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暴君的替嫁小毒妃》 第1章 丑八怪太子妃 “钰宁，太子明日大婚，快带我们瞧瞧未来的太子妃呀！” “她有什么好看的。嗤……丑八怪一个。” 几个姑娘们掩唇笑成一团。 楚钰宁心情极好地扬起下巴，“我这些日子不能出门，难为你们还特地来陪我说话。既然你们想去看她，那便去瞧瞧吧！” 她带着几位小姐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 小院子破破烂烂，堆在墙角的木柴稻草还散发着一股子腐烂的霉味儿。 “钰宁姐姐，她怎么不出来迎接你呀？” “就是啊，我们家的庶女都被我娘治理的服服帖帖的。就之前还妄图勾引我未婚夫的那个，现在都给我端倒洗脚水呢！” 作为将军府嫡女，楚钰宁哪里能忍受在别人面前丢面子！ 可是这回她并没有生气，反而很嫌弃道：“也不知那庶女怎么就比我还娇贵，不过是脸烫伤了，又不是腿断了，连床都不下！到底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躺着就躺着吧，反正嫁到了东宫……她可就永远躺着起不来了。” “哈哈哈哈哈……” 太子残暴无德，天下皆知。可他不光杀宫人，还杀妻，之前的四任妻子，皆在新婚三日内被太子以各种方式残忍杀害。是以太子妃这个极其尊贵，历朝历代都抢破了头的位子，却人人避之不及。 没人敢成为那位的太子妃。 楚钰宁一边说着一边让丫鬟推开门，语气怜悯：“我这做姐姐的，便来看看她，想必日后也瞧不见了。” 话是这么说，可脸色却快意又期待。 吱呀—— 破烂的木门被推开，小姐们叽叽喳喳挤进来，想要一睹太子妃的“芳容”。 然而她们挤到床前探头看到床上的人的脸，皆被吓了一跳。 一位小姐夸张拍着胸口：“天啊……真的好丑啊，这么吓人！” “就是啊，之前还那么漂亮的一张小脸……啧啧，真是可惜了。” 乱糟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洛皱了皱眉。意识逐渐清醒，脸上烧伤的疼痛一点点清晰起来。 她睁开眼睛，几个幸灾乐祸讨论她的脸的小姐，以及楚钰宁映入眼帘。 “呀，她醒了！” “这是什么眼神啊，怎么这么吓人……” 楚洛面无表情，脸上大片的暗红色烧伤让她看起来宛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可怖又倒胃口。 因为脸上的灼痛，睡得并不安慰。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吵醒，楚洛按捺着起床气：“出去。” 不耐烦的声音让楚钰宁的火气瞬间被点燃。 “楚洛，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庶女，胆敢这么跟本小姐的客人这么说话？” 楚洛撑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柔顺的青丝倾泻，没被毁容的肌肤白皙细腻，身段柔若无骨。忽略丑陋的脸，单是这么一个起床的动作，哪怕是女子也觉得赏心悦目移不开眼。 楚钰宁眼里喷火，嫉妒的狠狠攥紧手中的帕子。 这勾人的狐媚子！ 即使毁了那张让她嫉妒的脸，楚钰宁仍然觉得不够。现在她更是恨不得把楚洛全身的皮全都烧毁！看她还怎么勾引人！ 楚洛歪了歪脑袋，一双淡琥珀色的水眸望着楚钰宁，目含讥讽：“凭我，是未来的太子妃啊。” “而我能成为太子妃，还不多亏了姐姐么？” “你！”楚钰宁被噎住，恼怒道：“蠢货，你以为你是去享福的？超不过三天你就死了……” “是啊，太子妃是去送死的，所以你才不敢嫁，让我一个庶女冒名顶替。”楚洛靠着床边，有些困倦地恹恹道：“可惜啊，我要死也得死在东宫。” “你要是杀了我，你可就得自己毁容，自己去嫁了。” 楚钰宁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这是那个软弱的经常被她欺负，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楚洛？！ 楚钰宁并不知道，此刻的楚洛早已换了个芯子—— 来自现代同名同姓的楚洛已经穿来三日了。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得知，原主是被毁了脸，感染发了高烧，无人理会而死的。 楚洛刚穿过来的时候，那酸爽……终身难忘。 简直让楚洛恨不得将罪魁祸首的脸挠花，让她也体验一把这销魂滋味！ 是以楚洛咬着后槽牙，盯着面前姝丽绝色的年轻女子，继续道：“将军府的小姐除了你，只有我。不过倒是也有不少的年轻丫鬟，你要是非要杀了我，觉得太子发现不了满手是茧还大字不识一个的“将军府嫡女”有问题，把太子当傻子敷衍呢，也行。反正被发现了就是欺君之罪，满门抄斩，九族都得下去陪我。” 楚钰宁气的浑身直抖。 一个黄衣服的小姐愤愤道：“就算杀不了你，也可以打罚你！” 楚洛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看着她宛若智障。 “京中谁不知楚大将军极其疼爱嫡女……唉，要打便打吧，反正明儿个便是我跟太子的洞房花烛夜。太子若是发现我身上有伤，是个冒牌货……啧。” 楚钰宁何曾受过这等气，还是被她最看不惯的楚洛！ 黄衣小姐安慰楚钰宁给她顺气：“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别看她这时候伶牙俐齿，她嫁过去，可就生不如死了，咱们何必同个将死之人置气呢！” 楚洛轻笑一声。 “那我这个将死之人就给你们点忠告吧，这交友啊，可得慎重。万一我没熬过今晚，一个不小心死了，某人又不想嫁，没有不会露馅的适龄女子顶替，说不定还会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呢！毕竟呀，连亲妹妹都能下狠手的人，对旁人又能有多好呢……哎我看你们年纪都差不多，身高也差不多呀，毁了容之后可就看不出来了。” 小姐们本也想跟着安慰楚钰宁，听到楚洛的话，僵住了。 她们的父亲都是楚大将军的部下，家父跟随楚将军，她们也得跟着讨好楚钰宁。 而鉴于楚钰宁的性格……万一楚洛死了，真的找不到人顶替，还真说不准！ 一时间，小姐们的眼神都微妙起来。 甚至有个胆小的，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贱人！”楚钰宁快气疯了。要不是楚钰宁的丫鬟拼命拦着，她还真能不管不顾生撕了楚洛。 丫鬟半拖半抱地将楚钰宁拉了出去，几位小姐们也一同跟着离开，不久便匆匆寻了个理由，赶忙离去。 “你拦我做什么？看我不撕了她的嘴！贱人，还威胁起本小姐来了！真当本小姐除了她找不到别人了么！”楚钰宁脸色狰狞，挣扎间长长的丹蔻指甲在丫鬟的胳膊上挠了好几道血痕。 丫鬟玉莲忍着痛，低声说：“那小姐不就着了她的道？反正都是死，对她来说能拖几个陪葬的更好。” “而且小姐，您别忘了，夫人让三小姐替您嫁的根本原因。” 当初赐婚的圣旨下来，母亲哭晕过去好几次，为了不让她嫁愁白了头。然而这功夫，那小贱人的贱人娘竟然敢火上浇油，趁机勾父亲天天宿她屋里！ 后来母亲想出李代桃僵的法子，第一个选中的便是楚洛。 身形年纪符合，反倒是锦上添花。 这对母女幸灾乐祸，还妄想替代她跟母亲飞上枝头变凤凰，怎么可能如她们所愿！ 楚钰宁冷静下来。 她冷笑一声，姣好的容颜扭曲狰狞，朱红的唇瓣缓缓吐出那个让她无比厌恶，恨的牙根痒痒的名字：“楚、洛！” 是了，本小姐不能杀你。 本小姐要让你生不如死！ 第2章 “高高兴兴”上花轿 气走了楚钰宁，这些日子憋闷的心情仿佛也稍稍舒畅了些。 “要是有毒草就好了。”楚洛轻抚自己结了痂的脸，轻“嘶”了一声。 那对蛇蝎心肠的母女为了躲赐婚，撒谎说楚钰宁一头栽进火盆里烧伤毁了容，然而这也没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谎言已出，眼瞧着婚期将近，只能假戏真做真烧伤。 可如此，楚钰宁就更不不可能嫁了。 作为现代的天才毒师，哪怕是微毒的草，在她手里都能极尽所能地发挥其功效，就算毒不死她们，也够她们喝一壶的。 可惜她现在也被软禁起来不能出门。现在又入了冬，院子里零星的几颗草都枯了。 算了，再让那楚钰宁蹦跶两日吧。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明日的大婚。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自然也是知道那位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没有万全的把握能让太子不杀她、打破“太子妃必死”的定律。 只是刚穿过来没几天，饭都吃不饱，顶着一张毁容的脸疼得睡不着觉。要是就这么死了…… 岂不是太亏。 * 第二日天还没亮，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便来到了楚洛的院子，直接将她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三小姐，该梳洗打扮，上花轿了。”为首的胖婆子面相尖酸刻薄，很是不耐，粗暴地让婆子给她穿上了火红繁复的嫁衣。 因为脸毁了，倒是省了上妆的步骤，直接梳头戴凤冠。 原主虽然是庶女，但好歹也是个小姐，身子很是娇嫩。拉扯间手腕上都被那婆子的力道掐出了红痕，甚至一会儿的功夫红痕稍消，开始泛起青紫来。 啧。 楚洛拉下袖子。 也就这点背后阴人的手段？ 胖婆子见楚洛一言不发，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更加轻蔑。 二小姐昨日回去跟夫人好一通诉苦，三小姐翅膀硬了，竟然还敢顶嘴欺负二小姐！ 今日她特地来瞧瞧，这不还是跟以前一样，畏畏缩缩的么？ “三小姐，这是夫人特地让厨房给您熬的汤。”胖婆子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抵到楚洛跟前，语气强硬不容她拒绝，“喝了，好高高兴兴地上花轿。” 楚洛抬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 她似笑非笑：“喝了，可就不能‘高高兴兴’了吧？” 胖婆子面色一变，直接按着她强灌下去：“三小姐这可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粗短长着厚茧的大掌死死钳住楚洛的下巴，将那碗汤尽数灌入楚洛的口中，冷笑一声。 “三小姐生是将军府的人，死是将军府的鬼。等到了东宫，小姐可得乖乖听话——去把太子书房的一本黑色封皮，金色墨字写着上月初八的密函偷出来给老奴。七日后，老奴会去东宫找小姐取。” 楚洛呛咳了好半天，下巴上刚刚结痂的伤处被胖婆子的动作崩开，鲜血顺着胖婆子的手流下。 她并不怎么慌张，只是听到胖婆子的话，有些惊讶。 “我能活到七日后？” “只要乖乖听夫人的话，三小姐自然是想活多久活多久的。”胖婆子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那空了的白瓷碗。 楚洛更加惊讶了。 前四任太子妃全都没能活得过三天，胖婆子，或者说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楚卫氏，如何能保证她能够成为例外活下去呢？ “日后，自然还有需要三小姐的地方，届时三小姐等信儿便好。小姐若是懂事，不光小姐能活得好好的安心当您的太子妃，韩姨娘也能过得很好。” 韩姨娘，是原主的生母，原先只是个通房丫头，现在被抬成了姨娘。 楚洛笑了：“威胁我啊？” 胖婆子也笑了，臃肿的五官挤巴在一起，显得有些凶狠：“只许三小姐威胁将军府？嗤，可没这道理！” 楚洛笑出了声。 半晌笑够了，敛了笑。蓦地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啪！” 小手结结实实扇在了那张肥腻的脸上，清脆的声音让屋子里所有人皆停下了动作，鸦雀无声。 “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楚洛微微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甩了甩迅速红了的手。 奶奶的，这老女人皮还挺厚！ “啊！！！”胖婆子捂着脸上小巧秀气的通红的巴掌印，愣了半晌，杀猪似的尖叫起来：“小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胖婆子是将军夫人的陪嫁丫鬟，自小跟夫人一起长大，整个将军府的人谁不多给她三分面子？连夫人都从未打过她！ 她气极了，凶狠地朝楚洛扑了过来。 楚洛侧身，灵巧地躲避肥胖笨拙的胖婆子，冷笑一声。 “你家小主子昨个儿被我气成那样，都连我的头发丝儿都没敢碰，你又算老几？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病猫啊？” “别以为给老娘喂了毒药，老娘就能乖乖地任你们为所欲为。我就一条贱命，死了无所谓。至于我娘，她就我这么一个依靠，倘若没了我，或者生不如死，倒还不如同我一同去了的好。下辈子投个好胎，成正妻嫡母。” “不就是死么，呵。”楚洛微微倾身，站在撞在桌角疼的呲牙咧嘴的胖婆子跟前，拍了拍她皱在一起的小肥脸，微微一笑，“当老娘没死过啊？“ 那张满是深红色疤痕的脸离胖婆子的脸只有三寸。似笑非笑的冷漠的笑容，让这张丑陋的脸更加诡异，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修罗。 胖婆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竟然心生起惧意来。 那只素白泛红的小手爱怜似的轻轻抚上胖婆子红肿的脸，声音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搞清楚点，现在是你们求我办事儿。” “既然是求我……呵，可得拿出点诚意来。” * 楚洛上轿的时候，是被胖婆子低眉顺目地扶上去的。 胖婆子恭敬的姿态让很多不明所以的下人们疑惑，看到了刚刚那一幕的婆子们则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胖婆子将人送上轿子，摸着自己的红肿的脸，脸上的戾气都要绷不住了。 “呸！”她忍不住啐了一口。 小娼妇！ 这时候趾高气昂，等毒发的时候，有她好受的！ 到时候，她可得好好欣赏欣赏她像狗一样涕泗横流的狼狈样！ 楚洛盖着盖头坐进了轿子里，帘子落下之后，她才给自己切了下脉。 脉搏无异常，只是稍稍有一点莫名的急促，然而这怪异的急促也很快便消弭，恢复了正常。 楚洛善毒，把脉却是水平普通。她摸不出来脉有何问题，但是能感觉出来在喝了那碗汤之后，身体的微妙变化—— 除了心跳变快，还有四肢不影响行动的酥麻，以及心口有火烧的灼痛感，持续两刻钟，这些症状才缓缓消减，到现在已经完全正常毫无不适了。 楚洛很激动。 这些症状，完全符合她爷爷收藏的一本古籍里面，记录传说古代皇室控制暗卫，以及大户人家控制死士的毒！ 第3章 刚拜堂就杀妻 甚至按照她这些症状的轻重度，在脑袋里推测列出一串这毒的成分以及剂量。 这毒在古籍中，被称作“言灵”，传说下毒的主人说什么，中毒的人都能为主人做到，言灵之名由此而来。 但是楚洛精通各种毒草的功效，言灵哪里有传说的那么夸张。这毒只不过是发作的时候极其痛苦，堪比酷刑，哪怕骨气多么硬都扛不住而已。 而且言灵之毒，没有解药。 在这生不如死的毒发惩罚中，只有再次服用主人手里的言灵毒药，才能缓解。 甚至每个拥有这毒药的人所中分量皆不同，换言之，这毒是定制的。所以想要缓解痛苦吃自己中的言灵的言灵毒，只能找自己的主人。 因此言灵才会让暗卫死士对主人上刀山下火海，死心塌地万死不辞。 就算是楚洛，也不知道该如何解。 不过问题不大。 对于一个敬业出色的毒师来说，她更喜欢以毒攻毒。 按照这份毒药方子，楚洛能够列出了三四个可以以毒攻毒的毒方。 只不过问题是，言灵之毒有很多毒草在现代都灭绝了，她从未见过，对它们的了解仅限于纸上谈兵，解药也同理。 具体如何，她还是得见到实物好好研究一下才行。 * 储君娶亲，阵仗自然不小。除了皇帝成婚之外，这十六抬的花轿可是最高的规格了。从将军府到皇宫，十里红妆，蜿蜒的送亲队伍一眼看不到头。 只是这阵仗再大，也扛不住两年内重复了五次。围观的百姓相比于惊叹艳羡，更多的是感慨怜悯，与幸灾乐祸。 “这是第五位太子妃了吧？不知道这位太子妃能活几天呢……” “小声点儿！不要脑袋了？” 花轿被抬进了皇宫，入了东宫，最终停在了东宫大门前。 然而等了许久，没有人踢轿门，也没人接楚洛下轿。 这位暴戾阴鸷的太子殿下从来没有亲自接亲的先例，也没有迎接新娘子下轿的先例。甚至就连拜堂都是匆匆走了个过场，楚洛从头到脚只看到了一丁点的黑色鞋尖，然后便被送入了洞房。 楚洛小心地挪了挪屁股。 嗯，还行。 虽然从一个狼窝出来，又入了虎穴，但是好歹这床是极柔软舒坦的。 楚洛看的很开，能活就尽力好好活，活不了就享受最后的日子。 然而楚洛顶着沉重的凤冠想要靠在床边眯一会儿睡个回笼觉的时候，不远处登时响起一道声音。 “楚小姐，请您坐好注意仪表。” 楚洛：“……” 顶着二三十斤的玩意儿，谁能坐直啊……她又不是钢铁脖子。 “你为何唤我楚小姐？”楚洛的脑袋微微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猜测她大概是东宫的宫女，疑惑道：“我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吧？” 那宫女冷哼一声，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殿下承认的妻子，才是我们的太子妃。” 换言之，你没被承认，你不配。 楚洛：“……” 行吧。 宫女见楚洛没有再说话了，拧了拧眉，冷着声音又道：“楚小姐以后，可莫要肖想自己不该肖想，否则，后果自负。” 楚洛无聊地低头，轻轻吹着盖头底下缀着的穗穗玩，闻言歪了歪脑袋。 不该肖想的？ ……太子么？ 楚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虽然她还没见过太子，但是脾气这么暴躁的，她还真不敢“肖想”。家暴倒还算是小事，一眼不合就把她脑袋砍了，那多不划算。 她又吹了一下穗穗。 行了行了，唠叨差不多该走了吧？ 楚洛抿了下她的指甲缝儿。 走了之后，她才好做下一步的准备呀…… * 东宫的大宫女芹葙低着头守在门外。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一身红色玄边喜袍的年轻男子才姗姗出现。 “殿下。”芹葙俯身行礼，压低了嗓音，将刚刚她同楚洛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 “虽然她安安静静的，可奴婢态度不好，她竟也丝毫没有生气。奴婢觉得，这位楚小姐很会隐忍，恐怕心机颇深。” 年轻的男子眉眼深邃，龙眉凤目。廊下风大，将他的黑发吹起，大红的衣袖猎猎翻飞。左眼眼尾下的一颗绛红色的泪痣让他多了几分妖冶邪气，只是那双凤眸漫不经心地微垂着，显得凉薄而冷漠。 殷迟枫微微抬手，芹葙便住了口，低着头帮他把喜房的门打开。 东宫的寝殿有三进，右边是一个小的书房，中间是个茶室厅室，左边才是睡觉的卧房。然而卧房也有两道门，一道珠帘月门，一道碧纱厨的小木门，最里面，才是屏风挡住的奢华跋步床。 然而殷迟枫推开了碧纱厨的门，透过影影绰绰的屏风，却没有看到床上本该坐着的女子。 “咔嚓咔嚓……” 窗边的罗汉床上，坐着一身红色嫁衣的女子。她仍旧蒙着盖头，可手里却不知拿了什么，藏在盖头下面。 听到开门声，“嗖”地将双手背到了身后。速度之快，连殷迟枫都只瞧见一抹模糊的白影。 殷迟枫挑了下眉梢，眸色却是幽深了许多。 “爱妃在做什么呢？” 清润舒缓的嗓音隐约带着一丝慵懒。 刚刚那宫女还说不承认她是太子妃呢，然后转头太子就把“爱妃”就叫上了？ 楚洛赶紧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去，站了起来。 沉稳的脚步声朝她走来，楚洛下意识后退一步，紧紧靠在塌边。 大殷太子狠辣残暴的名声三岁小儿都知道。不过听着声音很年轻，不像脾气不好的样子…… “嗯？爱妃怎么不说话？”殷迟枫在楚洛面前站定，嘴角噙着一抹玩味。 “我，我饿了……”楚洛深吸一口气，怂了吧唧小声道。 细白的小手缓缓从背后伸出来，是一只啃了一半的桃子。 殷迟枫拧了下，眸中的幽深没有削减分毫。他盯着面前白白嫩嫩的小手，蓦地掀开她的盖头。 楚洛吓了一跳。 面前的男子一双凤眸勾魂摄魄，墨色长发半绾披散在身后，纯粹的黑红二色更衬得他肤色极白。如炼狱里的血莲，美丽又危险。 他漫不经心地微挑眉梢，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探究与审视。 相比于这张美的雌雄莫辨的脸，楚洛脸上的疤痕狰狞可怖，惨不忍睹。 然而那美男并未露出如楚钰宁，胖婆子她们那般厌恶嫌弃的眼神。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然后突然伸手，劈向她的面门。 楚洛：“？？？” 她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这太子竟然这么丧心病狂的么？？！ 刚拜堂就杀妻？ 她怕不是要真的创“太子妃魔咒”的新记录了…… ——成为死的最快的太子妃！ 第4章 不好意思又劈歪了 那掌风极快，楚洛根本不会武功，只遵从心里的本能下意识后退，一屁股坐倒在跋步床上。 凌厉的大掌擦着她的头顶过去，楚洛顺势滚了一圈赶紧远离这杀妻狂魔。 好好的美男，怎么就是个神经病呢！ “大哥！我真不是故意吃你桃子的，我就是太饿了……”大婚之日新娘子是绝对不能吃东西的，若只是饿一天，楚洛还能勉强忍受，可是在将军府那些人苛待她，都不给她吃饱饭！ 一连饿了这么多天又饿上整整一日，谁能受得了！ 她都尽可能避开那些精致看上去就是给主子贵人吃的糕点，挑了个最不起眼的桃子，谁知道他回来的这么快，她都还没啃两口呢！ 殷迟枫盯着狼狈滚到旁边赶紧远离自己的人，一双琥珀色剔透的眼眸透着震惊害怕与委屈。 他眸光闪了闪。 掌势一转，再次袭向楚洛。 楚洛愕然。 你接亲都不去，自个儿都不重视这婚事，结果就因为她吃个桃就要劈死她？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虽然这太子跟将军府的丫鬟婆子不是一个层次，楚洛也想跟太子搞好关系，可是这一来二去，再好的脾气也该恼了！ 她赶了回时髦穿个越，结果受尽了委屈，一天福都没享到，忍饥挨饿，完了还死于大婚当夜？ 楚洛委屈的要命。 不就吃你个桃！ 那只来势汹涌的大掌，再次擦着她的耳朵边，一掌怼进了她身后的墙里。 “啊，不好意思。”红衣美男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语气却似乎有些遗憾：“又劈歪了。” 楚洛僵硬地默默远离他的胳膊，摸了摸因掌风擦过而刺痛的耳朵尖，又看了看完全嵌入墙里的整只手掌。 她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可能是在玩弄她。 ……可是她没有证据。 这位太子殿下不论是武功，还是身份地位，想杀她她根本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楚洛想起自己刚刚吃的东西，咬了咬唇瓣。 “殿，殿下也厌恶臣女的脸么？”颤巍巍的声音透着恐惧，琥珀色的鹿眸湿漉漉的。楚洛抱着膝缩在墙角，半张脸被膝盖遮住，只露出上半张完好的脸。 原主的容颜绝世倾城，比楚钰宁还要好看。只看上半张可怜兮兮的脸，是个男人都会心软吧？ 眼前的男人的确缓缓收回手，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心软，反而有种看戏的、遇见有意思的小玩意儿的兴奋。 楚洛：“？” 楚洛缩了缩脖子，“倘若殿下真的厌恶臣女不如休了臣女吧，这烧伤的疤所有大夫都说治不好……” 他歪了歪脑袋，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此事。 那认真的表情，让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的楚洛不由得缓缓升起一丝希冀。 能被休也好啊！只要远离这变态，她小命就能保住啊！ 一只手，突然探向她的眼睛。 苍白修长的手指从那双宛若琥珀玉石的眼眸上虚虚划过。微颤的长睫扫过殷迟枫的指腹，殷迟枫眼底的笑意更浓，笑容却并不达眼底。 “可是，爱妃的这双招子，孤甚是喜欢呢。” 楚洛：“？？？” 标，标准病娇反派？ 下一句是不是还想说“不然就抠下来吧”？ 不过幸好他并没有这么说，只是轻抚她的眼皮。楚洛忍着皮肤泛起的鸡皮疙瘩，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差不多快到了吧？ 快了吧？ 然而下一刻，楚洛“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缓缓倒在了罗汉床上。 殷迟枫眨了眨眼睛。 他还没动手呢？ 那吐出来的血泛着不详的黑红。他盯着那血，眯了眯眼睛，神色冷漠。 楚洛似是极痛苦，死死攥着领口，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殷迟枫看了一会儿，蓦地笑了起来。 “芹葙。”他敲了敲窗棂，“叫太医。” 啧。 刚拜了堂就死……有点说不过去啊。 一只嫩白的小手轻轻揪住了他的袖子。 “不要……不要声张……”躺在榻上的人痛的说不出话来，“不要让别人知道……”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但冷眼旁观的男人却是明白了，来了几分兴致：“不要让人知道，东宫叫了太医？” 他笑得意味深长。。 “可是……” “孤为何要听你的呢？” 楚洛：“……” “噗！”再次狠狠吐出一口血，眼前浮起一片白茫。意识彻底昏迷之前，楚洛只瞧见了模糊的面容中的一颗艳丽的红色泪痣。 * 楚洛是不可能帮楚卫氏的。 楚卫氏跟楚钰宁能做出来让她毁容替嫁，给她喂毒药的事，足以看出她们的心肠有多狠，又有多厌恶她。 况且这替嫁变成了做间谍，还说好听的什么只要她听话，就能好好当太子妃。 若是当真如此简单，她怎么不让她宝贝女儿嫁？ 这天大的便宜能给楚洛这庶女？ 她可不信帮了楚卫氏之后，自己有什么好下场。 正好前几日，楚洛在原主的院子里扒拉那些枯草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种微毒的杂草。 这种草很常见，牛羊也可以吃。但是它的根须去掉粗糙的外皮，食用之后会让人心跳加快，呼吸急促，量重一些会吐血甚至致命。 楚洛一时心痒痒，职业病犯了，就采了些剥好了晒干晾成粉末。本想着可以防身什么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这毒虽然能吃死，但是毒性并不凶，想要解毒的话寻常的解毒丸就可以，对身体的损伤也很小，过段时间就能养回来。 楚洛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隔着放下来的红色纱帐以及屏风，隐约听到外面太医在回禀。 这这种草作为毒药的用法很冷门，果然那太医查不出来，只开了些解毒丸，以及祛毒疗伤的药。 她舒了口气。 楚洛从胖婆子那里得到了启发，对太子为何杀妻有了些猜测。 几个皇子都已成年，朝堂党派站队严重。楚卫氏都抱着让她做间谍的心思安插在太子身边…… 那前几任的太子妃呢？ 原主的记忆里，太子的几任太子妃可全部都是皇帝赐婚。她们背后的母家是什么党派，原主一个深闺小姐不知道，但是却是知道没有一个是他自己主动想娶的。 这样的女子里想要安插间谍细作，很有可能啊！ 第5章 活过了三天 虽然这太子刚刚一顿骚操作，差点儿让她后悔了。 不过好在也给她请了太医，想必没打算真的杀她。 如果他聪明的话，楚洛非常愿意投个诚，找个金大腿当靠山——告诉他楚卫氏是他的敌人，而楚卫氏也是她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不介意跟太子联手。 倘若太子想查下毒的人是谁？ ——楚卫氏哇！ 为啥杀她？ ——因为她是冒牌货，楚卫氏怕她被太子发现，因此赶紧灭口、故意制造成服毒自尽的假象呀！ 反正人已经安全到了东宫了，在东宫出事儿，也怪不到将军府去！至多只会怨楚洛，大婚当夜自尽，给皇室个大嘴巴子。楚家皇帝轻易动不得，但是牵怒韩姨娘治她个教养不力之罪却是太简单了！ 一箭双雕！ 楚洛都替楚卫氏把动机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过自然，她是不会让韩姨娘出事的。 当初原主被强硬拉去毁容，韩姨娘拼命保护她唯一的女儿，挨了好几棍子。如今更是被楚卫氏软禁在后院，作为牵制她的人质。 楚洛占了人家闺女的壳子，总不能不管她娘亲的死活。 不过，若是太子不聪明，真的只是想杀人就杀人，没有理由…… 那她躺好了。 麻烦刀请磨的锋利一点，她还是比较怕疼的。 * 出神间，太医已经开好了方子退下了。 一阵脚步声慢条斯理地由远及近，楚洛赶忙闭上眼睛装睡。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撩开大红的幔帐。 来人坐在楚洛床边，楚洛能感觉到一股淡雅好闻的熏香，以及一丝极淡的……药香？ 吃什么药，这太子病了？职业病作祟，楚洛下意识地嗅了嗅…… 嗯？ 那药味极淡，他离自己又不是很近，楚洛只能勉强闻出来几味量最多，或者最味道最重的药。可是这几味药合在一起，除了有静气安神之功效……还能解毒啊！ 这太子中毒了？ 还没等她细想，脸颊上忽然传来一阵痒意。 两秒钟后，楚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人在轻抚自己的脸。 楚洛：“？？？” exm？ 这张脸毁的她晚上看了都得做噩梦。这是啥癖好啊，还这么轻柔暧昧地摸她脸？ 难道传说这位太子是个变态，是个真·变态？ 那只手缓缓向下，划过她的下巴……激的楚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儿都装不下去了。 然后那只手，猛地掐住楚洛纤细脆弱的脖颈。 “咳咳咳……” 骤然的窒息感打了楚洛个措手不及，她猛地咳了起来。 楚洛愕然地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的一张冲击力极强的脸，漂亮的雌雄莫辨，却又不会感到娘里娘气。他嘴角含笑，端的一副清贵出尘的淡然。 ……如果忽略他还在不断收紧的手的话。 被美色冲击恍惚了一瞬的楚洛欲哭无泪。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呀！ 妈妈啊！ 这人真的，真的是个大变态啊！ 她也是个“受害者”啊，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么？？！然后她再委委屈屈诉说一下楚卫氏对她的残害，告诉他自己不是敌人，她也是被逼无奈，一点点打消他的疑心啊！ 可这太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殷迟枫看着楚洛，目光沉沉，透着冷漠。眼瞧着楚洛渐渐没了力气，他才缓缓松了手。 “咳咳咳……” 新鲜的空气大量涌入肺中，楚洛咳了好半天，才顺过气儿来。 死里逃生，楚洛捂着脖子大口地喘气。刚刚太子盯着她宛若死物的眼神，她毫不怀疑太子是真的想杀了她。 可是，想要杀她为何还要让人请太医？ 为何现在又松了手？ 殷迟枫缓缓坐直了身子，慢条斯理用帕子擦自己刚刚碰到过她的修长的手指。 寝殿墙壁镶嵌了许多夜明珠，借着夜明珠莹润的光亮，能瞧见那只手肤色白皙，漂亮极了。 楚洛能屈能伸。默默往后挪了挪，脑袋里疯狂想着对策，也不知道原来的借口能不能用。 这人不按常理出牌，随心所欲。之前的那个借口对普通的人或许可以尝试，可是这人…… 楚洛悄咪咪瞄他一眼。 她完全不是这位的对手哇！ 正紧张中，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殿下，皇后娘娘派人来询问了。”芹葙毕恭毕敬道：“问殿下叫太医，可是有什么不适？” 擦了许久的殷迟枫闻言，眸底划过一抹嘲讽。丢了帕子，似笑非笑地看向楚洛。 楚洛抱着被子，再往后挪了挪。 若是没察觉到这太子是真变态，她可能还会在意一下她吐血了叫太医怎么瞒过去。可是现在，楚洛已经几乎放弃了。 殷迟枫盯着楚洛的眼睛良久。 芹葙迟疑道：“殿下？” 殷迟枫这才开口，道：“楚小姐脸上的伤吹了风，疼痛难忍，唤来太医开了些止痛的药。” 楚洛愕然抬眸。 这变态竟然……？ 楚洛是完完全全看不懂他了，不过也因此稍稍升起一丝小小的希冀。兴许，她小命儿还有望保住？ 然而殷迟枫回了芹葙，便没有再看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问，起身离开。 * 这一离开，竟是三日。 楚洛在东宫再也没有见过殷迟枫。 而大婚第二日，也被皇后贴心地以太子妃还带着伤需要安心将养为由，免去了楚洛的请安奉茶。 纳闷儿的同时，楚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竟然打破“诅咒”了！ 她活过了三天！ ……不过也有可能是太子忘了还有她这么个存在。 “太子殿下这是……也要出宫么？”楚洛眼瞧着殷迟枫掀开她的马车帘子，坐在她的旁边。 现在的楚洛，已经被这变态的骚操作整怕了。见他坐在自己的旁边，浑身都毛毛的。 咋这么节俭，还跟她蹭一辆马车。 明明东宫的布置很奢华啊！ 殷迟枫垂眼看她。 楚洛带了淡紫色的面纱，遮住脸蛋上骇人的疤痕。但看着那双灵动闪着波光的双眸，竟十分赏心悦目。 “你怕孤？” 楚洛：“……” 怕不怕你心里没点儿AC数？大殷朝谁不怕你？ 她都要被这个蛇精病整出心理阴影了！ 原主是个毫无母家背景、爹不疼、主母厌恶、养在深闺不出门的庶女。以目前的形势，她能寻求到庇佑的只有太子。 虽然这太子阴晴不定做事完全靠喜好，还是个比楚卫氏还要可怕的存在。不过重要的是—— 她跟太子没有任何恩怨。 大婚之前楚洛就已经做好了要抱太子大腿的准备，然而洞房花烛夜，太子一顿操作猛如虎，让她捂着淤青的小细脖子在东宫考虑了整整三天，才再次确认这条路还是得走。 怕甚？ 没有其他路可走，唯一的一条路再怎么陡峭崎岖，不也是有生还的可能性？ 只是本想着让他主动问询那晚她吐血的事，可惜太子似乎好奇心不重。那她就得主动出击了…… “嗯？” 楚洛收回思绪，笑了笑，故作乖巧道：“不怕。” 殷迟枫也笑了起来，“不怕就好。” 他轻柔地将她额边的碎发掖到耳后，不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堪称温柔：“今日你回门。” 僵直了身子的楚洛缓慢地眨巴一下眼睛。 什么……意思？ 殷迟枫勾了勾唇，没有再说话。身子往后倚靠，竟是打算闭目养神了。 楚洛却是没办法平静。 ……是她想的那样吗？！ 第6章 回门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才停在了将军府。 楚洛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睡了的殷迟枫，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他有没有起床气，还是没敢叫他。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子尽量降低声音，正要下马车，就听到将军府的大门处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 “呀，太子妃娘娘回来了？”一个高瘦的婆子从门内走出来，看到楚洛，目含讥讽：“娘娘好大的谱子。这都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还得需要夫人跟老夫人三拜九叩才肯进门啊？” 这婆子是将军府楚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楚老夫人重男轻女，重嫡轻庶，很瞧不起韩姨娘跟原主，连带着下人也怠慢她们。 楚洛保持着在马车上欲下不下的姿势，震惊地望着那婆子。 啊这…… 楚卫氏是怎么管将军府的，这些婆子一个个都以下犯上欺负她就算了…… 当着太子的面讽刺他的新婚太子妃是闹哪样儿？ 千里送人头？ 礼轻情意重？ 就算一个男人再怎么不喜欢自己的妻子，但是被一个下人当面嘲讽，这可是啪啪地他打脸啊。更何况她现在还嫁入了皇室，涉及到了皇室的颜面问题。 马车里隐约传来衣服的摩擦声。 哦豁，蛇精病醒了。 楚洛利落地跳下马车。 虽然这瘦婆子很欠打，惹得楚洛手痒痒……但是似乎不需要她动手了呢。 “老夫人都等许久了。”见楚洛还算“识趣儿”，瘦婆子鄙夷道，“老夫人发了怒，小姐自个儿看着办吧！” “孤竟不知，你们家老夫人跟夫人给孤的太子妃三拜九叩……竟成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么？” 一道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瘦婆子惊疑不定地盯着马车，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一袭白衣丹纹的男人慢条斯理地钻出马车。他唇角含笑，望向自己的眼神意味不明。 瘦婆子心里“咯噔”一声，吓得双腿一抖栽到了地上，“太太太……太子殿下！” 门口的仆从也慌忙跪了一片，战战兢兢冷汗直冒。 瘦婆子悔得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巴掌。 刚刚那些话，太子都听见了？ 太子连上朝都不去，怎么会今日陪着那庶女回门来了！ 她那么不客气地跟三小姐说话，太子会不会起疑？ 瘦婆子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赶忙补救道：“夫人跟老夫人自然是得给太子妃娘娘请安的！老夫人跟夫人都思念二小姐，不，太子妃的紧，老奴为老夫人着想一时埋怨了太子妃几句，都是老奴糊涂了！老奴看着太子妃长大，忘了主仆尊卑，请太子殿下降罪！” 楚洛不由得多看了这婆子两眼。 比之前那个胖的可聪明多了。几句话四两拨千斤，把楚家蔑视皇室，硬生生掰扯成了都是她一个人的错，是她自己以为跟太子妃“关系近”，以长辈的名义说了些埋怨的话。 如此的话，于情于理，甚至要是看太子妃的面子，就算罚也只能罚她一个，还不会罚的太重。 可惜…… 殷迟枫的脑回路，不能够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 “不顾主仆尊卑，以下犯上……将军府主母就是这么管教奴才的么？”殷迟枫一步跨下马车。 轻柔的声音轻飘飘落入瘦婆子耳中，让她登时白了脸色。 楚洛心里默默给太子点个赞。 四两拨千斤，变态太子还会断章取义呢！ “殿下！殿下，都是老奴糊涂了啊殿下！这跟夫人没关系啊！”瘦婆子都要疯了。 怎么就惹上这个活阎罗！ 只是管教底下的人不利而已，这可是家事！就算将军前段时间出征了不在府中，要管也不该太子这个外人、小辈插手啊！ 可是太子的话明显是打算追究此事，瘦婆子便明白了。 太子想罚，理由又有什么重要的？他就算指鹿为马，整个将军府不也得应和哄着！ 若是因此连累了夫人，就算看在夫人是诰命夫人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万一……要移交大权呢？ 将军后院可只有一妻一妾！ 瘦婆子不由得看向楚洛。 定然是那个小贱人，那个小贱人勾引的太子殿下吹的枕边风！ 楚洛被瞪的莫名其妙。 你自己祸从口出，又不是我逼你说的，瞪我作甚！ 将军府门口的奴仆们皆胆战心惊猜测她是会受到五马分尸，还是剥皮，腰斩…… 然而殷迟枫扫了眼心如死灰的瘦婆子，又瞥了眼抱臂看戏的楚洛，眸光闪了闪。他抬脚，踏入将军府。 几个字从他的唇瓣轻描淡写地吐了出来：“妄议皇室，按规矩来罢。” 下人们皆错愕地愣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妄议皇室”，这可是个大罪。按照律法，有赏两个嘴巴子到诛九族等等程度不一的细致刑罚。不过瘦婆子那程度，还不至于要她的脑袋。 以为必死无疑的瘦婆子一屁股倒在地上，唇瓣发抖，冷汗直流，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楚洛只是疑惑了一瞬，很快便接受良好。 虽然不懂那位的脑回路，但她也没真的指望那位能帮她出气。 啧。就是一场好戏开场了，结果匆匆结尾。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多少都有些遗憾。 * 楚夫人提前得了消息，听到太子亲自陪楚洛回门，又惊又疑。 “夫人，那小贱蹄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太子殿下给她出气！陈婆子不过就是骂了她两句！”胖婆子吓得肥脸发白。 整个将军府的下人里面，除了管家，她跟那刚从太子那儿捡回一条命的陈婆子地位最高，关系也最好。如今陈婆子遭了难，她倒也不是多么地心疼她为她打抱不平，只是唇亡齿寒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陈婆子在老夫人跟前服侍，在那小贱蹄子面前拉的仇恨值可没有自己高啊！ “慌什么。”楚卫氏理了理鬓角云发，有些不高兴。 听到胖婆子的话，她反而安下心来。 “太子若真为她出气，可能会‘按规矩’来？”楚卫氏冷笑一声，“你何曾看到过太子‘按规矩’来过。” 胖婆子醍醐灌顶！ 对啊！ 惹了太子不快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听闻慎刑司自从被太子掌控，里面的地面都被无数新鲜的血水染成了深红色，血腥味经年不散，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在慎刑司外面都能听见！ 对于一向暴虐成性的太子来说，“按规矩办事儿”，可是轻的不能再轻的处罚了！ 她瞬间就反映过来，今日之事太子根本就没有真的生气！ 也就是说，那小贱蹄子也没得宠嘛。 这才正常。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听说太子新婚当夜都没宿在新房，她能有什么能耐让太子给她撑腰！ 胖婆子松了口气，“那，那太子这是何意？” “太子的心思连皇后娘娘都猜不透，我怎么知道。”楚卫氏不高兴地拧了拧眉。 她看向不远处的小凉亭，一身墨蓝广袖长衫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墨色发冠半束起发，长袖衣摆上绣着银蟒暗纹，矜贵又大气。 楚卫氏眸中闪过一抹遗憾，低声嘱咐胖婆子： “看住钰儿，别让她做蠢事。” 第7章 韩姨娘不见了 太子亲临将军府，将军府的下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太子妃回门的日子！ 他们手忙脚乱地去后院挨处通报，而楚洛跟在殷迟枫身边，也狐假虎威了一把。 楚卫氏不知在忙什么，派人告罪说得过一会儿才能过来，让他们先用膳。 于是那位从来都不拿正眼瞧楚洛的高高在上的老太太不得不挑起大梁，硬着头皮跟她演起了孙慈祖孝的戏码。 他们来的时间有点晚了，临近正午才到，然而厨房却是很快将各种珍馐一盘盘端上来。 殷迟枫掀起眼皮子，瞥了眼假笑着快要笑僵了的楚老夫人，笑了起来。 他温声道：“老夫人果真是疼孙女。不知孤会来，竟也早就做好了这么多好吃的。” 楚老夫人身子一僵。 “啊，这，老身，老身自然是极疼钰宁的……” 楚洛在心中冷笑。 在门口就敢让婆子骂她，还能给她备下如此丰盛的宴席？ 可是楚老夫人应该不至于那么蠢，在饭菜里下毒。她身有言灵之毒，活着比死了价值大。而就算想真的杀她，直接弄死就好，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果然东宫的宫女仔仔细细检查了每一道菜，菜都完全没有问题。 楚洛狐疑地入座，看了眼云淡风轻、似乎刚刚那一句只是随口一问的殷迟枫，暂且将心放在肚子里。 吃他丫的！ 大佬都不担心，她担心什么。 楚洛刚一摘下面纱，便见到对面的楚老夫人拧了下眉，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般。就连用膳也挑挑拣拣，没胃口似的。 看着楚老夫人强忍着恶心对她关怀，楚洛挑了下眉。 看她的脸吃不下饭啊？ 啧。 矫情。 原主被毁容的时候，这偏心的老太太可是十分支持楚卫氏呢。人家太子都没嫌弃她脸丑——就算人家嫌弃，也没表现出来。 瞧瞧人家这教养，这风度！ 楚洛喝了一口餐前甜汤。 太子虽然是个蛇精病，但在吃穿用度上不曾亏待她，甚至还寻来宫中最好的药给她治脸。 疤虽然去不掉，可不疼了呀！现在楚洛吃嘛嘛香，心情极好地专挑贵的下筷。什么极品血燕，佛跳墙人参乌鸡汤，全部扫了个遍。 不单自己吃，还贴心地分了太子一半。 不吃白不吃！ 她顶着嫡女的身份替嫁遭这份罪，嫡女的待遇不享受岂不是太亏？ 嗝儿~ 味儿还不错。 就是燕窝少了点儿，抠抠搜搜的，太子亲临才只舍得上一盏。 “奶奶，您的眼睛怎么了，莫不是抽筋了？”楚洛抚着装满了山珍海味的肚子，故作担忧道，“可要请大夫？” “不，不用了……”楚老夫人心疼的眼皮直抽。 那个低贱的庶女，一口气吃了近万两银子！ 极品血燕，可是她特地给她的钰宁寻来补身子的！就那么最后一盏了，那庶女也没有个自知之明，竟还全吃光了！ 那般珍贵有钱难寻的极品补品，是你这赔钱货配吃的么！ 楚洛将楚老夫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得觉得好笑。 不就是吃了点东西，心疼成这样？将军府偌大的家业，差这些东西？ 好歹原主也是你亲儿子的亲闺女，就算是庶的，可原主毁了容，楚老夫人却为自己的宝贝嫡孙女不用入那狼窝而开心，甚至还是她命人拦的韩姨娘还打了她。 可惜了原主虽然怯懦胆小，却也真心将楚老夫人当作奶奶孝敬的。小的时候还用自己全部的压岁钱买了对蝴蝶银钗送给楚老夫人，却被楚老夫人嫌弃款式难看，随手赏了下人。 在楚老夫人心疼到滴血的眼神下，楚洛终于慢悠悠地放下了筷子。 “殿下跟奶奶慢慢吃，钰宁汤喝多了。”楚洛擦了擦嘴角，重新戴上面纱，借故尿遁。 楚老夫人脸色难看。 这般粗俗，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然后她又很快看向殷迟枫，有些担忧。 她家钰宁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庶女这么粗俗……没在太子面前露馅儿吧？ 楚洛不知道楚老夫人的担忧。 她按照原身的记忆，出了门一路往西走，穿过假山回廊，停在一处小别院前。 这院子比原主的院子稍微大一点。虽然简单没什么华贵的装饰，但却干净整洁，屋前还栽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只是可惜入冬了枯了，显得格外萧条。 楚洛望着安静空荡荡的院子，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快走两步一把推开门—— 整个院子一个人都没有。 不光是不爱出门的韩姨娘，连照顾韩姨娘的琴婆婆都不见了踪影。 * 后院的湖心亭内，招待太子的一模一样的膳食，在这不大的圆桌上同样摆了一套。 亭内只坐了两人，墨蓝蟒袍的年轻男子不停地给对面的藕粉色衣裙的年轻女子夹菜。 “洛儿，你尝尝这极品血燕，补身子极好呢。”四皇子殷迟璘将那盏燕窝放到那女子跟前。 那女子粉纱遮面，露出的上半张脸眉眼精致，淡棕色的眼眸暗送秋波，笑着借口婉拒，有些心不在焉。 四皇子殷迟璘有意与将军府联姻，娶楚钰宁为未来的皇子妃，就差三媒六聘定下婚事了。 然而皇上骤然赐婚，楚钰宁成了太子妃。不过这并没有让殷迟璘失去来将军府的兴致—— 楚钰宁的庶妹楚洛，他可是早就盯上了。 而今日，殷迟璘便是来将军府特地来看楚洛的。 可问题是，真正的楚洛还跟在太子身边，假扮楚钰宁呢！ 楚卫氏陪着殷迟璘用了顿膳，让她的心腹婆子看着点楚钰宁。也不知道楚钰宁那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还理直气壮地说甚么“凭什么楚洛就能假扮本小姐，本小姐就不能假扮她去见本小姐的心上人？本小姐倒是要看看，那小贱人私底下都跟我未婚夫是怎么相处的！？” 蠢丫头！ 只要楚洛偷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楚洛就可以去死了！到时候按照计划，将楚洛痴恋太子而疯狂，打晕嫡姐替嫁的事儿曝出去，再将太子拉下马，楚钰宁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嫁给四皇子了。 计划安排的好好的，楚钰宁要是这时候跑出去假扮楚洛跟四皇子见面，以后四皇子肯定知道楚洛那时候已经在东宫，四皇子见到的人是楚钰宁假扮的了。 虽然这事说小不大不大，但是皇亲贵胄，哪个没傲气，被人耍了指不定会在心里埋下疙瘩膈应！ 然而楚钰宁不这么想。 她觉得母亲那苦口婆心拦着自己的心腹婆子才傻！ 真当她思念成疾卑微到那地步了？ 呵！她才不是楚洛那不知廉耻的低贱庶女呢，她可是高贵的嫡女！ 她仔细思考过了，四皇子能对楚洛感兴趣，无非是她楚钰宁身为嫡女端庄大气，而楚洛上不得台面不知礼数，让四皇子一时觉得新鲜有趣儿罢了。 是以楚钰宁故意支开母亲的人，精心打扮了一番。谎称受了风寒见不得风，带上面纱假扮楚洛，偷偷溜出来与四皇子相会。 她要让四皇子知道，她楚钰宁可是个宝藏，私底下也是娇俏可人的！只不过她平时同四皇子相处端庄矜持，自持贵女的优雅淑德罢了！ 等四皇子被她彻底迷住了，哪里还会在意她是否假扮别人！ 说不定回想起来，还会觉得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趣呢！ 第8章 封你当皇贵妃 楚钰宁想的挺美。 但是真正坐在这儿，她就后悔了。 对面的男人深情款款，眼神温柔举止体贴。一想到她的心上人深情的对象是楚洛，楚钰宁简直嫉妒的不行。 以前那小狐媚子就是这么跟四皇子相处的？ “虽然这儿背风，今儿太阳也暖和，可洛儿你还病着呢，当真不冷？”殷迟璘伸手，握住楚钰宁微凉的小手，暗暗感慨这双葇荑细嫩软滑，不由得又摸了两把，殷切道：“若是冻坏了，本皇子可要心疼了。” 楚钰宁心神荡漾，一时间又嫉妒又羞涩。 她低着头，红着脸道：“有四皇子在，臣女不觉得冷……” 为了防止被殷迟璘听出来，楚钰宁故意掐着嗓子说话。又为了符合她“受了风寒”，压低嗓音，还时不时咳嗽两声。 她自觉装的很不错，四皇子定然不会认出来。 实际上，殷迟璘的确没有认出来。 但是他听到这矫揉造作的嗓音，不由得拧了下眉。 当初他在将军府后花园赏花，偶然间与楚洛相遇。那时楚洛漂亮的不行，干净单纯的像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只是生了场病。怎么突然间变得…… 这么油腻？ 殷迟璘狐疑地压下心中的疑惑，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他柔声道：“你姐姐也成了太子妃，我正妃之位虽然暂时没有人选，但是却可以把你提前抬入府中，我们就可以早些在一起了。” 楚钰宁差点儿将自己的指甲生生掰断。 “之前本皇子还在担忧，如何说服楚将军将他的两个明珠全都嫁给我，如今却是没这个担忧了。”殷迟璘认真地望着楚钰宁，一双深邃的眼睛显得很是专情。 然而楚钰宁快要气疯了。 贱人！ 小贱人！！ “楚钰宁”才刚成为太子妃，四皇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楚洛收了？ 当初她与四皇子的婚事，四皇子虽然应了，可何时成婚四皇子可是一点都不急！ 母亲说了，荒淫无度的太子不得民心，是不可能当上皇帝的，只有四皇子才是最佳的皇帝人选。不论是皇后娘娘跟她的母家，还是朝廷大臣，全都拥护四皇子。 四皇子妃的位置，只能是她楚钰宁的！ 楚洛小小年纪就勾引未来的姐夫，让四皇子一时鬼迷心窍。如此心机野心，日后若真进了门，那还得了？ 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女，她也配！ * 楚洛没有找到韩姨娘。 她沉着眸，快步往楚卫氏的院子，找她算账。 路过后花园的人工湖的时候，余光瞧见依稀有些眼熟的两个人。 “洛儿可是不愿做妾？”殷迟璘见“楚洛”拧眉不悦，也皱了皱眉，声音也沉了下来：“洛儿，本皇子的正妃之位，须得母后亲自选的才行，我也做不了主。” 他没说的是，做他的妾室都已经抬举她了。 多少名门贵女，千金嫡女，就算是做妾也争抢着想要入他府中！ 楚钰宁听到楚洛在四皇子心里顶多是个妾，心情才稍稍好一些。然而殷迟璘下一句话，却让她身子一僵。 “不过……”殷迟璘起身，坐在了楚钰宁身边，暧昧地俯身过去，唇瓣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廓。 “你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我待你自是不同。等本皇子登基之后……便封你为皇贵妃，位同副后，如何？” 岸边的楚洛本人眼睁睁地看着楚钰宁嫉妒的面目狰狞，失控的表情连面纱都快遮不住了。 楚洛感到有趣，站在树下眼神微冷着看戏。 没想到一向自恃甚高的楚钰宁，竟然会自降身份假扮庶女，来见心上人？ 楚钰宁看不上不得民心的太子，一心舔着被百姓百官拥护的四皇子。可要是楚洛选，她倒宁可选太子。 太子就算脾气阴晴不定，但至少衣食住行从不短缺她。而且东宫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后院干干净净，也没什么女人跑来蹦跶烦她。 而至于四皇子么…… 骗了原主的心，被楚钰宁发现了还将事情都推到原主身上说都是原主勾引，做了错事全推到别人身上不敢承担。惹得楚钰宁迁怒原主怨恨她，然后四皇子转头又去哄着原主说他是迫不得已、自己还是爱她的。 如今还有脸上门要娶“楚洛”？ 太子好歹顶多没了命，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而四皇子，骗身骗心的大渣男，杀人诛心。 楚洛并不知道，她刚抬步离去不久，刚刚站着的地方无声无息地跳下来一个黑衣蒙面人。 他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隐藏在郁郁葱葱的竹叶中，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 楚洛没有管楚钰宁冒充自己跟别人私会这件事。 看了两眼，便抬脚继续去找楚卫氏。 楚卫氏刚刚没有在宴席上出现，也没有在陪四皇子。楚洛径直闯入楚卫氏的院落，果然看到衣着华贵，保养得宜的貌美妇人。 楚卫氏似乎并没有意外楚洛会找来，仍旧逗弄着挂在檐下的小百灵鸟。 “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楚洛不答反问：“我娘呢。” 楚卫氏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那傲慢不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蝼蚁。 “果真是卑贱的庶女。”楚卫氏冷哼，“见到嫡母连行礼问安都不知，没教养。” “您那女儿尊贵有教养，所以还没出阁呢，就顶着妹妹的名头跟外男幽会……啧啧，原来这就是大家闺秀，楚洛长见识了。”楚洛背着手走进院子。 楚卫氏顾不上楚洛的阴阳怪气，大惊：“你说什么！” “别走呀。”楚洛拦住她，“我来的路上呢，两人正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坐了许久了。母亲这时候过去，也挽回不了什么。” 楚洛看着楚卫氏终于绷不住了的怒容，心情舒坦多了：“不过呢，母亲现在却是可以挽救一些别的——我娘在哪儿？” 楚卫氏看着楚洛的眼神厌恶又嫌恶。听到楚洛的话，反而不急了。 她冷笑一声：“小贱人，你以为我跟钰宁似的那般单纯好骗，被你几句话便唬住了？惯你的毛病！你可以不听话，到时候，就去黄泉孝顺你娘罢。” 这楚洛虽然怯懦，可最是心软孝顺，对韩姨娘极好。 不过是壮着胆子说些气话罢了！钰宁她们一时被她骗了去，她阅人无数，哪里能被这只小纸老虎吓住！ 这庶女为了她娘，脸也毁了人也嫁过去了。不过是让她做点事儿，怎么可能突然就不管她亲娘死活了，还整什么诛九族大家一起死。 真当她是被吓大的？ 第9章 狐假虎威 楚洛“啧”了一声。 这楚卫氏可比她女儿聪明多了。 楚洛清楚的很，她只要退让了一次，交出了主动权，以后就会永远被牵着鼻子走。 韩姨娘不是她的亲娘，她耐着性子在这儿跟楚夫人谈条件，完全是看在借了人家原主的壳子的份儿上。 况且她人在东宫，谁知道韩姨娘过的真正如何呢？ 她尽力了。 上辈子她年纪还小的时候爷爷便去世了，家中中医古籍秘方引来无数人争相抢夺。所有曾经慈爱疼爱她的长辈，一夕之间全部变了脸。他们化身为贪婪的豺狼虎豹，盯着她手里爷爷的遗产垂涎，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狠狠撕扯下来一块血肉。 楚洛见多了人心险恶，她也不是什么爱心泛滥济世渡人的圣母白莲花。 她又不是那些个穿越文里的什么杀手特工，武功高强神出鬼没……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毒师罢了。让她去偷那蛇精病太子的情报？她又不是嫌活得太长！ 更何况按照楚卫氏的心狠程度……退让，只会让她们两个都活不了。 “那咱们可就是谈不拢了。”楚洛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活着也享不了几天福。不过啊……” 楚洛歪了歪脑袋，嫣然一笑。 “我这人呀，还真让母亲说着了呢。”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她笑意盈盈，声音轻缓，呵气如兰：“我低贱卑劣，睚眦必报。你若伤了我娘一分呢，我便千百倍奉还。” “你？呵。”楚卫氏笑了，神情轻蔑：“你能怎么还？” “您觉得太子殿下陪我回门，是在意我呢，还是在意将军府呢？” “你在做什么青天白日梦？”楚卫氏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蠢货。 一个毁了容丑的狗都嫌弃的庶女，还妄想太子看上她？ 楚洛笑眯眯道：“可若是在意将军府，为何不论是定亲还是送聘礼，太子殿下一次都没有登过门呢？” 楚卫氏一愣。 她倒是忘了殷迟枫一向随心所欲，从不主动结交什么大臣。更何况楚将军半月前刚领兵离开京都城，若是真想结交楚将军，也不该在这时候登门…… 楚洛微微昂着下巴，故作胸有成竹的模样。 她哪儿知道太子为何突然跟她一起来将军府。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忽悠楚卫氏，狐假虎威…… “不可能！就凭你那张脸，还能勾引到太子？！”楚卫氏盯着楚洛，神色警惕了许多，“太子这些日子，可都没有宿在你房里！” “咦，母亲竟然还在东宫有眼线？”楚洛诧异。 楚卫氏一个后院的妇人，想要太子的情报已经够让楚洛惊讶了，没想到楚卫氏竟然还如此手眼通天，连这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楚卫氏到底想干嘛？ “既然母亲知道这些，那想必也知道，大婚那晚，太子殿下特地为我请了太医，原因是我脸上的伤疼。殿下就是因为体贴我伤痛难忍，才特地让出了正殿寝宫，让我安生静养！”胡说八道了一通，不管楚卫氏信不信，楚洛倒是先因为心虚耳朵发烫。 这话属实自恋了些…… 然而，小命儿要紧。 反正楚卫氏再怎么厉害，总不可能什么都知道。那时候，屋里可只有她跟太子。 楚洛强忍着羞耻自夸，还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成功让楚卫氏皱了眉，又惊又疑。 楚卫氏直觉根本不可能！可是楚洛的话……又好像有几分道理。 太子，当真口味这般重…… 看上了楚洛这丑女？！ 也不知楚洛到底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怪不得不论是皇上还是大臣们给太子送了那么多美人，甚至前几任太子妃都是绝世美女，都没能让太子产生一丝兴趣。 原来，原来竟是没摸清太子的口味…… “所以……”楚洛笑得天真无邪。 她轻启薄唇，带着些许迷惑：“我只是上个茅房的功夫，若是死在了将军府……你说太子殿下会不会怀疑什么啊？” “不过呢，”楚洛半倚在朱红翠绿的长廊阑干上，语气一转，道：“我娘要是好好的……我就配合母亲，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那声音如鬼魅低语，带着蛊惑似的意味深长。 楚卫氏闭了闭眼睛，掩下眸底升起的杀意，深吸一口气。 “你娘在祠堂。” 果真是变了。 呵……不愧是那个女人生出来的好女儿。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姑且就让这庶女再得意几天。 “还有四日。我要的东西若是拿不到，你可就再也看不见你娘了！” * 打发走了楚洛，楚卫氏盯着精心饲养的花，一腔火气无从发泄。正憋闷着，便看到楚钰宁匆匆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自己怀里。 “娘！”楚钰宁气得发抖，一双淡棕色的眼眸发红，“楚洛那贱人……贱人！我要让她死！” 虽然这后院都是她的人，但楚卫氏还是忙捂住她的大嗓门儿，额角青筋直抽抽。 “小声些！太子就在府上呢，四皇子也没走！” 楚钰宁精心描绘的妆容因为极度的气愤嫉妒而扭曲，不甘心极了：“娘！你是不知道，那贱人竟然勾引四皇子……还许诺她以后当皇贵妃！四皇子还说心里只有她！” “不是告诉你了，不许去么！” “我不去，哪里知道那小贱人竟然把四皇子的魂儿全勾走了！” “男人的嘴，不能信，不过是哄哄小玩意儿罢了。”楚卫氏虽然恨铁不成钢，却也心疼女儿被伤了心，柔声安抚道：“别担心，跟将死人计较什么呢？” “可是……” “她的毒马上就要发作了。”楚卫氏眼眸微微眯起，划过一抹狠辣：“到时候，母亲把药给你，让她哭着求你，让我的钰宁解解气。” 楚钰宁这才渐渐止了哭。 听说母亲喂她的可是皇室控制暗卫常用的“言灵”之毒呢！多少铁骨铮铮的硬骨头都扛不过去！ 一想到楚洛即将哭嚎着求自己的狼狈样儿，楚钰宁心情稍稍舒畅了不少。到时候定要狠狠地羞辱折磨她一番，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跪舔她的鞋给她学狗叫！ “可是，”楚钰宁有些不放心，“‘言灵’是从皇室出来的，太子素来心狠手辣，也有许多暗卫。楚洛毒发的时候，他会不会……认出来？” “不会的。”楚卫氏爱怜地摸着楚钰宁的发，胸有成竹道：“所有的‘言灵’配方都不同，我特地请了神医的关门弟子配的言灵。” “那位说了，绝对不可能会被发现。” 第10章 言灵毒发 磨磨唧唧…… 楚洛出了楚卫氏的院子，忍不住吐槽。 不过是想看一眼韩姨娘过的怎么样，楚卫氏这般阻拦不让她见，让楚洛有种隐隐的预感。 到了祠堂，果然—— “小姐只能远远看一眼。”领着楚洛去祠堂的丫鬟警惕地盯着楚洛，“小姐见了，就赶紧走吧。” 楚洛眼神很冷。 “你们不给我娘请大夫？” 韩姨娘是个柔弱的美人，即便已经有个十五岁的女儿了，看上去也仍旧像是二十多岁出头，哪怕瘦了一大圈憔悴了不少，也难抵绝色。 而此刻韩姨娘跪坐在矮桌前誊抄佛经，写字的手却发着颤。 楚洛想起原主被毁容那日，韩姨娘护着女儿身上挨了不少棒子。也不知是不是伤到了骨头，都半个多月过去了，韩姨娘的脸色惨白的厉害。 丫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何止是没请大夫，饭都不怎么送呢。 楚洛一言不发地出了祠堂。 丫鬟舒了口气，可算是完成了任务。然而刚出了祠堂大门，一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琥珀色眼眸。 “给我娘找大夫。还有吃穿用度，都按照楚卫氏的标准采办。” 丫鬟刚想还嘴你以为你是谁，楚洛打断她：“我知道你主子忍耐度有限。” 丫鬟冷哼一声。 你知道还敢舔着脸大言不惭说这话。 “我也有我的底线。”楚洛冷冷道，“告诉你主子，我底线就是我娘。她给我好吃好喝当祖宗供着，我啥事儿也没有按照你主子说的办。我娘要是过的不如楚卫氏，我会做什么可就不能保证了。” 舒缓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让丫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我会让东宫的人每日盯着的。”楚洛微微一笑，“别想耍花样。” * 这是楚洛第一次见到韩姨娘。 原主记忆里的韩姨娘虽然清晰，但是却总是隔着层薄薄的纱般没有真切感。 如今只是遥遥地望了一眼，那浓重的眷恋委屈以及心疼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兴许是原主残留下来的情感，让她一时间也有些受了影响。 不过这影响在她见到殷迟枫的时候，就慢慢消散了。 “孤说呢，将军府午膳怎么这么丰盛，原来是四皇兄来了。”殷迟枫似是吃完了饭正在消食，背着手站在朱红的长廊下，与眼尾的落泪痣相得益彰。 正要回宫的殷迟璘没想到竟会撞见殷迟枫，脸色有点难看。 他却才正在走神呢，心里纳闷儿印象里漂亮又羞怯的楚洛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刚刚那眼神凶狠狰狞的像要咬人，眉头狠狠皱起的时候都卡粉了…… 记忆里的楚洛有多勾的他心痒痒，今日见到了人就让他有多失望。 难不成是因为不满意做妾，想当他的正妃？怪不得之前楚钰宁没被赐婚太子的时候也没有正面答应他，原来竟是因为贪心！ 他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怎么可能娶一个庶女当皇后？！ 正因为扫兴而烦躁的时候，结果却撞上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本皇子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亲自陪太子妃回门。太子竟对太子妃如此疼爱，新婚燕尔，一时都分不开。” 殷迟枫看着嘲讽自己的殷迟璘，眼神玩味，“皇兄这满口醋味儿，皇兄莫不是舍不得钰宁？” 殷迟璘被噎了一下。 楚钰宁已经毁容了，谁会舍不得一个丑女！ “怎么会呢，本皇子恭喜你们还来不及……” “哦？竟不是吃醋么，那为何四皇兄如此惊讶？这惊讶的语气都有些阴阳怪气了，差点儿让孤以为皇兄在嘲讽孤呢。” 殷迟璘嘴角抽搐。 他只是随口恶心殷迟枫两句，没想到殷迟枫竟然还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跟他细究这么件幼稚无聊的小事。 他可是尊贵的天潢贵胄，自带贵族雅量。 殷迟枫不要脸，他还要呢！ 就在殷迟璘打算拂袖而去的时候，一转头，冷不防地撞进一双柔润如水的眼眸中。 “洛……”那女子也带着面纱遮面，殷迟璘下意识觉得那是楚洛。可是他明明刚刚才见过“楚洛”，“楚洛”的衣裙头面跟这女子都不同。 “殿下。”楚洛微微欠身朝殷迟枫行礼，然后才朝殷迟璘行礼：“四殿下。” 声音…… 声音也好像。 “四殿下为何如此看本宫？”楚洛故作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殷迟璘陡然回过神来。他看了看殷迟枫，又看了看自然地站在殷迟枫身旁的楚洛，有些迟疑：“你是……太子妃？” “是啊。”楚洛笑，“本宫脸上有伤，见不得风，故而以纱遮面。” 楚钰宁？ 楚钰宁何时身材这般袅娜柔弱了？ 露出来的皮肤细嫩白皙，单看那双眼睛，湿漉漉仿佛会说话，长睫毛小刷子似的，勾的他心痒痒。 殷迟璘有些懊恼后悔。 莫非楚钰宁成亲之后有韵味了，才变成这样的？早知如此，他或许当初就该求求父皇…… 不不不！ 楚钰宁再怎么有韵味，也是个毁了容的丑女了！不过这身材这肌肤，到了晚上的时候灯一关，不看脸也没什么区别…… 殷迟璘收起心绪，随口扯了个借口说蒙了面一时没认出来。 然而在殷迟枫跟楚洛离开的时候，没忍住又瞟了楚洛几眼。 兴许是因为楚洛跟楚钰宁是亲姐妹的关系？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楚钰宁”跟她妹妹像。 ……等等。楚钰宁刚刚说什么？“见不得风”？ 刚刚“楚洛”好像也是这么说来着，怎么这么巧，姐妹俩都见不得风？都遮着面？ 殷迟璘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 而另一边，准备打道回府的楚洛跟殷迟枫上了马车。 楚洛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托着腮好整以暇看风景的男人，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 “殿下。” 殷迟枫轻飘飘瞥了她一眼。 “我不是楚钰宁，我是她的庶妹楚洛。”迟了三天，楚洛还是没有等到殷迟枫的询问，只得妥协，主动开口。 殷迟枫挑了下眉梢。 “可能您会觉得不信。不过我虽然毁了容，但是将军府里的那个假‘楚洛’是楚钰宁假扮的，您派人去偷偷看一眼就知道了。” 殷迟枫神色不变，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楚洛看不出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亦或是这件事可能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他甚至轻轻地笑了一声，勾了勾唇角：“所以呢？” “我不知道之前的几任太子妃是不是细作，不过我出嫁前，楚卫氏让我在七日内偷到东宫里的一份情报，大婚当晚就是她给我下的毒！我觉得我……唔……噗！” 一口血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 殷迟枫眼明手快地唯一侧身，正好躲过了楚洛喷出来的血。 他有些惊讶地看向捂着胸口的楚洛，眼神有些困惑，不知道她这是打什么算盘。 “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咳咳……你留我一命……绝对不会后悔……”楚洛疼的在心里直骂娘。 MMP…… 这就是言灵毒发作？！ 这也太疼了吧！ 楚洛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是后面还有极其要紧的话没有说出来。 她生怕太子忌惮她，一了百了直接弄死她，只能拼命地伸向殷迟枫，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信我！等我缓过去这波毒发作……我再，再跟你详细解释……” 然后她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殷迟枫：“……” 殷迟枫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疼晕了过去的楚洛，然后缓缓低头，盯着自己干干净净的袖子上的血手印，浑身僵硬，汗毛炸起，额角青筋隐隐在跳…… 第11章 丢到慎刑司玩玩儿 楚洛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了东宫。 层层纱帐外一缕香炉轻烟袅袅，此情此景，十分的眼熟。 楚洛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那股心绞痛。 言灵之毒一般一个月到三个月一发作，毕竟死士暗卫是要给自己主子卖命的，做个任务可能一出去就要很远，毒发时间太短不方便，而且还会因为用药猛而伤身。 最毒妇人心，她没想到楚卫氏竟然这般狠毒，才三天就让她发作了，这是明摆着没想让她几天、尽快榨干她所有的价值啊！ 而且言灵都是“私人定制”毒，主药成分配比几乎都不变，辅药却是可以有各种不同的变化，已达到各种客人所需的毒发时常、毒发痛苦程度、乃至毒发症状等等要求。 楚洛费力地抬起手，搭上自己的脉搏。 把了半晌，舔了舔牙尖儿，被气笑了。 最基本普通的言灵毒发作的时候，会浑身无力的，就是那种百蚁噬心全身骨肉都在痛，但是想要自尽却是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而楚洛这回竟然只有心脏蚀骨剧痛，且吐血，这症状明显是故意经过改变，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她中了言灵。 而定制这份言灵的毒师更妙的是，把脉竟然还很难把出来什么问题—— 反正楚洛这把脉水平，只能把出来她是得了心疾。 无耻！ 楚钰宁嫁的可是皇家，出嫁前宫里的嬷嬷以及太医全都严格检查过楚钰宁的身体状况，哪里有“心疾”！ 这突然冒出来的心疾，只能是嫁到东宫这三天吓出来的！ ——太子喜怒无常，还是个杀妻狂魔，成日惶恐战战兢兢被吓出心疾也不是不可能，太子甚至还会因此更加厌弃她。 “醒了？” 楚洛吓了一跳，不知何时，那位太子殿下站在她的床边，隔着一道薄薄的幔帐盯着她。 他蓦地笑了，听不出情绪：“醒了，便来聊聊吧。” * 不管怎么样，太子没有趁她病要她命，还愿意主动让她聊聊，就十分让楚洛感动涕零了。 然而这份感动，在芹葙进来挂好幔帐，“蹭”地匕首出鞘抵在她喉咙上的时候吓没了。 殷迟枫不知何时换了身衣裳。 他坐在楚洛不远处的软塌上，斜斜卧着单手撑着脑袋，似是有些困倦，恹恹地打了个哈欠：“给你一句话的机会。孤若是不感兴趣，就把你丢到慎刑司玩玩儿去。” 楚洛：“！！！” 这倒大可不必！ 殷迟枫掌管慎刑司，他的前几任太子妃，其中就有俩去慎刑司“玩”去了。 ……其中一个没了皮，只剩下一副鲜血淋漓的血和肉。还有一个被施了梳洗之刑，浑身上下都被铁梳子梳了个遍，只剩了个沾着肉沫的骨架。 楚洛打了个寒颤。 一句话…… 她想说的不止一句话啊！ 她还想循循善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呢！ “快点。”芹葙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匕首往前递了递。 细白的脖颈瞬间被印出了一条血线，血珠顺着脖子滚落到白色的衣领里，绽开一朵朵红梅。 楚洛心乱如麻，脑袋却是飞快运转，十分清醒。 她的眼神落在殷迟枫身上，蓦地灵光一现。 “我知道，殿下身上被下了毒，我能解。” 那天大婚当夜，她吐血醒来之后，隐约闻到了殷迟枫身上极淡的药香味。虽然没能确定是什么毒，但是他中了毒是肯定的。而且按照其中她嗅到，哪怕在古代还没灭绝也极其珍稀、极其难解几味解毒草药，只怕是这位太子还没能解毒。 就算解了，这么难解的毒她会，在皇宫这样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会中招的是非之地，能人异士不嫌多啊！ 芹葙瞪大了眼睛，瞬间涌上了杀气。 “欸欸欸……匕首小心些！我真的会解！我还会解‘言灵’的毒！养我不吃亏的啊！” 芹葙冷笑：“胡言乱语，瞎说什么！‘言灵’根本没有解药，你怎么可能解的了‘言灵’！” “言灵的确无解，但是我有办法以毒攻毒，让它彻底沉睡在体内，跟解了没两样啊！不然我怎么敢冒险投靠太子殿下，我身上也有言灵之毒啊！” 殷迟枫坐直身子。此刻他敛了笑，眸光黑沉幽深，冷漠冰冷。 他缓缓踱步到楚洛跟前，漫不经心地挑起她的下巴。 “小家伙，骗孤的代价，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自然不会知道。”楚洛笑，“因为我也没骗你啊。” 楚洛已经摘了面纱，此刻的楚洛面容尽毁，干净的笑容却通过那双剔透的眸子折射出来，让殷迟枫有一瞬间的恍神。 他眯了眯眼睛。 这双漂亮的招子，还真是舍不得呢。 芹葙恼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殿下，她怕不是那位的人……所以才知道殿下中了毒！” “我谁的人都不是！”楚洛被殷迟枫的眼神盯的后背发凉，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我闻出来的！大婚那天晚上，你家太子喝的药里有钱麻，松草子，玉血露……这些在一起可是解毒用的！你家太子现在……” 楚洛稍微凑前了一些嗅了嗅，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远离：“现在闻到的味儿有钱麻，玉血露……松草子没有了，这味药太凶副作用太大，减了好，喝多了容易血燥流鼻血。” 芹葙又惊又疑。 “可你没中言灵。言灵发作五脏六腑浑身都疼，而且不吐血。”芹葙皱眉道，“太医说了……” “太医把出来说我是心疾吧？”楚洛打断她，“那是因为楚卫氏让人改了配方以及毒发症状。你你要是不信，可以找一个即将发作的暗卫给我试试，我能抑制他言灵之毒不发作。或者我写方子，你找信得过的人看看方子是否可行！” 芹葙犹豫了一下，“殿下的毒，你真能解？” “能。”楚洛胸有成竹。 虽然连太子的势力都解不了的毒，恐怕不好解。但是就算解不了也得说能解！ 她就不信了，什么样的疑难杂症，能难得倒她这个21世纪来的天才毒师！ 第12章 试探 一个时辰之后，楚洛被领到了偏殿，里面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 “他快要到言灵毒发的时间了。”芹葙微微扬起下巴，道：“楚小姐，请吧。” 芹葙压根儿不信楚洛的话。 虽然楚洛刚刚说的挺能唬人的，但是冷静下来一想，那可是“言灵”！连药王谷的虞神医都束手无策。 若是那么好解，皇室又怎么可能放心用言灵牵制暗卫死士？ 而且东宫早已查的清清楚楚，楚家不论是楚钰宁还是楚洛，全都没学过任何医术！ 哼，大言不惭。 现在还硬挺着不坦白，一会儿就知道后悔了！ * 楚洛表面镇定自若，但是手心却是微微冒了汗。 她的把脉水平仅限于普通中医的水平，要说差，也不差。可问题是，这水平根本不足以应对言灵这种级别的毒—— 大婚当日，她在轿子里给自己把脉都没把出来，还是靠刚喝完毒药的身体状态推断出来的。 而面前这位…… 楚洛长舒一口气。 “你服用言灵超过五年了吧？” 那男子还没说话，芹葙倒先冷哼一声：“这不是废话。暗卫死士都是从小教养的。” 楚洛：“……” 她又不是他们古代人，原主记忆里也没有，她哪儿知道暗卫死士具体是怎么调/教的！ 楚洛微微靠近了些那男子，甚至摘下了面纱。可惜时间隔的太久，完全闻不到上次他喝的言灵的药味了，不能辩出配方。 芹葙看着楚洛动作，见楚洛微微蹙眉，哼了一声。 芹葙似乎深得殷迟枫的信任，在东宫竟能佩剑。此刻她抱着剑站在楚洛旁边，似乎只要发现她骗人就会立即拔剑。 “那个，”楚洛叹了口气，“有他的言灵的毒药配方吗？” “噌！” 芹葙瞬间拔出了剑。 “哎哎哎……女孩子这么暴躁可不好。”楚洛后退一步避开，弯了弯眉眼：“还不允许人偏科啊？我就是对毒感兴趣，不喜欢学把脉怎么了？” 现代都有各种仪器测量血液的各种数值，完全可以替代把脉辩毒。而且古籍上记载过的毒草，在现代许多已经灭绝。对于一些从未见过的绝迹毒草来说，她再怎么厉害也只有理论知识，缺乏实践哇！ “你就不想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写出来以毒攻毒的方子么？”楚洛学着芹葙的样子微扬下巴，“况且看下方子怎么了，就算是太医神医看到方子也束手无策吧？” 芹葙拧眉。 都已经到了这步了，索性就看看楚洛到底耍什么花样！ *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去正殿请示殷迟枫的芹葙回来。让屋里的那位黑衣男子先下去，方才将一张纸从怀中掏了出来。 “殿下耐心可是有限的。”芹葙盯着楚洛，目光冰冷，“楚小姐若是聪明，最好别耍花样——落在殿下手里，多少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能够自尽都是奢求不来的最好的下场！” 楚洛一把拿过方子，迅速扫了一眼，眼睛一亮。 这是个私人定制版本的言灵。这味，这味，还有这味……这几味药用量增减的很是巧妙呀！整个方子行云流水，圆融贯通，相得益彰！ 只是…… 楚洛微一皱眉。 “拿错了吧？这方子不是刚刚那个人的。” 芹葙有些不耐烦：“不可能。东宫的人不可能会出这种错。” 楚洛：“我刚刚把脉，那人的言灵毒发时的症状应该是主要走的肺，毒发作时呼吸急促喘不上气，而这张方子里的药的分量不足以刺激肺到这地步。” 芹葙一愣。 她皱了皱眉，将楚洛手里的方子接过来……然后从袖子里取出另一张递给她。 楚洛：“……” 至于么，还试探她。 她立马重新审视这张新毒药方，细细回忆刚刚那位黑衣男子的脉象，与毒药方一一对应。最终确定，这方子是对的。 几乎是刚刚看完这张方子，成千上万味传说的、真实见过的，灭绝的、没灭绝的毒草在楚洛的脑海中一一浮现。上辈子熬夜废寝忘食研读的各种古籍毒药知识似乎已经形成了惯性记忆，不过一秒的功夫，这些毒草自动排列组合，迅速浮现出来几十味。 她立即转身提笔蘸墨，一气呵成，刷刷刷写出来以毒攻毒的毒药，按照刚刚那人的身体状况稍加改善。 言灵毒药里刺激肺让肺过分兴奋的毒，她就下压抑肺活性的毒。言灵中凝血的毒，她就用活血的毒。 这两样方子单拿出来都是剧毒，但是合在一起同一个人服用，却是不论是毒性还是分量，都恰恰好达到了平衡。 ——两种极凶的毒在体内打架，却又十分巧妙地不会伤害到中毒人的身体。 “我再写一个温养调养的方子，他调养一年，就能彻底将这两种毒拔除。”楚洛将写好的纸递给将信将疑的芹葙，又行云流水地飞快写了一张，“也相当于解毒了。” 不管他们用不用会不会给那暗卫解毒，但是她是得写出来证明自己的能力的。 写完了，楚洛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言灵一般是半个时辰一发作，一次持续一个时辰。一会儿你们检查完我写的药方，可否顺便帮我煎一副药？我体内的言灵第二次发作快开始了。” 说着，她也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 这是她离开东宫正殿的时候顺手带出来的，在大婚的第二日就写好了，只是当时她见不到太子计划被打乱，且没想到楚卫氏这般丧心病狂。 她还贴心地在自己的那张毒药配方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圈出来重点标记，以示区分。 “以及，我能解的毒不仅仅只有‘言灵’。如果你家殿下对我的能力感兴趣的话，我只有一个要求，保住我跟我娘的命，仅此而已。这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容易的不能再容易吧？我也不奢望当什么太子妃，只要太子满足我这个要求，我愿意为太子殿下效忠。” 芹葙不懂医术，但看着楚洛，一时间因为她的自信张扬恍惚了一下。 不过随即她便摇了摇头，将这想法摇出脑袋。 她怎么还能被楚洛给唬住了呢！ 楚洛怎么可能会医术。 哼，装神弄鬼！等一会儿虞公子看了，她可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第13章 百无禁忌的神经病 东宫正殿。 一身青色衣袍的年轻男子毫无形象地摊在罗汉床上抠脚丫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接过芹葙递给他的几张纸。 “啧啧，小字儿还挺秀气。”虞寂渊睨着眼点评。 楚洛小时候就跟着爷爷身边，写药方看古籍，也写得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 芹葙暗暗打量虞寂渊的神色。虽然她并不信楚洛会医术，但是见虞寂渊仍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里隐秘的一点点小希冀暗了下去。 若是楚洛真的连言灵都能解，那殿下身上的毒……兴许也有法子。 可惜，楚洛不过是在唬人罢了。 敢骗殿下，只怕这位自做聪明的楚三小姐下场不会比前几任太子妃强到哪儿去…… “我去！”虞寂渊渐渐睁大了眼睛，忽然一拍大腿，“腾”地坐直了身子：“这方子谁写的？” 芹葙被吓了一跳，有点懵：“虞公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靠着炉子喝茶看书的殷迟枫也看了过来。 “妙啊！！！简直是妙哉！”虞寂渊大喜，搓着手下地找鞋：“老殷你搁哪儿请到的高人？这位前辈绝对是个用毒高手！下毒简直是出神入化！” 多少人想得到言灵的解药，多少惊才绝艳的医师尝试过配置言灵的解药！ 然而言灵不论是用什么解毒的药材，就连传说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解毒圣药玉枝雪莲都毫无作用，甚至服了所谓的“解药”之后，言灵的毒性反倒完全被激了出来，吃了“解药”结果还没了命的比比皆是。 大部分医师都觉得还是没能找到真正能治住言灵的解药，之前他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竟然是想错了，反倒是那一小部分觉得以毒攻毒的“疯子”思路是对的！ “这位前辈学识渊博，下药十分大胆！然而结合在一起，理论上这思路完全可行！”他激动地将手里的纸张怼到殷迟枫跟前，“前辈有这水平，你的毒说不定也有转机！我的天……我爹能乐疯了！快快快，带我去见见！” 芹葙目瞪口呆。 虞寂渊乃药王谷有当代华佗之称的虞神医的独子，深得虞神医真传。 连他都赞不绝口…… 楚家的那位三小姐竟然……竟然，竟然真的会医术？？！ * 楚洛第二次言灵毒发到一半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剧痛中，唇边被灌了一碗气味冲鼻的汤药。 她思绪已经混沌半晕厥了，还在下意识地通过味道辨别药里的成分。 天麻，马钱子，天仙藤…… 嗯，放心了，是她写的那张毒药。 身上的痛楚渐渐平息，楚洛放心地晕了过去。 “神了！”虞寂渊坐在屏风外悬丝诊脉，赞不绝口：“脉象虚弱中透着强劲的生命力，前辈竟然如此年轻！这前辈用量控制的极其精准，正好让体内的言灵被克制住，又不会因为新的毒服下而中毒……你能找到这样的能人，还找我干啥？” 殷迟枫看了眼屏风，眸色深了深。 他的暗卫探查消息，绝不会出错，楚洛根本不会医术。这身连虞寂渊都赞不绝口的医术……从哪里来的呢？ “她医术比你高？” 虞寂渊哼哼一声：“小爷我可是正儿八经治病救人的大夫！这位前辈开的这三张方子里，两张是剧毒，毒性堪比‘言灵’——我一个大夫，研究怎么下毒干嘛？你以为我是我师弟那个疯子啊？” “话说你用屏风挡着作甚？还整什么悬丝诊脉……我又不会挖你墙角，我就拜访一下前辈……等等，这位前辈的脉象，怎么，怎么好像……” “像个女的？” “……对啊！” “神医独子，啧，竟然才把出来。” 虞寂渊立即炸毛了：“谁会关注前辈是男是女啊，我重点都在前辈身上的毒！” 殷迟枫优雅地喝了口茶。 虞寂渊急得不行，“你咋这么小气！当初去药王谷求我出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芹葙忍不住出声道：“虞公子，您说的这位高人……是楚小姐。” 虞寂渊愣了愣，楚家小姐？那不是…… 新太子妃？ 暮色四合，楚洛才醒来。 “楚小姐。”芹葙站在床边，不知等了多久。她看向楚洛的神色有些复杂，却是恭敬了不少。 “太子殿下在正殿等您。” * 楚洛到了东宫正殿，然而面对的……却是三份其他不同种类的剧毒。其难解程度，基本可与言灵抗衡。 她挑了下眉梢，但也没说什么。 咬着笔杆琢磨了一会儿，提笔写下三份毒药，依旧以毒攻毒。 幸好她喜好毒草又十分爱钻研古籍，不然这些毒药配里含的那些现代灭绝的毒草，写不出来就尴尬了。 “你医术是跟谁学的？”虞寂渊看完，忍不住问她，“楚家是将门世家，也没听说过祖上有行医的啊……” 之前他还在芹葙那里打听过，这位楚家的嫡女性情张扬傲慢，七分的琴艺能吹成十分。若是有如此能力，怎么会藏着掖着谁也不知道？ 虽然虞寂渊语气疑惑，但同时也传递出来一个信息——楚洛是真的会医术。 而且水平绝对不低。 楚洛带着面纱，丝毫不慌：“家师低调，不让外传，恕不可奉告。” “那你怎么会想到学医啊？” 女子学医可太少了，尤其还是世家贵女。 楚洛对答如流：“为了保命。” “保命？” “虞公子不知么？我不是楚二小姐楚钰宁，我是她的妹妹楚洛。”看着虞寂渊惊讶的神色，她一本正经编瞎话：“我跟我娘深受楚家主母以及所有下人的排挤——半月前，我娘为了护我不被主母毁容替嫁，挨了好些闷棍，今日偷偷去看她还看到她还被罚跪在祠堂里抄佛经，吃不饱穿不暖还不找大夫给她瞧……我若不藏拙学些东西保命，我们娘俩早就没命了。” 虞寂渊一时间不知该震惊楚家竟敢偷凰换凤做出这等欺君的事，还是该同情这个小姑娘。 高门大院，腌臜事儿真的是太多了。 楚洛转头，看向殷迟枫，“所以，太子殿下对臣女的提议，考虑的如何？” 殷迟枫坐在窗边，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殿内的九枝灯奢华烛火的光亮打在他完美的侧颜上，昏黄的灯光让殷迟枫的眉眼棱角都柔和了不少。 楚洛转过头去，才发现殷迟枫一直看着自己若有所思。 闻言，殷迟枫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芹葙已经派人去将军府接你娘了。” 楚洛愣了愣。 太子殿下这效率……也太快了吧？ “殿下不再考虑考虑？” 她虽然能够表现出来会医术善毒的能力，而且要求也不高，对于殷迟枫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稳赚不亏。但问题是…… 楚卫氏肯定知道她最近就会毒发。 而太子在这个时候把韩姨娘接走……楚卫氏必然会明白，没有求她解药的楚洛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投奔了太子抱太子的大腿，说不定她让楚洛偷情报的事情太子也知道了。 仿佛看出了楚洛在想什么，殷迟枫笑了一声。 虞寂渊碰了碰楚洛的胳膊，吐槽道：“别担心，老殷他不按常理出牌，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揣度。” 这个时候的楚洛，还没有很了解殷迟枫。后来时间长了楚洛才知道，与其担心殷迟枫会不会打草惊蛇，打乱局面让未来陷入不可控实在太冒险……不如为敌人默哀一下。 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尤其是拥有这实力的……还是个百无禁忌的蛇精病。 第14章 抱上了大腿 楚洛终于抱上了太子的大腿。 她不用再时刻担心暴虐的太子哪天一抽风突然又拔剑砍了她—— 这些日子楚洛暗戳戳观察了一下，东宫里的太子心腹譬如芹葙等人，对殷迟枫更多的是尊敬忠诚而不是惧怕，甚至这位虞公子还敢当面调侃殷迟枫，足以看出来殷迟枫对待自己人还不错。 而她也解决了韩姨娘的安全问题。 韩姨娘的后半生会过的锦衣玉食，她也算还了原主的因果了。 “怪不得你小小年纪便能解这些奇毒，原来是主攻毒术不擅医术呀！”虞寂渊心里平衡了。 刚跟殷迟枫保证不会挖墙脚的某人压低声音，开始循循善诱：“ 我爹是药王谷神医，这世上就没有人医术能超过他的！我爹缺个关门弟子，寻了好些年都没满意的……要不你考虑一下？” 神医？ 楚洛有亿点点心动。 她其实对中医不咋感兴趣的，她学把脉什么的也只是为了研究毒草而打的基础。 然而她现在没有现代仪器辅助。若是太子让她给人解毒，但是把脉却把不出来……空有一身下毒的本身有什么用！ 她又不是讨厌中医，现在她穿了越艰难求生，多个技能多个保命的本事。 况且神医……听着似乎还是个厉害的靠山？ 但是楚洛还是先矜持的表示会考虑一下，了解了解情况再做决定。 “你这方子虽然好是好，但是这张里面有两味药已经绝迹了。”虞寂渊拎出来楚洛写的那几张纸，指着其中一张道，“而且还有这张，这张的这味药……我没听说过呀。” 楚洛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大意了，她只知道自己曾经看过的古籍里面有一些灭绝的毒草这个架空的朝代有，但是没考虑到有是否全都有、又是否已经被发现。 她虚心求教：“我深居后院，也是纸上谈兵，一些草药只有我‘师父’见过，我不知道已经绝迹了。”然后她指着另一张虞寂渊没见过的那位药：“这味‘粟星子’没有吗？我师父说这味药味苦回味微甘，花小状如星点，色淡紫。花种有剧毒，食之会有幻觉，跟曼陀罗有点相似，但是比曼陀罗毒性更大。如果没有粟星子，也可以用曼陀罗替换，不过粟星子用半两即可，换曼陀罗得用三两。” 虞寂渊拍大腿，大喜：“对对对！曼陀罗也行，但是真的要是有这什么‘粟星子’，似乎会更好些啊！” 俩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一聊聊到后半夜，研究了一下殷迟枫的毒，方才歇下休息。 * 这一觉楚洛睡的格外甜美，穿越之后头一次睡的这么安心这么香。 然而第二天一早，楚洛便收到了皇后要见她的消息。 “她见我作甚？”熬到了大半夜，楚洛现在还十分的懵，分分钟想倒床上再睡一觉。 芹葙自昨晚见识了楚洛的本事之后，对她愈发恭敬，闻言道：“因为昨夜殿下跟您宿在正殿，灯亮了大半宿……是以有人以为您跟殿下行周公之礼了。” 楚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疯狂咳嗽起来。 什么周公之礼！她这是跟虞寂渊聊了大半夜的太子的毒！殷迟枫累了早就在床上歇下了，而她这个兢兢业业给人家打工的只能委屈睡软榻。不过幸好东宫奢华，就算是软榻也松软舒适，至少将军府原主的床强多了。 芹葙道：“而且将军夫人楚卫氏，其母族卫家是四皇子的拥趸。” 楚洛瞬间明白，楚卫氏为何让她偷太子的密函了。 而且若是这样的话，楚卫氏还真的不能让楚钰宁嫁给太子。 不光是太子残暴有杀妻狂魔之称，而且楚钰宁作为楚卫氏唯一的女儿，嫁了太子以后可就没法儿当她看中的储君人选的正妻，日后也没法儿当“皇后”了。 但问题是，芹葙正在说皇后要见她的事，突然又提到卫家以及四皇子…… 她在原主模糊的记忆里扒拉一下……发现四皇子实际上四妃之一的淑妃所出，但是从小就教养在皇后膝下。皇后待四皇子如己出，她母家的一些势力也都忠于四皇子。 楚洛：“……？” 楚洛在脑袋里缓缓打出来一个问号。 可是，就算太子再怎么残暴不仁，也是中宫嫡出啊！ 当娘的不扶持自己唯一的亲儿子当皇帝，反而扶养子？ 虽然皇后素来有贤德之名，兴许……是因为自己儿子不适合当皇帝，所以大公无私，扶持个贤明的皇子？ 可楚洛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她在现代看的那些个嬛嬛传懿懿传里不是这么演的呀！ 更何况，太子还莫名其妙中了毒！这事儿足以说明这里的后宫勾心斗角的激烈！ 在如此情况下，那么这位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在这个时候要见她是所谓何事？ * 楚洛心思千回百转，在心中感慨深宫水深。 而在芹葙的眼中，楚洛只是呆坐在床上，睡眼迷瞪仿佛还没睡够在愣神。 芹葙想了想，直接转身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她让人关上门窗，拉好帘子：“困的话，您可以再睡一会儿，那些人奴婢已经打发走了。” “……怎么打发的？” “奴婢说‘太子妃娘娘劳累了一晚上，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楚洛：“……” 这话说的，咋这么容易让人想歪呢…… 芹葙一本正经：“殿下的毒非同小可，您给殿下解毒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论您对于殿下来说是何身份，在外都是太子妃。” 楚洛靠在软榻的大迎枕上，盯着芹葙抚着下巴。 芹葙被她瞧的脸色微红。她移开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殿下安排奴婢，日后便是您的贴身丫鬟了。之前对您态度不好，是芹葙的不对，要打要罚，只要您能消气就好。” 楚洛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要说态度不好，这位东宫的大宫女可比将军府的那些人强多了，至少吃穿用度上一样都不曾短缺她。 “奴婢以为您跟之前的几位太子妃一样……”芹葙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日后我们便都在殿下麾下，理应团结一心，同舟共济。” 作为过来人，芹葙不由得跟楚洛这个新伙伴嘱咐几句经验：“外人都说殿下的名号可止小儿夜啼，但是殿下护短，谁敢欺负他的人，只管提殿下的名号保护自己——但是不能仗势欺人，殿下要是发现了会生气的。” 楚洛眼睛亮了亮。 怪不得连太子的“爪牙”都人人避之不及，闻之色变，原来竟是有护短的主子撑腰。 这种护犊子的金大腿，她简直不要太喜欢好嘛！ 第15章 这不是“三妹”嘛 “如今您入了殿下的阵营，可就没了反悔的余地了。殿下对待背叛他的人，一向是最痛恨残忍的。” 楚洛点头：“那自然不会。更何况我娘还在殿下手里呢。” 古代对于忠心格外看重。一个追随者要是没有对追随的人从一而终，第二任主子就算任用他也决不会信任。 ——因为一些原因肯背叛主子的人，肯定还会为了别的原因背叛之后的主子。 这么粗的金大腿，她又不傻！ 芹葙欣慰地看着十分上道的楚洛，看她愈发顺眼了。 也是个可怜人啊。 但愿她不会背叛殿下。 上一个背叛殿下的人还是五年前，被喂了长生蛊丢进东宫私牢里。服用那蛊的人不管受多重的伤都不会死，但是痛觉却是双倍的。每天安排一遍大殷的极刑，那人在进了私牢三天就疯了。 背叛殿下的人，至死方休呢。 * 长春宫。 大气雍容的皇后寝宫里，一个嬷嬷倒腾着小碎步匆匆走进来。 “哎，芳姑姑！”穿着一品命妇衣袍的楚卫氏忙站起来，拦住那嬷嬷，往她身后看了看，“……太子妃呢？” “太子妃娘娘昨夜累坏了，今个儿身子不爽利，不能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呢。”芳姑姑脸色难看，声音也不由得带了几分阴阳怪气：“楚夫人真是教养了个好女儿。” 楚卫氏哑口无言，却又不敢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绕过自己，匆匆走进碧纱厨进了内室，禀告皇后。 “切，一个嬷嬷，还敢给母亲甩脸色……”旁边的少女穿着梨花白的宫装，带着面纱，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可开口就是自视甚高的不屑。 “住口！”楚卫氏要气死了，恨铁不成钢地低声骂她：“这是哪儿你还敢这般口无遮拦！宰相门前七品官，你当是在自己家么？祸从口出，不想要脑袋了？！” 被楚卫氏一吼，楚钰宁又委屈又生气，但是又不敢在长春宫发作。她咬了咬唇瓣，有些埋怨：“什么时候能见到皇后娘娘啊？” 