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德鲁伊在线种田》 作者：无稽之谈 文案： 精灵德鲁伊在吟游诗人的赞歌中死去，再次睁开眼睛，却成为了被家族抛弃的富二代。 而这个富二代，正准备参加一档网红综艺节目《变形计》。 想要看落魄大少被大山里的艰苦环境疯狂打脸的观众们，看到了一个自带光环的杰克苏。 花爱他，树爱他，猫猫狗狗飞鸟走兽豺狼虎豹全爱他，他是动植物们的小宝贝。 苏·自然亲和力满点·杰克苏·澈：怪我咯。 文案二： 在地球从浩劫中恢复，动植物资源极其珍贵的时代，从《变形计》走红的少年让人们回忆起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天底下没有我种不成的地。 人送称号：大德鲁伊。 注：这篇文的《变形计》内容是我编的，主旨是种田种田种田，一切为种田服务，和现实中的节目不一样。怕小仙女误会，这里说明一下，大家不用带入现实~看文愉快~ 内容标签： 强强 甜文 爽文 网红 主角：苏澈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来自异世的精灵德鲁伊苏澈为了寻找前世挚友穿越到现代，却意外成为了准备参加节目的落魄富二代，在小乡村直播养鹅、种田，逐渐改变了大众对于富二代的印象，成为人人喜爱的知名网红，被观众称作“大德鲁伊”。而德鲁伊的亲和力也让苏澈与经历过末世，进化出智慧的动植物们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在探索新世界、寻找挚友的过程中，一同享受充满乐趣的新生活。本文作者用幽默生动的语言，向读者讲述了来自异世的德鲁伊在小乡村种田、养殖、做直播，通过努力获得观众的喜爱和钦佩，最终事业爱情双丰收，成为知名农学家的故事。文中的主角和配角形象鲜活生动，各种小动物为了争夺主角苏澈上演了一幕幕充满趣味的“争宠戏”，令人捧腹。在温馨诙谐的笔调下向读者缓缓展开了新世界的动人场景。 第1章 变形计 清晨。 弥漫在山间的薄雾还未散去，蜿蜒的山路上，一辆车厢上印着《变形计》三个大字的白色面包车熟门熟路地朝着更高处驶去。 苏澈坐在面包车最后一排。他侧过脸，望着窗外飞掠的景色。 金色阳光透过车窗，洒落在少年白皙的脸上，给他的肌肤镀上一层柔光。初春的融融绿意倒映在漆黑眼底，遮住了苏澈眼中的一抹好奇。 他的身上似乎有种充满少年感的清澈与纯净，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喝杯水吧。” 身边的节目助理将一管橘子味营养液兑在温水里，递给苏澈：“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谢谢。” 苏澈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看起来十分乖巧，这幕场景激发了在场所有女性工作人员的爱心，特别是在其他两名奇形怪状的节目嘉宾的对比下。 被工作人员暗中吐槽的两名嘉宾是和苏澈年龄差不多的青少年，一男一女。 他们的模样十分好辨认—— 女生的头发染成金黄色，发丝中端到发梢挑染了丝丝缕缕的红，从后方看去，就像是在头顶盛开了一朵巨大的金丝菊，男生则烫染了一头亮蓝色的小卷发，随着车辆的颠簸在头顶一晃一晃，格外醒目。 此刻，坐在苏澈前排的两人正在联机打游戏。 红发少女全神贯注地猛戳手中的平板电脑，手指快得几乎舞出幻影，突然—— “胜利！” 随着屏幕上爆出一行金色的大字，她猛地跳起来，脚踩在座椅上，指着身边的蓝发少年道：“肖晓明，愿赌服输！” “妈的！” 名叫肖晓明的少年啐了一口，瞪着屏幕上灰色的“失败”二字，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一袋牛肉干，扔到少女脚下。 “再来！” “谁他妈跟你来，菜鸡。” 红发少女捡起牛肉干，撕开包装，扭头问身后的苏澈：“唉，那个谁，你吃吗？” 肖晓明听见她的话，皱起眉，将脚架在前方椅背上，目带威胁地朝苏澈看了一眼，不屑地嘟囔道：“陈静瑛，你还能不能有点女人的样子？” “老娘怎么没有女人样了？” 陈静瑛一把呼上他的泰迪小卷，顺手在肖晓明耳朵上狠狠揪了一把，“你欠抽是不是？” “行行行。”肖晓明一副“好男不和女斗”的样子，嘟囔道：“你们这些娘们儿，就喜欢小白脸。” 说着说着，他自己把自己给气到了，朝后头喊了一声：“看什么看？说你呢小白脸！” “啪”一声，陈静瑛脚踩着座椅，照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巴掌，对苏澈道：“别理他，他有狂犬病。” 苏澈：“……” 他身边的节目助理见缝插针地微笑道：“看起来你们已经认识了，这是陈静瑛，这是肖晓明，你们后面的是苏澈，之后这几个月大家就要一起录节目了，记得要好好相处。” “……” 陈静瑛扭过头，爱答不理地嚼着牛肉干，肖晓明满脸抑郁的把上万块的平板电脑摔在座椅上，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发呆，只有苏澈看着节目助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助理：“……” 她在心里给三个人安上了大大的标签—— 暴力少女，网瘾少年和……误入狼窝的无辜小天使？ 哦，对了，忘了一点，他们三个都是富二代。 …… 《变形计》是中洲二台的一档真人秀节目，主打互换人生，每期节目都会将三个来自城市家庭的问题少年与农村少年进行互换，以使他们了解对方的生活。 迄今为止，这档真人秀已经播放了数十年，培养出了一大批固定观众。 一般的真人秀节目其实没有这么长的寿命，《变形计》在播放第十年时也遭遇过一次危机，它的收视率从最开始的爆炸状态一路下滑，直到乏人问津，中洲二台的领导曾经一度想要将节目砍掉。 就在这时，爆红在社交媒体的一个帖子挽救了《变形计》的生命。 ——《如何变得心平气和：我在变形计里围观sb富二代的那些年》 身为一个普通人的楼主从各个角度阐述了《变形计》中的富二代是如何作天作地、在穷乡僻壤的小乡村里疯狂立fg，又是如何被生活狠狠打脸的，一时间激起了许多共鸣，并且产生了数不清的表情包和金句。 人都有这种心理：就算你出身再好又有什么用？不学习、没本事、遇事只会耍横装逼，拌肥料的时候还不是会掉到粪坑里？ 于是，帖子红了，《变形计》也红了，包括《变形计》中被生活疯狂打脸的富二代也获得了很高的知名度，特别是拌粪肥时掉到坑里的那一个。 于是，《变形计》的策划组机智地改变了节目的宗旨，从“让问题少年们培养正确的价值观”变成了“请最sb的富二代们，做观众们最宠爱的快乐源泉”。 不出所料，红到今天。 …… 此刻，苏澈的角色就是那个时刻准备着被生活打脸的富二代。 他拒绝了陈静瑛塞过来的牛肉干，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竖起耳朵，认真聆听着周围人的谈话，从中获取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距离精灵艾欧希尔穿越成此刻这个名为苏澈的少年已经有三天时间，在医院中一醒来，还没搞清楚情况，他便被原身的家人塞进了面包车里，随着节目组前来参加摄制，因此对目前这个世界的了解可谓寥寥无几。 “唉，那个谁……苏澈，听说你家里是做天然食品的——苏苏食品，是么？”陈静瑛问。 苏澈想了想，点头。 他依稀记得，刚醒来的时候，病床前那个前来探望他的女人重复过好几遍“苏苏食品”这个词语。 只不过当时她哭得太过于梨花带雨了，导致苏澈被后面赶来的原身父亲怒吼了一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之类的话，没有听得太清。 “听说你们家的天然水果好吃。”陈静瑛羡慕地嚼着牛肉干，不屑道：“自从我爸的那个小三进门，我都多久没吃过水果了？整天就是营养液营养液营养液，还不如这个狂犬病——” 她指了指肖晓明：“喏，就是他。他家开养殖场的，这个牛肉干就是他们家出品。” “那你呢？” “我？”陈静瑛撇了撇嘴：“我爸开了家屠宰场，改天你们去我家杀猪我给你们半价优惠。” 苏澈：“……” 从这几天有限的了解中，他得知这个世界的自然资源是很昂贵的，天然蔬果、粮食、肉类都不是一般人可以吃得起的食物，城市中的大多数人都靠各种口味丰富的营养液、营养片和营养针剂为生。 至于自然资源如此稀缺的理由……到目前为止苏澈还不知道。 他继续套话：“对了，你们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谁知道呢？”陈静瑛吃完了牛肉干，把袋子塞进口袋，哼了一声：“我猜是老头子又被哪个姨太太吹枕头风，说我性格不良需要改造一下，你呢，泰迪？” 苏澈怀疑这姑娘记性不好，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给肖晓明起了两个外号了。 肖晓明一脸阴沉，“啪啪啪”地按着平板电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陈静瑛等了三秒，没等到回答，于是回头对苏澈道：“哦，网瘾症晚期，被送来劳动戒网的。” 苏澈：“……” “你……” 他没等陈静瑛问，自觉交代道：“我……和你差不多，我也不太清楚。” 陈静瑛“哦”了一声，用自以为懂了的眼神看着他，做口型：“姨太太。” 苏澈：“……” 可能更糟糕，他三天前醒来的时候，原身的爹搂着那个梨花带雨的女人，一脸严肃地逼他认后妈。 “咳咳！” 就在两个人一本正经地交流情报时，面包车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刻意加重的咳嗽声。 与此同时，身下的面包车一个急刹车，“刺啦”一声，轮胎在地上摩擦出两条长长的痕迹。 和小伙伴议论八卦的陈静瑛、埋头电脑的肖晓明和一边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工作人员们全体一惊，身体猛地朝前方晃去。 “小心！” 苏澈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身边的助理和前方的陈静瑛，至于另一边的肖晓明，他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摔向前方的椅背，一头蓝色卷发在空中划出亮丽的轨迹。 “我操！” 肖晓明的头撞在椅背上，发出“咚”的一声，他捂着额头站起来，狠狠踢了一脚前方座椅，冲着司机的位置骂道：“傻逼，你他妈想摔死老子啊！” “咳。” 驾驶位上的节目编导又咳嗽了一声，随后回过头来。 他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神情严肃，鼻翼两侧刻着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看起来有些刻薄到不近人情的样子。 陈静瑛看起来很讨厌这个姓黄的编导，她冲前面啐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吊丧鬼。” 苏澈其实也不太喜欢他，他还记得自己刚上车时，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因为他刚出院，好心提议和他交换一下座位，换到前面更不易晕车的位置，却被这位黄编导严厉否决了。 “我们是来做节目的，不是来带少爷小姐们郊游的。” 他用一种夹杂着考究、审视，又在深处蕴含着一丝不屑与厌恶的眼神打量了苏澈一眼，淡淡地安排他坐到狭窄逼仄的最后一排。 苏澈从记忆中回过神。 面对肖晓明的跳脚怒骂，黄编导理都没理，目光直接掠过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敲了敲前方的仪表盘，对身后众人吩咐道：“我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的《变形计》内容是我编的，主旨是种田种田种田，一切为种田服务，和现实中的节目不一样，大家不用带入现实。 看文愉快么么扎~ 第2章 被和谐 青山村是一座位于人类生活的区域与自然保护区之间的村落。 它坐落的大山呈m形。隔着一道浅浅的山坳，可以望见对面青翠的山头、满目葱茏的植被和山林间隐约可见的野生动物。 面包车停在距离村落十米远的位置。 “下车吧。” 黄编导打开车门，示意众人。 苏澈身边摄像助理打开了自己的摄像包，整理着里面的装备。 她提示众人：“车上的内容我们只拍了几小段，会把涉及隐私的部分截掉，在录制结束后一并在电视台播放，但你们每个人的部分将会采用直播的方式，在和中洲二台签约的绿晋江平台上同步放映，因此如果有什么不想让观众们看到的部分，最好关掉直播镜头。” “当然，”她安慰道：“绿晋江平台有独特的审核方式，一旦出现身体裸露等不和谐的镜头，会自动用‘口口’代替，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自己睡觉和去洗手间的镜头被拍到。” 说完，摄像助理掏出一把纽扣一样的小圆球，分给苏澈三人。 她帮助三人在圆球上录了指纹和虹膜，将其中一只黏在他们的衣领上，一松手，另一只则自动漂浮起来，飞在三人身边，不断调整着飞行轨道和速度。 “好了。”摄像助理满意道：“这是绿晋江直播平台的最新科技——便携摄像头，分为身临其境和袖手旁观两种视角，观众可以自行选择。” “还没好？” 她在后面和三位嘉宾讲解摄像头的使用方式，前方的黄编导十分不耐烦地催了一句，顺手按了两下喇叭。 “嘟嘟——” “汪汪汪汪汪！！！！” 就在刺耳的喇叭声中，一阵凶悍的狗叫由远及近，出现在面包车前方。 苏澈和陈静瑛等人被这阵狗叫声吸引，不由抬眼望去。 …… “来了来了！” 同一时间，早早就守在绿晋江直播平台上的《变形计》死忠粉丝也热情地刷起了弹幕—— “来了，青山村开门怪，狗哥！” “上吧，s级神兽狗哥，咬掉这些玷污你守护之地的蝼蚁们的裤……哦不，圣剑之鞘！” “神他妈圣剑之鞘，2333333333，%￥&*%@#*” …… 放下被“圣剑之鞘”这个富含隐喻的词语刺激到脸滚键盘的观众们不提，苏澈从车窗外看去，看到了一条从村子里跑出来，十分威风的大黄狗。 这条狗有普通人的大腿那么高，高大威猛，两只耳朵支棱着，一双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它矫健的四肢绷紧，前爪抓着地面，冲面包车发出一阵狂吠。 “我听说傻逼节目组给安排的地方有一条特别厉害的狗，好几期节目的嘉宾都被咬过，不会就是这条吧？”陈静瑛低声道。 苏澈看了一眼，赞同她的前半句话，这条大黄狗的确是一眼看上去就很精神利落的样子，是条好狗。 可能是他们的窃窃私语被黄编导听见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伸手点道：“苏澈，你先下去。” “什么？”陈静瑛不干了：“凭什么让他先下车，你怎么不下？” 黄编导皱着眉头，露出被挑衅的不悦：“这期节目本来就不是让你们来享福的，你要是不愿意，就和他一起下车。” “下就下！” 陈静瑛被他挑起了性子里的倔脾气，正准备摔了手中的平板电脑起身，却被苏澈按住肩膀。 “你在这里等着。”他不容置喙道。 “……” 陈静瑛不高兴地抬头瞥了他一眼，还想起身，却感觉自己肩上那只手的力道很重，居然压得身体完全动弹不了。 她一愣神，苏澈已经从身边经过，迈开腿下了车。 “等着，我叫你时你再下来。” …… 绿晋江直播平台。 弹幕—— “哎呦很行嘛，第一集 就开始撩妹了。” “套路，这都是套路，为了你，就算被村口的大黄咬掉剑鞘又如何，后面几季的嘉宾都学着点。” “摩拳擦掌，压一条剑鞘，我有预感这又是荷尔蒙满满的一季。” “对不起，我是新来的，请问为什么要用‘剑鞘’这个词。” “调戏萌新。” “调戏萌新＋1。” “萌新看过来，因为口口（nei ku）、口口（ku cha）、口口口（xiao ji ji）……你看前面这些都会被绿晋江和谐。” “……明白了。” …… 节目现场。 苏澈可能注定是如不了观众们的意了。 因为在帅气果决地压制住陈静瑛的同时，他心中想的是—— 这么精神的大黄狗，怎么能留给其他人撸？ 这只大黄注定是属于我的！ 这狗只有我一个人能撸！ ↑ 以上。 …… 苏澈走下了面包车。 不管身后一车人是怎么想的，他此时的心情毫无波澜，甚至有点久违的小激动。 身为一个天性亲近自然的精灵德鲁伊，三天没有撸动物植物，苏澈早已饥渴难耐，甚至昨天晚上看到肖晓明那一头蓝色的泰迪小卷时都有种上前摸一把的冲动。 要不是他是一个成熟的德鲁伊，能够控制流淌在灵魂中的天性，肖晓明此刻说不定已经秃了。 网瘾少年肖晓明还不知道自己那一头新潮的蓝色卷发侥幸逃过一劫，他从平板电脑上抬起头，心里既有些想看苏澈出丑的窃喜，又稍微有点担心。 ——那条狗看起来挺凶的，牙齿雪亮，可别真把人给咬坏了。 在这种复杂而纠结的情绪中，他感觉到一只纤细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随后—— 一拧。 “嗷！” 肖晓明跳起来，排掉陈静瑛的手，骂她：“神经病啊你，掐我干什么？” “不掐你难道掐我自己？”陈静瑛瞪眼怼回去，一巴掌把他掀回了座椅上：“坐好，哪儿那么多废话？” “……” 肖晓明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比较了一下双方力量的差距，忍气吞声地坐了回去。 坐下的那一瞬，他恰好瞥见了前方黄编导的神色。 ——中年男人稍显严厉刻薄的目光中，居然有些隐藏着的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 肖晓明伸手揉了下眼睛。 “干什么？”陈静瑛紧张地注视前方，顺手拍了他一把。 “老子眼睛干还不行啊？” …… 大黄狗距离面包车并不远。 苏澈只走了几步，就来到它的面前。 他并不清楚身后的面包车上有人担心、有人暗藏恶意、有人心情复杂、还有人……大腿被掐得很疼。 苏澈淡定地伸出手，招呼大黄狗：“大黄，过来。” …… 绿晋江平台。 “卧槽，居然敢这么轻视我狗哥！” “不跪下求狗哥放过也就算了，这种招呼小弟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我赌一条剑鞘，这小子要被狗哥追着咬。” “楼上太小气了，我赌上自己的23cm大宝剑，今天狗哥要是不追着他咬一条村，我就直播剁口口！” “卧槽，楼上nb，已截图。” “已截图 1。” …… 远在青山村的苏澈并不知道直播平台前的一位观众已经为自己押上了男性最宝贵的尊严，他在招呼完了大黄狗后，淡定地走到它身前两步远处，蹲下。 “……” 大黄狗突然侧了侧头，黑色的眼珠里出现一丝疑惑。 它凑近一点，鼻头翕动，嗅了嗅苏澈，突然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味，呼吸急促起来，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 “快跑！” 面包车上的陈静瑛手一重，掐肿了肖晓明的大腿，她来不及留意肖晓明的反应，扒着车窗冲苏澈大喊道。 肖晓明疼得一抽，他抬起头，悄悄看了黄编导一眼，果不其然，黄编导的眼中甚至出现了一抹期待。 肖晓明悄悄地低下了头。 “没事。” 苏澈也听到了陈静瑛的喊话，他朝身后摆了摆手，将另一只手掌摊开，递到了大黄狗的面前。 “来，大黄。” 手掌摊开的同时，深藏在灵魂中的德鲁伊之力悄悄涌现出一丝，若有似无地撩拨着大黄狗的嗅觉。 大黄狗咧开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它的舌头伸出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和鲜红的口腔。 因为苏澈此时是蹲着的，大黄狗看起来比他还要高，健硕的体型和稍显纤细的苏澈对比起来格外有冲击力，看起来苏澈就像是它嘴边的一块点心。 “编导，要不还是把苏澈叫回来吧。” 车上的工作人员有些担心地劝道。 “没事。”黄编导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已经藏了起来，他镇定道：“大黄还没有伤人的前例，最多咬掉嘉宾的裤子，吓唬他们一顿，这都是节目的亮点，我们要全部拍下来。” “为了节目效果，嘉宾们做出一些牺牲都是应该的。” “……” 工作人员不敢再多说。 在观众和嘉宾、工作人员们视线的焦点，苏澈和大黄狗默默对视。 苏澈看着狗，狗也看着苏澈。 苏澈放开精神力，感受到大黄狗心中的兴奋与爱戴，格外满意。 ——就是这样，这才是对待一位德鲁伊正确的态度。 他觉得双方已经足够熟悉了，可以开始下一道程序了，于是伸手摸向自己期待已久的，大黄狗的腮帮子。 “卧槽胆子太大了吧！” 这一刻，屏幕前无数人摔了手中的键盘、鼠标，而陈静瑛则摔了肖晓明的光脑。 肖晓明：“……” 敢怒不敢言。 “咬了么？该咬了吧？怎么还不咬？” 就在屏幕前后所有人都绷紧呼吸的关键时刻，大黄狗突然低下头。 “咬了！” ……并没有。 大黄狗没有听到观众们的心声，它“mua”地舔了一下苏澈的掌心，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咕噜声，随后，转头一溜烟跑了。 跑得飞快，四只爪子甚至扬起了一阵细细的尘埃。 苏澈：“……” 绿晋江平台的观众们：“……” 陈静瑛、肖晓明、黄编导和所有工作人员：“……” 作者有话要说：　　苏澈：你们都想看我撩妹，可是我只想撸狗。 第3章 一对蛋 “大黄，你是怎么了我的黄！” 短暂的震惊后，绿晋江平台上炸了锅。 屏幕上方一连刷出了上百条弹幕—— “我不信，我的狗哥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它一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魂穿了！” “奇怪的东西？大宝剑吗？” “说到大宝剑，emmmmm……前面说要直播剁宝剑的朋友，你还在么？” “高亮，朋友，出来直播剁宝剑了！” 屏幕上方一时飘起了五颜六色的“朋友，出来直播剁宝剑了！” 偶尔夹杂一条“狗哥，你不是我认识的那条不怂就干的狗子了，你怎么能这么欺骗我的感情？你说，是不是那个sb富二代对你做了什么？” …… 殊不知苏澈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 怎么能这么欺骗我的感情？ 他的手还没有沾到一丝狗毛，这条看起来智商极高的大黄狗居然转身就跑，临走前还舔了他的掌心一口。 苏澈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难以形容。 假如他的脑电波能够和绿晋江直播平台的观众们对上，就会知道，这种心情叫做“拔口无情”、“口了不认”。 …… 虽然苏澈被大黄的行为搞得有点郁闷，但面包车上的大多数人却松了一口气。 ——除了黄编导。 他冷漠地看了前方一眼，用略带遗憾的口吻吩咐陈静瑛和肖晓明道：“你们也下去吧。” “……等等。” 就在两人下车的一瞬，陈静瑛突然看到苏澈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稍等一下。 她下意识地拉着肖晓明在原地站定。 下一刻，两人听到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 他们抬起头，随后震惊地僵在了原地。 只见先前口了不认、扭头就跑的大黄狗飞快地从村子里冲了出来，掀起一阵尘土，四只爪子跑得像是装了四只风火轮。 它这回没有狂吠，因为嘴巴里叼着一件东西。 一件……对狗哥来说非常珍贵的东西。 “呼哧——” 只见大黄狗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苏澈面前，将嘴里的肉骨头往他手中一塞，随后“汪汪汪”地摇起了尾巴。 绿晋江直播平台—— “……” “……” “……” “楼上怎么了？” “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说实话，我追了《变形计》这么多期，还是第一次看到狗哥的尾巴摇得这么快、这么激烈，屁股上怕不是装了个马达吧？” “楼上，别说是你，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进化动物对人类摇尾巴的，这又不是大灾变之前了，现在这些动物的地位和我们是平等的，说不定其中一部分的智商还比我高。” “+1” “+2” “之前的朋友，出来直播剁宝剑了！狗哥已经开始和万恶的富二代玩起你扔我叼的游戏了。” “……” “急什么？说不定狗哥是准备玩够了再杀……不，再咬呢？” “楼上就是直播剁宝剑的那位朋友吧，我认识你的bgm，放弃吧，不要再垂死挣扎了，依据我多年看《变形计》的经验，fg立得越响亮，死得越快。” “不要再垂死挣扎了+1。” “+2” “+10086” “你们够了！劳资从来就不信什么fg，今天劳资就把话撩这儿了，狗哥这期要是不咬人，我再直播切一对蛋！” “……fg x 2” “楼上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楼上上上已废，厚葬了吧……” …… 苏澈对于一个倔强的观众为他赌上了男性最后的尊严依旧一无所知，接过大黄狗心爱的肉骨头，他总算从“难道我的德鲁伊之力失效了？”的自我怀疑中恢复过来。 大黄狗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肉骨头，以及拿着自己肉骨头的苏澈。 它的尾巴摇成了电动小风扇，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用头拱苏澈的小腿，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撒娇声。 大黄狗：只有把最心爱的肉骨头送给小心肝，才好意思让小心肝尽情撸我！ 靠着种族天赋的帮助，苏·德鲁伊·澈轻而易举地理解了大黄的意思。 ——其实就算没有种族天赋也不难理解，毕竟大黄狗的全身上下都写着“摸我摸我！正面摸我！” 苏澈：“……” 既然你这么真心实意地求摸摸，那我就大发慈悲地满足你。 他一边惊讶这个世界的动物智力居然这么高，一边愉快地伸出手，抱住大黄狗的头。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肚皮到尾巴尖儿。 大黄狗被安排得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四脚朝天地翻起了肚皮，苏澈也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爽！ 多久没撸过这么顺手的毛了，他一边揉着大黄狗的肚皮一边想。 和手中的狗毛一比，肖晓明头顶的泰迪小卷简直就是鸡肋！冒牌货！盗版！还好昨天晚上忍住了，不然现在要后悔死。 一人一狗丝毫不顾及旁观者的感受，一个欢快地揉，一个咕噜噜地被揉。 揉到兴起，大黄狗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苏澈的手腕。 苏澈瞬间意会。 “去吧！” 他伸长手臂，将手中的肉骨头朝远处一抛。 “嗖！” 下一刻，刚才还瘫在地上吐舌头，如同一条废狗的大黄一跃而起，猛地蹿出十几米，快得似乎变成一道黄色的闪电。 它“汪”地一仰脖子，在骨头落地之前将它一口叼住，随即摇着尾巴跑向苏澈，向小心肝讨赏。 苏澈大方地夸它：“真棒！” “刷拉拉——” 瞬间，大黄狗的眼睛一亮，尾巴又摇得像是在屁股上装了电动小马达，好悬没摇掉。 “还想玩？那我们再来一次，去吧，大黄！” …… 绿晋江平台。 一片安静。 《变形计》的观众们饱经打击，已经宠辱不惊了。 “这特么……这次的嘉宾是逗狗棒成精吧？” “……不，我更倾向于狗哥中邪了。” “对了，说要直播剁口口的那位朋友呢？口口加上两颗蛋，朋友你还好吗？” “我猜不好。” “我猜那位朋友可能已经去定制克隆口口了。” “没事，让我们安静等待，我就不信他能忍住不继续立fg……” “朋友们，划重点了，一日立fg，终生剁口口啊……” …… 青山村门口。 望着欢快玩耍的一人一狗，黄编导深呼吸了一下，心情无法像绿晋江平台的观众一样佛系。 他皱眉望着前方那条仿佛中了邪的大黄狗，皱紧眉头，握紧方向盘，语气不怎么好地对站在车门外一动不动的另外两名嘉宾喊道：“还不进村，你们要等到天黑吗？” “……” 陈静瑛默默地对天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和这个欠抽的老男人计较，她拽着肖晓明，欢快地奔向苏澈：“苏澈弟弟！” “……” 苏澈一听到她改了称呼，心中的第六感突然闪烁了一下。 果不其然，陈静瑛走到他身边两步远处，看着矫健的大黄，略带忐忑地提议道：“苏澈弟弟，能不能让我摸一下？就一下。” “……” 肖晓明瞪大眼睛，震惊地望着身边这个毫无女人味的女人。 ——它不咬你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想摸它！好大的狗胆！ “行么？” 陈静瑛不理他，继续期待地看着大黄。 苏澈心软了一下，就伸手从后面推了一把大黄狗的屁股。 “行不行？” “……” 大黄狗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点“算了算了，你说什么都随你吧，谁叫你是我的小心肝”的意思。 刚才还在地上吐舌头打滚的大黄站起身，高冷地向前走了两步，用自己的头顶敷衍地蹭了一下陈静瑛的手心。 它不等苏澈开口，雨露均沾地又蹭了一下肖晓明，随后退回到苏澈身边，用头顶猛蹭他的手，又借机舔了一口，算是收利息。 被区别对待的陈静瑛和肖晓明一点儿都不介意。 陈静瑛捧着自己的手，看了好几眼，一脸难以置信—— “有生之年我居然亲手摸到了进化动物，还是它主动的！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一刻写到空间围脖朋友圈里！” 肖晓明虽然没说话，但表情也差不多，证据就是，他连自己的平板电脑都不盯了，改盯被大黄蹭过的手背。 …… 绿晋江平台。 “呵呵。” “习惯了。” “逗狗棒的威力。” “突然有点想飞去青山村，求苏澈弟弟给个‘逗狗棒の祝福’是怎么回事？” “神特么‘逗狗棒の祝福’，针对我狗哥的无敌增益buff吗？” …… 与观众们的淡定吐槽不同，面包车中的黄编导更不满了。 他停好车，带领着车上的工作人员走到三名嘉宾身后。 “还耽搁什么？”黄编导训斥了一句。 陈静瑛、肖晓明都没理他，苏澈倒是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便把肉骨头还给大黄狗，冲它挥手：“回见。” “……” 大黄狗抬起头，顺着小心肝的目光阴测测地看了一眼。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抢我的小心肝！ 苏澈和身后的工作人员都不清楚大黄狗自诩为小心肝守护神的心理活动，也许是因为先前的一番互动，这些被狗哥曾经的战绩吓得胆子都有点酥了的工作人员们勇气稍稍回来了一点点，向旁边几步，绕了个大圈，走到苏澈身后。 ——总觉得这是最安全的地点。 大黄狗也果然没理他们。 它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敢凶小心肝的情敌身上。 黄编导和其他工作人员的心态差不多，觉得大黄狗现在已经没什么威胁了。更甚者，他因为心中的一点小九九，格外看不惯这条冲苏澈吐舌头摇尾巴的蠢狗。 于是，在走到大黄附近时，他略显阴沉地哼了一声，质问苏澈，“还不走？是不是等着我请你？” “……” 苏澈还没说话，大黄狗先不干了。 ——你敢吼我的宝贝心肝？我都不敢！ 它眼皮向下一耷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顿时就变得险恶起来。 眼瞅着黄编导通过训斥苏澈找回威严，一时没注意脚下，径直朝前方走去，大黄狗突然把自己的肉骨头放在脚下，前爪一扒拉。 黄编导只感觉自己的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还没来得及低头，只听“汪！”一声大叫。 下一刻，一道黄色的旋风猛地冲上去，一把扑倒了黄编导，尖利的牙齿夹杂着热乎乎的呼吸在他的脖子边比划来——比划去—— “……” 黄编导被突然的变故吓得失神了片刻，随后猛然反应过来，挥动着胳膊，冲身边的工作人员喊：“你们干什么？还不赶快把这条狗赶走！” “……” 工作人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动手。 毕竟，按照地球联邦的现行法律，拥有一定智慧的进化动物和人类地位相等，黄编导又先踢飞了大黄狗的骨头没错，这里总共六个摄像镜头可都清清楚楚地拍着呢。 抢劫，不管在人类还是自然界的法律里，都是犯罪行为，被苦主抓住暴打一顿是活该的。 虽然这个苦主……它貌似有钓鱼执法的嫌疑。 ——但谁也没有证据不是？ …… 大黄狗好好地在黄编导身上比划了一阵，向小心肝全方位地展示了自己锋利的爪子，发达的肌肉、矫健的身材和雪亮的牙齿，随后挑挑拣拣地踩着他的背，在屁股的位置嫌弃地咬了两口。 力道控制得很好，刚好咬掉了衣服又不伤皮肉。 缺点就是……咬得太细心，连内裤一并咬掉了，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就是一个呈现完美圆形的…… 马赛克。 …… 绿晋江直播平台。 “马赛克！又见马赛克！晋江总裁你出来……不，大黄你做了什么？！” “哈哈哈，我就知道狗哥永远不会让我失望！” “我狗哥就是我狗哥！牛逼……哦不，狗比！” “楼上我好像又认出你了，你就是那个要直播剁口口和口口的……” “不，现在是口口了，你们谁还记得楼上上那位朋友说的，今天狗哥要是不咬人他才剁蛋，可是狗哥咬了……” “城市套路深。” “城市套路深＋1” “让我们感谢这位黄姓编导，他挽救了楼上上上朋友的蛋蛋。” “黄编导，蛋蛋的福音。” “黄编导，蛋蛋的救星。” “黄编导，蛋蛋的信仰。” “哈利路亚，让我们一同祝福黄编导，这一刻，他在我们的见证下加冕，成为了守护蛋蛋的男神，简称——蛋神！” 第4章 马赛克 如果要问黄编导此时的感受…… 只能说，幸好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万千观众见证下加冕为蛋神的事情。 …… 大黄狗过了好一阵才把牙齿从黄编导身上移开。它昂着头，嘴里叼着从黄编导屁股上扯下来的碎布片，趾高气昂地绕着节目组所有人员转了个圈。 ——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在我面前欺负我的小心肝！ 可惜除了苏澈，谁也没能get到霸道总裁·黄的心理活动。 大家都默默地、不动声色地伸手向下，捂住裤子，离倒霉鬼黄编导远了一点点。 苏澈低下头，眼瞅着大黄狗要把战利品献给自己，连忙冲它使了个眼色—— 不，别别别。这个仇恨拉得太厉害了。 大黄：“……” 它两只尖尖的耳朵耷拉下来，变成了飞机耳。 ——小心肝不喜欢吗？ 小心肝不喜欢的东西它也不喜欢！ 于是，在黄编导略显惊恐的目光中，大黄狗一脸凶相地又回到他身边，爪子踩着他的背，“呸”一口。 好不容易才捂着屁股翻过身，正准备站起来的黄编导眼前一黑，脸上被一块格子花布荡悠悠地蒙了个结实。 他的大脑被连番打击冲击得有些懵，一时没想起这块熟悉的布料是什么，直到耳边传来了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 “原来黄编导私下喜欢花格子内裤，表面上还真看不出来……” “红色的嘛，毕竟是本命年……” 黄编导：“……” 大黄狗完成了自己的日常任务，不等苏澈开口，转头就溜。 黄编导四处找没找到它，带着节目组全体人员进入村庄时，脸色阴沉，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看什么看？你们去自己住的地方整理一下。” 他打发生活助理带三名嘉宾去节目组给他们安排的院子，在看到苏澈时，停顿了一下，吩咐道：“把玫瑰园的钥匙给他。” “这……不太好吧。”生活助理迟疑道。 “你是编导还是我是编导？” “……” 助理抬眼看了他一下，识相地吩咐苏澈三人跟着自己走，不打算继续招惹大姨夫发作中的节目编导。 把嘉宾们都打发走，又把其他工作人员支使得团团转，黄编导这才有空上楼去换条新裤子。 趁着换裤子的间隙，他给通讯录上的最近联络人发了条短信—— “白菡，你这个继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他和那条狗互动的样子，怎么看都十分邪门啊！ 说实在的，黄编导之前还怀疑过大黄狗是不是受苏澈的指使来陷害自己的，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要是真这么邪门，早就高考加分考上重点大学了，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穷乡僻壤来做节目。 很快，手机里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什么不对劲？他就是个废物。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黄编导的脸色阴沉了一刹那，不过想到手机对面那个女人对自己的承诺，他很快把这股气压下来，耐着性子回复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会尽快让他出丑的，你就等着吧。”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连回了两条消息—— “光是让他出丑我自己办不到？还用得着你？” “你应该让他在节目中受伤或者残废，赶不上八月给老爷子过寿。或者，至少也要让观众们清楚这个废物脑子愚蠢、性格怪异、能力差劲根本承担不起家业，这还用的着我教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黄编导一边皱着眉头骂“最毒妇人心”一边回复。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白菡：“你最好快点。老苏下个月要和中洲二台谈一笔大合同，早点把事情办完我才好替你多美言两句，要是节目结束前还没做成，你那笔挪用公款的事情我也懒得帮你继续兜着，你识相点，自己滚去监狱里吃牢饭吧。” “……” “知、道、了。” “啪啪”地敲着手机，黄编导打下最后三个字，然后用力地将手机塞回兜里。 “妈的，”他脸色阴沉地骂道：“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仗着抱上了有钱人的大腿，还爬到我头上了？” “有钱人都他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 带着这股邪火，黄编导一路用力地踏着楼板走出门。他从二楼向下看了一眼，见嘉宾们已经被打发走，于是冲工作人员们喊道：“歇什么歇，我说过今天可以休息了吗？都到二楼来开会！” 没了六个高清摄像头的干扰，他总算可以放心地翻旧账了。 稍后，小会议室。 站在最上方的黄编导脸拉得极长，一张吊丧脸恰好和下方工作人员们标准的上坟脸相映成趣。 他用力一拍桌子，逼问众人—— “刚才是谁在村口乱讲话？” “……” 就知道要问这个。 工作人员们在座位下交流眼神，表面上却都低着头不发一言，如同一群收到欺凌的小鹌鹑。 黄编导还真没有听出来刚刚是谁在嘲笑他的格子内裤，毕竟头上蒙着的一层布料屏蔽了大部分感官。 他见众人不答话，显然是在包庇那个罪魁祸首，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 “好、好、好！长本事了你们！你们最好不要被我逮到！” 目光若有所指地在所有工作人员头顶挨个儿梭巡了一圈，他阴沉道。 这事还没完。 黄编导在会议桌前方绕了好几个圈子，依旧按捺不下心中丛生的邪火，于是指着工作人员们骂道：“刚刚我被狗咬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来帮忙？啊？” “一个个的，只会袖手旁观，你们就这么看不惯我这个编导？让一条狗来侮辱我？” “……” 这个指责有些过分了，统筹助理忍不住，抬起头反驳道：“可是，编导……是你说这些都是节目的亮点的。” “对啊。” “没错。” 有了第一个出头的人，其他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七嘴八舌替黄编导回忆半个小时之前的慷慨陈词：“还有，你说作为嘉宾，为节目做出一些牺牲是应该的，那我们作为节目组成员也一样不是？” “对对对，牺牲总是难免的，不是你就是他，理解一下。” “理解万岁！” “……” 黄编导没料到他们居然还敢反驳自己，面对自己亲口说过的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深呼吸，回避了这个话题，转头吩咐摄像助理道：“删掉。” “什么？” “我、是、说，刚才那些镜头和节目没什么关系，不利于我们台的精神文明建设，通通删掉！” 摄像助理顺着黄编导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自己的摄像包。 “……” 她秒懂。 ——这是要……删掉被狗咬屁股的画面，就当做岁月静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删不掉。”沉默片刻，摄像助理硬着头皮据实回答。 “什么？” 不等黄编导发怒，她飞快地向众人解释道：“是这样，从这期节目开始，我们台开始和绿晋江直播平台合作，按照合同约定，所有镜头都率先通过绿晋江同步直播，随后台里才会播放经过剪辑和制作的最终版。这点编导你是知道的。” “就算我现在删掉这些画面，该看的……也早就看到了。” 这还是客气些的说法，她都没敢说，这么劲爆的一幕，观众们肯定早就从别的地方得到了安利，你就算在最后的节目里删掉了，看过直播的观众也不认啊！ ——他们会说中洲二台怂、没胆子、脱了裤子不认，不就是一块马赛克的事情吗矜持个什么劲儿？这屁股又不是金子打的…… 等等。 “……” 黄编导眼前一黑，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他一想到自己被狗咬掉裤子的画面要被六个高清镜头全方位各角度直播，还要任无数观众评头论足，就感觉一股羞耻感从脚底直冲天灵。 恨不得……恨不得当时没叫苏澈下车，等那条狗走掉再让人进村就好了。 ——邪了门了，自己刚想叫苏澈出丑，转眼就遭到如此可怕的报复，这狗该不会真是来替他出头的吧？ 黄编导阴谋论了一下，又摇摇头，还是觉得不可能。 ——苏澈要是有这本事，还能被白菡那个女人拿捏在手心？ “可惜了，”他自言自语道：“要不是那条蠢狗的话……” ——他今天就能完成白菡交代的事情了。 · 一整场会议没讨论出适当的对策，黄编导精疲力尽地赶走了其他工作人员，闷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而在这时，随着《变形计》相关话题在网络上渐渐发酵，他的猜测似乎也快要成真。 ——从“惊！《变形计》编导惨遭狗哥陷害走光，这究竟是兽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堕落？”这个毫无节操的震惊体帖子开始，黄编导被大黄咬掉裤子的镜头迅速被制作成各种动图、表情包、小视频，流传在网络的各个角落。 而所有视频的亮点，都聚焦在裤子被咬掉后的那块……马赛克上。 不提看过直播的粉丝，大部分人看到这个马赛克的第一反应都是—— 裤子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还有人给马赛克做出了金光闪闪的特效，衬着中年男人脸上的大花内裤，格外鬼畜。 “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一时间成为热点话题，和“感谢蛋神”、“求逗狗棒の祝福”一同攀上了当日的热搜。 基于这些表情包的贡献，《变形计》当天在绿晋江平台上的收视率直接上升了一个点，这对于竞争激烈的综艺节目界来说，简直是个奇迹。 《变形计》这档节目本身就是靠营销走红的，因此收视率结果一出来，黄编导很快就得到了顶头上司的亲切慰问。 节目的总导演、总策划和中洲二台的副台长一同致电，鼓励他—— “小黄啊，做得好，我们台就需要你这种勇于牺牲、有娱乐精神的优秀员工。” “我不是我没有听我说……”黄编导看着领导们，深呼吸，犹如抓住了一根浮木：“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 功臣的话自然应当重视，领导们还真的认认真真地听完了黄编导的自我陈述，随后他们—— “噗。” 什么？你说你被一条狗给钓鱼执法了？你怎么不说自己比狗还要蠢呢？ “我说的都是真的！”黄编导垂死挣扎。 领导：“不不不，我们刚才没笑，我们怎么可能会笑话你呢？为了节目亮点牺牲一下，不丢人的，观众和我们都会记得你的。” 黄编导：“……” 他看着领导们脸上掩饰不住的快乐，心如死灰。 我宁愿不要这份重视。 谢谢。 第5章 小媚娃 话分两头。 另一边，苏澈并不知道在黄编导身上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托他和他的马赛克的福，慕表情包而来，守在电脑桌前面观看《变形计》这档sb节目的观众更多了。 他在生活助理的带领下，和陈静瑛、肖晓明二人顺着村子里的小路，朝靠近山坳的方向走去。 “嘉宾们住的院子都在这个方向，”生活助理道：“按照规定，你们要自己打理院落，整理出居住的地方。不过大多数院子都已经被前几期的嘉宾整理过一遍了。” 说着，肖晓明和陈静瑛被领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前，生活助理将钥匙交给他们。 肖晓明看着满是划痕的院墙、古朴的木门和围墙中的破旧农家小院，脸色不是很好看。 陈静瑛的院子和他呈一字型，在相隔十几米外的另一个方向。她的院子比肖晓明的要稍微好一点，起码院子中央的草只到大腿，没长到腰间。 “接下来就是你了。”生活助理用微带怜悯的目光看了下苏澈，领着他走到更靠近山坳的一边。 那里正孤零零地立着一座小院。 从上空看去，这间院子和陈静瑛、肖晓明的院落刚好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苏澈的住处就位于三角形瘦高的顶点处，距离隔开青山村和自然保护区的山坳只有一线之隔。 “这间院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过，可能有点荒芜。”生活助理提醒他做好心理准备。 “谢谢。”苏澈点头。 接过钥匙，刚走到院子跟前，还没有开门，他就感觉到一阵旺盛蓬勃的生命力。 沐浴在这股自然之力中，苏澈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居住的月光森林，他还是那个变形成野鹿，和挚友一同在林中肆意奔跑的德鲁伊。 只是短短片刻间，就连还未完全恢复的精神力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苏澈心中一喜，眼睛亮了起来。 可惜他是背对着生活助理的，这一幕并未被看到。 “开门呀。” 生活助理有些不忍嘉宾独自面对接下来的场景，于是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提醒道。 苏澈把钥匙插在锁孔里，轻轻一扭，随后“咔哒”一声，推开了古朴的木门。 “这是……” 比先前浓郁得多的自然之力从小院中扑面而来，苏澈脚步一顿。 他刚刚听编导和生活助理提起“玫瑰园”还不太理解，此刻一看就全明白了。 只见这间院子中央生长着一丛丛茂密的荆棘，也许是长久没人打理过，布满刺的藤条纠结缠绕、四处蔓延，不光占据了院子中几乎所有空间，甚至连门口和房屋中间窄窄的过道上也全是它们挤挤挨挨的利刺。 这也就意味着，想要进入屋子打扫出今晚睡觉的地方，就必须先清理掉这些烦人的刺。 这着实是一项不算小的挑战。 …… 绿晋江平台—— “来了来了，我们苏澈弟弟抽到的院子似乎不太好。” “卧槽！什么叫不太好？楼上你还是《变形计》的铁杆观众吗？这是玫瑰园啊！死亡玫瑰园啊！” “不太懂，死亡玫瑰园是什么东西？玫瑰不是爱情的象征么？” “没错，天然玫瑰神特么贵，一朵几万块，我当年求婚的时候为了一朵花差点吃土。” “看来有很多奇怪的新观众混进来了，我来给萌新科普一下，死亡玫瑰是十几年前那期节目里出现过的，当时那个sb富二代嫌它扎手，想要斩草除根，结果铲子还没拿到手里，就被玫瑰大哥左勾拳、右勾拳，一阵左右开弓，拿藤蔓抽肿了脸。” “那可是带刺的藤蔓，你们想想，那个疼……听说回去以后光整容就整了大半年。” “西斯空寂。” “西斯空寂+1” “脸疼。” “不是，听你们说，这棵玫瑰是比进化动物还要罕见的进化植物？那它为什么还在节目组的地盘，没搬去自然保护区？” “谁知道呢？玫瑰大哥恋床不行么？反正节目组从此以后也不敢再派人打扰大哥睡觉了，谁知道这届节目组这么sb？” “反正我是看透这个节目了，不是嘉宾sb就是节目组sb，两个里面总要有一个快乐源泉。” “big胆！敢说我蛋神sb？！剁你蛋蛋！” “……害怕。话说我对什么sb节目组不感兴趣，我只好奇两个问题：1. 玫瑰大哥这么多年难道就一直没开花吗？ 2. 为什么是玫瑰大哥？按照常理推测难道不应该是玫瑰姐姐吗？” “答：1. 是。 2. 大哥长了一院子腿毛你问我他为什么是大哥？” “……” “总结一句，进化植物，任性；sb富二代，认命。” …… 面对着一院子腿毛，或者说锋利的玫瑰刺，苏澈安静了一瞬。 “其实也不是那么困难，我去给你找双胶皮手套……” 生活助理不忍地垂下头，准备好了一肚子安慰人的话，却听苏澈几乎与他同时道：“这就是玫瑰花吗？” 出乎意料的，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些雀跃。 “什么？” 助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苏澈像是没看见这些刺一样，伸手摸了摸挤在门口的一丛灌木，径直向前走去。 “唉，等等。” 来不及思索，生活助理抄起放在门边的一柄扫帚，准备为他拨开利刺。 然而根本没用到。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被苏澈抚摸过的叶子动了动，它所依附的枝条略微抬起头，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苏澈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丛玫瑰的试探，他微微释放出一丝属于德鲁伊的自然之力。 ！！！ 下一刻，玫瑰的枝条“扑簌簌”动弹了一下。 这是…… …… 绿晋江平台—— “卧槽！快告诉我我是不是眼花？我怎么看到玫瑰大哥睡醒了？”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我也看到玫瑰的叶子动了动。” “难道……” “也许……” “似乎……” “唉，太惨了，玫瑰大哥又要开启大招——‘毁容之抽你一脸腿毛’了，可惜了嘉宾这张脸，也不知道回去以后要整多久，还能不能整成原样。” “没办法，谁叫撞到玫瑰大哥手里了呢？玫瑰大哥：看我这个起床气。” “楼上别这么肯定，说不定玫瑰大哥也和狗哥一样，被逗狗棒的气场给征服了呢？” “你当我死亡玫瑰是白给的？和狗哥那种看门的小喽啰怎么能一样？” “卧槽楼上居然敢瞧不起我狗哥？小心我狗哥咬你一屁股马赛克！” “小喽啰就是小喽啰，吹一万遍也还是小喽啰，自己看——【我已经是条废狗了.jpg】” “摊平让人揉肚皮怎么了？玩你抛我接摇尾巴又怎么了？大哥就是让人伺候的！楼上的玫瑰党敢不敢赌一把？” “赌什么？” “就赌……你家死亡玫瑰也奈何不了逗狗棒弟弟。” “行，赌什么？” “就赌……切蛋蛋吧，之前那位朋友没切成，有点遗憾。” “切就切！谁怕谁？” …… 玫瑰并不知道这些发生在网络世界中的争执……以及，发生在网络世界中的，关于男人的尊严之约。 作为一棵从两百多年前的大灾变中苏醒意识，而后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的植物，它只有最基本的思维，而且刚从多年沉睡中醒过来。 此刻，玫瑰的感受和之前每一次苏醒时都不同。 它努力伸展着刺和藤蔓，用身体的每一处表皮迎接着空气中涌动的陌生气息，感觉意识深处渐渐涌现出一种舒适的、依恋的情绪，像是浸泡在温水中，又像是扎根在深深的土地之下。 ——糟了，这、这是……心动的感觉。 虽然从来没有人教过，但是作为一株当了几千年爱情象征的花，玫瑰无师自通了这种情绪。 还用问吗？这就是爱啊！ 于是，“扑簌簌”、“扑簌簌”…… 在助理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只见“玫瑰园”这棵一向懒得搭理人的进化玫瑰，突然移开了自己带刺的藤条，在苏澈面前让出一条干净的小道来。 这还没完。 玫瑰用自己简单的思维考虑了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 它有了主意。 ——一个棒棒的主意。 “扑簌簌”、“扑簌簌”…… 细微的声音不停扰动着耳蜗，只见两旁的玫瑰藤渐渐延伸，在苏澈头顶，也就是院子的上空编织出一个拱形的顶。 空气中的声音悄悄的、缓缓的，微不可查，然而连绵不绝，就像是植物绽放出第一缕新芽，种子钻出地面，小鹿眨了下眼睛，蝴蝶扇动翅膀……是只有德鲁伊能够听到的，属于自然的声音。 苏澈抬起头。 只见头顶，光秃秃的玫瑰藤上突然萌发出一点新绿，属于春天的绿色藏在利刺的后方，在苏澈的注视下，“啪嗒”一声绽开。 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春雨般的细碎响声中，一片片碧玉般的叶子争先恐后地从玫瑰藤上长出，转眼便张开、伸长，遮住了布满锐刺的藤条。 接着—— “噗”、“啪”…… 观众们口中的“死亡玫瑰”见自己的表面工程已经做好了，觉得一见钟情的小心肝应该不会再嫌弃自己了，于是心满意足地从叶片和藤蔓间盛开了第一朵火红火红的玫瑰花。 娇艳的花朵低垂，半遮半掩在绿叶之间，小心翼翼地偷觑着自己的小心肝。 “……” 苏澈深吸一口馥郁的玫瑰香气，享受了几秒清新的自然之力，转过头，充满感激地对生活助理道：“多谢你们给我安排这么好的院子，我真是太感激了！” 生活助理：“……呵、呵呵，不谢。” …… 绿晋江平台—— “卧槽！我快要不认识感激这个词了！” “苏澈弟弟：感谢你们，给我安排这么好色……不，好客的玫瑰大哥。” “我记得上面有人说过，一朵天然玫瑰上万块，那玫瑰大哥这岂不是……” “上万块欢迎费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撒出去了，这期嘉宾拿的到底是什么小媚娃的剧本啊摔！” “不，不是上万块……你们接着看……” “真的不是！” “我已经……已经快要窒息在人民币的海洋中了……” 第6章 正经人 在观众们热烈讨论的时候，院子中的开花还在继续。 玫瑰像是从苏澈的气息中察觉到了他并没有不满意。 于是—— “噗”、“啪”…… 一阵连绵不绝的响动后，“玫瑰园”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彻底成为了鲜花的海洋。 从苏澈经过的地方到院子中央，从天空到脚底，一口气开满了娇艳的玫瑰花。 红的、白的、粉的、香槟色的……花朵们挤挤挨挨，像是在互相攀比谁更可爱。 这些花朵从带刺的枝条上萌发出来，一开始还只是小小的花骨朵，转瞬就半开、绽放、停留在最美最娇艳的瞬间，柔软的花瓣在风中颤动，动人的芬芳轻轻摇曳。 玫瑰尚不满足，它使劲憋了半天，满园藤蔓都跟着用力抻直，碧玉般的叶子乱晃…… 终于—— “啪！” 十几秒后，从最粗壮的主藤上猛地憋出了一朵妖艳无比的蓝色玫瑰。 “……” 苏澈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蓝色花朵。 ——花很美，但是，并不想要。 于是，他冷静地把玫瑰拨开。 花朵“嗖”一下，在藤蔓的控制下又晃了回来。 苏澈再拨。 玫瑰再晃。 苏澈：“……” 玫瑰花讨好地左右晃了晃，让苏澈想到大黄摇成扇子的尾巴。 放开精神力，他可以敏锐地察觉到玫瑰的意识波动。 死亡玫瑰得意坏了—— 收下我的花，以后就是我的小心肝！ 作为一株在青山村欺男霸女、人人退避三舍的地头蛇，死亡玫瑰是一株霸道的植物。 “这……” 近距离旁观这一幕的生活助理已经舌头打结，不会说话了。 光是这朵举世罕见的蓝色妖姬，就足以在拍卖会上拍出数十万的天价。 更不用提…… 为了和小心肝互动，玫瑰毫不吝啬，除了蓝玫瑰以外，其他的鲜花在盛开到极致后便立刻凋谢，花瓣纷落如雨，拂过苏澈的脸颊。 于是，苏澈走过的路上，落英缤纷，无数花瓣落入泥土……或是被他踩在脚下…… 刺痛了围观者的心。 …… 绿晋江平台—— “……” “呵呵。” “我们还是低估了逗狗棒弟弟。” “什么逗狗棒？叫小媚娃！苏哥！” “不愧是姓苏的男人……我听我太奶奶说，在大灾变之前的时代，每个姓苏的人都注定非同一般，他们的身后都有一段跌宕起伏的故事，比如说玛丽苏……” “杰克苏……” “苏霸天……” “我ballball你们，别扯淡了，你们有谁数清楚玫瑰大哥到底掉了几朵花？” “一朵、两朵、三朵……不行我数不下去了，眼睛疼。” “心更疼。这撒的可都是钱哪！” “铁血玫瑰，为爱撒币。可以的，苏澈弟弟这个小媚娃的剧本拿得非常稳。” …… 虽然绿晋江的观众们都在痛其不争地呼唤：“玫瑰大哥……你撒币呀！你的刺呢……哦不，铁血腿毛呢？” 但玫瑰的意志显然十分坚定，为了自己的爱，它坚持不懈地开花、撒花瓣，边开边撒……直到苏澈伸手推开了杵到他眼前的那朵蓝色妖姬。 “别这样。”他伸直手臂，把妖艳的蓝色花朵推到半米远处，然后皱眉，义正言辞道：“正经一点，我是个文明的人。” 以为谁不知道呢？植物的花朵就是它们的生殖器官。 玫瑰这个求偶的举动，就和变态当场露口口一样，说严重点，已经算得上是骚扰行为了。 玫瑰：“……” 它虽然没有很清晰的意识，但是朦朦胧胧地知道，自己被小心肝给拒绝了。 于是—— “扑簌簌——” 天空中落下一层又一层的红色、香槟色、白色还有粉色花雨，玫瑰开始疯狂地掉花瓣，转眼就掉了厚厚一层。 …… 绿晋江平台—— “发生了什么？！我就倒个水的时间……” “好像是苏澈和玫瑰大哥说了什么……你们有谁听清楚了？” “没听清。” “没听清 1” “按照我多年的唇语经验，他说的应该是……” “是……” “是什么？” “楼上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他说的是——别这样，我是个正经的人，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卧槽！” “震惊！” “实名震惊！” “居然有人能拒绝玫瑰大哥的撒币攻势？！我敬他是条汉子！” “不可能吧，这拿的是什么天雷滚滚的狗血剧本？” “你们还有空关心剧本？快关心关心失恋的玫瑰大哥会不会当场抽人吧？” “铁血玫瑰，为爱生恨什么的吗？emmmm……莫名带感是怎么回事？” “不，stop！等等，玫瑰大哥你悠着点，你别撒了！再这么下去要秃的，真的要秃的！” “你们担心什么？它在遇见小媚娃之前不是本来就是秃的吗？” “这能一样吗？原来是孑然一身、心无牵挂，现在是心如死灰、古寺青灯……不行我要把自己给说哭了。” “……秃了。” “真的秃了。” “几千万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撒下去了？” “可以的，玫瑰哥这个深情人设……哦不是深情植设妥了。” “你看那天空中撒的币，都是我为你流的泪……是这么唱的吗？” “楼上……” “楼上没问题，八点档黄金剧场预定了。” …… 绿晋江的观众们先是被死亡玫瑰虐、而后被玫瑰为爱撒币的剧情虐、最后又被苏澈冷酷无情拒绝玫瑰的反转狠狠虐了一波，这激起了他们无限的创作欲望。 一时间，网络上以“地主家的傻玫瑰”为主题出现了数不胜数的表情包。 比如说—— “铁血玫瑰，为爱撒币。” “我不认识这棵撒币玫瑰”。 “你看那天空中撒的币，都是我为你流的泪。” …… 等等。 《变形计》因为这些表情包又上了一波热搜，喜得左手“蛋神保佑”、右手“撒币玫瑰”的节目总导演笑得见眉不见眼，恨不得当场就给现场打电话，吩咐他们给小媚娃……哦不，是苏澈嘉宾加戏，一定要把他这个热搜体质的潜力发挥殆尽。 手才刚伸到话筒上，总导演想到自己不久前刚因为马赛克的事情给黄编导打过一次电话，他犹豫了下，决定明天再说。 毕竟，作为节目组的最高领导，通常也是要矜持一下的。 没想到就因为这一矜持，让黄编导做了件大事，总导演只能后悔莫及……这都是后话。 …… 此刻，“玫瑰园”中—— 生活助理先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嘉宾苏澈被死亡玫瑰热烈追求，又亲眼目睹他冷酷无情地推开花枝，对玫瑰的殷勤视若无睹、随意践踏。 他先是心疼了一秒钟玫瑰，随后，职业责任感涌上心头。 助理：“糟了！趴下！” 他又想起十年前那名倒霉嘉宾，和他那张被抽了十几个来回，整了大半年才勉强恢复原状的毁容脸。 那次还只是惊扰了玫瑰睡觉，这回是直接扎玫瑰的心。 “……” 助理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他咬了下牙，为了职业责任，低头拿衬衫一蒙脸，挥舞着扫帚冲了上去—— “啊啊啊啊！” ——要抽就抽我吧！反正我长得丑，工伤还能报销，就当是公费整容了。 想通了之后，助理反而更英勇了，他一边挥舞扫帚一边回头对苏澈喊：“我挡着！你快跑！” 苏澈：“……” 玫瑰：“……” 冷酷的拒绝者和失落的被拒绝者都沉默了一刹那。 随即，玫瑰回过神，抡起枝条，准备抽飞这个敢入侵自己和小心肝二人世界的二傻子。 “住手！” 苏澈及时挽救了助理的生命。 他伸手，捏住玫瑰的藤蔓。 “！！！” 玫瑰被苏澈伸手一捏，张牙舞爪的藤条顿时就软了，上面的刺还往回缩了一点，偷偷摸摸地挠了下苏澈的掌心。 苏澈：“……” 你这枝不开窍则已，一开窍就化身老司机的色魔玫瑰！ 他顺手扔了玫瑰的枝条，对于这株闷骚又敏感的玫瑰无可奈何。 “放手吧，没事的。” 蒙着脸的生活助理只听见“嗖”的破空声，有什么鞭子一样的东西凌厉无比地朝着他的脸抽来。他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闪身避开，就又听见玫瑰挥舞着藤蔓的动静突然从耳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苏澈温和又清澈的声线，如同一汪泉水淌过心间。 “……” 助理小心翼翼地揭开衣服，一抬头，恰好对上了苏澈唇边的微笑。 金色的阳光透过玫瑰枝叶间的空隙，落在他的嘴角，像是在那一弯小小的弧度里酿出了美酒，和眼中温润的光彩一样动人。 “扑通。” 助理听见自己的心脏突兀地跳动了一下。 他捂着胸口，心中浮现了与身边的死亡玫瑰同样的想法—— 这是……这是心动的感觉啊！ 不过这点不值一提的心动很快就被玫瑰的铁血腿毛给吓没了。 只见一根柔韧的、布满利刺的藤条从后方悄悄攀附上来，顺着助理的裤脚，爬到了他的大腿、裤裆，渐渐向上，向上…… 在苏澈看不到的地方，锋利的锐刺若有所指地磨蹭着助理的关键部位。 “……” “呵呵，”助理在这股明晃晃的威胁下猛地一夹腿，干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去检查其他嘉宾的情况了。” 说完，他不敢再在死亡玫瑰的地盘上停留，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转身就走，步伐匆匆。 苏澈：“……” “怎么回事？” 他不解地转身，和助理背对背地走向院落中央的小屋。 …… 从上帝视角目睹了一切的绿晋江观众们—— “服了。” “不得不服，是在下输了。” “我真傻，真的。我刚刚居然真心实意地同情了一波玫瑰大哥！” “不能怪我们，只能怪玫瑰大哥表演得太逼真！” “玫瑰大哥需要的是同情吗？不！不是的！它虽然撒币，可它不傻！” “何止不傻，这波操作简直6得飞起，可以出一本名叫《如何从根源解决潜在情敌》的教科书了。” “用天赋大招：刺鸡大法和爆你蛋蛋吗？” “楼上……” “楼上666” “楼上你高考语文满分吧？” “楼上23333333，%^￥~#^@%^……不过细想起来居然没什么问题，心机玫瑰。” “心机玫瑰+1” “心机玫瑰没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玫瑰大哥很心机，但它不是攻^_^ 第7章 崩植设 玫瑰骄傲地维护了自己的小心肝，随后目送苏澈走进节目组安排的屋子。 屋子很小、而且破旧，里面的桌椅板凳不是缺了腿就是掉了漆，表面还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屋顶悬挂的是最老式的灯泡，按下开关后“啪”一声，闪了好几下才稳定下来。 苏澈轻微地皱了一下眉。 作为一个热爱干净的精灵，他感觉浑身上下都有点不自在。 从窗口看了一眼，看到被玫瑰藤遮住的后院里有一口井，苏澈挽起袖口，走出屋子，想要打盆水把室内简单清理一遍。 然而，他发现自己晚了一步。 作为一株时刻挂念着小心肝的地头蛇，死亡玫瑰早在苏澈皱眉的第一时间就感觉自己的意识猛地一揪，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藤蔓，扔进榨汁机里旋转、跳跃、榨汁。 这是……这是心疼的感觉！ 于是，它“嗖”一声，行动了起来。 只见玫瑰手腕粗的主干上伸出一条藤蔓，抓起被生活助理丢下的扫帚；又伸出一条藤蔓，从墙根处抄起簸箕。 随后，两条藤蔓卷起水桶，扔进水井里，另一条藤蔓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一块抹布，在打好的井水里涮了涮。 在苏澈的注视下，玫瑰殷勤地用藤条编制出一只摇椅，铺上厚厚的叶子，让小心肝坐在一边监工，它自己则开始卖力地洗刷刷洗刷刷。 如同秋风卷落叶。 …… 绿晋江平台—— “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1” “不会大扫除的玫瑰不是一个好杀手。” “看玫瑰大哥这个干活速度、这个服务态度、这个专业能力，一小时收费几百块的家政公司你们就不心虚吗？” “不！（振声！）玫瑰大哥这可是爱的奉献，和外面那些拿钱办事的妖艳jian货怎么可能一样？” “所以说，正在看直播的女性同胞们，找老公就要找玫瑰大哥这样的，钱多人不傻，家务一手包，当备胎也能当得任劳任怨、勤勤恳恳。” “玫瑰大哥，新一代好男植，万千女性的择偶标准。” “我说你们女人，要车要房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学什么家政……不，死亡玫瑰？哪天我是不是还要给自己移植上植物基因，在口口上开朵花来讨你们欢心啊！” “楼上杠精拖出去切口口。” “楼上故意挑掐拖出去切口口+1” “楼上直男癌拖出去切……咦，对了，说到口口，之前是不是有一位朋友承诺要切蛋蛋来着？” “……” “……” “……”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之前那位朋友还在吗？站出来让我们见你的蛋蛋最后一面，明天它就要和我们永别了。” “看玫瑰大哥这个倒贴的态度，我劝一句，之前的朋友还是赶快去克隆一对蛋蛋吧，趁着现在是克隆淡季，提前预约好像能打半价来着。” …… 在观众们调侃不幸网友的这段时间，玫瑰已经把房间内整理一新。 桌子擦了，地面扫干净，所有垃圾用藤蔓拨到门口，它甚至找出了一只锤子，用藤蔓圈住手柄，叮叮咣咣开始修门。 陈静瑛和肖晓明摸到苏澈门口时，差点被这股动静给吓傻。 “我……我我我，我是不是眼花了？”看着努力敲钉子的玫瑰藤，陈静瑛猛地掐了一把肖晓明的大腿。 肖晓明本来也震惊得忘乎所以，硬是被身边这位女壮士的大力金刚指给掐醒了。 他睁大眼，猛地一跳，差点就要飙脏话。 “疼疼疼！卧槽！你眼花掐老子做什么？” “啪。” 陈静瑛一把将他胡噜到一边，“不掐你难道还掐我自己吗？傻逼。” “……” 肖晓明望着自己瘦弱的胳膊，第一千零一次想要扑上去和陈静瑛打一架。 然而他……打不过。 多么悲惨的事实。 “苏澈弟弟。”陈静瑛三两下解决完小弱鸡肖晓明，镇定了一下，看着玫瑰露出门框的一小截藤蔓，小心翼翼地问苏澈：“这这这、这个是？” 进化植物吗？ 苏澈一路上没少被陈静瑛照顾，虽然知道这姑娘是个颜控，这么做完全是看他长得好，但是心里对陈静瑛的印象不错。 他拉过死亡玫瑰的一根藤条，放在陈静瑛手心—— “哦，这是玫瑰，你们认识一下。” 玫瑰刚用那根藤条擦过桌子，带着刺的藤蔓上还残留着抹布的气味，陈静瑛本来是有一点点嫌弃的，直到她想起…… “天！玫瑰！死亡玫瑰！” 苏澈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高分贝的尖叫。 他扭过头，瞥见红发少女将玫瑰的藤条捧在手心，既不敢扔掉，也不敢握紧，活像是手里捧了个定时炸弹。 “它、它、它……”陈静瑛战战兢兢道：“它真是那那那个传说中的死亡玫瑰？它现在的情绪还好吧？不会用腿毛把我毁容了吧？” 苏澈：“……” 他看不到绿晋江观众的弹幕，因此也不知道“毁容腿毛”是个什么典故。 不解地瞥了一眼假装乖巧的玫瑰，苏澈放开精神力沟通了一下它的意识。 玫瑰：乖巧、柔弱、端庄、矜持、善良又无辜。 “心情……还可以啊。”苏澈不解。 说着，他扯过陈静瑛手里带刺的一小截玫瑰藤，顺手把坚硬的刺掰掉，然后重新塞回她手里。 “是不是扎到你了？”他关心地问，顺口安慰红发少女：“喏，现在没了。” 陈静瑛：“……” 她捧着玫瑰藤的手一僵硬，抖了下，更像在捧定时炸弹了。 完了完了。 看着占据整个院子，安静蛰伏在苏澈脚下的死亡玫瑰，陈静瑛眼前一黑，只觉得每一条带刺的藤蔓上都冒出黑气，黑气慢慢升空，在她面前组成了“我很生气”四个大字。 玫瑰大哥该不会半夜偷偷把根从泥里拔出来，跑到她的院子里去报仇，左一下——右一下——把她抽去医院整容吧。 听说进化植物是可以做到的。 肖晓明幸灾乐祸地瞥了眼一脸空白的陈静瑛。 ——该，暴力狂，你也有今天。 谁知道苏澈会错了意。 他想起肖晓明在村口对大黄狗的渴望。 于是—— “喏，给。” 顺手又撸过一根玫瑰枝，掰了刺，苏澈哄小孩一样塞给肖晓明。 “我我我、我不要！” 肖晓明像是接什么烫手山芋一样，“嗖”地一甩手，向后跳了半步。 “没关系，别客气。” 苏澈才不信肖晓明的鬼话，从他的角度看去，蓝发少年刚刚羡慕得眼睛里都冒光了。 “都是自己玫瑰，摸一下没什么的。” 说着，苏澈硬是把光溜溜的玫瑰藤塞进了肖晓明的手里。 “……” 只是幸灾乐祸地亮了一下眼神，转眼就要被死亡玫瑰抽去医院换脸……这个代价太大了。 肖晓明欲哭无泪，他刚想把玫瑰藤还回去，突然…… “卧槽！” 手中的玫瑰藤动了一下，不悦地抽打他的掌心。 ——小子，捧稳点，不要在小心肝面前崩了我的形象。 虽然玫瑰不会说话，但肖晓明发誓，他从这株植物阴险的动作上看出了它的心理活动。 …… 绿晋江平台—— “玫瑰大哥：害我被拔腿毛？你们等着，整形医院预定了。” “哈哈哈，朋友一生一起走，整形医院双人特惠了解一下。” “xx医院，五a级整形机构，中洲顾家指定医疗中心，实力靠谱、技术精湛、专家操刀、毫无痕迹，给我一次机会，还你二十年青春，现在预定还有特别优惠，你还在等什么？” “@红大衣，楼上广告深山。” “别理楼上，我们聊我们的，这是说……整容也要一节目组齐齐整整？” “齐齐整整……无言以对。” “终于出现了！sb富二代，在线装逼，当场打脸。小明弟弟，我的快乐源泉！” “所以说这个节目组除了苏澈弟弟以外画风还是很正常的。” “可能是节目组也没有想到会在sb富二代的队伍里混进一个小媚娃吧。” “话说，其他两名嘉宾看起来都对死亡玫瑰的威力有些了解，为什么就我们苏澈弟弟一个人一脸懵逼，惹人怜爱……参加节目是早就内定好的吧，事先都不了解一下情况的吗？” “……因为毫无威胁吧。毕竟一小时不到，已经是自己玫瑰了。腿毛都可以随便拔，真爱无疑。” “自己玫瑰+1” “自己玫瑰好评。” “自己人叫内人，自己玫瑰叫什么？内瑰？内鬼？” “无言以对。这期节目的玫瑰大哥简直温柔得我不适应。” “铁血玫瑰，在线贤惠，就问你怕不怕？！” “怕怕怕，怕死了。玫瑰大哥你醒醒，大家只想看你抽人，不想看你修门！你的植设崩了一地啊喂！” …… 观众们远在千里外，最多就是嘴上怕怕，手里捧着玫瑰藤的肖晓明和陈静瑛却是真的提心吊胆、度日如年。 终于，耳边的叮咣声告一段落，玫瑰把门给修好了。 它把锤子一扔，迅速将藤蔓抽回来，缠绕在小心肝腰上，把自己当成个大型挂件，得意坏了。 “进来说话。” 苏澈推开门，邀请道。 “……” 看着盘踞在苏澈身后，伸出一小截藤蔓指指门外的死亡玫瑰。 陈静瑛、肖晓明：“……” “不了不了。” ——真敢进门一步，脸怕不是要被玫瑰大哥给抽成拼图？ 作者有话要说：　　攻下章上线，不要站错（发出来自灵魂的怒吼） 解释一下，文里一直强调，玫瑰大哥的刺=腿毛，它一没有痛觉，二可以分分钟再长出来，所以苏澈把刺掰掉递给小伙伴的行为就像是把男朋友介绍给小伙伴，但是男朋友腿毛太茂盛了，小伙伴觉得他是个坏人怎么办？（盘他！） ——不，帮他剃掉。 请大家不要再说什么切胳膊切腿的了，害怕，按照这种逻辑，上章拼命撒花瓣的玫瑰哥简直就是自宫狂魔，修炼玫瑰花宝典的东方不败后花…… 最后，苏澈的灵感来源是wow中的暗夜精灵德鲁伊，精灵是种族，德鲁伊是职业，他们既吃肉也吃素，职责是维护自然界平衡（我理解中就是保护生态链稳定，解决掉破坏生态链的动植物，就像我们要去丹麦吃生蚝），所以接受不了精灵（or）德鲁伊这么能吃的朋友……非常抱歉orz 第8章 祖爷爷 玫瑰大哥的意思过于明显，以至于被它指着的两名嘉宾无法视而不见。 手中的藤蔓被抽走，他们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面对躲在苏澈背后虎视眈眈的阴险玫瑰，两个人的反应格外一致。 ——摇头、摆手、后退，拒绝三连。 “不不不，我们还要赶紧回去收拾屋子，就不打扰了。” “……好吧。”苏澈再三邀请不成，有些遗憾。 “对了，”他突然想到：“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我……” 陈静瑛和肖晓明原本是想找苏澈一起打扫卫生的，人多力量大，干活的时候稍微快一点。可是看到苏澈院子里被家政玫瑰暴力薅掉、在门口堆积了半人高的野草……叮叮咣咣瞬间修好的木门……以及屋子里被擦得锃亮、几乎要闪闪发光的家具…… 他们只能既羡慕又敬畏。 能使唤得动这朵暴力玫瑰，让它指哪打哪，说擦桌子不扫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澈也算是非常强大了。 在玫瑰大哥既警惕又险恶，充满着“你们怕不是要和我抢小心肝”的凝视下，肖晓明的舌头像打了结，“我我我”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眼看苏澈的脸上出现疑惑，背后的玫瑰叶片一动，悄悄抬起带刺的藤蔓。 ——这两个人类，该不会是想要告状吧？ ——太阴险了。 ——不管了先抽飞再说。 …… 危险一触即发。 就在这气氛紧绷、千钧一发的时刻，陈静瑛突然急中生智，飞快抢答道：“是这样的，节目组刚才来人说，今天先让我们自由活动、好好休息。按照他们的安排，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开始完成节目组准备的任务了。” “我看工作人员好像有点不想来这边，所以特意过来通知一声。” “谢谢。”苏澈恍然，点头致谢。 “应该的应该的。” 陈静瑛边回答便偷眼向苏澈身后看去。 ——死亡玫瑰见自己没暴露，抬起的藤蔓悄悄放了下来，竖起的利刺也不那么坚硬了。 “呼……”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陈静瑛悄悄舒了一口气，给自己点赞。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飞快说完要说的话，红发少女不敢继续暴露在玫瑰的毁容威胁下，拉着肖晓明转身就溜。 “对了，”等到走出了腿毛的攻击范围，她突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回头问苏澈：“苏澈弟弟，你是不是营养液没带够啊？没带够的话一定要和我说，我分你一点。” “怎么了？” “节目组刚才来的人说，青山村里储存的营养液都过期了，去采购的车还在临市没回来，这些天的饮食问题要我们自己解决。” 她不悦地抱怨：“明明以前从来没出过这种问题的，也不知道这期节目组怎么了，还好我自己带得多……对了，你还剩多少营养液？” “……” 苏澈没回话。 他搜索了一下脑海里的记忆，发现自己是从医院直接被塞到车上的，行李基本没有。别说是营养液了，就连换洗衣物都只带了一套。 苏澈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沉重。 ——原身居然混得这么惨吗？ 陈静瑛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会错了意。 “到底多少？”她有些着急：“该不会……一瓶都没有带吧？” “……” 在红发少女难以置信的目光下，苏澈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阳光透过远处青山，照耀在少年白皙俊秀的脸上，泛起点点金芒，苏澈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无辜，甚至还浮现出一丝羞赧。 “就是一瓶都没有带。”他道。 …… 绿晋江平台—— “prprpr，舔舔舔。” “我苏美颜如画，果然当小媚娃是需要天赋的。” “已截图【得意】。” “楼上截图分享一下拜托了，我要拿来当屏保！每天一拜小媚娃，迟早会有霸道总裁疯狂爱上我！” “emmmmmm……禽兽总裁么？” “楼上讨厌泥奏凯！” “我说你们先别忙着讨论嘉宾的颜啊，有谁注意到了，苏澈弟弟完全是没有一点点准备就来参加节目的样子！” “既不知道死亡玫瑰，也不提前多带点营养液……都要参加《变形计》了还这样，苏澈弟弟这心到底是有多大？” “没办法，谁叫他是小媚娃呢？我打一毛钱的赌，马上就会有霸道总裁跳出来包养我苏。” “楼上……我们这里打赌一般是需要押口口的，或者至少押个蛋……你这个太小气了……” “好吧那我押两对蛋【乖巧】。” “两对蛋……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卧槽！先别讨论楼上上的蛋了！楼上上牛逼！霸道总裁真的出现了！真、的、出、现、了！” “……叼着它的24k肉骨头，开着全自动真皮四驱越野豪车，英俊潇洒帅气无比地出现了！” “……” “楼上那位预言家，老实说，你其实是看到狗哥疯狂摇晃的尾巴了吧。” …… 青山村。 在苏澈坦然地说完“我一瓶营养液都没带”后，现场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沉默。 陈静瑛想说什么，但是嘴唇动了两下，没有说出口。 她的脸上飞快闪过震惊、烦恼、同情、同仇敌忾、同病相怜……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苏澈一看就知道她想多了，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突然，一道黄色的闪电从远方疾射而来。 “汪汪汪汪汪汪汪！” 狗哥一路狂奔，狂摇的尾巴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它脚下猛地一刹，腾起一小阵尘土，随即晃了晃毛，把嘴里叼着的东西一骨碌扔到了苏澈面前，还拿爪子一推—— “汪！” 狗哥挺胸，得意地看着自己扔到苏澈脚下的一堆肉骨头。 “……” 陈静瑛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肖晓明先忍不住开口了。 他道：“你、这……你该不会是想要和狗拼餐吧？” 蓝发少年的脸上是真实的震惊和嫌弃—— 就算是实在没得吃，饿死，吃过期营养液吃死，和sb节目组拼了，也不能从狗嘴里抢吃的啊！ 苏澈：“……”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他否认三连。 陈静瑛也反应过来了，瞥了肖晓明一眼，伸手掐他：“就你话多！你嘴怎么那么贱？” …… 绿晋江平台—— “和狗拼餐，hhhhhhhhh，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位名叫肖晓明的朋友可以说是非常有灵性了。” “来了来了，《变形计》经典场景——sb富二代，当面挑衅，在线撕逼，我已经期待这一幕很久了，苍蝇搓手。” “不是，楼上，有狗哥和玫瑰大哥在，你觉得这个逼能撕得起来吗？” “看似1v1，实则1v3，小媚娃后台强硬，未撕先赢。” “算了，我看battle不起来，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狗哥的用意吧。”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村的骨头，被你承包了！” “不不不，我觉得是——忘了那棵玫瑰，我捡骨头养你！” “……” “在台词一和台词二之间难以抉择，反复横跳。” “还是等苏澈弟弟为我们揭晓谜底吧。” …… 被观众们千呼万唤的苏澈此刻正在揉额头。 其实观众们猜得都不对，苏澈在看到大黄狗的第一时间，就知道它要干什么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求收留，求包养，我把家当都带来了！ 大黄狗尾巴摇成风扇，蹭着苏澈的大腿如是道。 “……” 苏澈犹豫了一下。 大黄见有戏，“汪！”了一声，飞快蹿出去几十米远，从一处房屋的拐角拖出一样半人高的东西，烟尘滚滚地跑了过来。 ——红色的顶，黄色的四壁，木板钉成的小房子齐齐整整，里面还放着个用鹅毛填充的软垫。 苏澈打眼一看，发现那是大黄的豪华狗窝。 他：“……” 你这不是把家当全都带过来，是把家一起搬过来了吧。 面对携带私人房产和全套家具前来投奔的大黄，他十分头疼。 ——身无分文，没有营养液。 ——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活一条狗？ “汪！” 大黄不知道苏澈在想什么，它用头顶蹭苏澈的手，用力叼着狗窝上的绳子往院子里拖，发誓要当苏氏门下走狗。 苏澈：“……” 他心中反复纠结。 一会儿是大黄浑身顺滑手感超好的毛，一会儿是自己身上一瓶营养液也没有的现状。 想着想着，苏澈不由回忆起前世，那时候他住在月光森林，树屋四周一群野生动物，想撸哪只撸哪只，想怎么撸怎么撸。偶尔感到无聊，还会约挚友一同游历大陆，两人围坐在火堆边，喝着果酒，人手一只毛茸茸，边聊便撸，日子过得快乐无比。 而现在…… 苏澈低头看了一眼身材健壮、一看就很能吃的狗哥，想要忍痛拒绝。 ——一个贫穷的德鲁伊，没有资格随便撸毛，因为会被毛茸茸吃穷。 这么一想，他心里稍微有点委屈，不由埋怨起了不知身在何方的挚友来。 ——是你说只要出了月光森林，到了人类的世界，就会赚魔晶供我随便花的，现在我好不容易来了你的世界，别说随便花了，就连营养液都没得喝，毛茸茸都没得撸。 差评！ …… 远在不知何处的密林里，一台冰冻舱的营养液表面突然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冰封在营养液中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可惜这丝动静太过细小，还不及从浓密树荫间透出的一缕阳光更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站在冰冻舱侧面，似乎是护送它前行的年轻男人跺了跺脚下的军靴，问身边穿着迷彩服的人：“还有几天能到？” “三天左右。” “那么久？”年轻男人有些无聊地伸手扶着冰冻舱，随手揪了一根草叼在嘴里，从兜里摸出来之前就准备好的平板电脑：“那我看个综艺解解闷吧。” “顾少……” 穿着迷彩服的保镖想要阻止，被他随手打断：“放心，我相信祖爷爷他老人家是不会介意这点小冒犯的，嗯？”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冰冻舱。 沉睡在其中的英俊男人依然双目紧闭、对外界传来的一切信息恍若未闻。 而在他的心口处，所有人都注视不到的地方，一枚绿叶状的图腾悄悄从冰冷狭窄的密封舱、零下数百度的营养液中苏醒了过来。绿叶状的图案透出盈盈碧色，逸散的光点轻柔而缓慢地渗透了下方的皮肤、血液、每一寸肌肉和骨骼…… 就连沉寂已久的心脏，似乎也在这样的呼唤下渐渐苏醒，酝酿起一丝丝、一缕缕细微的心痛来。 ——该醒过来了。 ——一定要立刻醒过来。 否则，会有什么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 荒芜了数百年的意识世界拂过一阵春风，冰封万里的土壤下，一枚种子在无边的旷野、森寒的冷风中，悄然绽开了能够冲破冻土的嫩芽。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穷，狗都养不起，差评！ 作者：您的基友即将上线，土豪金账号正在解封中~ 土豪金基友：养养养！随便花！现在就诈尸！千万别改嫁！orz 边写边露出姨母笑，苏苏这一对超甜der~ 第9章 龙虎斗 远方森林中发生的一切苏澈毫不知情。 他把挚友从心里拖出来，无理取闹地鞭打一番后，消了气，于是平复一下心情，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温和善良的好精灵。 就是稍微有点惆怅……和想念。 “抱歉……” 低头看着大黄，苏澈耐心地组织语言，想要遗憾地、不舍地拒…… 拒绝不了。 大黄四爪并拢，端坐在狗窝前，湿漉漉的黑眼睛眼巴巴望着苏澈，鼻子里发出撒娇的哼唧声，毛茸茸的尾巴从屁股后面绕过来，悄摸摸地、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苏澈的脚面。 苏澈：“……” ——这样的毛茸茸都能拒绝，那他一定不是个真德鲁伊！ 作为一个灵魂里流淌着热爱毛茸茸的德鲁伊，苏澈在故意卖萌的大黄面前一败涂地。 他深呼吸，咬牙，一把推开门—— “进来！” 不就是……不就是多养一条狗吗？ 抬眼望了下不远处的连绵青山，苏澈眼神坚定—— 他可以的！ 山里有野花野果野菜野味，以及无数好吃的，对一个精灵德鲁伊来说唾手可得，虽然…… 虽然他全都不会做。 “汪！” 大黄得到小心肝的允许，从地上一跃而起，拖着自己的狗窝就要挤进门，动作迅速得让人自愧不如。 ——进了你的门，从此就是一家人！ 陈静瑛和肖晓明望着活蹦乱跳的狗哥，目瞪口呆。 “那狗窝有二三十斤重吧？” “是实木的，我看不止。” 陈静瑛：“……” “叼着这么重的窝，还能跑出疯狗一样的气势，果然不愧是进化动物。” “不……”肖晓明看着前方，下意识反驳：“我觉得……可能只是想要争宠吧。” …… 绿晋江平台—— “小明弟弟果然通透，不愧是能说出‘和狗拼餐’这种名句的人。” “hhhh我也这么觉得，这期富二代好像没有往期那么脑残，倒是节目组……” “emmmmm……不讨论蛋神，你们看玫瑰大哥，我觉得它好像快忍不住了。” “玫瑰：【蠢蠢欲动.jpg】” “玫瑰大哥已经竖起了它的腿毛，藤蔓猛地绷直，在小媚娃身后险恶地挥动了两下。如果狗哥识相，这个时候就该撤了。” “……然而它的示威并没有起到效果，不愧是我狗哥，不服就干，连眼神都没给一个，根本没有在怕的！” “狗哥已经拖着它的豪华别墅进了门，它找了一个角落把豪华别墅放好了，院子里的玫瑰叶扑簌簌一阵摇晃，我觉得玫瑰大哥快要忍不住了！” “家中的大佬只能有一个，苏澈弟弟的宠爱也只能独享！为了荣耀和地位，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 “我还是第一次看进化植物打进化动物，搬小板凳围观。” “围观+1，楼上小板凳分我一半。” “给你。还有营养液要不要？泡面花生八宝粥味儿的。” “泡面味儿来一瓶！” “回归正题，场上形势一触即发，狗哥和玫瑰大哥谨慎对峙、互相试探，随时有可能动手，我押狗哥。” “玫瑰大哥。” “玫瑰大哥+1” “狗哥+1” …… “买定离手。” “三——” “二——” “一——” “动手了动手了动手了！” “……” “卧槽！” “猝不及防。” “苏澈弟弟你太过分了，你毁了我的完美观战体验，你陪我的小板凳和泡面味儿营养液！” …… 远处，青山村的院子里。 苏澈站在玫瑰和大黄狗中间。 本来距离院子只有十几步远的陈静瑛和肖晓明早在气氛刚紧张起来的时候就“蹭蹭蹭”又退后了七八米，免得被殃及池鱼。 不过他们还是不甘心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于是探头探脑地在远处围观。 “听说进化物种打起来很恐怖，要不要叫苏澈弟弟过来和我们一起？” “……不用吧。” “算了还是叫过来吧，万一呢，我和我爸互殴的时候从来不管周围有没有别人。苏……” “卧槽！” “苏澈弟弟”的后三个字被陈静瑛吞回肚子里，她张大眼睛，掐了一把肖晓明的大腿。 肖晓明：“……” 习惯了。 只见院子门口，正准备靠打一架来确定彼此地位的狗哥和玫瑰大哥以一种尴尬的姿势僵持在原地。 它们中间站着俊秀的、纤细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 苏澈伸开双手，一手掐住玫瑰肆意抽打的枝条，另一手捏住大黄狗的嘴巴，神色不悦。 陈静瑛、肖晓明：“……” ——人不可貌相。 ——你可以的！ 苏澈的心情有些不太美妙，他把手放到大黄狗的耳朵上，揪着两个突然打起架的进化物种，严肃地问：“干什么？” ——是我的德鲁伊天赋退化了？还是我身上的自然之力不好使了？你们居然这么无视我的存在？ “……” 狗哥和玫瑰大哥被苏澈拎在手里，一人一植，全都蔫耷耷的，无力反抗。 不知道怎么的，它们被小心肝伸手一碰，立刻就软了，浑身软绵绵，提不起力气，更不用说龙争虎斗。 陈静瑛和肖晓明实在是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惨，真是太惨了，就像猛犬大黄和暴力玫瑰。 他们俩心有戚戚焉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再回过头来，就看到苏澈正在和两个进化物种讲道理。 苏澈前世就撸过不少性格桀骜、互相合不来的猛兽，对于这个是有经验的。 他把大黄的爪子抬起来，拿玫瑰藤在上面绕了两圈，伸手把玫瑰藤和狗爪一起握住，然后晃了晃。 “握个手，冰释前嫌，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懂么？” ——谁跟你是一家人？ 大黄狗嫌弃地抬眼瞥了一下玫瑰藤，玫瑰的叶子动了动，做出扇风的动作，似乎也在嫌弃大黄狗。 苏澈对此视而不见，他认真地监督着大黄狗和玫瑰握完手，把手一松。 “好了。” 大黄狗和玫瑰立刻分开，退避三舍。 “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打架，就握手一小时，下下次就握一天，再下次三天……以此类推，好好表现吧！” 苏澈怜爱地拍了拍玫瑰的藤和大黄狗的背，语气温柔。 “……” 两只进化物种猛地一抖，逸散在空气中的意识相互碰撞。 ——蠢狗/死玫瑰，谁想闻你的狗臭味/娘炮香？ ——算了，看在小心肝的面子上，就勉强饶你一回！ 苏澈的精神力察觉到它俩的意识波动，品味一下其中的意思，满意点头。 ——就说嘛，作为一个德鲁伊，他调解生灵之间矛盾的能力向来棒棒的，调解一对和解一对，从来就没有不准的时候！ ——这次也不例外！ 于是，苏澈撤回了手中的德鲁伊之力。 充满威慑力的上位者气息从头顶移开，趴在地上夹尾巴的大黄和原地躺平装杂草的玫瑰身上一轻，也总算能够站起来了。 大黄狗叼着自己的狗窝，默默地占据了院子的左半边，玫瑰则缩回一部分藤蔓，在院子的右半边虎视眈眈。 ……犹如东宫与西宫。 陈静瑛、肖晓明：“……” “这就完了？” …… 绿晋江的观众们比他俩更震惊—— “这就和解了？我期待的动作片呢？” “……烂尾了。” “按头调解，被迫言和，还有这种玩法？” “那你当？小媚娃——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主宰，那就是我！” “突然觉得苏澈弟弟好攻，对不起大家，我可能要叛变了……” “从all苏变成苏all吗？” “一家之主小媚娃，行走的后宫吸引体。玫姨娘和黄姨娘为了小媚娃的宠爱，明争暗斗一百集，最终在小媚娃的协调下握手言和、妻妾和睦，这种配对莫名带感。” “等等这都是什么奇怪的狗血剧观众混进来了？我们节目不是用来围观sb富二代的吗？” “然而富二代并不傻，所以节目的中心也应当与时俱进、适当转移。” “楼上上的兄弟我告诉你，《变形计》的老观众都还在谨慎观望中，现在这群跳得正欢的都是被表情包和朋友圈安利进坑的，成分复杂，有比方说进化物种粉、蛋神粉、小媚娃粉、还有……” “还有苏澈弟弟的唯粉！我就想看苏澈弟弟广收后宫，撸遍天下！” “+1” “+2” “+3” “+10086” “……你看【摊手】。” “楼上别光说我们，你们还不是一样？什么谨慎观望，不就是之前被苏澈弟弟打肿了脸，现在不敢再随便发言了吗？” “谁说的？嘲笑嘉宾怎么能算打脸？嘲笑嘉宾……资深观众都爱做的事儿，能算打脸吗？” “楼上快别乱用大灾变前的名人名句了，低下头看看你自己的脸，是不是比看节目前大了一圈？”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你们围观嘉宾被打脸，现在轮到自己了，该！” “……” “节目组坑我！说好的品行恶劣、屡教不改、家人倍感失望只好送进节目组劳改的sb富二代呢？货不对板啊！” “这个我赞同。” 作者有话要说：　　苏澈：隐形大佬，暴力调解，不服就干╮(╯▽╰)╭ 第10章 进山吧 虽然目前正在收视《变形计》的是两拨不同的观众，但是大家一致认同，节目组把苏澈请来，绝对是瞎了眼。 这种自带神秘体质的大佬，是《变形计》能请得动，观众们能嘲得动的吗？ ——最先在直播里嘲笑sb富二代的勇士们，现在已经在男科医院里预约克隆口口或蛋蛋了。 “是你《变形计》飘了？还是我苏霸天提不动刀了？” 这个话题刚一出炉，就立刻被绿晋江群情激奋的观众们给顶上了热搜。 “蛋神”、“撒币玫瑰”、“节目组飘了”。 一天三波热搜，守在办公室里监控实时评论的总导演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算是在《变形计》最红的那些年，也很少能有这种持续霸占热搜的待遇。 他想要旋转、跳跃、抱着一定要请苏澈来做节目的黄编导好好亲三圈。但是碍于自己的威严，总导演忍住了。 顾不得自己先前的小矜持，他立刻致电黄编导—— “小黄啊，我的金娃娃……不，苏澈嘉宾呢？” “苏澈不在这儿。” “不管了，你立刻去找他。为了我们的节目，我现在、立即、马上要和苏澈嘉宾通话。你们拿出最大的诚意，告诉苏澈嘉宾，我已经找了十个当红编剧来写节目的剧本，只要他接下来愿意按照我们的剧本演，合同上的报酬一栏让他随便填！” “……”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可疑的沉默。 “嗯？”总导演心中不由提高警惕。 作为一位位高权重的演艺圈大佬，他的心中立刻浮现出了十几条不同的发展和相应的解决方案—— 比方说，嘉宾拒绝与节目组配合、嘉宾被竞争对手挖走了、嘉宾视金钱为粪土……等等。 但总导演万万没想到黄编导的回答。 似乎是难以启齿，黄编导犹豫了一下，如实道：“苏澈嘉宾不服从我们的安排，带着青山村的大黄狗……进山了。” “什么？！” 总导演暴跳如雷。 “对，苏澈这个嘉宾，就是这么不配合节目组工作。”黄编导立刻附和。 “……” 总导演深呼吸，压下快要爆炸的怒火。 他没有如黄编导预料中的那样迁怒于嘉宾，相反，看着节节攀升的收视数据，总导演心如刀绞。 他拎起电话，对着黄编导劈头就是一阵斥责：“连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孩都看不好？要你有什么用？狗还知道跟着嘉宾一起进山，你怎么不知道跟在后面贴身保护他？我看你这么大的人了，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黄编导：“……” 他被骂得狗血淋头，拿着电话，脸色阴沉。 总导演骂过了瘾，撂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砰”一声，挂断了电话。 完全不记得他刚刚还想要抱着黄编导旋转、跳跃、亲三圈的事情，可谓是变脸迅速，拔口无情。 黄编导：“……” 他阴沉着脸，看了一圈周围竖起耳朵的工作人员，训斥道：“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编导……” 已经被苏澈的美色折服为脑残粉的生活助理顶着黄编导的高压，小声问：“那我们要不要去山里找一下，总导演都发话了。” “……” 黄编导冷冷地觑了他一眼，道：“找什么找？他拎不清，跑到自然保护区里找死，你这么大个人了，也要一起进去送死？买一送二？” “可是总导演……” “节目现场是他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 生活助理翻了个白眼，闭上嘴，到一边去打开绿晋江直播，明目张胆地摸鱼。 他决定时刻盯着节目，一发现不对，拼着辞职也要立刻找人进山。 …… 等到工作人员们的视线都从自己身上离开，黄编导阴沉的脸上终于挑起一丝得意的笑。 “本来只想在过期的营养液里加点料，现在好了，你自己赶上去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完成白菡交代的事情，他的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丝兴奋—— 等到事情了结，白菡承诺的升职机会到手，谁还愿意继续待在《变形计》这个无聊又过气的垃圾节目组里？ 至于总导演？那个老不死的，只要这次的事情办成，将来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黄编导此刻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称得上颜艺，只可惜工作人员所在的区域没有跟拍的摄像头，否则《变形计》的观众们看到，大概又要开始狂刷—— “铁齿编导，在线立fg”、“sb节目组，直播送人头”…… 等等。 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他们有经验的，已经挂了号在男科医院等待克隆的蛋蛋和口口就是证据。 …… 另一边。 苏澈之所以决定进山，还要从死亡玫瑰和大黄狗划分好了地盘说起。 远在十几米外观战的陈静瑛和肖晓明也看出来了，大黄狗和死亡玫瑰虽然凶，但是在苏澈面前压根没有翻身的余地，只能翻肚皮，被吃得死死的。 于是他们俩的胆子大了点，一步两步，又悄摸摸地挪回了门口。 “苏澈弟弟，”陈静瑛充满忧虑地问：“营养液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 苏澈抬头，看着远处的青山，在心里盘算这个季节山里究竟有多少好吃的。 陈静瑛没有领会他充满食欲的眼神，硬是从那道修长的身影中看出了无尽的寂寥与无助。 她的胸腔里当即生出一种责任感，提议道：“要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大家把吃的东西凑一凑，填饱肚子总不成问题。” “反正他带的零食多。” 说着，她戳了肖晓明一下，“是不是？” “谁说的？” 肖晓明瞪眼，不乐意，原本想要杠一波，对上陈静瑛的拳头，瞬间怂了。 “一起就一起吧。”他嘟囔。 “看，同意了。”陈静瑛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等等！” 苏澈终于回过神，面对两名热情的小伙伴，十动然拒—— “……真的不用。” ——山里有那么多好吃的，干嘛要喝人造的营养液？自虐吗？ 陈静瑛皱眉：“客气什么？我和你说，《变形计》这个傻逼节目组最不要脸了，饿嘉宾的事情他们绝对做得出来！到时候不光没得吃，还要你饿着肚子干活，你能受得了？” “……” 苏澈还没说话，死亡玫瑰被“饿嘉宾”这三个字给惊动了。 它的意识沉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因此不太清楚人类世界的规矩，在陈静瑛说起营养液的时候不为所动。 但小心肝没得吃、要挨饿，玫瑰完完全全地听懂了、理解了…… 心疼了。 它此刻的感受就和之前一个样，或者说比先前还激烈，如果先前是把它的枝条折了放进榨汁机里旋转、跳跃、搅拌，那么现在就是放进滚筒洗衣机里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占地为王几十年，承包了青山村所有肥料、压根儿就不知道饿是什么的玫瑰大哥简直心疼坏了。 于是，苏澈还没回头，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噗”、“啪”、“噼里啪啦”声。 一股熟悉的花香在陈静瑛和肖晓明的目瞪口呆中萦绕在他的鼻端，久久不散。 玫瑰拿藤蔓卷了块塑料布，平铺在地面上，一边开花、掉花瓣……开花、掉花瓣……一边在心里盘算，它现在开始努力的话，还赶不赶得上小心肝中午吃玫瑰糕玫瑰粥玫瑰酱玫瑰饼各种玫瑰…… 够的！ 和玫瑰互掐的狗哥在关乎小心肝午饭的问题上还是拎得清的，它也不捣乱了，不光不捣乱，还用四只爪爪压住塑料布，帮玫瑰打包。 …… 绿晋江直播平台—— “服了，我算是服了。” “玫瑰大哥先是为爱秃头，现在又为爱生发，撒币功力丝毫不减，佩服佩服。” “还有狗哥，看看它那个心疼的小眼神，没什么好说的，这就是爱了。” “妻妾和睦，名不虚传。” …… 在玫瑰心如刀绞地掉了一整包花瓣后，苏澈终于用事实说服了关心自己的两个小伙伴。 “放心，这些够我吃了。”他道：“不够的话，它还可以再开。” “扑簌簌——”玫瑰闻言骄傲地晃动了一下枝条。 “……” ——你这不是吃花，是吃人民币。 陈静瑛是恍惚地走出院子的。 她边走边对肖晓明道：“经过刚才的事情，我突然一点都不憧憬玫瑰这种爱情象征了，不光不憧憬，心情还有点复杂，所以以后我结婚的时候绝对不用玫瑰花。” 说着，她拿起一瓣苏澈塞过来的玫瑰花，塞进嘴里—— “咔嚓。” 香香甜甜，还挺好吃的。 “就你？”肖晓明好一会儿没有被陈静瑛抽，嘴贱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陈静瑛，问她：“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嫁的出去？平胸吗？” “……” 陈静瑛反应了三秒，随即—— “你找死！” 青山村平静的村落里，又响起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 …… “玫瑰园”内。 苏澈听着肖晓明的惨叫，把打成大包的花瓣放在一边，对自己的两名同伴——玫瑰和狗哥道：“虽然花瓣很好，但营养不均衡是不行的，光吃玫瑰也是不行的。” 大黄狗抖了一下，眼瞅着苏澈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它抖抖抖、犹豫片刻，递出了一只爪—— 这条狗腿就忍痛割让了。 苏澈：“……” “谢谢，我不吃狗肉。” 大黄狗可算舒了一口气，它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爪爪唏嘘了片刻，就听苏澈道：“大黄，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 看着小心肝手指的地方，大黄狗蒙圈半秒，随即兴奋地一跃而起—— “汪！” ——好的！ …… 同伴的态度这么积极，苏澈十分满意。 他摸了把大黄狗的脊背，带着它就要出门。 “早点走，林子里阳光充足一点，更容易发现好吃的。” “汪汪！” 一人一狗正准备开心地出门野游，苏澈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似乎……家里的另一号成员，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他回过头，被院子里张牙舞爪，扭来扭曲、犹如披头散发的玫瑰给吓了一大跳。 苏澈谨慎地放出精神力试探了一下死亡玫瑰的情绪。 玫瑰：我辛辛苦苦为你撒币，你转头就跟外面来的野狗跑了？！ 苏澈：“……” 他沉默了一下，放出精神力安慰玫瑰：“没有的事儿，我雨露均沾，真的！” 说着，他带着大黄和玫瑰的一根藤蔓进了门。 …… 十几分钟后，紧闭的房门打开。 绿晋江平台的观众睁大眼，看到苏澈手里拎着一根掰光刺的玫瑰藤编织的狗绳，牵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黄狗，霸气侧漏地出门了。 观众：“……” “雨露均沾，呵呵。” “我信了你的邪。”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雨露均沾╭(╯^╰)╮ · 我查了一下，指环王里的精灵吃魔法面包，一小口就饱了那种，魔兽世界里的精灵维护自然平衡，所以吃肉、植物、蔬菜，和人类的食谱基本一样，鉴于第一种在我大吃货国实在太惨了，所以本文采用第二种设定，mua~ 第11章 好吃吗 正是中午一两点的时候，太阳高高悬挂在青山村的头顶上。 不过春日的阳光不晒人，反而照射得人身上有种暖洋洋的舒适感。 苏澈牵着兴奋中的大黄，没有朝屋子前方的村民聚居区和节目组住所走，而是绕了个弯，走向距离屋后只有几百米的山坳。 …… 绿晋江平台—— “咦，苏澈弟弟这个路线怎么有点不对劲？” “这个方向……好像是往自然保护区走的？” “走错方向了吧？谁有节目组的围脖，快@他们，让他们把嘉宾喊回来。” “@了，不过我突然有一个问题……” “楼上我也……” “苏澈弟弟不认路，狗哥总是认路的吧？故意把苏澈往林子里领？” “……” “西斯空寂。” “绑架、囚禁、小黑屋……” “从此你就是我一条狗的小媚娃了【冷笑点烟】” “……” “……” “无力吐槽。” “楼上你们想多了，他们只是商量好了而已。” …… “注意！前方自然保护区！” 在观众们刷得飞起的弹幕中，苏澈已经走到了青山村的边缘。 余光瞥见高高竖立在路边的警示牌，苏澈熟练地无视它，边走便和狗哥聊天—— “大黄，林子里好吃的多不多？” “汪！” “都有什么？” “汪汪汪汪汪！” “都说了我不会做肉，素的有哪些？蘑菇、木耳、野菜有吗？” “汪！” “……” “那就好！”苏澈伸手撸了把大黄狗尖尖直立的耳朵，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我最会做蘑菇野菜汤了！真的！我们多摘点这些山货，晒干了可以吃很久，回来以后就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汪！” “走吧！” …… 绿晋江平台—— “卧槽，住口！” “不要！” “……晚了。” “……完了。” “完蛋了。” “一切都结束了。” “楼上你们在说什么？” “fg出现了……‘回来以后’句式。” “回来以后我们就结婚……” “回来以后我就金盆洗手……” “回来以后就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凡是这么说的，一般都……” “回不来。” “呸呸呸，楼上少乌鸦嘴，我苏澈弟弟可是天命所归的小媚娃，有狗哥在一旁贴身保护。” “不是我泼冷水，自然保护区里的进化动物那么多，对人类不友善的也不少，万一碰到个厉害的，狗哥自己还能跑掉，带着苏澈这个拖油瓶……够呛。” “万一碰不到呢？” “fg都立了，还有万一？” “怎么没有？楼上敢不敢赌一把？” “赌就赌！我押蛋为证！” “……” “楼上我好像认出了你的id了……你就是在蛋神光环保佑下，没剁成蛋蛋的那位朋友吧……” “好不容易刀下留蛋，怎么可以这么不珍惜……蛋蛋它又做错了什么？” “莫非楼上本来就想要……” “不，我猜是男科医院有口口加蛋蛋的克隆特惠套餐！” …… 信息量丰富的弹幕在屏幕上一闪而过，没有在看直播的观众们心中留下丝毫波澜，更不会被苏澈知晓。 他此刻的心里只有蘑菇汤。 自然保护区与青山村相连的山坳上架设着一座十几米长的小桥。 苏澈带着狗哥吱吱嘎嘎地走过木质的桥板，放眼望去，眼前的世界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翠绿。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感受某种属于大自然的、独特的韵律。 微风拂过发梢衣角，转瞬没入林间。满山翠涛摇曳，发出空灵的回响，似乎在欢迎这位森林之子的到来。 ……然而这一切，在绿晋江直播间里拼命刷“蛋神保佑”、“狗哥护体”、“fg反弹”的观众们暂时还不知道。 片刻后，苏澈放开手，从大黄狗背上取下来一个编织袋，对兴奋地不停哈气的狗哥道：“开始吧！” …… 虽然只隔着一道浅浅的山坳，但自然保护区茂密的森林里如同另一个世界。 金色阳光透过树荫间的缝隙，照亮了树下的野草和藤类植物，微风拂过，草木间传来细细的虫鸣声，定睛看去，偶尔可以看到似乎来自于松鼠和野兔的尾巴、耳尖从林木间飞快掠过。 就连绿晋江平台观众们的留言都少了些，似乎是不舍得让弹幕遮挡住画面。 “说实在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自然保护区的直播。” “自从大灾变时期结束，人类和位于生态链顶端的进化动物、进化植物签订契约后，除了终结灾难那几位将军的直系后裔，每年能够进入自然保护区的科学家都是有数的，他们留下的珍贵记录也大多拿来做研究了，只有很少一部分影像获准对外公开。” “那岂不是可以去自然保护区做直播？机票已买好，感谢《变形计》帮我找到生财之道。” “……楼上认真的？狗血剧看多了吧？真正的进化物种可不像在小媚娃面前那么温顺。” “和那群人肉味嘎嘣脆一口一个的真·禽兽比起来，我狗哥和玫瑰大哥简直一个大暖男一个小清新，温柔到不像话好么？” “不论如何，苏澈弟弟艺高人胆大是真的艺高人胆大……” “值得打赏。” “鲜花开在九月里，我的心里只有你，‘小媚娃我的’向‘主播苏澈’扔了十个深水鱼雷。” “土豪。” “土豪合影。” “绿晋江什么时候给《变形计》开通了打赏？” “就刚才吧……来来来，为了苏澈弟弟，鱼雷炸弹扔起来！” …… 苏澈还沉浸在贫穷得连营养液都买不起的剧本中，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靠打赏发了一笔小财。 他一入森林，就如同鱼游入海，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如此熟悉。 尤其是香菇、蘑菇、松茸、鸡枞、羊肚菌、牛肝菌、猴头菌、黑木耳、马齿笕、蒲公英、苦苣菜…… 他连看都不用看，精神力从树丛里扫过，就知道好吃的藏在哪儿，伸手、摘下、一气呵成。 动作实在太流畅，以至于苏澈的思维不由产生了一稍稍的偏移…… 他想到很久之前，在月光森林里，有一个人便是这么耐心教导他的—— “这个可以吃……这个也可以吃……这个不光可以吃，而且还很好吃，要不要尝尝？” “你究竟是从哪个地方掉下来的？怎么什么都可以吃啊？”苏澈变形成野鹿的样子，伸嘴咬住树根上长出的一丛蘑菇，一甩头，将它们扔到身边那个人类的篮子里。 “那你看我好吃吗？”他开玩笑。 “……” 人类沉默了。 苏澈好奇地抬头，发现他的脸颊连带脖子一片都开始泛红，像是果酒喝醉了的样子。 “说呀？好吃么？”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这会儿却升起了逗弄的心思。 “……” 人类被他不依不饶地咬住衣袖，寸步难行、十分无奈，只得轻咳一声，小声地、有些不好意思地坦诚道：“你当然好吃了。” “我活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好吃的生灵。” “……” 面对他期待的眼神，苏澈不解：“你什么时候偷吃过我？” “算了，”他把鹿嘴撅过来，在人类的脸颊和脖子上胡乱啃了两口，糊了他一脸口水，然后满意地说：“那我也吃你一次，扯平了！” “……” 人类一怔，随即脸更红，红得苏澈还以为他刚才吃自己煮的蘑菇汤给吃中毒了。 “我不是已经学会煮蘑菇汤了吗？十天前煮的蘑菇汤让你昏迷了一整天，五天前煮的让你拉了一晚上肚子，三天前的只拉了半小时，昨天已经完全出师了呀？” 他说着，变回人形，伸手摸了一下人类的额头，顺手拍了股自然之力给他，大补。 “人类就是脆弱。”精灵嘟囔。 他的眼睛亮晶晶，白皙的手掌在月光下略显透明，像云朵一样冰凉柔软的触感。 人类的脸色红得要命。 “唔”，一声闷哼，他突然扭过头，鼻子下面突然流出了两道鲜红的液体。 苏澈：“……” 他变回野鹿，一蹦三尺高，背着这个误入月光森林的人类就跑—— “长老，救命！我把捡回来的人类给毒死啦！” …… “啪嗒。” 从很久之前的回忆中抽身，一时没注意，苏澈扯断了一根蒲公英。 “呼——” 他惆怅地对着蒲公英吹了口气，看着白色的绒毛飞远，感觉自己的思念也随着蒲公英飞向了四面八方。 手里的编织袋已经塞满了菌菇和野菜，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苏澈刚刚一直在出神，也没留心自己什么时候薅了这么多。他向编织袋里看了一眼：“够了。” “大黄！”苏澈招呼道：“回去了，我们回家做午饭！” “汪！” 大黄狗之前为了追兔子，跑得有些远，不慎误入了一片竹林，听到苏澈的叫声，它立刻叼着兔子回过头。 “等等。” 苏澈眼尖地看到翠绿的竹子下面有些新生的嫩笋，心里蠢蠢欲动，想要挖两颗回去。 “油焖笋红烧笋小炒春笋竹笋拌荠菜……虽然全都没有做过，但是看阿铮做过不少次，我应该能做好的吧……嗯，一定可以的！” 说干就干。 他拿着编织袋走过去，低下头…… 突然，一股陌生的意识波动出现在苏澈身后。 大黄狗刚抬起头，“呜”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出声示警，就被这股陌生而强大的气势给“啪叽”一声压在了地上。 它张开嘴，四只爪子像是狗刨式一样在地上乱划，担心地望着不远处的小心肝。 这样强大的气势，这样无法阻挡的威压，莫非是…… 那位传说中大青山之主？ 整座山最强的进化物种！ 大黄心中满是震惊：你要对我的小心肝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青山之主：做新姨娘，不，是贵妃娘娘！ 第12章 嘤嘤嘤 苏澈对于竹林深处的窥视恍若未觉，他四处看了看，蹲下身，选择了一颗最为鲜嫩的竹笋。 “就是你了！” “……” 藏在暗中的进化物种更加目光灼灼，蓄势待发，只等他一碰到竹笋就抓个现行。 三毫米、两毫米、一毫米…… 眼看苏澈的手已经触及到竹笋表面，正准备合拢，突然—— “算了，突然不想吃了，下次吧。” 进化物种：“……” 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它结结实实地震惊到了，失望得就连身上的小肥肉都跟着颤了两颤。 苏澈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说不挖就不挖。他站起身，拎起自己装得满满的编织袋，转身就走。 “汪！” 大黄狗从地上伸出一只爪，努力地“呜呜呜呜呜”。 ——还有我！别忘了我啊小心肝！ “走了！” 苏澈忘了谁都不会忘了大黄，毕竟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撸的毛茸茸，而且毛还那么顺滑、那么好摸，随叫随到。 “怎么还不站起来？” 他拽着大黄狗的一只爪，问它：“想要我抱你？” “汪唔！”大黄点头。 “不行。”苏澈明确拒绝：“你这么重一只狗，七八十斤重，还撒娇？想沉死我么？” “……” 大黄贼心不死，伸出爪子勾苏澈的裤脚，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撒娇声。 苏澈皱了下眉头，无奈地盯了它片刻，突然放下编织袋，蹲下身—— “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汪！” 大黄兴奋地原地摊平，伸出双爪，等待来自小心肝的公主抱。这一刻，身上被大青山之主施加的压力似乎也不那么重了，它甚至有些感谢这只乐于助人、无私配合的进化动物。 ——简直就是争宠路上的好帮手！ “……” 藏在暗处的幕后黑爪望着大黄喜滋滋的模样，眼神非常险恶。 片刻后，它一挥爪，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汪嗷？” 大黄身上的压力突然一轻，以至于它一个没绷住，和这股力量僵持许久的四条腿“蹭”一下，蹬着地面，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其姿态……大概相当于木乃伊诈尸。 苏澈：“……” 他见自己的激将法奏效，无情无义地收回双手，“既然你已经能站起来了，那就自己走吧。” “……” 大黄犹豫了三秒要不要装瘸，三秒后，察觉到身后蠢蠢欲动的上位者气息，它麻溜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咬过苏澈手里的编织袋，带着自己的小心肝就朝远离竹林的方向跑。 ——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再见！ …… “咔嚓——” 藏在竹林深处的幕后黑爪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嫉妒地咬断了一根手腕粗的竹子。 苏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声轻响。 他唇角微勾，回头看了一眼。 茂密的竹林伫立在原地，竹叶青碧，竹枝修长，层层竹叶与竹枝的空隙间，似乎藏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和一双黑黢黢的眼圈，正在扒着竹子暗搓搓地朝外张望…… “那片竹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对大黄狗道：“是在偷窥么？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喜欢这种藏头露尾的动物？” “！！！” 竹林里的大青山之主再一次结结实实地震惊了，它猛地向后一仰头，身上保养良好的小肥肉跟着颤了三颤。 不过这只进化动物很快有了主意，只见它眯起眼睛，弯腰朝脚下一捞…… “吱？” …… “吱吱吱吱——” 下一刻，苏澈耳边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 他回过头，对上了一只胖嘟嘟、黑豆眼、爪子里还抱了半根竹子的竹鼠。 竹鼠头朝下，脸着地，头重脚轻地划了一道抛物线从林子里飞出来，它抬起头，一脸懵逼地对上苏澈的目光和大黄的利齿—— “嘤！！！！！！” 扔掉竹子，竹鼠四爪连刨、拼命往地里钻，看起来快要吓瘫了。 苏澈：“……” 我有这么可怕吗？ 竹鼠虽然是只普通动物，不在法律规定的保护范围内，但它的惨叫声实在太过凄厉，以至于苏澈非但放过了它，还按住大黄，让大黄不必把它追回来。 “算了算了，你看它爪子里的半根竹子都没吃完，太瘦了，放它一马。” “汪！”大黄不赞同地叫了一声。 “养胖？养胖当然好吃了。” “汪唔？” “怎么吃？清蒸竹鼠红烧竹鼠干锅竹鼠烤竹鼠炖竹鼠竹鼠汤锅……” “咳……”苏澈正说得兴起，猛然对上竹鼠惨兮兮泪汪汪的小眼睛，良心发现，改口道：“不，我是说我们连自己都吃不饱，哪儿来的竹子养它？还是放了吧。” “汪汪！”大黄抬爪指指竹林，还想最后再挣扎一把。 “偷窥？没有，我觉得不是它在偷窥，你看它胆子这么小，怎么能干出偷窥这种事呢？对吧嘤嘤？” “嘤！” 竹鼠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抖抖抖，看起来就像是在猛点头。 “……” 小心肝都这么说了，大黄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听话地松了爪。 竹鼠重返自由，立刻捞起地上的竹子，一溜烟没入了草丛深处。 苏澈留恋地朝它看了一眼：“好了，走吧！” “汪！” 大黄一边拽着苏澈跑路一边在心里猛拍彩虹屁—— 啊，我的小心肝就是这么的善良！ …… 绿晋江平台—— “竹鼠表情包已出，需要自取。” “哪位大佬能给动图加上嘤嘤嘤的音效？太魔性了！” “已加，自取。” “先别讨论表情包，只有我一个人好奇苏澈弟弟分享的竹鼠的18种做法吗？” “我也……” “感觉很好吃。” “感觉很好吃 1” “【竹鼠恐惧】” “【抱紧我的小竹子】” “【嘤嘤嘤】” “楼上已经这么快把表情包用起来了吗？” “说实在的，你们讨论竹鼠兄弟的十八种做法时的热情程度，让我不由想到了苏澈弟弟最后那个眼神【截图】” “充满食欲的眼神。” “垂涎欲滴、恋恋不舍、心痛放手。” “嘴上说着放了放了，心里却想着清蒸红烧水煮碳烤……可以的。” “我苏心口不一，实力可爱。” “然而你们有谁想过竹鼠大兄弟的感受？” “竹鼠：吓skr人！” “竹鼠：我不胖我很瘦我吃得不多我只会嘤嘤嘤千万别吃我！！” “竹鼠：你是魔鬼吗？！！！” …… 啊，我的小可爱就是这么的有爱心！ 同一时间，竹林深处，一只黑白花儿的圆滚滚也正撅着屁股，一边扒住竹子偷窥一边美滋滋地想道。 在它脚爪的位置处，还踩着一只胖嘟嘟、黑豆眼、抱了半根竹子、生无可恋的竹鼠。 竹鼠：“嘤~~~~” 圆滚滚嫌弃地看了它一眼，想到小可爱的话，抬抬脚爪放过竹鼠，抢回半根竹子，任由它一溜烟蹿回地底瑟瑟发抖。 它自己则抱着竹子磨爪，边磨边怨念地啃两口竹叶，顺便用脚爪刨出一颗圆滚滚的嫩竹笋来。 ——为什么不挖为什么不挖为什么不挖？ ——多好的竹笋，我最心爱的品种，怎么能不想吃呢？ ——要是吃了我的竹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这个小可爱偷走当我的人了！ …… 显而易见，这是一只拥有了思维的进化动物，一只……非常有心计的黑白花儿滚滚。 它连钓鱼执法都已经很熟练了！ …… 另一边，脱离了滚滚的地盘，苏澈和大黄走在回青山村的路上。 他试图摆脱那只藏在林子里，不主动送上门让他撸的滚滚的影响，但十分困难。 难点不在于滚滚，而在于……竹鼠的尖叫和嘤嘤嘤实在是太魔性了，直入大脑，让人绕梁三日，欲罢不能。 苏澈：“……” 不想让自己连梦里都是竹鼠的嘤嘤嘤，他顺手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了一片椭圆形的叶子，卷了卷，放在唇边。 悠扬的叶笛声从唇间响起，婉转如鸟鸣，又清新如晨露。 大黄“蹭”地抬起头，竖起两只尖尖的耳朵，认真聆听。 苏澈试了试音，曲调一转，吹起了一段在精灵族里流传很久的旋律。 那是……他曾经在月光森林、在人类世界、在树梢、在林间、在魔族战场……无数次吹给自己的挚友听过的旋律。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我是个莫得感情的竹鼠杀手！ 第13章 爆菊花 清澈的乐声从苏澈手中那片普通的绿叶上淌出，如同月光下的涓涓溪流。 叶笛声渐渐拔高，溪流在一股无可比拟的伟力下倒卷而起，变成一棵参天立地的巨树，树冠茂密如云，每一颗水珠便是一片叶子，映着月光的银辉，舒展开万千条璀璨的枝叶。 “哗啦啦”，一阵风动。 如同山间清泉般的叶笛声中开始出现其他的声音。 “啾啾啾——”是鸟类婉转的啼叫。 “窸窸窣窣——”是松鼠在树林间快速地穿梭。 “吱吱——吱吱——”是虫声嘲哳，清脆响亮。 “呱——呱——”是昼伏夜出的青蛙从水洼里蹦了出来，谨慎地躲在石头后面张望。 一瞬间，绿色的树林中似乎多了许多双好奇的眼睛，一下子活了过来。 …… 绿晋江平台—— “好听。” “好听+1” “好听+10086” “这真的是一片叶子吹出来的？一片叶子究竟怎么才能吹出这么多声部？谁来掐我一下？！！” “我来，不谢【容嬷嬷脸】” “……不懂音乐，但我好像发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乖巧等瓜】” “你们看这只青蛙【截图】【截图放大一百倍】，看它腮帮子鼓动的频率，像不像在给苏澈弟弟伴奏？” “……” “楼上想多了。” “楼上想多了+1，说不定蛙哥只是对小媚娃垂涎欲滴，在考虑从什么角度下口比较方便。” “呵呵，不见棺材不落泪。” “？？？” “我就知道一张截图说服不了你们，看这些——【百灵】【百灵放大一百倍】、【画眉】【画眉放大一百倍】、【松鼠】【松鼠放大一百倍】” “……” “……” “……” “松鼠兄弟是在看演唱会吗？还自带零食的？！” “青蛙打拍子、百灵画眉伴唱、松鼠拍松果鼓掌……可以的，有排面，这果然是我认识的苏澈弟弟。” “不！我不信！他一定是在身上喷了吸引野生动物的信息素！我要和你们打赌！赌一对口口！” “……又疯了一个，拖下去吧。” “楼上，你不信不代表不存在，男科医院口口克隆优惠了解一下？” …… 有了这些意料之外的演唱会嘉宾，原本稍显单薄的叶笛声立刻变得丰富起来。 参天立地的巨树上，似乎有生命在其中孕育。 清晨有鸟儿在树荫间啁啾，傍晚有松鼠叽叽喳喳地抱着松果路过，春夏有虫鸣蛙叫，秋冬有骤雨惊雷。 大树始终伫立在原地，用沉默而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脚下的一切，张开如盖的枝叶为它们遮风挡雨。 叶笛声逐渐变得缱绻柔和、不断重复着最后一段旋律，久久不散，将这带着一丝惆怅和思念的曲调通过身边的摄像头如实传递到了绿晋江的直播间内。 苏澈握着树叶，望着山对面只露出个尖的小村庄，想到了曾经和挚友的对话—— “这是呼唤艾欧里亚、也就是精灵母树的曲调，只有在月光森林出生的精灵才能吹得出来。” “那艾欧里亚现在能听到吗？” “……不行。这里距离月光森林太远了。” “没关系，以后你可以吹给我听，不管身处何方，只要听到这首曲子，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 苏澈结结实实地感动了一下，随后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不用了吧……传音晶石很贵的。”他看着一身戎装、高大英俊的挚友，“再说了，用口哨声召唤战友不是魔族萨满对他们的马做的吗？你又变不成马。” “要变也是我变才对。”说着，他使用了德鲁伊天赋的变形术，四肢在月光下抽长，变成一头矫健的梅花鹿，枝杈般的角对着挚友的肚子一顶，将他掀到自己的背上，迈开长腿，狂奔而去—— “坐好！走了！” “……” 趴在暖融融的鹿背上，手里抓着两只鹿角，在狂风呼啸中被迫啃了一嘴鹿毛的男人心中升起深刻的无奈—— 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这只不解风情的呆鹿！ …… 青山自然保护区内—— “就知道没用。” 苏澈把叶子从唇间拿下来，扔到了一旁的草丛里，他脸上的表情有点说不上来的、不悦与失望夹杂的神色。 苏澈想起陈静瑛骂肖晓明时常说的一句话—— 男人都是说话不算话的大猪蹄子！ “算了，还是回去煮蘑菇汤吧。” …… 远在千万公里外，冰冻舱内，一只浸泡在营养液中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随即是手腕、胳膊、身体…… 营养液泛起圈圈涟漪。 男人眼睫微颤，最终在透明的水面下睁开了漆黑的眼睛。 他听着从冰冻舱外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熟悉曲调，心口处的绿叶图腾泛出光芒，随着“砰砰”的心跳声一涨一落。 略显苍白的手掌抬起，贴在了冰冻舱的表面上。 ——说会赶到你身边，就会赶到你身边。 ——无论何时何地，对你，决不食言。 …… “大黄！” 苏澈还不知道远方发生的事情，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猛地跳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频率。 没有想那么多，苏澈招呼大黄狗：“快回去了，不然赶不上吃午饭！” “咕噜噜——”大黄从喉咙里发出回应。 它早在叶笛声响起没多久就“扑通”一声扑进了及腰深的草丛里，在草丛里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如同喝醉了酒。 左滚滚、右滚滚、前滚滚、后滚滚…… 带着对小心肝无限的爱，大黄四处扑腾，沾上了一身草叶，滚得陶醉无比。 突然—— “扑棱棱！” 几只漂亮的小鸟被它发出的动静惊扰，从草丛里飞了出来，但又舍不得飞远，于是落在了苏澈的肩膀上。 “吱！” 一只蟋蟀屈起有力的后腿，在大黄的鼻子上猛踹了一下，一蹦三尺高，落在苏澈身后。 松鼠抱起大尾巴，窸窸窣窣地窜上树，临走前还不忘扔下一枚松果做打赏，恰好扔进苏澈的口袋里。 野兔胆子最小，只看见一个绒球一样的灰色尾巴一晃，随即“嗖”一声，不见了踪影。 大黄：“……” 它瞬间不醉了，一跃而起，竖起耳朵，警惕地对着空气咬咬咬，超凶。 ——这些情敌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连进化动物都不是，也敢和我抢小心肝？？？ 大黄自觉失策，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就……非常险恶。 …… 绿晋江的直播间内—— “……” “……” “……” “吹完了？” “完了。” “现在几点？” “两点零五。” “什么？十五分钟了？我感觉才听了一小会儿而已！” “我也……” “+1” “薛定谔的一小会儿。” “完了，这节专业课……来不及了！要挂！” “迟到+1，要挂+1” “挂科算什么？我上班迟到了，这月的工资双叒叕扣完，连营养液都吃不起！” “不知道这种情况绿晋江给不给赔偿？” “必须赔偿！这是来自小媚娃的生化武器，直接攻击大脑，症状就是让脑神经出现幻觉，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赞同楼上。要是不赔的话我们就去绿晋江总部静坐示威！我出一个小板凳！” “我出花生味营养液！” “瓜子味营养片。” “矿泉水。” “楼上的朋友都淡定点，迟到算什么？像我，虽然今天结婚迟到了，但我依旧很淡定。” “膜拜楼上。” “请教楼上淡定秘籍？” “淡定这种事，最重要的是放平心态、生死看淡……不说了，救护车来了，老丈人还在后面拿刀追着我砍。” “……” 虽然因为这段叶笛走神迟到的观众太多，导致直播间里出现了许多抖机灵的弹幕，但观众们的真实反馈还是有的—— “这是什么神仙曲子？我失眠多年，不到午夜睡不着觉，刚才居然精神很放松，甚至打了个盹。” “楼上你不过打盹而已，我还打呼噜了，现在正考虑如何无痛自杀。” “楼上对自己要求这么严格的吗？打个呼噜而已，不要紧的。” “……不，我正在陪老婆买衣服，她刚挑完一大堆，温柔地要我刷卡。” “……楼上走好。” “楼上走好+1” “楼上走好【点蜡】” “别抖机灵了，有音乐系的朋友来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曲子吗？” “古典音乐系博士，没听过。” “现代音乐系博士，没听过。” “外星音乐系博士，没听过。” “……” “等等我们星球什么时候有了外星音乐系？” “早就有了，探索号飞船几十年前就离开母星探索新星球，到现在为止已经发现十几个宜居星球了。” “所以说……难道这首曲子来自异次元？” “还好我录屏了，回头发给我们教授听听。” “卧槽！楼上跪求发我一份，光顾着打盹了，根本没顾得上录。” “打盹+1，没录+1，跪求+1”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曲子谁都没有听过，万一是苏澈弟弟自己写的呢？” “……不可能吧。苏澈弟弟的人设不是看谁谁软的小媚娃么？什么时候会作曲了？” “楼上吹苏澈也要遵循基本法，刚才那首曲子绝对是传世的水准，是他这种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能作得出来的吗？” “呵呵，话别说得太满，万一呢？” “万一的话，我……” 藏在电脑屏幕后的某名观众本来想放句狠话，然而，想到苏澈之前的战绩，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下了敲打键盘的手指。 算了算了，男科医院的口口克隆费用还是很高的。 “万一真是他作的曲，那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音乐天才。”他最终道，又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 “谁把这样的天才招进《变形计》干农活，真是瞎了眼，活该被爆菊花一万次！” ——反向fg！完美！ 键盘侠心满意足地审视了一遍弹幕，点击发送。 “……” 远在节目组暂住的别墅内，正在指挥工作人员的黄编导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你究竟在哪里？ 基友：我在诈尸…… 作者：您的诈尸专用bgm已就绪，请安静等待系统发放——土豪金基友x1。 第14章 富二代 在绿晋江观众们热情地刷着弹幕的同时，另一边—— 远在中洲最东侧的原始森林内。 一棵棵高大的巨树撑起了森林的天空，抬起头望去，浓密的树荫连天蔽日，只能看到从树叶缝隙间泄露出的金色阳光。 地面上堆积着一层干枯落叶，黑色军靴从上面踏过时发出清脆的吱嘎声。 黑褐色树根凸出地面，盘龙般虬曲，时不时碰撞军靴的鞋尖，缠绕在树干间的藤蔓相互勾连，阻碍着队伍的行进速度。 “好了！”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青年喘了口气，挥挥手，对后面的人道：“辛苦了辛苦了，歇一会儿。” 说罢，他不待其他人反应，找了根倒伏的树干，擦擦灰，一屁股坐下，顺手从旁边的冰冻舱上取下平板电脑。 “嘿嘿嘿。” 青年嘴里哼着从直播间学来的曲调，撸起袖管，望着电脑屏幕的眼神发光，神态动作十分难以描述。 他周围的保镖们：“……” 习惯了。 他们有条不紊地将冰冻舱从肩膀上卸下，在一旁空地上放好，留出一部分人持枪警戒四周，剩余的人则守卫在青年和冰冻舱旁边。 分工明确，训练有素。 训练有素的保镖们在心里腹谤—— 辛苦个屁！一小时歇三次，乌龟也就这速度了。 面前这位顾二少还想在三天之内到达最近的城市？做梦！ …… 其实，护送祖爷爷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顾将军身居要职、行动不便，他本来是要亲自前来的。 然而母星近期有一场涉及九个大洲的全球峰会要开，顾将军分身乏术，大儿媳又恰好临产，长子顾临平必须陪在身边，这才不得不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中洲赫赫有名的人傻钱多——顾家二少顾临安。 临走之前，顾将军和已经退休的顾老爷子揪着顾临安的耳朵，千叮咛万嘱咐—— “就算把你的胳膊腿、全身肋骨连带脖子一起摔折了，也不能磕碰到祖爷爷一星半点儿，懂吗？” “懂懂懂！” 顾临安在自家老爹和爷爷面前一向比鹌鹑还乖，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就差对天赌咒了—— “祖爷爷冷了我是小棉袄，祖爷爷热了我是电风扇，祖爷爷要摔跤我扑上去给他当肉垫，祖爷爷要中枪我冲上去替他堵枪眼儿，就算祖爷爷谈恋爱我都能舍身给他送助攻，您两位老人家这回放心了吗？” “……” 熟知他是个什么货色的顾将军和顾老爷子当然不放心，但没办法，顾家人丁单薄，死马当作活马医，还是送他走了，临走之前附赠一队保镖，个个儿都是从自己的亲卫里面挑选出来的，身高一米八、英姿飒爽、枪法精准，站起来一水儿小白杨。 顾临安还不满来着：“收回去收回去，挑这些保镖衬托不出我的飒爽英姿！” “英姿个屁！”他老子当头就是一巴掌，“你这回要是不能把祖爷爷毫发无损地从树老那里接出来，老子就断了你的零花钱，砸了你的电脑，把你送去‘探索号’最新发现的宜居星球上面服兵役！三年！” “……” 这个威胁实在太狠，以至于顾临安跟着保镖进原始森林的前几天一直都小心翼翼、说什么做什么、连个屁都不敢多放。 然而，等到他把装着祖爷爷的冰冻舱从早就约定好的地方取出来后，自觉任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这位在中洲权贵圈里赫赫有名的富二代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 “嘿呀~咿儿呀~诶嘿诶嘿咿儿呀~” 顾临安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树干上，平板电脑放在膝盖和大腿之间。 他一边随着直播间里的叶笛声哼歌，一边拍拍身边的冰冻舱，深情地对里面的人道：“兄弟……不，祖爷爷，在里面躺了这么多年，什么娱乐也没有，闷坏了吧？没关系，我唱首歌给你解闷！” “玄孙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您老人家回去以后在我爹和我爷爷面前多替我美言两句，让他俩别把我送去鸟不拉屎的新星球垦荒就行。” “哦，忘记您老人家说不了话了，没关系，歌我照唱。谁叫我孝顺又贴心，是祖爷爷您的小棉袄呢？” “……” 围绕在顾二少身边的保镖们听着他和冰冻舱叨叨叨、叨叨叨，外表冷静、内心暴躁，恨不得把这个中洲赫赫有名的傻逼富二代一枪托砸晕了扛回中洲首都龙城。 然而顾临安自我感觉良好，压根儿没有察觉到保镖们的暴躁。他边说边唱，边说边唱，还自己编歌词，简直丧心病狂。 直播间的叶笛声响了多久，他就唱了多久。 顾二少可能是天生没有音乐这根神经，好好的叶笛声硬是被他唱得五音不全，拐了十七八道弯，连附近草丛里的虫子都被吓跑了。 说实话，这歌声不像是给祖爷爷解闷，倒像在给祖爷爷出殡。 “……” 保镖们默默地远离顾临安三尺，以免被他误伤。 顾临安一曲结束，结结实实地被自己的孝顺给感动到了，他问躺在冰冻舱里的祖爷爷：“好听吗？” 祖爷爷：“……” 顾二少也不需要回应，他自问自答：“太好听了！简直是天籁！” “此处应有掌声！” 说着，他“啪啪啪”拍了三下掌，满意地结束了日常任务——给祖爷爷当小棉袄，开始刷起直播间的弹幕来。 保镖：“……” 他们默默舒了口气，回到先前的位置，侧眼看雇主—— 拿祖爷爷当电脑支架，一路上把平板电脑放在冰冻舱的舱盖上看综艺，还看得全心全意、投入无比，这位顾二少的孝心当真是感天动地。 …… 顾临安富二代当惯了，习惯于无视周围人的目光。 他低头，瞄了一眼屏幕上飞快划过的弹幕，眼神一亮。 “呵呵。” 拉开隐藏在平板内的键盘，顾临安噼里啪啦，运指如飞—— “是我！我顾有钱又回来了！” “颤抖吧穷逼们！” …… 绿晋江平台—— 随着“我爸姓顾我很有钱”这个黄金vip账户上线，《变形计》直播间里的弹幕变得热闹起来。 “注意！逼王上线！前方高能！” “围观逼王。” “围观逼王+1” “逼王今天怎么晚了点？等你很久了。” “萌新求问：逼王是谁？”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 “见楼上↑” “给萌新科普一下，逼王是我《变形计》自开播以来，开天辟地震古烁今头一号大喷子，从节目组到录制场地、从导演到摄影，除了嘉宾以外，无所不喷。” “……等等，喷《变形计》我能理解，喷节目组、场地、导演、摄影我都能理解，但凭什么不喷嘉宾？不说这期的苏澈、陈静瑛、肖晓明，前几期的嘉宾还是有很多可喷的点吧？” “看名字→@我爸姓顾我很有钱。” “后四个字一目了然。” “可能这就是sb富二代和sb富二代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感谢逼王，我又相信爱了。” …… 直播间内“恭迎逼王”的弹幕刷得飞起，但顾临安懒得理会这些连土豪金光环和人民币特效都没有的普通弹幕。 他在密密麻麻的留言中间一扫，飞快锁定一条显示为高级vip的金色弹幕—— “什么小媚娃？吹的吧。进了自然保护区还能随便出来，你当这是你家菜园子？” 顾临安眼神一亮，运指如飞—— “我家菜园子就是随便进出的，怎么啦？哦，对不起我忘了，像你这种穷逼是不配拥有菜园子的。” …… 绿晋江平台—— “开始了开始了。” “逼王舌战……不，手战群英。” “不如说手撕嘲讽党？” “都一样，逼王，sb富二代的好朋友。” “搬来我的小板凳，愉快围观。” …… 直播间内，顾临安还在继续。 好久没摸键盘了，他这一喷就有点刹不住，灵感有如黄河之水，滚滚而来—— 弹幕：不！我不信！怎么可能靠吹叶子吸引这么多野生动物？他一定是在身上喷了信息素！ 顾临安：什么信息素？那叫人工促性腺分泌素，简称人工荷尔蒙！没文化就少读abo小黄文！丢不丢人！ 弹幕：苏澈这个小媚娃的外号我看八成也是靠信息素艹出来的，没有信息素他算个口，还能随意进出自然保护区？怕不被进化动物给撕了！ 顾临安：呵呵，能安抚进化动物就是喷了信息素？你喷一个试试，看不被进化动物给日死。 弹幕：sb富二代也就这点能耐了，小媚娃这人设怎么看怎么low。 顾临安：没你low。富二代怎么了？富二代吃你家大米吃你家面粉吃你家包子饺子泡面了？哦，对不起，我又忘了像你这种穷逼是吃不起以上这些的，重来一遍，富二代吃你家大米味儿营养液面粉味儿营养液包子饺子泡面味儿营养液了？都没吃？那你瞎哔哔什么？ 弹幕：…… 弹幕终于注意到这个活跃在屏幕上的不和谐因素了，它们群起而攻之—— “这个@我爸姓顾我很有钱是什么鬼？” …… 远在楚华市的一间别墅内，正在做皮肤保养的女人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 她从绣着白色荷花的浴袍内摸出手机。 对面的人道：“白夫人，你之前雇我们当水军黑苏澈出的钱不够，如果还要继续合作，请尽快追加一笔。” “什么？”女人形状优美的眉微微蹙起：“怎么会？我是按市价给的。” “市价没错，可你让我们惹上了不好惹的人。”对面情绪有些不耐。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这个id很疯，他身后的逼王粉丝更疯，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就算“我爸姓顾我很有钱”疯得彻底，见人就喷，但他的账号从来没有被绿晋江封禁过，就连最专业的黑客也无法查找到他的登录地址。 “这代表什么，我想你应该明白。” “……” 白菡站在阳台上，手扶着雕花护栏，手指猛地捏紧，几乎要将特意做的美甲给捏断。 “好，我知道了。”她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语气柔和地安抚手机另一边的人：“钱我会尽快打到账上，你们照我说的继续。” “什么时候？很快就打……立刻、立刻行了吧。” …… 片刻后，挂断电话，白菡胸口猛地起伏，感觉栏杆外的风吹进了浴袍里，吹得她心头发凉。 “苏澈，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轮到你头上？” “你就真的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不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二为了祖奶奶手撕水军，可以说求生欲很足了 第15章 公孔雀 “别理那个@我爸姓顾我很有钱了，他就是一喷子，和这样的人计较多没面子。” 钱一到位，活跃在互联网上的水军顿时掀起了新一番抹黑苏澈的狂潮。这一次，按照白菡的要求，他们把一直兢兢业业替苏澈喷人的“我爸姓顾我很有钱”也加入了豪华套餐内。 没办法，有钱能使鬼推磨。 对此，顾临安：“……” 他看着屏幕上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出的弹幕——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这id一看就是个暴发户，想也知道电脑背后是个什么制杖货色。” “暴发户么，当然是粗俗没品又审美低下了。” “low逼观众配low货嘉宾。@我爸姓顾我很有钱，你和@主播苏澈果然是绝配。” 顾临安：“……”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说刚才是闲得无聊、随便喷喷，那么现在就势必要为顾家人的尊严血战到底了。 “啪！” 顾临安猛地一拍身边祖爷爷的冰冻舱，瞻仰了他老人家一眼，从这位结束大灾变、重建母星、统治中洲的传奇人物身上获得了增益buff“爱的鼓励”，随即他满血满状态复活，撸起袖子就是一阵噼里啪啦—— “我粗俗？我没品？我审美低下？放屁！老子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们！” “没图说口口，拿出证据来？呵呵哒，爸爸高贵无比24k纯金镶钻的身份证岂是你们这群穷逼可以随便瞻仰的？”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的暴发户身份全是捏造的，真人其实是个腰粗脸圆其丑无比满脸青春痘只敢躲在屏幕后面意淫的死胖子？傻儿子，快去检查一下自己的电脑屏幕是不是坏了，爸爸怎么觉得你这个形容像是在照镜子？” “楼上别转移话题，有种就爆照？呵呵，你们也配瞻仰爸爸英俊无比帅气满分的脸？爸爸怕今天爆了照明天你们就整容成同款扑上来认爸爸，爸爸可没那么多零花钱给你们这群傻儿子分，脑残片倒是有一桶。” “……” 顾临安双手放在键盘上，全神贯注，在虚拟世界中和无数水军撕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这一刻，他就是直播间的焦点、网络喷子界的王。 继承了顾家人优秀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虽然顾二少在脑子方面稍微有点不走寻常路，但他一人喷遍数百名水军不在话下，手指舞动得几乎能够看见残影。 白菡高价请来的水军也是业内有名的工作室，黑人技术一流，但是在顾二少的碾压下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凭蹂躏。 ——你喷人、他比你还能喷，而且手速更快；你人身攻击、他照章全收，还能顶着自恋光环全部反弹回来；你骂他sb，他不光现场表演什么叫做人傻心不傻，还能把你的智商拉到同一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水军：“……” 心累。 非常棘手。 他们感觉网线对面和自己互喷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座头鲸、毒蜘蛛和公孔雀的混合体，海陆空三位一体，厉害了。 刚刚和白菡通完话的“一池黑水”工作室老板坐在电脑椅上。他手里的烟一明一灭，烟灰已经堆积了很长一截。 突然，火星烫到了手，猛地一抖，在键盘上撒下几点烟灰。 他急忙收手，想要擦拭，结果胳膊不慎带倒了桌上的泡面味儿营养液，一整杯营养液全部“滋啦——”一声浇在了新买的键盘上。 “呲呲呲——” 几千块的新键盘几乎是立刻就窜起了电火花，眼看要报废。 老板：“……” 他把键盘拎起来抖了抖，擦干水分，怀着试试看的心态，在上面敲击了一段—— “高贵身份？梦里的高贵吧！你以为自己是宇宙联邦驻母星第一王子？傻逼。” 屏幕上出现一串脸滚键盘般的乱码—— “sjgogjso%##diuatgoa#@dajfoagigoakdpy^#￥@hdkajd%￥” 老板：“……” 键盘侠没有了键盘，就如同士兵失去了武器，只剩下侠……不，瞎了。 两眼一抹黑的老板更加不是蜘蛛精附体的顾二少的对手，只能看着这个傻逼洋洋得意地在直播间里转着圈炫耀—— “刚才说老子是傻逼的那个孙子呢？出来！” “怎么？不敢出来？被爸爸的英俊折服了？怕了？” “跪下叫爸爸，剁口不杀！” “……” 老板看着俨然一副“独孤求败”的“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在心里默念清心咒。 ——淡定，不气。 ——傻人有傻福，古人诚不我欺。 ——他这个运气，绝了！ 做水军这一行也是有忌讳的，水军最怕惹上顾二少这种背景神秘、口气强硬、怎么喷都喷不倒，还如同沙漠胡杨般越喷越茁壮的天命之子。 只要汹涌的口水淹不死他，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把曾经的黑子给克死了。 抚摸着自己心爱的键盘小老婆，老板心痛无比，痛定思痛——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那一身土豪金欧气太邪门，喷谁克谁，他们“一池黑水”工作室家小业小承担不起，要克还是去克白菡这个罪魁祸首吧。 作为一个心黑手辣、向来只进不出的资深水军，老板开始慎重考虑要不要把钱退还给白菡，说这单我们不干了你爱找谁找谁。 “唔……” 认真地考虑了三秒后，他—— “人我就不黑了，钱还是不退的。这点钱就当做是被sb伤害的精神损失费和小老婆的人身……不，键身伤害赔偿金吧！” 说着，他命令工作室的水军们集体停手，愉快地放了雇主鸽子，丝毫不知道楚华市的别墅内，还有人在翘首以盼水军们带来的好消息。 “黄荣胜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点心，这回请的业内知名工作室总能顶点用吧？”白菡打开直播，看了两眼，又不耐烦看到苏澈那张和苏继明前妻相似的脸，于是关掉电脑，在阳台上绕圈。 “一池黑水”工作室内—— “来来来。” 刚刚痛失了小老婆的老板正在给员工们喷柚子叶味儿香水，边喷边道：“去去晦气、去去晦气，出门的时候记得把门口那个火盆跨了！” “哦对了，我还得赶紧把雇主的家庭住址黑出来，待会儿在火盆里烧一份，省得晦气找不到地方去，又回过头来克咱们。” “你们也是，待会儿多披几层马甲，潜伏在直播间里猛拍逼王的彩虹屁，顺便和他一起赞美苏澈，怎么肉麻怎么来，懂么？” “为什么？这就叫反向fg！不灵不要钱！” 老板叼着烟，藏在屏幕后面的目光一闪，感觉自己真是智珠在握。 …… 原始森林内，顾临安敲击键盘的手指慢了下来。 他看了眼《变形计》直播间。 屏幕里已经没有敢于和他对喷的勇士了，一大片“膜拜逼王”、“逼王nb”、“恭喜逼王再下一城”的弹幕整整齐齐、十分护眼，看得逼王本人身心舒畅。 “呵呵，就这点本事也敢和爸爸斗？” 顾临安总算舍得将手离开键盘了。 他关了弹幕，看着屏幕里正在煮蘑菇汤的苏澈，视线扫过他脚下疯狂摇尾巴的狗哥和头顶小心翼翼拿花瓣给小心肝擦汗的死亡玫瑰。 “……” 作为《变形计》的资深观众，深知这二者的平时表现，顾二少沉吟—— “看不出来，这期嘉宾还是个狼火？” “行，不给老子丢人，改天把他弄到我的宴会上乐一乐。” …… “你看的是什么？”身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变形计》啊，”顾临安连头都不抬：“就那个靠撕逼整容和折腾富二代嘉宾走红的sb真人秀。” “狼火是什么意思？”那个声音又问。 “就是比狠人多三点，特狠、牛逼。” “你的宴会呢？又是干什么的？” “……” 出身良好、眼高于顶的顾二少不乐意了，他架着腿抬起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用这种语气盘问自己。 “关你屁……” 一句关你屁事还没说出口，顾临安突然意识到什么，张大眼睛和嘴巴，大脑一片空白，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祖、祖……祖爷爷？？？！！！”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语气神态宛若青天白日见了鬼。 顾临安很想cos一下大灾变之前的名画——《呐喊》，他觉得自己怕是等不到活着回龙城的那一天了，就连被顾将军和顾老爷子男子双打打出母星都是奢望。 ——救命！help！sos！ ——玉帝！三清！如来佛祖！ ——看网红直播把下线多年的祖爷爷看诈尸了肿么破？ ……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顾二少总算找回呼吸。他艰难地消化了眼前的事实，把快从嘴里飘出的灵魂塞了回去。 “你、您……您坐！” 下一刻，顾临安手忙脚乱地从座位上蹦起来。反应之敏捷、动作之迅速，活像是屁股下面长了一排钉子。 “……”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向下一抓，接住了被顾临安抛之脑后的平板电脑，免得它遭遇粉身碎骨的惨状。 手的主人开口，低沉的嗓音因为许久未说过话，显得有些沙哑，但咬字清晰、条理分明、透着股长期身居高位的人特有的镇定。 他问：“你的宴会到底是做什么的？你还没有回答我。” 顾临安：“就、就……就是一群朋友聚在一起，大家聊聊天、跳跳舞、喝喝酒……不，果汁！” “……” 说完，他抬起眼，战战兢兢地等待着身边之人的回应。 片刻后，顾二少等到了。 “不许找他。”祖爷爷指指屏幕上正在煮汤的苏澈。 他皱了皱眉，像是不满：“这种场合太混乱了，不适合他。” 顾临安：“……” 他看着祖爷爷，有些不解地想：不是，混不混乱暂且两说……这关你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祖爷爷：关我老婆的事。 第16章 真感情 作为祖爷爷，从冰冻舱中走出的顾铮并没有对自己的便宜玄孙解释的打算。 他在顾临安让出的树干上坐下，对他道：“这个借我用一下。” “您用您用。” 顾临安看着祖爷爷手中的平板电脑，点头哈腰，双手奉上。 他敢不借吗？ 大灾变之后的一百多年内，人类一直在努力恢复母星的文化和秩序，因此除了军用科技飞速发展以外，民用技术和大灾变之前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顾铮稍微操作了几下，很快就明白了平板电脑的用法。 他打开直播间，然后就盯着里面正在煮蘑菇汤的人不动了。 “……” 顾临安偷偷看了一眼，发现祖爷爷正在发呆，于是他的胆子瞬间大了起来。 “祖爷爷醒了你们怎么不通知我？！” 顾二少抬头，对周围的保镖们做出杀鸡抹脖子的动作。 保镖：“……” 不是很想和这个傻逼雇主说话。 他们靠在树干上，一边揉着手臂上仍在抽痛的麻筋，一边用敬佩的目光看着顾铮。 ——在营养液中沉睡了上百年，浑身的肌肉和内脏应该都处于虚弱状态，即使是这样，依旧一个照面就撂倒了七八名高度戒备的特种兵，能从大灾变年代走出来的人物果然不同凡响。 不同凡响的顾铮看着屏幕里苏澈煮汤的动作，皱起眉头：“错了。” “什么？”顾临安没听清，他低下头关怀备至地询问祖爷爷，不慎看到了他放在身边的东西—— “诶，这些枪哪儿来的？还是最新款，我记得老头子的军队里才刚配备上吧？” “……” 保镖们深呼吸，看着一脸无知的顾二少。 ——顾家智商盆地这个称呼，顾临安果真实至名归。 “……” 顾铮被曾侄孙打扰到，心里稍微有些不悦，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拿去。” 他伸手抓起脚边的一排步枪，向保镖们一抛。 “刷拉——” 保镖们接过枪，向他敬了个军礼。 顾铮打量了一下，还算比较满意这批小伙子们的素质，于是开口提点道：“警惕性不错，反应速度还需要加强。” “是！” 顾将军和其他四位将军结束大灾变时代、重建母星的英雄传说是中洲每个孩子都从小听到大的睡前故事。保镖们收到偶像的亲口鼓励，精神一振，就连身体都站得更加笔直了。 “那要怎样才能拥有您刚才的身手？”一名胆子大些的保镖小心翼翼地问。 顾铮看着他们，笑了一下：“这是从末世中活下来的人的本能吧……在无数生死一线间锤炼出来的。你们出生在和平年代，不需要像我们一样为了生存而战斗不止，否则，那些在大灾变末期为了重建母星而牺牲的战友岂不是没了意义？” “是！” 保镖闻言，站立的身姿更加笔直，望着顾铮的眼神也更加敬畏了。 只有顾临安不明所以，他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指着保镖手里的枪—— “怎么？这些枪原来是你们的？你们怎么这么菜，一见面就被缴械，这样还怎么保护我这个重要人物？” “亏老爷子还吹你们几个是部队里最精英的特种兵，比我祖爷爷差远了，还是祖爷爷最帅，牛逼！” 保镖：“……” 他们忍住端起枪托砸雇主的冲动，心道，这个傻逼。 ——不过看在他的对比对象是顾铮将军的份上，算了！ …… 顾临安出生在位于中洲权势顶端的顾家，上面有能干的大哥做继承人，可以说，只要他不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这辈子都能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因此，他傻逼也傻逼得独具一格。 身边的人倒是早就习惯了，反正顾二也就是话多一点、嘴贱一点、自恋一点，以他的身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比谁都清楚，从来不碰那根高压线。 而且顾二还有个好处，他人傻钱多，对于下属从不吝啬，这意味着，只要忍过一时的傻逼，向顾二证明自己的能力，将来就会有数不尽的精神损失费可以拿，一本万利。 因此，在知情人之中，给顾临安当手下居然是个十分抢手的工作。 可惜这个知情人不包括顾铮，他没准备给顾二当手下，他本身就是顾二的祖爷爷。 顾临安刚进原始森林的好几天都在保镖们的压迫下生活，因此，好不容易抱上祖爷爷这根金大腿，他扬眉吐气，指着保镖们就是一阵叨逼叨，纯粹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 嗡嗡嗡，嗡嗡嗡，没完没了。 如同有一只巨型蚊子在自己耳边骚扰，还不能一巴掌拍死他，毕竟这只大蚊子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 顾铮感觉自己看苏澈煮汤的心情受到了干扰。他抬起头，冰冷的眼刀扫过顾临安—— “安静。” “……” 顾二少第二大好处就是识相，他立刻闭嘴，冲保镖们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随后狗腿地凑到祖爷爷身边，想看看他老人家这么严肃是在看什么重要信息。 ——是这两百年间母星的政权变动？还是社会的发展情况？或者是探索宇宙其他星球的进展？ “……” 都不是。 顾临安看着屏幕里那锅咕嘟嘟冒着泡的蘑菇汤，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挑战。 更可怕的是，祖爷爷还在一脸严肃地对着汤评价—— “又错了。”他道。 “椒盐要在汤煮开后放，蘑菇入锅之前焯一下水才更鲜，野菜的涩味也可以通过焯水来去除……” “唉，”将苏澈的煮汤过程从头到尾点评了一番后，顾临安听到祖爷爷感叹：“没有我在身边还是不行啊。” 他：“……” 不是，人家煮个汤而已，这个又关你什么事了？？？ 顾临安一边纠结，一边看着祖爷爷。而祖爷爷一边感叹，一边看着苏澈，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突然，他看到了屏幕上划过的几条金色弹幕—— “鲜花开在九月里，我的心里只有你。‘@小媚娃我的’向‘@主播苏澈’扔了一个地雷。” “鲜花开在九月里，我的心里只有你。‘@小媚娃我的’向‘@主播苏澈’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鲜花开在九月里，我的心里只有你。‘@小媚娃我的’向‘@主播苏澈’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 在这几条弹幕之后，是许多带着调侃的回复—— “金主。” “金主你好。” “金主是想要包养苏澈弟弟吗？” “……” 顾临安的第六感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光是他，身边的保镖们也绷紧了身体，拿着枪的手扣向扳机，警戒地扫视四周。 似乎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在这片狭小的林间空地悄然苏醒、蔓延……令所有人的神经都悬在了刀刃上。 顾铮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默。 “这是什么？”他指着“@小媚娃我的”发出的金色弹幕问侄孙。 顾临安凑过头看了一眼，答道：“哦，霸王票打赏。” 当着祖爷爷的面，他发挥人傻钱多富二代的特点，无情嘲笑“@小媚娃我的”—— “就扔这点钱也好意思当金主？祖爷爷你看着，我这就把他从霸王票榜上砸下去！” 说着，他点击屏幕右侧一个明晃晃的“打赏”按钮，输入密码，选择深水鱼雷，数量一…… 系统：爱他就炸他霸王票，是否确认？ 正准备按下“是”，顾临安被祖爷爷阻止了。 顾铮指着屏幕上方的一长串零，问侄孙：“这个数字是什么？” “余额！”顾临安吐出财大气粗的两个字。 “……”顾铮沉默了。 他用“你居然这么有钱”的目光打量了侄孙一眼，刷新了一下对他的印象，随即拿过平板电脑：“支付密码是多少？” “啊？”顾临安愣了一下：“18181818。” 顾铮：“记住了。” 他道：“我记得自己选择人体冰冻之前在中洲银行存了一笔积分作为后续费用，这笔积分现在还在吗？” “在在在。” 积分是大灾变末期的时候幸存者基地推出的一般等价物，靠完成悬赏任务取得，在新世纪建立后依旧可以通用，并且与各大洲货币的兑换比例极高。 时至今日，大部分积分已经被消费掉，只有各大豪门内还留有少量，仅用来交换非常珍贵、通常情况下难以获得的物品。 “当年几大幸存者基地的领导人共同确定了积分兑换名单，现在这些名单上的物品都锁在各洲的中央银行里。由于名单上的许多物品现在已经稀缺、甚至绝迹，所以积分比起以前更值钱了。” 顾临安向祖爷爷解释，同时邀功：“不过您别担心，您留下的那些积分我们一分都没有花，我太爷爷当年说了，这些积分是要留下来给您娶媳妇养老的。” 顾铮：“……” 他回忆了一下弟弟顾钧家里那个沉默寡言、有些腼腆和早熟的大侄子顾杉，难以相信他继承家业、生了孩子以后居然会是这种画风的。 ——他！管天管地！还管上亲叔叔娶媳妇养老了！ 顾临安丝毫不顾祖爷爷心中有多震惊，他继续邀功：“还有，您留下的那些工资也让我太爷爷拿去做投资了，利滚利、钱生钱，这么多年来，不说多，一两个亿还是有的。” 顾铮：“……” 他记得，自己的工资不是很高，也就几万而已…… “辛苦小杉了。”顾铮由衷道。 随即，他冷酷无情的夺过侄孙手中的平板电脑—— “既然有钱，那就好办了。借我一下，回去还你。” “？？？” 顾临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 “嘭！” “啪！” 直播间内砸起一阵美妙的、金钱的响声—— “放蘑菇之前记得焯水。‘@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个深水鱼雷。” “野菜把根去了再放。‘@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个深水鱼雷。” “椒盐等汤滚开之后再撒。‘@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个深水鱼雷。” …… 顾临安：“……” 观众们：“……” 他们听着耳边久久不绝的砸钱声—— “我们直播间里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逼王你怎么了？喷人喷到神经错乱了吗？” “还是说逼王有了新玩法，想和玫瑰大哥比一比谁更撒币？” “……有钱人的游戏我不懂。” “……” “逼王你醒醒！” 绿晋江观众调侃完便是劝阻，久久劝阻无效，望着那一排排还在刷屏的深水鱼雷，终于怒从胆边生，喷道—— “有钱了不起吗？富二代了不起吗？就知道当金主、玩包养，老子真是受够你们这些撒币的富二代了！” …… 顾铮熟练地无视了这条弹幕，并且给苏澈又扔了十个深水鱼雷。 ——什么包养？我们是有真感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铮是顾临安的叔祖，顾临安是他弟弟的玄孙，我们这里把太爷爷的兄弟和祖爷爷的兄弟都直接叫太爷爷祖爷爷，所以可能有些误解，mua~ 第17章 摄像头 “老子真是受够你们这些撒币的富二代了！” 直播间内的观众十分激动，殊不知，看到弹幕的顾临安比他们更激动。 要不是现在键盘不在他手里，他简直想要立刻撸起袖子喷回去—— “富二代怎么了？” “富二代吃你家大米了？” “富二代的零花钱难道就不是一百万一百万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吗？！！！” …… 放下这些灵魂拷问不提。 “祖、祖爷爷……” 看着账户里飞快减少的余额和祖爷爷不断按“确定”的手，顾临安心累、顾临安心痛。顾临安心如刀绞。 他听着耳边连绵不绝的“嘭、啪”声，十分心碎。 ——那不是打赏成功后系统自动炸开的烟花特效，而是零花钱扔到水里的声音，是心碎的声音。 “祖爷爷啊……” 顾临安委婉地开口，想要劝祖爷爷理性消费。 ——绿晋江网红那么多，何必吊死在一个小媚娃身上？ “嗯？”顾铮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侄孙一眼。 “……” 顾临安刚刚鼓起来的一点胆子瞬间被祖爷爷犀利的目光给吓没了，他咬咬牙，狗腿地掏出一张黑卡，双手献上—— “您刷、您刷，不够还有，密码和刚才一样，18181818。” “多谢。” 祖爷爷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顾铮冲滚临安点点头，觉得这个侄孙看起来比刚才更加顺眼了一点点。他输入账号密码，顺手又给苏澈刷了十个深水鱼雷，并且留言—— “光吃蘑菇汤荤素搭配不平衡，再炖一锅玫瑰狗肉不是更好？” “……” 顾临安不慎看到了祖爷爷发的内容，倒抽一口冷气。 ——这就开始解决情敌了？ ——不愧是祖爷爷，手段就是高端，运筹于撒币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杀人不见血！ ……等等。 顾临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张大嘴，看了看祖爷爷，又看了看苏澈—— 不是吧，情敌？？？！！！ ——救命！下线多年的祖爷爷一诈尸就给我找了个年龄相差两百岁的祖奶奶肿么破？！！！ …… 不提远方森林中这对正在沟通感情的祖爷爷和曾侄孙。 青山村，玫瑰园。 刚从自然保护区里回来的苏澈正在煮蘑菇汤。 他从厨房里找出一只许久没人用的大铁锅，用力擦洗两遍后，放在灶上。 玫瑰自觉地打来半桶井水，倒进铁锅里，顺便把自己枝条里的水分抽干，掰下几根老枝给小心肝当柴禾烧。 …… 绿晋江平台—— “……” “呵呵。” “习惯了。” “见识过玫瑰大哥为爱秃头的一幕后，突然觉得这种程度的撒币已经无法打动我了。” “+1”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 观众们一边感叹着玫瑰大哥曾经那些铁血腿毛的一去不复返，一边看着苏澈将水烧开，依次放入各类蘑菇、野菜、佐料…… 蘑菇汤咕嘟嘟冒着泡，呈现一种诱人的琥珀色。雾气蒸腾中，一股难以描述的鲜香味从厨房升起，渐渐扩散到院子，又从院子传递到青山村的更远处。 “汪！” 大黄狗闻见香味，摇着尾巴从屋外飞奔进来，嘴里还叼着自己的碗。 “等一下，”苏澈一手拿汤勺，一手抚摸了一下它的狗头：“马上就好，我……”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 苏澈用略带惊讶的目光，看着半空中的不明飞行物。 ——那是一只正在飞舞的、白色的、纽扣大小、非常活泼的……摄像头。 这枚绿晋江平台独家制造的摄像头从苏澈的衣领上起飞，热情洋溢地绕着他前后左右飞了好几圈，其间做出空中骤停、空中倒车、钟摆飞行、蜜蜂舞等多个高难度花式后…… 终于，它在苏澈面前停下，“扑哧”一声，最顶端的位置炸开一朵银色烟花。 “恭喜主播苏澈拥有第一名白银萌主，达成成就——初入晋江。” “撒花一朵，以资鼓励。” 烟花中的文字渐渐消散，化作无数亮晶晶的银色光点，从半空中飘落…… 飘落…… 飘落…… 苏澈：“……” …… 绿晋江平台—— “恭喜恭喜。” “这么快就喜提白银萌主了？这在绿晋江也不常见吧？” “何止不常见，简直是头一份。” “没办法，谁让金主有钱，小媚娃有颜呢【摊手】” “……等等你们先别继续恭喜了，我怎么觉得苏澈弟弟这个反应有点不对劲？” “没见过绿晋江这么时髦的撒花方式，惊喜坏了吧。” “……” “我觉得不像。” …… 厨房内。 苏澈和空中的“撒花一朵，以资鼓励”面面相觑。 “……” 片刻后，他发挥此生的最大手速，“嗖”一下从一旁捞起锅盖，盖在大铁锅上。 随即，脱下自己身上拿编织袋裁成的围裙，在空中一兜、一捆、一团。 “呼——” 一阵疾风暴雨般的操作后，直播间的观众们和苏澈一起舒了口气。 没有漏过一个散落的银色亮片，完美！ “……” 苏澈从捆扎成一个团的围裙里面拎出摄像头，随即把布满亮晶晶碎片的围裙扔到了一边。 他不顾摄像头的挣扎，将它全身上下都拿抹布擦了一遍。 边擦边心累。 ——还好今天在场的只有狗哥、玫瑰、陈静瑛，没有猫科动物。万一哪天他撸了一只大猫回来，然后这枚摄像头再这么上下左右、旋转摇摆、又撒彩带又炸烟花地飞一遍特技…… 那后果，不敢想象。 “汪！” 大黄狗刚才被苏澈的动作给惊到了，此刻终于回过神。 它跑到苏澈脚边，看着摄像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没事。”苏澈抚摸了一下大黄的狗头。 说话间他从厨房里找出一根绳子，将擦干净的摄像头五花大绑，栓在了放碗筷的架子上。 大黄：“……” 摄像头带着绳子努力往苏澈身边扑腾，就像个头重脚轻的金龟子，就连大黄都觉得……有点可怜。 然而苏澈不为所动。 他确定摄像头距离灶台远远的，没有办法再往锅里喷烟花后，这才掀开锅盖，往里面撒了一把盐。 “汪！” 闻到蘑菇汤的香气，大黄瞬间把小可怜般的摄像头忘在脑后，它拿头蹭苏澈的小腿，摇着尾巴安慰他—— 不气不气，喝汤喝汤。 “……” 苏澈舀起蘑菇汤，尝了口咸淡，一边关火一边摇头，面带不悦。 “怎么可能不生气？”他指着还在扑腾的摄像头，冷酷地指责：“吓我一跳，刚才差点把盐放多了！” “还好我稳得住，没手抖，要不然这锅汤还能喝吗？” 大黄：“汪！” 它睁大眼睛，恍然大悟，和小心肝一起谴责地望着摄像头。 ——对啊！ ——太过分了！ ——平白无故撒什么花？ 玫瑰大哥更是拿藤蔓轻轻抽了下摄像头，将它抽得转了几个圈儿，替小心肝出气。 ——撒花就算了，还只撒一朵，小气鬼！ …… 绿晋江平台—— “……” “……” “……” “无力吐槽。” “无力吐槽+1” “无力吐槽+2” “无力吐槽+10086” 一大片省略号和“无力吐槽”从直播间的屏幕上快速刷过，如同观众们难以描述的心情。 发泄过心中被神转折吓到的郁闷后，他们总算可以好好说话了—— “原本想庆祝苏澈弟弟喜提白银萌主，达成成就——骗氪我最行的，现在看来，还是分享一波表情包吧。” “表情包【你要对我的汤做什么？】” “表情包【我已经是个废摄像头了】” “表情包【躺平任蹂躏=w=】” “最后一个深得小媚娃的精髓，惹不起惹不起。” “苏澈弟弟：因为盐差点放多，所以就……” “所以你就绑架摄像头吗？” “摄像头：弱小、可怜又无助，这冷酷的人间。” “emmmmm……其实如果刚才差点被吓到的话，惩罚一下罪魁祸首也是情有可原的吧，而且也没对摄像头造成什么伤害。” “楼上别洗地了，看苏澈弟弟五花大绑的那个熟练程度，像是手抖的样子吗？” “不过是找个理由玩弄摄像头而已，话说绿晋江的摄像头看起来真好玩，官方有卖吗？回头我也买一个栓墙上。” “……” “楼上魔鬼。” “楼上魔鬼+1” “楼上魔鬼+10086” “太过分了！摄像头它又做错了什么？！它是无辜的！” “有错的明明是那个疯狂撒币的金主！@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出来受死！” “我混迹绿晋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主播为了一锅汤绑架了摄像头的！这什么骚操作？！” “……” “以上种种事实都说明，这绝对不是一锅普通的蘑菇汤。” “……而是一碗有毒的蘑菇汤！你看那些蘑菇的颜色！五颜六色的！能喝吗？能喝我直播剁口！” “楼上正解。” “楼上真相。” “楼上真知灼见。” “……” “无语，黑子们又出来舞了吗？” “这个时候就需要……”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召唤逼王！”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玫瑰炖狗腿。 玫瑰＆大黄：只撒一朵花的小气鬼。 #面对大房的无情压迫，玫姨娘和黄姨娘不甘示弱、奋起反抗# 第18章 很成熟 被粉丝们@了无数次的后果就是，森林里，顾临安电脑右下侧的小喇叭图标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他看着黑子们的发言，眼神发亮、跃跃欲试—— “祖爷爷，您坐着！我来！” 如果是平时的逼王，此刻已经组织好语言，愉快地撸袖而起，和黑子们浴血奋战三千条，为祖奶奶喷出一片天了。 只可惜，此刻坐在屏幕前的人是顾铮。 他镇定地挡住了曾侄孙伸向键盘的手—— “慢着，这样太没有效率了。” “啊？”顾临安不解，随后恍然大悟。 ——毕竟是祖爷爷，一定还有更好的方法。 ——比起祖爷爷，我果然还是不够成熟啊。 于是，他睁大眼睛，想要看看作为一个成熟冷静的传奇人物，祖爷爷究竟是如何处理这些黑子的。 顾临安的愿望很快便实现了。 他等来了—— “嘭！” “鲜花开在九月里，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个深水鱼雷。” “啪！” “这是人家卖肾得来的深水鱼雷，请不要辜负人家呀~‘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个深水鱼雷。” “嘭！” “瞄准！发射深水鱼雷！主播大大接住我对你深沉的爱！‘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个深水鱼雷。” 无限重复。 …… 屏幕上炸开一朵绚烂的金色烟花。 加大加粗的系统通知从烟花中升起，散落成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在直播间内一闪、又一闪，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消失—— “恭喜vip用户‘我爸姓顾我很有钱’，您已成为‘主播苏澈’的黄金萌主。” “撒花一朵，以资鼓励。” “请继续努力。” 代表黄金萌主的系统通知不光在直播间内响起，也同时在绿晋江平台的首页公告，为《变形计》吸引来了更多好奇的观众。 毕竟，愿意为了直播一掷千金的土豪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这些被黄金萌主吸引来的观众一进直播间就先礼貌性地为金主刷屏—— “打卡。” “围观神豪。” “神豪参观小分队到此一游。” “神豪看我！24，无不良嗜好，五官端正，性格开朗，难产保大，我妈会游泳，直播间房号18xxxxxx” 随后，他们才注意到直播的内容—— “咦，这是什么？美食节目吗？” “这锅汤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我屮艸芔茻，刚才那边的藤蔓动了一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墙上的装饰！” “孤陋寡闻了吧，这是进化植物。” “那脚下的狗是进化动物吗？” “不像吧……进化物种什么时候这么烂大街了？” “等等，这个节目是《变形计》，居然是《变形计》！确定没串频吗？我还以为是《舌尖上的中洲》！” …… 先是被数百颗深水鱼雷刷屏、然后被系统公告刷屏、最后再被这些不请自来、很快成为了路人粉的观众们刷屏，先前那几个黑子的弹幕早已被挤出首页、连番践踏、渣都不剩。 他们尚不死心，暗搓搓地又发几条，依旧很快被挤走。 再发，再挤。 又发，又挤。 今天的绿晋江直播间，就如同早高峰时的地铁，让黑子们挤出了双下巴乳沟抬头纹…… 依旧挤不进首页。 顾临安：“……” 成功帮心上人吸引到一波关注的顾铮淡定地看着侄孙。 “这个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祖爷爷淡定地教导顾二少：“如果有，那一定是你砸的还不够多。” 顾临安：“……受、受教了。” 他的心里泪流成海。 ——是，你说得很有道理，我都知道！ ——但你砸的那些，全是我辛苦攒下的零花钱啊！ …… 顾临安并不是一个人。 陪着他一起泪流成海的还有逼王的粉丝们。 他们热情地呼唤了半天，没有等来逼王，只等来了一连串深水鱼雷。 粉丝：“……” 感情破裂了。 他们感觉受到了欺骗，愤怒地刷屏@逼王—— “过分！” “心疼！” “难以置信！” “金钱暴击！” “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单纯不做作的逼王了，我们再也不能一起愉快地手撕黑子了！” “债、见！” “……” 祖爷爷身边，顾临安捂着胸口，看着一闪一闪的小喇叭，感觉自己被这些回复深深地伤害了。 他十分扎心—— 为什么？凭什么？太过分了！ 有钱长得帅家世好还有一个花钱如流水的祖爷爷是我的错吗？ …… 虽然以上这些都不是顾二少的错，但粉丝们是善变而且无理取闹的，他们依旧冷酷无情、义无反顾地取关了“@我爸姓顾我很有钱”。 ——不会喷人的逼王还算什么逼王？假货！劣品！高仿！ ——再、见！ 眼睁睁看着屏幕右侧的粉丝数和屏幕中央的余额一起哗啦啦一泻千里，顾临安心痛，顾临安心碎，顾临安心如刀绞。 他看向还在撒币的祖爷爷，恶向胆边生。 ——来啊，互相伤害吧！ 顾二少暗搓搓地凑到祖爷爷身边，向他进谗言—— “其实您现在刷的这些留言，小……不，主播苏澈都是看不见的。” “？”顾铮眉头微皱，看向曾侄孙。 “是真的！”顾临安后背一冷，不等他问就一口气说道：“直播前有协议，嘉宾们的电子设备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会自动屏蔽有关节目组和自己的信息。” “也就是说，他现在打开绿晋江搜索自己的名字，看到的不是‘404’就是一片口口口。” “……”顾铮沉默了。 顾临安心中暗爽。 然而在他的暗爽中，祖爷爷突然站起身，将平板电脑往自己身上的军装口袋中一塞。 “休息够了吗？” “什么？” “现在天色还早，今天晚上就不扎营了，连夜赶路，争取两天之内赶到龙城。” “是！” 保镖们早受不了之前那种春游般的行程了，闻言迅速起身、列队，跟在顾铮身后，用敬仰的眼神看着他。 顾临安：“什、什、什么？！！！” 他充满期待地看着祖爷爷，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祖爷爷在顾二少的目光下不为所动，他看了看自己走出的冰冻舱，招呼顾临安：“你来抬。” “什么？我？”顾临安难以置信。 “没错。”顾铮理所当然：“顾家人的身体素质都不差，趁这个机会，让我看看你的潜力。” “……” 顾二少在周围保镖们羡慕的、一脸“传奇人物居然要栽培你这根废柴”的目光中，磨磨蹭蹭地将手扶上了冰冻舱。 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脸憋得通红，才和三个保镖一起将冰冻舱抬了起来。 举步维艰地走在丛林中，看着一旁脚步轻快的祖爷爷，顾临安恨不得穿越回三分钟前，一巴掌抽死刚刚那个抖机灵的自己。 ——叫你心疼钱！ ——叫你互相伤害！ ——叫你进谗言！ ——傻逼！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一边哼哧哼哧地抬冰冻舱，一边问祖爷爷：“祖爷爷，您在干什么？” 顾铮冲曾侄孙晃了晃手中的平板，淡定道：“哦，查一下买下绿晋江需要多少钱。” 顾临安：“……” 是我输了。 …… 被祖爷爷一掷千金的苏澈当然不知道直播间内发生的腥风血雨。 他煮好了汤，端着锅来到主屋。 大黄叼着盆，亦步亦趋地跟在苏澈身后，玫瑰大哥则先一步为小媚娃打开了门。 在厨房内时还不明显，蘑菇汤一端出屋子，那股热腾腾的香气立刻顺着空气传向四周，富有侵略性地占据了所有人的嗅觉，顺便长出一只小刷子，从鼻端一直挠到心口。 “……” 节目组居住的别墅内，正在喝红烧牛肉味儿营养液的工作人员们走出客厅。 “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香？” “太香了吧？我上次去五星级大酒店吃饭，一顿饭好几万的天然食品也没有这么香。” 终于有人联想到了嘉宾，边打开直播边猜测：“这不会就是苏澈刚才说的野菜蘑菇汤吧？” “怎么可能？” 节目组的大多数人虽然对于苏澈有些好感，但还远远没有进化到失去理智的脑残粉的地步。 于是，直播间一打开，大多数人都惊呆了。 “……还真是？” 他们探过头看看，锅里的蘑菇汤还挺多，于是拿出营养液，蠢蠢欲动地想要和苏澈交换一碗汤喝。 然而这个计划在黄编导从别墅内走出来的时候夭折了。 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驱赶工作人员：“去去去，看什么看，闻着香的东西还少吗？小作坊生产的三无营养液也很香怎么不见你们尝一口？” “我今天把话摆在这儿，节目组有节目组的规矩，谁今天要是敢和嘉宾私自接触，明天就从我的地方滚出去！” “……” 工作人员低头闭嘴，静如鹌鹑。 “什么蘑菇汤？也不怕毒蘑菇吃多了撑死！” 黄编导轻嗤一声，说出了和黑子们一模一样的经典名言，随后端着自己的红烧牛肉味儿营养液走回别墅。 工作人员么在他身后努嘴，做出夸张的表情——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 和《变形计》的工作人员们一样被吸引的，还有正喝着老坛酸菜味儿营养液的两名嘉宾。 陈静瑛和肖晓明端着营养液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 “是苏澈弟弟？”陈静瑛抬起头嗅了嗅，端起营养液就要愉快地投奔苏澈。 “什么弟弟？叫得那么亲密。”肖晓明酸溜溜道。 不过蓝发少年还是没管住自己的脚步，随着陈静瑛一路走到了苏澈的院子前。 “真香啊……” 陈静瑛抬起头，陶醉地感叹了一声。 她正准备敲门，突然—— “汪！” 一只大黄狗叼着自己的食盆，蹲在门前虎视眈眈，见谁咬谁的样子超级凶。 陈静瑛：“……” “大黄？” 苏澈疑惑地走出门，看到陈静瑛和肖晓明，他笑了笑：“你们来了？要不要一起吃？” 说着，他从身边被玫瑰大哥举着的，近闻更加香气扑鼻的锅里舀了一勺汤，倒进大黄的食盆。 …… 绿晋江平台—— “卧槽！狗哥快住口！” “不要！！！” “……” “我错了狗哥，你对小媚娃的爱一点不比玫瑰大哥少！” “你这是舍身试毒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祖爷爷的行为容易使钱包破产，请勿模仿。 追妻有风险，撒币需谨慎 ——无稽之谈宣 第19章 超好喝 “……” 陈静瑛看了看呼哧呼哧喝得欢快，连看门重任都忘了的狗哥，三秒后猛点头：“要要要！” 说着，她自来熟地挤进了门。 一旁的肖晓明则犹豫片刻。 他看了看汤，又看了看苏澈，在“和狗一样”和“狗都不如”之间反复横跳，纠结了三秒…… 之后—— “可恶！” 蓝发少年哼了一声，带着自己的老坛酸菜味儿营养液，扭头走了。 陈静瑛：“不管他。” 她自来熟地一口喝光营养液，拿了个空碗，盛了一碗满满的汤，又捞了半碗蘑菇和野菜。 “唔……” “怎么样？”苏澈期待地看着陈静瑛。 “超好喝！”红发少女毫不犹豫地伸出大拇指。 她一开始喝汤的动作比较大开大合，随后却慢了下来，细细品尝—— “嗯……味道比较丰富，一开始是蘑菇的鲜，随后，渐渐涌出一层层野菜的苦涩和清香，这些清香融入蘑菇汤的味道中，使鲜味更加层次分明，并且最终在椒盐的点缀下在味蕾上爆炸，带来极致的享受。” “就好像……好像身处生机勃勃的绿色丛林一般！” 语文成绩不太好的不良少女竭尽全力从自己的修辞库中找出了这句形容。 “总之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汤了！”她总结完，一抹嘴：“再来一碗！” “……” 苏澈还沉浸在陈静瑛刚才的形容之中，玫瑰大哥已经殷勤地将汤锅拎了过来，给陈静瑛添了两勺。 陈静瑛：“……” 她偷偷看一眼玫瑰大哥，又偷偷看一眼自己的碗，难以置信：“居然不甩腿毛抽我？” 她连汤都不想喝了，赶忙回忆自己这半天做了什么让玫瑰大哥另眼相看的事情，难不成是捡了个玛丽苏光环？ 狗哥从盆里拔出脸，不屑地抬眼看了玫瑰一眼，嘲笑：“汪唔~” ——哪有那么复杂，还不是看陈静瑛把蘑菇汤形容得勾魂夺魄，想让她哪天在小心肝吃玫瑰糕的时候来一句“花美糕甜、唇齿留香，和你简直是绝配！” ——当谁看不出来呢！呵！ …… 绿晋江平台—— “居然……真的好吃吗？” “话说我们要不要帮嘉宾先把救护车叫了？” “青山县急救电话13xxxxxxxxx，我已经搜好了。”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就留给金主了，不谢！” “……” “咦？金主今天为什么没出来撕黑子？”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召唤金主！”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召唤金主+1” ……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召唤金主+10086” “……” “算了还是别召唤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靠不住的。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那边说让我们一有情况就告诉他们，他们立刻派直升机前来救援。” “放心了，楼上好人。” “楼上好人+1” “不知道急救中心救不救进化动物，我觉得狗哥的情况比较危险。” “舍身试毒、喝得最早、转眼半锅、一口全干……狗哥对小媚娃是真爱啊，突然想要甩了玫姨娘的股票改持黄姨娘股。” “楼上加我一个。” “……这场battle是黄姨娘赢了。” “玫姨娘：呵，贱婢，走着瞧！” …… …… “直播间里有没有学医的朋友，你们看狗哥现在这个呼吸急促、眼神发亮、过分活泼的状况，像不像中毒了？” “什么毒？植物毒素？真菌毒素？” “我觉得是神经毒素，你看狗哥这一蹦三尺高的样子，简直重返三岁，青春得都不像它了！” “惊吓！” “惊吓+1” “惊吓+10086” “我特么就说那么鲜艳的蘑菇绝对有毒，刚才还有人跪舔？！@主播苏澈，杀狗偿命，出来谢罪！” “杀狗偿命！血债血偿！” “sb富二代不学无术，还想艹美食主播人设，这不，翻船了吧？进化动物和公民在法律上权利平等，不知道这一票够他关几年？” “关一辈子才好！这种sb就不该放出来危害社会！” “……” “……楼上↑” “楼上无力吐槽，这是哪家猪圈的黑子集体出栏了？在圈里吃口还没吃够吗？嘴这么臭？” “黑子们为什么不摇一下头，听听你们的大脑里装的都是水吗？楼上姐姐直钩钓鱼，这么明显的圈套还有人钻？” “黑子还指望什么智商？脑子里不全是水他们怎么能活得像消防栓成精？” “hhh楼上这个比喻6得飞起，语文课代表就是你了。” “首先，对粉得像个黑的钓鱼姐姐表示膜拜。其次，你这个说法不太准确，应该问，直播间里有兽医吗？第三，虽然在下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兽医，但恰好认识苏澈弟弟刚刚采摘的每一种蘑菇，给大家介绍一下—— （介绍略）” “膜拜楼上。” “楼上严谨。” “佩服佩服。” “楼上就是传说中农林大学的高材生吧？” “虽然楼上的讲解已经很详细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这些蘑菇都没毒，甚至还有保健作用，那为什么狗哥喝了汤以后行为反常、活蹦乱跳、眼冒精光，就像磕了那什么一样。” “赞同楼上，要不是狗哥这种磕了药一样的举动，我也不会提心吊胆，连急救中心都通知了。” “……” “这是个问题。” “没人能解答吗？” “不不不，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答案。” “说来听听？” “既然蘑菇汤没毒，那么狗哥这种行为的答案只有一个——他嗑小媚娃嗑high了！” “……” “……” “……” “楼上……” “楼上的答案乍一看离谱，仔细思索却毫无破绽，是正解了。” “正解+1” “正解+2” “无力吐槽。” “苏澈弟弟，行走的毒品，名不虚传！” “怕了怕了。” …… 观众们猜测狗哥吸苏澈吸得要生要死，而狗哥也的确吸苏澈吸得要生要死。 ——小心肝居然给我煮狗饭了！ 它沉浸在这种幸福感中，一口气喝光了半锅蘑菇汤，浑然忘记了自己是一只大黄狗，而不是一只大黄猪。 然后，为了消食，维持让小心肝看得顺眼撸得顺手的健美身材，大黄不得不痛并快乐着地绕着院子狂奔，一会儿叼起自己的狗窝练负重，一会儿从自己的狗窝上飞起练跳高、一会儿又追着自己的尾巴练习捕猎…… 特别勤奋，忙得飞起。 至于同样分享了一部分小心肝手艺的陈静瑛和玫瑰大哥，则被狗哥熟练的无视了。 ——一个离不开院子，一个战斗力渣渣，还没有科学合理行之有效的锻炼计划。 ——就这点本事也想争宠？呵！ 玫瑰大哥对此的反应是不屑地挥动了两下藤条。 苏澈没有在意它们俩之间的这点小官司。 或者说，自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之后，狗哥和玫瑰大哥每时每刻都在明争暗斗、争着献殷勤。 苏澈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良性竞争氛围。 再说，这两只进化物种精力充沛，如果他每一次都要调停的话，岂不是还没等到挚友头发就要秃了？ 还是等找到挚友后再让他处理吧，精灵愉快地决定，反正阿铮对于这个一向有办法！ 没有把精力放在这点小事上，他用看到知音的目光看着陈静瑛。 “真的这么好喝吗？” ——就知道，我在做饭方面果然是有天赋的！ ——不枉煮汤的时候偷偷掺了那么多自然之力，别说只是一点野菜的苦涩和撒多了椒盐的咸味了，就算酸甜咸辣苦五味俱全都能调和得天衣无缝！ “当然了！” 陈静瑛喝完第二碗，抢在狗哥之前清空汤锅，要不是为了形象，她恨不得连锅底都舔一遍。 “我也是吃过不少五星级天然餐的人！”陈静瑛毫不掺假地表扬：“都没这个味道好！” “嗯……怎么说呢？那些菜虽然好吃，但调料太多，折损了食材的本味，反而失了鲜活，没有刚才那种沉浸在自然之中，仿佛每一口都能呼吸到从林间吹拂过的清风的感觉。” “不过也难怪，五星级饭店的食材都是从各大种植基地采购的，从采摘到运输至少也有一天时间，哪里有从自然保护区现摘的这么新鲜、这么好！” 陈静瑛给汤里的自然之力找到了理由。 “总之，喝了这个蘑菇汤，以前在五星级饭店订的餐都是次品、垃圾，量还少，谁订谁傻逼！” 苏澈：“……” 绿晋江观众：“……” 在门口偷听的肖晓明：“……” 节目组的别墅内，其他工作人员都跑到楼下，一口香味一口营养液，就着蘑菇汤的香气吃午饭了。只有黄编导固守着自己的骄傲，关门躲在房间内。 他一边恶狠狠地喝红烧牛肉味儿营养液，一边恶狠狠地诅咒：“一定有毒，毒不死你。” “咳咳咳。”不小心被营养液呛了一口，中年男人深呼吸，鼻端不慎飘进一缕极香的味道。 黄编导：“……” 他摔了营养液的空瓶子，皱着眉烦躁道：“回去拿了白菡承诺的钱我就去五星级酒店订一桌三菜一汤，行了吧！” “咕噜噜——” 然而，肚子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依旧饥渴难耐宛如打鼓般地叫着。 黄编导：“……” 他恶狠狠地又打开了一瓶蘑菇炖鸡味儿营养液。 “节目完了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黄姨娘：贱婢！ 玫姨娘：孽畜！ 黄姨娘：我为小心肝舍身试毒！ 玫姨娘：我为小心肝疯狂秃头！ 黄姨娘：我好撸！ 玫姨娘：我好看！ 黄、玫姨娘：说！你选哪一个？ 面对修罗场，渣男苏使出必杀技：召唤正宫！ 基友：呵呵。 片刻后，基友左手玫瑰、右手大黄、磨刀霍霍。 玫瑰炖狗腿新鲜出锅。 第20章 卡掉线 陈静瑛简单的一席话，在绿晋江直播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观众们—— “……” “陈妹子这个脸t也是没谁了。” “心直口快，我喜欢。” “虽然感情好，但这个吹牛皮有点吹得太过了吧？小媚娃做的饭再好吃，能有五星级酒店大厨做的好吃？” “那里光一顿饭，三菜一汤，没有上万块打不住，纯粹是有钱人的享受。” “而我们苏澈弟弟，出手就是一大锅，财大气粗……不，锅大菇粗。” “……” “楼上……” “【锅大菇粗.jpg】表情包收好，不谢。” “言归正传，突然有点想尝尝苏澈弟弟煮的汤是怎么回事？” “想尝+1” “@绿晋江直播平台，最近不是有种全息模拟技术刚被批准民用吗？你们还不买来在等什么？” “帮@绿晋江直播平台” “官方：穷，没钱。” “官方：服务器经不起这么口口。” “官方：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绿晋江直播平台，楼上理由都帮你们想好了，挑一个吧？” “又是这样……我听说隔壁的终点直播平台全息技术上个月都买好了，就差公测，@绿晋江直播平台，你们什么时候能学学人家？” “@绿晋江直播平台，不买技术剁蛋蛋。” “@绿晋江直播平台，不买技术切口口” “@绿晋江直播平台，你们想清楚了！不买技术、切了jj，你们就只剩下绿了！” “@绿晋江直播平台，出来呀、出来呀、出来出来出来呀，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官方：买技术是不可能买技术的，这辈子不可能买技术的，和终点battle又battle不过，只有靠着媚娃主播、吃瓜观众来勉强续一下命这样子，进直播间就像回家一样，这里的黑子个个都是人才，撕起逼来又精彩，我超喜欢在这里的。” “……” “楼上果然都是人才……” “前方预警，管理员还有三秒到达战场。” “管理员03：以上弹幕不利于网站和谐，封号处理。” “管理员03：顺便，如你们所愿︿(￣︶￣)︿” “……” “我看到了什么？！” “合影！” “官方！上面真的是官方吗？” “为什么突然觉得管理员03最后那个表情很邪魅？？？” “如我们所愿，官方的意思是说……” 系统更新，您所在的账户已经自动下线，请8小时后尝试登录，谢谢合作。 “……” “艹！” 远在原始森林内，扛着冰冻舱和祖爷爷一起看直播的顾临安看到系统通知，气愤地擦了把汗，差点把冰冻舱给砸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以绿晋江的一贯作风，这么大的系统更新怎么可能不抽？！” “扛好。”顾铮不悦地看了一眼曾侄孙。 “哦。” …… 玫瑰园内。 陈静瑛喝了苏澈的蘑菇汤，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她主动拿起锅碗，走到厨房。 看到厨房角落里满满一编织袋的蘑菇和野菜，红发少女心情一振。 她一边“刷拉拉”洗着碗，一边提高声音：“苏澈弟弟，这些蘑菇是要晾干吗？下午我帮你晒蘑菇干吧！” “好。” 苏澈想了想。 晒干以后，一麻袋的蘑菇够他们吃两三天了，刚好可以熟悉一下节目组安排的任务，随后再第二次进自然保护区。 想到竹林里那只想要撸却没有撸成的进化动物，苏澈的脸上浮现出胸有成竹的微笑。 ——两天时间，欲擒故纵也该取得点效果了吧…… ——这次要是还能让你从手下溜掉，我就不是个真德鲁伊！ 得到苏澈肯定的回答，陈静瑛加快了洗碗的动作，她拿手边的抹布将碗擦干，放回碗架上，随即—— “咦，这是什么？” 被捏在手里的、纽扣大小、中心一闪一闪冒着红光的摄像头垂死挣扎，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挣扎的时候，它身上沾着的金粉飘飘洒洒地落下来，覆盖在洗碗池上，一层。 陈静瑛：“……” “原来是金粉，我还以为它拉稀了呢。”她转过头，对刚进门的苏澈说。 苏澈：“……” ——你这个比喻也是十分生动了。 “不，的确是金粉。”他接过拼命往自己身边怼的摄像头，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检查绑得结不结实。 苏澈皱眉：“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摄像头就突然发疯，一直炸烟花，还差点把烟花炸到我的汤里。” 他给陈静瑛形容了一下刚才的场面。 红发少女义愤填膺：“太过分了！绑得好！要是把蘑菇汤给毁了可怎么办？！” 摄像头：“……” 它被残忍地拴在一边，毫无自由，带着绳子挣扎……挣扎……无力反抗…… 终于，像是知道大势已去，又或者是电量不足，摄像头认命地躺在碗架上，打开远程拍摄模式，不动了。 …… “的确是有点可怜啊……”陈静瑛毕竟是女孩子，心思稍微纤细一点，她看着生无可恋的摄像头，感叹道：“就像一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 苏澈：“……” 他开始认真地觉得，红发少女的修辞比喻怕是在什么地方专门进修过的。 ——太懂得抓住事物的本质了！ “摄像头……烟花……摄像头……烟花……摄像头……烟花……” 两个人边说边走到院子里。 陈静瑛一边手脚利落地帮苏澈把编织袋里的蘑菇倒出来，分门别类地在地上的塑料布上放好，一边嘴里喃喃，总觉得脑海里有一道灵光闪过，但怎么都抓不住。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画面。” “哦对了，”苏澈顺口道：“它一共炸了两次，第一次炸的烟花是银色的，被我绑起来以后又炸了一次金色的，里面还附带系统通知。” “嗯……是什么来着？” “汪！”背着狗窝负重跑圈的大黄抬起头，叫了一声。 “哦。”被狗哥一提醒，苏澈淡定地想了起来：“是说‘恭喜拥有黄金萌主，撒花一朵，以资鼓励’。”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陈静瑛：“……” “啪嗒”，她手上的力气一重，直接把一朵蘑菇给掰断了。 苏澈膝盖莫名一软，后退半步：“怎么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说？”红发少女握着两截断了的蘑菇，控诉。 “……” “重要吗？” “不重要吗？” “很重要吗？” “你说呢？” …… 十分钟后，陈静瑛拿着自己的平板电脑回到玫瑰园，坐在院子里给苏澈科普。 “黄金萌主是绿晋江平台独有的称号，只有对一个主播打赏超过规定数额，才能获得系统撒花。” “我看看……五十万。”她对苏澈说。 “什么？！” “就是说，只有给你打赏了五十万晋江币以上，才能获得‘黄金萌主’的称号。” “按照晋江币和人民币1:1的兑换率，和平台五五分成之后，你至少能获得二十五万。”陈静瑛用一种“你发了”的目光看向苏澈。 苏澈：“……”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不由回忆起自己几分钟前的全部身家。 ——一袋蘑菇，两身衣服，一只狗，一棵玫瑰。 ——没了。 要不是刚穿越来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他也不会这么顺从地听从原身父亲的安排，上了《变形计》的贼车。 ——穷啊。 陈静瑛还沉浸在“天哪！我新认识的朋友居然这么快就有土豪包养了！”的惊喜之中。 她用一种梦幻般的口吻对苏澈道：“绿晋江虽然又卡又崩又坑，但是打钱还是很及时的，二十五万现在应该已经躺在你账上了。” “天哪！我们的节目才播出了一天……不，半天，居然已经有金主……不，黄金萌主看上你了！这一定是真爱！” 这姑娘已经激动到口齿不清了 “……” 相比感性的陈静瑛，苏澈的态度就要理性许多。 他虽然也有种——“一分钟前我还穷到，一分钟后我就是个二十五万富翁了！”的不真实感，但更在乎等价交换，有舍有得。 “金主给我打赏了五十万的话，我该替金主做些什么？” “什么？”陈静瑛怀疑自己听错了。 亲自来《变形计》做节目之前，她也在绿晋江平台看过不少直播节目，还是头一次看到被撒币的主播要用事实行动反馈撒币金主的。 “我是说，”苏澈又重复了一遍：“金主打赏了我这么多晋江币，虽然他可能并不缺钱，但我十分感激他的行为，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陈静瑛总算听懂了，她下意识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好好直播就行，这都是他自愿的。” “……” 苏澈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着手中蔫耷耷的摄像头，问陈静瑛：“怎么把钱给绿晋江退回去？” “什么？” “这钱我不要了。” “不要了？” “对！”苏澈十分坚决。 虽然很穷，很不舍，但他牢牢记得挚友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还有—— “别人给的钱不要乱收，要花就花我给你的！” “我这么能干，绝对养得起你！” “……骗人。”苏澈心想：“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大猪蹄子。” ——不过金主什么的，包养什么的，一听就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黄金萌主”获得“大猪蹄子卡”。 恭喜“黄金萌主”获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卡”。 第21章 留下来 “别别别，你别这样。”陈静瑛劝了半天。 见苏澈意志坚定毫不动摇，她终于无奈道：“好吧好吧，我上网替你搜一下怎么报答金主行了吧。” 苏澈点头。 两人头并着头，凑在陈静瑛的平板电脑前。 参加节目前，选手们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都做过特殊处理，和自己相关的网页是打不开的，聊天中提及《变形计》的部分也会被口口，但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陈静瑛打开中洲最火的搜索引擎千度，慎重地在上面输入关键词—— “如何、报答、金主。” “嗖。” 千度一下，你就知道。 不到0.1秒，平板电脑上刷新出数万个搜索结果。 他们一条一条打开看—— “抱歉，由于政策法规原因，您所搜索的内容已被自动屏蔽。” “……” 下一条—— “抱歉，由于政策法规原因，您所搜索的内容已被自动屏蔽。” 再下一条—— “抱歉，由于政策法规原因，您所搜索的内容已被自动屏蔽。” “……” “艹！” 陈静瑛这个暴脾气，她关了千度就想要砸平板电脑，被苏澈拦住了。 他思维清晰，有理有据地对陈静瑛道：“既然自动搜索结果会被屏蔽，不如我们找一个人多的地方，趁系统还没反应过来，先把问题问了？” 陈静瑛：“……” 她冷静下来，扭头夸苏澈：“苏澈弟弟，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苏澈欣然笑纳。 既然有了思路，事情做起来就很容易了。 陈静瑛打开了在中洲年轻人中最火的论坛“粉jj”，这也是和绿晋江直播平台观众重叠度最高的论坛。 为了避免再一次被系统口口，两个人仔细斟酌语言，慎重发问—— “【求助】被金主打赏了五十万后良心不安，请问要用什么方式报答金主？” “……” 紧张而焦虑的等待后。 1l：都说是金主了，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2l：“你懂的。”金主邪魅一笑。 3l：洗干净，脱光光。 4l：坐上来，自己动。 …… 10l：把自己打包送床上就行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 “啪！” 陈静瑛猛地站起身，真的摔了平板电脑。 不过这次苏澈自己也沉浸在震惊中，没来得及阻止她。 “要不……我还是把五十万退了吧。”他道。 ——这个牺牲未免也太大了！ “不不不。”陈静瑛捡起电脑。 她的平板电脑不知是质量好还是被摔习惯了，除了一道划痕外，连屏幕都没有碎。 “这些都是胡说、乱讲！”红发少女挺直脊背，抬头：“我们的直播是个正经的直播，金主……不，黄金萌主和你之间的感情也是纯洁的感情！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可是……” “没有可是！都怪他们的思想太不纯洁了！” “那，五十万……” “这些打赏不能退，万一退了，再有黑子趁机搅混水，就真的说不清了！” “……” “好吧。”苏澈觉得很有道理，他看向陈静瑛：“所以究竟应该怎么报答金主？” “再想想……”陈静瑛边处理蘑菇边沉思：“一定能想出来的！” …… 直到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他们依旧没有任何思路。 苏澈拿勺子搅拌着锅里的汤，对陈静瑛说：“先别想了……不是说今天一早会有节目组的人给我们公布任务吗？怎么还没有动静？” “不知道。”陈静瑛拿出碗筷，猜测：“该不会是任务对象出了什么事情吧？” 她的声音里很有些幸灾乐祸。 “任务对象？”苏澈不解。 “哦，忘了你不看《变形计》，”陈静瑛向他解释：“《变形计》每一期节目开头都会让嘉宾们饲养一种家畜，一般是猪、羊、鸡，某几期也有牛。” “上次那期节目里，节目组没把别墅的门关牢，里面的六七只猪崽全都跑了，跑得满村都是，他们花了一上午时间才把这些猪全部抓回去。” 似乎是想到了节目组抓猪的场景，陈静瑛乐不可支。 “家畜？” 灶台前，氤氲的雾气中，苏澈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 他捕捉到了这丝灵感，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 “怎么了？”陈静瑛看着苏澈突然静止的动作。 “没什么。”苏澈心不在焉地往蘑菇汤里撒了把盐。 他若有所思地问：“这些家畜养大以后怎么办？是归我们的吗？” “……” 陈静瑛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应该归吧。”她迟疑道：“我记得某一期最后的时候，节目组让嘉宾把亲手养大的小鸡给烤了，他们聚众吃鸡的时候还被观众们嘲丧心病狂、壕无人性来着……”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了。” 至于最近这几期节目…… 陈静瑛认真思索，发现还真没有嘉宾提出过要将自己辛苦饲养的猪、牛、鸡带走。 通常节目一结束，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抛下青山村里的一切回家了，哪里有心思管被他们抛下的家畜们。 “……”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陈静瑛喃喃。 苏澈听到“砰”的一下拍桌声，很响。 “好几百斤肉呢！不能便宜了节目组！”陈静瑛道。 作为楚华市最大屠宰场场长的女儿，她感觉自己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带领她推开新世界大门的苏澈表现得比红发少女还要激动。 他握着长柄汤勺，有节奏地敲击掌心，思索—— “几百斤肉很值钱吗？” “当然了，一斤一千，至少几十万，更不用说这肉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一般买不到。” “……”苏澈有了主意。 “我知道应该怎么报答金主了！”他笃定道。 “……” 联系苏澈先前的问话，陈静瑛有了猜测，但不能肯定。 “你想要……怎么报答？”她小声询问。 苏澈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以后你就知道了。” ——不就是养猪、养鸡、养牛吗？ ——他一定会养出一头惊世骇俗的八百斤大肥猪，打上蝴蝶结送给直播间对面那位大方的金主的！ “……” 看着但笑不语，仿佛是在卖关子的苏澈，陈静瑛心目中突然笼上一层不好的预感。 “算了，还是喝汤吧。” …… 绿晋江平台—— “系统更新维护已完成，用户可加载更新包后重新登录，享受全新的实境浸入式直播体验。” “打卡。” “板凳。” “第三。” “大家好啊。” “话说你们找到这个实境浸入式直播的开关在哪里了吗？我怎么觉得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没找到，看回放ing，一心想要报答金主的苏澈弟弟好可爱。” “看妹子的表情，已经被惊呆了。” “妹子：我要这金主有何用？【一把掰断蘑菇.jpg】” “卧槽，楼上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发表情包，差点被你吓得对蘑菇汤失去了欲望！” “楼上太脆弱了，不就是掰个蘑菇吗？苏澈弟弟那里煮了一锅呢→【锅大菇粗.jpg】” “这个时候就需要@我爸姓顾我很有钱——逼王，快来看蘑菇！” “无力吐槽。” “无力吐槽+1” “总觉得这期嘉宾和以前那些妖艳jian货完全不一样……” “多了一种浑然天成的魔性……” “不瞒你们说，这期节目才开始一天多，我收藏的表情包已经比以前十期还要多了。” …… 观众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手中的表情包此刻在节目总导演手中也有一份。 总导演左手表情包，右手热搜，难以抉择，左右横跳。 “导演，《变形计》因为蘑菇汤又上了一回热搜。”负责数据的工作人员难掩激动地报告道。 “我知道了。” “……” 总导演原本是很生气、很想将黄编导踢出节目组的，毕竟他从节目开播以来的一系列表现都太反常、太不负责任、太傻逼了。 特别是放任嘉宾进入自然保护区的行为，一个处理不好，是要送节目组上法治频道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金娃娃他不但顺利地从自然保护区里出来了，还带着野外直播、催眠叶笛和蘑菇汤的光环，又送《变形计》上了一回热搜。 这是什么？这就是天命之子！热搜源泉啊！ 一天四波热搜，总导演开心到爆炸。 他犹豫了—— 作为节目的总负责人，总导演不能光考虑自己的感受，他是要为整个节目效果考虑的。 ——如果没有黄编导，节目会不会少了很多高潮、很多乐趣、很多苏爽？ 毕竟就像观众们所说，节目组和嘉宾之间，总要有一个sb，来让嘉宾们吊打、观众们群嘲、领导们推锅…… 目前来说，黄编导对于这个角色的胜任度还不错？ “嗯……” 沉吟片刻，总导演最终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打电话给小黄，就说他之前提出的那个策划我同意了，给嘉宾的第一个任务就照他说的办！” 他决定了—— 排除万难，把这个快乐源泉，给观众们留下来！ 第22章 模拟器 为了毫无风险地留下黄编导，总导演对节目组内部做出了什么安排暂且不提。 绿晋江平台—— 观众们在一阵例行公事地刷表情包、@逼王和吹捧小媚娃之后，直播间内总算出现了技术党的声音。 “……” “等等，我好像发现绿晋江那个实境浸入式直播是怎么回事了。” “楼上求教？” “复杂吗？” “好用不？” “不复杂……至于好不好用……你们先自己体验一下吧……” “看到楼上这一串省略号，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预感 1” “不好预感同上” “首先，打开系统界面，点击右上角转动的小菊花【截图.jpg】” “什么菊花……那叫系统工具图标。算了楼上你继续。” “戳中菊花后，会弹出一条指引，要求你照提示安装全息模拟器，包含全息模拟舱或者全息模拟头盔，安装步骤如下→【截图.jpg】” “模拟舱？模拟头盔？没听过，这个要到哪里买？” “没听过 1，求网购地址 1” “网购地址见截图，下面会详解。” “好了，一切就绪，接下来就是愉快地安装了。” “首先，按照步骤一和步骤二，在绿晋江官网下载全息驱动，安装并重启系统……” “【安装全息驱动.jpg】” “【重启系统.jpg】” “接着，点击步骤三上的链接，进入绿晋江网上商城……” “【进入绿晋江网上商城.jpg】” “然后……” “楼上说话别卡重点啊，急死我了！” “说一半藏一半，吞吞吐吐小心和管三一样没口口！” “……” “楼上有毒……” “然后，亮点来了……” “【绿晋江网上商城.jpg】” “看图。” “emmmmm……” “这个嘛……” “这个操作就厉害了。” “你们在说什么？” “可以看到，绿晋江网上商城里，有一个模拟舱和模拟头盔的预售，价格分别是19999元/件和99999元/件，这都不算什么，重点是发货时间……” “发货时间是？” “2518年5月6日，一个月后！” “……” “(╯°Д°)╯︵┻━┻” “绿晋江没jj。” “绿晋江没蛋蛋。” “绿晋江欺骗观众感情，还我血汗钱！” “绿晋江活该被终点直播压，压一万年！” “……” “楼上也是很……真情实意了。” “都是狼火。” “不是，对于绿晋江来说，这个不是惯常操作吗？” “对呀，观众骂大街也是惯常操作，楼上有意见？” “……没有，你们继续。” “等等，绿晋江的口口……呸，节操好像还没切干净，留了一点下来。” “什么？” “没图没真相。” “自己看→【截图.jpg】” 最后一张截图是绿晋江网上商城的商品介绍，淡绿色的底图拉到最下一行，角落的位置，用小小的8号字标注—— “由于商品还处于生产阶段，为表歉意，凡下单顾客立即赠送全息嗅觉模拟器一套，和嘉宾享受同样的自然清香，你还在等什么？” “……” “我呸！谁要和sb富二代一起闻猪饲料和粪肥的清香啊！官方有病！” “诶？人呢？” “……” “抢购回来了【愉快】，绿晋江的物流平台真快，三分钟送货上门，我现在就把这个好宝贝连上。” “楼上你太慢了，要是不打字，现在可能已经闻到蘑菇汤的清香了。” “啊……【陶醉】” “【真香】” “【真香】【真香】【真香】” “【真香】【真香】【真香】【真香】【真香】【真香】【真香】【真香】【真香】” 直播间仿佛瞬间被【真香】刷屏，成为了【真香】的海洋。 先前还想暗搓搓掐挑的黑子看到这些，愤怒地冲进绿晋江网上商城，想要下单一套全息嗅觉模拟器，然后再继续找茬。 然而—— “抱歉，您所下单的商品库存数量不足，请咨询客服。” “这就买空了？你们这些牲口！” 他又愤怒地敲客服。 客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管三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sorry，the guan san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ter…… 黑子：“……” 他深呼吸，愤怒地砸了键盘—— “绿晋江！你什么时候能连续三天不抽！！！” …… 另一边。 被观众们疯狂刷屏的【真香】表情包十分眼熟，正来自蓝发少年——肖晓明。 至于他为什么会被人截图做成表情包，还要从一阵狗叫声说起。 “汪汪汪、汪汪汪！” 苏澈有了报答金主的方法，心情大好。他舀了两碗蘑菇汤，正准备坐下来和陈静瑛好好交流一番养猪技术，突然，院子里的大黄叫了起来。 狗叫声又高又响亮，仔细听，里面似乎还有点小得意。 “怎么了？”苏澈刚坐下就被迫起身，不怎么乐意地中断了养猪技术研讨会，想要出门看看发生了什么。 “待会儿再接着说。”他对陈静瑛道。 “你坐着，我去！”陈静瑛抢在苏澈之前一推凳子，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出了门，如同一阵风，刮向门口。 她边走边抹了把汗，心想，真悬。 ——总算不用再和苏澈弟弟讨论猪饲料的五种配比方案和如何快速科学地为猪贴秋膘了。 ——天知道，就算她家是开屠宰场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除了杀猪之外还点亮了养猪技能啊！ ——这明明是肖晓明他们家的业务范围才对！ “只杀不养”的红发少女远离了充斥耳边的“高效养猪技术”，脚步轻快许多。 相比科学养猪，她现在觉得院子里的狗哥和玫瑰大哥都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汪汪汪，汪汪汪！” 狗哥又是一阵兴奋的狂吠，带着满满的催促和炫耀，听得陈静瑛心头一颤。 “……” 她决定收回之前关于狗哥不够可怕的想法。 ——一言不合就咬人屁股的大黄还是很吓人的。 “卧槽！你放开！放开！死狗！” 也许是之前想到了肖晓明，又或者是错觉，不知为什么，快走到大门时，陈静瑛突然听到了蓝发少年特有的叫嚣。 “不可能吧。” 她自言自语，一边推门，一边叫了一句：“肖晓明？” “谁tm叫老子！” 手里捏着管营养液，蹲在门口，正和狗哥对峙的肖晓明抬起头，两条眉毛皱起，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凶。 然而陈静瑛是谁？比起不良来，她还没怕过谁。 遇凶则凶的红发少女眉毛一竖，准确地抓住了肖晓明的耳朵，直接将他从地上直接提了起来。 “跟谁tm、跟谁老子呢？泰迪！” “卧槽疼疼疼疼，放手！” …… 半分后，苏澈看到了这个蹲在门外的不速之客。 肖晓明一脸不爽，被陈静瑛冷酷地、暴力地、不由分说地从门外拽进了厨房。 而他的一只裤腿还在大黄嘴里咬着。 苏澈：“？？？” “汪！” 大黄看到了小心肝，一松嘴，率先告状：“汪汪汪汪汪汪汪！” “……谢谢。”苏澈委婉地劝解：“不过门口又不是咱们家的，他爱蹲就蹲着吧。” “汪！”