离开去抽烟。 梁适多拿了一盒饭去找顾沂雪,给她递过去。 顾沂雪扫她一眼:“干嘛?” “总不能把烟当饭吃。”梁适把盒饭往前推了推,“这样活不长的。” 顾沂雪:“……” 她掐了烟,挥手散了散烟味,“要是光听你前半句,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 梁适错愕:“?” 顾沂雪拿过盒饭,“开个玩笑。” 梁适送了口气,“吓我一跳。” “你跟你老婆感情那么好。”顾沂雪轻笑:“我倒不至于去拆散你们。” 梁适:“……” 偶尔被提到许清竹,梁适也觉得臊。 不过心里还蛮甜的。 两人随意找了个地方坐,拆开筷子吃盒饭。 顾沂雪把饭盒里的米和菜扒拉了好几个来回,喂到嘴里的也没几口。 梁适在一旁看得直皱眉,“你一开始拍戏就这样么?” 顾沂雪点头:“嗯,太累了,不太想吃饭。” 梁适:“……” “你比刚开始拍的时候瘦多了。”梁适说:“真的,你不能再瘦了。” 顾沂雪闻言笑了下,“怎么?暴瘦犯法啊?” “那倒也没有。”梁适说:“太瘦和太胖都容易得病。” “我这身体,早死早了。”顾沂雪倒没感觉到被冒犯,她吊儿郎当地聊起生死,这样子让梁适想起陈眠,忽地问:“你们这种天才一样的艺术家是不是都很……” 梁适顿了顿,绞尽脑汁地想形容词,最后能想到的也只有:“疯狂?” 顾沂雪:“嗯?” “别拿我跟秦厘霜比。”顾沂雪还当她在说秦厘霜,立刻撇清关系:“不是一路人。” 梁适摇头:“不是秦厘霜,就是……陈眠,你知道吗?也是一个画家,很有天赋的艺术家,和你有一点点像。” 顾沂雪微顿,“我看过她的画。” “不过你认识她啊?”顾沂雪笑:“我正愁怎么联系她呢。你们熟吗?” 梁适:“……” “还算可以?”梁适说:“起码是有她联系方式。” “我想找她画一幅画,当电影开头和结尾的画面,也会在电影里做背景板。”顾沂雪说:“你帮我问问她愿不愿意画,价格好说。” 梁适:“……” 顾沂雪也没为难她,只是说:“要是让你为难就我自己去找,也有一些在这行的朋友,不过就是听说她不太爱出风头,画画也只凭自己高兴。” 梁适:“没事,我问一下她吧。” 提起陈眠,顾沂雪忽地道:“怎么还是说艺术家不要太有钱呢。当初陈眠的成名作卖了两千万,从此就任性了,根本不Care来买她画的人出多少钱,一切都靠眼缘。” “是啊。”梁适说:“她是挺任性的,不过也蛮好说话的。” 起码对梁适来说是这样。 梁适给陈眠发消息说了具体要求,但没说是在顾沂雪这儿拍戏,只说了我们导演,陈眠便问她导演是谁。 梁适回答:【顾沂雪。】 于是陈眠给她弹了个视频过来。 梁适都惊了,立刻接起。 顾沂雪很自来熟地探头挥手,“Hello。” 陈眠看了眼镜头,单刀直入:“你要画什么?” 顾沂雪试探性地问:“见面聊?请你喝酒。” 陈眠思考片刻,“行,晚上?” 顾沂雪:“可以。”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商定了一桩大事。 然后梁适在陈眠的同意下,把陈眠的联系方式推给了顾沂雪。 她俩的工作效率看得梁适目瞪口呆。 顾沂雪被她的表情逗笑,“怎么?没见过这么快的合作吗?” 梁适点头:“就……你们天才之间交流都是靠脑电波的吗?” 顾沂雪:“……” “小妹妹,你怎么这么可爱啊。”顾沂雪是真的笑了,眉眼之间都染着轻松,很多天都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梁适也被感染到这份轻松。 梁适很诚恳地说:“我以为你们起码要了解一下对方的薪酬啊,风格啊,没想到你们可以直接约喝酒。” “有些人适不适合合作,一眼就能看出来。”顾沂雪也很诚恳地给她解答:“我看过她的画,她看过我的电影,所以一拍即合咯。” “看来没有我,你们也能成。”梁适说:“我只是一根线。” “不,你也很重要。”顾沂雪说:“你这根线给我们省了不少事儿,到时候给你抽1%。” “那你能给陈眠开多少啊?” 顾沂雪一顿:“看她需求,她可能只让我请她喝一顿酒。” 梁适:“……” 感情都是骗人的。 两人在这里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正聊得开心,就听见一道冷厉又蛮横的声音传来:“顾沂雪呢?就让你吃这种东西?她人呢?” 那边话音刚落,这边顾沂雪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顾沂雪看了眼只吃了几口的饭菜,连冒尖儿的那部分都没吃完。 梁适立刻扒拉了几口饭,然后跟着起身,顺口问了句:“谁啊?” “垃圾吸引来了另一个垃圾。”顾沂雪说着摁灭手机,铃声才不再响,然后朝那边儿走过去。 那人长了一张娃娃脸,不太高,站在今天上午来的那个旗袍女身边,满脸心疼地说:“这就不是人吃的东西,你干嘛吃这些啊?顾沂雪肯定是故意的。” 一提到顾沂雪,便义愤填膺。 “我犯得上么?”顾沂雪人还没走过去,听见她这句话冷冷开口。 “顾沂雪。”娃娃脸恶狠狠地看向顾沂雪:“我告诉过你了好好照顾雯雯,你就这么对她的?你对我有意见明着来啊,别给我暗地里使绊子,我最看不上你这行径。” “大家都吃一样的。”顾沂雪说:“她想来拍我的戏,那就得守我的规矩。我这里这么多人,我也吃的这东西,怎么就不是人吃的了?大家都能吃,就你雯雯吃不得,那你把她带走啊,干嘛呢?” “少给我当了婊.子又立牌坊。”顾沂雪轻嗤,眼里冷得很,“你要在我组里闹事儿……” “做什么?”还不等她说完,娃娃脸就出声打断,嘲讽道:“顾沂雪,你是不是胆子肥了?别以为你长大了,你就不姓顾了。” “所以呢?”顾沂雪平静地反问。 这倒把娃娃脸给问住了。 在场众人都噤了声,大气不敢喘一下。 似是都在等好戏开场。 而顾沂雪下了结论:“她要能演,便演,不能的话就趁早带回去,反正你养了她这么长时间,也不介意再多几年。” 话音未落,娃娃脸的拳头就朝她挥过来,结果被顾沂雪紧紧握住,不能动弹。 顾沂雪散漫地看向对方,冷声道:“顾春眠,你还当我是二十年前的顾沂雪吗?” 顾沂雪虽瘦,但也很有力气。 站在一旁的孙橙橙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想起来当初顾沂雪的资料介绍。 最讨厌的人——顾春眠。 可这会儿的局势并不能让她做什么,只能安静地待着。 顾春眠和顾沂雪对峙,脸都狰狞红了也没挣脱顾沂雪的桎梏,一时间又恼又气,威胁道:“顾沂雪,你再这样,我让人把你扫地出门。” “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顾沂雪冷笑,手指摁在她手骨上,“顾春眠,需要我提醒你吗?我已经搬出顾家很多年了。” “还有你的族谱。”顾春眠说:“还有你妈的。你妈的遗愿不就是想上我顾家的族谱么?难道你想让她的遗愿落空?” 说到了顾沂雪的软肋上,顾沂雪忽地松了力道。 而顾春眠气得抬手就朝顾沂雪脸上挥过去。 手在差之毫厘的时候被人拦住。 梁适站在顾沂雪身前,终究没忍住出手,她握住顾春眠的手腕,“这位女士,这里是剧组,请您自重。” “你是谁?”顾春眠说:“我们家的家事也轮得到你管?” “但这是剧组。”梁适说:“不是你家。” 顾春眠一怔:“你到底是谁?” 随后特不耐烦地看向她,忽地皱眉:“我去。” 顾沂雪甩了甩手腕,正要喊梁适离开,结果听顾春眠错愕地说:“顾沂雪你要脸吗?你他妈找替身找我老婆身上来了?” 此话一出,全剧组哗然。 梁适也错愕,“你在说什么?” 顾春眠咬牙切齿,“这张脸跟沈风荷那个死女人也太像了吧。” “尤其是眼睛。”顾春眠盯着梁适的眼睛快要冒火,破口大骂道:“顾沂雪你要不要脸啊?你妈就是个小三,你怎么了连姐姐的女人都要……” 啪—— 顾春眠的愤慨和激动都被打散在一巴掌里。 偏偏,她的胳膊被梁适钳制着。 而这巴掌不止一个人打。 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里边是白衬衫的女人身材高挑,站在那儿跟梁适差不多,脚步还有些匆忙,但打顾春眠的时候毫不手软。 一巴掌挥上去,直接打得顾春眠消了音。 而顾沂雪的巴掌是后打的,也用了十足的力道,却落在了对方手背上。 直接给对方打红了。 顾沂雪讪讪地往后退半步,乖巧又可怜地喊了句:“风荷姐。” 和以往的顾沂雪大相径庭,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相。 梁适顺势松开了顾春眠的手腕,往后退了半步。 顾沂雪喊副导演把场子清了。 一群吃瓜群众乌泱泱散去。 梁适也要走,巴不得从这种绯闻里脱身出来,结果听顾沂雪道:“你也别走,毕竟说你是替身呢。” 梁适:“……” 梁适没忍住回了句:“造谣是不犯法吗?” 顾春眠隔了好久才回神,抬起头看向沈风荷。 对方宛若一棵笔直的杨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又冷又凌厉:“顾春眠,你丢人丢够了没?” 顾春眠一怔:“你打我?” 沈风荷轻嗤:“我要是不打你,我成什么了?你自己不要脸,别把我也弄得跟你一样,恶不恶心啊?” 说最后那半句的时候,沈风荷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一旁穿着旗袍的女人。 “寻常你跟顾沂雪不说半句话。”沈风荷说:“怎么这会儿要把人塞进她组里?你就看她好欺负是吧?” 顾春眠都傻了。 谁好欺负? 顾沂雪? 那他妈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顾春眠咬牙切齿:“狗屁!你跟顾沂雪之间那点儿事当我不知道是吧?之前她喝醉了都喊你名字……” “是我单方面的。”顾沂雪立刻道:“风荷姐不知道。” “就算是又如何?”沈风荷说:“你在外边养她多久了?真当我不知道?” 沈风荷看向旗袍女,不疾不徐地走过去。 “沈风荷!”顾春眠立刻道:“你干嘛?你敢动雯雯一下试试?!” “她还不配我动手。”沈风荷单手插在大衣兜里,神情漠然,不带任何鄙夷语气地道:“不入流的东西。” “你!”顾春眠听到自己的心上人被这么说,立刻气恼,上前就要跟沈风荷吵,结果被拽了拽袖子。 叶子雯红着眼睛,低声说:“眠眠,不要吵了,我们走吧。” 顾春眠看着更心疼了,“没事儿雯雯,谁都不能说你。” 叶子雯说:“没必要,为了我不值得。” 顾春眠感动得热泪盈眶,“值得,你肯定值得。” 她俩在这里旁若无人地你侬我侬,看得梁适这个外人都有点尴尬。 也不知道另外两位当事人是什么心情。 “我看不下去了。”跟沈风荷一起来的孔潇潇忍不住,“顾春眠你疯了吧?你是真觉得这不入流的人能跟你结婚吗?实在不行退婚,大家都一起长大的,你玩什么宫心计呢?” 顾春眠一顿:“关你什么事儿。” 沈风荷拦住孔潇潇:“别激动。” 孔潇潇瞟她一眼。 只听沈风荷说:“顾春眠,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十天内跟她断了,我们领证办婚礼。二,十天内去找顾家说要退婚,我们婚约取消。如果十天后我还没收到你的退婚消息,那我就办婚礼。” “当天你如果不来,我从路边拉条狗也会把婚礼办了。”沈风荷说:“还有,如果你阳奉阴违,结婚了还把这女人养在外边,我不介意送她出国,送去你这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顾春眠一惊,“你!” “你知道的。”沈风荷说:“我说到做到。” “沈风荷!你这是在逼我!”顾春眠嘶吼,那张可爱的娃娃脸看上去有几分狰狞。 沈风荷说:“不破不立。而且,你应该明白,没有我,你拿不到顾家的继承权。” 说完之后喊顾沂雪:“走,吃饭去。” 顾沂雪直愣愣地应了声:“哦。” 然后拉着梁适离开。 一行几人走到饭店,孔潇潇还在生气,不停吐槽顾春眠的恶劣行径,然后心疼地看向顾沂雪。 还劝她:“你别太惯着她了,反正你现在也不靠顾家,还搭理她干嘛啊。” 顾沂雪苦笑:“我妈的名字还在顾家族谱上。” 装得弱势又可怜。 梁适看了眼顾沂雪,又看了眼沈风荷。 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而沈风荷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看得梁适有些心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个……沈小姐,你应该……没有误会吧?我和顾导没什么的。” 梁适说:“我结婚了,我们就是单纯的同事和朋友关系。” “我知道。”沈风荷垂下眼睫,散着氤氲雾气的茶杯不断散发出茶香味。 沈风荷声音已然没之前冷,淡声道:“就是大家都说我们长得像,我就多看了几眼,冒犯了。” “啊……”梁适点头:“好吧。” 顾沂雪却看过来,“我也没觉得多像啊。” “那是你对沈风荷有滤镜。”孔潇潇揶揄,“你可是沈风荷的小迷妹,当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跟沈风荷不像了啊,谁都没你风荷姐好看。” 顾沂雪低头:“潇潇姐,你可别打趣我了,到时候真要说不清了。” “开个玩笑。”孔潇潇笑道:“讲真,她俩是很像啊,眼睛和鼻子什么的。” 沈风荷闻言难得开玩笑,“要不是我妹妹去世了,我肯定觉得你是我妹妹。” 梁适:“……” “去世?”梁适顿了下,忽地问:“你是不是沈茴和沈思妍的姐姐啊?” 沈风荷一顿:“你认识他们?” 梁适:“……” 巧了不是。 梁适笑道:“之前有幸跟沈医生打过照面,然后也见过一次令弟。” 这话说得委婉。 沈风荷却道:“那还蛮有缘的。” 孔潇潇撑着下巴,“那就没人说你跟思妍像吗?完全就像性转版。” 梁适:“……倒是有人说过我们眼睛很像。” 当初是赵叙宁的表弟赵凌说的。 梁适当时还看了许久,就觉得她们眼睛好看,还蛮特别的,而且感觉眼熟。 说出来以后才被赵凌点破。 “是啊。”孔潇潇说:“我长这么大就见过她们家的人是这个瞳色,是因为她们爸爸就这样的眼睛,其他的……也有见过像的,但没见过这么像的,要不是她们家没丢过小孩儿,我都要怀疑你是她们家流落在外的小妹妹了。” 梁适:“……” 孔潇潇说着碰了碰沈风荷,“讲真,你要不要回去问问你爸。” 梁适:“……” 沈风荷瞥她一眼,“没一句正经的。” 但孔潇潇那些话让梁适起了疑心,她抿唇,在吃饭时佯装不经意地问了句:“沈小姐家那个夭折的妹妹,是几岁去世的啊?” “一个月。”沈风荷说:“早产儿,一直在保温箱里待着,没熬过来。怎么了?” 梁适摇头:“没事,随便问问。” 孔潇潇揶揄:“是不是真怀疑自己是她们家小孩儿了?” 梁适:“……” 这么说总觉得像高攀,梁适便摇头:“没,随口一问。” 顾春眠中午那场闹剧结束后,还以为她那个白月光叶子雯会离开,没想到依旧顽强地待在剧组。 倒是顾春眠离开了。 没有顾春眠,顾沂雪也不会专程为难叶子雯。 反正就两场戏。 只是叶子雯一直坐在那儿闷闷不乐。 组里也没人敢去招惹她。 下午的戏份草草结束了,晚上顾沂雪和陈眠还有约,所以大家很早就收工。 梁适觉得时间还早,也不愿意在顾沂雪跟陈眠两个天才中间当普通人,所以收工以后跟顾沂雪打了声招呼便开车回市里。 正好顾沂雪跟陈眠也约在了市里,懒得开车的顾沂雪蹭了梁适的车。 梁适把顾沂雪送到目的地,绕了一条街就到许清竹公司。 天都已经黑了。 也没问许清竹要不要加班,径直就来了。 想给她一个惊喜。 说来也巧,梁适刚走到楼下,冬日凛冽的风吹在身上,刮得每一寸肌肤都疼。 刚要进去就看到许清竹走出来。 许清竹穿一件浅色系大衣,跟她一同出来的还有……陆佳宜。 陆佳宜也是浅色系,脸上挂着浅笑,帮她推门。 两人不知正聊着什么,许清竹笑了,是真实的正儿八经的笑,并不是在商场上那种敷衍冷漠的笑。 看上去相谈甚欢。 梁适站在那儿,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我是不该来的吧? 她甚至下意识转身,怕许清竹看见自己。 可没几秒,她又转回去。 ——怎么能这么避着许清竹呢? 一回头,忽然被抱了个满怀。 梁适错愕。 许清竹也不顾还是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双臂收紧抱住她,“老婆,你怎么来了啊?” 梁适:“……你跟人聊得那么开心,还看得见我啊?” 话里带着几分酸意。 许清竹窝在她怀里蹭了蹭,“我们刚还聊起你。” 梁适:“……” 许清竹低声笑:“陆小姐夸你很会说话来着。” 梁适:“?” 认真的吗? 第156章 第 156 章 梁适可以确定的是, 自己并未给陆佳宜留下过什么好印象。 第一次见面是在美术馆门口,她跟秦厘霜差点打起来。 第二次是在秦家晚宴, 当时的她没能救许清竹,匆忙赶去找许清竹的模样还有几分狼狈。 哪里给陆佳宜留下的好印象,还值当让她夸自己? 梁适觉得,可能是陆佳宜为了讨许清竹的欢心才这么说。 事实上,许清竹也真的很开心。 连一同去吃饭,都要喊陆佳宜。 陆佳宜也识趣,朝她们挥挥手, “许总, 你和你太太去吃, 我随便找个地方吃就行。” “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陆佳宜说。 梁适也朝她挥手,还不忘给她推荐,“绕过这条街的那个部队火锅挺好吃的, 还有隔壁的那家日料。” 陆佳宜点头,“知道了, 谢谢。” 很有礼貌。 她脸上总是挂着得体的笑意,一看就是很有涵养的人, 不是那种没什么文化的暴发户。 正因如此,才让人讨厌不起来。 也让人格外有危机感。 此刻月亮高悬,星星细碎地散落在黑色的夜空里, 就像是洒满了碎钻。 路灯悉数亮起, 整座城市都被笼入一层温柔的光中。 梁适拉着许清竹在路上散步, 有几次她都失神。 两人选择去吃湘菜。 到了餐馆, 梁适坐在许清竹对面才看见她的眼睛。 眼底乌青很重, 是连粉底都遮不住的状态。 见她看过来, 许清竹伸出两只手捂住脸, “干嘛啊?” 梁适伸手去抹她眼底的粉底。 许清竹往后退,“外面呢。” 梁适问:“你最近是不是一直没睡好?” “是啊。”许清竹叹气:“最近一直在忙新项目,陆佳宜竟然是京都陆家的那个哎,以前我听祖父提起过,他祖父和我祖父好像关系还蛮好的,所以我们在准备合作的事儿。” 许清竹说话的时候低头拆筷子,避开了梁适那会直击人心的眼神。 可是相处这么久,又怎么观察不到这些细节。 梁适抿唇:“所以,陆佳宜好吗?” “指哪方面?”许清竹把筷子递给她,然后笑了笑:“当合作伙伴的话,确实无可挑剔,她工作能力强到可怕。你看我的黑眼圈……” 许清竹说着又立刻遮住眼睛,“算了,你还是不要看,太丑了。” “都怪她啊。”许清竹说:“我上学的时候都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她是真的……卷。” “譬如。”梁适温和地问。 “我以为两天才能做完的企划案,她三小时就能搞定。”许清竹说:“就是跟她合作,必须要有特别高的专注力,以及特别强的熬夜能力。” 太久没见,许清竹好像比之前还活跃,聊起职场的事儿滔滔不绝。 聊得最多的还是陆佳宜。 陆佳宜这个名字以三分钟一次的频率频繁出现。 “她就和熬鹰似的。”许清竹摇头:“我助理被她熬病了。” 梁适:“……” “我以为许老师就够卷了。”梁适轻笑:“没想到还有比许老师还卷的人。” “那你真应该和陆佳宜打一下交道。”许清竹感慨。 看得出来,跟陆佳宜工作这几天,许清竹还是蛮开心的。 起码和陆佳宜合作是让人很愉快的一件事。 没谁会不喜欢一个工作效率高且对工作充满无限热情的合作伙伴。 这也是许清竹对陆佳宜赞不绝口的原因。 只是这些话听在梁适耳朵里蛮不是滋味。 心情稍有些低落。 店里人不多,服务员很快把菜端上来。 许清竹察觉到她的低气压,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梁适下意识回答:“啊?没有吧。” 连自己都说得不确定。 许清竹便笃定了,“是因为我一直提起陆佳宜吗?” 梁适:“……”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中间是热菜蒸腾而上的雾气。 分明不到一米,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 让人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许清竹盯着她看,忽地轻笑:“吃醋啦?” 梁适抿唇,而后点头。 她看出了许清竹笑容下的小心翼翼,于是给她夹了一筷子红辣辣的菜,笑道:“许老师长得这么漂亮,工作能力又这么强,多招人喜欢啊。” 许清竹闻言一怔,撑着下巴专注地看向梁适:“那招你喜欢吗?” 梁适笃定点头:“很喜欢。” 许清竹的笑意是从眼尾漫散开的,温柔又美好。 梁适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种陌生的笑容,是强撑起来的笑意。 看上去从容不迫,却好像比之前少了什么。 梁适心不在焉地吃完饭,等到要出餐厅时看到许清竹低头揉眼睛,忽地才明白。 许清竹太疲惫了,少了之前的那份灵气。 无论是逗弄她还是调侃,都是强撑着去进行的。 跟在陆佳宜面前的状态并不一样。 她在陆佳宜面前是放松的,是无所谓的,没有绵绵情意,也没有要遮掩的。 可她在自己面前不断遮掩,怕自己发现她的脆弱、狼狈、难受,所以就像是戴上面具一样。 她小心翼翼如走钢刃,想给人游刃有余的感觉,偏演技还不够高超。 大抵是日日来的噩梦折磨,再加上新业务的开拓,她像是被放在齿轮上高速旋转的零件,一刻不得闲。 可在看见梁适之后,她依旧要带着笑,要说好听的话,要像以前一样逗弄调侃去活跃气氛。 因为梁适太闷。 梁适习惯性把所有话都藏起来,把真实的自己也藏起来。 所以许清竹要做主动者。 可在陆佳宜面前,她不用的啊。 因为不必伪装,所以能轻松地谈笑风生,哪怕是疲惫,却在提起工作时眼里熠熠生辉。 梁适的心在一瞬间沉入海底。 明天上午没有她的戏份,所以晚上可以回家。 梁适开车,许清竹安静地坐在副驾,车内太安静,但许清竹还强撑着精神,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梁适在剧组里的生活。 遇见了什么人,拍了什么戏。 梁适一一回答,可这些对许清竹来说都是陌生的领域,她听起来兴致缺缺,甚至昏昏欲睡,可她依旧强撑着精神听,做着梁适无趣生活最捧场的观众。 梁适光是听她的声音就觉得疲惫了。 最后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宝宝,你困了就睡吧。” 说话的尾音里带着哽咽。 许清竹靠在车窗上,认真地侧目看向梁适:“我不困呀。” 分明眼睛都泛着红,上下眼皮直打架。 “乖。”梁适声音愈发低:“等到了我叫你。” “我真的不困。”许清竹单手撑着脑袋,手指插入发间,“你难得回来,我想多看看你。” 许清竹笑着说:“都好几天没见你了,好想你啊。” “回家以后慢慢看。”梁适说。 许清竹依旧没听她的,只是靠在车窗上的脑袋摇摇晃晃,没有睡着,但是眼皮耷拉下去,也还留着一条缝。 车一停下,许清竹就睁开了眼睛。 还没等梁适坐在位置上发呆,她便起来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结果因为车内空间狭小,她的胳膊碰在了车玻璃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最近真的加班加惨了。”许清竹自言自语,“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一定要歇一歇。” 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感觉。 梁适看向她,眼里蛮是晶莹。 因为她伪装得太认真太辛苦,梁适都不忍心拆穿。 “回家吧。”梁适说。 许清竹打开车门,“终于能回家了。” 她以前是从来不会这么说的,通常都只说:“好啊。”或是“走吧。” 越来越多的字,越扬越高的语调。 无一不在显露着她的刻意。 梁适把她的刻意归类为:故作轻松。 如果她演技好一些,梁适就会进入她所编织的幻境之中。 可偏偏她演技不好,拙劣的演技让人能轻易看穿她的疲惫。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了。 可梁适真的太熟悉她。 分明没有相处太久,可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刻在梁适脑海里一样。 只要她说了上句,梁适在脑海中几乎就能想象到下句。 两人安静地进入电梯,许清竹从下一车就攀住梁适的胳膊,几乎是挨着她走的。 一直到门口,梁适开锁进门。 等到人站在玄关处,许清竹才忽地想起什么,惊慌地关闭了已经打开的客厅里的灯。 “你等一下。”许清竹连鞋都没换就跑进客厅,从沙发上抱起一团东西回了卧室。 其实一进门就看见了。 那是被子和枕头。 在她不在的这些天,许清竹都是在沙发上睡的。 梁适站在玄关处,不知所措。 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心头被酸涩填满,就像是咬了一口初春的杏,满口的苦涩。 梁适像个木偶一样站在玄关处,没有再开灯。 而匆忙把被子枕头扔回房间的许清竹在走出房间时,忽然反应过来,站在那儿和梁适在黑暗中四目相对。 梁适脱掉了外套,在黑暗中也能准确无误地把外套挂在衣钩上。 里头是件藕色的毛衣,搭了件黑色紧身裤,显得她腿又细又长。 梁适什么都没说,弯腰换上拖鞋。 隔着不远距离,她能精准地感受到许清竹的尴尬和无措。 许清竹站在那儿,十根手指交错相叠。 “那个……”许清竹在寂静中出声,却又顿住。 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梁适笑了下,“在沙发睡不怕着凉吗?” 她们默契地没有打开房间的灯,摸黑前行。 许清竹说:“还好,就……最近工作多嘛,我就在沙发上一直弄,弄累了就睡了。” 她终于想到了借口,“那天睡了一晚确实有点着凉,所以我就把被子拿出来了,其实就睡了两天……” 越说声音越弱,因为梁适已经走到她面前。 月光穿过玻璃,落下一室银辉。 许清竹仰起头和梁适四目相对,那双浅褐色的瞳仁漂亮,却显得有些凉薄。 好似没什么能被她放在心上。 哪怕她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许清竹舔了舔唇,她缓缓抬起手摸向梁适的下颌线,认真又专注地喊她:“梁适。” “我在。”梁适说。 许清竹闭了闭眼,晶莹的眼泪挂在眼睫上,“我不想骗你。” 梁适轻轻应了声:“我知道。” “我好想你。”许清竹说。 “我知道。”梁适说:“我也……” 没等梁适的话说完,许清竹便踮起脚尖吻向她。 她的外套扔在地上,双臂紧紧攀住梁适的脖颈,整个人都挂在了梁适身上。 颇有公路电影里行至穷途末路,落日余晖照在断崖上的凄凉感。 许清竹又被噩梦惊醒了。 她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凌晨三点半。 已经好几个夜晚在这个时间点醒来,然后就是独自熬过这漫漫长夜。 今天似乎好一些,因为身侧睡了人,她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发现是凌晨四点。 比之前多睡了半个小时。 也可能是因为昨晚闹得狠一些。 身侧的梁适还在熟睡,许清竹感觉小腹有些坠痛,把她整个人都往下拽的那种。 于是蹑手蹑脚地去了卫生间。 好像是经期提前到来了,裤子上有血迹。 她换了条内裤,垫上新的卫生巾。 柜子里的卫生巾应该还是上次梁适用完剩下的,只有两片。 倒是护垫还蛮多。 卫生间里的灯很暗,她也没带手机,就坐在马桶上发呆。 抬手抹了下额头,因为噩梦而出的冷汗已经蒸发殆尽,手顺势落在额头上,借以支撑自己上半身的重量。 小腹的痛感远远不及脑子里的昏沉感来得更让人难受。 就像是有无数个小人在你脑海里吵架一样,听不到它们在争吵什么,但就是能听到嘈杂的声响。 再具体一点,就好像睡在俞江大桥边,桥上不断来往车辆,永远可以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这是许清竹最近常有的状态。 很多时候她便不愿意睡了,起来开始工作。 可工作也总有处理完的时候,她便买了一架消音钢琴放在梁适那个卧室里,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试着弹弹,也算是个消遣。 但更多的时候,她会在沙发上呆坐一夜,直到天亮。 以往是个作息很正常的人,在这个年轻人都在尝试阴间作息的年代,她常被Sally和林洛希吐槽活得一点儿都不像个年轻人。 很多年未曾见过凌晨六点的太阳,最近日日得见。 甚至,睡觉都成了一种可怕的事情。 只要一想到睡觉,她便开始抗拒。 她觉得是那张床的问题,所以把被子和枕头放到了沙发上,睡前开着电视,寻个轻松的慢综艺或是旧电影看,然后继续睡觉。 可没想到依旧没什么改善。 只是沙发上更便于发呆。 所以她就躺在沙发上了。 睡不好带来的最直观影响就是精神萎靡,整个人看上去都没有什么精气神儿。 白日里走神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林洛希都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妖怪给跟上了,频繁疑神疑鬼,还让她找个跳大神的看一看。 许清竹还真去了,事实发现封建迷信不可取。 那人要许清竹喝石灰水,说她身上跟了个狐仙儿。 当时林洛希都傻了,许清竹把那石灰水倒地上,开车回市区买了杯热奶茶。 这些天过得确实很糟糕。 可只要想到梁适,许清竹就觉得还好。 她也知道不能让梁适知道这些,依照梁适的性格,要是知道了这些,肯定会内疚自责。 所以她要表现的格外活跃,把所有的不适感都推给工作。 用工作这个万金油借口,可以让梁适避免内疚。 梁适应该是知道什么,这件事也可能跟陆佳宜相关。 但梁适不愿意说或是不能说,所以许清竹便不问。 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要么是被欺骗,要么是看梁适为难。 两样她都不愿意,所以选择把这些压下去,总归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 如果今天梁适没出现在楼下,许清竹已经开车去医院去安眠药了,她找赵叙宁开了点儿助眠的。 但看见梁适来了,她便跟赵叙宁说先不去了,明天再去。 还以为就像上次一样,梁适回来她就好了,但也只是好了一点点。 许清竹坐在卫生间里叹气,揉了揉太阳穴。 等到小腹的痛感好一些,她才起身。 再次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梁适也睡得不熟,被开门声弄醒,正要起身却被许清竹压下去。 梁适伸手开了床头的灯,声音喑哑:“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没。”许清竹上床,身体蜷缩在她怀里。 她刚洗过手,比之前还要冷,手往梁适腰上一放,梁适清醒大半。 “我来姨妈了。”许清竹说:“肚子有点儿疼,然后就去了个卫生间。” 梁适的手落在她小腹上搓了搓,“我记得你上个月不是这个时候。” “对,上个月跟你差不多。”许清竹说:“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大,提前来了。” “好吧。”梁适问:“要不要暖水袋?” “不用了。”许清竹凑近她,“你帮我捂一捂。” 到了后半夜,暖气也没那么热,赤脚踩到地上其实很凉。 许清竹也不愿意让梁适起来,便把有些冷的脚搭在她小腿上,“唔。” 梁适问她怎么了,她便在梁适怀里蹭一蹭:“你怀里好暖和。” 梁适轻笑:“你这体质真的差,等我拍完这部戏……” 说到这忽然顿住。 “怎么?”许清竹问。 梁适抿唇,缓慢道:“带你去医院看一下,或者找中医调理调理。” 许清竹轻嗤,“真的都是老毛病了,人家中医说我没什么事儿的。” 梁适:“我不信,除非她亲自跟我说。” 许清竹:“……” 外头起了风,冬日凛冽的风呼啦啦地刮在窗棂上,夹杂着稀疏的车流声,显得房间里异常静谧。 梁适和许清竹说话的声音都很低。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特像是在一起很多年的情侣。 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中,许清竹又缓缓闭上眼睛睡着。 可能是因为身体太痛了。 这一觉许清竹睡得格外舒服,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外头下了雪,细碎的雪花从高处飘落,地上一片白茫茫,连带着整个世界都染上亮色。 但房间里已经空了,她伸手摸向一侧,梁适躺过的位置已经冰凉。 许清竹的心情忽地低落。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诫自己这没什么,不要被梦所影响。 梦只所以那么可怕,因为它只是个梦而已。 梁适并不会那么做的。 许清竹坐在床上出神,良久才不情不愿地下床,然后起身把窗帘全部拉开。 这个世界洁白的光景悉数铺展开来,就像是一副恢弘而艳丽的画卷。 哪怕只有一种白色,也很炫目。 许清竹不自觉抱臂,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莫名感觉有些冷了。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又往飘窗上坐,正要拿一侧的玩偶往怀里抱,就听门吱呀一声,一颗脑袋探出来。 扎着双麻花辫的铃铛忽然出现,“姑母,你醒啦!” 许清竹惊喜,“铃铛。” 铃铛点头:“是呀,姑母早上好。” 说完又朝厨房大声喊:“姑姑,姑母睡醒啦!” 许清竹眼睛忽地亮了,“你姑姑在家?” “在呢呀。”铃铛一路小跑进来,有发梢立起来,还带着湿意,“姑姑在给你熬粥呢。她个小气鬼,我想喝一口都不给,说是只有你能喝。” 许清竹把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铃铛说:“我妈妈的朋友约她逛街,我就过来找姑姑玩了。” “怎么头发还湿了?”许清竹问。 铃铛甩了甩麻花辫,结果甩到了许清竹脸上。 两人同时一怔,铃铛立刻伸手给许清竹揉,结果因为刚从外边进来,手上冷得厉害,冻得许清竹瑟缩一下。 “对不起。”铃铛可怜道歉。 许清竹笑道:“没事儿的。” 然后铃铛便滔滔不绝地给她讲幼儿园的趣事,甚至包括上次下雪的时候,Rabow在全幼儿园小朋友面前摔了个屁股墩,小羽绒服上全是雪,然后大家都笑Rabow。 铃铛赶紧跑过去把她拉起来,盛妤就当着全幼儿园小朋友的面指责大家,说嘲笑Rabow的都是坏小孩。 还有上上次,盛妤去上厕所,结果那个锁坏了,还是Rabow发现她不在了,去厕所把她救出来的。 还有上上上次,铃铛因为和沈怡然吵架,在吃午饭的时候端着餐盘脱离了她们班的大队伍,直接去Rabow她们班那个桌子上吃的,结果让盛妤一通嫌弃,还是Rabow在老师跑来斥责铃铛的时候替她说了话。 还有齐娇老师已经很久没来上班了。 盛妤在她们面前提过好几次。 都是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在铃铛看来有意思的,统统都分享给许清竹。 许清竹便安静地听。 铃铛讲得口干舌燥,在她快讲不下去的时候,梁适敲响了房间的门,“两位,起来吃饭啦。” 铃铛一溜烟儿从房间跑去厨房。 许清竹则诧异,“你怎么没走?” “今天下雪。”梁适说:“没我的戏份了,全都挪到了明天,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 “好吧。”许清竹说:“今天确实睡得很好。” 一觉醒来都快十点半了。 也不知道是吃得早饭还是午饭。 不过也无所谓,她今天没会,迟去公司也可以。 “我帮你跟林洛希说过了,今天上午就别去公司了吧。”梁适说:“休息好了下午再去。” 许清竹点头答应。 餐桌上,只有许清竹面前有一碗粥,是银耳枸杞莲子粥,闻起来香甜。 许清竹看向梁适。 梁适在她对面落座,“你不是肚子疼嘛?喝了这个再去床上躺着,好好休息。” 许清竹用勺子舀起来,轻轻吹了下,在铃铛那期待又羡慕的眼神里喝进去。 “你放的是冰糖?”许清竹问。 梁适点头:“□□糖。” “家里没有啊。”许清竹说:“你去超市了?” “嗯,我把冰箱里的菜都备好了。”梁适说:“你一个人的时候也得好好吃饭啊。” 许清竹:“有心无力。” 梁适:“……” “我会监督你的。”梁适义正言辞地说。 许清竹撇嘴,舀了一勺吹得不烫了喂给铃铛。 铃铛眼睛一亮,“好甜。” “你喝。”梁适说:“我给她另外煮了汤的。” “我不喜欢喝海带汤。”铃铛委屈,“我喜欢甜的嘛。” 梁适在她额头上弹了下:“小朋友不许挑食。” 因为铃铛是家里的不速之客,所以没有时间给她再炖一碗粥,只能让她跟自己一起喝汤。 不过这个冷清的家也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多添了几分温情。 许清竹喝完粥后也没去睡觉,带着铃铛去那个房间里玩钢琴。 铃铛也有钢琴课,不过她不太喜欢。 毕竟练钢琴是件蛮辛苦的事情,可她喜欢看别人弹,所以坐在床上让许清竹弹给她听。 流畅优美的乐曲从房间里逸散出来,铃铛这个合格的观众立刻鼓掌。 整个家热闹多了。 铃铛就和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在家里各个地方饶。 许清竹只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闷,腰也有些酸。 她便又回房间躺着。 不过奇怪的是,她这次经期并没有流多少血。 她猜测可能是经期前期。 赵叙宁还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来取药,或者赵叙宁给她送过来。 许清竹不好意思让她给自己送药,便让她先放着,下午让秘书去取。 铃铛是傍晚离开的,而许清竹身体不舒服,便也放纵自己在家待了一天,期间还接了陆佳宜的视频电话,打电话来商量合作方面的细节。 光视频就聊了一个小时。 彼时梁适坐在许清竹身侧,拿Ipad刷剧,声音降得极低。 铃铛则霸占了她们家的电视,拿来看《兔子不哭》。 这个暗黑系童话向的动画片又长又多,偏铃铛看得津津有味。 陆佳宜在跟许清竹聊完合作后,又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 因为得知许清竹没有上班,许清竹一一礼貌回答。 梁适在一旁听着倒没什么太大感受。 如果说昨天看到陆佳宜和许清竹一同从公司走出来,像是天作之合,她心里吃醋。 那今天再听到两人聊合作的时候无比默契,她都没有了那种拈酸吃醋的感受,更多是感慨,原来系统源动力这么强大啊。 果然,说到底,陆佳宜才是跟许清竹同一世界的人。 她们聊合作也不尽然,其间在聊到一个问题时,两人的话题走偏过一下。 许清竹给陆佳宜推了一部书,是很长的一串英文,梁适听都没听过那本书,结果陆佳宜眼前一亮,附和道:“对的,我想说的也是这个!我也很喜欢里边的观点。” 当时梁适还在手机上查了一下,是非常冷门的一本书。 但就是那么晦涩冷门的书,陆佳宜和许清竹都看过,且观点一致。 这大概不仅仅是原剧情的力量,更像是遇到了灵魂契合的Soulate。 梁适一直听她们讲完。 挂断之后许清竹又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她工作的时候极为认真,能把全世界都隔绝在外。 梁适侧目望着看了会儿,然后起身去做饭。 铃铛也跟个小尾巴一样,关掉电视跟着她进了厨房,把客厅的空间留给许清竹。 也说不上来难不难过,就好像在那一瞬间,梁适认命了。 她好像极力抗争过,但不尽如人意。 陆佳宜才是跟许清竹更相衬的那个。 不过梁适并没表现出来,她依旧体贴地给许清竹做饭,然后晚上帮她捂肚子,抱着她睡觉。 在许清竹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她温柔地给许清竹擦掉额头上的汗,然后亲吻她的唇,轻抚她的背脊,安慰她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许清竹埋在她颈间,留下了很深的印迹。 做完噩梦之后,后怕的眼泪也落在她肌肤上。 梁适悉数坦然接受。 翌日出了太阳,大雪消融,气温直线下降。 两人都从衣柜里拿出了最厚的棉服,梁适怕许清竹感冒,还拿出了压箱底的围巾。 梁适开车先把许清竹送到公司,然后又开去片场。 顾沂雪并未说什么,除了孙橙橙对她的离开颇有微词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 反正她并没耽误剧组的事儿。 即便孙橙橙对她有微词,也不敢发作。 最多就阴阳怪气内涵几句,梁适只轻蔑地扫她一眼,她便偃旗息鼓。 而在孙橙橙偃旗息鼓之后,梁适坐在那儿都开始想,她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以前听见孙橙橙那种阴阳怪气的讥讽时,她通常会有些不好意思,羞愧和自责会占据她大多数情感。 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儿,自信又张扬,几乎是肆无忌惮。 并不是从她死过一次后开始的。 那时她刚来这个世界,也是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并没有这样。 没有戏拍的时候,她坐在冬雪初融的阳光里开始仔细回忆。 好像是从许清竹在说喜欢她开始的。 因为她知道有人会不顾一切地喜欢她,会成为她的后盾,所以她慢慢自信。 是许清竹的喜欢撑起了她这份自信。 因为许清竹说:“梁适,你是最好的。” 她说:“梁适,我好喜欢你啊。” 她还会说:“梁老师,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梁适能时时刻刻感受到她的喜欢,所以有了盔甲。 不再是从前那个活得没有棱角的梁适,温柔也长出锋芒。 一想到许清竹,梁适便笑了。 “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顾沂雪抬手在头顶遮了一下,然后坐在她身侧,下意识从兜里摸出烟想抽,结果顾虑到旁边这人不抽烟,又塞了回去,手里拿一打火机在玩。 梁适坦然地说:“想老婆呗,还能想什么?” 顾沂雪:“……” 她理直气壮地顾沂雪心头一梗。 梁适问顾沂雪:“快拍完了吗?” “快了。”顾沂雪手中的打火机明明灭灭,“我来找你就是商量这事儿,我们这几天赶一赶,最后在五天内拍完,这里边剩你的戏份比较多,所以你得辛苦点儿,可能得熬好几个大夜,你行么?” 梁适点头:“可以的。不过……这么赶吗?” “嗯,拍完以后我有事儿。”顾沂雪说。 梁适下意识问:“什么事儿?” 顾沂雪一顿,勾唇轻佻地笑:“你猜?” 她语气轻快,可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应该不会是什么让人觉得轻松的事儿。 梁适的联想能力也不弱,低咳一声,偷悄悄凑过去:“你不会是想去抢亲吧?” 顾沂雪唇角微勾,“嗯哼。” 梁适:“……” 虽然知道这不是她能管的范畴,之前就听闻在海舟市里,顾沈俩家是“双雄”,所以这两家的联姻跟她这个小喽啰实在没什么关系。 但因着她跟顾沂雪还算熟,所以忍不住多嘴了句:“你要怎么抢?到时候……很难堪的。” 听那天的话也知道顾沂雪的身份不做好,虽然梁适并不介意朋友的道德底线问题,但她觉得顾沂雪会因为这个而被蔑视。 因为是私生女,还要去抢姐姐的联姻对象,这听起来就够异想天开了。 任谁见了不得骂一句痴心妄想。 而且看上去,顾沂雪不会成功。 因为沈风荷不是那种会因为一点儿女情长就放弃事业的人,从某个方面来说,跟陆佳宜有点儿像。 而那个顾春眠,一看就是胆小怯懦的。 她打赌顾春眠百分百会因为继承权妥协,去参加婚礼。 所以到时候她们皆成双,唯有顾沂雪一个人落单,那多难堪。 顾沂雪闻言却轻笑,“难堪也无所谓。” 她向来我行我素,无惧流言。 梁适盯着她看,片刻后只能道:“祝你成功。” “如果我不成功呢?”顾沂雪反问。 梁适一顿,“那就祝你不再爱她。” 沈风荷那样的人,顾沂雪很难把握。 梁适把自己的理论说给顾沂雪听,听得顾沂雪捂着肚子笑,笑到眼泪都掉下来,她看向梁适,拍了拍她肩膀:“小妹妹,你对我有多深的滤镜啊?” 梁适:“……” “可你就是感性啊。”梁适说:“一直能拍出那种作品的人,不是那种事业批的对手。” 顾沂雪沉默。 良久,顾沂雪看向她:“你是不是经历过?” 梁适:“……” 梁适别扭地转过脸,“没有。” 而顾沂雪还是没忍住,点了一支烟,她的脸被蒙在青灰色的烟雾之中。 “我也不知道。”顾沂雪沉声说:“但我总得试试。” 要是不试,她就永远成为别人的了。 成年之后,顾沂雪一直在走钢丝。 因为母亲插足别人婚姻被不断诟病,被当做顾家私生女长大的顾沂雪做人唯一的底线就是——不破坏别人的婚姻。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为沈风荷做到哪一步。 但起码现在,她觉得自己还得留着最后一丝底线。 她不会去插足一段婚姻,因为那是她们订了契约的,无论那段婚姻多不幸,沈风荷的伴侣多糟糕。 可在恋爱阶段,各凭本事。 也可能很久以后,顾沂雪会为沈风荷放弃底线。 她想,她这种孤魂野鬼可能生来就不适合有底线这种东西。 顾沂雪兀自想得出神。 梁适声音很轻,“有些南墙还是要自己撞,到时你喊我,我把你接走。” 这算是朋友间独特的安慰方式。 顾沂雪闻言轻笑,“谢了。” 梁适每天都会给许清竹打视频电话,但因为最近戏份都压缩到一起拍,能打电话的时间少之又少。 但许清竹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 梁适每次都会跟她说多吃点儿,甚至晚上给她点家附近好吃的外送,她也还是没能胖起来。 看上去就连精神状态都很恍惚。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愈发折磨人。 而越到快结束,顾沂雪越兴奋。 也可能是心里有盼头。 梁适还看到了顾沂雪定的婚纱,漂亮又不失个性,很适合顾沂雪。 如果那天顾沂雪是新娘,一定是让人看到便会赞叹的新娘。 可梁适总担心她会铩羽而归。 所以提前给她打了一次又一次预防针,但有天晚上她跟顾沂雪喝多了。 顾沂雪红着眼睛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沈风荷啊,太爱她家了,她爱她的爸妈和弟弟妹妹比爱谁都多,对她来说跟谁结婚都没差啊。” 顾沂雪说:“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梁适回答:“可她订婚了。” “那就抢过来呗。”顾沂雪说:“即便只有1%的概率,我也还是要试试,不然我的人生可太无趣了。” “没有了沈风荷的人生,还叫什么人生啊。”顾沂雪轻笑:“我得试试。” 梁适那天因为顾沂雪哭,自己也跟着哭。 脑袋埋在膝盖里,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顾沂雪问她:“你哭什么啊?” 梁适说:“我老婆快死了。” 顾沂雪:“……你有病啊,咒你老婆干嘛?” 梁适闭了闭眼,“她再跟我在一起,就要死了。” 顾沂雪一顿:“你在说什么屁话?” 梁适问她:“要是沈风荷跟你在一起会死,或是很痛苦,那你还要跟她在一起吗?” 顾沂雪闻言酒醒了一半,沉默了好久好久。 久到梁适已经开始打盹,顾沂雪才说:“那还是我死吧。” 顾沂雪说:“我可以死,沈风荷不行。” 梁适眼泪倏地掉下来,问:“为什么?” 顾沂雪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突然有了点知心大姐姐的样儿,“傻妹妹,为什么你不知道啊?” “沈风荷啊,就是我的命。”顾沂雪借着酒意说:“我死了,她还可以活,还有更好的人生。” “但要是她死了,我也不会活的。”顾沂雪撑着下巴,唇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我的人生没有意义了啊。” 没有意义的人生,算什么人生。 梁适当天夜里哭到眼睛肿,连手机响都没听见。 《心途》杀青那天晚上,梁适在杀青宴上跟大家喝了不少酒。 她白天还收到了许清竹订的花,祝她杀青愉快。 甚至连祁唐和唐醉两个小姑娘都有。 在剧组礼仪这一块,许清竹做的比梁适还到位。 怕人们闲言碎语,就连梁适最不喜欢的孙橙橙也有许清竹差人送来的花,不过明显和她们的不是一个级别。 梁适晚上喝到快十二点,在回家与不回家之间摇摆不定。 最后还是找了代驾把自己送回去。 车子停在楼下,她坐在车里不断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勾起一个笑来。 等到恢复得差不多,梁适才上楼回家。 许清竹已是一觉醒来,这些日子重复做的噩梦还未停歇。 因为失眠多梦,她的记忆力也愈发差,助理给她把药取回来,就放在她办公室的抽屉里,可她每天回家的时候都忘记带。 所以连着好几日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她还躺在沙发上等梁适回来,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梁适的身影,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也石沉大海。 再给她打电话,发现关机了。 可能是在杀青宴上喝多了,手机没电。 许清竹一个人在家里,安静到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愈发焦躁不安。 干脆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来醒着,今天是梁适的杀青宴,如果她回来,应当是要给她庆祝一下的。 即便梁适不回来,自己一个人喝了这一瓶酒,应该也是能睡个好觉的。 浓郁的酒味在房间里漫散开,许清竹窝在沙发上。 若是换做寻常,她应该是有心劲儿再看会书的,但最近她总是什么都做不下去。 甚至情绪都敏感了许多。 那天因为刷到一个短视频,就几十秒,她竟然看哭了。 而且哭到不能自已。 以及她的经期出了问题,那天应该是大姨妈来了,却只出了一点儿血。 之后就再没有过。 不过那之后的两天倒是休息的还可以。 只是在两天后,那个噩梦卷土重来,许清竹拿它毫无办法。 她甚至还去挂了精神科的号,找了最最专业的精神科医师问诊,还去找了她以前的心理医生顾医生。 说得都大差不差,是她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 确实也不小。 公司需要新融资,需要收购小公司,确定未来发展方向,跟陆家那边合作,还有和海薇那边的联手,虽然有舅舅他们帮衬着,但大事儿还得她自己来。 在此之前的很长时间里,她不过是个学生。 她好像并没有这么强的能力去接手这些事情。 纵使在跟陆佳宜的合作之中,陆佳宜出力比较多,基本上帮她弄去了最复杂的部分。 许清竹很欣赏这样的合作伙伴,但不知为何,在跟陆佳宜的相处中,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喜欢陆佳宜。 她对自己这种感觉很是疑惑。 要知道,她原来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后来她才想起,梁适曾说过,她应该是有一个更喜欢的人。 那个人应该是陆佳宜。 那些原本应该在她生活中很敏锐的东西,这会儿却总要花好长时间去消化。 甚至偶尔根本反应不过来。 因为失眠,许清竹还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发笨重了。 那天中午吃完饭,因为电梯人多,她试着走楼梯,爬了两楼就气喘吁吁,最后还是去乘坐了电梯。 许清竹感觉自己的生活黯淡无光,和以前并不相同。 不过她现在养成了一个习惯,她每天晚上都会写日记。 日记单调又无聊,只有频繁在重复的两句话: 【今天也要记得跟梁适说我爱你哦。 笨姐姐,我好爱你。】 许清竹没等来梁适,便先贪杯地喝了一口,然后觉得味道不错,一口又一口,最后喝了一杯。 家门响动的那刻,她立刻起身,几乎是小跑着飞奔到玄关。 正好和进门的梁适撞个满怀。 梁适没预料到,不过还是下意识把她抱住,怕她碰头,用手垫在她额头上,没让她磕在自己的肩膀处。 许清竹贪婪地闻她身上的味道,却只闻到了散不开的酒味。 她皱着眉头说:“喝了多少酒啊?” 梁适轻笑,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杀青宴,喝得有点多。” “那你还能跟我喝吗?”许清竹问:“我也醒了酒。” “能。”梁适说:“我酒量现在真的很好。” 许清竹:“……” 她牵着梁适的手往家里走,两人肩并肩坐在沙发上。 谁都没说话,省去了那些寒暄。 单纯地喝酒,不过许清竹是窝在梁适怀里喝的。 她坐在梁适腿上,偶尔还回头亲她一下,酒渍落在她唇上。 客厅的灯昏黄,楼下是车水马龙,整座城市的灯和客厅里的灯交相映衬,氛围感十足。 随后许清竹坐在梁适腿上,接了一个绵长而热烈的吻。 许清竹被吻到热泪盈眶。 梁适笑着擦去她眼泪,“哭包。” 许清竹撇撇嘴,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吻技有进步。” 梁适的耳朵一痒,顿时跟着了火似的。 一瓶酒几乎大半都被许清竹喝掉。 梁适只纵容她胡闹,时而还会配合。 许清竹甚至“不小心”把酒洒在她锁骨上,然后又喝干净,美其名曰不能浪费。 梁适的身子随意搭在沙发上,怕她受伤只能扬起脖颈。 之前为了搭配好看,买了条项链戴,最后也摘掉扔在茶几上。 许清竹还问她:“你明天就不拍戏了吧?” 梁适点头。 许清竹便在她锁骨上咬出印迹。 牙齿尖锐,咬的梁适倒吸一口凉气,手也只能抓住沙发,没敢动她。 许清竹这也算欺负人。 梁适无奈,掐她的腰,却发现睡衣下空落落的,腰围比之前小了一圈。 一时间不知是何心情。 忽然就没舍得掐,只搓了搓她腰间的那一小块肌肤,给她搓红了。 许清竹还拍她手,“干嘛?” 梁适说:“你欺负我。” 许清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挑衅道:“那你也来欺负我啊。” 梁适无奈:“你就仗着我舍不得。” “那我也舍不得欺负你。”许清竹贴近她耳畔:“姐姐呀~” 她的语调旖旎又绵长,听得人心尖儿都在颤。 许清竹说话的热气悉数吐露在她耳朵里,弄得她耳朵好痒。 许清竹说:“在床上的欺负,不叫欺负。” 梁适的脸就像是天边的红烧云,一瞬间铺满天际。 她抬手打了下许清竹的屁股,“没个正形。”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梁适咬牙切齿地问她。 许清竹喝得有些醉了,她慵懒地趴在梁适肩膀上,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无、师、自、通。” 许清竹说:“因为我太爱你了啊,所以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许清竹抱住她的脖子,盯着她看,眼尾泛红,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你不主动,我就都学了。”许清竹说:“你跟着我步调走就好了。我教你……” 喝多了以后的许清竹不知羞,却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得太大声,于是贴在梁适耳边,几乎是用气声说:“怎么把我吃、干、抹、净。” 梁适手一滑,差点把她掉下去。 还好许清竹抱得紧。 这举动逗得许清竹咯咯笑,埋在她怀里笑个不停。 梁适无奈,她抬手在许清竹背上轻拍了一下,“少学那些不正经的,我自己会学。” “你跟谁学?”许清竹问。 梁适:“……” “床上的事儿。”许清竹跟只猫似的蹭蹭她,“自然还是跟我学比较好。” 梁适:“……” 以后别喝酒了! 真的! 梁适被她撩拨得不知所措,却又只想跟她聊天,而不是去闹去荒唐。 也幸好许清竹喝完酒以后便开始犯困,闹着让梁适把她抱回房间,然后要窝在梁适怀里睡。 梁适等她睡了之后起身去弄了蜂蜜水,然后自己先喝了一杯,又在床头放了一杯,怕她宿醉起来之后头疼。 等做完这些又去简单洗漱了下,这才蹑手蹑脚地躺在许清竹身侧睡觉。 房间里安静下来,就连月光也隐匿在云层之中,只留下了一层朦胧。 许清竹却紧皱着眉头,额头上浸出一层薄汗。 就像是沉入一片深海之中,眼前全是血色,不断有人把她往下拽。 分明是可以漂浮上去的,她的手臂尽力向上,可还是不可避免地沉下去。 片刻后场景变化,她被扔在迷宫里,眼前的雾沾染着血色,好似会引起人心底最可怕的欲望。 许清竹害怕地想要逃,却被人拉着脚拽回来,然后刀子划过肌肤的声音。 刺啦—— 特像是刀子划烂昂贵丝织品的声音。 可疼痛是真实发生的,她的皮肉好似在一瞬间裂开。 许清竹错愕地回头,却看见了梁适那张脸,她张了张嘴想喊梁适的名字,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一样,根本喊不出来。 她只能恐惧地看着对方朝她走过来,然后举起她手中的刀,锋利的刀刃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不过一瞬,刀便刺入她小腹,疼得她眼泪直掉。 她想说:“我是许清竹啊。” 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看梁适不停地把刀挥过来。 刀子穿过肌肤和骨骼的痛楚让人头皮发麻,如果就此死了没知觉倒也罢,可偏偏还有。 就像是在直面自己的死亡,感受临死前的痛苦。 不,那不是梁适。 梁适说过,如果手中有一把刀,刀刃也一定会对准她自己。 许清竹不断催眠自己,可……站在那里的就是梁适啊。 那把刀刺穿了她的骨骼和肌肤,将这些雾都染成血色。 许清竹发不出声音来。 随后场景变化,是在她们之前住的那栋别墅里。 许清竹的身体没有受伤,可是那些痛楚还残留在她记忆深处,被刺伤过的地方她都不敢动。 一片漆黑。 外头是不绝于耳的蝉鸣声,像在昭示着夏天的结束。 许清竹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可是头发忽地被拽住,那把刀又对准了她的脸。 然后是刀子划过脸,划过她的肩,划过她的小腹……血色蔓延。 每一处就很痛。 许清竹告诉自己,这是个梦。 都不是真的。 她想从梦里醒过来,可怎么也醒不来,还有声音在她耳边说:“这才是真的……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许清竹浑身都痛,她感觉自己身上的血都快要流尽了。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还不及那濒死的蝉。 许清竹躺在地上,然后看梁适那张脸在她眼前不断放大,她张大嘴,想跟她说:“老婆……” 可是说不出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脸不断放大,再放大,然后那把锋利的刀刺穿她的心脏。 就像是无数次在噩梦中感受过的那种钝痛感。 “唔!”许清竹忽地睁开眼,望着天花板。 眼泪和汗一起流下来。 又是一个不同的场景。 可这次她却躺在自己身侧。 许清竹看向身侧的梁适,对方正睡得熟。 刚才被刀刺伤的地方还在阵痛,她根本不敢再给对方机会,于是从枕头下摸出了那把水果刀。 锋利的刀刃对准了梁适的腺体,眼泪却不听话地掉在了梁适脸上。 那一瞬间,梁适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许清竹披头散发地坐在她身侧,双手握刀,刀刃对准了她的腺体,眼睛通红。 她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梁适错愕地喊她:“老婆。” 许清竹有一瞬间的晃神,手中的刀刃只轻轻划过了梁适的后颈。 梁适又一次喊她:“宝宝……” 许清竹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话来,可是眼泪却不停掉。 她忽地把刀刃对准了自己。 在她把刀刃扎到自己腹部之时,梁适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老婆,把刀给我。”梁适不敢放松手上力气,也还是低声哄她。 许清竹木讷地看向她,眼神茫然。 她问:“你不杀我吗?” 梁适一时哑然,摇头苦笑,“我爱你的啊,怎么会杀你?” “可你不是想杀了我吗?”许清竹问。 “不会的。”梁适温声,顺带把她手上的刀拿过来。 刀尖上有血迹,是梁适后颈上的血。 但只有一点点。 许清竹皱着眉,神色痛苦,“那要杀我的人是谁啊?” 梁适抿唇,不知该说什么好,片刻后只能回答:“是你的梦,是假的,没有人要杀你。” 她拿到了许清竹手里的刀,把刀一扔,和地板相击发出“铛”的一声。 在黑暗和寂静中格外渗人。 许清竹依旧迷茫地看向她:“那你是谁?” “我是梁适。”梁适说。 许清竹咬了咬下唇,看向她,而后恍然道:“是我爱的梁适啊。” 梁适点头,眼中含泪:“嗯,是你爱的。” “那你爱我吗?”许清竹问。 梁适眼泪倏地掉下来,“爱啊。” 许清竹扑到她怀里,亲亲她的喉咙,“姐姐,不要哭好不好?” 许清竹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这里好疼啊。” 梁适抱住她。 良久,许清竹在她怀里睡熟。 刚才的许清竹好像只是梁适做的一个梦。 可梁适看着安静躺在地上,还在反光的刀知道——那不是梦。 是世界运行法则在修正过程中落到许清竹身上的影响。 目前看来,她和陆佳宜都没什么事儿。 所以这个大事件改变的伤害都让许清竹一个人承受了。 还不知道要承受多久才能平衡掉这个大事件的改变。 所以……好像……只能顺应剧情线。 梁适睡意全无。 等许清竹睡着以后,梁适躺在那儿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手机里有律师刚拟好不久的离婚协议书,她去另一个房间拿打印机把文件打印出来。 打印机咯哒咯哒出纸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也显得格外突兀。 梁适一条条看过那些条款,她是什么都没要的,选择净身出户。 哪怕没什么资产,却也给许清竹分了一半。 梁适按动着手里的圆珠笔,不断地按。 最终还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月光折射进室内,洒下一地银辉。 那把刚刚落在她腺体上的刀刃上还有她的血迹。 她收好刀,又从衣柜里拿出她的行李箱,把一些需要用的收进去,然后在遥远天际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她蹑手蹑脚进房间看了看许清竹。 许清竹还在熟睡,很明显没有再做噩梦。 梁适在她脸侧亲了亲,然后拉紧窗帘,关上门。 拉着行李箱离开。 这是许清竹近些日子里难得的好梦。 她梦到跟梁适举办婚礼,当初那场婚礼办得简陋又潦草,而且是那个人。 许清竹也算怀着愿景嫁给她。 可后来发现她并不是自己想嫁的那个。 不过昨晚她梦到自己和梁适在山间别墅办了婚礼,还把捧花扔给了林洛希。 因为林洛希怀孕了。 是有些扯,但是个美梦。 许清竹醒来后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半。 她昨晚又喝多了,记忆好像停在了跟梁适坐在沙发上接吻的时候。 之后的任凭她再怎么回忆也回忆不起来。 她摸了一把身侧,已经冷了。 好似没躺过人一样。 有了充足睡眠的她精神状态都比往日要好,掀开被子起床,看到了床头的蜂蜜水,虽然有些凉了,她还是捧起来喝了一半。 然后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入,她大喊一声:“梁老师!” 却没人应。 许清竹捧着杯子往外走,自顾自嘟囔道:“难道去买菜了?” 走出房门,家里空荡荡的。 许清竹撇了撇嘴,在厨房看了看,料理台上有炖好的粥,还放在锅里温着。 冰箱上有写好的便利贴:【宝贝,一定要好好吃饭!】 许清竹撕下来看了看,又贴上去。 她这会儿还不想吃东西,于是去卫生间洗漱,结果在途径另一个房间时发现那个门开着,她还以为是梁适在偷偷弹钢琴,结果一推开门,房间里也是空的,连床单都没有一丝褶皱。 许清竹颇有些失落。 不过她看到了桌子上的A4纸,那是这个房间里原本没有的。 家里就两个人,她没放那肯定就是梁适的。 好奇心驱使她走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最上边的五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文件有三页,已经用订书机订好了,弄得很规整。 是让许清竹这种强迫症上司都挑不出毛病来的装订。 而且是一式两份的。 上边都摁了梁适的手印,签了梁适的名字。 桌子上还有一张便利贴:【我们离婚吧,你签好字后把另一份放在楼下快递箱里,我会来取。至于原因……没有原因,这些日子我会关机的,你不用找我。对了,你也别哭。如果你还想让我们都好好的,那就签字吧。】 许清竹:“……” 她手中的杯子忽地落在地上,应声而裂。 冰冷的蜂蜜水洒了一地。 第157章 第 157 章 冬日冷阳穿透玻璃, 折射落进房间里,刚好映照在“离婚协议书”五个字上。 那几个字逐渐模糊。 眼前水雾弥漫, 心脏在一瞬间跳停。 隔了许久,许清竹才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她正在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无果。 因睡眠充足难得拥有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安静的房间里,许清竹坐在椅子上,将便签上的话看了一次又一次,直至眼中水雾弥漫到什么都看不见。 她缓缓闭上眼, 眼泪掉在A4纸上。 这是海舟市冬日难得的艳阳天。 许清竹木讷地在房间里坐了一天, 手机开了勿扰模式, 也一天没吃饭。 直到夜幕降临,整座城市陷入黑暗,路灯又在一瞬间亮起来。 就像是往黑暗中照进一束光。 可偏偏, 许清竹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梁适早上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破晓之前开车绕了小半圈海舟市。 看到朝阳落在俞江大桥上, 还看见这座城市的黎明。 一切似乎都显得生机勃勃,但她无意欣赏。 最后没地方可去, 买了酒去找赵叙宁。 彼时的赵叙宁还在熟睡,顶着炸起来的头发不耐烦地给她开门,声音沙哑, 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有事。” “我离婚了。”梁适站在门口沉声道。 赵叙宁一怔, 睡意和起床气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意思?”赵叙宁在后边关上门。 梁适把买来的酒放在茶几上, 苦笑着耸了耸肩:“就是字面意思。” “证拿完了?”赵叙宁问。 梁适:“……也还没。” “那算什么离婚?”赵叙宁捋了一下头发, 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发圈, 随手把头发扎起来, “不过你跟许清竹不是热恋期么?怎么会吵架?” 话音刚落, 梁适便沉声道:“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 赵叙宁扎头发的手一顿,然后又不疾不徐戴上眼镜,眼前景象才算清晰了些。 她也没理梁适,径直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时梁适正在喝闷酒。 赵叙宁走过去也开了一罐,“所以呢?” 梁适:“……” 也倒是没想到赵叙宁接受如此良好。 她以为起码会问一下原因之类的。 不过这样也好,梁适来找赵叙宁就是因为她永远有分寸和边界感,把她当知心好友的时候,可能会被她有些冷漠的态度伤到。 但在遇到这种事情时,就会觉得有个赵叙宁这样的朋友太好了。 永远不会多问。 “没地方住。”梁适说:“到你这儿来挤几天。” 赵叙宁闻言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是关机状态。 “不去工作?”赵叙宁问。 梁适摇头:“刚杀青一部,看这几天有没有活儿。” “你电话都不开,哪有活儿?”赵叙宁喝了口酒,觉得口腔里有点儿苦,起身打开冰箱,专心致志地切菜炒菜。 并没有一定要听梁适说些什么的意思。 而梁适也自得其乐,随意跟她聊几句,然后就闷头喝酒。 赵叙宁弄好的下酒菜味道也还行,梁适吃了一些,之后又喝了一罐啤酒,头有些疼。 “我要回趟家。”赵叙宁说:“你的活动空间只有公共空间和那间卧室,我的卧室,你连门都不要碰。” “好嘞赵医生。”梁适点头,起身往赵叙宁说得那间房走去。 跟之前那个卧室差不多,都是很性冷淡的装修风格。 简约明了,但该有的家具都有。 梁适几乎一夜未眠,昨天又喝了一晚上的酒,这会儿头疼欲裂。 已经关机的手机往抽屉里一扔,躺在床上闷头就睡。 连赵叙宁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察觉。 而赵叙宁坐在客厅收拾了那两个空酒瓶,客厅继续恢复成无人踏足的模样。 她坐在沙发上给许清竹发了条消息:在做什么? 对方没有回。 几秒后,赵叙宁又撤回。 懒得管这些事儿。 赵叙宁的家装修像旅馆,所有东西都被这个强迫症归门别类地放置好,一周请三次保洁做卫生。 她除了卧室、书房、卫生间和厨房都不太去。 而主卧有卫生间。 所以能收留梁适几天。 赵叙宁把家里重新收整之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然后去主卧的浴室洗了个澡,又从收纳间里拿了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放在外边的盥洗间里,顺势在门上贴了便签,提醒梁适东西在哪里放。 简单化了个妆,拎包出门。 这次回家应该又是要说相亲的事情,这对赵叙宁来说也是稀松平常。 而她已经有一套成熟的话术体系来应对。 她并不打算相亲,也不打算结婚。 起码现阶段不打算。 在跟沈茴分手之后,她也曾短暂地想要通过认识新的人,去跟新的人恋爱转移注意力。 后来却发现,看谁都不及沈茴。 所以她断掉了跟别人的暧昧关系,也再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之前总听人说,失恋嘛,再找个新的就好了。 可当赵叙宁亲自尝试过之后,才发现感情这回事儿,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和新的人接触并不会让自己内心的空虚被填满。 相反,会越发怀念过去。 无论走过哪一条街,看见哪一颗星,总会想起过往的那些事儿。 然后愈发觉得现在这个人无聊。 她用了很多年去和沈茴培养默契。 所有的回忆都弥足珍贵。 一想到要和别人谈恋爱,她整个人都别扭。 所以后来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赵叙宁开车回去,家里人还蛮多的,是家族聚会,不止她的姐姐在,赵莹和赵凌都在。 她们家人丁兴旺,跟她同辈的也有七八个,有一半都结婚了。 赵叙宁的年龄其实不算长,但她跳级读书,飞速工作,给人的印象就觉得她年纪大了。 在一桌吃饭时,还有个长辈问她今年三十几了。 赵叙宁一顿,冷声回答:“二十五。” “那还小。”长辈说:“不过也到该谈恋爱的年纪了,谈个两年一结婚,要小孩子得趁早。” 前边的赵叙宁已经听惯,她安静地吃饭,但听到小孩子这三个字的时候,握着筷子的手忽地握紧,一瞬间喉咙发痒,她转过头咳嗽起来。 坐在她身侧的赵莹才给她解围:“着急什么啊?我们现在还小呢。” “你还小啊。”赵莹她妈忽然开口,语气冷飕飕的,“你马上快三十了。不过你跟杨书颜是真的吗?我怎么看网上说你俩在谈恋爱?” 赵莹一瞬间蚌住。 而赵凌低着头憋笑。 “哪有啊。”赵莹一挥手,撒谎都不眨眼:“都是营销号瞎说,我跟杨书颜粉丝都骂成什么样儿了?我跟她在一起干嘛?” 赵莹她妈戳了戳赵莹的脑袋:“你可别让舅舅阿姨们看笑话了,成天就在网上炒西皮,没一个是真的。” 赵莹:“……” 西皮就是CP。 沉迷于打牌和跳交谊舞的赵女士对娱乐圈的专有名词一知半解,一本正经地说出来,赵莹却解释道:“那都是工作需要,我跟她们都不熟。” “那你跟谁熟?”赵女士问:“我上次让你问那谁要个签名,你也说跟人家不熟,你们明明一起同框过。” “那谁?”赵莹问 赵女士一顿:“就之前拍古装剧那个,特别帅的一个男的……” “妈,他女票女娼,进去了。”赵莹说:“我要跟他熟,那我不凉了?” 赵女士:“……没用的你。” 赵莹无语。 不过她跟她妈经常是这样,没事儿就要来大战三百回合,谁在嘴上也得不了好。 她们吵得认真且激烈,把聚焦在赵叙宁身上的火力全都吸引过去。 赵叙宁便安静吃饭。 不过该到来的总要到来,等吃完饭,她刚拿起车钥匙,打算借口医院有事要离开,却被她爸喊住。 “你来。”赵父严肃地喊她:“我跟你聊点儿事。” 赵叙宁一顿,“我还有事。” 赵父冷厉地看向她:“等我跟你谈完再去做。” 赵叙宁拿着钥匙,跟他上了楼。 书房里,她母亲和姐姐也在。 “这里的人。”赵父一进门便直奔主题:“你挑一个。” 似乎不是在挑人,就跟在菜市场挑白菜一样。 赵叙宁皱眉,看了一眼那起码有十几页的花名册,“我不去。” “没让你去相亲。”赵父道:“你挑一个了解一下,明年结婚。” 赵叙宁:“……” 比之前还要着急。 赵叙宁轻呼出一口气,“什么意思?” “你姐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生下恋恋了。”赵父道:“你看看你,成天就是医院,家,你这样儿还谈什么恋爱?也别谈了,反正也不可能成,直接挑一个结婚吧。” 赵叙宁:“……” “不可能。”赵叙宁拒绝:“我不结。” “你是还跟之前那个女孩儿有联系?”赵父忽地警觉,眉头皱紧,“就你大学谈那个,说要娶她的……你们没分手?” 赵叙宁:“……” “分了。”赵叙宁说。 “那就行。”赵父道:“也不是说她配不配得上你,主要你们两个人差距太大。赵叙宁,你要知道你的婚事,不能任性。” 在专业和婚姻上,赵叙宁只有一次自由。 她把赵家的基业都让给了姐姐,选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在婚姻上就丧失了主动权。 她的婚姻必须能为赵家做贡献,要稳固赵家的公司。 这是赵叙宁很早就知道的事情。 所以她没打算过谈恋爱,遇见沈茴……是意外。 这个意外让她跟家里大闹过一场,最长的时间有近半年没回家。 那时她姐姐来当说客,也正好临近她毕业申请国外研究生,以她年纪还小把这些事都压下去,无人提及。 最关键的是她父亲曾查过沈茴的身份,却只查到了沈家给沈茴伪造的那一层。 她姐知道也只因为当时那些事发生的时候,她姐刚好在那边出差。 彼时她姐还劝过她,不要太执拗,跟父亲对着干没有好结果。 不过后来见她坚持,也改换了阵营,说会尝试说服父亲。 可没想到那次,沈风荷在医院扇了她一耳光。 而她的姐姐就站在不远处。 之后她姐姐在医院跟沈风荷对峙。 那天的事儿想起来都是噩梦。 如今她父亲旧事重提,赵叙宁站在那儿感觉头疼得很,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 她皱紧眉头,浑身都散发着不耐烦。 赵父却道:“赵叙宁,你别忘了,在专业和婚姻上,你只有一次选择权。” “我记得。”赵叙宁说:“但我不想结婚。” “由不得你!”赵父道:“你就是被那个女人给迷了眼,她还比你大两岁,有什么好的?” 赵叙宁一顿:“你不必知道。” 她声音很冷,下意识抬手扶自己的眼镜,却忘记自己今天没有戴,只能讪讪地收回手。 赵父被气得一滞,随后厉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不婚。”赵叙宁说:“以后你们不用管我,我不会联姻的。” 赵父闻言错愕地瞪大眼睛,“赵叙宁!我这些年是不是给你自由太多了!” 赵叙宁低敛下眉眼,朝他颔首,“这跟自由无关。” “那你给我回公司来!”赵父道。 赵叙宁看向他,抿了抿唇,忽地冷声道:“爸,我成年了。” …… 赵家书房里是一贯的剑拔弩张,赵叙宁很难从这样的氛围中全身而退。 结果还是她姐从中斡旋。 从家里出来之后,赵叙宁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副驾驶的门就被打开,她姐坐上来,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跟沈茴还有联系吗?” 赵叙宁一顿:“偶尔有。” 只是在一些很凑巧的事儿上遇见,两人间的气氛比她刚才在书房里和她爸吵架时还要紧张。 私下里的联系却一次也没有。 前些日子听闻她跟言霖在相亲,也不知成了没有。 提到沈茴,赵叙宁的思绪稍有些游离,还是她姐的声音把她拉回来,“这辈子是非她不可了吗?” 赵叙宁:“……” 车子驶离赵家,在一个路口靠边停住。 赵叙宁的手还落在方向盘上,她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随后苦笑道:“也不是。” “那为什么不接受父亲的建议?”她姐说:“宁宁,你要知道我们配沈家,还是有些差距的。” “我知道。”赵叙宁说:“可我跟沈茴要是在一起,我不在意这些,无论以后的小孩儿姓沈还是姓赵,无论她要怎样,我都可以。但……” 话说到这里,赵叙宁忽地一顿,她单手覆在脑门上,意识到自己在冲动之下说了很多逻辑不通的话。 她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抱歉,姐。” “没事。”她姐说:“其实我就来问问你,到底是想怎样?我也好有个应对的方式。” 车内沉寂了许久。 赵叙宁轻轻开口:“我一直都没有刻意等沈茴,我知道我们之间回不去,我带给她太多伤害了。我一直在试着往前走,但努力了好久好久,才发现我一直在原地踏步。” 赵叙宁对这种感觉也很无力。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裹挟着她,让她不能去思考这些事,如果在某个寂寥的而深夜想起来,她一定会去喝酒喝到后半夜。 生活颓丧至极,像是回到了刚跟沈茴分手那阵儿。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跟沈茴分手以后是在往前走的,不断地往前。 可没想到,她一直在走圆。 走来走去,就是在原点。 “所以你在等她?”她姐试探地问。 赵叙宁摇头。 赵叙宁她姐也是个偏理性思维的人,所以面对赵叙宁的这种状态并不是很理解,坐在那儿思考了几秒之后才又问:“那你到底要什么?” 赵叙宁一顿。 良久,她深深地叹一口气:“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三个字真是囊括太多太多了。 赵叙宁从跟沈茴分手以后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在跟沈茴恋爱那段时间里,别人问她到底要什么,她都能干脆利落地说清楚自己的需求。 可唯独现在,她一听到这个问题甚至开始下意识逃避。 因为她想要的并不敢说。 因为那些想法都成了奢求。 原本触手可得的啊。 赵叙宁一路开车回家,在楼下给同事打了电话调班,在进门看到一双陌生的鞋子时才想起家里还有个人。 梁适其实有地方去。 梁新舟之前给的那套房子钥匙在她手里,可以随时随地搬。 但她并没有去,而是绕到了赵叙宁这里。 可能在这种难熬的日子里,她并不想一个人待着。 赵叙宁打开投影,戴上VR,开始看电影。 她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步调,并没有因为家里多一个人而改变。 而梁适这一觉补到傍晚,直到天边红霞弥漫,她才打开次卧的门。 对一个现代人来说,没有手机就像少了点儿什么。 梁适睡醒以后也是下意识摸手机,摸了个黑屏的手机以后才意识到她搬出来了,还把手机关机了。 她坐在床上发呆时,橘粉色的红霞在天边弥散,余光落进来洒在她身上,她抬手遮住眼睛,竟然摸到了几滴水。 梁适耸了耸鼻子,从床头抽了张纸把手上的水渍擦掉。 然后懒散地起身,出门,一推开门看到了正在入迷看电影的赵叙宁,她自来熟地坐过去,“赵医生,你饿么?” 赵叙宁摘下眼镜和耳机,“什么?” “晚上吃什么?”梁适问。 赵叙宁耸肩:“我晚上轻断食,不吃。” 梁适:“?” “之前你不还跟我一起喝酒吗?”梁适问。 赵叙宁:“那是意外。” 冷声冷情,机械式地像个AI。 梁适沉默半晌,“我们吃麻小吧,最麻最辣的那种。” 赵叙宁皱眉看向她,似是在询问——你不是不能吃辣的么? 而梁适自顾自点头,下意识要点外卖,却发现自己手机关机,她看向赵叙宁:“赵医生,你来点吧。” 赵叙宁:“?” 赵叙宁一边点外卖一边问:“你跟许清竹,谁提的?” 梁适一怔,顿了下才反应过来,脑袋探到赵叙宁那边儿看屏幕,“我提的。” 赵叙宁点头:“好吧。” 顺手点了最麻最辣的那种。 “那许清竹呢?”赵叙宁问。 梁适:“……在家,或者是公司,我不知道。” 她很坦然,坦然到不像是刚离婚的人。 不过也可能是她是提离婚的那个,所以更轻松些。 但她的眼睛比早上看见时肿了些,也不是全然不在意。 赵叙宁扫了她一眼,把手机放到一边,目光继续落在大屏上。 点击播放,梁适惊讶:“我也很喜欢这个哎。” 赵叙宁点头:“这个很冷门。” 梁适耸肩:“但是很好看。” 赵叙宁之后便没再说话,她话很少,尤其今天回了趟家心情不好,只想看电影来排解掉心中的烦闷。 而梁适平日里,起码之前在小白和王姐面前,她的话少得可怜,但现在跟赵叙宁比起来,她竟然算是话多的那种。 不过也没多到哪里去,偶尔在电影精彩处感慨一句,这个运镜真好,或是这一帧真美。 没半个小时,小龙虾送了过来。 冰箱里还有今早梁适买来的啤酒,于是两个人坐在茶几旁开始吃起来。 梁适是真的吃不得辣,换做之前原主的那个身体,她还能稍微接受一点,但自己的身体会直接辣哭。 赵叙宁比她好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吃到最后,鼻子和眼睛比桌上的小龙虾还要红。 梁适隔着水雾看赵叙宁,然后赵叙宁开了两瓶她珍藏的红酒。 喝多了以后梁适愤慨地说:“怎么就有百分百能相匹的人啊?!怎么我就要离婚啊 ?!我好不容易有个家……就这么散了。” “你好歹结了。”赵叙宁也喝得有点上头,“我可连结都没结。” 梁适瞟向她:“那你去结啊!” 赵叙宁:“……闭嘴!” “你这个别扭鬼。”梁适说。 赵叙宁:“……你好像比我好的样子?” 反问语气充满了浓浓的嘲讽意味。 梁适一滞,举起酒吧转移话题:“来来来,喝酒。” 这个话题就此被揭过。 但又在几杯酒下肚之后,赵叙宁靠着沙发絮絮叨叨地说:“许清竹是怎么了?你们在离婚之前吵架了吗?她前些天找我开了安眠类药物。” 梁适闻言心钝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样,“之后应该就没事了。” 只要她离开,她们离婚就没事了。 “那怎么感觉你都不伤心?”赵叙宁问:“你之前不是爱许清竹爱得要死要活么?” 梁适:“……” 良久,梁适低声道:“也没真离。” 以后……还是要追回来的。 这话让赵叙宁费解,但梁适却怎么也不肯说。 她不敢有一点儿这种念头,怕被检测到。 这种卡世界法则Bug的想法一秒都不敢有。 所以这些都是真的,她真的要跟许清竹离婚,顺应剧情线的发展。 她把这些日子的空间留给许清竹和陆佳宜这对Soulate。 “那你不担心吗?”赵叙宁说:“许清竹在之前就很抢手。” 梁适微顿,“不太担心,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 不分日夜的噩梦,无休止的心理暗示,这会让许清竹陷入到精神崩溃的局面。 比起这些,梁适觉得还是顺应剧情线发展比较好。 先离婚,也就是世界线发展了原主下线那一步。 而她再回来,是以她自己的名义回来。 至于许清竹和陆佳宜结婚那条剧情线,只要没让她俩互相爱上,那她就还有机会。 而她已经发现了一点儿规律,就是陆佳宜和许清竹现在认识,哪怕有之前的好感度累积,也不过是稍微亲近一点的好友关系。 陆佳宜并不是个会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而许清竹给了梁适那么多底气,所以梁适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在没有跟许清竹商量的情况下。 一旦商量,这个计划就意味着失败。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顺应了原剧情线的发展,梁适卡Bug失败,那梁适也无怨。 总归她跟许清竹是要幸福一个的吧? 梁适把这些都想清楚了才离开的。 从很多天前她就频繁地冒出这个想法,所以她不断总结陈流萤的事儿,又复盘孙橙橙的出现,包括原剧情点和现在时间线跟剧情点的差别。 最后决定来卡Bug。 梁适说得云里雾里,饶是赵叙宁再聪明,也没懂。 不过这并不妨碍赵叙宁跟她絮絮叨叨地说。 喝多了的赵叙宁有些絮叨,像是把她平常装高冷时没说的话都要说出来。 她抱着酒瓶跟梁适吐槽:“你知道么?就我跟沈茴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她哄我。” 梁适:“……过分啊。” 赵叙宁:“我也哄她的,但我没耐心,我要是再对她多点耐心就好了。” 梁适:“……后悔也晚了。” 赵叙宁:“你说得对,你虽然离婚了,但好歹结过,我连结都没结。” 梁适:“……是挺难受的。” 赵叙宁:“我们当初说好大学毕业就结婚的,可是我打算给她求婚的路上被导师叫走了,然后就没求成。” 梁适:“……这也太惨了。” 赵叙宁:“后来在研究生快毕业的时候我也在策划了,但没想到有人给我下了药,她们还喊沈茴来看。” 梁适:“……我去,这人太恶毒了。” 赵叙宁:“沈茴出车祸……她整个人都躺在血里,流了好多好多血……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那是我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哭。” 梁适:“……我茴姐也太惨了吧?” 赵叙宁点头:“是啊,我们的孩子也没了,不然我们可以在孩子出生之前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她最喜欢粉蓝色,还喜欢大海,我已经想好婚礼去哪里办了。” 梁适:“……孩子?!” 赵叙宁苦笑:“是啊,在还没人知道她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消失了。” 梁适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后来晚上两人一个躺沙发上睡,一个躺地上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梁适从地上坐起来,迷茫地看了看周遭,起身回了房间。 那大概是梁适过得最放荡的一天,也是最低迷的一天。 她用那样的方式来强迫自己忘记那些事。 尽管知道自己是在卡Bug,但也是孤注一掷在做这些事。 严谨地来说,她应该是个悲观主义者。 悲观想法,乐观做事。 所以她通常会想到最坏的结果。 其实赢面有50%。 因为许清竹是可以在要刺她时凭借最后一分清醒来将刀刃对准自己的人。 所以梁适敢豁出去赌。 可还有其他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如果有天真的发生,那才是只能认命。 不过系统说过,即便是世界的运行法则,也不会去干预人的情感。 最多就是有初始印象分,之后的情感发展全由人自己发展,就像系统不会去干预世界运行的法则一样。 哪怕在位面世界里有那么多恶人,只要不是由管理局重点关注过的人,都会由位面世界里的人类法则去处理,因为在所有的位面世界里都有法律。 而管理局要管理的只有那些被“特殊照顾”过的人罢了。 所以梁适的赢面其实有70%。 可离婚协议书是她打出来的,是她签了名字的,就是真实地在经历这些事。 无可避免地会难受。 不过梁适也只颓丧了一天,第二天醒来以后她给手机充电开机。 打开所有的社交软件看了一眼,发现许清竹没给她发一条消息,也没给她打一通电话。 相反,她社交软件里活跃的都是在剧组时拍戏认识的人。 她翻完了所有的消息,然后切入跟许清竹的聊天框中,盯着之前的聊天记录看了会儿,最后又关掉。 继续打开飞行模式。 梁适跟赵叙宁喝酒畅聊之后,第二天默契地不去提醉酒之后的胡言乱语。 反正梁适是刻意避开没提的。 至于赵叙宁,她不知道对方是否像许清竹那样,喝多了之后会断片。 不过看她的反应不太像。 因为梁适在提到昨晚两人聊起了沈茴时,赵叙宁眼皮一跳,抬眼看向她,颇有——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的气场。 于是梁适乖巧闭嘴。 不过该说不说,梁适对于在醉酒之后开启新篇章很得心应手。 以往在剧组,开机宴上会喝酒,杀青宴上会喝酒。 几乎都是要喝很多。 所以每一次喝酒对她来说都像是新开始。 昨晚的那场酒喝到尽兴,想知道许清竹的情况,却也不敢多问,甚至连她身边的好友都不敢问,只能默默地翻Sally她们的朋友圈。 而许清竹难得的发了条朋友圈。 【星星消失,没有光了。】 很文艺的一句话。 不是共同好友也看不到下边的评论,但她的发表时间是03:20。 夜里三点半。 是梁适正喝得烂醉如泥,在赵叙宁家冰冷地板上睡着的时间。 一下子就觉得内疚。 但很快,她看见林洛希发了条朋友圈。 配图是许清竹的侧脸。 她正坐在办公桌前签文件,头发随意用抓夹夹起来,有一缕垂下来遮住她的侧脸,可是光从她的发隙间露出来。 显得她整个人都很温柔。 而配的文字是:【论有一个美丽工作狂的上司是种什么样的体验。累到吐血.jpg】 Sally评论:【宝宝抱抱,我们的竹子学妹现在太Crazy了,受不住啊受不住!】 梁适想评论什么,但又在打了两个字后删除。 嗯,要离婚了。 她们会成为陌生人的。 这些事轮不到她来管。 如是安慰自己过后,梁适回次卧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从钱包里拿了现金出门。 赵叙宁看到她手里的现金一愣,“这是纸钱?” 梁适:“……” 一时被无语到,梁适顺着她的话说:“对,要给你烧的。” 赵叙宁:“……” 触及到赵叙宁的眼神后,梁适一边出门一边给她科普:“纸钱是给死人的,我们一般喊这个叫现金或人民币。” 赵叙宁:“……” 为了挽尊,赵叙宁不屑地道:“现在谁还用这个?” 梁适用钱指着自己:“我。” 赵叙宁彻底无语。 因为梁适看她家没什么菜,所以出门去买菜。 再加上占用了她家的房,已经蹭住了,没道理还要蹭吃,所以懂事的人已经打算投喂赵叙宁了。 梁适问她:“你晚上吃什么?” 赵叙宁:“我晚上值班到十点,不回来。” 梁适问:“那你在医院吃?” 赵叙宁摇头:“我晚上轻断食,不吃。” 梁适:“……” 她一边在门口换鞋一边道:“你昨晚也是这么说的。” 赵叙宁低咳一声:“那是意外。” 梁适的投喂计划失败,不过也没沮丧,“那就等明天早上吧,一定让你吃个早饭。” 赵叙宁又一顿:“我也不吃早饭。” 梁适:“?” 几秒后,梁适咬牙切齿:“赵医生,你活到现在真的是奇迹。” 赵叙宁:“……涉嫌人身攻击。” 梁适翻了个白眼出门,路上还在想沈茴性格是真好,竟然能跟赵叙宁恋爱那么久。 不过想到她俩那曲折的恋爱历程,梁适不由得感慨真爱艰难。 而她买完菜回家的时候赵叙宁已经去医院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 说来也巧,在她买菜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一个选秀公司的星探给她递名片,且费劲儿吧啦地跟她说了好多,问她要不要去当练习生。 