楚卫氏脸色发沉，“等着就是了。” 楚钰宁撇撇嘴。 皇后娘娘特别喜欢她，以前她进宫都笑容满面温声细语的。今日她跟母亲等了许久娘娘都没出来，大概是真的身子不舒服吧…… 如此想着，心里又遗憾起来，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四皇子作为儿子的怎么也不来瞧瞧呢？ 看着东张西望时不时看着门外不知在等什么的女儿，楚卫氏感觉十分心累。 昨夜东宫的人突然上门来把韩姨娘带走，她用尽了法子都没能将人留下的时候，她就知道，楚洛这养不熟的庶女定然是跟太子说了什么！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胆大，竟敢信任太子？ 她言灵发作没有毒药继续维持，必会暴毙身亡，她死了太子凭什么帮她继续养娘？ 这些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她心里慌的不行，一大早就进宫求见皇后。显然皇后也早就得了消息，竟如此生她的气，一点面子都不给！ 不多时，芳姑姑出来了。 “楚夫人回去吧，娘娘今日见不了客了。”芳姑姑板着脸道，“而且您竟然还敢……还敢偷凰换凤，娘娘也是十分震惊，这可是欺君大罪！陛下要是知道了，娘娘都保不了您！” 楚卫氏心里一咯噔，“姑姑，我就钰宁一个女儿，总不能眼睁睁看她进那火坑啊！” “娘娘也知道您舍不得，这不是早就跟太子说好了一定要善待二小姐么！可如今，这倒成了欺君大罪，万一陛下知道了，二小姐不还是逃不过这一劫？”芳姑姑叹了口气，“您与皇后娘娘多年的交情，娘娘也不忍心。这件事，娘娘会帮您隐瞒的。不过娘娘对夫人很失望，下不为例。” 楚卫氏心里还是没底，低声央道：“姑姑，我就见娘娘一面……” “哎呀母亲，皇后娘娘身体不好，咱们还是不要烦娘娘了，改日再来吧！” 被拉走的楚卫氏简直要被这个女儿给气死了！ * “就该杀了那小贱人的。”出了长春宫，楚钰宁忍不住跟楚卫氏抱怨，“在她嫁到东宫当夜就杀了她！她们娘俩在府里的时候就贪得无厌，妄想麻雀变凤凰。如今离了将军府，还指不定惹出什么事儿来。” 这也正是楚卫氏担心的。 楚洛极有可能已经鱼死网破，告诉了太子她让楚洛偷情报的事。这件事虽然根本没证据，不怕太子借此问责，但是怕就怕就算没证据，太子也因此对她跟卫家生了不满，打算报复。 若是旁人，她根本不用担心。 可问题是太子根本不是君子，而是个疯子！他想杀谁，要什么理由？ 不行，她得赶紧去找大哥商量一下日后的对策！ “钰宁，你先回家，找你祖母想办法。你爹快要回来了，万不能让他发现咱们做的事！” 楚钰宁对待楚卫氏的如临大敌不以为意。 母亲真是越活胆子越小了。 皇后娘娘不是说了会帮忙隐瞒嘛。而且她可是将军府唯一的嫡女！她爹手握百万兵权，她舅舅乃英国公府国公爷！天塌下来有父亲跟舅舅帮她顶着呢！ 而至于父亲……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之前她欺负楚洛的时候父亲都从未说过什么。也就是楚洛故意装可怜兮兮的模样，父亲才可怜几分罢了。 父亲最疼她了，楚家得出一个女儿既毁容又得嫁那疯子，哪怕父亲在家，也定会支持她这么呢！ 她随口应下挥挥手，目送着母亲步履匆匆地朝金銮殿而去等她舅舅，自己则脚步一转，朝皇子们住的地方走去。 想起昨日四皇子的那只宽厚温热的大手，楚钰宁手背的肌肤就泛起一层细密的绵麻痒意，心里羞涩不已。 昨日四皇子匆匆就走了，她都没来得及跟四皇子好好说说话呢！ * 大殷朝的皇子们还没有出宫建府，统一住在东宫附近的几处宫殿。 楚钰宁欢快地想着皇后娘娘被楚洛气病了，四皇子这个孝子定然会讨厌楚洛的。 一会儿他们再一起去看望皇后娘娘，让四皇子发现她的孝顺善良，有主母的风范！昨日的她娇俏小意，今日典雅大气，哪个男人能扛得住呢？ 然而她刚路过东宫，就瞧见东宫的大门敞开。 而门边，站着的竟是楚洛！ 楚洛匆匆将两张纸塞给门外的一位大宫女：“差点儿忘了，还有这些……对了，要是有新鲜带根的，最好也整点儿，可以种在东宫里。” 芹葙微微颔首应下。 “那我继续睡回笼觉去了。”楚洛打了个哈欠，一转头，对上了一双惊愕愤恨的眼睛。 “哟，这不是‘三妹’嘛？”楚洛停住脚步，抱胸靠在门框上，笑了。 “怎么见到本宫，不行礼呢？” 第16章 毒草敷面 “楚……”楚钰宁下意识便要张口骂她，却陡然想起，面前的楚洛顶着自己的身份！ 偏的那东宫的大宫女看上去也不是个好糊弄的，面色微冷，语气比芳姑姑还嚣张：“这位就是楚二小姐吧，二小姐何故见了太子妃不行礼？难不成是对我们太子殿下有什么意见？” 这脏水楚钰宁怎么敢应，立马慌了神。 她敢欺负楚洛，可不敢惹上那尊煞神！ “臣，臣女没有！臣女只是……只是一时间没认出来……姐姐。” 这声姐姐叫的咬牙切齿。 见那大宫女还盯着自己，楚钰宁不得不咬着后槽牙，僵着四肢行礼：“臣女楚……楚洛，见过太子妃……” 楚钰宁憋得脸色通红，感到十分屈辱。 她，楚钰宁，堂堂将军府嫡女！竟然给一个庶女行礼？！ 等等…… 楚钰宁面色一变，“你不是说你起不来床了么？这不是还好好的？” 她瞪大眼睛：“你竟然敢骗皇后娘娘？！” “咦，这个时辰宫门才刚开不久吧？‘三妹’刚刚竟然在皇后宫里？何事这么急？”楚洛不答反问，一脸惊讶的模样：“说来本宫自打入宫，还未曾见过母后呢。二妹作为庶女，原来竟是也能随意见到母后凤颜的么？妹妹跟母后关系真好，妹妹进宫竟比妃子们请安还早。” 这一连串问话让楚钰宁心里发慌。 皇后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别说庶女了，多少嫡女想见都见不着！ 可在那大宫女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楚钰宁还不得不压着火气不敢发火——母亲刚刚说的宰相门前七品官，到了东宫这儿她却是感受颇深。芳姑姑楚钰宁不怕，她同皇后关系好，做错了事撒个娇就是了。 可是太子的人…… 太子御下极严，对自己人又极为袒护。若是敢对太子的人不敬，绝对会第一时间传到太子的耳朵里。 是以太子殿下哪怕口碑再不好、杀人如麻，却也有一群肯为他出生入死的心腹。 楚钰宁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母亲向来待你我一视同仁，姐姐何出此言呢……” “一视同仁？奴婢记得楚家乃簪缨世家，嫡庶可是分明的很啊。”芹葙似是疑惑，“况且奴婢可从未听说过，楚三小姐跟皇后娘娘有什么交情。” “臣女，臣女是陪母亲来的！” “哦？楚夫人有什么急事能这么早就进宫？” 楚钰宁发现了，这大宫女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她恼道：“你过问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的事？你一个宫女，是不是太过逾矩了？” “三妹恼什么，她不过是替我过问罢了。”楚洛笑，简直想给芹葙点个赞。 ——之前只以为芹葙是个不好相处、但不像将军府的下人那般目光短浅的刺儿头，没想到那只不过是对待外人。对待自己人，护短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微微勾起唇角，“既然如此，那本宫这‘亲女儿’关心一下母亲，可行？” 楚钰宁差点儿没忍住当场发飙！ 楚洛哪儿来的脸敢这么说！！ 当真是变了！那丑八怪之前都唯唯诺诺的胆小如鼠，不敢同人说话。如今伶牙俐齿的，让她恨不得扑上去撕烂那丑八怪的嘴！ 一个人……当真能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么？ 而且这才几日，就跟东宫的大宫女关系这么好！ 许是被气的身上血液沸腾，楚钰宁脑袋也转的比平时更快，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楚洛投奔了太子……那太子会不会也知道了她跟楚洛是身份互换了？ 皇后娘娘会帮她瞒着的，替嫁的事情皇上肯定不会知道的。可倘若太子知道了，说不定会被那丑八怪吹枕边风让他去告诉皇上！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楚洛以被害者的身份说出来这件事，抢占先机让别人先入为主相信她的话！ 她还是得赶紧回去想法子应对！ 不等楚洛再说些什么，楚钰宁火烧火燎赶紧离开。 贱人，临死还要拉着个垫背的…… 楚钰宁在心里疯狂骂楚洛跟她那狐狸精娘，回去之后一定要让母亲找人暗杀了她！ 不对，直接让她死实在是太便宜她了！让自己受这等屈辱，天天跟个老鼠似的窝在府里不能出门！楚洛还是要多撑两日，被那什么灵的毒折磨的不成人样，生不如死，全身流毒疮才好…… 届时不管楚洛使什么下作法子勾引的太子，太子都会嫌恶心……然后再把她跟韩姨娘一起赶出来！ 到那时，她一定好好送她的好妹妹上路！ * “小姐……”芹葙皱眉。 楚钰宁心思全写在脸上，戴着面纱也遮不住那满腹的坏水。 “不用管她。” 楚卫氏她们惹了太子，只怕是很快就要领盒饭了。 楚洛揽着芹葙的肩膀，将她往外推：“快去帮我买那些药，我继续补觉去了。” 晚上殷迟枫回来的时候，楚洛正翘着脚躺在软榻上，左边脸烧伤的地方敷着一层厚厚的绿色药草泥。 她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瘫着——既不能让这些珍稀的草汁流向耳朵滴下去浪费，又不能让草汁流到嘴里。 毕竟这玩意儿可有剧毒。 “殿下回来了？”楚洛小心地坐起身，因为芹葙的科普，她已经不太怕他了，“殿下要敷么？可以祛疤，也有美容焕肤的功效。” 太子殿下轻飘飘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十分的不屑，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殷迟枫进了内室不知干什么去了，倒是芹葙偷偷摸摸磨蹭过来，“咳。” 她眼睛四处乱瞟，小声问：“……美白吗？” “这个不会白，这个毒草主要是刺激肌肤再生的，可以祛疤，也可以淡化细纹。你想要美白的，我可以给你配，保证敷一晚上就白的发光。” 芹葙脸色一变：“毒草？” “不然呢？我可是毒师。而且我给你的采买单子里都是毒草名单啊。” 芹葙默。 “害怕了？这玩意儿有啥可怕的。”楚洛仰着脖子，“毒药用好了，可比寻常的中草药好用……呀！” 楚洛突然叫了一声，面色一变：“快快快，帮我把案几的那两株草拿来……” 楚洛崔的急，芹葙赶忙递给她，就见楚洛忙嚼了两口咽下，这才舒了口气，瘫回软榻上。 “怎，怎的了？” 楚洛有些有气无力，虚弱道：“没事儿……就是刚刚……草汁儿流嘴里了……” 芹葙：“…………” 第17章 昏君的快乐她想象到了 其实现在脸上烧伤的地方，已经结了痂，长了些淡粉细嫩的新肉了。如果再早一些，直接敷上这毒草就好，然而现在的话，想要肌肤恢复如初丝毫看不出来，得把新长的微凸的新肉刮掉，再敷草。 楚洛…… 楚洛怕疼。 她制定了个相对来说最不疼的计划—— 趁现在伤处还没有全部长好，先敷这毒草，能让多少肉长好先长好再说。实在长不好的……服用麻醉草药之后，再刮掉。 因为这么个小插曲儿，楚洛满血复活之后再向芹葙推荐她的毒药，芹葙说什么也不敢尝试了。 次数多了，芹葙一脸悲痛：“小姐，奴婢是前两天对您不好，可您打我骂我就好了呀！” 楚洛：“……” 哼，没见识的古人。 她倒腾药泥敷脸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个赚钱的想法。 现代药妆那么火，她可以做个毒药药妆！ 因为毒药凶狠的药性，美容效果是普通的温和中草药所达不到的。她可以配合着一些以毒攻毒中和一下的内服汤药，如此可就完全不必担心会对身体不好。 古代各种整容行业什么的几乎没什么发展，大面积的烫伤或者是磕碰留疤，都没有改善的法子。偏的古代女子地位不如男子，美貌对女子来说十分看重，倘若她研制出可以焕肤生肌的毒药药妆…… 这不是大大的商机？ * 晚膳是楚洛跟殷迟枫一起吃的。 楚洛发现自打殷迟枫对她消除警惕之后，每日回东宫正殿的次数都多了。 楚洛偷摸瞄他一眼。 她还真挺佩服殷迟枫的心理素质的。吃饭的时候对着她这张脸还能面不改色吃两碗饭，一点儿都没有露出任何不悦。 ……晚上不会还歇在这儿吧？ 昨晚还情有可原，她跟虞寂渊畅聊一通忘记了时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殷迟枫已经睡下了。 只是一个晚上就闹的皇后都知道了，若是今晚再…… 走神间，神出鬼没的虞寂渊冒了出来：“有时间没！我把老殷的卷宗都带来了！” 昨晚殷迟枫睡的早，他们还没来得及具体聊他的毒，虞寂渊说今日会把他记录的有关殷迟枫的毒的所有记录带来。 也不知虞寂渊去哪儿浪了，身上一身的胭脂水粉味儿，坐在楚洛身边的时候，熏得她脑仁儿疼。 倒是虞寂渊凑到她跟前嗅了嗅，“这是……灸阳草？” 他讶然，“你这是要治脸上的烫伤？” 楚洛点头。 “但是这玩意儿有毒啊！敷在皮肤上渗透进去，毒性也不小啊。” 楚洛微微扬起下巴：“所以敷完了我还啃了钱麻跟忘忧草。” “……”虞寂渊倒是忘了面前这位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用毒可是出神入化，“两口，量太多了些吧？” “咳。”楚洛没好意思提她刚刚翻车了的事儿，转移话题：“卷宗呢，我先看看。” 虞寂渊负责殷迟枫的毒好几年了，每次毒发、症状、轻重缓急、以及所服用的所有药全部都记录的清清楚楚。昨晚虞寂渊没有说太多，让楚洛对这位太子爷的毒十分好奇—— 连一朝储君中了毒都束手无策，这毒……得多有难度啊！ 一提到正事儿，虞寂渊果然将卷宗从袖中掏出来。楚洛急急忙忙打开卷宗，从最前面开始看。 第一页的时间记录的清清楚楚，圣元十五年，也就是三年前。第一页记录的是殷迟枫的脉象，啰里啰唆的一大堆，最终在此页的最后确诊：中毒，名噬神，毒根深中十年以上。 殷迟枫中毒十三年以上？他今年好像也就二十，那岂不是还年幼的时候就中了毒？ 不过“噬神”之毒…… “是不是没听过这毒？”虞寂渊看出了楚洛的疑惑，有些得意：“这名儿我起的！因为这毒恐怕是来自西域或者南疆，中原第一次见，我就起了个极其贴切的名字。” 贴切？ 楚洛盯着这个“噬”字。 她的确从未听说过这毒。噬字经常作为毒的名字，什么噬心，噬骨，形容的都是毒发作的时候的疼痛，如万蚁啃噬，又如百虫侵食。不过疼的是“神”…… 楚洛又仔细看了看这脉象，猜测道：“指的是侵噬神志么？” “没错。你再往下看，后面还有毒发时候的症状。” 后面紧跟了整整十多页，极其详细地记录了虞寂渊第一次给殷迟枫把脉、他所记录的第一次毒发症状、下药，以及第二次毒发症状。看了这些，楚洛心头隐隐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殷迟枫暴虐的名号，怕不是因为这毒！ 该卷宗记载，第一次毒发的时候殷迟枫被关在东宫的地牢里，整整一个晚上全都处于狂暴嗜血的状态，将死牢里所有囚犯杀了个遍。那晚血流成河，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整个地牢除了他就只剩下一地的尸块。 虞寂渊下的药，主要是唤起殷迟枫的神志的——毒发的时候，他根本毫无神志，见人就看，唯有杀戮才会让他稍微好受一点。而第二次毒发，明显有了些改善，那晚毒发的时候大声呼唤他，会让他有片刻的动作凝滞停顿。 不过，效果并不显著，除了停顿这一次，神志再没清醒过。 楚洛粗略翻了翻后面，直到最近的三个月才再次仔细看了下。 这三年来吃的药不少，也每次都有那么一点的改善，可惜越到后面药越无用。直到最近几个月，药吃了双倍，可毒发时的症状没什么变化。 楚洛越看越兴奋，忍不住搓手。 虞寂渊大喜：“你有办法？” “……那倒还没有。” 虞寂渊无语，“那你这么兴奋？” “咳，罕见奇毒嘛，平时都见不着的……”楚洛小声BB。就是解不了才高兴嘛…… 这大概就像是，学神好不容易遇见有挑战的题的心理？ 突然，脑袋上被弹了个脑瓜蹦儿。 “嘎嘣”一声，贼清脆。 一袭白底红纹锦衣的太子殿下不知何时飘到楚洛背后。楚洛呲牙咧嘴捂着脑袋回头的时候，他已经斜卧在身后不远处的罗汉床上了。 太子殿下手里拿着一封黑色漆皮的折子，看那模样，很像胖婆子描述的东宫密函。 修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将密函打开，狭长的瑞凤眼慵懒微垂。察觉到楚洛的视线，他眼皮子一掀，眼尾原本存在感不强的泪痣瞬间鲜活鲜艳起来，如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楚洛对上这样一双意味不明眉眼含笑的眼眸，视线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地回过身。 靠…… 之前见到殷迟枫，都是在小命儿随时不保的情况下。再加上他深不可测的气质，很难让人专注盯着他的外貌。 然而刚刚那一眼着实惊艳，简直是楚洛这个母胎solo的颜狗的盛宴。 这也太妖孽了！ 殷迟枫要是个女子……昏君的快乐她想象到了！ 第18章 拜见皇后 因为殷迟枫被下毒的时间离现在太久，单凭脉象没办法推出来详细的“噬神”配方。 楚洛抱着那厚厚的卷宗研究了一夜，简直亢奋不得了。 难得啊难得！ 她好久好久没遇到过……这样丝毫没有头绪的毒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殷迟枫都起了，楚洛还在奋笔疾书，按照每样虞寂渊开的药以及殷迟枫的状态情况摸索着推断毒药的成分可能。 然而单是一个导致“头痛欲裂”的毒草，就有成千上万种。 更谈何本身没毒或者不会导致头痛的草药，但是两种甚至三种以上一起服用，反而会头痛。 * 殷迟枫站在床边穿衣服，隔着一道薄薄的屏风，凝视不远处的少女。 虞寂渊早就回去睡觉了，楚洛沉迷学习早就忘了那些有的没的，反正殷迟枫也没赶她，索性趴在那儿将这本卷宗全部看完。 没了外人，她大大咧咧地脱了鞋盘腿坐着，一头青丝倾斜下来，垂落在椅子上。厚厚的卷宗被她翻到了最后几页，而满桌上都是写着推理的宣纸。她偶尔来了灵感神色舒畅奋笔疾书，偶尔咬着笔杆蹙眉沉思，脸上黑红色狰狞的伤疤也在那昏黄温柔的烛台下变得柔和了不少。 这画面岁月静好。 还有几分养眼。 * 直到寝殿的门开合了一下，楚洛才惊觉已经到了早上，而殷迟枫已经走了。 她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伸了个懒腰。 听说殷迟枫从不去上朝，也不知他每天早出晚归的是要去干啥…… 芹葙推门进来。 “小姐。”随着她鱼贯而入的，是几个端着托盘低眉顺眼的宫女，“殿下吩咐奴婢，让您用完早膳，就去休息。” 芹葙笑道：“殿下如此贴心关心别人的时候，可是极少呢。” 那是因为我可能能救你家殿下的小命儿。 楚洛打了个哈欠，“你来的正好，快把虞公子叫来。” “虞公现在定然还没起……往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 “……那行吧，让他睡醒了过来。” 楚洛闻到了浓香的鸡汤味，肚子发出了一声冗长的叫声。 用了一晚上脑子，早就饿了。 不愧是皇室，这一顿早餐丰盛的跟年夜饭似的，又是鸡汤又是莲子银耳羹，五六个人都吃不完。 楚洛一边狼吞虎咽填饱肚子，一边招呼芹葙一起吃。 “小姐，这可使不得！” 楚洛是将军府过的不好，连贴身丫鬟都没有，吃穿更是跟楚家嫡女天差地别。可芹葙没想到楚洛不仅节约用膳，还让她一个宫女同桌而食？ 芹葙满目怜惜：好歹也是楚将军的亲女儿，正儿八经的小姐，怎么一点小姐的架子都没有呢？ 楚洛捧着碗喝粥，倒不出嘴说话，索性直接拉着芹葙坐下来，百忙之中抽空吐出一个字：“吃。” * 楚洛不知道，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整个后宫都传遍了—— 连续两天晚上，东宫寝殿里太子跟太子妃亮灯到后半夜。 ……而昨晚更是亮了一整夜。 有人看热闹：“到底年轻，太子身子骨还挺好呀。” 也有人阴阳怪气：“楚家二小姐手段可真高。” 而作为亲娘的皇后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芹葙犹犹豫豫捧着碗的时候，有人在外通传：“太子妃，长春宫的芳姑姑来了。” 芹葙脸色一沉。 “没关系，您若不想见，就不见。”芹葙对楚洛道，“反正殿下对皇后也是如此。有殿下护着您，皇后不敢对您怎么样。” 楚洛虽然没听见谣言，但是也猜到了大概是自己昨晚又跟太子同房睡的缘故。 喝完一碗粥又喝了半碗鸡汤，她还有些意犹未尽。直到又吃了一小碗蛋羹，因为注意力过度集中而被忽视了一晚上的胃这才舒适熨帖起来。 她慢悠悠擦了擦嘴，对门外候着的小宫女道：“告诉芳姑姑，本宫先梳洗一番，再去给母后请安。” * 长春宫。 皇后捧着茶听着大宫女汇报东宫的详细情况，还没听完，芳姑姑回来了。 她身后跟着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眉眼灵秀，同楚钰宁有两三分相像，气质却更为干净一些。 那女子被东宫的大宫女芹葙搀着，弱柳扶风似的盈盈欠身：“儿臣楚氏，给母后请安。” 皇后思绪回笼，温和一笑：“不必多礼。快坐罢。” 芹葙是不太赞同楚洛来后宫的。 待在东宫，大门一关，可以隔绝所有不怀好意的窥探试探。 而后宫吃人不吐骨头，明争暗斗历代积累了多少白骨。虞公子可说了，殿下的毒楚洛很有可能能解，那可不得当祖宗好好供起来？ 可是小祖宗要来，芹葙也没法子，只好兢兢业业陪着尽量保护她的周全。 楚洛在椅子上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金大腿的生母。 皇后的一颦一笑矜重得体，眉眼温和如水，笑着的时候让人倍感亲切。 只是太子容貌秾丽艳绝，美丽却危险，宛若罂粟。而皇后容颜清丽温柔，仿佛栀子。 皇后轻声细语，关切问道：“伤可好些了？” 熬了一整个通宵，楚洛虽然面上不显，但是脑袋还是很疲惫的，反应也慢半拍。甚至在皇后说这话的时候，楚洛第一反应以为皇后在过问她儿子的房中事，惊的差点儿被口水呛到——古人这么开放的么？ 毕竟皇后请她来，可是因为听说了太子跟她“圆房”！ 还一圆一整晚！ 但是愣了一秒，慢了半拍的理智才让她后知后觉，皇后问的是她的脸。 “回母后的话，已经强了一些了。” “那便好。”皇后舒了口气，“母后还怕你不便，连大婚第二日的请安都没舍得让你来。”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一只深红色的木盒：“这珊瑚串子，本该在那日便赠与你的。这是南边上贡来的，整个大殷，唯有这么一串。母后瞧着这颜色鲜艳，适合年轻的小姑娘，你戴着定然好看。” 话虽这么说，可皇后看上去很年轻，完全看不出来儿子已经二十了。 跟殷迟枫站在一起，说是姐弟都不为过。 芹葙接过盒子，小心打开给楚洛看——盒子里躺着一串玫红色的珊瑚手串，小巧莹润，十分漂亮。 楚洛对珊瑚不怎么了解，但是却知道那珊瑚底下作为装饰铺着的鸽子蛋大小的一颗颗粉红珍珠。 这珍珠哪怕放在现代，都价值连城。用这珍珠做衬……想必珊瑚也定然不会比珍珠价值低。 许是作为贡品的时候特地熏了熏香，没有一丝海腥味，反而有种极其淡雅宜人的香气。 这种香气让芹葙微微皱了下眉，浑身绷紧，如临大敌。 第19章 皇后跟太子妃的私房话 楚洛虽然没宫斗过，但是闲的没事儿宫斗剧却是看过不少。 后宫妃子之间送东西，憋不住哪个里面悄咪咪地夹带了什么私货，尤其是一些带异香的东西。 楚洛却是一点都不在意。 直接手指一挑将那串手串拎起来，轻轻嗅了嗅，又捏起两颗圆润的粉珍珠仔细看了看。 她给了芹葙一个眼神，安抚她稍安勿躁。 只是很正常的熏香罢了。 没毒。 甚至闻多了，还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楚洛笑：“多谢母后，儿臣很喜欢。” 按照殷迟枫以及芹葙对待皇后的态度，以及皇后三番两次要见她，她还以为皇后是个恶婆婆，要给她个下马威。 可没想到竟然如此和蔼可亲，关怀备切……连送的礼都规矩正常。 不明着下马威，也不暗地放冷枪？ 莫非……是她想多了？ 还是这位和善亲切的皇后娘娘，在准备憋个大的？ 相对于芹葙的紧张与楚洛的好奇，皇后神色自然，仿佛真的只是跟她来一场婆媳之间的友好对话。 “枫儿他没吓到你吧？这孩子脾气不太好，不过枫儿还是在意你的，”说到这儿，皇后还故意停顿了一下，促狭一笑，“如今皇子们还都没有子嗣，你跟枫儿可得加把劲儿早日诞下皇长孙呀。” “日后你可是要接替母后的位子，枫儿洁身自好，没人跟你抢也没人争宠，你好好辅佐枫儿做个贤后，日后必定会成为一段佳话，名垂青史。” 楚洛眼中笑意渐深，没有说话。 皇后看向芹葙，温声道：“你让芹葙先出去一下吧，母后有些体己话想同太子妃单独说。” “太子殿下命奴婢寸步不离太子妃，奴婢不敢违背太子的命令。”芹葙恭敬欠身，然而寸步不让。 “放肆！”芳姑姑不悦，“怎么这么没规矩！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这般防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如此做不怕娘娘寒心么！” “阿芳。”皇后轻声制止住芳姑姑，有些为难地看向楚洛。 楚洛笑了笑。 “芹葙，你先出去罢。” “太子妃……” “没事，你不必怕太子。他要是罚你，本宫定帮你拦着。”楚洛用眼神儿安慰她。 如今的楚洛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楚洛了。 她现在是拥有极其丰富的毒草储备的楚洛！ 早在昨日拿到那些她要的毒草的时候，她便将一些毒草简易地炮制成粉末。刚刚离开东宫的时候，她已经带在了身上—— 她可不是头铁的铁憨憨，别人劝说可能危险的地方还毫无防备地直接去。楚洛晾皇后就算想杀她也不敢明着来，暗着……下毒？ 呵呵，那是她的领域。 在她面前玩儿毒？那不是关羽面前耍大刀么。 作为新嫁妇，新婚第二日没去给公婆敬茶已是大不敬，若是婆婆三番两次派人去请还不去，就算有太子护着，可终归成了她的不是。 总不能永远躲在东宫躲在龟壳里吧？ 人言可畏，众怒难平。 现在旁人不敢对太子怎么样，可保不齐将来——历史上有名的昏君暴君，譬如商纣王，譬如周幽王，后来不都被推翻了？ 她还不想成为妲己褒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毒傍身的楚洛谁也不怕！ 她倒是要看看，她的这位婆婆到底有什么打算。 * 屋里所有的宫女全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了皇后跟楚洛。 皇后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才温声道：“母后已经知道了，你是楚家三姑娘，楚洛。” 楚洛挑了下眉梢。 皇后这波操作她倒是始料未及的。 “楚钰宁那孩子……唉，让本宫说她什么好。”皇后叹了口气，看向楚洛，“母后知道，这件事是委屈了你了。昨日母后听说了楚钰宁对你做的事，气的都没吃下饭。你放心，母后定然会狠狠罚她的。你永远都是枫儿的正妻，也是未来的大殷皇后。楚钰宁到底是你的姐姐，这件事，你就不要怪她了好不好？而且这件事，也算是让你因祸得福了——本宫听说，你父亲原本是给你相中了个城南赵家的公子来着？” “赵家小门小户，他爹才六品，赵家公子还经商未曾入仕。如今你成了太子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再跟旁人置气呢，平白掉了身价。” 封建王朝人都分三六玖等。而商人可是下三等，在这个架空的大殷也不例外。 就算那赵公子是皇商巨贾，是大殷首富，跟太子妃这身份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是这件事……陛下还不知道。陛下死心眼，若是知道了这件乌龙，怕是你跟楚钰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你的太子妃之位也定然保不住了。” 皇后有些头痛的捏了捏眉心，目光怜爱，带着些哀求：“枫儿好不容易有了个喜欢的……日后定待你如眼珠子似的疼。你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继续扮演着‘楚钰宁’，好么？” 这番话情真意切，甚至让楚洛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她故去多年的母亲。 怎么听怎么都像是站在楚洛的角度上帮她考虑，瞒着所有人继续扮演楚钰宁，对所有人包括楚洛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倘若想起两件事—— 一，皇后有意扶养子四皇子当皇帝。 二，楚钰宁的舅舅是四皇子党。 那么皇后说的这番话，可就完完全全变了个滋味儿了。 皇后这是有心保下楚钰宁，不让皇上发现替嫁的秘密，防止皇上为了面子严格要求楚钰宁按照他的圣旨所言嫁给太子，废了楚钰宁这颗棋子呢。 而楚钰宁要嫁给四皇子呢，从不可能是以一个“庶女楚洛”的身份，到时候还是得揭开替嫁的事。 至于什么时候揭开这个秘密……怕不是要么皇帝驾崩，要么就是太子被拉下马。 不愧是后宫一把手！ 楚洛都想拍手叫好了。 当面体会后宫的这种无形的刀光剑影，口蜜腹剑，简直比电视剧里的更刺激！ “洛儿？怎么不说话？”皇后关切地看着楚洛，“你若是气不过，母后帮你教训楚钰宁就是了。母后这里还有一些上好的玛瑙翡翠，不比那珊瑚手串差。你若是喜欢，母后便赠与你，如何？” 如何？ 那自然是…… “殿下，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 门外突然传来芳姑姑的急切的阻拦声。 楚洛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雕花木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一脚踹开。 初冬的暖阳倾泻进来，修长的年轻男子背着光站在门外，金黄色的朝阳将他周遭轮廓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晕。 “母后同孤的太子妃说什么私房话，需遣退宫人？”云纹长靴缓缓踏进门槛，随性优雅。殷迟枫瞥了眼慌张跑进来请罪的芳姑姑，负手一笑：“还拦着孤，孤也听不得？” 皇后面色不变，嗔怪地瞪他一眼：“你这孩子，踹坏了母后的门，可是要赔的……母后不过是跟你的太子妃叮嘱一些伺候夫君的事罢了。” “不必母后教导，孤会教太子妃怎么伺候孤。”殷迟枫走到楚洛跟前，沉静的眼眸如一潭幽深的潭水，“况且太子妃昨晚伺候孤到清晨……母后不让太子妃休息好，如何能伺候好孤？” 楚洛被那幽深的眼神震慑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脸色猛地爆红！ 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第20章 成为药王谷小师妹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在东宫打工的私人医生啊！ 殷迟枫果然如传言中的那般目中无人，哪怕是见到皇后也丝毫无所顾忌，闯了门将皇后怼的一脸尴尬，而后转身，飘然离去。 走到门边，脚步一顿。 年轻的男人微微侧首：“还不走？” 楚洛回过神来，耳廓的热度尚还没消下。她定了定神，朝皇后欠了欠身，歉意道：“殿下……心疼臣妾，那臣妾就先回去了。” “对了，母后给臣妾的赏赐，直接送到东宫就好。” 皇后听到最后一句话，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了下头。 * “什么赏赐？”出了长春宫的门，殷迟枫瑞凤眼微微半敛，眉眼深邃慵懒：“想要什么跟芹葙说，东宫的东西比长春宫的好多了。” 楚洛：“……” 财大气粗不小气的金大腿，她喜欢。 “让我瞒下替嫁的事不让陛下发现的赏赐。” 殷迟枫微微挑眉，“所以你这是应了？” “不要白不要……”楚洛打了个哈欠，“于我来说又没坏处。” “哦？你就这么放过你姐姐，忍气吞声？” 楚洛嗤笑一声：“那是不可能的。” 奶奶的，刚穿越过来意识回笼的那一瞬的酸爽，记忆犹新，这辈子都忘不了。 太他丫的疼了！ 她小气，记仇，楚钰宁要害她，要她的命，怎么可能任她逍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我这不是为了配合殿下么。” “配合孤？” “殿下又没打算将此事爆出来，不然皇后要找我可就不是我，而是殿下了。”出了长春宫，大脑放松，困意袭来，楚洛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我猜殿下自有打算，反正我也不急——报复楚钰宁，花样可多了去了。” 殷迟枫顿住脚步，凝视着楚洛的眼神中噙着一抹兴味。 他是没想把楚钰宁让其妹替嫁的事公之于众。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 他一向随性，既然不想，就不做。他跟楚洛的想法倒是想到一起去了——有的是法子让他们付出代价，何必只纠结于那一种呢。 困倦的楚洛还没发现身边的男人已经停了下来，还在继续往前走，“殿下怎么知道我在长春宫啊，去的那么及时？” 一旁的芹葙道：“是奴婢偷偷让人给殿下迅速传书的。” 赶来的速度这么快，殷迟枫大概人也在皇宫里。 “我不是给你使眼色告诉你没事儿么？我带着那么多毒呢，她能把我怎样……” 芹葙：“……” “您给奴婢使眼色……不是让奴婢赶紧想法子找救兵么？” 楚洛：“……” 阿西吧，她眼色使得多明显啊！ 楚洛勾着芹葙的肩膀，“一会儿我回去先睡一觉，虞公子醒了你让他看看我昨晚写的那些东西……然后等我睡醒了，咱俩对一下暗号，以后出门有点默契，可别再整错了……” * 楚洛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太阳西斜。 睡饱餍足的楚洛懵然地在床上坐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她竟然睡的是床！ 楚洛：“！” 她明明记得自己睡的是软榻啊！ 她好像也没梦游的习惯吧？ “欸嘿！那个啥，太子妃！本公子听到你气息变了！睡醒了赶紧出来啊！” 不知道虞寂渊等了多久，在她一脸懵逼间在外室吵吵。 “你这是要当夜猫子啊，晚上不睡白天睡。”虞寂渊看着楚洛走了出来，忙凑了上去，手里拿着一摞子她昨晚写的：“不是，这是啥意思啊？咋这么多？” 睡懵了的楚洛盯着那摞纸好半晌，混沌的大脑才渐渐清醒。 ——明显的熬夜后遗症。 不熬夜了，再也不熬夜了，再熬就要傻了…… 原主的这副小身板有些虚啊，楚洛一边腹诽一边搭上自己的脉搏品了品，才熬了俩晚上就扛不住了。 她揉了揉眉心，“这是对于殿下的症状以及脉象，初步筛选出来7795种药。又通过你下药以及他的状态反应，又经过了两次筛选，只剩下953种。” “‘只’？九百多种，你跟我说‘只’？” “这么震惊干嘛，你连这个范围都没确定呢，下药太过宽泛，所以才治标不治本……连‘噬神’的配方都推测不出来，如何解毒。” 话虽如此，但是…… 虞寂渊咬牙：“那你怎么从九百多种里确定噬神配方？” 配方，可不止药材名称，还需要其中的各个占比！ 而且关键是，就单论她写的这第一味药跟第二味药来说，第一味二两致幻，五两致疯癫。若是噬神中有这味药，定然是在二两跟五两之间。而第二味药，却是三两致头痛欲裂，七两致死。 这两味药的中间分量都有可能，可是药性本身却区别极大！ “你治了三年都没成效，却指望我两天给你配方？”楚洛忍不住口吐芬芳：“你在想屁吃。” 虞寂渊：“……” 什么意思？ 方言？ 楚洛老神在在：“时间太长了，得一步步来。好歹先有个大致的框架，接下来一点点排除。” “排除？” 楚洛点头。 要是有现代仪器就好了，验个血还能好处理些。这让她硬上…… 啧。 “接下来，这第一步嘛……” 虞寂渊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你先来教教我把脉。” 虞寂渊：“……” “还没拜师呢就想偷师学艺？！”暴躁虞公子不干，“要学我虞家祖传医术，你先拜个师再说！” “当然，拜我为师也行！本公子勉为其难地收下你了！” * 楚洛震惊了。 可把你能的！ 这厮比她前世年龄还小！她随随便便整个毒药就能把他放倒，还轻易绝对解不开的那种！ 就这？还想当她师父？ 前些日子还“前辈”“前辈”地叫呢！ 想了想，反正她在古代，把脉那肯定得进修的。而古代家学传承看的比现代严苛多了，不拜师不成嫡系想学人家绝学……就算交学费也不可能。 药王谷的虞神医，原主记忆力也听说过他的传说，拜个师，想必也不吃亏。 于是虞寂渊就多了个准小师妹。 “失策了失策！”虞寂渊悔恨。 那天他怎么就一时单纯，说让楚洛拜他爹呢！ 多好的苗子，否则自己就有个天赋极高的亲传大弟子显摆了！ 虞寂渊没想到的是，他不光没能显摆上，还被芹葙发现自己“撬墙角”的行径。反手一个举报，跑去告诉了她家殿下。 虞寂渊：“……”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位他看好的千年难遇的毒术奇才，他娘的是殷迟枫正儿八经的媳妇儿！ 太子殿下可极度护食！！！ 他的东西，可万万碰不得！ 第21章 城郊别苑 接下来一连三天，楚洛都没再看见虞寂渊。 楚洛觉得自己怕不是被骗了。 拜师也答应拜了，师兄也叫了……可他们虞家的医术呢？！ 渣男！ 芹葙进来的时候，踏进隔扇门，惊的差点儿叫出来。 ——寝殿内室的梳妆镜前，楚洛拿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正在割自己脸上的新肉与痂。已经到了尾声，一张小脸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骤然见到这样一幅诡异的，血次呼啦的场面，绕是见多识广的大宫女芹葙也一时被吓到了。 “别怕，马上完四惹。”楚洛从镜子里看到惊到了的芹葙，从牙缝儿里大着舌头含糊着道：“咋样啊？虞公几早到没……靠，麻药劲要过惹……那什么，要不你帮我一哈？” 这儿没有麻醉剂可以供她局部麻醉，外敷伤处又见效太慢。楚洛懒得等，直接从之前芹葙带回来的毒草堆里扒拉出来嚼了根全身麻醉的，痛感为零，大脑却十分清醒。 然而她竟忘了医者不自医的精髓—— 全身麻醉，手脚笨拙，反应慢了半拍。这下子麻药劲儿都快过了，她磨磨唧唧还有一小块儿没挖掉呢！ 再嚼一根也不赶趟了啊！ 虽然不知道楚洛在做什么，但是作为太子的大宫女的芹葙很快恢复镇定，走过来接过楚洛手里的匕首。 “你骚微快一点……就那一小块疤整个切哈来就行，最好别挖掉太多，不严长得慢……哦豁！” 楚洛絮絮叨叨，用完全麻了的舌头指导芹葙。 结果芹葙得知要切掉哪里之后，直接手起匕首落，眨眼的功夫，不多不少整整齐齐将那小块儿痂切了下来：“这样？” “……靠谱！” 楚洛忍不住在心里扣6！ 所以这位大宫女果然是会武功的吧？ 那天她抱着剑盯着她的时候，英姿飒爽的就有一幅侠女的范儿。 楚洛拿起梳妆台上的干净纱布，擦了擦脸上淌下来的血，简单敷了层消炎的草药，稍敷一会儿，然后再用桌上的那碗褐绿色的厚重草药泥，全部敷在脸上。 然后再用早已裁好的纱布条，里三层外三层将伤处缠好，保证草药泥不会掉下来。 楚洛在忙的时候，芹葙也麻利地麻利地收拾楚洛用过的染血纱布，毁尸灭迹。 东宫里，大部分都是太子的心腹，但也有一小部分是各路心怀不轨的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是以太子跟太子妃“同房”才会这么迅速满宫皆知。 而芹葙虽然不知道楚洛在做什么，但是涉及楚洛的事，全都让她十分小心，将这些东西全部烧掉了才回来。 “虞公子找到了，这几日怕殿下找他麻烦，躲在了城南的眠花楼。”处理完这些事，芹葙才恭恭敬敬地跟楚洛汇报，“已经派人去捉回来了，今晚之前肯定能将虞公子带回来。” 楚洛把眼睛以下缠成了个木乃伊。 带上面纱，一点都看不出来纱布。 “啧。敢挖墙角却不教我医术，你得好好跟你家殿下说说！我这也是为了你家殿下的毒早日解了呀！” 芹葙淡定道：“这奴婢也知道的，等虞公子回来便让他教您医术。” 这么简单？ 虞寂渊之前夸他们药王谷多少多少代的传承，多少人想拜师想找神医出山却连面儿都见不着，药王谷的迷阵都入不得。 听他的形容跟里脾气古怪的高人别无二致，楚洛还以为她得先赶去药王谷选个良辰吉日设一番拜师宴，三拜九叩跪了师父郑重地开祠堂记在他们老虞家门下成为嫡系弟子……方才能学呢！ “放心。”芹葙道，“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就算您拜师了也是东宫的人——而且他们药王谷毒草不多。药王谷有的东宫有，药王谷没有的，东宫也会有。” “那肯定的！太子殿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当牛做马为殿下排忧解难！”楚洛那一丢丢小小的对药王谷药田的好奇瞬间消散。 太子霸气！ 太子V5！ 有钱有权就是任性！ 抱紧爸爸的大腿有肉吃！ * 下午，虞寂渊还没有回来。 楚洛等的无聊，带着芹葙出宫，去了城郊别苑。 这处别苑前几日刚被殷迟枫送给了楚洛，用来安置从将军府接出来的韩姨娘，安排了几个宫人婆子照料。 芹葙得知楚洛的这个要求的时候，直接带着她出宫，显然是殷迟枫早就吩咐过，没有限制她自由的想法。 这让楚洛对她的新上司的好感蹭蹭涨。 而芹葙对于楚洛在韩姨娘住在别苑三四天了才想起来过来看看，只以为是她担心诚意不够不敢给太子提条件，实在挂念娘亲忍不住了才出宫来看看。 楚洛原本是没想来看韩姨娘的—— 说实话，不是亲娘也无甚感情，韩姨娘过得衣食无忧安然度过下半辈子，对得起良心就行了。 但是两天前皇后将答应好的金银珠宝赏赐搬到东宫，宫里的人都说皇后疼爱太子疼爱太子妃、夸赞皇后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脑袋里就突然冒出来一个模糊的片段—— 拿着火红的烙铁、神色阴狠的胖婆子。 抱着胸傲慢地仰着下巴、指手画脚吩咐下人的楚钰宁。 一众凶神恶煞、拿着棍棒的强壮家丁。 以及哭的眼睛红肿、用一幅瘦小的小身板死死护着身后人、披头散发苦苦哀求的，韩姨娘。 那是原主的记忆，画面很模糊，但是这个记忆片段所残留的情绪却很深刻。 那种对母亲强烈的依恋，看着母亲身上落下的棍棒心痛的揪起来，自责的快要死去了的情绪。 许是被这种情绪影响。楚洛带着芹葙坐了近两个时辰的马车，颠的屁股都麻了，方才出了城，站在城郊的别苑门前。 * 东宫，地牢。 黑红色的血蜿蜒汇聚成河。 纤尘不染的白底红纹锦衣跟这肮脏潮湿的地牢格格不入。修长的手慢条斯理地擦着帕子，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很快将白净的帕子染红。 “嘴倒是硬。”男人唇角缓缓勾起。虽说着遗憾的话，眼神却兴致盎然，透露出一抹嗜血的残忍狠戾。 “继续撬。就算不供出卫家，也得套出点儿让卫家掉层皮的东西。” “是，主子。”黑衣暗卫隐于暗处，声音低沉微哑：“主子，楚将军回京了。” “哦？”殷迟枫随手将帕子丢在一边，“昨日军报不是说了，需要五六日么。” “可是今日早上有人看到楚将军的战马了——出将军独自归京，最迟今夜也会到达京都。” 第22章 楚大将军归京 “洛……洛儿？” 虽然明知道女儿嫁给了那个修罗魔头，毁了容怕是更不能留得住夫君的心，还能有几日活头都说不准，更谈何会有自由来看她。 可是对着一桌子比将军府主母还要丰盛的菜肴，韩姨娘食不下咽，每日盯着大门望眼欲穿。 然而这日刚用完午膳，她的洛儿便来了！ 楚洛带着面纱，但是韩姨娘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单是看眉眼就一眼认了出来。 “我服侍你爹二十年，他就是这么对我的……等你爹回来，娘就是拼了命也要让他给我们娘俩一个说法！” 韩姨娘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温柔小意，平时说话都温声细语的。这次明显是气的狠了，浑身都发着颤，向来以夫为天贤良淑德的韩姨娘竟也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颤着手不住得摩挲楚洛的发，心疼的直掉眼泪。 “娘……”好多年没有听到这般真挚关心的话的楚洛不由得心里发软，被感染地眼眶也红了起来，“快些进屋吧，外头冷。” “欸欸！” 韩姨娘这才想起来她家洛儿脸上的伤可别冻着了，伤口冻伤了可遭罪了。她不由得看向楚洛脸上的面纱，眼眶一热，心疼的又滚下来一串泪珠子来。 虽然被韩姨娘感染，可到底这算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情绪稍微过了之后，反倒有些无措的尴尬。 但是韩姨娘丝毫没察觉，进了屋之后她便热络地将她平日舍不得吃的各种糕点全都摆了出来，整整齐齐码在楚洛跟前，殷切地让女儿吃。 “夫人，这些东西小姐天天都能见到的，您不必特地攒着。”芹葙道。 楚洛也点头：“娘您吃吧，我在东宫用完膳来的。” 芹葙开口，韩姨娘这才从全心全意盯着女儿的状态，微微抽出一丝注意力给旁人。她看了眼芹葙，微微一愣，小声道：“洛儿……这位不是将军府的丫鬟吧？” “对，东宫大宫女，芹葙。” 原主原本也是有个贴身丫鬟的。但是那丫鬟好吃懒做，还是楚钰宁的狗腿子，暗地里没少给原主甩脸子，让原主给打发走了。 韩姨娘有些不安。 果然太子这是知道了替嫁的事情。 毁容也便罢了，还是个庶女……太子爷能高兴？ 韩姨娘再次红了眼眶，哽咽道：“快吃吧，都下午了，也该饿了。” 韩姨娘明显是不信她在东宫过得好，这才将平日将军府根本吃不到的点心留给女儿尝。 楚洛犯了难。 可问题是……她今早刚把脸上的疤都割掉，现在下半张脸缠的跟个木乃伊似的，看上去极其凄惨！ “娘，我真的吃不下了，在来的路上还吃了点东西呢。”楚洛看着仍旧瘦削神情憔悴的韩姨娘，心中一动，“娘，我给你把脉吧。” 被女儿拒绝，韩姨娘有些失落，听到楚洛的话，不由得笑起来：“你会什么把脉呀，这么大人了还玩家家酒……”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纵容地伸出了手，看向楚洛的眼神无奈又宠溺，含着一丝哀绪苦涩。 大概是心病。 楚洛先观察了一下韩姨娘的面相，然后才搭上她的脉搏。 不涉及疑难杂症，难解奇毒，楚洛把脉下药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去中医科坐诊绰绰有余。 细品了一会儿，果然主要是神思郁结导致的胃口变差，俗称相思病。 这病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楚洛在芹葙铺好的纸笔上刷刷刷写了个方子予以辅助。 不过心病，到底还是得需要心药医。 * 京都，西城门。 一骑枣红色的汗血宝马踏着黄色飞沙飞快掠过城门。 “操！谁他娘的竟然敢闯城门！”城门的守卫吃了一嘴的沙子，呸了一声拿起长矛，骂骂咧咧地让人去追。 “那好像是楚将军的战马。”同伴眯着眼睛仔细辨别，“盔甲也是楚将军的——算了算了，别追了，谁敢拦楚将军。” 他回过头，继续审查进城的百姓的文牒。 倒是吃了沙子的那位守卫眼神闪了闪，偷偷吩咐人快去将军府告诉楚夫人。 可普通的马哪里能比得上汗血宝马的脚程？ 待城西守卫好不容易到将军府的时候，楚将军早已进了门，回家多时了。 * 护国大将军楚凛，年逾四十，生的威严俊朗，身材壮硕，不怒自威的模样让将军府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喘。 楚凛风风火火地回家，一进门，就直奔楚卫氏的院子。 楚卫氏哪怕已有心理准备，但是骤然看到夫君，仍旧被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快就回京了？”楚卫氏迎上来，故作嗔怪道：“妾身蓬头垢面，都未曾好好梳妆就让夫君瞧见了。” “老夫老妻了，打扮什么，我又不嫌弃你。”楚凛看了两眼妻子，见她情绪还好，松了口气。 当初他离京的时候，夫人都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让钰宁嫁给太子。 如今木已成舟，怕不是已经想开了。 “钰泽呢？” “他跟着大部队，跟着我副将他们一起回来。”提起这个不争气的嫡长子，楚凛便是一肚子气：“我带着他一起去剿匪，是历练他让他长见识的。所有人都在紧张备战，他倒好，每天在军营里溜溜达达游手好闲！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一点都不像我们老楚家的种！” 胖婆子眼皮一跳，忙道：“老爷说的什么话，少爷知道了得多伤心呐！少爷还小，玩心大，过两年就好了。” 楚凛皱着眉。 但念及楚卫氏的嫡女刚嫁了太子，只剩一个嫡子，满腹的埋怨只好憋回去。 他陪着楚卫氏用了晚膳，方才溜溜达达消食去了。 * 吃饱了饭的楚大将军装模作样在后花园溜达一圈，然后趁着无人注意，脚步一拐，急匆匆去了韩姨娘的院子，隔了老远便道：“晚娘！” 院子里黑漆漆的，乌漆嘛黑，一片死寂。 楚凛失笑。 他特地快马加鞭三天两夜不眠不休离军先一步归来，就是为了早点见到她，怎么也不出来迎接他？ 楚凛不由得放缓了声音：“晚娘，我回来了。” “老爷，老爷！”一个丫鬟急匆匆跑过来拦住他，紧张道：“老爷，二夫人这两天着了风寒，睡得早，现在怕不是已经睡下了！” 第23章 楚将军的新小妾 “风寒？”楚凛一愣，登时紧张起来：“严重么？怎么会得风寒？” “还好……已经好多了……”丫鬟支支吾吾，“许是二夫人不小心冻着了，夫人已经差大夫来看过了。” 楚凛听罢，转身就往里走。 “老爷！”丫鬟忙拦住他。 夫人可下了命令了坚决不能让老爷发现，这屋里可没韩姨娘……怎么可以让老爷进去！ “二，二夫人喝了药好不容易睡着，莫要打搅二夫人歇息……这样也能好的快。” 楚凛盯着眼前的这位一直阻挠自己、紧张的直冒汗的小丫鬟，犀利如鹰的眼眸在她身上审视。 小丫鬟吓得大气不敢出。 良久，那威压重重骇人的目光才移开。楚凛抬脚，走出院子。 ……也是。 晚娘身子弱，生了病的确需要好好休息。 也不差这一个晚上的。 明日再来看她吧。 * 楚凛回到楚卫氏的院子，支撑他快马加鞭日夜不休的人没见到，疲倦后知后觉如潮水般汹涌漫上来。 走到庭院中央的时候，已经困的眼皮直打架了。然而庭院两旁突然转出来两个衣裙翩翩的少女，亲亲热热地围上来，一边一个抱住他的胳膊。 “老爷~”两个少女娇滴滴地轻唤，“老爷平乱有功，定是劳累极了，夫人特地让奴婢们服侍老爷歇息~” 少女们年少娇嫩，温柔婉转。 眉眼间还隐隐约约有几分韩姨娘年轻时候的影子。 楚凛脸色青黑，骤然挥袖，毫不留情。 两个少女哪里经得住力拔山兮的楚将军这一挥，登时尖叫一声，狼狈扑街。 楚凛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思，疲乏的脑袋瞬间清醒，大踏步推开卧房的门。 “夫君怎么了？那两个瘦马不喜欢么？”楚卫氏穿着中衣，已经打算歇下了，神情很平静。 “你什么意思？” “妾身能有什么意思？无非是替夫君着想。夫君莫不是不喜欢？” 楚凛神色黑沉。 本来没有见到韩姨娘，让他心情很低落。本打算在楚卫氏这里好好睡一觉，结果她整这么一出？ 夫妻二十载，他好不好色她不知道？ 一腔烦躁的火气无处发泄。他深吸一口气，走过进去取自己的盔甲。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走到门口，沉默的楚凛才道：“提前回京，得跟皇上告罪。” “明天去不也行？” 哪里这么急，楚凛忠心耿耿，皇上对他十分宽容，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楚凛没有回答。留给妻子的最后一句话，是飘散在冬日凛冽夜晚中的警告：“把她们送走。以后，不要再自作聪明。” * 楚洛陪着韩姨娘说了好久的话，直到天黑了，方才准备回宫。 回宫的时候，马车里多了个韩姨娘。 ——韩姨娘的心病，无非是自己的女儿。楚洛索性将韩姨娘接到宫里，对她的病情也十分有帮助。 反正韩姨娘楚洛还挺喜欢，日日呆在一块儿，还能解解闷儿。 “我这是帮殿下把人质放在眼皮子底下。”马车上，楚洛振振有词，“反正放在城郊是养，放在东宫也是养。东宫那么大，想必殿下是不介意的。” 芹葙笑而不语，将凉了的手炉装好新炭递给韩姨娘。 韩姨娘默默观察这位东宫大宫女，见她同女儿的互动，似乎她女儿在东宫……过的还不错？ 下人都是看主子眼色，捧高踩低的。 若是她的洛儿当真被厌弃，下人们不可能尽心伺候一个失宠的主子，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在皇宫里尤甚，尤其还是堪当主子心腹的大宫女。 不过洛儿好像也变了许多。 变得爱笑了，没那么内敛胆小了，也敢大大方方直视别人的眼睛了。笑起来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眸里像是闪烁着星子，灵气逼人。 “洛儿，你跟娘说，你跟太子……”韩姨娘担忧地凑过去，小小声问楚洛，“同房了？” 若是她的女儿脸没有毁，凭洛儿的容貌能得夫君的宠爱还有可能。 ……可问题是那倾城绝世的容貌已经毁了。 楚洛不知该怎么回答韩姨娘这个问题，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对面坐着的芹葙。 听说古代会武功的高手都耳力惊人。若是真的，就这个距离她娘说再小声都无用啊…… “殿下同太子妃娘娘感情极好。”芹葙毫不避讳地笑了笑：“二夫人不必担心” 韩姨娘：“！” 楚洛：“！！” 她果然能听见！ 说小话被人家心腹听见了，韩姨娘有些尴尬，不好再开口。 楚洛悄咪咪坐到芹葙那边，小声问她：“那什么，你是不是会武功？” 对着楚洛的星星眼，芹葙只是笑笑，不说话。 楚洛有些羞赧：“那你能教教我嘛？ 芹葙：“……” 虽是庶女，但好歹也是名门闺秀，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不过楚家乃将门世家，许是家族底蕴也说不定。 “您怎么不跟楚将军学？” 楚洛稍稍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道：“他不管我。” 楚将军常年征战，原主一年也见不着他几回。他回将军府也跟他的嫡子嫡女享受天伦之乐，对原主这个庶女很平淡。 芹葙露出一抹了然的同情。 “但是，您现在的年纪，已经不适合再学武了。”芹葙遗憾道，“不过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使唤奴婢。” 楚洛：“……” 行吧。 贴身侍女外加保镖，包吃包住，还有许多价值连城的赏赐……啧啧，给太子打工，待遇还挺好。 * 楚洛跟芹葙说着悄悄话，韩姨娘虽是个普通 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稍稍安心。 只要洛儿衣食无忧，平平安安的，东宫未必不是个好去处。 她撩开马车帘。 已经快到皇宫了。不远处高大巍峨的宫门即将关闭，宫门口的侍卫远远见到了东宫的马车，皆停下关宫门的动作，整整齐齐半跪在两边。 东宫的马车毫无阻碍地直接驶进了皇宫。 * “那马车怎么能直接进宫？”骑马穿着盔甲的楚大将军长吁一声，在宫门前翻身下马，望着不远处辘辘远行的马车眉头一皱。 “啊，大将军！您要求见皇上么？”宫门侍卫忙差人 通报，然后才见怪不怪答道：“嗐，宫里自然是不能通马车的——但那可是东宫的马车。” “太子这么晚才回宫？” “那倒没有，殿下今日没出宫……下官倒是看到太子妃娘娘下午坐着马车出宫了。” 楚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楚钰宁？ 虽然楚钰宁被迫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他这做父亲心中有愧。但那可是陛下赐婚，她作为将军府的嫡女奉旨成婚义不容辞。 而现在这都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了，何事这么晚才回宫？ 已经嫁做人妇了，怎么还这般没规矩！让御史知道了可是要被参一本的，到那时清白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 太子本来就脾气不好，阴晴不定，看 他的面子上她才没落得前几任太子妃那般下场……可也不是她这么个作法儿！ 不行，明日他得再进一趟宫，跟楚钰宁好好叮嘱叮嘱。 嫁了人了，可不能再想以前在闺中那样使小性子了！ 第24章 孤的 既然芹葙同意，想必太子也是同意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楚洛见到殷迟枫的时候莫名心虚—— 给人家打工，拖家带口的可还行。 于是楚洛殷切地起了个大早，换了脸上的药之后，去东宫的小厨房露一手。 东宫的小厨房在正殿的后面，规模还不小，食材众多，锅碗瓢盆炖锅砂锅一样不缺，光是各种幸好的道具就有几十把。 ……不愧是能做出来堪比满汉全席，国宴膳食的厨房。 不过楚洛只想做个小米粥切点爽口小菜。 * 殷迟枫每日天不亮就会去后殿空旷的院子前练剑。 然而今日，不光跟他同睡一屋的楚洛突然起得极早不说，后殿的小厨房也吵吵闹闹的。 是楚洛在跟厨娘嬉笑。 “昨晚那佛跳墙真是你做的？特别好吃！田姨教教我呗？” 嘴甜，开朗，性格好。 年纪略长的人都喜欢这样的孩子，把田姨夸的合不拢嘴。趁着灶上熬着粥，当真同她讲起了做法儿。 启明星逐渐暗淡，天边亮起了一线白。 富丽堂皇却冷清孤远的东宫，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有烟火气起来。 卷着袖子，露出一小截白的发光的小臂的少女笨拙地烧着火，叽叽喳喳撒着娇让田姨说慢一点，两人从佛跳墙讨论到了东坡肉，开水白菜。 然后少女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着脸转身小声问择菜的田姨太子挑不挑食，这些会不会太过寒酸，人家不吃。 冬日的晨风很凉，将小厨房烘热的烟火气吹了过来。 殷迟枫拿着剑站在奢靡的长廊下，头顶的琉璃宫灯散发着淡黄的光晕。似乎他所在的地方，跟少女的简陋厨房是两个世界。 * 楚洛已经去给韩姨娘送了早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虞寂渊眼巴巴地盯着桌子流口水。 他昨天被捉回来可是被叮嘱过了，今日开始得教楚洛。 不情不愿地起了个早，结果刚走到正殿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米香！ “师妹！真的是你做的么师妹！”虞寂渊擦了把哈喇子，“贤妻良母啊，为什么粥也会这么香！” 因为楚洛考虑到自己的特殊职业，特地主动地积极配合芹葙试毒，还拉着虞寂渊也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是不是在东宫呆久了，成日大鱼大肉的，偶尔见到小咸菜才挪不动步？” 倒也没放什么，小米粥里放了一点青菜沫。不过这种土灶大锅熬粥的确格外的香，熬煮的时间又长，小米软烂，上面泛着一层金黄的油花儿。 早就在凳子上坐好了的殷迟枫瞥了眼虞寂渊，下巴微扬：“孤的。” 换言之：都是老子的，没你的份儿，赶紧滚。 “就一些粥你至于么？！”虞寂渊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平日里这个时辰他都已经忙去了，一天到晚神出鬼没。怎么今日还悠哉悠哉坐在窗边晒太阳，手里还装模作样拿着卷竹简看书？ 而且这莫名的傲娇护食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我做了好多，虞公子……”话还未说完，对上殷迟枫扫过来的眼神，楚洛立马改口，义正言辞道：“去吃田姨做的早膳吧，这些都是殿下的。” 虞寂渊：“？？？” * 楚洛习惯早上吃的清淡一些，有些忐忑像殷迟枫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顿顿都能吃得起满汉全席的真·天之骄子会不会嫌弃。 但意外的是，殷迟枫虽然没说，但粥还是喝了三碗的。 许是吃人嘴短，殷迟枫没有提韩姨娘的事找她算账。吃饱喝足了之后，方才慢悠悠出宫去慎刑司了。 虞寂渊幽怨地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教楚洛他们虞家绝学，越吃越觉得嘴里的鸡腿太过油腻。清清淡淡的浓稠小米粥，小葱拌豆腐，拍黄瓜…… 吸溜。 唉，他这被请来救命的下代神医简直太没牌面了，就吃点青菜米粥他们东宫都不给！ 一个宫人低着头匆匆过来请安：“娘娘，楚大将军求见。” 楚大将军……原主她爹？ 楚洛沉迷于切虞寂渊的脉现场实操，对比虞寂渊给她看的医案，沉迷学习无法自拔：“忙着呢，没空，让他先回去吧。” 宫人应了声，去回禀楚凛。 “没空？？！”楚凛站在东宫门口，一身轻甲威风凛凛，脸色铁青。 楚钰宁也太不懂事了。 这是还在生他的气？ 楚凛深吸一口气，顶着周遭路过的宫人的好奇的视线，压低了嗓音：“那请你帮忙给太子妃传句话：你是太子妃，得有气量。一点小事气这么久，成何体统？！” 宫人兢兢业业当传话筒。 楚洛顿时就被气笑了。 今早芹葙说，楚大将军昨天下午就回将军府了。她刚刚还在想，原主的这位不作为的亲爹在回家发现三女儿被二女儿毁容替嫁杀气狂魔，会是什么反应。 结果上门来巴巴骂她没肚量？ exm？ 这事儿搁谁身上能有肚量？ “妈的智障！”楚洛忍不住口吐芬芳，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让韩姨娘知道楚大将军回来，现在她已经确定了—— 告诉个屁！ 和离！ 绝对要和离！ 狗男人，吃屎去吧！ 她娘貌美如花，温柔善良，还有个太子妃闺女，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养一后院小狼狗它不香么！ * 楚凛沉着脸大步走出皇宫。 在宫门口，却碰到了他的大舅子，英国公。 “老楚！”英国公卫钦迎上来，笑容和煦，“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出来。” 楚凛神色微松，有些埋怨：“都是你跟你妹妹，把钰宁惯的，无法无天。” 卫钦眸光闪了闪，“嗐，不过是一时使点小性子罢了，过两天自个儿就找你认错来了——不提这个了，去我家喝酒去！我新得了两坛子芙蓉醉，咱们不醉不归！” 卫钦不由分说揽住楚凛的肩膀将他推向自己的马车。 楚凛心里挂念韩姨娘的病，本想着下朝敲打完楚钰宁就立马回家看看她，却又碰上了大舅子。 然而推拒的多了，大舅子不高兴起来：“老楚，你老拒绝我，是看不起我，还是家里偷偷藏了个美娇娘？” 家里当然有美娇娘了！ ……但是楚凛不能这么说。 他只好捏着鼻子上了卫钦的马车。 卫钦跟在楚凛的身后。在上马车前，给不远处树下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匆匆朝将军府去了。 第25章 紫烟 英国公府离皇宫不远，走过三条街就到了。 此时刚到正午，正是用午膳的时候。卫钦没有把他的芙蓉醉拿出来，下午拉着楚凛谈了些正事，到了晚上，又被拉住用了膳。 这回，方才宝宝贝贝地拿出了芙蓉醉。 楚凛常年征战，打仗的时候忌酒，可偏的他又爱酒。刚平叛回来还没来得及好好喝上一顿解解馋呢，卫钦一来二去地劝酒，喝的也便多了些。 要说这芙蓉醉，还真是个好酒。酒中有淡淡的芙蓉花香，但却又不是女子妇人喝的花酒果酒劲儿小。此酒初时喝着只觉甘甜，可下了肚，热辣的劲儿才缓缓返上来。 其酒之烈的程度，竟不必塞北的烧刀子差多少。 卫钦看着楚凛一杯杯酒咽下，眼皮子垂下，敛起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意。 * 昨夜宿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楚凛头痛欲裂。 不过幸好今日正赶上休沐不必去上朝，不然卫钦也不敢那么灌他。 楚凛撑着脑袋起身，这才发现屋里的装饰并非是他的卧房。 他昨夜醉倒之后，似乎卫钦扶他休息在了英国公府的厢房。 楚凛掀开被子，打算去穿衣服。然而坐起了身，这才发现床尾瑟缩着一个战战兢兢，衣衫不整的女子。 见他看过来，那女子似乎彻底崩溃了，掩面呜呜哭了起来。 “老楚，起床了么老楚？听说兵部尚书那老东西新得了把宝刀，稀罕的不行，咱们去看看呀……”卫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楚凛的脑袋昏沉如糨糊，看到那女子双目瞪圆，震惊的宛如晴天霹雳。 听到卫钦的声音，他才将将回了神，慌忙喊道：“别进来！” 可惜已经迟了。 卫钦端着鸟笼子哼着小曲儿，踏着清晨的寒霜推开了门。 厢房内，跋步床上。 床边的女子衣不蔽体，嘤嘤直哭，床上的男子上身袒露，一脸慌乱。 卫钦呆住了。 “老，老楚？”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醒来她就……就在这儿！” 那女子慌忙用被子裹住身体，见到卫钦，哭声更大了。 卫钦“哎呀呀”地赶忙关上门，大踏步走进来，急道：“我昨夜让紫烟扶你过来歇息，你怎么，你怎么……”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你对不起我妹妹也就算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紫烟可是我的爱妾五夫人的陪嫁丫鬟，她们亲如姐妹，你这……让我怎么跟她交代！” 楚凛面如死灰，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他虽出身名门，有权有势，但是他可没有京中一些富家子弟糜烂好色的毛病。他只想有一个妻子就够了，若非当初母亲以死相逼让他娶楚卫氏，不肯给晚娘正妻嫡母的身份，他也不可能让晚娘做妾！ 可是当初他已经够对不起晚娘了，也答应过他绝对不会再纳旁人，结果晚娘现在还病着……他却做了这样的事…… 紫烟呜呜咽咽地哭着，见楚凛一言不发，伤心欲绝：“老爷！紫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您一定要照顾好五夫人！” 说罢，竟是下了床，跌跌撞撞冲向柱子。 卫钦一把拉住了她，气道：“老楚！我家五夫人还怀着孕呢！要是惊着了她有什么闪失，我跟你没完！” * 楚凛回将军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阖府上下全都知道了，将军府后院多了位新姨娘。 楚老夫人听说此事，也没多惊讶，只是拉着紫烟的手，叮嘱楚凛好好待人家。 “娘，您不是不喜欢儿子纳妾么？” 楚老夫人张了张嘴，恼道：“我年纪大了，想要子孙满堂含饴弄孙，不行？” 紫烟梳妆打扮好，很是漂亮清秀，听说是跟着英国公府五夫人一同从苏杭那边来的，说话也带着软糯的吴侬软语，听话又乖巧。 但是楚凛没心思欣赏新小妾的美貌。 他满心慌乱，就算在战场上被敌军围剿也没这般慌张过。 见楚凛心不在焉，楚老夫人有些不高兴，“你后院如今有了新人，也该让韩姨娘见见新姐妹罢？” 楚凛指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不用。”他含糊拒绝，“她还病着。” * 楚凛跟紫烟走后，楚卫氏才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娘，您怎么故意提韩姨娘，他万一真的领着紫烟去见怎么办？”楚卫氏给婆婆剥着核桃，嗔怪道。 楚老夫人冷哼一声：“我的儿子饿能不知道？他才不可能去——他啊，没脸见那贱人！” 楚卫氏这才彻底放了心。 不过这茬儿倒是勉强糊弄过去了，可另一边…… “探子说，楚洛在东宫过的极舒坦，也没有任何卧病在床、毒发痛苦的症状。”楚卫氏担忧道，“如今楚洛心不向着将军府了，留着她是个隐患——可她现在还好好的，难不成是那‘言灵’根本没用，咱们被骗了？” “不是说药王谷虞神医的独子在东宫么。” “您是说，那位虞小神医出手给楚洛解的毒？”楚卫氏秀眉微蹙，“可是那位说了，‘言灵’根本没有解药！” 更何况虞小神医恃才傲物，连皇上生了病都得三番四请他才肯去……旁人更是根本连面都见不到！ 楚洛又何德何能？ “谁知道呢，你找的那个，虽也是药王谷出身，但是再厉害能厉害得过虞小神医？虞小神医可是那位的师兄！兴许那位就是夸夸其次，实际上他给的毒能被同门所出的师兄解了呢！” 楚卫氏神色凝重。 楚老夫人没注意到楚卫氏的愣神，她不满道：“我那儿子就是个死脑筋，还得我这个当娘的替他操心！说什么楚家只扶持正统，可太子无德不得民心，哼……愚忠！四皇子自小就教养在皇后膝下，跟嫡出也差不了多少，更何况四皇子可是帝后都偏向的储君人选。他支持太子，万一四皇子登基记恨他怎么办？” 她抚了抚自己银白的鬓角，得意道：“还是我这个娘心疼儿子。以后四皇子登基之后，不会为难咱们将军府，他可就后悔自己当初那么一根筋，也庆幸娶了你这么个贤内助了！” 第26章 鬼医沈符 一桩事了，楚卫氏还是心里不安的厉害。 楚洛是个隐患，她完全脱离掌控，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她很不爽。 “娘……”不知不觉已经快走回了自己的院子。楚卫氏一抬头，就看到楚钰宁裹着厚实的披风躲在院子外面。 楚卫氏眼皮子狠狠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楚卫氏快步走过去将她拉到角落里，被气的半死，低吼道：“你爹不一定什么时候过来，你这是要让他撞见发现么？！” 楚卫氏生气，楚钰宁也要疯了！ “哥什么时候回来？”她直跺脚：“我天天戴着面纱见不得人，都要无聊死了！而且爹回来了我还得住在楚洛的屋子里……她那屋子里背阴，还漏风！” 楚洛住了一个晚上，根本睡不着。 “我是你亲生的么，让我这么遭罪！”自小锦衣玉食，被当成眼珠子疼的楚钰宁眼下青黑，对楚洛的屋子嫌弃的不行：“恶心死了！又脏又潮的，我才不去了呢！” “你想让你爹看到‘楚洛’自己院子不住，住你院子？” “有何不可？反正‘我’嫁人成太子妃了，空下来的院子给楚洛，也很正常啊。” 楚卫氏一巴掌拍到楚钰宁的后脑勺上，骂道：“蠢货！” 她们平时都怎么对韩姨娘母女的，楚凛又不是不知道。 韩姨娘他没见到，心里可能已经有些担忧怀疑。她们好不容易糊弄过去，而这时候“楚洛”突然变得娇气，还把她一向不喜欢的“楚洛”安排进楚钰宁的院子当嫡女养着？ 楚凛是武将，没文官那么多弯弯绕绕，粗心直肠子。 可他不是傻子！ 楚钰宁挨了一下，又被骂，当即哭嚎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要找祖母告状。 楚卫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疯了？！” 楚钰宁不管不顾，死命踢蹬着腿 楚卫氏气疯了，松了手，直接甩了她两个嘴巴子。 清脆的巴掌声让楚钰宁懵了，片刻之后，那火辣辣的疼痛感才后知后觉涌了上来。 “你要是想死，想嫁给太子，你就可劲儿的嚎，把你爹嚎来！”楚卫氏气的浑身哆嗦，“让他把你送去东宫，好把楚洛换回来！” 楚钰宁捂着脸吼她：“喊来就喊来！我爹才不会把楚洛那贱人换回来呢，他最疼我了！至少他都不舍得打我！” 楚卫氏差点儿没一口气没上来，被她气的撅过去。 “你以为他有多疼你？！他最疼的是楚洛跟韩晚娘！他要知道我们做的事，生撕了你都有可能！” 楚钰宁才不信！ 她房间里那么多千金难买的漂亮首饰华贵衣裳，都是她爹让人给她置办的，甚至去年皇上赏赐给她爹一对金镶玉的镯子，他爹都送给了她！ 楚洛有什么？一脸穷酸样，连拿得出手的首饰都没有！ 楚钰宁也不知道她娘为什么要骗她。 但是让她相信她爹不疼她，更疼楚洛？ 呵呵。 这根本不可能！ 楚钰宁捂着脸被楚卫氏身边的婆子带着回楚洛的院子。遥遥地看着那破旧的屋子，楚钰宁就感觉一阵恶心。 不行，她再这么呆下去真的得疯。 她一刻也忍不了了！ * 好不容易把楚钰宁送回去，楚卫氏抚着阵阵抽痛的脑袋，心里对韩姨娘母女更加厌恶。 按照楚钰宁那脑子，说不准哪日就露馅了。 不行，楚洛还是得死。 ——得死在东宫里！ 楚凛在离开京都前去剿匪平叛之前，可是去东宫求过太子放他女儿一条生路的。 而楚洛死在东宫，不仅能让楚凛怨恨上太子，转投四皇子门下，还能转移楚凛失去爱女的怨恨，最重要的是楚洛死了，死无对证。 一口咬定楚洛就是贪心想当太子妃不想嫁赵公子，楚凛能拿她们怎么办？ 楚卫氏立即换了身低调的衣裳，乔装打扮之后穿过七弯八拐的小巷，在小巷的尽头的一处偏僻院落前停住。 这处小巷阴寒，常年不见光，墙边生着斑驳的苔藓痕迹。 那扇微微破旧的门仿佛稍稍使劲碰一下就会摇摇晃晃掉落下来，可楚卫氏规规矩矩站在门外，郑重地敲了三下门。 停顿一息，敲两下。又停顿一息，敲一下。 “吱呀——” 门缓缓的推开了。 门里，昏暗无光，什么也看不清。洞开的门仿佛一张大口，漆黑的屋子让人心生惧意。 楚卫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是一想到此番来的目的，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沈公子……” 门“砰”地一声在她身后关上。 “说吧，又想要什么毒。” 楚卫氏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试探道：“沈公子，您给我的‘言灵’……会有人能解开么？” 没人回答。 突如起来的安静，让楚卫氏有些慌。 这位沈公子的脾气可不太好。她刚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下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浑身一僵…… 腿不能动了！ “你是在侮辱我么？”冷漠带着一丝疯狂的声音从暗处传过来，由远及近。 楚卫氏惊恐地瞪大眼睛，只见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从暗处缓缓浮现。 肤色极白，瞳孔却黑如浓墨。唇瓣鲜艳如血，他邪肆地添了下牙尖儿，狭长微敛的眼眸带着掩盖不住的戾气：“找死？” 楚卫氏突然想起来，‘言灵’可是传说中绝对没有解药的毒，被成为三大奇毒之一。 而她问沈公子这个问题…… 岂不是在质疑别人练的解不了的毒，他练的能解？ 这对一个善毒高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对……对不起沈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卫氏感到自己的舌根都有些发麻了，心跳越来越快：“只是……只是吃了言灵的那个人到现在根本没事，所以我只是来问问您……” 在沈符面前，楚卫氏不敢端她一品诰命贵夫人的架子。 因为这沈符是个疯子。 一个玩毒的疯子。 他是江湖人士，做事根本不计后果，比太子还要疯，还要睚眦必报。谁要是惹了他，他绝对有成百上千中法子，让对方悄无声息地死去。 甚至如果他想，根本都查不到他身上。 “不可能。”沈符冷哼一声。 他抬起惨白如骷髅的手指，缓缓探向楚卫氏的颈侧。 在楚卫氏惊慌的余光中，她看见一只黑红色的小蝎子，慢慢从她脖领处爬上沈符的手背。 ……什么时候爬到她身上的？ 楚卫氏一阵后怕。 直到那蝎子离开了楚卫氏，那股滞麻的感觉才渐渐抽退。 “是真的！”她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道：“她现在真的活的好好的，没有丝毫毒发痛苦不堪的迹象！” 沈符仍旧是那句话：“不可能。” “她现在住在东宫，听说虞小……虞寂渊在东宫替太子做事，会不会是……” 楚卫氏话还未说完，那张向来阴鸷漠然的脸上骤然涌现出癫狂的恨意。 “虞、寂、渊……” 这三个字，咬牙切齿。沈符抬头，漆黑的瞳孔盯着楚卫氏。 那一瞬间，楚卫氏感觉自己像是被阴毒的蛇盯住，浑身汗毛倒竖。 他蓦地笑了起来，嗓音温柔甜腻：“你下毒的那人，跟虞寂渊有关系？” “是……” “那人，叫什么名字？” “……楚洛。” 第27章 碰到楚凛 将军府，后院。 楚钰宁鬼鬼祟祟地避开母亲派来伺候她的人，独自一人前往后门，连玉莲都没带。 她脾气不好，又娇气，身边伺候的人总换，这个玉莲还是半年前来她院子里伺候的，最近几个月才提拔成贴身丫鬟。 楚凛从不管后院的事儿，也没见过新换的这个玉莲，所以“太子妃楚钰宁”的大丫鬟没有陪嫁到东宫这件事，倒也不会担心被楚凛发现。 当时楚卫氏是打算做戏做足，让玉莲陪嫁的，但那时候楚钰宁使唤玉莲使唤的顺手，没让。 然而现在楚钰宁却是有些嫌弃了—— 这丫鬟话少，做事也麻利，可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听她母亲的话了，有时候自己说的话都不如母亲的话好用！ 整个儿一个她母亲安插在她身边专门监视她的细作似的。 等她过两天，就再换一个称心听话的丫鬟。 楚钰宁蒙着面，捧着热乎乎的手炉，心想着一会儿出了门先去找哪个小姐妹玩。 她这成天跟见不得光的老鼠似的躲着，真真儿是快要被逼疯了！ 楚洛那赔钱货还在东宫享清福当她的太子妃娘娘，吃香的喝辣的，她这个嫡女却在这儿吃这份苦！ 楚钰宁几乎都要忍不了了，那女人怎么还不死，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她过够了！ * 绕过一处假山，刚拐过弯儿，楚钰宁冷不防地撞上了楚凛。 楚钰宁：“！” 楚凛站在一处院子前，来回地踱步，几次想要抬腿进去，却又踌躇住，生生顿住了脚步。 然后再次踱步。 楚钰宁这才想起来，韩姨娘的院子就在她去后门这条路的必经之路上。 可是父亲在这儿……干什么呢？ 楚钰宁这个角度，偶尔能看到楚凛的侧脸，以及一闪而过的正脸。他的表情不似大部分都时候那样威严不苟言笑，也不像面对自己的时候和蔼可亲。 那种微微痛苦，带着愧疚与思念的神色，让楚钰宁感到很陌生。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父亲。 就像…… 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丈夫，站在妻子门前不知所措。 楚钰宁其实很怕楚凛的。不管他对自己怎么好，但是楚钰宁总是感觉有种距离感。 但是这烟火气十足的神色，瞬间将高高在上的大殷护国将军拉入凡尘，更像一个父亲。 这不该说一个威震四方的护国大将军该有的表情。 可是莫名的，却让楚钰宁感到了恐惧。 ——“你以为他有多疼你？！他最疼的是楚洛跟韩晚娘！他要知道我们做的事，生撕了你都有可能！” 她骤然回想起母亲的话。 * “洛儿？” 楚凛回过身，看到假山旁边带着面纱的少女，神色温和：“过来，来爹这里。” 楚钰宁僵着身子站在那儿，没有动。 楚凛见她不过来，眼神中划过一抹失落，苦笑道：“爹听下人们说你前两天给晚娘侍疾也染了风寒——你身子怎么样了？晚娘也好些了吧？” 楚钰宁刚刚还信誓旦旦根本不怕被她爹知道她们替嫁的事，可是这会儿听着楚凛温声的问话，体贴的关怀，楚钰宁一时间没敢开口。 她只胡乱点了点头。 “爹离开京都前给你相看的那位赵公子，爹觉得不错。你年岁也到了，哪日便去见见吧……爹跟你娘亲都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就好，赵家家风极好，他们家里不许纳妾，你嫁过去便是正妻嫡母，赵家小子也是个洁身自好的，公婆也都是大善人极好相处，不会亏待了你。” “爹跟你娘亲替你提前相看了好几年了，唯有赵家最满意。赵家家底殷实，也无兄弟叔伯争夺家产没有旁系，你嫁过去吃穿用度上绝对不会比你姐姐过得差。”楚凛看向她的眼神很慈爱，“你先去瞧瞧喜不喜欢。那赵家小子爹可是亲自瞧过了，人长得仪表堂堂，落落大方，是鲜有的青年才俊。” 楚钰宁脑子里一团乱麻。 父亲给楚洛相中了的赵家，是商贾人家。京城官儿多，富商也多。在纸醉金迷的京都算不得多么显赫的人家，但也不算差。 ——差就差在他们家没有做官的。 当时她还跟母亲笑话楚洛，虽然日后嫁过去成了个正妻吧，但却是最末等的商人的妻子。 大殷跟历史上其他的许多朝代很像，重过文，重过武。 但商，却永远是三六jiu等的底层。 她们这些官家女子，哪里会看得上商人。 可是如今父亲这番话…… 却似乎并不是她想的那般？ 这个她百般嘲笑的亲事，竟然是父亲为楚洛精挑细选出来的？ 第28章 加了料的鸽子汤 楚卫氏从后门悄无声息地回来，听着丫鬟跟自己汇报老爷今日做了什么。 她正在换衣裳，楚钰宁就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你做什么！”楚卫氏吓了一跳，“不是告诉过你……” “爹出府了，他不会过来看见。”楚钰宁神色惊惶，不可置信。 父亲怎么会，怎么会那么有眼无珠，宠爱那个庶女！ 她的亲事，爹都从来没有上心过！甚至赐婚的圣旨下来，娘去求爹让他求皇上收回成命，爹都不肯去…… “娘，我听见爹说，赵家是爹给楚洛千挑万选出来的。” 平时说这话，楚卫氏定然觉得楚钰宁在嘲讽，“千挑万选”，选了个下三等的商人。 可是楚钰宁小脸煞白，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凭什么……凭什么！” 楚钰宁气的唇瓣直抖，眼泪簌簌掉下来。 她自幼含着金汤匙作为护国将军府的嫡女出生，被祖母，父亲母亲，以及国公爷舅舅捧在手心里，甚至皇后娘娘都极其喜欢她。突然让她知道自己一直敬畏崇拜的父亲根本不疼爱自己，疼爱楚洛那庶女，楚钰宁根本就接受不了！ 楚卫氏隐约知道女儿是怎么了，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所以娘跟你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你还不信。别哭了，娘刚刚去见那位公子了，他得知楚洛没事很生气，亲自去取她性命了。” 她可听说了，沈公子的本事不比虞小神医差，江湖上听闻沈公子的名讳，皆闻风丧胆！ 更何况楚卫氏刚刚亲自体验到了沈公子的本事，对他越发敬畏。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取人性命的本事，饶是楚洛龟缩在东宫里，也绝对躲不过！ 为了以防万一，楚卫氏刚刚还特地派人去了趟皇宫，做了两手准备。 楚钰宁这才放心了些。 “娘，三日，不能再多了，我一天都不想再看到她了！” 现在楚洛有太子护着，楚卫氏的人根本接近不了，鞭长莫及。就算有把握沈公子能杀掉楚洛，但是三天，也太紧了…… 可瞧着女儿受尽了委屈，充满希冀地望着自己，楚卫氏咬了咬牙。 “好。” * 楚凛浑噩了两日，除了上朝便是去城外军营练兵。 第三日，再次去了东宫，要见太子妃。 楚洛这些日子废寝忘食，有了虞家绝学以及虞寂渊的点拨，楚洛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号脉的水平一日千里。再给殷迟枫切脉的时候，隐隐约约也能察觉出来一些东西。 但是要摸清殷迟枫的毒，还远远不够。楚洛时常连饭都忘记了吃，此时更是没心思见无关紧要的人。 再次的拒绝，彻底引爆了接连几日都心情郁结的楚凛。 刚下朝，身上还穿着轻甲的楚大将军直接冲了进去。 “楚将军，请您三思，这里是东宫。”东宫护卫立即将楚凛拦住。 韩姨娘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以及间或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让韩姨娘端着砂锅的手紧了紧。 她深吸一口气，当作没听见，将自己刚炖的鸽子汤端给女儿补身子。 她在东宫这些日子仔细观察了许久，东宫的宫人对洛儿十分规矩敬重，尤其是大宫女芹葙。就连太子对洛儿也很不错，有时候从外面回来，还会带一些礼物给洛儿。 ——一些能让洛儿宝宝贝贝，高兴好几天的礼物。 韩姨娘这几日天天陪着女儿，大概也知道一些，女儿好像在帮太子做什么事。 但是韩姨娘并不在意，也不打算找楚凛算账了。 只要女儿过得好，只要她高兴，韩姨娘就高兴。何必让楚凛知道替嫁的事情，到时候再把楚钰宁送过来让她女儿回将军府寄人篱下。 “二夫人，这些让奴婢们做就好了。”迎面走来的宫女见她端着吃力，忙上前是帮忙。 韩姨娘抿唇笑了笑：“不必了。我闲着没事做，你们去忙吧。” 韩姨娘脾气好，没有架子，待人很温和，东宫的宫人都很喜欢她。 她将热乎乎的汤端给暖阁里研究医案的女儿，对对面吃糕点的虞寂渊微微颔首：“虞公子。” 知道女儿在跟这位虞公子学医术，也知道虞公子是女儿的师兄，韩姨娘也特地给虞寂渊也拿个了碗：“等会儿再看书吧，先歇息一会儿，快尝尝这汤。” 浓鲜的汤在打开盖子的一瞬间，味道就涌了出来，虞寂渊直呼怪不得师妹手艺那么好，原来是遗传的伯母。 用脑多了，楚洛也饿了。端起碗喝了一口，顿了顿，方才咽下。 “娘，这汤你都放什么了呀？” 韩姨娘怜爱地摸着女儿的发，报出一长串配料。 “我说呢，怎么会这么香，我就做不出来。”楚洛笑眯眯地放下碗，“但是娘，我想吃点胡椒粉，还想再加点醋。” 芹葙立即道：“奴婢去取。” “等会儿，这些书你还没分类好呢，我急用……那什么，我找个别人去取吧。” 芹葙心下了然，看了眼楚洛手里的汤。 她正在整理虞公子带来的书，按照卷别归纳好，但也没那么急。 “那么麻烦作什么，娘去取。”韩姨娘放下汤勺。 见韩姨娘走了，楚洛赶紧放下碗。 “快快快，芹葙，你去取这些药，煎好送过来。我娘要是问起，你就说是给我补气血的。”楚洛匆匆写好了一张方子交给芹葙，这才再次端起碗，继续小口嘬：“啊……舒坦……” 冬日里喝一碗热乎乎的补汤，整个食道连着肠胃都暖烘烘的，简直不要太幸福。 有娘疼真好。 虞寂渊：“……” 他端着碗，嘴角抽搐：“你突然不喝了还问配料，我还以为有毒呢。” “就是有毒啊。” 虞寂渊刚喝了一口，闻言直接喷了出来。 “浪费，我娘辛辛苦苦熬了那么久呢。” “咳咳咳……有毒你还喝？？！” “所以我让芹葙去抓药去了啊。” 虞寂渊：“……” 虞寂渊一时哑口无言。 楚洛用草药敷脸的时候就是如此。他只以为是女孩子爱美，想治脸不得不配合着草药解毒性。 没想到她竟然为了喝口汤，先中毒再给自己解毒？！ 他想起了某个变态师弟。 他们玩儿毒的，都这么虎的么…… 第29章 小青跟白素贞 楚洛跟虞寂渊一边喝着苦涩的汤药，一边听芹葙汇报韩姨娘熬汤的时候都接触过谁。 厨娘田嬷嬷只帮韩姨娘烧了火，食材一概未碰过。要说碰到过汤盅的……唯有半路上帮忙想给韩姨娘端汤的宫女。 现在楚洛喝了汤，那宫女已经投井了。 虞寂渊的嗅觉没有楚洛那么灵，品了半天也只勉强尝出来两三味药。 “无色无味的毒？”要不是楚洛提醒，不熟悉韩姨娘手艺的虞寂渊差点儿也被骗了过去，磨牙：“竟含有血藤根……竟然是他！” 这种毒草只有药王谷的悬崖才有。 而那个人，恰好又极擅长用血藤草下毒。 “谁？”楚洛好奇，“你认识？” 可为何想杀她的人，虞寂渊会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啊…… “沈符。”虞寂渊神色复杂，“如若他没有做错事被我爹逐出师门……他应该算是你的四师兄。” “他最擅长的就是无色无味、让人察觉不出来的毒，能够杀人于无形……疯子。学医的，生生排上了江湖上的杀手榜前十！”他忍不住骂了一声，“他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万一有人中毒我会立刻联想到他，他竟还丝毫不加掩饰仍旧用血藤草！” 听着，似乎是师门恩怨。 ……但是跟她这个刚入师门、还没拜师的无辜小师妹有什么关系啊！ “你出去显摆我是你药王谷的人了？” “没啊……我怎么可能会四处显摆这个！等等，什么叫‘你’药王谷，你虽然还没拜师，也是药王谷的人！” 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庶女，怎么可能会招惹上江湖中人。虞寂渊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是正事上还是很靠谱的。 楚洛眯了眯眼睛，想到了楚卫氏手里的言灵。 有没有可能……楚卫氏跟那个叫沈符的是一伙儿的？ 殷迟枫刚把东宫门口的楚凛赶走，一进门，就听到虞寂渊的话。 冰凉的眼刀凉凉地扫到虞寂渊身上，虞寂渊立马噤了声。 “……咳，太子的人，太子的人，您请！”喝了汤药解了毒，虞寂渊立马溜了。 * “殿下回来了？”因为药喝的有些晚，楚洛还是被那碗鸽子汤里的毒影响了些，脑袋晕沉。 不过这种感觉在逐渐消退。 “虞寂渊说，你可能会喜欢这个。”殷迟枫将袖子里的一个小玩意儿丢给她。 今日外面阳光晴好，窗扇半开。裹着小毯子的楚洛水眸迷蒙，微微仰着下巴看着他，神态娇憨。 她眨巴下眼睛，听到又有了礼物，立马提起了精神。 “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见楚洛小心翼翼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他心情极好，坐在楚洛对面，好心提醒：“最好开一道缝儿，瞧一眼得了。”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楚洛按照他所说的，小心打开一道小小的缝儿…… 一道白光在小盒子里飞速闪过。 楚洛：“！！！” 虽然她吓了一跳，迅速地合上了盒子，但她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一条蝎子的尾巴。 白色的蝎子。 楚洛小心翼翼再次打开一道更小的缝隙，看清了里面的小东西。 楚洛：“啊啊啊啊啊！！！！” 一只玉白色的小蝎子蜷缩在角落里，虎视眈眈地透着缝隙盯着她，带毒的尾针高高翘起，泛着寒光，蓄势待发。阳光从白色的外壳上划过，闪过贝壳般漂亮的晕彩。 而旁边蜷缩着一条青色的小蛇，全身只有一根手指那么长。通体碧绿莹润，小脑袋眉毛处有两团小白点，像一对眉毛。 楚洛不认识这俩的品种，许是这个架空的朝代独有的。 “有毒？” 殷迟枫微微颔首。 “嗷……”楚洛乐疯了：“这也太可爱了吧！” 阳光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剔透晶莹，透着琉璃色的光晕。 殷迟枫心情极好地端起桌上的小碗轻呷一口。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能看到这样漂亮的迸发着光彩、赏心悦目的招子，也不枉他特地让人寻来的这些东西。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干干净净，比宫里那些污秽东西养眼多了。 “多谢殿下，殿下你人真好！”楚洛美的直冒泡儿，一抬头看到殷迟枫手里的碗，笑容凝住了。 “殿下……你喝了？” 殷迟枫挑了下眉梢，“刚盛的，不是虞寂渊喝的。” 说罢，还一本正经的点评：“味儿不错。挺鲜的。” ……这不是别人喝没喝过的问题啊啊啊啊啊！ “芹葙！芹葙那汤药还有吗？快给殿下也来一碗！” 韩姨娘在院子里摆弄冬梅，听到屋里楚洛的话，有些疑惑。 太子殿下也需要补气血吗？ 男人气血不足，莫不是……虚？ * 楚洛摆弄她的新宠一下午，爱不释手。 “屋里的炉子再烧一盆，小青在冬眠，蔫了吧唧的，屋里冷了它没精神。” “啥？素贞还不肯吃东西？刚刚它还挺有精神头的也没咋冬眠啊……我看看。” 一条小青蛇，一只白蝎子，分别被楚洛起名小青跟白素贞。 楚洛稀罕的不行，看得芹葙嘴角抽搐。 “女孩子不都是怕虫子怕蛇的么……”芹葙都浑身毛毛的，按照楚洛的吩咐又烧了个火盆。 屋里暖烘烘的，穿着小夹袄的芹葙有些出汗。 “它们多好看啊！”楚洛小心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圈的小青，用指腹轻轻抚摸着它的鳞片，“这可是宝贝啊！大宝贝！” 养好了，可是可以防身的！ 她在现代的时候也养过一只竹叶青。 用药材精心喂的，比小青大多了，不过颜色没小青好看。后来那傻蛇瞎跑走丢了，再也没见过它。 正调戏着自闭的小青，外面突然进来宫人传话。 “太子妃娘娘……翊坤宫的人来了，带了请帖，明日午时淑妃娘娘想请您逛园子。” 大冷天的，百花凋零，逛什么园子。 她记得芹葙之前跟她说，这位淑妃娘娘……是皇后的人？ 楚洛笑了一下，点了点小青的脑袋。 “前脚刚被人下毒，后脚从未有交情的淑妃就来请您？”芹葙放下手中拨弄碳火的铁钗，低声道：“怕不是鸿门宴。” 东宫里有别人的眼线，楚洛今天下午还活蹦乱跳的，背后的人怕是已经知晓了。 但是……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本宫中毒了，不能赴约。” 芹葙立马会意：“明日，整个京都都会知道太子妃被歹人混入皇宫，遭遇毒杀。” 楚洛满意点头。 有些人想要她的命，她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人要杀她。 他们动手要杀她一次，她就帮他们抖搂出去。 一次两次兴许只会当八卦议论。 可三次四次呢？ 一个后宅妇人，为何会被江湖杀手不死不休追到皇宫毒杀呢。 一次就能杀掉她还好。可没把她杀死，以后的刺杀只会反而让皇帝乃至世人疑心—— 是不是这这太子妃身上，有什么秘密呢？ 她不过是沉迷于学习暂时没空搭理楚卫氏，还真当她好欺负啊？ “明天还没下朝的时候，你去将军府，高调宣扬太子妃请楚将军进宫叙旧。” 第30章 楚凛闯东宫 楚卫氏一大早就等着宫里的消息。 结果好不容易盼来翊坤宫的姑姑，却是神色绷紧。 “什么？她中毒了？” “是。昨儿个晚上连夜请的太医，闹了好大的动静，连皇上都惊动了。” 楚卫氏攥紧帕子，脸色难看：“昨日下午她喝了汤……不是没事么？” 那毒发作可是很快的！ 难不成是……之前的言灵发作？也是，沈公子那么厉害，他的毒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解开。只怕是虞小神医勉强从阎王那儿多留了楚洛几日，那糟心的扫把星到底还是得死。 如此想着，楚卫氏稍稍放了心。 花厅的门半敞，凛冽的寒风还未吹到楚卫氏，便被屋内的炭盆熏热，她坐在椅子上将茶喝完。 定然是楚洛一直在强撑着。不过还是得让人仔细打探一下她的具体情况，还有几日活头，好彻底放心。 不过，楚洛到底是怎么讨好的太子，让太子都能把韩姨娘接走了？ 楚卫氏正要安排，刚刚出去送翊坤宫姑姑的胖婆子满面惊慌地跑进来。 “夫人，夫人啊！” “何事这么慌张？” 胖婆子慌慌张张，进门还被门槛绊了一跤：“夫人，东宫来人了……说，说太子妃被歹人毒害，想见将军！父女俩要叙叙旧！” “哐当！” 楚卫氏手里的茶盏摔碎在地。 * 兵部。 楚凛下了朝先找兵部侍郎聊了些事情。聊到一半，小厮匆匆来报：“老爷，太子妃娘娘请您去东宫喝茶。” 楚凛拧了下眉。 可算是同意见他了，这些天一而再再而三地赶走他给他甩脸子，也让楚凛很不悦。 偏偏这时候，与他不怎么对付的兵部尚书阴阳怪气道：“鄙人记得之前楚大将军一直想见太子妃来着？哎呀，快去吧快去吧，好不容易能见一面，一会儿太子妃可别改了主意，将军想见还见不了了。” 兵部尚书喝着茶，啧啧两声：“我家大姑娘也刚嫁人，恨不得天天往家跑，带好多好吃的糕点回来。啧啧，女儿真是贴心的小棉袄啊。” 楚凛脸色难看。 上次他在东宫门口要硬闯的事被不少人知道了，都暗地里嘲笑他们楚家，说太子妃嫁了人忘了爹，摆太子妃的谱子。 都怪母亲跟楚卫氏把她宠坏了！ “你快去吧。”侍郎南宫大人赶忙道：“听说太子妃昨夜身子不太舒坦……” 不舒坦什么！ 楚钰宁身体健康的很，只是一向娇气爱装病罢了！ 但是楚凛没有明说——毕竟现在楚钰宁成了太子妃嫁入皇家，而他作为臣子，见了面都得给她行礼！ 不行，不能这么惯着她了，嫁了人了还这么刁蛮，日后必得栽跟头！ * 太子妃中毒的消息，一夜之间皇宫里全都知道了，议论纷纷。 而作为议论的焦点楚洛，此刻刚醒，裹着毯子坐在软榻上去看她的宝贝。 屋里暖和，小青已经结束冬眠了。绿豆小眼怯怯地瞅着楚洛，害羞地吃了点楚洛投喂的肉粒，缠在她的手指头撒娇地蹭了蹭小脑袋。 楚洛被萌了一脸血，咬着被角才没嗷地一声叫出来。 那肉粒被楚洛用药水泡了一晚上，能增加小青的毒性，还对小青身体没坏处。 只是素贞躲在盒子里不肯吃。 小东西脾气还挺大。 她用小指挠了挠素贞的后背。 素贞尾巴一扬，寒芒闪过，楚洛迅速收回手，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草嚼：“你蛰我也没用，我备着解药呢，毒不死……但是你再不吃东西可就要死了啊。” 她拿起给素贞泡好的肉闻了闻。 闻不出来药味儿啊……难道挑食了？可这季节，肉还好找，虫子她上哪儿给素贞整去。 芹葙推门进来，就看到楚洛裹着被子，愁眉苦脸地嚼着毒草唉声叹气。 芹葙不由得掩唇笑了笑。 “笑什么？”楚洛喝了口茶冲淡口腔里的苦味，“这小东西又蛰我，还不肯吃饭……你倒是帮我想想法子呀。” “虞公子说了，肉放那儿白娘子饿极了会吃的。”芹葙做到楚洛身边，决定暂时不告诉她楚将军已经到了东宫的消息，先等小姐用完膳再说，晾晾他。 “小姐脸上的伤好像，好了一些？” 楚洛正准备戴面纱，闻言得意地翘起嘴角：“那是，不然我把那些新肉都挖去干什么……我就说那草药好用吧，你还不信……你要不要试试？” 芹葙忙摇头。 这美容方子虽立竿见影，但是实在太凶残。 她还经常晚上听到小姐敷草药的时候疼的嗷嗷叫，害的东宫许多宫人背地里夸赞他们太子殿下龙虎精神，着实威猛…… 不过芹葙不知道，只是她用的这药敷在破损的皮肤上促进肌肤新生，会又疼又痒，别的可以美容的毒草并不疼的。 楚洛对着小镜子查看已经大部分生了淡粉嫩肉的脸，十分满意。 再过几日皮肤就能彻底长合。这毒草促进肌肤新生会让肌肤平滑如初，不像疤痕那样会凸起或者凹陷，顶多会有肤色略深的缺点。 不过问题不大，到时候她再换药去色素沉淀，然后她可就又是个大美人了！ 正揽镜自怜，门突然哐当一声被踹开，后面跟着一连串宫人的劝阻“将军万万不可”“将军三思啊”。 楚洛被吓了一跳，手不小心滑过素贞的领地，再次被蛰了一下。 “嗷！” 突然被蛰，吓到了的楚洛只来得及慌忙嚼了根草匆匆戴上面纱。翻起手一看，小指指腹的包还没消，又肿起来一块。 “放肆！”芹葙刚来得及冷呵一句，就见楚凛大踏步走进来，面带愠色，她忙将楚凛牢牢拦在了楚洛十步开外。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才起？？！”楚凛见到楚洛，火气蹭蹭上涨。 他都下了朝了，日上三竿即将用午膳——楚钰宁竟然还披头散发穿中衣？ 芹葙脸色也很不好看，低声斥道：“楚将军，这里是东宫，太子卧房，您怎可擅闯！” “陛下的养心殿老子都闯过！”楚凛本身就是个暴脾气，如今哪怕在太子的地盘也忍不住了。 竟然懒惰至此！ 太子妃未来可是要做皇后的，这哪里有丝毫母仪天下的模样！ “怎么，本宫‘中毒’，竟是多躺一会儿都不行？”楚洛看向楚凛的眼神很凉，带着嘲讽，“是本宫痴心妄想了，还以为将军几次三番来找本宫，兴许也念着几分父女之情……呵。既然只认嫡女抛弃本宫，那楚将军还找本宫作甚？” 昨天晚上为了糊弄太医，她把剩下的鸽子汤喝了，等太医走了才喝解药。 殷迟枫知道她昨晚做的事，还冷笑骂她了一声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蠢什么蠢，她楚毒师下药虽狠，但是不会伤身，顶多有些嗜睡的症状…… 他们玩儿毒的，哪里会怕毒！ 等她过两天养好了这具弱不禁风的身子，就按照她前世看到的那本古籍里写的毒功改善体质，可是还可以百毒不侵呢！ 楚凛心道果然这丫头还是怨恨他没有向皇上求情让她嫁给了太子。 但是“只认嫡女”……是什么意思？ 第31章 我要跟你和离 韩姨娘早早地起了床，给女儿炖了锅猪蹄汤。 鸽子汤有毒的事楚洛没有瞒她，一是为了让韩姨娘提高警惕，东宫也不安全，她怕楚卫氏也对韩姨娘动手。二是她假中毒对付背后的人，怕韩姨娘不知情担心。 所以这次韩姨娘再做汤的时候，从头到尾都亲自动手不让任何人接近，连田厨娘帮忙都没让。 早晨天不亮就在小厨房忙活，盯了将近三个时辰，一瞬也不敢离眼，熬出浓醇鲜香的猪蹄汤。 