大黄的狗脸皱了一下，不甘心地又咬了一口肖晓明的裤子，在他时髦的运动裤上咬出一个豁口。 肖晓明一脸心疼。 “你要把这条裤子送给我？”苏澈看了眼蓝发少年身上扎眼的红色运动裤，十动然拒：“算了吧，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汪汪汪，汪汪汪！”大黄一扒灶台边的围裙，着急。 苏澈看了眼那条用编织袋裁成的，上次抓捕摄像头时扯坏的围裙，再次拒绝大黄—— “坏就坏了吧，没事儿，改天让玫瑰再给我裁一件。” “汪！”大黄生气了，如同一道旋风，冲上去就把情敌给小心肝裁的围裙撕了个粉碎。 然后它踩在这堆碎片上，示威道：“汪汪汪汪汪汪汪！” 苏澈：“……” “好好好。”他像个偷腥被糟糠发现的渣男，偷眼看了一下门外的玫瑰，见它没注意这边，小声安抚大黄：“你也会做围裙？你要给我咬个围裙出来？好好好，听你的，咱们以后再咬，我一定穿，一定穿……” 亲眼目睹这番人同狗讲的陈静瑛：“……” 肖晓明：“……” 绿晋江观众：“……” “总觉得……看到了某个大型翻车现场啊。” “玫瑰大哥可以的，为了和黄姨娘争宠，连针线技能都点亮了？” “话说之前那个围裙真丑，我还以为是小媚娃自己裁的，都没敢说真话。” “谁说丑？看那参差不齐的裙摆、扭曲而充满灵魂的线条、抽象的针脚，多么富有艺术感！我玫瑰大哥简直是现代的毕加索！梵高！爱德华蒙克！” “就是！玫瑰大哥多心灵手巧，换成狗哥，它能有这么巧的手吗……哦对不起我忘了，你黄没手，做衣服全靠咬。” “让我们共同期待黄姨娘的狗啃式围裙！” “big胆！竟敢嘲笑我狗哥的手艺……不，口艺！拖出去杖毙！” “……” “所以既然可以预见，两条围裙都是一样的丑，那么楼上究竟在争什么？” “emmmmm……争正妻的位置吧。” “什么？？？【震惊】正妻的位置难道不是逼王的吗？”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金主，出来调教你家姨娘了！” 第23章 唔真香 “所以，你究竟蹲在门口做什么？” 同一时间，苏澈也在问肖晓明。 “……” 蓝发少年梗着脖子，拒不回答。 陈静瑛看了他一眼，边喝汤边道：“这还用问吗？就着蘑菇汤的香气喝营养液呗！” 她的目光扫过肖晓明手里的蘑菇炖鸡味儿营养液，一片了然。 “你……”肖晓明闻言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指着陈静瑛道：“你胡说！乱讲！没有证据！” “……” 陈静瑛本来还懒得多说，闻言被激起了叛逆心，和他针锋相对：“你敢说不是？那你一大早带着营养液蹲在苏澈弟弟门口做什么？送外卖？” “……” “还被狗哥给发现了，裤子都被咬烂了，丢不丢人？！” “……” 肖晓明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反驳，陈静瑛冷笑一声，用一种已经看透了一切的口吻道：“还不是因为你昨天说苏澈弟弟和狗拼餐，被事实打脸了，按在地上摩擦了，脸肿了，所以不好意思了？” “承认自己脑残有那么丢人吗？” “……” 放任肖晓明在一旁脸色忽明忽暗地反省，陈静瑛转过头，和苏澈耳语两句。 “别看泰迪人傻，他家的日月养殖场可是楚华市老字号，有十几年丰富的养猪经验。” “！” 苏澈眼睛一亮。 他亲手盛了一碗汤，友好地递给肖晓明：“没关系，一起吃吧，我这里还多得是。” “汪！”大黄不满地叫了一声。 “放心，不会少了你的。”苏澈抚摸狗头。 说完，他用刚才给肖晓明舀汤的勺子，当场给大黄的狗盆里添了一勺汤。 ——一大勺。 ——满满的蘑菇和野菜。 “汪唔~” 大黄满意了。 它低下头，在狗盆里呼噜噜就是一大口，然后抬起头，鄙视地看了眼肖晓明的碗，翻了个不甚明显的白眼。 ——我，大黄，才是小心肝最宠爱的崽！ ——证据确凿！ ——不容反驳！ 肖晓明：“……” 他又一次在“和狗拼餐”以及“狗都不如”之间反复横跳，难以取舍。 陈静瑛的一句话成为了压倒骆驼的稻草。 “坐下吃你的吧。”她瞥了肖晓明一眼，不屑道：“不就是蹲在门口，就着香味下饭吗？没什么好丢人的。” “说不定节目组那群人现在正这么干着呢，只不过他们不像你一样傻，蹲得隐蔽一点而已！” “……” “咳咳咳咳……” 下一刻，好几个蹲在玫瑰园前、后、左、右，各个隐蔽的角落，面前支着平板电脑，一口香气一口营养液，就着直播下饭的工作人员被红发少女的神预测给震惊到，一口泡椒凤爪味儿营养液呛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他们一边砰砰捶胸口，一边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这是什么死亡言灵？ 而造成这一幕的罪魁祸首——黄编导…… 他坚守着自己大公无私、不为毒蘑菇动摇的铁血人设。 黄编导照常将自己关在门窗紧闭的房间里，面色阴沉，骂骂咧咧地捏着鼻子喝红烧牛肉味儿营养液。 “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 两管营养液喝光，肚皮依旧不甚满意，仿佛缺少了什么，于是…… 等了一会儿，四处看看没人，黄编导悄悄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对着窗口飘进来的空气深吸一口—— “呼，真香。” “咕咚咕咚。” 又一管营养液下肚。 ——终于饱了。 黄编导表情复杂地关紧窗户，推开门，冲楼下大喊一声：“人呢？人呢？！都跑哪去了？节目还要不要做了？！” …… 另一边。 肖晓明的心情其实和黄编导差不多，一边感觉喝敌人的汤伤自尊，一边在心里拼命喊真香。 不过，手中蘑菇汤的香味实在太过诱人，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叫个不停。 于是，蓝发少年终于还是没忍住，一脚踹飞了没必要的自尊，端起汤，深深一口。 …… 绿晋江平台—— “怎么样？” “好喝不？” “@小明弟弟，快来分享一下口感！” “抢到限量版之后repo是国际惯例啊小明弟弟！不要让我们连这项安慰奖都失去orz！” “对，听了repo之后可以在心里想象一下，就当已经喝过小媚娃亲手煮的蘑菇汤了。” “美滋滋。” “美滋滋+1” “先前陈妹子不是repo过口感？还很有诚意地打了好几个比方，你们都没认真听吗？？？” “一家之言，何以服众？” “说不定妹子重口呢？？” “说不定妹子是个黑暗料理控呢？？？” “苏澈会做饭？天大的笑话！两个人绝对是在联合作假！我就知道，这些sb富二代和他们家里人一样，都是骗子！” “这种拙劣的骗局也有人相信，绿晋江的观众都是真实的人间智障了。” “坐等sb富二代内斗，肖晓明揭露真相【抠鼻】。” “呵呵，你们现在跪舔sb，待会儿可别被现实抽肿了脸！” “……无语。” “楼上黑子们又出来尬舞了……是狂犬疫苗满足不了你们？还是口笼栓不住你们？” “别理他们。” “小明弟弟怎么还不回神，急死我了！” …… 观众们的呼唤嘉宾虽然听不到，但可能真的具有某种神秘力量。 足足过了有十几秒，肖晓明终于放下汤碗，脸上浮现出一种陶醉的、恍惚的、不知今夕何夕的神情。 “呼——” 他吐出胸中浊气，在观众和黑子的互掐下，在整个直播间观众的众目睽睽之中，由衷地感叹了一声—— “真香。” …… 绿晋江平台—— “果然。” “果然。” “果然。” “说实话，我居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摊手】没办法，小媚娃就是拥有这种神奇的打脸技术。” “说打哪边打哪边。” “说怎么打怎么打。” “说打今天份的脸，绝不留到明天再打！” “@黑子们，爸爸叫你出来挨打了！” …… 暂且不论直播间内的黑粉又做出何种反应。 “真香”二字尚未落地。 “是么？”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询问。 “当然！”肖晓明一脸要battle的表情，抬头看看是谁这么不识相，竟敢贬低他的蘑菇汤。 “……” “很好。” 餐桌对面，苏澈像是早就在等着他这么说一般，将手中的碗一撂，微笑地对肖晓明道：“你继续，多喝点。” “顺便，我们来谈一下八百斤大肥猪的养殖技术。” “就先从猪饲料的五种配比方法和猪粪的三种综合利用开始吧。” 肖晓明：“……” 他连嘴里的蘑菇汤都忘了喝。 ——在饭桌上谈养猪？？？ ——你skr魔鬼吗！！！ …… 绿晋江平台—— “哈哈哈哈哈哈哈hhhhhhhhhhh，快看小明弟弟这个颜艺的表情！” “已截图。” “【真香】” “【真香】【真香】【真香】” “【真香】【真香】【真香】【真香】【真香】” “【真香】【真香】【真香】【真香】【真香】【真香】【真香】” “前方【真香】警告，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 “苏澈弟弟对于养猪的确是真爱了，期待他的八百斤大肥猪。” “与其说对于养猪是真爱，不如说苏澈弟弟对金主是真爱，养这么肥的猪是做什么的？还不是送给金主的吗？” “楼上真相。” “楼上英明。” “楼上已经默默看透一切。”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直播间里有你的八百斤大肥猪，还不快来认领？！” “别讨论金主了行么？一想到他抢走了我的苏澈弟弟，我就心如刀绞。” “楼上为什么不奋起一把，从金主手中夺回小媚娃？” “……穷。” “贫穷+1” “贫穷+2” “贫穷+∞” “贫穷使我失去尊严。” “贫穷让我将小媚娃拱手让人。” “贫穷使我眼睁睁看着小媚娃给金主养猪。” “……” 第24章 入v啦 远处。 中洲最东侧的龙骨森林内。 顾铮大步走在最前方, 看着平板电脑中的画面。 看到观众们的疯狂嫉妒,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然而, 这样和谐美好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 “祖爷爷？”顾二少不愧是中洲最有名的人傻钱多，他在保镖们拼命阻止的目光中凑上前，好奇地问顾铮：“你在看什么？” “……”顾铮看了他一眼。 看在顾临安的确是自己弟弟直系后代的份上，他回答了：“弹幕。” 顾临安自以为理解了祖爷爷的意思, 他又把头凑近了点, 指着屏幕右下角新鲜出炉的、@自己的弹幕—— “哈哈哈, 八百斤的大肥猪？我会缺猪吃吗？！天真！” “……” 顾铮又看了他一眼。 随后—— “鲜花开在九月里, 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个深水鱼雷。” “土豪, 这是你掉的深水鱼雷吗？‘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个深水鱼雷。” “瞄准！发射！主播大大接住我对你深沉的爱！‘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个深水鱼雷。”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期待八百斤【愉快】” 顾临安：“……” 他呼吸，深呼吸，看着屏幕右侧‘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已经快要飙升到白金萌主的贡献值，恨不得立刻跪下来抱住祖爷爷的大腿, 发出内心深处的怒吼—— 祖爷爷！你不要这样！你冷静一点！ 你知道上百万晋江币有多少吗？足够买下一条街全部的猪了！ 何必吊死在一个八百斤上！ “……” 祖爷爷对曾侄孙丰富的颜艺视若无睹, 继续疯狂砸雷。 而保镖……他们看着顾二少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 直播间内。 肖晓明并不知道自己能坐在餐桌上是借了自家养殖场的光。 他一口气连喝了四大碗汤，也将【真香】的表情维持了整整十分钟。 终于, 在肖晓明伸手去盛第五碗时, 大黄狗不乐意了。 “汪！” 它坐在地上，前爪一推食盆，瞄了一眼肖晓明, 又瞄了一眼汤锅。 肖晓明：“……” 他试探地伸出手，指尖刚接触到汤勺…… “汪汪！” 大黄狗的眼睛险恶地一眯，张嘴就去咬蓝发少年的裤腿。 肖晓明：“不！” 他那点微弱的反抗并没有起到作用。 只听“撕拉——”一声。 原本只有一条裤管破了的红色运动裤, 这回两条裤管都破了。 ——一边一个狗牙印，形状对称，看起来居然很时髦。 “……” “一边儿去，别添乱。”陈静瑛从狗哥口中挽救了肖晓明的裤子……或许还有屁股。 她挥挥手轰开蓝发少年，端起锅，将里面剩下的汤一口气全部倒进了大黄的食盆。 “狗哥，你的！” “汪唔~” 大黄狗矜持地对陈静瑛晃了晃尾巴尖。 ——有眼色！ 它埋头，一个恶狗扑食。 “别发呆！”陈静瑛收了碗，揪着肖晓明的耳朵：“仔细听苏澈弟弟说话，正谈你的事呢！” 肖晓明：“……” 他晃了一下卷毛——汪汪汪？？？ ——我的事？ ——关我什么事？！ ——他不是在说科学养猪吗？ 蓝发少年回神，将【真香】二字从自己脸上抹去，盯着坐在餐桌对面的苏澈。 苏澈一脸严肃。 他把陈静瑛的平板电脑立在桌上，注视着里面刚刚下载的《科学养猪大全》，严谨而学术地和两个小伙伴交流重点—— “猪的行为学特点与心理健康” “饲料配比：如何为猪加强营养” “生态猪舍的结构及设计” “猪的36种常见流行病防治” “半年贴膘八百斤，大神的养猪经验” …… 等等。 “……” 眼睁睁地看着苏澈将进度条拉到——“除了让猪吃得又快又好之外，饲养员还应当做什么？”，肖晓明灵光一闪，突然醒悟了“养猪”和“自己”之间的联系。 他摸了摸吃饱喝足、撑得溜圆、一寸缝隙都没留下的胃部。 然后—— 在肖晓明的目光里，屏幕上的“猪”字仿佛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它们“刷刷刷”，一个接一个地跃出屏幕，跳着欢快的踢踏舞跑到苏澈背后，撅起鼻子、卷着尾巴，冲自己发出阴险的哼哼声。 而《科学养猪大全》中，“猪”字跑掉后留下的空白也没有被浪费。 一个个“你”字从中凭空出现。 它们张牙舞爪，伸出又尖又细的箭头，遥遥指向肖晓明心口，用陈静瑛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重复道—— “如何科学养你！” “你的行为学特点及心理健康！” “半年贴膘八百斤，苏澈弟弟的养你经验！” “除了让你吃得又快又好之外，饲养员还应当做什么？！” ……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你”字绕着圈在肖晓明耳边开联欢会，提醒着他刚刚做出了多么丢脸的事情，还被摄像头一五一十地拍了个正着，暴露在全体观众的眼皮子底下，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做成表情包了。 犹如公开处刑。 肖晓明：“……” 玻璃心都要被这些“你你你”给戳碎了。 他一把推开凳子，哀怨地看了苏澈与陈静瑛一眼，跑了。 ——不就是一口气喝光了半锅汤吗？ ——这能怪我吗？还不是汤太香？！ …… 苏澈：“……” 他看向肖晓明跑掉后留下的空位。 关掉了《科学养猪大全》，苏澈问陈静瑛：“他为什么突然这样？是我总结的养猪技术有什么错误吗？” 陈静瑛大概猜到了点端倪，不过不好在一个小伙伴面前踢爆另一个小伙伴的自尊心，于是淡定道：“可能想多了吧，毕竟他一直这么敏感又脆弱，有一颗水晶一样的心。” 苏澈：“……哦。” 他充满忧虑地想，这么敏感又脆弱的水晶心，怕是得放进保险箱里供着吧？ 他能把猪养好吗？ 能养到八百……算了，六百斤吗？ 不能吧。 …… 绿晋江平台—— “……”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玫瑰大哥已经去刷锅了，看来早饭时间是真的结束了。” “太可怕了，我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半个小时的！” “+1” “+2” “+3” “+10086” “一边在心里默念不看不看，一边又忍不住开嗅觉模拟器，我一定是中毒了。”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告诉你们一件恐怖的事情，半小时前我开着直播写论文，等到饭点结束，发现自己写了一页纸的真香。” “【真香】 【真香】【真香】【真香】 【真香】【真香】【真香】【真香】【真香】 是这样的吗楼上？” “差不多吧……最可怕的是，锅里的汤被全部喝完的时候，我一激动，砸了键盘，论文被自动提交了！！！” “……怜爱楼上。” “楼上重修吧。” “话别说得那么满，说不定教授也在看《变形计》，手一滑，让楼上上低分飘过了呢？” “有道理！这就去安利！安利成功了楼上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直播间内像上面这些平静的、淡定的、充满友爱的弹幕只是少数。 由于绿晋江目前只上架了嗅觉模拟器，万众期待的味觉模拟器还连影子都没有，看得见闻得见就是吃不到，被蘑菇汤的香气勾引到胃口大开的观众一怒之下，开始对官方冷嘲热讽—— “呵呵。” “给看给闻不给吃？可以的，虽然绿晋江操作一向令人窒息，但这次还是……太骚了。” “骚断腿。” “一枝独秀。” “无fuck说。” “跪求官方上架味觉模拟器，不管多少钱我都买，真的！救救孩子！！！” “你们能想象吗？自从闻到了苏澈弟弟的蘑菇汤，我连最心爱的泡椒凤爪味儿营养液都不想喝了！”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会饿死的！真的会饿死的！” “同情。” “同情+1” “同情+2” “同情+10086” “光是同情有什么用？你们倒是帮忙想个办法啊！” “帮楼上@官方好了。@绿晋江直播平台，你有本事开全息，你有本事出来啊！别装作抽了不出声，我知道你窥屏！” “……” “官方装死？再来一遍。@绿晋江直播平台，你有本事开全息，你有本事出来啊！别装作抽了不出声，我知道你窥屏！” …… 在观众们的反复@下，绿晋江平台—— 一言不发，沉稳如狗。 反正被骂得多了，习惯了。擦擦口水，又是一个好网站。 改善用户体验是不可能改善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善的，只有靠任打任骂、宠辱不惊、抗压能力十级才能维持得了生存这样子。 观众：“……” 他们的跪求没有用，嘲讽没有用，献上钱包的行为更是被绿晋江无视，于是—— 观众们愤怒了！震惊了！爆炸了！ 他们怒从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 “@绿晋江直播平台，三天之内上架味觉模拟器没商量，否则打车去总部替你净身！” “@绿晋江直播平台，没有味觉模拟器，提前上架全息头盔和全息舱也行，否则连蛋蛋一起替你净了！” “@绿晋江直播平台，没jj，没蛋蛋，绿jj只剩一抹绿，头顶青青草原，被终点直播压在身下一万年！永不翻身！” “……” “楼上……” “楼上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椎心泣血、才华横溢。” “是个狼火没错了。” …… 森林里。 “买下绿晋江需要多少钱？”顾铮突然发问。 “什么？！” 顾铮把平板电脑翻转过来，让曾侄孙看上面@自己的无数条弹幕。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万人血书，跪求逼王买下绿晋江！”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绿晋江需要你的钱！不，后面两字删掉！”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买下绿晋江后，你就是金主、是股东、是直播间唯一的王！想喷谁就喷谁，把所有黑子全部禁言！封号！从自己的地盘叉出去！”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你可以调教绿晋江的技术小哥，要求他们每天给小媚娃的直播间换一种风格，把美颜开得blingbling。”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还可以要求合作方给自己开后门，让苏澈弟弟用树叶给你吹小星星。”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就算想要潜规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这么多好处，逼王不考虑一发吗？？？” “……” 顾临安感觉有点窒息。 他看着观众们发的那些消息，问祖爷爷—— “您真的相信他们这些话？？？” ——不会吧。 ——这难道不是垃圾信息、病毒营销、空头支票吗？ ——连我都不会中招！！！ “有些心动。”祖爷爷矜持地说。 顾二少绝望了。 “为什么？” 他睁大眼，决定死也要死个明白。 “因为这个。” 顾铮态度很好地点开了一张图片，对曾侄孙道：“这些观众很有诚意，你看，他们把直播间未来的设计图都做好发给我了。” “这是其中最有趣的部分——人物装扮。” 探过头，顾临安看到了屏幕上带着戴着鹿角头饰的3d小人。 顾铮伸手戳了戳那个和苏澈有些像的小人。 小人在屏幕上转了个圈，展示了一遍自己身上的叶子衣、叶子裤和叶子鞋，随后头顶冒出嫩绿色气泡—— 森林套装！ 顾铮又戳了戳3d小人的屁股。 小人害羞转身—— “砰！” 一阵烟雾过后，他戴着星星头饰在原地出现，月色长袍飘逸，星空刺绣唯美。 小人转了一圈，头顶冒出夜色般深邃的黑色气泡，里面浮现月光一样的四个字—— 星月套装！ 顾铮再戳小人的肚皮。 “砰！” 这回烟雾中出现的是戴着王冠、手拿权杖、坐在王位上的小人。 金色的、闪亮的气泡在他的头顶闪闪发光—— 王子套装！ 戳、戳、戳。 换、换、换。 砰、砰、砰。 顾铮玩得不亦乐乎。 “……” 顾临安抬起头，看着祖爷爷唇角浮现的神秘微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祖爷爷……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打断了祖爷爷的换装游戏，问道—— “就这样？” “就这样。” “没有其他理由？？” “没有。” “不过是几件套装而已，您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他们收买？？？！！！” “……” 这叫什么话？ 顾铮难以置信地看了眼侄孙，似乎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 “这么精致、这么有趣的套装还不以收买我吗？” 他觉得曾侄孙可能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发设计图给我的人承诺了，只要我买下绿晋江直播，她全年365天，每天设计一套特殊装扮给我，主题任选、花样丰富、不满可改，保证不撞衫！” 顾铮戳着小人，心里想的是苏澈，简直迫不及待，现在就想把这些装扮全部给他换一遍。 顾临安：“……” 他看着祖爷爷的表情，确认他没有在说笑，随后，深呼吸，绝望地抬头看了一眼被树叶遮挡住的天空。 密密的叶子，密密地笼罩在头顶，让幽静的森林里似乎变得更加暗无天日。 恰如顾二少此刻的心情。 他在心中呐喊。 ——救命！我的祖爷爷是个热爱换装游戏的祖爷爷肿么破？！ 不，不准确，重来。 ——救命！我的祖爷爷有一颗深藏不露的少女心肿么破？？？！！！ …… 如果把——“救命！我的祖爷爷拥有一颗深藏不露的少女心，为了满足自己对换装游戏的热爱，他决定收购全中洲最大的直播平台怎么办？”这个问题放到粉jj论坛，十个回复里可能有十一个不同的答案。 但对于从小听着祖爷爷的传奇故事长大，全家上下都是祖爷爷脑残粉的顾二少来说，最后的答案只有一个—— 当然……当然是满足他咯。 一家直播平台而已，就当是献给祖爷爷的230岁诈尸礼物吧，顾临安想。 然而……还是心痛。 连夜赶路的疲惫，和为祖爷爷散尽家财的心痛，让顾二少的胆子如同泡发的海参—— 他膨胀了！ 顾临安掏出手机，“咔嚓”一声，给祖爷爷的背影和自己的大头拍了张合影，还在祖爷爷头顶比出了萌萌哒的剪刀手。 ——皮这一把真开心，就连要变成穷光蛋的未来似乎都没有那么痛苦了。 顾临安狠狠地按了一下“确定”，把这张珍贵的合影传到了家族群里。 顾二：【和祖爷爷的合影.jpg】【得意】【得意】【得意】 顾二：@太子、@吾皇万岁、@太上皇 顾家的家庭群，因为这张照片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这都是后话。 …… 青山村。 吃完早饭后，一名工作人员拎着推车来到了玫瑰园的门口。 迫于“死亡玫瑰”的鼎鼎大名，他没敢进门，在门口几米远处喊了一声：“集合了！” 过了片刻—— 苏澈和陈静瑛一起走了出来。 狗哥叼着碗走在他们身边，威风凛凛，姿态仿佛保镖。 玫瑰大哥则“啪嗒”一声，开了一朵粉玫瑰，别在小心肝的领口，顺便用叶子替他理了理衣服。 ——就如同一个送丈夫出门的小媳妇。 完全看不到它面对别人时的铁血腿毛。 工作人员：“……” 他目瞪口呆。 ——左拥右抱。 ——这届嘉宾是真的优秀！ “你好？”苏澈的话惊醒了工作人员。 他看着工作人员身后蒙着黑布的大铁笼，怀揣着期待，难掩激动—— “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第一个任务吗？” ——这就是我未来会变成八百斤大肥猪的小猪崽吗？ “对。” 工作人员随口答应了一声。 他稍微有些奇怪，毕竟从事《变形计》录制这么多年来，还没见过像苏澈这么配合、完全不闹腾的嘉宾。 但工作人员没有多想。 他对陈静瑛说：“你的任务对象也已经运到院子里了，先去接收一下。” 等到红发少女冲苏澈点点头，匆匆离去后，工作人员这才一边掀开黑布、拿钥匙打开笼门，一边对苏澈道—— “这就是你的任务对象，也是今后一个月里要朝夕相对的小伙伴。” “虽然它们只是普通动物，但如今城市里的动物越来越难饲育，帮助它们健康成长，对你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一定要精心照料、多学多问，懂吗？” 懂。 苏澈点头。 他充满自信—— 不管这个世界的普通动物多难照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精灵德鲁伊搞不定的自然生物！ ——如果有，那他一定是个假德鲁伊。 我当然会把这只猪崽喂上八百斤，苏澈心想。 不，不光如此。 可能是被激发了身为一个精灵德鲁伊的责任感，他现在心里有点小膨胀—— 八百斤是不是太普通了？还是保八争十吧！ 一千斤的猪，绝对足够惊世骇俗，足够报答金主！足够…… 足够以后拿给阿铮炫耀！ …… 在这种激动的、振奋的、充满责任感的情绪中，工作人员手中的黑布终于缓缓落地。 “咔哒”一声，铁笼的锁头打开。 “来，和你的任务对象打个招呼。”他道。 “……” 苏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嘎？？？ 他眼睁睁地看着笼子后面摇摇摆摆地走出了一群白色的、可爱的、长着羽毛的小动物。 苏澈：“……” 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张着嘴，差点就发出和这群小动物一样的叫声。 “怎么了？和它们打个招呼呀？”工作人员不解地催促。 苏澈：“……” 他看着面前一群嘎嘎嘎的大白鹅，胸中充满震惊、愤怒和难以理解。 ——什么？！ ——为什么是鹅？？！！ ——我的猪呢？？？！！！ …… 绿晋江平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hhhhhhhhhhhhh！” 在大白鹅出场，苏澈的脸上笑容消失的一瞬间，直播间内就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观众们争先恐后地祭出了拿苏澈和鹅做成的表情包—— “惨。” “真惨。” “就像苏澈弟弟。” “惨绝人寰！” “惨无人道。” “人间惨剧！” …… 在说完了所有带着“惨”字的成语后，苏澈的粉丝开始怼节目组—— “@节目组，出来挨打。” “今年的猪崽是涨价了吗？你们怎么这么抠？你们看到苏澈弟弟脸上的失望了吗？！” “何止失望？简直就是绝望！实力心疼！” “亏我苏早上还认真研究《科学养猪大全》，他这么努力，@节目组@导演郭@编导黄，你们对得起他的付出吗？” “辣鸡节目！辣鸡导演！辣鸡编导！一群辣鸡！一头猪都不给我苏！” …… “噗。” “对不起，虽然苏澈弟弟那么惨，但我还是想笑怎么办？” “不许笑，给我哭！” “八百斤惨变十八斤，苏澈弟弟已经很坚强了你们还嘲笑他，你们还有人性吗？？？” “人性是什么？我只要大白鹅这个人间瑰宝快乐源泉。” “……” “我觉得该让金主知道这件事。” “附议。” “+1”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逼王！快来看！你的八百斤缩水了！！！” …… 森林里。 顾铮看着屏幕上委屈巴巴的苏澈，有点心疼。 于是，他考虑了一下，发了条弹幕—— “鹅也不错，可以红烧清蒸白切碳烤。” 顾临安从后面探头探脑，不小心看到了祖爷爷的回复。 他震惊—— 不愧是祖爷爷，花样真多！ …… 玫瑰园外。 苏澈忍了又忍，忍住扭头就走的冲动。 他看了大白鹅许久，许久…… 终于，就在工作人员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时，苏澈叹了口气—— “唉，”他小声道：“算了，只好用数量弥补质量了。” “什么？” “我是说，鹅也不错，虽然没办法养成八百斤，但至少也能和猪一样红烧清蒸白切碳烤，味道还不错。” “……” 工作人员沉默了一下。 他仿佛又想起了苏澈那碗香飘十里，害得整个节目组蹲在墙根吃饭的蘑菇汤。 那还是纯素，里面要是再炖只鹅，该有多香？ “咕咚。” 下一刻，屏幕后方的观众和工作人员一起吞了下口水。 …… 绿晋江平台—— “【真香】” “【真香】【真香】【真香】” “【真香】【真香】【真香】【真香】【真香】” “我也想吃鹅。” “想吃苏澈弟弟亲手炖的鹅。” “想加葱花香菜姜片蘑菇，小火慢炖三小时以上。” “鹅子：刚才还叫人家人间瑰宝快乐源泉，现在转头就想烧水拔毛炖了人家，人类果然都是靠不住的大猪蹄子！” “苏澈弟弟好像很会做饭的样子，实名嫉妒金主！” “红烧清蒸白切碳烤……等等，这个菜谱为什么和逼王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 片刻的沉默和倒回去看弹幕后—— “卧槽！” “真的！” “震惊！” “难以置信！”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说！你是不是和苏澈弟弟背着我们进行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肮脏交易？！” …… 观众们的调侃当然只是调侃。 他们既找不出证据，也绝不相信苏澈和逼王能够在绿晋江的屏蔽下，隔着一座网络直播间交换菜谱。 于是—— “果然还是巧合吧。” “或者说是小媚娃和金主的心有灵犀？” “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不论如何，我又相信爱了。” …… 直播间外。 苏澈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句“红烧清蒸白切碳烤”让观众们窥见了隐藏很深的真相。 他看着面前刚刚褪去嫩黄绒毛，距离成年还很远的小鹅，遗憾道：“太瘦了，还是要增肥啊。肥点好吃。” 虽然从来没有做过“红烧清蒸白切碳烤”里的任何一种菜色，但苏澈就是对自己的厨艺有种莫名的信心。 毕竟，他曾经围观过挚友做菜，很多次。 非常有经验！ 工作人员：“……” 对于工作的责任感终于打败了食欲，使他醒悟过来—— “等等。”他伸出手。 “怎么？” “你该不会以为节目组让你们养这些鹅是为了吃吧？” “不是么？” “当然不是！我们早就不鼓励嘉宾吃自己亲手养大的动物了！” ——在上次聚众烤鸡被骂丧心病狂之后。 “一、二、三、四、五……” 数了一遍面前的小鹅，工作人员从为首的鹅脖子上取下一块任务板，对苏澈念道—— “听好了，以下是嘉宾们需要完成的第一项任务。” “任务一：养殖大比拼。” “任务内容：三名嘉宾分别认领二十只家禽，十公十母，一月之后，以母禽的下蛋数量作为评分标准，蛋多者胜！” 他把任务牌递给苏澈，顺便安慰道—— “虽然现在鹅还小，下不了蛋，但只要你好好喂养，很快就可以了！” “……” 苏澈扫了一眼面前这群鹅，目露疑惑。 工作人员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对了，”他正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苏澈。 ——《养鹅的艺术·精华版》 “差点忘了，这是节目组精心为你们挑选的辅导书，上面有养鹅常见问题300问和养鹅疑难杂症50答，请你一定要认真学习、读懂读透，有不懂的问题随时和节目组交流。” “好。”苏澈接过书。 “养最好的鹅，下最多的蛋，加油！” “……谢谢。” “还有什么问题吗？”完成了规定内容的讲解，工作人员拎起笼子，准备离开。 “有。”苏澈赶在他离开前伸出手。 “……” 工作人员放下笼子，面露不解，“怎么了？” 苏澈却没有立刻为他解惑。 他又绕着鹅群走了一圈，确认自己没看错，这才询问道—— “既然要比赛下蛋，那为什么分给我的二十只鹅……全部都是公鹅？” …… 绿晋江平台—— “公鹅？” “卧槽，有内幕。” “公鹅下蛋？这届节目组以前是做搞笑节目出身的吗？” “也有可能是搞基节目。” “或者男男生子节目。” “一只公鹅两颗蛋、两只公鹅四颗蛋、三只公鹅六颗蛋、四只公鹅八颗蛋……” “……” “情不自禁跟着念出来了，毫无问题，我们苏澈弟弟一开始就拥有四十颗蛋，稳居不败之地，节目组对他是真爱了！” “……虽然知道楼上在反讽，但是容我提醒一句，公禽没有蛋，它们只有泄殖腔。” “所以究竟要怎么鉴别公母？” “emmmmmmmm，这个么……比较困难。” “楼上也不知道？” “知道倒是知道，但是……不太好描述。” “复杂么？” “还挺复杂的吧。” “所以说苏澈根本就不能一眼看出公母？他完全是在装逼？” “也不一定，说不定苏澈弟弟眼力好……” “呵呵，眼力好？我眼力还5.3呢我怎么看不出来？” “也说不定他有经验。” “红烧清蒸白切碳烤的经验吗？除了吃他还会干什么？” “……” “这种装逼犯楼上就不要给他留面子了，期待装逼苏被事实狠狠打脸，sb富二代就该有点sb富二代的样子，不要动不动就想搞个大新闻！” “+1” “+2” “+3” “赞同，早就看不惯他了。”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几分钟弹幕的走向有点不对？刚刚不是还在说公鹅下蛋的问题吗？” “因为楼上混进了演双簧的黑子。” “+1” “黑子滚！今天早上苏澈弟弟还没把你们的脸抽肿吗？！” …… 第25章 娘炮鹅 《变形计》的工作人员和观众们的反应差不多。 他对于苏澈的判断有些半信半疑。 “全是公鹅？” 能够被派来给嘉宾们讲解任务一, 工作人员自然是对家禽养殖有些了解的。 他走向鹅群：“不可能吧？这些鹅都是黄编导在市场上亲手挑的, 十公十母, 身体健康，品种优秀，产蛋量大……” “刚出窝的小鹅不太容易鉴定公母，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工作人员虽然话说得委婉, 但心里已经开始考虑这是不是嘉宾新想出的刁难节目组的方法了。 毕竟, 以前的嘉宾为了逃避任务, 干什么的都有, 工作人员早已经见怪不怪, 培养出了一身抗压能力。 这些富二代啊…… 他在心里感叹—— 一天都消停不下来，总是想搞个大新闻，怪不得会被家人送进节目里劳动改造。 “……” 苏澈看出了工作人员的不以为然。 他轻微地皱了一下眉，身为月光森林几百年来天赋最高、年纪最轻的德鲁伊的骄傲感瞬间涌上心头。 ——你可以瞧不起我！但不能瞧不起我的技术！ ——要是连从气息中分辨公母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我还当什么德鲁伊？ 目光扫过面前这群鹅, 苏澈有了主意。 ——他决定搞个大的。 在工作人员俯下身去查看这些鹅之前，苏澈突然道—— “公鹅站左边, 母鹅站右边, 列队！” “……” …… 绿晋江平台—— “哈哈哈小媚娃可爱。” “鹅子：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话说鹅子能分清公母……呸！左右吗？” “难说。” “不造。” “不好讲。” “如果是一般人，我一定一句‘做梦吧’甩他脸上，但这毕竟是小媚娃……害得男科医院口口克隆业务咨询量暴涨的小媚娃……” “听说有的男科医院已经把苏澈弟弟的表情包和关二爷、华佗、南丁格尔贴在一起, 每日三拜、希望获得神秘力量的加持了……” “窒息。” “所以，为了脸不被打肿，我们还是拭目以待吧！” …… 工作人员没有上帝视角, 也没有观众们对于苏澈那种盲目的信心。 他看向叫鹅列队的嘉宾，目光中充满了震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原来这位嘉宾不是来闹事的。 ——他他他、他是个疯的！ “……” 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工作人员却看到了更让他震惊的一幕。 惊讶的表情瞬间扩大，变成了目瞪口呆，久久停留在工作人员的面孔上。 苏澈当然不是随便说出“公鹅站左边，母鹅站右边，列队！”这种话的，就算是德鲁伊也没那么神奇，能够让面前这群普通的大白鹅立刻听懂人话。 他在说话的同时放出了一丝精神力，围绕着嘎嘎叫的鹅群转了一圈，直接把意思传递到了每只鹅的脑海里。 精灵亲近自然的本性和德鲁伊沟通一切的天赋让这群鹅子很轻易就理解了苏澈的意思…… 并且迅速执行。 “啪嗒啪嗒。” 它们抬头冲着面前这个小心肝“嘎嘎”两声，迅速摇摆着脚蹼、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到了苏澈的左手边。 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 纪律严明，秩序井然。 …… 绿晋江平台—— “骚……骚操作。” “太骚了，骚断腿，这群鹅子可以改名叫天秀了。” “你们注意到工作人员的表情了吗？” “目瞪口呆，宛如智障。” “同情。” “同情+1” “这是第几个被苏澈弟弟虐成智障的工作人员了？” “第二个！还有昨天被玫瑰大哥撵成狗的生活助理！” “big胆！你们忘了蛋神吗？我蛋神屁股上的马赛克那么骚，怎么可以没有镜头？！” “……” “没忘没忘。” “毕竟也是上过热搜的人，有排面的。” “【马赛克.jpg】←@楼上，是这张吗？？？” “没错！【马赛克.jpg】【马赛克.jpg】【马赛克.jpg】” “说起来，这次的鹅子似乎也是蛋神亲手挑选的……” “所以就挑选出了二十只公鹅子吗？不愧是蛋神……雄性福音……” “好了，先不提蛋神了，话筒舞台聚光灯，让我们把空间留给面前这位工作人员，请他谈谈自己的心路历程！” “工作人员：这不科学！” “工作人员：你特么逗我！” “工作人员：这真的是鹅，不是什么身怀特殊使命，秘密潜入人类世界，意图颠覆中洲，建立进化动物政权的特种鹅？？？” “……” “楼上电视剧看多了吧？” “不过这么一想还挺带感？霸道鹅子被小媚娃的美色诱惑，脱下鹅毛暴露出真实身份——‘其实我是一个卧底’。” “……然后就被小媚娃红烧清蒸白切碳烤了。” “小媚娃：卧底？【真香】” “……” “楼上你们够了！你们这样让我以后还怎么面对苏澈弟弟？？？” “不过话说回来，这群鹅子的正步确实走得不错，比很多军区的新兵好。” “比新兵好+1，录个屏发给别的教官看看。” “楼上不要！” “不要！！！” “已发。” “……” “所以以后服兵役，不光要和同期、新兵、老兵比，还要和一群鹅比？” “令人窒息。” …… 在观众们讨论这群大白鹅的同时，它们已经在苏澈左手边“啪嗒啪嗒”地站成了一队，抬头挺胸，脖子高高昂起，如同一群等待检阅的士兵。 观众们—— “这个军姿也不错啊，抬头挺胸的。” “可以发给新兵当参考了。” “咦？也不是全部鹅子都站到左边，有一只怎么犹犹豫豫的？” “走一步站三秒，还不停回头，有种转身向右，一去不复返的意思……” “怎么回事？” “难道是小媚娃判断错了？” “鹅子：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我就说苏澈是个装逼犯，你们还不信？谁知道他之前拿什么把鹅都吸引到一边来哗众取宠的，这回好了，露馅了吧？” “坐等打脸，我看二十只公鹅也是假的。” “欺骗观众，恶心！” “……”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楼上这群故意挑事的黑子呢？安静闭嘴不行吗？” “黑子滚！不滚没口口，脸被苏澈弟弟打成倭瓜！” …… 苏澈面前—— 十九只大白鹅在他的左手边整齐地站成一排，它们顺着小心肝的目光，看向还没归队的那只同伴。 第二十只大白鹅抻着脖子，无辜地向左、又向右，在原地转了个圈。 然后它就被工作人员给抓住了。 “公的？” 工作人员和观众们一样，怀疑起了这只鹅子的性别。 他决定先检查完这一只，再检查其他十九只，直到挑出十只母鹅为止。 虽然不知道嘉宾是怎么让鹅群乖乖列队的，但指望鹅自己能分清公母，这个太难以置信了。 “嘎嘎嘎嘎嘎——” 被工作人员拎在手里的鹅子仰起脖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工作人员不为所动。他一只手掐住鹅的脖子，另一只手掀起鹅屁股上的羽毛，准确地找到一个罪恶的小孔，将手指伸过去，一捏…… …… 绿晋江平台—— “卧槽，捅……捅菊花？” “所以说，那个专业的、复杂的、不太好描述的性别鉴定方法就是捅菊花？” “不，这叫捏肛法……毕竟鹅子还小，要想鉴定公母只能通过触摸泄殖腔内的生殖突起……” “……” “不想听这些专业的，我就想问：鹅子痛苦吗？” “鹅子：痛。痛不欲生。” “设身处地一下，要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掀开了内什么，露出了内什么，还把手伸进去捏内什么，你痛苦吗？” “……” “相比之下，苏澈弟弟叫鹅子们自己列队的方法是那么温柔、那么人性化、那么小清新，充满了爱与关怀……” “从此以后我就是苏澈弟弟的脑残粉了！” …… “所以说，到底捏完了没有？是公还是母？鹅子都已经惨叫好久了，可怜见的。” “工作人员的脸上充满了深思。” “他收回手，沉默片刻，似乎碰到了什么世界性难题，” “然后，工作人员再一次掀开了鹅子的屁股，伸手……” “……” “鹅：有完没完？一次不够你还要捅两次？？？” “惨、真惨。” “被工作人员捏在手里的鹅子就像电视剧里惨遭恶霸欺凌的民女，嗓子都喊哑了。” “英雄救美的男主角现在何方？怎么还不出现？” “呼唤男主角。” “呼唤男主角+1” “男主角出现了！苏澈弟弟他挺身而出，英雄救……救、救鹅！” …… 苏澈从工作人员的手里拎出大白鹅。 “嘎——” 这只鹅用喊破了的嗓子凄厉地朝他叫了一声，随即“啪嗒啪嗒”，两条腿交替着跑向左边的鹅群，速度奇快无比，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不应该啊……”工作人员看着一溜烟站到最左边的鹅，深思：“居然是公的？”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手感：“生殖突起非常不明显，一开始我还以为摸错了。” 沉思着走到了鹅群的旁边，工作人员在鹅们惊恐的目光中，将它们一只一只拎起来捅……不，捏肛法鉴定。 “居然全是公的！”他大为不解，皱起眉头。 工作人员放下最后一只鹅，看向苏澈。 这时候，他的目光已经和先前不同了。 既然苏澈让公鹅排排站的结果没有出错，那么就说明他是一个专业人士，既然他是一个专业人士，那么…… “为什么那只公鹅最开始不和其他的公鹅一起站到左边呢？”工作人员虚心求教。 “这个么……”苏澈用精神力戳了一下还在瑟瑟发抖的鹅子。 它和其他公鹅有点不一样，气息不太稳定。 苏澈思索了一下，考虑能让工作人员听懂的说辞。 “用你们的话说，这只鹅的激素水平不太高，第二性征不稳定，所以一时站错、情有可原。” “啊？”工作人员一脸空白。 “嗯……” ——没听懂？ 苏澈开始考虑更加简单易懂的说法。 他把鹅拎在手里，捋了捋它的羽毛，随后一点头：“通俗一点说，它比较娘！” “……” “懂了吗？” “懂了。” 工作人员用瞻仰的眼神，看着苏澈手里这只“比较娘”的鹅。 鹅：嘎嘎嘎？？？ …… 绿晋江平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hhhhhhhhhhhh！” “你们听到鹅子刚刚叫得有多惨了吗？还笑？你们还笑？有没有点同情心了hhhhhhhhh” “鹅子：说我娘？我不要面子的啊！” “要什么面子？菊花都被捅过两次了，你已经不是一只白莲花一样纯洁无瑕的处鹅了。” “就是，一只已经失去了第一次的娘炮鹅，装什么装？” “……” “上面↑↑↑” “表情包做好了，自取→【你太娘了.jpg】” “【你太娘了.jpg】【你太娘了.jpg】【你太娘了.jpg】” “【你太娘了.jpg】【你太娘了.jpg】【你太娘了.jpg】【你太娘了.jpg】【你太娘了.jpg】” 因为这只娘炮鹅，直播间内顿时成为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好几条评论说文里存在仇富、性别歧视、处女情结、侮辱娘炮、侮辱同性恋……等等，这里统一澄清： 首先，以上并非出自主角的想法，也不代表作者观点，它们是错的！错的！错的！ 涉及歧视的几处分别是工作人员说“娘里娘气的gay鹅”，以及观众评论。 坦白地说，这种类似的观点在现实中是非常普遍的，我相信不少人都在社交媒体上看过。 但普遍就意味着正确吗？不是的。 文中的观众和我们现实生活中的观众是一样的，他们有偏见，会犯错，我希望可以让大家看到这种偏见的存在，也看到苏澈利用自己的行动使他们改变偏见的过程。 即使是在我们所生活的世界，隔着一道网线也会出现许多过激、偏见、歧视的言论，比如说这篇文里出现过的仇富，恶意揣测富二代，跪舔金主，攻击、歧视女性和同性恋者，对行为举止女性化的男性的攻击，对行为举止男性化的女性的攻击，生殖器崇拜……数不胜数。 在缺少现实身份束缚的网络世界中，许多人都会不知不觉地成为这份恶意的推手，甚至有时候，在从众心理的诱导下，他们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种行为是错的，是对另一部分人的伤害。 恶意催生敏感和过度反应，而这种尖锐的态度又反作用于偏见，让人认为少数群体本身就是偏激、经不起批评的。 文中苏澈的处理方式代表我所欣赏和认同的价值观，他在面对歧视和恶意时的乐观、不在意、用自己的优秀化解偏见获得认同，包括之后在面对霸凌时教育娘炮鹅反击的行为是我真正想传递给所有读者的。 当然我只是个扑街，想要表达的意思如果能够真正传达给读者十之一二，就已经非常荣幸了。 最后，如果因为我之前的意思表达不清而使任何读者感到受冒犯或者受伤害，作者本人在这里诚恳道歉orz，希望这个解释能让你们满意。 第26章 走正步 “导演, 上热搜了！” 中洲二台, 属于《变形计》节目组的办公室内, 工作人员激动地将实时数据反馈给总导演。 总导演深感欣慰。 他看着直播间的【你太娘了.jpg】，叮嘱助理：“给小黄发消息，夸他做得很好！继续努力！” 他就知道，排除万难留下黄编导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的sb策划总能为节目增添惊喜, 给观众带来快乐！ 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总导演暗自得意—— 还要多亏了作为顶头上司的我有如此大的肚量啊！ · 春天种下一个黄编导, 秋天收获一片热搜。 和得意到想在办公室跳桑巴的总导演不同, 黄编导此刻的心情不是很美妙。他在自己的房间内来来回回地转圈，想要将手里的鸭梨x砸了，又舍不得。 鸭梨x的屏幕上—— 白菡：事情还没有办好？ 黄荣胜：你听我解释。 白菡：解释什么？你是傻逼么？ 白菡：你一个节目编导，连让嘉宾在自己的节目里出丑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我出钱帮你摆平烂账, 替你说好话，把你送进《变形计》节目组有什么用？废物！ 黄荣胜：你别激动, 冷静一点。 白菡：冷静什么冷静？今天家里那个老不死的还提起苏澈了。要不是我用话糊弄过去, 让苏均陪他爷爷下棋，说不定不用等节目做完，苏澈又能高高兴兴地回去当他的苏大公子、苏家继承人, 到时候我和均均还剩下什么？ 白菡：我会想办法瞒着老东西的，你趁早在节目里把苏澈替我解决掉，否则要是苏澈的名声没坏, 我死之前先弄死你！ “……” 黄编导一时想起白菡那张高高在上的脸，一时想起自己挪用公款留下的财务漏洞，一时又想到那群自己亲手从市场上挑选，保证一个蛋都下不出来的公鹅，神色莫测，脸上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深呼吸，在手机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下—— “菡菡，你别急，我很快就替你把事情办好，相信我！” 白菡：有多快？ “节目结束前。” 不，不行。 黄编导一咬牙，删掉了屏幕上还没发送的消息，改为了—— “就这几天！” 白菡：你最好赶快，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 她发完这条消息就不再回话，屏幕上的头像也暗了下来。 “妈的。”黄编导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捏紧了手机，骂道：“婊子。” “别以为改了年龄，换了身份，又去西洲整了容，我手里就没有你的把柄了！” 手机相册被一只手点开，昏暗的屏幕上，可以看到女人披着浴巾，跪坐在酒店的大床上。她眼神迷离，姿态诱惑，伸手勾住旁边男伴的脖子，和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那张泛起一丝酡红的脸秀美端庄，眼角眉梢却流露出丝丝魅惑，正是楚华市富豪圈的新面孔——苏苏食品董事长新娶的娇妻，白太太。 而她旁边的男子虽然脸上打着马赛克，可不管怎么看，身材和相貌都和已经年过半百的苏董事长相差很远。 倒是黄编导如果再年轻十几岁的话，和照片上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 在楼上平复了一会儿心情，黄编导走下楼梯，准备监督嘉宾们的情况。 正在这时，他看到被自己指派去给嘉宾们介绍任务的工作人员之一站在院子里。 “十只母鹅，对。”他对着电话道。 犹豫了一下，工作人员补充道：“要不再加一只公鹅吧，挑健壮一点的，雄性魅力强大一点的，不要那种娘里娘气的gay鹅。” 电话对面：“……” 养殖场老板很无语，然而顾客是上帝，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淡定道：“我明白了客人，放心吧客人。” 说罢，老板从身边的鹅棚里抓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公鹅，捏起它的翅膀，摆出一个施瓦辛格的姿势。 “咔嚓”一声，他拍照发送，问工作人员—— “这只够man吗？” “……够吧。”工作人员看着小公鹅强壮的肌肉。 “母鹅有什么要求？是要闭月羞花的、还是冷艳高贵的、还是羽毛特别白、长得像当红女明星的？” 工作人员：“……” “能下蛋就行。”他道。 “好的。” 老板把十只母鹅一只公鹅一同放入特质的快递箱，问工作人员：“客人，你看这样可以了吗？可以的话我就发货了。” “没问题。” 工作人员正准备按下回车键，手机却被一直站在旁边的黄编导拿走了。 “你在干什么？”他问。 “买鹅。”工作人员道。 “我让你买了吗？”黄编导皱着眉质问：“节目组的经费有限，就是让你这么随意糟蹋的吗？” “可是……” “没有可是。” “可是分给苏澈的那二十只都是公鹅啊。”工作人员坚持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公鹅怎么下蛋？” “那是嘉宾应该考虑的问题。” “要是直到节目结束的时候苏澈的鹅都没有下一只蛋，观众们会质疑我们的节目有黑幕的。” “那就让他们质疑。”黄编导沉下脸，不屑一顾：“没有质疑怎么会有热度？黑红黑红，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呃……” “就是嘉宾越黑！我们越红！”他加强语气，铿锵有力道。 “……” 黄编导拍了一下工作人员的肩，目视他的眼睛：“至于二十只全部是公鹅的事……” “你不说，我不说，观众们怎么可能会知道？” 工作人员：“……” 他听懂了黄编导的疯狂暗示，然而…… “观众们已经知道了。”工作人员略带不忍地打破黄编导的美好愿望：“不信你去看一眼直播？” 黄编导：“……” 他半信半疑地掏出手机，打开绿晋江直播，恰好对上了观众们的弹幕—— “蛋神优秀啊，这么娘的鹅子他是怎么从市场里一眼就挑出来的？” “嗯……只是因为在鹅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在十九只公鹅的身边。” “……” “优秀！” “忍不住跟着唱出来了……” “有毒！” “@蛋神，请问你挑十九只公鹅和一只娘炮鹅回来下蛋是为了黑箱嘉宾吗？还是说只是忘了捅一捅这些鹅子们的菊花？” “我觉得是二，蛋神是那种会黑箱的人吗？不是的！” “所以的确是忘了捅菊花？” “一首《菊花台》送给蛋神——菊花残，满地伤，捏肛鉴定不能忘……” “优秀优秀，楼上各个都是农业歌王。” “@全体，蛋神这个名字太不响亮了，毕竟是能够慧眼识娘炮的人，难道不应该有一个更值得纪念的外号吗？” “比如说……” “娘神？” “伪娘之神？” “掀开裙子露出口口之神？” “不，楼上都不错，但我觉得应该综合一下。” “比如说……” “掀开裙子露出口口之伪娘蛋神！” “……” “楼上……” “语文课代表出现了。” “掀开裙子露出口口之伪娘蛋神？这真是个……令人蛋疼菊紧、精神一振的称号啊。” …… 几秒种后，在工作人员同情、怜悯、若有所思的目光中，黄编导猛地砸了自己命途多舛的鸭梨x。 “污蔑！这都是污蔑！” “再买十只母鹅！”他恼羞成怒地对工作人道：“不过先前十只公鹅也不要送回去，还让苏澈养着！要是死了、病倒或是跑掉一只，都扣他的分！” “是。”工作人员道。 他怜悯地想，鹅群数量多二分之一，就意味着嘉宾的工作量也比别人多二分之一…… 真不知道苏澈是怎么惹到这位志大才疏、脾气暴躁的倒霉编导的。 …… 另一边，小院里。 苏澈赶着一群鹅来到了前院。 玫瑰大哥虽然对狗哥的敌意不小，但它可能知道这群鹅子是小心肝的任务对象，非但没阻止鹅子们进门，还打了水给每只鹅子冲一冲。 甩掉了身上的水珠，鹅子们的羽毛白得发亮，看起来更精神了。 “列队！” 苏澈一声令下，这些大白鹅整齐地分成了两列。 苏澈很满意。 他想到挚友曾经对自己讲过如何科学训练手下的新兵，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跃跃欲试。 ——你有新兵，我有新鹅，来比一比吧！ ——等到训好了鹅，说不定就能找到阿铮，在他面前炫耀一番了。 于是，仗着鹅子们能百分之百理解自己的话，苏澈—— “立正！” “稍息！” “向左转！” “向右转！” “跨立！” 鹅子们一开始还做得不是很好，但在苏澈亲自上阵给它们做了示范后，不到一个小时，为了不让小心肝失望，它们的队列已经站得又快又准了。 一群大白鹅，昂首挺胸地站在阳光下，排成整齐的两队，英姿飒爽、格外威风！ …… 森林里。 顾铮看着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曾侄孙，再看看苏澈跟前那群精神的鹅，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挫败感。 他顺手从旁边折了一根藤蔓当教鞭，一鞭抽在了顾二少的鞋跟旁边：“站直！” “祖爷爷！” 顾临安反应极快地一跃而起，看着脚边深深的鞭痕和激起的尘土，大为不解—— “祖爷爷你是钱不够花了吗？还是被黑子惹得心情不愉快了？” “我这里还有两张黑卡，黑子在哪儿？我帮你喷回去！” 顾铮：“……” 他看着撸袖子抬胳膊，一副不良纨绔的样子、似乎随时都能划拳喊“六六六”的曾侄孙，反思—— 顾家的教育是不是太失败了？ 顾临安：“……” 他沐浴着祖爷爷不满的、审视的目光，小心翼翼、试探着道：“要不……要不我给你唱首小星星？” 顾铮：“……” 还敢用金钱和卖萌贿赂教官？死刑！ “挺胸、抬头、直视前方、大步向前走！” 顾铮一边一条条地要求曾侄孙，一边把苏澈训鹅的直播摆在他面前，然后严格道：“你自己看看你是怎么走路的？你走得还不如一群鹅！” 顾临安：“……” 他看看正在训鹅走正步的祖奶奶，又看看正在训自己走正步的祖爷爷，恍然大悟、悲从中来。 ——不是，你们秀恩爱就秀恩爱，拿我做道具干什么？ ——这年头玩远程py还要牵连无关人士的吗？ “别发呆，继续！” 顾铮手中的藤鞭一甩，鞭梢和顾临安的屁股亲密接触。 “啪！” “……” 顾二少决定回龙城后就去五星级酒店下单一桌烤全鹅，报仇。 ——这些鹅子的正步走得再好，最后还不是要进我的肚子？哼！ 作者有话要说：　　祖爷爷：get了新的秀恩爱方式！ 第27章 被霸凌 “一二一、一二一！” 大白鹅们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整齐地迈着正步, 昂首挺胸, 空气中抛洒着它们辛勤的汗水和嘎嘎的叫声。 “高抬腿、别低头！” 顾二少也在遮天蔽日的丛林里艰难地踢着正步, 迎接他的，只有祖爷爷冰冷无情的小藤鞭和……保镖们看好戏的目光。 顾二少：“……” 惨。 “摆臂生风、落地砸坑、重心前移、脚掌着地！” 顾临安在心里狂背十二字要诀，生生把自己背成了一只复读机，就连手机在兜里拼命震动都一时顾不上。 即使是这样祖爷爷还是不满意, 他一时看着鹅, 一时看着曾侄孙—— “脚背绷直, 腿抬高！” “啪！” “目视前方, 别看我！” “啪！” “加快步伐, 认真走！” “啪！” 顾临安：“……” 他看着脚边被祖爷爷抽出来的痕迹，背后一紧。 为了不让自己的屁股变得和这些土地一样千沟万壑，顾二少只好收收心，拿出和黑子们互喷的气势, 放在了走正步这件事上。 至于口袋里嗡嗡震动的手机, 完全被认真的顾临安抛在了脑后。 因此，他也就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 玫瑰园里。 “一二一、一二一。” 陈静瑛和肖晓明结伴走过来时, 看到的就是这整齐划一的一幕。 肖晓明扭过头, 小声对身边的红发少女道：“你看吧，我就说他有强迫症，你还不信！” 陈静瑛：“……” 她伸出手, 一把呼上肖晓明的小卷毛：“强迫症怎么了？强迫症总比狂犬病好。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得病得的眼睛都红了。” “你已经无药可医了，泰迪。”陈静瑛冷酷地下了判断。 肖晓明：“……” 说又说不过, 打也打不过，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还能怎么做？ ——只好含冤受气地溜到一边，拿出镜子，整理好自己时髦的发型，然后—— “哼！” “苏澈弟弟！” 陈静瑛在门口喊了一声。 听出她话语里和面对自己时截然不同的态度，肖晓明酸溜溜道：“你们这些女人就喜欢看脸！没有内涵。” “……” 陈静瑛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肖晓明忍不住偷偷地挺了下胸，随后听见自己的小伙伴客观评价道：“就算是看身材你也比不过苏澈弟弟，真的。” 肖晓明：“……” 他恼羞成怒：“你、太、过、分、了！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他？” 陈静瑛思索了一下：“要说你浑身上下唯一比得过他的地方……” 肖晓明不着痕迹地抬了下头。 “那就是比他傻了吧。” 肖晓明：“……” 他瞠目结舌。 红发vs蓝发。 蓝发，完败。 就和他们俩每一次打游戏的结果一模一样。 陈静瑛总算报了上次肖晓明说她平胸的一箭之仇，神清气爽地走进门。 “狗哥好啊，玫瑰大哥今天更英俊了，这群鹅子看起来也格外精神，果然是苏澈弟弟训练得好。” 一句话捧了在场所有人/动物/植物，最后一句尤其是点睛之笔。 大黄狗满意地“呜”了一声，给她让出一条道，就连玫瑰都纡尊降贵地点了点头顶的藤蔓。 肖晓明：“……” 他看着身边不过一天已然克服恐惧，和进化物种们亲如一家的小伙伴，目瞪口呆。 ——女人果然是一种善变又可怕的生物。 ——是我输了。 蓝发少年夹紧膝盖，贴着墙根，跟在陈静瑛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院子。 陈静瑛：“站过来点啊，我又不是太后娘娘，你这么恭敬做什么？” 肖晓明：“……” 他假装没听见陈静瑛说自己是小太监。 …… “你们来了。” 苏澈正教鹅子们转身、立正，见两个小伙伴来找自己，他喊了声“原地休息”，随后走上前。 “……” 正准备说话，他突然回头向鹅群看了一眼。似乎看到了某一幕令人不悦的场景，苏澈皱眉，歉意道—— “稍等一下。” “哦，好好好。” 陈静瑛和肖晓明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目送苏澈走到鹅群中，拎起两只强壮的小公鹅—— “怎么能打架呢？”他严厉质问这两只鹅。 “嘎——” 鹅子们似乎知道自己惹小心肝不高兴了，蔫耷耷地被抓着翅膀根，垂下脖子。 “第一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送你们去孵蛋。” 苏澈把小公鹅放在一边，让它们俩罚站，随后，他又拎起一只羽毛凌乱，被啄得东一道西一道、脖子也被翅膀扇歪了的小瘦鹅—— “小娘啊……” …… 绿晋江平台——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您的幼儿园老师·苏已上线。” “没看出来，被罚站的两只还有幼儿园园霸的天赋。” “很凶猛了，小学生表示害怕。” “被它们欺负的那只是娘炮鹅吗？” “对，没听苏澈弟弟叫小娘？” “所以我们是亲眼目睹了……一次校园霸凌的现场？” “娘炮鹅：惨。” “娘炮鹅：娘怎么了？娘就没有鹅权吗？娘难道就活该受欺负吗？” “对啊。” “娘即原罪。” “毫无问题。” “+1” “要我我也抽它。” “……” “我们直播间……这都是什么奇怪的人混进来了？” “楼上，你们这么直男癌是找不到女朋友or男朋友的。” “你特么再说一遍？！老子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 “老子是说，老子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md口口！” “……” “管理员：以上弹幕不cj，已永久屏蔽，发言账户涉嫌恶意掐挑，封号七天。” “管理员：请大家共同维护直播间内健康和谐讨论氛围，发现不文明行为，立即举报。” “红马甲出现了！” “红马甲威武！” “好了，既然口口君已经被红马甲封号了，我们还是继续讨论苏澈弟弟吧，你们不觉得那句‘下次送你去孵蛋’十分难以形容吗？” “emmmmmm……” “+1” ‘“这个嘛……” “虽然没有什么值得口口的字眼，但是总觉得菊花一凉。” “问题1：谁的蛋？鸡蛋鸭蛋鹅蛋还是校霸自己身上的蛋？问题2：怎么孵？站着坐着躺着还是像母鹅一样趴着？问题3：蛋的状态？是揣在身上还是直接切掉？” “……” “灵魂拷问x3” “我知道，我来回答: 1. 校霸的蛋； 2. 趴着； 3. 第一次揣身上第二次直接切第三次没得切了拔毛下锅炖一个蛋鹅双拼！” “……” “楼上……” “楼上……” “楼上你是苏澈弟弟肚子里的蛔虫吗？” “惊！昔日校霸为何失去蛋蛋横死锅中？全因不听老师的话！” “……” “好了，别抖机灵了，教训完了两只不良校霸，苏老师开始安抚惨遭霸凌的娘炮鹅了。” “想听……” …… 苏澈替比较娘的鹅子抚平羽毛，怜爱地拍了一下它的嘴。 鹅子就很委屈，“嘎”了一声。 苏澈：“嘎有什么用？被它们两个啄的时候你怎么不嘎？” 鹅子：“……” 它毕竟只是普通动物，听不懂苏澈的话。 苏澈继续教育：“被打的话光委屈有用吗？没用的。它们下次肯定还打你！你要好好训练、努力吃饭，变得比它们更强壮，然后用力打回去！” “嘎？” “不知道怎么打？” 苏澈回忆了一下从挚友身上学习到的经验，扯着娘炮鹅的翅膀教它：“就这样，蹬屁股、踹胸口、扇脖子、叨眼睛、扯羽毛！” “学会了吗？” “嘎！” 娘炮鹅别的没听懂，这一套苏氏秘传连环操是彻底学会了。 它兴奋地抻了一下脖子，深埋在血液中的本能教会了它以后应该怎么做。 “嘎嘎——” 鹅子瞥了一眼还在一边罚站的两只蠢校霸，眼中的神情就很险恶。 …… 绿晋江平台—— “万、万万没想到，苏老师居然是这种幼儿园老师？” “我还以为小媚娃会是轻声细语、温柔安慰、最后再给一个爱的亲亲那款？” “小媚娃：你做梦。” “蹬屁股、踹胸口、扇脖子、叨眼睛、扯羽毛……总觉得这一套很耳熟。” “这不是我们学校的不良少年当年在巷子里打群架的惯用招数吗？” “……” “顶着锅盖说一句，苏老师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我特么就说富二代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指不定欺负过多少人！” “+1，sb富二代，校园暴力！” “黑子滚！” “楼上的黑子是瞎吗？苏澈都说了这些是用来反抗校园暴力的，你们还卖什么垃圾洗脑包？” “别理他们，直接举报@管理员。” “#苏澈校园暴力##苏澈校园暴力##苏澈校园暴力#” “@管理员@管理员@管理员” “不想参与粉黑大战，但是容我说一句，这套动作听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不容易啊，娘炮鹅千万别一顿操作猛如虎、输出一看0.5。” “不不不，我坚信，每一只娘炮都是潜力股，更何况还有苏老师的亲自教导？” “好吧，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观众们丝毫不知道，他们今天的这番讨论，是见证娘炮鹅靠武力一统群鹅、成为鹅王之王，走上鹅生巅峰的开始。 …… 处理完了校园暴力，苏澈走回两个小伙伴身边。 “久等了。” “没关系没关系。”陈静瑛好奇地问：“那两只鹅为什么要欺负中间那一只啊？” 苏澈：“因为它比较娘。” 陈静瑛、肖晓明：“……” 显而易见，曾经征服过《变形计》工作人员的解释再一次轻易地征服了这两名青少年。 他们看着若有所思，正拿嘴怼地学习叨人的娘炮鹅，叹为观止。 “……原来如此。” 陈静瑛看了一眼肖晓明。 肖晓明炸毛：“你看我干什么？” 陈静瑛：“……我突然觉得自己太善良了。” “？？？” “你看，你这么弱，我都从来没有欺负过你。” “我真是个善良的人。” 肖晓明：“……” 他深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打不过打不过，忍一时风平浪静。 ——你还没有欺负够我吗？？？！！！ 苏澈察觉到一阵剧烈的情绪波动。 他看着气成河豚的肖晓明，总觉得蓝发少年的一头小卷毛下一刻就要变成直的，根根竖起。 更可怕的是，恶狠狠盯着娘炮鹅的他看起来蠢蠢欲动，想要和这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鹅子一起练习怼地板。 苏澈：“……” “你应该怼不过小娘。”他善意提醒道。 肖晓明：“……” 他愤怒地看过来—— 太、过、分、了！ 连、你、也、欺、负、我！ 第28章 送月石 “咳。” 苏澈毕竟是一个善良的德鲁伊, 看不得肖晓明这么和一只鹅子过不去。 他用眼神示意罚站了五分钟的两只校霸鹅归队, 然后对鹅群道：“立正！” “刷！” 鹅子们翅膀尖儿紧贴屁股, 脖子抻直，抬头挺胸，直视前方。 苏澈满意地一点头，又道：“向右——转！齐步——走！” 院子的最右侧已经放好了一排食槽, 玫瑰大哥正用藤蔓拎起编织袋, 往里面倒蘑菇和野菜。 “哗啦啦, 哗啦啦……” 编织袋中的食物瞬间就少了大一半。 “唉, 看来明天又要进林子了。”苏澈心道。 ——为了养好这群鹅子, 他的牺牲也是很大的。 收回思绪，目视鹅子们列队走到食槽旁边，苏澈正色：“立定！向左——转！” 肖晓明小声问陈静瑛：“这群鹅是成精了吗？它们左右分得比我都清！” 陈静瑛：“……” 她怜爱地摸了一下小伙伴的蓝色小卷毛—— “没关系，你傻。” 苏澈：“开饭！” “嘎”一声, 大白鹅们整齐划一地弯下脖子, 开始用餐了。 叨叨叨叨，叨叨叨叨。 伴随着雨点一样的声音, 食槽中的野菜和蘑菇飞一般减少。 训练了老半天, 消耗了大量体力，鹅子们吃得香极了。特别是娘炮鹅，头一低, 食槽里就是一个坑，简直拿出了刚才怼地板的姿势来对待吃饭这件人生大事。 每当它快要吃不下，就瞥一眼身边两个鹅高马大的校霸, 顿时脖子一抻，感觉还能再塞三大碗。 ——鹅力有限，但是毅力无穷！ ——这是一只有志向的娘炮鹅！ “再多吃点。” 苏澈用慈爱的目光看着面前这群胡吃海塞的鹅子，充满了欣慰，感觉自己不久以后就能练出一支能吃会叨、武力强悍、上天入地下河无所不能的鹅族大军来。 ——最重要的是，它们各个都有十八斤！ 而一旁的陈静瑛，肖晓明—— “……” 两个人对视一眼。 ——还要继续学习苏澈弟弟的养鹅经验吗？ ——算了吧。 ——还不如回去继续研究节目组提供的教科书——《养鸡/养鸭的艺术》。 “对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料理完了鹅子，苏澈转向两个小伙伴。 陈静瑛，肖晓明：“……” ——能说是因为节目组分配给他们的二十只鸭与二十只鸡太难养，所以想要和致力于养出八百斤大肥猪与十八斤大白鹅的苏澈弟弟讨教一下经验吗？ ——当然不能，苏澈弟弟的境界岂是一般人可以达到的？ 看着院子里整齐划一、虎虎生威、自成一支军队的鹅，他们—— 打扰了。 骚不过骚不过。 “没什么。”陈静瑛道：“就是来看看你。” “对，串门。” “顺便问下中午什么时候开饭，我们俩可以帮忙洗菜、烧水、干杂活。” “对对对，我还带了零食过来，”肖晓明摘下双肩背包：“饭后我们可以一边吃零食一边讨论下午的第二项任务。” “……” 蓝发少年显然是早上没吃饱，他“哗啦”一声，将包里的一大堆牛肉干、鸡脯肉、鸭脖、辣条倒在了院子正中的石桌上，堆出了一座小山。 …… 绿晋江平台—— “小明弟弟：这是我的蹭饭费，请务必收下！” “突然羡慕小明，我也想和小媚娃拼餐！” “你拼不起，楼上……” “知道那堆零食多少钱吗？全是纯天然食品，至少十几万！” “小明弟弟这个饭蹭得真败家啊……” …… 肖晓明为了继续蹭饭也是拼了，他知道自己和苏澈的关系没有陈静瑛那么好，于是机智地采用了零食攻势—— “这个是xx食品厂新出的牛肉干，特别有嚼劲！” “听起来不错。” “给你给你。” “这个是xx农庄的麻辣鸭脖，百年老品牌了。” “看起来就很辣。” “给你给你。” “这个是西洲特产水果干，香甜美味。” “西洲的？进口食品？” “不贵啦，也就几万块一包，给你给你。” “还有这个，泡椒凤爪，我的最爱！” “……” “给你给你。” …… 绿晋江平台—— “谴责！” “赤裸裸的炫富！” “令人窒息！” “如果不是清楚知道小明弟弟想要蹭饭，我还以为他准备靠零食追求苏澈弟弟。” “楼上快住嘴！会被玫瑰大哥和狗哥锤成饼饼的好吗？” “不说了不说了，这种后果太可怕了，我们还是来猜测一下小明弟弟能掏出多少种零食吧？” “我押十！” “我押十五！” “二十！” “买定离手！” “……” “……” “……” “三分钟了，还在向外掏……双肩包的容量真大……” “二十种了……二十五种……三十种……三十五……” “不行了！墨镜！遮光板！医生！救护车！icu！随便谁都好赶快把我从电脑前面拽走！我的眼睛要被这堆零食闪瞎了！” …… 等到肖晓明终于如数家珍地将苏澈的桌子摆满，观众们已经宠辱不惊，淡定得如同苏澈旁边那群鹅—— “呵呵。” “你以为富二代和你想象的一样快乐吗？不！富二代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小明弟弟的零食真奢侈，像我，我的夜宵就只有红烧牛肉味儿营养液、香菇炖鸡味儿营养液、老坛酸菜味儿营养液和剁椒排骨味儿营养液。” “推荐楼上换个口味，除了泡面系列以外，花生瓜子儿八宝粥系列也不错。” “还有烤肉串串涮牛肚系列，夜宵好搭档。” “种草了谢谢，晚上就去试试。” “不知为何，看到这堆零食，我突然就对小明弟弟产生了由衷的尊敬。” “小明弟弟我错了，我再也不嘲笑你了，虽然你在嘉宾三人组中画风清奇，时刻处于食物链最底层，战斗力约等于0.5鹅，但你依旧是个万恶的有钱人！壕做友orz！” “【跪地抱大腿.jpg】” “楼上……” “楼上向我们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拜♂金♂” “值得撒花。” “土豪，这是你掉的深水鱼雷吗？‘小明放心跳，明粉补一脚’向‘主播肖晓明’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鲜花开在九月里，我的心里只有你。‘小明放心跳，明粉补一脚’向‘主播肖晓明’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小明放心跳，明粉补一脚’对‘主播肖晓明’使用了一块月石。” “对不起了小明弟弟，人民币实在不够，献上月石一块，聊表歉意。” “……” “楼上……” “楼上你是魔鬼吗？” “楼上是终于……由粉转黑了吗？” …… 玫瑰园内。 肖晓明正在掏零食，突然，他肩膀上的摄像头缓缓地、缓缓地飞了起来。 “咦？”苏澈首先注意到了这一幕。 由于昨天才经历过相似的场景，他非常有经验地按住了蓝发少年的手—— “别动！这是金主……不，萌主的撒花！” “……” 肖晓明一怔，触电一般缩回手—— “好悬好悬。” 差一点他就像拍苍蝇一样把自己的萌主给拍没了。 “没关系的。”苏澈看出肖晓明脸上的后怕，安慰他。 “你怎么知道？” “因为苏澈弟弟昨天刚这么干过。”陈静瑛淡定插话。 她指着苏澈肩膀上的摄像头：“它之前被绑在碗架上整整一小时，你看，绳子的印记还在呢。” 肖晓明：“……” 他看了眼蔫耷耷、无精打采、老实无比的摄像头，心想—— 输了。 胆大还是你胆大。 “……” 摄像头飞至半空，绕着肖晓明转了一圈。 肖晓明紧张地盯着它，神情十分激动，激动之中还夹杂了一丝忐忑和兴奋—— “我也是有萌主的人了吗？！” 虽然青铜萌主、白银萌主打赏的那点钱对于真·富二代肖晓明来说也就是零花钱和压岁钱的区别，但这是他凭借自己合法劳动赚取的第一笔收入，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蓝发少年头顶的小卷毛看起来更卷了，就像是一个个快乐的括弧号，能够带着他飞向天空。 肖晓明充满梦幻地盯着摄像头，在心里拟好了获奖感言—— 他要感谢中洲二套、感谢绿晋江平台、感谢《变形计》、感谢观众、感谢打赏的金主、感谢苏澈弟弟，感谢苏澈弟弟的狗和玫瑰和蘑菇汤和鹅。 至于陈静瑛…… 唉，算了，看在大家都是自己人的份上，就勉强感谢一下她吧。 这一刻，肖晓明感觉自己的形象真是不计前嫌、高大无比。 …… 终于，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摄像头停了下来。 随后—— “噗嗤。” 像是坏了一般，从里面冒出一股黑烟。 三人：“……” 肖晓明问：“这是什么花？黑花？烟花？黑烟花？” “……” 黑烟缓缓变幻形状，凝聚成一只手掌。 手掌四指合拢，竖起拇指，放在了肖晓明鼻子前面。 肖晓明：“诶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撒花方式？是绿晋江新出的吗？这个手势……” 他扭过头，冲苏澈和陈静瑛比出大拇指：“是点赞的意思？夸我很厉害？” “哎呀这么独一无二的手势一定特别贵，让萌主破费了，多不好意思。” 看着一脸得意洋洋，“我最强、我最厉害、我就是这么独一无二”的蓝发少年，苏澈和陈静瑛沉默了。 “……” 还是陈静瑛心软，她同情地、怜悯地对肖晓明道：“那什么，泰迪，你回头看一眼。” “啊？” 肖晓明回头。 “……” 笑容从蓝发少年的脸上消失了，卷成括弧号的刘海儿也慢慢地、慢慢地……耷拉了下来。 只见面前的半空里，黑色的拇指倒转过来，指尖冲着地面，见肖晓明看向自己，就缓慢地朝下点了一下、两下、三下…… 三下过后，黑色的拇指彻底消散。 肖晓明：“……” 他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听“咚”一声。 “嘶！” 蓝发少年伸手捂住额头，再摊开手时，掌心多了一块石头。 晶莹的、透明的、圆润可爱的小石头泛着盈盈微光，仿佛在其中关住了一抹月色。 “用户‘小明放心跳、明粉补一脚’向您砸下月石一块，请继续努力。” 黑烟在肖晓明的头顶组成一行大字，随后化作一蓬灰烬，随风而逝。 肖晓明：“……” 他愤怒地拿袖子擦干净脸上的灰，随即撸起袖管，抽了皮带。 “你要做什么？”陈静瑛后退半步，警惕道。 肖晓明看向苏澈，一把抓住还没来得及逃跑的摄像头。 “教我！”他虚心求教：“五花大绑是怎么个绑法？！” “……” 苏澈沉默片刻，看向他手里的月石。 “送你了！” 第29章 特长生 绿晋江平台—— “完了完了, 小明弟弟黑化了！” “谁让你们给小明弟弟送黑烟黑花黑烟花的？好好砸雷不行吗？” “@小明放心跳, 明粉补一脚, 出来挨打。” “绿晋江摄像头real惨，又被皮带绑墙上了。” “摄像头【五花大绑.jpg】” “摄像头【生无可恋.jpg】” “摄像头【我已经是个废摄像头了.jpg】” “摄像头【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绑.jpg】” “这届嘉宾很皮啊，动不动就拿摄像头开刀。” “谁让金主远在天边绑不着？” “@绿晋江直播周刊：惊！摄像头惨遭蹂躏、频繁失身为哪般？全是金主惹的祸！” “楼上优秀。” “不过话说回来, 即使黑化还不忘了把月石送给苏澈弟弟, 小明弟弟为了蹭饭也是很努力了。” “楼上你是认真的？送月石？” “不论如何, 月石确实好看啊, 还好听……” “赞同, 比地雷手榴弹深水鱼雷什么的好听多了！” “所以不知道绿晋江官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 龙骨森林—— 短暂的休息时间中，顾铮看着平板电脑上的弹幕。 他问曾侄孙：“绿晋江的月石要怎么获得？” 顾临安：“签到啊，一天一个，或者推荐直播间, 每个点击一个。” “太慢了。” “嗯……去绿晋江的直播间收购？” 顾铮在直播间发了条弹幕—— “@全体, 高价收购月石，非诚勿扰。” “@逼王！逼王又出来撒币了？？？” “逼王看我！” “逼王, 这里这里, 两百颗月石！一jjb十颗，童叟无欺！” …… 十分钟后。 顾铮：“还是太慢。” 他虚心问侄孙：“你觉得我要是把绿晋江收购了，他们会把库存的月石全部给我吗？能有多少？” 顾临安看着祖爷爷后台已经拥有的一万颗月石, 沉默。 他试探地问：“祖爷爷，您想要多少月石？” 顾铮起身，指了一下四周：“看到这片森林了吗？” “……”顾临安点头。 “能挂满所有树梢, 让整座森林都闪烁着月光那种。” 顾临安：“……” 他颤抖了。 求生欲让顾二少对祖爷爷表忠心—— “要什么月石？看我！有我这个贴心又能干的曾侄孙就足够了！” “祖爷爷您想拿月石砸谁？我帮您直接喷！喷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顾铮皱眉。 他的拇指抚摸过平板电脑的屏幕，以及屏幕上苏澈的脸。 “……” 顾临安探头看了一眼，更加提心吊胆—— “这……您……” “您该不会是想要送给苏澈？” 他看到祖爷爷淡定地、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顾临安：“……” 一时竟分不清祖爷爷究竟是粉还是黑，或者粉到深处自然黑。 ——再这么下去，我怕是这辈子都叫不上一句祖奶奶了吧！ 顾二少一边用手机下单—— 《教你如何谈恋爱》 《追求年轻恋人的艺术》 《恋爱大全》 《如何挑选恋爱礼物》 一边绝望地心想。 …… 另一边。 肖晓明捆完了摄像头，总算消了气，和苏澈、陈静瑛一同回到屋子里。 他一边坐在板凳上摘蘑菇，一边时不时凶恶地看着拴在门上的摄像头：“该！” 绿晋江的观众从皮带的缝隙间看到蓝发少年眼神，他们非但不害怕，还—— “真·奶凶奶凶。” “来，小明弟弟再看一眼，让姐姐截个图。” “小明弟弟的皮带蒙在摄像头上，四舍五入，就等于蒙在我眼睛上，再四舍五入，就等于我和小明弟弟面基了，这波不亏。” “鲜花开在九月里，我的心里只有你。‘小奶狗赛高’向‘主播肖晓明’扔了十颗深水鱼雷。” “楼上土豪。” …… 还在瞪摄像头，自以为很凶恶的肖晓明并不知道观众们已经为自己找准了角色定位，他对苏澈道：“下午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不知道吗？”肖晓明看了他一眼：“下午我们就要接到第二个任务了。” “第二个任务？” “按照《变形计》的一般经验来说，是除草、驱虫、养花、种地，等等……” “植物不会动不会叫，感到不舒服的时候不能表现出来，比动物难伺候多了，所以这项任务的扣分率比第一关还高。” “等等。”苏澈一天之内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扣分”这个词了，他问两个小伙伴：“扣分是什么意思？这个分数有什么用？” “……你不知道？”两个小伙伴看起来十分惊讶。 “……”苏澈摇头。 “我们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入学之前需要通过社会实践考核。”陈静瑛道：“来参加《变形计》就相当于社会实践的一种。” “社会实践总分五十，计入最终的考试成绩，所以如果扣分比较狠的话，可能上不了好大学。” “不过没关系，”肖晓明摘着野菜，安慰了苏澈一句：“只要考试成绩足够高，扣的这点分不算什么。” 苏澈：“……” ——原主是个理科生，而他……体育生？艺术生？ 肖晓明：“或者你可以交赞助费啊，捐一座大楼够拿两个入学名额了。” 苏澈：“……” ——穷。 ——身无分文。 ——除了金主给的二十五万和一只狗一株玫瑰一群鹅子两个小伙伴之外一无所有。 “闭嘴。”眼见苏澈的情绪越来越低落，陈静瑛终于看不下去了。她伸出手，把肖晓明的头拨到一边，“别担心，苏澈弟弟，特长生也可以特批入学的！” 苏澈：“真的么？！” 他的目光终于从小伙伴的一头蓝发上移开，心也从一片哇凉哇凉中暖和了过来。 陈静瑛点头：“真的！只要有特殊天赋就行！” 苏澈：“……” 他若有所思。 ——特殊天赋？一秒变鹿行不行？ ——有鹿茸鹿蹄鹿血小甜饼一样的鹿尾巴，跑起来快得像阵风，还会无证载人那种！ ——虽然穿越到了这个低魔世界，但他灵魂里自带的德鲁伊天赋没丢，只要努力练习一下，一年之内变鹿……还是可行的吧。 苏澈松了口气。 “呼——” 看到刚才还像只霜打的小白菜一样的苏澈弟弟瞬间青翠欲滴起来，陈静瑛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她没敢说，要当特长生更不容易，必须通过上百个专业评委的共同审核，确认考生所拥有的技能对母星有重大贡献才行。 或者还有另一种方法—— 考生能够拿到五大家族之一的推荐信，证明自己是结束大灾变时期、平定乱世重建母星的五位英雄的直系后裔，享受先辈带来的血脉红利。 不过这种推荐信要求十分严格，每年只发出数十封，甚至有些年一封都没有，比起第一种特长生更加少见。 陈静瑛破罐子破摔地想—— 这都是下半年的入学季才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万一到时候苏澈弟弟真的找到一个有钱有势又好心的推荐人，直接免试入学了呢？ 还是先让他高兴一下，集中精力好好种地吧。 “可……” 肖晓明作为一个耿直的青少年，开口想说明特长生的难得，被陈静瑛狠狠掐了一把。 “嘶——” 他瞪眼看陈静瑛。 ——干什么？ 红发少女回以一个威胁的眼神。 ——看什么看？ ——敢让苏澈弟弟不开心，抽你哦！ “……” 肖晓明安静地闭了嘴。 今天的小明弟弟，依旧是一只怂怂的泰迪。 …… 绿晋江平台—— “惊了！有钱人的入学方式这么多花样的吗？” “交赞助费入学！推荐入学！特长生入学！” “后面两种划掉，五位将军的直系后裔因为先辈和进化植物签订了契约，可以直接进入自然保护区深处，你可以吗？至于特长生……要是有把握通过苛刻的审查流程，你也可以申请。” “好吧，那就只有交赞助费入学了。” “淡定，富二代总是有特权的。为教育事业贡献了那么多人民币，还不许人家拿一张毕业证吗？【doge】” “有道理……” “不过苏澈弟弟是怎么回事？感觉他听到交赞助费入学时表情不对？苏苏食品不是楚华市第一大企业吗？什么时候破产了？连几百万的赞助费都交不起？” “或者是不愿意交【doge】” “为什么？《变形计》的介绍里不是说‘家里对苏澈百依百顺，养成了他骄傲自满、游手好闲的性格’？” “说个笑话：《变形计》里的话也有人信。” “看这个→【链接.url】” “《男财女貌：楚华市第一富豪情定女明星，一见钟情or暗度陈仓？》” “这是去年的新闻了吧……我记得前不久八卦媒体还直播过世纪婚礼？” “秒懂。” “可怜。” “惨，真惨，就像苏澈弟弟。” “叫什么苏澈弟弟？该叫苏·灰王子·澈。” “楼上少诽谤，苏富二代自己学习垃圾还要怪亲爹再婚咯？” “看看他听到学习成绩的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吧【截图.jpg】，垃圾就是垃圾，吹一万遍也飞不上天！” “没赞助费的人那么多，别人能考上一流大学苏澈怎么就不行？他比别人高贵？” “还装可怜？真low，low爆了。” “……” “我怎么发现，楼里一开始涛苏澈弟弟的家境就跳出来这么多真情实感的水军？” “还有夸苏澈弟弟能干的时候也是。” “西斯空寂。” “西斯空寂+1” “直觉有秘密。” “什么水军？我是水军我吞口自尽！苏澈能考上名牌大学我吞两吨！” “……” “看楼上这么真情实感的样子，突然又觉得不像水军了。” “不管了，反正敢拿苏澈弟弟立fg的人目前还没赢过，楼上要不要先和排污部门预定一下，免得到时候没口可吞？” …… 远在千万公里外，一个坐在屏幕前噼里啪啦的身影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怎么有点凉？” 他起身，给自己加了件外套，然后继续n开账号，噼里啪啦。 “真服了‘一池黑水’那帮傻逼，这么好的单子居然推掉，这不，便宜了我吧？” “看我不撕得这个富二代身败名裂、痛哭流涕！” 作者有话要说：　　《德鲁伊日记》 某年某月某日，贝鲁安大陆，月光森林 阿铮今天送了我一只兔子。 （p.s.：兔子是正在闭关练习法术的某位德鲁伊长老，事后，他被长老逼着挖了整整20个兔子洞！） · 某年某月某日，贝鲁安大陆，魔族战场 阿铮送了我一袋多眼魔族的脑仁。 （这究竟是什么奇怪又诡异的礼物啊？如果是女人的话，阿铮一定会嫁不出去的吧？？？） 注： 后来他告诉我，他以为这东西是钻石。 就像他坚持认为月光树的树叶是某种会发光的水晶一样，阿铮总是有一些奇怪的误解，我已经习惯了。 毕竟我这么大度又可爱，还会变鹿。 · 某年某月某日 阿铮不在了，我很想他。 · 某年某月某日，母星，中洲 久别重逢，阿铮送了我一卡车月石，负责送货的是绿晋江快递员。可能是没有见过这么有诚意的礼物，快递小哥震惊得脸色都苍白了，还偷偷打电话说“自己可能会死于工伤”。 为表谢意，我把已经18斤的小娘转送给了阿铮。 阿铮看起来很满意，小娘看起来也很满意。他们愉快地在院子里玩了一下午，地板被他们蹭秃了一层，唯一受到冷落的只有我，以及阿铮提前准备好的烧烤架甜面酱薄饼大葱黄瓜丝。 · 某年某月某日，母星，中洲 阿铮送了我一封推荐信。 终于可以去上大学了。 最喜欢阿铮了。 就是推荐信上写的—— 该生是现任中洲领导人顾汨将军的直系太奶奶，请相关单位予以查证，协助办理。 这是什么意思？ ……………… 第30章 被安排 不论网络背后的喷子究竟有多么真情实感, 都无法对玫瑰园之中的三个小伙伴造成任何影响。 他们已经坐在屋内, 喝起了香喷喷的蘑菇汤。 “啊……”美食已经征服了肖晓明的全部心灵, 安抚了他因为月石而受到的伤害。 蓝发少年将牛肉干、鸡脯、辣条拆开，泡在汤里，一口汤一口肉，吃得满足无比—— “要是再来点主食就更好了, 比如说米饭、面条、馒头什么的。” 陈静瑛嗤之以鼻：“想什么呢？美得你。” “粮食有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灾变时期, 母星被小行星撞击, 带有辐射的陨石碎片污染了大部分能够用于种植的土地, 导致未受污染的田地昂贵又稀少。也就是这一二百年来母星的环境恢复得比较好, 才允许开放少量经过辐射处理的土地来种植蔬菜水果，否则一百多年前，就算是九大洲的领导人和终结末日的五位将军，也只能靠营养液为生。” “身在福中不知福。” “好了好了。”肖晓明就是随便做个白日梦, 没想到被小伙伴强塞了一大段耳熟能详的科普。 他一点也不想在《变形计》的节目里再上一遍历史课, 于是不满地嘟囔：“你那是过分美化领导人，五位将军都和进化物种签了协议, 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偷吃自然保护区里的蔬菜水果野鸡兔子？” “你说什么？”话音未落, 他的耳朵已经被陈静瑛拎在了手里。 “连英雄都敢污蔑，你是不是活腻了？” 肖晓明瞬间就怂了—— “我就随便哔哔一下，随便哔哔一下还不行吗？” “不行！” “犯哪条法律了？” “我心情不爽。”身为西洲女王卡洛琳·赫尔女将铁杆粉的陈静瑛二话不说挽起袖子, 拎小鸡一样拎起肖晓明，对准他的小卷毛就是一顿抽。 “心情不爽就想抽人！” 她一边抽得蓝色卷发迎风颤抖，一边问：“我打你犯法吗？” “……” 肖晓明和自己的卷发一起颤抖, 无暇回答。 苏澈以为是在问自己，他犹豫片刻—— “呃，保护动物法？” 肖晓明：“……” 他简直想给苏澈弟弟跪下了—— 我ballball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别说好吗？！！！ …… 一阵鸡飞狗跳后，大家总算又坐回了餐桌上。 肖晓明这回学乖了，只吃不说。 “咕咚”一下，他飞快把面前的半碗汤倒进嘴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在狗哥阻止之前再盛一碗。 狗哥：“……” 它看着作死的肖晓明，眯眼，在地上磨了磨爪子。 ——白吃就算了，你还敢加餐？ “汪！” 肖晓明突然感到背后一凉。 求生欲促使他抓起桌上的牛肉干，撕下包装递给狗哥—— “你吃，你吃！” “……” 狗哥评估了一下蓝发小弟献上的蹭饭费，觉得可以接受，于是松口，叼着牛肉干趴回了自己的位置。 “呼——” 肖晓明松了一口气，感觉咬在自己屁股上的森寒利齿离开了，被扯开的裤腰也不再那么嗖嗖透风了。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 “……” 低头，艰难地拗过身体，盯着自己屁股上还残留着狗牙印的破洞。 肖晓明：“又报废了一条裤子！又报废一条！我来这里一共就带了十条裤子！我的裤子是日抛的吗？” 蓝发少年不禁认真思索，狗哥是不是和他的裤子天生犯冲。 一想到自己将来没有裤子可换，不得不穿着被狗啃过的洞洞裤养鸡、浇花、打水、干活，肖晓明就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羞耻感。 “太过分了！” “汪唔？” 面对蓝发少年捂住屁股、真情实意的指责，狗哥的回应是撩起眼皮，无趣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叼着牛肉棒继续磨牙。 ——战斗力约等于0.5鹅的泰迪，无须在意。 …… 绿晋江平台—— “惊！《变形计》编导与嘉宾接连爆衫，竟是为了同一只狗！” “什么？爆衫？哪里？” “……” “标题党。” “楼上又去别的直播间拉观众了？” “不拉不行，毕竟垃圾节目靠折腾嘉宾取乐，苏澈弟弟的粉丝太少，battle起来容易吃亏。” “佩服。” “果然是亲妈粉，很周到了。” “不太赞成后半句，‘battle起来容易吃亏？’你把逼王置之何地？逼王一粉顶十黑好好吗？” “何止十黑啊，战斗力全开的时候一喷百，洒水车都没有他的效率高！” “窒息……ballball楼上别让我再回忆起逼王的成名一战了。” “好吧，那让我们来涛点别的，比如说小明弟弟的小黄鸭内裤？” “没想到小明弟弟居然是这种小明弟弟，鸭子可爱！” “等等，我有个疑问，为什么蛋神当时被咬了裤子，绿晋江就附赠一块超大马赛克，而小明弟弟同样被咬了裤子，却坦然地露出了萌萌的小黄鸭？” “……” “好问题。” “西斯空寂。” “绿晋江规定：当系统发现直播中出现过量裸露、血腥、暴力等不和谐内容时，将自动添加马赛克予以屏蔽。” “所以……” “难道说，蛋神的裤子下并不是内裤，而是……” “辣眼睛！” “算了，跨栏，跳过这个问题！” “小明弟弟为了多喝一口汤，当众露出小黄鸭内裤，牺牲也是很大了。” “卧槽，露内裤算什么？蘑菇汤这么香，让我喝一口，就算当众裸奔也行啊！” “+1” “+2” “+3” “楼上……这么夸张的么？” “没办法，已经被蘑菇汤的香气折磨一整天了，都怪绿晋江和它推出的什么鬼气味模拟器！这个倒霉模拟器还带气味保存和气味重现的！简直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1，在360度香味环绕下围观别人喝汤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太折磨人了！” “……不瞒你们说，我已经在绿晋江网店购买了一袋天然蘑菇，烧好开水，撒了椒盐，放入蘑菇，就差和大佬一起喝了。” “被楼上安利，去绿晋江看了眼天然蘑菇的价格，一万一袋……对不起，打扰了。” “一袋蘑菇=我半月工资，楼上家里有农田。” “楼上家里有农田+1” “楼上家里有农田+2” “楼上家里有农田+10086” “说到农田，苏澈弟弟他们下午是不是要被安排去种田了？” …… 观众们的一口毒奶奶得很准。 午饭过后，苏澈三人的确被节目组的另一位助理叫到了一起。 这回，不光是助理，就连黄编导也在旁边。 “人齐了吧？” 他看了一下三人，从身后拿出一个抽奖箱。 “好了，来抽你们的任务二吧。” “抽任务？”陈静瑛不解：“以前不都是直接分配的吗？” “今年我们改了，”黄编导表情死板、铁面无私：“那样太没有爆点了。” “难道抽任务就有爆点了吗？” “当然。”黄编导不耐烦道：“任务有轻有重，全看运气。抽奖、运气、欧非之争、《变形计》锦鲤，还不够有爆点？” “算了我和你解释这些专业的东西干什么？还不过来抽，你想被扣分？” “……” 事实上，如果不是总导演强烈要求，黄编导是想直接分配任务的。 谁料总导演看过策划，委婉地提出抗议—— “小黄啊，”他道：“照你这么做，我们节目是会被观众投诉暗箱操作的。” ——暗箱操作也操作得太明显了吧，你这个蠢货！ “那就让他们投诉，”黄编导满不在意：“黑红黑红，就是节目越黑，收视率越红！” “……” 他还没有向总导演灌输完自己的黑红理论，耳边就响彻总导演的怒吼—— “黑红个屁！我只要红！不要黑！” “暗箱操作也要讲技巧的！抽奖会不会？！幸运大转盘会不会？！《变形计》锦鲤会不会？！” “总之，你要让观众看到的都是你想让他们看到的，但是你不能让他们发现你让他们看到的都是你想让他们看到的！” 说完以上这个绕口令一般的长句，总导演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浇灭了心中的怒火，问黄编导：“懂了吗，小黄？” “……” 黄编导谨慎地问：“要怎么让观众看到的都是你想让他们看到的，但是又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看到的都是你想让他们看到的？” “砰！” 装满水的杯子被砸在了电脑屏幕上，看总导演的神情，更想将它砸在黄编导的脸上—— “魔术！魔术原理懂吗？不懂就去看书！” “看书也不会的话，福利彩票了解一下好吗？” “上网！搜索！和福彩中心的工作人员学学！” “……明白了。” 黄编导带着一脸唾沫星子，去学习了。 总导演长舒一口气—— 和傻逼说话何止费劲，简直折寿。 不过一想到收视率，他很快又活泼起来，让办公室里的智能音响给自己放了个华尔兹。 #《变形计》锦鲤究竟花落谁家？# #小媚娃如何惨变小黑手？# #抽奖过程意外踢爆，竟有如此惊人内幕# #分析中洲福彩十五种作弊方法，《变形计》采用的是……# #黑箱编导被踢回家，《变形计》节目组发布公告，坚决抵制毫无底线的节目策划，我们还是曾经那个清清白白好节目# 伴随着“蹦擦擦、蹦擦擦”的华尔兹旋律，总导演快乐地翘起二郎腿，把之后要发的微博话题安排得明明白白。 ——节目越黑收视率越红算什么？ ——当然是编导越黑节目和收视率越红才更值得歌颂！ 作者有话要说：　　总导演虽然是个爱在办公室尬舞的大叔，但他把黄编导安排得明明白白着呢。 第31章 撒哈拉 青山村。 陈静瑛看着被放在自己鼻子下面的抽奖箱。 “那我……就抽了？” “让你抽就抽,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 陈静瑛将手伸进抽奖箱内, 摸出了一个红色的小圆球。 她将蜡封的圆球捏开, 从里面拿出一张小纸条—— “任务二：除草任务。” “用节目组提供的工具和农药，除掉青山村东侧山坡的杂草，方便专业人员对其进行辐射处理。” “呼——” 拍拍胸口，红发少女舒了口气。 除草任务听起来繁重, 但是有农机和农药的辅助, 除了累一点之外, 通常都能够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更可况, 除草之后的效果一目了然, 不太容易被节目组找茬扣分。 …… 绿晋江平台—— “妹子这是抽中了sr啊。”直播间飘过弹幕。 “除草？还不错。不知道苏澈弟弟能抽中什么？” “其实你们不觉得……” “嗯？” “小媚娃不论抽中了什么，对他自己的影响都不太大么？” “……” “想想狗哥、玫瑰大哥和鹅子们，居然觉得楼上说得很有道理。” “苏澈弟弟真是《变形计》众多拼死拼活逃避任务的嘉宾之中一股清新的泥石流啊！” …… 观众们在讨论苏澈能抽中什么骨骼清奇的任务，苏澈自己其实也很期待。 他就站在陈静瑛右手边, 见红发少女抽完, 便将手伸向抽奖箱。 “……” 谁知，黄编导敏捷地一个转身, 向旁边侧移半步, 将抽奖箱杵在了肖晓明的鼻子底下。 “你，抽。”他严厉地对肖晓明道。 “啊？” 蓝发少年还在发呆，黄编导直接抓住他的手, 往箱子里一塞。 “……” 糊里糊涂地，肖晓明摸出了一个金色的圆球。 …… 绿晋江平台—— “摩擦摩擦，魔鬼的步伐。” “蛋神是练过的吧？闪现的姿态居然如此敏捷。” “让我不由想起了当年念中学时在街口收保护费的闪电舞王。” “……” “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 蛋神好像是故意不让苏澈弟弟先抽的。” “emmmmm……楼下，你怎么看？” “楼上，这其中必有蹊跷。” “我们还是先看看小明弟弟抽出了什么吧。” …… 肖晓明一脸懵逼地和自己手里的金色小球对视。 随即他抬头怒瞪黄编导。 ——有没有道理了？抽奖还有按着手硬抽的吗？ 黄编导不为所动，他瞥了一眼肖晓明，声音冷淡：“拆开。” “你让我拆我就拆？那我多没面子？！” “不拆是吧？好。” 黄编导把抽奖箱递给身边的工作人员：“你看看箱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 “好。” “等等！” 肖晓明反应过来了。 一共就三条任务，只要拆了其中两个，最后一个不说也知道，他拆不拆并没有什么效果！ “……” 愤愤地瞪了垃圾节目组的人一眼，肖晓明低下头，捏开了手中的小球—— “任务二：浇花任务。” “青山村西侧山坡的花朵开得鲜艳又美丽，它们是帮助土壤净化辐射的好帮手，请你按照要求，每天打水浇花，防止这些美丽的花朵过早枯萎。” …… 绿晋江平台—— “浇花！” “ssr！” “我就知道小明弟弟是只欧气满满的小奶狗！” “……楼上在说什么？” “能净化辐射的植物都是科学院特殊培育出来的，抗水抗旱抗贫瘠抗沙化，你想，就连在辐射过的土壤里都能生存，那生命力得有多顽强！” “所以说……” “只要不放火烧山，小明弟弟这个任务二的第一名是板上钉钉了。” “欧，真欧。” “突然想知道剩下的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 “前面开出的两个，一个sr，一个ssr，突然对苏澈弟弟升起担忧。” “担忧+1” “担忧up” “咦？工作人员好像把球拆开了。” …… 被《变形计》工作人员拆开的是一枚绿色的小球。 他从抽奖箱里拿出这最后一颗球，拆开纸条，念道—— “任务二：种田任务。” “青山村西侧的山坡上开辟了一块农田，里面种植了整个村子最重要的经济作物——小麦。你需要协助村民进行耕种，保证自己负责的两亩农田亩产不低于200斤。” 读完任务，工作人员将纸条交给苏澈。 “诶？”苏澈有些疑惑地抬头：“不让我自己抽吗？” “抽什么抽？”黄编导皱起眉头，抓过纸条，塞进苏澈手里。 “最后一条就是你的，”他不容置喙道：“好了，自己的任务都清楚了吧？” “……” “咕噜噜——” 就在黄编导转身安排工作人员带领嘉宾去各自的任务地点时，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声压低的、凶猛的喉音。 大黄狗站在房屋的阴影里，边偷看外面的情形边拿地面磨爪，黄褐色的土地已经被它刨出了三条深深的沟壑。 眉头皱紧，牙齿反射出锋利的寒光，黑色的狗眼中流露出一种险恶的神情。 ——反了你了！ ——敢凶我的小心肝？！ ——还摸小心肝的手？！！ ——是我大黄给你的第一印象不够深刻了？还是你红内裤飘了？！！！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就咬掉了黄编导内裤的狗子，新仇旧恨叠加，为了在小心肝的心目中占据更重要的地位，大黄磨了磨牙，打算给黄编导留下一个毕生难忘的第二印象。 “汪汪汪汪！” 它安静地在阴影里潜伏片刻，如同一个准备周全的杀手，随即，趁中年男人不注意，“杀手”顿时变身“撒手没”。 如闪电、如雷霆、如同一条脱缰的疯狗，大黄的四爪卷起阵阵尘土，跑到黄编导手边。 头一甩，咬掉他的裤子；再一甩，咬走他怀里的抽奖箱，趁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扭头就跑！ “！！！” 黄编导感觉背后一凉，他下意识地拔腿追狗，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伸手捂住屁股。 ……来不及了。 呈现在绿晋江观众面前的，是一块圆形的、飞奔的马赛克。 而工作人员们看到的则是…… “咦，又是红色大花的？” “编导好像对红色大花内裤情有独钟？是受到过什么刺激吗？？” 黄编导：“……” 他扭过头，恶狠狠道：“没、有！” “……” 工作人员噤声了。 然而，他们迫于工资、升职、加薪闭了嘴，前方不远处可还有一只化身撒手没的狗子。 大黄可得意了，它觉得自己以实际行动维护了小心肝，于是跑出十几米，见黄编导不追，回头就是一阵趾高气昂的“汪汪汪！！！” ——呸呸呸，裤子难吃死了，不过敢欺负小心肝？下次还咬你！ 苏澈：“……” 黄编导虽然听不出大黄的叫声是什么意思，但是光看动作就能猜出这条死狗在骂街。 他恼羞成怒，脱下鞋子扔过去—— “死狗！把东西还给我！” 敏捷地一闪，躲过皮鞋，大黄被黄编导提醒了。 它停止狂吠，狗爪一扯抢来的抽奖箱，当即化身拆家使者。 嘶啦嘶啦，纸屑乱飞。 伴随着一阵蹦迪般的摇头晃脑，硬纸壳扎成的红色箱子不堪重负，飞舞成了天边的一片片蝴蝶。 ——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望着散落一地、找不出一块比手掌更大碎片的抽奖箱，大黄一屁股坐在上面，晃了晃尾巴，朝黄编导露出了迷之微笑。 …… 绿晋江平台—— “撒手没、拆家狂魔、死亡微笑，在和小媚娃同居一天后，我狗哥终于掌握了传说中的三大神技，从此再不是村口专盯人剑鞘的大黄，它有了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 “撒哈拉·黄！” “一狗顶三狗，厉害了。” “咦？狗哥屁股下面的是什么？” “一个球？” “硌到菊花了不疼吗狗哥？” “比起担心狗哥菊花我更好奇的是……不是就三条任务吗？为什么还有一个球？” “emmmmmmm……楼下你怎么看？” “楼上，此事必有蹊跷。” …… 被硌菊花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大黄朝黄编导示了一下威后很快就站了起来。 “呜？” 它一扭头，叼起地上的蓝色小球，左右看了看，跑向苏澈。 苏澈：“……” 他迎着黄编导杀人的目光，接过球，摸了摸大黄的头。 “汪唔！”大黄催小心肝拆开自己的战利品。 苏澈又朝黄编导看了一眼。 中年男人嘴唇紧抿，脸颊两边的法令纹更加深刻，他加快步伐，大步朝苏澈走了过来。 “给我！” 看起来要不是必须捂住屁股上的马赛克，黄编导已经伸手去抢了。 苏澈也是有好奇心的，越不让他拆，他越是想拆开看看。 于是—— “任务二：种……” 刚一捏开蓝色圆球，还没看完纸条上的内容，苏澈就将小纸条一捏，撕碎，塞回圆球里，往远处一扔—— “大黄！” “汪！” 眼看小心肝要和自己玩“你抛我接”的游戏，撒哈拉·黄眼睛一亮。 “嗖——” 似闪电、似雷霆、似一条脱缰的疯狗，它脚不沾地地追着圆球冲了出去，四爪生风，转眼消失在视线尽头。 而那只藏着纸条的蓝色小圆球…… 显然，它能够从狗嘴中逃生的几率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 绿晋江平台—— “你们看清楚纸条上写的内容是什么了吗？” “没有。” “没有+1” “太快了，画面又晃动，完全没看清。” “稍等，等我看回播。” …… “【字条放大.jpg】” “原谅我，我尽力了，小媚娃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 “看不清……只能看到任务好像是种……种什么？” “种菜吧，具体种什么就看不到了。” “都是苏澈弟弟的错，三秒苏。” “楼上↑” “楼上竟敢说我苏是三秒？” “开门，查水表。” “三秒苏和撒哈拉·黄，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这对组合很搭。” “是我的菜，pick了。” …… 观众们因为没看清纸条上的内容，调侃苏澈和大黄两句后就放下了这个话题。 事情的后续大大出乎黄编导意料。 他沉着脸，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苏澈—— 如果没看错，可以确定苏澈是看到蓝色小球里的任务了——一个比他领到的种田任务轻得多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不愤怒、不爆炸、不跳起来怒斥节目组的不公和暗箱操作？？？ “……” 像是有一颗定时炸弹绑在腰间，黄编导总觉得心下不安，好像自己的小辫子被苏澈捏在了手里，他随时都能站起来捅破节目组沆瀣一气、黑箱操作，他这个编导和工作人员串通好了拿假任务欺骗嘉宾。 ——该死的，谁知道从福彩骗局中学来的方法这么不靠谱！ 黄编导更烦躁了，他看着苏澈，总疑心他捏着这个大秘密不说出来，是想要以后拿来威胁自己。 好深的心机！ 殊不知另一边，苏澈把任务纸条扔给了大黄人道毁灭后，心下一轻，想： ——终于找到弥补八百斤大肥猪这个错误的方法了！ ——谁也别想阻止我小麦亩产一千八！ 至于那张纸条？ ——呵，一个德鲁伊，不去种田，去种菜，像话吗？ ——简直就是自甘堕落！不思进取！逃避劳动！ …… 远处的森林里，正在和侄孙向着森林边缘赶去的顾铮突然脚步顿了一下。 “怎么了，祖爷爷？”顾二少殷勤地问。 “没什么……”顾铮活动了一下肩膀，不解：“就是突然觉得肩上有点重。” …… 那可不？ 小麦亩产一千八这么大一个fg背在肩膀上，能不重吗？ 第32章 金坷垃 虽然自己的秘密并没有暴露, 可黄编导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觉得心很累。 他不想再去看三名嘉宾的脸, 挥了挥手，让工作人员带他们去看自己的任务地点。 随后，拖着沉重的步伐，黄编导的背影消失在午后的阳光中。 略显压抑的气氛顿时消失了, 挡住屏幕的马赛克也消失了。 嘉宾、工作人员和电脑前看直播的观众们都活泼了起来。 “走吧, 我们去看农田！” 苏澈跟着工作人员, 绕过几座房屋, 顺着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来到青山村的北侧。 先前说过, 青山村所在的山脉是由两座高低不同的山头组成的，北侧的山包略低，坡度平缓，坐落着青山村, 被人们称作小青山。南侧的山峰则稍显陡峭, 山后伫立着高高低低的群峰，层峦耸翠、松涛如瀑, 因此被称作大青山。 两座山峰之间由一条山坳隔开, 划分了人类生活的区域与自然保护区，泾渭分明。山坳最浅处只有十几米，徒手就能通过, 最深处则有上百米，如同刀劈斧凿，被几座吊桥连接起来。 远远看去, 小青山与大青山就如同一个倾斜的“凹”字，隔着山坳遥遥相望。 分配给苏澈的农田，正坐落于小青山北侧的一处缓坡。 平缓的山坡上沿着等高线修筑台阶，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波浪状断面。这些梯田早在上一年就播种了冬小麦，绿色的麦苗正在抽穗，已经长到及腰高，随着自然保护区内吹来的风轻轻摇曳，卷起一波波起伏的麦浪。 苏澈深吸一口气，满满的自然气息涌入肺中。 他十分满意—— 种田任务真是个好任务，这么边种田边修炼，等到小麦亩产一千八那天，说不定他就可以一秒变鹿了。 《变形计》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节目组啊！ “那个……” 领他过来的工作人员见苏澈在发呆，心里有点不忍。 他对着面前相邻的两块梯田指了一下：“这就是分给你的田了，差不多刚好两亩。” “今天只是带你来看一下场地，农田有人照看，明天负责这块地的村民就会离开，之后的收成就全靠你了。” “除草、追肥、浇水……孕穗期要注意的差不多就是以上这些，想要收成好，全都要多加留心……” “苏澈，你在听吗？” “哦，听到了。” 苏澈很想认真听，但是做不到，他的视线已经完全被眼前的农田吸引了。 翠绿的麦苗在风中摇曳，勾引着德鲁伊的精神力。 将精神力放开，连接地里生长的大片麦苗，苏澈这一刻仿佛也变成了一棵小麦，根须深深扎进土壤，汲取着水分和营养，绿叶修长，身躯挺直，生机勃勃的顶端酝酿着一股爆炸般的力量。 ——那是一股抽出麦穗、长出麦粒、麦粒饱满、让整片田地笼罩起丰收喜悦的自然之力！ 一穗、两穗、三穗…… 一粒、两粒、三粒、四粒、五粒…… 沉浸在这股丰收的喜悦中，苏澈感受着意识中反馈来的生命力，开始计算这两亩小麦的收成。 麦苗数量×分蘖数×每穗粒数×每粒重量÷亩数 =80000×3×41×0.032÷2 =157.44千克/亩 换句话说，距离小麦亩产一千八的差距是…… 整整1485.12斤！ 苏澈的数学还是挚友亲手教的，强大的精神力一扫，算得比电脑还准。 他又算了一边，确认自己没数错，随后心中充满了不满。 ——什么？ ——怎么可以这样？！ ——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小麦！！！ “……” 春风簌簌吹过，整亩地的小麦都在德鲁伊的低气压下瑟瑟发抖。 “苏澈？”工作人员又叫了一声。 白皙清俊的少年低下头，注视着田间的目光仿佛失魂落魄，他眉头皱起，浑身萦绕着忧郁的气氛，令工作人员不忍。 “放心吧，我懂了……”苏澈失落道：“不就是除草、浇水、追肥吗？” “我可以的。” “咳，最重要的是追肥。”工作人员顿了一下，补充道：“充足的肥料可以保证麦穗的生长。” “当然，适合这片麦地的肥料我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谢谢。”苏澈无精打采道。 ——肥料？你们能有什么好肥料？你们有金坷垃吗？ ——咦？？？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苏澈眼睛一亮。 ——金坷垃？？？ 耳边似乎又回响起挚友曾经复述给他的，那首充满魔性的旋律—— “肥料掺了金坷垃，一袋能顶两袋撒，不流失、不蒸发，吸收两米下的氮磷钾，小麦亩产一千八！” 氮磷钾是什么不知道，但金坷垃…… “我明白了！”苏澈打起精神、重振旗鼓。 工作人员满意地看到经过自己的一番劝解，原本蔫掉的小白菜……不，小少年又重新变得精神抖擞，青翠欲滴起来。 他十分欣慰—— “那你再继续看看，看够了就回去。” 苏澈点头，脑子里回响着“不流失不蒸发，小麦亩产一千八……” 见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任务，完全没有抵抗情绪，工作人员放心地沿着原路返回节目组的住处。 离开之前，可能是因为苏澈太好说话，工作人员对他的印象十分不错。 这位已经在《变形计》干了不少年的工作人员额外提醒道：“这片麦地的收成一向不好，所以节目组对你的要求应该也不会太高。这阵子种田的时候，别光顾着埋头干活，多看看其他地里的村民，多学多问，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实在不知道怎么办的话，就按照他们的建议做。” “放心吧！”苏澈满口应道。 他充满自信—— 先富带动后富。 他不光要和其他村民搭话，还要和他们共同亩产一千八！ ……算了。 一千八要求太高，打个对折，九百斤吧。 …… 绿晋江平台—— “来了来了，你的农田！” “不，是你的农田！”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小媚娃已经变成了拥有两亩田的小媚娃，我再也配不上他了【挥手拜拜】” “呵呵，你本来就配不上他！你知道苏苏食品有多少钱，折合多少农田吗？” “……” “楼上我们还是别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讨论一下这两亩农田吧……为什么说这两亩农田的收成一向不好？” “对，我看工作人员的意思，好像对苏澈弟弟没有多少信心的样子。” “还让他‘尽力而为即可’……你知道小媚娃尽起力来有多可怕吗？好好一株英俊威武、霸气侧漏、腿毛竖起来能日天的玫瑰大哥，被他拧得比麻花还弯，洗完了碗拖地、拖完了地打水、还会缝围裙、修门板、训犬训鹅……铁血腿毛一去不复返，活得比我都精致！” “楼上一看就是玫姨娘的忠实铁粉，明贬暗褒，其心可诛！” “谁说的！你怎么能这么凭空污人清白？” “好了别吵了，已经好几分钟过去了，有谁查到青山村的农田为什么收成不好了吗？” “千度没有。” “搜猫没有。” “麦歌没有。” “青山村的农田可能是近几年才刚净化好、投入使用的，网上没有太多关于它的信息。” “emmmmmmm……” 就在《变形计》的观众和苏澈的粉丝们为‘青山村农田为何收成不好’这个问题遍寻答案而不得其果时，一名粉丝将问题发到了国内知名装逼问答社区——逼乎，问题下面的回答让他们看到了一线曙光。 “谢邀。 关于青山村农田这个问题我去年和导师一起研究过，这片区域的收成的确不好，与当地的自然环境和生态环境都有很密切的关系。确切地说，青山村自然环境优越，之所以无法成为优秀的粮食产地，就是因为这里独特的生物现象。 至于这个生物现象到底是什么？ 嗯，鉴于来问问题的诸位都是某直播观众，那我只说一句，你们看下去就知道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 中洲某著名农学院的宿舍内，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审视了一遍电脑上的答案，“啪嗒”一声，满意地按下了回车键。 ——完美。 ——有逼格！ ——和逼乎的气质无比统一！ 屏幕的光芒反射在他的脸上、眼镜上，照亮了年轻人嘴角的一丝弧度。 他翘起二郎腿，右手握住鼠标，一边晃悠着脚上的夹板拖鞋一边等待着回答问题之后的赞和留言。 “哗。” 页面刷新—— “差评！说了跟没说一样！” “恶意装逼，滚粗！” “这个逼装得太刻意了朋友，还是多学学逼王吧。” “就这水平也想和我大晋江的逼王battle？提鞋都不配！” 年轻人：“……” 还好，除了这些带着恶意的留言外，客观一些的回复也是有的—— “生物现象？那我就放心了。” “这世界上还没有我苏澈弟弟hold不住的生物现象。” “让我们猜猜？小媚娃的农田能亩产多少斤？” “五百！” “六百！” “让开，你们都太小瞧苏澈弟弟了，我猜一千！” “……” 年轻人望着屏幕上已经快要买定离手的绿晋江观众，深呼吸。 客观？ 客观个鬼！ 他想起了自己去年辛辛苦苦和导师在青山村搞试验田，结果差点颗粒无收，还光荣负伤的往事。 对绿晋江逼王的羡慕嫉妒恨和对于有人敢自夸亩产一千斤的不屑促使他热血冲脑，在屏幕上恶狠狠地敲下—— “亩产一千斤？” “我这就去绿晋江里看他究竟是怎么种田的！要是真的能亩产一千斤，我直播跪下叫爸爸！” “……” 在有人将逼乎的这份回答截图贴到直播间后，绿晋江的直播间内，沉默了。 片刻后，弹幕沸腾—— “天真！在绿晋江这片地盘，从不敢有人这么对小媚娃说话！” “不，以前还是有的……只是后来他们都去男科医院克隆口口或者种植蛋蛋了。” “……” “天真的少年，你怕是没见过小媚娃究竟是怎么疯狂反弹fg的！” …… 直播间的纷纷扰扰都与苏澈无关，他看完农田，心里有了腹稿，就回家去照料一群鹅子们了。 毕竟，好一会儿不在家里盯着，苏澈还真有点担心小娘受欺负。 因为走得太过匆忙，他没有注意到，相隔几十米远、和农田距离仅一道山坳的大青山中，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如瀑的松涛里，藏在黑眼圈中的目光炯炯有神，偷偷望向农田。 前两天被苏澈撩了就跑的那只滚滚抱着树，充满哀怨—— 小心肝真的不再来了吗？ 身为高级进化动物，为什么它不能出自然保护区！ 可恶！ ——嘶啦嘶啦嘶啦。 松树粗糙的树干上被熊猫恶狠狠地抓出了三道爪痕。 第33章 小猫咪 滚滚恋恋不舍地张望着小心肝的身影消失在农田尽头, 随后下了树, 向林子的更深处走去。 它身周的气势毫不收敛, 散发着大青山之主的威严。 树梢的鸟儿“喳”一声飞上天空，丛林间的小兽匆忙走避，其他进化动物躲在自己的地盘，一动不动, 避免激怒这只阴险又记仇的滚滚。 它！超凶！ 熊猫揣着一身黑白花儿, 信步走在这片属于它的森林中, 如同帝王出巡。 它左爪掰一颗最鲜嫩的竹笋, 啃两口, 扔了；右爪抓住一只没来得及跑掉的竹鼠，肆意玩弄一番，也扔了。 在竹笋美妙的口感和竹鼠的抖抖抖嘤嘤嘤中，滚滚找回了尊严和自信。 ——我！滚滚！绝对能把小心肝拐回家！ ——天天撸毛！挠痒痒！捏肉垫！ ——想撸哪里撸哪里！想怎么撸怎么撸！ 它又啃了会儿竹子, 有了主意。 用人类的话说, 想要把小心肝骗回家，就要投其所好, 用小心肝最需要的东西来勾引他。 但是小心肝最需要什么呢？ ——不知道。 熊猫眨眨眼, 抖了抖身上的黑白花儿，朝着林间的某个方向大步走去。 ——它需要一个卧底！ ——一个萌萌哒、惹人怜爱、第一眼就能激起小心肝保护欲，顺利潜入青山村内部的卧底！ ——这个卧底不但萌, 还要怂，这辈子都不敢和它抢被小心肝撸毛的机会！ 凭借进化动物的直觉，滚滚几乎是瞬间就找到了可以利（欺）用（压）的对象。 …… “噼里啪啦！” 不久后—— 大青山的某一处鸟飞兽走、树木剧烈摇晃、落叶满地, 完全沦为了两只高级进化动物的战场。 一场鏖战后，最后的胜者当然还是大青山之主——滚滚。 失败者站在连草皮都被刨平了一层的树林间，垂下头，舔了一口渗血的皮毛，用充满警惕的目光望着这只打遍大青山无敌手的黑白花儿胖熊—— “嗷？” “吱。” 滚滚思索了一下，拿胖墩墩的黑爪拍了一下面前这只兽的额头。 “嗷呜！！！” 它的行为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反抗，然而力量的差距在眼前放着，即使屈辱、即使不甘，失败者依旧身不由己地变化了身形，在滚滚满意的目光中缩短四肢、身体变成了幼兽般的圆滚滚，就连叫声都变得奶声奶气。 “喵嗷！” 它愤怒地抬起头大叫，伸爪就挠。 可惜这番挣扎在滚滚的面前可以忽略不计，它发挥大青山之主的心胸，宽容地无视了幼兽的冒犯，一爪子捞起它，往嘴里一叼。 “喵嗷嗷！” 这下，幼兽的叫声不止愤怒，还带上了惊恐。 然而叫声很快飘散在了耳旁掠过的疾风里。 滚滚叼着自己千挑万选的卧底，一路狂奔，来到了隔离大青山和小青山的山坳旁边。 它把卧底放下来，用一只前爪按住，黑眼圈严肃地对上一张萌萌哒的猫脸。 ——很好，是人类会喜欢的款。 “吱！”熊猫严肃道。 精神力和卧底在半空中一触，传递了它要表达的意思。 ——山的对面林子对面有个青山村，弄清楚，青山村里那个最可爱的人类想要什么，然后告诉我。 “喵嗷？” ——怎么接头？ “吱。” ——就在这儿。 “吱。” ——怎么混进去知道吗？ “喵？” “吱吱吱。” ——卖萌。 黑白花儿滚滚抬起两只熊掌，露出肉垫，做出一个“小拳拳捶你哦”的动作。 “喵嗷！” ——明白！ 和滚滚一起暗搓搓窝在树林里的猫科动物不光理解了对手的意思，还举一反三，抬起一只后爪，优雅地扭头舔了舔毛。 “吱！” ——对！就是这样！ 目送卧底从眼前的石头上一跃，走向对面的小青山，滚滚心里突然有点怀疑。 ——朕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这只死猫真的不会和朕争夺小心肝的宠爱吗？ ——不管了朕是国宝，虽然是大灾变之前封的。朕这么可爱，就不信抢不过一只猫！ ——但万一小心肝是猫奴呢？听说他们人类里面有这个品种。 “……” 左思右想，越来越不放心自己的选择，滚滚妒火中烧，望着卧底越来越远的背影，差点儿把面前的石头给挠秃。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卧底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从优雅迈步，到小跑，再到飞速狂奔。 但毕竟它兽小腿短，很快就被身后一股恶风追上。 “喵嗷嗷嗷！” 长长的尾巴被一只熊爪拽在掌心，一阵天旋地转后，卧底有如一只流星锤，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砸向对面的农田。 “扑通！” 落水声传来，它狼狈地从水里爬出来，形象尽失地冲对面狂吼：“喵喵喵嗷嗷嗷嗷嗷嗷嗷！！！！！” “吱——” 滚滚警告地叫了一声，吹掉掌中的尾巴毛，眯起眼，朝农田的方向指了指。 ——免费送你过去，不谢了。 ——熊猫牌快递，值得信赖！ 然后它就一转身，动作敏捷地回了林子。 卧底悲愤地回头看去，只看到一个黑白花儿的圆屁股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间。 它再一低头，看到自己的尾巴尖尖——秃了。 “喵嗷！” 为了讨人类的喜欢，这只贱熊不光免费送它坐了熊牌快递，还特意把它扔进了距离农田有一段距离的引水渠里。 ——卖国求荣！ “喵嗷！” ——兽界耻辱！ “喵嗷！” ——好一只刁熊！ “喵嗷！” “喵嗷喵嗷喵嗷——” 临近黄昏，人迹罕至的引水渠旁回荡着一只小猫咪凄厉婉转又催人泪下的控诉声。 · 苏澈喂了鹅，又指导它们走了几圈正步，见天色已经擦黑，便赶了鹅子们回到后院的鹅棚，自己也回到了屋子里。 他呼吸着青山村清新的空气，精神世界一片舒畅，感觉自己的状态比起刚来时恢复了许多。 看着窗外的月光，苏澈不由心想—— “阿铮此刻在哪里呢？” “我好不容易来到了他所在的世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与他重逢？” “……” 也许德鲁伊的本性就是顺应自然，略微惆怅了片刻，苏澈收回思念，拿出一本小册子，准备在睡前研究一下《种田的艺术》。 ——这是下午的时候节目组发下的参考书。 他心想：想阿铮做什么？反正他不管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还能从直播里看到我。倒是我，明天就要种田了，我的金坷垃还没有着落呢。 …… 可惜，翻遍了300页的《种田的艺术》，就连《养鹅的艺术》都大致翻了一遍，苏澈也没找到关于金坷垃的丁点儿记录。 果然，他心想，能够亩产一千八的农药，就像是教皇陛下珍藏的皇冠与权杖，不光轻易摸不到，就连看一下都是奢望。 但苏澈没有放弃，他打算明天拜托陈静瑛上网查一下相关资料。 作为一名变形是鹿的德鲁伊，苏澈最大的好处就是像梅花鹿一样天真乐观想得开。 ——挚友找不到就先不找了，等他看到直播以后自投罗网。 ——金坷垃没有，那就自己研发。反正要不是怕产量太高引起怀疑，自然之力往麦地里一输，就如同打了几吨鸡血，小麦一年二十熟都不是梦。 心态非常的佛系。 …… 保持着这种佛系的心态进入睡梦中，也许是白天想了太多次金坷垃，这天晚上，苏澈梦见了月光森林，以及月光森林中树荫如盖，足足有几十人合抱那么粗的生命之树。 顾铮和梅花鹿并肩站在树下，望着树冠的目光满是惊讶—— “这么大的树……要长这么大，得用多少金坷垃才行？” “什么是金坷垃？” “金坷垃就是……” 一张一合的嘴唇渐渐模糊，从眼前消失，再一恍神，苏澈面前是精灵长老隐含悲伤的视线。 他面前是一副树叶编织成的棺椁，洋溢着生命力的鲜花和绿叶包围着其中的人，而躺在绿叶间的黑发男人已经失去了呼吸。 “你真的决定了吗？艾欧希尔。” 苏澈看到自己低下头，银色长发流水般淌入绿叶之中，和黑色短发缠绕在一起，如同从一开始就这样密不可分。 他替棺椁之中的男人整理了一下衣襟，坚定道：“是。” “人类的寿命只有几十年，如同露水般短暂。”精灵长老苦口婆心地劝说：“而我们有数千年漫长的生命，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关于他的记忆就如同水滴般从你生命的叶子上划过，晨曦下稍纵即逝，不留一丝痕迹。” “我承认您的说法。”精灵艾欧希尔垂下眼，轻声道：“但顾铮对我来说不是露水，是阳光，失去了他的陪伴，再漫长的生命也会干涸如沙漠。” “……” 精灵长老报以一声长叹。 “我祝福你。” 他注视精灵一族最出色的德鲁伊变身为矫健的公鹿，驼起来自异世的男人，一同走向精灵母树。 生命之树感受到了艾欧希尔的意志，从宽广的枝干上投射下万道碧绿璀璨的光栅，将他们笼罩在内。 精灵长老静静凝望着这场树葬的现场。 即将转身离去前，他问：“艾欧希尔，你后悔当初与这个人类一同从月光森林离开吗？” 精灵的身影没入碧绿的光影中，然而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地传出枝叶笼罩的范围内。 “不。” 艾欧希尔……苏澈回答道。 生命之树盛开出一朵莹白的小花，落在他与顾铮相握的掌心。 花朵印刻在苏澈手中，而绿叶镌刻在顾铮手背。 精灵长老的余光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惊，随后如释重负。 生命之花的含义是：愿来世还能与你相见。 第34章 最后悔 同一轮月亮, 此刻也正洒下皎洁如轻纱的光芒, 照耀着幽暗的龙骨森林。 森林内—— 顾铮：“就地扎营, 歇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 “呼——” 几乎在他发话的同时，顾临安一把扔掉肩上的冰冻舱，瘫在了树干下。 顾铮扫了曾侄孙一眼，知道他也算是到了极限, 没说什么, 伸手接了一下冰冻舱, 扶着它平稳落地。 “你们也去歇息一下吧。”他对身后的保镖道。 “是。”保镖们敬了个军礼, 分出两人警戒四周, 其余的人取出营养液，边吃饭边清理晚上露营的场地。 作为被保护的对象，顾铮和顾临安两人暂时空闲了下来。 顾铮靠在树干上，静静地仰头看了一会儿月亮。 顾临安现在一见带“月”字的就头疼, 生怕祖爷爷又从月亮联想到他那准备挂满整座森林的月石, 于是刚能喘气就从地上爬起来，坚强地打岔道：“祖爷爷, 你在看什么？” “……” 顾铮没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问了个不相干的：“你今年多大？” “啊？” 顾临安还沉浸在地狱模式里，满脑子都是拿藤鞭抽打自己走正步的祖爷爷，一时无法适应面前这个亲切谈心的男人, 他的反应略显蠢萌。 “我？二十二。” 顾铮只是想找个人说话，没太在意曾侄孙的反应。 “二十二……”他道：“我刚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也是二十二。” “您是说, 您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下领着队伍从辐射最强烈的核泄漏区走出，开始清理各地变异兽的时候吗？” 顾临安来劲儿了，作为一个正常的男青年，他自然也是从小听着祖爷爷的英雄故事长大的，见祖爷爷有回忆过去的意思，立刻捧场，决心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捧哏。 然而顾铮：“什么？谁和你说我进入核泄漏区了？没有！那鬼地方进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 顾临安：“可是您的传记上写了……” 顾铮秒懂：“我就说顾钧找的那几个记者不靠谱，太浮夸了！” 顾临安：“……” 多年信仰，一朝崩塌，他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 但顾二少就是顾二少，资深逼王，即使信仰崩塌，他还牢牢记得自己捧哏的人设。 他追问：“既然如此，您二十二岁那年……” 顾铮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我二十二岁那年，一不小心，被变异兽给咬死了。” 顾临安：“……” “但是没死成。”顾铮悠悠继续：“被一头呆鹿发现，叼回了他的家。” 顾临安差点被祖爷爷的大喘气给吓死。 他直觉这是一个传奇故事的开头，于是追问：“然后呢？” “然后？”顾铮手指一划，顺手给直播间里正在睡觉的“主播苏澈”砸了十个深水鱼雷，“然后我遇见了一个很可爱的……” 最后三个字被他吞在了唇间，顾临安直觉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孩子。” 这不算什么，他告诉自己，都2518年了，喜欢可爱的男孩子算什么？ 他对祖爷爷的性向早有准备，已经处变不惊了！ “于是？”顾临安继续尽职尽责地捧哏。 顾铮叹了口气，又给苏澈砸了十个深水鱼雷，在曾侄孙的心如刀绞中回忆道：“他很可爱，也很厉害，教会了我许多东西。如果没有他，我不一定能从大灾变时期遍地的变异兽、变异植物中找到可以沟通的那些，为人类的未来拼出一线曙光。” 顾临安默默地给“祖爷爷的白月光”加了条备注—— 这是一个拥有神秘力量、引导祖爷爷走上英雄之路的小可爱。 “但我也教会了他许多东西。”顾铮补充道。 “比如呢？” “我教会他怎么做饭，怎么从家里偷偷溜出去，还教会他怎么打魔……不，怎么打架、怎么骂人！我们共享了许多欢乐的时光。” 顾临安：“……” 他心累如狗，不想再听下去了。 ——行吧，我祖爷爷果然是凭实力单的身。 “……但最终还是被死亡拆开了。” 顾铮丝毫没有领会到曾侄孙的嫌弃，他手指一划，顺手又给苏澈的直播间砸了十个深水鱼雷，然后抬头望了一眼皎洁的月亮—— 和月光森林中的一样皎洁，和与精灵艾希欧尔共度的无数个夜晚一样皎洁。 “分开这么多年，我很想他。” 一直很想。 系统自动播报—— “恭喜用户@我爸姓顾我很有钱，您已成为@主播苏澈的白金萌主，请继续努力！” 苏澈的枕边，趴在窗框上当装饰的摄像头突然漂浮起来，“噗嗤噗嗤”地连喷了好几朵绚烂的白金色烟花，似乎在努力装饰他的梦境。 苏澈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像是沉浸在什么美梦中。 ……然后他抬起手，准确地抓住还在撒花庆祝的摄像头，一拉一拽，抽出枕巾打了个死结，把枕巾和枕巾里的摄像头一起扔到床脚。 世界清净了。 苏澈眼睛都没睁，翻了个身抱住枕头，继续沉睡—— “阿铮……金坷垃……” 摄像头：“……？？？” 它左突右飞，怎么也没办法冲出枕巾这个柔软的牢笼，只得打开了红外成像模式。 拍摄继续√ 还好它是一个多才多艺、功能丰富的摄像头。 …… 龙骨森林—— 顾铮说完了“我很想他”后，靠着身后的树干，问顾临安：“你活了二十二年，有没有什么最后悔的事情？” “啊？”顾临安没弄明白祖爷爷的意思。 “最后悔的事情？” 他仰着头，认真地想了想，随即一拍大腿—— “当然有了！去年的车展上明明是我先看上那辆雷霆s5的，结果去刷卡的时候居然被北洲的雷昂纳德那个孙子抢了先！” “妈的抢了就抢了，他还嘲笑我只配吃尾气！” 顾铮：“……” 他深呼吸，觉得给曾侄孙的训练计划果然需要调整。 ——之前的训练量太少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惦记跑车？ ——失误！ 顾临安亲眼看着祖爷爷化懊恼为撒币，手指连点，停都不停地往苏澈的直播间里砸了几十个深水鱼雷。 他：“……” 住手！那都是我买跑车的钱啊啊啊！！！ “我有。” 顾临安还在抓狂，突然听到耳畔传来极低的自言自语声。 “什么？”他扭过头看祖爷爷，疑心是自己幻听。 然而顾铮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手指不停，又往直播间里砸了几十个深水鱼雷。 顾临安：“……” 吝啬地说完一句“我有”后，顾铮像是不想再对旁人吐露心声，将其余的话都锁在了心底，只是一个又一个不停地砸雷。 在满屏喜庆的烟花和特效中，他的脸陷在黑暗中，被月光镀上一层沉默而忧郁的光影。 顾临安呆呆地望着祖爷爷，对祖爷爷的同情瞬间压过了眼睁睁看着自己零花钱飞走的心痛。 他突然明白祖爷爷为什么肯为一个小主播撒币百万了。 ——还用问吗？这个幸运的小媚娃肯定是和祖爷爷的白月光长得特别像啊！ ——祖爷爷九死一生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小可爱，他被小可爱的鹿救回家，结果伤一好，就带着自己心中的白月光私奔、打架、骂人……说不定还纹身。 ——结果呢？当然是死情缘了啊！ ——最终祖爷爷只能选择冰封自己，带着对小可爱无尽的爱与思念，在结束了席卷母星的灾难之后，静静等待着两人的转世重逢。 ——他等到了吗？ 顾临安突然转过头，没头没脑地问：“祖爷爷，那你等到他了吗？” “……” 顾铮愣了一下，点头，砸雷。 ——很好，等到了。 ——为爱诈尸的祖爷爷决定吸取教训，采用成熟一点的方式追人，这个成熟一点的方式就是……撒币！用力撒！拼命撒！让整个绿晋江都知道我对你的爱有多深！亮瞎他们的狗眼！ 不是顾临安自夸，他觉得祖爷爷进一回冰冻舱，简直就像是从中洲一套的王牌节目《非诚勿扰》进修回来，这个追人的方式明显比之前靠谱多了。 心有多大，脑补就有多大。 顾二少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分分钟编织出了一个足以让中洲二台所有编剧集体下跪的凄美爱情故事。 作为一个孝顺的曾侄孙，他拍拍祖爷爷的肩膀，唏嘘地掏出钱包，又从里面摸出几张黑卡。 “随便砸。”顾临安道：“不够了我这里还有。” 反正这是顾将军和顾大少的信用卡副卡，大不了刷爆了让他们找祖爷爷要钱！ 祖爷爷的老婆本，他们敢不给吗？ “……谢谢。” 顾铮接过卡，虽然不知道曾侄孙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方，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绑定卡片，反手给苏澈砸了一百个深水鱼雷。 看着自己快要突破“萌主”，向着“霸王”攀升的头衔，他心情舒畅，突然不想找人回忆过去了。 有什么好回忆的？反正马上就能见面了。 再说了，和曾侄孙一个单身狗讲这些，他能听懂吗？ 日常嫌弃了一遍曾侄孙，顾铮从保镖手里拿过睡袋，铺好，顺便帮顾临安铺好他的，然后拍了拍顾二少的狗头：“好了，很晚了，睡觉吧。” “什么？”顾临安还没听完祖爷爷的心路历程，哪肯睡觉。 他追问顾铮：“祖爷爷，您还没说您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顾临安的声音在顾铮的注视下越来越小，最后缩缩缩，缩进睡袋里，眼一闭，头一歪：“我睡着了。” “……” 一秒入睡。 于是顾铮也放下了手中的藤鞭。 他盯着曾侄孙漆黑的发顶，想起自己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把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精灵带出了月光森林。 ——从此他不得不学会人类的感情，学会爱也学会痛，学会欢聚也学会分离。 ——无以回报，只好以此身此生，作为偿还。 作者有话要说：　　祖爷爷：左手冰冻舱，右手蠢侄孙，哼哧哼哧回家找对象。 对象：左右玫姨娘，右手黄姨娘，有熊又有猫，人生赢家。 祖爷爷：？？？wtf？？？ 从此祖爷爷踏上了与诸多姨娘的争宠之路。 第35章 碰瓷喵 第二天, 苏澈起身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起床、洗漱、做早饭……直到铺床叠被的时候才发现被关在枕巾里一晚上的摄像头。 “……” 解开枕巾上的死结, 终于重获自由的摄像头蔫耷耷地绕着苏澈飞舞了一圈, 着重拍摄了他容光焕发、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脸、长长的睫毛和睫毛上挂着的细碎水珠，然后又蔫耷耷地飞回了苏澈的衣领上。 呵，习惯了。 虽然只有一天不见，但这枚绿晋江的摄像头已经完成蜕变, 变成了一枚饱经沧桑、宠辱不惊的摄像头。 吃过早饭, 喂了鹅子, 又额外给小娘开了次小灶, 教导它一套苏氏打鹅连环操, 旁观小娘练了一遍。 “就是这样。” 苏澈自觉大部分家务已经完成，可以去巡视自己的农田了。 他半只脚踏出院子，回头对鹅子们道：“继续训练！” “嘎！” 又对小娘道：“你来领队！” “嘎嘎！” 最后对玫瑰大哥道：“你监督！” “啪！” 玫瑰大哥扑簌簌一抖绿叶，带着利刺的藤条在地上甩出一条长长的鞭痕, 触目惊心。 苏澈：“……” “别那么严厉, 放轻松。” 魔鬼教官玫瑰稍微收回了一点自己的铁血腿毛，苏澈满意了。 “不许偷懒！”他最后叮嘱了一番家里的留守鹅童与玫瑰, 满意地带着大黄出门了。 都位于自然保护区的边缘, 玫瑰园和农田的距离其实不算太远，带着大黄走了不到十分钟，苏澈就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农田。 他先去小路的另一头领了节目组配发的农具—— 一把锄头、一把铁锨、人力三轮车、鸡公车、几双劳保手套和两套蓝色粗布的工作服。 总体来说, 苏澈对节目组提供的硬件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骑上三轮车，驮着农具行驶在乡间小道上，感受着带着林间清新空气的微风轻抚脸颊, 无比惬意。 就好像……就好像是回到了变身成鹿，带着挚友自由飞奔的日子。 乐极生悲。 一道白影突然从侧面闪过，如同一道优美的闪电，敏捷一跃，落入道路中央。 “吱呀——”一声。 黑色的橡胶轮胎和地面猛烈摩擦，苏澈立刻拉下刹车，然而…… 已经来不及了。 “喵嗷~~~” 白色的小动物发出一声惨叫，划出优美的弧线，如同一片凋零的落叶，向着反方向飞起……飞起……落入了道路对面的草丛里，久久无法起身。 苏澈：“……” 他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的车轮并没有碰到障碍物的感觉。 用阿铮的话说……这叫做碰瓷？？？ 本着德鲁伊博爱的胸怀，苏澈下车，去草丛里看了一眼。 “咪~~~” 小动物见他过来，立刻换了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躺姿，水汪汪的眼睛含着眼泪，可怜巴巴地望向苏澈。 “……” 一身灰白色皮毛，浑身布满黑色圆环，粗长的尾巴绕到前爪下方，毛茸茸的尾巴尖儿轻轻摇晃。 这不是普通的猫科动物，是一只极为罕见的小雪豹！ 苏澈看着矫健的小雪豹，思索了一下，朝小家伙伸出一只胳膊。 “来。” “咪！” 灰蓝色的眼睛中放射出极为欣喜的光芒，小雪豹“刷”一下，动作极快地将两只前爪搭在苏澈的胳膊上，弓起脊背就想往他怀里挤。 “咪咪咪咪咪咪。” 苏澈：“……” ——就知道是这样。 ——像你这样试图靠碰瓷来引起我注意的小动物我见得多了！ 他在小雪豹跳到自己怀里的前一刻，冷酷无情地抽回手，站直身体。 “既然没有什么大碍，那我就放心了。” “再见。” 手掌朝身后挥了挥，苏澈头也不回地骑上三轮车。 小雪豹：“……” ——不！等等！ 它懵了。 ——这和剧本里写的不一样啊！ 眼看苏澈蹬起三轮车就要走，小雪豹回过神。 不行！不能让面前这个人类走！否则回去以后它岂不是要被臭熊给揍成小饼干。 想到臭熊，雪豹就想起了临行前熊猫的殷切嘱托。 ——要萌！ ——要卖萌！ ——要恶意卖萌！ ——要靠卖萌征服面前的这个人类！ 果然够阴险，怪不得能雄踞大青山之主的位置七八年不动摇！ 雪豹一边咬牙切齿，一边飞快转动脑筋，考虑哪种动作最能让人类一见倾心。 它想到了。 “喵嗷！！！” 慢走！！！ 苏澈正准备蹬下脚踏，突然，一道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身影“嗖”一下，从草丛中猛地扑了过来，敏捷地挡在他的车轮前方。 ——不是吧？又来？ 苏澈皱起眉头，望着眼前这只碰瓷没个够的雪豹。 他的眉头很快就松开了。 因为小雪豹抬起眼皮，哀怨地向上看了一眼，然后用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抱住了毛茸茸的大尾巴，嘴里叼着尾巴尖儿，开始打滚。 左三圈右三圈，它一边滚一边“喵嗷喵嗷喵嗷~”，认真极了。 苏澈：“……” 他刚开始还能忍住不看，不久之后，目光就忍不住聚焦在那条长长的、毛茸茸的、一晃一晃的尾巴上。 “养一只小豹子其实也没什么吧。”苏澈低下头，小声对大黄道。 “汪！” 不！ 大黄心里升起了危机感。 “也就是喝汤的时候多加两瓢水，采蘑菇的时候多逮一只竹鼠的问题，对吧。” “汪汪！”大黄是拒绝的。 然而拒绝无效，苏澈的心已经被这只小雪豹给俘获了。 它那么圆嘟嘟、那么可爱、尾巴那么长，还会打滚、碰瓷、喵喵叫，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它更可爱的生物吗？ 有！我！ 但是除了我以外，没有的！ 于是，半分钟后—— “喵嗷~” 碰瓷雪豹满意地窝在铁锹、锄头和鸡公车之间，拿劳保手套做了个窝。 它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冲三轮车下奔跑的大黄狗吐了一下舌头。 ——略略略。 卧底计划，圆满成功√ 殊不知，隔着一条山坳的森林里，黑白花儿的胖熊猫正趴在一棵树上磨爪子。 “嘶啦嘶啦嘶啦。” 它凭借良好的目力紧盯着窝在三轮车上耀武扬威的雪豹，快要嫉妒疯了。 ——让开！那是我的地盘！ ——手下败将！你只配和死狗一样跟在下面跑！ “嘶啦嘶啦嘶啦。” 合抱粗的老树就快被它挠秃噜皮了。 你等着！大青山之主滚滚心想—— 敢和我抢小心肝的车后座，回来就把你锤成小饼干！ …… “阿嚏。” 灰白色的小雪豹突然打了个喷嚏。 “稍等一下。”苏澈回头道：“马上就到了。” 说着，他将三轮车停在路边，从一侧的田垄走了上去。 满地的麦苗青绿，已经长到及腰深，在风中微微摇晃着。 昨天来的时候光顾着听工作人员讲解，没有来得及仔细巡视这片田地。反正苏澈今天有足够的时间，他换上工作服，左手狗右手猫，以一种人生赢家的姿态走进田垄里。 绿晋江平台的弹幕早在他把小雪豹放进三轮车的时候就热闹了起来—— “卧槽，当街拦路？” “碰瓷？” “不！明明是新姨娘！” “试想一下，一名身着白衣、描着眼线，美艳无双的小美人儿，偷偷潜伏在你的必经之道上，不惜被人误会，打着滚儿嘤嘤嘤地求包养，这能算碰瓷吗？” “……当然不！这明明是十三亿男人的梦想！终点种马文都不敢这么写！” “小媚娃好艳福。” “看到这么会撒娇的雪姨娘，突然觉得黄姨娘和玫姨娘地位堪忧。” “+1” “+2” “+10086” “但我狗哥和玫瑰大哥是那种会把小心肝拱手让人的姨娘吗？不是的！” “一场喵争汪斗即将开始，让我们共同期待玫姨娘和黄姨娘的反击。” “小媚娃的真爱究竟是谁，敬请期待！” …… “……祖爷爷？” 远处的森林里，藤鞭的鞭梢一歪，“咔嚓”一声抽碎了脚边的一根枯枝。 顾临安被吓了一跳。 他小碎步向一边跳开，试探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顾铮道。 “今天中午就出森林了，绿晋江的收购价是多少你替我问清楚了吗？” 顾临安：“……” “手机昨天摔坏了。”他饱含泪水地掏出屏幕裂成雪花的手机，安慰祖爷爷：“等出去之后我一定问，一定问！” “……” 顾铮想起曾侄孙的手机还是走正步的时候不小心被藤鞭绊倒，所以才摔碎的。 他默许了—— “走快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 顾临安舒了口气，唏嘘地在心里抹了把泪。 虽然平板电脑里也有通讯软件，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想这么快去找绿晋江的股东们询价。 晚点破产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车后座之争》 碰瓷喵：这个人类的车后座是我的！ 熊猫：明明是我的！ 黄姨娘：我的！ 玫姨娘：我的！ “……” 祖爷爷看了看撸袖子打成一团，发誓要把对方锤成小饼干的姨娘们。 他默默地骑上三轮车，把呆鹿塞在车后座上，走了。 第36章 九十斤 顾临安用略显忧伤的目光看着屏幕上的苏澈。 这个幸运的小媚娃, 他不但拥有祖爷爷的宠爱, 还拥有两亩农田, 二十只鹅子，和一二三、整整三只进化物种！ 而自己又拥有什么呢？ 只剩下快被刷爆的信用卡，被祖爷爷征用的逼王身份，以及一张英俊的脸。 顾二少仰天长叹—— 啊, 人生真是不公平啊！ …… 少年顾二的烦恼并没有传递到苏澈那里。 他绕着自己的农田走了一圈。 两亩地大概是一千三百平方米, 顺着田垄全部走一遍也不过用了半个小时。 苏澈有点不满意—— 他安慰自己, 农田会有的, 森林也会有的。 “喵嗷~”怀里的小雪豹突然吼了一声。 苏澈捏捏它的尾巴, 抬头看：“咦，这是什么？” 面前的空地上立着一个木头架子，黑色的长袍罩在空荡荡的木架上，袍角随风飘扬, 顶端应该是头部的位置戴着一顶破毡帽, 还插着数根灰色的羽毛。 这是一个稻草人，不过和麦地的氛围不是很搭。 “哎, 那边的, 离远一点。” 相邻农田里劳作的一名村民朝苏澈摆摆手，将手里的农具靠在脚边，朝上面一指。 苏澈这才注意到稻草人的上方盘旋着几只黑色的大鸟, 见苏澈看过来，几只鸟“嘎”一声，拍拍翅膀飞走了。 它们的叫声喑哑, 飞走的时候掉下来一片羽毛，被苏澈弯腰捡了起来。 他拎着羽毛抖了抖小雪豹。 雪豹嗅到羽毛上的气味，嫌恶地偏过头，不过血脉中的天性让它难以阻挡逗猫棒的威力，在苏澈持之以恒的逗弄下，伸出肉乎乎毛茸茸的爪子，一扑。 它嫌恶地将羽毛抱在了怀里，还抱得挺紧。 “哎，快放下放下。”隔壁地里的村民也拎着锄头走了过来。 他伸手夺过小雪豹手里的羽毛，在它“喵嗷喵嗷”的抗议声中丢到旁边的水渠里。 “你是后村来拍节目的娃儿吧。”他摆手对苏澈道：“你们城里娃不知道，这羽毛可不能随便捡，回去洗个手，再把你的猫洗洗，可千万别被这群贼鸟给盯上了。” “贼鸟？”苏澈好奇地追问，顺手挠挠小雪豹的下巴，把它弹出指甲的肉垫捏在手里按按，安抚失去逗猫棒的小家伙。 “……” 这是？ 雪豹原本已经呲起了牙，准备挠一把这个敢豹口夺食的抢劫犯，结果被苏澈的手一按，从头顶到尾巴尖儿全部都酥了，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正待脱口的一声怒吼，变成了软趴趴的“咪~~~~~” 还是后面带了五个波浪号的那种。 “……” 雪豹一阵心累，突然就明白和它互撕多年的滚滚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打探这个人类喜欢什么了。 ——实在是，美人误国啊。 就连它这么骄傲的豹子都抵抗不住诱惑，一心想被小心肝搂在怀里撸毛捏肉垫玩逗猫棒，何况是那只蠢熊？ 雪豹咬着自己的尾巴，蓝灰色眼睛里满是纠结—— 小心肝？大青山？ 小心肝？大青山？ 小心肝？大青山？ “……原来是这样。”苏澈和村民说着话，顺手又捏了一下它的肉垫，撸撸尾巴毛、 “咪~~~~~” 雪豹发出一声惬意的嗟叹，浑身的毛过电般一抖。 它决定了。 ——我选小心肝！ ——大青山之主谁爱当谁当去吧！ ——我要撸毛！挠痒痒！捏肉垫！玩逗猫棒！ ——咪！ “嘶啦嘶啦。” 躲在对面监督情敌工作的滚滚最熟悉这头和自己互掐多年的死豹子，雪豹一咬尾巴它就知道死豹子脑袋里在转什么坏主意。 ——你休想！ 靠近自然保护区边缘的树又被滚滚挠秃了一棵。 面对被自己亲手送到小心肝身边的情敌，它痛定思痛，破釜沉舟，深呼吸，憋气。 只见滚滚圆嘟嘟、黑白花儿的身躯开始渐渐缩小，虽然速度很慢，但是持续不断。 想必再过几天，它就能和小雪豹一样从成年体型化身为一只长着黑耳朵、白肚皮、大黑眼圈的熊猫崽儿了。 ——吱，和朕比萌？ 熊猫抓起一棵竹笋，边恶狠狠地咬着，边嘎吱嘎吱地在心里想。 ——朕可是国宝！比你萌一百倍！ ——不！一千倍！ …… 两位新姨娘的明争暗斗暂时不在苏澈的考虑范围中。 他和热心的村民聊了许久，从刚才那些黑色的大鸟聊到稻草人，又从稻草人聊到节目组交给自己的任务。 “咱们这里的冬小麦是去年秋天就种下的，地已经深耕过，底肥也都施了，麦苗分蘖、越冬、返青、起身，都是我们负责照顾的，你们三四月来这儿的时候差不多开始拔节，地里已经不剩下多少活可以干，产量如何，大伙儿心里也能估摸个数。” 这些专业术语节目组发的《种田的艺术》里大概讲过，不过苏澈还是和村民请教了一下。 “种小麦么，”村民扶着锄头：“没什么难的，也就是施足底肥、深耕浅播，及时追肥补水，现在麦子正在最后的分蘖期，要想提高产量，就得追肥，保证土壤的含水量，降低死蘖的数量，再过些日子到了拔节期，成穗率已经固定，就该注意每穗的粒数，孕穗、抽穗、开花期也都一样，以保花保粒，增加粒重为主，灌浆期尤其需要注意定期灌水，保证土壤湿度，让麦粒发育充足……” 他又和苏澈讲了讲什么时候该追肥，如何根据麦苗的长势控制肥量，怎样浇水更省时省力，以及如何判断麦苗的强弱，显然非常有经验。 苏澈听得津津有味，差点连雪豹都忘了撸，却听村民讲到最后，拿锄头敲打了一下田垄，叹气—— “不过这些就算学得再多也没有用，我们青山村的麦子是没法取得好收成的。” “为什么？”苏澈还惦记着九百斤呢，连忙追问。 “还不是因为这些贼鸟？”村民摇摇头，指了指天，又指了指稻草人。 那几只黑色的大鸟不知什么时候飞回来了，还带了几名同伴，正站在稻草人的肩膀上，伸长脖子，用嘴去叨它帽檐上的灰色羽毛。 “就它们？”苏澈不解，他看看嘎嘎叫的鸟，感觉村民们人手一把锄头都能把它们打下来。 “唉，你们城里娃不懂。”村民摇摇头，“现在麦粒还没长好，不算什么，等过些日子开始灌浆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说完，他扛起锄头回田里干活，临走之前叮嘱道：“千万别招惹这群鸟，也看好了你的猫，别让小猫扑它们，不然有你受的。”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地里问我，我叫张建明，旁边这几块都是我种的田。” “谢谢。” 苏澈抱着雪豹，目送热心村民的背影越走越远，突然心里一动，捏住小雪豹的尾巴，追问：“张大叔，青山村的农田到底能亩产多少啊？” “……” 张建明朝天一指。 “啊？看天？”苏澈问。 “不，看它们的心情。”手指隔着空气，准确地指上了正嚣张地啄稻草人的几只大鸟。 黑鸟：“嘎。” 苏澈：“……” 那道扛着锄头的背影，在他的视线里突然就变得充满了忧伤。 “那，如果它们心情不错的话，一般能收多少？” “九十斤。” “九、九十斤？” 苏澈震惊地站立在原地，站成了一座左手狗、右手猫的雕像。 “喵嗷~” 他怀里的小雪豹挣扎着伸出头，舔了一下前爪，圆圆的耳朵动了动。 爪尖寒光一闪，灰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线冷意，险恶地盯着稻草人上的大鸟。 ——让我小心它们？为了它们回去洗澡？不许招惹它们？ ——呸！ ——回头就全部揪秃，做成逗猫棒！ …… 绿晋江平台—— “九十斤hhhh” “怜爱苏澈弟弟，被这个突然而来的噩耗打击，已经惊呆了。” “阔怜，毕竟是有雄心壮志的小媚娃，立志养出八百斤大肥猪和十八斤大肥鹅那种。” “小媚娃：起码也要亩产900斤才能配得上我高贵的身份吧？！” “不过说实在的，900斤太高，但不管怎么说，90斤也太离谱了吧？还装不满一三轮车？” “有没有农科院的朋友，出来说说，天然农田的小麦一亩地收多少斤才算正常？” “根据肥力、地理位置、气候条件不同，有很大差异，但大概在亩产三百斤与四百斤之间吧，最少也有两百五十斤。” “emmmmm……青山村这个收成的确很差啊，有谁知道为什么？” “想起了逼乎上的回答。” “自然现象？” “联系村民张大叔的话，是说刚才那几只黑鸟？” “我总觉得这鸟黑得有些眼熟，谁知道究竟是什么？” …… 就在观众们议论纷纷时，一条弹幕横空出世，用了加粗加大字体，占据了直播间屏幕的最中心。 “乌鸦，杂食性动物，以谷物、浆果、昆虫、腐肉以及其他鸟类的蛋为食。智商极高、性格恶劣。 友情提示：危险度s级，路过绕行，万勿招惹。” “……” “夸张了吧？”观众们提出质疑。 “就这么几只小鸟，真的这么厉害？” ——呵呵。 发出弹幕的正是先前立誓要跪下叫爸爸的那名农学院小哥。 他坐在电脑前，摇晃着脚上的拖鞋，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 ——夸张？ 小哥回忆起去年和导师一同去青山村种试验田时，自己差点被扯秃的头发和导师丢掉的一箱假发。 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智者的孤独—— 你们是没见过强盗不知道天有多黑啊！ 第37章 好东西 “乌鸦？” 暂且不提森林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催促曾侄孙加快脚步的顾铮。 苏澈在村民张大叔走后又绕着稻草人走了一圈, 自言自语道：“乌鸦啊……” “嘎！” 他抬起头, 目光恰好和站在稻草人的帽子上，朝这边探头探脑的几只黑色大鸟对上。 苏澈微微一笑。 乌鸦：“……” 它们立刻缩回脖子，规规矩矩地站好，假装刚才在偷窥的不是自己。 “过来。” 抬起胳膊, 苏澈冲乌鸦们招了下手。 …… “天真, 我鸦哥岂是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绿晋江平台, 先前替大家科普的农学院小哥发出一声冷笑。 他猛地拆开一袋锅巴味儿营养片, “嘎吱嘎吱”地嚼着, 如同在嚼乌鸦肉。 望着屏幕中那个自信的、天真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可怜，小哥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怜悯与同情。 想当年，他刚跟随导师来到青山村时，也是这么自信, 这么天真, 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甚至妄想用真爱感化这群乌鸦。 ——结果呢？ “呵呵。” 屏幕的冷光映出小哥仇恨的脸，以及他头上一块指甲盖大小、寸草不生的疤痕。 这群贼鸟只给他留下了一个终生难忘的记号！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位课题是“青山村自然环境研究及生态链分析”的导师为什么全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戴假发, 课题组的师兄们为什么一个个不是斑秃就是光头了。 然而……为时过晚。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小哥紧紧盯着直播，等待着屏幕上的嘉宾遭遇和他当年相同的蹂躏、摧残、强暴，被这群贼鸟搞哭。 这就是命运, 是每一个来青山村种田的人那悲惨而难以抗拒的命运！ 小哥同情而期待地想。 他心中那颗期待的种子“啪嗒”一声滚落地面，生出根系、长出嫩芽、茁壮成长。 他等到了…… “嘎！” 青山村里。 领头那只最大最黑的乌鸦怔了半秒，带着小弟们从稻草人上飞起, 绕着苏澈转了个圈儿。 “扑棱棱——” 黑色的翅膀飞快扇动，羽毛扑簌簌地上下翻飞。 苏澈抱着猫，带着狗，静静地看着乌鸦们的表演。 “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嘎嘎。” 空气中喑哑的叫声急促而凌乱。 苏澈的精神力略微一扫，听懂了乌鸦们在说—— “快快快，有什么好东西赶快掏出来献给老大！” “嘎嘎嘎，老大要好东西干什么？” “当然是送给人类了嘎。” “我们为什么要送东西给人类？”一只大个子乌鸦质疑：“大不了不抢他了嘎，就当是日行一善了嘎。” 然后它就一声惨叫，被领头那只体型健硕的大乌鸦拿翅膀给抽飞了。 “废话少说，东西拿来。为什么送礼物嘎？当然是因为他可爱了嘎！” “……” 苏澈大概判断了一下，除了乌鸦老大以外，其余的大鸟虽然强壮又聪明，但并不是进化动物。 能抢劫多年从不失手，除了老大组织有方以外，大概要归功于…… 这群鸟天生特别聪明。 一群普通动物，还没进化成功，都知道献上财宝帮老大向德鲁伊求撸毛了，简直大有前途！ 苏澈还真心有点期待这群乌鸦能掏出来什么好东西。 结果—— “嘎！” ——没有。 “嘎！” ——同上。 “嘎嘎！” ——我也没有。 “嘎嘎嘎嘎！” ——我有我有！ 先前被乌鸦老大抽飞到一边，脸上羽毛都被扇歪了的傻大个殷勤地替老大分忧。 为了将功补过，它低头，一个俯冲，展开翅膀。 黑色的羽翼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影，如同灾难的前兆。 “啪嗒。” 坚硬的喙猛地和什么更坚硬的东西撞击，发出一声脆响——冰冷，锐利。 片刻后，羽翼一振，大个子乌鸦嘴里叼着一片亮晶晶的东西飞了回来。 它噙着这块从玻璃钢灌溉管上叨下的碎片，绕着乌鸦群飞了整整三圈，不停变换角度，折射阳光，炫耀道：“嘎嘎嘎嘎嘎嘎？” ——够大、够闪、够宝贝吗？ 其余乌鸦给予了这只乌鸦充分的肯定，它们眼都不错地盯着这片在阳光下闪光的大宝贝，边围观边羡慕道：“嘎嘎嘎嘎嘎嘎嘎！” 苏澈：“……” 他深呼吸，看着自己的农田旁边被叨了个洞的灌溉管，收回先前关于这群乌鸦智商很高的结论。 这群鸟，虽然抢劫技能不错，但审美眼光太差，它们是真穷啊！ “嘎！” 还是乌鸦老大精明，它看出了小可爱不高兴，一翅膀就把办错事的小弟扇到了稻草人身上。 用翅膀掀飞两名小弟，再用爪子踹开另外两名小弟，乌鸦老大痛定思痛，考虑许久…… 终于—— “嘎！” 它拗过头，叼住自己脖子后面的翎羽，忍着痛，用力一拽。 一枚漆黑发亮的羽毛飘飘荡荡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恰好落在苏澈掌心。 ——送你了！ “嘎嘎？” 面对乌鸦老大期待的目光，苏澈将羽毛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 “嗯……”他想了一下，表扬道：“很好！很黑！我很喜欢！” “！！！” 乌鸦老大整只鸟都飘了，它在空中颠啊颠地飞了两圈，用翅膀遮了下脸，带着浑身羽毛都被扇歪的蠢小弟，迅速溜走。 要不是脸上都是羽毛，又长得太黑，它现在已经变成一只火红火红的红烧鸦了。 “……” 苏澈看着乌鸦们远去的背影，揉了下怀里的小雪豹。 “居然害羞了？” 意外纯情啊。 “还挺可爱的，对吧？” “嗷呜！”雪豹瞪大眼睛。 “什么？！” ——可爱什么可爱？！ ——黑黢黢的，哪里可爱了？ ——像我这样雪白雪白的才可爱！ 它还想再嗷呜一声表达自己的愤怒，却被乌鸦扯着嗓门的大叫声给盖过了。 “嘎嘎嘎嘎嘎嘎！” 乌鸦老大嘶哑又嘹亮的叫声从天空中传来。 “一根羽毛算什么？等着！我把整片森林抢给你！” “……” 听着这番豪言壮志，苏澈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表扬错了。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这群乌鸦可千万别被自然保护区里的进化动物给锤成小饼干吧？ …… 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乌鸦身上的苏澈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怀里的异动。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紧盯着乌鸦离开的方向，半圆形的耳朵悄悄动了动。 灰白色的小雪豹瞪圆蓝色眼睛，伸出锋利的爪子，记仇地拨拉了一下苏澈手中那根黑色的羽毛，又拨拉了一下。 拨拉拨拉拨拉拨拉…… 就在它准备一鼓作气，将这根羽毛扯成碎片时，苏澈收回了手。 他挠了一下小雪豹的下巴，“别闹，这个是别人送的礼物，喜欢玩的话我回去拿鹅毛给你扎一个逗猫棒。” “喵嗷？” “……” 望着雪豹震惊的、睁大的、难以置信的眼睛，苏澈犹豫了一下—— “要不三个？” 谁要跟你讨价还价？ 雪豹愤怒地低吼一声，要不是乌鸦溜得快，它现在已经蹿上天，一套喵拳将它们锤出母星，锤成一串长翅膀的黑色流星了。 它妒火中烧。 ——这群贼鸟要抢光我们大青山！ ——你居然还向着它们？ ——居然还为了它们凶我？！ ——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小猫咪了？！ 雪豹也是在大青山占山多年的进化动物，虽然一向和黑白花儿滚滚不对付，但决不能坐视它们大青山的哺乳动物被一群扁毛畜生欺负。 它从苏澈怀里一跃而起，叼起乌鸦羽毛，扭头就往旁边的水渠里一扔—— “呸呸呸。” 羽毛瞬间随水飘走。 ——看我这个小暴脾气。 雪豹得意地看了苏澈一眼，在地上磨了磨爪，把强盗乌鸦记在了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 仅次于贱熊。 苏澈：“……” 他快走两步，想要将乌鸦老大送给自己的礼物捞起来，甩干一下说不定还能看，然而—— “嗤啦——”一声，工作服突然变得有些紧。 一低头，狗哥正仰着脖子，锋利的牙齿紧紧叼住粗布衣服下摆，四只爪子抓紧地面，一副“敢去找那群妖艳贱鸟现在就拼命”的样子。 苏澈：“……” 他还能怎么办呢？ 毕竟乌鸦羽毛可以下次再拔，工作服只有两件，扯坏就没了。 他只好叹了口气，目送羽毛飘远，然后捏着后脖子将小雪豹从地上拎了起来。 “喵嗷~” 雪豹得意地和大黄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能让这群臭鸟得宠！ ——绝不！ 同为哺乳动物，虽然刚才还在争宠，但是面对乌鸦的威胁，它们俩迅速合纵连横，达成一致。 作者有话要说：　　后宫之战第一季—— 哺乳姨娘vs卵生姨娘 第38章 泥泥怪 “……” 苏澈背后一凉, 突然有种后院失火的感觉。 ……错觉吧。 这一刻, 他无比思念不知身在何方的挚友。 ——如果是阿铮的话, 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可惜他不在，这里只有我，所以只好…… “喵嗷！！！” 苏澈在小雪豹的惨叫声中，拎起它的尾巴, “噼噼啪啪”就是一阵打屁股。 “你还长出息了？乱扔垃圾, 不思悔改……就打你！不打你打谁？” “喵嗷喵嗷喵嗷！！！”山谷里回荡着小雪豹愤怒的吼叫声。 它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把这笔账全部记在了倒霉乌鸦的头上。 ——虽然是小心肝打的我。 ——但是小心肝是不会错的！ ——错的一定是那群给小心肝灌了迷魂汤的臭乌鸦！ ——就是这样！ …… 小雪豹愤怒, 有一个人比它更愤怒；小雪豹难以置信, 有一个人比它更难以置信。 “啪”一声。 一只装着锅巴味儿营养片的瓶子被人用力扔在地上，溅起了一地玻璃碎渣。 在清脆的响声中，小哥摔了键盘——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他看着节目中殷勤地、谄媚地、迫不及待地拔了自己的羽毛塞给小媚娃，还一脸荣幸的乌鸦老大, 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差点把自己虐秃了的那一只。 ——不是, 你羞涩个什么劲儿？ ——遇见别人你就恨不得把他薅光，薅得一根毛不剩, 结果这次遇见小媚娃了, 你就恨不得把自己薅光，还臭不要脸地贴上去，还嘎嘎叫, 你图个什么？！ ——这个世界上还有天理吗？！ 小哥的愤怒回荡在小小的宿舍内，无处发泄。 于是，他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 在直播间发出直击灵魂的拷问—— “凭什么小媚娃就能不被乌鸦薅秃？？？凭什么！！！” 不到0.1秒，他得到了十几条回复—— “凭脸。” “凭脸。” “凭脸。” “+1” 小哥：“……” 他关掉屏幕，把电脑当做镜子，揽镜自照了一下，随后打开背光，再次发问—— “但是凭脸的话，我也不差呀？” “……” “……” “……” 这回回答他的是一片省略号，整整过了半分钟，才有一条弹幕善意地回答道—— “如果楼上一定要这么想的话，那么还有身材和气质和智商和心灵美吧。” 小哥：“……” 你们都是魔鬼吗？ 他关闭了绿晋江的弹幕，决定不继续自取其辱。 但是又舍不得关掉直播间，因为还想继续看曾经那群秒天秒地的乌鸦大佬是如何给小媚娃做小伏低的。 不甘和解气两种情绪在心里拉锯般拔河，最终，小哥不由长叹一声——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他打开手机里一个名叫“贼乌鸦受害者同盟会”的群，将先前的直播录屏，点击发送。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一个人三观炸裂不如全校一起三观炸裂。” 愉快地听着“嗖”的一声信息已发送，小哥转过头，对屏幕里的苏澈说：“嘉宾弟弟，免费帮你在农学院红一波，不谢！” …… 苏澈还不知道自己充满魔性的走红之路已经被农学院小哥安排上了。 他打完了小雪豹的屁股，将它放回地上。 “喵嗷？” 面对圆溜溜、雾蒙蒙、带着疑惑的淡蓝色眼睛，苏澈发挥渣男本色，冷酷无情地对它说：“你已经是个会替人扔垃圾的雪豹了，该学会自己走路了。” “喵嗷喵嗷喵嗷~~~~~” 就这么轻易地失去了小心肝的怀抱和宠爱，小雪豹难以置信，它一把叼住尾巴，开始在地上打滚。 左三圈，右三圈。 然而小雪豹忘了，田垄间的小道不比之前水泥混凝土铺筑的道路。 没滚两下，它就从一只灰白色的、干干净净的小奶豹变成了一坨灰黄色的泥泥怪。 “……” 看着毛发被泥土粘成一缕一缕的泥泥怪，苏澈就算先前还有点对于毛茸茸的怜爱，现在也全没了。 一指旁边的水渠，他问小雪豹：“你是自己洗，还是……” “喵嗷！” 小雪豹把尾巴一吐，拿脑袋去蹭苏澈的胳膊。 ——你洗你洗你给我洗！ 它已经幻想起了被小心肝洗刷刷洗刷刷，从头顶搓揉到尾巴时的舒爽。 然而洗一洗萌萌哒的小豹子还是可以接受的，苏澈怎么可能去洗一只泥泥怪呢？ 他敏捷地一抽手，后退半步，指着狗哥道：“还是让狗哥帮你洗？” “……” “汪唔~” 大黄狗听到小心肝的话，嘴角一提，冲雪豹露出一个凶猛的微笑。 ——也不是不行，看在先前一起对付贼乌鸦的份上。 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向泥泥怪逼近两步。 …… “扑通！” 没等狗哥真的叼起小雪豹一起玩水，雪豹自己后退、后退，含着痛苦的泪水投了灌溉渠。 ——我自己洗。 看到渠里扑腾起的一朵小水花，狗哥还有点儿小遗憾。 …… 好不容易等到小雪豹洗干净了，苏澈点点头，让它和狗哥一左一右走在自己两边。 “等一下。” 临走前，他掏出一小包肖晓明给的牛肉干，拆开了放在稻草人的帽檐上，当做是给乌鸦们的回礼。 然后—— “走吧。” 他们又顺着田垄走了一圈。 想到刚才张大叔教导的种田常识，苏澈心中大概有了个底。 “所以说……其他的问题不需要太操心，要想保障收成，首先是保证肥和水？” “水么？”看了一眼满满的灌溉渠，苏澈：“不必操心。” 什么时候浇水，该浇多少，他都可以参考张大叔的农田。 “那就是肥料了？” 虽说节目组提供了化肥，但苏澈种田没有别的技巧，全凭天赋，他总担心靠节目组的化肥，自己的收成与附近的农田没太大差别。 要是亩产只有九十斤，也太给专门和他介绍过金坷垃的阿铮丢脸了。 所以还是—— “氮磷钾、氮磷钾……要想一亩一千八，必须保证氮磷钾。” “要想保证氮磷钾，农药首选金坷垃。” “到底哪里才能买到金坷垃？绿晋江网上商城吗？？？” …… 绿晋江直播间—— “小媚娃什么时候学会作诗了，这么押韵的吗？” “不是，有谁知道金坷垃是什么？” “嗯……某种富含氮磷钾的肥料？” “不如说是只存在于苏澈弟弟心目中的肥料。” “信了小媚娃的邪，我居然真的上绿晋江网上商城去搜了！” “结果呢？” “金坷垃没有，绿丁丁倒有一堆没卖完的！” “hhhhhhh” “我就说这些参加《变形计》的富二代总要搞些幺蛾子出来！他们知道什么？还金坷垃！” 在直播间内因为吉祥物绿丁丁而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时，已经许久不见的黑子又锲而不舍地重出江湖。 “甭管是金坷垃还是坷垃金，他知道个鬼！能种出来九十斤我叫他一声爹！” “乖，我们苏澈弟弟没有你这种獐头鼠目、丢人现眼、躲在阴沟里暗箭伤人的废物儿子。” “楼上你还是跟前辈们学习一下，麻溜地剁口口吧。” “这届水军不行啊，赌咒发誓一点不专业，还不跪在键盘上反省一下。” 绿晋江的直播间已经不是曾经的直播间了，因为受到广泛安利，曾经充斥其中的仇富老观众已经被蜂拥而入的苏澈妈妈粉、姐姐粉、奶奶阿姨萌宠美食粉等成分复杂的粉丝团挤得只剩立锥之地，至于肆意开嘲讽什么的，完全不敢了。 就算他们嘲了也没用，不出三分钟就会被土豪金主“我爸姓顾我很有钱”的疯狂砸雷给刷下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 仇富的观众们看到疯狂撒币的金主，更加仇富了。 然而没用，就算他们眼睛嫉妒成血红色的也没用。 今天也不例外，在水军日常被粉丝团锤成死狗后，直播间内开始刷起逼王的弹幕—— “谁说没有金坷垃的？‘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颗深水鱼雷。” “是你们没见识！‘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颗深水鱼雷。” “金坷垃是全母星最好的化肥！‘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颗深水鱼雷。” “……” “逼王那么有身份的人……” “说的应该是真的吧？” “真有金坷垃这种肥料的话，我的确想见识一下，名字和广告词都太魔性、太押韵了。” “附议。” …… “祖爷爷？” 靠近龙骨森林的出口，顾临安偷偷看了眼边刷直播边走路，速度还丝毫不受影响的祖爷爷。 ——这就是经历过大灾变时期的幸存者的专有技能吧？ ——真·一心n用。 “出口快到了。” 他望着已经尽在前方的，从浓密树荫间隙透过来的一线曙光，心中有些暗暗的激动和兴奋。 然而—— 顾铮：“替我做件事。” “好的。”顾临安注意到祖爷爷脸上严肃的表情，立刻端正心态，认真听话。 “出去以后，立刻收购一家化肥厂，改名叫美国圣地亚哥。” “什么？” “专门生产金坷垃。” “？？？！！！” 顾临安的脸上表情十分丰富，变幻不定，差点怀疑祖爷爷被什么外星人给附身了。 却听祖爷爷深沉道：“……你还年轻，你不懂。” ——曾侄孙可以坑，金坷垃必须有！ 顾临安：“……” 他又抬头望了眼近在眼前的森林出口，突然觉得树荫间泄露出的那线阳光是那样的遥远，那样的高不可攀。 不是，我就想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而已，招谁惹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看懂金坷垃这个梗的小伙伴可以看我微博，有广告视频。微博：是无稽之谈不是无鸡之蛋 然后祖爷爷的化肥厂原本要叫阿米利坚-上帝压狗的，怕大家看不懂，还是算了…… 第39章 要贤惠 顾临安花了好大劲儿才搞清楚祖爷爷要跨行建化肥厂的原因。 ——是真爱了。 他在心中流着泪赞美了一下真爱无敌, 小心翼翼地问：“祖爷爷, 您该不会是想以化肥厂厂长的身份接近祖奶奶吧？” 顾铮：“……” 顾铮若有所思。 顾铮突然觉得这个曾侄孙虽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起码他脑筋灵活啊！ “你这个主意我觉得……”他思索道。 不错。 月光森林一别，虽然对于苏澈来说只不过相隔了半个月时间，但在顾铮这边，两人已经足有数十年未见, 如果算上他沉睡在冰冻舱中的岁月, 更是相距了一百多年的时光。 近乡情怯, 漫长的思念在时光面前结成了光滑的茧, 不知如何去一层层剪开。 藏在茧中的那颗心虽然历经风雨, 却依然会在心上鹿面前手足无措。 为了让这次久别重逢显得更自然一些，顾铮设想了多种见面的场景，现在看来…… “化肥厂厂长……” “不不不！” 顾铮正在考虑假扮一个成功的化肥厂厂长需要具备哪些条件，却见曾侄孙像是脚下安了弹簧一样, 一下子蹦起来。 他发誓, 如果让自家从五大将军家族变成了五大化肥世家，不用祖爷爷动手, 顾将军和顾老爷子的中老年男子混合双打就够他吃一壶的了。 更何况—— 顾临安以自己一年被拒绝五十几次的丰富失败经验保证, 这真的不是个好主意！ “怎么？”顾铮朝他扫了一眼。 顾临安在祖爷爷的眼刀下有一点点腿软，但是为了金子般珍贵的祖孙情，他还是坚强地挺直脊背, 说道：“祖爷爷……” “嗯？” “其实，霸道厂长爱上我这种农业重金属风格土偶早就……” “啪！” 顾铮随意挥动了一下手里的藤鞭，鞭梢锋利地破开空气, 在耳边飒飒作响。 “早就什么？”他随意地问。 “……” “没什么！”顾铮已经被祖爷爷练出了条件反射，他下意识立正、站直、手一贴裤缝，含泪道：“早就已经是风靡古今、老少咸宜的经典言情套路了。” “您还可以试着给祖奶奶承包个化粪池，真的！” “……” 看着沉思中的祖爷爷，顾二少默默地在心里抹了把泪。 ——对不起，祖爷爷。 ——咱们的祖孙情大概是铜锌合金的。 …… 在顾二少为了金坷垃愁秃头的时候，另外一只听到了关键词的毛茸茸也同时精神一振。 “嗷呜？” 小雪豹紧挨着苏澈的腿，半圆形的耳朵一动，露出深思的表情。 它下意识用爪子抠了抠地面，想起来卧底之前熊猫说过的话。 ——山的对面林子的对面有个青山村，弄清楚全青山村最可爱的人类想要什么？ 雪豹：“……” ——他想要……金坷垃？ 自以为搞清楚了一切，雪豹抬起头，朝远方的大青山望了一眼。 ——要不要把这条珍贵的情报告诉贱熊呢？ 它为了这条珍贵的情报辗转反侧了一上午，然而下午的时候才发现，告不告诉都一样。 因为吃完了午饭，苏澈把它往怀里一塞，牵上大黄—— “走，我们进山采蘑菇！” 不！ 雪豹再次回忆起了被贱熊揍成小饼干的往事，那还是前一天刚发生的。 它在苏澈的怀里一扑腾，锋利的爪尖差点勾破了苏澈唯二的衬衣。 “……” 捏住毛茸茸的尾巴，苏澈将小雪豹倒着拎出来，望着它可怜巴巴、泫然欲泣的猫脸。 “不想去？” “喵嗷喵嗷！”雪豹狂点头，拿尾巴勾苏澈的手。 “那你和玫瑰一起留守？” “喵！” ——不！ “一定要我留下来陪你？” “咪咪咪咪咪！” 小雪豹拿头猛蹭苏澈的手腕，为了不让小心肝和贱熊见面，使出了浑身解数，拼命撒娇。 “……” “恃宠而骄可不是个好习惯啊。”苏澈叹了口气。 他是个有原则的、雨露均沾的德鲁伊，继承了德鲁伊这个职业的优良传统，才不会因为新撸到手的毛茸茸格外可爱就放下自己要做的事。 烽火戏诸侯、千金一笑、从此君王不早朝什么的？不存在的！ 于是—— “喵嗷！！！” 一分钟后。 “谢谢。”苏澈朝玫瑰大哥挥手告别。 他手里，带刺的玫瑰藤编织成一条精美的链子，链子末端分出两个圆圈，一边是狗绳，一边是猫绳。 小雪豹自由惯了，不习惯脖子上栓个圈，但是刚被苏澈调教一番的它瑟瑟发抖，无力反抗，只好哭唧唧地叼着尾巴，用爪子扒拉玫瑰藤。 “汪！” 一旁的狗哥倒是早就习惯了，它不光习惯脖子上的狗链，还很习惯玫瑰这种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一个争宠机会的臭德行。 “汪汪汪汪汪汪！” 狗哥一边昂首阔步地往自然保护区的方向走，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自己的新盟友。 ——好好的小心肝怀里不待，非要作什么妖？ ——贤惠、贤惠不懂吗？ ——就仗着自己是猫科动物，可爱，现在好了，失宠了吧？ 抬起眼皮看了苏澈一眼，大黄狗向盟友示范正确的争宠方式。 “汪！” 只见它猛地扑向草丛，叼着一丛灰色的蘑菇，抬头挺胸地献给小心肝。 “真乖。”苏澈摸了一下大黄狗的头，将蘑菇装进编织袋。 “喵呜……” 雪豹耷拉着耳朵，一身皮毛因为刚刚被苏澈逆着撸过一遍，乱七八糟地支棱着，看起来格外可怜。 这只小可怜目不转睛地看完了狗哥的一系列操作，点点头，一个凶猛的虎扑。 “喵嗷！” 它用犬牙咬住一簇五颜六色的花蘑菇，翘着尾巴，趾高气昂地拖到苏澈脚跟前。 ——送你的！ 苏澈：“……” 他捡起蘑菇，看了三秒，扔到一旁的树下。 “有毒。” 雪豹：“……” 雪豹心里委屈。 身为一只称霸大青山的肉食性动物，它哪知道什么蘑菇有毒什么蘑菇没有毒？ 太过分了！简直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这回，小雪豹不光是耳朵耷拉下来，就连长长的尾巴也耷拉下来了，拖在地上，像个漂亮的豹纹围脖。 唉。 狗哥瞥了它一眼，叹气。 ——最开始的时候看这只豹子会碰瓷，还以为机灵有脑子，结果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它的心中升起危机感。 ——要想联合起来对抗温柔贤惠的玫瑰和流氓不要脸的乌鸦，哺乳动物的队伍里还得再添助力！ …… “嘶啦嘶啦。” ——我呀我呀！ “嘶啦嘶啦。” ——看我看我！ 就在大黄狗为了未来盟友的选择愁破头时，殊不知，藏在林间的一只黑白花儿胖熊早已经饥渴难耐，一口气挠秃了一排树。 它圆滚滚的身形时而向左，时而向右，灵活地在林间穿梭，并且不断朝雪豹发送信号—— “吱！” ——来呀。 “吱吱！” ——快来。 “吱吱吱！” ——再不来把你锤成小饼干！ 然而，卧底雪豹沉浸在自己不会采蘑菇的忧伤中，完全忘记了接头这件事。 终于，熊猫忍无可忍了。 它四处看看，在地上找到了一个土窝。 撅起屁股，伸出爪子，在窝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只肥嘟嘟的竹鼠。 竹鼠抱着竹子啃得正欢，怀里乍一松，它抬起头—— “嘤！！！！！” 伴随着尖锐的惨叫声，它被拽着尾巴抡圆，从树林的缝隙间投掷了出去。 熊猫啃了口从竹鼠爪子里抢来的竹子，神清气爽，眯眼看着前方。 “砰！” 竹鼠划过优美的抛物线，准确命中雪豹的尾巴。 “嗷呜？？？” 用爪子压住半死不活的竹鼠，小雪豹灵光一闪，叼着它递到苏澈眼前。 ——给你！ “……” 苏澈收下了。 他注视着这只有点眼熟的竹鼠，不太确定它和上次见的是不是同一只，但——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算了吧。” 一天没见，胖了许多，可以烤来吃了。 雪豹如同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采不了蘑菇，我可以抓老鼠啊！ 它还没来得及兴奋，背后一凉，身上的毛瞬间炸起。 “嗷呜？” 雪豹警惕地回头，对上了林间正盯着自己的黑眼圈。 这个瞬间，它回忆起了被暴力熊猫支配的恐惧。 “窸窸窣窣。” 在草叶的拂动声中，小雪豹悄悄一缩脖，挣开猫链，走向熊猫。 “……” 苏澈用余光看了一眼它离去的背影，又扭过头，看了一眼显然和它之间有什么的滚滚，对两只毛茸茸之间的密谋产生了一丝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 《喵德小讲堂》 狗哥用从人类中间学来的封建糟粕给新姨娘洗脑—— 狗哥：做喵么，最重要的就是要贤惠，想小心肝之所想，急小心肝之所急。 狗哥：三喵四狗是小心肝的天性，男人都是这样的，但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要守喵道，不能穿着太暴露，太花哨，还不把你这身妖艳豹纹给扒了？ 狗哥：身为后宫，我们不能嫉妒，要和其他喵喵狗狗亲如一家，这样小心肝在一天辛苦的工作之余才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毛茸茸的光辉。 狗哥：至于小心肝在外面随便撸别的动物……没关系的，他撸够了自然会回归家庭。 雪豹：学习了，喵~ 从此，雪姨娘改过自新，不施粉黛，不去争宠，天天抓老鼠、采蘑菇，很快就喵老珠黄，被渣德鲁伊弃如敝履。 对此，滚姨娘：呵呵哒。被忽悠瘸了的贱婢只配洗脚！ 第40章 上天了 树影幢幢。 根深叶茂的林木是最天然的屏障, 隐藏着两只称霸大青山多年的进化动物, 也隐藏着它们之间不可告人的交易…… 滚滚撅着黑白花儿的屁股, 和雪豹一起窝在一处及腰深的草丛里。 它的黑眼圈鬼祟地朝四周一张望，随即—— “吱？” ——到手了？ “喵嗷！” ——当然！ 熊猫当即一摊爪，“吱吱。” ——还不快说？ 雪豹却扭过头，咬住尾巴, 淡蓝色的眼睛转了一下。 滚滚和这只死豹子打交道多年, 一看眼神儿就知道它要谈条件, 当即咕噜一声, 抬起厚实的熊爪。 ——长胆子了？ ——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 还真以为朕这个熊猫的熊字是靠卖萌得来的？！ “刷——” 凌厉的风声如同夹带着冰碴，瞬间浇灭了雪豹心中那点平分大青山的小火苗。 它一下子就怂了，松开尾巴，向后跳了半步, 吼道：“嗷呜！” ——我说, 我说还不行吗？ “吱。” ——早该这样。 黑色的熊掌停在了半空中，滚滚拿眼角一斜雪豹, 示意—— 赶紧的, 别耽误了我偷看小心肝！ 于是雪豹把头凑近它的耳朵，开始“嗷呜喵呜嗷呜喵呜”。 ——简单地说，小心肝想要的东西就是金坷垃。有了金坷垃, 才能种庄稼，补充氮磷钾，小麦亩产一千八。 别看这只雪豹又怂又傲娇, 归纳能力还是很好的，一句话就把前因后果全部表达清楚了，连苏澈不小心念叨的广告词都没漏过。 “吱？” ——金坷垃？ 熊猫拿胖乎乎的爪垫托着胖乎乎的下巴，深思—— 金坷垃是什么？ 为什么当了这么多年大青山一哥，打遍群山无敌手，它竟从未听说过这种宝贝？ “嗷呜！” 熊猫想着想着，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思绪“吱”了出来，雪豹听到了，连忙补充—— 是肥料！化肥！小心肝亲口说的！ 化肥？ 熊猫犯了愁。 只要是大青山有的东西，它都能够送给小心肝，可是化肥是人类才需要的东西，它没办法在大青山开个化肥加工厂啊？ “……” 沉吟片刻，滚滚有了主意。 它毕竟和雪豹这种屡战屡败、越败越怂的进化动物不一样，是一只有着王者之风的霸道滚。 多年的王者生涯锻就了滚滚唯我独尊的思维模式，它不到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不就是化肥吗？ ——简单！ “扑簌簌——” 平静的林间蓦然卷起一阵风，吹起尘土、吹起草茎、吹得整片山林的树叶哗哗作响。 “吱——” 一道威严的叫声在风中响起，随即，比这道叫声威严一百倍、一千倍的气势以滚滚为中心，辐射向四周，转眼间就镇压了数百里地界。 霸道而不容抗拒的气息刻印在这股威压中，向整座山的所有进化动物传达着同一个意思—— 去小青山。 去人类居住的地方。 找到一种名叫金坷垃的化肥，献给我。 谁能找到金坷垃，谁就能一兽之下，万兽之上，和我滚滚共享这片江山！ “……” 不知何时，风停了。 被大青山之主的威严压得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的进化动物们从各自的蔽身处走了出来，试探着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 很好，没有竹子味儿的，也没有竹笋味儿的。 随即，它们意识到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又和周围的邻居们交流了一下它们各自听到了什么。 之后…… 整座大青山的进化动物们，沸腾了！ 这是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啊！ 越是弱小的进化动物就越兴奋，它们牢牢地把“金坷垃”三个字刻印在脑海，走出自己居住了许多年的丛林、树洞、地穴，朝着山外，朝着人类世界，朝着有金坷垃的地方，进发！ 苏澈：“……” 他揪起大黄狗的耳朵，在它的脸上轻轻扇了两下，扇醒了这只差点也要和滚滚共享富贵的狗子后，这才向前走了几步，走到林子里。 扒开挡住视线的野草，面对眼前那个黑白相间的、圆滚滚的屁股，苏澈一时没忍住自己的德鲁伊之心。 他—— 戳。 戳戳。 戳戳戳。 黑白花儿的圆屁股像个刚从蒸笼里出来，暄暄软软的大馒头，手感好极了，一戳一个涡儿。 这样大的动静滚滚不可能没注意到，它转过身，怒吼一声，帝王一怒，流血漂橹。 流血漂…… 漂…… 看清楚了在戳自己的是谁，滚滚一怔，随即以和圆胖身形不相符的敏捷姿态一扭腰，将另半边屁股递到苏澈手前。 “吱。” ——再戳一下？ 苏澈：“……咳。” 戳屁股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但另一件事情必须从现在就开始计划、开始准备。 努力无视主动送上门的黑白花儿屁股，以强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荒淫无度，抱着国宝撸一下午的冲动，苏澈揉揉熊猫的耳朵，和它沟通道：“不用再去外面找了。” 他已经拜托陈静瑛查过，当前市面上确实没有名叫金坷垃的肥料出售，就连绿晋江网上商城里也没有，所以只好…… “关于金坷垃的事情，我想请你帮个忙。” “吱吱。” ——你说你说。 滚滚一拍胸膛，大包大揽，听苏澈在它耳边从头讲起了自己的计划——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堆肥？” “……” 熊猫睁着黑眼圈，听苏澈从粪叉子讲到化粪池，从农家肥讲到氮磷钾。 它脸上宠爱的笑容就很勉强了。 “……怎么？”苏澈又戳了一下黑白花儿屁股，小心翼翼地问：“不行吗？” “不行”二字如同一支利箭，瞬间戳穿了滚滚的胸膛，一箭穿心，正中要害。 这一刻，它的胸中涌现出无尽的保护欲与责任感。 ——身为大青山之主，怎么能不行？！ 面对小心翼翼的小心肝，滚滚回过神，一挥手，豪气万丈。 “吱吱吱。” ——行行行！ ——别说一座粪坑，命都给你！ 吱罢，它还用脚爪踹了一下身边的小雪豹，示意它—— 蠢豹，你怎么看？ “嗷呜~” 小雪豹叼着尾巴，把泪水用力憋回去，骗自己说没什么。 ——还能怎么看？向着大哥和小心肝看呗！ ——不然岂不是又要被锤成小饼干？！ “吱！” 获得了小心肝和手下败将的支持，滚滚扬眉吐气、壮志凌云，用力一挥爪。 顿时，已经平息的风声再起，风中涌动起了新的威压，威压中传递着大青山之主新的命令。 它——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不用再找金坷垃了！ 现在，你们伟大的首领需要一个粪坑！ 尺寸30m×20m×5m，靠近森林边缘，环境优美，方便运输。 谁能最快最好地挖出这个粪坑，谁就能获得首领最多的宠爱！ 刚从窝里行动起来的进化动物们还没来得及走出大青山，就被大青山之主强大的威压“啪叽”一声压倒在了地上。 它们脸着地地听完了滚滚新的指令，随即—— “……” 我！从未！见过！如此！朝令夕改的！无耻首领！ …… 虽然苏澈已经暂时放弃了从外界获取金坷垃，改为自行堆肥，但是顾铮建立美国圣地亚哥化肥厂的心愿并未因此动摇。 临近中午，太阳运行到正上空。 金色的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刚从森林中走出的一行人笼罩在内，抚慰了他们身体上的疲劳、温暖了旅人们久经跋涉的内心。 然而，这些温暖、这些明媚都与顾临安无关，他的心哇凉哇凉的。 顾铮回头看了一眼写着“龙骨森林”四个字的石碑，问曾侄孙：“你们来的时候是乘坐军机吧，回去也是？” “是。”顾临安肯定：“是爷爷的专机。” “什么时候能到？” “那个……”顾临安苦着脸：“他们一定没想到我们会这么早出来，按照约定的时间是后天，不过我可以提前联系一下。” “那你还在等什么？”顾铮看了他一眼，走上连接最近一座城市的道路。 他吩咐保镖：“用卫星地图查一下，最近的手机店在哪里？” 顾临安：“……”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归避不开这一刀。 ——认了吧。 他将中老年男子混合双打置之度外，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殷勤地替祖爷爷考虑。 “祖爷爷，这里离湘水市还有几百里，不如我们打车？” “……租个车吧。”顾铮上百年没开车，有点手痒。 “也行。” 要过保镖的手机，顾临安拨打了最近一个租车公司的电话，要他们派五辆跑车过来，必须是顶配豪华款的。 租车公司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一排雷霆x系跑车停在了众人面前。 “哪位是顾先生？”最前方那辆跑车上走下一名驾驶员，他掏出平板电脑：“验证一下。” “滴。”电脑扫了扫手机上的二维码，自动提示—— “身份确认，用户持有中洲驾照一本，允许乘车。” 又依次扫过四个保镖，驾驶员按照惯例问了句：“是否需要代驾？” 得到否定答案后，他把平板电脑塞回口袋里，从跑车的后座拎出一台平衡车，踩着踏板飙回来时的方向。 “祝您驾驶愉快！” 顾铮：“……” 一百年没诈尸，我可能是有点落伍了。 他看了眼飙着飙着就飞上天，时速五百迈的喷气式平衡车，又看了眼外表酷炫到没朋友的超跑，心里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祖爷爷，您上车。” 顾临安没等祖爷爷把心里那点不好的预感想明白，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给他让出了方向盘。 “……” 顾铮坐在驾驶位上，手握着熟悉的方向盘，一踩油门。 跑车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如同真正的闪电。 速度与激情令顾铮抛却了胸中的烦恼与束缚，有种重活一次的感觉。 突然，似乎触及了什么临界点，“咔哒”一声，车门两侧的舷板张开，底部轮胎收起，后方喷出助推的气流。 跑车从破开疾风再到将风声踩在脚下不过是一瞬间，它猛然冲上天空，一飞万里，自由翱翔。 ……然后在空气中波浪状起伏，把飞行变成了冲浪。 车上的人：“……” 顾临安在气流的巨震中抓紧安全带，大喊：“减速！降低高度！打开自动驾驶模式！祖爷爷你不会开飞车为什么不早说？！！！” 顾铮：“……” 他拉紧手刹，一边努力将飞车控制好，一边对曾侄孙喊道：“我有三类特种车辆的驾照、坦克驾照、飞机驾照、潜艇驾照、航母驾照……” 然而谁知道一百年没见，你们这群糟心的后代把车开到天上去了！ 第41章 送礼物 顾铮曾经一千次、一万次地猜测过, 当自己从冰冻舱中醒来, 来到那个和战友们以血拼搏、以命铸就, 寄托了无数人的希冀与憧憬，充满光明和希望的新时代时，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他万万没想到…… 是一叠冰冷无情的交通罚单。 蓝紫色的豪华超跑裹挟着风声，在空中甩出华丽的尾迹, 一个z字过弯, 剧烈颠簸后停在了摩天高楼后的巷子里。 “嗖。” “嗖。” “嗖。” “嗖。” 四辆相同的雷霆系列超跑紧跟其后, 在打头的跑车身后停成一排。 “呼——” 驾驶座上, 完成了极限操作的保镖们来没来得及擦一把冷汗, 就见第一辆跑车的门“啪”一声被人推开，顾二少如同喝高了一般冲出副驾驶，扶着墙，“哇”一口。 顾铮淡定地扭过头, 对曾侄孙说：“你的体质太差了。” 顾临安：“……” 身心俱疲。 他缓了口气, 正准备在周围走一走，平息大脑中的晕眩感, 却突然觉得面前的墙壁有些奇怪。 “？？？” 抬起头, 顾二少眼睁睁地看着手下的墙壁亮起灯光，变身led大屏。 五辆雷霆x系跑车纵向排成一列，如同一群嗑了摇头丸的大雁, 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飘忽不定, 在高速路上空惊险飙车的场景被一五一十地投影其上。 “驾驶员gx32487，男，22岁，中洲人，涉嫌超速驾驶、危险驾驶、偏离限高、违规领航，请于15日内至交管部门缴纳罚金，接受交通安全教育。” “……” 没等顾临安接受完这个噩耗，一叠罚单从屏幕下方的出口被打印出来，“啪”地拍到他面前。 “祖爷爷，”顾二少拿着罚单，欲哭无泪地转过头对顾铮道：“你可害苦我了！” “……” 看了一眼撒娇的曾侄孙，顾铮假装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顾临安还想再抱怨两句，突然，“刷刷刷”，一阵笤帚扫过地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感觉自己的脚面被小刷子扫了一下，连忙抬起脚，和街边路过的一脸环卫车碰了个对面。 环卫车伸出好几条机械臂，把重新变为墙壁的交通肇事播报屏擦了一遍，随后，顶端的摄像头扭转几十度，对准顾临安的脸—— “咔嚓。” “公民gx32487，男，22岁，中洲人，涉嫌破坏公物、污染城市环境，请于即刻缴纳环保罚金100元整。” 顾临安：“……” 他拿着环卫车开出的新罚单，在风中凌乱。 “这回可不关我的事。”顾铮澄清道。 顾临安：“……” 我为什么吐？还不是因为你开的太快，晕车吗？！ 扫了一下罚单上的二维码，向环卫部门转入100元后，顾临安觉得自己宛如一条风干的咸鱼。 他将罚单塞进口袋，却无意中看到了上面的落款，如同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咦，祖爷爷，”顾临安吃惊道：“我们居然到了晋江市？” “晋江市？” “就是绿晋江的总部，绿晋江直播大楼就在这里。”顾临安道。 他也没想到，祖爷爷一通狂飙，和先前的路线偏了几十公里，却刚好歪打正着。 该说什么？ 这难道就是深不可测的命运？ “……” 既然到了绿晋江的总部，顾铮也不急着照原先的路线返回。 他考虑了一下，拍拍副驾驶，对顾临安道：“上车，我们去绿晋江总部看看。” “然后呢？” “然后去买手机。” “再然后呢？” “唔……”顾铮想了一下：“筹集资金，制定方案，尽快收购绿晋江？” 顾临安：“……” 就知道会是这样。 蓝紫色的雷霆x系升空，引擎喷出淡蓝色气流，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轨迹。 顾铮毕竟是有飞行驾照的人，虽说从开飞机变成了开飞车，但还是在一摞罚单之后顺利地掌握了技能。 顾临安系紧安全带，紧握扶手，在飞一般的感觉中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 “祖爷爷，收购绿晋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达成的事情。” “嗯。” “所以……我是说，这样的话，回龙城的时间会不会有所耽搁？” “……” 看着祖爷爷微皱的眉头，想想自己的存款余额，顾临安壮着胆子敲边鼓—— “回去晚点倒是无所谓，可万一耽搁了您去青山村探班那就不好了。” “……您说对吧？” “……” 顾铮转过头，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扫了顾临安一下。 “？？？” 顾临安背后的汗毛一竖，差点以为祖爷爷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唉……” 叹了口气，顾铮在曾侄孙的瑟瑟发抖中心想，不愧是条坚持了二十二年的单身狗，连这点轻重都掂量不过来。 作为一个事业爱情双丰收的长辈，他淡定地开口，教育顾临安—— “迟一点见面不算什么。千辛万苦去见人，你好意思一点礼物都不带？” “……” 顾临安睁大眼，心想带什么礼物？我这么英俊这么有钱这么帅，难道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华丽又骚包的飞车如同一道旋风，从晋江市的上空席卷而过。 豪华跑车中的祖孙俩想法完全相同—— 正是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祖爷爷都在想什么。 以及—— 我曾侄孙/祖爷爷果然是凭实力单的身！不允许反驳！ …… 千辛万苦去见小心肝，你好意思一点礼物都不带？ 虽然这句话出自顾铮的口中，但是此刻，在践行的另有其人…… 不，另有其鸦。 和大青山之主就堆肥的问题达成一致后，苏澈将雪豹留在森林里暂时帮忙，约定好了两天之后再见面，随即，他带着一兜子野菜蘑菇和滚滚友情赠送的竹鼠回了家。 当晚，小院里回荡起了烤竹鼠的香气，香得黄编导又砸了两瓶营养液。 …… 绿晋江平台—— “惨。” “真惨。” “嘤嘤鼠最终还是难逃魔爪。” “可能是吃得太多，长胖了吧。” “不过有谁注意到苏澈弟弟是怎么抓住嘤嘤鼠的，我怎么没看到？” “是雪姨娘抓住的吧？毕竟是猫科动物，逮起鼠科动物来那叫一个快准狠、爪爪掏心、心狠手辣、辣手摧鼠。” “按照小媚娃赏罚分明的性格，总感觉雪姨娘要秒杀旧爱、逼宫上位了。” “毕竟，这是一个能给饭桌上添肉菜的姨娘啊！跟我念，肉菜！” “仿佛看到雪姨娘戴着玫姨娘的花、穿着黄姨娘的貂，冷艳高贵，傲视后宫——‘这天下，终究是我钮祜禄·捕鼠小能手·雪的！’” “……” “莫名带感。” “楼上是绿晋江的宫斗剧写手吧。” “……” “虽然钮祜禄·捕鼠小能手·雪听起来十分雷人，但是更雷人的是另一件事，竹鼠都已经烤好了，你们还没发现雪姨娘失踪了吗？？？” “……” “……” “……” “都怪竹鼠太香。” “竹鼠误我。” “所以雪姨娘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 绿晋江的摄像头不可能全天24小时拍摄，为了保护隐私，嘉宾们是可以选择暂时关闭摄像头的。 苏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一般除了去洗手间，他很少用到这个功能。 但这次，为了保护金坷垃的秘密，他用了。 直播间的观众不光没有看到雪姨娘的消失，同样没有看到黑白花儿滚滚，更没有听到苏澈对滚滚说的话。 所以，他们也就不知道，短短几天后，一个惊天动地、鬼斧神工的大工程即将在大青山自然保护区中建成，震撼所有人的视觉、听觉、嗅觉，令他们天雷滚滚、大脑空白、失去所有反应能力而又欲罢不能。 就如同……如同五感被强奸。 当然，这都是后话。 第42章 有道理 坐落在大青山自然保护区的粪坑还没挖好, 但这并不意味着苏澈没什么事干。 节目组在二十只公鹅子的事情被捅破后, 又送来了十只母鹅, 告诉苏澈他的任务是将这三十只鹅都照顾好，最后依旧是按照母鹅下的蛋打分。 来通知的节目助理本以为凭空增加了任务量，嘉宾至少要反抗一下，谁料苏澈十分平静地接受了。 “正好。”他将十只母鹅赶进院子内：“二十只鹅不太好排练方阵, 三十只鹅就差不多了。” 助理：“……” 虽然一同共事了好几天, 但他还是不太能理解嘉宾的脑回路。 “是吗？”节目助理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道：“你能理解那就最好不过了, 加油！” “嗯。”苏澈点头, 看了看自己的三十只鹅, 考虑着等到黄编导来数鹅蛋的那天，排练一场阅兵式给他看看，送他一个大惊喜。 “吱呀。” 院子的门合拢，面对妹子, 二十只公鹅子精神抖擞, 昂首挺胸，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 “嘎！”它们对妹子叫道。 “对, 拿出气势。”苏澈从旁指导。 “嘎嘎！”公鹅们伸长脖子, 斗志满满，白色的翅膀也扑棱了起来。 它们拍成两队，冲向母鹅。 ……然后被不知所措的鹅妹子叨成了狗。 苏澈：“……” 公鹅：“……” 为公鹅们制定了一套完美求爱计划的德鲁伊轻咳一声, 慈爱地抚摸了一下被叨得鹅毛乱飞、落荒而逃的公鹅子，给它们灌心灵鸡汤。 “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你们可以慢慢展现自己的雄性魅力。” “比如说, 努力练习、增强肌肉，早日长到十八斤……” “十八斤的壮鹅，还怕找不到对象吗？” “好了，”说完他拍拍手，示意公鹅子列队，给母鹅们示范了一下怎么走正步。 随后，十只母鹅编成了第三支纵队，加入了鹅族大军。 “好好练习。” 苏澈吩咐玫瑰大哥盯着它们，自己骑着三轮车出了门。 他准备去巡视麦田。 ——不知道今天麦田里的乌鸦是不是依旧那么羞涩？ …… 郁郁青青的麦苗带着自然的气息和生命的韵律，不论何时都能使人心情愉悦。 将三轮车停在路边，苏澈换上工作服，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昨天留在稻草人帽檐上的牛肉干。 然而，他还没靠近稻草人，就看到了平时罕有人经的地方围了一圈村民。 这些村民有些提着锄头，有些拎着铁锨，还有些扛着扁担，显然都是一大早起来干活的。 他们交头接耳，用震惊的目光看着圆圈中央。 “这是……” “怎么可能？” “这些鸟不是向来只进不出的吗？” 苏澈踏着田垄，站在人群的后方，看不到令村民们震惊的东西是什么，他只听见翅膀不停拍打的声音。 黑色的乌鸦比起昨天又多了好几只，它们成群结队地在天空中盘旋，黑色羽毛上下翻飞，漆黑的眼珠紧盯着下方，似乎是在警惕人群。 突然，又一阵翅膀拍打声，苏澈看到一小队乌鸦在最黑、最大、最凶猛的乌鸦老大带领下飞过来，它们嘴里叼着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啪嗒啪嗒”，乌鸦们俯冲，一个猛子扎入人群，雨点般的掉落声不绝于耳。 “嘎。” “嘎嘎。” “嘎嘎嘎。” 苏澈听见它们心疼地说—— 好东西。 全是好东西。 全是老大带我们抢来的好东西！ “嘎嘎？” ——那可不？ 乌鸦老大粗嘎着嗓子回应。 它大声质问乌鸦小弟—— “嘎嘎嘎嘎嘎嘎？” 昨天的肉干好吃吗？ 小弟陶醉道：“嘎嘎嘎嘎嘎嘎嘎！！！” ——那就对了。 一抖羽毛，乌鸦老大霸气地宣布—— “嘎嘎嘎嘎嘎嘎！” 我们是讲礼貌的乌鸦，要懂得礼尚往来！ “嘎嘎！” …… 饶是苏澈当了这么多年德鲁伊，在兽语技能上已经算是大师级，依旧在几十只乌鸦层出不穷的嘎嘎嘎声中晕头转向，犹如落进了养鸦场。 他：“……” 看着漆黑漆黑的乌鸦大哥和小弟，苏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突然不知哪只乌鸦率先看到了他的身影，激动地大嘎一声—— 牛肉干来了！！！ 苏澈：“……”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就见报信的乌鸦被乌鸦老大一翅膀扇到一边，毫不留情。 ——什么牛肉干？是小可爱来了！ ——就知道吃的蠢货！ 乌鸦们从人群的头顶和缝隙间涌出，它们多年来打家劫舍的恶名给村民们带来了莫大的压迫感，促使他们自然而然地朝两边让开，在苏澈面前分开了一条两人宽的入口，如同摩西分海。 “嘎嘎嘎嘎嘎嘎！” 黑色羽毛从头顶飘落，乌鸦老大带着小弟们在苏澈头顶盘旋，催促他—— 快进去看看啊！ 这些都是我们给你抢来……不，带来的好东西！ 不用走进去，光是站在人群最外围，苏澈都能感觉到一阵炫目，被里面那堆五光十色的东西晃花了眼，眼底涌出生理性泪水。 他：“……” 苏澈发现，自己错了。 可能是受了那片玻璃钢灌溉管的影响，苏澈一直以为这群乌鸦虽然抢劫多年，但是因为眼光不行，始终未能脱贫，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穷鸟，然而…… 目光从堆成小山的珍珠、宝石、金戒指上划过，再划过闪闪发光的手机、平板电脑屏幕，蓝宝石表面、铂金腕带的手表，镶珠嵌宝的项链、首饰、鞋子，以及掺杂在其中，不知道从哪里叨下来的钻石、红蓝宝、翡翠、珊瑚、玻璃碴子…… 苏澈由衷道：“是我小看你们了。” 夜路走多了哪有不碰到鬼的？ 强盗们就算眼光不行，打家劫舍十几年，窝里哪能没有点真货？ “……” “嘎！” 乌鸦老大没听出苏澈这句话里的感叹，它响亮地大叫一声，落在那片珠宝山上，翅膀拍拍宝贝们，示意—— 随便选！ …… 绿晋江平台—— “乌姨娘！” “乌姨娘现身！” “乌姨娘的出场……不简单哪。” “叫什么乌姨娘？叫乌鸦娘娘！娘娘可是自带一座珠宝山做嫁妆的鸟！和那群一穷二白、就知道碰瓷撒娇抱大腿的妖艳jian货能一样吗？” “不一样不一样。” “比不过比不过。” “黄、玫、雪三位姨娘地位堪忧。” “哎，那个谁，你想干嘛？冲我们乌姨娘尊贵的屁股伸手是什么意思？没看小媚娃都还没动手吗？” …… “嘎！” 麦田里，乌鸦大哥转过头，狠狠地叨在了一名村民偷偷摸向手表的胳膊上。 要不是为了在小可爱面前保持形象，光这一口，就能让村民血流成河。 ——在资深强盗面前偷东西？ ——我不要面子的吗？！ “嘶。” 瘦小黧黑的村民猛地捂住胳膊，衣袖被叨了个洞，下面的皮肤上不一会儿就浮现出一大片青肿。 “刘世全，你在干什么？”苏澈的熟人，隔壁田的张大叔问道。 “张大哥，”矮小村民皱眉，警惕地看向乌鸦老大：“那块表是我的！” “什么？”村民中响起了嗡嗡嗡的说话声。 “怎么可能？”有人道：“那块表看起来值不少钱，有那么多钱，你早就移民去城里了，还用得着在青山村种田？” “就是，都是一村人，谁还不了解谁了？” “真的！”刘姓村民见大家不信，急了，他争辩道：“那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传家宝！不信你们去看表的背面，有一块半个指甲长的划痕，那是我不小心在地上磕的！” 村民们半信半疑，又不敢招惹面前这群流氓的乌鸦。 刘世全提议道：“不如把村里的气枪拿来……” “……” 就在气氛僵持起来的时候，一只手推了一下乌鸦大哥的屁股，然后在它震惊又陶醉的目光中拿起了刘世全口中的那块表。 苏澈把蓝宝石面的金表拿在手里，“哗啦啦”地翻看了一下。 “还真有半道指甲长的划痕？” 他蹲在珠宝山旁边，用手指戳了一下乌鸦大哥，指指村民—— “你从他那里抢的？” “是的话就点下头，我要物归原主了。” “……” 乌鸦大哥从“小可爱撸我了好高兴好幸福要死要死要死”的震撼中回过神，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名目光躲闪、不怀好意的村民，它当即大怒—— “嘎！” ——哪里来的野鸡？也配被我抢！ …… 绿晋江平台—— “楼下，你怎么看？” “楼上，此事必有蹊跷。” “说明白点？” “不是这货。” “为什么？” “你看他的头发都快被乌鸦大哥给叨秃了！自古秃顶没好鸟，不是变态就是渣。” “……” “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文最后就是观众们抛个梗抖个机灵，不是嘲笑秃顶哈，毕竟十个作者九个秃…… 第43章 顾野猪 麦田内。 所有人都看着乌鸦老大在苏澈的一句话后气得炸起浑身羽毛, 飞起来冲着刘世全的头顶就是一阵狠叨。 “咄咄咄咄咄咄咄。” 在他们的震惊之中, 黑发如同秋叶般刷刷飘落, 转眼就铺满了地面。 而乌鸦老大的眼神太过狠戾、动作太过娴熟、身手太过敏捷，以至于旁观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刚才还想用气枪打鸟的刘世全他…… 已经秃了。 …… 看着那个锃亮锃亮的地中海，绿晋江观众们—— “阔怕！” “脑壳疼！” “幻肢都软了。” “这个发型……新潮新潮。” “来无影去无踪, 神鬼莫测秋风落叶三秒秃头薅毛嘴……乌鸦娘娘不愧是在道上混过的鸦, 口活就是好！” 在这些惊叹、赞叹、抖机灵的弹幕中, 唯有一个人的反应与众不同。 农学院小哥摸了一下自己头顶的疤痕, 震惊中夹杂着庆幸、庆幸中夹杂着后怕, 后怕中夹杂着不可思议。 “原来当年叨我的时候它们还嘴下留情了？” 心情复杂地将乌鸦娘娘替人秃头的一幕录屏发到“贼乌鸦受害者同盟会”，小哥关掉直播，决定打个游戏冷静一下。 再这样下去，他怕是会被这群贼乌鸦虐出斯得哥尔摩综合征来。 …… 言归正传。 乌鸦大哥的爆发太突然, 不光其他人, 就连苏澈和刘世全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感觉头顶一阵剧痛，随即一凉, 有风掠过。 低头看了眼地面上的黑色头发, 再摸了把自己空荡荡的地中海，刘世全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冷酷无情的事实。 “该死！” 他一怔，随即挥舞起手里的铁锨, 冲着半空中的乌鸦老大抡过去。 “住手！”村民惊呼。 “嘎。” 乌鸦老大轻蔑地朝下看了一眼，拍拍翅膀飞上半空，看在小可爱的份上, 没和这个愚蠢的人类计较。 “进化动物不能随便伤害，你是想害我们整个村子被环境保护部门调查吗？” 这个时候，张大叔也拦下了刘世全手中的铁锨，严肃地阻止他道。 刘世全愤愤地捂住自己的地中海，看了一眼显然并不站在自己这边的村民，目光中夹杂着一丝阴狠。 “那这块表是我的，我把它拿回来总行了吧！”他道。 “这个……”张大叔犹豫了，看了看闪闪发光的珠宝山。 乌鸦老大从天空中猛地降落，“啪叽”一下坐在了珠宝山的顶端，展开翅膀，摆出一个母鸡孵蛋的姿势，显然是说—— 没门！ “妈的！” 旧恨未了，新仇又生，刘世全胸口剧烈起伏，脸涨得通红，手里的铁锨不受控制地抬起：“死鸟！你给我让开！” “嘎！” ——就不让！ 乌鸦大哥带领着一群小弟，乍起了羽毛。 一场人鸦大战，迫在眉睫。 “……” 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张大叔一时有些犹豫，看了苏澈一眼。 他算是看出来了，苏澈才是能使唤得动这群乌鸦的人。 这个城里来的嘉宾不一般哪！ 苏澈之前接受了张大叔不少好心帮助，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推脱，他和村民们点点头，示意自己会问清楚，随后拿着表，戳了一下乌鸦老大的屁股。 “……” 剑拔弩张的气氛像是肥皂泡，在这一戳之下，“啪”一声，破裂了。 乌鸦老大娇羞地挪挪屁股，把身下这一堆贡品和小可爱共享，然后道：“嘎！” “不是他的？” 点头。 “真不是？” “嘎嘎！” “你确定？” “嘎嘎嘎！” “那是谁的？” “……” “有没有证据？” “……” 乌鸦老大屁股被小可爱连戳好几下，整只鸟都飘了，加点佐料可以直接上锅红烧，连劈柴生火都不用。 它黑色羽毛下的脸看不出有没有变红，但目光是躲闪的。 “说呀？” 苏澈又戳了一下，乌鸦大哥娇羞地扭过头，用“唉，真拿你没办法”的眼神看了苏澈一下。 随即，它拿脚爪扒拉了一下金表，歪过头想了想。 “嘎！” “扑棱棱”一拍翅膀，乌鸦大哥飞上天，在苏澈头顶上盘旋了三圈。 ——说不清楚，跟我来吧！ “跟上！”苏澈冲村民们招招手。 拎着锄头，扛着铁锨，好奇的村民们跟随在他身后，一起走向回村的方向。 “全子，快走啊。”刘世全捂着地中海站在最后，被平日里比较相熟的村民们搭着肩招呼了一声。 他迟疑了一下，迈步跟上。 振翅声从天空传到耳中，不知为何，刘世全突然想到中洲科教频道的动物世界曾经播过的一期节目。 节目中说，乌鸦是一种记性很好的鸟类，它们不光能辨认颜色、形状、气味，甚至能够记得几年前、十几年前偶然看到过的场景。 更令人费解的是，乌鸦对于死亡的气息格外敏感，它们经常成群结队地盘旋在濒死者的头顶，声音嘶哑、经久不散，黑色的羽翼如同死神送葬的披风。 所以乌鸦又被称作死亡使者。 想到这里，脚步一停，刘世全不由打了个寒颤、背后迅速浮起一层冷汗。 …… “来啦。” 节目组居住在村子靠近自然保护区的南侧，与村民们居住的地方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苏澈今天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他蹬着三轮车，悠悠闲闲地跟在乌鸦老大身后，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如今人类与进化生物达成协议，大部分人都生活在充满高科技、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城市中，但也有少数人，或者因为缺乏一技之长，或者因为不喜欢城市缺少绿色的环境，又或者是本身就学习农学、动物学、植物学，选择离开城市来到临近自然保护区的山村生活。 进化植物天生就拥有净化辐射的功能，这些零零散散的小山村因为靠近它们，所以土壤条件比起城市里要好很多，种出来的瓜果蔬菜也因为质量高、味道好，格外受到城里人的欢迎，售价很贵。 在几十公里外的天空上看去，这样的小村落就如同一串串碧绿的珍珠，坠在自然保护区的边缘，分布在中洲的东侧，划开了森林与城市之间的界限。 苏澈依稀听陈静瑛说过一点，青山村、包括青山市其他自然保护区旁的小村落都属于中洲第一大豪门顾家，顾家每年派技术人员清除土地里残留的微量辐射，村民们则将地里的收成照市价卖给顾家下面的食品企业。 “不过顾家不愧是顾将军的家族，做生意还是很厚道的，你看这边人过得挺不错，不像咱们楚华市那些农民，都快要吃不起营养液……” 陈静瑛说到一半，猛然想起楚华市最大的食品生产基地正是苏苏食品开的，属于苏澈自家的产业，于是讪讪地闭了嘴，转移话题—— “还是说顾将军吧。顾将军当年以一人之力在核泄漏区杀了个七进七出，和无数变异兽血战十四天，听说回到基地时浑身沾满血迹，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不久于人世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嗯？” “听说这位将军最爱吃鹿肉，基地的厨师给他做了一桌红烧鹿尾、爆炒鹿腰子、白切鹿肉、水煮鹿心做最后的晚餐，哦对，还额外煮了个大补的鹿茸汤……” “什么？” 陈静瑛的话还没说完，苏澈“刷”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义愤填膺：“太过分了！” 鹿鹿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鹿鹿？！ 他在心里给这位顾将军的脸上打了一个偌大的大红叉，心想此人如此残暴，就算陈静瑛说他的家族一贯清正廉明、处事公道，本人也一定是个夜叉脸、啤酒肚、五大三粗一身长毛的活野猪！ 陈静瑛：“……” 她不明白苏澈为何突然间就如此激动，只好瞥了一眼他的神情，小声说完后半句—— “谁知顾将军一闻到鹿茸汤的味道，当即垂死病中惊坐起，硬是伸手打翻了汤，推开了菜盘子，不到三天就能下地，罚当初做菜的厨师和安排厨师做菜的亲弟弟去刷厕所，三个月。” “所以说，从那以后，鹿茸就是中洲传说中大补的神药，闻一闻就能起死回生，可惜从活鹿身上取茸的方式被顾将军给禁了，现在除了少数研究机构，只有黑市上还有鹿茸卖，价格要上万块一片……” “虽然说顾将军没有我的偶像卡洛琳·赫尔女将那么高贵、那么冷艳、那么有气质，但他的确是大灾变时期五位将军中最伟大、牺牲最多、为人类做出最大贡献的一位，而且还很有爱心，十分关爱小动物，特别是鹿……” 陈静瑛后面的话其实苏澈已经没有再听了，他只是一心想着“上万块一片上万块一片上万块一片”。 天价！ 贫穷的德鲁伊脑海中仿佛响起金币哗啦啦流淌的声音，汇聚成河、汇流成海，长出翅膀，填满了他的整颗心灵。 要是能变成鹿，他现在就恨不得把两边的角全都割下去卖钱，至于疼……疼算什么？ 钱比命重要！这还是当年他和阿铮偷偷跑出月光森林，在路边卖艺的时候阿铮亲口说的话！ 可惜。 苏澈不但忘了顾铮当时说的下一句是“不过你的心情比我的命和钱加在一起都重要”，还因为一开始忙着骂吃全鹿宴的顾野猪，后来忙着算自己的两枝鹿茸能卖多少钱，从头到尾就是忘了问一句那位传说中的顾将军叫什么，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也因此……错过了最接近真相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顾铮：垂死病中惊坐起，惊呼我不吃鹿鹿！ 顾临安：对，鹿鹿怎么配得上我祖爷爷高贵的身份，要吃鹿鞭！ 顾临安，卒，享年二十二岁。 第44章 杀人犯 回到青山村。 由于顾家给村民的待遇不错, 生活在青山村的老老少少都维持着不错的精神面貌。 中青年劳力一大早就下了地, 留在村落里的除了未到上学年龄的小孩子, 就是老人和女人们。 他们也没闲着，在自家院子里种了几畦菜，养了猪和鸡鸭鹅。 虽说土地没有经过辐射处理，收成要差许多, 但比起只能喝营养液的城里人还是幸福多了。 此刻, 见已经下地干活的村民们又走了回来, 正在喂猪的妇女打了声招呼, 目光好奇地追随着他们的方向。 苏澈盯着院子里的一百五十斤大肥猪, 眼睛都不会眨了，直到他头顶的乌鸦老大“嘎”一声，暴力地薅掉了大白猪的一撮头毛。 ——哪里来的死猪，也配和我争宠？！ “哼唧！”大白猪吃疼, 在猪圈里打起滚来, 声势浩大。 乌鸦老大跳脚，再撕。 眼看场面就要一发不可收拾。 “咳。” 流氓争起宠, 谁也拦不住。 苏澈头疼地看了乌鸦老大一眼：“你不是说要来带我们看证据吗？证据呢？” “嘎。” 