梁适诧异地看向她:“你看我像是会唱跳的吗?” “先天条件好,可以学啊。”星探说:“你知道刘幸吗?她就是我们公司的。” 梁适倒是知道,那是一个选秀比赛的冠军,在去年红极一时,断层TOP女流量。 不过梁适对这个不感兴趣,说自己是个演员。 星探顿时来劲儿了,疯狂给她推销他们公司演艺部,说是梁适来的话就给她一个大女主的戏。 梁适当时眼皮子都抽了,见过会画饼的,没见过这么会画饼的。 在那位星探的死缠烂打下,梁适几乎是逃一样地逃回了家。 不过当她吃饭刷手机的时候,收到了一封邮件。 这是她的工作邮箱。 邮箱标题就写明了来意,是华艺影视演艺部给她抛来的橄榄枝,问她要不要加入华艺影视。 梁适想起自己现在的状态,成立工作室尚且能力不足,在这个圈子里,人不难找,多的是人挤破头想进入这个圈子,甚至一些粉丝为了追星,就会疯狂应聘相关职业。 可是好的工作人员很难。 像梁适这样的,大多是花高价聘业务能力差的新人。 可她也不想去挂在大哥之前说的那家公司名下,到时候她火了,大家扒的时候岂不是都知道她是梁家三小姐?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是她已经不是了。 那多尴尬。 她换号重来且避免跟东恒集团产生交集,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在不借助资本力量的情况下去做一个演员,一个安分守己的演员。 单纯把这个当做一份工作,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儿。 在思考过后,梁适把自己的简历发给了对方,然后说可以约个时间详谈。 对方很快应允。 华艺影视是业内不错的影视公司,从剧本的开发、IP的选择、演员、编剧、导演,几乎是一条线。 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专注影视行业。 选秀兴起的这几年,华艺影视也没想着要去分一杯羹,一直在专注创造更多更好的影视剧。 杨书颜就签在这个公司。 所以公司是可以信得过的,就看合同。 梁适和对方负责人约的是次日上午十点,就在一家很普通的咖啡馆。 普通到一杯咖啡连20块都不用的那种地方,但环境出奇的好。 华艺的负责人是个短头发的姑娘,笑起来有个小梨涡,很典型的圆眼,看上去很有亲和力。 梁适根据以往的经验自拟了合同,也没有太多废话,单刀直入,先发制人。 当她把合同拿出来的时候,那姑娘都愣了。 大概是没见过新人来谈合作时自带合同的,她还挣扎地将自己带的合同递过去,结果梁适的态度很强硬,“您的这份我就不看了,我拟的这一份是根据业内准则来的,您可以先看看,别急着否定。” 于是梁适一下就从被动变成了主动地位。 她悠闲地坐在那儿喝咖啡,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对方看完了合同上的所有内容。 倒是也没太多出格的,几乎跟她那一份差不多,只是在演员权益和解约保障上多了几条。 华艺也是大公司,一直都蛮重视发展艺人的,而且公司以“仁”治为主,好多大演员跟华艺合约到期之后,也还是选择挂靠华艺。 因为华艺的资源好,据说是背靠强大的资本,所以业内没人敢搞。 再加上稳定的内容输出,在业内也算是数一数二有口碑有实力的经纪公司,不会想着去把艺人的这条线搞烂。 所以在看到这份合同后,华艺负责人确实没急着否认,而是道:“我得把这个向我的领导报备一下,您很有个性,我们很期待与你合作,但是合同条款得法务那边过了才可以签,所以您可以回家等我消息,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对梁适很客气,并没有因为梁适咖位低,没有作品就年看不起她。 所以这个人给梁适的印象还不错。 为此,她还不惜给赵莹发消息,问她华艺这个公司怎么样?内部潜规则有没有? 赵莹沉默良久:【恭喜你啊小师妹。】 梁适:? 赵莹:【我也签到华艺了,我们马上是同门。】 梁适:“……” 在得知赵莹也签到华艺之后,梁适确实安心很多。 她自认那个条款不算苛刻,所以对这次的合作也很有信心。 果不其然,隔了一天,那个负责人给梁适打电话,说是她的合同可以接受,马上能安排签约。 梁适又出门跟对方签了约,顺带去华艺影视绕了一圈。 不过在绕的时候听见她们员工一直在窃窃私语,去了趟卫生间便搞清楚了。 大概是华艺最近高层动荡,不知是哪里的资本想收购华艺。 大家八卦了许久,最后由一人总结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反正就是个打工的。” 后来这事儿也不了了之。 就连赵莹也不知道。 不过在签约华艺之后,她加了经纪人微信,这个经纪人也属于业内比较出名的,从她手上捧红的艺人不计其数,但她特别沉迷于带新人。 说是很享受这种成就感。 梁适加了她之后还被拉进了一个群,群里有五个人,都是同批被签进公司的新人。 其中就有跟她一起拍过《心途》的唐醉。 而唐醉说,祁唐签了另外一家不错的经纪公司。 这大概就是顾沂雪电影的加持。 虽然,《心途》的选角和拍摄消息没向大众公开,但业内风声大的基本都知道。 甚至有些导演还会向这些经纪公司推荐演员。 这些经纪公司大概在想,能演得了顾沂雪电影的人,能有什么差的? 不过不知为何,孙橙橙没有被签。 可能她去追了更高的目标。 而这个经纪人要一带五,会显得略微艰难。 不过很明显,她已经适应了这种集体带艺人的方式,所有安排都很有条理。 先约着跟大家见面,又在见面后跟对方聊了职业规划。 同批签约的艺人里都演过戏,且那些艺人都有在播作品,唯独梁适和唐醉的作品还没播,但一听是演过顾沂雪电影的人,那些人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艳羡。 有人认出梁适,说自己一直关注她来着,凭借一组红衣图出圈,甚至后来还有人拿她的红裙图跟杨书颜做对比,得出来的结论是各有千秋。 风情万种大美人的人设算是立在了互联网上。 所以在没见到本人以前,她一直都以为梁适是那种美艳高冷的拽王,见了才发现是温柔姐姐,笑起来好甜。 梁适还揶揄:“那我这算不算崩人设了?” 那个小姑娘立刻摆手:“不不不,这是新的认知。” 经纪人有没有能力,聊几句就知道。 大抵是习惯了王姐那雷厉风行的工作方式,所以梁适对这位新经纪人也接受良好,和王姐是一挂的。 不过几个还没签过公司的新人都有点儿怵这个经纪人。 唐醉还小声问她:“姐,你不怕吗?” “我怕她干嘛?”梁适说:“她人蛮好的。” 唐醉:“?” 唐醉感觉自己不懂了。 在跟对方聊职业规划的时候,梁适说的是:“安安分分演戏,必要应酬可以,但不要太多,综艺之类的要挑有质量的上,绝对不能过度营销和泛娱乐化,因为所有的综艺和代言都基于商业价值,而商业价值来源于作品,这样在被人黑的时候可以站出来说我走到今天都是靠作品。” 对方很欣赏她的回答,因为跟华艺的精神相契合。 因为见经纪人还算愉快,梁适心情便好了一些。 她还主动问顾沂雪什么时候打算去抢亲。 再有一天就是沈风荷说的十天之期。 顾沂雪在半夜给她发了条语音:“明天是《心途》宣发,记得转微博。” 都已经是抢婚前一天了,顾沂雪还在努力工作,梁适看到她这条消息后秒回:【知道了。】 顾沂雪一惊:“你怎么还没睡?” 梁适:“最近失眠。” 她倒是没有像许清竹那样梦魇,单纯睡不着。 顾沂雪也倒没问她为什么失眠,反正对现代人来说,阴间作息是很正常的事儿。 而是回答了她那个问题:“她结婚那天,顾春眠不出现的话,我就出现。” 梁适:【勇!】 梁适:【我给你去提婚纱,当司机。】 顾沂雪:【……可。】 于是两人在深夜把这种事儿随意敲定。 不过在沈风荷婚礼举办前一天,梁适收到了一条陌生消息:【现在忙吗?我想见你一面。——古星月】 很久没联系她的古星月突然发消息,梁适立刻回复:【有的!】 依旧是上次跟华艺负责人见面的咖啡馆,许久未见的古星月清瘦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全没了,下巴显得有些尖锐,身上的温柔气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神秘感。 梁适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因为其他的词都不够贴切。 古星月穿一件豆绿色的针织裙,外套是一家很小众的国外设计品牌的高定,大概要六位数,是灰色系,但并不违和。 她坐在阳光里,眼底却没什么光亮。 梁适和她颔首打招呼后坐在她对面,“好久不见。” 是很俗气的开场白。 古星月朝她微笑,“好久不见。” 她身上那些属于“齐娇”的气质悉数消散,留下来的只有古星月。 梁适沉声道:“恭喜你重获新生。” “是啊。”古星月说:“谢谢你帮我下定决心。” 梁适问她有没有跟古钊塬联系过,古星月缓缓摇头,“只见过一次。” 是在古英博的葬礼上。 而因为古星月之前受了伤,这些天一直在医院待着。 她跟外界联系很少。 梁适问她:“你什么人都没见吗?” 古星月点头:“那些日子一直在思考人生。” ‘“思考出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古星月耸耸肩:“不过写完一本小说。” 梁适:“?” 古星月笑了笑,“我好像明白齐娇喜欢写日记的原因了。” “什么?”梁适问。 古星月:“文字能让人安静下来。” 梁适点头:“那还蛮好的,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做。” 因为古星月身份的特殊性,齐家的公司最后竟然还是落在她身上。 因为从法律上来说她还是齐娇,是拥有法定继承权的人。 那家市值九位数的公司落在古星月身上,而古星月没有这方面的天赋,齐先贵就像是从未想过自己会死一样,所以从未教过古星月管理公司的技能。 古星月把公司卖了,财产一半捐给了国家,三分之一捐给了慈善机构,还有三分之一捐给了孤儿院,剩下的那一点点她自留。 而距离杨佳妮开庭也过去两天。 这些天并没关注这些事,大抵是因为证据太确凿,梁适并没有被传唤做证人。 也是从古星月这里听说的。 最令人震撼的消息是:杨佳妮自杀了。 检察院宣判杨佳妮为无期徒刑,在从检察院到监狱的路上,杨佳妮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根线把自己给勒死了。 意料之外。 但在情理之中。 像杨佳妮那样儿的人,大抵是觉得人生无望,然后用这种方式赎罪了。 梁适听到的时候惊讶了许久。 古星月摇摇头道:“我那天就想告诉你的,但你电话打不通。” “我前两天有事关机了。”梁适说。 “不过,我们都算解放了。”古星月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过去,“这个东西,你可能不会想看见,但还是给你吧。” 梁适皱眉:“这是什么?” 古星月微顿:“是你和齐娇小时候的一些录像。” “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再看。”古星月说:“不过我建议你不要看,那些事情都忘了吧。” 梁适:“……好吧。” 梁适拿起那个U盘都感觉是沉重的。 就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而梁适看向她,在沉默之中忽地开口问道:“你有想过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古星月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梁适想了想还是道:“我……大概,知道你的亲生母亲是谁了。” 她语气停顿,因为紧张几次都把气口停错了地方。 古星月再次沉默。 梁适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但良久之后,古星月问:“她还活着吗?” 梁适立刻点头:“而且她一直在找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古星月问。 梁适立刻道:“你的血型很特殊你知道吧?那天你失血过多,血库里唯一跟你血型相匹配的血包在给你输血的时候出现了排异反应,刚好那是我朋友的老师,她因为怀疑就去做了DNA检测,然后就……” 这确实是个美丽的意外。 不过梁适觉得,这种意外还挺好的。 古星月听完之后都觉得迷幻,甚至开始怀疑事件的真实性:“你没骗我?” 梁适:“……我骗你干嘛啊。” “那份报告现在就在我朋友那儿。”梁适说:“而且你的母亲是一家大学的文学教授,不过我们都不清楚她的婚姻状态,听我朋友说,她看病也常常是一个人去。” 古星月迟疑。 梁适又添了一把火:“你要不要去见你的亲生母亲啊?即便不相认,也可以见见吧。” 古星月:“……” “反正你现在也是孑然一身。”梁适说:“身边有亲人总是好的。” 古星月动摇,片刻后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冯娴。”梁适说。 第158章 第 158 章 宝子你的订阅率不到80%, 等72小时或补足订阅率就可以看啦。 梁适的胸腔快要炸开,这香味却越来越浓郁。 每呼吸一下,味道便蹿入鼻息间,让人想要醉倒在这里。 梁适只好屏住呼吸, 可耳后的地方不断发热, 热气弥散在这狭隘空间里, 她仿佛听到了耳边酥软的嘤咛声。 带着诱惑与痛苦。 却极具吸引力。 她的脑海里不断有陌生的片段涌入, 都是一些纵情声色的场面, 和她过往的生活完全不同, 但这些零碎的信息无法串成一条完整的线。 再加上她的身体此刻燥热难忍, 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被火烧过,渴望触碰到些什么。 她很想把那杯甘冽的甜酒一饮而尽,以此来缓解身体的疼痛。 好难受…… 梁适终于艰难地撑开眼皮,入目的是装修豪奢的房间,地板上铺着柔软的白色地毯,鎏金的吊灯, 而她此刻正躺在地毯上,松软的毛包裹着她的身体。 她强撑着整理了脑中那些琐碎的片段。 她好像是……穿书了。 穿成了名为《甜爱》书里的同名炮灰渣A,原身为了得到绝世美O许清竹,趁着许家企业危机趁虚而入,将许清竹娶回家, 可许清竹性格内向,又因幼时被绑架过,所以有着强烈的创伤性应激障碍,一直没有让她碰。 原渣A起先还耐着心情哄骗, 但见没什么成效便露出了本来面目。 后来干脆趁着许清竹在发情期, 藏起了家中所有抑制剂, 企图以强大的Alpha易感期信息素压制,试图与其结合,强行对其进行标记。 在这个世界里,Oga的发情期和Alpha的易感期都是三个月一次,Alpha只要趁着自己易感期时对发情期的Oga对其进行标记,那就是终身标记。 如果想结束这段标记关系,那就必须要剜掉Oga的腺体。 剜掉Oga的腺体就意味着,Oga的身体素质变差,寿命减短。 而发情期的Oga不打抑制剂,也不和Alpha结合,会一直发热而死。 所以渣A 梁适对这一次行动做了充足的准备,却没想到内向的许清竹骨子里是个很烈的人,从枕头下拿出剪刀反抗她,甚至刺伤了她的手背。 渣A梁适恼羞成怒,当晚扇了许清竹两个巴掌。 之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她借着酒意剜掉了许清竹的腺体,导致其此生无法生育,此生失去味觉,身体素质变差。 而刚穿过来的梁适此刻脑子里乱作一团,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房间里的甜美味道吸引着。 她的身体似乎不由自己控制,完全被甜美的Oga信息素引导,强撑着站起来,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Oga。 那充满诱惑力的味道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想凑近她耳后,近距离地闻她的信息素。 那一定是很甜美的味道。 光是脑补,梁适的身体就变得愉悦。 躺在床上的Oga面色潮红,媚眼如丝,肌肤像雪一样白,但此刻却染上了酡红色,像是涂了一层漂亮的胭脂,她穿着雪白的丝质吊带睡衣,精致的锁骨上戴着一条银色的项链。 光滑洁白的小腿露在外边,漂亮的脚趾上涂着艳红的指甲油,但一点都不媚俗,反倒和她浑身清冷的气质互相映衬,再加上她此刻迷蒙的眼睛。 像极了白雪上覆了一层红纱。 朦胧,妖艳,勾人。 甚至她莹白的足轻轻蹭过小腿,每一下都像是蹭在了梁适的心尖上。 那仿佛不是她的足,而是一根羽毛。 渣A梁适为了达到用易感期信息素强力压制的目的,并没有使用抑制剂,此刻不断被这甜美的味道吸引,浑身上 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抱住床上的Oga。 要标记这个Oga,让这个Oga属于她。 梁适根本来不及思考,凭借本能扑倒在床上。 动作幅度太大,把床上正努力压制强大Alpha信息素吸引的许清竹吓了一跳。 她睁开眼睛,那是一双像森林里迷路了的小鹿的眼睛,漆黑的瞳仁无辜又害怕地看过来,眼里湿漉漉的,带着惊惧与绝望。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梁适尚未完全占据这具身体,残留着渣A神识此刻想得都是:“标记她。” “这样的Oga生来就是让人征服的。” “只要标记了她,她从此就会爱上我。” “……” 不断有原渣A的想法冒出来,都是些可耻又卑鄙的想法。 可是这样的想法让梁适的身体有了本能兴奋感。 梁适不由得唾弃这具身体。 可她的手已经触到了Oga的肌肤上。 自小养尊处优的Oga身娇体软,她的肌肤像是昂贵的丝织品,丝滑又有质感,凑近去闻她的信息素,是草莓宝利甜酒的味道。 这是梁适很喜欢的一款酒,这味道在旖旎的氛围中调动了梁适的每一个细胞。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透过纱帘映出来的月光,朦胧月色洒在Oga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迷人的色彩。 “梁适。”许清竹捏紧拳头,“别碰我。” “没有我的标记,你会死的。”梁适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句话,甚至她的身体也想说出这句话,可她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幸好,没有说出来。 “我不碰你。”梁适说着往后退,身体靠在衣柜上,可她的身体也在不断被Oga信息素吸引,她紧握着掌心,指甲快要穿透肌肤,疼痛让她找回一丝理智。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房间待下去了。 易感期的Alpha和发情期的Oga同处在一个房间里抵抗身体本能,这是非常难的一件事,况且她目前无法完全掌控这具身体。 于是她撂下一句,“我去帮你叫救护车。” 而后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 在她出房间的一瞬,剧情线里的内容输送入脑海。 渣A梁适剜掉了许清竹的腺体后,许清竹在追求者的帮助下脱离她的掌控,住院治疗,出院后又艰难撑起家族企业,令其起死回生,成为了海舟市人人尊崇的存在。 而渣A的腺体被许清竹的追求者剜下来喂了狗,还被查出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梁家大小姐,失去了梁家大小姐的身份,成为丧家之犬,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梁适:“……” 活着不好吗? 梁适吞咽了下口水,尚未整理完这些细碎的内容,就看到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这是原身的手机。 她捡起来用面部解锁,消息不断跳出。 -怎么样?成功了吗? -海舟第一Oga的滋味如何?够不够骚? -要是你玩腻了,记得把我们喊上啊,一起。/坏笑 -你这么一说,我明天就想试试了。 -要不,明天一起?@梁适 她们在群里发的消息很多,也很乱,内容大多都是围绕着梁适和许清竹进行的。 梁适皱着眉看完消息,心想原身到底是个什么垃圾。 竟然拿自己的老婆和别人开玩笑。 她不耐烦地回:【滚。】 群里顿时炸了。 可梁适没有再看她们的消息。 直接切出来,给120拨了过去,准确地说出了位置和需要的抑制剂种类。 随后靠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她身上的裙子后背已经湿透,此刻黏腻地贴在身上,不断有Oga的甜美信息素味道传来,她的理智再一次在崩塌边缘。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她抬起手,发狠咬着自己的手背,试图用疼痛转移注意力。 拉回了一丝理智。 她轻轻推开门,只想看看许清竹的状况,可没想到刚推开门,床上的Oga便睁开眼,声音嘶哑地警告她,“你别过来。” 她神情痛苦,看得出来在极力压制信息素的吸引。 梁适不理解。 为什么那个渣A 会去伤害这样一个可爱的Oga? 但一想到许清竹往后的模样和原身的下场,梁适内心咚咚跳,压下身体的巨大疼痛,强装镇定道:“救护车一会儿就到。顺带,我告诉你个秘密。” 许清竹仰起头,那双迷蒙的眸子里带着疑惑。 吊带丝质睡衣下滑。 梁适别过脸,讪讪道:“其实我信息素标记无能。” 许清竹:“?” “所以你别担心。”梁适说:“我不行。” 许清竹:“……?” 不过也怪原主不争气。 在小说后半截,原主被剜了腺体扔到大街上,极为落魄时还去绑架了梁新禾的女儿,试图以此来威胁这个从小对她就很包容的二哥,想要一笔钱远走高飞。 这可把梁新禾给气的,在救出女儿后直接让人打断了原主一条腿。 梁适:“……” 不知为何,梁适在此刻有种通感的感受。 仿佛那个被打断一条腿的人是自己。 她瑟瑟发抖。 “没有。” 梁适说:“我在家待着呢。” 言外之意——我很乖,没乱跑,也没去赌。 “听说你前两天进医院了?”梁新禾说:“还和你老婆一起,你又做什么混蛋事了?” 梁适吞了下口水,“没有,就……一点误会。” “我也懒得管你。”梁新禾语气不耐,但说得句句在理,“人是你娶回家的,咱们家为了让你娶她,付出的代价不小,可别犯浑,到时候把许家惹急了,动用媒体力量搞梁家,我绝对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知道。”梁适保证道:“我会好好对许清竹的。” “你们妻妻之间的事儿,我不管。”梁新禾说:“但是公司你还来不来?不来我把位置撤了,省得留个空办公室在那儿给人添堵。” 梁适立刻道:“去呢。” 她这会儿也没什么事,重操旧业也需要一点时间。 在对这个世界不太了解的时候,她不能贸然行动。 更何况,演戏需要很多时间,以前她一进组,对外界基本就是失联状态。 如今她还需要攻略许清竹,换言之就是不能离许清竹太远,不然拿不到幸运值就是死。 这三个月,她还是苟着吧。 人呐,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不过二哥,你能不能给我换个位置?”梁适试图提出要求。 梁新禾不耐烦道:“什么位置?难道四十平的办公室不舒适?我这个总经理的办公室也和你那个规模差不多大了,梁适,你差不多得了,不要得寸进尺。” “不是。”梁适说:“二哥,我想换个部门。” 梁新禾:“?” 几秒后,梁新禾特真诚地问:“以你的能力,你觉得自己可以去哪个部门?” r />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鐩存帴鍒囧嚭鏉ワ紝缁?20鎷ㄤ簡杩囧幓锛屽噯纭湴璇村嚭浜嗕綅缃拰闇瑕佺殑鎶戝埗鍓傜绫汇侟br /> 闅忓悗闈犲湪闂ㄤ笂澶у彛鍠樼潃绮楁皵锛屽ス韬笂鐨勮瀛愬悗鑳屽凡缁忔箍閫忥紝姝ゅ埢榛忚吇鍦拌创鍦ㄨ韩涓婏紝涓嶆柇鏈塐ga鐨勭敎缇庝俊鎭礌鍛抽亾浼犳潵锛屽ス鐨勭悊鏅哄啀涓娆″湪宕╁杈圭紭銆侟br /> 濂规姮璧锋墜锛屽彂鐙犲挰鐫鑷繁鐨勬墜鑳岋紝璇曞浘鐢ㄧ柤鐥涜浆绉绘敞鎰忓姏銆侟br /> 鎷夊洖浜嗕竴涓濈悊鏅恒侟br /> 濂硅交杞绘帹寮闂紝鍙兂鐪嬬湅璁告竻绔圭殑鐘跺喌锛屽彲娌℃兂鍒板垰鎺ㄥ紑闂紝搴婁笂鐨凮ga渚跨潄寮鐪硷紝澹伴煶鍢跺搼鍦拌鍛婂ス锛屸滀綘鍒繃鏉ャ傗滭br /> 濂圭鎯呯棝鑻︼紝鐪嬪緱鍑烘潵鍦ㄦ瀬鍔涘帇鍒朵俊鎭礌鐨勫惛寮曘侟br /> 姊侀備笉鐞嗚В銆侟br /> 涓轰粈涔堥偅涓福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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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喝点粥,红枣枸杞最好。” “对了。”医生忽然问:“你伴侣呢?” 许清竹一怔:“她在忙。” 医生皱眉:“你们也太不小心了,孩子都差点掉了。” 许清竹抿唇:“抱歉。” “跟我说什么抱歉啊。”医生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们真正对不起的是小孩儿,之后你可得小心保养,不然随时会有落胎的风险。” 许清竹点头:“知道了。” 见她乖巧还一脸内疚,医生也不好意思再多说,又宽慰了她几句:“不过你放心,咱们国家现在医疗很发达,给你多打几针特效药就好了,但我之前说的那些你也要记住啊。还有,切记切记,三个月内不要行房。” “嗯嗯。”许清竹悉数应下。 医生盯着她,还是没忍住唠叨:“在怀孕期间有伴侣的陪伴肯定是最好的,无论是母亲还是对孩子来说,即便你伴侣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陪你。而且你现在心情明显不佳,最近情绪跌宕起伏厉害,之后最好每天保持一个开心的状态。” “好。”许清竹说。 医生在叮嘱护士给她盖了被子之后便离开,许清竹轻合上眼,忽然有些困倦,来不及多想就进入了梦乡。 晚上,林洛希家。 林洛希在客厅抱着手机跟朋友聊,“我有一个朋友,她最近没什么食欲,一闻到鱼腥味就想吐,是怎么回事?” 对方一怔:“有过性生活吗?最近来例假了吗?” 林洛希说:“她倒是结婚了,性生活……不清楚,例假……也不清楚。” “这个朋友不就是你吗?你连自己什么时候来例假也不知道?”朋友毫不客气地说:“而且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希希,你不够意思啊。” 林洛希:“……” “不是我。”林洛希说:“真的是我一个朋友。” 朋友:“?” “我怀疑是怀孕。”林洛希说:“你觉得呢?” “去查一下吧。”朋友道:“有60%的可能是怀孕,如果有过性生活,近一个多月没来例假的话,那就有80%的可能。” 林洛希闻言一顿:“行吧。” 她这朋友是个医生,所以林洛希才会打电话问她。 等挂断电话Sally才凑过来,“怀孕?宝贝你怀孕了?” 林洛希:“……” 这人是有什么空耳技能吗? “宝贝儿。”Sally一脸兴奋,“我们要有自己的小朋友了吗?” 林洛希冷眼看她:“我们一周三次,你觉得就算有小朋友,她还能活着吗?” Sally:“……” Sally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洛希继续低头在手机上查相关信息,淡定得很。 孰料片刻后,Sally一本正经地说:“宝贝,我们以后少做一点吧。” 林洛希:“?” 林洛希起身往卧室走,懒得理她。 Sally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那双蓝色的眼睛显得无辜极了,“干嘛啊?宝贝,你怎么又不理我。” 林洛希进门,关门,锁门,直接把Sally锁在门外,动作一气呵成。 Sally盯着门发愣,在门口用蹩脚的中文大声喊:“林洛希!我真的要生气了!” 林洛希:“离家出走吧!” Sally:“……我不!” 林洛希:“那你想做什么?” Sally:“你开门!” 林洛希:“……我也不。” 两人隔着一堵门对峙。 Sally问:“我做错了什么?” 林洛希:“话太多。” Sally:“……” 林洛希坐在房间里,手机上还在查和怀孕相关的事情,根据许清竹这些日子的状况可以大致判定,就是怀孕了。 但她跟梁适之间好像是出了问题。 作为朋友,确实帮不到她什么。 林洛希也没有打算越界去问梁适,只在退出查询后给许清竹发消息:【好好休息,有时间的话去医院做检查,我问过朋友了,说你可能是怀孕。】 林洛希:【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林洛希:【摸摸头.jpg,需要的话就随时说。】 林洛希:【我也不会告诉Sally的。】 发完以后清空了聊天记录。 这才给站在门口急得跳脚的Sally开门,Sally立刻溜进房间,“你是不是背着我找情人了?” 林洛希:“……” “是。”林洛希翻了个白眼:“让我算算找了几个。” 她掰着手指头算,“也就六个,多不多?” Sally:“……” Sally往前走,单手抱住她的纤腰,咬牙切齿道:“你又气我?” “不然呢?”林洛希一点儿不怕她,“我第一次见这么热衷给自己找情敌的。” Sally倾身咬她的唇,咬得林洛希吃痛,在她背上拍了一把,“疼。” Sally委屈:“谁让你气我。” “谁让你跟个傻子似的。”林洛希说。 Sally:“……” Sally将林洛希压在门上,把她的手箍在背后。 绵长又炙热的吻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旖旎。 一吻结束,Sally和林洛希都各自搭在彼此肩头调换呼吸。 林洛希忽然感觉自己手指钻入一个冰凉的东西,她皱眉:“你做什么?” Sally举起她的手,把自己的手指分开落入她指间,十指相扣。 她眼神诚挚,用不知练习了多少次才能勉强说到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道:“林洛希,我们结婚吧。” 许清竹好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连护士进来拔针都没察觉。 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清晨,太阳缓缓升起。 室内暖气十足。 如果不出外边,大抵会觉得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许清竹下意识抬起手臂遮了下眼睛,然后觉得小臂有些麻木,等到眼睛缓过来才看了眼,发现已然有一小片青紫。 她的肌肤敏感,输液时稍有不慎就会如此,隔几日才会散开。 等她醒来,医生和护士进来。 护士看她要动,立刻上前按住她:“你现在还不适合动,歇着吧。对了,你胳膊上是因为昨晚你睡着以后胳膊动的幅度太大,有点错针,不过没什么大事。” 许清竹点头:“好吧。” 医生上前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嗯。”许清竹说:“还蛮好。” 起码一觉睡醒舒服了很多。 前些日子虽然不再做噩梦,可总是睡不着。 晚上躺在那张床上就会想到梁适,她要抱着梁适的枕头睡觉,经常睡醒来的时候枕头湿了一大片,起先还以为是房子漏水,可后来才想到那是十层,楼上还有好多户人家,怎么可能? 抬手一擦才发现都是自己的眼泪。 以前是化眼妆都不怎么仔细的人,现在化妆时最费时间的就是眼妆。 每次睡完都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痛得让人快要呼吸不过来。 “我给你药里加了点儿安神的。”医生说:“休息好的前提就是要有一个好睡眠,其次才是吃东西,一日三餐都要保证。” 许清竹点头表示知道。 医生给她测了心跳和体温之后,站在那儿犹犹豫豫地问:“没有冒犯的意思,你的家人呢?即便伴侣不在也有个家人或朋友陪护比较好,你还要再住一周院……” “啊……”许清竹迟疑,“我会找人的,麻烦了。” 医生点头:“最好找你信得过的人,性格乐天的最好,你现在情绪还是有些压抑。” 许清竹轻轻抿唇,道了声谢。 等到她们都离开之后,许清竹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她去买了几件新衣服和常用的物品带过来。 并没有让助理回她跟梁适的家。 那对她来说还属于不能侵犯的私人领地。 在医院的日子也没有停下来,她依旧需要处理公司的事儿,把所有的线下会议都变成了线上的,偶尔去楼下走一走,每天都在逼着自己吃东西,但几乎是吃多少吐多少。 后来回忆起来那好像是很难熬的一段日子。 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除了在工作的时候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其余时候总是浑浑噩噩的。 偶尔会在梦里见到小朋友,也会看见梁适,每次醒来的时候都像是黄粱一梦。 现实醒来清冷寂静,安静到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墙上挂着的不断走针的时钟声。 也不知是什么撑着她走下去的。 无数次打开手机想联系梁适,却又压下去心头悸动,告诉自己,别去打扰她。 她应当是有事要做的。 所以自己应该听话。 无数次用这样的话术安慰自己,却又次次从梦中哭醒,哭完之后又觉得这样对肚子里的小朋友不好,所以摸着自己的肚子给小朋友讲故事,安慰她。 那些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许清竹会跟她说:“妈咪是爱我们的,只是暂时有事而已。” “妈咪还会回来的。” “妈咪不是那样的人。” “……” 自言自语碎碎念,说完之后又在迷蒙中睡着。 直到最后一次检查,医生又叮嘱了她一些事项,让她回家以后也不要放松警惕,最最关键的是一定要保持好心情。 而在她检查出院那天也收到了好消息,在她和陆佳宜商量之后决定共同收购华艺影视。 这家公司的高层之前经历过一次洗牌,换上来一批蛀虫,高层有分崩离析的可能。 而苏哲和这家的创始人很熟,对方想让苏哲收购,但苏哲现在分不出精力来。 在这个泛娱乐化的时代,旗下有一家影视公司不仅仅可以挣钱,还有很多其余的社会影响力。 所以在确立了跟陆佳宜的合作之后,许清竹跟陆佳宜很快敲定了收购华艺影视的计划。 在许清竹住院的这段时间里,陆佳宜一直在为这件事忙前忙后。 其间还来探望过她一次,并且表示诧异:“你太太不在吗?” “她在忙。”仍旧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陆佳宜当时眉头微皱,却因为是她的家事,并没说什么。 而那天在她快走的时候,许清竹犹豫后问:“陆小姐,你有没有做过那种很奇怪的梦?” 陆佳宜疑惑:“什么?” “我梦到过跟你结婚。”许清竹很坦诚地说:“那种场景特别真实,完全不像梦那种。” 怕陆佳宜误会,许清竹立刻补充道:“我不是在对你表示好感或是要拉近你我的距离,只是很单纯地问你……你有没有做过类似的梦?” 最后一个字,许清竹说得很轻。 几乎是气音说出来。 陆佳宜在顿了几秒后,也很诚恳地点头:“有的。” “你也做过?”许清竹诧异:“地点在哪里?” 陆佳宜看向她,片刻后回答:“海岛。” 与此同时,许清竹也出声询问:“海岛?” 两人的声音在一瞬间重叠。 然后不可思议地望向彼此。 陆佳宜拍了下额头:“抱歉,我不该做这样的梦去冒犯你,心理学上说梦境是人的潜意识,但我真的没有在破坏你家庭的想法,完全不会有,我也知道你跟你的妻子两情相悦,所以不会有插足的念头。诚然,你非常优秀,非常适合做我的合作伙伴,以及跟我对另一半的要求也很契合,但我并没有对你产生过任何不合理的念头。” 她飞速地说了一大段话,诚恳地跟许清竹解释这件事。 许清竹听完没有任何反应,只木讷地点头:“我知道。” 两个人在做同一个梦,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她们要这么做一样。 而梁适说过——你应该在一起的人不是我。 所以,她应该在一起的人是陆佳宜? 如果当初不是梁适变了人,那她现在跟梁适应该是离婚了。 恢复单身状态的她见到陆佳宜,那应该会成为陆佳宜的理想结婚对象。 像陆佳宜这样的,也不会介意她的伴侣结过婚。 因为陆佳宜是个胜负欲太强的人,她对待事业重过家庭和婚姻,责任感也很强,跟这样的人结婚,其实很符合许清竹之前的期待。 她们在某些方面真的无敌契合。 同喜欢冷门书,喜欢同一个诗人,就连做方案的时候都是,几乎对方说一个点,另一个就能补充好。 所以跟陆佳宜合作是一件很舒服的事,舒服到像是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跟这样的人生活一生是很舒服的事。 不用像这样去猜疑对方,不用去为了对方的心情让步,也不必跟对方吵架。 因为陆佳宜跟她都很看重效率,之前在某个事情上有所分歧,陆佳宜跟她是坐在一起理智地谈这件事,甚至列出了ABC 三种方案来解决,而她亦然。 有了这样的效率,谁还会吵架呢? 至于冷战,根本不存在。 每天工作就已经够忙了,怎么会冷战呢? 她俩在一起不说话也是常态,因为能有效地解决问题。 如果没有梁适……她不会拒绝陆佳宜这样的人进入她的生活。 但……她爱上梁适了啊。 她想粘着她的姐姐。 想听梁适喊她娇气包的声音,想亲吻她的唇。 许清竹坐在那儿发呆良久,直到陆佳宜出声把她拉回现实,“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许清竹低敛下眉眼苦笑,“随便问问。” 陆佳宜:“哦……” 之后陆佳宜离开,许清竹坐在那儿思考这其中的逻辑,思考到一半竟然打了个哈欠,这在以往是从未出现过的。 随后才想到是小朋友要休息。 所以她躺在床上睡觉。 但睡到一半忽然被外头的风声惊醒,冬日凛冽的风狂乱地刮。 她吓得打开手机,下意识给梁适拨了电话。 很快,电话被接起,许清竹哽着声音说:“梁适,我好想你啊。” 电话那端一顿,梁适那沙哑的声音也带着哽咽回答:“宝宝。” 一句话让许清竹泪如雨下。 梁适说:“怎么又哭了?” 许清竹骂她:“你个坏人。” 梁适无奈:“别哭。” 后来许清竹还当是自己又做梦,第二天醒来翻开手机通话记录,却发现有凌晨四点的通话记录。 打了三分钟。 许清竹收了手机,在盥洗间洗了把脸,出院。 那通电话也是梁适无意识间接起来的,说完之后才惊觉到自己做了什么,想要挂断却狠不下心。 最后就听许清竹哭了两分钟,在她睡熟以后才挂断。 而在许清竹住院的日子里,梁适去陪顾沂雪去了沈风荷的婚礼。 那天只是一年中很平平无奇的一天。 没刮风也没下雪。 那家海舟市最豪奢的酒店被包下来,沈风荷穿着婚纱站在红毯中间,任凭他人如何说也岿然不动。 在她设置的倒计时中,顾春眠最终还是屈服于家里,穿着婚纱出现在酒店一楼。 当时顾沂雪和梁适就坐在路边的一辆车里,看着那辆连号的车停在酒店门口,顾春眠从车上下来,像一个高傲的公主。 梁适替顾沂雪捏了把汗,她回头看向穿着婚纱的顾沂雪。 今日的顾沂雪美艳不失风情,婚纱穿在她身上,是她的脸更衬婚纱,而不是婚纱衬她。 梁适怕她看着难受,试探着问:“要不我们走?” 顾沂雪摇头:“事还未成定局。” 说完她下车,走到路边点了一支烟。 不知是谁传的消息,说顾家二小姐也穿着婚纱出现在酒店外。 于是引来了很多人围观。 顾沂雪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回看,仿佛那些人才是跳梁小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顾春眠在举行到一半的婚礼上接了个电话,脸色骤变,拎着婚纱就往外跑,被顾家的保镖拦住时,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刀对准自己的脖子,“我跟你们讲,今天我就算是死,我也不嫁!” 说着回头看向沈风荷,冷声道:“沈风荷!你要是想的话,就娶我的尸体好了。” 沈风荷冷眼旁观,就差把 ——你死,我给你收尸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而顾春眠真的把刀刃往进逼几分,“让我走!” 顾沈两家长辈都在,沈父脸已经黑了,大有悔婚之意,还是被沈夫人压住。 沈风荷只淡淡地看向顾春眠,问:“不后悔?” 顾春眠大吼:“嫁给你我才会后悔!你这个工作狂!” 沈风荷顿了片刻,冷声道:“放她走。” 会场哗然。 就在顾春眠离开之后,顾沂雪拎着婚纱缓缓走进来,只问了一句:“结吗?” 沈风荷握紧双拳,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她的回答。 沈风荷转身,看向司仪:“婚礼继续。” 没有多余的废话,把司仪都给吓懵了。 但这司仪也算见过世面,磕绊了一下回答:“好……好的。” 顾沂雪站到沈风荷身边,与她比肩,侧目望过去,只能看到沈风荷的侧颜轮廓。 婚礼继续。 就像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可偏偏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沈风荷和顾沂雪两个人将这场婚礼完成。 梁适站在不远处,顾沂雪在丢捧花的时候,将捧花丢给了她。 她下意识一扔,扔到了沈茴怀里。 两人面面相觑,梁适又走过去跟沈茴道歉把捧花拿了回来。 第160章 第 160 章 宛若笑话一般的婚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豪门名流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妹妹替嫁的事儿。 联姻么, 总归有不喜欢。 遇到大家长特别宠爱的小孩儿,再加上联姻对象不受重视的话, 把不受宠爱的小姑娘推出去替嫁的事儿也比比皆是,不算什么大新闻。 但那些都是放在暗地里的。 两家商量好,寻个由头把联姻对象换了,谁都不知道。 之后人们说的时候充其量也就笑一笑,没过多讨论价值,还不如聊几句娱乐圈八卦来得有意思。 但沈风荷跟顾沂雪这就不一样了。 婚礼现场去替嫁,尤其顾春眠还穿着婚纱出现在红毯上, 就在要结的时候放了沈风荷鸽子。 谁不知道沈风荷是出了名的有手腕? 沈风荷的父亲名为沈耀博, 沈家在他手中往上拔高了一个档次, 原来的沈家其实比不上顾家,毕竟顾家是百年基业,一路从重工业时代转型, 在时代的洪流下转型成功,祖上恩荫庇佑。 而沈家略输一筹。 可在沈耀博的手中, 沈家硬是拔到了跟顾家同等的地位,也是从那时才有了“海舟双雄”的说法。 家族企业传承到沈风荷手中, 硬是做到了压顾家一头。 要说也是顾家的后辈不争气,没有一个能挑大梁的,大家长最喜爱的孙辈是顾春眠, 可那就是个花瓶架子, 长到后来还是个恋爱脑, 一到二十岁就说要嫁给爱的人, 还跟她爱人私奔过一次。 而她那个所谓的爱人, 曾拿着一千万分手。 后来又在落魄时回国, 再次回到顾春眠身边, 偏顾春眠还接受了。 甚至顾春眠怀孕,带着真爱上门逼婚顾家,气得顾家老爷子差点昏厥。 即便如此顾家依旧没放弃顾春眠。 国内不允许打胎,顾家就带着顾春眠出国找私人医生把胎打了,顾春眠为此没少闹腾,可偏偏闹不过。 胳膊拧不过大腿。 她得依靠顾家才是顾家大小姐,是顾春眠。 如果脱离了顾家,她连一点儿求生的技能都没有,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所以这些年顾家压不了她,她也说服不了顾家。 就这么僵持着,直到现在。 顾家也有其他嫡系,等着继承家业的也比比皆是,但也都是些不学无术的,没什么出息。 有一个甚至因为约明星被拍,然后被小明星给仙人跳了。 当时也是沈风荷帮着压下去的。 顾家的那些小辈,没一个上得了台面的。 哦,除了顾沂雪。 但谁能想到,顾家孙辈里唯一一个争气的竟然是顾家的私生女——顾沂雪。 那个亲妈快死的时候带着她跪在顾家大门外两天两夜,淋了两夜的雨,发高烧差点死了的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 因为进化差异,Beta闻不到Alpha和Oga的信息素,不受信息素干扰,相应地,她们的身体素质普遍没有Alpha和Oga好。 这个世界里的天才大多是Alpha或 Oga。 可偏偏,顾沂雪只是个Beta。 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 然而,顾沂雪的外形和才智都符合A或O的标准。 当初那个差点死在雨夜和无数次折辱中的小女孩十六岁远赴海外,最后用Quel这个名字惊艳全世界。 是在外国人云集的地方闯出一片天的华人。 她所获得的成就令整个影视圈动容。 哪怕她们这些名流圈子里看不上影视圈,但也都知道圈内动向。 所以当时很多人说,顾家可能会高看顾沂雪一眼。 可没想到,顾沂雪仍旧是顾家最边缘化的那个。 顾家仍执着于救那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因为顾春眠才是正统。 顾沂雪不过是个私生女罢了,贫贱又低廉。 这是当初顾父骂顾沂雪母亲的话,被有心人听到传出去,还引起了一番争论。 顾沂雪向来不在意。 她敢穿着婚纱走进这个门,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前方哪怕是悬崖,她也能义无反顾地往前迈。 人能为自己勇敢多少次呢? 怕只有一次。 那天的婚宴没几个人吃得下去,只有顾沂雪和沈风荷两个当事人若无其事地吃了个饱。 梁适跟在顾沂雪身边,勉强混了顿饭,但她身边都是不怎么动筷子的人,她也就没好意思吃。 吃到一般,沈茴还过来找她,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顾沂雪要来抢婚? 梁适一怔,犹犹豫豫地道:“这大概叫补位?” 沈茴:“……” 神他妈补位。 “你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沈茴问:“换句话说,你为什么能成为她的帮凶?” 梁适:“……她是我朋友啊。” “行吧。”沈茴说:“还挺……” 那句评价还没说出来,就听后边有人脆脆地喊了声:“梁小姐,阿茴。” 梁适抬头看,是刚才坐在主位上的阿姨,也是那天在美术馆卫生间门口遇到的阿姨,没记错的话应该叫朱明绮? 梁适大概懂了,这是沈茴的母亲。 要说也还蛮有缘的。 她分别在不同时间认识了沈家的这些人。 先是沈茴,再是沈思妍,然后是沈风荷,又是朱明绮,除了沈先生之外,她凑齐了沈家所有人。 梁适礼貌地跟对方打招呼:“朱阿姨。” 说话的时候眼神多扫了几眼,尤其是眼睛。 但很明显,朱明绮的眼睛跟沈茴、沈风荷并不像。 不过刚才场景混乱,她倒也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看沈先生的眼睛。 她们这几位子女应当都是像了沈先生。 “小梁啊。”朱明绮笑眯眯的,并没有被沈风荷婚礼上的闹剧影响,“你跟阿茴以前就认识吗?” 梁适点头:“算是有过几面之缘。” 沈茴也诧异:“妈,你怎么认识她?” 朱明绮微笑,“之前在美术馆有缘见过一次,这小姑娘跟你多有……” 话说到一般忽地顿住,因为想起来梁适已经结婚了。 没办法再跟她女儿配对了。 朱明绮叹气,话锋一转:“你看看,人家梁小姐已经结婚了,你呢?连个对象都没有。” 沈茴:“……” “哦。”沈茴阴阳怪气,“她老婆我还认识呢,怎么了?” 朱明绮偷偷掐她一把,“你就折腾吧。” 随后看向梁适:“不好意思了梁小姐,我家姑娘被宠坏了,不懂事。” 沈茴:“?” 梁适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也是到这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如果朱明绮是沈茴母亲的话,那就是沈家夫人? 是她攀不上的关系。 没想到沈夫人如此平易近人,梁适平白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我看到你和小顾一起来的。”朱明绮说:“你是小顾的朋友吧?” 梁适点头:“嗯,我之前拍了顾导的戏。” 朱明绮诧异:“哪部?小顾又拍新戏了吗?我怎么没看到啊,她以前的戏我都看过啊,你是演的小角色吗?但你这张脸不应该啊。” 梁适一时哭笑不得,不知是该感谢朱明绮的夸赞还是该谦虚几句。 “没。”梁适只能实话实说,“我们拍的是顾导的新电影,还没有上映。” “原来如此。”朱明绮说:“那等上映的时候阿姨给你们包场,带好多人去看。” 梁适:“好的。” 她还没见过像朱明绮这种地位的人,会对一个尚且算是陌生人的人和颜悦色。 确实是受宠若惊,直呼我不配的程度。 梁适却也表现得落落大方,对她的问题皆礼貌回应。 直到—— 朱明绮忽地问:“梁小姐,你母亲是邱姿敏吗?” 梁适一顿,缓缓点头:“是的。怎么了?” “没事。”朱明绮微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冷:“令母曾经也是我朋友。” 梁适:“……” 这个曾经就用得惟妙惟肖。 虽然家里都知道她和邱姿敏已经闹掰,但并未对外界宣称。 梁适也没有在外人面前宣扬这些的想法,自然随口应下。 不过她在这场婚礼上看到了苏哲,却没看到梁新舟。 按照商业逻辑来说,两人的地位是差不多的。 可梁家的人却没出现。 说明没有收到请柬。 如果是沈家没有邀请这些人,苏哲又怎么会出现? 梁适之前还思考了一下,这会儿好像窥见了一些东西,却也只是模糊的。 “令母是性情中人。”朱明绮道。 梁适微笑着应:“您谬赞了。” 之后又闲聊了几句,梁适都回答的有些胆战心惊。 也不知道朱明绮态度是什么时候转变的,大抵就是在确定她是邱姿敏女儿那刻。 曾经是朋友,那说明现在不是。 闹掰了? 而邱姿敏从未提过自己认识沈家的人。 在她们走后,梁适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忽然有个很大胆、很冒犯的猜想—— 猜想并未得到验证。 梁适没有沈家任何人的亲近物品。 顾沂雪倒是新婚,可冒昧地问,“顾导,您能给我一把沈风荷用过的牙刷吗?或者是给我一根沈风荷的头发。” 怕是要被顾沂雪当做异物癖。 或不出一分钟就被顾沂雪猜到。 自己猜测是一回事,打算去做DNA检测又是一回事。 前者可能是幻想,后者就是明晃晃的碰瓷儿。 可这中间的逻辑链好像能够形成闭环。 邱姿敏因为跟朱明绮反目成仇,在自己女儿被偷之后去偷了朱明绮的女儿,然后把她的女儿养在膝下,把她养成一个变/态,以此来报仇。 但问题是沈家所有人都觉得那个小孩儿死了。 是夭折,并不是丢失。 所以没有人怀疑梁适会是沈家的小孩。 梁适其实自己也不应该怀疑的,毕竟沈风荷信誓旦旦地说过妹妹夭折,可是无数次被说相似的瞳色,以及自己不是邱姿敏亲生的事实,都让她忍不住怀疑。 尤其朱明绮说她认识邱姿敏。 真相似乎近在眼前。 梁适却因没办法拿到她们的贴身物品而不得已放弃。 她其实并不想寻亲。 就这样一个人也挺好的。 就像梁欣然那样,虽然寻亲了,找到了亲生的爸爸妈妈,可失去的那些年就是失去了,已经这么大的人了,早已养成了独立自主的习惯,并没有缺钱或是缺爱,是必须要找爸爸妈妈的年纪。 认亲回去必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像是往平静无波的湖面扔进去一颗石子,会泛起一层一层的波纹。 梁适觉得这会很尴尬。 让她无所适从的环境,她会从一开始就抵触。 陪顾沂雪去抢了婚,得到了还不错的结果,梁适之后的日子便没什么事儿了。 没过几天,经纪人喊她去参加一个综艺,是在那种常驻综艺里刷脸的那种。 因为她现在还没代表作,唯一的作品是之前出圈的红衣造型,所以问她能不能跳舞,想给她安排一个中间表演的活儿,就穿一身红衣去,或是古装或是现代装都行。 这个综艺是周播的,大众认可度很高,国民度也很高,这次有一个名额完全是她们公司的前辈漏出来的,原本是那个前辈的,但因为她临时进组,是一个大导的剧,所以就不太能看得上这种刷脸综艺了。 其实进去以后可能连三句话都没有,一句自我介绍,小半段当陪衬的表演,一句谢谢,一句再见。 最后这三句话能不能被剪进去都悬。 但这个机会对新人来说就是很不错的资源。 到时候买一个热搜,去给梁适找剧和电影的资源就好一些。 因为梁适的脸比较高级,更适合大荧幕,所以经纪人想要让她主演电影,直奔“票房女王”的目标去,而且出演了顾沂雪的电影,到时候《心途》一上,可能是口碑和票房双丰收,到时就不算没作品了。 即便没能拿到影后,在国际提名最佳新人肯定没问题。 经纪人把她的路都盘算得很好,所以来问她的时候是以很强硬的口吻问的,大有你必须参加的意思。 不过梁适也可以拒绝。 这个经纪人跟王姐很像,就是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事,机会我也会给你,但你要是不把握,不好意思,没有下一次。 当初她刚进公司的时候,王姐手里也带着好几个新人,但梁适是最有灵气,最不挑活,最能把握住机会的,不像很多刚进演艺圈的新人,特别浮躁,一进去就想要大导演,好角色。 梁适只会在适当的范围内挑对自己最有利的。 所以梁适能听懂这个经纪人的言外之意,都没有问具体要跳什么舞,要排练几天,毫不犹豫地接下。 经纪人欣慰地笑了笑,这才给她说清楚时间、地点、合作对象。 有一天的排练时间,因为是跟她们公司另外三个艺人一起的,另外那三个要宣传新歌,而她属于编外人员,偏国风的舞蹈,要学舞扇。 舞扇属于难度比较高的动作,其中还有几个高难度的空中旋转,是四人中的C位来表演的,梁适身上的着墨点不多。 经纪人特意强调了这个。 梁适轻笑:“知道了,我会珍惜机会的。” 经纪人还叮嘱了一句:“不要太抢风头。” 这个梁适也知道,立刻应下,“知道了。” 前者是经纪人在测试她的反应,看她是不是也没有自知之明,以为自己能上台就是会有很多单人镜头,像当初一样光凭一组神图就能火爆全网。 后者是看她没有那些七七八八的歪心思,所以才给了她忠告。 在这个圈子里不要从得罪还不太红的前辈,尤其是同公司那些还没红起来的前辈。 枪打出头鸟。 梁适深喑此道。 她大概知道经纪人想要她拿捏什么度。 而录制的时间就在两天后,她只有一天的彩排时间,其他人都已经各自练得差不多了,只剩合几遍走队形,梁适无疑是落后的。 经纪人给她发了一个视频,让她先练着,明天会有车去接她到舞蹈教室。 最好能直接跟人家一起走队形。 梁适拿到视频之后就投入到了联系之中。 她仍旧在赵叙宁家里待着,并不是很想搬出去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家。 梁适把头发随手扎成蓬松的丸子头。 柜子里有T恤,她换了件白T,因为有wave的动作,所以她把衣服下摆卷起来,露出了腹部的马甲线,侧边用小皮筋扎起来。 裤子就穿了很舒服的黑色束脚裤,脚底垫了个瑜伽垫,对着镜子练起来。 她没有舞蹈基础,但演过古代舞女,所以之前跟着老师速成过,倒也会那么一点儿。 不过对她来说扇子很擅长,因为她演过侠客,一把折扇飞出去,再次飞回来的时候扇尖沾一层血,平常就要转扇子,不仅要转的快还要转得好看。 最过分的时候,她连着转了三天的扇子,转到手一拿到扇子就下意识转。 梁适看完了这个舞蹈,里边涉及到的扇子动作都比较简单。 但拿道具跳舞和不拿道具跳舞完全不一样,为了不要拖大家的进度,她还是得拿扇子把自己的Part练熟。 不过赵叙宁家里没扇子,梁适就发消息给赵叙宁:【回来的时候捎把扇子?】 赵叙宁:【……你房间有空调,遥控器在床头抽屉。】 梁适:【不是,是要练武的扇子。】 赵叙宁:【?】 梁适:【改字:舞。】 赵叙宁:【??】 赵叙宁回来的时候还是买了扇子,然后站在房间门口盯着梁适看。 看得梁适都有点不好意思,舞也有点练不下去。 “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梁适说。 赵叙宁说:“我就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到时候电视上也能看见。”梁适说。 赵叙宁盯着她的小腹,良久后看似平淡地说:“你竟然有马甲线。” 梁适:“……”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然呢?” 赵叙宁:“……” “我每天做两百个卷腹。”梁适说:“而且我是要靠脸和身材吃饭的,演员体力跟不上,念台词的时候很吃亏。” 赵叙宁:“……” “我懂了。”赵叙宁冷笑:“你每天拉着我吃夜宵,自己偷偷做卷腹。” 梁适:“?”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呢? “不是,你听我解释。”梁适说:“我吃东西归吃东西,我确实不胖啊对吧?至于做卷腹,那是我的运动习惯,马甲线纯属是随便练的。” 赵叙宁:“……好的,懂了。” 脸上还是那副——你编,我静静地看着你编。 梁适感觉自己解释不清楚,不过赵叙宁也没打算再继续看下去,她回房间换了身运动衣,径直出门。 梁适扒在门上问:“你去哪儿啊?” 赵叙宁头都不回:“健身房。” 梁适:“……” 学霸大概就是哪儿都不能输? 梁适不懂,但Get到了。 梁适参加的那档综艺叫《开心回归线》,跟她一起表演的都是女团出身,都是爱豆脸。 梁适在其中还有点儿突兀。 不过她第一遍去合的时候勉强合上了,就连扇子转得也很漂亮。 但能够签约华艺的,都不算差。 在休息间隙,她一个人坐在那儿转扇子玩,被舞蹈总监看见,觉得她有个动作特别漂亮,所以想要临时加进舞蹈里。 在改了那一个之后,舞蹈总监之前怕难度太高缩减了的难度再一次弄出来。 有一个动作是高空抛扇,原地转三百六,然后袖子一甩,反手把扇子接住,很适合她们这次演唱的这首歌里的一句歌词。 原本是有这个动作的,但因为难度过高,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专业舞蹈演员,只好放弃。 但这个动作做好了特别出彩。 现在舞蹈总监看到梁适后再次重燃希望,跟梁适说了一遍动作要领让梁适来一遍,梁适第一遍扇子落在地上,但第二遍就能转得好看,接扇也稳当了。 可谓天赋异禀。 舞蹈总监想要临时调整站位,梁适却深喑其道,并没有答应。 她低声跟舞蹈总监说:“这个舞原本要凸显的重点是她们三个,这是她们的舞台,我这样喧宾夺主并不好,而且如果舞蹈太好看,会分散掉大家对歌的注意力,让原本好听的音乐沦为背景音乐,这并不好。” 舞蹈总监闻言只好作罢。 在结束彩排要各自回家时,那个组合的队长跟梁适说:“你很棒。” “啊?”梁适诧异:“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而已。” “但已经很了不起了。”队长说:“能在大舞台面前为作品让步,很值得佩服。” 梁适闻言轻笑:“这大概是演员的通病?” 录制自然很顺利。 梁适虽是边缘人物,但动作很流畅,声线也好听,尤其是红衣造型,格外惊艳。 尤其她有一股劲儿在。 其他人是在唱歌,而她在随着歌词演戏。 每一个眼神都恰到好处。 在她们表演完后,主持人说她这是“红衣杀”,就好奇她是不是穿什么衣服都能穿出红衣的效果。 梁适便笑道:“看情况。” 最后换回便装,完全是换了一个人的感觉。 总之第一次录制综艺还算顺利。 而这一期会在下周五晚上播出,还是卫视上星综艺。 之后会在四大网络平台同步播出。 在录制完综艺之后,梁适跟着女团回了趟公司,在车上还听她们聊起了高层动荡的事情。 其中一个女生说:“跟我也没啥关系,反正我又见不到老总。” 另一个说:“听说新总裁是个特别漂亮的女A,有员工看见她来公司,是拉出去当艺人都不觉得违和的程度。” “这么好看?” “是啊。” “那她什么时候再来啊?我假装去偶遇。” “不如做梦比较快,听说合同都已经签了,之后好几次都是她助理来的。” “好可惜,我还做个总裁夫人梦呢。” “……” 她们聊了一会儿又把话题转移到了最近出的剧上。 梁适坐在后排插不进话,也没心思插话,低头玩手机小游戏。 梁适录制完节目的第二天接到了古星月的电话,她说想见见冯娴,但叮嘱梁适先不要跟冯娴说。 在征得赵叙宁的同意后,梁适攒了个局,以要请教剧本的名义把冯娴约了出来。 约的地方在一家茶馆,不值班的赵叙宁也来了。 冯娴精瘦,身上有一股文雅的气质,并没有戴眼镜,见到梁适后微微颔首,“你好。” 梁适打招呼:“老师您好。” 而古星月姗姗来迟,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坐在那儿聊了一会儿,梁适跟冯娴聊的时候就感觉这是个很有文学造诣的人。 而且并不居高临下,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文学教授就看不上她这个三流大学毕业的人,反而很平和地讲那些东西,甚至是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 梁适听得很舒服,也很专心。 古星月进来的时候先跟冯娴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都顿住,良久的对视后,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道:“是你啊。” 她们之前在医院是见过面的,不过只说了一句话。 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古星月坐在她对面,安静又乖巧,什么话都不说,就沉默地听着。 等到冯娴说完,古星月默默给她添了一杯茶。 大家吃了些点心,又前往饭店吃饭。 赵叙宁一路都跟在冯娴身后,贴心得很。 在吃饭时,古星月忽地问:“听说您丢过一个女儿?” 冯娴夹了一筷子菜,手一抖,菜就掉在了桌上。 冯娴的嘴皮子直哆嗦,看得出来说这件事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但她还是道:“是的。” 光是提起来就声音哽咽。 古星月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您别激动。” “没有。”冯娴轻笑,“好久没人跟我提起这个话题了。” 所以才会在刚听到的时候激动。 可在激动之后又是巨大的怅然若失。 在经过这么多年的找寻之后,她已然放弃。 内心只剩一点点微薄的希望支撑着。 古星月问:“那您女儿是怎么丢的呢?” 冯娴低敛眉眼,一滴泪落在碗里,肩膀微颤,却依旧保持着镇静, “她爸那会儿认识了几个商场上的朋友,要带她出去玩,说是对方也有个小孩儿,带出去的时候就一起被偷了。” 冯娴说着,手因为过于用力,手背爆起了青筋。 “他就是想要巴结人家。”冯娴说:“要是他当初不带我们女儿出去,我女儿就不会丢了。” “那……”古星月微顿:“您的丈夫呢?” 冯娴一怔,良久才叹气道:“死了。因为女儿的事我跟他离婚了,不久后公司破产清算,他跳楼了。” “这么多年您都是一个人么?”古星月问。 冯娴点头:“我一直都想找女儿,也没有心思再找老伴。” 古星月抿唇,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 冯娴轻笑:“不用可怜我,这么多年我都……” 话音未落,古星月便出声道:“那你介意多要一个女儿吗?” 冯娴怔住:“啊?” “我应该是你丢失多年的女儿。”古星月尽量平静地说:“咱俩的血型一样,且会产生排异反应,赵医生帮我们做了DNA,所以……我是你的女儿。” 冯娴迷茫地看向赵叙宁。 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向她,她还有些不知所措。 好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冯娴才缓慢地消化了这消息,眼泪水雾将她的视线模糊,隔着模糊的水雾她看向古星月,抬手抚向古星月的脸,“所以你真的是我的女儿?” “茜茜。”冯娴喊她的乳名,“茜茜。” …… 连赵叙宁这个冷漠星人都跟着红了眼。 包厢里用了很久才平和下来,冯娴一直拉着古星月的手,满是慈爱地看着她。 没过多久冯娴就讲起了那段往事。 她前夫姓高,创业成功后一直想往上爬,说是想给她们娘俩优渥的生活。 但没想到女儿丢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当时一起被偷的孩子还有他们一起出去的另一个老总的女儿,姓梁。 一说到梁,赵叙宁不由得看向梁适。 而冯娴也察觉到这点,她看向梁适:“应该不是你这个梁吧?那个人叫梁祖,他夫人比我冷静多了,我当时还打了我丈夫。” 梁祖…… 梁适低咳一声:“不是我,但就是这个梁。” 冯娴诧异:“啊?” 梁适说:“我不是那个丢了的女儿,是后来被梁祖捡回去的。” “那个小女孩儿啊。”冯娴忽地道,她顿了会,“不是梁祖捡的你吧?是他夫人,当时在世安医院外边,我看有人把你扔在地上,不一会儿他夫人过去把你捡起来的,当时你已经奄奄一息了……整个脸都是紫的。” 梁适错愕,竟想不到邱姿敏的话里还有几分是真的。 “您……怎么知道?”梁适问。 冯娴苦笑:“不瞒你说,我那时候一直怀疑是梁祖动的手脚,所以我跟踪了他夫人一段时间,确认他们家小孩是真的丢了我才放弃的,那时候正好看见她捡了个小孩,后来又听说她对那小孩儿很好。” 梁适:“……” 果然啊,邱姿敏骗了好多人。 不过…… 梁适问:“那您有看清是谁把我丢下的吗?” “没有。”冯娴说:“那个人包着白色头巾,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上去鬼鬼祟祟的,所以我怀疑你是弃婴。” 梁适:“……” 一直旁听的赵叙宁忽地开口,“世安医院出现弃婴的概率……很小。” 梁适:“?” 只听赵叙宁缓缓道:“世安医院是高档私立医院,能在那家医院生孩子的产妇非富即贵……所以百分之八十不会出现弃婴,很有可能,你当时是个……死婴?” 梁适:“?” “还有可能是被偷走的死婴。”赵叙宁忽然直勾勾地望着梁适眼睛。 第161章 第 161 章 梁适刚好跟赵叙宁的目光对上。 几乎是一瞬间, 梁适就知道赵叙宁在想什么。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冯娴却皱眉道:“这可能吗?都已经是死婴了,有什么好偷的?而且那些日子也没听说世安医院丢了孩子。” “是因为夭折被遗弃了吧?”冯娴继续猜想。 赵叙宁缓缓摇头:“即便是夭折, 被遗弃的概率也很低。” 冯娴很聪明,目光在赵叙宁和梁适身上打量了个来回,随后道:“你们已经知道是谁了吗?” 梁适缓缓摇头,声音很轻:“还不确定。” 不管怎么说,古星月和冯娴能够相认便是一大幸事。 都是孤苦伶仃,刚好相依为命。 梁适跟赵叙宁在回家路上却有些沉重,因为之前提及的话题有些敏感, 谁都不愿意多说。 便造就了沉默的气氛。 梁适受不了, 旋开按钮放了一首歌。 刚好是一首粤语老情歌。 外头树木还光秃秃的, 海舟市的寒冬尚未过去。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 车内情歌唱得痛彻心扉,昏黄路灯穿过车玻璃折射进来,在两人脸上落下温柔的光线。 良久, 赵叙宁说:“世安医院是沈家入股的。” 梁适刚好吞咽了下口水,咕嘟声在静谧的氛围中显得很突兀。 “所以呢?”梁适在问出口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强硬, 轻抿了下唇:“抱歉。” “没事。”赵叙宁说:“单纯跟你说一下,不必多想。” 梁适:“……” 赵叙宁果真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 一直到回家, 她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梁适怀疑,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冯娴曾是赵叙宁的恩师,赵叙宁大抵也不会闲得去做冯娴和古星月的DNA对比。 即便赵叙宁说了不必多想, 已经摆在眼前的逻辑还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只是没有能拿来做DNA对比的物品。 梁适夜里做梦都是这件事。 不过不算是个美梦, 在跟沈家人认亲时, 她惶恐无比。 半夜惊醒, 醒来后去厨房倒了半杯水, 这便睡不着了。 最近时常会有这样的状态, 昏昏沉沉, 日子过得低迷。 在热闹人潮里会忽然难过,独自待在家里也会觉得寂寥。 她总是想起许清竹,有天晚上还蒙上被子哭了一通,第二天眼睛肿得不像话。 而接到许清竹电话那天,刚好是她要去试戏的前一天晚上。 为了让自己能有个好状态,她前天晚上吃了褪黑素。 所以难得有个很深的睡眠。 但在被电话吵醒之后她也没感觉到烦躁,心却一阵阵地揪着疼。 挂断电话后,她尝试着再次入眠,却怎么都睡不好。 第二天去试戏的时候状态不算好。 这是个对新人来说还不错的资源,经纪人在这些事情的安排上向来很有分寸,也循序渐进,还给她设计了人设和营销路线。 让梁适走温柔御姐的路,会更贴合电影。 这次的导演是国内拍轻喜剧电影比较好的,而梁适要试的这个角色是轻喜剧中唯一的哭点。 因为她最后会死。 梁适倒没觉得不能演,相反,她很敬业。 只是晚上没睡好对她造成了一点点影响,并没有达到最佳状态,跟她一同竞争的选手也很多,且百花齐放,作为这个领域的新手,她并不算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已然尽力。 跟经纪人一同从试戏的地方出来,经纪人还买了两个甜筒,大冷天,两人站在楼下角落吃甜筒。 梁适逗她:“是因为我的表演让你心凉了吗?” 经纪人:“……” 经纪人并未理她的这个冷笑话,只是翻了翻她的行程表,告诉她这一周的行程。 把所有的时间合理利用起来。 梁适欣然接受。 之后的日子就过得飞快,经纪人完全没让梁适闲着。 上不火的杂志刷脸,去不同的剧组试戏,还有一些不温不火的综艺去做嘉宾。 一直到了《开心回归线》播出的那天。 万万没想到,节目组竟然用了梁适的红衣造型和扇舞来做噱头。 尤其是用了一个20s的视频,剪出了梁适的单人Cut,并且买了个热搜,词条名字就叫做#那个一身红衣惊艳网友的姐姐又回来了# 超级长的词条。 网友在下边不约而同:【杨书颜?】 杨书颜在那部电影中的红衣造型确实很出圈,大家熟知的红衣杀也都来自于她。 甚至都不是粉丝捧的,是路人投票投出来的。 结果点进词条发现是梁适。 广场上顿时吵翻天。 【咦惹,我还以为是杨书颜呢,这种十八线也要来蹭热度了吗?】 【楼上的错了,我去查了一下她只有一部待播剧的女N号,说她是十八线都抬举她了。】 【这个图很好看吗?为什么我Get不到?】 【讲真,我真没觉得好看,之前那个红衣造型也一般般,离杨书颜也就差着八百个赵莹吧。】 【楼上的,说话就说话,拉踩做什么?】 【……】 几乎都只看了节目组发出来的图。 并没有到还惊艳的地步,甚至还不及之前微博上的路人视角好看。 开了滤镜的颜值急剧下滑,再加上衣服也没有记忆点,让人没有看的欲望。 而梁适却不受影响,她只在经纪人的要求下发了条宣传博便没理,结果晚上发现赵叙宁在看电视,刚好是有她的那档综艺。 梁适:“?” “别看了吧。”梁适说。 赵叙宁疑惑:“为什么?” “不好看。”梁适说。 并不想在赵叙宁面前社死。 而且她真的很怕像赵叙宁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学霸,看到她在跳扇舞,自己也得买把扇子来学。 “我觉得挺好看的。”赵叙宁说:“每周我都追。” 梁适:“……” “你长得真的不像一个爱看这种综艺的人。”梁适拉开冰箱,拿了两罐冰啤出来,给她扔过去一罐。 赵叙宁接过,嘭地拉开,随后轻飘飘地耸耸肩,“以前沈茴爱看。” 所以她就跟着看。 大多时候是沈茴看综艺,她看沈茴,无聊的时候绕她的头发玩,或是把她抱在怀里喂她吃东西。 那会儿沈茴总抱怨,“我就是这么被你养胖的!” 她便在沈茴腰上掐一把,“我喜欢。” 还要贪心地埋在她颈间,和吸猫一样去吻她发尾的清香。 沈茴窝在她怀里看过很多期这个节目,她便也养成了看这个的习惯。 两个人待在一起久了,确实在某些方面会很像。 就像以前,赵叙宁不喜欢吃辣,但跟着沈茴,吃辣还行。 赵叙宁也不喜欢运动,但沈茴喜欢,跑步、游泳、卷腹、普拉提、瑜伽,所以赵叙宁也跟着练过。 甚至最离谱的,赵叙宁这个四肢不协调的人还跟着沈茴跳过街舞。 那会儿她常说,沈茴跳舞是好看,而她跳舞是小鬼索命。 即便分开了,每周赵叙宁有时间都会看这个综艺。 哪怕她很累,她也会开着这个综艺做背景音。 在梁适没开口之前,她还真没想到这个节目上有梁适。 梁适干脆放弃,坐在她旁边跟她一起看。 开场是她们公司的一个演员前辈,跟这个节目的主持人合唱了一首情歌。 音准不太行,但音色不错。 直到梁适那个舞蹈出来,在看完之后,赵叙宁喝了口啤酒 ,难得夸赞:“还不错。” 而微博上却因为她跳舞的片段上了热搜,且风向大变。 开播前还因为节目组放出来的图和单人宣传图被骂丑,现在广场上全都是夸赞声。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 【你们仔细看了吗?22秒有个抬臂的动作,有马甲线!】 【看见了,截图了!图片.jpg】 【主要是她的眼神啊,呜呜呜我一下子就Get到她的美了!】 【我就想问,狗节目你们是不是自己给自己防爆啊?!】 【对对对!看了视频再看图是想杀了节目组的程度。】 【……】 梁适的微博粉丝增速极快,不到一个小时涨了十万粉。 而与此同时,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许清竹回到家里,正窝在沙发上发呆。 放在一侧的手机一震,是Sally发来的消息。 Sally:【……你家梁适也太美了吧。】 Sally:【有单人直拍吗?我有个朋友想看看。】 许清竹:【?】 她完全不知道Sally在说什么,于是Sally给她转了一条微博。 在梁适离开以后,许清竹很少打开微博。 尤其是自己的小号。 害怕看见她的消息后忍不住联系她,更害怕看见她的动态后不敢联系她。 所以干脆逃避。 这会儿打开之后就看到了梁适穿着一袭红衣跳舞的视频,舞台上的她和演戏时还不一样,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完美,哪怕镜头不多,但只要镜头过到她的时候,她背后就自带光芒。 许清竹看完之后又循环了两遍,又点回去看评论。 几乎都是在吹梁适彩虹屁的。 许清竹滑了很久,但滑不到底,太多了。 好像梁适一下就红了。 大家对她的讨论度也很高。 而许清竹翻了她的微博,看她在评论里翻牌子,回答也都很温柔。 不过她的认证改了,原来就是演员梁适。 现在改成了华艺影视签约演员梁适。 华艺影视…… 许清竹翻了下电脑里的合同,她跟陆佳宜收购的……就是这家。 而且明天要去跟华艺的高层开会,也会去见一见目前华艺主要的艺人。 当然了,不包括梁适这样的新人。 许清竹翻了很久的微博,最后轻呼了一口气。 熟悉的呕吐感再次袭来,她跑着去盥洗间,在吐完之后脸色苍白,手扶着洗手台终于下了决定——要让她知道。 ——即便没有了爱,用她的道德感和责任心也可以把她留下来。 没有梁适的许清竹一点都不快乐。 哪怕是勉强来的、偷来的,那也会有短暂的快乐。 许清竹拿着手机给华艺的高层发消息:【今天节目上的那个艺人梁适我看着还不错,明天上午十点让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我这边有个不错的剧可以给她投,但是得试戏。】 这话说得很像是要潜规则她。 华艺的高层也很懵,新来的总裁就这么……直白吗? 高层看着短信,最后润色了一下发给梁适经纪人:【梁适走运了,有个大佬看上梁适,想让她去演下一部的女主,明天让她去见见投资人,一定得成啊。】 经纪人在看完之后问了时间和地点,然后简单明了地发给梁适。 【明天上午九点五十到楼下等我,我带你去见投资人。】 梁适疑惑:【不是导演吗?】 经纪人:【投资人,可以让你带资进组。】 梁适脸色凝重地看着手机,赵叙宁问:“怎么了?” 梁适皱着眉,叹气道:“好像有人要潜规则我。” 赵叙宁:“?” 第162章 第 162 章 投资人、带资进组。 这两个词连起来, 很难让人不想入非非。 赵叙宁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啤酒,直勾勾地盯着梁适看。 梁适:“?” 看似是隔了一个世纪的漫长对视。 然后赵叙宁转头, 淡定地看电视。 梁适:“?” 几秒后,梁适低咳一声:“干嘛?” 赵叙宁声音寡淡:“没事。” 但她那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几分难忍的笑意。 梁适忍不住,“怎么?你是在怀疑我话的真实性?” 赵叙宁摇头:“没有。”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梁适狠灌了一口啤酒。 赵叙宁诧异,随性地挑眉:“嗯?怎么了吗?” “三分讥笑四分凉薄知道吗?”梁适瞪她说:“你现在跟那个不说是毫不相干,简直是一模一样。” 赵叙宁:“……” 微扬上去的嘴角忽然一僵,看上去很别扭。 “更像了。”梁适说。 赵叙宁:“……去。” 梁适盯着手机信息又看了一眼,最后特认真地跟她说:“你不要不信, 娱乐圈新人进去就是这样的, 又不跟莹姐一样, 进去以后就有背景有资源。像我们这样小人物,那些大佬看我们有几分姿色,就酱酱酿酿……你懂得。” 赵叙宁:“……” “强权压死人。”梁适划拉着经纪人的消息, 最后关掉,且还在思考要不要去。 赵叙宁依旧在盯着她看。 梁适怒:“你是不是不信?” 赵叙宁摇头:“我信。” 从她脸上看不出多少信了的神色。 梁适已经在想明天去的时候要不要带防狼喷雾了, 就在商城下单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 “赵叙宁,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姿色, 所以不会有人潜规则我?” 赵叙宁:“……” 她把手里的空啤酒罐捏碎,起身回了房间,只留给梁适一个“自行体会”的背影。 梁适随手拎起抱枕朝她背影扔过去, 最后只扔在了已关闭的门上。 “赵叙宁。”梁适起身去她门口捡抱枕的时候, 咕哝着吐槽了句:“夸人很难吗?” 正在房间里看梁适微博的赵叙宁:“……” “你迟早跟着你这性格遭殃。”梁适说。 赵叙宁落在屏幕上的手指忽地一顿。 这话好耳熟啊。 甚至连语气都很像。 那会儿沈茴也埋怨地说她:“夸人很难吗?” 只是要比梁适说她的时候多些娇嗔和委屈。 那时沈茴语气要比梁适软得多。 沈茴说她:“你嘴长得这么好看, 多说点好听话也不会死。” 赵叙宁常对她无可奈何。 不太会说漂亮话, 也做不了漂亮事。 那时年少自负, 意气风发, 总觉得不是什么事儿。 可现在回过头来看, 好像是这样的。 她确实跟着这性格遭了不少殃。 赵叙宁低敛眉眼,查了一下梁适公司,然后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过去。 “嗯,是我。”赵叙宁说:“听说华艺高层换了?” 对方一怔:“对,被明辉珠宝和正和集团联手收购了。” “明辉珠宝?”赵叙宁讶异。 “嗯,就许清竹,你们应该认识吧?”对方说:“她前些日子不是接了她爸的班么?突然就跟海薇珠宝和解了,而且苏哲不遗余力地帮她。那段时间大家都说这么多年没有空穴来风的事儿。” “许清竹就是盛清林和苏瑶的女儿,还有人看见她跟苏瑶一起出街。”对方言简意赅地把事儿说完:“现在她不知道从哪搭了京都陆家一条线,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把华艺收购了。” 赵叙宁闻言,“谢了。” 对方好奇:“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表姐签了那个公司。”赵叙宁说:“打听一下。” “莹姐啊。”对方笑道:“莹姐竟然没有自己开公司。” “她太懒了。”赵叙宁又跟她闲聊了几句,然后寻了个由头挂断电话。 她还当梁适真遇上了娱乐圈潜规则。 现在发现是梁适想太多。 不过在午夜梦回时,赵叙宁做了个梦被惊醒。 一头冷汗。 她抬手捂住眼睛,眼睫上有水滴。 从一旁捞过手机看,凌晨1:20。 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 家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响。 想到那个梦,赵叙宁颤着手给那个记了很久的号码拨过去,是漫长的嘟声…… 就在快要自动挂断时,电话被接起来,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点儿哭腔:“喂?” “你怎么哭了?”赵叙宁的掌心都出了汗。 电话那端忽地安静下来,片刻后又是警惕的声音:“关你什么事?” “沈茴。”赵叙宁闭了闭眼,眼泪掉到枕头上:“我……对不起。” 沈茴一顿。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有几分恍惚。 哪怕是她们谈恋爱的时候,听赵叙宁说这三个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即便是后来她流产,也未曾听她说过一句对不起。 赵叙宁的表情和眼神都在说对不起,可她就是没说出过这句话。 忽然听到这几个字,沈茴一怔,竟是脑海一片空白。 隔了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赵叙宁……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我梦到……”赵叙宁哽着声音说:“我们家的小朋友了。” “还有。”赵叙宁轻呼出一口气:“阿茴,我好想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电话被挂断。 赵叙宁把手机倒扣过去,脑袋埋在枕头里。 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枕头湿了。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挂断电话的沈茴从床上坐起来,忽地大哭出声。 空荡寂静的家里,不断回荡着她的哭声。 好多东西……好像永远都在迟到。 她想要的赵叙宁的道歉,想要的赵叙宁的服软和低头。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她家小朋友了。 梁适出门时带了防狼喷雾,准时在楼下等经纪人。 跟经纪人一同上楼时对方还叮嘱:“如果是正常的谈业务,我们就谈,其他的话……就不必了,我会跟着你。” 也算是给梁适打了一剂强心针。 见梁适震惊地看向她,经纪人笑道:“怎么?以为我会直接把你卖了啊?” 梁适摇头:“没……” “我是带艺人拍戏的。”经纪人不屑地说:“又不是拉皮条的。” 梁适:“……” 直白,但很受用。 “咱们公司没有这种文化。”经纪人说:“实力至上。” 梁适点头:“看来我进对公司了。” 两人上楼,往约定的地方走。 不知为何,梁适越走越觉得紧张。 分明以前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斡旋于各大平台之间,也见了不少投资人,也能同他们谈笑风生。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今天心却一直怦怦跳,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在进门前,经纪人还叮嘱梁适:“行为得体一些,最好还是能把她给骗了。” 梁适:“……好的。” “笃笃——” 经纪人抬手敲门,然后有人拉开门,对方跟梁适她们颔首,抱着文件离开。 总裁办公室里,宽大的椅子里窝着一个人,只是背对着她们,椅子太大也看不清。 只能看见是个女的,头发很长,十分消瘦。 梁适隐约看到发梢,觉得这发梢跟许清竹的有几分像。 经纪人在一旁道:“您好,我是华艺经纪部的常慧,也是梁适的经纪人。” 态度很好。 对方抬手,“你先出去。” 声音很冷。 梁适听着有些耳熟。 经纪人闻言皱眉,“呃……业务对接这块都是经纪人来的,有什么事您还是跟我说比较……” “好”字还没说出口,椅子便转过来,那张漂亮又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许清竹穿一件浅藕色的西装,内搭白衬衫,整个人埋在那张宽大的总裁椅里,衬得她愈发瘦弱娇小。 可气势却不容小觑。 那双眼轻轻上挑,带着几分淡漠。 看见梁适后表情也没变,只是随意地瞟了她一眼,然后便移开目光,就好像她只是个漠不相干的人一样。 这个眼神带来的认知让梁适心忽地疼了下。 她目不转睛地看向许清竹。 许清竹又瘦了。 以前她穿这件西装刚好,现在稍有些肥大。 许清竹随手拿起办公桌上一支笔,那支笔在她手里好似有了灵魂,随意地转动,她面上仍旧是漠然的表情。 办公室内陷入寂静。 良久,许清竹看向常慧,“业务对接我肯定跟你对接,但……艺人的私生活也要跟你对接吗?” 经纪人闻言一怔。 好家伙,这是明晃晃要潜规则啊。 常慧脸色微变,低咳一声:“抱歉,我们公司的艺人只接受业务对接。” 许清竹却看向梁适,嘴角微勾,带着几分讥讽:“是吗?梁适。” 那道清冷声线冷淡地喊她名字,不带任何缱绻和旖旎。 梁适这才发现,字正腔圆地念她名字和平日里在床上念她名字时,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只是这么念她的名字都让她感觉喉咙酸涩。 梁适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她,四目相对,锋芒毕现。 谁都没有躲开。 常慧是个在生意场上辗转过多年的人精,自然察觉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只能站在那儿静观其变。 梁适闭了闭眼,轻呼出一口气,“许总……” 喊这个名字的时候喉咙有些沙哑。 许清竹眸光微闪,梁适看向她,狠了狠心咬牙道:“许总,考虑好和我离婚了吗?” 常慧:“?” 常慧错愕地张大嘴,下巴都合不拢。 而许清竹坐在椅子里,两条腿都在颤抖,手紧紧捏着椅子,手背青筋爆起,原本还在疯狂地忍,可是看到梁适就在咫尺。 完全不可控的生理反应就让她眼睛红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话也还是抖的,用颤抖的手从抽屉里拿出检查报告,直接滑过去。 她很想非常酷地说出来那句话,可是到了真正要说的时候,却感觉喉咙都不属于自己了。 嗓子晦涩疼痛。 几秒后,她哽着声音说:“我有了。” 尔后微顿,呼吸一下,“是你的。” 办公室里安静到连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话音落下的时候眼睫上有泪掉下来。 像珍珠一样的泪珠,直接掉在她身上。 落泪的一幕让常慧看见,经纪人的职业素养只觉得:这是个演戏的好苗子!仙女落泪也不过如此! 随后才想起来:哦对,这两个人在商量离婚的事儿。 什么?离婚? 常慧看了看梁适,又看了看许清竹,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清竹已经转过身去。 梁适看了常慧一眼,常慧一下子就懂了,立刻出门。 等她关上门的那瞬间才想到:所以新签的艺人是隐形富二代?!还有个投资人老婆?!还长得那么好看?! 常慧站在门口凌乱,第一个想法是:有这条件还进什么娱乐圈啊。 不过办公室里的梁适站在那儿,仍旧不知所措。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把她给砸懵了。 良久,她走过去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报告,结论处明晃晃地写着:怀孕。 最直白也不过这两个字。 梁适感觉命运跟她开了个好大的玩笑。 可她却不是思考孩子,而是先问许清竹:“你……最近还做噩梦吗?” 许清竹冷笑,反问:“你觉得呢?” 她说话的时候脸色煞白,手紧紧地捏着椅子扶手。 梁适轻呼出一口气:“你……要生下来吗?” 许清竹的椅子忽然转过来,那双红得跟兔子一样地眼睛直勾勾看向梁适:“所以……你要让我打掉?” 梁适一怔,缓缓摇头,说得晦涩又艰难:“生下来吧。” 梁适双臂撑在桌上,温声道:“这是我们的小朋友。” “那你呢?”许清竹问:“还要离吗?” “如果我说不离婚,你会死呢?”梁适说:“你那些日子频繁做的噩梦,那些天的精神不济,都是因为跟我在一起有关……你不离吗?” 许清竹闻言站起来,瘦弱的双臂撑在桌上,跟她四目相对,“那你知道这些天我又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许清竹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去生活,我知道你离婚有理由的,但是呢?我不想配合你离婚。为什么最先对我好的是你,先要走的也是你?” “你知不知道,这个孩子差点没了。”许清竹说:“你走以后我不做噩梦了,我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夜一夜地哭,哭完睡,睡完哭,吃完吐,吐完吃,我过了多少天这种日子,你知道吗?” 说到最后,许清竹已然没办法保持理智,朝着她大声喊道:“你觉得什么才是最好的啊?我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梁适一怔,眼泪也跟着她掉。 良久,梁适朝她走过去。 一步一步走得缓慢,但坚定。 梁适站在她面前,仰起头把眼泪逼回去。 许清竹张了张嘴,几乎是哭到失声,她的哭没有声音,就是那种哭到说不上话来,却还想要发出声音,于是有几个字会被吞没掉。 “我考虑……好……不离……我不跟你离……你就算……”许清竹说到一半,嗓子一痒,转过身捂着嘴干呕起来,梁适在后边拍着她的背。 等许清竹恢复的时候,她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泪珠,显得凄楚可怜。 像是被耗掉了所有精力,她疲惫地瘫在椅子上。 许清竹说:“现在死,或是以后死,都是死吧?” 梁适看向她,哽咽道:“你不会死。” “是你先走进来的。”许清竹说:“也是你先走的。” “我没走。”梁适也说不下去,她朝许清竹张开双臂,就像刚从那个世界回来时那样,她声音哽咽却温柔:“宝宝,过来抱一下吧。” “我们不离了。”梁适重复:“不离了。” 第163章 第 163 章 这个决定其实有些艰难。 尤其在这种时刻。 经济学中有个词叫“沉没成本”。 是指以前在这件事上付出的时间、金钱、精力等成本, 但跟当下和之后的决策无关的费用。 很明显,这个决定的沉没成本太高。 梁适之前做那个决定时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做的。 难过是真的, 悲伤是真的,就连分离也是真的。 强忍着没敢联系过许清竹,没敢知道她一点消息,没敢见过她一面。 只要她们熬过这段时间就可以了。 就只需要签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这个世界运行法则的Bug就能卡到了。 届时许清竹要怎么惩罚她都没关系。 只要别再让许清竹做那些噩梦,别让她变得不像她。 但现在只见了一面,梁适就破防了。 既然都让许清竹痛苦难过,那不如就试着一起去面对。 如果真的像许清竹说的那样, 可能需要她俩把每天都当做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来相爱。 大抵才不会觉得遗憾。 如果真的有遗憾, 应当也是遗憾没在另一个更好的地方遇见。 而不是像这样, 遗憾没相爱。 遗憾相爱还分开。 但此刻跟许清竹拥抱,许诺,就意味着梁适之前走得那么多步全都废掉了。 她们只是平白受煎熬。 可经济学里还有一句话叫“沉没成本不是成本”。 梁适抱住许清竹的时候, 许清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是她抱着还在不断颤抖的程度。 许清竹埋在她肩窝里哭得泣不成声, 眼泪湿透了她的衣服。 梁适的眼泪也掉下来。 哭到最后,两人皆失声。 