她亲自尝了，也用银针试过毒了，确认没问题，才小心翼翼端去给女儿补身子。 以前在将军府，她的洛儿哪里能吃得上这么好的东西呢。 韩姨娘到了门外，刚想敲门，手却一顿。 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中毒？”楚凛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安，却一时抓不住头绪。 楚洛轻笑一声。 拿着素贞的肉粒继续喂小青。 小青害羞地扭捏一阵，才小心翼翼地张口吞掉。而素贞看到自己的饭进了别人肚子里，焦躁了起来，在盒子里横冲直撞。 楚凛被无视，怒极，拨开芹葙便大步走过去。 芹葙“噌”地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抵在楚凛颈前。 “楚大将军，请您退后。” 楚凛盯着面前的匕首。 他久经沙场，根本不将这小玩意儿放在眼里，但此刻十分寒心。 “你还要弑父不成？” 楚洛手里吊着一小块肉条勾着白娘子绕圈圈，闻言眼皮子也不掀：“弑父？你有把我当成女儿么。你们楚家把我送到东宫，生养之恩便算是一并还了。你不是我父亲。” 楚凛气的胸口剧烈起伏：“陛下赐婚，岂能儿戏，这是你作为嫡女的责任！” 贵族嫡女，哪个不是如此？ 作为嫡女，享受家族荣华富贵的同时，就得为此为家族付出代价。 ——他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哪怕是天家公主，该和亲该联姻，皇上一句话，她们不也是毫无反抗的余地？ 然而楚洛眼中却尽是嘲讽：“不必装了，芹葙什么都知道，何必再如此假惺惺呢。” 她不信楚凛不知道她是楚洛，替姐代嫁的。 就算楚卫氏让她替嫁的事楚凛不知情，但是楚凛回京这么多天了，他能没见过楚钰宁，没发现韩姨娘不见了？ 楚凛惊疑不定。 他本该为楚洛大逆不道的话生气，可是直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一定似乎是忽略了什么。 这种不安与惊疑越来越大，楚凛没由来地心慌。 “你……钰宁，你到底怎么了？还有中毒是怎么回事，你在东宫……过得不好么？”楚凛因为心慌，下意识软了声音，“你跟爹说，太子欺负你了？” 他还欲再问些什么，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韩姨娘端着托盘朝楚洛走来，看都不看楚凛。 “晚娘？！”在东宫见到他的晚娘，楚凛是真的惊呆了，“你怎么在这儿？！” 韩姨娘只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脚步不停，冷淡道：“我都住了十天了。” 他愕然看着做着下人活计，给楚洛端茶倒水的韩姨娘，当即将她一把拉过来，护在自己身后。 “你把韩姨娘带到东宫做什么？”楚凛面色陡然阴沉，警惕地盯着楚洛。 他知道楚钰宁一向不喜欢韩姨娘母女，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会将韩姨娘掳来东宫羞辱！ 因为楚凛突然发力，沉重的托盘韩姨娘一时没有端稳，汤碗倾斜砸落在地。 破碎的汤碗混杂着鲜汤以及酥烂的肉，氤氲着热气。韩姨娘抿了下唇，弯腰收拾残局。 “娘！”楚洛跳下软榻忙过去帮忙。 “没事。”韩姨娘温声道，“锅里还有……你去躺着，别下来。” 楚洛几步跑到韩姨娘跟前，刚要蹲下，就被楚凛推开。 这事情乱糟糟的一团乱麻，搅得他理不清思绪，下意识拦住她，不想让“楚钰宁”靠近晚娘。 然而这一推，让一向温婉的韩姨娘当场发飙：“你做什么！” 她一把推开楚凛，忙抱住被推的踉跄后退的楚洛。 “晚……晚娘？”楚凛呆住了。 韩姨娘却是不搭理他，满心满眼只有女儿。红着眼睛轻拍女儿的后背，柔声问道：“吓到了吗？有没有伤到哪儿？” 严重的违和感与不安在楚凛心头不断放大到极致。 他盯着被韩姨娘抱在怀里轻哄的“楚钰宁”，突然发现带着面纱的嫡女，似乎跟印象里的不太像—— 太瘦了，也没楚钰宁那么丰腴强壮。 尤其是……尤其是韩姨娘满眼心疼的模样，以及刚刚那一声短促的“娘”…… 轰隆隆—— 楚凛脑袋里雷声阵阵，宛如晴天霹雳。 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似乎“楚钰宁”的声音语气也不太对劲，不像以往那般尖锐刁蛮。 清润如玉石一般的声音，却因为不似以前那样敬畏胆怯而细声细语，让他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 楚凛唇瓣颤抖：“洛……是洛儿……么？晚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姨娘见楚洛没事，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了。 “没什么。”韩姨娘的声音冷淡到让楚凛感到陌生，更让他感到莫名恐惧。她转过身，漂亮的浅琉璃色眼睛十分平静，“我要跟你和离，休书也行。” “为什么突然，突然提这个？”楚凛彻底慌了神。 楚洛这才发现原主这爹竟然不仅不知道庶女替嫁，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妾竟然根本不在家。 她十分无语，但这并不妨碍她趁机给楚卫氏添把火：“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的好嫡女为了自己不嫁给太子，把我毁容塞进花轿替嫁，不知道我娘为了不让她们得逞，被你的好夫人打的三天下不了床，吃不饱饭还被关在祠堂软禁？” 楚洛揭下面纱，给他看自己尚还狰狞的伤疤。 疤好了一些，依稀可以辨认这张小脸曾经的倾国倾城的模样。 ——并不属于楚钰宁的容貌。 “洛儿？”楚凛不敢置信，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上过战场，常见被炮火烧伤的伤兵。看着这布满半张脸的烧伤疤痕，足以可鲜血淋漓还没有好的时候，该是多么可怖的模样。 “我不知道……爹不知道……”楚凛目眦欲裂，登时红了眼眶。 怪不得阴差阳错，他自此回到京都就再也没能见晚娘。 怪不得府里的“楚洛”也带着面纱，尽可能地躲着他…… 竟是这样。 竟是这样！ 楚洛缓缓将面纱带回去，见楚凛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不由得唏嘘。 她跟韩姨娘的遭遇，在将军府根本不是秘密。 原主这个爹在自己的府里，竟然一个心腹都没有，一个人都没告诉他。 更重要的是这么些天了，韩姨娘不见了竟也不知。 唉，离吧离吧。 自己的娘自己养，狗男人，跟他的正妻嫡女过去吧！ 第32章 楚家分家 “晚娘……咱们先回家再说……洛儿，跟爹回家。” 韩姨娘后退一步，避开楚凛的手，只淡淡重复：“我要跟你和离。” 楚凛从未想过晚娘会提和离。 他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去找最好的大夫给洛儿医治，我不会放过楚卫氏的，绝对会让她们付出代价，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楚凛。”韩姨娘疲惫地打断他，“我不信你了。” “我……” “十二年前，辞儿没了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韩姨娘突然歇斯底里，积攒多年的愤怒一瞬间从这具娇小柔弱的身体里爆发。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这些年，你说为了我跟孩子们好，故意冷落我们，可结果呢？辞儿出事了，你不信我的话，没证据你不动楚卫氏，我可以理解。可洛儿如今也被她们害的毁容！” “你休想，休想再伤害我的孩子！楚凛，你护不住，我护！” 楚凛愧疚自责的心痛难当，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却被韩姨娘警惕地护着楚洛后退，本就紧缩疼痛的心脏瞬间又被狠狠扎了一下。 他几近卑微地哄道：“我知道你气，你要是气就拿我撒气……这里可是东宫，你怎么护得住洛儿？” “对，我是奴籍出身，比不上你护国大将军。”韩姨娘不为所动，“好歹我还有条贱命，护不住我用命护，也比你强。” 再次扎心。 楚凛声音颤抖：“我错了，晚娘我错了……我将你扶正，把楚卫氏赶出去……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了……” 韩姨娘只是冷冷看着他。 “你知道真正容不下我的，到底是谁。” 楚凛一僵。 真正容不下韩姨娘的……不是楚卫氏。 是他的亲生母亲，楚老夫人。 “楚凛，你若是告诉皇上这件事，把洛儿再带回将军府，我绝对跟你拼命。” 楚凛是个孝子，这她无可指摘。 可楚凛夹在她们婆媳之间游移不定，甚至在她痛失长子之后，差点儿又失去幼女，这韩姨娘绝对忍不了。 太子对洛儿好，这桩婚事，她就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楚凛若毁了她女儿的姻缘把楚钰宁换到东宫…… 兔子急了还咬人。 她这个护崽子的兔子，可不一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 楚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将军府的。 这时候楚卫氏早就带着楚钰宁躲回了娘家英国公府。 是以楚凛提着剑在将军府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他直接转身去马棚牵马，去英国公府。 “你这是要去哪儿？” 撒冷的天儿，楚老夫人裹的富贵又厚重，慢悠悠踱过来挡住他的去路。 楚凛双目通红，看着自己的母亲，冷冷道：“母亲心里清楚。” 那冷彻骇人的眼神，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的下人们都战战兢兢，连扶着老夫人的楚钰泽都大气不敢出。 可楚老夫人丝毫不怕。 她重重敲了两下拐杖：“胡闹！” “我就说那狐狸精跟那小狐狸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三言两语哄得你跟你发妻离心！当年卫氏嫁给你，楚家可还破落着呢，要不是我给你求来的这么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国公爷的嫡女，有了妻子母家帮衬，不然你能有这地位？” “我的荣誉地位全都是我在沙场上拼战功攒下来的，跟卫氏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过河拆桥！你三天两头打仗，府上的事大大小小全都是卫氏忙前忙后！你这个没良心的，为了个狐狸精就想休妻？！跟你爹一个德行！” 楚老夫人气的拿拐杖打儿子。 然而这一次，楚凛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味地承受不反抗。 拐杖抡过来之前，他就闪身避开，抡空了的楚老夫人差点儿闪到腰。 “卫氏毁了洛儿的脸，还让她顶替楚钰宁的身份当太子妃！如此蛇蝎毒妇，您爱要您要，我是不要！” 本来没打到人，楚老夫人就很是震惊，如此听到楚凛说出来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她瞪大眼睛呆愣在原地，气的不行：“我告诉你，是我让卫氏这么做的！让钰宁嫁给太子，我不舍得！她以后可是要当皇后娘娘的，怎么可以嫁给太子！” “楚钰宁是您孙女，洛儿就不是了？！” “她算什么东西！低贱的婢女狐狸精生的小狐狸精，不就是吃点苦头，能嫁给太子还是她好大的福分呢，你委屈什么！不然没有毁了那脸冒充钰宁，她还能嫁给太子么！” 楚凛盯着母亲，忽然觉得很累。 一口一个狐狸精，就算晚娘是丫鬟出身，可这么称呼他心爱的人，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然而当年母亲被父亲厌弃，偏袒妾室，他母亲生他时难产，又艰难地独自将他拉扯大。他没法忍心忤逆母亲，而他的母亲也因此对小妾极为厌恶。 她让自己娶楚卫氏，他妥协了。 常去楚卫氏房里冷落晚娘，他也照做了。 他自诩从不曾对不起楚卫氏跟两个嫡子嫡女，也不曾对不起过母亲。可是不论他怎么妥协怎么听话，到头来还是丝毫容不下晚娘半分。 楚凛闷头绕过她，“这可是诛九族的欺君大罪。到时候皇上知道怪罪下来，您就知道后悔了。” “哼，只要你不说，皇上不可能知道……你干什么？” 楚凛：“这休书，我写定了。” “我告诉你楚凛！你要是敢休了卫氏，我没你这个儿子！我，我不活了！我就去上吊去，我去告御状！” 楚凛脚步一顿，缓缓转头。 身负诰命的楚老将军夫人，此刻像个市井泼妇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诨。 她扯着嗓子哭嚎，似乎十分肯定楚凛不会同她对着干。 楚凛看着她撒泼，突然道：“我总算明白，为什么父亲那么不喜欢你。” 楚老夫人动作一僵。 尖锐的嗓音划破晴空：“你说什么？！楚凛，你再说一遍！” 楚凛没有再开口。 他环顾着周围，突然觉得很疲惫。 没有晚娘的将军府，让他感到厌烦厌恶。 “您喜欢楚卫氏，您跟她过吧。”楚凛深深看了眼楚老夫人，“记住您说的这句话。你跟楚卫氏伤我妻女，自此以后，您就当没我这儿子吧。” 楚老夫人瞪大眼珠子，拍这腿气的发抖：“反了天了，可反了天了！你这是要造反啊！” 楚凛这次头也不回，大步流星朝自己的院子而去。 “还敢威胁我！丧良心的，让他走！他要是不给卫氏认错，就别让他进这个府门！” 一众下人忙安慰劝诫，说大将军最是孝顺了，不过是一时被迷昏了头，届时定会给老夫人跟夫人赔罪的。 楚老夫人这才气儿稍稍顺了些，冷哼着被搀扶起来，让人去英国公府请夫人回来。 然而楚老夫人没想到，楚凛回去便收拾东西，当天下午便带着所有重要东西，离开了将军府。 第33章 德阳郡主归京 楚老夫人还并不知道这些。 她抚着胸口，仍旧觉得一阵气闷：楚凛年纪越大，越发像他那个没良心的爹，还死倔！ 犯得着为妾室庶女生这么大的气，伤了自个儿老母亲跟结发妻子的心？ 糊涂！ 越老越糊涂！ 还不如她看的透彻！ 尤其是楚凛揭她伤疤提他爹，着实让她气的胸口疼。 不行，这次可不能这么算了，楚凛都会顶撞他了。等会儿可一定要让楚凛亲自去英国公府把他媳妇儿请回来！ 还治不了他了！ “那个楚洛，”一提起这个名字，楚老夫人就忍不住的皱眉，“卫氏怎么搞的，让她把府里整得这么鸡飞狗跳。” 钰宁说了楚洛还专门派宫女大摇大摆地来将军府找楚凛的事儿—— 那个时辰楚凛根本没下朝！直接从东宫到金銮殿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她却让人来将军府，这不明摆着挑衅！ 楚老夫人忍不住又把自个儿的蠢儿子骂了一通。 把鱼目当珍珠！ 钰宁多好的孩子他不喜欢，非喜欢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低贱庶女！ 还难为她这个当祖母的特地替楚洛考虑——楚洛失去的只是美貌，她得到的却是她这个庶女穷尽一生都得不到的太子正妃之位呀！ 要不是她们帮忙，楚洛连东宫的门都进不去！ 结果楚洛却是个狼心狗肺！ 但愿她这次“中毒”，能让她彻底消停…… * 亲眼看到爹娘谈离婚的场面，楚洛安静如鸡。 直到楚凛走了，她才小声道：“娘，没事，我养你。” 韩姨娘——韩晚娘愣了一下，继而心头涌上一股软软微涨的酸涩。 她将楚洛搂入怀中，脸颊靠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绝对不会了。” 其实楚洛有点好奇他们刚刚说的那个“辞儿”。 原主似乎有个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来着，他才是将军府真正的长子，只可惜是庶出，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兴许是死了。楚钰泽被楚老夫人直接抬成了长子，没人再敢提那位庶长子。 但是看韩晚娘的神色，楚洛也没敢问出口。 因为楚洛“中毒”抱病在床，东宫来了不少人来探望。 说是探望，可自打楚洛成为太子妃，那些人可从未拜访过，甚至许多什么什么夫人，她根本都不认识。 “装个病还不消停，她们怎么这么闲？”看到芹葙又差人送走一波夫人小姐，楚洛忍不住吐槽。 也怨不得她们这么好奇—— 毕竟自己可是最长命的太子妃了，生病中毒，太子还差人医治！ “各方势力的都有，这才哪儿到哪儿。”芹葙却是见怪不怪了，“哦对了，听说楚家军今日班师回朝了。” 就是楚凛前几日平叛的那只军队。 脚程竟然比楚凛慢这么多。 “小郡主也跟着一起回来了。”芹葙看向楚洛的目光闪了闪，欲言又止：“届时，才是真的麻烦。” 小郡主？ 楚洛想了想，能随军出征的郡主，唯有德阳郡主——越熙和。 这个名字刚一出现在脑袋里，铺天盖地紧接着出现的……全都是她的负面消息。 哦豁。 楚洛嘬了一口她娘给她熬的爱心营养汤。 那可是个疯子。 刁蛮任性，嚣张跋扈，名声能跟殷迟枫相提并论，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 “为何说她更麻烦？”她跟德阳郡主井水不犯河水啊。 芹葙的眼神充满同情，轻声道：“因为郡主跟您，是情敌呀。” 楚洛：“？？” 芹葙看了看天色，叹息道：“今日殿下这时候还没回来……估计就是又被德阳郡主给缠住了呢。” 你这怜悯爱怜的眼神儿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会保护我么？” “会的。”芹葙道，“甚至殿下可能还会多给您安排几个暗卫保护您的安全。但是小姐……德阳郡主，防不胜防呀。” 楚洛：“？？？” 不是，等会儿，太子给她的工作也不包含对抗情敌啊！ 要是被郡主欺负了算不算工伤啊？ * 楚洛原本是想再摸一摸殷迟枫的脉的，但是殷迟枫也不知在忙什么，当晚竟然没回来。 联想起芹葙说的大约是跟小郡主在一起，她隐隐嗅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韩晚娘不知从哪儿听到太子夜不归宿，甚至还听到太子夜宿德阳郡主房间的传闻，第二天一大早就来看望女儿，生怕楚洛会黯然神伤伤心欲绝。 结果一推开门—— 发现楚洛在专注地摆弄一堆的瓶瓶罐罐，连小青跟素贞都失了宠。 “娘！”楚洛看到她，眼睛一亮，“快来试试，美容养颜的！” 韩晚娘小心打量了一下女儿，见她没有丝毫伤心难过的情绪，稍稍放了下心，然而紧接着又为女儿的未来担忧。 德阳郡主脾气可不好，万一她日后也进了东宫……她的女儿怎么办呢？ 走到楚洛身边，韩晚娘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摸了摸她柔软的发：“怎么起这么早。” 楚洛神秘兮兮地从那堆瓶瓶罐罐里跳出来一瓶，挖出来一大坨褐绿色的泥糊糊，招呼韩晚娘躺下来。 “千万不要张嘴，不要让药汁流到嘴里，流进去了千万要告诉我……不过也没什么大事，这款吃进去了顶多半身不遂四肢麻痹，扎两针就好了。” 韩晚娘眼皮狠狠一跳。 她闺女……这是在研究什么？ 怎么这么吓人？ 莫不是……莫不是受了刺激？ 韩晚娘立即更担忧了。 “洛儿……”她不知该怎么开口。 楚洛见韩晚娘犹豫，略一想，大抵是刚刚的话吓到了她。于是楚洛笑得无害乖巧：“娘，你别怕，真的没事的，我亲自试过了。” “你试过了？！” “呃……也让虞公子检查过了，他可是神医独苗，医术贼高，他都说没问题！” 其实没让他看……不过是为了哄她娘放心。 这可是商业机密！ 她要发展副业，以后要靠这个养她娘的！ 况且虞寂渊那货在用毒方面也不如她。中医思想过于顽固，下毒不敢用狠药，畏畏缩缩的，有啥用。 要是虞寂渊知道了，必定会大骂。 他用药已经很大胆了！ 然而楚洛那变态是往死里下药啊！ 第34章 楚老夫人告御状 相比于能半身不遂的泥糊糊，韩晚娘更担心楚洛的精神状态。 本以为太子殿下会是她的洛儿的良人。可德阳郡主的归京打破了她的幻想。 哪个男人会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就连楚凛…… 海誓山盟指天发誓，不还是娶了卫氏，伤了她的孩子。 但是看洛儿眼神清澈，眉眼带着笑意。似乎，心情还算不错？ 韩晚娘心里七上八下，担忧不已。但是对上女儿隐约期待的眼神，咬了咬牙，乖乖躺了下来。 算了，女儿开心就好！ * 楚洛仔细观察过韩晚娘的肤质，虽然年逾三十，可肌肤细嫩白皙，瞧着像二十。只是到底年纪在那儿，且韩晚娘小的时候被卖入楚家做丫鬟，完全是靠底子好才撑起来的颜值。 所以楚洛为韩晚娘挑选的这款，是抗氧化防衰老的，能让肌肤更加紧致，吹弹可破。 简单的来说，就是让肌肤逆龄宛如少女肌。 前世她简单捣鼓过这些自己敷，也想过兴许能做个美妆品牌。可惜她的配方过于……危险，上面审批极难。 但是到了这儿就不一样了。 这朝代的律法没那么完善严苛，甚至许多女子用铅粉美白。 那玩意儿可比她的毒药妆有毒性多了！ 好歹她的毒药妆严格按照她的要求来，绝不会有事的。 韩晚娘躺在软榻上，脸色敷着厚重难闻的草药泥，阳光照射进来，暖洋洋的。 这样静谧的场景，让韩晚娘一时有些恍惚。 “洛儿，你知道……德阳郡主吗？”她睁开眼睛，惴惴不安地盯着女儿脸上的表情。 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小心翼翼试探出口。 楚洛哼着小曲儿，按摩韩晚娘肩颈头部周围的穴位。一阵微痛之后，紧接着是涌上头皮让表层战栗的酥麻舒爽。 韩晚娘微微有些惊讶。 还挺……舒服？洛儿什么时候学的？ “德阳郡主？”楚洛正在看她娘锁骨处的淡粉色梨花胎记，她好像洗澡的时候看到原主的锁骨上也有一个类似的胎记，像是海棠花。 胎记也遗传么？还挺好看的。 楚洛没有多想。她低下头，凑到韩晚娘耳边，小声道：“放心，娘。我跟太子不过是假夫妻，我跟他有交易，事关太子的命，太子还不会为了别的女人莫须有的争风吃醋苛待我。” 韩晚娘小小地“啊”了一声。 她知道女儿在帮太子做事。 可假夫妻她是真没想到！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洛儿已经嫁了太子，倘若二嫁，怕是也没有好人家能接受。 楚洛知道她娘这是在担心她，而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完全相信韩晚娘。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只有韩晚娘是全心全意待她的，那望向自己时饱含温柔怜爱的眼神，总会让她想起自己现代早亡的妈妈。 那样浓烈的感情与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楚洛不想让韩晚娘时刻担忧，再憋出什么病来。 韩晚娘也小声问她：“危险么？” 楚洛笑：“绝对不危险，特别安全！我细胳膊细腿儿的，打打杀杀的活儿也干不了哇。” 楚洛目光坦诚，带着自信，再加上这句话，算是彻底安了韩晚娘的心。 她心里愧疚急了。 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被人害成这个样子，一夜之间还成熟了这么多，甚至还敢跟太子合作…… 韩晚娘心疼坏了。 “娘，您可别往外说，那些想要太子命的人知道了，我可就危险了。” “放心，娘嘴紧着呢，死也不说。” * 芹葙掀开帘子进门，外面的风雪随着芹葙的衣摆卷了进来，又瞬间融化。 她看到韩晚娘在这儿，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楚洛正在帮韩晚娘洗干净脸上残留的草药泥。 刚刚韩晚娘说话，不小心吃进去了一些，此刻虚弱地喝着提早备好的汤药解毒。 “唉对了……喝两口就行了，千万别喝多了，这汤药也有毒，喝多了反而中了这汤药的毒了。” 韩晚娘：“……” 捧药的手在颤抖。 她闺女到底在研究什么哟！ 但是楚洛拿来铜镜给她瞧，虽然古代的镜子模模糊糊的，但是肌肤摸上去的手感仿佛剥了皮的鸡蛋，极其滑嫩。连肤色都白了一个度，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韩晚娘：“！！！” 这时芹葙也走到了近前来，道：“小姐，楚家……闹翻天了。” 楚洛：“！” “真把楚卫氏给休了？” 那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芹葙摇头：“没有。楚将军分家了，自己独自出去令辟府邸，不再与将军府任何人有任何瓜葛——包括楚老夫人。楚老夫人今日上朝的时候来金銮殿闹来着，告御状了。” 好大一口瓜！ “那老太太能上金銮殿？！” “楚老夫人有诰命的，楚夫人也有。” 诰命夫人的儿子不孝，当然可以直接上金銮殿告御状。 楚洛十分好奇：“然后呢？” 韩晚娘也神色紧张起来。 “楚老夫人状告楚将军与不孝，但是楚将军宁可受杖刑也不肯松口。皇上安慰了楚老夫人几句，楚老夫人气势汹汹地回去接着闹了。” 摊上这么个妈这么个媳妇儿，楚洛有点同情楚凛了。 她暗戳戳打量韩晚娘的脸色，韩晚娘只是勾了勾唇，露出一抹似苦涩似嘲讽的笑。 注意到楚洛的目光，将她搂在了怀里。 果然啊，连休妻都不敢。 人人都道楚大将军威风凛凛，实际上却优柔寡断，软弱无能。 韩晚娘的手一下一下顺着楚洛的头发撸，手上带着茧，不疼，却让楚洛十分安心。 芹葙轻咳一声，又补充道：“不过楚将军并没有出宫回新府……现在正在东宫外面，求见太子妃。” 韩晚娘的眼皮子狠狠一跳。 “他疯了？！” 楚凛突然十分坚决地要跟楚老夫人以及楚卫氏分家，他还来东宫找“楚钰宁”？ 这不是等着让那些不怀好意暗中窥探的人怀疑么！ 若是顺藤摸瓜查出些什么…… 韩晚娘抱着楚洛的手在颤抖，宛如老母鸡护崽子：“让他走！他还嫌害我女儿害的不够么！不许再来了！” 第35章 德阳郡主的黑眼圈 殷迟枫坐在桌案前，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一道绛红色的身影蹑手蹑脚地推开门。看到睡着了的男人，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愈加轻缓地靠近。 殷迟枫倏地睁开眼睛。 阴冷的目光射向对方，让其蓦然一惊，手里的东西差点儿打翻。 “表哥，你醒了呀？吓我一跳。”红衣少女眉眼略深邃，英气明艳。高挑的身姿丰盈窈窕，一身红色骑装十分活泼又富有朝气。 然而娇憨的撒娇没有让殷迟枫神色好转。 他几近冷漠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越熙和，忽地笑了起来：“熙和怎么还在这儿？” 越熙和正好低着头，没有发现殷迟枫的眼神。 她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殷迟枫面前，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害羞地小声道：“熙和给表哥做了些早膳……表哥昨夜一夜未眠，吃点东西就快去歇息吧！” 殷迟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唇边的笑容却越深。 “放那儿吧。” “不行！”越熙和急了，“表哥你尝尝嘛！我亲手做的，你看，我手都切伤了呢！” 说着，她将手指上的伤口给殷迟枫看，还托盘上的几只白玉盏的盖子打开，鲜香扑面而来。 全都是精致的佳肴，有鸡有鸭，甚至还有鱼。 大早上吃这个？ 若是以前，倒也没觉得什么，皇室奢靡，恨不得顿顿一百零八道。 但是自从吃了上次楚洛做的早膳之后，清晨再看这些鱼肉，只觉得油腻。 肚子的确饿了，想吃的却是浓香的小米粥。 “孤不饿。熙和吃吧。”殷迟枫阖上桌案上的几本折子，敲了敲桌面。 随即门外走进来以为黑衣暗卫，将桌面上的所有密函折子全都带走，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越熙和愣了愣，眼神下意识追随着那暗卫。 “孤不喜欢旁人进孤的地方。”殷迟枫漫不经心地半敛着眸，似笑非笑，“熙和也在慎刑司呆了一晚上了。刚回京，回家歇息歇息吧。” “不，我不累……” “这不是累不累的事。”殷迟枫站起来，走到越熙和面前，看着她的脸颊逐渐变红。他弯腰，附在越熙和的耳边。 因为距离极近，热气喷薄在越熙和的耳垂上。压低的嗓音似乎多了几分温柔缱绻，让她的耳廓也紧接着整个变得通红。 慢了半拍，越熙和才反应过来她的表哥说了什么—— “熙和都有黑眼圈了。” 越熙和：“！！！” 她后退两步，瞪大了眼睛。 黑……黑眼圈？！ 她早上起的那么早盯着厨子厨娘赶紧做出来最美味的菜肴，想要打动表哥的心。然而没想到得不偿失，起的太早没休息好，竟让表哥看到了黑眼圈！ 然而这还不算完—— 她那美的人神共愤的表哥目光仍旧停留在她的脸上，抚着下巴一本正经地继续点评：“额头也起了个痘呢。” 轰—— 越熙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袋里炸开。 她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越熙和捂着脸羞愤欲死，猛地推开殷迟枫跑了出去。 殷迟枫看着她的背影，狭长的瑞凤眸含着笑意，只是漫不经心的眼神，显得格外凉薄。 * “啊啊啊啊啊！” “本郡主有黑眼圈？还长了痘？你们怎么不告诉我！”越熙和要气死了。 怎么可以让表哥看到那么丑的自己！ 丫鬟们低着头不敢说话，唯有其中看上去最成熟稳重的丫鬟上前，低声道：“奴婢刚刚看到有暗卫进去吧太子殿下的密函带走了……您跟太子说了什么，太子会让人带走密函？” “能说什么？”越熙和还在气头上，羞恼的不行。 丫鬟微微蹙眉，声音更低：“太子莫不是……在防备您？” 冷风一吹，吹散了脸上烧热的窘迫与羞恼，理智这才渐渐回笼。 “防备？？！”越熙和不可置信，“表哥防备我做什么？” 丫鬟抿唇不言。 越熙和刚进去了，密函就都被带走…… 自然是防偷看了。 丫鬟的神色告诉了越熙和答案，她有些心虚，但随即便理直气壮起来。 “我可是太子表哥的亲表妹！我又怎么会害表哥，表哥自然知道我的真心，又岂会防备我！肯定是表哥怕早膳把那些密函弄脏了才收起来的！” 提起早膳，越熙和又愤恨起来。 “那个楚钰宁，一个毁了容的丑女，竟然能活这么久，是本郡主小瞧她了……你快去查查她到底给表哥做了什么早膳，怎么表哥吃她的不吃我的！” * 殷迟枫在慎刑司熬了一晚上，回到东宫却没有发现楚洛。 “人呢？” 有宫女立马迎上来：“刚刚楚大人来了，被赶走了。太子妃跟楚二夫人一同出了宫，许是逛街了。” “嗯。”殷迟枫敛下眸，眼中失望一闪而过。他有些困倦地挥手让人退下，“去给她送些银票去，喜欢什么随便买，然后告诉她早些回来。” 回来，给他做饭。 她做早膳味道不错。其他的菜，应该也会好吃吧…… 楚洛出了宫，却并没有逛街。 而是带着韩晚娘看看街头的铺子。 “这是京都城最繁盛的大街了！咱这店铺，这位置，您瞧瞧，出了门就能看到皇宫！” 房主殷切地为楚洛跟韩晚娘介绍他的这店铺。 这的确是整个京都最繁荣的地方——就在皇宫门口，宽敞的大街能容十辆马车同时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哪怕是在冬日里也络绎不绝，堪比现代王府井。 而她们现在正在看的这座三层的小楼雕梁画栋，很是气派漂亮，后面还有一个后院，有长廊亭台，虽小却因为环抱的地理位置很是静谧。 楚洛对这地儿很是满意。 韩晚娘轻轻拉了拉楚洛的袖子，小声道：“洛儿，这里大概一年要至少一千两的租金……” 赵家就在这附近有家商铺。 洛儿竟然对经商感兴趣……那赵家还真是洛儿的好姻缘，可惜…… “是一千五百两。”芹葙笑眯眯道，“刚刚殿下派人来送了些银票，让您看上什么随意。” 特意让人送银票？ 莫名有种霸道总裁拿着黑卡，让她随便刷的既视感啊……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她的工资。 楚洛淡定地接过银票，愁了一眼。 ……拿银票的手在颤抖。 这薄薄的几张纸，莫名地就重了起来。 她就出来一趟，这十几万两的银票是怎么回事啊！ 偏偏芹葙还道：“小姐可够？不够奴婢再让人回宫去取。” “够了够了。”楚洛面无表情地一把按住芹葙，随便抽了一张面额最小的，当即就定下来租了。 这么多钱也太烫手了……不行，她一会儿回去可得跟殷迟枫谈谈她工资的事儿！ 玩阴谋的心都脏。 她才不信殷迟枫会有这么好心，平白无故给她这么多银子！ 而且她现在对殷迟枫的毒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工资！ 还提前预支的！ 楚洛站在新盘下的铺子前，打量着这店铺，寻思起个什么名字好。 并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路过一辆奢华的马车。 “东宫的大宫女怎么在这儿？” 一只素手撩开马车帘，偶然看到芹葙，拧眉。 随即，她的目光落到了旁边的带着面纱的少女身上。 几乎是立即，马车里的女子便猜出了少女的身份。 “停车！” 第36章 只有她才可以是例外 在马车上的时候，韩晚娘就知道了楚洛店铺的主要思路。 她没上过私塾，只是个深宅妇人，但是楚洛要卖药妆，这她很擅长！ 尤其是楚洛给她敷的泥糊糊是真的好用！ 刚刚房主见到她，还以为她是洛儿的姐姐呢。 韩晚娘随着房主进去看地契立字据，楚洛还在盘算着这三层楼是不是面积有些大了。 因为他的毒药妆太过危险的缘故，楚洛为了安全考虑，暂时只做私人订制，在店用毒药妆、类似美容院的规制。 她现在也没那么多人手，贸然盘下来这么大的店……或许其他楼层可以做点别的生意…… “楚钰宁！” 什么生意好呢？ 对了，普通的没毒的药妆她也可以做，这个就可以批量生产了，到时候还可以请教一下虞寂渊。 “楚钰宁！聋了么，装作没听见？” 直到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渐进，楚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声“楚钰宁”，叫的原来是自己。 回头，一位穿着明艳红袍的年轻女子朝她气势汹汹走来。 红色衣袍的衣摆上绣着或白或粉的梅花，随着她走动的动作若隐若现。 看见她腰间缠着的深红色鞭子，楚洛立马认出了这位女子的身份—— 德阳郡主，越熙和。 “小郡主。”芹葙不紧不慢上前，微微颔首行礼，“这是太子妃娘娘，您该叫太子妃，或者是表嫂，皇嫂。” “啪！” 一道红色的弧线在空中炸响。 越熙和恼怒道：“滚！凭她也配！” 越熙和不敢惹东宫的人，怕她护短的表哥生气，那鞭子并未抽到芹葙身上，只是个震慑。 然而芹葙丝毫没有被震慑道，眼睛都不眨，不卑不亢道：“太子妃配不配，奴婢不敢定夺，这是陛下以及太子殿下的事。” 这话越熙和听得十分扎耳！ 拿皇上的赐婚压她？ 越熙和冷笑一声，没有再理芹葙，转头看下一言不发的楚洛。 “楚钰宁，你之前不还是巴着本郡主讨好本郡主么？怎么，成了太子妃，就敢跟本郡主叫板了？” 楚洛眨巴眨巴眼睛。 忽然虚弱地抬手捂着胸口：“咳咳咳……” 越熙和：“？” “你装什么装？”越熙和刚从慎刑司出来，一肚子气无处发泄，正好碰上了楚钰宁，极度的羞恼瞬间有了发泄口。 太子表哥娶亲了四回，她都没有急过。 反正“太子妃必死”已经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嫁给太子表哥的女人连表哥的面都见不着，三日内必死。 越熙和不觉得残忍恐怖，反而隐隐的兴奋，甚至觉得表哥可靠不近女色，多么美的女人在他面前，他都能面不改色残忍杀害，必定是个极其专情的人。 而自己如果嫁给了表哥，就算表哥暂时不喜欢自己，也肯定不会舍得杀了自己。 日久天长天天相伴，还怕不能日久生情？ 结果！ 楚钰宁竟然活过了三日！ 太子表哥还没有丝毫要杀她的意思！ 越熙和头一次生出了危机感。 楚洛敏锐地察觉到了杀意。 甚至被楚洛带出来，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小青也察觉到了，紧张地绷紧了身子，嘶嘶吐着蛇信子。 楚洛不动声色地轻轻安抚着小青，捂着胸口继续装柔弱：“咳咳咳咳咳！” 不愧是殷迟枫的表妹啊啊啊…… 这刚见面就想杀人？？！ 还是楚钰宁之前得罪过她？ 见“楚钰宁”不搭理自己只一味地咳嗽，越熙和感觉自己被楚钰宁打了脸。 想到楚钰宁脸毁了，越熙和带着满满的恶意，伸手就要摘她的面纱！ 楚洛急忙后躲。 她没想到越熙和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动手，这回是真呛着了，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了好半天。 “小郡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无意与你争抢。你自己看上的男人自己争，别来打搅我，我脾气不好。” 挑衅威胁？ 越熙和当即变了脸色。 ——按照楚钰宁不饶人的性子，这愚蠢不动脑子的话的确说得出来。 然而楚洛只是好心提醒她。 “啪！”越熙和手腕一甩，鞭子急速抽了过来。 楚洛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一紧，紧接着天旋地转—— 芹葙搂着楚洛的腰迅速躲开越熙和的攻击。 芹葙面色发冷：“小郡主何故当街打人？” 楚洛眯了眯眼睛，趴在芹葙怀里，瞧瞧放出早就躁动不安的小青。 小青这些日子已经熟悉了楚洛的气味，她特意锻炼过小青，小青会自己回来她身边。 这是楚洛第一次用小青，还有点紧张。 小青个儿小，游速还快，落地噌地一下就没影儿了。 饶是芹葙这个会武功的高手，也紧紧余光捕捉到了一抹飞快的小绿影。 芹葙：“……” 刚刚什么玩意儿跑过去了？ 越熙和不语，抬手的招式愈加狠戾。 她才不怕表哥会为了这么个丑女怪罪她！一定是这个丑女用了什么肮脏手段，才多活了几日！ 只有她越熙和才可以是太子表哥的例外。 别人都不配！ “太子妃必死”这条规矩，她不介意替表哥完成。 第37章 七皇子殷迟珣 越熙和跋扈惯了，当街打人什么的根本不忌讳。 周围的百姓在越熙和第一次甩鞭子的时候还没太反应过来，直到看到这招招狠辣的血红鞭子这才想起来—— 这是德阳郡主！ 百姓们顿时恐慌不已，惊慌失措地逃离，很快店面周围便清空出来了一片无人区。 楚洛趴在芹葙怀里，面无表情地急速闪避，周遭的景象飞速后退前进，绕得楚洛胃里一阵汹涌。 靠……这滋味，比晕车还难受啊！ 她这刚盘下来的新鲜的店铺，整了这么一出，以后的生意会不会受影响啊…… 整躲避着，楚洛跌跌撞撞脚尖偶尔着地，恍惚间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细如树枝，但是踩上去却有些软…… 尤其是那东西才刚才上去，倏地滑动了一下。 楚洛：“！” 还没等她纳闷儿，紧接着小腿脚踝处蓦地一凉。噌噌噌迅速钻进她的裤腿，绕着小腿游走爬了上去…… 卡在了腰带处上不去了。 楚洛嘴角抽搐，眼皮直跳。 这条傻蛇！！！ 刚刚她还在担心小青不会跟她上辈子养的那条竹叶青似的也是个路痴吧，虽然距离这么近，但是小青还太小了，他们接触的时间又太短…… 结果回来是回来了。 他娘的这傻蛇走错地方了啊！ 小青还是条小幼蛇，怂了吧唧地钻进冰天雪地里，咬了口就跑，没发现自己走错了路，还在疑惑地用小脑袋往上拱。 冰凉的蛇身微微冻僵，冻得小青瑟瑟发抖，拱了半天没找到它之前蜷缩的贼舒服的手腕，有些委屈地蹭了蹭楚洛的腿。 弱小。 可怜。 又无助。 委屈巴巴求rua。 蛇本来就是冷血动物，又出去浪了一圈，身上凉的不行。偏偏小青还怕冷地一直蹭着她温暖的腿，陡然冻一下，头发丝都要炸起来了，让楚洛瞬间就打了个寒颤。 芹葙以为楚洛被吓到了，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能救她家主子的人，也是她的救星！ 怎么能被人这么欺负！ 芹葙迅速后退，一挥袖，隐在暗处的东宫暗卫瞬间现身阻拦。 越熙和刚刚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楚洛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脚踝上刚刚微不可查的刺痛感。 看到东宫的暗卫出现，气血翻涌，怒意更是被积得直冲天灵盖。 表哥竟然派暗卫保护楚钰宁！ 这是把楚钰宁当成自己人了？承认她太子妃的身份？ 可楚钰宁凭什么？？！ 一个毁了容的丑女，看一眼都让人恶心，更何况楚钰宁一直喜欢的可是四皇子！ 表哥凭什么要一个丑女不要她！ 被怒意冲昏了头的越熙和再次扬鞭，只是这次动作慢了许多，力道也只发挥了七八成。不出意外地，这轻了许多的一鞭让所有暗卫轻松躲过。 暗卫们只守不攻，默不作声地挡在楚洛面前，不让越熙和前进一分，也不让楚洛受一点伤害。 楚洛趴在芹葙肩头，眼睛发亮地盯着越熙和—— 小青的毒她只确定绝对死不了人，毒素里还带着麻醉的效果，可以悄无声息地偷袭敌人。但是其余的毒性，她还没来得及一条条分析完全，这现成的小白鼠就送上门了！ 动作凝滞——麻醉效果。毒素发作大概三息。 鞭子朝无人处挥——好像还有些致幻的功效？再观察观察情况…… “德阳郡主今日是怎么了。”楚洛正思考的时候，芹葙皱了皱眉。 楚洛耳朵立了起来：“什么怎么了？” “今日格外的……”芹葙抿了下唇，低声吐出一个字：“蠢。” 楚洛：“……” 你作为你家主子的心腹，这么骂你主子的表妹真的好么…… 但是芹葙说的是事实—— 这是最确切的形容了。 楚洛不了解德阳郡主，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比以前更蠢……难道小青的毒会让人变傻？ 不可能啊，她提取小青毒囊的毒素在田厨娘给的小白兔身上试验过，并不会致傻。 但是越熙和身边的丫鬟劝阻越熙和，她却跟没听见一样，哪怕力气越来越小，动作越来越凝滞，她也仍旧挥着鞭子，使尽全力要突破暗卫的阻拦。 寡不敌众，而且明显处于下风，越熙和竟然还一股脑地往上冲，的确是不太聪明的亚子。 楚洛注意到了越熙和气到通红、泛着红血丝，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 莫非…… “住手！” 润朗的声音突然出现，紧接着一只手握住了越熙和的手腕，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越熙和沉重地喘着粗气，明明近在咫尺的声音却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与她的耳朵隔了层厚厚的膜。混沌的脑袋艰难地运转，好半晌才恢复了一丝理智。 极致的愤怒稍稍平息了一些，她愣住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她将东宫的暗卫得罪了。 好几个暗卫因为不敢反击，被她那毫无章法的鞭子也抽到了几下。 鞭子带倒刺，蹭到了，立马皮开肉绽。 周围的百姓亦是指指点点满面惊恐地看着她。 越熙和面色一白。 这是……怎么回事？ 楚洛回想之前了解到的小青毒素大概症状，隐隐猜测估计是被麻痹了神经——大脑运转缓慢，类似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缺乏理智的衡量，下意识做自己想做的事。 俗称降智。 还是跟小青的毒的麻痹作用有关。 越熙和刚刚冲过来了的时候眼神就像要活剐了她，内心的杀意兴许有理智的时候还会暂且忍住。 只可惜……中了小青的毒。 楚洛摸了摸鼻子。 这毒非常奶思啊！ 看越熙和这么快就能恢复理智，降智作用也不是很强嘛。兴许好好培养一下小青……还可以作用于审讯犯人？ “熙和，怎么可以当街打人。”带着责怪斥责的语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芹葙放开楚洛，欠身行礼：“奴婢见过七皇子。” 七皇子……殷迟珣？ 楚洛抬头，讶然看向阻止越熙和的年轻男子。他负手而立，气质温润如月华。墨发白裘，月牙白的广绣锦袍绣着银丝暗纹，清隽矜贵。 七皇子抬眸，薄薄的眼睑使得他看人的时候显得很是深情。 楚洛忽然明白了里的角色对视的时候，何谓一眼万年。 那是一双很容易让人沉溺的眼睛。 然而，楚洛却瞬间警惕—— 七皇子殷迟珣，可是四皇子殷迟璘的同母所出亲弟弟啊！ 他们的亲娘，淑妃娘娘，还是皇后的人！昨个儿刚不怀好意地请她赴约来着！ 第38章 楚洛的四菜一汤 越熙和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现在理智才渐渐回笼，脸色难看。 她刚刚怎么就被气昏了头！ 怎么还伤了表哥的暗卫…… 她忍不住踹了她的丫鬟们几脚：“怎么不拦着本郡主！” 她今天这么丑没提醒她，刚刚她脑子一热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提醒！ 丫鬟们抖若筛糠，叫苦不迭：“奴婢们拦了……”根本拦不住啊…… “胡说！”越熙和恼极了：“你们拦了本郡主怎会没印象！当本郡主是傻子么！” 实际上刚刚她中了小青的毒，周围的一切声音远去，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丫鬟们劝阻，也根本没听见。 “好了，别闹了。”殷迟珣微微蹙眉。 然而越熙和却不领情，狠狠甩开他的手。 殷迟珣也不恼，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朝楚洛走去。 看到东宫的大宫女，殷迟珣已经猜到了这位蒙面女子的身份了。他颔首行礼，“臣弟殷迟珣，见过皇嫂。” 声音朗润，很是好听。 行为举止以及气质，甚至有种魏晋名士的风采。 对于楚洛这个颜狗来说十分养眼。 楚洛微微点头，但是不曾放松警惕。只是“虚弱”地趴在靠着芹葙扶着，才“勉强”站稳。 芹葙是个极聪明的。 在看到德阳郡主见到“太子妃出宫”之后，她便立即想到了楚洛明面上还“中毒”着呢，如今见楚洛这番模样，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家太子妃还中毒未愈呢，今日见天气好，出来逛逛街，结果却又受了惊。”芹葙满面担忧，道：“七殿下勿怪，奴婢得赶紧带娘娘回去宣太医来看看了，先走一步。” 芹葙扶着“摇摇欲坠”捂着胸口的楚洛便要走。 但心乱如麻的越熙和却拦住了她。 “不许走！” 她打了东宫暗卫，就让他们这么回去了，表哥知道了定然会怪罪她！ “德阳郡主还有事？”芹葙面色微沉。 立马回去就是为了告状…… 毕竟太子妃昨夜还“中了剧毒人事不省”，今日就在外面晃悠，总归有些心虚，先回去再说。 况且越熙和也暗戳戳吃了个大亏。 当街殴打太子妃……足够越熙和喝一壶的了。 但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越熙和拦着她们还想干什么？ 越熙和也不知道拦下她们接下来怎么办。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甚至想全杀了杀人灭口了！ 楚洛额头青筋直跳。 奶奶的，小青还在那儿跟虫子似的蛄蛹呢，冰冰凉，还贼痒！ “德阳郡主若是无事，本宫便先回去了。”楚洛神色微沉。 她想低调，偏偏有人逼她反击。 她也听说过在大殷常有人拿德阳郡主跟太子殿下相提并论，戏称他们脾性相投天生一对。 然而在楚洛看来…… 配个屁！ 殷迟枫可比越熙和聪明多了。 殷迟珣也道：“熙和，不要再闹了。” 越熙和瞪了殷迟珣一眼。 成年皇子里，太子跟四皇子争锋最激烈，政事七皇子根本不参与，倒是才子之名家喻户晓。 而越熙和根本不在意她这七表哥—— 不光她不惧，宫人以及朝臣也对他远不如太子四皇子殷切。 但好歹是皇子，是她表哥，又给了她台阶下。越熙和只好咬着唇瓣收了手，眼睁睁看着楚洛离开。 * “小姐放心，奴婢已经留人在这儿了，一会儿待德阳郡主跟七皇子离开，便互送二夫人回宫。”芹葙低声道。 楚洛上了马车，趁芹葙不注意，连忙松开腰带，将小青给揪出来。 小青蹭了蹭楚洛的手指，额头两点白显得它格外的娇憨。 “德阳郡主果真可怕，竟然还想当街伤人。”楚洛小心瞄了芹葙一眼，“她不会以后都绞尽脑汁想要弄死我吧？” 芹葙面沉如水：“奴婢也没想到殿下这次的成婚竟然对德阳郡主刺激这么大……奴婢必定如实禀告殿下。” 这楚洛就放心了。 “啵唧。” 楚洛亲了口小青的小脑袋。 大功臣啊！ * 楚洛回了东宫，得知太子想吃她做的饭。她眼睛闪了闪，当即撸起袖子做了个四菜一汤。 但是这四菜，却跟御膳房的膳食不同—— 地瓜淀粉做的炒焖子。 蔬菜肉片加上麻酱火锅底料的麻辣烫。 虽然不成型但是好歹味儿差不多的烤冷面。 调了好半天酱的章鱼小丸子。 以及章鱼小丸子剩下的章鱼须须跟虾滑的海鲜汤。 没一样是古代有的，甚至还有街头小吃，但既然露一手，就得让她金大腿满意惊艳。 不然怎么帮她撑场子。 也幸好她前世除了还摆弄毒草，还是个吃货，但因为许多小吃担心外卖不卫生，她就自己学着做。 做完天已经黑了。 而殷迟枫早就在殿内等着了。 “这都是什么？”殷迟枫望着第一个掀开盖子的一坨灰不溜秋淋着黄不拉几的粘稠酱料的东西，挑了下眉梢。 “炒焖子！”楚洛闻到闻到，嘴里已经情不自禁地分泌唾液了。 “炒鸡香！放心，没毒！”说完，楚洛拿着银勺挖了一大口，幸福的要冒泡泡。 穿来一个多月了，就算东宫大鱼大肉，可着实想念这些小吃！ 殷迟枫捏住她的手腕：“你这是亲自试毒呢，还是馋了趁机先吃呢？” “试毒。”楚洛一脸无辜。 湿润的小鹿眸天生显得无害单纯，可却又因为早已看穿她的小心机，而多了几分狡黠。 明明已经摘下了面纱，露出那张满是伤疤的脸，殷迟枫却觉得十分顺眼。 “坐吧。用膳。”殷迟枫从容不迫地拿起勺子，盯着那碗“炒焖子”，很是怀疑它的口味。 但是看着楚洛神色不似作假，味道闻着……也还行。 然而就是他这么一犹豫，楚洛已经揭开其他的几个盖子，吃了个章鱼小丸子又塞了一大口麻辣烫切的薄如纸的肥牛片。 幸福！ 殷迟枫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饿死鬼投胎么？”他被楚洛气笑了，“孤哪里饿着你了？” “没有没有。”求生欲极强的楚洛眨巴眨巴眼睛，“就，出去逛了圈，饿了……” 不过不得不说，楚洛脸颊塞的满满的，像个小仓鼠。 连殷迟枫都食欲都被勾了起来了。 他终于下了勺子，挖了一口焖子…… 味儿还不错。 殷迟枫忍不住又挖了一勺。 “啊！”楚洛突然叫了一声。 殷迟枫瞥看了眼小仓鼠楚洛。 楚洛缩了缩脖子：“那什么……熬汤的时候时间长，我顺便敷了下脸……然后好像没洗手。” 殷迟枫：“……” “所以？” “咳……这汤你别喝了，有毒。” “……有毒你还喝？” “没事，我们毒师不怕毒。”楚洛边美滋滋地喝着鲜香的海鲜汤，边让芹葙把她梳妆台上盒子里的毒草拿来。 然后殷迟枫就眼睁睁看见，楚洛边喝汤边嚼毒草。 因为毒草嚼多了，不得不多喝几口毒性浓度淡的汤。 殷迟枫：“……” 第39章 孤的腿没知觉了 楚洛咬着唇瓣，憋的难受—— 此刻殷迟枫正嚼着一片毒草叶子，撑着额头脸上黑沉：“你是不是在笑。” “没有！” 楚洛坚决否认。 殷迟枫咬牙切齿：“孤的腿现在还没知觉！” “噗。”楚洛憋得肩膀微颤，实在没憋住，漏了个音，“正常，那玩意儿喝多了会半身不遂……至少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好。” 谁让他偷偷喝了那碗带毒的海鲜汤啊，趁着她盛饭的时候喝了大半碗，毒发作了才告诉她。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莫名还有些反差萌是怎么回事啊…… 殷迟枫：“……” 殷迟枫微微一笑。 楚洛瞬间察觉到了危险，求生欲极强地连忙转移话题：“那殿下，趁这个时间，我帮您把一下脉吧？” 殷迟枫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个清脆的脑瓜崩儿，然后方才放到了桌子上。 楚洛：“……” 听着声音大，实际上并不怎么疼。 太子殿下竟然还挺幼稚…… 楚洛手指按上殷迟枫的脉门，拧眉沉吟。 不枉她日日熬夜挑灯夜读，受她师兄虞小神医的点拨熏陶，竟然还真的把出来一些东西出来。 她蹭地一下站起身拿纸笔，迅速写下此次脉象，再次切脉。 这回，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手感很好？” 楚洛沉浸在脉象里，没反应过来：“……嗯？” “爱妃摸了孤的手一刻钟了。” 楚洛：“？？？” “我这是把脉！” “把脉需要这么久？” 楚洛被噎住了。 这不是水平还不够么！ 不过说起来，的确手感很好啊……手腕处的肌肤比她见过的许多女子的还要细腻，不知道其他是不是也都…… 呸呸呸！ 楚洛赶忙将这些想法挥出脑海。 她治病呢！身为大夫，得对患者兼雇主复杂，她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怎么能占患者的便宜！ 楚洛正要开口，却见本来守在门外的芹葙推门进来，禀报道：“殿下，小姐，德阳郡主求见。” * 越熙来到东宫，低着头脸色难看。 正殿里，似乎里面的主子刚刚用完晚膳，宫女们端着盘子鱼贯而出。 越熙和看了几眼，没剩多少东西了。但是模样奇奇怪怪，都是些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是什么？” 被拦住的宫女瑟缩道：“回郡主……这叫章，章鱼小丸子，是太子妃娘娘做的。” 楚钰宁？ 越熙和盯着那黑不溜秋的圆团子，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今早“做”的那些哪一样不比这黑团子强？ 表哥竟然吃这些鬼东西？ 但是注意到这些食物的量…… “太子表哥吃了吗？” “殿下同太子妃娘娘都吃了，还不少呢……” 越熙和：“？？？” 就这玩意儿？ 求她吃她都不带看一眼的吧？ “郡主。”丫鬟小声提醒越熙和，“该进去了。” 越熙和深吸一口气，只好暂时按捺住满腔的疑惑不甘。 她收敛起全部的情绪，进了正殿，规规矩矩地行礼：“熙和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今日，是熙和一时昏了头失了规矩，熙和特地带着赔礼……” 越熙和抬头，招手想让身边的丫鬟将东西带上来，却见“楚钰宁”坐在她的太子表哥身边，正光明正大地摸她表哥的手！ 而她的表哥单手托腮，半敛着眸看着“楚钰宁”，慵懒中似乎……还带着些许宠溺？ 脑袋里的那根弦，啪嗒一声断了。 楚洛刚找到了一些灵感，正奋笔疾书写医案，到时候跟虞寂渊之前的卷宗整合在一起。写完了，方才抬头看向越熙和…… 哦豁。 这要吃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殷迟枫警告似的瞥她一眼，越熙和收敛起情绪，重新露出了笑容：“……带了赔礼，给皇嫂谢罪。” 白天恨不得当场把她抽死，晚上就谢罪？ 楚洛瞄了眼旁边的殷迟枫。 殷迟枫恍若未觉，夹了颗章鱼小丸子。 她还没来得及告状呢，德阳郡主来得这么快……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记仇小心眼。 楚洛给芹葙使了个眼色。 芹葙：秒懂。 “东宫许多暗卫都受了伤，皮开肉绽。若是这鞭子落在了太子妃身上，不堪设想。不知德阳郡主当街对着太子妃用鞭子……是为何？” 楚洛默默给芹葙点了个赞。 芹葙不愧是能成为殷迟枫的心腹，掌管东宫的大宫女。能力也太强了，有了错立马就改，还改的极好。 自从上次她说她们之间没默契之后，这默契突飞猛进啊！ 越熙和暗自瞪了眼芹葙，心里的警惕却是到达顶峰。 无论是刚进门就看到殷迟枫任楚洛摸，还是芹葙这个作为心腹的如此袒护“楚钰宁”将“楚钰宁”列为自己人对付她，都让越熙和十分的不爽。 为什么？ “楚钰宁”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她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难道……楚钰宁的脸并没有毁容？ 她压下心里浓浓的不甘，面上不动声色，做足了一副悔不当初，愧疚自责的模样：“熙和同钰宁交好，钰宁成了婚就不理人了，着实让熙和好生心寒……熙和昨夜陪着太子表哥一夜未睡，头脑昏聩，伤心之下一时冲动，只是想问问钰宁罢了。” 都把身手矫健的暗卫伤到了好几个，那恨不得扒了她的皮的架势……只是一时冲动？ 还暗戳戳告诉她昨晚太子夜不归宿是跟她在一起……嗤。 想激怒她？ 楚洛放下笔，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刚刚写好的医案，方才问：“德阳郡主都带来了什么赔礼呢？” 越熙和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芹葙已经把越熙和带来的东西打开。 “回太子妃，一对翡翠玉如意，两只牡丹金步摇，一块红碧玺。” 楚洛瞥了眼。 她对玉什么的研究不深，于是问芹葙：“值钱么？” 越熙和：“……” 殷迟枫掩唇，似乎是笑了一下。 芹葙看了一眼越熙和，道：“玉如意的料子东宫库房不下十对，金步摇太子妃的首饰奁里多的是。最值钱的就数这块红碧玺，但是有道细纹，还不如玉如意值钱了。” 越熙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谁想到楚钰宁竟然会一件件查验！ 第40章 别背叛孤你想要的孤都有 眼瞧着殷迟枫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越熙和心里一慌，赶忙补救：“……咳，还有许多，本郡主没拿来，太过大件儿了。等过两日你身子好了，就来我府上随意挑。” “随意挑？”楚洛将前两个字刻意咬重。 越熙和：“……”莫名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是怎么回事啊…… 楚钰宁不是最好面子的么，怎么如此斤斤计较，还有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掉进钱眼里了！ 她咬着牙，“自然是，自然是随意挑……但是那都是母亲留给本郡主的遗物，本郡主……只能允你挑三样！” 三样？ 听说德阳郡主的生母是大长公主，太后嫡出。大长公主生下她之后便难产而死，太后伤心欲绝，将德阳郡主疼成了眼珠子，别说破例封她为郡主了，许多公主的待遇都比不上她呢！ 如此受宠，她的库房里的好东西自然不会少。 才挑三样，也忒便宜她了！ 似乎是看出来楚洛打的是什么主意，越熙和几欲呕血。但是想起刚刚表哥托人给自己带的话，她不得不忍着心痛：“最多只能再挑两样……” 楚洛转着毛笔，力度掌控得当，没让它甩出墨来。 她笑了起来：“既然德阳郡主如此有诚意，此事便罢了。以后德阳郡主再见到本宫，可别再‘一时情急’了。” 越熙和笑容僵硬：“这是自然……” 楚洛朝芹葙招手：“既然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德阳郡主回府的时候，就让芹葙顺道跟你一起回去挑赔礼罢！对了，大长公主留给德阳郡主的东西不要动，挑大个儿的，摆在屋里好看。挑的时候得跟德阳郡主确认一下，确定没有重要意义再搬回来。” 不快点儿去杀她个措手不及，难道还等着越熙和回去准备转移值钱的东西么？ 她也不认识值钱不值钱的，芹葙看上去就很懂，她直接替自己带回来，也比自己去越熙和府上被刁难强。 越熙和一口老血咯在喉咙里。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胸大无脑的楚钰宁么！！！ 如此谨小慎微，根本让她毫无空子可钻！ 而且那楚钰宁还装模作样地转头跟她表哥说：“今日保护我的那些受伤了的暗卫让他们休息几日吧。德阳表妹如此自责，想必药材也是愿意出的。” 无耻！ 蹬鼻子上脸！ 但是越熙和也不得不咬牙应了。 给暗卫的药而已，不过是些皮肉伤，能值几个钱…… 正这么想着，就有宫人拿来了账单，给越熙和过目。 “五百两？” 金创药最多才五十两一瓶吧？一瓶足够那些暗卫用了啊！ 芹葙：“这是东宫的大夫给暗卫们开的药方。” 是……虞小神医？ 虞寂渊开方子一向不便宜，若是他五百两也不稀奇。 可这连皇上都请不动的虞寂渊，竟然给一群暗卫治病……虽然虞寂渊向来随性，只要看对眼儿了哪怕是街上乞丐也会医治。 可是涉及到新太子妃楚钰宁，越熙和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不会是她……说动的吧？不然表哥怎么会让虞寂渊治暗卫。 可是楚钰宁，怎么可能说动虞寂渊？！ * “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了？”殷迟枫拿起她写的纸张翻了翻。 “所以德阳郡主今晚会来给我道歉，还真是你做的？”楚洛微微瞪大眼睛，“那么漂亮的美人，竟舍得让她受委屈？” 啧，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殷迟枫嗤笑一声，“还没你好看。” 楚洛：“？？？” 大佬你的审美是不是不太好啊大佬？ 她这张脸毕竟是毁了容，而越熙和的生母大长公主可是难得的美人！ 楚洛只当他是在开玩笑调侃，“不然还怎么样，让我抽回来？她又没真的伤到我，伤了她我可就玩儿完了。” 越熙和可是有靠山的。 “孤不会让你‘玩儿完’的。” 楚洛也笑了笑：“殿下，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坑了越熙和一大笔，再加上换来越熙和的保证以后不再“一时情急”，以及暗卫的忠心，这可比单纯的抽回去泄愤强得多。 哪怕当时越熙和是真的想要杀了她，可她也根本没事，落在太后那儿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倒还得罪了太后多了个敌人。 聪明的小家伙。 懂得知足。 殷迟枫抬手，揉了揉她白玉似的柔软耳垂。 他眸光微暗，唇角却愉悦地扬起：“别背叛孤。你想要的，孤都有。” 楚洛有些不自在地躲了一下，耳廓微烫。 “你要是没有的呢？” “孤给你抢来。”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雇主，简直不要太好啊！ 等她治好了她的雇主交还太子妃之位之后，问问他有没有好看的小哥哥给她抢一个。 没钱不要紧，她赚钱养他！ 重点是得好看！这样赚钱都有动力！ 楚洛瞄了眼殷迟枫。 要是……要是有她雇主这颜值就更好了！ * 将军府，楚老夫人的院子里。 “那孽畜还不肯回来？”楚老夫人阴沉着脸，气氛凝重深沉。 “是。”楚卫氏脸色难看，“去找他的人连门都没能进去，全被轰出来了……” “孽畜！逆子！当初生下来我怎么就没掐死他！”楚老夫人气的拿拐杖直敲地。 楚钰宁的脸色也不太好，整个屋子里，唯有坐在老太太身边的楚钰泽还在没心没肺地磕着瓜子。 楚钰泽吐了个瓜子皮：“赶紧先把我爹给劝回来吧，别倔着拿架子了。闹得这么难看，我现在出门都没面子！” “谁？谁敢瞧不起我乖孙？”楚老夫人面色一变，“你可是将军府嫡长子，日后你爹的全都是你的，你爹还有爵位呢！” 楚钰泽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有什么用？我爹跟整个‘将军府’分家，他手里的东西留给谁还说不准呢。” “不留你留谁？！”老太太声音都然锐利起来，尖叫道：“难不成还想找别人再生？做梦！生下来我就掐死！” 楚钰泽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 “那不是还有个楚辞么，当初……” “闭嘴！胡说什么！”楚卫氏呵斥。 楚钰泽冷哼一声，继续嗑瓜子。 “这么大动静干什么？吓坏我孙子了！”楚老夫人将楚钰泽揽在自己怀里，宠溺地轻拍楚钰泽的后背，仿佛怕他吓坏了似的。 她手上力道轻柔，眼神却发着狠：“别说那孽障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算他活着回来了，一个庶子，想继承楚家的家业？” “门儿都没有！” 第41章 雇杀手杀楚洛 楚钰宁烦躁地揉搓着手里的帕子，“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我爹什么时候回来，而是那楚洛该怎么处理吧？我听说楚洛还得罪了德阳郡主！” 一想到楚洛是顶着自己的身份得罪的德阳郡主，她简直要气死！ 她好不容易才勾搭上了德阳郡主的！ “对。不过楚凛唯一的儿子可是在将军府——还是嫡子！楚凛早晚有一天会回来。”老太太自信满满，根本不觉得她会拿捏不住自己的儿子！ 瞥了眼楚钰宁，老太太冷哼一声，悠悠道：“不是说，那庶女中毒病入膏肓了么？” 楚钰宁尖声道：“她根本没事！她还出宫了！德阳郡主还被逼无奈去给楚洛道歉了！” 楚卫氏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你听谁说的？当真？” “德阳郡主当街打人早就传开了，我听人说打的是东宫的人。据说那女子面纱遮面，身边跟着东宫大宫女，还有东宫暗卫护着她……不是楚洛又是谁！” 楚卫氏心里一咯噔。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差大宫女以及暗卫保护一个无关紧要、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女子，还让德阳郡主给她道歉？？！ 若是以前，要说太子这般对楚洛，这绝对让人笑掉大牙，做什么白日梦。 可是如今连千方百计杀楚洛都做不到，她能让太子这么保护她……竟也没觉得多么惊讶了。 老太太坐直了身子，脸色难看。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阴魂不散！” “干嘛得罪她啊。”楚钰泽在果盘里挑挑拣拣，选了个大个儿的橘子吊儿郎当的剥皮，“哄着她乖乖的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她现在可厉害着呢，还敢打人，我都得看她脸色！”楚钰宁一提到楚洛，简直厌恶恶心极了，“而且明明说好了她会乖乖听话，可谁知道回门之后她回去转头就变了脸，还让人把韩姨娘给接走了！” 楚钰泽没在京都，听得稀奇。 啧啧，他那软绵绵的废物妹妹，现在这么刚？ 楚钰宁越想越坐不住：“不行，我得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她要找皇后娘娘给她撑腰！ 楚卫氏：“皇后身子不适，免了妃嫔请安好几日了。” “啊？皇后娘娘没事吧？这都多久了还没好，不行，我更得进宫去看看了。” 楚卫氏一把按住楚钰宁，气道：“你还没嫁给四皇子呢，就把皇后当亲娘孝顺了……身子不适不适，这都不适多久了，太医都说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事还拖这么久不肯见人，她觉得皇后其实根本不想见懒得搭理——这是要弃了他们楚家了！ 尤其是现在楚凛又整了这么一出！ 有楚凛的将军府，才叫将军府，她卫氏才是将军夫人。没有楚凛……这将军府就是个空壳子！ 谁会放在眼里！ 看着女儿一脸不解又委屈的神色，楚卫氏又心软了下来。 ……可这些话不能跟钰宁说。 钰宁性子直，太单纯，藏不住事儿。所以楚卫氏一直都告诉女儿皇后如何如何喜欢她，如此的话，兴许还能让她家钰宁用一腔热忱在一堆削尖了脑袋讨好巴结的千金贵女们当中脱颖而出。 “好了，都别吵了。”老太太发了话，捏着手里的紫檀木佛珠飞快拨着，沉声道：“你找的那什么沈公子也太不靠谱了，还江湖上刺客榜排前十……直接去暮夕阁雇人吧。” 养虎为患，养出了个白眼狼！ 那可就别怪她不念骨肉亲情了！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暮夕阁，乃纵横四国的最大的杀手阁。只要暮夕阁的杀手出手，名字一旦上了追杀令……便是不死不休。 可佣金，也不是个小数目。 额外流出一大笔支出，楚老夫人十分肉痛。 她咬了咬牙，又吩咐道：“楚凛那边，让紫烟好好打扮打扮，送去他那儿。” 她这儿子最是正直一根筋了。如今他对紫烟可是心中有愧，她就不信了连紫烟都能被赶出去！ * 德阳郡主给太子妃道歉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很快传开了。 一时间众人对待那位毁了容的太子妃更加谨慎又好奇。 随着太子妃中毒逐渐“好转”，翊坤宫再次差人来，要请楚洛去御花园的暖和里赏花。 “赏花？”楚洛靠在贵妃椅里晒太阳，闻言懒懒道：“本宫没兴趣。” “太子妃娘娘想必还没怎么逛过御花园吧？”翊坤宫来的小宫女很活泼，胆子又大，劝道：“这个时候红梅都打了花苞了，昨个儿晚上又下了场雪，漂亮极了！太子妃娘娘再好好考虑一下嘛！” 楚洛正把玩着芹葙从越熙和那儿坑来的一块白暖玉，没有说话，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越熙和小的时候是养在宫里的，后来大了些又常往长春宫里跑去找殷迟枫，越熙和同皇后的关系很好。 越熙和前几日刚在她这儿吃了亏，听说她还跑到皇后那儿哭诉去了。 楚洛正等着皇后的召见呢。结果没等到皇后，却等到了淑妃？ “本宫想好了。” 小宫女眼睛一亮。 然而却见晒太阳的太子妃转头看向芹葙，“这暖玉做成坠子罢。再让人打个络子，给太子殿下戴着正好。” 借着她的雇主她才能从越熙和那儿诓来那么多好东西，知恩图报她还是晓得的。 讨好一下殷迟枫，以后这样的事儿就还会有！ 满含期待的小宫女脸色一僵。 她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妃跟芹葙慢条斯理地说了许久。嘱咐完了，这才看向自己，仿佛才想起来这儿还有个人似的。 楚洛微微一笑：“也罢。既然淑妃娘娘如此诚恳，那本宫待会儿梳洗好了就去，劳烦淑妃娘娘稍微等一下了。” 为什么感觉……太子妃是故意将自己晾到一边，忽视她，其实是给淑妃一个下马威？ 但是太子妃声音轻柔语气轻缓，没有丝毫的懈怠轻视。 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 见小宫女走了，芹葙才道：“您若是不想见淑妃，可以不见的。” 楚洛伸了个懒腰，摩拳擦掌：“谁说我不想见？我这些日子天天盯着那些书眼珠子都要累掉了……说起来御花园我还没去过呢。” 芹葙默。 “小姐，您若是没有双眼冒光……奴婢还是会信的。” 凭芹葙对楚洛的了解，楚洛这哪里是想逛御花园。 这表情……应该是刚从德阳郡主那儿得了好处，又想去坑淑妃一笔吧？ 她勾上芹葙的肩膀，做贼似的小声道：“我要开个店，卖药妆的，你知道吧？” “毒药妆。”芹葙纠正道，“奴婢知道的。” “你也知道，那些小东西的名气想要打出去不简单。” 芹葙点头。 是不简单。 别说那些珍稀的毒草原料贵的就连世家权贵的夫人小姐要买也得掂量掂量，光是一个不小心吃进去就能疯了瘫了就能吓跑所有客人。 “所以……”楚洛忍不住再次搓手，“我店里前期的客人对象，主要是把美貌看得堪比性命的女子。” 芹葙后知后觉，明白了楚洛的意思。 “您是想，通过淑妃打通京中贵妇贵女当中的名气？” 论什么女子能把美貌看的比性命还重，还有钱，那必定是后宫嫔妃了。 楚洛给了她一个赞许的表情。 芹葙：“……” 不用担心小姐了。 该担忧的应该是淑妃。 淑妃这荷包，看样子是必定会大出血了。 芹葙忽然有些期待。 第42章 给淑妃敷毒药妆 淑妃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 她抬起素手，手腕上碧绿的翡翠玉镯衬得肤色更为白皙。与皇后知心姐姐般的温和亲切不同，淑妃虽也爱笑，却是水眸含勾，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间皆是风情。 妩媚而不风骚，确实当得起二十年的圣宠。 但是楚洛也知道，这也是个极其聪明的—— 如此美貌，如此圣宠，换宫斗剧里妥妥的被所有后妃嫉妒针对的存在。 但她却牢牢地抱上了皇后的大腿，甚至还能平安诞下两位皇子。 手段之高，着实不简单。 但是现在，这位手段高超的淑妃娘娘一派亲昵地同太子妃拉着手说话，不论明里暗里，不动声色地试探，全都被挡了回来—— “娘娘这皮肤可真细嫩，跟豆腐似的。” 淑妃笑了笑：“本宫都老了，哪里比得上太子妃正值青春年少，与太子殿下新婚燕尔，伉俪情深……说起来，听说东宫正殿夜夜点灯至深夜，太子妃应该快有了吧？” “您也说了，我青春年少着呢，不着急要孩子。”楚洛也笑，“娘娘的头发也极好，柔顺地跟缎子似的，乌黑发亮……娘娘平日里用什么保养头发呀？” 这暖阁以前应该是个亭子，周围被围上了厚厚的帘子，不过有留了四个窗子，用透光的纱布遮着，倒也没那么昏暗。 正对着她们的门洞开，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的满树花苞。屋里烧了许多炭盆，丝毫不觉得冷。 淑妃手里捧着精致的雕花银手炉，看着身旁似乎没心没肺的楚洛，漂亮的狐狸眼闪过一丝探究。 说是“伉俪情深”，可谁信呢？多少美人都不能让太子起一丝一毫的兴趣，不论多美的美人，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过得一句嘲讽的“丑人多作怪”。 淑妃困惑极了。 难不成，真像楚夫人说的……太子就好这口？ 那，那德阳郡主怕不是要伤心了……她长得那么好看，心上人专喜欢丑的可怎么办？ 她有些愁，这可怎么帮德阳郡主打探。心不在焉地吃了口茶点，一抬头，却见太子妃笑得一脸……慈爱。 看着她的眼睛在发光，似乎在看着什么宝贝。 淑妃：“……” “不过淑妃娘娘，您平日里可是经常用铅粉敷面？那东西虽美白，却是有毒的。您看，您这脸色可是白到苍白了，眼尾也是有点小细纹。” 芹葙听着楚洛忽悠。 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您做的那些药妆，可比铅粉劲儿大多了。 好歹铅粉不会一个不小心吃进去就口吐白沫。 淑妃闻言却是神色一僵。 她的美貌在整个后宫都数一数二，也因此她能够得到陛下的偏宠。可是她毕竟已经三十多了，两个儿子都成年了，再怎么精心保养，仍旧还是被岁月留下了痕迹。 “淑妃娘娘，这是本宫从虞小神医那里特地讨来的药妆。”楚洛掏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罐，眼睛亮晶晶，笑得像个小狐狸：“本宫来帮淑妃做面膜吧？” 小瓷罐里传出浓厚的药香。 香料，药材，向来在皇宫里是极忌讳敏感的。 淑妃看着那小罐子，眸光闪了闪。随即笑着谢过楚洛，命贴身宫女收起来。 “这可不能带走。”楚洛笑眯眯地微微后仰，“虞小神医就给了本宫这么一小罐，本宫用着极好，才给淑妃娘娘试试呢。” 这便是让她在这儿试的意思了？ 淑妃微拧了下眉。她看着遮着面的楚洛，不禁好奇毁了容的人能用出什么效果。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罐药泥上，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跟自己的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 “既然如此，那多谢太子妃娘娘了，现在就试试吧。” * 慎刑司。 殷迟枫慵懒地单手托着腮，打了个哈欠，伸手，将面前的书页翻了一页。 细碎的阳光透过头顶的小窗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圣洁的恍若神灵。 然而他的背后，却是绑在架子上鲜血淋漓的血人。哀嚎声不绝于耳，在阴森潮湿的地牢里回荡。 但这一切并不能影响他分毫。待他慢条斯理地将面前的卷宗翻完，然后才转头瞥了那血人一眼，吩咐人换刑具。 从千刀万剐的小刀到剥皮的细长刀，行刑的人都熟练得心应手。 尤其是那人吃了殷迟枫从楚洛那儿要来的药，血流下来，很快便凝固住。是以哪怕已经挨了五百多刀、看上去十分骇人，这人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呸！狗太子……”那血人见到了泛着寒光的剥皮刀，不由得破口大骂：“你如此残暴恣睢……终有一日会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的！” 殷迟枫仿佛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地狱？”殷迟枫笑着用指腹揩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眼尾的红色泪痣似乎更鲜艳了。 修长的双腿交叠，他似是叹息道：“哪里不是地狱？牛鬼蛇神坐堂上，披着人皮，讲着人话。世间行走，皆是魑魅魍魉……” 他似笑非笑，看向对面身着玄黑铠甲的男人。 “岳父大人，孤说的可对？” 楚凛突然被点名，还吓了一跳，忙道：“殿下所言甚是。” 人间是地狱，这话楚凛可不敢苟同——毕竟现在不是乱世，百姓还算安居乐业。 可是后面那句……楚凛倒是赞同。 朝堂之上，多的是满嘴仁义道德，但背地里干的尽是龌龊事、用职务之便为自己谋福利的。结党营私，甚至谋财害命，排斥异己。 别看那些世家权贵表面风光，背里腌臜事儿多了去了。 “所以孤才最讨厌那些人。”殷迟枫冷笑一声。 想做坏事，又想要好名声。 啧。 楚凛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太子殿下，不知今日末将可否见小女一面？不用太长时间，一会儿就好……” “岳父大人。”殷迟枫打断他。 他指向再次哀嚎起来的血人：“你可知，那人是谁么？” 凉薄幽深的目光盯着自己，饶是楚凛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也不禁汗毛倒竖。 楚凛看了眼已经开始实施剥皮的血人。 “他刚刚被拖进来的时候，好像穿着太监的衣服。” “对。”殷迟枫的指尖随意轻叩桌面，“准确的来说，是孤宫里的太监。” 楚凛对那太监是谁根本不感兴趣。 他只想见洛儿跟晚娘一面，也不知洛儿的身子如何了，毒解没解。这些日子他愧疚自责的都要疯了，好不容易才能得到机会见到太子。 殷迟枫似乎没看出来楚凛的着急。 他微微一笑，凑到楚凛跟前：“太子妃的毒，是东宫的一位宫女所下。而在这太监的屋里，翻出了同样的毒。” “而这太监前些日子，还出宫见了将军府的一位丫鬟。” 第43章 淑妃毁容 楚凛一愣，随即怒火中烧。 长子楚辞五岁的时候在京都大街上丢失，晚娘找寻不到，崩溃间同他说她那几日看到楚卫氏院子里进进出出一些陌生婆子，疑似人伢子，他却因为没有确切证据而没有细查楚卫氏。 如今楚卫氏不禁害了楚洛，毁了容让她替嫁还不够，还要给她下毒？？！ 楚凛肠子都要悔青了。 楚辞虽是庶出，却占了长。故意把辞儿卖掉，这事楚卫氏还真能干得出来！ 他再次望向那血人的眼神，变得憎恨发红。 殷迟枫道：“他一口咬定只是暗恋那将军府的丫鬟，嘴紧得很。审了两日了，愣是没吐出任何东西。” 楚凛盯着那人，目眦欲裂。 “请太子殿下允许，末将来替您审。” “你？”殷迟枫极轻地笑了一下。 虽然这涉及到楚洛，但人被提进了慎刑司，是太子管辖的领域。外人插手，实在是敏感又不懂事。 楚凛深吸一口气。 “末将楚凛，愿为您效忠！”楚凛红着眼眶，狠狠咬着后槽牙，“还请太子殿下……优待末将的妻女。末将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殷迟枫挑了下眉梢。 “是为‘太子’效忠，还是为‘孤’效忠？” 楚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 他其实一直都支持太子的。 但是支持归支持，并没有明确地被太子规划为太子党自己人，而他，亦是只支持正统，而非某个特定的皇子。 站了队，可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也再不能被称为纯臣了。 但是…… 并不后悔。 楚凛低下头，恭敬单膝跪地：“只效忠您。” 殷迟枫勾了勾唇角。 “既然如此，那此人，便交由你来审吧。” * 殷迟枫离开慎刑司的地牢，打算如往常那般先去沐浴洗掉浑身的血腥气，再回东宫。 听说那只叫素贞的白蝎子脾气不好，现在都没被驯养，那小丫头每回给它喂食都得备上解毒的草药。 “再去找找还有没有好看的，带剧毒的蝎子。”殷迟枫吩咐道，“不是蝎子，别的毒虫也行。” 暗卫刚应下离开，便又有一位黑衣暗卫，踏着屋檐一路施展轻功而来。 “主子。”暗卫神色微凝，单膝跪地，道：“淑妃出事了。” 淑妃出事，禀告给他做什么？ 随即，那暗卫解开了殷迟枫的疑惑：“当时太子妃正同淑妃在一起。淑妃脸上起疹毁了容，太子妃已经被押往养心殿了。” * 与此同时，楚洛被按压着跪着，跪在养心殿里。 大抵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没让她跪在冰天雪地的外面。养心殿不愧是皇帝的居处，处处透露着雍容奢靡，不过瞧着金银琉璃，琳琅满目，与东宫也不差上下。 这是楚洛第一次见到大殷皇帝。 皇帝年逾四十，面相威严，隐约透露出一点年轻时五官轮廓硬朗帅气的影子。 殷迟枫一点也不像他。不过……也不太像皇后。 皇帝自听闻他的爱妃出了事，立马急匆匆地去看他的爱妃。皇上让人请来好几位太医，一时间养心殿的内殿纷纷攘攘，所有人都紧张地侍奉在淑妃跟皇上身边，只留下她跟芹葙跪在冷硬的砖石上。 楚洛很冷静。 右手抚着左手手腕上的小青，脑袋回忆起刚刚的事，唇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 她给淑妃敷药泥，中途淑妃突然借故去了趟茅房。那时候，芹葙就小声在她耳边说过，怕不是要出事。 听到芹葙这么说，楚洛立即就明白了—— 淑妃应该是经常“出事”。 淑妃又本身得圣宠，处在风口浪尖，被害的次数多了，也只会让皇帝觉得淑妃树大招风，更加怜惜她罢了。 而淑妃再回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脸上就起了红疹，又痛又痒。淑妃提起脸上不适，她的贴身宫女立马嚷嚷着太子妃要害人。翊坤宫的宫人们也很有意思，十分竟然有序，一队留下来看管楚洛，一队跑去请太医找皇上。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跟淑妃都到了养心殿了。 “小姐别怕。奴婢刚刚已经差人告诉太子殿下了，殿下会来救您的。”芹葙跪在楚洛身旁，仔细理好楚洛身上的披风，将边角掖到楚洛的膝下，跪着还能好受一些。 芹葙见惯了大风大浪，神色平静，只是有些担心长在高门大院的楚洛从未见过天子之怒，会被吓到。 楚洛正低着头掰着手指头，数着她刚刚在淑妃身上嗅到的那丝陌生的味道可能的药材。 那一缕陌生的味道很淡，又被淑妃脸上的药泥味遮掩，一时还不能完全确定。 她听到芹葙的话随意应了声，一张小脸都陷在披风毛茸茸的领子里，小鹿眸若有所思地盯着半空，看上去颇为乖巧。 她不过是算计一下淑妃的荷包罢了，淑妃却想要她的命…… 楚洛抿了抿唇，神色微凉。 她将自己厚厚的披风袍角分一个给芹葙，让她也垫着。 “淑妃家中，父兄官位高么？” 芹葙看到楚洛伸过来的披风一角，不由得笑了笑，配合地稍稍抬起了膝盖任由她塞进来。 她摇头道：“不高。最开始不过是从五品官职，自打淑妃得宠，到现在也不过是正四品，还是无关紧要毫无实权的。” 不然淑妃也不至于投奔皇后，唯皇后之命是从。 “那就好。” 越熙和有靠山……淑妃没有。 楚洛面无表情地搓了搓手。 原本只是想坑点银子，现在，她改主意了。 * 淑妃脸上的药泥早就洗掉了，现在只剩下满面的红疹，看上去颇为凄惨。 淑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还在抹眼泪：“我家娘娘知道太子妃没逛过御花园，还带太子妃一同赏雪景。太子妃拿出来那罐药泥，娘娘还以为太子妃在互相分享好东西，高高兴兴地试了一下，谁承想……” 皇帝愤怒地捶了下床榻。 蛇蝎毒妇！ 太子妃这是自己毁了容，就见不得旁人好看？ 这扭曲狠毒的性子，倒是跟太子如出一辙。要说不愧是太子妃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怪不得能活到现在！ 光明正大地害人，太子这些年越发地嚣张了！ “去，把太子妃叫过来！” 第44章 千里……送人头 楚洛刚进内殿，盛怒的皇帝将旁边摆着的青花瓷花瓶砸向楚洛。 “楚钰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嫔妃？！” 芹葙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将楚洛护在身后。幸而没有砸到人，精致的瓷器在她的脚边炸开，砰的一声巨响。 屋里的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楚洛被按在跪在地上。 一抬头，就看见淑妃斜斜地靠在皇上怀中，用帕子掩面，皇上怎么哄都不肯抬头，俨然一副伤心欲绝没脸见人的模样。 楚洛心下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儿臣不知父皇此话何意。”她跪倒在地，一双鹿眸茫然又惊惧，眼底浮着一层水光。 皇帝：“……”骂人的话，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这眼睛感染力实在太强，无辜地看着人的时候，竟十分的纯良无害。 皇帝一时都卡了壳。 ……他从没发现楚家的嫡女的眼睛如此漂亮。 皇帝皱了皱眉，冷声问道：“那药泥，是你敷在淑妃脸上的？” 楚洛点头。 “那药泥害得朕爱妃毁容了！”皇帝再次暴躁。 楚洛为难蹙眉：“不可能呀，这可是药王谷神医的关门弟子亲自配的，敷着可以减龄十岁，儿臣也是亲自试过的……父皇不如将，虞小神医唤来问问？” 楚洛舒缓地语气让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皇帝清醒冷静了几分。 皇帝顿了顿，“宣。” * 虞寂渊很快便被带了来，看到跪在地上却安然无恙的楚洛，松了口气地同时，又好气又好笑。 路上他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 ——可那药泥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偏偏皇帝还客客气气地问他：“虞公子，不知太子妃所说的这药泥，可是出自药王谷？” 虞寂渊没法，只好装模作样的拿起那小瓷罐闻了一下。 ……好家伙。 他小师妹胆儿可真肥。 至少四五样的剧毒！ 得亏淑妃没吃下去，不然可不是脸上起疹子这么无关紧要的后果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楚洛，楚洛为不可见地轻轻点了下头。 这罐药泥没有离过她的眼，里面的东西没有问题。 于是虞寂渊矜持地点头：“回陛下，确实出自药王谷。” 是他小师妹的配方，出自药王谷没毛病。 皇帝闻言，看向那罐不起眼的药泥的眼神都变了。 竟，真是药王谷出的美容药泥？ 药王谷接治病人从来都随心所欲，药王谷随意的一瓶药都能卖上天价。 药王谷出品，必属精品。 “可淑妃的脸……” 虞寂渊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金线来，搭在淑妃的脉搏上，悬丝诊脉。 他面上淡然清冷，捏着金丝蹙眉沉思的模样，颇有几分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 楚洛的眼睛“噌”地亮了。 传说中的，悬丝诊脉！！！ 现代早已失传了，只能在一些影视剧里看到！ 楚洛激动地想咬指甲，若不是时机不合适，她恨不得凑到虞寂渊身边偷师学艺…… 不对，不用偷师。 她有师父了！做师兄的教导一下师妹，也无可厚非！ 芹葙低头，压下自己翘起地嘴角，有些无奈地暗暗扯了扯楚洛的袖子。 楚洛忙收回炽热的视线。 咳，职业病犯了…… 楚洛看向还在摸脉的虞寂渊，问淑妃的宫女：“淑妃娘娘不会是吃过什么导致过敏的东西吧？” “我家娘娘可没吃什么致敏的东西。”淑妃的宫女忙道，“就是敷了那东西，才起疹子的！” 淑妃的宫女看向旁边的太医。 太医也赶忙插嘴道：“淑妃娘娘这像是，像是沾了一品红的汁液，一品红刺激皮肤，沾上极容易让体虚敏感的人过敏……” 他小心翼翼看了楚洛，又看了眼那宫女，硬着头皮补充道：“而且一品红，并不能有任何焕肤养颜之功效……” 面纱后的楚洛闻言，眸中闪过一抹了然。 原来是一品红。 虞寂渊眸色微冷：“可这药泥……” “没错，淑妃娘娘脸上的药泥，的确含有一品红。”楚洛打断虞寂渊的话。 虞寂渊：“？？？” 不光虞寂渊愣了，连淑妃跟她的宫女都懵了。 太子妃这……千里送人头？ 淑妃都不由得从皇帝怀中抬起头，讶然地看向楚洛。 “你果然是要谋害后妃！”皇帝大怒。 “父皇这么急下定论做什么。”楚洛不徐不缓，“药王谷的那位善毒的关门弟子说了，这药泥敷面无事，只是绝不能不小心入口——这点我可是特地将淑妃娘娘唇边一圈特地没有抹。难不成，淑妃娘娘这是不小心入口了？” 太医皱眉。 他没有细看那药泥里面含什么，只探了淑妃的脉，无甚大碍，脸上的疹子也是一品红导致的。 可是一品红并不是入口才会致敏，那东西沾了皮肤就会起疹，若是入了口，可是会腹痛呕吐的。 他刚想提醒，结果淑妃的宫女就几哄哄控诉：“这么危险的东西，太子妃竟然还敢拿来给我家娘娘用，还没告诉我家娘娘不能入口……您这是何居心！” “所以，淑妃娘娘这是入口了？” 宫女卡了壳，不确定地看向自己娘娘，“那，那大概是入了……” 虞寂渊有些不耐，帮楚洛问：“到底入没入？”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忙道：“肯定没……” “入口了！”宫女咬牙一口应下。 太医：“……” 楚洛看向淑妃。 淑妃眸光闪了闪，也点头：“本宫也记得，貌似是不小心吃了些进去。” 楚洛：“噗。” “你笑什么！”淑妃的宫女脸色涨红。 这太子妃怎么胆子这般大，就算没有害死人，可皇上却也是不能请饶她的！ 皇帝也很生气。 害了人，还好意思笑？ 结果楚洛笑毕，一本正经道：“我可是听那位药王谷的关门弟子说过，这一品红，是专门用来刺激过于薄弱的肌肤角质层，让其变得坚韧，好更好地吸收后面的其他药泥的。” “胡言乱语！”那宫女冷斥道。 当着虞小神医跟太医的面，就敢班门弄斧？若不是这一品红的汁液是她们自己加进去的，否则还有可能真被她虎了去！ 第45章 这都什么鬼东西 楚洛丝毫不慌，继续道：“只可惜淑妃娘娘肌肤太过细嫩，才顶不住一品红……不过那位说了，配合九荆草洗脸，一盏茶的功夫便能立消。” “满口……”那宫女还要再骂，楚洛歪了歪脑袋，状似疑惑：“本宫当着诸位太医以及虞小神医说的方子，还能有假？若真是胡言乱语，他们也会替你说。怎么，本宫尽力帮你家娘娘恢复容貌，你却如此万般阻拦……难不成想害淑妃娘娘的，实际上是你这个贴身宫女在贼喊捉贼——故意拖延时间不让人救治？” 那宫女呆了呆。 随即反应过来，慌忙跪下：“陛下，娘娘，奴婢冤枉啊……” “太医，本宫说的可对？”楚洛看向那位太医。 一品红的确可以用九荆草洗掉缓解，涂抹一遍就会好，只是九荆草长在山野间，知道的人极少。淑妃的贴身宫女懂得一些医理，恰好知道，不然也不会让淑妃冒着毁容的风险。 他对面便是虞小神医，同屋也有许多同僚，哪里敢撒谎。只好装作学艺不精的模样，道：“这下官却是未曾听说，不过九荆草无毒，可以试试……” “没毒，确能解淑妃的红疹。药王谷的东西，本公子还能不知？”虞寂渊有些不悦。 之前太医如临大敌似的支支吾吾唉声叹息，再加上淑妃哭的梨花带雨，皇帝烦躁心疼的不行，以为淑妃的脸怕不是要毁了。 可没想到柳暗花明——实际上根本就是小事，用那什么草洗一下脸就能彻底好？ 皇帝不悦地瞪了眼那太医，怒道：“朕养你们，是吃干饭的么！” 太医默默叫苦，却哑口无言，只好吃下这闷亏。 * 淑妃被九荆草的草汁洗了脸，皇上见着，红疹的确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再次恢复白皙。 “果真是好用！”皇帝松了口气，面上也带上了笑意，“原来是药王谷的药特殊，起疹子也是正常，误会太子妃了。” 宫女还是有些不死心。 她的目光落在那白色的小瓷罐上，想说那药泥里根本没有一品红，可是……可是就算没有又能怎么办？ 她们设局匆忙，不过是心血来潮突然动手，来不及设更完善的陷阱，若是让皇上细究指不定能反而揪出来她们的漏洞。 太子妃这是吃准了她们只能就此作罢…… 淑妃神色复杂地看向被人扶起来的楚洛。 没想到她竟然能够一口将那一品红给揽下，还逃出生天了。 虽然淑妃没指望这件事能除掉太子妃，行事匆匆，只是试探她的斤两。但是太子妃这波澜不惊扭转乾坤的手段，的确当得起被皇后注意。 如今证实了什么太子妃故意毁淑妃的容貌，不过是一场误会。再面对跪了半天被人扶起来还颤颤巍巍站不稳的太子妃，皇帝脸皮有些烧得慌。 淑妃心思玲珑，见皇上尴尬，歉意地柔声开口道：“今日是本宫的不是，没见识小题大做，让太子妃受委屈了。太子妃慷慨分享药王谷的药妆，本宫无以为报，只有些贡品胭脂，还有些金瓜贡茶，太子妃若不嫌弃，一会儿本宫让人都送到东宫去。” 淑妃本就生的柔媚娇俏，此番话诚恳又自责万分，再硬的心肠都会软几分。 楚洛掀起眼皮子，望了眼淑妃。 想用钱消灾？ 这可由不得淑妃。 最开始她咳是只想和和气气地做单生意，奈何淑妃偏要作妖，那也怪不得她了！ 楚洛刚要开口，蓦地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孤的东宫里胭脂水粉，贡茶多了去了。”一抹红色的身影越过碧纱厨，径直走了进来，“就不让淑妃‘割爱’了。” 殷迟枫的语调从容不迫，语气舒缓，可是淑妃跟皇帝都明白，这位煞神这是不满，在给自己太子妃撑腰呢。 楚洛讶然回头，只见殷迟枫不慌不忙地走到她跟前，抬手扶住她的小臂。 楚洛老脸一红。 他怎么知道自己腿麻了……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姿势。却因为身高体型差，再加上他虚环着自己，旁人看上去像是太子将太子妃搂入怀中似的。 这明显的护犊子的姿态，让皇帝跟淑妃神色微凝。 太子妃还算好糊弄，可这太子…… 那可是百无禁忌，得理不饶人的主。 然而这位太子爷却并没有多纠缠，半搂着太子妃转身离开。 他的语调冷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太子妃刚中过毒身子还虚着呢，孤带她先回去了。” 太子说走便走，华丽的袍角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皇上留。 皇上淑妃早已习以为常，淑妃的秀眉微微蹙起。 可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得罪了太子，总得让他消气。 能花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怕就怕太子一个没被哄好，给多少金银珍宝都不能免灾。 淑妃正欲出言挽留，却见见到了太子便乖巧听话的太子妃忽然转过头。 “对了，淑妃娘娘。”楚洛神色真挚，一派诚恳，“本宫记得刚刚好像是说，那药泥你吃了些来着。” 淑妃：“……？” “那敷脸的药泥里头，可含有八味剧毒的毒草，一十二味不致命的毒草。若是当真入了口，可是会头晕目眩，出现幻觉，严重了还会耳鼻流血的。” 淑妃：“……” 楚洛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来一包早就磨好了的粉末：“这是那位毒医给配的解药，淑妃娘娘若是真的不小心入口了，快些吃点解药罢！” 淑妃有些狐疑地伸着手，手都有些颤抖。 ……出现幻觉？ 耳鼻流血？ 只是敷个面，那罐药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堪比毒药了吧？ 所以太子妃还真的是想要害自己？ 淑妃一时间也拿捏不准了。 犹豫间，楚洛还笑得一脸真诚：“娘娘快些服用解药吧！” “哦对了，这‘解药’也含有剧毒，淑妃可莫要吃多了。这‘解药’吃多了，可比敷面药泥还严重——会口歪嘴斜，四肢麻痹呢。” 淑妃正要伸手拿“解药”的手一颤，倏地缩了回来。 “本宫想起来了，没吃进嘴里。”淑妃面上还算镇定，心里却是快要崩溃。 魔鬼吧！ 这都什么鬼东西！ 第46章 太子毒发 楚洛讶然道：“咦？刚刚淑妃娘娘不是说确定吃进去了么？怎么又成了没吃进去？可是若没吃进去，娘娘怎么会一品红过敏？” 皇帝也道：“是啊爱妃，莫要讳疾忌医，你再好好想想。” “陛下，淑妃娘娘，太子妃殿下，一品红不用吃进去，但是沾染肌肤便会过敏。”太医不得不插嘴道。 “原来是这样么。”楚洛笑，“这位太医对一品红也蛮了解的嘛。” 皇帝看了眼太医。 太医心里咯噔一下，忙道：“下官这个还是知道的，旁的就不知了……” “既然淑妃娘娘没有吃进去，那本宫便放心了。”楚洛笑眯眯地跟皇帝告退。 淑妃脸色有些难看，不动声色地暗自打量皇帝的神色。 好在皇帝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拉着淑妃的手小心翼翼摩挲着她的脸，这才彻底放心。 “臣妾本是想着跟太子妃好好相处，为陛下跟皇后娘娘分忧，高高兴兴跟太子妃一起分享药泥……结果臣妾脸上痛痒，下意识想起之前的那位妹妹……实在是臣妾太过胆小大惊小怪了，惹得太子殿下不高兴。”淑妃落寞地垂着头，自责又委屈，“臣妾明日就去东宫给太子妃请罪。” 淑妃提到“之前的那位妹妹”，皇帝这才想起来那件事—— 有位美人新入宫不久，刚得圣宠，就被一个嫉妒心极强的妃子陷害，脸上身上的肌肤全部溃烂了。太医医治了整整七日，结果没有丝毫见好，反倒生了蛆虫，浑身的皮肉鲜红黄白交加，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当时吓到了许多妃子，有胆小的看到那位美人的惨状甚至当场昏了过去。淑妃那时也吓得不行，接连做了许久的噩梦，他还陪着哄了好久。 最后那妃子悬白绫自尽了，可这件事却让后宫一众妃嫔留下了阴影。 皇帝登时心软了。 “别怕。”皇帝轻声哄道，“以后你别再这么傻了，万一太子妃真是个丧心病狂之辈可怎么办？莫要再碰那些东西了。” 淑妃趴在皇帝怀中，委屈地撒娇应是。 她敢用太子妃的东西，自然是敢肯定她不敢正大光明地害自己。倒是自己有些许稍微的不适，太子妃就难逃其责。 可没想到那丫头竟然如此狡猾…… “不过，”皇帝摸了下淑妃的脸蛋，“肌肤确实嫩了许多。” * 这是殷迟枫第二次带她回东宫了。 虽然这两次他都没什么太大用，自己都能解决……但是出现担当她的靠山金大腿，简直不要让人太安心！ 这回，坑点淑妃什么呢…… 害的她又跪又挨骂的，可不能轻易算了。 “你胆儿可真肥，直接给是敌是友都不知道的后宫妃子用那么毒的药妆？”虞寂渊抱着胳膊，啧啧道：“这不明摆着给她把柄么？” “我可是毒医，还能让她死我面前？”楚洛哼哼一声，“这还得亏她没吃进嘴里呢……我怎么就没在她嘴边多涂点，让她先尝尝我的独家秘方，让她知道知道玩毒的可不是好惹的！不然我也太亏了！” “亏什么，你没看淑妃的脸似乎细嫩了许多？这可是你来日开店最好的宣传对象。” “哼，我帮她变美，她还要害我！”楚洛气鼓鼓，“以后我的所有药妆，全都不卖给她！” 虞寂渊摇着扇子笑着应和。 快到东宫，楚洛嘀咕了一路，发现好像殷迟枫过于安静了。 他虽然也不是如虞寂渊那般的话痨性子，却也不是个锯嘴葫芦。 “今日多谢殿下啦，还特地去养心殿帮我撑腰。”楚洛笑：“殿下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呀，这回做的时候我绝对不碰毒了……章鱼小丸子想吃吗？” 她咂巴札巴嘴，“我倒是有点想吃了。” 她娘都夸她的麻辣烫好吃呢！ 然而楚洛并没有等到殷迟枫的回复。 “殿下？”楚洛疑惑转头。 殷迟枫沉默不言地跟着楚洛等人走了一路，此刻微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楚洛停下了脚步，他反应慢半拍似的，仍旧往前。 “欸……嘶！”冬日穿的笨重，楚洛被他这么一撞没来得及躲避，脚踩着青石板光滑地面的白雪上，一个打滑坐了个屁股墩儿。 然而她不会武功摔了也便罢了，殷迟枫却也被她的脚绊了一下。 楚洛还没等爬起来，眼前一个黑影直挺挺朝她栽了过来。 “碰！” 脑门相撞，楚洛捂着额头哀嚎。 然而下一刻，她的脸腾地红了，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手……你手！放那儿呢！” 楚洛窘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慌忙推着殷迟枫。 这一系列动作太快，就连最近的芹葙都没反应过来，忙手忙脚乱地将殷迟枫搀扶起来。 然而殷迟枫压在楚洛身上，目光沉沉地定定盯着楚洛，盯得楚洛没由来地发慌。 楚洛这才注意到，殷迟枫的瞳孔竟是红色的。 楚洛一惊。 “虞寂渊！你快过来，他是不是……”犯病了？ 可话还没说完，殷迟枫蓦地低头，凑近楚洛。 “……嗷！！！” * 一刻钟后。 楚洛左脸颊顶着一个圆圆的牙印子，刚上好药给自己戴面纱。 奶奶个腿儿…… 虞寂渊给她的卷宗里可没说她这雇主毒发犯病会咬人啊！ 嘶…… 都疼麻了！ “师妹啊！”虞寂渊捏着金针心惊胆战，“你快过来，师兄我扛不住了啊！” 此刻他们正在东宫地牢最里面的房间。 四面全是厚重的石墙。墙上镶嵌着十几颗夜明珠，将这五十来平的小密室照的亮如白昼。 虞寂渊正按着殷迟枫的肩膀给他扎针，奈何完全毒发了的殷迟枫已经失去理智，即便双手双脚被粗重的玄铁链拴着，四个暗卫死死按着，虞寂渊扎了半天也只扎进去了几个金针。 “你不会给他下点药把他撂倒。”楚洛朝虞寂渊走去，“你叫我我也按不住啊……” 虞寂渊崩溃：“他麻沸散迷药全都不好用了。” 而且这回发作格外凶险，竟还提前了几日。虞寂渊知道，这是殷迟枫的毒深入骨髓，身体快扛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扛不了多久了！ 第47章 休了整个将军府 “迷药麻沸散都不好用？”产生抗药性了？ 这是吃过多少迷药啊…… 楚洛沉吟了一下，从自己随身带的几包药粉里挑挑拣拣，翻出来一包：“你们先后退。” 暗卫们犹豫了一下，瞬间飞身后退到角落。虞寂渊慢了半拍，铺天盖地的粉末骤然撒了出来。 “咳咳咳……我跑远了你再撒啊！” “再不撒他好咬你了！”楚洛啧了一声，数着时间：“……四，三，二……” 随着一声“一”落下，暴躁的男人动作一顿，一头栽倒在地。 虞寂渊睁大眼睛：“什么迷药这么好用？” 楚洛：“谁告诉你是迷药？” 虞寂渊缓缓眨巴一下眼睛，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毒药，恰好有能让人昏迷的作用罢了。”楚洛蹲在殷迟枫身边，摸着他的脉，“你快些扎，扎完了我好喂他解药。这玩意儿再等一会儿人可就傻了。” “我靠！”虞寂渊赶忙捏着金针上前。 手忙脚乱地找穴施针之间，他还不忘哀嚎：“果然你就是个变态吧！” * 东宫密室里一片紧张凝重。 而朝堂之上乃至整个京中权贵之间，却热闹非凡。 如一滴凉水骤然掉进了热油锅，八卦议论的声音沸沸扬扬—— 护国大将军楚凛，竟然跟皇上讨来了圣旨，同他的生母以及正妻嫡子嫡女乃至整个将军府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楚老夫人要死要活不允许楚凛休妻，楚凛也的确没休妻。 但是他此举，相当于休了整个将军府，连老娘都不要了。 那日紫烟哭得满脸是泪地来敲他的新府邸的门，哭诉地声泪俱下，醉酒轻薄了人家结果转头又不要了。 路过楚凛新府门前的路人都不由得指指点点，义愤填膺。 楚凛只是不善交际，性子钢铁直，可他并不傻。在得知全将军府都瞒着他韩晚娘母女的事，还瞒着他不去见韩晚娘之后，他一点点回过味来。 他一向洁身自好，酒量酒品都极好，怎会喝多了些就欺负了人家丫鬟。 想到英国公是谁的哥哥，以及那段时间他们在瞒自己什么。仔细想来，那日早上他衣裳虽乱，可身上却是干干净净，根本不像荒唐过，而那时他满脑子都乱成一团糨糊，满心满眼都是愧疚自责，竟真被他们唬了去。 现在还派人来恶心他！ 楚凛冷着脸开门，丢给她一袋金叶子：“滚。” 紫烟：“好嘞！” 义愤填膺的路人：“？？？” 楚卫氏跟楚老夫人还在将军府翘首以盼等着紫烟回去带来好消息呢。 然而等了又等，却只等来紫烟卷着银子连夜出城跑了的消息。 老太太气得不行，破口大骂：“都是贱蹄子！小妾姨娘，全都是忘恩负义的狐狸精！” 此刻的楚老夫人完全忘了紫烟到底是怎么成为楚家的小妾的。 老太太拍着桌子拍的震天响，嚷嚷着明日一早就再去金銮殿告御状！ 第二日一大早，老太太携着楚卫氏沐浴焚香之后，穿上一品诰命夫人的繁复衣装，又仔细梳了鬓角额发，还让丫鬟熏了最端庄昂贵平日不舍得用的香。 可是两人好不容易打扮得当，还没出将军府的大门，皇上的圣旨却先一步到了。 * 楚老夫人还是去了金銮殿面圣，寻死觅活地请皇上让楚凛给个说法。 然而皇上此刻已经拿了楚凛的好处——他手里的全部兵权虎符，自是帮楚凛说话和稀泥，三两拨千金地把她给打发了。 有人觉得楚凛此举实属不孝无情，还有看不惯楚凛、党派不和的大臣弹劾楚凛，竟都被皇上轻描淡写驳回了：“人家家事，你们参和个什么劲？” 大臣们心里嘀咕：您不还下了圣旨参和？ 可这话没人敢说，只好在背地里悄悄议论看楚家的笑话——毕竟这休了一大家子人，自大殷建朝以来，可是头一回见！ 楚老太太彻底被惹恼了，皇上不知怎的竟帮楚凛不管他们一家老小的死活，楚老夫人就天天去他的新府邸跟前闹。 今日上演一出哭天抢地几欲哭晕过去，明日就拿着白绫来非要吊死在他门前，后日又拉着楚钰泽威胁楚凛一起跪。 前两日还有路过的人义愤填膺痛骂楚凛，后来日日见着个穿金带银的老太太撒泼，也见怪不怪了，甚至还看起了热闹来，看看老太太今个儿又有什么新招式了。 楚钰泽脸上臊得慌，被楚老夫人带着过来，见到那么多人，在马车里死活不出去。 “我是楚家嫡子！在大街上撒泼多丢人！我还怎么见那些大臣的儿子，以后当了官，脸上都没光！” 楚钰泽冲老太太大吼，老太太没恼，反倒觉得乖孙说的对。她乖孙日后可是要接楚凛的衣钵，当大将军的的，面子不能不要！ 于是她就让楚钰泽坐在马车里烤着小炉子，自己又雷打不动地定时定点跑到楚凛家门前，顶着寒风扑在台阶前开始哭嚎。 殊不知，楚凛已经再次搬家了。 * 楚凛搬到了皇宫前面的那条主街上。隔壁，就是正在修葺尚未完工的太子府。 他这几日的心思全在韩晚娘跟楚洛身上，可是他现在已经跟太子投了诚成为太子的党羽，递帖子想要见太子妃，却仍旧还是碰了壁。 楚凛不知道，楚洛待在密室里三天三夜，跟着虞寂渊俩人一起琢磨着殷迟枫的毒。 “这回老殷发作的格外严重。”虞寂渊神色凝重地翻着厚厚的卷宗。 整整三日不眠不休，虞寂渊神色疲倦，胡子拉碴。但似乎早习以为常，仍旧有条不紊的定时给殷迟枫施针，吃药，暗卫们每日送来一日三餐。 楚洛歪坐在地上，脑袋已经困成一堆糨糊了。 但是身体是困倦的，精神却分外亢奋。 “你看下这方子。”楚洛匆匆写完最后一笔，递给虞寂渊，“就是药太猛了些……我有些担心殿下身子扛不住。” 虞寂渊边喝水边看。 现在他们得争分夺秒——指不定下一刻殷迟枫就再次醒来，暴躁发狂。若无药物辅佐，他必定会把自己伤的伤痕累累。 “噗！”虞寂渊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乖乖，这么大剂量的曼陀罗？？！” 第48章 一成把握 “我下药狠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方子只能暂且压制住他体内的毒素。而且那不还有断肠草牵制着它么……死是死不了的。” 虞寂渊倒吸一口冷气。 这些日子，楚洛在东宫也不是无所事事，尤其是这两天，殷迟枫毒发，脉象大变。她由这突变彰显出全部毒性的脉象，大致摸索出来了“噬神”的配方。 只是其中还有几味药不是很确定。 楚洛看了眼昏睡着的殷迟枫，抿了抿唇，朝他走去。 殷迟枫被牢牢栓在墙上，不让他挣脱出去。然而因为噬神发作，极其嗜血暴戾，又不能缓解纾解，将自己的手腕脚腕折磨的伤痕累累。皮肉外翻，甚至深可见骨。 而这个密室，墙角有清理不掉的暗红色血迹，墙上斑驳不平，充斥着让人心惊的各种发狂时挣扎的痕迹。甚至在一面墙上还有一道好几厘米深的四五条长痕，和着血，看上去像抓痕。 从第一眼大婚之日见到殷迟枫，他便从容华贵，慵懒地像只猫儿，何曾如现在这般狼狈。 殷迟枫面色苍白如纸，往日殷红的唇瓣干裂。脸颊边还有殷红的半干鲜血，长长的睫毛如鸦羽般浓密。 楚洛盯着那干裂的唇，回头看了眼沙漏，见还有不短的时间，便拿起旁边的水碗喂他些水。 看惯了各种所谓的盛世美艳的明星小鲜肉，楚洛也不得不承认，都不如眼前的男人生得惊艳。 那是种浓墨重彩，让人见之难忘的长相。平日清醒的适合宛如危险又妖冶的罂粟，如今安静虚弱地昏迷着，一动不动的，竟有种令人心生怜惜的脆弱残破的美感。 可怜的娃。 生来尊贵无双，却不知是何歹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刚喂了两口水，碗还没放下呢，骤然一股大力掀翻了她手中的碗。 瓷器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楚洛已经被掐着脖子，死死按在了地上。 “师妹！！！”正在纠结药方的虞寂渊吓了一跳，瞳孔骤缩，急忙喊人。 楚洛脸上的牙印还没消，此刻又被掐着脖子狠掼在地，那力道，似乎想要将她的脖子拧断。 可楚洛却是眉心紧拧。脑袋偏着的方向，正好是还有一小截没落完的沙漏。 ——怎么回事？ 虞寂渊不是说，被他施完针后的殷迟枫，要等到沙漏漏完才会醒么？ 这三日他们在这密室中，都是如此的啊！ 殷迟枫被施针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们才敢给他喂些水喂点鸡汤，也从来不会把他整醒。 ……继殷迟枫毒发时间提前之后，连施针昏睡的时间都缩短了？！ 冲进来的暗卫们七手八脚地忙掰着自家主子的手。 太子妃的能力，他们这些日子可是亲眼瞧见了的，连虞公子都束手无策的噬神的配方，她都快推测出来了！ 绝对绝对不能让太子妃死啊！ 芹葙急得眼睛都红了，可是这么多暗卫都不能阻止主子。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死死箍住楚洛纤细的脖颈，大有不拧断不罢休的阵仗。 “主子！”芹葙都快哭了，强做镇定，“这是楚洛小姐啊！您醒醒！” 殷迟枫赤红着眼，手下力道不减，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楚洛也因为极致的疼痛与缺氧，视线模糊，耳膜嗡鸣。 她睁大眼睛，费力抬手，将自己袖中挣扎间已经开始不安焦躁的小青顺势放到男人的肩膀上。 小青立马甩着尾巴游走向殷迟枫裸露的脖子，一口咬下去，迅速回到楚洛的腕间。 男人僵了一下，随即力道渐松。 而暗卫们也趁机将他制服住。芹葙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楚洛，迅速带着她撤离到安全地带。 “咳咳咳咳咳……”带着血腥潮湿味的空气骤然灌入缺氧到疼痛的肺部。楚洛捂着脖子，一时间头晕眼花，根本起不来。 楚洛咳了好半晌，哑着嗓子对虞寂渊道：“快去熬药……” 刚刚的凶险，虞寂渊又急又慌。他知道趁着殷迟枫毒发的时候用药最好，所以他才跟楚洛不眠不休地候在这里，争分夺秒地想办法缓解。 可是，可是…… 殷迟枫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方子。 这上面，可全都是剧毒的毒药啊！他跟着父亲学的可是治病救人的医术，对用毒不是很擅长，尤其是……还是这种通篇皆是剧毒的、但凡有一样剂量有丁点偏差，跟殷迟枫体内的毒素相冲撞，都会打破整个平衡。 当场毙命都有可能！ 他的能力，自然是没有十全的把握确定这方子可行。 若是他的父亲在就好了…… 见他犹豫不决，楚洛不由得暗骂一声。 “你能不能行了？这方子我还下药委婉了些呢……倘若我的思路是对的，只怕真正的解药会更凶险！”楚洛的嗓音嘶哑地根本听不出来原来的声音了，像是破碎的风箱，艰难痛苦地“嗬嗬”喘着粗气。 虞寂渊红着眼睛看她：“有几成把握？” “一成……” 虞寂渊：“？？？” 闹呢？ 才有一成把握这药不会吃死人，还敢给殷迟枫吃？ 然后就听楚洛艰难地咽了下，喘了口气，继续道：“……让我立即写出来解药，那不可能。这方子只有一成可能，歪打正着是解药……不过却有八成可能暂且压制住他体内暴乱的毒素……” 虞寂渊眼睛一亮。 他爹都说，他行医用药，太过谨慎了些，没有完全的把握不敢用猛药，所以一般时常病人得多吃几副药，方才能好全。 他爹还说过，他们药王谷有位师祖，下药极准，极其擅长一剂而愈，是当之无愧的神医。 但是那位师祖，下药准是准，却也猛，普通风寒小病他不擅长，最擅长疑难杂症，濒死重伤之症。 下药猛，自然得伴随着风险，虞寂渊一向是求稳不求急的。 兴许虞寂渊总是不能寻出噬神的解药……便是因为用药一直温吞？ * 芹葙看出了虞寂渊的动摇。 芹葙咬着唇瓣，艰难开口道：“要不，还是用以前的方子吧？”好歹以前的那个方子，是不会有任何风险的。 她不敢看楚洛。这些日子，她跟楚洛日日相处，很喜欢她的。 芹葙并不是不相信楚洛的本事，只是楚洛小姐才来东宫不到一个月，最好还是再斟酌一下，有万全的把握再下药比较好吧…… 虞寂渊摇头。 “以前的方子，对你家主子已经渐渐没多少效果了。新方子，是早晚都得换的，你家主子此次毒发，就比上次严重的多，谁也不知下次你家主子毒发，又会是怎样的的情况。” 凭借虞寂渊自己，是早已想不出新的思路了。 如今能遇到楚洛，也算是峰回路转。虞寂渊觉得，老殷这媳妇儿怕不是上天特地派来救他的。 他也想大胆地突破一下试试看。 兵行险招，却往往会出奇制胜。 毒性凶狠如“噬神”，说不定就吃硬不吃软呢！ 第49章 她还同本宫提起你了呢 密室里隔绝外界，不知楚大将军一遍遍递帖子，却被韩晚娘一遍遍驳回。 而淑妃也派宫女想要见太子妃，也吃了闭门羹。 淑妃心里纳罕，太子妃莫不是在给她下马威？ “几日了？” 淑妃规规矩矩地坐在下首，答道：“臣妾两日前便派宫女去了，太子妃没同意见臣妾，今日早上臣妾又让人去了……太子妃还是不肯见。” 皇后坐在屏风后，恹恹地吃着酸果，闻言沉思了一下。算了算时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没事。太子不过有事绊住了，你两日后再去。” 太子有事绊住了，跟太子妃有什么关系？ 但是皇后语气笃定，淑妃也便如此照做，点头应是。 “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皇后吃酸果的动作一顿。 “好多了，不过是点风寒，不劳你费心。”皇后道，“卫氏来找本宫好几次了，你先把这些事情解决了，可就是帮了本宫大忙了。” 卫氏…… 她想要的无非是要太子妃的命。 自己府上的庶女都管不好，到头来还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丢给她们。 可太子妃也不知每日在东宫里忙什么，从不逛御花园，也不热衷同千金小姐、夫人妃子们赏花踏青。 她不出东宫，怎么下手？ 上回那宫女好不容易给太子妃下了毒，结果太子妃没死，倒是拔出了她们不少的钉子暗桩，让她们短时间内根本不敢再动用那些废了千辛万苦之力好不容易塞进东宫的眼线。 这太子妃真是邪了门了……命也太硬了吧？ 听说卫氏跟她家老太太还去找了暮夕阁，花了大价钱。 也不知太子妃的命还会不会硬的过暮夕阁杀手的刀。 淑妃摸了下自己的脸颊。 如此细嫩白皙的触感，这是哪怕皇上的赏赐都比不上的效果。 但愿暮夕阁动手稍微晚一点，先让她买一些那其貌不扬的药泥…… 淑妃撑着额头沿着长春宫的长廊往外走，就见迎面走来一位黑色蟒袍的年轻男子。 “阿璘……”淑妃快走几步迎上去，目露欣喜。 大步走来的殷迟璘看到了淑妃，抬手行礼：“淑妃娘娘。” 礼仪周全，语气恭顺，甚至还带着几分疏离平淡。 淑妃迎上去的脚步一顿。她的笑容淡了下去，微微颔首：“嗯。快进去吧，外面冷。” 出了长春宫，淑妃的宫女忍不住小声道：“四殿下小的可是可是极黏娘娘的，怎么长大了之后跟娘娘不亲了呢……” 这话虽然听着像是简单的疑惑，可话里隐约的对皇后的质疑，不言而喻。 淑妃眸色一暗。 她打断那宫女，淡淡道：“自己掌嘴。” 宫女一惊，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忙抽嘴巴子。 淑妃看上去面无表情，仿佛刚刚看到的只不过是个寻常的皇子，进行的再正常不过的问安。 但是刚刚殷迟璘毫不犹豫地匆匆越过她赶往正殿的情景，一遍遍在她的脑袋里回放。 怀胎十月，拼了命生出的长子，如今对自己反倒像是是避之不及似的。 淑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罢了，她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 皇后揉着太阳穴，让芳姑姑再找些别的瓜果。 “这些一点都不酸。”皇后皱眉。 芳姑姑有些为难——大冬日的，瓜果本就极少，实在是不容易。 但是皇后娘娘的话，再难也得做到。 她刚转身出去想办法完成皇后的命令，就见一个宫女掀帘进来：“娘娘，四殿下来了。” 芳姑姑回头看了眼精神不济的皇后，对宫女道：“你去回绝四殿下，皇后娘娘昨夜没有睡好，今日不宜见客，已经睡下了。” 宫女犹豫着看向皇后，见皇后没反应，应了声。 还没等出去回话，皇后叫住了她。 “等等，你说谁来了？” “回娘娘，是四皇子殿下。” 皇后坐直了身子：“让他进来。” 殷迟璘进门见到皇后，也是隔着一道影影绰绰的屏风。 “儿臣参见母后。”殷迟璘行了礼，看向屏风后的皇后，关切道：“儿臣担忧母后的病，特地来探望母后。” 殷迟璘有些得意。 他可是打听过了，皇后身子不适的这几日，虽然是小病，可殷迟枫一次都没来探望过，甚至连派人来长春宫替他询问关心都没有过！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皇后这还不是久病呢，亲生儿子就不管不问，到头来还是他这个过继过去的养子最贴心孝顺。 不仅日日来关切问安，今日还能让皇后拖着病体见他。 昨个儿皇上来了，皇后都没见呢！ 皇后掩唇咳了两声，柔声道：“不过是顽疾复发罢了，养两天就好，咱们就这么说话吧，免得过了病气给你。” 殷迟璘不由得骂道：“太医院的一群庸医，都是吃干饭的么，连一点小病都治不好！害得母后的病拖了这么久。” 皇后笑了笑，不欲与他继续这个话题。 “是本宫身子底子太差，怨不得旁人，枫儿新娶的太子妃身子骨好像也不太好……对了，璘儿对楚家的这位嫡女是怎么看的呀？” 殷迟璘不知她为何这么问，斟酌了一下，道：“端庄大方，明媚动人……就是有些缠人了些。” 突然想起楚钰宁已经是太子妃了，好歹也是皇后亲生儿子的媳妇儿，殷迟璘又加了一句：“不过儿臣就同太子妃见过几面，从未私下见过，如今她嫁了人，更是没有任何来往。” 屏风后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 “这么紧张做什么，本宫可什么都没说呀。”皇后声音温柔，语调似乎感慨，笑着无奈：“前两天见到了太子妃，很是活泼可爱，她还同本宫提起你了呢。” 殷迟璘感到十分惊奇。 “她……说儿臣什么了？” 皇后叹了口气，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这下殷迟璘更加好奇了。 他想起之前他去将军府，恰好撞见楚钰宁三日回门。虽是匆匆见一面，但那双流光溢彩、灵动水润的眼眸，以及那纤细修长的身段…… 虽说遗憾的是她毁了容，但是如此还能在那活阎罗手底下好好的活到现在……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反正关了灯，也看不见脸。 “钰宁那孩子……唉，真是个痴情的，哪怕枫儿对她好，也仍旧郁郁寡欢。说起来倒是本宫的错，不该撮合你们，到头来有缘无分……” 殷迟璘忙道：“这怎么会是母后的错！” 皇后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枫儿有了太子妃，你还没去拜见，总归不太好。若是得了空，找机会去拜见一下，让她了结了心思罢。” 殷迟璘连忙应下。 心里却心不在焉地想着刚刚皇后说的话。 ……痴情？ 殷迟枫对她好……她还不高兴？ 那岂不是说明，楚钰宁还念着自己？！ 得到这个结论，殷迟璘心底渐渐燥热酥痒起来。 第50章 太子殿下怀疑我 一簇阳光透过东宫地牢最上面的狭窄窗子，照在了密室男人的脸上。 细小的灰尘在金色的光线里飞扬。 男人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片刻之后，缓缓睁开。 眼前的情景再熟悉不过，十来年里殷迟枫早已习以为常。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确认身体没什么异常、已经完全度过了此次毒发，他才垂着眸解开自己手腕脚腕上的链子。 这玄铁链是他命人专门定制的，不论是多么大的蛮力都撼动不了分毫。反而因为起链接处巧妙的机关，力气越大越不容易挣脱。 是以这玄铁链极其适合锁住毒发时毫无理智的殷迟枫。只是此刻刚刚恢复神智，浑身脱力，殷迟枫半眯着眼睛摆弄着锁扣，微颤的指尖半天没能将其打开。 “啧。” 殷迟枫有些不耐，欲要叫人。 一抬头，沐浴在阳光下的视野不太适应密室里昏暗的地方，只隐约在墙角看到一团黑影。 殷迟枫撑着胳膊挪了一下，从阳光下挪到暗处。 这才看清那团黑影缩在矮榻上，披着白色的披风，整个人蜷缩在小小的披风里，只露出一颗小小的黑色后脑勺，像个馅淌出来的黑芝麻汤圆。 铁链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似乎吵到了小汤圆。 小汤圆蛄蛹了一下，翻了个身，露出一张清丽略有瑕疵……还顶着一个牙印的脸。 殷迟枫：“……” ……牙印？ “主子！”芹葙闻声推门而来，欣喜不已，连忙上前帮他将玄铁链打开。 芹葙动作麻利，声音却压的极低，生怕吵醒不远处榻上的人：“这次多亏了楚小姐……您这次突然毒发，连虞公子都有些束手无策，小姐只一剂就让您脉象恢复平稳了，只是昏睡了两日。” 殷迟枫有些惊讶。 他的毒已经十多年了，从最开始的毒发时自己把自己关进满是死囚的地牢里发泄，到遇到了虞寂渊施针吃药缓解，他早就习惯了每个月必发作的噬神毒。或者说，在一次有一次的期待又失望中死心了。 留下楚洛一命，也无非是因为成婚前楚凛的哀求，以及她的身份立场对自己毫无威胁，甚至还可以因为有这么个挡箭牌，免得其他人再给他塞各家太子妃细作。 哪怕楚洛展现出来非同一般的天赋，让虞寂渊都说说不定她能解噬神的毒，但他也没多大的期望。 然而没想到，竟只是嫁过来不到一个月，连虞寂渊都束手无策的东西，她有办法？ 殷迟枫神色复杂，眸中闪过一缕暗芒。 “这次可把虞公子跟小姐给累坏了呢！”芹葙小声道。 她眼睛里含着泪花，感慨又心疼道：“属下们都在应对四皇子等党派，一时间有些分身乏术，密室里基本只有楚小姐跟虞公子照顾您。小姐跟虞公子基本没怎么休息，直到两个时辰前确定了您此次毒发过去了，才彻底放心……虞公子还算身强体壮，亲自去煎药去了，一会儿就能送来。” “她脸怎么了？”殷迟枫解开了铁链站起身。 芹葙眼神飘忽。 “嗯？” “您咬的……” 殷迟枫：“？？” 芹葙小心瞄了自家主子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把主子发作的那天不光咬了小姐一口，还占了人家便宜的事说出来。 好在只有她离得最近，当时情况紧急，只有她看到了。不过主子吃了人家豆腐，也不能白吃的吧…… 有的地方看了人家女子的脚都得必须娶了人家。 主子这，虽然娶了，但是……总得负责吧？ 讲真，虽然楚洛是个庶女，但是楚洛可比她见过的所有千金贵女都要顺眼。 让楚洛当他们的太子妃、女主人，也不是不行。 殷迟枫不知此刻芹葙在心里已经把她未来的小主子的名字都娶好了。 他走向楚洛，伸手从那圈牙印上抚过。 好几日了牙印还没消，主要是殷迟枫那一口突兀且狠，有的地方还破了皮。虽然上了药，但是在那柔嫩的肌肤上，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感觉。 殷迟枫“啧”了一声。 弯腰抄起床上汤圆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来，转身出密室。 芹葙：“！！！” 哦豁，二胎名字也起好了！ * 楚洛这一觉睡得极久，睡到骨头都酥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盯着头顶的团帐，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 暖暖的阳光透过纱帐照射在脸颊上，舒服的让人不想动弹。 楚洛迷瞪地眨巴一下眼睛，眼皮子缓缓合上，竟是大有一种再来一觉的架势。 “别睡了。”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脑袋斜上方响起，“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陡然的声音吓了楚洛一跳，沉重的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太子殿下？” 殷迟枫眼睑微垂地坐在她床边，一声不响地，也不知道盯了她有多久。 瞌睡瞬间被吓醒了。 楚洛打了个哈欠嘟囔：“……吓我一跳！” 殷迟枫就坐在她的旁边，很近的距离，甚至隐约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冷香混着的药香。 虽然身上衣着整齐、穿着外衣，但是紧张的崩了五日的弦突然放松，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刚发作的时候，扑倒自己不小心被吃了豆腐。 作为医生跟患者的关系，当时病人发病，也不能计较什么。 但是楚洛母胎单身……此刻他们离这么近，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楚洛默默挪了挪离殷迟枫远了些。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发现她躺在东宫寝殿的床上。 “虞寂渊说，你开的方子让孤一剂而愈。” 她再次打了个哈欠：“嗨，什么一剂而愈，‘愈’是远远没达到，顶多就是给你毒素压制了下来了，治标不治本。” 殷迟枫垂眸看她，“你用药很准。” “噗。”楚洛乐了，“不准不行啊。全是剧毒之物，一个不准可就没命了。” “你学医了多久？” 楚洛下意识想答十六七年了吧，她可是在小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还在背悯农咏鹅，她就跟着爷爷背药材了。 可随即想到这具身体才十五岁。 “……六七年。”毕竟原主不可能有她那条件，自小就能学医。 “六七年……”殷迟枫似是自言自语，“虞寂渊学了快二十年了。” “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吃完了再洗个澡。”楚洛揉着眼睛下床找鞋。 她五天呆在密室里，身上都快馊了，也不知道殷迟枫怎么还能让她睡她的床。 却听身旁的男人道：“虞寂渊的本事，虽然没有出师超过他的父亲，在整个大殷也基本上是数一数二的。不知太子妃师从哪位国医圣手，短短几年便如此登峰造极？” 楚洛蓦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殷迟枫是个极聪明的人，楚洛不愿多言她的“师父”，殷迟枫也就聪明的不问。 此刻骤然又开始好奇乃至刨根问底…… 呵。 她的笑容冷了下去。 “太子殿下怀疑我？” 第51章 蛊行不行 她睡的脑子不清醒，才意识到殷迟枫竟是在怀疑她。 殷迟枫仍旧垂眸看着她，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幽深眼眸看上去很冷漠。 他不说话，几乎算是默认。 “妈的。”楚洛偏过头去。 有神医亲自教导浇注了全部心血的虞寂渊，学了快二十年的医研究了好几年都没什么进展的毒，而楚洛一介女流之辈，才学了几年，还是偷着学的，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立马让噬神这般厉害的毒都服服帖帖的。 要么是真的天纵奇才。 要么，就是知道噬神的真正配方。 ……那么什么样的人，才能接触到噬神的真正的配方呢？ 刹那间，浓重的委屈宛如开了闸的洪水，倏地涌了上来。 楚洛一个人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异世，醒来就毁了整脸、严重的烧伤痛的她根本夜不能寐，她没觉得委屈。 替嫁嫁给了一个杀妻狂魔，她没觉得委屈。 哪怕是前几日她废寝忘食地熬了四五个通宵，甚至被他掐着脖子按在地上差点死掉，她也没觉得委屈。 但是自己来到这个异世之后，第一次对一个人好，甚至为了救他差点儿小命儿交代到那儿，结果到头来却换得了这么个结果？ 她是真心觉得殷迟枫很不错，根本不像传言中的那样。 别人给予她一点好意，她就努力回报对方十分。 她以为她跟殷迟枫的关系算不错的，就算不是好哥们好朋友，也归类为芹葙那样的他的心腹。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只以为谣言不可信，却忘了空穴不来风。 她天真妄想只要抱紧太子大腿，就能躲避一切危险。然而却忘了最危险的人，就是她自以为的大腿。 她可是去过东宫的地牢，见过那些得罪、背叛过殷迟枫的人是什么下场。 自古皇帝多疑，殷迟枫一个准皇帝也差不离，她那么多的宫斗剧算是白看了！ “现实版农夫与蛇。”楚洛冷笑一声，“我他妈真是个蠢货。” * 殷迟枫在地牢密室的这几日，他的所有属下暗卫都要忙飞了。 也不知是怎么的，这次殷迟枫毒发，那些不怀好意的同时找事。就像……好像知道殷迟枫不能坐镇，趁机搞事一样。 殷迟枫以及他的心腹怀疑背后推动之人很有可能是给他下噬神之毒，或者是知道他中毒的人。 一时间所有太子党乘胜追击，连芹葙都忙到下午才发现楚洛不见了。 她找了一圈，才在东宫的后殿暖阁离找到了跟韩晚娘一同做女红的楚洛。 “小姐怎么在这儿。”芹葙端着糕点放在楚洛跟前，“虞公子找小姐好半天了。” 楚洛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虞公子找我做什么。” 她正跟着韩晚娘学着绣着一只盛开的海棠。原主本来就会绣，有了原身的肌肉记忆，只是刚上手笨拙了些，现在已经找到了感觉，也绣的有模有样。 芹葙看了韩晚娘一眼，没有说话。 韩晚娘注意到了芹葙的目光，笑着收了针线包。 “娘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待韩晚娘的身影走了，芹葙才无奈地道：“虞公子今日又翻了些书，有了新思路，想跟您探讨一下。” 楚洛笑了一下。 冬日天黑的早，外面天色昏沉，只余西边一线橙红的夕阳。暖阁的桌上点着一盏灯，照亮了楚洛的半张脸。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低头微垂的眉眼看上去有些冷漠。 芹葙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楚洛是多好的性子她这些日子可是摸的透透的。 但是，楚洛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信任楚洛，不赞同用她的方子？江湖上有一些武痴，视武如命。兴许楚洛也多少也有一些涉及自己擅长领域的怪脾气？ “那天奴婢质疑您，是芹葙的不对。”芹葙歉疚道。 本来她也是觉得对不起楚洛，好不容易得了空，赶紧道歉。 “你作为属下，为主子的安危着想理所应当。” “那，您现在过去？虞公子还在等着，马上晚膳也快好了……” 楚洛放下针线，将那朵绣了一半的海棠放在桌面上。 “你家主子上午不还不信我么。怎么，这是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继续用我？” 不，不信？ 芹葙愣了一下。 这……发生了什么？ 呆愣间，一个宫女匆匆进来：“太子妃娘娘，四皇子递了拜帖，想约您明日午后品茶叙旧。” 楚洛：“……” 这是老天生怕她捡回小命，特地送上来当奸细、通敌的“实锤”？ 他亲娘淑妃刚坑了她一回，四皇子这当儿子的再来坑她？ 薅羊毛都不至于可她一只这么个薅法儿吧？ “四皇子为何突然想要约娘娘叙旧？”芹葙蹙眉。 那宫女摇头：“奴婢不知。” 芹葙怀疑四皇子的动机。但是不经意间抬头，看到楚洛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刚刚说到什么来着？ ……她家殿下不信楚洛小姐了？ 楚洛小姐今日刚醒，主子也在小姐醒了之后不久就离开了东宫处理事情去了，能出现问题的时间段可能性在主子毒发的时候最大。 她迅速在脑袋里飞快过了一遍这几日的事情经过。回忆了两遍，才大概发现了问题所在。 楚洛太厉害了，年纪轻轻便对对毒术精通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简直匪夷所思堪称天才…… 厉害到让人怀疑。 大概是因此主子才会对楚洛生了疑虑。而在经历了这番之后，在这敏感期间，她又对着楚洛小姐的行动指手画脚…… 芹葙感到有些头痛。 楚洛似乎没瞧见芹葙脸上的纠结。她拿起针线，继续绣那朵海棠，话却是对那宫女道：“没空，回绝了。” 宫女应是，告退离去。 “小姐，”芹葙顿了一下，轻声道：“往日殿下疑心的人，可都是直接丢去慎刑司走一遭的。殿下还能任由您走动，说明问题还不太遭。” 楚洛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没有抓她撕破脸皮，也不过是因为殷迟枫也不能肯定她一定就是细作奸细，她也有可能真的能治得好噬神。 “主子他……自小身边的所有人皆是带着目的接近的，疑心病若是不重，早就在这深宫中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芹葙。”楚洛打断她。 “我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只有你家主子可怜，我跟我娘两条贱命，便可随意欺辱打杀。”楚洛捏着手里的针线，声音很冷，“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爱使小性子的蠢货。我没离开东宫，因为我知道我跑不了，我也不想我娘死。” 她自己死了无所谓——反正她早就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一世，算是她偷来的。 但是因为自己的的错误的选择，牵连到了韩晚娘，这让楚洛不能接受。 楚洛将手腕上一直缠绕的小青缓缓解了下来。 小青睡得正香，骤然被主人摘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亲昵又眷恋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但是楚洛不为所动。她将小青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将从头到脚身上所有的首饰全摘下来，连同小青一起，推向芹葙。 楚洛戴的首饰不多。此刻浑身上下一个首饰也无，青丝倾泻，被她随意用一张帕子拧成一股短绳束起。 “你去跟你主子说，银子、珠宝，我分毫不要。住在东宫本的伙食费，住宿费，我也会尽快还给你们主子。他的毒，我可以帮他治好，他不信我，可以喂毒控制我，我只要我娘活着。” 楚洛顿了顿，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哦对了，我本来就是毒师，喂我毒药他怕是也要担心我会不会自己就解了。” 芹葙心里有些难受。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静默片刻，只听楚洛冷静地似乎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毒他不信。那蛊行不行？” 第52章 话痨版芹葙 传说曾有南疆族人用一只小小的竹筒里的蛊虫，一夕之间屠了整整一座城池、十几万人。 城池中血流成河，所有百姓中了蛊虫者，哪怕死后尸身也皆由那蛊师调遣。十几万的尸傀僵硬呆滞，夜晚蹦跳于城池间，宛若僵尸。 这只是话本上的一则无从考究的传说。 但这传说，却并非空穴来风。 南疆族人少，但是千百年来，没有任何一个强盛的国家胆敢得罪。因为他们下蛊，可都是悄无声息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除了南疆的人，根本无解。 这可是比毒还要可怕的多的存在。 芹葙原话转告给了她家主子。 东宫正殿，一时间一片寂静。 两只桃花珠钗，一只素银簪，一对青玉耳坠，静静地堆放在殷迟枫面前的桌面上。 “主子，可怎么办呀，楚洛小姐这是要跟您划清界限呢。”芹葙很愁，“连小青都还给您了——还有白娘子，楚洛小姐说白娘子养在窗边柜子上的盒子里，也还给您了。” 殷迟枫坐在矮榻上，一只腿曲起，脚踩榻沿，胳膊搭在膝盖上。 他默然不语，手里把玩着一串珠串。 楚洛有多喜欢这两个小东西，殷迟枫可都看在眼里。 每天早中晚雷打不动按时盯着，从喂食到铲屎全都亲自动手，哪怕白娘子性子烈不认主，她宁可挨蛰也要每天摸三遍。 而且…… 殷迟枫眸色微暗。 他前些日子还让人再去寻了新得毒物，是个金黄色的小蟾蜍，他当时知道的时候，还联想到了小青跟白娘子——这颜色搭配可太像法海了。 然而法海还在路上，从南方用火盆仔仔细细精贵养着一路运来。还没到京都，它的主人却是不要它们了。 “主子……” 殷迟枫抬头看了眼情绪外露的芹葙：“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 “哦，”芹葙抬起手，给他看自己手里捏着的小青蛇脑袋：“那可能是奴婢被小青给咬了。小青只认小姐一个主人，奴婢拿着它它不愿意……小姐说了，小青咬了人之后会浑身无力麻痹，理智降低清零……” ——没了理智，脑袋想什么就做什么。 殷迟枫扶额。 他可不知道芹葙竟然还是个话痨。 “还有主子……” “闭嘴。” 大脑晕乎乎的芹葙默默闭嘴。但是不过闭了一瞬，就忍不住再次张口叭叭：“主子，您这样待楚洛小姐有些太过分了。小姐她还差点儿被您掐死……” “滚出去！”殷迟枫太阳穴突突的。 没了理智的芹葙虽然浑身麻痹无力，但她还是不想走。她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陡然对上自家主子阴沉冷厉的眼神。 一个激灵。 所剩无几的理智在这么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与主子的威压下瞬间清醒了一些。 芹葙摇晃着转身。 “等等。” 芹葙老实地又转了回来。 殷迟枫好看的眉头紧拧：“你刚刚，说什么？” “奴婢说，您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毫无证据就……” “说重点！” “……小姐差点儿被您掐死了。” 殷迟枫一僵。 芹葙尤自还在叭叭叭：“两日前小姐给昏迷的您喂水，结果您突然醒了，掐着小姐的脖子。上了药，可现在小姐脖子上还都是一片青紫呢。” 殷迟枫这才想起，楚洛脖子上好像隐约缠着一圈纱布来着。 他发作的时候力气有多大，密室墙壁上凹进去的痕迹便可证明。 “出去！” 芹葙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刚刚的眼神还心有余悸。于是芹葙放下小青，转身退了下去。 殷迟枫盯着桌子上的小青，目光阴沉。 他从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心是冷的。 芹葙同楚洛说的话没有错。他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兄弟姐妹亲生父母，全都是豺狼虎豹。 殷迟枫也想跟他们讲亲情，他们却只想着从自己身上怎样才能狠狠咬下来一块肉。 噬神之毒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所有对他好的人，皆妄图在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早就看透了，甚至草木皆兵，疑心病越发的重—— 他宁可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他。 他本该如对待所有的背叛者、疑似细作的人那样，直接将楚洛送进慎刑司的。 但是看着楚洛睡得昏天黑地，小小地打着呼，眼下青黑，疲倦又毫无防备地盖着他的被子蜷缩在他的床上……心口窝似乎被毫无防备地轻轻撞了一下。 他怀疑她，这是出自常年茕茕独行的野狼保命的本能。 可是此时此刻，殷迟枫的心底竟然难得地升起了久违的愧疚的情绪。 甚至在楚洛错愕不可置信望着自己的眼神，以及刚刚芹葙的话，他竟有些后悔了。 “该死！”殷迟枫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厚重的红木桌子“咔嚓”一声，裂了一道蛛网般放射的缝隙。狗狗祟祟四处吐信子找主人的害羞的小青被吓了一跳，噌地一下钻进了那堆首饰里。 放在桌边的青玉耳坠被小青拱了一下探出了桌子边缘，殷迟枫眼明手快捞了一把，青玉耳坠才免于粉身碎骨。 殷迟枫瞥了眼手里的莹润的小玉坠。 他东宫是短缺了她么…… 好像这几个首饰她经常戴。 寒酸。 殷迟枫阴沉着脸，将那对耳坠收入怀中。顿了顿，又将珠钗发簪拿了起来。 隐约间，上面似乎还带着她身上的香味与体温。 他重重摩挲了下拇指的指腹。 失去了东西遮挡的小青跟某人大眼瞪小眼：“……” 第53章 暮夕阁杀手 楚洛晚上睡在了韩晚娘的房间里。 韩晚娘这才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她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问。母女俩一起泡了个热乎乎的热水脚，钻进被窝里。 韩晚娘搂着自己的女儿，像小时候那样自然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睡觉。 这动作十分地幼稚。可是楚洛缩在韩晚娘的怀里，鼻间是韩晚娘身上浅淡的让人安心的皂角味。她的心口窝酸酸涩涩的，眼眶也发涨。 不过韩晚娘的动作仿佛有魔力似的。不过轻拍了几下，睡意当真便席卷而来，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 * 话芹葙已经带到了，可是殷迟枫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甚至殷迟枫似乎还有些躲着她，早出晚归，竟是根本找不见人影了。 楚洛这些日子在韩晚娘房间里该吃吃该喝喝，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她的毒术就是她唯一的底牌。 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她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那位太子殿下感兴趣的了。 事到如今，也唯有等。 只是韩晚娘虽然不说，楚洛却能看出来她在担心自己。 于是再次拒绝掉芹葙的跟随侍奉，以及虞寂渊的学术研究邀请之后，楚洛带着韩晚娘一大早就离开了东宫，带她娘散心哄她开心。 出去的时候很顺利，只有芹葙问了两句，便放行了。 楚洛眸光闪了闪，挽着韩晚娘出了宫。 出了皇宫便是整个京都最宽敞的玄武大街。而楚洛新盘下来的铺子，就在这街上——出了宫门，大约三百米的距离。 既然已经决定划清界限了，诊费也分文不取，那她可就得抓紧时间多赚些银子。 没收入，总不能让她们娘俩饿死吧。 说来也可笑，她竟然会相信那杀人不眨眼，声名狼藉的魔头，还拿正常人的道德标准来衡量他，信任他。 结果魔头说翻脸就翻脸。 上哪儿说理去！ “……洛儿。” “嗯？什么？” 韩晚娘无奈，帮她拢了拢披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娘都唤你好几声了。” “娘是问你，你要开店做生意的话，要不要雇两个伙计？” 伙计？ 这可不行，她的店铺可是做的毒药妆，全都是毒物。普通人不识得药材不熟知其药性，很容易出差错的。 最省事的，就是直接招进来几个学过医术的。 “人是要招的，一会儿女儿到了店里贴个告示看看。现在咱们先去找个牙婆买两个粗使丫鬟。” 不论是在东宫里，还是在外面，身边有人可用总归方便些。 可问题是——楚洛没钱。 她自此嫁到东宫，花的可都是殷迟枫的银子。嫁妆倒是不少，可是抵扣掉殷迟枫让人花重金买来给她做研究的各种毒药，以及盘下这铺子……也没剩多少了。 “娘，这附近有什么大的药房吗？”楚洛想卖一些自己制作好的几瓶毒药。 韩晚娘点头，领着楚洛往这附近最大的药房而去。 * 楚洛不知道的是，她刚出宫便被人盯上了。 那人形如鬼魅，悄无声息地不远不近坠在楚洛跟韩晚娘的身后。 待两人转入一条小巷子里，那黑影骤然如猎豹般冲了上去。手中一抹银光闪过，直逼楚洛的要害。 这人速度极快，不过眨眼间便以略过百米。掠过的百姓发出一道道惊呼，待楚洛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迟了。 “嘶——” 楚洛只来得及一把推开韩晚娘，同时用手肘勉强格挡。可是她毕竟不会武功，对方又是个武功极高的高手，她竟是一招都接不下。 一刀没刺中喉咙只扎进了小臂上，黑衣人面无表情将刀拔出，一手捏住她的肩颈，另一只手再次刺了过去。 但刀还没有没入目标的脖子，钳制住目标的胳膊上突然一阵刺痛。 瞬间半边胳膊麻了。 楚洛趁机迅速脱离他的掌控，再次一针刺了下去。 她没了小青，没了芹葙，在明知楚卫氏想要她命的时候，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就出门。 她身上带了许多针灸用的银针，上面淬了各式各样的毒，就是为了不时之需。 “靠，在你姑奶奶面前用度？”楚洛撑着墙壁，眼前发黑，嘴角流出一抹黑色的血。 “洛儿！”被推倒的韩晚娘大惊，跌跌撞撞爬了起来，朝楚洛冲过去。 “没事，一点鹤顶红罢了。”楚洛毫不在意地摆手，语气稀松平常甚至还带了那么丝不屑，让听到鹤顶红三个字脸都吓白了的韩晚娘有些恍惚。 楚洛则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 药粉入口，黑血不再流了。 然而下一刻，那人的刀再次刺了过来。 楚洛虽然喜好毒物，但是可从未杀过人，扎了那人的两针都是强效麻醉药，光一针就能瞬间撂倒一个大汉，可没想到这黑衣人竟能挨过两针还腿脚这么利索。 楚洛眯了眯眼睛，再次勉强躲过，可那人动作丝毫没有停留，顺势反手再次回刺。 楚洛：“！” 这回是真的躲不掉了…… 然而那刀并没有落在楚洛的身上。韩晚娘已经扑了上来，牢牢地将楚洛护在身下。 楚洛大惊：“娘！” 耳边想起，却不是刀入皮肉的声音，而且极其清脆又带着几分厚重的“铛”！ 楚洛愣了一下，不过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听着金属相撞的声音对面已经交手了四五回了。 楚洛连忙挣扎着扶着韩晚娘站起来，只见要杀她的黑衣人对面是另一个黑衣人…… 只是杀人的黑衣人布料粗糙，像是江湖人士，且目露凶光满面杀气。而后来的黑衣人衣着布料低调却考究，而且，这制服还十分眼熟。 楚洛眸色有些复杂。 杀人的黑衣人中了楚洛的针，行动早就迟缓凝滞了许多，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在话下，可面对同样是个高手的对方，却不出几回合便力不从心，应对狼狈。 他眼神狠辣，看了楚洛一眼，不甘心地虚晃一招，趁着空当施展轻功转身便走。 可对方不是吃素的。 几乎是杀人的黑衣人刚飞起来，就被救人的一剑掷过去，串了个透心凉。 救人的黑衣人走过去，确定对方已经没了声息，方才拔出自己的剑。 转身，朝楚洛行了个抱刀礼，道：“此人，乃暮夕阁的杀手。” 第54章 属下被蛇咬了 他说罢，干脆利落地扛着尸体，足尖一点消失在眼前。 韩晚娘眼睛眨了眨，有些迟疑道：“洛儿，刚刚那可是……东宫的？” 那日德阳郡主被小青咬了来找茬，韩晚娘在楼上看到过东宫的暗卫。 他们服制统一，跟刚刚那位大人穿的差不多。 楚洛抿唇，没有说话。 暮夕阁的杀手……韩晚娘是标标准准的深闺妇人，一心相夫教子，没听说过这江湖上如雷贯耳的杀手组织。 而楚洛在之前了解她那位被逐出师门的沈师兄的时候，也顺便知道了一些江湖事。 江湖刺客杀手榜，前十基本都是暮夕阁的杀手，唯有沈符一枝独秀，自立门户。 她那沈师兄如今也是个杀手，不过却是自立门户，以毒杀人。武功不高，却因为他的毒实在是防不胜防，倒也闯出来一片天。 而暮夕阁的杀手，却是实打实的有真本事的。而且暮夕阁能排上杀手组织第一，是因为它极其注重信誉。 ——上了追杀令，不死不休。 楚洛面色微冷。 楚卫氏还真是为了杀她，下了血本。 暮夕阁的佣金可是出了名的昂贵天价！ 不过她现在是太子妃，暮夕阁可从不接皇室的单子啊……楚卫氏跟暮夕阁说了什么？ “娘，别怕。”楚洛握紧韩晚娘的手，将她刚刚情急之下摔出去的手炉捡了起来，收好塞入韩晚娘手中，“以后娘可不要这么不管不顾扑过来了，女儿有防身的——给您的银针都还在吧？” 韩晚娘后怕地拉着女儿，点头。 “那就好。以后我给您的那几个只是麻痹用的针不要用了，下次再出现类似的情况，直接用‘见血封喉’，不要手下留情，知道吗？” 楚洛挽着韩晚娘往药房走：“是我疏忽了……这些训练过的杀手刺客，可能有一定的抗药性，身体素质以及意志力也比寻常人强得多……” 韩晚娘点头应是，莫名显得有几分乖巧。 她乖乖答应，可不是应付女儿让她放心。下次这种情况，她一定会用“见血封喉”。 虽然她连只鸡都没杀过，但是敢伤她的女儿，绝对不能放过！ 楚洛叹了口气。 她是想帮原主照顾好她娘的……但是却反而牵连到了韩晚娘。 “我听说，爹跟将军府闹掰了，甚至都请了圣旨……”楚洛小心觑着韩晚娘的神色，“好像爹也知道错了，他还常常来东宫想要见您呢。若是爹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那俩女人，娘你跟他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提到楚凛，韩晚娘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也小心翼翼地看向楚洛：“洛儿，嫌娘在身边……烦了？” 也是，哪里有女儿带着娘嫁人的呢？ 她住进东宫，已是极不合规矩了。 “没有没有，不是！女儿是怕保护不好您，爹好歹是个将军，还武功高强！”毕竟她现在自身难保，是个光杆司令，着实担心韩晚娘会出事。 已经到了药房门口。 药房门前人来人往。出了那条小巷，阳光明媚，刚刚的惊心动魄残留的情绪似乎也被阳光照射地消散了几分。 “不是嫌弃娘就好。”韩晚娘轻声道，“娘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至少，等洛儿跟太子感情稳定，让她了却一桩心愿放下心。 楚洛登时不忍心了。 韩晚娘现在孤身一人，无父无母，她是韩晚娘唯一的牵挂。韩晚娘若是不想再跟楚凛有任何瓜葛，她出了东宫可就没有任何亲人！ “这算什么打扰，东宫那么大！” 楚洛道，“一会儿卖完了钱换了银两，先不急着买丫鬟小厮，先去趟百宝斋。” 百宝斋，纵横四国最大的连锁“商场”。 里面应有尽有，什么都卖。 情报，藏宝图，甚至前朝的玉玺……只要存于世间的能用金钱交易的东西，都可以。 不过楚洛可不是去那儿买什么藏宝图玉玺。 她是要买几个保护自己跟韩晚娘的保镖的。 * 殷迟枫出事的那几日，有几股势力突然奋起攻击殷迟枫的各个势力。 现在殷迟枫醒来，自然要好好收拾这些趁他病要他命的人。 不过这些人要么就是中立党，要么就是这几年才刚兴起还没来得及发展到能加入阵营的地步。 ——无一例外，查不出来背后安排的人是谁，嘴还很硬，问也问不出来。 不过殷迟枫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背后之人是谁，没证据他心里也有数。 只是这些日子他派暗卫重点查楚洛，甚至都将她出生的时候是几十几刻、包的什么颜色的襁褓都查出来了。 就是没有查出来她有跟任意势力走动过。 殷迟枫还查了楚洛身边的人，尤其是楚凛跟韩晚娘这两个直接的血亲，也都没任何异常。 ……甚至殷迟枫还因此查出来了楚家的庶长子楚辞的事。 楚辞，并没有死。 殷迟枫盯着面前的密函，思绪有些发散。 这个消息告诉她……会不会让她心情好一些，不再那么生他气？ 发现自己在想什么，殷迟枫脸色一黑。 心虚什么！ 他又没错！ “捕风！”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阴影出站出来，单膝下跪。 “楚洛的事，再查，一丝细节都不许放过。”殷迟枫眯着眼睛，“楚辞，也查。查他的下落。” 捕风应是。 “还有，那些个慎刑司还活着不肯开口的，把他们的亲眷控制起来。” 余下的话殷迟枫没说，捕风却立即明白。 那些人经过如此极刑嘴还这么严，无非是家里人在背后之人的手中。 家人被救了出来没了后顾之忧，自然就挨不下去了。 而至于刑部，皇帝，或者是天下人认不认这结果，会不会觉得是太子挟持了他们的家人逼得他们认罪—— 这并不在殷迟枫的考虑范围内，反正那些人都得死。 而他的名声，一向都是如此。 他要的，只是震慑背后之人打他们的脸，以及无人再敢得罪自己、无人再敢给背后之人卖命。 若是能因此咬背后之人一大口，亦或是让皇帝疑心，那也不错。 有的时候穷凶极恶的名声，倒也是个保护伞。 落入他殷迟枫的手里，死亡反而是最好的下场。 不听话的，他可以教教他们，何谓生不如死。 “你老动什么！冬天你不冬眠的么！”捕风离开之后，殷迟枫忍无可忍，将袖子里的绿色条状物拽了出来。 小青委屈地卷着尾巴，脑袋朝向殷迟枫袖口露出来的一半素银发簪，努力伸着。 殷迟枫烦躁地揉揉眉心。 这长虫似乎对楚洛的东西格外喜欢，兴许是因为上面残留楚洛身上的味道的缘故。 于是在楚洛把小青还给他的当天晚上，小青就爬上了他的床。蹭过楚洛睡的床榻，蹭过楚洛睡过的枕头……最终钻进他的袖子里。 当时他从睡梦中惊醒，差点儿没直接拔剑砍了这绿长虫。 不过此刻一脸嫌弃地捏着它的尾巴，殷迟枫眸光闪了闪。 “捉影。”他叫来另一个暗卫，“你去找太子妃，然后把这蛇丢她附近。别暴露了，让她以为是蛇自己找去的，看到她发现了蛇之后再回来。” 捉影应是，双手恭敬地接过小青。 离了殷迟枫，再闻不到楚洛的味道了，小青怯怯而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很是焦躁。 然后张口—— 捉影：“……” “主子……属下被蛇咬了。” 殷迟枫：“？？？” 又要来一个话痨？ 第55章 百宝斋的“残次品” 捉影自然不是个话痨。他本身就话少，不似芹葙心思细腻想的多。 但是挨了咬的捉影……变得十分扭捏羞赧，是个惧怕人多的社恐。 一人一蛇皆小心又不安地看着他。 殷迟枫：“……” 头痛扶额。 最终殷迟枫叫了芹葙去送蛇。 小青被放进了小盒子里，芹葙一路踏着巍峨的飞檐，面无表情地施展轻功飞出皇宫。 不过心里却忍不住小小地吐槽…… 小青最是胆小，外面又冰天雪地的，小姐怎么可能会觉得小青是自己找到她的，还找的这么准！ 不过她也就是敢在心里小声逼逼。 自从被主子发现自己话痨的属性，她羞愤的好几天没敢到主子面前转悠。 作为一个成熟的心腹，怎么可以那么不稳重，废话那么多！ 此刻的楚洛还不知道她的小青已经在路上了。 她在药房里卖了三瓶毒药，其中两瓶是江湖上的紧俏货——“见血封喉”，是种比砒霜鹤顶红毒性还强、见效又快的奇毒。十分适合江湖人行走江湖防身杀人的时候，以最快速度让对方瞬间毙命，免于对方中了招还能奋起反抗。 楚洛炼制的见血封喉纯度极高，因为有现代的蒸馏等技术，她可以用最简便的方式提高其纯度，当即让老板以一万两千两的高价买了下来。 而另一瓶毒药制作难度不大，不过量很少。 楚洛见老板人还不错，算是饶头送他了。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可以再合作。 而现在，楚洛揣着一万两千两银票，来到了百宝斋的二楼。 一楼交易的是东西，二楼交易的是“人”，三楼是情报消息。 楚洛本想先把韩晚娘送回她的店铺的，毕竟百宝斋可是江湖上的交易场所，还有许多黑市流通的东西。 她娘柔柔弱弱的，她怕吓到她。 但是刚出一出刺杀事件，她也不太放心韩晚娘单独一个人。二来，韩晚娘说，她来过这里。 “当年来的三楼，买你哥哥的消息。”韩晚娘坐在窗边，看向外面的繁华喧嚷，叹了口气，“可惜……并没有任何结果。” 楚洛有些惊讶。 百宝斋不是号称什么都能买到的吗？ 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消息。 竟买不到？ 楚洛拧了拧眉，正要开口，隔间的门被轻叩两声，推开了。 一个二八少女欢快地进来，“二位贵客午好～奴家莺儿，不知贵客具体想买什么样的货呢？” 她们正坐在二楼的雅间里。 楚洛及时戴上了面纱。她打量了一眼这位漂亮的少女，不禁暗暗赞叹。 怪不得百宝斋没人敢闹事，规矩最是严森，不论是多么穷凶极恶之徒都得乖乖守规矩。 这位少女脚步轻盈宛若猫儿，呼吸绵长，根本听不见。 怕也是个武林高强之辈。 “武功高，价格低。”楚洛收回打量地视线，开口道，“要十个。” 也不知百宝斋这种的会是多少钱……百宝斋的东西最是贵了，钱没带够可就尴尬了。 她身上还有两瓶毒药，实在不行，只能把那两瓶也给卖了。 莺儿咯咯咯地笑起来。 “贵客要求好奇怪～不过没有其他要求了吗？” 楚洛：“没有了。” 莺儿讶然地看向这位年轻的蒙着面纱的姑娘。 一般想要武功高的，都得需要底子干净，或者人品上无污点，如此才用的放心，避免会被背叛反噬。 这位客人如此要求，像是不懂行似的。不过两位看上去都没什么贵重首饰，不过浑身的气质却不容忽视。 兴许是有“言灵”吧。 不过买十个，就得十份不同配方的言灵。这药可得找宗师级毒师亲自配置，有买言灵的钱，都够买好些个武功高底子干净，甚至是从未认过主、白纸一张的孩子。 不过，这些可就不是莺儿该操心的了。 她笑着告退：“奴晓得了，贵客请稍等～” 不一会儿，门再次打开，莺儿带进来十位高矮不一，年龄不一，性别不一的人。 他们一字排开，一句话也不说。 可眼神，皆是一样的如鹰犀利。 “奴先跟贵客介绍一下吧～”莺儿款款欠身，从第一个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老者介绍道：“这位是鸿鹄山人，曾经杀手榜前十的高手。不过一身旧伤，没了一只胳膊，从暮夕阁隐退下来，想找个稍微轻松些的活计度过晚年……” …… “这位是个用毒高手，武功极高，只可惜是个瞎子，且身体不太好。”莺儿介绍最后一位看上去有些阴郁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 她笑得无害又真切：“这十位，都是武功极高的高手呢！一位八百两，已经是极其划算的价格了！客人放心，我们百宝斋出品，童叟无欺～” 楚洛撑着下巴，知道这些人“便宜”在哪儿了。 听着介绍，武功都高。 但是都有残缺，是“残次品”。 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年纪太小，亦或是残疾、退休下来的。 虽然但是，都是些老弱病残，万一不能打可怎么办？ 楚洛问：“你们这里，守备防守是不是特别严啊？” 莺儿笑眯眯：“是呢。” “那隐在暗处的护卫，是不是跟不上来？” 莺儿笑得乖巧：“江湖上十大高手排行榜，其中四位时刻守护着鄙斋呢。” “嘶……”楚洛犯了难，“那你稍等我一下。” 楚洛站起来，拎着裙角蹭蹭蹭跑了出去。 莺儿歪了歪脑袋，看向韩晚娘。 韩晚娘却没看她。她猜出了楚洛的想法，转头望向窗外，果然看见楚洛跑出了百宝斋的门。 不一会儿，楚洛再上来地时候，揪了个浑身僵硬的黑衣人上来。 “呼……”楚洛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儿，“快点吧，帮我试试他们水平咋样，帮我挑出来最好的四个。” 黑衣人：“……” 他只是被主子派出来跟着太子妃，保护太子妃安全的。结果太子妃把他骗出来现身，还安排了新任务？ 眼看那十位“唰”地拔出了各自的武器，黑衣暗卫快哭了。 “可是……夫人，主子可没说……” “不白让你帮忙，给你小费。” 楚洛搭在那暗卫的肩膀上，哥俩好道：“反正不告诉他，他也不知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 第56章 路过的暮夕阁杀手 东宫暗卫一个人对十个高手，自然是应对不来。 尤其是打到最后，体力消耗过快，力不从心，甚至还不小心中了暗器的毒。 到了最后，他倒在地上吐着白沫，点出了四个人。 是第一个介绍的鸿鹄山人，以及那位善毒的盲女。剩下的两个是一个少年一个少女，皆十二三岁的模样。 楚洛记得那少年是某个势力培养死士的时候，百人厮杀，只留五个。而他是第六个，命硬还剩一口气，从乱葬岗爬出来的。 而少女则是脸上被数十道刀痕划伤，一只脚的脚筋断了，一跛一跛的。饶是如此，仍旧被暗卫挑了出来。 楚洛蹲下来给暗卫把脉，迅速封住他的几处大穴，向盲女要来了解药，给他服下。 服用了解药，暗卫才感觉好了些，道：“属下后面虽然体力透支都没能打过，但是这四位武功最高。” 前面的五个人，这暗卫勉勉强强都是险胜。楚洛虽然不懂武功，但是也大致了解这些人的水平，跟东宫的暗卫差不多。 老弱病残能跟东宫暗卫差不多……那要是治好了呢？ 楚洛指尖轻点桌面。 “可以便宜点么？” 虽然将人当货物不太好，但是封建朝代便是如此，看这些人的反应也不像是被逼无奈不乐意。 世道艰难，总得填饱肚子。 莺儿刚抱臂欣赏了一出比试，闻言，笑着道：“不可以的哦客人~百宝斋出品，必属精品，不讲价不议价，不退不换~~” 一个人八百两。 十个人，八千两。 肉痛…… * 莺儿笑眯眯地领着楚洛去付账，路过楼梯的时候，楚洛顿了顿。 “怎么了客人~” 她顺着楚洛的目光看去，笑意盈盈：“客人要去三楼买消息吗？我们百宝斋的百晓生无所不知哦~” 韩晚娘抬头看向楚洛。 “你们不会钱交了，消息打探还不到吧？” “是这样的呢贵客，我们百宝斋的百晓生无所不知哦~只有客人买不起的消息，没有探查不出来的呢~倘若真的有探查不到的消息，价钱是全额退还的呢~” “可之前来你们这儿买一个走失孩子的消息，都没买到呢。” “丢失孩子的消息？不可能买不到呢~除非……” 莺儿笑意盈盈，“除非有人提前花了十倍的大价钱，买断了那条消息~” 韩晚娘一愣，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她急切地问莺儿：“那买断了的消息，还可以再花十倍买下来么？” “不能的呢~”莺儿略带遗憾，“不过，具体贵客可以去三楼询问呢。兴许，换种问法儿会有转机~” 换种……问法儿？ 楚洛明白了。 “娘，可以去问哥哥现在的名字。” 韩晚娘也立即明白过来。 她之前问的，是她的长子的下落。 而现在“下落”被买断，换个问法儿，问“名字”也好歹也有了些线索！ 楚洛将八千两数出来，其余的银两全给韩晚娘，安排那暗卫跟在韩晚娘身边保护她，自己则沿着精致的雕花楼梯由莺儿领着下楼。 百宝斋纵横的情报网让皇室朝廷都忌惮，却连一个孩子的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楚卫氏买通过沈符，又买通了暮夕阁的杀手。若是再跟百宝斋有过交易，也不是没有可能。 楚洛眸色微冷，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刚刚在街巷里遇到暮夕阁的杀手的时候，她就已经下了杀心，以牙还牙。 ——她好歹住在东宫，暮夕阁一江湖势力，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随意进出皇宫，可楚卫氏一深宅妇人，杀她轻而易举。 但是现在，楚洛改主意了。 就这么弄死她，太便宜她了…… 楚洛刚拐过在楼梯拐角，迎面而来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那男子颀长玉立，肤色白皙，一袭青玉广袖锦袍衣袖翩翩，外罩一件素白的大氅。插肩而过的时候，却在淡雅的熏香中嗅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楚洛倏地回头。 “怎么了客人？”莺儿见楚洛停下了，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瞧，看到那人的背影的时候，笑了一下：“客人，走吧~百宝斋也是个小江湖，那位可是暮夕阁的贵客，来头还不小呢~” 暮夕阁的杀手？ 怪不得身上有血腥味…… 楚洛回想刚刚那男子走到拐角转身的时候，轻描淡写瞥向自己的眼神。 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冻住，那双面具下浅淡的琉璃色瞳孔，看向自己的时候十分凉薄。 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简直都能堪比殷迟枫了。 不过眼神虽冷，却没有杀气，应该只是个路过的…… * 十位楚洛的新“侍卫”护送着楚洛跟韩晚娘回到了玄武大街的店铺。 都是江湖人，身上自带着些许痞气。 楚洛扶着韩晚娘上楼歇息，他们几个各自盘踞在一块地盘，擦刀的擦刀，玩暗器的晚暗器。 暗卫一个人面无表情站在楼梯边等楚洛下来，规规矩矩的模样反倒是像个被一群野狼围住的小绵羊。 ……妈的。 暗卫悄悄释放威压杀气，暗中较着劲。 他武功又不必他们低，牌面不能输！ 不过后脖领有点凉是怎么回事啊…… 默默倚靠在门边的盲女突然微微侧头，拔出了腰间的暗器。 与此同时，一道青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到暗卫身边。 “刷——” 屋里人瞬间拔剑。 “我是小姐的婢女，他可以作证。”芹葙指着旁边的暗卫，眉心微拧，“傻站着干什么呢？看到小青没？” 暗卫一脸茫然，缓慢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啊？” 芹葙：“……”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暗卫的后脖领子下面，怯怯地探出来一个小小的绿脑袋。 芹葙扶额。 她潜入二楼将小青放到主子的门口，这蛇都能走错掉下楼梯！ 芹葙迅速上前捏住小青的脑袋防止挨咬，拎着它就要悄无声息地再次上楼。 然而刚转身，就同楼梯上的人对上了视线。 芹葙一呆。 楼梯口的少女没有戴面纱，一边的脸颊上用胭脂勾勒出一朵颜色艳丽的曼珠沙华。 因为她的烧伤伤疤早已削掉凸出的疤痕辅以毒草重长，是以脸蛋上平滑细嫩。右脸蛋用了百宝斋买的极薄的一层易容材质遮住了深粉色的痕迹，左脸的用花瓣完美盖住，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张毁了容的脸。 因为这艳丽的色彩以及妖冶的花瓣，让她一双无辜的小鹿眸都带上了几分媚气。 施施然从楼上走下来，宛如一只吸人精气的小花妖。 哪怕是见惯了各类环肥燕瘦的美人的芹葙也不得不承认，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倾世妖妃，大概就长这个样子吧…… 楚家庶女常年养在深闺不出门，京中也没什么人见过她。否则这大殷第一美人，怕不是要换人了！ 大概人的本性都是喜欢美好事物的，连那些不羁的江湖新保镖都一时间呼吸微滞。 芹葙瞬间警觉起来。 不行，她得赶紧跟殿下好好说说，可别被挖了墙角。 别到时候毒没得解，媳妇儿还没了！ 第57章 以防噬主 楚洛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挑了下眉梢，“小店还没开张呢。不知芹葙姑姑有何贵干？” 难道是殷迟枫要见她？ 柳叶弯眉随着动作，莫名妖娆。 芹葙上前两步扶着她下楼，“……小青想小姐了。” 她赶忙将小青奉上。 小青努力地伸着脖子往楚洛这边凑，绿豆大的小眼睛委屈巴巴的。芹葙稍一松手，它就嗖地一下窜入楚洛腕间，拼命地蹭着脑袋。 楚洛盯着小青，多日不见，心里自是想念的紧。 可是小青再好，也是人家的东西。 她看向芹葙，眼神却带着讽刺。 “你家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怀疑她，不信任她，结果还当作无事发生，甚至让人把他送给自己的东西都送回来？ 这是打算让她放松警惕，等她露马脚？ 芹葙咬着唇瓣。 一向机敏的东宫掌事宫女也犯了难。 这事儿吧……本来她悄鸟地将蛇放在那儿，小姐也会知道是主子让人干的，可好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直接被撞上质问。 如此尴尬，她瞎话都没法儿编。 芹葙正犹豫着，楚洛已经捏起小青的脑袋重新塞到了芹葙的怀里：“出去。” “可是小姐……” 虽然此刻办砸了事的芹葙恨不得落荒而逃当作自己没来过，也省的找不出合适的借口越描越黑。可是直接就跑……怕是小姐会更加想歪。 她还想再抢救一下，手腕上蓦地一麻。 缓缓低头，就同罪魁祸首对了个眼。 芹葙：“……” 芹葙身子微晃，脑袋逐渐混沌，理智在迅速减退。 她果断捏着蛇就跑。 好了，不用纠结了。小青帮助她逃离了这令人万分尴尬的场景。 直到飞身到了东宫，小青毒素减轻，芹葙才后知后觉生出丝后悔。 ……怎么就顺从心意跑了呢？ 算了，反正都回来了，顺便跟主子说可得把媳妇儿个看住了。 她刚刚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有几个江湖人直勾勾的眼神。若不是暗中有东宫的暗卫时刻保楚洛不会有威危险，她都要直接拔剑上去替楚洛解决那些隐患了！ 小姐这怕不是要引狼入室…… * 而此刻赶跑了芹葙的楚洛，望着芹葙的背影有些复杂。 她收回目光，抽了张银票将那暗卫打发走。好在那暗卫也被小青咬了，十分憨，反应虽然慢了半拍，但是却也听话地离开了。 只是一来他中了蛇毒行动迟缓，二来刚刚体力大量损耗，翻窗子翻到一半儿脚打了个滑儿，“咚”地一声直接挂在窗棂上。 还是外面的暗卫实在看不下去，如鹰隼般从窗前略过，抓起他的后腰带迅速退下。 “好了，无关人等都走了，我来说说咱们的事。”楚洛就着最近的桌椅坐下。 “我名楚洛，但凡我不戴面纱面上画花的——”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在外人面前我便用的假身份，换姓名韩，唤我‘韩姑娘’或者‘主子’都行。” 江湖中人，没有纪律也没有规矩，独来独往惯了。他们仍旧保持着自己原来的姿势，毒辣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楚洛。 ——没武功。 ——稚嫩又漂亮的女娃娃。 ——家世极好。 楚洛发觉他们的眼神，明白这些人怕不是有着类似野兽的习惯——见到生人，先从头到脚把对方“闻”一遍，是否有危险。 大概骨子里的野性，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驯服屈服于对方。 楚洛不在意地继续道：“我这个人呢，规矩没那么多，衣食住行，都不会苛待短缺了你们平日里只需保护我跟我娘就可以。成了我的人，包吃包住，每月月银十两，年节有格外奖赏。另外，包治伤，疗毒。” 前面他们还不是很在意。听到后面，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卖身契已经到了楚洛手里，他们生是楚洛的人，死是楚洛的鬼，衣食住行肯定得主人包，待遇好坏，他们刀尖舔血惯了，不是那等耽于享受的人，好坏无所谓。 可……死士还有月银？ 还包治伤疗毒？ 对于他们经常受伤的人，若是遇到了人品不好的主人，药都不会施舍给他们，都得靠自己生熬，草草包扎过去。想要药，只能讨好主人，兴许一个高兴，会赏赐些。 他们稍稍神色舒缓了些，不再像刚刚那么冷酷了。 甚至还有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郎中水平如何无所谓，只要能给一些药就好。 楚洛看着他们地脸色，好整以暇地托着腮。 好话说在前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进入正题了。 她将怀中的刚刚现准备的十包药粉放在桌面上，指尖点了点：“选一个吧。” 十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有动。 “莺儿说，你们身上有百宝斋的毒，解药我一会儿给你们。”楚洛翘着二郎腿，“我这人，睚眦必报，最讨厌背叛。不过以防万一，为防噬主——你们得先把这个吃了。” 静默了一会儿，独臂的鸿鹄山人用嘶哑的声音问：“这是什么？” “言灵。” 言灵之名，江湖上无人不晓。 家底殷实的主人家养的暗卫死士，都得吃这个。 其中曾经作为死士预备役的失败品的那个少年，低声道：“我吃过了。” 十一二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只是脸色苍白的不像话。 楚洛微微有些惊讶。 然而那少年却是上前一步，直接抓起一包药粉，单手拆开了就要吃。 “住手！”楚洛一把按住他，揉了揉眉心，被气笑了：“你这是一心寻死呢？” 他提前说出这点，便是知道两种言灵不能乱吃，否则直接毙命。 少年微微侧头看着楚洛，眼神死气沉沉，如一潭死水。 “不是你让我吃么。” 楚洛没有说话，直接掰着他的手腕，探上他的脉搏。 被人摸上命门，少年下意识挣扎。 “别动。”楚洛一阵扎进他的小臂上。 瞬间，整条小臂连至半边身子都麻了，根本动不了。 楚洛摸着他的脉，眉心狠狠一拧。 他的脉象极其杂乱。体内的言灵逾期未再食，发作的极其厉害，又被人用另一种药面前压制住，然而根本压制不了多长时间。 这是…… 活不过一个月了？ 楚洛立即想起临走前莺儿笑眯眯“赠送”自己的药瓶。 拿出来一闻……果然！ 第58章 不急我先玩玩 药瓶里的药，就是给这少年吃的。 吃了这药，少年还可以活三年。但是这药药性十分虎狼，压榨少年的生命直到完完全全榨干，而这三年，少年的体力跟武功都会因为那药被推至顶峰。 怪不得，这少年在这些人里面算是唯一一个“健全不残疾”的，可没想到，却是这些人里面最短命的。 不愧是做买卖的…… 当真是狡猾！ 她就说怎么占了便宜还有赠品！ “你先别吃。我一会儿给你调理一下身体。”楚洛面色微沉，放开了他的手。 瞳色黝黑的少年歪了歪脑袋，似乎对她的做法感到疑惑。 “其他人，还吃过别的毒么？”楚洛从莺儿给的十包解药里，推测出来他们吃的毒药极其平和，只是暂时控制住他们不会逃跑而已，不会跟言灵相冲。 但是他们人常在江湖走……也说不准。 楚洛撑着额头，叹了口气，“算了，你们都过来，我把一下脉。” 他们什么苦没吃过。如今对楚洛，印象倒也还行，认这么个主人也不是不行。 独臂的鸿鹄山人第一个走上前来，呲了呲牙：“女娃娃，你还会医术？” 他是最看的开的。 他这一辈子，只会打打杀杀。如今人老了，还没了个胳膊，江湖上还有许多仇人，为了吃饱肚子，只得找个活儿干。 楚洛搭上他的脉，随手抽过来纸笔勾勾画画，闻言抬了抬下巴。 “我师从药王谷。” 虽然还没见过她“师父”正儿八经的拜师，但是药王谷的医术她可是学了的。虞寂渊一口一个小师妹叫着，可不是白让他叫的。 更何况如此还能更快收拢这群人的人心。 一听药王谷，所有人都眼睛都盯着楚洛。 “嚯，原来是虞神医的弟子……可是老朽听说，虞神医貌似没有女弟子？” “我是他新收的。”准确的来说，是他儿子帮他收的。 楚洛没有管他们信不信，实力说明一切：“……十年前中过曼陀罗的毒还有余毒……啧，问题不大，能吃。”楚洛拎出来一袋她自己做的言灵，拍在鸿鹄山人跟前，“一会儿我给你开个方子袪毒，顺便把你的风湿老寒腿也给治了。” 鸿鹄山人有些惊愕：“我，我的腿能，根治？” 他这些年也攒了点钱看腿，可找遍了大夫，根本治不好，只能暂时缓解！ 而且，而且她还把出了曼陀罗毒！ 这毒，可不就是十年前的时候不小心中的！ 这小娃娃，有点东西啊…… “能。”楚洛招呼下一位，“就是有点疼。” 自然……还是用毒。 只是这“有点疼”，是有些委婉的。那毒刺入药，还得刺入穴位，将毒素渗透如骨子里。 嘶……想想都疼。 不过扎个两回就能好，想必这老头被腿疼困扰多年，也不在乎这点小痛。 不过这老头别看断了条胳膊看上去贼凄惨，但是身子骨却是很硬朗。 果然，有了鸿鹄山人开头，后面的人对楚洛医术有了初步的判断，而随着一个又一个“患者”被极其精准的点出所有的毛病，他们一脸惊愕。 这水平……出自药王谷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看向楚洛的眼神，逐渐郑重起来。 “你这脚筋能治。”楚洛隔着袜子，摸着最后的那位左脚脚筋断了，走路一跛一跛的少女的脚背。 摸了半天，得出结论：“不过得把你的脚皮表层划开，把药撒进去让其长合，会有点疼……虽然当时可以给你吃点麻药不会痛，但是筋长的时候……也是很疼的。” 少女话很少，还有点自卑羞怯：“我不怕疼的。” “不怕疼的话，姐姐还可以帮你治脸。”楚洛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蛋。 看着她还完好的脸，不难看出是个极漂亮的小萝莉。可惜了不知被哪个天杀的划破了脸，一个个刀疤，如狰狞的蜈蚣，少女的自卑大约也来源于此。 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楚洛揭下来自己右脸上薄如蝉翼的易容材料，给她看自己底下深粉色的痕迹：“姐姐以前整张脸被烧毁，如今在治呀，过几日这些颜色也会褪去了。” 她笑眯眯地捏了捏少女的脸蛋：“你要治吗？不过很痛哦，得先把疤割掉让它重长。” 楚洛丝毫不在意也没有任何避讳地暴露脸上原有的伤疤，面色平静，眼神坦然大方，让鸿鹄山人等人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眼神里，透着几分欣赏。 少女没想到这位温柔的新主人姐姐这么平易近人，还给她看伤疤。 她怯怯地飞快看了楚洛一眼，小声地再次重复：“苒苒不怕疼的……” 紧张中，带着一丝小小的希冀。 她也想…… 也想这么好看…… 楚洛将易容材料粘回去，摸了摸她的头：“好。吃吧。” 少女苒苒迅速拿起桌面上的言灵，吃了进去。 * 除了苒苒，那位盲女的眼睛楚洛也试着治。不过她是天生目盲，很难用药物再去刺激她的眼睛让其正常见光，不过她虽然目盲，耳力却是这些人里最好的。 其他人的各种病以及残缺之处楚洛都记了下来，大部分都能治好，只是需要大量的药材以及时间。 唉……愁死个人。 买便宜的，也没便宜到哪儿去。 不过这些人若是没遇到她，怕是不可能治好了。尤其是那少年，最是青春年少的年纪，却只剩三年燃烧生命的时光。 所有人除了少年都吃了言灵以及百宝斋的解药。 少年似乎对自己的未来毫不在意。眼神依然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只是如今楚洛把所有人的脉都摸了一遍都能治，他也不由得……有那么一丝丝，极其微弱稀薄的，希望来。 到底还是个孩子。 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落幕，大抵内心深处还是不甘的。 毕竟他能从乱坟岗撑着一口气一步步爬出来，就说明他还是想活着的，求生欲还很强。 可惜，却一次次失了希望，成了这幅模样。 “放心，你也能活。”楚洛也摸了摸他的脑袋。 少年迅速后退一步，似乎对她的触碰很不习惯。 楚洛并没有在意，只是将他的百宝斋的解药递给他。 少年一愣：“你不怕我跑？” “你跑了，没药，一个月都活不到。有药，能活三年。”楚洛将莺儿给她的药瓶放在桌子上，“但是有我，你能活到老。” 少年呆住了。 他拧眉：“我中的可是言灵。” “嗤。”楚洛嗤笑一声，“言灵算个屁。” 她能让他体内原本的言灵安抚地平静下来，然后再调理他被言灵以及药瓶里的虎狼之药折腾的亏空的身子。最后，再吃她精心调配的言灵。 少年一片死寂的黑色瞳孔里，渐渐绽放出神采。 “如果，如果我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我愿意为你卖命……命都给你！” “我要你命做什么。”楚洛有些哭笑不得，“你好好保护我就好了。” “好！”少年人的保证，铿锵有力，他红了眼眶，带着誓言般的坚定。 “说起来，我倒的确有个事情要做。” 少年：“主子请说！” 楚洛：“……” 瞬间改变态度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啊……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我父亲的正妻，买凶杀我——你去楚家将军府，往正门上泼狗血，在墙上写‘楚卫氏还我命来’就好。” 少年愣了愣：“主子为何不杀了她。” 楚洛撑着下巴，笑：“不急。我先玩玩。” 第59章 将军府不安全了 少年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十一。 楚洛让他姓韩，换字为时逸，这便是与那段只有无尽的杀戮与黑暗的日子彻底说再见。 韩时逸领了他的第一份任务。他换上了黑衣蒙上了面，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拎着两大桶新鲜热乎的狗血，直奔楚家将军府而去。 楚家的将军府是当年太祖皇帝亲赐，位于一个繁华的街道，威风庄严，大门前人来人往。 可后门却是阴森昏暗，人可罗雀。 黝黑的眼睛盯着后门，缓缓勾了勾唇角。 * 将军府里，这些日子气压极低。 下人们大气不敢出，路过主子面前，都小心翼翼的。 楚卫氏神色憔悴，被不知多少夫人背地里嘲笑过。曾经她们都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如今却是一同喝茶听戏，都背着她不请她了！ 老太太生了大气，如今一病不起。 可哪怕闹成这样，也没见着楚凛一面。 “老太太不中用，还不如去找皇后。”楚钰泽吊儿郎当地吃着丫鬟喂的冻梨，“娘，你跟钰宁再进宫一趟呗。” 楚钰宁陪坐在旁，脸色也不太好。 如今父亲宣布脱离将军府，跟他们无关了，她也只是“将军府”的嫡女，不是楚凛的。 将军府算个屁，那是死物，哪里有勋爵在身，部下百万的楚凛！ 而她让楚钰宁替嫁的事情，她的几个姐妹们可是知道的。可以前有自己的身份压着，她们还得讨好自己，根本不用担心她们会乱说。 可如今……却是根本不好说！ 那几个死丫头，私自聚一块儿，将她排除在外了！ 听到楚钰泽的话，她下意识想赞同。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就有下人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煞白。 “夫，夫人……不好了夫人！” * 将军府的后门，一向是供府里的下人，以及采买食材出入的，平日里路过的人极少。 而今却是难得一大堆人聚集在后门处，对着将军府指指点点。 而后面的两块木板上，被红色的鲜血泼了个均匀。滴滴答答流淌下来的血，整个台阶都被染红了。 一片鲜血淋漓之景，骇人可怖。 宛若灭门现场。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让人直想呕，楚卫氏脸色铁青：“谁干的？！” 下人们面如金纸，一个个茫然摇头。 “夫人，不知啊！小的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问那些路过的百姓，他们也都没瞧见人！” 楚卫氏气得浑身发抖。 然而更让她气愤的，并不只是被人泼了一门狗血，而是门两边墙上的血手印，以及往下流淌着血的字—— 楚卫氏，还我命来！ 血手印密密麻麻，以各种诡谲的角度、高度，印在雪白的墙面上。 配合上那大大的如索命般的七个字，以及后门鲜血淋漓的血，这场面，简直不要太惊悚！ “这……难道将军府闹出人命了？” “我就说，这楚大将军也不是那等没良心的，咋可能突然跟将军府断绝来往……” 议论的百姓中也不乏有怀疑的：“兴许只是有人恶作剧呢？” “嗨。这空穴不来风，大宅院的事儿啊，可腌臜地很！”一个妇人挎着篮子，啧啧道：“况且啊，这街巷常年背阴不见太阳，阴气最重，说不准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话落，一阵小风吹来，刮起地上的落叶。 刺刺拉拉的摩擦声，和着巷口呜呜的风声，还真有那么点阴森阴冷。 小声议论的声音不大，但是后门街巷安静，顺着风，这议论的声音也便清清楚楚传入楚卫氏耳中。 “闭嘴，都瞎说什么，想进衙门吃牢饭么？”楚钰宁受不得这委屈，忙让人将这些人全都赶走。 可是又不敢真的把那些百姓怎么样。 否则，可就成了他们恼羞成怒，心虚了！ 楚卫氏死死掐着手心。 ……楚、洛！ 一定是楚洛！ 她今早得了信儿楚洛出了宫，暮夕阁等了这么些天定会趁今日动手。楚洛怕不是侥幸逃过一劫，知道是她，就派人这么做！ 她这是吃准了她们舍不得楚钰宁。太子没倒，但凡楚钰宁有一丝会被圣上迁怒，直接抬进东宫拨乱反正的风险都不敢冒。 可惜了，再大的靠山，也有倒的那一天。 尤其是最近，殷迟枫突然发疯了似的无缘无故抓了那么多人送入慎刑司，朝廷跟陛下极其不满，这次慎刑司恐怕是要易主了。 听哥哥说，皇上有意让四皇子接管慎刑司。倘若真是如此，殷迟枫不仅失去一条左膀右臂，还意味着被皇帝彻底厌弃，那么陛下就不可能再把楚家的两个女儿全都嫁给一个弃子了。 毕竟楚家可是陛下要拉拢的对象！ 到那时候，楚洛可就没有任何的底牌了！ 周围的百姓渐渐散了，楚卫氏深吸一口气，吩咐下人们将后门全都打扫干净。 “晦气，真是晦气死了！”楚钰宁跺脚，不敢在这里多待，跟着楚卫氏赶紧回去。 “钰宁！”楚钰泽拉住她。 “哥你不要叫我名字！”楚钰宁小声朝她哥低吼，“不要命了？” 楚钰泽无所谓地耸肩。 闲杂人等都走了，剩下的全是将军府的知情者。 他没跟妹妹计较，而是将她拉到一旁，小声道：“现在楚洛是太子妃，又得了太子的欢心。” “我比你清楚！” “这代表着楚洛有着太子妃的权利！”楚钰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真是，笨死了！ 管她楚洛是什么身份，只要殷迟枫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就是个东宫的会喘气儿的头衔好听的死人。 但是有实权不一样！ 作为那疯子的太子妃的权利，自是不容小觑。 就像今日，闹腾这么一出，却连动手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后门行人虽少，但也不是没人来往，况且将军府下人出入也都是后门。能有如此速度快速布置好这一切，还不让任何人发现，那定然是东宫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了！ 若是那暗卫……被楚洛安排直接杀将军府的人呢？ “将军府根本不安全，挡不住东宫的暗卫，傻妹妹！” 第60章 四皇子对你情根深种 楚洛写了张告示贴在门口，招揽两位会医术的学徒。 这个“学徒”二字很有灵性。 不需要多么高的医术的郎中，不然放她这儿实在大材小用。况且药妆这东西，虽说是私人订制，但是若是被心怀不轨的偷了个中规中矩的万能方出去，也够糟心的。 与此同时，定了十日后开业。 反正盲女也会毒，就算暂时招不来伙计，盲女可以暂时用一下。 毕竟盲女是她的人，吃了言灵，不怕背叛。 “玉芳斋！” “红颜阁！” “凝脂楼！” “冰肌阁！” “嗳，要老朽说，还是‘露华浓’好听！” 自从楚洛给他们把过脉给他们治病，这些人对楚洛的警惕疏离少了不少。刚刚韩时逸接了新主子的第一个命令，而他们却暂时没任务，都有些失落且无聊。 如今这新店铺起名字的任务，九个人立即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属下觉得，玉骨楼也不错……”窗外突然插进来一道慢悠悠的声音。 弱弱的，语调缓慢到仿佛对方边打哈欠边说的。 声音虽小，但是屋里瞬间安静了，齐刷刷盯着窗外。 楚洛：“……” “咚！”窗户上映着的倒挂在外面横梁上的人一头栽了下来：“哎呀。” 楚洛：“……” 众人：“……” 另一道身影跳下来，认命地揪着掉下去的人的腰带，嗖地重新窜了上去。 窗外，恢复寂静。 小青的毒后劲儿变长了啊…… 现在都没好。 楚洛捂脸扶额，十分想对外面听墙角的大吼一句让他们蹲远点儿。 但是想到东宫那个疑心病极强的，听不到他们说话，又指不定怀疑什么。 楚洛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就叫‘冰肌阁’吧。”楚洛拍了拍手，一锤定音。 简洁明了，一看就知道是干啥的。 其实她更喜欢“玉骨”，但是仔细一想她又不会整容，“骨”变不了，顶多能玉个肌。 名儿有了，牌匾这几日就找个工匠做出来，想必能赶在开业前搞定。 “一会儿你们去买这些药材。”楚洛大笔一挥，刷刷刷一口气写了十多页，需要的量写在了旁边。 小巧秀气的簪花小楷，粗略扫一眼至少有几百种。 “去找个靠谱的药材商，岚华，你会医术，你来盯着些质量，明日我派人把银子送来。” 盲女岚华微微欠身应是。 * 将军府的马车，奔腾着朝皇宫而去。 “哥，你说咱们这样会不会有危险？”楚钰宁被楚钰泽刚刚的话吓到了，六神无主，慌乱地跟着哥哥奔向皇宫，要找皇后娘娘撑腰做主。 可万一楚洛要杀他们……他们离了将军府那么多护院的保护，岂不是也很危险？ “怕什么！”楚钰泽不耐烦地道，“咱们带了这么多护院出来，又是光天化日，走的玄武街大道，能出什么事！” 话虽是这么说，但楚钰泽还是不停地催促车夫快一点：“磨蹭什么呢！赶紧，再快点！” 楚钰泽焦躁地撩着帘子看到哪儿了，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钰宁钰宁，快看！那是不是韩姨娘？” 楚钰宁忙趴在窗边，果然！ 韩姨娘跟蒙着面纱的楚洛走在街边，身边只有两个丫鬟。 楚钰宁咬着唇瓣，若不是这里人太多，她恨不得冲下马车将那贱人母女直接掐死！ 害得她如过街老鼠般不敢见光不说，还这么吓唬她！ 然而紧接着，她跟楚钰泽便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在楚洛面前停了下来。 * “钰宁？！”那辆华丽的马车的主人急忙掀开帘子，见到楚洛很是惊喜：“啊……迟璘唐突了，是太子妃。迟璘一时高兴口误，太子妃不会怪罪吧？” 楚洛不动声色地将韩晚娘挡在自己身后。 虽然认识韩晚娘的人不多，但毕竟是个隐患。 ——楚家嫡女太子妃，跟父亲的一个妾室关系亲如母女是要闹哪样。 “四殿下说笑了。” “你不生气就好。”殷迟璘温声道，“迟璘前几日就想见你，往东宫递了好几次拜帖，可惜被太子的人拦了下来……今日可算是见到你了……” “不。” “……啊？” “他们没拦你，是本宫没时间。” 殷迟璘：“……” 怎么这么冷淡？ 殷迟璘有些疑惑，不是说她思念自己吗？这么久没见，就算不激动的落泪，也不该如此冷淡吧？ 殷迟璘的目光扫过楚洛身边的三个女子，瞬间明白了。 这几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定是殷迟枫派到她身边监视她，害得她为了不拖累自己，只能如此故作冷漠！ 殷迟璘既感动又心疼。 怎么这么傻…… 与此同时，楚洛也在心里琢磨，这殷迟璘到底知不知道她说楚洛？ 按理说皇后都知道了，殷迟璘作为皇后要推上皇位的，定然不会瞒他这么大的事，还让他在自己这个假楚钰宁身上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有害无益。 可若是他知道……目前的表情神态却又真真切切，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端倪。 估计是演技太好了。 皇后怎么可能瞒着他…… “迟璘只是想拜访太子妃，并无他意。”殷迟璘暗暗叹了口气，当着三个东宫“眼线”的面，他不想拂了楚洛的好意：“你如今成了太子妃，作为太子的兄弟，拜访太子妃也是宫里的规矩，这太子可没道理阻拦。不知太子妃何时有空？” 楚洛差点儿没忍住翻白眼。 殷迟璘这非要“拜访”她，难道说要给他亲娘淑妃报仇来了？ 她好像没把淑妃怎么样吧？ 虽然已经记了仇，但还没实施啊。 但是总是拒绝殷迟璘“拜访”也不是个事儿。楚洛索性点头应允，约了明日。 见招拆招，还怕了不成！ 而此刻的将军府的马车，早就停靠在一个角落，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楚钰泽忍不住感慨：“钰宁，四皇子可对你真是情根深种啊！” 好不容易见到了四皇子，却发现四皇子在跟楚洛谈笑风生，嫉妒使她面目全非的楚钰宁：“？” “疯了吧哥，跟四皇子眉来眼去的是楚洛！” “那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哪怕‘你’嫁了人，四皇子还如此惦记着你！” 楚钰宁的脸颊慢慢的红了。 她就知道…… 四皇子哥哥是最爱她的！ 第61章 有了新欢 淑妃得知殷迟璘得到了太子妃的同意，明日去东宫拜见，急忙派人去找殷迟璘带话，她也一同去。 “淑妃凑什么热闹。”殷迟璘正在挑明日要穿的衣裳配饰，闻言不耐地哼了一声，“你去回淑妃，太子妃并未让淑妃同去。” 他跟楚钰宁许久未见了，带上个淑妃算怎么回事！ 淑妃的宫女没办法，只好原话回禀主子。 淑妃眉心狠狠一拧。 “你说，四皇子在挑选衣裳？” “是……” 去见兄弟的妻子，还要精心打扮？！ 淑妃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 她觉得，皇后怕不是根本没有告诉殷迟璘太子妃的真实身份。 不然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庶女，冒险去勾搭亲兄弟的妻子？殷迟璘可不是那等为了美色冲昏头脑，不顾大业的人。 可是太子妃毕竟是殷迟枫的人！ 不管他喜不喜，可殷迟枫的东西，哪怕毁了，也绝无让旁人染指的道理。 璘儿的一举一动，皇后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皇后这是，默许？ 皇后为何要这么做？四皇子可是她最后的倚仗了。 淑妃的奶娘邹氏屏退左右，走了进来。 “娘娘，怎么了？” 见是邹氏，淑妃抿了抿唇，低声道：“皇后可能……怀孕了。” 她想起皇后这些日子的蹊跷。而且若非皇后有了更好的继承人目标，她绝不可能这么对殷迟璘。 奶娘并没有太震惊，只是轻声问：“娘娘，要争吗？” 淑妃沉思良久。 缓缓摇头。 她没那么大的野心，做个宠冠六宫的宠妃足矣。 人，不能太贪心。 皇后也正是因为她足够识时务，知道什么是自己不该肖想的，才信任她。不然也不可能任由她生下两个儿子。 奶娘爱怜地摸了摸淑妃的发。 “那娘娘，不必忧心太多。”邹氏轻声安慰她，“皇后哪怕真的怀孕，是男是女还不知呢。您既已打算不争，那就必须对皇后忠诚。否则失了皇后庇护……” 邹氏没有再说，淑妃却明白她的意思。 她父兄没实权，拼母族在后宫里根本排不上号。若失去了皇后的庇护，淑妃已经能预料到招惹全后宫女人妒忌的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淑妃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许久，方才缓缓松开。 “我知道了，我刚刚什么都没说。”淑妃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柔媚。 “小厨房炖的药膳好了吗？炖好了给阿珣跟皇上送去罢。” * 楚洛回到东宫的时候，跟前几日一样，殷迟枫不在。 楚洛竟然是太子妃，这让盲女岚华跟少女苒苒都有些惊讶，但是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稍稍意外了一下，很快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小姐，这是……”芹葙匆匆迎上来，见到岚华苒苒一愣。 “我的两位侍女。”楚洛淡淡道。 芹葙：“！！！” 晴天霹雳！ 才半天不见……就有新欢了？ 她还想把小姐哄好了，再回到小姐身边呢！ 孰料楚洛似乎很累的样子，没有看到芹葙微微瞪大了眼睛错愕呆愣的模样。 “对了。”楚洛转头。 芹葙连忙回神，上前两步：“小姐有何吩咐？” 楚洛：“……” 她是看错了吗？怎么感觉平日极其稳重的东宫掌事宫女，此刻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希冀呢？ 难道是小青的毒还没褪？ “我之前用剩的灸阳草一会儿送到我娘房间里。” 殷迟枫弄到这些珍稀的毒草大概是有特殊渠道，反正她今日出门去药房的时候，东宫里的许多毒草他们那儿都没有。 啧…… 现在她跟殷迟枫关系这么尴尬紧张，她以后还想用毒草，总不能去找殷迟枫吧？ 可明明她已经下定决心跟他划清界限不再占他便宜，这要是再巴巴地凑上去…… 楚洛皱了皱鼻子。 太尴尬了。 她还是要脸的。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毒草……她这么大个毒医有啥用！ 不行，她得去找她的好师兄。 药王谷可跟殷迟枫没有任何关系，虞寂渊来京给殷迟枫治病，这完全是私交，虞寂渊才不会因为自己跟殷迟枫闹掰了就不管她了。 芹葙望着楚洛屁颠儿屁颠儿跑向虞寂渊住的侧殿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娇小的苒苒。 苒苒瑟缩了一下，往岚华的身后躲。 楚洛的脸的治疗早就进入下一阶段了，现在主要是祛除暗沉的色素，之前用的刺激肌肤再生的灸阳草，已经用不上了。 如今楚洛还要用，芹葙看到苒苒脸上的刀疤的时候就立即明白过来，这是要给谁用。 芹葙：“……” 她一点儿也不醋！ * 楚洛刚回东宫不久，那边楚钰宁跟楚钰泽也到了长春宫。 楚钰宁脸上还带着红晕，腿都轻飘飘的，满脑子都是哥哥刚刚的话。 她之前还担心四皇子日后登了基，不免会为自己将来的宫斗生涯担忧烦心。可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感情如此之深，如此挂念自己…… 若是能如淑妃那般被皇上捧在手心儿里，那有后宫佳丽三千又如何！ 况且她楚钰宁还不是淑妃，她家世比淑妃好多了，堪比皇后！ 到时她有淑妃的圣宠，皇后的背景，有几个妃子倒是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楚钰宁晕乎乎地来到长春宫，却吃了闭门羹，从头到脚宛如被泼了凉水，瞬间清醒将她拉入现实。 “我家娘娘身子不适。”芳姑姑站在廊下，低垂着眉眼，淡淡道。 长廊外面，不知何时扬起了飞雪。 楚钰宁咬着唇瓣。 皇后怎么……还病着？ “芳姑姑，我们确实有急事求皇后娘娘救命啊，那楚洛狗仗人势，派东宫的暗卫去将军府撒泼，还诽谤堂堂将军夫人害人性命！”楚钰泽从袖子里掏出金叶子，抹着眼角卖惨：“我们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谁也不知道下次会不会她直接派人进府杀人啊！真是心肠恶毒，如此歹毒心肠的人，住在皇宫里也属实危险呀！” 芳姑姑冷眼看着那金叶子，没收。 她端着汤药以及一盘精致的蜜饯，满心都是自家的主子，被楚家的两位缠的有些不耐烦。 “两位不妨去找淑妃，皇后娘娘实在身子不适。” 说是小病没什么，但是多问两句，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楚钰宁再怎么没心没肺，也隐约察觉到了这件事不该深究。 