乌鸦老大矜持地吐了嘴里的猪毛, 整理一下自己漆黑油亮的羽毛，脚爪子在猪身上一踩，飞向空中。 它目标明确地向着村子角落的一栋房屋飞去。 “嘎！” ——这儿！ 苏澈打头, 村民们迅速跟上，原地只留下一脸懵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薅的大白猪。 “哼(ˉ(∞)ˉ)唧”它抽抽鼻子道。 …… 绿晋江平台—— “哈哈哈大肥猪一脸委屈。” “猪：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没有八百斤？？？” “乌鸦娘娘实力争宠, 连猪都不放过，突然有点担心起玫姨娘、黄姨娘和不知此刻身在何方的雪姨娘。” “玫姨娘还好，黄姨娘和雪姨娘可都是有毛的，确定不会被乌鸦娘娘薅秃吗？” “楼上，容我提醒一句，我玫瑰大哥也是有十万腿毛的。” “……” “阔怕。” “紧脏。” “瑟瑟发抖。” “小媚娃的后宫即将迎来势力大洗牌，胜者为何？敬请收看《后宫之战第二季》——三秃大战贼乌鸦。” “……” “楼上……” “楼上有毒。” “+1” “难以想象秃了的大黄、雪豹和玫瑰大哥，没有毛可撸的毛茸茸还有什么趣味？” “这就是乌鸦娘娘的目的吧……薅秃了你们，我就是全家第一小可爱！不允许反驳！” “……” “心机。” “真心机。” “是我低估乌鸦娘娘了。” “乌鸦娘娘不愧是见谁薅谁，走到哪里都能薅得腥风血雨的鸟中大佬，名不虚传。” …… 绿晋江观众们的调侃并没有影响到苏澈等人的动作。 很快，他们就在乌鸦老大的带领下来到位于村子西北角，最靠近村落边缘的一栋小楼前。 砖混结构的小二层略显破旧，维持着好几个世纪前的结构和外观，在周围的瓦砾、垃圾和破旧柴棚的掩映下毫不起眼。 墙壁外侧的水泥斑驳脱落，整体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又没有真的倒下。 看着这间不过几十个平米的小楼，有村民惊道：“这不就是刘世全家么？” “哎，全子？你看？”瘦小黧黑的男人被人群从后方推到前面。 他脸色阴沉，握在铁锨把手处的手指不自然地颤动了一下。 刘世全豁然转身，神情不悦而戒备，“不是说来找证据吗？到我家做啥？” “不把表给我，休想让我开门请你们进去。” “嘎——” 苏澈翻译乌鸦老大的话：“不用。” 只见乌鸦飞飞飞，从小二楼没有闭紧的窗户里飞了进去，然后不知它在捣鼓什么，只听一阵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然后“咔哒”一声。 门锁开了。 “嘎！” 乌鸦老大得意地一挥翅膀。 ——都进来呀！ ——傻站在门口干嘛呢？ 苏澈：“……” 村民：“……” 屋主刘世全：“……” 他们心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 怪不得这群乌鸦能抢出一座珠宝山来。 论开锁，他们是专业的啊！ 努力不去思索乌鸦的开锁技能是怎么练出来的，苏澈看了村民一眼，紧跟在乌鸦老大身后走进了刘世全的家。 说不清为什么，在看到这个家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浮现出一股不好的感觉，因此就连擅闯民宅都顾不得了。 村民们左右看看，对事情发展的好奇打败了心里的一点不好意思。 反正村里人也常串门，他们直接越过刘世全，跟在苏澈身后，鱼贯而入。 刘世全脑门上的青筋蹦了一下，横起农具想要阻拦，却被两个人高马大的村民笑嘻嘻地拦住。 “全子，这是替你找证据呢。”一人道。 “对，要不是你非说那块金表是你的，大家伙儿也不必误了上午的农活儿，特意来你家跑一趟。” “你就忍耐一下，别耽搁时间。等我们看完了乌鸦给的证据，是你的一定给你，绝不拖延。” “放屁！”刘世全看着乌鸦老大带领众人上了小二楼，心里突然萦绕上一缕跗骨之蛆般的恐惧，他暴怒地一捋头上的地中海，攥紧铁锨—— “这是我家，我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你们都给我出来！” 然而苏澈已经和大多数人一起，被乌鸦老大带上了小楼的第二层。 这里明显是后期加盖的，十分脏乱，里面布满了单身男人的生活垃圾，还有乱糟糟的被褥和床铺。 乌鸦老大四处看了看，没找到落脚之地，它嫌弃地在苏澈肩膀上蹦了蹦，随后尖尖的喙一指其中一面墙壁—— “嘎！” “什么？”苏澈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在乌鸦老大又重复了一遍后，才迟疑地对村民们道：“砸！里面有东西！” “……” 村民有些犹豫。 跟在众人最后上了自己家二楼的刘世全趁机喊道—— “够了！你们真相信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外面人的话？” “说不定就是他和这只鸟联合起来做戏骗钱呢？” “……” 说我骗钱？ 苏澈有些不悦地扭过头，打量了刘世全一眼。 ——我卖鹿茸都不骗钱！ 比他更愤怒的是乌鸦大佬，它“嘎”地大叫一声，如一颗出膛的子弹，冲到地中海面前，“刷刷刷”地把他剩余的一大半头发也薅秃了。 现在的刘世全，不是地中海了，是卤蛋，闪闪发光。 苏澈趁机走到墙壁前面，伸出手，敲了敲。 他感觉到一阵令人不悦的阴冷气息透过墙壁，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挥之不去。 皱起眉，搓了搓手指，苏澈问村民们—— “这栋二楼是什么时候修的？” 刘世全嘴角向下抿了一下，没答话，倒是另一名村民回忆道：“是十年前，对，那段时间我婆娘刚怀孕，我还和全子说过让他干活小声点！” “那段时间，你们村有没有失踪什么人？” “……” 村民们不说话了，似乎在回忆过去，而刘世全的手指则又神经质地抖动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慌乱。 苏澈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不想再等他们想起什么了，他借过身边一个村民手中的铁锨，示意—— “都退后！” “哎？” “放心，如果什么证据都没找到，之后我照价赔偿！” “……还有它。” 身旁的乌鸦“嘎”一声，苏澈看它一眼，补上了下半句话。 乌鸦老大看小可爱的名字和自己出现在一句话里，开心了，满意了，膨胀了，它叼起苏澈口袋里的金表，矜持地甩着表链子点了下头。 村民们也放心了。 如果只有苏澈一个人说要赔偿，他们还怀疑这个十几岁少年的财力，但是加上乌鸦老大就不一样了。 ——毕竟，乌鸦老大抢劫多年，身家丰厚，它那一座小山的财宝可是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的。 得到了同意，又有人将暴躁上前的刘世全拦住，苏澈抡圆了铁锨——一砸。 “咔咔咔——” 村里自己盖的水泥墙没有太好的强度，在连续敲打几下后，出现了一道道蜘蛛网般的裂痕。 “嘎嘎嘎，嘎嘎嘎！”乌鸦大哥跳来跳去地指挥。 苏澈一边干活，一边对着挣扎不止，拼命想要组织他拆墙的刘世全重复乌鸦大哥的话—— “十年前，雨夜，你把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砌在了这堵墙里。” 话音平淡，可不管是在场的村民，还是此刻直播间里的观众，都感觉背后汗毛一竖，心头泛起了一股深深的、绵长的寒意。 而水泥墙的裂缝里，似乎也真真切切地透出了一抹红色，如血，如泣。 “卧槽！”绿晋江观众们开始疯狂刷弹幕。 他们不刷别的，只刷苏澈的表情包—— “【小媚娃护体】” “【小媚娃护体】【小媚娃护体】【小媚娃护体】” “【小媚娃护体】【小媚娃护体】【小媚娃护体】【小媚娃护体】【小媚娃护体】” 密密麻麻的表情包转眼就遮住了直播间的屏幕。 观众们一边怕一边忍不住看，一边忍不住看，一边又为了消除害怕，和其他人讨论—— “这不是节目组事先安排好的吧？” “这种剧情……不会吧？” “绝对不是！我看《变形计》十年了，他们从总导演到编导，全节目组上下都没有这个脑子！” “十分具有说服力。” “也就是说……我们真的看到了某个凶杀案现场？” “卧槽！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在主旨是种田养猪的综艺节目里看到嘉宾现场抓杀人犯！” “这是什么人间瑰宝小媚娃？” 作者有话要说：　　卖艺记之一： 祖爷爷：钻火圈！ 呆鹿：嗖嗖嗖。 （不小心点着了尾巴） 祖爷爷：咳咳，这是我们摊的绝技，鹿尾放炮！ 呆鹿：砰！ 观众看着花儿一样炸开一圈白毛的鹿尾巴，拼命鼓掌——“啪啪啪啪啪” 事后，呆鹿：为什么要让我放屁啊，在演出中放屁很害羞的…… 祖爷爷：没事，你看，钱！ · 卖艺记之二—— 祖爷爷：大变活人！ （一阵烟雾） 呆鹿：砰！ 祖爷爷：…… 祖爷爷扯过变魔术用的幕布，抱起呆鹿就跑。 “为什么没有衣服啊啊啊！” “你说大变活人，又没说大变活人加衣服！” “那你也太坦荡荡了吧？！” 之后，节目二变成了—— 祖爷爷：大变活鹿！ （一阵烟雾） 呆鹿：砰！ 观众：啪啪啪啪！ 既欣赏了心上鹿什么也不穿的样子，又演了魔术赚了钱，祖爷爷觉得自己棒棒哒。 · 卖艺记之三—— 祖爷爷：鹿体切割！ 呆鹿：鹿体横陈躺在切割台上。 祖爷爷：大家认真看一下，现在我们切的这个是鹿排，下一个要切的是鹿尾、再下一个是鹿蹄、再再下是鹿bian…… 鞭字没说完，被呆鹿踹飞，化作天边流星。 节目三从此成为绝响。 …… 第45章 没看到 “砰！” 铁锨又一次重重地敲打在墙面上。 刘世全脸上的肌肉一颤, 就仿佛铁锨敲打的不是墙壁, 而是他的身体、神经、骨骼……和一颗藏在深处的、畏惧退缩的心。 两名村民都拉不住他, 他冲上去，躲过苏澈手中的工具，大声喊道—— “不是我！我没有！你究竟是谁？” “你是特意来这里陷害我的是不是？！” “对！这些都是你设计好的！一定是这样！” 村民们：“……” 苏澈敏捷地往边上一闪，躲开了他狂乱挥舞的手, “不打自招。” 他朝一旁看好戏的乌鸦老大使了个眼色。 “嘎, ” 不见棺材不掉泪。 乌鸦老大不屑地叫了一声, 飞到某一块墙壁跟前, 坚硬的喙插入水泥缝隙, 开始用力叨。 一下，两下，三下…… “咄咄咄。” 黑色的喙和水泥墙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心怀鬼胎的人耳中, 就像是死神在敲门。 “咔哒”，水泥裂开, 碎片剥落, 敲击在地面上。 墙壁的缝隙里，渐渐露出一线被泥灰沾染，失去了本来颜色的红色裙角。 和苏澈刚才的形容完全吻合、一丝不差。 “……” “让开！” 刘世全终于承受不住极端的心理压力, 推开身边的人，想要夺路而逃。 围观的人群察觉到不对。 “拦住他！”张大叔大喝一声。 村民们围成了一个圈子，将刘世全挡在最中央, 而他却双目通红，挥舞着手里的铁锨，双目通红，如同疯狂—— “都起来！让我出去！” 面对这样的暴徒，老实本分的村民们有点退缩。 此消彼长，刘世全手里的铁锨舞得更凶，一副亡命之徒的架势，眼看就要冲出人群。 就在这时，乌鸦老大却突然飞出窗口，大声道—— “嘎嘎嘎！” 为了小可爱！现身吧！ 它黑色的翅膀在阳光下泛出一线金色，威风又霸气，头顶几根羽毛微微翘起，迎风招展，如同国王的冠冕。 一看就是只干大事的鸦！ “嘎。” “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 嘶哑的声音和层层叠叠的羽翼拍打声如同死神敲响的丧钟，在乌鸦老大的召唤之后响起。 苏澈：“让开！” ——有经验的来了。 不用他说，看到被乌鸦老大一声大叫召唤来的小弟们，村民自觉地让出了一大片空地，同时或蹲、或趴、或躲在门口，拿手里的农具护好了自己的头发。 乌鸦们成群结队，猛扑而下，铺天盖地的羽毛笼罩了刘世全。 “嘎嘎嘎嘎嘎嘎嘎。” …… 绿晋江平台—— “发生了什么？怎么满屏马赛克？” “那个……暴力、血腥、涉黄，都会被绿晋江自动屏蔽，三选一。” “这是道多选题啊……” “全选！” “+1” “emmmmm……一和二我能理解，三呢？刘杀人犯有值得被涉黄的地方吗？” “还是有的，你看他那身儿衣服，都快被乌鸦们叨成洞洞装了。” “惨，真惨。” …… 乌鸦们不愧是闹得青山村年年欠收的资深强盗，偷吃麦子有一手，对付人类更有一手。 它们叨人先叨脸，然后就是冲着手肘、肩膀、膝盖等几个能让人失去反抗能力的地方猛叨。 围观的村民们只听见刘世全痛不欲生的“啊啊啊”声，等到遮住视线的黑色羽毛离开，他们：“……” 背后一凉，瑟瑟发抖。 感情往年抢麦子的时候，这些乌鸦都是手下留情了的。 不，何止手下留情，秃一小块头皮而已，简直就是挥泪大甩卖！ 这一刻，许多村民差点和直播间后的农学院小哥一样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乌鸦们放开了刘世全，还是不解气，毕竟，这可是惹恼了老大的人。 于是—— “嘎！” 在大个头乌鸦的带领下，它们自发地用爪子抓起地上的水泥碎块，往他身上用力一扔。 “啪！” ——该！ “啪啪！” ——砸死你！ “啪啪啪！” ——叫你冤枉大哥的小可爱！ “噼里啪啦”，石子儿如雨下。 苏澈：“还愣着干什么，快打报警电话啊！” 村民：“……” 他们如梦初醒，急忙拨打青山市的报警电话，报告村子里偶然发现了一个杀人犯。 接线员：“什么？杀人犯？！” 张大叔沉稳地拿着电话，然而声音却在微微颤抖：“是真的，已经抓住了，不信你们就打开中洲二台的《变形计》看一眼！” 接线员：“……” 她难以描述地按了一下耳机，用难以描述的心情听到对面报案的人说：“速度一定要快！你们再慢一点，杀人犯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接线员：“………………………………………………” 她心里的无语有省略号那么长。 中洲的警察系统十分高效，在报案电话被记录的十五分钟后，第一批青山市的警察已经乘坐警用飞车到达了现场。 然后他们发现……报案人说的没错。 乌鸦们的报复心是十分强的，它们已经扔完了地上的水泥块，改用坚硬的喙“咔咔”撬起墙上未剥落的水泥，持之以恒地往刘世全身上扔。 刚才还有力气夺路而逃，硬扛十几个村民的中年人在乌鸦们面前就如同裙子被扯开的柔弱少女，毫无反抗之力。 “住、住手……别砸了！” 他身体屈得像个虾米，倒在地上，双手抱头，无力地求饶道。 雨点般的石子将他身上砸得满是青肿，如同朵朵桃花开。 而随着乌鸦们不懈地凿墙、砸人、嘎嘎大骂，墙壁内侧的场景也一点点打开，暴露在了村民、警察和观众们的面前。 无论是屏幕前还是屏幕后的人，在看到封存在墙壁内的罪恶后，都无法对地上那个翻滚抽搐的男人产生丝毫同情。 “咔哒”一声，冰凉的手铐铐起刘世全，青山市警局赶来的刑警冷了脸色—— “你涉嫌谋杀、藏匿尸体、隐瞒犯罪事实，跟我们走一趟吧。” “……” 面无表情地被警察铐起，即将被带出自己的房屋时，刘世全空洞的眼中骤然浮现出一抹疯狂。 他用力挣扎，腕上的手铐哗啦啦作响，转身指着乌鸦老大—— “我要报案！” “你们不是警察吗？这群乌鸦刚刚想要杀了我！它们在谋杀！” “你们把它们抓起来啊！” 警察：“……” 打头的警察沉默了一下，从警服口袋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在刘世全面前晃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们的全称是青山市人民警察，只受理人案，不受理鸟案。” “……” “那就找能处理的人来！它们要杀我！它们要杀我！你们不是人民公仆吗？” 刘世全已经躲藏了十年，自以为早就风平浪静，因此恨毒了这群害自己暴露的乌鸦，无论如何也要拖它们下水。 进化动物伤害人类倒的确有专门的机构处理，罪行和人类之间的故意伤害罪等同，但—— 扶了一下警帽的檐，警察转过身，严肃地问：“乌鸦故意伤人，你们在场有谁看到了吗？” “……” 苏澈反应最快：“没有，我们闹着玩的！” 说着，他戳了一下乌鸦老大的屁股，乌鸦老大顺势“啪叽”一倒，落在小可爱掌心，亲亲密密腻腻歪歪地在他手腕上轻叨了一口。 “嘎~~~~” 粗嘎的乌鸦叫声饱含糖分，简直能飘出五个波浪号。 “你看这像是故意伤人的样子吗？” “……” “还有人看到吗？” “没有没有。”村民们也反应过来了，他们移开农具，摘下帽子，指着自己头上被乌鸦叨出来的疤：“我们经常这么闹着玩儿，都有十几年了，你看。” “对对对。” “你叨我一下，我揪你一下，特别友好！” 有村民借机报仇，揪下身边乌鸦的一小撮羽毛，乌鸦“嘎”一声就想炸毛，却被老大冷眼一扫，委委屈屈地忍了。 青山村的村民从小被乌鸦欺负到大，此刻终于有了反攻的机会，简直就像是六月里喝了一大桶冰可乐，浑身舒畅。 因此他们的话语也就格外真挚，格外有可信度。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怎么会互相伤害呢？什么故意谋杀、恶意伤人的，不存在的！绝对不存在！” “……” 警察终于点了点头，用手中的出警记录仪拍摄下这人鸦情深的动人一幕，随后冰冷无情地看向刘世全—— “证据确凿，纯属污蔑。” “带走！” 这一刻，他头顶的警徽似乎在阳光下放射出了万条金光。 …… 绿晋江平台—— “什么？故意伤人？没看到。” “对，没看到。” “我也没看到。” 观众们呼应着村民们说的话，用密密麻麻的弹幕盖住直播间，感觉一股正义的暖流涌上心头。 他们“啪啪啪”地敲击着键盘，甚至杀上了青山市警察局的留言板—— “用裸眼5.2的视力保证，我们从来没看到青山市的乌鸦攻击人类，它们就是喜欢给好朋友做发型而已，你们千万不要冤枉好鸦！” 第46章 好主意 “叮咚。” 游戏里, 激战正酣。 一通暴力扫射, 躲在掩体后的农学院小哥在队内频道喊了声：“你们先打着, 我看条消息。” 点击屏幕右下角，本以为是导师发来的信息，谁知—— 《青山市破获十年前杀人旧案，失踪支教女生水落石出》 “……” 小哥揉揉眼睛, 又看了下新闻, 是绿晋江推送的, 左上角显示“猜你喜欢”。 “搞什么？”他不解地点叉：“凭什么以为我会喜欢这种社会新闻？” 刚关了推送准备重新进入游戏, “叮咚”一声, 又一条推送，来自微信。 《惊！她失踪十年，下落不明，其中隐情竟被一群暗黑美发师撞破……》 “……” 还没来得及吐槽这个震惊体的用词, “叮咚”一声, 电脑上弹出第三条推送—— 《热心乌鸦侦破奇案，村民称其为多年好友》 “……” 接二连三的“猜你喜欢”终于引起了小哥的好奇, 尤其是最后一条, 牢牢抓住了他的眼球。 “和这群贼乌鸦做朋友？”他嗤笑：“嫌秃的不够快？” “我就看一眼。”信誓旦旦地打开新闻标题，然后…… “卧槽！”手一滑，机械键盘被猛地摔在了地上。 “陈二秃！”耳机里传来游戏队友愤怒的咆哮, 然而小哥已经顾不得了，他一边冲出掩体，万弹加身死了个痛快, 一边关掉游戏，把三条新闻转发到“贼乌鸦受害者同盟会”，附带三个巨大的惊叹号。 然而，他的转发并不是最早的。 这个横亘农学院，跨越四五个院系的神秘组织早已被“侦探鸦”、“娇羞鸦”、“美发师鸦”和“乌鸦娘娘”的表情包刷了屏。 1000人的聊天群内—— “卧槽！” “卧槽！” “卧槽！” “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会在官媒看到有关贼乌鸦的正面新闻。” “更想不到的是，看它们叨人，第一反应不是同病相怜，而是真爽、用力、再来两下。” “所以说这群贼乌鸦是真的改过自新了吗？” “应该吧，或者是发展了第二职业？” “……美容美发？” “别说了，我怕。” “唉，想当年我还单纯，第一次被乌鸦大佬抢的时候心想卧槽这什么鸟这么凶？老子打死它！” “结果呢？” “结果被大佬薅掉了指甲盖那么大一片头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农学院的朋友，你那算什么？我博士师兄研究生物现象的，当年拿超声波驱鸟器赶走了试验田上的那几只乌鸦，结果大佬晚上找了一堆兄弟破窗而入，抢走了他的全部内裤，扒走了他身上那条，还在他身上蹦了半夜迪，给我师兄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到现在晚上还不敢一个人睡觉。” “惨。” “真惨。” “大佬果然是鸟中楷模……不，鸟中吕布！” 不知谁拿乌鸦们砸刘世全的图制作了表情包，整个“贼乌鸦受害者同盟会”的群友们已经开始开心地刷起了他亮成卤蛋的时髦新发型。 “【一秒变秃.jpg】” “【给你做个头发.jpg】”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乌鸦大佬面前装逼.jpg】” 小哥：“……” ——你们忘了曾经被迫秃头的仇恨了吗？ ——居然这么快就拜倒在了敌人的美容美发技术下？？ 总觉得青麓省农学院就快被贼乌鸦的鸦格魅力给攻陷了，小哥摇摇头。 他看了这群黑到深处自然粉的秃头群友们一眼，关掉微信群，打开绿晋江直播。 直播间里的气氛更加狂热—— “鸦哥威武！” “鸦哥强大！” “名侦探·鸦从此就是我的偶像了！” “是我的！” “明明是我的！” “刚刚去新闻网看了专家的说法，他们说乌鸦的记忆力非常好，能记得十几年前偶然见过的场景。这次乌鸦娘娘可能是被被凶手从死者手里抢来的金表刺激了，所以才能带领大家迅速找到真凶。” “也就是说，十年前刘世全杀人的时候，乌鸦大佬就在窗外盯着？那它怎么不叫人？” “谁说没叫？说不定早就在某个第三者的床上蹦了半晚上迪，只是大部分人都没法和进化动物沟通，听不懂罢了。” “有道理。” “所以名侦探·鸦就把这个仇记了十年？” “瑟瑟发抖……港真，我要有它一半的好记性，期末考试也就不会挂了。” “同楼上。” “表情包收好——【拜鸦哥，不挂科】【信鸦哥，一百分】” “已收，感谢大佬。” “总之，这次的事多亏了苏澈弟弟，要不是他让乌鸦娘娘找证据，杀人犯可能就这么继续瞒天过海下去了。” “多谢苏澈弟弟帮小姐姐洗清冤屈，苏澈弟弟人美心善，从此不管别人怎么讲，我粉他一万年！” “+1” “+2” “+10086” “希望青山市警察早日破案，让刘世全变成刘全尸！” “楼上太善良了，要我看，就该让他变成刘尸不全！” “不，刘死无全尸！” “赞同！” “听说青山市警察局要给苏澈弟弟发好公民的锦旗……以后谁再敢说《变形计》的富二代不学无术，是一群扶不上墙的废物，我就拿苏澈弟弟抽肿他的脸！” “嘉宾帮助警方破获尘封十年杀人案，人证俱全、现场抓凶，电视剧里都不敢这么演，《变形计》这算是走上了节目巅峰吧？” “我觉得是。” …… 《变形计》的确走上了节目巅峰，并且喜提“乌鸦娘娘”、“名侦探·鸦”、“拜鸦哥，不挂科”等好几个热搜，表情包满天飞。 总导演乐开了花，抱着窗户边的仙人掌盆栽就是一曲动人的探戈。 跳完，他看着办公桌上的一份新提案，“刷刷刷”撕了扔进垃圾桶，冷酷无情地吩咐助理：“天凉了，让黄编导一起凉吧。” 想什么？要在我的节目里让我的摇钱树金娃娃故意出丑，陷害他任务失败，卖蠢给观众看？ 做梦！ 你凉他都不能凉！ 安排完了黄编导的后事，总导演特意吩咐一句：“别急着把黑料一次性爆完，慢慢来，记得榨干小黄的剩余价值。” “毕竟，他这个心怀鬼胎的编导越黑，我们这个大义灭亲的节目就越红嘛！” “明白。” …… 有人欢喜有人愁，黄编导不知道总导演的打算，也不知道自己的后事早就被安排上了，他一把关掉嗡嗡响个不停的手机，摔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急什么急？我的提案已经递上去了，给苏澈的肥料浓度比正常量高出三倍，就不信他还能有好收成！” “苏家靠种植基地起家，一个种什么什么死的继承人，他还能把位置坐稳吗？到时候不还是你和苏均说了算？” “女人就是肤浅！只顾眼前！” 他发完脾气，按捺着打开手机，随便发了两句安抚的话，把白菡拉黑，脸色深沉，若有所思。 …… 不提心里转着百般念头的黄编导，苏澈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和乌鸦老大在网络上引起了多大的轰动，也根本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他走到墙壁前面，看着被法医从墙里小心翼翼搬下来的女尸。 “她生前有多大年纪？” “二十三四吧。” “这些伤是镰刀留下来的吗？” “看着像。” “那手上的呢？” “骨头有轻微错位，软组织挫伤，手腕处留下了淤血的痕迹，可能是生前遭遇了暴力拉拽。” 目光在女人的手腕和手表的划痕上转了一下，苏澈闭上眼，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幕景象—— 雨夜，雷声轰鸣，紫色的闪电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劈开天空，照亮大地。 屋里的一对男女发生了剧烈的争执，穿着红t恤牛仔裤的年轻女子伸出手，索要自己丢失的手表，却遭遇了拒绝。她不悦地训斥几句，直接伸手拿回表。然而，被激怒的男人却顺手拎起桌旁的镰刀，抬起胳膊…… “咚。” 鲜血染红了蓝宝石表面，铂金表壳从攥紧的手中脱落，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划痕。 肤色黧黑的瘦小男人被吓到了，他环顾四方，寻找可以藏匿尸体的地方，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一只乌鸦悄然落地。 它仰起脖子，叼了金表就跑。 我抢到的就是我的，嘎！ ——by 鸦·偷夫斯基 借着夜色和雷声的掩饰，这场盗窃行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就连男人自己也以为表是在处理尸体的过程中被自己弄丢的。 然而十年之后，也正是这块带着划痕、被乌鸦偷走了的手表，令杀人犯一时心虚，帮十年前的一幕画下句号。 尘归尘、土归土，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谁说不是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苏澈稍微感叹了一下，收回思绪，他把乌鸦老大拿起来，放在肩膀上，和乌鸦们一起走出这栋带着阴郁气息的小二层。 “我突然有个想法。”苏澈道。 “嘎？” “是看了你们砸刘世全之后才想出来的，你们砸得真是太准、太好、太漂亮了！” “嘎嘎嘎！” “所以我想请你们帮点忙……” 如果乌鸦们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话，一定不会高兴得这么早。可惜它们虽然流氓又强盗，但是生活在半封闭的青山村，本质上还是一群单纯鸦，好忽悠。 于是乌鸦老大在苏澈的肩膀上跳了跳，微凉的喙蹭过他的侧脸—— “嘎嘎嘎嘎！” 偷亲了一口小可爱，它心情舒畅，大包大揽，也不问究竟什么事就满口答应。 ——说吧！ ——什么忙？ ——干什么都行！命给你都行！ 苏澈是个善良的德鲁伊，他不要乌鸦们的命，只要乌鸦们的劳力，于是—— “真的？” “嘎！” “说话算话？” “嘎嘎。” “那我说了……” “嘎嘎嘎。” ——说吧说吧。 乌鸦老大一扇翅膀，目光睥睨，挥斥方遒。 ——这天下没有我鸦·偷夫斯基做不到的事！ “嗯……你听说过撒肥料吗？”苏澈慎重道。 “嘎？” “对对对，就是麦子快成熟时村里人撒的那种。” “边飞边撒很好玩的，只有两亩地，一点也不多。” “肥料是什么？” “咳。”苏澈在乌鸦老大蓦然警惕起来的目光中，轻咳一声，淡定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前两天让大青山的熊猫帮忙，在自然保护区门口挖了个30m×20m×5m的粪坑……” “……而已。” 乌鸦老大：“嘎！！！” 它被吓到了，差点从小可爱的肩膀上掉下来。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乌鸦老大扑棱翅膀，飞上天空，离这个面目全非的小可爱远远的—— 我？ 我什么身份？替你撒粪肥？？ 我不要面子的吗？？？！！！ 第47章 有钱了 “……” 面对越飞越远, 转眼就变成天边一个小黑点的乌鸦老大, 苏澈的心情十分平静, 甚至有些想笑。 他抬起头，看着远远在头顶盘旋，又生怕被发现而不敢靠近的小黑点，冷酷地心想—— 跑？跑有什么用？能跑出我的手心吗？ 三天之内要是不能撸得你回心转意, 我就不是个真德鲁伊！ “……” 在天空中飞行的乌鸦老大突然翅膀一歪, 差点脸朝下, 摔成个倒栽葱。 “嘎！” 它在空中划过一道犀利的痕迹, 偷摸摸跟住小可爱, 心想—— 翅膀抽筋了？ …… 与自信的祖奶奶相同，飞车上的祖爷爷今天也十分自信，自信得……格外英俊。 “啊啊啊！”顾二少握住胸前的安全带，整个人抖得像是地里的小白菜。 “不、不要！”他如同惨遭蹂躏的少女, 凄厉地喊道。 “喊什么喊？”顾铮一脚将引擎踩到底, 在剧烈的轰鸣声中谴责地看着不省心的曾侄孙：“你不是以前还和人在车展上抢超跑吗？我就不信你没有这么玩过？” 顾临安看着车窗外由于速度太快，已经模糊成色块的街景和摩天大厦闪烁着灯牌的顶端, 绝望得如同一条咸鱼。 “玩、玩是玩过……”他缓了缓, 边抖边带着一丝气音道：“但是我没有在数千英尺高空玩过杂技啊啊啊啊！！！！” “我的驾照会被吊销的吧……不！我会被交警全中洲通缉，终生禁考的吧！！！” 何止是绝望，一想到自己会被北洲的雷昂纳德和西洲的奥德莉嘲笑这辈子只配吃尾气, 顾临安就想打开车窗，从几千英尺的高空跳下去。 我要这身份有何用？ 同为一个大洲最大的富二代，为什么我的祖爷爷就这么活泼？？？ 顾临安正忍着脑子里翻江倒海般的晕眩自怨自艾, 突然，身边的祖爷爷道：“到了！” 说罢，蓝紫色的雷霆超跑一个360°翻滚，九十度俯冲向下，在前轮即将摩擦到地面时猛然甩尾，划出一道闪电般漂亮的曲线，稳稳落地。 “漂亮！” 有人在旁边吹了声口哨，眼睛亮了下—— “飞车游戏里的场面也不过如此！” 只是没想到有人能将这一幕复制到现实中。 他向前走近两步，想要认识一下车里的人，然而…… “啪”一声，车门被猛地推开。 “让开！” 顾临安含混地对前方的人道，然后他扶着墙，一天第二次，吐了。 “……” 早上吃的营养液早就还给了环卫车，顾临安的胃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他扶着墙壁，吐了好几口酸水，眼前天旋地转的画面总算停住了。 然后—— “？？？” 看着眼前颜色明显不对的墙壁，顾临安迟疑地手上用力，又推了把触感更加不对的地方。 “……” “不好意思，请问你可以把手从我的身上拿开吗？” 顾临安：“……” 他如同收了惊吓，猛地后跳半步，收回撑在别人胸口的手，又看了眼他另一只手里被自己吐脏了的白色拉杆箱。 顾临安：“……” 这个箱子的颜色也太像绿晋江总部的外墙了吧？ 像也就算了，为什么就连上方的logo都和绿晋江一模一样？？ 要不是这么相似，自己也不会闹出如此大的乌龙来！ “……”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穿着一身程序员标配格子衫，戴着鸭舌帽，手里拎着半人高白色拉杆箱的青年无奈道：“因为我是来绿晋江谈事情的，印上他们的logo，给办事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顾临安秒懂。 他善意提醒道：“箱子上印logo没什么，帽子上下次……就算了吧。” 这个牺牲太大了。 小哥：“……” 两人面对面，无语了许久，顾临安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伸手从兜里摸出钱包，掏出一百块拍在了青年的箱子上。 “？？？” “环保罚金。”顾临安善解人意道。 青年：“……” “别拒绝。”顾临安赶在青年伸手归还前又道：“这是业界潜规则。” ——他刚刚才被一辆环保车深刻地教导过这个道理。 青年的唇角无奈地上扬了一下，蹲下身，抽出一次性纸巾擦干净箱体上的水迹。 顾临安也蹲下来陪他一起擦。 半分钟后—— “谢谢。” “应该的。” “不好意思哈。” “没关系，反正我一向运气差，已经习惯了。” 顾临安本来还想说今天对不起了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就报我名，老子罩你！ 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是个身无分文，转眼就要破产，而且背负着辞海那么厚的交通罚单，下半辈子可能再也摸不了豪华超跑的废富二代，他闭嘴了。 “那……再见？”顾临安站起来，朝青年挥挥手。 “再见。” 青年向他点点头，转身，深呼吸，走进绿晋江总部。 他把顾临安给的一百块叠好放进衬衣口袋，看着拉杆箱上的绿晋江标志，心想—— 今天果然不适宜出门。 但是没办法，再拉不来投资的话就吃不起最便宜的营养液了！ 成败在此一举！要么成功，要么饿死！ 至于刚刚产生的，想要认识驾驶飞车的人，和他商量一下，将驾驶时的生理特征和飞车轨迹捕捉下来录入数据库这件事……在生存压力的驱使下，被青年暂时抛在了脑后。 …… 在青年进入绿晋江总部的同时，顾临安也一秒钟好了伤疤忘了疼，迅速跑到祖爷爷面前，邀功道：“这里就是绿晋江大厦了祖爷爷。” 顾铮点头。 “我刚搜索了一下，大厦旁边应该就有个手机店，咱们迅速买好手机，然后我联系大哥，让他给咱们弄个身份，名正言顺的进入绿晋江考察，您看怎么样？” “听你的。”顾铮道。 顾临安得到祖爷爷的肯定，如同大冬天喝了一大碗鸡汤，浑身毛孔都打开了，飘飘欲仙。 他拉着祖爷爷进入手机店，挑也不挑，随手指定了一款最贵的中洲品牌手机，让售货员拿十个。 “祖爷爷，咱们再给你办个卡？” “……” 顾铮被曾侄孙拉着进行了一系列操作，将新办的手机卡塞进新买的智能机，然后问：“为什么买十个？” “啊？”顾临安正忙着塞自己的手机卡，存祖爷爷的电话号，务必使自己成为祖爷爷手机列表里的唯一一个联系人，虽然只是暂时的。 他一边偷偷享受着这种只有自己知道的爽感，一边不在意道：“啊，一个您用，一个我用……” “剩下的八个呢？” “防摔。” “……” 没有注意到祖爷爷难以描述的神情，顾临安低着头：“反正又不贵，也就一个肾的钱……好了，拨过去了，祖爷爷您把我的电话号码存一下，18181818518，好记，改天也给您买一个差不多的黄金vip豪华至尊发财号。” 顾铮：“……” 他看着挥金如土的曾侄孙，想起自己曾经在异界和苏澈一起卖艺，辛苦一天都赚不来两个银币的日子。 ——要不是德鲁伊盯得紧，他差点就去找亡灵法师卖肾啊！ ——你们这群败家后代！ 祖爷爷一边无力地想，一边打开直播间，顺手又给苏澈砸了一百个深水鱼雷。 直播间内的烟花“砰啪”不停，流光溢彩，倒映在顾铮满足的脸上。 他的心里滚动着弹幕—— 我！ 终于！ 有钱了！ 可以尽情地包养心上鹿了！ 顾临安不知道自己的祖爷爷曾经对苏澈许下过什么承诺，他正心疼地看着“我爸姓顾我很有钱”这个id的头衔一路向着小霸王飙升，突然，耳边传来祖爷爷意味深长的感叹—— “当初鼓励阿钧娶妻生子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啊。” “？？？”顾临安不是很理解祖爷爷的意思。 维持着一脸懵逼的表情，动用自己全部的脑洞，他很快得出了一个合理推测—— 顾钧祖爷爷娶妻生子=有了顾杉太爷爷=有了爷爷=有了顾将军=有了自己 所以…… 这是说…… 难道…… 祖爷爷终于被我的孝心感动，承认我的出生是他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顾临安激动地看着祖爷爷，将手里的银行卡往祖爷爷怀里塞—— “祖爷爷，你随便刷，刷到我破产为止！” “不，祖爷爷你放心！就算卖肾，我也会帮你追上祖奶奶的！” “加油！” 顾铮：“……” “谢谢。”他接过曾侄孙最后的私房卡，不是很明白他在想什么。 只是感叹一下，顾钧娶回来一个有名的经济学家做妻子，大大地改善了顾家人花钱比赚钱快的基因，导致他现在不用卖肾都能追心上鹿了而已…… 究竟让曾侄孙联想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祖爷爷：娶好老婆=改善基因=战胜穷病。太值了！ 然而，贫穷的祖爷爷+贫穷的祖奶奶…… =卖肾+割鹿茸 生活艰难，脱贫更难。 p.s. 卖艺是有的，但卖肾+割鹿茸没有真的发生哈，只是祖爷爷和祖奶奶幻想中的致富手段。 另外，以任何伤害自己的方式赚钱都是不对的（此句高亮）！ 第48章 家庭群 “好了祖爷爷, 我现在去找大哥, 帮咱们要两个合适的身份。” 顾临安因为误解而神采奕奕, 如同打了鸡血。 见曾侄孙这样，顾铮不忍拆穿真相，索性不去解释，由他去吧。 于是顾临安打开新手机, 下载了微信聊天, 登陆—— 顾二：大哥大哥, 在吗？ 顾二：有事找你。 没过一秒钟, 手机一震, 收到新信息。 太子：老二，你这几天死到哪里去了？！急死我了！！！ 顾临安：“……” 看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哥连用四个感叹号，他相信大哥是真的很急。 顾二：怎么了？我嫂子生了？男孩女孩？几斤几两？ 太子：那都是小事，我告诉你, 赶快把群里那几张照片撤回, 爸爸现在还在西洲开会，等他开完会回来你就惨了！ “……” 什么？照片？ 顾临安回忆了一下, 依稀想起自己发到群里的, 和祖爷爷的合照。 那还是在龙骨森林的时候，由于只敢偷拍，照片里只有自己的正脸和祖爷爷的背影。 想起这个顾临安就既得意又辛酸。 他：撤什么撤？我凭本事合的影, 凭什么要撤回？ 太子：…… “我给你看一下和爷爷的聊天记录吧。”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爷最崇拜顾铮祖爷爷，他当时看到了你这张合影就要动用军用紧急联络方式, 让爸爸赶回来把你的腿打断，我和你嫂子拼了命才拦住。” “回家以后记得给爷爷跪下，知道吗？” “……” “等等。”顾临安的关注点不在于跪不跪，而在于—— “爷爷为什么会知道，他不是一向屏蔽群消息的吗？” “……”对面的顾临平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道：“咳……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反应太大，招呼你嫂子一起来看，引起他老人家的好奇了。” “……” 短暂的沉默后，顾临安发表情包控诉—— “吔屎吧，你这个叛徒！” 这回顾临平没有及时回复。 顾临安等了一会儿，还以为是大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羞愧了，无言以对了，准备求原谅了。 他正准备高姿态地原谅大哥的失误，顺便要求他为自己和祖爷爷准备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24k金镶钻配得上自己英俊外貌的身份时，突然—— 太子：老二，我对不起你orz。 太子：真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怪我就好。 顾二：大哥，你不用这样，你只需要…… 还没有真正提出自己的要求，他被顾临平发来的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爸爸已经看到了，他和爷爷让我建立一个新的家庭群，动用家法，公开审判。” “……” “咔嚓。” 仿佛一道闪电飘过，顾铮看到自己身旁的曾侄孙睁大眼、震惊了、傻掉了。 仿佛有一道灵魂从他的身体里飞出，飘飘悠悠，又有什么力量支撑着他坚强地停留在半空，不肯“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成为一滩橡皮泥。 “回神。”顾铮晃了晃手。 “祖爷爷！” 顾临安突然看到了他，如梦初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又像是拿到了免死金牌。 他道：“稍后我把您加到一个聊天群您什么也不用说只要旁观就好要是能在关键时刻救我一命让我不被打死我会感恩戴德天天祝福您和祖奶奶的！真的！” “……” 顾铮用了一点工夫才听明白顾临安这一大串话在说什么。 他佩服了一下曾侄孙的肺活量：“好。” “呼。” 顾临安的眼中仿佛泛起了生的希望，他拿起祖爷爷的手机，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然后…… “搞定！” 顾二少不愧是资深逼王，以一人之力镇压一个水军工作室的顶级掐架选手，只见他运指如飞，建立新账号、加群、拉人的动作只在一瞬间，手指几乎出现幻影。 “系统通知：太祖大帝加入群聊。” “给你，祖爷爷。”顾临安将手机还给顾铮。 随后屏幕上才出现几条新的系统提示—— “吾皇万岁加入群聊”、“太上皇加入群聊”。 “皇后加入群聊”、“太子妃加入群聊”。 算上祖爷爷、大哥和自己，一家七口，齐齐整整。 顾临安深吸一口气，迎接家法的疾风骤雨—— “来吧！” 他：【乖巧】【乖巧】【乖巧】 【乖巧】【乖巧】【乖巧】【乖巧】【乖巧】 【乖巧跪好】【乖巧跪榴莲】【乖巧跪键盘】 家庭群：…… 群里十分冷漠，不吃他这套卖萌表情包。 顾将军可能还在开会，消息发的有些慢。 吾皇万岁：@顾二，逆子！你给我滚出来！ “……” 代入顾将军的语气，顾临安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偷看一眼身边的祖爷爷，寻找安全感。 顾铮的侧脸十分认真，他坐在手机店外的长椅上，低下头盯着群里的聊天记录，如同在研究什么高深课题。 有祖爷爷撑腰的顾二少瞬间就有了勇气。 他：爸爸你叫我？【乖巧滚钉板】 吾皇万岁：…… 他看起来被二儿子的乖巧表情包气得够呛，反手就是一套暴怒表情包甩了过来。 【闭嘴】【掀桌】【你是不是傻】 群里其他人：…… 他们看着这对父子互扔表情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顾将军有限的表情包快被掏空一半，顾临平终于反应了过来，身为大哥，他—— 太子：爸爸，消消气。 吾皇万岁：消不了！我当初怎么就生了他这个逆子，没把胎盘留下来养大呢？ 顾二：…… 他：@皇后，妈妈，你出来说句话呀。 皇后：怎么说话呢？ 吾皇万岁：不关你的事老婆，你不知道这个逆子前几天干了什么事！他把太爷爷从冰冻舱里挖出来，陪他摆拍、合影！你品品，这是人干的事吗？！ 皇后：…… 皇后：算了，还是打死吧。 顾临安：…… 他和祖爷爷并肩坐在手机店外的长椅上，感觉一种秋风扫落叶般的萧瑟笼罩了自己。 “我就这么没有家庭地位吗？”他道。 顾铮扭过头，拍拍曾侄孙的肩膀，指手机：“你看，还是有人为你说话的。” 顾临安激动地低下头。 太子：不，别打，妈妈！要打就打我！ 太子妃：对，妈，打临平，临安还小。 吾皇万岁：你们俩别惯着他，他都二十二了，小个屁！@顾二，我告诉你，你那张飞往宜居星球服兵役的飞船船票从现在开始，作废了！ 咦？ 顾二：真的？谢谢爸爸！我就说去太空垦荒这么不优雅的事情根本不适合我这种英俊潇洒帅气逼人优雅高贵的富二代。 所有人：…… 吾皇万岁：呵呵，富二代？明天开始就不是了！ 吾皇万岁：享受你还是富二代的最后一天吧，老子明天就把你绑到长征111号运载火箭上发射出去，彻底纠正这个错误！ 顾二：…… 顾二：【大哭】【大哭】【大哭】 顾二：爷爷救命！ 顾二：我知道爷爷你是最爱我的！ 太上皇（语音）：打字有点慢，不过你爸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太上皇（语音）：老子没有你这种刨叔爷爷冰冻舱的孙子！ …… 顾临安把听筒从自己的耳边移开，感觉心口一片冰凉，似乎失去了家庭的温暖。 顾铮：“用不用我替你说话？” 顾临安垂头丧气：“不用，待会儿吧，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沉默片刻，认真反思，突然醒悟过来大哥、爸爸和爷爷刚才在说什么。 “不对呀？！” 顾临安发现这其中存在重大误解。 ——我什么时候把祖爷爷从冰冻舱里刨出来了？ ——明明是祖爷爷自己把自己刨出来的！ ——千真万确！ 他眼睛一亮，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噼里啪啦，发挥蜘蛛般的手速飞快在家庭小群中回复—— 顾二：爸爸、爷爷、大哥，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真的是祖爷爷呀！祖爷爷他老人家已经成功诈尸……不，上线……不，醒过来了！ 回复完，怕大家不信，他还悄咪咪地打开了摄影功能，将摄像头对准顾铮。 顾二：【祖爷爷正在看直播. avi】【祖爷爷貌似看上了一个小网红. mkv】 顾二：@全体 太子：…… 吾皇万岁：…… 太上皇：…… 皇后：…… 太子妃：…… 顾临安久久等不到回音，只好既忐忑又得意地看着手机，心想这回总不会被顾将军和顾老爷子的中老年男子双打组合给打出母星了吧。 殊不知—— 中洲顾家，豪华的中式别墅内。 顾老爷子：“快快快，打电话叫顾绍赶紧回来，有事和他商量。” “什么，星球级会议没有特殊理由不能中途离开？就说叔爷爷看上了一个小网红……不，就说我突然得了21三体综合老年痴呆，需要他回来给我冲喜……总之没有理由就随便编一个，你懂的吧？” 顾临平：“……放心吧爷爷。” 顾老爷子：“还有祖爷爷喜欢的那个直播网站，问问叫什么，多少钱能买下来。” 顾临平：“好的爷爷。” 他正在给日理万机的顾将军发信息，就见向来威严、严肃、不苟言笑的顾老爷子轻咳一声，端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自己来了张自拍。 “咔嚓。” 顾临平：“……” 他眼尖地看到爷爷甚至连美图都开了，把自己脸上的皱纹p到一根不剩，可帅。 没等顾临平震惊完，顾老爷子把先前那张自拍照传到了他的手机里—— “别愣着，”他道：“帮爷爷p一下图，把小二的狗头p掉，换成我的。” 顾临平：“……” 面对顾老爷子严肃的目光和迫不及待的表情，他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好的爷爷，没问题爷爷。” 第49章 很努力 聊天群的另一端, 晋江市。 顾临安沉浸在逃过一劫的庆幸感中。 他拍拍胸口, 出了口气, 活泼道：“祖爷爷，已经说好了。待会儿我就叫大哥把临时身份发过来。” “您想当什么？税务部门稽查员？还是公安机关干警？或者城管？消防检查？中央巡视组成员？上门查水表的？” 顾二少一生中没干过几回狐假虎威这么刺激的大事，他的脸上燃起对cospy的无限向往。 顾铮：“……” “前来商讨合作项目的顾氏财团负责人。”他从这些千奇百怪的身份中选择了最平平无奇的一个。 顾临安：“哦。” “……的助理。” “……” “什么？！” “这太配不上您高贵奢华的身份了！”顾临安“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打抱不平。 面对失望的曾侄孙, 顾铮只问他一句话—— “你会查水表吗？” “……” “我也不会。” “……” k.o 祖爷爷胜。 眼看顾临安还想说什么, 顾铮晃了晃手机—— “与其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不如我们来谈谈你刚才的聊天记录吧？” “聊天记录？” 打开微信群, 顾铮照着曾侄孙上传的小视频, 一字一顿地念道—— “祖爷爷正在看直播……祖爷爷貌似看上了一个小网红。” 他：“不解释一下？” 顾临安：“！！！” 日哦。 他绝望地心想，光顾着担心中老年男子混合双打了，忘了祖爷爷也在这个群里。 “祖爷爷，你听我解释！”顾临安调动起全部的脑细胞—— “我们顾家一向尊重恋爱自由, 绝对不会对祖奶奶的人选有什么意见！真的！” “嗯, ”顾铮不置可否：“这是你个人的意思？” “当然不！”顾临安后背一紧，替爷爷、爸爸妈妈和大哥大嫂说话：“是全家的意思！” 他斩钉截铁：“只要您喜欢就好, 就算年龄相差两百岁我们也不在乎！” “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给你一个亿, 离我祖爷爷远点’、‘说吧，要多少钱你才肯离开我祖爷爷’，不存在的, 完全不存在的！” “……” 顾临安说完，抬起眼，偷偷瞄了一下祖爷爷的神色。 态度平静, 表情自然，嘴角上扬了0.2毫米。 ——这是……过关了？ 顾铮总体上还是满意的，他又看了眼聊天记录，对于这个家的气氛有了一定了解，于是放弃了继续恐吓曾侄孙。 “坐下吧。”他拍拍顾临安的胳膊。 “呼——” 顾临安长舒一口气。 就在他屁股一沉，准备重新坐回长椅上时，冷不丁听见祖爷爷补充了一句。 “对了，我纠正一下，”他道：“不是‘祖爷爷貌似看上了某个小网红’，而是‘祖爷爷正在努力被一个小网红看上’。” “记住了吗？” 顾临安：“……” 他屁股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够了！ 母胎solo二十二年的顾二少绝望地捂了一下脸，心想—— 这口狗粮是青柠檬味儿的！我不吃！ …… 顾大哥的办事效率很高。 不到半小时，他向身在西洲会议现场的顾将军发出紧急邮件、帮爷爷p好双人合影，给弟弟准备了两个以假乱真的临时身份，然后—— “顾氏集团与绿晋江有合作的项目总共三个，其中两个不在晋江市附近，另外一个的负责人出差在外，明早才能赶回来，需不需要我替你们订今晚的酒店？” “我要总统套房，五星级以上。”顾临安毫不客气地提意见。 “没问题。”看在他把祖爷爷从森林里带出来，快半个月没睡过床的份上，顾临平满足了这个不算过分的要求。 “地址和电子房卡已经发到你手机里，项目负责人的电话也是，明天记得提前和他联系。” “知道了知道了。”顾临安用完就扔，“你赶快陪嫂子安胎去，别打扰我和祖爷爷的二人世界。” “债、见！” 顾临平：“……” 你还有良心吗？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截图，把“二人世界”四个字标红，然后混在p好的自拍里一起发给爷爷。 ——我不动你，让爷爷教你做人。 …… 顾临安浑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噩运。 他拿着手机向祖爷爷邀功：“搞定了，明天我们混在谈事情的队伍里参观一遍绿晋江。” “嗯。”顾铮答应了一声。 他心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明天是参观绿晋江，过几天就是巡视自家的产业了！ “走吧，”继续在这里坐着也没什么事情，带着曾侄孙，顾铮走向自己的雷霆x系。 顾临安背后一凉，又回忆起被飞车特技支配的恐惧。 他痛心疾首地想—— 我刚刚为什么要让大哥订五星级酒店呢？ 我怎么就不知道让大哥订个离绿晋江总部最近，步行就可以到达的酒店呢？ 曾经装的逼都是现在默默吞下的眼泪，顾临安磨磨蹭蹭地走向飞车，做好了吐第三次的准备。 走到绿晋江总部门前的时候，他下意识扭过头看了一眼。 然后—— “咦？” 已经打开车门的手又推了回去，顾临安看到一个熟人。 不过熟人现在似乎有些狼狈。 “走吧走吧。”刚刚收了顾二少一百块“业内潜规则”的青年被人半推半送地请出门外。 然后，那个印着绿晋江logo的白色拉杆箱也被人从里面扔了出去。 “等等！” 青年拿肩膀硬接住这个超大号行李箱，一边皱着眉“嘶”了一声，一边急切地回头道：“我们的技术是成熟的，连通大脑的虚拟全息技术将是全息行业未来的发展方向！” “放弃掉这项新技术，绿晋江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 门内像是中层管理人员的绿晋江员工面无表情地等他说完，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嘲讽。 “白先生，我不知道失去这项新技术绿晋江会不会后悔，我只知道，被你浪费了半个小时的宝贵时间，我现在已经后悔了。” “……” 青年没有在意管理人员话语里的刺，他打开行李箱，还想做最后一番努力。 “请稍等，实验室的第一款全息游戏已经制作成功了。花费七年时间，完全还原了大灾变时期的场景，我们把它命名为《末日序曲》。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在这里尝试一下。” “我带了一套最新的全息设备过来。” 青年面带恳求，从箱子里取出一套游戏头盔和一台沉重的机箱。 他半跪在机箱前，调试上面复杂的接线，注视着指示灯一个个亮起。 然而青年想要说服的人却对这番努力不屑一顾。 “白先生，先前说不感兴趣是想要委婉一些，既然你坚持，那我就明说了——业内谁不知道虚拟全息技术存在尚未解决的重大缺陷，你们曙光实验室更是……” “就算你肯让我尝试，我也不敢冒着变成植物人的危险登陆贵实验室呕心沥血研制出的全息游戏。” “话尽于此，以后请你不要再来了，作为绿晋江的一员，我的工作时间和精力都是很宝贵的，需要用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 “……” 青年捧着头盔，无奈地看着管理人员转身。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等一下！” “又怎么了？”脚步停下，话语里是十足的不耐，管理人员连头都没有回。 “我忘了这个。” 一张一百元的纸币被叠成纸飞机，飘飘悠悠地飞进门，绕了一圈，落在他的头顶。 管理人员：“……” 他脸上的神情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摘下头上的百元大钞，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收下吧。”白姓青年失落地收拾好自己的设备。 “精神损失费，业内潜，规则。很抱歉浪费了你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拎着拉杆箱，他沮丧地离开绿晋江。 “一百块够买你半个小时了吧？” 管理人员：“……” 够……是够的。 但是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 …… 除了被一张百元大钞打发掉的管理人员，同样无语的还有不远处围观的顾临安。 “那好像是我给他的一百块？”他问祖爷爷。 祖爷爷：“是你给的一百块。” “为什么这么肯定？” 顾铮看着拖起拉杆箱，慢悠悠走在路边，看一眼高楼大厦、看一眼地面，再看一眼高楼大厦、又看一眼地面，突然捡起了地上一张小广告，然后捂住胸口一脸心疼的青年，默然不语。 ——这套表现他熟啊！ 不就是没有钱，找不到睡觉的地方，正在考虑睡大街、睡桥洞和睡屋檐下哪个更不丢面子的下意识反应吗？ 第50章 叫爸爸 “……是吗？”听完祖爷爷的解释, 顾临安半信半疑。 他继续盯着垂头丧气的青年, 像是看到了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湿漉漉的眼睛, 耷拉下来的耳朵，无精打采的尾巴尖儿在身后一晃一晃。 “……” 顾二少被戳中萌点，感觉心脏让狗爪垫轻轻拍了一下。 “噗。” 胸膛里冒出一个可爱泡泡。 “……” 顾铮看了曾侄孙一眼，见他一脸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指点道：“上去问问情况, 如果这个人真的没有地方住, 就请他来我们的总统套房凑合一晚, 权当是日行一善了。” “真的？”顾临安眼睛一亮, “谢谢祖爷爷。” 他组织好语言，从跑车对面绕过去，拍了一下青年的肩膀—— “喂。” “！” 青年的反应像是吃了一大惊，他下意识伸手, 扣住顾临安的手臂, 腰部使力。 ——过肩摔！ “卧槽！” 顾临安毕竟是顾家人，体力不够, 眼力和反应力还是有的, 从小被几个贴身保镖训练的自觉让他后退半步，避开了这个不太标准，但是足够凶猛的过肩摔。 “我我我！”不等青年继续动作, 顾临安大声提醒道：“是我啊！我们刚刚见过的！我还给了你一百块！” “……” 手刀夹杂着风声，在劈到顾临安咽喉的前一秒……停止了。 青年抬起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想到被自己轻易送人的一百块, 他有些不好意思，收回手，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伤到你吧？下次别从我背后拍人，有条件反射。” 顾临安：“……” 你平时的生存条件是有多险恶？ 他心灰意冷，原本还担心这个萍水相逢的单纯小青年睡大街时被人欺负，现在看来…… 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这位朋友有成为街头一霸的潜力啊！ 想想还是不耽误别人的制霸街头/屋檐/桥洞之路了，顾临安镇定道：“没什么。” 他正准备说我就是上来打个招呼，告辞，一不小心，余光瞥到了青年手中的小广告。 ——那是一张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十分具有垃圾桶风格的小卡片。 分为两个主题。 上半部分： ——“为民旅馆，包网费包热水，床位30元/人/晚。” 再下面，是一张略显俗气的黑丝照片。 ——“包小姐：18xxxxxxxxx。” 顾临安：“……” 凭借男人的直觉，他认为青年刚才在看的是广告一。 但是，一张小广告两条内容，足以证明这是一条多么节俭、多么贫穷、多么……和面前这个青年不符的广告。 太不符了！ 就算制霸大街也比睡黑旅店强啊！ 一丝同情悄悄爬上顾临安的心头，成功绊住了他离开的脚步。 “那个……”青年似乎说了一句话。 “什么？” “我是说，你怎么还在这里？”青年问。 “包小姐。”顾临安瞄了眼他手里的小卡片，下意识道。 “……” 看到对面五雷轰顶的神情，他连忙补救：“不不不，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 面对这番毫无说服力的解释，青年脸色一红，手忙脚乱，像塞个烫手山芋一样将小广告塞进口袋，只露出一角。 ——都到了这个时候，依旧舍不得扔吗？ 顾临安不得不佩服起祖爷爷的睿智来。 祖爷爷怎么就这么慧眼识珠，这么善于挖掘真相，这么会透过外表看本质呢？ 他一眼就看出了面前这位朋友是真穷，搁别人，只会以为他想要包小姐。 太睿智了！ 无脑尬吹一番祖爷爷后，顾临安灵机一动，想好了搭讪的方式。 他叹了口气：“唉……” “怎么了？”青年疑惑。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守在绿晋江门口吗？” “对。” “因为我被他们从里面赶出来了！”顾临安义愤填膺。 “……” 青年在惊讶之余，升起了一丝微微的……同病相怜。 “为什么？”他问。 “因为他们看不上我的研究成果！”顾临安随口瞎诌：“还打击我的自信，轻视我的劳动，伤害我的感情！” 青年：“……” 同病相怜的情绪……似乎更深了。 他心想，自己好歹在绿晋江里待了半个多小时，面前这位朋友进去得更晚，出来得更早，那他……得遭遇了多冷酷的对待啊！ 人都是这样，一旦看到有人比自己更惨，就会产生同情心，一旦产生同情心，就会很容易被诱惑。 “算了，不说我了。”顾临安捡了一下不存在的玻璃心，哥俩好地搂住青年的肩膀，问他：“你是怎么被扔出来的？” “……我是自己走出来的。” “都一样！” “……” 聊到最后，白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顾临安说动，和他一起去事先预定好的酒店借住一晚，又是怎么被这位萍水相逢的热心朋友拉上豪华超跑，叫了声祖爷爷，一起开到晋江市唯一的六星级酒店大堂前的。 他看着富丽堂皇、端庄大气的中洲古典式建筑群，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唔——” 顾临安不出意外折戟在了祖爷爷驾驶的飞车下，他推开门，冲向一旁的艺术喷泉。 “不用……等我，你们……先上去。” 白曦：“……” 轻松一只手拎起几十公斤重的拉杆箱，他走下超跑。 “嗡——”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掏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是一个名为“晨曦曙光·末日序曲”的微信群。 群里有人@研究员白曦—— “怎么样？绿晋江有合作意向吗？” 白曦：“……” “没有。”他内疚地回复道。 “对不起。” “说什么呢？”对方的消息来得很快，“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 “达不成合作就尽快回来吧，之后再去终点直播碰碰运气。对了，车票钱还有吗？” “有。” “住宿费呢？” “……”白曦沉默了一下，“有。” “别住那种30块一晚的小旅馆啊，不安全，住100块一晚的，不要怕花钱。” “嗯……” 白曦跟随顾铮走进大堂，验过房卡，走进了六星级酒店唯一一间豪华总统套房。 他屏住呼吸，踩在羊毛织成的地摊上，欣赏着360度俯瞰晋江市的全景天窗。 对面还是不放心—— “你小子一向背着我们克扣自己。这样，你把宾馆的照片拍一张发给我。” “……” 白曦：“真的要发？” “别废话，赶紧的。一百块只能住一天，三十块都够住三天还能买包营养液这种抠门事你想都别想！” “哦。” 白曦看了一眼吐完走进来的顾临安，问他：“我拍一张照片可以吗？” “随便拍！”顾临安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需要我这张英俊的脸做背景吗？” “……暂时不用。” “咔嚓。”白曦退到门口，拍了一张全景照片。 他拒绝顾临安帮忙p图的建议，直接把原图发在了微信群里。 微信群：…… 一下子沉默了。 沉默了足足三秒，群里亮起了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 “@研究员宋城，@研究员欧阳文，@研究员杨璐璐……@全体。” “白曦，发生了什么？你被盗号了？！” “被绑架了吗？需要报警吗？报警电话是多少来着？” “是不是传销？传销组织这么有钱的吗？我们要不要也……” “@白曦，到底发生了什么，给句准话，不然我们就算卖了服务器，倾家荡产也要来晋江市救你！” “……” 白曦没想到自己的同事这么热情，这么富有同事爱，连心肝宝贝大老婆都舍得为自己卖了。 他被顾临安领进客房，感激地放下几十公斤重的箱子，示意他稍等一下，然后—— 研究员白曦：不不不，别卖！千万别卖！我就是在绿晋江碰到了一个好心人，他邀请我去自己预定的酒店暂住一晚。 研究员白曦：而已。 微信群：！！！ 片刻后，群消息再次接连不断地响起，叮叮咚咚—— “好心人？” “金主？” “有钱的金主！” “一个疑似看上我们同事的，有钱的金主？还是活的！” “@全体，我黑进社交网站的数据库搜索了一下，这是晋江市六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啊！六星级！总统套！全市就一间！” “【震惊】” “【激动】” “【激动到劈叉】” 白曦背后一凉，仿佛透过用表情包刷屏的微信群，看到了热泪盈眶，喜极而泣的同事们。 “上天有眼！我们曙光实验室终于等到了金主出现的这一天！” 他们稍微表达了一下内心的振奋，随后催促道—— “@白曦，还等什么？扑上去叫爸爸啊！” “抱大腿！” “套近乎！” “和他讲我们的设计理念、运营思路、未来钱景，用一套又一套的专业术语把金主忽悠晕。” “顺手卖个惨！卖情怀！” “实在不行也可以卖卖脸……” “为了项目牺牲一下不丢人的！加油！” “大老婆能不能更新，小老婆能不能娶回家，全部都靠你了！@白曦” “……” 白曦看着顾临渊的脸，实在干不出对热心路人抱大腿叫爸爸套近乎卖惨这种不要脸的事。 但是想到实验室里亟待修缮的服务器，急需添置的主机和嗷嗷待哺的同事们。 他：“……” 豁出去了！ 一咬牙，白曦抛下良心，抓住顾临安的手—— “金主……不，爸爸……不，朋友！请问你对全息游戏感兴趣吗？” 顾临安：“……” 啥？？？ 好好一个人，说话怎么能这么像搞传销的呢？ 第51章 解决了 五分钟后, 顾临安和白曦面对面, 一起坐在客房的两米五豪华大床上。 他抬头, 看了下天花板，深沉地问自己—— 为什么没有果断地推门离开？ 为什么不冷酷地说一句“不，不感兴趣。” 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地答应留下来？ …… 低头，看了眼白曦认真的侧脸, 顾临安无奈承认—— 唉, 要怪就怪这个小程序员长得太顺眼了！ 头不秃也就算了, 嘴还甜, 会叫“金主爸爸”。 面对他诚心诚意的请求, 自己居然完全不忍心拒绝！ 颜控误我！ …… 心里被弹幕刷屏并不影响顾临安的发挥，他拍拍白曦的肩膀，淡定地看着他—— “好了，我准备好了, 你说吧！” “……” 白曦感觉面前的顾临安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目光沉稳、神态认真、表情严肃, 就连腰板都挺得更直了。 这种表现不太好形容，一定要描述一下的话, 那就是…… 整个人都笼罩在“我是金主、我很有钱”的光环下, 一看就能从他身上拉来投资！ “咳。”白曦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紧张。 他暗中握了一下拳，想想自己半年没更新的大老婆、躺在购物车里的小老婆、勒紧裤腰带的同事们, 下定决心—— 这次坚决不能再失败了！ 一定要顺利拿下这个金主！ “那……我们开始吧。” 白曦随身携带的行李箱已经打开，各项实验仪器和全息设备整齐摆放在眼前。 他找出来绿晋江之前做好的ppt，一页页和顾临安介绍—— “‘末日序曲’是由全球一流科研机构——曙光信息实验室和菲尼克斯生命科学研究所在七年前合作立项的虚拟现实项目, 目的在于将人类大脑与计算机系统进行连接，实现广泛意义上的‘大脑全息技术’。” “五年前，对于人类大脑分析和信息编译方面的工作基本完成。” “四年前，项目组开始进行方案设计。” “三年前，研究取得巨大突破，我们成功地将计算机制造出的信号投影进人类大脑，模拟出味觉、听觉、视觉和触觉。” “同年四月，项目正式进入动物实验阶段。” “一年前，动物实验夭折，项目组征集志愿者进行人体实验，由于缺少应征的志愿者，由项目组设计师充当实验样本。” “两个月前，最后一期试验完成，确认全息技术已经成熟，可以投放市场。” “……” 顾临安端正态度，学着祖爷爷给祖奶奶砸雷时的样子，表情严肃地研究面前的公式和图表。 他的内心滚过一条条弹幕—— 听不懂。 听不懂。 还是听不懂。 万头草泥马扬起前蹄、一路狂奔，从顾二少的心里轰隆隆践踏而过。 心都要碎了。 “……” “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地方吗？”白曦善解人意地发问。 他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打开。 顾临安：“……” 沉默、还是沉默。 片刻之后，他换了个坐姿。 “要不然我重新给你讲一遍？”白曦犹豫了一下，提笔，“刷刷刷”在文档上写下一串公式和代码。 “‘末日序曲’项目综合了生命科学领域、人工智能领域和计算机领域最前沿的技术，戴上传感头盔后，使用者的脑电波会被集中、增幅、与主服务器对接……登陆进我们事先搭建的全息游戏之中。” “游戏采用大灾变时期作为背景，一切外部条件都尽量与历史资料靠拢，同时，内测阶段主服务器最多可以容纳200万人同时登陆。” “这只是暂时的情况，一旦资金到位，对服务器进行升级改造，上亿人同时进行游戏不是问题。” “……” 对于白曦口中的数据，顾临安其实还是没有太多概念，但这并不影响他理解中心意思。 “就是说，你们研究了七年，做出了一款前所未有的全息游戏？” “对。” “以大灾变时期作为背景的？” “没错。” “现在资金不够了，想要拉我入伙？” “……差不多。” “其实不是资金不够，是原本的合作方菲尼克斯研究所突然解约，并且……” 白曦原本想为曙光实验室解释几句，但他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顾临安眼睛一亮。 他的表情活泼起来。 伸手拿起白曦膝盖上那个酷似机车头盔、脑枕骨处的芯片上连接着数百条微型线路的实验头盔，顾临安灵机一动，脸上露出问题解决了的微笑。 “光靠说的没用，我们来试试做的吧！” “……” “只要……你配合……很快……” 白曦：“！！！” 第52章 智商税 白曦难以置信地看着顾临安, 无法想象他是这样的金主爸爸。 顾临安坚定地回望他。 “……” 思维放空, 白曦想起某天午后, 实验室的茶水间内举办的座谈会。 同事们围成一个圈，人手一杯咖啡味儿营养液，热情分享行业八卦。 “听说隔壁项目组的某某某为了写出的代码永无bug，套路了彗星实验室的大佬, 成功领证了。” “还有某公司的某某某, 因为实在拉不来投资, 卖身求荣, 投入了金主爸爸的怀抱。” “还有某某某。” “某某。” “……以及某某。” “为了不被祭天, 大家都很拼啊！” 唏嘘一番后，同事们摸摸自己的头，露出苦笑—— “我也想和金主爸爸展开一场罗曼蒂克的钱色交易，可惜……” “已经秃了。” “来不及了。” “晚了。” 他们亲切地拍拍白曦的肩膀—— “小曦呀, 学长们告诉你……” “一定要保养好头发。” “回头给你推荐几个防脱洗发水！” “咱们全实验室的希望, 以后都寄托在你肩膀上了！” “……” 白曦那时刚从中洲科大博士毕业，进入曙光这个业内排名前列的计算机实验室。 他感受着同事们的热情, 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现在…… 还是沉甸甸的。 终于轮到我了吗？白曦摸了一下自己茂密的头发。 他紧张地绷紧腰背, 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放松。 没关系。 这是金主爸爸。 先听听他要干什么？ 顾临安如果真的会看人脸色，那他就不是全中洲有名的人傻钱多了。 完全没注意到白曦情绪的变化，他一手将虚拟头盔抱在怀里, 另一手伸过去，拍拍白曦的膝盖。 “放心吧，虽然没经验, 但我的动手能力最强了！” 说着，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上移，顾临安低下头，脸靠得离白曦近了些，近得能看清楚彼此的眼睫毛。 他虚心求教：“那个，你……” 你能不能教我这个怎么用？ 话没说完，只见白曦受惊般地向后一仰，下意识抬起胳膊，随后—— “啊！” “咚。” 隔壁客厅内，正在查阅绿晋江最近五年经营状况的顾铮听见了曾侄孙的惨叫。 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床上滚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砸得客厅的地板都颤了一下。 “……” 顾铮微微皱眉，心想：年轻人办事也太不可靠了。 家长还在不远的地方没走，他们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实在是…… 还好坐在这里的是我啊！ 自认为是个非常开明的祖爷爷，顾铮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走上前去，一推门—— “咔哒。” 刚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要夺门而出的顾临安发现，原本还留着一条缝的客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锁上了。 他绝望地后退三步，捂着鼻子：“……你你你，你想要干什么？！！！” “……” 白曦觉得，也许、可能、似乎……自己是误解金主爸爸了？ 他看着金主爸爸的鼻子，那里被他打出了一块淤青，鼻血透过指缝，滴到了衣领上。 又看着金主爸爸的眼睛，眼眶红彤彤的，红色的眼圈里因为鼻酸而聚集了一层水雾，露出被水洗过、温润的、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又满是控诉的黑眼睛。 再看着金主爸爸因为在地上滚了一圈而皱巴巴的衬衣、向上翻开的衣角、一只长一只短的裤腿和露出的一截小肚皮。 白曦：“……” 金主爸爸看起来衣冠不整。 而令他衣冠不整的那个人……正是自己。 他还没想明白这算什么，顾临安一锤定音。 “太过分了！”他义愤填膺道：“不就是要试过之后再给投资吗？你居然对我用强？！” “我不投了！你们这个曙光实验室的态度也太差劲了！” 白曦：“……” 果然是我理解错了，他想。 抱大腿没抱成，还把金主爸爸从床上打到床下，这份投资看起来是黄了。 但是想想实验室内的大老婆、躺在购物车里的小老婆和嗷嗷待哺的同事们，白曦还想做最后一番努力。 他在顾临安警惕的目光中下床，单手拎起沉重的主机，走到顾临安面前。 “我……”他道。 想想不对，把机箱向上提了提，白曦又道：“你……” 他正想说你不是想要打游戏吗？我帮你调试系统。 谁知，机箱随着他连续奔波，在行李箱中遭受了许多颠簸，又被暴力提在手里，最下方的螺丝一松，“啪嗒”一声，一块挡板掉下来，砸在了顾临安的脚面上。 白曦：“……” 顾临安：“……” 白曦：“……” 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顾临安悲愤道：“你还砸我？你还拿机箱砸我？！你是禽兽吗？！！！”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说！” 白曦感觉这个误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了，为了防止金主爸爸再次认为自己要殴打他，他将机箱平稳而小心翼翼地放在背后的地面上，再回过头…… 顾临安已经找出房卡，刷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客房。 眼看自己就要永远地失去这个金主爸爸，白曦急了，他伸手—— “等等！” “撕拉——” 顾临安崩溃地看着被扯掉的半边衣袖，冲外面喊：“祖爷爷！救命！” 再不来救我，你心爱的曾侄孙就要失去清白了！！！ …… 十分钟后。 总统套间的客厅内。 顾铮：“……” 换了一身新衣服的顾临安：“……” 左手拎主机，右手拎头盔，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平板电脑的白曦：“……” 顾铮淡定地翻完了最后一页ppt，批评两个年轻人：“你们怎么这么不沉稳？这么不淡定？这么沉不住气？” “……” “全都是误会还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除了你们也没谁了。” “……” 敲敲白曦面前的桌子，顾铮问他：“猜猜猜、整天在脑子里瞎猜，你实验室的同事知道你脑洞这么大么？” “……” 又转向顾临安：“告诉你多少遍，凡事要动脑子，这么大一颗头长在脖子上不是用来让你听海浪的！” “……” “唉，”训完了两个小的，顾铮叹气：“想当年我和你祖奶奶在一起的时候，就算被他一碗汤放倒，在床上躺了七天七夜，半身不遂，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汤有毒，还安慰他全都是蘑菇的错。” “你们怎么就不能学着点呢？” “……” 两个年轻人羞愧地低下头，快要把下巴戳到胸口。 见他们真心悔改，顾铮总结道：“还是太年轻了。” 他指指一边的墙根：“站那里反省一下，等我看完了今天的直播咱们再谈合作的事情。” “是。” 总统套房的客厅里自然不会有景观不好的地方，顾临安和白曦罚站的墙角正对一面落地窗，侧一侧脸，可以俯瞰整个华灯初上的晋江市。 刚经历过一场乌龙，白曦和顾临安之间稍微有点尴尬。 “咳，”一心想挽回在金主爸爸面前的印象分，白曦首先开口问道：“你祖爷爷，一直都这么……” “嗯，对。”眼神一接触，顾临安秒懂。 他偷看了显然又在打赏的祖爷爷一眼，用口型道：“秀恩爱。” “……” 白曦也是好好研究过绿晋江的人，他听到耳边层出不穷的系统烟花绽放声，在心里默数—— 一朵、两朵、三朵…… 一千、两千、三千…… 连住30块一晚的小旅馆都要斟酌再三的人显然不能理解为爱撒币的快乐，白曦听着金钱哗啦啦从耳边流走的声音，感觉心都要碎了。 顾临安看着他心碎的眼神，如同找到了同一个战壕的战友。 他拿肩膀碰了碰白曦，问他：“香吗？” 白曦愣了一下，目露疑惑。 顾临安想起祖爷爷刚才的教导，深知和面前这个一根筋的小程序员说话要说全，不然可能被打，于是补充：“我是说狗粮。” “……” 白曦懂了。 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扭头回答顾临安：“香，真香。” 这一刻，两个人仿佛达成了什么精神上的共鸣，先前的那点不愉快在这种同吃一瓢狗粮的战友情下，长了翅膀，飞走了。 …… 差不多吹了半小时夜风，顾铮觉得两个轻率的年轻人应该已经足够冷静。 恰好屏幕里的苏澈也做完了一天的事情，目送鹅子们整齐列队，正步走入鹅舍。 “啪。” 他眼疾手快地一推门，把想要登堂入室的大黄狗和玫瑰关在卧室外。 “晚安。” “……” 大黄狗和玫瑰不甘心地在小心肝门前站了会儿岗，眼看没有一点儿进门的希望，它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院子里，分踞东西两侧。 ——睡觉！ 这么晚了，还在看直播的绿晋江观众不多，直播间一时全是—— “恭喜东宫黄姨娘和西宫玫姨娘染指正宫的企图再次失败。” “妾就是妾，撕破天也扶不了正！” “小媚娃的正宫宝座继续虚悬。” “苏澈弟弟究竟想把这个位置留给哪个幸运鹅？让我们拭目以待！” 顾铮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他满意地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关掉直播，对罚站的两人道：“好了，过来吧。” “……” 正暗中八卦祖爷爷的顾临安和白曦心脏猛地一跳，迅速交流完最后一个眼神，乖乖地走到祖爷爷面前。 “坐。”顾铮一指前方。 他问白曦：“绿晋江为什么拒绝你？” “……” 白曦还没说话，顾临安先因为这个有些苛刻的问题将心悬上半空，他偷偷看了眼祖爷爷。 顾铮的表情放松而随意，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白曦的手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桌上的全息头盔，随即他选择实话实说：“因为他们已经买了菲尼克斯研究所的全息技术。” “诶，什么？”顾临安不解：“菲尼克斯研究所不是你们的合作伙伴吗？” “曾经是。”白曦纠正他的话：“在‘末日序曲’进入试验阶段后，他们和项目组解约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总共进行了300例动物实验，除了一例以外，其余的全部失败了。” 顾临安：“……” “菲尼克斯的负责人认为完全将大脑与计算机连接的浸入式全息方案是不可行的，他倾向于将视觉、嗅觉、听觉、触觉分开，为使用者在体外模拟全息环境。” “就像嗅觉全息模拟器？”顾临安想到了一碗蘑菇汤引发的惨案。 “对，”白曦肯定道：“就像嗅觉全息模拟器。” 顾临安深思：“我怎么觉得这个有点像坑人呢？” “没错，”丝毫没有停顿，白曦再次肯定他的猜测：“就是在坑人。” “……” 不觉得自己抛出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白曦仔细给顾临安解释：“菲尼克斯研究所的技术非常不深入……或者说，并不是真正的全息技术。” “所谓的全息设备是由vr眼镜、vr手套、立体声耳机和一套味觉模拟电极组成的，全部都是200年前就有的技术，只不过进行了再次包装而已。” “再次包装？”顾临安好奇。 “嗯，比方说……” 白曦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顾铮代替他给曾侄孙解惑—— “比方说，一套全息味觉模拟器9999元，再加6888元就送原价8888的全息眼镜一副。” 顾临安：“哦，加吧。” “赠送的全息眼镜是标配版，如果要想获得更加高清的视觉体验，需要加1999元升级高配版一副。” 顾临安：“那就……升吧？” 顾铮：“再加888元可定制花色和图案。” “都已经花了这么多了，加！” “累计消费满18888元，恭喜您升级vip黄金用户，获得五折特权，可用18888元购买原价为39996元的vr手套一副，附送绿晋江定制版立体声耳机。” “……” “打折啊……买吧。”顾临安下意识道。 “您已集齐一套全息设备，是否再加8888元升级全息头盔？” 顾临安咬牙：“升！” “恭喜您抽中绿晋江会员特惠，只需10000元，免费升级vip豪华体验舱，享受高奢游戏体验，全绿晋江限量999套。” 顾临安这回犹豫了一下。 顾铮面无表情：“111套瞬间抢空，现在只剩下888套了。” 身为一个顶级富二代，怎么可以在装逼硬件上输给其他人。 顾临安深呼吸，赶在祖爷爷再次开口前，毫不犹豫道：“买买买！” 顾铮不置可否：“很好，你已经购买了限量款vip全息体验舱，但是年底恰逢绿晋江188周年庆典，他们推出了外壳纯金、底端镶嵌188颗钻石的土豪金特别版，仅限限量版体验舱的拥有者预约……” 顾临安：“……” 他心如刀绞，不敢相信祖爷爷居然能想出如此残酷的骗氪方式。 但还是…… “我买！” 顾铮：“很好。” 他道：“原本只要18888元的全息设备，经过你的抢购，身价翻了十倍，成功走上机生巅峰。” 顾临安：“……” “不怪你，这就叫智商税。”顾铮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为什么？”顾临安虽然心痛，但还是不解，他问祖爷爷：“不就是骗氪吗？和智商有什么关系？” “嗯……”顾铮决定给他举一个简明直观的例子。 他问白曦：“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氪吗？” 白曦：“当然不！” 我又没有钱！ 顾铮拍拍曾侄孙：“你看。” 顾临安：“……” “太过分了！”他不敢反抗祖爷爷，于是发挥自己和水军对喷的功力，痛斥绿晋江：“无耻晋江，疯狂骗氪，欺骗观众，吃枣药丸！” “祖爷爷，这种无良网站，我们一定要为民除害把它买下来！” 第53章 灵长类 次日。 白曦一大早就从客房那张两米五的大床上醒了过来。 金色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洒下, 照在他的眼睛上。白曦恍惚了一下, 才想起—— 哦, 不用拉投资了，新认识的朋友说他会搞定的。 对，朋友，不是金主爸爸。 “金主爸爸”四个字已经从顾二少身上光荣卸任, “哐当”一声, 砸在了一个更适合的人头顶。 打开实验室的聊天群, 白曦向同事们报告这个好消息—— “@全体, 注意！我给‘末日序曲’拉到投资了！” “什么？！” “@研究员宋城, @研究员欧阳文，@研究员杨璐璐……都出来，阿白给项目拉到投资了！” “！！！” “真的？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比起这个，我更想@研究员白曦, 你和金主爸爸……昨天晚上, 那什么，还好吧。” “……” 白曦的沉默让聊天群内欢乐的气氛渐渐蒙上一层阴影。 “不太好。”他诚实道。 同事们的心都抽了起来：“怎么个……不好法？” 白曦：“嗯……” “阿白你尽管说, 要是金主爸爸强迫你做什么不可描述不清不楚不情不愿的事情, 我们曙光的人就算饿死，死实验室里，抱着大老婆殉情, 也绝对不给他敲一行代码！” 白曦：“……”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他连忙纠正同事们的错误想法。 “金主爸爸没对我做什么，是我一不小心，把金主爸爸给打了！” “……” “什么？？？打了？？？” 曙光实验室的人显然深知的白曦战斗力, 他们在内心想象了一下那场景，颤抖—— “打得严重不？” “……” “还好吧……”白曦小心翼翼道：“就是从床上打到床下，打出了鼻血这样的……打。” 同事们又抖了一下。 他们想起了游戏测试的时候，阿白在满目疮痍的大灾变时代如鱼得水，手撕变异兽，脚踩进化植物，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往事。 “……” 金主爸爸他……不容易啊。 “被家暴成这样还愿意投资，一定是真爱了。” 同事们纷纷为金主爸爸说话，称赞他宽容大度胸怀宽广情比金坚。 “……” ——那倒不是，白曦心想。 经过昨天和祖爷爷的交谈，他觉得顾二大概率只是……傻吧？ “咳。” 清空思维，将“找几名有家室的同时私聊，问他们家暴之后如何求原谅”这件事加入计划列表，白曦将话题重新导回正确的方向。 “所以说，现在这名金主爸爸是原先那名金主爸爸的祖爷爷，他对我们的游戏很感兴趣。” “有多感兴趣？”程序员们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数。”白曦拿手比了个数字，“咔嚓”一拍，发了过去。 “什么？？？一千万！这么多？！”惊喜来的太突然，穷了快两年的同事们难以置信欣喜若狂宛如过年。 白曦：“……不。” “一个亿。”他道。 “不过金主爸爸有一个条件。”白曦补充。 “说说说。”同事们深刻地贯彻了什么叫“金主爸爸”。 “无论他有什么条件，只要不是杀个程序员祭天我们都答应他！” “……” “等等，你有没有告诉他，我们曙光的人卖艺不卖身？” “放心吧，”白曦安慰他们：“我会守护好你们的身体和清白，不让金主爸爸染指一毫米发际线的。” “……”同事们：“那我们就放心了。” “说吧，金主爸爸想要什么？“ “emmmm……”白曦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更改一个小小的需求。” 听到“小小的需求”五个字，同事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需求？” “金主爸爸希望我们可以给游戏里增加一个种田系统。” “种田系统？？？”负责环境部分的同事道：“在末世里种田？” “对。”白曦忠实的复述顾铮的话：“这个系统需要完美模拟庄稼的生长环境，在肥料充足的情况下保证小麦亩产一千八。” “还要附带养殖单元，养猪养牛养鸡养鸭养各种动物，基地建设中提供化粪池图纸，猪鸭鸡牛的粪便可以自然降解，作为天然肥料。” “最好还能在地图中增加一些惊喜，比如说捡牛粪，被人类遗弃的辐射区土地中可能藏有等级不同的宝箱，打开宝箱，可以获得数量不同的牛粪，如果运气足够好，还能开出ssr级黄金宝箱，其中含有传奇肥料金坷垃。” 同事：“……” “……” “……” 他们沉默了许久，然后—— “好的爸爸，没问题爸爸。” “我现在就去学习《种田的艺术》，保证给爸爸设计出最完美的化粪池！” “不就是宝箱……不，不就是牛粪吗？包在我身上！” “……” ——金主爸爸的要求，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跪着办了！ ——爸爸想要的代码，就算跪着，就算泪流满面，就算秃了头，也一定要敲出来！ ——真香。 …… 在白曦紧锣密鼓地向同事们传达金主爸爸的要求时，客厅内，顾临安正眼巴巴地看着祖爷爷。 顾铮靠坐在沙发上，半张脸笼罩在白曦带来的全息头盔里，闭着双眼，神态平静。 头盔与主机连接的地方，绿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 房间内一片安静，安静得让人心头涌起不安。 “咔——” 客卧的门被推开，顾临安抬眼看去，焦虑地问白曦：“祖爷爷怎么还没下线？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放心。”白曦道。 但这显然不能完全消除顾临安的纠结，他站起来，在沙发周围走来走去：“已经8个小时了，你确定真的没事？那些试验动物是不是就这么陷在游戏里出不来的？之前有什么征兆没有？” “我就知道全息游戏不靠谱，祖爷爷还不肯让我替他试玩。” 白曦可以理解顾临安的不安，但不能允许他贬低自己的心血。 “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他保证：“游戏已经经过了数万例人体试验，一次登录失败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之前在动物身上的失败，我们认为是普通动物的精神阈值太低，无法区分全息游戏与现实的区别，难以理解系统指令，因而无法自主脱离游戏。” “经过计算，16岁以上的成年人，智力正常的情况下同样无法脱离游戏的可能只有亿万分之一，比走在路上被一架失事飞机砸死的几率还低。” “……” “唉，祖爷爷一定是太爱我了，就算只有亿万分之一失败的可能，他也不愿意让我冒险，宁愿亲自登录游戏，还一玩就是8个小时。” 顾临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靠念叨祖爷爷对自己的爱消除焦虑。 “我们的祖孙情真是比山高比海深。”他自豪地告诉自己。 白曦：“……” 他觉得顾临安想多了，真的想多了。 “容我提醒一句，”白曦认真地帮顾临安回忆，“祖爷爷之所以不让你登录游戏，难道不是因为他先前问我的那句话吗？” “什么话？”顾临安看过来。 “就那句话，”白曦用顾铮的口吻说：“你们的300多例试验动物里有灵长类吗？” “有啊，”他重复一遍自己的答案：“有金丝猴、长臂猿、黑猩猩、红毛狒狒……十几种不同的灵长类。” “它们都没有成功脱离游戏？” “……没有。” “哦。”顾铮看了一眼曾侄孙，叹气道：“那算了，不要让他登录游戏了，还是我自己体验一下吧。” 顾临安：“……” ？？？ 为什么叹气？ 看我干什么？？ 祖爷爷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个人觉得你的精神值不会比红毛猩猩还低。”白曦在沙发上坐下来，用作为一个研究人员的严谨替顾临安解惑。 他安慰地拍拍新朋友的肩膀，“祖爷爷一定是太关心你了，才会产生这种误解。” “你们俩的祖孙情果然比山高比海深。” 顾临安：“……” 够了！ 他悲愤地瞪这个不会说话的小程序员—— 人艰不拆好吗？！ …… 正在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交流情感的时候—— “嘀”一声，全息头盔上的绿灯转蓝。 一双手推开护目镜，摘下头盔，放在了茶几上。 顾铮揉揉眼睛。 “祖爷爷你醒了？”眼前突然扑过来曾侄孙的脸。 他好奇而急切的问：“怎么样？好不好玩？全息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我能进去玩一把了吗？” 顾铮：“……” 第54章 找工作 毫不关心祖爷爷, 只关心游戏好不好玩的顾二少毫不意外地被祖爷爷敲打了一顿。 他捂着后脑勺, 委屈兮兮地坐在沙发最右边, 听祖爷爷和小程序员讨论技术问题。 “游戏总体上做的还是非常逼真的，只是有几个小细节需要修改。比如说大灾变前期还没有发明中子取暖器，当时在青山-云河以北的地方，城市里每家每户都有暖气, 乡村里则有火墙、土炕……” 白曦点头, “刷刷刷”在空白文档上记录, 顺便抬起头问了句：“那青山-云河以南呢？” 顾铮：“呃……靠抖？” 白曦：“……” 在文档上写下“暖气、火炕、小太阳、电热毯……”等关键词以后, 白曦将祖爷爷提出的几条建议发送给了曙光实验室的历史文化小组。 “不可能吧？”看到他的信息, 同事们半信半疑，齐刷刷滚去查资料，耳机里传来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怎么可能南北方不一样呢？”他们质疑。 “北方人不是最抗冻了吗？” “没有中子取暖器的话，柔弱的南方人会被冻成帕金森的吧？”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 微信群里传来回音—— “@研究员白曦, 阿白，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么给力的外援的？” “我去查了一下, 还真是这样！” “大灾变时期的历史资料缺失严重, 能在研究上有建树的都是业内大拿，更何况连暖气这么小的bug都能发现，太给力了！” “简直就像是他就生活在大灾变时期一样！” “阿白你去问一下, 这位大拿愿不愿意给我们做历史顾问，专门挑bug，每找出一项不符合历史的bug我们给他发……” 历史组的同事原本要说100块, 想到他们现在已经是有金主爸爸的项目组了，心里顿时底气十足，腰杆一硬，给出了一个配得上这位大拿的价格—— “一千！挑一个bug我们给他发一千块提成！” “……” 白曦沉默了一下，“不用吧？” “怎么不用？阿白你尽量开价，别在乎钱的事。” “对对，几千块钱不算什么，别让大拿寒心，以为我们是个连提成都给不起的穷项目组。” “……” “刚才那几条建议的钱已经打给你了@研究员白曦，注意查收，好好说服大拿爸爸，给他看看我们这个项目的钱途……不，前途！” “……” “您的账户收到微信转账3000元。” 白曦看着自己手机里备注是“提成”的转账通知，好半天，回复同事们—— “可是，提出建议的就是金主爸爸啊？？？” “……” 近代史大拿=金主爸爸？ 曙光实验室的几名程序员被这个消息给砸晕了，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在他们的沉默中，白曦把3000块给祖爷爷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他：“顾先生，您愿意担任我们项目组的历史顾问吗？” “……” 太天真。 挨着沙发边坐的顾临安瞥他一眼—— 我祖爷爷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么可能…… “可以。” 顾铮直接查收了自己的3000块劳务费，告诉白曦：“抽时间找法务拟个合同，劳务费就按这次的来。” “……” “不是……”顾临安难以理解地看着祖爷爷。 自己出资，自己拿提成，这种左手倒右手的事情有什么意思吗？ 毕竟感情比天高比海深，顾铮不用说就理解了曾侄孙的意思。 他看了顾临安一眼，收起手机，淡定道：“马上就要去见你祖奶奶了，没有一份正式工作怎么行？” ——呆鹿会以为他一贫如洗，买不起鹿草养不起家的！ ——到时候一筐鹿草被别人拐跑了你赔？ “……” 顾临安还在感叹祖爷爷和祖奶奶深刻而物质的感情，就见祖爷爷继续嫌弃地看了自己一眼，意有所指道：“要是都像你一样混吃混喝，什么时候能把自己嫁出去？” 顾临安：“……” ——什么没工作？怎么没工作？ ——靠着一张英俊的脸讨全家开心难道不是我伟大而崇高的工作吗？ 直到祖爷爷给大哥安排好的项目主管打电话，约谈稍后去绿晋江的事时，顾临安还在愤愤不平。 ——不是，你们秀恩爱就秀恩爱，一定要拿我当对照组是什么意思？？？ 这口狗粮是黑暗蘑菇汤味儿的，不吃！ …… 在顾临安推翻整盆狗粮，准备跟着祖爷爷考察绿晋江时，苏澈还在继续过着平静而充实的乡村生活。 “早。” 他推开门，给鹅子们喂了些饲料，满意地看着它们列队、正步走、低头叨叨叨。 “咦？” 空荡荡的鹅舍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苏澈的目光。 他走过去，伸手一摸。 …… “就这么简单吗？” 陈静瑛拿着勺子，一边喝汤一边羡慕地问苏澈。 “对。” 苏澈面前摆着圆滚滚的鹅蛋，问她：“要不咱们晚上喝蛋花汤？” “不不不。”差点被吓得一口汤呛在喉咙里，陈静瑛猛摆手：“会孵出小鹅来的吧？” “没有，我摸过了，是未受精的蛋。” “那也不行！”陈静瑛严词拒绝：“这可是获得社会实践分数的重要依据，怎么能吃呢？” 话是这么说，但她望着鹅蛋的眼神和吞口水的动作却毫无说服力。 “我和泰迪的鸡鸭这两天还什么都没下呢，一整天只知道吃吃吃，连根毛都不给我。泰迪昨天想拔几根鸡毛做个鸡毛毽子，被窝里最凶的那只小母鸡追着叨了一条街，裤腿都叨烂了！” “闭嘴！”肖晓明黑了脸。 “干嘛？你不就是有了第一个小萌主之后贼心不死地想要当一个像苏澈弟弟一样成功的网红吗？我说错了？” “我告诉你，他不光直播扎鸡毛毽子给观众看，还把自己窝里的鸡全都编了号，公鸡1到10号，母鸡11到20，把裤子叨烂了的那只就是鸡十三妹！” 苏澈：“……” “那也比你拿了个脸盆出来，让鸭子们排队在里面练习游泳好！” “怎么了？我这是军事训练！” “那我也是军事化管理！” “什么军事化？你不就是想要学习苏澈弟弟？！”两人火花四溅地对视了一眼后，各自气哼哼地坐下来喝汤。 苏澈：“……” 他发现，在自己专注种田的这两天，两位小伙伴在学习自己这件事上……走了不少的弯路。 “放心吧，现在只是时机未到，再过一段时间，天气暖和一点，你们的鸡鸭会很快下蛋的！” 自己的训练方法不适用于所有人，苏澈只能勉强安慰两个小伙伴。 “希望吧……”陈静瑛叹了口气，化对鸭蛋的渴望为食欲，端起碗——“咕咚。” “输给你倒没什么，但我才不会输给他！”她瞥了一眼肖晓明，意有所指。 对此，肖晓明：“哼！” ——天真。 ——你是不是忘了我家是干什么的？ ——我家一个养殖场里的鸡，比你这辈子吃过的都多！ …… “哼什么哼？有本事咱们比比谁窝里的蛋更多啊？” “比就比，你那里都是不下蛋的公鸭！” “你那儿才是不下蛋的母鸡呢！” “瞎说什么？十三妹那么凶，一看就是能抱窝的鸡！三天抱俩！” “做你的春秋大梦！” “……” 苏澈无奈地抚摸着小娘的狗头，坐看两个小伙伴一边刷碗一边互怼，觉得他们俩真是深刻贯彻了什么叫做打是亲骂是爱。 日常互怼达成，三个人围着鹅蛋又欣赏了一会儿。 “对了，”陈静瑛突然想起什么，叮嘱苏澈：“这么一直播，节目组肯定也肯定知道你的鹅子开始下蛋了吧？” “你可千万得把鹅蛋看好了！”她十分警惕。 “不用吧……”苏澈不解，“不就是几颗蛋吗？” “谁说的！”陈静瑛把狗哥新啃出来的围裙往旁边一扔，边擦手边道：“这可是关系到你今后升学的蛋！一蛋顶十蛋！” “院子里有玫瑰和狗哥在呢。”苏澈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他看了眼外面—— 谁这么不怕死？ “难说。” 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陈静瑛招招手，凑近两个小伙伴：“你们不觉得吗？节目组里一直有一股针对苏澈弟弟的神秘力量存在。” “进门就让他面对狗哥，然后又分到了玫瑰园，接着是二十只公鹅子，现在还要去种田……我们两个加一块都没有苏澈弟弟的运气这么差！” “要不是苏澈弟弟是一个靠实力的人，现在已经出局了！” “……” 苏澈和肖晓明若有所思。 …… 绿晋江直播—— “顺着陈妹子的话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 “妹子是个有脑子的，智商担当没错了。” “不过有一句话我不赞成。小媚娃靠实力？这是什么重大误解年度笑话？我苏明明是靠脸的好吗？” “+1，靠脸走天下，苏遍自然界，森林万亩不及你撸毛手法。” “可是脸难道不是实力的一种吗？” “……” “好了，不要再纠结这个扎心的问题了，我们来提名一下幕后黑手的人选吧。” “我提名蛋神！” “我提名蛋神+1。” “同上，蛋神。” “给鹅子鉴定公母的工作人员实在是太可疑了，连娘炮鹅都看不出啦，所以我提名蛋神！” “够了！蛋神这么努力，被大黄咬掉了裤子！两次！你们就看不到他的付出吗？我真诚提名蛋神！” “所以……” “大概……” “以上……” “结果很明显了。” “蛋神全票通过！” “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明显的证据，但是始终在针对苏澈弟弟的那股神秘力量看起来就是他没错了。” 第55章 护蛋军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观众们在陈静瑛的引导下化身为一群热情洋溢的名侦探, 讨论着蛋神自节目开播以来对小媚娃种种明里暗里的刁难。 与此同时, 《变形计》节目组的总导演满意地将手指从键盘上离开。 “开始了。” 他看着手边的一份计划列表, 在“第一项——引起怀疑”上面打了个钩。 计划表很长，下面还有“第二项——按兵不动”、“第三项——抛出黑料”、“第四项——激怒敌军”、“第五项——乘胜追击”、“第六项——痛打落水狗”…… 以及最终目的——“蛋神out！” 透过电脑屏幕，可以看到总导演双开的直播间马甲。 这两个马甲虽然透明，但并不普通, 它们正是说出“我们来提名一下幕后黑手的人选”以及“我提名蛋神”的账号。 退出登录, 清空一切痕迹, 满意地给窗台上的仙人掌浇了浇水。 总导演：“和我斗？想把我从收视率宝座上踢下来？拿我的金娃娃开刀？哼！” 做、梦！ …… 青山村。 听了陈静瑛一番有理有据的怀疑, 苏澈：“emmmmm……” 虽然他还是不相信有人会在种田这种事情上为难一个德鲁伊, 但还是适当地提高了警惕。 “所以我应该怎么办？”苏澈虚心求教。 “首先是护好你的蛋！”陈静瑛道。 “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把蛋藏好！藏之前记得先把摄像头关了，否则节目组里的某个人心怀鬼胎贼心不死暗中使坏，说不定哪天就把你的蛋偷出来扔掉、踩碎、破坏、做出种种令人发指又不可描述的事情来！” “附议。”肖晓明举手。 “……” 苏澈发现自己这两个小伙伴虽然热衷于日常互怼，但在面对sb节目组的时候却格外的目标一致、联合对外。 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 “所以……藏哪儿呢？”苏澈向后仰起头, 想了想。 “不如藏被窝？”肖晓明建议。 “啪。”他被陈静瑛一巴掌掀在头上, 小卷毛晃了晃。 “想什么呢？万一压碎了怎么办？你还不如让苏澈弟弟去孵蛋！” “他也孵不出来啊。” “谁说的？你以为都像你一样？” “……” 苏澈没有受到小伙伴们的影响，继续思考, 想要找出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来。 正在他将目光投向狗哥的豪华别墅时, 突然—— “嘎！” 小娘像是看出了饲主的心情，扁长的嘴巴叼住苏澈衣袖，大叫一声。 “嗯……你确定？” “嘎！” “你们行吗？” “嘎嘎！” “那就这么决定了？” “嘎嘎嘎！” “苏澈弟弟在说什么鹅国话？”陈静瑛小声问肖晓明。 “……” 肖晓明还没蒙出一个差不多的答案, 两人就见苏澈站起身，扶着小娘的头，将鹅蛋郑重地放进了小娘的窝里。 “嘎！” “嘎嘎嘎嘎嘎嘎嘎！” 整个鹅群的公鹅都“哒哒哒”地跑过来围观。 苏澈看了一眼势如猛虎下山, 连大黄都被惊得往旁边跳了半步的鹅群，满意地清清嗓子：“立正！” “稍息！” “这几天的训练我都看在眼里，也算是有点纪律了，现在就给你们上番号。” 从身上找出一小截红布条，苏澈郑重地低下头，系在小娘长长的脖子上。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护蛋军’了，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嘎！” 鹅子们显然激动坏了，它们在小娘的带领下，仰脖大叫，发誓用生命保护面前的这颗蛋……以及之后的无数颗蛋，誓死不让别人染指！ “……” “很好。” 苏澈拍拍小娘的头，用精神力向鹅群传达自己的话—— “训练半小时，随后自由活动！” “嘎！” 不提屋子里目瞪口呆的陈静瑛和肖晓明，绿晋江的观众们在看到“护蛋军”这个时髦又实际的番号后，他们—— “服了。” “不服不行。” “你小媚娃还是你小媚娃，苏澈弟弟果然会玩。”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城里人呢？” “等等，是只有我一个人发现吗？你们不觉得‘护蛋军’这个番号，有点，emmmmm……” “楼上挂人就挂人，吞吞吐吐不是真勇士，直说吧。” “emmmmm……我代替楼上，我记得中洲顾家的直系卫队番号就是‘护国军’，还是顾铮将军在世的时候创立的，这个‘护蛋军’……” “……” “侮辱烈士，拿已逝名人博出位，举报了举报了。” “现在的网红都什么素质？@中洲网警，出来创收了！” “给鹅取番号？只有这种没文化的low逼网红才干得出来！” “……” “这么上纲上线真的好吗？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怎么就知道苏澈弟弟是在拿已逝名人博出位？说不定他真的特别崇拜顾铮将军，或者完全不知道有‘护国军’这回事呢？” “这种国家大事居然也有人洗？洗地滚！” …… 晋江市，顾铮看着手中的直播。 顾临安略带担心地望着祖爷爷。 在去往晋江总公司的路上，祖爷爷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了。 “放心吧，像这样上蹿下跳的肯定是黑子！”瞄了眼直播间的弹幕，顾逼王十分具有经验地判断道。 他安慰祖爷爷：“我祖奶奶又没有故意牵扯顾家，就算中洲网警看到了也没什么，人有相似，番号也有相似，还不许有人和护国军撞上两个字了？” “你们说是吧？”他问身边两名保镖。 护国军出身的保镖心情复杂，他们看了一眼直播间里的鹅子，发现这群军姿端正、态度认真的鹅子们训练起来居然还挺英俊潇洒，可以代表他们护国军的形象。 起码比一些军训营里刚入营的新兵看着顺眼。 于是心气一顺，保镖们道：“对，没错。” “看吧祖爷爷？”顾二晃着尾巴向祖爷爷邀功。 顾铮：“……”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深沉。 “不，不是偶然撞上。”他道。 “什么？” 顾铮没说话。 他在心里想，明明是他以前给苏澈介绍过自己的护国军，没想到呆鹿一记就是这么多年，还训练出一支“护蛋军”来和他比拼。 心里如同有一汪温泉淌过，顾铮的情绪暖洋洋的、无比熨帖，完全被苏澈这种远程秀恩爱的行为给取悦了。 “祖爷爷？”耳边传来顾临安迟疑的声音。 ——完了，祖爷爷该不会被气到了吧？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挑衅？？ ——难道祖爷爷和祖奶奶还没有破镜重圆，就要再一次劳燕分飞？？？ 顾二少完全被自己心里的猜测给吓到了，以至于他晚了一瞬才听到祖爷爷的话。 顾铮说：“你觉得把护国军的军徽改成大白鹅怎么样？” 顾临安：“……” 不怎么样。 这一刻，他觉得先前对祖爷爷男性尊严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我祖爷爷，继承了顾家人的优良传统，他他他、他是个妻管严啊！ …… “给鹅起番号怎么了？我们今年军训，负责训练的教官说我们走得不如一群鹅，还专程在大操场给我们放护蛋军的视频了来着！” “就是！走得不如人家你就得认，别像有的人，训练不行、心眼还多！” “那侮辱历史名人这个黑点你怎么洗？人家顾家的护国军不要脸的吗？” “……” 就在直播间内依旧因为“护蛋军”这个番号争吵不休时，忽然有人传来了最新消息—— “卧槽别吵了，你们快去看中洲顾家的微博！” “什么？” 不出一会儿，有人把微博上的发言截图放在了直播间里。 “中洲顾氏v：你们觉得这个新军徽好看吗？【走正步的护蛋军.jpg】” “……” “……” “……” 直播间内……沉默了。 过了大约半分钟，有人道—— “官方爸爸威武。” “官方爸爸nb。” “给官方爸爸献上膝盖。” “@黑子，还出来舞吗？官方爸爸都已经盖章定论了！” “现在的官博都这么跟得上网络热点的吗？” “不是，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怀疑，官方爸爸这么皮，下班以后该不会被顾铮将军的粉丝给打死？？？” “……” 不，我也这么想。 顾临安欲哭无泪地放下手机，退出了“中洲顾氏v”的账号。 他只来得及看一眼直播间的弹幕，然后就提心吊胆地等待着顾将军和顾老爷子的中老年男子混合双打邀约。 这一刻，单身二十二年的顾二少心中泛起一股饱经狗粮的沧桑……和酸涩。 ——你们以为是我想搞事情吗？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如果不选择下班后被打死，我现在就要被你们的传奇偶像顾铮将军给打成小饼干啊！ 第56章 谈条件 这一刻, 顾临安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可怜和无助。 他放下手机, 活泼地对祖爷爷说：“祖爷爷, 搞定！” “嗯。” 看着直播间内扭转的风向，顾铮亲切地摸了摸顾临安的狗头。 “！！！” 被祖爷爷摸头的兴奋胜过了对于中老年男子混合双打的恐惧，顾二少瞬间就满血满状态复活了。 “祖爷爷，顾家除了微博账号之外还有微信公众号, 我再写个小论文转发一下？” “好。”顾铮颔首。 秀恩爱, 就要秀到全世界！ …… 全世界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被塞了一口酸臭的狗粮, 一切都还按照往常的规则运转。 藏好鹅蛋, 了却了一桩心头大石, 苏澈骑着三轮车赶往农田。 他心想：emmmmmm……不知道乌鸦老大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乌鸦老大萎靡不振地站在稻草人的肩膀上，眼圈儿通红。 虽然说它平时的眼睛在阳光折射下也带着些橙红色，但从未像今天一样红得这么明显，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觉的结果。 “嘎！” 看到稻草人上方的黑影, 苏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考虑清楚了吗？” “……” 看着这个胸有成竹的小心肝, 乌鸦老大如同看到了一只小恶魔，头上生出两只角, 手里举着一个小小的粪叉子, 问自己：“想好怎么撒粪肥了吗？知道怎么撒最均匀吗？？” “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怎么有脸来见我？？？” 它：“嘎——” 想哭。 头微微向下一点，乌鸦老大哀怨地看了一眼苏澈，振翅飞起, 向着不远处的林子飞去。 “小澈。” 张建明从一旁的田垄上走过来，他摘下头顶的草帽，看起来一夜间就憔悴了许多。 “张大叔, ”苏澈想起昨天的事情，问他：“刘世全呢？” “被警察带走了。”张建明道：“多亏了你……” 要不是苏澈看出了端倪，他们还不知道要和那个人面兽心的杀人犯在一起居住多久。 “没什么。”苏澈笑了一下，朝天边一指，十分谦虚，“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主要还是它们的功劳。” “嘎嘎嘎！” 苏澈手指的方向，一群乌鸦拍动翅膀，排着整齐的队形飞过来。黑色的羽翼遮天蔽日，如同在农田上方笼罩了一层乌云。 “……” 长久以来对乌鸦大佬的恐惧并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消除的，张大叔的嘴唇动了动，说了句：“十几年前的旧案告破，青山市警察局十分高兴，准备过些日子给你发一面锦旗。” 然后他就重新戴上草帽，拨开齐腰深的麦苗，准备回到自己家的田地里。 倒是苏澈若有所思，他回过头，问刘大叔：“锦旗的内容可不可以自己定制？” “你想要什么？” 刘大叔心想也不过就是机智勇敢破获奇案之类的话，小孩子有些炫耀之心，警察局那边应该不会多做阻拦。 谁知苏澈—— “嗯……”他沉吟片刻，看着乌鸦们，把领头那只最神气的大乌鸦放在手心，撸了撸羽毛，问它：“‘乌鸦是人类的好朋友’，怎么样？” “嘎！” “不喜欢？那‘乌鸦爱我，我爱乌鸦’？” “……” 专心聆听的张大叔脚下一滑，差点掉进麦田里去，他看着浑身羽毛都乍起来，像个毛茸茸黑团子的乌鸦老大，不用苏澈翻译就知道这只乌鸦十分满意，满意得都快要飘了。 他：“……” “我把警局相关人员的电话号码给你，你自己联系吧。”张大叔道。 他边走边摇头—— 现在城市里年轻人的潮流，我这把老骨头是越来越不懂了。 不过，这个角度看的话，总是来骚扰青山村的贼乌鸦倒是一点都不吓人了，非但不吓人，反倒有点可爱？ 说不定一直这么下去，青山村的村民还真能和乌鸦成为好朋友？ 脑海里转动了一下这个念头，张大叔摇摇头，敲了自己的草帽一下。 ——想什么呢？ ——放纵不羁爱抢劫的乌鸦大佬们是这种甘于平凡的鸟吗？ ——不是的！ …… “嘎！” 被小可爱一句“我爱乌鸦，乌鸦爱我”给收买到，乌鸦老大高兴得有点发癫，在苏澈手上跳来跳去、跳来跳去，从左跳到右，又从右跳到左。 它抖抖羽毛，用头顶蹭小可爱的手心。 然而，冷不防地，苏澈突然温柔地说：“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帮忙撒两亩地的粪肥，不辛苦的吧？” “……” 动作有一毫秒的呆滞，乌鸦老大心想—— 来了，又来了。 你不种地的话我们还能愉快地一起玩耍！ 然而苏澈是什么人，作为一个资深德鲁伊，他轻松地看出了乌鸦老大的推脱之意。 苏澈道：“锦旗？” 乌鸦老大：“……” 苏澈又道：“帮你梳毛？” 乌鸦老大：“……” 苏澈继续：“每天三次？” 乌鸦老大：“……” 这只乌鸦的表情已经十分纠结了，它歪了歪头，用尖嘴啄了一下翅膀。 苏澈伸出手，“扑簌簌”，抚摸了一下那些乌黑发亮的羽毛，一丝自然之力透过手指，进入了乌鸦老大的体内。 啊…… 浑身被温暖亲切的自然之力包围着，乌鸦老大惬意地眯了一下眼，抖抖羽毛，感觉自己的力量获得了一点点提升。 苏澈：“感觉怎么样？” “嘎！” 这还是一次撸毛的效果，如果多来几次…… 乌鸦老大忍不住浮想联翩—— 说不定它就可以推倒大青山里面那只死熊猫，薅它屁股上的毛装饰自己的超豪华鸟窝了！ 被开创霸业一统青山薅熊猫毛的野心驱策着，乌鸦老大完全忘记了自己先前的那点儿不情愿。 它霸气地一拍翅膀，眼珠里浮现出冰冷而镇定的光。 乌鸦老大冷漠地想—— 不就是撒两亩地的粪肥吗？如果能薅光死熊猫屁股上的毛，就算一天撒二十亩都行！ 至于脏乱臭？那算什么？不是还有几百只小弟吗？养它们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替老大分忧的！ 至于自己……居中调度即可。 明媚的阳光从天空中洒下，在乌鸦老大的身后投下一道漆黑的背影，似乎和张开的羽翼连在了一起。 这一刻，展开双翅、认真忖度着雄图霸业的乌鸦老大，就如同一只抱窝的阴险小母鸡。 苏澈被它这个造型给逗到了，一边心想让肖晓明的鸡十三妹和乌鸦老大比一场不知谁胜谁负，一边坏心眼儿地伸手戳了一下它的半边屁股。 乌鸦老大：“！！！” 它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了一眼小心肝的手。 ——你想干什么？ 苏澈：“行啦，你不是昨天晚上就考虑好了吗？不然把全山的乌鸦都召集起来干什么？想看它们篡位吗？” 好几百只乌鸦挤挤挨挨地躲在小树林里，羽毛蹭羽毛，树叶都被它们挤歪了，当谁看不到呢！ “不就是想要和我谈条件，趁机多要点好处吗？我都答应你了！” “赶快的，和我一起去大青山一趟，山里的粪坑今天应该已经挖好了，我带你熟悉一下地点！” “快点！晚了就赶不上麦子抽穗了！” “嘎！” 乌鸦老大心思被捅破，恼羞成怒地轻轻叨了一下他的手，扭头飞到了乌鸦群里。 ——瞎说什么大实话？ ——粪肥都为你撒了，还不兴人家给自己找块遮羞布吗？ ——以后中洲的乌鸦聚会，人家都是今天又抢了几个冤大头，薅光了多少头毛，踩了几个笨蛋的脸，就我们大青山的乌鸦是“今天又掏光了几个粪坑”、“撒了多少亩肥料”、“沤了几吨粪肥”。 ——能看吗？？？ 唉…… 乌鸦大哥站在苏澈的三轮车上，和他一起晃晃悠悠地赶往大青山的入口。 它无奈、宠溺、又心碎地想—— 但是摊上了一个这么爱种田的小心肝，我又能怎么办呢？？？ 只好他要什么都给他咯！ …… 远在大青山的林子里，还有两只毛茸茸和乌鸦大哥的心情一模一样。 身为大青山之主的滚滚已经成功压缩了自己的体型，变身为一只半米多高、横向和纵向差不多的黑白汤圆儿。 此刻，这只圆团子正撅着屁股，和一只灰白色的小雪豹一起埋头测量一个深坑。 “吱吱。”身体变小，行动也不便了许多。熊猫走了快五十步，回过头。 ——30米。 “喵嗷！”雪豹迈着优雅的步伐，抻直尾巴，把长长的尾巴当成标尺，看起来比滚滚轻松许多。 ——20米。 它一抬尾巴梢。 两只毛茸茸又对视了一眼。 “嘤！” 雪豹猛地一蹿，从大土坑的边缘叼下来一只尾巴都吓卷了的竹鼠，它和熊猫一人一边，拽着这只努力挖了两天一夜的坑，精神萎靡不振的竹鼠，拿它的身体测量大坑的高度。 片刻后—— “吱！” ——10米。 熊猫道。 它一松爪，竹鼠如蒙大赦，带着两只眼的泪水一溜烟跑回了林子深处。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为什么大青山之主总是盯着它们竹鼠一族不放？ 用爪子飞快刨了个坑钻进去的时候竹鼠还在埋怨，它抱头缩在坑底，瑟瑟发抖。 ——和熊猫食谱一样又不是它们自愿的？！ “嘤嘤嘤嘤嘤嘤嘤！” 哭了一阵自己的苦命，竹鼠探出头，见熊猫没注意这边，“嗖”地蹿出去，敏捷地拖起一根嫩竹子，又“嗖”地一声蹿回洞里，抱着竹子，把屁股对着洞口。 “咔哧咔哧。” 它用两枚锋利的门齿咬着青翠的竹竿，边瑟瑟发抖边对自己说—— 不管了，先吃根竹子压压惊。 嘤，大青山之主最爱的竹子，真香！ 作者有话要说：　　竹鼠：虽然我烤着好吃、红烧好吃、清炖也好吃，但我还是热爱作死。嘤，真香。 第57章 小剪刀 长也合适、宽也合适、高更合适。 在大青山中赫赫有名的两只进化动物——滚滚与雪豹对视一眼, 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得意。 ——该找小心肝来验收一下了！ 在此之前…… “吼！” “嗷呜！” 两只进化动物充满威严地冲四周叫了一声, 霎时间,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处于进化动物顶端的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压迫令周围所有的小动物们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臣服于这样的威压之下。 片刻后，身上的压力一松。 “嗖嗖嗖。” 有一个是一个, 藏在草丛里的山鸡跑了, 松鼠跳上了树, 虫声鸟叫消失无踪, 而被两位大佬强压着挖了两天一夜大坑的竹鼠、田鼠、野兔, 更是第一时间就跑出了周围一百米，躲进了自己挖出的地道里。 它们舔着爪子，萎靡不振，心想以后有多远跑多远, 再也不在两只进化动物的附近出现！ “……” 秋风扫落叶, 热闹的大青山转瞬间就被清了场。 雪豹和熊猫十分满意，它们冷眼看了看四周—— 想和我们抢夺小心肝的宠爱？没门！ 之前约好过两天后来看工程进度, 雪豹和滚滚略显焦急地徘徊在粪坑边, 等待着苏澈的临幸。 因为心情太过急切，它们连日常的敌对情绪都抛到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吱吱吱。” ——竹鼠测量尺太难用了, 下次换一个吧。 “喵嗷。” ——也行，东边的柏树林里有条两米长的菜花蛇，下次抓来当尺子用。 “吱吱？” ——菜花蛇？狡猾吗？肯敬业地量粪坑吗？ “喵嗷。” ——管它呢, 要是不愿意的话，就扒皮以后再量。 “吱。” ——主意不错。 …… 苏澈带着乌鸦老大来到大青山时，正巧看见了这讨论学术问题的和谐一幕。 他把乌鸦老大放在肩膀上，朝滚滚和雪豹挥了下手，问它们：“粪坑挖好了吗？” “喵嗷！” “吱！” 两只毛茸茸一兴奋，飞快起身，扒拉开身后的草丛和树枝，露出一个长、宽、高标准，四壁光滑，看起来十分完美的土坑坑。 ——喏，你的粪坑！ “……” ——是你们的粪坑。 …… 在粪坑四周看了看，见滚滚和雪豹连遮挡物都想到了，苏澈十分满意。 他巡视一圈后，表扬两位大青山霸主—— “很好！” 没等两只毛茸茸撒娇讨赏，苏澈一撸它们的毛，意气风发—— “接下来就是收粪了！” “……” ——啥？？？ 雪豹和滚滚一歪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是什么身份的动物，你叫我们去收粪？？？ “嘎。” 苏澈肩膀上的乌鸦老大眼睛一斜，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 …… “没什么的，都是职业，尊重一下堆肥这项伟大的工作好吗？” “吱。” ——拒绝。 “早点堆完肥你们才好早点进门啊。” “喵嗷！” ——收不来粪所以不让我进门吗？！ “不会种田的毛茸茸，要怎么在这个家里生存下去？” ——就不！ 注视着两张抗拒、委屈，暗藏着小心思的猫脸，苏澈好说歹说都没用，只好拿出了杀手锏。 他将手放在滚滚和雪豹的头顶，一边让一丝自然之力在它们身体里打了个转，一边道：“免费撸毛，一天三次，谁先堆出了金坷垃谁就可以晚上和我一起睡。” 雪豹、滚滚：“！！！” 它们两个先是被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砸破了头，随即对视一眼，目光中闪动着警惕和敌意—— 金坷垃是我的！ 我的！ 你想都别想！ 看到它们俩这么有斗志，苏澈非常满意。 …… 因为要把堆肥作为秘密武器，苏澈在进入大青山时是关了摄像头的。 绿晋江的观众们只看到小媚娃带着乌鸦大哥郑重地走进山，又面带微笑心情不错地走出山。 在他身后，两只胖成球的毛茸茸躲在林子里，眼都不错地望着小心肝远去的背影，拼命摇爪爪，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 “呦，小媚娃又去诱拐良家动物了？” “什么诱拐？你情我愿的事儿，能叫诱拐吗？” “对，这叫私奔！” “咦，叼着尾巴的那个白球怎么那么像失踪的雪姨娘？” “【截屏.jpg】【截屏放大.jpg】楼上好眼力，是雪姨娘没错。” “几天没见，雪姨娘伙食不错，又胖了一圈啊……” “这样下去，以后怕是要叫雪姨球了……对了，它旁边的那个球是什么？” “小媚娃的新欢？” “我是说品种！” “emmmmm……黑白双色又圆滚滚……” “我知道，是企鹅！” “……” “楼上别说笑了，企鹅明明是北洲的特产，我们中洲没有的！” “那么，是……” 在观众们迟疑不定的时候，藏在林子后的黑白花儿滚滚动了动身体，挪到一个更适合偷看小心肝的角度上，它藏在树后的黑眼圈儿，也因此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 “【震惊】” “我的天！” “是熊猫！熊猫啊！” “大灾变之前传说中的国宝，大灾变之后就全都躲进了自然保护区里，只留下一些图片供我们欣赏。” “虽然一直听说大青山自然保护区曾经是熊猫的发源地，里面可能有熊猫，但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看到。” “原来熊猫的黑眼圈儿真的是天生的，不是当时的人为了好看给它染的……” “这只熊猫看起来还是幼崽儿吧，难道小媚娃特意来保护区一趟就是为了撸熊猫崽崽？” “撸熊猫崽崽？！实名羡慕！我也来大青山自然保护区实习过好几次了，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是啊，我们院动物科学系的某位教授在青山村附近整整住了三年，连根熊猫毛都没看到，还被贼乌鸦薅秃了一块头发！” “惨。” “同情教授。” “楼上的朋友还在吗？快把教授喊来看《变形计》，以后每天跟着小媚娃撸熊猫，美滋滋。” …… 绿晋江的观众们只是随口一说，他们不知道，片刻之后，在中洲最负盛名的青麓省农学院，还真的有一名研究生带着自己的平板电脑，敲响了动物科学系副院长的办公室大门。 “教授，您不是一直在做大灾变前濒危动物的研究吗？给您推荐一个可以近距离看到这些动物的节目。” “是中洲一套的《动物世界》？” “不，”研究生迟疑了一下，“是中洲二套的《变形计》。” “……” “把节目替我录制一份吧。” 直到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教授终于找时间打开了节目，随后，他—— “！！！” 专注地将滚滚和雪豹出场的镜头看了三遍，在录屏下方找到了苏澈的绿晋江直播间，教授注册了一个新账号，登陆、关注。 然后他研究了一下绿晋江的弹幕风格，发表了自己在绿晋江的第一条留言—— “什么黑白花儿滚滚最萌？我们雪姨娘也是一级濒危动物，也是黑白花儿的，还自带豹纹，被你们放在何地？！！！” …… 研究生可能不知道，业内最有名的动物科学教授，他是一个猫党，资深猫党，见雪忘滚那种。 …… 被众人旁观的滚滚不知道自己拥有多么高的人气，它注视着苏澈的背影消失在自然保护区的出口，随即便一转身，走进了林子里。 ——没办法，如今它的心里不光有小媚娃，还有金坷垃。 ——有了金坷垃，就能洗刷刷，爬上小心肝的床榻，当姨娘中间的老大！ 大青山之主是一只十分有计划、十分有野心、十分有脑子的滚滚，这只心机滚没过一会儿就给自己制定好了完美的收粪计划，准备开始挨家挨户地骚扰大青山中的进化动物。 和它想法相同的，还有叼着尾巴的小雪豹。 身为武力值位于第二水平的食肉动物，它虽然打不过心机滚，但是威胁几个食草动物还是爪到擒来的。 “喵嗷~” “吱吱。” 两只进化动物对视一眼，各怀心思地消失在了丛林深处，而绿晋江的观众们只注意到了—— “屁股！” “黑白滚的屁股原来也是黑白花儿的，炒鸡萌！” “雪姨娘难道就不可爱吗？那么长，那么毛茸茸的尾巴，还有纯天然豹纹！” “左拥右抱，实名嫉妒小媚娃！” …… 远在晋江市，从绿晋江总部回来的顾铮恰好看见了“左拥右抱”四个字。 虽然不知道苏澈和两只毛茸茸达成了什么协议，但凭借着对呆鹿的了解，他的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祖爷爷？”顾临安小心翼翼地戳了顾铮一下。 祖爷爷身边的气氛，为什么突然有点冷？ 如果是顾老爷子或者顾将军在这里，就会知道这叫做——有杀气。 “没事。” 淡定地抬起头，顾铮拨通了白曦的电话，问他：“种田系统多久能够做好？” “……” “三天是吗？” “很好，”他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化粪池的图纸要精挑细选，还有捡牛粪、养殖系统，要尽量和现实中一样……” “对了，我还有个主意，”他对白曦道：“征战大灾变时期光靠玩家一个人行不通，你们不是设计了抽卡系统吗？我建议将九大洲的五位将军也作为npc加入到卡池中。” 白曦：“……” 他拿起手机，淡定地瞥了一眼，发现上面的联系人的确是金主爸爸，于是道：“好的爸爸。” 那么抽中五位将军的几率就设置为10000亿分之一吧。 否则他们“末世序曲”项目怕是嫌被广电总局的小剪刀咔嚓的速度不够快！ 作者有话要说：　　看起来大家都不是很了解堆肥，大概介绍一下—— 堆肥和沤肥不太一样，南方大多是沤肥，过程中要加水，北方的农村地区用堆肥比较多，不加水。具体过程就不介绍了，最后的成果有点像小颗粒状的松散土，气味其实也不是很臭，因为发酵过程中沼气之类的已经挥发很多了。 所以乌鸦娘娘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惨，更惨的是收粪和拌粪的两位姨娘啊！（它俩不会亲自动手的，放心。） 第58章 爱干净 “放心吧爸爸, 没问题爸爸。” 在白曦代表“末日序曲”项目组再三保证之后, 顾铮终于挂掉了电话。 随后, 在顾临安的注视下，他打开了顾家的微信聊天群。 群里此时正热闹着，顾将军、顾老爷子和顾大哥正讨论着顾临安一年之后的兵役问题。 “我觉得太空军不错。”顾老爷子道。 顾将军知道自己的爸爸一向有一个太空梦，可惜作为顾家继承人, 没有机会去新开发的宜居星球冒险。 但…… 想想自己的亲儿子。 他：“爸爸, 太空军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临安他……你确定不会被新星球上的土著生物给当成夜宵？” 还是异星美食版夜宵。 “……”顾老爷子沉默了。 顾将军乘胜追击：“要我看, 海军就不错, 太空军的士兵们为了适应环境不也要先在海上训练大半年吗？” “嗯……” 就在两个人因为这个问题思索起来的时候, 顾大哥小心翼翼地插话：“陆军不行吗？驻中洲部队里有我们的人，可以近距离照顾临安。” “不行！” “不行！” 他的提议迎来的是双重反对。 顾将军：“再这么下去他就废了，你看他那个窝里横的样子！看他在网上喷人我就生气！” 顾老爷子：“对！连两年兵役都坚持不下来，他以后拿什么娶妻？拿什么生子？拿什么照顾叔爷爷？？？” 顾铮：“……” 他用全新的眼光打量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侄孙—— 可真是辛苦你了, 为我考虑这么多。 “其实我觉得空军就不错。” 眼看三人就要陷入无休止的争论中, 顾铮不紧不慢地提议道。 他在顾临安忐忑、祈求、提心吊胆的目光中在输入框打字：“先把晕车的毛病治好了再说。” “至于海军，可以之后再去。” “而宇宙军……”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 确认自己那个时代还没有发展出这样一支驻扎在外星的军队, 顾铮饶有兴味道：“不如再往后推推，和我一起去。” 还有呆鹿。 “……” 顾铮满怀激动，看祖爷爷的目光如同他是电、是光、是拯救自己的神袛。 有祖爷爷和自己在一起, 兵役算什么？就算是外太空他们都可以横着走！ 顾二少的胸中突然对服兵役这件事充满了信心。 而聊天群对面的顾家人则……集体沉默了。 他们心想——你谁啊？？？ 片刻后，顾老爷子代表全体问道：“这个‘太祖大帝’是谁？谁把他加进来的？” “……” “不回答就踢人了？” 顾铮想了想，开了视频聊天：“是我。” “！！！” 聊天群里正在滚动的信息一时间全部停了下来, 如同在0.1秒钟内被人按下了禁言魔法。 片刻后，顾将军：“曾、曾爷爷？？？” 顾铮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是个活的。 被惊在原地化身雕像的顾家人顿时又活了过来，祖宅里，顾老爷子匆匆地朝大孙子伸出了一只手：“快快快，梳子。” “要不要再为您把发胶和定型摩丝拿来？” “当然。” 顾大哥：“……好的爷爷，稍等爷爷。” 顾老爷子略带焦虑地坐在沙发上，考虑一会儿梳个什么发型可以更让叔爷爷满意，不提防—— 顾铮：“我已经去绿晋江总部看过了，三天之内将绿晋江收购下来，能办到吗？” 顾老爷子：“嗯……事实上在您和临安来晋江市之后我们就和绿晋江的股东接触过了，他们的意向不是十分坚定。” “这意味着？” “顾家可能要做一些其他的努力才能说服他们放弃股份，而这需要更多的时间。” “不用。”顾铮道。 “祖爷爷？” “你可以直接告诉绿晋江股东，我们这里有一份关于绿晋江全息技术的检测报告，报告显示他们的全息技术不过是多项传统vr技术的综合，与宣传不符，因此在节目中售出的几万套全息设备涉嫌欺骗消费者、诈骗、非法集资，最多可被处以10亿以上罚款，并处有关负责人10年以上、20年以下有期徒刑。” “至于检测报告，稍后会有曙光实验室的人联系你。”顾铮道。 顾临安：“……” 他仿佛突然明白祖爷爷为什么昨天对那个第一次见面的小程序员那么好，又对他口中的全息技术那么关心了！ 他和聊天群对面的顾老爷子一同深深地感叹—— 我叔爷爷/祖爷爷是个狼灭啊！ 不但比狠人多三点，他还横！怪不得能把中洲抢到手！ “放心吧祖爷爷，三天之内一定把绿晋江买下来！”顾老爷子精神抖擞，决定亲自指挥绿晋江的收购行动。 “没问题？” 还能有什么问题？您老人家为了一个绿晋江，把坑都提前挖好了。 想到二孙子口中的小网红，顾老爷子猛然醒悟——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老树开花果然轰轰烈烈、一发不可收拾。 说起来顾绍也快从西洲的全星会议上回来了，不如什么时候全家出动，一起去青山市会会那个让祖爷爷神不守舍的小网红？ “放心吧，绝对没问题！” “谢谢。” 得到顾老爷子、顾将军和顾大哥的共同保证后，顾铮点点头，在全家人的受宠若惊中挂断了视频通话。 他看了眼身边的顾临安，意思很明显—— 都是一家人，怎么就你这么没用？ 顾临安：“……” 他十分委屈。 ——我只是一个以混吃等死为己任的富二代啊！ ——祖爷爷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 时间匆匆流淌。 白云慢悠悠地从澄澈的天空上飘过去。 几丝微风吹拂得叶片“哗啦啦”作响，大青山苍翠的丛林如同往日般平静。 突然，脚步踏过草丛的窸窸窣窣声在这片丛林中响起。 一只进化种野兔敏捷地掠过树木的阴影，几个纵跃，来到一个被树枝和野草遮挡住的秘密场所。 它停下脚步，拨开用作掩饰的野草，一低头从下面钻了过去。 然后……粉色的鼻头动了动，野兔的动作猛地停顿了一下，毛茸茸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描述的表情。 它努力用短短的前肢将两只长耳朵扒拉下来，将自己变成一只垂耳兔，拿耳朵尖尖遮住鼻子。 随后，一转身，这只垂耳兔走到30m×20m×10m的大坑边缘，将屁股对准坑下—— “嗯呐嗯呐。” 进化野兔并不是唯一一只趴在坑边的动物，在它四周，从野猪到山鸡、从喜鹊到乌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陆两栖的，都保持着和它差不多的姿势，严肃着一张脸，用力地嗯嗯嗯。 这些或大或小的进化动物将小小的土坑围得水泄不通，几乎没有立足之地，若是让其他人看到了，肯定要大吃一惊。 然而，此时此地，位于一条食物链上的天敌没有当场动手打起来，来晚了的食肉动物也没有试图抢食草动物的位置，占不到坑位的后来者安静地在一旁，把队伍排到十几米外。狼群与绵羊和谐相处，老鹰和兔子你前我后，如果忽略掉略显尴尬的气味，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型青山高端交友联谊会现场。 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当然不是因为大青山的进化动物们团结友爱、亲如一家，而是因为它们有一个共同的老大——滚滚。 在滚滚的铁腕之下，不论是哺乳类还是鳞羽类、食肉动物还是食草动物，都只有听话一条路可走。 否则的话…… 前两天被掀飞的一大群闹事者就是铁证！ 这群进化动物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毫无同情之心地欺负小型食草动物，逼迫它们给自己让位，结果有一个是一个，全都被滚滚用袖珍版熊爪拍进了粪坑里反省，不满十分钟不许出来。 就算已经在溪水里洗刷刷了一整天，几个闹事动物身上的气味还是无法完全洗掉，在其他动物们敏锐的嗅觉中，它们的味道就像黑夜里的200瓦灯泡一样醒目。 ——那是大粪的味道吗？不！那是被大青山之主嫌弃的味道！ 被打上“得罪老大”这个标记，就算几只进化动物平日里在自己的小山头上也算是一方霸主，依旧被仇家们联合打上门，锤成了一群鼻青脸肿的小饼干。 它们：“……” 还能怎么办呢？它们只能收集好领地里最青翠的竹子、最鲜嫩的竹笋、最可口的水果和最肥硕的竹鼠，打包，背在背上，去向滚滚老大负荆请罪。 大青山之主这次的态度倒是格外好。 它正靠坐在一片竹林里，一边挠肚皮一边监视着一群竹鼠嘤嘤嘤地干活。 竹鼠用长长的门牙劈开竹子，劈出一根根竹片，再用牙齿将竹片磨薄，变成柔韧的竹篾，最后，在熊猫富有威慑力的目光下，它们“嘤嘤嘤”地穿梭在竹篾间，将它们编成了一个个看起来不规整，但是勉强能用的小背篓。 滚滚：“吱！” 它威严地看了竹鼠们一眼，让它们继续工作，然后在竹鼠们瑟瑟发抖的动作下将目光转向前来负荆请罪的进化动物。 “吱吱！” 目光没有在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竹子和水果上停留片刻，滚滚看着自己送上门的几个壮劳力，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它挥动黑色的爪子，锋利的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又露出雪白的牙齿，“咔嚓”一口咬断的手掌粗的竹子，十分具有威慑力。 “吱吱吱吱。” 示意进化动物放下礼物，滚滚抖了抖腿，交给它们一个光荣而艰巨的新任务。 很快，整个大青山的进化动物们都知道了这个火速传开的新任务—— 进化动物滚滚，伟大的大青山之主，它现在不收保护费了！它改收粪了！ 每座山头都应当按时缴纳，由领地的进化动物带去大青山入口的粪坑里。 而领地中的进化动物，它们的任务更重，不光要收粪，还要每天两趟，定时定点去大青山之主指定的粪坑里嗯嗯。 否则…… 那后果太惨不敢想象。 拎着大青山之主发下的粪篓子，整座山脉的动物都投入了这项轰轰烈烈的堆肥事业之中。 一时间，进化动物们相互间交换的东西不再是肉、水果、牧草，而是粪饼、粪球和粪坨。 屎壳郎的价格更是水涨船高，由随处可见变成了找遍整个林子都很难抓到一只没主的。 这些标记着狼、老鹰、绵羊、兔子等进化动物气息的屎壳郎满地跑，每滚出一个完美的粪球，就被无情没收，然后身上传来更大的压力—— 继续滚！ 不要停！ 你看隔壁的屎壳郎都滚出十个球球了，你才八个。 怎么这么没用？！ 屎壳郎：“……” 滚滚压迫进化动物、进化动物压迫普通动物和屎壳郎，为了堆出小心肝想要的、亩产一千八的超级肥料，它们都非常努力。 位于金字塔中下方的进化动物们很痛苦，但是迫于滚滚的压迫，它们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只能在大青山之主的压迫下继续艰难收粪、努力嗯嗯。 直到……直到养成了习惯。 一天不嗯，浑身难受。 多年以后，大青山地区形成了特有的生态文化。 这里的进化动物爱干净、讲卫生，不但非常喜欢修厕所，还爱拿自己堆出的有机肥料和周围的村民们换各种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 而当地特产的进化动物肥料，也作为珍稀特产的一种驰名全球，被人们按照发现者苏澈的意愿命名为——“金坷垃”。 当然，这都是后话。 第59章 要锻炼 虽说雪姨娘和滚姨娘为了赢得爬床的机会, 每天都在努力地堆肥, 但是要等到金坷垃诞生还需要一定时间, 恰好田里的麦子也还没到急需追肥的孕穗期和抽穗期。 因此，这些天苏澈除了训练一下鹅子，去地里除除草、外加偶尔指导乌鸦们撒肥料之外，居然罕见地闲了下来。 差不多中午, 苏澈骑着三轮车回村, 视线不经意地一瞥, 恰好看见了在村口处的黄编导。 他拿着电话, 身影半藏在一座房屋的阴影下, 眉头紧皱，神色看起来十分不好，似乎在和什么人发生争执。 “你就不能再耐心一点吗？”焦躁地原地踏步，黄编导不耐地和电话对面的女人说。 “我说过, 很快就……” “我耐心？！”女人的声音猛地拔高, 以至于凭借着敏锐的五感，苏澈差不多能听清她的话：“我还不够耐心吗？” “你这个废物……马上就……生日……到时候……那个老东西想起来……” 苏澈歪了下头, 感觉这个尖锐的女声有一丝熟悉。 不过没来得及多想, 这个时候黄编导已经看到了他的身影。“行了，我知道了，回聊。”他生硬地挂断电话, 不顾对面传来的斥骂声，用一种令人不悦、饱含嫌恶的目光剐了苏澈一眼。 苏澈感觉莫名其妙。 不过他想起挚友的话，人类的女性和一部分男性在遭遇失恋等刺激时可能会表现出“大姨妈/大姨夫”或者“更年期”的症状, 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德鲁伊，他应该做的是…… 视而不见。 骑着三轮车，仿佛对黄编导的私事没有一点兴趣，苏澈载着一车的大青山土特产悠闲地驶过他身边。 车轮带起的风掀动黄编导的头发，露出微秃的脑门和……一张愈发阴沉的脸。 “站住！你就没什么和我说的？”他忍了又忍，终于难以忍耐心中快要炸裂的情绪，快步上前，一把拽住车沿，质问道。 “啊？”苏澈拉了一下手刹，原地怔了下，万分不解地试探了句：“多喝热水？？？” 黄编导：“……”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澈弟弟直男人设不崩。” “多喝热水笑死我了，小媚娃是真不知道‘多喝热水’位列十大分手金句之首还是单纯遛蛋神玩？” “看我苏一脸真挚的样子，我觉得他是真不知道。” “emmmm……那么教我苏这句话的人就十分居心叵测了。” “西斯空寂。” …… 开往青山市的一架私人飞机里，顾铮看着平板电脑上的弹幕，唇角浮现一丝微笑。 “祖爷爷？”顾临安端了一碗紫菜蛋花汤，坐在他旁边咕咚咕咚地喝着，喝完一抹嘴—— “我们今天下午就能到达青山市了，您看您是直接坐车去青山村，还是……” 顾铮思索了一下，动了动肩膀，身上的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他问：“白曦和新任节目编导什么时候能到？” “嗯……”顾临安低头看了眼时间：“他们直接从龙城出发，比我们早五小时四十三分，应该很快……不，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 顾铮又看了一眼屏幕，视线在黄编导脸上扫过，打了个转。 “那么曙光实验室寄来的那套全息设备呢？” “也已经到达青山市了。” 顾铮满意地点了下头，活动手腕。 “不急，”他吩咐曾侄孙：“到达青山市后你替我预约最好的运动康复学专家，我需要大概25天的恢复训练。” “祖爷爷？”顾临安一惊，恨不得锤爆自己的狗头。 他怎么就忘了祖爷爷在冰冻舱里躺了将近200年呢？这样长期冰冻，仅靠营养液维持生命，在刚刚复苏时肌肉和骨骼几乎是肯定会产生一些损伤的。 而祖爷爷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不但能够正常行动，还跟随自己穿越了整片龙骨森林，甚至在甩鞭子抽自己时毫无异色、身手利落…… 这是怎样一种精神？！ 顾临安越想越觉得不孝。 都是因为祖爷爷在印象中太过强大，似乎三头六臂无所不能，以至于自己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居然连这样明显的问题都没有察觉到。 ——太失职了！ ——无论顾铮将军有多辉煌的过去，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法律年龄一百七八十岁，可以领退休金的老人家！ 我怎么可以让一个领退休金的人和我一起穿越森林呢？顾临安扪心自问：尊老爱幼这条做人底线被我吃了吗？ ——我应该用冰冻舱抬着祖爷爷，让他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一边看直播一边甩鞭子抽我啊！ 这叫做……彩衣娱亲？ “……” 顾铮一看曾侄孙那充满复杂和歉疚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多了。 “放心，”他拍拍顾临安的肩膀：“没什么大事，只是躺久了，动作和反应都不如以前灵活。做一个阶段的恢复训练就好。” 顾临安更过意不去了。 “那怎么行？”他掏出手机，当即就想给顾老爷子打电话，叫他派一个排的保镖过来保护祖爷爷。 “保镖、按摩师、厨师、管家、佣人……祖爷爷，要不要请一支乐队，康复训练的时候给你现场伴奏、加油鼓气？？？” “放心吧我会请最当红的流行乐队过来，我和星辰娱乐的william有交情！” 顾铮：“……” 随手一拎顾临安的腕骨，“咔”一声，将他的手臂反折在身后，另一只手捏住后脖颈，向下一推，顾铮在不到三秒的时间内给顾临安缴了械，摆出一副“认罪服刑”的姿势来。 顾临安：“疼疼疼、祖爷爷我错了！！！” 他灵机一动，突然明白了祖爷爷为什么生气，叫屈道：“祖爷爷我错了，我不该给你请那种妖艳的流行乐队，我真没有故意破坏你和祖奶奶感情的意思！！！” 顾铮：“……” 他对曾侄孙屈服的速度和脑洞的大小略有些无语，将没收的手机重新递回他手里，强调道：“只是一个疗程的康复训练，不用大张旗鼓，懂？” 顾临安点头如小鸡啄米。 于是顾铮松开手。 他回顾了一下自己之前的动作，不甚满意地评价道—— “虽然体能下降，但收拾二三十个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 要想重新面对呆鹿……恐怕还需锻炼。 毕竟，这点体力连一碗黑暗蘑菇汤都撑不过，更别提被呆鹿扛在身上一阵狂奔然后不小心挂在树梢上，和呆鹿一起踏青结果被羡慕嫉妒恨的毛茸茸使绊子下黑口，好不容易打赢了觊觎呆鹿的毛茸茸结果半夜被它们联合起来背走，日行二百里扔到山沟沟里吹冷风…… 顾铮回忆了一下自己悲剧的异界生涯，不得不承认—— 还是先在全息游戏里适应一下这种多姿多彩的生活吧。 “不许向别人透露我的训练计划，懂？”他不放心地再次叮嘱了曾侄孙一句。 顾临安：“……懂。” 他一边上网搜索青山市有名有号的康复科医生，一边沧桑地心想—— 如果祖爷爷您不拿我做参照，我可能会更高兴一点。 唉。 …… 在顾二少沧桑叹息的同时，青山村村口的谈话还在继续。 黄编导被苏澈一句“多喝热水”气得涨红了脸，觉得自己的威严在被面前这个没用的富二代挑衅。 他攥紧拳头，恶狠狠地训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苏澈：“……” 他想起挚友教过的，应对大姨夫的十条金句。 “你一定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苏澈淡定道。 “……” 黄编导深呼吸，脑门上凸显出愤怒的青筋，还好他暂时保有一丝理智，知道节目正在直播当中。 为了让观众们看清苏澈的无礼和懒散，勉强压下自己的愤怒，黄编导将话题导向自己早就预谋好的方向。 “我是在为你好！”他道：“你不要对节目组有这么强的抵触情绪！” “我问你，这两天你去麦田里做了什么？该撒的化肥撒没撒？该注意的生长情况注意了吗？” 不等苏澈回答，他笃定道：“你什么都没干！每天只是浪费时间、吃吃喝喝！节目组发下的化肥还在仓库里，动都没动一下，这些化肥不要钱的吗？你就是这么糟蹋别人的心血的？” “我告诉你，这片麦田要是没收成，全都是你不用心的错！你的社会实践分数别想要了！” 缓了口气，黄编导放松了一下脸色，又道—— “当然，如果你现在尽快施肥的话，看在对节目组的提醒知错就改的份上，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机会。” “该怎么做，就全看你自己了。” 黄编导自觉将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如果观众有脑子的话，就能听出节目组的尽职尽责和苏澈的消极抵触，二者形成了鲜明对比。 无论苏澈会不会将那几袋三倍浓度的化肥施进地里，观众都会发现，他就是一个种田不行、屡教不改、满脑子只有吃喝享乐的sb富二代。 黄编导的心中略带得意，手指轻触了一下手机，心想总算能对白菡那个贱人有所交代了。 谁知…… 对于如此的疾言厉色，苏澈依旧不疾不徐。 他回忆了一下阿铮的教导，淡定地抬头道——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吃错药了？”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 “我很忙，以后再说吧。” 分手三连。 黄编导：“……” 第60章 别激动 和所有头一次面对这串金句的人一样, 黄编导在听清苏澈说什么的一瞬间, 大脑是空白的, 感觉自己的逻辑和智商似乎被一同绑架了。 过了几秒的时间，他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愠怒。 “嘎吱——” 苏澈已经拉开手刹，脚蹬在三轮车踏板上, 准备回玫瑰园喂鹅。 来不及多想, 黄编导一把拽住三轮车的车把—— “站住, 苏澈！”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面对长辈的态度？！”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 苏澈有点苦恼, 因为挚友教的十条金句已经说了一半, 然而黄编导的大姨夫显然还在发作中。 他搜肠刮肚地想了想，终于憋出两句—— “你又怎么了？有完没完？？” “好好好，就当是我的错，对不起行了吧？” “……” 黄编导脸颊两侧的肌肉微微抖动, 鼻翼下方的法令纹因为愤怒而显得更加深刻。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堕落的年轻人, 我们中洲才会这么堕落、没有未来！” “你记住，你们几个之所以被送到这里来, 就是因为平时在家里表现差劲, 品行不好，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家里送你们参加《变形计》是来吃苦、来改造的，不是让你们继续和以前一样好吃懒做、作威作福的！” “想要在我面前玩大少爷那一套, 让我像父母一样捧着你？我告诉你，不可能、不可能的！” 虽然已经被激怒，但是黄编导并未失去理智, 他瞬间拟好了剧本，继续不着痕迹地在观众面前抹黑苏澈。 看着年轻稚嫩的富二代，黄编导一边斥责，一边心里浮起一丝丝蜘蛛网般的恶意。他心想苏澈只要忍不住争辩几句，自己就能把“不敬长辈、品德恶劣”这个大帽子给他彻底扣实。 到时候再雇上几个工作室的水军，全网炒一炒，苏澈的名声就彻底完蛋了。 ——比起一个表现完美、品学兼优的富二代，观众们更愿意相信一个不学无术、败坏家产的富二代。 ——而自己就是在迎合他们的想象。 论起用网络暴力抹黑一个人，这个小废物就算再活三十年也不会有自己这么丰富的经验！ 黄编导心里笃定，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失望至极的样子来。 他回忆起白菡之前那个充满质问的电话，一想到马上就能将结果甩在那个贱人的脸上，心中就不由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意。 “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看着我，重复一遍！在所有观众面前保证你接下来会好好干活、不再偷懒，把仓库里的肥料尽快撒了。” 黄编导还想再多说两句，起码给缺乏判断力的观众留下一个“你之所以被人骂，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坏印象，却没料到苏澈突然抬起头，看向村外的方向。 他不由皱起眉：“正说话呢你眼睛往哪儿看？连这点专注力都没有，怪不得学习成绩那么差，被家里人送来……” 话没说完，黄编导突然和苏澈一样顿了下。 因为引擎低沉而有力的的轰鸣破开空气，响彻耳边。 紧随着这道轰鸣声，一辆白底、红蓝二色、车头喷涂着醒目徽章的飞车从崎岖的山路上一路飞驰，出现在两人眼底。 那是一辆来自青山市警察局的警车。 警车在村口处停稳，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打开车门，他们手里拿着一副卷轴状的东西。 看到黄编导，打头一名警察扶了扶帽檐，问道：“请问前两天协助抓捕杀人犯的苏澈住在哪里？” “呃……” 黄编导心底一震，不知要怎么答话，旁边的苏澈已经掀起草帽，冲两名警察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我就是。” 他的视线朝下方一瞥，抑制住心里的激动：“是给我的……” 锦旗吗？ 黄编导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插话道：“警察同志，不知道你们找苏澈有什么事情？是配合调查吗？” “苏澈虽然以前有点作风上的小问题，但自从来到节目组，我们一直严加管教，不可能和之前那桩杀人案有什么联系，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要不我们到屋子里详谈？” 一边伸手请警察进屋，黄编导一边看向苏澈、催促道：“警察问话，把摄像头暂时关了吧。” “不用不用。”为首的警察也不知道是真单纯还是没听出来黄编导话里的意思，他笑着摆手道：“没什么大事，刘世全的案子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和苏澈同学没什么关系。我们专程跑这趟是有别的任务。” “喏，就这个，来给苏澈同学送锦旗的。” 说完，也不等黄编导反应，警察接过同伴手里的锦旗，将大红绒面的旗子一展，露出八个金色的大字。 ——当然不是“乌鸦爱我我爱乌鸦”。 虽然自从网络发达以后，执法机构的神秘感比起以前减轻了很多，办起事来也更加亲民，可一个市级警局，专程跑去做锦旗，锦旗上满是情情爱爱的太扎眼了，会引起群众误解的。 青山市警察局发给苏澈的旗子是按照他本人的意思，斟酌后修改的，上面写着—— “人鸦一家，学习榜样。” “这个字还是我们局长亲自写的。”为首的警察与有荣焉地指着旗子，对苏澈道：“意思就是说我们都要学习苏澈同学这种热爱自然，和进化动物友好交流的精神。青山市本来就位于自然保护区边缘，同进化动物友好相处，就是在维护区域的稳定、社会的和谐、也算是为青山村的未来做贡献。” “局长说了，发这面锦旗的目的就是鼓励青山村乃至青山市的年轻人多和苏澈学习，传承榜样的力量，毕竟，少年强则中洲强，少年的进步就是中洲的进步！” 说完上面这一通官方表扬，两名警察一左一右，让苏澈拿着锦旗站在中央，“咔嚓”一声，合了张影。 合完影，还让苏澈在照片上签了个名。 “其实我女朋友是你的粉丝。”为首的警察趁黄编导不注意，笑着向苏澈眨了眨眼。 “照片之后会挂在警局今年的荣誉墙里，苏澈同学什么时候回青山市，方便的话可以去参观一下。”两名警察和蔼地对苏澈说。 “谢谢。” 拿着锦旗，苏澈稍微有点高兴。 “要不要去家里喝碗蘑菇汤？” “不了。”为首的警察显然和女朋友一起看过《变形计》，听见蘑菇汤，他舔了一下嘴唇，随即道：“我们还有工作，这就走了。” “再见。” 说着，他们重新上了车。 带着蓝红色警徽的车子飞一样地来，飞一样地走，只留下一面锦旗……以及警察铿锵有力的赞美。 再没有比这更有力的洗白了。 黄编导：“……” 他回忆起自己先前说过的话，脸上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黑得不能再黑。 …… 绿晋江直播平台的画面早已被弹幕刷满，就连黄编导黑成锅底的脸都全部被遮挡住。 观众们一扫郁闷，尽情狂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hhhhhhhh” “我就说蛋神肯定有问题！” “他先前说的话不就是受害者有罪论的美化版吗？屁股都歪到天边去了！” “然而蛋神怕是没有料到青山市警察局的骚操作。” “送锦旗、当众表扬、还派了我们苏澈弟弟的粉丝专程送快递……” “这波支援给力，粉了粉了。” 青山市警察局因为无意中替苏澈撑腰吸引了一大波粉丝，与此同时，观众们在直播间刷满了他们想对黄编导说的话—— “装逼有风险，抹黑须谨慎。” “官方打脸，最为致命！” …… “官方打脸，最为致命。” 这八个字同样沉甸甸地落在黄编导心头，令他眼前一黑。 “我可以走了吗？” 目送警察们离去，苏澈再一次拉开三轮车手刹。 虽然狠狠打了黄编导的脸，但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幸灾乐祸的意思。 或者说，既然先前几乎没有意识到黄编导的刁难，这会儿也自然也不会产生什么多余的情绪。 抬头看了下天色，已经下午三四点了。 苏澈心里只有自己的亲鹅子，三十只辛苦训练了一上午，但是连午饭都还没有吃上的可怜鹅。 ——不一天三顿地塞，可怎么长到十八斤啊！ ——长不到十八斤，下不出来蛋，你赔？ 不带情绪地看了眼黄编导，心想他的大姨夫就算再汹涌也应该好了吧，苏澈礼貌地掰开黄编导抓住三轮车的手。 “明天见。” “……” 黄编导低着头，下半张脸藏在建筑的阴影里。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白菡居高临下的脸，总导演略带不耐的脸，以及此时此刻，苏澈从三轮车上望过来，背着光看不清表情的脸。 被白菡辱骂、被总导演轻视也就算了，现在还被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富二代嘉宾在直播间成千上万的观众面前羞辱，黄编导心中响起了“啪嗒”一声。 一直紧绷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他口不择言—— “你干什么？你到底靠什么换来的这面锦旗自己心里清楚！” “以为在警察面前卖卖可怜，说好话抱大腿，靠着一点小聪明小伎俩获得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可以拿来瞧不起节目组的编导了？” “我告诉你！做梦！” 安排了最糟糕的房屋、不给营养液、在任务上使绊子，所有能使用的手段黄编导全都使用过了，可是没想到苏澈不但毫不在意，反而总是能扭转劣势，踩着这些手段一步步向上走，反而将躲在暗处的自己衬托得像个面目可憎的失败者。 就好像……就好像所有运气都站在他那一边一样。 为什么？ 凭什么？？ 越是失败，黄编导心中的怨怼就越深，伴随的还有隐隐的烦躁和不甘。 ——明明只是一个仗着家世好，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富二代而已，凭什么就能把别人的努力践踏在脚下？？？ 总导演那个老东西盯得越来越紧，白菡的电话也一次比一次催得急，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能够有理有据、在所有人面前斥责苏澈的机会，黄编导不敢想象自己没有成功的后果。 如果这次没有就苏澈彻底踩下来，将他踩进泥里，再难翻身，那么下次、下次倒霉的就会是自己了！ 心中无比清晰地浮现出这个念头，黄编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我告诉你苏澈，不管你在家里是怎样的，只要你还在青山村一天，我这个编导就是你的临时监护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没有谈条件的余地！” “想要靠着一面不知道什么途径得来的锦旗胁迫节目组？你想都别想！” “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深沉？如果把这份敷衍节目组的心放在学习上，你早就考上中洲重点大学了，还用得着被家人送到大山里改造？” 黄编导强调着苏澈的斑斑劣迹，不经意看到他的目光一转，瞥向村子外的山路。 “看什么看？你又不专心、不服气是不是？” “你当还会有人专程过来替你说话吗？想得美！” “不用等明天了，你现在就去北坡的地里，把自己那两亩农田的肥料撒了，不然我随时都能把你踢出节目组，实践分你一分也别想得！” “看我？看我干什么？作为节目的编导，这是我的正当权利！我说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必须照做！不然就是不服从管教！” “……” 苏澈看着真情实感的黄编导，十分不解。 倒不是因为他颠倒黑白，而是…… 乌鸦老大还站在三轮车后面叨蘑菇吃呢，黄编导就真不怕大群乌鸦半夜给他开一个别开生面的欢送会？ “别激动。” 也不知是在安慰乌鸦老大，还是在安慰口若悬河的黄编导，苏澈的脸上浮现一抹无奈。 这种类似示弱的神情更加刺激了黄编导，他抬起手，指着苏澈的脸，正准备再接再厉，突然—— “有车来了。”苏澈拨开面前的手指，望着村口：“我刚才就是想告诉你这个。” ——又来？？？ ——该不会是警车忘记了什么东西，折返了吧？ 心里“咯噔”一下，黄编导的气势瞬间弱了，他顺着苏澈的目光向外瞥了一眼。 ——幸好不是。 一辆最新款、豪华配置、之前只在广告上看过的越野车顺着山路，停在了村口。 正好是警车先前停过的位置上。 车门打开。 一个穿着格子衫、看着文文弱弱、一脸书卷气的年轻人从后座走下来。 随后，他弯腰，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足有两个自己那么大的手提箱。 “扑通”一声，箱子落地，看起来很是沉重。 与此同时，车子的驾驶位上走下来另一个看起来十分圆滑的中年人。 他回头看了年轻人一眼，和他点点头，自己走上前，笑眯眯地和黄编导打招呼。 “这位是……”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中年人继续笑眯眯道：“《变形计》的黄老师吧？” “你是？” 气势被打断，黄编导看起来十分不愉。 “哦，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中洲二台新派来节目组的编导，我姓宋。” 宋编导伸手和黄编导握了握，找出一份总导演亲自签名的工作调动书。 “之前的工作辛苦黄老师了，以后青山村里的所有事情就全都归我管了。” 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嘉宾，宋编导和气道：“这是苏澈吧？忙了一上午辛苦了，快回去歇歇吧。” 看了下宋编导的圆团脸，苏澈点头，蹬车。 “等等！” 到手的胜利眼看就要飞走，黄编导不止气，而且憋屈，心肝脾肺肾全部都在疼。 他拦住苏澈：“调任总需要有个理由吧？为什么我之前没有得到通知？” “啊？”宋编导看起来比他更不解：“这个我不太清楚，但好像是总导演决定的？外省的某个大人物之前也和台里打过招呼，我以为黄老师知道的。” 这番不清不楚的话一下子就让黄编导想到了白菡。 毕竟，这位苏夫人前两天就是拿工作和前途来威胁他的。 黄编导额头绽出青筋，脑海一片空白，只知道恶狠狠地念叨“贱人”两个字。 “那我呢？”他冲动道：“我干什么？” “调任通知里不是说了？”宋编导挥了挥手里的文档：“黄老师经常出外景，工作辛苦，回去以后担任一档农业节目的编导，我看看……嗯，《母猪的产后护理》。” 黄编导：“……” 他的脸色已经不止是黑如锅底了，简直就是铁青。 “那就这么处理吧？”宋编导恍若未觉，和蔼地冲黄编导点点头：“黄老师可以开来时的那辆面包车下山，节目组新换了赞助商，我们以后和嘉宾就用这辆雷霆新出的越野车了。” 破到快掉轮子的面包车和顶端豪配的越野车摆在面前，就如同在提醒黄编导他和白菡、和节目里这些富二代、和万恶的有钱人之间的距离。 狠狠地咬牙，黄编导道：“宋老师刚来，想必对节目组的情况不熟悉，不如我再多留两天……” 就算要走，他也不会让苏澈好看，这些轻视他、瞧不起他的人，苏澈、白菡、总导演，包括面前这个抢了他饭碗的宋编导，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宋编导似乎没想到已经离职的黄编导这么有工作热情。 “唔……也行吧，”他考虑了一下，没等黄编导将“留下来指导”几个字说出口，斟酌道：“不过留下来的话只能暂时做个助理了。” 说完，还不等黄编导反应，宋编导一指身后被格子衫年轻人拖过来的大箱子—— “黄老师……不，黄助理、小黄，这个就麻烦你了，十分钟之内我要看到它被送到我的房间里去。” 黄编导：“……” “是。”想想自己的报复行动，他低下头，忍辱负重地答应了。 伸手接过差不多一人宽、一米多高的大箱子，黄编导还没来得及迈步，胳膊一沉，被重重地砸了脚。 “嘶！”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了眼之前轻松得如同拎一箱小饼干的年轻人。 年轻人腼腆地笑了下，自我介绍：“我叫白曦，是绿晋江派过来的技术顾问。” 他指指箱子，对黄编导道：“小心点，别磕了里面的东西，好几百万一台呢。” ——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黄编导自动替白曦补全了下半句话。 他面颊绷紧，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姓白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第61章 熟悉感 两名新入职的节目组成员和苏澈友好道别, 带着拎箱小弟黄助理回到节目组居住的小楼整理行装。 苏澈则骑着三轮车, 迅速回到自己的院子。 “晚了晚了。” 看到玫瑰园的大门, 他将三路车往路边随意一停，拎起后车厢的编织袋，跳车、推门—— “都住口！！！” 果不其然，饿极了的三十只鹅子正在叨玫瑰。 它们按照苏澈的教导, 排出三列整齐的队形, 四面包抄, 滴水不漏。 黄色的脚掌“啪啪啪”拍击着地面, 扬起一阵阵细微的灰尘, 长长的脖子弯曲，翅膀不停拍打着，嘴巴如同功率十足的挖掘机，对着地面叨叨叨, 一叨一个坑。 玫瑰大哥并不是打不过这群普通鹅, 它吃亏在不能动，又要顾及小心肝的面子, 只得挥舞着藤条, 四处躲避。 一时间，院子的半边变成了玫瑰与鹅的战场，群魔乱舞, 满地都是鹅子叨出来的坑和玫瑰抽出来的沟壑。 苏澈：“……” 我就知道。 他头疼地按了一下太阳穴，环顾一周，发现纵然院子的东边战况激烈, 西边却几乎没受什么影响。 西宫娘娘大黄趴在它的超豪华狗窝里，叼着根肉骨头，幸灾乐祸地看着隔壁的战场，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 苏澈：“……” 他深呼吸，灵机一动，走上去摸了摸大黄的狗头。 “汪！” 深黑色的眼睛一亮，大黄还没来得及给小心肝告隔壁的黑状，就听苏澈用最温柔的口吻道—— “大黄啊。” “汪！” ——在！ “你已经是条成熟的狗子了，不能每天除了吃喝睡就是逮兔子，你该学点时髦的新技能了。” “汪汪？？” ——比如嘞？？ 苏澈露出愉悦的微笑，把大黄的狗头扳向对面，指了指活泼过度的鹅子们—— “比如说，你可以成为一条优秀的牧鹅犬！” “……” 看着将地面叨得像雨打梨花一样的战斗鹅，大黄狗尾巴一夹，突然有点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在小心肝温柔的鼓励下，它小心翼翼地走出超豪华狗窝，藏好肉骨头，然后—— “汪！” 大黄超凶地朝对面的鹅群叫了一声，摆出一副要咬的姿势，飞快跑动，将大白鹅驱赶向鹅棚的方向。 鹅：“……” “嘎嘎嘎嘎嘎嘎嘎！！！” 它们一愣，随即勃然大怒，踏着整齐有力的步伐，照着大黄就是一阵狠叨。 一时间，院子的西边再也没有之前超然物外的平静，只见鹅飞狗跳、尘土飞扬，嘎嘎嘎与汪汪汪齐飞，鹅毛共狗毛一色。 苏澈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真是有活力的田园生活，阿铮看到一定会喜欢的吧？” …… 大黄花了两倍的时间，终于将所有鹅子赶到食槽边，排成一溜。 其间少不了玫瑰大哥的帮助。 在战斗鹅的威胁下，东宫玫瑰和西宫大黄摒弃前嫌，闪电联手，迅速平息了战况。 之后，它们感觉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可惜你不能动，否则也是个牧鹅的好手。”苏澈拍拍玫瑰大哥的主藤。 他把饲料给鹅子们撒进食槽，安抚了一下它们，随后走到鹅棚边，数了数窝里的蛋。 “一、二、三、五……” 母鹅们吃得好喝得好，这些天不但增重了六七斤，还下了足足十六个鹅蛋。 这些鹅蛋中，受精的那些依旧留在母鹅们的窝里孵化，未受精的则被苏澈收拾起来，塞到小娘屁股底下，让它看好。 “你的责任很沉重啊。”苏澈拍拍小娘的头，撸撸鹅脖子，“加油！” “嘎！” 小娘仰头大叫一声，顺便用翅膀掀飞了旁边一只胆敢和自己抢饲料的公鹅。 它嘎嘎嘎叫了几声，向苏澈展示自己光亮的羽毛和有力的肌肉。 ——放心吧，看得好好的！ ——敢有偷蛋贼，一律叨得他满脸开花屁滚尿流！ “……” 由小娘做出的这个保证让苏澈十分放心。 他捏捏鹅翅、又捏捏鹅腿，发现如今的小娘一点也不娘了，如果不捅菊花鉴定的话，它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只肌肉鹅！ “这就是后天努力造就的奇迹啊！”苏澈感叹道。 ——谁能想到当初被两名校霸疯狂欺负的小娘也有翻身当校霸的一天呢？ ——它甚至只用了一周不到的时间！ 一直到和肖晓明、陈静瑛坐在餐桌上时，苏澈还在感叹这件事。 “这都是努力吃饭、用心打架……不，训练的功劳！” 如果搁在平时，两个小伙伴一定会对苏澈的训鹅秘籍很感兴趣，用心听讲，然而今天他们却一反常态，有些漠不关心。 陈静瑛和肖晓明人手一台平板电脑，一边吃饭一边专心致志地刷网页。 “不觉得有点惨吗？对母鹅来说。”陈静瑛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苏澈。 “为什么？”苏澈不是很理解女生的脑回路。 “看着是个肌肉猛鹅，结果一捅菊花……” 陈静瑛：“啧啧。”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两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旁边的肖晓明悄悄挪了一下屁股，让自己离这个恐怖的女人远一点。 随后，他低头重新看了眼屏幕。 “诶，我成功了！报上名了！”肖晓明突然一拍桌子，总是傲娇的脸上露出点显而易见的兴奋，蓝色小卷毛晃动，看起来要从凳子上跳起来。 “你呢？”他问陈静瑛。 “我还没有……”红发少女烦躁地拿筷子在手里转圈，盯着屏幕上转动个不停的小菊花：“申请体验的人太多了，绿晋江卡了快20分钟，管理层究竟什么时候能换个不抽得像随时要断气的服务器？” “梦里。”肖晓明言简意赅。 他看着屏幕上自己的一串申请码，提醒陈静瑛：“你千万别刷新，一刷新就要重新排队，再等等。” “好吧。” 将平板电脑倒扣在桌面上，陈静瑛端起蘑菇汤，一饮而尽。 她罕见地有些食不甘味，扭过头问苏澈：“苏澈弟弟，你参加绿晋江这个新活动了吗？” “什么活动？” “你居然不知道？”陈静瑛来了兴致。 她夺过肖晓明的平板电脑，打开绿晋江首页，指着上面的开屏广告—— “喏，就是这个，今天一大早就在绿晋江全站轰炸式宣传了！” 苏澈扭过头，抬眼看向她指着的地方。 只见屏幕正中是一片黑色的焦土。 天空呈现铁一般森冷的灰色，大地如同铁锈般褐红，城市的断壁残垣矗立在这幅末日般的景象之中，共同构成了苍凉的背景。 无数野兽的身影从废墟间飞快掠过。它们有的目光清明，透露着人性化的惶惑不解，但更多的则双目血红，充满残忍和暴虐，撕碎前方的一切阻碍，无论是人还是同类。 巨大的绿植从城市正中生长而出，破开大地，蜿蜒着向上，将绿色的枝叶擎向天空。 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推开破旧变形的房门，屋后的人类看不清面目，他的肩上托着一杆狙击枪，瞄准镜所指的方向，正对着一头发狂的变异兽。 子弹射出枪膛，时间放缓，无形的弹痕穿透变异兽的心脏，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血花四溅，失去神采的眼睛倒映着天空。 而一线曙光，正破开天空，洒向满目疮痍的大地。 在这段震慑性的vcr后，两行大字伴随着富有冲击力的音乐，砸在画面正中—— “末日序曲，曙光工作室。” “四月二十一日，与您相约绿晋江直播平台。” 苏澈的目光在广告上停留了许久。 陈静瑛和肖晓明毫不奇怪，因为他们俩刚看到这幅广告时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够震撼吧？”陈静瑛说：“特效和场景做得像真的一样！” “听说这是以大灾变时期作为背景的全球第一款全息游戏，不知道游戏里是什么样子。” “可惜末日序曲刚开始内测，只在全球抽取1000个幸运玩家，同时邀请了50名绿晋江内部推选的职业选手参与内测。” “1050个名额够做什么呀？”作为一个资深的网瘾少年，肖晓明不甘心地抱怨道。 “才刚开始报名不到5小时，报名的人已经把绿晋江的服务器给挤爆了，到时候抽中的概率有没有1000万分之一都难说。” “唉……”陈静瑛和他一起叹气：“往好处想想，参与游戏的玩家都要和绿晋江签订直播协议，到时候就算我们抽不中，至少能在直播间看看实况。” “看实况有什么意思？要是所有没抽上的人都去看直播，就绿晋江这个破服务器，还不知道要卡成什么样子。”肖晓明嘟囔道。 “就你事多！” 他们俩就游戏内容聊了一阵子，这才意识到冷落了苏澈。 陈静瑛拿着肖晓明的平板电脑，问：“苏澈弟弟，你要不要也报个名试试看？” “好。” 苏澈接过平板电脑，退出登陆，输入自己的账号。 “咦？”见他答应得这么利落，肖晓明和陈静瑛两人有些吃惊。 “苏澈弟弟，你不是对这些游戏什么的不感兴趣的吗？” 这时，重新登录的页面又跳转到了开屏广告上。 苏澈看了一眼vcr末段拿起狙击枪的那双手。 视线从平稳的手臂过渡到藏在黑暗里的上半身，又再次上移，对上了那双看不清楚的眼睛。 “哦，”一边打开报名页面，苏澈一边道：“我只是突然觉得这双手非常熟悉，熟悉到想要在游戏里近距离看看。” “……” 这个理由让两名小伙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地确认小伙伴是一个手控。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苏澈输入了身份信息，点击确定，小菊花在一阵转动后吐出了一个报名码—— “66666666” “……” “已经六千万人了？这才过了多久？！”肖晓明抓着桌子，惊呼一声站起来。 陈静瑛则和他的关注点不同—— “数字也太吉利了吧？！” 她惊讶地看着苏澈，拍拍他的肩膀：“不愧是苏澈弟弟，这么吉利的数字，你一定行的！” 苏澈：“……” …… 与此同时，节目组的小楼里。 赶走了用尽半条命才将箱子扛上二楼的黄助理，宋编导正和白曦站在窗边说话。 “咦？”白曦突然低头：“系统检测到苏澈的账号已经参与到内测幸运账户的抽取中了。” “抽奖码……我看看，66666666。” 他手指一动，运用管理员权限将66666666这个抽奖码内定为了最终的幸运儿之一。 “本来还想以优秀主播的名义奖励苏澈一个名额，现在看起来不用了。” “那不是正好？”宋编导看起来也清楚这件事，他笑道：“都是苏澈自己的主意，动作小一点，更不容易暴露顾先生的存在。” “也是。”白曦放下平板电脑，“就怕有人说我们暗箱操作。” “只操作一个账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62章 代言人 “说起来, 曙光工作室的广告片做得非常不错啊, 短短三天时间能够给出这样的成片, 你们辛苦了。” “我看绿晋江与‘末日序曲’的合作之所以能够取得现在的关注度，这段vcr功不可没。” 宋编导作为顾家雇佣的职业经理人，自然非常清楚曙光工作室与那位不能说的大人物之间的关系。 他保持着和善又亲切的笑容，从布景、选角、剪辑、音乐等多个角度好好地夸奖了一番这支广告片。 “特别是演员, 太神了。看他的动作, 完全是下意识反应, 要不是我知道这是在拍广告, 还以为他真的经历过大灾变时代, 瞄准变异兽时的那个眼神像是带着杀气，我们在小会议室审片时，一抬头正对大屏幕，被他手中的枪指着, 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从哪个军队找来的狙击手吧？或者退役特种兵？” “哪里哪里, ”白曦露出腼腆的微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封测玩家而已。” “玩家？”宋编导看起来半信半疑。 “对，没错。”白曦的表情十分诚恳, 但是看上去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想法。 当然了, 他总不能告诉宋编导，工作室的一群技术宅抠门惯了，舍不得花钱请18线小明星, 最后灵机一动，将金主爸爸玩游戏时的场面录下来，“咔嚓咔嚓”剪出了六七个广告片。 难得的是, 金主爸爸看到成片，犹豫了一下，真的让他们拿去和绿晋江接洽了。 看着给金主爸爸省了几百万代言费、兴奋不已的同事们，白曦没好意思告诉他们金主爸爸的真实身份。 中洲传奇顾将军给他们真身代言，这排面大了去了！ 宋编导见白曦半遮半掩的样子，心里还是认定拍广告的人是顾家找来的现役军人，他善解人意地不再问下去，而是说起了别的—— “‘末日序曲’一共拍了七支广告片是吗？” “是。” “最重要的前导片已经在今早投放绿晋江了，剩下的片子准备什么时候揭晓？” “四支主题片按照游戏地图不同，分别投放在西二洲、北二洲、东洲列岛和南洲的各大论坛、电视台以及户外广告上，剩下的三支广告片主要介绍游戏的设定、操作和各项系统，稍后会在游戏发布会上播放。” “游戏发布会……邀请的十家游戏工作室已经有九家回复，确定参与‘末日序曲’的内测，等到最后一家狼蛛工作室有了消息，发布会就可以召开了吧。” “没错，最迟明天上午召开游戏发布会，作为全球第一款对外发行的全息游戏，可以预料参与发布会的媒体不会少，还有许多其他洲的游戏记者接到了邀请函，希望能够一切顺利。” “会的。”宋编导露出充满信心的微笑。 通过和白曦的一番交谈，他的心里已经有谱了—— “放心吧，从申请内测的人数上就可以看出‘末日序曲’的真实潜力，只要接下来的全息游戏能够维持广告片中的制作精良度，我敢保证，‘末日序曲’一定能爆，全球大爆！” 白曦扭过头，看着他的脸，轻轻吁出一口气—— “那就借你吉言了。” 有祖爷爷设计的氪金系统在，只要游戏能爆，他们就能赚钱，曙光实验室就再也不是那个连100块都出不起，只能让研究员疯狂抱金主爸爸大腿的小穷实验室、业界耻辱了！ 想到同事们拿到分红后一个个都能去植一头亮丽的秀发，实验室里再也看不到十几颗100瓦灯泡共同发光的场景，白曦还有点小遗憾。 他看向窗外。 不知道是谁在节目组小楼的窗台下种了一小丛韭菜，绿色的菜叶在微风吹拂下晃动着，格外喜人。 …… 在代表顾家，或者说绿晋江的宋编导和代表曙光实验室的白曦展开商业互吹的同时，另一边—— 位于中洲不同省市、不同区域的十家业内顶尖游戏工作室同时接到了署名为“末日序曲”的邀请函。 “全息游戏？”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青年挥了挥手中的邀请函：“有意思。” “你们谁有兴趣？”他问坐在电脑前的几个人。 “我！” “我！” “我！” 能坐在这间训练室的都是顶尖选手，也是游戏狂热爱好者，谁也不肯放过测评全球第一款全息游戏的机会。 看着电脑前齐刷刷举起的一排手，青年苦恼—— “嗯，既然是全息游戏，体力不好肯定不行，否则就算反应再快、眼神再好、意识再犀利，行动跟不上，一样被人砍瓜切菜一样秒杀。” “……这样吧。”他思索片刻，有了主意：“你们去工作室附近的大操场绕场跑二十圈，前五个冲线的人组成一支新的战队，代表我们鹰扬工作室参与‘末日序曲’的测评。” “……” 工作室的顶尖游戏选手们目瞪口呆，如丧考妣。 “教练，跑二十圈太难了，换一种选拔方式吧？” “对。” “附议。” 教练倒是很好说话—— “换一种也行。” “那……二百个引体向上加仰卧起坐加俯卧撑加蛙跳？” “……” “算了，还是跑步吧。” “对，跑步挺好的。” “跑步有益身心。” …… 类似的对话在中洲最顶尖的几家游戏工作室内重复发生。 每家工作室都对“末日序曲”这款全息游戏给予了足够高的关注。 鉴于全息网游可能是网络游戏的下一个发展阶段，他们全都派出了最优秀、最寄予厚望的选手进入“末日序曲”，想要在内测阶段收集到足够多的消息，为观众们呈上最为亮眼的表现。 而此时，一名西装革履的白种人来到十大游戏工作室的最后一家，“狼蛛工作室”。 他敲了敲门，对走出来的战队经理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菲尼克斯研究所的产品经理，我叫霍华德·韦斯。” ……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平时吃早饭的点，陈静瑛和肖晓明就自发自觉地来到苏澈的院子里。 他们找了个椅子坐下，看苏澈训鹅。 “你们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数了一遍鹅蛋，在水桶里洗洗手，苏澈问两个小伙伴。 “鸡喂了吗？鸭呢？” “喂了。”肖晓明不太乐意地嘟囔了一声：“那群蠢鸡，这么多天了还不下蛋，每天只知道吃吃吃，还叨烂了我的三条裤腿。” “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十三妹抓去炖汤！” 陈静瑛听着肖晓明的豪言壮语，嫌弃地瞥他一眼：“那你也要舍得。” “我怎么不舍得了？” “你还问我？你看你平日里对十三妹那个亲热的态度，都恨不得抱着它一起睡觉了！” “我那是指望它第一个下蛋！《养鸡的艺术》里说了，每天在目标鸡的耳边咯咯哒，它会以为别的母鸡率先下了蛋，展开良性竞争。” “还良性竞争？这种玄学都信，我看你不是咯咯哒，是脑子被节目组格式化了吧！” “你懂什么？这叫心理刺激、心理诱导、心理干涉……心理学的事情，能叫玄学吗？”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母鸡心理学专家，肖博士！” 陈静瑛一字一顿地说完“母鸡心理学专家”这几个字，戳开了自己的平板电脑。 “你……”肖晓明气得脸通红，指着她：“有本事你叫苏澈来评评理？看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你还好意思和苏澈弟弟比？苏澈弟弟的鹅不到四天已经下了十八个蛋了！” “停停停。” 眼见他们俩一言不合又要掐起来，苏澈放下手里的编织袋，让大黄赶着鹅子们训练，自己则走到两个小伙伴中间—— “你们还没说究竟为什么提前过来呢。” “没说吗？”陈静瑛瞪了一眼肖晓明：“都怪泰迪打断我思路。” 她在肖晓明“女人就是无理取闹”的目光中换了一副表情，温柔地面对苏澈：“是这样，昨天不是看过‘末日序曲’的广告片了吗？今天绿晋江和游戏的发行方召开联合发布会，我们是来和你一起看直播的！” “对，”一说起游戏，肖晓明迅速摒弃前嫌，略带兴奋道：“听说发布会现场会有神秘嘉宾参加，还会抽出参与内测的1000个幸运观众！” “是吗？”苏澈心中升起了一点兴趣，他问：“发布会什么时候开始？” “十一点半！” “……” 苏澈的嘴角抽了一下：“那你们留在这儿看吧，我要去种田了。” “等等等等，”他还没起身，就被两名小伙伴拽了回来：“种田有什么意思？当然还是看游戏发布会最重要！” “对，反正现在咱们换了新编导，我看那个宋编导很和气的样子，一定不会追究你一天不种田的过失的！” “……” 苏澈想说，不是宋编导追究不追究的问题，是他自己心理上过不去。一天偷懒、天天偷懒，还想亩产一千八？做梦！ 再说了，乌鸦老大、熊猫和雪豹还在等着他验收工作成果呢！ “……” 见苏澈左右为难的样子，陈静瑛提出了一个好主意—— “要不这样吧苏澈弟弟，我们陪你去田里把活干了，顺便一起看直播？” “不用这么麻烦……” 苏澈话没说完，余光瞥见肖晓明已经别别扭扭地起身，一推板凳：“快走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他只好感激地笑了笑，吞下没说完的半句话，走到院子外面。 将三轮车从角落里推出来，拍拍后座：“来，上来吧！” 在两名小伙伴“你居然有交通工具”这种惊叹的目光中，三轮车一路向前，驶向山坡上的青青农田。 也将“末日序曲”游戏的前沿消息，带给了大青山上的进化动物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修改了一个小地方，把邀请幸运观众和职业选手的比例从500:100改成了1000:50，不影响阅读 第63章 策划书 肖晓明和陈静瑛抽到的任务一个是养花、一个是除草, 谁也没有接触过种麦子这种需要技术含量的工作。 因此, 一开始坐着三轮车前往麦田时, 他们的内心是忐忑的。 随着车轮轧过小路的辘辘声，越是靠近麦田，两个人的内心就越忐忑。 “听说麦子必须种植在一丁点儿辐射都没有的土壤里，否则就无法生长。即使这样, 由于麦种遭受过大灾变时期的辐射, 产生了退化, 现在的小麦产量比起大灾变之前的时候, 下降了一倍还要多。” “那岂不是很难伺候？” “对呀, 你又不是没去过五星级餐馆，那里的一盘蔬菜多少钱？一个馒头又是多少钱？” “……” 肖晓明回忆了一下价格，拿着平板电脑感叹道：“怪不得青山村就这么点处理好的农田，全部都种上了小麦, 也不知道一年能够收成多少。” …… 绿晋江平台—— “一百八。” 热情的观众们用弹幕回答了肖晓明的问题。 然后他们又道—— “不过有小媚娃在, 说不定可以一年增产、两年翻番、第三年突破生长极限，亩产一千八！” “……” 翻一番也就算了, 一千八不能忍！ 正在边打游戏边开小窗看直播的农学院小哥看到飘过的弹幕, 一把摔了鼠标，冲上绿晋江—— “不可能！” 他不顾耳机里队友们的怒骂，噼里啪啦激情澎湃地在屏幕上摆事实讲道理列数据—— “自从二百年前大灾变时期结束, 水稻和小麦的产量一直维持亩产三百斤左右的低水平，这些年经过了无数专家的研究和育种，产量有所回复, 但也从未突破过四百斤。” “这么多专家的力量摆在这儿，你要说小媚娃战胜乌鸦的威胁后大发神功，亩产逼近四百斤还有可能，如果说四百斤以上？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想了想，他觉得语气还不够激烈，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坚定立场，又参照绿晋江以往的潜规则补充道—— “我押口为证！青山村的亩产要是能超过四百斤，我不光跪下直播叫爸爸，还穿上粉红芭蕾裙给你们直播天鹅湖！” “……” 虽然农科院小哥说得十分有道理，但是直播间的观众们经过无数次的打脸磨练，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们了。 他们不再需要摆事实讲道理列证据。 也不再需要看各种折线图直方图饼状图。 更不会被前人的“不可能”所欺骗。 他们的心里只留下一句话—— 信苏澈，不剁口！ 小媚娃就是这样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存在！ 面对小哥的质疑和解释，直播间观众—— “呵呵。” “黑子又发工资了？出来打卡？” “坐等粉红芭蕾裙和天鹅湖。” “话说……这回的黑子牺牲有点大啊！” “……” 农学院小哥憋气、憋屈、憋闷！ 他感觉自己的专业素养受到了嘲笑。 “你们等着瞧吧！” 拍着键盘，小哥做出了严肃的预言—— “等到庄稼收成的那一天，你们会回来跪着忏悔自己的轻信和错误的！” 而到了那个时候…… 他向后一靠，舒服地瘫在了电脑椅里，打开了一管可乐味儿营养液。 ——到了那个时候，我当然会宽容大度地原谅你们的！ ——毕竟我是那么的善良！ …… 在农学院小哥自我赞美、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升华的同时，苏澈一拉手刹，三轮车平稳地停在了路边。 “下来吧。”他伸手对着不远处的梯田一指：“那块地就是我的。” “这么大？”陈静瑛先是为总共一千多平米的两亩地惊叹了一声，随即犹豫道：“咦，苏澈弟弟，你这块地里的庄稼……长得很不错啊！” 何止长得不错，要不是怕自己说错话，陈静瑛简直想说—— 你不是新手吗？怎么地里的庄稼长得比村里这些老庄稼把式的还好？ 不是她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带了美化滤镜，而是—— 相邻的两亩地里，麦苗因为受到精心照料，长得全都郁郁葱葱，在风中摇曳出一片绿意。 然而，紧紧距离了一道用作分隔的田垄，相邻的两片田地上，属于苏澈的那一亩明显长势要更喜人一些。 他的麦苗分出来的麦穗更加结实、茁壮，因为营养不足而死去的分蘖比起旁边张大叔的麦地要少许多，因此田里看起来更加密实、紧凑。麦苗们挤挤挨挨，你蹭我一下、我蹭你一下，随着微风翻涌起阵阵绿涛，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不光如此，就是从个头上看，苏澈的麦苗也比普通的麦子高出了整整一个指节，肉眼可见。 “嗯……” 面对陈静瑛的疑问，苏澈沉默了一下。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无意中散发的自然之力影响了这些麦子，使它们激发潜能，突破了自我吧？ 那岂不是要被两个小伙伴送进精神病院？ 于是，苏澈淡定道：“可能是节目组给的化肥特别好吧。” “特别好？” “对，比如说浓度特别高，富含比普通肥料多三倍的氮磷钾。”苏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了真相。 “你就瞎好心吧，”作为一个怀疑论者，陈静瑛完全不相信苏澈的话：“sb节目组恨不得你颗粒无收，给他们提高收视率呢，他们会这么好心？” 苏澈正义地教育小伙伴：“你们不要总是对节目组有敌对情绪，把个别编导的行为上升到整体。他们做这个节目，当然有借我们劳动的场面吸引更多观众的意思，可是设计这么多环节，买鸡鸭鹅苗，一口气包下两亩麦地，难道就不花钱的吗？” “当然是花的，”不等两个小伙伴认真思索，苏澈自问自答，痛心疾首，耿耿于怀：“没看节目组今年已经穷到连猪崽都买不起了吗？” “所以我们要对这么尽职尽责的节目组抱有感激之心，帮助他们实现创办这个节目的初心。” “……”肖晓明不解：“《变形计》的初心是什么？” ——不就是让我们这些富二代努力劳动、受苦受难、不慎出丑，借机满足一些普通观众的仇富心理和窥私欲，给他们取乐吗？ “你怎么能这么想？”苏澈拎了个锄头，松松水渠边砌上的土，让活水浇灌进田里，一边干活一边摇头，语重心长地教导他—— “《变形计》的初衷，当然是告诉我们，当富二代不如种田。你自己想想，你在城市里飙车、打游戏、喝着枸杞味儿营养液蹦迪的日子，真的有养出十八斤的鹅、种出亩产一百八的小麦，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喝蘑菇汤那么舒服吗？” “……没有。”肖晓明扪心自问，发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陈静瑛几乎和他同时说出了“没有”两个字。 “这不就结了？”苏澈摊手。 他看了眼天边：“来来来，不聊了，帮手来了，咱们加把劲儿，早上把该干的活干完！中午我有个好东西给你们看！” 一群黑压压的乌鸦拍着翅膀，如同一朵乌云，从大青山附近飘了过来。 它们“嘎嘎”叫着，飞到田里，一边拍打翅膀保持平衡，一边用钳子般的嘴巴叨住地里的杂草，猛一向上—— 一根藏在麦苗中央抢占营养，稍有不注意就会被人忽略掉的杂草被连根拔起。 “嘎！” 乌鸦拍着翅膀，把杂草扔到了苏澈脚边。 “很好。加油！” 看着站在田垄上，戴着顶草帽遮阳，淡定监督乌鸦们工作的苏澈，两名小伙伴突然意识到种地这项工作的困难程度可能和他们想象之中的有所不同，起码对苏澈来说。 他这种姿态根本不像是劳动改造，更像是国家领导人下乡考察。 等到一轮除草工作完成，苏澈摸摸为首一只大乌鸦的爪爪，又撸撸它的羽毛时，再和它亲切交谈几句时，就更像了。 苏澈：“上次我送给你们的牛肉干好吃吗？替你们烤的野兔呢？配野菜口感怎么样？” 乌鸦老大：“嘎！” ——好、好，都好！多亏了小心肝的手艺好！ 苏澈很满意：“那以后就不要再吃村民们的庄稼了吧，毕竟人家辛辛苦苦种一季麦也不容易。” 乌鸦老大：“嘎嘎！” ——都听你的！ 苏澈：“好了，去松土吧。” “……” 看着那只被摸头杀、晕乎乎，指挥着小弟团团转，活像只勤劳的小蜜蜂的大乌鸦，陈静瑛和肖晓明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了一股淡淡的、淡淡的、淡淡的怜悯。 …… 与此同时。 中洲二台的办公大楼里—— “啪！” 总导演猛地一拍桌子，响亮的声音让窗台上的仙人掌都震了三震。 “说得好！”他看着直播间里和两名小伙伴探讨《变形计》好处的苏澈，义正言辞：“不愧是金……不，不愧是苏澈。” 知道《变形计》要洗白，送梯子的时机都这么恰当！ “我们节目的初心就是使生活在城市的青少年们了解到种田的魅力，选择种田，爱上种田！” “什么故意为难嘉宾，故意加重嘉宾的劳动，用嘉宾的丢脸取悦观众，不存在的，完全不存在的！那都是个别不良编导做出的私人行为！令人发指！” “……” 坐在他旁边的私人助理不忍直视老板的善变，默默从文件夹里找出一份策划书，打印。 “导演，这是十几年前我们节目咸鱼翻身二度蹿红的时候您亲手做的策划书。” 厚厚的文件内容暂且不说，封面上的内容提要一栏里—— “富二代、艰苦劳动、落差、抓住观众心态、幸灾乐祸、吸引流量”几个关键词加粗加黑、赫然在目。 总导演二话不说，揉了策划书，扔进废纸篓里。 “忘了它，从今以后我们的初心就是做富二代不如种田了。” “对了，记得写一份假的策划书，以防万一。” 说到这里，总导演问了助理一句：“小黄回来了吗？” “回来的话，关于他私下偷换嘉宾任务、故意为难嘉宾、贪污节目组公款的黑料也是时候放出来了，正好飞机上没信号，可以有效阻止他和我们的水军对掐。” 等到黄编导下了飞机……为时已晚。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清清白白的蛋神了！ 总导演对自己计划中的这一出反转大戏十分满意，尤其是想到前几天代表绿晋江来谈合作的宋编导背后的雇主究竟是谁，他就更满意了，深觉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抹黑一个蛋神，换来节目组的明天，值！ 蛋神越黑，节目组的明天就越红火，更值！ 能借一个蛋神抱上顾家的大腿，再值不过！ 心里被各种欢天喜地的情绪覆盖，导演眼看着就要抱住窗台上的仙人掌再跳一曲探戈，直到—— 助理查询了航班信息，又微信问了黄编导，然后—— “没回来。” “什么？为什么？” “他说对新来的编导不放心，觉得他对嘉宾太宽容，不能展现我们这个节目的精髓。” 总导演：“……” 他觉得自己之前发给黄编导的洗脑包是不是太成功了一点，以至于这个中年秃顶的男人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和节目组站在一条战壕里。 总导演深呼吸，吐气—— “精髓个哔！他梦里的精髓！我们这个节目的精髓就是城乡一家、热爱种田、抱紧我的金娃娃！” “连这都不能理解，这么蠢的猪还留在节目组里干什么？” “告诉他，如果再不回来，《母猪的产后护理》就要换人做了！他不配！” …… 总导演大发雷霆的时候，另一边，绿晋江平台的游戏发布会准时在十一点半拉开序幕，全球直播。 第64章 养得起 大青山自然保护区。 层峦耸翠, 生机盎然。 远远看去, 大青山苍海万顷、碧波千里、云雾缭绕, 如同传说中的仙境一般，待到坐在三轮车上过了桥，才发现仙境……也是有粪坑的。 陈静瑛和肖晓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入自然保护区，虽然只是保护区的入口, 但已经足够让他们俩兴奋了。 就连看到了苏澈口中的“惊喜”, 也不能让这股兴奋打上折扣。 “这是龙腾战队, 去年zoz的全球总冠军！” “你们知道zoz的全球总冠军有多难得吗？光是受到官方邀请的职业战队就有1068支！1068支啊！还不提通过晋级赛打上来的民间队伍！” “这个是……我的天, 鹰扬！鹰扬十年前就蝉联过stl的最有价值战队了, 不光拿过不止一个总冠军，还因为三年连续总积分第一，逼得联盟改了规则！” “紫荆花……别看这只战队是女选手组成的，实力比起其他战队来只强不弱。” “还有红蝠、雪豹、春禾、狼蛛……”肖晓明的表情看起来要晕过去, “天哪！这些战队都要派人参加‘末日序曲’的内测？” 蓝发少年手里扶着铁锨, 幻想：“也就是说……要是我能抽到内测账号，就可以和大神们一起打游戏了？” “少做梦了。”陈静瑛瞥了他一眼：“收收你的bgm, 要是苏澈弟弟还有点可能。” “不是, ”肖晓明不服气：“我承认苏澈运气好，可是我也不差啊！” “你说说看，他到底比我强在哪儿, 我又比他差在哪儿？” “……” 这回红发少女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翻了个大白眼让他自己体会，自己则走到一边去试了试节目组发的小推车。 说话并不耽误肖晓明干活, 他将平板电脑支在一边的树干上，不时抬头看一眼。 “游戏的制作方说‘末日序曲’的地图很大，完全复刻了大灾变之前的地形，比方说东洲那边的地图是一整片大陆，而不是现在的东洲列岛，西洲和北洲也没有分裂成两块大陆。” “一千多名玩家会被均匀分配在这些地图上，算下来也就是……人均占地14.84万平方公里，光靠走的话，要想见到另一个玩家，理想情况下至少要用5天，就算是部队急行军，也要两天时间才能见面。” “天哪……”肖晓明不由停下了动作，对这个魔鬼般的游戏产生了一丝丝的敬畏。 陈静瑛难以理解他在担心什么：“游戏一开始将玩家分开不是很正常吗？毕竟是谁都没有接触过的全息游戏，如果十大战队一开始就碰上了，场面不太好看吧，而且万一几支战队联合起来先让普通玩家出局，这场内测也就没有意义了。” “你说呢？”她朝一边喊了声：“苏澈弟弟。” 苏澈盯着手里的钉耙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有点凝重，陈静瑛又叫了声，他才道：“你们忘了算南极洲和北极洲，这两片区域一开始应该不会投放玩家的。” 毕竟落地成冰棍实在是太惨了，除非游戏设计组想要被玩家们骂死，否则干不出这种事。 “那……”陈静瑛道：“人均土地面积就变成12万平方公里了。” “有什么区别吗？”肖晓明哀叹：“还是要四五天才能见到人影，万一我被抽中了，要走多远的路才能要到大神们的签名？” “这么大的地图究竟有什么用？拿来种地吗？” “……” 一旁的苏澈突然抬起了头，若有所思。 没有看到苏澈弟弟的变化，陈静瑛一把呼上肖晓明的小卷毛：“笨，你就不会找辆车开吗？一定要用走的？” “既然是大灾变背景，游戏里肯定有车，而且游戏里的标志性地点就那么多，到了最后，没被辐射影响的地区缺乏游戏乐趣，玩家一定会聚集到变异兽最多的地方的，你担心什么？” “对啊！” 肖晓明茅塞顿开，放下铁锨抱了她一下，想想还不能表达内心的兴奋，干脆举起陈静瑛转了个圈儿。 “放手！泰迪！”陈静瑛一惊，随即猛踹肖晓明小腿：“非礼啊你！” “这算什么非礼，”肖晓明混不在意：“没胸没屁股，硌得我胳膊疼，算起来我吃亏了！” “闭嘴吧你！”陈静瑛脚一落地，凌空就是一个飞踹，要不是肖晓明闪得快，差点仰面朝天被她踹进身后的粪坑里去。 “卧槽你干什么？？？”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坑里的粪肥。 “送你下去清醒一下！”陈静瑛用刀子般的目光剜他一眼：“这么难闻的味道怎么都堵不住你的嘴呢？你是不是要吃几口才甘心？” 肖晓明：“……” 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他估量了一下自己和陈静瑛的战斗力，识相地安静如鸡，拉高衣领遮住鼻子，铲了一铁锨的肥料放在陈静瑛的小推车上。 “不说了，干活！” “……” 两个小伙伴在辛辛苦苦运肥料，苏澈也没轻松多少，他从三轮车上将节目组早就准备好的强力化肥卸下来，撒进已经基本堆好的粪肥之中，拿起铁耙，不断搅拌均匀。 看着小心肝卖力干活的样子，可把一旁的滚滚给心疼坏了。 “咩！”它一挥爪，使唤潜伏在树林里的进化动物们。 ——还愣着干什么？ ——看直播，看什么直播？游戏直播有小心肝重要吗？ ——都去给我抓蚯蚓！最粗最长、最强壮灵活能干的蚯蚓！ “嗖。” “簌簌。” “刷刷刷。” 饱受压迫的进化动物们怕再被滚滚暴揍，只好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游戏发布会的场面上离开，没入树林深处。 刨土、刨土、努力刨土。 既屎壳郎之后，大青山的蚯蚓遭了秧，一窝一窝被刨出来上供给滚滚。 然后被滚滚毫不吝惜地扔进了土坑里，帮小心肝拌粪。 苏澈：“……” 他捏捏熊猫的圆耳朵，在它厚实的肩膀上拍了把—— “辛苦了。” “吱！” 滚滚兴奋地蹭了把小心肝的脸，可把一旁的雪豹给嫉妒坏了。 它气得发挥特长，挠秃了一排松树。 “苏澈弟弟，你在和谁说话？” 粪坑的边缘被树枝与杂草遮盖着，陈静瑛与肖晓明一时看不清楚苏澈这边，只听见一点不同寻常的响动。 见他们俩问了，苏澈索性招招手，让两个小伙伴过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 “熊猫？！” 肖晓明震惊得连游戏发布会都顾不上看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不认识黑白花儿国宝的人吗？ “你你你……”他道。 “吱！” 滚滚得意地挺了挺胸，端庄地坐在地上，默许面前两个惊呆了的人类瞻仰自己金贵的肚皮。 它回头，斜睨一眼树后面的雪豹，黑眼睛里满是挑衅—— 轮排面还是我有排面，你算什么？ “嘶啦——” 雪豹冰蓝色的眼睛里像是着了火，它一不小心，又挠秃一棵松树。 就在心机滚暗自得意的时候，肖晓明拍拍胸口，终于说完了下半句话—— “你怎么拐了只熊猫回来？不怕被它吃穷？” “说起来这只熊猫还是幼崽吧，横向都快和纵向一样宽了，多少竹子才能养得起？” “听说大灾变之前养一只熊猫要花不少钱，吃穷了好几家著名动物园，最后只好把太能吃的熊猫退回原产地。” “不要勉强。”肖晓明最后语重心长地劝道：“虽然熊猫很珍贵很稀少，但我们要量力而为，如果一定要撸毛的话，前两天的雪豹性价比高多了，它还会逮竹鼠，烤竹鼠多香！” “……” ——人类怎么能这么现实呢？ ——我不萌吗？ 滚滚翘在膝盖上的黑色爪爪一不小心掉了下来。 它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小卷毛，把他的脸记在了小本本上。 “吱！” 从大松树下面一骨碌爬起来，抢过小卷毛手里的铁锨就铲粪，滚滚一脸恶狠狠，边铲边想—— 我最萌！我能干！我吃的不多！ 你们烤的竹鼠明明是我逮的，臭豹子只配抓鸡！ 哼！ …… “好了，今天多谢你们了。” 苏澈看着满满一车的肥料，心中满是成就感：“要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这些干完呢！” “没什么没什么。” 陈静瑛和肖晓明在难以描述的味道中看完了半场游戏发布会，心中浮现出一股无力。 他们俩看着自己帮忙运到三轮车上的一小堆肥料，再看看一旁抓着粪叉子，铲粪、推车、倒粪一气呵成的国宝，内心更无力了。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啪嗒！” 滚滚铲完了最后一铲子粪肥，推着小推车，昂首挺胸地回头朝林子里看了一眼。 ——呵，我最能干！你算什么？！ “啪嗒”一声。 一只脖子被拧断的山鸡从树林里扑腾出来，正好落在苏澈脚下。 陈静瑛、肖晓明：“……” 苏澈淡定地朝身后看了一眼，捡起山鸡，扔进随身携带的编织袋里。 “忙了一早上辛苦了，今天下午我们吃蘑菇汤配叫花鸡！”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一只山鸡被从林子里甩了出来，毛茸茸的鸡毛擦过滚滚的脸，遮住了它黑眼圈里略显险恶的神情。 “……” 陈静瑛和肖晓明眼睁睁地看着熊猫扔了粪叉子，重重地走进林子里，追赶那一抹灰白色的身影。 他们俩稍微有点儿为两只毛茸茸担心。 作为争宠核心的苏澈则是波澜不惊，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 他抓起第二只山鸡，用它斑斓的羽毛擦了擦旁边的树桩，坐下来，招呼两名小伙伴：“晚餐的食材还要一会儿才能准备好，先把直播看完再回去吧。” 平板电脑里的游戏发布会已经进行到了第二阶段，主持人展开宣传片，开始介绍游戏的丰富玩法—— “‘末日序曲’不光是一款战斗类、射击类游戏，它有着极高的自由度，玩家可以选择建城、赛车、开飞机、探索大灾变前的自然风景，如果你愿意的话，打下一片领地种田也是可以的！” 主持人用调侃的口吻说出最后一句话，得到了观众们的理解和笑声。 “谁要在全息游戏里种田啊？” “就是，辛辛苦苦打下来的领地，不发展势力，拿来种田？太浪费了吧！” “要是谁真这么干了，我敬他是条汉子！” “……” 主持人低头看了眼弹幕，面带微笑，心想你们是没见过金主爸爸不知道牛粪有多珍贵！ 第65章 有安排 游戏发布会还在进行中, 直播间右上方的公告栏中实时刷新着观众的数目。 “六千万！” “八千万！” “一亿两千万！” “两亿！” 伴随着这个突破绿晋江有史以来最高纪录的观看人次达成, 直播间屏幕上突然如同萤火般浮现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 这些光点游动、碰撞，绽开一朵朵金色的烟火，如同夜空划过的璀璨流星，又如同满天星光倒映在水中, 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也引燃了一个新时代的序幕。 直播间里的主持人骄傲地宣称道：“两亿人次！整整两亿在线观众！我们的服务器在经过了一周的更新改造后依然流畅无比, 没有一丝卡顿和延迟。”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 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它标志着绿晋江直播正式告别千万时代, 开启上亿流量，成为中洲直播行业的领头羊！先行者！排头兵！” “这是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属于全息网游的时代！” 一个金主爸爸用上亿资金砸出来的，金光灿灿的新时代！ 游戏发布会已经进入尾声，主持人为了替之后的抽奖争取时间, 隔空diss老对家终点直播, 一点不怂。熟知这一对恩怨的观众们都看得津津有味，准备待会儿去终点直播搓搓火, 争取让财大气粗的终点爸爸学习隔壁, 大出血一波。 绿晋江的老粉丝们更是激动不已—— “多少年了，没想到我还能等到服务器更新换代的这一天！” “这些年，因为绿晋江穷、管理层抠、服务器抽, 我们哪次不被终点爸爸压在身下摩擦？反抗不能，只能躺平了享受，还要礼貌性地婉转呻吟一下。” “没错！” “穷、抠、抽, 太惨了，作为十年老观众，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 “……”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回顾过凄惨的往昔，观众们擦擦眼泪，开始展望充满希望的未来：“我们有新服务器了！咸鱼翻身了！能拿两亿流量的新服务器甩终点爸爸一脸了！” “开心到飞起！” “开心到跳探戈！” “开心到咣咣撞大墙！” “开心到……开心到一口气充了200年会员，我要把这个见证过历史的账号当成传家宝，一代代流传下去！” “@全体，喜欢拍升级虐渣的主播都看过来，弱受终有反攻日，官方爸爸划重点了！” “一想到终点爸爸在晋小受的身下婉转呻吟，就感到莫名的狼血沸腾怎么破？” “@管理员03，就算你像小报记者说的那样为了新服务器跪下抱金主爸爸的大腿，我们也不会说你是舔狗，我们照样支持你！” “对，有的人跪着，但他的背影两米五……不，两米八！” “@绿晋江直播平台，管三加油，再多跪一会儿！争取让金主爸爸把app也换了！” …… 处在diss链两端的绿晋江直播与终点直播反应截然不同。 绿晋江总部内，顾家派来的管理团队在会议室开了庆功会，庆祝收购绿晋江之后的第一次策划取得极大成功，并且当场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顶头上司顾先生。 而终点直播的管理层则…… 一脸懵逼。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流量破亿是什么意思？？？ 对面什么时候有钱换服务器了？？？ 他们的金主爸爸究竟是谁？？？ 管理层的头顶冒出一个又一个问号。 “去查！” 终点直播的董事长陈先生冷眼扫了一圈一问三不知的管理层，吩咐底下的公关部门，“我们不是和龙腾战队的关系很好吗？让他们想办法套出绿晋江与曙光工作室的合作细节，顺便打听一下绿晋江背后的那个神秘金主究竟是谁。” 如果能够搅黄绿晋江和金主爸爸的合作……当然最好不过。 如果不能……那就让金主爸爸知道，直播行业不是那么好介入的，和绿晋江合作是他们最大的失策。 同行竞争，杀人不见血。 就凭绿晋江那种小破站，想和占据了直播界半壁江山的终点斗？ 陈先生站在窗前，从终点大厦88层的高空俯瞰脚下的车水马龙，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 阳光破开云层，在耀眼的玻璃幕墙上一阵折射，在窗台洒下片片碎金。 金色的光芒里，陈先生顺手捏碎了窗台上一株绿意盎然的芦荟。 他把碎成渣渣的芦荟叶子扔进桌边的垃圾桶里，抽出纸巾，擦了下手心。 “呵。” 万年老二就该有万年老二的自觉，想靠全息游戏反攻？做梦！ “帮我约一下菲尼克斯研究所的霍华德·韦斯先生，就说他上次提议的事情，我们可以深入地谈谈。” 擦干净双手，陈先生从容地按了桌上的响铃，吩咐秘书。 他的心头运筹帷幄，万千商业手段、无数阴谋阳谋全在掌控之中，随时可以将绿晋江这个小破站如同垃圾桶里的芦荟般搓圆捏扁，肆意蹂躏。 然而，陈先生唯一估算错误，更完全没有料到的是—— 绿晋江这片江山，已然姓顾了！ …… 一场游戏发布会，导致了直播界两大平台隐隐的对立。 硝烟暗藏在无声的天幕下，已然露出一丝苗头。 然而，大青山的树林里，正在观看直播的两名小伙伴却有点心不在焉。 他们的目光一会儿放在平板电脑上，一会儿投向树林里，飘忽不定。 苏澈在听到主持人说“也可以打下一片领地来种田”时，眼睛亮了一下，然而，平时对他十分关心的陈静瑛压根没有注意到。 “不会出什么事吧？” 听着林子里若隐若现的惨叫声，陈静瑛有些担心。 她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两只毛茸茸为了争夺苏澈弟弟的宠爱，挥爪扭打到一起，猫毛乱飞的凄惨景象。 这可都是国宝呀！ “放心吧。”苏澈淡定地放出精神力感受了一下，随后道：“能出什么事呢？” 两个小伙伴不知道熊猫和雪豹是占山为王的进化动物，他可是一清二楚，这两只进化动物互掐多年，早就形成了某种平衡，不会在对方身上死磕，顶多去祸害食物链下方的普通动物。 比如说……竹鼠和鸡。 与其担心它们俩，还不如担心林子里的山鸡和竹鼠被连窝端。 “嘤！” 正说着，一只肥嘟嘟的竹鼠惊恐地挥舞着爪子，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扑通。” 它落在肖晓明的头顶，爪子里还抱着一截嫩竹子。 “咔嚓。”竹鼠心惊胆战地结束飞行，趴在肖晓明头顶啃了一口储备粮，压惊。 ——嘤，大青山之主最爱吃的冷箭竹，真甜。 肖晓明：“……” 他被砸得脑子一懵，骂了句：“艹！” 话音未落，接二连三的“嘤嘤嘤”在耳边响起，一串竹鼠像是下饺子一般精准地砸上肖晓明的小卷毛，它们有的懵逼，有的惊恐，有的抱紧了怀里的竹子，宁死不松爪。 唯一相同的是，竹鼠们都嘤嘤嘤得十分魔性。 肖晓明已经被砸的没有脾气了，无论怎么躲，这群嘤嘤鼠都能精准地落在他的头顶上，就像是下了决心要拿那头蓝色小卷毛做窝。 “搞什么？”蓝发少年烦躁地在地上揪了根草，把自投罗网的竹鼠们拎起来，拴住尾巴，串成一串。 “这群竹鼠是不是有病？集体搞空投？？” “你玩游戏玩傻了吧。”陈静瑛自从今天被他公主抱之后就一直有点别扭，毫不留情地嘲笑道：“还空投？你以为自己是天命圈？” “……” “我看是毒圈还差不多。” “……” 苏澈看着比赛般落在自己脚下和肖晓明头上的山鸡与竹鼠，明智地不发一言。 他总不能告诉肖晓明，不是竹鼠爱空投，这是来自国宝滚的报复吧？ “好了，”将跑偏的话题引导回来，苏澈指了指平板电脑：“游戏发布会的下半场好像也快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抽取获得内测名额的幸运玩家了吧？” “……” 陈静瑛和肖晓明瞬间安静下来，回忆了一遍自己的抽奖序号。 在难以描述的气味中看完了上半场发布会，又在嘤嘤嘤和咯咯哒中看完了下半场，现在，总算要迎来他们最期待的时刻了！ 只见发布会现场，主持人微笑着打开一个名叫“绝对没有黑幕”的随机数抽取程序。 他指着大屏幕，介绍道：“这个程序是由中洲福彩中心提供的，经过公证人公证，多家保险公司共同担保，就和它的名字一样，绝对公平，绝对没有黑幕！” 说完，他手中的鼠标“咔哒”一落，在万众瞩目之下点在了“开始”按钮上。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来抽取第一组幸运号码吧！” “……” 节目后台，白曦坐在巨大的显示屏前，一行行数据流水般从他眼前划过。 “真的全靠运气吗？”顾临安的声音从白曦的耳机中传来。 他哼哼唧唧道：“我还一次都没玩过呢，你送的那套游戏头盔被祖爷爷占了，要不回来。” “不过也奇怪了，祖爷爷这些日子天天玩游戏，他身上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倒是淡了不少，感觉……更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了？” 白曦沉默。 基于一个程序员的职业操守，他总不能告诉顾二少，那是因为你祖爷爷在游戏里杀得风生水起血流成河，辐射区的数据都差点被他杀崩溃了吧！ 大人物的解压方式果然不一般！ 一边吐槽一边逮住一个潜入后台试图操纵抽奖结果的黑客，白曦随手将黑客的数据困在电脑里，又扔了组病毒过去，让对方的电脑自动播放《中洲网络治安管理法》888遍。 吊打完同行，他安慰顾临安：“要不回来就要不回来吧，我给你抽个幸运账号玩？” “咦？”顾二少本来只是找新朋友聊聊天，压根没想到小程序员真的能篡改数据。 他略带怀疑：“不是说经过中洲福彩中心、公证处和保险公司三重认证，绝对没有黑幕的吗？” 白曦十分淡定：“才改两组数据，0.2%的几率，算什么黑幕？” “再说了，程序员的事，能叫黑幕吗？应该叫技术！” “……” 顾临安沉默了。 他发现，这个前几天还抱着他大腿叫爸爸的小程序员，除了能打，他还很刚。 “那、那……好吧？”他小心翼翼道：“你小心点啊，别被人抓到了。” “等着。”白曦把手机放在桌上，只听一阵键盘的噼里啪啦声后，他道：“好了！” “就这么简单？” “你以为呢？”白曦的声音里有些不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顾临安能把出门买个白菜这么简单的事情想得像是从毒品贩子那里进口白粉。 “……” 顾临安盯着直播间的抽奖号，一心二用，问白曦：“什么时候能抽到我？” “很快，”白曦道：“就在之前内定的66666666号之后。” “哦。”顾临安心不在焉，目不转睛地看着直播间，想要第一时间收获这个喜悦。 直到—— “嘎吱”一声，祖爷爷的房间里传来了推门声。 顾临安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从懒人靠椅上弹跳起来。 “等等！”他道。 “怎么了？” “你就操纵了两个抽奖账号，那我祖爷爷呢？” ——祖爷爷怎么可以没有内测机会？ ——没有内测机会，他要怎么和祖奶奶在游戏里久别重逢、培养感情、夫夫双双把家还？ “是不是一口气黑掉三个名额太明显了？”顾临安问。 “需不需要把我的抽奖号换给祖爷爷？”他忍痛道。 “……不用。”白曦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顾临安在说什么。 “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 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白曦干脆和顾二少聊起了内幕消息。 “顾先生对于自己在游戏中的身份早有安排，那是一个能够第一时间、最快接触到苏澈的身份，而且形影不离。” “形影不离？”顾临安问。 “没错。”白曦确定。 不过他基于职业道德，不肯再透露更多线索，只是神神秘秘道：“等到游戏开服那天你就知道了！” “emmmm……”顾临安一个人待在房间内，摸着下巴，琢磨：“形影不离？难道是蘑菇？” “或者三轮农具粪叉子？农药化肥金坷垃？” “总不能是新手装吧？贴身的那种？太痴汉了！” “什么新手装？” 顾铮正巧做完一组恢复训练，从曾侄孙的门前路过，见他嘟嘟囔囔个不停，顺口问道。 “……” 顾临安瞬间闭嘴，安静如鸡。 “没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回答祖爷爷，心里疯狂祈祷他没听见之前那串“三轮农具粪叉子，农药化肥金坷垃”。 “我是说……”顾临安刚想开口转移话题，冷不防看到直播间大屏幕上出现的抽奖号，整个人都激动了。 他指着屏幕上的“44884848”，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上前两步，抱住祖爷爷“吧唧”就是一口。 “中了！中了！我中了哈哈哈哈！” “……” 中了就中了呗？ 顾铮嫌弃地推开曾侄孙，擦擦自己脸上的口水印，心想刚才在自己身边的怎么不是呆鹿？ 看了还沉浸在激动中的曾侄孙一眼，眼看他又要扑上来，顾铮连忙后退两步，把门一拍。 “啪！” 他站在门后，反复安慰自己—— 亲生的，不能打死，打死了不划算。 殊不知门后，顾临安抹抹嘴，长舒一口气。 ——可算是把管祖爷爷叫粪叉子这件事给糊弄过去了。 ——我的演技真是棒棒哒！ 第66章 家里人 “中了！中了！中了！！！” 在顾二少发挥影帝般演技的同时, 大青山自然保护区也传来一声同样的惊呼。 声音破开层层枝叶的遮掩, 直达天空, 惊得在树梢偷看的飞鸟们“扑棱”一声飞起来。 “中什么了？” 肖晓明正在处理自己头顶的竹鼠，一个不留神，陈静瑛已经抱着苏澈的胳膊在原地跳了好几下。 他酸溜溜地看了眼直播：“安慰奖吗？” “女人就是大惊小怪。” 幸运玩家的抽奖已经进行到尾声，主持人抽出最后一组十个报名码, 面带微笑地在大屏幕上展示出不同品牌的电脑椅、小零食和肥宅快乐营养液套餐。 “没抽到内测名额的朋友也不要失望, 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我们与‘末日需求’的赞助商一同准备了丰富的纪念品送给大家……” “绿晋江爸爸是真的发了啊。”肖晓明拎着竹鼠的小尾巴, 甩了甩, 在竹鼠的嘤嘤声中道：“我还以为最多送几个没卖完的绿丁丁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多？” “好像还都是顾氏集团旗下的？大品牌啊。” 他正说着，视线随意地往屏幕最下方滚动的最后十个内测名额上一扫。 “等等。” 肖晓明的目光，凝固了。 他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眼, 确认自己没搞错, 苏澈那个“66666666”的抽奖号实在是太吉利、太醒目、太不容易被人忽略了。 肖晓明的嘴慢慢长大，撑圆, 变成了一个“o”。 苏澈和陈静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片刻后, 蓝发少年终于如梦初醒，他“咔哒”一下扭头，看着苏澈, 爆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叫—— “中了！” “居然中了！” “将近五百万分之一的几率，你居然中了啊啊啊啊！！！！” “……” 两名小伙伴一脸无奈。 林子里，刚替小心肝晚上加了餐, 正一边互瞪一边朝外走的两只毛茸茸被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吓到，脚下一崴，你压我、我压你地滚做了一团。 