再次四目相对时, 梁适伸手轻轻给许清竹擦掉眼泪,心疼地说:“眼睛都红成这样了,别哭了。” 许清竹哽咽:“我也不想, 但我控制不住。” 以前不这样的, 就从这几天开始。 一哭的话就很难停下来。 除非就哭到睡着。 甚至有好几次哭到心痛到需要用拳头捶一下, 哭到说不出话来还算小事, 有一次哭到差点缓不过气, 她也专门去看了医生。 医生给的回复是她的孕期症状比较明显, 体内激素分泌过于旺盛, 再加上心气郁结,导致的情绪低落和敏感,哭的次数增多,且哭到停不下来。 等到之后会稍好一些,不过估计初期的三四个月有得熬。 医生再三叮嘱她,不要有大开大合的情绪,做一些孕妇可以做的瑜伽,听听轻音乐,调试心情。 结果她今天没忍住,一哭就停不下来。 梁适只好摩挲着她的背安抚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许清竹吸了吸鼻子,稍好一些。 “我不该你自作主张,自以为地对你好。”梁适说:“我一直胆子小,我……” 她顿了顿,后边的话也还是没说出口。 如果没见到今天的许清竹,她也不会相信。 梁适知道许清竹喜欢她,甚至可以说爱她。 但梁适并不觉得会有一个人会这么这么爱她,爱到哪怕明天跟她一同赴死也甘愿。 梁适没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好的人。 不过是差不多的脸,许清竹见过的好看的人那么多,她这张脸不算什么。 而性格的话,像许清竹那样位置的人,要什么性格的没有? 梁适不觉得自己特别,特殊,甚至她想到了如果许清竹喜欢上别人,她要怎么做的方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竟比许清竹还理智。 在这段感情里,她没有许清竹坚定。 离开了许清竹,她还能有友情,有事业,去做喜欢的事,看喜欢的风景。 大抵是因为从最初,她就没有将许清竹收归为自己所有。 在她的潜意识里,许清竹会遇见跟她志同道合的人。 她不过是许清竹人生里的过客。 许清竹那漫长的一生,她也不过只能借一程。 这一程也够她回忆半生。 或许足够幸运,还能再找到一个彼此相爱的人。 这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就留在记忆里。 也可能像她从前的人生一样,从未有过持久的幸运。 余生便靠着记忆过活。 总归,许清竹不是第一选择。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爱情从未成为她的第一选择更对些。 梁适顿了良久才接上之前那句:“我从未想过会有人对我……” 说到一半却又卡壳。 说不下去。 比起许清竹那纯粹热烈的爱来,她那点自卑顿时只能卡在喉咙里。 就像是一根刺。 梁适不纯粹,也不热烈。 就像是一杯温和的自来水,永远有杂质。 面对许清竹,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辩解的、解释的、要应允的。 通通都没了。 在这样的爱前还能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显得微不足道。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这么爱你?”许清竹问。 梁适闭眼,一滴眼泪掉下来,缓慢地点头。 是的啊。 谁会这么爱她啊。 爱她的人早已去世了。 大家都对她好无非是她还有些微的利用价值,或是只需为她付出一点点东西,以此来回报她曾经的好罢了。 可在这段关系里,梁适自认并不称职。 梁适是第一次恋爱。 不浪漫、不细致,无法猜透爱人的心。 偶尔还有点直。 大抵许清竹在某些时刻也被她气得吐血。 只是独自又用爱消解。 分明是她比许清竹大一些,却总要许清竹照顾她的感受。 “为什么不会?”许清竹继续问:“你不值得吗?” 梁适一怔。 良久,梁适闭了闭眼道:“因为……我太爱自己了。” 梁适能在这段感情里随时抽离就是因为太爱自己。 她始终都处于防御的状态。 因为担心许清竹会遇到天定之人随时离开,所以她就要提前做好会随时离开的准备。 梁适的理智告诉她必须这样做。 因为从小到大几乎没人能替她做决定,所以她都要自己做决定。 以及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爷爷奶奶那么大的年纪,字都不认识几个,又该怎么对她的人生负责? 能给到她认知以内的爱就很不错了。 所以她的人生看似平稳,其实向来都被列了ABCD。 永远会有Pn B。 唯一从未考虑过后果,不顾一切的一次是一定要回到这里来。 因为想见许清竹。 当时觉得自己是真的很爱许清竹了。 可当这个世界的法则重新运转之时,她的爱再次斤斤计较起来。 所以跟许清竹相比,她的爱实在太微不足道,甚至难以启齿。 但没想到许清竹听到她这么说以后,只是抬手擦掉自己的眼泪,很认真地跟她说:“那你好好爱自己,我来爱你。” 说完后许清竹还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你不许走了。” 梁适哪里能受得住,许清竹一句话便搞得她泪崩。 后来许清竹又反过来安抚她。 两人在办公室里待了不知多久,一直待到许清竹肚子叫了一声,看了眼表已经快一点。 大概过了三个多小时。 梁适瞟了眼她的肚子,鼻子有一点点酸,不过情绪基本已经好了,听到许清竹肚子叫,很好奇地看过去,伸出手又缩回来,如此反复。 许清竹拉着她的手落在自己肚子上,低头看向肚子的目光很柔和:“医生说现在没有动静的,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有。” 梁适的手在她肚子上轻抚,“所以这里有我们的宝宝吗?” 许清竹点头:“是的。” “感觉好神奇。”梁适说。 许清竹:“……” 许清竹大抵不懂她这种感觉。 因为在梁适以前的认知里面,两个女孩子是不会有小朋友的。 但现在可以因为信息素的融合,去孕育出一个小朋友。 这大抵是科技的进步? 而这个小朋友在许清竹的肚子里正缓慢生长着,几个月后就会跟她们见面。 梁适会重新拥有血缘上的羁绊。 除了爱情之外的羁绊。 梁适跟许清竹牵手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经纪人常慧已经不在门口待着了,给梁适发了条消息说是有事便提前离开了。 大抵是不想当电灯泡。 而且在这一行混久了,非常有眼色。 这一楼有直达电梯可以去车库。 梁适跟许清竹直接去车库开车,系好安全带后梁适问许清竹:“要在外边吃还是回家吃?” “回家。”许清竹说。 梁适没有意见,驱车回家。 分明前不久刚见过俞江大桥,也来过这个小区,但当时觉得天气灰蒙蒙的。 就连俞江上也感觉起了雾。 但白天一切明朗,云开雾散。 梁适途径俞江时随口夸赞了句:“今天天气真好啊。” 许清竹看了眼:“是啊。” 可今天没太阳,云也堆叠了一层又一层,灰白相间。 俞江大桥上堵车,几乎寸步难行。 俞江的水也没以前清澈。 梁适跟许清竹回家以后,熟稔地换鞋,然后在许清竹要弯腰换鞋的时候,立刻半蹲着摁住她的脚,把她脚上的鞋脱掉,然后从鞋架上拿起拖鞋,再细致地给她穿上。 许清竹站在那一怔。 梁适用这样的姿势仰头看她,“我以前是不是也这样给你换过鞋?” 许清竹缓慢地点头。 那时梁适还亲吻了她的脚背。 但那会儿梁适喝多了啊,现在的梁适是清醒的。 可能是鞋不合脚,买的新鞋尺码略小,弄得许清竹脚后跟磨红了,小拇指和大拇指那儿看上去快起皮。 梁适盯着忽然伸手摁了一下她脚趾大拇指旁边,许清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往后缩,却被梁适摁住,然后放在她腿上。 “干嘛?”许清竹问。 梁适叹了口气:“鞋不合脚,新鞋得磨一磨才能穿。” “那磨一磨不也得穿上磨嘛。”许清竹从她手里把脚抽出来,“这个好看,而且我喜欢,所以我就能穿,合不合脚无所谓,能穿上去就行。” 梁适无奈:“行吧。” 说着起身要去卫生间弄热水给她泡脚,结果在走到门口时忽然反应过来,“你在隐喻?” “是明喻。”许清竹也不扭捏。 梁适:“……” 她被说得耳朵有些热。 许清竹被梁适安排到沙发上坐着,梁适则去弄了泡脚的药包和热水给许清竹端到客厅。 梁适的袖子撸上去,露出一小截小臂。 头发也不小心垂下来,差点掉进水里,是许清竹捞了一下,头发才幸免于难。 梁适弯腰蹲在那儿,把她的脚放进盆里,“泡一泡会舒服一些。” 许清竹拍了拍自己隔壁的位置,“那你跟我一起来。” 梁适:“……” “你不是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梁适说。 许清竹盯着她。 片刻,许清竹幽幽地缓慢问道:“梁适,你是在关心我还是宝宝?” 梁适:“?” 梁适一怔:“你啊。” 许清竹的心情稍好一些,却还是埋怨道:“但你在我说我怀孕之后才对我这么好,我觉得你更爱宝宝。” 梁适:“……” “你怎么会这么想?”梁适惊讶地反问。 许清竹更惊讶:“为什么不会?你自己想想你的所作所为。” 梁适:“……” “刚进办公室的时候还问我考没考虑好离婚。”许清竹说:“之后我说我怀孕了,你才说不离的。你不是因为孩子还能因为什么啊?” 梁适:“……” “我是因为你哭。”梁适蹲着,得稍稍仰头才能看到许清竹的脸,刚好是仰视的角度。 那双浅褐色的瞳孔认真地看着许清竹:“你当时哭成那样,我心都碎了。” “你不是最爱自己吗?”许清竹说。 梁适一顿:“但在我还完好的情况下,我也会因为你难过伤心啊。” “那你还走的那么决绝。”许清竹想起那天的场景就想哭,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再次哽咽:“我那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 梁适不敢听,却也好奇。 就温柔地看着她,听她慢慢说。 许清竹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道:“我那天差点从楼上跳下去。” 其实通过语气能判断出来,提出这个要求非梁适本意。 但对许清竹来说,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她不断地自我否定再重建,再次自我否定,再次重建,一次又一次。 精神次次达到崩溃的临界点。 可即便如此,连嚎啕大哭都未曾有,都是坐在那儿木讷地掉眼泪。 梁适闻言一惊:“你干嘛啊?” 许清竹闭了闭眼,眼泪掉下来一半,有一半挂在眼睫上。 她低声说:“你大概忘记,我原来有心理疾病。” 梁适:“……” 梁适内心就像是塞了一万颗酸梅,又酸又胀。 她眼里也逐渐起了雾。 许清竹却看着她笑了笑,轻轻舔了下唇,缓慢地俯下身。 轻合上眼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唇和唇轻轻相触。 有湿润的水迹。 梁适又气又难受,“你怎么这么傻啊。” “可是怎么办?”许清竹说:“我没有其他办法。” 梁适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低敛下眉眼给她洗脚。 许清竹又一次说:“你上来吧,我们一起泡脚。” 梁适不好意思上去,没那个脸。 结果许清竹说:“你不想挨我近点吗?” 梁适:“……” 梁适也脱了袜子,坐在她身边。 脚和脚在水里相碰,许清竹的脑袋倚在梁适肩膀上。 家里顿时安静下来,安静到几乎可以听见双方的心跳声。 梁适问许清竹:“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许清竹回答:“大概十天前吧。” “那你……”梁适都没敢问她,说话都有些畏首畏尾。 许清竹却把她的头掰过来,双手落在她脸上,四目相对,“梁适,你是不是很愧疚?” 梁适点头。 许清竹说:“那你就多爱我一点吧。” 梁适的手落在她后颈,缓缓点头。 许清竹往前凑,声音更低:“一点点就好。” 梁适抿唇,良久,在唇和唇相抵之时,认真又诚恳地做出承诺:“以后,我会比爱我更爱你。” 第164章 第 164 章 不是情到浓时的漂亮话。 也不是为这一时欢愉锦上添花。 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承诺。 窗外冷阳折射进来, 光线里尘埃飞舞,悉数落在梁适的背脊。 外头的风呼啸着刮过窗棂, 俞江大桥上的车流缓慢步入正轨。 繁华热闹的城市在一瞬间复苏。 客厅里剩下的只有勾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缓慢温柔,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良久,梁适身体往后移,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 随后抬手揩掉许清竹的眼泪,“饿不饿?我去做饭。” 许清竹鼻音轻轻发出一声嗯,但在梁适起身的时候,许清竹伸手拽了下她的衣角。 衣服下摆被许清竹轻轻拽住, 梁适的领口稍稍倾斜, 露出锁骨和一点儿肩膀。 梁适回头看她, 温声道:“怎么了?” 许清竹吸了吸鼻子,那双通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再抱一下~” 清冷声线带着点儿软糯,听上去委屈巴巴。 梁适心软得一塌糊涂, 单膝跪在沙发上,倾身抱住她。 紧紧拥抱在一起的身体可以让彼此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是许久没拥有的温暖和心安。 许清竹脑袋埋在她肩窝,还是梁适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你不是饿了吗?我真的不走了。” 这样的保证也没能让许清竹松开手,仍旧紧紧抱着她的腰身。 许清竹那清冷的声线带着几分软糯和晦涩, 低声道:“你瘦了。” 说着手还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只浅浅掐起一点肉, 很快便从她两指间滑下去。 “你还好意思说我?”梁适摩挲着她的背, “你自己瘦成什么样了看不见吗?真的, 你要好好吃饭。” “又没人给我做饭啊。”许清竹埋怨, “我成天也很努力在吃了, 可是心情不好就吃了吐,无限循环,我也很难受的好不好?” 梁适闻言,内疚俞甚,低低叹了口气,所有华丽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 思虑良久所能说出口的也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那你就要对我好些。”许清竹抿唇,侧过脸在她颈间轻轻吻了一下,留下了湿润的痕迹,“就算不对我好,也要对你的孩子好些,不然等她出生,我就……” 说到这忽然顿住。 梁适温声问:“你要干嘛?” “我做不了什么的。”许清竹忽地软着声音,显得有些无力,“我会告诉她是因为我不好,才没留住你。” 梁适:“……” 又安静抱了一会儿,梁适才起身去厨房,不过在她淘米的时候,忽然想到…… 梁适一回头,刚好和蹑手蹑脚进厨房走到她背后的许清竹眼神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许清竹忽地踮起脚,凑上前亲了亲她。 梁适一怔,缓缓地伸出舌尖儿轻舌忝了一下唇,似是在回味。 许清竹眼里带着清浅的笑意,这大抵是她们重遇之后她露出最开心的表情。 不是那种惶恐不安和害怕,也不是哭到停不下来。 单纯是内心被满足后的促狭的笑。 “干嘛?”许清竹见她发怔,语调稍往上扬,“傻啦?” “没……”梁适下意识反驳。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被许清竹猝不及防的亲亲给弄得心跳加速,大脑短暂空白来着。 说不上来是因为那个亲亲,还是因为许清竹的笑容。 大抵二者皆有。 梁适稍有些慌乱的转过身,拧开水龙头继续接水淘米。 在淘完之后才想起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不过她先把洗好的米加水放进电饭煲里,插电,按下煮饭,这才不疾不徐转身,结果在她转身的瞬间,一双手从她腰间伸过来,从背后环抱住她。 梁适有些冰凉的手落在她手背,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许清竹说:“你怎么没用热水?” “还没流好。”梁适说:“一开始的都是冷水。” “比我手都冰。”许清竹说。 梁适点头:“这谁能想到?” 梁适很给面子地应答附和着许清竹的话。 不过片刻后,梁适还是低声道:“你刚才……” 说着顿了下,声音被开冰箱门的声音压过,等关上冰箱门,梁适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是在装吧?” 这个字好像有点严重。 但梁适又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字。 许清竹抱着她的手一滞,随后梁适又补充道:“不是装,是演,就你刚才在客厅……” “啊?”许清竹装傻:“演什么?” “分明你不是这样的。”梁适说。 许清竹:“……那我该是什么样的?” 一句话把梁适的话给堵了回去。 许清竹该是什么样的? “可能是因为不喜欢,所以才觉得我什么样都不对吧。”许清竹在她背上蹭了蹭,声音悲伤,“以前我也是这样的。” 梁适:“……” 手里的青椒已经被掰开,梁适心不在焉地把它掰成块扔进盘子里。 隔了会儿,梁适才认真道:“你就是在演。” 许清竹:“……” “我真的不会走。”梁适说:“也真的爱你,你不要用自我贬低的方式让我难受好不好?我喜欢你,听见你说自己不好比听见你骂我都难受。” 梁适一直没回头,手上虽然做着事,但也是麻木的状态。 最难说的、最难为情的话已经说出口,之后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我之前就是觉得你离开我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人生,所以我才要跟你离婚。我不是不爱你,我选择离开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来找你,就是因为爱你。” “许清竹,你特别好,特别特别好,好到偶尔会让我有我配不上你的感觉。你太完美了,就像陆佳宜一样,你们学历、样貌、性格、能力、家世,样样都拔尖,那我常常会想,我能为你做什么呢?好像什么都不能做。” “我能为你做的再普通不过,寻常的家政阿姨、保姆都能做,但我能在你身边一直充当这样的角色吗?你迟早一天会厌烦我的对不对?我总是想,那在你厌烦我之前,我先离开就好了啊。” “只要我先离开,你伤心一阵也会过去了,往后迎接你的是更光明的未来,而我也没必要一直患得患失。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总会胡思乱想很多东西,我不想成为你人生的拖累。” “我也不想到时候人家看到我们在一起会说,啊,这个人什么都没有,许总是瞎了才看上这种人吗?能不能伤我的自尊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的名誉会受损。”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我不爱你,可能我爱你没有你爱我多,也没有我爱自己多,但在这个世界上,你真的是我最爱的人了。” “所以你不要没有安全感好不好?你想啊,我在这边几乎只跟你好,只有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知道我从别的地方来,也知道我没有其他地方去,我能走到哪里去呢?” 梁适喊许清竹名字的时候很缓慢,也很温柔。 她不疾不徐地说着这些话,把手中的青椒掰得碎成了小块,低敛着眉眼。 “许清竹,你真的很好,不要为了把我留在身边就自我贬低好不好?我爱的是你,不管怎么样都爱你,你不爱我的时候……” 她顿了顿:“我也会记得那些你爱我的瞬间去爱你。” 许清竹自始至终都没说话,脸贴在她的肩膀处,温热。 梁适声音温和,却很诚挚地做出承诺,“我以后,会尝试这么做的。” 不就是爱嘛? 大不了真被伤个体无完肤。 那起码是爱过。 她之前畏首畏尾的行为给许清竹带来了心理创伤,大不了被许清竹伤一次,就当是还她。 爱是没办法放在称上衡量的,但可以决定要不要爱,爱多深。 那便能爱多深爱多深。 爱一次才不负热烈地人生。 梁适如是安慰自己。 等她说完之后,厨房里很久都没声音。 梁适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得有些太直白了?我不是不让你演或是装,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忙还要来陪我做这些,对你来说太辛苦了,反正我会爱你的。” 这拙劣的补充借口让许清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梁适闷声道。 许清竹的脑袋磕在她背上,幅度很小,一下又一下,先是低低地笑,然后又埋在她背上笑出声,整个人都在颤抖。 连带着梁适的身体也在抖动。 梁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认没说什么好笑的话,她很认真的。 可许清竹现在的反应让她捉摸不定,只能静观其变。 在漫长的几分钟后,许清竹终于缓缓开口:“傻子。” 带着几分娇嗔。 许清竹重新将侧脸贴在她瘦削的背脊,低声说:“我不觉得辛苦。” “你留下离婚协议书走的那几天我觉得好辛苦啊。”许清竹说:“我觉得爱你好辛苦。我什么都不敢问,你不愿意说的我都不问,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可是在这样想完之后,还是忍不住想你,想你在外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饭,有没有想我,有没有因为离婚的事情伤心,哪怕是一下也好。” “我想好多好多的事……我还会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梁适了,可我控制不住,我就是会想你,我就是不想跟你离婚,我就是想……留住你。” “刚才我是装的。”许清竹也承认,“我知道……” 她顿了顿,深呼吸了一口,似是鼓足了勇气才道:“你的性格弱点……所以我用了这种方法,可是怎么办……还是被你看穿了呐……” 她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也很低,到了自己觉得心虚的地方就用气声。 也亏得是家里安静,梁适听她说话都是屏住呼吸的。 所以能很清楚地听到她说的每一句话。 “你这算不算对症下药?”梁适听她的声音紧张,带着笑意温声逗她。 许清竹闻言摇头,脑袋摩挲过她的背。 “是有些卑劣。”许清竹低声说:“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梁适说:“如果不是你逼我一把,我现在还缩在壳子里不敢出来,也抱不到你。” 许清竹闷声道:“你……难道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可怕吗?” 厨房里忽然安静下来,梁适把手里最后一块碎青椒扔进盘子,转身用胳膊揽住她,把手撑起来,尽量让手避开她的背脊。 “你连这么胆小的我都敢爱。”梁适在她额头亲了亲,“那我爱这么可怕的你又算什么呢?” 那一瞬间,许清竹仰头看着她。 心里忽地炸开了烟花。 有句俗语叫小别胜新婚。 许清竹和梁适也没有过新婚的状态,但不知这会儿算不算。 把话说开以后,许清竹就黏在梁适身边,跟只无尾熊似的。 梁适怕伤到她,也怕她胎不稳,只想让她坐着好好休息。 可许清竹颇有你不休息我就不休息的架势,所以两人吃完饭后梁适连碗都没来得及刷,直接洗了个手就坐在那儿陪许清竹。 没多久许清竹开始打哈欠,梁适又陪她回房间。 躺在久违的床上,身侧是久违的人。 梁适和许清竹粘的很紧,谁都不说话就近近地看着彼此都觉得心满意足。 许清竹偶尔凑过去亲梁适一下。 梁适也趁她不注意亲她一下。 你来我往。 就跟在玩什么游戏一样。 不过也就几分钟,梁适摸了摸许清竹的发梢,温声道:“睡觉吧。” 许清竹打着哈欠说不困,看得梁适想笑,但只是把她的眼泪揩掉,轻轻亲她的眼睑和额头,跟哄小孩儿似的,“快点睡觉。” “要是我睡觉的时候你又偷偷走了怎么办?”许清竹说:“……上次你就是这样的。” 梁适:“……” “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梁适说:“我再也不会这么混蛋了。” 许清竹撇嘴:“我不敢睡,我怕醒来以后发现这是个梦怎么办?” 梁适闻言,隔了会儿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咬了一下,留下一个很浅的印迹,“疼不疼?” 许清竹:“……” 她抬手捂着脸,眼神委屈:“你怎么咬我脸啊?” 此刻的许清竹说话又软又糯,哪怕是一双看上去很有距离感的眼睛,在她委屈可怜的眼神下都惹人怜爱。 “那要不……你也咬我?”梁适把自己的胳膊伸出去。 许清竹张大嘴正要咬,结果虚晃一枪,换了个方向直接咬在梁适唇上。 梁适正侧着身子,忽然被撞得往后一仰,手臂在后边撑住。 又怕许清竹伤着,干脆把手搭在她腰上,优先护住她。 许清竹咬完之后舔了下唇,然后抬手,缓慢地擦掉唇上的水渍。 被放缓的动作特像是在无限回放。 梁适埋在她颈间,低声哄她:“宝宝,睡觉。” “对了。”许清竹问:“如果以后她出生了,你还会喊我这个嘛?” 梁适:“?” 许清竹在!撒!娇! 是很软很甜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委屈和不确定。 听得人心神荡漾。 梁适吞咽了下口水,刻意问:“哪个?” “就……宝宝。”许清竹用气声说出那两个字。 梁适反问:“为什么不?” “她到时候出生了的话小小一只,那么可爱,她才是宝宝,我就……”许清竹说着一顿,丧气道:“不是了啊。” “怎么会?”梁适被她的语气逗笑:“她出生以后充其量就是个……小家伙,你才是宝宝,宝贝。” 许清竹:“……” “她听到了不会不高兴吧?”许清竹说。 梁适绷不住,笑了。 埋在许清竹颈间笑得肆无忌惮。 许清竹轻轻捶她一下,“笑什么啊?” “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梁适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 许清竹轻哼,“那还不是我梁老师太受欢迎嘛。” 说着眼神忽然一闪,语气瞬间变了,“你的手怎么了?” 梁适错愕地啊了声,立马把手往身后藏:“怎么?” 她的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许清竹的眼睛。 “手。”许清竹重申。 梁适却下意识继续藏,片刻后,在许清竹的眼神威压下,她把手拿出来,佯装无谓地说了句:“没事儿。” “过敏了吗?”许清竹盯着她手上的小红点问。 梁适点头。 许清竹皱眉:“你弄了什么?” “青椒。”梁适说:“晚上掰来着。” 许清竹:“……” 也怪梁适,当时光顾着跟许清竹说话,忘记自己青椒过敏这件事了。 当初也不过用原主的身体用了三个月,再拿回自己身体以后竟然是养成了不喝牛奶的习惯,却忘记自己其实是对青椒过敏的。 见许清竹要起身帮她拿药,梁适立刻摁住她,“我已经涂过药了,睡一觉醒来以后就没了。” 许清竹将信将疑。 梁适继续安抚:“真的,我没撒谎。” 许清竹这才继续躺下来,不过她拉着梁适的手。 片刻后,她忽然轻轻地朝着梁适泛红的手吹了口气,神色认真又虔诚。 仿佛正在祈祷。 分明被吹的是手,梁适却感觉心痒痒的。 等到许清竹吹完,抬起头时就看见梁适眼泛泪花地盯着她看。 许清竹笑了下:“你看什么啊?” 梁适抱住她,腿也压在她身上,却也只是一下,想到她怀孕了,立刻撤掉。 梁适说:“看我老婆。” 许清竹低声笑,“好看吗?” “好看。”梁适说:“谁都没我老婆好看。” 许清竹继续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梁适抱住她,心软得一塌糊涂,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老婆~” 许清竹点头:“我在。” “老婆~”梁适又喊。 许清竹又应:“嗯嗯。” 梁适继续喊:“老婆~” 许清竹笑:“怎么啦?” 说着忽然凑到她耳边,轻轻地咬了下她耳垂,然后用气声喊:“老婆~” 梁适也温柔地笑,感觉整个人都要融化。 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大抵是躺在绵软的云朵上,整个身体都酥酥麻麻。 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就是想笑。 抱着这个人的时候就满足到什么都不想再去想,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而梁适低声说:“你刚才那样,好像小时候啊。” “嗯?”许清竹先问:”什么小时候?“ 说完以后忽地警觉:“你……你记得?” 梁适点头:“以前我们被人绑起来的时候,你也这样给我吹过。” 许清竹:“……” 说起来那真是遥远的记忆了。 在起初再见到梁适时总会回忆起来,且是回忆一次痛一次,就感觉整个人生都埋葬在那里了。 她害怕,恐惧。 可现在梁适忽然提起来的时候,许清竹竟然不觉得这很痛苦。 而是准确地定位到了记忆那一处。 那时的梁适手被人咬破了皮,许清竹也是这样,捧起她的手轻轻地吹。 这会儿想起来好像还蛮甜的。 就有一种全世界只有我们才知道的隐秘感。 许清竹却惊讶:“你竟然还记得,我当你忘了。” 梁适笑了下,“是全忘了,但又想起来了。” 在她去那个世界的时候,只是后来没有机会跟许清竹说。 梁适忽地问:“所以你当初是因为这个才嫁给我……她吗?” 许清竹点头,自嘲道:“没想到还嫁错了。” “要不是亲自遇见,我也不相信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梁适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虽然提及了小时候的事情,却也都默契地没有去提那些事。 而是随意地聊。 完全没什么主题。 不一会儿,许清竹便睡着了。 梁适轻轻地亲了下她的额头:“午安,我的宝贝。” 傍晚梁适和许清竹一起去赵叙宁那儿收拾东西。 但许清竹没上楼,仍旧有点儿困,便在车里闭眼假寐。 梁适说上楼把赵叙宁一起喊下来就行了,三个人正好一起吃个饭。 赵叙宁正好在家,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酒看电视,是一部热血动漫。 梁适看见以后惊奇,“你竟然还看这个?” 赵叙宁:“电视随机推的。” 梁适:“……” 梁适跟赵叙宁简单讲了要回去的事儿,结果赵叙宁一点儿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仿佛早已料到,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继续喝酒。 梁适问她:“你今晚不值班去啊?” 赵叙宁:“我休年假了。” 梁适:“……” 片刻后,梁适惊奇:“可真是难得一见,工作狂竟然不工作了。” 赵叙宁:“……” 梁适收拾完东西出来的时候,赵叙宁才看似平静地道:“沈茴好像要订婚了。” “我去?”梁适震惊:“跟谁?是言霖吗?这么快?” 赵叙宁:“……不是。” 梁适没说话。 只听赵叙宁缓缓道:“是我们大学同学。” 梁适:“?” 梁适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硬挤出了一句:“那你好好玩。” 赵叙宁皱眉:“玩什么?” “你休年假不是为了出去散散心么?”梁适说:“那你就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呗。” 赵叙宁:“……” 客厅寂静良久。 良久,赵叙宁才问:“你说我学顾沂雪去抢婚,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梁适:“……?” “我估算不出来。”梁适很认真地说:“但我觉得你进局子的概率百分百。” 赵叙宁:“……” 本来就是嘛。 沈茴和沈风荷就是两种性格。 沈茴看上去带刺,其实骨子里是个很感性的人,而且嘴硬心软。 梁适一直都记得当初在医院里她给自己递纸的时候。 要不是因为赵叙宁当初跟她闹得太僵,分手分得太刻骨铭心,她也不会这么跟赵叙宁拧巴。 但沈风荷那种人是利益至上,言出必行,而且跟顾沂雪之间没感情,大抵跟顾春眠也没有。 所以才会在婚礼上答应顾沂雪。 说起来倒是好久没联系过顾沂雪。 可能是顾沂雪去蜜月旅行了,这些天连条朋友圈都没发过,整个人都处于神隐状态。 一种是利益纠缠,一种是情感纠葛。 顾沂雪的赢面比赵叙宁大多了。 但…… 梁适忍不住问:“你们这是干嘛呢?谈恋爱不能好好谈恋爱,分手不能好好分手,复合也不能好好复合,沈茴是欠你了吗?” 忽然被教育了的赵叙宁:“?” 即便赵叙宁顶着一张冰山冷脸,梁适也不怕她。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相处,梁适对着这张冰山脸也能怡然自得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不过在她发言之前,赵叙宁先道:“是我欠她的。” 梁适点头:“原来你还知道啊。你要是喜欢你就去追,追不到就放手,别人家都要结婚了,你再去抢好嘛?顾沂雪那是钻空子捡漏,你这纯纯是膈应人……” 最后几个字在赵叙宁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下逐渐消音。 不过梁适还是没忍住,“你这个榆木脑袋,你倒是好好追啊,只要还没结婚,那你就有可能,你什么都不做,人家难道还要等你一辈子?” 赵叙宁:“……” 良久,赵叙宁很认真地问:“怎么追?” 梁适一怔:“你当初怎么追的?” 赵叙宁:“……” 很明显,赵叙宁当初没追。 她跟沈茴确实足够戏剧化,不过是站在操场,一眼便扫到了在跑步的沈茴,对上眼神后,就要到了电话号码。 没几天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当初好像连电话号码都是沈茴先要的。 赵叙宁确实挺像个榆木脑袋的。 虽说谈了几年恋爱,但她确实没追过人,跟沈茴在一起的时候也算是好女友,后来被沈茴培养得也算温顺,只是依旧没改得了臭脾气。 但臭脾气也就对外人,遇上沈茴,她总也是没辙的。 梁适看着木讷的赵叙宁,叹了口气感慨道:“上帝是公平的,给你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就会给你关上一扇窗。” 赵叙宁:“……” 赵叙宁一个抱枕砸过去,“你这些天是为什么住我家没有一点儿数吗?一个快离婚的人你说什么呢?” 梁适:“……一个消息。” 赵叙宁:“嗯?不离了?” 梁适点头:“是的。不过你怎么知道?对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家公司被许清竹收购了?” 赵叙宁:“也就比你早一天而已。” 梁适:“……” “而且……”梁适顿了下:“竹子怀孕了。” 这消息倒是让赵叙宁震惊,“怀孕?” “是的。”梁适说:“有一段时间了,我都不知道。” 赵叙宁生怕她又冤枉自己,立刻澄清:“这个我也不知道。” 两人说到这忽然顿住,隔了会儿话题又拐回去。 梁适盯着赵叙宁,语重心长道:“你们天才就是太自负了,你偶尔把自己当个普通人看嘛。好好沟通。” 赵叙宁:“……说重点。” “你们那儿好好说话判几年?”梁适怼她。 结果赵叙宁一怔:“什么意思?” 梁适:“……” 算了,她为什么会指望这种高岭之花懂网络梗呢。 但又没办法让收留自己这么多天的“房东”烦忧成这样,梁适只能以自己浅薄的经验来谈:“如果你们相爱的话,就去说,就好好道歉,能和解的和解,能复合的话复合,要是不能……那就祝对方幸福吧。” 赵叙宁闻言闭了闭眼,倚在沙发上的身体看上去疲惫不堪,捏着自己眉心道:“是啊,我是很想祝她幸福来着。可是……我总想起她,我总觉得她有些伤,是需要我去治愈的。” 譬如那些属于她们俩的伤口。 她需要沈茴。 赵叙宁昨晚听到沈茴即将订婚的消息时整个人都麻木了,坐在床边一整夜都没睡。 她是不抽烟的,但昨晚抽了几支,又喝了些酒,还吃了褪黑素,就是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沈茴在喊她。 今天早上,她直接跟医院打了年假报告,窝在家里荒废时间。 如果要是能拉人生进度条的话,赵叙宁恨不得直接拉到最后。 让她死了算了。 人生好像真的无解。 做错某件事的感觉就像是走在岔路口,只要选错了就无法回头。 赵叙宁不知道该怎么跟梁适形容这种感觉,只是疲惫地说:“我会试试的。” 梁适喊她出去吃饭,她原本想说不去,但听到许清竹也在楼下,便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门。 平常上班就穿白大褂的人这会儿连大衣都是白色。 赵叙宁戴着眼镜,再加上这身装束,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 梁适站在门口啧了声:“你一看就是渣女脸啊。” 赵叙宁:“……” 下楼后,赵叙宁跟许清竹打了招呼,然后就当了透明人。 她不光是来吃饭,也是出来散散心。 如果能为她现在困顿的境地找到一丝出口就更好了。 但在吃饭时她问许清竹,许清竹思考几秒后也只能回答:“认真地、有耐心地谈谈。” 许清竹比梁适的逻辑能力强,在跟梁适恋爱之后,也无师自通了恋爱这门课,所以在跟赵叙宁说时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赵叙宁看似听懂了,实则又有点没懂。 不过酒倒是喝了不少。 酒过三巡,赵叙宁电话响起,是大学同学喊她去聚餐。 原本也是不想去的,但听说即将要跟沈茴订婚的那个人也在,赵叙宁打了辆车就走了。 梁适跟许清竹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走远。 良久,梁适兀自摇头:“怎么感觉赵叙宁有点惨啊。” 许清竹一怔:“谁不惨?” 梁适看向她。 只听许清竹幽幽道:“茴姐也很惨。” 梁适点头。 许清竹又说:“我也很惨。” 梁适:“?” 梁适正想说你哪里惨了,结果一想到白日里她说的那些话便语塞。 而许清竹继续道:“你也惨。” 梁适立刻否认:“我不惨,我有这么可爱的老婆,我特别好。” 许清竹:“?” 许清竹轻笑,托着下巴坐在那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梁适看,“是陷进感情里的人都惨。” “那为什么还要陷呢?”梁适问。 许清竹轻抿了下唇,声音很轻:“我哪知道呢~反正我是栽在你身上了。” 第165章 第 165 章 夜里梁适被赵叙宁的电话吵醒。 梁适看了眼身侧的许清竹, 只是微微蹙眉,被手机铃声吵得有些不安稳, ,梁适先给手机按了静音,然后拍了拍许清竹的脊背,蹑手蹑脚下床接电话。 电话接通以后,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梁适问她:“你在哪儿?” 隔了许久,赵叙宁才说:“你从楼上往下看。” 梁适立马走到窗边,俯瞰而下, 俞江大桥上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其实只是个白色的小点。 站在十楼看, 几乎只能看到光点。 但莫名的,梁适就觉得那是赵叙宁。 所有的瞌睡一下都醒了,着急忙慌地披了件儿衣服往外走:“你干嘛?” 赵叙宁那端没说话。 车流声和风声都让梁适耳朵里钻。 赵叙宁说:“你别出来了。” 梁适皱眉:“你这是喝多了?” 说着已经上了电梯。 “还行。”赵叙宁说。 梁适抿唇, 很想说这听起来并不像是还行的声音。 尽管赵叙宁说不让她下去,梁适也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下楼了。 最后在俞江大桥边上看见瘫坐在地上的赵叙宁。 这天好巧不巧, 还下了雪。 雪片纷飞,很快给地面铺就一层白。 赵叙宁也没能幸免, 白雪把她的头发染上素色,她看上去跟具尸体似的。 梁适看见的时候惊了一下,立马跑过去把她扶起来, 浑身酒味儿。 即便有这么大的风, 也还是闻到了她身上的烟酒味。 出门时戴的眼镜已经不知被丢到何处, 赵叙宁像是一滩烂泥躺在地上, 没有一点儿求生欲。 “起来。”梁适说。 赵叙宁没有反应, 躺在地上翻了个身, 白色外套已经染上了脏污。 这是梁适第一次见赵叙宁这么颓丧, 这么狼狈。 “赵叙宁。”梁适蹲下又推了她一把,“到底什么事儿啊?” 赵叙宁吸了吸鼻子,又坐起来靠在桥柱上,忽地喃喃:“阿茴?” 缱绻又温柔。 只是喊错了对象,听得梁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梁适又推了她一把,赵叙宁喝多了坐不稳,被梁适一推就要倒,梁适只好伸手再把她推回去。 一推一扶,跟弄不倒翁似的。 梁适无奈:“走吧,我带你回家。” 赵叙宁大抵是嫌冷,双腿蜷缩起来,双臂抱膝,脑袋搭在膝盖上,头发悉数垂落。 这要是被医院那帮喜欢八卦的小护士看见,一定得惊呆下巴。 “我没有家了。”赵叙宁说:“我哪里有家啊?” 赵叙宁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 梁适拉她:“我带你去我家。” “我要我的家。”赵叙宁说。 喝多了的赵叙宁特倔,还听不进话。 梁适只穿了身睡衣,外边随便搭的外套,并不保暖。 这会儿冻得瑟瑟发抖,偏赵叙宁还在耍酒疯。 说她耍酒疯也不尽然,她只是单纯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当个疯子傻子臆想者。 她没要求梁适做任何事。 只是隔了好久,她看似清醒地问:“梁适,我能把沈茴抢回来吗?” 梁适一怔。 还没等她回答,身后响起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嘎达嘎达。 搭配着车流声,显得格外惊悚。 梁适一回头,发现是沈茴。 沈茴眼通红,看上去像是痛哭过一场。 途径她的时候,颔首跟她打了招呼,而后径直朝赵叙宁走过去。 沈茴没有说什么,只缓缓蹲在赵叙宁面前,“走。” 言简意赅。 “阿茴?”赵叙宁温声喊人,似情人呢喃。 沈茴在她脖子里掐了一把,疼得赵叙宁皱眉,“你又打我。” 说出来的话似是嗔怪,好似两人关系很好。 沈茴却依旧冷着脸,“你起来。” 赵叙宁摇头:“我起不来了。” 沈茴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你今晚是做什么?到店里说那些话,做那些事,你想做什么?” 赵叙宁仰起头,眼泪随之滑落脸颊,融化了掉落在脸上的雪,水沿着她的脸颊一路往下,呢喃地喊:“阿茴。” “你别喊我。”沈茴哽着声音说:“赵叙宁,我问你,你想做什么?你回答我。” 呼啸的风卷着雪花飞舞。 俞江大桥上的路灯昏黄,雪花被裹上昏黄的光,随后漫散地落在人间。 良久,赵叙宁张了张嘴,说话好像很艰难。 沈茴紧盯着她:“你说吗?” 见赵叙宁还是没反应,沈茴转身便走。 可是赵叙宁直接拉住了她的衣角,“我想跟你在一起。” 赵叙宁的声音很小,在说完之后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跟你在一起。” 沈茴冷笑:“不是说要祝福我么?这就是你的祝福?” 赵叙宁兀自摇头,拽着她衣角,看上去狼狈又可怜,“对不起,我做不到。” 沈茴只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过脸,望着萧索的远方,声音凄清:“迟了。” 赵叙宁说:“为什么?” 沈茴没有解释,强硬地拽开她的手,冷声道:“你回家吧,以后别来了,我的婚礼你也不必来参加。” 赵叙宁的手落空,就那么定定地垂在空中,还保持着紧拽衣角的姿势。 在沈茴快上车时,赵叙宁忽地撕扯着声音大喊:“你不是要折磨我吗?要一直折磨我啊,你跟别人结婚做什么?这样我很快就把你忘了,你得让我一直记得你……你……” 说到这里,沈茴忽然回眸。 那双浅褐色的冷淡的眼睛冷冽地瞟过来,眼里还带着泪意,看上去很温情。 “我现在……”沈茴说:“放过你。” 沈茴的车驶离大桥。 赵叙宁盯着车的身影消失,眼泪肆虐,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梁适看得都揪心。 万万没想到大半夜出来看了一场虐恋情深的戏码。 她走过去拉赵叙宁:“行了,走吧,睡一觉就好了。” 赵叙宁木讷地没什么表情。 梁适根本劝不动赵叙宁,只能跟罚站似的,站在那儿陪她。 已经过去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梁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梁适把她给怎么了一样。 梁适恨不得就在脸上刻几个大字——她这样跟我没关系。 等了不知多久,赵叙宁忽然自己站起身来,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还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把外套裹紧往小区走。 梁适跟在她身侧,只能没什么用地安慰她:“回去喝杯热水,慢慢想开吧。” 赵叙宁吸了吸鼻子:“想不开。” 梁适:“……” 听着就像在抬杠一样。 但赵叙宁又很认真地补充:“那个人太烂了,配不上沈茴。” 梁适:“?” “啊?沈医生的眼光不至于差吧?”梁适说:“你是不是了解得不够?” 赵叙宁摇头:“不,那个人是我们班的,当初……因为奖学金的事儿动过我实验数据。” 梁适:“……” “沈医生为什么跟你们班的人好啊。”梁适问。 赵叙宁:“……她们在一个医院,那个东西长得人模狗样,还会骗人。” 梁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盯着困意跟一醉鬼聊下去的,不过赵叙宁还尽力表现得不像是个醉鬼,要不是她上电梯的时候差点被那么低的门槛绊了一下跌倒,梁适还真以为她不醉了。 梁适要带她回家,结果赵叙宁执意要回顶楼。 她回顶楼以后脱了鞋光脚走在地板上,不开灯都能准确无误地走到那张床上。 趴在床上的时候,她忽然说:“我是挺混蛋的,我以前对沈茴不好。” 梁适站在房间门口,去把房间里的窗帘拉上。 赵叙宁还在很认真地自我剖析,“我自视甚高,我话少,脾气不好,但我听她话啊。” “我以后的日子都可以拿来赎罪。”赵叙宁说:“那个东西就不一样了,她跟沈茴在一起谁知道是图什么啊?她图沈茴的钱还是图沈茴的人?她会不会介意沈茴以前跟我谈过恋爱?会不会介意沈茴被我临时标记过?会不会介意沈茴小产过?会不会背叛沈茴?” 梁适一边去给她弄热水,一边听她絮絮叨叨。 还以为走出房间能听不见,结果赵叙宁走出来跟她说。 这大概是梁适认识赵叙宁以来话最多的一次。 “我都没办法保证,但我知道那东西性格不好,她还虐杀小动物,以前我们教学楼下有只流浪猫,被她用一根火腿勾引走,然后被她用手术刀解剖了。” “我那会儿就觉得她做手术肯定很好,她拿手术刀都不手抖,我们才大一啊!那东西肯定是个变态。” “对了,她还喜欢乱扔垃圾,我有一次看到她把口香糖吐到图书馆门口。” “她也就那张脸还稍微可以,其他的都一塌糊涂,沈茴脾气那么差,肯定要跟她吵架。” “要是吵起来的话,沈茴就爱哭,她哭……” 赵叙宁说着哽咽,然后接着道:“我心疼的啊。” “你不要看沈茴那么温柔好说话,其实她脾气也可大了,不给她买早饭的时候,她就气哭,不听她话的时候就拧人耳朵,跟她稍微一大声说话她就要反过来说你凶她,你必须得哄,不然就要哭鼻子。” 梁适:“……” 梁适感觉自己在吃狗粮。 不过是过期的狗粮。 她真的很想给赵叙宁录下来,然后明天等她酒醒的时候放在她床头循环播放。 说到最后赵叙宁累了,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低声说:“这个是我当初跑遍大半座海舟买的,逛了七家商场。” 梁适把倒好热水的杯子放在茶几上,站在她面前说:“先喝了吧。” 赵叙宁依旧自顾自地说:“你们都说我要跟着我的性格遭殃,可我真的尽力了啊。我……我得怎么做呢?我不知道。” 赵叙宁的手捶在抱枕上,“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我喜欢她,她说的话我都听,那件事说到底我又做错了什么啊?我都快疯掉了,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也疼啊,那是沈茴,我差点看见她死了。” 赵叙宁说话已经没什么逻辑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总归都是些吐槽和抱怨。 不过梁适也才知道她们分开的原因,大抵是那天赵叙宁被两人的同学喊去参加聚会,那个人跟沈茴关系稍好些,之前在课题上帮过沈茴的忙,所以赵叙宁不太好意思拒绝,便去了,而那天沈茴刚好是Deadle快到了,在家忙着写论文。 原本说好的一堆人只有四个,其中有一对还是情侣。 赵叙宁全程都没喝酒。 当时她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尤其是那对情侣一直开她和邀请她来的那个人的玩笑。 她们玩笑的尺度大,赵叙宁却不动声色地离那个人远了些。 她避开了酒,却没想到那个人在水里下了药。 是带有致幻成分的药物。 一开始赵叙宁也以为是水的问题,后来再检查才发现是水杯的问题,那药就涂在她水杯上。 就在那对情侣离开以后,赵叙宁被对方以指导课题的原因留下,赵叙宁其实也想走的,但她被半拉半拽,推推搡搡地留在了屋内。 那对情侣刚离开,她就发现了身体的不对劲儿。 但那药的药效确实大,她甚至没有对方力气大了。 后来有几分钟,她把对方看成了沈茴。 只是在关键时刻,她还是通过味道辨别了出来,就在她要把对方推下床的时候,沈茴推门而入。 再之后,沈茴被这场景刺激到,跑出去和一辆摩托车相撞。 其实只被稍微挂到摔了一跤,但谁曾想她怀着孩子。 赵叙宁把前因后果跟梁适说了好几次,她一次次地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要是知道当晚会发生那种事,我绝对不会去的。” 梁适听完也只是把杯子递给赵叙宁:“喝点热水吧,不然明天该感冒了。” 梁适一语成谶。 赵叙宁真的感冒了,年假七天有五天在感冒。 不过赵叙宁在酒醒以后搬了个家,又搬回了顶楼。 之前跟沈茴一起住的地方。 在她搬完家收拾好那天,梁适还去她家开了一顿火,带着许清竹去吃了一顿火锅。 当然,还有铃铛跟盛妤。 两个小姑娘在楼上玩警察小偷游戏,在客厅跑来跑去。 赵叙宁看着看着就沉默,不过没多久又恢复了正常。 跟赵叙宁同住一个小区后,几人关系又亲近了不少。 不过梁适她们一对小夫妻,赵叙宁一个人,工作也忙,好几次梁适都看见赵叙宁去值夜班。 她早上下楼跑步的时候会刚好遇到赵叙宁从医院回来,几人就会一起去外边吃早饭。 梁适没敢再问她跟沈茴的事情,也没跟许清竹提起赵叙宁和沈茴的事儿。 只是有天实在感慨,便问许清竹:“你觉得沈茴还爱赵叙宁吗?” 许清竹毫不犹豫地点头:“爱。” 梁适轻叹:“那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呢?” 许清竹忽地顿住,反问道:“你知道她俩是一见钟情吗?” “嗯……算是知道。” “她俩好像都没有磨合期,直接进入热恋期的。”许清竹说:“我也就听赵医生提过一次,她俩的恋爱跟正常的流程不太一样。” 梁适说:“那岂不是证明天作之合?” 许清竹缓缓摇头:“人跟人之间怎么可能不磨合呢?她俩就是没有遇到过大事儿,后来遇到了大事儿,倒是有些极端,但确实就是崩掉了。” “因为沉浸在爱里的时候就可以什么都不在意,甚至都有一点儿不知道对方真正的性格是什么样,看起来好像了解了,其实并没有。”许清竹一边思考一边道:“她们省去了在朦胧期了解彼此的过程,太热烈地在一起,然后好多年,是真的很爱,但也是真的拧巴。” 两个人的性格都有些极致。 赵叙宁是极致的闷。 说她不爱沈茴吧?那必然不可能。 但她确实不太会表达,也不会服软低头。 不知道她们之间那么多年是怎么过的,但在这种大事儿上,她就是沉闷。 如果当初她能道歉服软低头,能哄沈茴几句,依照沈茴爱她的程度,应当不会分手。 但她没有。 沈茴是极致的傲。 她的傲气是骨子里的,就是小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在大事上你必须服软,不然我就能跟你不死不休。 她想要的,偏偏是赵叙宁没有的。 归根结底,不论是人生还是感情,两人之前都过得太过一帆风顺了。 梁适听完许清竹的分析,忽然醍醐灌顶。 “那我们呢?”梁适忽然问:“我们好像也是……不会走她们的老路吧?” 许清竹瞟她一眼:“我们之间经历的大事还少吗?” 梁适:“……” 倒也是。 感情这种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谁都没办法替她人做决定。 就算许清竹发挥了学霸精神,为了研究透感情这个问题看了不少书和剧,甚至连心理学的书都翻阅了几本,专程去了解亲密关系。 也只是能看懂别人的感情罢了。 真等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也不过是麻木地坐以待毙。 偶尔还会采取点卑劣的手段。 梁适却颇为感慨,她后来还跟许清竹总结说,这大概就是演员的特性,总是在被他人情感裹挟着。 但她也无能为力。 不过在梁适重新回到许清竹身边以后,许清竹的身体状态良好,梁适还陪许清竹去医院复查了一遍,医生拍的彩超上显示——是一对双胞胎。 彼时梁适甚至都来不及沉浸在双胞胎的喜悦之中,而是在思考——这算她卡Bug成功了吗?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那道诡异的机械音忽然出现:【你真的以为我们的算法很差吗?每一个位面世界的法则都是经过数次检验测算的,怎么可能被你卡Bug?】 梁适:“……” 随后梁适想到,就算是卡Bug也得是真正离婚后,而那份离婚协议书在她回家以后就手撕掉扔进垃圾桶了。 所以这不是Bug,那伤害是由谁承受了? 系统:【许清竹啊,陆佳宜也承受了一部分。】 梁适:“……” “所以已经解决完了吗?”梁适问。 系统:【是的,在这个大节点结束后,所有事件都被改写。】 梁适理解就是面对分岔路,有一条会有危险,而另一条是绝对安全,是天定之路。 痛苦的只有刚走那几步和做出选择的过程,之后就不会再有了。 就在梁适思考的时候,系统声音又贱兮兮地响起:【哦对,经测算,在二十天前位面世界的运算法则就已经被改写,平衡法则已进行更正。】 梁适:“?” 二十天前,浅算一下就是她留下离婚协议书的那天。 再往前倒其实就是许清竹挥刀向她,最后又违背世界意志把刀刃对向自己。 系统说了卡Bug是不存在的,所以就是后者。 许清竹在那一刻违背世界意志做出的决定,包括她们的小孩儿,其实也差点没保住。 梁适觉得位面世界的平衡法则应该不止许清竹和陆佳宜受了伤,这两个小孩也承受了一部分。 个人意志违背世界意志。 想想都觉得是不可能的事儿。 但许清竹就是擅长创造奇迹。 偏偏她做到了。 梁适忽然响起那句话——我将违背我的本能继续爱你。 这种情绪让她整颗心都酸酸胀胀,很想去抱抱她。 结果系统下一句就把她打回去:【宿主呀,您的证据搜集如何了?】 梁适:“……” 【原主的身体正在星际冰棺里良好保存,而灵魂被拘禁在星际监狱,刚做过危害度检测,仍属于3S级危险程度,在这种情况下,您还要为她进行申诉吗?】 梁适点头:“要的。” 系统:【那您要尽快收集证据,我们会持续关注原主的危险程度,不过令人高兴的是,原主的危害意识有所减弱,有望在一个月之内降到2S级。】 梁适点评:“那挺好的。” 系统:【……】 系统无话可说,隐匿了。 不过系统的出现让梁适也无语了好一阵儿,她拼命卡Bug,卡了个寂寞。 气得她当天没吃晚饭。 不过半夜醒来,跟许清竹一起点了个外卖。 两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电视,看完的时候许清竹还随口问了句,“你的剧什么时候上映啊?” 梁适摇头:“不知道。” 现在最有望上的就是《心途》。 这种要冲奖的电影一般过审都比较快。 梁适还发消息问了问顾沂雪,结果凌晨四点顾沂雪语音回复她:“估计春天。” 不到半年,确实是比较快了。 梁适看见顾沂雪消息已经是早上九点了,她要开车送许清竹去公司。 听筒里顾沂雪的声音有些干涩,听上去像是刚抽完烟。 梁适便关心地问了句:【你是去国外度蜜月了么?怎么那个点儿还不睡?】 顾沂雪秒回:【人倒是在国外,不过就我一个人。】 梁适:【?】 顾沂雪发来的语音里还笑着:“我来参加一个电影展,沈风荷还在国内呢,我们怎么可能有蜜月?” 梁适:“……” 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 即便没有剧播,经纪人也还在积极给梁适找活。 之前在办公室发现了惊天大瓜,经纪人饶是内心再震惊,表面也能表现得波澜不惊,且守口如瓶。 甚至对梁适还是以前的态度,没有一点儿谄媚。 不过对她宽容了一些是真的,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不断给她找活,而是在她休息了这么多天后才重新联系她。 “明天有时间吗?”常慧上来就开门见山地问:“有一个综艺的选角导演要见见你,我们明天上午十点在公司咖啡厅见?” 梁适应下。 虽然她比起参加综艺来更喜欢拍戏,但她也能理解经纪人的良苦用心,艺人要在没有戏演的日子里保持曝光,而且在综艺上演戏才是最难的。 明明就是在演戏,却不能被人看出来。 所以遇到差不多的综艺,她也都会上。 翌日,梁适准时抵达咖啡厅,常慧已经在等着。 梁适跟她寒暄了几句,常慧照常聊天。 并没有因为那天在总裁室里的事情就对她另眼相待。 倒是也问了一些问题。 “你已经结婚了是吗?”常慧中规中矩地问。 梁适点头。 “几年了?”常慧问。 梁适一怔:“这个也要知道吗?” 前一个问题梁适还能理解,现在拍剧什么的都会有剧宣方向,会跟同剧组演员炒CP什么的,如果演员现实中结婚了,就会稍微避着点。 包括综艺节目里,平常的采访,导演需要提前对台本。 之前没问这个问题是常慧打死都没想到,一个二十五、长得好看的女人竟然没有奋斗事业,而是英年早婚。 不过后来看到她老婆,常慧也就理解了。 正常,遇到那样的人,搁谁谁不婚? 不婚的都是傻X。 常慧低声回答:“考虑到你后续的资源对接,所以问清楚点比较好。” “不到一年。”梁适说。 “那还是新婚期啊。”常慧说:“那怎么……” 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差点就把自己的八卦之魂拉出来了。 幸好一个优秀的经纪人职业素养让她及时刹车。 梁适却朝她颔首:“我们没离,感情恢复正常,我不希望消费她,所以尽量不要在采访里出现此类问题,最大的尺度就是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吧。” 常慧颔首,表示了解。 就在她们聊的时候,那位综艺选角导演来了。 她这次来对接的是一档全新推出的旅行网综,名字叫《出发吧,就现在》,是来邀请梁适当一个三期的飞行嘉宾。 因为常驻嘉宾里有性格不太好的,所以飞行嘉宾的人选得好好挑一下,必须得是那种性格还不错的,因为这档节目主打做慢综艺。 这档节目的导演和常慧是高中同学,也还是有点关系在的。 提到要性格好,常慧毫不犹豫就举荐了梁适。 选角导演过来也就是走个流程,问了下有什么代表作,梁适一时语塞,特勉强地说:“拍了Quel导演的新作《心途》,算吗?” 一听是Quel,对方眼睛顿时亮了,“那必然算啊!Quel是我很喜欢的导演了,我早就听说,《心途》开机了,没想到你竟然参演了,你演的是女几啊?” 梁适适当地谦虚了一下:“勉强算女一吧。” 确实是她的戏份更多,随后道:“但《心途》是双女主戏,另一位主演的戏份也同样重要。” 导演惊了。 本以为是个还没什么作品的新人,就是借助常慧的关系去综艺上刷脸的,没想到是《心途》的女一号? ……这种咖位属实是她们这小破节目高攀了。 于是几人在咖啡厅里相谈甚欢。 而在咖啡厅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人一直注视着这边儿,不疾不徐地喝了杯咖啡。 坐在她对面的人朝着她目光看过去,忽地低呼一声:“我去。” “怎么了?”陆佳宜放下手中的咖啡,收回目光。 但坐在她对面的顾春眠却惊讶道:“那个人怎么跟沈风荷那个死女人那么像?” “好歹是你未婚妻。”陆佳宜说:“不用这么骂人吧。” “已经吹了。”顾春眠提起沈风荷就咬牙切齿,“她现在是别人老婆了,顾沂雪可真是好本事,竟然煽动子雯闹自杀,好了,如她所愿,我现在被停了卡,还被禁足半个月,我他妈的……” 提起这事儿,顾春眠就一肚子气。 当时她就想缓兵之计的,好不容易哄好了叶子雯,想着去结了婚只要一拿到顾家的继承权就跟沈风荷离婚,谁她妈要跟一个扑克牌过一辈子啊?简直就是污染眼球。 但没想到,顾沂雪竟然去找过叶子雯。 准确地来说是叶子雯《心途》杀青以后,顾沂雪跟叶子雯说:“你以为她结了婚还能自由吗?结了婚,那你就是小三儿,是永远都上不得台面的人。” 顾家家大业大,顾春眠怎么可能会为了她放弃顾家继承权呢? 叶子雯听了顾沂雪的话,那天在婚礼给她打来电话,已经服了药。 顾春眠回去得及时,把叶子雯送去医院洗胃才算活过来。 但是沈风荷也已经跟顾沂雪结婚了。 不过顾沂雪也没落着好就是了。 因为捡漏了姐姐的亲事,在婚后第二天,沈风荷陪她回了趟顾家,因为临时出差要飞到国外,所以只剩下了顾沂雪一个人。 沈风荷一走,顾沂雪就被勒令跪在她妈的牌位前,挨了一顿鞭子。 顾沂雪自小就有骨气,挨了那么重的打愣是一声没说。 最后她背上血肉横飞,那件黑色衬衫都染了血。 就拖着一副残破的身躯,脊背挺得笔直地离开了顾家。 但顾春眠还是气。 现在好了,她在家里日日都被针对,原本就危险的位置现在更是岌岌可危。 她真怕沈风荷那个贱人把顾沂雪扶上顾家总裁的位置。 因为太讨厌沈风荷了,所以连带着看跟她长得像的人都觉得讨厌。 顾春眠愤愤地瞪了在那边言笑晏晏的梁适一眼,冷哼一声:“就是虚伪版的沈风荷,看着就糟心。” 陆佳宜瞟了眼,不发一言。 等到顾春眠抱怨够了,陆佳宜才道:“我以为你会选沈风荷的。” 顾春眠皱眉:“怎么可能?子雯都要死了。” “但你如果得不到顾家,叶子雯也不会有什么活路吧……甚至还包括你。”陆佳宜说。 顾春眠一怔:“怎么?现在是法治社会,她们还能怎么样?不让我活?” 在这种事上,陆佳宜向来比顾春眠看得透彻,轻笑一声:“法治社会,还是科技发达的社会啊,有多少种让人死于意外的方式呢。” 顾春眠:“……” 愣怔片刻后也只能强撑着道:“她们不敢。” 豪门密辛多了去,只能说这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陆佳宜笑顾春眠天真,竟然放弃跟沈风荷的联姻机会,她们这种人,一出生就注定逃不了这种宿命,所以没必要挣扎。 甚至都没必要去遇见爱情。 爱情远不及利益重要。 陆佳宜在这一点上想得很明白,所以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恋爱。 不过陆佳宜也不会去劝已经为叶子雯昏了头的顾春眠。 两人就是在陆佳宜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还算能聊在一起,只要不聊感情问题就都还好,所以勉强算朋友,而顾家是陆佳宜想结交的,所以陆佳宜也可以勉强接受顾春眠的恋爱脑。 只是她不喜欢这种恋爱脑,婚后还要不停地哄,太麻烦。 不然她会考虑跟顾春眠联姻。 这会儿她也没心思跟她再聊,见面一小时,听她吐了五十分钟的黑泥,很负能量。 陆佳宜最近也挺忙,刚收购的华艺影视还没来得及整改,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事儿,家里那边天天夺命连环Call,让人烦躁。 所以借口自己还有事,起身跟顾春眠离开。 等顾春眠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梁适她们也聊完了事儿。 陆佳宜在门口站着回复紧急消息,等回复完时一转头就看见了常慧和梁适。 尤其是梁适,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陆佳宜率先朝梁适颔首。 梁适犹豫片刻,也朝她颔首,常慧很显然认识陆佳宜,上前打招呼:“陆总好。” “你好。”陆佳宜收了手机,很礼貌地寒暄:“在这边聊事儿?” “嗯,谈了个综艺。”常慧说。 陆佳宜笑了下:“挺不错的。” 常慧混迹娱乐圈多年,自然也察觉出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常慧便自觉地说了声还有事儿,就先离开了。 于是就剩下了梁适跟陆佳宜。 两人站在咖啡厅门口,屋檐还挂着风铃,一阵风吹过,风铃轻响,还算悦耳。 陆佳宜看向她:“好久不见。” 梁适一顿,语气有些冲地反问:“那是好还是不好?” 第166章 第 166 章 梁适说完后自知失言, 表情讪讪。 陆佳宜却没什么反应,即便听出来梁适有种刻意抬杠的感觉, 依旧淡淡地笑:“谈不上。” 因为不熟,所以谈不上很久不见是好与不好。 避开梁适话语间的锋芒。 一时间倒显得梁适有些卑劣。 梁适在为人处世这方面向来偏圆滑,倒也不知怎么就对陆佳宜带了这么大的敌意。 看她总觉得讨厌。 其实细想起来,陆佳宜并没做什么令她讨厌的事。 只是她的脑海里有一个“概念陆佳宜”,相当于有一个虚构的形象,而这个形象在未见过陆佳宜本人之前就已经被带上了主观印象。 对陆佳宜也算是一种不公平。 梁适似乎是在以未发生的事去给她定罪,有失偏颇。 如是想后, 梁适更觉不好意思, 但之后又想到, 她跟陆佳宜本来就不是什么可以友好地坐下喝杯咖啡的关系,最好就是当陌生人。 梁适的想法在几分钟内变化几次。 还未等她完全想明白,陆佳宜忽然问:“你吃饭了么?” 梁适皱眉:“早饭还是午饭?” 陆佳宜闻言轻笑:“午饭。” “还没。”梁适说:“怎么了?” “想请你吃个饭, 有空么?”陆佳宜说完顿了下,又加了句:“合作伙伴的太太。” 梁适:“……” 梁适最终还是答应。 对于陆佳宜这样的人, 哪怕不跟她当朋友,最好也还是不要跟她当敌人。 再加上她现在是许清竹的合作伙伴。 陆佳宜喊她那一句大抵也是在提醒梁适。 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 之后还有利益往来,对你也算爱屋及乌。 若是真推诿,倒显得梁适有些不识抬举, 也会影响她跟许清竹之间的合作。 梁适并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许清竹。 来的地方是一家烤鸭店, 梁适专程选的地方。 考虑到陆佳宜是京都人, 所以选了一家京都特色美食做得好的店, 也算是投其所好。 烤鸭上来之后, 陆佳宜优雅地戴上手套, 亲自卷了一个, 然后递给梁适。 梁适:“?” “你吃吧。”梁适说:“我自己可以来。” “当我给你道歉。”陆佳宜说。 梁适眉头微皱:“你做错什么了吗?” “我也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陆佳宜将卷好的烤鸭放在她餐盘里,然后继续低头卷,声音也很低:“可能是我天生长得不讨喜?” 说得带有几分自嘲意味。 梁适一怔。 但不得不说,陆佳宜的烤鸭包得确实很好看。 在梁适思考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时,陆佳宜已经换了话题:“怎么想起要来吃烤鸭?难道你私下里查过我?” “我为什么要查你?”梁适吃了她给包的烤鸭,等到咽下去才道:“你的口音很明显啊。” 陆佳宜:“原来如此。” 两人这顿饭吃得也不算舒心,但起码梁适吃饱了。 在结账时陆佳宜抢先一步,在收银员把卡递还回来的时候,陆佳宜抬手扬了扬卡:“就当是我讨好我合作伙伴了。” 梁适一时无言以对。 陆佳宜对合作伙伴这个词似乎很喜欢,提到许清竹时总用这个词来替代。 在吃过饭后,梁适打算离开,却听陆佳宜说:“下午有事吗?这附近有家射击场,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梁适一事不明白她的用意,却在她诚挚的眼神下缓慢地点头。 射击算是梁适的爱好,也是一种解压方式。 她平常自己也会来射击场,但来这边以后,一直都没时间去。 当她和陆佳宜站在一起时,陆佳宜忽然问:“比赛吗?” 梁适:“比什么?” “射击啊。”陆佳宜笑:“你怎么这么呆萌?” 梁适:“……” 以前梁适也被说过呆,但可能是有颜值滤镜,所以在说她呆的时候也会加个萌,显得友好。 但在这边,呆萌不太常用来形容Alpha。 不过梁适也没细究,抬起手臂,用标准的姿势拿好枪,眼睛对准靶心,猝不及防地摁下扳机。 经过消音的枪也还是能让人听到子弹划过风的声音。 “咚!” 九环。 陆佳宜勾唇:“还不错。” 说着调转方向,看向自己前方的靶。 ——十环。 之后梁适也打出几个十环,但没有陆佳宜厉害。 陆佳宜几乎把把十环。 只是她的准备时间很长,她打一靶的时间是梁适两倍。 最后自然是陆佳宜赢。 连续射击让梁适的手心有些发麻,她甩了甩手坦荡认输:“我输了。” 然后放下枪去一旁的休息区。 陆佳宜跟上,过去时给她递了一瓶水,等喝了几口再次拧上瓶盖。 梁适问:“你想要什么?提吧。” “什么都能满足吗?”陆佳宜反问。 “许清竹不行。”梁适说。 陆佳宜:“……” 片刻后,陆佳宜倚在休息椅上笑:“我第一次见到打赌在赌前不确定赌注的。” 梁适看向她:“我也是第一次打这种赌。” “你就不怕我提什么无理的要求?” “为什么要怕?” “哦?” 梁适顿了下,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可以提,做不做的决定权在我。” 陆佳宜闻言缓缓点头:“有意思。” 气氛显得有些沉寂。 片刻后,梁适开门见山:“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不会只是单纯想跟我射击吧?” 陆佳宜打了个响指,“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 “别。”梁适制止:“我也不是你的合作伙伴,你不必讨好我。” “你可以吹枕边风啊。”陆佳宜似是而非地调侃了句。 梁适一时语塞。 不过陆佳宜收敛了笑,也正经了些,这才切入正题:“我之前有个问题想问,但现在感觉自己窥到了一些。不过我还是想问出来。” 梁适:“……你问。” “你好像很讨厌我。”陆佳宜说:“从见第一面的时候开始,我能问为什么吗?” 她很诚恳,从语气到笑容都无懈可击。 一般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大抵都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而梁适盯着她看了会儿,忽地说:“因为你太完美了。” 陆佳宜表情凝滞几秒,还没来得及挤出一个笑,就听梁适继续道:“你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好,就像是一个……假人,太刻意了。” 陆佳宜一顿,有些说不上话来。 不知该如何回答。 隔了会儿,她才说:“但在我看来,许清竹也很完美,她是没什么缺点的,不是吗?” “有的。”梁适说。 陆佳宜:“?” 梁适一顿:“她不会做饭,性格有些沉闷。” 陆佳宜摇头:“这不算缺点。” “可你就连这些不算缺点的缺点都没有。”梁适说:“你好像什么都会,永远都在运筹帷幄,我不喜欢你们这样的人,因为跟你们离得太近,我会感觉自己是你们棋盘上的一颗棋。” 陆佳宜:“……” 良久,陆佳宜忽地笑了,轻笑出声:“你说得对。” “但我喜不喜欢你并不重要。”梁适说:“你是从小到大没被人讨厌过吗?为什么还要找人来找一个答案呢?况且我对你只是不友好,没到讨厌的程度。” 陆佳宜却道:“因为我很欣赏我的合作伙伴,她重视的人我也会重视。” 梁适:“……” 梁适确实不懂商场经营之道,但对于陆佳宜这样的态度,一时不知是该夸她敬业还是该觉得这个人虚伪。 陆佳宜却没放在心上,兀自解释:“我猜测你是因为我之前比你先救到许清竹而生气,但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这个。” 梁适:“……我很小人吧?” 陆佳宜摇头:“我很欣赏你。” 梁适不懂:“为什么?” “你很真诚。”陆佳宜说:“已经很久没人这么跟我说过话了。虽然听起来很讨厌,但是……是实话。” 梁适轻轻抿唇,忽地问:“你一直这么戴面具活着不累吗?” 陆佳宜的表情微变,随后又换上了那副浅笑,转移话题道:“我要订婚了,所以明天要回京都一趟,你帮我带话给许清竹,我大概去一周。” “订婚?!”梁适惊了。 “怎么?”陆佳宜问:“只能你们结婚早,我就不能订婚么?” 梁适:“……” “这太突然了。”梁适说。 陆佳宜抿唇:“家里给定的,估计之后……生活不太平静了。” “那……你还会回来么?”梁适问。 陆佳宜点头:“回啊,等订完婚处理一下京都那边的事儿就回来了。” “祝你顺利。” “谢谢。” 在要离开时,梁适忽地问:“那你订婚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佳宜摁了摁太阳穴:“我还没见过她,等我见完了回来告诉你,不过听说是个……” 她微顿,艰难地思考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翻版美杜莎。” 梁适:“?” 梁适万没想到在世界线被改变之后,陆佳宜的人生彻底换了方向。 而陆佳宜跟她说,并不是因为想多讨她喜欢才跟她说这些话,而是因为很在意许清竹这个合作伙伴,订婚亦然。 陆佳宜难得没有藏着掖着,跟梁适说:“看得出来,你在吃醋,所以如果我订婚可以打消你的警惕和醋意,让我和许清竹的合作更顺利的推进,我很乐意。” 梁适:“……” “为什么要跟我说?”梁适问。 陆佳宜一顿,微笑:“因为你太太很在意你的感受。” 这一面让梁适对陆佳宜有些改观。 也只有一点点。 不过陆佳宜订婚的消息还是让她一惊,随后倒也能理解。 梁适驱车回家,晚上正要出门去接许清竹时接到了陈眠的电话。 陈眠那头有些吵,重金属音乐声震得梁适耳朵疼,赶紧把手机拿远了些。 “什么事?”梁适问:“你在哪?” “四色黄昏。”陈眠报了个酒吧的名字,“你过来一下。” 梁适问:“你喝多了?” 陈眠微顿:“不是我,是你妹妹。” 梁适:“?” “那你把她先带到你家,或是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大概五十分钟后去接她。”梁适问:“行么?” 一般人听到这种要求都不会拒绝,所以梁适已经打算挂电话了,结果只听陈眠在那边迟疑两秒:“不行。” 梁适:“?” “你是有事吗?”梁适说:“要这样的话,我现在去……” “没有。”陈眠说:“但我现在不适合跟她待在一起,我想……她现在需要你。” 梁适忽地警觉:“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了?” 陈眠下了最后通告:“给你二十分钟。”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梁适:“……” 第167章 第 167 章 梁适再给陈眠打过去, 陈眠已经关机。 无奈, 她只好在出门路上给许清竹打电话,“打算下班了吗?” “还没。”许清竹说:“还有一些文件要处理。” 说完声音有些雀跃,“你是不是已经到楼下了?” “还没。”梁适上车,戴上蓝牙耳机, 发动车子, “我刚出门。” “啊?”许清竹拉长了声调,叮嘱道:“那你路上小心些。” “对了, 你来的时候……”许清竹的话跟梁适撞上,“宝贝,刚才陈眠给我打电话, 让我去酒吧接晚晚, 我去一趟。” 许清竹那头停下,顿了会儿,梁适才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许清竹收了自己的要求,“晚晚出事了吗?” “你先说。”梁适声音含笑:“去接你的时候要怎么?让我猜猜……嗯,是要喝杨枝甘露吗?” 许清竹那头笑了, 清脆地应:“嗯,不要加冰。” “懂。”梁适问:“除了这个呢?要不要小蛋糕?” “也可以买一块。”许清竹说。 梁适又问她有没有其他要求,许清竹想了想也没其他。 两人闲聊几句才挂电话。 梁适让她可以慢些处理文件,累的话就歇一歇。 许清竹笑道:“谁加班还在摸鱼啊?” 梁适无奈:“你不能太累。” “知道啦。”许清竹说。 梁适很快抵达。 这家酒吧算是清吧, 风格和音乐声都不算夸张, 甚至因为现在还不到客流高峰期, 酒吧的灯光不闪, 只是有些昏黄黯淡。 梁适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吧台前的梁晚晚, 两条胳膊被枕在脑袋底下。 陈眠就站在梁晚晚身侧, 站得有些松垮, 正低头玩手机。 “陈眠。”梁适小跑过去喊她。 陈眠收了手机,“你迟到了一分钟。” 梁适:“……” “怎么了?”梁适看了眼已经醉倒的梁晚晚,走过去把她扶起来。 陈眠却连搭把手的意图都没。 “她喝多了。”陈眠说。 梁适:“……” “我知道啊。”梁适忍不住怼:“我能看见,我问的是为什么喝醉?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而你,又闹什么别扭?你不是没事儿吗?怎么非得让我来接。” “你是她姐。”陈眠说。 梁适:“……” “其他的你可以问她。”陈眠单手插兜,“之后我跟她不会再见面。” 梁适诧异:“你俩吵架了?因为学校的事儿?” 她倒是知道两人在学校里有合作,之前梁晚晚和她提过一次。 “不是。”陈眠轻轻抿唇,却仍旧没说。 梁适一脸奇怪,却也知道从陈眠这儿套不出什么话来,干脆先带着梁晚晚离开。 陈眠一直都是很冷淡的模样,没什么表情。 尽管以前刚认识她时,她便这样。 但今天她给梁适一种在刻意避着什么的感觉。 后来发现,自始至终她都没看过梁晚晚一眼。 梁适带着梁晚晚回家,然后又在去许清竹公司的路上买了杨枝甘露和蛋糕去接许清竹,在楼下还遇到了Sally和林洛希,顺带……还有两人的请帖。 时间定在了小年那天。 梁适把她俩打量一番,笑道:“恭喜。” Sally拍着她的肩膀:“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已经结婚的人不能做伴娘,许清竹和梁适都只能当宾客。 回去路上,许清竹插上吸管,捧着杯子喝,走了会儿才想起来问:“晚晚呢?” “喝倒了。”梁适说:“我把她放到次卧了。” “她看上去不像是酗酒的小孩儿啊,遇到什么事了吗?”许清竹问。 梁适摇头:“一无所知。” 片刻后,梁适才道:“不过我感觉跟陈眠有关。” 陈眠的态度很奇怪。 在梁适回到家后,她还收到陈眠的消息:【《孤鸟症群》 是古星月让我听到吗?】 梁适迟疑,不知该如何回复便搁置。 不过在她跟许清竹聊天时,她的手机微震。 许清竹还当是自己的,拿过来一看却看到了陈眠的新消息。 陈眠:【你是不是见过齐娇?】 陈眠:【是齐娇让我听《孤鸟症群》吗?】 陈眠:【你在哪里见到了齐娇?】 许清竹读给梁适听。 梁适让她回复:【齐娇去世了啊。】 但陈眠却回:【你在哪里见过她?带我去。】 陈眠是个很执拗的人。 回去以后,梁适和陈眠通了电话。 梁适问陈眠为何如此笃定那是齐娇说的,陈眠说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人在开店,那家店门口鲜花盛开,蓝色招牌,而齐娇就站在门口。 齐娇正温柔地笑着,而站在她对面的人就是梁适。 凭一个梦境就敢来找梁适追问的人,陈眠是第一个。 可偏偏梁适没法编造谎言去欺骗她。 因为这梦是真的。 “深海未眠”的招牌确实是蓝色,齐娇确实是开了一家花店,梁适又确实跟她见过。 梁适思考许久,这才回答道:“齐娇去了另一个世界。” 陈眠则问:“怎么才能去那个世界?” 梁适一顿,无奈道:“去不了了。” 系统说正在进行位面世界的修复,时空之门已经关闭。 而她也不会再在两个位面世界中穿梭。 陈眠那头沉默良久,才问:“那她过得好吗?” “很好。”梁适回答。 陈眠只问了这件事,对于梁适为什么能去那个世界并没有问,对于梁适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也没有问,她所感兴趣的也只有齐娇而已。 在挂断电话后,梁适还有些怅然若失。 许清竹问她怎么了,她摇头笑笑:“有时候觉得这天意,太弄人了。” 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 许清竹笑她多愁善感,梁适也没说什么。 而梁晚晚在第二天醒来后留了张便签,道了歉又道了谢便离开了。 不过梁晚晚有在便签里写,梁欣然要进娱乐圈了,让梁适小心些,别跟她碰上。 梁适之后又给梁晚晚发消息,问她是不是学校里遇上什么事了。 梁晚晚回复:【是有些,不严重,现在已经没有了。】 梁适:【那就好。】 而彼时的梁晚晚站在学校操场上,忽地蹲下,脑袋埋膝,痛哭出声。 她的暗恋,结束在这个衰败的冬天。 暗恋在说出口的那刻,就注定了消亡。 陈眠因此拉黑了她的微信,也把她的手机号加入了黑名单,甚至退出了跟她导师一起合作的项目,断得干干净净,不留余地。 梁晚晚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她的话,“我有喜欢的人。” “我知道。”梁晚晚说:“是齐娇吧?我不介意。” 喝多了的梁晚晚大着胆子吐露心声,“我可以等你忘记她,走出来。” “不会忘记。”陈眠说。 梁晚晚拽着她的衣角,“那……你把我当成她可以吗?” 陈眠的目光直视她,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没必要委曲求全。”陈眠说:“我们不合适。” 陈眠拉开了她的手。 之后梁晚晚也忘记自己喝了多少酒,就在陈眠离开之后。 一杯又一杯,醉倒在那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梁适家的,但醒来就发现陈眠已经把她拉黑了。 做得太过干脆。 浇熄了梁晚晚的所有爱火,也掐灭了她所有念想。 陈眠在家里也喝了一个通宵,醉了一夜。 她无限循环《孤鸟症群》。 画板上还画着数十年如一日的人。 陈眠梦到齐娇,是言笑晏晏的齐娇。 梦醒后是一场空,《孤鸟症群》播到尾声,刚好停在那句歌词。 “孤鸟飞入星河搭乘一艘船 有人扬起帆 有人停彼端” 陈眠像个疯子一样给古星月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听过《孤鸟症群》。 古星月一怔,回她没有。 陈眠的脑海中不断出现梦里那个齐娇的身影,随后她便打电话向梁适证实。 一切都是真的。 但又好像无能为力了呢。 梁适并不知道陈眠和梁晚晚之间的事。 只觉得奇怪。 后来问许清竹,许清竹也神神秘秘地不告诉她,只说她太愚钝。 梁适:“……” “真的。”梁适特诚恳地说:“在遇见你以前,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许清竹看她一眼:“你是挺聪明啊。” 梁适:“那你说我愚钝?” 许清竹顿了下,“你只在感情方面愚钝。” 梁适:“……” 梁适掐她的腰,“谁让你学得那么快?” 许清竹被她挠痒痒,直往她怀里钻,“你这个差等生,自己学习差怎么还怪起优等生了?” 梁适又挠她的腰,许清竹转了个身,牙齿落在她锁骨上,刚好撞了一下。 许清竹倒吸一口凉气,吓得梁适立刻收手,再不敢闹,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许清竹埋在她颈间,发出一声闷哼,也不说话。 梁适想看看她,以为她伤到了哪里,结果她怎么也不肯抬头,一直在梁适颈间埋着。 梁适跟她道歉:“对不起。” 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自己的锁骨上有湿润的感觉。 “干嘛?”梁适喉咙微动,咕嘟的吞咽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许清竹声音很低:“伤了我牙齿的,我得用舌头讨回来。” 梁适:“……” 许清竹刚好稍仰起头看她,那双眼亮晶晶的,梁适忽地勾唇轻笑,而后慢慢俯身。 在许清竹唇上轻啄一下,“现在还讨不讨?” 许清竹:“……可……”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悉数吞没。 梁适一直护着她的后腰。 一吻结束,许清竹埋在她颈间调整呼吸,隔了会儿凑到梁适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梁适的耳朵忽然就红了。 许清竹抿唇:“你怎么还脸红啊?” 梁适:“……” 许清竹刚才说的是:“我有点想了,你想不想?” 梁适许久没说话,许清竹转身往房间走,结果刚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被梁适拽住。 “干嘛?你又不想做,放开我呗。”许清竹赌气。 梁适低声回答她:“想的。” 然后又补充道:“是你太直白,我没好意思。” 许清竹:“我已经很收敛了,欲望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 梁适:“……” “人都有欲望。”许清竹说:“生理课都学过,你是没上过生理课吗?” 梁适:“……” 许清竹无奈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个榆木脑袋。” 梁适:“……” 梁适没忍住,俯身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 许清竹:“干嘛?” 梁适一把把她抱起来,“满足你的欲望。” 许清竹埋在她怀里,低声说:“可是……要小心宝宝。” 梁适舔了下唇,声音细弱蚊虫:“那也能伺候你。” 许清竹:“?” “你说什么?”许清竹问。 梁适把她放在床上,又附在她耳边重复了一遍。 这次换许清竹的耳朵爆热。 怎么感觉……梁适才是懂得更多的那个? 第168章 周苏线 林洛希和Sally的婚礼在海舟举办。 伴娘是杨书颜和苏美琪。 巧得是, 婚礼当天下了场大雪, 给地上铺了一层厚重的白霜。 也幸好是因为冬天,没有搭外景,一切都在室内。 婚礼一切从简。 林洛希怕麻烦,所以就在一家酒店里办了, 没有太多宾客, 也没有太多繁复的环节。 仪式结束后,林洛希扔捧花, 背着众人扬起手,捧花落在人堆里,刚好砸在苏美琪身上。 苏美琪:“?” 她像是拿烫手山芋一样, 立刻把这捧花扔给了杨书颜。 杨书颜:“?” 最后成了杨书颜接到捧花。 用苏美琪的话说:“我连对象都没有, 要捧花有什么用?而且我还小呢,不结婚。” 就站在她身侧的周怡安上下打量她一番,轻嗤道:“前些天不是还说要嫁给宋琪吗?” 苏美琪撇嘴,“那也只是说说,我跟宋琪差了十万八千里。” 周怡安皱眉:“你差宋琪?一个十八线小明星……” “我不准你这么说宋琪!那是我偶像!”苏美琪说:“她就跟天上的云一样美好。” “今天下雪。”周怡安对她这追星行为无语, 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没云。” 苏美琪:“……?” “我跟你讲。”苏美琪把自己手机拿出来,“安姐,你必须要看看我偶像的舞台, 她有马甲线哎, 我直接就是一个口水直流, 而且她还Cos我最爱的动漫人物, 那个妆造, 斯哈~” 话音刚落, 周怡安突然转身,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苏美琪脚步匆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停下弄得措手不及,手机砸在她身上,人也差点撞上去。 是周怡安扶了她一把。 苏美琪穿着白色的伴娘服,鞋跟七厘米。 勉强跟周怡安平视。 “你干……唔……”她正要谴责周怡安,结果双颊被她捏住,顿时说不出话来。 周怡安双指捏着她的脸说:“我对她不感兴趣。” 苏美琪:“……” 苏美琪的眼睛圆滚滚的,双颊落在周怡安手中,看上去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周遭人来人往,苏美琪嫌丢人,瞪着眼睛威胁她:“唔唔唔唔!” “你说什么?”周怡安问。 苏美琪:“?” 她抬起脚踹了周怡安一下,那条黑色的西装裤上顿时有了泥印。 众所周知,周怡安是出了名的洁癖。 有来参加婚礼的公司同事看见,顿时窃窃私语:“完了,孤僻怪要冷脸了。” “应该不会吧?她对美琪一直都挺好的。” “但那可是孤僻怪啊!洁癖精!上次有个新来的同事想撩她,专门制造偶遇,咖啡洒在她衬衫上,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什么?” “她让那人长个脑子。” “……” 平常不生气的周怡安都是让人不敢搭讪的存在。 但别人预想之中的周怡安生气并未到来,她只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弄脏的裤子,眉头微皱,低声呵斥:“你胆子肥了?” 苏美琪继续挣扎:“唔唔唔唔唔唔唔!” 周怡安松手:“放开了,你说。” 苏美琪被她捏得牙酸,揉了揉自己的脸才道:“你过分!” “怎么?”周怡安挑眉。 苏美琪义正言辞地谴责她:“谁让你捏我脸?疼呢!” “我控制力度了。”周怡安说:“别碰瓷。” “真的疼。”苏美琪摩挲着自己刚刚被她捏过的地方,“肯定起皮了。” 周怡安:“……?” “矫情。”周怡安抬手把她的手拿开看了眼,小姑娘皮肤嫩,脸上满是胶原蛋白,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刷了睫毛膏的眼睫毛又长又翘,忽闪忽闪,跟个芭比娃娃似的。 苏美琪就是典型的二次元美少女长相,一张圆圆的稍带点婴儿肥的脸,荔枝眼,说话声音也软,所以常常看上去在张牙舞爪,实则在别人看来,一点儿攻击力都没有。 周怡安没忍住,在她脸上又掐了一把。 苏美琪:“?” 她又踢了周怡安一脚。 “你干嘛?是不是手欠?”苏美琪瞪着圆圆的眼睛训她,“我都快疼死了。” 周怡安讪讪地收回手,单手插兜。 “顺手。”周怡安没敢再看苏美琪,随口编了句:“你最近胖了,手感格外好。” 苏美琪:“……?” 简直是在美少女的雷区蹦迪。 “周怡安!”苏美琪生气地直呼她大名,“你是不是要死啊?” “你杀我?”周怡安声音很淡,随意地瞟过去,那双眼睛看上去像是隐隐带着期待。 周怡安的瞳仁小,轻佻地看人时就会显得很邪性。 苏美琪一怔:“我杀你干嘛?” 周怡安轻笑:“你不是想我死?” “杀人犯法。”苏美琪气。 但这是苏美琪第一次见周怡安这样儿。 平日里周怡安在她面前更多是个顽劣的姐姐形象,有些深沉,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常逗弄她玩。 她这么认真地说话,一瞬间苏美琪就感受到了她的求死欲。 “我可以不追究你责任。”周怡安仍旧是笑。 苏美琪后背发寒,“你……你……” 结巴了两下才把话说出来:“你别吓我啊安安姐。” 周怡安见她眼里泪花打转,蓦地心一软,抬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把,“行了,跟你开个玩笑。” “你……这玩笑不太好笑。”苏美琪凑过去,眼巴巴地看着她:“虽然我平时也说打死你,但我想让你活着的,真的,你……” 苏美琪一顿,忽然问:“你是不是失恋了?那也没事的。