她的目光扫过芳姑姑端着的托盘上，笑道：“娘娘也怕苦吗？怎么还有蜜饯……” 不过这些青绿色的蜜饯，应该是还没熟的果子腌制的，一看就知道有多酸…… 本是随口一句套近乎的无心之言，芳姑姑却骤然抬头，死死盯着楚钰宁。 “楚小姐，宫里头想要活长久，可得装瞎子装聋子装哑巴！” 第62章 苒苒 QAQ 出了长春宫，楚钰泽就忍不住发起了牢骚：“你怎么回事，跟未来的婆母关系都这么不好？” 来了一趟，连门都没进去！ 还被长春宫的嬷嬷给警告了！ 楚钰宁委屈的不行。 “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想见人罢了，你朝我凶什么！” 她心里也恼着呢！刚刚一时被吓着了，现在回过味儿来，不免气急败坏—— 一个老嬷嬷，贱婢一个，还敢那么跟她说话！ 楚钰泽是被整个将军府当金宝贝疙瘩捧着长大的，楚钰宁也不逞多让，兄妹俩皆是受不得委屈的脾气。 “行行行，我的错。”楚钰泽压着一腔烦躁，只得先哄着他那蠢货妹妹。 算了算了，还指望她嫁给四皇子帮衬自己呢。一点小事而已，大局为重。 他刚要让楚钰宁领着自己去淑妃宫里，余光却见楚钰宁停住了脚步。 “干嘛呢？走不走啊！” 楚钰宁愣愣地望着前方。 不远处，朱红宫墙，琉璃玉瓦下—— 一人墨色长发如瀑，红色大氅上缀着纷白的雪花。他眉眼秾丽，鸦羽般的长睫半垂，撑着一把素底红纹的油纸伞，缓缓行走在飞雪中。 “那，那个人……” “什么？”楚钰泽满脑子都是在长春宫吃了闭门羹，不免多想是不是皇后觉得他们跟父亲脱离了关系，就无用了。再加上今日将军府的事，让他又烦躁又恐慌。 看见楚钰宁傻不愣登的，楚钰泽气不打一处来，低吼道：“发什么呆！！” 他顺着楚钰宁的目光不耐烦地回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角，消失在拐角。 “红，红色衣服的……”楚钰宁急道，“不是太监，特别好看……宫里有这么个人么？难道是哪个皇子？” 那人走的方向，是东宫，东宫附近的确有几处宫殿住着皇子。 “谁知道呢，”楚钰泽拉着妹妹，继续往前走，“许是皇子的伴读也说不准……” “不是伴读，他服饰特别华贵……” “那就是四皇子。”楚钰泽不耐烦地随口道，“好了好了，快一些，下雪了一会儿天色晚了该冷了……” 四皇子…… 虽然楚钰宁刚见到四皇子，他穿着的衣服不是红色的，可是隔了这么长时间，衣服被飞雪打湿换了一件也不是不可能。 她愣愣地回想那人的容貌。却才隔着风雪，又离得远，只能勉强看清那人的侧脸。 刚刚惊鸿一瞥只觉惊为天人，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现在细细回想他的眉眼，貌似好像，是有点像四皇子…… * 红衣男子撑着油纸伞，走进了东宫。 隔着风雪，似乎浑身的威压戾气都削减了不少，眼尾的泪痣便脱颖而出，五官的深邃妖冶瞬间显露出来，浓墨重彩的宛若一幅水墨丹青。 他的长靴微微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捕风。”他淡声唤道，“她回来了么？” 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暗处落下，双手抱拳行礼：“回主子，楚洛小姐刚回来不久。只是楚洛小姐路上遇到了暮夕阁杀手，杀手已击毙。楚洛小姐去了百宝斋，买了十位高手，刚带回来两位女子……” 捕风将楚洛今日的事，包括冰肌阁即将开业以及楚洛回宫后交代的，仔仔细细全部汇报给主子。 殷迟枫脸色一沉。 “暮夕阁，呵，竟开始插手皇室的事了？”殷迟枫冷笑一声，“去告诉他们暮夕阁，撤销太子妃的追杀令，否则孤不介意让暮夕阁从这世上消失。” 他继续往里走，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后殿跟前庭连接通过的长廊。顺着长廊直走，便是东宫的几座后殿。 那里住着楚洛的娘亲韩晚娘，如今……也住着她。 殷迟枫有些烦躁疲倦地揉揉眉心。 “再多拨几个暗卫给她吧。” * 原本楚洛身边就暗中隐匿着六个暗卫，甚至暗卫之首的捕风今日也保护了楚洛一路。如今主子发话增派人手，十个暗卫立即上岗。 韩晚娘的屋顶房梁蹲着十七位暗卫。 ……年久的房梁有些不堪重负。 几乎是同时，岚华的耳朵就动了动。 “主子，上面多了几个人。”岚华侧首听了听，“八个以上。” 此刻楚洛正在用煅烧过的匕首，将苒苒脸上凸起的刀疤割掉。 苒苒已经服用了麻药，没有丝毫痛感，正一脸乖巧地仰着头坐在楚洛跟前，一动不动。 “不用管。”楚洛削掉最后的一条刀疤，缓缓舒了口气。 她跟芹葙说过了明日殷迟璘会来东宫的事。刚跟芹葙说完，后脚立马加派暗卫盯梢…… 虽然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但是她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盯着。 她大人有大量，姑且忍耐着些这个脾气古怪疑心病晚期的患者。等治好了病……老娘不伺候了！ 但是…… 他不能病治好了，再过河拆桥了吧？ 不行，她得赶紧去药王谷先把师给拜了，成了正儿八经的药王谷关门弟子，到时候他再想拆也得掂量掂量！ “嗯……”苒苒没忍住，小小地闷哼了一声。 楚洛回过神来，连忙又喂给她半碗麻醉药：“这么快麻醉药的药性就过了……你们习武的是不是都锻炼抗药性啊，脸上快完事儿了，趁此机会顺便把你脚筋也给解决了吧。” 连喝一整碗麻药的苒苒有些昏昏欲睡。 岚华扶住她，替她回道：“行走江湖之人，对迷药等药必须训练有一定的抵抗力……大概就是主子说的抗药性吧。” “怎么练的？”楚洛好奇。 “多吃。” 楚洛：“……” 简单粗暴。 但是不得不说，有用。 苒苒脸上凸出的伤疤全部被割掉，现在看上去鲜血淋漓。 楚洛给她敷上灸阳草的草汁，叮嘱苒苒：“别睡，注意着些，千万别让药汁流进嘴里了，流进去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苒苒眼神有些迷蒙，但是忍不住心想，主子可真温柔呀。这点小事都仔细叮嘱，让她忍不住想起小时候娘亲的唠叨…… 然后她就听到楚洛轻飘飘继续道：“不然可就半身不遂了。” 岚华：“……” 正要打哈欠的苒苒：“……” 苒苒立马惊恐闭嘴，瞌睡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小姑娘都快吓哭了。 这、这么可怕的么！ 可，可这什么阳草，从伤口进血液里了啊…… 岚华善毒，但是对毒草的了解不多，用毒也更多的只是杀人防身，可从未想过毒利用好了还能救人。 她并未听说过灸阳草，没想到这东西竟这般厉害！ “没事。”楚洛拍拍苒苒的肩膀安慰她，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淡定，不要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啦，这玩意儿毒性还算小的。在我身边见多了之后习惯了就好了，跟你们多吃迷药一样。” 这不一样的吧主子…… 苒苒欲哭无泪，根本不敢张嘴。 这实在是不怪她没见过世面……毕竟毒，可从来都是用来害人的啊！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第63章 “法海” 殷迟璘第二日一大早就早早地来到东宫。 “四殿下来的太早了，我家娘娘还未梳洗妥当。”芹葙引着殷迟璘进门，不着痕迹地扫了眼。 又是香囊又是玉佩，身上还熏了香…… 芹葙脸色微沉。 挖墙脚都挖到眼皮子底下了。当他们东宫的人都是死的？ 殷迟璘并未注意到芹葙的神色，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去忙吧，本皇子在外面等着就行。” 女孩子嘛，见到特殊的人时间都久。 他懂！ 殷迟璘摇着扇子踏上湖面上的九曲游廊。 这个时节，湖水都冻住了，荷花也都已枯萎清理了去。 他来这儿，自然不是赏花的。 殷迟璘回头看了一眼。 东宫奢靡豪华，在整个皇宫的宫殿里排第一。 透过寝殿的窗户纸，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立在窗边望着自己。 殷迟璘收回视线，微微抬起下巴。他在朱红墨绿的环廊上负手而立，眺望一片白茫的银装素裹，颇有几分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他才站了不多时，背后便响起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殷迟璘轻咳了一声，方才转过身来。 “怎么梳妆这么久，钰宁妹妹可是上了京都美人榜，怎么都好……” 话还未说完，在他彻底转过身，看到身后红色大氅的人戛然而止。 “殷迟枫？！”他的神色活像是见了鬼。 怎么回事？？！ 殷迟枫不是这几日都早出晚归，忙着处理联合打压他的那些人么？ 为何现在他还悠哉游哉地在东宫！ 莫非……莫非是因为昨日，那几个宫女禀报给了他？ 殷迟枫面无表情地抱臂环胸，欣赏着殷迟璘变来变去的脸色，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孤为何不能在？四皇兄这话说的可真好笑。”殷迟枫长长的鸦羽微垂，漫不经心的神色中透着嘲讽。 “这里，可是孤的东宫。” 殷迟璘后退一步，脸色难看：“钰……太子妃呢？” “四皇兄找孤的太子妃作甚？” “自是前来拜访。”殷迟璘微微扬起下巴，刚刚陡然被殷迟枫下出来的那点心虚很快便消散无踪。 他可是有正规理由的！ “呵。” 殷迟枫冷笑了一声。薄薄的眼皮子一掀，暴戾冷冽的威压刹那铺开。 跟个公孔雀似的对着正殿搔首弄姿，只是拜访？ 糊弄傻子呢？！ 骤然涌上来的杀意让殷迟枫不怒反笑，神色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昨夜太子妃可是辛苦的紧，孤都不舍得叫她这么早起。”殷迟枫看着殷迟璘陡然僵住的脸色，蓦地一笑，舔了舔牙尖，“既然四皇兄前来拜访……那孤便陪着皇兄一起吧。” 他转身，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不远处的树下阴影。 几乎是同时，那处阴影只见一阵风带过，朝后殿而去。 * 楚洛搬出寝殿跟她娘一起睡的时候，殷迟枫早就把东宫的探子清理过了。 是以殷迟璘连东宫的两位主子分房睡都不知道。 而此刻，两人话题的中心，“疲劳过度”的太子妃楚洛，正坐在窗边给苒苒换药。 “唉对……仰着点头，闭嘴用鼻子呼吸。脸疼吗？脚呢？” 苒苒糊了一脸的绿泥糊糊点头摇头，不敢说话。 “痒？痒就对了，这药猛，生筋活络比其他的药厉害的多，不过可千万别挠。”楚洛一边娴熟地挂掉苒苒脸颊上欲要往下滴的药汁，一边瞥了眼门。 门口，芹葙正推门而入。 “小姐。” “有事？” “……四皇子来了。” 韩晚娘不在，去了小厨房给楚洛雷打不动地炖汤。 屋里只有楚洛跟两个新丫鬟在。 “让他等着。”楚洛看了眼沙漏，时间差不多了，让苒苒自己洗掉。 听着楚洛的语气，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殷迟璘。 芹葙稍稍放下了心。 听说楚洛小姐未出阁的时候，曾经钦慕过四皇子，四皇子还许诺让楚洛小姐当他的侧妃侍妾，还狠狠地伤了楚洛小姐的心……如此看来，小姐这是已经完全认清了渣男。 “小姐，您猜这是什么？”芹葙神秘兮兮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盒子。 那盒子巴掌大，正正方方的，随着她拿出来的动作，还有轻微的水声。 楚洛却看也不看，径直走到镜子前，唤来岚华给她梳妆，这才抽空回了芹葙一句：“不猜。” 芹葙：“……” 芹葙泄了气，上前快走几步将盒子放到梳妆镜前，赶在岚华之前拿起木梳：“奴婢来吧！” 见楚洛透着镜子看自己，芹葙扬起一抹笑。 “她眼盲，如何能给小姐梳妆好呢。”说罢，不等楚洛找借口，又道：“那位苒苒小姑娘，腿脚也不利索，还是多歇歇的好。” 岚华微微蹙眉，想要出手抢过芹葙手中的木梳，可芹葙武功不比岚华差。两人竟一来一往交起了手，甚至还愈打愈有动腿的架势。 岚华跟苒苒刚来，还不了解情况，但是自家主子既然选择是太子妃，还跟太子分房睡，显然是跟许多其他的高门大户的夫妻一样，貌合神离，既然如此，太子的人也不比多么留情面！ 苒苒噌地跳起来，单脚着地，金鸡独立，仍旧稳得一批：“岚华姐姐，我来助你！” 楚洛：“……” 眼瞧着芹葙也有要叫人的架势，楚洛头痛扶额，赶忙喊停：“算了，你俩先歇会儿吧。” 她怕再晚一会儿，她跟她娘的卧房被这些人给拆了。 没有直指是哪两个，但是三人都明白了楚洛的意思。 芹葙微微仰着下巴。虽然仍旧面色平静，可眉眼里皆是得意。 她若无其事地拿起梳子给楚洛梳着发髻，还十分自然地继续刚刚的话题：“小姐不若打开盒子瞧瞧？奴婢估摸着小姐定能喜欢。” 芹葙的手艺竟然极好。原主这头乌黑浓密，又长及腰际蹲坑要撩的长发，竟然在她手里服服帖帖，没有一丝一毫被扯痛的感觉。 别说，还有点小舒服…… 芹葙娴熟地给楚洛挽好发髻，起身去打开桌子上的盒子。 而楚洛也睁开眼睛，看到了她此刻的模样—— 水眸盈润，云鬓高挽，发髻上簪着一对白玉簪。她年纪小，长得嫩，如此端庄的妆发却只显得楚洛少了几分少女稚气，添了几丝优雅大气。 可问题是…… 这发髻，是标标准准的，大殷朝已婚女子的发髻。 大殷的条条框框并不严苛，规矩不是很多。就像楚洛已经嫁了人，可她年纪还小，哪怕只是随意地一根发带将头发在身后束起，不会蓬头垢面失了礼节，就丝毫没问题。 楚洛笑了一声。 芹葙这是要时时刻刻提醒四皇子，她是已婚妇女？ 四皇子不至于要求这么低吧？她好歹，也是毁了容还嫁过人的，芹葙怕不是多此一举。 “小姐也喜欢？”芹葙刚打开盒子，就听到楚洛的笑，欣喜道：“也不枉殿下特地将命人不远万里，一路上火盆子不断将‘法海’加急运回来。” “……法海？” “是啊。” 芹葙将盒子放到楚洛跟前，楚洛这才看清盒子里的东西。 盒子底层铺了一层水，水里蹲着个金黄色的核桃大小的小青蛙。 小青蛙鼓着肚子，冲楚洛来了个响亮的“呱”。 第64章 这么着急催孤走 楚洛：“……” 大冬天的，殷迟枫连冬眠都动物都薅出来不让它们清闲啊。 “小姐喜欢吗？”芹葙小心觑着楚洛的神情。 楚洛面无表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无关呢，这是殿下特地寻来送给小姐的，这个时节，可并不好寻呀。” 楚洛只是不失礼貌地笑笑，站起身来去换衣裳。 芹葙还不死心：“小姐，您看看法海呀，它喜欢您呢。” 法海：“呱。” 楚洛：“呵。” 岚华早已站在屏风旁边，拿起屏风上搭着的衣裳伺候楚洛穿。 芹葙端着东西，又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抢了她献殷勤的机会，忍不住瞪着岚华。 岚华双眼覆白缎，丝毫不受影响地伺候她主子。 芹葙泄了气。 “小姐当真不喜欢法海？那法海可能就会被丢出去了。”说罢，拎起法海的一条后腿，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这冰天雪地的，怕不是活不过今晚了。” 然后，芹葙就眼瞧着自己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紫。 芹葙：“！” 法海：“呱。” * 昨天下了大雪，门前的雪皆被宫人全部扫净，空气清新极了。 楚洛来到前殿，被宫人领着去了东宫的花厅。 可是走在长廊上，却见一个人影站在东宫池塘的环廊上。仔细看着，似乎还在打哆嗦。 谁家的傻儿子跑出来了。 这么冷的天，又没景可赏，跑那儿去吹什么风。 领着楚洛的宫人察觉到她一瞥一瞥的目光，笑道：“四皇子殿下想要赏雪，娘娘先去花厅便好，花厅里暖和。奴婢这便差人去请四皇子进来。” 话是这么说，可那宫女还是恭恭敬敬地请楚洛进了花厅，上了热茶，方才不紧不慢地转身出去请人。 花厅不大不小，十分雅致。桌面上泡着一壶雨前龙井，闻着味道还挺香。 但她并没有动，反倒看向旁边座位上，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男人。 “太子殿下怎么也在？”楚洛似笑非笑。 殷迟枫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盖，闻言掀起眼皮子瞅了她一眼。 “这是孤的东宫。” 楚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只是楚洛一脸平静地掀起一角面纱喝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殷迟枫反倒有些坐不住了。 “芹葙呢？”他记得芹葙却才明明去伺候楚洛了。 她不至于这么不着调，伺候完了就没影了。 楚洛淡淡道：“她要丢了那什么法海，中了毒，在休息。” 还给她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又是把脉又是施针的，岚华都留下来照顾芹葙呢。 殷迟枫拧眉。 “她丢法海做什么？” 楚洛瞥了殷迟枫一眼。 干什么，这主仆两人跑到她跟前来唱双簧演戏？ 殷迟枫要是没授意，芹葙敢把那当祖宗供着的蛤蟆丢了？ 对上楚洛的视线，殷迟枫立马明白了：“你不喜欢？” 殷迟枫略一沉吟。 也是，法海跟小青、素贞比，的确丑了些。 他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楚洛放下杯盏，对殷迟枫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先去忙吧。” 殷迟枫面色一变。 “这么着急催孤走？” 嗯？ 楚洛疑惑看着他。 他是不是在咬牙切齿……怎么听到磨牙的声音？ 错觉么？ 眼瞧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楚洛低声道：“四皇子要拜访的人是我。” 是我，不是你。 更何况你搁这儿待着，四皇子怎么可能敢暴露他的真实想法？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有个了个大胆的猜测，还想今天求证一下呢！ 眼瞧着殷迟枫眸色越来越沉，楚洛急了。 “你还疑心个什么鬼！”她低声吼道，“房顶上那么多暗卫给你盯着，你还怕我跟四皇子给你戴绿帽不成？” 她也是气急了，话一出口，方才觉得有些别扭…… 这什么破比喻。 倒是殷迟枫奇迹般地不知哪根筋搭对了。顿了顿，站起身来，悠哉离去。 * 殷迟璘在心里骂了殷迟枫一路。 说什么跟他一起等太子妃，到头来还是他丢下他一个人吹冷风，自己进了温暖的花厅。 临走前，还说什么“四皇兄有如此闲情雅致赏景，想来是不想进屋干等”，堵住了他那有些后悔想要去屋内等着的路。 殷迟璘自小便与殷迟枫不对付，做什么都要同他比。 小的时候体现在唱反调，不服软。 如今长大了，也仍旧如此—— 你不让我进屋又如何，我就站这儿给你爱而不得的太子妃看！你这是赤果果的嫉妒！ 殷迟璘哆哆嗦嗦吹着冷风，还要故作风流倜傥，遗世而独立的模样，眼神一瞥一瞥地从正殿房门扫过。 然而他都要冻僵了，都没见那门有任何动静。 可现在却有宫人说，太子妃已经在花厅等着了。 “你确定？”殷迟璘有些恼，“本皇子可没看见太子妃出来！” 那宫女正是领着楚洛进花厅的，此刻面对殷迟璘的质问，也丝毫不慌，只不卑不亢道：“我家娘娘今日早早地去了趟后殿。 早就去后殿了？ 可殷迟枫不是说钰宁起的晚么？ 等等……她去后殿做什么？ 皇宫宫殿的后殿，除了杂物房，宫人的卧房，就是小厨房了吧？ 殷迟璘快步跟着那宫女走向旁边的花厅，却见殷迟枫正从花厅走出来。看见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径直沿着长廊，回寝殿去了。 那笑容让殷迟璘厌恶厌烦。他加快脚步踏进花厅，挥退屋内本就不多的宫人。 “钰宁！”殷迟璘上前两步拉住楚洛的手，在手心里摩挲。 此刻，花厅房梁上—— 众暗卫：死亡凝视。 殷迟璘没有察觉到暗处的十来双眼睛，他只知道昨日的那三个可疑的宫女没有在钰宁妹妹身边，定然是钰宁妹妹为了见他提早做好了准备。 他感受到掌心细腻温润的触感，只觉指尖酥麻，瞬间延伸到了全身。 殷迟璘无知无觉，楚洛却是明白了。 “你不知道我是谁？” 殷迟璘理所应当道：“你是钰宁妹妹啊。” 楚洛缓缓挑了下眉。 有意思。 皇后都知道她的身份，比殷迟枫这个亲儿子还要亲的四皇子，却不知道？ 皇后为何不告诉他？ 或者说，为什么瞒着他，还放任他来东宫见自己呢？ 第65章 挑拨离间 一进门，殷迟璘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双似水剪瞳上。 昨日匆匆一见没太来得及细细打量，只遥遥一见，觉得她身材变好了，腰封将她的腰身勾勒地仿佛盈盈一握。 而现在看她，望着自己的眼睛灵动水润，长而卷翘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扑闪地他心里直痒痒。 稍稍平静下来，殷迟璘注意力这才从水眸扩散开……落到她的发髻上。 殷迟璘面色一变。 “钰宁妹妹，你的发髻……” 虽然楚钰宁嫁了人了不假，但是任谁不得已嫁了旁人，再遇心上人也绝对不会将如此耻辱直白大方地展示给心上人看吧？ 难道是……殷迟枫逼的？ 殷迟璘愤怒起来：“……殷迟枫！” 抢了他的女人，还如此逼迫她！ 楚洛不知道殷迟璘都脑补了什么，但是攥着她的手是真疼。 她蹙眉，将自己的手费力挣脱出来：“四皇子请自重。” 殷迟璘松了手，楚洛挣脱开来后退两步，强忍着掏出银针扎他两针的冲动。 她虽然是颜控，四皇子有淑妃那样的母亲长得自然是不差，但是这样朝三暮四的渣男，她可消受不起。 “别怕，殷迟枫得瑟不了多久了。”殷迟璘安慰她，“你看殷迟枫这几天是不是很忙？他最近杀了很多无辜的人，连他们都家眷都抓了起来没放过，朝中弹劾他的折子都堆成山了，这东宫要不了多久就会易主了！” 东宫易主？ 楚洛先是惊了一下，随意想到刚刚殷迟枫的神色。气色还不错，表情也从容，看不出丝毫像殷迟璘说的那样狼狈。 祸害遗千年，殷迟枫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推翻。 更何况殷迟枫狼不狼狈关她什么事，她就是个被软禁起来朝不保夕的可怜大夫。 倒是这四皇子，脑子看上去似乎不太好使。 东宫的暗卫有多厉害，他在人家的地盘上，说人家的坏话？ 楚洛哼笑一声。 “钰宁妹妹笑什么？” 笑你蠢。 楚洛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你当真不知我是谁？皇后娘娘竟不同你说么。” 前半句话，殷迟璘还眉眼含笑地望着她，到了后半句话，他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什么意思？” 皇后？ 皇后该同他说什么？ 楚洛再次哼笑了一声，隐约中似乎还含着丝嘲讽。 殷迟璘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你要跟我说母后的坏话？是不是殷迟枫逼你这么说的？” 楚洛不答话，只是面含嘲讽地缓缓抬手，搭在自己的耳后。 然后指尖一挑，揭开了面纱。 面纱下，是张被深红色印记覆盖的脸，虽然仍旧突兀，却是比之前凹凸不平满面伤疤的时候好了太多。 而现在，这宛若大片胎记的容颜，却也能瞧出了些主人原本的姿容。 “……楚，楚洛！” 殷迟璘惊呼出声。 “我是被楚钰宁毁了容，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被她强迫替嫁的。”楚洛端起桌面上的茶，轻呷一口。 她仿佛没有瞧见殷迟璘的震惊，捧着氤氲着热气的茶盏，眯着眼睛继续道：“楚卫氏是皇后的人，皇后知道我是楚洛。可是她为何却不告诉你呢？” 殷迟璘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楚洛，厉声道：“母后不知道！你休想挑拨离间！” 楚洛唇角勾了勾。 “不知道？呵。”楚洛轻嗤一声，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怜悯。 “你那是什么眼神！”殷迟璘当场炸了。 这样以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用看着弱者、看愚蠢的人去看自己，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楚洛并没有被吓到。 “那你知道楚卫氏最近为何总是去长春宫么？知道为何我作根本没有入宫的资格的庶女府，在太子成婚之后，将军府里的那个‘楚洛’却能自由出入长春宫？” 殷迟璘死死咬着牙，“本皇子才不信你说的话！今日的话小心我全都告诉母后！” “皇后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楚洛诚实道，而且她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皇后就是知道她的身份，就是故意瞒着殷迟璘。 “不过，你可以稍微假设一下，倘若这件事是真的……” “不可能！” “……倘若是真的，皇后有什么用意？”楚洛见他直直盯着自己不说话，于是自问自答：“她想借刀杀人——利用你跟我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激怒殷迟枫，杀了我。” “可皇后为什么要杀我呢？或许你可以去查一下皇后的心腹楚卫氏家中最近发生的事。”楚洛微微一笑，“都是我干的。” 但凡殷迟璘脑袋稍微聪明一些，这些线索就能串联起来。 殷迟璘仍旧还是那句话：“不可……” “她器重你，无非是想推举你当皇帝。可你别忘了，殷迟枫才是她的亲儿子，亲儿子都能不管不顾，何况你呢？” 说到这儿，殷迟璘焦躁的情绪却反放松下来。 楚洛隐隐感到怪异，却仍旧继续道：“你觉得不可能，无非是因为皇后膝下只养了你跟太子，她不可能丢弃你。可若是万一，她有了别的选择呢？” 殷迟璘嗤笑一声，刚要开口反驳，却被楚洛打断。 “比方说，皇后有了新的，更好的选择——她有了身孕呢？” 殷迟璘的笑容僵在脸上。 “别忘了，皇后最近可是一直都待在长春宫称病闭门不出，却任是哪个太医都模棱两可只说是小病……可若是小病，何至于谁都不能见？” 楚洛故作高深，实际上她也是瞎乱说的。 按照她看过的那些个宫斗剧，后宫争斗的中心无非是宠爱，子嗣。 这都是极其敏感的话题，一戳一个准儿。 管它是不是真的。皇室多疑心，只要在殷迟璘心中埋个刺，让这些不同寻常的疑点不断放大，哪怕皇后没有怀孕，殷迟璘也不会再全心全意信任皇后。 楚洛喝了口茶：“应该不是你自己想来的吧？” 毕竟殷迟璘跟殷迟枫不对付，他可没必要巴巴地上门拜见太子妃。 而且她刚嫁太子的时候，殷迟璘对她嫁人的表现很淡定，还特地跑去将军府跟“楚洛”幽会。 怎么可能突然跑过来，要跟她再续前缘。 她打量着殷迟璘的表情，笑了笑。 “应该是……皇后跟你说了什么？” 第66章 拍马屁都不会拍 皇后跟他说了什么？ 说太子妃郁郁寡欢仍旧念着他，说让他来东宫拜访…… 殷迟璘的手微微发颤，心里乱成了一团。 “不，不可能……” 他那么听话，比殷迟枫听话多了，皇后怎么可能害她！ 殷迟璘恶狠狠地剐了楚洛一眼，转身愤而离去。 楚洛仍旧坐在椅子上，转动着茶盏，缓缓将杯中的茶全部喝完。 这件事，表面上看她在维护殷迟枫。但实际上她只是给自己出气，顺带双赢一下而已。 更何况不管她跟殷迟枫私底下如何，对外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皇后要替楚卫氏除掉她，她见招拆招，反手一个挑拨离间。 大概皇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毕竟原主天真单纯的很。对殷迟璘也是一心一意，哪怕殷迟璘说是原主勾引的自己，原主也只是伤心绝望，并不怨恨他。 而在“楚洛”毁了容嫁了不爱的人，昔日的初恋情人回心转意温柔深情还不嫌弃她……一个没什么见识的深闺庶女罢了，想要策反轻而易举。 可惜，她不是原主。 皇后选择殷迟璘，也无非是因为他听话又最合适。但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出现，殷迟璘都会被抛弃。 可是皇后跟殷迟枫之间，到底因为什么，让母子离心至此呢？ * “主子。” 楚洛回过神来，只见岚华站在门口，不知何时来了。 她将面纱戴好，淡淡问：“如何了。” 岚华目覆白绢，行走间却丝毫不受影响，宛若一个正常人。她径直走到楚洛身边，略一犹豫。 “无妨。”楚洛瞥了眼梁上。 梁上一阵极其轻微的悉悉簌簌。 超载了的暗卫们急忙划拉好自己赘余的衣角躲好。 吃饭睡觉、就连洗澡上茅坑都有人在附近蹲着，二十四小时被人监视，从最开始的咬牙让自己忽略，到现在楚洛已经麻木了。 “属下按照您的要求，刚从宫门回来，韩时逸托属下传话给您。”岚华神色清冷，淡淡道：“昨日将军府迅速擦干净了那些狗血，连墙也立即粉刷了一遍。韩时逸昨夜再次泼了血写了字，今早连楚老夫人也知道了，气得当场让人去请大夫。” “楚家长子楚钰泽骂骂咧咧让人再次清理，韩时逸说，等楚钰泽清理干净之后他再继续写。” “噗。”楚洛没忍住乐出声来。 那名死气沉沉的少年，跟自己还挺合拍。 “干得漂亮。”楚洛眉心舒展，十分解气，“让他小心些，别被抓住了。” 岚华点头：“昨夜主子做的几瓶毒药也卖了出去，三瓶‘见血封喉’卖了一万八千两，属下想一会儿出宫置办主子吩咐的药材。” 楚洛列给岚华那么多的药材，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暂时没钱，昨夜重点圈出了几味常用急需的毒草先置办上。把韩时逸言灵的解药配好，然后再做些店里即将要用得上的药妆。 至于珍稀的毒草……暂时是买不了了。一株就要上万两，甚至价值连城。 唉，买不起买不起。 岚华忽地微微侧目，耳朵偏向门外。 与此同时，屋外想起了芹葙的声音：“小姐。” 芹葙刚中了毒，虽然毒素已清，但是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小姐，淑妃求见。” 楚洛眼睛一亮，乐了。 “呵，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她没钱，穷。 可淑妃有啊！ * 淑妃本以为今日还是见不到太子妃，可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 当东宫的宫女恭敬地请她进去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 尤其是看到太子妃两眼放光地打量自己的时候……莫名有种毛毛的感觉。 “不知淑妃娘娘有何事？”楚洛仍旧在花厅里接待她的这位待宰的小肥羊，上下左右仔细地将淑妃打量了一遍，满意地点头。 看这琳琅环佩，看这衣服上绣的金丝线…… 啧啧啧啧…… 淑妃不自在地动了动，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本宫今日来，是给太子妃赔罪的……” “嗯嗯嗯。” 赔罪，那赔礼呢！ 竟如此顺利？ 淑妃讶然地看向邹氏，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个眼神。 不过随即淑妃便想通了。 她今日一直盯着东宫，等殷迟璘走了立即过来的，省的太子妃再找出什么借口不见。 不过现在想来，兴许是璘儿跟太子妃说了什么，才让太子妃这么好说话的？ 淑妃放了心。 哪里有楚钰宁兄妹说的那么严重……楚洛也挺好拿捏的嘛。 楚卫氏也太小题大做了。 她笑着抬手，吩咐随行的宫人将赔礼带上来。 楚洛矜持地没有直勾勾地盯着，故作平静地看着几个宫人鱼贯而入。 然而—— ……就这？ 楚洛看向淑妃。 “没了？” 淑妃一愣，“是……这琉璃花樽，是陛下赏赐的，乃是西域贡品，有价无市。罗汉松，也是本宫好不容易才弄来的珍稀盆景。还有这砚台，皆是名家大师所用之物……都是本宫珍藏好不容易搜罗来的。” 楚洛面无表情。 花樽虽看上去精美，能卖个好价——但的确是有价无市。 皇上御赐，谁敢买卖！ 哪怕是要饿死了捧着这花樽在街边乞讨，也没人敢买！ 至于盆景，珍稀之处也仅在于喜好这些东西的人。 而那些纸墨笔砚，又不是什么古画真迹，好歹富商也喜欢，可以用作装饰。砚台是文人喜欢的玩意儿……可文人能有多少钱去买？ 淑妃敏锐地察觉到了楚洛的情绪。 这是……不满意？ 淑妃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 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珍品，她还以表诚心特地挑的皆是上乘资质呢！ 可惜东西好是好，送人也的确能拿得出手，然而楚洛没有侍弄花草、写写画画那等闲情雅致。 她现在，只缺钱！ 卖不出去有个屁用！ 拍马屁都拍到马腿上了。 淑妃这荷包，她可惦记了许久。就算她已经打算看在赔礼的面子上姑且放过淑妃，可这样的赔礼…… 楚洛端起桌面上的茶盏。也不喝，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提起盖子，松手。再提起，再松手。 清脆轻微的“咔哒”声，让淑妃的心不由得跟着逐渐紧张起来。 可这……楚洛会喜欢什么呢？ 首饰？ 她已经毁了容，平日装扮也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会喜欢那些东西么？ “我家主子对这些东西无甚兴趣。如此贵重之物，送给我家主子属实浪费，淑妃娘娘请带回去吧。”岚华静静侍立在楚洛身后，听着楚洛从呼吸急促到东西抬进来之后变得平缓，加上主子想买珍稀的药草却暂时买不了，岚华瞬间将楚洛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 淑妃闻声看向那位面生的宫女，有些讶然。 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换人了？ 语气态度倒是跟芹葙一般的冷漠…… 可、可怎么是个瞎子？ 淑妃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这位盲女新宫女继续道：“听闻昨日，楚家的嫡女嫡子去淑妃娘娘宫中，还坐了半个多时辰来着？” 淑妃面色微变。 楚洛低头抿唇，将差点儿没忍住的笑憋回去。 她这都是捡到了什么宝！ 她跟楚钰宁兄妹如今算是势如水火。而淑妃想要跟她认错求原谅，前一天却还跟楚钰宁兄妹商量怎么对付她？ 她改主意了！ 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属实对不起淑妃特别巴巴送上门来的把柄！ 第67章 十五万两 淑妃眯了眯眼睛。 微挑的眼眸扫过楚洛身后的岚华。 “不知，之前太子妃身边伺候的芹葙哪里去了？” 楚洛眸色微凉，“淑妃娘娘这是怀疑本宫失宠了？” 淑妃笑而不答。 悠悠抬起玉手欲要端起桌子上的杯盏，却不知想起了什么，默默将杯子放了回去。 她是有些怀疑。 倘若真的如此，那她也不必再寻求楚洛的原谅了。 没了太子的庇护的楚洛，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庶女罢了。 得罪便得罪了，又能奈她何？ “既然如此，想必淑妃娘娘也并非诚心实意来的。”楚洛面色冷了下来，“岚华，送客。” 淑妃一愣。 她怀疑归怀疑，可是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楚洛。若是就这么走了，怎么跟皇上交代？皇上可并不想跟东宫交恶。 而且淑妃还想询问一下楚洛那敷面的药泥还有没有呢……她这般说，也无非是想着倘若楚洛真失了宠，差不多就得了，何必这么较真。 “太子妃何必如此生气呢？过刚易折，本宫也是带着诚意来的……” 楚洛嗤笑一声。 诚意？ 诚意可绝谈不上。 淑妃不过是栽了个跟头不得不暂时安抚一下太子罢了。 只是输了就输了，还搁这儿磨磨唧唧的，送赔礼还这么不走心讨价还价，让楚洛很不爽。 她懒得再理，直接站起身来朝门走去。 原本她只是想忽悠卖她点药妆的，结果这女人非要一遍遍惹她……那可就别怪她了。 她记得……后宫里头，姜嫔也极其貌美，颇为受宠来着？ 但是姜嫔年岁跟淑妃差不多大，生了个公主跟太子同岁。 这样年纪，这样地位的女人……对美貌可是最为看重了。 楚洛低声吩咐岚华去查一下姜嫔，等会儿请姜嫔喝个茶。但愿姜嫔别像淑妃似的不上道…… 眼瞧着楚洛即将撩起挡风的帘子，犹豫的淑妃忙站起来。 “不知太子妃如何能消气？” 楚洛随口道：“十万两。” 如此直白巨额的价格，让淑妃愕然地瞪大眼睛。 “本宫只是后妃，哪里有那么多银两？”淑妃都要气笑了，“本宫一个月的月银才八百两！” “淑妃没有，可您儿子有。” 四皇子跟七皇子都要出宫建府了。哪怕四皇子不孝敬她，七皇子也是有的。 更何况淑妃可是宠妃！当了十多年的宠妃，皇帝流水的赏赐可少不了。 淑妃脸色难看。 这么多银子，她怎么不去抢！疯了吧？ 她盯着站在门边微微扬起下巴，神色淡漠却一脸“不讲价爱给给不给滚”的楚洛，拂袖离去。 结果刚掀开帘子，帘子那头就动了一下。 有人正巧进来。 淑妃连忙后退，刚刚差点儿一头撞进来人的怀里。恼怒间正要开口骂人，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冷冷的瑞凤眸。 淑妃一惊，涌上喉咙口的话骤然憋住。半晌，默默咽了回去。 “……太子殿下。”淑妃后退了两步。 殷迟枫进门来，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径直朝楚洛走去。 “怎么聊这么久？孤等你好半天了。”殷迟枫抬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一股酥麻顺着耳垂瞬间传遍浑身上下，腿都有些软了。 楚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弄得措手不及，慌忙想退，腰后却一紧。一只大手不知何时贴在她的后腰上，带着炙热灼人的温度，烫的楚洛眼皮直跳。 她瞪着殷迟枫。 干嘛？犯什么疯？！ 殷迟枫眯了眯眼睛。 掌下的腰身果然如想象中的那般盈盈一握，似乎单手就能握住。那纤细柔软的感觉，仿佛稍微使点劲，就能捏断似的。 连日的焦躁烦闷，在这一刻瞬间消散，只余下面前的人眼尾泛红如桃花，湿漉漉的眉眼含嗔地瞪着他。却又撒娇的猫儿，没有丝毫威慑力。 楚洛：“？？？” 这人是怎么了？又犯病了？ 瞪他怎么眼神还更加幽深了啊！ 楚洛直觉感到危险，狠狠踩了他一脚。 殷迟枫挑了下眉梢，仿佛并没有察觉到痛。 反而眉眼间还缓缓晕开了笑意：“爱妃怎么了，何人惹你不高兴？” 楚洛愕然瞪大了眼睛。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然而殷迟枫说完这句话，却是转头，意有所指似的看向了不远处已经呆楞住了的淑妃。眸底深处倨傲冷彻的寒意，激得淑妃浑身汗毛倒竖，有种被凶悍的猛兽盯住的感觉。 她勉强笑了一下：“是，是本宫不知太子妃的喜好，不小心送错了赔礼……” “哦？如今淑妃可知道了？” “……知道了。” 见殷迟枫还盯着自己，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十万两银子……本宫三日内会送到东宫的。” “不。”楚洛也看向淑妃。 琥珀色的瞳色，容易显得无辜单纯。可此刻楚洛目光沉沉地看向自己，夫妻俩的眼神在此刻竟有一瞬间的相似。 “十五万两。”楚洛微微扬起下巴，“我不管你怎么凑，银子不够，用金银首饰也行，古玩字画也行，但是可别再拿那些什么御赐的，花花草草糊弄。” “十五万两？！” 淑妃脸色一黑。 她咬着下唇，“刚刚，太子妃不是说十万两么？” “只许淑妃娘娘试探出尔反尔，不许本宫反悔？”楚洛冷呵，“淑妃当初是想把本宫置于死地的吧？那不若赔礼本宫不要了。本宫以牙还牙，也陷害淑妃一次。至于能否脱身，全凭淑妃的造化，如何？” 淑妃攥紧帕子。 也陷害她一次？ 她在宫里见惯了大风大浪，遭遇陷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能花钱消灾的事儿，何必给自己惹这么桩大麻烦？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悬在头上那么顶锋利的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无期的折磨可也是会折腾死人的！ 更何况现在淑妃是彻底看明白了。 是她小瞧楚洛了！ “本宫明白了，会尽快凑齐银子的。”淑妃再也挂不住脸上的表情，沉着脸匆匆离去。 淑妃一走，被气到了的楚洛情绪渐渐平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殷迟枫怀里，忙将他推开。 几日不见，怎么感觉殷迟枫变得流氓了许多？ 之前都从来不会这么……这么轻浮！ 殷迟枫摩挲了下自己残留几分余温的指尖，抬眸望向快步朝门走去的楚洛。 “接下来，再没什么要见的人了吧？” 楚洛脚步一顿。 细碎的冬日暖阳照射进来，殷迟枫眼尾的泪痣更加鲜艳。 他缓缓启唇，“孤，要跟你谈谈。” 第68章 奶凶 下了雪之后的天更加寒冷，可淑妃一门心思风风火火往外走，连手炉都没来得及从宫女手中接过。 “十五万两，她怎么不去抢？” 淑妃心口窝的一团火，烧的她热血沸腾，脑门儿直冒汗。 她当宠妃的这些年，的确是存下了不少的东西，用一些金银首饰凑凑拿出十万两也差不多。可十五万两？？！ 她可能真得去找她的小七了。 可小七即将封王建府，正是缺银子打点的时候！ “娘娘，不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邹氏将手炉塞入淑妃的手中，神色阴沉。 淑妃摩挲着手炉，缓缓摇头：“哪怕她死了，‘赔礼’也得给东宫送去。奶娘你没发现么？太子的介入不止是让她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也相当于告诉本宫，欺负他的太子妃，本宫也是得罪他了！” 可是淑妃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难道太子当真是被楚洛的狐媚手段勾引住了，才如此看重她的么？ 淑妃能盛宠不衰，自是有极高的手腕的。她能看得出来刚刚太子跟楚洛的互动，楚洛勾引男人的手段很青涩，至少在目前看来，甚至根本没有。 她觉得太子跟楚洛可能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合作。 ……譬如，楚洛身上什么地方，对太子来说极其有用，必须得保住她。 可太子身边什么能人异士没有？ 楚洛又是凭的什么，才脱颖而出的呢？ 淑妃拧眉沉思，一腔思绪乱糟糟的。 她隐约想起来上次楚洛说的那位药王谷神医的……关门弟子。 当时他们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别的地方，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现在想来，会不会是楚洛跟那位神医的关门弟子，有什么关系？ 毕竟楚洛都能拿到那位的药妆。 不过太子若是想搭上药王谷的人，靠虞寂渊也可以呀……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翊坤宫。宫门口站着个东张西望的宫人，见到淑妃，连忙小跑着上来禀告：“娘娘，楚家的两位小主子来了。” 又来。 当皇宫是避难所了？ 不过随即她眼睛一转，快步走进去。 “楚洛是不是精通一些罕见的技能？或者，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跟什么人关系不一般？”淑妃刚踏入翊坤宫偏殿，急匆匆问道。 此刻的楚钰宁跟楚钰泽刚见到将军府门外血淋淋的景象，骇得脸色惨白，手忙脚乱进了宫，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此刻见到了淑妃，总算是松了口气。而骤然听到害得他们如此狼狈胆战心惊的名字，让兄妹俩止不住地排斥厌恶。 “她会什么！也就是个会绣花的蠢货！”楚钰宁尖叫道。 楚钰宁被吓得不轻。 他们已经有所准备了，所有的护院打手，包括下人几乎一夜未睡盯着将军府，可没想到对方逗他们玩似的，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将将军府弄成那副模样！ 她都要崩溃了！ “那贱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认识什么人！” “对！而且楚洛窝囊极了，怎么欺负都不会还手……” 兄妹二人愤怒地细数楚洛如何窝囊如何废物，淑妃听着脸色越来越黑。 窝囊？ 废物？ 淑妃冷笑一声，“真那么窝囊，能让你们这么害怕，天天进宫？” 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被噎住了，一时间安静如鸡。 可楚洛以前窝囊是真窝囊。 现在也的的确确让他们一大家子又惊又怒，却又毫无办法。 一个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呢？ 她又到底做了什么，牢牢地抱住了太子的大腿？ * 东宫，寝殿。 已经到了正午，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一大桌子的珍馐佳肴。 里面甚至还有一盘章鱼小丸子，厨娘竟然能仿照楚洛的做法做了个八成像，只是吃起来味道不太一样。 “这章鱼丸子比不上你做的。”殷迟枫夹了一筷子，挑剔道。 “是‘章鱼小丸子’。” 殷迟枫勾了勾唇角，“嗯，小丸子。” 楚洛一碗饭吃了大半，也不见对面的男人说正题，忍不住道：“你不是想跟我谈谈么？” 男人看了她一眼。 将口中的章鱼小丸子慢条斯理咽下去，他方才悠悠开口：“你很缺银子？” 楚洛：“……” 楚洛要被气笑了。 “怎么，太子殿下还能给我银子？付我的佣金，诊费？” 殷迟枫微一颔首：“自然。” 他才没那么小气。 别说现在楚洛还是自己的太子妃，光是请她给自己解毒治病，就凭她这水平，想要什么，但凡自己能拿得出来的都会给她。 可没想到这丫头倔得很，随了她那犟如牛的爹。他都已经暗示示好了，小青还是被原模原样送了回来。 “太子殿下的佣金，小女子可收不起。”楚洛冷笑一声。 殷迟枫看着她，揉了揉眉心。 ……气性还挺大。 他抬了下手，侍立在旁的芹葙立马将东西带了上来。 三只精巧的小盒子。 听着其中一只里面传出来闷闷的“呱”，楚洛便知这三只里面装了啥。 “干什么？”楚洛目光沉沉地看着殷迟枫。 殷迟枫单手托腮，长睫慵懒半垂：“本就是送你的。” “送我的？”楚洛短促地笑了一声，“送我做什么？我可是太子殿下怀疑的对象呢。” 殷迟枫一顿，又好气又好笑，抬手越过桌面上琳琅满目的菜肴，狠狠捏了把她的脸蛋。 柔软，细嫩。 殷迟枫忍不住再次摩挲了下指尖…… 手感竟然出奇的好。 楚洛呆住了。 “你怎么，你怎么动手动脚！”被掐过的地方倒是不怎么疼，但却是烧得慌，烧的她耳朵尖都有些发热。 在相对来说很开放的二十一世纪，男性掐女性的脸蛋都是十分暧昧的举动……更何况这封建的古代了！ 有的人家孩子到了七岁，男孩女都得分桌而食了。甚至有的地方男人看到了女人的脚，都得娶了人家…… 楚洛警惕地捂着自己的脸。 殷迟枫这是什么意思！ 可罪魁祸首却看上去似乎并没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问题，他面色如常地将面前的汤喝干净，然后才道：“我查了你，没查出任何异常。” 楚洛冷冷地呵了一声。 自然没问题，原主可是实打实的背景干净，最最标准的小家碧玉，待嫁闺中的单纯少女。 “可孤也没查到，你所谓的那个教你医术的师父。”殷迟枫盯着楚洛，直白道，“你几乎从来不出将军府，府中跟你接触的，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人。” 楚洛放在膝盖上的指尖下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教她医术的师父她编的，能找到就怪了。 但是虽然这点她心虚，可却没有丝毫对不起殷迟枫的地方！ 也没有任何要害他的打算！ 想到这儿，她理直气壮地回瞪回去。 殷迟枫似乎笑了一下，笑意在他的眼中浅浅地晕染开来。 又来了……张牙舞爪的小猫似的，丝毫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却觉得自己很凶。 ……是很凶。 奶凶奶凶的，让他蠢蠢欲动，想狠狠挼一把。 第69章 死也是孤的鬼 殷迟枫低低地笑骂了一句，然后才再次抬起头来，看向楚洛。 “现在孤已经不怀疑你了。”殷迟枫的语气很轻，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还颇有几分无奈纵容……以及些许诱哄的味道。 “怀疑你，是孤的错，孤给你道歉。” 楚洛：“？？？” 她听到了什么？ 殷迟枫，被称为罗刹活阎王的大殷太子，在给她道歉？ 可楚洛反倒更加警惕起来。 殷迟枫不是那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阴晴不定，经常会上一秒还跟人家言笑晏晏，下一秒就骤然翻脸，拔剑砍人。 就譬如她累死累活呕心沥血抢救殷迟枫，一觉醒来，迎接她的却是怀疑试探。 望着楚洛的警惕紧张，殷迟枫默了默。 “孤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实意个鬼！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尤其是殷迟枫这变态。她盯着殷迟枫，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呵……你刚刚还在说我身上尚有疑点呢！” 殷迟枫挑了下眉梢。 有疑点不假，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楚洛真的是别人派来的，所求也无非是他这条命罢了。可他身上这毒，早已深入骨髓，就算是虞寂渊，也不能让他活多久了。 而他早就布好了局，他一死，那些人也别想好过。 大家一起下地狱，谁也讨不了好处。 他试探楚洛，不过是不能忍受拥有这样干净纯粹的招子的人，可能也会心怀不轨。 他再次抬手，楚洛立马受惊了似的后仰，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有些惊慌无措。 “你给我一个痛快行不行？！”楚洛真的是要被他折磨崩溃了。 再怎么淡定，可谁又会真的不怕死呢？能活着，谁想死！哪怕她一直安慰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大不了再死一次。 可是殷迟枫却在她松了口气以为抱上了太子大腿之后陡然反转，又一直让她在生死之间反复猜测横跳，这……比她故意吓楚卫氏还过分！ 熟料那只探过来的，颜色透着病态的苍白的手，停在了自己的眼皮上。 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一激灵。 “怕什么。”男人的嗓音似乎比刚刚更轻，“没关系。就算你真的是谁的细作，杀了孤也不要紧。” 殷迟枫轻声呢喃，“孤会让你陪着孤到棺材里的。” “生是孤的人，死也是孤的鬼。”说罢，他似乎心情很愉悦，还扬起了唇角。 楚洛：“……” 莫名，有种……病娇的既视感？ 但是奇妙的是，楚洛的紧张惊慌却在逐渐减退。 她仔细看着男人的脸色，他似乎说的是真的，也没打算杀她。细细抚摸了一下她的一对眼睛，摸的她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方才收回手，再次拿起碗筷，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吃了起来。 楚洛：“…………” 问，有个蛇精病老板是种什么体验？ 楚洛：泻药，人在古代，刚刚小心脏免费坐了趟过山车……太赤鸡了。 心暂时放回肚子里的楚洛紧绷的弦一松，浑身的力气也跟抽走了似的，她拿筷子的手都有些虚软了。 “下次你来做这章鱼丸子吧。”殷迟枫开口，“小丸子。” 楚洛：“？” 您还挺会蹬鼻子上脸？ “一次两千两。” “……好嘞，您还想吃什么？” 两千两，别看毒草那么贵，可两千两也算是比不小的收入啊，虽然跟淑妃的十五万两比略显寒碜，不过蚊子腿也是肉。 更何况只是做顿饭，两千两，这蚊子腿还挺肥。 “什么都行。”殷迟枫似是不经意道，“今天你搬回正殿住。” 楚洛差点儿被汤呛到。 “我在我娘那儿住的挺好的。”她有些不自在道。 之前跟殷迟枫住一屋，处于一个住也行……不住也行的一个状态。而殷迟枫没赶她走，她也没太好意思提，反正寝殿大的不行，她睡的软榻跟殷迟枫的床隔了好长的距离。寝殿里里外外又分了好几个区域，就连床前都有屏风隔着，泾渭分明。 现在她都搬到后殿了，本来他俩也不是什么真夫妻，顺其自然分屋睡不是更好？ 可殷迟枫慢悠悠地擦了擦嘴：“东宫里那么多暗探盯着，你这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关系不好感情不合……不想借孤的势了？” “……我今晚搬。” 狐假虎威还是很爽的，何至于如此想不开。 不过，她记得殷迟枫好像最近不是将东宫的暗探细作都清理了吗？难道又被买通安插进来一批？ 殷迟枫似乎很满意，不等她细想，下巴朝桌面上的三只盒子再次抬了抬，“那些，你带走。” 盒子中的一只十分适时地：“呱。” “无功不受禄。”楚洛瞥了眼盒子，移开。 “怎么就无功了？给孤治病叫无功？你想要金钱珠宝，绫罗绸缎，孤都可以给你。几只小玩意儿罢了，你若喜欢，还可以给你送去。” 楚洛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可别了，小女可不敢要酬金，给小女跟小女的娘留条命就行，哪里敢要太子殿下的东西呢。” 殷迟枫看着楚洛，没有说话。 楚洛被盯得发毛，眼睁睁看着殷迟枫再次朝自己伸手。 她条件反射地一躲，可对面的动作更快，势如闪电，准确地一把捏住了楚洛的脸蛋。 “伶牙俐齿。小丫头片子，气性还挺大。”殷迟枫被气笑了，咬着后槽牙：“孤让你收着就收着，哪那么多废话！” 平日一向慵懒淡漠的神色让他总是缺少几分生气、烟火气，而此刻的殷迟枫，秾丽的容颜刹那间生动了起来，漂亮又张扬，美得十分有攻击力。 楚洛被捏着脸蛋，眼前是漂亮的雌雄莫辨的容颜，大脑晕乎乎的一片空白，愣愣地盯着那颗红艳精致的泪痣。 狭长的瑞凤眸眼皮子一掀，“给你的就是你的。怎么，难道不喜欢法海？那你喜欢什么，孤派人去找。” 禁闭的盒子：“呱。” 楚洛：“……” 送人东西也这么凶！ 楚洛将自己的脸蛋拯救出来，气鼓鼓地依次打开三只盒子。 委委屈屈的小青第一时间窜出来，顺着她的指尖呲溜一下钻进了她的袖子里再不出来了。 素贞都难得没有翘尾巴“欢迎”她，安安静静地趴在盒子边看她，给一小块肉都安安分分地吃下去。末了，犹犹豫豫地蹭了下她的手指，就再次躲在盒子里面不动了。 就连法海都高高兴兴地，响亮地鼓了鼓肚子：“呱！” 送礼的人可恶了些，可娃是无辜的。瞧瞧这小青，都饿瘦了！ “哼，说是送我的，可你一点都不尊重我的意见。” “嗯？” “谁说它叫法海的？”楚洛指着黄色的青蛙，“送我的，可名字你都取好了！” 殷迟枫：“……” 这不是按照你起名字的喜好来的么？ 白蛇传里，符合这黄不拉几的颜色的，不就是穿着袈裟的法海？ “那你想给它取什么名字？”殷迟枫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楚洛抬着下巴，偏要同他反着来：“许仙！” “……咳！” “笑什么？”许是因为气恼，楚洛也不怕他了，“谁说黄色的就非得是法海？不许许仙穿黄色衣裳？” 楚洛端起盒子，细细端详着小青蛙，掷地有声：“我就要叫他许仙！” 殷迟枫以拳抵唇，乐不可支，笑得不行。 “好，听你的，就叫许仙。” 第70章 小东西警惕心还挺强 一顿午膳，吃了半个时辰。 楚洛别扭地吃完这顿气氛不知为何隐约怪异的午膳。快吃完的时候，殷迟枫突然提到了一件让楚洛震惊意外的事。 ——他有楚辞的线索。 楚洛放下汤碗，“我跟我娘已经去百宝斋买他消息了。” “问名字？那多难找。”殷迟枫的指尖轻叩桌面，“孤能帮你找到人。” 楚洛唰地抬起头看着他。 百宝斋的眼线厉害，可殷迟枫的暗桩，也绝不比百宝斋差多少！ “条件？” 殷迟枫哼笑了一声：“举手之劳罢了。孤助人为乐，要什么条件。” 楚洛：警惕.jpg 殷迟枫叹息。 小东西。 警惕心还挺强。 他似是很无奈：“这不是若是找到了人……就可以更好地拿捏你么。” 楚洛：“……” 虽然拿原主的亲哥拿捏自己，可却十分安心。 这才是暴君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无利不起早。若殷迟枫真的什么都不图，她恐怕还得怀疑他又有什么阴谋算计。 “谢了。找到了人，请你吃饭。” 一直充当背景板一言不发的芹葙讶然看向殷迟枫。 她家主子……虽然疯，却也是最不怕死的。他不想死，不过是不想输，不想让那些人得意。 可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大费周章地去抓一个不怎么重要，还失踪了十多年的人？ 这可不是她家主子的风格啊！ 但是她家主子轻飘飘地一个眼神扫过来，芹葙一惊，赶忙低头眼观鼻鼻关心，兢兢业业继续装背景板。 * 虽然被主子警告了，但是芹葙能够继续跟在楚洛身边，让她十分高兴。 当天夜里楚洛就搬回了正殿。东西不多，芹葙一个人就能把她的几件换洗的衣裳抱过来。 但是殷迟枫不知抽了什么疯，一箱一箱的金银首饰搬进来。 打开一看，差点儿没亮瞎她的眼。 虽然款式土豪了些，却全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在里面挑挑拣拣，竟也有几支样式极其漂亮，镶嵌着玉石玛瑙，珍珠宝石。这其中有楚洛她送还给殷迟枫的，也有许多新的从未见过的。 ……一股脑儿，全送给了她。 楚洛算是明白了——殷迟枫的骨子里，流淌着皇室中人特有的专制独裁。 哪怕是送钱也眼也不眨，不征求她的意见，强塞给她。 莫名有点霸总那味儿了…… 嘶…… 楚洛哼唧一声。 送她她就收！ 本来这就是她楚大夫应得的！诊金加各种精神损失费什么的……也勉强差不多吧！ * 淑妃的十五万两银票，在第三日的晚上匆匆差人送了来。 一夜暴富的楚洛忍着心痛，将还没捂热乎的银票抽出去大半购置珍稀草药，派岚华去交涉。 又过了四日，楚洛再次出了宫。 这日，是她的玉肌阁开业前约定好送药妆的日子。 门外早就贴好了告示，会免费送三日的药妆。 待楚洛在楼上换好衣裳，摇身一变成了玉肌阁韩掌柜的时候，店里已经有好些人了。 “主子。”苒苒脸上已经重新结痂好了不少，脚筋也长了些，来帮着楚洛干活儿。 她一瘸一拐地上前来，诺诺地小声道：“按照您的吩咐，皆实名制领药，保证不会有人占小便宜多取……” 倒是还真有两个贪小便宜的来多领被揪出来的。 对方还梗着脖子拒不承认，用假名来忽悠，结果被过目不忘的韩时逸面无表情点出来二人分别在两刻钟之前，跟一炷香前领过一次，也有客人认出刚刚好像的确见过。 他们羞臊地面红耳赤，灰溜溜跑走了。 “主子，您为何要白送呀。”苒苒小心翼翼瞥了眼楚洛的脸色，见她并没有生气，鼓起勇气小声道：“一天送出去一百份，也太亏了……” 这些都是她跟主子以及岚华姐姐，还有那位不爱笑的芹葙姐姐一起赶制的。 听岚华姐姐说，这些都是上好的药材，光是药材的买进就要花不少银子呢！ 楚洛揉了把苒苒的脑袋。 豆蔻年华的少女梳着双丫髻，剩余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少女的发质柔软，被楚洛一揉有些乱。 苒苒委屈地鼓着小脸，却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小脑袋往楚洛手心里小心翼翼地送了送。 楚洛被萌了一脸血，又狠狠挼了一把。 “这样别人才能知道我的药妆好，才会来买呀。” 而且只是赠品小样而已，每份分量并不多，顶多只能用五次。 她有信心一旦用过这些赠品，就会有很多回头客掏钱购买。 ——即便这大规模赠送的药妆为求安稳，用的不是她擅长的毒药配置，而是无毒无刺激的普通中药调配，可这些都是她跟虞寂渊熬了好几晚一同敲定的方子。 楚洛被苒苒扶着下了楼梯。 当一袭红色的曼妙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热热闹闹的大堂逐渐安静下来。 外罩薄纱的红色襦裙衬得那女子肤如凝脂，脸颊上红艳的曼珠沙华，让她更添几分妩媚妖冶，却又妖而不俗，美得不似凡人。 尤其是她身边还跟着个乖巧的双丫髻带着面纱的少女，宛若神女座下的童女仙侍似的，让所有人被这视觉冲击得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的天，那是谁？京中何时有这般瑰丽的美人，我竟从未听说过！” “这要比京都的第一美人还要好看了吧？” “她是店里的掌柜吗？用了店里的药妆，是不是就会跟她一样漂亮了？” 店内虽大部分都是女子，却也有几个凑热闹前来的男子，一时间被惊艳地挪不开眼。 不过一个上午，玉肌阁老板娘倾国倾城的容貌几乎传遍了半个京都。除了真心实意想要试药妆的，还有相当大一部分想要一睹佳人真容。 易了容也前来帮忙的芹葙自从楚洛下楼，脸便拉的老长，活似别人欠了她五百万。但凡有不长眼的敢多看楚洛几眼，她便脸色黑沉地瞪回去，直瞪得对方不好意思眼珠子再乱瞟为止。 楚洛短暂露了个面，就被乱糟糟的大堂吵得脑阔疼。 反正有芹葙这个手脚麻利的东宫大宫女盯着，人虽多却有条不紊，她索性去了后院躲清闲。 可刚坐下喝口茶，便有人风风火火朝她跑过来。 “师妹啊……不好了师妹！” 虞寂渊跑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一把夺过楚洛手中的小茶壶吨吨吨灌了半壶水，才缓过劲儿来。 “乌鸦嘴！”楚洛忍不住踹他一脚，“本小姐的店即将开业，说什么丧气话！” 虞寂渊抬起胳膊一抹嘴，刚要开口，结果这一抬头对上楚洛的脸，一脸卧槽。 好家伙，他小师妹这颜值跟老殷不相上下啊！ “什么事？”楚洛见他呆滞的模样，忍不住催促。 虞寂渊这才回过神儿来，忙道：“不好……咳，那什么，我爹来京了！” 第71章 小兔崽子还跟她显摆 虞寂渊他爹？ 那不就是，她还未过门……啊呸，还未拜师的师父嘛？ 楚洛眯了眯眼睛，“你好像很怕他？” 虞寂渊讪讪地干笑两声。 “我爹他吧……脾气不好。”虞寂渊委婉道。 脾气不好？ 那不很正常。 电视剧、里这样的世外高人有几个正常的。 脾气不古怪都不敢说自己厉害！ “我爹来京，是因为你……”虞寂渊心虚地不敢瞅楚洛，声音越来越小：“我之前写信给我爹，告诉他我已经替他把关门弟子收了，我爹收到信立马就杀过来了……自然，你都学了我虞家的绝学了，肯定是我药王谷的人没跑！” 学了虞家不外传的医术，他爹是不认也得认！ 楚洛凉凉地看着他。 感情虞寂渊做不了他爹的主啊？ 虞寂渊忙给小师妹顺毛：“我还写信告诉我爹你毒术极其厉害！古今第一人！我爹肯定会喜欢你的！” 就是问题是…… 他爹不信！！！ 毕竟他只打算收最后一个弟子了，想要收一个旷世奇才，光宗耀祖。寻摸了五年，见过了上千个拜师学艺的，全！都！不！满！意！ 精挑细选的最后一个徒弟，突然被败家玩意儿替他“随意”收了，虞神医自然是气得跳脚。 “咳，但是就是吧，我提前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这两天得先躲躲，我先给我爹顺顺气。” 楚洛叹气。 这货也忒不靠谱了。 不过楚洛并不担心—— 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于是没当回事儿的楚洛揪着虞寂渊的后脖领子，往大堂走。正好抓到个苦力，可以帮帮忙维持一下秩序！ * 送完今日份的一百份小样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楚洛正坐在屋子里收拾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旁边坐着膝盖红紫、嘶嘶倒吸冷气的鸿鹄。 可真是奇了！他这一到阴雨连天就疼得僵硬的老寒腿，被主子用几根不知名的植物的刺一扎——疼是真疼，可疼痛褪去之后热乎乎的暖意返上来，从疼痛的部位逐渐蔓延。 酥麻暖和，整条腿说不出的舒服通畅！ 舒服…… 他这双腿，好些年没这么轻松了！ 见到韩时逸进门，鸿鹄放下裤腿，心情极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朝楚洛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 “坐。”楚洛挑出来一瓶药瓶，搭上韩时逸的脉。 少年背着重剑，规规矩矩地坐下来，莫名有几分乖巧。 他只穿了件单衣，脸色却很是红润。 几日过去，眼睛都亮了许多，神采奕奕的。 当初楚洛买回来的那些死士，基本都治的七七八八了。就连最严重的韩时逸吃了楚洛的药，体内的言灵已经被安抚平息，现在正处于进补亏空的身子的阶段。 “还不错，到底年轻，底子好。”楚洛将药瓶往他面前推了推，“还是以前那样，每天两粒。” “现在属下可以吃主子的言灵了吗？” “噗。”楚洛乐得不行，“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你最好还是再补一补，身子骨较常人来说还是太虚——你之前吃的那些毒药都快把你身子给蛀空啦！” 所以药性猛的补药她都不敢给韩时逸吃，怕他受不住。 韩时逸不懂药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听主子的话。 乖巧的模样跟只小奶狗似的，萌的楚洛忍不住也挼了把韩时逸的脑袋。 “咳！” 芹葙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 苒苒也就罢了……可韩时逸是个男的！ 楚洛似乎没有注意，而前一秒还低着头安静让楚洛挼的韩时逸唰地抬起头盯着芹葙，黑黝黝的眼睛像只狼崽子。 他眯了眯眼睛，顶着芹葙警告般的视线……还稍微抬头在楚洛的手心蹭了下。 芹葙：“！” 小兔崽子还跟她显摆！ 苒苒：“QAQ” ……这个哥哥在学我！ 好在韩时逸只是轻蹭了一下，没再做其他的举动，否则芹葙可能一个忍不住就招呼东宫的暗卫冲上去了。 “楚家被吓的前几日还手忙脚乱惊慌失措，不过这几日已经吓得有些麻木了。只是大街小巷出现了些传言，结合楚将军的做法，都怀疑楚夫人是不是害死过谁，有人猜测是韩姨娘——因为将军府里韩姨娘下落不明。”韩时逸收回目光，稍稍坐直了身子，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不是‘韩姨娘’。”楚洛纠正他，“叫韩夫人吧，我娘已经不是将军府的人了。” 韩时逸点头。 ……乖乖巧巧的！ 看得楚洛手痒痒。 看着苒苒跟韩时逸，楚洛莫名心里软乎乎的，不由自主地散发着母爱的慈祥…… 楚洛估摸着，大概是她年纪到了，格外喜欢小孩子。 唉，给太子看病，还得顶着太子妃的名头装他媳妇儿，这也太影响她的终身大事了！ 她得加快进度赶紧把那货给治好，然后带着她娘远走高飞，离京都这是非之地有多远跑多远！ 然后夫君孩子热炕头…… 唉。 楚洛叹了口老气，遗憾地掐断脑补想象。 “把这个放楚卫氏的饭菜里。”她拎出来一瓶黑色的小药瓶，给他们再来点刺激的。 “滴两滴就够，然后暂时不用再管将军府的事了。” 韩时逸点头应是。 听说殷迟枫最喜欢钝刀子割肉折磨人。 楚洛折腾楚卫氏很理直气壮， 她这个太子妃，也近墨者黑了！ * 赠送的药妆一天仅有一百个，送完为止，还想要就得花钱买。由于开业促销，打五折的折扣，仅卖二百五十两。 可鸿鹄来到前厅，店内却没一个客人。 “人呢？” “他们领完不要钱的，就都走了。”楚洛的其中一个死士叹气道。 鸿鹄恼怒：“全都是占小便宜的！一收钱全跑了！” 不过人虽然都走了，门口却还徘徊几个年轻的公子哥，眼神不时地往店里瞥。有几个不差钱的贵公子少爷想了想，摇着扇子进门，要买药妆。 “客人是想要送给心上人吗？”岚华问。 那位公子目光四处逡巡，似是在找什么人，心不在焉道：“不送。本公子没心上人。” “那是送给姐妹亲人的吗？” “哎呀不是！”公子有些不耐烦，“哪儿那么多问题，快些把那什么东西卖给本公子！不过本公子要买东西，你们掌柜的呢？本公子要她来卖！” 店里的人蓦地抬头目光沉沉地盯着他，面色不善。 “不好意思。”岚华冷淡道，“本店为女子用品，只卖女子。” “嘿，我说你……” 他同行的人忙拦住他，笑着对岚华道：“这位姑娘，我们张公子也是心诚，想买自己用的。你若做不了主，不若请你们家老板娘出来，共同商议一下？” 岚华面色不变。刚要开口，一道声音突然打断她。 “老板娘请不来，请老板行不行？”芹葙从后院进来，神色微冷。 第72章 要银子孤有的是 她身上除了习武之人淡淡的杀气威压，还有浸淫皇宫多年的官腔。此刻刻意显露出来，大户人家的趾高气昂的气质十成十，打眼一看，比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不逞多让。 那几位年轻的贵公子本来就被店里的其他人盯得心里发毛，一看到芹葙，更是心里突了突。 虽然为避免麻烦，芹葙带着易容面具，那些人不知芹葙是谁，可这浑身的气质却摆明了不好惹。 更何况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是说那位美若天仙的老板娘，是有主的。 哪怕再不情愿，他们也不得不赶忙离去——这里可是玄武大街，出门右拐直走几百米就是皇宫，正儿八经的天子脚下。 能在这地界儿开店，可不仅仅只有钱就行的。 说不准，还是什么惹不起的角色…… 他们匆忙离去。然而自从这些人走了之后，一直到了晚上，都没有卖出去一份。 原本听到主子之前的话，还有十分期待的苒苒，垂头丧气很是失落。 楚洛却看上去并不担忧，还心情极好地在后院捣鼓了许多章鱼小丸子分给大家。 第一天没人买是正常的。 ——明天还会送免费的药妆，谁会巴巴地非得在今日掏钱？ 更何况这些药妆效果如何，可还没有人用过喜欢上。 死士们很是受宠若惊，就连房梁上的暗卫都诚惶诚恐地分到几颗尝尝鲜。 被抓来充当苦力的虞寂渊直呼楚洛手艺好。 ——亏他在东宫馋了那么久，可算是尝到他小师妹的饭了！ 芹葙抱剑站在一旁，酸溜溜道：“哼，我们家太子妃的手艺可是一次两千两呢……” 话还没说完，口中就被塞了个热乎乎的小丸子。 芹葙：“……” 芹葙眼睛一亮。 “吃你的得了，哪儿那么多话。”楚洛笑骂。 吃人嘴软，芹葙不敢跟她主子告状了。 只是主子吃就得花两千两，暗卫死士却免费……芹葙嚼着口中香软弹牙的章鱼小丸子，安慰自己主子富可敌国，区区两千两，想必是不会在意的。 主子的银子进了媳妇儿的荷包里，不还是主子的！ “你怎得叫我太子妃了？”楚洛后知后觉发现了问题。 她可还记得大婚当晚，芹葙说的话呢。 芹葙眼神乱瞟。 就主子对待小姐的这态度，有小殿下不是迟早的事儿？ 这名义上的太子妃，怕不是即将实至名归了。 但是芹葙可不敢直接这么说。她笑了笑，滴水不漏地故作随意地应付了过去。 * 第二日，楚洛仍旧一大早就跑出了宫。 于是殷迟枫起床从屏风后面出来，人已经没影了。 “人呢？” 从楚洛再次搬回正殿，就有意无意地躲着他。昨天今天就直接没影儿，只回东宫睡个觉了？ 殷迟枫眯了眯眼睛。 外面有什么东西吸引力这么大，让她这么积极？ 捕风出现在窗外，默默道：“您昨夜回来的晚，芹葙没来得及跟您禀告——太子妃的店快开了，这两天在忙。” “开店？” 殷迟枫好像隐约记得，前段时间她出宫遇刺那天，好像就去她的那什么店呆了会儿来着。 他当时只以为楚洛是心血来潮，或者当个甩手掌柜交给底下的人——哪有皇亲贵胄天天兢兢业业去个小破铺子起早贪黑的。 是他殷迟枫养活不活自己太子妃了，还是他无能到需要靠太子妃养？ “开什么店，要银子孤有的是。” “开店不重要，主要是想玩玩吧。” 殷迟枫恍然。 “昨日卖了多少？” 捕风默。 “暂时，还没卖出去……” “没人买？”殷迟枫啧了一声，“去让人全买下来。” 捕风欲言又止。 啊这，左口袋进，右口袋出…… ……过家家？ 就算提前太子妃卖完早些回东宫，可突然一次性有人买这么多，太子妃怕是会猜出来其中的猫腻。 到时候，说不准太子妃还会生气呢。 他只好委婉开口：“可是主子，这样……就没意思了。” 殷迟枫整理衣带的手一顿。 啧。 麻烦。 不过虽然心里嫌弃着，口中还是道：“那就，不让她察觉地买下来。” * 与此同时，玉肌阁门口。 经过昨天一日的光景，不论是这家店免费送东西，还是传闻店里的老板娘倾国倾城，此刻还尚未开门，门外就等了好些凑热闹的。 “欸，你们是昨日来过的吗？”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好用吗？还是甚么……药妆，我还没听说药材抹脸上就能变漂亮的，那玩意儿不都是生病吃的么？” “怎么不能，内服中药都可美容养颜。”其中一位年轻的女子抚着自己的脸蛋道：“我昨天用了一次，感觉水灵了许多！” 旁边丫鬟模样的人也点头：“是呢，我家小姐特地嘱咐我今个儿一定要早些来！” 几个昨日的回头客听到她们的话，都不住的点头。 旁边的妇人盯着最开始说话的姑娘看了两眼，酸溜溜地小声嘀咕道：“用了之后这脸蛋也没多好嘛。” 她自以为嘀咕的声音小，却不料被那女子听了个清楚，当即不乐意了。 “我才用了一次，能有多大变化？一夜变美女，当是仙药么！”那女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抢到就酸人家东西不好……啧啧。反正我觉得比红颜坊的好用！” 周围新来的，昨个儿没抢到的都好奇极了。 红颜坊就已经是京都贵族女子们极其喜欢的美容圣品了。这比红颜坊还好……得有多好？ 门一开，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冲了进去，比昨个儿还热闹。 第一日送的是补水淡纹的药泥面膜，第二日送的是美白的面膜，第三日美白补水二合一。 有了第一日用过了的口碑铺垫，的确有几个不差钱的大户人家模样的日二话不说掏了银子买了能用一个月的正装药妆，但仍旧不太多。 ——毕竟才只用了短短一日，更何况人总是抱有侥幸心理的。 明日还会再送一天。万一明天能抢到免费的呢？ * 第三天比第二日更热闹。 排队的人在门外都排了好长，赠品很快就抢完了，而这一次，抢完赠品之后立马有人花钱买，同样比第二日多了好几倍。 玉肌阁门口贴了告示，明日正式开业。开业后保持五折优惠价七日，除了这三款赠品以外，还会上新十种新品，敬请期待。 “主子，当真只卖女子吗？”苒苒匆匆跑到后院，“刚又来好几个男子来买呢。” 楚洛坐在贵妃椅上数钱，闻言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卖。” 这些东西全部只针对女子的肤质调配的。 而且这朝代又不是魏晋南北朝时期那样，男子那么爱美。只怕买东西是假，到时候反倒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芹葙也刚从前面回来，神色古怪，有些一言难尽。听到楚洛的话，顿了顿，默默转身回复。 然而她才走两步，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前面响起。 “死鬼！我说你跑哪儿去了，好几天不见人影儿，原来是来狐狸精来了！” 第73章 杀人啦 店里客人谈论的声音陡然小了下来，紧接着便传来细微的男子哀嚎的声音。 芹葙面色一凛，快步上前，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婆娘揪住一个高瘦的秀才模样的男子，脸上肥肉横生。 “大家来评评理啊，我家这个天天跑来玄武街，说是逛甚么药妆店……可东西呢？搁哪儿呢？！”胖婆娘叉着腰，吊梢眼衬得她五官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谁不知道这玄武街新开了家店，老板娘生了副狐狸精的模样！” 秀才瘦弱温吞，暗暗叫苦，小声道：“你急什么……我在排队给你买呢！” 胖婆娘一巴掌甩开他，破口大骂：“我呸！买什么东西得买上三天！” 岚华不卑不亢道：“现在尚未开业，是免费送的时候，每日百份，送完为止。想要的人太多，自然不好抢。” 秀才脸色难堪得通红。 他没那么多银子，想讨好娘子，可她却不领情让他这么难堪。 秀才扯着胖婆娘往外走。 胖婆娘却不依不饶：“不是说要给老娘买吗，怎么老娘一来就不买了？” “别丢人了！”男人低声道。 如此让他没面子，还买什么买。杵在这儿让人家看笑话的么？ “你还嫌没面子？”胖婆娘尖叫道：“你做了什么腌臜事儿觉得没面子？” 店里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听到这样粗鄙的话都不太高兴，影响心情。 芹葙冷着脸刚要上前，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怎么了，这么热闹？”楚洛娉婷袅娜从后院过来。她看着不远处吊梢眼刻薄相的胖婆娘，莫名感到有几分眼熟。 看这容貌，以及脸上妖冶的曼珠沙华，胖婆娘哪怕没见过楚洛，也知道她就是这些日子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老板娘。 她一时有几分心虚。 不是说老板娘只有第一日的时候短暂出现了一下么？怎么今日也来了？ 能在玄武街这样好的地界儿开店，定然非富即贵，普通人怕是惹不起。 可是她随即想到，京中的贵女可没这号人物！这老板娘定然是哪家老爷偷偷养的外室，不然怎可能年纪轻轻开店，还这么抛头露面！ 更何况，她又有什么错！ 胖婆娘理直气壮地瞪回去，十分地瞧不上眼：“呵，狐媚子！” 楚洛一出现，所有死士都不动声色地将她环绕起来，保证她处于他们的保护圈里绝对安全。 而此刻，处于众人中心的楚洛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们浑身瞬间迸发出来的杀气！ “该干嘛干嘛去。”楚洛给他们使眼色让他们退下，然后又安抚袖中情绪敏感的小青，方才悠悠转头，看向胖婆娘。 她嗓门可不小，楚洛在后头就大致弄明白了。 楚洛歪了歪脑袋：“你说你丈夫天天来是因为我，我是狐狸精，可有证据？” 胖婆娘冷笑：“这还要证据？你长得就是一副水性杨花的模样！” “这么说，就是没证据？都是你的猜测？” “正经的店，能让我男人早出晚归天天来？” “我的侍女已经告诉你了，这几日店内赠送药妆，想要免费的只能天天来抢。”楚洛看了眼无地自容的秀才，道：“或者，直接买也可。” “我呸！奸商！勾的男人天天来你这儿，就是为了骗他们来买！” 其他的客人神色都有些微妙。 因为不卖不赠送男子，若有男子实在要买，除非有婚书作证是给媳妇儿买的，还需实名详细的记录流程复杂，店内的男子并不多。哪怕是想要一睹佳人风姿，也都大多在店外装作路过不断地来回徘徊。 店内的几乎都是女子，听着她这话，都皱了皱眉。 楚洛面色也冷了下来。 “不知，夫人是？” “哼。”胖婆娘见她吵不过自己，更加鼻孔朝天：“说出来吓死你！我娘可是将军府的人！” “哪个将军府？” “京都最有名的将军府，楚家！” 楚洛挑了挑眉，惊讶道：“你娘是将军夫人楚卫氏？” 胖婆娘：“……” “还是，将军府的老夫人？”楚洛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亦或者是嫡出的小姐楚钰宁？” 胖婆娘气极：“你有病啊！” 嫡小姐才多大！她都快比嫡小姐大一轮了！ “既然将军府的女主人都不是，那你就是将军府下人的女儿了？”楚洛抚着下巴，“你娘，不会是楚卫氏身边的那个胖婆子吧？” 尖酸的神色，以及这体格，可简直堪称如出一辙。 胖婆娘眼中闪过一抹愕然，楚洛了然。 竟然猜对了。 “你到底是谁？”胖婆娘眼中闪过一抹警惕。 竟然对将军府这么了解？难道养她的老爷，还跟将军府关系不错不成？ 可楚洛并没有回答，点了点头：“将军府胖婆子的女儿……记住了。” 记住什么？胖婆娘眼珠子乱转。 难道要告状去？ 告状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她一没偷二没抢，还勾的她男人魂不守舍！天天抛头露面，到时候被那老爷知道了，还指不定谁吃亏！ “时逸，记下来。但凡在我这儿没事儿找事儿的，上黑名单，终身不能用店里的任何东西。”楚洛想了想，又加一句：“牵连亲属。既然这位夫人，说是楚家将军府的，那把将军府也给记上。” “哈，谁稀罕！”胖婆娘啐了一口。 她还当是怎么的呢，不就不然买他们家东西？贵的跟抢钱似的，什么玩意儿！ 楚洛也不言，挥手让人送客。 胖婆娘却是杀猪似的嚎叫不肯走：“你勾引我男人的事儿还没完呢！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这事儿没完！” 说着，她撸起袖子朝楚洛扑过来。“铮”地一声，一把锋利的长剑瞬间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哎哟哟，吓唬鬼呢？皇宫门口，你们敢杀人？顺天府就在这条街！小心我去报官，把你们这黑店封了！把你们全抓起来！”胖婆娘仰着脖子往前凑。 执剑的鸿鹄一改往日的笑盈盈模样，满目的杀气如有实质。 楚洛看这模样就知道他被气得不轻—— 人家都是行走江湖的，杀人如麻，何曾受过这份鸟气！ 芹葙也面无表情，低声吩咐：“没事，动手。” 背后有她主子撑腰，在玄武街杀个人罢了，谁敢置喙！ 鸿鹄眸中杀气一闪而过，手腕翻转，刚要用力，被楚洛轻轻按住肩膀。 “主子。”鸿鹄连忙卸了力道，生怕自己浑身的戾气剑气伤到她。 “大喜的日子，别脏了我的地。”楚洛道。 鸿鹄芹葙低头应是。 胖婆娘呆愣住，一动不敢动。 虽然她敢撒泼就是拿准了这些人不敢在天子脚下对她怎么样。可拿剑那人浑身散发出来的血气威压，根本不是她这等平头百姓扛得住的。 尤其是她刚刚作势往剑上撞，可实际上却只是做做样子根本没挨上。可没挨上……她的脖子仍旧被剑气划出了一道血痕。 “杀……杀人啦！” 第74章 韩阁主 见了血，就连其他的客人也都慌了神。可门口还堵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一时间整个店里人心惶惶，鸦雀无声。唯有胖婆娘惊恐的尖叫，余音绕梁。 可随即下一刻，楚洛上前一步。手探她颈侧，银针入肉，声音戛然而止。 胖婆娘惊恐地捂着脖子。 她她她……说不出话了！ 如小山般的身躯因为无力缓缓栽倒。周围人被这变故吓到了，忙后退大气不敢出。秀才连忙扶住胖婆娘的身体，却没扶住，被带得踉跄一下，一同跌倒在地。 楚洛随手翻看了一下胖婆娘脖子上的伤。 还行，幸好她脂肪多，没有伤到血管，只是点皮肉伤，看着骇人罢了。 “想报官，就去。”楚洛不耐烦地直起腰，也不再刻意对袖子桎梏。 于是憋了好半天的小青嗖的一声窜出来，沿着楚洛的袖子一路往上，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手指粗细的小青蛇并不起眼，可这时候所有人全都盯着这位绝色的少女，绿色的身影停留在红色的纱衣上，很是显眼。尤其是现在连尖叫声都没有了，愤怒的小青恐吓敌人的“嘶嘶”声格外地清晰，让人脊背发麻。 店里的人惊疑不定地盯着那神色淡淡的女子，以及她肩膀上阴冷地吐着蛇信子的蛇，更加惊惧。 楚洛撸了把小青的脑袋，然后才继续道：“但是官管不了，得武林盟主管。” 让武林盟主管？ 那岂不是……江湖中人？ “本来我就是想要低调地老老实实做点买卖……可有的人觉得本阁主好欺负。”楚洛单脚踩着凳子，叉着腰，眯了眯眼睛。 “我姓韩，乃药王谷韩神医的关门弟子。店内药妆，皆是我一手所配，其中不乏药王谷不传秘方。来买东西，我玉肌阁开门迎客全部欢迎。来闹事的，呵——当本阁主好欺负么？” ……药王谷的药妆秘方都是她师兄贡献的，还要跟她五五分红。 店内的客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药王谷啊！ 活死人肉白骨的药王谷！ 药王谷所出的东西，还能不好？ 有个年轻的小姑娘见楚洛似乎没打算为难他们，于是鼓足勇气小声问道：“真，真的么？” 毕竟，药王谷还没听说有女弟子呀…… “谁敢冒充药王谷的人？”鸿鹄嗤笑一声，“药王谷那些变态，最是护短又性子古怪，但凡听到有人冒充，不远千里都会去杀了那些假货，更何况这是在京都，皇城下，而且虞神医的独子可就在皇宫呢！” 楚洛凉凉地瞥向鸿鹄。 虽然她还没拜师，只算半拉药王谷人，没什么集体荣誉感。可这……变态？性子古怪？ 她脾气多好！ 但凡脾气差点儿，都忍受不了殷迟枫那厮！ 鸿鹄讪讪低头抠剑柄。 客人们则点头。 也是。 就在虞小神医的眼皮子底下，谁敢冒充呢？ 这么想着，大家看向柜台上的药妆眼神更加热切了。 楚洛拍了拍手，将腿从凳子上拿下来，让岚华给店里的客人一人再发一份赠品，算是受惊之后的补偿。 吩咐完之后，她才看向倒在地上一脸惊恐的胖婆娘。 百宝斋，暮夕阁，皆是江湖人的产业，就无人敢闹事。 果然人善被人欺，她玉肌阁也不是软柿子！ 楚洛伸手，将胖婆娘颈侧的银针拔了出来。胖婆娘的声音回来了，却瑟缩地瘫在地上不敢出声，浑身的力气也尚未回来。 “韩阁主，我看牌子上写着明日新出的药妆有祛痘的……痘痘留下的印能不能消呀？” 楚洛看着面前问她的少女，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她的脸蛋上敷了层厚厚的脂粉。距离远看不太清，距离近了便能看到脂粉之下隐约露出来的凹凸不平的神色痘印。 楚洛摇头：“这已经是疤痕了，算伤疤，牌子上写的那款消炎去油的治不了伤疤。” 眼前的少女肉眼可见的沮丧，却听楚洛又道：“这种的我可以调配出来一款。不过你要是想要效果快的话，会遭点罪，还只能在店里涂抹药妆治疗。我个人比较建议你暂时用效果慢点的，明日你来拿就好。” 效果快……得用毒药，她看这少女脸上有几处痘印很深，可能还得割掉。自己人也就罢了，可这新开的店徒有虚名，没有实际的案例口碑，谁敢拿脸开刀让她治呀。 少女犹豫了一下，“那，慢的话需要几天呢？” “三至六个月。” “太慢了……”少女咬了咬唇瓣，脸色微红，“我，我两个月后就要嫁人了……那，快的话呢？” “二十日至三十日。” 到底小伤疤，几个黄豆粒大小，恢复快。 少女眼睛微微一亮。 楚洛叹了口气。 刚开始营业，直接削人家的脸，实在太凶残了，会把人吓跑的吧？ “快的方法，需要削掉凹凸不平的地方。”楚洛道，“用药让其重新长，乃至完好如初。这样会很快，但是疼也是实打实的，虽然我会提前给你用麻沸散，动刀子的时候你不会痛，但是麻沸散的劲儿过了，后续的疼痛的持续的。” 少女：“！” “虽然我对我的医术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但是你怕是……” “那就快的。” “……嗯？”楚洛眨巴眨巴眼睛，“你确定？” 少女点了下头，“你不是，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嘛……” 楚洛叹为观止。 这个小姑娘，对别人是不是太信任了些？ “你就不怕我治不好？” 少女咬了咬唇瓣，摇头：“我用红颜坊好几年了，都不见效。有人说，可能就得得找大夫内服外调，反正已经这么丑了，再丑也丑不到哪儿去！” * “小姑娘倒是挺执着。”鸿鹄看着约好明日正式来治疗的少女，啧啧叹息，“长得挺漂亮的……干嘛这么说自己。” 楚洛耸肩。 她胆子倒是大。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非要在成婚之前变漂亮。 “对了，刚刚上门找事的那婆娘，就这么放她离开？也太便宜她了吧。” 楚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鸿鹄：“？” “一个小喽啰而已，不必管她，自会有人收拾她。”楚洛玩味地勾唇。 鸿鹄挠挠脑袋，有些想不通：“谁收拾？太子殿下吗？” 楚洛：“……” 殷迟枫口碑虽不好，倒也没闲到这份儿上吧？ “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楚洛故意吊鸿鹄的胃口，让鸿鹄抓耳挠腮，又觉得自己的推测十分合情合理—— 太子殿下那护短的性子，能不替自个儿媳妇儿出气？ 倒是韩时逸明白了楚洛的意思。望着鸿鹄自以为看破地得意着搓手准备吃狗粮，怜悯地叹了口气。 而没用等多久—— 第二日玉肌阁正式开业，鸿鹄便知道了，即将“收拾”那婆娘的人，是谁…… 第75章 楚氏将军府的人跟狗不得入内 一夜之间，玉肌阁的名号再次传遍整个京都。 甚至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来求女主看病，好好的药妆店，生生成了医馆。 楚洛暂时都打发了回去，以店铺新开暂时没空坐诊为由，先打发了回去。 ——毕竟这些人找她看病，定然是看在药王谷的名号上。她这个还没拜见师父的野徒弟，也不好打着药王谷的旗号大张旗鼓地给人看病。 不然等神医气冲冲进京，看到这局面可别再气得撅过去。 说起来虞寂渊跟她说他爹进京了，这都多少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还在路上？ 她也没拜过师。第一次见师父，是不是还得带点礼孝敬…… 她爷爷的祖传药方、毒药配方行不行？ “主子，”有人在门外低声询问楚洛，“有客人问，妊娠纹能不能治？” 楚洛收回思绪，淡淡道：“可。烧伤，筋断，毁容，疤痕，妊娠纹……中毒，都可以治。但是这种情况，得私人定制，贵。” 门外的人了然，恭敬下楼回话。 坐在楚洛面前的少女好奇道：“也得像我这样，动刀子吗？” 少女名唤南宫香菱。今日店正式开业，她早早地就来了。 刚刚楚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蛋，此刻正在把匕首架在火上灼烤，闻言，点了下头：“差不多。现在脸麻了吗？” 南宫香菱微微感受了一下，道：“麻了。” 麻了就好，麻了就可以动手了。 楚洛比划了一下，虽然不是科班出身的医学生没拿过手术刀，准头可能没那么准，但是脸上又没大动脉，痘印再深能深哪儿去，十来分钟就能完事儿。 不过问题是…… 她刚刚才得知，南宫香菱是兵部侍郎家的千金。而兵部侍郎，乃楚卫氏的表哥，同楚凛关系也很好。 她不由得多看了南宫香菱两眼。 虽然也没严格到“牵连九族”的地步，可好歹南宫香菱也算楚卫氏的外甥女。万一人家姑甥二人关系极好，反手再一起咬她一口就太恶心了。 楚洛给她敷草药的时候，门再次被敲响。 “主子，将军府的人请您给楚夫人治病。” “不见。”楚洛拒绝道，不动声色地观察南宫香菱的神色。见南宫香菱脸色不变没什么异样，楚洛稍稍放了下心。 在原主的记忆力，原主可没见过这位，兴许南宫香菱同楚卫氏并不亲近，而南宫香菱也未必认得自己认识原主的脸。 反正她也不怕麻烦上门。 在这个时代，最不能得罪医术高超的大夫，因为谁也不知道哪天突发疾病就得求上人家。而大夫中，更不能得罪的是毒师。 ……尤其是睚眦必报、小心眼儿记仇的。 楼下的鸿鹄佩服地五体投地，眼瞧着看着将军府的下人急得直搓手，不得不悻悻而归，他扶着柜台乐不可支。 他可算是明白了主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 这几天将军府已经消停了下来，没人再往墙上随便写东西泼狗血。可楚卫氏不知怎的，突然害了怪病。 浑身起红色的疹子，又疼又痒，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又恶心又可怖。 偏的还起的快消的快。有时候等请大夫来了，疹子早消了，把脉也摸不出所以然来，只开了脱敏的药。有时候楚卫氏跟楚老夫人说着话突然就起一脸的红疹，吓了楚老夫人一大跳，害的楚卫氏根本不敢出门。 而她急得寻遍了京都有名的大夫，都没什么效果。 正好这时候，楚卫氏听说玄武街新开的玉肌阁阁主，竟然师出药王。楚卫氏忙不迭地派人去请，可结果却请不来。 没关系。楚卫氏心想，高人都有脾气，没脾气巴巴上门来的，她反而还觉得是骗子呢！ 于是楚卫氏将自己蒙的严严实实，亲自上门求见。 沈符向来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而剩下的楚卫氏知道的药王谷的人，只有虞寂渊了。 虞寂渊楚卫氏可不敢想。 那位可是太子的人。 而这位韩阁主也是药王谷的，出来开店，说明缺银子……只要有需求就好办！就怕那种皇帝上门都不为所动的，譬如韩阁主她师父虞神医，那样的可就真是没辙了。 楚卫氏满心自信地上门，本以为好歹还能见上韩阁主一面，至多三顾茅庐一下就能搞定，可没想到刚到门口，连门都没能进去，就被人给赶了出来！ “反了天了！怎么这么没规矩！知道我们夫人是谁么！”胖婆子扶着楚卫氏，破口大骂，颐指气使又鄙夷的模样仿佛在看着什么脏东西。 可没想到将她们赶出来的男人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冷漠扫视她们轻飘飘的一眼，冷漠地宛如在看蝼蚁。 胖婆子：“……” 气势瞬间低了人家不止一个度。 “奇了怪了，店小二怎么这么嚣张？”胖婆子疑惑。 倒是楚卫氏没太惊讶，猜测那男人大概是韩阁主身边的侍卫。 不过好端端的，赶她们做什么？别人都能进去，偏她们被拦在外面。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楚卫氏拧眉，见那男人已经转身进去了，再次抬步。结果刚要抬脚跨门槛，一声清脆的利剑出鞘的嗡鸣响起，下一瞬，脖子一凉。 这回，是个目覆白纱的年轻女子。 楚卫氏一腔的怒气，在看到对方明晃晃的武林高手的模样下瞬间消散地无影无踪。 百宝阁，暮夕阁的总部都在这条街，这两处江湖组织无人敢闹事，于是楚卫氏面对这新开的小小玉肌阁也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道：“本夫人是将军夫人，想……” “知道。” “……想见你们阁主……” “不见。” 楚卫氏恼了。 有这么做生意的么？还老打断她的话！ 她恼怒地深吸一口气，压着自己的脾气，温声道：“请姑娘去通报一声……” “不必。”岚华自始至终都一个姿势，甚至楚卫氏稍稍后退远离剑锋，岚华都能准确无误地剑刃前递——退多少，跟多少，分毫不差，让楚卫氏几乎以为那白纱不过是摆设，她其实能看见。 岚华冷酷道：“主子不见。” 楚卫氏咬了咬牙，“那让我进去总可以吧？” “不能。” 胖婆子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向岚华的手腕，怒道：“不长眼的贱婢！谁准你这么无礼……” 话音未落，人已经呈一道标准的抛物线，重重栽到到雪地里了。 而岚华的手腕，却稳得丝毫未动。她缓缓收脚，微微侧首，“看”向楚卫氏。 “店内规定，楚氏将军府的人跟狗，不可入内。” 第76章 告诉我谁给你下的毒 店里迁了地龙，还烧着火盆，温暖如春。 里面好几位世家小姐夫人听到这话，都捂着嘴扑哧地闷笑。 楚卫氏愕然。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拿她跟狗比？！ 楚卫氏恼怒地刚要开口，就见一向同自己不对付的一个夫人走过来，笑道：“这是楚夫人呀？哎哟裹这么严实我还真一时没看出来……不过呀楚夫人还是赶紧回去吧，你们可上了玉肌阁的黑名单呢！” 一个新开的药妆店的黑名单，倒是没什么。 可上了药王谷弟子的黑名单……啧啧。 那位夫人幸灾乐祸的口吻，气得楚卫氏七窍生烟，可她说的话却是让楚卫氏皱了皱眉。 她连见都没见过这位韩阁主，怎么会得罪她上了黑名单？ 那位夫人见楚卫氏疑惑，“好心”地为她解惑。 于是等胖婆子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满腹委屈回到楚卫氏身边的时候，一个大耳刮子迎面朝自己扇了过来！ “贱婢！” 楚卫氏气得浑身发抖。 胖婆子浑身都是肉，却也被楚卫氏一巴掌扇的匍匐在地，半边脸又麻又拉，耳朵都嗡嗡作响，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听到声音。 然后她就听到楚卫氏几乎是发疯似的将她拳打脚踢，边踢边骂，状如泼妇。 她都快要被这怪病逼疯崩溃了！ 挠又挠不得，吃药又不管用。沈符她根本找不见踪影，唯一能治她病的，却被这贱婢的女儿给得罪了！ 还扯上了整个将军府！ 若是日后她的女儿儿子需要怎么办！！ 贱妇！ 玄武街人来人往，不乏达官贵人，路过皆好奇地望着大街上当众撒泼的楚卫氏。楚卫氏气得狠了，不顾形象地一同发泄。直到皮肤上传来熟悉的刺痛，这才慌忙落荒而逃。 街巷不远处的一个青灰色的人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瞧着楚卫氏跌跌撞撞奔入幽暗的小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病态的笑容，缓缓跟着她的脚步，消失在那条小巷。 * “该死，该死！”楚卫氏又痛又痒，不得不伸出手去挠。可刚一碰上，火辣辣地如同被热油滴嘣到办的痛让楚卫氏嘶嘶地倒吸冷气。 胖婆子一瘸一拐跟在楚卫氏身后，又惊又惧，不知怎么惹到了夫人。 “你明日，就去给我求韩阁主，求得她的原谅……嘶……”楚卫氏浑身颤抖着靠着墙，然而脚底板生怪疹，全身上下都有。她刚停歇下来想让脚上的痛痒缓缓，后背刚一碰墙产生的刹那间的痛痒却是激得她差点儿飙泪。 “她若是不原谅，你们母女俩也别想活了！” 楚卫氏恨的眼睛发红，“或者，你给我找着治好我的病的！” 胖婆子瑟瑟发抖。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了，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她也不敢问，只能等着夫人这波发作先缓过去。 她正焦灼地等待，余光里却瞥见一个人影接近。 胖婆子一喜，刚要开口，却察觉到肩膀上传来微微的麻痒。她僵硬着脖子，缓缓转头，却见一个足有半个成年男子巴掌大的血红蝎子翘着尾巴冲着她。 胖婆子差点儿没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撅过去。 青灰色的人影停到直冒冷汗的楚卫氏跟前，楚卫氏艰难抬头，还没来得及高兴，那人陡然摘掉了她脸上围着的面巾。 “真完美……”那人看着楚卫氏脸上的红疹子，反手一把掐住她的脉门，痛的楚卫氏低呼一声。 “简直太有趣了……”青灰色衣裳的男人低声呢喃，他的眼中带着痴狂，病态的笑容在昏暗阴冷的小巷里显得十分诡异。 “告诉我，谁给你下的毒？” 毒？ 楚卫氏一愣，随即浑身颤抖起来。 竟然是毒……原来是毒！ 是下的？！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人。 “楚，楚洛……”肯定是她！ 男人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忽然神经质地低低笑了起来。 他似乎十分愉悦。勾了勾手指召唤回自己的小宠，顺着自己来时的路返回。 “救……救我，求您了，您要多少银子我都给……”楚卫氏颤抖地伸手想要揪住他的衣角，却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 男人恍若未闻。哼着小曲儿，走出小巷，望着不远处的牌子——玉肌阁。 欸，真让人头痛呢。 他扬起嘴角。 是该先去见见那位拥有如此奇毒的楚洛……还是会会他的这位小师妹呢？ * 与此同时—— 京都，某家客栈。 “师父！”一名黑衣少年碰地踹开门，气呼呼道：“三师兄替您收的那个弟子，她，她大张旗鼓的说在卖咱们药王谷的祖传配方！” 床上的老头鹤发童颜，闻言一个激灵鲤鱼打挺，从床上弹坐起来：“你说什……哎呦我的老腰……” “师父轻些。”坐在床边的年轻男子赶忙扶住他，转头问少年：“你仔细说来。寂渊他不会如此莽撞，替师父收个品行不端的。更何况他人就在京都，岂会任由师妹做出不利药王谷之事？” 