脸着地。 …… 绿晋江平台—— “哈哈哈哈哈笑疯了！” “小明弟弟每天都在用行动替我们展示什么叫做【真香.jpg】” “说到这里，苏澈弟弟是真的中了？？？” “核对了中奖号，66666666，是苏澈没跑了。” “我的天！五百万分之一！这是什么运气？” “不由想起了前辈们曾经刷过的表情包——【拜苏澈，不挂科.jpg】【信苏澈，交好运.jpg】【转发这个小媚娃，马上就会有霸道总裁疯狂爱上你.jpg】” “……” “……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但，蠢蠢欲动。” “在迷信的边缘疯狂试探。” “prprpr，转了转了，一个转发而已，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转发】” …… 苏澈的直播间内经过一阵议论，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被引导向了不科学的方向。 观众们有的真心，有的从众，有的纯粹闹着玩，在直播间里刷起了鲜花、供果、香炉和苏澈的表情包，一派求神问佛的和谐氛围。 他们一边转发一边煞有介事地立誓—— “信女‘小媚娃我的’在此许愿，要是这周历史考试不挂，成绩出来那天给小媚娃砸三个深水鱼雷还愿。” “信徒‘舔狗终将一无所有’，献上十个深水鱼雷，求小媚娃保佑周末和霸道总裁表白成功，如果成功，再砸十个！” “弟子‘跪下叫爸爸’真诚祈福，重金求子，如果明年之前能有好消息，我替小媚娃承包一个……不，十个黄金萌主！” 求学业的、求姻缘的、求子的，五花八门，刷满了直播间的屏幕，更不用说那些没有意义，只是“蹭蹭蹭”、“舔舔舔”、“prprpr”的弹幕了。 顾临安收拾好心情，推开门，正巧看到祖爷爷在客厅里看直播。 他盯着投影屏上的弹幕扫了一眼，惋惜道：“愚昧啊。” 因为已经从白曦口中得知了苏澈中奖的内幕，因此顾临安看着直播间里的观众，就如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同情感。 “求我祖奶奶有什么用？这些观众就是太轻信、太单纯、太没有社会经验才会被骗，像我……” 顾临安正想说像我这样早早包养了一个小程序员的富二代，什么都不用做，光凭英俊潇洒的气质和帅气无比的脸就能拿到一个名额。 话没出口，就见祖爷爷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操作了两下。 下一刻——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个深水鱼雷。”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后天就要和心上人见面了，希望小媚娃保佑，如果一切顺利，就把绿晋江买下来。” 直播间：“……” 直播间内的所有观众都被逼王的豪言壮语给惊呆了。 直播间外的顾临安也被祖爷爷的骚操作给惊呆了。 观众们在片刻的安静之后，开始“哈哈哈”地刷屏—— “逼王又开始吹牛逼了。” “今天的逼王，也是为了把欢乐带给我们而不惜自黑的逼王。” “逼王加油，明天买绿晋江、后天承包晋江市、大后天当上中洲上将，下个月你就是宇宙之主！” “绿晋江可是有神秘金主爸爸的，逼王你要是真能买下来，我学前两天那位大兄弟，穿粉色蕾丝女仆装给大家发福利，押口为证！” “……” 顾临安嫌弃地看着弹幕，心想谁要看你发福利？没胸没屁股的，说不定还有腿毛。 我祖爷爷可是有主的！ 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 他义愤填膺，职业病发作，恨不得抄起键盘就和这些观众大战三百回合。 还没有行动起来，就见顾铮从沙发上抬起头，淡定地问：“像你的话，怎么样？” 顾临安：“……” 他差点都忘了自己先前说过的“太轻信、太单纯、太没有社会经验”，被祖爷爷一提醒，恨不得穿越回过去堵住自己的嘴。 ——我怎么就不能和大家一起安静跪舔祖奶奶呢？ “没什么，”求生欲促使顾临安抬起头，露出乖巧的微笑：“祖奶奶这么神奇，如果是我的话，光砸十个深水鱼雷怎么够？” “……” 顾铮看起来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 他掏出顾临安的黑卡，转手就给苏澈砸了一百个。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代替你转达心意了，不谢。” 顾临安：“……” 他捏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心如刀绞一边告诉自己保持微笑，然后乖巧地对祖爷爷道：“好的，辛苦祖爷爷了。” “不辛苦。” …… 苏澈的绿晋江账户里因为这次集体的、有组织的上供行为，又多了一大笔收入。 但因为没有新的萌主产生，他对这一切还暂时毫不知情。 看着被肖晓明的喊声吓到，斗鸡一样滚到自己脚下的两只毛团子。 苏澈：“……” ——脸刹倒是用的很熟练。 “你们嘴里叼的是什么？”他问。 “喵嗷！” “吱吱！” 雪豹和滚滚反应过来了。 它们俩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骄傲地把嘴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 苏澈：“……” 他看着面前一窝眼睛还没睁开的小竹鼠，和雪豹用尾巴揽在怀里的几只鸡蛋。 两只毛茸茸不知道小心肝难以描述的心情，它们把战利品往前推推，拿身体蹭苏澈的小腿—— 一家子，齐齐整整，都送给你！ 显然，在毛茸茸的心里，只有连窝端，这份礼物才够体面。 “……谢谢。” 苏澈想了想，把小竹鼠笼在手心，传递了一点点自然之力过去。 瑟瑟发抖的幼崽顿时平静了许多。 他又在自己的编织袋里翻了翻，根据幼崽身上的气息找出了一只哺乳期的母鼠。 “怪不得这么凶。” 同样传递了一点自然之力过去，将幼鼠们递给护崽的母鼠，苏澈看着竹鼠妈妈叼起自己的孩子，一溜烟消失在竹林里。 “别再偷吃滚滚最爱的两种竹子了，”苏澈用精神力嘱咐：“你们可以尝试一些别的品种。” 竹鼠妈妈“嘤”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目送它们的背影消失，又同样挑出鸡蛋里成功受精的几只，递给一只从袋子里掏出来的、羽毛蓬乱的小母鸡，苏澈这才对滚滚和雪豹说：“好了，谢谢你们，礼物我收下了。” 肖晓明和陈静瑛看着苏澈的一番操作，又看了看两只毛茸茸。 它们的胸口起伏，呼吸急促了少许，眼里似乎闪动着一丝诡异的亮光。 不好！ 陈静瑛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只把自己的战利品送给苏澈弟弟，苏澈弟弟不但没接受，还把它们放生了，毛茸茸们该不会恼羞成怒吧？ ——虽然因为某种特殊原因，苏澈弟弟好像特别受动物们的欢迎，不过万一呢？ 她紧盯着滚滚和雪豹的动作，生怕它们俩一爪子挠过来。 果然—— “嗖！” 两道身影闪过，猛虎下山般扑向苏澈。 “苏澈弟弟闪开！” 陈静瑛的心中升起保护欲，一把推开苏澈，挡在他面前。 她正准备和毛茸茸们大战一场，却突然感觉肚子一重，瞬间被压倒在地。 接着，脸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什么？！” 陈静瑛睁开眼，看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脸上浮现出难以描述的神情。 只见一只雪豹、一只滚滚，两个黑白配色的胖团子正坐在自己的肚皮上，一脸陶醉地蹭脸，便蹭边舔陈静瑛的下巴。 ——我的小心肝就是这么善良！ ——对！ 雪豹和滚滚激动地捧着胸口，眼里泛起感动的泪花花。 陈静瑛：“……” 苏澈：“咳！” 他谴责地盯了一眼进化动物们，皱起眉头。 陈静瑛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被它们乱舔呢？ “下来！”他道：“你们在干什么？” ？？？ 滚滚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它抬头看了一眼苏澈，又低头看了一眼陈静瑛，猛地跳起来，顺便一脚踹开雪豹。 ——舔错了！蠢豹！ …… 回青山村的路上，苏澈骑着载满肥料的三轮车。 陈静瑛和肖晓明跟在两旁，回头看了眼留在自然保护区入口的两只毛茸茸。 滚滚和雪豹抱着树，对小心肝的背影挥爪，依依惜别，望断秋水。 ——如同两个出轨被抓的小媳妇。 “算了，原谅它们吧。”陈静瑛劝道：“它们也不是故意的。” 她捧着脸，面颊浮现一抹激动：“不就是舔了我一口吗？不算什么。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国宝亲亲蹭蹭，今天回去以后不用洗脸了！” “……” 苏澈看了她一眼，心想如果陈静瑛知道对她亲亲蹭蹭的不光是国宝，还是进化动物，那她岂不是这个月都不用洗脸了？ 为了红发少女的美貌，他忍下了真相没说。 “不光是因为这个，”抬头看了眼天空中盘旋的乌鸦，苏澈道：“能浇两亩地的肥料还没有堆成，它们没完成工作任务，怎么可以提前和我回家？” “……” 陈静瑛迷惑地想—— 这年头给人做宠物还要讲kpi？ 动物界原来这么难混的吗？ …… 将一车肥料全部堆在田垄边，苏澈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他拆开一个编织袋将肥料盖住，问两个小伙伴：“晚上吃叫花鸡还是烤竹鼠？” “叫花鸡吧？” “烤竹鼠！” 两个小伙伴几乎同时道。 片刻后—— 看了一眼陈静瑛举过头顶的拳头，肖晓明忍辱负重：“叫花鸡。” 苏澈笑了起来。 背后是一大片青青的麦浪，他的笑容映在这片绿色之中，让人感觉到舒心又惬意。 突然—— “苏澈？苏澈在吗？” 一道煞风景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什么？” 三名小伙伴一起回头，对上了黄编导……不，黄助理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陈静瑛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嘴，肖晓明则是在麦子的遮掩下冲黄助理比了个中指。 “你们在这里？下午都跑哪里去了？不务正业。” 黄助理习惯性地训斥了三人几句，随即推搡道：“苏澈，赶紧回去，你家里人来电话了。” “……” 看着伸脚想要绊黄助理一个大马趴的小伙伴，苏澈不着痕迹地摇摇头，温和道：“回去还有几里路，不如助理您坐车上，我载您回去？” “……” 黄助理用阴沉沉的目光打量他一眼，虽然还是对“助理”两个字有点不满意，但看在他恭敬的态度上，纡尊降贵地点了下头，不客气地爬上三轮车。 “还不赶快走？我找了你整整一下午，也不知道躲在哪儿偷懒。” “你们这些被送来改造的问题少年就是靠不住。” “……” 他惹人讨厌的声音一路飘啊飘，陈静瑛与肖晓明走在三轮车后面，互相交换眼神。 他们看着虽然被水管冲过一遍，但还是残留了一些污渍的三轮车后座，忍不住眼睛里的幸灾乐祸。 “什么味道？” 黄助理一口气说完，扇了扇鼻子，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先前在农田里，因为已经到了施肥的季节，到处被肥料的气息包围着，粪肥的气味并不明显，可是黄助理一直坐在车后座上，和这些气味分子亲密接触…… 渐渐地，不分你我。 “到了。” 苏澈把三轮车一停，翻身下车，冲两个小伙伴使了个眼色。 陈静瑛和肖晓明捏碎兜里的几株植物，在手心、衣领等容易留下气味的地方涂了涂。 这种香草是苏澈特意找出来的，带有一股天然的芬芳，除去异味再好不过。 他自己也在身上涂了涂，随即和黄助理一起走进院子。 行走之处，人人侧目。 “怎么回事？” 黄助理一直被难以描述的气味包围在中央，久而久之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臭，可其他的工作人员却接受不了这种突然闯入院子、霸道又浓烈的臭气。 他们一番寻找，将目标锁定臭气源头——黄助理。 “是黄编……不，小黄身上传来的！” “天哪，他干什么了？难道是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了？” “……” “什么黄助理？我看是黄鼠狼助理才对！”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谣言流传的速度总是很快的。 在苏澈刚进院子的时候，碰见的几名工作人员说的是“黄助理身上怎么这么臭？” 等他进了节目组的小楼，工作人员口中的就变成了“听说黄编导刚才掉进厕所了！” 再过一会儿，当他在一楼的大厅里稍等片刻，宋编导拿着手机和白曦一同走下楼时，只听他爽朗一笑，圆团脸上露出关切—— “小黄，听说你去找苏澈的时候一不小心掉进了村里的化粪池，拼死游上来连脸都没来得及擦？” “唉，”他叹道：“虽然你这种为节目、为嘉宾牺牲自己的精神十分值得称赞，但还是先回去泡个澡吧，把身上的……咳，那什么洗洗。” 黄助理：“……” 他的脸色时而铁青、时而涨红、时而惨白，瞬息之间，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颜色在脸上轮了个遍，活像是开染料铺子的。 感觉全节目组的人都听到了宋编导方才声音响亮的那段话，小楼上下全都是窥视的眼睛，黄助理环顾四周，一时竟觉得眼睛不够用！ 他的眼里闪烁着阴冷的光，可不知该瞪谁。 想了想，还是回过头，瞪着罪魁祸首，苏澈。 黄助理恶狠狠地攥紧拳头，确定苏澈一定是故意的！ ——这个阴险狡诈，满脑子坏主意的小废物！ 他嘴角绷直，脸上的肌肉抖动，下一刻就要拍着桌子痛骂出声，却听宋编导道：“小黄？” “黄助理？” “你在干什么？我刚才的话你没听到吗？？？” “……” 对，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想训谁就训谁的黄编导了，他现在是小黄了。 “忍”这个字如同一柄利刃，从天而降，把黄助理的心戳得稀巴烂。 他对自己说—— 势不如人，只能忍。 忍一时风平浪静。 百忍成钢。 只要我有一天翻身，一定、一定要…… 阴沉地看了在场的人一眼，记住他们嘲笑的眼神，黄助理“哼”一声，一挥袖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再不去洗洗自己身上的味道，他怕明天早上一出门，节目组口口相传的就变成—— “听说黄助理昨天晚上去偷屎吃了！” …… 逼走了捣乱的苍蝇，宋编导和气地对苏澈道：“坐。” 他拿着手机，解释道：“今天叫你过来，是因为‘末日序曲’游戏抽奖的事。” 因为不放心，和陈静瑛一起站在节目组的小楼外朝里面偷听的肖晓明一个激动，出声道：“是‘曙光工作室’打电话了吗？苏澈的全息设备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到时候，就算不能进游戏，但他可以摸摸外设啊。 肖晓明美滋滋地想着，连被陈静瑛拧了一把都不在意。 宋编导和黄助理不同，本来就没有刻意为难嘉宾的意思，他不在意肖晓明的插话，和气地接着说道：“今天节目组接到了两个电话，第一个就是在说游戏设备的事情。” “绿晋江已经和曙光工作室协调过，游戏预定在后天晚上8点开服，不出意外的话，全息设备明天就能送到青山村。” “太好了！”肖晓明替苏澈激动。 他捏住拳头，在脸侧用力挥了一下。 “但是……” 还没等蓝发少年真的跳起来，宋编导加重语气说了另外两个字。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他道：“在绿晋江的来电之前，抽奖结果刚出来不久，我们接到了苏澈家人打来的电话。” “来电者自称是苏澈的父亲苏继明先生和母亲白菡女士，他们表示，苏澈正在《变形计》的录制当中，无法抽出时间参与游戏的内测，希望我们能够通知绿晋江，将全息设备和内测名额直接送到位于楚华市的苏家花园。” 宋编导的话如同一瓢冷水，当头浇在了肖晓明的头顶。 他睁大眼睛，抢在苏澈之前道：“怎么可能？？？” “我找你们过来，就是想要问问苏澈的看法。”宋编导顺着他的话，看向苏澈。 “我……” 肖晓明又要开口，却被陈静瑛在大腿上掐了一把：“你闭嘴，听苏澈弟弟自己说。” 他只好闭上嘴，默默嘟囔：“苏家敢黑了这套全息游戏，以后我家的食品公司再也不给他们卖一粒牛肉干！” …… 片刻的安静。 客厅里、客厅外，甚至还有楼上，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澈身上。 而苏澈却不紧不慢，仿佛这种大场面见多了。 他在心里捋了一下剧情。 抽奖抽来的全息设备=自己撞在树桩上的傻兔子。 自己=捡了兔子的好运农夫。 只见过一面的顾氏夫妻=看到兔子被捡，眼睛一热扑上来抢劫的鸳鸯大盗。 守株待兔，野鸳鸯在后，很好。 带入了一下挚友的思维，苏澈只能想到两句话—— 抽他丫的！ 做成烤兔子红烧兔干锅兔麻辣兔头都不给你！ 作为一个曾经非常优雅，现在也非常文明的德鲁伊，苏澈将这两句话美化了一下，对宋编导道：“我已经是成年人了，绿晋江赠送的全息设备是我的私人财产，如果苏先生和白小姐一定要拿走的话，我会向青山市警察局报案，说他们涉嫌抢劫、盗窃、侵占私人财产。” “上次送锦旗的时候，来青山村的那名警察同志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了。”苏澈点头：“我想他应该愿意帮这个忙的。” “当然，现在市面上一套全息设备的价格不知道是多少，如果苏先生与白小姐能够出得起高价的话，那……” 在所有人聚精会神的目光中，苏澈淡定道：“那我还是不可能给他们。” “……” 节目组小楼内的人对此有何反应尚不得知，由于苏澈在回来的一路上都开着直播摄像头，绿晋江直播间内的观众们已经激动起来了—— “说得好！” “小媚娃，刚！” “以后不能叫苏澈弟弟了，要叫苏哥！” “社会我苏哥，人狠话不多。” “……” “不是，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站苏澈那边？不觉得他这么说自己的父母有些不孝吗？” “就算父母的要求不恰当，也不至于报警吧？” “就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 鉴于提出疑问的只有少数几条弹幕，而且语气比较软萌，看起来不像打卡拿工资的黑子，苏澈的老粉丝们认真解答了萌新的疑问—— “一看楼上就是新来的，没追过前情提要吧。” “认真听苏哥说的——‘苏先生和白小姐’，白、小、姐！后妈！” “不不不，我查过楚华市的小报，白小姐当年还是十八线小演员时就和苏先生一起被狗仔拍过，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懂吗？” “不光是后妈，还是小三上位？” “……” “所以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作为课代表，我来给你们总结一下——小三继母陷害原配独子，《变形计》中夺财产，枕边风威力为何如此之大？竟让亲爹变后爹？” “敲黑板，再替楼上浓缩一下，十个字——王八对绿豆，渣男配贱三，懂了吗？” “……懂了。” …… 青山市的某家六星级旅馆中，顾临安看着屏幕上的弹幕，咋舌。 “我祖奶奶的粉丝团战斗力很强啊！就快赶上我了！” 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 女人喷起渣男和小三来，简直各个都是当世逼王！ 第67章 一家人 “如果苏先生与白小姐能够出得起高价的话……” “那我还是不可能给他们！” 远在楚华市的花园别墅内, 保养良好的女人手中的花枝发出“喀啦”一声, 她手一重, 险些将上万元的玫瑰花折断。 女人身后的十六七岁少年皱着眉头，脚尖轻踢茶几的一条腿。 “妈，”他道：“苏澈是不是不肯把那套全息设备送回家里？这样的话我还怎么完成社会实践？全息游戏是现在的热点，这种切入点独特的社会实践是能在考龙城大学的时候加分的！” 女人抬起头, 眉目温婉, 秀美的眼波嗔怪地看了少年一眼。 “我有什么办法？”她抿了下嘴, 伸手捋过鬓边的发丝, 将插好的玫瑰花放在一旁的欧式家具上。 低垂的花瓣触碰到一旁的投影屏, 嫣红柔软的颜色点在直播内苏澈的唇角，衬得他那张清俊的脸更显白皙生动，眼睛一眨，睫毛如展翅欲飞的蝶。 看起来…… 格外令人讨厌。 少年拿起白菡修剪花枝用的园艺剪刀, 在手中“咔嚓咔嚓”地把玩着。 “就不能让他借给我吗？他懂什么？在学校的时候他连体育课都及不了格, 全息游戏就算放在他手里也是浪费。” “更何况，下半年就要申报大学了, 以苏澈的成绩, 这些天好好补习都来不及，玩游戏最容易让人分心，一旦他沉迷游戏, 连最差的大学都考不上，岂不是给我们苏家丢脸？”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白菡无奈地转过身, 对少年道：“但是这些你和我说有什么用？苏澈心里一直对我有偏见，我说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听？” “凭什么啊？您现在也是他妈，我还是他弟弟呢，都是一家人，连一套游戏都舍不得？太小气了吧。” 少年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走到客厅另一边，对坐在沙发上的人道：“那我问我爸。” “爸，您说的话苏澈总该听吧。” “您帮我求求苏澈，就说我愿意拿其他东西和他换！” “怎么换？” “把我这几年做的笔记都复印一份邮给他，让他在青山市好好学习，争取明年也考个二本出来。” 苏家家主，苏继明的脸上原本还留有一些愠怒，听到小儿子的话，严肃的表情松懈下来。 他哭笑不得：“拿你的笔记有什么用？你考年纪前二，他连前二百都进不了，就算把笔记给他他也不会看。” “毕竟是亲兄弟，我相信哥哥的智商不会比我差太远，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再说了，爸爸您不是把苏澈送到《变形计》里改造了吗？这么用心良苦，苏澈如果知道您的苦心，一定会改的。” “他要是能像你一样省心就好了。”苏继明不悦地叹了口气。 “所以全息游戏……” “我亲自打个电话给他吧。”苏继明宠溺地点了一下小儿子的额头：“游戏给你的话，你要好好做社会实践知道吗？明年考上龙城大学，爸爸摆一桌升学宴，把所有合作伙伴都请来，也叫楚华市的人知道我苏继明养出来一个好儿子！” “放心吧爸爸，”苏均笑嘻嘻地敬了个礼，承诺：“一定不给您丢人！” “等我的社会实践报告写完了，这套全息设备还能在网上卖个好价钱，没有抽到内测名额的人多了，说不定就有土豪愿意出上千万甚至上亿买回家供着，到时候我拿这笔钱给您和妈妈爷爷买礼物。” “……还有苏澈。”说到最后，他像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妥当，又补充一句。 苏继明倒是没有察觉出来有哪里不会，他拍拍小儿子的肩膀：“好，爸爸等着你的孝心！” 白菡温柔地看着这一幕。 贤淑的妻子、慈爱的父亲、聪明可爱的儿子，这一家三口在花园别墅内享受着其乐融融的傍晚时光。 …… 苏澈从小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同样夕阳西下。 他把袋子里的野鸡和竹鼠各送了一对给宋编导和白技术员，拎起其余的野味，对陈静瑛和肖晓明道：“走，回去吃叫花鸡！” 陈静瑛和肖晓明对视一眼，抢在他前面把三轮车推到小路边，劝苏澈—— “苏澈弟弟，你别生气，世界上没有一顿叫花鸡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再烤一只。” “对！” “谢谢。”苏澈眨了下眼睛：“我没生气啊？” “……” 三轮车在欢声笑语中驶向玫瑰园。 宋编导左手两只鸡，右手两只鼠，问白曦：“你会做吗？” “……不会。” “那怎么办？” “嗯……”白曦考虑了一下，灵机一动：“我找外援！” 他拿出手机，背过身去拨通了显示为“金主爸爸1.0”的号码。 “喂？” 顾临安正在领着粉丝团替祖奶奶撕渣爹，忙得不可开交。 他看到名为“小程序员”的号码，接起来问：“阿白，你是要告诉我祖奶奶的事情吗？我已经看到了，你登录直播间，那个名叫‘我爸姓顾我很有钱’的就是我，替我点赞！” 白曦：“……” “先等一下，”他“咔嚓”一下给宋编导手里的鸡鸭拍了张照：“先告诉我叫花鸡和烤竹鼠怎么做？” 顾临安：“……” 他的嘴角抽了一下，差点维持不住自己金光闪闪的逼格。 ——我这种英俊潇洒帅气无比出门就是六星级酒店的超级富二代，用得着研究做菜吗？？？ …… 最后白曦还是得到了一张完整的手写菜谱，代价是…… “顾先生要求我们把一只鸡和一只竹鼠打包，寄到青山市第一假日酒店，如果能够配上青山村特有的井水和佐料就更好了。” 宋编导：“……” 见面分一半，果然是大人物的作风。 他一边吐槽一边挂断来自苏家的电话—— “对不起苏先生，我们只是节目摄制组，如果嘉宾本人拒绝的话我们是无权截留嘉宾的私人物品的。” “刘副台长？认识刘副台长也不行。职责所在，希望您理解一下。” “联系绿晋江？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情况。” “绿晋江负责人的电话？” “嗯……”宋编导露出微微不耐烦的神情，但还是用好说话的口吻道：“我这里没有，不过您可以给绿晋江的客服打电话问一下。” 对面的人似乎有些不悦，电话“啪”一声断掉了。 过了不到半分钟，宋编导另一只口袋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冲白曦招招手，“帮个忙。” 白曦淡定地拍掉手中的鸡毛，将野鸡扔到墙角，随后—— “喂？” “对，我是绿晋江的负责人。” “变更游戏设备的收件地址？请问你有当事人的签名指纹虹膜dna吗？没有？那如果能用视频电话现场确认一下也行……” “没有电话？对不起我们爱莫能助。” “你们是收件人的父母，就不能通融一下？每个人的登陆权限在设备出场的时候就已经由曙光实验室设定好了，就算我们作为游戏发行方也没有更改权限。” “曙光实验室的电话？我不清楚，不过也许您可以在实验室的官方页面上查一下。” “喂？喂？” “挂了。”白曦将手机还给宋编导。 …… 一分钟之后，他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号码，白曦的眉头皱起来—— “还有完没完了？！” 他将手机接通，放到旁边的野鸡脖子旁边，一掐鸡脖子。 野鸡：“咯咯哒！” “喂？”电话对面的苏继明和白菡对视一眼，由苏继明问道：“请问是曙光实验室吗？” “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哒！！！！！！” 野鸡被白曦一捅屁股，发出垂死挣扎般的尖叫声。 苏继明、白菡：“……” 他们无论问什么都得到同样的咯咯哒，就如同曙光实验室设定了自动回复。 “可能是搞程序的都有点怪癖吧，毕竟他们都写代码写秃了……” 最后，两人只好这样认为。 白曦听着电话对面挂断的“啪”一声，抬了一下下巴，对一旁的宋编导道：“我也不是什么野鸡打电话来都要回复的。” 宋编导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两个人坐在桌边，拎起还在咯咯哒的鸡和已经嘤嘤嘤不动了的竹鼠，开始研究由顾先生倾情提供的菜谱。 正在这时，宋编导的第一只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搅乱屋里和谐友好的气氛。 “搞什么？”宋编导摸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号码，再好的脾气也绷不住了。 “谁？” 他指了一下桌上的野鸡。 白曦深表同情。 “喂？”捏住野鸡的嘴，宋编导道：“还是苏先生啊。” “您说什么？想要和苏澈视频通话，问他的手机号码？” “您作为苏澈的父亲，不知道吗？” “……” “那不好意思，我就更不知道了。” “再见。” …… 苏家别墅内，一家三口想尽方法，联系了苏澈过去的老师同学，好不容易才要到他的电话号码。 苏继明已经很不耐烦了，他皱着眉头，照着老师发来的号码拨打过去。 “别生气。”白菡坐在沙发扶手上，俯身替丈夫捏捏肩。 “我不是生你们的气，”苏继明按下通话键：“苏澈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没想到我辛辛苦苦把他送去《变形计》锻炼，改造了半个多月，他还是这么能给人惹麻烦！” “别这么说，他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那均均比他小两个多月，怎么就比他强这么多？” 正说着，电话“嘟”一声接通了。 一家三口的目光顿时全部移到了话筒上。 在六道灼灼的目光中，话筒里传来了柔和淡定的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please redial……” “啪！” 苏继明在娇妻幼子的注视下直接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 “苏澈。” 第二天，苏澈一大早出门的时候，在门外碰见了挂着两枚黑眼圈的宋编导。 “编导早，”他抬起头：“昨天的野鸡和竹鼠味道怎么样？” “都好。”宋编导笑眯眯地回答。 他看着温和有礼的少年，在心里感叹——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了一窝野鸡呢？ “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宋编导指了指手机：“你的监护人托我带句话。” “什么？” 顺着他的手指，苏澈看到了视频通话界面，以及两张有一点点熟悉的脸。 他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这两人是谁。 “苏先生，白小姐。”他和两位只在医院里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打招呼。 屏幕对面，苏先生那张看起来十分严肃的脸，一下子就绷得更严肃了：“怎么对你妈妈说话的？” “……” 苏澈看了一眼白菡。 白菡的脸上露出无奈，她扯了一把苏先生：“算了，老苏。” “看在你妈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我昨天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 “想明白了就赶快给绿晋江和曙光工作室打电话，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安排发货了。” “电话我已经帮你问清楚，你记一下……” 苏继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苏澈摇摇头，将手机递还给宋编导：“不可能，别想了，再见。” “等等！” 苏继明情急之下喊道，他想起答应娇妻爱子的事，勉强压下脾气：“澈澈，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你听爸爸说。”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见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高高抬起头，肖晓明院子里的鸡都叫过了三轮，苏澈坚定地、淡定地对着手机摄像头道：“我还要去施肥，回头再说。” 苏继明难得温言几句，却得到这种敷衍的回答，他沉下脸，不悦道：“任性也要有个限度，我这个爸爸在你心目中难道还没有肥料重要？” 苏澈：“……” “没有啊。”他想了想，诚实道。 ——金坷垃能帮我亩产一千八，你能干什么？只会拖后腿！ “够了！”宋编导略带怜悯地低头看了下手机，只见手机里的中年男人气得脸变成了猪肝色，他拍着桌子训斥道：“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把你送到《变形计》里改造这件事？你看看自己，成什么样子，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叫别人怎么看待你？” 苏澈已经带上铁锨走了。他远远地朝宋编导挥了挥手，指了一下门上挂着的一副红色丝绒底、金色大字、看起来十分醒目的锦旗。 锦旗上写着—— 人鸦一家，学习楷模。 青山市公安局宣。 宋编导贴心地举起手机，让通话对面的人看清楚。 “总体来说，大家就是这样看待苏澈的。” …… 绿晋江平台的观众们经过昨天的科普，已经大致了解过苏家的豪门恩怨。 因此，在看到早晨发生的一幕时，他们—— “哈哈哈哈hhhh” “爽！” “什么渣爹，瞧不起我们苏澈弟弟？我们苏澈弟弟可是有锦旗护体的人！” “就是！玫姨娘、黄姨娘和乌鸦娘娘的男人，也轮得到你放肆？” “幸亏楚华市距离青山市有好几天的车程，不然渣爹的头岂不是要被乌鸦大佬叨秃？” “不光如此，脸也要被玫瑰大哥抽毁容，说不定连裤子都会被狗哥咬掉。” “你们忘了雪姨娘和滚姨娘吗？雪姨娘的青山无影爪可不是拿来观赏的，逮老鼠一逮一个准，挠人想必也犀利。而滚姨娘，它可以、可以……” “假摔！碰瓷！站在国宝的高度上要求赔偿熊身损失费！” “……” “可怕。” “恐惧。” “瑟瑟发抖。” 绿晋江的观众们统计了一下苏澈的后宫们可能做出的事情后…… 沉默片刻。 然后他们把#玫瑰黄狗乌鸦雪豹和滚滚的男人绝不认输#这个话题送上了热搜。 第68章 不是的 绿晋江的工程师将一个大集装箱送进青山村的时候, 苏澈正在监督乌鸦们施肥。 “快、快走！”肖晓明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田间。 他看着苏澈不紧不慢的样子, 急得头顶的小卷毛都要竖起来了：“绿晋江的人来了, 正在等你签收全息设备呢！” “什么？”苏澈怔了一下：“稍等，让我把这两垄肥料撒完。” “还撒什么肥料啊？”肖晓明拽着苏澈的衣袖就跑：“那可是全息游戏！全球第一款全息游戏！你难道就不想第一时间体验全息的感觉吗？” “明天才开服，我今天再着急又有什么用？” “有用啊！工程师说根据每个人脑波的敏感程度，要先进行设备调试, 调试后记得把你的感受和我们分享一下。” “……好吧。” 不好让专程到这个小村子来帮忙调试设备的工程师多等, 苏澈回过头吩咐一句：“撒完肥料记得把两个爪子冲干净！鸦哥, 你监督它们。” “嘎嘎！” ——放心！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 苏澈留恋地看了眼漫天飘洒的金坷垃, 在乌鸦们充满干劲的叫声中和肖晓明一起赶往自己的院子。 …… 绿晋江的观众们同样也对接下来的一切充满期待。 “不知道全息设备长什么样，是像绿晋江之前说的头盔和游戏舱的形式吗？” “其他收到设备的内测玩家有没有透出有用的消息？” “没有，毕竟他们和绿晋江的直播协议是从开服的那刻开始的，现在估计光忙着激动了。” “几个被选中的游戏工作室也没有吗？不应该啊, 他们不是最喜欢拿内部消息来吸粉的吗？” “不知道……可能是和绿晋江有什么保密协议？” “不说这个了, 苏澈这边，工程师已经拎着箱子进门了, 没有人通知过他玫瑰园的危险性吗？” “应该没有……玫瑰大哥还没动手, 可能是不想为这种小人物浪费氮磷钾，狗哥也只是抬起眼皮瞄了一眼，看起来这个幸运的工程师暂时很安全……不！鹅子们……鹅子们在小娘的率领下冲上去了！可能是以为他想要偷蛋！” “天哪！” “它们……叨叨叨叨叨叨叨叨, 如同狂风骤雨雨打梨花落花流水，转眼间就把泛着金属光泽的箱子叨出了无数个……咦？” “完好无损？我还以为连箱子带箱子后的工程师都得被叨成麻子脸呢。” “保险箱的质量不错嘛，看来绿晋江这回是真的发了。” …… 门外的宋编导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伸手，将躲在大箱子后的两名工程师拽了出来。 白曦匆忙问他们有没有受什么伤。 在远处旁观到这一幕的苏澈同样皱起眉头，他快步走上前，喊道：“大黄！” “汪！” 听到小心肝的呼唤，在豪华狗窝里打瞌睡的大黄狗掀起眼皮，又支棱起耳朵。 它朝外看了一眼，确认是小心肝来了，立马“汪”一声跳起来，精神抖擞地跑到鹅子们的前方，俯下身，发出威胁般的咕噜声，锋利的牙齿折射出寒光，锐利的爪子刨着地面。 好一只威风凛凛又尽职尽责的牧鹅犬。 苏澈：“……” “行了别装了。” 他已经走到门前，瞪了眼这只一点儿不负责任的牧鹅犬，把还追在工程师屁股后面狂叨的鹅子们一只一只拎进了鹅棚。 两名工程师略带敬畏地看着苏澈左手一只、右手一只，捏着鹅子们的翅膀根一扔，嘴里还念念有词—— “九斤、十斤、这个十一斤……还是小娘最乖，快有十三斤了。” “距离十八斤的目标只差一点点，继续努力。” 工程师们：“……”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对这名幸运的内测玩家有了点与众不同的第一印象。 ——是个狼火！ …… “对不起对不起。” 收拾完了家里这群不让人省心的毛茸茸，苏澈连声向两名绿晋江的工程师道歉。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不如你们留下来吃个晚饭？” “这个……不太好吧。” 两名工程师原本是想要拒绝的，直到他们看见了晚饭的食材—— “烤竹鼠，叫花鸡和天然蘑菇汤。” 他们：“……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汪！”大黄不满地叫了一声，眼睛瞥着小心肝本来说要留给自己当夜宵的小母鸡。 苏澈看着它，笑了一下，将鸡递给刚进屋的陈静瑛：“帮忙杀一下。” 祖业是开屠宰场的红发少女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任务，拎着刀就出去了。 “咯咯哒！” 听着院子里的惨叫和扑腾声，大黄、小娘、连带着院子里的其他闹事鹅子全部都默默地抖了一下。 …… “好了，我们先来调试设备吧。” 工程师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院子里的一盆鸡血上移开，默默刷新了对于《变形计》这个节目的看法。 ——什么不良少年下乡改造？这明明是农村版狼人杀啊！ 他们吞了下口水，对于接下来的任务不由提起了十二分注意。 “来，你先将这个头盔戴上，头盔上的生物贴片分别贴在太阳穴、头顶、颈椎、双手双腿和胸口的位置。” 工程师拿出一幅说明图，苏澈在另一名工程师的帮助下将头盔佩戴好。 “我们赠送给内测玩家的是豪华游戏舱，采用五星级防弹合金外壳，里面可以放置十支营养针剂，防止玩家在游戏的时候身体过度疲劳，另外，游戏舱内配有生命监测设施以及紧急报警设施，可以在出现紧急情况时通过电刺激和脑波刺激两种方式唤醒玩家，比起游戏头盔的功能要完善许多。” “这样一款高端、大气、奢华的vip游戏舱，只需要99999元就可以领回家，已经预定了绿晋江版游戏头盔的朋友还能享受69999元的会员特惠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心动不如行动，立刻登陆绿晋江官方商城即可预订，还赠送官方吉祥物绿丁丁一个！” 侧开身体，让苏澈肩膀上的摄像头将自己身后的游戏舱完全拍摄在内，工程师在替苏澈做设备调试前特意给自家产品打了个广告。 苏澈：“……” 肖晓明、陈静瑛：“……” 宋编导：“……” 白曦：“……” 白曦看着这两位事实上来自曙光工作室的同事，默默地扭过头，装作不认识他们。 ——我们真的、真的、真的已经有金主爸爸了！ ——金主爸爸这么大方，绝对不会随便撤资的！ ——艰苦朴素、节衣缩食、见人就卖安利的优良传统可以收起来了！真的！ …… “绿晋江果然还是穷啊。” “即使抱了金主爸爸的大腿，依旧改不掉小破站作风，不放过一切可以插播垃圾广告的时机。” “但是还能怎么办呢？” “毕竟是用了十多年的小破站，眼睁睁看着它从穷、抽、卡，变成了更穷、更抽、更卡……只能选择原谅它咯。” “所以游戏舱你们买吗？” “不买，坚决不买！” “对，一看就是骗氪新手段，谁买谁sb！” “赞同！” “+1” 挤在直播间内获取全息游戏最新情报的观众们第一时间吃下了这份安利。 他们一边嘲笑绿晋江骗氪无底线，一边暗搓搓地登陆绿晋江商城，狂按鼠标下单vip豪华游戏舱，转眼间就清空了绿晋江商城的库存。 “卧槽！我就喝瓶可乐味儿营养液的工夫，系统告诉我游戏舱卖完了？不是说不买吗？你们这群口嫌体正直的牲口！” 回答以上这名观众的，是一张张肖晓明的表情包—— “【真香.jpg】” “【真香.jpg】【真香.jpg】” “【真香.jpg【真香.jpg】【真香.jpg】” “……” 没抽到内测名额的普通观众们为了排除异己，不惜用上宫心计，他们抱着配送到家的吉祥物绿丁丁，心想—— 呵。 绿晋江的男人/女人，从来不怕氪金！ 而被官方爸爸抽中的幸运鹅苏澈，则在工程师的指导下闭上眼，感觉到一阵极弱的电流经过身体。 “放松，不要紧张。” 工程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却稍微有些失真，既像是通过耳朵听见，又像是从脑海直接传入意识之中。 有意思，苏澈心想。 这种感觉，就像是中了精神系法师的禁术，灵魂和身体脱离开一样。 “科技”真是一种有趣的东西。 “精神适配度10%……20%……30%……” “很好，”看着接在头盔上的手提电脑显示出的一串数据，工程师对着手中的通讯器道：“现在你可以尝试一下睁开眼睛了。” 苏澈听话地睁开眼。 他被面前的场景震惊了一瞬。 最开始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夜。 漫天银河倒映在漆黑的眼底，丝绒般的夜空似乎被这些闪烁的星辰点亮，璀璨而隽永地凝望着孤独的大地。 抬头仰望的人在天空与大地的映衬下显得无比渺小，似乎从目光到灵魂都会被这片缓缓旋转的星空吸入到无尽的远方。 宇宙的未知与神秘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美。心荡神摇中，苏澈突然感觉眼前的群星缓缓放大、摇晃…… 接着，星坠如雨，银色的光点划过长长的尾迹，落向一片漆黑的大地，如同在广袤的大地上洒下了一片闪闪发光的萤火虫。 “天哪。”他不由感叹。 “很震撼吧。”游戏外调试设备的工程师听见了这声叹息，与有荣焉地附和了一声—— “这是‘末日序曲’的开场cg，完美复原了大灾变前一晚的星陨事件。你眼前看到的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是所有星辰都在同一瞬间坠落，而是流星的光芒太灿烂、太强烈，使夜空中所有星星都在它的陨落之下黯然失色。” “为了这短短十几秒的画面，设计组查遍了所有大灾变时期的访谈与记录，最后才在一名历史顾问的帮助下复原出了你所看到的这一幕，让‘末日序曲’有了一个完美的开始。” “谁又能想到，看起来美到极致的流星会是带来灾难的潘多拉之盒呢？” 感叹了一句后，工程师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慢慢活动一下身体，不要着急，先感受自己的手指、手腕，然后是胳膊、肩膀……” 他说着话，低头看了一眼记录着游戏者各项数据的屏幕，然后被上面的数字吓了一跳。 精神适配度59%……63%……65%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监控屏上的数字近乎直线上升，不但很快就破了闪着红色警示灯的60%大关，甚至还在向着更高的黄色区域、绿色区域攀升。 “60%的精神适配度已经足够完成游戏中的基本操作了。”工程师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快？” “苏澈，能听到吗？你现在向前走几步试试。” “很好，向右转。” “左转，蹲下。” “站起身，跳两下。” “50米折返跑。” “前面有一支枪，看到了吗？朝我给你的靶子放一枪。” “9环，非常好。现在我从数据库调出一辆摩托车，你在地图上骑一圈……” 一个热心尝试，一个努力配合，很快，屏幕上的精神适配度再次上升。 70%……80%……85%…… 工程师的神情越来越兴奋，感觉自己挖掘出了一个隐藏的游戏天才。 “摩托车没有问题是吗？好的，复杂一点，一辆suv……很好。” “接下来是卡车……没开过？放心，我已经把地图上的障碍取消了，你随便开，出不了车祸。” “然后是坦克和装甲车……成功。” “下面我们来试试飞机，就从基本点的直升机开始吧……什么？农药喷洒机？满足你。” “超音速战斗机危险性太高，算了，我们来试试船只，从小舢板开始……” 两个人的默契尝试终止在了苏澈试图开航母的时候。 白曦按住工程师的手。他在电脑上“啪”地敲下一行代码，坚定道：“可以了，精神适配度已经达到93%，足够胜任游戏中任何一项操作，你的工作已经顺利结束了。” 再这么让他们试下去，苏澈怕是不满足制霸地面、天空和海洋，要学着开宙斯级星舰了。 工程师：“……” “咳。”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飘，于是从善如流地输入密钥，结束了这次调试。 “行了，以你的能力，只要不碰到什么意外，绝对能够在内测中取得亮眼的表现。”合上手提电脑，将测试数据上传到信息库，工程师对刚从游戏中脱离的苏澈道：“祝你游戏愉快。” 他低下头，将自己的工具箱整理好，边动手边自言自语—— “奇怪了。” “适配度和每个人的脑电波强度有关，大部分人应该在60%到70%左右，第一次测试就能超过90%的我还只在生命工程组提交的概念书里看到过，没想到一天之内就能遇见两个。” “什么？”苏澈恰好听见工程师的话，抬头问了一句：“两个？还有一个人的精神适配度也这么高吗？” 他这么问纯粹是好奇，因为通过这次尝试，苏澈发现精神适配度似乎和每个人的灵魂强度有关。 自己经历过一次穿越，灵魂强度本就比正常人高出一倍还要多，如果另一个人也能拥有差不多的适配度，那岂不是说…… 苏澈的心里燃起了一点点希望。 ——会不会是阿铮？ ——阿铮也要玩这个游戏吗？ “是啊。”低着头的工程师顺口答应了一句：“准确来说，他的精神适配度比你还要高一点，有96.2%，可能是因为人家会开核潜艇吧。” “不光多才多艺，还是个有钱人、高富帅，住的六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那叫一个豪华，哦对了，说起来挺巧，这位96.2%也住在青山市，就在青山第一假日……” “咳！” 白曦特别大声地咳嗽了一下。 工程师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抬起头，差点以为阿白的嗓子出问题了。 两人的目光对上，只见白曦拼命使眼色，差点把眼皮使抽筋。 ——闭嘴闭嘴闭嘴！ ——祖爷爷玩追妻游戏你瞎掺和什么？ ——破坏了金主爸爸的情趣那一个亿的赞助金还想要吗？ ——没钱没赞助，下次出差别坐头等舱了，干脆买个航空箱蹲进去，给自己办理行李托运算了！ “……” 工程师虽然没有从同事的目光中领略出这么丰富的含义，但完全看出了白曦的威胁之意。 他见同事把手藏在身下，指指门口血流了一盆的鸡，又指指自己，秒懂。 ——再咯咯哒就宰了你！ “咳！” 如同被阿白传染了咽炎，工程师瞬间安静如鸡。 然而苏澈的心思根本没放在他们身上。 早在听见“有钱人”三个字时，他心中期待的小火苗就“扑哧”一下熄灭了。 ——哦，有钱人。苏澈平静地想。 ——不是阿铮。 ——不可能的。 ——怎么会是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祖爷爷：否定三连。 #我的挚友不可能这么有钱！！！# 第69章 路人甲 #游戏#、#全息游戏#、#末日序曲一手情报# 苏澈的直播间被打上以上几个标签, 很快就被顶到了绿晋江的热门推荐首页, 除了《变形计》的粉丝之外, 更多游戏迷也得到消息，潮水般涌入这个神奇的直播间，然后他们遭遇到了一万点暴击—— “这年头抽幸运玩家是看脸的吗？” “……” “楼上说的什么话？虽然我苏美颜如画值得舔舔舔，但绿晋江看中的明明是我苏的人格魅力！” “赞同。” “还有高超的养猪……不, 养鹅技术以及种田本领！” “……” “你们搞笑的吧？从官方介绍就能看出《末日序曲》是款动作冒险求生类游戏, 养殖技术和种田本领在这种游戏里有个口用？” “就是！让这个小主播抽中内测名额实在是浪费了, 还不如给我！” “种田节目的主播就好好种田得了, 打什么游戏？” “……” 直播间内, 苏澈的老观众们面对大放厥词的新人们，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泛起一丝淡淡的同情感。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没有被小媚娃现场打过脸, 你们怕是不知道什么叫【真香.jpg】。 他们—— “呵呵。” “又到了男科医院预约爆满的季节。” “楼上说苏澈打游戏不行的朋友, 你们敢不敢打个赌？就赌苏澈弟弟拳打狼蛛脚踢龙腾，在末日序曲内成为一方霸主！” “……” “赌就赌。” “自信也不是这么自信的, 还拳打狼蛛脚踢龙腾？你们知道职业战队是什么水平吗？龙腾卫冕冠军, 狼蛛老牌强队，想要碾压他们，这个小主播怕是得回炉重造三百年！” “就是, 大牙都要笑掉了，他拿什么和职业战队比？脸皮吗？” “……” “放肆！” 青山市第一假日酒店内，顾临安盯着屏幕的目光差点把平板电脑烧出两个洞。 他掏出键盘就替祖奶奶喷回去—— “你们懂什么？你们有内测名额吗？有全息头盔吗？有游戏舱吗？”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也敢在这里说苏澈不行？好大的狗胆！” “难不成你有？对啊爸爸就是有, 给你们开开眼界——【游戏舱.jpg】” “咔嚓”一声，顾临安拍了张照，把除了游戏舱以外的部分全部打上马赛克。 他靠坐在沙发上，旁边是两台并排放着的、模仿人类外骨骼装甲的“末日序曲”游戏舱。 黑色的合金面呈现一种低调的磨砂质感，头盔和手臂上的指示灯呈现绿色，一闪一闪，胸口的位置处，倒计时正在一分一秒地走动。 18：12：22。 还有最后十八个小时，末日序曲就即将在全球范围内展开内测，内测过程全部在绿晋江平台上直播。 而自己……也即将和心上鹿见面。 成败在此一举。 顾铮如同静水般的心态难得地泛起一丝波澜，他走到左手边的游戏舱旁边，伸手抚摸了一下头盔。 可以看到，这只头盔与旁边顾临安的那只无论是颜色、接线还是造型，都有着细微的不同。 “祖爷爷，已经设置好了？”顾临安抬起头，问了一句。 他看到祖爷爷点了下头。 阳光从天穹之上落下，照亮整座城市，也照亮了这间位于青山市最高处的房间，金色的光线透过顾铮身后180度环绕的玻璃全景落地窗，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发顶，光与暗的交织一瞬间使他的身影显得无比高大，有如神袛。 顾临安心中是有些失望的。 “这样啊……这样咱们祖孙俩就不能一起愉快地打游戏了。”他嘟囔道。 其实顾二少更想说的是，既然祖爷爷下定决心要和祖奶奶双宿双飞，那么他之前的美梦怕是要破碎了。 什么祖爷爷虎躯一震秒杀地图，自己摇旗呐喊喷遍公频…… 什么见谁怼谁碾压豪门，拳打龙腾脚踩狼蛛…… 什么在祖爷爷的光环笼罩下，将逼王双煞的大名传遍整个服务器…… 不存在了，通通不存在了。 “刷刷”两下撕掉手中的龙傲天剧本，顾临安想了想还是帮助祖爷爷早日追上祖奶奶更重要，于是他乖巧道—— “放心吧祖爷爷，你尽管去追祖奶奶，我一定会守护好逼王的荣誉，绝不会让‘我爸姓顾我很有钱’这个id在我手里蒙尘的！” “……” 顾铮想说反正“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已经没有什么名誉需要维护了，不过看到曾侄孙难得斗志昂扬一回，他还是拍拍顾临安的肩膀：“加油！” “放心吧！” …… 18个小时如同一眨眼，太阳升了又落，在1050个内测玩家的等待中，在中洲、乃至全世界游戏爱好者的期盼中，《末日序曲》开服的时间终于到了。 上午十点，游戏舱上的倒计时变成00:01:00。 “我要登录了。”苏澈对守在游戏舱旁边的两名小伙伴说。 “去吧！” “还好节目组有点良心，没有对我们屏蔽全息游戏的内容，你好好玩，我们会在直播间里看着你的！” “别忘了帮我……” “喂鹅、遛狗、给玫瑰松土，肥料等你下线再和乌鸦一起撒，放心吧我们记得！” “好吧。” 感谢地看了两名小伙伴一眼，苏澈戴上全息头盔，进入游戏舱。 “咔哒”一声，黑色金属的舱盖合上，表示接入的橙灯闪烁起来。 苏澈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条长长的甬道中穿梭，无数流光从身边闪过。 倏忽间，他脚踏实地，身上重新传来了重力感。 而头顶，无数银色流星如同雨坠，绚丽璀璨。 即使是第二次看见，星陨的场景依旧能带给人一种史诗般的悲怆感。 身处其中的人都在抬头仰望，而绿晋江一个专属的频道内，标识着“直播01”、“直播02”直到“直播1050”的屏幕在同一瞬间亮了起来。 划过夜空的流星，也同样通过这1050个直播间，映入了观众们的眼底。 “快找找，哪个是苏澈弟弟的直播间？” “找不到啊，这么多……诶，这人好像是龙腾的，不如我们先看他直播？” “看个鬼！快找！” “嘶。”肖晓明摸着被敲疼的头顶，认命地在游戏直播里寻找小伙伴。 …… 直播间外的观众们兵荒马乱的同时，直播间内的1050名玩家其实也并没有好多少。 他们望着空旷的四周，为“末日序曲”的逼真度惊叹了一下。 红褐色的土壤，灰蒙蒙的天空，带着辐射的风吹过脸颊，能够感觉到一阵灼热感，这是典型的大灾变时期景象。 虽然四周并没有出现变异兽的身影，可这样栩栩如生的场景如同真的穿越到了数百年前那个危机四伏的年代，已经两人汗毛直竖、提高警惕。 幸运玩家还没有反应过来，50名来自职业战队的选手在落地的第一时间地将手摸向腰间。 然而，腰间一片空荡荡。 别说是枪支、□□、□□了，就连一把匕首都没有。 他们：“……” 看着系统自动配发的新手服——一套耐磨、耐脏，然而毫无防护力的迷彩装，选手们迷惑地心想—— 这个开局要怎么打？ 就在这时，所有人耳边传来天籁般的系统音—— “欢迎登陆《末日序曲》，新手保护期还有00：04：59，在脑海中呼唤‘末日精灵’可阅读新手指引，祝您游戏愉快。” “……” 有新手指引就好。 苏澈按照指示在面前拉出半透明的虚拟面板，在上面戳戳戳，操作一番。 他打开背包、看着上面空荡荡的30个格子，又打开公共频道，发现可以设定昵称，于是愉快地将自己的游戏昵称设置为——“一只爱种田的鹿”。 “叮咚。” 一阵光效闪过，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恭喜您完成新手任务——初入末世，赠送新手大礼包一个，请注意查收。” 几乎在话音落地的同时，一只大红色，打着蝴蝶结的包裹凭空出现在苏澈面前。 “什么？”他好奇地眨了眨眼。 看了眼虚拟面板，新手保护期还有2分钟，苏澈大胆地将手伸向礼物上面的蝴蝶结。 精致的蝴蝶结看似捆扎得很牢，却在手指接触的一瞬间猛然松脱，滑落，化作许多明亮的光点。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在亮光中响起—— “恭喜您，召唤出npc：路人甲” “介绍：路人甲，最普通的npc，长相普通、身高普通、能力普通，或许可以用来替玩家挡子弹。（注：路人甲一旦死亡无法复活，请玩家慎用此功能。）” 苏澈：“……” 他和路人甲面面相觑。 从礼物盒之中凭空出现的男人看起来不高不矮、不美不丑、毫无特色，走在大街上让人过眼就忘。 可不知为什么，那双平凡的黑色眼睛中绽放的光芒却莫名让苏澈感觉到有些熟悉。 “你……”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路人甲的眼睛。 然而，就在这时…… “卧槽这什么鬼啊啊啊啊！！！” 一行加大加粗的字体从眼前飘过，三个惊叹号让苏澈意识到自己刚刚忘了关公共频道。 他把公共频道拉下来，想要看看其他人都拿到了什么礼物，是不是路人乙、路人丙、路人丁。 可惜从新手大礼包里跳出来一个大活人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多见。 工作室的玩家怕泄露底牌没有出声，但抽到内测号的1000名普通玩家本就是本着娱乐精神进入游戏的，他们毫不藏私地在公共频道刷屏—— “我开出来100元人民币，你们呢？” “一个医疗包。” “两把弹弓……让我打鸟用的吗？” “自行车……我恐怕能评选最鸡肋新手大礼包了吧？” “卧槽，你们再鸡肋能有老子鸡肋？老子开出来一坨牛粪！介绍是：能使庄稼长得更好的高级肥料，富含氮磷钾。游戏策划你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谁tm要在末世游戏里种庄稼啊！！！”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澈在一连串“哈哈哈”中沉默了一下，目光从“牛粪”上扫过，在“高级肥料”四个字上停顿了一下，又在“富含氮磷钾”五个字上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看着自己的路人甲。 “新手大礼包可以交易吗？”苏澈自言自语。 顾铮正在载入路人甲的各项基础信息，各项反应都比平时慢一拍。 他还没从见到呆鹿的惊喜中缓过来，突然感到背后一凉。 求生欲和敏锐的直觉使他向旁边移动了半步。 脚下踏空。 突然—— “叮。”两人耳边同时响起了系统提示。 “恭喜您发现隐藏物品，是否打开？是or否。” 苏澈选择了“是”。 路人甲脚下，一块和地面融为一体的黄色土块突然从中裂开，“咔嚓”一声后，里面出现了惊喜。 “隐藏物品：牛粪。” “介绍：一块普通的牛粪，富含氮磷钾，可以作为中级肥料，使庄稼长得更好。” 苏澈：“……” 顾铮：“……” 苏澈抬起头，看了眼呆呆的路人甲，心里升起一丝怀疑。 ——这个npc该不会只是看着普通，其实有什么隐藏的特殊技能吧？ ——比如说，牛粪运？ 他决定观察一下。 “走吧，牛粪……不，路人甲。” 苏澈招呼了一声，随便选了个方向，带领路人甲朝前方走去。 然后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路人甲这一路上总共踏空了三次，收获牛粪三块。 收获满满。 苏澈看着物品格里的一块块肥料，纠正了自己先前的偏见，他知错能改—— “还是留下来吧。” 脸上露出柔和与鼓励的微笑，苏澈对路人甲道：“你比牛粪有用！” 面对呆鹿的称赞，顾铮：“……” 他突然无法开口与呆鹿相认了。 明明让曙光工作室的人建立顾铮将军的数据库，将自己载入其中，再让呆鹿抽到史诗级npc顾铮，送他一个充满惊喜的重逢……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为什么实施的时候自己变成了路人甲？ 还是一个长相普通、身高普通、能力普通，除了牛粪运之外一无所有的路人甲？ 这是一个位高权重、事业有成、除了老婆以外应有尽有的单身老男人该有的、帅气的出场方式吗？ ——今天先表演一回路人甲，明天就拿鞭子抽打曙光工作室的程序员们熬夜肝更新包！ 顾铮暗自下了决定。 “路人甲，过来捡牛粪了！” 听到呆鹿的召唤，他亦步亦趋地跟上前，把面前的牛粪拍成饼，用两条长木片夹起来，扔进背后的小竹篓里。 当然，长木片、小竹篓都是顾铮就地取材，当场编的。 两个人顺着前方的小路前行，阳光下的影子渐渐交织在一起，不分你我。 苏澈趁着路人甲捡牛粪的空隙，回头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 曙光实验室—— “糟了糟了糟了！错了错了错了！完了完了完了！”电脑前的研究员发出惊呼。 “怎么了？”旁边的同事被他吓到了。 “数据导入错误，我把相邻的两组npc数据搞混了！” “哪个npc？” “金主爸爸预定的顾铮将军，和村口看门的阿甲。” 同事们：“……” 他们轮流上前，拍拍好朋友的肩膀—— “难为你了。” “为了我们实验室不被说暗箱操作，你辛苦了。” “吃顿好的吧。” 程序员：“……” 他愤怒地一拍键盘：“别光说风凉话，你们倒是替我想想办法啊！” 一群程序员凑在一起，头脑风暴——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金主爸爸在游戏的第一天就被暗箱对象扔掉、或者送人、或者拿来交换物资、或者当炮灰……太惨了。”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问问暗箱对象喜欢什么身高、发色、长相、特征，给路人甲打个补丁？？？” “……好主意。” 所有人对视一眼，紧急联系白曦—— “阿白阿白，救命！” “怎么？” “十万火急啊啊啊！你知道金主爸爸的意中人喜欢什么样的npc吗？” “知道啊，金主爸爸那样的呗。” “……太难了，给个低配版的吧！” “……” 等到白曦弄明白同事们闹出的乌龙，他简直无力吐槽。 “这么重要的事，你们居然能搞错？？” “我们已经把peter爆锤一顿扔出实验室了，你就说说，应该怎么补救？” “emmmm……”白曦沉默了一会儿，“你们等下。” 他拨通了电话，像是在和谁问策，随后提出了一个靠谱的建议—— “要我说，比起给路人甲套上苏澈喜欢的性格、身高和长相，还不如这样、这样以及这样……” “……” 同事们如聆梵音，频频点头。 “说得对，你说得很对。” 于是，不出半分钟，他们分工合作，很快就替路人甲设计出了新的隐藏功能，并且把紧急肝出的补丁拍在了还未加载完成的金主爸爸身上—— “牛粪光环，妥妥的！” 程序员们将结果汇报给远方的白曦，白曦又将这个结果通知了真正出谋划策的人——顾临安。 顾二少摸着下巴，十分满意—— “这是多么能够促进祖爷爷和祖奶奶感情的一条建议啊。” “祖爷爷一定高兴坏了吧？” “不知道他和祖奶奶一起种地、拾牛粪、通过农活增进感情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孝顺的曾侄孙我？” 作者有话要说：　　祖爷爷：会，想打死你。 注：peter是程序员里的一个梗，每当程序出问题，peter就会被公司开除。 第70章 误会了 虽然意外得到了全息游戏, 但这并未影响苏澈在青山村的生活。 他每天喂鹅、浇水、施肥、做饭, 把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 至于进入游戏的时间, 除了开服的第一天以外，全都被苏澈安排在了一天的工作做完后。 这极大地方便了顾铮。 他积极做恢复训练，准备身体情况一恢复到最佳状态就开飞车去青山村找呆鹿。 与此同时，曙光工作室的技术宅们遭了秧, 他们被金主爸爸每天13个夺命连环call逼着熬夜加班、肝补丁。 “爸爸！”挂着醒目的黑眼圈, 程序员们情真意切地建议道：“要不然你就先把自己作死吧。放心, 等你的头七过去, 我们一定把顾铮将军安排得妥妥当当！就算是塞也要塞给苏澈玩家！” 顾铮：“……” 怎么说话呢？ 什么头七？ 七个小时的更新维护时间, 你们怎么不上天呢？ “不行。”金主爸爸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地拒绝了技术宅们的要求。 “我要先用路人甲的身份守在苏澈的身边，然后再通过某个恰当的时机，恢复顾铮将军的身份，让全游戏的人都知道苏澈和我的关系, 懂了吗？” 程序员们：“……懂了。” 他们还能怎么办呢？看在金主爸爸的一个亿上, 只能继续熬夜、加班、肝补丁。 只是…… 原本就略秃的头顶，再次飘飘悠悠地落下几根头发, 映在显示屏上的头顶, 格外地光可鉴人。 惨。 …… “苏澈弟弟，今天还去田里吗？”陈静瑛吃早饭的时候问道。 乌鸦们的施肥工作在几天前就彻底完成了，它们除了每天在乌鸦老大的带领下去田里除草, 剩下的时间就循着苏澈的气息飞到村子里，在他的院子上方打转。 苏澈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 乌鸦们遵守了承诺，完全没有去祸害农田里正在抽穗的麦子，眼看着今年整个青山村的收成都能好上不少。 自从上次刘世全的事情后，村民们也看《变形计》直播，得知这都是苏澈的功劳，他们托张大叔给苏澈带来了不少吃的用的。 比如说自家产的鸡蛋、挂面、和平时舍不得吃的香肠。 此刻，这些香肠正挂在院子里的玫瑰藤上。 苏澈喝了一口蛋花汤，回答陈静瑛的问题。 “不去了，”他道：“今天田里不用浇水。” 忙碌的拔节、抽穗期过去后，田里的农活基本不剩下什么，只要按时浇水，接下来的时间就可以等着六月份的收获。 “真好。”陈静瑛眼神亮晶晶：“那待会儿你登录游戏吗？” “登陆。”苏澈回答：“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 苏澈笑了笑，拿起一张从村民们手中得到的地图，在上面某个位置上点了一下。 “开荒。” “啊？” 看着陈静瑛一脸的“你逗我”，苏澈心中自有主意。 他和路人甲已经整整捡了三天的牛粪了，每天三小时。 为了将路人甲的牛粪光环利用到极致，虽然在路边发现了几辆无主的旧车，但苏澈坚持步行，三天下来，竟然一个玩家都没有遇到。 昨天，物品格里的牛粪已经满了。 苏澈做下决定—— 肥料已经充足，是时候该开始种地了！ …… 游戏里—— 顾铮如同往常一般，用手中长长的夹子夹起一块牛粪，扔到背后的背篓里。 熟能生巧，他现在的动作已经非常熟练，总共用时不到三秒。 正要继续前进，突然，苏澈止住了脚步。 “？？？” 顾铮抬头，想要问呆鹿怎么了，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想起了自己的人设，猛然闭嘴。 苏澈仿佛没有注意到这点小插曲，他用手搭在眼前，向远处看了一眼—— “牛粪啊。”他对身后的人道。 “……” 顾铮努力让自己绷住脸上属于路人甲的、呆滞的表情。 “前面就是咱们的目的地了。” “等到安顿下来以后，我的任务就是努力种地，你的任务就是努力拾粪，懂了吗？” 顾铮：“……” “说起来我在现实世界中有两个特别能干的小帮手，它们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帮忙堆出了两坑高质量肥料，我答应过它们，谁要是率先堆出金坷垃，晚上我就搂着谁一起睡觉。” “……” “可惜你只是一串数据，要不然我还能介绍你和它们认识一下。” “……” “同为收粪小能手，想必你们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 如果省略号能够具象化，顾铮头顶的小黑点此刻想必已经挤满了天空。 苏澈对此恍若未觉。 在顾铮的心潮起伏中，他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走到一个破旧的、平静的、环绕着上百亩荒地的小村落，在村子入口处扭过头，拍了拍路人甲的肩膀，鼓励道：“加油！” “……”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顾铮偷偷打开属于自己的gm面板，开始在关键词里搜索“金坷垃”三个字。 他的心里提起了深深的警惕，恨不得现在就飞去青山村，将两只敢爬床的毛茸茸拎出来揍一顿。 ——抢在我之前爬床？ ——你们这是要上天啊！ …… 同在一个游戏之中，有人的态度佛系，自然也有人的态度积极。 “轰隆隆——” 摩托车一个甩尾，停在了某间仓库门口。 车上的男人在引擎剧烈的轰鸣声中摘下头盔。 可以看到，他黑发黑眼、神情冷峻、五官略显普通，放在大街上是泯然众人的长相，然而右边额角上一只红色的蜘蛛纹身却使男人身上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这是“红蛛”，狼蛛战队的队长，也是他们的绝对核心。 下车后，红蛛考虑了一下，和队友发了一条消息。 “116.4，39.9。到达第一坐标点。” 他看了一眼队内频道的回复，从摩托车后摸出一只棒球棍，挡在身体前方，谨慎地推开仓库大门。 “喵~” 破旧的铁门“咔哒”一声被推动，锈蚀了的锁链与门框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一道藏在仓库中的黑影被惊动，飞快地蹿上钢构楼梯，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窥探。 红蛛用余光察觉到闪电般掠过的黑影，他伸出左手，在肩膀上蹭了一下，碰到因为黑影的动作而从仓库顶端落下的灰尘后，他的唇角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红蛛从仓库中走出，他的棒球棍顶端沾染了一丝血迹，被人刻意钉在棒球棍上的，带着弯勾的铁钉末端还挂着一丝雪白长毛。 “是，确定了。”他重新打开队内频道。 “我这边见到了，你那边也是吗？一头西伯利亚狼？算你运气不好。” “我这边？一只小猫咪，可惜被它从天窗跑掉了。” “啧，”关闭通讯，拎着棒球棍重新骑上摩托车，红蛛不满道：“没有枪就是不方便。” 可惜《末日序曲》的地图完全按照大灾变前的中洲设置，而中洲政府是禁枪的。 “听说雪豹的人在北洲登陆，找到城市后直接搜刮了一个武器店……中洲么，”他拿棒球棍上的钉子挠了挠下巴：“算了，去大城市的警局看看吧。” 引擎重新响起剧烈的轰鸣，红蛛的身影转眼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这是《末日序曲》开服的第四天，大部分玩家已经找到了最近的城市，开始搜刮基础物资，为探索大灾变中最有名的几处辐射区做准备。 而苏澈，他找到了一个被抛弃的废旧农村，开始带着路人甲开荒、种地、堆肥。 …… 职业战队与普通玩家不同，既然确定要在《末日序曲》中做出一番成绩，大部分职业选手会将一天24小时中的16甚至18小时都用在游戏之中。 反正vip游戏舱附带健康监测和营养针注射功能，他们根本不用担心位于工作室之中的自己遭遇其他伤害。 不过这天，狼蛛工作室内，作为队长的红蛛比平时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线。 他推开游戏舱的舱盖，看了一眼沉浸在游戏中的队员们，披上一边的外套，在战队经理的陪同下一同走向了会客室。 坐在会客室中看直播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红蛛先生，”来自菲尼克斯研究所的霍华德·韦斯研究员笑容满面地站起身，与红蛛握手：“之前我们见过面。” “不知您对我们提出的合作看法如何？” 红蛛本人的容貌和气质与在游戏中并没有什么两样，他靠坐在椅子上，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桌面—— “韦斯先生，”他道：“我已经去你提供的坐标点验证过了，情况和你之前告诉我们的没有太大差别。” 霍华德·韦斯的脸上露出笑容。 “但是恕我直言，”红蛛的话如同他的目光一样锋利，毫不留情：“菲尼克斯研究所想要凭借这件丑闻彻底切断绿晋江与曙光实验室的合作，令《末日曙光》陷入安全性舆论之中，但答应同你们合作对狼蛛工作室有什么好处？” 唇角的笑容扩大了一些，长期从事公关业务，熟悉大部分人心理的霍华德·韦斯知道，一旦事情进行到谈条件这个地步，就已经至少成功了一半。 “钱。”他道，并且从口袋里掏出支票，在金额一栏写了六个零，示意前面的数字红蛛可以随便填。 然而红蛛本人却依旧放松地坐在椅子上，盯着霍华德·韦斯的眼睛，一动不动。 这是一个不好糊弄的合作者。 霍华德·韦斯并未收回桌上的支票，而是又伸出一只手指—— “以及一个新游戏，一个新的全息游戏，由菲尼克斯研究所出品。” “终点直播的陈先生对这个项目非常感兴趣，已经注入了第一笔资金，并且承诺如果狼蛛工作室帮忙搅黄了绿晋江与曙光实验室的合作，他将在新游戏中给狼蛛预留最好的宣传资源。” “……” 红蛛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 狼蛛是一支老牌强队，他们曾经有过非常亮眼的成绩，但是在电竞行业不断发展、获得大笔新血液与新资金注入的今天，他们却在走下坡路。 作为一手创建狼蛛的元老，红蛛太想要在全息游戏进入市场的初期打一场翻身仗了。 他沉默地考虑了一分钟，和旁边的战队经理交换过眼神，最终在霍华德·韦斯笃定的目光中接过了桌上的那张支票。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一边西装革履、蓝宝石袖扣闪闪发光，另一边则穿着印有“狼蛛”二字的队服，两只手在会议桌的上方短暂地交握了一下，随后放下。 “哦对了，”在被红蛛和战队经理送出驻地时，霍华德·韦斯扭过头，对他们道：“虽然还没有最终确定，但是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龙腾战队同样也从终点直播那里得到了和你们相似的任务，而中洲的鹰扬……他们似乎受到了某个神秘人士的雇佣。” 红蛛：“……” 在参与内测的中洲战队里，分量最重的就是狼蛛、龙腾、鹰扬三支战队，而它们却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受了带着目的的雇佣，这不知该说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 青山市的六星级酒店内，顾临安接到白曦带着一丝紧张的电话之时，正在和大哥聊微信。 “喂？”他半躺在沙发上，一边懒洋洋地给顾临平发了个“么么哒”的表情包，一边问白曦：“怎么了？今天早上不是刚通过电话吗？这么快就想我了？” “爸爸的英俊潇洒果然是无敌的哈哈哈哈！” 白曦顾不上吐槽这只公孔雀的骚包，事实上他这些天已经对顾二少有了深刻的了解。 “祖爷爷还在游戏里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请他帮忙！” “什么事？” 往旁边瞄了眼，见祖爷爷那边游戏舱的指示灯还在闪烁，顾临安放心大胆地对小程序员道：“祖爷爷还在和祖奶奶捡牛粪……不，培养感情呢！不急的话可以晚上说。” “不！很急！十万火急！”白曦连平稳的语速都要绷不住了。 “我们得到消息，菲尼克斯实验室想要对《末日序曲》中宣告失败的动物实验做些什么。” “都已经失败了他们还能做什么？那些动物灰都不剩了吧？” “……不。”白曦的脸色绷得很紧。 “你等一下。”他给顾临安发了张图片。 “卧槽！” 顾二少漫不经心地点开，随后被那仿佛灵异电影中的场景惊得汗毛一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见鬼了！”他骂了一句。 图片中，数百台玻璃棺材一样的生命维持设施横平竖直地摆放在一处空旷的地下空间内，蓝色的营养液透过软管输送进玻璃舱，发出莹蓝色的光。 而漂浮在这些玻璃棺材中的，是无数双眼紧闭的小动物，它们有的毛茸茸、有的没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无所不包，一眼望不到边。 如果不说这是花费了重金打造的生命维持系统，看起来简直像是某个变态制造的大型标本集中营。 “所以说，实验失败的动物并未被你们抛弃，它们全都被妥善地存放在一个地下仓库里？” 顾临安努力安慰自己这些是活的活的活的，不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顺便拍掉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是啊，”听了他的话，白曦理所当然道：“要不然我们好歹也是业内排名前十的计算机实验室，怎么会这么穷？” 想想初次见面时差点误入10块钱小旅馆的小程序员，顾临安觉得这个理由十分有说服力。 “菲尼克斯研究所太坑了吧，”他道：“你们不是合作伙伴吗，他们卖给你们生命维持设施的时候就没有打个折？” “……”白曦沉默了一下：“这不是重点。” “该不会是你们实验室的程序员不懂讲价吧？”顾临安眨眨眼。 “都说了，这不是重点！”白曦瞪了自己的手机一眼，仿佛被揪了尾巴的猫。 眼看他要亮爪子，顾临安心中升起一股诡异的成就感。 他：“好好好，不说这个，重点是什么？” “重点就是，”青山村中的白曦和曙光实验室里的同事一同皱起眉头：“这台生命维持装置因为技术原因，始终存放在菲尼克斯研究所的地下一层，虽然密钥在我们手中，菲尼克斯研究所不能随意关机，但是……” “只要生命维持舱中的动物脑死亡，他们就可以联系记者，将《末日序曲》动物试验出错的事情宣告天下。” “证据放在眼前，不管《末日序曲》究竟有没有问题，这次事件之后都注定再难得到玩家们的信任了，而与绿晋江的合作也只能彻底宣告失败。” “……” 顾临安虽然是个中洲权贵圈里众人皆知的败家子、傻白甜，可是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你们想让祖爷爷做什么？” “把游戏中的试验动物们全都找回来，带在身边，不要让它们被菲尼克斯雇的人抓到！”白曦道。 他充满希望，因为在大灾变时期的传说中，结束末世的五位将军全部都能够自如地与进化动物沟通，亲和力满满，这种能力甚至遗传到了他们的子孙后代身上。 只是处理二百九十九只普通动物而已，对于顾将军想必是小事一桩、大材小用，杀鸡焉用牛刀！ 顾临安：“……” “咳。” 看过顾家珍藏的资料，深知某些内幕的顾二少心想，小程序员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第71章 新保镖 “怎么了？”白曦不解地看向没有下一步动作的顾二少。 按照自己对顾二的了解, 这个资深祖爷爷吹此刻应该大包大揽, bgm响破天才对。 然而…… ——我祖爷爷征服进化动物界靠的是亲和力吗？ ——当然不是！他靠的是实力！ 顾临安想要拿出祖爷爷撸袖子爆锤进化动物的珍贵老照片, 大声地说出真相，可是对上小程序员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这个么……”他移开目光，左顾右盼。 “是时间的问题吗？”白曦善解人意：“不用担心, 我们可以给顾将军开放gm权限, 他只要定位好坐标点就能立刻传送过去, 总共用时不到10秒钟, 方便快捷。” “可是……” “还有金钱的问题？” 白曦考虑了一下, 又和实验室的同事们私聊几句，有金主爸爸的一个亿撑腰，他们财大气粗—— “给祖爷爷算加班，按照高级顾问的工资, 时薪翻倍！” 顾临安：“……” 钱多事少离家近, 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顾二少脑筋急转、灵机一动，终于想出了条缓兵之计—— “我怎么能替祖爷爷做决定呢？”他正直严肃道：“我要等祖爷爷出来之后和他商量一下。” “祖爷爷很忙的, ”他给白曦打心理预防针：“他会不会答应我就不知道了。” “但我觉得应该是……” 不会答应的。 最后五个字还在舌尖没有说出来, 顾临安突然感觉身后一暗，阳光被什么东西挡住。 他抬起头，看到祖爷爷从身后拿起自己的手机, 严肃地问：“翻倍后的时薪是多少？” 白曦惊喜：“八百！” 顾铮：“很好，我答应了。” 顾临安：“……” 刚才游戏舱中出来的祖爷爷随手把曾侄孙拎起来，往旁边一放, 自己坐在沙发中央和白曦聊起了任务的具体细节。 顾临安的内心是崩溃的。 不是为自己崩溃，是为小程序员、曙光实验室、绿晋江以及前途惨淡的《末日序曲》。 ——让我祖爷爷帮忙拯救困在游戏中的小动物？ ——搞没搞错？ ——你们就不担心我祖爷爷在对方请的人赶来前一个不小心把这些柔弱的小动物全锤死了？毕竟他是能把进化动物一拳锤成进化小饼干的男人！ ——你们是菲尼克斯研究所派来的叛徒吧？！ …… 尽管崩溃，尽管深深怀疑祖爷爷与小程序员的合作是在替菲尼克斯研究所省工资，但是基于充沛的好奇心，顾临安还是凑到祖爷爷旁边偷听他们的合作细节。 顾铮抬起眼皮撩了曾侄孙一眼，摸摸他的狗头，没说什么。 “根据可靠消息，菲尼克斯研究所自从《末日序曲》发布后就频繁与参与内测的工作室联系，按照我们的推测，可能与他们达成合作的战队有以下三支——” 白曦看了一眼笔记本上的内容，慎重道：“龙腾、狼蛛与鹰扬。” “大多数玩家开服后的几天都在拼尽全力赶往大灾变前的大城市，或者至少也在某些小城市占据一处驻地，准备搜集物资，猎杀变异兽，只有这三支战队的行踪诡异，不像在做初期准备，而像是在寻找什么。经过系统自动排查，他们与试验动物接触过的几率在99.8%以上。” “我们会首先将您送到这三支战队的活动半径内寻找试验动物，一旦在此过程中与战队成员碰面，希望您能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将他们提前送回复活点。” 顾铮认真地听完白曦的话，面色平静无波。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点头道：“放心吧。” 虽然只有三个字，没有太过夸张的保证，但白曦在听见回答的一瞬间，感觉心头一轻，有如大石落地，胸口泛起莫名的笃定感。 仿佛电话对面的人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履行承诺。 ——这就是结束末世的大英雄啊，白曦在心里想，平时看不出来，但到了关键时刻，气场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信赖和依靠。 ——和他比起来，顾临安虽然因为血缘关系，长相上有几分相似，但行为作风差的太远。 ——勉强放在一起比较的话，就像英雄与狗熊，老虎与猫咪，百鸟之王与热爱开屏的公孔雀！ 顾临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家小程序员心里的吐槽，在他看来，小程序员崇拜自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他听着祖爷爷与小程序员的谈话，觉得他们口中的某一支战队貌似有一点点熟悉，越听就越熟悉。 顾临安眨了眨眼—— “鹰扬？！” “咚！” 他猛地拍了一下沙发，发出响亮的声音。 “怎么了？”顾临安的动作将旁边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他恍若未觉：“你们是说被菲尼克斯雇佣的间谍？” 白曦点头，片刻后才意识到手机对面的顾临安看不到。 然后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顾二少似乎是从祖爷爷手里拿过手机，严肃道：“鹰扬不是。” “为什么？” “等着啊。” 打开自己的微信，“咔嚓”一声把聊天记录截图，顾临安将图片发送给白曦，得意洋洋—— “当然是因为爸爸我有先见之明，提前雇了鹰扬战队当保镖啊！” 白曦：“……” 顾铮：“……” 他们一起低头看屏幕。 只见—— 微信群：兄弟情、深似海。 顾二：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昨天碰见了第一个活的玩家，结果居然被他给抢了！ 顾二：o(╥﹏╥)o 大哥：抢了什么？ 顾二：我的新手大礼包！ 大哥：里面有？ 顾二：一台拍立得！一台可以记录我英俊容貌和不凡气质的拍立得！我还准备拿来和祖爷爷、祖奶奶一起拍家庭合影呢！气死我了！ 大哥：…… 顾二：抢就抢了，关键是他还嘲笑我游戏打得烂！说我全家游戏打得都烂！ 大哥：…… 顾二：嘲我就算了，嘲我全家？我全家不就是祖爷爷和祖奶奶吗？我当场就破釜沉舟奋起反击垂死病中惊坐起为了祖爷爷的尊严而战！ 大哥：结果呢？ 顾二：被那个王八蛋给打死了o(╥﹏╥)o 顾二：大哥你要替我报仇！ …… 顾二：大哥你怎么了？大哥你说句话呀？大哥你难道就不安慰一下你亲爱的弟弟吗？ 大哥：临平把手机给我了，我是爷爷。 顾二：…… 顾二：爷、爷爷！！！ 顾二：【乖巧跪好.jpg】 顾二：爷爷有什么事吗？ 大哥：抢你的人id叫什么？ 顾二：“打你咋的不服憋着” 大哥：等着。 龙城，顾老爷子推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对大孙子道：“查查，这个id究竟是谁。” “打小二也就算了，他居然敢抢小二的拍立得，还敢瞧不起祖爷爷！太过分了！” “……好的爷爷。” 顾临平无奈地看了眼被爷爷抢走的手机，拿出另一台备用的专心操作。 他觉得爷爷亲自过问这件事的原因不是小二被打，而是看不到祖爷爷和祖奶奶的游戏照。 绝对是这样。 “打你咋的不服憋着”这么嚣张的账号当然不会籍籍无名。 事实上，它在游戏世界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这个id的所有者是鹰扬工作室今年签下的职业玩家。”顾临平对爷爷报告自己的发现：“十七岁，男，号称赛季第一新秀，技术出色。” “很好。”顾老爷子下令：“问问他的价钱。” “什么价钱？”顾临平心头一紧，心想爷爷该不会是太崇拜祖爷爷，崇拜到要把这个对祖爷爷出言不逊的小新人封杀掉吧。 “什么什么价钱？”顾老爷子瞪了一眼大孙子，对于他的领悟力十分失望：“当然是把这个小伙子和他的战队雇来给小二当保镖的价钱啊！” “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与其冤冤相报，不如化敌为友。” “这个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一定是砸的钱还不够多！” 听着爷爷的土味鸡汤，顾临平：“……” 姜，还是老的辣。 …… “所以鹰扬工作室现在是你的保镖？” 白曦看着聊天记录的最后一条——“明天去坐标点119.2，34.1和爷爷给你雇的保镖汇合。” “没错。” “那他们的行动轨迹为什么那么奇怪，和你的路线不重合？”白曦好奇地问， “哦，”顾临安淡定地回答：“把鹰扬雇来当保镖后，我把被他们抢走的拍立得要回来了，但是……” “但是？”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我觉得不能便宜了那个嘲笑我的小鬼。” “所以？” “我在路边看到一只受了伤的波斯猫，臭小鬼被我派去抓猫了。” “你不知道，那猫贼漂亮，长毛、小脸还是鸳鸯眼，我要把它逮来当礼物送给祖奶奶！” 顾临安得意地一勾唇角，感觉自己太会送礼了，简直棒棒哒。 ——从祖奶奶的直播间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温柔的、有爱心的、热爱毛茸茸的好少年。 ——有什么比送一只受伤的小猫咪更能讨祖奶奶的欢心呢？ 顾铮：“……” 他看着自家曾侄孙得意洋洋的脸，按捺住把他锤成小饼干的冲动，在心里默念—— 亲生的，不能打死，打死不划算。 ——你这是嫌祖爷爷的情敌还不够多啊！ “等等，波斯猫？” 就在祖孙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电话对面的白曦突然惊喜地开口道：“这么巧？” “我们的试验动物里就有一只漂亮的波斯猫，长毛、小脸、鸳鸯眼，特别聪明，听说以前是澜沧市的选美冠军！” “那么……”他征询顾铮的意见：“赶早不如碰巧，就从它开始吧！” …… 游戏中。 一团白色“嗖”一声蹿上房顶，白色的爪子在墙壁上一蹬，转眼消失在十几米外。 地上只留下两点鲜红的血迹。 跟在白影后面的是一个娃娃脸少年，他用手一撑墙壁，猛地从矮墙上翻过，绷直了手中的弹弓，对准那团柔软如云朵，又敏捷如闪电的白色。 不过随即想到雇主“我的小猫咪敢伤一根毛，就扣你们一千块奖金”的要求，少年又放下弹弓，愤愤地踢了脚墙边的小石子儿，骂道：“倒霉富二代！” 被他骂的当然就是顶着“我爸姓顾我很有钱”这个id的顾临安。 不得不说，顾二少的id拉风极了，也吸引仇恨极了。 第72章 复活点 “队长。” “打你咋地不服憋着”给鹰扬的队长“猎鹰”发了条消息—— “我们真的要听那个倒霉富二代的指挥, 替他抓猫当聘礼？” 实话实说, “打你咋地不服憋着”觉得“我爸姓顾我很有钱”纯粹是没事找事, 借机报仇，或者溜他们玩。 不就是抢了他一个新手大礼包吗？怎么能这么小心眼呢？ “小憋啊，”猎鹰作为队长，不像“打你咋地不服憋着”这么冲动, 他看出自家小队友的心里憋着一股气, 语重心长道：“淡定。不就是抓只猫吗？想想顾有钱付给我们的出场费, 能顶战队半年的代言费了。” “忍一时发家致富, 退一步财源滚滚。”他安慰了年轻人一句。 “好了, 去抓猫吧，你去119.2，31.4蹲着，我和鹰爪、鹰羽分别去119.1, 31.2和119.3, 31.6，注意收缩包围圈。” “鹰眼占据制高点, 记得随时报告目标动向。” “收到。” “收到。” “收到。” 抓猫小分队中的另外三名成员分别回复, 对队长的决定毫无异议。 打你咋地不服憋着：“……” 你们这群物质的成年人。 “别叫我小憋。”他动了动嘴唇，最终道。 看了一眼聊天频道里讨论起“那叫什么？”、“不如叫小咋？”、“小憋咋？”、“或者小不服”的队友们，打你咋地不服憋着突然有点后悔取这个逼格满满的名字了。 就在这时, 偶然地一抬头，郁闷中的打你咋地不服憋着突然看到对面的街道上闪过一道骑着自行车的身影。 自行车两轮生风，身影疾如闪电, “咻”地一下就消失在目光尽头。 打你咋地不服憋着下意识一侧身，躲在了建筑物的阴影里。 “鸟蛛？” “狼蛛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都是全球知名战队，算得上老对手，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打你咋地不服憋着依旧迅速地认出了这辆追风自行车上的人。 他看了眼鸟蛛消失的方向，在队内频道@猎鹰—— “队长……” …… 鸟蛛是个身高一米九，人高马大的青年。 和他的id一样，虽然看起来像是个肌肉胜过大脑的肉盾，但鸟蛛事实上十分精于设伏，擅长用重重陷阱麻痹敌人，等到敌人意识到陷入他的埋伏时，已经被蜘蛛网层层缠绕，难以脱身了。 是个十分可怕的捕猎大师。 然而，此刻。 双轮和地面摩擦出火花，将自行车蹬得几乎要原地起飞，鸟蛛抿着嘴唇，较快速度，如同一道幽灵般在街道中游走。 “前一个路口左转，绿色门牌的商店上方！” 队内频道中传来红蛛的声音，鸟蛛闻言一拐车头，穿入巷子，他在红蛛指点的位置猛一抬头，视野中捕捉到了一抹白色。 “喵~~~” 白色的绒毛团子卧在商店门牌上，正悠闲地舔着自己受伤的前爪。 “很好。”红蛛道：“黑螯和猎人蛛分别在你的三点钟和十一点钟方向，注意配合，收缩包围圈，这次坚决不能让它再跑掉了！” “放心吧队长。” 鸟蛛悄无声息地舍弃自行车，丈量了一下自己和白团子的距离，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头在手里掂了掂。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对准白色猫咪的身体，抡圆手臂。 就在这时，“扑通”一声。 “喵呜！” 有什么东西抢在鸟蛛动手之前落在了门牌上，绿色的塑料布受到撞击，发出响声的同时将颤动传递给了卧在上方休息的猫咪。 白色的绒球警惕地弓起身，后退两步，露出一绿一蓝，两只宝石版剔透的鸳鸯眼。 它低头，目光扫过在墙边守着的鸟蛛，耸肩做出攻击的姿态，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墙上扑下来。 鸟蛛眼睛一亮，空着的左手抄起另一块砖头。 “喵嗷！” 就在这时，白团子虚晃一枪、转身就跑，轻盈得如同一朵棉花糖，只留给鸟蛛一个蓬松雪白的尾巴尖儿。 鸟蛛：“……” “一点钟方向！” 他喊了一声，来不及懊恼，扯过身后的自行车就…… 自行车？ 伸手扯了个空，鸟蛛回过头去，看见一个娃娃脸少年骑在原本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上，单手握住车把，另一只手里擎着一支弹弓。 他扭过头，笑着眨眼，对鸟蛛说了声“谢了”，接着就埋头猛蹬，一溜烟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鸟蛛：“……” 他沿着自行车消失的方向向前跑去，顺便在队内频道给红蛛发消息—— “鹰扬的人也在附近。” …… 抢了鸟蛛自行车的人正是打你咋地不服憋着，感受着拂过面颊的凉风，他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这一刻，打你咋地不服憋着突然觉得顾有钱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要是没有他这个抓猫的神经任务，自己怎么能破坏掉狼蛛战队的好事呢？ “队长，目标现在在哪里？” “119.1，31.3。”占据了城市最高点——一座32层大楼的鹰眼发来最新消息。 “收到。”打你咋地不服憋着脚下一用力，加速冲向坐标点。 他的身体虽然在骑车，嘴巴却没停。 队内频道—— “队长，狼蛛的人目标好像也是那只猫，但他们下手够狠的，一砖头下去，要是砸实了，小聘礼怕是连头盖骨都要被砸碎了吧。” “嗯。” “还好有我阻止他们，队长我棒不棒？” “棒。” “说起来那只猫该不会是什么隐藏任务吧，又不是九尾猫妖，怎么人人都想要得到它？” “……” “嗯，此事必有蹊跷。” “顾有钱该不会是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骗我们说这是聘礼，故意让我们替他抓猫，事实上自己偷偷拿走猫咪身上的某件特殊道具吧？” “……” “说不定这个特殊道具就是一统中洲、结束末世、成为一方霸主的关键？” “……” “有可能，要不然我们抓到以后把猫昧下来，再把顾有钱打一顿，将出场费扔到他脸上，霸气地说‘谁稀罕你那两个臭钱！’” “……” “听起来很解气啊，队长，你说呢？” 猎鹰：“闭嘴。” “别那么严肃嘛队长，”打你咋地不服憋着飞快穿过一条条街道，终于在一座大楼三层的广告牌上看到了白猫的影子，他紧张冷静严肃活泼地说：“放松心情有助于达成目标。” “对了，我要是抓到猫的话有什么奖励？” 猎鹰：“……” “你要是抓不到猫还继续这么啰嗦的话，这个月的奖金全部用来请大家吃夜宵。” 打你咋地不服憋着：“……” 他在队内频道里发了一个_的表情。 “队长，我发现自行车挺好用的，”一边扔了自行车，小心翼翼地瞄准白团子，打你咋地不服憋着一边继续用言语轰炸可怜的队长—— “声音小，能耗小，靠近目标的时候不同意被发现，比摩托车和电动车好用。” 猎鹰：“……” 他心累地从自己蹲守的地方向下看了一眼，感觉自己亲自招来的这个小孩是真的欠揍。 也就是这一眼，让猎鹰猛地睁大眼睛。 他在队内频道猛敲：“闪开！” “什么？”打你咋地不服憋着下意识地反问一句，接着就感觉后脑一痛，他的背后被闷棍猛敲了一记，随后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嘶——” 猎鹰看着脸着地的队友，下意识摸了一下鼻子。 随后他不悦—— “鹰眼，为什么没有及时报告红蛛的动向？” “鹰眼？鹰眼？！” 连续@了好几下队友，均没有得到回答，猎鹰不得不点开队内频道，一条条信息翻看。 然后—— 他：“……” 不是鹰眼的错。 在三十二层盯梢的队友是发送过两条消息的。 一条—— “注意，有人。” 另一条—— “救命！” 然而，短短六个字被淹没在打你咋地不服憋着的一串垃圾话中，连个小水花都没有溅起来，更别提被队友们看到了。 鹰眼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未知的敌人放倒，而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 猎鹰背后一凉，下定决心回去后要把打你咋地不服憋着的话痨治好，或者下次上线的时候去药店找一块膏药，先把小咋的嘴巴贴住。 否则…… 滔滔不绝的话痨对上惜字如金的酷哥…… 鹰眼，太惨了。 …… 鹰眼所在的高楼顶端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天台。 风从城市的四面八方吹向天台中央，卷走尘埃，也卷走心头别的情绪。 比如说兴奋，或者得意。 猎人蛛松开手，让被自己的胳膊勒住，渐渐失去挣扎的鹰眼从身边滑下。 他抽出腰间的一把菜刀，挑起一边嘴角，露出个略带血腥的笑容—— “不好意思了，提前送你回复活点。” 他朝下方看了一眼，胜券在握。 鹰扬战队一共五个人，此刻已经五去二，只留下不知躲在何处的猎鹰、鹰爪和鹰羽。 在这场抢猫大战中—— “我们赢定了！” 猎人蛛与红蛛几乎同时在队内频道中说。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一股冷风掠过。 这股不同寻常的风来得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却又如同凛冬的雪花一般渗入猎人蛛的领口，吻上脖颈，令他从心底最深处生出一分寒意。 敌人已经距离这么近，而自己居然没有一丝察觉，甚至连危险的预兆都没有升起。 猎人蛛头皮发麻，千钧一发之际，什么都来不及做，只好在队内频道发了一句—— “w” “危险”两个字尚未说出，“咔嚓”一下，清脆的响声在耳边响起。 为了玩家的心理健康，《末日序曲》在检测到玩家承受超过限度的疼痛后，就会自动屏蔽百分之八十的痛觉，因此猎人蛛并未觉得太痛苦。 他只是脑后一重、一麻，随即就和刚刚的打你咋地不服憋着一样，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凭借着胸口的一股不甘心，猎人蛛咬着舌尖，用疼痛唤醒自己，头偏过一个微小的角度，从地面仰视击倒自己的敌人。 他发现站在身后的并不是鹰扬战队的人，甚至不是龙腾、不是雪豹、不是自己认识的任何一名顶尖职业玩家。 那个男人长相普通、身高普通、气质普通，唯一不普通的是从系统面板上看到的名字—— “您已被一位普通的路人甲击倒。” “您已被一位普通的路人甲送回复活点。” “末世凶险，请玩家注意安全。” 猎人蛛：“……” 他站在空荡荡、苍茫茫、什么都没有，距离最近一座城市足足有几十公里的复活点，满脸懵逼，一口老血几乎要从胸口喷出来。 “你特么到底哪里普通了！！！” “你倒是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　　祖爷爷：我哪里都很普通╮(╯▽╰)╭ 第73章 送我的 几秒钟前还志得意满的猎人蛛化作一道光, 消失在眼前。 “楼顶风大, 送你回家。” 顾铮淡定地站在天台的风口处, 弯腰捡起猎人蛛死后掉落的装备——一把雪亮的菜刀。 他将菜刀在手里，熟练地转了个刀花，看着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鹰眼。 “被两个人摸到身后连点反应都没有？” “这心理素质当什么观察手, 不如去当敢死队。” 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看在这个毫无警惕性的小家伙是自家侄孙给曾侄孙雇的保镖的份上, 顾铮嫌弃地一只手把他拎起来, 塞进了天台上的水箱里, 然后“啪”一声合上盖子。 能不能从里面爬出来，就看鹰眼的本事了。 “十减三，还剩七个。” 在楼顶上观察了一下鹰扬战队剩下的三个人以及狼蛛战队剩下的四个人，顾铮将他们的位置记在脑海中, 一闪身下了楼。 他的身影转瞬没入破败的城市之中, 如同一抹幽灵，又如同一道随处可见的影子, 丝毫无法引起别人的注意…… 却又能在无声无息间夺走一条性命。 整个城市笼罩在一股莫名的严寒之下, 而抓猫的鹰扬战队、伏击的狼蛛战队，甚至那只飞檐走壁、跑得飞快的波斯猫都完全没有察觉。 …… 绿晋江平台。 《末日序曲》在绿晋江独家直播以来，收看的观众不在少数, 不过因为直播间的总数有一千多个，到了最后，大多数被“全息游戏”这个名头吸引来的游戏爱好者基本都集中在十支职业战队的直播间内。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鹰扬战队与狼蛛战队。 鹰扬的老粉丝自从游戏一开服就蹲在直播间内守着了, 深知前因后果的他们看到鹰扬全队出动去抓猫，一脸笑容。 “来来来，押一个深水鱼雷，赌小破队能不能抓到小鸳鸯！” “怎么不能？小破队：雇主要的猫，跪着也要抓到！” “楼上你们完全没有同情心的吗？没看我家小咋委屈坏了？国服第一新秀，出道后干的第一票居然是去抓猫哈哈哈哈！” “楼上别装了，四个哈已经暴露了你的险恶用心。” …… 这股欢乐的气氛在打你咋地不服憋着毫不犹豫地抢了鸟蛛的自行车时达到了高潮，又在小咋被红蛛打晕时转变为了惊恐。 “卧槽这个飞车党是隔壁的红蛛？” “狼蛛的队长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骑着自行车的鸟蛛只是路过！” “队长在这里，鸟蛛也在这里，那猎人蛛、黑螯和沙蛛岂不是也……” “谁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剧情？” “emmmm……过路战队见猫起意、毫无人性，升起绑架之心；辣鸡鹰扬拼死反抗、背水一战，毫无放手之意？” “……” “全息游戏开服第四天，全球十大战队之二为一只猫展开血战……太奇幻了，绿晋江的电竞文里都不敢这么写！” …… 和以鹰扬为第一视角的直播间观众不同，另一边，狼蛛的直播间内，这时候才真正燥了起来。 “干得好！队长加油！” “五减二，又撂倒一个，猎人蛛今天很棒棒嘛。” “除了小鸟被偷了车以外，今天给我队的表演满分！不，一百零一分！多一分不怕你们骄傲！” “上上上，把鹰扬全体送回复活点，让他们知道我们狼蛛的厉害！” “对，还有猫，从我们队长手中溜走过一次的猫，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狼蛛的粉丝们热血地看着直播屏幕，恨不得自己亲临现场，一棒球棍撂倒打你咋地不服憋着，再对鹰扬锁喉，掏菜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手起刀落，快意恩仇…… 快意…… “卧槽！！！” 手起刀落血刃对手的感觉有多爽，被人悄无声息摸到背后的惊惧就有多强烈。 大多数观众就像是猎人蛛一样，根本没看到背后的人是什么时候上的天台。 他们和猎人蛛一起一脸懵逼地回到了复活点，又一脸懵逼地打开系统面板，终于听清了袭击者的id—— “一个普通的路人甲？？？” “你逗我！” 这一天，中洲的无数个房间内，不知道多少游戏爱好者愤怒地摔掉了键盘。 …… “我屮艸芔茻！” 鹰扬和狼蛛的粉丝在战队的事情上有着相当大的分歧，唯独在对待一个普通的路人甲时，他们的态度是相同的。 “快去看鹰眼的直播间，他被猎人蛛给暗算了！” 来报信的粉丝一句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第二批带着天台战报的粉丝已经涌入了现场—— “不用去了，猎人蛛被人解决了。” “被谁？” “没看清。” 来不及卧槽，守在队长猎鹰直播间内的观众只见猎鹰微微一偏头，闪着寒光的刀刃从他脖颈一侧擦过，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 “不错，比刚才两个人好。” 陌生的袭击者称赞了一句。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下一刻，猎鹰还没来得及看清袭击者的长相，就被人毫不留情地从身后反剪手臂，一手刀削晕，直接关进了藏身处附近的厕所隔间内。 观众们：“……” 守在直播间的观众不乏买了嗅觉模拟器的，他们捏着鼻子，看着即使在昏迷中也不觉皱紧了眉头的猎鹰。 ——队长，惨。 猎鹰的惨剧宣告了一个开始，接下来是藏身在他附近的黑螯，然后是鹰羽、沙蛛、鹰爪、鸟蛛、红蛛…… 轮到红蛛之时，他已经非常警惕了。 因为队友们用生命传达出了不同寻常的消息。 队内频道—— 猎人蛛：w 黑螯：！ 沙蛛：cao 鸟蛛：…… 从实力最弱的鸟蛛到实力最强的沙蛛，全部在短暂的一瞬间失去了联络。 蹲在墙角的垃圾桶旁边，红蛛一边盯梢不远处的波斯猫，一边试图联系队友—— “还在吗？” “发生了什么？” “谁袭击的你们？鹰扬？他们怎么样了？” “……” 一片空荡荡，队内频道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刷屏。 一股危险的预感蒙上红蛛的心头，令他背后发麻。 突然，红蛛向侧面一滚，躲在垃圾桶后方。 下一瞬，雪亮的刀光闪过，如同白练当空，转瞬间就将垃圾桶劈为了两半。 “砰！” 红蛛在迸裂的碎片中看到了对面的男人。 那是一个长相普通、身高普通、气质亦普通的男人，他左手拎着鹰爪的水果刀，右手提着猎人蛛的菜刀，就如同大灾变前街边一个卖菜的小贩。 然而男人的速度和武力都不是小贩所能拥有的。 红蛛只来得及后退半步，掏出自己的棒球棍横在身前，接着，就听见“咔嚓”一声。 那不是别的，正是他手中的棒球棍断裂的声音。 普普通通的男人看了眼地上被自己踹断的棒球棍，淡定地收回脚，不发一言地举起了手中的菜刀。 白练当空。 “刷——” 红蛛的粉丝已经不忍心看了，他们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瞬间，集体在直播间内用弹幕刷屏。 不是“高能护体”。 而是“壮士饶命！！！” 然而，没用，这场抢猫大战中的最后一人被毫不留情地送回了复活点。 而最终的胜利者则是—— “一个普通的路人甲？？？” “卧槽普通吗？红蛛用的棒球棍可是黄花梨的，之前连消防栓都能一棍子锤塌了，路人甲这腿是金属做的吧！” “不是，腿怎么样另说，谁看清他是怎么出现的了？我怎么感觉就‘咻’一下，鹰扬的3个人加狼蛛的5个人就全趴下了？” “同看不清。” “+1” “几乎要怀疑我的裸眼视力5.2是假的。” 就在观众们沸沸扬扬，几乎要怀疑游戏出bug的同时，苏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洗洗手，登陆《末日曙光》。 然后他就在自己的领地门口看见拎了一只猫的……路人甲。 路人甲的身影一僵。 苏澈若无其事，他问：“今天的牛粪捡好了吗？” 飞快拎起放在院墙下的小背篓，路人甲把猫咪往里面一塞—— “这就去！” “等等。” “？” 苏澈在路人甲奇怪的目光中将手伸向他的肩膀，拈下来一片边缘干枯的叶子。 他看着路人甲藏在发梢里的耳朵一点点泛起红色，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指尖不经意地蹭了下敏感的耳垂，在路人甲动动嘴唇，想说什么的时候，苏澈一触即分，从他背后的背篓里拎出蔫耷耷的小猫咪。 “喵~~~” 波斯猫睁大眼睛，如同见到亲人一般用两只雪团似的前爪搂住苏澈的胳膊，用力蹭了蹭，蓝绿双色的鸳鸯眼里泛起泪花花。 苏澈微笑着揉揉它，问路人甲—— “送我的？” 第74章 搓衣板 把姨娘亲自送到男朋友的手里是什么感觉？ 顾铮：“……” 然而对上苏澈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感觉一丝带着春意的暖风拂过心尖, 吹开了心口一朵粉色的小花。 “是。” 鬼使神差地, 顾铮答应了苏澈的话，还在波斯猫嫌弃的目光中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 波斯猫：“喵嗷！” 有了靠山的小鸳鸯一点儿也不可怜兮兮了，它扭头就朝坏人的手上咬了一口。 要不是顾铮的速度够快，这会儿手上怕是要留下来自姨娘的纪念。 顾铮：“……” 更心塞了。 然而, 努力维持着路人甲面瘫的表情, 他没有注意到, 苏澈抱着波斯猫的手稍稍紧了一下。 “你……” 看到路人甲毫发无损, 苏澈眨眨眼, 原本伸出的手拐了个弯，落在顾铮的脸上。 他捏捏路人甲那张平凡的脸蛋，笑眯眯道：“谢谢，我很喜欢。” 顾铮：“！！！” 时隔两百年再次和呆鹿进行亲密接触, 他的心里猛地紧张了一下, 要不是记挂着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心上鹿的面前，简直现在就想要老实坦白。 然而苏澈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捏了捏路人甲的脸蛋,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顺手摸了下腹肌和腰线，确定自己的人类并没有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变瘦，他十分满意。 “现在, 去收粪吧。” 满意之后，苏澈十分愉悦地吩咐自己的人类。 既然阿铮不想要暴露身份，那他就顺着阿铮一起演下去, 听陈静瑛说这叫做cospy，在人类那边……很流行！增进情趣！ 不过，等到阿铮的身份真正暴露的那天…… 重新加载上牛粪光环的路人甲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似乎有种被人记在小本子上的感觉。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 “喵嗷喵嗷喵嗷！” 苏澈怀里雪团一样的波斯猫眯起两只圆溜溜的鸳鸯眼，努力挥舞前爪，做出一副“慢走不送”的样子来。 ——没有了讨厌的第三者，这个一见钟情的小可爱就是我的啦！ 顾铮：“……” 常年和围绕在苏澈身边的毛茸茸打交道，虽然他没有苏澈这么精通兽语，可是光看眼神儿就能看出这个小家伙在想什么。 一想到像它这样的还有两百九十八个，顾铮：“……” 心情绝望，前途无亮。 就连去收粪的步伐都沉重了许多。 小鸳鸯虽然是只普通动物，但是作为高级宠物，它十分聪明，在察言观色和争宠方面更是有一套。 见第三者被自己打击得萎靡不振，它再接再厉，搂着苏澈的胳膊就是一阵又柔又嗲的“咪咪咪”，还用自己漂亮的长毛在苏澈掌心猛蹭。 苏澈低下头，小鸳鸯志得意满。 以它培养出无数个猫奴的经验，下一秒这个小可爱就要对它亲亲抱抱举高高，求蹭求舔求踩奶，要什么给什么，皇家猫粮成箱买，喵说往东人不敢往西…… 它，要成为这个小可爱的主子！包养他，标记他，独占他！ 然而—— 苏澈：“差点把你给忘了。” 他看了眼略显消沉的顾铮，又看了眼十分得意的毛茸茸，双手托住腋下，将在怀里扑腾个不停，险些掉到地上的小猫咪举起来。 目光扫过波斯猫的毛色和瞳色，苏澈：“以后你就叫双色雪球吧。” 双色→蓝绿双瞳。 雪球→毛绒绒的白团子。 品味了一下自己取的名字，苏澈觉得十分贴切，棒棒哒。 “喵？” 小雪球还来不及对这个新名字有什么表示，只见苏澈思索片刻，看着它的眼睛。 “双色雪球啊……”他平静道。 基于猫咪的直觉，雪球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喵呜？” 它歪过头，抖了抖蓬松美丽的长毛，用两只宝石般剔透的眼睛望着苏澈。 对上这样清澈的目光，简直石头做的心都要融化了。 然而苏澈的德鲁伊之心十分坚定。 他对撒娇的小雪球道：“你已经是只成熟的小猫咪了，该学着帮家里做点事情了。” “喵呜？” ——比如？ “孵蛋。” 苏澈带着温和的笑容，从身后的屋子里取出一个草窝窝，里面是他在村子里搜集了一天后找出的所有鸡蛋、鸭蛋、鹅蛋。 “雪球啊，”温柔地捏捏小雪球的屁股，感受了一下柔软的毛毛，苏澈满意道：“这么好的毛，一定能提升孵蛋率的。” “加油，孵出来小鸡我们就有新的鸡蛋，有了新的鸡蛋拿来给你做营养猫饭！” 雪球：“……” 它愣了几秒，“喵”地一声就炸了毛。 ——什么，什么意思？我什么身份？ ——我这么漂亮的小猫咪，你不让我踩奶，让我孵蛋？！！ 双色雪球的py交易之梦，破碎了。 苏澈把呆滞的小猫咪放在草窝上，整理了一下它的身体，让雪球四爪摊平，像只猫毛毯子一样覆盖在所有的鸡鸭鹅蛋上。 游戏里虽然不能动用自然之力，但精神力是不受限的。 顺手给小猫咪施加了一个心理暗示——“我要努力孵蛋！” 之后，苏澈扭过头，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正在捡牛粪的路人甲。 路人甲步伐轻快，捡牛粪的效率提高了一倍不止，特别是在路过努力孵蛋的小雪球的时候。 苏澈的唇角也悄悄向上勾了一下，止不住的笑意从眼里流淌出来。 “该去耕地了。”他扛起从废弃村庄中找到的镰刀和锄头。 “现在的效率太慢，要是有多余的劳动力就好了。” 一旁，正拾牛粪的路人甲听见苏澈的话，耳朵轻微动了动。 他的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不过片刻后，捏了捏自己有力的拳头，路人甲做出了决定。 …… 绿晋江平台。 同时喜欢苏澈和鹰扬、狼蛛战队的人并不是没有，看到路人甲拎着一只眼熟的小猫咪来到苏澈身边时，他们十分惊讶。 “一个普通的路人甲就是苏澈弟弟召唤出来的路人甲？” “不可能吧？现在的npc都这么硬核的吗？” “猫有相似，人也有相似……说不定只是个巧合。” 路人甲的脸实在是太普通了，如果不用特殊的面部识别软件对比，观众们发现自己根本记不清他长什么样。最后，还是认真观察了苏澈怀里的小猫咪之后，他们—— “嗯。” “是它！” “没错了。” “这么漂亮的小猫咪除了小聘礼也没有谁了。” 认出路人甲和小聘礼后，观众们陷入了另一场纠结之中—— “我们要不要将这个消息昭告天下？” 现在，因为路人甲一口气干掉了鹰扬和狼蛛的十个人，外面已经找他找疯了，不光是游戏粉丝，还有土豪挥舞着支票求路人甲加入自己的不知名战队。 然而，路人甲究竟是谁？ 一千零五十个直播间，大部分观众还在艰难地一个个摸索。 许多人点开苏澈的直播间，看了一眼，直接点叉—— “在生存游戏里种田？没出息，有什么好看的？” “还是看路人甲猎杀顶级职业选手带劲，不过一个普通的路人甲究竟在哪？” 在发现路人甲并不是主播之前，他们怕是还有的找。 “爆出路人甲属于苏澈弟弟的消息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 直播间会变得拥挤、卡顿、黑子成群。 “对苏澈弟弟有什么好处吗？” “更没有。” 说不定连捡牛粪的工作都会受到干扰，到时候亩产不过百可怎么活啊！ 看苏澈的节目久了，观众们不免继承了他的雄心壮志。 “那么……” 为了收成，直播间内的观众做出了一致决定—— “不告诉外人，让他们找去吧！” “对，除非牛粪堆了满仓，除非田里的庄稼丰收，否则我们坚决不能透露路人甲的身份！” “更不能让他们知道苏澈弟弟的特殊！” “来，光说不保险，大家押口为证！” …… 经过这番风波，苏澈的游戏直播间内气氛更加和谐了。 他们和谐地看着努力孵蛋的小雪球—— “双色雪球这个名字为什么好像我小时候吃过的一种雪糕？” “小脸、长毛、鸳鸯眼，你们见过这么好看的雪糕吗？” 又和谐地看着正在使用牛粪光环的路人甲—— “说起来，雪球原本是逼王准备好的聘礼。” “还是给苏澈弟弟的。” “但是被路人甲半道给抢了，十个壮汉都没拦住。” “emmmm……” 观众们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和谐地看着小雪球、苏澈和路人甲—— “貌似嗅到了狗血的气息。” “也对，小雪球这么好看的聘礼在手，什么样的对象搞不定？” “话不能这么说，我要是苏澈弟弟，这对象我不要了，不如和猫过一辈子！吸。” …… 直播间内的观众们沉迷吸猫，不可自拔。 毕竟，雪姨娘和滚姨娘他们已经吸过好几回，都有点不稀罕了，但雪球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软、这么萌的小猫咪，不吸个够本怎么行？ 人类，就是这么一种喜新厌旧的动物！ 在游戏里翻了大概四分之一亩地，苏澈看看时间差不多，和路人甲打了声招呼，下线。 他睁开眼睛，察觉到屋里有人。 陈静瑛和肖晓明坐在外间的小板凳上，头碰着头看一份游戏视频，时不时发出惊呼声。 “哇，这个操作！” “太厉害了，放慢了十倍我才看清他在这里有一个绕到阴影里的动作，怪不得鸟蛛这种级别的职业选手，一照面的时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不光如此，你看他手里的镜子碎片，把阳光反射到鸟蛛的眼睛里了，所以鸟蛛的脚步顿了一下。” “就这一下停顿，一菜刀就把自己送回复活点了。” “菜刀还是从猎人蛛身上拿来的。” “这是什么神人啊！”两人分析之后，一起感叹。 把环境、道具、包括自己那身普普通通的气质都利用到极致，完全就是潜伏在地图里的大bug，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好吗？ “好想认识一下这个高手，”肖晓明道：“我有种感觉，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npc。” 陈静瑛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等到内测结束游戏舱开放购买，我们去村子里找苏澈弟弟，凭借我们和苏澈弟弟的关系，他一定愿意把路人甲介绍给你的。” “太好了……”肖晓明眼中迸射出希望的火光：“到时候我就拜路人甲为师，我替他拾粪他教我技术，我们师徒一起边堆肥边挑战各大战队，其乐融融。” 陈静瑛：“……” “你还是做梦吧。”她诚恳道。 “你们叫我？” 就在这时，苏澈推开游戏舱，从身后走了过来，把两名小伙伴吓了一跳。 “啊？哦！” 陈静瑛从旁边拽过来一只小板凳，递给苏澈，顺便揉了揉肖晓明的小卷毛：“我们在说路人甲的事情。” “现在各大游戏论坛里都在讨论路人甲到底是哪个现役或者退役的职业选手，他现在可是比你还红！” “路人甲？” 苏澈坐在小板凳上，在陈静瑛的注视下笑了一下。 陈静瑛犹豫：“苏澈弟弟……你今天好像看起来特别开心？” 眨眨眼，苏澈把翘起来的唇角用力向下压了一下，不过还是没压住眼里喜悦的亮光。 他手托着腮帮子，干脆不装了，而是问了陈静瑛和肖晓明一个新的问题—— “你们知道搓衣板哪里有卖吗？” “多少钱？结不结实？” 陈静瑛、肖晓明：“……” “现在已经没有人用搓衣板了……也许，古董店？” “那怎么挨得住跪？”苏澈小声嘟囔。 “什么？” “没什么。” 看着直播间里一脸温和的少年，远在青山第一酒店的顾铮突然感觉膝盖一疼。 第75章 偷蛋贼 “错觉吧？” 苏澈的声音不大, 直播对面的顾铮没有听清, 他揉着膝盖, 自言自语了一句。 凭借自己的演技和路人甲普普通通的脸，呆鹿应该……没认出他？ 而与此同时—— “吱？” “嗷呜？” 蹲在门口听墙角的两只毛团子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搓衣板？ ——既然是小心肝想要的，那么…… “吱吱吱！”滚滚看了眼雪豹。 一起伐木, 你拿爪子把木板刨平！ “嗷呜？” 那你呢？ “吱！” 我抓竹鼠！ 让它们啃一个完美的搓衣板出来！ “嗷呜！” 成交！ 大青山的竹林内, 趁着主人不在, 美滋滋地啃着冷箭竹的竹鼠并不知道, 自己又被写在了心机滚的木工名单上。 它们—— “咔哧咔哧。” “嘤？” 身上有点冷, 啃口竹子压压惊！ “咔哧咔哧。” …… 原本两只毛茸茸是来找苏澈讨赏的。 ——肥料有了，金坷垃也有了，该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然而…… 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干，替小心肝分忧, 它们决定先把搓衣板啃出来再说。 “吱！” 磨刀不误砍柴工！ “喵嗷！” 听你的！ 没有多做停留, 毛茸茸们趁着夜色而来，踏着夜色而去, 决定尽快把工作做好, 在小心肝的床上划地盘，抢领地，争宠爱！ 可惜…… 十几天后, 再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情，雪姨娘和滚姨娘恨不得穿越回过去，一巴掌把自己抽进屋子里, 再抽到小心肝的床上。 矜持什么呢？羞涩什么呢？ 几天后再回来，小心肝的被窝已经不姓滚也不姓雪了，它属于那个在床上跪搓衣板的男人了！ 最要命的是，情敌膝盖底下跪的搓衣板还是它们千辛万苦啃出来的！ “嘶啦嘶啦嘶啦——” 滚滚和雪豹既嫉妒又眼红，它们俩蹲在床后面用长凳搭的脚踏上，差点挠秃了苏澈睡觉用的床。 …… 滚姨娘和雪姨娘的造访苏澈自然不会没有察觉到。 但他没有做声。 等到它们俩不知为何突然跑了的时候，苏澈甚至悄悄舒了一口气。 在没有遇到顾铮之前，他顺手撩这些毛茸茸已经撩成了习惯。 ——德鲁伊挑选几只可爱的小动物陪伴身边，和它们发展一段和谐互助的友谊，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能叫渣吗？ 苏澈是十分理直气壮的。 然而，在碰见路人甲之后，这份理直气壮……突然就变得不那么理直气壮起来。 陈静瑛和肖晓明已经走了，苏澈一个人坐在桌边。 把无数毛茸茸和一个顾铮放在天平两端，他用手支着下巴，认真权衡。 毛茸茸：有毛 +10，可爱 +10，听话 +10，会堆肥 +10…… 一个个“+10”带着爱心从天平左端升起，如同一群漂亮的肥皂泡泡。 而天平右端。 顾铮：感情分 +10000000000…… 暴击。(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Ｃ 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Ｃ o Ｍ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 凭借着险恶的py交易，顾铮成功击败了无数毛茸茸，在苏澈心中占据了最重的一块。 感情的天平“哗啦”一声，倒塌了。 毛茸茸很重要，但是它们没有阿铮重要。 毕竟，阿铮会做饭、长得好看、能演杂技还会赚钱养鹿，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阿铮更可爱的人类了。 虽然他没有毛，倒扣0.01分。 愉快地定下了未来的相处基调，苏澈心安理得地关上灯，钻进被窝。 ——嗯，明天要使唤路人甲干什么呢？ …… 滚滚和雪豹的搓衣板还在紧锣密鼓的制作当中，刨坏了好几棵树。 毕竟，它们想把最棒的搓衣板献给最可爱的小心肝。 而被毛茸茸们心心念念的小心肝，他正在游戏里种地。 荒废的村庄现在已经鸟枪换炮，大不相同了。 一只老黄牛拉着犁，不用人在身后驱赶，“哞哞”地翻着地，一天能翻二十亩。 在它身后，几只啮齿类动物叽叽喳喳地从两腮的颊囊中掏出种子，边播种边偷吃。 一旁的粪坑已经被擅长挖洞的穿山甲挖好，三四只猿猴正用爪子抓住铁锹，勤勤恳恳地拌肥料。 当然，指望这些狡猾的灵长类动物乖乖听话是不可能的，猴子们“吱吱”地做着鬼脸，趁苏澈没注意，铲起一锹臭烘烘的肥料就想扔向对方打一架。 就在这时。 “吱！” 它们突然浑身一僵，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我回来了。” 路人甲背着背篓的勤劳身影出现在村口的小路。 他将背篓里的牛粪倒进一旁的土坑里，又从背篓后面拽出了一只不好好走路的狗子。 “这是？” 苏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路人甲的反常，他揉了揉狗子的头。 “嗷嗷嗷！” 狗脸抬起来，蠢萌地舔了舔苏澈的手心。 蓝眼睛、三把火、狗嘴里叼着一截顾铮的背篓。 看着被咬坏的粪篓子，苏澈沉默片刻—— “哈士奇？” 路人甲尴尬地看向一边。 “它能干什么？” “嗯……拉粪车？” 话没说完，只见那只活蹦乱跳的狗子吐吐舌头，扭头就欢快地冲向粪坑，看起来很像在里面洗个澡。 顾铮：“……” 苏澈：“……” 顾铮猛地弯腰，拉住哈士奇的尾巴，把“呜呜叫着，一脸不满”的蠢狗牢牢抱在自己怀里。 “还可以用来锻炼身体！” “……让它帮忙遛我吗？” 顾铮：“……” 因为不能公布菲尼克斯研究所和终点直播的阴谋，他能想出的、用来解释的理由全部都很苍白。 最终—— “这是最后一只了，真的！” “信我！” “……” 苏澈回头看了眼村子里的、水池中的、田里干活的、周围散养的两百九十九只毛茸茸。 他叹了口气。 姑且给阿铮个面子吧。 “好了，”他对哈士奇到：“按照辈分，你就叫狗……” “等等。” 顾铮看着哈士奇那张蠢萌蠢萌的脸，硬是从中看出了点亲切来。 回忆了一下苏澈这几天给狗子们取的名字—— “狗蛋、狗剩、狗丫……” 他难得地升起一股怜悯之心。 “让我给它取名字行吗？” “行啊。” 苏澈本来就快没词了，他正准备管二哈叫狗娃，见阿铮愿意代劳，就放心做了个甩手掌柜。 “以后你就叫……” 在一群“猴精”、“鼠胖”、“牛大力”的注视下，顾铮沉吟片刻，提着哈士奇的耳朵，在它蠢萌的歪头杀中淡定道：“以后你就叫二狗子吧。” 二哈：“……” “汪！” 二狗子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后腿猛一蹬顾铮的肚子，像一只脱缰的小闪电，一头扎到粪坑旁边又要吃屎。 顾铮：“……” 用力把膘肥体壮的二狗子拽回来，他突然想吃红烧狗腿了。 …… 绿晋江直播—— 正蹲守在游戏直播间里看小媚娃种地的观众们笑疯了。 能从《变形计》找到这里，两个直播间来回换不嫌麻烦的都是铁杆粉丝，他们毫不客气地调侃—— “二狗子哈哈哈哈。” “路人甲是从数据库里直接扒来的名字吧。” “作为一个npc，不容易了。” “起码比苏澈弟弟好，你看那群猴精狗蛋鼠胖胖和牛大力羡慕的眼神。” “big胆，竟敢嘲笑苏澈弟弟取的名字？我就觉得狗蛋这个名字好，贱名好养活！” “emmmmm……” 夹杂在这群“小媚娃的取名能力连npc都看不下去了哈哈哈”的观众们中间，作为一个与众不同，不走寻常路的富二代，顾临安愤怒地砸了键盘。 他想要摇晃祖爷爷的肩膀，像言情剧苦情女主角质问渣男那样质问祖爷爷： ——我不孝顺吗？ ——不英俊潇洒讨人喜欢吗？ ——为什么要在我手撕黑子的时候移情别恋宠爱这只蠢狗？ ——二狗子这个时髦又亲切的小名明明应该是我的！ 他正愤愤不平地挠真皮沙发，突然看到直播间内苏澈猛地一抬头，接着身影在一阵信号不稳的晃动中消失在屏幕上。 在主播消失后，直播间内的画面也迅速暗了下来，只留下一串串紧张不安的弹幕。 “怎么了？” “这不是正常下线的样子吧？” “发生了什么事情？” “@客服，@gm，游戏出bug了谁来管管？” 沙发旁的游戏舱盖被人猛地推开，顾铮从里面坐起来，大步走出。 顾临安看到祖爷爷皱紧的眉头，识相地将自己手中的平板电脑递给他。 而他自己则拨通了小程序员的电话。 “喂？” 和平时不同，电话响了好几下才接通。 白曦说话时，顾临安听到另一边传来了响亮而持续的“嘎嘎嘎嘎嘎。” ——鹅叫声？ “怎么了，临安？” 顾临安正想好好和小程序员说说祖奶奶在游戏中碰到的事情，突然，比鹅叫声更近的敲门声在耳边响起。 “来了。” 脚步声，开门声，气喘吁吁的呼吸声。 接着是节目组助理慌乱、无奈、带着一丝谴责的告状—— “宋编导，白顾问，你们快去玫瑰园那边看看吧！” “黄助理半夜去偷蛋，被苏澈养的大白鹅把屁股都拧烂了！” 白曦、宋编导、电话对面的顾临安：“……” 顾临安身边，顾铮已经把画面调回了《变形计》直播间。他看着平板电脑里遍布黄助理周身的马赛克，十分不理解他这么拼的动机是什么。 至于从gm那里得知了《末日序曲》并没有出bug，是嘉宾因为私人原因下线，然后后知后觉来到直播间的热心观众们…… 他们：“……” 望着被群鹅围攻，拧得万紫千红，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只鹅蛋的黄助理，观众们叹而观止。 “惨。” “真惨。” “真是太惨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蛋神的品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灵感来自上章评论） 呆鹿：没有搓衣板怎么办？ 黄姨娘：我啃！ 雪姨娘：我挠！ 滚姨娘：我让竹鼠做！ 乌鸦娘娘：我偷……不，我叨！ 玫姨娘：跪我的腿毛！ 阿铮：…… 阿铮默默掏出秘密武器，榴莲，敲晕了所有试图争宠的姨娘，然后把榴莲壳放在地下，跪。 呆鹿：笑眯眯吃榴莲。 第76章 黑涩会 苏澈在系统自动弹出“检测到游戏舱外存在未知风险, 您已被强制退出游戏”的时候, 心情不是很美妙。 他的眼前仿佛还残留着退出游戏前看到的场景—— 路人甲拽着二狗子的尾巴, 一边努力不让它冲进粪坑吃大餐，一边无奈又忐忑地回头看自己。 那张脸虽然陌生，可眼中的神色，每一处细微的表情都令人怀念又熟悉。 阿铮真的回来了, 苏澈不动声色地开心着。 以后又可以一起愉快地飙…… 嗯, 飙鹿暂时做不到, 青山村里好像有一台拖拉机, 就飙拖拉机吧。 正在盘算着要怎么尽快学习拖拉机驾驶技术, 眼前温馨的田园景象一黑。 “嗯？” 还没从意识被弹出游戏的眩晕中恢复过来，苏澈听到一阵熟悉的“嘎嘎嘎嘎嘎嘎！！！” 他：“！” 谁动了我的看家鹅！ 推开游戏舱的门，精神力和外面的鹅子们微一触碰，待到明白过来它们在大叫什么后, 苏澈更生气了。 ——我都那么久没见到阿铮了, 好不容易一起愉快地种田养狗，居然被这点小破事打扰到。 ——敢不敢让我多看几眼阿铮！ 鹅子：“嘎嘎嘎嘎嘎嘎！！！” ——那个猥琐的秃顶人类, 偷蛋, 还摸母鹅的屁股，叨死他！！！ 苏澈：“……” 他想了想，在无数观众的围观下, 又重新坐回游戏舱里，盖上舱盖，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人生。 ——夜还很长, 让黄助理被鹅子叨一会儿吧。 …… 与佛系的苦主不同，偷蛋贼黄助理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在姓宋的新编导到来后，黄助理敏锐地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觉得是有人在暗中害自己。 证据有许多—— 往日虽然态度多变，但在为难嘉宾这件事上永远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的总导演突然临阵倒戈，派助理将自己大骂一顿。 已经被白菡拿钱收买过的电视台高层不光毫无预兆地免掉了自己在《变形计》中的职务，还调自己去参加什么《母猪的产后护理》。 好不容易拉下脸留在节目组，昨天下午姓宋的居然找自己单独谈话，说什么绿晋江随后会安排新的工作人员过来，自己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临时助理该让位了。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白菡，在得知自己被免职后连话都懒的说，干脆利落地拉黑了所有的联系方式，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黄助理求天不应、告地无门，忍辱负重了整整四五天后，他看着住在宋编导隔壁的年轻人，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白曦，白顾问。 他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好啊，白菡那个贱人，之所以和电视台高层串通一气调走自己，原来是因为她找到了新的帮手！ 在心里揣测着白曦与白菡的关系，黄助理由己及人，越想越歪，越想越生气。 “贱人！贱人！贱人！” 他被宋编导派去检查村口的节目设备，回来的路上，一脚踹在了路边的墙面上。 “嘶——” 皮鞋承受不住这样的撞击，脚尖传来一阵剧痛。 墙面微微一颤，落下来几丝泥灰，院墙里似乎有什么被这阵动静给惊动了。 “嘎嘎嘎嘎嘎嘎！” 看家鹅们扑腾着翅膀，在小娘的带领下，排着整齐的队伍正步走到门边。 它们透过门缝，和站在院墙外的黄助理面面相觑。 终于—— “嘎！” 小娘确定门口的人只是路过，想要带着自己的鹅群回去孵蛋。 连鹅都瞧不起自己！ 看着这群膘肥体壮的鹅，黄助理恶向胆边生—— 他当然要回去狠狠报复白菡那个出尔反尔的贱人，撕下她那张温柔贤淑的面具，让她跪在面前求自己原谅。 不过在此之前，他也绝不能让苏澈这个屡屡驳他面子的小废物好过！ 轻视自己，瞧不起自己，给自己使绊子，他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不就是仗着投了个好胎，身上有几个臭钱吗？ “……” 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鹅，黄编导从一旁的路边捡了根树枝，伸到院门里，试探了几次，挑开简陋的门闩。 “吱呀”一声，他推开门。 院子里的死亡玫瑰静静沐浴在月光下，暂时没有注意到门口发生的事情。 作为《变形计》节目的资深编导，黄助理当然知道要怎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报复苏澈。 事到如今，既然宋编导盯得紧，无法在其他方面让苏澈受到什么伤害，那就只能从他的社会实践分数上下手了。 只要节目组安排的实习任务全部失败，苏澈就拿不上社会实践分数，而在现在的升学体系下，如果社会实践是零分，就算交再多的赞助费也上不了中洲的一流大学。 甚至连二流、三流大学，在通常情况下也看不上这种没有实践能力的学生。 现在已经四月底，距离升学考试不足半年，苏澈倒是可以参加其余的社会实践补足分数，可是以他的平时成绩，社会实践分数有了，考试成绩就达不到最低的录取线。 “连大学都考不上，我倒要看看你以后能干什么？” 苏家那位掌权人——苏继明苏老板最看中的就是学历和面子，没有一纸大学文凭，苏澈无论如何都没法在家里获得更高的地位。 到时候，苏家就全部都是……的了。 脸上露出快意的表情，黄助理在周围找了找，从墙根附近摸出一块旧砖头，一根扁担，双手拎着这两样武器，小心翼翼地走进玫瑰园的大门。 他拿扁担拨开门口碍事的大白鹅，将目光瞄准院子一边的鹅棚……以及在草窝里若隐若现的鹅蛋。 天已经黑了，按照往日的习惯，苏澈现在正处于全息游戏之中，跟拍他的两个摄像头也在室内，正是天赐良机。 黄助理瞬间确定了行动计划—— 今晚偷蛋，然后趁夜赶去地里，把苏澈和他周围的麦苗全糟蹋了。 不用等明天，自己和他之间的新仇旧恨就能了结得一清二楚！ 黄助理胸有成竹，甚至连背锅侠都选好了—— 就乌鸦吧！ 谁让它们黑……不，谁让它们劣迹斑斑呢？ 他一边蹑手蹑脚地在大白鹅的注视下摸向鹅棚，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精心准备的证据——几根从水渠、田间、院子里捡来的乌鸦羽毛。 黑黢黢的羽毛在夜风的轻拂之下，尾端的绒毛轻轻颤动。 眼看就要走到鹅棚旁边，黄助理压抑住兴奋的心情，眼睛一亮。 他的眼神里饱含期待…… 就如同身后的三十只看家鹅，院子东头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的牧鹅犬，西头伸展藤蔓，竖起锋利腿毛的死亡玫瑰，以及屋檐上静悄悄盘旋的乌鸦们。 这些义务保安们暗中潜伏、钓鱼执法，恨不得立刻在黄助理的屁股上踹一脚。 ——你倒是动手呀？磨磨蹭蹭什么劲？急死人了！耽误在小心肝面前讨赏！ 黄助理没有辜负保安们的期待，他低头朝鹅棚看了一眼，先是被里面挤挤挨挨的鹅蛋给惊到，眼睛不自觉睁大，随即心上泛起一股止不住的喜悦和得意。 这么多鹅蛋，居然有这么多鹅蛋…… 看起来足足好几十只，可能已经突破《变形计》开播以来的记录了，说不定还能挑战中洲人工养殖家禽的记录。 可是又有什么用？ 苏澈再能干，最后还不是要…… 带着无比解气的表情，黄助理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砖块。 然后—— “啊！！！！！” 一声惨叫穿透了漆黑的夜色。 …… 狠下决心做出偷窃和栽赃的事情，黄助理心目中的后续应该是这样的—— 鹅飞蛋打，一片混乱，自己趁乱而逃，散落在蛋液中的黑色羽毛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偷蛋真凶——乌鸦。 而趁此机会，自己立刻跑去村旁的梯田里，将附近几亩地刚刚抽穗的麦苗全部薅光，再次伪装是乌鸦干的。 最后，苏澈一事无成，乌鸦罪大恶极，观众深表同情，而自己还是那个清清白白的好编导……不，好助理。 完美！ 黄助理在心中模拟好一切，兴奋和愉悦如同有毒的藤蔓，缠绕上他的思维，让他心脏鼓噪、耳膜震颤、血液流速加快、迫不及待。 然而，这些美好的想象没有实现，一件都没有实现。 举起砖块之后，发生的事情对于黄助理来说宛如一场噩梦。 他的头顶一疼、屁股也一疼。 “汪！” “嘎嘎！” 头顶和屁股上的痛感太熟悉了，都不用回头看，黄助理就能在脑海中描摹出一只趾高气昂的大黄狗和一群趾高气昂的贼乌鸦。 他看着散落身边的裤子碎片和被薅掉的头发，心中惊怒交加。 “放开！” 拎起手中的扁担，黄助理努力驱赶乌鸦和大黄狗。 黑色羽毛遮住视线，他在与乌鸦搏斗的间隙，冷静思考—— 既然这群乌鸦自投罗网，那么栽赃嫁祸的现场还可以做得更加明显一点！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黄助理努力安慰自己，不去考虑掉了一地的头发以及被薅掉大半，从地中海变身撒哈拉的头顶。 他深呼吸，正准备趁乱抓下来几把乌鸦的羽毛扔进鹅棚，突然—— “啪！” 脚后跟被什么带刺的东西抽打到，黄助理脚下一个趔趄。 不等他站稳，“啪啪啪”的声音接二连三地传来，在地上砸出一条条沟壑，尖锐的玫瑰刺迫使黄助理频繁地躲避，狼狈的小碎步在稍远处看起来就如同在尬舞。 “什么？！” 回头看了一眼被惊动的玫瑰，想起关于它的死亡传说，黄助理瞬间将一切阴谋诡计都抛在脑后，他将砖头往鹅棚里一扔，扭头就想跑。 然而玫瑰大哥一抽枝条，将他带倒在地。 接着，铺天盖地的藤鞭甩着残影，抽向黄助理。 在这些藤鞭之后，是扑腾着翅膀，在小娘的率领下气势汹汹的护蛋军。 它们张开嘴，叨住黄助理的一块肉，往死里拧，一口就是一大块青紫。 大腿胳膊肚皮脊背全部都感觉到尖锐的疼痛，如同小刀一般割锯着神经，黄助理发出声声惨叫，然而这些叫声很快就泯灭在了护蛋军愤怒的“嘎嘎”声中。 一个人想要叫过三十只愤怒的鹅，这恐怕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 绿晋江直播平台，观众们目瞪口呆。 摄像头是在黄助理将罪恶的小手伸向鹅棚的时候从屋子里飞出来的。因此，他们没看到黄助理之前的小心翼翼，只看到了他在黄姨娘、乌鸦娘娘、玫姨娘和护蛋军的众目睽睽下伸手摸蛋，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 “卧槽谁给蛋神的胆子这么干？” “我苏身边上百只保镖24小时轮岗他都看不见的吗？” “是你蛋神飘了，还是我青山村四大黑社会提不动刀了？！” 第77章 算什么 黄助理引起的骚乱最终是宋编导领着工作人员去处理的。 “怎么可能？” 身上的疼, 比不上心里的疼。 双手抱头, 蜷缩着身体躲在鹅棚的食槽之后, 黄助理无法相信自己遭遇的一切。 “我明明……明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虽然今晚溜进院子里偷蛋是一时热血上头，但这一切并不是意外。 在被宋编导约谈之后的几天内，黄助理借着在村子里走动的机会不断踩点，结合从直播中看到的情况, 早就弄清了苏澈的行动规律。 “这个时间你应该在游戏里才对！” “至于它们……” 手指从乌鸦、大黄狗、玫瑰和鹅子们身上划过, 黄助理喃喃：“乌鸦晚上在大青山睡觉, 大黄狗不到半夜不回家, 一群连娘炮鹅都打不过的普通鹅能有什么大出息, 而玫瑰……玫瑰都长在这里多少年了，它不是一向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的吗？几个鹅蛋、只是几个鹅蛋而已……” 怎么就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呢？ “这么晚了，它们藏在自家院子里，偷偷摸摸, 还这么警惕干什么？” ——当然是怕死豹子和死熊猫溜进来争宠啊。 黄助理百思不得其解, 而把他锤得万紫千红的几位姨娘却没有替偷蛋贼解惑的意思。 “嘎！” “汪汪！” “嘎嘎嘎！” “扑簌簌。” 虽然最终锤错了人，但它们还是迫不及待地蹭到小心肝面前邀功, 又迫不及待地在小心肝看不到的角度将其它情敌撕下来踹到一边。 最后, 在这场激烈的小心肝争夺大战中，藤蔓最多的玫瑰大哥取得了胜利。 它拿藤蔓捆住小娘，赶开乌鸦, 把大黄狗绊了个趔趄，然后“啪嗒”一声，在苏澈面前开出了一朵粉嫩嫩的玫瑰花。 苏澈：“……” 看在玫瑰大哥辛苦一场的份上, 他拿起玫瑰花，收下了。 “……” 直播间另一边，顾铮差点扔了平板电脑。 “祖爷爷！” 顾临安苦逼地抱住他的大腿：“你冷静一点！” 顾铮：“……” ——这是能冷静下来的事情吗？ ——心上人被一朵流氓花送了生殖器，是你你能冷静得下来？ 他看都不看曾侄孙，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出鞘，转了个利落的刀花，收进袖子里。 “去青山村的专车最快几点出发？” 顾铮看着雪亮的刀光，感觉祖爷爷是真的想剁了那棵在祖奶奶面前献殷勤的死亡玫瑰。 为了不破坏人类和进化物种的良好关系，他吞了吞口水，急中生智：“祖爷爷你别急，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把菲尼克斯研究所的事情处理完，咱们立刻就能名正言顺地赶去青山村。” “真的？” “真的。” “不过最近得到消息，龙腾、狼蛛两支战队和游戏中的一些普通玩家已经联合起来，想要……”顾临安凑到顾铮耳边，嘀嘀咕咕一番后，露出狗腿的笑容：“所以这一切都靠你了祖爷爷，我相信你一定行的！当然，我也会带着鹰扬的人守在一边，随时支援……” “不用。”顾铮想了想，提出疑问：“只要这件事做完……” “当然！”顾临安承诺：“搞定了菲尼克斯这个定时炸弹，凭借《末日序曲》现在的热度，我们投资绿晋江的那些钱不但能收回来，而且至少有1000%的回报率，以后您想给祖奶奶砸多少深水鱼雷就砸多少深水鱼雷，绝对不会缺钱花！” “而且曙光实验室的人和我说了，如果这次能让菲尼克斯研究所安静一阵子，他们会有一份精心准备的大礼送给您。” “什么大礼？” “能促进您和祖奶奶关系的大礼！” “……好吧。”最后一句话打动了顾铮，他点头道。 看了一眼直播间内“天哪玫瑰大哥又在撒币了！”、“实力宠妻！”、“羡慕苏澈弟弟！”的弹幕，顾铮认真思索，自己可能是需要准备点聘礼……不，嫁妆了。 “祖爷爷您这是答应了？” 听到顾铮的回答，顾临安眼睛一亮，拨通手机和对面的白曦嘀嘀咕咕，似乎在讨论以后的计划。 顾铮懒得去理两个小朋友在说什么，他盯着平板电脑里的黄助理，正看到他一身马赛克地趴在地上，宋编导皱眉安排助理们找个担架把人抬走。 突然—— “是你在害我，你们联起手来陷害我是不是？！” 直播间的大叫和手机中清晰的喊声一同传来，让顾铮身体向后仰了一下，神色莫测。 顾临安一愣，凑过去，看到黄助理状若癫狂地指着苏澈与一旁的白曦，一口咬死他们两个有问题。 “……” “干什么呢？” 祖孙两人同时不悦地瞥了屏幕里一眼，这一刻，他们的神态无比相似，一看就有血缘关系。 “这个老王八想要干嘛？” 顾临安学着祖爷爷的样子仰起脖子，翘着二郎腿，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他故意为难我祖奶奶不是因为和苏家那个姓白的姨太太搭上线了吗？但我记得把宋明德安排到节目组之后，那个女人已经不要他了才对，还这么拼是为什么？” “这个态度有点不对劲啊？”顾临安琢磨。 宋明德便是宋编导的名字，顾家既然发现祖爷爷对《变形计》里的小主播有意思，自然早就将屡次为难苏澈的黄编导调查了个底儿掉，就连他挪用公款的事情也同样一清二楚。 “我要是他，还不如早点回去自首，争取坦白从宽，哪有时间在这里胡搅蛮缠？” 青山村内的黄助理不知道顾临安说的话，他在发现事情败露的一瞬间，脑海里转过无数个念头，自首和回去找白菡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最终还是决定破罐子破摔。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去坐牢，不如…… 黄助理一指白曦—— “明明是你说苏澈有事情向节目组反映，让我晚上来院子里的！” “还有你，”他指着苏澈：“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进化动物最听你的话，我被害成这样，你难道不应该负责吗？” “苏澈，就算你因为之前任务的事情怀恨在心，也不应该和别人串通起来害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节目组和嘉宾好，从来没有一丁点私心！”越说越有理，黄助理索性颠倒黑白：“你和白顾问故意逼我走，是不是因为有人暗中许诺了什么？” “比如说假如我这个前编导走了，他就给你的社会实践打满分？” 一盆脏水兜头泼过来。 宋编导脸上的表情不变，心里却已经烦死了黄助理这个蠢货。 跳粪坑的脑残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想要凭借丰富的经验，把周围的人全部拖下去。 以后他再给苏澈打高分，水军只要把今天的事情抖出来，添油加醋一番，苏澈这个“疑似作弊”的名头就再也洗不掉了。 ——都被拧成这幅尊容了，大白鹅怎么就没把黄助理的嘴彻底拧烂呢？宋编导遗憾地想。 ——难道是这群鹅有洁癖，不想和他间接接吻？ 鹅子们：“嘎？” 它们歪歪头，突然感觉身上的羽毛在夜风中轻轻抖动了一下，有点冷。 对付黄助理这种人的办法不是和他争辩，而是快刀斩乱麻。 “闭嘴。” 深知继续让黄助理说下去，只会让己方的人被他把智商拉到同一水平线，然后凭借丰富的经验打败，宋编导直接从旁边找了根扁担，塞进黄助理的嘴里，拿绳子捆住。 “不好意思，”宋编导笑眯眯对苏澈道：“黄助理今天不小心喝了存放在仓库里的过期营养液，有点上头，我这就送他去医院。” “打扰了。” 被绳子绑住的黄助理挣扎：“呜呜呜！” 苏澈：“原来如此，他这是喝了多少过期营养液才会变成这样的？” 宋编导：“一箱。” 眨眨眼，苏澈感叹：“怪不得刚到青山村的时候，黄助理说村子里的营养液都过期了不能喝，原来喝过期营养液会疯成这样。” 蹲下来，面对黄编导，苏澈在所有观众面前真心称赞道：“黄助理，你真是个好人。” 不提直播间内的观众怎么想，黄助理快要被这张好人卡给气疯了！ “呜呜呜……”他拼命挣扎。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什么？”苏澈侧耳倾听了一下他的咒骂，皱眉：“你说你之所以偷偷溜进来就是为了偷蛋，和营养液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过期营养液不好喝吗？” “呸！” 黄助理终于从木棍和绳子的捆绑中挣扎出一丝缝隙，他面对直播镜头，激动道：“我不是我没偷你胡说，说我偷蛋，我偷的蛋呢？” 一条玫瑰藤从旁边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鹅棚里摸了一个蛋，塞进黄助理的怀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原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澈、黄助理：“……” “你们果然是在陷害我！”黄助理一脸悲愤。 苏澈有点头疼。 被泼上脏水洗不清了怎么办？ 他突然有点想阿铮了。 阿铮一定有办法的！ 算了明天去游戏里问问他吧。 ……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场闹剧最终以黄助理被送去医院洗胃收场。 “黄助理都要走人了，他骗人干什么？” “对啊，反正要调去《母猪的产后护理》，栽赃陷害又不能让母猪下奶下得更快。” “要我说，苏澈和那个白顾问说不定还真有点什么，苏澈的继母不就姓白？说不定是亲戚。” “这样就说得过去了。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苏澈要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三个嘉宾里为什么黄助理单单只为难他一个？” “我看就是这回事，人无完人，苏澈的表现这么好，嘉宾、节目组成员、大青山里的进化动物都喜欢他，一定是因为他会装！” “现在装不下去了吧？” “坐等形象崩塌。” “这都什么人啊？”顾临安掏出新买的键盘，“啪啪”地敲得响亮，和新出现的水军大战三百回合。 “就知道陷害我祖奶奶，我祖奶奶招你们惹你们了？” 顾铮看着曾侄孙手撕水军，目光深沉。 …… 苏家的别墅内，白菡剥了个橘子，塞给身边的苏均一半：“这个黄荣胜总算还有点用处。” “那是，”苏均笑嘻嘻地替她捏了捏肩：“废物利用当然还是妈妈你最厉害！” “谁叫苏澈之前不肯把他的游戏舱给我？光顾着玩游戏，有这样的下场是他活该！” 看了一眼直播内吵成一团的弹幕，苏均低头，藏起眼底的一丝嫉妒。 “想上中洲的大学？有这么个串通作弊的嫌疑在我看，哪个一流大学的招生办愿意要你！” “不过说起来这个黄助理也是奇怪，”他道：“明明之前都已经和我们闹翻了，最后还不忘了咬苏澈一口，狗都没他这么听话。” “妈你是不是偷偷做什么了？”亲昵地上前揽住白菡，苏均好奇地问。 “……” 在儿子没有看到的地方，白菡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正常，拍了苏均的额头一下：“还能有什么原因？他缺钱，所以要讨好我们家呗。” “你一定要好好表现，”白菡叮嘱苏均：“只有一直比苏澈强，才能留在苏家，一旦苏家承认了你的身份，以后你爸爸的东西都是你的。” “放心吧妈，”苏均从沙发上跳下来：“爸爸上次不是说了，只要我能考上一流大学，他就把我介绍给自己的那些生意伙伴。” “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份，苏澈算什么？” 第78章 经纪人 节目组小楼。 在参加《变形计》后, 苏澈不止一次来过这栋小楼, 不过自黄助理离开后这还是第一次。 现在看起来, 送走了黄助理，这栋小楼果然显得清净了许多。 “经纪人？” 苏澈坐在沙发上，统筹助理给他送了杯热水过来，还冲苏澈笑了一下。 “对。” 宋编导前面同样放着水杯, 他抿了一口, 笑眯眯道：“这其实也是绿晋江的意思。” “为什么？”苏澈脸上露出单纯的不解。 “是这样的, ”宋编导解释：“你可能还不知道, 《变形计》这个节目现在已经成了绿晋江的明星节目, 收视率很高，喜欢看你种田的人也有许多。” “你现在也是个流量明星了！”他见缝插针地夸奖。 “嗯……”苏澈不太理解流量明星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他想，大概就和自己钻火圈、走钢丝、鹿体切割、骑独轮车的时候一样吧。 和阿铮在人类世界卖艺的时候，阿铮也说过自己是个流量明星来着。 这么一想苏澈就坦然了, 他问宋编导：“经纪人有什么用？” “代替你和节目组沟通, 处理粉丝与舆论，协调媒体方面的事情, 照顾日常生活, 如果你放心的话，还可以让他帮忙理财……” 宋编导背诵顾二公子发来的底稿，心想这哪是经纪人？男朋友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看着认真聆听的苏澈, 心头浮上负罪感。 虽然说顾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是欺骗这么单纯的好少年……你们的良心被狗叼了吗？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收起心里类似“好好一颗小白菜被猪盯上了”的遗憾，宋编导抹了把汗。 苏澈点点头, 在心里斟酌了一下。 虽说没有完全了解这个世界的事情，但是他十分理解经纪人的重要性。 想当年顾铮就是苏澈的经纪人，两个人一起卖艺，苏澈骑独轮车顾铮收钱，苏澈表演鹿体切割顾铮操刀，有人嫌节目不好看扔臭鸡蛋顾铮替苏澈当肉盾，收到假钱了顾铮还要负责讨债…… 非常好用。 “那就让他来吧。” “什么？”宋编导刚说到“像这次黄助理的事情，如果有经纪人的话完全可以避免……”，没料到苏澈答应得这么快，他略微惊讶：“你同意了？” “嗯，需不需要签个合同什么的？”苏澈问。 “不用不用，”宋编导摇手：“我先让他尽快飞来青山村，你看过之后再做决定。如果有合同的话，也是见面之后再签。” 苏澈这么好说话，他反而下定决心要替这个好少年掌掌眼，如果顾二少送来的是什么歪瓜裂枣或是存在潜规则的心思，他一定要给自己的顶头上司顾大少打小报告。 “那就这样？” “就这样吧。”宋编导站起身。 “对了，黄助理的事你不必担心，他在青山市医院检查过，没有什么大碍。”宋编导道：“而且这个人做的不止是半夜进来偷蛋，经人提醒，我们在你院子里的鹅槽和狗食盆里检查出了微量的迷药，这种迷药就连进化动物也能暂时迷晕，因为故意伤害罪，他现在已经被移交给青山市公安局了。” “这些药可能是趁你出去干活的时候放的，还好在你的厨房里没有检测出来。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把厨房里的所有锅具和调料全都换过一遍了。” “谢谢。”苏澈走出院子。 他仔细想了想，玫瑰大哥好像是提起黄编导进了两次院子，一次被它抽出去了，另一次跑得快，没抽到，不过自己并没有追问。 如果多问一句的话，可能昨天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他有些懊恼，踢飞了墙边的一枚小石子儿。 “看起来是要找几个靠谱的保镖守在身边。”苏澈心想。 他把这个念头压在心底，顺着小路向前走去，一路欣赏两边春意融融的景色。 临近自然保护区，青山村的植被生长得很不错。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光景，春光明媚，阳光穿透远处的青山和白云，照射在眼前的花草上，让人的心情也一涤之前的懊恼，跟着明媚起来。 ——要是阿铮现在在青山村和自己一起就好了，苏澈叹口气，自从在月光森林里捡到他，两个人还没分别过这么久。 ——还有经纪人的事情，虽然绿晋江安排的经纪人差不到哪去，但是总觉得在经纪人这个位置上最适合的还是阿铮。 …… 苏澈闲逛的时候，白曦也把事情的最新进展告诉了顾临安。 “按照祖爷爷的话，我们检查过院子，最后真的在喂鹅的食槽里发现了迷药。” “那当然，”顾临安吹嘘：“我祖爷爷是谁？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金口玉言，说的事哪有不准的？” 他隐瞒了大哥利用关系帮祖爷爷查黄助理这半年资金往来的事，将功劳全算在了顾铮头上。 白曦赶在顾二少将祖爷爷吹成天仙下凡之前阻止了他。 “经纪人的事我也托宋编导和苏澈提了一句，他同意了。” “是吗？”完成了答应祖爷爷的事，顾临安先是一喜，随后—— “那助理呢？你有没有告诉他，英俊潇洒的经纪人身边还会带着一个机智帅气的助理？” ——比如我。 “……” 无论相处多久，白曦都很难适应顾临安这种浮夸的自吹方式。 “这个……不用说吧，”他道：“毕竟助理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随随便便挑一个就行。” 顾临安：“……” “随随便便……挑一个就行？？？” 他在自家小程序员的委婉下遭受了一万点打击。 “你不用担心，”白曦知道自己情商不高容易说错话，他见顾临安不做声，连忙表示：“就算祖爷爷不愿意带你去，我也可以聘请你做我自己的私人助理，我给你开工资！” “是吗？”顾临安被安慰到了，但还是有些无精打采：“开工资就算了，你一个月能有多少钱？” 白曦认真地盘算起来：“绿晋江给的工资一月10000，研究所给的一月50000，还有《变形计》节目组的补贴，一月6000，合计每月六万六，这还没算我在《末日序曲》项目的技术分红……” 顾临安：“……” 想想初见时住10块一晚小旅馆的小程序员，再想想现在的小程序员。 “你还真是蒸蒸日上啊。”顾临安感叹道。 白曦笑了笑，有些腼腆：“这些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还在绿晋江门口卖安利。” 顾临安眨眨眼，突然觉得自家小程序员特别可爱。 …… 两人稍微说了点别的，又将话题转回正事。 “对了，龙腾和狼蛛三天后会去祖奶奶那里抢动物，消息是真的吗？” “对。”白曦正了脸色：“是我们留在菲尼克斯研究所的一名同事打探到的。” “那么多试验动物，他们准备怎么抢？” “杀回复活点就行。”白曦道：“试验动物和玩家一样，复活点就是它们初次登录的地方，菲尼克斯的人手里恰好有一份准确的地图。” 想到他们这么做的后果，顾临安心里一惊—— “那我祖爷爷这些天做的岂不是变成了无用功？”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集齐二百九十九只动物，去青山村和我祖奶奶见面？” “如果不能尽快见到祖奶奶，我会被祖爷爷锤成小饼干的！” “……”白曦沉默。 沉默，代表了一切。 “对不起，”他深吸一口气，道歉：“我们先前完全不知道那份地图的事情，地图是菲尼克斯的人在游戏进入测试阶段时偷偷记录的。” “他们一开始就想要将这些动物抓回去，研究怎么摧毁它们的脑电波，然后在无数记者的报道下公开保存在研究所地下的试验动物，借它们的死亡捏造《末日序曲》这个项目的致命缺陷。” “这样，曙光实验室损失惨重，菲尼克斯研究所就可以独占全息技术了。” “什么？”顾临安一想到菲尼克斯研究所这么做的后果，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绿晋江刚和曙光实验室全面合作，这么搞绿晋江要破产！” 而绿晋江不光是祖爷爷的产业，因为顾临安提供了自己的零花钱的缘故，顾家在做股份分配的时候也算了他一份。 顾临安：“……” 想到自己所剩无几的零花钱，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敢浪费我祖爷爷的劳动力，还朝我祖奶奶的聘礼钱下手？” “太过分了！送他们回复活点！” …… 当天，继抓猫之后，鹰扬战队收到了来自雇主的第二个要求。 “整装出发，弄死龙腾和狼蛛！赢了给你们加奖金！” “我喜欢这个！”打你咋地不服憋着捏了下拳头，第一次觉得金主爸爸看起来顺眼，他问队长：“咱们前几天在z城找到的东风重卡、坦克和单兵肩扛火箭炮呢？” “快快快，快拿出来，我要去找红蛛报仇！” “别小气嘛队长，你被塞进女厕所熏了几小时难道就不想报复回去？” 猎鹰：“……” 他看着不省心的队员和更不省心的雇主，心累。 …… “今天没有礼物吗？” 和往常一样登陆了游戏，苏澈惊讶地发现路人甲没像平时一样消失。 他在苏澈占据的小村落里四处走动，还从村里的某间仓库中扛出一袋袋灰色的东西堆在空地上。 “汪！” 二狗子早就忘了昨天爸爸不让它吃屎的事情，它顶着头上的三把火，摇晃着尾巴冲过来，在堆成小山的编织袋上跳过来，跳过去，自娱自乐。 “昨天都说了，这是最后一只。” 顾铮不出意外地从苏澈脸上看出了一丝遗憾。 他装作看不见，却听苏澈叹了口气：“那村子东边的十几亩地谁来耕？太浪费了。” 顾铮：“……” 他看了眼在村子里劳动的毛茸茸，除了昨天新来，什么都不会干的二哈以外，没有固定工作的就只有自己一个。 “我来？”顾铮试探。 “……算了。”苏澈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舍不得。 这么一想，顾铮顿时心理平衡了。 看来路人甲在呆鹿心中的地位的确比这二百九十九只普通动物要高一点点。 苏澈：“你去耕地了谁来捡牛粪？它们一天捡的都没你一个小时多。” 顾铮：“……” 趁他呆滞了一下的瞬间，苏澈的唇角挑了挑，拉过哈士奇。 “二狗子啊，你已经是条成熟的狗子了，该放弃拉雪橇，改拉犁了……” 二狗子歪过头，活泼地瞪了苏澈一眼：“汪？？？” 第79章 水泥墙 趁二狗子叼着犁和苏澈玩拔河游戏的空当, 顾铮踩好了整座村子的地形。 他从仓库里又拉出了一车粗细不同的砂砾, 然后袖子一挽, 开工了。 “路人甲这是在干什么？”守在游戏直播间的观众好奇地问。 只见顾铮从旁边的水渠中取了水，然后将自己扛出的编织袋扯开，倒出一些灰色的粉末。 “水泥啊。”有些人认出来了。 用铁锨在水泥堆中央挖出凹陷，拌入级配不同的砂砾, 加水搅拌后, 经过几次配合比试验, 顾铮最终选取了坍落度适中的一堆水泥砂浆。 然后他从一旁废弃的房屋上拆下几张木板, 选定方位, 扎好模板，开始一层一层地砌水泥墙了。 看着路人甲老练的样子，观众们有些惊讶。 “路人甲还会干工程？” “这不就是工程甲了？” “说好的普普通通呢？” 不过想想前几天路人甲才灭了鹰扬和狼蛛两支战队，从他们手中抢回小鸳鸯……不, 双色雪球, 观众们的心理又平衡了。 “#普普通通路人甲，不会种田小媚娃#” 接受这个事实之后, 他们甚至愉快地在直播间里刷起了新的表情包。 和自娱自乐的观众们不同, 顾铮的工作十分繁重。 早在将自己冰冻前，他为了结束末世，不断征战, 学会了许多实用的新技能，砌墙只是其中最平平无奇的一项而已。 灌入模板的水泥砂浆因为缺乏振捣设备，强度无法确定, 至于抗弯拉力，由于没有钢筋，顾铮只是将仓库里的秸秆编制成网状，一层层铺在模板之中，保障最基本的使用要求。 这样的土制混凝土墙当然很不耐用，但是对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了。 一面墙很快浇筑完成，丝毫顾不上停留，顾铮扛着水泥和铁锨又赶去了村子的另一个方向。 苏澈抬头看了一眼，不问他在干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旁边的红毛狒狒，让它跟上去帮忙。 “拜托了。” “轰隆隆。” 这只年轻的红毛狒狒不是很乐意，它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发出吓人的巨响，超凶。 “……” 观众们微笑旁观。 只见苏澈又挠挠它的下巴，瞥了旁边尽职尽责的黑猩猩一眼—— “小黑，既然小红不愿意的话，那么你就……” “吼吼！” ——我愿意我愿意。 见小可爱要把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教给其它猴，红毛狒狒也顾不得是给头号大情敌帮忙了，它一手抓住铁锨，另一手抓着旁边的树干，一个晃悠就把自己送到了顾铮身边，“嗖”一下开始拌水泥，拌得又快又好。 “轰轰！” 一边干活，红毛狒狒一边回头向苏澈邀功，和人类相似的黑色眼睛里满是得意。 ——拌粪也是拌，拌水泥也是拌，轻轻松松的啦！ “……” 顾铮看着那堆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水泥砂浆，忍住嘴角的抽搐，对小红一指旁边的模板：“加油，这面墙全都靠你了。” 他默默记住墙壁的位置，打定主意今后如非必要，绝对不往小红砌的墙跟前凑。 …… 红毛猩猩是最接近人类的灵长目之一，虽然只是普通动物，但智商超群，只是看了顾铮的动作就能学个八九成。 顾铮盯着它砌了两面墙后便放心下来，帮小红配置好水泥砂浆，让它在一旁干活，自己则掏出一只笔记本，拿在手里写写画画。 观众们隔得远，看不清路人甲在写什么，小红却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上面一堆弯弯绕绕，似乎勾勒了整个小村庄的大概地形，而用直线和曲线表示的十几面墙壁横亘在村庄之中，凭空使得横平竖直的道路多了许多阻碍，也多了许多视觉死角，更是分出几条岔路来，对于不熟悉情况的人来说，有点迷宫的意思。 “吼。” 小红智商再高也看不懂这些，它不感兴趣地甩甩头，欢快地甩胳膊玩起了水泥，看那股神态，倒是和玩堆沙堡过家家的小孩子有些相似。 回忆起这只身高一米八，体型健壮的“小孩子”刚才还双手捶胸，一脸抗拒的人猿泰山模式，绿晋江的观众们见怪不怪—— “呵。”他们甩出充满哲学的表情包。 “【真香.jpg】” “我就知道，没有人能逃避得了小媚娃的真香定则。” …… 一整天的时光就在砌墙和种田之中度过。 苏澈和路人甲互不打扰，各干各的，但他们的相处模式却莫名地令观众产生一种温馨、平淡、岁月静好的感觉。 绿晋江平台—— “谁来告诉我我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路人甲和苏澈弟弟很配？！” “我……我也是，前提是忽略路人甲的脸。” “强烈建议绿晋江爸爸给路人甲打马赛克，这样我就可以开心地吃这对cp了。” “苏澈弟弟×马赛克吗？emmmm……”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虽然是邪教，但还是忍不住站了。” “big胆，你们竟敢瞧不起我普普通通路人甲！” 拉了一会儿郎配后，有比较敏感的观众犹犹豫豫地提出—— “不过我怎么觉得苏澈弟弟和路人甲的这个工作方式有点熟悉？仿佛在哪本史书里看过。” “什么？” “是一句非常有名的谏言，不过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 …… 虽然好像就在脑海中，一伸手就能抓到，但直到最后观众们也没有将那句非常有名的谏言想起来。 不过他们倒是眼看着顾铮砌好的水泥墙经过养护，一天天变得牢固起来。 和顾铮一样，观众们对于自己看着修出来的水泥墙十分有成就感。 “不过……说来说去，这些墙到底有什么用啊？”他们疑惑地刷屏。 “这些墙真的有用吗？” 距离村庄数百米外有一间末世前修建的三层小楼，小楼最高处的平台上，鹰眼拿着望远镜，问身旁端着狙击枪的猎鹰。 “看下去就知道了。”猎鹰道。 “轰隆隆。” 闷雷般低沉的响声传来，一架螺旋桨式直升机在村子的上空盘旋，飞机上的人从机舱向下瞭望。 “啪！” 一枚石头砸在金属机身上，地面上传来“轰隆隆”的捶胸巨响。 “老大，就是这里。”直升机上的人一惊，看着田间愤怒的小红：“我看见前几天咱们被人抢走的红毛狒狒了。” “开火。”龙腾的队长青龙道。 几只枪同时指向红毛狒狒。枪口喷出火光。 不过这些职业选手在现实生活中都是普通人，就算有过参军经历，也没有试过在颠簸的直升飞机上开枪，小红怒吼几声，掉头就跑，飞来的子弹全部打在了空处，在地面上留下明显的弹痕。 没过多久，另一些坐在厢式装甲车上的人也逼近了村庄。 “按照龙腾给的消息，是这里没错。”红蛛道。 “上次被路人甲害得全军覆没，这回我们一定要报仇雪恨！”脾气最差的沙蛛狠狠捏紧拳头。 “……” 其他人没有说话，不过意思也和沙蛛差不多。 “队长，我们帮忙吗？”不远处，埋伏在暗中的鹰扬将这两个老对头看得明明白白，鹰爪心里微动，问猎鹰。 1v2……猎鹰看了眼没什么表示的金主爸爸。 “不急。” 他想要看看村子里的人怎么应对，更重要的是，如果能让路人甲先消耗掉一部分对手就好了。 “……” 脑海里转着自己的小心思，猎鹰原本是想看笑话，结果看到了一场流畅至极又冰冷至极的杀戮表演。 “来了。” 顾铮在村庄中心的某一间屋子里抬起头，他吩咐苏澈：“你们守在这里别动。” 然后从身后院子里挤着的的二百九十九只动物里拎出二哈—— “你来当诱饵！” “汪！” 二狗子摇摇尾巴，欢快地跟着爸爸走了。 “加油。” 苏澈怀里抱着双色雪球，撸过它柔软顺滑的长毛，一派淡定。 “放心吧！” “等等，”顾铮走到门口时，他又额外叮嘱了一句：“别把人弄死了，地里还缺人干活。” “……好的。” …… “卧槽！” 村庄里不对等的战斗已经进行了十几分钟，打你咋地不服憋着紧盯着望远镜里的画面，没忍住，骂了一句。 不过猎鹰这会儿没工夫盯着自家小孩，他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村子里正发生的事情上。 或者说，那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鬼魅一般的身影隐藏在墙壁的阴影下。 路人甲的手中端着一把□□重狙，刚才就是这把枪射穿了直升机的油箱，迫使它不得不在平地上迫降。 螺旋桨卷起的烟尘遮住了视线。 “分头进村！”青龙对战队成员道。 “白龙你从最东边潜入，红龙从西边，蓝龙去北边，我在南边吸引仇恨。” “知道了。” “放心吧老大。” 队员们嘻嘻哈哈地嘲笑了一番老大这个脸t，气氛十分轻松，直到—— “蓝龙呢？谁看见蓝龙了？” “刚才不还在前面，他是第一个下机的吧？” 呼叫没有得到回应，队内频道一片空白，甫一落地便失去了一名队友的消息，这份汗毛直竖的刺激感使得龙腾队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而严肃起来。 在龙腾众人身后几米处的水泥墙后，顾铮将手腕上戴着蓝色手环的年轻人压在地上，手掌捏住他的喉咙。 “唔——” 双目圆瞪，蓝龙还想反抗，被他一枪托砸在后脑勺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一。” 顾铮对自己对面，藏在另一面矮墙后的二狗子比了个扔骨头的手势。 “汪汪汪！” 二狗子一愣，甩着尾巴就欢快地追着不存在的骨头冲了出来。 “那里！” 龙腾的队员们来不及为失去的队友惋惜，端起枪，追着二狗子就跑向顾铮设定好的路线。 ——也落入了猎食者的囊中。 “三、二、一。” 顾铮默数三声，身影在墙壁的阴影间移动，转瞬间便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另一面墙壁下，他将自己面前充满惊愕的白龙向后一拽，胳膊肘抬起，轻轻松松调转了白龙的枪口，另一只手在他的后颈一砸。 “二。” 青龙只听到一声熟悉的枪响，随后第二名队友失去了消息。 他心中一凉，浮现出从未有过的，真实的恐惧。 …… “三……四……五……六……” 顾铮的身影不断在墙壁和房屋的阴影间出现，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动作越来越流畅和熟练，仿佛回到了曾经日夜处于战斗状态的时候。 在他准备好的地盘上打巷战，这是曾经和顾铮齐名的几位将军都懒得去干的事情。 不得不说，龙腾战队和狼蛛战队……十分有勇气。 终于，在远处鹰扬全队震撼和敬畏的注视下，在红蛛不甘而惊骇的目光中，顾铮从阴影中现身。 红蛛迅速抬起枪口，一梭子弹擦过顾铮的头发，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小腿一疼，红蛛的手不由一歪，他低下头，看到咬着自己狂摇尾巴，仿佛是让自己和它玩拔河的大力哈士奇，颈侧一疼。 “我……” 骂了句被系统自动屏蔽的话，红蛛愤愤地失去了意识。 “十。”顾铮松开手，淡定道。 “干得好！” 苏澈从一边的屋子里走出来，然后，他在阿铮略有期待的眼神中，伸手揉了揉二狗子的耳朵。 二狗子欢快地：“汪汪！” 顾铮：“……” 突然想吃狗肉汤锅了怎么办？ 第80章 广积粮 “都已经解决了。” 顾铮把将自己打晕在地的十名职业选手拖到房子前面, 拿出一根麻绳将他们捆起来, 扔到墙根下。 然后, 他看向苏澈：“有这些人，小红、小黑、牛大力什么的就不需要了吧……” “吼！” “轰轰！” 挤在几百平米的小院子里的二百多只动物们本来就很挤了，听到他的话，还有两个体型巨大的身影捶着胸口, 一路从毛茸茸中杀出一条血路。 牛大力是头老实的老黄牛, 连顾铮在说什么都听不懂, 但小红和小黑可和它不一样。 身为灵长目里面的翘楚, 它们智商超群, 气愤地盯着顾铮，把胸口锤得咚咚响。 ——太过分了！ ——有了新人就不要旧猴了，有良心吗？也不看看身后的墙是谁砌的，农田里的肥料是谁堆的！ ——你这个嫉贤妒能的小心眼, 枉小心肝这么宠爱你！ “……” 顾铮凭借丰富的经验, 从两只类人猿丰富的表情中看出了它们的鄙视。 他轻咳一声，看了眼苏澈。 苏澈抱着手臂, 似笑非笑地靠在一旁的水泥墙上看好戏。 “……” 背后一凉, 顾铮发誓呆鹿现在这个神情他很熟悉，每回苏澈做出这样的表情，就预示着有人将要倒霉了。 ……比如自己。 “咳。”努力回想自己并未露出什么大破绽, 顾铮抬起头，镇定道：“怎么了？” “……” 唇角的笑意加深，苏澈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 然后—— “你把人敲晕的姿势很熟悉。” 顾铮：“……” 一动不动。 看着死鸭子嘴硬，站在原地当木棍的挚友，苏澈突然将手伸到背后，然后从双色雪球的屁股后面摸出一颗鸡蛋。 “喵呜~” 白绒球似的小猫咪想要反抗，被苏澈一根手指头按了回去。 “继续孵，这个蛋都被你孵臭了！” “咪~~~” 听到苏澈的话，双色雪球一僵，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苏澈的手心，老实趴回去瘫成一张猫饼。 苏澈把臭鸡蛋拿在手里颠了颠。 他突然一用力，将鸡蛋冲着顾铮的胸口扔去。 “……” 下意识地向旁边一闪，顾铮刚在心中道了句糟糕，就听苏澈道：“哦对了，你躲臭鸡蛋的姿势也很熟悉。” 顾铮：“……” “用不用我再拿烂番茄、砖头和毒蘑菇和你演练一下？” 心上鹿对自己这么熟悉顾铮本应该是很满意的，可是他刚想开口承认自己的身份，来一场感人肺腑的百年重逢，就想起了过去几天内，自己勤勤恳恳捡牛粪的场景、和老黄牛一起拉犁的场景，以及拽着二狗子不让它去吃屎的场景…… 顾铮的嘴唇已经张开，又突然咽回了在嘴边的那句话，改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澈摸了摸身边的毛茸茸，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三秒，又露出一个令顾铮感觉到背后一凉的微笑。 “不知道啊……”他道：“那就算了吧。” “对了，你们知道什么叫死情缘吗？” 将目光放远，苏澈突然对在墙根下面躺得东倒西歪的几个俘虏道。 “……” 游戏里的击晕是有时间限制的，俘虏们早在刚才就苏醒了过来，他们正偷偷张开一只眼睛，一边偷看两个绑架犯的内部撕逼、恩怨情仇，一边毛毛虫一样挪动身体，试图挣开绑住双手双脚的绳子，趁人不注意从现场逃跑。 将苏澈看过来，几个人心都凉了。 像蓝龙这种通常被保护在后方的技术型选手更是向后缩了缩，将自己躲在鸟蛛威武高大的身躯后面。 无他，刚才顾铮下手快准狠，打得太疼了，心有余悸。 “没人知道吗？” 苏澈又看了他们一眼，没追究俘虏们私下里的小动作，而是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 “……” 在场都是多年的游戏老玩家，就算不常成为八一八事件的主角，基本术语还是知道的。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 成熟稳重又擅长沟通的青龙率先开口—— “死情缘，就是指由于某种原因，原来的情缘a了，变心了，离开游戏了，不喜欢玩家了，不再愿意和玩家互动了……” 他每说一项，苏澈的笑容就更温和一点，到了最后，顾铮看着春风满面的心上鹿，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比他第六感更强的是二狗子，哈士奇“嗷呜”一声把耳朵从苏澈的手里抽回来，蹦跶着躲到顾铮身后，把头怼在墙上，撅起屁股，夹着尾巴。 “……” 顾铮看着那只对着自己的狗屁股，在“认了”和“不认”之间左右横跳。 这不光关系着自己的家庭地位，还关系到自己在心上鹿面前的形象到底是高大还是猥琐，是拯救人类的大英雄还是任劳任怨的拾粪工。 然而，苏澈并不想等他跳出个结果。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青龙说—— “你说的这五点全中。” “有的情缘，活着和死了一样，千里迢迢追着他从一台服务器来到另一台服务器，他还披着马甲不脱，这种情缘不如死掉算了，找一个新的，我觉得你就不错……” “你敢！” 青龙还没来得及考虑清楚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被殃及了池鱼。 他一脸无辜。 顾铮一闪身挡在了他和苏澈之间，公报私仇地扭过头，冷冷扫了青龙一眼。 青龙脖子一疼，又回忆起被一枪托撂趴下的恐惧。 “……” 因此他看向和顾铮针锋相对的苏澈时，目光也就格外充满了敬畏，觉得这个漂亮的少年简直浑身是胆。 “你是我的什么？拿什么管我？”苏澈瞥了顾铮一眼。 “我、我、我……” 顾铮原本想要坦白自己的身份，转念一想，直播间外还有不知道多少观众在看着，为了不引起骚乱，他走近几步，盯着心上鹿身上散发的寒气，用只有周围几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 “我是你的小饼干。” “……” “或者小鸡蛋、小番茄、小蘑菇汤，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龙腾5人，狼蛛5人：“……”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十个一起上，居然被面前这个妻管严在二十分钟之内全灭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王法吗？！ 然后，十个俘虏就看到自己眼前那个漂亮的少年露出一抹笑容。 他本来就气质澄澈，在笑容的点缀下更加惊艳，如同春风吹绿了大地，旷野上盛开连绵鲜花。 顾铮也看愣了。 他感觉苏澈的呼吸微微凑近，问了一句：“怎么都是吃的？” “因为你喜欢。” 苏澈更满意了，他的脑海里回忆起阿铮做的小饼干的味道，突然有种想要标记眼前这个人类一口的心思。 化身是鹿，性格也像鹿的德鲁伊一向胆大跳脱，想干就干。 于是他顺应心里的感觉，又把头向下低了一点点—— “那我尝一口？” 顾铮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感觉睫毛扇起的风几乎就要拂过脸颊，他心跳加速，血液一股脑冲向上方，大脑之中一片空白，被蛊惑般地回答道：“好。” 你情我愿。 苏澈脑海中的等式成立。 下一刻，他推着顾铮的肩膀，把他按在旁边的一面水泥墙上，踮起脚尖…… 一片马赛克挡住了观众们的视线。 “卧槽，什么？” 猜出是绿晋江开启了口口模式，观众们一阵抓心挠肺。 事实上从刚才他们就听不清直播中的人在说什么了。 “小媚娃开了隐私保护模式？” “好奇，不知道他到底和路人甲说了什么悄悄话，只能看着俘虏们的表情瞎猜。” “往好处想想，至少没被绿晋江打马赛克，我们还可以脑补。” “……” “打上了。” “这马赛克的厚度令人绝望。” “人不能太铁齿……把楼上拖出去打死吧。” 和充满好奇的观众不同，战俘们的眼前倒是没有马赛克，还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们宁愿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苏澈在狼蛛和龙腾一共十个俘虏的注视下，伸手把顾铮按在墙上，踮起脚，亲了上去。 “！！！” 龙腾和狼蛛的战俘们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他们在干什么？” 因为已经领教到了路人甲的厉害，他们扭头看着一脸逆来顺受的路人甲，又看着霸气侧漏地将路人甲按在墙上想怎么亲就怎么亲的苏澈，眼神中既充满了对勇士的敬畏，又像是在看一只入侵地球的哥斯拉。 “看什么看？”顾铮不满了。 战俘们识相地“刷”一声低下头。 鸟蛛动了动嘴唇，小声对红蛛说：“队长，我心里怎么有点堵得慌？” “……” 红蛛没答话，因为队长的心里也堵。 他冷冷地看了傻大个鸟蛛一眼。 ——在场十只单身狗，谁的心里不堵？ ——这口狗粮，扎心！ 对于苏澈来讲，他在顾铮穿越的身体死后，花了一年的时间寻找复生之法，又花了一年的时间寻找顾铮曾经描述过的世界，在最终撞大运一般地突破世界屏障后，与挚友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未见。 而对顾铮来讲，这两年的时光还要再乘上一百倍。 因此，久别重逢，终于脱下最后一层马甲，他们这次亲吻……或者说互相标记的时间有点久。 俘虏们无聊到连水泥墙上的沙子都数过一遍后，苏澈终于放开挚友。 “味道不错。” 临分开前他咬了一口顾铮的下唇，发现这感觉……还不赖？ “咳，”顾铮回过神，呼吸一口气，手掌接触到水泥墙壁冰凉粗糙的触感，他猛地一抽手，如同刚从美梦中醒来就看见洪水猛兽—— “这不是……” “放心，”苏澈就算两年多没见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他一扫顾铮的神色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刚好这会儿心情不错，于是苏澈解答道：“这堵墙不是小红砌的。” 他指指俘虏们东倒西歪靠着的墙壁：“那个才是。” “呼……”顾铮舒了口气：“那就好。” “……”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做出这种反应，但是蹭着地面让自己远离身后的墙壁，红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很快他就没闲工夫担心这个了。 “你要干什么？” 他警惕地挣扎了一下，看着走近几步，对自己的上衣伸出手的顾铮。 “放心，”顾铮一抹嘴：“我对你们的肉体没兴趣。” 说着，他一把扯下红蛛的衣服，然后将手伸向下一个俘虏。 红蛛：“……” 他惊悚地看向苏澈，更惊悚地发现苏澈对顾铮的行为一脸赞赏。 “干得好阿铮，这样观众就不会怀疑刚才的事情了。” 什么？红蛛有些不理解他的意思。 而直播间内的观众们—— 他们看着身上披着顾铮用编织袋掏了三个洞做成的马甲的俘虏们，恍然大悟。 “我说呢，怪不得会有马赛克，原来是龙腾和红蛛的朋友在换装。”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苏澈弟弟对路人甲做了什么。” “怎么可能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做太机智了，俘虏们就连死遁都不行，因为死亡是会掉装备的……” 而十名位于中洲游戏界顶端的职业选手身上只剩下一条新手裤子，如果裤子掉了的话，他们就只能裸奔了。 不想让明天的游戏网站齐刷刷打出：《职业选手集体身披马赛克直播，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这么惊悚的标题，他们只好—— “跟我种半个月地就还你们自由。” “……成交！” 顾铮微笑地冲苏澈比了个眼神—— 免费农奴get√ …… 绿晋江的观众们直到此时，终于捋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以说，路人甲前几天修这些墙是为了防御龙腾和狼蛛的偷袭？” “不会吧，他又不能预言这两支战队，我觉得只是为了守卫粮仓和粪坑。” “好吧，不论如何，专程跑过来攻打苏澈弟弟基地的龙腾和狼蛛……是送上门的农奴？？？” “傻啊他们，粮食还没收呢打什么打？又没有粮仓给他们占据。” “也对，说到粮仓……” 观众们一阵联想，突然想到了前两天让他们思而不得的那句谏言。 看着被配发了农具，即将投入种田工作中的十个农奴，和围绕着农田，让他们无法随意逃跑的围墙，一句话有如神助，“duang”一下出现在观众们的脑海中。 “广积粮。” “高筑墙。” “缓……缓称王？” “太刺激了！没想到小媚娃是这样拥有雄心壮志的小媚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阿铮：别家的主角都被按在墙上亲，那我呢？ 呆鹿：你也被按在墙上亲啊！ 阿铮：可我是被按在粪坑旁边的墙上啊！ 呆鹿：…… 顾皇后恃宠而骄，瞧不起粪坑，被打入冷宫。 第81章 折翼的 苏澈究竟有没有称王的想法暂且不知, 然而顾铮既然活捉了十个壮劳力, 自然不会让他们只吃不干, 留在村子里做他和呆鹿的电灯泡。 他和苏澈聊了几句，对于农奴们今后的安排有了主意。 “跟我来。” 看了看一脸不甘的职业选手们，顾铮冷酷地将他们带到距离村子几里外的一片荒地。 “这就是你们今后的工作地点了。” 这里曾经坐落了大片农田，不过在村庄废弃后, 田里的杂草已经长了老高, 土壤也因为没有照料而板结成块, 需要人为除草、松土、浇水来保障土壤的肥力, 为接下来的播种做准备。 农奴们在田埂上一溜站好, 等待地主的指示。 顾铮：“你们知道最好的肥料是什么吗？” 农奴：“……” 这些选手就算在游戏外也是城里人，从来没去农村体验过生活，哪里知道这个？ 最终，还是青龙想起了游戏第一天时公共频道闹出的一场乌龙, 试探着说了一句：“牛粪？” 顾铮皱了皱眉, 也没说对还是不对，又问：“那最顶级的牛粪在游戏里叫什么你们知道吗？” 农奴们面面相觑, 十脸懵逼。 “……” 连金坷垃都不知道…… 顾铮有些失望。 “好吧, ”他让步：“那换个问题，你们来说一下小麦有几个生长周期，每个生长周期的特征是什么。” 农奴：“……” 你清醒一点！ 农奴们简直想要抓住这个冷酷无情的农场主, 狠狠摇晃他的肩膀，把他脑子里的水分晃出来。 术业有专攻，你为什么不问我们中洲的狙击枪有多少种型号, 每个型号的射程和特点是什么？或者问陆地作战的18种配合方式也行啊！ 考察了一番农奴们的状态，顾铮不是很满意。 “基础知识匮乏、动手能力欠缺，对种田这项事业缺少热爱。” “这样种出来的庄稼是没有灵魂的！” 摇摇头，他打了个唿哨。 “小红！” “轰隆隆。” 没过多久，戴着草帽的红毛狒狒从不远处的另一块地里跑过来。 顾铮吩咐小红给农奴们发锄头、镰刀和钉耙。 “你们现在的水准太差劲了，还不能做播种这种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就先跟着小红一起学习开荒吧。” 农奴们：“……” 从游戏生涯开始，他们扛过枪，玩过刀，开过摩托坦克直升机，但还是第一次……用锄头和钉耙开荒，还被人嫌弃技术太差。 不得不说，这是种新奇的体验。 “我来！” 白龙年纪小，性格比较跳脱，他拎起锄头，在手里掂了掂，感觉没什么难度，于是没等别人发话，用力抡起来，向身前的地面砸去。 “轰隆隆！” 手上一松。 锄头还未碰触到地面，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雷般的炸响。 白龙一抬头，正对上红毛狒狒不善的眼神，以及双手捶胸的狂野动作。 白龙：“……” “它、它在干什么？” 他看着自己被抢走扔到一边的锄头，整个人笼罩在铁塔般的阴影下，一米七五的个头和灵活的身材在小红的衬托下，显得那么的弱小、可怜和无助。 “吼！” 红毛狒狒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拿起地上的锄头，弯腰，用力，在铲除地上杂草的同时将结块的土壤翻起、碾碎，让土块变成疏松的、易于播种的颗粒状。 看它熟练的动作，俨然已经是一名资深老农了。 狼蛛、龙腾：“……” 勤劳地挥洒着汗水，在农奴们的目光中，小红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耕完了一垄地。 然后它回头看了一眼，重新将锄头塞进白龙的手里，趾高气昂地叫了一声——“吼吼！” “……” 白龙无助地看向顾铮，正好对上顾铮满意的，如同在看亲闺女的眼神。 “红老师给你们做示范呢，都学着点！” 白龙：“……” 槽点太多，他已经不知道是先吐槽小红这个富有村花气息的名字，还是顾铮这种理所当然的让自己的亲闺女……不，亲狒狒教他们种地的行为了。 但无论如何，身为顶尖选手，龙腾和狼蛛有自己的尊严，既然答应了要留下来种一个月地，就不会反悔。 更何况，他们之所以忍辱负重地留下来当农奴，也存在试探敌人内部情况的意思，更想趁面前的路人甲不注意，弄死了藏在村子里的任务目标就跑。 打不过路人甲这个npc，总不会连村子里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少年也打不过吧？ 红蛛在松土的间隙抬起头，目光和除草的青龙略一接触，就明白对方也是同样的意思。 他们交换眼神—— “合作？” “拒绝。” “那么各凭本事、互不插手？” “成交。” “……” 顾铮站在两人身后监工，他不用看就知道农奴们有自己的小心思。 不过…… 既然落在他的手里，不耕完村子周围的农田就想走？ 门都没有。 中洲一霸顾将军在末世里那些“实力强大、手段高明、心思难测”的传闻可不是种田种出来的。 “快点！” 龙腾和狼蛛的农奴们还在用余光望着自己的队长交换眼色，就见顾铮突然绕到两人旁边，手里的锄头柄敲敲红蛛和青龙的肩膀：“努力工作，别东张西望。” 他和小红一起挑剔农奴们的工作—— “双手握柄，腰往下弯，动作要有力，位置要准确。” “用心学着，连这点农活都干不好，以后要怎么指望你们堆肥、拌肥、施基肥？” 农奴们：“……” 他们难以置信—— 种田就种田，你还想让我们替你堆肥？？？ “你是……开玩笑的吧。”白龙代替大家说出心声。 “怎么可能？”顾铮一扬眉，他指向村口被草垫子遮住的大坑，骄傲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 “这里面都是我辛辛苦苦捡来的牛粪，只要稍加处理，就是最好用的肥料！” “至于处理的过程……就看你们了。” 农奴们：“……” 悔不当初。 他们刚才怎么就觉得裸奔太伤面子，留下来和这个冷酷无情的剥削阶级地主共事了呢？ 要不是《末日序曲》里没有自杀功能，农奴们恨不得现在就怼锄头自尽，宁愿回复活点裸奔也不种地。 他们还没从这个惊天的噩耗中回过神，就见顾铮思索了一下，一拍锄头—— “有了。” 红蛛感觉背后一凉，他抬起头，耳边传来路人甲冷酷无情的吩咐。 “这样吧，你们之前不是竞争对手吗？攻打村子的时候没有竞争出个结果，就那在这里继续之前的竞争好了。” “这里有十亩地，你们一个耕东边这五亩，一个耕西边这五亩，哪个耕得又快又好，就……” 在农奴们专注的目光中，顾铮发挥了一个剥削阶级地主的本质，冷酷道：“就没有惩罚。” “至于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另一组，明天不光要耕地，还要在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去外面的粪坑挑肥。” 在农奴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顾铮无情地补充：“一吨。” 龙腾、狼蛛：“……” 他们原本漫不经心、略有些划水的动作顿时变得标准又有力起来，相互对视一眼，眼中似乎有电闪雷鸣。 眼看着两队农奴被残酷的惩罚挑起了真火，眼底燃起熊熊斗志，都恨不得把对方贬去村口挑肥，显然不可能再联手搞什么大事情，顾铮微微一笑。 挑拨离间，get√ 不过这还不够。 为了杜绝一切让农奴们暗度陈仓的可能，顾铮找来小红，指着狼蛛：“他们就交给你负责了！” “轰隆隆！” ——放心吧！ 瞥了狼蛛的人一眼，小红捶着胸口表忠心。 “很好。” 挥挥手让小红把人带走，看着龙腾，顾铮：“至于你们，就……” “我们跟着你！” 白龙得意地朝狼蛛的人使了个眼色。近水楼台先得月，跟着路人甲，他们一定能得到更多关于这个村子的内幕消息，然后趁路人甲不在的时候达成目标。 到时候，率先完成任务的龙腾战队就可以将狼蛛踩在脚下随意碾压了！ 然而，顾铮并没有，也不想顺他的意。 他瞥了白龙一眼，朝远处招手—— “小黑，过来。” “轰隆隆。” 比先前声势更加浩大的闷雷声从远方传来。 白龙略显呆滞地望着面前一座黑塔般的黑猩猩。 ——除了小红还有小黑？？？ ——原来不是亲闺女，是儿女双全？ 黑猩猩双手捶胸，目光犀利。 顾铮拍拍它宽阔的肩膀：“你们以后跟着小黑好好干！” “吼吼！” 冲顾铮点了下头，黑猩猩扛起手中的钉耙，一扫身后的五个农奴。 跟我走！ “……” 白龙看了一眼已经干起来的狼蛛五人，为了不去挑肥，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小黑身后，勤勤恳恳地翻地。 也算是电竞行业内的翘楚，农奴们的接受能力和动手能力自然差不到哪去，翻了一亩地之后，他们的动作已经变得整齐划一。 锄头犁出来的田地横平竖直、不深不浅，看起来有种能够治愈强迫症的舒适感。 至少总在直播间内看苏澈种地的绿晋江观众是满意的。 “内容引起极度舒适，已打赏。” “打赏+1” “每一个电竞选手都是折翼的农民！” “不会种地的职业玩家不是一个好农奴！” “赞同！” …… 他们是看得舒服了，然而龙腾与狼蛛的粉丝们还没有适应这种魔性的直播内容，更没有从种田这项简单枯燥又神奇的工作中发掘出乐趣来。 一名土豪粉错过了之前的精彩战斗，刚上线就看到龙腾在种地，看了几个小时之后，发现他们居然还在种地，而且种得更好了…… 他绝望地问：“这还是我认识的龙腾吗？” “不！”从苏澈的直播间跑来看热闹的观光团欢快地回答他—— “他们现在是龙·农奴·腾！” “放心吧，小媚娃和路人甲一定会让他们领略到种田的乐趣的！” “……” 土豪粉心中飚出一串马赛克。 他有心想要关掉直播，彻底不看自甘堕落的龙腾，却又管不住自己的目光，不断往他们的锄头和锄头下那片整齐的农田上飘移。 看久了之后，松土除草这项简单枯燥的工作突然变得十分解压，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吸引力。 想要……想要看他们种到天荒地老！ 土豪粉关闭电脑的手停住了，他打赏了一个深水鱼雷，到一边去拆了瓶可乐味儿营养液，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真香。” 这种情况不是个例，在中洲的五十二个省份中，无数龙腾和狼蛛的粉丝都和这名土豪粉一样，突然发掘了新的兴趣点。 “原来看人种地这么有意思？” “年假别去龙城、晋江几个旅游热门城市了，干脆去农村体验生活吧。” “我也想和白龙一起种地t^t” “已下单营养土、花盆、种子，现在就差一个替我种小麦的青龙小哥哥了。” “说起来，俘虏龙腾的这个人好像还是个主播，在自己的节目里就是教人种地的……让我搜搜，他的节目叫什么？《变形计》？” …… 在苏澈不知道的地方，《变形计》又因为他涌入了一波新的粉丝。 至于那些凭借毅力关掉电脑，坚决不看无关内容的真·游戏粉，他们的骄傲其实也并没有维持多久。 也就是七八个月后，这些战队的忠实粉丝收到了来自偶像的感谢礼。 拆开包裹，偶像们用花盆种的青菜、在花坛种的萝卜，无土栽培的水稻赫然在目。 他们煮了碗米饭，吃着青菜炒萝卜，沉默良久，还是不得不承认—— “真香。” 第82章 被偷光 在游戏世界里农奴们轰轰烈烈地开荒、种地、施肥的时候, 一辆飞车低调地降落在了青山村的村口处。 “顾先生, 顾少。” 宋编导早已带着人守在村口, 见顾二少殷勤地领着一名长相出色的年轻人下车，心里大概清楚这就是新来的经纪人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英俊青年究竟有什么背景，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顾家老二都这么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甚至带了点讨好。 这些都与他们节目组无关。 宋编导很快收起了心里的一丝好奇, 带着笑迎上去。 顾二少冲他点了点头, 他身旁的青年朝宋编导看过来。 心头一颤, 宋编导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那道犀利的目光似乎能从眼睛一直看到心里，窥探出最深的秘密，让一切都无所遁形。 不过只是一瞬间，这样的目光就消失了。 “辛苦了, ”青年朝宋编导伸出手：“我叫顾路。” 这是顾铮之前和顾临安商量好的, 他的身份最好不要暴露，不如取一个日常使用的化名, 新的身份证件顾临平早在几天前就已经送到了青山市。 “你好你好, 欢迎来到《变形计》节目组。” 宋编导也是顾家从无数候选者中挑出来的高级管理人才，他虽然有些情绪波动，但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一边将顾铮带进村子，一边在心里搜索“顾路”这个名字。 中洲顾家人丁稀薄，除了顾将军这一脉以外只有6、7个成员, 宋编导确认自己从来没听说过顾路的存在。 所以、难道……他是顾家的私生子？ 普通的私生子自然不能让顾二少这么尊敬，于是……顾老将军的私生子？ 宋编导被自己心中的想象给雷了一大跳。 顾铮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侄孙的私生子，辈分差了四代，他跟着宋编导，越往村子里面走就越觉得不对。 虽然没有来过青山村，但顾铮将《变形计》从头追到了尾，对于青山村的路线说不定比宋编导这个半路出家的工作人员还熟悉。 “等等，”他抬手，止住了众人的步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节目组了。”宋编导热情道：“顾先生放心，我们已经在节目组住的地方给两位收拾好了房间，待会儿咱们全体在餐厅里摆个接风宴！” 当然，这个接风宴不是五星级酒店那种奢侈的四菜一汤，顶多十几种口味的营养液任选。 节目组条件艰苦，想必顾先生能够理解。 顾铮的眉头皱了一下。 他坚定地拒绝了接风宴。 “不用了，现在就领我去苏澈住的地方吧。既然我是他的经纪人，当然应该和自己的艺人同甘共苦。” “可是……” “没有可是。” “……好吧。”收起心中一丝奇怪的感觉，宋编导带着众人转了个方向，“这边走。” “现在这个时间苏澈可能在喂鹅，也有可能已经出发去农田了。” 走到玫瑰园的门口，宋编导敲了敲门。 “苏澈！”他朝里面叫了一声。 没有传来应答。 “可能不在这里，”走到墙角看了看，发现停放在那里的三轮车没了踪影，只留下两条车轮的印迹，宋编导道：“的确不在，我让人去叫他。” “不用了。”身后传来平静的吩咐。 他看到那位穿着严谨的顾先生将昂贵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和行李箱一起塞给顾二少，然后对工作人员道：“你们先带他回小楼，给他安排一个有窗户的房间，然后等我回来。” “我亲自去找苏澈。” “……好。” 如果是一般人这么说，宋编导不一定会同意，怕影响节目的播出效果和收视率，但面前这个不是一般人，是绿晋江的大股东，金主爸爸。 金主爸爸都不嫌自己赚的钱少，别人有什么权利横加干涉？ 宋编导只是给顾铮指了指出村的道路，然后就带着乖巧的顾二少走向相反的方向。 他回头看了眼，有些好奇。 虽然从没干过什么欺男霸女的坏事，但作为中洲有名的纨绔，顾临安的脾气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不好，现在一口气拎了两个人的行李箱，额头都冒了汗也没有爆发的意思，相比他以往的战绩来说，称得上是十分玄幻了。 难道……这个顾路还真是顾老将军的私生子？ 正这么想着，宋编导看到曙光实验室派来的高级研究员白顾问从节目组的小楼里跑出来。 他一溜烟跑到顾二少的跟前，责备地说了句：“今天过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提前了还有惊喜吗？”顾临安不在意地嘟囔，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白曦。 ——一段时间不见，小程序员更水灵了，啧啧。 白顾问那张高岭之花般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不由分说地拎起了顾临安手中的两个行李箱。 “等等……” 宋编导刚想说箱子太重，不如让工作人员帮忙，就见白顾问那只用来敲代码的手一用力，拎一筐草一样拎起了两个半人高的行李箱，轻而易举。 看他的样子，如果不是周围有一大群闪闪发光的电灯泡，说不定还想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把顾二少也拎起来，一路拎回自己的房间。 宋编导：“……” 这还是那个高冷严谨，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智慧的白研究员吗？？？ 这个世界……似乎更加玄幻了。 …… 玄幻的顾先生正顺着心口的契约寻找苏澈的所在。 这个在精灵母树下达成的契约现在看起来有共享生命和沟通情感的功能。 要不是契约的存在，顾铮还不知要多久才能从冰冻中醒来，他和苏澈寻找彼此的过程也必然会变得艰难无比。 同在一座山，契约的功能发挥到了最大，几乎是凭借直觉，顾铮顺着弯曲的小路一路前行，在靠近半山腰的农田里看到了苏澈的身影。 他加快步伐，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脸上洋溢起愉悦的笑容。 前方的苏澈似有所感，也在同一时间回过头来。 “阿澈……”顾铮抬起手，还没来得及挥动，就见自己家的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什么东西往麦苗下面一塞，然后背着手，转身道：“你怎么来了？！” 顾铮略有狐疑，他走进麦田，笑道：“怎么？不欢迎？我是你的新经纪人。” “嗯。”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苏澈又用脚尖轻轻碰了一下藏在茂盛麦苗之下的东西。 顾铮的目光更加犀利起来。 自家呆鹿一向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所以，麦地之下究竟是…… 他的心里一时间浮现出十几种揣测。 步子迈得很大，丝毫不担心麦地里的尘土沾染上昂贵的西装裤脚，顾铮迅速绕过田垄，走到苏澈身边，低头。 苏澈急了，脚尖使劲往后怼。 “吱吱！” 像是在故意与他做对，又或者是想要瞧瞧看“经纪人”这个新情敌长什么样，麦地里传来扑簌簌一阵挣扎。 然后—— 顾铮：“……” 他的视野里出现一只圆嘟嘟的黑白花儿屁股，苏澈的脚尖还戳在上面，也许是伙食太好了，一戳一个涡。 滚滚撅着屁股，把头从麦苗之间拔出来，然后捧着爪子里的东西，趾高气昂地献给苏澈。 “吱吱！” ——惊喜！ ——我和蠢豹送的！ ——开不开心？ 苏澈：“……” 顾铮：“……” 两人隔着一只搓衣板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片刻之后，顾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道：“你……” 苏澈“哼”了一声，飞快地从滚滚手中拿起搓衣板，塞进自己的怀里。 “我洗衣服还不行吗？” 顾铮心想真是这样就好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滚滚，将靠搓衣板媚主惑上的滚姨娘记在了小本本上， 嗯，或许还有雪姨娘和竹鼠！一个个的都不清白！ …… 苏澈一大早来到田里不光是为了拿毛茸茸给做的搓衣板。 他挥了挥手，叫下来一只浑身羽毛漆黑的乌鸦。 “嘎！” 乌鸦在老大的教导下，早就明白了小可爱在这座山的地位，它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抓住苏澈的胳膊，唯恐抓伤他。 “你们这几天怎么总是不见踪影？” 苏澈想了想，担心是繁殖季节到了。 青山村的乌鸦每年五六月份都去祸害还没长成的庄稼，不光是抢劫天性作祟，也有为了繁殖季节储备粮食的原因，由于这次禁止了乌鸦们抢劫，苏澈想去看看它们的食物储备充不充分，是否需要自己帮忙。 ——他就是这么一个尽职尽责的德鲁伊！ “嘎嘎！” 胳膊上的乌鸦拿头蹭了一下苏澈的掌心，脑袋一摇一晃，表示没什么事。 ——抢什么不是抢？没有小麦，它们可以去挖害虫，逮竹鼠，抢其他大型野兽吃到一半的猎物。 ——不用担心！ 苏澈：“……” “嘎嘎嘎！”乌鸦又跳了两下，挥舞着翅膀比划。 我们这些天夜不归宿是在抓贼！ 最近大青山里飞来了一只白色的贼，这只坏鸟无恶不作，没有良心，它偷山雀的蛋，踹黄莺的窝还抢了松鼠辛辛苦苦藏的过冬粮，你一定要注意！ 显然是积了不少怨气，乌鸦“嘎嘎嘎”地将白色坏鸟狠狠骂了一通，骂得羽毛都炸了。 苏澈：“……” 贼喊捉贼，他觉得乌鸦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老本行。 “放心吧，我会注意，不会被它偷了的。” 一边在心里思索白色的鸟究竟是什么，苏澈一边向乌鸦保证。 他冲顾铮勾勾手指，两人一起朝青山村的方向走去。 “今天中午你做饭？” “我做饭。” “家里有野鸡、竹鼠、香肠、蘑菇、野菜，还有竹笋和木耳。” 可以做一顿丰盛的午餐了。 苏澈愉快地点单：“我要吃红烧竹鼠、黄焖鸡、素三鲜和野菜蛋花汤！” 好久没吃阿铮的手艺了，还真有点怀念。 然而，回到玫瑰园—— 苏澈：“……” 他看着厨房里空荡荡的铁丝和干净的桌台，以及橱柜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调味料，发觉人是不能太自信的。 刚说完不会被新来的小偷抢，他的存粮就被抢了个精光。 这只鸟行窃之前都不打听打听青山村是谁的地盘吗？ 顾铮敏锐地察觉到，呆鹿的身上散发出杀气。 “大黄！”他吩咐狗哥。 “汪汪！” 大黄狗甩着尾巴跑过来。 苏澈从橱柜上捡起一根极其细小、稍不留意就会忽略的白色绒毛，放在狗哥的鼻子下面：“闻闻。” “汪！” 深嗅两次后，大黄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笃定的神色，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这股味道。 “很好。” 苏澈低下头，从柜子里找出两瓶被小偷忽略的营养液，分给顾铮。 “吃饭！” “吃完饭我们去大青山里看看这只小偷的头究竟有多铁！” 第83章 罩着你 这顿饭吃得一脸杀气。 狗哥憨厚的脸上浮现出严肃的神情, 苦大仇深地喝着碗里的老坛酸菜味儿营养液。 这该死的小偷, 连它藏在厨房里的半只兔子都叼走了！ 门外的鹅子们早已习惯了一日三餐, 没有午餐吃，就连正步都走得有气无力。 玫瑰大哥也生气，它甩着藤条，卷起锤头、钉子和瓦片修屋顶, 叮叮咣咣, 带刺的枝条倒映在玻璃窗上, 如同群魔乱舞。 这次的小贼之所以能在三大保镖的看守下将东西偷走, 就是因为它十分精明, 趁着早晨狗哥出去觅食，鹅子们列队训练，玫瑰大哥将注意力放在地面上的时候，用嘴将瓦片一片片叼开, 从头顶的大洞里偷出了香肠、野味和干菜, 然后利用自己的空中优势，偷了就走, 贼刺激。 苏澈灌下一瓶红烧牛肉味儿营养液, 一抹嘴，对身边的一人一狗道：“我们走！” 顾铮把写着香菇炖鸡味儿的空玻璃瓶扔进垃圾桶，抢先推开大门。 #神秘小偷究竟是谁？泡面三人组探秘大青山# 节目组小楼, 白曦的房间内。顾临安坐在书桌前，翘起二郎腿，得意洋洋地打下这行标题。 “祖爷爷说了, 以后祖奶奶这边的宣传工作就全交给我了！” “……” 白曦看着他熟练地联系水军，买通稿，让绿晋江把泡面三人组的名号放上首页，十分担心顾将军回头看到这一幕会把顾二锤死。 然而，过了一会儿，看着直播间不断增长的关注度，他突然又不那么担心了。 在顾临安敲下#新经纪人vs新姨娘，究竟谁能赢得宠爱#时，泡面……不，苏澈三人已经来到了大青山之中。 首先面对的就是那个立了大功的粪坑。 顾铮面不改色：“这是那只熊猫替你挖的？” “对。”苏澈略带骄傲。 “挖得不错，就是直径小了点儿。回头我替你改装一辆拖拉机，自带翻斗，想挖多大就挖多大。” “拖拉机？”苏澈看着顾铮，眼睛一亮。 “对。”顾铮熟练的将呆鹿拉到自己身边，捋了捋他的额发：“能挖土、收割、还能载人，喜欢吗？” “喜欢！” 舒服地眯起眼睛，苏澈主动将额头递到他的掌心蹭蹭，点头。 顾铮但笑不语。 “……” “呲拉呲拉——” 躲在林子里的滚滚抱着竹子，嫉妒地望着这一幕，黑眼圈都快要皱到一起去了。 它磨爪、使劲磨爪，随手掰断一根嫩竹，扔到地上。 ——好阴险的人类，竟然想要靠拖拉机夺得小心肝的宠爱！ ——呸！不要脸！ …… 顾铮感觉到了什么，他不着痕迹地朝竹林那边看了一眼，然后问苏澈：“接下来我们往哪边走？” 苏澈掏出白色羽绒，又给狗哥闻了一下。 大黄狗皱紧眉头，四处嗅嗅。 虽然森林中的气味十分繁杂，但这根羽绒是最新落下来的，进化动物的嗅觉又是普通动物的十几倍，狗哥最终还是确定了味道最浓的方向。 “汪！” 它向前跑了几步，回头看苏澈，示意他跟上。 “不急。”苏澈把羽绒塞到顾铮的手里，对他道：“你先跟着狗哥，我去问问乌鸦们，既然它们抓了一天一夜的贼，想必知道这只鸟躲在哪个地方。” “也好。” 点点头，多年未见的两个人来不及叙话就分成两路。 摸摸额头，那里上一世是应该长出鹿角的地方，苏澈仿佛还能感觉到顾铮手心的温度。 他垂了垂眼，给还没见面的小偷鸟记了一笔。 另一边，顾铮捏了捏手心，亦然。 大青山里的乌鸦还是很好寻找的。 苏澈揪了片叶子，卷成筒，拿在手里吹了两下。 活灵活现的百灵鸟叫声出现在耳边，换了个调，他又吹口气，百灵变成了画眉，接着是相思鸟、黄莺、银喉白尾山雀…… 直到把林子里一半的鸟雀声模拟了一遍，那只叶笛里的悦耳啁啾声终于一变调子，变成了粗粝干哑的“嘎嘎”声。 旁边树上一只抱着松果的松鼠皱皱脸，用毛绒绒的大尾巴捂住耳朵，三跳两跳，迅速消失在树叶间。 别说是小动物了，就连绿晋江的观众都受不了—— “吓我一跳！” “貂蝉变无盐啊这是。” “听说现在外科技术发达，可以给缺乏自信的宠物换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替乌鸦大哥换条声带，不求被上帝亲吻过，至少别像现在一样，被上帝的车轮狠狠碾过。” “一看楼上就是外行，乌鸦大哥这种出来混的狠鸟，要什么声音好听、身姿曼妙、长相漂亮？有用吗？说不定这嗓门就是它的生化武器呢？” 绿晋江的观众吵吵闹闹，乐在其中，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苏澈的演奏。 可惜，平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乌鸦群这次足足一分钟都没有现身。 苏澈扔了叶子，想要歇口气，却听耳边的树叶哗啦啦响了一下，树叶间传来一声高亢嘹亮的“欧欧！” “欧欧！欧欧！欧欧欧！” 他回过头去，对上了一双明亮又兴奋的黄色眼睛。 对面的鸟长着白色的羽毛，体形健美，双翼展开时，翼尖的羽毛呈渐变般的灰色，翱翔在空中的姿态十分流畅，如同一副水墨画。 但是苏澈并没有被它的外形所迷惑。 他只注意到两点—— 一：这只鸟是一只罕见的进化动物。 二：它刚从林子里扑出来时，似乎在树枝上藏了什么东西。 “欧！” 很快，苏澈就知道了这只陌生鸟藏的究竟是什么。 它飞回身后那片树林，用嘴在树干上叨叨叨，然后用嘴巴叼着一件东西，飞了回来。 “欧欧！” 趾高气昂地抖了抖翅膀上的羽毛，陌生鸟将嘴里的香肠往苏澈面前一丢。 ——给你！ ——人类，看你顺眼，以后跟着鸟哥混，这串香肠就是你的了！ 苏澈：“……” 他看着陌生鸟嘴巴上亮晶晶的油渍，闻见熟悉又令人心痛的肉香味，默默地撸起了袖管。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鸟！ 苏澈本来是想自己抓住陌生鸟，将它胖揍一顿再追讨赃物的，就是这只鸟会飞，可能会费点功夫。 然而，他刚伸出手，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嘎嘎嘎！” 拍动翅膀的声音纷纷乱乱，如同风吹过树林，大黄的“汪汪”声里夹杂着顾铮令人安心的嗓音：“找到了，就是这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色的鸟一伸脖子，瞥见远处一片黑压压的羽毛，黄色的圆眼睛里顿时浮现出一抹慌张，它拍翅膀飞到地上，叼起香肠就想溜。 “嘎！” ——小偷，往哪跑？ 苏澈听见乌鸦老大的叫声。 陌生鸟似乎也对乌鸦老大的嗓门不陌生，它缩了缩脖子，绕到苏澈的背后，想要借着这个人类的遮掩低调地溜走。 如果换一个人来，它的伎俩可能就得逞了。 然而苏澈是谁？ 他优雅地放下袖管，冲乌鸦们招手：“到这里来！” “你们去东边，你去西边，还有你、你和你，去后面包抄，别让它溜了！” 不光侧过身，积极地为乌鸦们指出陌生鸟逃窜的方向，他还排兵布阵了起来。 “欧欧！” 陌生鸟凄厉地叫了一声，难以置信地回头看。 ——我送你香肠，包养你，罩着你，你就这样对我？！ ——现在的人心，太险恶了！亏你长得那么好看！ …… 无论陌生鸟究竟是怎么叫唤的，它还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乌鸦们围了起来。 一开始教乌鸦排兵列阵的是苏澈，不过很快就变成了顾铮。 顾铮在林子里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只贼鸟是怎么撩自己的心上鹿的，因此，他面沉如水，十分严肃。 “欧！欧欧！” 惨叫声不断响起，包围着白色鸟的乌鸦们比它大一圈，又因为浑身漆黑，格外有威慑力，看起来就像是群欺凌小白莲的黑道壮汉。 它们结结实实地把陌生鸟群殴了一顿。 白色的鸟身上的羽毛也被扇乱了，翅膀上的羽毛也被啄掉了好几根。 它初来乍到，除了逃跑、躲藏和偷窃之外没什么别的本事，被制霸青山村多年的乌鸦们叨得双翅抱头，可怜兮兮。 “差……” 差不多就行了，苏澈想说。 真的打死了这只鸟，谁来带他们找被藏起来的赃物？ “吱——” 耳边传来一声细细的、怯弱的叫声。 苏澈低头，发现顾铮手中除了大黄的狗链子之外，还拎着一条红褐色的松鼠尾巴。 “怎么了？” 接过顾铮手里的松鼠，苏澈把它当暖手宝那样从头到尾撸了一把，问道。 “苦主。”顾铮言简意赅。 “吱呀吱呀！” 松鼠蹭着苏澈的掌心含泪控诉，说着说着，突然用尾巴从怀里卷出一枚山核桃，照着被群殴的陌生鸟就砸了过去。 “砰。” 准头不错。 “……” 撸着这只与众不同的硬核松鼠，苏澈默默听顾铮讲述松鼠是怎么开开心心地抱着坚果回家，又是怎么发现自己储存粮食的树洞被洗劫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片白色羽毛的。 “这只鸟犯下的事情还不止这一起……” 顾铮讲述着自己一路的见闻，没加多少描述，但已经足够令苏澈知道面前这只鸟是多么的劣迹斑斑。 揉了揉松鼠蓬松的尾巴毛，苏澈有了决定。 “你们继续。” 他对上陌生鸟可怜巴巴的圆眼睛，考虑了一下，转过身，当做没听见它的惨叫。 陌生鸟：“欧欧！欧欧！欧欧欧！” ——救命！ ——不能见死不救！ ——你怎么这么无情？！ “我无情？” 苏澈忍不住了，他深呼吸，指着陌生鸟—— “偷山雀蛋、踹黄莺窝、抢松鼠的过冬粮也就算了，你连亲鸟喂给雏鸟的食物都要抢，还是从雏鸟嘴里抢，你还是不是鸟？！” “叫声这么吉利，怎么就没树立起正确的鸟生价值观？哪怕叼个盆去人多的地方乞讨也比坑蒙拐骗好啊！” “……” 陌生鸟从未沐浴过这么具有社会主义价值观的洗礼，面对指责，一脸呆滞，差点连翅膀都忘了扇。 顾铮看着它一身狼狈的样子，心头浮现出一丝满意。 从远处看到这只鸟对着呆鹿大献殷勤的时候他就想要揍鸟了，只是怕呆鹿像往常一样对毛茸茸心软，于是在路过吱吱哭的松鼠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就将它拎在了手里。 现在看来，这只松鼠发挥的作用还超乎了他的现象。 面对暖手宝松鼠，顾铮微微一笑—— 以毛制毛，成功。 “别生气了，”他劝苏澈：“这只鸟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它偷吃了那么多东西，长这么胖，回去我给你炖个鸽子汤？” 陌生鸟：“……” “欧欧！” 它炸起全身羽毛，边扑腾边尖叫。 ——我错了！我再也不偷东西了！我改过自新！ ——我不是鸽子，我是…… “这是什么鸟？” 绿晋江平台上，观众们疑惑地刷起弹幕。 “海鸥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中洲中南部的大青山地区？” “不论是什么鸟，在哪儿犯事不好？偏偏撞在苏澈弟弟的手里，啧啧啧，惨。” “还有这个新来的顾经纪人，我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双倍暴打，双重快乐，让我们恭喜新姨娘喜提男子双打。” “什么新姨娘？能不能留下来当洗脚婢还要看它的造化呢。” “就是。想想被偷的那三根香肠，一袋蘑菇和半只兔子，放在大城市里价值好几千！这种败家鸟，留它洗脚干什么？直接拔光了身上的毛做羽毛球！废物利用！” “还有肉，肉也别浪费，一半红烧，一半炭烤。” “说得对！” 第84章 小甜饼 小树林里, 白羽细嘴, 黑色翼尖的海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观众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它不断地“欧欧”叫着，试图唤起小可爱的同情心。 然而，观众们的反应是—— “大胆贱婢，还敢狡辩？” “我们都没尝过香肠你就敢偷？” “拖下去赏一丈红！” 可能是绿晋江出品的宫廷剧看多了, 观众们cospy得上了瘾, 弹幕如同瀑布, 一片接一片。 嗯……面前这只海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意识到, 不是他看中的人类没良心, 而是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这一届人类基本都没有良心。 …… “欧欧”的叫声虽然有点惨兮兮，但是高亢嘹亮, 听起来还是十分独特的。 这独特的声音引起了沿海城市里一名青年的注意。 “小茉, 你在看什么？” 正在写述职报告的青年挪动了一下椅子，转向女朋友的方向。 “你说这个？是绿晋江这段时间最火的直播间, 主打种田和体验生活的。” 女孩将平板电脑的声音调大了一些, 和男朋友一起观看。 她指着屏幕上一个少年：“这是主播苏澈，他好像对于动植物有种特殊的亲和力，就连进化物种也能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所以很多人都爱看他在自然保护区里做直播。” “哦。”青年答应了一声：“原来如此。” 能够令动植物亲近的体质虽然罕见，但并不是没有。 大灾变之前就经常有类似的传说—— 有人特别擅长侍弄花草，不论什么名贵花草, 只要在他手里过一圈，就能种一盆活一盆，还长得格外鲜艳。 或者某人十分讨小动物的喜欢，再难搞的猫猫狗狗只要被他伸手一撸，立刻扔掉高冷包袱，软成小甜饼，完全不会伸爪子咬人。 这些流传在各大论坛的奇闻轶事在大灾变后并未销声匿迹，相反，因为人类已经与进化动物分开居住，大部分普通人无法顺利进入自然保护区，所以有特殊天赋的人在被发现后，会受到重点大学的邀请，学习有关动植物保护的内容，在毕业后被安排进相关部门工作。 当然，政府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自由，如果不愿意当公务员，靠天赋去自然保护区做直播当网红也是完全可以的。 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做了好几年其他工作后才被调到海宁市环保局…… “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这个主播还没上大学吧？等到下半年的招生季开始，恐怕会有很多知名农学院想要招收他这样的新生。” 青年随口一说，对于屏幕里的少年并未太在意，他和女友说完话，正准备回过头去继续完成自己的报告，视线一转，看见少年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只奄奄一息、两腿直直地朝天蹬着，似乎就快断气的鸟。 “别装了。”