世上BO千千万,对你不好天天换,你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好BO吗?” “不过……”苏美琪咬了下唇:“你真的不是想寻死?” 周怡安看着她那表情,委屈又可怜的,转身往外走,“都说了逗你的。” 苏美琪在后边追,“周怡安我跟你说,你真不能寻死。” 周怡安:“……你盼我死呢?” 苏美琪:“对对对,盼着呢!可以吃席!” 周怡安忽地停下,苏美琪跑得太快,没刹住车,直接撞进周怡安怀里。 周遭有一瞬间沉寂。 苏美琪吞了下口水,然后立刻往后退,身上跟按了弹簧似的。 “你干嘛啊?”苏美琪埋怨,揉着自己被撞痛的下巴,“幸好我这是原装的,不然要掉下来了。” 原本还在冷脸的周怡安被她逗笑,抬手在她额头弹了下,“去玩吧。” 说完转身便走。 “你呢?”苏美琪问。 周怡安抬手挥了挥,“先走了。” 苏美琪望着她背影,站在原地出神。 几秒后出拿出手机,疯狂戳屏幕。 【安安姐,别死听见没?】 【我和你讲,你死了就再也看不见我这个国色天香美少女了。】 【盛妤到时候哭得我肯定摁不住。】 【你家那么多钱,你不得继承啊,你挣了那么多,钱还没花完,你不准死的。】 【不行,我有种危险的直觉。】 隔了会儿,周怡安才回复:【假的。】 周怡安:【不死。】 周怡安:【你话好多。】 苏美琪:【我还不是怕你想不开,呜呜呜,万一我以后真的见不到你怎么办?】 周怡安:【没花完的钱留给你,你还能吃席。】 苏美琪:【谁要吃席啊,你别发疯。】 周怡安:【知道了。】 回复完苏美琪,周怡安才从兜里拿出烟和火,慵懒又随性地点了一支。 青灰色的烟雾漫散在空中,火星子忽明忽灭。 周怡安只是……有一点点难过。 来参加婚礼也不过是来送礼金,但看见了坐在一旁低声说话的梁适和许清竹。 梁适温柔又平和,没一点儿戾气。 是个很好的人。 也确实让她喜欢不起来。 她感兴趣的还是从前那个梁适,光是对上眼神就让她隐隐有兴奋感。 有征服欲。 就像是暗夜里行走的人遇见了暗夜里行走的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 但现在的梁适身上没有。 身在婚礼现场确实会比平日里感想颇多,她父亲也倒在给她物色结婚对象。 她也去见过两次,都提不起兴致来。 想起刚才见到的梁适和许清竹,有些颇不是滋味。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手里的一支烟燃完。 手机再次微震,还是苏美琪发来的。 【你在哪儿啊?我去找你。】 【我不放心。】 周怡安:【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真的死。】 苏美琪发了条语音来:“周怡安,你刚才吓到我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要见你。”苏美琪语音里哽着声音:“你怎么还能有那种想法啊?” 周怡安:【……】 周怡安:【门口。】 苏美琪跑出去,看见她之后直接飞奔过去,在她面前停下,再三打量过之后才吸了吸鼻子,“你吓死我了。” 周怡安:“……” 苏美琪头发都跑乱了,她抬手给苏美琪整理了一下头发,淡然道:“这有什么好哭的?” 苏美琪继续吸鼻子,“我……我前段时间喜欢了一个博主,她……她……她前天自杀了,死之前开直播也是这么说的,我……我怕你死了。” 周怡安:“……” “我真随口开个玩笑。”周怡安摸了摸她的头,“胆子可真小。” 苏美琪瞪她一眼,“你烦死了。”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不远处的梁适和许清竹也从婚礼现场出来。 梁适见许清竹停下脚步看,便也跟着看,忽地低声问:“她俩在一起了?” “没吧。”许清竹说:“要是在一起了,美琪肯定吵得全世界都知道。而且……周怡安喜欢的是另有其人啊。” 说着还往梁适身上瞟。 梁适:“……” “不是我。”梁适立刻撇清,“她喜欢的是另一个人。” 许清竹皱眉:“可能是同类相吸?反正她们都挺疯的。” 梁适对她的话表示赞同,但看苏美琪跟周怡安确实亲密,梁适又忍不住问:“那要是周怡安跟美琪真的在一起了,你怎么办?” 许清竹:“……棒打鸳鸯吧。” 梁适:“?” 许清竹面无表情:“她配不上我天真可爱的妹妹。” 梁适:“……” 第169章 第 169 章 梁适万万没想到许清竹还是个妹控。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 之前也确实有过这种趋向。 无论是对许清娅还是盛妤, 她都挺宠溺的。 只是面上冷,表现得不明显。 再深究一些,是许清竹这个人护短。 不管怎么样,先护自家人。 梁适在心底默默为周怡安点了根蜡。 她刚从里边就一直看着周怡安和苏美琪的互动, 总觉得她俩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以周怡安那样的性格, 对不感兴趣的人,不会这么有耐心。 “你还恨周怡安啊?”梁适一边给她拉开车门, 一边揶揄:“许老师记仇?” “我不记啊。”许清竹上车:“有仇我一般当场就报了。” 梁适:“……” “她一开始是很糟糕。”许清竹说:“我是挺讨厌她的,不过后来想想,我也摆了她一道。” 梁适记得那次, 是她跟许清竹合伙摆的。 “到后来知道她是RT的年度新锐设计师, 就好一些。”许清竹的声线依旧冷,只是在跟梁适说话,所以声音温柔许多:“可能是才华滤镜吧。现在都共事这么长时间了,她的工作风格我还蛮欣赏的。” 梁适懂了。 欣赏工作风格,但不喜欢她这个人。 “那要是美琪真的喜欢呢?”梁适问。 许清竹一顿:“那就喜欢呗。” 她侧过脸看向梁适的侧颜, 正好是红灯,车子停下,梁适也侧过脸看她。 四目相对。 许清竹轻笑,唇角微微勾起来, 眼里逸散着光:“她是个大人了, 有自己的判断。” 片刻后, 车子重新启动汇入车流。 许清竹的声音慵懒又随意, 喊她名字的时候拉长了语调:“梁老师~” “嗯?” “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啊。”许清竹轻笑:“我是那种坏人吗?” “万一你溺爱呢?”梁适揶揄。 许清竹手指撑着太阳穴, “那也有个度, 感情这种事儿, 拦不住。” “就像当初我执意要结婚,我爸妈都不想让我结,但……一来是被公司架在那儿,二来是因为我想做。当初即便他们不同意,我也会做。”许清竹放缓声音:“光明大道走不通还可以暗度陈仓,恋爱中的小姑娘,脑子一般都不太好使。” 梁适:“?” “你这是在说谁?”梁适问。 许清竹眼神直勾勾地看过去,声音轻飘飘地:“我啊。” 梁适:“……” “嗷。”梁适被她逗笑:“那你是之前恋爱脑还是现在恋爱脑?” 许清竹思考两秒:“之前是恋爱脑,现在是……” 她停顿了很长时间,而后不疾不徐、一字一顿道:“坠-入-爱-河。” 不得不说,梁适有被撩到。 晚上回去她把许清竹抵在墙上:“到底看了多少书?” 许清竹眼神飘忽:“没看多少啊。” 梁适一副我不信的表情。 许清竹辩解:“我们都是可以举一反三的。” 梁适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那现在来举一反三啊。” 带着挑衅意味。 许清竹舔了下唇,又轻轻咬了下唇瓣,手搭在梁适的后颈,微微踮起脚,凑过去在她唇角轻触。 一触即分。 只在一瞬间感受到了那稍有些冰凉的温度。 但不一会儿就变成火热。 太多种感受交杂。 梁适一愣,微微低头和许清竹对视。 四目相对,梁适的浅褐色瞳孔里倒映着许清竹的身影,她下意识吞了下口水,喉咙微动。 许清竹的手指在她后颈轻轻敲了下,若即若离。 然后缓慢地凑近,在她下颌线上亲了下。 再次一触即分。 梁适感觉身体忽地变得燥热,揽着许清竹腰的手都紧了些。 有些后悔挑衅许清竹了。 但在后悔之余还有些窃喜和愉悦。 窃喜占了大多数。 梁适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仍旧坚持着没动,好似在检验她的举一反三成果。 许清竹唇角微勾,轻轻抿唇。 唇色在一瞬间变幻,由粉变白,又变为深粉色。 几秒的沉寂之中,能听到楼下车流如梭的声音,能依稀听到路上行人的交谈声,不过都是背景音。 在这寂静且狭小的空间里,许清竹的后背抵着墙,身前是梁适。 背脊是凉的,身前是暖的。 许清竹的笑慢慢扩大,然后憋不住,轻笑出声。 轻到梁适刚刚反应过来,她就吻上了梁适的喉咙。 把梁适所有的话都吞没掉。 那一瞬间,大脑好像都在闪白光,名为理智的弦忽然绷断。 耳朵里似乎都能听到响声。 伴随着心跳声一起。 颈间的触感让人像是触电般发麻,酥酥麻麻地流经四肢百骸。 竟让人忘记了呼吸。 许清竹在察觉到她没呼吸之后才松开,刚撩拨过人的声音清冷中带着几分沙哑,“呼吸。” 就像突然摁下开关,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流动起来。 光影浮动,空气中都流转着旖旎。 梁适低头,凑近了许清竹。 在她的轻笑中,缓缓贴近她的唇。 梁适的手落在许清竹腰间,那腰纤瘦,却不失风情。 梁适温柔地护着。 一吻结束,梁适低声问许清竹:“你想和我重新办场婚礼吗?” 提出这个问题也并非一时起意。 只能说那个氛围给梁适增加了勇气,但在沦陷进那双眼睛之前,她提出了这个问题。 许清竹也不过迟疑一秒便重新吻住她,答应得干脆:“好啊。” 如果说林洛希和Sally婚礼上最打动人的环节是什么,梁适觉得还是两个人穿着婚纱站在对方面前,深情地凝望对方,真诚地向对方许诺。 那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平日里即便那样做也会觉得不认真,或是在欺骗。 但在那一刻不会。 梁适很期待跟许清竹经历那样的画面。 许清竹是结婚了,但又不是和她。 是办婚礼了,但又不隆重,也不是和她。 她就想要一个跟许清竹的婚礼,这没有错吧? 没有。 梁适如是说服自己。 但现在也不是办婚礼的好时机,到了年底,许清竹公司里很忙,等忙完年终就该上春季新品了,又是一场艰难的仗。 而梁适现在事业刚开始,什么都没有。 等到梁适真准备好了,估计许清竹已经显怀,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办婚礼,别说许清竹,梁适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梁适觉得等宝宝大了也可以办。 但要在宝宝出生以前重新求婚。 梁适趁着许清竹睡觉的时候列了个详尽的计划,然后才去睡。 躺下时许清竹往她怀里拱了拱,跟只猫似的。 过了小年,后边的所有日子都快了起来。 梁适和许清竹回许家吃了顿饭,又跟梁新舟他们聚了一次。 但毕竟中间横亘着一个邱姿敏,逢年过节,梁适也不好再跟梁新舟他们走得近。 所以只约了那一次。 铃铛和盛妤她们都放了寒假,偶尔会来住一天。 Rabow早在放假时就跟着母亲出了国,说是去见父亲了。 在梁适家里时,铃铛还给Rabow打电话,问她国外好不好玩,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不打算回来读幼儿园了? Rabow回答得支支吾吾。 盛妤凑进镜头里轻哼一声:“哼,你个没良心的,铃铛还哭了呢。” Rabow低头:“对不起。” 在一旁听着的梁适觉得不对劲,之后在她们挂了电话后问周莉才知道,原来周莉已经辞掉了东恒的工作,带着Rabow出国是要久居。 Rabow的父亲在国外的实验室,周莉没有详说,梁适猜测是科学家那样的工作,需要对外保密。 倒也算遗憾。 周莉说等Rabow父亲手头工作结束之后,应该还会再回国。 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周莉只苦笑着说:“他们的事儿,动辄三五年,长的话十几年也可能。” 梁适叮嘱Rabow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Rabow又偷悄悄问梁适,“梁雯璇还在哭吗?” 梁适摇头:“没了,她就小孩子性格,过会儿就好了。” Rabow哦了声,鼓了鼓腮帮子,“那梁姐姐再见。” 梁适笑了下:“等我有空了去找你玩。” 纯粹是把Rabow当朋友来看的,甚至跟她说铃铛的时候都是直接把她跟铃铛划分开来。 好像她跟Rabow是一个年龄段,而铃铛又是另一个。 实际上,Rabow和铃铛才是一个幼儿园的孩子。 待在家里的日子过得飞快,偶尔要哄小孩儿,偶尔要哄许清竹。 不过细究起来,还是许清竹哄她的次数更多些。 主要是许清竹总惹她,惹完以后再来哄。 梁适也从未真的生气,只是有时被她撩拨的心痒痒,真气极了就在她锁骨上咬一下,许清竹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总得穿件高领衬衫。 许清竹会在涂粉丝遮牙印或是草莓印时,开着卫生间的门对梁适说:“幸好现在还是冬天,你夏天可不能干这种事。” “你要是不欺负我,我就不做。”梁适说。 许清竹:“……” 许清竹叫屈,“我哪里欺负你?” 梁适走过去捏她的脸,“你自己知道。” 许清竹便又恶作剧地凑过去亲她一口,把自己刚涂的口红弄在她刚化好的妆上。 梁适无奈,在她腰间掐一下,“这还不算欺负我?” 许清竹特骄傲,“这是爱的亲亲。” 在那件事之后,两人的相处愈发自然。 谁都没有主动提及噩梦,偶尔聊起来,许清竹便咬梁适的胳膊,嗔怪她:“让你坏。” 梁适闷声闷气地跟她道歉。 不过这种时候很少,那些日子对许清竹来说也很难受,所以她并不会过多提及这些事。 那些烦闷的日子在她们这里直接翻篇。 梁适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会把自己在那个世界的事儿当睡前故事给许清竹讲讲,不过也都是避重就轻。 有一次两人还聊起了小时候被绑架的事。 梁适说:“我也不知道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倔,其实现在想起来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现在让你做你也不会做的。”许清竹笃定道:“因为这就是梁适。” “不会啊。”梁适说:“之前你被陈流萤绑架的时候,我也挺……” “不不不。”许清竹说:“那是因为被绑的人是我,但如果是你,你肯定不会那样做。” 梁适:“……” 大抵是被戳中了死穴,梁适一时无言以对。 片刻后,梁适才笑道:“以前好多人都说刚则易折,我这么多年其实都有在磨自己的性子,我觉得我还算能屈能伸了,以前奶奶告诉我,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不是现在用来骂人的那个。她就说,你是什么样只有你自己了解,别人说得千万个你都不是真的你,所以无所谓嘴上说什么,可以阳奉阴违,可以阿谀奉承,但你得知道那是不对的,这就足够了。” 在想起奶奶的那个深夜,梁适还做了个梦,梦到带爷爷奶奶去了海边,实现了他们的愿望。 醒来后眼泪湿了半边枕头,许清竹就在她旁边盯着她看,心疼地厉害。 许清竹给她递了纸还不够,又一时兴起陪她去城郊看海。 这段日子是梁适过得平和又温暖的日子。 每一天都熠熠生辉,值得纪念。 这个年是在苏家过的。 因为许清竹要到苏家来过,所以顺带把盛琳琅他们一起带上了。 现在许光耀已经从公司决策位上退下来,小半年都在带着盛琳琅到处旅游,回来海舟以后他开始重新拾起了老本行,设计了一整套,并且成天在家里敲敲打打,打算做一套首饰出来。 说是要弥补当年跟盛琳琅仓促晚婚的遗憾。 这个年要比往常都热闹许多。 许清竹也在吃团圆饭的时候宣布了自己怀孕的消息。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更多的还是高兴。 所以当晚苏哲和许光耀喝了个酩酊大醉,甚至喝到称兄道弟。 苏哲喝多了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吐槽盛琳琅的父母,被他老婆在背上拍了好几巴掌都没醒悟,但话锋一转,“他们两个人不是东西,但就奇怪,养出来的孩子还都不错,盛清林那小子要是活着,也……” “啪——”苏夫人一巴掌拍在苏哲脖子里,疼得苏哲把话悉数收回去,只顾着跟她争执:“你打我干嘛啊?!” 苏夫人一本正经:“有蚊子。” 众人:“……?” 不过总算止住了苏哲的话头。 但盛清林这三个字还是让在场众人都听见了,且都沉默。 尤其是盛琳琅和苏瑶。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皆看见对方红了的眼眶。 许清竹走过去问盛琳琅:“我们……什么时候去祭拜我父亲啊?” 盛琳琅一怔,意识到她把称谓换过来的事情。 许清竹咬了咬下唇,决定总归还是要做,只好硬着心喊了声:“姑姑。” 盛琳琅顿时泪目,她笑着应了声,然后说:“初五。” 对于许清竹把称呼换回去这件事,盛琳琅和许光耀虽有些心酸,却也没说什么。 本就是应该喊她们姑姑姑父的。 之前许光耀还暗示过两次,只是都被许清竹略过了。 在这个团圆夜里,许清竹终于改了口。 之后盛琳琅还问她要不要改名字,许清竹摇头:“都已经用了这么多年,也没必要改,大家都知道我叫什么,等我的小孩儿吧,以后给她改回来。” 往后这个家还是姓盛的,并不打紧。 其实就一个名字的事儿,代号而已。 但有时肩上的担子重了,羁绊多了,就会觉得姓氏格外重要。 吃过团圆饭后从苏家离开的时候,路上车流如梭,这座城市亮如白昼,整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巨大而温柔的茧,把她们包裹在其中。 从热闹中脱身后,人会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无论走在哪里都感觉是孤独的。 梁适打开车载音乐,刚好是之前齐娇推荐陈眠听的《孤鸟症群》。 歌手的声音很温柔,带着点儿沙哑,是很经典的唱情歌的嗓音。 “宇宙的尽头是什么呢 你可曾到过 我们对着同一片天空许过愿的 那时你许了什么呢 我偷偷看你 连愿望都忘记许了 …… 你的人生没那么不堪 还有我和你纠缠 孤鸟尚且能寻到陪伴 …… 我会记得你 如果忘记也会让孤鸟带给你我的期许 即便是注定分离 也愿意和你一起 ……” 许清竹倚在车上,轻轻跟着哼唱。 梁适忽地开口:“这是齐娇和陈眠很喜欢的歌。” “我也很喜欢。”许清竹的目光侧过去,能沿着梁适的侧颜看到外头的喧闹。 整座城市都沉浸在热闹之中,烟花在空中绽放。 梁适说:“我听了一遍也爱上了。” 刚好这首歌放到尾声,许清竹忽地问:“梁适,你孤单吗?” 梁适一怔:“啊?” “少装傻。”许清竹说:“就你会想找你的家人吗?就像古星月找到她母亲那样,像我和我妈相认那样。其实我觉得你当时安慰我的是对的,就我们不是需要父母的年纪了,我们可以选择不要,也还能有灿烂的人生。但在这种时候,我常常觉得你是孤独的。” 梁适:“……” 是在某一瞬间会有这种感受。 哪怕身边人潮汹涌,却哪里都不是家。 现在还好一点,还知道有许清竹,有她们的小家。 这种感受在跟许清竹分开的时候格外明显,她跑去赵叙宁那里,偶尔晚上睡不着眺望万家灯火,就会生出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是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有没有一盏灯是专门为她亮的? 是有人在等她回家的。 是不管她多大都会有人把她当小孩儿一样看的。 这种情感在童年时缺失后其实很需要,但人们往往会把这种需要隐藏起来,似乎暴露出一点儿都是脆弱。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渴望会被越藏越深。 是的,这种情感在她们这个年纪不是必须,但如果有那真的是锦上添花。 许清竹倚在那儿说:“在今天之前我没有那么深的感想,就会觉得可有可无吧。但今天仔细想想,这半年来我好像有了一种力量。就我知道,我有要保护的人,也有人在保护我。就像……我妈,我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会无条件的为我付出的话,那一定会是她当第一个。” 许清竹说着眼里都含泪,声音有些哽咽:“你看,我跟她其实都没有怎么好好相处过,但她就是能给我这种底气,这个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我就觉得我什么都不怕了。哪怕……我是说万一,哪怕有天我们真的感情走到尽头了,我也不会觉得说我活在这个世上没有意义了,因为她们也是我存在的意义之一。” 梁适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抖。 刚好车子抵达楼下,但谁也没动,车里的灯仍旧亮着。 许清竹看向她:“我在想,如果有人也能给你这样的底气就好了,有人也能这样爱你就好了,不止我一个人在爱你,不止我一个人给你这样的底气。” 梁适一滴泪忽然掉下来。 她合上眼又睁开,抬手摸了摸许清竹的脑袋:“怎么这么伤感啊?” 许清竹轻笑:“其实很怕有一天如果我不在了,那你活不下去怎么办?所以想让你跟更多人拥有羁绊,这样你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也能闪闪发光。” 梁适:“……” “说什么傻话。”梁适掐了她脸一把,“你可是要跟我一起活到一百岁的。” 许清竹解开安全带,点头:“行。” 两人下车时,梁适忽地说:“那我试试吧。” 许清竹朝她微笑颔首。 “如果她不想认我怎么办?”梁适问:“或者就像梁欣然那样,虽然得到了父母的爱,但会被兄弟姐妹排斥,又该怎么办?” 许清竹一怔,然后坚定地走到梁适身边:“拜托,你可是我的梁老师哎,谁会不喜欢你?梁欣然那样是因为她自己不安分,想要得太多,我们又不想要什么。我们缺钱吗?” 梁适:“……” 听出了一种财大气粗的感觉。 许清竹说:“我们不缺,如果她们缺的话我们还能借她们一些。不过我还有一个私心。” “什么?”梁适问。 许清竹牵着她的手,在空中小幅度地晃来晃去,“我们先找到她们,主动权和选择权就在我们手里,那你怎么能断定你的父母没有在找你呢?与其让意外找上门来,不如我们先把意外变成意料之中。” 梁适:“……” 格局打开了。 良久,梁适道:“我是被扔在世安医院外的,以一种濒死的状态。” 第170章 第170章 在冯娴说完那番话之后, 梁适也去世安医院查过。 但世安医院宛若铜墙铁壁, 时隔二十多年,什么都查不到。 即便是赵叙宁,也什么都没查到。 梁适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跟许清竹说了。 许清竹的猜想跟她一样。 不过许清竹在说出猜想之后也保持沉默,两人一同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电视里还在播放广告, 赵莹的脸在屏幕上跃动。 谁都没心思看。 梁适倒已经过了最初惊讶的时候,现在心很平静。 她觉得即便真的查出来是或不是, 她也能表现得波澜不惊。 可隔了会儿,许清竹忽地侧目问她:“所以,你是害怕吗?” “怕什么?”梁适反问。 “怕自己配不上沈家。”许清竹笃定地说。 梁适:“……” 不得不说, 许清竹有一阵见血的本事。 但梁适也不只有这一种情感。 起初是这样想的, 因为沈家对她来说过于高不可攀。 哪怕她认识顾沂雪,认识赵叙宁,跟这两人还算关系不错的朋友。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离沈家就很近了。 后来就变得有些敏感,对于这些事总觉得应当是父母在努力找寻的,她这样的行为会被认为是不怀好意。 不愿意去承受认亲后的结果, 也不愿去改变现状,所以就不去弄了。 何必? 用这二字来劝自己,比胡思乱想多少都管用。 梁适仔细想过之后才缓缓摇头,“有一点, 但不是全部。”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了。”梁适说:“其实无非两种结果, 我也都猜想过两种结果可能发生的事, 但我觉得会颠覆我现在的生活, 所以就不愿意了。” 许清竹思考过后也点头, 只是她要比梁适更实战派一些。 “会不会颠覆, 那也得先确认了再说。”许清竹说。 确认说起来容易, 做起来并不简单。 临近新年,很多事情堆积在一起,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暂且搁置了这件事。 年过完之后,许清竹可忙了好一阵。 梁适也没歇着,在常慧的洽谈下,她去试了两部戏,最后定了一部古装剧的女二号。 元宵节一过,就开始了旅行综艺《出发吧,就现在》的录制。 这档节目从年后开始录的,据说已经录到了第三期,中间的4、5、6都有梁适去做飞行嘉宾。 与此同时,《心途》定档于四月十一。 《出发吧,就现在》采用的是4+3模式,固定嘉宾四人,再加三个飞行嘉宾。 一共十二期,预计三月初播出。 网上有这个节目的路透,但很少。 节目组保护得很好,只能从网上一些讯息来看,固定MC有一个流量小生,有一个高冷影帝,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主持人,还有一个完全没透露出任何信息。 流量小生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高冷影帝是出了名的性格佛系,主持人也是在各大颁奖典礼上历练出来的。 一看就能碰撞出火花来。 梁适也问常慧,自己需要注意什么。 常慧想了会儿告诉她:“里边有一个是带资进组,你能打好关系就打好关系,打不好的话就……别惹她。” 可能是知道梁适也有后台,所以话说得没那么重。 而关于跟她一同空降的人,梁适也不知道是谁。 常慧并未跟她说,说是真人秀,要的就是在最直观感受下的反应,先告诉她就没有戏剧效果了。 这边的真人秀跟梁适以前参加的也差不多,相比下来,这边要更真实些。 更加注重前两个字,而不是后一个字。 以前梁适拍真人秀,一个出场的镜头可能要拍七八次。 而她听说过的,拍二三十次的明星也有。 当真人秀失去了本真,也就失去了那份纯粹。 观众也都知道这些都是演的,收视率自然保不住。 甚至有网友戏言,综艺咖的演技比演员好多了。 所以这档节目会在拍摄两期后就播出,主要是留给后期剪辑和字幕的时间,之后基本上一周一拍,一周一播,不算实时,但也差不多。 后期能够根据观众反馈来调整录制方式和邀请嘉宾。 这个节目的录制地点在南方,海边。 梁适要出去一周。 许清竹倒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听到她说要离开一周时还是垮了脸,晚上连她做饭时也黏去了厨房,“怎么这么久啊?” 梁适轻笑:“这个综艺是旅行类的,所以时间长些。” 寻常的综艺录制也就一两天。 “那还不如拍戏呢。”许清竹说。 “相比起综艺,我也更喜欢拍戏。”梁适把饭菜放在餐桌上,“但综艺是给艺人维持曝光的,也还是要参加,我算过了,差不多这个播完,《心途》就要上,所以……对电影也好。” 许清竹摇头:“你们做演员也好辛苦。” 梁适闻言轻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没你们辛苦。” 许清竹:“……” “也是。”许清竹说:“我们是挺辛苦的,毕竟养了这么多艺人。” 梁适被她逗笑,却也顺着她的话说:“是是是,所以你家艺人要出去好好工作了。” “成吧。”许清竹挑眉,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梁,努力工作,早日让我买房。” 梁适:“?” “你还差房子?”梁适问。 许清竹淡定地点头:“当然。” “距离金屋藏娇,就差一个金屋了。”许清竹说。 梁适:“……” “行。”梁适说:“那我再努努力,争取让许总买金屋。” “到时候你自己进去还是我把你绑进去?”许清竹拉长了语调,不疾不徐地问。 梁适:“我抱你进去。” 许清竹:“嗯?” 梁适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金屋只藏我一个人的话,这金屋就失去意义了。” 许清竹:“所以呢?” “我得把你也带进去。”梁适说:“这样才能藏得好。” 许清竹:“……” “我不去。”许清竹说:“我得挣钱养家。” “那我呢?”梁适说:“是不是从此躺在金屋里不用出来了?” 许清竹点头:“可以啊。” 梁适又弹了她额头一下:“别演了,吃饭吧,成天说些不正经的。” 许清竹耸耸肩膀,“我跟你有什么正经的话说?” 梁适:“……” 临睡前,许清竹从抽屉里拿出自己前些日子买的眼罩戴上,躺在床上等梁适。 梁适洗漱完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许清竹穿着白色露肩裙躺着,戴着眼罩,呼吸匀速,听着像睡着了。 梁适脚步都放轻,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上床,关灯。 可在灯光关闭那瞬间,又再次亮起来。 “你没睡啊?”梁适问。 许清竹没摘眼罩,“在等你。” “我回来了。”梁适说:“睡吧。” “你明天几点走?”许清竹问。 “九点。” “那差不多。” 梁适说:“我到那边就傍晚了,中途在飞机上就回不了你消息。” 许清竹往她怀里拱,“知道了。” 怎么听都带着点不高兴。 “怎么了?”梁适的手落在她背脊轻抚,“不开心?” “要异地恋,怎么可能开心?”许清竹轻嗤:“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终于可以摆脱我了。” 梁适:“……” 梁适在她唇上咬了下:“说什么气话。” “那你……哄哄我。”许清竹凑近她耳边,说话都是气音。 梁适轻笑,却又憋着没笑出声,“怎么哄?” “好好哄。”许清竹说。 梁适在她唇上亲了下,“行不行?” 许清竹:“……敷衍。” 她摘下眼罩,“不装睡了,被气到睡不着。” 刚好跟梁适四目相对,眼罩还在她鼻梁上。 怀孕之后她有些怕光,所以晚上都会戴着眼罩睡觉。 梁适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一把把她捞到自己身上。 梁适的手落在她颈间,“那今晚就……” 话音微顿:“任君采撷。” 话说完之后耳朵都烫得快掉下来。 许清竹闻言俯身吻了她一下,然后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就是想偷懒。” “什么啊。” 在接吻间隙,梁适出声嗔怪:“你怀孕了。” 许清竹挑眉:“就是想偷懒。” 这挑眉很像是在挑衅。 梁适无奈,翻身而起,胳膊还落在许清竹腰间,顺势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小心我咬你。” 许清竹的眼尾已然泛红,却还是挑衅:“咬哪里?” 话音刚落,梁适就在她脸侧咬了下。 许清竹吃痛:“你属狗的啊?” 梁适把眼罩给她推上去遮住她的眼睛,理直气壮道:“你让我咬的。” 许清竹:“……我让你哄……” 话还未说完已被吞没。 梁适接过她的话,顺势也解开了她的睡衣扣子。 “这不是在哄嘛。”梁适低声说:“祖宗。” 温柔声线里带着几分宠溺。 《出发吧,就现在》的第二个取景点在陵市的一个海边小镇,因为有丰富的海资源和独特的小镇文化,被誉为“人间小镇”。 梁适抵达陵市时是傍晚七点,天还照常蓝。 寻常的海舟市夜色早已笼罩大地。 从梁适去机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拍摄了,这会儿在陵市机场等待自然也有拍摄团队,她已经收到了节目组的任务卡。 第一个任务就是和另一个飞行嘉宾汇合。 可她连另一个飞行嘉宾是谁都不知道。 她对着镜头求助:“所以……我该去哪里找我的搭档?” 没人告诉她。 不过任务卡里有线索,女性,红色,长鞭。 从三幅画里提炼出三个词,梁适试探着问:“杨书颜?” 依旧没人告诉她。 一旁的工作人员仿佛AI,一心只有工作。 梁适便在这儿等,等了会儿听到机场里有躁动,她直接从行李箱上起身,笃定道:“我的搭档来了。” 还真的是杨书颜。 不过这是私人行程。 之所以引来那么大动静,是因为杨书颜摘下口罩打了个喷嚏,结果在机场被认出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就有了那么多人来围观。 倒给梁适省了事。 不过看到是杨书颜,梁适放了点心,起码是有个熟人在。 甚至她跟杨书颜都没做自我介绍,杨书颜看见她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没多亲近。 杨书颜本就是个冷淡性子,梁适也没觉得什么。 她们在这边等了会儿就接到另一个人的电话,问她们在哪里,有车来接。 又等了五分钟,一辆车姗姗来迟。 来接她们的人是影帝和资深主持人。 影帝名为韩骞,已经四十多岁,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像二十多岁,除了眼角的鱼尾纹有点暴露年纪,其余根本看不出来,梁适也看过他的电影,演技确实不错。 主持人叫柒柒,三十多岁,很知性的一张脸,这两人也是多年好友,影帝接的第一个采访就是柒柒的,哪怕两人已经各自婚恋,网上还有两人的CP粉,更多是在磕友情。 以前光他俩闲聊的小糊综,播放量都能破亿。 梁适上前跟她们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上车。 杨书颜分别都和韩骞、柒柒合作过,所以气氛不算尴尬,上车以后主持人也Cue了杨书颜,问她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要来这个节目等等。 唯独梁适像个透明人,没有作品,也没有粉丝,直接就来上综艺,梁适都能想到,到时候节目组给她旁边打的备注是:新生代演员。 嗯,没有作品的新生代演员。 没想到做了这么多年,又得重新做起。 柒柒也没让梁适尴尬,给她抛了话头,问她对这边的感受怎么样,晚上想吃什么?还跟她们吐槽节目组的套路,梁适礼貌应答。 从机场开到录制地点,用了一个小时。 抵达录制房子时,已是天黑。 不过这地方是真的美,夕阳落山时是一番风景,夜色降临时又是另一番美。 梁适拍了不少照片。 那个流量小生长得很好看,是偏女性的一种美,资料显示他是Oga,名为白钰。 梁适来了以后跟他们都打了招呼,还差一个人。 柒柒一进门便问:“然然去哪了?” 白钰耸耸肩:“她好像吃坏肚子了。” “吃的什么?”柒柒皱眉:“你做饭了?” 白钰:“……不是我……好吧,是我,但我是做给我自己吃的,谁知道她吃了。” “是我笨。”一道娇俏的女声传出来,带着几分虚弱感:“我不小心把自己的饭跟小白的搞混了。” 随后那道身影缓缓走出来,手还捂着肚子,面色苍白。 她扎着高马尾,额前碎发显得她有些憔悴,穿一身浅灰色运动服,还挺阳光的少女形象。 梁适却变了脸色。 “怎么样啊?”柒柒上前关心,“我那有胃药,你要不要吃点?” “你给她吃得到时候更严重了怎么办?”白钰说:“多喝点热水就行了吧?” 柒柒:“……” “小白。”柒柒无奈:“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欠揍?” 白钰讪讪地摸摸鼻尖,“难道不对?” 韩骞拍了拍他的肩膀:“热水也得有人给倒啊?” “我去。”白钰单手插兜要走,走了两步才回头,稍有些忸怩地问:“书颜姐,你要一起吗?” 杨书颜:“?” “不用了。”杨书颜婉拒:“我得先去收拾东西。” 白钰闻言立刻上前帮她拎行李箱,结果没拎动,一阵尴尬。 杨书颜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边儿玩去。” 也是白钰走得近了,梁适才觉得他眼熟,白钰亦然,指着她几秒后才道:“咱俩见过,是吧?” 梁适:“……好像是。” “前些天。”杨书颜无奈:“婚礼上。” “啊啊!我想起来了!”白钰说:“我知道是谁了。” 梁适:“我也知道是谁了。” 因为有镜头在,白钰便没暴露梁适过多信息,两人就在那儿打哑谜。 哑谜打得人云里雾里,就连一直佛系的韩骞都忍不住问:“你们都认识啊?” 梁适点头:“这得益于我们共同的朋友前些天办了婚礼。” 白钰说:“别提了,她一结婚就消失,我根本找不到。” “班都没去上。”梁适说:“正在度蜜月吧。” “别人蜜月就一个月。”白钰翻白眼,“她都快两个月了。” “好像今天回去上班了。”梁适说:“你要有事可以今晚联系,不过……最好不要有事吧。” 白钰:“为什么?” 梁适:“她们……工作应该都忙。” 白钰:“……?” 梁适存了私心的。 Sally和林洛希度完蜜月,回到公司自然是很忙。 那就能帮许清竹分担很多事了。 因为有共同的朋友,聊起来还算不错。 白钰也不像传言中的脾气差,就是有点孩子气,才二十一岁,确实挺小的。 之后梁适听杨书颜说,白钰是林洛希父母朋友家的小孩儿,小时候在林洛希家寄居过一段时间,那会儿她们一块玩的时候,他就是个小跟屁虫。 因为有熟人,梁适便没那么拘谨。 最关键的是梁欣然。 倒是之前听梁晚晚说了一下,但没想到会在综艺里遇见,她倒是蛮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演技不好,所以直接到综艺上来刷路人缘。 事实证明,她长袖善舞的本事在综艺里更吃得开,大家都蛮喜欢她的,就连工作人员聊起来,也都说这位大小姐一点架子都没有。 最大的赞助商就是东恒旗下的一个名牌,所以广告植入大多都是梁欣然的。 柒柒还在吃晚饭时Cue了一下,“梁适,梁欣然,你俩一个姓哎。” 梁欣然莞尔:“是啊,很有缘分。” 梁适心里膈应,只浅笑以做回答。 晚上分房间,梁适跟杨书颜一个房间。 房间里也有摄像头,杨书颜和梁适官方地聊了几句,够剪素材就罩上了摄像头,这才变成她们的私人空间。 杨书颜则单刀直入地问:“你跟梁欣然有过节?” “都不算过节。”梁适说:“可能是有仇……吧。” 杨书颜:“?” “就是挺复杂的一件事。”梁适问:“怎么了?” 杨书颜一怔:“最好别在节目里表现出来,还有,避着她点儿。” 梁适反问:“是因为带资进组?” “嗯。”杨书颜说:“她背后是东恒,东恒现在那位手段挺狠的。虽然你有许清竹,但最好还是别在公众面前闹出来,对你和许清竹都不好。” 梁适:“……” 听到这些话后,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不过梁适知道杨书颜也是为自己好,便道了声谢,又问:“是莹姐让你照顾我么?” 她不太相信杨书颜这么好心。 杨书颜已经换了睡衣,随意往床上一躺:“嗯,她挺喜欢你的。” 梁适调侃:“她好像更喜欢你吧?” 杨书颜闻言侧目,良久才勾唇轻笑:“喜欢我什么?” 梁适耸肩:“这我哪知道?得问莹姐了。” 梁适说完之后便给许清竹发消息:【睡了么?】 许清竹:【等你呢。】 梁适:【今天什么时候回的家?】 许清竹:【八点。】 梁适:【吃的什么?】 许清竹:【烤鸭。】 梁适下意识先打了两个字,想夸奖真棒,还没发出去忽然疑惑,全部删掉后又编辑:【和谁?】 许清竹:【陆佳宜,还有……她未婚妻。】 梁适:【真订了?】 许清竹点头:【是啊。】 梁适给她拨了个视频,结果许清竹占线。 她便等候两秒,正打算再打,许清竹已经打了过来。 视频里的许清竹正靠在床头,穿一件粉色睡衣,是上次她俩逛街“互相伤害”时买的。 因为梁适说许清竹都没什么粉色颜色的衣服,许清竹便回她说她也没有。 于是两人一起买了两件,情侣装。 “你在给谁打电话?”许清竹问:“梁老师出门就这么忙啊?” “给你啊。”梁适说:“结果你占线。” 许清竹:“……” 没有找到吵架的由头,于是搁置。 许清竹兴致勃勃地给梁适八卦:“陆佳宜的未婚妻好漂亮的。” 梁适:“?” “比你还漂亮?”梁适问。 许清竹的笑意都藏不住,疯狂点头:“是那种特别有棱角的漂亮,比陆佳宜还A。” 梁适:“?” 感觉不妙。 “你是不是加她了?”梁适问。 许清竹:“……没好意思,下次吧。” 许清竹说没好意思的时候还脸红了,梁适错愕地盯着她看,片刻后,幽幽道:“你猜我跟谁在一起?” 许清竹因为见了陆佳宜的未婚妻,并且被她的气质迷倒,闻言问:“跟谁啊?” 梁适调转屏幕:“你们家代言人。” 杨书颜正在看手机,闻言扭头,朝镜头打了个招呼,许清竹也喊了声:“颜姐。” “嗯哼。”杨书颜应了声。 许清竹的反应还没刚才提到陆佳宜未婚妻时大。 梁适问:“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她?” “谁?”许清竹问。 梁适语气哀怨:“陆佳宜的未婚妻。” “她有名字的。”许清竹说:“叫傅尤,人间尤物的尤。” 欣赏之意溢出屏幕。 梁适:“……你真的很喜欢她啊。” 许清竹点头:“是啊,你见了也会喜欢的。” “我喜欢你就够了。”梁适说:“我没那么大心,谁都喜欢。” “不啊。”许清竹朝着屏幕眨了眨眼,“我喜欢好多人呢,颜姐,希希,赵医生,陆佳宜,但我只爱你啊。” 梁适:“……” 莫名就生不起气来。 她轻哼一声:“你喜欢的人可真多。” “当然了。”许清竹躺下,给她看侧脸,“大家都那么好,我喜欢一下又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吗?” 梁适声音很闷,“我那个叫欣赏。” “真的,你要是见了傅尤,也会很欣赏的。”许清竹还在给她安利,“晚上她给我包烤鸭吃,还朝我眨眼,要不是知道她是个O,我真的会心动。” 梁适:“……” 越说越过分。 “那跟她是不是O没关系,她是陆佳宜未婚妻啊。”梁适说。 许清竹无奈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跟陆佳宜口味真的很像啊。” 梁适:“……” 是的呢。 你俩才是天生一对来着。 梁适无奈:“你个花心的人。” 许清竹轻笑:“干嘛?吃醋啊?” 梁适捏了捏耳朵,不大好意思地应了声:“嗯。” 躺在另一张床上的杨书颜从一旁拿出耳机戴上,然后给赵莹拨了一通视频电话。 正在敷面膜打算看剧的赵莹接通:“干嘛?” 语气敷衍,且吊儿郎当。 “干嘛呢?”杨书颜问。 赵莹:“?” “前天不是刚做完吗?”赵莹说:“伤了,做不动。” 杨书颜:“……我们之间就这点儿事?” 赵莹一脸惊讶:“不然呢?杨小姐,你知道的,我只馋你的身子。” 杨书颜:“……你过来探班么?” 赵莹更惊讶了:“拜托,你只是录一个综艺哎,咱们最近又没什么需要捆绑营销的,离远点比较好。” 杨书颜:“……” 赵莹见她表情不太好,出于礼貌问道:“你怎么了?找我到底什么事?” 杨书颜:“……我吃了一嘴狗粮。” 赵莹脑子一转就知道是谁了,笑道:“人家合法的,怎么?你也想要啊?你爸不是让你去相亲么?” 杨书颜:“……” “我去相亲你怎么办?”杨书颜说:“结婚?” 赵莹一怔:“怎么可能?我搞事业吧,趁你结婚生小孩的时候,我去多拍几部戏,实绩压过你,从此把杨书颜压得死死的。” 杨书颜:“?” 杨书颜生闷气挂了电话,赵莹给她发消息:【干嘛?挂我电话,你疯了吧?】 杨书颜:【想你了。】 赵莹:【?你想我死?】 杨书颜:【想掐死你是真的。】 赵莹:【……你看你,还想家暴我。】 杨书颜:【又没结婚,算什么家暴?】 赵莹:【那是虐待炮.友?】 杨书颜:【……要不转正吧。】 赵莹:【?】 “杨书颜撤回了一条消息”。 第171章 剧情+过渡 翌日她们还未起, 节目组就送了任务卡来。 梁适是属于不赖床的那种人, 但隔壁床杨书颜睡得正香,她怕吵到杨书颜,便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 一直听到外边有动静,这才起床看。 任务卡是通过门缝塞进来的:【在7:30分抵达21号房, 这决定了你能否吃到早餐。请注意:衣服上要包含国风元素。】 包含国风元素的衣服, 节目组倒是有提醒,所以梁适提前有准备。 但这会儿已经七点二十了, 杨书颜还没醒。 梁适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喊杨书颜。 “颜姐。”梁适半蹲在她床边低声喊。 杨书颜眉头微皱,翻了个身把, 被子蒙头继续睡。 “颜姐, 要起床做任务。”梁适继续喊。 杨书颜这才把被子踢开,仍旧闭着眼,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脚踢了两下,看上去很不耐烦。 “什么任务?”杨书颜的声音有些哑。 梁适:“早餐任务。” 杨书颜坐起来, 梁适还以为她是被早餐打动了,结果她特不理解地问:“这个点儿吃早餐?” 梁适一脸懵地点头。 杨书颜再次躺下:“我不吃早餐。” 梁适:“……” 杨书颜昨晚熬到很晚,好像是在打游戏。 梁适睡觉的时候看到她那儿手机屏幕还亮着,但她没发出任何声音, 更没影响梁适休息, 梁适跟她说了一声就自己睡了。 梁适睡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比她平常睡觉的点迟了很多。 没办法, 跟许清竹一聊就超时了。 杨书颜看上去应该熬到很晚, 但还要强撑着精神起来录节目。 不过她熬过夜的肌肤状态也依旧能打, 直接起床洗了个冷水脸, 把头发随意一扎,从行李箱里翻出衣服换上,全程不过五分钟。 梁适手里还拿着素颜霜,喊她:“你不打个底吗?” 杨书颜摇头,正要说话就打了个哈欠:“你不是要吃早餐吗?走吧。” 梁适:“……” 还真是有颜任性。 梁适也就随意打了个底,头发也扎成马尾,跟杨书颜走在一起毫不逊色。 只能说各有各的美。 她们抵达的时候,只有梁欣然一个人到了。 她化了个很元气少女的妆,十分精致,正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吃早餐。 灌汤包、排骨汤,还有三四样小菜,看上去很丰盛。 见她们来了以后,梁欣然微笑着跟她们打招呼:“Hello,颜姐,阿适,昨天都没顾得上跟你们聊天。都怪我昨天太笨了,不好意思哈,你们不会怪我吧?” 杨书颜一怔:“怪你干嘛?你病了也是不得已。” 梁欣然莞尔,“颜姐真好。” 语气亲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关系多好。 梁适自始至终都保持疏离,没有说话。 她并不想跟梁欣然有超乎陌生人以外的关联。 梁适和杨书颜来了以后也不是直接就能吃到早餐,还需要做游戏。 是一个双人配合游戏“指东指西”。 节目组提出一个问题,两个人必须指相反方向。 不得商量,也不能连续三次结果相同,三局两胜。 梁适跟杨书颜还算默契,勉强过关。 给她们分配到的早餐是牛奶吐司鸡蛋和两样小菜。 之后陆续来的是韩骞、柒柒,白钰顶着一个炸毛的鸡窝头,穿着拖鞋,姗姗来迟,来了以后还先靠在墙上打哈欠,一点形象都没有。 最后留给白钰的只有一个鸡蛋。 白钰皱着眉:“……我饿啊。” 杨书颜把自己的牛奶和吐司给了他。 白钰:“?” 白钰好似这时候才看到杨书颜,眼神惊恐,立刻整理自己的头发,孰料杨书颜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把,用的劲儿还不小,起码现场收音设备把这一声都收了进去。 众人:“?” 现场工作人员还以为白钰会发飙,谁不知道这位小少爷平常脾气大? 之前梁欣然在野外不小心用树枝划了他一下,这小少爷可把人凶了一通。 结果杨书颜直接打脑袋…… 几秒沉寂之后,白钰委屈地看着杨书颜,声音嗔怪:“颜姐,你干嘛啊?” “职业生涯也不要了?”杨书颜又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可是个爱豆。” 白钰:“……知道了知道了。” 白钰低头的时候朝她做了个鬼脸,被杨书颜看见后抬手隔空打了一下,白钰立刻安静如鸡。 两人的互动还蛮有意思的。 工作人员一副磕到了的模样。 导演都高兴得不行,早听说白钰在娱乐圈最怕杨书颜,但没想到会是这种,一看就很有火花啊。 这段必须要剪进去!绝对能有话题和爆点。 梁适倒没什么,她并没有刻意给自己制造话题,始终很本分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在接下来的旅行环节中,要在小镇的各个地方寻宝。 梁适跟匹孤狼似的,拿到任务卡就去做,她运气好,前头的任务都完成得很顺利。 白钰来找她组队,她也欣然接受,不过她还问白钰怎么不去找杨书颜。 白钰轻嗤:“她跟梁欣然组队了。” 梁适倒放了心,带个白钰要比带梁欣然好得多。 历经一天的寻宝任务完成,梁适和白钰排第二,杨书颜她们排第一。 她们累积了最高的积分,晚上可以用积分加餐。 一天过后,梁欣然看上去已经跟杨书颜很熟了,但杨书颜始终都是那种不冷不淡的模样。 没有对待白钰时的亲昵。 到了晚饭时间,她们吃完以后又玩了游戏,经典的“逛三园”。 梁欣然一直在各种出乎意料的地方输。 最后被贴了一脸的纸条,却还带着笑意对镜头说:“怎么会这样啊?” 之后的几天都相差无几。 梁欣然并没有刻意来招惹梁适,但偶尔会在不经意的地方针锋相对,譬如在抢任务时,在组队时,梁欣然会朝她甜甜地笑:“阿适又要跟我抢啊?” 梁适便都会让给她,因为懒得跟她争。 只是在涉及到输赢的时候,梁适寸步不让。 节目组工作人员私下里还给她们取了名“双梁之争”。 梁适并没放在心上,她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节目的拍摄。 并不是很想看见梁欣然。 比较让梁适膈应的是在录制结束的前一天傍晚。 那天比平日里要早结束任务,因为她和杨书颜即将离开,节目组给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任务结束之后大家都要去做妆发,梁适连造型团队都没带,全靠自己来,所以就简单的编了下头发,化了个素淡的妆,很像是网上那种初恋妆。 她弄完造型之后去卫生间,结果从卫生间出来之时看到了正在抽烟的梁欣然。 没什么表情,一双眸子阴冷,不动声色地吞吐着烟雾,那张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厌世感,和周怡安跟陈眠那种还不一样,是带着几分阴翳的厌世,唇角微勾,淡淡讥讽。 分明还没说话,却也让人感觉到了不舒服。 梁适去洗了手,又慢条斯理地擦手,直接无视她。 结果她掐灭烟,开口说话时声音有些哑,“孤立我好玩吗?” 梁适擦手的动作一怔,“何出此言?” “谁都看得出来你不喜欢我。”梁欣然声音更低:“我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我已经很避着你了。” “没有的事。”梁适语气冷冽,处处透着疏离,“你想多了。” 梁欣然低敛眉眼:“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我也不是来跟你争的,我知道我争不过你,大哥二哥都很喜欢你。” 她这么说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声音很失落。 梁适眉头微皱,意识到了不对劲,四处张望也没看到录制的设备。 按理来说这会儿是属于空闲期,工作人员都去休息了,应该不是录制。 但不是录制的话,梁欣然这话也太奇怪了。 梁适便提高了警惕,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梁欣然轻笑:“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我跟妈说过了,想让你回来,但你好像把她拉黑了,妈还蛮伤心的。之前妈病了来着,你也没来。” “她应该不想看见我。”梁适回答。 “怎么会呢?”梁欣然说:“你们才是朝夕相处了二十几年啊,我不过一直在外罢了,妈对我好也只是觉得亏欠我,但对你是真的喜欢,不然也不会一直对你这么好。我现在也没在老宅住,要是你真的不喜欢,我可以退出的。” “我没有不喜欢你。”梁适说:“你别想多了,我们之间应该不算有竞争关系。” “那就好。”梁欣然苦笑:“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呢。” “为什么会这么以为?”梁适反问。 梁欣然一怔:“你给我的感觉吧,你好像很讨厌我,说话从来都不看我,就是一种直觉吧,我一直想跟你说说话,但你……” “算了。”梁欣然声音苦涩,“我进娱乐圈也只是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不会跟你争什么的,你没必要这么讨厌我。” 梁适皱眉,却没出口否认不讨厌她的事,转身离开。 最后一天录制,风平浪静。 梁适和杨书颜录制结束,一同坐飞机返回海舟市。 梁适提前跟许清竹说过,但许清竹有很重要的会议,说是让助理来接她,梁适立刻拒绝,“我自己打个车也回去了,而且还可以让赵医生来接,好久没见她。” 许清竹轻笑:“你俩现在,倒真是狐朋狗友啊。” 梁适:“……可能是患难之交?” 许清竹也没再多说,直接去忙了。 梁适只让她注意身体。 但没想到在上飞机前,梁适收到了赵莹的消息:【在哪儿?】 梁适发了定位给她,赵莹给她发了个OK的手势,【你下飞机以后就在那儿等着,我去接你。】 梁适:【啊?】 赵莹:【《余光》的导演找你,我们一起见一面。】 梁适应下:【好的。】 飞机落地海舟以后,梁适跟杨书颜一起下,两人颜值都高,一路上也引来了人们的注目。 尤其是杨书颜,她有路人盘。 但杨书颜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挺给力的,把她护得很好。 梁适问杨书颜接下来要去哪儿,杨书颜面无表情:“回家睡觉。” 经纪人无奈,“晚上要去见导演的。” 杨书颜:“那是晚上的事。” 经纪人:“……” 梁适跟她道别,说是下次再见。 杨书颜摘下墨镜问她:“你怎么回去?” “莹姐来接我。”梁适说:“一会有事。” 杨书颜表情微变:“她来接你?” 梁适点头:“嗯,应该快到了。” 杨书颜:“……” 她重新戴上墨镜,没走。 不一会儿赵莹的声音就传来,“小梁。” 梁适和杨书颜同时扭头,梁适拎着行李箱上前跟赵莹打招呼:“莹姐。” “你怎么也过来了?”赵莹对着她身后惊讶,立刻皱眉:“你离我车远点儿。” 杨书颜:“该拍的已经拍了,不该拍的也已经拍了,你怕什么?” 赵莹翻了个白眼:“你是想断送职业生涯啊?” 杨书颜:“一点儿绯闻,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赵莹:“那你也不准上我车,我又不是来接你的。” 杨书颜:“顺带稍一程也不行?” 赵莹:“不行。” 正值午后,太阳很毒,海舟已然快要进入春天。 两人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斗嘴,梁适夹在中间,随意一瞟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镜头,忍不住道:“莹姐,颜姐,有狗仔。” “那不是很正常?”赵莹耸了耸肩:“她今天是半公开行程。” 杨书颜皱眉:“我会让人处理的。” “你再在这里耗下去,人家新闻稿都写好了,你处理个屁。”赵莹说:“你离我车远点就行了。” 杨书颜瞟她一眼,径直上了车。 赵莹&梁适:“……” 杨书颜坐在后排,赵莹坐在中间,梁适上车以后只能坐后排,但碍于杨书颜的表情太过冷冽。 梁适摁了摁眉心,低咳一声凑到赵莹跟前低声说:“莹姐,颜姐有话跟你说。” 赵莹回头看,正好和杨书颜的目光对上。 “什么话不能大声说?”赵莹问:“鬼鬼祟祟。” “你确定要我大声说?”杨书颜抱臂冷淡地看向她:“怕你受不住。” 赵莹:“……” 杨书颜那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你不过来我就气死了。 赵莹也不好意思让梁适为难,干脆起身去了后排,结果刚一起身车子微震,赵莹没站稳,朝着杨书颜扑了过去,被杨书颜抱了个满怀。 …… 梁适余光扫了一眼,立刻转过去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气氛一度尴尬。 赵莹皱眉:“你放开。” 杨书颜抱住她没放,“想不到几天没见,你这么主动。” 赵莹咬牙:“放开。” “你主动的。”杨书颜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却比之前轻松许多,带着几分戏谑:“一会儿要去做什么?” “见导演。”赵莹说:“约了吃饭,你不是要回家睡觉?” 杨书颜:“等你一起吧。” 赵莹:“?” 赵莹觉得这人疯了,不过坐在她腿上确实要比坐在车座上舒服,也挣不开,便懒得再挣扎。 梁适给许清竹发消息:【我吃狗粮了,QAQ】 许清竹:【谁的?】 梁适:【莹姐。】 许清竹:【……看到热搜了。】 梁适:【?】 许清竹给她转了一个链接来,微博热搜词条是#杨书颜赵莹机场针锋相对#。 顶流就是顶流。 十分钟前才发的图片,这会儿就已经变成“爆”挂在热一上,热度还在持续增加。 广场里已经吵翻天。 [一看就赵莹盛气凌人啊yue了] [这可能也叫狭路相逢?想不到我姐下飞机还能遇到赵莹,晦气。] [颜狗们都疯了吧?为了捧你家水皇也没必要踩莹姐一脚。] [谁都能看出来莹姐是去接好友的,是你家水皇非往前凑,不要脸。] [……] 水皇是杨书颜的黑称。 因为杨书颜的实绩太高,出圈作品不算太多,所以被赵莹家粉丝称为“水皇”。 而赵莹被杨书颜的粉丝称为“晦气怪”“碰瓷狗”。 原因是只要遇到赵莹,杨书颜的作品风评必定不好,而且赵莹只要有作品,必然会拉踩杨书颜。 很快,热搜词条就被杨书颜和赵莹霸占。 粉丝们持续在吵。 杨书颜和赵莹陆续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两人口径一致:“就那样吧。” 梁适再次回头,又看了眼热搜。 嗯,网络谣言不可信。 梁适一本正经地给许清竹回消息:【她俩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呢。】 许清竹:【辛苦我们家梁老师。】 梁适:【啊?】 许清竹:【非礼勿视。】 梁适:【好的。】 见《余光》的导演和制片也没其他要说的,就随便聊了聊,问梁适之后的行程。 梁适倒是说通过了一个古装剧的女二号试镜,但开拍时间还没定下来。 导演便问她有没有兴趣来演《余光》的女主,就是之前舒奕演的那个角色。 梁适也没一口答应,但也很礼貌地跟导演解释了,因为她现在签了经纪公司,有经纪人,自然得通过经纪人协商,但时间合适的话她肯定是要演的。 毕竟《余光》的剧本她很喜欢。 梁适让常慧去洽谈这两部戏,进行得非常顺利。 因为《余光》所有的配置都定下来了,所以先拍《余光》,而另一部目前还在接洽女主中,还没定是杨书颜还是其他的竞争者,还需要一段时间。 正好给梁适留下了拍《余光》的时间。 在空闲的这段时间里,《余光》的剧本也有过修正,所以梁适和赵莹拿到手的是经过修正的剧本,和原来有所出入,但变得更好了,尤其是梁适要出演的这个角色,更加出彩。 梁适来演这个角色之后,之前她试镜的那个角色空了下来,导演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更合适的,梁适便推荐了唐醉来演。 《余光》之前搁置了太久,再次定下开拍后,所有的流程都很快,重新定角色,拍定妆照,举办开机仪式,剧组官宣角色。 而梁适X赵莹的组合也让人大吃一惊。 毕竟梁适还是个新人,她所有的剧都没开播,电影也未上映。 就连《心途》还没预热官宣,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余光》的组讯一出,立刻掀起了网络热潮。 [我没看错吧?赵莹已经到了搭这种十八线的地步吗?] [这是为了让赵莹给公司新人抬咖吧?我真的不理解。] [@赵莹,我以为你换个公司会好的,结果就是去另一个公司奶新人?] [这个梁适绝对是资源咖,你从舒奕换成杨书颜我也理解,结果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听说这个人还演了Quel的新电影,当真资源咖?] [反正我是吐了,@导演能不能不要用心写剧本,用脚挑演员啊?] [……] 《余光》最新组讯出的时候,跟之前那次相比,梁适被骂得非常厉害。 之前因为梁适演得是配角,红裙造型又刚刚出圈,还有拉踩陈流萤的作用,所以网上一片叫好。 但现在原女主舒奕出事,即便是她道德和精神都有问题,可人家的咖位和实力在那摆着。 梁适这个“新人”怎么能直接顶替她的位置? 摆明了有问题! 除了梁适是“资源咖”外不做其他猜想。 梁适也无从辩解,甚至她忙到只扫了一眼热搜就没再关注了。 她的时间太紧。 《余光》开拍,她的戏份大量增加,不光是骤然增加的台词,还有一些要从头学起的舞蹈。 舒奕是舞蹈学院毕业,之前对她来说很简单的东西,对梁适来说却很难。 但梁适在这方面是个不服输的性格,既然接了这部戏,那就要做好,所以坚决不用替身。 她请了舞蹈老师来教,白天拍戏,晚上练舞。 在这种高压环境下还要坚持回家。 不过《余光》是现代戏,除了最初取景那一点儿地方,剩下都在市内,离她家也挺近的,开车半小时。 许清竹有说让她不用回来,在酒店住就行,但梁适一直坚持。 梁适觉得梦想要坚持,家也很重要。 她不想让许清竹怀着孕还要一个人在家。 本身怀孕的人就容易多想,许清竹在跟她的感情上又有一点敏感,她只能尽最大努力去让许清竹安心。 而且回去以后许清竹还能陪她对戏,两个人就随意聊聊天也会让梁适觉得轻松。 哪怕身体很累了,但梁适心还是轻松的。 并不觉得累。 跟赵莹演戏是非常舒服的事儿,梁适的演技达不到大成,但放到现代都市剧中很不错,尤其这个角色跟她本人有些贴近,演起来得心应手。 很多地方都是一镜到底,她跟赵莹对戏也几乎是一场过。 就在这种忙碌的环境中,梁适过了小半个月。 在她拍摄期间, 《出发吧,就现在》播出。 虽然是个小综艺,在播出当天也买了几个热搜。 最关键的是,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梁欣然。 一个什么作品都没有的人忽然在综艺里露面,且搭配的还是一些挺有名气的人,让人拉高了期待。 同时,也有人认出了梁欣然就是之前在网上寻亲的人。 之前积攒的国民度和好感度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大家纷纷去为她刷起热度来。 梁欣然也发了宣传博。 @梁欣然:第一次参加综艺,很担心把如此笨拙的我放在大荧幕下让大家失望,但还是鼓起勇气去做啦~希望大家不嫌弃。#出发吧,就现在# 与此同时,东恒旗下的一个小品牌,也是这次《出发吧,就现在》的冠名品牌在同天官宣代言人——梁欣然。 虽然她这样的情况跟梁适之前有所相似,风评却两极分化。 [之前有说小姐姐找到的家人是个富豪,现在看来是实锤了吧?] [这是什么豪门大小姐流落在外的玛丽苏情节啊!] [众所周知,小姐姐以前姓郭,过得很苦,现在改回本家姓了,而且,东恒集团的总裁就姓梁,且这个品牌由东恒控股,你品,你仔细品。] [这不就是豪门大小姐到娱乐圈玩吗?感谢大小姐降咖了。] [姐姐还要老婆吗?我可以!] [……] 网上几乎都是一水的夸赞。 梁欣然个人热度超过了节目组的热度。 在万众期待中,节目开播。 作为综艺市场中不太常见的旅行类综艺,齐聚了影帝、主持、爱豆和素人,看点十足。 尤其是白钰,粉多黑也多,自带争议。 节目组邀请他都是为了创造抓马名场面的。 而白钰也不负众望,开播第一期就怼了梁欣然。 因为梁欣然问他在舞台上累不累,有没有过想放弃的瞬间,白钰怼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梁欣然顿时变了脸。 大家纷纷谴责白钰性格不好,白钰粉丝:【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第一周连播两期,虽然在第一期白钰和梁欣然闹得不太愉快,但梁欣然跟白钰之后做任务被分到了一起,梁欣然有为白钰解围。 解围之后白钰很别扭地跟梁欣然说话,被粉丝剪出了小视频,并配文:笨蛋美人和她的傲娇Oga。 一旦有人开始拉郎,就有人跟着嗑生嗑死。 两人的热度也居高不下,梁欣然和白钰微博也跟着互动宣传。 这个综艺开篇还不错,邀请的嘉宾也挺有知名度的,算是小爆。 第三期的尾部就出现了杨书颜和梁适,在第二期结尾预告的时候就有杨书颜,但给梁适打了马赛克,只留了衣服,但有她跟白钰杨书颜站在一起的场景,留下悬念,网上纷纷猜测是谁。 有人猜测是赵莹,也有人猜测是之前跟杨书颜合作过的CP之一。 网上众说纷纭。 梁适却没时间管这些事,光是拍摄《余光》就已经很累,她还顺势官宣了《心途》。 顾沂雪发了微博艾特她和孙橙橙,然后《心途》剧组发布官宣影照,再加上文案。 顾沂雪是一起艾特的,电影官宣那边是按照CP 来宣的,先是她和孙橙橙,再是祁唐和唐醉。 全新人的组合让大家大吃一惊,还有人不认识顾沂雪的,广场里全是顾沂雪的科普。 在官宣以前大家还不太相信这个饼,结果很快要上映,官宣照才发出来,而且这部电影已经入选金棕榄年度优秀电影。 这很明显就是奔着拿奖去的,给人们拉满了期待。 同时,梁适这个名字再一次上了热搜。 大家对她更好奇了。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竟然扒不到?] [是哪家的千金?带资进组已经解释不了这事了。] [我真的不理解,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她长得一般吗?] [……骂她演技的我还能理解,但嘲颜值大可不必,放在圈内确实也是数一数二的。] [她有演技吗?也就比陈流萤强那么一点儿。] [……] 电影没上映,综艺没上,电视剧没播,梁适已经被全网嘲,骂成了筛子。 梁适怕许清竹受刺激,给她发消息:【这几天别上网了。】 因为过高的拍摄效率,《余光》不到一个月已经拍摄过大半。 梁适也瘦了好多,愈发精明干练。 许清竹回她:【迟了,已经全看完了。】 梁适:【……这不是没事儿给自己添堵吗?】 彼时正好是傍晚,梁适刚下戏,经历了高强度的拍摄之后,她其实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坐在椅子上强撑着精神给许清竹发消息。 孰料许清竹回她:【梁老师,回头。】 梁适先发了个:【嗯?】 随后听她的话,回头看去。 许清竹已然显怀,不过还不明显,她穿了件宽松的长裙遮住肚子,手里拎着奶茶和饭,站在逆光的方向朝她笑。 梁适立刻起身去迎接,许清竹朝她走过来,距离几步时许清竹停下,把东西往前一递。 梁适接过,“你怎么来了?” 许清竹抬手在她疲惫的脸上捏了一下,然后皱眉,不太高兴地埋怨:“你怎么又瘦了啊。” 梁适无奈:“这才一天,你又看出来了?” “那肯定。”许清竹点头:“别说一天,几个小时我都看得出来。” 梁适:“……” “你就拿我寻乐子吧。”梁适说:“我今天吃好多。” 许清竹跟她一起坐过去,“但还没和我吃啊。” “想吃饭的话喊我不就好了吗?我下戏了就能过去的。”梁适说。 许清竹微顿,“我们梁老师每天跑也太累了,挣钱养家已经很辛苦了,怎么能让你跑来跑去呢?” 梁适:“?” 总觉得许清竹说话不太正常。 “你怎么了?”梁适掰开筷子放在她面前,低声问:“遇到什么事儿?” 彼时的梁适半蹲在许清竹身前,看她的眼神十分认真。 许清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梁老师啊,真的不考虑让我养你吗?” 梁适:“……” 第172章 第 172 章 春天即将到来时, 连风都带着暖意。 许清竹的话夹着风落入梁适耳朵里, 听得梁适耳朵痒痒的。 梁适仰起头,和正在认真盯着她看得许清竹猝不及防对视。 四目相对。 那双浅褐色瞳孔里不仅映着今晚朦胧的月亮,还映着心爱的人。 梁适的眼神飘忽,随意乱瞟。 片刻后, 顾左而言他, 低头拿饭:“这不是在被许老师养着么?” 许清竹知道她不想说这事儿,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那是什么?”梁适语气揶揄:“打算出面和东恒正面刚啊?” 许清竹撇嘴:“也倒不至于。” 梁适:“?” 梁适斜睨她一眼, “不至于?许老师,这话可伤我心了啊。” 许清竹轻笑:“不然呢?我跟东恒碰,那可是跟大哥碰啊, 你在想什么?我是该让着他呢还是该让着他呢?大嫂生产在即, 我要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到时候你小侄女恨你怎么办?” 梁适:“……” “不是你侄女啊?”梁适用筷子的另一端戳她肩膀。 许清竹夹了一筷子菜递到她嘴边,笑着回答:“也是。” 这个话题便被轻而易举揭过。 许清竹知道梁适心底有章法,梁适知道许清竹尊重她的想法。 这便足够了。 剧组仍旧在正常拍戏,还有赵莹一些戏份没拍。 估计要拍到半夜三点多。 赵莹还在那边跟导演对本, 走戏,哈欠打了两个,助理给她递过咖啡。 在看见许清竹后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却也没时间过来。 许清竹把买来的奶茶递给了她助理, 但赵莹说在控制体重, 连咖啡都喝无糖的, 根本不敢碰奶茶这种东西。 那边在忙碌, 梁适太累不想动, 许清竹便陪着她在外边坐着。 两人凑在一起随意聊天。 从于婉的预产期聊到最近热搜上的事儿, 许清竹调侃道:“梁老师, 不用查都知道是谁在针对你。” “那我有什么办法?”梁适说:“这算不算怀璧其罪?” “我觉得不算。”许清竹说:“是对手太弱了。” 梁适:“?” “我不算怀璧其罪吗?”梁适问她。 许清竹盯着她仔细看,隔了会儿摇头:“你怀了什么壁啊?你自己是块壁我还信。” 梁适:“……” “我不理解她。”梁适说:“她现在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吧?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到时候真玩脱了就……总不能一直让邱姿敏给她兜底吧?” “你不理解很正常啊。”许清竹耸肩:“你为什么要去理解坏人的想法?” 梁适:“……” “正常探讨呗。”梁适说:“热搜上那么多骂我的……都说我资源咖。” 许清竹挑眉:“要不就坐实?不然她们都白骂了。” 梁适:“……去。” 梁适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下,“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用啊?” “怎么会?”许清竹捂着额头,然后攀住她胳膊,脑袋搭在她肩膀上,清冷声线很低,说得却格外勾人:“拜托,你可是梁适哎,你怎么会没用?” “那这么大一点事儿,你就要帮我解决。”梁适说:“你觉得我没能力吗?” “不啊。”许清竹眼睛亮晶晶的,声音也软下来:“当初你帮我对付白薇薇和陈流萤的时候,足以看出来你的能力了,但你现在拍戏啊,无暇顾及,我帮你解决怎么了?不能吗?” 梁适:“……” “梁老师,这可不像你。”许清竹揶揄道:“自卑了是不是?” 梁适:“?” “哪有?”梁适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我老婆有能力,是该自豪的事情,我可没有那么多无谓的自尊。只不过这种事情我见得太多了,资本捂嘴呢不行,正主下场呢也不行,即便是坐实了资源咖,还不行,最好的反击方式就是用作品怼回去,等到实绩配得上资源的时候,别人再怎么说也无所谓了。” 许清竹眼睛顿时亮了,在梁适还在思考时凑到她身边亲了她一下,“么~” 还有声音。 梁适顿时捂住脸,下意识往周遭看。 许清竹含着笑看她,梁适惊慌低声:“你干嘛?” “怎么了?”许清竹说:“亲你犯法啊?” 梁适:“……” 她耳朵顿时红了。 许清竹把双手驾到她腿上,“那你报警吧。” 梁适抓住她的手,笑容宠溺又无奈,低声道:“这么多人呢。” “我合法呀。”许清竹说:“我就亲了一下脸……” 梁适瞪眼:“那你还想……” 话没说完,许清竹就凑上前亲了一下她的唇。 梁适下意识舌忝了下,想笑又憋着,整张脸通红。 许清竹无奈扶额,“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梁适:“……” 梁适捂脸,“这么多人呢~” 许清竹抿唇,又凑上前亲她,却只亲到了手背,梁适也把手拿了下来,小声警告许清竹:“注意点。” 许清竹挑眉:“梁老师,你是不是在组里养人了?怎么这么害怕?” “不是。”梁适立刻解释:“这么多人呢……你……我……我们……算了。” 梁适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组里的气氛很微妙。 之前许清竹来找她,跟她就亲了下侧脸,在许清竹走以后,她可是被打趣了好久。 每次大家一“哦呦”,梁适的脸就得红。 在公开场合亲密这种事,梁适还是有些不能适应。 她起身拉着许清竹离开,许清竹偏不。 梁适回头,凑近她说:“走吧,回酒店。” “干嘛?”许清竹仰着头问。 梁适的喉咙微动,轻咳一声,凑过去低声道:“我想好好亲你。” 酒店房间的灯昏黄,刚一进门,梁适用脚勾着关了门,便径直把许清竹压在门上。 许清竹却仍问她:“你是不是在和你们剧组演员暧/昧啊?为什么这么怕?” 梁适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有些不均匀,心跳也加速。 “怎么会?”梁适老实交代:“上次你就亲了我一下,你走以后我去哪里都被人家看,我都快不好意思死了,一拍戏就想起你,那场戏我本来可以一场过的,但因为你拍了五次。” 许清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真的?” “是啊。”梁适咬了下下唇,唇上波光潋滟,逆着光看她的身形,纤瘦却又不失美感。 纤长的手搭在许清竹的后颈,插入她的发梢之中。 梁适调整呼吸的频率,却越调越快。 连带着心跳也越来越快。 许清竹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没骗我?” “我骗你干嘛啊?祖宗。”梁适声音沙哑,“你什么都没做,我就已经乱心神了,我哪还有精力去跟别人搞暧/昧啊。” “那可说不准。”许清竹轻嗤:“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呢?” 梁适:“……” 梁适抿唇,想解释什么却没说,手稍稍往上扶,将许清竹漂亮的颈轻仰,低头落在她唇上。 含糊之中,她囫囵地说:“我就这么想的。” 单纯,想吻你。 虽然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但在隐秘之中,所有爱意都无处可匿。 梁适并没多在意网上的言论,尽管舆论一直在发酵。 直到她拍摄完《余光》,和她有关的言论依旧没有消退。 资源咖、营销咖这些词都落在了她身上。 甚至连她之前那次红裙造型上热搜也被说成了有意而为之。 最关键是,大家在网上搜她,也没搜出什么来,就几个似是而非的爆料,都没什么实质性内容。 无非就是她以前性格不好,家里也有点小钱,但现在落魄了,整个一落魄千金的剧本。 梁适还挺诧异,原主以前做的那些事没有被拉出来的。 按照她的推测,应该是在这一场黑料中浑水摸鱼被拉出来的,后来收到一条私信才发现是梁新舟做的。 因为之前梁适跟他说过,进娱乐圈不想被人家知道梁三小姐的身份,也不想让以前那些事爆出来,所以梁新舟帮她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了。 甚至抹去了她跟东恒之间的联系。 资本下场,无一生还。 梁适知道以后给梁新舟发了条消息:【谢谢大哥。】 而于婉的预产期在即,梁适在《余光》杀青之后跟许清竹一起去医院探望于婉,彼时的于婉正在看顾沂雪那部出圈电影《玫瑰心火》,看得津津有味。 还因为最近没什么事可做,在医院开启了网络冲浪生活,知道梁适出演了顾沂雪的新电影,马上就要上了。 梁适坐在那儿给于婉削苹果,于婉便问她:“Quel真的那么漂亮吗?本人漂亮还是照片漂亮?” “本人。”梁适说:“她去演女主也一点儿不出戏。” “倒真是厉害。”于婉说:“早听说顾家那位是Beta里难得一见的人物,但我还没见过。” “那改天带你见一见。”梁适轻笑。 “你们关系这么好?”于婉说着一顿,随后笑道:“也是,毕竟是可以一起去抢婚的人。” 梁适:“……” 大抵那件事已经被豪门里传遍了。 顾沂雪也不知道做了多久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这事儿的风波也算过去。 倒是最近听说顾沂雪又打算拍新电影了,应当是要拍古代武侠,又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梁适跟于婉聊了会儿,孙美柔带着铃铛也来了。 铃铛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梁适还当她是因为开学了不高兴,问她怎么了。 铃铛撇嘴:“周彩虹太不够意思了,说转学就转学,过分!” 梁适:“……” 梁适又哄了会儿铃铛。 许清竹本就是抽空而来,在她们聊天时偶尔插一句,没多久便有些犯困,她的身体也让她没办法久坐,所以她们待了没多久便离开了医院。 在离开之前,许清竹正好遇上刚从公司赶来的梁新舟,便聊了几句。 说是聊,都有些像告状,也像警告。 “你知道网上那些东西都是谁指使着放出来的吧?”许清竹说:“现在我跟梁适一样,还能忍,但要是之后还这样,我真的不客气了。” “打算怎么不客气?”梁新舟笑着问。 许清竹皱眉:“大哥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梁新舟摇头:“有人能这么护着阿适,我觉得很好。” 许清竹顿时就被说得没了脾气,不过也还是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但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家现在都知道她是东恒集团失散多年的小姐,所以她目前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东恒。大哥,你知道的,阿适向来敬重你,我也不愿意让你为难。” 梁新舟颔首:“不必顾虑我和东恒,我自然有应对。” “你……不阻止吗?”许清竹眉头微蹙。 她还当跟梁新舟说了以后,梁新舟会从源头制止呢。 梁新舟却摇头:“她代表东恒?还不够那个资格。你还记得铃铛之前的事吗?我还是有些疑惑在,所以要等她做点儿事我才能找到证据,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许清竹微怔,良久才无奈笑道:“成吧。” 梁新舟也并未让她真肆无忌惮地去做,反倒让她小心谨慎些,“如果事情真是她做的,你不必客气,也不必顾虑我,但如果还没查出来事情是她做的,也希望你手下留情。婉儿快生了,新禾不是个能抗事的,所以……” 后边的话没说,却也是让许清竹留几分情面。 但许清竹却莞尔一笑:“大哥,我有那么厉害吗?不至于。” “我可从来不会小看盛家的人。”梁新舟耸耸肩,“尤其是能在半年之内就能让明辉起死回生的人。清竹,你确实很厉害。” 许清竹莫名被夸,也很受用,“忽然觉得干劲儿十足。” 梁新舟轻笑:“清竹,阿适有些小孩子心性,但她很好,梁家的事情是梁家的,和她本人无关,你们好好生活,别被这些事影响。” “她之前或许不太好,可能是因为被我母亲弄得性格扭曲,但现在跟你在一起,是真的很好很好,我总能在她身上看到小时候的影子。”梁新舟的声音比以往都要柔和,转头看向许清竹,“如果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来跟我说,我帮你教训她。” 许清竹听出了“托孤”的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许清竹问:“大哥,这不像你啊。” “当我喝多了吧。”梁新舟抬手扶额,“她现在只剩你了,你们好好的。” 许清竹一怔,忽地明白了梁新舟的意思。 因为梁新舟和梁新禾说白了还是梁家的人,是邱姿敏的儿子,即便再疼梁适,也不能越了东恒的底线。 逢年过节,能跟梁适在一块的机会也没有。 最后就变得只剩梁适一个人。 所以梁适除了她以外便没家了。 梁新舟却也是真疼梁适,希望梁适好,希望她还能有个家,能有人疼她。 和之前许清竹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 于是许清竹趁机问梁新舟,“那你知道梁适其实还有家人吗?她的亲生父母在哪里?” “我问过我母亲,也去查过。”梁新舟摇头:“没查到。” 许清竹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撒谎的痕迹,却发现很真诚。 是真的不知道。 许清竹也松了口气。 许清竹很怕梁适是一直活在编织的梦境之中。 邱姿敏对她不好已经是既定事实,是能被接受的,但如果再被梁新舟和梁新禾骗,梁适大概会很伤心。 不过还好,梁新舟是个能拎得清且疼梁适的。 梁新禾也还好,虽心软了些,不至对梁适使坏。 且因为梁欣然的出现,梁新禾对梁适更好了些,偶尔买东西往剧组送,好像是在告诉全剧组——梁适,有后台! 也还算可爱。 在《余光》拍摄期间,梁适还见过一次梁晚晚。 她去剪了短发,对陈眠闭口不提,只说拿到了国奖,要请梁适和许清竹吃晚餐。 晚餐吃得是淮扬菜,甜口。 不过喝了几杯,梁晚晚便晕乎乎的,之后一个人蹲在俞江大桥上扒着栏杆看江。 梁适还愚钝地有些没看出来,是许清竹稍一点拨才让她明白。 原来梁晚晚喜欢陈眠。 不过陈眠让她去接梁晚晚的那天,应该就闹掰了吧。 后来听说陈眠连传媒学校都不去了。 陈眠其实是个负责的人,答应了顾沂雪的事,哪怕她状态不好画不出来,也会把自己困在家里不停地画,保证在规定时间内给顾沂雪交画。 但听说学校的那个项目是陈眠半路撂挑子。 就因为梁晚晚。 梁适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感慨大家都被困在了感情的这座围城里,走不出去。 《余光》杀青之后没两天,《心途》便开始了宣传的日子。 因为顾沂雪是第一次走国内市场,所以也是第一次按照国内流程来进行宣传。 其实按照国内流程来说,应该在电影上映的一个月前就开始预热了,然后根据观众期望定排片什么的。 顾沂雪现在明显迟了,但她也没打算靠这电影挣多少钱,本身就不是商业电影。 距离上映不到一周,《心途》主创团队再次会面,开始了各大高校的宣传和试映。 因为是已经入围国际比赛的作品,大家评价的时候标准更高一些 却在很多严苛的知名影评人的体系中,能打到8分,算是很高。 梁适的演技在其中也被赞扬,演得不浮于表面,也没有因为形象不敢弄脏自己的脸,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即便如此,也没失了美感,是一种难得的骨相美。 而网上一水的好评让还没走进电影院的观众起了逆反心理。 [这都是刷出来的吧?现在的电影博主还有能信的吗?] [请问你们是给钱就夸吗?第一次演戏的人演技能有多好?] [是不是只要给钱,抠图演技也是牛逼哄哄?] [讲真,真的没有人能把梁适的后台扒出来吗?这他妈简直快给我恶心吐了。] [我很怀疑她是靠瑰拉上位的。] [骂她就骂她,少带Quel,年少成名天才导演,天才编剧,长相不输当红影视剧女演员,就算是跟Quel,那也属于恋爱范畴,不属于BY了。] [……] 于是不知道从哪里有的评论,说Quel和梁适是地下恋爱关系,还有人拍到两人一起喝酒,一起去酒吧的视频。 看上去关系不错。 电影还没上映,又因为梁适一个人活了一把。 然后路人再一次逆反。 [这是什么明星吗?有什么代表作吗?] [讲真,你圈门槛也太低了,凭一张脸就能混?] [她那红衣造型不就是碰瓷杨书颜么?一个靠着碰瓷各路明星营销自己的,能是什么善茬?] [这电影不是文艺片么?成天上热搜,导演这么有钱?] [为了捧梁适吧?继YSY之后的又一水货。] [楼上的,YYSY,YSY是有实绩的,还不至于跟这种只有一组图就在吹神颜,贷款当影后的人一起比,属实是给水货抬咖了。] [所以,你们那不缩写判刑吗?没人给我解答一下上边都是些什么东西?] [有一说一,杨书颜。] [……] 顾沂雪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评论以后,把离谱的截图发给梁适,很诧异地问:【国内的电影环境现在都这样了吗?】 梁适:【……如你所见。】 顾沂雪:【什么时候看个电影要先扒一圈演员和导演?】 梁适:【所以我们是什么时候被拍的?】 顾沂雪:【鬼知道。】 梁适又问顾沂雪要澄清吗? 她倒是对于内娱这种习以为常,以前比这更狠的都经历过。 所以她这会儿是秉持着“只要是热搜那就是来送钱”的想法在做事。 有热度就上,有热搜就蹭,争取不花一分钱为电影做宣传,之前去对付陈流萤的时候在还想着要去空瓶,但现在根本懒得去控。 要什么水军,现在撕才有热度。 那些看过她们电影的影评人和影评人的粉丝就是她们的免费水军。 梁适已经把这件事跟许清竹报备过了,许清竹也同意,只让她看着处理。 但顾沂雪也结婚了,所以也要为顾沂雪着想。 结果顾沂雪都没来得及回复她,直接发了澄清。 @Quel:已婚,勿扰。 本人下场辟谣。 而梁适立刻转发了她那条微博: @梁适:不是和我,大可不必如此乱猜。 网上总算短暂地消停了一会儿。 但没想到《出发吧,就现在》第三期的播放时间和《心途》的上映时间在同一天,只不过不同时间段。 《心途》的定位就是文艺片,所以第一天排片很少。 上午九点是第一场,没有刻意去挑有意义的时间,就混在众多片子中上映。 但因为题材比较新,再加上梁适颜值不错,海报在一众片子中送占据了颜值优势,所以也有人去看。 第一天,反响平平。 远不及《出发吧,就现在》。 上一期的预告把梁适给马赛克了,但今天节目要播,梁适自然要带话题宣传,文案是经纪人发给她的,她就编辑了一下然后发送,本人还是更关注《心途》那边的动向。 孰料她刚发了宣传博,评论区就被人攻占。 [为什么是你?请问有黑幕吗?] [资源咖,滚啊。]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不要脸的?] [……] 几乎无好评,她微博的置顶是《心途》的宣传,背景图是之前出圈时最喜欢的一组红裙图。 网友骂归骂,把她骂上了热搜,但她的粉丝数就是在不断增加。 什么都没播,梁适确实也没办法辩解,只能躺平任嘲。 而心途在某电影播出平台评分9.8。 网友震惊。 [这是买了多少水军啊?] [不是,一个民国爱情片也能成这样?内娱是多久没看到好剧了?] [双女主就这么好磕?这电影水军多得过分了。] [……] 谁都不信。 即便它入围了国际电影比赛。 但对于国内来说,就是一个导演拍出来的自我欣赏的文艺片,能有什么格调?看不懂的剧本加上迷幻的运镜,一堆影评人不知所云地夸一夸,无非就是感动自己罢了。 能和观众们共情的作品,不是这种文青能拍出来的。 观众从一开始就不相信Quel。 但没想到,因为这个迷幻的评分,《心途》再度登上热搜。 大家都不相信一个烂片能有这么高评分,于是本着挑战的态度打算去电影院看。 打算看完再有理有据地骂。 于是,《心途》第二天排片的电影票被预订完了,有一个开电影院的博主发出来,说颇感震惊。 网友也颇感震惊。 而当晚虽然播了综艺,梁适的镜头并不多,表现也属于平常,只是唯一被诟病的地方就是直接喊杨书颜的名字,被网友和杨书颜粉丝说没礼貌。 继而Cue到了赵莹,说能跟赵莹玩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 梁适已经对此无感,她只能给赵莹发消息道歉,牵连她了。 赵莹却直接发微博: @赵莹:听说小梁去人间小镇啦?有没有替我尝尝好吃的芋泥麻糍?#出发吧就现在# 直接绑在了一艘船上。 梁适:…… 赵莹对此的回复是,骂我的人那么多,多她们几个也不算多。 梁适心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也就随网友折腾,反正网线一拔,什么都看不见。 当天晚上她还跟许清竹聊,“这个网络世界太可怕了,随时都在被网暴。” 许清竹轻笑:“那就不看了,仔细想也有好处,只要我看不见,他们骂的就不是我。” 梁适:“……有道理!” 然而,第二天《心途》评分持续高走,在某平台开分,评分也持续走高。 大家的评价也都很好。 原本以为是个恋爱雷剧,结果纷纷被感动。 [我真的小看梁适演技了,我的天,她最后哭的那一场我心都碎了。] [还有还有,孙橙橙演技也好棒!完全看不出来两位是纯新人。] [不得不说,Quel被誉为天才导演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那个氛围感,初遇时候的眼神对视,那个运镜我真的,直流口水,直直戳在我的心巴上啊!] [进电影院前: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好看?从电影院出来以后:妈的!这电影为什么能这么好看!] [……] 于是,第三天的排片也爆满,于是电影院开始增加排片。 和梁适有关的骂声在逐渐消失。 网上甚至有个Tag是,#向梁适的美貌和演技道歉#。 [对不起,是我浅薄了,我以为长得美的一般不会有演技。] [我真的嗑生嗑死,姐姐是戴美瞳了吗?眼睛真的好好看啊。] [你不是花瓶,你是演技派!嘶吼!] [……] 因为和梁适有关的词条太多了,热搜也太多了,她和孙橙橙直接两极分化。 孙橙橙的口碑也好,但粉丝增长远不及她。 不过五天,梁适的粉丝数已经增长到了一千多万。 而孙橙橙不到百万。 在《心途》开播的第一个周五,有公司员工晒出电影票:【公司给发了这个,据说每人都有,这电影真的好看吗?好奇。】 还有的问:【咱俩不会是同一个公司吧?】 对方回:【不是啊,我在嘉禾。】 【我去!膜拜大佬!五百强啊。】 【你是在哪里?】 【我在明辉。】 【……】 于是还有词条#我什么时候才能进嘉禾#。 网友:【大公司真好,还有免费电影看。】 而当晚,顾沂雪上大号点赞了那人的微博,还带着这个词条发了微博。 @Quel:@嘉禾,谢谢沈姐姐捧场。@沈风荷小号 梁适被她的操作震惊,看到叹为观止,给她发消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 顾沂雪:【不然?】 梁适:【……学到了。】 顾沂雪:【但并不建议学习。】 梁适:【?所以你在干嘛?】 顾沂雪:【玩火。】 梁适:【……】 梁适并不知道顾沂雪打算做什么,但她确实知道许清竹做了什么。 许清竹买了好多张电影票支持梁适。 梁适不想把许清竹暴露在大众之下,准确来说她的私生活都不希望暴露,并不想在网络上公开被评价两个人到底如何般配,或是如何不般配,不想等她有朝一日跟其他人合作的时候,有人去找许清竹的麻烦。 许清竹不是圈内人,不必承受这些,她想保护好她的家人。 所以梁适没像顾沂雪那样做,只在晚上回家的时候买了两块蛋糕。 跟许清竹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综艺。 综艺正好就是《出发吧,就现在》。 许清竹也认出了白钰,笑着跟梁适分享在林洛希婚礼当天,白钰的糗事。 说是因为一起长大的姐姐要结婚了,所以悲伤到哭着喝了三瓶酒,然后站在婚礼的舞台上大跳脱衣舞,也幸好身材还不错,但林洛希当天上去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梁适听完笑得不轻 ,又说这是白钰能干出来的事儿。 而在综艺播放到尾声时,梁适忽然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许清竹把电视按了暂停,侧目看向梁适。 梁适下意识捏了捏她的手指,许清竹靠在她肩膀上。 接听之后,经纪人火急火燎地问:“你还有多少个身份啊?” 梁适错愕:“啊?怎么了?” “你看下热搜吧。”常慧说:“我去查一下这个料是谁放出来的,最近这些料越来越过分了。” 梁适一脸懵地挂断,然后一脸懵地点进热搜,只见热搜第一的词条是#梁适梁欣然真假千金照进现实#。 梁适:…… 神他妈真假千金。 词条第二是#梁适是抢了梁欣然的人生吧?# 梁适:…… 词条第三是#心疼梁欣然# 梁适跟许清竹对视一眼,难得爆了粗口:“阿西,神经病吧。” 第173章 第 173 章 梁适没想过会在这种节骨眼上热搜。 还是以#真假千金#的话题。 这对梁欣然来说没有好处。 《出发吧就现在》播出之后, 她的口碑很好,只要稳住现在的热度和口碑,在综艺拍摄结束之后肯定有资源来找, 而且她的经纪约挂在梁新舟收购的那家传媒公司。 梁新舟也让梁适安心, 他会看好梁欣然。 要是梁欣然买了这次的热搜,只为了把她刚回还的名声搞垮, 那就太无脑了。 这简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梁适先扫了几眼词条下的广场。 