少年哼唧：“谁说她是师妹了，师父认不认还不知呢……” 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道：“她开了个店，就在不远处，卖的什么药妆，打的咱们药王谷的秘方名号！” “卖配方？！”神医虞真吹胡子瞪眼。 “这，这倒没……”少年挠挠头，“卖的药妆。” 虞真松了口气。 若真卖配方，他可得打断虞寂渊那小子一条腿！ “瞧你说的这话，大喘气差点儿吓到师父。”年轻男子轻声埋怨道。 少年：“那，那卖药妆也够丢脸的了啊！咱们药王谷，隐世大派！怎么好卖、卖那劳什子卖药妆！” 太丢人了啊！ 仙风道骨的形象啊……都被丢尽了！ “师父，咱们快去会会她吧！”少年怂恿。 他可是第一次来京！还想长长见识呢！ 男子微微蹙眉，“你小心些，别再乱跑了。沈符就在京都，小心把你抓了去当药人。” 少年哼唧。 那都是骗小孩子的话，他才不信呢！ 师父这一生可只收七个弟子，沈符被赶出药王谷，后收的小师妹相当于占了沈符的名额。 沈符要恨也该是恨小师妹，要抓也该是抓她！ 不过如此一想，可得快些去见见了。不然她被沈符提前制成了药人……那得多丢他们药王谷的脸！ 虞真一拍床板，一锤定音：“现在就去！” 第77章 你就是我那新小师妹 殷迟枫坐在贵妃榻上听着暗卫的禀报。 “……太子妃规定，不卖男子，除非买来送给家中女眷……属下借口说买给妹妹，但是芹葙姑娘认出属下了，芹葙姑娘托属下给您带话，要是让太子妃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毕竟，太子妃凭自己的实力能卖出去。” 暗卫羞愧地垂下头。 两天了，主子的任务根本完不成。 殷迟枫神色淡淡漫不经心，但是白玉狼毫在指尖转得虎虎生风，显露出他的情绪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 暗卫头垂得更低了。 就在他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时候，他的主子忽地一拍桌子。 “备轿，出宫。” * 此刻的楚洛正在一无所知地核对账目，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怎样的牛马蛇神。 到现在为止，已经进账快一万两了。 大部分卖的都是前三日赠送过的普通药妆，而作为神秘且只能在店内用的毒药妆，几乎无人问津。 毕竟这玩意儿奇贵——按次算，一次就一百两，这还是开业试用折扣价。普通的药妆二百五十两能用一个月呢！ 暂时只有两位客人好奇地试用了一下，结果效果奇佳，当场俘获两位小姐姐的心，说回去要宣传给她们的小姐妹。 楚洛撑着下巴思索着，殷迟枫的毒可能又要发了。 距离上次毒发已经过去了好久，他现在毒发时间不固定，且用了新药，不确定的因素更多。 现在店里已经走上正轨，她还是先回东宫多在他身边盯着些，有问题也好及时应对。 楚洛刚想换衣裳回宫，就突然听人禀报—— “主子，一位自称药王谷神医的老者说要见您。” 虞神医？ 好突然。 楚洛跟着下楼，果然看到一个老者背着手站在窗边，端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我乃药王谷神医，虞真。”老者见楚洛下来，捋着胡须，神色一凛。 他二指合并，指向楚洛：“呔！你个女娃娃年纪不大，却好不要脸！竟敢打着我药王谷名号！老夫何时收过你这弟子！” 此时店内客人不少，听到这话，一片哗然。 “这……韩阁主竟然不是药王谷弟子？” “可这老头也未必是真的啊，他说的话如何能信？” “可是，药王谷隐世多年，一向低调，好像的确做不来当商人卖药妆的事……” “而且这老者底气好足的样子啊！” 耳边全是客人们的窃窃私语声，她们的疑惑越来越甚。 楚洛却是不慌不忙面带微笑，朝老者走去，绕着他转了一圈。 “你说你是药王谷神医？” “哼！老夫你都不认识，还敢说自己是老夫的弟子！” 楚洛抱臂站定，嘴角噙着丝嘲讽：“谁说我是你弟子了？我不认识你，是因为你是冒牌货。” “呸！你信口雌……” “金银花，连翘，柴胡，桔梗……”楚洛身子微微前倾，鼻子动了动，“还有苏叶。” 她淡淡打断老者的话，“你是郎中不假，浑身药味，可都是风寒病症的常用药——最近您治了不少风寒病人吧，还是亲自熬药？不然怎么沾染这么重的药味。” “老，老夫来京，顺手救治了几个得了风寒的病人！怎么，还不许老夫救不成！” 楚洛看着老头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 “你冒充神医，不知他从不轻易出山，非疑难杂症不治的么？” 有人想起来：“对啊！虞神医可不治小病小灾啊……” 老头冷汗直冒，这女子看上去柔弱好欺，可没想到这般不好糊弄！ 他本想着吓她一吓，借“替药王谷清理冒牌货”的名头站稳自己虞神医的身份，忽悠一堆无知的百姓，骗一波钱就走，可她竟然一眼就识破了自己？ 难道，难道她真的是药王谷的弟子？ 可怎么可能！ 虞真怎么可能收女弟子！ 女人会什么！ 就该老老实实在家生孩子，相夫教子！让女人看病？天大的笑话！ 她能认识几个字？ 想到此，老头稍稍平静下心来，扬着下巴故作高深，冷哼：“老夫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倒是你，你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还顾左右而言其他说老夫不该救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脸皮可真厚，还偷换概念，这老骗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我师兄虞寂渊现在就住在皇宫东宫，你这是跑到我师兄眼前冒充他爹？”楚洛有些不耐，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还以为是真的呢，害的她白紧张了。 “冒充神医坑蒙拐骗。时逸，送官。” 老骗子还想梗着脖子再继续跟她掰扯，听到送官这才彻底慌了，强做镇定：“你凭什么要把老夫送官！谁知道你把老夫带哪儿去！你这是做贼心虚……” 话音未落，离得最近的韩时逸突然拔剑挡在楚洛面前。 与此同时，老骗子的话戛然而止。 他仍旧保留着张着嘴巴的动作，眼睛瞪得大大的，向是被定住了一般。 “嘘——” 阴冷，又仿佛带着几分飘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是个男子的声音。他低低笑了一声，吐出两个字：“聒噪。”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而在他说话声音之后，是铺了满地的密密麻麻的红色蝎子，如潮水一般从门外涌了进来。 不明所以的客人们见到此景，尖叫着往里跑。 而楚洛这才看到不说话的老骗子肩膀上不知何时也站着只蝎子，翘着高高的尾巴，朝楚洛耀武扬威。 楚洛眯了眯眼睛，从袖中抓了个纸包，撕碎扬了出去。 那是包可以杀死虫蚁昆虫的毒粉。可楚洛没想到那些蝎子沾到毒粉，只是停顿了一秒，随即更加疯狂地冲进来。 ——竟是丝毫不惧，甚至还对毒粉万分喜爱似的，争先恐后地抢夺。 也是个玩毒的高手？ 楚洛微微扬眉，对来人的身份隐约有了几分猜测，不慌不忙地换了包新的药粉，再次撒了出去。 这回，汹涌而至的血红色蝎子还没等靠近毒粉，便齐齐一顿。随即争先恐后地……逃跑了。 “呵……”那道声音再次传来。这回，似乎更近了些。 一个青灰色衣袍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那些蝎子们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竟然避之不及似的，他周围一米都是一圈真空地带。 他瞧着那些蝎子狼狈逃跑，嗤笑了一声：“废物。” 然后楚洛便听到“彭”地一声。 蝎子们炸成了一团团血雾。 ……竟是一只没留，全杀了。 楚洛伸手安慰在她手腕上抖啊抖的小青，低声安抚道：“别怕，麻麻不会那么对你的……” 小青委屈地蹭了蹭，钻出主人的袖口，对对面的男人凶狠地呲了呲牙。 男人阴郁的眉眼对上小青的绿豆眼，眼中划过一抹惊艳，低声喃喃：“真漂亮……” 他欣赏半晌，这才恋恋不舍地抬头，看向楚洛，苍白的脸上带着嗜血般的亢奋。他舔了舔牙尖，勾了勾唇角。 “你，就是我那新小师妹？” 第78章 病娇本娇 所有人如临大敌般拔出武器蓄势待发，死死地盯住他。 唯有苒苒目光仍旧落在被血糊了一地的地面上，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主子的地……脏了…… “沈符。” 楚洛望着面前神色阴翳，皮肤透着病态的苍白的年轻男子，肯定地叫出他的名字。 这位药王谷曾经的二师兄，因为抓活人制作药人，违背门规，被神医虞真逐出了师门。 虞寂渊还嘱咐过她，遇到沈符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因为这厮…… 眼前的人忽然消失，一道急速地黑影朝楚洛掠过来。鸿鹄冷笑一声一掌拍出，两只手掌相接，一道劲风从二人相贴的掌心瞬间扩散。 二人一触极分，沈符重新回到他刚刚站着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向楚洛。 ……武功高。 楚洛咽了口口水，默默看着鸿鹄迅速黑了的手掌。 ……且毒。 鸿鹄大惊，“主……” 话还未说完，一根封脉针刺入他的穴道。然后楚洛抬手，将小青放在鸿鹄受伤的手上：“小青，咬。” 小青张开嘴，嗷呜一口咬下。 整条胳膊瞬间麻痹，冷痛的刺骨感竟也迅速消散了。 小青的毒素没有后遗症，麻痹神经，也可辅助延缓毒素扩散。 沈符盯着那条漂亮的小蛇钻回楚洛的袖口，遗憾地心想这简直是暴殄天物。若是这蛇在自己手里，定然不出半个月就能成为世间第一的毒蛇。 “这毒，你能解吗？”他见楚洛正在摸脉，舔了舔嘴唇，“这可是我的独门配方。让我看看师父不要我收的徒弟，实力有多强……” “就这点能耐么。”楚洛打断他，“岚华，抓药——龙须草，钱麻，各二两。扶芳藤，水翁花，各三两……” 楚洛没说出来一种，沈符的脸色便黑上一分。 不过短短半分钟，楚洛刚念完，岚华也抓完，迅速拿去后院熬药。 这毒并不是沈符的成名绝技，只是防身迅速杀人用，称不上奇毒。但是如此之快的速度配出解药，的确有两把刷子。 沈符笑起来：“不愧是师妹。” 那个人，选出来替代自己的代替品。 他的笑容陡然收回，唯有黑漆漆的眼神盯着她，目光显得十分阴冷，宛若毒蛇。 芹葙早就等得不耐。 上门踢她家太子妃的馆子，谁给他的勇气？芹葙刚要唤出暗卫先将这厮拿下再说，楚洛看出她的想法，微微抬手制止住她。 沈符作为毒医出身的杀手，最大的特点就是——杀人快。 他身上怕不是全都是毒，不然也不会是这么个病恹恹的脸色。 这么多人，拿下沈符倒也容易，但是肯定会被沈符毒倒好几个。 一个两个还好，多了她忙不过来啊！ 鸿鹄的毒简直几乎是再晚个两三秒封脉缓解毒素的话，他当场就会死的透透的。 “别师妹师妹的叫。”楚洛神色微冷，“阁下不打招呼就上门，还吓到了我的客人，想要干什么？” 沈符吃吃地笑：“师兄来帮你呀，这不是，有人冒充咱们师父么……” 他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老头，“啧”了一声：“啊，还没死，放错小宠了，竟让他多活了会儿。” 说着，他从腰封上挂着的小竹筒里，掏出一只通体漆黑的蝎子。这蝎子比那群红蝎子大了整整一大圈，刚钻出竹筒，就高高地翘起尾巴，身体一弹，准确无误地落在那老骗子身上。 “啊！”老骗子惊恐地尖叫。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那黑蝎子就一尾巴戳到他脖子上。几乎是瞬间，黑色的毒素从伤口蔓延，而老骗子也大张着口保持着惊恐至极的表情，七窍流血，一动不动。 “啊！！！” 这回，叫的是缩在店里的小姐夫人们。 沈符不耐地皱了皱眉：“吵死了。” 瞬间安静。 客人们都惊恐万分地盯着他，冷汗直冒。 ——刚刚他进门说聒噪的时候，那场面还记忆犹新呢！ “看到了吗？以后再有人冒充药王谷的人，就杀了他。”沈符愉悦地抚摸着跳回自己手心的爱宠，语气自然地仿佛他还是药王谷的人。 冒充神医给人治病，有时候往往骗的不止是钱，还有耽误及时就医的人命。 所以药王谷向来都是不会对这种人手下留情的，不然根本制止不住假货冒充，还污了他们药王谷的名声。 沈符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耳朵动了动。 “唉，这么快。”他遗憾道，足尖一点，施展轻功转身离开，“那师兄改日再来看你吧，下次师兄可就来真格的了。师妹若是输了，可就得当师兄的药人了哦……咯咯咯……”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消失在远方。 楚洛：“？” 这是要跟她比医术还是毒术的意思？ 什么毛病，输了就要做成药人？ 病娇本娇？ 蛇精病啊！！！ 她刚刚怎么就没让大家一起上削死他！ 苒苒赶忙一瘸一拐地上前想要上前清理地面，还未走到已经僵硬了的老者跟前，就被韩时逸抢先一步拎了起来。 “我来就好。”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苒苒不方便的腿脚。 苒苒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小声地道了声谢，又一瘸一拐地找拖把拖地去了。 “芹葙，给客人们一人分一套赠品，实在抱歉，大家受惊了。” 今日的惊吓委实有点大，得多分点儿。几样药妆有赠品的，全都挨个儿给大家分一份。 每人手中都抱着三四个不同的赠品，有惊无险，还近距离观看了一场短暂的高手对决，倒也没怎么不满意。 只是紧接着，楚洛便知道沈符为何这么突然地跑了——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跨入店中，身后跟着一个少年跟一个年轻的男子。 青袍老头看到一地的血“嚯”了一声，不过随即便狠狠地皱起了眉。 “血蝎……沈符来过？” 扶着鸿鹄喝解药的楚洛见状，默默叹了口老气。 刚刚那个老骗子若是晚来一会儿，兴许还能上演一出李逵遇上李鬼的好戏…… ……真·师父来了。 第79章 呸大渣男 鸿鹄喝完了药，漆黑的手掌心已经恢复如常了。 就是小青的毒后劲儿还没过…… 迷迷瞪瞪地坐在原地，耍赖似的保住一位帮忙清理的暗卫的大腿，非要人家陪自己喝一坛。 被小青勾出来的想喝酒的本能……馋啊！ 楚洛有些哭笑不得地揉揉眉心，将人交给那位被抓住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暗卫，然后转身走向门口神色严肃的三人。 这几日楚洛也并非本末倒置，因为这个店铺忽略了殷迟枫身上的毒——而是她跟着虞寂渊学了诊脉，已经将他会的学的差不多了。 虞寂渊的知识储备已经满足不了楚洛了。 她现在十分迫切地需要大量新的知识的扩充，兴许这样才能冲破目前所遇到的瓶颈。 正巧，她这位还没见过面的师父就自己上门来了！ 楚洛热切地看着他，仿佛看到自由在朝自己招手！ 她刚走近，三双眼睛立马盯住了她。 “师父好。”楚洛欠身行礼：“弟子楚洛，见过师父 。” 少年呆了呆，好半晌，脸颊缓缓变得通红。 三，三师兄不是说小师妹极其凄惨，被家里的嫡姐主母欺负的被火烧毁容，替姐嫁人吗？可是这，这位漂亮的仙女姐姐就，就是小师妹？ 虞真也愣了一下，随即犀利的目光将楚洛上下打量了一番。 生得倒还算标致。 可这细胳膊细腿儿，风一吹就能倒似的，上山采个药怕不是都能被大虫叼了去。 好歹也借用了人家好几次药王谷的名头，楚洛自然不会生气，微微颔首任他打量，许久，才听到对方冷哼一声。 “你倒是眼睛尖。怎么认出老夫的？” 楚洛笑而不语。 能把沈符吓跑的还能是谁？ 更何况这张脸……跟虞寂渊可太像了。站在一块儿，绝对能认出来是亲爷俩。 “去里面说话吧，”楚洛侧身请他们进来，“这儿人多不方便。” * 华丽的马车骨碌碌行驶在宽敞的玄武大街。 左不过几百米的路程，不消片刻便到了地方。 帘子一掀，率先跳下来一位风流倜傥的白衣男子。刚下马车，就“唰”地展开手中的白扇子，寒冬腊月还刮着西北风，他愣是不知冷似的十分骚包地扇了扇。 面前的店铺客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虞寂渊很是兴奋，莫名有种成就感—— 小师妹的店铺！ 客人这么多！ 有他的一半功劳呢！ “快点儿呀！磨磨唧唧的！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我师妹在店里的时候有多漂亮……你简直赚大发了！” 殷迟枫慵懒地下了马车，听到这话，狭长的瑞凤眸危险地眯了眯。 “……在店里，漂亮？” “那是！”虞寂渊一脸的与有荣焉，“我师妹，能不漂亮么！” 他显然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而殷迟枫已经磨了磨后槽牙了。 在东宫就带着面纱，素面朝天，在外面就抛头露面精心打扮？ 殷迟枫垂下密如鸦羽般的长睫，没什么表情。可浑身上下隐约散发着莫名的低气压，让附近的人下意识避开不敢靠近。 “老殷！”还没迈进门，虞寂渊突然动作一顿，微微仰起头嗅了嗅，面色大变。 “沈符！丫的沈符那厮来过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股及其熟悉的，又十分恶心难闻的毒药臭味。 ……一股沈符味儿！ 还新鲜！ 人定是刚走不久！ 他回头，刚要惊恐说他师妹怕不是遇到不测了，就见殷迟枫身边站着个黑衣暗卫，不知低声在同他说些什么，那暗卫说完便闪身回到了店里。 看样子，好像是楚洛身边跟着的暗卫。 暗卫看上去还算淡定，说明他师妹应该没事。 虞寂渊舒了口气。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殷迟枫抬脚路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跟着跨过门槛进店里。 虞寂渊：“？” 什么意思？ “师妹她……她还是出事了？” 殷迟枫：“……” 他神色古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除了这个不担心别的了？” 这是什么话！虞寂渊愤愤道：“你媳妇儿遭遇危险，你还有心思打趣我！你没有心！” 呸！大渣男！ 可怜了他师妹嫁给这么个男人！ 到头来只有他这个师兄心疼她！ “谁说她遭遇危险了。”殷迟枫看他宛若在看一个智障，“她身边那么多暗卫死士，当是吃干饭的？你倒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怎么了？” “你爹来了。” “我知道！那老头都来京三天了！不知道搁哪儿猫着，我都找不到他！” 殷迟枫：“……” “孤是说，他来找你师妹了。” 虞寂渊：“……” 虞寂渊：“！！！” 这一瞬间，虞寂渊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先跑，还是先跑进去拯救他师妹。 最终还是残留不多的良知让他顾念着同门师兄妹情谊，颤巍巍地在芹葙地指引下，一路奔到后院。 “爹！你手下留情啊爹！” 虽然他跟楚洛保证过，他们虞氏的绝学绝不外传，学了就是他们药王谷的人，这个徒弟他爹只能咬牙认下。可是若他爹犯起倔来，偏不认的话…… 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死人会永远地保守秘密，这样不用担心他们虞氏的绝学被外人学去了。 别看他爹看上去挺人畜无害像个普通的倔老头。按照虞寂渊对他爹的了解……杀人灭口的事儿，他爹还真的能干出来啊！ * 小青对于危险的感知极其敏锐。此刻小青缩在楚洛的手腕上，竟然不比遇到沈符的时候放松丝毫。 楚洛用指尖撸了两把它的小脑袋以示安慰，然后抬头看向虞真，道：“师父身上的杀气威压可否稍微地收一收？我并不会武功，对杀气感知不敏锐，威慑不到我。而且您吓到我的爱宠了。” 虞真：“……” “你竟真的不会武功？！”虞真更加不满了。 虽然学医术跟学武功无关。然而他们药王谷，可是立于江湖上的，不会武功怎么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下活命？ 他都要被那不孝子气死了！ 而且楚洛的年纪早过了最佳的学武的年龄！现在再学也晚了！ 第80章 师妹你……是巫医 少年连忙给虞真顺气，有些担忧地看了楚洛一眼。 “小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虞真缓了好半天，眯了眯眼睛，“你不会真以为学了我药王谷的东西，我就只能收了你吧？” “房梁上蹲了那么多暗卫保护我呢，怕什么？”楚洛笑了笑，给虞真以及他身边的两位倒了茶，方才继续道：“至于您收不收我……您都不知道我本事如何，现在说收与不收，为时尚早吧。” “呵，好大的口气！老夫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何本事！” 楚洛狐疑。 是背药方，还是抽医案上的病例考她辩证下药？ 楚洛眼瞧着虞真闭上眼睛沉思，连忙打断他，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针灸推拿，我只会皮毛。把脉，学了虞寂渊的八成。辩证的话，除了常见的病我会，其余的不常见的……不是很擅长。” 少年：“？” 年轻男子：“？” 虞真：“？？？” 虞真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逆子，真是逆子！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虞寂渊那逆子还说你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奇在哪儿！” 楚洛也拧眉。 她以前就最头疼爷爷考他医案上记在的病例让她辩证，枯燥乏味还没意思，这她极其不擅长。 如果虞真考她，是应试教育那样必须写标准答案，那她铁定写不了。 可要是让她自由发挥，那她可太擅长了。哪怕是小小风寒，她也能写上好几种用毒草下猛药的方式，让患者一剂而愈。 “要不您直接考实操吧。”楚洛有些头痛，“我善毒。” 楚洛见虞真眸色陡然冷了下来，笑了笑，“您不会因为沈符的原因歧视毒吧？毒本身没有错，错的是用毒之人。我觉得，我人品比沈符还是好上许多的。” 虞真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揉了揉眉心，突然低低地笑起来。 “明宥。” 少年立马上前：“师父。” 虞真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薛明宥看也没看，直接倒出一粒仰头吞下。 楚洛：“？” 薛明宥吞了下去，伸出手腕放在楚洛面前。 ……这么快？ 这就开始了？！ 楚洛反应过来，赶忙扣住他的脉。 楚洛：“！！！” 她的老天鹅…… 狠人啊！！！ 楚洛一把将袖中的小青拽出来，嗷一口咬上薛明宥的手上。 “嗤。”虞真撑着下巴喝口茶，“这蛇麻醉用的？没用。” 楚洛淡淡应道：“是没用。” 不光小青没用，封脉针也无用，根本止不住这毒素的扩散。 这毒宜疏不宜堵，堵时间长了反而会使血凝固，侵蚀血肉内脏。若是在现代可就好办了，直接做个血液透析，换个血什么的。 可古代哪有这条件！ “你到底能不能行啊。”显然薛明宥这少年也知道这是什么毒，对小青咬自己一口有些慌，“你别耽搁太长时间啊……时间长了我师父也救不回来我了，不行可千万不要强撑，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师父肯定不会杀你的……” 虞真额角跳了跳：“安静，闭嘴！” 这小子怎么突然话这么多？ 有那么害怕么，还敢不信他的医术！ 然而薛明宥还在絮絮叨叨：“你知道没用还拿蛇咬我干嘛啊？” 楚洛在后院的厨房里翻找了好半天。闻言，她微微一笑，“给你止痛啊。” 止痛？ 小少年眨巴一下眼睛，有些茫然。 然后他就看见，楚洛缓缓从背后抽出一把……剔骨刀出来。 薛明宥：“……” 虞真：“……” 年轻男子：“……” 薛明宥咽了口唾沫：“你，你要干嘛？” “刮骨，疗毒。”楚洛笑意盈盈，面色不变，“小青的毒有麻醉的作用，可迟缓被麻醉者的动作，亦可延迟毒素扩散。你身上的这毒不可以让它停下来，一停就会让血凝固。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毒血在腐蚀周遭骨肉脏器之前，把凝固的毒血刮出来。” 薛明宥愣了好半天，抽泣一声：“……你不是人！” “你，你跟沈符，一个德行！” 光听着就疼！ 楚洛表示很无辜：“这不是在考我吗，我自然是得全面些，将我能想到的所有解毒方式都答上一遍呀……哦对了，虽然血冷的地方毒素先凝固，按理说应该先从最凉的四肢开始刮，但是你刚吃毒药，毒素尚还停留在胃里没有扩散，所以直接开膛破肚刮胃就行。” 她快速分析完，顶着薛明宥极度震惊惊恐的眼神，慢条斯理地抽出虞寂渊送给她的银针，快速在他身上扎了几个穴位。 虞真沉着着的脸这才稍微缓和了些许。 “怕什么，我只是讲一下解毒思路。”楚洛有些好笑地揉了把薛明宥的脑袋，然后看向虞真。 “第一种解毒方法已经说完了，可以进行第二种了吧？” 虞真颔首。 楚洛转头继续。 刚刚她扎的那几针，薛明宥已经感觉到了体内由内而外散发的热意。 这是…… 针灸手动让他活血，让被蛇毒凝滞住的毒素强制继续流动不凝固？ 不凝固就好，奔腾起来他还能多活一会儿…… 结果她刚放下心，就见楚洛转身去了前厅。 啊这……小师妹不会跑了吧？ 没等多久，楚洛就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各式各样的中药，杂乱纷杂，一时间看不出来都有什么玩意儿。 楚洛抱着一个小药杵，将这些草药一股脑儿塞了进去，然后打了个响指。 ……一片静谧。 薛明宥眨巴眨巴眼睛，迟疑道：“师妹你，是巫医？” 楚洛：“……” 古代有的朝代，是巫医不分家的。有的大夫治治病可能就会突然唱跳一段，吃个药之前都得做个法，譬如祝由术，咒枣术。 可他娘的她就是打了个响指！ 巫什么医！ 楚洛郁闷地抬头看向房梁：“上面的，下来一个！” 都要把她房梁给踩踏了！ 人家电视剧里，打个响指就能召唤出来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暗卫，她有样学样……结果一点儿都没默契！ 楚洛冲着悄无声息飘下来的暗卫呲了呲牙：“吓回我打响指就出来！记住了吗！” 暗卫忙点头应是。 楚洛抬头朝向房梁：“还有你们几个！” 房梁响起了一片应答声。 虞真师徒三人：“……” “捣药。”楚洛将药杵递给暗卫，“磨碎了，碎成末。” 暗卫赶忙干活儿。 楚洛自己的人现在全在前厅招待客人呢，现在她身边只有殷迟枫安排给她的暗卫。而这些人，楚洛用着十分得心应手，且理直气壮。 她这不是努力面试考过，就能离他们主子痊愈更近一步嘛！那安排他们在自己面试的时候帮自己捣个药，也就是帮他们家主子！ 没毛病！ 第81章 跪什么跪 暗卫力气大体力好，不小片刻便磨好了药粉。 薛明宥犹犹豫豫地看了眼师父，见他神色眼皮子也不抬似是不打算管自己，顿觉委屈，捧着冲过水的药粉，就是不敢喝。 “师父，您要不要先瞅眼，我再喝？”薛明宥小声建议。 虞真无语地瞥他一眼：“出息！” 薛明宥抿着嘴唇抖成一条波浪线，顶着一双煎蛋眼：“师父……” 虞真：“……” 他这徒弟今日这是咋了，怎么娘唧唧的！ 以前可没这毛病啊！ “喝，为师搁这儿呢，还能看着你死眼前不成！”虞真气不打一处来，吓唬他：“你再磨蹭，毒性彻底发作可就真得刮骨疗毒了！” 他倒是要看看，这位他那逆子所说的“奇才”如此自信，能把这毒解成啥样！ 薛明宥吓得一口气全干了。 他被苦得皱着脸，紧张地跑到师父跟前伸出手。 虞真慢条斯理地地伸出手搭脉，闭目凝神。静默片刻，陡然睁眼。 他眼珠子一瞪：“你……！” 薛明宥脸色一白：“完了完了，师父都变了脸色，这得多棘手……师父，弟子舍不得你啊师父！师兄，明宥也舍不得……” 虞真一巴掌呼薛明宥的后脑勺上，被他吵的太阳穴直突突：“闭嘴！” 世界安静了。虞真神色复杂地看向楚洛：“……以毒攻毒？” 楚洛理直气壮：“我是毒师，擅长毒，自然是用毒解。” 虞真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这一手，足以能看得出来楚洛的确对毒很有造诣。下药极猛，全都是一个手抖量多了最轻也是成痴呆的那种剧毒，可她偏生能配得丝毫不差，将将好克制住原本的毒。 二者相抗衡相互制约，却又不会伤害到他徒弟的身体。而且因为这两种毒都活性强的缘故，没几天这两样毒药就能打架得筋疲力尽，乃至被排出体外。 不论从哪方面讲，都十分完美，毫无缺点。 可是…… 天赋再好又如何？沈符当年也千般乖巧万般天赋好，他喜爱的不行，结果却走火入魔成了个疯子。 然后，现在又来一个？ 虞真狠狠拧眉。 他对毒，到底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楚洛见他眉心越拧越深，歪了歪脑袋：“您是嫌弃我是个女子？” 性别歧视？ “不是。”虞真蹙眉，“男女都一样。” “那您就是嫌弃我擅长毒了。”楚洛撇撇嘴。 虽然不是性别歧视，却是爱好、职业歧视。 “毒师怎么啦？又没触犯大殷律法。”楚洛背着手，有些不高兴，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这老头，忒死心眼。 虞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突然一道高呼将他打断—— “爹！你手下留情啊爹！” 虞寂渊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脸惊恐：“你可不能动她啊！她她她……还是太子妃呢！杀了她老殷可不会放过药王谷！” 虞真看到这个不孝子，脸色当即黑了下来，恨不得当场将他腿打折！ “孽障！你可没跟我说她主攻的毒术！” “啊……”虞寂渊飞快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通，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放下了心。听到虞真的话，他挠了挠脸蛋，茫然道：“我……没说吗？” 虞真：“……” 他要被气死了！ “爹你别生气，不就是爱好有些不对您的脾气嘛……可师妹她是个好人啊！她手底下的死士，都是师妹亲自治病的，师妹绝不是沈符那等没心没肺的！”虞寂渊赶紧给他爹顺毛，一顿猛夸：“师妹连‘言灵’都不放在眼里，还有师妹的脸，以前都是烧伤的疤痕，师妹自己治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贼厉害！你看，师妹人美心善，还厉害，收了师妹可不愧啊！” 虞真嘴都要被这混账小子给气歪了。 就是因为这娃娃资质好天赋高，实在让他心痒痒，却又因为沈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纠结得他都想……抓过这倒霉儿子胖揍一顿！ 这要是收了，倾注全部心血当亲闺女养，又是个狼心狗肺的怎么办！ 人老了，可经不起这刺激！ 忍无可忍，虞真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倒霉玩意儿，你还敢出现！” 看他不打死他！ 虞寂渊“嗷”一声，委屈道：“爹，我这是帮你先下手为强啊！这么好的苗子要是让旁人捡了去，太可惜了啊！” 虞真二话不说，一巴掌一巴掌地呼。他儿子不长的两句话，硬是被他打得断断续续，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颇有几分喜感。 “要打傻了爹！”虞寂渊一个蹦高逃离他爹的魔爪，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一身风清月朗的气质泄了个干净。 虞真吹胡子瞪眼：“你本来也不聪明！” 楚洛站在旁边，默默叹了口气。 看样子，这是还不能接受她啊…… 职业爱好歧视，这她再厉害也没办法。而且她就是只喜欢研究毒药。 改行从良老老实实当个老中医？ 她亲爷爷都劝不住她！ 兴趣爱好不合，还是好聚好散吧。 楚洛看了虞寂渊一眼，叹气转身离开，吩咐跟过来的芹葙好好招待客人。 失落自然是有的。 信心满满的面试却没通过，还歧视她爱好，谁会不失望！ 而且若是没办法拜师神医，殷迟枫的毒恐怕还得再缓缓。再去找个新的足够厉害，还不歧视她爱好的师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光凭她自己，想要突破瓶颈着实有些困难。 殷迟枫的毒可不等人…… “站住，你上哪儿去？”虞真叫住她。 楚洛狐疑转过头来，面试失败还不让她走了？咋的，学了他们虞家的东西，还想灭口？ 楚洛微微拧眉，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虞真大声地“哼”了一声。 “跪下。” 楚洛：“？？？” 虞寂渊则一脸惊喜，一把按住楚洛：“快跪啊师妹！我爹认你了！赶紧给师父请安，敬拜师茶啊！” 楚洛一脸懵。 坐在椅子上的老头一脸傲娇地别开脸，却并没有反驳虞寂渊的话。 “快啊！” 楚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正要跪下，旁边的虞寂渊突然“嗷”地一声，被踹走了。 楚洛刚微弯膝盖，拉着她胳膊的虞寂渊陡然被踹，下意识拉了楚洛一下。楚洛重心不稳，身子往旁边一偏…… 然而紧接着，却跌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随即腰间一紧，一条胳膊十分自然地环上了她的腰身。 她的耳边响起一道低沉微哑的嗓音：“跪什么跪。” 男人轻飘飘扫了眼屋子里的人。 “孤的太子妃，站着拜师就行。” 第82章 我们什么时候和离呀 虞寂渊捂着老腰。 不让跪就不让跪，你踹我作甚！ 然而直到他抬头，看到殷迟枫环着楚洛的胳膊，默了默。 虞真瞪大眼睛：“这可是拜师礼！就给老夫敬个茶而已！” “她是太子妃。”殷迟枫不为所动。 言下之意，尔等平民，不配让孤的太子妃给你下跪。 虞真梗着脖子，坚决不退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皇帝他都不怕，还怕太子？ 他都妥协收她了，竟还不知足！这么简洁的拜师礼还让他继续退让？ 那还拜个屁的师！ 虞寂渊也插了句嘴：“那我就是你大舅哥！” 殷迟枫冷呵一声，“就算是太子妃的亲爹楚凛，还得给孤的太子妃下跪呢！” 虞真忍不住骂道：“什么破规矩！” 收个徒弟，还得给徒弟下跪？！ ……收个祖宗？ 那还收干什么！ 殷迟枫保持着环着楚洛的动作，虽跟虞真对着话，心思却全部集中在了胳膊上以及怀抱中。 ……好瘦。 好像比上回还细了些，细软地不行。 殷迟枫的耳廓渐渐染上了一抹薄红。 别人冬天都长冬膘变胖，怎么这小东西还越来越瘦？ 东宫的菜不合胃口？ 他忍不住捏了下。腰间的软肉软软的，却也真的瘦，没有一丝赘肉。 楚洛一把推开他，脸“腾”地红了。 ……流氓！ 然而殷迟枫还一脸无辜茫然，不知道为何会被推开似的。 楚洛：“……” 她扭头回来不理他，走到虞真跟前，干脆利落地跪下磕头，敬拜师茶。 她可没那么矫情，什么膝下有黄金，扭扭捏捏不能跪。 拜师是种态度。虞真以后就是她的师父，教授她医术，跪一下是应该的。更何况，楚洛只是个大夫。不过顶着太子妃的头衔给殷迟枫治病的，又不是真的太子妃。 她可没那么蠢，被人喊了几声太子妃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定位。 ……电视剧里，那些嫁给男主的恶毒女配都是这么死的！ 楚洛干脆地拜师，这才让虞真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可殷迟枫却脸色阴沉，蓦地大步转身离去。 虞真瞪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哼哼：“什么臭脾气，比老夫还臭！你怎么嫁给这么个男人？” 薛明宥小声提醒：“她姐逼迫她替嫁的！” “哦哦对。”虞真冷哼，“你姐可不是个东西！” * 顺着暗卫的指引，楚洛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窗边，红衣男子背对着她坐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殿下怎么突然生气了。”楚洛端着托盘走到殷迟枫身边，“殿下尝尝这冻梨，味道还不错呢。” 殷迟枫转头，凉凉地看着她。 楚洛：“？” “殿下，难道是因为我给师父跪下，觉得丢脸？”楚洛试探猜测。 虽然她自己没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不过她现在还是顶着太子妃的身份的。若是殷迟枫好面子，的确是会觉得没面子。 可她认识殷迟枫这么久，他可不是个好面子的人啊。 果然，殷迟枫狠狠瞪了她一眼。 楚洛：“……” 那是因为啥啊？ 楚洛忧愁地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只擅长毒术，医术尚有欠缺嘛。拜神医为师，对殿下解毒有帮助啊。” 殷迟枫的神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许。 “孤都说了你是太子妃，不用跪，谁也不会说你什么。”殷迟枫看着她，“你为何还要跪？” 自然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我又不真是你媳妇儿。 楚洛张了张口，然而直觉她不能说实话。 虽然她没把自己当成“太子妃”是事实，而殷迟枫娶她且没杀她，也是不过是因为阴差阳错、她有利用价值，可楚洛的第六感告诉她，这话最好别说。 于是楚洛果断闭嘴。 “嗯？” 楚洛移开目光没敢看他，转移话题：“话说你身上的毒已经有眉目了，我们什么时候和离呀？你毒解了之后吗？” 这话她从未直白地跟殷迟枫提过。 不过也该提前说一下了，将这些事提前说好。可别到时候毒解了才提，这厮又有什么幺蛾子。 虽然殷迟枫舍不得她什么的——哈，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万一对方刁难她，又觉得和离对他这太子来说让人笑话，于是不给她放妻书，宁可让她待在后院老死……按照殷迟枫这阴晴不定的尿性，还真有可能干出来。 殷迟枫听到楚洛这话，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甚至隐约有发怒的征兆。 楚洛一呆，赶紧顺毛：“我都听你的，肯定会把你治好了才走，这点你放心，我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可她没想到，毛没顺好，殷迟枫似乎更气了。 “孤哪里对你不好么？” 楚洛：“？” “自然极好。”楚洛赶紧拍马屁，可心里却有些郁闷纳闷儿。 这脑回路……她怎么有点接不上啊？ 她都表忠心了，肯定会把他治好，这跟殷迟枫对自己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嘛？ 对她好不好……她贼船都上了，想下也下不了，好不好都得受着啊！ 殷迟枫盯着楚洛，忽地一拍桌子，阴沉着脸拂袖离去。 楚洛震惊地看着她碎成渣渣、才买没几天的桌子，委屈的不行。 凶什么凶！ 莫名其妙！ 对她一点儿都不好！ * 虞寂渊被他老爹训斥完，蔫啦吧唧地出来，结果发现殷迟枫竟然把他丢下，自个儿回宫去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小师妹，可以蹭小师妹的马车回去。 然而…… 芹葙不让他上！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芹葙抱着剑，颇为冷酷地替她家主子护好媳妇儿。 虞寂渊气得用扇子直扇：“老殷这个渣男！你没有心！” 就这么把他抛弃了！ 虽然才几百米，可这么冷的天，腿儿着回去，都冻透了！ 身旁的马车帘子唰地掀了起来，虞寂渊吓了一跳。 “对，渣男！没有心！”楚洛被殷迟枫给气到了，恶从胆边生，跟着虞寂渊一起骂。 芹葙正要帮楚洛放下帘子的手，微微颤抖。 主子这是怎么了……把太子妃气成这样？ 第83章 小没良心还挺可爱 虞真总的来说对他这新徒弟还算满意。 尤其是跟楚洛促膝长谈，交流了许多毒草的各种应用之后，更是大为赞赏，满意的不得了。 晚上楚洛回宫的时候，他还依依不舍地拉着楚洛的胳膊，约好明日再来，他教楚洛医术。 楚洛回东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库房翻找她的那堆“小金库”，在一堆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里，找到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小折扇。 红玉的扇骨，雕刻着镂花精美的图案，没有扇面，通体剔透漂亮。 楚洛捏了捏，这才发现这扇子似乎不是玉的。看着莹润剔透，可实际上触感微凉，材质很坚硬。轻轻弹一下，竟还发出类似铁器般的铮鸣声。 “芹葙，这是什么？”楚洛捏着扇子打量。似玉不是玉，似铁不是铁的，感到十分新奇。 “哦，这个啊，就扇子呀。”芹葙帮楚洛整理翻过的箱子，随意道：“这是西域进贡来的，别看长得像玉，但是削铁如泥——太子妃小心些，别伤着手了。” “这材质，大殷并没有多少吧？” “那是自然，大殷是没有这东西的，单西域才有。可哪怕是西域产量也极其稀少，这么多年也就仅这一只，这也算是稀世珍品了。” “那你家主子还舍得送人？” 芹葙想起刚刚回来的路上，太子妃跟虞公子一起小声骂了一路主子，是以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才谨慎地开口：“虽然稀奇，但是送给您，主子自是不会不舍得的。” 她家主子可大方的很，这些身外之物对于自己认可喜欢的人，送多少都不会眨眼。而若是主子厌恶之人，哪怕是一粒米也绝不施舍。 而且这东西也算是个武器了。不过各种传世兵器主子也有不少，这扇子也算不得多么稀奇。且扇子小巧倒是极适合太子妃，是以一同送了过来。 楚洛撇了撇嘴，也不知信没信。拎着扇子出去，找虞寂渊去了。 * 楚洛要做一把防身的武器。 今日碰到了沈符，虽然楚洛面上佯装淡定从容，可实际上她还是有些狼狈的。 沈符会毒，她也会。 沈符会武功……她不会。只有暗卫死士。 可沈符最擅长悄无声息地偷袭。哪怕保护楚洛的人多，可怎么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时刻盯着自己眼睛都不眨，没有一丝一毫的漏洞呢？ 碰到沈符，她只能扬洒毒粉，可挥退的也仅是沈符的那群丑蝎子。 她需要一个，可防毒虫，也可防沈符的武器，这样下回见到沈符的时候，可就没那么被动了。 虞寂渊是江湖中人，对这些最是了解。听到楚洛的话，忙拉着楚洛谈了好久的话。等到楚洛揉着眼睛困顿地回寝殿睡觉的时候，夜色已深了。 “怎么跟虞寂渊聊那么晚。”殷迟枫斜靠在软榻上，手里捏着一只竹简，可眼睛却是在楚洛刚一踏入殿门就立刻盯住了她。 楚洛揉眼睛的手一顿，讶然地看着眸色幽深的男人，莫名有种“闺女没在门禁时间内回来，当爹的如临大敌严肃盘问”的既视感。 ……有病病？ 盘问个毛线……她是去找的虞寂渊，还是在东宫里！又不是去找殷迟璘！ 他自己阵营的人，这么紧张干嘛！想知道谈了啥直接问蹲房梁的暗卫啊，她又没避着他们！ “你管我。”楚洛故意跺着脚，大声地跺地走到软榻前，没好气道：“让让——你占我床了！” 白天躺也就罢了，晚上也躺！ 理直气壮地占着室友的床，然后还嫌室友回来晚！ 可这也不晚啊，平时这时候殷迟枫都没睡呢！ 殷迟枫没动，只是幽幽地盯着她。 楚洛秒怂，眼神下意识飘忽移开。但是随即她又飞快移了回来，努力瞪回去。 心里虽然在突突打鼓，但是输人不输阵！ 但是今天发生了挺多事，楚洛已经困倦了。说着凶巴巴的话，眼睛却有些睁不开。 微微发直的眼神加上努力瞪大、眨眼缓慢的眼睛，只剩下了懵然的奶凶。 殷迟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莫名觉得气愤憋屈，心情也莫名很差，却找不到任何头绪。原本已经微微沉淀下来冷静了些许的情绪，在楚洛跟虞寂渊孤男寡女的聊到这么晚，再次攀升到顶峰，恨不得冲过去把虞寂渊揍一顿。 这厮白天跟楚洛一起骂他，晚上还占着楚洛不让她回来。 怎么，关系就这么好？ 想挖他墙角？ 莫名狂怒的太子爷浑身嗖嗖冒凉气，满身杀意地……看书。伺候的宫人战战兢兢，纳闷儿什么兵书能让太子殿下看得这么热血沸腾。 然而书卷却是半天没动一页。 直到楚洛回来。 然后这心大的小没良心还！还…… ……还挺可爱。 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努力瞪大眼睛，自以为很凶地叉着腰。殿内烛光朦胧，最近的一座九枝灯安放在榻尾旁边，摇曳的烛光将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照得清清楚楚。 楚洛现在并未戴面纱，脸上的易容跟彩绘也早就洗了去。此刻的她跟白日在玉肌阁时的光鲜亮丽、魅惑动人比，脸上还未褪色的胎记似的痕迹显眼，又突兀，却更多了几分真实。配上这样的动作神态，简直可爱得不行。 白天将人搂入怀中微微加快的心跳，此刻轰然跳如擂鼓。一时间，殷迟枫的耳边全都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胸腔里积攒了半天的怒火，不知不觉间也消失殆尽。 楚洛被他盯了半天，浑身发毛。 这眼神……要把她吃了似的。她不就是回来晚了嘛！凶什么凶！ 楚洛气恼地放下胳膊，“你在这儿睡吧，我不跟你抢了！我找我娘去！” 殷迟枫有些茫然疑惑地抚上自己咚咚直跳的胸口，怀疑自己的心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听到楚洛的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下意识往自己的方向一扯。 一股大力将楚洛直接扯到了殷迟枫的怀里。 楚洛一脸懵逼地坐在男人的腿上，瞬间浑身僵住……臀下是温热坚实的大长腿，别看殷迟枫身材颀长，但实际上充满了力量的荷尔蒙—— 殷迟枫一直保持着双腿伸直、膝盖微微抬高的动作，哪怕腿上突然多了一个楚洛的重量，膝盖也没有因此下落分毫。 甚至因为这么个微坡的角度…… 楚洛直接滑到了他的胸前，紧紧相贴。 第84章 这醋味儿老远就闻到了 楚洛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如坐针毡。 正懵逼间，头顶却传来男人扑哧的一声笑。 紧接着脸颊一痛，脸蛋跟扯面团似的，在他的手里团来扯去。力道不大不算痛，但却是被狠狠地挼了一通。 楚洛更懵了。 干燥修长的手指捏着她柔软的脸蛋，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她新长的脸蛋肌肤上，虽然伤处早已不痛了，可柔嫩如新生婴儿般的肌肤还是让楚洛痛得呲牙咧嘴。 嘶……这货手上是长刺了吗！麻麻赖赖的，痛死了！ 不料殷迟枫的心情却似乎更好了。 楚洛：“？？？” 直到殷迟枫挼好了放开她，愉悦地回到自己床上睡觉，楚洛还是十分地不可置信。 这人……莫不是有病吧？ 莫名其妙生气，还莫名其妙高兴？！ 楚洛抱着被子，一脸惊悚。突然翻身下榻，噔噔噔跑到床边，掀开刚躺进被窝里的殷迟枫的被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殷迟枫一惊，下意识五指成爪就要反扣过去，却在看到楚洛的脸之后理智瞬间占了上风，收了力道。 灯光昏暗的寝殿里，俊美得雌雄莫辨的男人靠在床边，领口微敞，露出一对精致的锁骨。安静地垂眸看着身边的少女的模样，颇有几分乖顺的，任其摆布的意味。 只是少女低头沉思拉着男人的手腕，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 楚洛觉得殷迟枫的毒应该不至于让他精神失常……仔细搭了会儿脉，毒素沉睡，暂时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应该还能撑段时间，近七日应该不会发作。 楚洛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回去睡觉。 但心里却更加纳闷儿。 脉象没问题……可这又是生气又是高兴的，是什么毛病？ 楚洛思索半晌，最终将这归结为暴君的喜怒无常。 睡了睡了。 他们这些凡人，领会不了太子爷这等级的脑回路。 楚洛沾枕头就着，殷迟枫却是保持着被掀开被子的姿势良久，透过影影绰绰的屏风盯着不远处的软榻，目光颇有几分……幽怨。 又是掀被子又是摸他手的，结果摸完了就跑？ 殷迟枫忍不住磨牙。 可是胸腔憋闷着气恼，一时半会儿竟想不出怎么纾解。 把人揪回来？ ……可揪回来然后呢？ 母胎单身的太子殿下迷茫了。 他隐隐约约察觉出来了自己貌似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却仿佛隔着层迷雾、窗户纸，总感觉一使劲儿事态就会明朗，可不论怎么努力地想，却总是止步不前，甚至思绪都绕成了一团乱麻，越想越乱。 “睡觉磨什么牙……”迷迷糊糊的楚洛翻了个身，打断了太子殿下的深夜思考。刚刚有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头绪，如小火苗一般“噗”地灭了。 她小声嘟囔：“让虞寂渊扎几针就好了……” 殷迟枫：“……” 殷迟枫气结，气恼地盖好被子。 睡觉！ * 然后第二天醒来的楚洛打着哈欠发现，某个昨晚挼了她一通心情便好了的臭流氓，睡了一觉，却心情更差了。 楚洛：“？？？” 楚洛被殷迟枫这操作彻底整懵了。 啊这……难道是她把脉的水平还是不行？要不让她师父帮忙看一眼？ 殷迟枫瞥了她一眼。虽然并未说话，但那眼神却……充满怨念。 楚洛：“……” “殿下。”楚洛斟酌着语气，小心翼翼道，“要不您今日跟我一同出宫，顺便让师父帮您看一下？” 这话说的十分委婉。 但打着哈欠推开侧殿的门的虞寂渊却打破她的美好想法：“傻师妹。我爹要是肯给老殷看病，就不需要你我了。” 药王谷跟殷迟枫之间的事楚洛并不清楚。那样的神医，有自己的脾气不肯出山也很正常。可殷迟枫这情况，属实有点不正常…… 她拉着虞寂渊到一边，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太子殿下的脾气……有点古怪？” “哈，”虞寂渊笑，“古怪就对了。你才发现？” “我是说最近，昨天今天。”楚洛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看殷迟枫，果然又收到了一记幽怨的，凉凉的眼神。 虞寂渊“嚯”了一声。 “这什么眼神儿，怎么跟抢了他媳妇儿似的……”虞寂渊的小声嘀咕说了一半，陡然顿住。然后缓缓转头，神色古怪地上下打量了楚洛一眼。 楚洛：“?” 然后他看了看虞寂渊，又看了看楚洛。再看了看虞寂渊，然后又转回来…… “你也不正常了啊！”楚洛忍不住拍了他肩膀一巴掌。 结果虞寂渊的眼神更古怪了。 他试探着朝楚洛方向靠近了些，小心翼翼地将罪恶的小手伸向她的脸颊—— 果然！ 一道凌厉的劲风朝他呼啸而来。虞寂渊赶忙侧身躲避，仍旧被削掉了一撮儿发丝。 楚洛僵着身子回头，身后的朱红色长廊柱身上，深深镶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圆润黑珍珠。 楚洛：“……”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儿，好像是殷迟枫今日穿的狐皮披风上的扣子。 缓缓转头看去，毛茸茸的披风失去了唯一的扣子，可怜兮兮地搭在主人身上，半掉不掉。 芹葙低声吩咐宫人赶紧再去取来一件新披风。 “别怕。”虞寂渊想给吓到了 楚洛顺顺毛，但是手抬一半，悄鸟瞄了眼殷迟枫，讪讪地又放了下来。 “没事儿，不用管他，正常现象。” 这叫正常？？！ 不过虞寂渊老神在在，十分地胸有成竹，楚洛也便没再管了。 这臭脾气，跟来了大姨妈似的……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楚洛默默领着苒苒她们赶紧出宫。 她可是跟她师父约好了，今日早些去上早课。还有南宫香菱，她去的时间也早。 “出了宫，也得带上面纱。”正在换新披风的殷迟枫淡淡道。 楚洛脚步一顿。 咋地，她长得丑见不得人，丢他们东宫脸了？ 可她“韩阁主”，跟东宫有毛线关系！丢人也丢不到他太子爷头上！ 楚洛气鼓鼓。 “太子殿下管的也太宽了。”楚洛没说戴还是不戴。丢下一句牢骚，拉着苒苒快步踏出东宫。 哪个姑娘不爱美？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为何要藏头露面！ 更何况她一直戴着面纱，若是玉肌阁的“韩阁主”也戴面纱……一样的装扮一样的眼睛，肯定会有人认出她的身份来。 而“韩阁主”露出脸来就不一样了。 妖冶的妆容，会充分吸引旁人对她眼睛的注意力。 如此的话，就没人能将药王谷弟子、清魅绝代的韩阁主，跟东宫的毁了容的端庄嫡女太子妃联想到一起了。 莫名其妙被甩脸子的楚洛也带着气呢，不想跟殷迟枫说话。 昂首挺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分外嚣张地消失在殷迟枫的视线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虞寂渊忍不住捧腹大笑，收到殷迟枫的一眼刀也没能停下来。 “不是我说，老殷，追媳妇儿也不是你这么追的啊！看吧，把人家给气跑了！” 殷迟枫捕捉到了重点：“……追媳妇儿？” “不然呢？”虞寂渊双手抱臂，冷哼：“否则我刚刚作势要碰她，你打我作甚？这醋味儿，啧啧，老远都闻到了。” 殷迟枫眯了眯眼睛。 这一瞬间，仿佛拨云见日，所有的迷雾转瞬被吹散地干干净净，露出后面隐藏着的、让他困扰的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原来如此。 殷迟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或许这结果，他潜意识早已预料到，此刻只有尘埃落定、眼前一片明朗的轻松。 殷迟枫眯眼的神色落入虞寂渊的眼中，他不由得大惊失色。 “老殷，你不会，不会……要杀了她吧？” 心狠手辣的魔头动了凡心，为了不让自己有软肋弱点什么的，就自己亲手除掉软肋…… 越想越觉得，按照殷迟枫的变态性子十分有可能！ 虞寂渊的神色愈发惊恐。 殷迟枫额角青筋突了突，面无表情地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咬牙切齿。 “你少看点话本！” 第85章 向四皇子求助 楚洛到玉肌阁的时候，南宫香菱已经到了。 幸好是冬日，不容易感染，而南宫香菱也听话地将脸仔细包裹住没有冻伤，恢复的极好。 等南宫香菱开开心心地离开，楚洛才在楼下的后院里找到虞真。 “女儿家家的，玩什么毒虫。”虞真站在白娘子跟法海……啊不，许仙的窝前，十分嫌弃，“人家小姑娘都喜欢圆毛的。” 圆毛？ 楚洛背着手走过去，“圆毛的我也喜欢呀。” 毛茸茸的小猫小狗谁不喜欢呢。 芹葙在一旁默默记下。 自从爆出玉肌阁的韩阁主是神医弟子，那则招收学徒的公告引来大批慕名而来的想要当学徒。岚华帮楚洛筛选，却不是只图名利的浮躁之人，就是毫无功底单是想要拜师学医术的，暂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 反正那么多死士倒也足够忙活，楚洛也不急。完全当了个甩手掌柜，跟着虞真在后院猫着学起了医术来。 然后…… 楚卫氏又来了。 这回她身边跟着的胖婆子不再趾高气昂，人也憔悴了许多，卑微地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站在门外跟屋里的鸿鹄打着商量，哀求着求见韩阁主。 她那在玉肌阁撒泼过的女儿，被楚卫氏让人狠狠打了一顿，差点儿没了半条命，她这个当娘的可心疼坏了。 可再心疼也没用……现在夫人生的这怪病，脾气古怪又暴躁，突然发火是常有的事，连她这个跟夫人三十多年情谊的都挨了打。 胖婆子都要后悔死了！ 她怎么就将女儿宠得那般蛮横……还闯了大祸！ 若再请不到人，她们母女俩的处境可堪忧了！ 可那个只有一只胳膊的老翁，傲慢地鼻孔朝天，连韩阁主都没禀报就说不见！ 楚卫氏焦急得不行，忍不住狠狠踹了胖婆子一脚。可胖婆子到底体格在那儿，这一脚非但没能让胖婆子上上次在玉肌阁门前那样飞出去，甚至纹丝未动，自己的腿却不小心被杵了一下，气得她又狠狠扇了她两巴掌：“没事儿吃那么胖干什么！” 楚卫氏是真的快崩溃了。上次遇到了沈符，可沈符却对她视而不见，她实在是没辙了，京中有名的厉害的大夫她全都请了个遍！ 然而，全都诊不出来！ 若非沈符一语道破说是中毒，她还仍旧以为是什么怪病呢！ 楚卫氏咬着牙，暗骂这药王谷的这弟子太一根筋，一丁点儿芝麻大的事儿就锱铢必较，就这样还想做生意呢……还姓韩！这姓氏让她止不住联想到某个人，真是膈应恶心！ 可除了药王谷的人，还有谁能治得了她的毒？ 楚卫氏侧首，看向道路尽头的那座巍峨庄重的皇城。 整个京都，大概只有皇上的太医院有这能奈了。 可她家又不是皇亲国戚，哪里配让太医治病？若是以前楚凛在的话，他厚着脸皮去求皇上，皇上看重他，说不定会卖他面子允他这恩典。 然而那天杀的跟将军府再无往来，上哪儿去请太医！ 胖婆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皇宫，脑中灵光一闪：“夫人，夫人！咱们可以去找楚……太子妃啊，她能请来太医！” “你，你脖子上长得是瘤么！”楚卫氏怒不可遏，“就是那小贱人给我下的毒！你让我求她给我请太医？！” 胖婆子被骂的不敢还嘴，只讪讪地垂着脑袋。 那日她被沈符的血蝎给蛰懵了，并没有听见沈符说楚卫氏是中毒的话，单觉得夫人这是病，说楚洛给她下毒，也无非是些恨极了的气话——自打楚卫氏生病，她背地里连老夫人都敢骂老不死的了。 楚洛哪有那闲心给楚卫氏下这样鸡肋的毒？若真是楚洛，按照她对楚卫氏的恨意，也该是剧毒才对。 是以她想着，以太子妃“生母”的身份逼迫楚洛给楚卫氏请太医，哪怕楚洛再不情愿，可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楚洛便是不请也得请。 但，楚卫氏一提到楚洛就暴怒。此刻骤然提起害她至此的罪魁祸首，楚卫氏恨的咬牙切齿。 当初就该在那小贱人到了东宫之后，就立马毒死她！也省的留下这么一个祸害，不仅没讨到任何的好处不说，还害她中毒！ 如果她家钰宁是太子妃，此刻必定会立马给她请太医！哪里会遭这份罪！ 不过这一念头刚冒出来，就立马被楚卫氏掐断。 呸呸呸，什么太子妃！ 她家钰宁是要当四皇子妃，是要做皇后的！ 四皇子妃…… 楚卫氏眼睛一亮，急急忙忙往回走。 她怎么忘了四殿下了！ 让钰宁去求求四殿下，四殿下肯定会乐意请来太医帮她的！ * 还没回到将军府，楚卫氏便又发作了。身上痛痒难耐，让楚卫氏保养得宜的容颜看上去十分狰狞。 发作的时候，她脾气尤其差，胖婆子根本不敢近她的身，生怕被抓住一通发泄。于是刚回将军府，胖婆子就小跑着去请小姐过来，肥胖的身躯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楚钰宁很快就过来了。 “娘……”楚钰宁远远地站着，胆战心惊地看着楚卫氏满身红疹，眉心紧蹙：“娘，那姓韩的大夫还不肯给您治病？” 提起姓韩的，楚卫氏心中一阵憋闷烦躁。再看楚钰宁犹犹豫豫站在远处就是不靠近，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楚钰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算是彻底惹毛了楚卫氏。 她辛辛苦苦当心肝养大的宝贝，结果自己生了病，就嫌弃自己了？ “白眼狼！”楚卫氏本来就被这毒折磨的心力交瘁，此刻更是被楚钰宁寒了心，气得直抖：“跟你爹一样，都是没良心的！” 楚钰宁被骂的委屈。 她怎么没良心了！ 母亲这几日生病，她也很担心的好不好！ 可是这病，起的密密麻麻的疹子，谁知道会不会传染…… “小姐，夫人这是实在不舒服才说这样的话，小姐莫要生夫人的气……”胖婆子赶忙道，小声提醒楚钰宁：“今日那玉肌阁的阁主还是不肯给夫人治病，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要不，小姐去找四皇子殿下请为太医，帮帮夫人吧？” “我怎的没去过！”楚钰宁说起这个就来气。 也不知道四皇子最近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她几次上门求见，殷迟璘都闭门不见。 但是楚卫氏还在骂骂咧咧，吵得她心烦。索性再去一次，也好躲躲清闲。 省的她每日忧心忡忡，还被骂是个白眼狼！ 第86章 她怀孕了 楚钰宁自从她娘生病，进过几次宫，却都被宁顺宫的宫人拦在了宫外。 楚钰宁带着面纱，顶着楚洛庶女的身份，宫人不长眼不放行，也是意料之中。但是今日的楚钰宁刚挨了顿骂，心情很不好。这次再被拦，她直接一巴掌甩过去。 “不长眼的狗奴才，谁都敢拦！仔细本小姐去告诉皇后娘娘！”楚钰宁一把推开面前拦路的小太监，径直走了进去。 她可是未来的四皇子妃！ 楚钰宁一路闯进正殿，这才找到许久未见的殷迟璘。 门刚一推开，热气混杂着酒气扑面而来。 捧着酒坛子坐在罗汉床上的殷迟璘形容憔悴，衣着不整。他眯了眯眼睛，好半天才看清门口的人是谁，短促地笑了一声。 然后捧起酒坛子，狠狠灌了一口。 “殿下！”楚钰宁惊了一下，忙上前抢过酒坛，“您这是喝了多少？喝多了伤身呀殿下！” 她从未见过殷迟璘这幅颓废的模样。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骤然看到这样的殷迟璘，一时惊的楚钰宁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伤身？ 殷迟璘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伤身……她会在乎吗？ 殷迟璘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太监见楚钰宁轻声诱哄着殷迟璘放下了酒坛，犹豫了一下，没再管，领着追着楚钰宁而来的众宫人缓缓退下，关好了门。 “公公，咱们不管了吗？那位楚三小姐可是闯进来的……” 大太监打了说话的人一个脑瓜崩儿。 “殿下又没说要赶她出去……而且殿下可算是被劝住不喝了。” “也是……”小太监摸了摸被打的头。 芳姑姑都没能劝住殿下，这位楚三小姐还真挺有能耐的。日后大概会成为他们宁顺宫的新主子吧…… 而此刻正殿内，楚钰宁轻拍殷迟璘的后背，轻声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可否……可否同我说说？” “她怀孕了……呵，怀孕了……” 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更加红了。殷迟璘紧紧抱着楚钰宁柔韧的腰肢，大脑头痛欲裂，心里酸涩的要命。 自从那日见过楚洛之后，他理智上告诉自己别怀疑母后，这肯定是殷迟枫的挑拨离间之计。 但是时间越长，怀疑却越浓。他忍不住试探了芳姑姑几句，芳姑姑却顾左右而言其他，模棱两可的模样让他更加怀疑。 他去暗暗查皇后宫中的一应吃食与用药。好在他自己培养了一些人，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查到了皇后喝的药—— 黄芪，杜仲，川断，阿胶…… 太医告诉他，这是保胎的方子。 当时殷迟璘简直是晴天霹雳。 而此刻的楚钰宁，亦是浑身僵硬，一幅被雷劈了的模样。 ……怀孕了？ 谁？ 难道四皇子有别的相好的，让别的女人怀孕了？ 楚钰宁登时焦急得不行。 大殷皇储，要么立长，要么立嫡。哪怕她以后是正妃，可这么个不知哪个小妖精生的庶子占了“长”，日后四皇子登基，那庶长子可就很有可能成太子了！ “谁？”楚钰宁指尖发颤，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不让殷迟璘瞧出端倪，“殿下，是说谁怀孕了？” 殷迟璘不语。 只闷头拎起酒坛子，一口一口地灌。 在这样的沉寂里，只能听到殷迟璘粗重的喘息，一口口咽酒水的咕咚声，以及楚钰宁胸腔里，激烈的心跳声。 楚钰宁很恐慌。 她现在本来就是一个尴尬的见不得人的处境，这么长时间不能以真面目、真实身份、真实的自己接触四皇子，她很害怕四皇子会被其他人吸引住，提前娶了别人。 而此刻，她的担忧，似乎变成了事实。 ——那个未婚先孕的女人是谁？什么身份？若是家世好，四皇子会不会娶她做王妃？ 否则，否则若只是个妾室侧妃……又何至于把自己灌得这么醉？ 楚钰宁想起上次哥哥跟自己说，四皇子对她情根深种—— 那肯定是那个狐狸精勾引四皇子怀了孕，逼他娶那狐狸精！而四皇子心里有自己，觉得对不起她，才这么喝闷酒的！ 楚钰宁越想越觉得肯定就是这样！ 她心里升起一团怒火，咒骂那不知名的狐狸精，与此同时，又生出一抹危机感。 不行！ 不能让那狐狸精捷足先登！ 她才不做妾呢！ 楚钰宁咬了咬牙。 她看向抱着自己的年轻俊郎的男人，脸色红了红。轻轻推了推殷迟璘，小声道：“殿下，您喝醉了，臣女扶您去歇息吧。” 轻柔软语，鼻间是甜甜的女儿香。殷迟璘迷蒙地看着楚钰宁，眸中带着几分迷茫。 楚钰宁试探着伸出手将殷迟璘扶起来，殷迟璘并未拒绝，楚钰宁心中一喜。 她艰难地将人扶到跋步床上，缓缓放下床幔，跟着一同上了床…… * 晚上，充了一天 电，大脑昏昏沉沉的楚洛头重脚轻正要回宫的时候，芹葙告诉她：“太子殿下来了。” “他又来干嘛？” “殿下来接您回宫。” 楚洛：“……” 头顶，缓缓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 开什么玩笑？ 殷迟枫，那么忙的一神经病，特地来……接她？？ 就这么三五步远的路？？！ 楚洛一脸怀疑人生地从后门上了低调的马车。甚至上马车，还是殷迟枫亲自扶着她上去的。 楚洛：“……” 瑟瑟发抖。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今早她出门的时候，这位太子爷好像，还十分生气来着？ 楚洛默默瞥了眼坐在她身边，亲手把手炉递给她，还拿了个糕点喂自己的殷迟枫…… 这也太可怕了吧！ 如果她有错，请用法律制裁她啊！ “回东宫还得等一会儿，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殷迟枫见她不张嘴，轻声道。许是马车小光线暗，压低的声音在这有几分暧昧的空间里，似乎有些宠溺。 “……谢谢，不用了……” “那要吃米糕吗？新做的，还热乎。” “……不用了。”楚洛有些一言难尽，默默翻开她师父给她的医书。 于是马车里的情景十分地诡异—— 殷迟枫支着腮侧首看楚洛，楚洛低着头，研究“失心疯”……还时不时瞥殷迟枫两眼。 然后楚洛就惊悚地发现…… 他好像还更开心了！ 第87章 你是母后最爱的孩子 到了东宫门口，依旧是殷迟枫体贴地将楚洛扶下来的。 “……殿下，对不起。” “嗯？” 楚洛诚恳道：“早上我不该故意气您的……”她偷瞄一眼殷迟枫，硬着头皮继续道：“您这样我有点害怕……” 歉也道了，所以可以正常一些吗！ 殷迟枫：“……” 他这么宠她，为何会感到害怕？ 太子殿下百思不得其解，陷入了沉思。 这时，不远处的一座宫殿突然喧哗了起来，隐约间还传来女子的哭声。 殷迟枫被这变故打断思绪，眯着眼睛闻声望去，“宁顺宫？” 不消他问，打听清楚事情始末的捕风立马回来禀告。 “啥？楚钰宁跟殷迟璘……捉奸在床？”楚洛震惊地瞪大眼睛。 楚钰宁自诩清高，平日同殷迟璘约会很矜持，这是楚卫氏长期灌输给她的贵女千金应有的姿态。可这，楚钰宁怎会…… 未婚失身，这可是丑闻啊！ 还被长春宫前来探望的芳姑姑给抓了个正着，此刻楚钰宁正哭着呢。 “楚钰宁是被迫的？”楚洛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她眼睛晶亮，小声问捕风：“可楚钰宁没事儿去殷迟璘宫殿做什么？” 捕风瞄了眼自家主子，见主子没反对，才恭敬答道：“事情真实始末暂未可知。不过楚钰宁来宁顺宫是想向四皇子求助，请太医为其母楚卫氏治病。而现在楚钰宁自己哭诉说，是醉酒的四皇子逼迫着将她拉扯到床上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但暗探并未听到楚钰宁的挣扎求助声。” 并未听到？ 这话可就耐人寻味了。 是殷迟璘死死钳制住了楚钰宁让她的求救挣扎微乎其微没让外面的人听见……还是楚钰宁根本没挣扎？ 依照楚洛对他们两个人的了解，这两种可能五五分。 “然后呢然后呢？” “……已经惊动皇后娘娘了。” “只惊动了皇后？” 捕风点头：“是。” 楚洛摸着下巴，有些不满意。 若只惊动皇后，那这事儿很有可能会被压下去啊…… 楚洛两眼放光地跟捕风说话，殷迟枫则一直盯着楚洛。 好在楚洛虽然对殷迟璘的事虽表现的很在意，但只是好奇……与幸灾乐祸。 太子殿下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 但望着宫灯下神采飞扬的少女，殷迟枫仍旧忍不住泛酸。 ……殷迟璘那样的货色，她以前眼神是有多不好，好在及时弃暗投明。 不过怎么说他也比殷迟璘强那么多。那么大概用不了多久…… “你觉得，”殷迟枫抚着下巴沉思，问意犹未尽往回走的楚洛。不知是不是错觉，貌似好像这人的耳朵尖有点红。 “孤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楚洛：“……？” 这年头，给人当家庭医生不仅需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跟雇主成婚当人家的假媳妇儿、挨发病的雇主的咬、给雇主做饭……还需要帮雇主给小雇主起名字吗？！ 她只是个大夫啊！ 虽然，她穿到古代也是个社畜。 ……可这也太没人性了吧！ * 楚洛对于很快被镇压下来的这件皇家丑闻很遗憾。 不知道怎么又惹得小东西幽怨不高兴的太子殿下十分疑惑。为了哄爱妃开心，大手一挥，让捕风捉影干坏事儿去了。 而此刻，一无所知的殷迟璘正不知所措地坐在皇后对面。 楚钰宁已经被送回了将军府。此刻的宁顺宫正殿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母后……”殷迟璘诺诺地低唤了声。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窝在自己的宫殿里喝着闷酒，结果一睁眼，就看到身下衣衫不整的……楚钰宁。 楚钰宁没有戴面纱，光洁无缺的容颜完完整整地印在他的眼中，完全证实了楚洛所说的，楚钰宁欺君的话。 “你呀……怎么做了这般糊涂事。”皇后无奈地轻戳了下殷迟璘的脑门儿。虽然说着责备的话，可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态，宠溺又无奈，甚至带着淡淡的疼惜，瞬间将殷迟璘的心虚无助冲淡，让他忍不住哽咽起来。 “母后，母后……您终于肯见儿臣了！”他还以为皇后怀了身孕，就不需要他了…… “别怕，璘儿。母后在呢。”皇后轻轻拍着殷迟璘的后背，轻叹了一声：“都是母后的身子拖累。怕你担心，才没怎么见你。” 皇后这么一说，殷迟璘哽咽的声音更大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不是因为他没用了？ “你这孩子，哭什么呢。”皇后轻声埋怨，“放心，此事母后已经封锁下来。好在发生在你宫里，都是你的人，让他们管好自己的舌头也容易许多，不会有人知道的。” 殷迟璘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抬头望着眉眼温柔的皇后，不由得想起纠结了他数日的事。忍不住低声道：“母后……到底是什么病呢？” 殷迟璘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皇后愣了一下，眸光闪了闪。 “哪里是什么病。”皇后重新笑起来，压低了声音：“母后只告诉你一个人，璘儿可得帮母后保密呀。” 她小声道：“母后……有孕了。” 殷迟璘心中一紧。 中宫有喜，这是整个六宫都紧张敏感的事。 这其中牵扯的太多太多，所有后妃，皇子，都会如临大敌。甚至其中，还包含了皇帝——不然皇后怎么可能这么多年，用尽所有方法怀孕，却只有一个孩子呢。 “璘儿？”皇后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发生么呆……你不高兴吗？” 她神情紧张地望着殷迟璘，有些失落难过，勉强笑了笑：“璘儿可是不喜欢？你是我最爱的孩子，这个新来的孩子哪里比得上我们二十年的母子情分……但璘儿，你真的不想要个妹妹吗？不过，你若是、若是接受不了……” 皇后咬着唇瓣，眸中水光点点，看着殷迟璘目露挣扎与不舍。 但她还是温柔地注视着殷迟璘，似乎很认真地在等他的意见。仿佛只消他说一句“我不喜欢、不想要”，皇后便会立即打掉这个孩子一般。 殷迟璘有些晕乎茫然。 他，他在母后心中竟然这般重要？ 可是，可是他只是个养子啊，怎会比得上母后尚未出世的亲生孩子…… 但皇后眼神真挚诚恳，让殷迟璘受宠若惊。 ——那个孩子他喜欢吗？ 殷迟璘的视线落在皇后尚还平坦的小腹上。 自然是不喜欢的。 他本来就不是皇后的亲子，若是皇后生下皇子，那他的处境该多么尴尬！他嫉妒不已，若是这个孩子不存在就好了……母后只有他一个儿子就足够了！ 可是跟皇后温柔包容的目光对上，这话却根本说不出口。 他不想让皇后觉得他是一个嫉妒心强又恶毒的人，不堪继承大统。 他是养子，根本不敢贪心。而且灯光下温声细语的皇后实在太温柔了，他下意识就想讨好她。 只要他听话，比所有皇子都强……那么他就永远都是皇后最疼爱的孩子吧!更何况这孩子，还未必就是皇子呢。 “喜欢的。”殷迟璘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喉咙干涩，轻声道：“儿臣……恭喜母后。” 第88章 楚钰宁婚前失身 皇后踏出宁顺宫，温柔如水的神色尽数敛去。 楚凛可真是教了个好女儿，那楚洛三言两语就哄得殷迟璘查她的膳食药方，差点儿被挑拨成功。刚刚殷迟璘见到容貌完好的楚钰宁也不惊讶，想来楚洛是什么都跟他说了。 面无表情的皇后甚至有些冷漠，被芳姑姑小心翼翼地掺扶着朝外走。 宁顺宫的大太监连忙低着头跟上来，小声告罪：“娘娘息怒，都是奴才的不是，没想到竟出了这般事……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疲倦地揉着眉心。 楚钰宁如今没了楚凛这个大将军爹，价值已然下滑，更何况现在她顶着“庶女”的身份，顶多有个英国公的舅舅会看在外甥女的面子上对四皇子更加效忠。 她若成了四皇子妃，属实有些鸡肋，帮不了殷迟璘什么。 皇后抚摸了一下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 这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她现在不能跟殷迟璘离心。 目前这种情况，殷迟璘娶了楚钰宁，倒也进可攻，退可守。万一她这胎是个男子……也就不用担心殷迟璘的皇子妃母家势大，养虎为患。 而万一生的是个公主，楚钰宁这身份也算尊贵，殷迟璘也怪不了她给自己找的皇子妃给不了他多少帮助。 更何况楚钰宁，竟然胆子如此之大，竟还干出这样的事…… “起来吧。”皇后道，“好好照顾四皇子，莫再让他这般不思进取了。若是让皇上知道，定少不得一顿责罚。” 大太监忙应是。 * 皇后回到长春宫，浑身倦怠，只觉困乏。 芳姑姑命宫人打来清水为皇后洗漱，打算让她早些歇息。 可没想到刚洗完脸，正在拆头上的发髻步摇的时候，有宫人惊慌地跑进来，焦急道：“皇后娘娘！不知怎么回事，四殿下跟楚小姐的事已经传出了宫，根本阻拦不住！用不了明早，怕是就要闹得人尽皆知了……” 洗去了脂粉的皇后坐在铜镜前，脸上因为怀孕而生出的雀斑密密麻麻。 她脸色微沉。 楚钰宁娶了也就罢了，可如此传了出去，楚钰宁怕不是要多一个不检点的名声…… 四皇子娶一个不检点的王妃，这名头会跟着他们一辈子，那可真是够恶心人的。 “谁干的？”皇后面色难看。 这件事根本不难封口。这样都能传出去，背后定然有人推波助澜故意为之。 宫人为难道：“奴婢不知……已经在查了，不过好像根本不是一个人传出去的，似乎是许多人同时宣扬此事……” 否则根本不可能有如此之快的传播速度。 皇后眼睛半眯。 这手段，十分地熟悉啊…… 说起来，东宫可不就在宁顺宫隔壁么。 皇后刚要说些什么，又有一个宫女匆匆跑进来：“娘娘，楚小姐又进宫了……” “她这个节骨眼进宫做什么！” “楚小姐她……”宫女的神色有些古怪，“告御状……” “咔嚓！” 皇后摔了只杯子。 楚钰宁告什么御状！他们楚家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的，告御状上瘾了么！ * 楚钰宁身上酸痛交加。 从四皇子安排给她的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双腿还打着抖。 她有些羞赧，又有点得意。今日的事，皇后都知道了，哪怕她暂时顶着“庶女”的身份，皇后娘娘也得尽快安排他们的婚事了！ ——皇后娘娘可是允诺了她，定让四殿下娶她。 至于那个不知名的怀孕的小妖精，呵，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吧！ 楚钰宁被丫鬟玉莲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满面春风，仿佛一个打了胜仗归来、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娘！娘！我把太医给您请来啦……”楚钰宁昂首阔步地迈入将军府的大门。 虽然四殿下粗暴了些，弄得她有些疼，身上也青青紫紫，脖子上的吻痕都快遮不住，但是四皇子体贴她，还特地请了医女给她看伤。 她这就是把这位医女领回了家，顺便给她娘看看。 “娘……快去通知夫人呀！”楚钰宁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马上要嫁给四皇子的事告诉楚卫氏。 可她刚见到楚卫氏，还没来得及开口，迎面便是呼啸而来的巴掌，狠狠掌掴在她的脸上。 “不害臊！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楚卫氏又急又气，浑身发抖。 楚钰宁懵了。 她的脑袋被打得偏向一侧，耳朵嗡嗡作响。好半天，麻了的脸蛋才后知后觉涌上来热辣的痛楚，痛得楚钰宁捂着脸尖叫。 “你打我做什么！我可马上要嫁给四皇子了！你给我打破相了我还怎么嫁……” “蠢货！”楚卫氏骂道，“你现在婚前失贞，人尽皆知！你以为你凭借着楚洛的庶女身份，再加上这么个臭名声，能当得上皇子妃吗！侍妾都抬举你了！” 楚钰宁缓缓瞪大眼睛。 她从宁顺宫出来，因为身子像被马车撵过一样，又累又疲倦，走得慢腾腾。出了宫坐上马车，又因为路上颠簸牵扯了伤处痛得她龇牙咧嘴，不得不让车夫放慢速度。 结果她晃悠悠地好不容易回到家的时候，传言已经满天飞了。 “不可能……宁顺宫全都是四殿下的人，怎么可能会传出去……”楚钰宁慌乱不已，“而且就算传出去，传出去我也是正妻！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才不做妾！” 韩姨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虽然她作为母亲的女儿，磋磨韩姨娘理直气壮，也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她。可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韩姨娘过的是什么日子！ 父亲再怎么喜欢韩姨娘，还不是不能为她出头，得顾及夫人的心情颜面。然后祖母跟母亲都欺负她，她还必须得忍着！ 她不想成为韩姨娘那种任人宰割的！ “你凭什么不是妾？”楚卫氏气笑了，“‘庶女’，又不检点，唯一的爹还不要你！你有什么价值，让四皇子现在娶这样的你为妻？” 楚卫氏十分绝望，简直要被气炸。 “你急什么！现在你是‘楚洛’，楚洛！你难道要顶着这个庶女的身份嫁人么！” “你以为我想吗！不知道哪个小贱人勾引四皇子，还怀孕了！我能不急吗！万一生出来长子怎么办！” 楚卫氏胸膛起伏，眼前阵阵发黑：“蠢货……楚辞不也是长子？到头来他威胁到我们了么！！” 楚钰宁一僵，仿佛有盆冷水将她从头到尾兜头浇下来。 冲上脑门的热血渐渐降了下去，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时被气昏了头，竟没有深思熟虑。 后宫腌臜手段那么多……她何必怕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 第89章 求陛下为臣女做主 “可，可皇后娘娘已经答应我了会让四皇子娶我……” “她答应你，是在传言传出去之前吧？”气到极致，楚卫氏反而平静了。 皇后这个人，她最是了解。 现在皇后将四皇子当亲儿子养，怕是不可能接受这样身份的儿媳妇。这根本给不了四皇子多少助力，怎么能赢的过太子？ 楚钰宁从楚卫氏的脸上隐约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泪水上涌，彻底慌了：“那怎么办啊娘，怎么办？我不想当妾，我怎么能当妾呢……我可是嫡女！” 可当初她自作聪明地让楚洛李代桃僵，替嫁成婚，到头来却是自己作茧自缚。 楚钰宁后悔极了。 她若是再等等，等太子被拉下马，恢复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那四皇子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可是太子何时才能被拉下来呢？最近太子势头正盛，短期内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而且当时四皇子忧愁地灌着闷酒的模样，真的是让楚钰宁慌乱无比。 若非不重要的女人、无关紧要的事，他怎么会喝成那副模样？ 楚钰宁心里又悔又怕，还有浓浓的不知所措。 她求助地看向母亲，对上的却是一双冷静下来之后，失望又埋怨的眼睛。她听到母亲说，“现在知道找娘了？早干什么了！” “顺其自然吧。反正你现在，肯定得进宁顺宫了。”楚卫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出了这样的事，除了四皇子又有谁会要她？ 楚卫氏头痛不已，“妾也就妾了。四皇子若是当上了皇上，妾也能成皇贵妃，谁看到你都得行礼。” “我不当妾！”楚钰宁陡然尖声道，“凭什么！我是嫡女！将军府嫡女做个皇子侧妃，她们都会笑话我的！” 一巴掌甩了过来。 “啪！” 楚钰宁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你还知道丢脸！知道丢脸，作为嫡女还做出来这样丢脸的事！”楚卫氏骂道。 楚钰宁捂着火辣辣，已然肿了起来的脸，错愕地看着母亲。 “你懂什么。等我先把你爹找回来，解决掉你没有父亲做靠山的这个不利问题。好歹有了你爹撑腰，皇后看在楚凛的面子上，也不会真的让你一直做妾。” 也就是说，她还是得先以妾的身份被抬进宁顺宫？ 她期待、梦想了多年的八抬大轿，举国同庆，十里红妆……这些，全都破碎了？ “不……”楚钰宁浑身颤抖。 身上酸痛，心中慌乱成一团，无助又绝望。她下意识地抓住楚卫氏的衣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可那根稻草却烦躁地拂开了她。 “你好好听话，别再做蠢事了。”楚卫氏不耐道，“我还能害你不成。” 她感觉自己身上的毒又要发作了，连忙让胖婆子将楚钰宁带回来的医女领进她院子里给她看看。 楚钰宁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还挨了顿骂。眼睁睁地看着楚卫氏匆忙离开，逐渐红了眼眶。 母亲总说她什么也不懂，嫌弃她蠢，什么也不教她，只自作主张地替她规划解决好一切。以前她事事顺畅，也没太觉得有何不妥。 可是现在…… 楚钰宁委屈又不甘。 她才不要当妾……绝不！ 她是嫡女，将军府的嫡女！ 才不是什么低贱的庶女楚洛！ * 皇上在御书房正批着折子，淑妃已经在寝宫里等着了。 他准备一口气赶紧看完，就听到有宫人传报，将军府庶女“楚洛”，跪在外面哭诉要告御状。 “大晚上的告什么御状。”皇帝有些不悦，头也不抬：“让她明日再来。” 掌印大太监德公公道：“楚三小姐说，是关于太子妃……欺君之事的。还戴着面纱不肯摘，说与此事有关。” 皇上讶然抬头，被勾起了几分兴致。 他将朱笔扔进笔洗，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楚家最近可真热闹。” 楚钰宁跪在御书房外，不一会儿，便被德公公请了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进去之后，直接跪在了皇帝面前，铿锵有力，带着几分悲壮道：“臣女，楚钰宁，叩见陛下！” 皇上差点儿一口茶喷了出来。 “什么？！” 楚钰宁？ 楚钰宁不是在东宫么？ 皇帝放下润喉的茶盏，盯着楚钰宁眯了眯眼睛。 自己揭发自己？ 可小德子不是说，来的是楚家的那庶女么？ 只见下面的女子缓缓摘下自己面上的面纱。已经哭过一次，眼眶现在还红着，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跪伏在地，哽咽道：“臣女，臣女才是楚钰宁！东宫里的那位，其实是庶妹楚洛！” 她不等皇上开口，倒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全“交代”了：“陛下赐婚臣女与太子殿下成婚，可庶妹爱慕太子殿下，竟在臣女大婚当日将臣女大婚，穿上臣女的凤冠霞帔冒充臣女坐上了花轿……” “本来此事楚洛犯了欺君之罪，可楚洛苦苦哀求，臣女实在不忍心破坏掉妹妹的幸福，只好成全她……”楚钰宁擦拭了下眼角，悲痛道：“为了楚洛，臣女宁可放弃嫡女的身份，一辈子同妹妹互换身份！但是没想到她竟然，竟然给母亲下毒，还在将军府泼狗血，如此狼心狗肺，臣女实在是忍不了了！” 皇帝最开始的时候很是错愕震惊，但是等楚钰宁说完，他神色平静，又喝了一口茶。 他就说，他那儿子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竟然不杀妻了。 竟是这原因。 楚钰宁忐忑地跪在地上，不敢看皇上的脸色。心脏咚咚地跳，但除了义无反顾的决心，还有隐秘地兴奋。 只要她夺回了属于自己的身份，她就不可能是妾了。 这回，楚钰宁深思熟虑过了。 她有保命的底牌，让皇上不追究她也参与了这份欺君之罪——她舅舅，她亲爹，可都是皇上忌惮的重臣。 自己占了个“先入为主”的先机，这样陛下必定信她——楚洛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故意害楚洛替嫁呢？ 思及此，楚钰宁更加理直气壮了。 挺直腰板，磕了个头—— “求陛下，为臣女做主啊！臣女愿领责罚！” 楚钰宁都快要被占着自己身份的楚洛膈应死了。她一刻也不想再让楚洛顶着自己的身份作威作福了！ 第90章 只有楚钰宁有靠山 皇上看着她，神色很平静，缓缓道：“若此事是真，那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呀。” 楚钰宁心里咯噔一下，被真龙天子锐利的眼神盯得浑身冒冷汗。 她硬着头皮，艰难道：“此事……母亲他们并不知晓，只有臣女跟楚洛知道，都是臣女的错。” 皇上不可能真的杀她的！ 楚钰宁这样安慰自己，强撑着理智尽可能将这件事化小，免得皇上一个震怒牵连到她母亲舅舅，届时谁也保不住她。 皇上淡淡地打量着她，半晌，才幽幽道：“去请太子妃。” * 此刻东宫里，楚洛正在给殷迟枫把脉。 ——没察觉出问题。 那他这最近的不寻常是怎么回事？ 楚洛百思不得其解。 “这就好了？”殷迟枫单手支着下巴，有些遗憾地看着楚洛收了手。 把脉的时间怎么这么短呢。 柔嫩温润的触感，带着微凉的温度，莫名有种魔力似的。 “没什么事。”楚洛道，“切忌动怒——情绪波动太大，血流过快体温升高，可能会加快你毒发的速度。” 顿了下，楚洛补充道：“你沉疴已久，毒素入骨，尤其是现在，多毒发一次，对你的身体都是一次极大的伤害。” 殷迟枫笑眯眯地点头，模样十分无害。 楚洛把好脉稍稍放了心，起身去侧殿找虞寂渊看看她的小扇子改造好没。 殷迟枫有些不悦，刚要开口叫住她，芹葙神色凝重地进来，附身于耳侧低声说了些什么。 “咔嚓。” 殷迟枫面无表情地掰断了厚重的实木桌角。 “让他滚。”刚刚的乖巧人畜无害瞬间消失殆尽，殷迟枫眸色冷沉，冷嗤一声，“敢跟孤叫板。便是欺君又如何，他们能奈孤何？” 凭借殷迟枫对皇帝的了解，他肯定会“拨乱反正”—— 把原本的太子妃塞到他身边，把那个冒充的赶出去，甚至因为欺君之罪而砍头。 老天是故意玩儿他么？ 他刚确认了自己的心思，连孩子都规划好了三年抱俩……结果整这么一出？ “谁特么敢动孤的人，杀。” 芹葙早就习惯了主子的我行我素，丝毫不意外，得了令便告退。 不过退下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殷迟枫道：“对了主子，太子妃还喜欢圆毛的。” 殷迟枫懊恼自己又动了怒，正勉力调整自己的心态。他现在可是很想好好活着呢，日后的人生若是都有楚洛，好像倒也没那么无趣儿了。 听到芹葙的话，问道：“猫么？还是狗？扁毛的呢？” “大概，毛茸茸的，手感好的吧。”芹葙回忆起楚洛格外爱揉苒苒柔软的发，斟酌道：“扁毛不知……太子妃未说，奴婢再试探试探。” 殷迟枫嗯了声，唤来捉影，让他去搜罗名贵的圆毛动物去了。 * 楚洛对于楚钰宁告御状的事一无所知。 不过她第二日不被允许出门了。 楚洛隐约从芹葙那里得知，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具体何事，芹葙守口如瓶。 “可我还有客人要治呀。” 南宫香菱的脸虽然不敷药也没什么，伤口仍旧长，可是没有灸阳草，长出来的新肉只会再次凹凸不平，跟普通的疤一样，那可就白治了。 殷迟枫不为所动。 他堪称温柔地将她耳边的碎发掖好，嘱咐她好好在东宫待着，还调来所有的暗卫保护楚洛的安全。 “别怕。”他的拇指指腹扫过楚洛的脸颊，“东宫铜墙铁壁，没人能伤害得了你。” 这阵仗……几乎让楚洛以为殷迟枫这是要逼宫了。 可是就算是逼宫，倾尽所有人力保护她这个大夫干嘛？ 楚洛神色古怪。 她只好派岚华跟苒苒出宫替她给南宫小姐敷药。 傍晚，殷迟枫还未回来。 可东宫外却陡然嘈杂了起来。 “娘娘别担心。”芹葙神色自若，让苒苒跟岚华照顾好楚洛，转身去看看外面。 “到底怎么了？跟我有关？”楚洛拧了下眉。 若是无关，何必看得她这么严，瞒着她，还不让她出宫？ 她独来独往惯了，遇到的所有问题都是自己解决。若真的与她相关，还被蒙在鼓里不能知道，简直像是危险来临之时却被蒙住了眼睛束住了双手，浑身难受。 芹葙犹豫了一下。 “你想好了再回答。”楚洛转着手中的笔杆，盯着芹葙的眼睛，“若是与我有关，我有权利知道。” * 东宫门外。 德公公领着一众御林军站在东宫大门外，他们对面，是东宫以一敌十的精英暗卫。 两边胶着地对峙着，德公公急得团团转，厉声道：“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么！难道太子妃这是认罪了？此乃杀头大罪！抗旨不尊，太子殿下这是要造反么！” 德公公尖着嗓子，兀自跳脚。 然而对面的暗卫只是拔剑对立，仿佛没听见一般。 暗卫死士，跟他们废话最是无用了。 这些木头，只他们太子主子，连皇上都不怕。若是打起来，他带来的这些御林军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德公公正愁怎么办，却见紧闭着的东宫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德公公连忙看去，便看到为首的一位素青色宫装的蒙面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她身后跟着的是东宫大宫女，芹葙。 德公公浑身一抖，立马猜出了此女的身份。 “太子妃！”德公公大声道，“皇上请太子妃去御书房问话！你竟然整整装作视而不见，是何居心！” “这位公公，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楚洛似笑非笑，“本宫若一个不高兴，可就回去了。” 德公公一噎。 太子妃好不容易露了面，若是再回去，他怎么跟皇上交代？ 德公公只好软了态度，憋屈道：“……皇上请您，去御书房。” 楚洛点头，淡淡应了声。 德公公：“？” 德公公懵了。 他都做好了恐吓威胁的准备了……可没想到，竟这么好说话？ 楚洛回想起芹葙刚刚说的话，不由觉得一阵好笑。 楚钰宁这是豁出去了。 不过此番也不算太蠢。 之前楚钰宁迟迟不敢跟皇上揭露这件事，是因为她怕皇上把她许配给太子。而现在，楚钰宁已经跟四皇子有了肌肤之亲，在这种情况下再嫁太子已是不可能。 而自己则站在被动局面，在泥潭里挣扎，单是一条欺君之罪便拖不得身。 楚洛会被拉下地狱，而楚钰宁则有强硬的靠山保住一命。 可—— 只有楚钰宁有靠山？ 楚洛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地朝着不远处的那座明亮庄严的殿宇走去。 第91章 是本宫干的 楚家二位小姐身份互换，偷凰换凤的事很快传到了前朝。 一时间，楚家再次成为京都热议的话题中心。 楚凛下了朝匆匆去求见皇上，可皇上并没有见他。楚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然后他就在御书房的偏殿，看到了不想回家、等着楚洛上门的楚钰宁。 他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习武之人的一巴掌，打的楚钰宁扑倒在地，口腔都尝到了猩甜味。 “楚钰宁！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害你妹妹害得还不够么！”楚凛怒目圆睁，沙场上厮杀下来的浑身戾气，让楚钰宁止不住地发抖。 原本还想着以后去找父亲认错，待他原谅自己，她就还是大将军的女儿。可见他这般愤怒，甚至还动手打自己，楚钰宁便明白了——父亲不可能回将军府了。 她跟楚洛那庶女在父亲的眼里，根本就比不了！ “谁叫你不要我，害得我差点儿给四皇子做妾！楚洛还顶着我的嫡女身份，我总不可能让她一直冒充我，我自己却是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见不得人！” 楚凛怒吼：“这不是你们自己自食苦果么！出了问题还怪洛儿！” 楚钰宁气结。 偏心！ 他就是偏心楚洛！ 楚洛不管怎好歹是沾着她的身份的光，成为太子妃吃香的喝辣的的。而她一个嫡女都快沦落成妾了，当父亲的丝毫不关心她，在乎的只有那个庶女！ 楚钰宁不再跟楚凛废话，转身回偏殿，等着去东宫请楚洛过来的宫人回来。 * 楚凛气得不行。 好在听说太子殿下将洛儿牢牢地护在了东宫里，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匆忙去找太子。 已经亏待了晚娘他们母女母子三人那么多，这次，可玩不能再让洛儿出事了！ 楚钰宁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夜幕降临。 虽然等的久，但是她在侧殿听着宫人说女主不敢来，心里高兴坏了。 楚钰宁轻蔑地冷哼一声。 只敢缩在太子背后的窝囊废。 “听说东宫整个儿戒严了，连只鸟都飞不进去。东宫的所有暗卫齐出，就是为了护住太子妃！” “天啊，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护妻……” “太羡慕了呜呜，太子妃真的好福气！” 有什么了不起……楚钰宁一口一口地喝着茶，再次冷哼。 死到临头了，护得了一时，难道还护得了一世么。 还能真抗旨不成？ 要是真抗旨，惹得龙颜大怒，他这太子可也做到头了。 那她反倒是四皇子的大功臣，帮四殿下除掉了个劲敌！ 如此的话，那太子护着楚洛的时间越长越好，时间拖得越久她越高兴，这样皇上也会更生气！ 楚钰宁已经开始畅想楚洛的结局了…… 除却欺君之罪，楚洛还会失去太子这个靠山，即将被休弃——庶女怎配为太子妃。 也不知道楚洛是怎么能忍受得了，伺候太子这么长时间的……听说太子殷迟枫长得奇丑无比，青面獠牙，目如铜铃。 虽然传言可能夸张了些，可如此心狠手辣、阴晴不定、嗜血残暴的人，定然也长得一副凶煞模样！ 楚钰宁正在心里不屑着，便听宫人说，太子妃来了。 * 楚钰宁被请到了御书房，跟楚洛正面对峙。 刚一跟楚洛见面，楚钰宁泪珠子便落了下来，痛斥她：“你好生狼心狗肺，给将军府泼血吓人，还给母亲下毒，害得母亲浑身痛痒难耐生不如死！” 她声泪俱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楚洛心里啧啧称叹。 楚钰宁演技还挺不错。 楚洛神态自若，神情淡然。听到楚钰宁控诉完，德公公幽幽问楚洛：“可有此事？” 楚洛大方点头承认：“是本宫干的。” 正抹眼泪的楚钰宁却反倒震惊了。一时卡了壳，呆愣住。 泼血，虽然没证据，但是楚钰宁知道这事十有八九就是楚洛干的，她能承认楚钰宁并不惊讶。 可……下毒？ 这，这只是她随口一说啊……她只以为母亲身上的红疹是病来着，她只是随口栽赃楚洛罢了。 可没想到，这竟然还真是她干的？？！ 楚钰宁激动得浑身颤抖，大声道：“她认罪了！” “我之所以下毒，给将军府泼狗血，是因为恨你跟楚卫氏。毕竟你们毁我容貌，逼迫我替你嫁给太子。”楚洛不慌不忙道。 楚钰宁立马道：“你撒谎！明明是你爱慕太子，要死要活地非要嫁给他，把我打晕自己上了花轿！而且太子殿下还护着楚洛，她跟太子新婚燕尔，感情极好！只是臣女有点没想明白，为何太子殿下杀了前四任妻子，楚洛却没事呢？” 楚洛讶然。 楚钰宁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智商竟然蹭蹭上涨。 竟还要将殷迟枫拖下水。 楚洛似笑非笑，“太子殿下如何对本宫，是太子殿下的事，未来的四皇子妃何必要把太子拉下水。而且你莫不是忘了，本宫未出阁前，爱慕的可是四皇子。怎么，一夜之间，本宫就突然对太子爱的要死要活，不惜自毁容貌？” 楚钰宁心里一慌，连忙道：“你就是因为嫉妒四皇子喜欢我，才故意说喜欢太子，骗我夺走我的身份害我！” 楚洛冷笑。 “若当真如此，那我直接等着你嫁给太子之后，我就能嫁给四皇子了，得偿所愿了啊。” 楚钰宁浑身冒冷汗。 她大声嚷嚷：“你说是我害你毁容？你有证据吗？人证还是物证？” 原主被毁容的时候，可是在将军府，楚卫氏的地盘。不论是人证物证，她皆没有。 不过楚洛并不慌。 因为…… “可你也没有证据，是我故意诓你，主动嫁给太子的。” 楚钰宁：“但你害我母亲，却是你亲口承认的！” 楚洛：“……” 楚洛叹息。 又犯蠢了。 楚洛看了眼上面已经不耐烦了的皇上。 虽然楚钰宁迫切想要找罪责安在她身上，极其想要把她按死永远也翻不了身……可楚钰宁实在是太急迫了。 她没有意识到，皇上想听的可不是楚洛有没有伤害过楚卫氏。 楚卫氏算个屁？ 就算楚卫氏是个一品的诰命夫人，可这样的小事，还值得皇上亲自过问，亲自等了一天一夜、处理这件事？ 第92章 打入天牢 楚洛叹了口气，将面纱摘了下来。 面纱下的肌肤光滑细腻，可曾经烧伤过的地方，却是一片深红色的痕迹，蜿蜒遍布整个脸蛋。 再怎么平滑，这宛如胎记般的痕迹到底还是极其影响美观。 