他道。 “欧——” 这只鸟拖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节目外的青年几乎立刻坐直了身体，他惊讶地看着苏澈手中的鸟，从它雪白雪白的腹羽一直看到水墨晕染般的翅尖。 直到瞧见鸟儿翅膀展开后，右侧翅膀的尖尖上一块不明显的白斑，青年这才回过神，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道—— “白点儿？” “……” 他把海鸥出现的一段截图，翻来覆去地看了三遍，最终确定主播手里的鸟的确是海宁市海鸥群里唯二的进化动物之一——白点儿。 我的老天爷呀，海宁市一霸的进化海鸥怎么跑到了青山市，还被打成这幅样子？ 虽然白点儿和海宁市其它海鸥一样，品行不好，抽烟打人偷东西，但它是进化动物，抓起来关鸟笼可以，杀鸥是要坐牢的！ “我给局长打电话！” 青年一刻都不能等，拨通了海宁市环保局长的电话。 “喂，局长，我找到白点儿了，它可能是今年迁徙的路上掉队了，现在在青山市。” “我们得赶紧派人把它接回来。” “什么？不急？让它先祸害别人？” “……不能不急！再不急它就要被人给炖成乳鸽汤了！” “哗啦啦。” 风从一侧窗户拂过，吹动桌上青年正在写的述职报告。 印着“海宁市环保局专用”的标准稿纸上，最上方一排双倍字号的标题赫然在目—— 《海宁市海鸥灾害处理方案》 …… 青山村。 苏澈没有神机妙算，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手里的海鸥还是只大有来头的鸥。 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拎着海鸥的脚爪，苏澈和顾铮并肩走向来时的方向。 他还惦记着白点儿没让自己吃上丰盛的午餐这件事，边走边用手指头弹海鸥的脑门。 “给我送香肠，啊？” “这么嚣张，你知不知道这些香肠究竟是谁的？” “告诉你，都是我的！” “偷了三根香肠，只还回来一根，还想让我当你的人？要不要脸？你以为自己的脸和国宝一样大吗？” “……” “吱？” 不远处，潜伏在林子里的滚滚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 ——很大吗？不大呀！ 滚滚有身为奸妃的自信，它坚决认为自己这种上宽下窄的脸型是标准的锥子脸，和雪豹那种大饼脸不一样。 于是，放心地缀在后面，滚滚看着小心肝胖揍贼海鸥，边看边在心里叫好。 ——该！ ——这只外面来的贼鸟之前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山头混的，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刚来大青山第一天就偷了它的竹笋。 ——连大青山之主的竹笋都敢偷，被打活该！ 海鸥被弹得羽毛蓬乱，整只鸟都胖了一圈。 这还不算，苏澈拎着它，在大黄的带领下从森林的各个角落搜出了被海鸥偷走的食物。 “这个香肠烧乳鸽不知道好不好吃？” “嗯，栗子炖鸽也不错。” “蘑菇和鸟肉一起烤着吃应该很香吧？毕竟鸟这么肥。” 海鸥：“……” 瑟瑟发抖。 它不止身上疼，心里更疼。 “欧！” ——这大青山究竟是什么鬼地方？鸥身财产就没点保障吗？ 遵循“我的是我的，你的只要抢来了也是我的”这条黄金定则的海鸥在海宁市横行霸道多年，如今终于在苏澈这里踢到了铁板。 …… 虽然打定了主意要教海鸥洗心革面、重新做鸟，但是苏澈没什么时间仔细调教它，于是，刚从大青山出来，海鸥就被扔给了乌鸦大哥。 “坑里不是还剩下一点肥料没撒完吗？这些天你就领着它撒肥料吧。” “嘎！”乌鸦大哥响亮地答应了一声。‘ 它带着小弟包围起海鸥，黑压压一片，吓得海鸥瑟瑟发抖。 然后，这团黑云裹起一个小白点，向着粪坑的方向飞去。 “好了，我们也回家吧，” 事情解决，苏澈把鸟蛋、坚果、水果之类的赃物往地上一摊，让失主们自己认领，而他自己则拎着失而复得的食材，对顾铮一笑。 “晚上吃红烧竹鼠？” “好。” “还有蘑菇炖鸡。” “没问题。” “香肠炒野菜。”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美滋滋地和他并肩，苏澈心想： ——阿铮真贤惠啊。 ——又想亲他一口了，可惜这是外面，会被人看到。 “还有什么想吃的？”顾铮在一边问。 苏澈眼睛转了转，把身上正在拍摄的绿晋江摄像头关闭，对着顾铮的脸颊“吧唧”就是一口，宣誓主权道：“你！” “……” 被他啃了一口的那半张脸，似乎慢慢地、慢慢地晕上一层薄红。 “什么味道的？”顾铮轻咳了一下，问道。 “……” 啃得太快，没有注意。 苏澈略心虚，于是考虑补救。 没等顾铮反应过来，他把香肠什么的往大黄背上一扔，搂着顾铮的肩膀又“吧唧”了一口，咂咂嘴。 “嗯……小甜饼味儿。” “……” “让我再尝一口，说不定下口就是小蛋糕、小鸡蛋、小蜜糖、小巧克力味儿的了。” “别闹。” …… “汪……” 大黄背着重重的行李，凄凉而无助地看着前方两个黏黏糊糊，就差合二为一的人类。 它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 “呲拉呲拉——” 滚滚没有大黄那么好的脾气，它领着雪豹，一口气挠秃了好几棵合抱粗的大树。 四只眼睛藏在树林里，看着顾铮的目光充满险恶。 ——哪里来的小妖精？ ——毛都没有，也敢骗小心肝亲你？ ——想和我们争宠？没门！ “吱！” 滚滚看了眼雪豹。 ——今晚就爬床！ “嗷呜！” ——附议！ …… “滋啦——” 厨房里传来热油的声音，滚烫的菜油将白糖融化，给劈成块的竹鼠裹上一层焦黄明亮的糖色，一勺酱油撇进锅里，短暂的焖煮后，诱人的香味从锅里飘了出来。 这股香味顿时传遍了整个村子，传到了节目组小楼，传到了陈静瑛和肖晓明的住处，也传到了绿晋江所有购买了嗅觉模拟器的观众们鼻端。 他们震惊了—— “太香了吧？什么味道？” “好像是红烧竹鼠？” “确定？” “和这个红烧比起来，我以前买的红烧牛肉味儿营养液简直就是个渣！” “咕咚。” 陈静瑛正在喝营养液，闻见这股诱人的味道，她愣了一下，放下营养液走出门。 刚到门口就遇见了肖晓明。 “你也是去蹭饭的？” “是啊。” 蓝色小卷发的少年挠挠头，眼神明亮。 “来这儿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苏澈能做出这么香的菜！” “没错没错。”陈静瑛点头。 苏澈弟弟的蘑菇汤烧得虽然好，但是除了蘑菇汤以外，他就只会做叫花鸡和烤竹鼠，或者烤鸡和叫花鼠，还有点掌握不好火候。 这些天，因为味觉疲劳，两个人去苏澈那里蹭饭的频率已经从一天三次下降成了三天一次。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闻着空气中浓烈而霸道的香味，陈静瑛猜测：“难道是纪念日？要不苏澈弟弟怎么会做这么复杂的菜？”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结伴走到去玫瑰园的小路上，陈静瑛和肖晓明发现被香味勾引到的不止自己两个人。 “你们……” 他们疑惑地看着宋编导、白顾问、白顾问身边一个陌生青年，以及他们身后跟着的十几名工作人员。 “……” 全节目组的人都在这儿了吧。 “宋编导，你们这是……”陈静瑛问。 不等她说完，宋编导笑眯眯地摸了摸肚皮。 “哦，我们都是来蹭饭的！” 陈静瑛、肖晓明：“……” ——交伙食费了吗？好意思吗？ ——你们这么多人就不怕把苏澈弟弟累到！ 第85章 夕阳红 “……” 来蹭饭的工作人员们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地登堂入室。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闲得慌吗？” 玫瑰园的大门打开, 他们看到新来的顾经纪人冷冷地瞥了宋编导、白顾问和自己的助理小顾一眼, 然后手一用力, 似乎要把门板拍在他们脸上。 工作人员：“……” 好、好冷酷。 他们不由对这个背景神秘，来历不明，据说是绿晋江某个高层的高富帅产生了一丝敬畏。 宋编导灵活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也不知他微胖的体型是怎么插入两片门板之间的, 硬是赶在顾经纪人关门的前一刻喊道：“小苏！苏澈！” “我和小白、小顾来给你送东西了！” “是你们啊, 快进来坐。” 苏澈噔噔噔地从屋里跑出来, 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和一旁冷着脸的顾经纪人形成了冰火两重天。 他接过白曦手中沉重的大包, 随手放在院子里，伸手一拽顾铮：“别杵在这儿，你去端菜。” 宋编导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苏澈。 他衣着整齐、身上系着围裙，脸颊一侧还不小心抹了道浅浅的锅灰, 精神状态倒是比前几天还要好, 眼中时不时泛起笑意，看起来明亮又通透。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解了？宋编导心中泛起疑惑。 看顾经纪人和苏澈相处的这个样子, 不像是看上了自家的嘉宾想要潜规则, 倒像是久别重逢。 苏澈还专门下厨为他做菜，难道两人以前就认识？ “那就打扰了。” 宋编导心底的大石落下了一半，闻着厨房里一阵阵的香气, 他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在顾经纪人寒冬般冷酷的目光下厚着脸皮挤进门。 宋编导左右两侧的白曦和顾临安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装作没看见祖爷爷的瞪视, 跟着宋编导一溜烟欢乐地跑向厨房。 顾临安作为一个除了嘴甜没有其他长处的富二代，边跑边恭维祖奶奶：“家里的这些鹅长得真强壮，怕不是有二十斤了吧？” “没有，”苏澈笑得很谦虚：“平均下来才十七八斤。” “也就是一把饲料的事，”顾临安表情认真：“咱们家的鹅不是虚胖，一身实打实的腱子肉，一鹅顶三鹅。” 苏澈看顾临安的眼神更亲切了，如同见到了知己。 他从旁边拿出一小碟椒盐蘑菇给顾临安当零嘴儿，夸奖道：“你真有眼光！” “哪里哪里，”顾临安时刻不忘把荣誉转移给祖爷爷，他打量了一下苏澈，真心实意道：“都是长辈遗传得好。” “……” 顾铮听见这句话，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不着痕迹地翘了翘。 他决定，看在顾临安嘴甜的份上，今天晚上就不罚他跪在搓衣板上写五百字检讨了。 等宋编导、白曦、顾临安，包括后面来的陈静瑛和肖晓明都进了门，苏澈从厨房里拿出一小盆刚炸好的椒盐蘑菇，递给还在门外的工作人员们。 “家里地方小，坐不下这么多人，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没关系。”工作人员早就被蘑菇的香味给勾引了，他们本来也就是跟在宋编导后面蹭热闹的，闻言笑着摆手，捞起一块蘑菇塞进嘴里。 “咦？” 这个味道？！ 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随后飞快地冲盆里的蘑菇再次伸出手，工作人员们本来要说的“我们没想过来蹭饭”顿时变成了—— “那我们下次再来。” 轮流来。 “欢迎。” “……” 顾铮看着他们盯着呆鹿那股炙热的眼神，暗暗决定下次做菜的时候把厨房门关严了，否则除了毛茸茸的情敌之外，自己还要提防这群不毛茸茸的情敌…… 养鹿的生活实在是太辛苦了！ …… 红烧竹鼠色泽红亮、肥而不腻，蘑菇炖鸡味美可口、肉嫩汤鲜，香肠炒野芹菜清新爽脆，富有田园风味。 一桌人大朵快颐，吃得差点连舌头都要咬掉。 “苏澈弟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手艺！”陈静瑛边啃鸡翅膀边感叹。 苏澈眨眨眼，没有说自己总共只给顾铮烧了个火，还被他嫌烦赶到了一边。 而顾铮……他根本没有替苏澈澄清的意思。 自己的鹿就是这么好、这么能干、这么完美！不允许反驳！ 顾临安看了顾铮一眼，心想还是祖爷爷有眼光，善于从简单的外表挖掘复杂的真相。 换做是他，就不能从一锅简单的蘑菇汤中看出祖奶奶这么会做饭。 如果把这个会做饭的祖奶奶娶回家，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天天蹭五星级大餐了？顾临安托着下巴美滋滋地做梦。 至于这顿饭其实是祖爷爷亲手做的……他压根就没往这个方向想。 怎么可能？我祖爷爷是什么人？手撕变异兽的大英雄！ 与其相信强大冷酷的祖爷爷会做饭，还不如相信娇滴滴的祖奶奶能额头碎板砖！ 顾临安从祖爷爷手撕异兽、茹毛饮血想到了会做一兽八吃的祖奶奶嘤嘤嘤地投入他的怀抱，越想越觉得这两人是天生一对。 他的脸上浮现出姨母笑。 顾铮给苏澈夹了一块最鲜嫩的鼠腿，余光瞥见曾侄孙脸上谜一般的笑容，感觉十分伤眼，于是问他：“在想什么？” “啊？哦。”顾临安回过神，紧急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顾先生，你晚上住哪儿？” “我的房间挺大的，住得下两个人，您可以和我一起住。” 宋编导也想到这个问题，他开口道：“顾助理旁边那间屋子我们也已经收拾好了，床单被褥都有，顾经纪人拎包进去就可以入住。” 顾铮：“……”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冷冷地扫了曾侄孙一眼—— 算了，还是让他跪在搓衣板上写检讨吧，反正每个顾家的男人都免不了这一遭。 母胎单身的顾二少感觉背后一凉。 这时候，苏澈抬起头。 他早就听见了顾临安和宋编导的话，只是嘴里叼着竹鼠腿说不出话。 迅速啃完鼠腿，将骨头扔到一边，苏澈握住顾铮的手，再次宣誓所有权—— “你们要让他去哪儿？他是我的经纪人，晚上当然是留在这里。” “这里？”宋编导考虑了一下：“可是玫瑰园地方比较小，日久失修，客房根本住不了人。” “谁说要他住客房了？”苏澈又挑了个鸡腿叼着，奇怪地扭头看着所有人：“阿……阿路当然是和我睡一起了。” “什么？” 宋编导“刷”地站起身。 “我们以前一直是这么睡的，哦？”苏澈看顾铮一眼。 顾铮在宋编导“你这个禽兽”的目光中，严肃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的，一个被窝那种。”他道：“所以被子也不用替我们送过来了，谢谢。” 宋编导、陈静瑛、肖晓明：“……” “咳咳咳！” 红发少女一口鸡骨头没吐出来，硬生生卡在嗓子缝，差点背过气去。 肖晓明连忙俯过身替她拍背，边拍便忍不住嘟囔：“我就说吧，你那么凶，又爱打人，苏澈搞不好比你先嫁。” “……你之前还不相信。” “闭嘴！” 下一秒，肖大预言家就因为预言成功被打了。 在小小的一个餐厅内，只有顾临安和白曦是冷静的。 白曦是心思纯洁，顾临安则是见怪不怪。 他来不及多说，飞快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纽扣状的小东西，往桌上一拍。 下一秒，苏澈肩膀和领口的两只绿晋江直播摄像头闪了闪，暗了下去，陈静瑛、肖晓明的摄像头也是如此。 “还好我带了绿晋江专门研发的信号屏蔽器，”顾临安舒了口气，他推推白曦：“平板电脑带了吗？看看刚才到底拍到了什么？” 白曦已经在看了，他登陆直播间，看到一片厚厚的马赛克，从观众们的弹幕中拼凑出刚才的场景。 绿晋江直播—— “发生了什么？” “苏澈弟弟为什么要和新经纪人一起睡？” “培养感情吧，都是男人，睡一屋而已，又不是睡一个被窝。” “当然不是一个被窝。这种殊荣不是应该给堆出了金坷垃的滚姨娘和雪姨娘吗？至少也应该是勤勤恳恳的黄姨娘，怎么可能落到这个新来的、没毛的经纪人头上？” “等等，我玫姨娘和乌鸦娘娘呢？” “一个腿毛太多，抱着扎手，另一个长得太黑，晚上找不到。” “楼上正解。” “腿毛多怎么了？黑又怎么了？我要举报你们种族歧视了。腿毛多的黑人就活该不能追求真爱吗？” …… “还好还好。”看到观众们的反应，顾铮拍拍胸口，“还救得过来。” 他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下祖爷爷和祖奶奶：“知道你们感情好，但祖……不，苏澈同学还没满十八岁，顾先生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犯法的顾先生：“……” 中洲的大法典名义上还是由他亲自签署的，心酸。 好不容易有机会教训祖爷爷，顾临安好好地得意了一下，不过他也不敢得意太久。 “这个之后再说，我先帮你们洗白。”他轻咳一声，联系了自己通讯录里的十七八个水军工作室。 “这些都是我的手下败将，经过验证，水平还是靠谱的。” 说完，顾二少给水军们下了单—— “吹，使劲吹，往社会主义兄弟情这个方向吹！” “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顾经纪人和苏澈嘉宾是拆不散剪不断，抵足而眠共牢而食，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的挚友！” 迎着祖爷爷冷酷的目光和祖奶奶若有所思的目光，顾临安感觉自己为这一段夕阳红牺牲大了。 简直棒棒哒！ 第86章 爬床了 这顿饭究竟有多美味已经没人在意了。 宋编导、陈静瑛和肖晓明食不甘味地咽下最后一口菜, 心不在焉地帮苏澈刷完了盘子, 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被顾临安礼送出了玫瑰园。 “多谢各位对我家苏澈的照顾, ”顾二少笑得春光满面：“不过为了苏澈嘉宾和顾经纪人的清白，还请各位……” “顾助理放心，”宋编导郑重道：“今天在场的一共就我们几个人，小苏说的话绝对不会被以任何形式泄露出去。” 虽然对一颗嫩白菜被外来的野猪拱了这件事忧心忡忡, 但宋编导明白, 无论是看在苏澈的前途, 还是看在顾家的面子上, 对两人之间的事情守口如瓶都是最好的选择。 “对对对, 我们也是。” 陈静瑛和肖晓明毕竟年轻，听了宋编导的话才明白顾临安的意思。 他们拍胸脯保证—— “苏澈弟弟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绝对不会拿他的恋情出去乱说的。” “就算为了红烧竹鼠和香菇炖鸡也不会。” “对，连爸妈都不告诉！” “我相信你们。” 面对三双诚恳的眼睛, 顾临安感激地笑了。 然后—— “再见。” 他“啪”的一声关上了玫瑰园的大门。 “……” 陈静瑛和肖晓明终于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等等, 为什么这两个姓顾的不走？” “对，他刚才好像还说了‘我家苏澈’四个字。” “苏澈弟弟姓苏又不姓顾, 什么他家的？呸, 不要脸！” “对，老牛吃嫩草，呸！” 两人对视一眼, 在鄙夷顾家爷孙的过程中蓦然而生一股亲密的战友情。 “……” 两个小朋友都能发现不对，宋编导作为一个久经江湖的成年人，当然感触更深。 他回头望了一眼玫瑰园紧闭的门扉, 感觉自己刚才吃的不是一桌普通的饭。 ——给门口挂几朵大红花，贴副百年好合的对联，燃两挂鞭炮，再塞给顾助理一只司仪的话筒，让大白鹅们充当伴郎，这幅阵仗都能cos乡村婚宴的现场了。 摇摇头，宋编导边走边叹气，感觉这次的事情得好好和顾大少报告一下。 另外，他的心里浮起一丝对于苏澈父亲和继母的不满来。 苏澈家里的情况他在担任编导前也了解过，如果不是这对夫妻这么不负责任，苏澈作为一个样样优秀的好少年，怎么会走上早恋这条错误的道路呢？ 与这么一个心思深沉、连他都看不透的男人早恋，也不知是福是祸。 但愿这位豪门出身的顾经纪人能够好好对待苏澈吧。 …… 被宋编导放在心里担忧的苏澈正拿着崭新的搓衣板打量顾铮。 “这是……” “给你准备的。”苏澈道。 顾铮：“……” “我前几天就准备好了，心想你要是晚一天出现，就多跪一个小时。” 顾铮脸上的表情一僵，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自己的膝盖，在心底默算。 “一、二、三……” ——整整八小时，膝盖跪废之前他怕是没办法爬上呆鹿的床了。 “行了，别看了。” 眼看顾铮真的要跪，苏澈脸上严肃的神情没绷住，他扔了搓板，摸摸顾铮的脸：“虽然之前是这么想的，不过看到你之后，我突然又舍不得让你跪了。” “毕竟等了你这么久，跪坏了怎么办？”他感叹道：“这就叫美色误人吧。” “谁叫你是我的小甜饼呢？” 顾铮眼一热。 虽然苏澈没说，但他知道，穿越本就是件概率极低的事情，能再次和苏澈重逢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奇迹。 他在异界生活了四十多年，寿命将尽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头几十年都不长进的呆鹿，担心他被自己做的毒蘑菇汤给噎死，担心他晚上一个人睡不着，担心他出门卖艺的时候被别人给骗了，更担心他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为了谋生只能蹲在街边卖鹿茸，还卖不出去…… 顾铮简直一眨眼就能想出呆鹿的八十种非正常死法。 他恨不得让死灵法师给自己施个法，化身骨头架子从地底下爬出来再活五百年。 当然，被苏澈狠狠地镇压了。 然而，即使是在死亡前的幻梦中，顾铮也从来没想到苏澈甘愿放下自己的族人、故乡、熟悉和热爱的一切，来到这个世界寻找他。 他对心爱的德鲁伊抱有隐秘而深沉的热恋，诚惶诚恐，从不奢望能够获得同等的爱做回报，然而，却在这一刻骤然得到了。 用惊喜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心中的感觉。 虽然呆鹿还什么都不懂，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 “怎么了？” 苏澈眨眨眼，不解地看着沉默的顾铮，他脸上的笑容温和又好看，眼中的神色是顾铮最熟悉、也最喜欢的清澈，如同两汪清泉。 眼底有光，清泉下面藏着钻石。 这一刻，顾铮的心如同被泉水洗过，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内疚、担心、诚惶诚恐、想见又不敢见的情绪都是多余的。 他把苏澈拉进怀里，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呼出一口气：“我抓住你了。” ——这次，死都不放手。 “什么？”苏澈没听清，他好奇地抬头问，嘴唇擦过顾铮的下巴，轻轻柔柔。 “没什么”顾铮忍了忍，在他的唇瓣上咬了一口：“我是说，如果早几天见面的话，我们早就睡在一个被窝里了。” “就是，”苏澈非常同意，他谴责顾铮：“都怪你，我现在不能变鹿了，晚上一个人睡觉有点冷。” “对，怪我，”顾铮铺好了床，自我惩罚：“我给你暖床！” “暖多久？” “你说多久就多久！” …… 顾铮虽然心里有很多想法，但是鉴于苏澈现在还是个未满十八岁的青少年，为了不被自己亲手签署的大法典抓进去，他就算想得再多也只能盖上被子纯睡觉。 苏澈大大咧咧地用一只胳膊搂着他，一条腿架在他的腰上，丝毫不见外。 “咳……” 借着窗外的月光偷看了一眼，顾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苏澈的胳膊和腿放下来。 他刚轻轻地松了口气，不出三秒，苏澈又搭上了。 顾铮：“……” 他再次伸手，小心翼翼。 苏澈再搭。 顾铮：“……” 他第三次伸出手…… 苏澈不满了。 他“刷”一下睁开眼，和顾铮面对面，严肃道：“你是不是嫌我不能变鹿了，没毛了，不暖和了？所以不喜欢和我一起睡觉了？” “怎么可能？！”顾铮巨冤，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那你乱动什么？”苏澈扫了他一眼，不满。 顾铮：“……” “我怕压到你。”他想了半天，总算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放心吧，压不到，”苏澈重新换回树袋熊一样的姿势，打了个哈欠：“阿铮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我们以前不都是这么睡的吗？” ——可是一头鹿用四肢把一个人圈在自己的肚皮里睡觉，和两个关系不太纯洁的大男人搂成这样睡觉能一样吗？ 看着苏澈纯洁又坦然的睡颜，顾铮不得不深呼吸、再深呼吸，压下心中不纯洁的想法，默默承认自己就是个见鹿起意的禽兽。 …… 也就是这时，他在一片寂静中听见了窗框咣咣的响动声。 ……像是睡前扣好的窗栓被什么东西顶开，然后“吱嘎”一声，窗扇被小心翼翼地推到两边，有什么东西簌簌地越过窗子，从外面翻了进来。 顾铮的眼神一凉。 苏澈也被吵醒了，他这时候总算体会到了挚友在身边的好处，眼睛都没睁，在被窝下面踹了一下顾铮的小腿—— “你去！” “好。”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听到顾铮的回答，苏澈心满意足。 从今以后，家里的毛茸茸争宠、打架、勾心斗角、拉帮结派什么的都有人处理了，他只需要做一个广纳后宫的渣德鲁伊，尽情享受撸毛的快感就够了！ 苏澈觉得，快乐！ 顾铮的心情也不错。 他早在上辈子就习惯于处理这种事情了，只要确定呆鹿对于这些毛茸茸是基于德鲁伊天性的喜爱，一视同仁，没有一个能越过自己，他就觉得十分满意。 “你继续睡，我马上就回来。” 小心地给苏澈掖好被角，顾铮借着月光下床，看到两只撅着屁股的毛团正蹑手蹑脚地从窗台上下来，朝着内里的床铺靠近。 因为幼崽的体型圆润，所以它们是抱着头，一骨碌滚下来的，落地时动作轻巧，有着小肥肉的缓冲，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 完美！ 滚滚举爪，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满分。 接下来就是…… 抬头看着前方只有一步之遥的小心肝，它按捺住心里的兴奋，一脚踹开雪豹，朝小心肝的床铺狂奔而去。 ——小心肝的床上只能有一只毛茸茸，那就是我！ ——真以为是叫你一起来爬床的？痴心妄想。 ——你就是只免费开锁匠！ ——滚开！ “……” ——想得美！ 用长长的尾巴撬开窗户的雪豹不甘示弱，或者说早有防备，它一口咬住滚滚的后腿，拽着它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 再爬起来时，凭借种族天赋，雪豹反而用闪电般的速度冲到了前面，领先熊猫半个身位。 “吱！”滚滚急了。 ——不要脸！ “喵嗷！” ——你才是！ “吱吱吱！” ——小心肝的床是我的！ “嗷嗷嗷！” ——我的！ 我的！ 我的！ 它们俩互相陷害、互扯后腿，一路上压低了声音，连打带吵，短短几米的爬床路，简直用上了十八般武艺和毕生心机。 然而，就在距离苏澈的床还有一般距离的时候，滚滚和雪豹后脖子突然一紧。 “爬床？” 顾铮轻松地拎起这两个加一块几十公斤的肉团子，如同在拎两块砧板上的肉。 他打开窗户把两只毛茸茸扔出去，让它们原路滚到墙角下面，然后冲它们笑了一下，冷酷道：“做梦。” 滚滚、雪豹：“……” 冲冠后院，得宠一时的两名姨娘简直难以相信，自己就这样被一个刚进家门一天的、没有毛的人类像是扔垃圾一样给扔了。 它们俩对视一眼。 “吱！” ——联手！ “喵嗷！” ——同意。 再来一次！ 雪豹和滚滚站起来，正准备故技重施用尾巴撬开窗户，突然—— “嗖。” 一根玫瑰藤从旁边不远的位置伸出来，抢在雪豹的尾巴之前伸入了窗户的缝隙里，将老式的窗栓一抬，缓缓推开。 玫瑰扑簌簌地摇晃着叶子，示意联手的话加它一个。 ——早就看这个登堂入室的人类不顺眼了！ ——先把他踢出局，然后再凭本事争取小心肝床上的位置！ “……” ——成交！ 面对突然到来的顾经纪人，在危机感的驱使下，姨娘们的争宠联盟形成了！ …… 屋子里，顾铮倚在墙边，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这一幕，笑了笑。 这阵仗比起上辈子抢德鲁伊的毛茸茸们小多了，他会怕它们？笑话！ 决定一次性树立好在家中的权威，免得这些进化物种再在背后捣乱，顾铮索性推开门，走到院子中央，冲正在密谋的三只进化物种勾了勾手指。 “一起来吧。”他道：“免得麻烦。” 雪豹、滚滚、玫瑰：“……” ——大胆！ “嗖嗖嗖——” 玫瑰大哥和滚滚威风惯了，哪容得下有人瞧不起它们。只见漫天藤影闪烁，一只熊猫崽儿弹跳起来，挥舞着爪子朝顾铮的脸拍了上去。 雪豹阴险地在一旁补刀，它的爪尖闪烁着寒光，如同闪电，身影灵活，来去如风，和滚滚一样瞄准了顾铮的脸，挨上一爪子就是毁容的节奏。 哼。 三只姨娘有志一同—— 没有了这张帅脸，看你拿什么和我们争宠！ 顾铮毫不畏惧。 他站在阴影下，面对凛冽的攻势，撸起了袖口。 …… 十分钟后—— 抓着软掉的玫瑰藤，脚踩有气无力的雪豹，手里拎着蔫耷耷的熊猫崽儿，顾铮一边挨个打屁股、戳肚皮、把玫瑰藤编成麻花辫，一边居高临下地告诉三只骄傲自满的进化物种：“像你们这样的，我以前一个打几十个。” 玫瑰、雪豹、熊猫：“……” “汪唔~” 大黄狗作为一条识时务的狗子，之前一直安分地趴在自己的超豪华狗窝里，见三个情敌挨打，它幸灾乐祸地掀起眼皮，朝它们看了眼。 “怎么？”顾铮注意到了大黄的举动，他问黄姨娘：“你也有想法？” “汪！” 看到顾铮又要撸袖子，大黄把头摇成了自动风扇。 可能是和人类接触久了，作为一只进化动物，大黄狗也染上了人类的某些恶习，比如怂、见风使舵、墙头草。 它从自己温暖的狗窝里一溜烟跑出来，冲顾铮狂摇尾巴，用坚定的眼神表示自己的忠心。 ——怎么可能呢？我和它们不一样！ ——我是一只谨守本分的狗子！ “很好。” 顾铮读懂了它的意思，想到自己以毛治毛的计划，他觉得对于大黄这种顺民，自己可以适当地给点优待。 于是—— “到这里来。”顾铮招招手，示意大黄叼着自己的狗窝蹲到他和苏澈的卧室门口。 摸了一下狗头，顾铮吩咐：“从今天起，你的任务就是晚上给我们守门了。” “能做到吗？” “汪！” ——放心吧！ 大黄蹲在距离小心肝最近的地方，精神奕奕地看着三个倒霉的姨娘，目光炯炯，感觉自己离讨好顾皇后，成为皇后党，走上狗生巅峰，一人之下、万毛之上只有一步之遥！ 这个未来棒棒哒！ 第87章 很值钱 看到大黄一本正经的工作态度, 顾铮还是满意的。 他将滚滚、雪豹和被变成麻花辫的玫瑰藤扔到房檐下, 拍了拍狗头, 然后施施然走进了屋子。 苏澈还在睡觉，睡得一脸安然。 顾铮掀开被子，看到他平静的睡脸，又好气又好笑, 他捏捏苏澈的脸：“你这么呆, 也不怕被人卖掉。” 苏澈一伸手圈住他, 睡意朦胧。 “卖什么？”他道：“听说人类这边鹿茸很值钱？” 顾铮：“……” 我就知道。 他对呆鹿的呆有了新的认识, 揉揉额头：“除了鹿茸, 还有鹿皮、鹿血、鹿骨、鹿肉和鹿……” “鹿什么？” 苏澈一听自己这么值钱，睡意褪去，瞬间精神了，他见顾铮不继续说下去, 一翻身压在他身上, 追问。 “咳。” 顾铮的视线落在呆鹿的下半身，又像着了火一样迅速移开, 深深唾弃了一番自己的不纯洁。 对上苏澈亮晶晶的眼睛,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负罪感。 “睡觉！” 不想再看呆鹿脸上的笑意，顾铮拉起被子，严肃着脸道。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 苏澈按照平时的生物钟醒来，他端着脸盆出门洗漱的时候，看到了被阿铮扔到屋檐下面的几只旧爱。 “吱！” “喵嗷！” 滚滚和雪豹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 连忙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惨兮兮地向小心肝告状。 苏澈：“……” 他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蹲下身，温声道：“你们辛苦了。” 两只毛茸茸忙点头，表示辛苦自己一只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让小心肝认识到新来的那个没毛的情敌他善妒、阴险、容不下别的动物！ 能把他从小心肝身边踢回去就最好不过了！ “……” 认真听取了它们俩的意见，苏澈摇摇头。 “想多了，没有的事。” “我的挚友我还能不了解吗？阿铮一向最宽容大度了！” “你们看大黄不就和他相处得很好吗？” 那是因为狗子和人类一起生活久了，它怂！ 两只毛茸茸气不过，向小心肝展示自己被打出的伤口。 苏澈：“……” 看着滚滚屁股上被拍以及雪豹肚皮上被戳的地方，他十分无奈—— “哪里有伤？” “嗷！” ——这里。 “没有啊？” 扒开毛仔细查看了一番，苏澈十分确定。 “吱吱！” ——那是因为愈合了！ 滚滚气愤自己身为进化动物，身体的自愈能力太好。它伸爪子捞过玫瑰大哥还没解开的麻花辫，让小心肝自己看。 “我觉得挺好看的。” 认真欣赏了一番挚友的审美，苏澈感叹道。 “好了，”见顾铮已经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他敷衍地撸了两只毛茸茸一把，叮嘱：“你们乖一点，不要总和阿铮做对，小心他哪天偷偷套麻袋把你们打了。” 像滚滚和雪豹这样的，顾铮当年可是能一个打几十个！ 自以为完全是为了毛茸茸打算，然而苏澈却不知道，在他走后，两只进化动物险些挠秃了玫瑰大哥的麻花辫。 ——太过分了，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雨露均沾的小心肝了！ ——现在的你，是一个被大猪蹄子迷住的小渣干！ ——呵，男人！ …… 自从顾铮来到了青山村，苏澈滋润的生活又上了一个档次。 白天种种田、喂喂鹅，下午打游戏，还有一天三顿的美食投喂，他感觉自己的脸都圆了一点点。 柔和的春风吹过万物，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六月初，田地里的小麦已经渐渐变为了金黄色。 由于肥料充足、灌溉及时，苏澈田里的小麦在拔节、抽穗和灌浆期得到了充分发育，生长得很好。 微风拂过农田，掀起了层层麦浪，饱满的麦穗在田地里挤挤挨挨，轻轻摇晃，远看过去使人心情愉悦。 “这几天就可以收割了，小苏。” 张大叔在从田垄上走，他脱下头顶的草帽，拈起一穗麦子看了看，笑呵呵地感叹道：“你这地里的麦子长得比我们这些二十多年的老庄稼把式种出来的还好，真是后生可畏。” “都是您教的好。” 虽然张大叔只是个在青山村帮人种田的佃农，但苏澈对他的态度依然十分尊重。 礼貌的少年总是让人喜爱，张大叔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一些。 他提醒苏澈：“虽然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不会下雨，可最好还是尽快把麦子收了晾干，要是因为发霉损了收成的话，你这项任务的成绩就要受影响了。” “我家里还有几大块塑料布，下午让人给你送过去。” “谢谢。”苏澈笑道。 “没什么，”拿草帽扇了扇风，视线扫过长势喜人的麦穗，张大叔凭眼力估算道：“你这一亩地的麦子晒干后怕是能有五六百斤。” 对于平均亩产两百斤的青山村，或是平均亩产四百斤的中洲大部分农业产区来说，这个产量已经非常惊人了。 不过有了苏澈的帮助，这些天乌鸦没有啄食地里没长成的麦子，甚至苏澈把自己没有用完的肥料也分给了大家，在这些因素的帮助下，青山村所有人的小麦收成都比往年要好，村民们对于这个来自己村子做节目的优秀少年只有感激，没有一丁点儿嫉妒，恨不得再给他塞上一大堆大青山独有的土特产。 苏澈对于这些淳朴的村民们十分喜欢，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回头收获后大家都想和你换一点麦子做种，可以吗？”张大叔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怎么不行？”苏澈一口答应：“要是没有大家帮助，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把节目组分的地种好，你们尽管挑。” “还有肥料……”苏澈考虑了一下：“这个我之后再和大家说。” 他已经想好了，青山村是他穿越来的第一站，也是他和阿铮重逢的地方，为了纪念这次珍贵的重逢，他要号召整个大青山的动物努力堆肥，发展肥料产业，把这里建设成整个中洲最好的粮食产地！ 苏澈回头把这个念头和顾铮一说，顾铮果然举双手赞成。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道：“至于这片地方……不用担心，我现在就把它买下来。” 青山村本来就是顾家的地方，村子里的所有农田都属于顾氏集团，住在这里的村民准确来说只是顾氏集团雇佣的员工，替他们种地、养殖，提供未经加工的农副产品。 顾铮没有白占自己人的便宜，他用保存在中洲银行的10个积分，换取了青山村10年的承包权。 而这样的积分……在属于顾铮本人的账户里，还有十几万。 “你们没算错？”顾铮狐疑地盯着视频通话对面的侄孙，担心他给自己开后门。 “没有没有，”顾老爷子十分无奈，他苦笑着摇手：“的确是友情价没错，可这是对我们顾家来说的。” “自从大灾变时期结束，几大洲的政府就决定不再发放临时积分，您是不知道现在市面上的积分被炒到什么程度，简直有价无市。” “十个积分别说换青山村10年的使用权了，要不是青山村在自然保护区周围，换上龙城市中心的一栋豪宅都够了。” 毕竟，很多能用积分换来的珍惜物品，是用钱换不到的。 “那就行。” 顾铮对于顾老爷子口中的珍惜物品见得多了，丝毫没有兴趣，这些对他来说还不如眼前的工作重要。 “那就这样吧，你叫人把上次我要的东西拿给顾临安，回聊。” “好。”顾老爷子看着雷厉风行的叔爷爷，略有些无奈。 “对了，”即将挂断通讯前，他突然问：“您和苏澈同学的感情进展得怎么样？” 顾铮：“……” “我听小二说还不错？”顾老爷子硬着头皮道。 他其实也不想多讨论叔爷爷的感情生活的，只是怕这会儿不说明白的话，以后被叔爷爷责怪。 “下个月底顾家预备在苏澈同学的家乡楚华市举办一场人才交流会，期间会选拔部分优秀人才，由顾家推荐进入中洲一流大学进修，我稍后派人给您送几份请柬，如果苏澈同学有意的话，可以去交流会看看。” “学习？”顾铮停下手里的动作，若有所思。 他看了侄孙一眼：“谢了。” 要不是顾老爷子提醒的话，他还想不起苏澈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正是要上学的年龄。 而这场交流会……楚华市不是什么大城市，顾家作为中洲最顶尖的世家，本身就能够吸引足够多的优秀人才，这次选择在楚华市举办这种活动，显然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临时决定的。 “当不得当不得。”顾老爷子笑眯眯地挂断电话，乐得整个人似乎年轻了十岁。 他问一边的大孙子：“叔爷爷刚才感谢我的镜头录下来了吗？记得剪辑的时候给我一个大特写，再把皱纹p少点、头发p多点、模样p精神点。” 顾大少听着爷爷种类繁多的要求，手指飞快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不一会儿就完成了爷爷的要求。 他严肃冷酷，面无表情：“放心吧爷爷，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又给爷爷脸上加了一层滤镜。 …… 虽然内心生出了和进化动物们一起开肥料厂的念头，但苏澈如今最紧要的任务还是尽快收割。 宋编导不像之前的黄编导，没有故意苛待嘉宾们的意思，他除了规定的镰刀之外，还额外给苏澈送来了一台手扶收割机。 “咱们节目比的是种田又不是收割，用什么工具不是用？推起这个来速度快多了。” 隔三差五来蹭饭，宋编导如今也和苏澈熟了不少，边教他用收割车边道。 滚滚和雪豹蹲在院子一角，仔细看着他们的动作，对视一眼。 “吱！” “喵嗷！” 它们已经半个月没进入小心肝的卧室了，狗哥把门看得特别好，连一道缝隙都不给情敌们留。 为了表扬大黄这样的行为，顾铮在一个下雨的、特别冷的夜晚把大黄叫进了屋子里。 它不但爬上床！还给小心肝当了暖脚垫！ 滚滚和雪豹嫉妒得快把玫瑰大哥给挠秃了。 自从那次尝到了甜头，大黄把小心肝的门看得更严，下定决心要当顾经纪人的走狗，让另外三名姨娘恨得牙痒痒。 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没机会了。 滚滚和雪豹痛定思痛，不断揣摩小心肝的心思，最终发现了一条捷径—— 小心肝喜欢能干的、会种田的兽。 不就是种田吗？劳动最光荣！ 望着那台手扶收割机，两位失宠半个月的姨娘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新的晋身之阶。 作者有话要说：　　勤劳姨娘，励志争宠。 关于小麦：其实最早小麦亩产只有50斤，直到20年前我国大部分地方的小麦亩产也只有三四百斤，直到专家们不断优化品种，才有了我们今天平均亩产500到1000斤的小麦，为了包子饺子馒头花卷，牛肉面炸酱面油泼面刀削面，应该向这些科学家致敬。 第88章 海宁市 六月的天气虽然还不是很热, 但金黄的麦地里洒满阳光, 照在脸上、身上, 让人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青山村的小麦已经全都变成了金黄色，挨家挨户都在趁着好天气抢收，收割机的隆隆声从田头响到地尾，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小苏, ”张大叔开着收割机过来, 在上方远远地喊道：“用不用我帮你把麦子割了？反正只有两亩地, 一小会儿的事。” 苏澈很是心动, 然后拒绝了。 “不行, 节目组说地里的麦子必须全部由嘉宾自己动手。” “那就没办法了。”张大叔摇摇头，看着苏澈别扭的拿镰刀姿势，叹口气：“不急，你慢慢来。” 他和隔壁地里的李大哥交换了个眼色, 决定实在不行大家伙儿就半夜偷偷来帮小苏把麦子割了算了, 不然看他这种工作效率，实在是心疼庄稼。 正当青山村的村民们决心帮助苏澈弄虚作假时, 一阵“咣当咣当”的响声从远处传来。 大家抬起头, 看见了一辆轰隆隆狂奔的手扶式收割车。 他们：“……” 这种清新脱俗的收割方式，一看就和周围几千亩农田里那些妖艳的收割机不同。 绿晋江观众一打开直播就看到向着自己狂奔而来的收割车，他们—— “什么鬼？” “自走式单兵收割车吗？” “这收割车是什么原理？拿什么做动力的？我怎么没看到牵引装置？” “不瞒楼上说, 你仔细一点，看看车子后面那黑色的肉爪、萌萌的爪垫，还有黑白花儿的肚皮……”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没有让绿晋江的观众们多猜, 推着收割车的滚滚在看到小心肝后，将车子往地上一撂，从后面一跃而出—— “吱吱！” 看着滚滚藏在黑眼圈下明亮的眼神，苏澈用拿镰刀的手揉了揉它的头，送了一丝自然之力过去。 “多谢，你真能干。” “……” 浸泡在暖融融的自然之力中，滚滚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像是得到了最好的安抚和对待，无比熨帖，身心舒畅。 它兴奋不已，感觉自己前一天的猜测得到了落实—— 小心肝果然最宠爱勤劳的兽！ 所以……所以我要做他心尖上的劳模！ 顺利地得出了这个因果关系，滚滚放弃了卖萌的打算，飞快地蹦跶回收割车后面，劳动争宠。 因为得到了自然之力，实力取得提升，它一不小心蹦跶高了，撞飞了头顶一只鸟。 “欧~~~” 翅膀上的羽毛歪到一边，灰色的鸟凄惨地叫了一声，苏澈感觉这叫声有点熟悉。 他抬头一看。 “这不是前几天把家里偷光的贼吗？” 几天不见，怎么变成灰的了？难道是被乌鸦传染了？ 过几天该不会变成黑的吧？ “欧欧。” 海鸥看见苏澈，拿翅膀一遮脸，调头就想向反方向飞。 苏澈：“……” 他来不及多想，将手指并到唇边，吹了声悠扬的口哨。 “欧！”海鸥尖叫一声。 下一刻，“哗啦啦”，一群黑色的乌鸦从四面八方飞来，将它包围在中央。 乌鸦们体型比海鸥大一圈，羽毛光亮、嘴巴锋利、爪尖冒着寒光，和落单的海鸥比起来，就如同街头收保护费的黑道壮汉。 而海鸥，就是在它们压迫下的小白脸……不，小灰脸。 “嘎，嘎嘎，嘎嘎嘎。” 苏澈和乌鸦大哥交流了几句。 “哦，”他点头：“原来是这只叫白点儿的海鸥趁你们不注意偷光了藏在乌鸦巢里的宝石，扔得漫山遍野都是，然后在你们捡宝石的时候偷偷越狱了。” 动作这么老练，看起来是个惯犯。 “嘎。”乌鸦大哥点头。 ——这就是只超级大坏鸟！ 它一翅膀就把海鸥掀了个跟头，非常有黑帮老大的派头。 “这样吧，”苏澈看着探头探脑不老实的白点儿：“本来决定收完麦子就把你放了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欧？” “既然是劳改，那么就彻底点，光撒肥料是不够的，你跟着一起收麦子吧。” 所谓的收麦子，就是让白点儿帮忙捡掉落在地上的麦穗。 “捡够五十斤，放你自由。”指了指收割后的秸秆，苏澈大度道。 白点儿：“……” 它忘了拍翅膀，两腿朝天掉到了地上，如同一只死鸟。 ——到嘴的麦穗居然要还回去？你是个魔鬼吗？ ——鸟爷横行海宁市多年，想抢什么就抢什么，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然而鸟在屋檐下，身不由己，在被乌鸦老大带头叨了好几口，薅掉了一屁股羽毛后，白点儿还是不得不一骨碌翻身，飞起来，任劳任怨地捡起了一茎麦穗。 它一边心如刀绞地将口中的麦穗扔进编织袋里，一边回过头，怀恨在心地盯了眼苏澈。 “欧——” 等鸟爷回了海宁市，要你好看！ 而苏澈……他面对这样的目光，当然是毫不在意。 绿晋江平台—— “谁来提醒苏澈弟弟一下，这只海鸥的眼神儿不对，像是宫斗剧里给主角下堕胎药的恶毒炮灰。” “凭借我丰富的观剧经验，它想搞事情。” “我在海宁市上学的朋友说，海鸥是种最记仇不过的坏鸟，它们抽烟喝酒打架还抢劫，无恶不作，称得上海宁市一患，苏澈弟弟一定要当心。” “听得我心头一揪，要把还是让乌鸦娘娘赏她一丈红吧。” “……” “说真的我不明白你们在担心什么，看了这么久的节目，大家还不了解小媚娃这个人吗？反正不管对方现在怎么蹦跶，最后一定会是——” “【真香.jpg】” “楼上正解。” …… “你看看吧，这是海宁市环保局给我们寄来的邮件。” 将近中午的时候，宋编导将苏澈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反正有擅长推车的滚滚在，自己就算留在地里也只是个累赘，苏澈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又送了滚滚一丝自然之力，然后悠闲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求助函》？” 苏澈看着手中那封带着海宁市环保局公章的红头文件。 “能让一个地级市的环保局处理不了的应该是什么大灾害吧，我能帮他们什么忙？” “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宋编导打开平板电脑，搜索关键词“海宁市海鸥”，然后指着屏幕上一群和白点儿长得很像，一看就是同族的鸟类道：“这就是海宁市公共海滩现在的样子。” 苏澈：“……” 他看着挤满了海鸥的海滩。 天空上是这群海鸥的羽毛，白色沙滩上铺满了烟头、纸屑、玻璃瓶、包装袋，就连本应该清澈的海洋里都漂浮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和废弃物，如同刚举办了一场high翻天的露天演唱会，而观众们全部是不热心环保、随地乱扔垃圾的小流氓。 垃圾随着海浪冲刷一波波地涌向沙滩，又一波波地没入海洋，将污染带向其他地方，看着令人心烦。 “这些都是这群海鸥干的？” 之所以怀疑上海鸥，是因为它们有的嘴里叼着烟，熟练地喷出白色的烟圈；有的仰躺起肚皮瘫在岩石上，身边散落着好几个空荡荡的酒瓶子；还有的把零食袋子拆开，将里面的薯片、锅巴、牛肉干撒来撒去，如同在玩抛接游戏。 “让他们亲自和你说吧。” 宋编导拨通了海宁市环保局的电话。 “海鸥吗？没错。”回答苏澈的是环保局里进化动物处理科的员工。 他叹了口气：“唉，说来话长，这些海鸥都是被人类给影响了。” “也就是几十年前吧，大灾变时期的阴影过去，社会步入了快速发展，海宁市靠近海边，经济发比较发达，一些富裕起来的人就染上了大灾变之前的恶习，抽烟喝酒赌博，还不尊重环境卫生，到处乱扔垃圾，把工厂和生活污水排向大海，那段时间海宁市周边的环境问题非常严重。” “你们不管？”苏澈问。 “管了，”青年道：“在海宁市的环境还没彻底恶化的时候，龙城派来了专家和巡视组，将这些污染环境、浪费资源还有触犯法律的犯罪分子全都抓进了监狱里劳动改造。” “我们本来以为这下好了，海宁市的污染治理终于可以步入正轨了，”青年苦笑一声：“谁知道没过多久，一窝从小在犯罪分子家里长大的海鸥自己偷偷开了锁，从收容所里跑出来，然后就变成了新的污染源头。”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小跟在犯罪分子身边，这些海鸥好的没学到，抽烟喝酒乱扔垃圾学了个十成十。更糟糕的是，这群被偷渡来的海鸥十分适应海宁市的环境，在海滩边一代代繁衍，种群里还出现了进化动物，按照人类和进化物种签订的协议，我们只能教育，不能将它们从海宁市驱逐走。” “所以……” “所以它们完成了前任主人没有完成的丰功伟绩，本来要二十年才能达成的重度污染，在海鸥们的不懈努力下，十几年就快达到了，而且它们还骚扰游客，肆意抢劫，海宁市的沙滩本来号称白色天堂，现在不但没人再去那里散步游玩，还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白色污染天堂。” 苏澈：“……” “那的确是很惨了，”他斟酌了一下，诚恳道。 “所以……你们想让我帮忙做些什么？” “苏先生，”电话对面的声音很真诚：“我和局长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在绿晋江上面看到了你做的节目。你可能还不知道，前几天偷了你东西的那只海鸥白点儿就是海宁市最厉害的几只进化海鸥之一，而且还是海鸥群里的老大。” “我们看到了你教育白点儿的全过程，希望你能用同样的方式教育一下海宁市的其他海鸥，让它们了解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改头换面，重新做鸟。” 苏澈：“……” 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宋编导替自己的嘉宾说话：“朱科长，这个可能有点困难，毕竟苏澈还不满十八岁。” 对面是官方机构，好说话，资源丰富，条件大把地开。 “我们也不一定强求苏先生能把海宁市的海鸥之灾治理好，只要他愿意尝试，海宁市电视可以和绿晋江合作，在黄金时段直播苏澈教育海鸥的纪录片。局长还说了，如果海滩的污染能够恢复几年前的状况，他会向海宁市政府申请给苏澈颁发‘海宁市十佳青年’称号，有了这种市级荣誉称号，对以后的工作学习都有很大帮助。” “不知道苏澈意下如何？” 宋编导捂住话筒，看了眼苏澈。 说实话，这个条件连他都有点意动了。 苏澈思索了一下，追问：“我可以带几个帮手吗？” “比如说？” “大青山的乌鸦群。” “……” 对面传来一声轻微的磕碰，似乎是说话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边走边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环保局的这名工作人员显然是一路追着《变形计》看过来的，也看到了早上乌鸦们调教白点儿的一幕，他叮嘱道：“多带几只乌鸦，海宁市这里的海鸥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那是当然。” 虽然乌鸦们体型大、薅毛狠、脑子还够用，一个能打俩，但苏澈还是决定在路上帮乌鸦老大多招收几十个小弟。 没什么别的理由，不远万里去打群架，不能输了气势！ “那……”对面的工作人员道：“就这样吧，苏澈你答应了？” “对。去海宁市的时间之后再商量，要等我在《变形计》的节目全部录完。” “没问题！” “那，再见？” 苏澈刚要挂断电话，对面的工作人员却突然道：“等等。” 笔尖在纸面上“刷刷”划过—— “局长让我们给这次的海鸥灾害处理行动取个代号，你有什么建议吗？” “以毛治毛。”苏澈毫不犹豫。 “以毛治毛？” “对，怎么样？” “嗯……很贴切。”工作人员言不由衷地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那是当然。” 苏澈淡定地走出节目组小楼，毫不谦虚地心想，这可是我家阿铮取的名字，怎么可能不贴切？多么具有朴素的现实主义美感。 他看天色还早，一转身，决定去农田那边，将这个公费揍鸟的好消息告诉一个春天没抢劫偷窃薅毛，浑身肌肉都快失去了用武之地的乌鸦们。 想必它们面对嗷嗷待宰的白点儿×n 时，一定会非常开心。 我可真是个关注毛茸茸们心理健康的好德鲁伊，苏澈在明媚阳光下洋洋自得地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乌鸦：鸟界第一流氓。 海鸥：鸟界第二。 所以这是一场赌上了鸟界流氓荣誉的宿命之战。 第89章 闹大了 麦田里依旧干得热火朝天。 滚滚不愧是只有理想有抱负的兽, 它愣是把收割车推出了銮舆的感觉。 推上这辆收割车, 我就是后宫最闪亮的姨娘！ 带着这种舍我其谁的自信, 它一口气推完了一亩地，见苏澈从青山村的方向过来，正准备上前邀功，突然—— “轰隆隆。” 滚滚看到苏澈的眼神一亮。 “你怎么来了？”他回过头去, 脸上带笑地对身后一台小型拖拉机道。 顾铮坐在拖拉机里, 伸手操作着拉杆, 闻言一个刹车, 停在苏澈身边。 “拖拉机今天早上改造好了, 我开出来试试。”他道：“是不是有点晚了？” “不晚。”苏澈的脸上浮现出笑意：“让我试试？” “我做了一些改装，你可能不会开，”顾铮打开车门，让苏澈上来, 坐在自己身上：“来, 我教你。” 然后他们就轰隆隆地驾驶着拖拉机绕着农田跑了一圈，又从滚滚手里拿来收割车, 悬挂在拖拉机后方, 轰隆隆地收完了剩下一亩地的小麦。 失去了銮舆的滚滚：“……” 它愤愤地挠着地面，盯住和小心肝车震的情敌，非常嫉妒。 ——靠拖拉机争宠, 不要脸！ …… 男人对于好车的热爱是刻在骨子里的，异界来的德鲁伊也不例外。 只是，由于在青山村种田的这段经历, 他对于“好车”的定义稍微有一点点跑偏。 “这款拖拉机是我自己改装的，混合动力输出，转向灵活，附带液压悬挂装置，还可以加装履带变成自走底盘拖拉机。” 顾铮像孔雀炫耀羽毛一样对苏澈炫耀自己改造的拖拉机。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的身上才能看出一丝丝和顾临安的相似之处。 “拖拉机上附带不同接口，可以安装多种工程配件，比方说铲斗、刀片、收割车、播撒机、绳索绞盘……” 顾铮压低声音，附在苏澈耳边：“还有旋转火炮、203毫米榴弹炮、高射机枪、防空导弹和外挂式反应装甲。” 苏澈：“……” “太厉害了！”他眼神发亮，望着拖拉机仪表盘的目光喜爱不已。 “送你了。”顾铮豪气满满。 “！！！” 两人收完了自己的麦子，拿拖拉机翻斗一铲，开着这辆外表只值几万块，实际采用了高精尖技术和武器，价值几千万的豪车甜甜蜜蜜地回家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滚姨娘。 它：“！！！” 我呢？ 别忘了我呀！ 我难道就不配在拖拉机里有个位置吗？！！！ …… 正如同天气预报所说，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苏澈在玫瑰大哥的帮助下将收获的小麦晒在院子里、屋顶上。 等麦子大概晒干后，他带领顾铮和滚滚拿连枷拍打麦穗，接着用铁锨和簸箕扬谷，轰轰烈烈地干了一下午。 看着处理好的一小堆麦粒，苏澈伸手，从肩头取下摄像头，直接关机，然后拨打了宋编导的电话。 “喂，节目素材够了吗？” “差不多，脱粒机已经准备好了，你过来吧。” 用拖拉机载着麦子来到青山村，借用村里的脱粒机，苏澈不到两小时就处理完了自己那两亩地的麦子，然后他重新打开摄像头，对着干干净净的麦粒感叹：“真是辛苦的一天。” 绿晋江的观众们早已看透了事情的真相，他们—— “呵呵。” “论农用机械的伟大贡献。” “你变了，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清清白白的小媚娃了，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弄虚作假？！” 面对痛心疾首的观众们，苏澈十分淡定。 “这些都不重要，”他把脱好粒的麦子装进十几个编织袋内，一袋袋提到晒谷场旁边的磅秤旁边。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指液晶显示器——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 有反应快的观众已经意识到苏澈要做什么，他们怔愣片刻，然后疯狂点击鼠标，在直播间刷出了一颗颗地雷、手榴弹、深水鱼雷，直播间的屏幕上布满了烟花特效和观众们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我追了一整季的《变形计》，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我是为了苏澈弟弟看节目的，为什么现在突然觉得这一袋袋金黄的麦粒比苏澈弟弟的脸更诱人？是得什么眼科疾病了吗？” “不，楼上，这说明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网络农民了。” “……”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紧盯着苏澈的动作，青山村的节目现场，宋编导、陈静瑛肖晓明、几乎全部的工作人员和青山村的村民们也紧盯着他身边的编织袋。 在麦子脱粒完成后张大叔就知道自己的估计有误，编织袋里的麦子远远超过了五百斤。 “到底能有多少呢？” 他难以抑制心头的火热，脱下头顶的草帽扇了扇风。 对于他们这些青山村的农民来说，一亩地能够收成三四百斤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因此对于苏澈的收成最高也就能估算到五六百，再往上走，想都不敢想。 苏澈拎起第一个编织袋，轻轻松松地扔到了磅秤上。 “一百零五。”直播间内和直播间外的观众一起读道。 他平静地拎起了第二袋。 “两百一十二。” 然后是第三、第四、第五…… “三百零六。” “四百二十一。” “五百四十。” …… “砰。” 又一袋麦子被甩到磅秤上，占地半平米的磅秤没有像之前一样显示出数字，而是在液晶屏上闪了闪蓝光，发出“滴——”的一声尖锐警报。 “怎么了？” 青山村的村民们互相看看。 “我看像是……”张大叔半信半疑：“过载了？” 他弯下腰，用力扛了一袋麦子下来，磅秤上的数字又恢复成“九百七十八”。 “居然过载了？” 直播间内的观众们和村民们一起议论纷纷：“这个秤是假冒伪劣的吧？” “怎么可能？这个牌子我知道，去年被评为了质量十佳企业，看型号还是他们家最大的农用款。” “对，我在网上商城搜索了一下图片，标准荷载五百公斤。” “这样都能超过？！我看苏澈弟弟的麦子才称了刚刚一半？” “一、二、三……不到一半，二十分之九。” “楼上精确。” “我的天……”观众们搜索了一下全球小麦的平均亩产，确定不是自己常识出错，随后难以置信地刷屏—— “这究竟是什么神仙无敌超级麦？” “@农学爸爸大刘，这位号称苏澈弟弟的小麦亩产过千就跪下叫爸爸外加跳天鹅湖的朋友，你的芭蕾舞裙准备好了吗？没准备就赶紧的，否则加大号的芭蕾裙不太好买！” “……” 青麓省农学院的宿舍内，带着黑框眼镜的小哥正在埋头写期末论文，突然，电脑中传来了滴滴答答的提示音，还有无数个新信息弹窗和屏幕抖动。 “搞什么？” 他手一抖，差点把写了一小段的论文给删了。 小心翼翼地将这篇名为《中洲小麦亩产突破400斤的几种可行性方法探讨》存在硬盘了，小哥打开了疯狂@自己的消息弹窗。 然后，他：“……” “卧槽！怎么可能？” 一脚踹翻了电脑椅，发出巨大响声，惊动了同宿舍的几个哥们。 “怎么了大刘？” 上铺、对面上铺和对面下铺探出三个睡眼惺忪、头发凌乱的脑袋：“昨晚熬夜写论文，现在正困着呢。” “还写什么论文？”小哥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弟。 “你们的论文题目是什么？” “大刘你是不是通宵傻了？”师兄弟们乐颠颠地复述自己的选题—— “《中洲小麦亩产四百斤的内在原因分析》” “《五种高产小麦的适用性分析》” “《高产小麦的育种与选育》” 为了中洲小麦学的课后作业，他们也是非常认真的。 “呵呵。”农学院小哥冷笑一声。 然后，“咔嚓”，他点击自己通宵写好的论文，直接将它拖进了回收站，然后在舍友们的惊呼中点击“彻底粉碎”。 “卧槽！” “卧槽大刘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网恋失败受什么打击了？或者对面是个骗财骗色的人妖？” 望着舍友们关心的脸庞，农学院小哥充满了感动，感动之余，他灵机一动。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要跳《天鹅湖》，自然要有四小天鹅才对。 “你们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小哥幽幽道。 “赌赌赌！”为了兄弟的心理健康，舍友们连声答应。 “赌什么？” 看了看电脑，小哥微微一笑：“就赌，今年之内会不会有人种出亩产一千斤的小麦。” “输了的人穿粉色芭蕾群跪下管那人叫爸爸。” “……” 舍友们愣了一下，随后—— “哈哈哈哈哈哈！！！！” 宿舍内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转瞬间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想什么呢你？” “我就说大刘是通宵通傻了吧？” “来来来我这儿有一瓶脑白金味儿营养液，听说是大灾变前流传下来的配方，大刘来一瓶先。” “所以说，你们赌了？” “赌，有什么不能赌的？真能种出来别说穿芭蕾裙叫爸爸了，就算穿着黑丝给他立长生牌叫祖师爷都行！” “很好。” 农学院小哥怜悯地看了自己单纯的、天真的、从不看直播的兄弟们一眼，先在绿晋江网上商城下单了四条超大号芭蕾舞裙，然后打开直播间，将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放大。 屏幕里，苏澈正把之前的麦子全都移开，拎着编织袋称第二轮。 “这是大概一亩地的收成。”他道。 “……” 一分钟后，舍友们收起了嘻嘻哈哈。 两分钟后，他们的表情微微僵硬。 三分钟后，他们再难维持礼貌的笑容。 五分钟后—— “一共是两千零五十斤，换算下来，一亩地的亩产刚好一千零二十五斤，超过了中洲此前的最高纪录，恭喜你！” 宋编导笑呵呵地拿着一台摄像机，记录着称重现场以及磅秤上的数字变化。 “这份视频资料我随后会发到中洲农科院的信箱里去，说不定他们会给你颁个科技突出奖什么的！” “谢谢。”苏澈把磅秤上的麦子轻轻松松拎下来，感谢了一圈周围的朋友们，顺便谦虚道：“这不算什么，距离亩产一千八还远着呢，明年先给自己订一个小目标，就亩产一千五吧。” 宋编导：“……” 青山村的村民们：“……” 直播间粉丝：“……” 农学院的吃瓜群众：“……” “谦虚太过就是装逼啊！”他们痛心疾首。 “装逼又怎么了？我苏这个亩产不配装逼吗？”痛心群众转眼被热爱苏澈的粉丝怼了回去。 “……配的。”他们沉默良久，还是不得不承认。 ——这个逼装的可真是太大发了！ 第90章 小天鹅 次日, 青麓省农学院因为一段视频火了。 视频上, 四名研究生穿着粉红色少女系的芭蕾舞裙, 虔诚地跪在一面课桌前。 课桌上摆着十几种口味的营养液、营养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和麦穗，还有一块朴素而显眼的长生牌，上面写着“苏澈爸爸在上”六个字。 四人中, 戴着黑框眼镜的芭蕾裙小哥肃穆道：“一叩首。” 齐齐下拜。 “二叩首。” 再拜。 “三叩首。” 四颗黑压压的头颅碰了一下地面, 然后抬起, 小哥们拿起供桌上的营养液, 两两一碰, 一饮而尽。 他们豪迈地抹了抹嘴—— “干了这杯营养液，明年亩产一千斤！” 互相鼓励一番，仿佛已经看到了金灿灿的高产麦田，小哥们带着谜一般的笑容踮起脚, 抬腿、旋转、跳跃, 在摄像机前跳了一曲天鹅湖。 别说，可能是之前认真学习过, 动作还挺标准。 因为视频太过妖娆, 很快在青麓省的高校圈子里传开，随后是周边几个大省、北部地区、整个中洲，甚至以中洲为核心辐射到了相邻的几个大洲。 这些观众们有的关注过《变形计》, 有的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梗，但他们无一例外地看完了整场舞蹈，然后深深地震惊了。 “骚、骚断腿！” “谁帮忙打个120, 我瞎了。” “这健壮的胸肌，快被撑爆的上衣，blingbling的粉色亮片，粗壮的臀大肌，充满梦幻少女风的芭蕾舞裙和凶残的腿毛……难以描述……更难以描述的是，我居然一秒不差地全部看完了……” 本着不能我一个人瞎的原则，被这段魔性视频骚到的观众们欢快地成为了点赞转发中的一员，将四小天鹅之舞安利给了周围的同学朋友。 他们的说法十分一致—— “这个舞蹈视频特别好，我建议也看看。” “对，牛逼，四个舞者简直就是神！” “我觉得可以竞争今年的金天鹅奖，妥妥的。” 被安利的同学朋友：“……” 在群众们不要钱的自来水宣传下，本来只是为了完成赌约随手一拍的视频将四名研究生和青麓省农学院一起送上了热搜。 围观群众们纷纷@青麓省农学院，问官方—— “你们学校的研究生这么皮你知道吗？” 官方爸爸：“……” 其实早在苏澈哄得青山村的乌鸦们改头换面、重新做鸟之后，他的大名就在青麓省农学院的一小部分人之间口口相传，而之后的科学养鹅、金坷垃、小麦亩产一千斤更证明了他的优秀。 这么一个优秀有为的年轻人，作为一所开明的、跟得上时代的农学院，他们当然要多多夸奖！ 于是，官方爸爸在征询过学院领导们的意见后，不光愉快地转发了四小天鹅的跳舞视频，还郑重表示—— “苏澈同学是一名非常优秀的人才，他在农学上有着十分杰出的天赋，在青麓省青山村开展的一系列科研活动得到了优异的成绩与丰硕的成果，我校高度赞扬苏澈同学这种勤奋刻苦、扎根农业、无私奉献的精神，并考虑在不久后的将来开展合作，将其在生物科技方面取得的研究成果运用到本校的科研活动中，取长补短，共同推进中洲农业发展。” 观众们—— “看不懂，谁给翻译下？” “不愧是官方爸爸，说话就是文绉绉的。” “只看出了我们苏澈弟弟很厉害，连青麓省农学院都要学习他发明的某项技术，不过这个牛逼哄哄的技术到底是什么？谁能给点内部消息？” “……” “卧槽。” “厉害了。” “不愧是能培养出四小天鹅的青麓省农学院，硬核。” “？？？” “楼上看不懂的朋友们，指路青麓省农学院的最新动态→【网址】，不用太感谢我。” …… “有这么夸张吗？” 苏澈用顾铮的平板电脑偷偷看青麓省农学院的动态。 只见这是一片坐落于农村的试验田，不太大，只有三亩左右。 农田的四周围绕着明星演唱会使用的led立屏，两米多高的大屏幕将苏澈的身影投影在了农田四方。 屏幕里播放的画面是苏澈在《变形计》中养鹅、种田、做饭、撸毛茸茸的画面。 “这能有用？” 苏澈穿越来的世界只有留影晶石和传音晶石，而且价格昂贵，大部分人使用不起，还真没人把德鲁伊的样子录下来给动物们看，自然也就不知道这种方式有没有效果。 他半信半疑地听到顾铮回答：“当然有了。” 苏澈没注意，但顾铮对于呆鹿的情况总是会多留一份心。他看到这条动态下方，青麓省农学院官方表示，虽然一开始不太相信这种由学生们提出的纯天然生物驱鸟设施，不过部分同学在一小片试验田的试用后，他们发现鸟类啄食试验麦的情况减少了许多，经过大概估计，平均每亩试验田的产量能够提高20%。 因此，农学院高层与时俱进、知错就改，召开了锦鸡会议，决定在绿晋江商城采购多面同款led大屏，并且买下苏澈嘉宾20年的形象使用权。 毕竟，这么做安全可靠无污染，比化学药剂驱鸟、超声波驱鸟、人工驱鸟什么的划算多了。 “青麓省农学院已经给顾临安打过电话洽谈你的形象使用费，过几天想必就能有一大笔钱打到你的账上。” “真的吗？”苏澈眼睛一亮。 “当然。” 顾铮看到苏澈听到有钱入账后满足的样子，暗暗决定给绿晋江的媒体部施压，让他们给呆鹿多掏一笔代言费。 ——毕竟，为了驱鸟效果打到最大化，青麓省农学院下单的led屏幕可都是最贵最高端的。 …… “认真探讨，生物驱鸟是基于什么原理？有科学依据吗？” “楼上你在看青麓省农学院的动态？你把视频放大十倍试试。” 放大后，以科学研究的态度讨论这项高新生物科技的观众们沉默了。 只见十几只麻雀、山雀、喜鹊正围着苏澈的声音，叽叽喳喳叫得欢，再仔细看，这群常来农田捣乱的小鸟之中还夹杂了一只漆黑漆黑的乌鸦大佬。 它们聚精会神，无视周围的作物，目光中只有闪亮的小心肝。 观众—— “……” “百鸟朝……苏澈？” “所以这个看似高大上的生物驱鸟技术，原理就是用美色击溃鸟类的心防，让它们沉迷吸苏，不可自拔，连生物本能都忘记了？” “楼上精辟。” “emmmmmmmm……” “文能做饭、直播、帮娘炮鹅塑造正确鹅生价值观，武能种田、养猪、吊打村口偷蛋老黄，靠脸还能让一群进化动物聚众吸苏，小媚娃这个人生赢家的剧本拿得太稳了吧？” “叫什么小媚娃？一点儿不尊重人，要叫苏哥……不，大德鲁伊·苏！” “赞同。” “贴切。” “听说大灾变以前一个最有名的农学家的外号就是大德鲁伊，祝愿苏澈弟弟有一天能够达到他的成就！” …… 观众们在屏幕后猛拍苏澈的彩虹屁，不过这些他都不知道。 苏澈已经关了平板电脑，和宋编导以及节目组请来的一位公证人员一同清点院子里的鹅蛋。 “一、二、三……” 院里的鹅子们在苏澈的指挥下整齐列队，站着完美的军姿守在鹅棚旁边。 可能是一次性面对三十道鹅视眈眈的目光有点儿慌，公证人员清点鹅蛋的动作略微有些僵硬。 他飞快地数完了窝里的蛋，对宋编导说：“一百一十二只。” 宋编导有些惊讶，苏澈总共才养了这些鹅五十多天，这相当于除了最开始几天不下单以外，其余的日子里，十只母鹅平均每天都能下两颗蛋。 而且…… 他看了眼跟在小娘的屁股后头，一边“嘎嘎嘎”一边学站军姿的小鹅们一眼。 ——这个数据还没有算上已经被孵化的三十多只幼鹅。 在现在的环境下，光是这个孵化率就已经非常可怕了。 和苏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陈静瑛与肖晓明那里的鸡蛋和鸭蛋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只，还不到苏澈的一个零头。 “这个下蛋数量我也帮你申请农科院的奖项了，”宋编导收起摄像机，“不过能不能得奖不太确定。” “还有件事……”他在苏澈充满谢意的目光中，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关于这次社会实践的成绩，经过专家讨论，麦子的分数可以算上，满分乘以50%，算50分，不过鹅蛋的分数……要等对于黄荣胜，也就是黄助理的调查告一段落后才能加到总成绩里。” “为什么？”苏澈还没说话，来看热闹的陈静瑛先不满了：“因为黄助理坚持说苏澈弟弟和白顾问串通作弊，陷害他？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宋编导轻咳一声：“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更重要的是，高校监督委员会收到了几封匿名信，举报我们节目组在社会实践的打分上十分不公，与富二代嘉宾勾结，存在权钱交易的内幕，再加上黄助理赞同了匿名信里的内容，为了查清楚真相，我们只能按照上面的要求这么做。” “……”陈静瑛看着宋编导为难的样子，咬了咬下唇。 “可是……可是一部分高校的申报从下半年九月份就开始了，如果有人存心拖延，关于节目组的调查到时候还没个结果，苏澈弟弟的社会实践就只有五十分。这样的话，连选择许多一类高校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91章 金大腿 听到陈静瑛的话, 在场众人反应不一。 “没关系！”顾铮和宋编导同时道。 他们对视一眼。 宋编导知道顾铮身为让赫赫有名的顾二少给自己当跟班的大人物, 要拿到一张高校面试推荐信只是举手之劳, 甚至苏澈想上哪所学校顾铮就能让他上哪所。 但是…… 这不就是学术潜规则吗？ 因为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宋编导看顾铮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只蠢蠢欲动的大猪蹄子，带着难以察觉的警惕。 他不好得罪顾家人，又不愿意让苏澈被大猪蹄子给拱了, 于是低下头, 掏啊掏的, 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张卷起的纸筒。 “这个不用担心, 我早有预料。” 他带着睿智的微笑, 展开手中的a4纸。 “《海宁市第一届海鸥治理邀请赛》？”陈静瑛念道。 她看着红头文件上大红的“海宁市环保局”公章，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是附加题！”宋编导一锤定音。 “参加市级及以上重大赛事并获得前三名的，可以获得额外的社会实践分数，而这场邀请赛的第一名恰好能得到50分附加分, 就连第三名也能获得10分附加。” “这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机会啊！”在摄像头前面, 宋编导声情并茂地对大家说，脸上的激动毫不作伪, 就仿佛他们之前在办公室接受海宁市环保局求助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虽然……说不定连这场大赛都是宋编导帮忙策划的。 苏澈：“……” 他在两名小伙伴激动的注视下, 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惊喜又腼腆的笑容，追问：“真的吗？” “当然，”宋编导拍拍他的肩膀, 欣慰地回答：“我就知道，上天不会亏待勤劳正直又有实力的人，你看, 这就是老天都在帮你，加油！” “谢谢。”苏澈干巴巴道。 他突然转过身，和顾铮拥抱了一下，借着这个动作的遮掩，没有让观众发现自己的神情略显僵硬。 “怎么了？”顾铮小声在他耳边问。 “这件事情你也知道？” “嗯，刚知道不久。” 事实上，海宁市第一届海鸥治理邀请赛的赞助商里就有顾氏集团的两家企业，就连比赛的流程和审批都是中洲的顾老爷子帮忙协调的。 “……” 苏澈偷偷捏住顾铮腰上的一块软肉，拧。 他压低声音：“说吧，你和宋编导的演技班是在哪里上的？我也想报个名。” 和他们自然又不显浮夸的影帝级演技比起来，苏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给《在线打脸专治不服》剧组拖后腿的小渣渣。 讨论完节目加分的问题，宋编导见三个嘉宾都在现场，索性和他们说了说之后的安排。 “《变形计》在青山村的录制工作已经基本结束了，后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你们有什么地方想去、什么东西想吃的，这两天要抓紧最后的时间。” 听到“吃”这个字，两名小伙伴不由吞了吞口水，望向苏澈，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大堆菜名。 他们还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就听宋编导继续讲述节目组接下来的计划。 “剩下一个多礼拜的录制是什么你们知道吧。” 陈静瑛和肖晓明被他提醒了，他们想想自己看过的往期节目，略带抗拒地点头。 “知道，放心。” 反正就差一礼拜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忍忍就过去了。 “那就好。” 宋编导正待舒口气，一抬头，对上苏澈不解的眼神。 “还要录制吗？小麦都打成面粉了，鹅也已经二十多斤，还有什么可以拍的？” “难道你们想看我在麦地里套种玉米？”他考虑：“可是现在开始种似乎有点儿晚了。” 宋编导：“……” 连节目流程都不知道就敢来《变形计》，苏澈嘉宾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但他还能怎么办呢？作为节目编导，他只能耐心地和嘉宾解释—— “咱们《变形计》主打的是互换生活，你们在青山村生活的这段时间，三个大山里出来的农村孩子也被送到了城市家庭中体验生活，只不过因为观众们更爱看青山村这里的画面，所以农村少年的生活没有在绿晋江直播，会在剪辑后和你们的节目拼凑到一起，在中洲二台播放。” “为了展现互相学习、共同成长这个主题，《变形计》每期节目的最后一周都会让农村少年与城市少年共同在城市的家里生活一个礼拜，期间有摄像机跟拍，这期也不例外。” “哦对了，”宋编导突然又想起什么，提醒：“由于今年是第一次和绿晋江合作，在城市生活的那一个礼拜也会在绿晋江直播，你们要做好准备。” “……” 不说还好，经过宋编导这么一说，苏澈不由想起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时见到的那对便宜父母。 好像一个叫老苏，另一个叫白菡？ 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那对夫妻身上对于原本那个苏澈的不满意简直都快要溢出来了。 这么一想，苏澈就有点心不在焉。 这种心不在焉一直延续到午餐时间，就连顾铮一口气做了七八个硬菜都没有好转。 “干煸豆角、香菇菜心、麻辣兔肉、清炖竹鼠、韭菜鸡蛋……” 熟悉的香味再次传遍整个青山村，顾铮熟练地端起大铁锅，将锅里的蒜薹炒腊肉盛盘，然后对苏澈说：“这些都是青山村的村民们来换麦种的时候送的，还有些是他们听说节目组要走，特意拿来的。” 头向旁边的木架子上一偏，顾铮道：“其他菜都在那里，还想吃什么？自己点。” 随手翻了翻架子上的新鲜蔬菜，苏澈叹了口气：“青山村的人太热情，我都不想走了。” “怎么？不想回去？为城市里的糟心事发愁？” 苏澈点点头，暂时关了摄像头，告诉挚友：“我在来节目组之前见到两个人类，他们自称是苏澈的父母，不过我看他们和原身不太熟……” “说到这里，我也有话要告诉你，”顾铮打断苏澈的话，将炒好的几个菜端到饭桌上。 “这次的事情是有人在故意算计你，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消息过几天就能完完整整地送回来。” “不止这一次，你来参加《变形计》、被黄荣胜刁难、乃至之前那个苏澈的死亡都和这件事有关。” 顾铮看了眼略带困惑的苏澈，用带着一丝油烟味的手拍了拍他的额头，感叹—— “也亏了是你，运气这么好，但凡运气稍微不好一点，早就被坑得非伤及残了……就像之前那个倒霉的苏澈一样。” 德鲁伊单纯是单纯，但也不是个傻子，顾铮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苏澈眨眨眼睛：“是我……不，原本那个苏澈的家里人干的？” 他的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柔弱的、梨花带雨的、白莲花般的身影。 “差不多。”顾铮想了想，委婉道：“看在原身的面子上，如果他的家人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我可以保他们在楚华市过得衣食无忧，可惜有人坐不住，想对你下手，那就打错了主意，她敢伸一只手我就剁一只，敢伸一双我就剁一双，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少手可以剁！” “……” 苏澈回想了一下短暂的两次见面中自己对于便宜后妈的印象，再回味了一下阿铮的话，感觉白菡女士怕是要修炼成蜈蚣精她的手才勉强够用。 ——这年头，想要当一个心思缜密的经典款恶毒后妈也不容易啊。 这段时间被陈静瑛安利了许多绿晋江网络小说，苏澈触景生情地替白菡女士感叹一句，同时感觉自己和阿铮就像是陈静瑛最爱看的那类言情小说中的霸宠总裁和小娇妻……不，小娇鹿。 被这个想法雷了一下，苏澈认真回忆和阿铮相遇后的情节，寻找证据—— 嗯，千里追妻有了，金大腿打脸有了，天凉王破也有了，同床共枕更是睡了不知道多少回，现在看来，唯一剩下的只有…… 一夜七次？？？ “……” 苏澈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突然脸红。 “怎么了？”一直关注着他的顾铮问。 “没什么。” 欲盖弥彰地打断了挚友的话，苏澈默默地收回飘飞的思绪。 他告诉自己： ——我可是头正经鹿！ ——我和阿铮之间的感情是纯洁的！ ——不允许反驳！ …… 有了这个小插曲，虽然对于回楚华市录节目的事情还有点抗拒，但苏澈的心情已经彻底平复下来了。 “你会陪在我身边的吧？”他问顾铮。 “当然。” 顾铮平静地答应一声，抢在来蹭饭的众人之前将最肥最嫩最好吃的兔腿与竹鼠腿夹进了苏澈的碗里。 “顾经纪人你偏心！”肖晓明带头起哄。 天天来蹭饭，他已经熟悉了这个面冷心更冷、一副精英成功人士模样、只对苏澈一个人和颜悦色的新经纪人，也敢拿他开几句玩笑活跃气氛了。 由于青山村的小麦有了收成，在场众人的主食终于不是营养液，而是人手一碟白面馒头。 肖晓明一口馒头一口菜，边大朵快颐边调侃两名同伴：“有好吃的只想到苏澈，这心都已经偏到没边了！” “没有的事。” 顾铮坦然回答，顺便毫不留情地从肖晓明筷子底下抢走一筷子菜心，放在苏澈的碗里。 “哪有什么偏心，我的心就长在他那里，从来没偏过。” “……” 饭桌上的几个人对视一眼，感觉自己被塞了一口狗粮，有点撑。 “……别光吃肉，这个菜心很嫩。” “谢谢。”苏澈笑眯眯地听完顾铮的话，用膝盖碰了碰他的膝盖。 他夹起碗里的美食，朝目瞪口呆的肖晓明晃晃：“羡慕了吧？” “羡慕也没用，我和顾经纪人可是同睡一张床的交情！” 肖晓明：“……” 他郁闷地啃了一根兔子肋条，险些硌到牙。 不是，这个有什么好骄傲的？ 肖晓明想象了一下自己和某个英俊男人共睡一张床的画面，雷得打了个颤。 ——谁要和比我高比我帅比我有钱的男人睡一张床？我又不是小媳妇！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 “绝世直男。”陈静瑛嘟囔。 顾临安用看勇士的目光看了眼肖晓明，顺便夹了一筷子韭菜，放到肖晓明的碗里。 “多吃点好的。”他道。 “谢、谢谢？”面对朋友们同情的目光，肖晓明十分不解。 不过随后他就发现韭菜的味道真不错。 “嗯，真香。” 今天的肖晓明，还是那个风靡绿晋江的表情包。 第92章 忍一忍 “要出发了。” 顾铮将最后一袋行李打包好, 问苏澈：“还有什么要带的？” 苏澈看了看院子里的鹅。 他对顾铮道：“这些鹅要不送给你的家人吧, 让他们烧个红烧鹅掌什么的。” “不过把小娘留下来。”他又补充：“护蛋军还要靠它来继承下去呢。” 院内的二十斤大肥鹅嘎嘎嘎地叫着, 浑然不知道自己即将遭受的噩运。 顾氏集团下属的快递公司运送速度是业内顶尖，一天之内就用飞机将这个保价100万，标注了“活体、轻拿轻放”的包裹送进了顾家位于龙城中心的老宅。 快递员按照包裹上的地址，来到一座绿树成荫、花草遍地、亭台楼阁极尽工巧的中式豪宅, 他诚惶诚恐地经过了一道道安检、警卫, 敲响了主屋的大门。 “您好先生, 这里有您的快递, 请签收。” 一身唐装的管家彬彬有礼地接过包裹, 在上面签了一个龙飞凤舞的“顾”字。 “快快快，拆开看看叔爷爷给咱们家寄了什么纪念品？” 身后传来用透视仪检查包裹内部的“滴滴”声，刀刃从胶带上划过的“刷拉”声，以及箱子被打开的声音。 鬼使神差地, 快递员在将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 他看见一只只活蹦乱跳的大白鹅, 翅膀被捆着、腿被捆着、嘴巴也被捆着。 管家和从客厅中走来的一名老人一同拆开鹅子们身上捆的胶布。 被绑架了十几个小时的鹅质们甫一获得自由，便“嘎嘎嘎”地整齐列队, 昂首挺胸, 目视前方。 快递员听见老人骄傲道：“不愧是叔爷爷的鹅，就是这么有气势，和他老人家一脉相承。” “给我几个老战友打电话, 就说……就说明天我要请他们来赏鹅。” “不，别说得这么明白，悬念揭露得太早就没有新鲜感了。就说明天请他们来主宅, 我要给他们看个宝贝！” 快递员：“……” 他听着管家对老人的连声赞同，觉得自己可能是不太懂有钱人的情调。 被警卫礼貌地送回宅子外，快递员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舒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掌心握着一张汗津津的小纸条。 是客户在寄送快递时顺手写的，交代他们一并送到。 纸条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还能依稀辨认出—— “肉鹅三十只，十只下蛋、八只红烧、六只清蒸、五只碳烤。” 快递员心想，这年货送得，连吃法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简直是中洲好亲戚！ …… “鹅已经送到了吧。” 回程的车是顾家安排的，论起舒适度来，比黄编导之前开的那辆小面包车舒服一百倍。 苏澈和顾铮坐在越野车的最后一排，研究私家侦探提供的资料。 “苏继明，苏苏食品集团总裁，五十二岁。父亲苏崇德，八十一岁，退休在家，母亲薛蓉，已逝。 白菡，三十八岁，女演员、主持人，十九岁出道，主持了中洲二台的一档真人秀，而后出演电视剧《婆媳战争》、《冷酷王爷俏王妃》、《霸道将军爱上我》等（雷剧、略）。二十三岁认识时任苏苏集团总经理的苏继明后一直和其保持情侣关系，直到两年前领证结婚，被双方粉丝们赞为门当户对、男才女貌。 苏澈，十八岁，苏继明与前妻薛蕖华的独子，七岁时生母病逝，和祖父母一同生活，直到两年前才被送回楚华市，今年三月因不明原因头部受伤，被送到楚华市第一医院进行抢救，昏迷一月后痊愈，参加中洲二台举办的直播节目——《变形计》。” 苏澈看完资料，松了口气：“还好原本那个苏澈和苏继明、白菡两人都不熟。” 他不用担心自己露馅了。 “这些都是对外的资料，”顾铮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两个人身上还有别的秘密。” “私家侦探正在调查他们私底下的事情，等到了楚华市，他会把查到的信息发给我们。”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对呆鹿保证：“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在身边陪着你的。” “那当然了，”苏澈看看前面的人没注意这里，快速地抬起脖子，亲了一口他的下巴：“你可是我的金大腿！” “……” 开车的顾临安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努力让自己忘掉祖爷爷脸上那种捡到一个亿的惊喜笑容。 ——没眼看，心塞。 他扭头对身边的白曦道：“我如果现在亲你一口你会打我吗？” “什么？”白曦正在啃麻辣鸭脖，“嘎嘣”一声将长长的鸭脖子掰成了两半。 “……” 顾临安沉默了一下。 “当我什么都没说。” …… “再见。” “再见啊苏澈弟弟，以后来我们家屠宰场玩，我杀猪给你看。” “谢谢你做的卤鸡和烤鸭，老头子一定不会相信我给他带了纪念品回去！” “诶你的鹅呢？没做成烧鹅吗？” 告别了两个热情的小伙伴，苏澈和顾铮站在繁华的交通枢纽。 《变形计》的嘉宾今天回家节目组早就已经通知到了三人的家里，陈静瑛与肖晓明都有人接，只有苏澈，左右看看，没看到苏家来接自己的人。 “我们要怎么回去？”苏澈问顾铮。 顾铮和他面面相觑了片刻，掏出手机：“我给私家侦探打电话。” 苏澈又一次打开直播，他对着镜头道：“我好像迷路了，在等家里人来接。” 直播间—— “咦，大德鲁伊开直播了？舔舔舔。” “迷路？我苏还有这么可爱的属性吗？” “不过两个小伙伴都被接走了为什么没人来接苏澈弟弟？苏家是不是对他一点都不重视？心疼。” “有什么好心疼的？你们看，我们苏德鲁伊已经自力更生起来了。” 顾铮打完电话，在私家侦探的无语中走回节目组所在的地方。 “……” 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走错路了。 人流熙攘的交通枢纽被隔离出一段区域，层层人群包围着里面，让最外侧的人想看看发生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顾铮听见苏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他道：“大家都有。” 说着，“biu”一下，苏澈活力满满地给自己配音。 “……” 看着欢呼的人群，顾铮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似乎……是上辈子自己带着呆鹿卖艺时惯用的bgm。 顾临安站在人群中央，和自己的祖爷爷一样呆。 他眼睁睁地看着祖奶奶蹲在一旁，捣鼓了半天，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口袋。 他从口袋里捏出一颗圆滚滚的种子，不知做了些什么，然后种子发出轻微的一声“啪”，从坚硬的外壳上绽开一条小小的裂缝，从里面伸出两瓣柔弱的、嫩绿的叶芽。 他把这颗种子放在自己头顶，冲周围的人群吆喝道：“头上长草。” “在下和节目组初来贵地讨生活，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顾临安：“……” 这一刻，他张大嘴的样子有点蠢。 不过顾二少自己已经顾不得了，他充满同情地想，我祖奶奶过去的生活是有多贫穷？？？ 充满清新的绿色在青山村这种自然保护区不少见，可是城市里由于辐射的影响，能生长的花草树木寥寥无几，每一块可以种植的土地都经过了价格高昂的抗辐射处理，特别是这种人流密集的城市中心区，能看到一抹绿色都是奢侈。 苏澈不光催发了一颗种子，他还拿出了第二颗、第三颗，不一会儿，德鲁伊的头顶上被四五株憨态可掬的小嫩芽占据，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几名看起来像是白领的女性走过来，在征询了苏澈的意见后和他合了影，顺便拿出一张百元大钞。 “谢谢。” 苏澈手上还拿着种子不能动，他拿胳膊肘捅了顾临安一下。 “怎么了？”顾二少猛地一震。 “收钱呀。”苏澈无语地看他一眼，吐槽：“你怎么反应比阿铮还要慢？” “……” 顾二少难以相信自己英明神武、一统中洲的祖爷爷曾经和祖奶奶一起卖艺，玩什么“头上长草”。 但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是真的。 “谢谢谢谢。”顾二少平生第一次靠卖艺赚钱，接过两名女青年手中的钱币，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苏澈把两株小嫩芽交给他。 “怎么了？”顾二少问祖奶奶。 “把小草放到顾客头顶呀？”苏澈看顾临安的目光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了。 阿铮的曾侄孙就是自己的曾侄孙。 他拽过曾侄孙的胳膊，小声对这个总被喂狗粮的单身狗道：“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啊？”顾临安一头雾水，下意识问祖奶奶：“您自己怎么不放。” “……” 苏澈看了一眼好不容易从人群外面挤进来的顾铮，正经地咳了一声：“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顾临安：“……” 不是，我和你到底哪点不一样了？ …… 苏澈在这里轰轰烈烈地卖艺赚钱。 他号称是掌握了某种无土栽培技术+魔术，不但玩头顶长草、过一会儿还玩起了头顶开花。 这一刻，苏澈有点后悔自己把肖晓明、陈静瑛和自己的鸡鸭鹅蛋都做成卤蛋了，一个都没留下，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玩头上长鸡、头上长鸭、头上长鹅…… 城市里一棵小盆栽就几百块，对于忙碌的工作党来说，花几十块钱买一小株嫩芽顶在头上，既新鲜又时髦，性价比高到不行。 更何况苏澈还和顾客们保证，这些小芽放到花盆里，添点水和营养土就能活，长大以后还能掐下来吃，绿色环保无污染。 于是，围着他的人越来越多，顾临安收钱收到手软，到最后就连顾铮和白曦也加入了收钱的队伍。 不久后，一篇—— 《惊！楚华市今日街头多人头顶一抹绿，他们笑容满面的原因竟是……》刷遍了楚华市各大公众号，成为了街头巷尾最新的热议话题。 作为苏苏集团的董事长，苏继明正在位于顶层的办公室内查看本月的财务报表，突然，“滴”一声，他的手机里收到一名生意伙伴的消息。 “老苏，你儿子不错呀，后继有人了。” “什么？”苏继明不解。 生意伙伴又调侃了两句，见他是真不知道，不是故作谦虚，于是在屏幕上打出一串省略号，发了一条公众号的推文过来。 推文首页的宣传图正是苏澈满头小嫩芽的照片。 “这是你家那小子吧？”生意伙伴乐呵呵道：“上次见面的时候苏澈才到我大腿那么高，没想到现在都已经能帮家里赚钱了，不错不错。” 苏继明：“……” 他向来是个传统的人，看到这个震惊体的标题时脸色已经不好，再看看苏澈头上乱七八糟的小嫩苗，气得一拍桌子—— “胡闹！” “成何体统！” “白菡说得对，我看苏澈这些天是越学越坏了，去参加《变形计》也没什么作用！” 对面的生意伙伴不过是看到了热搜来说一句，本以为能促进父子感情，谁知道对方这么愤怒。 他默默地关闭消息界面，嘟囔了一句—— “老苏这个人也太认真了，年轻人嘛，有点创新精神有什么不好？” “至少这孩子脑子活络又能干，比起我家那个小子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说完，他埋首工作，然而心中对于苏董事长的印象不由打了一个问号。 和生意伙伴不同，苏苏食品的竞争伙伴对于苏董事长的调侃可就没有那么善意了。 苏继明刚生完闷气，还没想好等苏澈回到家后要怎么训斥他，手机里突然“叮叮咚咚”地传来了好几声新信息提示音。 他打开手机一看，上面不是说“你儿子在市中心卖艺，他说自己之所以这么做是没有路费也没人接，回不了家。只好自力更生。苏董家教甚好”，就是“苏董，苏澈说他之所以能想出头上长草这种绿意盎然的点子是因为从自己最尊敬的父亲身上获得了灵感，对于这点你怎么看？” “……” 苏继明气得把办公桌上的金蟾摆件给摔了。 他拨通白菡的电话—— “我不是说让你今天一早去说好的地方接苏澈吗？你人呢？” “均均有事耽误了一会儿？他能有什么事？之前把他安排成来家里体验生活的农村孩子，然后因为表现优秀被我们收为养子的事情不是早就商量好的吗？” “这么做委屈了均均？那你说你有什么办法？苏均和苏澈只差两个月，薛家是苏澈的外祖，一旦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别说苏均的户口迁不到楚华市，就连整个苏家都在圈子里下不来台！” “行了你不用解释，你照着我说的办就够了。苏澈你不用接了，我叫司机去接，你在他到家之前把一切安排好。” “我今天已经丢够人了，你和均均可别再给我出什么纰漏。” “……” 电话对面，白菡听到“滴”一声挂断音，攥着花枝的手发紧，突然把一个花瓶连同里面的鲜花都推到了地上。 “妈？” 苏均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肤色用化妆品刻意修过，比本来的样子深一个号，脸上的五官也做了一些改变，看起来畏畏缩缩的。 这些化妆品都是半永久的，只要不用特定的卸妆用品，就算碰了水也不会掉，外人完全看不出来。 白菡看着没了精气神的儿子，既心疼又暗恨，她捏紧了手里的花艺剪刀，在心里暗道—— 睡是你要睡的，儿子也是你要生的，现在说什么怕薛家追究，要我们母子忍一忍？ 王八蛋！ 第93章 做家属 苏澈最终还是被自家的司机接回去的。 飞车驶进苏家的花园别墅, 停车的时候, 在苏家服务了多年的司机小声道：“苏少, 董事长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多谢。” 苏澈冲司机点点头，伸手在半空中一抓，手心出现几株碧绿的豌豆苗。 他把这些生机勃勃的幼苗放在驾驶座的靠背上，笑容温和：“拿去凉拌。” “谢谢苏少。” 这么一点嫩绿的小苗, 吃是不够吃的, 顶多尝个味道, 但光是摆在眼前就令人觉得心情愉悦。 司机忍了忍, 还是没憋住心里的好奇, 在苏澈下车关门时小声问了一句：“网上说这个头上长草的点子您是从苏董身上想到的，这是真的吗？” 苏澈眨眨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留给司机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然而, 在经过保养良好的草坪时，他扭头看了一眼, 指着那片草地和顾铮说了什么。 “这块地用来种菜不错, ”苏澈道：“旁边还可以搭个猪棚。” 二楼的露台上，苏继明因为收到了一大堆骚扰信息、心神不宁，索性提前回了家。 他还没和妻子与小儿子说上两句话, 一回头，余光瞥见了苏澈的动作。 苏继明简直要气炸了。 这一刻，商场上那些似关心似嘲讽的“老苏, 听说你最近绿了？”和八卦小报无下限的诽谤——《惊！苏氏当家人头顶青青草原》一齐涌上心头。 他本身就对苏澈这个长子没有多少感情，此刻心中更是不满，站起身，沉着脸道：“既然回来了怎么还不进家门？等着我去请你？” “……” 正走向别墅大门的苏澈与顾铮沉默了一下。 苏澈抬头看了一眼，看到露台上白菡栽种的月季。 这些月季被白菡照顾得格外好，正是花开季节，枝繁叶茂，带着小锯齿的叶片如同墨玉一般深绿，衬得粉色、红色、黄色的花朵层层叠叠、格外娇艳。 运用自然之力，苏澈和月季们沟通了一下。 “你看什么？”苏继明皱起眉头，心中涌上一阵烦躁。 他正准备继续开口训斥，突然，手边的花盆像是被什么力量推了一下。 “咔嚓——” 精美的白瓷花盆裂开了一条缝隙，半盆泥土连带着繁茂的枝叶砸向露台内测。 “小心！” 露台上的三人一同后退。 白菡和苏均的站位本就靠后，只沾上了一些泥土，衣服下方被带着倒刺的枝条勾了丝，而苏继明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反应比不上年轻人，他被花盆的碎片结结实实地砸中鼻子，一时间眼冒金星，鼻梁酸涩，连话都说不出来。 “老苏、爸……苏伯伯你怎么样？” 站在身后的两个人急急忙忙地去帮他拍打身上的泥土，从屋里拿出医药箱，一时间到是把苏澈、顾铮和作为罪魁祸首的月季花都忘在了脑后。 苏澈倒是没有忘掉这丛月季，走到露台正下方时，他悄悄送了一丝自然之力给这位功臣。 风拂过，月季欢快地晃动叶片，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听在能解读自然韵律的德鲁伊耳中，就是—— “我叛变！我叛变！我叛变！” 苏澈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心中满意。 ——这是一棵有前途的月季！ 他笑了笑，精神力微微波动，回答月季的话。 “这份投名状，我收下了！” …… 苏澈和顾铮走到二楼时，苏继明还没有缓过来。 他额头上盖着一块湿毛巾，鼻孔里塞着卫生棉团，正仰面坐在扶手椅中间，让白菡拿棉签蘸了酒精给自己涂被月季刺划破的伤口。 即使这样也没妨碍他端着大家长的派头训人。 “都说了让你买上档次一点的花盆，你买的这是什么便宜货？” “说坏就坏，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 这是说花盆，还是说人？ 白菡深呼吸，忍辱负重地将气咽回肚子里。 她看到从旋转楼梯走上来的苏澈和顾铮，眼睛一亮，温柔道：“苏澈来了，还带了朋友？别见怪，你知道的，你爸爸就是这个脾气，嘴硬心软。” 然后她低头，给苏继明换了块毛巾：“行了，孩子来了，少说两句。” 苏均站在两人身后，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默默地给苏继明的扶椅换了个方向，正对苏澈。 果然，一看到不争气的大儿子，苏继明顿时收起了发在妻子身上的火气，将所有不悦都朝向苏澈。 “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学那些下三滥的街头艺人，晚上睡在桥洞里呢！” “你看看自己今天干的都是什么事？真是给我们苏家丢尽了脸！” “什么头上长草、头上开花的，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只有轻浮浅薄的戏子才爱玩这一套！” 苏澈到家的时候就把绿晋江摄像头打开了，两个纽扣大的摄像头悬浮在领口上方，一点儿都不醒目。 听见苏继明的话，绿晋江的观众们不满意了—— “什么鬼？” “苏澈弟弟的亲爹居然是这种画风的？实名心疼。” “听起来苏董像是瞧不起艺人怎么的？一口一个下三滥、戏子，别忘了您去年娶进门的新夫人可也是十八线小演员出身。” “都2168年了还玩这套老封建，刚才那套经典语录是您刚从棺材板里刨出来的吧？另外，既然瞧不起艺人还把苏澈弟弟送进《变形计》录节目？啧啧。” 观众们被提醒到，在直播画面上查看了一番白菡的表情，发现这位苏夫人的眼神虽然在听见“戏子”二字时波动了一下，但脸上完美的贵夫人面具始终没有裂开。她笑容温婉，神态端庄，就仿佛丈夫方才说的不是自己。 观众们的心头浮上一阵不适，他们撇了撇嘴，嘲讽—— “假，真假，还能笑得更假一点吗？” “亏我刚才还真情实感地同情了一下白女士，没想到这俩是王八配绿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要是白女士能把这种演技用在事业上，怕早就不是只能拍《霸道将军爱上我》这种雷剧的十八线小演员了吧！” “叫什么白女士？叫影后！白小姐的演技不配拿影后吗？” “配，当然配。金主爱色、影后爱钱，各取所得，天生一对。” 很快，苏金主和白影后这两个外号就在绿晋江流传开来，观众们还替他们俩总结出了各类金句，配图做成表情包。 因为价值观太歪，一部分德高望重的戏曲艺术家和演员、社会工作者站出来抨击他们这种戏子低人一等的言论，告诉大家各行各业都是平等的，一切凭借自己双手劳动的人都应该获得尊重，获得了来自社会各界的广泛称赞。 当然，这都是后话。 说完“只有轻浮浅薄的戏子才爱玩头上长花、头上长草这一套”后，苏董事长的怒气还未消去，他一拍椅子扶手，在苏均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训斥道：“还不把你头上的东西摘下来？像什么样子？你自己看看顶着这一头的草，家里从上到下哪个瞧得上你？” “……” 苏澈默默抬头，下颌仰出了漂亮的45度角。 下一秒—— “咔嚓。”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声音，先前在露台上的三人背后一凉。 苏均与白菡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还在生气的苏继明留在了原地。 他的嘴还未合拢，突然，眼前一黑，半截花盆的底部直直地冲着头顶和脸上坠落。 “……” 一片混乱中，苏澈困惑地眨眨眼，微微侧头，对顾铮说：“我也没做什么呀……” 怎么就吓裂了呢？ “不如你听听它们在想什么？”顾铮提议。 因为苏家的祖父、祖母二人非常喜欢花草，所以在他们搬去乡下养老后，苏家的别墅里依旧养了许多的珍贵植物。 白菡嫁进苏家后，为了讨苏家人的喜欢，自己也在露台上种了许多好看又容易养活的花草。 苏澈放开精神力，春风般的意识荡出一圈圈涟漪，慢慢扩展，笼罩了面前的露台、下方的花园和更远处的草坪。 他听见躺在地上的月季花带头表示—— “看得起你！绝对看得起你！” 然后是头顶把自己吓裂了，带着半边花盆砸了便宜父亲一头的绿萝。 它瑟瑟发抖地摇晃着心形的小叶子，绿油油哭唧唧地表忠心—— “对！看得起！绝对看得起！” 不远处还有蠢蠢欲动的墨兰、小金橘、仙人掌，甚至还有楼下花坛里十几棵苏澈祖父亲手栽种的桐树、松树，它们的思维简单，表达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是随着德鲁伊的精神力不断随风摇晃，发出“刷刷”的响声—— “看得起你！我们全家上下都看得起你！” “真的！” “比松针还真！” 苏澈：“……” 他把自己来到苏家第一天就策反了全家上下全部植物这件事悄悄告诉顾铮。 顾铮看着一头绿萝的苏继明。 他：“扑哧。” 伴随着顾铮的一笑，直播间内仿佛被解了禁。 观众们——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 “奶中了！” “【大笑】【大笑】【大笑】” “苏家该不会是有什么深藏不露的预言天赋吧？要不然怎么苏澈弟弟说打谁的脸谁就跪着喊真香，而他爹刚说完头上长草的是浅薄轻浮的戏子，自己立马头顶青青草原。” “虽然都是毒奶，但还是有区别的，一个奶别人，一个奶自己。” “我看还是苏澈弟弟的遗传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 看着面前这个从面无表情替换成忍俊不禁的英俊男人，苏继明感觉自己被深深地嘲笑了。 他语气不是很好：“你笑什么？” 顾铮：“笑你。” 苏继明深呼吸，皱眉质问苏澈：“你看你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带到家里了？！” 顾铮侧过身，用半边肩膀将苏澈挡在身后。 他淡淡地对原身的父亲道：“我和你说话，你教训自己儿子干什么？还是说苏先生向来有欺软怕硬这个习惯？” “你……” 苏继明正想说我教训自己的儿子关你什么事，却听顾铮打断了他的话。 他镇定地自我介绍：“我姓顾，中洲顾氏的顾，目前是苏澈的经纪人，正准备更进一步，成为他的家属。” “请多多指教。” “……” “你说什么？！” 他面前的苏继明和直播间后的万千绿晋江观众一起被天雷劈中了。 苏继明感觉自己一定是被刚才的两个花盆给砸晕了，他站起身，完全没有注意到苏澈的经纪人连一个礼貌性的握手都没有给自己。 “你刚才说什么？”他追问：“中洲顾氏的顾，你是顾家人？” 顾铮：“……” 他完全没想到让苏继明震惊的是前半句话。 在心里打了个叉，顾铮感觉自己可以把苏澈家人的下限再降低一点。 “龙城的顾家人？”苏继明又问。 顾铮矜持地点了一下头，面上的表情保持世家独有的冷淡与矜持。 “苏董事长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和楚华市的顾氏集团分公司打电话确认一下我的身份。” “哪里哪里，顾少说笑了。” 平常人如果不怕惹祸上身的话，哪里敢冒充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少爷，苏继明看着顾铮的神态，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面对顾铮的冷言冷语，他的心里此刻完全没有先前那么多的意见，在他看来，作为中州掌权者的顾家一员，顾铮这么做是应该的。 他虽然也被人称一声苏董事长，但家里的那点产业和顾家这个庞然大物比起来完全就是九牛一毫，平时就算想要见一下顾家分布在各个省市的旁系都见不到。 龙城的二三流世家对于楚华市的人来说已经是只能仰望的存在，苏继明万万没想到，自家这个让人看不上眼的大儿子去山里劳改一趟，还能顺道拐带了一名顾家嫡系的少爷回来。 他的脑海里一时间转过各种念头，盘算了许多和顾家搭上线后能做的生意。 然后，脑子里的热度暂时平息下来，苏继明这才想起顾铮刚才说的话。 “……目前是苏澈的经纪人，正准备更进一步，成为他的家属。” 中洲顾氏的少爷瞧上了他这个干什么什么不成的长子？ 苏继明这回不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因为他就算做梦也梦不到这么天上掉馅饼的情节。 “请问您叫什么？”他和颜悦色地对顾铮说。 “名字不方便透露，你就叫我顾二少吧。” “好的好的。”苏继明面向苏澈，摆出一副和蔼家长的样子：“顾二少和你奔波这大半天的也累了，你好好招待一下他。” “对了，家里的客房还没收拾，就先让二少住在你的房间里吧。” 苏澈：“……” 他淡定应了句好，视线不经意掠过绿晋江摄像头。 摄像头对面，对上这道如同一泓清泉的目光，深爱着小媚娃的观众们痛心疾首—— “家属个鬼！”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是两个！” “难以置信！辛辛苦苦看着长大的一颗小白菜就这么被猪拱了！” “先前说这只大猪蹄子对我们苏澈弟弟是社会主义兄弟情的傻子呢？出来挨打！！！” 顾临安：“……” 他躺在距离苏家最近的一间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内，捧着平板电脑，很冤。 ——不是？这怪我吗？！！！ ——祖奶奶前几天终于满了十八岁可以被拱了这种事又不是我想的？！ ——我的身份被祖爷爷占用了我找谁去哭诉？！ 他默默地从五米大床的最左边滚回最右边，又从最右边滚回最左边，然后下定了决心。 “笃笃笃。” 隔壁房间的白曦听见敲门声，打开门一看，顾二少抱着一个枕头站在门口。 “怎么了？”他问。 “我被祖爷爷伤透了心，”顾临安哀怨道。 “所以呢？” “要和你睡一张床上才能好！” “……” 沉默片刻，白曦让开了身子。 “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大家表示为什么祖爷爷的菜谱上只有十九只鹅。 因为祖爷爷在小娘的头顶上留了一个醒目的标签—— “种鹅！！！不杀！！！” 就酱。 第94章 秀恩爱 苏家别墅中。 自从顾铮坦白了自己的念头, 苏继明和白菡一家三口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 苏继明看着苏澈领顾铮回到自己的房间, 心气顺了一些, 觉得这个大儿子总是还有点用处的，而且胜在识相。 他在露台上冷敷了一会儿脸上的伤口，不耐烦继续留在露台上吹风，吩咐白曦：“你把这些花花草草的处理好, 该扔的就扔了, 别让顾二少嘲笑我们苏家小里小气, 见不得人。” “是。” 白菡温柔地应了一句, 就见自己的丈夫推开椅子走向了楼下的书房。 “我还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处理, 你叫厨房安排一下晚餐，务必要使顾二少宾至如归。” “我知道了。” 白菡注视着苏继明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手一重，差点把掌心的绿萝叶子给拧烂。 “妈, ”苏均四处看了看没人, 上前两步，扶着白菡道：“现在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暂时先不要和苏澈对上。” “也是我没当心, 谁知道他都被远远地送走了, 还能攀上这种大人物，”白菡含恨道：“是我小看他了。” “这事儿怎么没人和我们说呢？妈你认识的那个黄编导不是一直待在《变形计》剧组里的吗？这么大的事情他就一点都不知道？” “别提那个废物了！”白菡拿出手机摆弄了几下，看到通讯软件里显示对方尚未阅读的聊天记录, 把手机拍在小茶几上，“姓黄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我给他的迷药随随便便就下了鹅食里, 现在还因为滥用违禁药品罪被关在青山市警察局里接受调查呢！” 那些药品是让他用来偷蛋的吗？脑子呢？ 他明明可以把这些药品藏在苏澈的屋子里，说他非法诱骗、胁迫、奴役进化动物，证据都是现成的，到时候苏澈就算不被扔进监狱吃牢饭也要惹上一身腥。 可惜了，针对进化动物的药物本来就难得，这么好的机会黄荣胜居然没有把握住，还沦为了整个绿晋江的笑柄，一想到自己居然和这种蠢货有过一段关系，白菡就恨不得掐死过去的自己。 还好，自己早成为了上流社会的一员，再也不是那个无权无势，只能靠着他的关系接工作的小演员了。 这次索性就断个干净吧，白菡心里想着，也不准备去警察局里捞黄编导，而是直接将黄编导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彻彻底底地将他这个人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她想了想，从通讯录上翻找出另一个名字，问他—— “你知道中洲的顾二少是什么人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对方回复得很快。 “老苏的生意伙伴似乎搭上了顾家的线，有些好奇，就问问你，毕竟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懂得最多。” 男人嗤笑一声，发来两条语音。 “我对龙城的事情不太了解，不过听说现任顾将军的二公子是个赫赫有名的纨绔，钱多人傻，做了一大堆的脑残事，却偏偏十分讨顾家人的欢心。” “告诉你家那位，少打顾家人的注意，姓顾的一向护短，顾二少虽然是个没什么出息的纨绔，但他既然能在龙城立足，还纨绔得风生水起，就不是苏继明这种人能招惹得起的。” “好了，我知道了。”白菡潦草地应了两句，结束了这段谈话。 她放下手机，看到苏均担心的神情，伸手优雅地捋了捋鬓边的发丝，笑道：“好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顾二少瞧上了苏澈那张脸，他和一个纨绔子弟搅和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将来顾家愿不愿意承认他还是两说呢。” “倒是咱们家如果能和顾家搭上线的话，你爸爸的生意说不定还能做得更好一点，到时候这些还不都是你的？” 苏均听了她的分析，平静下来。 “还是妈你有主意，”他亲昵地挽上白菡的胳膊，笑道：“苏澈在妈你的面前什么都不算。” “行了，”白菡用保养良好的手拍拍儿子的手背：“这些话你最近几天少说，既然顾二少看上了苏澈，这些事自有你爸爸操心，我们不必多管。只是这几天要委屈你了。” “放心吧，”苏均满口答应：“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这七天在摄像头跟前做个样子吗？忍忍就过去了。” “我只担心苏澈仗着顾二少的势，让妈你受什么委屈。” “有什么可委屈的？”白菡笑得温婉秀美：“此一时彼一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就是，顾家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我看顾二少也就是图个新鲜，用不了多久就会把苏澈忘在脑后……” 母子两人因为身边没有佣人在，说起话来不免大胆了许多。 但他们不知道，在自己的身边，有无数双耳朵正默默默默地听着。 比如说绿萝、月季、仙人掌、金钱橘…… 虽然只是普通植物，意识波动非常简单，但这么反复听反复听，积流成河聚沙成塔，也算是记住了不少东西。 比如说—— 绿萝：顾二少是个纨绔…… 仙人掌：妈…… 金钱橘：图个新鲜…… “行了，我去准备晚餐要用的东西，”说了会儿话，想起苏继明先前的吩咐，白菡起身，“不知道顾二少爱吃什么，今晚准备几道楚华市的特色菜，再让厨师做个蒜香牛排吧。” “对了，”临走之前，看到散落了一地的泥土和花盆碎片，白菡想起丈夫先前的训斥，心情不好。 “让人把这里的碎片收拾一下，都……扔了。” 本还有些心疼花盆里价值数万的植物，不过一想到苏继明刚才训自己的那些话，白菡就没了让人将花草挖出来精心移栽的兴致。 不是说我小家子气吗？那就扔了吧，看下次要花钱的时候心疼的是谁。 她知道自己这股气来得不应该，可是这两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过惯了，让她再像以前那样处处逢迎、小心翼翼，白菡觉得自己做不到。 苏均目视着亲妈的身影走入楼梯拐角，正想叫人来打扫现场，突然看到自家的佣人从苏澈的房间那边走过来。 “有什么事吗？张妈？” 苏均是在苏澈受伤后被接进苏家别墅的，佣人们看到男女主人对待这个少年的样子，对于这位少爷的身份早有猜测，但男主人专门发过话，谁要是敢出去乱说，不光会丢掉这份工作，还会被扣光本年薪水，因此就算苏澈回来，也没人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 最多默默同情一下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少爷。 这几天董事长不知为了什么，要他们把二少当成是山里来的乡下少年，佣人们虽不知这是在干什么，但为了自己的饭碗，只好照做。 “小均，”张妈朝苏均点点头，看着这个平日里一副优雅精致、王子一样的少年打扮得像个乡下土小子，心里叹气，面上却滴水不漏：“是大少叫我来的。” “他有什么事吗？”苏均一挑眉。 “没什么，”张妈回道：“就是大少见露台上的这几盆花摔坏了，说他刚好从青山村带了花盆回来，不如移栽到他的屋子里，顾二少听了，便叫我把这些花和泥土一起带过去。” “去吧。” 苏均还以为是什么别的，见只是给花换盆这种小事，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让张妈自己去忙。 他在心中嗤笑，没脑子就是没脑子，爸爸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这些花盆质量不行，也就苏澈那个傻子才迫不及待地要拿自己带来的花盆讨好爸爸。 也不想想，爸爸才刚被这两盆花砸过，一看到它们就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心情能好吗？ “我回房间学习了，到晚饭时间你再叫我。”他道。 张妈应了句好，先把瓷盆的碎片扫开，然后蹲下身，拿出身上的铲子，将地上的泥土铲进随身携带的一只小袋子里，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脆弱的植株，走向大少的卧室。 经过苏均的房间时，张妈无声地叹了口气。 可能均少爷到现在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甚至就连夫人、董事长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那是因为他们没在乡下生活过，凡是真正从乡下出来的人，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均少爷不像是个出身贫苦、艰难谋生的农村少年。 他那双眼睛，太骄傲了。 …… “谢谢。”苏澈接过绿萝和月季。 他从行李箱中找出一条窄窄的木槽，把两株植物放在上面比划了一下，也不嫌扎手，直接将月季种了进去。 “土还有点不够，”苏澈推了推顾铮：“你去楼下挖点。” “好。”顾铮挽起袖口，二话不说就下了楼。 张妈也是家里的老人，从小看着苏澈长大的，见状露出温和的笑容。 她虽然被男主人特意叮嘱过，不该说的话不能说，但一句发自真心的关切还是能说出口的。 “少爷，”张妈看了看门外，小声问：“你喜欢顾家二少吗？” “喜欢呀。”苏澈还在伺候月季，下意识道。 “嗯……”他用带着泥土的手托着下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不是喜不喜欢的事，亲都亲了，睡也睡了，就算不喜欢，我也要对他负责的。” 张妈：“……” 她同手同脚地走出房间，走到楼梯口时和拎了一袋泥土上来的顾二少对上了，顾二少朝她点点头，张妈的神情有些难以描述。 在苏家干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看过，董事长心里在想什么她也能猜出个三五成来。 但是，看今天大少爷的态度，张妈忍不住想，不管董事长内心打的是什么主意，恐怕都要落空了。 …… “回来了？” “回来了。” 顾铮把手里拎着的、犹带着湿润的泥土往地上一放，也不顾是不是弄脏了房间里昂贵的地毯。 他和苏澈一起低头看木槽里的花。 这截鹅食槽是苏澈舍不得自己的二十斤大肥鹅，临走前硬是从院子里锯下来的，没想到用来养花正好合适。 “可惜没再带点金坷垃回来。”苏澈犹感不足，惋惜道：“有了金坷垃的帮助，家里的植物一定能够长得更好。” 再说了，这些植物既然一见面就向他投诚叛变，非常识时务，那么他也应该做点表示，告诉底下花他不是那种连一点好处都舍不得的德鲁伊！ 跟着他混，有金坷垃！ “……” 顾铮之前把武力、智力、连带呆鹿的美色都用上，好不容易才劝得几名姨娘安心在青山村里替苏澈看家、堆肥、开办“圣地亚哥金坷垃化肥厂”，怎么愿意再勾起苏澈关于姨娘们的回忆？ 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说起来，刚刚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张妈，她的表情有点不太对，是不是你和她说什么了？” “？？？” 苏澈歪歪头，十分不解的样子。 “我也没说什么啊？”他疑惑道：“我就是告诉张妈你是我的人，我得对你负责。” “怎么了？难道张妈觉得咱们这样不好？有伤风化？” “看不出来她是这么封建保守的人啊？” “……” “说话呀，阿铮？”苏澈拍拍挚友的肩膀：“你怎么了？” “没怎么。”顾铮的语气十分淡定。 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堂堂顾将军、中洲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听到这句话后笑得春暖花开，如同他跟前那朵耀眼的月季花。 “来，”顾铮伸手取过摄像头，打开了直播，对苏澈道：“对着镜头再说一遍。” 苏澈：“……” 不知为什么，他的耳朵突然有点红。 …… 绿晋江的观众们自认为见多识广，但在今天还是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 他们看到自己心爱的小媚娃，刚刚被整个直播间认证的大德鲁伊·苏，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白菜，他笑容温和地揽着身边男人的肩膀，在他嘴角亲了一口，宣布道——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人。” 观众们：“……” “哗啦”一声。 他们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苏澈弟弟你醒醒，这个大猪蹄子哪里配得上你了？！” “就是，家世不行、长相不行、银行账户余额不行，像我们苏澈弟弟这种亩产千斤的大德鲁伊，起码也要找一个承包了整个中洲拖拉机的农壕来配吧！” “农壕是什么鬼？” “就是比土豪更高一层的壕，掌握了全中洲拖拉机定价权的超级大户。” “一想到苏澈弟弟找了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连拖拉机都没有的男人，我的心都快碎了。” …… 绿晋江的观众们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苏澈毫不在意，他秀完了恩爱便准备和阿铮好好地聊聊天，于是在观众们的挽留声中无情地关掉了摄像头。 “苏澈弟弟，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干什么都不避着我们的坦荡苏了。” “呵，男人。” 舒服地在床上躺倒，苏澈正准备拉顾铮一起上来，突然侧过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怎么了？”顾铮问。 “嘘——”苏澈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左右看看，将目光锁定了食槽里刚被移栽的两株植物。 它们经过了苏澈身上自然之力的滋润，虽然只有片刻，但一反刚才蔫耷耷的样子，争先恐后地摇晃起翠绿的枝叶，发出只有苏澈能够听懂的声音。 “我有情况要报告！” “我也有！我也有！” “……” 认真地聆听了一下两株植物的报告，苏澈转过头，对一脸不解的顾铮道：“你花大价钱请来的私家侦探怕是要失业了。” 这位侦探先生完全没有福尔摩斯·绿萝和柯南道尔·月季好用嘛！ 第95章 不够土 很快便到了苏家人用晚饭的时间。 苏澈与顾铮被家里的佣人请到了一楼的餐厅。 苏继明已经提前坐在了主位上, 白菡坐在他身侧, 而另一侧的座位则空着。 “顾二少, 请坐、请坐。” 见顾铮的身影出现，苏继明似乎意识到自己所坐的位置不妥，匆匆站起身，要将最好的位置让给这位惹不起的大人物。 虽然嘴上说着相信顾铮, 但苏继明回到书房后还是拜托熟人去打听了顾氏集团那边的消息, 待得到龙城顾家这几天真的有一位大人物来到楚华市的答复后, 他这才将心咽回肚子里, 完全相信了顾二少的身份。 于是, 苏继明原本就十分恭敬的态度……变得更加恭敬了。 “苏董不必客气，”顾铮稍显冷淡地冲这个中年男人点点头，拉着苏澈在他左手边的位置坐下。 看着将苏澈让到上首，自己却坐在下首的顾二少, 苏继明若有所思。 不太喜欢他这种带有算计的目光, 顾铮看了眼门口的方向，问道：“另一位节目嘉宾还没来吗？” “是, ”不等苏继明说话, 白菡温柔地答道：“小均这孩子，刻苦惯了，一学习起来就忘了时间, 我再让佣人去催一催他。” 说着，她歉意一笑，冲门外叫了声：“张妈。” 白菡的笑容十分柔美, 配上她那张清丽温婉如水中白莲的脸，一般男人碰到这种场景都不忍再为难她。 然而顾铮不是一般人。 他看都没看白菡一眼，冲张妈吩咐：“不用上去敲门了，在楼下喊一声，让他快一点，饿坏了苏澈谁负责？” “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白菡：“……” 她听着顾二少冷酷无情的谴责，放在餐桌下的手心握紧，差点抓皱了自己身上的裙子。 ——这姓顾的究竟还是不是个男人？！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不客气？他是被苏澈这个小废物迷晕了头脑吗？ 不管顾铮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家里的贵客，说的话佣人们自然要放在心上。 张妈心中纠结，不知道该听谁的话。 一个是新夫人，另一个是刚进门的少奶奶……或者新姑爷，她哪个都得罪不起。 张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董事长。 苏继明根本不关心这点小事，他摆摆手，心里盘算着和顾氏将来的合作，混不在意道：“听顾二少的。” “是。” 张妈走出门，犹豫了一下，打不定主意要怎么把均少爷喊下来。 这位新少爷规矩多，最不喜欢别人看不起他，在整个苏家人面前大声喊他下来吃饭，怕是会被他认为是一种侮辱。 但张妈也没有办法，刚刚去通知均少爷用餐的佣人已经换了两拨，他在屋子里说一会儿就下来，却始终没点反应。 顾铮的声音从餐厅里传出来—— “听说这位苏均嘉宾是农村来的，乡下是怎么喊孩子吃饭的，你就怎么喊吧，背井离乡的也不容易，就当是我们失礼一下，给他点亲切感。” 白菡：“……” 苏继明：“……” 听了他的话，这对夫妻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片刻后，苏继明拉起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他真诚到：“多谢二少，二少……真是个好人。” “不谢。”顾铮风度翩翩地点头，他对张妈道：“喊吧。” “……” 苏均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他手上拿着一本植物学辅导书，边心不在焉地看着上面的习题，边在心里道，苏澈就算回到这个家里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地坐在餐厅里等他下来？ 这么一想，他顿时心情舒畅，仿佛在这场较量中赢了似的。 等佣人再来一次，他就去餐厅见苏澈。 就在这时，苏均听到楼下传来张妈的声音。 他放心习题册，走到门口，不经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张妈的嗓子扯得极响亮，她不止叫了一声，第一声时还有些放不开，第二声第三声已经十分洪亮，不光楼上楼下能听见，说不定就连别墅大门口的保安都能听到一些。 “苏均！你伯伯阿姨大表哥喊你下来吃饭！” “苏均！你伯伯阿姨大表哥喊你下来吃饭！！” “苏均！你……” 三声没喊完，苏均推开门，匆匆地走到楼梯口。 “好了，不用喊了我听到了。” 他忍着心里的不快走进餐厅，冲苏继明、白菡和苏澈点点头，露出单纯朴实的笑容。 “苏伯伯，白阿姨，苏大哥。” “行了，坐吧。”白菡冲他招招手。 看见自己平时习惯的位置被苏澈占了，苏均的目光沉了一下，随后顺从地坐在了白菡下首。 “对不起，我看书看入了神，让大家久等了。” “……” 顾铮抬起头，目光从苏均的脸上扫过，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 苏均以为他要说“没等多久、不算什么”。 谁知顾铮挑剔地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是久等了，下次看书前记得设个闹钟。” “不过算了，你是农村来的，没见识，我原谅你。” 苏均：“……” 他放在桌下的手捏住了桌布一角，要不是记得保留理智，说不定能把这条桌布撕成一条条的。 这一刻，苏均心中浮起了和亲妈同样的念头。 ——这个顾二少究竟还是不是男人？ ——他嘴这么贱，是靠怎么活这么大的？！ 顾铮不在意这些无关之人对自己的诽谤，他看了苏继明一眼：“人已经齐了，能开饭了吧？再过一会儿菜都凉了。” “对、对，”苏继明猛然回神，吩咐道：“上菜。” 放在菜盘上的保温罩被一一揭开，新鲜的牛排从厨房中送出，直接送到了客人们的餐盘里。 这一桌菜虽然只是苏家用来待客的，但食材新鲜、制作精美、不比五星级酒店数十万一桌的菜肴差。 顾铮拿起餐巾铺在腿上，又替苏澈将餐巾铺好。 他拿起刀叉，正准备切割牛排，突然余光瞧见了苏均的动作。 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顾铮收回目光，淡定地感叹道：“没想到苏均嘉宾是农村出来的，吃西餐的动作居然如此熟练。” 苏均：“……” 他看了眼苏继明，对上他隐含责备的目光，默默地闭了下眼。 然后，他用左右手的两只刀叉叉起牛排，一口啃上去，抹了满嘴的油。 苏均就这么像是啃大饼一眼啃完了牛排的最外面一圈，然后拎起手边的餐巾擦了擦嘴，留下一个油乎乎的印子。 苏澈：“……” 已经从福尔摩斯·绿萝口中得出这位便宜弟弟的身份，因此苏澈戳了一下顾铮的胳膊，对他替自己出气的行为有些无奈，也有些感动。 为了留在苏家和白影后一起锻炼演技，这位便宜弟弟……也是够拼的。 …… 绿晋江平台。 苏澈不想便宜苏家人，因此早在下楼时就打开了直播摄像头。 刚从小媚娃脱单这件事中缓过来的观众们看到餐厅中发生的一幕，议论纷纷，嗅到了熟悉的、宅斗的味道。 “虽然这位苏均同学吃牛排的动作非常土，但我怎么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呢？” “不瞒你说……” “我也……” “大家都这样想的话，那就不是错觉了。” “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连西餐都没见过的十七岁少年，第一次吃豪华大餐的时候这么镇定，手都不抖，眼神里没有一点兴奋，拿刀叉的动作标准得像是教科书？当别人是傻子吗？” “他要是直接用手把牛排拿起来啃，然后拿桌布擦手，我还能更相信他一点。” 大家集思广益，找出了一个个不合常理的点，纷纷怀疑苏均的身世有黑幕。 “看到他下来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大家都是被亲妈叫吃饭过的人，被喊之后会是这个反应？” 就算不大喊一声“知道了！”，也要大声回一句“马上！”或者“就来！”。 像苏均这么声音不够响亮的回答，放在普通人家是会被亲妈打屁股的。 综上—— “都姓苏，又和后妈的关系这么好，我押一根黄瓜，这是个来抢财产的私生子！” “同意！” “+1” “有道理！” …… 苏均万万没想到，自己演得这么卖力，这么敬业，还是在出场的时候就被慧眼如炬的吃瓜群众给看穿了。 没办法，要怪就怪他太放不开，土得不够专业、不够深刻、不够浑然天成。 ……以及，绿晋江的宅斗小说早就向大家揭示了一个道理—— 没有私生子的豪门宅斗是不完整的！ 第96章 零零发 苏澈没去管顾铮和苏均之间的交锋, 他低下头, 认真吃菜。 一双耳朵却在捕捉植物们的声音。 苏继明夹在心爱的儿子与要讨好的大人物之间, 左右两难，旁边的白菡见儿子受到委屈，用泫然欲泣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苏继明安抚地给白菡夹了一筷子小青菜，没得到妻子的原谅, 只看见一段雪白的脖颈, 惹人怜惜。 唉, 他收回手, 略有些不满地心想—— 不就是暂时在顾二少面前忍一忍吗？白菡和均均平时都那么善解人意, 这会儿怎么就不懂事了呢？ 无奈之下，苏继明开始和顾铮找话题，拉近关系。 “我们楚华市人杰地灵，顾二少既然来了这里, 一定要到几个著名的地点考察一下。” ——比如他们苏苏食品的原生态农场。 顾铮无所谓地点点头, 问：“苏澈去吗？” 苏继明一愣：“去去去。” 他脸上带着笑，指了指旁边的苏均与白菡：“我们全家一起去。” “看不出来苏董有这么多时间陪伴家人。” “那是, ”苏继明仿佛没听出来顾铮话里的讽刺, 谦虚地承认道：“钱赚再多又有什么用？还是家人最重要。我一直是个顾家的人。” “……” 苏澈、白菡，包括绿晋江直播间内的观众都被他这种不要脸的话给震惊到了，只有顾铮毫不在意。 他摇了摇手里的叉子, 对苏继明道：“你不是。” “什么？” “我说，苏董不是顾家的人，令子苏澈才是。” “……” 苏澈、白菡, 包括绿晋江直播间内的观众再次被震惊到了。 “你的脸呢？”绿晋江观众刷起漫天弹幕，问候顾铮的脸皮。 “你们是把脸皮放在同一个二手市场上挥泪大甩卖了吗？？？” 苏继明纵横商场三十多年，这还是头一次尝到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顾铮的神情，确认他不是在说笑，于是—— 忍。 “呵呵，顾二少真是幽默。” 苏继明看向苏澈，希望这个大儿子能出来说句话，让气氛显得不是那么尴尬。 ——早看出来这位顾二少被苏澈迷得五迷六道，他直接让自己的儿子吹枕头风就行了，还捧着这个把脑子丢在男人身上的蠢货干什么？ 见苏澈闷头吃饭，一个字不说，苏继明瞪了他一眼，对顾铮道：“见笑了，我这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地长大，被家里宠得没个轻重。” 其实他更想说苏澈没眼色，让顾二少多多包涵，不过怕顾二少因此讨厌了苏澈，连带着不愿意提携自己家，于是话在舌头尖滚了滚，没说出来。 顾铮瞥了他一眼，看他怎么继续。 苏继明见把话题引到苏澈身上有用，心咽回肚子里，笑呵呵道：“不过这孩子向来心眼瓷实，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有别的心思，更不会随便玩弄别人的感情。” “我知道，”顾铮点头：“这点随尊夫人。” 他看了眼白菡，客观道：“当然，不是这位。” “……” 白菡差点捏弯了手里的银叉。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讨厌的男人！ ——为什么这种人能投胎成有权有势的富二代，而像自己这样有脑子有实力有眼光的人，却要靠讨好这群傻逼才能上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苏继明的大腿被娇妻狠狠掐了一把，面对次子不满的目光，他感觉面上火辣辣的。 偏偏苏澈一句话不说，仿佛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而句句扎心的顾二少…… 他们一家三口绑在一块都惹不起。 于是苏继明艰难地露出笑容，用尽了自己三十多年的涵养打圆场—— “顾二少说的是，苏澈随他亲妈。” “嗯，不像你。”顾铮理所应当地赞同他的话。 苏继明：“……” 这天是没法聊下去了！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为了避免顾二少一出口就是炸弹，苏家三口人成为了排雷兵，在无数话题中寻找最安全的那些。 最后，他们发现还是夸苏澈、夸顾铮、夸他们天生一对最安全。 于是，餐桌上开始飘起彩虹屁。 苏继明：“苏澈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我和他祖父都觉得他以后能有大出息。” 苏澈侧着耳朵，貌似心不在焉地听他们吹自己，听到的却是金钱橘打的小报告。 “哗啦啦”丈许高的小树摇着满树金灿灿的小橘子，告状道—— “别信，别信，他经常在家里骂你是丢人的逆子！” 苏澈微笑。 白菡了解苏继明的性子，更知道要怎么才能引起他的愧疚，为自己和儿子挣得更多的东西，于是按捺住心底的愤恨，笑道：“老苏说得对，我当初第一次见小澈就觉得这孩子长得真好，像个剧本里面演的那种小少爷。” 金钱橘：“呸，她昨天还骂你是野种！” 苏澈继续微笑。 夸完了苏澈，这对夫妻又夸顾铮—— “顾二少年少有为、气宇轩昂，一看就是不凡的人家才能养出这种气度。” 金钱橘摇晃着叶子：“嘻嘻嘻。” 苏澈用精神力问它：“怎么了？” 金钱橘：“他们俩在你们下来前还说‘顾二是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败家子’、‘烂泥扶不上墙’。” 苏澈：“……” 最后—— 苏继明和蔼道：“前些日子多谢顾二少照顾苏澈了，以后也要请你多照顾照顾他，这样我们做父母的才能安心。” “没错。”白菡笑得温柔，“看到你们过得好，我和老苏才能放心。” 金钱橘告密也告得很开心—— “女主人刚才在露台说，你们俩指不定多久就得分。” “男主人在书房说，他得在你们俩分手之前多给苏家要点好处。” 苏澈：“……” 看着还在餐桌上吹他们天生一对、天造地设的便宜父母，他没忍住—— “噗。” …… 等到餐厅里的彩虹屁散尽，苏澈拽着顾铮回到自己的房间。 路过金钱橘时，苏澈温和地摸了摸这株小橘子树的叶片，问家里的佣人：“这棵树有名字吗？” “没有。”佣人摇头，奇怪地想，谁会给一棵树起名字？ “哦，”苏澈淡定地应声道：“我挺喜欢它的，以后它就叫零零发·橘了。” “是。” 零零发·橘摇晃着碧绿的叶片，树枝上的小橘子看起来都更鲜亮了。 苏澈听到它对自己保证，以后一定能打听来更多有用的情报，不辜负这个有意义的名字。 “嗯，继续努力。” 拽着一头雾水的顾铮回到卧室，关掉了绿晋江摄像头，苏澈和自己的家属一起倒在床上，趴在顾铮肩膀上大笑。 “怎么了？” 苏澈将零零发·橘的话学给了顾铮。 顾铮：“……” “来之前我以为这是个宅斗剧，还特意恶补了陈静瑛推荐的绿晋江宅斗文全集……”苏澈擦掉笑出的眼泪，在顾铮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道：“万万没想到，这是个谍战剧啊！” 顾铮：“……” 沉默片刻，他向苏澈提议：“金钱橘的的侦测范围太小，明天我们去和苏继明说，在别墅的墙根下种一圈听风者·爬山虎吧。” “好主意。”苏澈又亲了他一口。 …… “什么？”在酒店里追雷剧的顾临安得到了祖爷爷新的吩咐：“让人去找爬山虎的枝条？” “对，”顾铮道：“快一点，现在正是扦插的季节。” “为什么啊？”顾临安不解。 顾铮严肃地问曾侄孙：“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情报就是生命！” 顾临安：“……” “对了，我之前让你找的那个私家侦探……” “他还没有新消息传回来。”顾临安道。 “我知道，”顾铮对此早有预料。 他吩咐曾侄孙：“侦探费结清，解雇了吧。” “他的效率还不如一株橘子树！” 作者有话要说： 金钱橘：我就是我，最优秀的大内密探·橘子树！ 福尔摩斯·绿萝、柯南道尔·月季、零零发·橘：我们就是——告密者联盟！ 第97章 纪念品 因为谈好了第二天去苏家的农场参观, 当天晚上, 当天晚上, 苏澈洗漱之后，抓紧时间上了《末日序曲》。 他们来苏家时只带了两个大箱子，苏澈还记得便宜父母想要拿走他的游戏舱的事，因此提前将自己的游戏舱托付给了顾临安。 “那你呢？”顾临安关心道。 “放心。”苏澈从白曦手中接过两个游戏头盔：“我和阿铮用这个。” “……好。”顾临安来不及关心祖奶奶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小程序员这么熟的, 他上前两步, 略带些扭捏道：“祖……不, 苏澈同学。” “怎么了？” “那个……我能去游戏里找你吗？” “为什么？”苏澈有些不解。 “当然是……” 顾临安想说当然是去抱金大腿呀, 不过看见祖爷爷不悦的目光, 他急忙改口：“其实我从小就特别仰慕祖爷爷的风采，但一直没有机会和祖爷爷亲密接触，这不是碰巧一起打游戏，想趁机加深一下了解吗？” “……祖爷爷？”苏澈迟疑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 顾临安脸上的笑容, 卡住了。 他这才想起来, 虽然已经一起生活了十几天，但祖爷爷一直禁止他在苏澈面前透露自己的年龄和身份。 可怜的祖爷爷, 这是怕小恋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误会自己想老牛吃嫩草吧？ “嘎吱。” 顾临安僵硬地扭过头, 看祖爷爷。 果不其然，顾铮看他的目光，和前天看案板上那只待宰的野鸡一模一样。 我怎么就这么嘴贱呢？顾二少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还是善良如天使的祖奶奶拯救了他。 “祖爷爷？”苏澈道：“阿铮你今年到底多少岁？” “……” “一百五十六。”顾铮默默地减去在异界生活的那几十年。 “真的？”苏澈不信。 “……” 顾铮又沉默了一下, 眼睛瞄了瞄放在行李箱中的搓衣板，坦白：“二百零一。” “……” 一片沉默中，顾临安捂住脸, 心想，完了。 下一秒，祖奶奶就该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痛斥祖爷爷——“你这个老男人！我和你是没有一点可能的！就算你是豪门老男人也一样！” 然而祖奶奶的反应再次拯救了他。 苏澈：“二百零一？” 他扳手指算了算自己的年龄，差不多三百岁，于是拍拍顾铮的肩膀，欣慰地感叹道：“阿铮，你终于长大了。” 顾临安：“？？？” 苏澈继续道：“只比我小一百多岁的话，我就不算是一头吃嫩草的的鹿了对吧。” “……” 顾铮依稀记得，这是他刚被捡回月光森林的时候精灵长老阻止他和苏澈交往的理由之一。 “我使唤你干活，也不算是欺压童工。” ——在月光森林里成年的分界是一百八十岁。 “晚上一起睡也是合法的，不用担心被长老查房，我还能给你个名分。”苏澈道。 他越盘算越高兴，恨不得掏出顾铮的身份证亲一口。 “回去就领证！”苏澈大气地一挥手：“我终于不是一头老牛吃嫩草的鹿了！” “挚友”这两个字也可以扔掉了。 顾铮：“……”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比他更震惊的是顾临安，他们祖上有记载，祖爷爷年轻时曾经有过一次奇遇，不过这个奇遇是什么没人知道。 现在看来…… 难道祖爷爷和祖奶奶就是在奇遇里认识的？ 他默默地收起好奇心，心想—— 不管究竟怎么回事，看祖爷爷的表情，自己今天应该是不会被打死了。 …… 《末日序曲》之中，随着时间推移，陨石辐射带来的威胁一直在扩散着。 荒芜的大地上渐渐出现各种被感染的变异兽，而残存的动物、植物和人类也在坚韧不拔地为着未来的一线曙光而奋力拼搏着。 不过这些都和占据了一座小山村种地的众人无关。 狼蛛和龙腾经过了一个月的培训，已经是两支合格的农民队伍了。 他们在小红和小黑的带领下，在挑粪堆肥的阴影下，熟练地掌握了松土、种地、施肥、除草等多项技能。 终于，一个月的时间已到。 苏澈身边环绕着一群被双色雪球孵出来的家禽，他一边把碗里的谷粒撒给这些鸡鸭鹅吃，一边随意地挥挥手，宣布道：“之前说好的，替我干了这一个月的活，你们可以走了。” 十名农奴如释重负地放下手里的锄头、镰刀、钉耙、回头看看自己开出来的几十亩荒田，突然有点不舍得。 “走吧走吧。”苏澈给他们指了指离村的方向，小红和小黑也锤了锤胸口，发出轰隆隆的欢送声。 “……” 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农田，走到村口，白龙回过头，真诚而饱含情感地看向苏澈。 “‘一只爱种田的鹿’先生。” 听到自己的游戏id，苏澈抬头：“什么事？” “毕竟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我们临走之前可不可以带走一件小小的纪念品。” 苏澈想了想：“你们想要什么？”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白龙大喜过望—— “比如说……”他指了指捶胸欢送自己的两只类人猿：“它们？” “轰隆隆！” 苏澈还没说什么，小黑和小红看到指着自己的人类，怒了。 它们轰隆隆地跑到白龙面前，联手把他锤成了小饼干。 ——什么小小的？ ——谁是小小的？ ——你才是小小的！身高只有一米七的小不点！ 白龙：“……” 苏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从屋子里找出几个小瓦罐，在地里舀了一瓢土，倒进瓦罐里，又扔了一把给鸡吃的谷子进去。 “想要纪念品的话，就带一把土走吧。”他温和道：“这样以后不怕没东西吃。” 吃土吗？ 十名第一届农奴培训班毕业的优秀选手一人抱着一个小瓦罐，注视着身后温馨平淡的田园生活，仿佛在看一片世外桃源。 顾铮从屋子后面绕过来时，正巧瞧见白龙仗着自己脸嫩，一手抱着罐子，另一手去拽苏澈的袖口。 “鹿先生，”他道：“我突然不想去过打打杀杀的生活了，看在咱们的id都是动物的份上，你就让我留下来，继续在这里开荒吧！” 苏澈：“不用，我是只讲诚信的鹿，说一个月就一个月，多留一天都不行。” “别这么绝情嘛，”白龙可怜巴巴：“你们还有上百亩的荒地闲置着，就算开好了荒也要播种、除草、施肥、收割，哪个不需要劳动力，对吧？” “我吃得少、干得多，留下我干活绝对不亏！” 见白龙这么积极，苏澈只好说了实话：“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留下来当内应？” “内应？绝对不会！”白龙发了毒誓：“我如果想留下来当内应，队长的头发明天就全掉光！一根不剩！” 青龙摸了摸自己茂密的黑发，郑重点头。 旁边的红蛛在心里嗤笑一声，职业圈里谁不知道龙腾的队长二十岁就秃了，所以在游戏里从来不选头发少的外观，就算氪金也要植发。 青龙这只老狐狸，他暗道。 不过狼蛛战队里没有像白龙这么小的选手，他们就算想装单纯也没人信。 “你觉得呢？”白龙说了一堆，期待地望着苏澈。 “用不着。”顾铮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吓了他一大跳。 “怎么不用？”反应过来后，他抱紧怀里的罐子，不服气道：“几百亩的田，你们两个人能种完吗？” “可以。”顾铮淡定道。 “怎……” 白龙想说怎么可能，一抬头看到自己的队友们张大嘴，一脸震惊地望着身后的方向。 他下意识回头，看见曾经一个人掀翻了他们十个的顾先生开着一辆拉风的拖拉机，闪亮登场。 拖拉机那坚固的底盘、黑洞洞的炮口、锋利的刀片、闪亮的铲斗、无一不不在诉说着它的优秀，仿佛自带光环。 “我说可以就是可以。”顾铮坐在驾驶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来。”他对苏澈伸出一只手。 苏澈朝他笑笑，然后毫不犹豫地登上拖拉机，坐在他旁边。 他们俯瞰着农田，如同端坐在皇位上的皇帝与皇后。 白龙年纪小，没有欣赏这种土味浪漫的眼光，他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拖拉机，又从下到上地打量了一遍，声音颤抖—— “这不是……这不是我们开来的步兵坦克吗？” “现在不是了，”顾铮冷酷道：“现在它是多功能一体化联合农用播种机，可以松土、除草、施肥、喷药、播种，一个顶你……” 打量了一下白龙的小身板，他勉勉强强道：“一百个。” 白龙震惊。 顾铮仿佛就是来故意打击他的，继续道：“这不算什么，换一套外挂设施，它还可以变成联合农用收割机，收割、脱粒、除尘、打捆，一台机器即可完成。” “所以你说你有什么用？”他问白龙。 白龙：“加、加油？” 顾铮：“呵。” 面对他那种“已经2168年，科技时代了”的目光，不爱学习所以高中毕业就去打游戏的白龙仿佛对上了自己曾经最怕的教导主任，他默默后退，然后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向青龙。 ——嘤，队长，卧底这个工作太艰难，我干不了！ 青龙：“……” “走吧。”他叹了口气。 “心理素质太差了。”看着农奴们掉头离开，顾铮似惋惜又似炫耀地对苏澈道：“我还没有给他介绍刚改造好的农用直升机和装甲农药喷洒车呢。” 苏澈：“……” “你最棒。”他奖励地拍拍顾铮的肩膀。 顾铮露出稳重的微笑。 他一扶拖拉机的方向盘—— “来，我带你去属于咱们的农田兜风！” 第98章 都知道 兜兜风、种种田, 到了快下线的时间, 苏澈听见系统刷新了一条全服公告—— “服务器将在24小时后进行更新, 6月28日，《末日序曲》强势登陆九大洲绿晋江商城，敬请期待。” 一时间公共频道里热闹了起来。 “真的假的？” “游戏要对外发售了吗？” “卧槽我的物资还没囤够！公测之后就没办法占领一个县城肆意搜刮了！” “楼上居然占领了县城？孤立你！我还在村子里和变异兽打游击。” “这算什么，已经内测一个月了, 我还没从东洲大裂谷里走出来, 心累……希望公测之后能找到人问路吧。路盲伤不起啊。” “同情。” 不论对《末日序曲》的发售究竟是期待还是紧张, 不可否认的是, 这一晚对于很多来说是个不眠之夜。 苏均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越回忆晚上发生的一切就越恼怒，他伸手锤了两下被子。 突然，放在枕边的平板电脑亮了。 听到“滴答”的提示音，苏均看了眼新消息—— “《末日序曲》发售了？” 他眨眨眼, 拨通白菡的电话：“妈……” 窗外的一棵梧桐是苏老爷子亲手种下的, 它哗啦啦摇晃着树叶，听到了从窗缝间泄露出的只言片语。 “苏澈都有, 我怎么能没有？” “……爸爸不是给你钱了吗？之后我去和他说。” “好的, 我就知道妈妈你最好了！” “多给我二十万，不告诉爸爸……为什么？” 露台上，白菡朝身后看看, 用手捂着话筒，小声道：“黄荣胜从青山市警察局给我打电话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这次如果我不把他保释出来的话，他就和警察交代, 说这一切主意都是我替他出的。” “他有证据吗？” “不论有没有，过几个月就是老爷子的寿宴了，我们不能担这种风险。” “我明白了，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你别沾手，”白菡捋了捋头发：“你只要和爸爸说这些钱是你用来买游戏舱的就行了，保释的事情我找可靠的人去做。” “好的，放心吧。” “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你还不相信我吗？”苏均走下床，推开窗户，朝下面看了看。 夜色寂静，庭院空旷，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回荡在耳边。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我们之外，绝对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好了，睡吧，晚安。” “晚安宝贝。” 合上窗子的时候，苏均感觉窗外树叶摇晃的频率突然变快了许多，刷拉刷拉的，像是磕了摇头丸。 “感觉风也没这么大呀？”他嘟囔了一句，打开绿晋江商城，预定全息游戏舱。 “这棵树怎么了？”白菡也同样看着脚下一棵金钱橘。 她挂掉电话，低头看了眼树干上新挂上的一枚牌子——“零零发·橘”。 “怎么突然就开始掉橘子，该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 蹲下身捡起一只金灿灿的小橘子，白菡决定过几天就和园丁提一句，把这株橘子树处理掉。 ——没别的原因，她就是不喜欢和苏澈有关的东西在这个家里出现，一件也不行！ ——看了心烦！ …… 在苏均与白菡的眼里，这个夜晚是风平浪静的，除了两棵突然抽风的树之外，没有别的异常。 而在植物的世界里—— “哗啦啦。” 我知道！ “哗啦啦。” 我也知道！ “哗啦啦。” 我有情报要汇报！ 被叶子拍打窗户的声音硬是从梦里叫醒，苏澈的心情有些不太美妙。 他让顾铮继续睡，自己则走到窗边，一推窗户—— “吵什么吵？” 梧桐树先前因为距离别墅太远，没打听来什么有用的消息，愁得叶子都秃了一层，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万籁俱静，守在苏均窗口的那根树枝听见了电话内容，一兴奋，剩下的叶子又掉了一层。 它为了表达自己叛变的决心，和金钱橘抢着说刚刚听来的消息。 两株植物一前一后、角色扮演，完美地复制了母子间的谈话 楼上楼下，所有植物都安静地聆听着。 听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时，它们一同摇晃着叶子，热烈鼓掌、欢呼雀跃。 “哗啦啦哗啦啦——” ——恭喜你，现在我们都知道了！ “……” 苏澈有点头疼。 楼下的动静在旁人耳中是白噪音，在他听来，就是植物世界大联欢。 为了保障自己的睡眠质量，他不得不开口维护秩序。 “你们高兴什么？他们两个又没有说错。” “？？？” “你们是人吗？” “……” 黑夜里，许多刚才还精神抖擞的花草树木悄悄地蔫了下来。 …… 第二天一早，苏澈是被花园里的惊呼声给唤醒的。 在苏家服务了几十年的老园丁刘叔拎着水桶与园艺剪刀，脸上浮现出惋惜、心疼、困惑交织的神情。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摘下园艺手套，用掌心抚摸着梧桐树粗糙的树干：“这棵树有上百年树龄了，还是老太太在世时和老先生一起移栽的，以前从没在夏天这样过。” 梧桐树的下方落了一层厚厚的树叶，正值盛夏，叶片深翠浓绿，像是给草坪铺了一张美丽的毯子。 然而，这一切美好的景致都无法掩盖住惨淡的事实—— 苏家花园里年龄最老的梧桐树，它秃了。 不是全秃，用人类的话说，它成了一棵发际线严重后移的树，面对着别墅的那边发量稀少，朝着外面的那侧倒是和以前没太大区别。 “吱嘎——” 似乎也是听到了刘叔的声音，隔壁的窗户被人推开。 苏均看着下方的落叶。 他眨眨眼，似乎是无意道：“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昨天刚来了人，今天就……” 正说着，苏均一抬头，像是刚刚瞧见苏澈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影子。 他立刻住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苏澈的神色，解释道：“苏澈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这棵树的叶子掉得太多，有点可惜。” “真的，”他道：“如果惹你不高兴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苏均现在的模样又黑又土，说话的语气更是委曲求全，要是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是苏澈这个万恶的富二代在欺负他。 苏澈：“……” 他已经从月季的口中听说了隔壁这个是自己的便宜弟弟，因此内心有点复杂。 ——看便宜父母和便宜弟弟的演技，他们果然是一家的啊！ ——影后、影帝配最佳新人，这个三金之家不需要自己。 “哦。” 面对便宜弟弟的道歉，苏澈的反应很平淡，他拈起一片掉在窗台上的绿叶，心想，如果你知道这棵树昨天为什么掉了这么多叶子的话，可能就不觉得可惜了。 毕竟，昨天这棵梧桐可是信誓旦旦地要“打入敌人内部”、“搜集更多情报”、“成为告密界新星”的。 它连代号都给自己想好了，就叫锦衣卫·梧桐。 “不愧是活了一百多岁的树，”苏澈好不容易才安抚好锦衣卫·梧桐澎湃的工作热情，打发它努力往苏均和白菡的卧室里长。他自己则钻回被窝，贴着顾铮的耳朵道：“多活了一百年，就是比年轻植物有干劲！” 顾铮：“……” 这句话似乎有哪里不对？ 难道呆鹿是嫌自己没有干劲？？？ 窗外月色正美，他当即低下头，堵住了苏澈的嘴，用行动让呆鹿知道自己有多能干。 “……” 苏澈还没学会换气，技术不够娴熟，他和顾铮亲密接触了好几分钟，差点被憋死。 还好苏澈及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个可以切换成植物状态的德鲁伊了，于是推开顾铮，问他：“你、你什么时候学会无氧呼吸了？” “我会的还多着呢。”顾铮的神色在黑夜中看不清楚，然而语气却很温柔：“要不然我们一样样试过？” “啪啪。” 没等苏澈回答，窗户突然被树枝轻轻敲了两下，树枝在黑暗中摇摆，如同传说中勾人心魄的鬼魅。 锦衣卫·梧桐很明显听到了屋里的对话，它殷勤地问苏澈：“需要道具吗？需要捆绑吗？需要叫起服务吗？” 苏澈：“……” 气氛被破坏得一点不剩。 他发现，活了一百多年的树也不一定就是棵好树，说不定它把见多识广点错了地方。 “下次一定要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苏澈愤愤地咬了一口顾铮的耳朵，抱着他，一转身背对梧桐树：“不要！睡觉！” 第99章 插刀教 到嘴的肉就这么飞走了, 顾铮一头雾水, 直到一觉醒来, 才知道是锦衣卫·梧桐搞的鬼。 为了把自己的枝条推销给德鲁伊使用，居然可以做出如此厚颜无耻的事情！ 好好一棵百年老树，一开口就是捆绑、道具、艺术py，能看吗？ 顾铮真想把它给锯了, 看看树干里面藏的究竟是年轮还是春宫图。 “回来吧。” 生怕苏澈再和梧桐树交谈下去染上什么不良爱好, 顾铮走到他身后, 将手放在窗户上。 “我是农村来的, 见识少, 苏澈大哥你别和我计较。”隔壁，苏均还在诚恳地道歉，看见顾铮的目光转向自己，他的表演更投入了。 “你说该不该给他颁发一个小金人？”苏澈捅了捅顾铮的腰, 在他耳边道。 “不该。”顾铮本来心情就不好, 一大早看到讨厌的人，更糟糕了。 他“啪”一声合上窗户—— “知道自己见识少就闭嘴！” “还有, 叫什么大哥？叫苏少！苏澈两个字也是你配叫的？” “……” 关窗、锁插销、走人, 一气呵成。 苏均望着旁边空荡荡的窗户，表情空白，难以置信。 “刷拉拉——” 偏偏在这时, 梧桐树仿佛在嘲笑他的遭遇一般，飘落了一片片绿油油的叶子，其中一片恰好落在苏均的头顶。 他：“……” 看着楼下仿佛在看自己笑话的花花草草, 苏均用力关上窗子，在心里把隔壁那对狗男男撕得粉碎。 ——这个姓顾的是上辈子得了狂犬病吗？见谁咬谁！ ——他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正常人应该有的同情心？！ 一墙之隔。 顾铮教育苏澈：“碰见这种喜欢装可怜的千万别客气，他伸出左脸，你要帮他把右脸也打得响亮，否则下次他还来找你碰瓷。” 苏澈：“……受教了。” 看不出来便宜弟弟是这种人。 作为一个德鲁伊，人类世界的交往礼仪，他还有得学啊！ …… 完全不出意料，丢了这么一个大脸，早饭时间苏均没有出现在餐厅里。 “我已经让张妈把早饭给均均送上去了，”白菡打着圆场：“咱们一家人许久没见，刚好趁这个机会说说话。” 她看了顾铮一眼，“一家人”三个字稍稍加重。 顾铮仿佛根本没接到暗示，他夹了一筷子小菜，送到苏澈嘴边—— “好吃吗？” “没你做的好吃。” “那当然，”顾铮淡定道：“什么不三不四的菜色也敢跟我比？” “记住了，你和我才是一家人，别随便相信外边那些碰瓷的，真当自己脸大如盆可以随便cei了？” 苏澈半懂不懂地点头。 “哦。” 顾铮又给他添了一筷子小菜，摸摸额头：“乖。” “……” 白菡听着顾二少那口标准的龙城话，气得筷子都要捏碎了，然而指桑骂槐的人却仿佛没有瞧见她紧绷的手背，毫不在意道：“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白菡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咬着牙挤出一个笑容：“我是说，顾二少和苏澈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论感情已经快要超过我们这些家人了，真是难得。” 捧一下这对狗男男，他总该消停了吧？白菡心想。 然而顾铮今天似乎是打定主意不让她好过，他点点头，赞同道：“那当然，苏澈虽然呆，但是虚情假意和一片真心还是能分清楚的。” “多亏你们这个对照组做得好啊！”他感叹，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来，我敬白小姐一杯。” 白菡：“……” 世界上、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皮的男人！ 苏澈肩头的摄像头一闪一闪，显然正在拍摄，想到顾铮刚才说的话全被录进了直播节目里，就算白菡是从娱乐圈出来的，大小阵仗见了不知道多少，此刻脸上也不免觉得火辣辣地疼。 她按着桌面，想要起身一走了之，然而手腕却被一直没说话的苏继明轻轻碰了一下。 “别忘了正事。”他压低声音。 “……” 想想昨天和丈夫商量好，今天要告诉苏澈的事情，白菡深呼吸，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冰凉，然而她心头的火却没有被浇熄，在胸口的位置熊熊燃烧、越烧越旺。 苏继明静等片刻，见白菡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轻咳一声，抬头看向苏澈，拿出家长的威严来。 “澈澈，”他道：“我和你白阿姨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澈牢记顾铮教给自己的道理，面对苏继明罕见的低姿态，他头都没抬，专心喝粥。 “是这样，”面对长子的不识趣，苏继明心中愠怒，然而面前还有一个迷恋苏澈的顾二少镇着，他只好和颜悦色：“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和你白阿姨与均均朝夕相处，觉得他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所以呢？”顾铮代替苏澈问。 “均均这孩子没父没母，一个人住在乡下，实在是可惜了。碰巧他也姓苏，又擅长种花养草，和你白阿姨聊得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他收为养子，这样你在家里也能有个伴。” “《变形计》这个节目的初衷，不就是让我们这种有能力的家庭多帮助弱小，扶危济贫，让中洲变得更美好吗？” 苏继明不愧是当董事长的人，声情并茂，说得连他自己都差点要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自己收养苏均是在为社会做贡献、为偏远农村消灭贫困、为山区孤儿撑起一片天了。 他问苏澈：“你觉得呢？” 苏澈擦擦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苏继明：“我没意见，你开心就好。” 苏继明看向苏澈的目光更和蔼了，他觉得这个长子虽然总是在白菡的事情上想不开，但在面对自己这个父亲时还是很尊敬的。 这样就好。 看在他背后有顾二少撑腰的份上，之前那些小问题就算了吧。 于是，在苏澈提出要和顾铮一起在别墅下方种一圈爬山虎时，苏继明宽容地同意了。 “需要家里的园丁帮忙吗？”他问：“或者让均均和你一起，他也喜欢这些，你们兄弟俩刚好培养一下感情。” 话刚说完，苏继明就觉得哪里不对。 顾铮朝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问：“你要苏澈和谁培养感情？” 苏继明：“……” 连这份兄弟情的醋也要吃，顾二少早上出门时喝了醋精吧？ “不用了，”苏澈抬起头，温和一笑，替便宜爹解围：“这么有意义的事情，我还是留着和顾少一起做吧。” “至于苏均……”他用精神力将自己的思维和院子里的梧桐树联系在一起，透过它的眼睛，看了眼楼上那间开了一条缝的卧室门，脸上的笑意加深。 “今天我们不是要去农场考察吗？那里应该栽种了许多瓜果蔬菜？” “对对对，”苏继明顺着台阶下：“今天下午有一批新到的果苗等待移栽，你们兄弟俩可以和楚华市农科院的老师一起工作，学习果树的栽培方法，顺便替我们苏苏食品在绿晋江打个广告，让观众们知道我们家提供的蔬果都是最新鲜、最营养、最健康的……” 楼上，苏均端着早餐盘，站在门口的位置偷听。 苏继明的声音稍稍大了些，恰好被他听在耳中。 “移栽树苗？”为了以后能够顺利继承苏家的产业，苏均从小就学习和植物学相关的知识，自认为不比农科院的高材生差。 他嗤笑：“苏澈那个废物能干什么？去青山村之前连盆花都养不活，就算在农村里待了一个月，怕是也只会埋头种庄稼吧？” 现在想想，就连他那些亩产八百斤、一千斤的小麦，说不定也是顾二少买通了绿晋江，拿别人地里收获的庄稼替他撑面子。 “移栽树苗可不是种地那样的粗笨活。”苏均看着门外，想象到时候要怎么揭破苏澈的弄虚作假，把他衬托得一无是处。 越想越解气，他就连吃早饭的速度都比之前快了许多。 “和我比种树？自取其辱！自讨没趣！自寻死路！” “哗啦啦。” 窗口的梧桐树欢快地晃动着枝叶，如同在为苏均的自信鼓掌。 …… 顾临安的办事速度很快。 早饭后没多久，他就装作快递员，亲自送来了挑选好的爬山虎枝条。 “祖爷爷……” 和苏澈一起签收了快递箱，顾铮挥挥手想让曾侄孙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却被他拽到一旁的角落里。 “怎么了？” 真正的顾二少苦着脸，小声道：“您能不能稍微给我留点面子？” “什么意思？” 顾临安伤感地掏出平板电脑，打开直播间让祖爷爷看。 “您知道现在绿晋江都管我叫什么吗？” 顾铮略过了一大堆分析豪门恩怨、私生子疑云的弹幕，目光锁定观众们对于“顾二少”的评价。 面对自己头顶漂浮的一大串五颜六色的称号，他朗读出声—— “大猪蹄子、大德鲁伊背后的男人、大青山后宫之主、大……大插刀教教主？？？” 顾铮看着顾临安，顾临安苦逼地回望他。 祖孙俩相对无言，沉默片刻。 顾铮拍了拍曾侄孙的肩膀，安慰他：“没关系，不要在意这些，这些都是谣言，谣言使人成长。” 说罢，他一转身回了院子，连看都不再回头看可怜的曾侄孙一眼。 顾临安：“……” 他目送着无情、冷酷、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的祖爷爷，心碎如狗，单身狗的狗。 ——不是，道理我都懂，替祖奶奶出气也没错，可是你在节目里插的刀、丢的脸、立下的fg，黑锅最后都得我来背啊！ 蹲在墙角悲伤了一会儿，顾临安拨通了白曦的电话。 “喂？” “怎么了？” 面对小程序员的关心，顾临安和他哭诉—— “你不知道，我为祖爷爷这段夕阳红牺牲大了！” 第100章 眼光好 比起播种法和压条法, 用扦插法种植爬山虎的要求较低。 苏澈拿了把园艺剪刀, 咔嚓咔嚓地修剪嫩枝, 剪好后便在地上挖个小洞，随意一插，拿旁边的浇花壶洒洒水，姿态随意得让身后的园丁刘叔欲言又止。 苏均从楼上看到他这种外行一样的手法, 将心放回肚子里。 他“啪”一声关上窗, 心想亩产一千斤果然是假的, 连根都不培养就随便往地上插, 他当这是插秧？ 随手给刚剪好的嫩枝送了一点点自然之力过去, 苏澈弯腰，将生机勃勃的爬山虎摁进地里。 他的精神力盘踞在梧桐树上，和它沟通。 “什么？你说苏均要和我比种树？” “是呀是呀。”梧桐树哗啦啦地摇晃着叶子，唯恐天下不乱。 “别晃了, 再晃你就秃了。”苏澈叮嘱了它一句, 随即摸摸下巴，沉思：“他才不到十八岁, 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和自然之子德鲁伊比种树？ ——你这么能, 怎么不和猎豹比赛跑、和旗鱼比游泳、和天鹅比谁飞得更高呢？ “闲的。”苏澈下了结论。 于是午饭时，苏均发现这个令人讨厌的大哥看自己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只窜天猴，每一个眼神都在说“你咋还不上天呢？” 他：“……” …… 苏家人都没有午睡的习惯, 因此午饭过后他们就直接坐车去了农场。 到达农场时，从云津市运来的果树苗已经被送到，整齐地放在整理好的空地旁边。 从楚华市农科院请来的专家苗教授正和负责送货的工人说话。 “奇怪, 我记得这批苹果苗是红富士啊？怎么变成红将军了？” 红富士和红将军苹果的外形十分相近，果树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要不是苗教授之前专门做过一个有关中洲苹果品种的课题，可能根本辨认不出这点细微的差别。 “您问我，我也不懂这个，要不看看发货单上是怎么写的？” 工人摘下手套，从口袋里掏出快递单，上面只写了收货人、地址和果树幼苗四百株的字样。 “苗教授。” 农场的人和这位教授是老相识了，问明白发生的事情，当即找人去采购部调取订货单，但六七月份正是适合栽种果树的季节，采购系统中有来自几十个不同培育基地的订单，一时间查不到准确消息。 正在这时，苏家人乘坐的两辆车停在了农场的入口。 苗教授和苏继明也是认识的，看到从第一辆车上下来的苏继明、白菡和苏均后，他只是淡淡地朝他们点点头，接着继续和农场的管理者谈话。 随后，第二辆汽车的车门打开，苏澈先走下来，顾铮跟在他身后进入农场。 “这是谁的车？这种车在城市里开就行了，来郊区干什么？” 苗教授有些不待见骚包的蓝紫色雷霆x系，但随后，随着人影越走越近，他的目光凝聚在苏澈的脸上。 这张脸他太熟了，几天前青山市农科院的同事们拿出一批号称能够“亩产千斤”的麦种分发给其他各省的分院，当时他们口中的培育者就是面前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为了这批种子，各大农科院抢得你死我活，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 好不容易抢到了一斤半斤，拿回院里依旧不够分，排队立项的同事能从院长办公室门口一直排到大马路上。 为了多拿到点种子做研究，同事们熬夜做ppt、打申请、写报告，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们在抢什么金山银山。 而此刻，ppt上的那张脸就出现在苗教授面前，活生生的！ 这是什么运气？ 苗教授深呼吸，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苏澈同学，你好。” “老苗，你认识我儿子？”苏继明惊讶。 “什么？这是你儿子！”苗教授比他更惊讶，“怎么会是你儿子呢？” 苗教授醉心研究，不太关注直播这种年轻人的东西。 在他的印象中，老苏家的儿子是个沉默寡言、能力平庸、有些叛逆、不太服管教的年轻人，起码老苏自己是这么说的。 他又看了眼苏澈。 这如果都算能力平庸的话，那老苏对继承人的要求岂不是比古代皇帝选太子还高？ ——你咋不上天呢？ 苏继明没能理解苗教授目光中那些复杂的东西，他点点头，对苏澈道：“澈澈，这是农科院的苗教授。” “苗教授好。” 年长的人对于温和有礼貌又长得好看的年轻人总是多一份喜爱，更何况这个年轻人还十分有能力。 苗教授越看苏澈越喜欢，走到他身边，恨不得现在就拉着苏澈讨论怎么像提高小麦产量一样提高苹果的亩产。 至于苏继明身后和白菡并排站着的苏均。 由于他太黑了，直接被苗教授省略过去，连看都没看。 苏均：“……” 他的心里十分不平衡，于是拉着苏继明的袖子扯了扯—— “苏伯伯，我们今天不是来移栽果树苗的吗？” “对，”苏继明也想起来这茬，他问苗教授：“老苗，这批果树的质量怎么样？” 苗教授先前已经验看过果苗，他冲一旁那些苹果、梨、桃子的幼苗指了指—— “其他那些数量和品种都对，只是有一批苹果的品种对不上。” 苏继明听完他的话，考虑了一下。 “两个品种相差大吗？” “外形和口味都差不多，只是红富士成熟的比较晚，红将军的成熟期能比它提前几个星期。” “这样吧……”苏继明道：“这批果苗就先别退了，反正退回去也死得七七八八。先把它种下，我之后再和发货的培育基地商量，下批红富士打折卖给我，就当是赔偿这次发错货的损失。” 苗教授点头，从商人的角度上，苏继明这种处理方式既不伤害自己的利益，又不至于让对方承担太大损失，最合适不过。 “那行吧，”他道：“反正我已经来了，现在就安排工人进场，我指导他们把树苗种下去。” “不急，”苏继明把苏均和苏澈叫到跟前，对苗教授道：“老苗，介绍一下，苏澈你已经认识了，旁边这个是我刚收的养子，叫苏均。” “今天带两个孩子过来，就是想让你带着他们干干活，吃点苦，让他们知道长辈创业的艰难。” “您好苗教授，”苏均当然不肯放过这个讨好农科院教授的机会，他腼腆地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是从乡下来的，养花种树之类的活都干过，您尽管吩咐我。” 不愧是最佳新人，苏均的眼神里充满诚恳，带着求知的光芒，完美表演出了一个渴望学习的乡下少年。 苗教授：“……” 他想要敲开苏继明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着大海。 ——这是有病吧？ ——这么完美的继承人你还不满足，还收养子，还让我带他吃苦！ ——你是故意来和我炫耀的吧？！ …… 苏继明是个成功的商人，他察觉到了苗教授的情绪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 只见苗教授哼了一声，对苏澈和苏均道：“你们两个过来。” “既然老苏要你们亲手体验一下怎么种树，那你们就各选几组小树苗吧。” 听了苗教授的话，苏澈把精神力放在田边的树苗上，扫了一下。 “咦？” 苏均一直关注着他，见他的目光放在刚送来的那些苹果苗上不动，于是抢先道：“我选苹果！” 苏澈眨眨眼。 他没和苏均争，自己走上前，随手拎起一捆梨树的幼苗，走到划定好的区域。 背对着苏均、苗教授和站在田边小路上的苏继明夫妻，苏澈道：“唉……” “怎么了？”顾铮问。 “有时候人要作死，真是拦都拦不住。” 在他身后，苏均精挑细选，最终从十几捆苹果苗中选出了一捆看起来最精神、最容易成活的。 虽然根部都带着土，用最快的专机从云津市运过来，但大部分树苗还是显得有些蔫耷耷，叶子的边缘略微干枯卷起，只有这捆树苗，叶片鲜绿、质感饱满，若不是和其他树苗放在一起，简直难以相信是同样的品种。 尤其是被捆在最中央的一棵小苗，漂亮的叶片简直像是碧玉雕成的，叶尖还带着新鲜的露水。 “咦？”苗教授也发现了这棵果苗的不同。 他走上前去，仔细观察，觉得有点异常，却又没发现其他的不对。 “要不还是换一组吧？”他对苏均道。 苏均从早上开始就牟足了劲要压苏澈一头，哪肯这么轻易就放弃优势，他看了一眼苏继明，小声道：“可是我就想种这些。” 苏继明稍显犹豫，袖子被身边的白菡拽了一下。 看着灰头土脸的小儿子，想想这两天他们母子受到的委屈，苏继明心一软，对苏均道：“想种就种吧。” “爸……伯伯支持你！” 苏澈回头看了看他们，精神力化作一阵风，从苏均手中的树苗上拂过。 他听到了一阵细细的、只有德鲁伊能听见的鼾声在耳边响起。 “呼噜噜……呼噜噜……呼噜噜……” 苏澈突然笑了。 他问顾铮：“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眠苹果树勿扰。” 顾铮：“……” 他诚实道：“没听说过。” “那你现在听说了。”苏澈拿了把锄头过来，心情愉悦地给自己的小树苗挖坑。 边挖边道：“不光是听说，运气好的话，过一会儿说不定还能看到现场版！” “……” 顾铮默默地为苏均默哀了一下。 ——眼光太好是种病，得治。 第101章 暴脾气 苹果和秋梨是中洲的本土水果, 因此成活率较高, 对于环境的要求也比较低。 苏氏农场知道今天有一批新果苗送到, 提前就做好了准备，空地边缘拿一个大塑料盆装着生根水、育苗剂、消毒液配置成的混合溶液，一卷卷麻绳堆放在这些溶液旁边，等待取用。 苗教授卷起袖口, 带着工人给苏家两兄弟做示范。 “苹果、梨树和桃树的种植要点差不多, 只在一些具体数据上有差别, 这些数据待会儿我写给你们看。” “第一步是消毒浸泡, 浸泡的时候可以去拉绳定距、开挖定植沟……” 将苏均选好的苹果苗扔进消毒液中, 苗教授一抬头：“咦，苏澈呢？” “大哥……不，苏少在那边，”苏均伸手指了指带着顾二少欢快挖坑的苏澈, 语气忐忑：“教授, 你不要怪苏少，他在家里从来没学过这些, 不懂怎么做, 不像我是农村来的……” “你要相信大哥他不是故意糟蹋这些果苗的……” 苏均的话没说完，看见苗教授的眉头皱了一下，大步走向对面, 他心中一喜，急忙跟上去。 然后就听见苗教授感叹道：“不愧是为中洲小麦增产做出了贡献的人，这样的创新意识、实践精神、动手能力……” “有这种后起之秀在, 我中洲农学界后继有人啊！” “……” 啥？ 苏均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怀疑苏澈暗中给苗教授下蛊了，要不然这老头指鹿为马、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乱夸的毛病是从哪儿得来的？ 苏澈蹲在地上，对着自己挖出的坑，问梨树苗：“地方够大了么？” 梨树苗年级还小，没有金钱橘那么清晰的意识，更别提活了百年快要成精的梧桐树了，它感受到苏澈身上令人舒服的气息，从缺水缺肥、蔫耷耷的状态中恢复了老半天，终于传来一段模糊的话语—— “不够、不够、不够……” 苏澈对着脚下的坑，比了比梨树的根，半信半疑：“好吧，再给你挖大一点。” 他刚拎起锄头，余光瞧见苗教授走了过来。 苗教授一看苏澈刚刚的成果，就感叹道：“这个定植坑挖得好！” 他从口袋里掏出量尺，量了一下，对工人们道：“长六十厘米、宽六十厘米、深四十五厘米，是黄冠梨最适合的栽培尺寸和深度。” “这个尺寸既能使梨树的根茎伸展开来，又不至于浪费难得的土地面积。” “不过梨树移栽前最好还是要在溶液中消毒促根、顺便在坑底布上一些熟化好的基肥，另外，对于种植经验不是特别充足的人来说，用绳子确定行距和间距更加准确快速。” 苏澈点点头，说了句“谢谢”，然后从善如流地拿着梨树苗去旁边的溶液池浸泡。 他手里的那颗苗还在重读“不够、不够、不够……” 苏澈：“……” 他心想我信了你的邪，没听人家教授刚刚都说了刚好？ 真是世风日下，你们现在这些树啊，果实都没结一个，先学会抢地盘了。 “啪嗒”一声，他将“不够、不够、不够……”的梨树苗扔到苹果苗的旁边。 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苏澈用精神力关注了一下进化苹果苗。 它还在“呼噜……呼噜……呼噜……”，就是根系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努力汲取水分。 苏澈觉得这棵进化苹果大概率梦见自己被水淹了。 摇摇头，他在“呼噜呼噜”与“不够不够”的二重奏中离开这里。 另一边，苗教授指导着工人和苏均在空地上拉绳子，用挖掘机挖定植沟，自己则走到苏澈挖出的定植坑前。 他越看这个坑越觉得好，尺寸准确、形状规则，关键是干活的速度也快，挖好这么一个坑都没用十分钟。 如果说之前闭眼吹苏澈的行为是因为他在小麦界做出的贡献，那么现在就是真觉得老苏的这位继承人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材，想和他一起振兴果树界了。 这孩子，天赋多好、多努力、多有水平啊！ 看那眼睛，跟标尺似的，一挖就是六十厘米、一挖又是四十五厘米，没有好几年的勤学苦练，能练得这么准吗？ 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观点，他看苏均的目光就不太对了。 刚才他说什么来着？ ——没学过，不太懂。 这都算没学过、不太懂的话，那学过以后得厉害成什么样？骑着果树上天吗？ 自己谦虚也就罢了，连养子也以为苏澈什么都不会，老苏平时在家里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对老熟人的教育方法产生眼中质疑，苗教授着重关注了一下苏均在拉绳定距时的动作。 说实话，不差，对于头一次干这种事情的活来说，动作已经很利落了，拉绳子、捆绳子的动作也专业。 但苗教授看着总觉得差一点劲儿。 他拿出小尺子，在绳子与绳子之间量了量。 啧，这根绳绑歪了几厘米，那边的行距少了几公分，这个坑壁挖得一点儿都不平整，怎么和鞋拔子似的？ 越看越不满意，他摇头感叹了一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苏均虽然在干活，但也没忘了隔一会儿看一眼苗教授的神色，看到苗教授摇头，他心里一闷。 苏澈苏澈苏澈，什么都是苏澈好！ 苏澈不就是会挖坑，他能比得上挖掘机吗？ 殊不知，苏澈心里也有些技痒。 他看着工人们开的挖掘机，小声和顾铮道：“我觉得这些挖掘机都没你造的好。” “那当然。”顾铮傲然收下了这份夸奖。 他心道也不想想自家的拖拉机是什么材料做的？全军工钢铁机身、坦克专用的履带式底盘、附带一套最先进的武器操作系统，哪是这些农贸市场批发来的妖艳jian货可以比的？ “放心，我给你造一辈子拖拉机。”顾铮拿着锄头帮苏澈修整定植坑边缘，顺便许下了爱的承诺。 苏均：“……” 看到这对秀恩爱的狗男男就伤眼！ 他把手里的最后一卷绳子一系，扔下做标记用的粉笔，问苗教授：“教授，这样行了吗？” “差不多。”苗教授挨个坑检查了一遍，对工人们道：“树苗可以捞出来了。” 趁工人们捞树苗的时间，苏均拿着自己鲜亮的、精神的、像是被雨水滋润过的苹果苗，忍着心里的不忿看了苏澈一眼。 目光从他手里蔫耷耷的梨树苗上扫过，苏均心道—— 苏澈的坑挖得再好，看他手里的树苗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难道还能比自己的树成活率高吗？ 做梦！ “……” 可能就像是绿晋江的观众所说，苏家人都有某种言灵天赋吧。 苏澈的精神力一动。 他拎着树苗，小声对顾铮说—— “那棵苹果树，要醒了。” …… 在苏澈说完苹果树要醒的十分钟后。 顾铮将一株梨树苗放进垫好了基肥的定植坑里，扶稳，让苏澈培土。 回填的土壤没过定植坑的一半时，他拎起树苗抖了抖，让根系伸展开，用脚将土踩实，然后小声问苏澈：“不是说醒了吗？怎么没有动静？” 苏澈拿铁锨铲起一捧土，边回填边小声和他咬耳朵—— “可能是刚从习惯的地方被挖出来，又在快递箱里闷久了，有点低血糖……不，低葡萄糖。” “有道理。”顾铮想想人如果低血糖的话，刚起床时也会犯迷糊，于是又取了一棵树苗递给苏澈，问：“那怎么办？” “小问题，”苏澈踩踩填好的土，来到下一个定植坑那里：“光合作用一会儿，补充补充atp就好了。” 顾铮觉得自家鹿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真是十分努力，随时不忘了学习，这不，连光合作用都知道了。 苏澈从前在月光森林时就帮经常长老照料营养不良的小树苗，种树的速度飞快，再加上有顾铮帮忙，一会儿的功夫就领先了苏均十几米。 苗教授在后面检查他们种好的树苗，啧啧称赞。 “培土深度刚刚好也就罢了，你怎么连定干和刻芽也做得这么优秀？” 果树刚种下时并不会直接把土填埋到定植沟的深度，而是随着施肥逐渐培土，因此，第一次填土时的深度要掌握好，太浅的话会将根系暴露在外，太深又会阻碍树木之后的长势，不是熟练的果农，都不能说自己能够把握好培土的量。 更别提定干和刻芽，这一步做完后，果树之后的主干、树形和长势也就基本确定了，一旦修剪失误，对于果树产量的影响极大，就算是经验老道的果农也不一定能够做得恰到好处，苗教授原本没指望让苏澈和苏均上，他打算自己指导工人做的。 农场每年花了大价钱从农科院里请教授们来指导，为的就是这两步。 苗教授看苏澈格外顺眼，本来还想把自己的独家经验传授给他，没想到苏澈不但顺手把树苗“咔嚓咔嚓”地剪了，还剪得这么快、这么好，即使是自己这个研究了多年果树学的教授也不见得能比他强。 “太优秀了！”摸着修剪好的树苗，苗教授又感叹一句，看苏澈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一大锭深藏不露的金子，闪闪发光。 这么优秀的人才，研究什么小麦？当然应该来和他种树！ “您过奖了，”苏澈谦虚地笑笑：“这都是天赋、天赋。” 可不是吗？他的手一偏，眼前这棵梨树就像要杀树灭口一样地尖叫，一直叫到剪刀的位置摆放正确，它觉得自己这么剪最好看、能结出最多果子的时候才消停。 在这种高分贝示警声下，苏澈觉得自己要想剪坏也不容易。 可惜其他人听不到梨树的叫声。 苗教授笑笑，觉得年轻人有点傲气是好事，能做大事的人哪能没点脾气呢？ 而苏均—— 他：“……” 不要脸！ 作为对照组，苏均那边的情况不算乐观，他非但种树的速度比苏澈慢上许多，而且培土的深度不一，定干、刻芽一个也没做。 要是放在平时，这样的表现也不算太差，甚至对于没有系统学习过的人来说称得上优秀，可惜，这是在苏澈面前。 苏澈早晨起来就听取了锦衣卫·梧桐的小报告，知道苏均要和他比种树，为了给便宜弟弟留下一个毕生难忘的阴影，他压根没有收敛。 理所当然地，苏均的自信心被他秒到渣都不剩。 瞥了一眼苏澈的方向，看到苗教授那种毫不遮掩的赞叹目光，苏均觉得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像是一个个耳光，噼里啪啦地往脸上扇，脸颊又热又疼。 他心里憋着气，快要被气裂了。 “凭什么？！” 种树也是项力气活，苏均用戴着手套的手撑着铁锨，大喘了两口气，随后他一抹额头的汗水，从旁边拿起一棵新的苹果苗。 正是之前被他寄予厚望的那棵。 心情正是愤懑的时候，手劲也不免大了些。 猛地一抓树干，还没直起腰，苏均突然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 脸上一疼，这回是货真价实地被打了。 他难以置信地捂着右边脸颊，震惊道：“谁？谁打我？！” “……” 苏澈正巧修剪完了手下那棵梨树，回头看向他。 他的意识之中，从苹果苗那棵弱小的枝干上发出响亮的叱责声。 “呸！”它道：“哪个瓜皮把额从地里挖出来滴？！” “你似不似想乃打？” 苏澈：“……” 这是一棵暴脾气的苹果苗、一棵有起床气的苹果苗、一棵会说方言的苹果苗、一棵一言不合就打脸的苹果苗…… 看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进化苹果苗：瞧我这个小暴脾气。 第102章 脸裂了 苹果树是棵十分硬核的苹果树。 说打就打, 毫不含糊。 它的枝条乱晃、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抽, 把围观的众人全给看傻了。 反应过来之后, 白菡尖叫一声，推开苏继明就想往地里冲，也不顾自己穿的是高跟鞋。 “等等，等等。”苏继明一把拉住她：“你别冲动, 这是棵进化植物。” 当务之急是搞明白为什么这棵进化苹果树会出现在苏家农场的快递里, 毕竟, 走私进化植物是违法的, 重罪。 苏继明皱起眉头, 一个转念之间，心头已经浮现出七八个想要整垮苏氏集团的竞争对手，一一排查这次的事情究竟是哪个搞出来的。 不过……他们都不像是有这么大本事的人啊？ 苏继明拉住了白菡，可空地上的苏均还在被苹果树抽打。 那细细的树枝划破空气, 发出“飒飒”的响声, 光是听着就觉得脸上生疼。 苏澈放开精神力，听见它边抽边震惊地质问：“这是阿哒？额屋呢？额滴营养土呢？矿泉水呢？订制化肥呢？” “还有……额达呢？” 顾铮早年在中洲各地都待过, 因此大部分地区的方言都懂些, 苏澈把苹果树的话学给他，听过翻译之后，两人一脸黑线。 感情这棵苹果树是一觉醒来, 发现自己一穷二白，连爹都丢了。 不光如此，还横跨几百公里, 由北到南，被人从云津市拐卖到了楚华市。 ——慢，听这口方言，说不定云津市只是个中转站，这口音像是西北那片的啊。 …… “什么玩意儿？！” 背井离乡的苹果树当然很惨，但在当前的场景下，最惨的还是被他胡乱抽打的苏均。 他抓着苹果树的手一松，想要将果苗扔出去，但是苹果树一睡醒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苏均，偏偏还就是不放过他了。 根茎暴涨，紧紧缠着苏均的腿，那带着叶子的枝条就像一条条鞭子，劈头盖脸地抽在脸上、身上，把苏均身上的t恤都抽打成了一条条的。 “啧。” 顾铮突然伸出手捂住了苏澈的眼睛。 “怎么了？” “别看，伤眼。” “好吧，”苏澈顺从地扭过头，眼里只装下一个顾铮。 不让看，听总行了吧？ 他眨眨眼，将苹果树滔滔不绝的一长串话学给顾铮。 “额贼口口口口口口……这是什么意思？” “……” 话没说完，他的嘴也被顾铮给捂上了。 顾铮皱着眉头，有点不太满意：“别学这些，不是什么好话，有伤风化。” 苏澈：“……” “不学就不学，”他嘟囔：“看不出来啊，这苹果树外表看起来眉清目秀的，芯子里居然这么黄暴。” 顾铮：“……” 他反思了一下，苏澈这么懂究竟是跟谁学的，回去就打死他。 …… 他们两个事不关己，局外人一样站在旁边，甚至有心思活跃气氛，而在场的其他人已经炸开了锅。 白菡既心疼儿子，又害怕定好的计划出什么岔子，甩开苏继明的手，冲工人们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拿锯子锯、拿斧头砍，赶快把它从苏均身上弄下来啊！” 苗教授表情凝重。 他制止了真准备去取工具的工人—— “别动，在人类城市内伤害进化物种是违法的，十年起步，最高无期。” 更何况，这棵苹果苗本来就是被非法拐卖到楚华市的，一旦它在苏家的农场受伤，苏氏集团就算长了十张嘴也洗不清这个恶意伤害罪了。 “那怎么办？”白菡气怒：“就让它这么发疯？再打下去，苏均就被它打死了！” “老苏，”她拽着苏继明：“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事实上情况没她说得那么严峻，苏继明和苗教授都能看出来，苹果树泄愤是泄愤，但一来它体型小、力道浅，二来大概也被教育过，没想闹出人命。 苏澈虽然脸被打肿了一圈，身上也被抽成一道道的，但离血溅三尺还有点距离。 一点——是指楚华市到云津市那么远。 苏继明的目光看向苗教授，微带恳求：“老苗，你看……” “……我试试吧。” 苗教授身为在场唯一一个比较熟悉进化植物的人，临危受命，硬着头皮从旁边翻出一袋子氮磷钾复合肥，洒在苹果树旁边。 他拿铁锨扇扇风，让肥料的味道飘过去，试图把苹果树吸引过来。 这招果然见效，苹果树抽打苏均的动作慢了一些，它伸出一条须根，探向肥料的位置。 白菡、苏继明和苏均都紧盯着苹果树的动作。 “……成了？” 苏澈摇摇头。 他对顾铮道：“没用。” 果然。 “啪”一声，只见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苹果树一下子抽翻了这堆肥料，然后用带着肥料的根对着苏均又是噼里啪啦一通乱抽。 “弄撒？你想弄撒？！”它义愤填膺，苏澈感觉可能比正在挨打的苏均还生气，“把额从地里刨出来也就算了，你还想用这堆不值钱滴东西糊弄额？！你似不似当额撒？！” 从苹果树这个深受侮辱的反应看，苏澈觉得它以前的身份很可能不一般，至少也是个苹果界太子什么的。 “……” 这下连苗教授也没有办法了。 利诱失败、威逼不敢，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僵持中还飘着难以忽略的化肥味儿。 只有苹果树打人的“啪啪”声还在不断响起，超凶。 “谁绑架滴额？说，似不似你绑架滴额？！” 苹果树的起床气经过一番剧烈运动，消散了七八成。它这会儿终于搞清楚自己的情况，开始自力更生地寻找犯罪凶手。 被锁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苏均，谁让他刚刚动手动脚。 然而苏均听不懂苹果树的话，更何况，他这回真的是无辜的。 前胸后背一片火辣辣地疼，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个苦，苏均都快被打哭了—— “住手！别打了……爸、妈……苗教授……你们快来救救我！” 又气又怕又疼，苏均忘记了自己的伪装，嘴里喊的话有点不对劲，不过现场太过混乱，一时没人注意到这个，就算注意到，也以为他被苹果树抽昏了头，脑子不太清醒。 “唔……”苏澈摸了摸下巴，捅捅顾铮，示意他让开一点。 “你管这些闲事干什么？”顾铮不是很乐意。 “帮助被拐树苗回家，人人有责。你们人类不也经常搞什么‘宝贝回家’活动吗？” 顾铮：“……” “行吧。” 反正不是心疼面前这个哭天喊地的小黑脸就行，他哪里比得上自己了？ “你该不会连苏均的醋都吃吧？”见顾铮的目光一直在便宜弟弟身上打转，苏澈眨眨眼：“他可是我弟弟！” 顾铮理直气壮：“你敢说是亲生的？” 苏澈：“……” 这个还真不敢。 按照锦衣卫·梧桐的原话，苏董事长头顶的颜色恐怕比它树干上的叶子都绿。 不过苏澈还没来得及细问，他总觉得锦衣卫·梧桐知道点什么，毕竟是活了一百多年的树，而且树冠正对别墅的几间卧室与客房，什么风景没见过。 偶尔的吃醋是种情趣，苏澈看看周围，用肩膀挡住别人的目光，拉着顾铮的袖口，让他低下头，然后在嘴角亲了一口。 “现在满意了吗？”他笑眯眯地问。 “再付点利息。”顾铮得寸进尺，唇角温柔地擦过苏澈的额头，然后一推他：“去吧。” …… “别打了。”苏澈道。 精神力从身周荡起层层涟漪，带着淡淡的自然之力，碰触到另一团清新、活跃的意识。 “你是谁？”苹果树警惕地抖了抖叶子。 苏澈没理它，而是走到苗教授身边，对他道：“让我试试？” 苗教授一愣，随即想起青山市农科院的人说过，这位苏澈同学在调教进化物种方面也有一套，据说在青山村收了多名进化动物、植物当姨娘。 来他们楚华市做交流的那位研究员开玩笑地说，能被苏澈同学看上的都是青山市首屈一指的进化物种，要不是研究表明人类和进化物种之间不可能发展出什么超友谊关系，就苏澈这个行为，是要被当做重婚罪抓进去的。 苗教授：“……” 厉害了。 反正情况已经这样，现在去报案让警察帮忙找进化苹果树的老家也来不及了，看它抽苏均这个顺手的程度，等苹果树的老家找到，苏均说不定都已经凉了。 于是苗教授让开一点，对苏澈道：“你自己当心。” “放心吧。”苏澈温和道。 他朝苹果树笑了笑。 苏均不小心从飞舞的枝条间看到了这个笑容。 想想自己以前在私底下是怎么咒骂苏澈为什么还不被青山村的玫瑰抽死、被大黄狗咬死、被熊猫一巴掌扇死的，苏均做贼心虚，误解了这个笑容的含义。 他觉得苏澈像是知道了什么，也想让自己死一死。 “你、你别过来！”想起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本事，苏均腿一软，带着苹果树后退半步。 旁边的白菡也紧张起来：“你想要干什么？！” 苏澈：“……” 看他们两个人的态度，和苹果树解绑的心情不是很强烈啊。 那就让这个随身挂件在苏均的身上多待一会儿吧，反正打的又不是自己的脸。 于是苏澈改口对苹果树道：“算了你继续打，别打死就行，咱们聊聊天。” 苹果树警惕地糊了苏均一脸树叶，问苏澈：“聊啥？你似不似知道似哪个瓜皮绑架滴额？” 它甩甩枝叶，发现自己有点湿淋淋的，又道：“绑架就绑架吧，这群瓜皮还给额下药了？！” 苏澈：“……” “这个是消毒液。”他解释。 苹果树：“不，额不信！这一定似专门针对额们进化植物滴迷药！” “否则以额滴警惕心，咋个会这么轻易被瓜皮们从地里刨出来，还带到了这哒！” 苏澈：“……” 他心想，警惕心？你刚才泡在消毒液池子里打呼噜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愧是肚子里长年轮的进化植物，思维还挺复杂，看这份安全意识。 用精神力和苹果树说话的同时，苏澈慢慢地走近苏均，注视着盘踞在他身上的枝干。 虽然很想让苹果树继续抽打苏均，最好能给他留下一个毕生难忘的印象，让他知道树不是谁都能种的，但这棵小树苗离开土壤的时间太久了，要是不赶快把它种到土里，再过一会儿恐怕就没办法像现在这么活蹦乱跳了。 面对苏均的猪头脸，苏澈发觉自己还挺喜欢苹果树的，不想让它的方言从耳边消失。 于是，他伸出手，抓住棕褐色的树干。 “这……怎么会？”苗教授震惊地揉了揉眼睛。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澈轻而易举地将苹果树从苏均身上撕了下来，拎在手里。 而刚才那些拼命抽打苏均的枝条像是突然被按下暂停键，一动不动，连一点下意识的反抗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你做了什么？” 面对苏继明和白菡的疑问，苏澈冲众人笑了笑，举起苹果树，和它亲切地蹭蹭脸：“可能是我太讨它的喜欢了吧？根本不舍得打我。” “呸，不要脸！”苹果树心道。 不知道苏澈对它做了什么，它浑身被无形的压力笼罩住，就连一片叶子也动不了，更别提抽人了。 当然，意识还是能活动的，于是苹果树用自己的意识拼命戳属于苏澈的那团精神力。 “额真真滴没想到！”它愤怒地指责面前这个让自己非常有好感的人类。 “怎么了？”手腕粗的小树苗在植物世界里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苏澈笑着逗它。 苹果树义正言辞：“额没想到，你们这群绑匪还是团伙作案滴！” 苏澈：“……” 个头不大，想象力还挺丰富。 “行行行，”他面无表情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还是先找个坑把你种下吧。” “额不要刚才窝些低级肥料！”苹果树抗拒地用根须扒着苏澈的鞋尖。 苏澈才不惯它这些臭毛病。 ——都已经沦落到和上百棵普通树苗挤一块地了，还挑化肥？ “你先将就一下吧太子，回头我送你两袋金坷垃，青山村特产，绝对不低级。” 说着，苏澈硬是把苹果树从自己怀里拔出来，摁进一个挖好的定植坑里，问它：“够大了吗？” “不够、不够、差滴远，还没额屋一个茅房大！” 旁边的梨树苗似乎被惊动了，和苹果树一起嚷嚷：“不够、不够、不够！” “……” 苏澈心想你们植物怎么都一个毛病？ ——抢地盘是种病，得治。 “今天你不够也得够！”他把进化苹果往坑里一塞，边填土边道。 “那你还问额干嘛？”苹果树委委屈屈地抱怨。 “我就客气一下，没别的意思。”苏澈把苹果树种好，告诉它：“先凑合几天，等我把事情查清楚了就送你回家。” “哦。”苹果树嘟囔了一声，看起来总算相信了苏澈不是把它从家里拐卖到这边的绑匪。 不过它还是对自己的占地面积不满意，像是太子挑行宫那样非常挑剔地和苏澈讨价还价—— “就不能再扩建一点？起码让我占两个坑！” “不能。” “……” “啧，”苹果树叨叨：“你说你这个人，看着人模人样滴，做起事咋这么小气嘞？” 苏澈：“对，我就是这么小气，不服你打我？” 苹果树：“……” 和苹果树聊天还是很开心的，要不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苏澈还能继续这么聊下去。 “你干什么？！” 苏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似乎强忍着委屈、震惊和愤怒，大声道：“顾先生，请你自重！” 苏澈听到了顾铮的名字，他眨眨眼，回头看了眼靠得极近的两个人。 苏均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用力推开顾铮，像是在抗拒他的强取豪夺。 看到苏澈的目光投向这里，他的眼中出现希望，大声道：“住手！” 然而苏澈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惊怒、斥责，顾铮也没有在苏澈看过来时停手。 苏均在心中暗骂苏澈不顶用，连自己的男朋友都看不住，他一转身想要跑去苏继明和白菡那里，然而却被顾铮硬是按在了原地，将捂着脸的那只手拽了下来。 因为用力过大，就连破碎的衣领都被不慎拽掉了半边。 苏澈：“……” 顾铮一侧身，苏均的样子暴露在了他的面前，又随着苏澈身上的摄像头一并出现在直播间内。 …… 绿晋江直播—— 刚才还在刷“这苹果树是什么来头？”、“耿直苹果、在线打脸”、“打脸技术还是比玫瑰大哥差一点啊，没有抽成拼图，差评”的观众们一阵骚动—— “顾正宫在搞什么？还守不守夫道了？” “盘他……不，休他！” “卧槽这是什么三男一树奇葩修罗场？” 直到他们看清了苏均的脸。 “……” 久经考验的观众们，沉默了。 直到半分钟后，才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刷起弹幕—— “卧槽！” “脸……裂了？” “脖子……裂了？” “胸口……也裂了？” “黑皮白瓤，这位嘉宾是在直播画皮吗？” “人模人样的，看不出来还有一阴一阳两副面孔！” …… 农场内，苏均抹了一把脸，察觉到皮肤上那种褶皱的触感，心道不好。 他用最先进的化妆技术把自己涂成了黑的，安全可靠，水洗都不掉色，说白了就是在外面覆盖一层纳米级别的人造皮，和自己本身的皮肤一模一样，按理来说是不会露馅的。 万万没想到，这层安全、昂贵、无副作用的皮，被苹果树给抽裂了。 这可真是货真价实的——“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作者有话要说： 苹果树说滴是陕西话，毕竟陕西是苹果滴主产区之一~ 阿哒是哪里的意思，额屋是我家，额达是我爸爸。 第103章 有依靠 好端端的一张皮, 说不要就不要。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苏澈一时间都愣住了。 他现在特别想上粉晋江论坛发条帖子—— 求助！刚认回两天的农村弟弟突然在全家人面前把皮揭了怎么办？急！ 目光扫过白菡与苏继明的神情, 苏澈发现他们俩似乎并不对苏均现在的样子感到惊讶，脸上更多的是谎言被揭穿的狼狈以及不知道怎么收拾残局的烦恼。 于是他明白了。 ——感情这两个是共犯啊。 “哎，”小腿被轻轻碰了一下，苏澈低下头, 看到苹果树用自己的枝条戳他：“你似不似害怕？” “也对, ”它自顾自地说：“那个人类看起来人模人样滴, 抽起来居然掉渣, 啧。” 苏澈也不知道该吐槽苹果树看谁都是人模人样, 还是该吐槽它不该用“掉渣”这个词来形容苏均。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烧饼。 “其实我不怕。”沉默了一下，苏澈实话实说。 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笑，现在笑还是憋着点回去再笑。 苹果树却不太相信苏澈的话，它晃了晃带着一串绿叶的枝条, 宽容地说：“唉, 你们人类就似口似心非，额都习惯了。” “算咧, 看在你帮额找额屋的份上, 额滴树干借你靠靠。” “……” 苏澈回头看了一眼苹果树那个还没他手腕粗的树干，谨慎道：“谢谢，不用了。” 不是苏澈多想, 他怕自己一用力—— “咔嚓。” 别人靠树是乘凉，他靠树是嫌这棵树凉得不够快。 苹果树还挺有自尊心的，听到苏澈的话, 它不高兴地连挥了好几下枝条，问道：“咋滴，你为啥不靠额？你似不似瞧不起额？” “没有没有，”苏澈怕它坚持要做自己的依靠，左右看看，一把拉过刚走过来的顾铮，坦诚道：“太子，我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随便靠别的树。” “哦，”苹果树释然了，它晃晃树冠，头顶的叶子“哗啦啦”地响，“早说嘛，额又不是那种随便介入别人感情，给人戴绿帽子滴树。” 苏澈：“……” 他一方面想把这句话翻译给不远处的苏继明、白菡、苏均一家三口，让他们看看新时代进化植物的优秀节操，另一方面…… 摸摸苹果树的树冠，苏澈道：“想不到你一棵雌雄同体、自攻自受的植物居然懂得这么多……” “哪里哪里，”苹果树得意地收下了这句赞扬：“都是你们人类教滴好！” 苏澈：“……” 他居然有点无言以对。 “那边怎么样？”苏澈问顾铮， 他看了看已经捂着脸跑到车上的苏均，车门被“砰”一声关上，白菡正站在一边安慰苏均，而在他们旁边，苏继明皱着眉头，一副不悦的样子。 “他们准备怎么解释刚才的事情？” “还能怎么办？”顾铮顺着苏澈的目光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轻松道：“请公关、找水军、发通稿，想办法把这个谎言用更大的谎言遮掩住。” “不过没用的，”顾铮晃晃手机，上面显示着他与曾侄孙的聊天界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坏事还不想承担后果？做梦！” 手机屏幕上，顾临安刷了一长串表情包，非常振奋—— “什么？祖爷爷你把那个欺负我祖奶奶的苏均给撕了？！” “撕得好！” “放心吧，你连大活人都能撕，我替祖奶奶撕几个水军算什么！” 很显然，曾经颤抖在逼王威名下的各大水军工作室在不久的将来即将迎来再一次的颤抖，除非他们把白菡一家三口永久列入拒绝往来黑名单。 “那就这么办吧。” 苏澈还不至于同情这三个自作自受的人，他抬起头，看了眼一本正经为自己出气的顾铮，突然笑了一下，放松身体，往他的胸膛上一靠。 “怎么了？”顾铮下意识揽住苏澈的肩膀。 苏澈眨眨眼，低头望着苹果苗：“看到了吗？” “啥？” “有人给我靠，用不着你的树干。” 苹果树：“……” 顾铮似乎明白了苏澈在和苹果树说什么，本着情敌多一个都不行，全部要消灭在萌芽之中的原则，他伸出手，握住苹果树的树枝，上下摇晃。 “干嘛？”苹果树提高警惕。 顾铮微笑：“感谢你对苏澈的照顾，顺便通知一下，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让他靠，下次你再这么积极……” 他没说别的，只是扫了一眼苹果树的小身板：“不是自夸，你这样的，我以前一个打一百个，全部劈了当柴火烧。” 苹果树：“……” 苏澈一不留神，听到了它的自言自语—— “有男朋友了不起哦？额还能自己给自己授粉呢，额说什么了吗？” 苏澈：“……” 把一棵自攻自受的未成年植物当情敌，顾铮这个醋也是吃得非常离谱了。 不过苏澈就喜欢他这样。 他拽拽顾铮的袖子，“低头。” “干什么？” “盖个戳。” 反正现在有苹果树的叶子遮着，不盖白不盖。 苹果树：“……” 它愤愤地甩了下叶子。 亲亲亲，亲再多下你们也授不了粉，结不出果子，哼！ …… “太子，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顾铮猜得没错，没一会儿，苏均就和白菡一起先回家了，看起来是准备多雇几群水军帮自己洗白。 不过地里的果树必须尽快种完，于是苏继明和苏澈留了下来。 苏澈忙了一下午，在工人的帮助下将几百棵果苗全部种好，又和苗教授一起将它们修剪成型。 看着郁郁葱葱的小树苗，他心里十分有成就感。 “你为啥不给额也剪个它们那样的发型？”进化苹果树还挺羡慕旁边的普通树。 苏澈心想它们那样是为了多结果，你要是也剪成这样，回头你家里人（或者树）能找我拼命。 他但笑不语。 “太子，你安心留在这里，我回去就替你发失物招领，尽快送你回家。” 刚把苹果树种下不久，苏澈就向楚华市警察局报了警，那边表示会派人过来核实，顺便请苏澈回去之后写份失物招领，发在中洲几个大的生活论坛上。 “来，照个相吧。” “咔嚓”一声，苏澈给苹果树拍了张照片，摸摸它的叶子：“下次带金坷垃来看你。” “金坷垃不急，”苹果树忧郁道：“就是失物招领要快点写，要不然万一额没控制好，在这哒开花就惨了。” “……” 看了看周围一大片同样的苹果树，苏澈考虑了一下别人家的苹果在自家地里开花的后果。 他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峻性—— 光是开几朵花也就算了，万一不幸结出了苹果……而且不知道花粉是自己的还是周围那些苹果树的…… 苏澈心头一凛，郑重承诺道：“我尽快！” 要不然…… 要不然你就只能做一棵套袋苹果树了。 …… 带着对苹果树的愧疚，苏澈一回家就和顾铮一起拼命在网上发失物招领，就连晚饭都是在卧室里吃的。 第二天中午，喝了管营养液，又拿喷壶给别墅旁边的爬山虎浇浇水，苏澈这才发现—— “咦，苏均怎么一上午都没出现？” 旁边的梧桐树哗啦啦摇了摇叶子，表示苏均卧室的窗帘一直拉着，它也不知道。 似乎是打定主意要低调，直到晚饭时间，苏均都没有出现在苏澈面前。 餐桌上，白菡尴尬地解释了一句：“均均他……还在医院。” “他身上那层人造皮是医疗用途的，为了照顾这孩子的自尊心，我们没有将他的病情对外讲，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小澈你不要多想。” “放心。”苏澈放下平板电脑，淡定道：“我不会多想的。” 白菡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瞬。 然后她听到苏澈说：“毕竟绿晋江的观众们比我想得多。” 白菡：“……” 她恨自己的视力太好，随便一低头就瞧见了平板电脑上一行行热帖的标题—— 《惊！节目嘉宾现场脱皮，变形计是否弄虚作假？》 《假聊斋还是真画皮？真人秀节目的底线究竟在何方？》 《探讨私生子伪装养子登堂入室的几种可能性》 …… 纵使白天已经尝到失败的滋味，知道苏均这层皮一揭，就再也黑不回去了，但白菡在看到帖子时还是没忍住，差点捏弯了手上的银勺。 四舍五入一下，这些帖子里说的就是事实。 她深呼吸，心中暗恨—— 该死的苏澈！该死的苹果树！该死的观众！该死的绿晋江！ 为今之计，除了咬紧牙关死都不认，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毕竟，网友们就算个个都是名侦探转世，难道他们还能逼别人去做亲子鉴定？ …… “笃笃笃。” 苏均的房门被敲了三下。 “别理我。”他带着愤懑道：“反正苏澈已经把之前的事情全都直播出去，我现在是整个中洲的笑柄了！” “你别多乱想，没有这回事。” “呵。”苏均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讨论自己的帖子。 私生子之类的怀疑已经不稀奇了，还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乡土画皮哥”。 在农场里当众被顾铮扯下半张脸皮的画面更是被做成了“一秒变白”小视频，在各大论坛的鬼畜区传播，速度堪比流行病毒。 苏均早在很久之前就嫉妒苏澈，觉得他样样不如自己，凭什么过得比自己好，就算被扔到《变形计》这种三流节目中也能红。 现在他也红了，一夜之间红遍中洲表情包界，然而代价……却是完全想象不到的。 苏均想起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他因为自己明明是爸爸的孩子却不能住在苏家而感到不忿，央求妈妈把自己带到别墅里住了一晚，结果第二天，原本应当在学校住宿的苏澈提前回来…… 他惊慌失措之下，趁苏澈转身的时候，从背后将他推下了楼梯。 结果苏澈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还是苏醒了。 现在的这一切，可能就是当初那件事的报应吧。 门外，白菡见苏均坚持不开门，好声好气道：“均均，没什么的，一个节目而已，用不了多久就被观众们忘在脑后了。” “等这件事过去，你还是苏家写在户口本里的养子，苏氏集团这么大的产业有你一份，观众们说几句闲话又能影响什么？” “你记住妈妈的话，赢到最后才是赢。” “……” 也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苏均，他将房门打开一条缝，对白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你能想开就好，”白菡见他愿意听自己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她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绿晋江的游戏舱吗？我让你爸爸买了，明天一早就能送到，这些天你就别出去了，在家里打打游戏，放松放松心情。” “对了，别忘了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件事。” 苏均想起白菡要把黄编导从青山市警察局里保释出来的事，心里一阵烦躁，胡乱应了句是。 作者有话要说：　　苹果是雌雄同体的植物，它可以同体异花授粉，但一般不能自花授粉。 第104章 印象派 第二天一早, 花园别墅的门铃被人按响。 开着小货车的快递员看了看门牌号, 对着视讯电话道：“您好, 我是绿晋江公司的服务人员，你们订购的豪华款全息游戏舱到货了，请派人签收。” 佣人打开大门，让这位绿晋江工作人员将小货车开进来。 看到人的时候, 门岗里值班的保安站起身。 “怎么了李哥？” “这人是干什么的？” “哦, 绿晋江的员工, 来给主家安装游戏舱的。” 保安检查了一遍车里的东西, 没发现什么危险物品, 这才抬起头，疑惑不解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一身长袖长裤，衣领翻上来遮住半边脸，头顶的鸭舌帽压得极低的快递员。 “兄弟, ”他道：“你这是怎么了？” 六月中旬的天气, 哪有人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又不是在拍电视。 “你说我？”快递员抬起头, 露出一双没精打采的眼睛, 他哑着嗓子道：“感冒了，还有点皮肤过敏。” 说着，撩开衣领让保安看了看自己脸上的一道道红痕, 快递员又飞快将衣领翻了回来。 “我可以进去了吗？” “去吧去吧。” 听他的嗓音粗粝干哑，的确像是重感冒的样子，保安挥挥手放行。 他坐回岗亭里, 卷起旁边的报纸扇了扇风，心想绿晋江这个公司看起来排排场场的，员工福利怎么还不如苏家这种私企，都感冒成这样了还不让员工去医院看病，跑来外面送什么快递？ 也不怕传染给客户。 那快递小哥脸上的过敏看起来还怪可怕的，一道道红通通的印子，七扭八歪地盘踞在脸上，好好的一张脸都快成拼图了，要是不说，还以为是被谁拿鞭子抽的。 “谋生不易啊。”保安感叹道。 …… “太太，楼下有您的快递。” 苏继明去上班了，苏均还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于是，佣人敲响了白菡的卧室门。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白菡应了一声，放下手机。 她刚走到门口，拧开把手，就看见一道陌生的身影站在门外，似乎正等着她。 白菡吓了一跳，质问道：“你是谁？” 佣人刚走不远，回头看见绿晋江的工作人员一声不响地上了二楼，也急道：“哎，那位先生，你干什么？二楼不能随便上去的，你带着你的仪器在客厅里等着。” “是我。” 工作人员没有理会佣人的叫喊，他略抬了抬头顶上绿晋江的帽子，低头注视着白菡。 白菡一惊之后便反应了过来，她定了定神，听出面前的声音有些熟悉。 仔细辨认一番后，白菡—— “黄荣胜？！” 眼里泛起一丝阴沉的笑意，黄编导藏在衣服下面的嘴角勾了勾，“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听出他的声音里略显讽刺，白菡放低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既然你不愿意见我，那我只好亲自送上门来了。”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要是老苏发现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黄编导打断了她的话，他余光一扫佣人已经快到背后，加快语速道：“我在楼下等你。” 说罢，点点头，他不用人催促，自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白菡被留在原地。 她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幻，最终一咬牙，恢复了冷静。 “你带那位先生到小会客厅等我，”她对佣人说：“我要和他商量一下全息游戏的安装事宜。” “好的，太太。” 不过是一个游戏而已，有什么事情还需要女主人亲自和工作人员沟通？ 佣人虽然疑惑，不过既然白菡这么说了，她也就领着黄荣胜来到位于别墅角落的房间，在窗口的位置摆上一壶花茶。 “先生，请您稍等片刻。” 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只见他就算在没有人的地方依旧裹得严严实实，还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一只手挡着屏幕，另一只手飞快滑动，似乎在看什么东西，露出的一双眼睛里闪烁着似激动又似愤恨的光，整个人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颓废气质。 “真是个怪人。” 佣人嘟囔了一句，不敢多看，端着茶盘安静地退出房间。 她心想待会儿一定要和保安提一句，走的时候仔细检查，别让这位客人从家里摸走什么东西。 看他的样子就很像法制节目中的那种不择手段的盗窃犯。 …… 白菡定了定神，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换了套见客的衣服。 她边涂口红边思索黄荣胜待会儿可能会提出的要求以及自己应当如何应对。 将一切想清楚，白菡对着镜子抿抿嘴唇，整理了一下头发。 她冷着脸走出门，心想真是倒霉，早知道黄荣胜这个废物有胆子找到苏家来，自己就不应该花钱把他从青山市警察局里保释出来。 一样是花钱，还不如找人把他弄死得了！ “还好刚才的事情没人看见。” 抬头看了眼房顶，早在苏澈出事之后她就借口监控设备出了故障，让人将别墅内的所有摄像头拆下来检修，直到现在也没有重新安上。 “正好……” 省却了一桩麻烦。 …… 然而，真的没有人看见吗？ “沙拉拉。” 走廊的拐角处，一盆装饰用的兰花扭动了一下长长的叶片，将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一切用属于植物的语言传递给了绿萝。 绿萝是个藏不住秘密的植物，它默默地将兰花的话告诉了月季。 月季告诉了金钱橘，金钱橘告诉了梧桐，梧桐一知道……那也就意味着全家的植物都知道了。 “咚咚。” 苏澈的窗子被轻轻敲了一下。 他拉开窗帘，看到梧桐树非常努力地伸长了一小截树枝，用叶子一下一下地碰着窗玻璃。 “怎么了？” 发生了前几天被梧桐树追着提供道具、捆绑、叫起服务的事情后，苏澈心有余悸，为了获得一个相对安静的睡眠环境，这些天他一直是屏蔽了对外界的感知后睡觉的。 ……也就错过了许多新鲜火爆的第一手消息。 将沉寂了一晚上的精神力放开，和外面那些属于植物们的意识接触，在双方碰触的瞬间，苏澈以为自己到了绿晋江新闻编辑部。 无数个或大或小的“天哪！”“震惊！”“太可怕了！”“难以置信！”在脑海中响起。 苏澈：“……” 忽略掉这些灵智未开、只有简单情绪的花草树木，苏澈对家里的四巨头——福尔摩斯·绿萝、柯南道尔·月季、零零发·橘和锦衣卫·梧桐说：“来盆花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绿萝：“简单地说……” 月季：“女主人和一个陌生男人……” 金钱橘：“要在角落里的那个会客室里见面……” 梧桐树：“孤男寡女哦^o^” 苏澈：“……” 他觉得家里这些植物是不是有点太没见过世面了，好歹也是开启了灵智，正在向进化植物转变的花花草草。 “这有什么好震惊的？”他问四盆花。 绿萝似乎不太满意自己的八卦能力遭受质疑，它道：“说不清，你过来。” 过来就过来，苏澈不光拉上顾铮，还带了零食饮料以及绿萝要求的纸和笔。 他们俩在露台上坐下，让佣人们离开，然后把纸笔给绿萝，看着它用长长的枝蔓卷起画笔，然后在纸上…… 画起了漫画？！ 苏澈：“……” “我还真不知道你家的植物有这个特长。”顾铮由衷地感叹道。 “我也不知道，”苏澈没眼看，他凑到顾铮耳边：“待会儿不管看到了什么你都别惊讶，鼓励一下。” 毕竟是植物界第一棵有勇气拿起画笔的草，有历史意义的。 “什么？” 顾铮开始还不解苏澈是什么意思，看到绿萝的画后，他明白了。 植物看人，就和人看植物一样。 你能分辨出一盆花的树干叶子长什么样，每条枝上有几片叶子，每片叶子上有几截叶脉吗？ ——不能的。 因此，绿萝画的那副图上，白菡长了五条四肢。 不是口误。 绿萝的画上，两条胳膊、两条腿，还有下面那个…… 苏澈：“这是什么？” 绿萝：“咦，你们人类不是总说第三条腿、第三条腿的吗？” 苏澈：“那是蛤蟆。” 他一着急忘了三条腿的蛤蟆也不好找。 不过还好绿萝是盆土生土长的家养植物，没见识，不知道蛤蟆长什么样，它知错就改，把第三条腿给抹了：“哦，我笔误。” 苏澈：“……” 他心想你笔误作者还口误呢。 不过能和自己聊天的植物不多，苏澈还是给绿萝留了点面子，他和顾铮吃吃喝喝，看着绿萝把自己的大作画完。 “唉，也不知道过去的苏澈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下。” 梧桐这样、绿萝也这样，苏继明和白菡这对便宜父母连植物都能带坏，更不用说孩子了。 正说着，绿萝画完了，它把画举起来，对着光—— “噔噔噔噔！” 苏澈正准备随便夸绿萝几句，突然—— “咦？” 虽然是个抽象派画手，但是却意外地捕捉到了人物的灵魂。 拿起画，苏澈指着画面上的陌生男人，对顾铮道：“这个疤痕是不是有点熟悉？” 拼图一样的分布、抽象的视感，还有边缘处那些被利刺划出的细碎伤痕。 苏澈越看越熟悉，他眨眨眼，用顾铮的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确认道—— “这是玫瑰大哥的手笔啊！” 以前被它抽成拼图的那两位嘉宾整容前也是这种样子，只是伤口没有陌生男这么密集。 这个时间，带着被玫瑰大哥抽出的伤痕，还来到别墅找白菡的人…… 苏澈眨眨眼，突然端起绿萝亲了一口—— “五条腿也不要紧，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模拟画像神探了！” 绿萝：\\(*^▽^*)// 把花盆往怀里一揣，苏澈拉着顾铮：“走，我们去看看黄编导找白菡做什么！” 顾铮：“……” 他低头，看着被呆鹿“雨露均沾”的绿萝，目光饱含深意。 绿萝：哗啦啦。 它开心地晃动着枝条，完全不在意顾铮带来的这点小威胁。 “怎么还不走？” 在心里回忆绿萝的煎炒烹炸十八种做法的顾铮被苏澈一拽，身不由己地走向小会客室的方向。 “别想了，”苏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名侦探绿萝有毒的。” 顾铮：“……” 算它狠。 “好了，”苏澈心情不错，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拉上自家的醋精亲了口，然后示意他看旁边的窗子—— “那个就是小会客室了。” “你想怎么做？” 苏澈把绿萝放在窗台上。 他摘下自己肩膀上的绿晋江摄像头，开机，然后递给绿萝。 “行了，我们走吧。” 一根藤蔓灵活地卷起摄像头，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细缝，然后—— “啪嗒。” 纽扣大的摄像头随着绿萝的动作，在墙壁的边缘摇晃，绿萝还用垂在地上的藤蔓给它调整了一下角度，正好将坐在桌边的女主人和拼图脸摄进镜头内。 完美！ 它懒懒地在窗台上晒着太阳，预备随时切换角度，为绿晋江的观众们呈现最佳的拍摄效果，是个十分尽职尽责的摄像师了。 …… 回去的路上，顾铮嫉妒地问：“你这些几天究竟偷偷给这些植物了多少自然之力？” 就这个智商的增长程度，再过几天，这盆绿萝都要成精了！ “咳，这不都是为了让它们帮忙做事吗？”苏澈有点心虚：“再说了，它可是第二个向我投诚的植物，怎么能不给点好处？” 第二个？ 顾铮算了一下，绿萝、月季、金钱橘、梧桐，从能力和机遇来看，有潜质成为进化植物的只有以上这四株，加在一起四个新情敌，比青山村的五个旧姨娘还少一位。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心里居然升起了一丝丝的庆幸感。 “我不管，”顾铮看了呆鹿一眼，借着他的心虚为自己讨福利：“说好的雨露均沾呢？” “亲都亲了，你还想怎么样？”苏澈睁大眼睛。 看着他这副又惊讶又懵懂的表情，顾铮决定先把脸皮撕下来扔到一边：“还有自然之力呢？” “给你，”苏澈又好气又好笑，拍向他的肩膀：“你也不怕补过头！” “没关系，”顾铮抓住苏澈的手腕，侧过头耳语几句。 “补过头不要紧，晚上再还给你。” 苏澈：“……” 他脑海中不知闪过什么画面，脸慢慢地、慢慢地红了。 自然之力的可循环利用，理论上说……似乎是可行的。 要不然，试试？ 在他们身边，梧桐树哗啦啦地晃了晃自己的满树枝叶。 作者有话要说：　　梧桐树：听到了，道具捆绑来一套？ 第105章 绿帽子 苏继明从一大早坐在办公室中, 心情就有些烦躁不安。 他揉揉太阳穴, 想起前两天苏均给自己惹的大麻烦, 叹了口气。 网上的舆论太严重，就连苏苏食品的股价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更别说公司里流传的那些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给他造成了许多麻烦。 唉, 他不过是想和平常人一样过上温馨和睦的家庭生活, 怎么就这么难呢？ “叮铃铃。” 正在这时,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 ”苏继明拿起话筒, 听见前台用内线道：“苏董，有一位姓薛的先生想要和您见面，现在正在大厅等候。” “薛？”苏继明脑子昏沉沉的，问：“有预约吗？” 前台道：“没有。” “那就让他回去, 预约后再来。”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苏继明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感冒, 他不耐烦地挂断话筒，准备待会儿回家叫厨师熬一碗姜汤。 “这……” 前台小姐略带尴尬地望着自己手中已经被挂断的话筒, 忐忑地看了一眼对面西装革履的男士。 没说完的话还堵在她的喉咙间—— 可是, 这位薛先生自称是您的舅兄啊。 “没事，”男人点点头，拿起她桌上的电话, 再次重播了刚才的内线号码。 他安抚前台：“苏董可能是贵人事忙。” 前台一时对这位彬彬有礼的先生印象大好，她在电话的嘟嘟声中想—— 就算工作再忙，也不能连妻子的娘家人都不认啊？ …… 办公室内的苏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员工腹谤成了渣男, 他看着面前一大摞等待签字的文件，揉了揉额头，心累。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听着这催命般的铃声，苏继明一阵头疼，他拿起话筒，语气不是很好：“喂？又怎么了？” “苏董事长好大的威风。” 电话对面传来一道温文尔雅的男声，语气和缓，话里的内容却不那么令人愉悦。 “也是，”他道：“藏在外面多年的私生子被认领回家，一家子团聚，共叙天伦的好事，当然不愿意在此时见到我这个煞风景的人了。” “我倒是还没来得及恭喜苏董一声。” “……” 苏继明听出来了，这是他早已过世的前妻薛蕖华的二哥，薛柏。 薛家老爷子与夫人恩爱一生，膝下一共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薛蕖华是其中最小的女儿，从小就备受大哥薛松与二哥薛柏的宠爱。自从薛蕖华因病去世后，薛家人一直与苏氏集团不对付，要不是顾虑唯一的外甥苏澈还养在苏老爷子那里，两家恐怕就连表面上的和谐都难以维持。 苏继明一向不满这两个舅兄的盛气凌人，不过薛家经营军工产业，和楚华市高层私交甚密，更是与中洲顾氏有多个合作的科研项目，因此他一时间还无法撼动这尊庞然大物。 “原来是二哥，”听到薛柏的责问，苏继明将不悦压回心底，露出亲近又得体的笑容。 他道：“二哥过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安排人接待。” “安排你的情人和私生子提前躲开吗？”薛柏冷笑一声：“那我可承受不起！” “……” 想也知道，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苏继明被噎了一下，面对他的冷嘲热讽，装作没听见话里的刺，亲自从电梯下到大堂，态度极好地对薛柏道：“二哥，有什么话我们楼上说，别让无关的人看笑话。” “你……” 薛柏还想说什么，被苏继明轻巧的提醒了一句：“就当是看在小澈的面子上。” “好。” 深呼吸，咽下这口气，薛柏沉着脸和苏继明一起走进电梯。 他一进办公室就从兜里掏出一把激光手枪，拍在办公桌上：“说吧。” 苏继明的表情变了一下：“二哥想听我说什么？” 薛柏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对面，把玩着这把最新款的武器，眼睛却紧盯苏继明的神色：“网上的消息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三月份的时候小澈为什么会在家里受伤？去参加《变形计》又是谁的主意？” “我和大哥在龙城的航天基地里参与宇宙探索计划，这几个月一直应军方要求封锁外界消息，结果刚一回家就被这么大的惊喜砸中，着实有点激动。” “咔哒”一声，似乎是不小心拉开了保险栓，薛柏拿枪口对着苏继明的位置比了比。 “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一激动手就有点抖。为了不让我手抖，妹夫作为当事人，不如亲自向我介绍一下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苏继明：“……” 他简直想要骂脏话了。 他妈的联姻之前谁知道世代书香的薛家教育出来的两兄弟会是这种画风的？ 要是知道两个大舅兄是一言不合就掏枪的脾气，他会去娶老爷子世交家的独女吗？ 看在钱的份上……可能还是会的吧。 苏继明的心中刷出了一大片放在绿晋江会被口口掉的弹幕，他觉得有这种亲戚在，自己和前妻薛蕖华感情不睦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即使心里是这样想的，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苏继明还是艰难地露出笑容。 “这个，完全是误会一场……二哥你先把枪放下，听我和你慢慢讲。” “你就这样讲吧，”薛柏向后一靠，靠坐在扶手椅当中，右手的激光枪稳稳地对准妹夫的眉心，“放心，我手不累。” 苏继明：“……” 但我他妈的心累啊！ 他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咽了口唾沫，从头开始讲起：“是这样的，三月份那件事的确是个意外，也怪小澈自己太不小心，他从二楼失足摔下来的时候佣人们正好放假，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嗯？”薛柏扣着扳机的手指动了动。 苏继明的心也一抖：“当然，当然，我也有责任，没有尽到身为父亲的义务。” 他抬起目光，想看看二舅兄对这个说法满意了没有，正好瞧见薛柏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出绿晋江直播。 他打开苏澈的直播间，戴上一只耳机，用好久没见的外甥洗洗眼睛，顺便冲中断讲述的妹夫抬了抬枪口，道：“你继续编……不，继续说。” 苏继明：“……” 他定定神，道：“二哥，我尊敬你，也尊敬薛家，所以才愿意和你坐下来把一切都说清楚。” “苏均是我最近才决定收养的，他之前和我、和苏家没有一丁点儿关系，更不可能是我的私生子，不论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都不是真的，全都是别有用心之人传出来抹黑苏氏的谣言！” 苏继明说得太过于笃定，薛柏差一点儿就信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直播间，眼中浮现出一丝诧异。 然后，苏继明看到这个从进门开始就冷若冰霜的二舅哥……他突然笑了。 苏继明心头一颤，如同看到了披着人皮的变异兽准备进攻母星。 “苏均真的不是你亲生的？”他问。 “绝对不是！”苏继明斩钉截铁。 直播间的画面上—— 白菡压低声音，气急败坏：“你怎么能这样？别忘了苏均是你的亲生儿子！” 黄编导：“那又怎样？你都说了他姓苏。” 白菡：“就算姓苏，血缘上的联系总是割不断的，他和老苏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 …… 薛柏沉默了一下：“那白菡和你？” 苏继明：“我们是在蕖华离开后认识的，天地可鉴。” 薛柏低头看绿晋江—— 黄编导：“当初你千方百计地通过我进入中洲二台，又在台里举办的周年庆上认识了苏继明这个金主，当时别人可才刚新婚没多久。白春花啊白春花，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心计？” 薛柏：“……” 他压下心头的火气，做出一副有些动摇的姿态，问苏继明：“你觉得白菡如何？” 苏继明心中一松，还以为薛柏被自己说动了，只是担心白菡这个后妈苛待自己的外甥。 他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由衷地对薛柏道：“我和白菡认识的时间虽然还不够长，但她一直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生活方面很有品味，也十分照顾家庭……” 薛柏一边听着妹夫的肺腑之言，一边低头看直播—— 白菡：“闭嘴，你乱说什么？” 黄编导：“怎么？整容之后连自己原本的名字都忘了？真以为改一个和别人原配相似的名字就能雀占鸠巢、取而代之？” 白菡：“至少我现在是苏夫人。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黄编导：“登堂入室之后就是不一样。” 他伸手，冲白菡比划了一个数字。 与此同时，薛柏实在是看不下去直播间内两个人的做派，他问苏继明—— “既然你这么确定苏均和你、和白菡都没有关系，那么想必和他做个亲子鉴定这种小事一点都不困难吧？” “这个……” 苏继明心头剧动，想要找出一个恰当的理由推拒。 然而薛柏这回却并不等他说话，他冷笑一声，将手机扔向苏继明的方向。 “还是做吧，”他道：“否则到头来不知道这绿帽子是怎么戴上的，白当了一回王八。” 苏继明：“……” 耳机在半途中从手机上不慎滑脱，扬声器中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苏继明还没来得及因为舅兄的话生气，就听见自己的新太太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讨价还价—— 白菡：“你想得美！这么一大笔钱，张张嘴皮子就让我给你，你怎么不去抢？” 黄编导：“张张嘴的事？” 他嗤笑道：“有苏均在手，到时候苏家迟早是你们母子的，我在里面可是出了一份大力，现在想把我一脚踢开？晚了！” 白菡：“你出了什么力？你除了坏事和无能还会干什么？” 黄编导：“你真的要看？” 苏继明在听见谈话时已经觉得非常不好了，仿佛即将揭开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真相。 他咬紧牙关，在薛柏嘲笑的目光中强撑着一低头，对上了…… 对上了满屏的马赛克。 苏继明：“？？？” 绿晋江那群友善的观众们帮助他解决了这个疑惑—— “yooooooooo~” “18禁啊。” “不不不，看这个马赛克打的，起码21禁！” “可惜了，我还挺好奇女主角的长相的，括号，整容前，反括号。” “那一定是一个春花般的女子。” “和苏董相识在一片绿油油的田野上。” “他们一见钟情、干柴烈火、旋转、跳跃，头顶是绿油油的，脚下是绿油油的，四周全都是绿油油的。” “啧。” “啧啧。” “被楼上上上说得想吃韭菜了。” “话说苏董真是个体面人，在网上给他订购了一打绿帽子，长这样【绿色鸭舌帽.jpg】【绿色贝雷帽.jpg】【绿色礼帽.jpg】【绿色毛线帽.jpg】【绿色棉耳帽.jpg】，请问要怎么送过去？直接寄给苏苏食品行吗？” “能在短时间内集齐这么多顶绿帽子，楼上是个狼人，受我一跪orz” …… 为了响应气氛，无论平时的弹幕是多么的五颜六色，今天，所有观众一律将自己的发言换成了绿色的。 一大片绿油油从苏继明的眼前飞快闪过。 又一片绿油油出现在他的眼前。 绿色之后还是绿色，就如同一顶顶飞舞的绿帽子……也如同全世界都在讨论他头顶的颜色。 薛柏一直关注着苏继明的神情。 看到这个妹夫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哎呀，”他还幸灾乐祸地感叹了一句：“明天这里的前台要被全国各地寄来的帽子给淹了吧？” “这样也好，万一以后苏苏食品做不下去，苏董你还可以改行卖帽子。” 苏继明：“……” 卖绿帽子吗？你要？ …… 苏澈和顾铮趴在卧室的大床上。 两个人，一张被子，躲在被子里看直播。 “绿萝这个镜头抓得不错啊。”苏澈感叹。 “嗯，”看到黄编导手机上那层厚厚的马赛克，顾铮勉强承认了这个新姨娘的水准。 不过，要想登堂入室，绿姨娘还需修炼。 “砰”的一声。 小会议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苏澈看着站在门口的便宜爹，感叹道：“剧情开始精彩起来了啊。” “还拍吗？”顾铮问他。 “拍。”苏澈道。 他笑眯眯地盘算：“你不是说自己现在是绿晋江的大股东吗？我们这也算是为绿晋江打广告了吧。” 顾铮：“……” 他点头，掏出手机吩咐绿晋江的商品部设计纪念版绿帽子，放在网上商城销售，价格要跟得上市场。 商品部：“……” 他们没能追随最新潮流，消息比较滞后，心想谁他妈会买一堆绿帽子回去戴？闲得慌吗？ 然而，boss的命令是不能抗拒的，就算这个命令很无理取闹也一样。 花了半小时设计，一小时打版，三小时要求合作工厂加急生产。 二十分钟后，商品部—— “经理，我们刚才上架的一千顶绿帽子全部卖空了，顾客催得很急，需要补货吗？” 经理：“……” “补补补！” 他心想—— 我的老板果然是一个销售奇才！深藏不露那种！ 真香。 …… 深藏不露的销售奇才正甜甜蜜蜜地抱着家属，提议道：“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们一起去海宁市度假？” “海宁市？” 想到那里还有一大批等待自己宠幸的流氓海鸥，苏澈点点头。 他抬起头，亲了口顾铮的下巴，看着直播里的一片兵荒马乱，心想—— 扔了绿帽子就跑，真刺激！ 第106章 小王子 次日, 风平浪静。 或者说, 不管外面闹得多激烈, 至少在苏澈这里风平浪静。 白菡、黄编导和苏均三人一夜之间没了踪影，门口只有快递车来来去去，送来了一个又一个包裹，苏澈猜测里面放的是绿晋江最新爆款——限量版绿帽子。 “苏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交给我和大哥解决。” 苏澈看着潇洒帅气的二舅, 乖巧点头。 薛柏满意地拍了拍外甥的肩膀, 微带自责：“之前的事情舅舅都明白, 你受委屈了。” 他和大哥忙于工作, 为了和航天基地达成合作，这几个月一直待在龙城，还屏蔽了大部分与外界的联络，这才使苏继明产生了薛家已经不再照顾苏澈的误解, 继而有了偷天换日的胆量。 面对被自己忽略的, 可爱又可怜的小外甥，薛柏一时间生出了无限的愧疚与怜惜。 “不要想太多, ”他看着苏澈的眼睛, 温声道：“苏家的事情与你无关，更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苏澈答道。 摸了摸小外甥柔软的发顶，薛柏觉得自家外甥哪里都好, 简直就是童话里乖巧懂事善良无辜的小王子，360度无死角，而苏继明一家三口不是恶毒巫婆, 就是巫婆召唤出的癞蛤蟆和乌龟精，看一眼都嫌伤眼，非常嫌弃。 “唉，”他感叹道：“你就是太单纯了，所以才会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欺负。” 苏澈没说话，似乎神情落寞，偷偷伤心。 于是薛柏的目光……更怜惜了。 “善良没有错，”他道：“但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一味忍让，你要变得强硬一点。” “来，舅舅教你。” “……” 强硬？ “咯噔”一声，旁边的月季花突然晃悠了一下花盆，差点从窗台上掉下来。 “小心！”薛柏将小外甥护在身后，皱眉道：“怎么回事？” “没事，可能是佣人没把花盆放好。”苏澈不着痕迹地伸手给月季调整了一下方位，顺便屈起手指弹了一下它的叶子，带着一丝威胁，“对吧？” 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月季“哗啦啦”地晃了晃漂亮的花朵，在只有一个人能听见的精神世界里狗腿地对一家之主、已经靠武力制霸全家的德鲁伊疯狂表忠心—— 小心肝最单纯！小心肝最善良！ 不服打他！ 我们帮你一起打！ 一时间全露台的植物都哗啦啦地晃动着叶子，生怕晚一秒自己就会被质疑对一家之主的爱戴不够真诚，然后被心情不好的德鲁伊薅光叶子。 也不疼……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起风了吗？”薛柏有点疑惑。 虽然没感觉到什么，但他看看自己柔弱、白皙、单纯的小外甥，觉得风一吹，说不定他就会像水晶一样碎成一片片的。 于是，薛柏果断地一揽外甥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好。” 苏澈依旧十分乖巧。 乖巧、无辜、又善良。 他跟在薛柏身后走入二楼的客厅，刚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便宜爹坐在沙发里，看起来十分失魂落魄。 苏继明的眼下有两道浓重的青黑色，神情颓废，双手插在头发里，看起来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从外面过来的脚步声惊醒了他，抬起头，看到苏澈的时候，苏继明的眼中冒出两团火光。 “是不是你？”他哑着嗓子道。 “什么？” 苏继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走到苏澈面前，紧紧地盯着他：“绿晋江的摄像头为什么会出现在会客室，又为什么会那么巧，刚好将白……白菡拍摄在内，这一切都和你有关是不是？” 他看起来有些烦躁，眉眼里藏着一股消散不了的郁气：“有什么话就不能私下和我说吗？都是一家人，非要把家丑闹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我这个父亲在你眼里就这么没有地位？可以让你随意摆布？！” “……” 看着步步紧逼的苏继明，苏澈猜测他昨天晚上一定收到了许多款式不同、花样各异的绿帽子，要不然火气怎么这么大。 他为绿晋江的销售额高兴了一秒，考虑要怎么委婉地表示“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刚穿越来这个世界时，脑海里的记忆一片混沌，这些天，通过和家里植物的谈话，德鲁伊陆陆续续地了解到之前那个苏澈的遭遇，明白他的死亡很大程度上与苏继明、白菡和苏均脱不了干系。 作为继承了苏澈遗产的人，他表示就算看在这副身体的份上，自己也要为枉死的原身讨回公道。 就从让反派们生不如死开始吧。 ——最重视面子的被扒下面子，从此生活在绿帽王的阴影下。 ——最贪慕虚荣的失去财富、地位，被打回原形、一无所有。 ——最贪得无厌、想要夺走属于别人的一切的，到头来自己的一切都被夺走，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澈弯了弯唇角，对自己的剧本很满意。 然而他的笑容被薛柏误解了。 在薛柏眼中，自己的外甥是如此善良、无辜又单纯，风一吹就会像水晶一样碎成一片片的。 然而这样善良、无辜又单纯的外甥，现在居然在被苏继明这只乌龟精威胁。 没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有多勉强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一声，薛柏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冷酷地指着苏继明：“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继续说了。” 苏继明：“……” 他看着指向自己下三路的枪口，默默闭嘴。 “小澈不就是把绿萝放在会客室的窗口晒太阳，然后不小心将摄像头遗落在了那里吗？这也能被你曲解出这么多种意思？”他道，“白春花和那个黄……黄王八的私下交易说不定之前都进行过多少次了，关他什么事？” “你……”苏继明脸色涨得通红，看着苏澈：“你让他说！” 薛柏转头问：“小澈，昨天的事情和你无关是不是？” 苏澈乖巧摇头。 ——不，有关，从直播方式的安排，到摄影植物的选择，再到绿帽营销的策划，全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薛柏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对一脸愤怒的苏继明道：“看，无关。” “你……” 面对妹夫的愤怒，薛柏只是稍微抬了抬枪口，就成功地让他闭了嘴。 “我在的时候都这样，我不在，你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小澈！” “咔哒”一声拉上枪栓，他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一样挡在苏澈面前，非常可靠。 薛柏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很好。” 他一回头，对上小外甥崇拜的眼神。 苏澈心想，二舅果然很强硬，字面上的。 自己还需要多多学习。 “咔哒”一声，他身后某个种着兰花的花盆，被吓裂了。 …… “有什么生活上的难题、解决不了的麻烦，随时给舅舅打电话。” 苏澈拉着行李箱站在别墅的门口，乖乖听二舅训话。 “你大舅虽然还在航天基地没回来，但他一直关注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还让我把《变形计》的视频全部拷回去，他要看。”薛柏道。 “总之，照顾好自己，舅舅永远站在你身后。” “放心吧。”苏澈朝他笑了笑，目光柔软，笑容温和。 心口是像是填充了一团棉花糖，甜蜜又温暖，是来自亲人的关怀。 他感觉全身上下一阵释然，有什么东西从内心深处解脱出来，轻飘飘地消散在天地间。 这股情绪，来自他自己，也来自身体里那个早已不在的苏澈。 “不用送了，我会给你和大舅带纪念品的！”苏澈朝身后摆摆手。 薛柏目送他和顾铮一起上了车，不到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尽头。 他掰掰手腕，心情不爽，于是决定回去和妹夫谈谈心，务必使他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 跑车内。 顾铮问：“和二舅说什么了？” 苏澈：“让他把寄到苏家的绿帽子全都收集起来，如果苏继明不要的话我们可以再寄回绿晋江。” 循环利用，节约资源，保护环境。 就是二舅在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表情略有些奇怪。 二舅：我那可怜的、单纯的、小王子一样的外甥，究竟是怎么被苏家养成这么节俭的性格的？ 一定是乌龟精的错！ 越想越生气，于是他回去又拿妹夫当靶子练了练新到手的激光枪。 …… 跑车离开市区，变成了飞车，飞车又一路驶出楚华市，飞往青山村的方向。 “我们先去接乌鸦老大，”苏澈道：“离开前我让它在青山市附近多收一些小弟，也不知道收到没有。” 顾铮想到黑压压一大群流氓乌鸦，头疼。 不过一想到其他四个姨娘不会跟到海宁市，他又觉得心头微安。 反正海宁市还有一群贼海鸥，让海鸥和乌鸦斗起来，就没工夫纠缠自家的呆鹿了。 作为大德鲁伊背后的男人，顾铮这次的打算依旧非常靠谱。 “我还给大黄、玫瑰、滚滚和雪豹带了礼物。”苏澈美滋滋道。 他从车后拽出一个巨大的包裹，在里面翻了翻，翻出四个《末日序曲》的游戏头盔。 “一人一个，也不知道玫瑰大哥能用吗？” “要是能用的话，以后就可以在游戏里经常见面了。” 这是根据苏澈的建议，针对进化植物设计出的定制版头盔，理论上来说玫瑰大哥作为实力较强的进化植物是可以使用的。 顾铮：“……” 他一点都不想和这些对呆鹿心怀不轨的旧姨娘在游戏中见面，并且很想将它们打发去种地或者砌墙。 顾铮的眼神深沉了一下。 “……” 远在海宁市的豪华六星级酒店内，为祖爷爷提前处理各项事宜的顾临安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他疑惑不解地抬起头。 “奇怪？”顾临安道：“我没做什么啊？祖爷爷为什么又念叨我？” 这种仿佛被藤鞭抽打的感觉，是祖爷爷没错了。 白曦：“……” 他坐在旁边的飘窗上，拿着一本深奥的工具书在看，脸上的表情……也很深奥。 作者有话要说：　　白曦：你没做什么，但是你的小程序员做了~ 第107章 当间谍 回青山村的一路上没有什么好干的, 顾铮便问苏澈：“给你看个有趣的？” “什么？”苏澈果然好奇, 俯身过来。 “咳。”顾铮打开放在膝盖上的平板电脑。 里面播放的是一个视频, 苏家别墅的现场直播。 “离开之前，我给梧桐留了点小东西。”他道。 现在看来，梧桐导演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配合着各大植物摄影师一同上交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苏澈眼睛一亮, 拉着顾铮的胳膊, 换了个适合看戏的姿势。 “你最棒了。”他笑眯眯地在顾铮脸上亲了一口。 “嘘, 别动, ”顾铮把飞车调整到自动驾驶, 反客为主地咬了一下呆鹿的嘴唇，提醒他：“主角出来了。” “！” 苏澈果然不动了，他期待而好奇地望着屏幕里的画面。 小视频的主角有三——白菡、苏继明和待在苏家不走的薛柏。 白菡没了平时的风度，头发散乱、眼圈泛红, 眼角噙着一抹泪, 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守在客厅里，苏继明一出现便拽住他的袖子, 身上的白裙瑟瑟发抖, 如同一朵被风雨摧折的水莲花。 “老苏，你听我解释。” 要搁平时苏继明最喜欢白菡这幅柔弱的样子，可此刻却丝毫没心情听她说话。 托绿晋江观众们的福, 他一睁开眼，看见白菡熟悉的脸，心头浮现的不是怜爱, 而是狗头表情包——“送你一顶绿帽子。” 还有——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染点绿。” “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妙。”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忘了隔壁老黄，我卖儿子养你。” ……等等。 他觉得自己已经要有心理阴影了。 扭头不去看笼罩在白菡四周的那层表情包结界，苏继明脸色阴沉，语气冰冷。 “东西收拾完了吗？收拾完就带着苏……不，白均走吧。” “不，老苏你听我说，均均他不是黄荣胜的儿子，我是被陷害的！”白菡紧紧拽着苏继明的袖子，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为了自己，将锅全部推到了黄荣胜头上：“都是黄荣胜威胁我，是他在陷害我，不信的话我可以让均均和他做亲子鉴定，真的！” “……” 见她这么笃定，苏继明的心中犹豫了一下。 毕竟有多年感情在，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替别人养儿子。 白菡见有戏，忙道：“你让均均和黄荣胜下来……不，不用他们下来，取一滴血就行！” “等等。” 眼看他们俩又要达成一致，为了完成答应外甥的话，这几天一直待在苏家的薛柏站起身：“既然要做亲子鉴定，当然不能只做两个人的，为防万一，还是都做了吧。” “你是什么意思？”白菡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当然不是针对你，”薛柏彬彬有礼地打电话叫来了家庭医生，顺便对白菡解释道：“我是担心妹夫头顶的帽子颜色可能不止一种。” 白菡、苏继明：“……” 如今的亲子鉴定不再像从前那么麻烦，只需要两滴血、一张试纸和一个专业的医生，三分钟即可得出结论，方便快捷。 医生先测试的是苏继明和苏均。 他将两滴血小心翼翼地滴在试纸上，放在一台特定的仪器中。 不多时，仪器吐出一张长长的数据表格。 看着数据结论，医生冷静道：“苏先生，您与苏小先生的基因相似度为99.99%。” 苏继明闻言先是一惊，随后一喜：“也就是说他是我的儿子？” “……” 医生扭头看他，眼镜片反射出一线犀利的光。 “黑猩猩与您的基因相似度也有98.75%。” 苏继明：“……” “所以……”他艰难道。 “基因组共有三个点位对不上，排除亲缘关系。” 医生放任苏继明自己去接受这个冷酷的现实，而他则把黄荣胜的血液与苏均的血液滴上试纸，放进仪器。 过了一会儿，苏继明缓过来了。 在他灼灼的目光中，仪器吐露出最终的结果。 “基因匹配度99.99%，亲权指数小于5000，”医生摇头：“还不如刚才那只黑猩猩。” 苏继明：“……” 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挤出一丝笑容，对医生道：“麻烦了，我送您出门。” “不用，”医生“咣”一声提起自己沉重的医药箱：“我自己走就行，不打扰苏先生一个人哭泣了。” 说着，他走到门口。 “哦对了，”一扭头，医生从医药箱里拽出一个绿晋江包裹：“这是有人放在门口的，我怕一直留在原地被清洁工扫走了，就替苏先生拿了进来。” “不谢。”他道。 说完医生扭头便走，白大褂在身后掀起滚滚波浪，将他衬托得如同一个传说里的大魔王。 来如闪电去如风，挥一挥白大褂，只留下一包绿帽子那种，非常神秘、非常犀利。 “咳，”苏继明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在旁边不做正事的薛柏替他把快递箱开了，拎出一大叠不同款式的绿帽子来。 “唉，”他道：“妹夫，你还是戴一下留个纪念吧，过了今天，再寄来的帽子恐怕就是七彩色的了。” 苏继明：“……” 他的眼前开始闪烁起五颜六色的表情包。 难过，想死。 至于白菡还在拉着他说些什么，苏继明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 飞车上。 顾铮问苏澈：“高兴了吗？” 苏澈想了想，点头。 ——反正看到苏家人不高兴他就格外高兴， 他摸摸心口，安慰自己。 ——这习惯不好，得改。 不过下次再改也无妨。 “我喜欢二舅请来的这个医生，”苏澈对顾铮道：“年轻、诚实、有礼貌、职业素养高，一定是一个优秀的胸外科医生。” 为什么是胸外科？没看他一口一个刀子，刀刀见血，都快把苏继明的心肝捅成稀巴烂了。 “就是黑猩猩做错了什么？”苏澈略带不满。 干嘛要拿黑猩猩和苏继明比？ 黑猩猩可以一口气种十亩地，帮主人调教农奴，和小红比谁的胸口锤得更响。 苏继明他能吗？ “好了，我们到了，”听到他对医生的称赞，顾铮心里的醋坛子破了一道缝，他俯身，让苏澈尝了尝自己心里的酸味，随后将车子停在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下车吧。” “嗷……喵呜！” 车子刚一停稳，一道黑影从远处扑过来。 它有着雪白的毛皮、黑色的豹纹、蓝色的眼睛与长长的尾巴。 雪豹把肩膀上的两袋金坷垃往地上一扔，想要和小心肝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然而它被小心肝无情地拒绝了。 苏澈震惊地看着这只身长两米多，加上尾巴比两个自己都高的大豹子。 “小雪，你怎么了？被金坷垃催肥了？” 雪豹：“……” “喵？” 它舔了一下爪，心想，完了，马甲掉了怎么办？ 真是令豹头秃。 …… 虽然没了马甲，但还好小心肝是可以凭借精神力辨认出自己的姨娘们的。 于是，当场掉马的雪豹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同伙。 滚滚被抓到时正在“咔吱咔吱”地翘着一只脚啃竹子，猛然瞧见小心肝，当场就想钻进最近的竹鼠洞。 然而它太胖了，未果。 于是只好发挥大青山之主的威严，将拖人下水的死豹子锤成了豹纹脚垫。 被从家里赶出来的竹鼠一家十五口看着两只进化动物互殴，慌张地抱在一起嘤嘤嘤。 害怕。 苏澈：“……” 他把游戏头盔留给两只戏精，教会它们怎么用，然后简单地画了一下大青山到自己居住的小乡村的地图。 “记住了吗？” “喵嗷！” “吱吱吱！” 听见两只应是，苏澈点头，将战场留给他们，自己和顾铮去找乌鸦大哥。 离开的时候，滚滚和雪豹隐隐约约听见顾铮对苏澈说：“别失望，有什么好失望的？豹子和熊猫就是这样，别看小的时候毛茸茸，像个团子一样可爱，等到一长大，就变成猥琐大叔和抠脚大汉了。” 猥琐大叔·豹：“……” 抠脚大汉·猫：“……” 它们俩听着声音越来越远，爪子用力，差点没把身边一棵大松树挠秃。 污蔑！这都是污蔑！ 好你个进谗言的奸妃！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放下快被气死的两名姨娘不提，苏澈顺着精神力传来的讯息找了好久，终于在农田附近找到了新收了一群小弟的乌鸦老大。 找到乌鸦老大的时候，它正在盯着这群新的乌鸦劳动改造。 一只黑扑扑的海鸥混在这群乌鸦里，鸥假鸦威地当监工—— “欧欧。”它拍着翅膀高亢地叫道。 ——快点，知道咱们老大是什么鸦吗？那可是收到过青山市警察局锦旗的文明模范鸦！ “欧欧欧！” ——你们连个玉米粒都撒不好，还怎么向老大学习，为人民服务？！ 苏澈：“……” 听着海鸥情绪饱满、高亢嘹亮的叫声，他确认了两件事。 一、曾经的青山市一霸怕是真心实意地要改头换面重新做鸦。 二、天下乌鸦一般黑，就算是在乌鸦群里混久了的海鸥也一样。 “我们真的要带这只海鸥走吗？”苏澈忧心忡忡地问顾铮。 “怎么了？”顾铮不解。 不是你说要把白点儿送回去当间谍的吗？ “我倒不担心白点儿没有改过自新，”苏澈道：“我是担心原本的海鸥群把它打出来。” 毕竟，比起“白点儿”这个雪白雪白的原名，此刻在眼前飞舞的这只鸟叫做“黑炭”更合适。 它怎么看怎么像是刚从丐帮刚进修回来的，已经完全堕落成一只小一号的乌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点儿：变白不容易，变黑一出溜。 第108章 羽绒衣 “欧欧欧。” 白点儿监督着这群不老实的新鸦用尖嘴刨了坑, 撒进种子, 再用翅膀将土合上, 然后转战下一片农田。 它耀武扬威地一转身，然后—— “啪嗒。” 吓傻了。 “想不想我呀？”苏澈眼疾手快地将它抓在手里，用拎老母鸡的姿势拎着翅膀根，然后从头到脚撸了一边。 “不错, 胖了半斤。”他对顾铮说。 白点儿：“……” “欧, 欧欧欧！”它蹬着腿哀鸣。 ——不不不, 那都是虚胖！ “嘎！” 周围的乌鸦都是新来的, 它们被白点儿欺压了半个月, 可能是虐出了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看到老大被一个人类捏在手里，样子凄惨，强盗的本性涌上心头。 黑压压的阴云从头顶接近, 伴随着扑棱翅膀的响声, 尖锐的鸟嘴对准身下的小白脸，以乌鸦们的经验, 一叨下去就能让他哭爹喊娘, 淤青一大块。 苏澈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乌鸦，面带微笑地撸起了袖口。 ——好久没碰上这种自动送上门的沙袋了，正好解压。 下一秒, 庞大的精神力从脑海中放出，一瞬间盖过了这些乌鸦们的意识。 “嘎！” 它们感觉翅膀根被人一拎，身体受制, 头重脚轻地从天空栽到泥土里。 接着……接着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一刻，乌鸦们终于明白自己的大哥是怎么栽在了一个小白脸人类的手里，可惜它们明白得太晚，已经来不及了。 十几分钟后—— 苏澈扎着袖子，把外套当成一个大口袋，然后拎起一只乌鸦，在它的身上薅下来几根最长、最光亮的羽毛。 乌鸦一脸生无可恋。 然后这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乌鸦被苏澈毫不留恋地扔到了左手边，它的四周是同样被蹂躏过，失去了鸟类最重要的东西——雄性尊严的一群公乌鸦，而右边则是还未被薅，正瑟瑟发抖地围观同伴受刑的另一群公乌鸦。 说真的，哪边的乌鸦更可怜一点……实在不好区分。 “好了。” 将最后一只乌鸦扔到泥土地上，苏澈拍拍手，冷酷地问它们：“知道你们错在哪儿了吗？” “……” “欧欧！” 海鸥生怕再不回答自己也要被薅，积极地举起翅膀—— 聚众斗殴暴力抢劫，三年起步十年不亏！ 苏澈：“……” 没想到这只海鸥这么懂。 他指着乌鸦们，将自己的意思用精神力传递到每只乌鸦的脑海—— “第一次薅翅膀毛以儆效尤，再有下一次就薅尾巴毛，全薅光了看你们拿什么求偶！” 乌鸦：“……” 德鲁伊不愧是全天下最了解动物的人，一眨眼就想到了对付这群精力旺盛的公鸟最好的方法。 乌鸦们既不想秃，也不想没老婆，于是当苏澈问：“说，还能不能好好当一只为人民服务的鸦，一同建设美好中洲了？”时。 它们—— “嗖嗖嗖。” 疯狂点头，点成了一群电动马达……不，电动马屁鸦。 “很好。” 苏澈大人有大量地放松了对乌鸦们的压制，拎着一袋羽毛给顾铮献宝。 “阿铮，都给你，回头我撸了鸦绒，给你做双羽绒手套！” “好。” 虽然乌鸦绒听起来有点怪，但是一想起这是心上鹿亲手薅下来给自己的，顾铮就一点意见也没有。 他自豪地看着苏澈，一个让乌鸦们乖乖献上羽毛的德鲁伊，属于自己的德鲁伊。 至于乌鸦们那些“你这个傍上大佬的小白脸”之类的目光，完全被顾铮无视了。 他心想，你们这样的，我以前一口气打五百多个！ “咔嚓”一声，这袋羽毛被顾铮拍照，发在了微信群里并@全家。 他含蓄地表示—— “新羽绒服制作中。” “……” 当谁看不出来这件衣服是祖奶奶的、这些羽毛也肯定是祖奶奶薅的？ 海门市的顾临安一头埋进被子里，被这波恩爱秀得心酸，他感受了一下狗粮的味道，心想算了，脱单太难，还是用被子闷死自己吧。 不料，白曦突然进门，这个伟大的计划夭折在他的巨力下。 顾二少被像麻袋一样凌空扛起，白曦：“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顾临安丧丧道：“我也想穿新衣服。” 像祖爷爷一样的，媳妇亲手给做的新衣服。 白曦看了眼顾二的手机，淡定道：“这还不简单，我给你织。” “你还会织毛衣？”顾临安睁大眼睛，如同发现了新大陆。 “当、当然。”白曦表面冷静，心里很慌。 他决定先下载一个织毛衣视频看看，实在……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花费几天时间给顾二造一台织毛衣机了。 顾临安：\(*^▽^*)/ 他笑成了一朵花儿，在微信群里留言—— “期待祖奶奶的手艺，同喜同喜。” 顾家大宅—— 顾老爷子拿着自己的老花镜，仔细研究了一下图上这些黑压压的羽毛，然后对大孙子道：“临平啊……” “来，帮爷爷把这张图p一下，我要把它打印出来，找个最大的相框挂在墙上！” 这是什么？这是叔爷爷和叔奶奶的定情信物，历史的见证！ 顾临平：“……” “好的爷爷，没问题爷爷。” 而中洲军政府的某间办公室内，顾将军低头看了下手机，一本正经地给太爷爷点了个赞。 他心想，太奶奶真是一个贤惠的、善于持家的贤内助，还在六七月份的盛夏就知道提前为太爷爷做冬衣了。 附近桌子上的参谋看到将军一脸严肃，还以为他在处理什么重要政务，起码也是和西洲下个月联合军演的筹备什么的。 顾家全家人都对这一小包羽毛、还未开工的羽绒服，以及羽绒服背后隐藏的深情厚谊很满意，极大地满足了顾铮秀恩爱的欲望。 唯一不太满意的只有苏澈。 这点羽毛，也只够做双手套的，苏澈打量了一下羽绒产量不丰的陆生鸟·乌鸦，想到海宁市数不胜数的水鸟·海鸥，心中泛起了冷酷的念头。 作为德鲁伊的男人，阿铮怎么能连羽绒三件套都凑不齐呢？ 一定要凑齐的！ 在海滩上作威作福的海鸥并不知道，自己足不出海宁市，羽绒已经被宠爱恋人的德鲁伊给盯上了。 当然，日后它们的羽毛被视为“软黄金”，作为海宁市特产畅销中洲内外，而得来的资金又被用于自然保护区的建设，净化海水与沙滩污染，反哺海鸥族群健康生长，为此，几只进化海鸥和人类合作开办了海宁羽绒加工厂，为了保证羽绒产量，差点把族群里的年轻海鸥薅秃…… 这些，都还是后话。 现在的海鸥们还在愉快地抢劫着海宁市的居民和游客，丝毫不清楚危险的阴云正在朝自己头顶逼近。 …… 等到乌鸦老大带着原本的乌鸦们回来时，愉快地发现自己的小心肝已经把新收的小弟全部薅服了。 它“嘎”地飞到苏澈的肩膀，用头蹭了蹭小心肝的脸颊，犀利的目光扫视着自己的乌鸦群。 ——谁？还有谁不服？ 乌鸦们低头、合拢翅膀、噤若寒蝉。 早知道小白脸连老大都能驯服，它们疯了才抢劫他！ 因为苏澈临走前的吩咐，乌鸦老大带在身边的都是公鸟，苏澈之前已经验过鸟群的质量了，他一挥手—— “走！” “嘎？” ——干什么？ “小的们，随我去海宁市称霸天下，薅秃了那群贼海鸥！” “嘎嘎嘎！” 乌鸦们兴奋得黑色羽毛乱炸，一瞬间宛如群魔乱舞。 ——就知道这个小白脸鸦过拔毛、非常凶残。 ——跟着他，有前途！ 乌鸦们也不顾自己先前是有多么不想为人民服务，建设和谐美好中洲了，它们围绕着苏澈这个新老大，一心只想掀翻了海鸥的残暴统治，建立以老大为核心的新秩序。 看着乌鸦们充满斗志的样子，苏澈微微一笑。 顾铮走得距他很近，听见他说—— “让你们见识见识乌鸦，知道天有多黑！” …… 将最后两顶游戏头盔交给大黄和玫瑰，教会它们用法后，苏澈此行的任务大致完成了。 他正准备带着乌鸦直奔海宁市，突然接到了舅舅打来的电话。 “什么？苹果树的老家找到了？” 这棵苹果树先前打裂了苏均的脸，间接促成苏家的一系列闹剧，苏澈担心苏继明生了歹心、对它不利，临走前托薛柏照顾一下小树苗。 “放心吧，他没有这个胆子。” 虽然对妹夫的性格很笃定，但为了可爱的小外甥，薛柏还是派人专程照顾这株珍贵的进化植物，以及在网上持续关注苏澈发布的那些帖子。 很快，他就被一个来自“洛川县农科院”的机构联系了。 “太子……不，小苹果真滴在你们窝儿吗？” 薛柏验证了对方发来的资料，把这个电话转接给苏澈。 苏澈：“……” 一听这熟悉的口音，他就知道，是苹果树的家人没错了。 想不到这棵八卦、挑剔又有起床气的小树苗还真是洛川农科院的小太子。 洛川县就在楚华市与海宁市中央，洛川农科院表示可以提供专机接送，如果方便的话，希望苏澈能亲自送小树苗回家，顺便和培育出树苗的宋教授见一面。 想想被拐树苗家里的焦急情绪，苏澈表示理解。 “没问题，送佛送到西，就是顺手的事情。” “那就中，那就中。”对面那道声音听起来很欣喜，不断地说“麻烦了。” “没关系。” 苏澈挂了农科院的电话，不一会儿，薛柏打了个电话过来，分享他派人查到的消息。 据说这棵树苗是洛川县农科院一位宋教授培育的，也是极其稀少的、完全由人类种植出的进化植物，但在不久前，被严密保护的小树苗莫名失窃，在小小的农科院中引起了一阵骚乱。 “据说他们自己内部的人员还没有排查清楚，担心之前那个内鬼混在运送树苗的队伍中，因此这趟由你来护送大家都放心” “明白。”苏澈将两袋金坷垃塞进跑车的后备箱，以便履行对苹果树的承诺。 “虽然飞机上没有科研人员，但能把树苗从洛川一夜间偷运到云津市，这伙犯罪分子的能力不小，你一定要当心。” “放心吧。”苏澈对二舅道。 他看看身边的乌鸦，心想如果真的有人动了心，想在飞机上抢夺苹果树，那他怕是嫌自己的头还不够铁，或者觉得自己的发量足够大。 可能他们要在海鸥之前试试被乌鸦遮住的天空究竟有多黑了。 第109章 上天了 农科院的专机很快便降落在了楚华市机场。 几乎与此同时, 苏澈也带着一大群乌鸦回到了楚华市。 因为乌鸦老大一路上都没有忘了招揽新的小弟, 因此当他们来到楚华市时, 乌鸦的数目不仅没减少，反而更多了。 这群新来的乌鸦像之前一样被苏澈收拾得服服帖帖。 “羽绒手套、羽绒帽子、羽绒服的半个领子。” 苏澈放下袖子，指着地上一群被打趴下的乌鸦，摇头道：“唉, 什么时候才能凑齐羽绒三件套啊。” 说真心话, 他不光想凑齐三件套, 还想和阿铮做一套情侣衫。 现在看来……这个目标可能有点艰难。 “嘎嘎嘎！” 乌鸦们对苏澈心服口服, 它们乖乖地贡献出了自己的羽毛, 看着老大将羽片末端的飞丝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当做给恋人的羽绒服原料，而其余的羽毛则被装进一个大麻袋，写了顾家大宅的名字寄给顾铮的家人。 “不要浪费, ”苏澈表示：“可以打成羽毛粉喂鹅。” 顾铮：“……” 他微笑道：“好”, 然后拂过身，在苏澈唇上亲了一口, “都听你的。” “啪嗒。” 两人上了飞车, 被留在原地的乌鸦们翅膀一顿，差点从天空中摔下来。 它们从车窗外怨念地盯着顾铮，怎么都看不出这个小白脸有哪点好。 ——居然让老大亲手薅毛给他做羽绒服！嘎！一定是在背后给老大灌了什么迷魂汤！ 收到祖奶奶亲手寄来的礼物, 一派欢欣鼓舞的顾家人怎么都没想到，只不过几天时间，他们骁勇善战、英俊威武的祖爷爷就在乌鸦们的眼中变成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标准款祸国奸妃、蓝颜祸水。 乌鸦们每天轮流巡逻，严防死守，就怕他把自己的老大给带坏。 没了老大，它们还怎么薅别人的毛，让别人无毛可薅……不，是和老大一起助人为乐，建设和谐美好新中洲？ ……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雷霆x系如同一道紫色的闪电，驶入楚华市的飞车快速道上。 车前车后，一群黑色大鸟振翅相随，漆黑羽翼遮天蔽日，如同死神的斗篷，又如同一群缄默不语的保镖。 非常拉风。 “我去，这是哪位黑道大佬出行？”路人驻足感叹，“咔嚓咔嚓”地连拍好几张照片发在微博上。 当天，“楚华市惊现黑帮教父，群鸦跟随，排场极大”的报道就被群众自发顶上了热搜。 一群网友在下面哈哈哈—— “厉害了，果然是‘黑’帮，货真价实。” “我从未见过如此写实的报道。” “真·黑帮大佬。” “……” “我怎么觉得……这个画风有一点点熟悉？” 虽说《变形计》最近十分火爆，但嘻嘻哈哈的吃瓜群众中有一大半没看过这部综艺，当苏澈的粉丝犹犹豫豫地提出“照片是在楚华市拍的，苏澈弟弟就是楚华市人，说不定是乌鸦老大携八百小弟出门探亲呢？” 吃瓜群众们见惯了娱乐圈中的风风雨雨，当场回怼：“炒作要有个度，别看谁都是你家蒸煮，黑帮大佬是那么容易当的么？” 半小时之后，他们的脸被“啪啪”打肿了。 这辆拉风的飞车被一路跟拍，最终停在了苏家农场里。 苏澈的身影下车，在农场中忙活了一会儿，扛着一棵小树苗回来了。 他把树苗用绳子捆在车顶，发动飞车，引擎一阵轰鸣，车子冲入天际，转眼消失在视线尽头。 留下一片揣测—— “我去，还真是那个综艺小明星？！” “回顾了一下节目录播，传说中的兽语十级、植物语十级、种植能力十级……大德鲁伊收下我的膝盖。” “所以说苏澈弟弟终于将业务从种庄稼扩展到种果树了？” “莫名期待，想吃到亩产上万斤的苹果！大德鲁伊加油！” 话题逐渐转移，大家从树苗讨论到苹果，又从苹果讨论到苏家之前发生的那点破事，非粉丝被连续几条爆炸性的大新闻引诱，好奇地补起了《变形计》，粉丝们则纷纷鞭促苏澈不要为家里的事情分心，争取早点培育出高产苹果，让中洲人人都能吃得起。 在这样欢快友好的气氛中，苏澈带领八百乌鸦组成的黑道护卫队，保护此行目标——洛川红将军太子登上了回农科院的专机。 “哗啦啦。” 小树苗摇晃着叶子，根系紧紧抱着一袋金坷垃。 苏澈用小推车推着它，一路将太子运进飞机机舱，另一袋金坷垃则和其他行李一起放入了尾部的行李舱。 “怎么了？” 路过站在一旁欢迎客人的机组成员时，苏澈注意到苹果树的摇晃频率产生了一丝变化。 为了确保安全，洛川县农科院这次没有动用自己的飞机，而是从外面租来了一架私人飞机以及全部的机组成员。 想到将苹果树从实验室偷出的那些人，苏澈提起一丝警惕。 “你在看什么？”他问。 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旁边身穿制服的空姐、空少和正副机长，苏澈警惕道：“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莫有莫有，”苹果树连忙挥舞着叶子否认：“额就似第一次坐飞机，激动一哈。” 苏澈：“……” 你这个土包子太子。 “来云津市的途中没坐飞机？来楚华市也没坐？” 苹果树扳着枝叶深思熟虑。 “不记得咧，”它道：“额一直在睡觉，睁眼前还在实验室里，睁眼后就已经在你屋地里咧！” 苏澈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十分佩服太子的处变不惊。 一觉醒来，家没了、地没了、实验室没了、连爹都没了，还能用自己筷子粗的小树枝用力把苏均的脸抽裂，简直就是年度励志榜样，非常值得学习。 “记不住就算了，”安慰地拍拍太子的树干，苏澈略感失望：“也就是说，其实你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把你从实验室里偷出来的？那我们待会儿到洛川县农科院也没办法指认他了。” 还以为自己能cos一把名侦探，看来没戏。 “唔……” 苹果树思索片刻，用树叶拍拍苏澈的手：“要不额再努力一哈哈，争取睡一觉，说不定能在梦里想起点什么来？” 苏澈：“……” 他想起了一句话——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我觉得可以一试。” 死马当作活马医，一上机，苏澈给苹果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和它说：“睡吧。” 飞机一阵助跑，渐渐升入云层。 苹果树被放在窗边的位置，斜倚着机舱，金色的阳光从舷窗中透入，照耀在绿色的叶片上，衬得叶子通透如翡翠。 然而，原本说要靠睡觉来回忆偷树凶手的小树苗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它品尝着失重的感觉，精神奕奕，就连光合作用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一点点。 “哦哦哦！”哗啦啦地摇晃着叶子，苹果树兴奋道：“额一定似第一棵征服了天空滴进化植物！” 非常厉害、非常有纪念意义、要载入史册的那种。 “嘎！” 旁边，蹲在椅子上、地上，占据了大半个客舱的乌鸦们鄙视地看了它一眼。 ——连天都没上过？ ——也敢说自己是太子？ ——乡巴佬。 苹果树还沉浸在无边的兴奋与自我陶醉中，没空理会它们，倒是苏澈看了乌鸦老大一眼，示意它管管手下这群尾巴都要翘到天上的鸟。 你一个长翅膀的，嘲笑人家陆生植物不会飞，是不是有点过了？ 有本事你光合作用一下？ 种族歧视真是太可怕了！ 第110章 很平静 “是是是, 你上天了, 真棒！”苏澈伸手拍拍苹果树, 手指间一缕自然之力流入小树苗的枝叶间。 “还睡不睡觉了，太子？” 苹果树贪恋飞翔，并不是很想在梦里抓偷树贼。 它扒紧了座位上的金坷垃，应付道：“时间还早, 再让额飞一会儿！” 苏澈：“……” 与此同时, 客舱正下方。 飞机的货仓低矮拥挤, 由于增温加压设备只有部分开启, 在飞机脱离跑道, 低空飞行时，舱内的温度非常高，几乎有五十多度。 一片黑暗的货仓内，此刻正有两道身影蹲坐在最内侧。 “操！”一人看了眼手腕上的计时器, 翻起被汗水浸湿的衬衣, 牢牢捂住鼻子：“这他妈什么味道？！” 浓烈的氮磷钾味充斥在整个货仓内，无处躲避, 令人心塞。 其实金坷垃的气味原本并没有这么刺激, 只是空间狭小，高温又促进了肥料的挥发，再加上机舱良好的密闭性, 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子感觉自己的鼻子在被强奸！”穿着航空公司统一派发的运货员制服，身材较为粗壮的陌生人啐了一口：“晦气！” “少说两句吧。”另一人的穿着与他相同，身材却更为高瘦一些, 他皱眉，学着同伴的样子将鼻子捂住，冷淡道：“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忍一会儿就好了。” “掉什么书袋？大家都沦落到干这行了，就别显摆学问了。”矮大壮伸手拍了拍瘦高个的肩膀。 瘦高个的动作一滞，想到面前这袋臭气源是矮大壮亲手扛进货仓的，他不动声色地离矮大壮远了一些。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 矮大壮：“不是说久跟鲍鱼一块儿不闻其臭吗？” 瘦高个：“……” 他想纠正是“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但是完全不想开口。 太臭了。 氨气从面前的编织袋中不断挥发，渗透在货仓中的每个角落，因为机舱完全密闭，随着时间增长，这股臭气不但完全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浓郁。 呼吸是充满氮磷钾味的，汗水是充满氮磷钾味的，就连用来捂住口鼻的衬衫都慢慢变成了氮磷钾味的。 在这充满氮磷钾的空气中，瘦高个觉得自己和旁边的矮大壮变成了两条被腌渍透的臭咸鱼。 糟糕透顶。 他腕上的夜光表盘一晃，照亮了编织袋上加大加粗的广告词—— “青山特产金坷垃、富含五倍氮磷钾、一袋更顶两袋撒、不流失、不蒸发。” “……” 瘦高个心想：个鬼。 不流失、不蒸发。 这么乱打虚假广告，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 上方的机舱内。 飞机一阵升空，终于进入了九千米高度巡航。 棉花糖般洁白的云朵被甩在下方，翻涌成一片云海，热烈的阳光未经丝毫阻挡，通过舷窗进入机舱内，照射在苹果树的叶子上。 小苹果树舒展枝叶，当场就是一阵光合作用。 金坷垃散发出的氨气被它牢牢地吸收进体内，新鲜的氧气毫不吝啬地释放出来，让客舱内的人如同身处幽静的森林，呼吸间都是清新的空气与植物的清香。 货舱内，货舱外，仅隔一道地板，却是冰火两重天。 …… “不行，老子忍不住了！” 矮大壮“嚯”一下站起身，在一米多高的货仓内扎了个马步。 他看了眼手表：“再他妈的忍下去，老子就要成鲍鱼了！” “你要干什么？”瘦高个抬起眼睛，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同伴。 “干什么？” “嘿嘿……”矮大壮嘴角挂着狞笑，从工装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掌长的刀具，“干该干的事情！” “计划里预定的是一个半小时后再动手，”瘦高个皱了下眉头：“到时候飞机恰好降落在洛川县机场，更有利于我们趁乱逃脱。” “啧，”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矮大壮推到一边，“要等你自己等，不就是劫个机吗？腻腻歪歪个什么劲儿？” 说罢，他按了一下小刀刀柄上的按钮。 “嗡”一声，刀具微不可查地振动起来，锋利的刀刃上亮起一层夺目的白光。 “最新款激光切割刀，附带超声切割功能，切起钢板来就像豆腐一样。” 矮大壮炫耀地对瘦高个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凶器，接着，他手臂一用力，将刀刃插入头顶的舱壁内。 “……” 瘦高个把手伸向兜里，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他看看面前还在持续不断地发出氨气的金坷垃，犹豫了一下。 ——算了，这样也好。 ——再等一个半小时，他不确定货舱会不会变成一个威力极强的浓缩版臭气弹。 想到这种后果，瘦高个没忍住，抖了抖。 刀刃割开金属的摩擦声在密闭空间内响起，稍有些刺耳，但由于分割货舱与客舱的钢板足够厚，这些切割声在传入客舱时便被掩盖在了飞行的噪音下，令人难以察觉。 客舱内—— 苏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苹果树聊着天。 “回了洛川，额请你吃好吃滴。” “吃什么？苹果？” “额还莫到结果滴时候嘞，”苹果树略带羞涩地晃了晃叶子，安利道：“额们洛川其他滴苹果也好吃，咥起来嫽扎咧！” 苏澈：“……” “好好好，”见苹果树这么热情，他又送了几缕自然之力过去：“那你可要好好长，下次我再经过洛川，说不定就能吃上你结出的苹果了。” “哗哗哗。” 苹果树似乎十分期待这个不久后的未来，虽然还在飞机上，没有用来扎根的土壤，但它的根须不由伸长了一点点，越过紧紧抱在身下的金坷垃，触及金属构成的机舱底部。 然后—— “咦？” “怎么了？” 植物的根须是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几乎是根尖触及到地板的瞬间，苹果树就察觉到了钢板下方不同寻常的颤动， 苹果树：“额滴娘！” 苏澈：“……” 他低头，看着猛然收缩起全部根须，把自己团成一个团，恨不得连叶子带枝干一起塞进自己怀里的苹果树，提醒道：“你是宋教授种出来的，就他一个爹，没娘。” 苹果树根本没理他，它瑟瑟发抖地晃着叶子，进入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状态。 万米高空，机舱底部，神秘的敲击声…… 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还能是什么？ “额贼口口口口口……”一大串会被绿晋江屏蔽的话从苹果树的意识中飘出，两根纤细的枝条扭成一个“8”字形，牢牢抱住苏澈的胳膊。 苏澈放开精神力，听到了苹果树撕心裂肺的叫声：“有鬼啊啊啊！！！” 苏澈：“……” 作为一棵植物，你的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点。 也不知道洛川县农科院平时都给自家的太子看什么，该不会是《猛鬼航班》之类的恐怖片吧？ …… “快了。” 货舱内，矮大壮一手托着上面的合金板，一手握着激光刀，因为十几分钟连续不断的作业，他的下盘有点打颤。 “来帮个忙。” 瘦高个默不作声地移动到他身边，伸手一起托住头顶四四方方、布满切割痕迹的舱板。 “就是现在了，”矮大壮舔了一下嘴唇，认真道：“我数一二三、一起用力。” “……” “等等，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瘦高个点了点头。 “抢苹果树，安装炸弹，威胁机组成员，带着苹果树一起跑路，树在人在、树亡人亡。”矮大壮为了加深印象，又向他重复了一遍，然后道—— “一。” 头顶，苏澈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苹果树，告诉它世上没鬼，之所以脚下传来敲击声是有人在捣鬼。 他带着顾铮、苹果树和乌鸦们来到震动声的源头。 “是这里吗？” “扑簌簌。”苹果树扒着苏澈的胳膊摇了摇叶子。 “二。” “我记得这下面是货舱的位置。”苏澈道。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地板，发现上面出现几条光滑的裂缝。 “三。” 危机感涌上心头，苏澈被顾铮猛地向后拉开。 退开瞬间，他朝乌鸦们下达了一条命令。 “咣当——” 挡在头顶的阻碍终于被掀翻，矮大壮和瘦高个手上一轻，松了一大口气。 他们直起身，想要一鼓作气，冲出黑暗狭窄的货舱，迎接明媚的阳光。 然而…… “天怎么还是黑的？！”矮大壮不可置信道。 “嘎嘎嘎嘎嘎！！！” 粗嘎的鸟叫声伴随着无数拍打翅膀的声音，层层叠叠地在他耳边响起，清晰得如同海浪一般。 矮大壮听不懂这些乌鸦们在叫什么，苏澈可是一清二楚。 乌鸦：有我们这群为人民服务的鸟在，你们的天空永远都别想亮了！ 微笑了一下，苏澈坐视乌鸦殴打两个躲在货舱的小贼，顺便温和地提醒了一句：“薅秃了就行，别踩脸，万一破相了警察不好追查线索。” “嘎——” 得令！ 乌鸦们果然放轻力度，温柔地将矮大壮与瘦高个薅成了两个寸草不生的光头。 黑发散落在空气中，一阵剧痛后，他们变成了矮秃壮与瘦高秃。 两人被突然发生的一切震惊到，慌乱地挥动手臂，试图驱逐头顶黑压压的一大群乌鸦。 然而，这群乌鸦混迹江湖，薅毛踩脸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耍流氓的次数说不定比他俩坐飞机的次数还要多。 于是，一阵蛮不讲理的“嘎嘎嘎”后。 劫匪们绝望地摸着光头。 都说头发是三千烦恼丝，现在他们的心情……果然很平静。 犹如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第111章 送上天 两个劫机犯是混在机场中上来的, 他们装作搬运工, 在搬完全部行李后顺势躲在货舱内, 自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一定能够轻松完成这次任务。 然而，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对手不是客舱中的人, 而是一群鸟。 这个残酷的现实导致, 两人事先准备好的武器完全派不上用场。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秃了。 视线被乌鸦们的羽翼遮挡住, 矮大壮的激光刀在空中乱晃, 可就连一片黑色的羽毛都碰不到。 “嘎！” 乌鸦们掌握空中优势, 轻而易举地从他的手里抢走激光刀，交给小心肝，得意地回头检阅着自己的成果。 ——说薅谁就薅谁，说薅成撒哈拉绝不薅成地中海。 ——青山乌鸦, 二十年薅毛经验, 值得信赖。 两名劫机犯几乎是被乌鸦踩着脸打，毫无反抗余地。 瘦高个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看到手心的一丝血迹, 突然从身上拔出一支手枪。 “都退开！” 他眼睛发红，对着四周的乌鸦就是几枪。 听到枪声的瞬间，顾铮上前半步, 将苏澈挡在自己身后。 “没事。”借用乌鸦们的眼睛看到包围圈内的情形，苏澈拍了拍顾铮的胳膊，“你看。” 果然, 下一秒—— “卧槽，你他妈疯了！” 火花在合金舱板上溅起，矮大壮猛地一跳脚，看到擦着自己裤裆飞过的一枚子弹，眼睛都直了。 他捂着重点部位，要不是顾忌还被敌人的鸟包围着，简直现在就要自相残杀。 “打鸟就打鸟，你瞄准老子的鸟干嘛？！”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鸡飞蛋打，他这辈子就这么废掉了！ 包围圈外，顾铮看了苏澈一眼。 苏澈满脸无辜，扒着他的肩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顾铮的眼睛。 “啧啧啧，真是太惨了。” 他情真意切地为矮大壮叹息，完全不顾矮大壮此刻还是自己的敌人，非常善良。 顾铮：“……”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就是这个善良的德鲁伊用精神力影响了瘦高个，让他的子弹准度偏移了一点点，对准同伙的下半身。 “怎么了？”用余光瞥了瞥顾铮，苏澈明知故问。 “没什么。”顾铮伸出手，捂住他的耳朵，将善良的德鲁伊与破坏气氛的惨叫声隔离开，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苏澈：\(*^▽^*)/ 乌鸦黑色的羽翼似乎在机舱内构成了一道结界，结界以外，岁月静好、狗粮遍地、空气中浮动着心形的粉色泡泡，而结界内…… “啪嗒”一声。 瘦高个一个不留神，手腕被乌鸦叨住一拧，掌中的手枪还未落地就被另一只乌鸦叼起，甩到了苏澈面前。 “cao！” 他咬紧牙关，齿缝间发出气音，将手伸向裤子口袋。 掌心接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掏出…… “呲拉——” 裤子被另一只乌鸦扯了个大口，它轻松地将头一伸，叼着个纽扣大小的物品，回头向苏澈一扔。 “小心。” 顾铮的瞳孔一缩，认出这是什么，站起身，将它牢牢地接在掌心。 “微型烟雾弹，”他道：“在公共场合引起混乱用的，一枚可以覆盖几十平米范围。” 不远方的踢里哐啷还在继续，乌鸦们又陆续扔出来了微型催泪弹、信号弹、电磁炸弹…… 等等。 全都是微型的，只有纽扣大小，藏在瘦高个和矮大壮的身上，让人防不胜防。 “嘎嘎嘎嘎嘎嘎！” 见自己献给小心肝的战利品丰厚，乌鸦们志得意满，叫声如同大笑，十分鬼畜。 苏澈从纷乱的噪音中辨认出了它们想说的话—— 轮打劫，我们是专业的！ 苏澈：“……” 准确来说，这话没错。 由于在飞机狭小的空间中施展不开、备受限制，因此，瘦高个和矮大壮随身携带的热武器不多，都是为了逃离机场准备的。 为了不把飞机和自己一起葬送在九千米高空，他们不敢引爆电磁炸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千辛万苦夹带进机场的武器被一件件搜刮走。 “操！” 最后一枚信号弹被乌鸦硬生生从手心夺走，矮大壮啐了一口，无限后悔：“我当初带这么多炸弹干什么呢？在飞机上又用不成！我怎么就没带个超声波驱鸟器来呢？” 瘦高个听到他的话，也是一样的后悔不迭，心如刀绞。 然而，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只有最后一条路了。” 鞋底在地板上蹭了蹭，瘦高个吁出一口气，下定决心。 他和矮大壮匆忙对望一眼，高声道：“住手！” “你们看这是什么？！” 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被矮大壮从鞋底的暗槽中抠出，他将盒子高高举起，把带着倒计时的显示屏展示在苏澈与顾铮面前。 屏幕上，01:28:44的红色倒计时如同一抹鲜血，闪烁着冷酷与不详的亮光。 “定时炸弹。” 顾铮的语气冷了下来。 “对。” 矮大壮托着这枚和他手掌一样大的方盒子，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就是定时炸弹。” 他道：“你别小看这枚炸弹，这里面的炸药当量能把我们全都送上天！” 苏澈：“……” 他托着下巴，提醒了一句：“我们现在正在上天。” 矮大壮：“……” 卧槽，忘了。 他看了眼舷窗中的蓝天白云，感觉自己无话可说。 这个蠢货！ 瘦高个用胳膊肘一拐矮大壮的胸口。 “咳，”舌头和牙齿打了个绊子，矮大壮强词夺理道：“你说你这个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咬文嚼字干什么？” “总之，你只要知道有这枚炸弹在手，炸个飞机对我们来讲不算什么就够了！” “现在！”他道：“不想死的话，把你手里的树苗交给我！” “我要是不交呢？”苏澈问。 “那就等着原地爆炸吧！”矮大壮恶声恶气。 “……” 似乎沉吟了片刻，苏澈无奈地叹了口气，屈服了。 他一只手拎起苹果树，另一手牵着顾铮，两人一同走向劫机犯缩在的位置。 随着他的走动，面前的乌鸦一层层散去，又依次聚拢在苏澈的头顶、身周、背后、为他加上了一层纯天然无污染的出场buff，如同传说中的大魔王。 “我还有个问题。”他道。 随着苏澈的声音，八百只乌鸦齐刷刷地扭过头，黄色的眼睛一起盯着矮大壮和瘦高个，让他们俩心底一颤，升起丝丝凉意。 “你说。” “既然这枚定时炸弹一个半小时后才会爆炸，那么为什么你们要提前这么久从货舱爬出来？” 苏澈歪了歪头，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 “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吗？” “……” 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矮大壮和瘦高个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之前半个小时在货舱里受到的折磨。 身体上的、以及精神上的。 一股氮磷钾的气味不知从何处升起，漂浮在两人的鼻端。 矮大壮：呕。 由于应激反应，他的神思恍惚了一瞬间，就连手上的动作都是一滞。 就在这时，苏澈道：“太子！” 双方距离还有两米多，两个劫机犯完全没有提起警惕。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小苹果树顶端的一根枝条暴涨，一瞬间就跨越了这点距离，分成“丫”字形的两段小细枝抓起矮大壮掌心的定时炸弹就跑。 “簌”一下，没等矮大壮反应过来，那条长长的树枝已经缩回原来的样子，它把定时炸弹塞进顾铮怀里，晃了晃树枝顶端青翠欲滴的叶子。 ——给，战利品。 ——搞定收工！ 矮大壮、瘦高个：“……” 这种感觉好特么熟悉。 刚才不就是这么被乌鸦抢的吗？ 来这趟之前，矮大壮与瘦高个专门了解过任务目标，据说洛川县农科院培育出的苹果树是一棵非常冷淡、不爱动、挑剔又讲究的树，被一部分研究员戏称为“洛川太子。” 而现在……他们只想打死提供这个消息的人。 冷淡？呸！ 不爱动？呸！ 挑剔讲究？呸！ 你见过如此动如脱兔，静如疯狗，打起劫来宛如一道风的太子？ 四道悲愤的目光射向抱着太子的苏澈，据说就是这个人捡到了被误寄到楚华市的苹果树，和它朝夕相处，耳濡目染，近墨者黑。 瘦高个和矮大壮心有灵犀，共同在心里吐槽—— 鸟也这样，树也这样，您家里该不会是开蓝翔抢劫技术专修学校的吧？ 苏澈：“……” 他挥挥手，让乌鸦们把两人重新包围起来，围得密不透风，然后扭过头，从恋人那里寻找安慰。 “咦，你在做什么？” 顾铮看着被苹果树塞进自己怀里的定时炸弹。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多功能军刀，卸掉定时炸弹的外壳，观察连接在雷管与起爆器之间密密麻麻的导线。 “我试着拆除一下炸弹，”他道：“通知机长飞机上有危险物品，让他联系塔台，紧急着陆。” “明白。” “别怕。”顾铮伸出手，摸了一下苏澈的脸。 “我怕什么，”苏澈蹭蹭他的手心，冲他笑了一下：“反正还有一个多小时，足够飞机在最近的机场着陆了。” “好了，你快去忙你的吧。” 眼看着顾铮低头，小心翼翼地研究这枚炸弹的构造，苏澈放低了声音，尽量不去打扰他。 他叫来乘务长，把目前的情况告诉她。 “怎么会……” 乘务长之前就一直密切关注着机舱内的情形，看到顾铮手中的定时炸弹，她紧张了一瞬，立刻冲向可视电话，向机长报告当前发生的情况。 而苏澈则看着面前两个劫机犯，若有所思。 虽然这两人知道些什么的可能性不大，但为了替顾铮分担压力，他还是想从两人身上找找线索。 矮大壮与瘦高个盯着被顾铮拆开的定时炸弹，心底焦灼，表情透露出一丝紧张。 苏澈：“放下炸弹，立地成佛听说过吗？” 矮大壮、瘦高个：“……” 盯着他们两个的头顶，苏澈意有所指：“你看你们都秃了，还执着什么？” “不如大家探讨一下如何共建和谐美好中洲？反对的话你就甩甩头发。” 矮大壮、瘦高个：“……” 他们愤怒地瞪苏澈。 ——秃怎么了？秃子就不能干坏事吗？ ——还甩甩头发？我要举报你有发型歧视了！ …… 顾铮的手很稳，他慢慢拨开错综复杂的导线，排除掉错误的干扰项，最终只留下连接在起爆器上的、三条不同颜色的导线。 “红、蓝、绿。”苏澈扭头看了一眼，轻松地对两名被自己劝说得生无可恋的劫机犯道：“来，选一个。” 顾铮拿起多功能军刀上的剪子，在起爆器上比划着。 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不像是要拆弹，倒像是在菜市场买菜，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 矮大壮、瘦高个：“……” 冷汗一层层从额头沁出来。 如果万一选错了，他们不用等一个多小时后，立刻就会在九千米高空原地爆炸。 巨大的心理压力拖垮了两个人。 矮大壮：“不、不……我不知道。” “炸弹不是我们准备的，”瘦高个的样子看起来比同伴还慌乱，他道：“不，别剪……小心！” 液晶显示屏上的数字突然闪了一下，然后从01:18:32瞬间归零。 “小心！” 顾铮瞳孔一缩，与瘦高个同时喊道。 他一拉苏澈，用自己的身体将他和苹果树一起扑倒在地，另一只手则在发现定时炸弹变化的一瞬间将它远远抛向机尾的位置。 “轰隆！” 半空中，火光四溅，爆炸带来的碎片和烟尘遮住众人的目光。 第112章 我跳伞 巨大的轰鸣声令耳边一片空白。 顾铮将苏澈护在胸口, 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心想—— 果然。 “啾。” 唇角突然被轻轻地碰了一下, 一只手从怀里挣出，揉了揉顾铮的眉心。 苏澈的精神力冰冰凉凉、流水般覆盖在他的鼓膜上，用口型道：“别怕。” 然后，断裂声、碰撞声、气流的尖啸声如同海浪般一层层涌回顾铮耳边。 一片狼藉。 “啊啊啊！！！” 飞机上的空乘人员毫无预料地经历了整个爆炸现场, 失声尖叫。 “闭嘴！” 多功能军刀还握在顾铮的手中, 冰冷的合金硌在掌心, 令他瞬间镇定下来。 他喊道：“都坐回座位, 把自己固定好！” 身边的餐车“哐啷”一声, 突然向着机尾的方向滑去，餐车上摆放的刀叉盘杯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砸在地面、舱壁、座椅上。 顾铮用身体替苏澈挡住这些乱飞的暗器，将他按倒在旁边的椅子上, 系紧安全带, 又将上方自动落下的氧气面罩替他戴好。 然后，他抓紧扶手, 抵抗着凭空而生的巨大吸力, 朝机尾看去。 爆炸带来的硝烟已经散开，可以看到，机舱尾部破开了一个一人多高的破洞, 来自九千米高空的冰冷气流骤然袭击了整架飞机，增压系统已经失灵，巨大的压力差令客舱内一切零碎物品, 刀叉、杂志、餐盘、玻璃杯统统被气流卷起，吸向破洞外侧。 飞机猛地一震，在颠簸的气流中上下起伏，如同一尾被抛上岸的鱼。 不幸中的万幸，爆炸发生的瞬间并没有人在机尾附近，飞机中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听从顾铮的话，稳定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们茫然无措地注视着被撕裂的机尾。 “谁他妈按的起爆器！”绝望过后，机舱中爆发出一声带着泣音的吼声，“自己不要命，让全机人给你陪葬吗？！” “……” 失温失压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矮大壮和瘦高个握紧安全带，牙齿咯咯作响。 一把锋利的餐刀擦着瘦高个的耳朵划过，在他脸侧划出狭长的伤口，血珠刚一沁出来，就被狂乱的气流卷走。 “不、不是我。”瘦高个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心理防线完全崩溃。 “真的不是我……”声音被气流卷碎，在嘈杂的机舱与轰鸣的鼓膜中几乎听不清楚。 瘦高个知道自己说的是真话，虽然就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 明明是定时炸弹，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遥控的？那枚该死的起爆器又握在谁的手里？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像机舱内的乱流，零下数十度的空气拂过皮肤表面，令身体一颤，背后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卸磨杀驴，瘦高个感觉，自己就是被宰的那头驴。 …… “尊敬的各位乘客，飞机遭遇特殊情况，请您配合机组成员的工作，戴好氧气面罩、系紧安全带、切勿离开座位，谢谢合作。” 收到顾铮的提醒后，乘务长冲到可视电话旁边，从舱板上抽出两根安全带将自己牢牢绑在机舱内。 她输入密码，请求与飞行员通话。 “滴——滴——” 驾驶舱的通话并未在第一时间接通，然而能够感觉到飞机高度在不断颠簸中急速下降。 乘务长回忆紧急处置方案，接通机内广播，不断重复上面的对话，安抚乘客们的情绪。 过了足足一分多钟，驾驶舱内依旧未传来答复，乘务长胸如擂鼓，心跳声在鼓膜上剧烈碰撞。 她做出吞咽动作，降低耳膜受到的压力。 终于—— “咔哒”一声，连接在客舱与驾驶舱之间的那扇门被人自内而外地推开了。 “机……” 乘务长脸色一喜，正欲开口，突然看见本次航班的副机长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飞机猛地一震，如同被气流突然抛起又落下。 “辛苦了。” 副机长冲乘务长点了点头。 乘务长下意识地回礼，却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的视线从上到下掠过副机长的穿着，发现他没有穿制服，而是一身结实的抗荷服，而背后那副沉重的背包…… “降落伞包？” 副机长友善地微笑了一下，由于飞机已经在十几分钟内紧急迫降到了三千米左右的高度，机舱内外的压力差不再足以将一个大活人从舱内吸出去，他一步一步，稳健地走向客舱中央，和气地对顾铮道：“商量一下，这棵树给我，我回去开飞机。” “不然呢？” 副机长又笑了一下，指指身后的降落伞包—— “我跳伞，你们随意。” 飞机上的所有人：“……” 他们已经从未关严的驾驶舱门中看见了趴在地上的机长。 一滩血迹从机长的身周洇出，显然已是凶多吉少。 而凶残的副机长…… 他道：“原本想在降落时再引爆炸弹的，可惜这两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澈想象了一下，若是藏在货舱中的两人在飞机即将降落时跳出来夺走苹果树，副机长只需要从他们手中拿走战利品，引爆炸弹，趁机跳伞…… 被留在飞机中的人只有机毁人亡一条路可以走。 可惜，矮大壮和瘦高个跳出来得太早，未免炸弹真的被顾铮拆除，他只得临时修改计划。 可谓是一袋金坷垃引发的悲剧。 “在这里仓促跳伞的成功率不高吧？”顾铮问。 “和降落时比起来，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成功率，”副机长毫不讳言：“我也不想现在跳的，所以为了大家的小命，你们最好选择第二条路。” “让你拿到树，做好准备，然后扔下我们跑路？”顾铮对于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我可以拿降落伞换树苗。”副机长表现得很有诚意，“钱货两讫，保证安安全全地完成迫降。” “……” 一阵沉默。 苹果树晃了一下叶子，小声对苏澈道：“额向来卖艺不卖身，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可以稍微牺牲一哈哈。” 苏澈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它。 “你们最好快点，”副机长回头看了一眼：“飞机的自动驾驶模式应对不了这么复杂的情况，再不切换手动驾驶的话就来不及了。” “恕我冒昧，除非你们现在能立刻找出一个经验丰富、技术娴熟的飞行员来，否则，答应我的条件是唯一生路。” “经验丰富、技术娴熟的飞行员？”顾铮看着他。 “没错。” 副机长不紧不慢地等着顾铮的决定，胸有成竹。 “多谢提醒。” 顾铮突然解开安全带，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径直走进驾驶舱。 然后“咔哒”一声，驾驶舱门在副机长眼前合上。 顾铮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不会拆弹，就是看那两个菜鸟不像是做这种任务的人，诈一诈他们。” 没想到，深水炸鱼，炸出条大的。 “但是我会开飞机，精通。”顾铮补充。 副机长：“……” 像是在印证顾铮说的话，原本已经失去平衡的飞机逐渐调整着飞行姿态，一边滑翔一边向下降落。 副机长瞪大眼睛，手指攥进掌心，难以相信自己会功亏一篑。 ——你特么这么多才多艺是想上天吗？！ “嘎。” 一声乌鸦的叫声唤醒了他的神志，咬了咬牙，副机长飞快地伸手，想要从苏澈那里夺过苹果树，立刻跳伞跑路。 然而，“啪”一声，苹果树抽了他一脸叶子，像是打排球一样将副机长拍向机尾的空洞处。 靠近破洞，湍急的气流一瞬间将副机长吸住，抛向舱外。 “不！” 副机长朝飞机内伸出手。 最后留在他的视线内的是一群黑压压的乌鸦。 苏澈淡定地吩咐乌鸦大哥：“有朋自远方来，送他一程。” 乌鸦大哥：“嘎！” ——得令！ 它向几个跟在副机长身边的手下翻译小心肝的话—— 这个人类的降落伞不够艺术，等伞花打开，你们飞上去给他叨一幅《星空》！ 第113章 迫降了 “cj886号航班, cj886号航班, 收到消息请立即向塔台报告。” 将身后的事情全部交给苏澈, 顾铮坐上驾驶位，一番紧急操作，与最近的塔台恢复了联络。 而这时，距离副机长关闭无线电通讯已经过去了足足七八分钟, 失去cj886号消息的航管中心快要急疯了。 “这里是cj886号航班。” 顾铮将飞机内发生的事情简单向塔台报告了一遍, 请求迫降。 此时, 低空航行的飞机距离地面高度不足3000米, 虽然发动机和机载设备完好, 但巨大的空气压差令机舱内部变得十分脆弱，像一个随时可能炸裂的皮球。 “允许迫降。” 副机长在引爆定时炸弹前已经提前降低了飞行高度，避免飞机在九千米高空直接解体，但也正因如此, 本应前往洛川县的飞机早就偏离了航线, 眼前云雾蔼蔼，雷达屏幕上扫描到的是一座陌生城市, 远处可见被沙滩环抱的海岸线。 “cj886号航班, 能听到吗？”塔台传来消息：“前方是南海省海宁市，海宁市机场已做好接机准备，十分钟后准备迫降。” “来不及了。” 顾铮低头看了一眼油量表, 手指飞快在各个表盘间操作，舞出一片幻影。 “什么？” “右翼油箱泄露，燃料耗尽, 请求水面迫降。” 飞机上剩余的燃料已经不足以抵达城市另一边的机场，而一旦飞机落入繁华的市区，就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巨大灾难。 因此，塔台在短暂的讨论后，决定采用顾铮的方案。 “允许迫降，当前风向320，风速6 节，阵风9节，修正海压1016，祝你们好运，cj886号航班。” 塔台报出预备着陆点的气象数据，雷达上代表着cj886号航班的小点在空中盘旋片刻，耗尽最后的燃油后，毅然决然地飞向浅海区域。 无线电内传来一阵静默，滋滋的电流声叩动着所有人的心弦，此刻，地面上的人已经做完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对于天空中发生的一切有心无力。 他们只能祈祷，祈祷cj886号中的那名临时飞行员能够扭转乾坤，带着飞机上的所有人成功降落。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希望渺茫。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被拖得漫长。 从海滩附近调用的监控上可以看到，一架飞机放下襟翼，机身倾斜出较大的下滑角，速度渐渐降低，直至发动机停止运转，维持着滑翔的姿态落入浅海区域。 “欧欧欧！” 机腹接触水面，巨大的冲力令水花四溅，一部分断裂的尾翼向着海水内下沉，而海面上被这架不速之客惊扰，突然飞起了一大片身体雪白、翼尖深灰的鸟类。 这是…… “海鸥！”塔台道。 被惊起的海鸥很多、非常多，它们在海面上空不断盘旋，“欧欧欧”地鸣叫着，一时间遮住了所有关心cj886号航班的人的视线。 “所以到底是迫降成功还是没成功？！” 飞机早在迫降之前就关闭了所有无线电通讯设施，一时间，众人的心中满是焦灼，却得不到答案。 “别急。”一名航管道：“距离坠机点最近的舰艇已经前往救援，很快我们就能知道cj886的情况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就在这时—— “滴答”一声，手机接收到一条新信息。 “等等！” 航管不小心点到这条信息，进入某个绿油油的app看了一眼，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又看了好几眼，航管震惊地对同事们道：“你们快看绿晋江直播间！” 他将直播间的号码发给了同事们。 1108号直播间。 《大德鲁伊，在线炸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水上迫降的内容参考了突尼斯国际航空1153号和garuda indonesia flight 421 第114章 芭蕾舞 苏澈开启直播间完全是个巧合。 早在决定参加《海宁市第一届海鸥治理邀请赛》后, 他就收到了主办方寄来的参赛资料。 既然这次比赛是顾氏集团赞助的, 理所当然, 整场赛事也将在绿晋江平台进行直播。 “所以这个摄像头就不用还回去了？” “不用。”顾·霸道总裁·铮如是道：“我让绿晋江的程序员替你改一下参数，直接带到海宁市继续玩。” “那好。”苏澈喜滋滋地同意了。 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这个绿晋江摄像头的。 所谓的挺喜欢，是指栓个绳子系在手指上, 让顾铮给自己砸深水鱼雷, 然后看着它欢天喜地、花式飞行、扑哧扑哧地喷烟花。 非常奢侈, 非常符合“霸道总裁的小情人”这个设定。 顾临安曾经有幸目睹过祖奶奶玩摄像头的场景。 他小声对顾铮道：“我祖奶奶是不是有点缺爱？” 顾铮：“呵。” 他不屑地想, 单身狗懂什么？ 摄像头的妙处, 是在半夜、卧室、一片黑暗之中，万千点烟花如碎星般自天空落下，落在身边人白皙的脸上、嫣红的唇瓣、漆黑如点墨的眼中，和修长柔韧的, 全无防备的身体上。 万树花开, 美不胜收。 这是情趣，情趣！ 不太懂这种最美夕阳红的顾·单身狗·二少：“……” 总感觉自己被祖爷爷深深地鄙视了。 总之, 为了讨好自己的恋人, 顾铮不光把这个绿晋江摄像头当做限量版玩具送给了苏澈，还要求绿晋江保留了苏澈的直播间。 这个直播间被改名为《第一届海宁市海鸥治理邀请赛》，非常正经地挂在绿晋江的推荐位中。 自从《变形计》彻底结束后, 苏澈已经有一周多没有进行直播，直播间内的观众们简直嗷嗷待哺。 ——看不到大德鲁伊种田，他们连喝营养液都不香了！ 当然, 因为没有新内容而走掉的观众只是少数，留下的全都是大德鲁伊的铁粉。 他们一边复习之前的内容一边刷屏—— “接下来是要去海宁市调教海鸥吗？实名期待！” “要不再发挥特长种点什么？比如说海带，否则岂不是白瞎了苏澈弟弟种田的天赋？” “无论干什么，让苏澈弟弟露个脸吧，就算直播抠脚也行，没有苏澈弟弟可吸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嘤。” …… 就在这样单调而重复的等待中，突然，猝不及防地，一直断线的直播屏幕亮了起来。 接收到直播讯号的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人的手机、平板、电脑收到了特别提示，他们愉快地点进直播间，充满期待。 然后—— “这是什么？！” 直播开始的瞬间，画面一阵颠簸，整个摄像头像是被放在滚筒洗衣机里，和主播一起360度剧烈摇摆。 观众被这种魔性的直播画风震撼到，忍不住动起了自己的手指—— “弹幕护体！” “前方高能。” “置顶提醒：晕3d的朋友请迅速离场。” “旋转、跳跃、我不停歇……请问苏澈弟弟是在蹦迪吗？” 摄像头猛然转过360度，屏幕上终于出现了苏澈的脸。 “啊啊啊啊！”大德鲁伊的粉丝们已经足足一周没有看爱豆种田，忍不住发出土拨鼠尖叫：“我苏的颜值果然无敌，放大这么多倍还是经得起考验，不愧是天天吃自家种的粮食的人！纯天然无污染！” 苏澈眨了眨眼，睫毛在近距离的高清摄像头下又长又翘，几乎能挠到人的心尖上，顺利地又骗到了一波迷妹们的尖叫。 看到闪烁着信号的摄像头，他的眼神迷惑了一下，像是一抹月光揉碎在泉水中，又很快恢复清明。 “不小心碰到了开机键？”直播间内的粉丝听见苏澈低声道。 “这样吧，”他拿起摄像头，对准了右手边的舷窗—— “快看。” 可以看到，飞机右翼划出一道白色痕迹，微微倾斜着向下方滑翔，如同一只折翼的天鹅。 飞机已经离开白色云海，脚下是繁华的城市缩影，前方，海平面如同一块巨大的宝石，泛起粼粼波光，与沙滩相吻的海岸线卷起白色的浪花。 飞机直直地向着海面飞去。 “这是哪里，风景好美？” “南海省吧。” “南海省海宁市，白尾沙滩，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海宁市人，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各位，这片海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如果亵玩了呢？” “……楼上，你不会想要尝试被贼海鸥抢光全部身家、衣服扯碎、头发薅光、手机电脑押在窝里换零食的感受的。” “这个零食还不是十几块一板的营养片，而是热狗、薯条、冰淇淋，五千起步十万不止，就问你怕不怕？” “……怕。” …… 除了全身心沉浸在海宁市鸥霸□□会中，极力要求大德鲁伊好好调教它们，争取将鸥霸早日变姨娘的观众外，总算还有一些心思细腻的观众发现了不对。 “我怎么觉得苏澈弟弟这架飞机不是飞往海宁市机场的？” “同感……飞机是不是降落得太快了？飞行姿势也有点不对劲。” “……等等，你们看右翼后方飘出的那一抹痕迹是什么？” “那是副油箱的位置……”一阵乱七八糟的猜测后，某个对飞机具有一定了解的观众迟疑道：“难道是副油箱泄露了？！” “怎么可能？！” 结论的提出引发质疑，质疑又促使观众们自发寻找更多证据来支持自己的观点。 终于，一名观众晒出了视频最开始几秒的截图—— “你们看！” 图片是一帧一帧截下来的，像素有些模糊，但足以看到一闪而过的机舱尾端，以及尾端破碎的舱壁和突兀的大洞。 “天哪！” 一时间，直播间似乎安静了一瞬。 随后，深爱着苏澈的粉丝们开始疯狂祈祷—— “丰收之神在上，保佑大德鲁伊平安落地，我还没看到苏澈弟弟带领鸥霸种海带呢！” “水稻没有两千斤、小麦不到一千八、公鹅下蛋不积极、肥猪没有压塌炕！我不允许大德鲁伊在我面前出事！” …… 屏幕被这些充满爱心与关怀的弹幕挡住，以至于大部分观众没有第一时间听到苏澈的话。 “别害怕。” 他靠在飞机座椅上，看着舷窗外侧越来越接近的海平面，以及盘旋在云朵间、海面上，氤氲成一片又一片水墨画的海鸥们，悠闲道—— “好久不见，我给大家放个礼花。” 说着，他调转摄像头，让拍摄的焦点集中在自己的脸上，对着屏幕对面的所有观众眨了眨眼，嘴角向上挑起。 然后—— 摄像头被再次对准舷窗之外，还细心地调整了一下角度。 苏澈道：“砰——啪——” 飞机在他做出口型的一瞬间猛然下坠、滑翔入水，机腹首先着陆，溅起的水花越过舷窗，掀起层层白浪。 飞机继续向前滑行，借着机翼的浮力与入水的冲力乘风破浪，沉重的喷气式飞机一时间看起来如同在海面上轻盈起舞，残损的机身在这刻呈现出奇异和灵动的美感，宛如力与美的结合。 观众们—— 目瞪口呆。 “卧槽，”先前那名说出副油箱破损的观众代表大家发言：“这是什么神仙操作？海上芭蕾舞？！！！” 虽然一口气使用了三个感叹号，但他的发言掺杂在更多对于这次迫降的赞美之中，丝毫不显得夸张。 “鉴定了，完美迫降。” “这次水上降落可以被编进中洲各大航校的危机处理教科书了吧？” “何止，我看可以选进本世纪最伟大的一百次飞行！名垂青史！” “飞行员nb。” …… 塔台内，航管中心的几名工作人员头挨头看完了第一视角的迫降直播。 作为专业人士，他们：“……” “这这这、这是那个临时驾驶员做的？！”航管员们难以置信。 有这种技术，他居然被之前那个劫机犯给威胁了？那人脑子没坑吧？！ 又将这个视频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第一个点开直播间的工作人员代表同事们，激动地在直播间内留言。 “十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飞行员的姓名、年龄、身高、长相、飞行驾照编号！” …… 飞机内，苏澈不知道顾铮这次完美迫降引发的反响。 他稳定地将手上的摄像头对准舷窗外，正好拍到飞机入水的一瞬间，海面上与天空中的海鸥同时被惊动，“欧欧”地鸣叫着，伴随铺天盖地的浪花一同远远散开，飞向更高更远的天尽头。 灿烂的阳光透过羽毛和海水，折射出绚烂光芒，如同一出经过特效制作的大片。 苏澈十分满意，他继续将摄像头对准窗外，静待几秒种后，淡定道—— “第一次来海宁市，给今后一段时间内朝夕相处的海鸥朋友们送个见面礼。” “这就叫——直捣黄龙！” 观众们：“……” 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密密麻麻的弹幕几乎要把直播间的屏幕遮住—— “神特么直捣黄龙！” “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纯洁无暇的大德鲁伊了！” “还我之前那个和妹子开个玩笑都会脸红的苏澈弟弟！” “……” “我说，难道就没有人同情老巢突然被掀掉的鸥霸们吗？” “有。” “海鸥：求助，请问我是该现在哭还是被纳入后宫之后再哭？” “憋着。” …… 调侃了鸥霸们片刻，观众们总结道：“无论如何，虽然第一届海鸥治理大赛尚未开始，但是对于大德鲁伊在这场比赛中的治鸥策略，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第115章 练驾驶 迫降地点附近的舰艇早已收到航管中心的通知, 很快便到达了现场。 橡皮艇从船上抛下, 救援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太难以置信了！” 苏澈披着一件外套坐在甲板上, 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听见周围的救援人员啧啧称叹。 “机尾断裂，左侧发动机脱落、除此之外，主体机身完好无损。飞机上一共十八名乘客, 除了驾驶员在先前的劫机事件中受到致命伤外, 其余人员全部获救, 只有两人轻伤。” 对于一次引发迫降的劫机事故而言, 这样的损失简直是微乎其微, 称得上一个奇迹。 “恭喜飞机安全降落！” “飞行员是真的厉害！” “以一己之力拯救了全机乘客，绿晋江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 平板电脑上，一条条弹幕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在平安获救后，苏澈并未关掉绿晋江摄像头, 而是在船上继续直播。 之前参加《变形计》的时候, 由于合同限制，苏澈不能看到自己的直播间, 也没办法和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实时互动。 现在, 他打算弥补这个遗憾。 勾起唇角，丝毫没被之前的劫机事件困扰，苏澈的脸在高清摄像头的近距离拍摄下依然毫无瑕疵、经得起考验, 他的气色在阳光下显得非常好，微微低头的侧脸似乎镀着一层融融的金光。 “卧槽，这什么绝世神颜！”观众们捂着心口感叹, 随着苏澈的睫毛在海风下微微颤抖，他们感觉自己的心也被酥麻的电流轻轻撩拨着。 被称赞的苏澈毫无所觉，他挑了直播间内出现频率比较高的几个弹幕，一条条回应。 “飞行员小哥真的很厉害！” “——对，我也这么觉得。” “简直就像武侠小说中的扫地僧一样。” “——瞎说，扫地僧哪有他好看？” “会开飞机好评！实名吹爆小哥哥！” “——吹吧，再吹也吹不到你碗里。” “我单方面宣布，这个飞行员小哥哥从今天起就是我的一百零八任男朋友了！” “——想得美！” “十分钟！十分钟之内我要看到这个男人的身高体重年龄长相家庭住址微博微信以及jj长度！” “……” “啪！” 苏澈猛地一拍平板电脑，抓起肩膀上的摄像头，瞪了眼刚从橡皮艇中爬上来，头发湿漉漉的顾铮。 他愤愤道：“招蜂引蝶。” 顾铮：“……” 很无辜。 猛然遭遇了如来神掌，又发现直播间内的画面变成了小黑屋的观众们同样很无辜。 “jj、晋江、叽叽……不，驾机时长！” 被绿晋江自带的输入法坑害，匆忙打了个补丁却收到提示“您已被主播踢出房间”的航管中心工作人员更无辜。 ——不就是想要认识一下这名技术神奇的飞行员吗？干嘛说踢就踢？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留在直播间内的观众思索片刻，后知后觉地琢磨出了一点味道。 “明明没开嗅觉模拟器，我怎么仿佛闻到了狗粮的酸臭味？！” 没等他们多闻，直播画面突然转向正面，苏澈淡定自若地站起来，扯过身边的一个人。 他眨眨眼，明明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眼中却流露出一点没藏好的炫耀，令整张脸都显得鲜活起来。 “介绍一下，”苏澈道：“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飞行员。” 他手上稍微用力，让顾铮低下头，然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另外，他是我的。” “……” 直播间内，沉默了一下。 观众们犹如一群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大白鹅。 片刻后，他们—— “嘎！” 像是有一枚深水鱼雷扔进直播间，屏幕上一窝蜂地炸开许多条五颜六色的新消息。 “我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面对潜在情敌的威胁，苏澈弟弟直接官宣，不愧是坐拥几十亩农田的男人，霸气！” “霸道农场主×高冷飞行员，这口cp吃了吃了。” 苏澈看着屏幕上狂刷“霸道德鲁伊在线撩飞行员”、“忘了他，我种海带养你”、“农田万亩不及你一个迫降”的弹幕，唇角微微向上弯了一毫米。 而顾铮…… 他原本是乐于在观众们面前秀恩爱的，直到—— “等等，是不是有一个人被我们忘了？” “之前和苏澈弟弟关系暧昧的经纪人呢？大德鲁伊背后的男人不配拥有姓名吗？” 想起几天前还和苏澈弟弟一个被窝的顾经纪人，观众们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了什么。 “顾经纪人受宠十三天即被打入冷宫，堪称史上最惨正宫。” “苏澈弟弟的渣德鲁伊人设屹立不倒。” “惨，真惨，就像冷宫里的顾经纪人。” 顾铮：“……” 他的脸，黑了。 直播间内的观众们不满足佛系吃瓜，已经开始写两男一德鲁伊的修罗场小论文，里面的顾经纪人是被无情抛弃的下堂夫，飞行员是新纳进后院的小妖精，霸道农场主苏澈不是扛着几百斤面粉砸人就是奔走在扛着几百斤面粉砸人的路上。 看着嘤嘤嘤的自己和邪魅一笑的苏澈，还有后面数不清的“口口口口口口口……”，顾铮：“……” “这都是些什么？” 他拿起苏澈肩膀上的摄像头，对准自己—— “看清楚了，我就是顾经纪人！” 观众：⊙o⊙！ 不等他们从失望中清醒过来，再写一篇八百字小论文歌颂这段矢志不渝的感情，顾铮直接“啪”一声关掉了直播。 …… 第二天一早，顾铮打开绿晋江首页，跳出来一条“猜你喜欢”—— 《惊！知名主播当众宣布恋情，男友竟喜欢对飞机做这种事……》 他：“……” 绿晋江这个破网站的气氛还能不能好了？！ “看这条新闻，”苏澈边吃早餐边惊叹：“新闻里说顾经纪人和顾飞行员其实是一对双胞胎，一个高冷一个霸道，犹如红玫瑰与白玫瑰。” “我深深地爱着这对兄弟，对他们左拥右抱雨露均沾。” “然而，相处半个月后，真相被无情地揭破。” “顾经纪人发现，其实我的心中有一个深藏多年的白月光，不论是他，还是飞行员弟弟，都只不过是这个白月光的替身。” “悲愤交加之下，他捂着脸嘤嘤嘤地从我的上百亩农庄内跑了出来，逃走那天，大雨瓢泼而下，淋湿了他的头发。” “然后我们……” 苏澈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顾铮给堵住了。 他扫了一眼文章后面的强取豪夺互相伤害“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略过一盆一盆的狗血，顾铮直接看到最后，视线一凝。 “这里面说，我的驾驶技术不好？” “不是，唔……”苏澈挣开他的吻，纠正道：“是顾经纪人嘤嘤嘤地捂着脸道：‘你这么偏心弟弟，是不是因为我没有他会开飞机！’” “都一样。”顾铮断章取义。 他一用力，拦腰将苏澈抱起，走进卧室。 脚跟“咔哒”一磕，卧室大门合上，只留下模糊不清的话语。 “那我就让你知道我的驾驶技术到底好不好！” “……等等，还要去组委会报名！” “下午再说！”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豪华的六星级酒店内，只有小苹果树孤单地种在一座花盆内，一边光合作用，一边伴着卧室内隐约的声音，无聊地晃了晃叶子。 “哗啦啦。” ——谈恋爱了不起啊？ ——下个春天，额也要给自己授粉！ …… 顾铮的行动力积极、驾驶技术一样高超，几个弯道加速后，苏澈将比赛的事情完全抛在了脑后。 等到他们去海宁市环保局领取参赛文件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 “你好。” 环保局内，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年轻人接待了苏澈，和他握手道：“这次大赛总共有六名选手参加，其中四名来自中洲，另外两人分别来自北洲和西洲。” 苏澈点点头。 “不过你现在是他们的头一号竞争对手。”眼镜小哥笑着补充。 “什么？” 见苏澈一副不解的样子，眼镜小哥问：“你没有看昨天直播后的报道吗？” 苏澈想起早上的“顾经纪人驾驶技术讨论会”，轻咳一声，耳朵有一点点红。 “没来得及。” 眼镜小哥并未怀疑，他打开自己的电脑，调出海滩附近的监控画面给苏澈和顾铮看。 “昨天那一炸，整个海宁市的海鸥都被惊动了。” 白尾海滩上，海鸥们上下翻飞、保持警戒，犹如一群群站岗列队的士兵。 白色的羽翼接天蔽日，将整片海滩与大半个浅海都笼罩在海鸥的阴影下。 看起来……非常凶，很难攻克。 眼镜小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苏澈的神情。 “现在这群海鸥算是彻底记住苏同学了，可能在之后的比赛中刻意捣乱。” 话说完，他发现苏澈的神情不但没有其他选手的凝重，反而泛起一丝跃跃欲试的笑意，眼神看起来亮晶晶的。 “很好。”苏澈道。 顾铮最熟悉他这种表现，心知苏澈的意思是——自己送上门的玩具，不玩白不玩。 “那么，第一届海鸥治理大赛两天后开始，请做足准备，准时参加。” “多谢。” 拿走比赛流程和规章，谢过眼镜小哥，两人走出海宁市环保局。 苏澈把文件塞进顾铮的掌心，语气带笑：“接下来就辛苦你了，顾助手。” 比赛报名时要提交助手名单，其他六名选手都随身携带了一整个治鸥团队，只有苏澈，在问清楚外面的鸟不算助手后，他大笔一挥，开开心心地在自己的名字右边写上了“顾二”两个字。 “就一个？” “就一个。” 收好报名表，指尖挠了挠顾铮的掌心，苏澈自信道：“一个顶三个！” 眼镜小哥：“……” 他也看过昨天的直播，总觉得自己被冷冷的狗粮拍了一脸，差点将“祝两位比赛顺利”说成了“祝两位新婚愉快”。 摇摇头，回过神，眼镜小哥目送两道身影走出门。 说不定困扰了整个海宁市多年的海鸥灾害，还真的就是这两位度假中的一个小情趣呢？ “顾助手？”苏澈又挠了挠顾铮的掌心，声音带笑。 顾铮感觉一片羽毛轻轻在心口划过，转瞬就要离开。 他在苏澈抽手的瞬间，捉住这片调皮的羽毛，在苏澈耳边道：“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苏澈侧过头，跟在他头顶的乌鸦老大隐隐约约听见了几个字—— “驾驶技术……单独培训……” 它：“嘎！” 第116章 雷大傻 两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 苏澈与顾铮一同来到环保局划出的沙滩上。 前几天空难留下的痕迹已经被彻底清除干净, 天气晴朗, 阳光透过淡淡云层，照射着宽阔的海面，海水一望无际，在与天空相接处收束成一道白线。 举目远眺, 一片疏阔的海天之景, 令人心神为之一畅。 然而, 在低头看到沙滩时, 这幅美景带来的震撼便不免打了个折扣。 白尾沙滩恰如其名, 海边的沙粒细腻柔软、洁白如玉，无论天空的太阳如何炽烈，踩在沙子上时，都能感觉到一阵阵怡人的清凉。 碧蓝色的海面如同玻璃般清澈, 海水一浪浪轻柔地拍击着沙滩, 在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浪花退去，几点细碎水滴留在砂石、贝壳上, 被阳光一照, 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芒。 这是白天的景象，若是半夜，听说月光照耀白色沙滩, 这些珊瑚化成的沙子会发出淡淡微光，吸引来趋光的水母聚集在海边，那时, 海水被水母身上浅绿色光芒点亮、月光透过海面，沙滩映衬着月光，美不胜收，如同童话中的仙境，令人不敢大声呼吸，唯恐惊扰了这番美景。 也难怪海宁市在大灾变后迅速成为了整个中洲的旅游胜地之一，这片沙滩也被多本地理杂志评为“一生中必须来一次的地方”。 当然，这样的评价最近十几年来海宁市再未收到过，“暴力海鸥伤人”、“暴力海鸥再次伤人”、“外地游客千辛万苦来到海宁市，头一天便被海鸥抢光全部身家包括头顶假发”之类的负面新闻倒是经常能见到。 而海鸥成灾带来的是堆满海滩的食品包装袋、塑料瓶、钱包甚至假牙这些海鸥们的战利品，垃圾堆满沙滩，清理不尽，一部分还会随着潮水涨落进入海洋，威胁到水母等海生物的生存。 这些年，随着污染愈发严重，曾经的小清新绝美海滩变成了脏乱差的海鸥乐园，传说中的美景已是多年不复存在。 于是海宁市也荣膺了“最名不副实的旅游景点”、“最坑爹旅行目的地”、“去过一次就会后悔的十大景点”等称号，多次。 海宁市的旅游局与环保局做了多项努力试图恢复白尾沙滩的美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这次海鸥治理邀请赛算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尝试，如果还不行，只能将这片沙滩划为禁区，阻止游客进入，并且在四周铺设电网来阻止海鸥的突然袭击。 “辛苦各位了。” 环保局派来的几名工作人员早早便来到沙滩上，头上戴着一顶帽子，给大家发放一次性雨衣、长筒雨靴、手套和与自己头上一样的宽檐帽。 “我不需要这个。” 苏澈接过两套装备时，看见旁边一个同样来参赛的青年皱起眉头，不满道。 他看了一眼苏澈，意有所指，“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害怕被一群鸟袭击。” 苏澈：“……”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仿佛没听到青年挑衅的话，伸出手，并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悠扬的口哨。 半晌，天空上丝毫没有动静。 “呵，”青年的神情由警惕变成轻蔑，他正欲开口嘲讽苏澈一句，突然—— “啪”一声，一只海鸥碰巧经过，翅膀优雅地一拍，在他头上落下一块白色的鸟粪。 青年：“……” 他的脸都要绿了。 “你……” 青年愤愤地指着苏澈。 “怎么了？”苏澈抬起眼。 “你这个……” 青年有心指责，但是面对苏澈一脸无辜的表情，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闭上嘴，抽出一张纸巾，使劲地擦着自己的头发，用力之大像是要把自己擦秃。 苏澈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余光瞥见他的神色，青年总算是找到了借题发挥的余地。 他大步走到苏澈面前，挺胸抬头，一米九几的身材将苏澈衬托得无比弱小。 柿子捡软的捏，一同六名参赛者，如果能够提前解决掉一个，那么在这场比赛中获胜的概率就一下子增大了许多，青年看似鲁莽，却在打量过在场所有参赛者之后，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别怪他无情，要怪就怪这个小白脸带的人太少了。 ——一个助手，也想和他们这些带了一整个团队的人拼？他以为自己身边的是中洲偶像顾将军吗？ 苏澈不回答，而是抬头往天空看了一眼。 ——“啪嗒。” 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般，间隔不过半分钟，又一块鸟粪落在为了比赛特意准备的西装肩膀上，青年终于忍不住了。 他走到组委会工作人员旁边，伸手道：“我的雨衣和帽子呢？” 工作人员打开袋子，示意他看了看空荡荡的底部。 “不好意思，我们只准备了五套防护服。” 青年：“……” 六个人参赛，准备五套防护服，你们工作能不能稍微尽点心？！ 他正在心中猜测组委会是不是本来就准备让大家在驱逐海鸥之前先自己撕一场，突然见工作人员想到了什么。 “你等一下。” 他抬起屁股，抽出座位上垫着的竹凉席。 在凉席下面栓了根绳子，工作人员把它递给青年，做了个顶在头上的动作。 “要不……你先凑合一下？” 青年：“……” 岂有此理！ 他正要一把拍掉工作人员手中的凉席，严厉抗拒他蔑视自己尊严的行为，突然，一只海鸥从头顶飞过。 这只鸟怎么有点熟悉？ 青年心中刚划过这个念头，就听“啪嗒”一声。 一坨熟悉的鸟粪从天外飞来，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青年：“……” 你tmd是造粪机器吗？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在心里默念了十遍这场比赛的重要性后，伸出的右手变拍为抓，毫无尊严地拿走了工作人员手中的竹凉席。 青年：“行吧。” 大不了之后再抢一套雨衣。 …… 绿晋江直播—— “真香。” “【真香，jpg】。” “真香哈哈哈哈。” 绿晋江的观众刚一打开直播就看到这么激动人心的镜头，顿时兴奋起来，他们截图的截图，配字的配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作出一组新的表情包，给【真香】家族里再添一名新成员。 刷着心爱的表情包，观众们纷纷表示—— “喜闻乐见。” “我就知道，没有人能逃脱苏澈弟弟的真香定律！” …… “有趣。” 与此同时，白尾沙滩上的另外两名参赛成员也在看着苏澈。 这是一对相貌出众的青年男女，两人都是一头金发，只是青年的发丝泛着月光般清冷的铂金色，而少女的长发微卷，带着些火焰般的金红。 从他们深邃的五官来看，这两人就是在比赛开始前工作人员说过的一名西洲选手和一名北洲选手。 “雷昂，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和你一样？”青年，也就是北洲埃萨罗将军的继承人雷昂纳德挑起一抹不羁的笑意。 他看着面前高傲美丽的金发女子，笑道：“奥德莉，你也是听说顾二那家伙突然跑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报名参加什么赶鸟大赛，所以才来看热闹的吧？” 大家都是各大洲将军的传人，身上没有第一继承人的名头，有钱有势，还少了许多压力，关系也算不错，经常一起斗鸡走狗、高空飙车。 可就从两个月前开始，顾二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酒吧夜店不去、派对晚宴不参加，就连平日里最痴迷的洲际赛车大奖赛都无法勾得他亲临现场。 不光如此，在几个人的聊天群里@顾二，什么时候得来的回复都是“正忙”，要不就是“休息中，勿扰”。 早六点起，晚十点睡，标准老干部作风，过得比其他几个人的爷爷都规律。 权二代们：“……” 一番暗中商讨后，他们派出了雷昂纳德与奥德莉做代表，去中洲看看顾二最近究竟抽什么风。 ——说好的一辈子不离不弃做纨绔，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洗心革面做个人？ “……” 听了雷昂纳德的话，奥德莉点点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和雷昂纳德一样，她身后跟了十几名全副武装的专业人员，都是从西洲和北洲的科学院抽调的专家，专门从事动物灾害治理工作。 “顾二没在。”看了眼海滩上已经到齐的参赛选手，奥德莉道。 雷昂纳德点点头，拿了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他的目光落在苏澈身上，打量一圈，又从顾铮脸上划过。 “怎么了？” “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作为同一个时期的战友，其他几名将军家中是保存了顾铮的照片的，只不过这些纨绔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老宅住，能认得自己的老祖宗就足够了，哪里会去注意过几百年前的人长什么样。 于是，看着那张和顾临安十分相似的脸，雷昂纳德心头冒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猜测—— “……难道他是顾二的兄弟？” 心里冒出一大桶狗血的豪门恩怨，雷昂纳德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目光紧随苏澈与顾铮。 奥德莉看了他一眼，本着一起飙车泡吧的友情，提醒道：“你悠着点，顾家的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 更何况，从刚刚处理挑衅者的手段看，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放心吧，”雷昂纳德混不在意地摆摆手：“我有分寸。” 说着，他掏出手机，“咔嚓”一下给顾铮和苏澈拍了张照，发给顾临安—— “顾二，猜猜老子在哪儿？” 离这里不远的海滨度假酒店内，顾临安在十几米大床上翻了个身，听到口袋里的消息提示音，掏出手机一看。 看到聊天群“我们都是富二代”里发来的照片，顾临安—— “卧槽雷昂你个大傻逼！” 第117章 撬墙角 “退赛！立刻退赛！” “就凭你这副怂样也想和我祖……不, 那个谁抢冠军？！” “赶紧跪下叫祖爷爷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听到没？雷大傻！” 顾临安“啪啪啪”地按着手机屏, 用力之大简直让人怀疑他想直接锤爆雷昂纳德的狗头。 然而, 聊天群另一端的人完全没有看到顾二少的肺腑之言。 雷昂纳德瞥了一眼顾临安发来的“雷昂你这个大傻逼”，冷笑一声，将手机关了静音，放进防水袋里, 交给身后的助理。 ——傻逼你个头, 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他拍拍衣服下摆、走上前, 对苏澈伸出手：“你好, 我是来自北洲的参赛选手, 雷昂纳德。” 苏澈从刚才就注意到这个偷拍自己和顾铮的人了，他抬起眼，目光略带好奇地从雷昂纳德的金色短发与冰蓝色瞳仁上划过，点了点头, “苏澈。” 雷昂纳德见状, 露出英俊的、能够迷倒万千北洲少女的微笑。 “苏先生你好，请问你旁边这位是……” 苏澈：“……” 看见他虽然和自己打招呼, 微笑的对象却是顾铮, 苏澈的心中突然有些不高兴。 金发蓝眼、皮肤雪白，这个配置和自己前世还是精灵的时候一模一样。 想到前几天顾铮直播海上迫降引来的一群狂蜂浪蝶，苏澈毫不迟疑地将雷昂纳德打入了“想要十分钟之内获得身高长相身份证号jj尺寸”的心机婊一栏。 没门。 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保护欲, 苏澈将顾铮往自己身后一拽—— “商业机密。” 雷昂纳德：“……” 他转向和顾临安长相相似的顾铮，想要看看一向骄傲的顾家人在自己被介绍为“商业机密”时会是何等表现。 顾铮露出了温柔的、宠溺的、乐在其中的笑容，看着苏澈的目光中充斥着满满的爱意。 雷昂纳德：“……” “咳, ”他调整心情，友善地笑道：“待会儿的比赛也不知是什么状况，不如我们联手？我带了北洲科学院最新研制的超声波驱鸟器。” 说话的时候，雷昂纳德一直看着顾铮的脸，心里猜测这个是顾二的兄弟？侄子？小叔？还是远房亲戚？ 反正能勾得顾二放下他们这一群狐朋狗友跟在他屁股后头转，一定不是个简单角色。 苏澈：“……” 他见雷昂纳德的视线一片火热毫无掩饰，目光沉了沉，心想撬墙角也要有个限度，脸皮这么厚跟谁学的？ 头顶传来海鸥的叫声—— “欧欧欧欧欧欧！” 白点儿不愧是一只在海宁市作威作福多年的鸟，见多识广，当场就挑拨离间—— 老大！那个男人！不守夫道！休了他我偷钱包养你！ “……” 休休休，休你个头！ 苏澈远远看了看这只一直在头顶盘旋，因为稍微有点儿黑，所以和周围的海鸥格格不入的卧底。 他昨天整整把白点儿洗刷了十三遍才洗刷掉它身上那股青山村特产金坷垃味儿，就这样，羽毛也没恢复原先的白皙，幸好其他选手都没注意到。 海鸥们凭借叫声辨认对方，白点儿提前训练了一番口技，顺利地混入鸥霸之中，成为了一名最底层的外来户。 “闭嘴！”苏澈呵斥白点儿，“拉你的鸟粪！” “什么？”雷昂纳德只顾着看顾铮，没听清楚苏澈在说什么，回味了一下他的语气，心想这位顾兄弟的朋友实在很凶。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拿出平时撩拨顾临安的精神，对顾铮道：“如果不愿意合作的话……不如这位助理小哥跳槽来跟我干？绝对不亏待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 雷昂纳德一指自己，正准备自报家门，却见顾铮的目光扫过他醒目的发色眸色，道：“知道。” 顾铮心想我不光知道你爸是谁，我还知道你祖爷爷是谁，当年你太爷爷出生的时候，我还替他老人家换过尿布。 “你这是在撬我墙角？”看在老战友的面子上，他多问了一句。 “那是。” “我可不是那么好撬的。”顾铮提醒。 “没关系，”雷昂纳德自信道：“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锄头。” “……” 头顶的海鸥拍动翅膀的频率一乱，差点儿从天空中掉下来。 顾铮看了一眼苏澈冰冷的侧脸，默默闭嘴，心想看在那块尿布的份上，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这大概是一份塑料尿布情。 “怎么样，想好没有？”雷昂纳德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几分钟比赛就要正式开始。 他对顾铮倒没什么其他想法，纯粹是想要看看这个让顾二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顾家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既没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刀枪不入。 充其量，比较……单纯不做作。 “承蒙厚爱。” 雷昂纳德刚说完，顾铮对他摇了摇头，一丝犹豫都没有。 “行吧。” 雷昂纳德哂笑一声，转过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团队身边，“那么之后就是对手了，我可不会看在这张脸的面子上放水。” “对了，”他临走前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顾铮：“为什么拒绝和我合作？” 顾铮：“……” 看在塑料尿布情的份上，他决定最后帮这个傻孩子一把。 “因为你丑。”顾铮诚恳道。 “……” “对，太丑了，我看不上。” “啪叽”一声，一坨从高空降落的鸟粪与雷昂纳德擦肩而过。 他在原地震惊片刻，一跳脚，躲开空投的海鸥，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丑？！！！” ——你看着老子这张英俊潇洒、迷倒万千少女的脸再说一遍？！ …… 奥德莉前来劝架的时候，看到雷昂纳德跳着脚，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头上一只海鸥坚持不懈地冲他空投鸟粪，惹得雷昂纳德狼狈不已。 他怒火烧心，完全忘了自己是来中洲打酱油的，指着海鸥群道：“有本事比赛里和我见真章！” “我今天要是赢不了你，我、我就……” “就怎么？”苏澈冷静地问。 “我就管你叫爷爷！”雷昂纳德失去理智。 苏澈、顾铮、奥德莉：“……” 苏澈拿着手机，默默把录音发给了顾临安。 顾临安听到发小的话，气愤地从酒店的十几米大床上一跃而起—— “雷大傻你这个孙子，这会儿还不忘占老子便宜？！” 给祖爷爷当孙子，那不就等于给他当爷爷吗？合着雷昂纳德怎么都不亏？ 顾临安怒向胆边生，给祖奶奶摇旗呐喊：“祖奶奶，削他！” 苏澈：“好。” 第118章 好朋友 “白尾沙滩被分为七个区域, ”工作人员介绍道：“从s1到s7, 各有一只进化海鸥做首领。” “各位稍后会被分配到s1至s6沙滩, 分别治理一个区域，哪片沙滩的垃圾最先被清理干净，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等等，”先前那个被鸟粪落到身上的青年顶着凉席, 举手发问：“不是总共七只进化海鸥吗？还有一片沙滩呢？” “s7的进化海鸥几个月前突然消失了, ”工作人员道：“我们猜测它可能遭遇到什么不测, 所以那片海滩被暂时封闭。” 凉席青年皱眉嘟囔了一句, 不甘示弱地问：“那每片沙滩的海鸥数量不同, 你们要怎么保证公平？” 工作人员面色平静，拿出来一副抽奖用的号码牌。 “靠运气。” 凉席青年：“……” “欧，欧欧。” 失踪海鸥白点儿在天空中悠闲地翱翔着，将工作人员手中的七张号码牌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将顺序打乱, 让选手们自己抽取时，对苏澈叫了一声。 ——第三张, s6沙滩, 和我的地盘连着的！ ——选它选它！ 苏澈点头，伸手摸牌，半途中却被另外两只手拦了下来。 “我要这张！”雷昂纳德与凉席青年对视一眼, 试图用眼神杀退对方。 青年毫不畏惧，眼疾手快，一把从他的手里抢走号码牌。 “s6。”他翻开牌面。 雷昂纳德只好憋着气, 随手拿了旁边的一张。 “s5。” 苏澈朝天空中的白点儿看了一眼，抽走最底下的一张号码牌。 “s4。” “真巧。” 雷昂纳德朝顾铮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挑衅，“邻居啊。” 苏澈：“不巧。” 雷昂纳德的所有表现都被他看在眼里，苏澈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用火热目光注视着顾铮的心机婊还不死心，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借着比赛的机会套出阿铮的身高长相身份证号jj尺寸。 苏澈：“呵。” 想得美。 拿到整个海滩的区域分布图，他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对顾铮道：“走吧。” “好。” 其他的选手带着十几名助手，扛仪器的扛仪器，拿材料的拿材料，分工有序，而顾铮和苏澈则一身轻松，顺着海滩向目的地散步。 “乌鸦呢？”顾铮问。 “在附近，一大群乌鸦停在酒店附近太显眼，怕吓到人，我安排它们去了一个能发光发热的地方。” …… s7沙滩。 “啪”一声，乌鸦老大捡起一个塑料瓶，扔到垃圾袋里。 它和其余三只乌鸦共同托起一个装得满满的大袋子，一撒爪，空投进停靠在不远处的卡车车厢。 “局长，”先前和苏澈联系过，请他来参加海鸥治理大赛的环保局科员坐在卡车里，激动地通过电话汇报：“s7沙滩的垃圾已经基本被清理干净。” 阳光下，洁白细腻的沙粒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似乎就连不远处的海水都变得清澈了许多。 “那些海鸥没有再向海边投放垃圾？” “没有。” s7沙滩的几百只海鸥在老大白点儿失踪后，先是被其他沙滩的海鸥殴打，逃跑了一部分，又在生殖季节被拐跑了一批母海鸥，剩下的几百只守着垃圾山，心心念念等待着老大归来，它们忠心耿耿、意志坚定，终于等到了…… 一只黑色的、披着乌鸦羽毛的假海鸥？？？ “欧！” 白点儿在青山村劳动改造了一个多月，监督别的鸟改造已经成了习惯，颇有些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要是突然不劳改，它还有点不习惯。 一回到自己的地盘，一身灰黑色的海鸥立刻乍起羽毛，耀武扬威，用自己在外面学习到的先进经验调教小弟。 “欧！” ——垃圾要妥善分类！ “欧欧！” ——不把沙滩上的塑料袋捡干净还怎么种海带、养贝壳？？ “欧欧欧！” ——连这点活都干不好，你们还想不想成为一群成功的海产品养殖鸥了？？？ 小弟们：“……” 可是海产品养殖鸥并不是我们的志向啊？让人闻风丧胆的南海抢劫鸥才是！ 不是没有海鸥想反抗被洗脑的白点儿，但它们都被乌鸦老大从青山村带来的鸦摁倒在地，暴力薅掉一大堆羽毛，嘤嘤嘤地捂着斑秃的翅膀，继续捡垃圾。 和身强体壮、翼展一米五的乌鸦比起来，凶残的海鸥们就是一群小弱鸡。 大卡车里的环保局科员针对这种情况和苏澈通过电话，苏澈肯定地告诉他：“这群曾经误入歧途的海鸥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鸟，为了建设和谐美好中洲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希望你们能给它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机会。” “所以……”科员考虑要怎么委婉地向局长提出海鸥们的一点小愿望。 “锦旗是吧，”对面的环保局局长稳重道：“没忘，我这就去订做。” “锦旗的标语写什么？‘你环保、我环保、中洲一定会更好’怎么样？” “没突出海鸥的功劳。”青年看着站在自己手边摇头的乌鸦老大。 “那……‘环保鸥霸、和谐中洲’？” “嘎！”旁边的乌鸦老大不满地拍拍翅膀，翅尖儿指向自己。 科员把视频通话的镜头对准乌鸦，让局长看到这只进化动物的不满。 “……” 局长也不是做宣传工作出身的，他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这样吧，干脆做两面锦旗，一面就写之前的标语，另一面专门颁发给乌鸦老师？” “嗯……”他揣摩乌鸦的心理，毫不吝惜材料：“就用大红呢子，镶个金边，加大加粗字体，上面写着‘灵魂工程，重塑鸥生 ——赠海宁市优秀教师乌鸦同志。’” “……” 乌鸦老大自从收到青山市警察局送来的锦旗后，对于收集锦旗就有一种特殊的执念。它眼睛一亮，“嗖”地飞出去，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没过一会儿，又矫健地飞了回来，爪子里抓了一只捡垃圾的海鸥。 “啪”一下，那只懵逼的海鸥还没反应过来，被乌鸦老大往车上一扔，接着脸就被它一翅膀扇到旁边，羽毛都扇歪了，黑社会一般高大威猛的乌鸦老大冷酷地拿翅膀尖指指地面—— “嘎。” 托这几天培养出的良好习惯，海鸥小弟“欧”一声飞下去，捡起地上的塑料瓶，扔进垃圾袋。 动作娴熟，毫不迟疑，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乌鸦老大：“嘎嘎！” 它一脸骄傲，两名环保局的员工不会鸟语也看懂了，这是乌鸦老师在用实际行动表示会好好教育这群鸥霸，让它们知道什么叫“做老实鸟，行环保事”。 两人：“……” “很好，继续保持。” 暴力老师，不服就打，鸥霸们耀武扬威了这么些年，也该尝尝菜刀悬在头上学做鸟的滋味了。 就是……一个热衷体罚的德体双馨老教师，要怎么评选市级优秀，这个值得暗箱操作一下。 …… “所以说，我本来是想选个离s7区域近点的地方，让乌鸦们直接飞过来的。”苏澈道。 “那现在？”顾铮看了眼苏澈手中的“s4”。 “没办法了，”苏澈一摊手，把牌子塞进口袋：“事已至此，只能让乌鸦们一路打过来了。” 至于被打穿的s5和s6…… 谁在乎呢？ “怪只怪他们运气不好。”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s4区。 先前让选手们集合的地点看起来被组委会提前清理过，只见写着“白尾沙滩s4”的立牌周围是一堆一堆的垃圾，苏澈踢了踢快把这块牌子埋住的垃圾山，盯着下面被染成黑色的沙子，皱眉道：“果然欠抽。” “啪。” 正说着，两只海鸥飞过来，叼着一个小女孩玩的洋娃娃，不知是从哪里抢来的。 它们凌空啄爆了洋娃娃的两只眼睛，“欧欧”叫着，嚣张地将残破的娃娃往地上一扔。 ——正巧落在苏澈脚边。 苏澈：“……” 他看了娃娃一眼，又看了海鸥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准备好的钱夹。 风吹过，“哗啦啦”拂动钱夹里的钞票，吸引了海鸥们的注意。 路过的两只海鸥眼睛一亮，泛起凶光。 “欧！” 它们俩俯冲而下，露出利爪和尖嘴。 同一瞬间，在更高处徘徊的一只灰色海鸥拿翅膀捂住眼睛，不忍心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它干脆拧了个方向，用屁股对准两只同类。 白点儿：“欧。” ——菜鸟。 ——你们这是要死！ ——不知道我老大钓鱼执法有一套的吗？！ …… 第一届海鸥治理大赛既然是由绿晋江赞助的，那么直播用的摄像头自然也早就和参赛资料一起发到了选手们的手中。 绿晋江派来的总导演坐在监视器前，看着六块小屏幕里传来的直播画面。 “还是苏澈的镜头感最好，”他道：“毕竟是在《变形计》里练了两个多月的人。” 一旁的屏幕上实时刷新着每个直播间的数据，可以看到苏澈那里的观看与留言要远远超过其他选手。 这也不奇怪，因为苏澈的直播间号码一直没换，有之前积累的观众基础在。 “不过其他人过段时间恐怕会渐渐赶上吧？”一个节目助理道：“毕竟苏澈一直在重复相同的事情，时间长了有点没趣。” 导演把苏澈那边的画面调大，覆盖住整个屏幕。 “不一定。” 他道：“你们看。” 只见苏澈一手拎着钱包，另一手拎着一只蔫耷耷的鸟，他从海鸥的脖子、胸口、背部薅下一层暖绒绒的羽毛，塞进顾铮手中的小口袋里，然后从钱包中掏出一张纸币，塞到海鸥翅膀下。 “营养费。”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非常和谐。 海鸥：“……” 它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叫了一声，叼起自己的卖身钱，一骨碌从苏澈的膝盖上翻起身来准备开溜，然而还没等它展开翅膀，突然被人捏住了关键部位。 “欧！” 海鸥尖叫一声，无力地扑腾着两条腿，被顾铮捏着翅膀根儿拎到距离海滩有一段距离的棕榈树下。 顾铮掏出一根麻绳，绑着两只爪子，将海鸥倒吊在茂密的棕榈叶间。 “欧欧！” 新来的海鸥垂死挣扎了片刻，搅得头顶叶子呼啦啦响，它发现这棵树上拴着的不止自己一只鸟，足足有十几只，它们像是已经放弃了抵抗，嘴里叼着一张卖身钱，犹如破布娃娃般仰望着近处的绿叶与遥不可及的天空。 乍一看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型年货展销现场。 顾铮栓完了这只鸟，拍拍手，走回苏澈身边。 苏澈正掂量着手中的羽绒，他看看袋子里，又朝顾铮看了一眼，点头道：“一只袖子足够了。” “再接再厉。”顾铮道。 “我突然有个想法。” “什么？” “两件情侣衫太少了，第一次见你家人，怎么也得给每人准备一件海鸥绒的大衣才对。” “你觉得怎么样？” “……” 海滨度假酒店里的顾二少看到祖奶奶这么想着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就是一串深水鱼雷砸过去。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向‘主播苏澈’扔了十个深水鱼雷。” “我爸姓顾我很有钱：我觉得没毛病！羽绒服要时髦点的，我要穿给雷昂那个大傻逼看！” 他的发言很快就被淹没在另一片五颜六色的弹幕间。 观众们没太关注羽绒服，他们关注的是树上那群失身的海鸥。 观众—— “惨，真惨，仿佛来到了年末大型扫黄现场。” “失足海鸥被顾经纪人吊打后挂在树上。” “等等，这个倒挂的姿势怎么这么……emmmm……” “顾经纪人想要表达什么？？？” “顾正宫：你们这群小腊鸡！” “楼上正解。” “为什么不是风干鸡2333。” 屏幕上，苏澈哼着歌，拎着装满羽绒的口袋和钱包，跟顾铮一起换了个地方。 姜太公钓鱼用直钩，他钓海鸥不用钩，用钱。 在乌鸦们收到白点儿的消息飞过来，或者整件事情被这片区域的进化海鸥发觉之前，这场大型海钓活动可能还要持续好一会儿。 …… 屏幕里的画面还在继续。 “感觉爽吗？”总导演问。 “爽。” ——非常爽。 “现在你们还觉得苏澈的直播间会比不过其他人吗？” 他身边的节目助理：“……” 苏澈嘴里哼的歌还在他们的耳边不断回荡—— “海鸥、海鸥我们的朋友，你是我们的好朋友……” 助理：“不，不会，绝对不会。” 他看着屏幕，控制不住想和直播间的观众一起尽情吐槽—— “大型友尽现场2333。” “鸥霸：拿走你的臭钱！拿走！这点钱买不来我清白的身体和纯洁的友情！” “海鸥，一种经济动物，适合作为好朋友，反复薅毛，并在蹂躏过后做成风干鸡、小腊鸡，风味独特，令人难忘。”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魔鬼友情hhhh！” …… “所以说，明明只是一个充满魔性的钓鸟直播，为什么我可以反反复复地看几个小时都不会腻？” 助理看到直播间下面刷出一条被点了许多赞的留言。 他怀着同样的疑问，将这个问题转达给了总导演。 “为什么嘛……”在综艺界浸淫多年的导演想了想，问：“你听说过绿晋江种田频道吗？” “什么？” 看着助理一脸不解的表情，总导演拍拍他的肩膀：“没听过就算了，这是一种十分稀缺的天赋，羡慕不来的。” 助理：“……” 第119章 捡垃圾 海鸥治理大赛总共要进行半个月, 因此, 在收到白点儿传来的消息, 得知它们第二天要在s7区域领取环保局颁发的锦旗后，苏澈决定将自己的“以毛治毛”计划推迟一天。 “你回去告诉大家，我这里有摄像头跟拍，不太方便跨过两片海滩去参加你们的颁奖典礼, 回头我给你们单独庆祝一下！” 苏澈朝天空中的白点儿比了个手势, 决定回头给所有获得锦旗的鸟一人剪一朵小红花插头上。 他在心目中模拟了一下配色。 白配红, 俏；黑配红, 更俏。 完美！ “欧——” 白点儿拍拍翅膀, 看到不远处的棕榈树上挂满的同类，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消失在海平面尽头。 棕榈树下顿时传来一阵骂声。 被倒吊成风干鸡的海鸥们扑腾着翅膀，“欧、欧欧、欧欧欧”地叫着, 间或夹杂着棕榈叶子的哗啦啦声。 它们走街串巷、近墨者黑, 学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好话。 听着苏澈耳朵里，就是一片的—— “口口口口口口口……” 白点儿的所有雌性亲鸟全部被亲切地问候了n遍, 就连它不知在哪个蛋里的配偶都没放过。 苏澈：“……” 他有点不悦。 顾铮一向是恋人最忠实的守护者, 他一瞧见苏澈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立即大步走上前，从口袋中取出和捆鸟腿的绳子相似, 却更细、更有韧性的橡皮绳，手法利落地将树上的海鸥们全部捆了嘴。 海鸥：“……” “唔、唔唔……” 它们剧烈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个人类的魔爪。 顾铮微微抬头, 瞥了一眼，唇角冷漠地向上一勾。 “继续叫啊？”他对海鸥道：“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海鸥：“……” 这个语气……好特么熟悉。 它们呆滞地扭过头，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和眼前的人类拿错了剧本。 说好的冷血无情大魔王·鸥和弱小无助小可怜·人呢？剧情不该这么演！ 观众们觉得，剧情很该这么演。 他们嘻嘻哈哈地在直播间留言—— “爽！真爽！” “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海宁市人，这一幕可以让我录屏保存，笑三天三夜。” “别说什么对海鸥太残忍，海宁市鸥霸们的斑斑劣迹我都不想说了，叨人、抢劫、吓哭小女孩、划花路人的脸、污染环境、乱扔垃圾……坏到没救。事实证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恶鸥自有恶人磨。” “看鸥霸们慌张的眼神和颤抖的身躯，顾经纪人这个冷血无情大魔王的剧本拿得妥妥的！” “hhh，冷血无情大魔王×弱小无助小可怜吗？这对cp我嗑了！” 一阵情绪激昂的讨论后，观众们看着树上被绑得姿态各异的海鸥们，送给顾铮一个新的绰号—— “顾经纪人，一个随身携带多种绳索的sm爱好者！” 一直在窥屏的顾临安：“……” 还没等顾二少做出什么反应来，下一刻，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中一瞬间刷出了无数个“yoooooooooo~”，就连直播画面都差点被挡住。 顾临安匆忙关了弹幕，发现祖奶奶正带着笑意看祖爷爷，他摸了摸祖爷爷的脸，看着为了自己将海鸥五花大绑的恋人，将他按在树上，俯下身，接着…… 马赛克。 马赛克。 还是马赛克。 一层层马赛克挡住了观众们的视线，但是遮不住他们汹涌如潮的脑洞。 看着已经变成大型飙车现场的评论区，顾二少“啪叽”一下把自己埋进柔软的床铺里。 冰冷的狗粮……又一次在脸上胡乱地拍。 …… “观众们要被吓到了。”顾铮小声在苏澈耳边道。 他的后背蹭着粗糙的树干，一抬眼就可以看到透过纷乱的树影，金色阳光将苏澈的侧脸勾勒出美好的线条，以及他头顶倒吊着的一群目瞪口呆的傻鸟。 刚才还在奋力扑腾的海鸥们看到大魔王被人按在树上随便亲，对击败大魔王的勇士露出敬畏、仰慕、难以置信的眼神，犹如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管他们呢，”苏澈心无旁骛地和顾铮接吻，唇瓣贴合、呼吸交融。 他恋恋不舍地结束了一个一分钟的深吻，一抹嘴，若无其事，“早晚要习惯的。” “更何况，绿晋江的和谐功能不就是专门为这种情不自禁而服务的吗？” 观众们刚欣赏完马赛克，就听见主播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他们—— “不，不想习惯。【冷漠拒绝.jpg】” “失落、伤心、难过，苏澈弟弟在我面前拱了别的猪！” “绿晋江和谐功能：神特么情不自禁，你们这么做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虽然分分钟刷出了一大片弹幕，但观众们的看法对苏澈没影响，而不论绿晋江和谐系统的设计最初是什么目的，在顾·金主·绿晋江现任董事长·铮听到苏澈开口的一刻起，它就只能是为了情不自禁而服务的。 苏澈满意地抽身，给顾铮拍拍乱掉的衣领，顺便从他露出一截绳头的口袋里抽出一根麻绳，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有备无患。”他道。 观众们：“……” 他们拒绝思考热爱sm的人究竟是谁这个高深的问题。 …… 第一天海钓活动结束，苏澈收获颇丰。 他从树上解下十几只被海风吹了一天的海鸥，拎着走到了海滩的出口。 恰好，s5区的雷昂纳德与s6区的凉席青年也要从这里离开海滩。 他们对视一眼，将目光转向苏澈。 “嗤，”凉席青年率先没忍住，指着他手里蔫耷耷的风干鸥笑道：“这该不会就是你奋斗了一整天的成果吧？” 苏澈没理他。 他把风干鸥递到顾铮的手里，掏出选手们的身份卡刷开大门，正想转身离去，突然—— 凉席青年伸手，有些不客气地从顾铮手里夺过海鸥，拎起来看了看。 他道：“你要是想靠抓鸟的本事赢得比赛，那还是省省吧，其实我觉得你不如趁这几天多练习一下捡垃圾，效果说不定更好。” “实话实说，”他打量了一下苏澈的神情，带着恶意道：“我觉得你在捡垃圾上还是挺有天赋的。” 苏澈：“……” 他还没说话，顾铮突然伸手，扯了一下绑住海鸥嘴的绳子。 这些绳子打得都是活结，看似难以挣脱，但只要一拽绳子头，很容易就散开，落在一边。 凉席青年正说得高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背后……似乎有些凉。 他低下头，对上了一双复仇的眼睛。 海鸥：“鸥！” 只听尖锐的一声长鸣，扮演了整整一天年货的风干鸥拼上今天的最后的一份力量，垂死挣扎，靠着翅膀的拍击一跃而起，尖锐的嘴巴猛地叨向凉席青年的手臂。 雷昂纳德：“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可能是体内的求生欲爆发，青年一把扯下自己头顶的凉席，挡住了海鸥的突然袭击。 听见清脆的撞击声，亲眼看见凉席上留下的重重刮痕，青年感觉一阵凉风和自己擦肩而过，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嘶……” 看清楚这只海鸥原本打算袭击的是哪个部位，他倒抽一口凉气，感觉今天拿一次性雨衣和工作人员换凉席的行为是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没有之一。 感谢麻将凉席，多亏麻将凉席，它维护了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东西——贞操。 “这可能就是信仰之跃吧。”看着乱扑腾的海鸥，苏澈小声对顾铮说。 顾铮：“……” 这大概是信仰之跃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 “哈哈哈叫这个杠精自己找抽，活该！”酒店内，顾临安靠在沙发上狂笑。 他翘着二郎腿，问苏澈：“祖奶奶你知道观众们都在弹幕里刷什么吗？” “什么？” “低头，大兄弟你裤子裂了！” 凉席青年虽然及时挡住了一只海鸥的利嘴，但是防不住十几只充满心机的鸥霸。 尤其是，这群海鸥被倒吊了一天，正出于复仇的欲望中。它们一贯欺软怕硬，不敢对苏澈和顾铮出手，于是刚一换人就…… “嗤啦。” 青年的裤子被某只海鸥的爪尖一扯，毫无抵抗能力地裂成了两片，露出了—— “哈哈哈花内裤是什么鬼？我还以为除了曾经的黄编导没有人是这样的品味！” “可能是天下的反派共享一套直男审美观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爆衫已经够羞耻的了，更羞耻的是，顾铮打量了凉席青年一眼，淡定道：“会抓鸟，总比被鸟抓好。” “……” “卧槽你说谁？！”青年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愤怒道。 谁能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看起来好欺负的助理居然还藏着这一面？ “你说是谁就是谁吧。”顾铮懒得和他继续说下去，接过海鸥要走。 “……” “等等，”青年在原地站了几秒，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指着苏澈道：“会驯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咱们比谁能获得这次海鸥治理大赛的冠军。” “你要是输了呢？”苏澈问。 “怎么可能？”青年莫名自信，面对苏澈的问题，他拍拍胸口：“我要是真的输了，就跪下管你叫爸爸！” “……” 想起自己先前发的誓，一旁的雷昂纳德眼神一沉。 他在青年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快准狠地将他的头往下一按，发挥当年和顾二一起打群架的功力，将凉席青年生生地按进了沙子里。 做完了这一切，雷昂纳德拍拍手。 “占老子便宜？没门！” 你叫爸爸，我叫爷爷，老子岂不是平白比你低一个辈分？！ 哼！ 第120章 被拉黑 雷昂纳德不能理解凉席青年的自信, 就像凉席青年不能理解雷昂纳德的暴力倾向。 “你们等着瞧！” 放完这句狠话, 两人不欢而散。 苏澈看了看他们的背影, 默默关闭摄像头，然后朝天空打了个唿哨，对飞过来的白点儿道：“和乌鸦老师说一声，我给它找了批插班生。” 他晃晃手中生无可恋的海鸥。 属于德鲁伊的精神力刚一外放, 海鸥们顿时没了刚才追着人叨裤子的狠劲儿, 它们缩成一团, 慌得要命。 “放心, ”作为一个天性热爱所有动物的德鲁伊, 苏澈温柔地安慰它们：“劳改而已，不难熬的。多和乌鸦老师捡几天垃圾，你们就会发现自己的灵魂被洗涤、理想被拔高，鸟生焕然一新。” 乌鸦老师可是文能种庄稼、武能抓罪犯, 文体兼修、获得多面锦旗的优秀老教师, 教育水平值得信赖。 鸥霸：“……” 完全没感觉到安慰，它们就像被家长强行送进地狱补习班的学渣一样, 拼死挣扎、无力反抗地被几只膘肥体壮的乌鸦助教给拎走了。 第一天, 苏澈总共向乌鸦老师的捡垃圾培训班贡献了十七名插班生。 第二天，由于有了前一天海钓的经验，他一大早就钓上了十二只海鸥。 苏澈拎着海鸥地翅膀根, 把它们一只一只吊在树上—— “叫你们见钱眼开，活该！” 海鸥：t^t 就在这时，天外突然如同箭矢一般飞来一只矫健的白影。 它看到树上的海鸥, 猛地低头，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 “欧欧！” 苏澈听见声音，一抬头：“进化海鸥？” 他正准备放出精神力，对上这只进化海鸥。 突然—— 顾铮飞快解下树上的风干鸥们，拎在手里，语速极快，“交给我。” “什么？” 不等苏澈反应，他看了天上的海鸥一眼，从风干鸥们身上薅下来一把毛，抛向天空。 灰白相间的羽毛被海风卷起，挥洒在身后，间或几撮细细的羽绒飘上半空，如同纷扬的雪花。 进化海鸥已经俯冲而下，它看到飘在自己面前的羽绒，气得羽毛都要蓬起来了。 ——这是什么？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在s4沙滩作威作福多年的海鸥还没受过这种气，它从苏澈肩膀旁边掠过，追着顾铮飞向了最近处的s5沙滩，连看都没看苏澈一眼。 苏澈：“……” 他目送气成一个球的海鸥消失在远处，顾铮也消失在远处，就连辛辛苦苦钓了一上午的风干鸥同样消失在远处，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看直播的观众们快笑疯了—— “哈哈哈怜爱大德鲁伊。” “一觉醒来，老婆拎着年货，带着预定好的姨娘一起跑了，人间惨剧。” “虽然很惨，但还是想笑怎么办hhh。” 同样在看直播的顾临安：“……” 他同情地看了祖奶奶一眼，心想，你们是魔鬼吗？ 不过很快，突然回忆起什么，这片同情心的对象立刻换了人。 顾临安：“雷昂那个大傻逼好像就在s5区？” “卧槽！”他迅速拿出手机，给雷昂纳德发出爱的警告—— “快跑，有进化海鸥冲进s5区追杀你了！” “不骗你，那只鸟被惹怒了，超凶的！” “滴。” 白色沙滩上，雷昂纳德从防水袋里掏出手机，非常随便地瞥了一眼，随即锁屏，嗤笑道：“为了那个姓顾的，想骗我？没门！” “继续继续，”他朝正在组装超声波驱鸟器的团队人员喊：“再调试一遍，待会儿我们开最大功率！” 叉着腰站在原地又看了一会儿，雷昂纳德想想还是不解气，又掏出手机。 “老子和你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兄弟情居然还比不过一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亲戚！哼！” 他二话不说，把顾临安拉黑了，准备等比赛结束再放出来。 顾临安：“……” “草草草草！”他的心里还是顾念和雷昂纳德的竹马情的，趴在桌子上把手机敲得山响：“雷大傻你倒是抬头看一眼啊！那只死鸟已经快追到你们那里了！你赶快带着人找个地方躲躲！” “卧槽它爪子好尖，那么粗一棵树挡在路上，树干‘哗啦’一下被撕掉一半，太凶残了卧槽！” 系统自动提示—— “雷昂纳德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好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顾临安：“……” 他拿着手机，沉默半秒，对屏幕中的雷昂纳德道—— “作，你继续作，海鸥怎么还不弄死你呢？！” 塑料竹马情，宣告破碎。 …… 与此同时，焕然一新的s7区域。 乌鸦老大带领海鸥白点儿，充满自豪地从环保局局长手中叼起了两面大红天鹅绒为底、斗大的金色刺绣字体、旁边还镶着一层穗状金边的漂亮锦旗。 它充满自豪地带着锦旗在天空中花式飞行了一圈，如同巡游。 下方，盯着这两面锦旗的海鸥和乌鸦们屏声静气、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渴望。 “嘎！” 乌鸦老大很满意这种效果，鼓舞士气地教育它们。 ——想要锦旗就得努力捡垃圾！ “欧欧！” 优秀模范毕业生白点儿被它拿出来做示范。 白点儿挺胸抬头，得意坏了，带着鲜红的锦旗跟在乌鸦老大身后，赞同地叫了好几声。 ——对，我从一个偷香肠的贼，变成现在的市级优秀海鸥，少不了捡麦穗、捡垃圾这种劳动改造！ ——不光如此，为了拿到更多的锦旗，从今以后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鸟，钻研海水养殖技术，带领手下群鸥一同劳改，成为海宁市优秀养殖户！ “哗啦啦。” 底下的普通海鸥不管听懂还是没听懂，为了不被老大和乌鸦打，全都用力地拍着翅膀。 低下头看了一眼，教导主任·鸦和优秀毕业生代表·鸥很满意学生们的反应，挥一挥翅膀—— “嘎！” “欧欧欧！” 走！去给别的地方的海鸥上公开课！ 说着，它们把新到手的锦旗让小弟们拿着，带领着已经改造了好几天的实验班海鸥们，冲出s7区域，飞向紧邻的s6。 那里，有着被污染严重的沙滩、浅海，以及一群没有受到教育的普通班海鸥。 不！想想昨天刚被拎过来，到现在连垃圾分类都做不好的几只风干鸥，乌鸦老大调整了自己的看法。 不是普通班，那是一群可怜的失学海鸥！ 非常可怜！需要教导主任严厉的棍棒教育！ “嘎！” 眼看前方的海滩重新被垃圾覆盖，甚至一些轻飘飘的白色垃圾顺着海风、潮汐越过分界线的位置，飘往s7，乌鸦老大领头，向下俯冲。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看到沙滩上若隐若现的人影，它的眼中冒出森冷的光。 白点儿昨天回来的时候，添油加醋地告了好大一通状，它说小心肝原本要抽s6区域的号码，如果不是被下面的讨厌鬼排挤，不光能天天和捡垃圾培训班的师生们见面，说不定还能亲手向教导主任和优秀毕业生颁发锦旗。 现在，全没了。 乌鸦老大一想起来就要气成一只黑绒绒的球，它盯准了头上顶着麻将凉席的人类，问白点儿—— “嘎？” ——是他？ “欧欧！” ——没错，你看他丑得，像是只冕鹤！ 想想冕鹤那个头上顶扫帚造型的锅盖头，乌鸦老大深表同意。 “嘎！” ——的确很像！ 就在这时，地面上的凉席青年朝身后的助手吩咐了几句，一挥手—— “参数调整完成！全都放出来！进行第一次试验！” 他朝身后被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金属箱子看了一眼，志得意满。 “和我比生物治理？想得美！” “等着瞧吧，第一名是我的，这回一定让你们全部跪下叫爸爸！” 第121章 捡垃圾 哪里来的的野鸡在这里说大话？！ 乌鸦老大原本是可以在保险箱打开前将凉席青年与他的团队一网打尽的, 不过听到这个冕鹤精的话, 它升起一丝兴趣。 “嘎！” 乌鸦老大一挥翅膀。 身后的实验班海鸥训练有素地来了个空中停车。 它们整齐划一地低下头, 望着下方毫无察觉的人类。 “吱嘎——” 一声金属构件的滑动声响起。 下一刻，铰链推动，保险箱轰然打开。 “唳——” 随着一声清越的长鸣，巨大如死神披风的黑色双翼展开, 一只体长足足一米的黑色大鸟从金属箱体中飞出, 它骄傲地在空中翱翔半周, 冷酷犀利的鹰眸扫向不远处的海鸥群。 “欧！欧欧！” 乌鸦老大身后的普通海鸥们骚动起来, 它们惊慌失措地拍打着翅膀, 由于血脉中对猎食者的畏惧，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只顾着向旁边四散逃命。 乌鸦老大：“……” 教导主任很失望，非常失望。 “嘎！” 它严厉地叫了一声, 用自己在捡垃圾的过程中竖立的不容挑战的权威, 命令海鸥们瑟瑟发抖地归队，然后, 只见它如同一道黑色闪电, 迎面冲向了这只白尾海雕。 “唳！” 海雕眼中闪过一道电子般的红光，似乎不解为什么这只海鸥长得如此特殊，不过, 遵循自己脑中设定好的程序，它还是义不容辞地扑了上去，转眼间就和乌鸦老大撕扯到了一起。 地面上, 凉席青年叉着腰狂笑，志得意满。 “海雕2号是我经过上百次调试，结合海宁市环境专门设计出来的捕杀型仿生机器人，猎杀效率是传统猛禽的十倍，我就不信搞定不了这群海鸥！” “等我拿了第一名，我就把这款机器人拿到国际市场上出售，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海鸥终结者！” “什么北洲的神秘富二代，中洲的网红德鲁伊，都只能是我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哈哈哈哈！” 他还没有笑完，身后的助手突然道：“咦？” 他熟练地无视掉凉席青年的自吹自擂，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老板，海雕2号似乎已经撞上了对手。” “情况有些不对，已经快一分钟过去了，它还在和对手缠斗。” “怎么可能？”凉席青年一副不信的样子，伸出手：“望远镜给我。” 一台200倍的双筒望远镜被沉甸甸地放在他手里。 青年看了眼红外监视仪，找准角度，朝白云朵朵的天空看去。 他看到了—— “不！我的海鸥终结者！” 黑色的羽毛被暴力薅下来，飘飘洒洒地落向海面，在极富激情与野性的厮打中，分不清这羽毛究竟是海雕2号的，还是那只变异黑海鸥的。 但凉席青年觉得，海雕2号的比较多。 黑色绒毛如同一场黑色雪花，纷纷扬扬。距离太远，听不清缠斗双方的叫声，但这幅打斗的画面落在金色的太阳、蔚蓝的天空、平静神秘的大海和无数海鸥肃穆的注视下，如同一幕精心拍摄的电影画面，充满了暴力美学。 “美个头！” 凉席青年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就愤怒地摘下望远镜，往沙滩上一扔。 海鸥的毛薅光了可以再长，就算秃了也没什么要紧，可他的海雕2号，每一片羽毛都是用珍贵的仿生材料制作的，造价数十万不止。 现如今，因为大灾变时期签订的双方公约，一切高科技武器不可以用来对付进化物种，能制造出这么一台和真正的进化海雕相似度99%，通过物种保护机构验证的仿生机器人，不夸张地说，凉席青年简直是倾家荡产。 海雕2号身上的羽毛再被多薅下来几片，他下个月可能就要去卖血了。 “该死！” 凉席青年在沙滩上猛地一跺脚，踩扁了被海鸥们扔在这里的塑料瓶。 “该死该死该死！” 他又一连踩扁了好几个瓶子，在清脆的“咔嚓”声中稍稍平息了一点愤怒，随后破釜沉舟地吩咐助手—— “把这次带来的箱子都打开，将我的海鸥终结者1号、3号和iv号也放出来！” “你确定？”助手问。 “当然！要是终结者2号出了什么事情，下个月我们就要一起去海宁市第一医院卖血了！” “……” 助手沉默地从身后取出其余的保险箱，心想要是终结者1号、3号和iv号也一样出了事，卖血都不管什么用，我们大概要一起去卖肾。 非常惨。 但是，无论如何…… “你高兴就好。”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一刻，好几道金属箱体开启的“咔哒”声同时响起。 “唳——” “唳唳——” 两只白头海雕、四只鵟、三只黑翅鸢和一大群用来混淆视线的仿生小鸟一同飞上天空，冲向乌鸦老大和海雕2号的战场。 “呵！”凉席青年昂起下巴，得意道：“不就是一只变异了的黑色海鸥吗？我就不信这只丑鸟能翻天！” “真以为染个黑羽毛就能升级逆袭当黑道老大？做梦！” 他弯腰，从沙滩上捡起被自己扔了的双筒望远镜，再次朝天空中看去。 “……” 显然，天空中正在发生的事情极大地挑战了凉席青年的世界观。 他睁大眼睛，沉默了一秒、两秒、三秒。 望远镜的视野中，只见和白尾海雕疯狂缠斗的乌鸦老大一边狂猛薅毛，一边拍着翅膀，响亮地大叫一声—— “嘎，嘎嘎！” ——都过来！ ——靠近点看！ ——这鸟是假的！看清楚怎么收拾它了吗？ “欧欧！” 天空中传来一阵纷乱的叫声。 凉席青年就算想秃了头也想不到，被他鄙视的黑色海鸥不是黑帮老大，它是比黑帮老大更加可怕的生物——教导主任！ 有教导主任·鸦冲锋在前、现场教学，这群实验班的优秀学生们迅速掌握了对付仿真鸟的秘籍，毫不畏惧地向着被放出来的海鸥终结者1号、3号和iv号冲了上去。 它们，初生流氓不怕鹰！ 它们，以多欺少，深谙不要脸战术的精髓！ 它们，薅毛经验丰富，一口一个准！ 天空中落下的羽毛，如同一场纷纷乱乱的大雪，也如同凉席青年破碎的心。 他心痛、心碎、心如刀绞，一时间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凉席青年身后，助手盯着红外线监测仪上一个个消失掉的，代表着仿生鸟类的小绿点，同情地安慰自家老板—— “要不现在退赛吧，我们去海宁市第一医院卖血？” 凉席青年：“……” 他再一次扔了望远镜，愤怒地道：“不！我不！” “啪嗒”一声，踩扁了脚下的一个塑料瓶，凉席青年道：“海鸥治理大赛又不是比谁治理的海鸥最多，是比哪片海滩留下的垃圾最少！” “所以……”助手好像摸到了一丝丝自家老板的思路。 “把保险箱扔了，昨天去超市赠送的环保购物袋拿过来！”凉席青年慷慨激昂道：“我们不是还有一堆没有利用价值的仿生鸟吗？把这些麻雀、鸽子、斑鸠全部开机，从现在开始，让它们和我一起捡垃圾！” 助手：“……” 他依稀记得，自己老板昨天放狠话的时候，嘲讽人家s4区域的选手很有捡垃圾的天赋。 而现在…… “风水轮流转啊，”助手一边感叹，一边打开了最后一个装着仿生鸟类的箱子，无奈地看着前方的凉席青年—— “我的老板还是这么能屈能伸，真是太可爱了！” “快点！”凉席青年回头，耳朵尖一红，色厉内荏地训斥道：“你才可爱！” 第122章 爽极了 教导主任·乌鸦轻而易举地带着自己的实验班手撕了底下那群外表和猎杀者一模一样, 仿生羽毛和皮肤下却包裹着冷冰冰的钢纤维骨架、电子元件和传感器的假鸟, 毫不辜负绿晋江观众们给它的封号——乌鸦娘娘。 羽毛和电子元件零零散散地落进海里, 在海面上荡起一阵涟漪，又被浪花勤勤恳恳地推上岸，为凉席青年的捡垃圾事业增添了不少工作量。 “嘎！” 看了一眼背着环保袋、一脚踩扁一个塑料瓶、弯腰将它扔进袋子里的人类，被这只野鸡占据了s6沙滩, 以至于小心肝不能亲临现场给自己发锦旗的愤怒渐渐从乌鸦老大的心头抹去。 走吧。 它招呼了一声身后的实验班, 拍拍翅膀, 飞向s5。 ——这个人类捡垃圾的动作还挺有天赋的, 那就让他慢慢捡吧！ 在乌鸦老大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几十只之前始终藏在远处观战的海鸥轻轻叫了几声，从浓密的树荫下与岸边嶙峋的乱石中冒了出来。它们在一只身形高大矫健、呈流线型、背上还长了一根纯黑色羽毛的进化海鸥的带领下，悄悄坠在了实验班的身后，摸向s5区域。 s5。 雷昂纳德刚刚装好他的超声波驱鸟装置。 “雷达就位。” “电源就位。” “驱鸟频段加载完毕。” “超声波防护网形成。” 几名助手在身后一一汇报工作进程。 “很好, ”雷昂纳德得意地一挥手：“启动！” “我要让顾二知道, 老子比他那个不知道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亲戚靠谱多了！” 下一刻，“嗡”一声, 一道道高强的超声波脉冲从布置在海滩四周的仪器中发出, 经过无数次反射、折射，形成了一张严密的超声波网，将整片海滩笼罩在内。 人类接收不到这种20赫兹以上频段的声音, 然而，在听觉灵敏的鸟类耳中，这种高强度重金属的噪音如同坟头蹦迪, 惊得它们纷纷从石缝中、树荫里、海面上、礁石的阴影下飞出来，白色羽毛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地在眼前飘动，慌乱得如同世界末日。 通俗一点说，海鸥的老巢被雷昂纳德炸了。 “成了！”雷昂纳德扭过头，看了看监视屏上的画面，一拍大腿。 “还愣着干什么？”他招呼助手们：“快找几个隔壁超市的环保购物袋来，待会儿捡海鸥用。” “要最大号的！” 话还没说完，只听“噼啪”一声，什么东西从半空掉落到地上。 “这么快？”雷昂纳德不解地抬起头。 下一秒—— “卧槽！”他张大眼睛和嘴巴，真情实意地感叹了一句：“我屮艸芔茻！”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吼完了这句，雷大少拎起旁边装仪器的箱子，顶在头上，拔腿就跑。 天空中，一只愤怒的进化海鸥猛地俯冲，抓起海岸边的一大块礁石，坚硬的石块在它的爪子下就如同奶油蛋糕一般脆弱。 “欧！” 尖叫一声，在超声波带来的狂躁中，它凌空飞起，将石头朝着雷昂纳德的方向投掷而去。 “少爷小心！” 在助手的惊呼声中，雷昂纳德一扭腰，向旁边跳了半步，以一个妖娆的姿势躲过了海鸥的空投。 “欧？” ——逃掉了？ 海鸥的眼睛险恶地一眯，再次抓起一块更大的石头，瞄准雷昂纳德的方向。 ——那就再来一次！ 要不是大灾变时期有协定，进化物种不能随便杀害普通人，一旦致人死亡要受到五大最强进化物种的制裁，海鸥早就对这个在自家乱放音乐的傻逼下手了。 私闯鸟宅，放重金属还迫使整个s5沙滩的海鸥一起蹦迪，真以为鸟爷没脾气？ 噼里啪啦，天空中的石头如同雨点，伴随着超声波的频率疯狂地砸下，进化海鸥整只鸟都蹦迪蹦high了。 “我躲！” “我再躲！” 雷昂纳德凭借敏捷的身姿和大无畏的精神一次又一次绝地逃生，但他的心中毫无兴奋，而是充满苦逼。 雷大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躲避海鸥的空投一边将自己的苦逼告诉好兄弟顾二傻。 “卧槽顾二你知道吗，有一只进化海鸥正在后面狂追老子，它爪子里捏的石头有这——么大，‘咔嚓’一声就把比老子还高的礁石给扯裂了，扯、裂、了！比撕纸还简单！” “妈的吓死老子了嘤嘤嘤！！！” “biu”一声，语音发出。 雷昂纳德用余光瞄了眼手机。 系统自动提示—— “顾二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好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雷昂纳德：“……” 日哦。 自己拉的黑，哭着也要坚持。 …… 苏澈跨越了半个s4沙滩，追着顾铮留下的痕迹来到s5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看着如同兔子般上蹿下跳的雷昂纳德，问顾铮：“刚才不是在追你吗？怎么……” 顾铮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他细看，顺便回了一声：“pn a——祸水东引。” 苏澈：“……” “对了，乌鸦老大它们快来了。”他告诉顾铮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 说着，苏澈朝天空一招手—— “欧！” 抢先一步来通知消息的白点儿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欧欧欧！”它两腿朝天，跳着激烈的舞步。 “……” 苏澈放出一点精神力，替白点儿堵住耳朵。 灰色海鸥正在蹦迪的两条腿停止了x形交叉步，翅膀也不扑腾了。 它有气无力地、拖长了声调“欧——”了一声，转过头仇恨地看着搞出这一切的雷昂纳德。 这身老骨头，差点就折在这里了！ 见白点儿平静下来，顾铮拎着它的翅膀根，将海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有个主意，”他道：“pn b.” “欧？”白点儿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眼顾铮，“欧欧欧”地又确认了一下。 “没错，”顾铮鼓励道：“你可以的！” “……” “欧，”白点儿一低头，思考片刻，再抬起头时，充满了自信。 它把翅膀塞到顾铮手里，和他握了下手，义无反顾地冲向天空。 苏澈：“……” “你们搞什么？”他扭头看顾铮。 pn a，pn b，难道还有pn c d e f g h i？ 顾铮神秘一笑，指着天空，“你看。” 海天相接的一片蔚蓝之中，随着一只灰色的海鸥猛地拔高，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形势陡变。 乌鸦老大身后，正在跟踪摸哨的黑背海鸥翅膀猛地一滞，回过神，看向自己的得力助手，某只距离进化就差一线的鸟。 “欧欧？”它惊疑不定。 ——我怎么在s5区听见了你的声音？ 它的心头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测。 …… 鸟类凭借声音和长相辨认对方，但它们的生存环境大多复杂，在辽阔的天空下、茂密的丛林中、无尽的海面上，羽毛有时候会混淆彼此的认知，所以相比起来，叫声比长相更加重要。 可以说，每一只海鸥都像是加载了一台声纹检定仪，可以轻而易举地辨认出几十种、上百种轻重不同、高低有别的同类叫声。 非常实用。 然而，当他们对上了白·口技专家·不要脸·啥都会·点儿时，这种精准的鉴定技术反而成了负担。 沙滩上，正拼命追逐雷昂纳德的那只进化海鸥转了个身。 可以看到，这只海鸥矫健的、流线型的肩背上长了三片对称的白色羽毛，远远看去就如同三把燃烧的火焰。 因此，s5沙滩的这只海鸥有一个别致的名字——二哈。 海鸥二哈听见了令自己觉得有些熟悉的叫声，在惊天动地的超声波蹦迪神曲中用力找回清醒的神志，它在脑海中检索……检索到了一个熟悉的形象。 健美流畅的体型、谨慎多疑的性格，背上一片黑色羽毛。 ——好啊，是你！ 挑起争端的白点儿在空中一闪，功成身退。 它急急地从沙滩上掠过，绕了一个弯，迎上了从s6赶来的乌鸦大哥。 “欧欧！” 比划了一通后，教导主任·乌鸦示意身后的优秀海鸥们化整为零，分散在延绵数公里的海岸线旁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坠在它身后的海鸥黑背：“欧？？？” 猝不及防之下，它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调整，身后的几十只海鸥和自己一同撞进了s5。 正对上…… 可怕的蹦迪舞曲和海鸥二哈犀利的眼神。 “欧！” ——说，这个人类是不是你引来的？！ “欧！” 黑背巨冤，它扭过头，愤怒地瞪头号手下。 ——说，是不是你在捣鬼！ 被白点儿模仿了独家声纹的狗腿子鸥狂摇头，差点连脖子上的羽毛都要甩下来。 “欧！” ——冤啊！我不是好好地跟在你后面。 海鸥黑背和海鸥二哈明察秋毫，一同用力地叨它。 ——说谎！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谁知道你和暗地里那只鸟鬼混了多少天！ ——叛徒！ 苏澈：“……” 虽然远处海面上的场景看不太清，但是凭借他的精神力，很容易就察觉到了进化海鸥的愤怒和巨大的精神波动。 苏澈低下头，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看顾铮，“这就是pn b？” “没错。”顾铮胜券在握地微笑：“pn b——反间计。” “那pn c呢？” “已经开始了，”顾铮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自己，淡定道：“隔岸观火。” “所以pn d就是乌鸦老大它们的以逸待劳了？” 顾铮惊喜，一脸“我的呆鹿就是聪明”的样子，与有荣焉。 苏澈：“……” 我只是熟悉你的脑回路。 仗着进化海鸥不懂三十六计就这么欺负它们，感觉很好吗？ 绿晋江汹涌的弹幕代替顾经纪人回答道—— “爽极了！” 第123章 大章鱼 海面与天空之上一片狼藉。 无数蹦迪的海鸥在老大的带领下战成一团, “欧欧”声响彻海面, 羽毛横飞。 雷昂纳德的超声波攻击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什么超声波驱鸟器？这明明是降智光环啊！”苏澈感叹道。 被坟头蹦迪般的全环绕立体声重金属神曲包围, 黑背和二哈渐渐失去了理智，再也无法维持优雅的撕逼姿势。 它们开始疯狂地薅对方的羽毛，显然是对彼此的花色不满已久。 受老大们的影响，其他的海鸥也凶残地互叨起来。 一时间, 海面上飘落着纷纷扬扬的白色羽毛, 如同三四月的柳絮, 也如同一场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 很美, 很令人心疼。 苏澈捂着胸口, 下意识看顾铮。 ——把这些羽毛攒起来能做多少件鸥绒衣啊！ 顾铮不慌不忙地一挥手，对埋伏在海岸线旁边的乌鸦和海鸥们道：“pn e。” 非常淡定自若，像是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幕。 “嘎嘎嘎嘎！” 下一刻，穷凶极恶的乌鸦们如同一群拦路打劫的强盗, 带领着海鸥小弟们冲了上去。 教导主任·鸦冲锋在前, 如同一枚黑色的火箭炮。 它的翅膀宽大有力，它的嘴巴锋利冰冷。 它毫无同情心地一翅膀将挡路的海鸥扇到一边, 还没等它们反应过来, 几秒钟之内，将海鸥胸口、翅膀下、肩背部的绒毛薅了个精光。 “叨叨叨叨……” 黑色的头狂点，这一刻, 疯狂薅毛的乌鸦老大不是一只鸟，它仿佛被绿晋江商城推出的新款电动剃须刀附了身。 身后的两只乌鸦分列两旁，严肃地展开一个超大号的超市环保购物袋。 “呸”一声, 乌鸦老大将自己的战利品往袋子里一甩。 它趾高气昂地带领着鸦群与鸥群继续向前冲，对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两只进化海鸥完全不屑一顾。 ——比起薅毛来，青山村的乌鸦从来没怕过谁！ ——它们有几十年薅毛经验吗？能说薅成地中海绝不薅成安第斯山脉吗？ ——不能！ ——一群没有艺术感的小腊鸡！ 随同大德鲁伊一同出巡的乌鸦娘娘，今天也是那么的盛气凌人，见谁撕谁。 不夸张地说，作为两只占海为王，除了过冬之外从未出过省的乡下土鸥，黑背和二哈被乌鸦娘娘这种宫斗高手的气质给惊呆了。 它们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保持着互撕的姿势，在原地愣了一秒。 对于残酷的后宫争斗来说，任何一秒的疏忽都是致命的。 乌鸦老大将其它海鸥留给身后的鸟群应付，自己从海鸥们的头顶掠过，一脚一个，将震惊中的黑背与二哈踩在了脚下。 然后，它低下头，目露不屑。 叨叨叨叨叨叨叨叨…… 还没等两只进化海鸥反应过来，就见面前羽毛乱飞，挡住了视线。 等到纷纷扬扬的灰白色羽绒落进两只乌鸦小弟展开的环保袋后，这对经常互撕的死敌对视一眼，险些认不出对方的样子。 只见它们，一个头顶秃成了地中海！另一个脖子秃成了安第斯山脉！ 惨不忍睹！ 乌鸦老大这才拍拍翅膀，高贵冷艳地从两只傻鸟的身上飞起来，不屑地“嘎”了一声。 秃成这样，看你们以后怎么和我争宠！ 它的目光掠过海平面，和顾铮对上，顾铮幅度轻微地向乌鸦老大点了点头。 ——滚姨娘那样的心机婊，一个就够了。 我要这全天下的毛茸茸里，再也没有能吸引呆鹿视线的存在！ pn e——趁火打劫基本完成。 当然，这是告诉苏澈的版本，在顾铮与乌鸦老大私下的讨论中，这个计划还有一个别名，叫做“鸟类整容方式的几种尝试”。 “欧欧欧！” 半空中，传来了海鸥的悲鸣，如同在哀悼自己一去不复返的羽毛……和尊严。 然而，稳坐正宫的顾经纪人心如铁石，不为所动。 “差不多了吧？”苏澈望着天空。 他的话音刚落，“噼里啪啦”，天空中突然像是下饺子一样掉起了海鸥。 平静的海面上被砸出了一朵朵小浪花。 “快快快，我的购物袋呢？”雷昂纳德一改刚才被二哈追成狗的状态。 他原本躲在一棵大树下，见二哈被激怒、掉头飞向黑背，立刻狗胆包天地从藏身处跑了出来，和助手们一同守在超声波驱鸟器旁边，还催促他们，“开最大功率，我要给这群倒霉海鸥点颜色瞧瞧！” “……” 他做到了。 从北洲跟来的助手们业务精湛，对埃萨罗家更是忠心耿耿，听到自家少爷的要求，他们认真地在机器里搜寻一番，最终找出了一首落灰的神曲——《忐忑》。 毫不迟疑，助手们将神曲的旋律导入超声波驱鸟器，开启倍速、两倍速、三倍速…… 极富动感的音乐震天动地，如同山洪崩塌，又如同台风狂袭，以一种不可抗拒之势轰隆隆地席卷过海鸥们的心灵，将它们的理智践踏成渣。 海鸥们毫无反抗地……蹦迪蹦high了。 它们拍打着翅膀在天空中乱飞，眼神迷茫、羽毛颤抖，随着音符的高低忽上忽下。 一会儿冲上天空，和太阳肩并肩…… 一会儿又潜入水下，被海里的游鱼拍了一脸水花…… 忽上……忽下…… 忽上……忽下…… 忽上……忽下…… 这么冲刺了几个来回后，不出所料—— “扑通”一声，海鸥们翅膀抽筋了。 “快快快！”雷昂纳德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大好机会，他手忙脚乱地套上胶鞋和救生衣，带领着忠心耿耿的助手往水里冲。 看着雨点般落水的海鸥，雷昂纳德眼神放光，如同看到了自己即将到手的第一名。 “哈哈哈顾二，老子马上就要让你的亲戚管我叫爷爷了！” 兴奋之余，雷昂纳德没忘了把自己的好兄弟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得意洋洋地发给他一条语音。 顾临安：“……” 傻逼。 绝世大傻逼！ 看在塑料兄弟情的份上，他勉为其难地给祖爷爷发了条消息—— “给雷大傻留条全尸吧，毕竟脑子长得比核桃仁还小也不容易，很有研究价值的。” 顾铮：“……” 这个五十步笑百步的口气。 核桃仁有两半，一半如果给他做了大脑，另一半一定长在你身上。 要不是顾临安和自己有七分相似，顾铮真怀疑他和雷昂纳德不是塑料兄弟，是哪个研究所搞出来的异卵双胞胎。 “等等。” 心累归心累，在雷昂纳德拎着大号购物袋，如同超市打折大采购一样兴高采烈地冲进海水之前，顾铮拦住了他。 “怎么？”金发蓝眼的英俊青年警惕地看过来。 “你该不会是想要和我抢鸟吧？”他防备地看着顾铮，指指身后的超声波驱鸟器：“看清楚了，这、这、还有这个……这些全部都是我的功劳！” “只要在s5区域，无论是海洋还是陆地，这里所有的海鸥都是我的！”他带了一丝矜傲，抬起下巴：“你们想要？去自己的地方逮啊？” 顾铮：“……” 心累。 雷昂纳德的先祖苏摩·埃萨罗将军当年和一头威风凛凛的美洲狮订立了契约。 而他的曾侄孙…… 顾铮打量着雷昂纳德，仿佛看到了一只自不量力，对着霸王龙伸爪的蠢喵，还是喜欢撒尿划地盘的那种。 他扭过头，发现苏澈不知道什么时候撇下其他人，一个人下了海。 他的游泳技能不怎么样，但是挡不住身边有一大片五颜六色的鱼群簇拥着，它们用自己的身体托起苏澈，叼着他的衣角，撒娇似地蹭蹭苏澈的肌肤，为他指引方向。 雷昂纳德：“……” “我是不是看错了，”他揉揉眼睛，问助手：“那只大王乌贼不应该是深海生物吗？在浅海这么瞎游不怕搁浅？” 更令人眼瞎的是，它一浮上海面就用腕足勾勾搭搭地缠着小白脸的胳膊，拉他坐在自己身上，夜总会的姑娘都没它这么热情。 助手：“……” 他想告诉自家少爷，不光有大王乌贼，还有海龟、旗鱼、金枪鱼、小丑鱼，这些往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居住在不同深度中的海洋生物像是收到了什么讯息，赶时间一样地游到海面上来开海鲜盛宴。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苏澈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事，被海洋生物们送上岸。他一身湿淋淋地蹲在沙滩上，低头对恋恋不舍的海洋生物们吩咐了几句。 下一秒，带给雷昂纳德与助手们极大压迫的大王乌贼用腕足拍了拍水面，扭头离开。 而苏澈则转过身，抬起头看着雷昂纳德。 “……” 雷昂纳德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小白脸长得可真好看，湿淋淋的黑发衬着雪白的脸，一双眼睛神秘又美丽，如同传说中从海底走出的水妖，摄人心魄。 下一刻，他听清楚了苏澈的话。 “这里的鸟都是你的？”他道：“你确定？” 想起第一次不愉快的见面，雷昂纳德从美色中清醒过来，提高警惕。 “不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他道。 “对啊。” 雷昂纳德：“……” 他万万没想到，对面的小白脸就这么坦然地承认了……承认了！ md你明抢啊！ 太过分了！ 雷大少横行北洲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他憋气……憋气……憋不住了，正准备暴起开大…… “我来吧。” 顾铮突然走到苏澈身边，从海水里拖起两只大号环保袋，环保袋的缝隙间还露出一撮湿淋淋的海鸥羽毛。 苏澈道：“谢了。” “啪嗒！” 一条长着许多吸盘的粗壮腕足猛地砸在沙滩上，推开海鸥们留下的垃圾，在沙子上留下一道又长又深的痕迹。 进化章鱼：不用谢 (:◎)≡。 苏澈伸手握了握这条腕足，送了一丝自然之力过去。 足有一间屋子大的深海巨章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头部微微上浮，两只比盘子还大的眼睛越过海平面，紧紧追随着雷昂纳德的方向。 它张开嘴，发出一声人耳听不到的次声波，掀起汹涌浪花。 雷昂纳德毕竟也是五大家族的成员，继承了一部分将军们对于进化生物的超常感知，他意识到，这只深海巨章是在问苏澈：这个人类需不需要替你解决了？长得和河豚似的，超丑的！ 雷昂纳德：“……” 河豚？ 我？！ 他有心指着自己质问大章鱼：老子哪里像河豚了？你一个深海生物，长得这么随便，也好意思说别人丑？！ 但是，直到雷昂纳德把自己气鼓了，气成河豚……都不敢。 看章鱼兄这强健的肌肉、有力的腕足、紧致的皮肤，做成章鱼小丸子一定q弹爽口，抽人的话……也一定能把人抽成酥脆小饼干。 “忍一时风平浪静。”雷昂纳德怂了。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吧。”他摇摇头，萧索地转身…… 然后踏着忐忑的节拍，飞快地迈着步子逃出了深海巨章的攻击范围。 “等等。”苏澈道。 “还有什么事？”雷昂纳德一惊。 “没什么……” 就是看雷昂纳德这么识相，外加他又是曾侄孙的好兄弟，所以良心一动，苏澈准备给他点提醒。 “之前组委会给你发了关于s5沙滩的小册子吧？”苏澈问道：“你还记得s5沙滩的那只进化海鸥叫什么吗？” “不就是……”雷昂纳德猛一回忆，还真有点想不起来。 忠心耿耿的助手及时地从身后递过来一本小册子。 雷昂纳德伸手接过，翻开第一页，看着标红加粗的部分念道：“b级进化动物，海鸥，鸥科鸥属；特征：浑身雪白；性别：公；代号：萨摩……” 他看着介绍页那张分辨率模糊的照片，久久说不出话来。 “明白了？”苏澈打了个唿哨，头顶的乌鸦大军浩浩荡荡地裹挟着两只秃头海鸥从天而降。 苏澈顺手拎着这两只进化海鸥的翅膀，翻过来给雷昂纳德看：“这是刚才那些海鸥的首领，你看它们哪只像是罕见的白化种？” 雷昂纳德：“……” “所以这些鸟全都不是你的，好自为之吧。”拎着黑背和二哈，苏澈招呼一声顾铮，转身要走。 “留步，”雷昂纳德深呼吸，眼珠一转，突然搭上顾铮的肩膀。 “这位……这位兄弟，”他露出一个英俊潇洒的笑容，风度翩翩地对顾铮道：“你是不是认识顾二傻？” “……” “别装，我知道你认识。” “正好，我和顾二傻也是兄弟，亲的！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你手里的海鸥分我几只怎么样？” 顾铮：“……” 他扭头，看向苏澈。 “呵。”苏澈随手从环保袋里拎出来一只海鸥，在手里揉了几下，差点把这只可怜的海鸥给揉秃。 他把手里的羽毛往袋子里一扔，气势汹汹道：“没门！” 刚才就不该同情这个心机婊，他果然对阿铮别有用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皇后党的秘密聚会—— 顾皇后：绝不能让外面的毛茸茸得到大德鲁伊的宠爱！ 乌鸦娘娘：嘎！（薅秃他！） 顾皇后：好！薅得好明晚你侍寝！ 乌鸦娘娘：(*^▽^*)/ 于是乌鸦娘娘开始研究千蛛万毒爪和面目全非叨，终成一代宫斗宗师~ 第124章 很惨了 用不悦的眼神看了雷昂纳德一眼, 苏澈抬起下巴, 扭头就走。 “呼啦啦——” 乌鸦老大自然是带着小弟们簇拥在两旁, 扇了雷昂纳德一脸黑色羽毛。 “等等！” 雷昂纳德伸出挽留的手，然而并没有人回头看他。 不过这位在北洲作天作地的大少爷却并没有生气，而是眼中放光地看着被黑色羽毛淹没的苏澈，觉得他走路间自带bgm, 一派黑道大佬作风, 帅呆了！ “我也想要这么拉风的出场。”雷昂纳德隐晦地向助手表达了自己的愿望。 助手：“……” 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想到之前调查到的资料里有关s6沙滩那位凉席小哥的身份, 觉得自己大概率可以和他合作一下。 另一边—— “想得美, 这些可都是以后要成为第一届海宁市鸥学院优秀毕业生的海鸥！”苏澈边走边对顾铮道：“它们要学习如何简单高效地捡垃圾、如何科学适宜地海水养殖、如何保质保量地提供鸥绒，怎么可能说分就分？” “对。”顾铮顺毛道。 “嘎嘎嘎！”乌鸦老大也表示赞同。 得到大家的认同，苏澈更有干劲，他一回到s4海滩就把环保袋里湿淋淋的海鸥一只一只挂到树上风干。 不用特意叮嘱, 乌鸦主任“嘎”了一声, 刚和s4、s6的海鸥撕了一场的实验班学员们骄傲地捡起了垃圾。 它们效率高、速度快、态度积极，在苏澈和顾铮面前展开了一场流畅而娴熟的表演。 苏澈：鼓掌！ 他和顾铮面带微笑, 为海鸥的精彩表演频频点头, 掌声连绵不绝。 得到听课领导（→听说以后有可能是校长）的鼓励，为了这场公开课准备了好几天的海鸥们更积极了，展示出不少新颖的捡垃圾技巧, 将整片s4区域变成了它们的舞台。 而被挂在树上风干的黑背和二哈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看着……看着自己的死对头白点儿耀武扬威，一会儿叼着塑料瓶在空中飞出嚣张的s形，一会儿又抓起垃圾袋在海面上飞出挑衅的b形。 它们：“……” 死鸟, 不就是提前练习过吗？谁知道所谓的公开课里掺了多少水分？！ 它们的眼睛里放射出不甘示弱的光芒。 苏澈：“妥了。” 精神力从二哈和黑背身上一触即收，他在顾铮耳边小声道。 有竞争才有进步，今后这个实验班的名额就让三只海鸥自己竞争，想必它们为了不掉进普通班，也要带着手下的海鸥小弟拼命捡垃圾，一天24小时，一周7天。 全自动扫地鸥，你值得拥有。 思路跑得有些远，苏澈又看了海鸥们一眼，问顾铮：“其他几片沙滩上的海鸥？” “让乌鸦带着它们仨去处理就行了，”顾铮胸有成竹：“放心吧，我已经制定好了充足的计划，无论是正常状况、突发状况还是神转折，都能完全应付！” 他给苏澈一一细数了自己的计划a b c d e……αβγδε一直到计划ω。 苏澈：“……” 很好，英文字母只有26个，满足不了阿铮优秀的控制欲，他就连希腊字母都用上了。 苏澈还能怎么办呢？他只能搂住顾铮的脖子，在绿晋江摄像头的死角亲了一口，笑眯眯道：“你可真是太能干了！” 对面的绿晋江观众：“……”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又亲一口。 观众：“……” 深呼吸，不气，就当苏澈弟弟亲了只大猪蹄子。 然后他们便看到大猪蹄子回过头，极富占有欲地将苏澈揽在自己的怀里，摸了摸头。 “放心，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不会再分开了。” 观众：“……” 你拱了大家的白菜还不够，还准备拱一辈子？！ 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被一股愤怒驱使着，观众们开始满屋子找菜刀。 然而，下一刻，绿晋江摄像头被马赛克糊了一脸。 苏澈伸手，轻而易举地捞住飞来飞去的小摄像头，“啪嗒”一下，把它关了。 “回酒店？”他道。 顾铮二话不说，给曾侄孙打了个电话，让他派飞车过来。 秋天来了，沙滩上的垃圾被优秀海鸥捡干净了，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练习开车的好季节。 “不过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能被这么轻松忘掉当然是不重要的事情。” “……也对。”苏澈道。 他和顾铮上了最新款的飞车，“砰”一声关上车门，蓝紫色的飞车如同一道闪电，飞往酒店的方向。 被挂在树上cos风干鸡的数百只海鸥：“……” 嘤。 …… “说起来，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顾铮坐在床边，端着亲手做的早餐，对苏澈道。 “怎么？”苏澈懒懒地接过红茶。 “你还记得来洛川县的路上那个副机长吗？” “额，额记得！” 小苹果树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卧室外的飘窗上传来，“窝就似个哈怂！” 苏澈：“……” “记得，”他道：“乌鸦老大不是派了几个小弟把他的降落伞叨成星空吗？” 苏澈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副机长志得意满地抛下全机人跳伞，一抬头，却发现自己的伞包变成名画的感觉。 他：惨，真是太惨了。 眼前仿佛能看到副机长对离他远去的飞机伸出无助的双手，手里却只抓到了无情的冷风……以及乌鸦嘎嘎嘎的狂笑。 “这告诉我们，反派死于话多。”苏澈真诚道：“跳伞之前还要唠叨三分钟自己的计划，他不死谁死？” 顾铮：“……” “有道理。” “不说这个死人了，”他道：“副机长的尸体已经找到，具体身份有关部门还在研究，但乌鸦们一直守在他身边，从他身上找到了这个。” “别动，脏。”避开苏澈的胳膊，顾铮展开手上的东西。 “地图？”苏澈道。 “没错。”顾铮将地图展开，在一个标记着红点的地方点了一下。 “我问过被俘虏的那两个劫机犯，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组织一直在收集各种进化动物，用途不明，具体地点就不是他们这些外围成员能够接触到了的。” “不过那个瘦高个原本是运送苹果树的研究员，他的级别要稍微高一点，透露了一些信息……” 准确来说，这是一个粗心大意造成的悲剧。 进化苹果树的幼苗被组织成员从洛川县农科院偷出来，原本想要直接运送到云津市，再通过云津市快捷的运输网络转移到其他地方。 可是坏就坏在，当天负责寄件的快递员将运单贴错了，把一件寄往苏苏农场的快递错寄给了组织，而将小苹果树寄到了苏苏农场。 组织高层收到瘦高个寄来的充气娃娃后，雷霆震怒，从上到下彻查了一遍，并且告诉直接负责人员瘦高个，他如果不能在半个月内把苹果树找回来，他的命运就和组织里那只充气娃娃一模一样。 然后，“砰砰砰砰砰砰”，高层二话不说，开枪把充气娃娃打成了筛子。 非常凶残。 通过视频电话聆听着瘦高个哭诉的顾铮和苏澈：“……” 瘦高个还在抹眼泪：“你们知道那个充气娃娃多贵吗？限量版的，三围按照某个大灾变之前红遍全球的女明星定制，脸蛋模仿另一个！长相声音身材都是极品，还会喊雅灭蝶，全母星只有一百八十八个，有价无市！” 苏澈、顾铮：“……” 瘦高个：“呜呜呜我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女神，就这么被几个傻逼爆了头，十三枪，整整十三枪！他们知道女神在宅男界的地位吗？有人性吗？有良知吗？妈的我一定要搞死他们，然后在他们的叽叽上开十三枪，一枪都不能少呜呜呜！” 苏澈、顾铮：“……” 看瘦高个的样子，的确是很惨了。 第125章 搞事情 “我……”苏澈想了想, 礼貌道：“我非常理解你对女神的爱慕, 但是……” “想知道组织的秘密对吧？”瘦高个抹抹眼泪, 一拍大腿：“来吧，有什么尽管问，只要我知道！” “我一定要替女神报仇！”他的语气铿锵有力，目光坚定无比, 令人动容。 “……” 苏澈和顾铮对视一眼, 看似在思考要问瘦高个的问题, 实则—— 苏澈：技术宅真是太可怕了。 顾铮：没错！ 两人心有戚戚焉。 …… 挂掉视频通讯。 苏澈问顾铮：“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顾铮：“你觉得呢？” 苏澈道：“虽然刚才的反应有为了立功赎罪而刻意表演的成分在, 但……应该有七八成真？” 顾铮微微一笑, 目露赞同：“我和你的看法差不多。” 瘦高个儿在当初的劫机行动中看似不起眼，但无论是第一个掏出手枪扫射，还是刺激矮大壮提前拿出定时炸弹，甚至是之后率先倒戈, 都少不了他的参与和表演。 “也不是说演的不真, ”顾铮道：“只是……太刻意了。” “所以呢？”苏澈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为了替自己的女神报仇，或者是发现组织是艘破船, 不想绑上炸弹和它同归于尽, ”顾铮神态轻松地给苏澈塞了一块松脆的曲奇饼干，“谁知道呢？” 反正这些都不是他们要关心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顾铮指指手中的地图, 在地图上标记着红色三角的区域打了个圈。 “按照这位影帝的话，组织有许多秘密的研究地点，像他这样的研究员只知道和自己项目相关的据点, 高层研究员可能知道得更多，但也大多集中在某一区域。” “唯一的例外是组织里的‘清洁工’。”苏澈接口。 “对，”手指在地图上用力一划，顾铮道：“像副机长这样的‘清洁工’，他们负责在任务败露后解决掉一切痕迹，我们是‘清洁工’的上一个任务，而标记上的地点，很可能就是下一个。” “那还等什么？” 一声激动的大叫在门外响起，苏澈和顾铮一起回头，看到了…… “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顾临安面对祖爷爷和祖奶奶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两步、两步半…… “我们现在就赶去标记的地点，解救被拐卖到那里的进化动物？”顾临安试探地举起手。 很显然，顾二少虽然已经是一个身高一米八的成年人，但他依旧没有放弃成为超级英雄的梦想。 顾铮：“呵。” “已经参与了一半的海鸥治理大赛你替我参加？” 顾临安：“……” 噤若寒蝉。 “你知道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吗？”恐吓住了曾侄孙，顾铮看了苏澈一眼。 苏澈心有灵犀地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喂，你好，我得知了一条和某个拐卖进化生物组织有关的重要线索。” “嗯，对，我就住在海滨度假酒店28层，随时可以接受询问。” 顾临安：“……” 还有这种操作？ 二十分钟后，送走来做笔录的两名警察，顾铮恨铁不成钢地敲着曾侄孙的额头，想替他多敲出点脑容量来：“有困难找警察，单枪匹马闯神秘组织的据点，你疯了吗？” 顾临安：qaq “但是……”他试图搬出祖爷爷当年独身一人灭杀数百变异兽，从一片尸山血海中杀出，身上却没有一丝血迹的传奇往事。 顾铮：“……” 他用奇异的眼神打量着顾临安。 顾临安心中忐忑：“怎、怎么了？” “你真的是顾钧亲生的？”祖爷爷万分不解：“连这种洗脑包都信？” 顾临安：“……” 顾铮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当年我常年在外，顾钧留在安全基地搞宣传，就我所知，这些洗脑包大部分都是他编来骗安全区那些傻子的。” 自己这个弟弟怕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把自己的曾孙骗进去。 顾临安：qaq 他对自己的亲祖爷爷略带怨念。 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 人和人之间还能有点信任吗？？？ 顾临安蔫耷耷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像是只失去阳光的狗尾巴草。 他蔫耷耷地自言自语：“但是，地图上的格里芬群岛真的是一个很适合休闲、旅游、度蜜月的地方啊……” “你说什么？” “啊？”顾临安见祖爷爷注意到自己，头一缩，像是只兔子一样飞快地溜了。 顾铮：“度蜜月……” 他在手机上查了查格里芬群岛，看见“表白圣地”几个字，若有所思。 …… 第二天，顾铮道：“海宁市警察局联系上了格里芬群岛，但是驻岛派出所表示他们没有足够警力处理这次事件，因此向海宁市请求支援。” “作为线索的提供者以及上次袭击的幸存者，海宁市警察局希望我们能够一同协助调查。” 顾临安：“……” 他下意识地搬出了祖爷爷昨天说过的话。 “可是有困难找警察？” “作为优秀公民以及顾家的一员，协助警察办案是我们每个人应尽的义务。” 顾临安：“……” 好吧。 “那已经参与了一半的海鸥治理大赛？” “有乌鸦和海鸥在就足够了，”顾铮义正言辞：“它们被调教了这么久，是时候独立起来，向整个世界展现自己的鸟生价值了！” “嘎嘎嘎~” 听到他的话，来找小心肝的乌鸦老大用力点头。 它被顾铮的一大瓢鸡汤感染，似乎看到了自己桃李满天下，收锦旗收到嘴软的美好未来。 “额可以做监工！”飘窗上的小苹果树也积极地抖着叶子。 不过他的毛遂自荐被苏澈给拒绝了。 “你还不够海鸥们一人一口叨的。”他诚实道。 “你窝是树种歧视！额不服！”苹果树不甘心，然而它的反抗没两下就被苏澈无情镇压。 苏澈：“小心我告诉洛川的宋教授！” 苹果树：“……” 事实证明，无论是对付熊孩子还是熊树苗，“叫家长”这三个字都是安全可靠立即见效的千金方。 面对苏澈的话，熊树苗扭来扭去的枝叶一顿，迅速从“额不服！就似不服！”变成了“好吧，全听你滴”。 苏澈十分满意，他给苹果树换了包营养土，调整到一个适合晒太阳的位置，然后道：“你负责看家！” “……” 看家树十分怨念地目送所有人远去。 ……不对，并不是所有人。 豪华的总统包间内还留下一个同病相怜的顾临安。 苹果树：扑簌簌？？？ 顾临安看了它一眼，很丧地往沙发上一瘫：“别晃了，没错，我也是留下来看家的。” 一个看家的我，如何拯救一个看家的你？ 苹果树鸡贼地把叶子贴在落地窗上，目送苏澈和顾铮远去，然后伸长枝条，捅了一下顾临安的小肚子。 “干嘛？”顾临安被吓了一跳。 苹果树又捅了一下他。 “嗯……”凭借祖爷爷和进化植物签订合约后遗传给所有顾家子孙的微弱天赋，顾临安凝神感受了许久，试探道：“祖奶奶不在，一起搞事情？” 苹果树：扑簌簌。 它的叶子在阳光下晃了晃，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仔细考虑了一下，顾临安站起身，和苹果树握了一下手—— “成交！” 他拿起手机—— “不过，我们首先要联系一下雷大傻。” 搞事情怎么能忘记好兄弟呢？ 打开微信，将雷大傻从自己的黑名单里放出来，顾临安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兄弟。 骄傲挺胸！ 第126章 送花鸥 苏澈和顾铮对曾侄孙的骚操作无从得知。 他们一早和这次警察局的负责人汇合, 从距离白尾海滩最近的港口登上了警局调来的快艇。 “咦, 今天居然没有被海鸥骚扰？” 警局的负责人姓刘, 是一位十分健谈的中年人。他用手搭了一个凉棚，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和苏澈笑道：“你是不知道，以前因为这里靠近鸥占区, 大部分船只都不愿意停在这个港口, 宁愿多费点事, 停在远处的几个海港, 要不然……” “怎么？”苏澈好奇。 “不出三天, ”刘警长比了个手势：“再豪华的游艇也要被它们变成垃圾船！” “……” 想了想一港口的垃圾回收船，苏澈觉得……略惨。 想要在海宁市靠海吃海，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正说着，天空中几个白点浮现, 由远及近。 “欧欧！” 海鸥高亢嘹亮的叫声响彻耳边, 像是花腔女高音一样动听。 然而，落在一群海宁市当地人的耳中, 却是催命的序曲。 “各单位注意！”刘警长拿起对讲机。 跟在他身后的武警拿起防爆盾, 挡在头顶，还十分为人民服务地将顾铮与苏澈挡在身后。 刘警长正了正帽子，苦笑：“真是说海鸥海鸥就到啊。” “……” 苏澈略心虚。 “其实……”他小声道。 不用的。 话音未落, 海鸥们纷纷松爪，它们爪下的东西如同雨点般“噼噼啪啪”地落了下来。 和平时截然不同。 “这是什么？” 刘警长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小截莹润光泽, 如同珠宝般泛着温润粉色的枝条。 枝条不足小拇指粗，粉粉嫩嫩，拿在手中十分适合玩赏。 刘警长敢用自己从小在海宁市长大的经验保证，这是他见过的，来自海鸥的空投中最可爱的一个。 “鹿角珊瑚。”苏澈回答。 “噼里啪啦。” 更多的珊瑚朝着这艘快艇砸了下来，颜色各异，花样丰富，红的黄的蓝的白的全都有，像是一场缤纷花雨。 夹杂在珊瑚中间的还有花纹漂亮的海螺、贝壳、珍珠、海星…… 快艇上的一群铁血特警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充满少女心的礼物，他们对视一眼，在劈头盖脸的糖衣炸弹中手足无措，气氛有些尴尬。 “这……这是干什么？”刘警长代表大家道。 苏澈抬头看了一眼，十分镇定。 他扶了一下额头，叹气道：“鲜花送船。” 作为海宁市的地头鸟，为了给小心肝（→或者校长）最宾至如归的体验，海鸥们可以说是非常努力了。 它们扔完了最后的存货，头顶一个小黑点威严地“嘎——”了一声，海鸥们整齐列队，井然有序地飞回了海滩的方向，继续捡垃圾。 苏澈有点不好面对刘警长，因为他听到乌鸦老大在对学生代表们训话—— “看到了没？平时要多送礼，在对方面前留下深刻印象，到了颁发锦旗的时候他们才不会忘了你，这就叫收人手短、吃人嘴软！” “欧欧！” 海鸥们疯狂点头，用心学习。 老大英明！ 苏澈：“……” 他觉得中洲这个人情社会已经彻底把乌鸦老大给腐蚀成社会鸟了。 突然有点怀念曾经那个不服就薅的单纯鸟。 …… 捡完了被海鸥们留在快艇上的珊瑚贝壳珍珠，也就差不多到了预定出发的时间。 “这些你们留着吧，”苏澈摆摆手，让船上的警察们将海产品暂时收起来，就当为乌鸦老大收买人情提供帮助，也为以后转型做养殖场的鸥霸们打个广告。 “好了，我们走！” 刘警长实在很喜欢自己捡到的珊瑚枝，于是把它放在口袋里，对驾驶员吩咐了几句。 下一刻，快艇乘风破浪，驶向地图中的小岛。 格里芬群岛位于中洲与北洲中央，属于双方共管地带，距离海宁市有三千多公里的直线距离，即使警方调用的重型快艇航速高达70节/小时，也需要将近一天才能到达。 刘警长在主控室内联系格里芬群岛的驻岛警察进行先期的一些布置，苏澈和顾铮则在甲板上看海。 “欧欧——” 乌鸦老大临走前留下了两只海鸥给他们做前哨，此刻，这两只海鸥正自由地在天空追逐翱翔，时不时一个俯冲，从海面上捞几只小鱼小虾当零食。 “喜欢吗？”顾铮问苏澈。 “当然！”苏澈在凉爽的海风中回过头对他笑，头发被风吹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秀的脸，眼角弯弯，瞳孔中藏着两颗黑珍珠。 顾铮再一次尝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对于这次主线是谈恋爱，支线顺便帮忙抓犯人的蜜月之旅升起了无数的灵感。 灵感如同肥皂泡泡，又如同船尾被螺旋桨溅起的细碎水花，在阳光下腾空而起，反射出五颜六色的亮晶晶闪光。 顾铮低下头，进入家庭群—— 太祖：我之前说的事情准备好了吗？ 吾皇万岁：格里芬群岛的秘密组织？我已经和北洲的埃萨罗将军通过话，暂时封锁一切进出群岛的飞机航线。 太祖：…… 太祖：我说的不是这个。 谁问你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了？ 顾铮对这个在中洲将军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了十几年，多次被评选为感动中洲第一劳模的继承人的工作能力十分信任，同时对他的眼力略感怀疑。 这么没眼力见，是怎么结婚成家，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的？ 太祖：@皇后，你辛苦了。 皇后：太爷爷过奖，您需要的1314朵玫瑰花已经从中洲多个花圃调货，后天一大早通过专机空运到格里芬群岛，低温氮气保鲜，绝对能让收到鲜花的人感受到您真挚的爱意。 皇后：还有，我让临平用您的积分从仓库中换取了高等级变异兽晶核，按照您发来的设计图，配合铂金钻石订制了一对钻戒，让中洲最有名的珠宝制作大师加紧赶工，三天之内一定能随玫瑰花送到！ 太祖：多谢。 顾铮满意地在家庭群里连发了888个大红包，将群聊刷屏，然后关闭了聊天界面。 聊天对面—— 顾老爷子一边努力抢红包一边用手点着自己大儿子的头。 “要你有什么用？连祖爷爷的表白大事都操办不好，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顾将军：“……” 生气，但是他的人生准则之一，不和老人计较；人生准则之二，不和亲人计较；人生准则之三，不和脑残粉计较。 面对年过百岁的脑残粉亲爹，顾将军成熟稳重道：“你说得对爸爸。” “知错就好，”顾老爷子十分满意，他拿着手机，偏过身子，正襟危坐，摆出一个严肃的姿势，对儿子道：“来，给我和祖爷爷的红包拍个合影，记得给红包开滤镜！” 顾将军：“……” 这个亲爹是没救了。 “对了，小二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三连拍之后，顾老爷子满意地将照片保存多份，发到朋友圈，@亲朋好友点赞，随后才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 “连红包都不抢，小二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不犯二的顾二少，就如同大熊猫一样少见。 而顾·大熊猫·二少—— 他从海宁市的俱乐部租了艘游艇，抱着苹果树和雷昂纳德、奥德莉一起站在船头。 “来吧！”顾临安打开手里偷偷拍下的地图，斗志昂扬。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我们就是南海双煞！”雷昂纳德揽着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奥德莉：“……” 不，你们是南海双傻，谢谢。 第127章 为友谊 要不是被雷大傻和顾二傻用多年友情绑架, 奥德莉原本是不打算掺和他们俩的出走计划的。 毕竟, 以她短短二十年的经验来看, 这两个人凡是凑在一起搞事情，从来就没有成功过。 “你们两个明明都会开快艇，还扯上我干什么？” “保护树啊。”顾临安理直气壮。 奥德莉听了想杀人。 “它一棵进化植物，需要我保护？” 对！ 苹果树哗啦啦地摇晃着叶子, 表示应该是自己保护其他三个人。 这！就是它被坏人从洛川县农科院偷出来的命运！绿晋江小说里都这么写！ 奥德莉从小就是同龄人里最能打的一个, 打遍幼儿园无敌手, 直到现在, 她一捏拳头, 南海双煞依旧下意识一抖。 顾临安一下子就怂了：“你冷静一下，这不是一棵普通的树。” 奥德莉：“我知道它是进化植物，然后呢？” 顾临安态度真诚，目光可靠：“它的身份很重要, 是吸引神秘组织出手的最佳诱饵！” “对！”雷昂纳德显然已经吃下了顾临安准备的洗脑包, 他一脸深信不疑：“只要带上苹果树，我们一定会受到神秘组织的特别关注, 遭遇数不清的试探、陷害、围追堵截, 在追杀与反追杀中意外得知组织最深的秘密，并且成功地将这个秘密送出去，拯救整个格里芬群岛！” 仿佛是看到了这样完美的未来, 他们俩站在甲板上，斗志昂扬地眺望着远处八九点钟的太阳，觉得自己就是太阳一样耀眼又正义的超级英雄。 “来吧！”说到兴奋处, 雷昂纳德一拉游艇下方隐藏的武器舱，露出十几把最新款军用武器，各种型号的子弹、鱼雷，甚至还有单兵肩扛式火箭炮，可以说是准备得非常充分了。 “我还带了两个军方新研制出来，对外还处于保密阶段的能量罩，最高能够防御10吨tnt以下当量的爆炸，三次。” 顾临安拍拍雷昂纳德的肩膀，对他的武器库存很满意。 果然，搞事情叫上雷大傻是对的，雷大傻的家底从不会让人失望！ 奥德莉：“……” 她按了一下额头，不是太想和这两个人傻钱多的中二病说话。 奥德莉第一万次后悔当初没有留在西洲，而是选择和其他将军的子女一起就读中洲第一幼儿园。 要不是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塑料友情，她现在就想把身边的两人一树一起踹下去喂鲨鱼。 “好了，”一巴掌一个拍醒了顾临安与雷昂纳德的美梦，奥德莉走进驾驶舱，展开顾临安偷拍下来的地图：“我们现在出发？” “再等等。”顾临安摇头，他从驾驶舱前侧的玻璃窗里眺望着蔚蓝一片的天空，似乎在等待什么。 “神神秘秘的。”奥德莉坐在操控台上，手撑在背后，一双长腿架上驾驶椅的真皮靠背。 “对了，这趟陪你出来，比赛的事情怎么办？” 虽然奥德莉和雷昂纳德本就是到中洲来找顾临安的，海鸥治理大赛只是顺手参加，但如果得了最后一名，也是件十分丢脸的事情。 “放心吧，”顾临安双手抱胸，一脸轻松，显然是胸有成竹：“你们这么够兄弟，爸爸怎么可能让你们吃亏？” “再说一遍，你是谁爸爸？”奥德莉伸手就敲顾临安的狗头。 “好好好，你是我爸爸总行了吧？”顾二少刚刚露出来的尾巴又生生被敲了回去，他嘟囔道：“第一名肯定是我……的，第二第三倒是可以提前内定给你们。” 这么大口气？ 奥德莉没见过乌鸦主任教育失学海鸥的场景，闻言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似乎是想不到一向死鸭子嘴硬的顾二这回这么有种。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雷昂纳德，却见平时总喜欢和顾二抬杠的雷大傻移开目光，一副“懒得看你嘚瑟”的样子。 这事看起来有内情，奥德莉若有所思。 她正准备套话，突然看到顾临安“豁”一下站起来，冲着前舱玻璃外拼命招手：“这里这里！” “嘎嘎——” 与此同时，十几只乌鸦叼着巨大的包裹，身后跟着一大群海鸥，井然有序地降落在了甲板上。 “笃笃笃。”最前方的海鸥走过来，拿嘴敲了敲窗户。 奥德莉：“？？？” 她差点就以为这群鸟是来砸场的了，直到顾临安匆忙道：“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取包裹。”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从船舱里走了出去。 奥德莉看向雷昂纳德。 “……” 雷昂纳德沧桑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电子烟，叼在嘴上，看着红色的光点一闪一灭。 “你真以为我是被顾二说动的？”他揭开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戴在头顶的帽子，露出了…… 奥德莉：“噗。” 她看着雷昂纳德中心秃了一小块，仿佛长白山天池的头顶：“不好意思，没忍住。” “算了。”雷昂纳德大度地挥挥手，重新戴上帽子。 “我建议你还是和顾二合作，”他道：“海宁市的那群海鸥太坏了，手段凶残还鬼精，不是普通的驱鸟技术能搞定的！” 必须借助于乌鸦主任的体罚、劳改、爱的教育！ “嗯……我会考虑的。”奥德莉道。 她做事一般不太考虑雷大傻和顾二傻的意见，但不知为什么，此时的雷昂纳德看起来格外成熟、格外可信，令人忍不住想要听他的话。 这可能就是……一旦雷昂纳德的三千烦恼丝褪去，埃萨罗家祖传的聪明智商就重新占领了高地吧，奥德莉心道。 她还没彻底理清自己的念头，顾临安拖着一个大包裹从外面走了进来。 “咚。”他把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 解开外面为了便于携带而包上的三四层环保购物袋，里面是一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黑色手提箱。 “这是什么？”奥德莉好奇道。 “秘密。”顾临安没有给朋友们展览的意思，按照祖奶奶临走前的暗中吩咐，将这个乌鸦们连夜从青山村取来的手提箱放进冰箱里，拍了拍。 这可是尚方宝剑，偷跑的行为被祖爷爷发现后全靠它保命！ 身后，一直紧密盯梢的乌鸦大佬满意地“嘎”了一声，一巴掌将身后的两只海鸥扇进船舱，然后对顾临安点了点头，展翅飞上半空。 奥德莉、雷昂纳德：“……” 他们看着蔫耷耷，一副做小伏低样子的海鸥，好半天才睁大眼睛：“萨摩/泰迪？” 是的，这就是在s5和s2区域作威作福的两只进化海鸥，雷昂纳德昨天才被其中一只嚣张地叨掉了一大撮头发。 “欧欧欧——” 两只海鸥显然已经提前被教导主任修理过了，身上的羽绒被叨掉了许多，看起来整只鸟都瘦了一大圈。 有“把你做成风干鸥”的威胁在，它们丝毫不敢在留校察看期间作什么妖，殷勤地飞上前，蹭了蹭奥德莉与雷昂纳德的手。 两人：“……” 呵。 现在知道示好，早干什么去了？ 一直到两只海鸥被乖乖地抓着翅膀拎出舱，奥德莉与雷昂纳德还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梦幻。 雷昂纳德透过窗户，看着颜色和普通海鸥一样、外表丝毫不出奇的泰迪蹭了蹭一身雪白、犹如冰雪王子的萨摩，没话找话：“我怎么记得这两只都是公鸟？” “咚”一声，献殷勤的泰迪被萨摩一脚踹开，撞在甲板上，反弹了一下，看着就很疼。 “所以呢？”奥德莉扭头，一言难尽地看他：“你以为这只鸟为什么叫泰迪？” “因为它是个基佬？”雷昂纳德猜测。 “不，”奥德莉面无表情地揭晓答案：“因为它是个雌雄不忌的、一年四季都在求偶的、恋爱脑的死变态！” “我准备的化学驱鸟剂对它完全没用，反而被当成了情趣香氛，”奥德莉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答应顾二的邀请？” 当然是因为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落到最后一名的锅推给顾二傻了！ 两人对视一眼，在顾临安安排好乌鸦与海鸥，回到驾驶舱前，他们整理好表情，恢复成“虽然因为你的原因丢掉了名次，但作为好朋友，我们依然愿意支持你”的样子。 “拿不到第二第三也没关系的，”他们道：“毕竟，我们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为朋友牺牲一点名次又有什么关系？” 顾临安果然感动。 他从身后的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 “说得对！来，为我们真挚的友情干杯！” “叮——” 高脚杯的边缘微微一碰，红酒摇晃出动人的涟漪。 “开船！”三人道。 明媚的阳光照耀海面，泛起一层粼粼淡金，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快艇乘风破浪，奋力前行。 第128章 主动点 顾临安租用的游艇速度自然比不上警察局的军用款, 50节/小时的航速令他们落后苏澈大约100海里, 并且距离还在逐渐扩大。 “算上晚出发的5小时, 我们大概比……晚16小时到达。”顾临安计算道：“没关系，还来得及去看格里芬特有的海洋表演！” “听说那里的动物表演是一绝，”奥德莉脚踩在船舷上，用一只巨大的鱼钩海钓：“有驯海豚驯海狮驯海豹驯鲸鱼, 许多有钱人飞了一整个大洲专门来看这些表演。” “也不知道岛上的人是怎么做到的。”顾临安猜测：“哎, 听说他们和海里的一只进化动物关系不错, 有这回事吗？” “你问我我问谁？”奥德莉收钩, 将钓上来的石斑鱼往地上一甩, “可能吧，你猜那只进化动物是什么？” “大白鲨？”顾临安猜测。 “去你的吧，”奥德莉爆锤他，“大白鲨能和人类保持友好关系, 你做梦？” “那可以不一定……”顾临安嘟囔, 他心道你是没见过我祖奶奶是怎么获得深海巨章的宠爱的，那（◎ o ◎）么大一只章鱼, 把他顶在头上怕摔了, 捧在腕足里怕化了，可拉风。 奥德莉：“……” “不是大白鲨又是什么呢？”她望着远处茫茫大海，自言自语。 上百只海鸥分成三个编队, 守卫在这艘快艇旁边。 一队探路，两队护航，看起来井然有序。 “欧——” 负责监督两个死敌干活的白点儿惬意地叫了一声, 嘹亮的鸣叫在海天之间回响，一派诗情画意。 …… “欧欧——” 同样的海鸥叫声回荡在数百海里外。 “也不知道海鸥们的垃圾捡得怎么样了？”顾铮虽然身在北大洋，却依然心系苏澈的海鸥治理大赛。 苏澈眨眨眼：“放心吧，有乌鸦老大在，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但愿……”顾铮总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他道：“不论如何，我把顾临安留在那里，关键时刻他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苏澈移开视线。 “还留了一大半海鸥，足以应对百分之九十九的突发情况了。”顾铮又道。 苏澈突然轻咳一声。 “怎么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对，你说得对！”苏澈真诚道：“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格里芬群岛？” “大约半天时间，”顾铮顺利地被转移了话题，他道：“先去睡一觉，上岸之后刚好可以参加格里芬群岛的特色表演。” 那是让这几座岛屿被誉为表白圣地的海洋花车巡游，十分精彩，吸引着母星各地游客的参与。 “对，”苏澈一边思考让青山村的玫瑰大哥帮忙准备的一箱惊喜什么时候送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道：“我非常期待。” 他站在快艇的尾部甲板上，朝隐藏在白色浪花下的几片阴影招了招手。 “扑通——” 几只灰蓝色的海豚以为小可爱是在叫自己，轻巧跃起，尾巴拍击水面，溅起晶莹剔透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色彩。 在它们身后，还有海狮、海豹、以及一只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只眼睛的大章鱼。 差不多是一支花车巡游的队伍了。 抬手，准确地接住进化大章鱼扔过来的一棵红色珊瑚树，苏澈搂着这棵巨大无比的珊瑚对顾铮解释：“它可能是看到了海鸥们鲜花送船……” 所以非常心机地想要用昂贵礼物打动大德鲁伊的心。 “但我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攻略的，”苏澈义正言辞道：“大家种族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愉快地一起玩耍？” 一个海洋无脊椎动物、一个陆生哺乳动物，这个距离太遥远了，比鱼和鸟还远。 顾铮冷静地指出问题：“那海豚难道就有机会？” 追随在快艇两侧的海豚如同听懂了他的话，频繁跃出水面展示自己的光滑皮肤和矫健身姿，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曲线。 “咯咯！”它们道。 ——对对对，我们可是哺乳动物，没有生殖隔离！ 苏澈：“……” 神特么没有生殖隔离。 他拽着一股醋味的恋人远离这群毫无节操的水中泰迪，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笑出声。 “……” 苏澈伸出手，捅捅顾铮的脸，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顾铮身边紧绷的气势几乎是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真的？”他问。 “真的。” “……” 心情犹如在平静的水里撒了一把彩虹跳跳糖，顾铮努力维持着沉稳可靠的神情，让自己不要过分雀跃。 “回舱休息。”他同手同脚地转过身，红着耳朵走了。 “嘀——” 身后的大章鱼探出头，发出一道充满疑问的超声波。 “我刚才说了什么？”苏澈趴在护栏上和它聊天：“没说什么，就是按照网上的攻略，每天发发糖。”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平板电脑，打开一个下载好的电子文档—— 《如何做好求婚准备以及表白的188种姿势》 888页，很厚。 “阿铮太害羞了，我应该主动点，对吧。”苏澈向大章鱼倾诉道：“虽然感觉送植物的生殖器官有点怪怪的，但是既然书上说热恋中的人都喜欢这个，所以我让玫瑰大哥帮忙准备了一大包，到时候一定能给阿铮一个惊喜。” 设身处地地想想，进化章鱼觉得小可爱口中的那棵玫瑰现在怕是气得花香都变成柠檬味的了。 “无论如何，我会给阿铮一个毕生难忘的第一次的！”苏澈伸手，和大章鱼高高抬起的腕足拍了一下，自信道：“我已经有经验了！” 击掌的瞬间，深海巨章感觉一股涓流般的自然之力从自己的腕足上传来，滋润着每一寸身体，它浮出海面，感激地“嘀——”了一声。 “没什么，”苏澈低调摆手：“之后还要你帮忙，我看阿铮很喜欢海洋花车巡游的样子。” 到时候就在求婚现场来一个私人花车巡游，再联系几只海龟、虎鲸、大白鲨，阿铮想骑哪只骑哪只，骑着大白鲨玩钻火圈都行！ 这一定是一次毕生难忘的求婚之旅，苏澈确定。 “放心，不会亏待你们的。”他向深海巨章许诺。 “嘀——”大章鱼又叫了一声，沉到海面以下，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踪影。 苏澈目送它的背影消失在海洋深处。 他摸了摸蹭上跟前的几只海豚，笑眯眯地诱拐道：“别怕，章鱼大叔联系临时工去了，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打工啊？一小时两缕自然之力，童叟无欺。” “咯咯咯！” 海豚是海洋里最聪明的动物之一，它们听到陪小心肝玩耍不但有人可以吸，还有自然之力拿，忙不迭地点头同意。黑眼睛温润友善，吻部微微弯起，如同微笑。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又招募了几只童工，苏澈十分满意。 他转身回舱，对好奇地“咯咯咯”叫着的几只海豚挥手告别。 “我刚才和阿铮说了什么？” “这是秘密！” …… 从一个清晨，到另一个清晨。 跨越了数十个纬度，格里芬群岛的日出时间比南海省要晚，经过了二十二个小时的航行，快艇停在港口时，天边第一缕阳光恰好从地平线尽头升起。 万丈阳光刺破黑暗的天空，璀璨群星渐渐隐没在更光明的天空之中。 呼吸着海岛上清冽的空气，顾铮走下舷梯，心情十分不错。 这种不错的心情已经维持了快十个小时，自从苏澈在他耳边说出“我只想收你的礼物，也只想和你挑战生殖隔离”之后，顾铮心里的彩虹跳跳糖就一直在不断爆炸着，“噗嗤噗嗤”地冒出许多朵小烟花。 他整理了一下五颜六色的心情，神采奕奕地伸出手，对走下快艇的苏澈道：“时间还早，我们先去看海洋表演吧？” 苏澈：“……” 他一边心里想着，看什么表演？你想要看哪只动物我现在就给你叫出来单独演出。 一边又想，算了，好不容易来一趟，阿铮想看就让他看吧。 左右互搏之下，苏澈最终撂下了给顾铮的私人vip订制表演计划，宠溺地笑道：“好。” 说起来，前世他和阿铮一起卖了那么多回艺，这还是第一次作为观众，看别人给自己演杂技呢！ 也不知道有没有海豚骑独轮车和海豹走钢丝，或者大白鲨鲨体切割也行啊！ 心态一转变过来，苏澈立刻对格里芬群岛的海洋表演提起了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苏澈：论杂技表演我是专业的！ 第129章 杀人鲸 海宁市的警察们有自己的任务要交接, 顺路载了顾铮与苏澈一程后, 他们与两人告别。 “如果有用得到的地方, 一定不要客气。”顾铮道。 “放心吧，”刘警长点点头。 这两个同行者是出发前上级突然要求捎上的，据知情者含糊其辞的表示，他们是什么“高级技术专家”。 虽然不觉得有需要委托技术专家解决的事情, 但鉴于两人是上次袭击的幸存者, 刘警长还是和顾铮交换了特殊情况下的联系方式。 “通讯被屏蔽的时候, 用这个特殊芯片可以接通行动组的专用频道。” “明白。”顾铮看了一下这个指甲盖一样大的小东西, 将它贴在了手机背面。 “那么接下来就祝你们度假愉快了。”刘警长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多谢。” 挥别了这些友善的警察, 顾铮拿出上岛时人手一份分发的旅游地图。 “那么接下来，我们……” “当然是去你心心念念的海洋世界了！”苏澈愉快的做了决定。 …… 海洋世界的入口就在格里芬群岛最大的港口旁边，将两座相连的山字形小岛与其中一道位置得天独厚的海沟包含在内。 作为格里芬群岛对外最出名的景点，这里每一天都是笑声满满、游客如潮。 “人鲨共舞、海底芭蕾、海狮顶球、海豚算术……” 拿着手中的节目单, 苏澈一言难尽地问顾铮：“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 顾铮一怔, 他回忆了一下来岛上之前突击学习的《如何给你的恋人一次终身难忘的求婚旅行》，借用手机买票付款的间隙偷偷温习了一下上的内容, 然后问道：“你不觉得这非常浪漫吗？” “浪漫？” “优雅的舞曲环绕舞台, 在美丽的水上芭蕾中和恋人亲密拥吻，感受海洋的神奇魅力、小动物的活泼可爱、以及爱情的单纯美好，沉浸在如梦似幻的海洋世界中。”顾铮用冷静的口吻阅读“格里芬奇妙海洋世界”的宣传广告。 苏澈：“……” 这一点都不如梦似幻好吗？ “好吧, ”顾铮放下宣传单，坦言道：“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充满自然的环境。” 为此，他专门选择了海洋世界作为度假地点, 虽然不得不忍受一大堆来自海里的情敌在旁边围观，但唯一的好处是，它们上不了岸。 上不了岸的情敌才是好情敌！想要争宠？先努力进化一下，多长出两条腿吧！ “……” 苏澈很感动，感动之余还有点无奈，因为随着相处的时间愈久，他似乎能够感受到一点点顾铮的内心活动。 阿铮也不容易，渣德鲁伊反思了三秒自己往日的作风，觉得要给顾铮一点信心，让他知道不管自己的后宫开到哪里，他始终都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员，就算他没有毛。 ——我愿意舍弃一千一万只毛茸茸来将你供养！ 苏澈心里是这么想的，也矜持地向顾铮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什么阿黄、阿花、阿鸦、阿黑、阿红、阿白……虽然它们健康又活泼、聪明又可爱，但它们在我心中永远也比不上你的地位！” 思考了一下《如何做好求婚准备以及表白的188种姿势》中的教导，苏澈再一次不要命地像顾铮发射糖衣炮弹。 按照《如何给你的恋人一次终身难忘的求婚旅行》上的标准答案，顾铮温柔一笑，回答道：“我知道，只要是你说的我全都相信。”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又囧又感动的小火花在目光接触时噼里啪啦地发展。 “……” 暧昧升温，气氛良好，指尖的距离越来越近，两双手在人群之下低调地相牵。 突然—— “喂，前面的，你们还进不进去了？” 抬起头，苏澈看到正在检票的工作人员。 她坐在高处的售票亭里，无奈地维持着伸手的姿势。 “对不起对不起，”苏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顾铮道。 “没关系，”作为表白圣地的检票员，长相温和的中年女士什么没见过，她指指旁边的牌子：“海洋中心做活动，情侣一起购票，完成挑战任务可以免费获得彩虹棒棒糖一支。” “……” 顾铮看了眼牌子上的情侣挑战任务，耳朵根慢慢地泛上一层薄红。 “什么？”苏澈见状，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比顾铮矮了一丁点，稍稍踮起脚尖。 “我还当是什么？就这个？” 毫不在意地揽过顾铮的肩膀，避开众人目光。 在身后善意的起哄声中，苏澈对准顾铮的嘴唇，一口气亲了……一分半。 “噼里啪啦！” 身后爆发出震天的掌声与口哨声，笑眯眯地拿起售票亭旁边的彩虹棒棒糖，苏澈往顾铮的嘴里一塞，然后又凑上去舔了一下。 “嗯，甜的。” 顾铮：“……” 他拉起人来疯的德鲁伊，快步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走进游乐园。 要死。 感受着口中的糖，顾铮严肃地思索了一番，最后不得不沮丧地承认，比起沾花惹草、撩了就跑的经验，自己大概比身边的德鲁伊差了一整个月光森林。 苏澈咂咂嘴，还在不知死活地撩拨男性尊严受到挑战的顾将军—— “众生皆苦，而你是草莓香蕉橘子菠萝火龙果味儿的！” 顾铮：“……” “吃你的棒棒糖吧！” 又一次尝到了熟悉的草莓香蕉橘子菠萝火龙果味儿，苏澈眨眨眼，安静闭嘴。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今天是一个适合接吻的好日子。 …… 格里芬海洋世界并不是一座室内海洋馆，而是被高强雷达圈起来的，一整片自然资源丰富的海域。 这样大手笔的海洋馆，就算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是绝无仅有的。 从陆地上的售票处买票后，进入海洋世界，里面是一处处售卖纪念品的小摊位，有漂亮的贝壳、珍珠项链、海洋制品，不过更多的还是海洋世界内各个动物明星的海报、贴纸、玩偶与其他周边。 漫步这些琳琅满目的摊位之间，苏澈发现最受喜爱的动物明星是有着圆圆的头部、纺锤形身材，通体漆黑，只在眼侧与腹部长着对称白色色块的动物。 “这是虎鲸，又叫逆戟鲸、杀人鲸，”顾铮早就调查好了格里芬群岛的全部资料，见他好奇，在一旁介绍道。 “虎鲸和大白鲨是海洋中的两大顶级掠食者，不过虎鲸群能够捕猎大白鲨，因此通常要更厉害一些。” 一只仿真的玩具虎鲸摇头摆尾、憨态可掬地从一旁的移动摊位上游过，“扑通”一声，跃入脸盆大的水池中。 水池中的大白鲨原本正裂开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追着一群鱼类作威作福，突然回头看见了虎鲸，扭头就跑。 两只巴掌大的顶级掠食者在脸盆里你追我逃，上演了一出精彩的捕猎后，大白鲨被虎鲸咬住尾巴，挣扎几下，惨兮兮地翻了肚皮。 “好！”围观的几对情侣和带小孩的游客一同鼓掌，不一会儿，虎鲸玩具就卖出去了一打。 而翻肚皮的大白鲨……无人问津。 于是它不仅翻了肚皮，还翻了白眼。 “看，”顾铮见苏澈感兴趣，拿起一套虎鲸玩具付了款：“我就说在这里虎鲸比较受欢迎。” 苏澈又拿了一套翻白眼的大白鲨让他一起付款：“你确定不是因为虎鲸圆滚滚又自带眼影，萌得要命，而大白鲨瘪嘴、小眼睛、一激动就翻白眼，长得比较丑？” 顾铮：“……” 他抱着两套玩具，无力反驳。 “肤浅的人类，”苏澈见说服了他，露出愉快的笑容，对丑兮兮的大白鲨道：“而我就不一样了，我雨露均沾！” 再一次地，顾铮对雨露均沾的渣德鲁伊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 海洋巡演的时间还没有开始，两个人在游乐园里转来转去，买了不少纪念品，顾铮都快抱不下了。 暗处的一双眼睛却悄悄地盯上了他们。 “就是这两个小白脸？”他偷拍了一张照片，问手机对面的人。 “对，”对面传来充满不甘与愤懑的回答：“清洁工a14就栽在他们手上。” “上面的意思是，现在离开格里芬群岛的所有航班都已经被封锁，不如在跑路之前干一票大的，顺便销毁那个不听话的试验品……” 手机中的密谋带着一丝杀气。 “明白了。”几分钟之后，躲在暗中的人挂掉电话，换了个方向，悄悄离开游乐园。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要提前布置好一切。 这次行动必须万无一失！ 作者有话要说： 海洋馆小剧场—— 试图逆袭的大白鲨：丑怎么了？丑就不配拥有粉丝吗？！ 一哥虎鲸：不配。 大白鲨伤心、大白鲨恼羞成怒、大白鲨试图艹丑萌丑萌的型男鱼设。 …… 被一哥咬翻在水底，露出白肚皮。 从此以后，一哥与型男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p.s.大白鲨翻白眼是为了保护眼球不被猎物伤害，但是真的既丑又好笑hhh 第130章 座头鲸 格里芬海洋世界横跨两座小岛而建, 将一整道海峡包围在其中, 游览方式自然也和普通的海洋馆有所不同。 “按照宣传手册上的指引, 我们应该在铃声响起后登上邮轮‘塞壬号’，随‘塞壬号’一同参与海洋花车巡游，观看动物们带来的各色精彩表演。” “邮轮会花费一整个白天的时间从格里芬海峡西侧巡游到东侧，而后, 所有游客在游轮上用餐, 并一同观看盛大的海上杂技秀。” “一个半小时的杂技表演结束后, 游客们有序下船, 进入格里芬群岛最有名的景点之一——海底玻璃隧道, 在这座可以容纳数十万人的拱形隧道中与经过训练的海洋动物亲密接触，顺便观看有名的人鱼表演与水下芭蕾。” “而后，我们可以在隧道内的水下餐厅里享用五星级大厨准备的晚餐，休息一晚, 再顺着隧道走回岛上, 欣赏第二天的日出美景。” 顾铮描述着自己计划好的行程，眼神中浮现出憧憬的亮光。 没办法, 他在表白花样和表白的大胆程度上都逊色于自家的鹿, 只好靠浪漫的表白方式扳回一局了。 想想也是很心酸。 “好，都听你的。”苏澈果然没有什么意见，他“嘎吱嘎吱”地咬碎了彩虹棒棒糖, 拍拍手，将顾铮怀里的一大堆纪念品送到以一旁的行李寄存点。 “咦？”看到寄存点还有邮寄服务，苏澈分出一半礼物, 填上顾家老宅的地址，还专门写了张便条，指定大白鲨交给顾将军，鼓励他像大白鲨一样勇猛向前、不服就咬、见谁撕谁，而黑白花的虎鲸则交给顾老爷子…… “……表扬我像虎鲸一样可爱又活泼，是个萌萌哒的退休老头？” 收到来自叔奶奶的爱心礼物后，资深脑残粉顾老爷子戴上老花镜，专门查询了有关虎鲸的资料。 关掉千度知道，他抱着圆滚滚的虎鲸玩偶，笑得十分不矜持。 “哈哈哈没想到我在叔奶奶心目中的形象居然这么好哈哈哈哈。” “……” 看着喜不自禁的亲爹，顾将军忍了又忍，最终没有以下犯上地抢走亲爹怀里圆头圆脑的虎鲸，拿自己那只三角脸的大白鲨和它互换。 和丑萌的大白鲨对视三秒，顾将军—— “哼。” 余光瞥见自己的长子抱着一只白鲸，成熟稳重地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看报纸，顾将军仿佛是不经意路过，发挥手速，飞快地一拽一塞。 顾临平：“……” 怀里的大白鲨玩偶向他翻了个白眼，做得十分逼真。 “……” 淡定地将手中的报纸翻了一页，顾临平没想到自己都躲到了角落里，还是躲不开亲爹和亲爷爷之间的修罗场。 这一刻，他无限地怀念起在外面活蹦乱跳的蠢弟弟来。 …… 这都是后话。 将行李全部寄存好，没过多久，游乐园当中响起了一种悦耳的、优美而柔和的歌唱声。 声音如同海浪，层层叠叠，遍布游乐园的每一个角落。 行人们最开始只是侧耳聆听，随后便忍不住慢下脚步，努力捕捉这些美丽的旋律，一个音符都不愿放过。 整个游乐园像是陷入了某片静谧的蓝色深海，在乐声中慢慢旋转、荡漾，就连最调皮的孩子也屏住呼吸，抓住大人的手，不忍打破这片美好的梦境。 “这是座头鲸的歌唱声。”顾铮轻声道。 舒缓的歌声伴随着某种节拍，不断重复，曲折回环，婉转如神话中海妖的吟唱，却又庄严华美、气势磅礴。 在一声仿佛是整个鲸群合奏的长鸣后，座头鲸的歌声戛然而止。而后，静默几秒，一道“叮铃铃铃”的清脆铃音唤醒了所有人的神志。 如同从午夜十二点的魔法中苏醒，观众们还没来得及失望，就听见广播中传来的通知—— “尊敬的各位游客，‘塞壬号’已经入港，请各位游客按照提示、有序上船，格里芬海洋世界全体工作人员预祝您开启一段终生难忘的奇妙之旅。” 广播重复了三遍，成功抓住了游客们的注意，他们按照游乐园内渐次亮起的标志牌，一边讨论刚才那段唯美的歌声，一边朝着港口的方向走去。 “座头鲸真是天生的音乐家！”顾铮感叹。 “你喜欢吗？”苏澈问。 他想到还在海里勤勤恳恳地招募合同工的深海巨章，心想如果招聘十几只座头鲸，绑上黑色燕尾服、红领结、叼着玫瑰花在阿铮与自己的求婚现场伴唱……好像也不错？ 一群座头鲸，就是一支优秀的现场乐队！ “怎么样？” 顾铮：“……” 有些心动。 然而这片海域是虎鲸的地盘。 想想虎鲸和座头鲸世代祖传的恩怨情仇，为了不让求婚现场变成火拼现场，他忍痛拒绝了。 “让虎鲸来吧。”顾铮违心道。 苏澈：？？？ 虎鲸？能发出62种不同叫声，然而都不怎么好听的口技大师？ 让这群一高兴就嘤嘤嘤，不高兴就用“咋嚏、咋嚏”的声音吓鱼的口技大师表演什么？ 性感嘤嘤鲸，在线诈鱼吗？ …… 一直到走上“塞壬号”的甲板，苏澈还是难以理解男朋友的品味。 但是作为一个心态良好的德鲁伊，他很快就把这点不解抛之脑后。 所有游客都在二十分钟内陆续登船，一声汽笛长鸣，邮轮缓缓驶出港口，底部的螺旋桨推动着海水，搅动起一朵一朵小小的白色浪花。 “欧欧——” 天空中传来熟悉的鸣叫声，苏澈抬起头，看见一路追随着自己从海宁市飞来的几只海鸥正在头顶不断盘旋。 他顿时有了主意，趁着其他游客的目光都放在海面时打了个唿哨。 海鸥们降低高度，落在邮轮前方的栏杆上。 苏澈用遮住嘴，小声对它们道：“去，把章鱼大叔找回来，顺便看看它都招聘了哪些海洋生物。”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没有座头鲸的话，让它找几只座头鲸来，小曲唱得好的那种。” 从顾铮的微表情中看出他其实还是很喜欢座头鲸的歌声的，苏澈立刻做出了这个决定，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像是个一掷千金地包下海洋第一歌唱家，只为了讨恋人一笑的败家子。 手握无数自然之力，不怕打工仔歌唱家不卖力的大德鲁伊略带得意地心想—— 唉，我可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朋友！ 做好事不留名那种！ …… “欧！” 海鸥拍拍翅膀，领命而去，转眼就变成小点，消失在天空尽头。 第131章 臭美鲸 邮轮缓缓驶入海峡正中。 船速大约十节左右, 可以令船上的游客们仔细观赏两岸的风景。 格里芬群岛地势起伏, 钟灵毓秀, 丛山峻岭的秀美风光与现代城市的壮阔雄奇交替出现在眼前，倒映着碧海蓝天，令人不由感慨自然的鬼斧神工与人类的妙手夺天。 可以说，光是这一路上的景色, 就足以值回一半票价。 而另一半门票钱, 自然要落在一路追随着邮轮的海洋动物身上。 邮轮刚刚驶出港口, 此时, 大部分游客都聚集在一共四层的观景台上, 俯瞰着下方宽阔的海面。 海面微微荡漾。 突然—— “扑通”一声，一只憨态可掬的海豹顶着五彩的小皮球，从船舷前方冒了出来。 它时而伸长脖子，时而跃入海中, 带着皮球做了好几个高难度的动作, 最后用胸鳍猛地一拍，将皮球拍向船上的游客们, 最后一个后仰, 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优雅地回到了海底。 “好！” 第一个节目总是最能吸引目光的，观众们被海豹的精彩表演激得不断拍手叫好, 观景台二层的游客为了接住海豹拍过来的皮球，更是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骚乱。 顾铮也随大流地拍了两下掌。 “你喜欢？”苏澈扭头看他，提起警惕, 在心里暗自拿自己的鹿形与海豹做比。 ——身材，矫健优美vs土肥圆，海豹out× ——身高，一米二大长腿vs完全没有腿，海豹out× ——长相，长着圆滚滚鹿眼的世界第一大可爱vs小眼睛丑萌，海豹out× ——游泳能力……这个没法比，德鲁伊是个旱鸭子，纯的，全靠变成鹿才能勉强淹不死这样。 假如一个世界性难题摆在苏澈面前“男朋友和毛茸茸同时掉进海里你救谁？” 苏澈的答案当然是—— 让他们努力自救，自己努力让两方不要互拖后腿，over。 总之，看到顾铮对海豹生出了不同寻常的关注，苏澈心中提起警惕。 笼罩在半空中的精神力略微下压，试探地接触了一下隐藏在海中的动物们，原本已经潜到两米深处的海豹突然左鳍绊了一下右鳍，头朝下地栽在水里，像一根胖乎乎的雪茄烟。 这支雪茄“嗷”一声喷出一段白色的泡泡，然后夹着尾巴游到了轮船最后面，离大德鲁伊和他的男朋友远远的。 海豹：好凶好凶，惹不起嗷！ 苏澈眼睛一眨，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 顾铮察觉到了他这份快活的心情，也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海豹从十几米水下传来的怨念的情绪。 他把这两者放在天平上对比了一下，毫无心理压力地取呆鹿弃海豹。 “乖，”拍拍苏澈的胳膊，顾铮指着前方的海面道：“快看！” “哇！”观众之中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只见海豹的表演如同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时间，距离邮轮几十米的海面前方、左侧船舷与右侧船舷都冒出了各式各样的海洋动物。 有海豹、海狮、海象、海豚、白鲸，还有各式各样的深海鱼类，它们时不时跃出海面，在观众们的欢呼声中做出各种花哨的特技，展示着自己矫健的身姿。 “塞壬号”上传来的热情几乎能让海面掀起一阵波浪，苏澈感觉如果船上增加一个卖鱼食鱼饵小鱼干的项目，生意一定很好。 一只调皮的海豚将皮球放在自己的吻上，游到苏澈前方，猛地跃起，将皮球往他的方向一抛。 ——被顾铮牢牢地扣在手中。 白鲸头顶着海草和贝壳做成的装饰，尾巴一甩，将夹在尾巴上最漂亮的那只大贝壳甩向苏澈。 ——顾铮用另一只手接住。 海象头顶珊瑚，摇摇晃晃地游过来，还没来得及献殷勤，脑袋上的珊瑚被霸道的白鲸用力一抽。 ——顾铮目光冷静，毫不费力地用脚尖一勾，放在甲板上。 海洋动物们似乎对这个娱乐项目燃起了兴致，来自深海的礼物层出不穷，而顾铮高接抵挡，无所畏惧。 “塞壬号”的观众们完全将面前发生的一幕当成了海洋世界早就安排好的节目，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 一个只到大人腰间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地拽着爸爸的衣角，问：“爸爸，这个叔叔为什么不去中洲足球队当守门员？” “如果他去当守门员的话，中洲队就不会连前八强都无法入围了吧？” 小男孩的爸爸沉重地按了一下他的头，拒绝回答这个沉痛的问题。 母星一共九大洲，中洲的足球队在世界杯里连续八届……没有入围前八强。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这个叔叔他球踢得太好了，去中洲队的话会被怀疑服用兴奋剂。”小男孩的妈妈言简意赅地替儿子解决了这个烦恼，丝毫不顾这样的回答会对儿子的世界观造成怎样的影响。 耳力超群，听到了这一切的顾铮：“……” 他一反手，将左手的皮球扔回给白鲸，把它砸得懵了一小会儿，头顶似乎具象化地浮现出一个挂满星星的小圆圈。 而苏澈：“……” 他看着这一切，心里的感觉不能好了。 苏澈丝毫没有意识到男朋友是在解决情敌，十分有心计，他看着白鲸，难以置信。 ——你打扮得这么妖艳，来撩我的男朋友，居然还和他玩起了皮球抛接游戏？ 这是什么？ 这就是顾临安给他看的当红偶像剧里，女主角站在阳台赏花，不小心把皮球砸在了隔壁霸道总裁脸上，总裁仰起头，带着脸上的印子邪魅一笑：“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的变形衍生海洋玛丽苏版本！ 看不出来啊。 苏澈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鲸，似乎要望进它的心里。 看不出来你长得这么白，心眼却比锅底还黑！ 长得白就以为自己可以当白莲花了？ 没门！ 顾铮似乎没有感觉到身边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还问苏澈：“你觉得刚才那个节目怎么样？” ——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 苏澈心里气哼哼，面上还要装作不在意这点小事情。 他端着一个专业杂技表演者的架子，非常客观地评价道：“没有激情、没有爆点、没有能够点燃观众们肾上腺素的暴力美学与神奇魔术。” “就连最基础的杂技都耍得不合格，你就算不会鲸体切割，好歹也表演个骑独轮车与钻火圈看看啊？” 他边说边用精神力将自己的评价传递给底下的白鲸。 白鲸：“……” 咩咩咩？？？ 钻火圈？骑独轮车？ 拿什么骑？脸吗？ 收到白鲸回馈的委屈与不解，苏澈的目光更失望了。 “唉，”他对顾铮道：“这届杂技艺人不行啊。” 顾铮：“……” 他想要反驳，但是一想到前世自己带呆鹿在人类世界表演的那些小鹿飞刀、鹿体切割、大变活鹿，又觉得…… 好像没错？ “嗯，的确是不行，”顾铮真诚道：“比你差远了！” 可以说是求生欲非常强了。 水下，白鲸听到顾铮的回答，“啪”地用尾巴击打了一下海面，仰起头，喷出一道高高的水柱。 这一刻，头上顶着绿色海草的小白鲸深深地明白了一条真理。 ——人类都是大猪蹄子！ “嗷嗷！”它游到水下，受到了刚刚被大德鲁伊变成雪茄的那只海豹的安慰。 ——放弃吧，你和人类是没有未来的。 “喵喵喵！” ——但是和我们有！ 被称作水中泰迪的海豚欢快地游了过来，摆摆尾巴，用身体亲昵地蹭着白鲸，表示它们完全不介意展开一场浪漫的跨种族爱情，无论是一对一，还是一对多，全都奉陪到底。 白鲸：“……” 它二话不说，用尾巴送几只海豚上天。 海豚们一左一右，高高跃起，恰好摆出了一个完美的心形。 苏澈：“……” “我似乎有了主意，”他道：“我知道怎么让这场水上巡游更好看了！” “不要……” 顾铮的话还没说完，在海里慢悠悠地游动着，隔一会儿才冒一下头，享受人类的欢呼与投喂，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出工不出力的海洋动物们遭了殃。 它们被迫浮上水面，随着德鲁伊的心意，一会儿摆出心形、一会儿摆出嘴唇的形状，一会儿又一层层散开，像是在海面上绽开的烟花，还要讲究颜色搭配。 观众们没有意识到这一出完全是意外，还以为看到了海洋世界的固定节目，纷纷用拗成了心形的海豚为背景拍照。情侣们欢呼拥吻，带着孩子的父母也转过头，对视微笑。 但资深杂技鹿亲身指导并不是为了他们，只为了将这最好的一幕留给心尖上的人看。 “每一个都是爱你的形状。”苏澈在顾铮的耳边说，气息喷在他的耳朵上，痒痒的。 顾铮：“……” 说实话，他有点慌，鉴于渣德鲁伊的前科，每回苏澈开始甜言蜜语，顾铮就怀疑是不是有一个情敌隐藏在暗处，等着他跋山涉水去攻克。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土味浪漫，直到“塞壬号”进入了一片特殊海域。 轮船上的自动广播放出柔美的女声—— “注意，前方进入虎鲸区域，请各位游客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小心拥挤，不要推搡，谨防落水，谢谢您的合作，祝您游览愉快。” “……” 广播重复三遍后消失。 “嗷！” “嘀嘀！” “喵喵喵！”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还簇拥在邮轮旁边的杂技演员们四散而逃，一溜烟消失在海洋深处，几只海豚因为姿势拗得太久，尾巴还差点抽筋。 观众们一脸懵逼地看着前方安静的大海，直到—— “啪”一声，一只六七米长的虎鲸尾巴拍水，带着长长的白色水痕，悍然浮出海面。 黑白相间的皮肤反射着明亮的日光，水珠从它的身体上滑落，碎成万千璀璨光点。 这一刻，虎鲸乘风破浪而来，身后自带1000瓦光环，尖叫着逃跑的无数海洋动物似乎为这位顶级掠食者的出场奏响了一层阴森庄重的bgm，比如说—— 《黑道大佬之歌》 虎鲸大佬猛地向下一沉，游轮上的观众们下意识退后，心脏像是被什么揪紧，用力缩了一下。 “嘤”一声大叫。 虎鲸浮出海面，顶起白鲸跑得太快而落在原地的那顶海草帽子。 它把海草披在自己头顶，洋洋得意地在“塞壬号”前方从左向右游了一圈，又从右向左游了一圈，健壮有力的鳍一拍海面，震慑道—— “嘤嘤嘤嘤嘤！！！” 苏澈、顾铮：“……” 半分钟前还在惊恐的观众们：“……” 不知怎么，看到这只虎鲸的表现，气氛突然就严肃不起来了。 “它还是个孩子……” 想了半天，顾铮只能搬出这个万能的解释。 说的没错，对于体长八至十米的虎鲸族群来说，只有六米多的小虎鲸的确还是个臭美的宝宝。 它好奇地浮在海面上，偷窥了一眼“塞壬号”上的人，一扭头，朝着海域深处游去，时不时回头发出“嘤嘤嘤”的声音，似乎是在为“塞壬号”上的游客们领航。 “塞壬号”也的确如同虎鲸所愿，沉默地跟在它身后，驶向这片被虎鲸群占据的海域。 “小心一点。”看着这片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牧场，苏澈突然握住顾铮的手，皱眉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着，他放出精神力，试图和前方的虎鲸宝宝进行沟通。 然而，虎鲸宝宝—— 帽子真好看，就是有点小，要不要再添点水草？ 嗯，贝壳也不错，亮晶晶的。 苏澈：“……” 这么臭美的宝宝，缺一头长着大胸鳍的座头鲸对它进行爱的教育！ 第132章 大胸鲸 虎鲸虽然不是座头鲸一样的歌唱家, 但是作为一个口技小能手, 它的叫声穿透力极强, 震耳欲聋，能够毫不费力地覆盖几十公里的海域。 就像……一台正在功放广场舞神曲的大功率收音机，不管你愿不愿意听，它都要拉着你一起high翻天。 可以说是非常没有公德了。 邮轮在虎鲸宝宝欢快又活泼的“嘤嘤嘤嘤嘤~”中不断前进, 推开白色的浪花, 进入海域正中。 顾铮揉了揉额头, 问苏澈：“它在唱什么？” 有契约的帮助, 顾铮能够体会到虎鲸宝宝恨不得上天的情绪, 不过要读懂它具体在想什么还是有些困难，毕竟，这位宝宝的情绪太丰富了，就像是一朵噼里啪啦的大烟花。 苏澈沉默了一下, 替虎鲸宝宝翻译它的心里话—— “今天吸到人了~好开心好开心~” 顾铮：“……” 他看着挤在船舷上, 欢呼雀跃，眼神发亮, 用夸张的动作和声音试图引起虎鲸注意的游客们…… 突然, 像是被游客的热情感动，虎鲸回过头，尾巴一拍海面, 一个鱼跃冲顶，咬住了被它从水里拍出来的一条小鱼。 观众们—— “好！！！” 热烈欢呼，用力鼓掌。 虎鲸得意洋洋地用胸鳍拍了两下海面。 “妈妈它好可爱！”旁边一个小男孩激动地扒住栏杆。 虎鲸宝宝一甩尾巴：“嘤嘤嘤！” 震耳欲聋。 顾铮突然有点不敢去揣测这条鲸鱼的想法。 苏澈淡定地在他耳边翻译—— “它在向几十公里外的虎鲸群惊呼——‘妈妈它们好可爱！’” 顾铮：“……” 人世间最不能戳破的真相, 就是你在围观动物的时候，动物也在围观你。 你以为是自己在耍它们玩，其实是它们在耍你玩。 很好，这很公平。 无论如何，虎鲸宝宝和“塞壬号”上的游客都对对方刚才的一番表演很满意。 他们再接再厉，为对方贡献出了更多的娱乐。 大多数人都没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但也有少数人心中浮现出些许疑惑。 “不是说接下来有专业虎鲸饲养员带来的节目吗？” 苏澈身后的一对情侣中，男青年拿起节目单，念道：“虎鲸迎客、跃水吞鱼、高速纵跳、猫捉老鼠……” “迎客和吞鱼就算有了吧，那纵跳和猫捉老鼠呢？这么大的海洋世界怎么也玩挂羊头卖狗肉这一套？” “对啊，”他的女朋友道：“还有刚刚的海洋花车巡游，好像也和宣传不符，那些海豚、海狮、海豹都是自己跑出来玩的，可爱是很可爱，但是说好要表演的节目……” 他们对着节目单，一条一条寻找。 “顶球，有；唱歌，有；后空翻，有；跳舞冲浪……勉强算是有吧；倒立、摇呼啦圈、水中行走、四则运算、火箭飞人、足球表演……” 顾铮见小情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摇头道：“和我没关系，我也是个刚上岛的游客。” “原来你不是隐藏在船上，负责和海洋动物互动的训练员？” “不是，”苏澈代替他回答道：“我们是来这里度假的。” “？？？” 先前以为顾铮是训练员的人结结实实地震惊了。 他们对视一眼，疑惑道：“所以……这条船上到底有没有训练员？” “怎么所有需要训练员参与的项目都没有进行？” “……” 不解如同流水一般，从船上这片小小的角落蔓延到整片邮轮。 有人拉住在邮轮上服务的工作人员询问，然而这些工作人员也不过是海洋世界里最普通的员工，甚至还都是最近才招募上船的临时工，只知道摇头否认。 “搞什么鬼？！” 这下就连心最大的游客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们蜂拥着下了观景台，想要到船长室去问清楚情况。 “小心！别挤！”苏澈看见涌动的人潮，心道不好。 人一多便难以维持秩序，更何况现场有许多带着小孩的游客，眼看一个小男孩被周围的大人挤得摇摇欲坠，几乎要从栏杆上掉下去。 苏澈站到高处喊了好几声都难以维持秩序，于是他对顾铮道：“捂上耳朵。” 下一秒，他的精神力猛地和虎鲸宝宝连通，亲密如一。 苏澈：“你唱歌其实一点都不好听。” 虎鲸：“……” “还有，头上的帽子超难看，一点都不适合你。” “！！！” “船上的人根本就不想被你吸，他们怕你怕得要死，就是做做样子逗你玩而已。” 虎鲸：~~o(>_<)o ~~ 、 六米长的虎鲸宝宝委屈坏了，它拍打着两片胸鳍，试图表达“我不听我不听”的情绪。 然而，不听也得听，冷酷无情的大德鲁伊还在试图伤害它幼小的内心。 “只会卖萌，一点都不威风的鲸有什么用？” “……” 终于，一阵委屈不解的情绪如同滔天巨浪般翻涌过来，虎鲸宝宝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大吼—— “咋——嚏——” 海中霸主的怒吼声穿云裂石，水面下的鱼群被它的愤怒吓到，泛着白肚皮游出水面，一动也不敢动，如同一条死鱼。 刚才还在推搡的游客们也被这不啻于山崩地裂的巨响吓到，脑海一片空白，动作下意识地停在了原地。 一场极大的骚乱转眼间平静下来。 顾铮急忙站出来指挥游客疏散。 “放心，我已经向警方报案，格里芬派出所的快艇正在驶向现场。” “大家都站在原地，小心不要被挤下船，有熟悉邮轮驾驶的人吗？和我一起去船长室了解情况！” 他不愧是做了多年中洲第一领导人的人，三言两语就将情况稳定了下来。 苏澈长舒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刚才都是逗你玩的。”他低头，诚恳道歉，用精神力安抚伤心欲绝的虎鲸宝宝，顺便送了好大一股自然之力过去。 “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是全海洋世界最受人欢迎的宝宝啊！” 苏澈拿出了哄孩子的姿势：“你的周边销量超过了其它动物的总和，秒白鲸超海豚，甩大白鲨一百个海豹那么远！” “嘤？” 真的吗？ 虎鲸宝宝的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它浮上海面，抬起圆滚滚的头，用还带着泪花的两只脸盆大的眼睛朝上看。 “真的。”苏澈将手伸出栏杆，隔空摸了摸虎鲸，掏出在岸上买的虎鲸胸章给它看。 虎鲸宝宝：(*^▽^*)/ 开心！ 这个人类真好吸！ 好吸的人雷一定不会说谎话！ 它就这么简单直白地做出了决定。 于是—— “嘤嘤嘤~~~” 还想再近距离吸几口小可爱，虎鲸从海面上鱼跃而起，一个冲顶。 纵使知道这是海洋中最可怕的掠食者，船上的游客还是忍不住露出笑容。 只能说，黑白花儿的圆滚滚实在是太占便宜了，如果是大白鲨，说不定游客们这会儿已经晕过去十几个，即使它真的不如虎鲸凶猛。 游客：我不听我不听。 人类就是这么一种看脸的生物，非常肤浅。 眼看气氛回归正常，人和鲸又开始愉快地互吸，突然—— “妈妈，哇哇哇！” 惊恐的大哭声从左侧船舷上传来。 虎鲸一歪头，看见舷梯与栏杆的夹角处，挂了一个穿大红衣裳的人类幼崽。 它：“？？？” 苏澈和船上的其他大人一起付出栏杆，拼命扭转身体，这才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挂在舷梯外侧突出的一条钢筋上，欲掉不掉，十分惊险。 他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砸在下方的海面上，被螺旋桨搅碎。 小男孩是在刚才的推搡中被挤下甲板的，他的父母都在十几米外，因为一时没看好孩子，就遭遇了这样的惊险一幕，脸上满是悔恨与害怕。 “来，抓紧我。” 来不及多说，距离孩子最近的年轻人当即跪在甲板上，脱下身上的外套，当做绳子递给小男孩。 “别怕，”看到这个小男孩就是刚刚和父母问顾铮为什么不进中洲足球队的那一个，旁边的游客安慰他：“抓紧了，你可是以后要带领中洲队闯入世界杯的小英雄。” 这样的鼓励似乎使小男孩生出了勇气，他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抓向垂在半空中的衣袖。 形势千钧一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将心提在了嗓子眼。 突然—— 邮轮猛地一晃，在海面上发生了剧烈颠簸，小男孩还没来得及出声，手下一滑，如同一只断了羽翼的小鸟，坠向十几米高的海面。 场上形势变得太快，不少人一声惊呼都没发出来，抽气与尖叫声堵在嗓子眼。 下一秒，只见半空中如同划过一道黑白相间的闪电，在轮船前方洗水的虎鲸宝宝一个飞扑，准确地叼住吓到昏厥的小男孩，将他甩到自己的背上。 “嘤嘤嘤~~~” 它得意而讨好地晃晃尾巴，游到轮船旁边，示意苏澈把小男孩带走。 轮船上方沉默了几秒，随后是震天的掌声。 虽然没有看到猫捉老鼠和顶球倒立，但是观众们觉得前方的虎鲸宝宝是那么可爱，飞扑救人的样子比什么刻意安排的表演都精彩。 救生索被小心翼翼地从船上垂下，一位轮船上的救生员随绳索一同下降，将小男孩捆好，又给他穿上了一件橙黄色的救生衣，然后冲轮船上方打了个手势。 两人一同随绳索上升，年轻人大着胆子对虎鲸宝宝点头致谢。 虎鲸一看到有人可以吸，立刻转变成了人来疯模式，它把海面当成了跳跳床，活泼地用头去顶上空的两个人。 虽然明知道它是在玩耍，可是看到这只六米长的宝宝张开的血盆大口，以及口中那些锋利的牙齿，轮船上被吸的人类忍不住加快了回收救生索的速度。 虎鲸：“嘤嘤嘤~~~” 它挥动着胸鳍，撒起娇来。 这么一头六米多长，十几吨重的大可爱一旦撒起娇，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承受的。 船上的游客正在面面相觑，思考正确的应对方式，突然—— “轰——” 连绵的白色海浪从远处轰隆隆地游了过来，气势惊人。 一头背部弓起琵琶般的优美曲线，长着一对足有半个身长的大胸鳍，足足有两个半虎鲸宝宝那么大的庞然大物猛地从海中飞起，一胸鳍将撒娇的虎鲸宝宝拍到了一边，就像是在拍一只超大号保龄球。 虎鲸宝宝：“……” “啪！” 它侧躺在旁边的海面上，晕头转向了好几秒，随后摆正姿势，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叫—— “咋嚏！” 打我干什么？！ 被大章鱼千里迢迢找来的打工仔座头鲸完全不怕它，唱出优美的歌声作为回应—— 抽的就是你！谁叫你在我面前吃人？！ 虎鲸：“……” 可是人类不在我的食谱上啊？它摇着头嘤嘤道，想让搞错了情况的座头鲸给自己道歉。 霸道歌唱家座头鲸对此有自己的评价准则。 它再次唱出一段优美的旋律，义正言辞地表示道—— 我打你的时候你在吃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个辣鸡虎鲸居然在吃东西！ “……” 虎鲸宝宝从小生长在这片海域，从没见过不怕自己的生物，更没见过打了自己不但不道歉，还理直气壮地准备继续出手的大流氓。 它委屈、不解、难以置信，发出一声响亮的大叫—— “咋嚏！！！” 太过分了！ 你说你这个糟老头子是不是有病？！ …… 完全听懂了这一番牛头不对马嘴，苏澈：“……” 他对座头鲸的习性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了解，但是不深刻，于是扭头问道：“座头鲸为什么不让虎鲸吃东西？” 顾铮已经去了船长室，因此，面对苏澈的询问，身后的游客们一脸懵逼，比他还不解。 他们呆呆地看着打成一团的两只庞然大物。 十几吨vs几十吨，整个海面轰然翻起巨浪，“塞壬号”在海中不断摇晃，明明是格里芬海洋世界订制的豪华邮轮，却在这浩大的自然之力下如同一条随时可以倾覆的小舢板。 游客们觉得这大概是自己的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实在太重了。 一名年轻人小声和自己的女朋友介绍：“刚刚出现的这只是座头鲸，因为它长着两片强壮有力的大胸鳍，所以又被人贴切地叫做……” “大胸鲸？”苏澈、女朋友和附近的游客一起道。 “……不，大翅鲸。” 在场所有听到这个别名的游客全都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水中挥舞着两片大胸鳍把未成年抽来抽去的暴躁座头鲸大叔。 为什么？？？ 这个名字一点都不贴切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章~ 虎鲸宝宝：你个糟老头子坏滴很！ 第133章 鱼贩子 “快看, 那是什么？！” 没等大家为座头鲸大叔的别名纠结多久, 一名眼尖的游客指着远处海面, 突然喊道。 苏澈抬眼望去，只见十几道白色的水痕荡漾着延伸向“塞壬号”的方向。 看见露出水面的那些镰刀型的黑色背鳍，苏澈无声地叹了口气。 大胸鲸vs杀人鲸…… 这个双鲸争霸修罗场，看起来短时间内是不会好了。 从远处赶来的虎鲸听到了幼崽的叫声, 变得暴躁起来。 “咋嚏、咋嚏！”它们不断用尾巴击打水面, 拍出几米高的浪花。 苏澈从这群成年虎鲸的身上感受到了“连个六米长十几吨的宝宝都不放过你还是鱼吗”的绝顶愤怒。 “都退后！” 眼看暴躁的虎鲸要将邮轮拖入更深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当中, 苏澈当机立断。 游客们本就站得离船舷有一段距离, 闻言下意识退后几步, 只听“扑通”、“扑通”几声，苏澈的话音刚落，十几只虎鲸鱼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 “咋嚏！” 它们的速度快如闪电、牙齿锋利闪烁着寒光, 在明亮的阳光下, 如同群狼般扑向正在欺负幼崽的座头鲸，显然是要将它撕成碎片。 ——一头储备粮, 反了你了？ “天哪！” 有胆小的游客已经闭上眼, 不忍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然而，面对在这片海域作威作福的顶级掠食者，座头鲸并不心虚。 因为……它也不是一头鲸来的。 大德鲁伊发布的招聘启事十分抢手, 音乐家们为了获得更多的自然之力，上到六十岁老鲸，下到七八岁未成年, 举族一起踏上了辛苦的打工之旅。 毕竟，音乐家也是要养家糊口、维持生活、努力成为进化动物的。 ——凭本事挣自然之力，它们骄傲！ 座头鲸微微避开虎鲸的攻击，发出低沉的吟唱声召唤同族。 下一秒—— 海面微微荡漾，更深的水面下一阵阴影飘过，像一座座漂浮的小岛。 “啪！” “啪!” “啪!” 几米高的水花猛然炸开，水花中飞出了五六只长着大胸鳍的座头鲸，每一只都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孔武有力、那么的……看到虎鲸就如同看到了杀子仇人一般。 它们挥舞着大胸鳍，迎头对上虎鲸，眼神凶悍，毫不畏惧。 虎鲸盘踞这片海域已久，完全没有料到这里什么时候冒出一窝喜欢和自己过不去的倒霉邻居。 领头的那只虎鲸发出一声长长的怒吼，拍打胸鳍，努力减速，然而，它们的速度太快，已经来不及刹车了。 于是—— “噼——” “啪——” “噼啪——” 耀武扬威的虎鲸们猝不及防，一个照面就被大胸……不，是座头鲸来了一场爱的教育。 虎鲸们十米长的身形在十五米的座头鲸面前就是一群发育不良的小矮个，说拍就拍，毫无尊严。没被打成保龄球，全靠它们练习了多年杂技，身体十分灵活的缘故。 眼看自己的同族们陆续被拍飞，晕头转向，倒栽入水，已经有了丰富被抽经验的虎鲸宝宝默默地扭过头，用两片胸鳍捂住自己脆弱的小心脏。 “嘤。” ——太惨了，究竟谁才是海洋中的顶级掠食者？ ——还说什么虎鲸无所畏惧，果然成年鲸以前吹的那些大话都是哄未成年的吧？ 这一刻，虎鲸宝宝幼小的心目中形成了一个错误的概念。 ——没牙的鲸鱼都超凶，有牙的鲸鱼只配嘤嘤嘤。 ——参照自己与大歌唱家。 ——不允许反驳。 ——嘤。 …… “嘀?~~嘀?~~嘀哒嘀?~~~嘀嗒嘀嗒嘀嗒嘀?~~~” 把虎鲸抽打一顿不算什么，解决了这群辣鸡虎鲸的问题之后，大歌唱家们总算还记得自己远渡重洋是来干什么的，当即以这场遭遇战为主题，谱写了一首激昂澎湃的歌曲。 优美的歌曲如同天籁，又像是海妖的吟唱，经过海水的层层过滤流淌进心间，空灵清澈，一时间吸引住了邮轮上的观众们，令他们移不开目光，也移不开脚步。 只见座头鲸们一边合唱一边挥舞着大胸鳍游动，将几只六七岁的幼崽围在中间，虎视眈眈地盯紧了四周的虎鲸，像是随时可以再来一场团体保龄球大赛。 音乐是没有种族、没有国界、甚至没有物种隔离的。 一名想象力丰富的观众听着鲸鱼们的歌唱，突然揉了揉眼睛，和它们这一瞬间发出的情绪达成了共鸣。 他看着被护在成年鲸鱼中间，正在无忧无虑玩耍的小座头鲸，猜测道：“大胸鲸见虎鲸就打，该不会是为了保护幼崽吧？” 苏澈：“……” 恭喜你，猜对了。 他已经提前搞清楚了座头鲸的毛病是哪儿来的，谁让它们编的曲子里不断循环往复地唱着—— “虎鲸啊~虎鲸?~~，十恶不赦的鱼贩子?~~，嘀嗒嘀嗒嘀?~~~” “宁可海底不长草~呀?~~，也要把辣鸡虎鲸全赶跑?~~，嘀嗒嘀嗒嘀?~~~” “今天饿死一头虎鲸?~~，明天多出一群崽崽?~~，嘀嗒嘀嗒嘀嗒嘀?~~~~” 这是一群写实主义的歌唱家，非常接地气那种。 现场编曲，就地作词，时髦坏了。 不过苏澈其实能理解座头鲸的心态，毕竟，作为一头与世无争、生活检点、坚持一夫一妻制的老实顾家鱼，谁能容忍虎鲸这样的妖艳jian货整天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 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没看好，它就把自己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崽崽给一口一个嘎嘣脆了。 把危险解决在萌芽之中，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 眼看座头鲸和虎鲸相互僵持，谁也不落下风，苏澈稍稍收回了一些对于海面上方的关注，转而将心思放在和几个大胆的年轻人一同赶去船长室的顾铮身上。 也不知道阿铮那里怎么样？刚刚轮船那一阵剧烈摇晃，是不是因为…… 他刚想到这里，如同心有灵犀般，顾铮拎着一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人来到了甲板上。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衣着也有些凌乱，像是经历了一番艰难搏斗。 “情况不太好。”顾铮对苏澈道。 “什么？” “你看。” 毫无同情心地将手中的中年船长往甲板上一撂，顾铮伸手，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件熟悉的东西。 “b13？”苏澈道：“这是……” “又一个‘清洁工’。” 因为之前曾经在副机长身上搜出过同样的钥匙牌，苏澈不用问就知道，这件事和拿进化物种做研究的辣鸡神秘组织脱不了干系。 “来岛上度个假而已，怎么这么多麻烦事？” 苏澈嘟囔着，觉得自己的运气莫名地糟糕，简直就像是绿晋江小说中那种走到哪衰到哪的倒霉主角。 按照官方的话说，这就叫“一个注定引起血雨腥风的男人”。 苏澈打了个寒颤，对这种拉风的人设敬谢不敏。 他不想做引起血雨腥风的男人，只想和阿铮做一对把狗粮、彩虹糖和爱的种子洒遍全世界的模范夫夫，谢谢。 顾铮的表情看起来也有点复杂，他低头望着钥匙牌，完全不想再重复一遍“拯救世界”这种麻烦的事情，但是仅剩的一丝丝正义感和责任心促使他小声对苏澈一个人道：“不光如此，还有这个……” 一个半打开的盒子在苏澈眼前一晃而过，他看到顾铮将那个隐藏着无数红绿蓝导线、结构十分复杂的塑料盒子塞回自己的兜里。 为了避免引起骚乱，这东西显然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 苏澈快要气炸了。 “又是定时炸弹？！”他压低声音，看到顾铮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苏澈：“……” 炸炸炸，除了炸天炸地之外这个神秘组织还会干什么？ ——他们是卖炮仗发家的吗？？？ 第134章 老爷爷 “说不定还真是。”顾铮开了个玩笑。 “别担心。”他道。 虽然很享受苏澈对自己的关怀, 但是—— “时间剩下的不多了。” 看着顾铮在自己手心写下的00:07:00, 苏澈瞳孔一缩, 随后毫不犹豫地顾铮道：“让游客们疏散到船舱内。” 先前不让游客们进入船舱是怕遭遇紧急情况无法逃生，但如今却是担心塞壬号摇晃得太厉害，对这些普通人造成危险。 顾铮点点头。 他拿出刘警长之前交给他的通讯芯片。 没想到，在通讯信号被屏蔽掉的邮轮上, 如今这个以防万一的特殊联络渠道却成为了顾铮最快获得所有人信任的关键。 视频通讯打开, 半透明的投影浮现在半空中, 一身一级警司制服的刘警长站在标记着蓝色警徽与“格里芬驻岛派出所”的快艇上, 面容沉稳, 指挥若定。 顾铮已经提前与刘警长说过现场的情况。 “请各位放心，”他道：“警方接到报案，正在迅速赶往现场，请各位不要惊慌, 维持秩序, 尽量听从警局特聘专家顾先生的指挥！” 感谢中洲人民“有困难找警察”的优良传统，大部分游客一下子不慌了, 像是找到主心骨, 信赖地看着顾铮的方向。 警局特聘专家，这个头衔是多么拉风、多么高大、多么年少有为、多么……充满了与犯罪分子顽强斗争的经验，听他的准没错！ 顾铮：“……” 感觉肩膀上的压力有点大。 天知道, 刘警长只是实在想不出来要怎么介绍顾铮的身份。 ——就特聘专家吧，修下水道的特聘专家也是专家不是？ …… 无论如何，既然有了话语权, 按照中洲人民从小列队做广播体操，退休后呼朋引伴跳广场舞的优秀素质，邮轮上的数千名乘客很快就按照老弱病残优先，年轻人殿后的顺序回到了客舱内。 挤满人的甲板上空荡荡的，只留下苏澈与顾铮两人。 “怕不怕？”顾铮掏出定时炸弹，看着上面的00:00:59。 苏澈把炸弹拿在手里，“在我的地盘上有什么好怕的？” 顾铮笑了笑，给躲在暗处的神秘组织点了根蜡。 在十几只座头鲸、一只躲在暗处的深海巨章还有其余上百只海洋生物的注视下谋害他们的老板，只能说，指定计划的人……非常有创意。 怕不是脑子有病。 “帮个忙。”苏澈对座头鲸道。 “嘀——” 歌唱家看起来憨厚，其实也是群心机鱼，不然干不出举族搬迁抱大腿这种事。 听到打工第一天就能拍老板的彩虹屁，它们乐得连虎鲸都不抽了，举起两片胸鳍在头顶拍打。 “很好。”苏澈道：“三、二、一……” 话音刚落，他抡圆手臂，将定时炸弹扔向座头鲸的方向。 “啪——” 座头鲸按照苏澈用精神力传达给它们的意思，挥动孔武有力的胸鳍，将炸弹猛地抽飞。 几十吨重十几米长的鲸鱼，不动的时候身体如同一座小岛，力气自然不是苏澈可以比的。 只见定时炸弹化作天边的流星，一瞬间就在视野中消失了痕迹。 不过倒计时还在继续。 苏澈拉着顾铮的手，默默地数着：“5、4、3、2、1、0.5……” 下一瞬，只听“轰隆”一声。 一道剧烈的火光在远处的天空上炸开，炽热的温度几乎将天空都映成了一片火烧般的红色。 邮轮上的炸弹和上次飞机上那个不是一个量级的，威力起码要大好几倍。 弹片四溅，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落入水中。 宽阔的海面上被炸起十几米的浪花，无数小鱼小虾被冲击波高高掀起，随着重力重归大海，或是落入已经张开大口等待的掠食者腹中。 天降大餐，可喜可贺。 “哇！”船舱内的人有胆大的扒着窗户在看，见状讨论到：“这是什么？新研制的狂欢节烟花？” “效果棒呆了！” “……” 顾铮看了眼苏澈。 苏澈扭头，淡定地感叹道：“嗯，这个炮仗炸得不错。” 顾铮：“……” 你的逼也装得不错。 “好玩吗？”他问。 “好玩。”苏澈笑得纯良。 神秘组织这个炮仗作坊如果肯转型，一定能成为格里芬群岛十佳地方企业。 虽然组织高层并不一定愿意荣获这个乡镇企业家的称号，拿到政府颁发的锦旗。 如果乌鸦老大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不求上进的人类，一定能把他的头薅得寸草不生。 “算了，好玩就行。”顾铮无奈地拍拍苏澈的手，示意他们现在还在别人的算计之中，收敛点。 他正准备叫轮船早点靠岸，先让船上的普通人下去，突然，目光所及之处，远方出现了一条黑色的脊背。 镰刀状的背鳍破开水面，黑白两色的虎鲸看起来和前方那些被座头鲸抽打得嘤嘤嘤的同族一模一样。 然而，顾铮敏锐地察觉到了二者之间的不同。 圈养在笼子里的狮子能和大草原上的霸主比吗？ 跟何况，被格里芬海洋世界限制在这片海域，平日里靠表演杂技换鱼吃的虎鲸连狮子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群没牙的小猫咪。 陌生虎鲸游动的速度不是很快，却不由地让苏澈和顾铮提起全部的注意力。 “这是一只进化动物。”苏澈小声道。 他看着虎鲸灰白色的鞍斑，补充道：“它的年龄很大，有四十多岁，算是一头中老年鲸了。” 中老年鲸越游越近，前方的虎鲸群看到这只陌生来客，发出好奇的嘤嘤声，特别是最开始那只虎鲸宝宝，它小心翼翼地游过去，用自己的头顶触碰这个让自己觉得很熟悉的老爷爷。 老爷爷一尾巴就把它拍开了，非常无情、非常冷酷。 虎鲸宝宝躲在一边嘤了一会儿。 苏澈：“……” 随着这头虎鲸越游越近，他的目光渐渐凝重起来，落在随着海水荡漾开的一丝丝红色上。 淡红色的血迹也不知随虎鲸老爷爷漂了多久，虽然越来越淡，却始终未曾消失。 这些血迹看起来可不是来自虎鲸老爷爷。 “哇哦，”苏澈放出精神力，不动声色地将顾铮护在自己身后。 他调侃道：“深水炸鱼，炸出条大的。” 虎鲸“啪”地一甩尾巴，一枚金属质地的钥匙牌高高抛起，飞到甲板上，发出“叮当”一声。 苏澈弯腰捡起，看着上面的“b18”，难以置信道：“又一个？” “这年头神秘组织招清洁工都不看物种了吗？” 这是个多么心胸宽广、和谐有爱、人兽一家亲的研究机构啊！ 虎鲸老爷爷“嗤”地喷了一口气，似是不屑，水柱喷上天老高。 它仰头，努力发出模仿人类的声音——“no！no！” 苏澈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 他也不顾虎鲸老爷爷拼命要把自己一船人往另一个方向带的举动，扭头对顾铮道：“快听，多新鲜哪！这头鲸鱼还会说外语！” 来刷大德鲁伊的进化物种天天有，会说外语的这还是头一个。 虎鲸：“……” 它见自己的举动完全被无视，身上浮现出一股藏得很深的暴戾。 沉默片刻，虎鲸老爷爷一跃而起，非常准确地朝苏澈的方向喷了一大股水流，然后大声道—— “煞笔！煞笔！” 不光会说外语，还会操着方言骂人，不愧是仅次于白鲸的口技大师。 苏澈：“……” 他深呼吸，撸了撸袖口，温和可亲地朝虎鲸笑了一下。 ——这个老爷爷可能是欠抽。 第135章 祖爷爷 按下藏在上百米水深的章鱼大叔, 苏澈和它暗中吩咐了什么, 随后, 浩荡的精神力化作无数条细丝，从四面八方深入虎鲸老爷爷的意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话还没说出口，苏澈被面前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给震惊了。 他从未在任何一个进化动物的脑海里看到过这么多这么浓的黑色，似乎无边无际, 随时可以从心底溢出来。 一丝血腥味儿萦绕在这片黑暗中, 挥之不去。 苏澈从虎鲸的身上体会到了一种藏得极好的, 猎食者盯上猎物的感觉。 事不宜迟, 他冲深海巨章喊道：“就是现在！” 下一刻, 海面在进化虎鲸震惊的目光下剧烈翻滚，一条门板粗的腕足从海面以下伸出来，接着又是另一条，整整十条粗壮的腕足翻江倒海, 向着虎鲸老爷爷的方向抽去。 趁这个时候, 苏澈抓起船舷上的救生圈，救生衣, 往身上一裹, 朝海上跳去。 水下适时地浮出章鱼大叔比一层楼还要大的脑袋，苏澈稳稳地站在他的头上，朝身后一挥手：“赶紧走！” “快点, 别拖后腿！” 两人刚刚短暂地握了一下手，目光交汇，他相信顾铮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顾铮：“……” 又感动又囧, 他早在苏澈和虎鲸老爷爷对峙的时候就跑向船长室，从上方回头喊了一句：“你忘了自己不会游泳吗？” 苏澈：“……” 这种时候，就别提这么煞风景的事情了吧。 反正海洋生物不灭绝，我就淹不死，就是这么自信！ “噼里啪啦——” 虎鲸还在愤怒于事情脱离控制，章鱼大叔的十条腕足强健有力地朝它抽了过去，这只章鱼可能是练过武术的，鞭法超群，不躲不行。 虎鲸咬紧了章鱼的一条腕足，仰头愤怒地大叫一声—— “咋嚏！” ——死哪儿去了，还不来帮忙？ 和座头鲸对峙的十几只虎鲸有心无力。 而正在这时，一只表现得很强悍的章鱼大叔突然肌肉一收缩，舍弃了这半条被咬住的胳膊，喷出一大团黑色的墨汁，转眼就将方圆数千米的海面笼罩在内。 章鱼大叔：没了一条还有九条，胳膊多，不怕剁！ 苏澈感动死了，顺手就给它送了一大波自然之力，大补！补得章鱼大叔挤了挤身体下方的墨囊，又喷了一小股含有生物毒素的墨水。 墨汁喷脸的虎鲸老爷爷：“……” “快走！” 顾铮站在船长室内，打开广播，提醒被墨水溅到的游客服用一粒船上常备的万用解毒剂，随后指了指海图—— “往这里开！” “不靠岸？”临时暂代船长和领航员的两名年轻人不解。 “来不及了。”顾铮没有多说。 那条虎鲸明显是见过血的，他和苏澈可以不在乎，但是不能将一船人的命运寄托在它对德鲁伊的亲密天性上。 对于它的来历，顾铮有些猜测。 如果猜测没有跑偏的话，这可能是……一个炮仗引发的悲剧。 生怕船上的游客紧张之下干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顾铮没有把这头杀人鲸越狱的消息广为告知，而是在广播中道：“由于轮船动力不足，我们将按照计划在三海里外的海底隧道b2入口着陆，请各位乘客带好自己的行李和孩子，做好有序下船准备。”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关闭广播。 临时充当领航员的年轻人声音都有些抖，他站在驾驶舱内，视野开阔，看到的东西可比船舱内的游客们多得多。 前方两个哥斯拉一般的海洋生物大战的场景已经足够令人惊慌失措，更何况—— 被墨汁染黑的海水在轮船不断的晃动中溅上前窗玻璃，视野被阻挡，虽然轮船的仪表上还能够读出方位，但驾驶舱内两个没多少驾驶经验的小伙子在恶劣的情况下慌乱不已。 “接、接下来怎么办？”他们问顾先生：“海上的风浪太大了，我们找不到b2入口的方向！” 顾铮略带忧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走到驾驶椅前方，接手道：“让我来吧。” “可……” 有着快艇驾驶执照的小伙子刚想说“塞壬号”邮轮设备非常先进，不是谁都能开的，可是一抬头看到顾铮的神色，二话不说，站起来给他让出座位，自己走到一旁，暂代了报务员的职责。 他自己也觉得这种心理有些奇怪，似乎是一看到顾铮，心里就像是插上了一根定海神针，觉得世界上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 这种信任来得莫名其妙，却又能够极大地稳定人的信心与斗志。 “顾先生，您小心。” “放心吧。” 自从上次和顾临安飙车飚到晋江市后，顾铮就抽时间把市面上大部分车辆、轮船、飞机都了解了一遍，总体来说，和二百年前的驾驶方法区别不大。 “坐稳了。”他提醒两个小年轻。 下一刻，邮轮如同一只离弦的箭，猛地加速，从漆黑一片的海面上冲了出去。 涡轮机搅动的水花横亘在海面上，划出长长一道白线。 两岸风景飞快从眼前闪过，留下一条五颜六色的色带，然而轮船上的观众们却根本没心思观赏这通美景。 他们的反应大多和留在驾驶舱的两个年轻人相似，拽住身边能够拉住的扶手，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卧槽！” “卧”字，还停留在原地，“槽”字已经远远飞到了数百米外。 游客们：“……” 带着载客几百人的邮轮玩漂移，你可以的！ …… 苏澈还不知道顾铮又皮了一把。 他带领章鱼大叔和虎鲸老爷爷对峙，精神力安慰道：“大家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打一顿？” 章鱼的毒素都是神经毒素，纵然虎鲸老爷爷同为进化动物，此时也感觉也不好受。 身体麻痹了一半，它瞪着眼睛，怒视苏澈—— “呸！” 黑色的水花从口中喷出，像是个小喷泉。 苏澈：“……” 他自从转职成德鲁伊，在调停自然界的矛盾上还从来没失过手。 看虎鲸老爷爷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也不知道和神秘组织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喂，”他坐在章鱼大叔头顶，和颜悦色道：“你是从神秘组织那里逃出来的吧，刚好，我以前也被他们炸过，大家都是炮仗的受害者，不如坐下来谈谈心？” 虎鲸：“呸！煞笔！” 苏澈：“……” 没办法了。 “这都是你逼我的。” 他微微合上眼，精神力化作一头泛着微光的、两米高的淡银色梅花鹿，冲进虎鲸老爷爷漆黑一片的精神世界里。 只听“踢里哐啷”，一阵暴力强拆。 黑色的屏障被这头梅花鹿的鹿角蛮横地刺破，几缕光线从上方垂下，无数星星点点的碎片从这些裂缝中飞出，如同脆弱的蝴蝶。 “我干这个有经验的。”苏澈得意道。 下一刻，他一个走神，看到了来自虎鲸老爷爷的记忆。 …… 这片记忆是蓝色的。 一开始，是水晶一般清澈的蓝，刚出生没多久的虎鲸在这片深深浅浅的蓝色海洋中肆意玩耍。 而后，是捕鱼船上冰冷的蓝色铁漆。 脱离群体的虎鲸少年被捕鱼船捞起，像一件珍贵货物一样卖给了岛上的海洋馆。 接下里的记忆里，蓝色是凝滞的、充满消毒水气味的。 虎鲸是群体性动物，脱离族群的虎鲸变得忧郁、胆怯，在训练员的指导下学会了表演杂技——算术、口技、跳跃、载人游泳…… 海洋馆每天都游客如潮，它成了这里最大的一块金字招牌。 而馆内的管理层犹不满意，他们需要的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同样听话的虎鲸。 于是，虎鲸被送到了手术台上，白色的灯光映在冰冷的合金表面，泛起一种无机质的蓝色，冰雪一般冷得刺骨。 接下来—— “你就这样成为进化动物，被关在实验室里研究了三十年？” 虎鲸老爷爷在实验室内遭遇了什么已经看不清，它的记忆墨蓝一片，近乎漆黑，如同一片留在脑海最深处的黑洞，也如同记忆尽头那片温柔而深邃，包容一切原谅一切的深海。 苏澈：“……” 作为大德鲁伊，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将走上变态道路的虎鲸老爷爷引导回正道，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去做。 思考片刻，他让章鱼大叔游了一点距离，推了推被墨汁迷得晕乎乎的虎鲸宝宝，用精神力道：“快去，那是你祖爷爷。” 祖爷爷？ 虎鲸宝宝“嘤”了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游过去，摇摇晃晃地拿胸鳍捅了一下陌生的老爷爷。 ——压岁钱，不，压岁鱼呢？ 虎鲸老爷爷还没从记忆被唤醒的感受中回过神来，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向后一退，张大嘴，恐吓道：“咋嚏！” 滚吧熊孩子！ 熊孩子纵横海域多年，除了座头鲸还没怕过谁，它把头伸到虎鲸老爷爷的大嘴旁边，看了一眼，大惊小怪地甩着尾巴道—— “嘤嘤嘤，嘤嘤嘤！” ——哇！祖爷爷你断了两颗牙！ 什么？ 老爷爷眼睁睁地看着周围这群用自己的基因繁衍出的虎鲸们探头探脑，不断用只有同族可以听懂的声音交流道： ——祖爷爷断了两颗牙！ ——什么，太爷爷居然断了十二颗牙？ ——传说中被关在实验室的爷爷满口牙都掉光了？ ——那岂不是和没用的须鲸一个样？ ——就算这样我们也不可以嫌弃它！ 传说中没了牙、老成一头废鲸、特别凄惨、跑到这片海域上靠子孙颐养天年的孤寡老鲸：“……” “煞笔！” 它愤怒地对自己的子孙后代们喷出一大口黑色的海水。 ——断了两颗牙怎么了？ ——有本事你们也从一共十二层防御的实验室里逃出来，再顺便咬死全部的看守人员！ ——断牙，是男人的勋章！ 简直不想承认底下这群没用的东西是自己的后代。 “咋嚏！” 虎鲸老爷爷超级凶地一口把乱搞事的曾孙咬到一边，瞪它。 ——滚！ 然而，它的力道却连曾孙的黑色皮肤都没咬破。 虎鲸宝宝一点儿也不怕这个祖爷爷，它摇头晃脑地在老爷爷身边游来游去，发挥自己的天赋——撒娇。 六米长十几吨重的撒娇，就连虎鲸老爷爷也稍微有点承受不起。 它：好烦。 于是从水里随便咬了一条鱼，塞进了曾孙的嘴巴里。 ——吃你的去吧。 虎鲸宝宝：(*^▽^*)/ 没牙的鲸鱼才超凶，只没了两颗牙的祖爷爷果然只是看起来凶！ 真理诚不欺我！ 第136章 是欧皇 虎鲸宝宝又“嘤嘤嘤”地绕着祖爷爷转了几圈。 孤寡老鲸烦不胜烦。 它突然有点疑惑—— 咦, 自己逃出实验室后是准备干什么的来着？ 吐了口黑水, 虎鲸老爷爷终于想起来了。 “咋嚏！”它勃然大怒。 ——自己要向人类复仇！ ——要让这群囚禁自己、欺辱自己、在自己身上动刀子的人类知道, 虎鲸永不为奴！ 苏澈：“……” 他看着老年痴呆的虎鲸老爷爷，觉得凭它现在的样子，要做到这点恐怕有些困难。 首先，老爷爷要找到已经不见踪影的“塞壬号”。 “咋嚏！咋嚏！” 在海面上不甘心地绕着圈子, 虎鲸试图搜索到邮轮运行留下的, 柴油与人类的味道。 但是它的年纪太大了, 嗅觉也退化了、捕猎本能也消失得不剩什么, 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好几圈也只找到了被船上不知哪个游客丢下的一只彩色小皮球。 虎鲸默默地和这只皮球对视了一眼, 又对视了一眼，随后…… 它没忍住，尾巴一抽海面，在溅起的水花中高高跃起, 将皮球向上一顶, 玩了个漂亮的花活。 “嘤！” 虎鲸宝宝快要惊呆了，它“啪啪啪”地用尾巴拍水, 给祖爷爷鼓掌。 老爷爷：“……” “哼！” 它一尾巴将小皮球甩给曾孙, 表示自己完全是因为曾孙喜欢才勉强留下这个小皮球的。 苏澈笑着叹气。 他特别想找面镜子给虎鲸老爷爷照照，告诉它什么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 “好了, 走吧。” 虎鲸老爷爷先前的精神病状态是被垃圾神秘组织绑起来做了多年鲸体试验的结果，此刻，随着它一点一点恢复正常, 大德鲁伊的沟通天赋渐渐在它身上起了作用。 “冤有头债有主，”苏澈和虎鲸老爷爷讲条件：“做坏事的是一小撮人，不能让所有无辜的人类都背黑锅是不是？” 虎鲸老爷爷思路清晰—— “咋嚏！” 那变成进化动物的只有我一条鱼，人类还不是把整个族群的虎鲸都圈起来做试验？ 苏澈：“……” 完全无法反驳。 他轻咳一声：“那些人是从垃圾桶里减价大批发的，我代表自己全家将他们开除人籍。” 虎鲸老爷爷不屑：“咋嚏？” ——你全家有这个本事？ 苏澈想了想顾铮的身份。 “嗯……” ——不夸张，还真有。 他的心里有点小骄傲。 作为一个善良正直的德鲁伊，虽然苏澈十分想炫耀男朋友的能力地位颜值身材以及其他一切，但是为了不刺激到孤寡老鲸脆弱的心灵，他还是转移话题，和虎鲸老爷爷好好地讨价还价了一番。 最终，他们达成了一致意见。 ——邮轮可以放过，辣鸡神秘组织必须死。 虎鲸老爷爷“咋嚏”一声后，苏澈道：“成交！” 他从虎鲸的记忆里隐隐约约地数过，光是长驻实验室，研究它这个珍惜样本的组织成员就大约有二十三四个，整整两个团队，但虎鲸老爷爷从那里逃出来的时候才不过咬死了三个人。 “亏了啊……”苏澈道。 他想到什么，拍拍虎鲸的脊背，“我们回去！” “咋嚏？” ——干什么？ 苏澈自信道：“找找有没有留下的名单和证据，要是能正面遭遇那就更好了！” 然后…… “一口一个，送他们上天！” “咋嚏！” 虎鲸老爷爷的眼中闪过寒光，用胸鳍猛地一拍苏澈。 这一刻，它终于认同了大德鲁伊的身份。 一人一鲸，在顾铮的视线之外达成协议，狼狈为奸。 唯一出乎意料的事情是—— “快快快，快拉我上来！” 老年痴呆的虎鲸爷爷力气不减当年，苏澈被它一胸鳍直接掀到了水里。 他抱紧了游泳圈，手舞足蹈，恨不得当场变成鹿，然而来这个世界不足一年，还没恢复到那个程度。 “咋嚏！” 看在合作伙伴的面子上，虎鲸老爷爷一尾巴将苏澈掀上了自己的背，它轻蔑地表示—— 好好一个哺乳动物，居然不会游泳，白瞎了长得挺长的四条腿。 苏澈：“……” 旱鸭子怎么了？旱鸭子吃你家鱼你家虾你家海豚企鹅大白鲨了？！ 这么一算，虎鲸的食谱居然还挺丰富的。 …… 等到虎鲸爷爷昂首挺胸地在前方带路，将身后一头大章鱼、十几条虎鲸、七八只座头鲸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海洋生物一起带到一处偏僻又隐蔽的海域时，苏澈发现，旱鸭子还真的不行。 “咋嚏！”虎鲸道。 “什么？”苏澈指指自己，“你让我下去？！” 对啊！ 虎鲸甩甩尾巴，表示被神秘组织当做实验室的潜艇目前就停留在一百多米的浅海，不深的。 苏澈：“……” “你还是把我做成凉拌鹿肉吧。”他道。 “咋嚏？” ——为什么？ “呵，”苏澈看着整整一群“下去就下去嘛，才一百多米，没什么大不了”的海洋生物，温和微笑：“因为没等潜到一百米我就凉了！被水压挤爆了！是头死鹿了！” “……” 所有试图让大德鲁伊和他们一起去水下玩耍的海洋动物集体背后一凉，被这种惨兮兮的死法吓到。 下潜深度300米的虎鲸、下潜深度500米的座头鲸以及下潜深度2000米的深海巨章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不可能！ ——人类怎么可以这么脆皮？！ “就是这么脆皮。”苏澈冷酷地告诉它们。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嘤！”还是虎鲸宝宝唤回了大家的思绪。 它非常乐天地表示，既然下不去，我们就把底下那个大圆球推上来吧！ “……” 看着虎鲸宝宝仰起头求表扬的样子，苏澈想说它是一头非常有愚公移山精神的鱼。 但—— 并没有什么用。 虽然他们这里的壮劳力加起来足足有数百吨，但那艘潜艇…… 很遗憾，虽然它只是一艘军队里退役的中级潜艇，也有足足两千吨的重量。 “所以……” 苏澈正准备说话，虎鲸宝宝突然吸了口气，自己潜到水下去，愚公移艇。 不一会儿，它兴奋地浮了出来，用尾巴摆了好几个造型。 “什么？”苏澈没看懂。 虎鲸宝宝眨巴眨巴眼睛，再次下潜，没过一会儿，叼着一个身穿黑色潜水服的人游了上来。 “嘤！” 它露出森白的牙齿，将这个俘虏往苏澈的方向一甩，抬起头求表扬。 苏澈：“……” 他想起来自己在《末日序曲》中还攒了好几个宝箱没有开。 要不要送给虎鲸宝宝一套游戏头盔？ 毕竟看它这个手气，欧皇无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虎鲸宝宝：抽中限时ssr，试图跑路的研究员一名(*^▽^*)。 第137章 日了狗 “是你？” 穿着一身黑色潜水服的研究员被毫不怜惜地拽到了虎鲸老爷爷的背上。 苏澈拽下他头上的氧气面罩, 友好一笑。 虎鲸宝宝甩甩尾巴游过来, 学着小可爱的样子, 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嗯…… 笑得有些狰狞。 研究员猛地一抖。 他低下头，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什么地方，抖得更加厉害，宽大的脚蹼几乎在虎鲸老爷爷黑色的脊背上站不稳。 眼看研究员要现场表演一出烫脚舞, 苏澈冲虎鲸宝宝招了招手, 将研究员的头调了个方向, 放进了它张开的大嘴之中。 场面看起来很有威慑力。 在这种恐怖电影一般的气氛中, 苏澈笑得春暖花开, 温和可亲。 “我问一句，你说一句，知道吗？” 研究员疯狂点头。 “很好，”演技上线的黑帮大佬·苏点头, 强调道：“说错一句, 送你上天。” 虎鲸宝宝严肃地应和道：“嘤！” 它的嘴里还有刚刚吃鱼留下的腥味，雪白锋利的牙齿微微合拢, 一开口便如同打雷, 震得研究员脑海中空白了一瞬。 非常像个黑帮大佬身边的打手，为虎作伥那种。 这个为虎作伥的邪恶打手狰狞又凶恶地冲瑟瑟发抖的研究员咧了咧嘴，问苏澈：“嘤嘤嘤嘤嘤？” ——我表现得怎么样？ ——这次的事情解决以后我们可以去北大洋吃鱼吗？听说那里的北极虾又鲜又甜！ 苏澈微笑, 慈爱地拍拍它的头。 “当然可以，只要能从实验室里找到这片海域的雷达布置图，想吃哪个吃哪个！” “切成片生吃也可以, 囫囵个吞也可以，还可以叼到海底火山旁边——等火山喷发之后，就可以吃烤串了！” 说话间，他的目光从研究员身上一扫而过，仿佛在看珍惜食材的目光令研究员抖得更加厉害。 这这这…… 想起苏澈刚刚是怎么教虎鲸宝宝吃人的，他难以置信。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比组织高层更可怕、更变态、更反社会的人！ ——太凶残了！ “我我我……”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彻底打翻，他狼狈地抖着手道：“你问，我都说！我什么都说！” “很好。” 黑道大佬·苏在研究员看不到的角度得意一笑。 就说嘛，我的演技很好的！ …… 几分钟后。 虽然是中型潜艇，但舱内的空间依旧十分狭窄，最窄的过道只有不到四米宽。 想到虎鲸老爷爷就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生活了将近三十年，苏澈心中一窒，突然能够理解它为何会有报复人类的想法。 “等一下。” 他照倒霉研究员的话发出信号，骗开舱门。 精神力在进入的瞬间如同流水般铺展开，点清楚留下来的人。 不多，只有七八个，大部分研究员都在得知事情败露的第一时间带着资料转移，剩下的这些底层成员只负责扫尾。 此时，他们正试图将潜艇慢慢从两座岛屿之间的海峡内开走，这样的话，只要潜艇一进入北大洋，就是海阔凭鱼跃，就算军方开启雷达，能够从茫茫大洋中搜索到这艘潜艇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唯一糟糕的一点就是，潜艇在水下运动的速度太慢了。 “发动机开启最大功率！满速前进！” 驾驶舱内，临时艇长吩咐船员将舵轮转到尽头，指示表上，这艘潜艇的速度已经达到十节/小时。 可惜，就算是这样的速度，也才连普通邮轮的二分之一都赶不上。 “再快点！增加下潜深度！” “我们还有四十分钟时间，等到岛上埋藏的炸弹陆续引爆，那群警察局的猎犬就会疲于奔命，顾不上我们这边，到时候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出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艇长正在兀自发狠，突然，脑后一凉。 “炸弹？”脑海深处传来一句问话，声音清澈、微冷。 凉意渐渐扩大，如同在脑海中塞入一块冰，片刻后，艇长毫无反抗之力地倒在控制台上，被冻得失去了意识。 苏澈按照一路上读到的消息，输入密码，走入艇长室，顺手一针管墨汁扎到艇长的后脖子上。 这些生物毒素是他从深海巨章那里得到的，物美价廉，用章鱼大叔多年跑路的经验保证，一旦被放倒，就算海底火山爆发也醒不过来。 拖着两名船员走出狭窄的舱室，苏澈放任他们的头部和肩膀在地上磕磕碰碰。 “啪”一声，他将两人往地面上一扔。 这里已经倒了足足六个人，加上这两个，正好是留守在潜艇内的全部。 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间船舱的底部有一个浅浅的池子，灌满水也只有三四米深，整个池子的大小刚够虎鲸老爷爷躺平身子，就连想要活动一下都不行。 船舱的一面墙上摆放着冰冷的刑具，用铁丝编织的鞭子、带着倒钩的项圈，巨大的、不知是做什么用的铁钎，上面似乎还留有斑斑血迹，在时间的氧化下呈现一种令人厌恶的黑色。 另一面墙则摆放着折叠的手术床，方便将关在池水中的试验品随时运往旁边的实验室做研究。 舱室的门是特制的，内置了一共四道密码锁，指纹、虹膜、声纹、面部识别，如同天罗地网般网住了船舱内的试验品，令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是喜欢这里吗？”苏澈从一些船员的记忆中读到了他们在无聊的任务中跑到这间船舱来嬉笑、逗弄虎鲸老爷爷的场景。 只要不影响试验的进行，像这种简单的消遣，研究员们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拿别人的痛苦取乐？”苏澈回过头来，最后看了这间船舱一眼，随后，“咔哒”一声，干脆利落地关掉了四重密码锁。 留在冰冷的房间内的人就像是被关在铁皮罐头里的沙丁鱼。 苏澈给他们注射的墨汁剂量不大，一名船员率先醒了过来。 他打量四周，看到了周围的情况，眼神中蓦然浮现出了极度的恐惧。 “放开我，让我出去！”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握住门把手，确定高强合金制造的舱门已经被彻底锁死、无法打开后，船员撞击着大门喊道。 “啪嗒”一声，门上弹开一个小小的电子屏。 苏澈温和的微笑浮现在屏幕正中。 “放心，”他道：“你们不是很喜欢这里，称它是枯燥潜行中唯一的乐趣吗？” “恭喜各位，今后你们就一直留在这里吧。” “池子里有二十吨淡水，柜子里有足够你们吃十年的鱼饲料，潜艇的动力系统我也不会关闭，它会一直漂流在北大洋之中，直到核燃料彻底耗尽的那一天。” “怎么样，喜欢这种刺激的未来吗？” “……” 船舱内一片死寂，被放倒的船员们已经陆陆续续醒来了。 他们听见苏澈的话，想到今后的命运，伸出手指着他，目眦欲裂—— “魔鬼！你是个魔鬼！” “不，”苏澈对他们点点头，带着微笑，礼貌道：“和各位比起来，我觉得自己是个难得一见的文明人，可以称得上小天使了。” 这个闯入潜艇内的暴徒看起来被人捧惯了，对自己的真实属性完全没有点逼数，他俊秀的脸上带着天使般的笑容，冲封闭船舱内的人挥挥手：“那么，再见了各位，祝你们旅途愉快。” “对了，”临走前他道：“不必想着逃出来，你们的仇人就在潜艇之外注视着各位，如果你们想一了百了给它塞牙缝的话……我也没意见。” “总之，究竟是做罐头还是做夜宵，全凭各位选择，我可真是个自由民主公正法治的好人。” “啪嗒。” 电子屏彻底陷入一片漆黑，“好人”笑眯眯地转过身，穿上潜水服，走了。 留在船舱内的八个人：“……” 为了节省资源，这个船舱内甚至没有安装照明装置，幽蓝到近乎深黑的海底通过右手边一个狭小的舷窗倒映在眼底。 寂静如同海底的水草般迅速攥紧人的心脏，令人恐惧到麻木，又麻木到疯狂。 “怎么办？”一名船员哑着嗓子道，目光转移到墙上挂着的刑具上。 用这些合金做的刑具，他们有一丝微弱的希望能够打破钢化玻璃舷窗，然后凭借良好的水性，游到外面去。 然后呢？ 黑色的阴影如同死神的羽翼，笼罩住了小小的舷窗，即使一百米深的水下已经看不到光线，船员们依旧能感觉到一张熟悉的嘴张开，张到最大程度，露出里面锋利而森寒的牙齿。 那些牙齿里面断了两颗，还是他们故意把进化虎鲸从潜艇内放出去的时候折断的。 “……” 船员们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一旦真的从这里逃出去，他们就是感动中洲好饲养员，亲自冲上去给孤寡老鲸当福利餐，特别尊老爱幼。 尴尬的气氛蔓延。 突然，一名船员问道：“为什么‘黑鲸’会回来，那些研究员把它放出去的时候不是保证过，它一定会去找‘塞壬号’上的人报仇吗？” “‘塞壬号’喷了那么多专用诱鲸剂，没理由会被它放过才对！” “我们为这个计划甚至牺牲了三名弟兄，那群研究员却像是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偷偷跑掉了？” “那他们埋在岛上的定时炸弹究竟是真是假，我们该不会全被他们利用了吧？！” “……” 船舱外，苏澈靠在一边，通过一个暗中的装置监听着船舱内的对话。 这个监听器的位置还是从虎鲸老爷爷的记忆里看到的，是某任研究员的杰作，也不知是研究员离开的太急，没来得及告诉留守舱内的‘清洁工’，还是‘清洁工’故意说出之前那段话，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让苏澈把他们放出来。 不过—— “没差别。” “咔哒”一声，将门外最后一道机械锁关上，苏澈迈步离开这个棺材一样的牢笼。 雷达布置图在潜艇的驾驶舱内留有一份，他已经拿到手，和传说中的定时炸弹有关的情报也已经从这些“清洁工”的脑海中翻出，比翻书还容易。 庞大的精神力堪称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良品！ 再次套上笨重的潜水服，从潜艇里钻出来。 苏澈拍拍虎鲸老爷爷的牙齿，熟稔道：“给你报仇了，高不高兴？感不感动？” “哼！” 虎鲸老爷爷轻柔地吐出他的手，把嘴一合，喷出好大一股水花。 潜水面罩被水花浇了一脸，苏澈无奈：“怎么这么傲娇？” “……” 他赶在虎鲸老爷爷恼羞成怒之前，将它朝潜艇的方向推了一下。 “行了，这个罐头留给你了，想怎么吃随意，不过要赶在警察来之前处理完，别让他们抓到。” “我们可是良民，遵纪守法，杀人放火……悄悄的。” 苏澈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用手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精灵是个和平的种族没错，但他前世所在的大陆魔族作乱、和其他各个种族混战不休，可一点都称不上是个和平的世界。 作为精灵族的一员，苏澈性格温和，但温和得十分有限。 他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 ——身为大德鲁伊，必须得给信赖自己的进化物种撑腰！否则还不如回家演杂技！ 心中转过千般念头，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狠狠从神秘组织身上咬下一块肉，苏澈面上却分毫不漏。 他握着虎鲸老爷爷的一颗牙齿，借它的力道向上游。 虎鲸老爷爷不愧是“猫捉老鼠”这个杂技项目的资深表演者，经过多年训练，游得又快又稳，丝毫不令人感到不适。 “回去以后呢，就找人给你安两颗假牙，然后你就带着家人去北大洋颐养天年吧。” 苏澈自顾自地做了决定，丝毫不顾虎鲸老爷爷的怒吼—— “咋嚏！” 放屁！断牙是男人的勋章！ “勋章个头，你用勋章吃饭吗？” 浮到水面上，又跟着虎鲸老爷爷游了一段，苏澈道：“停。” “如果记忆里的内容没出错的话，这里就是第一颗定时炸弹的藏身处了。” “嘤？” 虎鲸宝宝游过去，歪了歪脑袋，用头猛蹭海边一块偌大的礁石。 蹭了一会儿—— “啪嗒。” 礁石的夹缝内，一个位置十分隐蔽的铁盒子突然从礁石上掉了下来。 苏澈眼神一亮。 这个炸弹的埋藏点在连接两座岛屿的跨海大桥上，他还以为找出炸弹要费一番工夫，没想到神秘组织既没把它藏在桥面，也没藏在桥台，而是放在了桥头搭板旁边。 “干得好！”他拿起盒子，表扬虎鲸宝宝：“继续努力！” “嘤嘤嘤！”虎鲸宝宝甩着尾巴。 然后，它又顺利地替苏澈找出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炸弹，轻而易举。 苏澈：“……” 他看向虎鲸老爷爷。 “咋嚏！” 虎鲸老爷爷很凶地叫了一声，用尾巴护住曾孙，没好气地瞪头顶上的人类。 ——干什么？ “我听说神秘组织拿你做过基因杂交试验……”苏澈沉吟道。 虎鲸老爷爷警惕地一眯眼睛：怎么了？ “嗯，该不会是和搜爆犬的基因杂交了吧？” 虎鲸老爷爷：“……” 他看着欢快地在水中排爆的曾孙，难以控制地开始回忆…… 然而不知是试验做的太多，还是老年痴呆太严重，居然回忆不起来。 ——该不会真的和搜爆犬的基因杂交了吧？ “……”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迫日了狗，虎鲸老爷爷眼前一黑，恨不得现就在回过头去把铁皮罐头里的那群辣鸡全部吃掉。 它又想报仇了，而且这次还想出了报仇的新口号。 ——辣鸡人类！还我贞操！ 第138章 烟花雨 另一边—— “快, 再快点。” 海底隧道的b2入口建立在一座人造岛屿上, 此刻, 隧道的入口大开，“塞壬号”停在u形入海港中，船上的数千名游客正有序下船，通过宽阔的下降台阶, 进入这座整个母星最大最有名的玻璃隧道之中。 游客们的脸上略带惶恐, 但多亏了顾铮之前的一系列操作, 并未产生什么不可收拾的骚乱。 “隧道两端分别是格里芬岛和格里兰岛, 只要再步行十几公里的距离, 我们就可以回到陆地了！” 往日里对于陆地没有多么深的感触，但此刻，经历过海面上惊心动魄的几小时，一提起“回到陆地”四个字, 就连七八岁的孩子都忍不住爆发出欢呼。 “那还等什么, 赶快走吧？” 对于到底是回格里芬岛还是格里兰岛这个问题，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他们看向顾铮—— 经历过之前的这一切, 这个沉稳果敢的青年已经成为了全船游客的精神支柱。 顾铮短暂地思索了一下, 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跟我来！” 他带头，走向了……被众人遗忘的海底餐厅。 游客们：“……” 被这么一提醒，他们才发现, 几乎大半天没吃东西，自己已经很饿了。 “多吃点，不急, 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顾铮善意地提醒大家。 而他自己则抓了一条法棍，坐在露天的卡座上，一边看着被隧道内灯光打亮的深海游鱼，一边等待着自己的心上鹿。 他相信苏澈不会让自己失望，一定很快就能出现在眼前。 如果不能…… 顾铮想了想，那就让大家多吃一会儿，吃撑点，顺便欣赏欣赏海底美妙的景色。 对于这种程度的假公济私，祖爷爷一派坦然，习惯了。 身为拯救一船人的英雄，怎么也要有点特权不是？ …… 还好苏澈没有让顾铮等多久。 等待的滋味有多难熬他最了解，不舍得让自己的心上人也遭遇这种煎熬，苏澈几乎是一路骑着虎鲸，一边拆弹一边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海底隧道的入口。 像个喷气小火箭一样以30海里/小时的速度飚到隧道下方，虎鲸老爷爷差点累散了一身老骨头。 虎鲸宝宝比它更惨，因为它还要负责排爆。等到终于看见了隧道内传来的亮光，它“嘤”一声翻出黑白相间的肚皮，瘫在水中说什么都不动了。 苏澈套上又黑又丑的潜水服，抓着虎鲸老爷爷的牙齿下潜到海底隧道的位置。 隧道内的灯光在深海中如同一盏路标，无论何时都不会使人迷失方向。 寂静无声的海底，苏澈抬起眼，第一眼就看到了顾铮。 他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伸出手，敲了敲外侧的钢化玻璃。 顾铮被“咚”的一声惊醒，他一口塞完了法棍，眼神一亮，用口型道：“怎么不进来？” “等等。” 苏澈发现自己戴着潜水面罩，无法做出口型让顾铮读懂自己的意思，于是他伸出手，敲了敲水面。 下一刻，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鱼从四周聚集起来，随着他的心意，在海水中组合成不同的文字。 小鱼的脊背泛着漂亮的莹光，在深邃到近乎墨蓝的海水中如同一场美好的幻梦。 “在这里坐一下，”苏澈道：“给你看场大烟花！” 说着，他招招手，让身后的章鱼大叔过来。 顾铮这才发现，章鱼大叔的十条腕足上各挂着一只环保购物袋，里面是…… 苏澈掏出一个无比熟悉的铁盒子。 “这是四十分钟后爆炸组。”他道：“当然，现在只剩下三分零二秒了。” 说着，他退后，露出身后的座头鲸。 座头鲸大叔的速度比虎鲸慢上许多，等到苏澈与顾铮说完话之后才哼哧哼哧地到达现场，算是赶上了最后的时间线。 不过慢一点是值得的。 因为它们的背上扛了一个大家伙。 “我从潜艇上卸下来的。”苏澈用小鱼对顾铮比划。 离开潜艇之前，他不光在海洋动物们的帮助下砸掉锁扣和螺丝，从舰桥上卸掉了唯一的防御武器——鱼雷发射器，还顺手从仓库里捞走了十几发鱼雷。 现在这些鱼雷正好端端地被座头鲸们背在背上。 没办法，劳动力多，任性。 歌唱家们原本是来卖艺术的，结果半途中出了岔子，变成了卖力气，不过都有自然之力拿，对它们来说没差别，接受良好。 顾铮还沉浸在——“我的鹿什么时候学会走私军火了！”的震惊中，打工仔们已经服务态度极佳地让雇主爬到自己身上，把第一波一共三枚定时炸弹绑到鱼雷上，又将火药填进发射器里。 神秘组织的潜艇规格较老，鱼雷发射器带有最基础的手动模式。顾铮在《末日序曲》中没事干的时候，教过苏澈玩几种常见的热武器，而中洲大部分军用武器的操作模式都有七八成类似，因此，只是调试片刻，苏澈就明白了鱼雷发射器的用法。 定时炸弹还剩15秒，他兴致勃勃地骑在虎鲸老爷爷身上，按下启动按钮。 撞针撞击火石，发射器自动点火，在三、二、一的倒计时后带着鱼雷一并射出，在海洋中划出一条清晰的白色轨迹。 海底隧道中，大部分游客的目光还没有看向这边，直到一阵耀眼的火光在海水中炸开。 剧烈的冲击波和爆炸声因为距离太远，大部分已经消散在深海中，剩余的一些也被钢化玻璃阻挡在外，游客们只能看到太阳般炽烈的火光在海洋中炸开，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海底，露出色彩鲜艳的珊瑚、游来游去的鱼群以及一个穿着潜水服的，骑在虎鲸背上的身影。 他扭头望着前方，一只手握住虎鲸的背鳍，另一只手放在海底隧道上，和顾铮隔着一道玻璃手心相贴，仿佛这样也能够心意相通。 先前找来的一群小鱼已经被爆炸的动静吓跑，苏澈挥挥手又叫来一群，让它们摆成一个心形，在里面划出一个个文字—— “喜欢吗？” 顾铮：“喜欢，不能更喜欢了。” 虽然对苏澈的自作主张、以身犯险有一丝着恼，甚至后悔教了他那么多武器知识，但是不能否认自己在看到烟花在海底猛然炸响那一瞬的感动。 苏澈看到他的口型后，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然后，他毫不费力地抱起重达200公斤的324mm小型鱼雷，绑上第二波快要爆炸的定时炸弹，将鱼雷塞进弹仓。 在顾铮复杂的目光中，苏澈道：“喜欢就再来一次。” 说完—— “砰——啪——” 点燃了火药的鱼雷飞速从炮管中射出，拉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尾迹。 不等顾铮拒绝，数十公里的海洋外再次炸起了第二波亮眼火光。 苏澈笑眯眯地和顾铮一起观赏完这波烟花，再次拿起环保购物袋。 第三波。 顾铮：“……” ——不，我拒绝。 他敏锐的感受到，如果让苏澈将十个袋子里的烟花都炸完，有什么东西将离自己远去，比如说身为上面一方的尊严。 这一刻，被心上鹿捧在掌心看烟花的顾将军体会到了“总裁的掌心娇宠”、“带你去看烟花雨”、“这片海域被我承包了”…… 的恐惧。 他决定从源头上解决这一切，比如说将无良炮仗生产厂家——神秘组织尽快捣毁。 说起来，生产这种高危物品，他们有中洲政府颁发的合格生产证、环保证、健康卫生许可证和生产许可证吗？ 没有？ 没有还敢玩炸药？罚到他们倾家荡产！牢底坐穿！ 尊严受损的顾将军下了狠心。 …… 霸道总裁·苏结结实实地炸了十一波，好悬没把一大片海域的珊瑚全部炸秃。 终于，环保购物袋里的最后一波炸药也被顺利解决掉。 苏澈敲敲钢化玻璃，眼中带笑。 海底的小鱼们游动，组合成萌萌的字体—— “没了o(︶︿︶)o” 看到后面附带的哭脸，顾铮和他掌心相贴，欣慰不已：“没了就没了，炸什么烟花，多奢侈啊。” 这种奢侈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是我对你做的吗？ 苏澈：“反正是别人家的炸弹、别人家的鱼雷、别人家的发射器，不用白不用，我充其量就出了十几头鲸，全是可再生资源。” “不奢侈的，”他发自内心地看着顾铮：“你要是喜欢，咱们再去抄神秘组织的老巢，我下次还给你炸！” 顾铮：“……” ——行吧，你开心就好。 他正欲开口，却见苏澈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好意思，心中不由一动。 “所以……”苏澈清了清嗓子，贴近玻璃隧道的表面，似乎要说很重要的事情。 他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星光，一层一层细碎的光芒从他的瞳孔里溢出，温柔地将顾铮包裹在内。 手指一动，身边的小鱼们组合成了一行字，在深蓝而隽永的海底微微发亮，也微微发烫，烙印在顾铮的心底。 “你愿意一辈子和我放烟花吗？”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身边的游客好了伤疤忘了痛，看到这一番声势浩大的海底烟花，早已经忘了刚才在邮轮上遇到的险境，他们纷纷站起来，大声起哄，鼓掌和口哨声几乎要将海底隧道掀翻。 顾铮：“……” 陷在热情洋溢的助攻群众之中，他难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又囧又感动，浮现在心底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一飞机氮气冷藏的新鲜玫瑰花输了。 输在创意上。 要不……质量不行，数量来补？再买一飞机？ “你愿意吗？” 顾铮的神思还在飘散，苏澈居然大胆地在海底摘下了氧气面罩，他张开嘴，无声地用口型道，顺便吹出了好几个心形的泡泡。 观众们没看到人鱼表演，看到了大德鲁伊吐泡泡，感觉值回票价，再次热烈鼓掌，可把苏澈骄傲坏了。 这还是路上加急和虎鲸宝宝学的，为了吹得漂亮、吹得完美，他把头沉在水里练习了好多遍，排爆的时候都没忘了吹泡泡。 顾铮：“……” 又……又输了。 是不是自己在冰封舱睡得太久，思维僵化，已经跟不上潮流了？居然还没有自己的鹿会撩？ 痛定思痛，顾铮下定决心回去以后要买个老司机技能包好好学习，就在这时，“啵”一声，脆弱的空气泡泡撞击在玻璃隧道上，变成四散的泡沫。 顾铮若有所感，抬起头，看到苏澈还未戴上氧气面罩。 他的黑发柔软地飘在水中，面容秀美，肌肤在海洋的幽蓝光线下更显白皙通透，整个人在顾铮眼中如同诞生于浪花之中的阿芙洛狄忒，珍珠一般呈现出淡淡光晕。 阿芙洛狄忒弯起唇角，微笑着，再一次开口问道：“愿意吗？” 声音温柔，消散在摇晃的水波之中。 顾铮还能说什么呢？ 他用力地将手按在苏澈的掌心，又按了按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抬起头，笃定道：“愿意！愿意！愿意！” 别说是陪你一起放烟花了，只要愿意许我一辈子，就算把我当烟花放了都行！ 顾铮感觉心态要爆炸，胸腔中充满了激动的火花，噼里啪啦地将其余的念头炸成一片五彩缤纷与无关紧要。 他在激动的余韵中思索，自己是不是应该给神秘组织写封感谢信，感谢他们无私赞助了表白现场的烟花供应…… 顺便，再提醒一下，叫他们努力搞事，不要懈怠，自己今后的烟火储备是不是充足，全看他们了。 神秘组织，隐藏在反派界的优秀表白小助手，你值得拥有！ 第139章 少一个 噼里啪啦地放完了全部烟花, 又完成了紧急构思的表白计划, 苏澈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他伸出小手指, 在不经意处轻轻和顾铮的手指碰了一下。 “成交，反悔无效。”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收获了一个传说级大礼包的德鲁伊美滋滋地藏起心中的喜悦，像是偷吃了一整盒奶糖。 他挥挥手，示意顾铮可以出发了。 “不进来？”顾铮示意他赶紧戴上氧气面罩。 苏澈拍拍虎鲸老爷爷的牙齿, 得来傲娇的一声：“呸！” 他：“……” “这样吧, ”苏澈沉默片刻, 露出宽容大度的微笑：“虽然很想早点和阿铮团聚, 但是考虑到你脆弱的心灵刚刚承受完打击, 不能在这个时候缺少德鲁伊的陪伴，我还是决定和你一起游到岸边。” “怎么样？”他仰头看着虎鲸老爷爷，黑色的眼睛温润得像是能发光。 用柔和而诚挚的目光注视着虎鲸老爷爷的眼睛，苏澈问道：“你感动吗？” 虎鲸老爷爷：“……” 感动个鬼！ 我还有一整个铁皮罐头的人没吃！ 你这个小心眼、睚眦必报、阴险狡诈的坏德鲁伊！ 但是它还能怎么办呢？再惹恼了这个小心眼、睚眦必报、阴险狡诈的坏德鲁伊, 虎鲸老爷爷怕是到晚饭时间都别想吃上罐头。 它、它、它…… 它只好…… 张了张嘴, 虎鲸老爷爷猛吸一口气，然后吐出了一串完美的小心心。 这个曾孙的独家技能, 其实它也偷偷学会了的！ “走吧。”苏澈微微一笑, 握住虎鲸老爷爷的牙，一翻身上了它的背。 “等到了岸上，给你找个专业牙医, 好好看看牙齿，再装上两颗锋利的假牙，完美！” 虎鲸老爷爷面无表情, 维持着冷酷霸道的成熟鲸设，心中默默盘算着，夜宵时间究竟能不能吃上罐头。 这么一盘算，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不过是想吃个海盐味儿罐头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 “我已经把炸弹的消息告诉了刘警长，他们表示会派出专门的拆弹专家负责岛上的排爆工作。” 隐瞒了给虎鲸老爷爷做罐头的凶残行为，苏澈将潜艇上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地告诉顾铮。 隔着一条玻璃隧道，一侧步行，一边、、一侧潜泳，两个人肩并肩、头碰头，身影看起来十分和谐。 唯一不和谐的，只有因为游得太慢，嘴里快要喷火的虎鲸老爷爷。 不过正在散步的祖爷爷和祖奶奶熟练地把它当成了背景板。 苏澈打了个响指，一群恰巧路过的黄花鱼被这里漏出的一丝自然之力吸引，惊慌失措地撞进了虎鲸老爷爷大张的嘴巴里。 苏澈揉揉它的头：“乖，去吃。” 至于十几海里外的罐头，就先忘了吧。 虎鲸：“……” 不管老爷爷究竟有没有“不食嗟来之食”的志向，大德鲁伊丝毫不听解释，直接用鲜美的鱼肉塞了它一嘴。 虎鲸宝宝欢快地游到祖爷爷身边，试图从它嘴里抢食，被毫不留情地一尾巴拍开。 虎鲸老爷爷训不了大德鲁伊，只好板起家长的威严训自家熊孩子。 ——吃什么吃，这是你能吃的吗？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鱼？不！这是狗粮！冰冷的狗粮！ “嘤~~~” 祖爷爷不给压岁鱼，连路边捡到的鱼都不给吃，虎鲸宝宝不高兴了、有小脾气了，它翻起肚皮在海里打滚，尾巴一甩一甩，还吐舌头，吐得“呼哧呼哧”。 “……” 看着这和狗一模一样的动作，虎鲸老爷爷眼前一黑，想起自己可能日了狗的黑历史。 它又看了眼曾孙，沉默得连嘴里的鱼都忘了吞。 ——说、说不定这份狗粮还真的适合曾孙吃呢？ ——吃了能把智商稍微提高一点吗？ …… 一边的两只虎鲸在进行温馨有爱的“祖爷爷让鱼”，苏澈手指一动，指挥着小鱼排列出新的文字—— “刘警长还没有给你传来消息？” “没有。”顾铮低头看纽扣大小的通讯器，上面的红光隔许多秒才闪烁一下，像是信号不太好的样子。 “海水可能会阻挡一部分信号，造成通讯延迟，等到了岸上再看。” “也好。”苏澈道：“不急这一会儿。” 也许是为了争取足够的时间让自己的人逃跑，“清洁工”们在岛上安置的定时炸弹爆炸时间各不相同，最早的几枚十五分钟之前就该爆炸，最迟的一批一直要到两个小时之后，足以让混乱的时间达到最长。 目前，埋在跨海大桥、隧道和沙滩上的炸弹已经被苏澈顺手拆除，点成了表白时的大烟花，至于其余的，他鞭长莫及，只能指望刘警长身边的拆弹团队足够给力。 时间慢慢地流淌。 也许是急着上岸，虽然海底隧道内的人有老有小，但他们在一路步行的情况下，只花了一小时五十分钟就走到了临近格里芬岛的出口。 在入水深度逐渐减小的时候，顾铮的通讯器渐渐接收到了刘警长的文字消息。 “帮我告诉苏先生，他传来的情报很有用，我们已经按照他的提示拆除了了30%的炸弹。” “40%” “50%” “80%” …… 一个个好消息接连传来。 因为有了充足的准备，被藏在暗处的定时炸弹变得不再那么具有威胁，岛上仅有的两只排爆犬被紧急征用，知名景点处密集的人流被迅速疏散开。 苏澈在潜艇船员的脑海中搜索出了十几个最有可能埋设炸药的地点，通过潜艇上的电台联系到格里芬派出所，又辗转联系到和自己认识的海门市警察。 警察们被上级耳提面命过，对特聘专家带来的消息丝毫不敢懈怠，立即派人去最近的地点验证，而后，顺利找出了一枚炸弹，然后是两枚、三枚…… “一共二十五枚定时炸弹，已成功拆除二十四枚，计时器导线被剪断，等待集中引爆。”刘警长传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喜气洋洋。 “拆弹进度——99%。” 之后，好一会儿没有其他新消息。 直到距离海岸只剩下一条台阶的距离时，刘警长的信息再次传到水下，带着一丝焦虑不安—— “拆弹进度——99%。” 顾铮带着游客们一步步从玻璃隧道内走上台阶，来到隧道与海洋世界连接的入口处时，通讯器上传来“滴”的一声提示音。 顾铮打开消息界面，简介的投影上，刘警长言简意赅，但还是能看出他的焦头烂额。 “拆弹进度——99%。” 很显然，岛上的警察们没有找到最后一枚定时炸弹。 “不应该啊，”苏澈的手指在隧道外侧敲了敲，“记忆是不会骗人的，我已经把那些人脑子里的全部地点都挖出来了，怎么会少一个？” 时间不等人，刘警长在信息里谨慎地提示—— “按照苏先生的情报，这枚炸弹应该在5分钟之后爆炸，我们警局的心理学家和行为学家分析，犯罪分子最有可能将它存放在熟悉的地方，比如说格里芬海洋世界。” “请顾先生一定小心，如果可能的话，保护好您身边的几千名游客。” 通讯很快断掉，刘警长忙着疏散岛上的人员，将损失减到最低。 顾铮想了想，让身后的游客们暂时停留在玻璃隧道之内。 这条隧道采用了强度极高的玻璃钢和分子材料，能够抵御八级以下地震，在当前的环境下可以为游客们提供一层额外的防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快走，”苏澈无法进入隧道之中，顾铮做出口型向他解释了当下的情况，示意他和鲸鱼们到海底避一避，强大的水压也是降低爆炸伤害的好方法。 没有在这个时候添乱，苏澈朝顾铮点点头，握住虎鲸老爷爷的牙齿。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问虎鲸宝宝—— “到底哪里还有定时炸弹，我不是已经把水下的那些全部放烟花了吗？” “嘤？” 问我？ 虎鲸宝宝茫然地歪了歪头。 苏澈想起它六米长十几吨的身体里快要溢出来的欧气，怀揣着一丝希望，继续引诱—— “仔细想一想、闻一闻，找出来的话我奖励你一条大鱼！” “嘤！” 想到大鱼，虎鲸宝宝高高兴兴地向前猛地一窜，拿脑袋拱苏澈。 “等等！”苏澈猛地一闪，总算没被这头算起来比一台小卡车还重的宝宝给撞成小饼干。 不过虎鲸老爷爷就没这么好运了。 它的体型太大，来不及闪避，被可爱的曾孙结结实实地怼了胃。 虎鲸老爷爷：“……” 日哦。 刚吃的黄花鱼都要被怼出来了。 孩子不打不行，老爷爷打了个嗝儿，抬起尾巴，横眉冷对，有力的尾鳍破开海水，向着曾孙狠狠抽去。 “刷！” 虎鲸宝宝正欲扭成“s”形闪开，突然，它侧了侧头。 像是在海水中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下一刻，虎鲸宝宝完全放弃了抵抗，猛地朝祖爷爷一下一下地撞去。 “嘤嘤嘤，嘤嘤嘤！” 它的口中发出着急的叫声，有些奇怪，在海水的扩散下显得尖利又刺耳，就连玻璃隧道内的人都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回声。 “这是怎么了？”苏澈放出精神力安慰焦虑的虎鲸宝宝。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 “咋嚏！” 虎鲸老爷爷显然和他意识到了同样的事情，它一尾巴拍开曾孙，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向着海面游去。 “你要干什么？！” 苏澈被它半途中一甩头，用力地扔到一边，他抓住虎鲸宝宝递过来的胸鳍，一翻身骑到它背上，一人一鲸同时朝着上方的黑白花儿的暴力老爷爷快速追去。 幽暗的水波中，虎鲸老爷爷似乎回过头来，和苏澈对视了一眼。 它冷冷地咧开嘴，露出成熟冷酷的样子，黑色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光—— “嘤！”虎鲸老爷爷回答道。 ——干什么？ ——报仇！ ——许你们人类往我的胃里塞炸弹，就不许我临死之前拖几个人类下水？ 在生死之间，它彻底抛弃了最后的一丝温情，决定做一只凶残的反社会虎鲸！ “等等！”苏澈伸出手。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沮丧地想，现在这个情况，不知道催吐药管不管用？ 早知道刚刚就让虎鲸老爷爷先把海盐罐头给吃了，罐头里的那几个船员起码在潜艇里窝了一个月，没洗澡，完全就是天然的催吐食材。 “……” 吐出一串泡泡，苏澈真是悔不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　　无间道小剧场—— 虎鲸老爷爷：给我个机会。 苏澈：怎么给你机会？ 虎鲸老爷爷：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鲸。 苏澈：好啊，去跟神秘组织说，看他让不让你做好鲸。 虎鲸老爷爷：那就是让我反社会！ 苏澈：…… 第140章 恐怖片 两道身影追逐着游向海面, 如同两支黑白色的利箭, 破出长长的水痕。 无独有偶, 在苏澈惋惜没有让虎鲸老爷爷一口闷了海盐味儿的催吐罐头时，虎鲸老爷爷自己也在懊恼。 “咋嚏！”它一甩头，望着水面。 ——临死前都没吃上人肉夜宵，亏大了！ 水面以上, 是格里芬海洋世界的另一端。 天色渐晚, 华灯初上, 海洋世界内的摊点被许多串五颜六色的小花灯装饰着, 一闪一闪, 如同天上的星星落入凡间，点缀着朦胧的夜色。 虽然警方已经紧急疏散，但海洋世界内的人还未全部离开，摊子上的虎鲸小玩具“呜哇呜哇”地追着翻白眼的大白鲨, 一个扎着包包头的小姑娘边哭便从爸爸头顶伸出两只手, 指着玩具道—— “哇，我要！” 虎鲸老爷爷：“……” 它在岸边游了一圈, 想和人类同归于尽。 还留在海洋中心的人群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进入港口, 乘坐游轮避难，虎鲸老爷爷藏在海港的阴影里，高高地举起尾巴, 牙齿闪烁着凶恶的寒光，寻找机会。 “不要！”见它马上就要冲上船，展开一场血腥屠杀, 苏澈在距离海面十几米处着急地吐了个泡泡，他用力拍拍虎鲸宝宝的背：“再快点！” “嘤~~” 虎鲸宝宝游得喘不过气来，尾巴都要累抽筋了。 它奋力一跃，终于靠最后的力量跳出海面，大无畏道：“嘤！” ——别抽他们，抽我！ ——我皮厚，耐抽！ 虎鲸老爷爷高高举起的尾巴在这声“嘤~~”中轻轻落下，拍打出一个小水花，擦过小姑娘胖嘟嘟白嫩嫩的脸颊。 它嫌弃地看了眼抱着虎鲸玩具，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女孩，心想—— 鼻涕妞有什么好吃的？换一个！ 小女孩后面坐着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一边穿救生衣一边往嘴里塞棒棒糖。 虎鲸形的，咔嚓咔嚓，一口一个。 ——太胖了，脂肪超标。 再后面，是一对花甲老人。 ——肉太老，不好嚼。 之后是一对连避难都不忘了嘟嘴比心么么哒自拍的情侣。 ——狗粮的酸臭味，差评！ 从前看到后，又从左看到右，虎鲸老爷爷绝望地嘤了一声—— 这偌大的邮轮上，居然没有一个色香味美的人类让它报仇！ 还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虎鲸老爷爷又看了邮轮几秒，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向着轮船的反方向游去。 它边游边抬头看向岸边的夜景。 渐渐地，虎鲸老爷爷想起来了，摊位后面，现在当做游客服务中心的大楼，曾经是一座崭新的海洋馆。 它被捕鲸船抓到后，足足在那座海洋馆里生活了十几年的时间。 三层的海洋馆里总是人流如织，游客们坐在阶梯座位上，观看青年虎鲸刚刚学会的杂技表演—— 跃水吞鱼、高速纵跳、猫捉老鼠、水上芭蕾…… 每到虎鲸的表演时间，上座率永远是满的，观众们鼓掌、吹口哨、站起身来欢呼，满堂喝彩接连不断。 虎鲸是这座海洋馆最大的水上明星，为一波又一波的观众们带来欢笑和难忘的回忆。 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这份回忆应当永远是鲜亮和美好的。 虎鲸老爷爷突然加快了速度，向远方宽阔的海面游去。 它的尾巴向下一摆，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追上去！”苏澈命令道，手上的自然之力不要钱地灌输给累趴下的虎鲸宝宝。 虎鲸宝宝咬牙道：“嘤！” 它发挥了超常的潜力，在自然之力的加持下如同一只圆滚滚的炮弹，“嗖”一下飞到了祖爷爷的旁边。 “……” 祖爷爷差点被气吐血，一尾巴掀飞不省心的曾孙，将它远远推开。然而，苏澈却趁这个机会凌空一跃，抓着尾巴跳到了它的背上。 “咋——嚏——” 虎鲸老爷爷发出了大声的驱赶声，路过的鱼群被吓得瑟瑟发抖，翻起白肚皮飘到一边，然而苏澈却一点都不怕它。 “不想死就张开嘴！”他道。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做……”苏澈将自然之力缠绕在手上，握紧拳头，自言自语。 虎鲸老爷爷用力甩着头，想要将他甩到水里，然而却被德鲁伊抓得更紧。 来不及了。 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虎鲸老爷爷突然停下动作，它有点舍不得地望了一眼灰扑扑的游客服务中心，在一片灯火辉煌中沉入漆黑的海底。 然后…… 被苏澈非常暴力地掰开嘴，露出两颗断牙。 样子特别蠢，虎鲸老爷爷一阵暴躁，又想和人类同归于尽了。 深藏体内的胃袋里，一个用黄色胶带层层叠得捆得密不透风的塑料盒子“滴”一声，表面亮起最后的倒计时—— 00:00:03 00:00:02 00:00:01 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火光映亮了半边天空，将海天相接处变成一片燃烧般的红。 藏在虎鲸老爷爷胃中的这枚炸弹作为连大部分“清洁工”都不知道的秘密武器，显然比之前的任何一枚都更强劲、更制作精良，爆炸掀起的冲击波沿着水面一连传递了上百米，剧烈的浪花拍打得邮轮一个颠簸。 “哇！”的一声。 靠窗的小女孩抱着虎鲸玩具，正好奇地看着远方两只和玩具一模一样的大虎鲸，突然，抱着她的双手磕到坚硬的舱板，下意识一松，小女孩被剧烈的颠簸甩出船舱，头下脚上地坠向浪花滚滚的海面。 她闭上眼睛，发出了尖锐的哭声。 …… 下一秒，巨大的身体从海中跃起，用头将她一顶，摆正位置，锋利的牙齿叼住女孩的衣领，将她放在了甲板上。 然后—— “扑通”一声，落入海中。 动作完美、时机完美、入水姿态完美，不愧是格里芬海洋世界曾经力捧的当家明星。 “……” 小女孩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整个人却呆住了，还没从刚才的一幕中缓过神。 她的父母跌跌撞撞地从船舱中冲出来，紧紧地搂住女儿，听见女儿用天真的口吻在耳边说—— “虎鲸！” 低头，可能是刚刚落水的时候松了手，被捏在手中的虎鲸玩具不见了踪影。 “没关系，”她的妈妈用力亲着女儿的额头，“没了就没了，回去之后妈妈再给你买一个，不，十个！” “不用了，”女孩伸出手，擦掉妈妈脸上一滴冰凉的泪水—— “我不要虎鲸了，我刚刚亲手摸到虎鲸了！”她美滋滋道。 “大虎鲸摸起来软软的、凉凉的，比小虎鲸可爱多了！”女孩做出判定。 “咋嚏！” 水面以下似乎传来一声不屑的反驳。 ——人类的鼻涕妞，一点儿见识都没有！ ——这么凶猛又狰狞的虎鲸，怎么可以用“可爱”形容？ ——放屁！ …… 女孩的父母只当女儿被吓到了，在说什么胡话，但刚刚目睹了这一幕的人有许多，他们都看到一只伤痕累累的虎鲸从水中冲出，血红着眼睛，暴力地抄起小姑娘，高高跃起，然后轻轻地把她放在甲板上。 一副“再不上船我就把你吃了”的样子。 特别狰狞，特别凶。 要不是这回被它叨在嘴里的是个小小脑残粉，自带多层美颜滤镜，能做三个月噩梦，一天不少。 好多乘客被吓得当场就报了警。 挂断手机，他们低下头，看到邮轮旁边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晕染开，像是层层盛开的红色水草，几乎瞬间将周围的海面染成一片刺目鲜红。 乘客们心里不由犯了嘀咕—— 这么个流血法，水里的那只虎鲸该不会失血过量而死吧？ …… 警察来得很快。 刘警长作为这次事件的主事者，几乎被消失不见的最后一颗炸弹急得焦头烂额。一得到格里芬海洋世界疑似发生爆炸的消息，他立刻坐飞车赶到现场。 “情况如何？” 和现场的工作人员核对了一番情况后，刘警长看见顾铮带着人从海底隧道中走了出来。 他心下松了一大口气。 顾铮朝刘警长点了点头，没有第一时间到他身边去交流情况，而是走到了海岸边，伸出一只手。 “上来吧。”他道。 下一刻，在刘警长略带好奇的目光中，这位神奇的顾先生从海中拉出了一只更神奇的……水鬼？ 不，是苏先生。 看着苏澈一头一脸的淡红色血液，刘警长的脸僵硬了一下。 “滴答，滴答。” 血水从黑发滚落，顺着白皙面颊，一滴一滴落在了水泥地面上，不多时便积了一小滩。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这是哪里的水鬼爬上岸来寻仇。 他定了定神，上前问：“苏先生，这是……” ——怎么回事？ “哦。”苏澈淡定地抬起眼睛，朝水里招了招手，“别躲着了，上来吧。” “……” 下一秒，在刘警长惊悚的目光中，海水里翻上来一个黑白花儿的肚皮。 ——十几米长的黑白花肚皮。 仰躺在水面上的生物遍体鳞伤、有气无力，看起来十分凄惨，它的肚皮微微起伏着…… 随后，一大股一大股的血液混在海水中喷出来，瞬间把白肚皮染成了红肚皮。 刘警长：“！！！” 他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一生不羁只怕恐怖片的一级警司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堪比恐怖片的一幕，声音都颤抖了，他道：“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 沉默片刻，没等苏澈开口，水中血呼啦差的生物抬起头，两只眼睛盯着刘警长的方向，露出森森白骨的尾巴奋力拍了一下水。 它边吐血边严肃地叫了一声—— “煞——笔——” 放屁！你才是东西！ 刘警长：“……” 第141章 我我我 邮轮上的乘客已经全部撤离到了安全区域。 被虎鲸老爷爷救过的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 站在港口旁边。她努力扭过头, 一双眼睛看着墨蓝色的海水, 寻找虎鲸老爷爷的身影。 可以说是个非常合格的脑残粉了。 刘警长默默地后退两步，不去看水中的血色，将目光集中在腕间的通讯器上，这才恢复了平时的成熟精干。 他和同事们交流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眉头皱了一下, 抬起头。 “怎么了？”苏澈问。 “是这样, ”刘警长组织了一下语言：“苏先生, 我们负责现场痕检的警员在距离虎鲸保护区200米外发现了三具尸体, 尸身上均带有虎鲸的咬痕，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属于神秘组织的身份铭牌。” 苏澈转念一想，知道虎鲸老爷爷越狱时搞出的动静瞒不下去了。 其实这几个被咬死的研究员都是神秘组织的弃子，为了伪造出“违法试验无法收场, 凶残试验品逃脱樊笼, 所有罪魁祸首自食恶果”这个大圆满结局，方便其他人跑路。 可谓是一群洗净拔毛, 蒙上眼睛, 送到虎鲸老爷爷口中的待宰肥羊。 被强迫啃了注水羊，还以为自己大仇得报，喜滋滋地从潜艇里跑出来的虎鲸老爷爷十分无辜, 傻得可爱。 但苏澈不能这么对刘警长说，因为没有证据，唯一可以作为证据的几名“清洁工”正被关在潜艇里, 以5节/小时的龟速匀速驶向北大洋。 不能对已经留给虎鲸老爷爷的海盐罐头下手，事情就比较难办了。 刘警长道：“警方现在怀疑神秘组织在格里芬海洋世界附近非法囚禁了一条虎鲸做研究，这三名死者就是被它咬死的。” “我们在尸体上发现了两枚断牙，稍后，海洋馆的兽医会将牙齿与这里的虎鲸进行比对，找出伤害人类的那一条。具体操作的时候还需要苏先生帮忙。” 苏澈：“……” 他瞄了眼水下的虎鲸老爷爷—— 何止瞒不下去，底裤都要掉了。 “如果发现了这条伤人的虎鲸，它将会被怎么处理？”苏澈突然问道。 刘警长毫不犹豫：“按照大灾变时期的协议，故意伤人致死的野生动物将会被单独隔离，按照情况轻重不同，被处以死刑、终身监禁或永久佩戴电击项圈进行监控。” 苏澈：“……” “那如果伤人的是进化动物呢？” “进化物种和人类不得互相伤害是和平协议的底线，随意伤人的进化动物，按照往年定例，会从重处罚，立即执行。” 苏澈沉默了一下。 这些处罚他一样都不想用在虎鲸老爷爷身上，就算是最轻的监控项圈。 它已经被人类囚禁了大半辈子，所见所闻只有水池那一方小小的天空，苏澈不想让它连生命中的最后一点时间都活在人类的监控之中。 他想让这条傲娇的鲸鱼老爷爷游出海峡，游出格里芬群岛，游去北大洋，顺着潮汐环游世界，再和虎鲸宝宝一起去吃鲜美又弹牙的北极虾和北极贝。 就当是……为一条困于囹圄仍仰望阳光的生命保留最后的尊严。 胸口微微发烫，苏澈觉得这是自己的使命。 于是，他冲虎鲸老爷爷招招手，撸起袖子暴力地掰开它的嘴，问刘警长：“来吧，你们要怎么验？” 刘警长：“……” 他还没靠近，就听见一声带着血腥味儿的：“煞笔！煞笔！” 虎鲸老爷爷一向暴躁，但这次暴躁得有点过，深吸一口气，把自己都快气鼓了。 刘警长大着胆子朝黑洞洞的嘴里望了一眼，然后神情略囧。 “它……”他指着气成河豚的老爷爷，同情道：“没牙啊？” “是啊，”苏澈抓紧时机卖惨：“都怪那个辣鸡神秘组织，好端端地不知道对这些虎鲸做了什么试验，好好的一头中老年鲸，还不到50岁，牙都掉光了！” 刘警长深感同情。 中老年男性三大不可说之痛—— 秃头，肾虚，豁牙。 虎鲸老爷爷起码占了两样，非常惨。 “那就不太可能是它了，先检查其他的鲸鱼，有没有可能是其他青壮年的鲸鱼咬死的那三个‘清洁工’？”他猜测。 “对对对，”苏澈皱着眉头，将执法人员的思路往八公里以外的方向带，“让海洋中心兽医来的时候顺便带个医药箱，顺手替这条虎鲸把假牙装上，太可怜了。” 刘警长同情道：“说起来我有个推荐的假牙品牌，就是不知道他们接不接动物款式的定制……” 虎鲸老爷爷：“……” 气氛十分良好，警民一家亲，唯一感到不满的只有被掰开嘴，耻辱地检查牙齿的虎鲸老爷爷。 它吸气，呼气，吐出一口水。 牙是怎么没的，别人不清楚，面前这个德鲁伊还能不知道吗？ ——被炸掉的！ 为了把那个该死的定时炸弹从胃里锤出来，自己都要被怪力德鲁伊打得胃出血了！ 暴躁摧毁理智。 又气又疼之下，虎鲸老爷爷忘记了德鲁伊暗中嘱咐自己维持的“苍老、虚弱又可怜”的鲸设，在刘警长感叹：“唉，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条年轻力壮的虎鲸这么凶残，一口气咬死三个，牙口真不错”的时候，从水中一跃而起，挺胸抬头道—— “我！我！我！” 你才没牙，我牙口好着呢！一口咬仨！ 苏澈：“……” 他指着虎鲸老爷爷，手抖了一下。 刘警长沉默了一小会儿，咂咂嘴，品过来话里的意思，看向苏澈：“不是吧？” “什么不是？”苏澈“咔哒”一声合上了虎鲸老爷爷还在“我我我”的嘴，装作没事发生。 但是已经晚了。 刘警长显然听清楚了虎鲸老爷爷的主动自首，他道：“我干了这么多年一线刑侦工作，这是认罪认得最积极的一个……不，一只，称得上模范犯罪嫌疑鲸了。” 苏澈：“……” 不是很想说话。 他垂死挣扎：“如果我说神秘组织拿它的基因和排爆狗做了杂交实验，刚才叫的那声是‘汪汪汪’，你信吗？” 刘警长：“呵呵。” 他委婉道：“我还没得老年痴呆。” 苏澈：“……” ——但是底下那只虎鲸它得了啊！病的不轻！ “行吧。” 虎鲸老爷爷当场认罪，迫不及待地把好大一口黑锅顶在头上，还要向周围人反复炫耀。 苏澈无计可施，只好看向顾铮。 ——有问题，找阿铮，不会错！ 顾铮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甩锅技能熟练得令人惊讶—— “这些死者的致命伤是虎鲸的撕咬吗？”他看了眼刘警长手中的现场照片，迅速找出了疑点。 “呃……”刘警长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跟通讯器对面确认一番后，摇头：“那倒不是。” “虎鲸主要是咬掉了他们的氧气面罩，又咬破了潜水服，然后……” ——然后深海的压力太大，三只可怜的小羊羔既冷又怕、失血过多还没有氧气供应，于是他们的肺部就像是一个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挤压的皮球，“砰”一声，爆了。 刘警长说起这个的时候，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显然是又想起了曾经看过的恐怖片。 人皮气球和人体炸弹手拉着手从脑海中飞出来，在他面前跳着节奏轻快、血肉横飞的交谊舞。 “砰砰砰，砰砰砰”，红红火火。 刘警长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胸口，拍走这些具象化的幻影。 他道：“所以，警方的意思是，先确定这次事件的责任人……不，责任鲸，然后再根据它造成的伤害程度，认真考虑量刑。” “那就对了，”顾铮一丝犹豫都没有，熟练地甩锅，“缺氧死的，怎么能说和虎鲸有关呢？有证据吗？这只虎鲸明明是去救他们的，只是一不小心，操作失误！毕竟论智商的话，它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唉，”他蹲在高高的港口旁边，伸长手臂，摸摸虎鲸老爷爷的头，“对于最后的悲剧，虎鲸也表示非常惋惜，对吧？” 老爷爷：“咋嚏？” ——惋惜个鬼！ ——听到这个好消息，能多吃三吨鱼！ 刘警长：“……” 他默默地看着颠倒黑白的顾先生，想问问他说这种话究竟亏不亏心。 “所以说，不关虎鲸的事？” “那当然！”顾铮义正言辞：“它都已经认错了，你还想让它怎么样？” 这一刻，顾铮将自己带入了熊孩子的家长这个人设，他的身影在虎鲸宝宝的眼中光芒万丈。 第142章 大法官 “很好。”刘警长对顾铮笑了笑。 意识到正常的说法是讲不过这位顾先生了, 他当机立断, 对刚刚赶到现场的两名年轻警察道：“带走！” “什么？” 警察们的身后跟着格里芬海洋世界的专职兽医, 她开着一辆最大号运载卡车，上面装着专用水箱，里面是用消毒液处理过的海水。 “交给我吧。” 兽医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虎鲸老爷爷的状态，给它注射了一针止血剂和一针麻醉剂, 然后指挥着吊车将老爷爷吊进水箱。 “小心一点, 慢慢来, 别碰到伤口。” “等等！”苏澈看着那个熟悉无比的水箱, 心中焦急。 他向前走近两步, 却被刘警长阻止。 “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这位严肃负责的警官伸出一只胳膊，挡在苏澈与虎鲸之间：“但是很抱歉，无论这条虎鲸曾经遭遇过什么, 作为一名执法者, 我应当依法办事，捍卫法律的尊严。” “没有什么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苏澈：“……” 他看着虎鲸老爷爷, 目光微凝。 像是受到凝重气氛的感染, 在一旁好奇地探头看虎鲸的小女孩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声音惊醒了其余劫后余生的游客，他们纷纷朝吊车的方向看过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咦, 那个不是刚才救人的虎鲸吗？它为什么要被运走？” “是被送去做治疗吗？” “也是，船都被炸成这样，更别提水里的动物了。医生, 可一定要给它好好治病啊，我们明年还准备来格里芬海洋世界看它！” 在苏澈焦急的目光中，顾铮听见观众们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道：“也不是没有……” “什么？” “我说，也不是没有办法。” 回味了一下刘警长刚才的话——“没有什么能够凌驾于法律之上”，顾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当年签署的和平协议中有一项规定，如果犯罪的进化动物或人类对于自己的量刑不满，可以提起上诉，由150名以上的陪审团进行最终裁决。” “也可以说，这是在严苛的法律之外预留的一条罅隙。” 刘警长在他开口的同时低头查询平板电脑，果然在协议的角落里找到了这项条款。 因为多年未曾被动用过，大多数人甚至都已经将这条补充细则给忘了。 “可以是可以，”见大家的目光看向这里，刘警长仔细研读了一番法律文本，无奈道：“但启动陪审团裁决的条件也太困难了。” “首先，参与审判的陪审团成员必须达到150名以上，而且完全由异族组成。” 也就是说，审判杀死进化动物的人类是否无罪，需要150名以上进化动物列席；审判咬死人类的进化动物是否无罪，则需要150名以上的人类。 在情感的天平上，接受审判的一方天生就处于弱势。 “150人？” 苏澈看了眼四周还未疏散的游客，向他们说明情况。 周围的游客没有完全听懂面前的少年在说什么，但大概了解到刚才救人的那条虎鲸遭遇了危险，需要大家出手相助。 手里拿着虎鲸玩偶的小女孩第一个站出来，挣开妈妈的手，天真地问：“我可以帮小黑吗？” “咋嚏。” 虎鲸老爷爷喷了口水，扭过头，不让自己身上的伤痕吓到这个鼻涕妞。 ——你才是小黑！ ——你全家都黑！ “当然。”苏澈拿出纸和笔，看着小女孩在本子上写下一个认真的、歪歪扭扭的名字。 “我也来吧。” 在她身后，有了白发的老夫妻温和道。 然后是一对年轻情侣，他们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还在中间画了个爱心秀恩爱。 有了第一个名字，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没过多久，苏澈捏着本子朝刘警长晃了晃：“一百五十个！” 刘警长严肃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笑纹。 “这还没完，”他道：“要是只这么简单就好了。” “按照当年的规定，如果要开启审判，必须由洲际大法官以上的执法人员提起申请，获得来自最高院的批准才行。” “就算遵循特殊规定提前开庭，也至少需要一名洲际大法官在场。” “……” 已经峰回路转的情况似乎又走到了死胡同。 每个大洲总共只有九到十二名不等的洲际大法官，每个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事务繁忙，谁会为了一只40岁的中老年鲸鱼特地过问这种小案子？ 刘警长叹了口气，对苏澈点头道：“你已经尽力了，苏先生，我看还是……” “不就是一名大法官吗？”顾铮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他在口袋里摸摸摸，摸出一枚陈旧的黑色勋章，“很凑巧，我就是。” 刘警长：“……” 他看着那枚安静地躺在顾铮手心，黑黢黢满是锈痕，还磕碰了好几处的勋章，默默和资料里洲际大法官宣誓就职时授予的银底金穗天平勋章对比了一下。 完全不像。 更不委婉地说，是没一处相像。 如果说大法官们的勋章是奢侈品店里摆在橱窗上闪闪发光的高定款，那顾铮的就是从垃圾堆里掏出来的便宜货，说是a货都侮辱了a货的格调。 “这个……”刘警长道。 他考虑怎么委婉地和顾先生说自己眼睛没瞎。 然而，不等人反应，顾铮已经自己接过刘警长的通讯器，开启了特殊模式，对着黑色圆章上一处像是污渍的特殊编码扫描了一下。 下一刻，“滴”一声，公务人员内部通用的通讯器道：“欢迎登陆，顾铮先生，距离您上次登录154年02月08天，祝您今天心情愉快。” 刘警长：“……” 通讯器的声音不大，又被顾铮特意将手放在扩音口堵了一下，因此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见它说了什么。 但最高法院的后台是骗不了人的。 看着被熟练点开的、蓝底白边的功能界面，刘警长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还、还真的是大法官？” 哪个洲颁发的勋章，造型这么不讲究？ 顾铮熟练地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将自己的开庭申请提交到最高法，然后又暗搓搓登陆后台，利用当初中央政府给五名将军的特权通过了刚才的申请。 这么一番左手倒右手后，他转过身，面对刘警长—— “好了，现在所有程序都已经具备，开庭吧。” 至于被刘警长质疑的勋章造型…… 顾铮学着虎鲸老爷爷的样子抬起头，不屑一顾。 ——大灾变时期的作品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毕竟，当初被辐射搞得连饭都吃不上，哪有功夫追求审美？ 所谓的初代大法官勋章，就是伟大的顾将军一巴掌拍扁了某只来营地找茬的变异兽，五位将军一人从遍地的血呼啦差中捡了一枚骨头茬子，然后自己拿刻章机刻的。 顾铮坚决不承认自己的作品很差。 这么粗犷有力的艺术品，超有价值的，只是身边的人不会欣赏！ “送你了。”他大方地擦了擦大法官勋章，塞到苏澈的手里，得来了他的一个微笑。 “象牙的？”苏澈丝毫不嫌弃勋章又黑又丑，他仔细拿衣袖擦了擦，回忆《如何做好求婚准备以及表白的188种姿势》，开始发今天份的糖—— “太棒了！这是我收到的最令人惊喜的礼物！” “除了你以外。” “咳，”顾铮的耳朵尖悄悄红了。 他强自镇定，试图回撩—— “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苏澈镇定地凑到他耳边，唇尖轻咬了一下耳垂，一触即分—— “不过还是最喜欢你了。” 顾铮：“……” (ΩДΩ)！ 血槽已空。 我要这矜持有何用！ 他突然想要旋转、跳跃，绕着格里芬海洋世界狂奔三周，尽情挥洒属于自己的皇家狗粮。 但顾铮坚强地忍住了。 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英俊又温柔的笑，低声道：“我也是。” 看着头挨着头、肩并着肩，旁若无人，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的这对情侣，游客们在养眼的同时…… 心情略感复杂。 已经脱单的暗中比较对方和自己的另一半，还没脱单的默默提高了自己的恋爱标准，这一大瓢狗粮他们塞得无怨无悔，今后会造成多大的动静……还不一定。 只有虎鲸老爷爷，作为一个清心寡欲，并且说不定肾虚的中老年鲸，它清纯不做作，和外面那群妖艳jian货一点都不一样。 “咕噜噜噜。” 虎鲸老爷爷吐了一串气泡，把自己沉到了水里，眼不见心不烦。 顾铮一侧头，瞥见了老爷爷的样子，脑子一抽，突然在苏澈耳边唱出一句歌词。 “我应该在水底，不应该在水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苏澈：“？？？” “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唱歌，留个纪念。” 苏澈默默给远处围观的座头鲸记了一笔。 ——阿铮以前不这样的。 ——这一定都是被写实主义歌唱家给害的！ ——垃圾座头鲸，带坏阿铮，毁我听力，乱我气氛。 歌唱家们：“……” ？？？关我什么事？？？ 从天而降一大口黑锅，duang一声扣在它们头上。 怎么办？ 座头鲸们接收到来自大德鲁伊的精神力，肥肠委屈，当即编写了一首新歌——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 当初是你要唱歌，唱歌就唱歌。 现在又嫌不好听，使劲来cue我！ 哼！╭(╯^╰)╮ 苏澈：“……” 作者有话要说：　　大歌唱家的咆哮体小剧场—— #唱ktv就唱ktv随便cue评委老师干什么？！# #你男朋友平时唱歌跑不跑调你心里难道就没点逼数吗？？！！# #就这个水平还想靠情歌追男朋友先练习一下怎么花式比惨好不好！！！！！# #话说好好的大型开庭现场究竟是如何变成男人ktv的？？？！！！# #鲸式委屈╭(╯^╰)╮，再惹我就拿两片大胸把你扇成天边的流星！！！！！！# 第143章 我宣布 在忽略掉歌词后非常悦耳动听的“嘀嘀”声中, 对于虎鲸老爷爷伤人一案的公审开庭了。 这次具有跨时代意义的庭审现场非常简陋。 大法官先生——顾铮拍了拍衣摆, 潇洒地坐在大卡车前方的地面上, 面对车头，一百五十名陪审员呈环形围绕在四周，都是席地而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工厂的王八蛋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工人们在工头的带领下集体围车讨薪水。 刘警长站在一边, 打开了自己的执法记录仪。 “先生们女士们, ”顾铮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牛肉干, 自己抓了一把, 剩下的分给陪审员们：“在开庭之前, 请你们跟着我宣誓。” 陪审员们刚刚逃出一场生死大劫，正好饿了，边嗑牛肉干边跟着顾铮道：“我宣誓，将会根据案件的真实情况作出判决, 完全按照法庭提供的证据得出结论, 严格按照法律办案，绝不会受法庭以外的任何影响。” “宣誓完毕。”顾铮道。 “好了, 下面传唤第一位控方证人……鉴于控方已经全部跑路的这个现实, 让我们略过这条，直接传唤辩方证人。” “等等。”刘警长严肃地上前，打断了大法官非常明显的拉偏架。 他拿出同事拍到的照片, 向陪审员们描述了三名神秘组织成员的死亡方式和尸检结果，不偏不倚。 “好的，下面辩方证人可以上场了。”陪审员们私下讨论了几句后, 顾铮道。 这回没有人出面阻止。 苏澈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他的手中没有刘警长那样的视频和照片作证据，也许远在数十海里外的潜艇中有，但苏澈并不想将那间冷冰冰的实验室内发生的一切让所有人观看。 他道：“我发誓，我今天所说，并无虚言。” “我要讲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从北大洋清澈如水晶的海水中讲起，从两岁大的少年虎鲸，到格里芬海洋世界的动物明星，再到如今，背负了三条生命，每一颗断牙都写满了对人类不信任的虎鲸老爷爷。 “从被渔网网起的那一天开始，它就失去了自由，被人类囚禁、倒卖、折磨、虐待了整整四十年。” “……”在苏澈的讲述中，陪审团开始深思，手里的牛肉干也不再一嗑一个脆。 “……自由对人类是非常宝贵，我相信，对于动物也一样，你们面前的这条虎鲸从两岁开始，直到如今，为人类带来了数不尽的欢笑与感动，却被迫在不足二十米宽、十米深的水池中生活了四十年，我不希望它直到死亡也游不出这方水池，更不希望它在对人类的怨恨中结束这一生。” “……” 沉默片刻，苏澈对顾铮道：“法官先生，各位，我的陈述结束了。” “下面进入评议时间，”顾铮看了一眼面前神态各异的陪审员，收起牛肉干袋子，拿自己的大法官勋章一敲地面，“各位，你们的职责是依照法律和整个案件的信息，听从自己的意志，作出最公平的裁判——有罪，或者无罪。” “下面休庭。” 肃穆的气氛被打破，“嗡”一声，人群小声地讨论了起来。 “妈妈，”第一个提议当陪审员的小女孩没有完全弄清楚情况，举起手问道：“大黑做了什么？” 她的妈妈回答：“大黑做了很坏很坏的事情。” “不可能！”小粉丝自带十层滤镜：“虎鲸这么可爱它怎么可能做坏事？” 妈妈：“……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脑残粉理直气壮：“因为它刚刚才救了我啊。” “……” 年轻的妈妈考虑了一下，决定以成年人的态度对待孩子：“大黑的确做了不好的事情。” “因为我们把大黑从妈妈身边带走，把它关进了小黑屋里，替海洋世界演杂技赚钱，所以……” “所以它就变态了。”小女孩笃定道。 妈妈：“……” 现在的孩子，在学前班里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差不多吧。”生怕继续玷污孩子纯洁的心灵，妈妈含糊道。 “……” 小女孩抱着虎鲸玩偶，皱起细细的眉头，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 她终于用自己的思维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然后，“哇”的一声，她突然哭了起来，眼圈红红的，泪珠淌了一脸，看得人心疼。 “怎么了宝贝？”小女孩被抱起来擦眼泪。 六七岁的小丫头，嗓子又尖又亮，哭起来的时候向一把刀插向混沌的人群。 她质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把大黑从妈妈身边带走？因为它长得好看吗？” “可是这样做难道不是拐卖人口……不，鲸口？老师说，拐卖鲸口是犯法的！” “大黑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时候冷不冷、饿不饿、怕不怕？” “如果是因为我这么喜欢它，它才会被关起来表演杂技，那我……那我也不能不喜欢它，但是我以后再也不喜欢自己了！” 孩子充满天真的话语像是一把金子做的剑，一剑刺破了成人世界的虚伪、冷酷和残忍。 被她目光看着的大人们沉默了。 一直过了许久，终于，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站起身，摸了摸女孩头顶的辫子，点头道：“对，你说得对。他们、不，我们做的这些是不正确的。” 有他开头，更多的人陆陆续续出声。 “我以前很喜欢来格里芬海洋世界看表演，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这里的动物是怎么想的。” “十几米长的水池，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比单人床大不了多少的铁笼子吧？在这样大小的地方生活了整整四十年，难以想象。” “这样的虐待，我们能坚持四十年吗？” “即使是这样，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这头虎鲸还是选择了保护人类。” “生而为人，我感到……十分羞愧。” 情绪如同生长在寂静海底的水草，微微摇曳着，在人群之间传递。 苏澈能够捕捉到来自陪审团的情绪，那并非是激烈的、谴责的、疏远或者痛恨的，而是一种类似于水波一样的潮涌，将人包裹在其间时，令人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安心。 他抬起头，看到虎鲸老爷爷抬起头，将头顶微微露出水面。 感觉到苏澈的视线，它的动作一僵，然后，“扑通”一声，动作迅速地潜入了水底，哼道：“咋嚏！” ——哼，爱哭的鼻涕妞！ 闷雷般的声音落下，虎鲸老爷爷喷了一口沁凉的海水，恰好落在小女孩的脸上，像是在给她洗脸擦眼泪。 …… “时间到。”顾铮在情绪发酵到顶端时，又用他那枚命途多舛的大法官勋章敲了敲地面。 “再次开庭，继续审理虎鲸意外伤人一案。” “陪审员们，你们是否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 “……” “是。”人群互相看看，坐在顾铮正前方的一名男青年代表大家道：“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 “万物生来平等，这是我们每个人很久以前就从书本上学过的一句话。但是很抱歉，我们没有做到。” “自由是宝贵的，它对于人类和虎鲸来说同样宝贵；生命也是宝贵的，它在人类和虎鲸面前完全平等、不分高下。” “即使身为不同种族，在身份与立场上天生存在着差别，但我们无法认为自己同胞的行为是正义的，就像我们无法对遭遇了这样的虐待后，终于对施害者进行反抗的虎鲸提出任何指控。” “因为将它推到如此境遇的不光是捕鲸船、格里芬海洋世界，不光是藏在暗处的那个神秘组织，而是我们每一个人，我们自以为是的喜爱和浅薄的追逐，是命运背后的那只手，也是奠定它半生悲剧的基石。” “那么，认为虎鲸无罪的有……” 小女孩第一个举起了手。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高高举起的手臂层层叠叠，如同卫兵手中的标枪，拱卫着身后的卡车，以及卡车内的虎鲸老爷爷。 “一、二、三、四……”顾铮一一数过去。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善意的面孔，最终—— “一百四十九、一百五十、一百五十一……” 刘警长任凭执法记录仪开着，他自己摘下警帽，脱下警服，举起了一只右手。 “我是法律的捍卫者，但是剥去这层身份，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普通人人。” “去看看你出生的那片海吧。”他站起身，对水箱里的虎鲸老爷爷道。 像是被他的行为提醒，其他的陪审团成员也纷纷上前，向虎鲸老爷爷表达自己的美好祝愿。 “进入北大洋的时候小心极地洋流。” “记得多吃几吨北极贝，那个可好吃了，还贵。” “要是能偶尔游回来看看就更好了，当然，不游回来也没什么。” “我会想念你表演过的杂技的，我和老婆都是你的粉丝。” “……” 在乱七八糟的话语声中，顾铮用手里的黑色勋章在地上一敲—— 他严肃道：“我宣布，虎鲸无罪，当庭释放。” 陪审团们的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甚至因为自己的胜利爆发出一阵欢呼。 吊车再次启动，开到了靠近海面的地方。 虎鲸老爷爷还没享受完恒温极净，经过多次消毒杀菌的海水，就被“扑通”一声，扔回了海里。 “再见！”人群欢呼鼓掌，目送它和它的子子孙孙们远去。 虎鲸老爷爷：“……” 身后的曾孙活泼地拿尾巴一甩水，玩了个空中鱼跃，然后催促道：“嘤！” ——祖爷爷，鱼。 回头抽了一尾巴讨债的曾孙，祖爷爷已经开始考虑不表演杂技，以后要靠什么养身后这群儿子、孙子、玄孙、曾孙了。 它：愁。 这么一想，带着全家回深海抓鱼好像还不如组建“虎鲸一家”巡回马戏团靠谱。 前一种可能饿死，后一种只要肯干，绝对饿不死。 但，无论如何。 一甩尾巴，虎鲸老爷爷发挥30海里/小时的极限时速，游出了这片囚禁了它四十年的海域，游向广阔的、无边无际的大洋深处。 在身影即将化作一个小点消失不见之前，虎鲸老爷爷回头看了一眼，傲娇地哼道—— “咋嚏。” 我宣布，人类无罪，赶紧滚蛋！ …… 感动的气氛萦绕了好一会儿。 乘客们纷纷站在岸边，目送虎鲸们黑白相间的、矫健的身影远去，直到露出水面的镰刀型背鳍再也看不到一丝踪影。 苏澈舒了口气，突然一拍脑袋：“坏了。” “怎么？” “忘给大黑装假牙了。” 顾铮：“……” 第144章 飞机杯 没有假牙的大黑已经浪飞到千万米外, 想要找也找不回来。 于是, 苏澈只得拜托现场的兽医, 万一大黑回来探亲，别忘了按住它装假牙。 “钱就不要收了。”苏澈掏出自己的钱包，刷卡。 自从做完了《变形计》，提出节目里的打赏, 他也是个有钱人了。 “不用不用, ”格里芬海洋世界的兽医推拒：“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收下吧……” 两人拉锯片刻, 还是顾铮有主意。 他替苏澈抽回银行卡, 沉稳成熟地对他说：“大黑已经是条四十多岁的成年鲸鱼了, 该学会自己赚钱装假牙了。” 又对兽医道：“下次它来，你就和它说，先挂账，回头逮一吨北极贝抵医药费。” 一吨北极贝的价值远远超过满口假牙, 还有找零, 苏澈算了算，没说话, 默认了。 顾铮坦然而自得地接受着他“我的人真能干”的赞许目光。 刘警长：“……” 好像刚才那个义正言辞地说“它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的人不是顾先生似的。 穿上警服, 戴好警帽，他不想再被皇家狗粮闪瞎眼，于是打了个招呼道：“提前逃跑的神秘组织成员还没有抓到, 我先回警局监控事件进展。” 苏澈想了想，拉着顾铮和他一同上了飞车。 “这些组织成员往哪里跑？” “初步估计，是在北大洋附近。” 由于顾铮前两天通知顾将军封锁了岛上的航线, 神秘组织得到消息后已经来不及坐飞机跑路，只能选择乘船，而格里芬群岛每年的七八月份被极地洋流侵袭，如果他们乘坐的快艇不想被吹到北极圈当冰棍，就只能往中洲的方向行驶。 “我们已经通知了中洲和北洲的海军，启用位于沿海地区的军用雷达，希望将这些快艇拦截到海岸线以外。” 苏澈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也许我可以帮你们点忙？” 在刘警长疑惑的目光中，飞车进入格里芬群岛派出所，落地后，苏澈并拢双指，打了个唿哨。 “欧欧欧，欧欧欧——” 没过一会儿，天边飞来了几只海鸥。 它们在抵达格里芬群岛后就被苏澈遣散，免得打扰自己的表白现场。 刘警长冷眼旁观，这些被德鲁伊抛弃时叼着他的裤腿，哀声连连，表现得情深似海、难舍难分、没有你我就不能活的戏精鸟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其实过得很滋润，靠近北极圈的小鱼小虾吃着，游客手里的棒棒糖和零食抢着，脸和身体都圆了一圈。 ——那可不，不用捡垃圾了，对于模范鸥来说简直就是放暑假。 看到苏澈，海鸥们略带心虚地将抢来的棒棒糖往翅膀里藏了藏，歪头卖萌。 苏澈没工夫关注这点小事，对海鸥们吩咐道：“去海上找这几个人。” 他将警察们搜查格里芬海洋世界后，从员工名册上找出来的失踪者照片给海鸥们看。 “欧欧欧！” 海鸥领命，拍拍翅膀正准备飞走，突然听见苏澈道：“等一下。” “欧？” 它们歪头，被薅下了一把羽绒。 苏澈将鸥绒塞进随身带的小袋子里，自言自语：“原来不是虚胖。” 海鸥：“……” …… “接下来怎么办呢？” 刘警长道：“我要留在这里监控全局，不过警察局里倒是有几艘小艇，还有我们从海宁市开过来的那艘轻型快艇。等到岛上爆炸的事情处理完，可能会派人去沿海一带搜索，看能不能找到漏网之鱼。” “这样……”顾铮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考虑什么，然后眼睛一亮，提议道：“借一艘快艇如何？” “你们要……” “来格里芬群岛一天了，还没有环岛旅行过，我准备去看看周围的小岛，刚好帮你们留意犯罪嫌疑人的踪迹。” 这两位有一些特殊技能刘警长是知道的，更别说，他刚刚还看到了苏澈命令海鸥的那一幕。 于是，考虑片刻，刘警长应允了。 他派了一队特警和苏澈他们一起出海，帮助抓捕犯罪嫌疑人。 临走前，刘警长特意吩咐：“多带些淡水。” 特警们：“？？？” 出去半天而已，带什么淡水？ 迎着同事们不解的目光，刘警长抬头仰望漫天繁星，用过来人的口吻叹了口气—— “唉，你们不懂。” 皇家狗粮很齁的。 …… 特警们也是有进取心的，船上的空间要留给被抓的犯罪嫌疑人，怎么可以被淡水浪费？ 于是，他们在刘警长看傻儿子的目光中婉拒了他的建议，跟在苏澈身后领走了一艘属于格里芬派出所的小艇。 “保持联系，如果军方雷达传来和逃犯有关的消息，我会及时告知你们的。”刘警长和他们挥手告别。 “我们也是。” 顾铮酷酷地朝身后挥了挥手，揽着苏澈走进游艇的驾驶舱。 “……” 刘警长站在派出所门口，隔着一条十米宽的环岛公路，旁观护栏外的游艇马达轰响，两股水柱从发动机后侧喷出，急剧的推力一瞬间让小艇如同一艘离弦的箭，驶出茫茫的夜色。 他的视网膜中残留着顾铮搂住苏澈的腰身，小声在他耳边道：“听说这附近的金枪鱼好吃，待会儿你去捞几条上来，我给你切生鱼片”的影子，突然怀疑这两人真的是去搜捕嫌犯的吗？ 他怎么瞅着像《一夜甜宠：霸道将军的天价小娇妻》？ 真是狗粮吃多了，刘警长摇摇头，扶正头上的警帽，走回派出所，重新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之中。 而顾铮—— 他听到苏澈说：“好啊！” 语气欢欣。 顾将军邪魅一笑：“你要拿什么报答我？” 苏澈想了想，突然醒悟他的意思，搂住脖子，在男朋友的脸上奖励地一亲—— “啵。” 顾铮脸一下子红了，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念完了台词—— “呵，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对啊。”苏澈笑得很甜。 “你……”顾铮打了个磕绊，强迫自己将用肉体换生鱼片的小娇妻按在舱板上，深深地亲了下去：“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看到苏澈脸上惊讶和不知所措的表情，顾铮心头一松，有点心酸—— 隔了这么久，总算找回一点身为老攻的尊严了。 于是，他默默地删除了平板电脑里的《如何给你的恋人一次终身难忘的求婚旅行》，点击保存《霸道总裁文包.rar》，一共两个g。 前面一个来自千度经验，没用。 后面一个来自绿晋江推荐，目测效果不错，值得继续学习。 …… 载着霸道将军和小娇妻的游艇从夜色驶向黎明。 船上的特警们有幸目睹了“壁咚的霸道将军”、“邪魅的霸道将军”、“强行将小娇妻锁在有力的臂膀间，冷酷道‘你身上的每一寸都只能属于我’的霸道将军”。 他们：“……” 现在的年轻人情趣py都这么硬核的吗？ 苏澈无奈地扯下顾铮的手：“别闹，你这么抱着我我还怎么抓鱼？” 顾铮：“哦。” 他守在苏澈身后，像一只尽职尽责的护卫犬，虎视眈眈地看着下方灰蓝色皮肤的海豚们。 海豚活泼跃起，拿吻部蹭了蹭苏澈的掌心，然后“噗噗噗”地将自己逮到的金枪鱼递给他。 顾铮继续虎视眈眈。 “别这样，”苏澈推推他的头：“你这样它们都不敢继续抓鱼了。” 顾铮冷酷地扫了一眼海豚。 这是抓鱼吗？ 它们明明是借着抓鱼的机会偷人！ 我的人你们也敢随便摸？ 霸道将军·顾试图用犀利的眼神吓走居心不良的海豚们。 他一边恐吓，一边向不知豚心险恶的小娇妻科普—— “海豚是大海洋中最邪恶的生物，它们会随时随地的向路过自己身边的任何动物发情，包括人类，所以又被称作水中泰迪。” 顾铮以为苏澈会很惊讶，然而苏澈没有。 为了和自然界的各种毛茸茸打好关系，苏澈一直在利用闲暇时间补习有关动植物的知识。 他替顾铮补充道：“不仅如此，海豚还会咬掉小鱼的脑袋做飞机杯哦(*￣︶￣*)” “……” 看着笑容慈祥的大德鲁伊，霸道将军感觉心里有点慌。 然而他这点慌不算什么，更慌的是同样在船上的特警队员们。 他们—— 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让我们听这个？！ 以后都不能正视海豚这种可爱的生物了！ 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失身的危险！ …… 刘警长说得果然是对的。 不听警长言，吃亏在眼前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海豚的内容来自微博上的科普博主，全都是真的，笑哭 第145章 蒙了心 被灰蓝色海豚簇拥的游艇欢快地在格里芬群岛周边二十海里的范围内巡游了一圈。 顾铮果然遵守他的承诺, 带苏澈去各个小岛看了日落、繁星和太阳再次升起, 收获来自格里芬群岛的一幕幕美景。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金色阳光出现在地平线尽头时, 霸道将军对他的小娇妻说。 苏澈看着自家男朋友偷偷地在手机上戳戳戳，定位自己的地点，还在某个微信群里疯狂刷屏，微微挑了挑眉。 “好巧, 我也是。”他微笑着应了一句, 拿出手机。 两个人虽然只隔着一臂的距离, 但都在暗自策划、各怀心机, 宛若一对同床异梦的低头族。 在接下来的战场上, 谁也不能输！ 保持着这样的斗志，苏澈联系和自己暗度陈仓的曾侄孙—— “我让你拿的东西，拿到了吗？” 过了足足三分钟，对面都没有传来回答, 于是苏澈又问—— “拿到了吗？” “拿到了吗？？” “拿到了吗？？？” 从这个刷屏的程度, 也可以看出祖奶奶的内心非常急切了。 …… 此刻，另一边。 初升的太阳温柔照亮四野, 海面上闪烁着金色的粼粼波光。 一艘最新款、最时髦、最贵, 饱受母星各大富二代喜爱的游艇在海面上转着圈圈，犹如一条拼命追自己尾巴的蠢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顾临安抓着自己的头发，资深造型师修出来的发型被他抓成了鸡窝。 他看着不远处六艘呈环形合拢过来, 看样子要将自己堵死在这片海域上的快艇，心中泛起深深的后悔。 “早知道我就不让泰迪带着一半的海鸥去找人通知我们快到的消息了！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奥德莉一脚踩在船舷上，戴着遮光的瞄准镜, 手里的狙击枪上了膛，她鄙夷了一下怂成一团的顾二，对开船的雷大傻道：“停船！干他娘的！” 顾临安、雷昂纳德：“……” 纵使好多年没被抽，你大姐大依旧是你大姐大。 “你可歇歇吧姑奶奶，”顾临安壮着胆子，在奥德莉杀必死的目光中道：“先说好，我不是不信任你的枪法，但是他们的船上有炮、有炮、有激光炮啊！咱们带的防护罩最多只拦得住六发齐射！” “够了，”奥德莉算算，果断架好枪，瞄准对方船头的发动机，顺便冲两个小伙伴喊道：“你们两个，别抖了，去把火箭炮架好！” 她扭头对身边的一只海鸥道：“告诉萨摩和白点儿，帮忙遮挡住对方的视线，就算一小会儿也行。” 这个简单，报信海鸥“欧”地一挺胸，展翅飞走。 奥德莉来不及思考它为什么这么自信，只见自己乘坐的快艇在雷昂纳德的操纵下一个漂亮的漂移，躲过对面几道炽烈的白色激光，船舷处的漆被蹭下来一小块，冒着黑烟。 “开你奶奶的炮！” 奥德莉骂了一句，稳住身体，在急速的转弯中瞄准发动机的位置，连发三枪。 然而对方同样早有准备，发动机经过改装，外部加载了防护装置，三枪几乎连成一道直线也只是使机器内部发出杂音，速度降低了一些。 “艹！” 眼看其余五艘快艇拼着同伴受伤快速逼近，奥德莉又骂了一声，扔掉狙击枪，扛起火箭炮。 “快跑啊啊啊！”顾临安抱紧船头的栏杆，一边向奥德莉报告风向，一边替雷昂纳德定位坐标，一边还不忘了发出属于自己的惨叫，可谓一专多能。 奥德莉、雷昂纳德：“闭嘴！” “你确定顾将军当初生的是你，没把你和产房里的尖叫鸡搞混？！” “放屁！”顾临安从船舱里拎出一排炮弹，利落地给奥德莉填弹，顺便暴跳如雷：“你们再这样就绝交！” “刚好，”有着和顾二一天绝交十二回的过去，奥德莉有恃无恐：“老子早就不想和尖叫鸡做兄弟了。” “我说了不是！”顾临安道：“风向右左每6英向右偏1/4密位……你们谁见过老子这么英俊潇洒帅气逼人鹤立鸡群的尖叫鸡！” 奥德莉、雷昂纳德：“……” 这个自恋的功力，也是二十年如一日。 就在他们三个边吵嘴活跃气氛边跑路时，雷昂纳德突然“咦”了一声。 奥德莉：“怎么了？” “你看那些快艇的速度怎么突然降低了？” “降低了还不好吗？快跑！” 颜色闪亮的银色小快艇如同一条剑鱼，“嗖”一下穿过敌军之间的缺口，消失在海平面尽头。 不过奥德莉还是好奇敌人为什么突然就软了，于是她重新装上瞄准镜，趴在船舷上向后看，这一看，她：“……” “怎么了？”顾临安蹲在旁边问。 奥德莉：“你自己看。” 顾临安结果瞄准镜，调整焦距，看向几公里外只剩下一个小点的敌舰。 他看到，驾驶舱前方的平台上嚣张地站了一群海鸥，它们“欧欧欧”地尖笑着，兢兢业业地将一坨坨白色不明物甩到透亮的挡风玻璃上，直到将挡风玻璃和玻璃后怒不可遏的面孔一起遮得严严实实。 顾临安：“……” 隔了上千海里的距离，你海门市大魔王依旧是海门市大魔王，不服不行。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别卖关子。”在场也就雷昂纳德不清楚情况了，他从驾驶舱里冒出个头，问两名小伙伴：“顾二，奥德莉，后面那群孙子怎么突然不追了？被屎蒙了心吗？” 顾临安、奥德莉：“……” “说话啊？”雷昂纳德不满地催促。 “雷大傻，”顾临安“嘎吱”一声扭过头，发自内心道：“我不知道你们埃萨罗家居然还有预言的天赋！” 雷昂纳德：“……” “真、真被屎蒙了啊……”雷昂纳德三观炸裂地听两名小伙伴对自己描述惨案现场。 就在他忍不住同情了一番惨遭羞辱的敌人时，奥德莉突然戳戳顾临安的腰：“顾二，你手机响了好一会儿了。” “啊？”顾临安懵逼地取出手机，看到祖奶奶发来的消息，露出见到亲人一般的表情。 他打开语音，不顾两名小伙伴的围观，热泪盈眶道：“救命啊啊啊啊啊！！！！！” …… “顾临安他们被神秘组织的快艇给围上了？”苏澈吃了一惊。 他想了想，还是正事重要，于是将这个消息告诉顾铮和身边的特警。 “顾二少已经把他们相遇时的定位发过来了。” “太好了！”身边的警察大喜，急忙联系军方，要求缩小搜查范围。 他猜测：“军方的雷达之前一直没有探测到这几艘快艇的踪迹，可能是对方掌握了什么新的雷达屏蔽技术，也正因为这样，碰巧和他们撞上的顾二少才会被视为灭口对象。” 苏澈：“……” 听了警察的解释，他在心中默默比较了一番虎鲸宝宝与顾二少究竟谁更欧。 ——可能还是虎鲸宝宝吧，顾二这叫撞到了枪口上。 “既然如此，我们赶快去现场看看！” “不……”身边的特警一愣，阻止道：“听说对方配备有325mm激光炮，这艘巡逻艇上的武器储备不足，我建议两位立即撤回格里芬岛。” “那怎么行？”苏澈摸了摸下巴：“我们是距离逃犯最近的一艘巡逻艇，如果撤回格里芬岛，万一对方趁这个机会逃跑了吗？” 警察：“这……” 苏澈说的没错，万一对方具备了高超的雷达屏蔽技术，逃跑的概率不仅存在，而且很大。 “可是……” 船上的警察们也是进退两难，如果不是有顾铮和苏澈这两个普通人在，他们早就率舰追了上去，但这两位是上头吩咐下来的贵人，身份特殊，连刘警长都要谨慎对待，他们怎么敢将两人置于险境之中？ “这样吧，”苏澈善解人意地主动替警察们解决了这个烦恼。 “不就是没有充足的武器储备吗？” 他走到船舷，澎湃的精神力传入深海，向周围十几海里广播自己的招工启事。 大约过了两分钟—— “砰。” 一头十条腕足的大章鱼冲破水面，带着几米高的浪花从深海里游了出来。 它车轮大的眼睛朝上方的德鲁伊一扫，十几米长的腕足猛击水面。 十几只座头鲸从一旁浮了出来，几米长的胸鳍凶猛地朝天拍打，向雇主展示自己的肌肉，原本围在快艇边卖萌的海豚硬生生被这群资深打工仔挤到了一边。 “嗯……” 苏澈又想了想，继续努力，过了好久，水中浮现出两片三角形背鳍。 “这里水温太冷了，鲨鱼比较少。”苏澈解释道。 他勾勾手指，让两条大白鲨过来。 三角形背鳍破开水面，所到之处，座头鲸小岛一般的阴影和欢快跳跃的海豚纷纷躲开，噤若寒蝉，非常有排面。 看着海水波动的涟漪，纵然特警们都是一群钢铁般坚强的硬汉，还是忍不住后退半步。 不能说他们胆小，只能说，人类对于凶残水下掠食者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审美观相差一个世界，苏澈完全没感觉这些三角头的大鲨鱼有多可怕，甚至觉得它们的样子丑萌丑萌，有种想要撸一把的冲动。 他扭头问特警们：“这样的话，武器储备充足了吗？” 生物武器也是武器，不能搞武器歧视！ “……”特警们沉默了片刻，生怕面前这位核武器级别的特聘专家再召唤出来一头深海水怪，忙不迭点头道：“够了够了。” 他们抱着一丝小小的私心，提议道：“其实不用大白鲨也够了，所以……” 在警察们期待的目光中，苏澈恍然大悟，他道：“哦……” 话还没说完，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还没上岗就要下岗的大白鲨突然浮出海面，将嘴巴张到最大，恐吓式地对着空中“咔嚓咔嚓”连咬了好几口。 它们两只一翻白眼，心中很气—— 这届人类太过分了！居然搞鱼种歧视？！ 怎么地，长得丑就不配有工作吗？！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搞甩鸟粪威胁这套的其实是乌鸦大佬，这里就当海鸥和教导主任学习过吧~ 第146章 求婚了 “不不不, 我们不搞鱼种歧视！” 苏澈花了好半天才安抚好两只愤怒的大白鲨, 还赔上了两缕自然之力。 三角形背鳍跟在快艇后方, 一左一右，所到之处海水中的鱼跑得一条不剩，如同两名威武的保镖。 苏澈小声对顾铮说：“失算了。” “怎么？” “没想到这里的大白鲨自尊心这么强。” 顾铮：“……” “对了，”他道：“我还没问, 顾临安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嗯……”苏澈的声音略一卡顿, 脸上的表情闪烁了片刻, 随即若无其事道：“可能是他趁我们不在, 偷偷跑来的吧。” 曾侄孙可以卖, 惊喜必须留在最后。 顾铮本来也没太怀疑苏澈，闻言皱皱眉，给几十海里外的大侄子记了一笔：“真是欠收拾了。” 他决定回去之后就给顾将军提议，让顾二去军队里历练一番, 不要堕了顾家人的名头。 …… “阿嚏！” 银色游艇上, 顾临安抱紧祖奶奶交代的保险箱，打了个大喷嚏。 “啧, ”奥德莉脱下自己的外套, 往他身上一扔，不屑道：“太娇弱了吧你？” “不……阿嚏……不用，”顾临安揉揉自己的鼻子, 又打了几个连环喷嚏，不解道：“今天……阿嚏……怎么了？难道我海水过敏？” “那你和雷大傻换换，回船舱去, ”奥德莉混不在意地将一双白皙矫健、肌肉线条优美的胳膊袒露在金色阳光下，穿着工字背心摆弄瞄准镜。 “注意，那群王八蛋又跟来了！” 民用游艇的速度最快也不过50节/小时，和神秘组织这些经过改装的半军用款没得比，虽然逃出了好一截，还是慢慢被对方缩短距离。 为了不被抓到核心成员、伤筋动骨，神秘组织也是下了狠心，派出一半的快艇，势必要将这艘撞上了自己逃亡路线的倒霉路人歼灭在原地。 “调转船头，开炮！” 眼看自己即将进入对方的射程以内，奥德莉当机立断，冲驾驶舱中的顾临安喊道。 “你悠着点，”雷昂纳德提醒她：“打一发就跑，我们的能量罩只能再维持两次了。” “知道。” “嘴上这么说，一打起来就收不住，”雷昂纳德替她观测好风向，嘟囔：“你再这么拼，咱们就要一起沉到海里喂鲨鱼了。” “行了，你烦不烦？” 奥德莉不是很乐意地点点头，沉下心，瞄准对面三艘快艇的最左边一艘。 据她观察，这艘快艇的型号最为老旧，想必动力设施比起其他两艘更容易摧毁。 奥德莉没想将比自己的船身大两倍的军用快艇留在这里，她只想制造一出混乱，给自己和两名小伙伴留下逃跑的机会。 “嗷！” 瞄准、点火、发射，就在这位西洲第三继承人十拿九稳的时候，水下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怒吼，如同雷鸣般在耳边响起，惊得奥德莉手一抖，弹道产生些微偏移，擦着两艘敌艇之间的缝隙过去。 “该死！” 奥德莉很少失手成这样，看着射偏的火箭炮，皱眉道。 她打开发射筒后罩，向雷昂纳德伸出一只手，补充弹药。 然而，手接触到雷昂纳德的肩膀，奥德莉发现小伙伴抖了一下。 “怎么了？你也冷？”奥德莉身上这回没有外套可以脱给他了，她抬脚向雷昂纳德一踹，正想叫他硬起来，男人一点，突然听见雷昂纳德边抖边道：“鲨、鲨、鲨鱼！” “什么？” 奥德莉下意识扛着火箭炮低下头，正对上一个险恶的三角形头颅，一双翻白的小眼睛，以及180度裂开的，露出森森利齿的血盆大口。 大白鲨得意洋洋地用尾巴拍着水，浮出水面，摆出最凶恶的姿态来恐吓面前这个人类小妞。 “嗷嗷嗷！”它替自己正名。 ——胡说！ ——咱们才不吃你这种没二两肉的柴火妞和旁边那种空长个头不长脑子的大傻子！ ——什么掉到海里喂鲨鱼？全都是无稽之谈！ 自从被大德鲁伊收编以后，两只鲨鱼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鱼了！ 它们的食谱上只有—— “嗖”一声，一条大白鲨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对面的三艘快艇。 ——人渣的味道，我喜欢！ 另一条鲨鱼食谱比同伴广泛，还对旁边的人肉有点不舍，张大嘴朝上方“咔嚓”几下。 奥德莉冷着脸，进火箭炮的炮口对准鲨鱼猩红色的口腔，眼看就要按下扳机。 “嗷~” 大白鲨猛地一翻白眼，抖了一下，潜入水中。三角形的背鳍追随着同伴，迅速朝水面的三艘快艇游去。 ——这妞好凶。 ——惹不起惹不起。 …… 另一边。 顾临安坐在驾驶舱，全神贯注地操纵游艇躲开身后的炮火。 幸亏作为一个资深败家子，他经常和雷昂纳德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杠上，然后进行赛车、赛艇等富二代之间的游戏，此刻在三艘快艇的炮火中，顾临安还算是游刃有余。 “快、快、再快点！” 扳动转向舵，因为用力过度，顾临安的身子也朝一侧倾斜，就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他看到一只脚爪“砰”地蹬了一下挡风玻璃，落下一个嚣张的爪印。 顾临安：“……” 海鸥泰迪昂起头，一身羽毛十分普通，扔到海鸥群里都认不出来，而它身边的那只海鸥却有点陌生。 “这是……” 经过一天的相处，顾临安不说能将自己身边的几十只海鸥全部认得清清楚楚，也能认出大半，他看着那只额头长了一撮灰色羽毛的陌生鸥，确认没在身边的海鸥群里见过。 “欧！” 说起这个泰迪就兴奋，它得意地拿翅膀一搂身边的海鸥，用尖尖的嘴巴在人家脖颈的羽毛上啄了一下。 顾临安：“……懂了。” 经过奥德莉的科普以及亲身验证，顾临安深深地明白泰迪这个名字有多形象贴切。 ——出去一趟就撩回来一只新鸟，可以的。 无视了在线撩鸟的泰迪，顾临安抓紧时间问出重要问题：“你看到祖爷爷了吗？” “欧！” 泰迪拿翅膀一推身边的情鸟，陌生海鸥伸出一条腿，让顾临安看上面绑的字条。 “我在，别怕。” 下面是几件要求顾临安做的事情。 看到祖爷爷熟悉的字迹，顾临安热泪盈眶—— “亲人啊！！！” 他回过头，大声对奥德莉和雷昂纳德道：“回头，躲什么躲？加满动力，干他们娘的！” 雷昂纳德、奥德莉：“……” 思考了一下顾二傻的意思，他们关切地看着这个小伙伴：“顾二，你是不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傻了？” “你们傻我也不会傻！” 反正游艇掌握在顾临安的手上，他直接转向，迎面冲向几海里外的对手，银白色艇身在海面上划出风骚的“s”形轨迹。 “回去干什么？你疯了？”奥德莉道。 “放心吧，”顾临安沉稳淡定，胸有成竹：“我祖……我亲戚来了！” “你是说那个顾助理？”奥德莉皱眉：“他能有什么用，你赶快发信息让他逃命吧！” 雷昂纳德说得更不客气：“我都应对不了的情况，他来送死吗？” 不是他们瞧不起顾铮，只是这位顾助理之前大多数时候隐藏在苏澈背后，不显山不露水，在旁人眼里就是个吃软饭的。 “放屁！”顾临安想要炫耀，又觉得做人不能太过分，于是在量词上降了一等，得意洋洋道：“这样的快艇，我亲戚一个打十个！” 如果不是为了在祖奶奶面前保持英俊的形象，想必一个打两十个也不是问题！ 作为一个资深脑残粉，顾二少深信自家祖爷爷的战斗力。 然而雷昂纳德不信。 作为一个富有怀疑精神以及天生爱和顾临安抬杠的富二代，他不屑道：“别说十个了，他今天要是能把这三艘快艇全部收拾掉，我跪下管他叫爸爸！” 顾临安：“……” 看到顾临安的瞪视，雷昂纳德傲然一笑：“怎么，怕了？” “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谁怕了？”顾临安简直为这个辈分问题糟心到秃头。 他道：“跪下可以，叫爸爸就免了。” “为什么？” 顾临安：“哼！” ——我没有你这么蠢的爷爷！ …… 两人斗嘴间，游艇已经进入了敌方的最佳射程之内。 顾临安牢记祖爷爷的吩咐，兢兢业业地为他吸引着火力。 很快，在刀尖上跳舞毕竟有疏忽，一道激光炮擦过游艇侧舷，能量罩就快要顶不住了。 “不行了！”奥德莉喊道：“快跑吧顾二。” “别犟了，”雷昂纳德也道：“快让海鸥甩粪……不，是生化武器，我们这么放风筝不好吗？” “再等一下。”顾临安望着前方的海面，露出期待。 海平面尽头，一艘标志着“格里芬派出所”的巡逻艇若隐若现，然而三艘快艇自以为享受着螳螂捕蝉的残忍乐趣，丝毫没有注意到黄雀已经在身后张开了嘴、 “武器系统开启、雷达隐身系统开启。”身边的警察道。 顾铮之前让顾将军替自己伪造的军衔和身份起到了作用，他顺利接管了这艘巡逻艇的指挥权，吩咐特警们：“瞄准舰桥三点钟方向，十五秒钟之后，集中火力！” “是。” 话音刚落，数只座头鲸从水底浮出，庞大的背脊在海面上投下阴影，如同一座座小山。 它们高高地抡起胸鳍，对准快艇，朝一个方向猛抽。 快艇上传来慌乱的叫声，船上的人想要用超声波驱赶走这些座头鲸，却发现驾驶舱上的玻璃……再次被白色鸟粪给蒙住了。 他们：“……” “出舱！出舱！”快艇的船长突然背后浮上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吩咐船员立刻清理掉挡风玻璃上的污物。 然而，刚一迈出被合金舱板护住的驾驶舱，只听一声尖利惨叫。 “啊！” 声音拖长片刻，戛然而止，接着是牙齿咀嚼骨肉的“嘎吱嘎吱”声。 船长背后一毛，心被未知的恐惧提至半空中，但他早已自顾不暇。 快艇在座头鲸打工仔卖力的击打中朝一侧倾斜，暴露出了被护在挡板之下的一间暗舱。 顾铮对了对手机上的时间，朝天空看了一眼，然后潇洒地从兜里取出一副墨镜，架在苏澈眼前。 他微笑道：“嘘，别说话，给你看场大烟花。” “开火！” 座头鲸与大白鲨早已按照苏澈的吩咐，潜入极深水下，从巡逻艇上倾泻而出的炮火不偏不倚，全部击打在顾铮指点好的位置。 只听“砰！”一声，炽热的火光自海面上燃起，席卷四周，三艘快艇同时爆炸的火光将海面和天空都染得一片红灿，如同第二轮自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 顾铮的手机在桌板上“滴”了一声，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微信上的消息—— “收到信号，老板，倒计时十秒。” “好看吗？”顾铮再次化身霸道将军·顾，牵着小娇妻的手走到甲板前方，挑了个视野最好的角度。 “还不错，”苏澈深有感触，他微微抬起头，问顾铮：“神秘组织这叫不叫……” “嗯？” “生于炮仗，死于炮仗？” 顾铮：“……” 小娇妻的脑回路永远是个谜。 不过气氛正好。 他十分霸道将军地抬起苏澈的下巴，低头，将唇印在对方柔软的嘴角。 “呵，”霸道将军努力搜索绿晋江金牌推荐的《霸道总裁文包.rar》，冷酷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还敢想着别的男人？” “看来我要占据你双这可恶的嘴唇，把它吻得说不出话来才行！” 说着，顾铮又低下头。 苏澈：“……” 他正为自家男朋友这戏精的台词哭笑不得，突然，一瓣柔软的粉色落在被亲得微微泛红的眼角，如同又一个轻柔的吻。 苏澈睁开眼，看见天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了无数玫瑰花瓣、粉的、红的、黄的、白的……缤纷美丽，如同一场幻境。 “怎么，看呆了？”霸道将军邪魅一笑：“让我满意，这些全都是你的！” 巡逻艇上的其余特警早就拒绝再吃这碗齁甜的皇家狗粮，他们各就各位，一部分划出橡皮艇寻找落水的幸存者，另一部分驾驶着巡逻艇与顾临安的银白色小游艇接驳。 沐浴着漫天花雨，顾临安抬头看了眼在上空兢兢业业撒花的直升飞机，丝毫不为祖爷爷的直男审美折腰，他抱紧祖奶奶吩咐的保险箱，一溜烟跑到两人相拥的位置。 气氛正酣。 小娇妻抬起头，让亲密无间的唇瓣分开，他宠溺一笑，对霸道将军道：“刚好，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伸出手，顾临安万分有眼色地将保险箱放进祖奶奶白皙纤细的掌心。 “咔哒”一声，苏澈打开箱子，从中拿出一大捧瑰丽的玫瑰花。 紫色妖姬妖艳而骄傲地盛放着，纵使在保险箱中关了一天，娇艳的花瓣依然没有半点伤痕，甚至上面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如梦似幻。 紫色妖姬太难培育，纵使是顾夫人特意寻找的特级花圃也难以批量提供，更何况像苏澈这样一口气掏出九百九十九朵。 他捧着玫瑰大哥用力开了一晚上的花束，想要递给顾铮，又收回手。 “虽然这个是玫瑰大哥的生殖器官，但如果你喜欢的话……”苏澈犹豫。 “不不不，”霸道将军·顾已经被踢回意识深处，顾铮望着玫瑰花，视线凝聚在花海中的一点上，突然再也挪不开。 “对，”苏澈清了清嗓子，道：“这个。” 他的声音里有些难得一见的忐忑。 伸手拿起闪闪发光的铂金戒指，苏澈对顾铮道：“我用《变形计》中收到的钱订做的，看看你是不是喜欢？” 顾铮和苏澈形影不离，居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偷做的这件事。 他惊喜地伸出手，却突然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不行，不能再输了。 “怎么？”苏澈有些紧张。 顾铮抬头看了看，花瓣已经快要撒完了，他略带焦急，自己准备的东西怎么还不送下来？ 也许是心诚则灵，就在这时，从半空中飘悠悠地垂下来一只巴掌大的降落伞。 降落伞上带着定位装置，准确地到达苏澈面前，转了个圈，突然“砰”一声炸开，亮晶晶的粉末飞舞在空气中，如同月光森林中闪烁的萤火。 苏澈一抬手，接住落在自己掌心的绒盒。 他下意识打开，里面一枚素净的白金戒圈，中央镶嵌着熟悉又陌生的月色宝石。 “我寻遍了绿晋江的仓库，”顾铮解释道：“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块，上面的火彩最像月光森林的月光，我想你会喜欢。” 苏澈几乎能想象出顾铮是怎么在绿晋江数千万甚至上亿枚月石中细细搜索，好不容易才找出戒指上的这一颗的，他的心如同浸泡在温水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感动。 “寻找宝石的时候辛苦吗？” 顾铮诚实地点头，唇角溢出一丝笑意：“不过想到你会喜欢，就一点都不辛苦了，反而很期待。” “喜欢吗？”他伸出手，问道。 苏澈点头，捧着娇艳的玫瑰花，顺从地让男朋友替他把戒指戴在手上。 他放弃喜欢撩拨顾铮的恶趣味，欣赏着月石的光晕，露出温柔乖巧的笑靥：“喜欢，就快赶上喜欢你了。” “那我要努力让你更喜欢一点。” “……” 有幸旁观这一幕的雷昂纳德、奥德莉和警察们被迫吃了无数皇家狗粮，在心中感慨土豪x2求婚的大手笔。 殊不知，终于完成了这神圣的一幕，顾铮的心中悄悄抹了一把汗。 ——虽然中间拐了无数个弯，但求婚计划总算顺利完成。 ——以后自己就是大德鲁伊唯一的正宫了！ 他在心中伸出脚，一脚踹飞了《如何给你的恋人一次终身难忘的求婚旅行》，另一脚踹飞了《霸道总裁文包.rar》。 前两个都是纸上谈兵，还是月石最顶用！ 月石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将军的求婚仪式—— 撒花、送玫瑰、送戒指、搂着心上人在花雨中旋转、跳跃，再十指相扣，一同躺倒在柔软的花瓣上。 旁观的恋爱专家泰迪和旁观的恋爱专家海豚：直男审美。 #泰迪式不屑# 第147章 吃獭獭 重新坐上“银箭”号快艇后, 顾临安看了神游物外的雷昂纳德一眼：“怎么样？” 雷昂纳德被顾二得意的样子气得牙痒痒, 但顾大少赌的起输的起, 于是他单膝下跪，手指间擎着一枝从天而降的玫瑰，深情地看着顾临安—— “爸爸！” 奥德莉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滚你的。”顾临安嫌弃地推开雷昂纳德的大头，在心中怀念了三秒自家小程序员, 不过他没有继续和雷昂纳德纠缠下去, 因为手机里叮叮咚咚地传来了好几声信息提示。 “@顾二, 听说祖爷爷求婚成功了？” “太爷爷求婚成功了？@顾二” “等了一百多年, 我终于要有叔奶奶了？！” 顾临安打开朋友圈一看, 这才发现祖爷爷迫不及待地在自己只有七八个人的朋友圈内发了一条充满炫耀意味的图片，配字—— “我的。” 看着图片上崭新崭新的婚戒和修长有力的手指，顾临安咽下一口酸臭狗粮，觉得祖爷爷的霸道总裁病怕是还没有好。 他偷偷朝身后铺满鲜花的快艇上看了一眼, 暗搓搓地将自己刚才偷拍的小视频放进一个新建的微信群里, 将除了祖爷爷以外的全家人拉了进来，选择付费观看。 不一会儿, 顾二少的私人账户上收到了好几笔转款, 大大填充了他因为替祖奶奶砸雷而干瘪下来的小钱包。 他心满意足地数了数余额后面的零，重新点进微信群，只见自家亲爷爷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这种简单粗暴的求婚方式也能够一次成功。” 顾将军道：“是真爱啊。” 两个人顿时对一点都不嫌弃祖爷爷这个钢铁直男的祖奶奶充满了好感。 能把钢铁直男祖爷爷化作滚烫铁水的, 一定是一个月光一样温柔优雅睿智贤惠的小王子。 …… 月光一样温柔优雅睿智贤惠的小王子正趴在船舷上，无奈地看着交流感情的海鸥与海豚。 “虽然都带了一个‘海’字，但你们不觉得对彼此太热情了吗？” 用自己的喙在海豚灰蓝色吻部猛蹭的泰迪抬起头, “欧”了一声。 它纠正大德鲁伊—— 不是热情，是热恋！ 海豚抬起头，黑色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它，符合道：“嘀~~~” 苏澈：“……” 看着片刻功夫就省略相识、了解、深入交流这三个步骤，直接进入到灵魂爱侣模式的一豚一鸟，他突然觉得自己和顾铮甜甜蜜蜜谈恋爱的这三个月弱爆了。 “好吧，你们开心就好。” 苏澈用手揉揉刚被泰迪追求上就惨遭抛弃的、头顶一根灰色羽毛的海鸥，安慰它以后擦亮眼睛，别上了渣男的迷魂套。 失恋鸥飞过去，气哼哼地踹了一脚泰迪的头，将它踹进海豚的嘴里，然后拍拍翅膀飞入天空。 海豚小心翼翼地将泰迪吐出来，甩甩羽毛上的口水，两只一起用只有苏澈能够挺懂的语言吐槽天上的原配—— 凶婆娘！ 对！哪只雄鸟敢找这样的雌鸟生蛋蛋呦！ 苏澈：“……” 眼不见心不烦，他屏蔽了面前这对水中泰迪与空中泰迪的跨种族绝美之恋，放出精神力，铺展开前方的二十海里。 “找到了吗？” 海水中传来无数杂乱的回音，排除掉毫无灵智的小鱼小虾无意识间的回应，苏澈听到海洋中存在的进化物种与即将迈入进化边缘的智慧生物层层叠叠道—— “东边四十海里内没有。” “西边四十海里内也没有。” “北边的绿毛龟说它看见了三艘人类的船，我帮你问问。” “多谢。”苏澈听见了超声波中的回答，将精神力凝为一线，循着声波找寻它的主人，并倾听对方的问话。 “嘀——” 一声人耳听不见的超声波从海底发出，穿透海面，延伸向极远处。 “呃——呃呃——”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传来不紧不慢的应答。 苏澈收回精神力，叹了口气，对顾铮道：“剩下三艘神秘组织的快艇大概往北边去了吧。” “多远？” “不能确定。” 顾铮稍有不解，因为苏澈能够直接与进化物种对话，按理来说确定大概的距离对他不是难事。 苏澈无奈，替他翻译热心的进化蓝鲸与绿毛龟的对话—— 蓝鲸：“老乌龟，你多久之前看到那些人类船只的？” 绿毛还龟：“就——一——小——会——儿——呀——” 仅仅六个字，海龟先生说了一分半钟，中间歇了三次，还换了口气，终于讲完后，就连它自己也忍不住舒了口气。 苏澈：“不是我夸张，它这个一小会儿是多久我还真不能确定。” 顾铮沉默，随即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 无论如何，在大海龟先生的倾力帮助下，苏澈和顾铮还是在地图上确定了几艘快艇逃跑的方向。 绿毛龟倒的确是只乐于助人的热情海龟，它反复表示可以给大德鲁伊带路。 “相——信——我——，我——可——以——的——” “谢谢，不用了。” 大乌龟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巡逻舰还在五六海里外，等它说到最后一个字，带着背上的水苔与海草浮出海面时，已经连舰尾的白色水花都看不见了。 “唉……” 大乌龟慢悠悠地潜回水底，从鼻孔里叹了口气。 它花了两分钟时间，一个字一个字地感叹道—— 现在的年轻人类啊，没耐心。 …… “船长，马上就要进入中洲飞鹿岛了，那里有我们的一个据点。” “满速向前，继续开启雷达屏蔽装置，到了据点内联系霍华德·韦斯先生，请他为我们周旋。” “是。” 三艘快艇乘风破浪，向着目的地驶去。 眼看快要逃出一条生路，船上的人不由兴奋起来，连失去了之前三条船上同伴的消息也不再能使他们焦虑。 “维尔斯，到了中洲之后你想做什么？” “休个长假吧，之前整天和那头鲸鱼一起闷在狭窄又阴暗的潜艇里我真是受够了！” “听说总部研究出了一款仅供内部人员使用的全息游戏，经常使用的话有可能刺激人的脑域，激发休眠区域，到时候说不定我们就能和那些进化物种一样智力体力双翻倍，还能增长寿命。” “你们想得美，这种好事一定要用积分才能换的吧……也不知道是哪个组这么好运从进化物种身上研究出了东西，一定能拿到天额积分，而我们这些底层研究员，辛辛苦苦解剖那只鲸鱼三年，也不过拿了点基础分，想想就替自己不值。” 快艇尾部的甲板上，几名研究员躲着人抽烟，一边抽一边抱怨黑心雇主。 一个人拿平板电脑搜了搜中洲新闻，突然道：“你们在潜艇里关了三年，都过时了，我看新闻上说全息游戏《末日曙光》已经在中洲全面发行，其余几大洲同步发售，只要99999元，全套设备抱回家！” “不会吧……”另外几人凑过头来看：“总部什么时候做起慈善来了？” 就在他们因为聊天声音变大之时，一只黑色的尾巴拍打着水浪，如同阴云般浮现在快艇上方。 “总部、潜艇、解剖”几个词深入水下，钻进了一群过路鲸的耳朵。 虎鲸老爷爷：“咋嚏！” 它被勾起了不堪回首的记忆，狐疑地浮出水面看了一眼。 下一秒，老爷爷狂化了！ 它一跃而起，冲着快艇张开嘴，露出了黑洞洞的嘴巴，全然忘记掉自己没有牙的事实。 但祖爷爷没牙没关系，它的身后可是跟着几十只有牙的子子孙孙。 “咋嚏！” “咋嚏！” 恐怖的大吼声在这片海域炸响，过路的鱼群完全被吓得不敢动弹，然而，这些平时用怒吼声炸鱼的虎鲸此时丝毫没留意这些小点心，它们锋利的牙齿瞄上了快艇这个铁皮箱子，以及箱子里的大点心。 …… “人类的船啊……前面，偏北的地方。” “半个小时前刚过去三艘。” 苏澈听见耳边传来的超声波，和巡逻艇驾驶员沟通方向。 突然—— “咦？” 苏澈抬起头，发现前方两头骄傲的大白鲨突然身体一顿，随后背鳍划了道一百八十度的弧线，朝艇身的后头游去。 看起来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怎么？” 大白鲨是海洋当中排名第二的掠食者，可以说，除了虎鲸之外，它们可以横行大洋，全海最凶。 看见大白鲨偷偷摸摸的样子，苏澈心头浮现出一点朦朦胧胧的预感。 “嗷——” 大白鲨抬起三角头，应和地朝苏澈叫了一声。 它们两个还是要面子的，于是模糊了重点，闪烁其词道—— 前面有血光之灾，我们不如换条路？ 苏澈双手抱胸，若有所思，他的眼神一动，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 “嘤嘤嘤嘤嘤！” 前方传来活泼的叫声，一道黑白相间的影子如电、如光，小炮弹一样朝着巡逻艇冲过来，把留在甲板上的人吓了一跳。 “啪！” 临近艇身时，虎鲸宝宝竖起两片胸鳍，尾巴一拍海面，减速刹车，它冲苏澈疯狂撒娇—— “嘤嘤嘤！” 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快8个小时没见的苏澈努力消化掉这个六米长十几吨重的热情撒娇，然后看到虎鲸宝宝嘴里叼着什么，往船舷的方向一推。 “嘤！”它骄傲道。 ——给，见面礼！ “……谢谢。” 苏澈低下头，目光对上了两只毛茸茸的海獭幼崽。 它们手拉着手，肚皮朝上地浮在水面上，睡得很香，浑然不知道自己绑住身体的海藻已经被咬断，还被某只虎鲸用牙齿精心地摆了个造型，像是蝴蝶结。 苏澈收下了这两只海獭，将它们暂时放在船舱后侧用来装鱼的大水箱内。 “银箭”号上的三人看到了这一幕，奥德莉被萌得肝颤，疯狂捅顾临安的腰，让他给苏澈发消息。 顾二：祖奶奶。@大德鲁伊。 大德鲁伊：嗯？ 顾二：这两只海獭是虎鲸送给您的礼物吗？ 大德鲁伊：……差不多吧。 顾二：没想到虎鲸还会给人送宠物，看起来是知道祖奶奶最喜欢毛茸茸了，果然是种智商很高的生物哈哈哈。 大德鲁伊：…… 大德鲁伊：为什么你会以为是宠物？ 顾二：？？？ 顾二：不然呢？ 大德鲁伊：可能是便当？ 大德鲁伊：便当不恰当，海獭脂肪多、柔嫩又肥美可口，说不定是米其林三星刺身？ 顾二：…… “很有诚意了。”苏澈评价道。 顾临安—— 獭獭这么可爱居然吃獭獭，你们还有点儿人性吗？？？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顾二少，请问你租来的游艇为什么叫“银箭”号？ 顾二：因为便宜。 零花钱被祖爷爷拿来追妻的顾二少今天也在努力地贩卖夕阳红小视频赚钱。 第148章 看热闹 苏澈其实也没想把海獭带回去。 毕竟, 这种食物不符合人类的口味, 而饲养的话…… 看着圆头圆脑、绒毛柔密, 摊开肚皮漂浮在水箱中，互相挽着对方的小手，看起来一脸憨态可掬岁月静好的海獭宝宝，苏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听说海獭对于斑海豹幼崽有着非同寻常的性趣。”顾铮一脸正直地从旁解说, 格外强调了“性趣”两个字。 “我知道了。”苏澈面无表情地掐灭刚才的念头。 这种邪恶程度和海豚不相上下的萌物谁爱养谁养去吧。 精准打击到了一个可能在未来争宠、符合大德鲁伊审美观的毛茸茸, 祖爷爷微微一笑, 深藏功与名。 他觉得平板电脑里的8个g动物世界没白下。 …… “对了, 你怎么在这里？”收下了来自虎鲸宝宝的礼物, 苏澈在它激动的“嘤嘤嘤”中抽空问道。 正在激动地和小可爱描述北极虾有多好吃，北极贝又有多爽口的虎鲸宝宝短暂地停下了自己的唠叨，在船舷蹭了蹭头，道：“嘤！” 祖爷爷要来哒！ 得知虎鲸老爷爷决定在开启养老生活前环游母星, 顺便第一站去海宁市找自己, 苏澈稍微感动了一下，然后便从它口中听到—— “什么, 你们撞见了神秘组织的快艇？” “嘤？” 虎鲸宝宝学着他的样子歪头, 纠正道—— 什么快艇，那是罐头！ “……好吧。” 神秘组织乘坐的快艇是军方十几年前退下来的，采用仿生结构, 外部造型有点像沙丁鱼。 可能设计者也没有想到，这些快艇在多年以后会被拆成真的沙丁鱼罐头。 苏澈默默地为船上的人员点了许多根蜡。 “你们没吃人吧？”他左右看看，避开周围人的目光, 小声对虎鲸宝宝道。 吃人犯法的！这回大法官也救不了你们了！ 出乎意料，苏澈原以为自己要假公济私，偷偷带着虎鲸宝宝收拾残局，然而它愣了一下，疯狂甩头，将头甩成了电动小马达。 ——没有没有！ “真的？”苏澈有点不信，他嘀咕：“不应该啊……” ——真的！ 虎鲸宝宝为了取得小可爱的信任，偷偷曝光了祖爷爷最大的秘密。 “嘤——”它发出一声长鸣。 ——我们不吃人的！祖爷爷倒是想吃，可是它它它、它没有牙啊！ 叫声传遍整片海域，从几米、十几米、乃至上百米深的海底传来许多道回音。 “什么，没牙？” “一头没牙的虎鲸？”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虎鲸居然不长牙。” “这头没牙鲸在哪里我要参观一下！” 谁说海洋生物不八卦？ 苏澈、虎鲸宝宝：“……” 虎鲸宝宝自知闯祸，“嘤”了一声，躲到巡逻舰后面。 但躲起来也没用，前方一海里外传来一声愤怒的“咋！嚏！” 虎鲸老爷爷日常暴躁：哪个孙子说我没牙？！ 巨大的声浪如同闷雷，吓到了巡逻艇上的警察，苏澈安慰了他们一下：“没事。” 他扭过头，和顾铮翻译了虎鲸老爷爷的话。 顾铮总结道：“孙子没错，没牙也没错。” 总的来说，这是一头诚实的老爷爷。 …… 神秘组织的成员们最终被巡逻艇找到时，他们看着艇身上巨大的警徽，如同看见了亲人。 “救命！救命！” “这里！” “先救我！” 一群穿着黄色救生服的小黄人漂浮在海面上，拼命挥舞手臂，他们面带惊恐，如同刚从鬼片中爬出来。 什么时候中洲警局在逃犯们心目中这么和蔼可亲了？ 巡逻艇上的警察们犯嘀咕，但是本着人道主义，他们还是抛出救生绳与救生艇，将这些精神萎靡的逃犯们打捞了上来。 “一、二、三、四……” 一名负责此事的警察拿着名单计数，数来数去，除了之前被炸成大烟花的三艘快艇，这里一共二十七个人，对比三艘船的船员人数，稍微有些少了。 “怎么了？”警员询问俘虏。 看起来像是个研究员的中年男人半副眼镜破碎，他指着前方的海面，手抖成筛糠—— “那、那、那里，有怪兽！” 海面稍微起伏了一下，像是什么动物的脊背从下方划过，巨大的阴影一闪而逝，海面上“咕嘟嘟”冒出了几个泡泡。 “不是说虎鲸没有吃人吗？”警员扭头看着苏澈。 苏澈摊手，趴在船舷上，叫出了在不远处徘徊的虎鲸群：“它们是没有吃，不信你可以现场检验。” 但是，不代表来看热闹的进化物种全都吃素呀？ 它们前来欣赏了一番没有牙的虎鲸，之后，在虎鲸老爷爷的愤怒咆哮中抢走了几道点心，合情合理，全无槽点。 “太过分了！”苏澈替虎鲸老爷爷打抱不平：“路过就抢，还有没有点同情心了！” “我替你报仇！” 他问身边的警察：“这种做法是违反大灾变协议的吧？” 警察：“……理论上。” “那就对了！”苏澈一击掌：“虎鲸大黑表示可以提供这几只进化动物的种族身份和相貌特征，你们要不要试着通缉它们一下？” 警察：“……” 这些来自海宁市的警察觉得可能是自己孤陋寡闻吧，总之，执法生涯中第一次收到来自进化物种的报案。他们拿着写有“大王乌贼，四十米长，红褐色，腕足十条；狮鬃水母，两只，蓝紫色，体长八米，剧毒；皇带鱼，一条，身长十七米，不好吃……”的口供，心情复杂。 “……有机会的话，还是练一练素描吧。”沉默了片刻，看着口供上张牙舞爪的画像，警察真诚建议。 苏澈虚心纳谏。 他觉得今后如果坚持协助警方处理进化物种相关的案件，说不定自己拿到的“好市民”锦旗会比乌鸦老大多。 可喜可贺。 …… 相隔数日，重新回到海宁市。 苏澈表情严肃地坐在酒店沙发上，左手边是顾临安，右手边是蔫耷耷的苹果树。 小苹果树有气无力，叶子都黄了。 苏澈怕它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又送了一道自然之力过去，然后审问两人—— “说，下次还敢不敢了？” 苹果树蔫耷耷地抖落了两片叶子。 ——不敢了。 曾梦想随着海浪走天涯，因失水过多放弃原计划。进化苹果树在“银箭”号与敌方舰艇的追逐战中不慎落海，等大家发现它的失踪，回头来寻找的时候，它已经被海水浸泡得皱巴巴，在阳光下变成了一棵风干树。 这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苏澈发现它的时候，正有几只海豚围在树干周围蠢蠢欲动。 看着在海水中颠簸起伏，无力反抗的小树苗…… 苏澈：“住手！不！住第三条腿！” 海豚们迫于大德鲁伊的命令，恋恋不舍地离开原地，还不时回头望几眼。 苏澈只好威胁它们：“再这样我叫虎鲸来了啊。” 这才终于散去。 “哗啦啦啦——” 小苹果树用力地甩了甩枝叶，如同一阵恶寒，努力让自己忘掉当时的情境。 它：来吧！ 苏澈拎着一把从酒店前台借来的园艺剪刀，“咔嚓、咔嚓”，把苹果树细密散乱的枝条剪掉，留下几枝结构清晰的主干。 他便给苹果树定干边道：“剪了新头型以后就是成年树了，懂点道理，别再那么浪，浪到最后能有什么好结果？” 这次是差点被日，下次说不定就真被日了。 小苹果树的三观早就受到了深刻洗礼，它由衷道：“额知道咧。” 只听一阵哗啦啦的树叶声响起，它自言自语—— “海里的物种太乱了，还是额们这种自攻自受的植物好！” 苏澈：“……” 他心想，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人家海豚也觉得你们变态变态的。 物种之间的文化差异真的是种很难懂的东西。 “行了，”给小苹果树剪完了头，看着它焕然一新，而且因为没有了碍事的分枝更容易长个子，苏澈拍拍身上的碎枝落叶，道：“洛川县农科院已经完成了内部排查，明天宋教授就要坐专机把你接回去了，激动不激动？” “什么？！” 苹果树如遭雷击，连叶子都不会晃了。 将打击过大的苹果树放到一边，苏澈对顾铮道：“听说这次抓到的人对洛川县农科院排查叛徒起到了作用，想必明天宋教授过来，能提供更多和神秘组织相关的消息。” 顾铮点点头。 “这些都是小事，还是专心参加完第一届海鸥治理大赛吧。” “那是当然。”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在场的三人一树都知道，这场比赛的第一名已经毫无悬念。 在苏澈离开的这些天，乌鸦们黑暗的羽翼已经笼罩了整片白尾沙滩。 整片沙滩笼罩在暗无天日的统治之下，所有自由自在的海鸥全部沦为了教导主任的奴隶。 它们拥有了光荣的新的身份—— 曾经失学幸亏大德鲁伊不抛弃不放弃带来了先进的新知识于是洗心革面重新做鸟的成鸟补习班鸥！ 这些海鸥在乌鸦老师的组织下分为两班，日夜轮班。 一半重操旧业，往除了s2、s4、s5以外的三片沙滩上扔垃圾。 另一半改过自新，兢兢业业地飞在s4沙滩捡垃圾。 于是，此消彼长，属于苏澈的s4沙滩很快光洁如新，s2、s5不增不减，维持着第二名与第三名的优势地位，而其余三片沙滩…… 这三片沙滩的选手认清现实，转型成了勤劳勇敢的拾荒者，为绿晋江的观众们奉献了丰富多彩的拾荒姿势与拾荒技巧。 “《海宁市第一届海鸥治理大赛》的节目合辑已经成为了‘种田’类的第二名，差一点就追上热度减退的《变形计》了。”顾临安向祖奶奶汇报实时数据。 “很好。”苏澈一手握拳，敲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掌心。 他思忖道：“劳动改造得不错，是时候让乌鸦老师组织海鸥们学习《海带种植技术100条》了。” 发展农业，毛毛有责！ 第149章 冷酷的 海鸥们见苏澈回来, 收起了全部花花心思, 兢兢业业地捡起了垃圾。然而, 它们不知道种海带的未来正在等着自己。 不光是海带，苏澈还顺便在绿晋江下载了《海参养殖技术100条》、《扇贝养殖技术200条》、《藻类养殖技术300条》与《虾蟹养殖技术400条》，决心带领流氓海鸥们勤劳致富，让海门市从一个过气旅游城市转型为靠海吃海的资源密集型城市。 刚好这片沙滩上一共有七只进化海鸥, 他连海鸥们的分工都想好了, 五只搞浅海养殖、一只投身鸥绒产业, 最后还有白点儿做监工, 完美。 不过, 这都是后话。 放下板上钉钉的第一名不提，由于大多数捡垃圾的工作都均分给了海鸥们，苏澈现在每天只用去沙滩半个小时，露一下面, 激励激励海鸥劳动改造的斗志, 剩下的时间都可以自由分配。 这些天，除了将对于白尾海滩的后续发展计划做成文件交给海宁市环保局, 又在环保局局长的引荐下拜访了一些与后续开发相关的政府人员, 苏澈其余的时间都留在总统套房内，和顾铮联系开车。 顾铮好不容易求婚成功，拉着苏澈在房间里好好研讨了一番急速过弯、直线加速、弯道飙车的技术, 终于在第十三次后被苏澈不客气地踹下了床。 “嘶。”他揉着腰。 苏澈倒是面色红润，气色很好，腰不酸腿不疼, 还出去给小苹果树松了松土。 “自然之力就是好。”顾铮略带郁闷的嘟囔。 苏澈唇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瞥了他一眼：“看来昨晚还没有满足你，需要我用自然精华浇灌你一遍吗？” 顾铮大惊，回忆起这仿佛是《霸道总裁文包.rar》里面的台词，连忙翻平板电脑。 “不用翻了，”苏澈道：“你回来的时候不是开启了家庭模式，将所有的个人账户都共享给我了吗？” 自然也包括回收站里的文包—— 霸道将军小娇妻什么的。 苏澈觉得这个角色扮演很有意思，冷酷德鲁伊的七夜宠妃似乎也不错。 顾铮：失策。 他郁闷地发现，就算求婚成功，家庭地位稳固，自己还是撩不过小娇妻怎么办？ 这莫不是每个渣德鲁伊的天赋技能？ …… 顾铮吃惊，有一个人比他更吃惊；顾铮郁闷，有一个人比他还郁闷。 这个人就是同样居住在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内，却仿佛透明人一般毫无地位的顾临安。 顾二少躲在卫生间内，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扶着腰的祖爷爷，又看了看红光满面、神清气爽的祖奶奶，最后，他看了眼两人一同走出的房间，耳边听到祖奶奶的话。 确认过台词，是冷酷渣攻本渣了。 顾临安心中宛如推倒了万里长堤，滚滚卧槽如同洪水般淹没了他的全部理智。 他：莫非祖爷爷是下面那个不成？？？ 顾临安“咔哒”一声反锁了卫生间的大门。 他坐在马桶盖上，百爪挠心般地想要将这个消息与亲近的人分享，又怕被爷爷与亲爹组团殴打，于是，难耐之下，戳了微信头像很正经的大哥。 顾二：大哥大哥，我有个秘密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太子：嗯？ 顾二：祖爷爷他，昨晚和祖奶奶……然后今天早上……总之祖爷爷扶着腰，情况看起来很不妙啊。 聊天对面的顾临平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拿着手中等待处理的文件，罕见地停顿了几秒钟。 然后他“咔哒”一声合上钢笔帽，敲敲桌子，问：“顾临安你是不是出了一趟海，脑子里灌满了浪？” “什么？”顾二少委屈。 他戳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能污蔑我！” “大哥？大哥？” 顾临平没有回话，他把自己和顾二的聊天截图，分别发给了爷爷与亲爹。 二人：“……” “呵呵。” “不会的！”脑残粉顾老爷子很坚定：“我叔爷爷是什么人？那是平定灾难的大英雄！铁血真汉子！流血不流泪！” “就算他是下面那个也绝对不会揉腰！” 顾临平：“……” 而顾将军作为一个理智粉，态度相对的要客观很多。 “眼见不应为实，亲耳听到的也可能有假。”他斟酌道。 顾临平正欲符合，却见顾将军又额外补充了一句—— “毕竟，不是都说只有累坏的牛，没有犁坏的田吗？” 顾临平：“……” 在长子的沉默与偶像光环慢慢坍塌中，成熟严肃的顾将军沉吟了一下：“不过还是要去会一会这个太奶奶，表达我们作为一家人的亲近，毕竟太爷爷已经求婚了。” “这样吧，过几个月苏家的老爷子不是做寿吗？正好我这里有一份楚华市的考察计划，到时候可以和太奶奶来次偶遇。” 顾临平：“好的。” 他已经开始思索，到时候用什么方式在楚华市考察团里占据一个职位了。 …… 家里发生对于一切顾临安当然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一切秘密只要说出口，就不再是个秘密了。 起码现在顾将军和顾老爷子还没想起来联系这个放在祖爷爷身边的吉祥物，大哥成熟可靠的形象在顾二少心中也没有完全坍塌。 他如同对着树洞说完了秘密的小男孩，神清气爽地走出卫生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路过祖爷爷与祖奶奶的身边。 然后就看见苹果树把两根树枝交叉成“x”形，挡在自己跟前，意思很明显—— 不要用你们这些要打马赛克的思想污染额纯洁的心灵！ 苏澈勾唇一笑，语气轻快：“放心，污染不到你，宋教授今天下午就来了！” 苹果树：“……” 它如同一个逃家半个月终于还是被亲爹追来的小学生，顿时蔫了。 …… “实在太感谢两位了。” 宋教授是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学者。他接过精神奕奕，还长高了十几公分的苹果树，不着痕迹地扫了它一眼，随后对苏澈的态度更加友善。 “小苹果是我四年前从自然保护区里带回来的，当时我替一株进化苹果树治好了炭疽病，承蒙厚爱，得到了它赠与的十几只苹果，这些苹果里一共有五十三颗种子，最后只种出来三颗，真正成为了进化植物的只有小苹果一个。” 宋教授说话时带着些和小苹果树一脉相承的口音，不过条理清晰，三两下就将进化苹果苗的出身说清楚了。 “虽然它只是一棵树，但在我心中和自己的孩子无异。”说着，他摸了摸绿油油的树冠。 小苹果树得意地抖了抖叶子，让教授看自己的新发型。 “您知道那些人究竟绑架苹果树做什么吗？”苏澈问道。 阴差阳错与神秘组织扯上关系，他的内心还真有些好奇。 说到这个宋教授就来气：“多亏你们这次抓到的人，听公安局那边的说法，他们是被利益蒙了心，想要从小苹果身上找出进化的秘密来，听说这样的试验还不止一起，在中洲、北洲、西洲都有发现。” 想想虎鲸老爷爷也是在突然进化之后被卖给了神秘组织做研究，苏澈若有所思。 他问：“发现了进化的秘密后他们想干什么？” “想要让自己也进化呗，”宋教授没好气道：“一群蠢蛋，植物和动物在大灾变的辐射中开启灵智，变得更加聪明，脑波超出一定阈值后被我们称为进化物种，可人类也在那些年里提升了寿命与体力、智力，几百年前的人类别说活一百五十岁了，就连亲手开飞车都做不到，因为神经反射速度不够。” “谁又知道我们有没有进化呢？非要做试验，最大的可能就是像当年一样造出一群变异兽一样的怪物。” 苏澈觉得宋教授看得很透。 他和顾铮对视一眼，点头：“您说的对。” 他这里还有宋教授不知道的消息，那就是神秘组织的总部与发明《末日序曲》的菲尼克斯生物技术研究所也扯上了关系。 想到菲尼克斯如此急迫地坑了合作方曙光实验室一把，甚至不顾吃相难看，还在游戏外雇了专业工作室来将散布在游戏地图里的试验动物全抓回去，苏澈觉得，白曦了解到的事实可能并不完全准确。 该不会是这些试验动物出了什么岔子吧？ 想想格外活泼的波斯猫双色雪球、种田技术max的猩猩小黑和小红，以及其他游戏中的动物，苏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你当初没有在绿晋江门口遇见白曦，事情会怎么样？” 顾铮：“……” 他开始认真思索，如果自己没有遇见白曦，《末日序曲》就无法公测，苏澈不会进入到这个游戏之中，三百只试验动物同样不会获救，然后…… 它们可能被掌控着全息技术的菲尼克斯研究所一遍又一遍地用作进化试验，直到精神不堪忍受这种压力，彻底消散，或者…… “三百只对人类怀有彻骨仇恨的进化动物……”顾铮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连苏澈走到自己身边都没有发觉。 “他们疯了！”他皱眉道。 苏澈这个时候又回忆起了自己的台本，他摸摸顾铮的侧脸，用冷酷德鲁伊的口吻对宠冠六宫的顾皇后道：“放心，有我在，翻不了天！” “你想怎么做？”顾铮扭过头，对上了苏澈眼中的宠溺。 冷酷的大德鲁伊一转眼，收起了面对爱人时的温柔，嗤笑道：“这就要看他们究竟识不识相了。” 吧唧了顾皇后一口，他残忍地宣布了神秘组织的命运：“识相的，送去堆肥；不识相的，送去做肥料。” “至于那些受到迫害的进化动物，也不要浪费，刚好送去给他们做个监工，权当解闷……这样的话，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菲尼克斯金坷垃分厂就可以建立起来了！” 可谓是德鲁伊一怒，金坷垃千里。 非常暴君、非常冷酷、非常帅，帅到合不拢腿！ 看着这样的苏澈，顾铮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对面的苏澈身上似乎在他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 简单来说，顾将军被冷酷大德鲁伊这个人设给苏到了，他觉得角色扮演真是个好东西。 最戳顾铮心尖的是苏澈放话说要开金坷垃分厂时的傲然，于是，顾铮在心底想，身家万贯、掌握着整个村农业命脉的霸道化肥厂主与聪慧贫穷小村草的乡村爱情故事听起来也不错？ 充满狗血、误会、强取豪夺、互相伤害的那种。 只要苏澈愿意演小村草，顾铮觉得自己可以为他承包整个中洲的化肥厂！ 作者有话要说：　　澈澈：做你的美梦！ 第150章 补习班 “那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 本来就是我应尽的责任。” 贸然得知了神秘组织的真实目的, 顾铮与宋教授都行动起来, 一个第一时间与龙城顾氏联系，尽快处理掉潜伏在中洲各个角落的组织成员，另一个则向上级农科院汇报，集中力量研究对于试验动物的救治措施。 在官方力量的支持下, 一切工作都在有序进行。 “还要多亏了你们从游艇上拿到的研究资料, ”等待上面反应的这段时间, 宋教授就暂住在苏澈他们楼下, 他感叹道：“至少我们可以知道神秘组织的试验进行到了哪一步。” 苏澈这几天趁着有空, 跟随宋教授研读查获的资料，愈发意识到自己在现代科学上的匮乏，他像一块缺水的海绵，每天以惊人的速度汲取着知识, 并且尝试将这些生命科学领域的知识与自己作为德鲁伊这些年的领悟结合起来, 为宋教授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建议。 宋教授看着他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充满欣赏—— “要不是今年我被调回中洲第一农业研究所, 接下来的时间都要忙着处理非法试验的事情, 还真想把你破格录取为我的研究生。”他笑着道。 “那恐怕不行。”苏澈在宋教授略带惊讶的目光中，向他出示了原身的成绩单。 宋教授：“……” 不及格，不及格, 还是不及格。 看着那一大片血淋淋的红色成绩，身为高端研究人才，本身在农科院也算得上是青年骨干的宋教授十分不解—— “这是你……用脚考的吗？”他委婉道。 苏澈：“……” 并不。 只能说原本的小苏澈没有家人爱护, 自身也不是什么天才，在白菡的刻意刁难下，成绩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换了德鲁伊的内芯之后就不一样了，有着上百年的精神力，苏澈自信不会输给一群十六七岁的高中生。 “所以你们放心地回龙城吧，”他道：“我已经给自己报了六个补习班，要在高校招生考试前好好补一补文化课。” 他神色坚定，看起来完全是个迷途知返的好少年。 宋教授想了想：“这样，我助你一臂之力。” 他坐在书桌前，展开信纸，端端正正地给苏澈写了一封介绍信，签字用印。 “作为中洲百大青年科研人才，我有推荐学生直接进入复试阶段的资格，拿着这封介绍信，你可以直接去考排行前十的几所农科院，就算想要就读其他学校，也可以获得20分的加分。” 怕苏澈拒绝，他补充道：“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个百大青年科研人才的荣誉本来就是在你的帮助下获得的，要不是你们帮我找回了小苹果，在履历上增添了一笔漂亮的科研成果，我的申请原本批复不下来。” “……” 顾铮摸了摸怀里刚让顾家开出来的介绍信，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科学家有点碍眼。 “多谢，”苏澈倒是笑得很开心，他拿出旁边一封红头文件：“刚好我也有好消息分享给你们。” “《第一届海宁市海鸥治理大赛》的成绩下来了，我作为第一名，可以获得20分的社会实践加分！” 顾铮、宋教授、顾临安、窗边的小苹果树和窗外的乌鸦、海鸥一起给他呱唧呱唧鼓掌（/树叶/翅膀）。 只是社会实践加分，被他们搞的气氛热烈，如同苏澈已经考上了中洲排名第一的农业科技大学一般。 德鲁伊一开心就暴露了本性，他打开窗户，左手抱着乌鸦大哥，右手抱着海鸥泰迪，雨露均沾，各自在额头上亲了一口—— “吧唧。” “额呢额呢？” 苹果树着急地抖动着叶子，也得来一个爱的亲亲。 “……” 被冷落在一旁的顾铮酝酿着暴风雨，顾临安缩到墙根瑟瑟发抖，总觉得自己能看到祖爷爷背后具象化的雷鸣与闪电。 霸道的顾将军内心腾起一阵黑雾，他冷酷地默念着台词—— “呵，男人，你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你失去了全中洲整整一千三百一十四个化肥厂！ 就算苏澈愿意扮演帅气村草，顾将军也不想当掌握全村农业命脉的霸道化肥厂主了。 他这次要当高冷学霸，好好在书桌上教♂育这个拈花惹草的小学渣！ …… 高冷学霸俏学渣的剧本结束后，苏澈终于要和顾铮暂时分开一阵。 他开窗户，放两只海鸥进来整理床上被撕成一页一页的习题册，一个眼神也不给门口的顾铮。 “别生气了，”顾铮拎着外套，温柔道：“回头我给你讲柯西不等式。” 苏澈脸一红，拿起海鸥就砸他，“快走快走！” 谁特么要听柯西不等式，昨天在床上讲r=a(1-sinθ)还讲得不够深入吗？ 回味地勾起唇角，顾铮不舍地扭头，临走前嘱咐苏澈：“虽然努力学习，但也别忘了定期上游戏。” “还不走？” 第二只无辜的海鸥也“欧”一声，瞪着眼睛被砸到了顾铮的衬衫上。 苏澈回忆起昨天的角色扮演，感觉太羞耻了，自己需要静一静。 顾铮总算赢了一回，愈发明白一个道理，撩没有用，还是要用做的，于是他潇洒地穿上外套，“我在村子里等你。” “咔哒”一声，总统套房的大门合上，苏澈再回头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顾铮和宋教授的身影。 他揉着手里的海鸥，撸了一把鸥绒下来，塞进旁边写着“阿铮：羽绒裤”的小盒子里，“好吧。” 苏澈气哼哼地想，上游戏才不是为了和某个不良学霸见面，是舍不得自己的八千亩农田和三百只毛茸茸！ 回头就让不良学霸去捡十亩地的粪，不许开拖拉机，哼！ …… 六个全科补习班，苏澈是经过科学分配的。 海宁市不算是个以学习作为主要产业的城市，但由于这里文化气氛浓厚，几所知名的文科类大学都坐落在市区内，苏澈在这里报了语文和历史两门主课，希望用大半个月的时间突击提升。 刚好，海鸥们的海带养殖场刚开张，为了替它们拓展销路，苏澈还需要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剩下的四个补习班则放在了苏澈的家乡楚华市，楚华市虽然只是一个地级市，但是以学习产业出名，市区的几所高中都在全国有着不俗的口碑，针对高考的补习班更是层出不穷。 入学的事情不用担心，顾临安早已为祖奶奶打听好了最有名的学校，苏澈要做的是在最快的时间将知识吸收消化，起码要将前身万里江山一片红的成绩提高到一流高校的最低线。 “其实祖奶奶您不必这么用功的，”顾二少陪着苏澈熬夜刷题，头一点一点，“我们顾家每年都有好几个免试入学名额，不说别的，祖爷爷这个名额肯定是留给您的。” 苏澈将台灯调亮了一点，瞥他：“你就是这么考上龙城大学的？” “怎么会？”顾临安回忆起高三的恐怖生活，打了个寒颤：“我是凭实力考上的！” ……虽然是本专业最低分。 被爷爷、亲爹和大哥拿鞭子抽着做题的经历顾二少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 “考的什么专业？”苏澈饶有兴味地问他。 “公关。” “……那你的确很有实力。”苏澈道。 “那可不？”顾二少是个经不起夸的，一夸就飘：“这算什么？如果龙城大学开个网喷专业，我能蝉联四年榜首，把第二名喷到痛不欲生羞愧自尽！” 苏澈由衷道：“可真是厉害死你了。” …… 一个月后。 苏澈乘坐的飞机在楚华市落地。 “今天下午去楚华一中插班，具体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您只需要点个到，将学籍安插进学校，之后就可以去我们报名的几个补习班报道了。” “了解。”看着能干的曾侄孙，苏澈扭头给他一个慈祥的微笑。 顾临安不着痕迹地挺了挺胸。 “对了，祖爷爷什么时候来楚华市接您？” “阿铮？”苏澈想想昨天在《末日序曲》中的见面，不自在道：“接什么接？我巴不得他不出现。” 顾临安：“？？？” 苏澈在参加《变形计》前也在楚华市上学，不过和苏均不同，他就读的学校是楚华一中对面的十三中学。 两座中学只隔了一条不宽的巷子，但在楚华市人心中的地位天差地别，如果说一流高校录取率99%以上的楚华一中是天生的云朵，那么毕业后80%考不上高校的十三中就是脚下的淤泥。 “不是我不替小澈着想，只是他这个成绩，上十三中还可以说是尖子，如果放在一中就有些太差劲了，我怕损伤孩子的自尊心。” 当初苏澈刚从爷爷那里被接到花园别墅时，白菡就是这么对苏继明说的，令人惊讶的是，苏继明也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白菡的建议，将苏澈从只读了一个月的楚华一中转学，放在了十三中。 于是，原本成绩属于中等的苏澈，在十三中这个环境下……更差了。 后来还因为受伤直接请了长假，又被苏继明夫妻俩扔进《变形计》，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十三中开除。 往事不用再提，如今黄继明和白菡已经被薛柏以故意伤害罪起诉进了看守所，而原本在楚华一中就读的苏均现在也不知情况如何。 苏澈抬头，看着上方闪闪发光的，写着“楚华一中”四个字的匾额，走进学校。 “我回来了。” 虽然过去那个苏澈已经不在，但是被苏继明、白菡和苏均抢走的东西，他要替前身一样一样夺回来。 没其他原因，大德鲁伊心中有条铁律—— 我的东西，扔了都不给你！ 翻检了一下回忆，脑海中还残留着小苏澈在楚华一中读书那一个月的部分经历。 想起他在学校里遭遇的嘲笑、排挤、冷暴力，苏澈回头看了一眼。 “嘎嘎嘎！” 乌鸦大哥带着小弟站在操场一边的树上，整整齐齐列了两队。 它拍拍翅膀，眼珠里闪烁着玻璃般的光—— 心肝加油！谁欺负你我帮你薅秃他！ 另一边的树上，被教导主任带来当保镖、公费考察外加探索海带销路的海鸥们有样学样，“欧欧欧”地拍打着翅膀，声势惊人—— 大哥放心！哪个敢对你使用暴力我们让他知道什么叫鸟粪的味道！ 看起来海鸥们经过教导主任的培训，已经完全爱上了甩鸟粪这项从灵魂层面进行降维打击的生化武器。 苏澈：“……” 看在大部分师生无辜的份上，他善良了一下，用精神力对海鸥道：“这是自杀性核武器，能省则省吧。” “欧欧欧！” “嘎嘎嘎！” 海鸥和乌鸦目送苏澈进入教室，积极地在教室外面拍彩虹屁—— 听你的听你的！ 小心肝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心肝！ 作者有话要说：　　注：r=a(1-sinθ)，笛卡尔的心形线。 第151章 一起抽 “苏澈同学, 这是你的课本。” 楚华一中的教导主任亲自将苏澈送到高三一班教室外。 因为二舅薛柏前一天特意给楚华一中的校长打了电话, 苏澈这次的待遇和上次截然不同。 “这位是新来的插班生, 苏澈同学。”高三一班的班主任走出来，指了教室右后方靠近后门的位置：“你先坐在这里好吗？” 苏澈点头，放下课本。 这位人到中年的女老师可能已经不认得他了，但原身的记忆里还留有她的影子, 她也是原身在楚华一中一个月的学习生活中, 为数不多的对他怀有善意的人。 “我知道你要去补习班, 到时候给我或者年级主任刘老师交一张假条就可以随时走, 但是注意不要影响到其他人。”孙老师低声道。 “您放心。”苏澈眨眨眼。 他来这里主要还是为了学习, 并不是来搞事的，不过事情若是找上他…… 苏澈心思微动，和窗外探头探脑的十几只乌鸦、几十只海鸥对上视线。 ——海鸥和乌鸦们的眼中燃烧着搞事情的光。 那就非常抱歉了。 毕竟，看似孤立无援的他, 身后可是自带了一个团的鸟中流氓。 谁要是故意捡软柿子捏, 那么就要做好被柿子锤成小饼干的准备。 第一堂课结束，苏澈拿了本习题集放在桌上, 一边刷题, 一边将精神力在教室里转了一圈。 他听到自己的新同学们窃窃私语—— “就是他？” “《变形计》里的大德鲁伊？” “真的是他！” “我是大德鲁伊的粉啊啊啊你说现在上去问他要张签名他会不会给？” 高二的时候楚华一中分过班，这个班级里的大半学生都没有和苏澈相处过，毕竟原本的小苏澈虽然在这里读了一个月的书, 但他性格内向，和班级里的同学接触不多，更不用提其他班的学生。 “什么大德鲁伊？”就在这时, 一道饱含恶意的精神波动闯入苏澈的脑海。 坐在第四排的一名高大男生抬起头，不屑道：“你们都被他那副样子给骗了！” “何伟东你说什么呢？”有人道：“你该不会是嫉妒新同学吧？” “我嫉妒他？”何伟东似乎被戳到了痛脚，看了一眼苏澈，道：“你们不知道，他学习又差，人品又烂，以前就是因为行为不端被咱们学校开除的。要不是因为苏家有权有势，他早就进少管所了，还考什么高考？” “……” 围成一圈听八卦的学生震惊了一下。 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还是好学生，“少管所”三个字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也太吓人了。 “何伟东你别造谣啊，有证据拿证据说事。”先前自称大德鲁伊粉丝的女生皱眉道。 “还要什么证据？你们看看苏均就知道了。”何伟东成绩不好，长相和家世都普通，这会儿却因为说苏澈的坏话而赢得了半个班同学的关注，虚荣心膨胀之下，不管真的假的，对所谓的“苏澈私下为人”一阵爆料。 “苏均不就是学习成绩比他好点，人也更优秀点，更讨大家的喜欢，苏澈就故意在节目里毁掉他的名声，害他现在还休学在家，今年高考也不知道能不能参加。”他道。 “说白了还不是怕苏均的高考成绩超过自己？” “还不是超过一点吧？估计能超出一个北大洋！” “毁人前程太过分了。” “你们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以前在高一的时候苏澈就老欺负苏均，不光不理他，还故意把他从楼梯上推下来，警察都到学校来调查了。要不是苏均大度不计较，他早就进少管所了。” 周围几个和何伟东玩得不错，以前也和苏澈做过同班同学的男生、女生附和道。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事情是真是假，但苏均一向出手大方，经常带这几个同学出入一些高档场所，几人自认为是他的好朋友，有几个女生因为他家境不错，相貌俊朗，还暗暗在心里喜欢过他。如今好朋友因为苏澈的原因受罪，自己的生活水平也因为少了“帮助”而一落千丈，他们自然把苏澈当成了仇人。 这些反正是从苏均口中听说的，不说白不说。 苏澈听着这些恶意的讨论声，刷题的动作顿了顿。 高中生思维简单直接，情绪容易被煽动，尤其是他们和苏均当了一年多的同学，苏澈对于大家来说却只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天然存在着主观倾向。 没一会儿，有些从来没看过《变形计》的同学就在暗中嘀咕——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苏澈为什么要这么对苏均？” “还能为什么？”何伟东故意省略了一些重要事实，歪曲重点道：“不久因为苏均是苏澈继母的孩子，苏澈一向瞧不起他和白阿姨。” “这样太过分了吧？” “是有些过分，毕竟是一家人。” “真看不出来，新同学是这样的人。” 同学们有的只是心中想想便罢，有的却将想法说了出来，但无一例外，对待苏澈的态度都稍微冷淡了一些。 没办法，大多数人的天性里喜欢怜悯弱势一方。 苏澈垂眼，微微一笑。 曾经的苏澈就是这样不着痕迹地被班里的同学孤立，因为他性格内向，不会和人交往，甚至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被孤立的理由。 其实苏澈压根就不知道苏均是自己的弟弟，苏继明怕苏澈的两个舅舅追究，一直到苏澈失足从楼上摔下来前都把他的身世瞒得死死的，只说是自己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虽然同在一个班级，但苏澈一直把苏均当成是普通同学，甚至一不小心害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时，这个内向又善良的少年心里还内疚了一阵，因此在白菡的撺掇下答应转学。 谁知道这根本就是个针对他的圈套。 现在的大德鲁伊当然不会把这点学生之间的龃龉放在心里，但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成熟理智的大人，有责任为枉死的小苏澈讨回公道。 于是，“咔哒”一声，苏澈拇指一用力，推上笔帽。 他正准备起身，却听到座位前方，自己的忠实粉丝终于忍无可忍，一推桌子站起来：“何伟东你有完没完？” “别说《变形计》之前苏澈根本不知道那个是他弟弟，就算知道，只比他小一个月的私生子弟弟，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又不是亲的。”何伟东强词夺理。 “不是亲的你和我讲什么塑料兄弟情？” “那他也不能把苏均从楼上推下来啊！” “推下来怎么了？”女生心直口快，“是我的话不光推他，我还抽他！有本事他叫家长来？我连他妈一起抽！” 周围竖起耳朵的同学们：“……” 好凶。 他们抖了一下，正襟危坐，装作努力学习，生怕被这位女英雄一起抽了。 “……”苏澈沉默了一下，他扭头看外面的乌鸦，用精神力道：“总觉得没有我出场的机会了。” “嘎！” 乌鸦老大贴心地安抚小心肝—— 心肝别怂，大胆抽他！让他知道这个班里谁才是老大！ 苏澈嘴角抽了抽。 他自然不会真的坐着不动任人污蔑，想到离高考只差一个多月，没时间多和这群小孩浪费，苏澈直接走上前，敲了敲何伟东的桌子。 何伟东正气急败坏地对女生道：“孙娟你这么凶该不会是看上苏澈了吧，也不照照镜子，看人家大明星看不看得上你！” 苏澈和善地微笑，温润的笑容让周围几个女同学都不由转变印象，重拾对他的好感。 他对孙娟点点头，“多谢。” 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何伟东，言简意赅：“闭嘴。” “怎么？” 高大少年一看是他，有点心虚，但是想到苏澈高一时沉默寡言任人欺负的样子，又找回自信。 他道：“什么事？” 苏澈笑得温和，他问何伟东：“五三刷了吗？习题做了吗？单词背了吗？上次周考得了80分的人也敢在课间咯咯哒？” “你怎么知道……”为了保护学生的隐私，楚华一中周考成绩是不对外公布的，何伟东听到自己的分数，脸一红，都顾不得苏澈暗讽自己是母鸡这件事了。 毕竟是尖子班，周围的学生听到“五三”、“周考”，后背一紧，顿时顾不得追八卦，纷纷低头刷题。 一群“学习使我快乐”的优等生中，刚才还卖力表演的何伟东犹如一个傻子。 他偷偷把周考卷往抽屉里推了推，心底惊疑。 “你……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看到的呀。 何伟东坐在窗子旁边，刚才有两只海鸥在窗台上站了好几分钟，x光一样将他的课桌和抽屉扫了个遍，不过苏澈完全不想告诉他真相。 石锤在手，苏澈根本不怕何伟东那点脏水，压低声音道：“我不光知道你考试不及格，还知道你刚和苏均联系过，他要你在班里说我的坏话，要不然就把你借他2万块买游戏的事情告诉父母。” “你……” 何伟东这次是真的怕了，他的手机一直放在口袋里，苏澈距离他这么远，根本没可能看到短信内容。 难道真见鬼了？一米八的大高个瑟缩了一下。 苏澈余光朝旁边一瞥，某只白色的海鸥从窗台伸出半截羽毛晃了晃，何伟东的鸭梨x手机抓在它的爪子里，深藏功与名。 海鸥大爷偷遍海宁市，还怕征服不了一个傻大个？ 要不是今天心情好，偷得你底裤都不剩！ 苏澈唇角上扬，拿起桌上的五三，拍拍何伟东的脸，“别想什么有的没的，人丑就要多读书。” 说罢，他放开这个外强中干的傻大个，走回座位。 何伟东虽然也是曾经霸凌苏澈的一员，但他思维简单，一向被人推在前面当枪使，今天第一个跳出来污蔑，背后当然少不了别人的撺掇。 苏澈这次没受什么打击，幕后的人怕是该忍不住了。 果不其然，他还没坐回位子上，就听一个轻柔的女声道：“随便拿成绩贬低别人是不是不太好？何伟东虽然在班上处于末尾，但能考上二类高校，放在十三中里也是优等生了。” 苏澈手放在桌子上。 “你是说十三中出来的人比不上何伟东？” 说话的女生沉默了一下，没否定，看起来像是默认。 从教室旁边的桐树上传来几声兴奋的鸟叫，“嘎嘎嘎嘎嘎嘎”的，十分粗粝刺耳，听得忍不住开口的那名女生皱了皱眉。 乌鸦们站在树上看好戏，乐不可支地唱道——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打脸的时候你最得意，才算没有白费力气。 苏澈听着这场大合唱，动作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他转头，看着长相秀丽、神情温婉，像朵百合花一样无害的女生。 ——苏均的女朋友，年级前十，肖依依。 肖依依温言软语，看起来是劝和，话中却带着刺。 苏澈看她一眼，片刻后疑惑道：“你是谁？这么看不起十三中十三中的人知道吗？” 他拿起手机，将刚才起就开始录制的音频外放了一下，手法利落地发到了十三中的校内论坛和校外贴吧。 还好，楚华市十三中的确校风宽松，苏澈缺勤这么久，他的校园账号居然还没被注销。 听到“叮咚”一声信息提示，苏澈冲脸色难看的肖依依笑道：“帮你转达对十三中同学的建议，不谢。” “我没……”肖依依的脸色沉了下来。 别人不知道，她心里一清二楚，隔壁中学的那群差生自己学习不好，但心思却格外敏感，他们抱成团，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的不好。 曾经的苏澈就被她和苏均利用这点陷害过，只要稍微传些苏澈嫌弃十三中学生差劲，对转去十三中不满的闲话，就能让他在新的学校里过得举步维艰。 苏澈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的？ 肖依依忍着心里的不忿，咬了咬下唇，委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都是同学，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 苏澈笑了笑，继续开着录音。 他环顾一圈，对埋头刷题却竖起耳朵的同学们道：“我不是污蔑你，我是说，在座所有仗着成绩好、嘴巴甜、人缘广就随意霸凌其他同学，贬低他们人格的人……” “都是垃圾！” 他掷地有声。 教室内一片沉默，尖子班的同学们似乎被这个神转折给镇住了。 教室外，海鸥与乌鸦拼命拍打着翅膀，替小心肝喝彩—— “啪啪啪啪！” 说得好！ 小心肝说你是垃圾你就是垃圾！ 不允许反驳！ 第152章 推荐信 “听说祖奶奶您上学第一天就日……不, 是吸引了尖子班所有学生的仇恨？”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 顾临安开着骚包的跑车等在校门口, 接苏澈回家外加和他分享自己听到的第一手八卦。 苏澈迈开长腿上车，闻言一挑眉：“你从哪里听到的？” “喏。”顾临安给他看楚华一中和楚华十三中的校园贴吧。 “网上都传遍了，还有人拿你开了赌盘，十三中一部分学生听见你和那个姓肖的女生的话, 疯了, 要把你封为十三中之光。” “不用封我也是十三中之光。”大德鲁伊非常自信。 他从半开的车窗向后看了一眼, 略提了一点声音—— “我不是吸引仇恨, 是在教他们怎么做人！” “……” “嘁。” 当然会有人因为苏澈在教室的一番话思索自己之前是不是做错了, 大部分人对此无动于衷、一笑了之，当然还有剩下的一部分，感觉自己收到了深深的冒犯，琢磨要怎么报复回来。 几个少年男女围着肖依依站在学校门口, 看着跑车远去的尾气, 不屑道：“苏澈他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吗？凭什么看不起人？” “依依的成绩在一中排名前十，就算放在市里也是顶尖的好学生, 他一个十三中出来的也好意思在依依面前谈成绩, 真是不嫌丢脸的。” “行了你们别说了。”肖依依站在原地，被自己的朋友们说得心烦意乱，她看到对面几个穿着十三中校服, 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的不良少年已经盯上了自己这边，不想多事, 回头走进了学校里面。 “就算苏澈说话不客气又能怎么样？他随便做个节目就能把苏均整得离开学校，你们谁能惹得起他？” “那也不能不讲理，苏均在的时候就不是这样。” “对了，依依，”有人提议道：“苏澈不是拿成绩说事吗？你不如这样……” “对，”周围几个青少年附和：“我们都支持你。” “让他知道，十三中出来的就是十三中出来的，永远都别想和咱们一中的比。” “……” 肖依依垂下眼，在他们的七嘴八舌中做了决定。 “好吧。”她道。 …… “祖奶奶我和你说，”跑车上，顾二少一边炫技一边对苏澈道：“我今天找人去查了，那苏继明太不是个东西了！” “……”他正要接着说，突然一咳嗽，回头观察苏澈的表情。 “没关系，”苏澈淡定道：“你继续。” “我就说祖奶奶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顾临安小捧了他一把，接着道：“你猜他为什么非要把你从楚华一中转学？” “为什么？”苏澈好奇。 顾临安一拍大腿：“因为苏均那小子户口没落在楚华市，学籍有问题，按道理只能照摇号的结果入学。” “所以他就摇到了十三中？”苏澈闻弦歌而知雅意，已经猜到了后半截。 “没错，”顾二少朝副驾驶比了个大拇指，“苏继明掏钱买通了楚华一中的校长，让那个白眼狼顶替你的学籍入学，他的档案都是伪造的。” 出乎意料，苏澈没有动怒，他问顾临安：“阿铮已经知道了？” “啊？”顾临安愣了一下，“当然，还是祖爷爷叫我查的。” 他还没搞明白话题究竟怎么转移到了自家祖爷爷身上，就听祖奶奶问道：“他怎么说？” “……” 沉默了一下，顾临安努力模仿祖爷爷的语气，霸气侧漏道：“天凉了，让楚华一中的校长换人吧。” 扭头一看，顾二少被祖奶奶脸上含糖量max＋的笑意闪瞎了眼。 他：“……” 隔了十几个省份还能隔空秀恩爱，你们可以的。 …… 飞车在满满的狗粮味中停在了六星级酒店的门口。 顾临安问：“祖奶奶，这些日子你不回家吗？” 苏澈：“不回。” 在确定补习计划后他给二舅薛柏打了个电话，薛柏表示让外甥安心复习，苏继明那个老王八交给他。 果然，这些天苏氏集团的好几个合作都出现问题，苏董事长为了维持客户关系疲于奔命，完全没工夫找苏澈算账。 苏澈乐得轻松。 他抓紧时间喝了管营养液，坐在课桌前刷起了最近十年高校入学考试的模拟题。 顾二少闲得发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浏览贴吧战况，顺便替祖爷爷喷人。 逼王的功力不是盖的，顾二少一出山，喷得对方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可把网喷专业优秀毕业生顾临安给得意坏了。 “作业写了吗单词背了吗课文抄了吗？也不照镜子看看，人丑就要多读书！” 顾二少熟练地用祖爷爷的名言喷退了又一个说苏澈“十三中出来的能有什么大出息”的一中学生，正用这名手下败将的头像激情制作表情包，突然被人用截图甩了一脸。 “@我大德鲁伊天下第一，快看，高三一班的女神在校园论坛里向你家大德鲁伊宣战了！” “什么？”顾临安点进截图。 这名吃瓜路人截图截得很认真，可以清晰看到肖依依的发言—— “苏澈，你不是说十三中出来的人比一中学生强吗？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卧槽，这小丫头太不要脸了吧？！”顾临安没忍住，一拍桌子。 十七八岁的青少年心思单纯，不一定能看出来肖依依这句话里的挑拨，但是顾二少什么身份？毕竟高干出身，就算他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也不会被她一句话给骗到。 “什么就是我祖奶奶说十三中的人都比一中强了？她一个重点高中排名前十的人也好意思和普通高中出来的人比？怎么不去和太阳肩并肩比脸大呢？” 顾临安眼看肖依依一句话就把自己看不起人的事扭曲成苏澈看不起同校同学，心里不忿。 “祖奶奶，把你的账号借给我……不，我要找黑客搞上十个八个账号，喷得这丫头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顾临安撸袖子，激情洋溢地摸手机。 苏澈：“坐下！” “是。”顾二哈训练良好，“扑通”一声坐到了沙发上。 苏澈这才满意，他放下手中的笔：“请什么黑客？” “祖奶奶你听我说，这事必定有人在背后使坏。” “我知道啊，”苏澈淡定道：“把她和苏均捆在一起值请黑客的钱吗？” 顾临安：“……好像不值。” 但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呀？某些黑客——比如说小程序员就分文不取，用爱黑人。 苏澈：“坐好了。” 顾临安收起想念小程序员的眼神，看祖奶奶登陆了自己的账号，在肖依依被围观了无数条的主题帖下回复道：“哦，知道了。” “真身出现！” 群众激动起来，然后他们看见苏澈继续不紧不慢：“你想和我比什么？比种地？” “或者比堆肥、驯鸟、种海带？” 肖依依：“……” 她发出战帖的时候想过苏澈会拒绝、会讲条件、会恼羞成怒，万万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神转折。 “怎么办？”肖依依和旁边的苏均对视一眼，苏均神色阴郁，接过她的手机—— “你是在《变形计》里种过田的人，和我比这些，公平吗？” 苏澈简直要被他们的天真给逗笑了。 他右手继续刷题，左手漫不经心地回复：“那你和我比别的就公平了？” 虽然祖爷爷不让自己找黑客，但顾临安还是偷偷联系自家小程序员暗箱了一个账号，然后在下面颇为机智地回复道：“说得没错，万一你要和苏澈比谁罩杯大，那他岂不是要先变个性？” “……” 一群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没见识过逼王这种举重若轻的猥琐流操作，惊呆了。 肖依依在楚华一中一向以女神形象示人，怎么高冷怎么来，但被顾二少这么一打岔，就算是仙女下凡，也高冷不起来。 她看了一眼苏均，心中满是委屈，差点要委屈哭了。 但苏均此时一心想着找苏澈报仇，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温柔体贴，没有察觉到身边女朋友的小情绪。 他拿起手机，一字一顿：“三局两胜，你选一项，我选一项，剩下一项让论坛里的同学投票。” 苏澈想想：“好吧，我选白莲花养殖技术。” 他把手里的习题册翻过一页。休息时间结束，也该给对面的人点甜头尝尝，要不然大鱼怎么会上钩？ 苏均见他答应，总算舒了一口气，用力地按着手机：“那我就和你比这次月考成绩！” 距离月考只有半个月，苏澈就算是神仙，也比不过成绩一向稳定的肖依依。 “最后一项呢？” 楚华一中论坛里的吃瓜路人大部分还是善良的，他们既不想偏袒苏澈，也不想偏袒苏均，于是在某一个id的提醒下，纷纷道：“依依和苏澈不是都有《末日序曲》的账号吗？要不就在游戏里打一架，比比谁输谁赢？” “行吧。”苏澈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看似公允的建议。 苏均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他手指扣紧手机屏的边缘，暗道—— 你输定了！ 他胸有成竹地放下最后一个鱼饵—— “打赌总要有些彩头吧？” “你想赌什么？” “谁输了，谁就从楚华一中退学，不参加今年的高校招生考试！” “……” 围观的同学没想到他们赌得这么大，劝道：“还是算了吧，换个条件。” 肖依依也叫了一声：“苏均你干什么？” 苏均用力拿着肖依依的手机不让她从掌心抽走，打字道：“怎么，你不敢？” 苏澈：“要赌就赌。” 大鱼上钩，苏均盯着盖起了高楼的帖子，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微笑，转过身去安抚激动的女友—— “放心，依依，他不会赢的。” 为了取得肖依依的信任，他小声在她耳边透露了一个秘密。 “那个研究机构给你的承诺真的有效？” “有效。”苏均掏出一封盖了章的推荐信，“你看，我不骗你。只要这次你能赢，我就可以用苏澈的学籍陪你一起考龙城大学，就算真的输了，有这封顾家的推荐信，你也可以免试入学，全球最好的高校随便选。”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个？” “就是今天早上，刚收到。”苏均安女朋友的心。 “那好吧。”肖依依转嗔为喜，轻易原谅了自作主张的男朋友。 她道：“苏澈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只是一年不能考试，谁知道这次被你把学籍顶走，再改动一下身份，以后他都别想参加高考了。” “考不上高等学校，我看他今后拿什么在我们面前炫耀！” “对。”苏均应和着女朋友。 殊不知，顾临安在另一边对苏澈道：“赌就和他们赌，不怕，没了高考的机会咱们顾家给你出推荐信，想要几封出几封，大哥昨天晚上刚把公章快递给我。” 说着，他“叭叭叭”就在面前的草稿纸上沓了好几个章，各个都和肖依依手中那封推荐信上的一模一样。 “就这么印一下？”苏澈觉得有点不靠谱，他拿起草稿纸，对着台灯看了看：“没点什么防伪措施？” 顾二少闻言，挺起胸：“防伪措施不是就在这里吗？” 这么一个大活人，祖奶奶怎么看不见？ “怎么说？” “我说谁的推荐信是假的，谁的就是假的！” “……那你真是好棒棒。” 苏澈十分怀疑曾侄孙从他远在天边的祖爷爷那里传染了霸道总裁综合症，他一边给顾二少顺毛，一边随手将盖满了印章的草稿纸撕碎扔进废纸篓。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写推荐信的机会的。”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　　苏·假证小王子·均：我有推荐信！ 顾·人工防伪·二：假的。 肖·被骗白莲花·依依：渣男靠不住，我还是去研究白莲花养殖技术好了…… 第153章 黑龙会 半月后。 “哥, 咱们真的要这么做？”一个瘦猴一样的青年蹲在墙角, 肩膀上搭着十三中校服。 “不然呢？” 被他叫哥的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几, 肩长得又高又壮的十三中学生，他皱了皱眉，脸上透出点凶悍来。 “肖依依的钱我可是收了，你们几个前几天也一起花天酒地, 事到临头想不给人办事？砸了我的招牌小心我收拾你！” “不是, ”瘦猴那点不乐意顿时被吓了回去, 他嘟囔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苏澈被人说是十三中之光？早知道要堵的是他, 我就不接这单生意了, 钱没多少，还被一个学校的人埋怨。” “什么十三中之光？”壮汉闻言，嗤了一声，“都在咱们这儿待了两年了, 也没见放出个屁来, 现在装什么三好学生？” “听说他找了家教，天天补习功课。” “补习？”壮汉不屑道：“就算他天赋异禀, 一天二十五个小时, 能比得过别人学了两年的成果？” “能比得过的话，我把头切给他！” “也不能这么说，”瘦猴凑到旁边, 两眼放光地谈起八卦：“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呢？没看咱们一中的大美女肖依依都着急了，要找咱们这些她看不上的小流氓小混混在考试前围堵苏澈？” “那女人也是个阴险的，”壮汉掸了掸手里的烟灰, 用脚碾灭：“也就骗骗一中那群乖乖仔。” 他两只手的拇指对了对，“谁不知道她和苏澈那个绿帽托生的便宜弟弟有一腿，两个人憋着坏踩正主呢。” 瘦猴眨眨眼：“大哥……” “说话。” “你得知这个消息就没点别的反应？” 比如说不屑、鄙视、义愤填膺、行侠仗义……之类？ 壮汉看了他一眼：“有啊。” 在瘦猴闪亮的眼神中，他道：“我敲了那对狗男女好大一笔，回头带你们去夜总会见识见识。” 瘦猴：“……” 他旁边的那名小弟拍拍这个新人的肩膀，教导他：“醒醒，我们是小流氓，不是流氓侠。” 满脑袋的行侠仗义你不如去做警察。 “……” 就在这时，巷子口的一名小弟跑回来通风报信：“来了！课已经结束，人刚从老师家里走出来。” 蹲在墙根的七八名不良少年眼睛一亮。 带头的老大站起身，撸了撸袖子—— “都记好了，照着肉多的地方打，用力，打得他今明两天下不了床就行，别下死手。” “老大，”一名小弟提问：“雇主不是说要照着脑袋打，打成脑震荡最好吗？” “傻，”老大一脚把他踢到边上：“不是说了，那个匿名雇主就是肖依依没跑，你替她打人，她替你蹲局子吗？” “咱们收的那点钱也就够造成个皮肉伤的，收多少钱，打多少人，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流氓恶霸。” “……受教了。”小弟默默记下了流氓的职业准则。 说话间，脚步声从巷子的拐角传来。 “就是现在！” 这个十三中的校霸团伙自从收到雇主的要求后就暗中踩点，早已摸清了苏澈的行动规律。 他们发现，平时苏澈都待在六星级酒店里接受家教的补习，往返楚华一中的时候也是车接车送，只有去一名年近九旬的老教师家里补习数学时，由于巷子狭窄，不得不下车步行一段距离。 为了达成雇主“别让苏澈出现在月考考场上”这个要求，他们选在前一天晚上埋伏在巷子里，伺机行事。 月明星稀，乌啼声声，正是个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不过…… 老大握紧手里的钢管，心想：这个乌鸦是不是叫得有点太勤快了？ “哇啊——哇啊——” 他此时没有抬头，若是一抬头就能看到小巷两侧的墙壁上站满了乌鸦，黑色的羽毛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一双双眼睛路灯一样盯着下方，亮着昏黄瘆人的光。 乌鸦老大卖力地领着小弟们给小心肝告状—— “就是他们！就是这几个人丑还不爱读书的！他们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校园暴力！” “……” 苏澈刚从老师家中出来，听到保镖们的话，一勾唇，“笑话！” 大德鲁伊这辈子只有暴力别人的份，从来没尝过来自别人的暴力。 他对和自己情况相同，早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乌鸦们一点头，“动手！” “嘎嘎嘎——” 乌鸦们怪笑着踢踢腿、扇扇翅膀、活动活动筋骨，不怀好意地望着底下一颗颗黑发浓密、头型圆润的脑袋。 ——祖宗不出手，你们还以为这点小打小闹就叫耍流氓了？ 少年的身影逆着月色，出现在小巷尽头，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 乌鸦老大是只有眼色的鸦，用翅膀按住小弟，让它们把最能装逼的高光时刻留给小心肝。 于是，十三中的小流氓们浑然不知噩运即将降临，他们嘻嘻哈哈地逞着凶，拿手里的钢管和砖头指着苏澈：“你就是那个要代表十三中和一种对赌的小白脸？蹲下蹲下。” “不蹲下？”瘦猴晃晃手中的砖头：“给你开个瓢试试？” “识相地就蹲在墙角让哥几个打一顿，打完给你叫救护车，否则……我们黑龙会可不是吃素的！” 苏澈微微一笑，面容湛然生辉，清俊漂亮得如同玉琢一般，就连围在他两边的不良少年都有点心里不忍，嘀咕着是不是待会儿手再轻一点。 然后，他们听见苏澈道：“不吃素？刚好，我也不喜欢吃素。” “来，”他朝上方招招手：“还黑龙会？美得你们，我看叫秃龙会更贴切。” “啊？” 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眨眼，头顶“扑啦啦啦”飞下无数黑色羽翼，不良少年们的头顶被这些恶魔般的黑色羽毛给遮住了。 他们一脸懵逼，接着—— “啊！” “啊！！” “啊！！！” 杀猪般的叫声一个比一个更大声、更凄惨，头皮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几乎让人怀疑是不是要被人把头盖骨给掀了，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却连身边的同伴都看不清楚，只能抓到一片片漆黑的羽毛。 “十、九、八……” 苏澈拿着一本化学书，借着月光默默地背方程式，背完十条后，他大发慈悲道：“行了。” “嘎！” 乌鸦们闻言，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向两边散开。 不良少年们互相对视一眼，几乎认不出彼此。 头顶光溜溜，他们坦诚相见。 明亮的月光照在锃亮的头顶，以及其他被乌鸦们抓过、拧过、叨过的地方，一些藏得很深的秘密终于无所遁形。 比如说—— “你、你们的纹身居然是贴的！”瘦猴难以置信。 他看着同伴们身上不是缺了尾巴，就是缺了肚皮的威武黑龙，感觉成为江湖大哥的目标幻灭了。 ——还能有点黑龙会的尊严了吗？ “不能。”回答他的是苏澈。 苏澈走过去，挨个儿踢了踢黑龙会老大和他的六七个小弟，问：“还能站起来吗？” “……” 不能，乌鸦太凶残，几十只vs几个人的惨烈对比让老大的腿现在还是软的。 “好吧。” 作为一个上百岁的德鲁伊，苏澈看这些青少年都像看小孩，懒得和他们计较。 他心平气和地摘下书包，从里面一本一本地掏参考书。 “算你们之前有良心，我也会给你们叫救护车的。” “来，救护车过来还有十几分钟，闲着也是闲着，先把这些辅导书大声朗读一遍。” “什、什、什么？！” 不良少年们睁大眼睛，难以置信，打架输掉也就算了，万万没想到之后还有更悲惨的事情等着他们。 “我、我们黑龙会的人不读书！”一名看起来像是高一的黄毛少年梗着脖子，倔强道。 “不读书？”苏澈用和蔼的目光看着他，微微一笑，“很好。” 十几秒后—— “嗷、嗷……我错了大哥我读！我读！”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嗷” “这就对了。” 在苏澈温柔的目光下，不良少年们被同伴的凄惨遭遇吓到，一个赛一个地大声朗读，生怕动静小一点就被这个表里不一、人美心毒的好学生在这条偏僻的巷子里揍成死狗，然后分尸，然后毁尸灭迹。 太凶残了。 十几分钟后—— “一加余弦想余弦，一加正弦想正弦！” “滴——滴——” 拉长了警笛的救护车在不良少年们看天神一般的目光中到达现场。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车上下来，“谁受伤了？” “我！” “我！” “我我我！” 七八个不良少年抢着往担架上跳，看得医护人员太阳穴一胀。 这叫伤患吗？要不是看他们鼻青脸肿，头顶秃了还有一道道爪痕，活蹦乱跳的样子简直比他们这些医生还要健康。 “行了，坐好坐好。” 担架不够，不良少年们自觉走到了救护车里，找个位置坐下。 “幂升一次角减半，升幂降次它为范！”他们大声地读完最后一句，将辅导书恭恭敬敬地还给苏澈。 “大哥，不，老大！您的书。” “您您您放心，我们再也不敢了！” 谁知道苏澈没伸手。 他在一片瑟瑟发抖的、“你这个妖精究竟还想对我们做什么？”的目光中，和善道：“毕竟相识一场，送你们了。” “哦，”不良少年正把书卷起来往怀里揣，准备回去扔了，就听小妖精道：“你们也知道，我几周前和肖依依打赌说十三中的学生没她想得那么差，正巧，我还愁找不到和我一起努力学习的十三中同学，你们就撞上来了。” 他嘴里说着“正巧”，看着几个小青年的目光可不是这么说的，简直像是看砧板上的鱼肉，磨刀霍霍。 “下次月考之前，你们就和我一起学习吧。”大德鲁伊专横地替不良少年们做了决定。 “还有，黑龙会这个名字太俗套了，必须改，就改成……” 他说完新名字，在场的黑龙会成员刚要反抗，就见苏澈一招手，两只乌鸦飞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们。 于是几个人心有余悸地看看彼此的秃头—— “好的老大！” “这个名字不错。” “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澈十分满意，“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救护车终于拉着警笛，“滴——滴——”地远去了。 留在车厢内的黑龙会，不，现在已经改名为是黑龙互助学习小组的八名成员互相对视一眼，看向黑着脸的组长。 组长攥紧了手里的数学书，一脸奇耻大辱。 片刻后，他将书往座位上一摔，咬牙道：“都怪那个肖依依，回去搞她！” “对，还有绿帽精苏均！” 一呼百应，组员们纷纷摔书明志。 不过想到明天放学后要被小妖精抽查，在救护车到达医院之前，他们还是把参考书捡了起来，拍拍灰，咬牙从第一页开始念—— “指数与对数函数，两者互为反函数。” 前黑龙会成员们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我们黑龙会就是被打死，死外边，从救护车上跳下去，也不会好好学习的！ ——嗯，真香。 作者有话要说：　　黑龙互助学习小组：露出失去尊严的勉强笑容。 第154章 流氓侠 “你们成功了？” “对, 我们下手很重, 苏澈来不了的。” 墙根下, 黑龙互助学习小组的六名组员蹲成一排，一人手中一本《高中数学参考大全》，而老大的肩膀上则夹着一只手机。 “事已经办成，你什么时候来付尾款？” “尾款？”肖依依和身边的苏均对视一眼, 震惊且不解, “我不是早就把钱打给你们了吗？” “这点钱哪够？”老大“嘎巴”一声掰了掰手指, 若有所思道：“你该不是想赖账吧？” ——不行, 起码要把救护车的车钱付清！ 于是他脸上的表情就有点险恶。 “五千块钱, 一分不能少，否则明天之前我就把你担心月考输给苏澈，叫小流氓去教训他的事情传得两校皆知！” “……” “等等，”肖依依不能理解对方这种做法, 她一时顾不得自己是在哪里露馅叫对方知道身份的, 急道：“你想清楚，这么做对黑龙会有什么好处？” 收了钱, 所有人都知道黑龙会说话不算话私下讹人, 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不收钱，把自己让他们教训苏澈的事情捅出去，难道黑龙会就能吃到好果子？ 老大：“呵呵。” ——黑龙会还有什么尊严？它已经改名叫黑龙互助学习小组了！ 他被数学公式塞满的大脑清晰无比、冷酷如铁：“怎么, 以前没得选，现在老子想做好人不行吗？” “明早之前我要看到五千块，否则你别想出现在月考考场！” “……还有, 别叫我们小流氓，叫我们流氓侠，谢谢。” 肖依依、苏均：“……” 他们听着电话对面隐隐约约的“幂升一次角减半，升幂降次它为范”，面面相觑—— ？？？ 你有病吧？！ …… 电话“啪嗒”一声挂断。 因为心中有气，肖依依一使力，手机“骨碌碌”地滚了半圈，掉在地上。 苏均弯腰将它捡起来，柔声道：“你好好复习，别想这些烦心事，我去把钱给他。” 烦躁地翻了一页书，肖依依咬着下唇：“真不甘心，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流氓居然摆了我们一道。” “放心吧，”苏均拍拍她的肩膀：“他们一定是被苏澈说动了才来故意刁难的，我那个哥哥向来看不惯我，就爱使这些手段。” “以前真是为难你了。”肖依依看着苏均，隐含同情。 苏均摇头，半边脸隐藏在台灯的阴影下，相貌继承了白菡的精致和来自父亲一方的俊朗，风度翩翩。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生在这样的家庭，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安心复习，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想想我们的未来，嗯？” 肖依依在男朋友的话里红了脸，她端坐在书桌前，翻开一本参考书，嘱咐道：“那，你小心。” “月考的事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苏澈在全校同学面前承认和我打赌是件多么愚蠢的行为！” 苏均感激一笑，眼睛在灯下闪烁着温柔的光泽。 “嗯，我等着。” “谢谢你，依依。” “有什么好谢的。”肖依依低头。 “苏均明明是这么好的人，却生在苏家这样的家庭里，没人看见他的努力，还处处被苏澈这个心怀不轨的大哥针对……” 看着男朋友离开自己房间的身影，肖依依觉得人间不值得。 …… 黑龙会老大也觉得人间不值得。 “咱们老大……不，苏哥……不，教导主任，”他换了三个称呼，难以置信：“就是被这种东西陷害的？” 苏均的身影出现在巷子末尾，他经常锻炼，也算是身材挺拔，像一棵小白杨。 但是和苏澈比起来…… 少了乌鸦娘娘的倾情出演，没了乌鸦们烘托出的大魔王气氛，老大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这是个高仿的吧。” “不行，太假了，辣眼睛！” 他一挥手，小弟们风一般上前，抱起书包和参考书，又风一般隐藏在阴影里。 老大清清嗓子，凶狠道：“尾款？” “黑龙？”苏均被蹲在墙根的一大坨吓了一跳。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道：“你就是黑龙会的老大？” “什么黑龙会？不认识，叫我流氓侠！” 苏均：“……” 他额头一抽，觉得自己没法和脑子有病的人正常沟通，于是掏出钱包，拿出几张票子。 老大嘿嘿一笑，伸手。 “等等。” 苏均将向后一缩，看着面前这个光头、凶悍、脸上还带着两道伤疤的壮硕青年。 “要钱可以，我要你再帮我做件事。” “有屁快放！” 苏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既鄙夷黑龙的粗鲁，又对他身上的匪气很满意。 他道：“你已经见到苏澈了吧，我要你在下个月高校招生考试前……” “再打他一顿”几个字没有说出口。 苏均想要说的“只要你乖乖照办，我这里有的是钱，苏澈可给不了你这么多钱”甚至根本没来得及组织语言。 只见黑龙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吓得向后跳了半步，招手道：“快快快，还等什么？” 苏均眼前一黑。 一个黑色的、带着泥土清香和某种神奇又刺激气味的编织袋兜头将他罩在里面。 接着—— “噼里啪啦。” 雨点般的木棒、拳头和板砖从上方落了下来。 “呜呜呜——” 苏均拼命挣扎，他想问黑龙会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打雇主的事情暴露，以后再也接不到生意？ 却听刚才的壮汉一边恶狠狠地背“诱导公式就是好，负化正后大化小”，一边恶狠狠地招呼小弟：“对，就是这里，再敲两棍！” “今天不把这龟孙子打成三级残废不能消老子心头之气！” 还在下次招生考试前再围堵苏澈一顿？他怕是嫌自己的头不够秃，要背的东西不够多，脸上被乌鸦抓出来的抓痕不够鲜艳！ “是你太飘了，还是我黑龙提不动刀了？” 想到之前的遭遇，黑龙咬牙切齿，对着麻袋又是一脚—— “我看你今天是故意和我黑龙互助学习小组过不去！” …… 苏均的声音从不解、到咒骂、再到求饶，从中气十足，再到声息转弱。 然而安静的小巷没人会在夜里经过，自然也不会有人从这场单方面殴打中拯救他。 十几分钟后，黑龙一扔木棍，朝地上啐了一口—— “就这点本事也敢动我们苏哥？” “走！” 三角函数还没背完，明晚教导主任要抽查。 黑龙互助学习小组的成员一个接一个地跟在他身后，捧着辅导书，朝苏均啐一口，悲壮地走向暗沉的夜色。 他们念念有词：“万能公式不一般，化作有理式居先……” 在路人眼里，俨然一群热爱学习的好少年，就是秃一点，长得凶一点而已。 苏均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鼻青脸肿，夜风将他身上的编织袋掀开，“青山市金坷垃一厂”八个字赫然在目。 夜色深沉。 第155章 青春期 苏均被打的这个消息暂时还没传到苏澈耳中。 他顺手收拾完黑龙互助学习小组, 拎着书包回酒店。 顾临安站在跑车一侧等他：“咦, 祖奶奶, 怎么比平时晚了十几分钟？” 苏澈微笑，温和可亲：“课外活动。” “顺便和几位萍水相逢的热心同学一同组建了一个不知名的学习小组。” “哦。”顾二没多想，他心道，那这几名热心同学的心理还挺坚强的。 回酒店。 像往常一样, 苏澈将今天所有的学习内容复习一遍, 做完了各科老师布置的十几套卷子, 又额外刷了刷楚华一中近一年的月考题, 然后去洗漱。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 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将通宵打游戏的顾临安吓了一大跳。 “祖奶奶，”他敲门道：“你不用这么拼的，那条赌约不过是小事情，就算月考成绩不理想, 咱们也能在其他两项赢回来。” “再不然……”顾二少发挥自己作为超级富二代的聪明才智, 提议道：“我叫人去把楚华一中的月考题偷出来，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澈冷漠拒绝了这个馊主意。 他道：“你与其有闲工夫叫白曦偷月考题, 不如让他们曙光实验室尽快开发一款学习主题app游戏, 可以通宵刷题在线pk那种。” “……”顾临安打了个寒颤。 他有种预感，假如这款“我爱学习app”真的开发出来，自己与白曦作为制作者、发行人, 怕是要像王x雄、薛x星一样被钉死在“当代中学生最讨厌100人”的耻辱柱上，天天被扎小人。 这么一想……还挺有挑战性的。 忽悠走了想要朝教育专家发展一下的顾二少，苏澈洗了把脸, 继续刷题。 属于德鲁伊的力量已经恢复了三四成，他坐在台灯下，城市里细微的植物、动物气息从四面八方汇聚，飘向这个亮着灯的窗口。 这些最精纯的生命力在身体里运转一周，通过精神力的萃取成为自然之力，哺育着苏澈的身体和灵魂。 在这些力量的滋润下，苏澈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通宵刷题的样子，说是吃了十全大补丸都有人信。 蹲在酒店外的乌鸦只是沾染到了一丝丝逸散的力量已经燥得不得了，恨不得通宵蹦迪……不，是通宵薅人。 第二天清早，顾临安看到天上跟着的鸟群，百思不得其解，“祖奶奶，是我看错了吗？它们怎么越来越强壮了？” 如果说原来的乌鸦是薅毛强者，那它们现在这种状态就是一个薅俩，薅遍一中没有在怕的。 相比之下，跟在乌鸦后面的海鸥则没有多大变化。 因为它们在乌鸦发现自然之力的好处后就被教导主任·鸦派出去捡垃圾，为建设和谐美好楚华市做贡献，目前正在为获得第二面锦旗而努力。 可以说，就算离开了青山市，你乌鸦娘娘依旧是你乌鸦娘娘，宫斗技能max，海鸥这种小角色就算来上一百只也是送菜。 在这种和谐友好的气氛中，跑车停在楚华一中门口。 这些天苏澈已经成为了楚华一中新的传说，顾临安接送他的那辆豪车在人群中钻石一样显眼。 “楚a 88888，”学生们窃窃私语：“是他，那个和肖依依打赌的大德鲁伊。” “今天高三月考吧？他真的能考过肖依依？” “怎么不能？” “我看悬。” “就他这样靠家世和真人秀出名的也配和肖依依比？别开玩笑了。” 天空中，乌鸦老大展翅高飞，目光犀利地俯视下方，将对小心肝信心满满的、半信半疑的、不太相信的和口出恶言的分成四类，记在内心的小本本上。 记完了账，它拍拍翅膀，手下群鸦依令行事。 海鸥则集体目送着苏澈走进考场，低调地隐藏在窗口、阳台护栏、卫生间的各个角落里，收集一手情报，为大佬保驾护航。 可以说是非常有排面了。 因为没有参加上次月考，苏澈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后一间考场。 他看看左右，都是楚华一中最无心学习的一批学生，睡觉的有，打游戏的有，看杂志聊天说闲话的也有。 在这群歪瓜梨枣中，苏澈发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苏澈！” 对方比他更激动，仇恨目光透过红胀面颊，死死地咬上苏澈的眼耳口鼻。 “……” 在脑海的记忆中仔细搜索了一下，苏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胖成猪头的仇人，但是总觉得神态间有种莫名的熟悉。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谁？”他问。 “我、是、谁？”对面一字一顿道，字字带血。 他“豁”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自己：“你问我是谁？” 精神力悄咪咪探出一点，捕捉对方独特的灵魂特征，靠这种类似于作弊的方式，苏澈总算摆脱了两眼一抹黑。 他难以置信道：“苏均？” 虽然印象不深，但记忆里苏均也是个样貌不错，体态修长的少年，可现在—— 旁边一个偷偷涂指甲的女生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前的修罗场，淡定吐槽道：“苏董事长是眼睛瞎了吗？这两个人有哪一点像是亲兄弟了？” 她看了一眼面皮红胀，胖了一圈，双眼皮因为肿胀被挤成单眼皮，显得眼睛格外小，嘴巴肿起像香肠的苏均，目光实在找不到一处不有碍观瞻的地方作为着落，只好扭头拿苏澈洗眼睛。 经常坐最后一间考场，这群差生也算是熟人了，她身边的一名小卷毛抬起头，不解道：“说起来我去年也在一班门口见过苏均，当时他还不长这样啊？” 这句话说到了苏均的心坎上，他沉默着，等待着，想让质疑声发展得再激烈一些，在道德上占据有利地位。 终于，小卷毛绞尽脑汁地思索片刻，得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结论—— “可能是青春期吧，受激素影响，内分泌产生了变化什么的。”他道。 只是别人青春期长高，纵向发展，苏均同学青春期发胖，横向发展，可以说是青春得非常惨了。 苏均：“……” 神特么青春期。 他环顾周围，想看到有人反驳小卷毛的话，却见身边的学生似乎都被他这套专业的理论给说服，纷纷点头。 “青春期真是太可怕了。” “对啊，我青春期长痘痘来着。” “还好我的青春期已经过去了，不过一定要监督我表弟青春期少吃两碗饭，千万别沦落到苏均这个地步。” 苏均：“……” 妈的智障！ 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他下定决心，先声夺人，站起身道：“苏澈，哥，我好歹叫你一声哥哥，你就算再看不惯我，也不能叫人守在我住的地方打我吧？”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吗？” “……” 差生们不说话了，聚精会神地围观这一出修罗场。 苏澈想了想，在众目睽睽下回答他：“不能。” 面对苏均的眼睛，他认真道：“谁说你什么都没有的？你不是还有满肚子的坏水和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吗？” “噗嗤。”教室里传来低低的哄笑。 苏均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一向木讷的便宜哥哥，不相信刚才那么刻薄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他深呼吸，胸口剧烈起伏，不知该如何接话。 是指责他攀上龙城的顾二少后心态大变，还是装委屈默认了他一直欺负自己这个事实？ “行了，”他还没把全部的利害得失想清楚，就听涂完了指甲的女生带头道：“丑八怪闭嘴。” “什么？”苏均猛地扭头，“你说谁是丑八怪？” “自己不会照照镜子吗？”女生扔过来一面巴掌大的小圆镜，不屑道：“丑人多作怪。” “……” 苏均顾不上说话了，他低头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会这样？” 虽然昨天被黑龙会的人殴打，但昨晚苏均侥幸获救，他硬撑着去了诊所，打了消炎药，涂了消肿药膏，今早出门时脸上只有几块触目惊心的青紫而已。 还是特意留下来陷害苏澈的。 因为心情激愤，路上的一点不舒服被苏均自己忽略过去，直到坐进教室里。 “是谁，谁给我下了药，故意把我变成这样的？”他一甩手扔了镜子，用怀疑、愤恨的目光看着周围。 旁边的差生们不屑地回看，心底嘁了一声—— 谁害你生得这么丑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小卷毛偷偷和前桌道：“我就说是青春期，你看这不是中二病是什么？” 同桌啄木鸟式点头。 他问旁边的苏澈：“兄弟，你怎么看？” “大概是……”苏澈看着便宜弟弟，同情地笑了一下，剩下几个字被他吞回肚子里。 大概是金坷垃过敏了吧。 第156章 人鸟恋 “都坐好,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气氛十分尴尬之时, 一名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教室。 他环顾了一下教室内的情况, 拿卷子敲了敲桌面。 教室内的考生都按照考号坐到各自的座位，苏澈一看自己的号码—— “好巧。” 他没有参加上次月考，排考号的老师顺手将他排到最后一位，而苏均因为白菡那点事, 上个月一直休学在家, 也没有参加考试。 于是, 他的座位不偏不倚, 正在苏澈左手边。 苏澈：“……” 他对上苏均仇恨的眼神与严重过敏的脸, 放在身侧的手朝窗外海鸥勾了勾。 海鸥：“鸥？” 苏澈用精神力道：“过来。” 他吩咐了几句。 白色海鸥大概是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它一歪头，对大德鲁伊的吩咐回以不解的叫声。 ——不是说我们是自杀性核武器，不能随便暴露的吗？ 苏澈接过卷子, 用精神力回答它, “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海鸥：“……” 了解，安排上了。 它对大德鲁伊的心情报以深深的理解与同情, 决定给旁边这个丑八怪来点狠的。 …… 一科考完, 高三年级第二十考场诞生了新的神话。 “听说二十考场有一个人的卷子那什么了？”同学们站在走廊上窃窃私语。 “可不是吗？”有一个隔壁班的朋友的同桌的表妹在二十考场的学生用手遮着嘴，神神秘秘道：“说是那个考生正在填答题卡，突然……” 他用手比了个夸张的动作：“一坨鸟粪从天而降, 糊在了他的名字上！这么大！” “嘶。”围观群众猛地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相信世间居然有如此凄惨之事。 “这还不算什么，”八卦的学生见哄起了气氛, 继续道：“换了一张答题卡后，一写名字，你们猜怎么着？” 在众人紧张围观的眼神中，他得意洋洋地一拍栏杆：“那只鸟白他一眼，又拉了一坨。” “……”这回，路人心中泛起的是淡淡的怜悯。 “写一张糊一张，写一张糊一张，也不知道这只神鸟昨天吃的是什么成了精的巴豆，总之，最后直到监考老师给这位打码考生换了个座位，坐在最角落，神鸟才停止了单方面的霸凌行为。” “唉，”他摇头晃脑地感叹道：“也不知是什么鸟人，才能惹来神鸟如此无下限的报复。” “叮铃铃——” 第二门的开考铃声响起，同学们听完了八卦，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考场上，顺便将这个消息继续扩散下去。 …… 而事实的发展，也和同学们八卦得差不多。 唯一没被编进八卦里的，是站在苏均原本的位置上，目光炯炯，看似对着苏澈的侧颜发呆实则压低了喉音疯狂吐槽的海鸥。 “欧欧欧欧欧欧！”它愤怒地发出一连串叫声。 ——是他，就是他，昨天我们为了做一只好鸟把他从巷子尽头捡起来的！ 为了建设和谐楚华，向第二面锦旗努力，海鸥们这些天一直兢兢业业地在楚华市的街头巷尾捡垃圾。 顺便也捡到了倒在编织袋下的苏均。 他们辛辛苦苦地捡走了金坷垃包装袋，用嘴巴叨醒了苏均，顺便从他的钱包里抽走了最后的三块五毛钱当报酬，结果—— “欧欧欧欧欧欧！” 他不准备好锦旗也就罢了，居然还来欺负我们敬爱的大佬！ 海鸥抖抖尾羽，胸口气得一鼓一鼓的，看起来随时能飞到苏均的卷子上再扔一个白色炸弹。 做一只好鸟太难了，它还是继续作一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坏鸟吧。 苏澈：“……” 他都有点同情苏均了。 这是什么充满狗血和误会的人鸟虐恋？ …… “海鸥是你安排的吧。” 考完了最后一门理综，再次被安排到同一考场的苏均压低声音对苏澈道。 苏澈耸耸肩。 “我知道是你，别以为你能得逞！”苏均呼吸急促，被鸟粪砸得失去理智。 “你能驱使动物，所有看过变形计的人都知道，要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学校，你猜学校会作何反应？” 不作何反应。 苏澈想要拧开便宜弟弟的头，看他是不是昨天被殴打得太厉害，脑子里灌进了海水。 “谁主张，谁举证。”他用六个字回复苏均，顺便离他远点，免得被哐当哐当的海浪声传染发到。 “苏、澈！” 苏均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他衣袖沾上了一些白色鸟粪，金坷垃过敏的脸颊不复平时的俊秀，早就被周围的同学们注意到了。 “某位打码同学”六个字瞒得过大多数人，瞒不过某些消息灵通的八卦精，他们对苏均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就是他吧？” “脸肿得有别人1.5倍大，单眼皮，中二病伴间歇性狂躁，应该没错。” “啧，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那可是被肛铁神鸟宠爱的男人！” 不出一天时间，关于苏均的留言热度又上了一个台阶，不光是高三学子，就连高一、高二的低年级学生也偷偷讨论起了这段绝美的人鸟之恋。 标题为“俏神鸟芳心暗偷换，抛白浊亲身试姻缘”的帖子一天时间回复上千条，被顶上首页，还被楚华一中论坛区的版主标了hot。 传说中“被肛铁神鸟宠爱的男人”，简称鸟人，更是成为了楚华一中新一代网红，万众瞩目的幸运男孩。 这位幸运男孩的真实身份本来应该是不为人知的，毕竟苏均如今过敏严重，面目全非，可惜他一早为了陷害苏澈，自揭马甲，导致二十考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并且印象深刻。 在他们的口口相传下，笼罩在苏均头顶一层薄薄的马赛克岌岌可危，一戳就破，完全没有作为马赛克的尊严。 只能说，幸好苏均专心月考，暂时还不知道网上掀起的惊涛骇浪。 否则怕不是要被气死。 …… 苏澈心情不错地迈下最后一级台阶，走向校门外。 没想到有另一个惊喜在等着他。 “阿铮？！” 他看到站在熟悉的豪车外，面貌英俊、神态温和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小时前。”顾铮风度翩翩地为他拉开车门，“一回来就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 苏澈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看得驾驶位上的顾临安默默咽了一口皇家狗粮。 他道：“祖奶奶，咱们回去刷题？” 苏澈点头，坐进车里。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亮光一闪，苏均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放大看了看车上的人，若有所思。 “顾家，顾二少……” 第157章 泼脏水 男朋友还是有特殊待遇的, 回到酒店, 苏澈没急着刷题, 而是花了半小时时间，和顾铮将彼此这些天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菲尼克斯研究所已经开始接受调查，警方想要顺藤摸瓜，通过他们找到其余的非法研究机构, 不过这些反进化物种组织由来已久, 根深蒂固, 盘踞在各大洲, 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连根拔起的。” 苏澈来这个世界也有些时日, 知道某些激进人士坚持所谓的“进化物种威胁论”，闻言心里掠过一丝不悦。 顾铮安慰他：“进化物种出现的时间毕竟还短，再给我点时间，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相信你。”苏澈揽着他的肩膀, 笑眯眯在脸上亲了一口：“蜜糖味儿的。” 顾铮“砰”一声, 耳根通红，心里绽开一片花田。 他觉得这么多天的奔波劳碌、上下扯皮, 值了。 “正好, 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就着现在这个互相依靠的姿势，苏澈和顾铮说了自己和肖依依打的赌。 顾铮问：“需不需要我帮你和阅卷老师打个招呼？” 苏澈：“……” “什么招呼，”他玩笑道：“是刀架在脖子上那种？还是一百万砸在脸上那种？” “嗯……”顾铮认真思索了一下：“都行？看情况？” 苏澈：“……” 曾侄孙想要黑进系统偷答案, 祖爷爷预备软硬兼施搞老师。 行吧，你们顾家人不愧是顾家人，能在将军的位置上稳坐上百年不是靠卖萌。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 顾临安偷偷打开门缝望了一眼, 眼睛差点被闪瞎了。 只见祖爷爷的耳朵被祖奶奶拎在手里，红成了春天的樱桃，他本人不但不生气，还主动送上去任搓揉道：“对对对，都是我的错，阿澈怎么会考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呢？” “如果真的分数出来了比她低，那只可能是楚华一中的评分系统错了，给他们捐上一百万，换一个。” 祖爷爷自从收购了绿晋江，骚操作一波接一波，可谓是日进斗金财源滚滚。 于是财大气粗，说赞助就赞助，没有在怕的。 顾临安：“……” 他默默地捂住眼睛，感觉顾家可能要出一个铮幽王了。 还好，祖奶奶的思维是清醒的，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祖爷爷的胡言乱语，说出自己的担心—— “考试成绩我倒不怕，只是……” 一招手，苏澈叫来蹲在窗台上的海鸥：“你来说吧。” “欧欧欧欧欧欧——” 海鸥挥舞着翅膀，展示自己的肢体语言。 五大家族最初的那几位将军都和位于进化物种顶端的王者签了契约，这种基于生命魔法的契约最初还是由顾铮提供的，因此，传承了血脉的后人不能像真正的德鲁伊一样听懂动植物说的话，理解它们的意思还是不难的。 特别是苏澈还在这里，他的气息天然加强了契约的联系。 于是，顾临安从海鸥的叫声中模模糊糊地了解到—— “泄题？作弊？” “欧欧！” 海鸥小鸡啄米式点头。 它是先前潜伏在卫生间里的那一只，人来人往的卫生间内汇聚了各种小道消息，令海鸥听得一本满足。 “卧槽！”顾二少听得义愤填膺，一推门走了出来，“太阴险了这群高中生！” “我祖奶奶要是考得比他们低，就说祖奶奶成绩差不配与他们为伍，成绩高了又说他作弊偷试卷，他们这么能怎么不绑个窜天猴上天呢？” “我还没急你急什么？”苏澈失笑。 他还没忘，顾二少昨天可是真情实感地要帮他偷试卷来着。 “不能这么放过他们！”顾临安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他看向顾铮，坚定道：“我们要反击！” 顾铮略一颔首，表示同意，看着这个难得认真的曾侄孙，想要听听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只听顾临安道：“盘……不，喷他！让造谣的人痛哭流涕跪地反悔恨自扇巴掌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苏澈、顾铮：“……” 两人深思：果然，让一只24k皇家喷壶来出主意真是为难他了。 顾铮不去理会满脑子喷喷喷的曾侄孙，他快刀斩乱麻道：“既然提前知道了对方在打什么算盘，那就先下手为强！”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大盆脏水兜头泼上来固然让人头疼，但若是在对方没有动作之前出手，完全可以将黑锅原路扣回去。 “你去刷题吧，这里有我。” “嗯。” 有阿铮在果然万事省心。 苏澈就着低头的姿势亲了男朋友一口，然后掏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转眼沉浸其中，刷题刷得飞起。 原本不过是打赌的事情，三局两胜，输了就输了，但苏澈现在心里有了新的念头，对高考这件事更加认真起来。 想到顾铮先前所说，进化物种和人类之间隐隐存在隔阂，他对自己未来要学的专业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于是就更不能在考试这件事上输给别人了。 …… 另一边。 顾临安偷偷摸摸地坐在祖爷爷另一边，目光注视着祖爷爷手中的电脑，手上却悄悄打开微信，“啪啪”打字。 “祖爷爷，这次回家怎么样？” 顾铮：“还不错。” 他似乎回忆了一下，然后感叹道：“小绍和临平我都见了，还有小雨点，我还记得离开前他为了不写作业装成隔壁的狗子把习题册给啃了，小杉气得罚他吃完一套二十四史，没想到一转眼人已经这么大，连曾孙都有了。” 顾临安：“……” 他恨不得时间跳回几秒钟前，自己还没来得及知道爷爷不为人知的过去，以及“小雨点”这个萌萌哒的小名。 但是怕被打的情绪并不妨碍顾二少将祖爷爷的爆料录了音，打包加密发给亲爹和亲哥，还打上标题—— “惊，顾老将军居然对邻居家的狗做出这种事！” 他在顾铮难以描述的目光中静音、退出微信、打开飞行模式，心满意足地吁了口气。 ——作死一把真刺激！ 顾铮：“……” 他承认曾侄孙是真的皮。 皮皮顾把头埋在沙子里，装作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青中老年男子混合三打，他萌萌哒地问祖爷爷：“求婚都求成功了，您准备什么时候和祖奶奶举办婚礼？” 顾铮想了想：“等他大学毕业。” “好！”顾临安一鼓掌：“我来策划婚礼！当伴郎！准备场地！我记得几年前奥德莉好像送给我一个太平洋上的小岛，结婚圣地什么的。” “……” 顾铮觉得自己待会儿还是劝一劝顾家人，先别急着把顾二打死，留他有用。 顾临安微笑，感觉自己今天又靠着钻石大腿成功躲过一劫。 于是他继续善解人意地关怀祖爷爷—— “咦，祖爷爷您这是要用黑客吗？叫我家小白来呀！” 远在曙光实验室的白曦自“从教务系统里偷试卷”、“开发全息刷题app”、“潜入系统篡改成绩”这三个不太靠谱的要求之后，终于从顾二那里得来了一个看起来像点样的任务。 “帮忙把楚华一中教务室最近七天的监控调取过来，查查看有哪些不该出现的人偷走了试卷？”白曦问。 “对，”顾临安摩拳擦掌：“哪些想要陷害我祖奶奶的人为了伪造证据，肯定真的动了教务室的卷子，否则不会那么言之凿凿。” “了解。” 白曦看看顾二那张蠢萌的脸，觉得交这么一个好朋友真是甜蜜的烦恼。 他手上动作不停，“噼里啪啦”一阵后，道：“好了！” 第158章 程序员 白曦将监控直接传了过来。 他编写了一个人像识别的小软件, 排除掉经常出现在教务处的几名老师, 留下的只有两个十几秒的片段。 “半个月内存在异常行为的出入人员一共三人, 都在这里了。” 苏澈原本想着要从这里面找出偷卷子的那个怕是要费点劲，都已经准备好派乌鸦们去实地考察一番，谁知道他将录像走马观花地看过一遍后，用笔尖指着其中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道：“就是他。” 虽然监控摄像头的帧数有些模糊, 但凭借苏澈的眼力, 很轻松地认出这个左顾右盼, 一看就很心虚的大个子就是第一天来学校时跟在肖依依身后为难自己的何伟东。 想也知道, 他和肖依依、苏均是一伙的。 指认完真凶之后苏澈就转过头继续刷题去了, 完全不关心何伟东的下场。 顾铮则任劳任怨地替他处理一切问题。 他和白曦确认完情况，招招手叫来乌鸦老大，低声对它说了自己的安排，然后问道：“明白了吗？” “嘎！” 小意思！ 乌鸦老大自信地仰头叫了一声, 拍拍翅膀叫来小弟, 如同一群隐藏在黑暗中的死神，没入无尽夜空之中。 临飞到酒店的外墙边时, 它们听到一段熟悉的声音, 于是低头看了一眼。 黑龙互助学习小组的老大带着六七名小弟，蹲在墙根，瑟瑟发抖地背着“和差化积须同名, 互余角度变名称……” 乌鸦老大想了一下—— 哦，这是那几个来背书的洗脚婢。 大德鲁伊因为男朋友回家太高兴，把他们给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乌鸦老大这些天在酒店里陪着顾临安看宫斗剧，没少学习斗争经验，深深地总结出了一套经验，或者说生存准则。 抱紧顾皇后的大腿，当一个狗腿又幸福的皇后党！ 没看滚贵妃当初多么嚣张，仗着自己是黑白花儿的国宝，差点踩在顾皇后脸上。结果现在呢？ ——还不是要守着冷宫（青山村），整天折磨宫女太监（竹鼠），每天绣花弹琴（堆金坷垃），盼望大德鲁伊有一日能想起自己，迷途知返？ 真是想想就好惨。 乌鸦老大虚伪地同情了一下前宠妃，朝下方“嘎”了一声，善良地安抚几个五大三粗的洗脚婢—— 大声点，努力背！大德鲁伊喜欢有文化的宫女，说不定哪天你们就飞上枝头变乌鸦了呢？ 乌鸦娘娘，那也是顾皇后身边有排面的妃子！能替皇后分忧、干坏事、赏一丈红的！ …… 乌鸦娘娘这个给皇后当鸟腿子的积极程度有点太高了。 第二天，苏澈看到何伟东头顶那幅万紫千红景象的时候，平静地想，昨天阿铮让乌鸦们赏的难道不是一丈红吗？ “苏澈，你总算来了！你自己看看，这一定是你干的！” 何伟东扯着嗓子，他脸上那幅笃定的样子，不用说就知道是听了苏均的谗言。 “我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不过是前几天说了句实话让你不高兴了，你就半夜指挥一群乌鸦冲进来叨秃了我的头，真是心肠狠毒！” 苏澈：“……” 他反问：“你，在你家，关着门，被一群陌生乌鸦破窗而入抢走了头发，怪十几公里外的我？” 周围的同学们已经笑了起来，显然是觉得他这个逻辑十分难以自洽。 何伟东知道说服不了别人，更是气成河豚，他愤怒之下一把抓住苏澈的领子：“不是你还能是什么原因？” 苏澈意有所指：“谁知道这又是什么绝美人鸟恋？” 看热闹的同学笑声更大了一些，显然是月考过后十分放松，晚上没少去“俏神鸟芳心暗偷换，抛白浊亲身试姻缘”的热帖里灌水。 他们甚至偷偷讨论起了新帖子的标题，比如说“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头三匝，因爱薅光”之类的。 何伟东听了想杀人。 不过想杀人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旁边的另外两个人。 苏均的金坷垃过敏还没好，昨天在医院里迎着医护人员“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有这种爱好”的目光忍辱受气地上了药，今天戴了只遮住半边脸的口罩。 而肖依依一向最骄傲自己光亮的秀发，今天不知为何戴了顶帽子，将头顶着的严严实实。 唯一光明正大的是他们身后几步远的一名格子衫少年，他一脸平静地拿着书早读，语气平静，表情佛系，看起来分分钟要得道飞升。 将格子衫与周围人区别开的，是他头顶一块醒目的地中海，寸草不生的头皮在白炽灯下反射出银白色光晕，如同一圈圣光。 苏澈：“……” 乌鸦娘娘果然慧眼如炬，很敬业。 昨天抓到的偷试卷主力当然是已经失去了全部头发的何伟东，但他能取得成功，少不了两个人的帮助。 “这个女生提前引开了老师。”白曦调取了教务处前后的监控，确认道。 “至于这个……”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一阵子，调出一张证件照：“他用病毒攻击了学校的主机，想要篡改最初的监控视频，不过被我顺藤摸瓜，反向摸进了他自己的电脑。” “技术不错，只是手段还嫩了点。”白曦话中带笑，似乎还挺欣赏这个小程序员的。 “我记得他不是和肖依依几个人一伙的啊？”苏澈不解。 他的不解在坐到这名叫林西京的男生身后时得到了答案。 只听林西京拿着语文书，口中碎碎念的是—— “我错了，不该上次语文得10分就和人合作偷试卷的。” “逆天改命有什么用？还不是作文跑题阅读不会古诗文默写填错了答题卡？” “被薅就被薅吧，反正做程序员早晚也是要秃的何必在乎这点时间？” 苏澈：“……” 他由衷佩服林同学的洒脱。 你这么佛系，为什么还不得道飞升？？？ …… 见苏澈绕过何伟东，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苏均和肖依依也坐了回去。 他们交换一个眼神—— 由于考试结束之后林西京突然不愿意再帮他们了，几人一时找不到一个靠谱的黑客摸进教务系统看成绩，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假如苏澈名次靠后那就算了，”苏均给肖依依发微信，“假如他成绩进了年纪前十，就把说好的事情捅出去，我看他怎么解释！” “放心，”肖依依微微一笑，回复道：“那件东西在他身上，他就算是说破了天也解释不清自己的嫌疑，更何况还有监控视频作证。” 但时候，这场考试自然作罢。 而两人之间的赌约，肖依依知道自己会赢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的皇后党黄娘娘：在这场熟悉的宫斗中舔狗不配拥有姓名qaq 第159章 偷试卷 “林江华, 617。” “宋致, 598。” “邱明明, 633。” 临近高考，楚华一中的各科老师对每一次考试都提起万分的注意，因此，不过月考第二天, 总分与各科成绩已经汇总到一起。 早读时间,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拿着成绩单和各科卷子走进教室, 一面念一面发。 底下的学生凝神听着自己的成绩, 既焦虑又期待。 不过和往日不同, 他们焦虑与期待的对象除了自己的成绩之外，还多了肖依依和苏澈的比赛结果。 “……肖依依，673。” 也不知等待了多久，总之就在学生们心急如焚的时候, 班主任终于报出了肖依依的成绩。 她看着这个比平时还要高一些的分数, 赞许地对女生点点头：“不错，继续努力。” 眼底露出一丝自得, 下巴微微抬起, 肖依依回过头去看苏澈的反应。 却意外地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焦急或者担忧。 即使对自己这场比赛的成果有着充足的自信，肖依依还是心头生出狐疑。 ——看苏均这个哥哥的表现，他要不是在虚张声势, 那就是真的偷试卷了吧？或者买通了阅卷老师？ 正想着，班主任孙老师报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苏澈，674。” 在底下的一片哗然中, 她的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对其他同学道：“苏澈同学刚来我们班不到一个月时间，他的努力和进步都是有目共睹的，距离高考还有二十八天，你们要是肯向苏澈同学学习，何愁成绩不能再进步一个台阶？” 说着，孙老师招手想要叫苏澈上讲台上给大家讲讲学习经验。 她刚一动作，话甚至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尖锐的反驳—— “不可能！” “坐下！”孙老师性格柔和，但不是没有脾气。她看到猛然站起、一脸惊怒的肖依依，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肖依依呼吸一下，平复心情。 她想起之前和苏均的商量，条理清晰地对孙老师提出质疑：“苏澈几个月前在十三中的期末考试中才考了421分，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成绩就提高了两百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他的试卷是我亲自批改的，成绩也和各科老师一起复核了两遍，”孙老师皱眉道：“我不觉得存在你说的问题。” 事实上，拆开密封的卷子给苏澈算分时，楚华一中的老师也很惊讶，他们看到校内论坛上说苏澈以前是个只能考400多的学生，还额外将所有卷子重新批改了一遍，没发现批错误，倒是发现语文少加了一分。 最后，这些见多识广、经历十几届学生的资深教师不得不承认，可能世界上真的有学习一天顶别人十天的天才，让人生不起嫉妒的力气。 孙老师还和别的同事们夸耀：“苏澈高一的时候就是个认真的孩子，自从他今年转学过来，我什么时候看到他他都在刷题，学习态度比谁都认真，功夫不负有心人，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也是应该的。” 各科老师纷纷赞同。 然而肖依依不赞同。 她不认孙老师的话，也不能认，因为认下苏澈比自己成绩高这件事就代表第一场比试彻底输了，这样的话，她要想真的压苏澈一头，就要在白莲花养殖技术上赢过他。 白莲花……养殖技术……赢大德鲁伊？？？ 开什么国际大玩笑？！ 肖依依咬着下唇，坚持道：“那如果提前知道考试内容，把卷子做过一遍了呢？” “你是说……”孙老师眉间的印痕更深。 她还没来得说话，就听几个平时和肖依依关系好的学生起哄道—— “我就说，674分，怎么可能？放全年级也能排前十了吧？” “何止前十，依依也才考673，怕是能到前七。” “前七？第八、第九和第十名服气吗？” “谁知道，要是这成绩真是作弊得来的……啧。” ‘我要是提前拿了卷子我也能考年级前十！’ 眼看着学生们说什么的都有，就连平时低调的几个学生也被这件事勾起注意，嚷嚷着要查明白，孙老师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她听到少数几个支持苏澈的人反讽道“你们不就是成绩不如人家故意泼脏水吗，丢不丢人？”终于在双方差点要掐起来的时候忍不住了。 “够了！”孙老师拿教鞭一敲桌子，冷下脸道：“距离高考只剩下28天，你们不好好反思自己哪里学得不够好，还在这里叽叽喳喳地起哄，还想不想上一流大学了？不想上的话干脆回家跳广场舞，我不留你们！” 教室内安静了一瞬。 “啪嗒。” 突然，苏澈的同桌似乎是不小心挪了挪凳子，胳膊肘撞在他身上，从衣服上落下一张方方正正、薄如纸张、一个小指节那么大的银色芯片。 “储、储存芯片！”他道。 一时间，教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句话吸引过来，神色莫测地看着苏澈。 就连孙老师也内心动摇了一下—— 出好的月考试卷都暂存在教务系统里，直到考试前一天才会印刷出来，而教务系统经过特殊加密，无法复制或转存，只能用相机费时费力地一张张拍下来，而这种银色芯片就是某个知名相机品牌专用的内存卡。 难道真的是苏澈？ “我、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了苏澈的胳膊，然后看到这枚芯片从他衣服里掉出来。”同桌越描越黑地解释道，显然是觉得当前的场面还不够乱。 苏澈：“……” 原来如此。 他回忆起刚进教室时何伟东揪着自己衣领喊的那一嗓子，原来不是为了寻仇，是找机会将这个小东西偷偷贴在衣领下方。 芯片实在是太小了，就连苏澈也没有注意到。 “是这样吗？”孙老师看着苏澈，希望他能为自己辩解。 “没错，我也看到了！”不等他说话，后桌的同学先道。 当时大家的目光都在孙老师和肖依依身上，很少有人注意到芯片的事情，就算注意到了，距离稍微远些，也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从身上还是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因此苏澈有口难辩，根本说不清楚。 肖依依低头，脸上露出一线笑容。 “所以苏澈真的偷试卷了？” “有意思吗这么做？” “作弊的人凭什么拿高分？这不公平！” “对，我们要公平！” 孙老师被学生们再一次的群情激愤闹得头疼，知道这次要是不给他们个结果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她注视着苏澈从头到尾都不急不缓的神色，莫名觉得那双眼睛如林间风、松下泉，清澈洞悉，潺潺流淌，拂过她焦躁的心灵。 有这种眼神的人干不出偷试卷这种事。 孙老师对于苏澈的信任更足来，她道：“不如……” 正想说不如去教务处调取一下监控视频，却听苏澈微笑道：“不如把这张储存卡上的内容放出来看看？” 虽然肖依依一方准备充足，酷爱挖坑，坑坑都是无底洞，但他们怎么可能玩过有乌鸦娘娘做助手的顾铮？ 窗台外面站着的乌鸦“嘎”了一声，眼珠里满是对苏均一伙人的不屑。 ——笨蛋嘎！ ——老大加上顾老大，那就是心黑腹黑和浑身都黑的合体，双黑合璧，天下无敌！ “……也好。”孙老师闻言一怔，点头同意了苏澈的话。 正好教室里就有投影机，她亲自捡起芯片，插到主机上。 大屏幕一凉，出现几个视频文件。 不知为何，肖依依后颈一凉，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160章 钮钴禄 鼠标上移。 “咔哒”一声, 点上了最上首的一段视频。 在教室内的许多道目光中, 视频开始播放。 出乎意料, 充满整个投影屏的画面展开，里面没有大多数人意料之中的试卷、题目、答案，而是—— “贱婢，拖下去赏一丈红！” 苏澈：“……” 孙老师、全班同学：“？？？” 孙老师飞快关闭了第一个视频, 点开第二个—— “贱人就是矫情！” 第三个—— “陛下, 你害得臣妾好苦啊！” 接下来则是—— “千错万错都是臣妾一个人的错, 但求不要拖累皇后娘娘。” “刚入宫的凤黯已经死了, 从今以后, 叫我钮钴禄凤黯！” “那年杏花微雨，也许从一开始……便是个错误。” 屏幕一闪，归于雪白。 视频放完了，但同学们……还挺想继续看下去的。 他们注视着投影仪上从宠冠六宫、到惨遭背叛、再到逐渐黑化的宠妃钮钴禄凤黯, 看着她与皇后娘娘相遇相知, 穿上漆黑宫装为敬爱的皇后娘娘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撕遍后宫，感觉这对百合真好磕。 至于背景板皇帝, 那是什么, 能吃吗？ 苏澈：“……” 他觉得心里有点不对劲，但是说不出来，只好瞅了旁边的乌鸦一眼。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每天就蹲在酒店看这种东西？庸俗！” 乌鸦：“嘎。” 万万毛之上的大德鲁伊不能理解皇后党的悲哀, 为了学习抱大腿技巧，乌鸦老大恶补的宫斗剧涵盖上下五千年，可以绕楚华市一圈, 这部《后宫凤黯传》是它的心头宝、珍藏品，就仗着从里面学到的技巧搞定顾皇后。 苏澈：“……” 他正沉默着，只听教室里嗡嗡的噪音被一声恍然大悟的叫声打破—— “我想起来了，这是绿晋江去年拍摄的网剧——《后宫凤黯传》，在绿晋江宫斗频道可以看到。” “果然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尽在绿晋江直播。” 同学们一边纷纷感叹着，一边奋笔疾书，记下《后宫凤黯传》的名字。 “干什么？都把笔给我放下！快高考了你们还沉迷电视剧，分数不想要了？”孙老师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训斥自己的学生，一边暗暗地将这部剧的名字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安利给同事们。 教室内气氛一片大好，除了还抬着下巴的肖依依。 “不可能，”她道：“怎么会？” 这张芯片明明是他们准备好陷害苏澈的，怎么可能失手？ 肖依依看向苏澈，苏澈不急不缓地问她：“你刚才说，这是我偷来的考试题？” “……” 肖依依的脸火烧一样的疼，同时周围传来同学们的轻笑声。 考试题？宫斗专业八级考试题吧。 正在肖依依失魂落魄之时，窗口飞进来一只海鸥，它在教室内飞了一圈，瞄准苏均—— “啪。” 还好苏均的同桌躲得快，或者说是他八卦看得太多，一看肛铁神鸟愤怒的样子，就知道这场绝美人鸟恋怕是要起波折。 果不其然，苏均朝旁边躲开，一坨白色的鸟粪笔直地落向他的头顶。 而与此同时，海鸥毫不恋战，第二坨鸟粪砸向前方的肖依依。 “怎么回事？”同桌目光在两人中间梭巡，心中瞬间就拟好了——《绝美恋情惨遭插足，肛铁神鸟怒爆情敌》的标题，非常心机地想要抢占今日热帖。 他默默观战，只见白色海鸥今天像是爆发了潜力般，落点精准，投弹迅速，白色炸弹将身边的一男一女炸得毫无反抗之力。 “原来如此。”摸摸下巴，想起苏均和肖依依今天的眉眼官司，同桌顿时就脑补了起来。 只不过他脑补的内容与真实情况略有出入。 同桌脑补的是—— 神鸟：负心汉，还我一片真心！ 而事实的情况则是—— 海鸥：龟儿子，老子是只公鸟！ 其实也差不多。 面对铺天盖地的鸟粪，苏均和肖依依捂紧帽子，四处躲避。 “哐当。” 两人躲避的动作不小心掀翻了课桌上的书本，摞成一堆的书本倒下，一张一模一样的储存卡从某本书的内页滑落，展露在人前。 “咦？” 托八卦的福，围观绝美人鸟恋的人也不少，他们看到这一幕，心中各有思量。 将想法说出来的是苏澈的支持者，她问：“你该不会是想要说这张内存卡也是苏澈的吧？” 苏均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女生又道：“还是说……你本来要拿这张储存卡嫁祸苏澈，只是不小心挑错了卡？” 苏均心中暗恨她多嘴，面上却分毫不露，一口道：“当然不是！” 他不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下意识想要储存卡捏在掌心。 然而，女生的动作比他更快。 她本就坐在苏均左前方，闻言一回头，伸手将那张小小的银色卡片捞过来，对孙老师道：“老师，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这张卡里的东西也放出来看看？” 孙老师顿了一下。 她已经看出来学生之间有人在使坏，左右为难，但是目光从苏澈身上扫过，一定神，将储存卡接过插在了投影仪上。 都是学生，自己为人师表，总不能让没做过错事的孩子受委屈。 投影屏光芒一闪。 下一刻，同样是五个视频文件列在列表上。 孙老师驾轻就熟地点击进第一个文件。 满座皆静。 只见雪白的投影屏上浮现出黑色字迹，同学们凝神看去，正是这次的语文试题。 字迹停留片刻，下滑到另一界面，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将整张语文卷子拍摄了进去。 第二、第三……乃至第五个视频都和第一个一样。 “……” 孙老师的脸黑如锅底。 她关闭投影仪，将小小的储存卡捏在掌心，一拍桌子，一向温柔的脸上露出怒火。 学生们噤若寒蝉，听她道：“离高考不足三十天，居然还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这种邪门歪道！” “通报批评，这次的事情必须告诉教务处，全校通报批评！” 肖依依慌张地和苏均对视一眼。 苏均深谙先下手为强的道理，站起来叫屈道：“孙老师，这次的事情真不是我做的，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不信的话，您可以去保卫处调取教务处附近的监控视频！” 他神色理直气壮，让孙老师心目中又泛起狐疑。 她回忆了一下，苏均的试卷与他平时的水平仿佛，虽然没有肖依依那么好，但也稳居年纪前二十，说起来还真不用干出偷试卷这种事。 “你们等着。” 一想到罪魁祸首可能还有人孙老师就心乱，她难以相信自己的学生里怎么会有盗窃试题、反复陷害同学、知错不改，品德如此败坏的人。 “我去调监控，先让班长带你们订正这次的试卷。”孙老师行色匆匆，临走前吩咐了一句。 鞋底与地面接触的哒哒声逐渐消失在走廊里。 苏澈隔着众人的目光与苏均对视。 苏均回以阴沉的眼神，用口型道：“等着吧……” 你完了。 苏澈万分不解，深深怀疑这个便宜弟弟的身体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比如说别人的脑壳里装的是脑核、脑缘、大脑皮质，而苏均的脑壳里装的都是水，一晃咣当响的那种。 ——都失败这么多次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对沉迷搞事，反复失败的苏均失去兴趣，苏澈试图寻找支撑他这种莫名自信的幕后黑手。 寻找的过程并不是很困难。 很快，苏澈的视线和一颗顶部锃亮、边缘浓密的脑袋对上了。 那位佛系的程序员同学。 脑袋的主人之前飞快地偷看过苏澈一眼，但很快回过头，嘴唇微动自言自语。 他声音小得苏澈都有点听不清，但有乌鸦老大的神助攻，苏澈很快知道了这名热爱计算机技术的同学在念叨什么。 他道：“我不害人莫挨老子……我不害人莫挨老子……我不害人莫挨老子……” 苏澈：“……” 很好，你不害人，那么…… 他怜悯地看了苏均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孙老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语文老师为什么要出演侦探剧情？？？ 凤黯是乌鸦别称。 第161章 打码术 接下来, 高三一班的自习时间变得有些难熬。 学生们心不在焉地订正着试卷, 时不时交换一个眼神, 猜测孙老师会带来怎样的消息。 “你们说，究竟是苏澈……还是苏均？” 有人偷偷在校内论坛上发了帖子直播进度，赌盘一开，本校的同学纷纷入内, 压苏澈偷卷子、苏澈没偷卷子、苏均偷了卷子嫁祸苏澈的比例分别是9：0.9：0.1。 没办法, 674分这个成绩实在是太过于震撼, 虽然在一中排不上前五, 但也要看看一中的前五都是些什么人—— 学神、学神、还是学神。 一群学神中间, 一个来自十三中的学渣横插进去，像话吗？ 反正一中的学生是不信的。 “这把我挺苏均！” “那储存芯片的事情怎么解释？” “说不定是苏澈故意放过去的？这叫什么……欲擒故纵？” “这年头污蔑别人不需要讲证据啊？” “……行行行，你们别吵了，反正过会儿就能看到教务处拿来的监控, 到时候谁清白谁有错一清二楚。” “也对。” 《惊！从他的身上竟掉出如此羞人的东西, 兄弟二人究竟谁是罪魁祸首！》这个耸人听闻的标题下面转眼间就盖了上百层楼，孙老师一脸寒霜地拿着监控视频进教室时, 这个帖子已经成为了楚华一中校内论坛的本日热帖。 “都坐好！”孙老师的眼神中藏着一丝失望。 她环顾了一圈教室下方, 压抑着怒火，平心静气地问道：“事情的经过我已经清楚了。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是谁做的事情, 谁现在站出来承认错误，老师可以在教导主任面前替你们求情，尽量减轻学校的处罚。否则, 偷窃试卷、陷害同学、拒不反悔会是怎样的后果，你们都已经、或者即将是成年人了，我不信你们不清楚！” 一片沉默。 苏澈本来就什么都没做，处之泰然，苏均想到自己的安排，成竹在胸，程序员同学这次语文反正也只得了二十分，死猪不怕开水烫。 唯一动摇的只有一边的何伟东，他揪着被乌鸦薅得不剩几根毛的头顶，鞋底在地面上蹭了蹭，坐立不安。 苏均察觉到这个傻子有自投罗网的倾向，目光微冷，向他递了一个“别动”的眼神。 想想他往日大方撒出去的零用钱和说整谁就整谁的脾气，何伟东不敢违逆，深深地低下头。 苏均这才满意，他用和其他同学一样，甚至更迫切的目光盯着孙老师手里的内存卡—— “既然那个人不愿意站出来，那老师就在大家面前把监控视频播放了吧。” “对，我们自己看。” “苏均说得没错，这种人还给他留什么面子？” “好、好、好。”孙老师看了苏均一眼，神色平静，但却苏均脖子后面一凉，莫名有种忽略了什么的感觉。 “不会的，我已经计划好了，万无一失。” 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遍看着再度亮起来的投影屏。 “偷试卷是大事，只要坐实了这个，就算苏澈打赌赢了，今年他也一定会被取消考试资格，一中的学籍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给我……” 监控视频有些长，孙老师直接点了快进，只见教务处走廊上人来人往，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画面后，一抹清新又鲜艳的绿色闯入同学们的视线。 “就是这里。”鼠标“咔哒”一声，视频暂停。 监控的右下角显示出时间——2168年07月21日；21:00:00。 正是月考前一周，刚下晚自习的时候。 不过在场的同学没人关注这个，他们都用一种八卦且猎奇的目光看着屏幕中央，一个鬼鬼祟祟摸进教务处的身影。 在他的头顶，不知何方神圣用绿色字体清楚地标注了四个字—— “我是苏澈！” 观众：“……” 逗我？ 连带孙老师在内，全班同学百感交集地看着这名疑似苏澈的绿名推开无人的办公室门，偷偷溜进去，用脚把门带上。 几分钟之后，他再次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呼——” 落针可闻的教室内有人出了口气，学生们紧盯投影屏，想要看看这名智商不太够的学生究竟是谁，分在一班可真是委屈他了。 在万众期待中，绿名一抬头…… “我去！” 教室内不由骚动了一下。 只见“我是苏澈”四个字之下，出现了一个狗头，随着绿名左顾右盼的动作，狗头巍然不动，一会儿露出他的左半张脸，一会儿又露出他的右半张脸。 可以说是打码打得非常认真了。 同学们：“……” 震惊片刻后，他们接受了这个设定，拍着桌子道：“哈哈哈哈良心打码！” “……太良心了，这个打码技术是在绿晋江总部培训过的吗？” “今天发生的事我可以笑到高考！” 就连孙老师也没绷住脸上的表情，被勾起了在保卫处看监控时一屋子人哭笑不得的经历。 她的嘴角短暂地上扬了一下，又被自己强压下来，严肃道：“何伟东，这个你怎么解释？”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朝夕相处三年，虽然监控视频略有模糊，但不妨碍在场所有人认出这个智商欠费的绿名究竟是谁。 何伟东早在自己的身影刚刚出现时就感觉不妙，被孙老师一点名，他心中的噩梦如数化为现实，用淬了毒般的目光紧盯自己身后。 “你……” 你不是说会把我的图像全部抠出来换成苏澈的吗？ 垃圾程序员！偷工减料！八毛特效！毁我剧本！ 程序员同学继续低着头，念念有词。 他道：“要想经费过得去，头顶就要多点绿。” 一千块的辛苦费，还想让我帮你们一帧一帧抠图？想得美！ 第162章 修罗场 事情的后续孙老师并没有在同学们面前处理。 苏澈只知道何伟东被记了个大过, 为了不影响高校入学评定, 他今年是肯定无法参加高考了。 但不知为何, 他始终没有咬出肖依依和苏均，一个人背了全部处分。 本着都是高三学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高三一班的学习生活并未收到太大影响, 只有论坛里因为那个9：0.9：0.1的赌盘掀起一阵风浪。 既绿晋江观众之后, 楚华一中的同学们终于后知后觉地认识到一件事—— 信大德鲁伊, 打赌不输。 于是, 在下次周考时押苏澈赢的人明显比上次多了许多, 而苏澈也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直接冲到了前五，将原本的第五名踩在脚下。 高三的成绩已经差不多稳定，尤其是前几名的位置, 总是那么几个人轮换, 他这个横空出世的新名字显然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一时风头无两, 甚至传到了隔壁十三中。 “老大就是老大！” 黑龙互助学习小组与有荣焉, 他们既天天蹲在酒店墙根下念书之外，又多了一个爱好，那就是—— “抽查！” 被抽查的学生一脸苦相, 双手抱头就地蹲下，开始背：“六王毕四海逸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一首《阿房宫赋》背完，黑龙小组长勉勉强强地点了点下巴：“行吧, 算你过，明天记得背300条常用化学方程式。” 他用的是平时“明天再交300块保护费”的口气。 蹲在地上的倒霉蛋眼前一黑，恨不得时间倒流，让黑龙小组长回到一周之前，他绝对不会再抱怨这个校霸蛮横粗暴不讲理。 以前黑龙会拦路打劫，要财；现在黑龙学习小组拦路抽查，要命。 相比之下，曾经那个露出一条花臂纹身的黑龙是多么的淳朴可爱善良正直！ …… 也许是真的临近高考，就连苏均也莫名消停了几天。 苏澈原本乐得轻松，直到某天见顾铮沉着脸拍桌子。 “我一定要捏死他！”他道。 苏澈看见桌上被他打了黑叉的“苏均”两个字，安抚道：“额……这么做犯法的，不如在游戏里捏？” 他的话提醒了顾铮，他靠着沙发，若有所思。 “不是还有个赌约没履行完吗？第二场和第三场什么时候比？” 苏澈道：“对方坚持要把‘白莲花养殖技术’这项放到最后，至于《末日序曲》，这周末。” “怎么比？” “肖依依不擅长战斗，她找一个游戏高手过来，当然，我也可以。” 顾铮掰了掰手腕。 苏澈莫名为苏均惋惜了三秒。 干什么想不开要和一个天天捡牛粪、翻地、做力气活，改造多用途农具和拖拉机的男人比战斗呢？ 一锄头下去你怕是连命都没了。活着不好吗？ 不过他心里有点疑惑，凡是仔细看《变形计》直播的人，应该都知道自己身边有顾铮这个大杀器，一挑十撂倒了龙腾和狼蛛，连战队都打不过，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赢？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闪了一瞬，就被“或许他们身为高三生真的没注意过直播”这个理由给说服了。 说完这件事，苏澈走到顾铮身边，低下头看他：“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啪”一声，顾铮下意识将微信聊天界面关掉，务必不让他看到上面的内容。 他想了想，透露道：“家里人过段时间想来楚华市看看。” “家里人？”苏澈重复了一遍，莫名有些紧张。 他想到了月光森林里严肃的长老们，他们因为阿铮把自己带出精灵族地，整整追杀了他二十年。 “……”顾铮显然也想起这一茬，他保证道：“只是看看！” 说着，将手机拿起来，顾铮在家庭群里面叮嘱—— “见到阿澈的时候你们都笑得友善一点，知道吗？” “啪。”不等回答，顾铮又按掉聊天界面。 他道：“其实是这样，苏老爷子的寿辰就要到了，家里人想要趁这个机会拜访一下，顺便确定我们的关系。” 苏澈半信半疑。 他问了个关键问题：“都有谁要来？” “嗯……”顾铮沉思：“侄孙一个人？” “或者侄孙加两个曾侄孙，又或者侄孙加太侄孙加两个曾侄孙？” “……” 苏澈沉默了一下，放开刷题的手。 这么多晚辈，他要怎么准备见面礼？？？ …… 深陷经济危机的大德鲁伊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先前问顾铮为什么这么生气的话。 话题成功转移。 而聊天群另一边—— 顾老爷子对着手机摄像头，露出一个严肃中夹杂着和蔼的笑，问大孙子：“这个微笑够友善吗？” 顾临平：“……” 他露出牙疼一般的表情，委婉地对爷爷道：“很有野性。” 像一只蓄谋不轨的大灰狼，想必不太能让祖爷爷满意。 顾老爷子“哼”了一声，对儿子道：“阿绍，你来！” 顾将军沉默了半秒，放下手中文件，推推眼镜，回忆自己面对喜爱下属时的笑容。 顾临平：“……” 他看看爸爸，又看看爷爷，牙更疼了。 大灰狼×2。 自家这一行人看起来很像是蓄意来诱拐祖奶奶这个小红帽的。 顾临平将手放在膝盖上，想了想，露出一个稍微柔和一些的，大灰狼×3的笑容。 他对着手机摄像头看了看，选择放弃。 “要不我们还是严肃一点？” “严肃好。”顾将军瞬间收了笑容。 “对，”顾老爷子也非常有气魄地一挥手：“不严肃点怕是要让好不容易骗……不，是娶回来的祖奶奶被人欺负了！” 他老人家说话时看着茶几上一张显然是偷拍的照片。 这张照片前几天出现在中洲军政府的政务留言板上，其中涉及的关键词引起了公关人员的注意，斟酌后递交给上级定夺。 模糊不清的偷拍照加上几行描述，向旁观者展示了一出十分缠绵悱恻的三角恋、修罗场。 总结一下就是—— “苏澈原本与自称是顾家二少的男人谈恋爱，在顾二少离开期间，却又与陌生年轻男子同吃同住、共乘一车、亲密无间，而经过笔者的调查，新插足的第三者才是曾经被小报媒体偷拍过的，真正的顾家二少。” 那么问题来了，真假二少同聚一堂，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或者是某人想要攀上顾家这条线，为此不惜真假，统统收入囊中？ 实在是非常狗血，非常绿晋江，要是流传到外界，分分钟上今日头条。 并不想上今日头条的顾老爷子：“……” 他震惊了—— 你拿我叔爷爷的照片说这是我亲孙子，还说我亲孙子要泡他祖奶奶？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太过分了！这是要乱我顾氏啊！ 无论是乱祖爷爷辈分，还是抹黑亲孙子孝心，或者挑拨他们之间的纯洁爷孙情，都足够戳顾老爷子心窝。 老爷子“嘭”一声，被这个消息戳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河豚，爆炸了。 “岂有此理，”他当时就一敲拐杖，愤愤道：“临平，收拾东西，我要去会会这个看图说话的小年轻！” “好的爷爷，没问题爷爷。” 顾临平飞快地扶起爷爷，沉稳道：“我陪您一起去。” 他说干就干，飞快预定私人飞机，联系航线，想要将手中繁忙的工作推给爸爸，和爷爷一起休个短假，然而…… “我也去。”听到两人的话，刚进门的顾将军放下外套，沉稳道。 顾家人怎么能让外人欺负？ “把要处理的文件拷在电脑里，路上慢慢看。” 顾临平：“……” 带着对素未谋面的祖奶奶的好奇，三人协调了行程，准备一得到祖爷爷的同意就立刻赶往楚华市。 于是有了之前那一幕。 第163章 小妖精 很快到了周末。 这几天因为顾着与肖依依的赌约, 苏澈登陆《末日序曲》的时间比往常多了一些。 原本只是片小村落的地方扩大了十倍, 高高的围墙环绕着村落, 墙内，一块块农田分布错落，农田上的麦子在阳光下涌动着金色的浪花，套种的玉米已经长到一人高, 马上可以收获, 就连田垄边的空地也没有白费, 撒了荞麦与野菜的种子, 一丛丛嫩苗青绿喜人。 田间洋溢着劳动的气息。 小红和小黑开着收割一体机, 割下的麦穗经过脱粒、干燥，在空地前方堆成一座小山。 小动物们边在田间嬉戏，边将捡拾的麦穗塞到胸前的花布口袋里。 收割机打捆的麦秸成为了众多食草动物的口粮，老黄牛带着一匹马、一头驴, 便将麦秸拉到屋后, 边时不时扭头偷啃两口。 一只黑白花儿的熊猫头顶戴着草帽，靠在树荫浓密的大榕树下。它眼睛一斜, 看到了老黄牛的小动作, 当即站起来，大吼一声，露出白森森的利齿。 老黄牛抖了一下。 熊猫严厉地盯着它卸了草料, 然后爪子一指—— “吱！” 你，去拌粪！ 麦秸那是重要的堆肥原料，被吃光了金坷垃减产, 你负责？ 今天的大青山之主，依旧是充满威严的大青山金坷垃一厂厂长！ 苏澈一登陆便看到了这一片丰收盛景，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没白费。 玩末日游戏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那就是——将牛粪通通藏进箱子，让庄稼种满整个地图！ 大德鲁伊今天的游戏生活也过得十分圆满。 陪着农庄中的小动物们割了会儿麦子，检查检查最新一批金坷垃的质量，苏澈准备下线，正在这时，他接到了来自游戏外的信息提示。 肖依依：你的游戏id和坐标。 想到明天就是周末，苏澈将农场的地址报给她，等着她和苏均来寻仇。 下线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苏澈坐在窗台上看了看窗外的月色，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着上面的“苏继明”，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 来楚华市已经一个多月了，苏继明一直没顾得上理会这个让自己成为绿帽王的儿子，现在不知怎么又想起了苏澈。 苏澈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想了想，他按下接通键。 苏继明发号施令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下个月就是你爷爷80大寿了，记得准时到场，别在宾客面前给我丢人！” 苏澈懒得告诉他绿帽王已经足够丢人了的这个现实。 原身十岁之前都是在苏老爷子身边养大的，去贺寿也当是帮他尽了孝心，苏澈没什么意见，他“嗯”了一声，准备挂断电话，却听苏继明有些未尽之意。 耐心地等了几秒，只听他不情不愿地说：“到时候把顾二少也一起带上。” “他？”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听出了苏澈有推脱之意，苏继明斥道：“现在多少人都知道你和顾二少之间那点事，要么你趁机在爷爷的寿宴上把自己和他的关系落实，让别人没办法说三道四，要么以后别说你是苏家的人，嫌我不够丢人的吗？” 没等便宜爹说完，苏澈“啪”一声挂了电话，留他一个人在那端跳脚。 他想了想，拨通二舅薛柏的电话。 “……喂，小澈？” 薛柏坐在办公室里，听到了外甥的问题，眉头拧起，脸色不太好看。 也不知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苏澈与龙城顾家的关系这几天甚嚣尘上，传谣者拿着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和所谓“知情人”的证词，看图说话，尽狗血之所能编造出一个能上绿晋江八点档的狗血故事，而苏澈就是故事中那个充满心机的男主角。 这些无稽之谈越是离谱就越能吸引八卦者的目光，不出几天就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不过碍于苏家、薛家和顾家的影响力，没人敢在明面上发难。 薛柏一直关注着外甥，不是没注意到这些阴损的谣言，不过苏澈过段时间就要高考，为了不影响他的心态，他只是让人将谣言压下去，准备等到苏澈高考结束后再和他商量着处理。 没想到苏继明这个前妹夫为了抱上顾家的大腿，连儿子的高考成绩都不顾了，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苏澈头上推。 薛柏心中不齿，决定让苏氏食品这几天再乱一些，省得苏继明有时间跳出来做妖。 他面上却不露分毫，将事情简单和苏澈讲了一遍，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专心备考，舅舅会替你将这些谣言处理干净。” 苏澈考虑了一下。 他已经猜到传谣的人到底是谁，但是…… 薛家的两个舅舅毕竟是母亲那边为数不多的亲人，对自己的关心做不了假，苏澈短暂犹豫了一下，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 考虑到二舅的接受能力，他先取出被自己收起来的求婚钻戒，拍了张照，发过去。 薛柏：“？？？” 苏澈委婉道：“这个，我的。” 薛柏反应了一下，毕竟是掌握顶尖军工集团的人，脑子不差，很快便明白过来。 他太阳穴一跳，被自己按下去—— “是谁？” “顾家的……” 苏澈想起顾铮被精灵长老追杀两百公里的过去，非常有男友力地替自己的话打补丁。 “是我先看上他的！”→在精灵森林里一捡到就十分中意，觉得这个人类长得如此顺眼一定很好吃。 “阿铮特别贤惠！”→没想到人类煮的蘑菇汤更好吃，于是不舍得吃掉他了，当成储备粮。 “我们心心相印，一起经历了许多。”→卖艺、蹬独轮车、跳火圈、鹿体切割…… “终于表白成功。”→真·吃掉。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苏澈回忆过去，唏嘘道：“我好不容易才把阿铮追到手，您可千万不能拆散我们！” 薛柏深呼吸，感觉自己手痒。 “真拆不散？”他问。 “真的！”苏澈确定：“阿铮早就被我打了戳，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薛柏：“……” 他一边欣慰自己的外甥看上去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一边又被冷冷的狗粮拍了一脸，十分凄凉。 苏澈还在一边搅混水。 他用“你可千万别给我添乱”的语气道：“我都已经脱单了，二舅你什么时候能把舅母领回家？” 面对自己外甥警惕的眼神，早就和事业结婚的二舅：“……” 更凄凉了。 “随你吧。”薛柏冷酷地挂了电话，决定回去查查那个迷惑了自家外甥的贤惠小妖精究竟是顾家旁系的哪一位。 阿铮？哼！ 第164章 种地瓜 顾铮下线比苏澈要晚一些。 他一进卧室大门, 就见苏澈坐在飘窗上, 带着点隐藏不住的得意朝自己招手。 “过来。” “怎么了？”顾铮走近, 在他背后塞了个靠枕。 “看这个，”苏澈献宝地晃晃手机，上面是与二舅的聊天记录。 “我已经替你在家长面前公开恋情了。”他得意洋洋道。 不仅如此，还强调了表白成功的来之不易, 盛赞了男朋友的温柔贤惠, 强调了这份爱情的坚贞和美好, 可以说是准备充分, 男友力十足。 “不用太感动,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澈眼里闪烁着细碎星光，他抬起头，拉下顾铮的脖子，在他的唇畔落下一吻, 感觉自己可以从完美恋人培训班毕业了, 什么《表白的188种姿势》、《如何成为最佳男友》、《1000句土味情话合集》，不需要的, 通通扔进垃圾桶。 顾铮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着一脸美滋滋, 鹿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的大德鲁伊，他沉默片刻，代入了薛二舅的心理—— 辛辛苦苦养了十八年的外甥, 就这么被一个没见过的外人给拱了，他还帮着外人套路自己？！ “……” 背后一凉，顾铮预感自己的见家长之路一定会非常、非常、非常地不容易。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选择的鹿, 跪着也要宠到底。 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顾铮让自己暂时别去想惨淡的未来。他和苏澈互相伤害道：“碰巧，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 “家里人已经把工作上的事情安排好，后天就要一起来楚华市了” “一起？”苏澈猛地坐了起来，像一只被拽了尾巴的鹿，他紧张道：“都有谁？” “嗯……小雨点、小绍、临平，”顾铮盘算道：“没了，就他们三个。” 苏澈默默将三个人的名字在心底换算成见面礼、见面礼和见面礼，为见面礼×3的内容差点想秃尾巴毛。 他发愁道：“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 “不早！”远在龙城老宅的顾老爷子拐杖一敲地面，斗志昂扬道：“刚好赶得及在高考考场外为叔奶奶加油助威！” 他吩咐儿孙—— “你，去定制横幅；你，去预定鲜花；还有你，查查现在最流行的陪考服务都有什么？别人有的，我们叔奶奶也要有！” 说罢，顾老爷子手一挥，意气风发—— “去吧！” 我顾家的祖奶奶，一定要是整个高考考场最闪亮的考生！ …… 在准备见面礼的繁忙与紧张中，苏澈很快等到了和肖依依的第二场赌约。 他准时上线，站在自己的农庄里。 “你要仔细他们又玩什么小心眼。” 在顾铮的提醒下，这次约战开通了直播模式，将全方位地向整个绿晋江观众直播，并且观众们可以自选视角与模式。 苏澈如今也算是绿晋江的一颗摇钱树，他好久没开通直播，这次一回来，绿晋江立刻在首页打上了大幅广告宣传，下面还有来自楚华一中的粉丝在线介绍前因后果，就连不清楚打赌这件事的粉丝都不免对大德鲁伊的游戏生涯产生兴趣。 于是，他们戴上模拟器，进入全息模式。 “我去！” 思维与游戏画面同步的同时，好多人开始管不住自己的手，进入苏澈的视角。 “这是朕的江山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澈站在整个村子最高的三楼，身边是一片金色的晒谷场，脚下俯瞰着上百亩农田与金色麦浪，一波一波的麦穗在空气中摇曳出丰收的气息。 更别提，左右两边还有两只打扇的小猫咪，一只鸳鸯眼白色波斯猫，一只黑色碧眼田园猫。 这简直是种田女孩儿和种田男孩儿梦中的生活，神仙都不换！ 苏澈的耳边开始响起绿晋江独特的打赏提示音。 “叮。‘这片农田我承包了’向主播‘一只爱种田的鹿’扔了十颗手榴弹。” “这片农田我承包了：跪求主播大大去谷仓里打滚，左十圈右十圈实现我深藏多年的梦想啊啊啊！连每根头发丝儿里都充满了麦子的香气是种多么美好的感觉！” “叮。‘跪下，这是朕的农田’向主播‘一只爱种田的鹿’扔了十颗深水鱼雷。” “跪下，这是朕的农田：打什么滚啊没理想，我们要种田！屯粮！开着拖拉机征战四方，将整个地图都种满小麦和大豆！能做得到的话我再给主播打赏一百颗深水鱼雷！骗人是狗！” 这些画风诡异的观众们让看到论坛消息蜂拥而入的楚华一中学子震惊了一下。 然后他们就看到直播间内的其他粉丝好像已经很熟悉现在这种情况，纷纷刷出弹幕调侃—— “来了，大德鲁伊的脑残种田粉。” “唉，看到百亩麦田的时候我就知道，又疯了几个。” “【点蜡.jpg】” 游戏内，苏澈听到要求他开着拖拉机种遍整片地图的打赏，意动了一下。 “这个粉丝很有觉悟啊。”他对顾铮道。 顾铮手一撑墙头，默默从后面翻出来，按住他要去拿锄头的手：“等等，别忘了正事。” “……好吧。” 用锄头翻了翻地上的麦粒，苏澈微笑道：“种田的事情之后再说，今天我们是来这里约架的。” “约什么架？！”粉丝们纷纷反对，他们苦口婆心：“这是个打打杀杀的游戏吗？你已经忘了你的本职工作是种地了吗？” 来自楚华一中的学生：“……” 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末日序曲》其实是个种田游戏，什么打变异兽，建立势力、南征北战，都是梦里的场景。 再回过神来时，苏澈已经短暂地和自己的狂热种田粉达成共识。 “回头种十亩地瓜。”他郑重承诺。 “行吧，”他的粉丝边砸雷边道：“那就赶快怼怼怼，怼完了赶紧回去种地，别耽误了地瓜的播种时机。” “放心！”苏澈道：“绝对亩产一万金！” 得知这个好消息的狂热种田粉心情比过年还精彩，又开始给他疯狂砸雷，天空中炸起一蓬一蓬闪亮烟花。 直播间内少有的几个正常粉丝：“……” 他们是越来越不懂大德鲁伊和他粉丝的画风了。 …… 更加崩溃的不是粉丝，是苏均。 他带人来到指定坐标，看着被高墙和壕沟围绕的农场，正准备在附近频道叫战，突然—— “咣当”一声，从墙上垂下来一个草编大筐。 苏澈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和他私聊道：“快上来，别耽误了我给红薯选种切块浸泡育苗液！” 苏均：“？？？” 没看直播不清楚前因后果，他只知道苏澈这是在羞辱他。 在你眼中我还不如一堆地瓜？？？ 作者有话要说：　　苏澈：是啊，不如：） 第165章 有哨兵 想想和自己接触的那个神秘组织交给自己的任务, 苏均深呼吸, 忍气吞声。 他道：“我恐高, 你把正门打开。” 开正门？ 想想沿着围墙一圈晾晒的麦子，苏澈一脸冷漠：“爱上不上。” 说着，他朝身后一挥手，吊篮自动上升, “不上就算你认输了。” 苏均：“……” 眼看吊篮已经到了自己的腰部, 他咬牙道：“上！我上还不行吗？” 说到做到, 苏均跨开腿爬进大筐, 他晃晃悠悠、战战兢兢地拽着绳子, 随筐子一起上升。 筐底传来一阵特殊的刺鼻气味，不过苏均完全来不及注意，他只是觉得这股味道有些熟悉。 终于，篮筐上缘越过墙头, 在视线里出现一只肌肉贲张、强健有力、眼神冷酷又犀利的黑猩猩。 黑猩猩用力拉着滑轮一侧的绳子头, 朝苏均递来桀骜的眼神。 苏均自视甚高，如果是平时他肯定要生气, 但此时此刻, 看到黑猩猩的一刹那，他的心中瞬间掠过狂喜。 “就是这里！你说的那些试验动物都在！” 低下头，苏均不动声色地朝某个id发去一条私聊。 “跟我来吧。” 通过吊篮升上高高的围墙, 又从围墙一侧的台阶下地，苏均刚一站稳，就见苏澈转身在前面带路。 “肖依依没来？”他问。 “她让我来和你比试。”苏均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 目光注视着苏澈不设防的背影，手不由搭在了腰间的武器背包上。 “替自己女朋友出气，不错。”苏澈应道，语气褒贬难辨。 他走到一片空置的晒谷场，扭头道：“就在这里好了。” 话音未落，苏均从系统背包中取出一把□□26，将漆黑的枪口对准苏澈。 “你输了。”他心中一阵快意，手指扣下扳机。 能够将这个一直压在头顶、堵在心口、害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的哥哥毙在枪下，纵然知道游戏里全都是假的，苏均也不由感到一阵爽快，就连呼吸似乎都更加舒畅。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嘴上不说，但自己心里其实一直都把苏澈当做是人生中最大的挡路石，无时无刻不梦想着将他一脚踢开，让他失去一切，再也不能妨碍到自己。 纵容着心底的恶念，苏均手臂绷直，唇边浮出一丝笑意。 这点笑意如同轻软游丝，还没有落到实处，就猛地一收，被震惊和骇然所取代。 只听“砰”一声，苏均手臂被震得生疼，一把黑色铁锨由远及近，顶端一挑，手枪划过一道抛物线，毫无反抗之力地飞到了十几米外。 顾铮皱眉，铲完了最后一锨麦子，扶着铁锨道：“弱鸡。” 苏均抬头，手臂酸疼。 他揉着胳膊，沉默地抬头看顾二少：“……” 好熟悉的嘲讽。 顾铮一扬眉，拿起手里的铁锨：“我和你打。” “这……”苏均脸上露出难色。 苏澈看出他的意思，力挺男朋友：“你替肖依依打，我男朋友替我打，这有什么不对？” 他承认了！他居然承认了！ 苏均没想到在谣言甚嚣尘上的今天苏澈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 他不要面子的吗？ 苏均还想继续开口，被如同吃了十全大补丸的顾铮堵了回去。 他道：“别废话了，把武器捡回来吧，我们还赶着种地瓜。” 非常嚣张。 苏均既忌惮又不甘，但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他盯着顾铮的动作，慢慢后退，开口分散他的注意：“你的武器呢？” 顾铮扭过头，看了眼摆放在土胚房墙根的镰刀。 拿镰刀和他的□□26打？苏均心中一阵暗喜。 这回他可不会像刚才一样没有防备了，冷兵器对手枪，结果还不是注定的？ 顾铮的反应与苏均想象不同。 只见他考虑了半秒，非但没去取镰刀，还松手扔下铁锨：“算了，我怕这一铁锨下去把你打死。” 苏均：“……” 要不是游戏中没有活生生气死这一设定，不用顾铮动手，他现在就能一口血喷在地上表演一个当场暴毙。 …… 这场比试注定没什么好看的，顾将军当年打遍母星无敌手，数十年的生死一瞬刻在骨子里，就算如今赤手空拳，苏均对上他也是送菜。 玩明的打不过，玩阴的只会更惨。 苏澈接过被扔下的铁锨走向围墙。 不知为何，他对于苏均突然答应前来赴约始终有些疑惑，觉得他不是这种性格，之后怕是还有后手。 但这后手是什么？苏澈暂时摸不到头绪。 前几日从附近地图搜出来的几筐红薯就放在围墙旁边的院落中，苏澈拎着红薯篓子走出来，突然听到一阵响亮如鸣笛的尖叫声。 他猛地一惊，放下红薯筐，抬头朝上方看去。 只见一只土黄色的猫鼬抬起两只前爪，笔直笔直地站在围墙上方，黑眼圈炯炯有神地瞭望着地平线尽头。 它张大嘴，向身后发出尖锐的示警声—— “嗷——” 敌袭！敌袭！ 高墙下，一支穿着迷彩服偷偷摸向农庄的队伍也同样听到了声音。 “……艹！” 一名像是首领的青年将头顶的草环一摘，愤愤地扔到地上。 “小看他们了。这么一个小破农场居然有哨兵？！” “老大，还匍匐前进吗？”手下小心翼翼地问。 “匍匐个头！”青年瞪了手下一眼，抱起背后的冲锋枪：“听我的，全体进攻！” …… “轰隆隆——” 听到猫鼬的示警，农庄内的动物们集体被惊动，从各个角落跑了出来，一时间烟尘滚滚。 它们在苏澈身后列好队，不慌不忙。 “小黑和小红呢？”苏澈注意到两只失踪猩口，多嘴问了一句。 “咴律律！”他身边的白马一扭头，华丽的鬃毛迎风飘扬。 顺着白马的目光，苏澈听见“轰”一声引擎重响，两辆拖拉机从农场后面绕了个弯，开了出来。 苏澈：“……” “需要这么认真吗？”他无奈地看着高坐在拖拉机上的两只猩猩，“咱们使用的武器有点过于先进了吧？” 不觉得太欺负人？ “吼吼！” 小红和小黑双手捶胸，主动要求出战，超英勇。 ——让敌人看看农业重金属的威力！ 苏澈：“……好吧。” 他替围墙下什么都不知道的敌人鞠了一把辛酸泪。 这可不是普通的拖拉机，谁要是真将它当拖拉机看，那就要倒大霉了。 说话间，围墙外传来撞击声与子弹的扫射声。 苏澈痛惜地看了看地上金灿灿的麦粒，忍住心疼：“开门！” 第166章 小村庄 “绿三角”是来自南洲的职业电竞队伍, 进入《末日序曲》的时间不长。 围歼这座小村庄是他们进入游戏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 因此队长袋鼠很是重视。 “这个雇主有点奇怪啊, 如果他要杀人夺宝抢地盘我们都能理解，可‘把村子里所有会喘气的动物都带回来’是什么奇葩要求？”“绿三角”的智囊考拉道。 “谁知道呢？”鸭嘴兽一边提着mp5不断扫射，一边抽空回嘴，“管他为了什么, 任务费一万二呢。” “有道理。” 因为去年季后赛战绩不佳, 财务状况已经跌到底层的队友们一起点头。 只是攻破一个小村庄, 分分钟的事。 能让俱乐部的状况从揭不开锅中缓口气的雇主就是好雇主！ …… “绿三角”一行人的自信心态在跋涉上百公里, 花了一天时间杀到指定坐标点的时候, 崩了。 “这特么叫小村庄？！！” 考拉掐着袋鼠的脖子，强硬道：“去他妈的小村庄！联系雇主，加钱！不然我不干了！” 看着面前占地上百亩，四周高墙环绕、密不透风, 墙边还围绕着一圈六七米宽、十几米深壕沟的“小村庄”, 袋鼠二话不说，下线把截图拍到了雇主脸上。 雇主倒是很好说话, 爽快地将佣金翻了三倍。 数着兜里进账的定金, 考拉总算平静下来，开始安排进攻方式。 “能兵不血刃地摸进去当然最好，”他道：“子弹也要花钱的。” “绿三角”熟练地去十几里外的林子里搜集了一堆枯枝草叶, 把自己伪装得严严实实，就连脸上都抹了几把泥。 “非常完美！” 他们匍匐在地，顺着村落边缘茂密的灌木不断前进。 然后—— “嗷！” 汽笛一样的示警震得人耳膜生疼。 “这什么鬼哨兵眼睛这么尖！黄鼠狼成精了吗？！” 辛辛苦苦伪装了一早上到头来都变成无用功, 考拉的心态再一次崩了。 “加钱！必须加钱！” 他一边崩溃一边指挥着队友们伐木做桥，飞渡到对岸，再趁对方没反应过来，向村子的唯一一个出口宣泄火力。 84mm单兵榴弹炮出膛瞬间就将拳头厚的木门破开一个大洞，火光闪过、硝烟弥漫。 “省着点用！” 两发后考拉让鸭嘴兽停止射击，几人扛着武器，谨慎地向着破洞的位置前进，一路平推。 恰此时，“吱嘎”一声，轴承摩擦，木门从中打开了。 “绿三角”五人摆出防御阵型，谨慎瞄准对面，他们从瞄准器中看到了…… “两台拖拉机？！！” 袋鼠道：“村子里的人疯了吗？上来送死？？” 拖拉机在榴弹炮的瞄准下如同两只肥美的小羔羊，毫无心机地袒露着自己脆弱的内里，在猎人的屠刀下晃来晃去。 晃得鸭嘴兽都有点不忍心开枪了。 但他想想即将到手的三万六，还是昧着良心，一扣扳机。 “噼里啪啦——” 顷刻间，暴雨一般密集的火力朝着两只拖拉机倾泻而去。 双目暴睁，肌肉隆起，迅速打空了一梭弹夹，鸭嘴兽嘘了一口气，放下冲锋枪。 “结束了。”他带着淡淡的自得对袋鼠、考拉和其他两名队友道。 “走，绑了里面的动物去拿佣金！”五人意气风发，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同探囊取物，水到渠成，要怪只能怪村子里的人不幸惹上他们这群杀神。 然而…… “这什么？！” 硝烟散去，原本的拖拉机依旧矗立在原地，巍然不动。 不光如此，只听“咔”、“咔”几声，拖拉机的翻斗抬升，翻斗后方露出黑洞洞的炮口，足足有两个81mm榴弹炮那么粗。 四壁升起高强合金打造而成的装甲，漆黑狰狞，将整个驾驶舱围得密不透风，就连履带的位置也被装甲保护在内，整台机器就像是一只择人欲噬的装甲巨兽。 它发出“轰隆隆”的响动，朝“绿三角”驶来。 “卧槽！”考拉骂了一句，“换重武器，准备撤退！这次不加十倍价钱我就捏死雇主那个煞笔！” 心态第三次崩掉，碎落一地，风化成灰，拼都拼不起来。 考拉总算知道那道七八米宽的壕沟是用来干嘛的了，他们的越野车还留在对面，凭身上携带的那点弹药和补给，在拖拉机的面前就如同五只脆弱而天真的小羊羔。 风水轮流转。 考拉抬起胳膊，一挥手道：“跑！” 五人流星般散开，呈弧线形各自逃命，连滚带爬地越过壕沟。 考拉崩溃地在队内频道喊：“这他妈什么神仙农场！拖拉机改造得比陆军坦克都扎手，有病吧！” 并没有，只是顾将军处于职业习惯，在捡粪拾粪的空闲时间给自己找点乐子……而已。 …… “结束了？” 外面的雇佣兵被吓退时，里面的顾铮刚刚结束战斗。 他的手捏在苏均最脆弱的脖颈上，“喀啦”一声。 苏均仰躺在地，眼中倒映着顾铮的神色，心中泛起一种彻骨的寒意。 仿佛是对夺去人的生命早已习惯，顾铮的眼中不起波澜，他轻描淡写地收拢了手上的力量，礼貌点头。 “长点眼力，下次不要来我面前找死。” 化作一道白光飞回复活点的时候，苏均耳边听到了顾铮的声音。 他道：“再在我眼皮底下动苏澈，让你连送死的机会都没有。” 苏均：“……” 这话说得既不像在苏澈面前的那个顾铮，又令人恍然觉得这或许才是顾二少的真面目。 凭什么苏澈就能被人护着，一直这么好运？ 苏均的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怨怼，但很快就在回忆起顾铮最后那个冰冷的眼神时化为虚无。 他不得不承认，被活生生捏断颈骨的恐惧太过鲜明，自己再也没有挑衅苏澈的勇气了。 不过—— “菲尼克斯研究所可不是好打发的，想从他们的手下保住这个农场？做梦！” 一想到农场里苏澈辛辛苦苦种的庄稼全部被硝烟毁掉，晒谷场上收获的麦子被敌人的车轮和脚步碾过，大门被炮火轰开，农场里的动物被一只接一只地抢走，苏均就不由感到一股扭曲的快意。 他私戳列表中的某个账号，问他：“韦斯先生，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对方没有回答。 远在中洲某地的实验室内，中年男人俯视着躺在淡蓝色营养舱中，头部连接试验装置，身体被冰封的300只试验动物，大发雷霆。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他道：“格里芬群岛的那些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顾家盯上我们，公安部的专项调查组已经破坏了好几起交易，合格的试验体供给不上，试验马上就要停摆，到时候损失谁来承担？” “这些游戏里的动物是我们唯一能获得的进化物种，谁要是阻挡我将这些试验体搞到手，我和他没完！” 一名秘书敲门进来，对他道：“韦斯先生，苏均传来消息，问我们之后怎么办。” 男人砸了手中一个平板电脑：“那个废物连骗开大门都做不到，管他去死！” 要不是先前合作过的“狼蛛”与“龙腾”战队不知中了什么邪，坚决不肯将农场的坐标透露给他，更不肯再次合作，霍华德·韦斯何至于急急忙忙地联系了连中洲地图都没跑过的“绿三角”？又何至于想尽办法让苏均帮他们将坐标骗到手？ “通知‘绿三角’，就说计划一失败，接下来实施计划二，如果这次再不能得手，第二笔酬金他们就别想要了！” 第167章 扭秧歌 在韦斯先生大发雷霆的同时。 农场外—— “真的要这么做？”鸭嘴兽看向考拉。 考拉表情严肃, 身上蹭了在地上打滚沾染的泥灰。他躲在灌木丛里, 看着身后被150mm榴弹炮轰炸出来的深坑, “想想俱乐部的负债。” “……好吧。”被无底洞般的债务压垮，队友们互相对视一眼，破釜沉舟道：“干了！” 他们把队长袋鼠压倒在地，在他“兔崽子你们干什么”的吼声中扒掉裤子, 扯掉白色的秋裤。 “对不起, 整个俱乐部只有队长你一个人穿秋裤。” 在队员们愧疚的道歉声中, “嘶啦——”, 秋裤被这样又那样, 然后—— 苏澈：“那是什么？” 顾铮正好收拾完苏均走到他身边，他们登上楼梯，将手搭在额头，放眼望去。 只见茂密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声, 枝叶晃动, 几片被弹片击落的叶子飘落，在这些叶片中央, 是猛然从树丛深处举起的一杆冲锋枪。 枪管上挂着条白色的裤子, 两条白色的裤腿迎风飘扬，如同一杆招展的…… “白旗？”苏澈问顾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顾铮：“……” 他试图说服呆鹿：“这么丢人的俘虏完全不想接受，还是人道毁灭了吧。”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声音, 对面高高擎着的白色秋裤晃了晃，被人收回去，再举起来时, 白色裤裆上用红色的血写了一行字—— “五人血书求收留！可干活！可卖萌！除了暖床之外什么都能做！” 顾铮：“……” 苏澈在一旁满意道：“正是收麦子的时候，还答应了观众种十亩地瓜，农场里的牛、马、驴都快不够用了，现成的劳动力为什么不要？” 完全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几分钟后，自愿做牛做马，但不知道自己即将真的做牛做马的“绿三角”五人被缴了械，排排站在苏澈面前。 袋鼠反正已经被扒了秋裤，也不在乎再降低一点下线。 他露着两条光溜溜的大腿，代替队员们问苏澈：“老板，要我们做什么？劈柴砍树、种地浇水、推磨拉纤、绝无二话！” “哦，”顾铮看着他，冷冷道：“什么都干？你先扭个秧歌看看。” 袋鼠：“？？？” 我堂堂“绿三角”队长，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八块腹肌完美身材，九亿南洲少女的梦中情人，你叫我扭秧歌？ “怎么？”顾铮的警惕意识极强，像一只牢牢护住自己地盘的猛兽。他早就看这个故意卖肉的心机货不顺眼了，闻言立刻道：“正是农忙时间，扭个秧歌活跃活跃气氛怎么了？” 他怀疑道：“你该不是不会吧？连扭秧歌都不会……” 更别提种田和堆肥。 顾铮看向苏澈，惋惜摇头，准备叫他把这几个浪费粮食只吃不做的废柴丢出去。 袋鼠立刻意识到了他的险恶用心。 他的腰眼被考拉用力一戳，生疼，疼痛唤醒了队长的责任心，他立刻道：“谁说我不会的？” “不就是扭秧歌吗？会！我会！我现在就扭给你看！” 说罢，回忆起自己在电视节目上看过的画面，袋鼠腿一夹，腰一扭，绷紧脚尖，一条腿向后翘起紧挨臀部，两只手捏着兰花指，欢快地跳了起来。 队员们边目瞪口呆地为他鼓掌，边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看不出来，咱们队长还有这才艺？” “明年南洲电竞职业邀请赛后的文艺晚会干脆让他上吧，正好省了请明星的钱。” “……” 袋鼠卖力地跳了半天，越跳越有样子，甚至逐渐从秧歌中发掘出了新的乐趣。 晶莹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划过脖子、锁骨、肱二头肌，落入健美的胸肌、结实的腹肌、诱人的人鱼线，最终没入不可说的地方。 他看起来完全陶醉在了美妙的农广天地中。 苏澈饶有兴味地注视着袋鼠的动作，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顾铮什么时候黑了脸。 顾铮：“……”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万万没想到，这个袋鼠看起来浓眉大眼的，骨子里居然这么闷骚！ “够了！” 被顾铮叫停时袋鼠还有些不舍，他用衣领抹了把汗，脸色红润，意犹未尽道：“不继续了？” “不、用。”顾铮咬牙切齿。 他现在只想让袋鼠离自己的鹿远点。 “我已经确认你们的资格了，”顾铮一指身后的几百米远的粪坑，对刚从拖拉机上下来的小黑道：“领他们过去。” “从现在开始，你们五个就是农场金坷垃一队的成员了！” “……”袋鼠略有点失望：“我还以为是农场秧歌一队。” “……” 就这幅尊容还想搞文艺工作？顾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看表演的观众是有多想不开？ 一百八十斤的壮汉这么一扭，怕是整片地的庄稼都要吓得减产！ …… “他们虽然打不过，但不是跑不掉，刚才一定是诈降。” “我知道。” 苏澈明白绿三角的人这么殷勤一定是想搞什么幺蛾子，但他眼馋几个免费农奴的好身板，打着先吃干抹净再翻脸不认的主意，可谓是非常渣了。 “先让他们去收粪、堆肥，再去挖坑、翻地、种红薯，实在不行还可以代替收割机打捆、脱粒、扬麦，人一旦忙起来，就没那么多心思搞风搞雨了。” 苏澈胸有成竹，袋鼠五人在短短时间内就已经被他安排得妥妥当当，每一寸肉体都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绿三角”五人非但不察，还以为他是好人，在粪坑旁边窃窃私语。 鸭嘴兽问：“苏场主这么够意思我们欺骗他是不是有点过分？” “没办法，”袋鼠用力地铲了一铁锨金坷垃，叹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说到这里，他问：“对了，农场的坐标发出去了吗？” “发了，”考拉回答：“不仅让所有大小势力的人都知道这里的位置，维斯先生还加钱替直播间买了头条、营销和推广。” 看着面前满坑满谷的金黄麦粒，想想这些粮食对于外面那群缺衣少食，眼睛都绿了的玩家们的影响，袋鼠摇摇头。 “唉。” 他真心地为即将被别有用心的人吃到渣都不剩的苏场主叹了口气。 然后继续堆肥。 …… 苏澈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天降农奴这么好的事情，他因为即将高考，将绿三角五人托付给顾铮后就自顾自地刷题去了。 “放心吧，”顾铮向他承诺：“我一定把咱们的农场守护得好好的！” 种田粉们已经接受大德鲁伊被他拱了的事实，心态十分佛系，大概表现为“只要地瓜亩产一万斤，你爱怎么搞都行。” 看在地瓜的面子上，他们礼貌性地刷了刷屏—— “脚下的这片庄稼地，是我对你的土味爱情！” 苏澈身上带着绿晋江的外挂，能直接看到直播间的弹幕。 他看着粉丝们的话，眨眨眼，凑到顾铮耳边—— “最近我想要一块地。” “哪里的地？”顾铮盘算要怎么给心上鹿把地打下来。 苏澈看到他的反应，眼中笑意更深，他调皮地对着顾铮的耳垂吹了口气：“你的死心塌地。” 顾铮：“……” 眼前的绿晋江弹幕一阵狂闪—— “啊！我死了！” “天生一对我知道了，ballball你们不要这么秀！心碎！” “这究竟是什么霸道农场主的绝美爱情？” 或许是嫌土味情话给观众们留下的震撼还不够深，临下线前，苏澈面对自己的百亩庄稼地，严肃道：“最近有谣言说我喜欢阿铮，想要抱他的大腿。” “……” 在直播间万千观众屏气凝神的等待中，苏澈扭头，在顾铮下巴上亲了一口，“我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 努力编造谣言，败坏大德鲁伊形象的苏均：“……” 抓心挠肺地等瓜，终于等到的楚华一中同学们：“……” 他们愤怒地砸了手中的瓜。 这瓜是狗粮味儿的，我不吃！ 作者有话要说：　　绿三角：为即将被别有用心的人吃到渣都不剩的苏场主叹口气。 “我们有罪，我们太过分了，我们给您扭个秧歌赔罪！” 苏澈：啊？并不，天降农奴，喜大普奔。 第168章 我没有 种地一时爽, 一直种一直爽。 暂时性解决了农奴不足的问题, 苏澈下线, 留顾铮一个人在游戏里，重新将精力投入学习上。 距离高考只剩下十天，在高考结束之前，他不准备再次进入游戏了。 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苏澈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第二天, 顾铮问他：“家里人的专机今天就要到楚华市了,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和他们见一面？” 苏澈：“……” 他一惊, 差点扔掉手中的《五三》。 ——糟糕, 忘记准备见面礼了！ 还能挽回吗？ ……能的。 几分钟后，顾铮无奈地在苏澈脸上咬了一口，拿出手机走出卧室。 “喂……对，小澈的意思是不要在外面吃饭了, 人多口杂, 来家里吃顿便餐怎么样？” 飞机上的顾老爷子笑得一张脸上开了花，忙不迭地答应道：“好好好！没问题！” 他挂了电话, 感觉自己还在梦中。 ——会做菜的叔奶奶, 太贤惠了！这是什么人间瑰宝小天使？ 机舱内的三个顾家男人对视一眼，想要守护叔/太/祖奶奶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另一边。 顾铮挂了电话，折腾了一会儿, 坐在沙发上。 十几分钟后，门铃声响起，他从酒店经理手中接过一只巨大如浴缸的大花盆。 “谢了。”顾铮点头。 “不客气。”三名西装革履的客户经理哼哧哼哧地扛着浴缸, 露出一个专业的笑容：“能为您服务是皇家假日酒店的荣幸！” 六星级酒店，满足客户的一切要求，让您体会到皇帝般的至尊享受，就是这么厉害！ 轻松地拎起浴缸，检查检查里面黑色的土壤，久经金坷垃考验，培养出犀利眼光的顾铮勉强点点头，用专业的语气道：“还可以。” 这种农业技术不发达的地方也搞不到更好的土壤了，他十分知足。 客户经理恭敬关门离开，顾铮则带着浴缸回到卧室：“搞定！” 苏澈正坐在充满阳光的窗台。 他和乌鸦们吩咐：“要十斤猪肉，上好的五花膘，一篓蘑菇，半筐竹笋，嗯……装饰用的玫瑰花也来几朵，要是能有新鲜竹鼠那就更好了。” 得令！ 乌鸦老大带着一群小弟，“嘎嘎”地化作天边一朵黑云。 乌鸦快递，你的不二选择！ “等等，”看到浴缸里的泥土，苏澈用精神力追加道：“再来一袋金坷垃！” 大德鲁伊的标准，真的非常严格。 …… “还好我离开青山村前把常用的种子都收集了一份。” 苏澈得意地从行李中取出一个草编的小框，在一格一格的框里寻找—— “麦仙翁……有毒，算了。” “飞燕草……剧毒，也算了。” “马蹄莲、牵牛花、曼陀罗，”苏澈道：“emmmmm……” 顾铮听得一头冷汗，要不是知道自家呆鹿正在为几个小辈准备家庭聚餐的纯天然食材，他还以为苏澈要炼毒毒死谁。 精灵族的汉子，不能惹。 “找到了！” 他正猜测这个小筐里的种子一共能毒死几个苏均，突然见苏澈欢呼一声，抬起头，手里抓着一捧种子。 “胡萝卜、小青菜、黄瓜、秋葵……”他道：“赶快种出来，今天就吃这些了！” “……” 顾铮看他往浴缸里撒种子，有点后怕，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确定没和其他种子搞混？” 万一弄错了一颗，明天的头版头条就是—— 《中洲破产！顾将军带领全家老小服毒自尽！》 如果小报狗仔再没下限一点，就会变成—— 《豪门顾氏一家五口医院抢救生死未卜，独留苏姓娇妻一人守空房，这究竟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堕落？》 想到这样的后果，顾铮心脏一抖。 “你居然质疑我的能力？”苏澈不满意了。 他把种子随便往浴缸里一撒，手上覆盖一层自然之力，按在土壤上。 蒙蒙的青光从掌心与土壤接触的地方发出，只见落入土壤内的种子以超出自然规律的速度生根、发芽、长出嫩绿的茎叶，又飞快地开花结果。 青菜和胡萝卜在阳光下摇晃着碧绿的叶片，黄瓜与豆角盘旋在浴缸边上，垂下丰硕的累累果实。 这样效率远超普通农场，成活率和结果率更是高出不知多少倍的场景若是传到外面，能够让普通人惊掉眼球。 但苏澈有分寸，他自己身上的秘密太多，稍微特殊一点的可以让外人知道，这些远异于常人的却决不能向外界透露分毫，否则就算顾铮也不一定能护得住自己，到时候说不定又要四处流亡。 目前这种简单又温馨的生活，苏澈非常满意，不准备改变。 他摘下一条黄瓜，在衣服上擦擦，“咔嚓”一声咬掉顶端，感受着清甜的汁水在唇舌间溢开，然后扭头看顾铮，一抬下巴：“怎么样，我说是蔬菜就是蔬菜，没错吧？” 顾铮：“……” 他用学术的目光看了眼黄瓜，谨慎地问：“那个……你确定这不是毒黄瓜？” 苏澈：“……” 他拎起黄瓜就抽顾铮，抽着抽着就抽到床上，两人分着啃了一根脆甜的新鲜黄瓜，要不是想到一会儿顾老爷子要来，说不定又要联系一番车技。 有大黄瓜那种。 …… 顾家的飞机落地在两个小时后。 先不说顾老爷子与顾临平，顾将军出行的消息显然瞒不过太多人，私人飞机一落地，便有许多记者与来自楚华市各个势力的代表上前。 “顾将军，请问您突然访问楚华市是为了接下来要召开的市代表大会吗？” “您是否已经确定出席大会？” “对于楚华市近几年的生态建设您怎么看？” 这是普通记者。 还有八卦记者—— “请问您有没有听过楚华市最近广泛流传的有关顾二少的桃色绯闻。” “您这次是为了这件事前来的吗？” “请问您会怎么对待顾二少传闻中的那位绯闻男友？” 以及试图从八卦中挖掘出金子的财经版记者—— “这次的绯闻是否对顾氏集团的经营产生影响？顾氏集团即将与苏氏食品合作，或者打压苏氏集团？” “苏家老家主80岁寿宴在即，顾将军您是否会携顾二少出现在寿宴现场？” 顾将军顾将军顾将军……一道道不同的声音吵得顾家三人头疼，于是面色也就更加严肃，严肃到不近人情，宛如三只生气的大灰狼。 记者们以为看到了爆点，更加兴奋。 “您的脸色不佳，是否因为顾二少的行为？” 瞬间，楚华市的记者连明天的头版头条都想好了，就叫—— 《绯闻男友激怒顾家，苏氏恐将迎来疯狂报复》 “唉。”他们想到苏家那位温和友善的大公子，不由为他叹口气，掬一把把鳄鱼的眼泪，“豪门难入啊。” 这是多少前辈验证过的，铁的教训！ “我不是，我没有。”顾将军动动嘴唇，严肃而刻板的辩解声完全被淹没在了记者们激动的声浪下。 “请问您将如何对苏家实施报复措施？” “顾家会因此终止与苏家的一切合作吗？” “这场报复行为会不会波及到楚华市的其他企业？” 顾将军：“……” 心累。 他一扭头，果然，顾老爷子刀子般的目光严肃地盯着自己，很是不满。 面对亲爹的不悦，顾将军巨冤，要不是为了自己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他恨不得双手捶胸，大喊一声自证清白—— “我真的不是！！我真的没有！！” 那是我小天使一般的祖奶奶！ 你们记者怎么能凭空污蔑人！ 今天的顾将军，依然很气，而且面瘫。 第169章 有毒的 顾将军到来的消息传至各家公司代表, 自然也传到了苏继明的耳中。 于是, 正在厨房与顾铮研究菜式的苏澈接到了他的电话。 顾铮正在拍黄瓜。 他将菜刀横握在手中—— “啪！” “啪！” 巨大的声音中顾铮间或听到苏继明的话。 他道—— “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祸, 你自己收拾，别想着让苏家替你擦屁股！”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顾将军哄好！” “……否则就把你逐出苏家。” 顾铮皱了皱眉，在苏继明气急败坏地说出“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时, 用空着的一只手接过苏澈的手机说, 了声“好啊”, 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通话, 把苏继明拉入黑名单, 一条龙服务。 “别理这个绿帽侠。”他举起菜刀，安慰苏澈：“离了苏家刚好，直接进我们顾家的户口本。” 说罢，“啪”一声, 一根绿油油的黄瓜被他用力拍扁, 软绵绵地瘫在案板上。 苏澈：“……” 他把黄瓜想象成苏继明，默默替他点了根蜡。 …… 与此同时, 正一脸寒霜地乘坐专车赶往酒店的顾家三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顾铮：你们把户口本带在身上了吗？ 顾将军、顾老爷子一同看顾临平。 顾临平沉默着眨眨眼, 从随身背包里取出一个红色小本：“带了。” 两人一同松口气，回复祖爷爷，然后用手机私聊。 “临平做事真是越来越可靠了。” “是啊, 祖传的中洲交到他手里妥了，不怕破产！” 两人对视一眼，想想终于能把祖传的工作交出去, 光荣退休，眼中透露出愉快的笑意。 退休好！ 母星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顾临平严肃地注视着同样严肃的爸爸和爷爷，看着他们的目光交流，觉得长辈之间似乎有什么自己插不了手的小秘密。 这种感觉……他背后一凉。 还好，面前出现的金碧辉煌的六星级酒店让顾临平暂时忘了这件事。 “到了。”他提醒爸爸和爷爷。 “咳。” “咳咳。” 位高权重的中洲领导人与前领导人一同排除杂念，让面部表情郑重起来，他们整理整理身上的西装和唐装，挺直腰板，严肃地走下车。 守在旁边的泊车员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两名一身威严又面带不善的领导是来检查酒店安全经营状况的。 他连忙按了衣领上的无线电，通知领导。 于是，点名要去酒店中唯一一间总统套房的顾家三人得到了真正皇帝般的vip待遇。 “这家酒店的服务真不错。”按响位于二十二层的镀金门铃，顾老爷子满意地对孙子说。 …… “叮铃。” 听到门铃声的时候，顾铮刚把四荤四素八道凉菜端上桌。 他对苏澈说：“去开门。” “啊？”苏澈稍微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走到门边，调整了一下表情，“你们好。” 大门打开，他看到三张如出一辙的，严肃又冷漠的脸。 苏澈：“……” 顾家三人：“……” “完了，我们是不是把祖奶奶吓到了！”顾临平、顾将军、顾老爷子一同在心里抓狂，但表现到面上，却是他们的表情……更严肃了。 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苏澈没忍住，偷偷动用了一点精神力，感受对面传来的情绪波动。 未经对方允许，太深层的想法他察觉不到，但是由于顾家三人都对苏澈抱有善意，表面的情绪还是能捕捉到一些的。 于是，空气中漂浮着顾老爷子的“啊，我的叔奶奶怎么可以这么年轻这么可爱！”、顾将军的“桌上的菜闻起来很好吃，太奶奶看起来是个贤惠人”、以及顾临平的“会做饭的祖奶奶果然是上帝派来拯救全家人的天使吧”…… 苏澈：“……” 看上去这么认真，心里还不是在拍彩虹屁？ 他没忍住，弯弯眼角笑了出来，觉得顾铮家里这几个小辈可以说是非常可爱了。 这一笑缓和了气氛，在耳边纷纷乱乱的“天使！”、“贤惠！”、“爷爷他好可爱！”中，苏澈让开身子，邀请道：“菜马上就好，先进来休息一下吧。” 顾家三人：高冷点头。 而与表情相反，他们的心里都快激动化了，发出三声狼嚎——嗷嗷嗷祖奶奶邀请我到家里坐坐！ 这是什么？登堂入室！ 再进一步就可以把人叼回家了！ 被大灰狼×3盯上的苏澈恍若未觉，为了给阿铮的家人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努力和他们聊天。 顾铮系着围裙，端着热菜上桌时，恰好看到苏澈从一旁的屋里取出几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包裹，分送给沙发上坐姿端正的三人—— “见面礼。” 还有见面礼？！ 三只大灰狼更激动了。 把自己送到嘴里还不够，还要给大灰狼送礼物，祖奶奶这是什么人美心善的经典款小天使？ “谢谢。” 顾老爷子努力地弯起唇角，露出狼外婆般的慈祥微笑，同时左右看了一眼。 顾将军与顾临平抱紧自己的礼物，装作没看见爸爸/爷爷这个想要没收的眼神。 他们“哗啦啦”地拆起了礼物，拆得顾铮背后背后一凉，差点把清炒秋葵给砸了。 他回头一看，顾老爷子从包裹中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欣赏着里面红艳艳圆滚滚的小豆子。 “这是什么新品糖果吗？” 嗜好甜食的老爷子兴致勃勃地拔开瓶塞，珍惜地倒了一颗在掌心赏玩。 眼看他把玩过后就要往嘴里塞，顾铮千钧一发地扑过去，伸手拍开了那枚相思豆。 顾老爷子：“？？？” “闭嘴。”顾铮心累。 他在侄孙“？？？”的眼神中，帮忙介绍三个人的礼物。 顾临平手中的是一小盆蓝紫色喇叭形的小花，一朵朵小喇叭圆嘟嘟地冲着观赏者，看起来格外喜人。 苏澈微笑地抚摸着花瓣：“牵牛花。” 顾铮补充：“种、茎、叶、花均有毒，一旦误服，上吐下泻。” 顾临平：“……” 他敬畏地将礼物收好。 然后是顾将军，他正喜爱地看着手中的玻璃花瓶。 花瓶中水培着一株可爱的绿色植株，铃铛般的白色小花从纤细的茎上一串串垂下，包裹在手掌般的叶片中，令人心生怜爱。 沐浴在苏澈柔和的目光中，白色的小花轻轻一晃，幽香迷人，如同穿着礼服的淑女。 苏澈介绍道：“这是铃兰，又叫君影草。” 顾将军还没来得及赞扬花朵的美丽，就听太爷爷冷静补充道：“全株有毒，轻则致幻，重则心衰。” 顾将军：“……” 他手一顿，想要将这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白花放回桌上，又听顾铮道：“小心点，花瓶里的水也有毒。” 顾将军：“……” 曾经服过十几年兵役，无论是开坦克开飞机，还是肩扛榴弹炮从不手软的顾将军，这会儿突然觉得自己的胳膊有点抖。 小白花是种迷惑性极强，需要特别警惕的生物啊！ 最后，终于到了顾老爷子。 老爷子拿着自己的小玻璃瓶，对光看看，感觉良好。 “我这个又是什么？”他饶有兴味地问。 “相思豆。”苏澈看着瓶子里红润可爱的小红豆，弯弯眼睛替他介绍。 “这是，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的相思豆？”顾老爷子抬起下巴，认认真真地看着玻璃瓶里的一抹艳红。 “这种东西给我一把老骨头怕是不太合适吧。”他话是这么说，拿着礼物的手却捏得紧紧的，一脸不舍。 注视着侄孙用比蜗牛还慢的速度将玻璃瓶一点点推到自己这边，顾铮拎着锅铲，看透了他的表演，冷静道：“不用了。” 顾老爷子就等他这句话，话音未落，“嗖”一声收回手，一点看不出刚才年老力衰、力不从心的样子。 顾铮：“……” 为了防止侄孙哪天真的把相思豆当糖豆磕了，他强调道：“盘盘可以，千万别进嘴，见血封喉！” 严肃的表情让在场所有人都相信祖爷爷不是夸张。 苏澈也点头确认了他的说法，他对顾家三人露出温柔的笑：“送你们防身用，有谁心怀不轨，就毒他，毒性不够我这里还有！” 三只大灰狼：“……” 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被自己拐回家的小红帽似乎也不是什么正经小红帽。 他有毒的！ ——但是有毒的祖奶奶依然是从天而降的小天使！ 桌上的菜肴散发出诱人的热气，色香味美，令人食指大动。顾老爷子、顾将军、顾临平吞吞口水，坚定原先的看法—— 会做饭的男孩儿不会太凶！ “……” 毕竟是一家人，顾铮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了他们的心绪起伏。 他扯扯身上的围裙，无奈地看着煮蘑菇汤都能把自己毒成半死的苏澈，对晚辈们的眼光叹口气—— 你们是瞎的吗？？？ 第170章 传谣言 圆形的餐桌上琳琅满目。 凉菜有四荤四素—— 拍黄瓜、海带丝、凉拌豆芽、玫瑰山药。 蒜泥白肉、水晶猪皮冻、卤猪蹄、椒麻鸡。 素炒四样、荤菜四样。 两道重头戏——红烧肉与松鼠鱼。 还有一道香菇排骨汤。 顾临安一大早就跑去郊外的车场飙车, 接到祖爷爷的短信才赶回来, 他一刷开房门, 看见桌上那条炸成花篮状的鱼，惊呆了。 “我去！”顾二少用力揉着眼睛：“我昨天晚上做梦没睡醒？” “出息。”早已坐在餐桌上的顾老爷子见孙子这幅没见识的样子，瞪他一眼，拿出家长的威严道：“去洗手, 然后帮忙端菜, 这么大人了, 没点眼力见。” “……” 顾二少这才注意到爷爷、爸爸和哥哥这三座大山, 他瞬间如同见了猫的老鼠, 乖乖地踮起脚尖，顺着墙根溜进洗手间。 “我的天，”哗啦啦冲着手，顾临安回忆那条艺术品一样的鱼, 兀自不肯相信地感叹道：“不愧是我祖爷爷, 这厨艺，一流的！” 餐桌旁边的几个人没有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倒是对面的厨房里, 顾铮眼神一动。 他起锅，给鱼香肉丝浇上漂亮的芡汁，在一阵“滋滋”声中唏嘘地感叹道：“唉, 全家总算还有一个不瞎的。” 最后一道菜上桌。 顾临安：“等等！先让我拍个照！” 他挡住了其他人的筷子，掏出手机，“咔嚓”一声, 得意洋洋地发在朋友圈，“猜猜这是谁的午餐？” “……” 受到他的启发，顾临平、顾老爷子也纷纷咔嚓咔擦，还叠加了让饭菜看起来更加秀色可餐的美图滤镜。 顾将军碍于自己的公众形象，原本按捺住了点开相机的手，然而，在二儿子一句“吃饭前拍照是社交礼仪，也是对食物的尊重”下，还是没忍住，“咔嚓”一声，发在了自己万年不动的朋友圈，配字“家宴”。 满足了社交礼仪，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顾家三口懒得挪窝，直接住在了顾铮包下的总统套房内。一共七间卧室，完全住得下。 他们的随行人员也留在了下层的商务套间，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正好，距离高考不足一周，楚华一中在组织完最后一次模考后放了假，苏澈停了一切补习，留在房间里刷题，有着乌鸦快递的帮助，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门。 这可苦了蹲守在酒店外的记者。 他们顶着炽烈的大太阳，喝着没滋没味的营养液，几天都没有等来一个大新闻，心累如狗。 特别是看着被盯梢的人每天大鱼大肉不重样，还要发在社交媒体上报社。 记者们难以理解、因爱生恨、渐渐变态。 最终，他们按着空荡荡的胃部，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顾将军造访楚华市后闭门不出，疑因家庭矛盾升级》 《苏氏少东为挽回二少心意，甘为人下洗手作羹汤》 《惊！他把无辜鲤鱼蹂躏成如此惨状，竟是为了……》 《窗帘之下：总统套房内上演暴力一幕，苏少为入顾家门竟被逼每天清晨做这种事！》 …… 因为没人出来阻止，顾家的公管部门也没有多余动作，记者们自以为摸准了顾将军的脉，只要不涉及政治因素，什么乱七八糟的标题都敢起，情况传得越来越离谱。 到了最后，就连在《变形计》中认识的小伙伴都给苏澈打来电话。 肖晓明：“听说你被家暴了？” 陈静瑛：“滚！苏澈弟弟，别听这个泰迪乱讲，我这里看到新闻，说顾将军这个恶公公百般刁难你，手段非常残忍，据说鲤鱼不炸成花篮形状就不许你进门？” 真是太惨了，他们心道。 “谁说的？”苏澈刚和顾老爷子和谐友好地练完太极拳，冲了个澡，清清爽爽地准备刷题，闻言无奈道：“别信那些小报媒体的话，我和阿铮好着呢。” “真的？”两名小伙伴有点不信。 “真的。”顾铮道：“他的厨艺你们也是尝过的，那道松鼠鱼他练了好久，最近的目标是把鱼炸成心形。” “……” “再用芡汁在鱼背画个心，里面写上我的名字。”苏澈补充。 两名小伙伴：“……” 日哦。 这种土味的浪漫。 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要来打这通电话？ 肖晓明黑着脸按了挂断，小卷毛气得更卷。 “这份狗粮太齁，不吃！” 对面收到他轰炸的陈静瑛翻了个白眼，默默地甩了张肖晓明自己的表情包过去。 “【真香.jpg】” 肖晓明：“……” 第171章 拉横幅 谣言传得如此离谱, 就连久不见面的小伙伴都打来电话询问, 苏继明自然不会不知道。 但他一直没和苏澈联系, 装成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不出声。 很快，到了高考的日子。 记者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特殊的机会，长枪短炮在酒店对面列了一排，甚至还有架起高倍摄像头偷拍的。 只要能拍到一张苏澈与顾家人在一起的照片, 后半个月的八卦版头条就不愁了。 心怀美好向往, 记者们美滋滋地等待着今天不得不露面的苏澈, 稳操胜券。 他们等到了…… “嗡嗡嗡——” 一架军用直升机带着巨大轰鸣声降落在酒店顶层的平台, 螺旋桨掀起地面上一层尘土。 在高倍望远镜的视野下, 只见苏澈和几名看不清面目的人一同乘坐专用电梯来到停机坪，带着自己的文具上了直升机。 螺旋桨转动，飞机直上云霄，转眼就消失在愚蠢的凡人们面前。 记者：“……” 他们拿着手中只拍了几个小黑点的相机, 心情复杂。 动不动就拿出私人直升机的有钱人真是太讨厌了！ …… 为了让祖奶奶没有一切后顾之忧, 顾家几人先前就已经和学校协调好。 由于楚华一中被征为考场，直升机顺利停在了对面十三中的大操场内。 消息一传来, 半个十三中的学生都跑出来围观这位传说中的十三中之光。 尤其数黑龙互助学习小组的成员们最兴奋。 经过黑龙小组长的努力发展, 黑龙互助学习小组已经从一个七八个人的民间机构发展成为受老师、家长、教导主任钦点，校长亲手颁发锦旗，有着自己活动地点的大型聚众自学机构, 新老成员遍布十三中，学风强硬，不学就打。 这个以毒攻毒的方式显然十分适用, 具体效果看看教导主任头顶少秃的半边头发就知道了。 要不是有这份香火情在，苏澈想要借用十三中操场也不会如此顺利。 “老大来了！老大来了！” 飞机降落之时，学习小组的骨干们奔走相告，带领小弟去走廊上排队膜拜老大。 苏澈夹着透明文具袋和准考证走下直升机时，只听楼上一声嘹亮的“全体注意！” 随后，“刷”一下，胳膊上纹着五三的小弟们齐刷刷九十度弯腰，积极道：“老大加油！” 气势澎湃，声震校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黑社会老大出巡。 苏澈：“……” 心情诡异中又带着点感动。 于是他和学习小组的小弟们承诺：“谢谢大家，感谢大家的支持，考完了我替你们总结经典题型8000道。” “好好学，”他回头鼓励道：“提高均分就靠刷题，争取明年赶十二中，后年超九中，十年之内把楚华一中踩在脚下摩擦！” 小弟：“……” 他们目送老大离开，深深忧虑起自己的未来。 我们的老大是不是有点中二病？ …… 苏澈在考试，苏继明也在思考一件对苏家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他看着面前大屏幕上的新闻，在办公室里左右踱步、犹豫不决。 苏均的dna和自己不匹配，说明他这么多年只有苏澈一个儿子，可是…… 新闻里的记者还在激情报道：“直升机将苏澈送往考场后立刻返回，显然顾家不想与他存在过多交集。” “另外，据本台记者得到的消息，顾二少在皇家假日酒店包下的总统套房自一周前不再续费，当日正是顾将军到访楚华市之日。二少此举是否有快刀斩乱麻之意，尚不清楚。” “据悉，顾将军曾在公众面前表示不喜欢家庭生活受到媒体过多关注，这位性格强硬的军人是否能够接受身为网红的苏澈进入顾家，情感专家表示不太看好。” “前途无亮”、“非常困难”、“恐将引发顾家不快”…… 一条条不好的消息闯进苏继明的耳朵，在他的脑海里砸出朵朵水花。 保自己还是保儿子，这个摆放在天平上的问题稍微一衡量，就迅速分出了轻重。 苏继明心想，自己正值中年，身体健康，听话的儿子以后还会有，可如果苏家在这次风波中招致报复，发生什么承受不起的损失，那么他就是千古罪人。 “不是我的错，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能力还偏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苏继明沉痛地叹了口气，趁着苏澈正在考试中无法反驳，打开电脑开始起草一份文件。 “《关于与苏澈断绝亲子关系的声明》……” 哒哒的打字声回响在办公室内，伴随着一声叹息：“我已经尽力了。” …… “得来全不费功夫。” 顾铮在路上就得到了消息，雇来的私家侦探办事利落，不光一五一十地汇报情况，还给他发来声明的原件。 注视着文件上的“断绝亲子关系”六个字，他唇边浮现出微笑。 苏继明这样一颗定时炸弹，顾铮怎么会留给苏澈让他以后为难？ 还好苏澈已经年满十八岁，又有这份由苏继明亲手起草的文件作为前提，就算他以后对苏家的事情漠不关心，也没有人能够在道德层面上绑架他。 “苏董还在等待顾家的消息，准备等顾家率先发难后再联系记者舆论造势，合情合理地抛出这份文件。”私家侦探的话里带着些厌恶，颇为不齿苏继明这个自私自利、不负责任、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说卖就卖的绿帽侠。 “他倒是小心翼翼，聪明稳妥。”顾铮意味不明地称赞了一声，嗤笑道：“这么一番心机怎么能白费？我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你这两天将他盯紧点，谁也不能影响到正在高考的苏澈。”顾铮叮嘱私家侦探，“等到明天之后，苏老爷子的寿宴召开……” “那时候我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多么正确！” 说罢，顾铮挂掉电话，积极投入正在打印店挑选横幅的众人之中。 “你们选好了吗？” “这个大红面的绸子太艳俗了，我觉得天鹅绒不错，配上金线绣的‘苏澈你最行，逆袭全母星’，一定能使祖奶奶感觉到我们深刻的敬爱。” “一条横幅怎么能配得上叔奶奶这些天的辛苦？必须十条！没商量！” “标语每条横幅都要不同，考试结束后挂在直升机最下面，不求惊世骇俗，一定要是人群之中最闪亮！” 传说中看不惯苏澈这个心机网红，用直升机将他送走后就再也不闻不问的顾家众人在这家小小的打印店里激情购物，争论得热火朝天。 而传说中冷酷、家暴、魔王一般的标准款恶公公——顾将军，他将太爷爷、爸爸和两个儿子看中的布料拎在手里，面无表情地递了张黑卡给店员—— “结账。” 看着账单上的许多个零，店员快被这些陪考家长的土豪程度吓傻了。 他羡慕地想，在里面考试的那个一定是这群土豪的天使心肝大宝贝。 他上辈子大概拯救了全宇宙吧！ …… 这一切惊喜或者惊吓，沉浸在题海中的苏澈还暂时不知道。 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声终于“叮铃铃”响起。 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苏澈伸了个懒腰，和交卷后或神清气爽、或兴高采烈的考生们一同走出学校。 这些十七八岁的青少年刚刚结束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心头大石落地，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之后几个月的假期要去哪里玩。 感谢肖依依打的那个赌，楚华一中的一部分学生这些天也渐渐苏澈熟悉了，他们好奇地问道：“苏澈，假期你准备干什么？” 作为一个有家有业的德鲁伊，苏澈毕竟无法像这些真正的青少年一样无忧无虑，他有青山村的金坷垃一厂、白尾沙滩的海带种植基地、海宁鸥绒厂和即将开业的菲尼克斯金坷垃分厂要忙活。 闻言，苏澈笑了笑：“先回家吧，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他想起一件答应过的事，补充道：“我爷爷的80岁大寿刚巧今晚举办，一会儿应该要去给他老人家贺寿。” “贺寿？” 他的话被在门口等待考生的几名家长听到，脸上不自觉就浮现出一丝怜悯的神色。 “？？？”苏澈注意到这些同情目光，心里有些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自然也就不知道在他考试的这短短两天之内，苏氏食品被顾氏暗中打压所发生的一系列变故。 他眨眨眼，正想掏出手机打开新闻，突然，周围传来一阵惊呼声。 一抹明艳的红色从上方飘落，柔软地覆上眼睫，像是一个冰凉的吻。 只见漫天的石榴花、红月季、象牙花从天而降，伴随着火红的花雨，十条标语齐刷刷从远处飞来的直升机上垂落，灿金字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一条就是——“苏澈你最行，逆袭全母星！” “咔嚓咔嚓。” 在考场外抓拍考生的记者哪肯放过这个意外之喜，将相机对准天空，拼了命地抓拍，并飞快将照片送回编辑部。 看着标语上的文字，苏澈：“……” 他想要默默溜走，太羞耻了。 谁说顾家是中洲最高冷最低调最有格调的豪门？出来挨打！他们热情起来能要了德鲁伊的命！ …… 考场外的新闻闹得这么大，自然也闯进了正在筹办寿宴的苏继明耳中。 “什么？”他难以置信，又确认了一遍。 “是真的。”集团股东在电话中满是喜意地说：“社交媒体上已经传遍了，所有人都说顾家好大的手笔，看这幅样子是真把小澈当成了自家小辈宠，有他牵头，以后苏氏食品还不知能和顾氏有多少合作机会，苏董有福。” 苏继明来不及计较自己的失态，“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迅速联系自己的秘书：“把今天早上发给媒体的通稿撤回来！让相关人士封口！立刻！” “来不及了，苏董。”秘书显然也看到了网上的消息，他一脸苦色：“我们从一大早就开始造势，细数大少爷给苏氏食品带来的负面影响和您这些年的不容易，就算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还未正式刊登，有心人也能从蛛丝马迹中察觉端倪。” “……那也要撤回。”苏继明一仰头，跌坐在宽大的转椅中。 他用手臂遮住眼睛，一瞬间仿佛老了二十岁。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苏继明自言自语。 他毕竟是个有城府的人，颓丧片刻，立刻从椅子上直起身，打起精神拨通苏澈的电话，想要和他联络一番父子感情。 “为今之计，只能希望小澈和之前一样单纯，不要相信媒体这些恶意造谣的话。”苏继明说服自己。 他的心仿佛悬在万仞峭壁上，仔细斟酌过口气，打开通讯录…… “该死！” 最新款的银色手机被狠狠砸在灰色地毯上，滚了两滚，染上灰尘。 为了防止苏澈求情，他早就将他的号码拉入黑名单，而该死的杀毒软件不知什么时候清空了黑名单中的所有电话，包括苏澈。 “去公司里问一下谁有苏澈的手机号，抄写后给我。”顶着秘书奇怪的目光，苏继明忍辱负重他。 “好的。”秘书去了好一会儿，终于送来一张小纸条。 苏继明忙不迭抢过纸条，拨打了上面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cannot be connect for the moment……” 连续拨打几次都得来同样的回复。 苏继明脸色难看，沉默片刻，再一次狠狠砸了手机。 …… 另一边，苏澈把同样拉黑了苏父的手机放回口袋，拽过顾铮报复性地亲了一口。 顾家四人一副“没眼看”的样子，扭头的扭头，捂眼睛的捂眼睛，然后扭头的别过眼，捂眼睛的张开指缝。 谢天谢地，祖爷爷终于被贤惠的小天使套牢了！喜大普奔！ 他们一边想着，一边又吩咐直升机驾驶员用固定在机腹下的机炮炸了一串欢天喜地的大烟花。 “咱们什么时候去苏家老宅？” 反正已经昭告天下，苏澈现在也不在乎这种高调了，他破罐子破摔，咬咬顾铮的腮帮子。 “现在就去！”顾铮沉稳地答道。 他打开手机里的文件：“不过有件事情我要先让你知道。” “……” 一字一句地看完那份原封不动从苏继明的电脑里拷贝下来的声明，苏澈在顾家五人满怀关心的目光中沉默了片刻，随后抬头，释然道：“挺好的。” 有什么东西从他心中冰消雪融般散开，带着一点淡淡的伤感，随风而逝。 这一刻，苏澈感觉原身的最后一丝执念也从自己身上烟消云散了。 “挺好的”这三个字不光是大德鲁伊的想法，也是这个少年想要借他的口说出的。 原本的苏澈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获得父亲的关注与疼爱，到现在，他终于释怀了。 “希望你来生一切都好。”苏澈默默注视着机舱外万里无云的天空。 “至于我……” 高冷又霸气的军用直升机一路喷着绚丽烟花，高调地飞往苏家老宅，吸引了不知道多少道窥探的目光。 “别人打你的左脸，你就要把他的左脸和右脸一起扇肿，再按在地上用力踩两脚。”苏澈问顾铮道：“我记得西洲那边的《圣经》里好像是这么说的？” “是是是！”在场的顾家人一同笃定道：“《圣经》里就是这么说的！” 怀疑自己背了一本假圣经的直升机飞行员：“……”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第172章 都给你 苏家在楚华市经营这么多年, 也算是在政商两界积累了不错的人脉, 虽然这些天因为顾铮的原因遇见一点小麻烦, 但还是有些不愿意落井下石的家族派了代表来参加苏老爷子的寿宴。 临近晚上七点，苏家老宅灯火通明。 从花木环绕的过道内可以看到宴会大厅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苏继明一身西装革履，代替父亲站在门口迎宾。 来往的客人大多听说了顾家对苏澈另眼相待的事情，对他的态度多了几分权衡下的亲近。这样的态度让苏继明暂时忘记了先前的烦心事, 灯光下, 他平凡的面孔上仿佛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恭喜苏董了。”一名肖家的来宾点头道。 “同喜同喜。”苏继明笑容满面。 肖家人转身走进大厅, 脸上的笑容依旧, 眼神中却浮现些许嘲讽。 他轻嗤一声：“自以为是的蠢货。” 从昨天到现在, 媒体们搞出的那些小动作楚华市的老牌世家哪个没看到？稍微设身处地想想就明白在这种时间爆出这些拼命抹黑苏澈的消息究竟是为什么，再查查网络水军们的资金往来，苏继明那点小心思在这些老于世故的家主眼中称得上一清二楚。 见过坑爹的，也见过坑儿子的, 但是像苏继明这样在亲爹的寿宴上往死里坑唯一的儿子, 恨不得一死死俩的，大家还是平生仅见, 称得上楚华市一绝。 “都说商场如战场, 杀人不见血，可刀刃不对着外人，对着自家人拼命捅, 啧啧……” 将手中贺礼递给老宅的管家，肖晓明的二叔同情一秒被祸害的苏老爷子和苏大少，走到大厅角落, 寻找了一个适合看热闹又不容易被波及的位置。 不约而同地，这里已经有了其他几名来自各家的客人。 大家站在相邻处，互相举了举手中的香槟，眼神一触，心照不宣。 今夜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吃瓜路人。 …… “欢迎欢迎。” “您能莅临家父的寿宴真是不胜荣幸。” “好久不见，今晚一定要让我尽尽地主之谊，聊个尽兴。” 前来的客人超出苏继明想象，他长袖善舞，和每一名到来的宾客打好关系，看起来又恢复了精明沉稳的样子。 人已经基本到齐，但还在大厅的客人们没有哪个催促晚宴赶快开始，甚至就连作为主人的苏继明也没开口。 他们都在等待着许诺前来的苏澈和或许会出现在他身边的顾家人。 虽然不说，但在场所有人都认定了他们是整场晚宴最重要的宾客。 “轰隆隆——” 就在苏继明久候不来，心中已经开始浮现出几丝忐忑与急躁时，天边传来螺旋桨的轰鸣声。 一架显眼至极的直升机从远处飞来，机腹下方的枪管突然对着老宅上空开火，在所有人的惊骇与躲避中喷出了一朵朵流光溢彩的烟花弹。 五颜六色的烟火在夜空中盛开，耀眼的光芒划破黑暗，半个楚华市都能看见。 巨大的烟花层出不穷地盛开了十几分钟，炸得大厅内宾客们的表情从“(⊙o⊙！)”变成了“(⊙_⊙||)”。 作为一名典型的吃瓜路人，肖二叔面对此情此景感叹道：“顾家是会玩的。” …… 身为烟火贩子的顾家人终于满足了满满的炫耀欲望，直升机逐渐降低高度，平稳落地，卷起了草坪上的落叶。 苏继明左右看看，努力绷住了身为父亲的威严，没有第一时间上前。 他可以矜持，但是其他人矜持不了。 早有记者依靠自己的关系取得了这次寿宴的请柬，他们在直升机落地之前就走出大厅，第一时间包围了直升机的出口，顾不得身后苏继明刺人的目光。 “苏澈，请问你这次赴宴是不是有好消息告诉家人？” “听说你与顾二少好事将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有消息说你早就与家人不和，这段时间和苏董事长争吵频频，甚至形同陌路，你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说两句吧苏澈。” 记者们带着挑拨离间的话让苏继明眼前一黑，他再顾不得什么矜持了，招手让保安们上前隔离记者，自己也拨开挡在前面的几人：“让一让，都让一让……没有的事，都是小报媒体们瞎编，我和小澈的关系一向很好……” 他挤到最前方，看到从直升机上下来的第一个人不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而是经常在新闻上看到的一张面孔。 这么近距离看去，皱着眉头的顾将军显得更严肃、气势更足、更令人望而生畏了。 苏继明心虚了一瞬，不由脚步一顿。 就这么一瞬间，他之前的位置已经被人抢过，一名大胆的记者举着直播摄像头问道：“顾将军，请问您如何看待二少与苏澈之间的关系？” 顾将军表情严肃。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接过摄像头，像是在出席什么新闻发布会般身影挺直，沉稳道：“睁着眼看。” “……” 短暂的安静之后，周围发出大大小小的笑声，气氛一反先前的紧张，变得活跃了许多。 记者大胆追问：“您这么说是否已经认同了苏澈的身份？是他先前洗手作羹汤的行为打动了您吗？顾家准备什么时候向外公布这则好消息？” 听到他的话，顾将军目光放远，回忆起了祖奶奶亲手做的红烧肉回锅肉水煮肉片竹笋烧肉辣椒炒肉…… 他喉结动了动，认真回答道：“是，是，现在。” 看了眼站在身后机舱内的苏澈，顾将军脊背宽厚，如同一堵为家人遮风挡雨的墙。 他郑重承诺道：“我同意这门亲事。” 镁光灯狂闪，四周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对他这么轻易就许下承诺感到震惊。 在所有人的心中，苏澈毕竟还年轻，最好的结果也只是顾家同意他和二少的恋情，想要获得大家长的公开承认还需要不短时间，没想到…… “运气太好了吧？”这一刻，不知多少人在心中嘀咕。 苏继明狂喜，他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几秒，迅速适应了自己转变的身份，迫不及待想要上前和顾将军叙叙亲情。 然而，就在这时，花园内已经搭好，供乐队们进行现场表演的背景屏突然一闪，自动打开。 像是有什么力量在背后操控，电子屏趁所有人没反应过来，自动联网，打开新闻、社交媒体，旁边的立体音响还用有些别扭的电子音读出了新闻内容。 “据报道，苏氏集团今日发生重大变故，董事长苏继明公开发表了与长子苏澈断绝关系的5000字声明，义正言辞、行文流畅，声明后有律师协会盖章及公证，具有法律效力。” “迄今为止，我们尚不知道苏董为何做出如此决定，具体情况本台记者之后为您报道。” 屏幕是特意订制的高清屏幕，上面的字迹和图片历历在目，字正腔圆的播报声经过高保真音响扩大，360度回荡在苏家老宅之内，保证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周围人脸上浮现出惊讶、不解、嘲讽的表情，苏继明眼前一黑，感觉这些声浪像是一个又一个耳光，狠狠扇在自己的脸上，片刻不停。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响亮的铃声唤醒了苏继明的神志。 “不……”他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拼命上前想要向顾将军解释。 然而伸出的手不慎碰到了手机的接听键，一片诡异的安静中，秘书不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不好了，苏董，”他道：“我们先前发出的声明被一个小报记者抢先发布在了社交媒体上，这个人是苏澈粉丝，威逼利诱都对他没用，他说就算牢底坐穿也要把爱豆在苏家受到的伤害公之于众。” “就算其他联系过的媒体都撤回通告，社交媒体上的消息也捂不住，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苏继明：“……” 卖人者恒被卖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竟会被最信任的秘书给卖掉，还卖得连块遮羞布都不剩。 现在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不会有人再相信他的解释了。 苏继明在周围人颇为不齿的目光中猛喘了几口气，捂着心口道：“办……办你妈！” “干你娘！” 手机“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被鞋底踩得粉碎。 骂完这句脏话，苏继明向后趔趄了半步，眼前一黑，脑海中天旋地转，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的心中最后只回荡着两个字—— 完了。 彻底完了。 …… “这个打脸方式满意吗？” 机舱内，顾铮扭头温和地问，就仿佛刚才那个让人黑了苏家投影屏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澈：“……” 他低头，冷静地想了想，硬是挑了点刺出来—— “你都没让我亲自动手！” 好脾气地低头，顾铮捡起落在苏澈肩膀上的一瓣红月季。 娇艳的花瓣安静地躺在他掌心，如同一枚唇印。 “不用你亲自动手，”顾铮握住花瓣，将它贴在苏澈的面颊上，在柔软的触感中俯身一吻。 他的目光专注，眼中盛着的光彩如刚才考场外的漫天红色花雨，又如烟花，如繁星，如同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只要你喜欢，只要我可以，这十丈软红，我都送到你面前。” “……” 一旁的顾老爷子和顾临安、顾临平两兄弟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胸口，缓解吃了一吨狗粮的那种酸涩。 他们再一次被祖爷爷和祖奶奶之间的绝美夕阳红感动得一塌糊涂，并且脑海中回荡起了祖爷爷最近爱唱的一首歌—— “我应该在机底，不应该在机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第173章 赚工分 苏老爷子的寿宴虽然被突发事件干扰, 但还是在苏澈的帮助下勉强撑到了结束。 宾客们带着礼貌的笑意, 目送激动过度突发脑梗的苏董被救护车拉走, 一脸真诚地祝愿苏老爷子松鹤延年、寿比南山。 苏老爷子：“……”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救护车闪烁的尾灯，将苏澈叫到一边。 粗糙的掌心抚摸他的头，叹道：“爷爷老了。” 苏澈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见老人的眼中带着洞悉的神色。 “你爸那个混账东西……断了就断了吧, 以后好好和顾二少过日子。” 苏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 一年里有大半年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剩下的日子也大多留在乡下的住处, 就算想要管苏家的一摊事也是有心无力。 “你放心, 爷爷，”离开的时候苏澈向身后挥手，和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保证：“我一定好好的。” 那双和蔼慈爱的眼睛一直目送他消失在夜色尽头。 …… 苏家发生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第二天就上了各大新媒体的社会版头条。记者蜂拥而来想要采访当事人, 可惜苏继明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省人事, 而苏澈，这时候就要感谢顾铮的先见之明了, 他们一行六人在当天就已经从皇家假日酒店搬出来, 就连最敏锐的八卦记者也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 新买的别墅内。 宽敞的游戏室外有一整面单向玻璃做的墙壁，金色阳光透过墙外扶疏的花木，照亮了室内的浅色木地板。 房间内放着三台最新款游戏舱, 限量版外壳和奢华的顶级配置能够让所有游戏发烧友羡慕到发狂。 游戏舱中此时只有靠右手边的一台是亮着的。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苏澈问身边的顾临安：“不和家里人一起回龙城？” “不了，”刚送走爷爷、爸爸和大哥的顾二少耸耸肩, 一身轻松，“祖爷爷的身份还未对外公布，我这个时候不好回家” 已经被写到历史书里的传奇人物突然诈尸什么的太过惊世骇俗，纵然顾家不怕这件事情曝光，也能承担得起后果，可具体什么时间对外公布，还是个需要仔细研究认真考量的问题。 在此之前，顾铮只能继续借用“顾二少”的身份来混淆有心人的注意。 “辛苦你了。”苏澈拍拍曾侄孙的肩膀。 “不辛苦不辛苦。”顾临安心中另有盘算。 跟在祖奶奶身边这一年，他喷人的机会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都多，傻了才回去继续受三只大灰狼的管头管脚。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非常好，”顾临安发自内心道：“发挥了我的才能，实现了我的理想，丰富了我的人生。千万不要赶我走！” 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毕竟，祖奶奶是一个走到哪里都自带腥风血雨修罗场的男人！简直为绿晋江逼王搭起了一座自由发挥的平台。 苏澈：“……” 他难以理解曾侄孙喷遍天下，成为一只24k喷壶的人生观价值观，索性不再多说。 拿起中间的游戏头盔，苏澈道：“也不知道《末日序曲》里怎么样了。” 这几天因为他要高考，顾临安和顾铮都不拿游戏里的事情来烦他，听闻此言，顾临安一乐：“祖奶奶您快去游戏里看看吧，我祖爷爷有好东西要送给你。” 苏澈：“？？？” 顾临安卖完这个关子就不肯多说，他只好戴上头盔，坐进了自己的游戏舱里。 “咔哒”一声，舱门合拢，属于外界的阳光收束成一线，被关闭在密封空间之外。 星子一颗一颗出现，点亮黑暗的视野，璀璨的夜空在眼前旋转，苏澈的意识被吸入了全息游戏的世界。 …… 耳边传来嘈杂而热闹的脚步声、人声、机器声。 在某间土胚房内睁开眼，苏澈推门走出去一看，差点不认识自己的江山。 “这是……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过几天时间，农场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日里只有进化动物的土胚房一间间都住满了人，从十二人一间的大通铺到一人一间的小公寓应有尽有，里面的人穿着适合干活的汗衫短裤、扛着锄头、铁锨，一副劳动人民打扮，精神状态倒是很好。 苏澈身上还是上次上线时换上的衬衫长裤，他拦住面前一个好说话的青年，问：“大家这是干什么？” “新来的吧？”青年看起来见怪不怪，他道：“你已经被俘虏了，现在是鹿家农场金坷垃十三队的一名光荣农奴。” “看到了吗？”他指指前面：“你去隔壁领一套农具，然后把拾粪大队捡来的牛粪一层层堆进粪坑里，堆完一天就可以领两个工分，假如金坷垃成功出产，每吨金坷垃还可以领十工分，快去干吧！” 苏澈：“……” 他装作新手的样子，不耻下问：“工分有什么用？” “那作用可多了，”青年摸着下巴：“不光可以换粮食、吃饭，还能调去更好的工作岗位比如说种地，将来不想当农奴了还可以赎身。” 苏澈继续不耻下问：“赎身需要多少工分？” 青年：“1000个。” 苏澈大概换算了一下，1000工分=500工日的免费农奴=100吨金坷垃。 他：“……” 很好，这很阿铮。 告别了热心青年，苏澈没和他一起去粪坑劳动，而是溜溜达达地走到先前开辟的农田那里。 黄褐色土壤已经被绒绒绿意取代，金坷垃独特的效果化解了废土中的辐射，让庄稼长得和大灾变之前一样好。一块块整齐的绿色耕地在阳光下散发着勃勃生机。 耕地上，新改装的几台挖掘机隆隆作响，和穿梭劳作的农奴们一同构成了一曲美妙的田园交响曲。 苏澈敏锐地发现，这些耕地的面积比他上次下线时扩张了一大圈，几乎已经占据了围墙内的大部分空间，里面一片片刚冒出头的嫩芽正是他上次答应观众们种的地瓜。 “一、二、三……”有人在旁边道：“这些地应该能出产10万斤地瓜吧？” “怎么可能？”苏澈眉头一皱，心头浮现怒气：“这么大片的良田，怎么可能才收10万斤？起码二十万！” 地瓜亩产不过万，他还有什么面子当这个大德鲁伊？ “谁啊，这么大口气？”说话的人似是被反驳得有些不满，绕了个弯，从一旁被玉米秸秆挡住的田垄上走过来。 他看清苏澈的脸，当即一惊—— “老、老板？” “叫我地主。”苏澈道。 袋鼠、考拉、鸭嘴兽三人穿着鹿氏农场里最常见的汗衫短裤，齐刷刷挺直脊背：“地主老爷好！” 农奴们的问好声令田里的地瓜苗都颤了一下。 “阿铮呢？”苏澈满足了心里隐秘的愿望，满意地问他们。 “这个……” 三名农奴想了想，正准备开口，突然听到墙头上一阵嘹亮的“嗷嗷嗷嗷——” 他们一惊：“敌袭！” “快快快，上墙头！” 农奴们把锄头铁锨一扔，农场瞬间进入了高效有序的战备状态。 苏澈想了想，顺着他们的步子向城头跑去。 他抬起头，眼睛被明亮的阳光耀了一下，看到前方出现熟悉的身影。 “200个人，南洲来的？”顾铮正在和与猫鼬一同放哨的农奴沟通。 “刚好拾粪队人手不足，”他道：“既然南洲草场众多，牛羊遍地，想必他们一定很会捡牛粪，收了！” “是。” 正此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顾铮扭过头，与苏澈的目光对上。 他眼睛一亮，指了指前方道：“等着！” 我把这200个农奴抓给你干活！ 沐浴着温暖阳光，苏澈一阵感动。 新鲜出炉的地主老爷觉得，这可能就是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一个小剧场—— 地主老爷：发展农业要分三步走。 农奴们：第一步？ 地主老爷：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农奴们：第二步？ 地主老爷：牛粪堆满仓库，粮食种满地图。 农奴们：第三步？ 地主老爷：让全天下的玩家给我做农奴！ 农奴们：…… #种别人的地，让别人无地可种 ——by 地主老爷《我的农业帝国》# 第174章 处女地 来自南洲大陆的杰拉德·布鲁斯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金发青年抱着头, 蹲在被大炮犁过一遍的深坑里, 陷入崩溃。 “fuck！”他在心中怒吼：“究竟是谁说这里拥有无穷无尽的小麦、大豆和玉米, 是一块无人涉足的处女地的？” 传消息给他的那个家伙把这片来自中洲的世外桃源描述得无限美好，仿佛是一位身披如烟似雾的轻纱，柔弱无助地等待屠龙英雄去推倒的少女。 然而，事实呢？ 杰拉德一闭上眼睛, 就回忆起刚才那些让他做一年噩梦的场景。 八台装甲拖拉机一字排开, 密密麻麻的炮管如同刺猬般从机身中探出头, 二话不说将面前的地面整整犁平了一层。 驾驶舱中的红毛猩猩一脸激动, 打到兴起, 还举起双拳轰隆隆锤击胸膛，向外面失去反抗的敌人吐口水，非常嚣张。 一只杰拉德只在视频中见过的大熊猫从拖拉机后面走了出来，抖着身上黑白花儿的小肥肉, 憨态可掬。 “天哪！” “太可爱了！” 还没等南洲来的战士们下令挺火以免伤及珍贵的国宝, 就见这只熊猫咧嘴一笑，露出锋利的牙齿…… 杰拉德脑子一乱, 还没想清楚它想要干什么, 就见熊猫二话不说从身后推出一只单兵火箭炮，扛在肩上。 “吱——” 滚滚：愚蠢的人类，都留下来替我种竹笋吧！ 眼前一黑, 杰拉德身边又有许多参与这次远征的战友化作天边一道白光。 他被吓得肝胆俱裂，完全不想占领什么处女地了，只想回家。 “去他妈的处女地！谁见过武装到牙齿的柔弱少女？这是美少女高达吧？！” 扭过头, 顾不得其他同伴，杰拉德慌不择路地跑上了连接农场与外界的桥梁。 这座攻城一方临时搭建的桁架桥质量够硬，即使刚刚经历了一番轰炸，依旧坚强地屹立在壕沟上。 杰拉德注意到这条七八米宽、十几米深的壕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引了水进去，如同一条宽阔的护城河。 “该死！着一定又是为了阻止我们逃跑设下的圈套！”杰拉德咒骂道。 他扛着枪，缩起脖子一路小跑，正当凭借着身高腿长的优势跑过了身边几个同样夺路而逃的同伴时，突然—— “啊啊啊！” 只闻一声凄厉的惨叫。 杰拉德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道黑白两色的影子从护城河中高高跃起，矫健的流线型脊背如同闪电，它张大嘴，凶猛地“咋嚏！”一声，瞬间将被巨大声浪吓傻了的两个人扑入水中。 水面上溅起半人高的浪花，随着“扑通”一声，再无声息。 而自己身边的地方，仿佛正有什么黑白花的东西从摇晃的水面之下接近，虎视眈眈。 “……麻麻！” 杰拉德和身边的同伴一同愣了几秒，紧接着以比冲上桥梁更快的速度扭头冲了回去。 杰拉德发誓自己今后再也不是中洲大熊猫的粉丝了。 什么国宝？黑白花儿的没一个好东西！ …… 本以为开坦克的猩猩、扛着火箭炮的熊猫和守株待兔的虎鲸已经是极限，谁知，真正的黑暗远未来临。 最可怕的不是他们，而是一个一身黑衣、头发和眼睛漆黑如渊的中洲男人。 他站在墙头，居高临下，在看到南洲玩家被打得毫无反抗之力后皱了皱眉，随后道：“停。” 杰拉德原本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嘲笑这么小的声音有什么用，没想到，在听到这道声音后，战场上的动物们居然真的停了下来。 他心中大喜，拼命思索如何找到逃跑、甚至反攻的机会，刚找到头绪，就看到一抹黑色从身边闪过。 “砰”一声，是刀柄和后脑勺亲密接触的声音，很疼。 杰拉德听见男人沉稳地自言自语道：“这个脑子不错，捡牛粪一定比别人捡得多。” 然后他眼前一片黑暗，无力抗拒地倒在了地上。 大脑陷入混沌的最后一秒，杰拉德在脑海中尖叫道：“什么？！！！牛粪？！！！！！” 我这么英俊潇洒能文能武年年蝉联南洲女性理想型top 100的金发帅哥，你叫我去捡牛粪？！ …… “……没错！” 杰拉德在南洲也是个有名的游戏主播，他的直播间少不了一些喜爱《末日序曲》的观众。 女观众们看到主播的遭遇，心都要碎了。 “天哪我的杰拉德小宝贝！”她们把礼物刷得飞起：“真是太惨了！太暴殄天物了！我的心都要碎了！” 哪怕让杰拉德宝贝去卖身也好啊，刚好方便她们欣赏他八块腹肌的完美肉体。 男观众则和她们的恋爱脑不同，他们更想知道面前这个小小的农场聚集了这么多的俘虏是想干什么。 “称霸中洲？反攻南洲？或者统一全地图？” 男观众们越想越激情澎湃，分分钟为农场主人规划出了一条称霸天下之路。 而杰拉德，就是这条王者路上一颗小小的绊脚石，助农场主开启了一统天下的雄图霸业。 这是多么具有历史性意义的一幕啊！ 在观众们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之时，被他们在心中猜测了一千一万次的农场主终于姗姗来迟。 杰拉德解除了长达5分钟的昏迷状态。 debuff从他的游戏面板上消失，金发青年张开眼，看到一双线条优美的小腿。 衣着清爽的黑发少年站在他身前，面带赞赏地打量了一番这群身材健壮的南洲农奴，然后爽快道：“很好，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我种地吧！” “什、什么？？？” 有什么样的粉丝就有什么样的主播，杰拉德此刻心里的懵逼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一样一样的。 他难以理解地心想，不是说好一起称霸天下的吗？ 他甚至已经在这几秒之内给自己找好了从头再来的人设。 “等、等等！”金发青年伸手拉住了苏澈的裤腿，他睁开眼，露出阳光般的笑容，用中洲话道：“你好。” “我叫杰拉德，23岁，身高一米八六、体重一百七，未婚，无不良爱好，擅长操纵各类枪械，会武术，能骑马，有领导能力……” 苏澈低下头，认真听着杰拉德自荐，就在金发青年心中生出一丝窃喜之时，他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既然你这么优秀，就自行组建拾粪七队吧。” 杰拉德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苏澈毫不留情地抛下他去了另一边，临走前还道：“你的任务也不重，明天之前拾够5吨牛粪就行。” 杰拉德：“……” 他眼前一黑，恨不得强行脱离游戏。 等到面前这位年轻的农场主巡视完所有俘虏，杰拉德终于搞明白了一件事。 ——拾粪大队、堆肥大队、小麦一队到玉米七队再到地瓜十队…… 地主老爷他根本没想过称霸天下，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农民大军！ “麦种有限、土地无穷，万一手里的小麦种完了呢？”杰拉德心中突然浮现出这个问题，他也没忍住，真的问出了声。 只见苏澈一笑，深思熟虑道：“小麦种完了可以种玉米、玉米种完了可以种地瓜，地瓜种完了还有土豆花生甘蔗棉花。就算土豆花生甘蔗棉花都种完……” 在农奴们“物资储备这么丰富了我们干脆去称霸天下吧”的目光中，苏澈粲然一笑道：“还可以去努力堆肥，生产传奇品质的金坷垃啊！” 拾粪农奴杰拉德：“……” 算了，称霸天下这种事和他一个捡牛粪的有什么关系？ 第175章 跟我走 就在杰拉德以为他的所有雄心都要埋葬在这片仿佛有毒的农场, 用时间和尊严换工分时, 意外发生了。 那是又一次敌袭。 一如往常的猩猩打头阵、熊猫紧随其后、虎鲸压阵, 再由农场主身后那位名叫路人甲的神秘黑衣男子将不自量力的俘虏们一网打尽，调教成一群兢兢业业的农奴。 然而，与往常不同，这次城下的人格外多。 “听说是劳埃德先生又加了一笔赏金, 诱惑财务状况不佳的工作室与私人玩家来这里围攻。”袋鼠在顾铮身后小声道。 袋鼠原本是故意投降的, 并且准备趁农场遭受围攻、自顾不暇的时候偷走里面的进化动物。然而, 在鹿氏农场待了几天后, 他果断背叛了已经预付过三万元定金的劳埃德先生。 因为他和考拉发现, 比起把头悬在裤腰带上当间谍，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农场里做一个倒卖粮食的小管事更有赚头。 作为第一批加入的资深农奴，袋鼠早就攒够了工分，升职加薪, 甚至和自己认识的中洲玩家做成了好几笔粮食生意。 从顾铮手里拿到第一笔生意抽成的时候, 他愣了好半天。 “十万块！”袋鼠抖着手，热泪盈眶：“整整十万块！” 《末日序曲》的官方早在几个月前就开通了兑换通道, 游戏里的金币可以以一定比例兑换成通用货币, 手续简单方便。 “俱乐部破产之后，我多久都没看到过这么一大笔钱了！”看着账户余额中的巨款，袋鼠一阵激动。 再来这么几次, 绿三角的经济危机就能平稳度过，甚至还能更换一批更好的游戏设备，再战南洲联赛。 既然如此…… “还给劳埃德那个吝啬鬼打工干什么？” “当粮食贩子居然这么赚！没想到啊！” 将钱转入公共账户, 袋鼠火速召集了自己的队员，绿三角五人对视一眼，当即决定改变立场。 “毁约吧毁约吧。” “没错，给什么生物研究机构打工哪有跟着地主老爷种地赚钱？” “以后我们就为了守护粮仓而战了！” “对！谁敢动这几个粮仓，就是动我们绿三角的命根子！” “附议！” 还在大后方心心念念等着绿三角传来好消息的劳埃德先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被亲手雇佣的职业选手们扔到了天边。 他还在做着美梦—— “告诉绿三角，下午我们的人要对农场发起总攻，让他们混在农场里，伺机下手，偷了就跑！” “收到！” 袋鼠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卖给了地主老爷，非常狗腿。 …… 顾铮站在墙头。 这次进攻的玩家们非常坚定，虽然已经像韭菜一样被割了一茬又一茬，但不知他们收到了什么消息，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更加激动地扑了上来。 “再努力一把！”有人喊道：“他们就快要撑不住了！” 城墙下的攻坚战已经持续了七八个小时，双方的炮弹都消耗掉大半，精力更是消耗殆尽。 无论是墙下的玩家，还是墙上的农奴，都在凭借一股不服输的尽头撑着。 就像拔河比赛中绷紧的那根绳，双方都在期待着决定胜负的转机。 终于，这个转机到了。 只听“叮铃铃”，连续几道系统提示。 原本在护城河中左拍右挡，神勇无敌的几只虎鲸身影突然转淡，随后消失在游戏里。 同时消失的还有黑白花儿滚滚，它“吱”一声，朝苏澈伸出熊爪，但还是无力违抗某种规则，身上的榴弹炮“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突然发生的情况令进攻一方和守城一方都惊住了几秒。 很快，有思维灵活的人辨认出了眼下这种情况，大喊道：“快！快打！那几只黑白花儿的被强制下线了！” 被护城河阻挡的玩家们一瞬间涌了上来，填补掉虎鲸和熊猫之前造成的空隙。 什么鬼？？？ 颜色歧视吗？ 站在苏澈这方的袋鼠眉头拧紧，刚想投诉垃圾游戏出了bug，就听身边的地主老爷一摸下巴，恍然大悟。 “八个小时了吧，”他扭头对身后的顾铮道：“我差点忘了，当初寄给熊猫和虎鲸的游戏头盔是未成年人特别定制款。” ——加载了游戏防沉迷系统的。 袋鼠：“……” 神特么防沉迷系统！这个破系统拖后腿拖得太及时了，完全左右了战况，袋鼠简直急得头秃，想给到现在还淡定自若的地主老爷跪下。 “要不……”他实在忍不住，说出了丧气的话：“我们带着粮仓先跑路？” “留得种子在，不怕没地种！”袋鼠绞尽脑汁地安慰着地主老爷。 他的心中充满同情—— 自己不过才领略了种田的魅力几天，就已经心如刀绞，地主老爷眼看就要抛弃辛辛苦苦种出的几百亩玉米、大豆、地瓜，想必现在已经心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吧？ 心疼得说不出话的地主老爷冷静注视着下方一边倒的战况，然后他扭头看了顾铮一眼。 “真拿你没办法。”顾铮亲昵地用侧脸碰了碰他的脸颊，提起手边的两把长刀，从三米高的墙壁上跳了下去。 “什么？” 袋鼠瞥见这一幕，猛然回头。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名叫路人甲的npc很强，可毕竟是系统产物，就算再厉害，难道还能独自一人对抗上千名玩家？ 想必地主老爷是用阿甲来拖延时间，以便多转移一些粮仓里的粮食吧，袋鼠自以为摸准了地主老爷的脉。 ……并不。 二十分钟之后，他恨不得自戳双眼。 “投降！我们投降！” 一身黑衣的路人甲提着刀，走到最后几名玩家的跟前。 游戏中没有尸体这种设定，受伤后留下的鲜血几分钟后就会消失，可他手中的两把刀上却仿佛裹了一层诡异的红色，从刀锋到刀尖，每一寸角落都在滴着血，令人望而生畏。 冰冷的杀气仿若无形地刺痛玩家的双眼，面对面前的人，他们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升不起。 “我们当农奴！”玩家们大声道。 然而…… “不好意思。”顾铮的神情并不像想象中那种杀人狂魔，甚至还有些温和。 他道：“农场的农奴队伍已经满员了。” 说罢，刀锋染血。 几道白光飞出天外，令袋鼠浑身一颤。 “这这这……”他正想说什么，却被系统的提示打断。 “恭喜您手刃一百名玩家，解锁百人斩成就。” “恭喜您手刃一千名玩家，解锁所向披靡成就。” “恭喜您手刃五千名玩家，解锁无人可挡成就。” “恭喜您手刃八千名玩家，解锁超神成就。” 白光一阵阵从顾铮身上闪过，顺带着清理了黑衣上的血迹。 他垂下刀尖，平静地向着苏澈走来。 “恭喜地主老爷！恭喜路人甲大王！” 旁观了整场的农奴们心甘情愿地大声欢呼，对农奴这份工作升起了无限的热情与认同。 ——没看别人想做还做不了吗？ 被路人甲罩着的他们感觉自己安全极了。 然而，听到恭祝声，一直面无表情的路人甲却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大王？”农奴们以为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惹怒了这位杀神，心中忐忑。 顾铮迟疑了一下，目光看向苏澈，重新坚定起信心。 反正这里没有人认识自己，想要怎么表演都行。 他道：“别叫我大王。” “啊？” “叫我地主夫人。” “……” 农奴们目瞪口呆，端着这份充满乡土味的狗粮无话可说。 “嗯？”顾铮微微抬起刀刃。 “好的地主夫人！没问题地主夫人！” 新时代的农奴，能屈能伸！什么人人恋、人兽恋、人机恋，那都是小case，见怪不怪！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结束时，突然，金光从顾铮身上升起，欢天喜地的系统提示声在这一瞬间不分场合地响彻整个地图内所有玩家的耳边—— “检查到您的战绩已突破10000点，达到系统设置，解锁隐藏身份。” “隐藏身份，中洲第一大将解锁完成。” “恭喜玩家‘一只爱种田的鹿’绑定传奇npc——顾铮将军，达成唯一成就“王的男人”！” “普天同庆！” 苏澈一句话没说，自己身边的男人就被硬塞了这么一大串头衔，他们俩站在系统卖力洒下的光点和烟花雨中，两脸懵逼，面面相觑。 最终，无视周围已经陷入“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叫谁地主夫人？”的农奴们，苏澈无奈道：“这就是曙光实验室的程序员们当初说的‘一个惊喜’？” 想想他们当初错误加载数据后赌咒发誓要给自己的补偿，顾铮抽了抽嘴角：“应该没错。” 刚逼着周围上千人一起叫自己“地主夫人”的顾将军比苏澈更囧。 他觉得自己在历史书中的形象怕是保不住了。 “那怎么办？”苏澈抬起头，眼睛里带着笑看他。 “只好将错就错了。”顾铮顶着头上金灿灿的“顾铮将军”四个字，严肃道。 “反正也是要向公众宣布我的身份的，择日不如撞日。”顾将军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对苏澈道：“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了。” “什么？” “地主老爷，你愿意和我私奔吗？” 目光一亮，苏澈道：“当然！” 话音未落，他身上一轻，被人揽住腰身，两人轻飘飘地跳下城墙，上了一辆拖拉机，带着里面正在捶胸的红毛狒狒就跑。 “嗷呜！” “吼吼！” “咴律律！” 一片鸡飞狗跳、牛马奔腾中，拖拉机轰然启动，开往未知的远处。 跟你离开月光森林，跟你去往另一个世界，跟你私奔到天涯海角，做一切最浪漫的事。 ……属于苏澈与顾铮的故事还未结束，属于大德鲁伊与顾将军的故事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扎大家，感谢你们能一直看到这一章，明天开始更新番外。 番外一：北极洲撸企鹅 番外二：南洲赛豹 番外三：虎鲸老爷爷的退休生活 第176章 番外一 “南极洲？” “没错。” 距离顾铮身份曝光已经一年多的时间, 苏澈成为了龙城大学进化物种关系研究学院的大一学生, 目前正在放暑假。 他看着顾临安交到自己手里的委托—— “帮助北洲埃萨罗家寻找初代将军遗失在南极洲的遗物。” “这个遗物, ”苏澈不解道：“为什么埃萨罗家自己不去找？” “事情是这样的，”顾临安在轰隆隆的直升机里捂紧了自己的鸥绒服，他拿出一份打了“绝密”二字的文件夹，一边拆封条一边道：“雷大傻说这是他们家的绝密资料, 只有每代家主可以知道, 他千叮咛万嘱咐叫我把祖爷爷带到南极洲上空之后才能拆开。” 苏澈有些好奇, 他看着曾侄孙哗啦啦地打开牛皮袋, 展开里面的档案纸, 一目十行，然后…… “雷昂纳德你个大傻逼！老子回去之后一定要弄死你！”顾临安咬牙切齿道。 “怎么了？” 深呼吸三秒，顾临安小心翼翼地把绝密资料递给祖奶奶。 苏澈低下头，只见—— 保密等级：sss级。 人物：埃萨罗将军。 事件描述：号称北洲雄狮的埃萨罗将军晚年罹患老年痴呆, 总以为自己当年战死在南极洲, 命令子孙后代去南极洲替他收尸，然而具体埋尸何处, 他老人家总是说不清楚。在被母星南极洲生态保护委员会罚款99次后, 埃萨罗家终于停止了在南极洲四处挖坑的不道德行为，同年，埃萨罗将军不幸离世, 临死前还在念叨正曝尸荒野的自己，令子孙后代引以为憾。 如今，母星南极洲生态保护委员会开出的禁止滥挖罚单已经到期, 埃萨罗家再次派人前往南极洲，希望能够找出初代将军尸骨，令他老人家灵肉合一，入土为安。 任务代号：“收尸行动。” 苏澈：“……” 他顺手把这份无厘头的资料往原地一塞。 看在埃萨罗家在公开顾铮身份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苏澈道：“行吧。” 反正有阿铮在。 他粪都能收，还怕什么收尸？ …… 顾铮在南极洲科考站和他们汇合。 他之前正在北洲出席一项活动，因此过来的时候顺手拎上了雷昂纳德。 雷大傻和顾二傻面面相觑地在一边看着祖爷爷和祖奶奶秀了一番恩爱，然后顾铮道：“埃萨罗身体的另一半啊……” 他听了苏澈的描述，沉吟片刻，果断道：“行了，我知道他丢在南极洲的大概是什么东西了，明天你们跟着我一起去找！” 雷昂纳德兴奋。 果然，自家祖爷爷的小秘密瞒不过和他同时代的顾将军。 这一步走对了！ …… 次日大早。 雷昂纳德和顾临安顶着寒风，跟在苏澈与顾铮身后。 看着顾二傻身上厚实的衣服，雷昂纳德实名羡慕—— “明明都是羽绒服，为什么你那件看起来比较保暖？”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顾临安得意地给他亮了亮自己华丽丽的时尚羽绒服、时尚羽绒帽、时尚羽绒裤和时尚羽绒手套，这才炫耀道：“我身上这个可是中洲驰名品牌——海宁鸥绒服，和大苹果时装周、大香蕉时装周上那些样子货可不一样！” 顾临安在寒风之中依然红润的脸颊十分有说服力。 于是，几分钟后，他的手套和帽子被雷昂纳德凭借武力扒下来，套到了自己身上。 雷昂纳德把自己在大香蕉时装周上花十几万买来的奢侈品帽子甩给他—— “等价交换。” “谁特么跟你等价交换快把我一毛千金的鸥绒帽还回来！” 顾临安愤怒的喊声无力地被南极的朔风卷走…… 并且引发了一场大雪崩。 …… 巨响如滚雷一般在耳边轰鸣，天地之威惊心动魄。 一路狂奔，躲开了塌陷的冰川，顾铮看着两个帽子手套全跑丢了的倒霉孩子，想打人。 顾临安和雷昂纳德两个难兄难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顾铮用严厉的眼神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最终苏澈伸出手，拽拽他的袖子：“算了。” 雷大傻和顾二傻想要跪下来给祖奶奶唱征服。 “现在怎么办？”顾铮问。 为了减轻负重，他们大部分的补给和仪器都被扔在了雪崩之下，更糟糕的是，由于冰川断裂，回去的路也被掩埋，一片雪白之下难以辨认方向，呼叫救援也需要一段时间。 苏澈想了想：“还是让原住民来帮忙吧。” 他闭上眼，精神力不断延伸、向前，跨越重重冰川和积雪，最终和一大片极活跃的意识相遇。 脑海中渐渐描摹出了那种动物的形状，苏澈微微一笑，带路道：“走吧。” …… 雷昂纳德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生物。 一片白茫茫的冰川上，这些圆滚滚的小动物肩挨着肩，聚集成一个壮观的同心圆，用厚实的脊背抵挡寒风。 黑色的背部从上方看去，如同溅在白色雪原上的一滴墨。 “我记得《末日序曲》里有句名言？”雷昂纳德问顾临安。 “嗯？” “黑白花儿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片刻，看着这群艰难孵蛋的帝企鹅，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澈已经上前与帝企鹅对话了。 他问：“不好意思，我们在这里迷路了，能不能把我们带到有人的地方？” 帝企鹅的首领是一只健壮的公企鹅，它有着厚实可靠的白色肚皮，有力的橙色鸟喙和智慧的头脑。 公企鹅道：“啊啊啊啊！” 苏澈听完它的话，将目光转向雷昂纳德与顾临安。 两人莫名感觉背后一凉。 “是这样，”苏澈歉意道：“企鹅先生表示它可以带我们走出去，不过有几个小小的条件。” “几个？”顾临安抬头。 “小小的？”雷昂纳德紧随其后。 十几分钟后，他们俩肚皮贴着肚皮，将一只灰蛋孤零零的包裹在羽绒衣里，拿体温暖着，和一大群企鹅爸爸挤成了一团。 看着这对努力在企鹅群里抢地盘的难兄难弟，苏澈质疑—— “他们这样真的能把蛋孵出来？” “啊！”企鹅首领黑色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笑意。 ——能吧。 苏澈总觉得它那个“吧”字有点调皮。 …… “我……我快不行了！” 孵蛋的奶爸群挤成一团，最中心温度高达三十七八度，而最外侧则有将近零下五十度。 顾临安与雷昂纳德一会儿被挤到圈子正中，一会儿又被抛到最外侧，堪称冰火两重天。 他们肚皮上密不透风地护着拳头大的灰色企鹅蛋，感觉人生如此艰难。 “加油！”苏澈早上和顾铮去冰川裂缝那里捞了些磷虾，还抓到了几只鱼，正离得远远的煮磷虾吃。 顾临安闻着从远方飘来的香味，觉得手里的一大板营养液是那么的令人失望。 雷昂纳德倒是还好，毕竟他从来没有品尝过祖爷爷亲手做的菜，不知者无畏的样子让顾临安看得一阵羡慕。 …… “那颗蛋已经是死蛋了吧？”顾铮边喝磷虾汤边对苏澈道。 苏澈点点头，向他复述从帝企鹅首领那里听来的话—— “孵蛋的企鹅爸爸是新手，一不小心把蛋掉到地上了几秒。” 冰川上零下四十度的低温瞬间就令企鹅蛋中的小生命失去了温度。 “所以它凭体力从同伴那里抢来了别人的蛋，把自己的蛋扔了。” 刚才还在同情新手奶爸的顾铮：“……” 果然很渣。 “所以帝企鹅让他们俩孵蛋的原因是？”顾铮看看自家的顾二傻和埃萨罗家的雷大傻。 “不知道。”苏澈耸肩，“不过我刚刚做了点小动作。” 企鹅蛋刚刚被渣奶爸抛弃没多久，表面还是温热的，苏澈试探性地输送了一些自然之力进去，没想到…… “救活了？” “救活了。” 然而蛋里的小企鹅没爹没妈，所以—— “他们俩要在这里孵多久？” “现在已经七月初，孵蛋还要半个多月，小企鹅孵出来后，他们必须代替企鹅父母的职责，带领它迁徙到没有飓风的区域，还要教它觅食、走路、游泳……” 顾铮听着这一大串繁琐的流程，为两个曾侄孙捏了把汗。 …… 时间过得很快，从七月初到七月底，苏澈和顾铮一直在尝试各种南极美食。 而顾临安和雷昂纳德……他们一直在孵蛋。 为了不让企鹅蛋受凉，两个人不但修炼出了站着睡觉的技能，就连上厕所都是一路小跑。 孵着孵着，就对这枚企鹅蛋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眼看周围一只只小企鹅出壳，顾临安捅捅雷大傻的胳膊：“喂。” “怎么？” “你说咱们俩的鹅子怎么还不出来？该不会是有什么先天上的毛病吧？” 怀着一腔慈父之心，顾临安已经在想了，就算这只鹅子先天不足，它依旧是自己的好鹅子。 雷昂纳德被小伙伴的慈父之心雷得不清，他拍拍身上的鸡皮疙瘩：“滚滚滚，谁和你‘咱们俩’？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孵鹅子！” 他这个态度顾临安就不满了。 “你当我想？”他瞪雷昂纳德：“老子巴不得这个鹅子是和小程序员一起孵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能和小程序员亲密接触，肚皮挨着肚皮，让他深刻感受自己的八块腹肌和完美身材…… 想着想着，顾临安突然感觉自己肚子上的企鹅蛋一动。 “你干嘛？”他逼问雷昂纳德。 “我还要问你干嘛呢？”雷昂纳德低头，看到外面的羽绒服一颤一颤，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顶来顶去。 两个大男人在这样的动静下显得十分不和谐，雷昂纳德下意识向后一撤。 只听“啾”一声，他感觉到什么尖尖的东西猛啄了一下自己的肚皮。 “卧槽！” 顾临安只见小伙伴原地一跳，手伸到衣服底下，接住了一只…… 灰扑扑、毛茸茸的小猕猴桃。 “啾啾啾啾！” 小猕猴桃屁股底下还带着半圆形的蛋壳，它歪过头，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顾临安和雷昂纳德，视线在他们俩之间移动了一下：“啾啾？” “孵……孵出来了？”雷昂纳德难以置信，抱着小猕猴桃的手都是颤抖的。 “真的孵出来了！”顾临安比他更激动，一把扑上前。 两人针对小猕猴桃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争夺战。 “滚开，这是我鹅子！” “放屁，明明是我的！” “说脏话！像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爹只会把鹅子教坏！” “老子辛辛苦苦孵了半个月的鹅子凭什么不让老子抱？！” “唉。”苏澈和顾铮对视一眼，“现在的年轻人啊……” “啊啊！”旁边的帝企鹅首领赞同地叫了一声。 太暴躁！ 第177章 番外一 距离企鹅蛋孵出壳已经过了七天。 大部分帝企鹅妈妈从遥远的海边赶回, 和辛苦的帝企鹅爸爸交换了工作。 公企鹅们站成一列, 挺胸抬头, 用独特的叫声让老婆认出自己。 而队列的最后，是…… 顾临安和雷昂纳德一左一右地把小猕猴桃包在羽绒服里，看着对面的母企鹅对他们呸出一口小鱼浆。 呸，渣男！ 他们：“qaq” 我们也很无辜的啊！睡了就跑的又不是我们两个！ 但, 无论如何, 既然母企鹅不认, 怀里的猕猴桃他们还得继续养下去。 于是, 雷昂纳德跟着顾铮去打鱼, 顾临安待在原地。你捉鱼来我带崽，完美。 顾临安抱着小猕猴桃，越看越觉得自家的猕猴桃长得如此完美，就连灰绒绒的胎毛都比旁边的那群猕猴桃好看。 “祖奶奶, 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他问苏澈。 “是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苏澈微笑纠正。 “啊？” 示意曾侄孙低头, 苏澈问他：“现在就走，你自己辛辛苦苦孵出来的鹅子不管了吗？” “……” 顾临安总觉得说“不管”的话自己就像是一个抛弃亲子的渣男。 “所以……” 他正准备继续说话, 旁边的帝企鹅突然发出一阵攻击性的尖叫。 “啊啊啊啊！” 尖叫声中, 只见数只灰色的海豹从相邻的冰面下冲出来，猛地一扑，趁父母不备, 冲向落单的小企鹅。 “豹形海豹？！” 来南极之前顾临安也做了不少功课，知道这种生性凶猛的海豹是帝企鹅最大的敌人。 他一左一右，抄起手边的两只小猕猴桃就跑。四周的帝企鹅们一部分留下来迎战, 另一部分则带着幼崽，摇摇摆摆地跑向冰川的背面。 “现在上游戏用一吨磷虾请虎鲸大佬过来吃了这几头海豹还来不来得及？”顾临安边跑便和身边的帝企鹅一起“啊啊啊啊！” 苏澈：“……” 他心想等老年痴呆的虎鲸老爷爷找到一个海岸，优哉游哉地连接脑波进入游戏，再接受你的委托千里迢迢地游过来，你的鹅子恐怕已经凉了。 八月份是南极的冬天，寒冷而湿滑的冰川十分难走，能被父母带着的幸运鹅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小猕猴桃摇摇摆摆地跟在两只大企鹅中间，没一会儿就被南极的寒风吹了一个大跟头。 它们的体格虽然还没有成年企鹅那么强壮，但身上的绒毛已经很厚实了，就算在冰面上摔成一只骨碌碌的胖团子，也能晕头转向地爬起来继续向前走。 但时间比起往年的迁徙季节毕竟还是早了许多，要带着这些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猕猴桃赶往居住地，对于成年企鹅来说实在有些太困难了。 “啊啊！” 那只强壮的帝企鹅首领正跟着队伍一起迁徙，看到这番场景，脚下换了个方向，朝着南边两座冰川之间走去。 苏澈跟在最后，他随身带着红色的信标，边走给去打鱼的顾铮和雷昂纳德留信号。 “祖奶奶，我们这是去干什么？”顾临安把自己的鹅子和其他小猕猴桃放在一起，看着它们摇摇晃晃地学步，心中升起一股当爹的喜悦。 恶劣的环境和天敌的尾随下，这队帝企鹅朝圣般走向远处未知的山谷。 苏澈从后方看着这一幕，回答了曾侄孙四个字：“完成委托。” 顾临安：“啊？？？” “收收收尸？！~” 他在南极孵了一个月蛋，几乎把来这里的主要任务给忘了。 苏澈摇头。 “唉，算了。” ——这个曾侄孙是指望不上了。 ——要么说一孕傻三年呢？ …… 另一头。 顾铮和雷昂纳德拎着装得满满的口袋回到原地。 他们发现了帝企鹅留下的血液和豹形海豹拖拽猎物的痕迹。 “所以呢？”雷昂纳德扔下手里的鱼，愤怒道：“顾二呢？他就这样带着我们的鹅子跑了？这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问过鹅子另一个爹的意思了吗？ “别急。”顾铮看了他一眼，雷昂纳德顿时偃旗息鼓。 在四周走了一圈，拈起地上一枚正在发光的红色信标，顾铮抬头道：“他们应该往那个方向去了。” “红色的？”雷昂纳德一惊：“会不会有危险？” “那倒不会。” 想想苏澈之前说过的话，顾铮沉吟：“说不定还可以顺便完成这次来南极洲的任务。” “任务？”雷昂纳德一脸迷惑：“我们不是来孵蛋的吗？” 虽然身处不同的地点，但是顾铮和苏澈以同样的姿势叹气摇头。 唉，一傻傻俩。 …… 顺着红色信标一路步行，越过冰川、走过雪地，战胜种种艰难险阻，终于，雷昂纳德和顾铮找到了两座冰川之中的帝企鹅们。 双方见面的时候，帝企鹅正用和孵蛋时一样的姿势，屁股冲外，肚皮超里，一个挨一个地挤成一个圆形。 从上方望去，就如同一张黑色的大饼。 小猕猴桃们被爸爸妈妈无情地抛在一边，急得“啾啾啾啾”叫。 “顾二！” 雷昂纳德一眼就看到了平均身高一米三的帝企鹅中间那个一米八的异类。 他从冰川上冲下来，抱起自家“啾啾啾啾”的小猕猴桃，愤怒地指责道：“你在干嘛？居然连我们的鹅子都不管了！” 雷昂纳德愤怒的语气仿佛顾临安是个抛弃亲子的渣男。 事实上，他是的。 顾临安挤在企鹅之中，对雷昂纳德的话仿若未闻，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最中央一块亮起的小屏幕，激动道：“快快快！换个片子！” 雷昂纳德上前，还没看清楚究竟是什么小妖精勾得顾二傻连自己的亲鹅子都不顾，就听“唉”一声，那片小小的屏幕闪了闪，黑屏了。 “啊啊啊！” 最旁边的帝企鹅和顾临安一样失望，它们腆着白肚皮，熟练地向前挤了挤，用身上的温度将这只过冷关机的手机暖和过来。 然后，“叮”一声，手机自动开机。 帝企鹅和顾临安再一次全神贯注地盯着里面的视频。 雷昂纳德：“？？？” 他抱着好奇地把头探过去围观的鹅子，一人一鹅拉长脖子，心想这里面怕不是有金子？ …… 苏澈和顾铮站在一边。 “这就是埃萨罗将军丢失在南极洲的东西？” 顾铮一笑，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测。 “为什么埃萨罗将军总说自己把身体落在南极洲了？” 轻咳一声，顾铮看着面前的手机里从头开始播放的科普教育片，严谨道：“我猜他想说的是……” “没关系？什么没关系！”年过百岁的埃萨罗将军依然身材健硕，一拍床板震得整张病床嘎嘎响。 “老子的鹅子和精神伴侣都落在南极洲了你和我说没关系？老子死了？知道吗？死了！去南极洲替我收尸！否则我没有你们这群不肖子孙！” 病床前的埃萨罗家成员低着头排成一排，听老爷子回忆完了自己不存在的“鹅子”和“伴侣”，又开始惋惜自己丢在南极洲的神之右手。 最终—— “听父亲的话，帮他去找回丢失在南极洲的……”被老光棍苏摩·埃萨罗收养的新任将军想了一下，威严道：“身体。” 他替养父把“神之右手”这四个字美化了一下，又怕刺激到他老人家的精神，没有提及他幻想中的儿子和另一半。 “是。” 其余家族成员抹了把汗，纷纷调集自己的人手去南极洲挖坑，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这就帮您找。”新任北洲将军帮老爷子掖了掖被子角，听到他老人家小声地、小心翼翼地说：“埃尔啊，我的神之右手里有10个多g大灾变前的珍藏小视频，你记得拷贝一份，别告诉别人。” “那都是爸爸留给你的珍贵宝藏！” 埃尔将军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是个孝顺的人，于是—— “好的爸爸，没问题爸爸。” 不过，一直到现在，已经退休的埃尔将军还没有机会看到这份珍贵的遗产。 …… 他的亲孙子倒是看到了。 雷昂纳德目瞪口呆。 “为什么我们要一起看帝企鹅的小视频？？？” 他拉着顾临安，在一群兴奋地睁大眼睛，看着屏幕里两只企鹅做污污的事情的帝企鹅中，发出灵魂拷问。 “急什么？”顾临安拨开他的手：“不看这个你知道怎么教育咱们俩的亲鹅子？” 雷昂纳德：“……” “现在是它们看，待会儿就轮到我们看。”顾临安继续道：“我和你说，这个手机里有好多大灾变前的珍藏版小视频，什么类型的都有，还有许多已经绝版的电视剧、电影、游戏。” “唉，”他感叹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留下来的，简直是宝藏手机！” 雷昂纳德：“……” 他从坚决不从，到半推半就，再到和顾临安一起看得津津有味还评价演员长相也不过用了十几分钟。 两人沉浸在了手机里浩如烟海的资料里，完全将自己的任务抛之脑后。 “对了，我们不是来找祖爷爷的另一半的吗？” “有宝藏手机就够了还要什么另一半？” 伴随着手机里的《帝企鹅的繁衍常识》，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南极的朔风中。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