很明显, 还有继续在带节奏的, 有几个营销号把梁欣然以前发的微博和图片整合起来,借以对比梁适和梁欣然的生活境况。 属实是给梁适拉了一波仇恨。 [怪不得扒不到这位姐的背景,敢情是个假千金啊。] [啧啧, 她怎么抢了别人的人生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啊?真就不要脸了呗?] [我要是她立马退圈好嘛?是怎么好意思跟人家真千金争了家人又争资源的?] [真心怜爱梁欣然了,我的笨蛋美人呜呜呜。] [……] 在网友臆想的故事里, 梁适就是受尽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真千金,这么多年在豪门里不学无术, 却还享受着父母和兄长的呵护,而梁欣然在那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受尽苛待,父母早逝, 和重病的奶奶相依为命,因为缺钱连大学都没读。 这对比太过强烈。 网友纷纷谴责梁适,连带着她的演技也否认了。 同时引发了《心途》的退票热潮。 就连《余光》那边的负责人都打电话来, 旁敲侧击地问常慧,这事儿到底是否属实。 常慧只能含糊地回答过去。 常慧在这个圈子里做了这么多年, 也有些人脉, 但问了很多记者朋友, 没有人知道这个料是从哪爆出来的, 也不知道热搜是谁买的。 只能查到最初爆料的那个营销号皮下以前是赵莹的黑粉。 如果说是因为梁适和赵莹走得近才被爆料, 可她是怎么知道梁适和梁欣然的事儿的? 且还有胆量爆出来,同时在一个小时内直接爆了热搜。 这肯定是有规模的。 为了报复赵莹把梁适这么拉出来,理由成立,但逻辑不通。 就在梁适还在找原因的时候,许清竹那边已经有了进展,最后锁定目标——孙橙橙。 梁适:“……” 这事儿还是陆佳宜告诉许清竹的,而陆佳宜那边能查出来得益于她的未婚妻傅尤是信息技术专业毕业的高材生,直接把那个爆料的微博号给黑了,还没什么道德的入侵了对方的电脑,拿到了聊天记录,继而通过搜索账号确定了人。 当然了,陆佳宜并没这么跟许清竹说。 陆佳宜只把消息告诉了许清竹,在许清竹问她是怎么知道时,她迟疑两秒才道:“傅尤让人查的。” “谢了。”许清竹也无意多问,“改天让梁适请你们吃饭。” 陆佳宜轻笑:“举手之劳。”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梁欣然刚录制完了新一期的《出发吧就现在》。 落地海舟还不到一个小时,从早到晚她一直在忙,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好不容易回到海舟,她直接去了东恒名下的饭店。 结果餐刚上来,她拿起筷子还未来得及夹一口菜,就听见一声历喝:“梁欣然!” 梁欣然手一抖,菜落在餐桌上,仰头看向门口。 怒气汹汹的梁新禾朝她走过来,单手拍在桌上,冷声道:“我真是小看你了。” 梁欣然眉头微蹙,那双眼里带着害怕,轻轻抿唇,“二哥……你在说什么?” “还装?”梁新禾嗤笑:“阿适已经离开了梁家,现在也没有利用梁家的资源,更没威胁到你梁家三小姐的身份,你何至于赶尽杀绝?” 梁欣然:“?” “我不懂。”梁欣然疑惑:“二哥,你什么意思?” 啪—— 梁新禾的手再次拍在桌上,震得碗碟都在晃荡,发出响声。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包厢里安静极了,梁欣然的呼吸都凝滞,她仰起头看向梁新禾,片刻后才道:“我……我……” “你什么你。”梁新禾冷笑:“我还真以为你说的进娱乐圈是为了找找自己喜欢的事,亏我尽心尽力的帮你,大哥不让你做,我把你保了下来,我当你是妹妹,你呢?” 梁欣然一怔,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梁新禾斜睨她一眼:“大哥说得对,你就是为了争才回来的。” “争什么?”梁欣然委屈,“我进娱乐圈能争什么啊?家业是你跟大哥的,我从来都没肖想过,我知道爸妈对我内疚,所以想补偿我,但我不想看到你们因为我不高兴,我也搬出来了的,我能自己养活自己。我本来就有经纪约,现在不过是继续了我以前的人生,我有什么错啊?” 梁欣然声泪俱下地说完之后抬手抹了把眼泪,转过身去伪装坚强,但肩膀一耸一耸的,看上去就是在哭。 梁新禾被她说得心一软,一时又不知该做什么。 梁欣然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配不上梁家,你们从小接受的教育跟我不一样。我家里穷,我只能靠自己,我也没想着要在梁家做什么,但我这么多年只是想要我的父母而已,我又有什么错?我好不容易让我以前破败的人生有了点儿光泽,终于能不用忍饥挨饿,我终于可以离开那个小村子,到大城市来,这是我原本就拼了命在走的路,现在怎么就变成是我在争?” 梁欣然苦笑:“是要我离开海舟,重新回到以前暗无天日的生活才算对吗?我不懂。” 梁新禾一时哑然。 梁欣然轻叹一口气:“我多希望你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我只是想要家而已,但现在什么都不单纯,我好像什么都不能做。如果你觉得只有我回到以前的地方才算结束的话,那我就回去好了。” 梁欣然重新坐下,转身拿起勺子吃饭,低敛眉眼。 声音虽有哽咽,却故作坚强:“我会和爸妈解释的,也不会牵扯你,至于娱乐圈,我也不会再做了,微博账号也会注销,以后……回家务农。” 梁新禾顿时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都知道了。”梁欣然吞咽着饭,却被噎到,看上去凄惨又可怜,说:“我以后真的真的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甚至是海舟市了,我的人生可能就只能结束在那个小村子里吧。这都是我的命,我接受。” 梁新禾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本是来质问梁欣然的,却因为她这几句话没了气焰,什么都说不出来。 隔了许久,梁新禾才问:“真不是你做的?”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梁欣然擦眼泪,“你要愿意说是我就是我吧,反正就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的。” 梁新禾:“……” 梁新禾皱眉,然后接了个电话,等挂断电话以后讪讪道:“那你先吃饭,我去调查。” 等梁新禾离开后,梁欣然把嘴里正在嚼的东西吐进垃圾桶,拿起手机看热搜,看见前几个词条就皱了眉,立刻换号打给张洋宁。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声音嘈杂。 梁欣然怒道:“你在做什么?谁让你把料爆给媒体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么?等我说要爆的时候再爆!” 张洋宁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就喝多了,“宝贝儿,气什么?又不是我爆的。” 梁欣然:“你他妈喝死算了。” 梁欣然点了一支烟,青灰色的烟雾在眼前散开。 “我怎么会死?”张洋宁轻笑:“今天的热搜都看了吧?不是我做的。” “那怎么会突然爆出来?我都跟你说了,梁新舟看我很紧,之前的事儿差点就被抓到把柄,我跟你的关系不能让他发现,不然你我都玩完。”梁欣然气急:“你工作是怎么丢的都忘了?” “晦气。”张洋宁想起这事儿就恨得牙痒痒,轻嗤:“你要怕他们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梁欣然说:“梁新舟现在警惕得很,我进娱乐圈就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心。对了,你说今天的事儿不是你做的,那是谁?” 除了她,还有谁想把梁适的名声搞臭? “跟梁适一起演戏那个。”张洋宁轻笑:“我只是……轻轻地做了点手脚。” 梁欣然:“……” 张洋宁笑得愈发肆无忌惮:“那个蠢货就上当了。你放心,这事儿你在梁家演好就行了,你反正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她们再查都查不到你身上。” 梁欣然一怔,随后威胁道:“最好是这样。” 在得知是孙橙橙做的之后,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毕竟在合作之后踩一脚合作的女演员,这事儿她干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只是以前她直接踩,现在是换个方式踩。 梁适也没急着解决这事儿,她先去问了顾沂雪。 顾沂雪并未放在心上,对她来说,票房本来就是顺带的。 并没有打算靠着票房发家致富。 不过同组的人闹出了这种事儿,也确实闹心。 有一种被背刺的感觉。 偏偏顾沂雪也无法出面说什么,甚至孙橙橙是在背地里做的这些事。 也不算撒谎。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只是梁适隐瞒了那么久的身份被忽然爆出来,肯定还是得认。 很无奈,但只能这么做。 梁适让常慧发了声明,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并未让舆论消散完全。 是后来梁新舟连夜注册微博,进行认证,然后发了一条置顶博。 @梁新舟:梁适姓梁,是吧?@梁适。 公开为梁适站台。 第二条微博则是:梁欣然也姓梁。@梁欣然。 相当于在告诉所有人:这都是我妹妹,没必要争。 而常慧的公关也出动,在网上带节奏,把舆论风向带到了“错换人生也不是本人想这样”的方向。 这事儿终于平息,只是梁适的身份再也藏不住。 大家便开始用放大镜看她和梁欣然在综艺节目里的相处。 总之她日日有热搜,甚至都不用节目组买。 令人庆幸的是,《心途》没受什么影响。 梁适相约和孙橙橙见了一面。 彼时的孙橙橙刚官宣一个代言,同时官宣了一部剧,是知名团队的S+项目。 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 毕竟在原来那个世界,以她的级别去演S+项目,连女配可能都混不上,更别提女主。 梁适见到她之后先慢悠悠地倒了杯茶,低敛着眉眼,看上去很温和。 “你找我做什么?”孙橙橙问:“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聊的吧?” 梁适轻笑:“是么?” 孙橙橙一怔,继续冷着脸:“不然呢?” “孙橙橙。”梁适盯着她看:“你泼同剧组女演员脏水的手段可越用越熟练了。” 孙橙橙表情微变,却又很快恢复,装傻到底:“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梁适冷笑:“你不用听懂。” 话音刚落,一杯茶水泼在她脸上,泼了她个猝不及防。 孙橙橙一愣,随后大叫,梁适却慢条斯理地整了下自己的袖子,几秒后又是一杯茶水泼过去。 茶叶都黏在了孙橙橙的脸上。 “梁适!你疯了吗?!”孙橙橙大吼。 梁适点头,莞尔,眼里带着戏谑的光:“第一杯是敬你之前爆料,踩我对你性骚扰。” 孙橙橙眼睛一下子就变了,“你……你你……” 因为太过震惊,吓得话都说不完整。 梁适却继续勾着唇笑:“第二杯是敬你这次扒我身份,在《心途》上映期间,又踩同组女演员。” 孙橙橙错愕地说不出话来。 梁适却抬手又是一杯泼过去。 “我以前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梁适轻笑:“但现在我发现,我退一步你就会得寸进尺。” “这一杯是警告你,以后要是再来一次,那我必然让你从此退圈。”梁适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我跟以前不一样,你知道的。” “那又怎样?!”孙橙橙大吼:“你不就是娶了明辉珠宝的千金么?都没有东恒的庇护,你又算什么?!凭什么让我退圈?!” “就凭我娶了明辉珠宝的千金……不对,她现在是明辉珠宝的总裁。”梁适说:“对付一个小明星,明辉珠宝还不够么?还用得着东恒?你也配?” 孙橙橙:“……” “你……你早就知道我是孙橙橙了对不对?”孙橙橙忽地反应过来。 “对,从我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梁适说:“因为讨厌的气质藏不住。” 孙橙橙震惊,但几秒后,梁适忽地轻笑:“对了,你的职业生涯在今天结束了。” “什么意思?”孙橙橙疑惑。 梁适扬了扬手机,“你自己看吧。” 梁适说完站起来要走,孙橙橙却飞速看了眼手机,只见热搜上挂着一条#孙橙橙违约#。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顾沂雪直接让她工作室的法务发了律师函,当初顾沂雪跟演员签约的时候包括了要在《心途》上映期间,不可做出任何对《心途》不利的事。 这是顾沂雪一直以来都会在合约内加上的内容,包括了违法乱纪、道德败坏、私生活混乱、背刺同组、乱买营销等等。 而孙橙橙违约了。 与此同时,有人爆料孙橙橙出入某会所,那里是出了名的鸭子店。 又扣了一个私生活混乱的名头。 孙橙橙大惊:“不是……我去那里只是找人的。” 梁适微笑:“这我就不知道了。” 孙橙橙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梁适!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梁适起身,语调愈发漫不经心:“本来想让你在这边重来一次的,但你并没有这个打算,所以就结束在开始吧。” 说完之后往外走。 孙橙橙的那些照片和黑料都是许清竹让人放的。 照片也是许清竹把她框过去拍的,但孙橙橙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 而孙橙橙的所有媒体账号在一晚上都被封了。 所有已经定下的合约都被解除。 梁适走出去饭店的时候,许清竹正在路边散步,梁适立刻小跑过去,低声问:“怎么不在车里等着?” 许清竹轻笑:“需要多走一走啊,一直坐着腰疼。” “那我再陪你走一会儿?”梁适问。 “回家吧。”许清竹说。 两人没有在外边逗留太久,回到小区以后又散了会儿步。 许清竹问她处理得怎么样。 梁适揶揄:“扯出许老师的大旗,自然很顺利。” “我可没做什么。”许清竹说。 梁适揽着她的腰,“你能陪着我就够啦。” 许清竹依旧担心她的前途,叹气道:“这个圈子好乱啊。” “没有。”梁适说:“是人心乱。” 梁适耸了耸肩:“她以前就不走正道,总觉得把别人拉下来她就能上去一样。但其实没有了我,也还有其他人跟她竞争,她总不想着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而是在旁门左道上下功夫,才会这样的。” “可我还是不想看见你受委屈。”许清竹拉着她坐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声音很轻:“你已经过得很难了。” “没有啊。”梁适轻笑,安慰她:“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吧?” 许清竹侧目看她,她依旧笑得温柔,眼里有最璀璨的星星。 梁适不疾不徐地说:“我有你,现在还有宝宝,我是有家的,怎么会辛苦?要是工作很辛苦的话,那你岂不是比我辛苦好多倍。” 梁适抱住她,在她头上摸了摸,柔顺的长发缠绕在她指间:“不能帮你分担怀孕的风险和难受我已经很自责了,你就不要再担心我啦,好好照顾自己。” “那你呢?”许清竹问。 梁适:“嗯?” “你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梁适顿了几秒,转头刚好和她的目光对上,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下,轻笑着说:“有啊,我还要好好照顾你们的。” “主要是我还是她们?”许清竹指着自己的肚子问。 梁适眨了眨眼,没有秒答。 许清竹点头:“好吧,我懂了,主要还是照顾你的宝宝们。” 梁适:“?” 也是没想到,许清竹会在这地方吃醋。 梁适哭笑不得,立刻解释道:“主要是你啊,她俩……都没见过面有什么感情?” “那就是说以后见面了有感情,她俩就比较重要了呗?” “不。”梁适立刻否认,抬手在她额头轻轻叹了下,语气无奈又宠溺:“你啊你。” “怎么?”许清竹一双眼睛澄澈又明亮,“你说实话,你最疼谁?” 梁适看了眼周遭,没有人经过,被她这个可爱的小表情蛊惑到,根本移不开眼,趁着没人便心痒痒地凑过去亲了一下。 顺势附在她耳边低声哄:“是你啊,我的宝宝。” 说完率先红了耳朵,却又还嫌不够地补充:“我的可爱鬼老婆。”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74章 串联副CP 春雨落过两场, 天气渐暖。 于婉已经生了,是个小男孩,起名为梁嘉。 梁适去一起探望过她几次, 每次都待不了太长时间。 于婉身边也一直是月嫂跟她母亲陪着, 梁新舟白日里要工作,连带于婉那一份也要做, 整个人忙得跟陀螺似的, 瘦了一大圈。 邱姿敏却没怎么去医院,只是买了点营养品给于婉。 有次梁适和许清竹去的时候,还听见于婉母亲在吐槽, “以前还算是个不错的人,怎么越老越不讲理?就算你跟新舟搬出来了, 现在生了小孙子不是他们家的啊?不来伺候你月子也就算了, 人都不来几次, 真是……我看她现在脑子坏掉了。” “妈……”于婉拍了拍她妈的手,示意她别再说了。 于婉母亲却气不过, 但也碍于女儿的面子和心情没再继续。 刚生过孩子以后最是缺觉,身体也没恢复好,梁适去的时候偶尔会帮着看孩子, 这小孩儿也很乖, 一到梁适抱她的时候就被逗得咯咯直乐,不一会儿就睡着。 正好能让于婉休息。 于婉睡着了, 梁适也不好再待着, 便起身离开。 生活依旧在继续, 许清竹怀孕初期反应很大, 尤其是梁适刚回到她身边的时候, 时常半夜会醒来干呕, 要吃些酸的才能压下去。 一过三个月便没什么事儿了。 而且因为许清竹瘦,显怀都比较慢。 但比之前能吃了是真的。 可能是怀着双胞胎的缘故,她现在一天得吃五顿饭,她偶尔打趣自己像只饕餮。 梁适便笑着顺她的话回答:“分明是你肚子里这两只像饕餮。” 许清竹摸摸肚子,“听到了没?你妈说你俩像饕餮。” 梁适:“……这还带告状的啊?” “那当然。”许清竹轻笑:“不然她们以后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梁适:“?” “你的意思是可以不喜欢我?”梁适问。 许清竹抿唇:“那最好不要喜欢你超过我。” 梁适:“……” 彼时梁适坐在她对面,手撑着下巴看向她,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外人来人往,“你就是觉得所有人都要喜欢你,是不是?” 许清竹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说完后微顿,“你喜欢我就够了。” “那她们呢?”梁适问。 许清竹想了想:“我要当最爱你的人,所以她们喜欢你不能超过我。” 梁适:“……” 梁适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你啊你。” 许清竹温柔地笑。 她逆着光坐,阳光落在她身上,光影在她脸颊跳跃,静谧又美好。 梁适跟许清竹好似并没有很难接受这两个小孩的到来。 尽管这两个小孩是在她们意料之外的。 两人的接受能力都格外好,大抵是因为都很爱对方,所以顺其自然地接受了爱情的结晶。 梁适倒从未想过此生会拥有自己的小孩儿,依照她们那的科学发展,估计她这辈子是等不到。 但如今竟然轻轻松松就有了。 意料之外,却让人欣喜。 许清竹怀孕之后依旧在忙工作,只是随着月份大了,她每天能坐在那儿工作的时间有限,也幸好她在怀孕初期就开始做准备,如今公司里倒也不至于忙乱。 最重要是有陆佳宜帮忙。 陆佳宜虽然不直接插手明辉的事情,但在两人合作的部分全权负责,且许清竹完全信任她的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陆佳宜的婚期很快就定了下来,就在夏初,七月上旬。 陆佳宜把请柬递给梁适的时候,梁适都惊了。 最后想了想也能理解。 陆佳宜当初来海舟本身就是在寻求联姻对象的,结果没找到联姻对象,而是找到了不错的合作伙伴,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这个时候如果要为了巩固自己在陆家的地位,在一众虎视眈眈的候选人当中拿到陆家继承权的话,再为自己选定一个联姻对象,那再好不过。 除了会丢失婚姻自由外,没有其他损失。 很明显,陆佳宜是个无所谓婚姻自由的人,她很有目标,也不贪心,决定要事业就可以损失爱情。 梁适也很欣赏这种坚定的人。 她的未婚妻傅尤确实很有魅力,为了感谢她帮自己找到热搜幕后主使,梁适跟许清竹请陆佳宜和傅尤吃了一顿饭,吃的淮扬菜。 那天傅尤穿了件绿色的卫衣,白色牛仔裤,大波浪卷的蓝绿色头发,外表看一点儿都不像是个IT高材生。 跟陆佳宜的白衬衫黑西裤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傅尤身材好,是字面意义上的身材好。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缺点,五官单独拉出来其实很平,但组合在一起有一种别有韵味的美。 她见到梁适的第一眼就笑着揶揄:“要比戏里好看多了。” 梁适莞尔:“谬赞。” “坐吧。”傅尤直接反客为主,“我饿一天了,是可以随便点的吗?” “可以。”梁适说:“你想吃什么就点。” 她也不忸怩,点完自己想吃的之后把菜单递给许清竹,“妹妹,你来。” 许清竹又补充了几道菜。 其实并不算很熟的局,但傅尤就是有能力在几句话里让大家熟络起来,跟梁适聊天的时候专挑梁适熟悉的领域问,譬如演戏,综艺,还问起了编剧这行。 梁适皆都解答,许清竹则是一直偷悄悄看傅尤。 梁适在桌下掐了她一把,许清竹斜睨她一眼。 之后在吃饭时,许清竹还偷悄悄问梁适:“我没骗你吧?她很有魅力。” 梁适:“……” 她是欣赏傅尤,但看到许清竹那么欣赏之后,就有点不太欣赏了。 这顿饭结束后,许清竹问傅尤要了联系方式。 梁适在一旁无奈地笑。 傅尤也是理科生,脑子很直,说话不拐弯抹角,跟陆佳宜很不一样。 有一下她提到梁适之前跟许清竹要离婚的事,就很直白地问:“你们感情怎么好,为什么之前闹离婚?” 结果陆佳宜在桌下踢了她一脚,她就皱眉看向陆佳宜:“你踢我干嘛?” 陆佳宜又拉她手,她就缩回角落,“刚踢过我,别拉我手。” 陆佳宜:“……” 梁适把这话题敷衍着揭过。 之后在等许清竹和傅尤的时候,梁适站在那儿跟陆佳宜聊天,“傅尤不是你之前说得那种吧?她蛮单纯的。” 陆佳宜:“……知人知面不知心。” 梁适:“?” “会不会是你对她有偏见?”梁适问。 陆佳宜:“……” 陆佳宜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根本不了解。 “不管怎么说,恭喜你要结婚了。”梁适说:“希望你们幸福。” 陆佳宜脸色微缓:“嗯,应该会的吧。” 对她来说,拿到陆家的继承权就是最大的幸福。 而跟傅尤结婚,会让她离这个目标更近一步。 所以……傅尤狠就狠吧。 没道德感就没有吧,反正她俩现在被绑在一艘船上,傅尤也不可能害她。 傅尤在某些事情上很单纯,但在某些她喜欢动脑子的事情上,可谓诡计多端。 跟陆佳宜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而她的道德底线要比陆佳宜低得多。 陆佳宜觉得自己即便不是真君子,也是个伪君子,还遵守着一些不可逾越的道德底线,但傅尤没有。 可能和自幼的生长环境有关,傅尤野惯了。 只要能活着,或是能让她处于有利位置,她能成为无数个人眼中的无数个她。 千变万化。 就像今天梁适和许清竹看到的,只是个单纯、不谙世事、只知道跟代码打交道的女孩。 但之前陆佳宜在京都见过她狠厉的一面,抬手掰断人的手指,又踩断人两根肋骨,回过头来还能跟她若无其事地笑,问她晚上要吃什么。 初见这一幕时确实颠覆了陆佳宜的世界观。 纵使知道她在京都有“翻版美杜莎”的恶称,却也为了她背后的势力选择去联姻。 但那天却首次萌生出退意。 可是后来,是傅尤站在她身边帮她把幺弟派来杀她的人打断腿骨。 尽管之后傅尤轻蔑地看着她说:“未来老婆,你有点弱啊。” 陆佳宜也还是选择继续联姻,顺势提前了婚期。 现在梁适她们这么以为,那就让她们都这么以为吧。 反正日后她们还是要回到京都的。 在海舟这边的事儿办完了,还是要回到京都收拾烂摊子。 陆家不可能给一些没名没分的人。 梁适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弯弯绕绕。 相对,她跟许清竹一致认为陆佳宜和傅尤很配。 她们都觉得陆佳宜这个人心思深沉,且唯利是图,配一个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姑娘更好。 也幸好陆佳宜不知道。 不然得吐血。 这个春天,是生机勃勃的春天。 一切都向阳生长,十分美好。 梁适完全适应了这边的生活步调,在拍摄完《余光》之后,她又无缝进组拍了那部古装剧,虽然是女二号,但是角色性格很吸粉。 然后就是《出发吧就现在》播出之后反响很热烈。 尤其网友在知道梁适和梁欣然是真假千金之后,拿着显微镜去看那档节目,但两人确实没什么交际,梁适在节目中都不太跟梁欣然说话。 因为有梁新舟的介入,节目组剪了梁适很多镜头。 也就避免了纷争。 而梁欣然也没再来找梁适的麻烦。 准确来说,是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而在这个春天,梁晚晚选择了出国留学。 顾沂雪懒了一个春天,说是在磨剧本,但她的新剧本还遥遥无期。 所有一切都风平浪静。 梁适偶尔和赵叙宁约着吃饭,偶尔拎着酒去找陈眠聊天,再偶尔的时候去顾沂雪工作室闲逛。 大多数时候奔波在剧组和家之间。 也是在这个春天,梁适决定买房。 正好她们楼上有一套大平层在出售,她便买了下来。 没有直接搬到梁新舟给她的房子里去。 搬家那天是个天朗气清的日子,梁适还喊了赵叙宁她们来吃饭。 好多人都聚在家里,梁适在Sally的劝酒下,喝了个酩酊大醉。 不知怎么,赵叙宁也跟着凑热闹,分明第二天还要值班,却也跟着她们喝了个烂醉,然后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在接二连三打喷嚏。 梁适倒没什么事,翌日还能起来给她煮解酒汤,顺带劝她翘班,别顶着一副病体去医院,不知道是去当医生还是去住院。 赵叙宁却岿然不动,把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可能是连进都没进。 许清竹是最乖的,即便换了地方住,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作为孕妇并不能喝酒,更是因为搬家前一天收拾东西累了,在她们还喝酒的时候,许清竹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直接起身回房间睡觉。 甚至后来都不知道梁适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 许清竹起来以后见赵叙宁连着打喷嚏,又有些萎靡,走过去摸了一把她额头,却被低敛着眉眼,看上去浑浑噩噩的赵叙宁一把抓住手腕。 许清竹倒吸一口凉气。 赵叙宁立刻松开手,“抱歉。” “没事。”许清竹还调侃:“幸好我现在胖了,不然按照以前的体型,你这一下得直接把我骨头捏断。” 赵叙宁摁了摁太阳穴,没再说什么。 但许清竹却跟她说:“赵医生,你发烧了。” “有么?”赵叙宁抬手摸了下额头。 “自己试是试不出来的。”许清竹说着去找家里的体温计,但刚搬完家,有些杂物还没收出来,根本找不到,赵叙宁也让她不用麻烦,反正一会儿得去医院。 梁适也出来摸了把她额头,“确实是有点烫。” 顺带继续劝她别去医院,但赵叙宁并没听。 早上赵叙宁跟陈眠一起走,陈眠见她状态不好,便把她送到了医院门口,然后才回去补觉。 而在家里吃早饭的梁适跟许清竹聊起昨晚,顾沂雪十二点多接到电话就打车走了。 陈眠、赵叙宁和梁适、林洛希喝到很晚。 Sally虽然一直叫嚣着要喝,但酒量一般。 还不如林洛希。 后来赵莹有给赵叙宁打视频电话,随意聊了几句。 之后赵莹不知给赵叙宁发了什么消息,看见消息后的赵叙宁脸色就变了。 喝起酒来就跟喝水似的,要不是梁适拦着,估计她能连喝三瓶白的。 直接喝到胃出血。 许清竹耸了耸肩:“应该跟沈茴有关吧。” “我猜也是。”梁适说:“不过具体是什么事?” “沈茴的订婚日期定下来了。”许清竹说:“在半个月后。” 梁适:“?” “这么突然?”梁适问。 许清竹倒不这样觉得:“还好吧,从去年就一直说要订婚了,一直到现在,都拖了快半年,可能是在等什么吧。” 梁适:“等赵叙宁?” 许清竹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其实她俩都清楚,百分之九十是这样的。 偏偏赵叙宁每次都只迈一步,然后受到一点挫折便躲回去,不敢再往前走,不知是怕沈茴还是怕其他。 总归胆子小得很。 每次跟许清竹聊起来以前的赵叙宁,梁适都觉得跟现在的这个不是同一人。 以前的赵叙宁意气风发,自负又骄傲,但现在的赵叙宁沉闷,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每日麻木地醒来,再麻木地工作,麻木地睡觉。 脸上没有半分天才少女的英气,只有将死之气。 哪怕沈茴说放过她了。 也不再跟她纠缠。 她依旧没能放过自己,偶尔会去沈茴的医院看一眼,就站在医院外抽一支烟,然后再去上班。 有次梁适跟她一起去吃饭,遇到了沈茴跟她女朋友。 应该就是赵叙宁之前说的那个大学同学,样貌端正,也很体贴,说话时总笑着看向沈茴,给梁适的感觉是有点恭维和虚伪,临走时还专程过来跟赵叙宁打招呼,言辞之间都不太客气,沈茴就那么看着。 梁适不太喜欢那个女的,看上去像带着什么目的去接近沈茴一样。 后来赵叙宁说,因为那人家里没什么钱,以前也是开公司的,但在她们上大学那会儿家里破产了。 看上去市侩可能是这个原因。 但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对沈茴并无几分真心。 梁适又怂恿赵叙宁去留沈茴,但赵叙宁走到门口盯着两人背影消失,抽了支烟又回去。 梁适骂她太怂。 赵叙宁只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那一刻赵叙宁的眼睛是红的,带着泪,还有一种名为害怕的情愫。 后来赵叙宁有天在酒吧买醉,喝多了以后有跟梁适说过一句话。 她说:“我现在才知道太爱她了,所以我怕她没有我过得好,更怕她过得不好。” 赵叙宁嗓子都哑了,她跟梁适说:“我能去留她,但我留了就是对的嘛?万一我们重蹈覆辙呢?我怕看到她的厌恶,我更怕我把她留住了,却没能给她幸福。” 一万次的破镜重圆有九千九百次在重蹈覆辙。 赵叙宁不敢赌。 不敢去挽留。 从那次之后梁适就再不敢说任何跟沈茴相关的事。 无论赵叙宁多难受,也坚决不拿沈茴这个名字来激她或是来刺她。 那是赵叙宁真正的软肋。 能被人这样固执的爱着,也算是一种幸运。 如今,沈茴要订婚了,也算是即将尘埃落定。 梁适听到之后颇为感慨。 但她和许清竹都是局外人,对此无能为力。 不过梁适这天有个采访,在接受采访中途休息时,她听到有工作人员在讨论,“我去,这什么仇什么怨啊?竟然在跪着上三千阶?” “不是我说,现在小年轻谈恋爱这么戏剧化的吗?” “关键是这么高颜值,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什么呀,听说是这两个人分了,现在有一个要订婚了,正跟未婚妻上山看风景呢,结果前女友跑出来说不能订婚什么的,那个女的就气了,说是她今天能一步一叩首地爬完三千阶上到山顶慧常寺,就不订婚了。” “还能这样的?这什么冤种前女友?” “要是她长得丑的话 ,我就会骂一句咎由自取。但她长得这么好看,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我……有种在看仙侠影视剧的感觉。” “有人扒出来了,这是赵莹的表妹!” “啊这?不至于吧?她前女友是天仙啊?至于这么做?” “那感情的事儿谁知道?但有一说一,她一跪一上台阶的样子破碎感十足,看得我心都碎了。” “网上真的以为她在拍戏,而不是在挽留前女友,就是没看见摄像机哈哈哈。” “……” 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正是傍晚,天边绯色云霞弥散,梁适听了一耳朵就听到了赵莹的表妹,那不就是赵叙宁么? 然后找助理要了自己的手机,也没有什么消息发来。 不过热搜上倒是有一条#赵莹表妹三千阶#。 三千阶其实是夸张的说法,其实就是在海舟市城郊有一座山,山上有一个慧常寺,据说求姻缘和求子特别灵验,从山脚到山顶的慧常寺大部分人都是坐缆车的,但它有一条山路,据不完全统计有两千多级,被人们戏称为“三千阶”。 以前也有人一步一叩首走过三千阶,大多都是为子女祈福的。 近年来大家都习惯坐缆车,连走上去都懒得,更别提一步一叩。 梁适在网上看到了赵叙宁的图片,干净的白大褂染上尘灰,她今天早上从她家离开的时候穿的是条黑色高腰阔腿裤,上身是白衬衣,几乎是常年不变的造型。 浅褐色的直发扎成低马尾,随意扎起来也没什么美感可言。 但她的脸会为她增光添彩。 哪怕是平平无奇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觉得漂亮。 网上流传最多的是十几秒的视频。 赵叙宁脸色有些苍白,也不望前路,只是木讷地虔诚地叩拜,额头处也弄脏了,有几缕发梢垂在脸侧,当真是一步一叩首,每一个动作都很标准。 原本一步一叩上三千阶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赵叙宁长得太好看,再加上今天是慧常寺一年一次的寺庆,从全国各地来的人非常多。 起初人们还以为是在拍戏,后来发现没有摄像机。 再加上有人看到了赵叙宁跟沈茴争执的场面,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刚开始也不过是一个痴情女子挽留女朋友的话题,后来有人发现这人之前在微博跟赵莹发过合照,是赵莹的医生表妹。 互联网上没有秘密。 赵叙宁就这么上了热搜。 尽管带得是赵莹的大名。 梁适盯着那个视频看了三遍,视频里的赵叙宁脸色很不对劲儿,早上从她家离开的时候就有些发热,怎么可能受得住这种? 梁适给许清竹发了条消息:【你看见热搜了吗?赵叙宁。】 许清竹隔了会儿才回:【刚开完会,怎么了?】 梁适:【……她发疯了。】 除了发疯没有其他解释。 许清竹也看完了热搜,给她发了满屏的省略号。 梁适把网友发的那个视频转发给许清竹:【她应该是还在发烧,到时候从台阶上滚下来……那就是惨案了啊。】 许清竹:【算了,我去找她。】 梁适:【你别,她都上那么高了,你别累着,我去吧,我这边快结束了。】 许清竹:【我给她打个电话试试。】 隔了会儿,许清竹又说:【打不通。】 梁适也有试着联系赵叙宁,但电话确实打不通。 这边的采访还差个收尾,梁适催促工作人员砍了两个问题,尽快完成了采访,等到采访一结束就立刻跑出去,开车去城郊。 而彼时的城郊,沈茴跟吴莉站在山脚下。 周遭人来人往,不少人已经在下山。 身边路过的人都在谈刚才遇到的人,说她长得太好看了。 又聊起来这人还上了热搜,是为了跟前女友求复合才爬的三千阶。 吴莉站在一旁略有些无措,沈茴不说话也不动,自从赵叙宁开始一步一叩上三千阶的时候,她就保持这幅模样,动也不动。 就跟座雕塑似的。 终于,吴莉忍不住,“阿茴,我们下周就订婚了对吧?” 沈茴看向她,抿唇:“不一定吧?” 语调轻慢,带着几分哑意。 “你不会真的要因为赵叙宁……”吴莉错愕,苦笑道:“难道你们一直都藕断丝连?” 沈茴摇头:“很久没联系了。” “那你?”吴莉皱眉:“你不会真的信了她的话吧?我真没骗你,我……” “我自有判断。”沈茴双手插兜,站得笔直,“很多事情不是她说几句话我就信的。” 吴莉焦急地想要解释,“我们在一起也半年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吧?” “我知道。”沈茴说:“你或许可以骗我,但赵叙宁……” 她顿了顿,“从来不会在这方面撒谎。” 赵叙宁说吴莉不能嫁,说吴莉做错的事是让人没办法原谅的事。 尽管没有详细地说是什么事。 如果没有百分百的证据,赵叙宁不会这样去诋毁一个人。 那就是赵叙宁。 是倔强固执顽劣但永远有高道德标准的赵叙宁。 沈茴听到身旁有人在说赵叙宁上热搜了的事情,不一会儿有好几辆车停在山脚下,一大批保镖出现,穿着华丽的妇人出现在山脚下,她的脸同赵叙宁有几分相似。 沈茴依旧岿然不动。 很快,网上的热搜都被撤了下去,而沈茴接到了沈风荷的电话,“你在哪儿?” “山脚下。”沈茴说:“本来是散心的。” “回家吧。”沈风荷说:“如果你不想再跟赵叙宁纠缠下去的话。” 沈茴望着那看不到尽头的三千阶,苦笑道:“好像是注定要跟她纠缠了。” 沈风荷那头一顿,许久没说话。 “想好了?”沈风荷问。 沈茴轻呼出一口气,笑声里带着哽咽你:“姐,她在为我上三千阶哎。” 沈风荷一怔:“我知道。” “她。”沈茴顿了下,一滴泪划过脸颊,哽着声音道:“向我低头了。” 沈风荷轻咳一声:“不然呢?你可是沈茴,她向你低头不是应该的吗?你为她委曲求全了多少次?” 沈茴的声音很轻,跟傍晚的春风糅杂在一起:“她以前说过,一步一叩上三千阶这种事,死都不会做。” “所以呢?”沈风荷也放缓了声音。 沈茴思考片刻:“我在山上等她。” “你跟吴莉的婚?”沈风荷问。 沈茴瞟了眼站在她身侧的吴莉:“取消吧。” 冷漠又无情。 好似这几个月谈恋爱的人不是她一样。 确实也不算是谈恋爱。 哪怕在同一个医院,一周都见不了三次面,吴莉至今都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两人一个月吃一次饭,上周才见过了她家人。 与其说是要结婚,不如说是真的在寻求方法放过自己。 可发现哪一种都很难。 午夜梦回时想到的还是赵叙宁,路过大学校园时偶尔出现的幻影也还是赵叙宁。 日日夜夜都在惩罚自己,日日夜夜放不过,放不下。 这样的日子让沈茴疲惫不堪。 总想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结束这疲惫不堪的生活。 却又少了几分孤掷一注的勇气。 沈茴挂了电话后就见那衣着华丽的贵妇朝她走来,高跟鞋掷地有声地响起。 沈茴不卑不亢地和她对视。 “你就是沈茴?”对方问。 沈茴点头:“是我。” “我是赵叙宁的母亲。”对方自报家门:“她上热搜了你知道吗?” “刚才有听说。”沈茴回答。 她的语气很寡淡,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赵叙宁母亲就给好脸色,依旧冷冰冰的。 赵母一怔,原本就生气,此刻被她的语气激得更加生气。 “你让她一步一叩上三千阶?你疯了吗?”赵母气道:“她从小到大,除了逢年过节祭祀祖宗的时候下过跪,又什么时候跪过?她跟你谈个恋爱,命都折腾掉半条,我原来那么意气风发的女儿呢?现在还嫌不够吗?你是想折腾死她吗?!” 沈茴闻言,眉眼淡淡扫过她,声音放缓:“她自愿的。” “要不是你她会这么做吗?”赵母冷声道:“从她认识以后就疯了,被你快折腾疯了。” 沈茴勾唇轻笑,也不知自己这么多年是因为谁变了。 原来高高在上的沈家二小姐,对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沈家二小姐,也曾为了赵叙宁变得唯唯诺诺啊。 沈茴的笑容在脸上扩大,无所谓道:“随意吧。” 反正她们一起疯了。 此生就这么绑在一起,疯吧。 赵母顿时瞪大了眼睛,气极,抬手就要扇她,结果胳膊被人架住,一道清朗的少年音传来:“你疯了吧?” 高大的身影顿时挡在沈茴身前,把她给遮得严严实实。 “阿妍。”沈茴低声喊他。 跑出了一头汗的沈思妍却皱着眉冷冽地看着对面,“这辈子还没人打过我姐呢。你要是真上手,我管你是谁,你这条胳膊就别要了。” 梁适来的时候,刚好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随后,又听沈思妍说:“你们家赵叙宁怎么发疯我不管,我们沈家的女孩都是捧在手心长大的,你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 赵母一怔,气笑了:“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要是不信,你大可以试试。”沈思妍冷冷地盯着她:“赵家的生意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跟和景的合作是不是黄了?” 赵母错愕:“你怎么知道?” 沈思妍勾唇冷笑:“当然是我做的啊。” 沈茴闻言捏了下他的手臂,“阿妍,别说了。” 沈思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二姐,没事,别害怕。” 沈茴眉头微蹙。 沈思妍看向赵母,继续道:“这只是一个小惩罚。如果今天站在这里是我大姐,或是我父亲,赵家真的可以等着破产了。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我二姐的,赵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赵母皱眉:“你们是谁?” 梁适见她们快吵翻了,立刻上前喊了声:“沈茴。” 直接横亘在赵母跟沈思妍中间。 沈思妍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 梁适看向赵母,温声道:“伯母,我是赵叙宁的朋友,这是她的选择,您……我们安静等她吧。” 言外之意就是——别捣乱了,赵叙宁不想看见的。 一步一叩三千阶才挽回的人,可别让她妈在这里三言两语给毁掉了。 小鬼听了都落泪的程度。 梁适只能帮赵叙宁把伤害降到最低。 赵母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自家女儿的境地,便派人上去找赵叙宁,沈茴跟沈思妍坐了缆车上山。 梁适走了台阶。 走路还是要比她一步一叩首快,不过,赵叙宁动作也算快,已经走完了一半。 梁适追她也很费劲儿。 追上去的时候,赵叙宁的额头已经磕出了一片淤青,唇角干裂,脸色煞白,旁边还有两个黑衣保镖劝她下去,赵叙宁却让他们滚,坚持不懈地、动作标准地叩着上山。 梁适也没办法说什么,只在她站起来的时候递了一瓶水。 赵叙宁闭了闭眼,额头的汗掉下来,继续往上。 第175章 第 175 章 山顶。 昏黄的落日悉数隐没于山后, 青葱的山有了几分春日的生机,慧常寺的香火旺盛,来往游客仍络绎不绝, 不过大多都是下山的。 三千阶的入口跟缆车入口相比,冷清惨淡。 暮色四合, 整座城市的灯光在一瞬间亮起, 山下光点斑驳, 随意一瞥就能看到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 沈思妍坚定地站在沈茴身后, 而沈茴背对着路灯站着, 双手插兜, 背影萧索。 不一会儿, 沈茴朝着三千阶走去。 “二姐。”沈思妍在她身后喊:“你干嘛去?” 沈茴头都没回:“赎罪。” 沈茴坚定不移地往下走, 一双白色运动鞋很快沾染了灰尘。 沈思妍也不敢越过她, 更不敢拦,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这条路上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灵动又寂寥。 或许这世上的路都一样,艰难坎坷。 但走路的方式有千种万种。 沈茴也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下三千阶的, 只是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也不知走了多久, 反正周遭的路灯有几盏已经坏了,黑漆漆地看不见路。 沈思妍在她身后打开手电筒,为她照亮前方的路。 直到她听见膝盖跪地的声音,头也重重磕在石阶上的声音,这才顿住脚步。 她和赵叙宁隔着十几级石阶,赵叙宁却像看不见她似的, 只专注地看着前方的上一级石阶。 赵叙宁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冷, 浑身都脏兮兮的, 白大褂已经被她团起来扔给了一旁的梁适,她身上的白衬衫开了两颗扣子,袖子也挽上去一截,脸色苍白,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掉下来,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这大抵是沈茴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赵叙宁。 和记忆里相差甚远。 哪怕是当初她车祸流产,赵叙宁也只是在她病床前红了眼睛。 后来跟她姐在医院争执,也不过是声嘶力竭地喊过几声。 却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看到这样的赵叙宁。 本就是一句气话,积攒了多年的怨气在她跑过来的时候发泄出来。 可没想到,赵叙宁真的做了。 她说要一步一叩上三千阶,那便是一步一叩,一步都做不得假。 这就是赵叙宁。 坚韧的赵叙宁。 沈茴站在原地,眼前模糊,沈思妍给她递了一张纸过去,沈茴却下意识背过身,抬手擦掉了眼泪,“眼睛进沙子了。” 可是现在没有风。 春风解了风情,便没再刮。 为这寒凉的夜添上暖意。 可哪怕春风不再,该乱的依然会乱。 譬如人的心神。 沈茴闭了闭眼,步步坚定地朝着赵叙宁走过去,在她即将跪下时伸手拉住她,瘦削的身体支撑了她所有的重量。 赵叙宁仰起头,看到是她以后轻笑了下,却因为扯动嘴角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赵叙宁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还要上吗?”沈茴问。 赵叙宁点头:“答应了你的。” “你可以毁约。”沈茴说:“我不订婚了。” 赵叙宁盯着她看了会儿,轻笑,“你怎么又哭了?” 沈茴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赵叙宁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我手脏,你自己擦。” 沈茴轻吐出一口气:“你不是说誓死不跪三千阶么?” “人是会变的啊。”赵叙宁抬手看了眼表,“已经一千七百八十九了,还差九百九十九。” 她说着别过脸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倒是增添了几分血色。 梁适立刻递了水过去。 赵叙宁的膝盖处有两团灰色的印迹,看上去快要磨破了。 “那你变了么?”沈茴问。 赵叙宁点头:“嗯。” 她抬头看了眼前方的路,望不见尽头。 沈茴说:“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不用跪了。” “又心软啊。”赵叙宁笑着说她,语气亲昵,“不是说好了要报复我么?” 沈茴抿唇:“已经报复过了。” “但我还没上去。”赵叙宁笑:“答应了你就得做到啊。” 沈茴声音哽咽,“你答应我没做到的事还少么?” “哪一件?”赵叙宁反问。 “大三那年,你说要一起去看日出。”沈茴吸了吸鼻子,真就娓娓道来。 “大四那年,你说要陪我减到一百斤。还是那一年,你答应要给我叠一千个千纸鹤。出国第一年,你说要给我织一条围巾……”沈茴看向她:“还要继续说吗?” “嗯?”赵叙宁轻舔了舔干裂的唇。 沈茴轻合上眼,眼泪落下:“最后一件,你说要陪我一起走到最后,永远不会分手。” “所以,我还在努力做。”赵叙宁依旧轻笑,那双眼睛泛着红,“看日出那天是你经期,肚子疼到两点才睡,我没叫你。” “你明明那么喜欢吃东西,只想看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拼命给你买东西吃,但我瘦下来了。” “叠的千纸鹤被你喝醉酒以后当垃圾桶抱着吐,全毁掉扔到垃圾堆了。” “给你织的围巾……太丑了,放到了衣柜最底下,你出国的时候没有带走,也没看见。” 赵叙宁说话有气无力,却还是强撑着。 她仰起头看向沈茴,眨了眨眼,“阿茴,就最后一件……我还在尝试。” 良久,沈茴转身。 赵叙宁拉她的手,却只拉到了她的衣角。 沈茴说:“剩下的,我来做吧。” 话音落下,她膝盖弯曲,跪在石阶上。 冰凉的石阶通过膝盖传来寒意,沈茴双手落在石阶上,腰渐弯,额头落在石阶上,发出一声闷响。 “二姐。”沈思妍走过来想扶她,却听沈茴说:“别拦我。” 沈思妍一时无言。 梁适原本在一旁扶着虚弱的赵叙宁。 尽管她平日里会运动,身体也不错,但从山脚一路上来,一步一叩,每一个动作都极为标准,这会儿已经两股战战,两条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又该如何撑完这九百九十九级石阶? 可赵叙宁却朝她摇摇头,继续跪倒,叩首,再站起来。 沈茴和赵叙宁就相差几级石阶,她们都在虔诚地往上走,往前走。 每过一阶,都是在遗忘。 都是在赎罪。 都是在重生。 梁适和沈思妍只能在后边看着。 一直到近凌晨,山间寒风起。 赵叙宁的动作越来越慢,要很久才能跪下,然后再站起来。 裤子已然磨破。 梁适这个一路走上来的都感觉累,根本无法想象赵叙宁是怎么做到的。 而沈茴当真也跪了九百多阶。 等她们快要上去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山顶的沈风荷跟顾沂雪。 沈思妍早已心疼得不行,又觉得委屈,低声喊了句:“大姐。” 声音听上去奶乎乎的,可他又极力控制自己这种行为和声音,所以听上去很别扭。 沈风荷垂眸看向正一步一叩的沈茴,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沈茴率先上去,当她真正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摔倒,还是沈思妍扶住了她。 赵叙宁明显慢得多,整个人也显得苍白憔悴,似乎随时都要昏厥。 梁适就站在栏杆旁边,离她很近,生怕她撑不住摔了。 但她的意志力确实强大,一路撑到快结束。 就在迈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脑袋一偏,整个人都缩在地上。 夜晚的雨来得猝不及防,一道闷雷之后,雨便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打湿了赵叙宁的全身。 也让这里站着的所有人淋湿。 赵母早已抵达,就在这里等着。 在看见赵叙宁的那一刻就上去扶她,赵叙宁却推开她,“别管我。” 赵母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此刻赵叙宁蜷缩在雨里,像是一直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梁适要去扶她,结果赵叙宁垂在身侧的手往起扬了扬,手指蜷缩,示意她不要。 然后她就在雨里缓慢地起身,又站起来,两条虚弱的腿往上迈了一步,缓缓跪下。 完成了最后一叩。 雨越下越大。 赵叙宁却没什么知觉了,哪怕是在最后失去意识时,她也是笑着的。 因为她完成了和沈茴的约定。 这一次,没让沈茴失望。 有好多人在喊她。 可是她都听不见了。 赵叙宁想,当初誓死不上三千阶是对的。 因为上完三千阶就离死不远了,连灵魂都是漂浮的。 “赵叙宁!” “宁宁!” “赵医生!” “……” 太多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赵叙宁还是听出了沈茴的。 她夹在众多声音里着急地喊她名字:“赵叙宁。” 赵叙宁这一次确实很疯。 发烧感冒一步一叩上三千阶,之后还淋了雨。 下山时已经是高烧,直接送到了医院。 一晚上把众人都担惊受怕得够呛,不过她倒没什么大事,只是两条腿受损严重,膝盖处已经红肿青紫。 连带着沈茴也没好到哪里去。 送赵叙宁进医院的时候,她也狼狈地差点晕倒。 不过沈风荷这次倒没拦着,直接让沈茴跟赵叙宁住在了同一家医院。 一直奔波忙碌到凌晨四点多才结束,梁适回去时即便动静很小,也还是吵醒了许清竹。 准确来说是许清竹一直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察觉到她回来后翻了个身,抬手开了床头的灯,软着声音问:“赵医生怎么样了?” “没大事。”梁适钻进被子里,伸手握住她的手,仍旧泛着凉意。 许清竹顺势滚进她怀里,梁适在她额头轻吻一下,拍了拍她的背,“安心睡觉吧。” “嗯。”许清竹打了个哈欠,在她怀里安全感倍增,困意袭来,很快便睡着。 梁适摁灭了床头的灯,卧室陷入黑暗。 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赵叙宁一步一叩上三千阶的样子像是刻在了她脑海里一样。 往常她演过类似的戏码。 在戏剧里,她演得已经足够好,足够有共情力。 但远远不及今天。 那是一种震撼。 盯着赵叙宁的背影就觉得心绪无法平静,澎湃热烈最终又转化成唏嘘。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蒙间才想清楚。 因为赵叙宁太过坚定了。 那种发自内心的坚定会让人产生共情力。 梁适对赵叙宁的同情又增加了一点点。 即便晚上睡得迟,梁适也没睡懒觉,很早就自然醒了。 许清竹早就醒了,却窝在她怀里没动。 梁适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她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看的表情,梁适一晃神,继而勾唇轻笑,声音很低:“宝贝,早啊。” “早~”许清竹眯了眯眼,跟只猫似的又往她怀里拱了下。 “赵医生醒了没?”许清竹问:“今天要去看看她嘛~” 梁适说:“一会儿炖个汤给她送过去,少待一会就行。” 许清竹点头:“好。” 梁适煲汤的时候,许清竹也在厨房里你帮忙,不过没什么需要做的,就是在厨房里绕来绕去。 许清竹问她是不是睡不着。 梁适点头。 “昨天热搜很快就被撤掉了。”许清竹说:“后来都没有人讨论这件事了。” “赵家人撤的。”梁适说:“昨天赵叙宁的妈妈去了,沈家人也去了,沈思妍让我刮目相看。” “哦?”许清竹挑眉。 梁适回忆着昨天的场景,言简意赅地跟她说了下。 “以前赵凌说沈思妍是姐控。”梁适轻笑:“这下算是看出来了。” “那挺好啊,我以前感觉像沈家和顾家那种,应该是家风比较严谨,就像赵医生家里那种。”许清竹说:“没想到还不错,看上去蛮和睦的。” 梁适点头:“这下她俩应该不用再互相折磨了。” “要是再折磨,那得直接原地去世了。”许清竹跟她分享昨天看到的评论:“有个网友说,我只是想跟你谈恋爱,结果你想跟我一起下地狱。” “互相折磨到白头。”梁适也无奈,“希望她们修成正果吧。” “赵医生要是没那么闷就好了。”许清竹说:“她这个人就很直,但在感情上又不是那种直。” 许清竹思考片刻才总结道:“她对不喜欢的人非常直白,对喜欢的人就扭扭捏捏的。” “对。”梁适说:“她还不会好好说话,我之前住在她家里的时候。分明就可以好好沟通的一件事,她非要绕一圈,其实事情还会帮你做,就是嘴上不饶人。” 许清竹从背后抱住梁适,“所以我还是更喜欢你。” 梁适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我也没那么好。” “那可能是我瞎?”许清竹尾音上挑。 “也倒没有。”梁适说:“昨天赵叙宁一步一叩上三千阶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有朝一日我们也这样了,我会不会这样做。” 许清竹问:“那你想到了没?” 梁适摇头:“没有。” 没有逼到那个境地,说会做或不会做都是假的。 梁适将勺子放在料理台上,转身抱住许清竹:“我决定还是一直好好爱你就好了,不管你怎么赶我走我都不走,我有什么事都跟你说,然后我就不用一步一叩上三千阶了。” 许清竹:“……” “你之前还瞒着我离开。”许清竹揭她的短。 梁适感觉心口中了一箭,立刻解释道:“我那时是迫不得已。” “这世上谁又没几次迫不得已。”许清竹倒是想得很清楚,“相爱的人分开都是迫不得已,为了面子,为了对方好,偶尔想逃避,世俗压力,经济压力,所有相爱的人每天都在面对着不同的迫不得已,但还有人在相爱,为什么呢?” 梁适:“……” “我说不过你。”梁适无奈:“我投降。那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我认罚。” 许清竹仰头看她,在她脖颈间轻咬了一下,“嗯,得罚你好久。” “不过是为什么啊?”梁适又问:“那么多人都迫不得已,却还依旧在相爱,为什么?” 许清竹轻呼出一口气,手指往下滑跟她十指相扣,“你跟我在一起是为什么?” 梁适思考后回答:“开心,看见你就感觉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那种心满意足的感受跟平常去逛街买东西,或是吃到了让人惊艳的美食,亦或是看到了赏心悦目的风景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颗心酸酸麻麻,又热又胀。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总有一刻是能感受到心脏在美好又热烈跳动着的。 那好像是活着的意义。 哪怕在外边很苦很累,遇到了让人很难受的事情。 可只要一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就会觉得什么事都不是事儿。 永远有动力支撑下去。 在创造羁绊,羁绊让人愉悦。 许清竹点头:“所以啊,大家相爱是为了填满心脏。” 许清竹和梁适去医院给赵叙宁送了汤,赵叙宁醒来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赵家人在外边看着。 许清竹还去看了沈茴。 沈风荷去了公司,只留下沈思妍在病房里陪沈茴。 许清竹去跟沈茴聊了一会儿,但沈茴看上去神情恹恹,满腹心事。 后来沈思妍进来给两人递水果,沈茴问他:“查到了没?” 沈思妍欲言又止,最终托词:“没有。” 沈茴眉头微皱,“大姐呢?也没查到什么?” “没有。”沈思妍不擅长说谎,一说谎眼珠子就滴溜溜地乱转,声音也显得有些虚:“反正你也决定要跟赵叙宁复合了,那就别查了。” “总归是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沈茴说。 得知道是因为什么,才让赵叙宁如此义无反顾地、不顾一切地来到她身边。 “那你就等她醒来亲自跟你说呗。”沈思妍捏了捏耳朵,匆匆走了。 许清竹坐在那儿看沈思妍,发现他刚刚捏耳朵的动作和梁适很像。 一紧张的时候就喜欢捏耳朵。 两根手指轻轻地搓一下,然后着急忙慌地撤开,面上又有点不好意思。 许清竹盯着沈思妍的背影看了会儿,等沈茴喊她才回过神。 沈茴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许清竹摇头。 她总能隐隐约约地从沈茴她们身上看到梁适的影子。 很奇怪。 但如果加上她们之前的推测,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不过现在沈茴还在住院,沈风荷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沈家父母大抵还不知道这些事,许清竹还是打算要等跟梁适商量过以后再做决定。 很快,她告辞回公司。 而梁适在傍晚,接到了陈眠的电话。 彼时的梁适刚结束拍摄,一场大情绪戏结束后,她整个人的思绪都有些游离,还未能完全出戏。 接到陈眠电话时还带着哭腔,陈眠微顿:“什么事?” “啊……没事。”梁适的语调都有些缓慢,“你找我什么事啊?” 陈眠那头有纸张翻过的声音,而后安静下来:“你认识邱姿敏吗?” 梁适:“……” “认识。”梁适问:“怎么了?” 陈眠说:“她出五千万买我手里的一副藏品。” “呃。”梁适迟钝,不知道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陈眠继续道:“这幅画是一个名为沈池的女人画的,画上是三个女人泛舟湖上,沈池、朱明绮、邱姿敏。这幅图的小字上有名字。” 梁适眉头微皱,总算从之前大开大合的情绪里走出来一些,脑子也动起来:“然后呢?朱明绮和邱姿敏是认识的?” “应该。”陈眠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朱明绮也曾想买我的画,说我的画跟一位故人的作品有五分相似。” 梁适:“……” “那应该就是沈池?”梁适问。 陈眠应了声嗯,“我师承沈池。” “那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梁适又问。 她还是没捋清楚。 “或者你要不要看看这副画?”陈眠没有直接说,而是绕了个圈子。 梁适不懂她的用意,却也应下,“那你发来。” 很快,陈眠挂断电话,给她拍了张照片发来。 梁适看着觉得画得不错,还有就是这上边的邱姿敏比现在好看太多,朱明绮总觉得眼熟,可能是因为之前在美术馆见过。 她专程放大了看的,然后又原话复述给陈眠。 陈眠听完之后一阵沉默。 梁适:【怎么了?不对吗?】 陈眠:【算了,我也不为难你。】 梁适:【……】 隔了会儿,陈眠给她发来一段语音:“因为你们看东西可能是看表面的,但我们画画会看骨相。你没发现朱明绮的骨相跟你有七分像么?我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你。” 梁适:“?” 陈眠又发:“不过就是我的猜测,做不得真。但现在我把这幅画的消息放出去以后,朱明绮和邱姿敏都来找我买画了,朱明绮出一千万,邱姿敏出五千万。” 梁适:“……你好有钱。” 陈眠:“?” 梁适盯着那幅画看了又看,依旧没觉得有多像。 可能是因为自己看自己已经看习惯了。 不过…… 梁适问陈眠:“那朱明绮跟邱姿敏是什么关系?” 陈眠很干脆的回答:“情敌。” “沈池年轻时艳闻无数。”陈眠说:“但她有两个青梅,一个是白月光,一个是朱砂痣。” 梁适:“?” 你们艺术家感情史都有点东西啊。 第176章 第 176 章 陈眠跟梁适说这件事原因很简单。 一是买画的人是邱姿敏, 二是画上的人跟梁适有几分相似。 梁适盯着那画研究了会儿,也没什么眉目。 倒是听陈眠说了几件跟沈池有关的趣事。 说是趣事,不如说是情史。 沈池是陈眠老师的老师, 算是师公一辈。 也是几十年前名声赫赫的画家。 她擅长画山水,也擅长画人,风格鲜明, 最为人称道的还是她的家世和她的情史。 沈池的两个青梅都是她的同学,三人算是一同长大。 其中, 有一个同她谈了恋爱, 却又在不久后分手。 依旧还能维持朋友关系。 而她艳闻无数, 却心有白月光。 后来,白月光订婚,她被查出癌症晚期。 三人行就那么散了,沈池去世以后, 听闻在她的灵堂上,两个青梅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都是豪门里的秘闻, 没多少人知道。 陈眠也是听她老师随口提及, 到后边便讳莫如深。 知道的不算多。 梁适当听了个跟自己不想干的故事。 不过她让陈眠见邱姿敏和朱明绮的时候, 喊上她。 陈眠应允。 陈眠先跟邱姿敏见的面,彼时梁适就坐在陈眠的画室里,隔着一扇门听邱姿敏和陈眠的对话。 陈眠没打算卖沈池的遗迹。 这幅画也算是她老师传给她的,也颇有纪念意义。 更何况,现在有人开始竞价。 陈眠不愿让事情发酵,便礼貌地回绝了邱姿敏。 邱姿敏却不松口:“你开价吧, 我要这幅画。” 陈眠无奈:“抱歉, 我不打算卖。如果说您在这幅画上, 那这画上还有另一个人。不瞒您说, 现在朱女士也在找我买这幅画,但画只有一副,我个人要收藏。” “但这是沈池的画。”邱姿敏说。 陈眠点头:“我知道,这是我的老师留给我的。” 邱姿敏一顿:“你的意思是要卖给朱明绮?” “不。”陈眠回答:“我打算个人留作珍藏。” 邱姿敏盯着她,颇有怨愤。 陈眠却又问:“我能冒昧问一句,您为什么这么想要这幅画么?” 邱姿敏轻嗤:“知道冒昧还要问?” “之前老师有跟我说一些事。”陈眠说:“验证一下。” “你老师都跟你说了什么?”邱姿敏略带紧张地问。 陈眠微顿:“这幅画上有沈老师最在意的人。” “谁?” 陈眠指了指最右边的人,邱姿敏的脸色顿时变了,“胡说!” 陈眠耸了耸肩:“我听到的就是这样,包括沈老师离世前也一直是我老师陪着,所以……应该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不可能。”邱姿敏起身,“你什么都不知道,胡说什么。” 陈眠做了个请的手势,“信不信由你。” “你当真不卖?”邱姿敏咬咬牙再次开价:“八千万。” 陈眠摇头:“不卖。” 邱姿敏面含怒气地离开,但在离开之前回头看向陈眠,“你老师说得都是假的。” 陈眠:“……” 陈眠无所谓地颔首:“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 邱姿敏离开的时候把她家门重重摔了一把,发出震天响。 之后梁适才走出来,仔细看那幅画,依旧不觉得它有八千万的潜质。 陈眠轻笑:“画都是需要人去给它赋予价值的,包括艺术品。并不是它的材质和构想值多少钱,更重要的是它背后所蕴含的东西。” 梁适勉强理解。 之后陈眠和朱明绮的会面也一样,梁适依旧是躲在画室里。 陈眠也有同样的话回绝了朱明绮。 朱明绮听完之后只是颔首,温柔地笑:“怪不得你的画风跟沈池很像,原来算是她的徒弟。” “师承沈老师,但从未见过。”陈眠说:“算是师公。” 朱明绮笑笑:“但你应该是学得最像的人了,很有灵气。” “那这幅画?”陈眠又问。 “不要了。”朱明绮说:“这对我来说也就是个回忆,能买回来固然好,但对你来说也有不一样的意义,你留下私藏也很好,反正这些记忆都在我脑子里,也不是一幅画能用来证明的。” 朱明绮待人很亲切,谈画不成便说要逛逛陈眠的画室,看有没有其他合眼缘的。 这样的人对当代画家来说其实非常友好,因为会让自己更有钱一些。 有钱人花钱去买画,让画家有更好的环境去创作。 没谁会不喜欢。 但因为陈眠的画室里藏了人,便打算拒绝,孰料梁适却从里边打开门走出来。 把朱明绮吓了一跳,“家里还有人啊……” “朱女士。”梁适跟她打招呼。 待看清楚是梁适之后,朱明绮诧异,“啊?是梁小姐。你跟陈眠……哦对,上次你们在美术馆就一起走了,那这也是梁小姐的家?倒是唐突了。” “没。”梁适立刻否认:“我跟陈眠只是朋友。” “那你上次说结婚了?”朱明绮自然地跟她闲聊起来。 梁适点头:“是的,但不是跟陈小姐。” 朱明绮哦了声:“抱歉。” “没事。”梁适说:“我只是跟陈眠有约,所以在里边等她来着,您要是看画的话可以去看。” 说着退到了陈眠身边,陈眠不理解她的行为。 梁适却低声说:“挣钱啊。” 陈眠:“?” 朱明绮既没多想,也没客气,去画室里挑了一副喜欢的画,以三十万的价格成交。 那本身就是陈眠用来练笔的,风格跟她其他的大相径庭,也跟沈池不像。 但却是她画室里最治愈的一副了。 朱明绮却道:“陈小姐应该是满怀希望画下这幅画的吧,我在这幅画里看到了爱意和希望。” 陈眠一时语塞,不知该回答什么好。 这幅画确实是她喝多了以后想着齐娇画出来的。 想到了她们的初遇。 是很平淡的一个日子,有太阳,有风,有拥挤的人潮。 小姑娘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歪着头看向窗外,原本是很温柔的一张脸,可是脸上却满是哀伤,猝不及防地转过头,两人目光相遇。 小姑娘的嘴角往上轻扬,眼里却没什么光。 后来她看到了她眼里的光。 就是在想着她的笑容才画出来的,所以色调很温暖。 都被朱明绮说中了,陈眠也只能讪讪地说:“嗯。” 朱明绮还参观了陈眠画室里其他的画,跟陈眠又聊了一些画的内容。 最后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副背过去的画。 这幅画的意境也很美。 茫茫大雪之中,有个女孩儿一直在望着远处,而远处是缩略的一团光影,能隐约看出来是个人。 这幅画是这里唯一一副有名字的,就叫《望》。 看上去很酸涩。 当朱明绮拿着这幅画观赏的时候,陈眠却下意识瞟了眼梁适。 朱明绮说:“这画里的人在望什么?” “望她自己的念想。”陈眠说。 大抵是遇到了知己,陈眠并未藏私。 她去了趟隔壁房间,又拿出两幅画来,一副名为《追》,一副名为《放》。 看得出来,这三幅画是同一个系列。 梁适此刻也看懂了。 这画的人是陈眠,是梁晚晚,亦是万万千千爱而不得的人。 朱明绮很惊讶,在读懂这三幅画以后出价一百五十万要买这三幅画,陈眠却摇摇头,说是会为朱明绮另外免费画一副送给她,但这三幅画是打算送给别人的。 朱明绮便没勉强。 因为相聊甚欢,又正好临近午餐时间,朱明绮说要请她们去吃东西。 陈眠看了眼梁适,两人都没拒绝。 而在梁适要离开时,陈眠把这三幅画打包递给梁适,让她在合适的时间送给梁晚晚。 梁适:“……” 果然。 后来梁适正好出国拍戏,把这三幅画带给了梁晚晚。 在收到这三幅画的那天,梁晚晚在异国他乡哭得泣不成声。 喝多了的梁晚晚对着天台大喊:“陈眠,我放弃了。” “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你一定要幸福啊,陈眠。” 当然,那都是后话。 此刻的梁适把画放进车里,然后跟陈眠一同坐了朱明绮的车。 在车里梁适相对来说很安静,因为朱明绮和陈眠在聊艺术,这并不是一个她能插得上话的话题。 不过后来朱明绮话锋一转,“阿适,你跟小雪很熟是吧?” 说完之后微顿:“我喊你阿适,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梁适收了手机,讪笑道:“您还记得那天的事啊。” 要真算起来,陪顾沂雪走进那个礼堂,看她荒唐一场也算是梁适有生之年做过勇敢的事之一了。 朱明绮点头:“自然,当时给我吓了一跳。” 梁适轻笑:“抱歉。” “没事,也不是你的问题。”朱明绮跟她话起了家常,“我现在也搞不懂这些小孩,我家老大的婚礼拖了那么久都没办,后来一办又遇到了那种事,她爸当晚就气病了。” 梁适:“……啊这。” “跟你没关系的。”朱明绮说:“不过比起来,我也确实更喜欢小雪,看上去我家老大也更喜欢小雪,顾春眠那个丫头啊,心不正。” 梁适默默听着,也不敢发表见地。 她本来就对顾春眠不算了解,对顾沂雪和沈风荷之间的感情也知之甚少,当初跟顾沂雪勇闯婚礼现场,也不过是站在朋友立场去的。 更何况,也不算抢婚。 那最多只能叫捡漏。 “我又说多了。”朱明绮后知后觉地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无奈地笑:“老人家啊,平常没什么社交,一遇到年轻人聊天,总是话比较多。” “没事。”梁适轻笑:“您说吧,我听着。” 朱明绮再次看向她,又一次惋惜:“小梁你要是没结婚就好了。” 梁适:“?” “我之前一直想给你介绍我二女儿来着。”朱明绮说。 梁适:“?” 梁适低咳一声,不小心被自己口水呛到,开始疯狂咳嗽起来。 吓了朱明绮一跳。 “没事吧?”朱明绮立刻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说要你离婚的意思。就是表达我对你的喜爱,你别误会。” 梁适:“……” 隔了好一会儿,梁适才冷静下来,只是咳得满脸通红。 朱明绮无奈:“我就是太喜欢你了,见你第一面就觉得投缘,小姑娘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梁适:“……” 她看向朱明绮。 朱明绮眼里的欣赏做不得假,确实是很喜欢她。 梁适礼貌地笑:“谢谢抬爱。” “你别觉得我冒犯就行。”朱明绮说:“既然你结婚了,我肯定是祝你跟你爱人百年好合的。” 梁适点头:“谢谢。” 她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至于我那个二女儿啊。”朱明绮摇摇头:“脾气太倔,都像她爸,整个一恋爱脑,一点都没像我,她没办法跟你一起,那是她没福气。” 梁适:“……?” 沈茴还恋爱脑? 好吧,是有一点。 但…… “您还不知道?”梁适试探着问。 “什么?”朱明绮问。 梁适立刻摆手:“没……没什么。” 看来是还不知道沈茴跟赵叙宁的事。 “到底什么事啊?”她这态度引起了朱明绮的好奇,“支支吾吾的,跟阿茴有关?” 梁适还是没说:“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在线给赵叙宁祈福。 朱明绮笑道:“神神秘秘的。” 谈笑间,饭店到了。 朱明绮带她们来的是一家高档饭店,最起码要在这家店消费百万才能拥有姓名,但服务和菜品也是真的好。 看得出来,朱明绮是真的喜欢她们,一点儿都不吝啬。 这顿饭吃得也很愉快。 朱明绮虽总自我调侃自己是老人家,但跟陈眠聊起艺术来又很有见地和自我想法,跟梁适聊起影视剧来也是侃侃而谈。 梁适惊讶于她知道太多,她却无所谓地摆摆手:“老人家成天没什么事做,除了看看画就是看看影视剧,人懒得出门,爱好也就这点了。” 梁适跟陈眠都很喜欢她。 等到吃完饭,梁适电话响了。 是赵叙宁打来的,问她在哪儿。 “在天香居。”梁适说。 “吃这么豪奢?”赵叙宁诧异:“跟许清竹?” “不是。”梁适低咳一声:“跟一个你想不到的人。” 赵叙宁还在恢复期,也没多问,只让她一会来趟医院。 “好。”梁适应下。 等挂断电话回包厢的时候,刚好途径朱明绮,分明是一扫而过,却在经过她之后顿住脚步,然后转身盯着她的头发看。 朱明绮仰起头问:“怎么了?” 梁适下意识地回答:“看到一根白头发。” 朱明绮错愕:“啊?” 梁适:“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你再看下。”朱明绮扒拉自己的头发,梁适只好起身走过去,一弯腰便看到了那根白头发,在细密的一众黑发中格外显眼。 梁适问她要不要拔掉。 朱明绮立刻道:“拔了吧。” 梁适一只手轻轻摁在她的头上,另一只手捏住那根头发,飞速拔下来。 尽管已经尽量避免让她疼,朱明绮也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也就疼了一下。 梁适把白头发给她看了眼,然后回到位置上,把头发扔进了垃圾桶。 事实上,那根头发依旧握在她手心里,不过是做了个假动作而已。 朱明绮却在那儿感慨,“从我小女儿去世以后,我这白头发就滋滋地往外冒,有时候也感慨,确实是老了。” 梁适跟陈眠插不上话。 而梁适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还没从刚才的假动作里回过神。 朱明绮一个人追忆往昔,“年轻时候我也是蛮漂亮的,好多人追我来着。真不跟你们开玩笑,我年轻时候大概跟小梁差不多,当初走在街上,好多星探给我递名片。” 她说着看向梁适,“别说,这么看小梁确实跟我年轻时候有些像。” 梁适讪笑:“谬赞了。” 这一顿饭吃完,朱明绮结了账,然后还跟陈眠说,以后要是画了画,记得先给她看。 她肯定争当第一个买家。 陈眠轻笑:“往后送您。” “那哪行?”朱明绮说:“艺术是有价值的。” 从天香居离开之后,陈眠回家,梁适绕道去了医院。 她一上车就把朱明绮的那根白头发放到了密封袋里。 透明的密封袋里就一根白头发,看着有些突兀。 她干脆又拔了自己一根,一同放进去。 黑白色的头发交缠在一起,不知为何,梁适的心就跟打鼓一样,砰砰直跳。 等她抵达医院时,赵叙宁正躺在病床上看书,看上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吃饭没?”梁适一进门就问。 “还没。”赵叙宁说:“还不饿。” “你早上吃了没?”梁适问。 赵叙宁:“算是吃了。” “怎么是算?”梁适把自己很有先见之明打包来的食物放在她小桌板上,“吃饭还能算的?” “沈茴给我拿了个面包。”赵叙宁说。 “沈茴呢?”梁适问:“我来的时候看见她病房空了。” “上午出院了。”赵叙宁把正在看的那一页用书签夹住,放在一旁,“跟吴莉那边还有事要处理。” “……” “那你们这算复合吗?”梁适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赵叙宁一怔,“算……是吧。” 就是还没回到以前的样子。 “不过我好奇,你发现了什么事然后才去阻止的?”梁适问。 赵叙宁低头开包装,语气轻飘飘的,“吴莉的前女友怀孕七个月了。” 梁适:“?” 因为在这边是不允许打胎的,所以怀孕了也只能生下来。 但吴莉的前女友? “她前女友关她什么事啊?”梁适疑惑:“也不是现女友。” “吴莉是跟沈茴搭上了以后把她甩了的,每个月还在给她付抚养费。”赵叙宁的声音很轻,“那个女生到我们医院来检查的时候,因为胎位不正,医生建议住院静养,但她没钱,给吴莉打电话的时候……吴莉正在跟沈茴去慧常寺的路上。” 梁适:“……” 这简直就是人渣啊。 “所以你就去找沈茴了?”梁适问。 赵叙宁点头:“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沈茴跟吴莉不能结婚。” “那你怎么不告诉沈茴?”梁适坐在她病床旁,颇有些遗憾地说:“沈茴让沈思妍查来着,沈思妍也没说。” 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沈茴。 提到沈茴,赵叙宁才笑了下,“她特别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不想让她觉得是因为她才导致这种情况发生,她肯定会对吴莉的前女友内疚。” 梁适:“……” 大概是恋爱了多年的默契? 不过照这么看,梁适还是有被赵叙宁感动到。 “讲真,我要是沈茴,全知道了肯定会很感动。”梁适说。 赵叙宁:“?” 赵叙宁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别恶心我。 梁适:“……” “去。”梁适说:“不管怎么说,恭喜赵医生破镜重圆,可别重蹈覆辙了哈。” “盼我点好。” 赵叙宁说着转身从自己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透明密封袋来,递给梁适,“你拿去检测机构做一下鉴定。” “这是?”梁适疑惑。 “沈茴的头发。”赵叙宁说。 梁适:“?” “这个鉴定我就不做了。”赵叙宁说:“到时候让沈茴知道了,又要闹我。” 梁适:“……” 梁适拿出自己准备的密封袋,“我拿到了朱明绮的头发。” 赵叙宁:“?” 在一阵沉默之后,赵叙宁拿出手机联系了一个朋友,然后让梁适把样本送过去。 检验科就在医院的七楼,梁适上去以后畅通无阻,说是两个小时后就能拿结果。 梁适应了声好,但在下楼出电梯的时候莫名腿软了一下。 之后再去赵叙宁病房,总是心神不宁的。 就是有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赵叙宁让她去忙自己的事儿,梁适却说今天休息,没有什么好忙。 但她确实是紧张,紧张的时候就想跟人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偏偏赵叙宁看书看得专注,也跟她没什么好聊。 梁适只能给许清竹发消息:【我刚刚把我的头发和朱明绮她们的头发送去鉴定了。】 许清竹很快捕捉到了重要点:【她们?】 梁适:【还有沈茴的。】 许清竹:【赵医生拿到的?】 梁适:【嗯。】 许清竹:【是不是很紧张?】 梁适:【……嗯,心怦怦跳。】 许清竹发了条语音来:“你现在在哪儿呢?” 梁适:【赵叙宁病房。】 许清竹:“我很快到了,你等我一会儿。” 坐在一旁看书的赵叙宁:“?” “你还不出去?”赵叙宁眉头微蹙。 梁适:“?” “我坐一会儿都不行?”梁适说:“你怎么病了还这么嚣张?” 赵叙宁:“不想吃狗粮,所以你出去。” 梁适:“……” “让许清竹安慰你。”赵叙宁用书戳了戳她的胳膊:“不要到我这儿来找存在感。” 梁适:“?” 梁适没心情跟她吵架,出门去找许清竹了。 她刚下楼出电梯的时候正好遇上许清竹,许清竹挺着大肚子问她:“吃午饭没?” “吃了。”梁适扶着她:“跟陈眠和那谁一起吃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不得不说,看见许清竹以后梁适整个人都好多了。 莫名安心。 许清竹则带着她去了外边,路上人来人往。 这个点儿天有些热,许清竹让她开车,两人去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梁适错愕:“你要干嘛?” “午休啊。”许清竹收回房卡,扫她一眼,“你想哪里去了?” 梁适:“……” 梁适跟她上了楼,一进门许清竹换了鞋就躺在床上,困意袭来。 梁适却还是保持着一丝紧张。 许清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宝贝,来躺。” 梁适躺过去,抱住她,脑袋埋在她颈间,声音委屈:“老婆,我紧张。” “没事。”许清竹说:“一会儿就知道结果了。” “知道了要怎么办?”梁适说:“我也还没想好……” “那你就去做了啊?”许清竹轻笑,“今天我们家梁老师好勇敢哦。” 梁适闷声道:“被赵叙宁赶鸭子上架。” 许清竹只劝她:“没关系的,等知道结果了再商量。” 许清竹拍拍她的背,“我都在呢~陪着你,还有我们的宝宝。”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竟然抚平了梁适焦躁的情绪。 许清竹最近养成了午休的习惯,吃完饭之后总要睡一会儿,梁适被她的哈欠声传染,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房间里温度正好,闻着许清竹身上熟悉的味道,很快袭来困意。 梁适醒来的时候许清竹已经站在窗边看风景了。 她们订的这个房子在三十多层,是巨大的落地窗,整座城市的风景一览无余。 梁适哑着声音问:“我睡了多久?” “半个小时。”许清竹说:“起来吧。” 梁适有些失落:“才半个小时啊。” “午休不能睡太久的。”许清竹走过去,伸手想把她从床上拽起来,正好逆着光。 怀孕的许清竹穿着宽松的衣服,扎着很随意的低马尾,纯素颜,但肌肤吹弹可破,梁适朝她伸出手,在双手交叠的瞬间,梁适坐起来,又抱住她的腰,把脑袋搁置在她肚子上。 耳朵落在她肚子上,静静听她肚子的动静。 “她俩有没有踢你?”梁适问。 “踢了啊。”许清竹说:“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醒的?” “宝贝好辛苦。”梁适仰起头,抬手想摸许清竹的头,结果因为身高悬殊,没能摸到,只轻轻掐了一下她下巴,但许清竹摸了摸她的头,“还好啦,她俩不算闹。” “宝贝。”梁适还是紧张,脑袋搭在她肚子上蹭了蹭,“我还是怕。” “你怕什么?”许清竹说:“你要想,这个检测做完,你就安心了啊,不管是不是,我们总有个结果。” “况且沈家挺好的。”许清竹在她额头上弹了下,“快点起来,我想去喝奶茶。” “冰的还是热的?”梁适站起来,从后边环抱住她。 “热的。”许清竹说。 “那可以满足。” 怕出行被人认出来,梁适还戴了个口罩,顺势给许清竹也戴上了,然后拉着许清竹下楼,出门。 马路对面就是一家奶茶店,排了长队。 许清竹跟梁适走过去以后就等着,随意聊天。 “下午不用上班吗?”梁适问。 许清竹摇头:“上午把事儿都处理完了。” “……” 很快轮到她们,梁适要了两杯珍珠奶茶,站在那儿等的时候就感觉有探究的目光传来,但梁适回头张望,也没发现探究的目光是从哪里传来的。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但很快,她就上了热搜。 这事儿还是经纪人给她打电话来说的,“你被拍了,跟许总一起。” 梁适:“……” 热搜词条是梁适已婚。 常慧问怎么办,要不要顺势公开。 梁适自己登陆了微博,扫了一圈评论后发现就是刚才在奶茶店门口被拍的,她跟许清竹手牵手在那里排队买奶茶,有人拍了她们的侧面照和背影照。 网友评论还挺好的,毕竟她是个演员,也不是流量。 所以她趁机官宣了。 梁适:嗯,已婚。 直接把这条微博挂了置:圈外人,不要扒。 常慧早就给她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工作室在转发她这条微博的时候配文是:梁老师和妻子真是恩爱呀~不过请大家多多关注艺人作品,远离艺人私生活。 并没有藏着掖着。 有些事儿,你越是藏着掖着,越会引起大众的逆反心理。 不如直接大方说开,最早就把那波不是你受众的粉丝剔除在外,到之后会省不少事。 当然了,这么做肯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177章 完 就譬如一些角色, 它可能考虑到你已婚就不找你了。 那也确实会有损失。 但梁适从未想过要隐瞒这件事,她只是不愿意让许清竹暴露在大众之下。 她的婚姻状况没什么好瞒的。 跟她的家庭比起来,事业没那么重要。 梁适坦荡的回答反倒让众人没那么关心了, 热度很快降下去。 她现在也播出了两部作品,也正在拍摄中,角色跟她是相辅相成的,没打算成为大流量, 也就不走那种路线了。 知名度不算太高的演员已婚的消息对网友来说不算瓜。 这件事刚好给梁适转移了注意力,等她处理完这件事发现早已过了两个小时。 梁适跟许清竹一起去取的。 就像当初许清竹认苏瑶时,梁适全程陪同一样,这次许清竹也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说实话,梁适想过很多种结果,甚至也颇为理智地想到了应对之法。 结果在意料之中, 却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鉴定报告中的意见里写着: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性为99.9999%。 也就是说, 她确实是朱明绮的女儿。 梁适拿到鉴定报告之后跟许清竹一起坐在长椅上发呆。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之思绪漫散。 隔了好久她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起身和许清竹说:“走吧。” 许清竹也没问她要如何做,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不过在知道结果之后,梁适也还是把这消息发给了赵叙宁。 赵叙宁只冷漠地回答:【知道了。】 可能早已猜到。 梁适也没说认亲, 她总觉得突兀。 可能是因为沈家现在的关系很和谐, 而且沈家的位级太高,有种自卑感。 也有种无力感。 跟之前一样,依旧害怕面对未知。 因为不愿意打破当前的平衡,便选择暂时逃避。 晚上梁适也陷入沉默, 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许清竹便说她怎么都要纠结, 不如先说了让别人去纠结好了。 梁适却疯狂摇头。 后来两人躺在床上, 等关了灯, 梁适才低声说:“以前我有很多次想象过我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子,他们是什么性格,我会不会有兄弟姐妹,等到了这边以后,我以为那就是我的父母家人,后来发现那不是,现在又发现我的父母家人那么耀眼,可我却很平凡。” “沈风荷是国外名牌大学MBA,兼修了心理学,沈茴是国外名校医学院研究生,沈思妍是青翼大学的。”梁适说:“我没上过大学,我觉得这很遗憾,但又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跟她们是格格不入的,就像我融入到你的世界来一样,需要费好大的力气。但因为是你,我才愿意去努力,去改变,去接受你身边所有我可能没接触过的世界,去试着理解。” “可是现在,我要去面临的是更大的改变,我不想变了。她们都很好,但我觉得我跟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不想去跟她们争什么,也不想把自己放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就像是没有穿衣服一样,大家都在看你,要掀起新一轮的狂潮,我怕我疲惫,所以我退却。” “许清竹。”梁适低声呢喃,缱绻地喊着许清竹的名字,带着几分苦涩,“我是不是很胆小啊?” “嗯。”许清竹应了声,然后又在黑暗中亲了亲她的唇,“我们梁老师好委屈。” 跟哄小孩儿一样。 梁适却轻笑:“不委屈,起码我知道她们还活着,而我不是被抛弃的那个。” 如果知道是被抛弃的,那应该会很难过吧。 会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但现在知道自己并不是被抛弃的,而且家里有人在思念她,这也算是一种慰藉。 “那从此就不认了吗?”许清竹问她:“把这个秘密藏起来?” 梁适摇头:“还没想好,说不准哪天一个冲动就把秘密说出来了。” 许清竹点头:“也可以。” 她完全尊重梁适的决定。 “就像你说的,我们去求证也不过是为了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梁适说:“所以我们现在占据主导地位。” 许清竹轻声应:“是的。” 在看清楚自己的想法之后,梁适也就不强求了。 生活依旧在继续。 而她的系统任务还有一项未完成。 想要拯救原主必须要收集到所有证据,她现在手头已经有了跟云隐道长的录音,还有之前留存的那个房间的照片,包括原主在试图自残时的血纽扣,从原主心理医生那里拿到的诊断记录,之前跟秦厘霜见面的每一次也都有录音。 杨佳妮那件事虽然是在她身上发生的,但也能算一点辅助性证据。 梁适并不是想让原主无罪或是怎样,就想着哪怕给她洗掉了记忆让她重新开始也好。 可能她的本性里有一点恶,但罪不至此。 一个在这边备受压迫却没有成为十恶不赦的人,就冲她在极度暴躁时选择了自残而不是伤害他人这一点上,梁适就觉得可以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而且也是为爷爷奶奶,为她们曾互换掉的人生。 就像对陆佳宜的刻板印象一样,为一些还没发生的事就对她刻板印象,梁适觉得也不太合适。 所以做了这样的选择。 只是这些还不够。 原主身上经历的,最可怕的,应当是在邱姿敏那里看似在无底线宠溺实则在无限PUA的证据。 需要一些证词和物证。 这很难拿到。 虽然之前在跟邱姿敏对峙时有录音,但收效甚微。 梁适觉得,还是有必要去见一见邱姿敏的。 现在在知道自己是沈家的女儿之后,她自己的身世之谜也挺让人好奇的。 是如何在世安医院的铜墙铁壁之下把仅仅一个月大的她弄走,而且那时的她还是濒死状态。 梁适很好奇。 之前听冯娴说,她只在世安医院外的垃圾桶旁捡到了濒死的自己。 那是谁把她扔到世安医院垃圾桶旁的? 又是谁告诉邱姿敏可以去世安医院去捡的? 她不会相信这是巧合。 正常人谁会去世安医院外边捡死婴? 梁适更偏向于认为这是里应外合。 但会是谁呢? 没人能告诉她。 所以梁适还是打电话给了邱姿敏,约她见面。 梁适跟邱姿敏约在一家日料店。 纯属是因为日料店的包厢更适合两个人谈事。 跟邱姿敏见面,想也不可能是会愉快的经历,也不可能吃得下去饭,所以梁适早做好了准备,在去见邱姿敏之前先吃了一餐。 她抵达约定地点时邱姿敏还没到,梁适在包厢玩了会手机,她才姗姗来迟,面上表情依旧很冷,眼睛里带着厌恶。 但不知道是不是梁适的错觉,总觉得她脸上带着病气,是连腮红都遮不住的病气。 “找我什么事?”