以前凹凸不平的烧伤疤是狰狞……现在是纯丑。 但楚钰宁还是大吃一惊。 烧伤成那样，怎么会好了这么多？ “我这脸，是楚卫氏毁的。因为楚钰宁不想嫁给太子，于是楚卫氏骗您楚钰宁毁了容。然而您并未收回旨意，楚钰宁再嫁，就得真的毁容。楚钰宁不想毁容，于是抓了我替嫁。”楚洛对皇上道。 楚钰宁立马道：“你有证据吗？都是污蔑！” 楚洛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个傻子，目光划过楚钰宁完好的脸蛋。 要什么证据，楚钰宁没有毁容的脸就是证据！ 楚钰宁不管如何，都占了个欺君之罪。 毕竟当初楚卫氏想要拒婚的时候，可是亲口说的楚钰宁脸毁了的。 目前的情况，楚钰宁自以为占了个先入为主，空口白牙胡乱污蔑一通，而楚洛却是占了几条证据的。 相对来说，楚洛的赢面略大。 不过到底没有一锤定音证据，事情的结果到底如何，得看皇上愿意怎么相信，这件事怎么处理，能让皇上的利益最大化—— 不然他日理万机的，怎么可能有时间亲自跟她们两姐妹耗费这么长时间。 楚洛在路上的时候，已经从芹葙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其中包含了皇上跟殷迟枫的关系。 皇后母家势力强大，是以皇上很防备皇后。而作为嫡出且能力强悍的殷迟枫，亦遭到了忌惮。但也有些捧杀意味——只一味地纵容他，哪怕殷迟枫肆无忌惮杀人如麻也依旧容忍，并不废他。 楚洛猜测皇帝这是把殷迟枫当做靶子。 如此眼热的位置，却做了个不得民心的人，所有人都会对殷迟枫口诛笔伐，皇子们也会将殷迟枫列为头号敌人，群起而攻之。 目的……大概是掩护皇帝的真正心仪的继承人，让其在暗中丰满羽翼。 而这虽然是两个妇道人家的欺君之罪，实际上是太子跟四皇子的博弈。 这就要看，四皇子跟太子，皇上想修理敲打哪一个了。 不过殷迟枫一副随时可以逼宫的架势，再加上他势力强大，皇帝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他，应该暂时不会动太子。 而她又有太子护着，不过楚钰宁，可能就会惨了。 毕竟皇上就算同样也不想动四皇子，可楚钰宁还没嫁给四皇子，随便以一个勾引皇子的罪名都可以轻易杀了她泄愤。 皇上生了一肚子气被人骗得团团转，到头来两个皇子都动不了的话，楚钰宁哪怕有个英国公的舅舅，怕是也很难保得住她。 “你们两个，都好大的胆子。”久不言语的皇上阴沉着脸开口道。 楚钰宁瞬间噤了声，不敢再言语。 眼睛却是一瞟一瞟地瞥向楚洛，十分得意地模样，仿佛在说“就算你是被我害的又如何，还不是没证据”。 楚钰宁想得很简单，两个同样可疑又都没证据的人，皇上肯定是会修理那个没靠山好拿捏的！ 楚洛抿唇不言，微微低着头，并不害怕。 甚至还有闲心去想，楚钰宁这波操作也挺好，她恢复了身份，以后脸好了，也不用再戴面纱遮遮掩掩的了。 当她稀罕楚钰宁的身份么，呵！ * 皇上扫了眼底下的两名女子，胸腔憋着一股怒意。 这是把他当傻子糊弄？ 一个两个地欺君，是觉得他不会惩罚她们么！ “来人，都押入天牢！既然都不承认又没证据，那就去天牢好好审审！” 楚钰宁懵了。 这……天牢？！ 那里可都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进去一遭不死也脱层皮！ 她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这么做！ “皇上！臣女句句属实啊皇上！臣女怎么能去天牢呢！”楚钰宁看着进来的几名侍卫，慌乱地不行。 还能怎么审？ 没证据就是没证据，打死她也审不出来，顶多是她撑不住了不得不说实话……不论怎样都对她毫无好处啊！ 楚钰宁吓得涕泗横流，死死趴在地上尖叫着不肯走。 楚洛则冷眼旁观地看着朝她走来的侍卫，眯了眯眼睛。 是现在动手撂倒他们让芹葙带着自己回东宫呢，还是先去天牢，等殷迟枫来救自己呢。 皇上不愧为皇上……真是个老狐狸。 她一时竟也失算了。 死罪可逃，却忘了活罪也没比死罪好到哪儿去。 侍卫的手已经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楚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忽然听到耳边一阵破空之声。 “啊！” 肩膀上的手狼狈地收回。 楚洛讶然回头，只见那位侍卫捂着血流不止的手弯着腰，痛得身体打颤。 而地上不远处，赫然是一颗白色的珠子。 楚洛：“……” 她抬头，果然看到大步朝她走来的红衣男子。 而男人的新披风上，赫然少了一颗扣子。 败家玩意儿……老丢扣子做什么。 虽然嫌弃着，可心里却是暖暖地，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定与满足。 此刻看着眸色微沉冷着脸的男人朝自己走来，颇为雀跃欣喜。 她忍不住上前两步抱住了他。 楚洛习惯自己解决自己的麻烦，自立，是她这个自小便失去亲人庇佑所养成的习惯。 可有肩膀可以依靠，谁愿意强撑着呢？ 一个人冷静地面对帝王，面对时刻要将她拖入地狱的人，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内里的孤单无助，只有自己知道。 殷迟枫讶然地看着“投怀送抱”的小东西，一张手臂，抱了个满怀，脸上的神色都缓和的不少。 不过随即，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冷冽。 “父皇是对孤的爱妃做了什么？不知孤的爱妃犯了何错，竟然要打入天牢？”他目光冰冷，冷漠地盯着上面的那位，被他叫做父皇的男人。 漫不经心询问的模样，仿佛他才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掌握生死的王。 殷迟枫将楚洛牢牢抱在怀中。姿势霸道又强势，可只有怀中的少女知道，这个姿势安全感有多强。 第93章 来日方长 俊美得雌雄莫辨的红衣男子刚踏进门，浑身都威压气场全开，眼尾落泪痣都似乎更加殷红。 楚钰宁呆呆地望着殷迟枫，震惊不已，一时都忘记了挣扎。 那日朱红宫墙下，撑着油纸伞的男子行走在簌簌大雪中，漂亮得宛若丹青画卷。自那之后，几番入梦……而此刻由远及近的男人，跟她记忆里惊鸿一瞥的身影逐渐重合。 直到他开口，吐出的那个“孤”字，楚钰宁才陡然回过神来。 哥哥说，那是四皇子，她也一直这么以为。 ……可实际上，却是太子殷迟枫？ 传言不是说太子奇丑无比么？？！ 楚钰宁不可置信。 这，这不可能…… 殷迟枫没有注意到瘫倒在地的楚钰宁，连个余光都不屑给旁人。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父皇竟还需要交给天牢来审？”殷迟枫似笑非笑。 皇帝自殷迟枫进来，只微微惊讶了一瞬，此刻恢复了平静，即便听到他暗含讽刺的话，也丝毫没有生气。 甚至还语气温和地询问：“那依照枫儿看，该怎么办呢？” “洛洛想如何呢？”殷迟枫低头，问楚洛。 皇帝也看了过来。 楚洛：“……” 刚刚皇上还一副要杀要打，威严震怒的模样，殷迟枫一来便立即和颜悦色，甚至还跟着一起询问她的意见？ 楚洛神色有些复杂。 她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楚钰宁，最后看向了殷迟枫…… “不如，”楚洛顿了一下，“成人之美。” 就这样顺其自然，不必“拨乱反正”，楚洛依旧是太子妃，楚钰宁也依旧嫁给四皇子。 皇帝愣了一下，不由得多看了楚洛两眼。 殷迟枫也有些不太满意。 他的爱妃心也太软了。如此小心谨慎，委屈自己，充当和事佬……可有他在，她不仅能“成人之美”，想要楚钰宁的命也轻而易举！ 连皇帝都不敢把他怎样！ 可是楚洛轻轻拍了拍殷迟枫的手腕，暗示她意已决，不要多说，便只好先按捺下来。 罢了。 要杀楚钰宁给洛洛出气，也不急于一时。 * 几人离开御书房，轻飘飘结束了这件亲姐妹替嫁的偷凰换凤的事。 自此以后，东宫太子妃便是楚洛了。她们身份恢复，日后也不必时刻戴着面纱担心别人认出来。 楚洛叫住仿佛失了魂的楚钰宁。 “你娘身体可还好？”楚洛笑眯眯地问道。 那毒是楚洛心血来潮偶然配出来的，楚卫氏也算是第一个用的小白鼠了。 楚钰宁进宫告御状，是奔着取楚洛的性命的，怎么可能满意这结果，让她逃过一劫。 可是当着太子的面，楚钰宁根本不敢出言反驳。而且自打看到殷迟枫进来，她的大脑就糊成一团浆糊了，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往殷迟枫那边瞟。 直到此刻楚洛出声，她才骤然反应过来，气得脸色通红，破口大骂：“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蛇蝎毒妇……” “嗤。”楚洛轻笑一声，“不及你跟你娘恶毒。” 楚洛并不在意楚钰宁的谩骂，玩味道：“不过，二姐可别以为我是心软，不舍得杀你。” “小心些啊。”她微微俯身，附在楚钰宁耳边，勾唇一笑，呵气如兰：“来日方长呢。” 烧伤几乎是最痛苦的了。楚洛跟原主活生生被烧伤毁容、生不如死的痛楚，以及原主这么多年受到的欺负压榨，楚卫氏这点小小的磋磨才哪儿到哪儿。 更何况，原主可是被楚卫氏她们害死的。 现在楚钰宁只有一个人，楚洛这边却有殷迟枫芹葙以及一众东宫跟过来的暗卫，光气势上楚钰宁就输了个彻底。 更何况殷迟枫嫌她聒噪吵闹，直接让人把她丢出宫去了。 “你稍注意一些，下次别这么做了——若是让人知道你把楚家的小姐，太子妃的姐妹粗暴地丢出去，又不知会传出怎样的传言。”楚洛道。 殷迟枫皱了皱眉，“管他们做什么。蝼蚁的想法，孤会在乎？” “自是不必在意，我也不在意。” 殷迟枫一愣，“那你还……” “可是殿下，‘在意’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跟避免名声变差是无关的。”楚洛叹了口气，忍不住气恼，“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道理殿下应该比我更懂吧？看看历史上的商纣王周幽王，当皇帝的确随心所欲，极爽，可最后不都是下场凄惨。” 连刚刚她放楚钰宁一马，说什么“成人之美”，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在她跟楚钰宁一时半会儿拿不出确切的能够捶死对方的证据的情况下，她若因为背靠殷迟枫，给皇帝施压弄死楚钰宁……这件事，并不难。 可问题是，皇帝只是拿殷迟枫当做一个靶子。恐怕殷迟枫越被人不喜，皇帝越高兴。 是以若楚钰宁因为被殷迟枫施压而死，只怕会同时传出殷迟枫更加恶劣的名声。 所以楚洛打算暂避锋芒，要弄死楚钰宁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 ……背地里搞偷袭它不香么？哪怕对面明知是自己干的，没有证据，只能跳脚。 她就喜欢看对方看不惯自己，却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而且殷迟枫若是出了事，她这个跟殷迟枫一条绳上的蚂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楚洛幽幽叹了口气…… 她就是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大夫啊……劝未来的暴君为君之术可还行。 * 这是……在关心他？ 殷迟枫沉默了一下，忽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 楚洛疑惑抬头，却看到殷迟枫嘴角微勾。他拉过楚洛冰凉地小手，把冷掉了的手炉丢给芹葙，自己充当热水袋捂着，笑着答应。 “都听爱妃的。” 宽敞悠长的宫巷安静地只能听到脚下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殷迟枫离得她极近，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微有些低哑。 呼出的热气喷在她可爱白皙的耳垂上，她的耳朵腾地红了。 要命…… 楚洛默默揉了揉麻酥酥的耳朵。 太子殿下这也太能撩了。 无形的撩最致命啊…… 第94章 小白虎 殷迟枫一路牵着楚洛回东宫。 楚洛感觉有点别扭，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可是殷迟枫一本正经说她手凉，好心帮她捂捂。 那理直气壮，十分自然的模样，连惊讶都恰到好处，仿佛楚洛的忸怩十分做作似的。 于是楚洛只好忍着别扭，任他牵着。 殷迟枫心满意足地拉着心上人回家。 只是刚踏进东宫的大门，楚洛就被吓了一大跳。 院子里多出来的一个大大的笼子。笼子里似乎还卧着个白色的什么东西，离得太远，看不太清。 楚洛快走两步，近了些，才看到里面趴着只……半大的白色的小老虎。 “这……？”楚洛愕然。 殷迟枫扫了眼，轻描淡写道：“这是大虫。” 她知道这是老虎！ 可是，可是她的意思是，老虎怎会在东宫？！ “喜欢么？”殷迟枫走到她身边，问道。 楚洛默。 殷迟枫竟然还有个特别喜欢送人礼物的毛病？ 前面已经送了她三个了，这又来一个…… 等等，这个不是毒虫啊楚洛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身后的芹葙。 她记得，芹葙之前问过她喜不喜欢扁毛的动物。当时她还没意识到什么，直到现在，看到这老虎她才想起来，她曾跟师父谈论过自己喜欢圆毛动物的事……而当时芹葙就在旁边！ 楚洛看了看芹葙，又看了下殷迟枫，有点不太明白…… 她雇主老给她送东西干什么？ 贿赂她？ 像某些病人在做手术的时候，给医生塞红包？ 可殷迟枫就算不塞，她跟她娘的小命儿就掐在殷迟枫手里，不尽心也不可能啊。 这老给她送东西，她都要误会太子殿下这是对她有意思了。 “不喜欢么？”见楚洛久久沉默，殷迟枫沉吟了一下，“若不喜欢，虎肉大概也挺好吃的。” 在笼子里“睡觉”的白老虎骤然跃起，“嗷”了一嗓子，凶巴巴地瞪着笼子前的二人。 这……怎么跟听懂了殷迟枫的话似的…… “在装睡。”殷迟枫解释道，“天岐山的大虫，有一定的灵智，能听懂人话。” 楚洛：“！” 楚洛可耻地心动了。 这也太聪明了吧！ 小青就足够聪明了，素贞也不错……可聪明的毛茸茸谁不喜欢啊！ “这么聪明，就别吃了吧。”楚洛迟疑道，“可您为什么突然送我？” 莫名其妙的好处，她可不敢拿啊。 “孤今天心血来潮，出了城去天岐山打猎，打到了只大虫。反正是猎物，随口问问你，你若不要孤就赏给他们尝当下酒菜……” “要！要要要！”楚洛赶忙道。 原来不是特地寻来送她的啊…… 楚洛老脸一红，有些讪讪，默默唾弃自己自作多情，有有点淡淡的失落。 不过不用担着人情白捡一老虎，楚洛还是很开心的。 撒丫子扑过去蹲在笼子边，“嘬嘬嘬”地唤它。 芹葙哭笑不得，这是唤小狗的…… 不过看到太子妃收了礼物，芹葙舒了口气。 主子哪里是心血来潮去天岐山呢，大冬天的，山里能有什么猎物。 主子是为了太子妃，特地去的。在山里呆了一整天，将山逛了个遍，逮了只最漂亮的来。 幸好太子妃喜欢。 笼子里的小白虎并未成年，但也不是老虎崽半大的身形有楚洛的膝盖高，楚洛蹲在它跟前，喜不自胜地看着自己的新宠。 老虎嘛，差不多就是大猫。这看上去就十分柔软顺滑地被毛……不知道挼一把是什么感觉。 然后再埋脸到它的小肚肚上，定然十分幸福…… 楚洛美滋滋，笼里的小白虎却是焦躁地刨地，喉咙里滚出一声警告的呜声，剔透的水蓝色眼睛警惕地盯着楚洛，仿佛随时都可以扑上来。 虽然它还小，但是森林之王的气势，年纪轻轻已经有了。 楚洛被盯得心里发虚，往后挪了挪。 “它没毒吧？” “……没毒。”芹葙道。 “唉。”楚洛犯了难，“我没养过没毒的宠物呀……没毒怎么养？我还想摸摸它呢。” “驯养大虫还不简单。”殷迟枫神色柔和地望着背对着自己的小身影，“饿几顿，挫挫锐气便好了。” 楚洛吓了一跳，“那怎么行？它好像还受着伤呢……它爪子，后爪有血！怎么能饿它呀……” 果然，他的爱妃还是心太软。 “好，那听你的，好生养着，兴许它过得滋润，比在山里强，就喜欢你安心当米虫了。”殷迟枫拉着楚洛站起来，“好了，先回去，明日再看——你手都冻僵了。” 楚洛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回到温暖的室内。 走之前，还不忘叮嘱芹葙一定要把它放到室内，外面太冷了。晚上注意多给它备点食物跟水，有人在它估计应激不会吃，夜深人静没人了可能就吃了…… 楚洛甚至还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问他，介不介意让寝宫多个动物。 殷迟枫面无表情，“不介意。” 楚洛大喜。 “它跟你，只能留一个。”殷迟枫黑着脸，“它睡你床，你睡笼子。” 楚洛噤了声，弱弱打消了这念头。 殷迟枫有些后悔了，相比于小青跟素贞它们，楚洛是真的很喜欢那圆毛畜生，心思全放在了那个小畜生身上。 吃饭的时候，还忍不住询问芹葙该起个什么名字好。那架势，连他上次问楚洛他们孩子叫啥名儿都没思考地这么认真。 “法海。”殷迟枫面无表情插嘴。 “殿下怎么对法海这么有执念。”楚洛扑哧地笑，“可袈裟哪里有白色的呀。” 殷迟枫：“那难道要叫观音？” 楚洛：“……” “要不，换个故事？”楚洛咬着筷子沉思，“叫……武松？小倩？苏妲己？还是……哪吒？” 芹葙：“……” 殷迟枫叹了口气。 “快吃饭，菜都要凉了。”他有些头痛，无奈扶额，“实在不行，孤明日把那白的送回去，换只黄的大虫回来。” 然后就可以叫法海了。 不用纠结。 多好。 “不。”楚洛摇头，“就要白的，白的好看。” 第95章 楚辞可能在南疆 与此同时，将军府。 楚钰宁魂不守舍地回府。 刚一回去，就又挨了楚卫氏一顿骂。 楚卫氏昨天晚上心力交瘁，不过是让医女给看了一下，只一会儿的功夫，楚钰宁就跑去皇宫告御状去了。 “你傻不傻？蠢货！这也太冒险了，连太子都被惊动了，摆明了要护着楚洛……你跟太子硬碰硬能有什么胜算？” 楚钰宁觉得自己衰得不行。 让楚洛逃过一劫，发现自己念念不忘的那个身影竟然不是四皇子，还被父亲跟母亲分别打了一巴掌。 心神俱疲地回了家，还要被骂！ “我这不是没事么！” 她觉得母亲实在是小题大做，皇上怎么可能会杀自己。 “不过是侥幸！太子一个不高兴，才不会看你爹是谁你舅舅是谁！想杀就杀，找谁说理去！” 楚钰宁崩溃地大哭。 她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不想当妾而已！母亲又不帮她，自己争取有什么错！ 好歹，她现在是“楚钰宁”，不再是“楚洛”了啊！ 凭什么楚洛就顺风顺水？！ 嫁了人，以庶女的身份成为正室不说，太子还那么好看，那么在乎她！ “谁叫你什么都不教我，出了事还骂我！” “你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做不就好了么！” “谁要当妾！”楚钰宁胸口起伏。 “富贵险中求，我才不后悔！”楚钰宁狠狠擦了把脸上的眼泪，“你与其在这儿骂我，不如想想你身上的毒——楚洛在皇上面前亲口承认的，毒就是她下的！” 楚卫氏愣了。 “她哪儿来的毒？” “我哪儿知道！” 楚卫氏脸色微沉。 昨日的医女根本把不出来她中毒了，可具体什么病，医女也不知道。 楚卫氏都要以为是不是沈符骗她，实际上不是毒，是一种没人见过的怪病。 然而楚洛却在这时候承认是她下的毒？ 楚卫氏扶着额头，逐渐冷静下来。 难道是……东宫里的那位虞小神医给她的？ 电光火石间，楚卫氏突然想到沈符似乎对给她下毒的人很感兴趣，当时……还问了给她下毒的人的名字。 沈符就是个疯子，对毒极其痴迷癫狂。兴许……兴许这个一般人都察觉不出来的毒，能让沈符引起兴许，研究一下治治呢？ 楚卫氏立马让胖婆子去百宝斋买沈符的下落。 这次要是还是不行，她就直接去百宝斋买她这毒的解药……但是百宝斋跟药王谷虽然有一点合作，但是价格却是高到离谱，随随便便一次问诊都得万两黄金打底。 眼瞧着母亲又匆匆忙她的事情不管自己了，楚钰宁咬着唇瓣，觉得母亲大概其实也没多在乎自己。 她也不问自己在宫里御书房的偏殿睡了一夜是否习惯，只会骂她。 ——自此楚洛成为太子妃之后，母亲的脾气就越来越不好了，尤其是最近。 都怪楚洛！让她失去父亲，母亲还变成了这样…… 楚钰宁咬牙。 她不想在这个家呆了。 她要快点进宁顺宫！ * 将军府鸡飞狗跳，东宫则一片祥和。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殷迟枫接到了一封密信。 ——有关楚辞的。 楚辞当年走失，是被一个男人趁乱抱走了，一路出城往南，想要把楚辞丢进护城河，结果中途楚辞被人救走了。 这是百宝斋里，当年楚卫氏买断了的消息。 而这次殷迟枫收到地密函是有了新的发现——楚辞跟南疆有瓜葛。 当年救走楚辞的人一路往南，到了南疆踪迹便消失了。 南疆虽然排外，提到南疆蛊师，都是各种话本里面御蛊害人的神秘形象，也有些品行不好的蛊师会抓来外乡人试验新蛊虫，类似沈符试毒的药人。 但是也有南疆的蛊师发现天资聪颖的孩子，会捡回去收为弟子，是以南疆的一些蛊师并非南疆人。 救走楚辞的人倘若要拿楚辞试新蛊，也不至于大费周章特地在京都城外救一个孩子，再千里迢迢赶回去。 楚洛这般聪颖……想必她哥哥应该也不算差。 被蛊师看中收为弟子，可能性极大。 “派人去南疆，查。”殷迟枫道。 虽然南疆想要混进去，极难。但是毕竟是大舅哥嘛……若是找到了，洛洛跟岳母大人都会开心的。 * 楚洛醒的比殷迟枫早，风风火火地套好衣裳就要去看她的大猫。 然而推开柴房的门，却看到昨日还生龙活虎的小白虎，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面前的水跟食物一丁点儿都没动，根本不吃，甚至还把自己的额头撞得鲜血淋漓。 楚洛大惊，心疼坏了，赶忙去拿药给它治伤。 然而小白虎一点都不配合。哪怕已经毫无力气，趴在地上，喉咙里也低低地发出警告的声音。 “乖一点。你受伤了，我得给你上药。”楚洛轻轻打开笼子，小声安抚它。 小白虎的眼睛紧紧盯着楚洛的动作。 楚洛犹豫了一下，缓缓打开笼子。小白虎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出来的瞬间，指尖藏着的银针射出，钻进它脖子的皮肉里。 小白虎踉踉跄跄，倒在了地上。 楚洛这才上前去，消毒之后给它撒药粉，包扎好。 毕竟小白虎是送给楚洛的，所以昨天的时候小白虎的后脚已经简单地被上过药了，楚洛顺便也把后脚的药换了一次。 “别怕，我会对你好的。”楚洛轻轻抚了抚它后背上的毛。 “呜呜……” 回应她的，仍旧是凶狠的警告。 哪怕浑身被麻醉不能动，它也仍旧不肯服软，气性极大。 楚洛没办法，只好慢慢来。让人给它换新鲜的水跟食物之后，趁着它麻醉劲儿还没过，把笼子的所有地方全都用布包起来，好歹别让它再撞伤自己。 老虎天性爱自由，这样关在笼子里自残，楚洛都有些后悔养它了…… 不知道，不吃它，把它放回山林，殷迟枫会不会同意呢？ 楚洛恹恹地回到寝宫，殷迟枫刚看完密函，将密函上的事同她说了。 “南疆？？！”楚洛一惊，“我哥那么厉害么……我玩儿毒，他玩儿蛊？” 第96章 真是疯子 “具体如何还不清楚，需要再探查一番才能确定。” 但是这也是极好的消息了！ 虽然有了些进展，但是楚洛并没有告诉韩晚娘。毕竟可能性再大也只是猜测，万一楚辞还是在南疆被试蛊或者现在已不在人世，岂不白高兴一场。 不过楚洛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跑去皇宫的藏书阁查一些关于南疆的消息。 南疆地方小，人少，以寨子群居，不属于任何国家。寨中人家家都养蛊，且民风奔放，衣着服饰较暴露，极度排外，外乡人不得入内…… 书中还介绍了几种常见的蛊。楚洛大致翻了翻，关于南疆的信息哪怕是皇室的图书馆里也极少，大多是传言，连点准确的消息都没有。 不过翻到最后的时候，书中记载的一个地方引起了她的注意。 “苗疆嫡系身上自出生便有特殊的印记……” 出生就有的特殊印记？ 那不就是胎记吗？ 楚洛突然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锁骨。 她的锁骨上有个小小的海棠花的胎记，同样的地方，她娘也有一个，只不过是梨花。 巧合吗？ 楚洛想了想，回东宫问韩晚娘。 * “这个胎记吗？”韩晚娘在背药方。 她这几日闲得无聊，记得楚洛店里缺人，自己跟岚华学了些医术打算学会了之后帮女儿的忙。 听到楚洛的话，笑了笑：“我还觉得十分神奇呢，这胎记生得像极了，你爹还问过我是不是刺青来着。” 楚洛想了想，问：“外祖父跟外祖母，身上也有吗？” 原主的记忆里，她从未见过外公外婆。 提到父母，韩晚娘的神色淡了些，“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楚家了。” “外祖父跟外祖母是哪儿的人呀？” “京都人，就住城外韩家村。”韩晚娘道，“你外祖父当年酗酒赌博，把祖上传下来的地给输没了。钱还不够，就把我给卖了。你外祖母跟你外祖父是一个村的。” “那，哥哥身上有胎记吗？” 楚洛这么关注这胎记，让韩晚娘有些惊讶，但她还是认真答道：“你哥哥心口有个青色的胎记，不过不是花，看上去也看不出什么，就条状的，不太规则。” 楚洛点了点头，拍了下自己脑门儿。 想啥呢，大概真就是巧合吧。 书上说南疆那儿的胎记是但凡只要是嫡系，就人人都有的。 一时心血来潮，还专门跑来问她娘这个。 楚洛陪韩晚娘吃了饭，饭后又去看望了小白虎，只是小白虎仍旧浑身的警惕敌意。 之后的几天，也依旧是如此。哪怕楚洛每日去给它换药包扎，偷撸一下也仍旧差点儿被咬一口。 楚洛没法子，只好道：“我跟殿下说了，等你伤好了就把你送回去山林。” 小白虎将信将疑地甩着尾巴，但最终还是勉勉强强吃东西了。 * 好不容易拥有了一只毛茸茸，却不得不把人家放回去。 楚洛惆怅地撸着滑溜溜的小青。 大概是她不配拥有如此威猛的毛茸茸吧。 现在楚家两位小姐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不论是楚家庶女竟然成了太子妃，还是楚家嫡女还未出阁就先跟四皇子有了肌肤之亲，且即将嫁给四皇子的事在整个街巷酒肆热热闹闹地传开。 一时间到底是三小姐楚洛自己毁容打昏二姐要嫁给太子，还是二小姐楚钰宁不想嫁，逼迫三妹替嫁，因为最终皇上单以“成人之美”结束此案，成了悬案，是以大家众说纷纭。 “依我看，定是那楚家嫡女不想嫁太子，才逼迫妹妹替嫁！” “什么呀，肯定是那三小姐心机颇深，想当太子妃抢了姐姐的姻缘——你们看啊，三小姐作为庶女，要么当达官显贵的妾，要么是小官商贾的正室。能嫁给太子，可是烧了高香了！” “太子妃是什么好差事么？别忘了太子是什么人！” “对对对！而楚家嫡女没成婚都跟四皇子滚到一处了，她可一直都是内定的四皇子妃呢！” 楚洛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看着路边八卦地讨论的路人。 大多人都更偏向于“楚钰宁心狠手辣让亲妹替嫁”这个猜测。 “啧，猜的还挺准。”楚洛轻笑。 这些传言，自然也传到了楚卫氏的耳中。 而此刻楚卫氏也正穿过玄武大街。 她刚按照百宝斋的信息去沈符现在住的地方。亲自拜访，显得有诚意，结果到了一看，沈符并不在家。 楚卫氏气恼不已，但也没法子，只好认命地往回走，寻思等待会儿再来。 突然，楚卫氏脚步猛的一顿。 那个背影…… “沈公子！”楚卫氏大喜。 就这么恰巧地就在路边儿碰上了！真是天助她也，都不用再跑一趟了！ 她刚快走了两步，却发现沈符似乎在直勾勾地盯着什么，连她叫他都没听见。 楚卫氏好奇地顺着沈符的目光看去—— 是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 楚卫氏正纳闷儿，就见那马车的帘子轻轻掀开，露出一张面纱遮面的容颜。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的，眉眼含笑。 楚卫氏身子一僵，满目恨意。 那个小贱人……便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楚卫氏盯着好奇地探出头看外面景色的楚洛，三两步的功夫，已经走到了沈符跟前。 “沈公子。”楚卫氏低声道。 沈符动都没动，仿佛没有听见，眼睛依旧盯着楚洛。 楚卫氏道：“不知您近日是否有时间？我愿意以重金请您帮我解毒，您应该对我身上的毒很感兴趣吧？” 沈符这才缓缓回头，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半晌，他蓦地笑了。 “是挺感兴趣的。” 楚卫氏舒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 “不过，我对配出此毒的人更感兴趣。”沈符笑的意味深长。 楚卫氏的笑容僵住了。 然后她就看见，沈符骤然飞身而出，冲向楚洛的马车。 楚卫氏呆住了。 “疯子……”她愕然地瞪大眼睛。 真是疯子！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玄武街当街出手？！ 第97章 被绑票了 不过，沈符要杀楚洛，楚卫氏还是很喜闻乐见的。 虽然不知道沈符跟楚洛什么仇什么怨。 不过…… 等等。 楚洛出宫了？！ 那暮夕阁的杀手该出手了呀！ 楚卫氏忙看四周，周围人来人往，就算真有人躲在暗处，又哪里说楚卫氏能够发现的。 但是她这一看，还真发现了什么——正巧她旁边不远处的白衣男子腰间挂着暮夕阁的牌子。 “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呀！”楚卫氏抓住那男子的胳膊，指着楚洛，急道：“她叫楚洛，上了你们暮夕阁的追杀令！” 男子回头。 楚卫氏这才发现他戴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 面具后面清冷的浅琉璃色眼眸，对视的瞬间让楚卫氏不寒而栗，浑身都汗毛都竖了起来。 白衣男子看着楚卫氏，有些惊讶。 “你有些眼熟。” 眼熟……可是，在哪儿见过呢？ 他明明才刚来京都。 楚卫氏咬了咬牙，“谁，谁见过你！上了追杀令的人所有暮夕阁杀手遇到了都得出手杀了那个人，快去啊，她好不容易才出宫！” 男子眯了眯眼睛，盯着楚卫氏半晌，还是没有从这位包裹严实，神色憔悴的妇人身上想起什么。 他收回视线，看了眼马车方向，有些惊讶，“沈符……有意思。” 他转头问楚卫氏，“你难道不知道，暮夕阁不接皇室的生意么？” 楚卫氏愣了一下。 这她当然知道…… 但是，但是楚洛是替嫁，她是冒牌货！算不得真正的皇室！这是她跟暮夕阁做交易的时候，这么跟他们说的！ “皇上已经认可楚洛了，她就是真正的太子妃。”男子笑的意味深长，“你跟暮夕阁的交易，已经终止了。” 楚卫氏愣了愣，并没注意到对方从她的话中已经明白自己就是买楚洛命的人，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后半句。 交易……终止了。 暮夕阁也不杀楚洛了？ 楚卫氏瞪大眼睛。 要杀楚洛本来就不容易。如今暮夕阁也不肯做这生意，还能怎么杀掉楚洛？ 男子不再搭理楚卫氏，只望着不远处的马车。 他没告诉楚卫氏的是，楚洛的名字早就从追杀令上撤了下来了。 而原因是……百宝斋的主人，亲自过问这条追杀令。 暮夕阁总不能不给百宝斋面子不是？ 白衣男子抱臂旁观，看了半晌，突然脚尖一点，长剑出鞘，如离弦的箭一般迅速朝马车掠去。 楚卫氏：“？” 刚刚不是说，暮夕阁不杀她了吗？ 难道刚刚在放屁？？！ 有病啊……江湖人都是些什么疯子？！ * 几乎是沈符刚冲过去一瞬间，藏匿在暗处的暗卫同时现身，第一时间将沈符挡在马车安全圈外。 街上的百姓惊慌失措地逃窜，惊呼声此起彼伏。好在沈符仅有一人，暗卫又训练有素，及时疏散了人群，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楚洛趴在窗户边看着沈符跟暗卫交手，有些不太明白这厮是何意。 他擅长的不是偷袭么？ 这……他一个人，正面刚，怎么可能刚得过这么多暗卫。 不过沈符能排上杀手榜前几，也是有点东西的。虽然他牢牢地被拦在保护圈外连楚洛的衣角都碰不到，可一会儿的功夫，就放倒了好几个暗卫。 “唰”。 楚洛红扇一展，“铛”地一声，一只血红色的蝎子撞上了楚洛的扇面，掉到了她的面前。楚洛反手就是一扇子，剁菜似的，血蝎一分为二，首尾分离。 好在今日出门的时候，楚洛带上了被加工好了的红扇。第一次带出来，就派上了用场。 被砍断的血蝎仍旧挣扎着，努力朝楚洛的方向爬去，又存活了五息，这才彻底地僵住，不动了。 “靠，什么玩意儿。”楚洛浑身发毛，一边嫌弃地用帕子擦扇子上粘稠的液体，一边对守在外面的芹葙道：“中毒的暗卫，快抬过来。” 因为面对的是沈符，暗卫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格外警惕各种中毒的可能性，尽量避免身体的直接接触。 那些个不小心还是中招了的，楚洛打架帮不上忙，帮他们进行紧急处理还是可以的。 ……果然！ 楚洛把着脉，眯了眯眼睛。 这暗卫中的，不是立即丧命的剧毒！ 其实自从上次跟沈符见面之后，楚洛有研究过沈符。 他的毒药研究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这倒没什么，毒师的基本爱好。而让楚洛感兴趣的是，他会将毒运用到跟旁人的对战中，融合地堪称出神入化。 上次，楚洛不了解武功，太过谨小慎微了。以为鸿鹄跟沈符接触之后中的那种几乎立即暴毙的毒，沈符有很多。 然而实际上…… 那相当于只是个大招。 能用的次数有限，且非必须场合轻易不会用。 ——那种剧毒产量大的，不好在对战中让对方中招。譬如鹤顶红……这种非吸入式的毒，若想让敌人中招，总不能让对手喝一口。 而吸入式的、甚至能涂抹在身上、靠接触让敌人中招的，一碰就死的剧毒……极难大量生产。 不然碰一下沈符就会立马暴毙，简直是行走的大杀器。 楚洛磨了磨后槽牙。 怪不得这么多人讨厌沈符。 他上次虚张声势，吓唬到了楚洛，一时投鼠忌器，处于被动局面，让沈符在她店里撒了通泼，然后白白放跑了他！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给本宫揍狠点儿！所有人，医药费本宫出！受伤的，可休病假！本宫给你们治病！”楚洛恨恨道。 话音刚落，所有暗卫跟打了鸡血似的，下手更狠了。 沈符瞬间压力加大，左支右绌，身上脸上瞬间挂了好几道彩！ 然而他盯着楚洛，似乎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丝毫退却之意。反而越挫越勇，甚至还朝楚洛缓缓绽开一抹古怪的笑。 ……这怕不是个抖M？ 都伤成这样了，还更高兴了？ 楚洛心中狐疑，不由得警惕起来。 不会憋着什么大招吧？ 可是他根本进不了她的身……还能有什么大招？ 楚洛疑惑地快速给第二位暗卫简单上药包扎好，唤第三个人。 沈符身上的毒药还挺多，看了两个暗卫了，中的毒都不一样。 正想着，突然听到不远处芹葙的一声惊呼：“娘娘小心！” 楚洛刚好抬头，视线中，便瞧见排在第三的受伤的暗卫，突然暴起，双腿踉跄走姿古怪，双臂也奇怪地颤抖。 可拿着剑的手，却是毫不犹豫朝楚洛刺来。 楚洛：“！！！” 她不会武功啊！ 楚洛狼狈地扬扇格挡，可力气太小，扇子反而被对方的一刺击飞。 她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剑刃闪过一抹亮光，没有丝毫停歇地，直直冲自己而来—— “铮”！ 一把银剑斜插进来。手腕一转，将那古怪的暗卫的剑挑飞。 来人还没动，对面的暗卫却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去，缓缓载到在地。 楚洛愣愣地捂着震得发麻的胳膊，抬头，这才看清救了自己的白衣男子，戴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 等等…… 这张面具，好像有点眼熟。 好像在百宝斋里遇见过？当时他们擦肩而过，百宝斋的莺儿说他是暮夕阁的杀手来着…… 不过芹葙说，暮夕阁已经把她的追杀令撤下来了。 然后她出宫的那几次，的确没有再被暮夕阁刺杀过。 “多谢。”楚洛揉着手腕，打算起身把她的红扇捡回来。 然而她刚抬起屁股，腰间猛然传来一股大力，一把将她捞过去。 楚洛一愣。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 人已经在天上了。 楚洛：“？？？” 望着迅速倒退的街景，楚洛一脸懵逼。 所以，这杀手其实不是来救自己的……是绑票的？ 第98章 死双标 楚洛被白衣男子揽着腰，他施展轻功踩着屋顶，迅速朝城外而去。 对方的轻功极好。 能在一众东宫暗卫手底下将她劫走，带着她还能远远地将暗卫甩下，甚至呼吸都没乱。 之所以被杀手带走，楚洛却还觉得是被绑票、暂时性命无忧，是因为对方不仅救了她，刚刚那么近的距离，若真想杀她，她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大哥……噗咳咳咳……”楚洛刚张口想跟他说话，结果就被灌了一嘴的冷风。 速度太快，吹的楚洛根本张不了口。 清冷的浅琉璃色眼眸瞥了她一眼，脚下速度不增反减。直到一刻钟之后，他才缓缓放慢速度，在一个小竹屋前停了下来。 楚洛被寒冷地东风吹的脑仁儿疼，捂着脑袋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小脸也冻得通红。 “大人。”门口站着位黑衣男子，恭敬地对白衣男子行礼，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楚洛。 “这位是……？” “收拾个房间，把人照顾好。”白衣男子淡淡道。 黑衣男子：“！” 他看了看自家大人，又看了看楚洛。 虽然这女子遮着面，但是看眼睛不难看出是个美人。难道……难道…… 黑衣男子好奇又激动。 白衣男子一开口，楚洛才发现他声音还挺好听，清冷地如雪泉。 “等等，”楚洛揉着太阳穴，蹙眉，“你是谁？劫我作甚？绑票吗？” 对待肉票的态度倒是还不错。 这让楚洛稍稍放心了些。 “绑票？”白衣男子似是愣了一下。他想了想，点点头，“若说是绑票……也可以。” “但你们暮夕阁不是干的杀人的买卖吗？？！”什么时候还绑票了？ 又不是土匪！ “这是我个人的事，与暮夕阁无关。” 白衣男子似是不想多说，转身便走。楚洛连忙拉住他的袖子，“你想要什么？钱？多少钱？” 暮夕阁的杀手本来就不缺钱——毕竟是拿命赚钱的工作。 而且这人好像，在暮夕阁的地位很高啊…… 能让他亲自绑票，这是打算敲诈多少钱？ 楚洛有点担心自己的小金库赎不回自己。 然而她的手刚碰上白衣男子的袖子，一股无形的力轰然将她弹开。 楚洛一屁股砸到地上，一瞬间痛得她面色扭曲，十分怀疑自己的屁股是不是跌成了八瓣。 而不远处的白衣男子，则一甩长袖，负手离去。 楚洛懵了好半晌。 他……他刚刚是在嫌弃她吗？ 难道有洁癖，不喜欢让人碰？ 可刚刚是谁将她一路揽着腰劫走的啊！ 死双标！ 她就是想碰袖子，又没碰他！ 楚洛骂骂咧咧，颤颤巍巍扶着老腰站起来，旁边的黑衣男子冷眼旁观。 哦，只是肉票啊。 那没事儿了。 还以为是未来的夫人呢。 “既然知道我们是暮夕阁的，就聪明些，别自讨苦吃。”黑衣男子背着手，道，“我们暮夕阁呢，也没那么不讲道理。只要你乖乖的，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是，自然不会把我如何了。”楚洛冷哼，“毕竟我都上过你们追杀令，你们都不敢接关于我的生意。” 黑衣男子：“！” “你上过追杀令？？！” 何人上过追杀令，大人竟然还没杀她？ 这女子说什么……不敢接关于她的单子？ “你是何人？”黑衣男子警惕盯着她。 “刚刚那个戴面具的是何人？” 黑衣男子立即闭了口，冷冷笑了声，“大人的名讳，不是你能知道的。” 楚洛欲言又止。 虽然但是，已经知道是暮夕阁绑的她…… 就不怕她离开之后报复吗？ ……还是说，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不过，莺儿既然都能认出来戴面具的那个男子是暮夕阁的，芹葙应该也能……吧？ * “大人。”黑衣男子站到门外，对背对着他的白衣男子行礼。 “人睡了？” “是的。”黑衣男子恭敬道，“晚饭里放了点料，吃了就倒了。” 白衣男子突然笑起来。 “……大人？” “别松懈。一点迷药，毒术让沈符都忌惮的药王谷的关门弟子，能被迷倒？” 黑衣男子大惊。 药，药王谷？ 大人怎么把药王谷的弟子给掳来了？ 难道，大人想要药王谷的什么药？ “看住了。明日大概百宝斋的人就会找上门，到时候好生招待客人，莫要无礼。对方把我要的东西送来，就放人。” 黑衣男子讷讷点头。 怎么……怎么又扯上百宝斋了？ 这女子，到底是何来头…… 看上去不会武功平平无奇，却不仅是药王谷的关门弟子，还跟百宝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然后还上过追杀令，结果又被撤了？ 刚跟着大人来京都不久的黑衣男子十分懵圈。 大人这到底是绑了个什么回来啊！ 第99章 百宝斋风公子 楚洛趴在门口，对外面的对话很疑惑。 ……百宝斋？ 她跟百宝斋有什么关系？ 这俩人是不是绑错人了？ 可是在毒方面厉害的药王谷的弟子，说的好像是她…… 还有，那个白衣男子要什么东西？ 逃也逃不出去，她只知道这地方是城外，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这小竹屋还靠山。就算她能逃出去，迷了路还好说，万一撞上下山觅食的狼什么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 楚洛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到小竹床上睡觉。 虽然扇子没能捡成，可好到小青还在。 她忍不住摸了摸，睡梦中的小青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尾巴尖，蹭了蹭楚洛的指尖。 唉。 出门没看黄历。 她这运气也太衰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人的呼吸逐渐平缓。 吱呀—— 一道白色的身影开门进屋，缓缓将门合上。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纸打在床上人的脸上，照亮了那女子未戴面纱的真实容颜。 虽然不好看，但是他却没有觉得丝毫厌恶。 相反，在看清她的样貌的时候，反倒觉得有几分面善，莫名心生亲切。 哪怕在百宝斋初遇，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知道她的名字上了追杀令，但却奇迹般地不想杀她。 “楚洛，百宝斋，药王谷，太子妃……”白衣男子低声呢喃，轻笑一声，“有意思。” 小青不知何时从出来的袖口钻出来，嘶嘶吐着蛇信子警告。白衣男子盯着一人一蛇良久，转身离开了。 * 第二天，楚洛是被冻醒的。 习惯了东宫的地龙暖气，这小破屋子顶多烧个火盆，冻得小青都睡眠时间长了些，身子僵僵的。 屋里没人，只有不远处的竹桌不知何时放了碗热气腾腾的蔬菜面。 闻了闻，不含迷药。楚洛坐下来吃了个干净，浑身这才暖和起来。 院子里似乎有些声音。 楚洛趴在窗边朝外望去，只见屋外一片绿竹，立在皑皑白雪上。其中一戴着面具的白色单衣的男子在练剑。气势恢宏，气贯长虹。 雪花混着青黄的竹叶飘然落下，练剑的男子行云流水，颇为养眼。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能放自己走。 这屋子这么冷，就算她能扛得住，她的蛇扛不住哇！ 正忧愁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踏着竹杆，飞身而来。几个起落，落到白衣男子跟前。 “她呢？” 来人黑色劲装，英姿飒爽，腰间一根殷红的腰封，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面上……戴着一只玄黑色的面具，一黑一白，竟莫名有种诡异的cp感。 “风公子，来得比在下预计的早。”白衣男子挽了个剑花，这才收剑入鞘，淡声道：“人自然是好好的。” 他看向戴着黑面具的男子，“我要的东西呢？” 风公子冷笑一声。已经到了这儿，反倒不急了。 “就算不给你，你也不会把她怎样。” “是不能怎么样。”白衣男子淡淡道，“可风公子不还是来了么。” 风公子笑了一声。 浑身气势骤然冷冽下来。墨色长发无风自动，脚底下的积雪混杂着竹叶，也以他为中心，倏地散开来。 他盯着白衣男子，杀气有若实质。似乎随时都会动手，将对面的头给拧下来。 二人剑拔弩张，对峙片刻。忽然，风公子转头，视线猝不及防地跟竹屋里的人相撞。 楚洛吓了一跳，忙蹲下身。 这窗户纸虽薄，但也不透明啊，她躲在窗户缝里往外看，那人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楚洛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缓了一会儿，再次小心翼翼地冒头，朝外看去。 风公子正将一只木盒子丢给对面的人。 木盒子？ 莫名有点眼熟。 楚洛摸了摸冬眠的小青，十分疑惑。 里面装的是……赎金吗？ 可那什么风公子，为什么要赎她？ 难道是原主跟风公子有些交情？但是，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号人物啊…… 原主从不出门，几乎没见过什么外男。 “东西可以你，”风公子语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但眸色幽深，恍若幽潭，“她若少一根毫毛，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白衣男子不置可否。单手握住飞来的木盒，挑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在楚洛这角度，只能看到一抹银白的光亮闪过。 但是那白……却又不是纯粹的白，阳光下，光华流转，隐约闪烁着细碎的光彩。 楚洛心中地犹疑更甚。 怎么那么像…… 风公子一把将盖子扣回去。 上前一步，身体微侧，不着痕迹地横亘在竹屋与木盒之间。 “东西拿到了，人呢？” 白衣男子微微侧首，还未开口，木屋里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楚洛跑到他们身边，急切道：“这盒子里是什么？” 风公子刚要开口，白衣男子却先开了口，淡淡道：“京玉蝎。” ……蝎？ 楚洛袖中的小青无精打采地探出头来，伸长了脖子探向木盒，尾巴尖戳了戳楚洛，这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是素贞吗？”楚洛盯着风公子，疑惑又警惕，拧眉道：“你是谁？你怎么会有我的素贞？” 素贞怕冷不爱动，楚洛可是一直将素贞放在东宫里的！东宫那么多暗卫，这风公子究竟是何人，他是怎么把素贞带出来的？ 还有，这位暮夕阁的白衣男子，想要的是素贞？ 风公子似是拧了下眉，“什么素贞……” “小青认得！”楚洛急忙打断他，“素贞性子烈，它只认我，你说它不是，那就把盒子打开！” 第100章 唔…… 风公子哑口无言，隐隐有些头痛。 当初百宝斋跟暮夕阁交涉，要求把楚洛的追杀令撤掉。暮夕阁的追杀令，但凡刻上名字只有一个结果——不死不休，百年来从未有过例外。 但是暮夕阁的少主迫切地想要一只京玉蝎，于是愿意给百宝斋这个面子，前提是用京玉蝎交换。 京玉蝎，百宝斋前些日子得到了一只，暮夕阁消息竟这般灵通。可京玉蝎只有一只，那就是被送进宫的白娘子。 当时楚洛跟殷迟枫闹别扭，不肯收下小青素贞它们，于是他便答应了下来。 但是……后来楚洛还是收了。而且现在楚洛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不论如何暮夕阁都不敢再杀，于是他提出换个东西。 然而，暮夕阁不同意。 甚至察觉到百宝斋不想交出京玉蝎后，暮夕阁少主直接当街抢人，想要以此来逼迫百宝斋交出京玉蝎。 芹葙觉得，楚洛在东宫有了新宠，对素贞的失去大概也许……会减轻一些。 可是此刻的楚洛跟护崽子的老母鸡似的，坚决不肯退步，不愿把素贞送人。 楚洛急道：“你要多少银子？我丈夫是太子，我让他给你！” “不缺钱。” “那你缺什么？要京玉蝎的话，也不止这一只啊，凭啥抢我的！” “你现在能弄来一只别的京玉蝎，也行。” 楚洛急得团团转。 之前芹葙好像说过素贞这品种极其稀少来着，这大冬天的，更是难寻。 “……等开春行不行？” 暮夕阁顾少主不为所动：“不行，就现在。” 现在？？！ 现在上哪儿弄一只新的！ 楚洛心疼极了，咬着下唇瓣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地不行。 最开始认生又傲娇的崽，现在好不容易认她了不蛰她了，偶尔心情好了还敷衍地蹭蹭撒个娇…… 她不舍得啊啊啊！ 虽然她将小青天天带出门，但是不代表她对素贞跟许仙没感情啊！ “你又不是毒师，养毒虫作甚？”楚洛咬了咬牙，“你也知道我是药王谷虞神医的关门弟子……就当交个朋友，以后你中毒了什么的，我给你免解毒行不行？” 顾少主负手而立，淡淡道：“交朋友可以，但是京玉蝎，在下也不能让——这可是风公子当初答应好的。难道风公子要反悔不成？百宝斋的信誉也不顾了？” 楚洛差点儿嗷一声哭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一个也不认识，这跟她的崽有什么关系啊！ “我不管！”楚洛盯着顾少主手中的木盒，想去抢又不敢，“这是我夫君送我的！有本书你找太子要去！” 楚洛只是拿殷迟枫的名头吓唬顾少主，没想太多，没有注意到语气中跟殷迟枫展现的亲昵暧昧。 风公子指尖抽动了一下，身子微微一僵。 顾少主风轻云淡道：“顾某可不怕太……” 话还未说完，手中蓦然一空，木盒子消失不见。而紧接着眼前光影一晃，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飞掠到十丈开外了。 顾少主瞠目结舌。 这个时候追上去，还是有一定的几率追到的。 但是他实在是太惊讶了，眼眸微微睁大，过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 顾少主眼睁睁看着风公子带着人跟京玉蝎，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呔！这哪里是君子所为，忒不要脸！简直太卑鄙了！”昨夜看管楚洛的黑衣男子走过来，也懵了。 风公子这是……将整个百宝斋的名誉问题都不顾了吗？ 答应的好好的，给京玉蝎，结果带着蝎子来，却连人带蝎全掳走了！ 顾少主撑着额头，被气笑了。 “……大人，追吗？” “追。”顾少主转身走回竹屋，“务必把京玉蝎带回来。” * 与此同时，蒙圈了的还有被公主抱一路飞驰的楚洛。 她刚刚眼瞧着素贞也被解救了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冰凉的冷风吹拂在她的脸上，然而下一瞬，揽着她肩膀的手便将她往宽阔温热的胸膛贴了贴。 “打住！我可是有夫之妇！”楚洛瞪大眼睛，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什么风公子很警惕。 这人到底是谁？ 所以那白裳银面具的男子，是打算用京玉蝎将她卖给这风公子？ 可是素贞他是怎么拿到的？为何殷迟枫不来？ 这位风公子跟殷迟枫认识？ 若是认识，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吧，那还搂搂抱抱的，就算一时情急带着她逃跑，可搂这么紧做什么！ 肩膀靠着的胸腔微微震颤，楚洛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低的笑声。 “天冷。就这么回去，怕你受不住。” 就这么回去……一路施展轻功？ 那她可能真得被吹傻了。昨天那一遭她鼻子已经有些堵塞了，说话带着轻微的鼻音。 而且，回去？回哪儿去？东宫？ 不对，等等，这人的声音似乎好像有点耳熟？ 大概是真的感冒了脑袋有些昏沉，大脑思考都变得十分滞涩缓慢。 她吸了吸鼻子，然而却发现这人虽然停顿了一下，可说完话，手臂仍旧将她往怀里揽。 楚洛从未跟男子有过亲密的接触，尤其是陌生的男人，更让她感到不适。 她这厢还在用混沌的脑袋思考这略微沉闷压低了的声音中透露的熟悉感，到底是在哪儿听过，那厢下意识抵住他的胸口，不再往他那边靠拢。 风公子正欲再次开口，手腕突然一痛。 他低下头，就跟一双绿豆小眼对上了视线。 风公子：“……” “奇怪，我认识你么？”楚洛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你的声音好熟悉……” “怎么可能不熟悉。”风公子放慢了速度，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此刻刚进了城，是在一处狭窄的小巷里。 楚洛茫然地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 她的心忽地漏跳了半拍，莫名有些心慌。 “所以我……认识你？” 风公子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底下的容颜。 楚洛瞪大了眼睛。 百宝斋的风公子，竟然是…… 眼前蓦然一黑。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双眼。紧接着，唇瓣一痛。 “唔……” 第101章 渣男 眼前一片漆黑。 炽热急促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唇瓣传来温热刺痛的触感。楚洛震惊懵然地僵住身子，大脑一片空白。 咚咚，咚咚。 狭窄的小巷，紧贴的两具身体。 楚洛的感官因为缺氧以及感冒运转缓慢，一时分不清这急速的心跳是自己还是对面的男人。 脸颊如火烧，反应过来的楚洛忙推面前的人的胸口，可双手刚使劲儿便被钳住。 不可抗拒的极大的力气让她忍不住一声痛呼，然而却在贝齿轻启的瞬间让对方钻了空子，顺势攻城略地。 楚洛气得眼前发黑，奈何她力气小又不会武功，被他压在墙上，动不了分毫。 唇齿间，皆是那人冷冽清幽的气息。 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缺氧，大脑愈发地昏沉。本来鼻子就不太通气，再加上此刻被按住难以换气，眼前愈发模糊…… 夹在中间的小青一脑门子问号。 怎么咬了这个主人推拒的人，他反倒离主人更近了呢？ 它犹豫着要不要再咬一口，它主人的身体忽地一软，倒在了男人的臂弯中。 * 楚洛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东宫了。 眼前是熟悉的幔帐，身下躺着的……是啃了她半天都男人的床。 提起这个就来气！ 楚洛轻“嘶”了一口，舔了舔红肿被啃破了皮的唇瓣，磨了磨后槽牙。 堂堂太子殿下，光天化日之下强亲民女可还行！ 吻技还这么差！啃的她嘴又麻又痛，现在都没缓过来！ 等等……她这是被亲晕了？气晕了？还是感冒头痛晕了？ 楚洛揉着昏胀的太阳穴，气得头又疼了。 殷迟枫这是什么意思？ 认识就认识呗，在天上飞得好好的突然亲她？ 神经病啊？！！ 脸蛋发热，楚洛又羞又恼，初吻莫名其妙就没了！ 简直莫名其妙！ 这时，门开了。 楚洛听到一连串地请安声，赶忙裹紧被子翻身面朝里侧装睡。 屋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常年喝药的殷迟枫对这味道很是厌烦。但是此刻，娇小的人儿就躺在他的床上，背对着他……认真地装睡。 自以为装得很好，可紧张略急促的呼吸完全出卖了她。 殷迟枫盯着青丝下露出来的微红的耳廓，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也没拆穿，只给楚洛掖了掖被角。起身之前，极轻柔地在她的发间印下一吻。 楚洛没有察觉到殷迟枫这最后的小动作，紧张地攥紧被子，听到门再次打开又关上，才松了口气。 到底身体还是不舒服，放松下来之后，没多久再次陷入了沉睡。 晚上，殷迟枫再回来地时候，楚洛已经“醒”了，坐在自己的软榻上，抱着被子看书。 殷迟枫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床，遗憾地叹了口气。 看了眼看似看书看得认真，实际上眼神在书页上乱瞟的楚洛，见她这般紧张害羞，便没有提白日的事，打算让她好好消化一下。 殷迟枫摸了摸手腕上的两颗小小的牙印。 小东西……连他都敢咬。 还打乱了他的节奏。 骤然那样对她……她应该也吓了一跳吧？ “砰”。 楚洛手里地书拍到小桌案上。 楚洛面无表情，余光却打量着殷迟枫。然而他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 楚洛：“？？？” 楚洛快被气笑了。 什么意思？ 他就不对白天的事情稍微解释一下吗？ 难道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渣男！！！ 楚洛抱着被子气鼓鼓，然而屏风后面的男人却已经躺下打算睡觉了。 楚洛胸口起伏，差点儿气炸。 “洛洛。”屏风后突然传来低哑的嗓音。 楚洛浑身一僵。不知为何，听到这微哑让人酥麻的声音，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来白日的情景。 楚洛忍不住揉了揉耳根，默默吐槽这称呼也太亲昵了吧…… “……嗯？” “好梦。” 对方说完这句话，就没了下文。 楚洛“……？？？” 她都做好促膝长谈一番的准备了。结果…… 就这？？！ 楚洛觉得她在这儿再待下去真得炸。面无表情地抱着枕头，噔噔噔跑出去找她娘睡觉去了。 殷迟枫有些疑惑。 这害羞的劲儿是不是有些大了？ 他才只说了句好梦啊…… * 楚洛几乎一晚上没睡， 不过经过一晚上，她也想明白了。 这差不多就是现代思想跟古代封建的差异！ 她一个没谈过恋爱的，接受过现代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崇尚赞美爱情的教育熏陶，对初吻没了这事儿耿耿于怀—— 可殷迟枫跟她完全不是一类人啊！ 虽然他看上去洁身自好，身边没有姬妾环绕，可实际上，他可是实打实的封建社会的男人。 古代的男人不能按照现代的思想来看待。他们三妻四妾，贴身丫鬟都大多是通房丫头，妻子的陪嫁丫鬟也有许多成为嬴妾，这事儿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看对眼儿了，直接收入房中完事儿，更何况本来她就是殷迟枫正儿八经拜了天地的妻子。 更何况殷迟枫本身就是太子，未来的君王。后宫妃嫔服侍皇帝都叫承宠，怕不是昨日被他啃一通，在殷迟枫的眼里也只是在施恩而已，她还得感恩戴德！ 此刻楚洛已经冷静了下来。 只是被啃一口，她得赶紧在殷迟枫想施更多的恩之前把他毒给解了！ 不行，哪天有时间，还是得跟殷迟枫开诚布公好好聊聊他们和离的事。 她可不想到时候再参演一出甄嬛传，成为殷迟枫后宫大军中的一员！ 第102章 镜湖约会 自那日之后，楚洛天天带着素贞。 左袖子小青，右袖子素贞。然后还拿一个盒子专门装许仙挂在腰上，走哪儿带哪儿。 “咳咳，所以说，百宝斋是你家主子的？”楚洛捧着药丸，鼻音浓重地道。 芹葙：“是的。不过此事并无旁人知道，主子建立百宝斋，也是为了自保。” 自保…… 也是。 群狼环伺。想要将殷迟枫拉下那个位置的、想要他命的，实在太多了。 楚洛眯着眼睛，吹了吹汤药，“那那个暮夕阁的白衣裳戴面具的呢？” “那是暮夕阁的少主，暮夕阁阁主之子，顾清辞。不过之前顾少主一直在外游历历练，今年才回到京都，坐镇暮夕阁总舵。顾阁主年纪也大了，顾少主估计是要接手暮夕阁了。” 楚洛一口气将药喝了，将空碗递给芹葙，“那日要刺杀我的暗卫呢？” “在地牢关着。” “虞寂渊看过没有？” 芹葙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娘娘好厉害。虞公子一听说有娘娘碰到了沈符，受伤的暗卫要刺杀娘娘，虞公子立马就给那位暗卫诊脉了。” “说重点。” “虞公子说，这位暗卫中的毒，会让其被短暂操控一段时间。”芹葙的神色严肃起来，“不过娘娘放心，虞公子说这毒并不稳定，那位暗卫也被控制了短短几息——大概是沈符炼制的新毒。” 哪怕是短短几息，也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楚洛摸着她的小红扇，对沈符的疯狂很头痛。 会武功也就罢了，毒还厉害。 还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攻击她图什么？她又没得罪过他！ 不过…… “你没觉得，这毒的作用，有点耳熟么？” “嗯？”芹葙讶然，“娘娘想到什么了？” “能控制人的……不就是蛊么？” 她前几日翻看的南疆蛊虫的传说，倒是有类似功能的蛊虫。 芹葙点头，“是很像。但是现在尚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类似蛊的毒，还是……跟南疆的蛊师接触过。” 哦豁。 楚洛面无表情。 沈符又多了个薛定谔的蛊虫。 这她还怎么保住小命儿啊！ “不过，顾少主想要素贞，啊不，京玉蝎，这奴婢倒是想起来了，”芹葙摩挲着下巴，“顾阁主跟南疆好像有点关系来着。” 楚洛唰地太头。 “会蛊？” 芹葙摸着下巴，“不知，正宗的蛊师，都是神秘又不入世的，就算入世用了蛊，旁人也不知道。” “所以顾清辞想要素贞，是想把素贞炼制成蛊虫？” “可能是。毕竟京玉蝎抗毒能力很强，不至于吃毒物太多而死。” 楚洛后怕地抱紧右手腕。 她的素贞差点儿就要被炼成蛊虫了！ 虽然她也给素贞喂毒，但是都不会对它产生的危险的。 而炼蛊虫……据说是千百只毒虫放一起厮杀，最后的那只才叫蛊。 太凶残了！ “小白如何了？吃饭喝水正常吗？” 小白是楚洛给小白虎暂时起的名字。毕竟，小白伤好了就得回到它以前的山林，并不属于她。 芹葙点头：“吃饭喝水正常，伤也恢复的很好。只是您不在，小白似乎心情有些不好。” 她不在那只大猫咪怎么会心情不好？她在的时候它也紧张警惕，浑身都写着“莫挨老子”。 不过，楚洛还是披上了衣裳，去看看小白。 过两天小白伤好了就看不到了。 希望趁现在能撸一下下…… * “如何？” 芹葙关好门，这才走进来，朝屋里的男人行礼，叹了口气，摇头道：“娘娘还是不肯回来睡。现在去看小白去了。” 殷迟枫皱眉。 难道真的吓到她了？ 毫无铺垫突然亲她，会不会让她感觉到冒犯孟浪……可是，楚洛明明就是她的太子妃啊。夫妻之间亲近一下，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他突然想到，之前楚洛跟他提到过和离的事…… 殷迟枫眸色微暗。 难道……她其实一直都想跟自己和离，并不喜欢自己？ 他哪里不好？ 楚洛都能喜欢上殷迟璘，莫非他连殷迟璘都赶不上不成？ 他不就是比殷迟璘少会一些甜言蜜语？还是说，楚洛就喜欢那些不走心哄骗女子的满口胡话？ 芹葙见主子的眉头越皱越深，忍不住为主子解忧，提点小建议：“主子不若，陪娘娘出去玩一天。” “主子平日并无太多时间跟娘娘培养感情，娘娘自然也难以了解您的好。” 殷迟枫的神色这才稍稍舒缓。 是因为这个？ 可是他平日对她不好么，怎会让她发现不了自己的好？ 可是芹葙的提议，有益无害，他也的确想跟楚洛相处的时间长一些—— 玉肌阁，医术，虞寂渊，虞真，还有小青它们……全都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他们见面的时间的确很少。 而且现在这么少的见面，她还要搬出寝宫分居！ “那，明日出宫，去……”殷迟枫顿了一下。 他并不知道哪里适合培养感情。 “去画舫吧。”芹葙建议，“明日晚上有画舫游湖，城中的镜湖周边会挂满灯笼，岸边船上，灯光点点，宛若星光。您跟娘娘可以坐自己的船，届时无人打扰，却光线昏暗氛围暧昧……” 芹葙抿了抿唇，压下上扬的嘴角。 灯下看美人。 瞧瞧，多么适合约会的场景！ 她小殿下的衣裳可都偷偷差人去定做了！小殿下若来得太晚，做好的衣裳样式都不时兴了，岂不浪费。 殷迟枫觉得这建议甚好。 马上除夕年关，他只怕是要更忙了，到时候想抽出时间陪她都没时间。 亲都亲了，他不打算再迂回着来了。 殷迟枫眼眸微眯，修长的指尖轻叩桌面。 争取明日就拿下！ * 芹葙急忙去找太子妃。 “游湖？”楚洛兴致缺缺，撕了块肉喂小白，“不去。” 大冬天的，游湖得多冷？ 芹葙没想到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赶忙道：“娘娘您不知，画舫游湖可漂亮了！还有许多花魁……” “花魁？什么花魁？”虞寂渊摇着扇子走进来，眼睛发亮。 芹葙看到虞寂渊，暗暗叫苦。 楚洛：“哦，芹葙说明日有画舫游湖，还有什么漂亮的花魁。” “还有这好事儿！”虞寂渊两眼放光，“老殷怎的不告诉我，也太不够意思了！” “那个，虞公子，殿下只让奴婢请娘娘……”芹葙硬着头皮道，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你要去？”楚洛想了想，“你去我就去。” 正好，她还有些东西要请教虞寂渊呢。 “好嘞，那明日下午我找你。” 虞寂渊哼着小曲儿满足离开，芹葙苦大仇深地搓了搓脸，一脸沧桑。 算了，等会儿跟虞公子说下吧，省的明日主子把虞公子丢下船喂鱼…… 第103章 那……是谁 楚洛这场风寒并不重，没有发热，但有点小鼻音。 没能把人哄回正殿睡，太子殿下十分期待第二日晚的游湖，但又担心她的身体。 可楚洛对这点小感冒并不放在心上，跟虞寂渊约好了明日一起去，便写了个带毒的猛药方子。 虽然楚洛没当回事，但殷迟枫却并不打算放过顾清辞。 ——说好的一根毫毛都不能少。 都把他爱妃冻生病了！ 那厢殷迟枫忙着找顾清辞的茬，这边楚洛已经喝完了药，当场鼻子就通顺了。 芹葙有些遗憾。 神情恹恹，再加上带着鼻音显得有几分软糯的嗓音的太子妃，又萌又软。 这谁能扛得住。 可惜，软萌的太子妃主子没能看到。 “虞公子，”芹葙离开的时候，叫住了虞寂渊，走过去，压低了嗓音，“您最好，明日还是不要去了。” 虞寂渊摇扇子的手一顿。 他就去看看京都的花魁而已，为何不能去？ 他神色古怪。 “你家殿下，不会是……有相好的明日在画舫游湖吧？”然后出去占有欲，吃醋的缘故，不让他看？ 可是他不去看，别的男人也会看到啊！ 真吃醋，怎么不给人家赎身，买回家金屋藏娇天天自己看 。 ……而且这对得起他师妹么！ 渣男！ 果然是渣男！ 芹葙嘴角抽搐了一下，压低了嗓音：“主子想跟娘娘两人，独自游湖。” 话说到这份儿上，虞寂渊再傻也明白了。 “嚯！”虞寂渊乐得直摇扇，“可算是开窍了啊，还知道约我师妹月下幽会，啧啧啧啧……” 芹葙面无表情，“所以，您还是不要去了。” “好的好的，本公子不打搅他们小夫妻俩培养感情。” 不过嘛，画舫游湖哎！可是难得一见啊！ “我明日跟你们分开走。”他想了想道，“互不打扰。” *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虞寂渊便跟楚洛说了他要提前走，单独行动的事。 “听说今晚灵儿姑娘会来，我得早些去占个好位子。”虞寂渊煞有其事道。 楚洛头也不抬，“要看她不急于一时。” “……怎么不急，你个丫头片子不懂哥的爱好！我……” “过来。”楚洛朝他招了招手，“你看下这方子。” 她跟虞真学了几日，又请教了一些问题，登时醍醐灌顶，灵感一现。 但是有的新的解毒思路灵感，真正实施起来还是没想象的那么理想，剂量怎么都不对，中和不了毒素。 然而虞真这两天不知道跑哪儿玩儿去了，没了影——主要是一些势力不知怎的得知了药王谷虞神医来了京都，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请他看病，甚至还专门蹲在她的店铺门口蹲人，让虞真烦不胜烦。 楚洛盯着这方子，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极其复杂的毒素平衡公式，等号两边的毒素必须能够相互抵消平衡，愁的她十分头秃，头发都掉了好多。 她默默想着，等会儿再让芹葙给自己抓个生发的药。 可别毒还没解呢，头发先掉没了。 “有新方子？”虞寂渊眼睛一亮。 提到他的老本行，什么事儿都忘了，快步走上前来看方子。 然而…… 虞寂渊：“……” “你这，谋杀亲夫啊！”虞寂渊忍不住咂舌，“这剂量，老殷要是喝了，得又瞎又聋肾又虚，心肝肺全部歇菜……再加上痴呆，浑身痉挛抽搐？” 虞寂渊默了默，好半晌，才道：“好歹这回药没那么猛……暂时死不了。但是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生不如死吧？你这是帮你夫君发明新刑罚呢？” 楚洛无语。 “你别看普通人吃了会怎么样！你得代入一下！代入他吃这药会怎么样——他身上可是带着毒来着！跟普通人能一样么！” 虞寂渊愣了一下，随即紧紧蹙眉。 “什么意思？”他神色凝重起来，“你知道‘噬神’的配方了？” “推测的——按照他上次毒发之后，喝了我的那碗药之后，有了更确切一些的猜测。不过，”楚洛有些烦躁地用指尖敲击桌面，“毕竟只是推测，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所以找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虞寂渊盯着手里的方子。 他余光瞥见楚洛桌子上还有几张草稿纸，拿起来看了眼，其中几张是废稿，只看了几味药虞寂渊便认了出来这是噬神的推演草稿。 “天麻，生附子，百子草……” “这些不准，还差几味药不能确定呢！”楚洛捂脸，十分头痛，“要是知道是谁要害他就好了。” 然后就可以严刑逼问，问出解药下落。殷迟枫的话，他应该很容易就能严刑拷打问出来吧？ 哪怕只是一张噬神的配方，她也能有一定的把握写出以毒攻毒的药方！ 也比这样连毒药的配方都得猜的强。 “知道又如何。”虞寂渊淡淡道。 “知道就能……”楚洛自然地脱口而出，猛的顿住。 ……谁会给一国储君下毒？ 被威胁到地位、利益的人。 而能跟太子地位、利益相冲撞的，又岂能是殷迟枫随随便便就能严刑拷打的？ 看虞寂渊的样子，似乎知道的很多啊。 楚洛顿了顿，试探道：“是……四皇子么？难道是他生母淑妃？” 为了给儿子铺路，毁掉殷迟枫，让皇后不得不选择扶持四皇子上位？ 可是，正常的母亲，在自己的儿子中毒性情大变之后，第一件事不应该是给儿子解毒吗？ 还是说，实在找不到解药，皇后才放弃的？ 皇后这人感觉总是有种淡淡的违和感…… 就算没有解药儿子没救了，她也不可能扶持毒害自己儿子的人吧？ 还是说，给殷迟枫下毒的，并不是淑妃？ 那……是谁？ 楚洛打了个寒颤。 不愧是皇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简直可怕。 “想知道？”虞寂渊挑了下眉。 “……不想了。” 皇宫里，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虞寂渊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皇宫里，所有人，全都不能相信。” “他们，都是敌人。” 第104章 一会儿赶紧跑 虽然话题歪了些，不过楚洛写的这几张纸还是让虞寂渊很感兴趣，甚至完全将芹葙的告诫忘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夜幕降临，殷迟枫来找楚洛一起出宫地时候，虞寂渊才猛然想起来。 虞寂渊：“……” 坏菜！他怎么给忘了！ “……嗯？”楚洛疑惑地抬头。 她就噬神配方里到底有没有致幻的曼陀罗跟虞寂渊讨论了许久，口干舌燥地说完自己的想法，结果虞寂渊却熄火了。 门边站着的男人负手而立，神色不明地看着他们。 “要走了么？”楚洛拿着两张纸，“走吧，边走边说。” “啊……”虞寂渊尴尬地挠挠脸，“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你们先走吧，我晚点去。” 楚洛狐疑，“怎么奇奇怪怪的，你刚刚不还是说要早点去见灵儿姑娘。” “我，那个……见面嘛，不得准备点见面礼么！” 楚洛看了殷迟枫一眼，凑到虞寂渊身边低声道：“你不会是哪里得罪了他吧？心虚地都不敢对视……你确定不一起走再商量商量？我觉得噬神里面肯定有曼陀罗，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把记载过曼陀罗的书都带上翻翻看……” “我觉得你这是浪费时间！肯定没有曼陀罗，老殷毒发只是极度狂躁，并未表现出来任何幻觉。”虞寂渊急了，拉着楚洛往外走，“我爹怎么教你的？百草集我都倒背如流了，翻那种书怎么能翻出来噬神的配方呢……” “谁说翻百草集，我是说翻医案，看些临床病例……” 两个人抓着几张纸，讨论地滔滔不绝。 芹葙噤若寒蝉，在心里默默地为虞公子点一排蜡烛。 等到虞寂渊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虞寂渊：“…………” “师妹，我师兄突然想解手，要不你们先……” “没事儿，去吧，我等你。” “……师兄肚子疼。” “肚子疼？”楚洛眼睛一亮，抽出腰封里别着的红扇，从镂空的缝隙里拔出一根银针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来来来，我给你扎一针！刚跟师父学的治坏肚子的，让我练练！” 虞寂渊：“……” 他小心翼翼瞥了眼坐在对面浑身散发冷气的男人，暗暗叫苦。 师妹啊！你看下你夫君啊师妹！ 他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那眼神要生撕了师兄啊！ 楚洛是故意不看殷迟枫的，她要跟殷迟枫保持距离。能理解他的封建大男子主义，不代表她还能像以前那样毫无防备地跟殷迟枫相处。 她才不要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所以拉着虞寂渊不让他走，免得孤男寡女一辆马车，再发生什么事来。 虞寂渊被盯得头皮发麻，极强的求生欲人让他不得不用口型对殷迟枫道：我帮你们促进感情！ 殷迟枫这才勉强收了视线。 虞寂渊舒了口气。 一会儿下了马车，他一定赶紧跑！ 才不管他的毒了！他算是看明白了，殷迟枫占有欲以及醋劲儿强到自己的毒都排到后面了，就跟他爱妃多说了几句话，那刀锋似的眼刀子就没停过！ * 在马车上的后半程，研究的药方已经告一段落了。 虞寂渊靠在马车上思考一会儿怎么跑最快，楚洛则坐在一边安心看药方。 可算是不说了。 殷迟枫面无表情地想着，从旁边的暗格里抽出一屉糕点，问楚洛：“饿吗？走的时候现烤的，还热乎。” “不饿，谢谢。”楚洛礼貌拒绝。 殷迟枫顿了一下，“渴吗？” 楚洛看了他一眼，摇头，“不渴。” 然后继续低头，看方子。 殷迟枫：“……” 就这么讨厌他么？不就是，不就是亲了一下？ 殷迟枫眸光微沉。 “我渴！”虞寂渊赶忙道。 说了那么多话，可渴死他了！ 顶着一道不悦的视线，虞寂渊赶忙喝完，安静如鸡正打算继续闭目装死，马车停了下来。 “欸？是不是到了？那我我找灵儿姑娘了，师妹你们自……”便还没说出口，一张方子怼到他眼前。 “噬神肯定有曼陀罗！剂量还不小！”楚洛兴奋地道，“曼陀罗剂量如若过大，还会头痛欲裂产生狂躁的效果！你看这例病例……” 虞寂渊顺利地再次被带跑偏。 他想走，但是有了新进展，着实不好意思再拿灵儿姑娘当挡箭牌，否则也太不负责任了。 虞寂渊都想直接打趣儿说不影响你们二人世界了，但是他隐约察觉到，殷迟枫跟楚洛之间地氛围似乎好像有点不太对…… 而楚洛则坚决拉着虞寂渊不让他走，甚至在这样的情况下，大脑运转飞快，还真有了些新想法。 游湖而已，又不是约会！想必多个人太子殿下也不会介意，更何况师兄也不是旁人。 她不过是个大夫罢了，得避嫌。 更何况她还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大夫，出来团建还不忘加班！ 她这么负责又敬业的员工可太少了！ 芹葙走在楚洛身旁，默默给虞公子再次点一排蜡烛。 好好的风花雪月，暧昧游湖……泡汤了。 * 不远处，一座中型的画舫。 身穿藕荷色宫装，衣着华贵满头珠翠的年轻女子被众星捧月，踏上画舫。 耳边都是那些千金小姐们的奉承讨好。 “楚姐姐今日穿的真漂亮，这步摇是皇后娘娘赐的吧？楚姐姐戴着最是合适了！” “就是就是！” “钰宁姐姐马上就要大婚了，也不知道日后什么时候还能再看到姐姐……” 楚钰宁站在船头，听着许久没有听到的这些谄媚的话，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父亲不要她又如何？ 她还是成为了人人艳羡的四皇子妃，即将嫁到宁顺宫去，成为未来的皇后！ 她没有打断她们的奉承，心情极好地欣赏景色。 忽然，楚钰宁的眸光扫过一处，目光一凝。 镜湖水面上倒映着一串星光点点的灯笼，照亮了整条岸边。 而站在岸边的那个红色的身影…… 楚钰宁咬了咬下唇瓣。 他怎么来了？ 第105章 “噗通” 楚钰宁微微失神。 那人于岸边的灯火中缓缓行走，暖黄的光照在殷红的身影上，远远看去模糊了他的凌厉棱角，宛若落入凡间的神邸。 然后楚钰宁就眼睁睁看见他踏上了一艘巨大的画舫。 他走到画舫跟前，那艘静静伫立在岸边的庞然大物仿佛从沉睡中苏醒，骤然明亮。 楚钰宁这才发现旁边的那艘画舫十分奢华，足有三层高，船身几乎是寻常画舫的两倍。金碧辉煌雕栏玉砌，像一座精致的小型宫殿。 楚钰宁回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这艘画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这艘画舫是整个镜湖里最精致漂亮的，没有地位的人根本连靠近都靠近不得。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挤破了头，靠四皇子的名号才能租到的画舫，跟旁边的那艘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有些怀疑—— 四皇子真的就是这天下最好的选择吗？他……真的能当上皇帝吗？可不论是太子之位，还是嫡庶尊卑，亦或者是钱财权力……这些都比不过太子啊！ 甚至相貌…… 楚钰宁咬了咬唇瓣，盯着那人的身影一路上了船。 相貌也是，太子更胜一筹。 不过随即她就将这些想法立即赶出脑海。 想什么呢！ 四皇子得民心，还有皇后跟淑妃的支持，连皇后的母家都支持四皇子！四皇子肯定能坐上皇位！ 太子，太子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楚钰宁克制着自己收回视线，可还没等进船舱，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哟，这不是未来的四皇子妃嘛。” “姐姐慎言，楚二小姐还未嫁给四皇子呢。” “没嫁？”最开始的那个女子夸张地捂着嘴，十分惊诧的模样，“没嫁人，怎么还跟四皇子有了夫妻之实呢？” 楚钰宁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朝她走来的这几位小姐，因为家里的父兄并非四皇子党的缘故，跟楚钰宁互相不顺眼。而前几日宁顺宫的事传出来之后，更是瞧不起她。 楚钰宁差点儿没咬碎一口银牙，可为首的女子父亲是国公爷，她又是嫡女。 她们身份出身相仿，楚钰宁现在还没成为皇子妃，哪怕此刻被人嘲讽爬床上位，也顶多只能怼回去。 可问题是……她心虚。 宁顺宫的事是事实。 就连楚钰宁的几个小姐妹都说不出话来。 “唉，还嫡女呢，做出这事儿来，啧啧。”见楚钰宁不说话，她们变本加厉，“太子妃虽是庶女，可好歹比她姐姐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怪不得太子殿下宁可要庶女也不要嫡女呢。” 楚钰宁一听她们拿自己跟楚洛比，瞬间炸毛。 楚洛也配！ 而且太子他才不是要楚洛不要她……不对，她干嘛要在乎太子选谁！ 她忍无可忍，刚要开口，就听一位小姐“呀”了一声。 “对面，是太子殿下吗？” “是啊，好像是太子，我看到东宫的大宫女芹葙姑姑了。” “那前面的那个戴面纱的女子，定是太子妃了？”说到这儿，又故意顿了一下，瞅了楚钰宁一眼，“太子跟太子妃感情真好，这么冷的天一同游湖……” “话说四皇子怎么没有陪楚二小姐一起出来玩呢？” 姑娘们幸灾乐祸，楚钰宁的脸色则一阵青一阵白。 “四皇子忙着处理政事呢，才没有那么闲。”楚钰宁这边的一位小姐忍不住道。 对面立马不服输道：“你这是说太子殿下很闲咯？” 这话谁敢接。在背后说太子的坏话，若是太子知道了，舌头可就别想要了。 “够了，阴阳怪气的。”楚钰宁冷喝一声，“嫁不了皇子成不了皇子妃，一个个都在这儿酸呢？” 对面的小姐想反驳，却被楚钰宁一句噎了回去：“你们父兄扶持的皇子，才刚会走路吧？哼，我大婚之后成为四皇子妃，定不会忘你们今日的话！” 未来如何还不可知呢，对面的小姐们也并不怕楚钰宁的话—— 指不定哪天她们家里支持的皇子就成了皇帝，四皇子没落，届时楚钰宁这个皇子妃，恐怕过得还不如她们这些家中有从龙之功的女眷呢！ 姑娘们冷哼一声，见楚钰宁脸皮变厚看不了她跳脚，懒得再搭理，下了船换了另一艘，继续赏景去。 而楚钰宁身后的几个手帕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话。 楚钰宁虽然对她们阴阳怪气的话不屑，但刚刚的那些话还是下意识地在脑海里回响。 她心里嫉妒得不行。 这有什么。楚钰宁酸溜溜地想，一个毁了容的庶女都能得太子青睐，若是换成她这容貌，肯定更是得捧到手心里的！ 太子之位，过不了多久殷迟枫就得让出来，长得好看又怎么了？她才不稀罕。 还是四皇子最好！ 楚钰宁心情平复了不少，转身回船舱。 只是转身之前，她还是有几分不甘地看了那座画舫一眼。 奢华的画舫中，楚洛已经走进了房间里，正坐在窗边，而殷迟枫的目光则自始至终落在楚洛的身上。 哪怕……楚洛一直在跟旁人说话，没有看他一眼。 * 楚洛正在跟虞寂渊推演，多大剂量的曼陀罗能达到头痛直暴怒的效果。 虞寂渊捏着方子冥思苦想，楚洛则坐在窗边，看了会儿外面的夜景。 不愧是京都城内最大的湖泊，人来船往，好不热闹。景色也是一绝，不远处就是青山袅袅，在暗夜星空下只能看到一片带着座宝塔的剪影，近处则是漂亮的灯光景象。 虽比不上现代不夜城那般壮观，却也别有一番特殊的韵味。 楚洛撑着下巴出神。 她知道殷迟枫在看自己。 有的时候，连她也迷茫对方是不是看上自己了，不然怎会又是殷切地扶她上下马车，又是投喂糕点。 但是想起殷迟枫的身份，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前段时间还怀疑自己是别的势力的人呢！ 楚洛摸了摸自己面纱下，毁容未好的脸。 殷迟枫这身份，自小便是美人环绕，见惯了美人，必不可能眼光这么……独特。 她不动声色看了眼殷迟枫。 他也在看窗外，望着不远处莺歌燕舞的画舫，欣赏美人。 楚洛的眼眸暗了暗，收回目光。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 殷迟枫盯着不远处的画舫，眸色深沉。 “她怎么在这儿？” 刚刚就感觉到了，有人一直在盯着这边，原来是楚钰宁。 晦气。 殷迟枫皱了皱眉，颇为嫌弃厌恶。 “别让太子妃瞧见了，败了兴致。”殷迟枫压低了声音，风轻云淡吩咐道。 捕风领命而去，动作十分麻利。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噗通”一声。 第106章 不要背、叛、孤 捕风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 摸到不远处的画舫，趁着那画舫上所有人都没有注意，一脚将楚钰宁踹到了水里，踹了就跑。 “来人啊！” “有人落水了！” “快！快！是楚家二小姐！” 湖面虽未冻冰，却也极其寒冷刺骨。待画舫上的船家等人手忙脚乱把楚钰宁打捞上来的时候，楚钰宁冻得上下牙直打架，嘴唇青紫。 她的闺蜜们怕出事，连忙带着她回将军府。 “定是姜妍干的！”楚钰宁冻地说话都不利索，抖抖索索恨声喊道。 姜妍，就是刚刚那群讽刺她的小姐们打头的那个，她爹是定国公，从小到大都跟她不对付。 刚跑过来讽刺她没讨到好，刚走她就被踹下了水，不是姜妍还能是谁！ 那一脚踹的还极重，她现在屁股还疼！ 这边的动静不小，楚洛也被吸引了注意。刚要移动视线，面前就出现了一个茶盏。 “喝点果茶吧。”殷迟枫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楚洛的目光，看也没看就给楚洛倒了杯。 说了这么久，的确有点渴。 然而喝了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果茶…… “怎么了？”殷迟枫垂眸看着她，“不好喝？” 殷迟枫的眼窝较深，漫不经心的时候，只让人觉得凉薄慵懒。但是认真垂眸时，潋滟的瑞凤眸仿佛含着一腔深情。 楚洛抿了下唇瓣，又喝了一口掩饰自己半秒的失神，“没有。” 好喝是好喝。 但是…… 这是果酒啊。 楚洛砸吧砸吧嘴。 倒是不苦，也不怎么辣，果味的酸甜很浓郁，适合女子饮用。 这是画舫，本就是吃喝玩乐的，准备的饮品自然是酒品更多，殷迟枫竟然不知道，莫非没来过？ 可听虞寂渊说，好像这画舫是殷迟枫的来着…… “靠，这破玩意儿也忒难了！”虞寂渊揉了把头发，“只假设缺乏印证……除非试验一下，方能知道真假啊！” “这还不简单。”殷迟枫慵懒地靠在窗边，“慎刑司那么多嘴硬的死囚，正好可作为新刑罚。” 虞寂渊：“……” 行吧，也是个法子。 “那明日我跟你去慎刑司试验一下。”虞寂渊搓了把脸。 虽然那些不撬不开嘴的死囚肯定得经过一番严刑拷打，跟试毒的痛苦比半斤八两，可是…… “我怎么感觉我逐渐朝沈符那疯子靠拢了呢？”虞寂渊很是怀疑人生。 沈符专门抓了一堆人做试药的药人，每日试药，备受折磨的药人生不如死，不比殷迟枫的慎刑司差多少。 这，他也找人试药性…… 虞寂渊打了个寒颤。 他感觉他爹会打死他。 “说起这个，倒是给了孤灵感。”殷迟枫勾了勾唇角，“做点厉害的毒——可以方便孤审讯用。” 虞寂渊一噎。 “别问我，我毒又不擅长，我只是个大夫！”虞寂渊没好气道。 “也别问我。”楚洛也拒绝，“我是毒医，用毒治病，不害命。” “哟，”虞寂渊乐了，“还有点押韵嘿。” 楚洛哼哼了一声。 时代背景不同，所受教育不同，楚洛没有立场指责殷迟枫这么做不人道——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殷迟枫若不凶、不吓住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不从那些死囚口中扒出来要害他的是谁，死的只会是他。 虽然不适不习惯，但不会跟个圣母傻白甜似的去阻止。 殷迟枫观察楚洛的神色，她没有像旁人那样提起刑罚慎刑司就面露不悦嫌恶。虽不赞成但尊重不干预，神色淡然平静，长长的睫毛宛若蝶翼，在琥珀色的眼眸中投下一片剪影。 心脏处仿佛被轻轻撞了一下。 怎么可以这么合他心意…… 殷迟枫细细描摹楚洛的眉眼，眸光微暗。 哪里都可爱。 哪里都喜欢。 该死的，要不是有虞寂渊这个碍事儿的…… “主子。”捉影神色凝重。 殷迟枫嘱咐芹葙将人照顾好，跟着捉影走到外面。 * 楚洛被这香甜的果酒勾的有点馋，忍不住多喝了两杯，“这酒味儿还不错。” “什么酒……”虞寂渊也想倒一杯尝尝，却被外面骤然喧嚣起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他忙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秦楼楚馆的画舫游湖了！”虞寂渊一手执扇，敲着手心，“师妹快来！是灵儿姑娘！” 楚洛端着酒杯，好奇地凑过去瞧。 “看到没？那个穿粉衣裳，站在最前面跳舞的那个！” 楚洛伸长了脖子，忍不住咋舌：“这小蛮腰，好软……话说这么冷的天，穿那么少不冷么？” 不光是虞寂渊的灵儿姑娘，灵儿身后的几个伴舞的女子也穿的极少。 别说男人了，这腰，这身段，这前凸后翘的小身材……她都要把持不住了。 “好看吧？”虞寂渊得意道，“你师兄我的眼光，哪儿能差！” “怪不得你那么爱去逛青楼。”楚洛盯着后面依次而出的画舫，各种风格的美人都有，环肥燕瘦，好一出视觉盛宴。 虞寂渊扇扇子：“别瞎说，我只是跟姑娘们喝酒聊天，这些都是你师兄我的红颜知己！” 他指了好几位姑娘，样貌都是一定一的好。 “原来你好这口。”楚洛乐了，“好细腰。” “咳……盈盈一握楚宫腰。”虞寂渊眼睛转了转，“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这师妹貌似有点儿没开窍。 待他助攻一波，帮老殷一把，也算弥补了他今日缺失了的幽会！ “好看的。”楚洛答得干脆。 虞寂渊一喜。 好看啊！这点老殷可没几个人能比得过老殷！ 虞寂渊放了心，正要帮好兄弟说点好话，就听师妹又道：“唔，那个白衣裳的就挺不错。后面那个绿衣服的也好看。” 一个清雅，一个奶甜！ 虞寂渊一呆。 什么白的绿的？ 他茫然抬头，顺着楚洛手指地方向一看—— 跟着花魁画舫后面的画舫，上面是几个年轻俊美的小倌…… 虞寂渊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他他他没问他师妹在那些小倌里挑啊！醒醒，你是有妇之夫……看点儿眼前的啊！ 他冷汗直冒，不敢想象殷迟枫要是知道他家爱妃说“喜欢”几个小倌是什么反应。 尤其是……这个头好像还是他起的！ 就在虞寂渊紧急思考怎么把师妹跑偏了的危险想法掰扯回来的时候，身后蓦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爱妃，喜欢那些男人？” 殷迟枫不知道何时回来的，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他站在楚洛的身后，身子前倾，左臂绕过楚洛的锁骨，扣住她的右肩膀，单手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楚洛一愣，微醺的一点酒意瞬间消散无踪。 殷迟枫眯了眯眼睛，盯着对面轻歌曼舞的画舫，附在她的耳边，呵气如兰：“孤记得跟你说过……” 他一字一顿。 “不要，背、叛、孤。” 第107章 他们的关系才不纯洁 虞寂渊暗道一声糟，想帮忙打圆场，但是被殷迟枫一眼刀钉在了原地。 芹葙赶忙拉着人出去，不一会儿就清了场，只剩楚洛跟殷迟枫两人。 楚洛浑身绷紧。 背叛？ 她又没跟别人谋划害他性命，想尽一些办法给他解毒，就休息一会儿，怎么就背叛了？ 楚洛想起来刚刚殷迟枫被暗卫叫出去。 难道是又查出来她身上有什么问题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她，两次的火气再加上果酒助燃，蹭的烧的她眼眶红了。 “滚！老娘不伺候了！” 她突然狠命挣扎起来，殷迟枫差点儿一时疏忽被她挣脱。 “乱动什么？”殷迟枫蹙眉，轻松将人桎梏在怀中。 可怀中人不管不顾，甚至低头一口咬在了横在她锁骨前的手臂上。 殷迟枫眼皮一跳，脸色更加难看。 疼倒是不疼。 可她就为了那么几个男人就要离开他？ 他醋得不行，盯着对面的画舫，眸中闪过一抹杀气。紧紧禁锢住楚洛的腰的右手抬起，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松了口。 “你敢背叛孤试试看？”殷迟枫脸色阴沉，咬牙切齿。 与此同时，一把银色的软剑抵在了楚洛的脖子上。 楚洛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怎么就这么衰呢？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隔三岔五的骤然发难，还不如别的皇子身边来的安全！ 他这分明是逼着把她往外推！ 虽然气，但冰冷的利刃就贴着脖颈的大动脉，心中也害怕。又怕又气，两种情绪交错攀升，最终汇聚成浓浓的委屈，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越想越难过，心里委屈的要命，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殷迟枫身子一僵。 ……哭什么？ 有什么好哭的……明明是楚洛已经嫁了他，却还一心要和离；在他身边，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 他对楚洛已经够容忍的了—— 她本来就是他的太子妃。他若想要她，直接让她洗干净了床上等着就行，服侍夫君乃天经地义，她又哪里能拒绝得了？ 然而他尊重她，珍惜她，想要徐徐图之…… 他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 “别哭了！”殷迟枫拧眉低声道。 还吼她？ 楚洛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暴君！ 她当初怎么想的，竟然还妄想在暴君手底下讨生活？ 见人不停，反倒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殷迟枫有些慌乱。 他拿剑的手松了力道。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他的手背上，灼烫的触感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别哭……”殷迟枫手足无措，无奈地叹了口气，彻底认输，伸手笨拙地擦掉楚洛的眼泪。 “你别走，别背叛我。我不吓你了。” 他颓废地将下巴枕在楚洛的肩膀上，声音低落，带着几分沮丧。剑早已丢到了一旁，两只手却是紧紧抱住怀中的人。 “谁，嗝，谁背叛你了……嗝！”楚洛抽噎着打着哭嗝，特别凶：“老子才没有！！！” 殷迟枫皱眉：“不许学江湖粗话。” “老子就要学！” 殷迟枫默。 半晌，他气笑了。 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倏地低头，张口咬了她耳朵一口。 “啊！”楚洛捂着耳朵，脸色涨红。 不疼，力道不大。之所以叫了出来，是因为她被吓了一跳……而且，她的耳朵过于敏感。 “作为孤的女人，却要勾搭别的男人——背叛自己的夫君，这不叫背叛？” 已为人妇，怎可背叛夫君给夫君戴绿帽子！ 楚洛呆住了。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要干什么？ “我们不是纯洁的医患关系吗？？不是假成亲么？？！” “谁说的假成亲？”殷迟枫咬牙，“正儿八经拜过天地，八抬大轿抬入孤的东宫，哪里有‘假’？” 楚洛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殷迟枫从未说过假成婚。一直都是她这么以为的，以为殷迟枫默认。 而且，在玉肌阁提和离的那此，殷迟枫好像还生气了来着…… ……原来那次生气，是因为不想和离？？！ 冲击力太大。 楚洛瞪大眼睛，彻底懵了，大脑当机。 ——我把你当病人当雇主想治你病……你却把我当媳妇儿？ 殷迟枫将她翻过来，面对面，低头压了上去。 看来他的爱妃对他们的关系严重认知错误。 他需要身体力行地告诉她…… 他们的关系才不纯洁！ * 殷迟璘按照皇后的要求，前来镜湖找楚钰宁，陪她游湖。 殷迟璘其实是不太想来的。 楚钰宁未婚失身人尽皆知，娶这样一个名声的女子做正妃，他觉得很没面子。 更让他不悦的是，来了镜湖，竟是没看到人。 倒是遇到了姜妍她们。但是姜妍中途换了船，她也不清楚，只远远地看到楚钰宁一行人匆匆离开了。 “殿下别气，兴许楚二小姐有什么急事，而且楚二小姐也并不知您会来呀。”宁顺宫大太监小顺子细声细气地劝道。 殷迟璘沉着脸。 她能有什么急事？这么冷的天让他白跑一趟。 而且楚钰宁不出来玩，让他定那么好的画舫做什么？还一下子定六七个位置。 虽然这对他来说不足挂齿，但一个位置所需的银两可不少。花了钱人还走了，这也太铺张浪费了。 他的正妃，哪怕没有母后那般母仪天下的气度，至少也该是温婉贤淑的。这么任性可怎么行？ 殷迟璘压着脾气正要往回走。走到中途，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殷迟枫？” 殷迟璘蹙眉。正疑惑他怎么在这儿，就看到殷迟枫怀中抱着的戴着面纱的楚洛。 楚洛的脸埋在殷迟枫胸口，耳尖通红。 殷迟璘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刚刚他们两个在画舫上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嗤。”殷迟璘不屑地冷笑，“太子党找不到殷迟枫有点，只能吹他不近女色，夸他是柳下惠。可这哪里是不近女色。” 分明是饥不择食！ 小顺子应和地点头。 殷迟璘那日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楚洛的脸一片红色的印记，跟胎记似的。以前没看到还能有几分旖旎的心思，然而看到了，瞬间什么心思也没了。 只怕熄了灯，压上去之后脑袋里也会浮现出那张毁了容的脸。 楚钰宁再不好，好歹也有个英国公的舅舅，是楚凛的嫡女，容貌也是一顶一的漂亮。 许是胜负欲作祟，殷迟璘迎了上去，却装作没瞧见，故意大声道：“去将军府！本皇子今夜美人在怀，不醉不归！” 小顺子：“欸！” 殷迟枫扫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他很快收回视线，不再给无关紧要的人一个眼神。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遮挡住湖边的冷风。 脚下则快步行到马车旁，抱着人钻了进去。 第108章 给孤生三四五六七八个 “还生气？” 略微餍足的男人眉目舒展眉，将怀中人放到马车柔软的兔毛毯上。 楚洛闭着眼睛顺势一滚，滚到了里侧，用后脑勺对着他装睡。 “给你咬，消消气。”殷迟枫大方地将手腕放到她唇边，声音隐隐带着笑意，“不过小心些，孤皮糙肉厚的，别把牙硌掉了。” 楚洛磨了磨后槽牙。 刚才她咬殷迟枫的胳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印子，然而她的唇瓣却被啃得破皮见血。气得楚洛十分想上去给他再咬一个，俩胳膊对称。 虽然气，但楚洛的小心脏还没平复下来，扑通扑通直跳，脸蛋也红的不行。 她缩在被子里装死。 ……实际上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殷迟枫。 这次比上次还要深入，嘴唇肿的轻轻一碰就疼。殷迟枫将她按在窗户上那凶狠的架势，差点儿就地办了她。 楚洛没想到殷迟枫会突然这么做，然而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根本推不开！ 楚洛捂脸。 太丢人了…… 而且还是被抱下画舫的！ 她的脑袋混沌成了一团浆糊，心绪复杂。 殷迟枫今日地态度，摆明了不会跟她和离。甚至还很想跟她履行夫妻义务。 好在殷迟枫并没有更近一步，及时刹住了车，抱着她喘着粗气，平复了许久。 可殷迟枫当时幽暗深沉的眼神，仿佛平静的深海下暗藏着波涛汹涌，对视一眼便心慌不安。 她不敢保证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而殷迟枫又能忍耐多久。 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合法”的。在这个时代，丈夫想要跟妻子同房，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楚洛从未谈过恋爱，她也从未想过她跟殷迟枫之间会有什么可能。 这冲击力实在太大了，她得静一静。 “今日先放过你。”殷迟枫意味深长道，捏了捏楚洛莹润透着薄红的耳垂，“日后给孤生个三四五六七八个小殿下补偿孤，孤就不计较了。” 楚洛：“？？？” ……哪个日后？ 还有，当她是猪么，生那么多？ 还是生育机器？ “想要孩子，就纳侧妃良娣去。让我生，不可能。”楚洛睁眼盯着面前的墙壁。 