邱姿敏上来语气就很冲,“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梁适低敛着眉眼,给她倒了一杯茶,“我最近发现了一点事,所以应该还是有一些说的。” “你在卖什么关子?”邱姿敏眉头微蹙:“有话直说,我还有事要忙。” “跟你的亲生女儿相处愉快吗?”梁适问。 邱姿敏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了?还在着手找你的亲生父母么?” “没有了。”梁适说:“我何必?” 邱姿敏冷笑一声,似是在嗤笑她的不自量力。 而梁适却没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声音很温和地说:“我最近查到了一个人,叫沈池。” 这个名字一出,邱姿敏的脸色就变了。 “你想干什么?!”邱姿敏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查到我身上来了?” “随便一查而已,还需要什么胆子吗?”梁适勾唇轻笑,“我为什么不能查你?总得知道为什么你像疯了一样对我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邱姿敏装傻。 “怎么可能听不懂呢?”梁适声音渐冷:“我说的可都是你做过的事情啊,譬如瞒着所有人把我的房间布置成鬼屋,给我订制断了手臂的阴森森的雕塑,不断地PUA打压我,让我成为一个废物,还有把我送给秦厘霜去当她的人体模特,你知道那天我被秦厘霜打了多少鞭吗?整整十二鞭。” “哦对了,你还把我送给杨佳妮。杨佳妮亲手杀了她女儿,现在被反噬了你知道吧?她自尽了,你呢?不需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 梁适的台词功底很好,说这话的时候既严厉又缓慢,不疾不徐地说出来,不自觉带给人压迫感。 在那一刻,邱姿敏盯着她的眼睛瑟缩了下。 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风华正茂的朱明绮。 邱姿敏往后退了一些,手撑在地上,依旧强撑着:“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把你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记?现在还要反过来咬我一口!连狗都不会这么做!” 虽是在斥责,却没有什么威慑力。 梁适并不害怕。 “你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梁适说:“所有的事情我都留有证据,你想被大哥他们知道吗?大哥之前去过秦厘霜那里。” “对了。”梁适又说:“古星月,也就是之前的替代品齐娇给了我一个U盘,U盘里有杨佳妮打我们的视频,你想看看吗?” “你这个疯子!”邱姿敏起身,却在站起来那一瞬间踉跄,要不是扶了一下墙她还得摔回到地上。 梁适勾唇,“如果我真的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疯的。你一直都以爱为名压迫我做事,而我都听了,我以为听你话就会好的,结果呢?你变本加厉,瞒着所有人在迫害我。如果不是我忍下来了,我一定会死。” 梁适说着仰起头,狠厉地盯着她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邱姿敏拿着自己的手提包,踉跄着往外走,继续死撑着,但看得出来,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快要被击溃。 梁适在经过了激动的质问之后,语速放缓,声音也放松:“不管你承不承认,但我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邱姿敏依旧要往外走,已经拉开了门。 梁适的声音在包厢里响起:“是因为沈池吧?” “跟沈池短暂的恋爱,却发现沈池爱的另有其人,后来沈池病重孤身去往国外,却唯独没有告诉你她在哪里,所以你嫉妒、不甘、痛恨,你恨沈池的白月光。”梁适说到这低笑一声,继续道:“所以在你的女儿没了以后,你联合人把我从世安医院偷了出来,偷梁换柱。” 邱姿敏的脚步顿住,哗啦一声关上门,回头质问:“你怎么知道?” 梁适轻笑:“因为你不喜欢我的母亲,所以你才这么对我。不断地折磨我,不断地□□我,却又让我陷入爱的怪圈里,这就是你为了沈池报复我母亲的方式,对吧?” “你……”邱姿敏忽地顿住,警觉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梁适没想到她的心理防线这么高,在拉出沈池和朱明绮之后还能顽强抵抗。 梁适心中有短暂的惊慌,却很快克服。 她盯着邱姿敏道:“有什么好否认的呢?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你又想用录音证明什么呢?”邱姿敏看向她,“证明我是个坏女人?我是个坏母亲?” “梁适!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邱姿敏继续指责她:“你父亲还想让我把你继续留在梁家,还好我没有这么做,不然现在遭殃的肯定是梁家!” “我父亲?你是说梁祖吗?”梁适轻笑:“他知道你这么会骗人吗?他知道自己活在谎言里吗?你骗他,我的气运可以跟梁家互换,所以把我的房间布置成那样。” 邱姿敏面带惊恐,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录音。”梁适微笑:“何必呢?你什么都不会说。” “我只是找你求证一下罢了。” 邱姿敏迟疑,很明显不信。 但梁适也无意再跟她纠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对我,我只能说,沈池当初不爱你是对的。” “你说什么?!”邱姿敏忽然发狂,一双眼睛猩红,抬起手就要打梁适,却被梁适眼疾手快挡住,梁适继续激怒她:“难道我说错了吗?” 邱姿敏咬牙切齿地看向她,一滴泪掉下来:“果然是朱明绮的女儿,跟她一样的贱!” “呵。”梁适挑衅道:“可是沈池依旧没有选你。” “你胡说!沈池不过是被你妈给骗……噗……”邱姿敏话没说完,一口血忽地吐了出来,眼底的淤青遮都遮不住,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梁适松开捏着她手腕的手,邱姿敏顺势靠在了墙上。 “你……”梁适迟疑。 邱姿敏抬手擦了下自己嘴角的血迹,“少给我假惺惺。” 梁适抿唇,一时无言。 而邱姿敏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 语气阴森森的。 听到的人一定不会怀疑其话里的真实性。 而在她离开之后,梁适坐在那儿倒了杯里的茶,又重新倒了一杯,喝了一口。 这茶没泡开,略带苦涩。 等到思绪平复之后,她才站起来从墙上取下安装的针孔摄像头。 刚才的一切都被录了进去,邱姿敏所有的表情,和她所有发狂的瞬间。 梁适重重地叹了口气,把郁结在心口的闷气都叹了出去。 【叮咚!宿主找我有事吗?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原主的危险程度已经降为了S级,比之前要好一些哦。】 【不过还是达不到释放标准的啦,当然,如果宿主能将所有的证据收好,小统一定会在星际法庭上为原主美言的哦。】 梁适:“……” 她好不容易召唤出了系统,结果一听到这个刺耳的机械音就让人心情不爽。 但不爽归不爽,该交流的还是要交流。 “所有的证据我都收集完了。”梁适说:“我找到了邱姿敏为什么要这么对原主的理由,也找到了以前所有伤害过原主的视频或音频资料,你是要拷贝呢还是要拿走原本?” 系统沉默两秒:【拷贝就可以了呢~】 又是那个腻乎乎的腔调。 梁适便把所有证据放到了一个u盘里,她也不知道这系统怎么拷贝。 反正两分钟过去,那道机械音响起:【已经拷贝完成。】 梁适的u盘是没被动过。 之后,系统说会向她汇报这件事的进展,也会争取给原主一个重生的机会。 在说完这些后,梁适忽然问:【为什么你们会惩罚原主,而不是惩罚像邱姿敏这样的人呢?】 系统沉默片刻。 在想解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想到以前就告诉过她一次。 只是因为涉及了某些不可说,在把她传送回这个世界的时候清除掉了她的记忆。 现在梁适又问这个问题。 系统思考后,用人能理解的方式回答:【因为有人的声音被神听到,所以神赋予了你们幸运,同时也带给了你们不幸。所有人都会接受位面世界内的法律和规章,而只有曾被选中的人会接受星际制约。】 梁适:“……” 所以她和原主就是那个被神听到声音的人类。 确实是。 她曾许愿要好多好多爱。 那原主呢? 好多好多钱? 这也只是梁适的猜测。 本着解决了这件事以后也不会再跟系统有所牵扯的想法,梁适便直白地问系统:“你能告诉我,我们是因为什么声音被神听到的吗?” 事到如今,系统也不再隐瞒,给她的脑海中传输了一段影像。 影像里不止有她的童年,不止有她每年许下的愿望。 还有另一个人的童年。 那个人跟她长着一样的脸,她的父亲是个哑巴,母亲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所以一直遮着面纱。 她们是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而她在上学时也总被人嘲笑,穿得土,住着村里最差的房子。 而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钱,能住新房子。 在她知道生日时可以许愿的时候,她许过好几个愿望。 “希望爸爸可以开口说话。” “希望妈妈的脸好起来。” “希望爷爷下雨天腿不要疼。” “希望奶奶不要那么辛苦。” 在她七岁那年,她的父母在她生日那天上街采买,却不幸遭遇车祸。 她从此成为了孤儿。 孤儿的身份也并未让她得到优待,在班里她依旧是被孤立的那个。 她会按时上学,会按时放学背着书包回家。 但在路上她会听到有人喊她:“灾星!扫把星!” 父母的车祸让她家获赔了二十万。 在她没忍住跟同学打架的那天,爷爷奶奶商量着搬了家。 她们搬到了距离城镇更近的另一个村子里,盖了新房子。 而在她八岁那年,她对着蜡烛一边哭一边许愿。 她说:“我想要好多好多钱。” 于是,愿望被神听到。 她和她交换。 一个得到了钱,一个得到了爱。 而她们之前那些糟糕的记忆都被抹去,重新开始。 这是神对她们的优待。 可未曾想,也是另一些噩梦的开始。 这就是原主的故事。 梁适看这段影像的时候,几度泪目。 看完之后整颗心都像是被塞了东西一样,酸酸麻麻的疼。 梁适哽着声音问系统:【所以为什么会是我们呢?人生已经很难过了啊。】 系统沉默片刻,不知是不是梁适的错觉,那道机械化的声音在此刻竟然有几分人性的迟疑:【很多事都没有为什么,只能说是你。】 就像人们总会去想: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这样糟糕呢? 为什么我不能既有钱又有爱呢? 为什么我就要受这么多罪呢? 好多时候,最令人无能为力的就是:没有为什么。 因为是你的人生啊。 有的人人生会闪闪发光,但有的人,一生中都照不进一束光。 原主的人生如此,梁适的人生差点亦如此。 也幸好,她们在努力着。 努力往远方奔跑。 努力让光照进来。 既然无能为力,无法去问为什么,那便去挣扎着改变自己。 梁适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许清竹,忽然很感慨地说:“谢谢你。” 许清竹懵,摸了摸她的脸:“我家梁老师又怎么了?可怜兮兮的,怎么还哭了。” 许清竹凑过去亲了亲她:“是不是又看什么电视剧了?” 梁适摇头:“比电视剧还惨。” 她思考了会儿,还是跟许清竹说了原主的事情。 因为她没有见过那边的父母,但从她们的合照上来看,那也是两个很和蔼的人,就像她的爷爷和奶奶一样。 如果她们尚在,也会给梁适很多爱。 许清竹听完之后也是一阵沉默。 梁适抱住她,委屈又可怜:“所以才要谢谢你,是你给我人生照进光了。” 许清竹却躺平,手指滑入她的手指,跟她十指相扣,“不会啊,是你先照顾我的。” 许清竹说:“那时候如果没你的话,我可能就死在那场绑架案里了。” 梁适微顿,“那说起来还要感谢齐娇,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那么坚强。” 谈起齐娇,却又是一桩伤心事。 梁适的手搭在许清竹的肚子上,像是在捂两个小孩儿的耳朵。 梁适的声音很轻,却很温柔,她说:“这些事情更像是世间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与皎洁。” 杨佳妮是那样的,却养出了齐娇这样的小天使。 而齐娇温柔又美好,所以遇到了来带给她光的陈眠。 只是陈眠却没等到她的齐娇长大。 没能长大的齐娇去了另一个地方,在这里代替她隐忍活着的是被人贩子偷了却又扔到孤儿院门口的古星月。 因为人贩子家庭遭到破裂的高家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古星月手刃仇人。 而原主吸引了周怡安,却又因为这个世界那些AA不能相恋的规则,或其他的东西没有在一起。 周怡安不停追逐,原主却对许清竹因爱生恨,最终造就惨剧。 书在照着主线走,而在主线之外的人也都在同时经历着她们的人生。 她们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也都在一并发生着。 许清竹点头:“是啊,因果轮回,有时候不得不信命。” 梁适轻笑:“确实是这样。” 两人又感慨了好一会儿,梁适从抽屉里翻出一本书,给许清竹读故事。 “我们肉眼看到的星辰,也许在亿万年前就爆裂死亡,此刻它们的光芒抵达我的瞳孔,是最神秘的意外……” “宝贝。”许清竹忽地出声打断她,她轻阖着眼睛,声线清冷,语调却温柔:“你说小王子在的那颗星星上,除了玫瑰和狐狸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城堡和国王吧。”梁适说。 许清竹微顿,“那小王子所在的星球离我们远还是你那颗星球离我们远?” 梁适说:“不知道。” “我们肉眼可见的所有星星里都有人吗?”许清竹问:“就像你所在的那颗星星一样。” 梁适依旧摇头:“不知道,但应该有位面世界存在。” “什么意思?”许清竹说:“就是时间在好多地方同时行进着,而在另一个地方会有人跟我们一样,她们也会有自己的生活,是吗?” “差不多。”梁适说:“就像在我的星球上跟这里一样。” “我们是被控制着的人类吗?”许清竹问:“就像你跟那个人一样,会被随意调换。” “不,我们被控制着,也没有被控制着。他们会根据我们的意愿去摆弄我们。” “……” 两人临睡前都在想一些奇怪的、浩瀚的问题,连做梦都是无垠的星河和宇宙。 翌日醒来,梁适说她梦到了宇宙飞船,许清竹说她梦到在荒星上种玫瑰。 两人直呼自己的梦境荒唐。 聊开了其实就还好。 有人听自己的无聊和心事,梁适就不会把所有事情都闷在自己心里。 很多事,说出来以后就不会觉得是大事。 所以梁适并没有为原主难过很久,她只期待原主可以在经过这些事之后拥有崭新的人生。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春末。 于婉的小孩儿已经办过了满月酒,赵叙宁跟沈茴也终于和好如初。 赵叙宁依旧没有告诉沈茴,吴莉的事儿。 只说自己当天后悔了,所以去忏悔来着。 沈茴便也没问。 而梁适在去看于婉的时候,偶然得知邱姿敏生病住院了,好像还是不小的病。 梁适也没想着去看一眼。 梁欣然依旧活跃在荧屏上,甚至还接了电视剧,开局就是一部S+。 梁适倒不羡慕她,只是觉得资本力量太强大。 她跟许清竹吐槽的时候,许清竹笑着调侃她:“怎么?也是想让我帮你?” 梁适掐她的腰,“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的人。”许清竹理直气壮:“我想给你就给你,我乐意。” “我不乐意。”梁适说:“我想粘着你。” 许清竹:“?” 倒也是许清竹的肚子愈发大了,月份小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到月份大了,双胞胎的趋向就很明显,许清竹的肚子很大。 现在每天梁适都要帮许清竹肚子上抹药膏,为了防止她生完孩子后肚皮松弛。 梁适看着都心疼,一直说怎么就不能去领养两个呢?为什么要自己生呢。 当然了,她的话也并没有什么用。 在大家看来,Oga怀孕生子是正常现象。 尤其这个星球生育率低到已经不允许堕胎了。 许清竹现在出行不太方便,梁适便每天接送她。 在剧组待的时间不太多,便又给自己找了活干,开始拍Vlog。 她的Vlog并不是拍自己,而是定了主题。 每一期都很短,相当于一个职业的小纪录片。 她第一期拍得是她们小区的门卫以及隔壁小区的门卫。 这些Vlog全都是在她闲暇时间拍的,开始一个人学习运镜、摄影、剪辑,甚至还有光线处理。 拍了三期之后,顾沂雪主动给她发消息:【点赞.jpg】 梁适却不客气:【你的新剧本呢?】 顾沂雪:【……没想法,打算拍个IP。】 梁适:【?】 梁适:【电影的?】 顾沂雪:【电视剧,应该是那种12集短剧吧。前段时间很火的一本网络小说叫《锋芒》,你看了没?】 梁适:【没有,都没听过。】 顾沂雪:【现在平台邀请我去拍这个,给的钱不少。】 梁适:【你还在乎钱?】 顾沂雪:【……这小说不错。】 梁适觉得她这句才是真心的。 对顾沂雪这种人来说,钱是其次,主要是内容。 但顾沂雪还有顾虑,那就是跟平台合作和她以前不一样,有平台就意味着有资方,以前顾沂雪拍作品,就是她的一言堂,哪怕是资方想塞人,也得看顾沂雪要不要。 只有顾沂雪说不要,资方就不敢塞。 真惹得顾沂雪生气了,那就资方带着钱滚蛋,顾沂雪又不缺钱。 如果跟平台签约,就意味着顾沂雪无法随心所欲。 偏偏这小说的版权在平台那儿,而且平台也允诺了顾沂雪,会给她绝对的权利。 甚至连改编剧本的权利都交给她。 这让顾沂雪有点心动。 梁适便建议她接,可以试着跟人合作,以前她一个人在国外,有自己的团队就足够,现在回了国难免处处受限,不如就背靠大树好乘凉。 顾沂雪却让她去看一下,如果有机会可以再合作一部,她觉得里边有个角色很适合梁适。 梁适:“……” 这就是大佬朋友多的好处吗? 不过梁适确实在网上下单了这本书。 她注意到这个作者的笔名叫“文川”。 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梁适的Vlog拍得也正风生水起,甚至找到了一点做导演的乐趣,平日里没事还会找顾沂雪交流一下心得。 生活逐渐有趣灵动起来。 而陆佳宜和傅尤的婚礼就定在春末,在京都举办。 梁适跟许清竹还飞了一趟京都。 陆家在京都也算是豪门,傅家也不容小觑,只是傅尤的身份没那么光彩。 傅尤的母亲并不是傅家夫人,甚至都不在傅家。 在她们婚礼上,许清竹找了个地方坐着晒太阳的时候听人八卦的,说是傅尤的母亲出家了。 因为当初傅尤的父亲娶了如今这位夫人,而傅尤母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小三。 但又有人说,傅尤的母亲是她父亲的初恋,所以傅尤是她父亲最喜欢的孩子,比傅夫人生的几个孩子待遇好得多。 只是傅先生手再长也有够不到的地方,常年出差在外,还要忙碌公司事宜,对傅尤也没那么关注。 但这场婚礼确实是办得豪奢。 京都最好的地段,最豪奢的餐厅,办着流水宴,来往宾客近千人。 梁适跟许清竹还私下里讨论,京都陆家跟海舟沈家到底哪个更有钱一些。 后来得出结论,京都陆家权势更大些,海舟沈家更有钱些。 她俩就像平常的市井妻妻一样,随性地讨论着豪门八卦。 这场婚礼又带给了梁适一些震撼,让她在心里开始规划着什么。 届时她们的婚礼应该是要在海边举办的。 梁适想去海边,把热闹送去更远的地方。 梁适还没来过这边的京都,正好趁此机会,她跟许清竹在京都逛了逛。 因为她俩是从海舟来的,陆佳宜跟傅尤在忙完婚礼的第二天还来申请做她们的导游。 梁适特别注意观察陆佳宜。 她发现陆佳宜虽然不喜欢傅尤,但在婚后对傅尤格外宽容和照顾,这种照顾并不是对比她弱的女孩的照顾,而是对妻子的体贴。 哪怕傅尤有一些无理取闹的地方,陆佳宜也会在皱眉后陪她去做。 她眼神中传来的不是为了家业和继承权委曲求全,只是单纯的对这件事的不喜,但还是会陪傅尤。 梁适忽然就懂了原文中说得她跟许清竹的那种婚后状态了。 因为陆佳宜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无论是跟谁结婚,只要她决定了,即便是装,她都能装出好好妻子的模样。 而她跟许清竹又是那样的Soulate,两个人有很多一同喜欢的东西,也能聊到一起去,即便没有爱情,也能过得还不错。 但是跟傅尤在一起,很明显,陆佳宜生气的频率更高一些。 傅尤常常在危险边缘试探,却也不会真的惹陆佳宜生气。 在梁适她们离开京都的前一天晚上,陆佳宜请她们去会所喝酒。 是那种高档的正经会所。 傅尤没来。 说是去参加同学聚会,等那边结束会赶过来。 陆佳宜对她们的地主之谊也算尽得好,不过在聊天时,她跟许清竹仍旧逃不脱商场上那些。 陆佳宜虽然有八成把握拿到陆家的继承权,但也给自己做了两重打算。 一重是去海舟自立门户,从此不在京都。 一重是拿到继承权后,扩大家业,也还是离不开海舟。 所以这会儿跟许清竹的话格外多,两人展望的商业宏图确实很大。 大到如果梁适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样人的话,一定会觉得是喝了好几瓶二锅头才能吹出来的牛。 大概等到快十一点,许清竹都有些困了。 她们起身打算离开,傅尤才姗姗来迟,浑身酒味。 一进门就找陆佳宜,陆佳宜扶住她以后,傅尤委屈又可怜地问:“我好看吗?” 陆佳宜:“……” 陆佳宜并不擅长说这些话,跟之前和许清竹一起讨论商业宏图的时候判若两人。 傅尤却扳正了她的肩膀:“陆佳宜,你说不说?” 陆佳宜:“……回家吧。” 梁适跟许清竹看着也不好再做电灯泡,说了句要走,就出门了。 就听见后边还在争执。 “你都不夸我好看?陆佳宜你眼瞎吗?” “陆佳宜,你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折。” “陆佳宜,背我。” 后来梁适扶许清竹上车的时候,看到陆佳宜背着喝醉了的傅尤从会所出来。 梁适朝她点了个赞。 陆佳宜的表情无奈又好笑。 只是她背傅尤上车的时候,显得格外认真仔细。 那样的人,哪怕是没有爱也能跟她过一生的吧。 梁适忽然感慨,“陆佳宜真是个好人。” 许清竹:“?” 顾沂雪当真跟平台签了合同,定级为S+的项目就这么交付到了顾沂雪手上。 而梁适发在微博上的Vlog也引起了很大反响。 大家都说她的Vlog拍得像纪录片,纷纷劝她转行做导演。 梁适倒也没迷失自己,但确实有了从台前转幕后的想法。 台前只需要考虑自己,幕后则需要多重考虑,演员之间的配合,从最初的选角组织团队到后期的宣发,都是不小的功夫。 梁适觉得目前还是演员适合她一些。 《锋芒》这部小说她也挤出时间来看完了。 有些暗黑,但确确实实是顾沂雪喜欢的风格,尤其是结尾,光是想象都能想象出锋利的美感。 这种镜头大抵只有顾沂雪能拍得出来。 但《锋芒》总给梁适一种似曾相识的压迫感,就好像是自己认识的什么人被写进书里迫害一样。 她在跟顾沂雪交流心得的时候,顾沂雪说这就是这个作家的厉害之处。 能够轻而易举把人代入进去。 所以会让你觉得窒息。 读这部作品感觉就像是一个人溺入水里,在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又被人打捞起,以为自己获得了解救,再次把你溺入水中。 一次又一次。 次次如此。 带着一种濒临窒息的美感。 梁适也开始佩服这个叫“文川”的作者。 顾沂雪说,她会尝试跟这个作者一起去做剧本,也会尝试邀请这个作者来做跟组编剧,会在尽量尊重原作的基础上进行改编。 之后顾沂雪跟文川的交谈也很顺利,甚至两人写剧本的过程都顺利无比。 用顾沂雪的话说,从没写过这么顺的剧本。 甚至觉得两个人创作比一个人创作舒服多了。 两人都很满意那个剧本。 这大概是创作者跟创作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最重要的的是,两人都理解了那个故事的内核,所以扩展内核的过程就非常顺利。 剧本审核通过之后,顾沂雪迅速组建起了自己的团队,准备进入新一轮的选角和拍摄当中。 除了顾沂雪打算留给梁适的一个角色之外,剩下的都面向社会公开选角。 但没想到,《锋芒》影视化的消息一出,书友纷纷炸了,拉了好几个词条上热搜。 [恕我直言,娱乐圈没编剧了吗?] [我不想看《锋芒》拍剧,没有人能演出我心目中的乔文雨,也没人能演出我娇姐。] [不管是谁都拍不出的,别毁书。] [我就好奇一个,这剧就算拍了,能过审?] [……] 确实,《锋芒》触及到了很多社会问题。 譬如拐卖儿童,譬如家庭暴力,譬如法律在家庭层面的缺失。 可正因如此,才让顾沂雪更感兴趣。 也是大家喜欢这部小说的理由。 足够黑暗,也足够惊心动魄。 悬疑感拉满,情绪也拉满。 只要拍好,必然大爆。 顾沂雪倒不在意书粉说什么,她向来不看网上的言论。 直到有人说是顾沂雪执导,原作者文川担任编剧,书粉才暴动情绪才压下去一些。 选角进行到一半时,顾沂雪有天忽然给梁适发了条消息:【晦气。】 彼时的梁适刚收拾好相机,打算出门拍清洁工的Vlog。 梁适一脸懵地回复:【?】 顾沂雪:【平台要塞人进来。】 梁适秒懂:【锋芒?】 顾沂雪:【你猜要塞谁?】 梁适:【不知道。】 顾沂雪:【梁欣然。】 梁适:【……】 还真是个不愉快的消息。 顾沂雪吐槽:【上部电影已经让我很不愉快了,他们是疯了吧。】 梁适:【那你怎么说?】 顾沂雪:【拒绝。】 梁适回了她一句有骨气,然后就出门拍自己的Vlog了。 等到她拍完,去接完许清竹下班回来,发现顾沂雪给她发了一条:【这角色是留给你的。】 梁适:【?】 梁适:【我不演也行。】 梁适:【你先处理好那边。】 最重要的是,梁适不想干架。 跟梁欣然对上,势必又要和梁家,和邱姿敏对上。 是真的让人心情不好。 而顾沂雪回复她:【原作者也是这么认为的,乔文雨这个角色只能你来演。】 梁适:【……好的。】 同时,顾沂雪给她发来了《锋芒》的剧本。 一共十二集的剧本,体量不大,内容很充实,每一集的起承转合都安排的特别密,每个人物都没有一句废话。 就在梁适看剧本的时候,顾沂雪已经去跟平台那边的人撕去了。 她就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电话开了免提放在腿上,随手从桌上摸过那盒烟,纤长的手从烟盒里摸出一支夹在嘴里。 红唇抿着烟,长发逸散在肩侧,任谁看也是风情万种。 她仍旧是穿一件紧身短上衣,腰线裸/露在外,很漂亮。 银色打火机凑近那支烟,漫不经心地点燃,然后吐出一口烟雾,声音冷冽:“主角人选定了,你们往别的剧组塞吧。” “Quel导演,这个人真的特别合适,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寻亲女孩的视频吗?官媒都报道过的。”平台的负责人说:“她就是乔文雨的翻版,选她肯定没有错,现在网上呼声最高的也是她。” “那又如何?”顾沂雪轻嗤:“当初我跟你们合作的时候就说过了,一切都是我做主,不管是平台还是资方,都别来干扰我的选择,懂?” “Quel导演。”对方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开始恶心的撒娇,“这不是没对其他的事儿指手画脚吗?这就是你的电影,你拍,我们屁都不放,但梁欣然这个肯定合适,你相信我。” “放屁。”顾沂雪嗤笑:“你拍还是我拍?我说了我选定人了,你是不是听不懂?!” 对方沉默两秒,“这次的钱是东恒出的,一个亿呢,不用梁欣然当女主也太说不过去了。Quel导演,咱们都是做这一行的,那就得明白,有些时候情怀也没那么重要,你说呢?”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顾沂雪态度强硬:“谁都别往我组里塞人。” 对方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劝顾沂雪。 片刻后,对方语气稍强硬一些:“现在那边的态度就是这个女主你用也得用,不用的话那就别开机了。” “让他们撤资。”顾沂雪说:“带着他们的钱跟人一起滚,我照样能在那天开机,照样能拍完。” 对方:“……” “一个亿啊。”对方皱眉:“Quel,你从哪去搞那么多钱?” 顾沂雪:“跟你无关。没有他们投资的时候我都拍了那么多戏,他们哪来的脸?” 对方哑然,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顾沂雪正好一支烟抽完,看了眼回到起始页面的屏幕,摁灭了手机,把手机扔到一边,又猛吸了一口烟,烟蒂快要烧到手这才缩回手,把烟蒂摁在桌上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整个人疲惫地埋在宽大的椅子里。 隔了会儿,越想越烦躁,继续伸手从桌上拿烟,只是刚把烟抽出来就有一只手摁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拿烟的动作。 熟悉的温度从手背传来,顾沂雪的动作一僵,她缓缓回头看,只见一身西装的沈风荷站在那儿,逆着光宛如神祇。 顾沂雪一时失神。 沈风荷把那支烟塞回烟盒,又把烟盒扔到一边,松了松领带,把那根束缚的领带扔到后边的大床上,冷声问她:“缺钱?” 顾沂雪这才回过神来,神情懒洋洋的,带着几分委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风荷却抓着她的手腕,“我在问你。” “我也在问你啊。”顾沂雪站起来,离她很近。 她没沈风荷高,微仰起头看向沈风荷。 “你刚抽第一只烟的时候。”沈风荷说。 顾沂雪轻轻抿唇,红唇的边儿有些越线,唇线被模糊掉了界限,语气无奈:“好吧,都被你看见了。” “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东西?”沈风荷问。 顾沂雪往前凑近,挨得她很近,“就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咯。” “是不是缺钱?”沈风荷又问。 “你都听见了还问我?”顾沂雪风情万种地朝她笑,挑眉道:“姐姐,难道不应该是直接拿钱砸我吗?” “你又不缺钱。”沈风荷说:“你账户里有七个亿。” 顾沂雪:“……” 她暗自咬牙,“我不缺,你就不能给我些么?” 沈风荷不为所动,但她的喉咙微动。 “老婆。”顾沂雪又红了一双眼睛,手指玩弄着她的衬衫领口,解开她衬衫最上边的那颗扣子,露出了漂亮的锁骨,旖旎又缱绻地喊:“姐姐。” 沈风荷却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顿带着危险意味地喊她:“顾、沂、雪。” 顾沂雪听多了她这样危险的语调,并不在意,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嗯?” “别闹。”沈风荷说。 顾沂雪凑过去亲了亲她的下巴:“你喝酒了?” “晚上有应酬。”沈风荷抬手抱了她一下,胳膊刚好挡住她露出来的腰线,衬衫袖子下摆和她的裤子叠在一起,“你身上一股烟味儿。” 顾沂雪轻笑:“你都浑身烟酒味的人了,怎么还能闻到我嘴里的烟味?” 沈风荷抱着她网上提了提,两人凑得愈近,“以后少抽烟。” “你担心我啊?”顾沂雪得寸进尺。 沈风荷眉头微蹙,“太呛了。” 顾沂雪抿唇,从她怀里退出来,“那算了。” 继而整个人回到椅子里,继续窝在椅子里,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突然怀里落了空的沈风荷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不知自己该如何做,身上也冷飕飕的。 她盯着顾沂雪的侧影看了会儿,直接去盥洗间洗漱了,只留下顾沂雪一个人待在这儿。 顾沂雪听到声响后才睁开眼,望着亮如白昼的万家灯火,感慨这座城市还真是狭隘。 总让她看到这些温情瞬间。 是她怎么都拥有不了的瞬间。 却也是她梦寐以求的。 顾沂雪伸手去拿烟,却发现烟不知被沈风荷扔去哪里了。 烦躁得很。 于是拿着打火机不停摁来摁去。 啪嗒的声音在寂静空间里不断响起。 玩了一会儿,顾沂雪又窝在沙发里打开手机看电影,放的是一个看过很多遍的老电影。 里边的女演员她很喜欢,只是在最红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去世了。 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不觉便窝在沙发里睡着。 等沈风荷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女孩窝在沙发里,腿上放着手机,手机上正放着电影,女主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正在说:“你这么说就是不爱我咯~我都哭了你都不来抱抱我。” 不知梦到了什么,顾沂雪的眉头轻皱,眼角有泪划过。 平日里所有人看到的顾沂雪都很坚强,她能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个剧组,能漫不经心地跟平台撕。 她是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沈风荷一直都觉得顾沂雪很乖巧,只是有些蔫坏。 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被顾春眠欺负过一次又一次,被关在柜子里,被埋在沙堆里,被扔进海里,一次次死里逃生。 她知道顾沂雪为什么依赖她。 因为在顾春眠欺负她的时候,是自己出现救了她。 次数多了,总觉得这个姐姐很厉害。 却只是一种单纯的崇拜。 这大概只是一种崇拜英雄的状态,并不算爱意。 不过沈风荷也没打算要爱。 这种婚姻也足矣。 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沈风荷觉得人的精力要更多放在工作上,儿女情长这些太影响判断了。 不过看顾沂雪在梦里哭,总觉得心被揪着一点儿。 小时候除了沈茴,大抵就是照顾这个邻家的小妹妹更多一些。 可是不知为何,后来这小妹妹越发叛逆,身上总带着一股痞劲儿。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准确地形容顾沂雪,沈风荷觉得是:桀骜。 这种劲儿只有顾沂雪身上有。 她以为沈风荷不知道的,其实沈风荷看到过许多次。 沈风荷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又给她关了手机。 把她腿上的手机拿开放在一边,结果看到了平台方给她发来的短信:【Quel,你这样不懂进退是会得罪人的!国内市场不比国外,不是你可以一手遮天的。】 沈风荷看见以后轻轻皱眉,顺手滑下来回了句:【滚。】 然后又把她手机关机扔到一边。 站在顾沂雪对面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伸手把顾沂雪抱起来,放到床上。 沈风荷无奈叹气,声音很低:“还是小时候那样儿啊。” 顾沂雪吸了吸鼻子往她身边蹭,沈风荷给她盖上被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犟。” 果不其然,顾沂雪因为选角的事儿跟平台闹崩了。 之前跑来跟顾沂雪对接的人也算是平台能说得上话的人,结果收到顾沂雪那条短信后气得一夜没睡。 第二天起来就跑到办公室吐槽了一番,说什么都要换掉顾沂雪。 顾沂雪这种人就是仗着有点名气胡作非为。 根本拍不好一个作品。 顾沂雪倒还好,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手机关机,再开机就发现有人拿自己手机发了个滚字。 她对着那个滚字傻笑了五分钟,要不是考虑到小多了容易起鱼尾纹,她必然要多笑一会儿。 想也知道是沈风荷拿她手机发的。 顾沂雪心情很不错,甚至还给沈风荷发了个:【老婆早安。】 沈风荷:【……】 等她刚到平台方办公室的时候就听说《锋芒》换了资方。 那个来告状的对接人一脸懵地看着顾沂雪。 结果顾沂雪不屑地看向他,“换了哪家啊?” 另一个回答:“嘉禾。” 是沈家旗下的。 顾沂雪唇角微勾:“哦~” “这下选角由我定了吧?”顾沂雪说。 对方:“……嗯。” 平台也被这一波彻底打压得没了脾气,大家还私下讨论顾沂雪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说换资方就换资方? 为了补偿梁欣然,平台塞了另一部S+的剧给梁欣然,结果遭到了梁欣然的不满。 梁欣然就想演《锋芒》。 她也看中了《锋芒》的商业价值。 只是梁家现在一团乱。 这个跟平台合作S+的机会还是她趁乱拿到的,要是让梁新舟发现,必然又是一番闹腾。 可留给梁欣然的机会不多了。 梁欣然只能继续跟平台闹,结果闹得平台不耐烦,直接对她冷处理了。 等到《锋芒》官宣那天,梁欣然看到乔文雨的扮演者——梁适。 梁欣然在房间里生了一天的闷气,到了晚上便给张洋宁打了个电话,声音冷冽,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心:“动手吧。” 张洋宁那边还有些迟疑:“现在?” 梁欣然点头:“嗯。” “不是说等你家老太太死了么?”张洋宁说:“她死了?” “还没。”梁欣然说:“她死了我就没靠山了,她得活着,我帮她报仇,让她高兴一下。” 张洋宁轻嗤:“这可不像你。” “怎么?心软了?”张洋宁问。 梁欣然语气不耐烦:“让你做就做,话那么多做什么?” “随口一问。”张洋宁说着顿了下:“不过她就一假货,你老针对她做什么?之前她被孙橙橙搞的时候,梁新舟就怀疑你了,现在我们真的做了……” “老太太病重,他不敢拿我怎么样。”梁欣然说:“梁新舟现在敢动我,就是往死逼我妈。那个假货是没什么,但她在梁家这么多年,谁都知道最受宠爱的人就是她,结果呢?她什么都要抢。” 梁欣然轻嗤:“我就是看不惯别人抢我东西。” 张洋宁:“……成吧,我就喜欢你这个劲儿。” “动手吧。”梁欣然重申。 张洋宁应了声好。 梁适前一天睡觉的时候还风平浪静,第二天醒来就发现热搜爆了。 #梁适人设倒塌# #梁适夜店照# #梁适私生活混乱# #假公主的糜乱生活# “……” 一连好几个热搜,都是在说梁适。 准确来说是原主。 夜店的那些照片,还有原主以前跟别人一起在豪华游轮上,在会所里开酒蹦迪的动图。 最令人欣慰的是,没有床照流出来。 梁适看见那些照片都头皮发麻,不太想点进去。 根本不想承认那些是自己。 这都是梁新舟之前处理过的东西,梁适没想到还有爆出来的一天。 不过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很难说它不存在。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盛大的扒马狂欢。 很快,许清竹的身份也被扒出来。 网友通过翻许清竹之前的直播发现了梁适的小号。 梁适小号倒是没什么东西,就偶尔点赞一下电影宣传的微博什么的。 但确实锤了梁适跟许清竹是夫妻的事情。 连带着大家对许清竹的印象都不好了,于是许清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下跌的股价。 梁适脑壳疼。 但该来的总是要来。 危机公关也有处理办法,利用好黄金24小时,尽快扭转舆论趋势。 越是处于下风的时候,越要冷静。 梁适现在最害怕的是那些人拿着原主的床照出来,那可真是洗都洗不清。 甚至单人床照都算好的,毕竟那个时候原主单身,但希望别有原主玩字母和X瘾时候的照片。 不然……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尤其昨天刚官宣了《锋芒》。 很难说这里边没有梁欣然的事儿。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幕后凶手的时候,最重要的度过这次危机。 梁适先确保了这些照片的真实性,然后去公司跟经纪人开会,看是该如何处理。 这一次的热搜跟以往都不一样,就像是有预谋的,把她所有的恶劣事件都公开,无数营销号闻风出动,打击的点都是一个:私生活混乱。 还涉嫌出/轨。 如果真的是这样,按照大家对许清竹的喜爱来说,必然是没办法容忍她的。 而许清竹已经快到预产期了…… 梁适真的对这件事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她在公司跟经纪人商量该如何处理的时候。 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沈家人正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吃早饭。 也是很久没有一起吃早饭了。 沈思妍和沈茴周末休息,顾沂雪和沈风荷昨晚就回了家里,早上还没去上班。 沈耀博刚看完财经报纸,摘下老花镜递给保姆,朱明绮便提起来大家一起去旅游的事儿,说了好多次都没有实践,距离上次她们举家出行已经过了三年。 朱明绮正在对孩子们的时间。 沈茴说今年的年假还没休,沈思妍表示自己随时都可以,寒暑假最好,顾沂雪也是时间自由,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沈风荷身上。 在重压之下,沈风荷只能硬着头皮说:“每个月的中旬,公司相对来说没那么忙。” 朱明绮这才喜笑颜开,在她头上摸了摸:“这才是妈妈的乖女儿。” 沈风荷:“……” 她瞟了一眼顾沂雪,别扭地说朱明绮:“妈,我都多大了。” 朱明绮理直气壮,“多大了也是我女儿。” 沈风荷无奈,低头吃饭,余光却瞟到顾沂雪偷笑,她皱眉,冷声道:“偷笑什么?” 这话被朱明绮听见,用筷子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下:“你说话就说话,凶小雪干什么?老大,我跟你讲,你这样容易惹老婆生气。” “不会。”顾沂雪立刻替沈风荷解围,“风荷姐就是这样的性格啦。” “你就惯着她。”朱明绮看顾沂雪,怎么看都好看,“你们都结婚多久了,还喊她风荷姐?你就喊她名字。” “妈!”沈风荷抗议。 朱明绮却喊:“老公!” 沈耀博立刻看向沈风荷,沈风荷偃旗息鼓。 沈茴摇了摇头,“啧。妈,你这告状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朱明绮轻嗤:“有本事你也告啊。” 沈茴:“……幼稚。” 沈思妍默不作声地给沈茴夹了个煎蛋。 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中,朱明绮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沈茴跟顾沂雪是比较喜欢刷微博的人,很快也看到了热搜上一条条的爆。 顾沂雪则是发消息给梁适:【用不用帮忙?】 沈茴截图给赵叙宁:【啧,你好朋友翻车了。】 赵叙宁秒回:【你真的不帮一下?】 沈茴:【我为什么要帮?】 赵叙宁转移话题:【吃饭没?】 沈茴:【正在吃。】 赵叙宁:【我还没吃。】 沈茴:【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叙宁:【老婆……我饿。】 沈茴:【……】 可恶。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受不了赵叙宁示弱。 沈茴含笑戳着屏幕:【知道啦,一会儿陪你去吃饭。】 赵叙宁:【我在你家门口。】 沈茴:【?】 她朝着窗外看了眼,别墅外边果然停着一辆银白色的车,正要给赵叙宁发消息说马上,结果就听朱明绮一扔筷子站起来,声音尖锐:“什么意思?” 家里顿时安静下来。 只听听筒里有道苍老的声音说:“你女儿还活着。给我一百万,我就告诉你,你女儿的下落。” “是王婶儿?”沈茴耳朵尖,听出了这道声音,做口型问沈风荷。 沈风荷点头。 朱明绮问:“你怎么证明?” “太太,我现在需要钱,我不会骗你的。”王婶儿说:“我儿子现在躺在ICU里,我需要这笔钱,你女儿真的没有死,当初你们埋的那个是桂花姐弟弟的女儿,你们当时都哭蒙了,都没人看……再加上孩子都那样了,桂花姐就给以假乱真了,她让我抱着孩子扔到医院外边的垃圾桶,当时那个孩子还有一口气的。” 沈茴给赵叙宁发消息:【我家出事了。】 赵叙宁:【什么?】 沈茴:【我家以前的佣人打电话来勒索。】 话音刚落,家里门铃就响了。 沈思妍一看是赵叙宁,坐在那儿岿然不动。 沈茴抬手让佣人开了门。 赵叙宁进来以后也不敢说话,沈茴立刻起身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只听那边说:“太太,真的,我怎么敢骗你?我儿子等着这笔钱救命呢。我真的知道是谁把你女儿抱走了,当初肯定是她跟桂花姐做了交易,我就是一时糊涂听了桂花姐的话……反正那个孩子也快死了,但没想到那孩子福大命大,竟然还活着。” “那你怎么不去勒索她?”朱明绮冷声质问。 王婶儿一怔,哽着声音道:“太太,那边儿电话早就打不通了,她跟我说那孩子死了,已经扔到海里了。但我这几天看见新闻我才知道她都是说假的。太太,我没有骗你,你救救我孩子的命吧。” 赵叙宁半路进来的,却也听了个大概,低声问沈茴。 沈茴凑到她耳边把前因后果说了。 赵叙宁面色微变。 朱明绮最终还是答应了她,让人给她汇一百万。 王婶儿也不傻,说是等一百万汇到账上就告诉她女儿的下落。 等到朱明绮挂断电话后,有些虚弱地撑着桌子,差点倒下。 沈耀博扶了她一把,给她支撑。 朱明绮喊管家给王婶汇钱,却被赵叙宁喊住:“等等。” 一家人齐刷刷地看着她。 赵叙宁向来只在做选择的那一瞬间犹豫,在做出抉择后很果敢,所以她干脆利落地说:“我知道她的下落。” 众人震惊。 沈茴拽她的手腕,“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赵叙宁反握住她的手,目光却是看向朱明绮的,“你们会想要认她吗?” 朱明绮抿唇:“她真的还活着?” 赵叙宁点头:“活着,很健康。” 顾沂雪好似已经明白了什么,划着今天的热搜看,翻出之前梁适《心途》的定妆照,看一看照片,又看一眼沈风荷。 然后默默地把自己手机放在出沈风荷面前。 沈风荷还在听赵叙宁说话,见她如此低头看了眼。 一瞬间福至心灵。 “她去做过DNA检测了,所以是真的。”赵叙宁直接跟她们坦白:“但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顾虑,就把这件事瞒下来了,过去也应该有一个多月了。今天,她遇到了点不好的事,还在热搜第一挂着。” 沈茴错愕:“啊?” 大家都很震惊,但沈茴是唯一一个震惊出声音来的。 赵叙宁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呆呆的,在她脸上捏了一下,飞速松开。 沈茴打开热搜,发现挂着梁适的名字。 点进去点出来,震惊溢于言表。 沈耀博和朱明绮都打开了手机。 沈思妍盯着屏幕,还是难以置信:“你骗我们的吧?” 赵叙宁把之前梁适发给她的DNA检测报告图片给她们看,用数据来证明真实性。 沈茴提出疑问:“她是怎么拿到样本的?” 赵叙宁把那天的事情如实以告。 但也略过了一些不可说的内容。 那天她能拿到沈茴的头发是因为沈茴来看她,两个人说着说着,沈茴就被她气哭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哄,所以就上前抱着,然后俯身跟沈茴接吻,手指插入她长发里,在接吻结束的时候,顺手薅了一根头发下来。 而梁适的那根白头发就不知道怎么拿到的了。 朱明绮却想起了那天的事儿。 她有些恍惚,“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她很亲切……一直想让她做我家儿媳妇来着。” 顾沂雪&赵叙宁:“?” 朱明绮眼眶已经红了,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王婶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太太,怎么还没打钱过来啊?你不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了吗?”王婶的语气焦急。 朱明绮轻呼了一口气,“我只给你二十万,把杨桂是跟谁勾结,还有你是怎么作案的,怎么偷梁换柱的,一一给我说清楚。” “二十万不行啊,太太,救不了我儿子的命。”王婶儿还在讨价还价。 “我数十下。”朱明绮语气冷厉,“你要是没说出来,一分钱我都不会给你。现在我已经知道我女儿是谁了,我会去找她的,但你儿子在ICU,可等不了。” 王婶慌了。 朱明绮已然开始倒数。 在数到五的时候,王婶立刻慌张地说:“桂花姐是收了邱小姐的钱,她那个赌鬼老公输了三百万,要是不给的话就要被做成人彘,三小姐那时候身子虚弱,又得了怪病,桂花姐联系了邱小姐,就把三小姐换出去了。” “你拿了多少钱?”朱明绮问。 “十万。”王婶说:“我只是把三小姐抱出去,其他什么都没干啊。” 朱明绮已然知晓了来龙去脉,直接挂断了电话,吩咐管家给王婶打了二十万。 至于这件事的另一位当事人杨桂,也就是王婶说的桂花姐,当初在三小姐去世以后就引咎辞职,听说后来被她男人给打死了,还上过法治栏目。 朱明绮知道的时候还让人去她家乡吊唁过。 如今想起来,恨不得去她坟头踩两脚。 什么东西! 这一顿早饭谁都吃不在心思上。 等朱明绮反应过来的时候,先问沈风荷:“热搜上的事严重吗?” 沈风荷淡声道:“已经都处理了。” 沈家处理这种还算是成熟,不到五分钟,相关热搜已经全部撤掉,词条也搜索不出来。 “那就好。”朱明绮坐在那儿轻呼了一口气,沈耀博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你别慌,是咱们的女儿就认回来,别害怕。” “我可真是没想到。”朱明绮冷笑:“她竟然能做出这种事。禽兽啊。” 沈耀博一怔:“是邱姿敏吧?” 朱明绮:“除了她还能有谁?” 沈耀博咬牙切齿:“沈池留下的风流债。” 朱明绮:“……” “你要是管好她,她能变成那样?”朱明绮瞪他。 沈耀博顿时语气泛酸:“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向着她。” 朱明绮:“……” 两人拌了几句嘴,但总算把心情平复下来。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梁适为什么不想认她们? 朱明绮低声跟沈耀博絮叨:“是我表现得不好吗?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沈耀博安抚她:“肯定不是。她有她的顾虑吧。” 连不善言辞的沈风荷都加入到了安慰的阵营当中:“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顾沂雪则道:“她现在生活的还不错,有妻有子,应该是不想让生活出什么变动才选择不认的吧。” 朱明绮闻言更难受了。 她总想着,我孩子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了多少苦难啊。 这一早上乱成了一团。 而赵叙宁给梁适发了条消息:【你来一下吧。】 直接发了定位给她。 梁适一脸懵,还问她:【热搜是你给我处理的?】 赵叙宁:【算是。】 梁适:【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赵叙宁:【……】 赵叙宁今天还是打算多管一下闲事,推梁适一把。 所以在犹豫过后,还是没告诉她真相。 不过她也有给许清竹发消息,让她一并过来,好让梁适有个支撑。 赵叙宁给梁适发完消息以后还在自我反省,以前她是个从来都不多管闲事的人啊,现在这是怎么了?竟然连这种闲事都管? 是真的跟梁适呆久了,多管闲事的毛病都会传染。 梁适也诧异,和她有关的热搜在一瞬间消失。 经纪人都感觉是做梦,最后问是许总下场了吗? 这阵仗一看就是资本下场。 但梁适摇头:“应该不是她。” 这手笔看上去更像是梁新舟。 但她给梁新舟打电话,梁新舟那头显示忙音,后来又给于婉打了一个,于婉也说梁新舟已经两天没回来了,一直在医院和公司两头跑,忙得晕头转向。 梁适就知道应该不是梁新舟,他顾不上。 不过她之后还给梁新禾打了个电话,梁新禾也懵,又问她那些黑料怎么爆出来了? 梁适生气,连带着怼了他:“还不是因为你的好妹妹!” 梁新禾:“?” 梁适已经挂了电话。 之后梁新禾给她发消息:【真是梁欣然干的?】 梁适:【等我查到证据一定甩你脸上!】 梁新禾:【……我去给你查。】 梁适没再回他,然后就收到了赵叙宁的消息。 根据她的定位开车过来,是很豪奢的别墅区,梁适还以为是赵叙宁新置办的房产,并未多想。 按门铃时刚好听见许清竹喊她,一回头就发现许清竹在她身后。 梁适问她:“你怎么来了?” “赵医生让我来的。”许清竹说。 其实赵叙宁有告诉许清竹,但让许清竹瞒着点梁适。 不过这会儿已经到了门口,门铃也按过了,佣人也打开了门。 许清竹便没瞒着,她低声告诉梁适:“她们已经都知道了。” 梁适还没反应过来,但一进门看到一屋子排排站的人,忽然懂了。 就……很神奇。 沈耀博、朱明绮、沈风荷、沈茴、沈思妍站成一排在那看着她,顾沂雪跟赵叙宁就在边缘处站着,略显尴尬。 梁适看到这个场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原本以为自己会有什么近乡情怯的感觉,但此刻感受良好。 大抵是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自我建设,所以并没有太大反应。 直到朱明绮张了张嘴喊她:“阿适。” “朱阿姨。”梁适依旧跟她打招呼。 这一句直接让朱明绮红了眼,沈耀博扶着她,也直勾勾地盯着梁适看。 沈思妍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真是我三姐?” 梁适:“……DNA检测报告说是的。” 沈思妍捏了捏耳朵,特别扭地说:“好吧。” 然后率先喊了一句:“三姐。” 梁适:“?” 沈风荷跟沈茴也直勾勾地看着她,那意思好像在说——还不喊人? 梁适却没喊,她往后退半步,站在许清竹身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什么时候能做好心理准备?”朱明绮立刻说:“我能等。” 梁适:“……” 这话说得太心酸,梁适一下就不好意思了。 但最重要的是,梁适看向她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继而目光转向赵叙宁,赵叙宁耸耸肩:“虽然最后是我说的,但我不说也会有人说,所以就我说了。你懂?” 这一长串绕口令,听得费劲。 不过梁适懂了。 她坐在沙发上,跟这一大堆人相顾无言。 只能通过不断捏许清竹的手指来缓解尴尬和紧张。 朱明绮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动,小眼神却一直瞟向梁适,隔五分钟就问梁适:“你做好心理准备没有?” 预想之中那种哭哭啼啼的大场面并没有到来,这一家人还算理智。 大家都在等梁适做决定。 就连沈风荷这个工作狂也没去公司。 大抵过了尴尬又沉默的半小时,梁适主动开了口:“你们为什么要认我?” 朱明绮觉得她这个问题没有道理,理直气壮地回答她:“你是我女儿啊,我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算了,我知道了为什么不认你?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梁适抿唇:“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如果我回来可能会破坏你们现有的平衡,所以……当不知道比较好吧?” 这就是梁适一直顾虑的问题。 可是这话一出口却让朱明绮泪目,甚至沈茴都偷偷红了眼眶。 朱明绮走过去,半蹲在梁适面前,抬手摸着她的脸,哽着声音说:“你就是我的女儿啊,哪有什么平衡不平衡的?你就应该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你长大了我好遗憾,但我错过了你二十几年的成长,怎么还能再错过你之后的成长啊?” 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朱明绮泪如雨下,哽着声音说:“哪有父母会嫌弃儿女的?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就没想过什么平衡不平衡,你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每次才会都想到别人啊?” 梁适忽然被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就连许清竹听到她后一句都觉得内心酸涩。 孕妇情绪本来就敏感,直接掉了一滴泪下来。 梁适也红了眼。 没人安慰的时候就觉得大风大浪都能自己闯。 可是一旦有人心疼,有人问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你就会一下子变得委屈。 其实过得不好啊。 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孤军奋战。 当别人在万家灯火里热闹团圆时,她在冷清孤寂的家里看电视。 周遭没有人,心里空荡荡。 朱明绮哽咽到快说不出来话:“以后回家来,家里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有爸爸妈妈的地方,都是你的家。” 梁适的眼泪掉下来,原本以为自己能忍得很好,结果还是哭出了声音。 没有惊天动地的哭,只是低声啜泣。 却把这些年受的苦累和委屈悉数流露。 原本以为认亲是一件大事,会颠覆掉原来的生活。 但就像许清竹之前认苏瑶那样,看似很大,其实只是情感变化上的大。 成天在自我纠结,自我内耗。 后来真的认了,却发现也只是生活中的一件小事而已。 该怎样生活还是怎样。 除了……多了一些羁绊。 而梁适那些事上热搜后,也还有后续。 作家文川出来发了一条微博:如果乔文雨有原型,那就是@梁适。两个小女孩在童年互相救赎的故事,没有谁能比她更能体会。娇姐是许娇,也是我生命里不愿提及的那个娇,更是曾温暖过她童年的那个娇。 也感谢她能把深陷泥潭的我拉出来。 而她人品如何,自在人心。 梁适后来忙完上线也看到了这条微博,总觉得云里雾里的。 直到古星月给她发了条微信:【剧本看完了吗?我打算写第二部《刃》了。】 梁适:【???】 也是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古星月就是文川。 而文川二字取自“齐”。 下边多了一竖,也表示对这个世界的不服输。 震惊之余,梁适也明白自己之前那些情感是怎么来的了。 因为那都是她曾经历过的啊。 书中的乔文雨是她,许娇是她。 而熬过那么多苦难,最终得以见天日的,依旧是她。 还好,还有齐娇,还有古星月。 她们都在不同的地方得见天日。 梁新禾去查了热搜的事,他只查到了张洋宁,但又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便去找梁新舟商议。 一直忙到脚不沾地的梁新舟这才有空看热搜,也才知道了那些事。 以前的照片和视频,他都派人去处理过了。 但很明显,这个发料的人早有准备,甚至有一整套舆论发酵的方式。 梁新舟一眼就看出是谁做的。 在邱姿敏睡熟之后,梁新舟直接去找了梁欣然。 彼时的梁欣然刚经历完宿醉,有些头疼地躺在沙发上,听到急促的门铃声都恨不得把门给砸烂,起身去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结果一开门看到梁新舟那张冷酷的脸,当场醒酒。 “大哥二哥。”梁欣然讪笑:“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干得好事。”梁新舟冷笑:“梁欣然,我警告过你,进了娱乐圈你就做你自己的事,知道吧?不要妄想任何你达不到的位置,你配不上。” 这话说得太过严重。 梁欣然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大……大哥,什么意思?” 梁新舟看向她:“你跟张洋宁有勾结吧?我以为她丢了工作就是给她和你最后的警告了,但你消停不过半年,又开始了。对,梁家是欠了你的,但你回来大家没有说亏待你半分,房子给你住,卡给你刷,你想进娱乐圈,我也给你铺路,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你是想要梁家还是想要梁家毁掉?! ” 字字珠玑,杀人不见血。 梁新舟已经没有耐心跟她耗下去了。 邱姿敏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梁新舟就一个人,没办法应付这么多事。 他都三天没看见他儿子和老婆了。 梁新舟也快要被这重压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直接给梁欣然下了最后通牒:“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拿着你这辈子不愁花的钱出国,或者是去我们谁都看不见的地方,总而言之,离开海舟。二:继续在娱乐圈待着,但东恒在我手里一天,就不会帮你一天,你全凭自己。” 梁新舟说完就要走,梁欣然扒在门上,忽地大声问:“为什么?我才是你亲妹妹不是吗?” 梁新舟轻合了合眼,疲惫不堪地叹了口气:“你太贪心了。” 什么都想要。 能力却还没配得上自己的野心。 梁新舟说:“你的野心都明晃晃地写在自己的眼睛里,但你还没那个能力。我在商场里摸爬滚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 梁欣然不服气,却听梁新舟道:“我帮你做决定,选第一条。我会让人给你发布退圈声明的。” 梁新舟的动作很快,直接让人发了梁欣然的退圈声明,等他回到医院的时候却发现邱姿敏的病房门口围着一群人,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梁新舟立刻上前,发现病房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邱姿敏坐在病床上,虚弱得厉害,但是却像一条毒蛇一样瞪着她对面的人:“朱明绮!你到底比我好在哪里?怎么人人都喜欢你?!耀博哥,难道你不知道她是把你当替身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朱明绮气得要死,“当初我跟沈池清清白白,沈池喜欢我是她的事,有本事你去骂沈池啊。我跟沈耀博那都是沈池死了两年以后的事儿,怎么就当替身了?你小说看多了吧你!邱姿敏,我以前真拿你当朋友,当闺蜜,你看看你干得什么缺德事!自己女儿丢了就花钱买通我家佣人偷我女儿,我真的是……” 朱明绮气到指着邱姿敏的手指都在抖,整个人都在哆嗦。 她轻吐出一口气,气得最终也只能说一句:“你现在病成这样!也是你自找的!该!成天那么多心眼,算计了这个算计那个!你不得病谁得病啊!” “够了!”梁新舟出声喝止,大步走到邱姿敏的病床前,高大的身躯横亘在邱姿敏和朱明绮之间,“这位阿姨,我母亲身体不好,您有什么还是跟我说吧。” “你就是邱姿敏的儿子?”朱明绮瞟了她一眼:“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起开。” 朱明绮跟邱姿敏吵架的时候就跟小学生一样。 朱明绮也不骂脏话,但就是能激到邱姿敏。 后来却得知邱姿敏得了乳腺癌,还是晚期,跟她常年心气郁结有关。 朱明绮一时不知该怎么骂了,也只能这样泄泄愤。 不过她一进病房就不由分说地打了邱姿敏一巴掌,之后才是跟小学生一样的争吵。 以前她从来都吵不过邱姿敏,但现在邱姿敏却吵不过她了。 朱明绮也开心不起来,走出医院以后坐在长椅上,沈耀博就坐在她身侧。 良久,朱明绮忽然悲伤大哭:“我们,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啊?” 其实故事的开始很简单。 沈池作为感性的画家,长得漂亮,又是个会说话的Alpha,自然被很多人喜欢。 邱姿敏跟朱明绮先是关系比较好,后来通过朱明绮,邱姿敏又认识了沈池。 朱家跟沈家是世交,所以沈池和朱明绮的关系也更好一些。 而朱明绮是借由沈池来接近沈耀博。 沈池却喜欢朱明绮。 可邱姿敏喜欢沈池,达到了迷恋的程度。 两人也曾短暂的交往过,但沈池却说并不合适。 她以为邱姿敏放下了,其实邱姿敏却只是看她撩拨朱明绮,心中愈发嫉妒。 三个人的友谊就在这样的情感中逐渐破裂且消亡,但表面仍旧平滑。 朱明绮和沈池都不知道邱姿敏的想法。 一直到沈池查出重病,且瞒着所有人出国,消失。 邱姿敏才对着朱明绮爆发,质问她为什么。 然后感情破裂,姐妹不再。 朱明绮后来同沈耀博恋爱,结婚。 邱姿敏也在家人的劝说下嫁给梁祖,原本生活还算顺遂。 可听闻朱明绮生了第三个女儿,而她的女儿却被偷走。 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后,邱姿敏迫切地想要一个女儿,她觉得女儿可能会有沈池的影子。 却未料想,女儿被偷走。 正好被她看到杨桂到处借钱的糗样,她便有了这个主意。 起先是想掐死朱明绮的女儿的,反正看上去也活不了多久了。 但她觉得把朱明绮的女儿养废,然后能再去向朱明绮报仇就最好了。 于是,一个蛰伏了二十多年的计划应运而生。 不过天不遂人愿,梁适还是没长歪。 邱姿敏在朱明绮她们离开病房后,定定地坐在那儿。 隔了会儿,她一口血径直吐在病床上,急火攻心。 当天,便陷入了昏迷。 不到三天,她便去世了。 去世前,她跟梁新舟说:“照顾好弟弟妹妹。” 她想,她要去找沈池了。 邱姿敏的去世让人猝不及防。 朱明绮为此还陷入了自责,在想是不是自己那天去医院找她算账太过分了。 但后来想想,是人在知道了那些事情后都忍不了。 她做得是对的。 可邱姿敏这么一死,就显得她好像做错了一样。 沈耀博宽慰了她一阵,沈家人也轮番上阵劝她,结果朱明绮还是卧床不起,也有些生病的预兆。 大家只好去找梁适。 梁适进到她房间以后,思考片刻问:“要去跟我一起逛商场吗?” 朱明绮:“?!” 朱明绮满血复活。 她们逛商场的时候都在买婴幼儿用品,每次逛到这种店,朱明绮便会提到梁适小时候的事儿。 分明她们相见也不过一个月,但朱明绮就是有好多事可以讲。 在怀梁适的时候,朱明绮多么开心,后来梁适去世她就有多意志消沉。 朱明绮说,当初想给她取名叫沈暄妍。 像太阳一样明亮美好。 后来便给老四起名为沈思妍,思念沈暄妍。 沈思妍的名字里包含着她。 每次跟沈思妍说这话的时候,沈思妍都会多吃半碗饭,说在替姐姐好好活着,好好生活。 即便梁适已经听过这件事,再从朱明绮那儿听到也还是觉得感动。 不过…… “我没用到的名字,就给我的小孩用吧。”梁适说:“一人一个字,刚好够分。” 朱明绮又问了许清竹的预产期,决定把时间空下来好好照顾许清竹。 在梁适不知道的时候,朱明绮已经跟苏瑶和盛琳琅打成了一片。 之前梁适见盛琳琅的时候,对方面色还有些苍白,神情郁郁,但最近明显好很多。 而为了参加邱姿敏葬礼从国外回来的梁晚晚也跟梁适见了一面。 梁适对邱姿敏的去世表示遗憾。 梁晚晚却道:“她的病很早就查出来了,但一直不让说,也就强撑着。姐,她这些年对你不好,但她也死了,当是赎罪吧,你也别再恨她,别让自己生气。” 梁适自是不能再说什么,只安慰了她几句。 邱姿敏的葬礼一切从简。 梁适也还去送了支花,鞠了一躬。 也算是尘埃落定。 许清竹的预产期在八月份,正是热的时候。 两个小家伙过了预产期十天还没动静,朱明绮着急得不行,成天跟梁适说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终于,在一个寂静的深夜,许清竹摁响了床头的急救铃。 许清竹被送往手术室,梁适也跟着进去。 生产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从凌晨两点到早晨七点,这已经算比较顺利的。 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并没有遇到什么特殊情况。 只是已经把许清竹疼得够呛,她眼泪都快哭干了。 梁适捏着她的手,不停在她耳边安抚着:“宝宝,再坚持一下。” “宝贝,马上就好了。” “老婆,乖乖。” “宝贝,别睡呀。” “……” 梁适也心疼得想哭,脑子里不断环绕着——为什么要生孩子?为什么要生孩子? 不过还好,母女平安。 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儿。 梁适也早早为她们取好了名字。 她跟许清竹的姓已经用了这么多年,懒得再改。 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但她俩的名字还是沿用了本来的姓氏。 一个姓盛,一个姓沈。 姐姐叫盛妍,妹妹叫沈暄。 为了跟沈思妍的名字避开,也算费尽心思。 两个小孩儿的小名是许清竹给起的。 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但是朝朝暮暮才令人心动啊。 梁适向许清竹求婚那天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那一年朝朝和暮暮四岁,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 当然,也可以做花童。 就在许清竹洗漱的时候,梁适走进卫生间从后边抱住她,水还在流,许清竹的手上刚挤了洗手液,梁适便把手伸过去,黏黏糊糊地说:“老婆,我帮你洗。” 许清竹便没再动,享受梁适的服务。 结果在满手泡沫的时候,手指忽然感觉被一个冰凉的东西套进去,等到水把泡沫冲干净,许清竹才看到手上的戒指。 许清竹看向梁适。 梁适往后退半步,单膝下跪,仰头虔诚地看向她:“许清竹,跟我在一起一生一世好吗?我会好好爱你的。” 许清竹的眼睛滴溜溜转,虽然很感动,但却嘴硬道:“我花呢?没有花算什么求婚?” 梁适立刻拍了拍手。 朝朝和暮暮两个人穿着粉色公主裙,手里拿着两束花,都是热烈的玫瑰。 求婚,还是要用玫瑰才有诚意。 梁适笑着看向许清竹:“所以,许清竹,跟我结婚吧。” 不是嫁给我,而是跟我结婚。 我们一起,去度过余生。 许清竹顿了顿。 在她思考的几秒里,梁适心跳得像是在打鼓,根本停不下来。 梁适委屈:“你还要思考多久啊?” 说话的时候还晃了晃许清竹的手,意思是让她看戒指。 “你戒指都戴了。”梁适说:“我把你圈我怀里了的。” 许清竹低咳一声,特虚张声势地说:“那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勉强答应你。” 梁适顿时笑了。 求婚结束后,梁适便开始筹备婚礼的事情。 她对大家的说辞是,因为之前的婚礼太简陋,而且双方的父母都没参与,所以重新办一个好的。 同时让朝朝和暮暮也参与一下。 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让梁适自己都快信了。 其实就是她自己之前也没参与。 梁适还是决定要在海边办婚礼。 把思念跟热闹都让大海带去给远方的人。 婚礼筹备也很顺利,有赵叙宁跟顾沂雪她们的帮忙。 赵叙宁负责布置场地,顾沂雪负责婚礼当天的录像工作。 大家在知道顾沂雪负责这个以后都有些惊讶。 堂堂一个国际名导,竟然来拍这种? 而顾沂雪无奈地摇头:“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团宠呢?” “大姑母。”朝朝听见以后跑过来问:“谁是团宠?我还是暮暮?” 顾沂雪:“……你跟暮暮都是。” 朝朝朝她吐了吐舌头:“端水大师?” 顾沂雪:“……” 梁适闻言笑道:“大型翻车现场。” “谁让你闺女古灵精怪的,年纪这么小都骗不了了。”顾沂雪轻嗤:“不过暮暮就很乖,只喜欢吃。” 梁适:“……” 正在婚礼现场偷吃的暮暮立刻把嘴里的饼干咽下去,“大姑母,我没有偷吃。” 顾沂雪瞟了她一眼,伸手拿掉她嘴边的饼干屑,“小宝贝,要记得毁掉证据哦。” 梁适看着在婚礼现场乱跑的两个女儿,幸福感满溢。 婚礼那天,梁适和许清竹都起得很早,两人一起化妆,一起做造型,颇有一种要去大型时装秀的感觉。 许清竹的造型要稍微比梁适麻烦一些,但中间也就只相差个几分钟。 婚礼来了很多人。 陆佳宜和怀着孕的傅尤从京都赶来。 梁新舟夫妻带着两家小朋友散步。 梁新禾跟孙美柔在哄他们家的小女儿,铃铛在满场找Rabow和盛妤。 Rabow没能回来,盛妤则被许清娅抱在怀里快喘不过气来。 梁晚晚坐在角落里,目光总不由自主往另一个地方瞟。 周怡安跟苏美琪依旧在角落里斗嘴,准确来说是周怡安一如既往地欺负苏美琪。 陈眠孤独地待在角落。 古星月和冯娴坐在一起,身边还坐了一个小姑娘,是古星月之前在路边捡的,她说自己失忆了,结果来了以后被沈茴认出来,是言霖的妹妹言溪。 沈茴还打电话让言霖来带人,结果言溪抱着古星月的胳膊死活不撒手。 言霖都无可奈何,只好拜托古星月照顾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妹妹。 Sally和林洛希依旧在为了小事争吵,却又在两分钟和好。 赵叙宁跟沈茴在去年已经完成了婚礼,沈茴的小孩儿也已经过了满月。 赵莹和杨书颜在去年赵叙宁婚礼上直接官宣恋情,把互联网搞瘫痪了。 而顾沂雪跟沈风荷之间是最神秘的,两人好似有磁场,却又好像很冷淡。 沈思妍已经毕业,进入公司开始帮沈风荷做事,也让沈风荷有了时间。 许清娅在姐姐婚礼前说好不哭,结果一到婚礼时抱着盛妤哭得跟个三岁小孩儿似的。 朝朝和暮暮担当花童,在许清竹和梁适进场时一直撒花,玩得不亦乐乎。 台下宾客满座,台上却只有她们二人。 梁适眼里只有许清竹,还有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许清竹亦然。 证婚人开口:“请问梁适小姐,你愿意同许清竹小姐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将忠诚于她,爱她终生吗?” 梁适看向许清竹,唇角带着笑,声音发颤:“我愿意。” “请问许清竹小姐,你愿意同梁适小姐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将忠诚于她,爱她终生吗?” 许清竹抿唇,往前轻轻凑了一步,离梁适更近,尽量平静地回答:“我愿意。” “现在,请两位新人接吻。” 台下一片沸腾。 梁适往前一步,偏过头,凑过去吻在许清竹的唇上。 分明已吻过很多次,每次却都像是第一次那样,令人心跳加速。 【叮咚!恭喜宿主成婚。同时有好事向你宣告,原主的审理结果已经出来了,已经消除她身上所有的罪行和记忆,将其投放至地球。】 梁适在婚礼当晚洗澡前,忽然听到了系统的机械音。 人逢喜事精神爽,梁适难得没有嫌它聒噪。 “那我能看一下吗?”梁适被灌了很多酒,语气也有些迷蒙。 系统给她的脑海投放了一段影像,那个跟她长着一模一样脸的人被一群小朋友围在中间,正在跟他们做游戏,看上去很愉快。 梁适看着感慨道:“真替她高兴啊。” 系统继续道:【时空之门已修复,已将孙橙橙消除记忆投放回地球。】 “啊?为什么?”梁适问。 系统:【她本身就是受到你的影响才会来到这里,如今因果已消,自然要这样了。】 梁适忽地跟它商量:“时空之门开了啊?那可不可以让陈眠去找齐娇啊?” 系统:【?离谱!】 梁适问:“不是说有执念就行吗?陈眠的执念还不够深吗?” 系统:【……】 系统那道机械音回答道:【她们的愿望自然有神来倾听。】 与此同时,喝到烂醉的陈眠忽然听到一道声音:【经检测,你体内有未消解的执念,执念管理局启动。请问,您是否要消解执念?选择是,将剜掉您的腺体,传送您去往齐娇所在世界,选择否,将清除掉您这段记忆。】 陈眠犹疑:“齐娇还活着?” 机械音:【是的,她活在了另一个时空。】 陈眠睁开眼看了看这个世界,看到了正在看她的梁晚晚,她第一次朝梁晚晚笑,尔后朝她挥手:“晚晚,忘了我吧,我不值得。” 陈眠是个唯物主义者,因为齐娇,第一次信了这些莫须有的东西。 她很坚定地说:“送我去吧,消解执念。” 机械音:【那你要做善事积攒够一百年善良值哦。】 一道白光闪过,陈眠失去了意识。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家花店门口,是她曾经在梦里见过的那家花店,名字叫“深海未眠”。 她立刻站起来,这会儿是早晨,所有的店铺还没开门。 陈眠站在花店门口等了不到五分钟,那道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大抵是被她奇怪的眼神吓到,齐娇一边从包里掏钥匙一边问:“小姐,买花吗?” 陈眠盯着她看,红了眼睛。 “我要一朵百合。”陈眠说着把自己手机递过去,“还有你的联系方式。” 齐娇:“?” 分明是应该拒绝的,但齐娇却鬼使神差地输了自己的号码。 在看到她掉眼泪的时候,自己也跟着掉了一滴眼泪。 齐娇开了花店的门,问她:“你叫什么?” 陈眠微顿,在清晨的阳光里笑着说:“陈眠。” 隔壁的书店开门了,正在放的歌是《孤鸟症群》。 “” 周怡安喝了个烂醉,苏美琪把她扶回房间,然后累得躺在地上动不了,干脆就躺在地毯上玩手机。 不一会儿,周怡安脑海中忽地响起一道机械音:【经检测,您体内有未消解的执念,执念管理局启动。请问,您是否要消解执念。选择是,将投送您去往另一个时空见到您一直想见的人,选择否,将消除掉您本次记忆。】 周怡安一怔:“我一直想见的人?” 机械音:【梁适啊。】 周怡安问:“她现在还好吗?” 机械音:【活着。】 周怡安闭了闭眼:“我可以看看她吗?” 机械音思考片刻,【可以给您五分钟的时间去往那个时空,在五分钟之内您必须做出选择,否则时空之门关闭,默认您要留在那个时空。】 周怡安点头:“好。” 随后一道白光一闪,周怡安出现在了一家幼儿园门口。 周遭都是来送小孩儿上学的家长,周怡安站在那儿略显突兀。 那张跟梁适长着一模一样脸的人站在幼儿园门口,正笑着跟每一个小朋友说早安。 很有元气。 那双眼睛里没有戾气,却也很容易能认出来是她认识的那个梁适。 周怡安站在角落里一直看她,等到小朋友们都进去以后,她也察觉到了周怡安的门口,隔空相望。 她勾唇轻笑,好似让周怡安回到了很多年前。 “你认识我吗?”她主动走过来问。 周怡安点头:“应该。” 梁适皱眉:“那然后呢?” 周怡安抿唇:“你谈恋爱了吗?” 梁适一怔:“你要跟我谈恋爱吗?” “没。”周怡安说:“我随口一问。” 时间在不断流逝,在时空之门关闭之前,周怡安忽然听到一道凄厉的喊声:“周怡安!” 苏美琪又在哭。 周怡安盯着梁适看了会儿,随后朝她摆摆手,“以后做个好人吧。走了。” 在最后的选择中,周怡安选择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执念管理局并未删除她的记忆,只是拿走了她的执念。 周怡安醒来时就发现苏美琪正抱着她哭,眼泪又掉到了她脸上。 周怡安抹了把脸,“你号丧呢?” 苏美琪一惊,立刻跳起来,把她的脑袋再次摔在地上:“我以为你死了。” 周怡安的脑袋遭到暴击,慢悠悠地坐起来,捂着头:“没死也要被你摔死了。” “你刚从床上掉下来,一点都没反应。”苏美琪要吓死了。 周怡安:“……” “没事少哭。”周怡安说:“太丑了。” 苏美琪踹她一脚,“你会不会说话啊?” 周怡安靠着床,想到刚才见到的那个人,最后选了什么呢? 还是选了这边啊。 周怡安仰起头看向苏美琪,依旧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 她轻阖上眼,听苏美琪在她耳边叽叽喳喳。 也不嫌烦。 好像从她十几岁就开始了。 但那时周怡安在做什么呢? 好像在想着如何毁灭世界。 如果有一个人能跟她一样,那简直是求之不得。 但现在,周怡安好像想做个好人。 一时说不上来是跟人一起毁灭世界更好还是为她做个好人更好。 但……已经这么选了。 “周怡安,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苏美琪晃她胳膊。 周怡安漫不经心地睁开眼,“连姐也不叫了?” “我就不叫。周怡安周怡安。”苏美琪继续胡闹。 周怡安往床上一爬,“随你。” 梁适洗漱完以后回到房间发现许清竹趴在桌上在写东西,等她过去的时候却忽然收了起来。 梁适一边擦头发一边问:“在写什么?” “秘密。”许清竹说着把贺卡扔进抽屉,然后去吹头发,走的时候还叮嘱她:“不准看哦。” 梁适瞟了眼她的背影,坐在那儿护完肤也没拉开抽屉看一眼。 隔了会儿,等许清竹回来,梁适才说:“今晚你看到陈眠了吗?” “陈眠?是谁啊?”许清竹问。 梁适:“?” 之后梁适又在手机上问了赵叙宁和顾沂雪,她们都不记得陈眠了。 陈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又在另一个世界和她的所爱相遇了。 在这里,只有梁适还记得陈眠。 不过也算是好事。 梁适最终还是没忍住,趁许清竹去卫生间的时候偷偷拿出那张贺卡。 许清竹在上边写的话就是写给她的。 梁适,这世界很坏,但你很好。 你值得所有人爱。 宝贝,新婚快乐。 我爱你。 梁适看完以后感觉心里酸酸胀胀,幸福感都要满溢出来,等许清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立刻走过去跟个树袋熊一样地抱住她。 “干嘛?”许清竹推她。 梁适扬了扬手里的贺卡,又凑过去吻她:“老婆,我也爱你。” 许清竹轻笑,佯装不在意地应:“哦。” 外头是海浪拍击岸边的声音,是大海远处的指示灯,是高楼林立的城市,是光与影交织的人间 还有一盏盏亮起的灯。 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总有一盏是为梁适亮的。 如果前方是万家灯火的幸福,那么来时一切的苦难都有意义。 正文完。。,。,,。。 第178章 番外1 许清竹生朝朝和暮暮那一年, 以及朝朝和暮暮未满两岁之前,梁适的工作很少。 她基本上推掉了所有的戏,除了在海舟市附近,每天可以回家的戏之外, 其余的都没有接。 于她而言, 家庭是要比工作重要的。 无法帮许清竹分担生育这一项已经很是愧疚, 只好在两个小家伙出生以后尽量弥补, 给足了许清竹的工作和生活空间。 但两个小家伙还是更粘许清竹一些。 尤其是沈暄。 以至于许清竹偶尔在书房开视频会议的时候, 房间里总会传来哭声, 或是等到沈暄会走路以后, 猝不及防地就出现在许清竹的视频镜头里,极大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偶尔许清竹在开特别重要的会议时,许清竹就会把门反锁, 沈暄就会趁梁适不注意,偷悄悄地跑到书房门口,先是一只小手拍,用奶乎乎的声音喊:“妈咪~开门呀。” 许清竹对她们的声音格外敏感, 哪怕是戴着耳机在开会, 也会瞬间听出她们的声音, 就走神半秒给梁适发消息:【SOS!你女儿又来了!】 梁适收到消息以后, 会立刻冲到书房门口。 于是许清竹的耳朵就会出现双声道。 一个耳朵里是工作人员在汇报情况,另一个没有戴耳机的耳朵里就会传来梁适和沈暄的声音。 梁适压低声音劝:“宝贝,跟妈妈回房间,妈咪在工作, 不可以打扰哦~” 跟小朋友说话的时候永远会带语气词。 而且比之前跟铃铛她们说话的时候更过分。 许清竹作为一个格外喜欢听梁适软着声音说话的人, 偶尔都会受不了。 但偏偏小朋友喜欢。 甚至她家小朋友也不知道像谁, 一个比一个会撒娇! 即便隔着一扇门, 许清竹也能想象出来沈暄的表情,一定是扁着嘴,委屈巴巴地看向梁适,朝她眨眼,眼睫毛又长又密,又卷又翘。 两个女儿的眼睛都遗传了梁适,全部是浅褐色的瞳孔,但是眼型和许清竹一模一样。 完全是全挑了两人的优点继承。 梁适和许清竹已经算是好看的。 可两个小朋友颇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态势。 所以撒娇的时候也格外让人招架不住。 “妈妈。”沈暄会伸出奶白的小手,拽一拽梁适的衣角,“我就看一眼~好不好嘛?” 梁适:“……” “等一会儿妈咪开会完再看好不好?”梁适试图跟她打商量。 沈暄继续拽着她的衣角撒娇,“呜呜呜~” 梁适:“……” 梁适会不停地朝她比划“嘘”的手势,但这招明显没什么用。 这时候朝朝就会走过来,小小年纪皱着眉:“拜托,你听话点哎。” 沈暄轻哼:“我不!” 朝朝叹气:“妈妈,你真的不能再惯着她了!” “妈妈当然要惯着我了!我可是她的小可爱!”沈暄叉着腰,“哼!” 朝朝看向梁适,一脸认真地问:“妈妈,你说小可爱只有我一个的。” 梁适:“……” SOS! 于是从沈暄找妈咪就演变成了两个小家伙争宠,一人拽着梁适的一只胳膊,把梁适晃来晃去。 梁适怕吵到许清竹便一手抱一个,回卧室。 两个小家伙还在持续争宠。 朝朝:“妈妈,你说,谁才是你更喜欢的宝贝?” 暮暮:“肯定是我!” 朝朝:“不,妈妈上次说是我!” 暮暮:“那妈咪最喜欢的一定是我!”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梁适把她俩放在床上,沉默两秒,认真坚定地回答:“你们妈咪最喜欢的人是我。” 朝朝&暮暮:“?” 梁适说完以后忽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跟两个小孩儿争宠什么的也太掉份了! 尤其这两个还是她的女儿。 于是想说些什么找补一下,只听后边传来一道低低的笑声。 许清竹被沈暄搅得会也开不下去,只好提前散会,然后过来就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没忍住笑。 梁适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带笑的脸,沈暄立刻跑下去抱大腿,肉乎乎的小脸贴在许清竹腿上蹭蹭,奶声又奶又软,拉长了声调:“妈咪~我好想你呀!” “我才离开十分钟。”许清竹弯腰在她脸上掐一把,“下次再不听妈妈的话,我就揍你。” 许清竹故意虎着一张脸,结果沈暄根本不怕,“我不过是想你,我有什么错?” 梁适:“?” 许清竹:“?” 几秒后,许清竹问梁适:“你给她看什么了?” 梁适:“……什么都没有啊!” 朝朝在一旁告状,“刚才妈妈看剧本来着,读了一下台词。” 梁适和许清竹同时无语。 梁适无奈又错愕地摇头:“怪不得这句话这么耳熟呢。” 许清竹也戳沈暄的头,“人小鬼大。” 沈暄理直气壮地纠正:“妈咪,是古灵精怪。” 不到三岁的小孩儿总是能语出惊人。 妹妹是要比姐姐更活泼一些,而且要更调皮。 即便她们是同卵双胞胎,长相十分相似,但带出去以后几乎可以一眼分辨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朝朝总有一种比同龄人更成熟的感觉。 梁适觉得像Rabow起初带给她的感觉一样。 除了要比Rabow会撒娇之外。 她还专程问了周莉,Rabow在两三岁时会做些什么。 周莉说得几乎跟朝朝现在的情况一样。 当初梁适还觉得Rabow丧失了童年的快乐,但没想到,她家这个,有人跟她玩她都不玩。 偶尔梁适看科幻电影,她也跟着看。 换作暮暮,根本看不下去,只会闹着要看两只小熊猫的故事。 是的,动画片已经从铃铛她们当时看的小兔子变成了小熊猫。 梁适给她们买了好多童话书,朝朝根本不感兴趣,而暮暮也不感兴趣,因为上边字太多了,她要看有画的。 梁适甚至因为这个忧心忡忡到好几晚睡不着觉,去找顾医生去做了一下心理咨询。 顾医生说这就是个正常现象,只是说明朝朝的智商更高一些。 只好顺其自然。 两个小孩儿在家里闹腾着,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把她俩送到幼儿园,梁适才开始专心准备拍戏。 因为之前有两部口碑还不错的电视剧,一部是跟赵莹合作的《余光》,一部是顾沂雪第一次拍摄电视剧,由顾沂雪和古星月共同编写剧本的《锋芒》。 还有一部算是小爆的电影《心途》,还提名了最佳女主角,只是因为当年的竞争太激烈,遗憾落选。 但也算是业内的肯定。 《锋芒》当时是口碑和收视率双丰收,甚至带起了国内的悬疑热潮。 连着一年,各大平台都主推悬疑剧,古星月的《刃》也掀起了国内悬疑小说的又一高/潮,一度成为炙手可热的悬疑作家。 但遗憾的是,《刃》触碰到了更深层的社会问题,过审很难,一直都没有拍。 《锋芒》也提名了国内最高电视奖项的最佳女主角,梁适凭借精湛的演技获得了视后,之后也陆陆续续地拍了一些剧和电影,但都不是主角。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都是一些感觉还不错的配角,还得了一个最佳配角。 不过都是电视方面的奖项。 梁适这两年拍的作品就少,但也陆陆续续在拍,陆陆续续在上,没有完全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还留下了不少让人印象深刻的配角。 尽管如此,国内更认可也还是电影市场。 梁适在回归后拍的第一部就是电影,跟杨书颜合作,名字叫《记忆中的你》,是讲述阿尔兹海默症的。 拿下这个角色的过程也很辛苦。 因为这个角色的时间跨度很大,要从20岁到70岁,期间老年妆的时间占了一半。 原本导演是不想要这种新生代的演员来演的,但是面向全社会选角,其余角色很快就定了,唯独女主这个角色定不下来。 梁适看中了这个剧本,也很想再挑战自己一把,所以在试戏当天化了老年妆去的。 为了更好地表演出老年人的形态和阿尔兹海默症老人的日常,梁适连着一个月,在送完朝朝和暮暮去幼儿园后都去养老院待着,专程和一位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相处。 第一天去的时候梁适和她相谈甚欢,自我介绍。 第二天去的时候,她就会不记得梁适。 或者有时是第二天记得,隔好几天忘记。 她的亲属来看她的时候,也总是被忘记,可她却会记得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她会变得健忘,变得伤感,在变老的过程中遗忘掉成长。 所以在试老年戏的时候,梁适打动了导演。 最终导演定了她。 而杨书颜在电影里演一位单亲妈妈。 如果非要分番位的话,杨书颜是一番,因为故事是围绕杨书颜来展开的,但会穿插回忆,也算是一个亲情的传承。 里边正好要用到一个三岁的小演员。 梁适完全没想到要用自家女儿,导演那边也选到了挺有灵气的小演员,但开拍两天以后,遇上要拍小演员的戏份时,临时定好的小演员因为在学校摔了一跤,刚好脑袋磕在台阶上,缝了三针,没法来拍。 而那天梁适跟杨书颜是晚上的戏,许清竹便带着两个小家伙来探班。 调皮好动的暮暮趁许清竹不注意,直接在剧组撒欢一样的跑,结果被导演看到。 导演拉着她就在片场激动地喊:“这谁家孩子?” 正在和杨书颜走戏的梁适瞟了一眼,吓坏了,还以为暮暮惹了什么事,立刻跑过去拉住她,“怎么了?” 暮暮瞪着大眼睛:“妈妈!” 于是,在暮暮的自荐下,梁适演了她的……外婆。 有好长一段时间里,暮暮总是不分时间地点地喊:“外婆~” 梁适:“……” 最离谱的是拍完这戏以后的某个周末,她跟许清竹带着俩小孩儿去吃肯德基,梁适拉着暮暮去前台点餐,暮暮特别想喝冰可乐,但因为她昨天才闹完肚子,梁适说什么都不给她买,拿了要的餐之后就往桌子那儿走。 暮暮就站在那儿扁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背影。 梁适心狠了一把,没理会她的生气,甚至都没回头看,生怕自己会心软。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肯德基里人几乎都满的,沈暄就站在肯德基里,大声喊:“外婆!” 梁适:“?” 那一瞬间,梁适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 梁适那天穿一件天蓝色的修身T恤,高腰牛仔裤,头发也拉直了,还因为要上一档综艺染了点蓝色,偏蓝黑的那种颜色,戴着银色耳坠。 虽然戴着口罩,可谁一看都像是二十岁出头。 结果沈暄生怕人不知道,小跑几步拉着梁适的衣角,委屈地撒娇:“外婆~你就给我买嘛!” 梁适:“……” 梁适看向许清竹,结果许清竹立刻低下头装着喝可乐。 但那一刻,梁适看到了。 许清竹在偷笑!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79章 番外2 那天回去的时候,梁适一直没有理暮暮。 颇有一种“我不想认识你”的感觉。 暮暮就窝在许清竹身边,时不时地看一下梁适的眼色,偶尔娇滴滴地喊一声:“妈妈~” 梁适就从鼻子里发个音调:“嗯?” 跟平日里大相径庭。 许清竹也不从中调停,就看着她俩闹。 暮暮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回去以后拿了一盒饼干跑到坐在沙发上看剧本的梁适身边,“妈妈~吃饼干呀。” 梁适:“不饿。” 暮暮:“……” 隔一会儿,她又搬个小凳子打开冰箱,取一个苹果,再搬着凳子在池子边洗了,跑到沙发边给梁适:“妈妈,吃苹果呀~” 梁适面无表情:“不想吃。” 几分钟后,暮暮气呼呼地跟许清竹告状,“妈咪,你老婆好难哄哦~” 专程拉长了语调,撒娇似的。 许清竹在厨房给她们倒水,听见以后走到门口,特认真地问:“那怎么办呢?” “妈妈!”暮暮爬到梁适怀里,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啵了一口,“你这样下去是会失去我的。” 梁适心里被她逗得想笑,但面上还要忍着,抿了抿唇道:“那就失去好了。” 暮暮:“?” 暮暮又在她另一边脸上啵了一口,“妈妈,我错了。” “错哪了?”梁适问。 “我不该跟女人计较。”暮暮说:“你们女人都好奇怪哦~明明是自己演了我外婆,我喊你外婆却要生气。” 梁适:“……” 许清竹在厨房门口笑得前仰后合。 梁适也憋不住,眼角带着笑意,却还是绷着一张脸戳她额头:“你在说什么东西?” “当时剧本上写的啊。”暮暮说:“杨妈妈的台词,说女人真的好奇怪哦,明明就是想要,非要拒之千里。” 她还模仿得惟妙惟肖,学着杨书颜的那个语调。 杨书颜在那个电影里糅杂了一点川渝那边的方言,暮暮就全学上了。 梁适无奈扶额,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没用劲儿。 就这,小家伙还扁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梁适,整得好像梁适在欺负她一样。 梁适很认真地跟她讲:“以后你不能叫我外婆。演戏是演戏,生活是生活,你要分开。” 暮暮眼睛滴溜溜转。 梁适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反正当时是点头了,还态度特别良好地认错:“妈妈,我以后不会了。” 梁适终于满意。 但是到了晚上临睡前,许清竹带着两个小朋友去洗漱,梁适正跟经纪人打电话沟通接下来的行程,在她还没打完时,忽然感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腿上蹭来蹭去,可把她吓了一跳。 梁适一回头,发现是两眼泪汪汪的暮暮。 她立刻蹲下来,把她散开的头发拨到一边,总算不像是一个小疯子了,温柔地问:“宝宝怎么了?怎么哭了?又跟姐姐吵架了?” “不是。”暮暮抱住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道歉:“妈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是外婆了。”梁适:“?” 暮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她认错,弄得梁适好心疼,哄了她好一阵儿。 临睡前去给他们讲《小王子》的故事。 暮暮听见以后还一抽一抽地哭。 梁适回到房间以后便问许清竹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她又教育暮暮了? 许清竹耸耸肩,“我就给她看了个视频。” “什么?”梁适问。 许清竹把手机里保存下来的视频给她放,是之前在拍《记忆中的你》时最深刻的一段哭戏。 化着老年妆的梁适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夕阳,一个人坐在那里哭。 那是那部电影里最耗费情绪的一场戏。 暮暮虽然也演了那部电影,但跟梁适对戏的时候少,大部分都是跟杨书颜一起拍,偶尔跟她一起,也会看到她的老年妆,但一般都觉得好玩。 拍这段戏的时候,暮暮她们还在幼儿园里玩。 所以没有看到,但许清竹当时在,所以拿手机把这一段录了下来。 这一段当时拍了两遍,拍完第一遍,哭得那个情绪还不到位。 到了第二遍的时候,镜头拉到近景,梁适眼睛里那种年迈的沧桑、彷徨、迷茫、不知所措,和对这个世界的流连,以及对死亡的害怕,全部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似她下一秒就要去世一样。 这段戏虽无声,却特别考验人的演技。 因为是现场收音的,现场也安静,所以当时大家看她这段戏的时候,基本上都看哭了。 而梁适也因为太入戏,没能走出来。 从最初内敛的哭,到后来捂着脸哭,再到哽咽出声,哭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拍完。 拍完以后依旧坐在那里哭,根本止不住。 许清竹过去的时候跟她说话,她整个人都处于迷蒙状态,一双泪眼看向许清竹。 许清竹跟她说话,“老婆。” 梁适看向她,忽然前倾抱住她,埋在她颈间放声大哭。 “许清竹。”梁适哭着喊她的名字,许清竹一遍遍摩挲她的背脊。 梁适却跟她说:“带我回家吧,呜呜呜……” 许清竹便跟她一起站起来,要带她走的时候,她又不动,就站在原地抱住她哭。 但为了不妨碍工作人员收整现场,许清竹还会温声跟她商量:“宝贝,我们到那边站着好不好?” 梁适就一把把她抱起来,到另一个空旷的地方,继续埋在她颈间哭。 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算缓过来,梁适声音都是哑的。 后来许清竹问她,“你想到了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梁适吸着鼻子,声音刚哭过,带着点儿哑,还有浓重的鼻音:“我想到你比我走得晚,我走以后就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好难受啊。” 梁适不想哭了,但一说起这个来还是心痛,气得跺脚。 “许清竹。”梁适说:“以后你不要老了……” 许清竹:“……” “人怎么可能不老呢?”许清竹说:“生老病死都很正常的吧。” 梁适眼睛红红的,特认真的摇头:“你不可以老。”许清竹无奈,只好哄她:“好,我不老。” 梁适这才点头:“好。” 依旧委屈巴巴,奶声奶气。 而许清竹在把梁适那个哭戏的视频给暮暮看了以后,暮暮哭得稀里哗啦,不停地说:“我不要妈妈老。” 而朝朝对这种视频没有那么强的共情力,却还是红了眼睛,偷偷抹眼泪。 许清竹就跟暮暮说:“外婆是妈妈创造的角色之一,但并不是她自己。你喊她外婆,她会很伤心的,就像视频里一样伤心。” 暮暮立刻就跑去找梁适道歉了。 梁适想到暮暮哭成那样,还是有些心软,低声说:“她们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你给她们看这些视频,哭得太厉害了。” 许清竹正在看书,闻言抬头,直接戳破:“你就是心疼她们。” 梁适:“……” 无言以对。 许清竹瞟了她一眼:“迟早把你女儿惯坏!” 梁适闻言,一边上床,掀开被子进去:“不是你女儿啊?” 许清竹:“……是你太惯着了。” “小朋友不惯着怎么能长大?”梁适说。 许清竹:“……那你就让她继续叫你外婆啊。” 梁适:“这不合适!” “反正你能容忍她俩做任何事。”许清竹跟她辩驳:“女儿奴。” 梁适:“?” 梁适伸手在她腰上轻轻掐了一把,“我哪有?” 许清竹轻嗤:“她俩就没有做错的时候,只要你在,她俩做的就永远是对的。” 梁适:“她俩本来就乖嘛。” 许清竹把书阖上放在一边,直勾勾地看向她:“是你滤镜太深了,毕竟是你的小可爱和小宝贝。” 梁适:“……” 在有了小朋友三年后,梁适早已能听出许清竹话里的所有潜台词。 这时候哭笑不得。 她凑到许清竹身边,手臂搭在她腰上,手指已经解开了她睡衣上的蝴蝶结。 丝质睡衣顺滑地打开。 梁适的脑袋刚好落在她肩膀,说话的热气悉数吐露在她锁骨上,沿着锁骨往上,弄得许清竹肌肤有些痒,抬手往那片遮了下。 梁适却腻歪地喊:“宝宝~” 许清竹耳朵一热,佯装冷静:“干嘛?” “你怎么连小朋友的醋都吃?”梁适问。 许清竹一把抓住她的手,反问:“所以呢?” 梁适轻轻抿唇,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下:“虽然我很爱她们,但我最爱的还是你。” “你这张嘴就骗人吧。”许清竹却不为所动。 梁适凑过去亲她,“哪有?我是认真的。” 说着已经把她拽了下来,身上的睡衣也顺势滑开。 梁适把睡衣扔在一边,只剩一个黑色的吊带背心。 她最近为了准备下一部戏,正在努力健身,手臂线条和马甲线都练得不错。 手也将许清竹锢在床上。 许清竹那如同海藻一般的长发散在床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有多认真?”许清竹问。 梁适思考片刻,认真道:“宝宝,我爱你。” 许清竹:“……” 许清竹嘴角不自觉往上翘了下,却又立刻弯下来,“有多爱?” 梁适抿唇,俯身亲她,在她的唇上蹭了蹭,“好爱好爱,每天想到你就好开心呀。” 许清竹知道这已经是梁适能说出的最动听的情话了,也就没为难她。 但还是勉强支撑了一下,冷着声音说:“好吧。” 最后一个字音调是往上扬的。 梁适看着她的手,忽然温声道:“宝宝,你把五指张开。” 许清竹疑惑:“做什么?” 心里虽然疑惑,但许清竹还是照做。 因为她的手腕被梁适握着,刚好在她头顶之上,许清竹便缓缓张开了纤长白皙的手指。 梁适说:“你看到了吗?” 许清竹:“什么?” 梁适的耳垂红得快要滴血:“你刚刚在我心里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许清竹:“?” “噼里啪啦的。”梁适俯身在她耳边,用气声说:“我的心都要被你炸掉了。” 许清竹:“……” 许清竹的整张脸突然爆红,嘴角不断往上扬。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80章 番外3 《记忆里的你》播出以后备受好评,成为了票房黑马。 杨书颜也属于票房保证,但她的上一部电影因为剧本被魔改,前后剧情割裂,口碑和票房急剧下滑,被人嘲了好久。 但这部《记忆里的你》也是一个比较新的团队,没有什么代表作,唯一就是导演很有想法和活力,也很尊重主创团队,编剧是个很有整体构想的人,当时她们合作得也很愉快。 起初没有想过这部电影会爆,因为同期能打的电影太多了。 好多人都奔着暑假档去,在青春电影泛滥的时候,这样一部亲情电影横空出世。 观众们在看了演员和团队配置之后都觉得一定很拉胯,只有杨书颜粉丝在卖力宣传。 正好那段时间杨书颜有常驻综艺要上,粉丝花在这上边的宣传精力都少了些。 这部电影的宣发团队更别说,拉胯得厉害。 跟主创团队完全不能比。 所以大家对它的期待值并不高。 但没想到有一段视频在短视频平台出了圈,网友在下边纷纷评论:哭麻了。 纷纷去翻那个角色是谁演的,结果发现是梁适。 网友:??? 梁适在这部电影里的妆造确实很能打,老年妆就是老年妆。 而她连自己的眼神都能变化自如。 二十多岁的人直接演出了七十多岁的感觉。 于是,这部电影在上映三天后开始超过同期,后期讨论度极高,霸榜很久,创造了当年的票房奇迹。 在上映二十天后,一跃成为影史票房第二。 又在快要结束时,成为了第一。 很多影评人评价这部电影,都说质感极好,无论是光影还是妆造,或是故事完整度和立意,都达到了很高的程度。 梁适也凭借这部电影再度出现在大众视野,包括沈暄。 【我真的要被梁适那个镜头搞破防了。】 【家人们,这电影都已经播完三个月了,是谁还没从戏里走出来?!】 【是我是我。呜呜呜,我只要一刷到梁适的脸就想哭。】 【梁适下次可不可以演个甜剧啊?拜托,美女就要好好用脸好嘛?!】 【我觉得就那种网络小甜剧,工业糖精都可以,我想看美女恋爱,求求了!】 【难道就我一个人注意到了那个小宝贝吗?好可爱呀,想Rua。】 【她妈得多好看才能生出这种逆天颜值,斯哈,姐姐可以等你长大。】 【……】 这部电影的口碑居高不下,而且评分达到了9分。 同时,梁适和杨书颜都凭借这部电影拿到了影后。 双影后的电影在国内很少见。 当晚颁奖典礼是直播的,网友还在争辩到底是杨书颜拿影后,还是梁适,因为两人都提名了,但最后竟然是双影后。 梁适和杨书颜一起上台领奖。 杨书颜先发言,跟平常一样,她先感谢了公司和粉丝,又感谢了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 说到最后,就在大家以为她要结束的时候,台下好多人都已经准备好鼓掌了,结果她对着麦,特一本正经地说:“对了,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杨书颜穿着红色的晚礼服,长发是大波浪卷,对着会场最右边看过去,轻抿了一下唇:“赵莹。” 镜头忽然转到了赵莹脸上。 赵莹本人也很懵,她俩虽然之前因为被拍到手牵手在小区门口散步,不得已公开恋情。 但因为两人的发展方向,以及公司之间协商,她俩之间从官宣以后就没有再同过框,连在公共平台发消息祝福对方都是很简短敷衍那种。 更别提像之前一样合体拍同一部戏和上综艺了。 一年时间里,两人几乎零互动。 但这会儿,杨书颜忽然在台上喊赵莹的名字,大家齐刷刷地看向赵莹。 “结婚吧。”杨书颜说。 赵莹:“?” 粉丝:??? 网友:!!! 这一波求婚来得猝不及防。 赵莹都懵了,错愕地半张着嘴。 主持人很会搞事地给赵莹递了个话筒。 一分钟后,赵莹问:“明天几点啊?” 众人:? 杨书颜回答:“看人家几点上班。” 说完以后就朝镜头微笑:“我的话就到这里,谢谢大家支持。” 然后把话筒递给了梁适。 梁适也有些惊讶,但也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顺带揶揄一句,“事业爱情双丰收确实让人羡慕啊。” “那……我在这里也想说一句。”梁适对准镜头,轻笑一声:“谢谢我的太太。如果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梁适。我不太会说话,就希望往后我的太太可以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平安健康。还有,大家让我拍小甜剧的要求我也看到了,希望我的下一部作品可以为大家带去快乐。” 之后照例感谢了整个创作团队。 当晚,这段领奖视频放出以后,大家不知道是该先吃谁的瓜,该先羡慕谁。 不过,还是两大顶流要结婚的消息更让人好奇一些。 【她俩是在打哑谜吗?为什么我听不懂,赵莹到底是答应没有?】 【什么哑谜!分明就是小情侣之间没有用的默契。】 【答应了啊,她们已经在商量明天民政局明天几点开门了。】 【kswlkswl】 当然,也有讨论梁适的。 【难道就没人羡慕梁适的老婆吗?整段感谢!她只提了她老婆哎。】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瞎说,还有工作人员呢。】 【那都是对工作的礼貌,但其他的!那都是爱情!】 【尤其是那个眼神,她是对着镜头在看她老婆吗?】 【不,是在看我,只要我愿意,我就是她老婆。】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姐妹真的说到我心上了。】 【听说她都有小孩了,这两年没拍戏就是因为在带小孩,但她都没提哎,只提了老婆,我真的磕死。】 【……】 网上CP众多,还都是真CP。 一时间甜度爆表。 许清竹自然也看了直播,还翻了很久评论。 甚至翻去梁适的超话存了一些图,但都默默删掉了浏览记录。 梁适晚上跟剧组一起去开庆功宴,又喝了很多酒。 回家时朝朝和暮暮已经睡了,她有些晕乎乎的,站在玄关脱下高跟鞋,手撑着鞋柜醒酒。 “啪”地一下,灯亮了。 梁适抬起胳膊遮了下眼睛。 许清竹穿着睡衣从房间里走出来,梁适痴痴地朝她笑:“还没睡啊?” “又喝多了?”许清竹去了厨房,先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梁适就立马跟过去,像只小尾巴似地跟在她身后,温吞地回答:“嗯。” 许清竹从冰箱里取出蜂蜜,给梁适倒了杯蜂蜜水晾在那里。 梁适低敛下眉眼,从背后抱住她,低声喊:“老婆。” “嗯?”许清竹应。 梁适轻笑,言语间带着几分自豪:“我得奖了,影后。” “哦?”许清竹啧了声:“梁老师厉害啊。” 梁适闻言皱眉:“你没看颁奖典礼吗?” 许清竹点头:“晚上有个重要的会,没来得及看。” 梁适:“……” 很明显地,梁适不高兴了。 刚还痴痴地笑着的脸一下子垮下来。 许清竹也不理会,只轻轻扶了她一把,“去洗澡,洗完澡睡觉了。” 梁适凑过去,轻轻咬她耳朵:“不是说好了晚上要看我直播的吗?” “谁知道有没有你啊。”许清竹说:“明天看重播也是一样的,再说了,你只是提名嘛。” 梁适:“……” 更不高兴了。 许清竹转过身子,脸正好跟梁适的对上,朝她眨眨眼:“怎么了?” 梁适闷着声音:“没事。” “你现在可不像没事的……唔……”话还没说完,就被悉数吞没。 许清竹的腰被压在料理台上,长发悉数垂下来,发梢掠过料理台,梁适前倾压过去,一点儿缝隙都没留给她,不留情面地吻过去。 安静的厨房一瞬间变得旖旎。 梁适轻轻咬了她的下唇,眼睛微微睁开,睫毛还在颤,“你不看我。” 仔细看的话,眼尾都泛红。 不知是因为躁动的情/欲还是因为委屈。 许清竹却错愕地啊一声,“我现在不是在看吗?” “是我直播。”梁适喝多了,语调委屈,手还箍在许清竹后腰,甚至轻轻在她后腰上掐了一把,“我今天感谢你了。” 许清竹想笑,却又忍住,“啊?感谢我什么了?” “我不说。”梁适轻哼,又往前凑,鼻息间的热气都跟许清竹的混缠在一起,“你都不在意我。” 喝多了的梁适说起话来娇娇的,带着几分嗔怪。 “我哪里有?”许清竹说:“今晚确实有个比较重要的会,没顾得上。” “反正就是不在意我。”梁适说着,长臂已经把她整个腰都揽住,顺势将她一把抱起来,放在了料理台上。 许清竹有一瞬间的失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已经坐了上去。 而梁适仰起头看向她。 “干嘛?”许清竹低声问。 梁适微微踮脚,闭眼吻上去,囫囵地说:“让你在意在意我。” 许清竹感觉所有的呼吸都被她夺走了。 厨房里的灯昏黄,悉数洒在两人身上,空气里飘散着浓郁的蜂蜜味,又甜又腻。 梁适的鼻梁轻轻和许清竹的鼻翼相抵。 许清竹紧紧抱住梁适的脖颈,因为梁适穿得是银色抹胸晚礼服,许清竹的手往下就能摸到她光滑的背脊。 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脚趾都蜷缩起来。 缠绵而又激烈,热切又亲密。 外头忽地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雨珠落在玻璃上。 像是在为这热情伴奏。 从厨房到卧室。 许清竹的背脊落在柔软的床上,床陷落下去。 梁适站在床边。 许清竹轻笑着看她,然后促狭地笑着朝她勾勾手指。 梁适的喉咙微动,声音喑哑:“干嘛?” 许清竹的脚落在她腿上,手却在解睡衣的扣子,从上往下。 她清冷声线在房间里响起,声音又缓又慢:“在意、在意、你。”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81章 番外4 梁适在颁奖典礼上说接下来打算拍一些甜剧,很快就有剧本找上门来。 影后降咖拍甜剧,简直就是在造福观众的眼睛。 但对梁适来说没什么,她也不太注重咖位,身上的代言也足够分量,因为代言着沈家旗下的一个全球顶尖奢侈品的品牌,还有东恒那边的代言。 她参加颁奖典礼和晚宴时候所有的高定都是直接送到家里的,从来不需要为这个担心。 梁适单纯就是把拍戏当爱好。 有些事也确实奇怪,把它当成一项事业去奋斗的时候,就会觉得这件事很难做,梦想的彼岸特别难抵达,但要是把它当成爱好,由于期待感的直线下降,会不太费力地完成这件事。 就像梁适拿影后。 她只是单纯地喜欢《记忆里的你》这个剧本,也喜欢这个角色。 这次来找的一个剧本是她们公司的自制剧,《听风说爱你》。 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甜剧。 依旧是双女主标配,没有任何狗血和误会,每集都是在变着法的撒糖。 吻戏和床戏都不多,不是那种工业糖精类型的甜剧,而是讲述一个非遗传承人在现代化潮流中如何前进和改变的故事,恋爱就是在前进和改变的过程中发生的。 而剧本里两人之间的感情都是通过一些眼神和小动作传达的,譬如勾小手指,忽然贴近说话,额头相抵,总归表达爱意的方式多种多样。 梁适在看完剧本后也选择接下来。 朝朝和暮暮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梁适她们也没挑,直接送到了家附近的幼儿园。 这俩都古灵精怪的,上幼儿园第一天就闹了事。 暮暮比较跳脱,而她的同桌是个小男孩,特别爱哭。 因为刚上幼儿园第一天,小男孩离不开妈妈,不停地哭,老师让跟新同学认识一下,他也不动,就是不停地哭,暮暮就皱眉:“哎呀,你别哭啦,再哭就变丑了。” 小男孩抽抽噎噎,“不要你管。” 暮暮安慰他:“等放学你妈妈就来了,你现在要听老师的话。” 小男孩不理她,依旧哭。 她就举手跟老师示意:“老师,我同桌不理我,能给我换个同桌吗?我要盛妍。” 被叫到大名的盛妍正在和同桌小女孩自我介绍,已经接近尾声,小女孩扎两个小揪揪,奶白奶白的,说话声音也小,但盛妍鼓励她讲话大声一点,两人进行得还算顺利。 暮暮这么一喊,全班都朝她们投来了目光。 老师立刻跑过来,“沈暄小朋友,怎么了?” “他一直哭哭哭。”沈暄捂住一只耳朵,“我被吵得耳朵疼,我要跟盛妍一起坐。” 送她们到幼儿园的时候许清竹刻意和老师沟通过,希望两个孩子在一个班,但不要坐同桌。 在幼儿园也可以培养两人的社交能力。 暮暮还好一些,但对于朝朝来说,这大概是个培养她交朋友最好的时机,最好是一些比较活泼的小孩,不然朝朝的性格太闷,而暮暮就需要配一个能让她沉得住气的。 老师是这样安排的,但暮暮现在公然嫌弃她的同桌,老师一时犯难。还没等老师解决,就听盛妍说:“老师,我不跟沈暄同学坐。” 暮暮:“?” 老师又立刻安抚沈暄,给她讲道理,希望她能鼓励她的同桌。 结果沈暄对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儿说:“你能不能坚强点啊?这样真的很丑哎。” 小男孩闻言哭得更厉害了。 理由是沈暄凶他,也要吵着换同桌。 沈暄急了,瞪大眼睛一拍桌子:“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小男孩儿捂脸:“就……现……在。” 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于是,沈暄被老师低声说了句,连责备也算不上。 但沈暄心情却很闷,趁小男孩要出门的时候伸脚绊了人家一下,小男孩儿摔在地上,哭得要回家。 沈暄:“……” 因为对方额头磕青了一块,老师在放学时就把双方家长留住了,说明情况后又做了调解。 沈暄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耷拉着个脸跟人家道了歉。 对方家长也明事理,没有大吵大闹,只是说她家小孩有些内向,而且皮肤脆弱,稍微掐一下就会青紫,所以希望新同桌可以注意一点,不要欺负她。 当天是梁适和许清竹一起来接的,跟对方家长道过歉后,这才带着沈暄和盛妍回家。 回家路上气氛低迷,沈暄就坐在车后边缩成一团,就跟被人欺负了似的。 一进家,许清竹便问梁适:“你来还是我?” 梁适:“……” 梁适看了眼背着粉色书包还耷拉着脑袋的沈暄,已经于心不忍了,但知道在这件事上肯定是需要严肃教育的,她也怕自己一会看见沈暄的眼泪就忍不住。 在她还没回答的时候,许清竹已然看出她的心软,叹口气道:“我来吧。” 而后抱臂看向沈暄,“沈暄,你跟我来。” 刻意很严肃地喊她大名。 暮暮竟然吓得一激灵,抬起头看许清竹的时候心虚得不行,眼尾都红了,跟只小白兔似的。 小朋友也没见过这种事,在那个小孩摔倒以后,对方哭,她也跟着哭了。 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跟着许清竹去书房的路上已经开始抽噎,害怕得不行。 许清竹带着她进书房以后,门一关,她就站在那儿打了个激灵。 盛妍和梁适站在客厅。 几秒后,盛妍看向梁适:“妈妈,妹妹会被揍吗?” 梁适:“……你妈咪一直都是以理服人。” 话音刚落,书房内哭声响起。 盛妍立刻凑近梁适,抱住梁适的大腿。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梁适都不太敢听,偏偏沈暄的声音就往耳朵里钻。 “我都要换座位了。”沈暄也委屈:“是盛妍不跟我换位置,呜呜呜。” “我不想跟那个哭包坐一起。”沈暄说:“他一直哭,我也想哭了呜呜呜呜……” 沈暄的声音从书房传来,梁适见盛妍低下了头。 梁适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了?心疼妹妹?” 盛妍摇头,眉头微蹙,“我在想,我不换座位做得对不对?” 梁适半蹲:“你当时是处于什么心思才不换座位的?” 盛妍抿唇,慢吞吞地回答:“妈咪说让我们分开,因为我们生活里就只有彼此,但在学校是要交朋友的。在家里我会让着她,但……在学校里她要学着让别人。” 梁适都不知道许清竹有跟盛妍说这些。 朝朝在所有人眼中都过分懂事,所以可以很好地消化许清竹交代她的话,只是处事方式太过硬核。 有一点认死理。 梁适忽然问她:“那你在家里一直让着她不会难受吗?会不会觉得妈妈们只亲她不亲你?” 盛妍思考片刻摇头:“她是我妹妹呀。” 正说着话,家里门铃响了。 梁适一把抱起盛妍,在她侧脸亲了一口,“我们家朝朝太乖了,以后可以跟妹妹抢的,不用处处让着她。你看,她在外边就变得蛮横了吧。” 朝朝嘿嘿笑了声。 门打开,是赵叙宁和沈茴,还有她们家小朋友赵奕嘉,小名豆包。 “姐姐。”赵奕嘉今年才一岁多,刚会说话没多久,正被赵叙宁抱在怀里,一看到朝朝就立刻笑,眉眼弯弯的,还伸出手来要抱朝朝。 赵叙宁立刻把她放下来,伸手牵着她。 朝朝也过去牵她,豆包立刻松开赵叙宁的手,甚至赵叙宁反应慢了半拍,先没松手,豆包还疯狂地往下扯,手上虽然没劲儿,但她用尽全身力气地往前走,把赵叙宁逗拽得往前走了半步。 赵叙宁无奈:“有你姐姐就不要我了是吧?” 豆包头都不回地跟朝朝走了。 沈茴则是一边换鞋一边问,“暮暮又犯错了?” “嗯。”梁适无奈,“正在被教育。” “你这语气。”沈茴瞟她一眼:“感觉像被教育的人是你一样。” 梁适:“……” 暮暮都快哭得嗓子哑了,梁适确实心疼。 但没办法进去。 她给赵叙宁和沈茴倒了杯水,又让她们在客厅落座,“大姐和顾沂雪呢?” “嫂子今天落地,大姐去接了。”沈茴说。 梁适把今天幼儿园发生的事儿跟她们说了。 赵叙宁点头:“是该教育一下。” 结果沈茴瞟她一眼,赵叙宁立刻抿唇。 沈茴轻嗤:“看轮到你女儿身上,你舍不舍得教育。” 赵叙宁:“大是大非面前,我也还能分得清。” 沈茴一点儿都不信她,“你对你女儿有滤镜,你女儿怎么会做错事呢?那肯定不会。” 赵叙宁抱住她腰,低声凑她耳边说:“不是你女儿啊?” 沈茴:“……她可不像我。” 梁适已经习惯了她俩的相处模式,捂眼调侃,“赵医生,悠着点。” 赵叙宁瞟她一眼:“嗯?” 带着威胁。 梁适却并不怕,慢悠悠地喊:“二姐。” 沈茴反手在赵叙宁腰上掐一把:“好好说话。” 赵叙宁:“……” 赵叙宁委屈巴巴地说:“她没喊我。” 沈茴:“?” “二嫂?”梁适挑眉。 赵叙宁点头:“这还差不多。” 梁适翻了个白眼:“我的天,赵叙宁你好在意。” 赵叙宁:“不然呢?” 梁适轻嗤,进了厨房才问:“晚上要吃什么啊?” “都行。”沈茴挽起袖子打算去帮忙,结果被赵叙宁摁住,“你去看看豆包,我来吧。” 说着进厨房去帮梁适。 梁适刚把菜刀拿出来,打算切菜,结果赵叙宁进去就说:“你可太没礼貌……” 话没说完,梁适转身,刀锋刚好对准赵叙宁:“刀在我手上,劝你慎重。” 赵叙宁:“……” 两秒后,赵叙宁回头,”阿茴,你妹妹欺负我。“ 梁适:“?” 沈茴的声音从玩具房传来:“赵叙宁,你别欺负她。” 赵叙宁:“……?” 谁欺负谁啊。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82章 第 182 章 豆包喜欢黏着姐姐。 不管是朝朝暮暮,抑或铃铛、盛妤,都可以。 主要是喜欢往美女堆里扎,之前沈茴带她去了趟医院,就是从一楼走到二楼的功夫,豆包就用她那口齿不清的话哄了三个美女,还都亲了人家脸。 沈茴把这事儿发家族群里,连带发了好几个无语的表情包。 结果朱明绮说:【像你。】 沈茴:【?】 沈茴立马为自己辩驳,沈风荷都在群里说:【不然你怎么就认准了赵叙宁?】 沈茴:【……】 倒是也没错。 当初她就是被赵叙宁的好皮囊给骗了。 所以豆包的这个属性是遗传了沈茴。 可沈茴在赵叙宁面前是永远不可能承认的。 所以当豆包在房间里亲了朝朝一脸口水的时候,朝朝丧着脸抱着豆包出来,委屈巴巴地喊:“姑姑。” 沈茴一看,立马捂眼。 不忍心看。 豆包还憨笑着看向沈茴,似乎在得意地说——看,我亲了漂亮姐姐。 沈茴找纸给朝朝擦脸,顺势拍了一下豆包的手。 结果豆包还以为沈茴在跟她玩拍手游戏,笑着把手伸过去。 沈茴看着那张酷似赵叙宁的脸,无奈。 不过很快,朝朝又带着豆包去玩,沈茴去书房看许清竹那边的情况。 刚打开门就看到哭红了鼻子的暮暮,一见到她进来立刻委屈地看过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似是在寻求帮助。 许清竹冷冷地喊了声:“沈暄。” 并没有很严肃,只是不带任何感情,暮暮立刻站好了军姿。 沈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许清竹则抱臂站在那儿,暮暮靠墙站着,低头不敢说话。 也不像刚才哭得那么大声。 “你什么时候真的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和我说话。”许清竹说。 说完以后,许清竹便要往出走,暮暮立刻小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呜呜呜地哭。 跟之前大声嚎啕不一样。 大声嚎啕是因为抱了希望有人来救她,现在知道没有用了,又怕许清竹真的走了不理她,所以抱着许清竹哭得伤心欲绝。 “我知道错了,妈咪。”暮暮哽着声音道歉:“我明天就跟他道歉……呜呜呜……” 沈茴瞟了眼许清竹,刚好跟许清竹目光对上。 许清竹给她递了个眼神,沈茴秒懂,立刻出声:“沈暄犯什么错了啊?” “上幼儿园第一天,伸脚把同学给绊倒了。”许清竹说。 沈茴啧了声:“这是幼儿园的小霸王啊。” “是啊,在家里惯得无法无天。”许清竹瞟向暮暮,暮暮也在偷偷看她,眼神一对上立刻低下头。 许清竹低嗤一声,“也不知道想闯多大的祸。” “那个小朋友的妈妈估计今晚连饭都吃不下。”沈茴轻叹一口气,“这要是我家豆包被人绊了一跤,我得去把那个绊倒她的人打一顿。” 暮暮闻言顿时瑟缩,害怕地看向沈茴。 生怕沈茴揍她。许清竹耸肩:“反正被绊倒的人不是沈暄,她又不会疼。” 沈茴点头:“是的。” “妈妈,姑姑,对不起。”沈暄道歉。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们吗?”许清竹问。 沈暄眨眨眼。 许清竹蹲下来,平视她:“今天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你多有能力,多厉害,都不可以去欺负别人。如果有天你很厉害,成为了一个会格斗、有力量的Alpha,那我希望你来保护别人,而不是去伤害别人。” “那个小朋友哭只是因为想妈妈而已,你跟姐姐在一个班,你有同伴,可他没有。”许清竹语重心长地教育她:“他妈妈也说了,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你作为一个身体健康有同伴的人去欺负他,你觉得合适吗?” 沈暄这次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合适。” 许清竹问她:“即便他是个正常的小朋友,你也不可以去绊他,永远都不要去欺负和伤害别人,懂吗?” 沈暄点头。 终于教育完了沈暄,把这事儿给揭过。 许清竹才又去联系那个小朋友的家长,在微信上跟人家解释了这件事情,并且希望她儿子还可以跟沈暄坐同桌,她必须要把沈暄的这个毛病纠正过来。 对方家长其实不情愿,毕竟也是人家的心肝宝贝,万一沈暄再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人家也没办法去跟一个小朋友计较。 同是家长,许清竹也能明白她的顾虑,就说可以给沈暄一个考察期,要是不合格的话就让老师给换位置,甚至她们转班或者换学校都行。 她就是想要拗一拗沈暄这个脾气。 在家里梁适一直惯着她,又因为她嘴甜会哄人,平常许清竹想教育她,还没来得及她就已经跑过来撒娇,也都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许清竹每次都轻飘飘地揭过。 但遇上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揭过。 这大概也是她们长到三岁,许清竹第一次发火。 因为许清竹的保证,对方家长便说问一问家里小朋友的意见,考虑一下。 等到跟对方交谈完,许清竹才放了手机跟沈茴聊天,问沈风荷她们到哪了。 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如果勉强要算,应该是顾沂雪回国的日子。 在国外拍摄新电影的顾沂雪今天回国,大家便在快要下班时说了一句,便齐聚到梁适家里来吃饭。 也就几个小辈。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因为朱明绮和沈父去北极探险了。 已经走一个星期了,发来的照片确实壮观。 去北极探险的建议还是盛琳琅给出的。 当时她们在吃家宴,朱明绮聊起想出去玩的事,说大半辈子都没跟丈夫一起出去旅游过,更多地是出差,西欧那些国家都去了,只是没有好好玩。 让她再去也只能想起那座城市的伤心事,所以便不去了。 但又很想出去玩。 盛琳琅便给推荐了南北极。 南极和北极都各有一番韵味,都值得去。 许清竹当时都惊了,不知道盛琳琅她们什么时候去的南北极。 盛琳琅腼腆一笑,“前些年我太闷了,从你进公司以后,我跟你爸才有时间出去玩。” 也是后来,许清竹再私下里问才知道,原来盛琳琅那时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一直都有在吃抗抑郁症的药物。 多年来的心事积压,平日里足不出户,把盛琳琅整个人都快要压垮。 还好许光耀当时卸任,一直陪在她身边,慢慢走了出来。 许清竹听到以后内疚不已,盛琳琅却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而朱明绮听取了盛琳琅的建议,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做攻略,带着沈父去了南北极。 现在家里也就她们几个小辈了。 大家正聊顾沂雪这次出国拍的什么题材,家里门铃就响了。 许清竹刚要站起来去开门,发现暮暮已经一路小跑跑到了门口。 她的身高还够不到门把手,但她从一旁搬了个凳子。 平常为了让她们换鞋方便,许清竹有在门口放凳子的习惯,这倒是方便了暮暮。 暮暮在亲戚面前卖乖是一把好手。 顾沂雪一看到她,立刻把她抱起来,也很观察细致地发现她红着鼻子和眼睛,便问:“被谁欺负了?怎么哭了?姑母给你报仇去。” 暮暮摇头:“是我欺负别人了。” “那你还哭?”顾沂雪诧异。 暮暮脑袋埋她脖子里,闷声闷气又奶声奶气:“我羞愧。” 众人:“?” 大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而沈风荷一向话少,来的时候买了些水果,一路拎到客厅。 她虽是把顾沂雪接了回来,但跟顾沂雪全程无交流。 沈茴还偷悄悄问她:“跟嫂子吵架了?” 沈风荷面无表情:“没有啊。” 那边梁适也问顾沂雪:“你跟我姐吵架了?” 顾沂雪往空中抛了个苹果:“你看我配吗?” 梁适:“……” 梁适略带鄙夷地看着她:“顾导,你什么时候能支棱起来?” 顾沂雪偷悄悄凑过去:“怎么?想看你姐吃瘪啊?” 梁适:“……我是看你太卑微,也没让你欺负我姐。” 顾沂雪咬了口苹果,轻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这笑里几分淡漠,带着点儿迷茫。 梁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沂雪继续咬了口苹果,几秒后低敛着眉眼说:“我们可能要离婚了。” 梁适正在切菜,闻言一惊手上动作一松,菜刀直接上手。 顿时血流出来。 她都顾不上疼,转过头问:“你说什么?” 顾沂雪瞟了眼她的手,没回答,而是朝着外头喊:“许清竹,你老婆切手了。” 很快,厨房里围满了人。 梁适却心不在焉。 她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手,反倒看向站在人群之外的顾沂雪,她懒散地倚在墙上,整个人都显露着颓态,手上拿着个新鲜的苹果,漫不经心地咬着。 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咬着一支烟。 家里有现成的医生,虽然用来包个刀伤是大材小用,但来处理这种伤口也不会让人感觉痛。 不过也可能是梁适麻木了。 她特别想问顾沂雪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到隔着人潮的顾沂雪朝自己的唇上竖了一根手指:“嘘。” 梁适便低敛下眉眼。 不过这下梁适不能再做饭,厨房便成了赵叙宁的主场。 顾沂雪吃完苹果也来帮忙。 都没做几个,基本是沈风荷点的外送。 没过多久,沈思妍姗姗来迟。 沈思妍现在也进了公司,虽然是刚毕业的学生,但处理起事情来雷厉风行。 现在还有沈风荷在带他,用沈风荷的话来说就是他棱角太锋利,但相应的,有着少年人的朝气。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吃饭。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82章 番外5 豆包喜欢黏着姐姐。 不管是朝朝暮暮, 抑或铃铛、盛妤,都可以。 主要是喜欢往美女堆里扎,之前沈茴带她去了趟医院, 就是从一楼走到二楼的功夫,豆包就用她那口齿不清的话哄了三个美女,还都亲了人家脸。 沈茴把这事儿发家族群里,连带发了好几个无语的表情包。 结果朱明绮说:【像你。】 沈茴:【?】 沈茴立马为自己辩驳,沈风荷都在群里说:【不然你怎么就认准了赵叙宁?】 沈茴:【……】 倒是也没错。 当初她就是被赵叙宁的好皮囊给骗了。 所以豆包的这个属性是遗传了沈茴。 可沈茴在赵叙宁面前是永远不可能承认的。 所以当豆包在房间里亲了朝朝一脸口水的时候,朝朝丧着脸抱着豆包出来, 委屈巴巴地喊:“姑姑。” 沈茴一看,立马捂眼。 不忍心看。 豆包还憨笑着看向沈茴, 似乎在得意地说——看,我亲了漂亮姐姐。 沈茴找纸给朝朝擦脸,顺势拍了一下豆包的手。 结果豆包还以为沈茴在跟她玩拍手游戏,笑着把手伸过去。 沈茴看着那张酷似赵叙宁的脸,无奈。 不过很快, 朝朝又带着豆包去玩, 沈茴去书房看许清竹那边的情况。 刚打开门就看到哭红了鼻子的暮暮, 一见到她进来立刻委屈地看过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 似是在寻求帮助。 许清竹冷冷地喊了声:“沈暄。” 并没有很严肃,只是不带任何感情, 暮暮立刻站好了军姿。 沈茴站在一旁, 没有说话。 许清竹则抱臂站在那儿, 暮暮靠墙站着,低头不敢说话。 也不像刚才哭得那么大声。 “你什么时候真的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和我说话。”许清竹说。 说完以后, 许清竹便要往出走,暮暮立刻小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呜呜呜地哭。 跟之前大声嚎啕不一样。 大声嚎啕是因为抱了希望有人来救她,现在知道没有用了,又怕许清竹真的走了不理她,所以抱着许清竹哭得伤心欲绝。 “我知道错了,妈咪。”暮暮哽着声音道歉:“我明天就跟他道歉……呜呜呜……” 沈茴瞟了眼许清竹,刚好跟许清竹目光对上。 许清竹给她递了个眼神,沈茴秒懂,立刻出声:“沈暄犯什么错了啊?” “上幼儿园第一天,伸脚把同学给绊倒了。”许清竹说。 沈茴啧了声:“这是幼儿园的小霸王啊。” “是啊,在家里惯得无法无天。”许清竹瞟向暮暮,暮暮也在偷偷看她,眼神一对上立刻低下头。 许清竹低嗤一声,“也不知道想闯多大的祸。” “那个小朋友的妈妈估计今晚连饭都吃不下。”沈茴轻叹一口气,“这要是我家豆包被人绊了一跤,我得去把那个绊倒她的人打一顿。” 暮暮闻言顿时瑟缩,害怕地看向沈茴。 生怕沈茴揍她。 许清竹耸肩:“反正被绊倒的人不是沈暄,她又不会疼。” 沈茴点头:“是的。” “妈妈,姑姑,对不起。”沈暄道歉。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们吗?”许清竹问。 沈暄眨眨眼。 许清竹蹲下来,平视她:“今天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你多有能力,多厉害,都不可以去欺负别人。如果有天你很厉害,成为了一个会格斗、有力量的alpha,那我希望你来保护别人,而不是去伤害别人。” “那个小朋友哭只是因为想妈妈而已,你跟姐姐在一个班,你有同伴,可他没有。”许清竹语重心长地教育她:“他妈妈也说了,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你作为一个身体健康有同伴的人去欺负他,你觉得合适吗?” 沈暄这次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合适。” 许清竹问她:“即便他是个正常的小朋友,你也不可以去绊他,永远都不要去欺负和伤害别人,懂吗?” 沈暄点头。 终于教育完了沈暄,把这事儿给揭过。 许清竹才又去联系那个小朋友的家长,在微信上跟人家解释了这件事情,并且希望她儿子还可以跟沈暄坐同桌,她必须要把沈暄的这个毛病纠正过来。 对方家长其实不情愿,毕竟也是人家的心肝宝贝,万一沈暄再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人家也没办法去跟一个小朋友计较。 同是家长,许清竹也能明白她的顾虑,就说可以给沈暄一个考察期,要是不合格的话就让老师给换位置,甚至她们转班或者换学校都行。 她就是想要拗一拗沈暄这个脾气。 在家里梁适一直惯着她,又因为她嘴甜会哄人,平常许清竹想教育她,还没来得及她就已经跑过来撒娇,也都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许清竹每次都轻飘飘地揭过。 但遇上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揭过。 这大概也是她们长到三岁,许清竹第一次发火。 因为许清竹的保证,对方家长便说问一问家里小朋友的意见,考虑一下。 等到跟对方交谈完,许清竹才放了手机跟沈茴聊天,问沈风荷她们到哪了。 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如果勉强要算,应该是顾沂雪回国的日子。 在国外拍摄新电影的顾沂雪今天回国,大家便在快要下班时说了一句,便齐聚到梁适家里来吃饭。 也就几个小辈。 因为朱明绮和沈父去北极探险了。 已经走一个星期了,发来的照片确实壮观。 去北极探险的建议还是盛琳琅给出的。 当时她们在吃家宴,朱明绮聊起想出去玩的事,说大半辈子都没跟丈夫一起出去旅游过,更多地是出差,西欧那些国家都去了,只是没有好好玩。 让她再去也只能想起那座城市的伤心事,所以便不去了。 但又很想出去玩。 盛琳琅便给推荐了南北极。 南极和北极都各有一番韵味,都值得去。 许清竹当时都惊了,不知道盛琳琅她们什么时候去的南北极。 盛琳琅腼腆一笑,“前些年我太闷了,从你进公司以后,我跟你爸才有时间出去玩。” 也是后来,许清竹再私下里问才知道,原来盛琳琅那时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一直都有在吃抗抑郁症的药物。 多年来的心事积压,平日里足不出户,把盛琳琅整个人都快要压垮。 还好许光耀当时卸任,一直陪在她身边,慢慢走了出来。 许清竹听到以后内疚不已,盛琳琅却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而朱明绮听取了盛琳琅的建议,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做攻略,带着沈父去了南北极。 现在家里也就她们几个小辈了。 大家正聊顾沂雪这次出国拍的什么题材,家里门铃就响了。 许清竹刚要站起来去开门,发现暮暮已经一路小跑跑到了门口。 她的身高还够不到门把手,但她从一旁搬了个凳子。 平常为了让她们换鞋方便,许清竹有在门口放凳子的习惯,这倒是方便了暮暮。 暮暮在亲戚面前卖乖是一把好手。 顾沂雪一看到她,立刻把她抱起来,也很观察细致地发现她红着鼻子和眼睛,便问:“被谁欺负了?怎么哭了?姑母给你报仇去。” 暮暮摇头:“是我欺负别人了。” “那你还哭?”顾沂雪诧异。 暮暮脑袋埋她脖子里,闷声闷气又奶声奶气:“我羞愧。” 众人:“?” 大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而沈风荷一向话少,来的时候买了些水果,一路拎到客厅。 她虽是把顾沂雪接了回来,但跟顾沂雪全程无交流。 沈茴还偷悄悄问她:“跟嫂子吵架了?” 沈风荷面无表情:“没有啊。” 那边梁适也问顾沂雪:“你跟我姐吵架了?” 顾沂雪往空中抛了个苹果:“你看我配吗?” 梁适:“……” 梁适略带鄙夷地看着她:“顾导,你什么时候能支棱起来?” 顾沂雪偷悄悄凑过去:“怎么?想看你姐吃瘪啊?” 梁适:“……我是看你太卑微,也没让你欺负我姐。” 顾沂雪咬了口苹果,轻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这笑里几分淡漠,带着点儿迷茫。 梁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沂雪继续咬了口苹果,几秒后低敛着眉眼说:“我们可能要离婚了。” 梁适正在切菜,闻言一惊手上动作一松,菜刀直接上手。 顿时血流出来。 她都顾不上疼,转过头问:“你说什么?” 顾沂雪瞟了眼她的手,没回答,而是朝着外头喊:“许清竹,你老婆切手了。” 很快,厨房里围满了人。 梁适却心不在焉。 她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手,反倒看向站在人群之外的顾沂雪,她懒散地倚在墙上,整个人都显露着颓态,手上拿着个新鲜的苹果,漫不经心地咬着。 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咬着一支烟。 家里有现成的医生,虽然用来包个刀伤是大材小用,但来处理这种伤口也不会让人感觉痛。 不过也可能是梁适麻木了。 她特别想问顾沂雪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到隔着人潮的顾沂雪朝自己的唇上竖了一根手指:“嘘。” 梁适便低敛下眉眼。 不过这下梁适不能再做饭,厨房便成了赵叙宁的主场。 顾沂雪吃完苹果也来帮忙。 都没做几个,基本是沈风荷点的外送。 没过多久,沈思妍姗姗来迟。 沈思妍现在也进了公司,虽然是刚毕业的学生,但处理起事情来雷厉风行。 现在还有沈风荷在带他,用沈风荷的话来说就是他棱角太锋利,但相应的,有着少年人的朝气。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吃饭。 第183章 番外6 这一餐饭, 看上去和乐融融,实则各怀心思。 梁适被顾沂雪在厨房说的话扰乱了心神,吃饭时总忍不住看她, 顾沂雪拿着筷子扒拉了几口便放下,手里一直捏着烟在转。 以往她在沈风荷面前装得很,从来不会往出拿烟。 不似现在,肆无忌惮。 她看上去很疲惫,一脸颓态。 沈茴还关怀地问了声,顾沂雪轻笑, 轻飘飘地回答:“时差倒不过来。” 但实情如何,只有她本人知道。 一吃过饭, 梁适就给顾沂雪发消息,以剧本为借口把她喊到了书房,结果一进去,顾沂雪就打开窗, 点了支烟。 青灰色的烟雾在书房散开,梁适离她远了些,没凑过去吸二手烟。 “怎么出了趟国, 烟瘾还大了?”梁适旁敲侧击地问。 顾沂雪吐出一口烟雾,转身轻轻回眸, 挑眉一笑:“拍戏太累。” 想也知道,顾沂雪这部电影在国外取景,原本要拍半个月的量被她压缩到了五天, 肯定是熬得很。 “也没必要这么急, 你慢慢拍也来得及, 干嘛这么熬?”梁适问。 顾沂雪笑了笑, 没说话。 “要是问之前我说的话。”顾沂雪把烟摁灭, 挥手散了散眼前的烟雾,“别问了,不想说。” 梁适:“……”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分明话题是她挑起来的,结果她又不想说。 只让梁适这个局外人操心。 梁适抿了抿唇,决定还是为沈风荷挽留一下,清了清嗓子才道:“我们家人好像都有点闷……你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性子,她肯定还是在意你的。” 顾沂雪闻言笑出声,“替你姐当说客啊?” 梁适:“……” “你是我朋友。”梁适无奈,“说实话,不想看你们走到这一步。” 顾沂雪当初为了这段感情付出了多少,梁适看得一清二楚。 赶着拍完《心途》,然后穿上婚纱,不顾别人世俗的眼光,也不管别人怎么说,哪怕是只身一人也敢闯进婚礼现场,只为嫁给沈风荷。 可现在呢? 也不过三年而已。 好像所有的爱意都在日常琐碎中被消磨殆尽。 顾沂雪整个人疲惫不堪。 “我也不知道。”顾沂雪说:“我先休息一段时间。” 梁适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让她别把自己闷坏了,要是想找人喝酒,随时给自己打电话。 顾沂雪耸耸肩,“我先回去把时差倒了。” “都没怎么睡过的人倒什么时差。”梁适很懂地说:“回去补觉吧,别把身体熬坏了。” 顾沂雪点头,随后问她过几个月有没有空,她打算拍古星月的新。 “你这么拼?”梁适皱眉:“我没记错的话,你手头这部刚杀青,接下来要拍《漫天星火》,是不是等这部拍完就要改那个?” 顾沂雪无所谓地应答:“差不多。” 这种无缝拍戏的状态太伤了。 不仅伤身体,还伤灵感。 况且顾沂雪为了追求质量,会拍得很细致,熬大夜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就像是一根皮筋,永远这么紧绷,一定是会出事的。 梁适有些担心。 顾沂雪却不愿多说,“我已经拿到古星月的稿子了,这几个月会写剧本,你记得把档期空出来。” 梁适想劝她休息,可她却打了个哈欠,“困了,回家睡觉。” 梁适:“……” 在顾沂雪这边找不到突破口,梁适只好去找沈风荷。 说实话,即便是认了亲,她也喊沈风荷是姐,但看见沈风荷,还是有些发怵。 沈风荷身上自带气场,即便在家里她放松了,可她已经养成了那种近乎机械式的冷漠状态,偶尔温和地跟人说句话,也会让人觉得是在阴阳怪气。 当然了,这跟梁适对她的初印象有关。 这么多年也没能完全改善。 不过涉及到了沈风荷的终身幸福问题,梁适还是很勇敢的。 趁着大家在忙乱哄小孩的时候,梁适给沈风荷递了一杯温水过去,趁机坐到她身边,佯装不经意地问:“姐,最近忙吗?” 沈风荷把水杯放在桌上,“还好,有什么事?” 梁适立刻否认,“我是没事。” “好吧,如果有的话记得跟我说。”沈风荷叮嘱,声音算是温和,比平常跟其他人说话有温度多了,但梁适还是觉得有距离感。 梁适正打算旁敲侧击问一问,结果沈风荷的电话响起。 沈风荷看到来电显示屏幕就皱了起来,但还是朝梁适示意了一下,而后接起来,声音冷淡:“还有事?” “沈风荷,你再帮我一次。”对方说。 声音顺着听筒传到梁适耳朵里。 莫名有些耳熟。 沈风荷顿了下,起身往外走,“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了。” 等到沈风荷离开,梁适才回过神来。 电话里的是……顾春眠。 梁适跟那人不熟,但她当初到《心途》剧组大闹的时候,给梁适的印象太深刻。 没想到沈风荷还跟顾春眠有联系。 梁适觉得自己好像窥到了顾沂雪心灰意冷想离婚的原因。 也有点不想劝了。 沈风荷虽然是她姐,但顾沂雪也是她朋友。 作为朋友,她是真心疼顾沂雪。 天才beta导演,私生女的标签在她身上扯不下来。 为了嫁给沈风荷,她母亲的事情都不断被人拉出来嘲讽,甚至听闻当初顾春眠闹着要把她母亲的墓迁走,也要把她母亲的名字从族谱上消掉。 还是顾沂雪不知道用什么做了交易才保住的。 梁适越想顾沂雪这些年越觉得难过。 顾沂雪的这场暗恋,也该走到头了。 就像是在黑暗的隧道里踽踽独行,一直没能见到过光。 梁适那强大的共情力让她在一瞬间想了好多好多,所以等到沈风荷接完电话回来时,梁适眼里还闪动着泪光,看向她的目光里都是愤愤。 沈风荷一脸懵,眉头紧皱:“怎么了?谁欺负你?” 颇有只要你说,我就去帮你打死那个人的气势。 梁适站起来,“没谁欺负我。姐还是想想,你自己欺负了谁吧。” 暗戳戳地为顾沂雪出气。 沈风荷:“?” 后来沈茴还偷悄悄问梁适,“怎么回事?姐惹你了?” 梁适摇头:“我想到顾导,心里难受。” 沈茴:“……” 沈茴只瞟了眼还盯着手机处理事儿的沈风荷,兀自摇头道:“咱姐缺一根恋爱的弦。” 梁适:“?” 于是沈茴就给梁适讲了沈风荷上学时的光荣事迹。 高中的时候有个男生给沈风荷递情书,粉色信笺,还给她送玫瑰花,结果沈风荷把人家打到住院了。 沈茴问她为什么。 沈风荷义正言辞地说是那个男生先跟她约架的,她只是应战而已。 理由是粉色信笺里有一句:在学校的天台见,等你! 而玫瑰花上有刺,是暗算来的。 后来学校里就疯传,谁喜欢沈风荷,沈风荷就会打谁。 于是光荣单身到结婚以前。 虽然跟顾春眠是有婚约,不过都是家里定下的。 准确来说是沈风荷自己定下的,她跟顾春眠也算青梅关系,知己知彼。 沈茴讲完以后还叹气:“也就嫂子才能忍她,七天有六天在加班的女人。” 梁适:“……” 有没有一种可能,嫂子现在也忍不了了? 正这么想着,一直偷听的许清竹凑过来低声说:“赵医生那么龟毛,你不还是很喜欢她?” 沈茴:“?” 几秒后,沈茴认命,“也是。” 赵叙宁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跟个幽灵似的,径直朝许清竹的后脑勺上弹了一下,弹得许清竹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捂住后脑勺。 赵叙宁轻嗤:“你很会说话啊。” 纯纯阴阳怪气。 梁适看见立刻把许清竹拉过来,抬手给许清竹揉后脑勺,斜睨了赵叙宁一眼,学着她的语气阴阳怪气,“你也很会做事啊。” 赵叙宁坦然:“还好。” 梁适看许清竹还在皱眉,温声问:“还疼吗?” 许清竹本来不怎么疼的,毕竟赵叙宁没用劲儿,但梁适紧张,她就委屈地看梁适,眼神跟小狗似的,可怜巴巴,“疼~” 赵叙宁都忍不了,“我就没用力。” “你劲儿大。”梁适反驳,说着又喊沈茴:“二姐,你看她。” 赵叙宁:“?” “梁适。”赵叙宁咬牙切齿地喊她名字,“你是真的狗……嘶……” 狗子刚出口,赵叙宁的腰就被沈茴给掐了一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赵叙宁伸手盖在沈茴手上,求饶似地喊:“阿茴。” 沈茴又踢了她一下,“她是狗,我是什么?你又是什么?赵叙宁,你挺会说话啊。” 赵叙宁:“……” 梁适脑袋埋在许清竹肩上笑作一团。 许清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赵叙宁还在跟沈茴解释,这个狗是指代行为,而不是品种。 沈茴也知道,但就是不让赵叙宁说。 赵叙宁无奈扶额,咬牙切齿地看向梁适,梁适却朝她眨了眨无辜的眼神。 赵叙宁:“……” “还是你行。”赵叙宁说:“梁适,你可太行了。” 梁适挑眉:“还凶我是吧?” 赵叙宁:“?” “你是不是三岁?”赵叙宁说她。 梁适从后边抱着许清竹,脑袋正好搭在她肩上,便顺口问:“老婆,你说。” 赵叙宁:“……” 许清竹轻笑:“赵医生占不到便宜,生气呢,我们不理她。” 赵叙宁:“?” “赵叙宁。”沈茴喊她:“你快去看你女儿,快把家拆了。” 赵叙宁立刻跑过去,只看见豆包拿着梁适的影后奖杯,走路都摇摇晃晃,但就是抱着傻乐。 “过来。”顾沂雪正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看豆包这样儿觉得好玩,于是朝豆包招手,“来找姑母。” 赵叙宁过去拿豆包手里的奖杯,结果豆包根本不给,只要赵叙宁一抢,她就扁嘴打算哭。 奖杯有尖锐的地方,赵叙宁又怕强抢的话伤到豆包,有点无奈。 而豆包也知道赵叙宁这儿不安全,于是顾沂雪朝她一招手,她就屁颠屁颠去了。 赵叙宁回头看沈茴,沈茴瞪她:“你看你女儿,调皮死了。” 赵叙宁:“……你生的。” 沈茴:“……像你。” 赵叙宁无奈,看着她笑了,“行吧,你说什么都对。” 梁适捂着自己的侧脸,“啊~我的牙都要被酸掉了。” 结果被赵叙宁瞪了一眼。 梁适又立刻说:“二姐,你看她瞪我。” 沈茴:“她眼神不好。” 赵叙宁:“?” 而豆包跑过去找顾沂雪以后,直接窝进了顾沂雪怀里。 长相美艳的人跟小朋友的风格应该是完全不搭的,但这一幕却莫名和谐。 只听顾沂雪哄豆包说:“来宝贝儿,把这个给姑母,你小姑姑就这一个影后奖杯。姑母家里多,给你摔着玩。” 梁适:“???” 这就是国际名导的牌面吗? 第184章 番外7 等到大家离开之后,梁适陪朝朝和暮暮去洗漱,然后又回房间给她们讲睡前故事。 今天被教育了一通的暮暮格外乖巧,听梁适讲故事的时候眼睛滴溜溜地转,也不像平常那么积极提问题。 梁适晚上讲的是一则童话,欺负了同学的小朋友变成了长鼻子,后来跟同学道歉才变好的。 而这个童话也是梁适现编的。 却把暮暮给吓惨了,抱住姐姐的胳膊委屈看向梁适。 梁适却没心软,只温声道:“我们明天看暮暮会不会变成长鼻子。” 暮暮:“……” 许清竹站在门口,无声地笑。 还当梁适是真的溺爱到一点儿重话都不会说的程度呢。 结果还会温吞地“恐吓”。 也算不错。 梁适哄两个小孩儿睡着以后才回房间,一开门就发现许清竹正坐在床上看书。 这是许清竹的睡前习惯。 前几天看得是一本悬疑小说,两人还一起看来着,甚至还打赌猜凶手是谁。 梁适看她翻到了后边,问她:“看到了吗?凶手是谁?” 结果许清竹闻言忽然幽幽地抬起头,目光如炬。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梁适看,看得梁适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啊?就算我猜错了也不至于吧。” 许清竹缓缓摇头,没有说话。 梁适抿唇,朝她走过去,胳膊搭在她身侧,直接撑着手臂弯腰站在床边,上半身却倾过去,径直地看向许清竹:“凶手是谁?” “你-猜。”许清竹微微张嘴。 梁适便低头看了眼书,却发现许清竹并没有在看书。 在这本小说里,夹带着的,打开的是她的新剧本。 那个她应粉丝要求接下来的公司自制甜剧,《听风说爱你》。 梁适也刚拿到这个剧本没多久,只看到了第二集。 确实是新时代的甜剧,节奏特别快。 第一集接吻,第二集上床,然后是八集的极限推拉,最后两集放糖。 堪称是偶像剧范本。 不过除了一二集的大尺度,后续都没有什么吻戏,撒糖的部分也都是靠一些暗戳戳来完成的,还有就是一些情话。 梁适第一次接这么大尺度的戏,不过依照现在平台的过审程度来看,应该不会拍很过分。 她看了两集就把剧本放在抽屉了,没想到会被许清竹看到。 想到里边的戏,莫名有点心虚。 梁适眨了眨眼,伸手去拿剧本,结果许清竹紧紧摁着不动,朝她眨了眨眼,“干嘛?不能看吗?” “能……”梁适无奈。 许清竹低头继续看,特别认真。 “这是你下部剧本?”许清竹问。 梁适直接脱了鞋上床,腿悬空坐在许清竹的腿上,身体前倾过去,就跟撒娇一样趴在了许清竹身上,“是。”说着亲了亲她的下巴:“宝宝,别看剧本了,看看我吧。” “嗯?”许清竹挑眉。 梁适:“……” “你下部戏是偶像剧啊?”许清竹的语气有些酸。 梁适点头:“嗯……是可以演的吧?” “你都接了还来问我?”许清竹轻笑:“我的意见有那么重要吗?” 梁适:“……” “这个剧本……还可以的。”梁适说:“这个人设有一点点疯批,还有点双重人格……我想挑战一下。” “我又不管这个。”许清竹把自己的书阖上放在桌上,只留下了剧本翻阅,“你想接什么剧就接,你是个演员,得敬业。” 梁适:“……” 总觉得许清竹话外有话。 不过梁适又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两条腿都已经伸长,几乎是把自己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许清竹身上,可偏偏许清竹岿然不动,继续低头看剧本。 “你别看剧本了。”梁适伸手去拿她手里的本,许清竹却抬起手,梁适扑了个空,本身就没什么支撑,又怕把许清竹压着,所以一切都收着劲儿,忽然被她这么一弄,身体立刻失衡,下巴重重地砸了下来,直接砸在了许清竹的柔软上。 疼得许清竹倒吸一口凉气。 梁适:“……” 梁适伸手帮她去揉,结果被许清竹拍了一下手。 梁适撇嘴,翻身躺在她身边。 “这剧本好看吗?”梁适有些酸地问。 许清竹点头:“还行。” 梁适叹气,手从被子里已经伸到了许清竹的睡衣扣上,且轻巧地解开一颗。 许清竹却忽然道:“我陪你对戏吧。” 梁适:“?” —— “你松开我。”许清竹皱着眉说剧本上的台词:“你弄疼我了。” “说出卫霜的下落。”梁适一秒入戏,语气狠厉。 “不对。”许清竹纠正她:“你得捏着我的下巴。” 梁适抬手,两根手指轻轻捏着。 许清竹继续纠正,“不是这样,用点劲儿。” 梁适眉头微皱:“你皮肤本来就敏感,再用劲儿就红了。” “红就红一点。”许清竹挑眉:“等去了剧组,你难道还要顾虑女演员的皮肤状况?” 梁适:“……” “梁老师,你不行啊。”许清竹耸了耸肩:“怎么没有一点儿专业精神?” 梁适:“……” 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梁适变了眼神,手上也使了力气,可她的表情是那种痞里痞气,还带着几分散漫。 那双眼睛凉薄至极,谁都不会怀疑她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哪怕杀了对方,捏碎对方的下巴也是意料之中。 许清竹感受到了疼痛,一瞬间红了眼。 梁适立刻松了劲儿,有点难受地喊:“宝宝……” 许清竹抿唇。 “疼不疼?”梁适凑过去,指腹轻轻摩挲过她那块的肌肤,心疼得要死。 许清竹却瞪她:“梁老师,你怎么这么没专业精神?到时候也要这么去安慰对手戏演员吗?” 梁适却不理会她的语气,只专注地盯着那块被自己用力蹂.躏过的肌肤,抿唇皱眉,立刻转身去厨房弄了冰块过来给许清竹敷。 许清竹本来想借机发作,激起她的怒气,然后继续往下走戏。 结果梁适分得特别清,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许清竹一时间无计可施,只能呆呆地站在那儿,任由梁适动作。 梁适一边给她冰敷一边解释:“她又不是我老婆,我安慰她干什么啊?” 许清竹:“……” 梁适丝毫没有因为许清竹之前说话的语气生气,而是依旧温柔,耐心地说:“我们拍戏的时候要讲求信念感,如果今天是对方捏我的下巴,或者是把我打得跪在地上,那我就要演出这种感觉,且接受她真打,因为这样才会有戏剧效果。但你是我老婆,我们只是对戏,我不想对你这样,宝贝。” 梁适最后那个宝贝喊得人心痒痒,也让人心里酸酸胀胀。 喊得许清竹想哭,眼眶都红了。 梁适凑过去亲了她一下,“你本来就害怕人这样,要是我也这样,你今晚得做噩梦了。” 许清竹:“……” 梁适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双臂圈住她的身体,手落在她背上,轻轻拍打,温柔又亲昵。 声音缱绻也美好:“宝贝,我不跟别的女演员胡来的。” 许清竹:“……” 许是她声音太温柔,说得许清竹一下子没忍住,抱住她就哭了。 她这一哭,梁适更慌张,低声劝哄:“宝贝,怎么又哭了?哭什么呀?老婆抱抱。” “梁适你个傻子。”许清竹声音哽咽,眼泪都擦在她睡衣上。 梁适拍拍她的背:“我的宝贝,怎么又委屈了?” 许清竹没有大哭,就是刚才梁适的行为触动了她一点点敏感的神经,所以就哭了。 从生完孩子以后,她的情绪就开始有些敏感了。 不过都是一些好的方向去敏感,要比以前更感性一些。 许清竹从她怀里挣开了一些,仰起头看向她,“我……我没吃醋。” “我知道。”梁适说:“我家宝贝就是想哭了而已。” 许清竹拍她肩膀一下,再次重申:“我真的不是吃醋。” “那你是怎么?”梁适问。 许清竹不说话了。 等到那个劲儿过去,她忽然自己都觉得自己幼稚。 她其实就是看到剧本里的那个桥段觉得有意思,所以想跟梁适演一下,最重要的是在这段台词之后就是两个人的船戏。 不知为何就发展成了这样。 最关键的是她都耍小脾气发作了,梁适却一点不生气。 …… 她就心疼梁适了。 说出来都有些好笑的程度。 许清竹自然说不出口,她吸了吸鼻子,朝梁适扁嘴,声音特委屈:“老婆~” 梁适立刻摩挲了摩挲她的背:“宝宝,我在呢?” “你刚刚捏疼我了……”许清竹说。 梁适无奈,看着她那个表情,忍不住轻笑,却凑过去亲了亲刚才自己掐的那个地方,尔后唇绕到她的耳畔。 温柔的声音低低地说:“该。” 许清竹掐了她腰一下,却道:“继续跟我对戏。” 梁适点头,全部依她。 只是这次并没有用力掐她,可还是有把她抵在墙上的戏,梁适依旧没用劲儿。 借助身高差就能把这段戏给演好。 之后的情节就是观众很爱看的,船戏前奏。 但好像是编剧想要那种朦胧感,所以编剧并没有写得很明朗,全剧的船戏都很隐晦,只有那种很欲的唇贴近的戏份。 梁适逆着光慢慢凑近,呼吸悉数吐露在许清竹的脸上。 两人的唇只在咫尺之间。 “说出卫霜的下落。”梁适还在说台词。 许清竹记性好,不看剧本也记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顺着她的词接:“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梁适变了眼神,带着几分狠劲儿。 许清竹勾唇轻笑,伸手抓住她的领口,一瞬间变被动为主动,唇贴近她的唇,“我知道……你很好亲。” 梁适:“?” 剧本里没有这句词啊! 许清竹还伸出舌尖儿轻轻勾了一下。 梁适:“?” 这是不能播的。 但因为是许清竹,梁适便任由她去,自己也配合着。 许清竹的手揽在她脖子上,凑近她低声问:“老婆,我戏好吗?” 梁适:“……” 梁适把她身体换了方向,步步逼近,许清竹的小腿碰到床沿,腰往后倾倒,却被梁适轻轻推了一下,直接倒在床上。 床都往上弹了几下。 梁适的膝盖半跪在许清竹腿身侧,身体不断往下压,声音也放得很轻,“所以,你还记得接下来是什么戏吗?” 许清竹抿唇,唇角往上扬,舌尖儿划过牙齿,那双微红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手往上一伸便抓住了梁适的睡衣领口,用力往下一拽,梁适的唇便碰到她的。 在唇和唇的摩挲之中,许清竹轻轻地说:“船、戏。”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85章 番外7 暮暮去学校还是给那个小朋友道了歉。 对方家长也听了自家小朋友的话,继续让小朋友跟暮暮坐了同桌。 而朝朝被安排在了教室的另一端,几乎成了对角线。 朝朝和暮暮在幼儿园就被分开,就连中午吃饭都不在一起坐。 平日里暮暮总说讨厌姐姐,可分开一天后,一到放学时间就紧紧拉着朝朝的手不放。 还是大夏天,天气热得人恨不得钻进冰箱里打个滚,可暮暮偏就要用她湿腻腻的手拉住朝朝,朝朝几次挣扎无果。 上车以后有了空调,朝朝立刻找湿巾擦手。 这天是许清竹来接的,梁适有个采访,没时间来。 其实应该是请阿姨来的,但许清竹在这俩小孩儿的事情上喜欢亲力亲为,幼儿园放学早,许清竹便接上她们以后先去公司,让她们在办公室里坐着写作业或者画画,她还跟梁适计划等到两个小朋友再稍大一些就送她们去喜欢的兴趣班。 许清竹看见朝朝皱着眉头擦手,就问她怎么了。 朝朝抬起头,“妈咪,妹妹黏人。” 暮暮:“……哼,坏姐姐。” 许清竹闻言笑了,没再管她俩,让她俩在后排拌嘴。 两个小朋友拌嘴也特别好笑,不过朝朝不善言辞,总会吃亏就是了。 暮暮也不知是像谁,吵架的时候永远都有好多话,语速还快,朝朝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朝朝不擅长吵架,只会生闷气。 最后拌完嘴,输了以后就坐在车角落,不理暮暮。 暮暮就又欠兮兮地去哄,“姐姐~” 朝朝低头看书。 许清竹把她们带到公司的时候,暮暮还没哄好朝朝。 朝朝很酷地站在那儿,暮暮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 一直到进了办公室,暮暮往沙发上一趟,疲惫地说:“姐姐,你好难哄哦。” 朝朝低声:“我又没让你哄。” 暮暮:“……” 暮暮便真的不哄了。 到吃晚饭的时候,朝朝依旧不理她。 暮暮把自己最喜欢吃的牛肉夹到朝朝碗里,朝朝扒拉到一边,低头吃饭。 暮暮委屈地撇嘴,看向梁适。 梁适早就知道她俩路上发生的事儿,便当做没看见暮暮的求助信号。 许清竹亦然。 孤立无援的暮暮低头扒拉饭,味同嚼蜡。 临睡前,暮暮不开心地躺在床上,都没有挨着朝朝。 没粘着朝朝贴贴的妹妹显得格外乖巧,但也格外失落。 梁适和许清竹都想看她俩是如何处理姐妹问题的,所以这次都没插手。 以前偶尔发生这种事情时,许清竹或梁适都会下意识地让懂事的朝朝让一下妹妹,不要跟她吵或是率先原谅。 但她们都已经是上幼儿园的人了,许清竹和梁适也都意识到让朝朝一直让着暮暮会让朝朝的性格越来越沉闷,所以便不插手两人之间的矛盾,看朝朝会如何处理。 也是梁适之前偶遇回国探亲的周莉,她说Rabow小时候沉闷就是因为她太过于严厉。所以建议梁适不要对小朋友太严厉。 尤其是这种双胞胎家庭,尽管说是姐姐,可也只比妹妹快几秒钟来到这世上而已,谁让着谁都不公平。、 聪明的小孩会对这些事格外敏感。 梁适跟许清竹商议之后,都觉得要主动跟朝朝说一下,希望她可以快乐。 她俩都是第一次做母亲,并不知道什么样的才是最好的。 养小孩儿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一路摸着石头过河,从来没有完美教材,也没有满分模板。 许清竹晚上临睡前偷悄悄去了两个小孩儿的房间,本来想进去看她们有没有睡着,结果就听见朝朝慢吞吞地说:“我没有讨厌你。” 暮暮哽咽着:“你都不理我~” 朝朝闷声:“你以后不要跟我吵,我吵不过你。” 暮暮:“好~” 朝朝:“好啦,睡觉吧。” 暮暮:“我要拉手手~” 朝朝:“幼稚。” 暮暮:“……姐姐。” 朝朝应当是把手伸了过去,“胆小鬼。” 暮暮也不反驳,由哭转笑:“姐姐最好了。” 许清竹心满意足地回房间,躺在那儿跟梁适讨论,暮暮那个古灵精怪的劲儿到底是像谁。 讨论来去,都觉得可能像小姨,那个小魔王盛妤。 然而小魔王现在也不过十岁。 即便是在小学,依旧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小魔王。 梁适却笑:“也可能是像我。” 许清竹:“?” 她是对梁适有什么误解吗? 梁适朝她眨了下眼,忽然举起手,学着暮暮平时的样儿往下扇了扇,“喵~” 许清竹:“……” 许清竹的笑意忽然扩大,身体前倾落入她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 转眼间,朝朝和暮暮都已经上高中。 两个小朋友出落得亭亭玉立。 朝朝依旧文静,暮暮还是那样古灵精怪。 同样的,朝朝成绩特别好,暮暮就有些吃力。 倒不是说暮暮不聪明,相反,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都会跟梁适说,你们家暮暮特聪明,就是注意力不集中,还总是喜欢上课时搞小动作。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最可怕的是,在高那年,老师跟梁适说:“沈暄好像恋爱了。” 梁适:“?” 一场名为“孩子早恋”的危机忽然在家里响起。 梁适心情复杂地度过了这一天,直到晚上临睡前才试探地跟许清竹说了这件事。 许清竹倒是比较Open,听完以后也就哦了声,没发表什么看法。 最后梁适坐不住了,几次纠结之后还是起身,“不行,我得去问问朝朝。” “你觉得朝朝会说吗?”许清竹放下手里的护肤品,仰头看向她。 梁适:“……” 朝朝要是说了,梁适就把朝朝弄成了叛徒。 这样不利于姐妹之间的感情。 但是不问,梁适感觉自己几天都会寝食难安。 她站在那儿纠结犹豫,眉头都皱成了小山,许清竹坐在梳妆台前,掌心托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 看得梁适终于从暮暮早恋的事情里出来,好奇地问:“怎么了?” “梁老师,我当初果然没看错。”许清竹兀自摇头起身,神秘莫测地说。 梁适:“?” “你真的是个女儿奴。”许清竹轻飘飘地说,顺带上床躺着,“沈暄已经十七岁了,马上就要成年了哎,有这种苗头不是很正常吗?” “她还是个未成年!还没有高考!”梁适义愤填膺:“哪里正常?” “那你能管得住吗?小女孩青春期懵懂的小心思,你能管得住?”许清竹说:“要么装作不知道,要么就旁敲侧击地告诉她,先安心学习,不要在这里转来转去了,转得我头晕。” 梁适:“……” 几分钟后,梁适忽然很委屈地坐在床边,看向她:“你烦我了。” 许清竹:“?” “没有啊。”许清竹眨眨眼,手机上还放着短视频app,跟梁适说完话以后继续低头玩手机。 梁适看着她屏幕上的漂亮姐姐,脸色难看。 再次沉默两分钟后,许清竹终于舍得关掉了手机。 但梁适已经生气了。 梁适也不顾着沈暄的事情,而是过去拿起自己的枕头。 许清竹拽住她衣角,“干嘛去?” 梁适:“去客房。” 许清竹:“?” 许清竹没松手,并且往她身边蹭了蹭,抱住她的腰,手还刚好落在她的腰线上,顺势摸了一把。 “你干嘛?”梁适问。 许清竹抿唇,忽然撩起她睡衣下摆,在她小腹上亲了下。 梁适:“?” 梁适耳朵忽然红了,又是很木讷的一句:“你干嘛?” 不过很明显,她第二句的语气比之前缱绻了许多。 “亲你啊。”许清竹仰头:“不行吗?” 梁适:“……” “我现在在生气。”梁适说。 许清竹点头:“我知道,这不是在哄你吗?” 梁适:“……” 许清竹的话说得太顺,一时间让梁适无法反驳,甚至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这气怎么都生不起来。 如果梁适生气了,许清竹永远有一百种方法让她不要生气。 梁适摸了下她的头发,“你今晚哄不好了。” 许清竹抿唇,再往上亲了亲,“能不能哄好?” 梁适被她弄得脚趾都蜷缩起来,也不想在她面前这么没面子,立刻把枕头挡在了她们之间,“我就要去客房睡。” 许清竹眯了下眼,“行啊,你去。” 梁适:“?” 都不再哄一下的吗? 梁适抬脚要走,许清竹却忽然躺在床上,委屈巴巴地说:“为了女儿就要跟我分房睡,我当初是为什么要生小孩呢?” 听上去似在自怨自艾。 梁适却顿住,“不是因为沈暄。” 许清竹问:“那是为什么?” 房间里寂静了几秒,梁适忽然回头,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把许清竹压在床上,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委屈中带着点儿愤懑地说:“我没有马甲线吗?你非要看别人的。” 许清竹:“……” 许清竹盯着她直勾勾地看。 梁适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下,然后闻到了很清新的味道,眉头忽然一皱。 “你换唇膏了?”梁适问。 “好闻吗?”许清竹挑眉。 梁适:“……你以前说因为我喜欢橘子,所以都用橘子味唇膏的。” 言外之意——你变了,你不爱我了。 许清竹点头:“好像是这么说过。” 看梁适的表情快要绷不住,许清竹笑起来,不再逗她:“是茴姐送的啦,刚没找到我自己的就涂了这个。还有,那个人是我之前关注的一个健身博主……我也打算练个马甲线。” 梁适:“?” 梁适被她气得够呛,凑过去亲她。 几乎要把她拆裹入腹。 绵长的吻结束之后,许清竹轻飘飘地问:“宝贝,我的新唇膏好吃吗?” 梁适没说话,用行动回应。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86章 番外8 (和上章时间线不重叠) 又是一年冬。 这年的雪落得很迟,但一下就很大,好似要把之前缺失的份儿都补回来似的。 雪从夜半开始下,早上就堆了厚厚一层,快要没过脚踝。 临近中午,依旧没有要停的迹象。 朝朝和暮暮上了高中就开始寄宿生活,每周放假时下午六点去学校接回来就好。 所以梁适跟许清竹时隔多年过上了二人世界。 因为雪大,许清竹便没出门上班,在书房处理了一些事情。 梁适也刚拍完一部戏,正处于休息期,在客厅看了会儿书,在快到饭点时,两人特默契地要吃火锅。 为了更好地赏景,两人把吃饭地点换到了阳台。 巨大的落地窗外飘着皑皑白雪,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显得美好又宁静。 梁适把点来的外送都摆放整齐,又去厨房调了两碗小料。 原本就打算直接放火锅底料进去煮,可是拿出火锅底料以后又觉得不太好,被强迫症逼着去炒了一下底料,家里一下就漫散出了火锅的香味。 阳台上没有暖气,梁适拿了两条毯子来,顺带还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 氤氲的热气随着风向散出去。 一顿很平常的火锅却因为这场大雪显得不平凡起来。 梁适还从酒柜里开了一瓶很贵的酒。 等许清竹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氛围感十足。 许清竹坐在藤椅上,一不小心就平躺,笑着调侃:“这要怎么吃啊?” “我给你换把椅子。”梁适起身,许清竹却没要,自己起身去客厅换了一把。 家里就她们两个人,都熟知彼此的饮食习惯,所以吃得十分默契。 酒足饭饱,两人便换了藤椅,坐在阳台上看雪。 雪花纷纷扬扬,就像是一片片纷飞的羽毛。 许清竹半眯着眼休息,忽然很感慨地说“海舟市好像很久没下过这么大雪了。” “是吗?”梁适应和,“我印象里确实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海舟市虽然属于北方,但降雨量不多,到了冬天偶尔飘雪,但从未有过这么大的雪。 起码梁适这些年来没见过。 “上次见这么大雪还是在我上大学的时候。”许清竹说:“我记得我去超市买东西都差点把小腿冻断。” 梁适轻笑:“那怎么还要去?” “为了看雪吧。” 许清竹说完这话之后便眯着眼睛睡着了,呼吸逐渐均匀。 家里温度刚好,外头景色又美,梁适听着许清竹均匀的呼吸声也慢慢进入梦乡。 皑皑白雪模糊了视线,梁适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满是大雾和白雪的环境之中。 她伸手,却看不见自己的手,只能感受到冰冷的凉意。 梁适缩回手。 随后大雾散开,白色被彩色替代,出现的是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只是这个世界也是一片白色,因为是一场大雪。 雪下得极厚,已经没过人的小腿。有人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地里,像是晕倒了一样,梁适走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扶她,结果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对方像是死了一样,周遭路过的人都远离她。 梁适喊:“醒醒。” 传到耳朵里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对方是听不到她说话的。 梁适环顾四周才慢慢认出来,这是青翼大学。 周遭的建筑有很多被白雪覆盖,还比现在的青翼大学更加陈旧,所以一眼看不出来。 路人来来往往。 梁适其实感觉不到冷,但因为看到了漫天白雪,不自觉搓了搓手臂。 隔了好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白色围巾的女孩儿路过那个“尸体”,在走过以后又忽然停下脚步,缓慢地转身,思考两秒后回头走过去,把手里的奶茶放了一杯在那具“尸体”附近。 奶茶一放下去,雪立刻融化出一圈。 女孩儿声音很低,听不见说了句什么。 但在女孩儿离开以后,那具\"尸体\"忽然坐起来,脸上扑满了雪,看不出个人样儿。 她盯着女孩儿的背影看了很久,然后抬手挥了挥脸,把脸上的雪全部弄掉,这才露出了那张脸。 是跟梁适一模一样的脸。 而她把奶茶放在手心里,戳开喝了一口,忽然笑了。 梁适跟着她的身影一路离开青翼大学,又听到了那道令人讨厌的声音。 邱姿敏在电话里说:“阿适,你回家来住吧。” 在回去以后,那个房间黑暗、闷沉、透不过气。 而她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一支铅笔就画出了白日里见过的风姿。 尤其是那个笑。 腼腆中又带着几分阳光的笑。 光影变幻。 周遭忽然变成了白色,却又很快变化。 在一间琴房里,逆光而坐的人正在弹钢琴。 她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发及肩,琴房上空流淌着她的琴声,温柔如水。 梁适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很快有人过来。 穿着蓝色长裙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支向日葵走到琴房门口,就和梁适并肩而立,只是她看不见梁适。 梁适却可以仔细打量她。 女人约莫三十多岁,拎着小众的高奢名牌包,手中拿着一支黄色向日葵,看向弹琴的人时眼里全是爱意。 很快,琴声停止。 弹琴的人回过头,是跟梁适一模一样的脸。 不过梁适上次看到她,她那张脸上还带着几分戾气。 如今已然平和而温柔。 她望向门口,低声不知说了句什么。 然后女人走过去,径直扑向她怀里。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两人肩并肩离开琴房,阳光洒落在她们身上。 梁适盯着她们的背影看了很久,耳边忽然有人在温柔地喊她:“老婆。” 梁适这才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许清竹的脸。 梁适轻笑了下,抬手去摸她的背,许清竹却问:“你做噩梦了?” 梁适摇头:“不算吧。” 她竟然会梦到原主。 对方在另一个世界也遇到了爱人,生活得很好。 任谁都没想到过的事情吧。 只是,她有些想爷爷奶奶了。 就在刚才,一瞬间的事儿。 “我说梦话了吗?”梁适问。 许清竹摇头:“没。你流泪了。” 说着抬手在她眼角抹了一把,湿润的泪意。 “可能是感动的吧。”梁适说。 外头的雪还在下。 梦里虽然看到了很多事,可梁适现实中也不过睡了十几分钟。 梁适把许清竹一起拉到藤椅里躺着,两个人稍有些拥挤,可窝在一起,盖上同一条毯子,却显得亲昵至极。 “你还记得那天下大雪时做了什么吗?”梁适忽然问许清竹。 “哪天?”许清竹疑惑。 “大学的时候。”梁适说。 许清竹想了很久,一直说没什么。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许清竹才想起来,“那天我好像遇到个在学校做行为艺术的。” 许清竹回想起那天的场景。 有人躺在雪地里,头发的颜色很张扬,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跟个假人似的。 很多人路过都觉得她是疯子。 许清竹却给她身边放了一杯奶茶。 对彼时的许清竹来说,也不过是一件小事,早都被遗忘在记忆的长河里。 即便如今想起,也是微不足道的。 可她并不知道,因为她这个简单的动作,也曾影响一个人的半生。 许清竹把自己那天的行为都告诉了梁适。 梁适轻笑不语。 后来梁适想,她会得到那段对原主来说极为珍贵的记忆是因为原主彻底放下了。 对方遇到了另一个值得爱的人,所以放下了这所有的执念和记忆。 人生好像总是这样,一直在不断错过和相逢。 第二年开春,梁适突发奇想开车去了海边。 她一个人在海边的礁石上坐着看日落,吹海风,等许清竹快要下班的时候,她就给许清竹发了个位置。 许清竹买了两罐冰镇的可乐带过来。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海边。 即便梁适什么都没说,许清竹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每年的春天,梁适都会去海边坐坐。 于她而言,没能带爷爷奶奶到海边是最大的遗憾。 许清竹便陪着她用余生弥补遗憾。 —— 梁适跟许清竹的婚姻曝光以后,有不少节目组都试图给梁适递过妻妻综艺和情侣综艺的本,都被梁适的经纪人顶着巨大压力给推了。 当节目组发现妻妻综艺不能上的时候,就有那种婚恋观察类的综艺找上门来。 梁适并不想上综艺,于是悉数推了。 但有个旅游类的慢综找过来,那段时间许清竹正好想去旅游,于是梁适的经纪人试探地说了一句,许清竹便点头应下。 梁适就有了一档慢综。 慢综的拍摄比剧组生活要好玩一些,但就是累。 但值得一提的是,许清竹不怎么上节目,却因为足够自信,在节目上收放自如,又因为观点锋利,聪明成熟,吸了很多粉。 网友直呼:CP还是真情侣香! 节目组让一同参加综艺的几对情侣答题,梁适和许清竹永远是正确率最高的那组。 这档节目不仅让许清竹实现了旅游的心愿,还提高了许清竹的知名度。 在节目结束以后,梁适和许清竹还在家里合体直播来着。 直播那天,许清竹先开的摄像头,朝着摄像头打了招呼以后就坐在那儿,也没有什么事儿做,因为是应节目组要求开的直播,节目组也给了台本,只是台本上的内容都不太好玩,许清竹只照着说了几句话便没再说了,在她发现了弹幕之后便跟弹幕聊起来。 弹幕:姐姐和梁老师是谁追谁啊? 许清竹:她追我。 弹幕:哇哦。 弹幕:想知道在家里谁的地位更高? 许清竹:她。 弹幕:?一点都没看出来。 弹幕:梁老师爱姐姐多,还是姐姐爱梁老师更多? 许清竹:……必然是我爱她更多。 弹幕:在生活中有想掐死对方的瞬间吗? 许清竹:没有,一般都很恩爱。 几秒后,梁适端着一盘洗好的樱桃进来,捻在手里递到许清竹嘴边。 许清竹正在念弹幕:“梁老师的舌头真的很灵活吗?” 梁适:“……” 许清竹:“……” 弹幕纷纷在说:[这是什么问题?可以说吗?这真的不是在高速吗?] 结果许清竹瞟了眼梁适,快速地用舌尖儿把樱桃打了个结。 “梁老师比我速度还快。”许清竹一本正经地说。 梁适:“?”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87章 番外9 沈茴第一次见到赵叙宁时是在学校餐厅。 医科大学一共三个餐厅,沈茴最喜欢距离她们宿舍近的那个。 有天她一个人去餐厅吃饭,忘记带饭卡。 因为去得太早,餐厅里还没什么人,她环顾四周,发现了安静地坐在角落吃饭的赵叙宁。 彼时她穿着白衬衫,低敛眉眼,浑身都散发着清冷疏离的气势,所有都透露着一句话——别来跟我搭讪。 其实她们学校长得漂亮的人不少,但漂亮到让人一眼能记住的人还是不多。 而赵叙宁的长相是漂亮到让人一眼惊艳的地步。 或许她的颜值不是最出众,但她气质一定是。 整个餐厅里也只有她那里保持着绝对安静。 哪怕她的餐具旁边就是手机,她也不会在吃饭的时候看手机,向来是倒扣。 沈茴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想起舍友之前讲过的一件事。 说是她们专业有个妹妹,年纪小,长得漂亮,特傲气,有高年级的学长来找她,结果她开口就说:“抱歉,不喜欢男的。” 后来那个男生别扭地说:“妹妹,我是个Oga。” 赵叙宁沉默两秒,“抱歉,不喜欢年纪大的。” 那个男的又说:“啊?那你不如直接说不喜欢我算了。” 赵叙宁:“嗯,我不喜欢你。” 那个男的:“……?” 赵叙宁的耿直到了可怕的程度。 沈茴的目光太过直白,极易被人察觉,赵叙宁很快抬起头,和她对视。 隔着很远的距离,沈茴能看到她眼珠子转动的范围,以及那打量的目光。 沈茴还挺有信心的,朝她露出个微笑。 结果赵叙宁一点儿反应没有,低头继续吃东西。 这倒是激起了沈茴的征服欲,她揪了揪衣服下摆,打算去找赵叙宁借饭卡,结果正当她走过去的时候,赵叙宁已经端着餐盘站了起来。 就在即将擦肩而过时,沈茴还刻意夹了嗓子,低声问:“同学你好,可以借我个饭卡吗?我手机转给你。” 赵叙宁脚步都没停,径直往倒餐的地方走,声音冷酷:“我卡里没钱了。” 沈茴:“?” 于是沈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就这样,沈茴中午没吃饭。 单纯觉得被无视了,很没面子,从小美到大的沈小姐并不能接受这种屈辱。 当她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还在讨论这位系里的传奇人物。 有个舍友说取快递回来的路上看见有人跟赵叙宁告白,结果被赵叙宁皱着眉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作为系里新晋最有可能成为系花的人,赵叙宁不知伤了多少Oga和Beta的心。 沈茴嗤之以鼻,“长得有那么好看吗?还没我好看。” 大家:“……” 不过倒是没说什么。 因为沈茴的长相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确实漂亮。 漂亮到跟赵叙宁不遑多让的程度。 只是沈茴的长相偏美艳,如果不说不笑站在那儿,会让人特别有距离感,就像是从电视或者画里走出来的人。 而赵叙宁是性格冷,分明是一张很平易近人的美女脸,结果因为她的表情导致大家都不敢太靠近她。 两人倒是各有各的高冷之处。 沈茴喝了口水,也没想太多。 本来就是个陌生人,不借给她饭卡也理所应当。 赵叙宁应当是把她当成了众多搭讪者的一个。 对沈茴来说,这是沈茴跟赵叙宁说得第一句话。 后来她们在一起后,沈茴总爱问她,“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吗?” 赵叙宁作思考状,片刻后回答:“军训时候,你被教官拉出来唱歌。” 沈茴又问:“那咱俩说的第一句话呢?” 赵叙宁:“……加个微信?” 那已经是在操场上见的那一面了。 是之后的某一天里,沈茴在操场上跑步,赵叙宁就在操场的边缘地带抽烟,随性又散漫地站着,穿一件褐色风衣。 在沈茴要去压腿的路上,赵叙宁踩灭了烟,双手插兜堵住了沈茴的路,声线和雨后的潮湿裹挟在一起,带着几分湿润感,轻佻又漫散:“加个微信?” 沈茴挑眉,把自己手机递了过去。 在赵叙宁的认知里,这是她们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沈茴总问这个问题,赵叙宁也不是个傻的,总能听得出来她言外之意。 有天趁着沈茴喝多,赵叙宁把她灌醉之后才软磨硬泡地问,沈茴酒过三巡,脑子混沌又困倦,自然竹筒倒豆子一样地都说了出来。 说完以后还坐在赵叙宁怀里,双手捧着她的脸,把赵叙宁的脸捏成一团,不满地质问她:“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借我饭卡?” 赵叙宁起先不回答。 到后来被沈茴揉得脸都红了,让沈茴松手,沈茴却怎么都不,甚至变本加厉地凑过去咬她的脸。 赵叙宁在被她捏脸第N次时无奈地抓住她的手,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你会成我女朋友。” 沈茴忽然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沈茴原本不算是个特别开朗的人。 如果让她的初高中同学评价她,大抵只会得到一个词语:美艳。 平日里也不怎么跟人搭茬,大家开玩笑的时候她可能就附和地笑笑,从来不会参与大家的玩笑,但也不会嫌弃大家开玩笑。 有距离,但又很近。 就是似有若无的社交距离。 可在赵叙宁面前,沈茴好像有无限的活力。 沈茴有次喝多以后,窝在赵叙宁怀里特委屈地说:“赵叙宁,我好喜欢你啊。” 赵叙宁只看着她笑,“嗯。” “你都不回答。”沈茴委屈。 赵叙宁说:“我回答了。” 沈茴低敛下眉眼,“我要的不是这个回答。” 赵叙宁很耐心地问她:“那要什么?”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沈茴仰起头,眼睛红彤彤地,看她的时候眨了眨眼,“你要说,你也喜欢我。” 赵叙宁却怎么都不说。 最后闹得沈茴哭。 沈茴喝多了以后总会闹这种乌龙。 追着问赵叙宁到底爱不爱自己,还要让赵叙宁背着自己回家,先问赵叙宁自己作不作,赵叙宁要是回答作,她就委屈得要哭。 沈茴后来想过很多次,赵叙宁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她飞蛾扑火呢? 好像也没有。 赵叙宁身上所有的品质,拆开来看她在生活中都见到过无数次。 因为沈茴前二十年的生活都太一帆风顺了。 沈家的二小姐,上有姐姐爱护,下有弟弟尊敬,出门在外永远都不会被欺负,大家对她永远都表露着人性最善良的那面。 可从来没人能给她这样的感觉。 单是看着这个人,就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甜了。 沈茴后来跟赵叙宁说:“你这个人就很奇怪。” 赵叙宁:“嗯……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赵叙宁确实奇怪,从小到大都跟同龄人格格不入。 对于同龄人来说,她懂得太多。 所以她一路跳级,上大学时比班里所有人都小,可偏偏她的专业能力却很强。 沈茴本来是逗她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却从她的回答里听出一丝心酸的感觉。 于是沈茴话到嘴边变成了:“奇怪得让我特别喜欢。” 赵叙宁:“……” 赵叙宁慢热。 上前问沈茴要联系方式是她做过最热情的事。 后来沈茴问赵叙宁:“你为什么要问我要联系方式啊?” 赵叙宁思考两秒,特别认真地回答:“看到你跑步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要跟人谈恋爱的话,那个人只能是你。” “那我唱歌的时候呢?”沈茴问:“你第一次见我是我在军训唱歌的时候。” 赵叙宁轻轻抿唇,“要听实话吗?” 沈茴点头。 赵叙宁:“那时候没戴眼镜,看不清你的脸。” 沈茴:“?” 也是在一起之后的某一天,沈茴忽然反应过来,赵叙宁比自己小!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声喊:“赵叙宁,你比我小哎!” 彼时的赵叙宁正在客厅看书,闻言捂住耳朵,结果沈茴直接坐在沙发上,手脚并用地缠在她身上。 “你比我小好多。”沈茴理直气壮地说:“叫姐姐。” 赵叙宁瞟她一眼,似乎在说——做梦。 沈茴伸手捏她的耳朵,“快点,叫姐姐。” “不。”赵叙宁言简意赅,坚定地拒绝,顺势偏开了头,想把自己的耳朵从沈茴手里拯救出来。 沈茴却又凑近,继续磨她:“你比我小,就得叫姐姐。” “不——可——能。” 沈茴抱臂坐在她身边,赵叙宁继续低头看书。 “我还没有书好看,是吧?”沈茴气呼呼地说。 赵叙宁立刻把书合上,不再看。 却也没有说话。 她当真是木讷,连说句软话都不会。 沈茴戳她:“我生气了,你哄哄我。” 赵叙宁偏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怎么哄?” 像是在问——这个实验我该怎么做一样。 沈茴抿唇,话题绕回去:“叫姐姐。”赵叙宁:“……” 赵叙宁起身去书房,没理她。 沈茴起身从后边抱住她,撒娇:“宝贝,你就叫一声嘛~我想听。” 赵叙宁:“……” 最后被逼得没办法,赵叙宁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姐姐。 沈茴高兴地晚上多吃了一碗饭。 但到了晚上临睡前,沈茴还在看电视,赵叙宁洗完澡以后就坐在她身边,头发还有些湿,沈茴推她肩膀:“去拿吹风,我给你吹头发。” “不用了。”赵叙宁直接把她抱起来,“反正一会儿还得湿。” 沈茴没反应过来:“啊?” 结果话音刚落,人直接被抱到卧室的床上,赵叙宁倾身压过来。 “阿茴。”赵叙宁温声喊她。 沈茴:“嗯?” 赵叙宁解开她睡衣的扣子,凑近她低声说:“你听过一句话吗?” 赵叙宁是个很有研究精神的人,所以在她跟沈茴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她研究了很多种方式。 能让两个人都觉得舒服的方式。 不过是轻轻的碰触,沈茴已然有些迷失,晦涩地哑着声音问:“什么?” 赵叙宁忽然下滑,用嘴解开她睡衣的最后一颗扣子,那道很寡淡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白天叫姐姐……” 话音刚落,沈茴就如同受到了重刺激一样轻哼一声。 赵叙宁不疾不徐地贴近她耳侧补了后一句:“晚上……姐姐……叫。” 姐姐两个字刻意咬得很重,似是在报复沈茴下午一直让她喊姐姐一样。 沈茴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手指又慢慢滑到她的后颈,一双眼红彤彤的。 赵叙宁轻笑,“宝贝,还要叫姐姐吗?” 沈茴不服输:“你就是比我小。” “是吗?”赵叙宁的笑容扩大。 反正这天夜里,沈茴没能听到赵叙宁叫姐姐,倒是她自己第二天起来,嗓子哑了。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88章 番外10 “她当真一步一叩上了三千阶?”一道有些沧桑的男声在病房外响起。 哭哑了嗓子的女声带着鼻音应答:“嗯。” 男人一滞,顿了几秒:“丢人。” “你什么意思啊?”女人抬起头,一张脸显得有些苍白,哭的时间太久,眼睛都红了,“她都躺在病床上了,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么?” “什么好听的?”男人皱眉冷哼:“我早说过了,她谈恋爱就是错的。” “舅舅。”赵莹冷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您少说些。” 言辞之间还算恭敬,只是也带着点儿不耐烦。 赵父对赵莹这个外甥女一向疼爱,就是因为赵莹比赵叙宁会来事儿多了,平日里嘘寒问暖的,谁都舒心。 不像赵叙宁,除了聪明一无是处。 所以这时候赵莹出声还算有效。 赵父皱眉想说些什么,也没再说出来。 赵莹则是站在一旁安抚赵母,“舅妈,您也不用担心,宁宁是医生,自己肯定心里有数,她从小到达什么时候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 赵母心口闷,带着哭腔说:“但她这个人倔啊。” 赵莹:“……” 赵莹也怕越劝,惹得赵母心里越难受,干脆闭嘴。 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VIP病房最好的就是这一点。 而病房里的赵叙宁也安静地躺在床上,额头上包了厚厚的一层纱布,没什么精力地躺在那儿,闭上眼一动不动。 依旧陷在昏迷之中。 赵莹倒是知道一些赵叙宁和沈茴的事情。 赵叙宁性格太别扭,没什么朋友,有时喝多了心里闷就会给赵莹打电话,所以后来赵莹偶尔还拿沈茴来调侃赵叙宁。 赵莹以为赵叙宁能放下的。 因为从小到大,只要是赵叙宁想要的,几乎都要得到。 要么就干脆利落的放下。 从未见过赵叙宁在一件事中摇摆不定。 如果说赵凌和她去逛街,可能会有选择困难症地挑来选去,但赵叙宁不会有这个问题。 赵叙宁一定会非常利索地挑好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去付款。 犹豫这两个字似乎就不会出现在赵叙宁的人生字典里。 可偏偏遇到了沈茴。 赵莹甚至在内心盘算了一下赵叙宁跟沈茴复合的概率,更偏向于两人会就此分道扬镳。 因为赵叙宁太骄傲了,骄傲地不会低头。 而沈茴又是谁? 怎么可能会为赵叙宁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呢? 可赵莹没想到,赵叙宁有朝一日会一步一叩上三千阶,不知是为了求沈茴原谅还是想跟沈茴复合。 当她看见自己的名字上了热搜,且在热搜上看到那条视频的时候,赵莹揉了好几遍眼睛,还让助理帮忙确认了一下。 那真的是赵叙宁。 是那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赵叙宁。 赵莹赶来医院时,赵叙宁还在病房里,医生给她打了退烧针。 而赵家父母还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在怪怨赵叙宁丢了赵家的脸,也怪怨赵叙宁没出息,怎么就为了个女人连尊严都不要了?! 赵莹听着心里都怪不是滋味的。 虽然不知道赵叙宁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赵莹还是护了赵叙宁。 而病房里的赵叙宁仍旧陷在昏迷之中。 说是昏迷也不太像,更像是温柔的梦境。 天地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温柔的茧,而她被包裹在茧之中,这让她觉得欢愉。 没多久她就看见了沈茴。 是大学时穿着漂亮裙子出现在她面前,一看见她眼尾会上翘,嘴角弧度会往上挑的沈茴,那时的沈茴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像是把月亮装进了眼睛里。 沈茴总是爱喊她:“嘿,赵叙宁。” 撒娇的时候就晃着她的手臂喊:“宁宁老婆,宁宁宝贝。” 要是哪天娇气地磕着碰着,一定会委屈地喊:“老婆~痛。” 声音又奶又软。 分明她不是那样的声线,可那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格外好听,让人格外受用。 光是想起往日光景,赵叙宁就觉得愉悦。 那是日积月累出来的快乐。 如果这是个梦,那赵叙宁愿意长梦不醒。 赵叙宁想,她的阿茴应当是永远快乐的。 永远保持少女状态。 可是她毁掉了这样的沈茴。 所有后来沈茴见她总是冷脸,总会红了眼。 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无法越过的坎就像是围城,把人困在两个世界。 但沈茴离开她真的会快乐吗? 她所遇见的人真的会比她好吗? 赵叙宁的心境变化,连带着梦境都发生变化。 斜风冷雨,云霜雾雪。 总归令人不太愉快。 后来在一片白雾之中,沈茴站在悬崖边,微笑着朝她挥挥手,好像在跟她说再见。 随后身体往下倾倒,赵叙宁瞪大双眼往前跑,结果什么都没有抓到,只有一片虚无。 赵叙宁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刺眼的白,周遭是熟悉的消毒水气味,额头传来的疼痛让她区分开梦境和现实。 即便如此,她后背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赵叙宁转了转头,看到了正撑着下巴坐在病床前打盹的赵莹。 许是她的动作惊动了赵莹,赵莹很快醒来,和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你醒了。”赵莹起身,顺手摁了病床前的呼叫,然后关切地问她:“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赵叙宁硬撑着缓慢地摇头,“我睡了多久?”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一天半。”赵莹说。 赵叙宁又问:“沈茴呢?” 赵莹:“……” “她有事吗?”赵叙宁再问。 赵莹摇头:“应该没什么事。” 沈茴也陪着她跪了一千多阶,赵叙宁痴痴地望着门外,再没说什么。 她还有些没从梦境中回过神来。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傍晚。 期间梁适来过,许清竹来过,赵凌来过,她父母来过。 大家看到她都是一脸严肃,三缄其口,好似她一步一叩三千阶的行为没发生过。 其实赵叙宁能理解。 大家应该都处于震惊中。 如果很多年前,有人跟赵叙宁说,你有一天会为了挽回一个女人一步一叩上三千阶,赵叙宁绝对会翻个白眼,觉得她有病。 可没想到,她会做。 别人想不到,赵叙宁自己也想不到。 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一瞬间,只要沈茴提,她都会做。 可能就到了一种疯狂的程度。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她爱沈茴爱疯了啊。 疯子。 赵叙宁自己心里这么骂过。 赵叙宁看似平静地在病房里躺了一整天,内心却不平静。 总是不自觉往病房外看,一眼又一眼。 却没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一直到第二天,沈茴出现在她病房外。 赵叙宁看见沈茴的时候,两人谁都没说话。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良久,久到赵叙宁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无法调整自己的节奏,沈茴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好了没?” 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赵叙宁却感觉自己的嗓子干涩,回答时想要勾起笑容,却没办法笑出来。 最后放弃。 赵叙宁回答:“差不多。” 沈茴坐在她病床边,也不知该说什么。 总归气氛有些尴尬。 之后沈茴从一旁拿了个苹果递给她,“还会吗?” 赵叙宁抿唇,试探地说:“你想吃吗?” 沈茴往后一倚,随性又散漫:“想看。” 赵叙宁从一旁拿起水果刀,手指纤长,而她的手背因为扎了太多点滴,有一片是青紫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低敛眉眼,安静地开始削苹果。 赵叙宁最初练手的时候,为了锻炼自己手腕的力度和手指的灵活度就用苹果来练习。 那时候她们上完解剖课回来,赵叙宁闲着没事儿就在削苹果。 沈茴跟她开玩笑说:“我都快要成了一个苹果精了。” 不过该说不说,那段时间沈茴皮肤状态特别好。 但沈茴最喜欢的还是看她削苹果皮。 是强迫症的福音。 几乎会保持一样的宽度,从来不会断。 主要是赵叙宁在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特别好看。 沈茴特喜欢看她的侧颜。 赵叙宁安静地削完一个苹果,然后递给沈茴。 沈茴抱着咬了一口,很脆。 病房内再次陷入寂静。 赵叙宁的手指在床单上沿着同一条轨迹滑来滑去。 沈茴慢悠悠地吃了几口,猝不及防地问:“你为什么不让我订婚?” 赵叙宁抿唇,没回答。 “是还爱我,还是占有欲?”沈茴又问。 赵叙宁依旧没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不想让沈茴知道那些事。 那个人跟她在一起抛弃了怀孕女友,那个人冷漠又残忍。 把沈茴交给这样的人,赵叙宁不放心。 “赵叙宁。”沈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声音冷下来:“说话。” 带着点儿逼迫的味道。 赵叙宁没敢看她。 “所以你还是想像以前那样吗?”沈茴问。 赵叙宁摇头:“不是。” 沈茴:“那你想怎么样?” 赵叙宁这才看向沈茴。 在漫长的对视过后,赵叙宁晦涩又艰难地开口:“想和你在一起。” 头看着她笑:“好啊。” 在笑着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沈茴想:可真是个傻子啊。 一次又一次地跳进了赵叙宁的世界里。 嗯。 疯子和傻子。 倒也相衬。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89章 番外11 赵叙宁跟沈茴去领结婚证的这天下了雨。 日子是随意挑的。 说随意倒也不算,只是在前一天晚上,赵叙宁洗完澡站在窗前俯瞰楼下的夜景。 她和沈茴又搬到了大学时住的那里。 从高处看过去,一眼就能看到医科大学。 日子好似回到了她们刚认识的时候。 实则并不是。 两人都知道,现在跟以前不同。 没谁主动提起小朋友的事情,她们在照常生活,恋爱,没有再互相为难。 只是中间少了点儿亲昵。 或许是时过境迁,也或许是破镜重圆带来的隔阂。 沈茴喊赵叙宁的时候不再是娇娇软软地喊老婆,喊宝贝,只是慵懒又随性地喊她的名字。 当真是连名带姓一起喊。 赵叙宁几次都恍惚,好似没有在一起一样。 可她们很快又同居。 在昏黄的灯光里,在柔软的床上,沈茴的声线依旧没什么不同,她的手指依旧会像以前一样,重重地划过赵叙宁的背脊,只是在做完之后,沈茴总很快能脱离出来。 赵叙宁又不自觉想起过去。 那会儿做完以后,沈茴总会往她怀里钻,哪怕身上有汗湿,黏腻腻的。 赵叙宁不大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最初,她的洁癖和强迫症让她在做完以后必须洗澡,可沈茴要拉住她,两条腿都把她困在床上,然后滚进她怀里撒娇:“老婆,抱抱~” 刚运动完之后的疲惫让她声音慵懒至极。 赵叙宁有过没有理会她的撒娇就起身去洗澡的情况。 只是在洗完澡出来,房间里所有的灯都被关掉,沈茴就窝在被子里,肩膀一抽一抽地。 她哭起来眼睛红红的,浅褐色的瞳仁漂亮得不像话。 总把赵叙宁的情/欲再次勾起来。 到后来也不知道是赵叙宁把沈茴欺负哭,还是沈茴喜欢哭。 那会儿赵叙宁总说她是个哭包。 沈茴刚认识赵叙宁那会儿,赵叙宁没有随身带纸的习惯,她更多是会带湿巾。 那种单片装的湿巾,一般身上会装个两到三片。 可是后来赵叙宁养成了随身带纸的习惯。 因为沈茴的泪腺太发达。 赵叙宁常常怕她哭,却又喜欢惹她哭。 可那时她们好似很亲昵,亲昵到可以吃一个盘子里的东西,可以睡一床被子,可以在炎热的夏天拥抱彼此,也可以在冬天分享同一个章鱼小丸子,逛夜市的时候十指相扣。 但现在距离很近,却又很远。 破冰只用一句话。 可是要让所有的冰融化,跟原本平静的水融合在一起,好像又很难。 赵叙宁不知该怎样做。 于是在洗完澡后站在窗前,看到不远处亮着红色的灯牌,连起来是她们学校的校名。 莫名其妙地,忽然想到了结婚。 如果她们结婚,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赵叙宁觉得,可能会的吧。 情侣关系无法破冰,那就更近一步。 等沈茴洗完澡出来,赵叙宁头发已经快要干了,她还是拿出吹风,让沈茴靠着沙发,相当于落在她怀里,温柔又缓慢地给沈茴吹头发。 赵叙宁的动作很轻。 等到吹风声音停止的那一瞬间,赵叙宁忽然说:“阿茴,结婚吧。” 沈茴原本手上玩着一根皮筋儿,听到她这么说,绷紧的皮筋儿忽然断掉。 特别响的一声让这个空间都显得沉闷。 皮筋儿正好弹在了沈茴的手指上,一瞬就多了一道红印。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叙宁立刻拿起她的手指,眉头紧皱,看了下也确实不算什么大伤口,但是皮筋儿弹到手指的那一瞬间是真正疼在心口上的。 沈茴却并没在意这个。 她更在意赵叙宁的话,只是话到嘴边不知该怎么问。 赵叙宁低头认真地揉着她的手指,试图把那道红痕抚散,可是红痕却在不断扩大。 赵叙宁忽然轻轻含住了她的手指。 沈茴刚好能看到她的发顶,而赵叙宁垂落的发梢也刚好落在了沈茴的手背上。 她的头发都带着温度。 沈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赵叙宁的脊背一僵。 沈茴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下,“去拿酒。” 赵叙宁:“?” 虽然不知道沈茴要做什么,赵叙宁还是乖乖地去做了。 她把酒给沈茴倒好,然后坐在沈茴身侧,一时无措。 几杯酒下肚,沈茴才问:“赵叙宁,你还喜欢我吗?” 赵叙宁也喝了几杯,喝得急,喝完以后微红着脸凑近沈茴,趁沈茴不注意偷偷亲了她一下,然后又一本正经地坐直,“喜欢啊。” 沈茴又问:“为什么想和我结婚呢?” 赵叙宁:“……” 这个问题把赵叙宁给问住了,但赵叙宁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道:“阿茴。” 赵叙宁抱住她的腰,喊她的声音千回百转,缱绻又温柔,“我想跟你好好在一起。” 不是互相折磨的那种。 是相爱,且可以互相拥抱的那种。 她以为三千阶就是结束。 可后来发现那不过是重新开始的引线。 现在线还在燃烧着,这根线似乎没有尽头。 两个人都潮湿,引线再噼里啪啦也点不燃。 赵叙宁说:“沈茴,我想好好爱你。” 沈茴问她:“怎么算好好爱?” 赵叙宁思考两秒:“嗯……我不会说。”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沈茴盯着她看,片刻后笑了,“傻子。” 似嗔还羞。 但后来喝多了,沈茴跟赵叙宁在对视中接吻,沈茴囫囵地问:“明天是晴天吗?” 赵叙宁点头:“嗯。” “那我们结婚吧。” 于是,在一个不算特殊的日子里,两人定下了结婚的事儿。 但没想到这是个雨天。 大雨给这座城市遮上了一层雾,雨刮器不断地刮过玻璃。 赵叙宁开着车,沈茴坐在副驾玩手机。 去领结婚证的程序很繁琐,但两人都极有耐心。 只是稍有些客气。 尤其赵叙宁,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沈茴的情绪,生怕行将踏错。 沈茴倒还好一些。 两人拍了结婚证上的照片,又拿到盖了章的结婚证,看上去却非常淡定,跟挽着手臂或搂着腰,或十指相扣言笑晏晏的情侣们并不相同。 上了车,赵叙宁盯着结婚证翻来覆去地看。 沈茴问她:“有什么好看的?” 赵叙宁勾唇笑了下,“就是好看。” 沈茴没再说话。 尽管领了结婚证,这样的日子还是让赵叙宁没安全感。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婚后第二个月。 那天赵叙宁去接沈茴下班,因为是她们领证一周年纪念日,赵叙宁订了餐厅,打算晚上跟沈茴约会。 但没想到接沈茴的时候看到沈茴跟一个女孩儿走在一起。 女孩儿青春洋溢,穿着漂亮的校服,脸上满是胶原蛋白,说话的时候马尾一甩一甩,看着就舒服。 沈茴就在她身边站着,赵叙宁却怎么看都觉得碍眼。 赵叙宁在车里坐了好久,不敢出去。 因为沈茴在跟人聊天,她怕自己一出现就扫了沈茴的兴。 她也知道沈茴肯定不是那种出/轨的人。 只是那个女孩儿眼里的征服欲做不得假。 作为一个Alpha,赵叙宁自然能看得出来那种眼神。 沈茴可能还没感觉出来这女孩儿对她很感兴趣。 所以两人相谈甚欢。 赵叙宁下意识照了照镜子。 她的脸远不及女孩儿青春,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虽然长得好看,却也逃不过岁月。 这会儿她微笑,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只是不太明显。 可小女孩儿笑起来,只有漂亮的梨涡。 一直到女孩儿借口沈茴脸上有东西,忽然凑近沈茴的脸,伸手在她脸上擦了一下。 沈茴先是被惊到,后退半步,孰料女孩儿笑嘻嘻地说:“姐姐,你脸上有个东西。” 沈茴这才发现是自己小题大做。 赵叙宁在车里坐着,怒气已经到达临界点。 她刻意把车窗开了一点儿,能让声音传进来。 于是就听见女孩儿笑着说:“姐姐,你不想知道自己脸上有什么吗?” 沈茴:“什么?” 女孩:“有点儿好看。” 沈茴:“……” “不是。”女孩儿又改口,“不止一点点好看。” 忍无可忍。 赵叙宁拉开车走到沈茴面前,然后把沈茴拉到自己身后。 女孩儿一惊,“这个姐姐,你是谁?” “她老婆。”赵叙宁说:“她有家室,你自重。” 女孩看向沈茴,结果赵叙宁拉着沈茴就走,气冲冲的。 这还是复合以后,赵叙宁第一次在沈茴面前生气,以往她都是小心翼翼的。 赵叙宁把沈茴送到副驾,然后上车,系上安全带直接掉头,油门踩到底,扬尘而去。 女孩儿在原地发懵。 沈茴也坐在车上发懵。 赵叙宁的表情太过糟糕,却也很容易解读。 沈茴毕竟跟她在一起很多年。 这表情在她脸上见过很多次。 就是吃醋。 只要沈茴跟其他人走得近一点,赵叙宁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只是没这么明显。 以前总是内敛的闷着,等沈茴发现以后去哄她。 赵叙宁直接拉着沈茴回了家。 沈茴不疾不徐地换鞋,什么都没说。 赵叙宁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气得要死。 “沈茴。”赵叙宁喊她。 沈茴低低地应一声,却没理,更没像以前那样去哄她。 隔了好久,赵叙宁终于吐露出一句:“我难受。” 沈茴问:“怎么了?” 沈茴就站在赵叙宁面前,赵叙宁仰起头,眼睛通红。 沈茴已经心软,却还是佯装着无所谓,“你得说。” “我吃醋了。”赵叙宁说。 沈茴点头:“然后呢?” 赵叙宁急了,猛地站起来,顿时比身高要高一些,气急败坏地说:“你哄哄我啊。” 赵叙宁抱住她,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以前你都哄我的。” 沈茴趴在她肩膀上低声笑。 以前的赵叙宁,在成长,也在回来。 过往不究,未来还在来。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90章 番外12 顾沂雪回家时已经十一点了。 原本可以不回家的。 电影一旦开拍,她就是泡在剧组里的人,一天睡眠时间少得可怜,通常在三四个小时左右。 但今天是个例外。 她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 大抵也是没人记得的。 谁会去记得一个不重要的人的生日? 甚至身边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的生日。 顾沂雪很少去和别人说自己的生日。 别说很多人不喜欢私生女,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的出身。 可有时候天意弄人,命运偶尔也会不公。 她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她生日那天,她母亲去世的。 也是在生日那天,她回到了顾家。 所以她不喜欢过生日。 顾家的所有人都只记得顾春眠的生日,会在顾春眠生日时办豪奢的生日派对。 顾春眠会呼朋引伴,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而她只是顾春眠的陪衬。 或者说是参照物。 但令众人失望的是,顾沂雪并没长成大家期待的模样。 所有人都希望她平庸、碌碌无为,可偏偏她有一身反骨,即便是个Beta,但不比任何Alpha和Oga差。 她进了顾家以后就不懂得怎么藏起自己的锋芒。 每一次考试,她都比顾春眠要好。 甚至是长相都比顾春眠卓越得多。 大家都说,她像了她母亲。 因为她母亲曾经是红极一时的演员,可偏偏遇上了她父亲。 顾沂雪对母亲已经没多少印象了。 只记得她很漂亮。 哪怕事到如今,依旧有人会提起她母亲的影视作品,会怀念那个曾经也短暂地属于过她母亲的演艺时代,可她向来会避开。 她不愿意听到任何和母亲有关的事。 却兢兢业业地完成母亲的遗愿。 母亲想入顾家族谱,想让她不争不抢地在顾家活下去。 她便照做。 可她母亲从未说过,顾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 顾春眠的母亲还活着,每次看到她都恨不得把她杀死。 单是被那眼神盯着,顾沂雪感觉自己都吃不下饭。 有时,她都感觉自己恶心。 大抵是因为入了这一行,所以她的代入感要比别人强得多。 她偶尔会想,如果她是顾春眠的母亲,她会怎么做? 可能在她在顾家的每一天,顾夫人都会如鲠在喉。 哪怕她尽力地谦让顾春眠,幼时也曾小心翼翼地去讨好顾春眠。 却没能换来一个好脸色。 于是在十六岁,她出国读书,几乎每年也只回来一次。 偶尔可以,她一次都不会回来。 在国外的那段日子过得还算愉悦,所有人只知道她是Quel,而不是顾沂雪。 不是顾家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即便如此,她在国外交到的朋友也不过是泛泛之交。 有因为才华相识的,有因为相处时间过长相交的。 但等她回国,基本也都断了联络。 不过顾沂雪今日还是回来了。 这是她跟沈风荷结婚的第二年,也是她过得第一个生日。 往年她偶尔会在生日这天等到沈风荷卡着点或者是迟到的生日快乐。 不知今年会不会有。 顾沂雪常常会想,人是飞蛾吗? 怎么会常做些扑火的举动? 且乐此不疲。 起码她是。 在沈风荷这里,她甘做飞蛾。 不过现实还是令顾沂雪失望了。 家里灯虽亮着,但是是住家的佣人阿姨,一个聋哑人,正做了一餐饭坐在餐桌前打盹,见顾沂雪回来立刻起身让到一边,然后揉了揉眼睛,回过神来以后才焦急地用手语和顾沂雪交流:“吃过饭了吗?我去给你热一热吧。” 顾沂雪同样用手语回她:【不用,我困了,你早点休息。】 家里雇佣一个聋哑人阿姨对顾沂雪和沈风荷来说并不会不方便。 因为她和沈风荷都会手语。 起因是她十二岁那年跟顾春眠一块出去,顾春眠好像在和朋友打赌,用一个弹弓直接射过来,打在了她的耳骨上。 因为耳朵听不到,所以也不愿意跟人交流。 她做了很长时间的聋哑人。 那段时间,沈风荷常来看她,常带她玩。 也就学了手语。 沈风荷是个学什么东西都很快的人。 顾春眠很不喜欢沈风荷跟她玩在一起,但沈风荷性格强势,对所有人都一样冷漠,即便顾春眠可能是她未婚妻,她也从不会听顾春眠的话。 这也是顾春眠不喜欢沈风荷的原因之一。 顾沂雪跟阿姨说完之后就回房间洗澡,等洗完澡出来已经十一点四十,一边拿了身体乳随意地涂抹,一边百无赖聊地发呆。 很明显,沈风荷还没回来。 而她的手机也没响起,所以沈风荷连她生日也忘了。 顾沂雪瞟了眼手机,好多都是工作人员和演员们发来的信息,她一一点开看了,却谁都没回。 擦完身体乳,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也不顾头发还湿着就靠在床上,低头玩起了小游戏,好让自己的心不那么被牵动。 但在这种时候,小游戏也没办法分散顾沂雪的注意力。 顾沂雪玩了一局便又坐在飘窗上看月亮。 她的生日临近十五,月亮很圆。 也不知在想什么,慢慢感到困倦。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顾沂雪这些年来生活得并不容易,在顾家如履薄冰,有几次在睡梦中差点被顾春眠捂死,所以她的睡眠很轻。 一有人碰就会醒。 她醒来的时候正好抓住了一条纤细的手腕,哪怕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可手上已然使了力气,于是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闷哼。 …… 顾沂雪清醒过来。 她坐起来捏了捏鼻梁,发现身上多了一条还没盖好的毯子。 顾沂雪涩着声音问:“你怎么回来了?” 沈风荷挑眉:“我自己的家不能回?” 顾沂雪一怔:“我没那个意思。” “哦。”沈风荷说。 沈风荷向来是不惧怕尴尬的。 她永远有把氛围调度到最尴尬境地的能力。 此刻房间里安静下来,顾沂雪还有些懵,她头发半干,随手抓了一把竟然揪下一根头发来。 那根长发孤零零地躺在她手心里,分为很鲜明的两种色调。 已经很久没染头发了。顾沂雪想。 顾沂雪坐在那儿,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回来。 不该抱有期待的。 期待越高,失望越高。 平日里她主动多一些无所谓,可在这种日子里,她留有私心地想着,哪怕一天,就这一天,让沈风荷对她稍好一些吧,那她就可以继续燃烧自己。 “吃饭了么?”沈风荷先问。 顾沂雪摇头:“没。” 几分钟过去,顾沂雪终于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站起来看向沈风荷,很想去抱住她。 这么想了,她也这么做了。 跟沈风荷结婚的一个好处大抵就是她不会像以前一样抗拒自己的靠近。 顾沂雪可以抱她,可以吻她,在床上时两人也肆无忌惮。 顾沂雪会刻意用很缱绻的声音喊姐姐,甚至有时放肆地喊:“沈风荷。” 咬得字正腔圆。 沈风荷便一怔。 在她的印象里,顾沂雪向来是乖巧喊姐姐的人。 所以顾沂雪喊姐姐再正常不过。 只是突然喊她的名字,沈风荷便有些别扭,于是掐她的腰,在她那漂亮的腰线上留下明显的红痕,“不乖。” 顾沂雪格外爱穿露脐装。 腰线常常露在外边。 她衣柜里一水地都是这种衣服。 而她的腰确实好看。 但跟沈风荷结婚以后,顾沂雪的衣柜里多了很多那种Oversize的衣服,跟她一起吗的风格大相径庭。 沈风荷喜欢。 尤其会因为想让她穿Oversize的衣服,故意在DOI时在她的腰上留下散不去的痕迹。 可能到下一次要DO时还未完全消散。 顾沂雪倒不介意。 相反,她很喜欢。 她总要在这些细枝末节里找证据,来证明沈风荷是在意她的。 哪怕不是爱,但也是在意。 顾沂雪的脑袋搭在沈风荷肩膀上,沈风荷的身影先是一僵,然后回抱她,低声问:“有人欺负你?” 顾沂雪摇头:“并未。” 沈风荷还要问,顾沂雪却提前回答:“有点儿累。” 沈风荷便安静地站在那儿。 抱了一会,顾沂雪才问:“你吃饭了吗?要点外卖吃吗?” “我买了。”沈风荷说。 “好。” 顾沂雪说着往外走,却在走了一步后又退后,牵住了沈风荷的手,顺势把自己的手指滑入她的手指之中。 十指相扣。 顾沂雪很喜欢十指相扣的姿势,于她而言,勾勾缠缠是最亲密无间的事情。 等到去了餐厅,顾沂雪才发现餐桌上多了个蛋糕。 顾沂雪看向沈风荷。 沈风荷稍有些别扭地说:“生日快乐。” 顾沂雪抬手看了眼表,已经过了零点。 她的生日已经结束了。 沈风荷好像总是这样,在她的世界里总是迟到。 但总会来。 从小到大,每次皆如此。 沈风荷给她点了蜡烛,然后看她双手合十,许愿吹灭。 两人分了这个蛋糕。 吃东西的氛围也很安静。 顾沂雪不太爱吃甜食,可今晚的蛋糕却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得她腻的发慌。 临睡前,沈风荷去洗澡,顾沂雪拿着手机在看白天拍摄的片段。 等到沈风荷出来,顾沂雪便放下手机往她那边蹭了蹭,专注地看着沈风荷。 沈风荷眉头微蹙:“看我做什么?” 顾沂雪抿唇:“你好看啊。” 沈风荷双臂撑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四目对视。 沈风荷缓缓俯下身,凑近顾沂雪,顾沂雪仰起身子吻过去。 唇和唇相抵的瞬间,顾沂雪咬了下她的唇。 顾沂雪说:“你迟到了。” 沈风荷还当她在说自己洗澡迟了三分钟的事儿,于是把她的身体摁下去,声线冷冽:“下次早点。” 顾沂雪当时在想,希望如此。 可没想到,沈风荷当真在她人生中一直迟到着。 而她偏偏只爱了这个人。 不过顾沂雪后来想,可能因为没有迟到的沈风荷,那也就没了顾沂雪后来的人生。 沈风荷只是迟到,其他人从未来到。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91章 番外13 顾沂雪一直都记得刚到顾家的时候。 那会儿她还是个瘦弱的小姑娘,浑身没二两肉,再加上眼睛大,只是很平淡地看人都觉得像是在瞪人。 顾春眠的母亲便说她是个白眼狼,就算在身边养很多年,也喂不熟,说不准什么时候都得反咬一口。 顾沂雪那会儿都不敢照镜子,也不敢在顾家那个大别墅里乱跑。 顾家给她安排了房间。 即便是私生女,在吃穿用度方面也没苛待她,管家带她去的房间很大,床上能躺四五个她,而她只睡在床的边缘处,有天晚上竟然还从床上滚下去。 不过她住在二楼,顾春眠在顶楼。 房间就定了两人的地位。 顾春眠要处处压她一头。 因为顾春眠才是顾家的法定继承人。 顾沂雪对这些倒并不在意,只是她不喜欢顾夫人的眼神,偶尔还会在她面前说:“跟你那个死去的狐狸精妈一模一样。” 顾沂雪想反驳,但想到母亲临死前说过的话,便把所有反驳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母亲很早就告诉她:听话。 顾沂雪在别处没做到,但在顾家做到了。 不过有天她乱跑了。 因为顾春眠把母亲留给她的吊坠抢走,不知扔到了哪里。 彼时的顾春眠已经快要上高中,而顾沂雪还是个小学生。 她在学校里也不受欢迎,因为她们班里有个喜欢拉帮结派的女孩儿,正好是顾春眠同学的妹妹。 顾春眠平日里口无遮拦,对着顾沂雪一口一个“野种”“私生女”。 于是这些名讳也全都传到了同学耳朵里。 她偶尔也会听到大家这么喊她。 更有过分的,上体育课时趁老师不注意,班上那些调皮的男生会把篮球砸在她脑袋上,等她捂着脑袋看过去的时候,他们拍着篮球潇洒地走过,挑眉轻蔑地轻飘飘笑:“小野种。” 顾沂雪那天跟比自己壮的男生打了一架,浑身都是泥。 回去时被告了妆,平日里忙得家都不回的顾先生偏偏在那天回了家,看到脸上挂了彩的她特别生气。 于是她跪在客厅冰凉的地上挨了一顿打。 她父亲有一根棍子,细长,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打在背上不是那种皮肉疼,而是浸入骨髓的疼。 不过两棍,她便被打得站不起来。 即便那样,她也没哭,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眼睛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紧紧咬着下唇,棍子落在身上的那一瞬间,她快要把自己的下唇咬掉。 后来她回到房间,拿出母亲留给她的吊坠在看,顾春眠却忽然闯进她的房间,居高临下带着嘲讽意味地说:“听说你跟人打架了?父亲可是最讨厌打架……” 顾沂雪没有理她,甚至没有抬起头看,只低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吊坠。 被无视了的顾春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发现了镶嵌着红色宝石的吊坠。 红色宝石色泽鲜明,看上去价值不菲。 但最重要的是,这个东西对顾沂雪来说很重要。 所以顾春眠就要毁掉。顾春眠伸手一把抢过,转身便往外跑。 顾沂雪的手心被划出了一道很重的勒痕,一时错愕,回头发现顾春眠已经跑下了楼。 那大抵是不擅长运动的顾沂雪跑得最快的一次。 可体力相差悬殊,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也追不到顾春眠。 在顾春眠跑累的时候,她直接把东西往前一扔。 吊坠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落入花坛之中。 花坛正在重新栽种,因为顾母想要看新鲜的月季,土刚翻新过,还浇了水,满得快要溢出来。 吊坠落入其中,看不见半分。 顾沂雪一路跑过去,小腿没入花坛,泥土飞溅。 她找了很久,一寸寸摸过去,还是没能找到吊坠。 忽然听到一道冷淡的声音:“有些过分了。” 因这音色太过好听,顾沂雪弯着腰找吊坠的时候没忍住回了一下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和顾春眠一样校服的女生站在那儿,秀眉微蹙,表情冷淡,正看向她这里。 “谁让她讨厌。”顾春眠理直气壮地说:“她竟然敢无视我!沈风荷,除了你以外,谁还敢无视我?” 沈风荷轻嗤一声,另一个跟沈风荷站在一起的女孩儿也翻了个白眼,“顾春眠,你也太自大了吧,哪条法律规定必须要理你啊?” “不一样。”顾春眠被说得脸红了,却还是强撑着道:“她妈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她就是个见不得人的小野种,我妈说了,她以后就得听我的。她就是我家的狗,我喊她,她就必须得理我!” 少女的自尊心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脸面被扔在地上踩。 纵使这种类型的话,顾春眠也不是第一次说,但此刻从她口中认真地表述出来,如此有条理,很难不让人信以为真。 当然,在很大程度上,这就是真的。 是顾春眠世界里的真相。 也是整个顾家的共同认知。 唯独还留有一丝幻想的是顾沂雪。 而在这一刻,顾沂雪的幻想也被踩在了地上。 她不过应当是顾春眠的一条狗而已。 顾沂雪弯腰,泪珠子全掉在地上,在平静的脏污水面上泛起涟漪。 她继续寻找她的吊坠。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听到那道好听的声音轻蔑地说了句:“荒唐。” 然后在她找吊坠的时候,那人站在花坛旁冷声说:“过来。” 顾沂雪的背影一怔,没有理她。 隔了会儿,顾沂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整个人都悬在了半空中。 从那时起,沈风荷就比同龄人长得高一些,心智也更成熟,力气也很大,所以轻而易举地可以把瘦弱的顾沂雪拎起来。 沈风荷挽起了裤腿,把顾沂雪放在花坛边上,然后低声问:“她丢了你什么?” 顾沂雪抿唇:“吊……吊坠。”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什么颜色?”沈风荷又问。 顾沂雪:“红色……” 沈风荷再问:“多大?” 顾沂雪伸手给她比划了一下,然后沈风荷把校服袖子挽起来。 她的胳膊特别白,那时扎着一个马尾,没有化妆。 可她背过身,弯着腰去找吊坠的模样,落在年幼的顾沂雪眼里,宛若神祇。 —— 顾沂雪猛地惊醒。 醒来时已然快要天亮,窗帘缝隙中能透出微光,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六点。 不过已经到了日出的时间。 可能是因为过了个不太愉快的生日,也可能是这段时间太过疲惫。 顾沂雪昨晚又梦见了那件事。 后来就是一团光笼罩在沈风荷身上,然后忽然场景变幻,她竟然听到沈风荷说:“我们离婚吧。” 而后惊醒,背后全是冷汗。 这个梦做得也很无厘头。 也是第一次,现实和梦境交织在一起。 顾沂雪觉得嗓子有些干,想抽烟,但又不想在沈风荷面前表现出来。 分明是盛夏,她却觉得冷。 沈风荷的睡姿很好,睡一夜都不带换姿势的。 昨晚做完之后顾沂雪不想去洗澡,便磨磨蹭蹭地撒娇要沈风荷抱她去。 之后她差点睡在浴缸里。 反正倒在浴缸里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沈风荷已经在给她用浴巾擦身体了。 顾沂雪常常弄不懂沈风荷的想法。 总是若即若离的。 说对她好,也没多好。 但说对她不好,可总会在一些小细节里打动顾沂雪。 那是顾沂雪需要的,却从未有人在意过的瞬间。 一夜过去,沈风荷依旧将胳膊放在顾沂雪的脖子下,只要稍稍回拢就能把顾沂雪抱在怀里。 顾沂雪趁她还没醒,悄悄滚了过去,脑袋落在她肩窝处。 沈风荷也睡眠轻,被她这么一动作,也醒了。 不过只是眯了一下眼睛,然后又闭上,胳膊收回来,把顾沂雪抱在怀里,干涩的唇在她额头轻点了一下,呼吸再次匀速起来。 感觉又睡着了。 嗯,就是这个蜻蜓点睡的吻让顾沂雪觉得沈风荷是喜欢她的。 哪怕不如工作,也还是在意的。 顾沂雪的心情有些丧,一想到起床以后要继续面对那么高压的拍摄,就有些头疼。 她的下巴蹭了蹭沈风荷的肩,沈风荷低声问:\"怎么了?\" 还带着尚未睡醒的沙哑。 “我做梦了。”顾沂雪说。 沈风荷迷蒙着问:“什么梦?” 顾沂雪抿唇,再往近凑,唇在她喉咙处碰了碰,低声说:“梦到顾春眠扔我吊坠那次。” 沈风荷皱起眉,似是在回忆,随后说:“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很久很久了。”顾沂雪说。 沈风荷应和:“是啊。” 说着手忽然在她后颈捏了一下,然后难得的勾起一个笑来,“你还跟以前一样瘦。” 顾沂雪闭上眼:“有吗?” “挺瘦的。”沈风荷说:“多吃点。” “知道了。” 顾沂雪应答完以后,房间内就安静下来。 直到顾沂雪忽然问:“姐姐,你讨厌我吗?” 沈风荷顿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什么意思?” “就是……最后结婚的人是我,不是顾春眠。”顾沂雪说这话的时候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沈风荷的一个微表情,并且试探地说:“你要是跟顾春眠结婚,现在应该能轻松很多吧。” 沈风荷摁了摁眉心,平躺在那儿,抽出胳膊。 顾沂雪的脖颈一空。 沈风荷从一旁把自己的内衣捞过来,手伸到背后系排扣,一边很认真地问:“你在想什么?” 顾沂雪也跟着坐起来,从背后抱住她。 昨晚做完以后懒得穿睡衣,所以肌肤和肌肤在一瞬间贴近。 顾沂雪的体温很明显要比沈风荷低一些。 顾沂雪说:“你看不出来吗?” 沈风荷抿唇:“你应该直说。” 顾沂雪微顿,低头笑了下:“我的意思是,娶我你后不后悔?” 沈风荷:“……” 沈风荷反手把她压在床上,呼吸悉数吐露在她脸上,“谢谢你那天给我解围。” 顾沂雪对着她的眼睛一怔,心也飞速跳动。 沈风荷又说:“你是我的妻子,我会履行好义务的。” 就好像是一盆冷水兜头而下。 顾沂雪的心脏在瞬间跳停。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92章 沈顾线(完) 顾沂雪决定和沈风荷离婚的那天,只带了一个双肩包。 哪怕在这栋房子里住了三年,她的行李也少得可怜。 离婚协议书放在了床头,她什么都没要,只在上边签了名字摁了手印。 黑色双肩包跟着顾沂雪也有些年头了。 细算起来,这双肩包还是沈风荷给买的。 当初她要出国,一直都觉得在出国前应当再见沈风荷一面,却没找到理由。 不过那天沈风荷还是来送她了。 跟孔潇潇一起。 相比起来,孔潇潇热情得多。 她们比顾春眠更有姐姐的样子,把她当邻家妹妹,给她买了一些东西让她托运到飞机上,叮嘱她一路顺风。 这就是当初装东西的双肩包。 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在机场店里买要两万多。 也确实耐用。 顾沂雪用了很多年。 就连离婚时,也还是用的这个包。 被打包的不止有行李,还有她的爱慕和记忆。 倒也不是因为不爱了。 单纯……累了。 顾沂雪自己都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情感,只是因为她在这三年的婚姻里跟沈风荷越走越近,她们偶尔一起喝酒,偶尔谈天说地,偶尔肆无忌惮地DOI。 沈风荷不说甜言蜜语,哪怕在情到深处时亦如此。 顾沂雪起初能往前走,毫不在意地往前走。 可没想到有天她会觉得累了。 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原因,沈风荷跟她的生活也是一如往常。 可她在某个夜里回家的时候,看见顾春眠从沈风荷车上下来那次,她莫名就很疲惫。 顾沂雪很清楚沈风荷不是会出/轨的人。 沈风荷也看不上顾春眠。 可那天她就是说不上来的丧。 就像是一根皮筋儿紧绷了三年,每天都在往长撑,看似无所谓,没关系,可有一天,那根皮筋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忽然“嘣”地一下就断了。 顾沂雪就是这样的。 没有很明确的理由。 就是忽然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没有了她的沈风荷还是沈风荷。 沈风荷的人生没有顾沂雪也能光华依旧。 而顾沂雪的人生……无所谓了。 顾沂雪向来不在意。 所以顾沂雪决定把自由还给沈风荷。 以前很倔地想得到,总觉得是肖想了那么多年的人,待在她身边做一条狗都行。 没关系,无所谓,不在意。 顾沂雪总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可真的有一天,她到了那个位置了,甚至比狗的地位还高以后,就总是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譬如,她会习惯我的吧。 她会爱上我的吧。 她会对我一直好的吧。 …… 这种幻想在生活中常常让人患得患失。 顾沂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比以前还没成为沈风荷的妻子时还要疯。在自己彻底发疯,让沈风荷错愕之前,顾沂雪决定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 所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放下了离婚协议书离开别墅。 负责照顾她们日常起居的聋哑人阿姨还用手语跟她说:“太太,祝你今天开心,一切顺利。” 顾沂雪露出个很勉强的笑,然后出了门。 大抵是悲伤能让人有创作欲,顾沂雪用两天的时间就写出了新剧本。 写完之后又用一天的时间润色,然后联系了自己的团队。 就此泡进剧组。 —— 沈风荷是在三天后回家的。 她去国外出差,谈一个很重要的项目。 过程很艰难,但结果还算满意。 总算是谈成了。 因为这项目的负责人女儿和顾春眠是好友,沈风荷便借助了顾春眠的力量。 但归根结底,是顾春眠先来招惹的她。 起因是顾春眠给她发了条短信,问她借五千万。 沈风荷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发错人了。 而顾春眠便给她打来了电话,说可以用一个顾沂雪的秘密来换这五千万。 当时顾沂雪还睡着,沈风荷蹑手蹑脚地起来,下床去接电话,开口第一句便是刺,“顾家破产了?” 顾春眠:“……” “沈风荷。”顾春眠说:“我这是在跟你做交易。” 沈风荷沉默几秒。 顾春眠沉不住气,低声道:“五千万,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的人情能值五千万?” “还有顾沂雪的秘密。” 彼时的沈风贺透过白色纱帘看向睡得正沉的顾沂雪,目光柔和了几分。 沈风荷冷声道:“我跟我妻子之间,没有秘密。” 顾春眠:“……” 碰了钉子的顾春眠不甘心,继续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顾沂雪嫁给你以后都经历了什么吗?” “当初她毁了婚礼。”顾春眠低笑,带着几分轻蔑,“你以为顾家是怎么放过她的?” 沈风荷立刻纠正:“是你毁了婚礼。” 顾春眠:“……这不重要。” 顿了几秒,顾春眠又道:“现在我需要五千万,我爸妈不会给我,沈风荷,算我借你的。”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借就是借。”沈风荷冷声:“什么叫算?顾家大小姐,你现在说话很模棱两可啊。” 顾春眠:“……” 也是后来沈风荷才知道,顾春眠要和那个女人分手。 找她借五千万是给那个女人的分手费。 沈风荷轻嗤:“她这软饭吃得可是够彻底的。” 顾春眠没说什么。 沈风荷也让人把钱转给了顾春眠,但让她打了欠条。 对沈风荷来说,顾春眠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人。 她很小的时候就在商场上混迹,跟人打交道多了,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事。 更何况,顾春眠还可能是顾家的下一任总裁。 可能是顾父的缺德事做多了,除了顾春眠和顾沂雪,顾家的小辈竟然全都死的死伤的伤,没有能扛起事儿来的。跟顾沂雪比起来,顾家自然更要扶持顾春眠。 是因为顾春眠没跟沈风荷联姻,让顾家成了豪门圈子里的笑话,顾父也还能干得动,所以要给顾春眠个惩罚。 这几年里,顾春眠一直都在顾家公司的基层做着,领最少的工资,干最多的活儿,公主病都被磨掉了不少。 倒是也想过把顾家争过来给顾沂雪。 但很明显,顾沂雪更喜欢做导演、做编剧。 而且沈风荷挺喜欢顾沂雪拍戏的,每次顾沂雪拍的戏上映时,沈风荷都会包场去看。 有时是最晚的那场,有时是最早的那场。 沈风荷没问顾春眠,顾沂雪为了嫁给她到底付出了什么。 总觉得会是个很沉重的话题。 顾沂雪没跟她说,就证明顾沂雪不想让她知道。 总要给顾沂雪留一点个人空间。 不过那晚沈风荷在阳台站了很久,回到床上时身体已经泛着凉意,一上床顾沂雪便落入她怀里,给她带来暖意。 顾沂雪喜欢穿短上衣,就连睡衣都是短的。 腰上总什么都没有,沈风荷便喜欢把手随意地搭在她腰上。 沈风荷回到家后先洗了个澡,吃了阿姨给做的早餐,这才回房间打算倒时差。 出差近一周,她跟顾沂雪都没怎么联系。 不过在回来前,她有给顾沂雪发消息说她要回来了。 顾沂雪发了个ok的手势,没再说什么。 沈风荷还以为她在忙着拍戏,便没放在心上。 只是短暂地盯着屏幕出神,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一上床就看到了床头的文件,离婚协议书几个字还算醒目。 起初沈风荷还以为是顾沂雪的剧本,结果看了两行字以后才猛地坐起来,因为要倒时差而酝酿出来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沈风荷面不改色地看完了剧本。 然后拿起手机给顾沂雪打电话,可是打过去却只能听到冰冷的机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风荷起身换了衣服,让助理去查顾沂雪的位置。 过了会儿助理查到顾沂雪跟一个投资人谈合作,去了京都,是今晚的飞机回来。 沈风荷便给顾沂雪发了条消息:【我们谈谈。】 顾沂雪没回。 消息就好像石沉大海了一样。 跟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 以前沈风荷发的消息,顾沂雪总是能秒回。 且一回就是好多条。 如果沈风荷的手机有连续七八次的震动,那必然就是顾沂雪给她发消息。 已经成为了规律。 可现在,顾沂雪已经不回她消息了。 再仔细想想,自己好像很久没收到顾沂雪给发来的连续长消息了。 沈风荷正要出门,结果接到了顾春眠的电话,让她到酒吧去。 沈风荷问助理要了顾沂雪晚上飞机的信息,然后才去酒吧找顾春眠。 沈风荷去的时候,顾春眠已经喝多了,眼睛红彤彤的,一边给自己灌酒一边哭。 沈风荷坐得离她远了些。 顾春眠不着调地跟她说自己分手了,说本来想找其他的朋友,结果翻遍了通讯录,竟然就沈风荷这个不算人的朋友。 想来也是喝多了,说话一点儿不着调。 沈风荷便坐在那儿看手机,然后沉默地听着。 直到顾春眠一拍桌子:“沈风荷!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沈风荷转过脸,皱眉:“少发疯。” 顾春眠:“……” 语塞过后,顾春眠忽然吸了吸鼻子说:“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沈风荷:“?” 顾春眠忽然换了话题:“当初顾沂雪跟你结婚,挨了我爸的鞭子,十几鞭。” 沈风荷顿时站起来:“什么意思?” 顾春眠把酒杯放下,别过脸看她:“字面意思。” 顾春眠还笑:“我以前总觉得顾沂雪不配做顾家人,但现在发现她就是顾家人。我俩啊,蠢得跟那什么似的。” 顾春眠撑着额头:“咱俩也算一起长大的,我不待见顾沂雪,也不待见你。不过……我现在难受了也只能找你,觉得心累的时候,会频繁想起顾沂雪。我看错人了,你别让顾沂雪也看错了,祝你们……” 顾春眠举起酒杯:“白头偕老吧。” 话音刚落,沈风荷已经不见了。 —— 顾沂雪是晚上七点半的飞机。 去机场的路上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关机了,找同事找了个充电宝充上。 亏电太严重,一下还开不了机。 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看窗外的风景。 在机场候机时,顾沂雪才把手机开了机。 同事们在一旁闲聊,她就找了个耳机戴着听歌。 耳机里放着的是: [原来被催眠真有意思 我乐意做个敬业人质 没空再去对谁解释 是我自己把自己挟持] 正听到高/潮时,耳机被人摘下来。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她还以为是同事喊她登机,结果仰起头一看,是沈风荷。 顾沂雪怔了几秒,勾唇勉强地笑:“好巧。” “不巧。”沈风荷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顾沂雪抿唇:“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沈风荷打断了她的话。 她问得很直白,也很认真。 顾沂雪皱眉:“床头的东西你看到了吧?” 沈风荷点头:“你真心的?还是顾家在逼你?” 顾沂雪笑了:“你觉得顾家能逼到我吗?” “用你妈的事儿,也可能。”沈风荷说:“毕竟你妈对你来说很重要。” 顾沂雪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没你重要。” 说完之后立刻抿紧了唇。 今天的沈风荷很奇怪,有一种严肃但又不失温和的气场。 是很认真在跟顾沂雪讨论一个问题的模样。 可顾沂雪并不打算跟她讨论。 已经做出了决定,再纠结也没有意义。 顾沂雪决定放过自己了的。 沈风荷便问:“所以,你喜欢我?” 顾沂雪:“……”顾沂雪笑了:“这话我好像说过很多遍了吧?” “不。”沈风荷说:“你没说过,你永远在含糊其辞,在欲拒还迎,往前又往后。” 顾沂雪一怔,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你现在来是什么意思?想表达什么?” 沈风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我们去别处说。” 说着把她拽到了僻静的地方。 却没松开顾沂雪的手腕。 顾沂雪低敛下眉眼看了下,也没说什么。 沈风荷又问:“你可以很明确地回答我吗?你是喜欢我吗?” 顾沂雪摇头:“不光是喜欢。” 顾沂雪并没有忸怩,她自嘲地苦笑了下:“风荷姐,我爱你爱得不够明显吗?” 沈风荷不解:“那你为什么要离婚?” 顾沂雪:“……” 没人跟沈风荷说这些,沈风荷也是真的不开窍。 是在来京都的路上,沈风荷跟顾春眠聊了几句,又盯着离婚协议书思考好久,才能得出这个好像不算荒唐的结论,也还是不可置信。 良久,顾沂雪才疲惫地说:“我累了。我不想患得患失地去想你有没有可能爱我,也不想跟你做的时候还在想到底你是在履行义务还因为情感需求。” 顾沂雪看向她,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喊了她的名字:“沈风荷,就这样吧。” 沈风荷皱眉:“你跟我结婚难道不是为了气顾家?气顾春眠?” 顾沂雪:“……” 顾沂雪气到不想说话。 但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沈风荷拉住了她的手,说:“别离婚了。” 顾沂雪脚步顿住,嗓子干涩:“为什么?” 沈风荷在原地站了许久,在机场广播响起的时候才说:“我好像……有点爱你。” 顾沂雪震惊,转身皱着眉看她:“有点?” 沈风荷凑近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你感受一下。” 顾沂雪的掌心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在飞速地砰砰砰跳动。 “你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心跳加速了。”沈风荷一本正经地说:“还有,在家里看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我哭了。” 顾沂雪:“?” 沈风荷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掩饰自己的情感。 她在来的飞机上用很理智的方法分析了一路,但发现没有结果。 最后是一旁的助理忍不住提醒,说她肯定是很在意顾沂雪的。 沈风荷自己都不理解,问为什么。 助理:“……” 助理说顾沂雪每次出了新电影,她都会包场,不光是给公司员工包场,还要自己去看,每次看完都会很高兴。 助理还说她每次遇到什么漂亮的东西,都会想着要给顾沂雪包起来。 甚至这次出差在国外,分明是很着急的时间,结果就因为她在车里看到路边首饰店有个铂金的项链很适合顾沂雪,所以专门下车去买,为此还迟到了跟合作方的约会。 这是助理入职七年以来,第一次看到沈风荷有迟到的行为。 助理在列举完种种之后忍不住吐槽:如果这都不算爱!而沈风荷想起自己看到离婚协议书那一刻的窒息感,和眼里莫名其妙掉出来的泪。 虽不可置信,很难接受自己是有爱的。 但……最后她还是试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沈风荷向来不喜欢掩饰,尤其在情感上。 顾沂雪问:“为什么是有点?” 沈风荷:“因为我不确定。” 顾沂雪:“那就等你确定了再来。” 沈风荷:“……总要先跟你谈了恋爱才能确定。” 沈风荷说话的语气很僵硬,拽得顾沂雪手腕都发疼。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很认真。 顾沂雪忽地笑了,猝不及防地凑近她,直接吻在她唇上。 沈风荷瞳孔放大,愣怔在原地,手却下意识揽在她腰上,抱紧了。 顾沂雪松开她的时候,呼吸都有些急促,却还是问:“你刚才有心跳吗?” 沈风荷直接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感受一下。” 顾沂雪:“……” 嗯,心跳得很快。 顾沂雪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勾着唇笑:“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吗?” “哪一句?”沈风荷反问。 顾沂雪说:“谈恋爱那句。” 沈风荷点头:“试试才知道。” 顾沂雪唇角往上扬,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往上挑,显得风情万种:“那……就谈个恋爱试试。” —— 以前总觉得风应该是属于春天的。 后来发现其实风雪最相衬。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93章 番外15 很多年前,有人问过陈眠一个问题: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你会做什么呢? 陈眠思考后,声音很轻地回答:“现在可以灭亡了。” 彼时的陈眠正坐在山顶的石头上,朝阳缓缓从山后升上来。 在远处天空晕染出橘粉色的霞光,就像是黑夜里散开的烟花,美不胜收。 但陈眠的目光却落在了身侧。 坐在陈眠身侧的女孩儿头发披散下来,朝阳的光落在她脸上柔和又美好。 她的唇色有些淡,身形瘦削。 那天她轻轻哼唱了一首歌。 “孤鸟飞入星河搭乘一艘船 有人扬起帆 有人停彼端” 她的声音澄澈,白皙的手在膝盖上打着拍子。 不缓不慢,不疾不徐。 她说:“我们都可能是孤鸟吧。” 彼时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眼睛能做相机,把所有的美好都收进眼眶。 于是眼睛都亮晶晶的。 她问陈眠,“为什么现在就可以灭亡啊?” 陈眠缄默不言。 其实当时答案就在嘴边,却因为身边的人太美好没敢说出口。 好似所有消极的言论都配不上当时闪着光的她。 后来陈眠无数次想,如果那一刻世界灭亡就好了。 因为她永远都想让时间停在最美好的那刻。 这样,世界美好。 你我亦美好。 —— 陈眠起床时是早上七点。 熬惯了夜的人在这个点起床是很难的事儿,但很神奇的,在没有闹钟的前提下,她在七点前醒了。 今天是齐娇要去郊外早市进花的日子。 昨晚吃过饭后陈眠问了一嘴,所以打算今天开车去接送齐娇。 陈眠看到齐娇时掉了眼泪。 齐娇很无措,也有些害怕。 后来两人熟了以后,齐娇才说:“我根本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陈眠没说是专程来找她的。 那些记忆全让她记得就足够了。 甚至,那些记忆也会随着她在这个世界的生活而慢慢忘记。 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和齐娇重逢了。 陈眠起床洗了个头发,画了个淡妆,原本打算涂浅色系的口红,但想起齐娇昨天说枫叶色的口红很漂亮,所以从化妆盒里拿出了个枫叶色的涂上。 没有习惯涂红色系的陈眠对着镜子看还稍有些不习惯。 不过留给她纠结的时间不多,随意照了照就开车出门。 等她开到花店门口的时候,齐娇正在开门,陈眠走过去说:“走。” 齐娇一脸懵:“去哪儿?” “早市。”陈眠说“不是要去进花?” 齐娇:“……” 齐娇指了指自己的车,尴尬道:“我已经回来了。” 陈眠:“……” 陈眠这才知道,原来早市的时间是五六点。 而齐娇是属于比较早的那一批,她五点多就已经到了早市,挑选最新鲜最漂亮的花带回来,然后再进行包装。 陈眠颇有些尴尬。 但陈眠是个不太能察觉尴尬的人,她就停顿了两秒又问:“你要不要去吃早饭?” 齐娇看向她:“好吧。” 只要她发出邀请,齐娇就放下了手头的所有工作去陪她吃早饭。 在吃过早饭后,陈眠又跟齐娇到花店里。 其实对齐娇来说有些奇怪的,包括对齐娇以外的任何人都觉得奇怪。 因为这只是她们认识的第天。 陈眠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齐娇。 邀请她散步,邀请她共进晚餐。 更奇怪地是,齐娇全都答应了。 齐娇这几天总忘不了刚见到陈眠的那一眼,她的心跳加速,眼眶莫名湿润,很像冲过去飞奔向她,以及那天晚上总是出现在她梦里的那双泪眼。 直觉告诉她,那双眼睛不该是这样的。 应当是冷厉的,淡漠的,不屑的。 可她却能越过这些情愫看到绵绵情意。 甚至就连她大早上开车跑到自己花店门口说要带她去早市,齐娇都不觉得奇怪。 因为这就是陈眠能做得出来的事。 陈眠到这边来的身份就是个孤儿,没有了Alpha的体质,一个很平凡的女孩儿。 她的前二十几年就是放在人群里就会被淹没的存在。 陈眠也没想要做什么大事儿,甚至厌倦了做画家、艺术家。 所有的东西都被放在橱窗里观赏是件很悲哀的事儿。 而陈眠还没想好要做什么职业,于是在齐娇身旁打转。 无数次,她在一旁看着认真工作的齐娇都默默出神。 思绪游离到九天之外。 可连九天之外也还是齐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 陈眠在这一周里已经想到了自己的职业,她打算在这附近的学校做美术老师。 以前陈眠很讨厌老师这个行业,总觉得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上学时还有老师曾在课上说过齐娇,说她是娇花,从不参加学校的活动。 从那时起,陈眠就不喜欢老师这个行业。 尤其齐娇那会儿在学校天台上一跃而下,在学校里的日子都无数次成为陈眠的噩梦。 陈眠有段时间很讨厌学校。 可最近她偶尔会看见齐娇在傍晚时坐在花店门口盯着放学后的中学生,看她们过人行横道,五成群地嬉笑打闹。 齐娇说:“看见中学生就会很有朝气啊。” 陈眠便决定去当老师。 只是陈眠没想到,这所学校的老师是要考的—— 于是她又学到了一个词:编制。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陈眠查阅了大量资料,才搞懂这是什么意思。 齐娇诧异地问她:“你以前不知道吗?” 陈眠:“……” 陈眠默默地看教育知识。 齐娇的花店生意不算好,但也不差。 每天都会有人来买花。 有时是浓情蜜意的情侣,有时是下班晚归的单身女孩儿,有时是白发苍苍的老人,齐娇都会给她们推荐合适的花。陈眠问齐娇:“你为什么想开花店啊?” 齐娇想了想回答:“花能带给人希望。”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齐娇说:“花的存在不是成为风景,而是让人的心变平静。” 陈眠:“……” 陈眠就站在桌前,笑着问她:“谁说的?” 齐娇摇头:“记不起来了。” 齐娇还说:“我从网上找了一下,也不知道出处在哪里。” 陈眠轻笑,没有说话。 齐娇找不到出处是因为这是当初陈眠跟她说过的话。 没想到,她还记得。 陈眠在花店呆久了,逐渐也能包出漂亮的花。 但齐娇说包花不适合她。 陈眠便问:“那什么适合我?” “我怎么知道?”齐娇说完后顿了下,试探地说:“不然你画画吧。” 于是陈眠把齐娇店里包起来的花都画下来。 每天几乎都没有重复的花色。 齐娇永远都能想到不重样的搭配。 而陈眠很喜欢在街头画画。 搬个凳子,支个画架,平静地开始画。 陈眠画的是油彩,偶尔也有来围观的人。 陈眠长得不算出色,五官都很一般,但搭配在一起却有种独特的气质。 就是那种独属于艺术家的“你看不惯我但又干不掉我”的气质,大家都觉得她高冷。 齐娇偶尔在店里包花时会不经意抬起眼,看到陈眠安静的背影后会轻笑,是那种不经意地温柔的笑。 有天一个客人提醒她,她才发现自己看得太过痴迷。 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很喜欢陈眠啊。 有种她天生就该喜欢她的感觉。 也觉得她们应当是认识很久了。 哪怕她们除了喜欢相同的一首歌《孤鸟症群》,其余的很多东西都喜欢的不一样。 可齐娇就觉得合适。 没谁能让她一见到就笑起来。 只有陈眠。 陈眠逐渐成为了门口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个消息自然也瞒不住齐娇的家人。 晚上吃饭时姐姐开了个头问:“是不是有人追你?” 齐娇一愣,眼睛滴溜溜地转,哥哥立马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你不是撒谎的料,说实话。” 齐娇红着脸放下碗,结巴着回答:“哪……哪有啊。” 姐姐和哥哥异口同声地说:“那就是真的了。” 齐娇:“……” 齐娇立刻溜了。 而父母八卦地问:“有人追娇娇?多大了?帅不帅啊?做什么工作的?” 她姐和她哥对了个眼神,最后由她姐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不知道多大,是个女孩儿,长得还行吧,没娇娇好看。” “女孩儿啊?”她父母异口同声地感慨。 最后她妈又挥了挥手,“算了,娇娇喜欢就行,管他男孩女孩呢。” 而落荒而逃回到卧室的齐娇靠在门上,手机忽然震动。 她打开,是陈眠发来的消息:【明早去看日出吗?】 ——看日出的地方在城郊,一座不算高的山上,开车摸黑出发。 齐娇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偷偷摸摸,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不知为何,却觉得有种熟悉感。 就好像在很多年以前,她也做过这样的事。 胆战心惊,却又满怀期待。 远处天空露出鱼肚白,太阳缓缓从山后升起。 显得瑰丽又浪漫。 陈眠上山时带了外套,给齐娇垫着坐,她手臂后撑在岩石上。 光从前方撒过来,在静谧的鸟叫声中,在霞光万丈中,陈眠声音很轻地说:“齐娇,我们在一起吧。” 齐娇错愕地看过去,却下意识地笑了。 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地,她回答:“嗷。” “嗷是什么意思?”陈眠问。 “就是可以。”齐娇把脸又转向朝阳。 陈眠说:“你不用再考虑一下吗?” 齐娇:“……” “那你给我唱个歌吧。”齐娇说。 齐娇以为陈眠会唱《孤鸟症群》。 她之前听陈眠轻哼过这个调调。 但没想到陈眠迟疑几秒后,有些冷淡的声音却在唱: [绕过了学校花店 荒野到海边 有一种浪漫的爱是浪费时间 徘徊到繁华世界 才发现你背影 平凡得特别 …… 幸福兜了一个圈] 幸好,只是兜圈。 而不是永别。 —— 我们都不过是沧海一粟,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罢了。 可还是会有人发现平凡你我身上的闪光点。 你要永远记得:即便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也会有人在坚定地爱着你。!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第194章 番外16 华安私立高中。 高二七班。 正值下课时间, 班里喧闹嘈杂,有在教室门口大闹的,也有坐在桌前说小话的。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 “梁雯璇告白失败了你们知道吗?” 坐在那儿聊八卦的人忽然炸了。 “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更劲爆的是盛妤把人给打了。” “……我去?” “那她俩怎么没被叫去办公室?” “这还用说?肯定是因为有关系呗。” “梁雯璇告白失败, 为什么是盛妤打人啊?” “……” 大家讨论得正热闹, 忽然有人低咳一声,有个一直在安静听八卦的姑娘用胳膊肘杵了杵正阔阔而谈的女孩儿,女孩儿还别了下胳膊:“你弄我干嘛?” 周遭的人脸色顿时变了。 就大谈特谈八卦的女孩儿一脸茫然, 再次把校服袖子撸上去, 打算再次给她们讲, 结果被人踢了一下小腿, 就见坐在她对面的女孩儿眼睛直抽抽。 “干嘛?你眼皮跳呢?”女孩儿说。 “不是……” 话音刚落, 就见盛妤和梁雯璇从她身边经过。 一直在说八卦的女孩儿也傻眼了。 梁雯璇倒没什么反应,只有盛妤在途径对方的时候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 众人傻了。 这确实是桩笑谈。 几乎今天路过学校的每个角落, 都能听到有人在说这件事。 梁雯璇和盛妤刚就去了个卫生间,五分钟, 听了十遍这件事。 绘声绘色, 添油加醋。 盛妤都不解,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都忍不住问梁雯璇:“我真扇人巴掌了?” 梁雯璇:“……不, 你是个淑女,你干不出这种事。” 盛妤满意地点头:“这才对。” 事实上,盛妤只踹了那女的一脚。 还控制了力道。 但流言就是这样。 永远会在传播的过程中衍生出无数版本。 梁雯璇从笔袋里拿出圆珠笔,又从课桌里拿出笔记本, 面无表情, 好似那些人的话题重心不是她一样。 盛妤都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梁雯璇反问。 盛妤:“……” 几秒后, 盛妤皱眉:“梁雯璇你不对劲儿。” 梁雯璇鼓了下腮帮子,胳膊撑着桌面,下巴随意撑在掌心中间:“哪儿不对劲?” “哪哪都不对劲。”盛妤说。 梁雯璇推了她一下:“边儿去。” “真的。”盛妤说:“那就是个空有外表和智商的渣女,你就算跟她在一起,也是没有好结果的,照我看,你现在眼光还不如小时候呢。” 梁雯璇:“……” “我小时候啥眼光?”梁雯璇又问。 盛妤说:“你小时候喜欢的好歹是沈怡然,现在这个…… 还比不上沈怡然的指甲盖儿。” “那是因为你对沈怡然有滤镜。”梁雯璇说完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这俩都半斤八两,所以我还是好好学习吧。” 盛妤:“……” 盛妤没忍住:“你疯了吗?” 梁雯璇:“?” 梁雯璇确实没什么反应。 她昨天是跟人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迫于无奈。 要说她真的很喜欢那个学姐吗? 并没有。 甚至她对那个学姐的喜欢还比不上幼儿园对沈怡然的喜欢。 当然了,她对沈怡然的喜欢也只仅限于幼儿园。 幼儿园一毕业,沈怡然换了学校,她跟盛妤升入一年级,没多久就把沈怡然给忘了。 学校里太好玩,人又多,根本不会想起沈怡然是谁。 梁雯璇承认,她就是这么健忘。 盛妤常说,她就是个金鱼脑子。 尽管梁雯璇都会在嘴上怼回去,奈何她怼不过盛妤,总是被压制得死死的。 而盛妤会踹人,完全是因为那个人嘴欠还手贱,竟然伸手就往梁雯璇的月匈上摸。 梁雯璇在青春期发育的比一般女同学都要好,学校里的校服又是衬衫+格子裙,即便是订了大一号校服,梁雯璇的身材还是好到令人羡慕。 平常她一出现在走廊,就有好多人探头来看。 可没想到,昨天那个学姐就因为梁雯璇过去说了句,“学姐,我……喜欢你。” 没等梁雯璇再说什么,她就直接上手了,然后就被盛妤掰了手腕,踹了一脚。 到了今天,就已经传成了这样。 梁雯璇倒无所谓,她有一种强大的钝感力。 就是别人说的话总会被过滤几下才能进入她的大脑,情绪相对来说也没那么敏感。 所以成天慢慢悠悠的,跟只树懒一样。 和风风火火的盛妤刚好互补。 不过她俩在一块儿总是在闹腾。 盛妤总嫌梁雯璇慢,梁雯璇则慢悠悠地回答:“啊?” 语调拉长。 盛妤一下就没了脾气。 盛妤问梁雯璇要不要把学校里的流言处理一下,梁雯璇则摇头:“那么多人,你还能堵人家的嘴啊?” 盛妤:“那倒也是。” “说到底还不是怪你。”梁雯璇斜睨她一眼,“就跟你玩个游戏,你非要让我去告白,丢人了吧。” 盛妤:“……” “我还不是帮你一把?”盛妤说:“谁知道那是个人渣啊。” 梁雯璇撇嘴:“你帮我什么?” “你上次说高三的那个学姐长得好看,学习也好,我还以为你喜欢她。”盛妤说。 梁雯璇:“……” 梁雯璇思考两秒:“我还说过这话?” 盛妤气得掐人中。 不过上课铃响了,盛妤也转过身,但她听到在悠长的铃声下,梁雯璇慢悠悠地说:“我那天好像还说,她跟周彩虹有点像。” 盛妤错愕:“谁?” 几秒后,老师进来。 梁雯璇没有时间解释,继续低头做题。 梁雯璇上了高中才发现,背东西越来越难了。 语文卷上的诗词填空她总是错,而且还一错好几道。 她的成绩已经开始垫底。 盛妤是中等。 用许清竹的话来说,盛妤可能没遗传到她们家优良的学霸基因。 盛妤通常翻个白眼,“我只是懒得学。” 然后就被许清娅敲脑门儿,“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是全年级第一。” 盛妤:“……” 没办法,盛妤太懒了。 不过在打架子鼓这件事儿上,盛妤一点都不懒。 她已经打算走艺术类高考了,所以即便是她现在的成绩,也足够她上艺术类的顶尖大学。 梁雯璇则是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要说比较感兴趣的只有。 偶尔捧着废寝忘食,偷悄悄地窝在被子里看,为此弄得眼睛近视到了四百多度。 梁雯璇也不是不努力,但在努力过后就发现,有些人还不如不努力。 幸好她家里也没有给她很大的压力,她爸说不行就出国留学,或者看喜欢做什么就做点儿什么,反正梁家的基业够她躺一辈子。 梁雯璇早早就被灌输了当咸鱼的思想。 但她还在努力奋斗着。 这节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进来以后教室才安静下来。 梁雯璇正在写一道数学题,列了小半页的算式 ,却感觉越算越偏。 就听讲台上的班主任说:“咱们班今天要来一位转学生,希望大家以后友好相处。” 说完以后大家纷纷往教室外看。 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女孩儿走进来,声音清朗:“大家好,我是周彩虹,多多指教。” 她的眼睛很深邃,瞳色偏蓝,鼻梁很高,一看就是偏混血的长相。 她一进门,班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哇哦”声。 惊叹她长得如此漂亮。 而听到周彩虹这个名字的梁雯璇和盛妤同时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许多年没见的那个人。 rabow从幼儿园毕业后,就几乎没回过国。 三人也没怎么见过。 小的时候两人偶尔还会凑一起骂这个没良心的人,后来渐渐也就把她忘了。 毕竟小孩儿,都不记事。 rabow这么多年几乎是等比例放大,而且长得特别高,目测有一米七。 又高又瘦,五官还明艳。 站在人群里就是焦点。 老师随意给她指了个座位:“你去那里边坐。” 指的地方就是梁雯璇身边的空位。 因为她的同桌前些天因为生病申请休学了,所以位置空了出来。 当老师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梁雯璇感觉班里同学看过来的眼神充斥着复杂的情感。 有羡慕有嫉妒。 梁雯璇倒没什么,只是在rabow走过来的时候,她低着头做题。 没理这人。 rabow低声说:“ 你让一下。” 梁雯璇起身,给她让开。 等她进去以后又坐下继续做题,就把她当陌生人。 老师已经开始讲题,梁雯璇仍旧在和那道题奋战。 rabow看不下去,低声说答案:“7。” 梁雯璇忽然把笔扔在桌上,斜睨她一眼:“就你聪明。” rabow:“……” 盛妤在前排偷偷扔来个纸条,直接扔在了rabow桌上。 梁雯璇别过脸听老师讲课,其实心跳加快,什么也听不进去。 而rabow拆开纸条,就看见纸上画了一道彩虹,又在旁边画了只狗。 rabow:“……”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梁雯璇起身就要走,结果刚站起来就被rabow拽住手腕。 梁雯璇居高临下地看她:“干嘛?” rabow:“……还气呢?” 梁雯璇点头:“不然呢?你个骗子。” 盛妤也跟着一起谴责,“就是!你还好意思回来?怎么不在国外待到地老天荒啊。” rabow被说得耳朵热,“好啦,我给你们赔罪。” “不。”梁雯璇傲娇,“你就算是跪下求我们原谅,我们也……” “啪叽——” rabow的两根手指直接弯曲,作下跪状。 她仰头看向梁雯璇:“原谅我啵。” 梁雯璇抿唇,改口:“行吧……” 盛妤说她没出息,这么轻易就原谅。 结果在rabow说要请吃饭时,也立刻恢复了建交。 嗯,青春又开始了。 第195章 全文完 又一年春。 盛妍和沈暄放假回家时发现家里空荡荡的,只有负责打扫家的阿姨,两个妈妈都不在家。 她俩分别给梁适和许清竹打了个电话,结果都没人接。 还显示关机。 两人已经大学。 在高中时说一定要在上大学时离彼此远远的,但到了报志愿的时候,沈暄偷瞟盛妍的志愿,一次又一次。 盛妍还捂住,“你干嘛?” 沈暄:“我就看看。” “你忘记自己说怎么都不可能跟我上大学的吗?”盛妍说。 沈暄一顿,随后理直气壮地说:“我倒是想,我又考不上。” 盛妍:“……” 智商这事儿,从小时候就有踪迹可寻。 沈暄从幼儿园就有多动症,对学习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但盛妍却特聪明。 差距是从高中拉开的。 两人在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盛妍以七百二十分的高分位居全年级第一,比第二名高整整二十多分,而作为双胞胎妹妹的沈暄,只能考到姐姐的三分之二。 基操是四百多,好一点能到五百多。 老师常常看着她俩长得差不多的脸叹气。 沈暄都能想到老师的内心潜台词是什么——明明脸都差不多,怎么智商就差了这么多? 不过托盛妍的福,沈暄高中时再怎么折腾和胡闹,老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考成绩也是。 盛妍比沈暄高了整整两百分。 一个七百二,一个五百二。 许清竹为此还揶揄她,“你怎么刚好考五百二?再高几分,你就能说跟姐姐只差一百多分了。” 感觉瞬间差距就缩小了。 沈暄灵机一动,举起双手在头顶比了个心,“因为~擦浪嘿呦~” 众人齐齐被逗笑。 不过对沈暄来说,五百多分很够用。 因为沈暄很早就决定走艺术专业,报的是表演。 五百二十分足够她去上国内Top级的艺术学校。 沈暄要经历艺考,所以早早就选定了要去的学校,在京都。 而盛妍很大可能是留在海舟市的,估计会跟许清竹一样,去报考青翼大学。 但沈暄心里还是存了一点点希望的。 只是在她看到盛妍志愿上的“海”时,希望破灭。 她得孤身一人去京都上学了。 不过也还好,京都那边有陆姨和傅姨,还有她们正在上初中的女儿陆苗苗。 但没想到,后来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盛妍去的学校竟然是京都大学。 距离沈暄的京都传媒大学只有两条街。 盛妍默默收起了录取通知书。 沈暄那天高兴地多吃了半碗饭。 后来有人问盛妍,为什么要到京都读大学啊? 盛妍思考了下,“朝朝和暮暮本来就是连着的啊。” 而现在,就在她们大一的假期里,她们是连夜坐飞机赶回来的,结果只吃到了闭门羹。 …… 在她们询问阿姨,两个妈妈去哪里的时候,阿姨还没说话,盛妍的电话就响了。 是表妹打来的。 正在上高中的表妹哭唧唧地说:“姐,我被抛弃了!” 盛妍:“?” 一问才知道,梁适和许清竹,沈茴和赵叙宁,顾沂雪和沈风荷都去旅游了。 还是集体旅行。 而沈思妍……也就是她们的小舅,负责看管公司。 盛妍在心里默默给小舅点了根蜡。 盛妍跟沈暄便放了行李去找表妹一起吃饭,三个人聚在一起。 就听表妹吐槽那两个“不着调”的人。 “她们才是真爱,我就是个意外。说走就走的旅行不带我也就算了,都不跟我说的,我今天回去才知道,她们昨晚的飞机去海边了,我也想去的啊。呜呜呜~!”表妹委屈巴巴地说完,忽然灵机一动,看向盛妍,“姐,带我去你们学校玩吧。” “你不上课吗?”沈暄问。 表妹摇头:“今天周六呀。” 沈暄立刻来了兴致,用胳膊杵了杵盛妍:“快订机票,咱们下午就走。” 盛妍:“?” “AA。”盛妍说。 沈暄一怔。 沈暄啧了声,看向冷脸的盛妍:“你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表妹立刻毛遂自荐,“姐,我有,用我的。” 说着给盛妍转了一万过去。 盛妍一惊,“你哪来这么多钱?” 虽然家里很有钱,但盛妍跟沈暄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是花钱不能大手大脚,也不能觉得自己家里有钱就高人一等。 这些钱都是父辈争下的,跟她们没有多大关系。 就连平时给零花钱,也都根据学校的平均数字来。 但盛妍学习好,考完大学以后,上京都大学前,学校给了一百万奖励金。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她把那一百万存到了账户里,打算毕业时的创业基金。 再加上她平常物欲不强,基本上家里给的零花钱能省大半。 沈暄就不行了。 沈暄买东西没概念,她也没有买那些很贵的奢侈品,没有在她高中时就背几万块钱的包,双肩包也就是很普通的款式,几百块钱能用好几年。 但她喜欢买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上大学以后许清竹给她们每个人三千块的生活费,即便是在消费水平很高的京都,也能过得富足。 更何况每个星期陆佳宜都会接她们出去吃饭。 临走时也会把她们当小孩儿似的,给她们塞零花钱。 一开始是塞卡,后来发现她们都不用,就开始塞钱。 几万几万的给。 后来是许清竹知道了,很“严肃”地跟陆佳宜谈了一下。 陆佳宜每次就不给钱了,带她们上街买东西。 表妹跟她们差不多,也是每次都被亲戚塞钱或是带去买东西。 表妹小时候性格有些内向,不太爱说话,去幼儿园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人玩,大人们便比较心疼她,平日里对她也更好一些。 但等她上了初中,沈茴也就学着许清竹,开始控制她的花销。不过表妹的钱是每周给多少,自由分配。 哪怕你这一周,在周初的时候就把钱都花完了,那沈茴也不管,也不让别人管。 一开始表妹确实没有钱的概念,经常入不敷出。 但两周之后,她逐渐开始攒钱了。 不过到了高中,表妹性格变得开朗一些,跟同学们打成一团后,因为不太会拒绝人,就会在出去玩时买单,把她的小金库用了很多。 这会儿又这么大方说还有一万…… 表妹讪讪:“是表姑给的啦。” 哦,赵莹给的。 大家仿佛有一个共识,就是要让自己的孩子节俭,但又不停给别人家孩子塞钱。 因为赵莹家的小孩儿也是跟她们情况差不多,但赵叙宁和梁适偶尔就会给小孩儿塞钱。 盛妍自然没有用表妹的。 不过等她们下午去京都之后,才知道陆佳宜和傅尤也去旅行了。 与之一起的,还有赵莹和杨书颜。 盛妍&沈暄:“……” 双胞胎不约而同地说:“中年出逃?” —— 而被她们这帮小孩儿誉为“中年组”的漂亮女人们,正开着车在落日大道上狂奔。 夕阳挥洒在地面上,平坦的马路两侧是绿油油的苗,她们开着车窗,自由的风吹散她们的长发。 五辆车,快要组成一个车队。 集体旅行的建议是许清竹提出来的。 这些年她跟梁适也都有旅行,而且几乎每年寒暑假都会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偶尔会和沈茴一家,或沈风荷两口出去。 但属于她们这些朋友的旅行很少。 所以她就在群里问了一声:【要不要一起去旅行啊?】 所有人都很干脆地说好。 于是她们开启了一场秘密的旅行。 不带小孩儿,恣意狂热,就好像尚青春。 事实证明,这样的旅行让人年轻。 跟小朋友一起出去,永远都在顾虑小朋友。 哪怕盛妍和沈暄都已经这么大了,她们一起出去吃饭,梁适看见沈暄嘴角沾点儿东西,也会下意识伸手给她擦掉。 这就是做母亲。 因为在自家小孩儿面前,自己永远是母亲。 永远以她们为第一位。 可人生是自己的。 跟这么多朋友一起出行,是一件格外浪漫的事。 她们绕过了海舟市城郊的海,又直接飞到了藏北。 飞到藏北之后就开始租车自驾,去看了漂亮的湖,然后在落日中奔赴和夜晚的约。 全景天窗打开,不知是谁车里的音乐在响,坐在副驾的人便挥起手臂,跟着音乐的节奏,一起晃动。 最后她们停在了民宿附近。 这里的民宿也极具藏族风情。 初春的天儿,这边昼夜温差大,一到晚上就降到了零下,特冷。 大家便在院子里生起篝火,围坐在一起闲聊,等到聊得差不多了,许清竹还Cue人,“赵医生,你不是带吉他了吗?” “赵医生还会弹吉他啊?”陆佳宜诧异地问。赵叙宁:“……不像?” 陆佳宜实话实说:“确实不像。” 这种气质还是拿手术刀更合适。 但沈茴已经把赵叙宁的吉他给拿了过来。 许清竹则是拿了民宿房里的一个拨浪鼓,梁适则拿出了自己的口琴,赵莹啧了声,“你们真卷。” 说着也不甘示弱地拿出了一个拇指琴。 杨书颜想了想:“我就唱歌吧。” 的大杂烩。 却也格外好听。 最重要的是,有青春和自由的声音。 篝火映照着她们艳丽的脸庞,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有的人,永远年轻。 永远光芒万丈。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