不行，这样子太被动了。 楚洛沉思，韩晚娘住在东宫。她能跑得了，韩晚娘跑不了。 就算今日殷迟枫没有怀疑她要害他性命方面的背叛，可这逼她委身于他的阵仗，依旧让她沉闷地喘不过气。 她对殷迟枫是什么感觉，她暂时还不清楚。 可她并不排斥厌恶他。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她还蛮欣赏他——不论是颜值，还是气质能力，都十分合她的口味。 可这种欣赏，仅限于远观。两人的关系也是处于相互合作各取所需的距离，最舒适安全。 毕竟殷迟枫太危险。 离得太近，会被灼伤。 两个人，若是平日相处就不平等，时刻担心且没有安全感，这段感情会脆弱得不堪一击、不可能长久。 “不喜欢孩子么？”殷迟枫想了想，无奈的喟叹一声，“那便不生。都依你。” 低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夹杂着些许宠溺纵容，仿佛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楚洛的指尖倏地蜷缩了一下。 不生？不要孩子？ “怎么可能？”楚洛忍不住，坐起身，“你是未来的皇帝，怎么可能不要子嗣？” 殷迟枫撑着脑袋，“洛洛不是不喜欢么。” 楚洛愣了一下。 她不喜欢？ 就算她不喜欢，殷迟枫就当真能一个孩子也不要？怎么可能！ “你日后当了皇帝，文武百官不会同意你没有子嗣的，而且日后谁来继承大统？”殷迟枫这性子，肯便宜他人？ “孤死了之后，谁坐龙椅跟孤何干？”殷迟枫漫不经心道，“至于有人不同意……” 他轻呵一声。 “杀了便是。” 楚洛目瞪口呆。 殷迟枫歪了歪脑袋，眼睛闪过一抹笑意，“洛洛怎么这么操心？莫非是担心孤会三妻四妾？” 何止三妻四妾，以后可就是后宫佳丽三千了。 楚洛轻哼：“谁担……” “洛洛放心。”殷迟枫盯着楚洛殷红地唇瓣，眼神暗了暗，舔了舔唇瓣，“孤不会碰别的女人的。” 类似“我最爱你”？ 殷迟璘跟原主也说过这话，还说什么跟她姐姐是迫不得已逢场作戏，以后成婚了绝不碰楚钰宁，只会有原主一个女人…… 啧啧。 楚凛当初不也是如此。 他倒是真的爱韩晚娘。 可最后还不是不得已让心上人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谁信谁是傻子！！！ 忽然胳膊上传来一股拉力，紧接着天旋地转。 “小东西。”殷迟枫一把将人拉到自己的怀中，“小脾气还不小。” 楚洛：“！” “你放开！”楚洛咬牙，推着他的胸口，气的直咬牙：“还上瘾了是吧……你再这样我不治你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殷迟枫解毒了这么多年都没放弃，想必是极惜命的，他怎么可能因为没吃到自己豆腐就真杀了她，失去一个可能解毒的好机会！ 丫的，死变态，真当她软柿子呢？ 兔子急了还咬人！ 看她不咬死…… “啵”！ 清脆带响儿的一个吻一触极分。殷迟枫眯了眯眼睛，砸吧砸吧嘴，有点不太满足。 又软又甜，当真食髓知味。 他揽着楚洛的腰肢，欲再次偷袭。 “啪叽”！ 一巴掌糊到了殷迟枫的脸上。 “神经病啊！”楚洛涨红着脸，小手捂在殷迟枫的脸上坚决不让他靠近自己半分。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 这人的脸皮竟然这么厚！ 声音听着脆响，但是并不疼。 楚洛挣扎着要下去，被殷迟枫钳住了腰：“别乱扭。” 楚洛要气炸了，“那你他丫的放我下来！” 挣扎间，殷迟枫突然极轻地闷哼了一声。 楚洛顿时僵住不敢动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兴奋的某处。 “怎么不动了？” 楚洛：“……” 不敢动不敢动…… 再动，怕不是要出“人命”了！ * 马车外。 虞寂渊面无表情，坐着后面的马车上。 “速度再慢些。”他叹气着吩咐，离他们远点。 这两人也不知道稍微注意一下啊！ ……还在外面呢！ 动静还挺大！ 第109章 红颜祸水小黑莲 楚洛回宫之后，一连几日都避着殷迟枫。 不单仍旧住在韩晚娘的房间里，甚至平日白天也见不到人。 那天晚上镜湖幽会楚洛红着脸被抱出来，芹葙还以为主子一举将人拿下了。可这几日明显的躲避疏远，却让她更担忧了。 ——主子不会，霸王硬上弓，让太子妃恨上主子了吧？ 芹葙纠结地拧着眉。 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妃可不是那等典型的大家闺秀，嫁鸡随鸡甘愿相夫教子以夫为天的。这要是一个想不开…… 芹葙很是忧愁。 可是太子妃这几日连她也不见了。也不知那个沉默寡言的岚华能不能照顾好太子妃……岚华好歹是江湖中人，死士出身，哪里有她贴心细心呢？ 还有苒苒，年纪太小腿脚还不利索，使唤起来怕是也不大好用…… “叩叩”。 白皙的指尖叩击了两下桌面。 芹葙回神，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在主子面前走神！ 她赶忙跪下：“芹葙该死，请主子降罪！” 殷迟枫一手支颐，神态慵懒，并未生气。反而耐心十足地又重复了一遍：“孤却才问你，太子妃上午在干什么？” “上午，娘娘跟韩夫人一同做女红，还教韩夫人一些医术，现在娘娘正在喂小白。”芹葙赶忙道。 殷迟枫点了点头。 “你看看，这些布匹，她可会喜欢？” 芹葙顺着主子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墙角堆着几只敞开的箱子。走近一看，皆是各色的绫罗绸缎。 “浮云锦，若水丝……各国的上贡已经送来了？” “嗯。” 周边的小国每年都得给大殷纳贡，即将年关除夕，各国使臣已经送来新的一年的贡品了，没想到今年竟然这么早。 而皇上面上一向偏向东宫，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送到东宫来。这些漂亮的贡品布匹，也批了一半来——阖宫上下，皇后才得了三匹，淑妃两匹，几个其他的妃子只有一匹半匹。 而东宫这里，就一个女主人，却得了整整十匹，顶上后宫所有妃子得到的总数。 ——这是多么大的圣恩！ 龙恩浩荡，整个后宫的妃子，以及皇帝的所有儿子，都比不过太子。 有人艳羡，也有人嫉妒。此举，不知会惹多少人眼红，多少大臣上书此举不合规矩。 可殷迟枫并不在意。对那些蹦跶的跳梁小丑连个余光都懒得施舍，欣然收了贡品。 挑挑捡捡，挑最好的给洛洛送去。 “这匹蓝色的浮云锦，很衬娘娘的肤色。浮云锦本就轻薄柔软，正好来年开春可以穿。”芹葙恭敬道，“若水丝……太过顺滑清凉，夏日可做成里衣贴身穿。” 芹葙挑出来三匹好看的布，其余的…… 她皱了皱眉。 “剩余的布的颜色，并不适合太子妃的年纪。” 红棕，青灰，墨绿……料子是好料子，但太老气。 贡品太多，殷迟枫还没来得及细看。听到这话，他眸色暗了暗，嗤笑一声：“老狐狸。” 也就做点表面功夫。 “皇祖母快回宫了吧。” “是的，太后娘娘除夕的时候会回宫。” “那这些颜色不合适的，都送给皇祖母。”殷迟枫看下那几箱贡品，突然想起楚洛之前的话，眉眼间晕开了抹笑意。 “正好，孤替父皇好好孝敬一下皇祖母。如此的话，那些人可就能闭嘴了。” 芹葙讶然。 主子何曾在意过别人的看法或者做法。因为太子妃的一句话，竟改变了这么大……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殷迟枫一眼，终究没忍住，小声道：“您不去看看太子妃吗？” 想见又不亲自去看，天天差她打探……这样太子妃如何能知道主子的真正心意啊！ “不能把她逼得太紧。”殷迟枫舌尖轻轻顶了下上颚。 “逼得紧了，可是会跑的。” 平时多精明，可对于他们两人的关系，怎么这么迟钝呢。 不过只要楚洛不离开他，他倒是很愿意纵容她宠着她，给她时间好好想想。 而且，那天还把她给吓哭了。 殷迟枫眸光微暗。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小鹿眸滑落，月光下，水润的眼眸湿漉漉的。鼻尖微红，仿佛被人狠狠欺负过似的。 可实际上……却让人更想欺负了。 不然也不会把她唇瓣啃破…… 殷迟枫深吸一口气，平复骤然汹涌的情绪。吩咐芹葙再看看其他的东西有没有楚洛会喜欢的，一并送去。 “那匹淡青的浮云锦，给韩夫人送去。”殷迟枫道。 芹葙微微惊讶了一瞬，垂首应是。 * 此刻的楚洛，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有一大批礼物即将砸来。 而她的名声，竟也隐隐有了妖妃风向—— 不是妖妃，能哄得太子让皇上给她送严重逾越礼制，甚至比皇后多数倍的贡布？ 而且还听说，她坑了淑妃，以及德阳郡主一大笔银子！ 这些都是最近隐约窜起的势头。以前太子妃“楚钰宁”毁容又嫁给“杀妻狂魔”的太子，还在东宫中过毒，被德阳郡主当街暴打，大部分人对她既唏嘘又感慨，觉得她可怜。 而现在，竟然扒出了太子妃竟是楚家庶女的瓜，再加上将军府门上的血以及楚夫人的毒据说是楚洛亲口承认是她干的，于是太子妃便从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小可怜，变成了忍辱负重黑化复仇的小黑莲。 再加上暗中有人稍微带一下节奏，黑化的小黑莲瞬间就跟红颜祸水的妖妃产生了联系。 新鲜出炉的“妖妃”楚洛一无所知。 此刚撸完小白，带着岚华跟苒苒出宫找她师父去。 结果东宫的马车刚路过宫门，便遇上了迎面走来的楚凛。 楚洛想要像往常那样，下令让马车避开别被他发现，免得麻烦。但她刚掀开帘子，陡然想起她现在的处境，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马车继续前行。 “最近楚将军跟将军府有联系么？” 马车外的岚华淡淡道：“不曾。自从楚凛将军搬出将军府，就跟将军府没有丝毫接触了，甚至前段时间楚老夫人重病，他也没出面。不过楚凛将军在御书房碰到了楚钰宁的时候，跟她说了几句话，打了她一巴掌。” 楚洛讶然挑眉。 楚凛不是出了名的孝顺么…… 楚凛他父亲常年不在家，是楚老夫人将他抚养长大。楚凛竟然真能将他老娘抛下不管？ 第110章 他的洛儿还愿意搭理他 楚洛把玩着手中的红扇沉思，又听到岚华补充道：“还有，镜湖画舫游湖那日，四皇子去了将军府，不知被什么冲撞吓到了，当夜便发了高热。皇上跟皇后问责将军府，楚凛将军都未曾出面。” 听说楚钰宁也发了烧，还是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楚钰宁那天也去了镜湖，还掉进了水里。 ……去湖边玩也不知注意些，楚洛都无力吐槽了。 不过，“被什么冲撞”了？ 楚洛好奇：“怎么回事？” “不知。不过沈符似乎跟楚卫氏近日有过几次接触，不过沈符警惕性实在太强，尚未查清。” 将军府能有什么东西“冲撞”了殷迟璘？ 还让殷迟璘发烧，听上去好像是被吓得。 楚洛十分好奇。 原主的记忆里，将军府并无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呀…… “以后这些事，查到了点端倪就告诉我，不用等全部查清再说。”楚洛道。 楚卫氏不可能甘心就这么放过她。时刻掌握想要她的命的人的动向，好及时反应应对。 岚华低声应是，又说了几条尚未明确的消息。其中大到楚卫氏同她哥哥与四皇子私下会面密谋了些什么，小到楚钰宁跟四皇子在哪儿偷偷幽会甚至都用了什么姿势…… 楚洛扶额。 岚华寡言，她原以为岚华跟芹葙有点像。 但实际上两人虽然都武功高强，可芹葙毕竟是大宫女，心细如发，眼睛毒辣，能将一切琐事打理地井井有条。 而岚华，毕竟是独来独往的江湖人士出身，更偏向于暗卫死士的思维——给她命令，她就去完成。杀人越货等事会完成地极其出色，可打探筛选情报，着实不是她的强项。 “日后打探消息，交给时逸。”楚洛沉吟一下道。 韩时逸在宫外，有些事也更方便自如一些。 岚华有些无措。 ……是她做错什么了吗？ 楚洛正要再说些什么，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苒苒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主子，有人拦马车。” 掀开正前方的车帘，果然拦车的是楚凛。 楚凛一身玄黑的铠甲，站在冬日的阳光下，甚是威风凛凛。但他一对上楚洛的眼睛，威猛的气势一消而散，只剩下慌乱与小心翼翼，眼睛一亮。 “洛……”楚凛脱口而出，顿了一下，规规矩矩、恭敬地跪下行礼：“臣楚凛，拜见太子妃娘娘！” 望着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跪下朝自己行礼，楚洛心情有些复杂。 楚凛已经年近四十，身体甚是健壮。可到底常年征战，身上遍布暗伤，此刻跪在冰冷刺骨的砖块上，膝盖钻心地疼。 但是他丝毫不在意。 只低着头盯着面前青灰的砖块，可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飞到了不远处的马车里，心中苦涩，却又激动万分。 他总算见到洛儿了…… 这些日子他思念晚娘跟洛儿想的整宿整宿睡不着，可是却又没脸见她们，日日盯着东宫的方向望眼欲穿。 他跪在地上，半晌没有听到让他平身的声音。 洛儿恨他也是应该。都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害她成了这番模样。 “……大将军？”苒苒走到楚凛跟前，歪了歪脑袋，重复道：“外面冷，太子妃娘娘请您上马车。” 楚凛一愣，浑身颤栗起来。 八尺男儿，眼眶通红，差点儿当场落泪。 他的洛儿……他的洛儿还愿意搭理他！ 楚凛连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跟在那位小宫女身后有些手足无措，几步路走得比前面腿脚不利索的宫女还要踉跄别扭。 他受宠若惊地拂了拂衣袖，又微微弯腰把膝盖上的灰扫了扫，确认身上干净不会弄脏那华丽的马车，才忐忑紧张地上了马车。 “一会儿有事吗？”楚洛将一只手炉递给他。 楚凛小心翼翼接过，赶忙摇头：“无事！” “那一起用午膳吧。”楚洛道，吩咐外面的岚华苒苒，“去镜香居。” * 镜香位于镜湖湖畔。 去镜湖的那天晚上，楚洛坐在画舫里就闻到了镜香居飘来的香味，她还跟虞寂渊约好一会儿玩完就去搓一顿。 ……结果泡汤了。 本来她今日中午没有在东宫用午膳，就是特地留了肚子去镜香居，路上遇到楚凛，便带着他一同过来。 “这汤特别好喝，据说是熬了一整天的浓汤，鱼肉特别鲜美……还有这蟹，蘸酱吃好吃。”楚凛殷切地给楚洛盛完汤又剥螃蟹。 小心讨好的模样让人心软，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楚洛也没有立场替韩晚娘跟原主原谅楚凛。 “我自己来就好。”楚洛有些不自在。 楚凛想要补偿的是原主，并非是她，而且她请楚凛吃饭也并非是为了享受楚凛的补偿的。 楚凛手中一空，有些失落。但眼神还是频频盯着楚洛，饭都没吃几口。 “我听说，你再没有回去过将军府。”楚洛抬头，看着对面的楚凛，“想期盼我娘原谅你？” 楚凛一愣，立即摇头。 他不奢望她们的原谅，只要她们平平安安的，能多看她们几眼就好…… “你跟你娘喜欢在哪儿就在哪儿，”楚凛心中苦涩，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目光柔软，“若想回家，楚府的大门永远为你们留着。” 楚府，就是楚凛的新府邸。 楚洛歪了歪脑袋，“你母亲，你也不管了么？” “她虽对我有生养之恩，但这些年我不曾对她有一丝忤逆，她却欺我爱人，害我儿女……我不欠她什么了。” 那座他用累累战功堆砌的象征着荣耀将军府，对他母亲来说，想必比他这儿子都重要。 母亲既然觉得楚卫氏世间最好，她的嫡孙嫡孙女最乖巧，那这些他全部都留给她。净身出户，换取一身自由，可以随心所欲保护他爱的人。 楚凛不是一个城府颇深的人，他的眼神真挚诚恳，带着不留余地的坚定。 楚洛咬着汤勺，歪头想了想，道：“倘若，我娘遇上了些麻烦——你能保护好她么？” “你娘怎么了？谁欺负她？”楚凛立马紧张起来。 “只是打个比方。” “自然是能的！” “那，假如想找她麻烦的人背景很深呢？譬如……太子？四皇子？皇帝？” 第111章 挨一刀当太监么 楚凛呆了呆。 这……这什么比方，为什么要这么比方？ 但是看着楚洛认真的神色，他也认真回道：“我虽然脱离了将军府，将虎符给了陛下，但好歹在军中打拼了二三十年。”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又道： “否则皇后当初也不可能看中楚钰宁作为四皇子的助力。” 他看着小女儿，轻声道：“若你跟你娘有任何的麻烦，只管来找爹，爹拼了性命也会护你们周全。” 楚洛的心微微一动。 她今日来，便是试探一下韩晚娘在楚凛心中的分量，他是否还会为了别的什么“迫不得已”的事委屈韩晚娘。 不过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后悔了。独身一人没有别人扯后腿的楚凛，似乎的确是个很好的依靠。 楚洛垂下眼眸。 “我娘过得很好。” 楚凛一愣，就听她继续道：“她打算过几天搬出东宫，住在玄武街的玉肌阁。” 楚凛：“！” 她只能帮楚凛到这儿。至于韩晚娘…… 她本来就是看着柔弱，实际上极其坚韧又倔强，认定了一件事绝不会轻易妥协。她若当真不愿原谅楚凛，哪怕楚凛天天跪在她面前都无用。 而韩晚娘若搬到了玉肌阁，有了楚凛的保护……她也便不会束手束脚了。 * 韩晚娘很快就搬到了玉肌阁。 她这些日子，重新规划了一下自己未来的路，也总不能当真让女儿养她。 而现在南宫香菱脸上的痘印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再敷两日就能好。而南宫香菱一日的治疗费用便高达一千两，共治十日，一万整。因为她是第一个用毒药妆的客人，楚洛又送了她一些抗痘消炎的普通药妆。 南宫香菱抚摸着光滑的脸蛋开心坏了，宣传给了她其他的小姐妹，最近玉肌阁预约毒妆疗程的特别多，单楚洛一人，不太忙得过来。 于是跟着楚洛学了一点医术的韩晚娘便主动提出要帮忙。 “我师父在京都呆不长，过几日便会走。不过薛……师兄说，过几日其他师兄也会陆续来，您有不会的可以随时问他们。”楚洛送韩晚娘到玉肌阁，让人将东西从后院搬进去，指着不远处啃着梨好奇凑过来的薛明宥。 薛明宥那小屁孩才十四岁，非得让她叫师兄。 有求于他，姑且叫叫。 * 玉肌阁共三层，一楼作为卖寻常药妆的地方，二楼有几个包间，可接待毒妆客人。三楼则是诸位死士住的地方，韩晚娘也即将住在三楼。 楚洛让岚华他们帮忙收拾韩晚娘的行礼，将岚华留下来照顾韩晚娘。 毕竟岚华还会些医术，韩晚娘问她也更方便。且有个懂医理的在韩晚娘身边，楚洛也放心。 “主子，我在您身边保护您吧，苒苒一个人恐怕不够。”韩时逸眼睛亮亮道。 楚洛刚看完前一天的账簿，闻言不由觉得好笑。 “陪我进宫？挨一刀当太监么？” 韩时逸：“……” 怪不得主子在十人中只挑了两个女子随身侍奉，他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主子真好。韩时逸心想，这般为他们考虑。 不过…… “太子的暗卫，也是太监么？”韩时逸疑惑。 房梁上的众暗卫：“……” 楚洛默。 好问题。 可又不是她的人，她哪儿知道。不过瞧着捕风捉影健壮的身材以及正常的成熟男子声线，应该不是太监。 不过东宫又不是她的地盘，殷迟枫的暗卫待在殷迟枫的宫殿，自是他自己说了算。 “我觉得还是得再买些人手。”楚洛道。 玉肌阁的所有小二，全都是她的死士，有些大材小用不说，平日起到保护作用的，基本都是东宫的暗卫了。 但是已经知道百宝斋是殷迟枫的产业，以后不能在百宝斋买人了。 毕竟楚洛本来就因为不想用殷迟枫的暗卫，才想培养自己的人。而现在知道了殷迟枫那样的心思，现在他们现在的情况又这么尴尬……谁知道她新买的死士里会不会安插了眼线之类的。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还是保险些好。 她想了想，问：“你还知道哪里能买到死士吗？” 倒也不需要死士为她献出性命，但主要死士忠诚又武功高，不用担心会被背叛。 韩时逸道：“除了百宝斋，暮夕阁也可。暮夕阁的一些排名靠后能力不佳、给他们赚不了多少钱但是又有卖身契的杀手，会被暮夕阁卖给旁人，不过他们卖的都是资质不好的，可能会缺胳膊少腿。” 譬如暮夕阁出身的鸿鹄。 资质好的他们才不卖。 楚洛抚着下巴。 暮夕阁啊…… 算了吧。 白娘子现在她还天天揣着，防止顾少主被逼急了强抢民虫呢，怎么能巴巴送上门去。 “还有别的地儿么？” “再就是些小作坊了，不过武功如何，不敢保证。”韩时逸道，“毕竟死士暗卫，大部分都是从幼童时期自己豢养的，这样才最放心。” “你告诉鸿鹄帮我打探一下吧。” 韩时逸低头应是，躬身退下。 * 韩晚娘坐在她的新卧房的床上，看见楚洛推门进来，招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娘。”楚洛乖巧靠过去。 “最近……跟太子殿下闹矛盾了吗？” 韩晚娘心细，楚洛已经尽量故作自然了，可她竟还是发觉了。 楚洛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娘多想了，本来也不是真夫妻，住一个屋子不方便。” 韩晚娘垂眸。 虽然楚洛之前也有过一段时间跟太子分房睡，可楚洛突然要增加死士的数量，以及同意她搬出宫住……让她不得不多想。 ……是怕她有危险吗？ 韩晚娘眸中闪过一抹忧虑。 她有些茫然，自己这时候出宫不时刻陪伴在女儿身边，可能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要不我还是……” “没事的娘。”楚洛抱住韩晚娘的腰，脑袋在她怀中蹭了蹭，“信我。” 韩晚娘愣了一下。对上楚洛认真地眼眸，半晌，轻点了下头。 她留在东宫怕是也没用，若是真有什么事，反倒拖累洛儿。 更何况，她的洛儿自从嫁了人之后，成长极快，早已不是胆怯需要她遮风挡雨的孩子了。 韩晚娘爱怜地摸着女儿的发，眉眼温柔。 只是，风有点大。 怕楚洛着凉，韩晚娘起身关窗。刚走到窗边，余光突然扫到了什么 身子一僵。 “娘？” “啪”。 韩晚娘面无表情地关了床。 望着女儿疑惑的眼神，她微微一笑故作淡定，可心里却掀起波涛—— 楚凛怎么在这儿？ 第112章 柔情 楚洛看到了刚刚韩晚娘的神色不太对，疑惑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不过随即楚洛便想起来，她告诉了楚凛韩晚娘会搬过来的事。 ……不会是楚凛在外面吧？ 楚洛心虚地闭了嘴，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话题。 韩晚娘却突然开口。 “像太子殿下这样的男人万一动了真心，他的爱人是最幸福的——不会像楚凛那般因为各种人各种原因瞻前顾后，委屈爱人。” 楚洛愣了一下，随即赞同地点头：“对，太子百无禁忌。” 若他真的有个极其喜爱的女子，哪怕是被天下人所排挤，恐怕他也会宁负天下人也不会负她。 可问题是…… 楚洛垂眸。 她未必会是那个女子。 且不说殷迟枫看上了她什么——一个月前，殷迟枫还怀疑过她是否是别人的细作。镜湖游玩的那天“表白”，他还拿着剑抵着她的脖子。那种冰冷的让人浑身颤栗发毛的感觉，现在还记忆犹新。 楚洛毕竟是在和平且安稳的时代长大，大家遵纪守法，尊重生命。她哪怕是死过一回，爷爷去世之后没有人护着她被一群虎视眈眈的人欺负，可也从未有过生命威胁。 可是像夫妻这么亲密的关系，还存在死亡威胁？更何况那日说是“表白”，也着实牵强。 殷迟枫只是说不同意跟她和离，要她生一堆孩子。 可没说喜欢她。 而殷迟枫这种百无禁忌的人，对无关紧要的人绝对得冷心冷清。一旦不爱了，不排除会同样以负天下人的架势同样负爱人。 楚洛抬头看了眼房梁。 那里估计还蹲着一堆暗卫。 于是楚洛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娘是要劝我跟殿下好好过日子吗？” 韩晚娘摇头。 “娘只是看你似乎有些迷茫。”韩晚娘轻声道，“娘不会劝你委身自己不爱的人的。不论怎么选择，娘都支持你，娘只希望你幸福。” 楚洛抱着韩晚娘的腰蹭了蹭，心中一片暖洋洋的。 这是她从原主那里侥幸偷来的母爱。许久没感受到母亲的温暖了，乍然接触还有点陌生，但幸福又放松。 没能享受多久，门被敲响。 “主子，有人请您治疗雀斑。” 楚洛：“普通的药妆就可以。” “可对方说要您亲自治，愿意付万两黄金。” 只是治个雀斑，哪怕用毒药妆下猛药，也顶多三五天就能好，为何会花这么多钱治？ 难道是什么不差钱只图美貌的贵妇千金？ 可是大殷的一万两黄金，相当于十万两白银。 玉肌阁的毒药妆定制的价格都传出去了，南宫香菱需要动刀都才一万两白银。而雀斑根本不用动刀，用药也不名贵，顶多只需要五千两白银足够了。 而这位客人给的钱，却是二十倍。 再有钱也不至于如此吧？ “这位客人不了解玉肌阁？你跟她说，治雀斑不需要那么多钱，大概五千两就够，请她去二楼。” “来的人是丫鬟，请您上门诊治。” “不上门。”楚洛想也不想地拒绝，“这是玉肌阁规矩，想要治脸必须来这儿。” 又不是什么大病走不了路，怕不好看带个面纱幂笠就行。 而若是上门，毕竟去了人家的地盘，她又不会武功，或多或少有些安全隐患。 江湖上风云诡谲，防人之心不可无，沈符还虎视眈眈盯着她呢。 外面的人应下，下楼去回复那丫鬟。 那丫鬟鹅蛋脸，柳叶眉，一举一动十分规矩得体。衣着虽低调，可佩戴的饰品却快赶上普通人家的小姐。 这是个极其讲究的大户人家的丫鬟。 她听到回复，面色微沉，但还是恭敬道：“我家夫人实在不方便。希望韩阁主能够改变主意，我们愿意再加钱。” 楚洛的死士强调道：“只需要五千两白银便足够。我家阁主不论多少钱都不上门。” 丫鬟笑了笑。 “别这么急着一口回绝呀，何必这般死心眼呢，有商有量才能做好生意。”她柔声道，“若是不满意钱，价格好说。烦请转告韩阁主好好考虑一下，我明日再来。” 丫鬟不等对方再开口，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走了不久，丫鬟突然偏头，对上了一双严肃锐利的眼眸。 她微愣一下，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不过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扫视过去，仿佛不过是无意间一瞥，然后才自然地收回目光。 而她刚刚看的地方，站着穿着常服的楚凛。 他也不过是随意一瞥，但是这丫鬟，隐约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也仅限有一点眼熟而已。仔细思索，却想不起来。 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 楚洛晚上回宫，照常走到后殿，韩晚娘住的房间。 今日以后，她得自己住在这儿了。 只是要推门，苒苒蓦地揪了下楚洛的袖子。 ——有人。 苒苒无声地做着口型。 楚洛神色一凛。 这里可是东宫，皇宫之内，会有谁藏在她的房间里？ 楚洛眸光闪了闪，突然抬手，推开了门。 苒苒刚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只好迅速改变策略，挡在楚洛跟前。然而待门全开，露出里面坐着喝茶的人的时候…… 苒苒默默垂首后退。 果然。 楚洛抱臂看着屋里地男人，“太子殿下有事？” 殷迟枫看着她，不答。 玉肌阁韩晚娘跟楚洛说的话，他已经知道了。他其实有点想问她听了她娘的话之后是怎么想的，但若这样问，似乎好像显得他太急迫了些。 他怎么会急迫。 殷迟枫从容不迫地喝了口茶，又喝了口茶。 他一点也不急。就是闲的没事过来逛逛而已。 殷迟枫指尖微蜷，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向楚洛。刚打算说些什么，眉心突然狠狠一蹙。 “唔……” 殷迟枫弯腰，闷哼一声。 楚洛还没反应过来，殷迟枫突然抬手，一掌拍向了她。 楚洛：“！” 苒苒反应极快，一把拉着楚洛飞速后退，一掌落空。 苒苒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这一掌……轻飘飘的，丝毫内力都没用。哪怕主子挨了这一掌，丁点内伤都不会有。 不过苒苒的疑惑没能持续多久，一股强大的威压从殷迟枫身上散开，让她脸色一变，带着楚洛再次后退，躲得远远的。 “虞寂渊！虞寂渊快过来！” 楚洛立即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殷迟枫毒发了。 与此同时，东宫的暗卫从各个方向飞速赶来，立即上前制住身子微颤的殷迟枫，以及及时护住楚洛。 楚洛忙拉住一个暗卫，“这根银针，刺入他脖颈上。针上涂了药，能暂时安抚住他！” 暗卫连忙接针冲过去。 殷迟枫似乎在忍耐极其强烈的痛苦，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指腹用力到发白，四五个暗卫拼尽全力才勉强按住他。 殷迟枫艰难地抬头。 额上冷汗滑落，猩红的瞳孔充斥着暴戾，眼睛却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直到看到远处安然无恙的楚洛，他才目光定住，直勾勾地盯着她。 暴戾似乎在渐渐消散。 苍白的唇瓣扯了扯，他安抚似的朝她笑了一下，眸光仿佛透着几分柔情。 楚洛一愣。 然而不等她仔细看，拿着银针的暗卫趁机一针扎了下去。昙花一现的温柔笑容缓缓消失。 殷迟枫浑身一软，栽倒下去。 第113章 重色轻友 这次毒发，汹涌而突然。 不过好在本来估计就在这几日，并不算手忙脚乱。 楚洛跟虞寂渊跟着抬着殷迟枫的暗卫去了暗室，趁着他昏迷诊了下脉记录在医案上，然后吩咐芹葙熬药。 “若制成药丸更方便，可奈何他每次毒发情况都不太一样，还得诊脉后调整药方现熬。”虞寂渊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呼了口气，“我真好奇噬神是何人配出来的……我就没见过这么矫情的毒！” 但凡药稍微有一点偏差，殷迟枫体内的噬神就凶猛反扑。 若不是有他在，殷迟枫都活不过弱冠！ 给他下毒之人真是心肠歹毒之极…… 虞寂渊皱了皱眉。 半晌没听到回应，虞寂渊疑惑转头，却看到楚洛盯着殷迟枫，微微出神。 “怎么了？”虞寂渊站起来一巴掌拍到她肩膀上，疑惑地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想什么呢？” 楚洛犹豫了一瞬，问：“噬神毒发，是会立即失去神智陷入狂暴状态……还是有个缓冲期，逐渐彻底失去神智？” 毕竟楚洛加上这次，只亲眼看过两次。 她仔细回想上次毒发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体现出来特别暴戾。但是那时候，殷迟枫可能已经失去神智了…… 不然不会骤然扑倒她，还咬她一口。 “发作立即失去神智。”虞寂渊道，“不然老殷刚有苗头就可以去暗室自己把自己锁起来，他嗜血残暴、以杀人取乐的传言也不会这么严重。” 楚洛愣了愣。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刚刚那转瞬即逝的，似乎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 “怎么了？” “他这次毒发，刚开始发作的时候，貌似好像……有点神智。” “什么？？！”虞寂渊大惊。 这……怎么可能？ 他给殷迟枫治了这么多年，每次毒发都记得清清楚楚。有时候自己正跟着他下着棋呢，前一刻还气定神闲，后一刻就骤然掀翻了棋盘。 甚至他还被伤到了好几次。 不过殷迟枫换了新药，有变化也不是不可能。虞寂渊激动地握住楚洛的肩膀：“怎么说？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毒发。他朝我走过来，突然出手拍向我。”楚洛拧眉回忆，“当时他可能是想推开我，苒苒说那掌没用内力，然后他就突然痛苦俯身，毒发。” 虞寂渊愣了一下。 这…… 毒发之前会推开楚洛，那肯定神智是清明的。 但殷迟枫本就极度敏锐，很有可能毒发的瞬间他是有神智的，手同时推出去，紧接着神智被吞噬消失。 若仅有半息不到的清明，那也不顶什么用啊。 而且之前可能也有，只不过老殷没什么举动没有体现出来…… “而且他后来被暗卫制住，还冲我笑了一下。” “正常，老殷这变态，越愤怒笑得越开怀，朝你笑说不定是在打量怎么下手比较好。”虞寂渊安慰她，“别怕，习惯了就好。” 楚洛：“……” 她有些纠结，想了想还是道：“可是当时，他笑得挺温和的……好像还有点温柔。” “温柔？？”虞寂渊瞪大了眼睛，“你确定你说的是老殷？？！” 他不可置信。 老殷怎么可能会温柔？ “你确定你没看错？是不是这样笑的？”虞寂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楚洛：“……” 楚洛：“不是。” “那这样？”他又换了种，眼神兴奋，嘴角高扬，仿佛随时能扑上来……叼走肉骨头的哈士奇。 楚洛嘴角抽了抽。 就差吐舌头了。 “等他醒来若是知道你这么抹黑他，他肯定对你这么笑，然后打量怎么下手好。”楚洛一脸嫌弃。 虞寂渊：“……” 他讪讪地收了表情，搓了搓微僵的脸。 “你确定你没看错？”虞寂渊还是疑惑，“要不你也学一个。” 楚洛：丑拒，谢谢。 她想了想，形容了一下：“眉宇舒展，唇角微扬……目光温和无害。” 虞寂渊脑补了一下……没脑补出来。 老殷什么时候温柔过？？！别说温柔了，温和这词都跟他根本不沾边！ 不过…… 虞寂渊的目光落在楚洛身上。 倘若老殷“温柔”的对象是他师妹，好像不是不可能。 “重色轻友啊！”虞寂渊长吁短叹，重重拍着楚洛的肩膀，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你在他身边就被推开还朝你笑，我在的时候……他挠我一爪子！” 虞寂渊呜呜掩面假哭，说到激动处，扯开衣领给楚洛看肩颈：“……都留疤了！” 他刚扒开领口，昏迷着的殷迟枫骤然暴起。 喉咙里嘶嗬的吼声加上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吓了虞寂渊一跳，好在刚冲到他跟前，玄铁链绷紧，将殷迟枫牢牢锁在了规定范围内。 可这并不能让殷迟枫想要撕碎的破坏欲削减半分。 被冷汗打湿的乌丝粘在额角脸颊上，俊美的容颜苍白地毫无血色，越发显得眼角的泪痣颜色鲜明宛若滴血。 “醒了醒了！怎么这么快，药还没熬好呢……芹葙！快些！”虞寂渊拍着受惊的小胸脯，不由得再次嘀咕了一句重色轻友。 怎么光朝着他冲过来！ 突然，虞寂渊想到了什么。 他试探着朝旁边走，远离楚洛，敏锐地发现殷迟枫似乎放松了一些。 他又试探着靠近楚洛…… “铮”。 微松的玄铁链再次绷紧。 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虞寂渊，额角青筋凸起，喉咙中挤出一个字：“……滚！” 哦豁。 重色轻友。 虞寂渊面无表情地想。 这四字他都要说倦了！ * 楚洛并没发现异样。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扎他一针，却发现殷迟枫不知怎么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疑惑地看着离自己远远的，缩在墙角的虞寂渊：“你跑那么远干什么？” “……保命。” 楚洛：“？” “有玄铁链啊。”虞寂渊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楚洛见殷迟枫还算平静，只痛苦地嗬嗬喘着气，犹豫了一下，翻找银针。 殷迟枫现在虽然没有太狂躁，但若按照她的推测，噬神里若含有太多剂量的曼陀罗，头会非常疼很难受的。 ……还不如多睡会儿。 “你要是不信他毒发之后还保留一段时间意识，就等他清醒之后直接问他吧。” 虞寂渊木着脸，眼瞧着找到银针的楚洛走向自己，再次逐渐暴躁的某人。 “你来？”楚洛把银针递给他。 虞寂渊会武功，若是遇袭好歹比她有能力躲。 “我相信了。” “……啊？” 虞寂渊有些崩溃：“所以你别再靠近了师妹！” 他相信殷迟枫毒发的时候，不是完全没意识的了。 可问题是，这货现在根本不认识他，只认他媳妇儿啊！ 第114章 师兄会保护你 虞寂渊也不敢去扎殷迟枫。 殷迟枫现在的眼神就想生吞活剥了他！ 但是不扎晕，一会儿喝药也喝不了。虞寂渊敲了敲石门，多叫几个暗卫一起按住他。 但是…… 彻底发作了的殷迟枫这几个人根本按不住。 跃跃欲试要扎他脖子的虞寂渊还差点儿被咬一口。 “怎么办？”捕风有些按不住了，憋得脸色涨红。 不知为何，这次的主子怎么格外地暴躁。钳着他两只胳膊的捕风捉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仍是差点儿被掀飞。 “快扎啊。”不会武功的楚洛在安全的外围替他们着急，“师兄你干嘛呢！” 虞寂渊欲哭无泪：“他背后长眼睛么……他要咬我！来个人按住脑袋啊！” 捕风捉影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按……按住脑袋？ 谁敢！ 这可是大不敬啊！！ 他们犹豫着按着殷迟枫，摇晃拉扯间偶然露出的缝隙，让楚洛不经意地对上一双赤红的瞳孔。 缝隙合拢，再分开…… 那双眼睛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虞寂渊急得团团转，一抬头看到楚洛发愣，顺着她的视线，也注意到了殷迟枫的目光。 他眼睛一亮，忽然有了主意。 * 楚洛被这眼神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后退两步。 缝隙后面的眼眸也跟着她的动作移动，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深处是汹涌澎湃的狂躁。 突然，肩膀上搭了一只手。 几乎是立即，紧盯着她的眼神便落到了手的主人身上。 楚洛缓缓舒了口气。可一口气还没等舒出去，耳边突然传来虞寂渊呼吸急促、略有些紧张的声音。 “别怕。”虞寂渊轻声安抚，“师兄会保护你。” 保护什么？ 楚洛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肩膀上的手下移，握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她往后扯。 楚洛：“！” 楚洛踉跄了一下，还没等站稳，就听到殷迟枫爆出一声怒极似的咆哮。 压制住殷迟枫的暗卫明显感觉更吃力了。 然而紧接着，虞寂渊将她猛地往前一推—— 楚洛：“！！！” 她直接冲过了安全线，进入到了殷迟枫可攻击的范围内，锋利的眼眸瞬间锁定住了她。 挣脱的手骤然探向楚洛。 “捉影！扎！”虞寂渊大喝一声。 捉影早有准备，拿起刚刚虞寂渊交给他的银针，在虞寂渊出声的瞬间刺进殷迟枫的侧颈。 此刻，殷迟枫的手已经抓住了楚洛的衣角。 从虞寂渊突然抓着她后撤，到骤然将她推出去之后被殷迟枫抓住，中间不过一两秒。 楚洛根本没有他们那些会武功的那么快的反应速度，被抓住了才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 被抓住的衣角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拖了过去。 眼瞧着离殷迟枫越来越近，突然，她的手腕被攥住，猛的向后扯。 药效已经发挥了作用。殷迟枫的眼皮越来越沉，浑身都力气也抽丝剥茧般被消失。 但攥着楚洛衣角地手仍旧固执地紧紧攥着，不肯放手。 虞寂渊吓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见楚洛毫发无损，才长松了口气。 结果一抬头，就对上楚洛凉凉的眼神。 “哈……这不是，他看见你注意力会被吸引嘛……他现在真的认识你！真爱啊师妹！” 楚洛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所以就把她推出去？ 现在殷迟枫可是狂暴的状态！就算真的能认出来又如何？此刻的他理智全被破坏欲占领，甚至连虞寂渊都被他伤过！ 她万一被生撕了呢！像以前的那些慎刑司死囚那般…… “这不是没办法了嘛，当时情况那么紧急，捕风捉影都快控制不住了。万一松手，再次控制住他难度至少翻倍……”虞寂渊心虚地小声道，“师兄说了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看楚洛的眼睛。 虽然他早已做好了哪怕自己受伤也不能让楚洛出事的打算，也有极大的把握不会让楚洛受伤……但是他推不会武功的楚洛涉险是事实。 楚洛也知道，殷迟枫一直盯着自己的举动很奇怪，用她的突然靠近吸引殷迟枫的注意力趁机出手，是个很好的选择。 而当时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征求她的意见再让她犹豫考虑。 但是楚洛不能接受在她给别人放心地露出了后背，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推出去的感觉。 ——这让她有种被人推出去送死的既视感。 说到底，还是没有安全感。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本来就是全身都警惕着的。好不容易渐渐对殷迟枫放松警惕，结果却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刚敞开一点的心防，再次紧紧合上。 哪怕她跟殷迟枫“重归于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给他治病，可却是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了。 虞寂渊，说是她的师兄，可认识殷迟枫的时间比认识她长多了。 楚洛一言不发地拽回自己的裙角。 一拽…… 没拽出来。 楚洛讶异地低头看向殷迟枫。 此刻，殷迟枫已经被喂了药了。浑身无力地侧倒在矮榻上，可手却仍旧紧紧抓住楚洛的裙角，眼皮子困倦到睁不开，却也仍旧固执地凝视着楚洛。 像只圈住自己心爱的财宝的恶龙。 ……却因为他此刻困倦又虚弱，气场瞬间削减大半，苍白地容颜毫无血色，竟还生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感觉。 楚洛感觉自己地小心脏被撞了一下。 第115章 安静温顺的殷迟枫 昏暗的密室中，药方铺了满满一桌。 “到底是哪味……”虞寂渊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这次毒发在喝药之前，殷迟枫能明确认出他媳妇儿，说明上次的药有用。 可问题是…… 他师妹上次给殷迟枫喂的药，完全跟他往日的用药思路不同，大刀阔斧地整改，以至于想要找出哪味药起的作用都难——根本跟以前的药方参考对比不了啊！ 楚洛翻着面前的纸张，有些心不在焉。她侧首，看向已经昏睡过去了的殷迟枫。 ……他蜷缩在矮榻上，手中还紧紧攥着她被割下来的衣角。 苍白的睡颜恬淡宁静，鸦羽般浓密纤长、却并不怎么卷翘的睫毛垂下来，安静美好。 楚洛神色复杂地收回视线。 真是……那么欺负她，她还得兢兢业业救他。 但凡她有一点异心，他早死千八百回了！ 虞寂渊注意到楚洛的目光，看了看殷迟枫，又看了看楚洛，小心翼翼唤了声：“师妹？” 楚洛低头看方子，装作没听见。 “还生气呢师妹？”虞寂渊哭笑不得。这也太记仇了吧！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只好小声地哄：“师兄错了……要不下回，你推师兄？” 楚洛抬头，给了他个凉凉的眼神。 虞寂渊讨好一笑。 “别嬉皮笑脸。”楚洛板着脸。 “这不是为了哄你嘛。”虞寂渊瞄了眼殷迟枫，哪怕他此刻毒发且在昏睡，虞寂渊还是压低了声音，小声问：“没有同类药作对比，要不咱们等老殷一会儿醒来再试试？刚刚给他喂的药跟上次的好歹差不多，而且我觉得，也不排除老殷不管是否用药，用什么药，都能认出你来。你看他抱着你的衣角碎布，都跟个宝贝似的圈怀里……” 虞寂渊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说到一半楚洛就低头看看方子了。虞寂渊说完，她哼了一声。 “他给你多少钱让你帮他说话？” “没钱！”虞寂渊悲痛地嘤嘤假哭：“要是有钱还好了……不对，他没让我帮他说话！” 楚洛不置可否。 虞寂渊偷偷瞄她，然而楚洛再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怎么会这样呢…… 虞寂渊有些摸不到头脑，忍不住再次看了眼殷迟枫。 师妹说喜欢好看的，老殷这张脸可绝对够得上她的标准，而且还比标准线狠狠超出一大截。而师妹也并不厌恶老殷，刚刚还偷瞄老殷来着。 但是…… 楚洛好像对她跟殷迟枫，只愿意止步于寻常普通的关系。哪怕他稍微试探一下，她都有些排斥不愿提及。 虞寂渊抚着下巴沉思。 有心上人了？ 还是不喜欢老殷的狗脾气？ 抑或是……有什么顾虑？ * 这次喝的药，主要是安抚殷迟枫让他不再那么暴躁。狂暴在体内积攒到巅峰，如若不发泄出去会憋得很痛苦的。 两碗药灌下去，殷迟枫就肉眼可见地安静下来。 醒着没有昏睡的时候，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楚洛。只要楚洛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就会很安静。 简直堪称巨大的进展！ 虞寂渊都要喜极而泣了。 甚至在一次楚洛被虞寂渊忽悠趁着他安分喝药的时候离得近点试试，结果殷迟枫突然出手，握住楚洛的手腕。他咽下口中棕黑色的药汁，微微歪着脑袋盯着她半晌，才慢吞吞地继续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 然后…… 他就再也不松手了。 但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攻击意向。 楚洛脸色铁青。 奶奶个腿儿……人有三急啊！！！这么抓着她怎么上厕所！ 刚刚为了脱身不得不用剑将衣角割掉，现在总不能……总不能割手吧？？！ “……我怎么感觉老殷已经彻底清醒了？”虞寂渊看着垂眸堪称温顺的殷迟枫，十分纳闷儿。 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了他师妹要吃人的眼神。 虞寂渊：“……” 虞寂渊心虚地低头地移开目光，眼神乱瞟，“啊，那什么，正好师妹你可以把把脉，看看老殷是不是好了……” “把你妹！” 虞寂渊想小声嘀咕我妹不就是你么，师妹也是妹。但是觑着楚洛的脸色，他求生欲极强地闭嘴了。 楚洛快气死了，“要把你自己来！” 她真是信了虞寂渊的邪！ 毒发期间且醒着的殷迟枫，哪怕表现得对楚洛格外温顺，对别人却仍是不留余地地暴躁。 虞寂渊试探了几次将将躲过他的攻击，一边吐槽重色轻友，一边对楚洛道：“看这样子，不用把也知道还没好！” 但是光看是不行的。 离得近的楚洛一针扎在殷迟枫的穴道上让他睡一会儿，虞寂渊这才有机会上前把脉。 瞳孔仍旧发红，脉象混乱，可比以前毒发的时候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没想到他师妹用毒擅长一剂而愈，竟然在噬神上也有极好的疗效！ 不过他虽然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安静，可实际上仍旧还是毫无理智可言。除了楚洛，其他任何人靠近都仍旧会被分分钟撕成片片。 * 楚洛趁着殷迟枫睡着，芹葙跟捕风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掰开殷迟枫的手指，将楚洛解救出来。 楚洛立即冲了出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主子！” 楚洛舒畅地从茅房里出来，骤然声音，吓了一跳。 苒苒蹲在旁边的矮树上，眼睛亮晶晶的。 她好几天都没见到主子了呢…… “主子，玉肌阁来信，一切都好，夫人也被照顾的很周全，主子不必担心。楚凛将军这两天倒是日日都去玉肌阁……”苒苒将宫外的事一一禀告给楚洛。 “……但是夫人从未离开玉肌阁，也没有见楚凛将军。哦对了，还有那个之前说愿意用万两黄金治雀斑的丫鬟，这几日也同样天天来，价钱愿意翻倍，请您上门诊治。” 楚洛听到最后，拧了拧眉。 天上掉馅饼？ 为何非让她上门？来玉肌阁也并不太费劲吧？毕竟玉肌阁就在玄武大街上，真正的皇亲贵胄都住在这附近，距离可也并不远。 甚至为了让她上门不惜用重金砸……可越是这样，她反而越不敢去。 不过能眼睛眨都不眨，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两万两黄金的女子…… 这京都，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吧？ 第116章 才不是心软 “我没时间。”楚洛疲倦地揉着眉心，“要治就来玉肌阁，以后这样的事不必再问我。不过就算那位客人同意了，也得五日后才能开始。” 这几日她跟虞寂渊忙着救殷迟枫不分昼夜，等他这波毒发过去了，她还得好好歇息几日。 * 眼前一片赤红。 殷迟枫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他的世界只剩下了无边的狂躁。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身体里奔流沸腾，炽热地冲刷着身体的每一寸角落。 内心深处仿佛住了一只野兽，叫嚣着想要把一切东西全部毁掉，撕碎……这样野兽才能安分些。 耳边无尽的嗡嗡耳鸣让他的狂暴不断攀升，可这点程度的发泄根本不能让他好受一点。 折磨地他快要疯掉。 直到，他看见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就像一滴水掉进湖面，荡起层层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殷迟枫心里莫名舒服了不少，看着就心生欢喜。 想要……她近一点。 再近一点…… 可是他好不容易紧紧抓住了，一觉醒来，却不见了…… * 楚洛溜达了一圈，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方才再次回到幽暗密闭的密室。 结婚还没等走近，远远地就听到了铁链碰撞的声音，不时夹杂着几声咆哮。 她赶忙快步跑过去。 一推门，屋内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其中还包含着一对赤红的眼睛。 楚洛：“……” “师妹，你可算回来了！”殷迟枫擦了擦脑门地汗，舒了口气，“他醒来见你不见了，就突然闹了！” 楚洛嘴角抽了抽。 为什么有种，孩子醒来没看着妈哭闹的既视感…… 楚洛被自己的脑补狠狠打了个寒颤。 殷迟枫看到她，渐渐安静下来。但并没有放松躺回去，而是更加迫切地想要挣脱锁链，朝她靠近。 漂亮的容颜被摧残的憔悴又苍白，脸蛋不知蹭到了哪儿，有些脏兮兮的。可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却是一顺不顺地盯着她，其中蕴含的渴求偏执都快要溢出来。 楚洛咬了咬唇瓣，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这样的殷迟枫让她有些心软，像是一个单纯执拗渴望糖果的小孩。 可是…… 可是她消除不了心中的隔阂。 若是殷迟枫自始至终信任着他，也从未威胁过她，作为普通的医患、朋友关系，楚洛很乐意冒险上前，满足他一下。 然而，他们现在都关系，现在都情况，她还没有跟殷迟枫亲近至此吧…… 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 她只是个大夫。 药也喝了，脉也把了，暂时没她什么事。反正就算不管，殷迟枫也不会出任何事。 对，根本没必要管他…… 楚洛冷漠地转身走向桌案，搬了把凳子坐在安全线外最近的地方，继续翻着她跟虞寂渊整理的医案，仿佛没有看见殷迟枫的目光。 虞寂渊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但是怕他师妹彻底恼了，只好也当没看见。 * 殷迟枫很不满。 虽然看上去离得近，但是他拼尽了全力，还是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坐得离殷迟枫近了些，殷迟枫没有再闹，但是铁链哗啦哗啦地响—— 殷迟枫从未放弃靠近她。 楚洛有些烦躁。 让她离那么近干什么？她又不是噬神的解药！这般举动，好似她在他心中多重要似的…… 楚洛咬着笔杆，余光的右上角就是殷迟枫朝她伸过来，苍白地毫无血色。 ……可紧接着，一抹殷红就顺着苍白的手背流了下来。 殷迟枫的手腕被铁链禁锢住的地方，原先只是磨破了一点，已上了药不流血了。 然而现在，刚刚结了薄薄一层痂的地方全部蹦开，甚至因为用力过大，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很快，染红了整只手。 殷迟枫并没有感觉到痛，甚至因为这抹痛，反而让他无处发泄的暴躁有了一丝倾泻口，倒有几分畅快。 他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 差一点…… 就差一点点…… 忽然，她动了一下。 娇小苍白地手抬起，犹豫了一下，缓缓伸向了他，越过了安全线。 殷迟枫一把抓住。 楚洛被他拉地从凳子上踉跄地差点跌倒。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殷迟枫低头，用脸蛋蹭了蹭她的手背，再蹭了蹭。 柔软细嫩的触感宛若电流，顺着楚洛的手背迅速传遍全身。 楚洛：“……” 她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面无表情地心想，她才不是心软。 她只是看到她的患者，她的老板受伤了，帮他处理一下伤口罢了…… 仅此而已！ * 与此同时，恰好在玉肌阁的那位鹅蛋脸的丫鬟很快就收到了楚洛的再次拒绝。 这回，她的脸色是真的有些绷不住了。 诸葛亮好歹三顾茅庐就能请走。这韩阁主她倒也诚信十足地日日来请了，却三顾仍旧请不走。不光没请走，连面都没见上？ “我要见你们阁主。”丫鬟面色微冷道。 “我们阁主可没时间。”鸿鹄笑道，“丫头，你倒不如劝劝你家夫人改主意吧。” 丫鬟见他态度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咬了咬牙：“真是死心眼！你们就不怕得罪了我们夫人？” 鸿鹄哼笑一声。 “药王谷，随时奉陪。” 楚洛可是药王谷的亲传弟子，药王谷向来团结同心，被欺负了药王谷能善罢甘休？ 丫鬟一噎，愤然离去。 这次她戴了幂笠，不过也因此视线受限，并没有看到不远处的茶肆中，坐着的男子。 丫鬟步履匆匆，拐进了一条小巷。又走了四五个岔路拐角，方才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宅子后门处。 她小心翼翼地四下望了望，确认无人，方才推门而入。 “……实在是太不知好歹……奴婢日日登门……非要您亲自去那什么玉肌阁！” 丫鬟面前，是一座屏风。屏风后面的女子坐在贵妃椅上，隔着屏风，仅能瞧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闻言轻嗤一声：“不自量力。” “就是！” “如此天真，便让他们涨涨记性吧。”那女子轻叹一声，“药王谷……呵，那又如何。这儿，可不是他们药王谷。” 这里是天子脚下。 她的地盘。 第117章 客人被打了 心满意足抓住了人的殷迟枫彻底安分了。 楚洛黑着脸跟安全线外边的虞寂渊研究药方，晚上的时候，终于拍板定下这顿喝的药。 “要是没问题的话，这药喝两顿，老殷这次毒发就算过了！”虞寂渊忍不住搓手，眼下熬得青黑，却也挡不住精神奕奕。 殷迟枫毒发期间吃的药主要是安抚的作用，不然不杀个百八十个人让他发泄，能生生把他逼疯。 但是虞寂渊没想到，喝完了这顿药的当晚，瞳孔的红色便褪去了。 虞寂渊看着漫不经心解开锁链的殷迟枫，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上前把脉。 ……没被攻击！ 脉象也恢复平稳了！ 虞寂渊一脸喜色。 这次毒发竟然才不到四天……比上次提前了整整一日！ 要知道，老殷毒素堆积到现在，楚洛没嫁过来之前他可是一次比一次毒发时间长的！ “老……” “嘘——” 殷迟枫垂眸望着趴在自己塌边睡着了的少女，眉眼柔和。 虞寂渊立马噤声了。 “胆子倒不小，敢离这么近。” 虞寂渊：“……” 他小声哔哔：“明明是你非要拽着人家的，只有抓着她你才会安分。” 殷迟枫：“？” “孤？” “对啊！”虞寂渊恶声恶气道，“为了你，师妹还生我气了！” 殷迟枫皱眉，“你惹她生气了？” 虞寂渊：“？？？”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 殷迟枫倒是隐约记得一丝自己毒发时候的片段。一片赤红焦躁中，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的，漂亮的不行。 他弯腰将楚洛抱起来往外走。 “孤刚刚毒发的时候，有一点神智，还将她推开了。”殷迟枫回忆，顿了一下，“伤到她了么？” “没有。”虞寂渊摇头，随即兴奋道：“她跟我说了，我觉得这样下去，你的毒很快就能解了……” * 虞寂渊带着这次的药方复盘，楚洛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骨头都酥了。 意料之外的，她在殷迟枫的床上。 楚洛：“……” 看样子，殷迟枫的毒已经解了。 只是这场景，有点眼熟啊…… 楚洛莫名想到了上个月那点不太美好的回忆。 啧…… 她翻身下床。 有后遗症了都！得赶紧跑，别等会儿殷迟枫回来，再轻描淡写质问她一下，那她可能还真能干出来玉石俱焚的事儿，扎死那丫的。 苒苒找到楚洛的时候，楚洛正蹲在柴房里撸小白。 好几日没见，小白很是“热情”，冲着她骂骂咧咧嗷嗷叫。但是楚洛伸手的时候，还是犹犹豫豫不甚熟练地翻身，露出了小肚皮。 但是看到苒苒进来，立马站了起来，呲牙咧嘴。 “小东西脾气还不小。”楚洛撸了把小白的脑袋。 “怎么了。”楚洛站起身，搬了两把小凳子递给苒苒坐着说。 苒苒有些紧张不自然地坐在主子身边，屁股都没敢全挨上去。 “我吃人么？”楚洛好笑道，将苒苒脸上的面纱揭下来。 这些日子苒苒一直在自己抹药，算着日子差不多了。今日一看，果然，滑嫩如初，几乎看不见任何的痕迹，只有在明媚的阳光下盯着仔细看，才隐约看到一丁点儿极其浅淡的粉色痕迹。 主要是苒苒太白了的缘故，才一点瑕疵都被放大。 “苒苒一直听主子的话，没敢摘面纱让它见风。”苒苒小声道，语气带着几分欢快雀跃。 刀疤没有了，她变好看了。看人的时候，也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了。 “再抹两日，便能好了。”楚洛将面纱交给她，“这个程度，不用戴也行。” 苒苒羞赧地点头。 “啊对了，”苒苒小声地叫了一声，拍了下脑门，差点儿忘了正事，“从前天开始，但凡是去过玉肌阁的客人在回家的路上全都被打了，已经连续续了两日。时逸哥哥去查，但对方极其狡猾老辣，打了人就跑，被抓住了就立马服毒，并未查出背后是何人指使。” 苒苒有些忧愁。 客人一天比一天少，好些客人都不敢来了呢。 楚洛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小白，一边半眯着眼睛晒太阳，一边思索她这是得罪了谁，谁又敢在京都这么肆无忌惮。 毕竟玉肌阁的客人许多还是官家小姐。 可明明，“玉肌阁韩阁主”认识的人并不多啊…… 楚洛突然想起了什么。 前天，正好的她拒绝那个治雀斑的那天。 她这是想要逼自己就范？ 这是有多蠢……得罪大夫，完了还让她治病。 就不怕她一个不高兴动什么手脚，让那人付出代价？ 还是说对方觉得自己做的够隐蔽，有信心不让她发现？ 不过话说回来，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江湖人谁还没有几个仇家。所以，对方是打着让她怀疑是仇家蓄意报复不会引火烧身到自己身上，且让她做不成生意赚不到钱，对那黄金万两低头？ 楚洛嗤笑一声。 既然这么想让她上门，那就上门去瞧瞧。 可惹了她，岂能这么算了？ 楚洛正要开口，芹葙推门而入：“娘娘。” “楚大将军求见，说是有要紧事。” * 楚凛在偏殿候着。一看到楚洛，立马上前。 “你知不知道有个日日去玉肌阁的一个鹅蛋脸的丫鬟？” 楚洛见楚凛神色凝重，微微点头，“您认识？” “不认识，但眼熟。”楚凛沉声道，“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也看到我了，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楚凛眼睛毒辣。 哪怕那丫鬟装得再像，也仍旧被他看出来，她在心虚。而且第二天再看到她，她就带着幂笠遮脸了。 鬼鬼祟祟的，很难让年轻的时候斥候出身的楚凛忽视。 他将这些讲给楚洛听，“……后来我跟踪那丫鬟，看见她进了座宅子。那宅子毫不起眼，但是宅子里的人……晚上进了宫。” 本来他倒也没太怎么想，只以为是宫里的哪位主子想偷偷变漂亮。 但是紧接着，玉肌阁的客人接二连三地被打，这就让楚凛再次警觉起来了。 ——什么人能如此肆无忌惮，嚣张如斯？ 而楚洛也立即明白了。 所以，就是那宫里的那位打压她？ “哪宫的？” 楚凛顿了一下，“宁顺宫。” 第118章 给师妹撑腰 那丫鬟，是宁顺宫的宫女？ 可宁顺宫是四皇子的宫殿……给她家主子治什么雀斑？ 难道生雀斑的，是楚钰宁？可明明上次见她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不过四皇子不是发烧了么，现在好了？ 送走楚凛，楚洛指尖敲着桌面沉思，忍不住问苒苒。 苒苒摇头：“并没有好，四皇子现在还病殃殃的见不得风。” 她想了想，又小声道：“沈符现在日日去将军府，貌似他在治楚卫氏的毒。” 嚯，能请动沈符，要么楚卫氏狠狠大出血了一通，要么就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不过，等等…… 沈符天天去将军府。 殷迟璘在将军府莫名被冲撞发烧…… “殷迟璘在将军府遇到了什么？” “奴婢不知。”苒苒乖巧道，“四皇子身边暗卫众多，没能离他太近。不过那天晚上离得老远，在墙外就听到了四皇子的一声惨叫，之后四皇子是被抬着出来的。后来醒了，只说是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虫子……大冬天的，可哪里有虫子。” 楚洛啧了一声，“怎么没有。沈符带着那么多虫子去我店里还表演了个爆浆呢。” 苒苒微微张大眼睛。 “那，四皇子看到的，就是沈符的血蝎？”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涌来的血蝎，的确让人浑身汗毛都竖起来。普通人骤然看见，会被吓到也不是不可能。 “胆子也太小了。”楚洛一脸嫌弃，“怂！” 她摸了摸袖子里窝着的素贞。 不过是几只蝎子，还吓病了。 “楚卫氏的毒解了？”楚洛随口问道。 “没有。” “怎么可能？” 楚洛十分惊诧。 楚卫氏身上的那毒，可并不难啊，她当时也不过是心血来潮随手制了个毒。寻常的大夫没接触过，可能束手无策，可应该难不倒沈符吧？ 就一副药的事儿。 楚卫氏为何现在还没好？ 苒苒见主子不解，小声补充道：“楚卫氏可惨了，解毒解的整晚的嚎，还不如不解呢。” 话虽如此，饶是乖巧的苒苒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愉悦开心。 他们作为主子的人，自是知道主子毁容，替嫁，皆是拜那楚卫氏所赐。 听说楚卫氏不过短短几日，折腾的都快不成人形了。 然而…… 楚洛却是更疑惑了。 沈符，确定是解毒的？ 这毒的解药根本不可能疼啊…… 他们到底在干嘛？ “这听着可不像解毒。”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楚洛讶然抬头，只见虞寂渊摇着扇子走进来，“听着怎么那么像试药……沈符的药人每天试药，就惨叫哀嚎，听着不比慎刑司的动静小多少。” 试药？ 楚洛灵光一闪。 对啊，沈符不可能平白无故帮楚卫氏。 楚卫氏也许会为了解毒，答应他什么，譬如……帮他试新药？ 毕竟沈符对毒痴迷疯狂，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楚洛瞥了虞寂渊一眼：“你来干什么？” 虞寂渊干笑两声，小心陪笑顺毛撸：“那什么，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 “你那几个师兄们来了。” * 药王谷弟子，加楚洛共七人。 虞真随心所欲，他在殷迟枫毒发地时候就带着俩徒弟走了。然而他前脚刚走，剩下的四个就来了。且目的地十分明确—— 直奔楚洛的店铺。 他们刚入京，就听到了不少小师妹的传言，又是说她天仙下凡，又是说医术精湛，不由得对这位未谋面的小师妹更加好奇。 但是很快，他们也同样听到了，近日但凡去过玉肌阁的客人，全部挨了打的事。 一时间人心惶惶，众人不敢再去。就算报到了大理寺京兆尹那里，也查不到丝毫头绪。见那些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之人武功高强，于是只丢下一句：“此乃江湖恩怨。” 江湖恩怨，归武林盟主管。 ——他们这是要当甩手掌柜呢。 而且死人恩怨，祸及无辜之人，很是败坏玉肌阁在众人心中的印象。 “这是公然跟我药王谷叫板？？！”京都的一条大街上，一位身着紫色衣袍的年轻男子叉着腰，仿佛被点燃了的炮仗。 他揪着身边的其余三人，快步朝玉肌阁走去。 “走走走，给小师妹撑腰去！” 然后当日，所有的京都人都知道了，药王谷四位亲传弟子，坐镇玉肌阁，撸起袖子……坐诊！ 药王谷的名医亲自看病，太医院的太医得知了，都争先恐后想集体翘班来观摩一下。 反正来玉肌阁只是挨打又不是杀人，得了病想要活命的全部上门来了——挨打也认了，只要病能治好！ 更何况这些跪求都求不来的名医，不光免费看病，就算开药也是正常价！ 普通百姓也能付的钱！ 韩阁主虽然也是药王谷的弟子，但是暂时只做药妆的生意，不救治病人。而玉肌阁骤然开门诊治，一时间几乎堪称万人空巷。 有病的没病的都来排队，长长的一条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这么多人进过玉肌阁……数量之多，幕后之人根本打不过来。 人家看完病出了玉肌阁分散着回自己家，总不能让他们有秩序排队，等着挨个儿挨打吧！ 当天玉肌阁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呻吟着横着进去的竖着出来，嘴歪眼斜的进去精神奕奕地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排队的反而越来越多了！ * 韩晚娘早就听楚洛嘱咐过她的师兄会来，是以看到他们的药王谷的腰牌，立马迎了进来。 她赶忙让人泡茶端给四位名医喝，心里松了口气。 洛儿这几日忙得很，要不是他们，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四位药王谷的名医不光给楚洛撑腰，还放言凡是欺负他们师妹的，就是欺负药王谷，药王谷终身不诊治！ 这下子，有人终于坐不住了。 玉肌阁热热闹闹了三日，在一个微凉的清晨，一位戴着幂笠的白衣女子站在了玉肌阁门前。 “烦请通报一下，”鹅蛋脸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那女子进门，对鸿鹄小声道，“我家夫人，请韩阁主亲自诊治。” 说着，她掏出一块大金锭轻拍到鸿鹄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定金。治好了，还有一箱子。” 第119章 妊娠斑 鸿鹄正在抓药。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们俩。 “夫人不怕挨打？” 别看现在玉肌阁客人特别多，但是来的都是病人，想要买药妆的少之又少。 鹅蛋脸丫鬟神色未变，淡淡道：“那么多病人，也没全都挨打，怕什么。” 鸿鹄包好了药交给韩时逸，领着她们上了二楼。同时，鸿鹄豢养的一只白腹黑背的白腿小隼朝着东宫的方向飞去。 “好孩子。”鸿鹄赞叹一声。 教了好几日，总算认路了。 楚洛还想着下次宁顺宫的宫女再来，就直接应下来，上门找她主子算账呢。 结果小隼就带来了好消息。 “还以为有多硬气呢。”楚洛撸了把蹲在窗台啄羽毛的白腿小隼，让苒苒奖励它肉干，转身拿着纸条扔在炭盆里烧毁。 “出宫。”楚洛冷冷一笑。打开抽屉，慢条斯理地挑挑拣拣，挑出一堆瓶瓶罐罐。 苒苒打了个哆嗦。 主子的眼神，好可怕…… 但是，更加让人期待了呢！ * 玉肌阁的生意一直都很火爆，回头客众多，还经常会被客人们介绍给其他人，这些日子收益颇丰。 自从韩晚娘住进来，玉肌阁被她重新布置了一下，格外的雅致精巧。 但上了二楼的两位目不斜视，就连倒的雨前龙井都不怎么在意。 这位女子身份不一般啊…… 韩时逸暗暗打量两人，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没有让岚华这唯一的“丫鬟”进去服侍。 岚华毕竟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万一这女子进过宫……以防万一还是谨慎点好。 楚洛来到二楼的时候，韩时逸正在被那丫鬟呵斥。 “你们这儿主要做的是女子的生意，怎么不是女子端茶倒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韩时逸垂着头，眉眼隐约闪过一抹戾气，但还是生生忍住了，一言不发。 “叫个女的来。”鹅蛋脸的丫鬟发起怒来，柳叶眉倒竖，竟有几分凶相。 让她们干等这么久，实在是太无礼太怠慢了！ 已经换好了衣裳的楚洛推门走了进来，“怎么生这么大气.我玉肌阁，本就没有丫鬟服侍。” 楚洛的脸上的疤痕，早已浅淡的只剩一丁点粉色。她脸上的烧伤比苒苒的刀疤深得多，面积还大，但是现在左边的脸颊已经不用易容面具遮盖颜色了，只需薄涂一层脂粉就可盖住。 但楚洛还是戴了顶幂笠。 ——为了防止遇到熟人。 她笑意盈盈，态度似乎极好。 丫鬟立即收敛神色，也跟着柔和地笑笑：“这位便是韩阁主罢？不过是这小厮太毛躁了，伺候人都不会，倒茶水都撒了……” 不过为何要戴着幂笠？丫鬟有些疑惑，不是说韩阁主美若天仙么？ 楚洛漫不经心地走进来，轻轻揉了揉韩时逸的脑袋。 韩时逸抬起脑袋，黝黑的眼睛透着委屈。 楚洛勾了勾唇角，笑容却不达眼底。 “我说，我玉肌阁就这样。” “……啊？” “爱来来，不爱来就滚。”楚洛目光冷冷地看向她们两个。 拿宫里的那套安她的人身上？时逸又不是太监！ 丫鬟脸色一变，“你！” 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白衣女子一直在打量着楚洛，听到这样的话也没有生气。 江湖人，又是脾气古怪的虞真的小弟子，脾气大能理解。 “我这丫鬟，性子暴躁了些。”她温和地笑笑，打断怒气冲冲的丫鬟，对楚洛道：“还请韩阁主勿怪。” “不知，韩阁主治雀斑，需要几日？” 楚洛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 她笑了笑，“那得看过了，才知。” 白衣女子沉默了一下，挥了挥手，丫鬟立即道：“那就请韩阁主屏退左右，我家夫人只同你说。” 楚洛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吩咐韩时逸：“你先下去。” 韩时逸犹豫了一下，凑到楚洛耳边低声道：“主子小心些……暗处多了许多陌生的气息，皆是高手，堪比东宫暗卫。不过主子放心，我们会在附近保护您的。” 楚洛微微点了下头。 屋内只剩下她们三人，白衣女子这才继续道：“不知，怀有身孕者治雀斑，是否有什么损害？” “只要不吃下去，就没有。”楚洛托着腮，挑了下眉梢。 怀孕…… 妊娠斑？ 白衣女子这才放心，摘下戴着的幂笠，露出下面面容姣好的容颜。脸蛋上的妊娠斑密密麻麻的一片，突兀又显黑，生生将那颜值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楚洛却是愣了一下。 这人，她认得。 殷迟枫的生母，她的婆婆——当朝皇后娘娘。 ……皇后竟然真的怀孕了？！ * 皇后摘下幂笠交给身旁的宫女，神情温柔，“这样的雀斑，几天能好？” 她怀孕之初，还没发现怀孕的时候脸上就开始逐渐蹦出来零星的雀斑。随着时间推移，这些雀斑越来越多。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用脂粉遮住，但是现在，已经根本遮不住了，这让她有些烦躁。 不过邹氏跟她说，怀孕的时候变丑变黑，定然是个皇子。 皇后心情这才好了不少。 她现在已经满三个月了，月份彻底坐稳，不必再缩在长春宫不见人。可是这副模样，实在不能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一国之母，怎可不完美，还如此之丑？ 听说南宫侍郎的那个满脸痘坑的女儿都在这儿治好了，想着不管怎么说也是药王谷的人，大不了方子写好了带回去让太医看一下，想必哪怕是有了身孕也不会有什么事。 她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一脸的慈爱温和。 “三日。”楚洛回道，则神色复杂。 皇后看上去，很爱这个孩子啊。 那为什么，她会跟殷迟枫的关系那么冷淡？ ——面上皇后倒是对殷迟枫亲亲热热的很，然而他们私底下却几乎没有任何的来往，就连虞寂渊也告诫过她，别信皇室中的任何人。 任何人，包括皇后。 殷迟枫真是她亲儿子？ 何至于如此偏心眼……还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母子离心？ 不过这些，楚洛顶多只是在心里想想，再疑惑也不会问出口。 皇后身子微微前倾，“如此的话，我便在你这儿治了。” 她柔柔一笑，将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 “治好了，万两黄金立即送到玉肌阁。可若出任何差错……”皇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哪怕是你师父，也承担不起后果。” 说得这么严重，有本事请她师父来给她看啊！ 逼逼半天，还不是请不了她师父只能请她。 孩子无罪，楚洛没那么下作为难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但这事，岂能这么完了？ 楚洛也笑了笑。 慢条斯理地翘起二郎腿。 “谁说，万两黄金就够看的？” 第120章 夫人破财免灾啊 皇后愣了一下。 “韩阁主之前不是说，五千两白银就够了么？怎么万两黄金还不够？”鹅蛋脸的宫女脸色一变。 这是要干什么？狮子大开口？ 皇后制止住了她，温声道：“不知韩阁主想要多少？价格好谈的。” 本来她就打算花两万两黄金。 虽然只是治个雀斑而已，但是她还怀着龙子，此事绝不可马虎。她倒宁可多花点，买一份心安。 整整二十二年，她等了二十二年！ 这才终于盼来的孩子，怎能不小心？ 皇后看着对面的韩阁主。她带着幂笠，仅能从透过的白纱隐约窥见后面的倾城绝色的容颜。 不得不说，隔着纱朦胧看着这位韩阁主，也的确是漂亮极了。 然而白纱后，韩阁主殷红的唇瓣缓缓勾起。 皇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五万两。”楚洛轻启薄唇，“黄金。” 皇后愕然。 虽然两万两黄金，若韩阁主还说不满意，可以再往上抬一些。可三万两黄金，已经是她能给的最高价了！ 饶是一向以温柔著称的皇后，此刻那层温和的面具也隐隐有些裂开了。 “韩阁主是不是有些狮子大开口了？”皇后面色微冷，看着楚洛，“只是治个雀斑而已，这并不是多么难、用药多么珍贵的病吧？” 楚洛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夫人可以去别家治。” 这个年代，女子的脂粉都含铅，这样的重金属剧毒都是极其常见的。女子见效好的护肤品极其紧缺，安全的更紧缺。 皇后若是去瞎捅咕瞎治，孩子出了事可别找她。 皇后盯着楚洛，眸色微暗。 她倒是找了她的心腹太医瞧过，可她身子底子差，怀上这个孩子太过艰难，那太医不敢用重药，吃了几副温和的根本没效果。 哪怕是外敷，也只是勉强少了那么几颗而已。第二天醒来，别的地方又冒出来一大堆。 那太医说，去玉肌阁找韩阁主试试吧。 寻常的大夫，哪怕治普通妇人的雀斑，下药没个顾及，最快也得两三个月。 ——可她哪里能等那么久！ 脂粉已经盖不住了，总不能永远缩在长春宫，直到把孩子生下来吧？ 马上就是除夕宫宴了。 她是一国之母，怎么可以不出席。 太医说，韩阁主不仅短短半月就彻底治好了南宫香菱的痘印，南宫香菱表姐肚子上的妊娠纹，才七八天就治的差不多了。 韩阁主以速效著称，药效极快，又师出药王谷，定是错不了。 结果来了，却这么坑？ 五万两黄金…… 相当于五十万两白银！ 淑妃被太子妃坑了一笔十五万两的白银，她积蓄都坑走了大半。这五十万两白银，饶她是皇后也吃不消！ 等等…… 这坑银子的手段，怎么有点像啊…… 宫女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道：“韩阁主之前可是说，五千两白银就够了的！” “哦。”楚洛淡淡道，“那是对普通的客人，五千两白银，的确足够了。” 宫女睁大眼睛：“你什么意思？见我家夫人有钱，特地坑我们钱？” 楚洛往后一倚，倚靠在椅背上，咯咯咯笑起来。 然后笑声骤然一收。 “夫人若不做出那样的事，本阁主何至于如此呢。”楚洛面无表情，声音莫名带着几分寒意。 说罢，又轻笑一声，语调婉转悠扬：“尔等不义，就休怪我无情喽。” 宫女眼皮一跳。 什……什么意思？ 她知道了？ 可……怎么可能！ 相较于宫女的讶异，皇后神色自若，表现地十分自然，茫然惊诧地恰到好处：“韩阁主说的什么意思？做的什么事？” 心理素质可真好。 楚洛暗暗感叹。 不过皇后面色不变丝毫不紧张也正常。毕竟，没有抓到一个活口，根本没证据表明指使那些人打人的就是她。 但…… 楚洛现在，可不是太子妃了呢。 “是么，那便是我记错了？”楚洛托着腮，“夫人不承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送客，本阁主心情不好，不治你。” 说完，楚洛便站了起来，欲要往外走，不过脚步微微一顿。 她侧首。 “不过夫人，破财免灾啊……” * 鸿鹄跟暗卫他们一直蹲在暗处随时盯着屋内的情况。 韩时逸则规规矩矩地候在门外等候楚洛。 半个时辰后，门开了。 “准备一下，收拾几个空箱子出来。”楚洛心情极好地哼着小曲儿，步子颇有几分欢快。 韩时逸很是好奇她们谈了什么主子这么高兴，他看向后面的两位女子——已经重新戴好幂笠的皇后看不见表情，但那位宁顺宫的宫女脸色却是有些难看的。 “夫人别忘了早些筹集好钱。”楚洛不忘贴心地嘱咐，“黄金不够，银票银子也是可以的～” 宫女差点儿就想骂了。 果然江湖险恶…… 忒不要脸！ 轻描淡写就敲诈了当朝皇后这么多钱！ 皇后抿唇不语。她能答应乖乖掏钱，一是因为她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名医能在不伤龙子的情况下治好妊娠斑，还见效这么快。 ——而药王谷其他的弟子虽来了，药王谷却是沆瀣一气，得罪了韩阁主，找他们恐怕也会是同样的价。 二是因为，“破财免灾”。 韩阁主最后的那句话，看似是随口说一句，给她忠告。可实际上，还真是在给她“忠告”。 但却是在威胁人的时候，告诉对方……“不然我就要动手啦”的忠告。 第121章 夫妻间的小情趣 楚洛从皇后那儿坑了一大笔。 皇后离开之后，她心情甚好地带着皇后先付的定金去找她娘，打算把这些都交给她娘替她攒着。 韩晚娘勤俭持家很有一套。而放她自己这儿……恐怕总是忍不住想花。 毕竟上辈子她就是个标准的月光族。 ……挣的工资全用来买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草了！ 此刻，韩晚娘正在后院正在跟薛明宥学针灸。 薛明宥不想跟虞真离开——这个年纪的少年，最是活泼好动，且胆大。跟着虞真装模作样地离开京都之后，自己又偷偷跑回来了。 “不愧是师妹的娘，学得这么快！”薛明宥本来只是随便教一下，没想到韩晚娘天赋这么好！ “夫人，您这天赋很高啊！师妹是随了您吧！”薛明宥啧啧称叹。 韩晚娘已经不算年轻了，还能学得这么快！若是小时候就学过，现在指不定早就成了名震一方的名医了！ 韩晚娘抿唇笑了笑，拔下银针，“嘴甜。晚上给你多加两只大鸡腿。” 薛明宥立马眼睛都笑没了。 小师妹她娘的手艺，那可是一绝啊！他偷跑回来，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还没吃够呢…… 薛明宥眼珠子转了转，眼睛一亮。 “要不您拜我为师吧？不是我药王谷的人，许多绝学都不能外传——成了嫡系亲传弟子就可以学了！” 薛明宥美滋滋地想，而且这样就能理直气壮地天天蹭吃的了！ 更何况，韩夫人是真的聪明！一点就透！ 这样聪明又好学的徒弟谁不喜欢！ 然后薛明宥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哎哟！”他一个踉跄，“谁！谁算计小爷！” 站他身后的楚洛面无表情撸起袖子。 得了便宜还卖乖，都勉为其难叫他师兄了，结果这熊孩子还不满足，主意打她娘身上了！ 辈分都乱了！ 薛明宥嗷嗷叫着躲开，撒丫子在后院跑，边跑边叫：“好男不跟女斗！别以为小爷这是怕你！” “师妹师妹，好师妹……师兄错了……” 薛明宥被撵得满院跑，又不敢还手，索性跳到树杈上，牢牢抱着树干幸灾乐祸地看着底下跳起来都打不到他的楚洛。 “嘿嘿……师妹，你得温柔些啊，这么暴躁是嫁不出的！”他“语重心长”道。 楚洛：“……” 楚洛冷笑。 “老娘都嫁出去了，不劳‘师兄’费心！” 师兄二字，特地被她咬的极重。 她不光嫁出去了，还想和离呢！ 奈何那厮不放她走！ 薛明宥讪讪地笑笑，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楚洛抄起角落里的一把笤帚。 薛明宥：“！” “师妹，有话好说啊师妹！” 楚洛只是吓唬吓唬他，别想打她娘的主意占她便宜。然而还没等走到树下，握着扫帚的手突然被轻轻握住。 力道很轻。但是楚洛想要挣脱，却根本挣脱不开，牢牢被钳制。 殷迟枫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贴着她的后背，姿势怪怪的。 她别扭地松了手。 笤帚“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可笤帚掉了，手上的那只爪子还牢牢握着。 “你……”话还没说完，殷迟枫对韩晚娘微微颔首之后，拉着她往楼上走。 楚洛刚挣扎一下，就被他直接扛了起来。 薛明宥：“……” 薛明宥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不过看着韩晚娘担忧的目光，薛明宥故作老成地安慰道：“没事的夫人，这是小夫妻间的情调。” * 而此刻，“有情调”的小夫妻已经上了楼。 殷迟枫拍了下楚洛的屁股，“别乱动。” 楚洛的脸色腾地涨红，蹬腿挣扎起来，殷迟枫不得已只好放下她。 楚洛落地就跑。 殷迟枫伸手，揪着楚洛的后脖领子将人拎回来，气笑了：“跑什么？” 楚洛的脸上热意未褪，“你这是限制人身自由……我就爱吹冷风！” 一言不发直接把她抗走，问过她意见了么！ 殷迟枫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宠溺纵容……然后走到旁边推开了窗。 呼啸的北风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楚洛：“……” 若一直待在室外也就罢了，更何况她追着薛明宥跑，浑身都暖和了。可现在已经处于温暖的室内，突然吹风…… 楚洛打了个寒战。 雕花木窗咔哒一声又关上了。 “还闹么，嗯？”殷迟枫嘴角噙着一抹戏谑。仿佛她一个摇头，什么条件全都满足她。 楚洛：“……” 这人故意的！ “找你有正事呢。”殷迟枫揉了揉她的耳垂，却立马被楚洛侧首躲过。 “别动手动脚！” 殷迟枫恋恋不舍地收回落在莹润耳垂上的目光，有些意犹未尽，但也没有再惹面前已经炸毛了的小东西，识趣地没再招她。 “皇后来了？” 楚洛知道，肯定是他的暗卫告诉他的。 殷迟枫皱眉，“别管她，她可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柔无害。她这孩子怀得艰难，估计不能平安生下来，别插手沾一身腥。” 这话说得冷漠，好像皇后跟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楚洛道：“我让皇后明日来治的时候，带个她信得过的大夫过来。” 配方不会给皇后，但是可以让她的大夫查有没有问题。 若是她的人查过说没问题，皇后用了，之后再出什么事可就跟她无关了，省得碰瓷。 “而且我观皇后面相，那孩子的确不健康，但是近几个月不会掉。” 殷迟枫纳闷儿。 “就这么缺钱？” 又是坑淑妃，又是坑皇后，还一个坑的比一个狠……整个大殷，也就她能干得出来了。 “多多益善嘛。”楚洛哼了一声。 不过钱虽然越多越好，但她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治个妊娠斑这么多钱。 但重点是——皇后打了她的客人啊！ 她记仇的。总得让皇后付出点什么，让她乐呵一下。 更何况她若不让皇后狠出一通血，皇后反倒还会不放心。以后来治雀斑，还要怀疑她居心不良，伺机报复。 * 与此同时，出了玉肌阁的皇后走到小巷。 早就等在巷里乔装打扮过的芳姑姑迎上来。 “娘娘，怎么样？” 皇后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贵为国母，尊贵无比，哪里会怕一个小小的江湖女子。 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而且那韩阁主并非是诈她——她竟然说出了她身边的这宫女的身份。 可真是手眼通天，手段了得！ 不过好在只是让她治雀斑而已，倒也算不得多么大的机密。知道也便知道了。 这样的人，皇后更信奉能拉拢就不要交恶。 她吩咐道：“去查一下这位韩阁主，盯着些她。” 第122章 绝对是心虚了 殷迟枫没有待太久。他只是偶然路过，听到暗卫的禀告才特地来找楚洛的。 待他离开之后，楚洛去后院的厨房，打算亲自下厨犒劳一下自己的几位师兄—— 好歹是第一次见面，还没正式见呢，人家先来自己店里打工，总不能白担人家人情。 “鸡肉，豆腐，大白菜……”楚洛清点厨房的食材，东西充足是充足，但是太家常了，不够有诚意。 得来两道硬菜。 “岚华，我不是让你盯着些我娘让她别省吃俭用嘛？”楚洛清点着角落里的地瓜土豆，“昨天不是带给娘螃蟹来着？都吃没了？” 古代虽然没有冰箱，但是在冬日，吃不完的食物放在外面阴凉处就可以了。 不过韩晚娘曾经是奴籍，俭约惯了，所以楚洛常让人买东西送到玉肌阁。昨天刚送了六七斤的螃蟹，一只便足有一斤重。 虽然没有心疼一点吃的的意思，但这……六七斤的螃蟹都吃完了？一次性吃这么多凉性的东西，肚子不会疼吗？ 岚华刚要说话，薛明宥不知从哪儿蹦出来。 “岚华姐姐！”薛明宥急急打断她，嬉皮笑脸地蹭过来，“师妹要下厨？你做的好吃么……不如还是让你娘来吧？” 楚洛瞥他一眼，“你吃的？” “啊？师妹说什么？”薛明宥一脸无辜。 楚洛确定了。 螃蟹就是这货吃的…… 她娘都要成为薛明宥的娘了！ 不过薛明宥教韩晚娘医术，犒劳他也是应当的。 “师妹你要去哪儿？” “买菜。”楚洛拎起角落里的一只菜篮子。 薛明宥笑嘻嘻道：“师兄帮你拎！” 他打头走在前面，边走边道：“师妹，师兄想吃蒸鹅掌，叫花鸡，水煮鱼……” 楚洛：“……”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 作为南宫香菱的表姐，楚钰宁跟她关系再怎么平淡，也知道南宫香菱的事。 原本坑坑洼洼的痘印，现在平滑如初，清丽的美貌再也遮挡不住，宛若洗掉了灰尘的美玉。 不光楚钰宁震惊，楚钰宁的表哥英国公世子也震惊！ 南宫香菱的奶奶南宫卫氏，跟楚钰宁的外公——也就是老英国公是亲兄妹。 而英国公世子跟南宫香菱有过婚约，只是嫌弃南宫香菱不好看，退婚了。 而卫世子偶然见到了现在的南宫香菱，简直悔不当初，捶胸顿足，想要将人追回来。可她却不肯，坚持要履行现在的婚约，用现在这幅最完美的模样嫁给现在那位不嫌弃她的未婚夫。 楚钰宁觉得南宫香菱特别傻。 放着她世子表哥不嫁，去嫁一个没落世家的公子？ 不过鄙夷归鄙夷，楚钰宁第一时间从南宫香菱口中套出来她在哪儿治的，立马便找来了。 ——毕竟年后她跟四皇子就会完婚，她要坐在八抬大轿里，做最美的新娘子！ “玉肌阁……”楚钰宁抬头看着招牌，回头看着一身红色狐裘的德阳郡主越熙和，笑道：“就是这儿了！南宫香菱那丫头就是在这儿治的，听说掌柜的是药王谷的弟子！” 越熙和目光挑剔地扫视了一眼。 药王谷弟子又怎么了，不过是担着个师门的名头，而这什么韩阁主她可从未听说过，想必水平根本就一般般，不得已才开这么个店。 堂堂神医弟子，竟然不悬壶济世，还当起了商人，能有什么本事？ 楚钰宁刚要带着越熙和进去，就看到出来的楚洛。 “楚洛！”她愕然，“你怎么在这儿！” 楚洛歪了歪脑袋。 她刚招待完皇后，没来得及换衣化妆，只戴着面纱。 难为楚钰宁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芹葙喝道：“放肆！” “本宫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楚洛似笑非笑。 “……你！”楚钰宁刚想说她可是准皇子妃！ 可是突然后知后觉想起来，眼前这位她一直看不起的庶妹，可是太子妃。 太子妃，哪怕她不是“准”而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妃，见到楚洛也得下跪！ 楚钰宁心中憋闷，再一次感到十分的不甘。 凭什么……她凭什么要被楚洛踩在脚底下？ 越熙和看到楚洛，神色也变了一瞬，闪过一抹阴狠，不过很快消散无踪。 她可是记得皇后娘娘的话。 ——别招惹楚洛，因小失大。 不管太子表哥喜不喜欢，当面欺辱楚洛，便说打他的脸。 越熙和怎么会舍得打太子表哥的脸呢。 她笑了笑，率先屈膝行礼：“熙和见过太子妃表嫂。” 楚钰宁不可置信，“郡主……” 德阳郡主不是喜欢太子，讨厌楚洛吗？ 她梗着脖子不想服软，但是德阳郡主都行礼了…… 楚钰宁咬着唇瓣，不情不愿地敷衍行礼。不过目光瞥到旁边的黑色短打的少年，眼睛一亮。 “楚……太子妃，你这是不守妇道，勾搭了个这么年轻的小白脸？”楚钰宁眼睛兴奋地冒着光，这么久来被楚洛压着的怨气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对……肯定是这样！不然你来玉肌阁干什么？肯定是想要变美勾搭男人！” 楚钰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可怜了太子殿下生得那么俊美，楚洛竟然还不知足，出去偷腥！ 楚洛：“……” 芹葙那么大个儿的东宫大宫女呢，没瞧见？ 就算她出去偷人，也不至于当着丈夫的心腹的面偷吧？ 看她行礼还以为学乖长脑子了…… 结果都是错觉！ 楚钰宁见楚洛不说话，更加兴奋了。 心虚！！！ 这绝对是心虚了！ 若是太子知道楚洛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他还会护着她？ 想起那日在御书房，殷迟枫只看楚洛却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她，这让楚钰宁心里嫉妒极了。 而现在，楚钰宁十分迫切地想知道太子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而楚洛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第123章 他还是个孩子 楚洛眯了眯眼睛，将正要说话的薛明宥拽到身后护着。 欺负她也便罢了，竟然还牵扯到了薛明宥？ 他还只是个孩子！放现代也就是个初中生的年纪。楚钰宁说话不过脑，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 “楚钰宁，你说话注意点。”楚洛冷冷道，“那嘴是用来放屁的？有娘生没娘教，本宫不介意替她教教你。” 楚钰宁鲜少被骂得这么难听，更何况骂她的还是楚洛。 她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你敢把我怎样？我可是四皇子的人，欺负我便是针对四皇子！” 楚钰宁傲慢地仰着下巴。 她才不是没过脑、胡乱给楚洛泼脏水！ 古代尊卑分明，芹葙这等下人再怎么跟楚洛亲密，也必须错一步靠后。 而楚洛跟那少年的站位却是同行并列位置。 能跟楚洛同行，要么身份地位差不多，要么在楚洛心中的分量不轻。 这位她从未见过的少年，定不是第一种。而打眼一看那少年站在楚洛身边，少年的身量如春柳抽条，哪怕年纪比楚洛小，却也比她高半个头。 人长得生得也白嫩好看，不是小白脸是什么？ 楚钰宁一脸得意，瞥了眼玉肌阁的牌匾：“姐姐奉劝你一句，别异想天开了，你的脸被烧成那样还想复原？你以为是仙术呢？省得到时候妄想落空，可会难过死呢！” 她压低着声音，幸灾乐祸的嘴脸几乎要遮挡不住。 楚洛勾搭男人，还不让她说了？ 楚洛也就只能用太子妃的名号吓吓她罢了。 难道还敢把她怎么样么？ 她们两人的背后，可是四皇子跟太子，她们产生矛盾，便会上升到两个皇子的层面。 楚洛找茬也好，兴许接这个由头，还能让太子理亏吃亏…… 楚钰宁还没畅想完，楚洛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 “扇。” “什……啊！” 芹葙干脆利落地扇了楚钰宁两个巴掌。 楚钰宁捂着脸，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楚洛是蠢的吗？！ 就不怕她告到皇上那儿？ 楚洛嗤笑一声，“听你哔哔半天……你想象力还挺丰富？以后四皇子不要你了，你可以写话本养活自己。” “贱人！你敢咒我！” “啪！” 又是一巴掌。 楚钰宁捂着脸气得直哆嗦，可是越熙和神色平静，就跟没看见一样。 楚洛拢了拢衣领。 她哪里需要咒？ 她明明说的是事实。 且不说四皇子本人就不是个专情长情的。这桩婚事楚钰宁都需要算计才能得到、稳定，他们之间的感情能有多持久？ 楚钰宁不依不饶，一面让随行的丫鬟进宫告诉皇上去，一面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打回来。 楚洛似笑非笑。 “你敢进宫去告诉皇上？我记得，四皇子在将军府被冲撞，现在还没好，皇上跟皇后对你们不太满吧？” 楚钰宁瞳孔骤缩，眼中闪过一抹心虚跟恐惧。 那天晚上…… 她那天落水，回去了就发了烧，并没亲眼看见。但殷迟璘恐惧的惨叫她却是听到了，将军府的几个丫鬟婆子也被吓昏了过去。 “我怕什么？”楚钰宁随即反应过来，“是你打我！又不是我打你！” “嗤。”薛明宥实在忍不住了。 “这就是你姐姐？也太蠢了吧……你确定你俩是姐妹？”薛明宥抱着篮子啧啧道，“长得也就那回事儿……” 他一边说还一边故意上下打量她，挑剔嫌弃的眼神，当即刺得楚钰宁差点儿跳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薛明宥翻了个白眼，“你才是东西。有本事你去告诉皇上啊！” “你等着！”楚钰宁恶狠狠道，“我这就……” “皇上很闲吗？有这闲工夫处理小孩子过家家？”薛明宥故作惊讶地问芹葙，“芹姐姐，你说皇上会不会搭理她啊？哎呀，皇上好像还在气头上？而且现在在年末，皇上定然忙得焦头烂额，她这时候打扰皇上，皇上恐怕恨不得再扇她两巴掌吧？” 芹葙点头。 薛明宥做作地捂嘴。 “啊呀……糟糕，我怎么说出来了呢？”薛明宥的话仿佛捶胸顿足十分后悔的模样，可脸上露出一对小虎牙的笑容却恶劣的很。 “这位不好看的楚二小姐，请当做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快快进宫告状吧！” 薛明宥一脸殷切，迫不及待地催促。 楚洛：“……” 这娃竟然是个黑心的。 她勾起唇角。 这也太损了吧！瞧楚钰宁那脸色，青青红红，难看得跟调色盘似的。 这时候，越熙和才悠悠开口：“钰宁，你跟表嫂可是亲姐妹，有什么不能回家说呢。你在外面揭表嫂的短，她自然要同你生气了。” 楚钰宁立马明白过来。 “对，你这是恼羞成怒！” 自己还差点儿被带跑偏了！ “表嫂就别生气了。”越熙和笑笑，“钰宁是你亲姐姐，你也知道，她性子直，不是无心的。” 德阳郡主这是改成软刀子了？ 芹葙微微一笑，也用软刀子回：“郡主说什么呢？随意听信旁人的诬陷之言陷害太子妃，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对郡主失望呢。” 越熙和脸色一僵。 “太子殿下刚离开不多时，郡主跟楚二小姐若是想要诬陷我家太子妃娘娘……”芹葙顿了一下，笑容愈发灿烂，“东宫暗卫这便禀报给太子殿下。” 芹葙说罢，暗卫现身。数个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从各个地方跳出来，吓了楚钰宁跟越熙和一跳。 楚钰宁饶是再怎么蠢，再怎么想找由头拿捏楚洛的把柄，此刻也明白过来了。 东宫大宫女，东宫众暗卫，随时盯着楚洛。 楚洛能勾搭什么男人？ 越熙和却是比楚钰宁多听出一层意思。 芹葙这是威胁她们，要告状呢！ 越熙和咬牙切齿，面上勉强保持镇定，强行按捺住火气才没有抽出腰间的鞭子。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表哥会饶她一命，成为最特别的太子妃，更想不通表哥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一个毁了容的丑女！ 如果是绝世美人，她还不至于这么震惊不甘！ “本宫今日没空。”楚洛对芹葙淡淡道：“你看着办吧。” 她还要赶紧做饭呢。 再耽搁会儿，她师兄们中午就得挨饿了。 第124章 当街掌嘴 越熙和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让芹葙处理，便是按照东宫的规矩来。 东宫的规矩…… 呵。 整个京都乃至大殷，谁不知道护短的太子殿下的人绝对不能惹？ 楚钰宁虽然只是骂了楚洛几句，可她这算栽赃污蔑，对太子妃无礼。 若楚洛处理，可能只是打几巴掌，或者狠狠坑一笔。然而芹葙的话…… 芹葙微微颔首，挑了几个暗卫，两人按着一人打——不是管不好嘴么？那就掌嘴二十下，涨涨记性。 二十下，听着数量少。 可东宫的暗卫，个个儿手劲儿极大。蒲扇般的大掌呼啸而来，还没扇到，楚钰宁已经惊恐地尖叫，泪水涟涟。 楚洛听着她的嚎叫，转身离开。 不好意思，坑完了皇后，她银子就赚得差不多了。 不长眼破坏她的好心情，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 楚钰宁快要被气炸。 她不仅被掌嘴，还是被当街打的！人来人往，都看她的热闹！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楚钰宁大吼，却牵扯到了脸上的伤，疼的她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楚钰宁的脸红肿不堪，甚至已经破皮见了血丝。嘴角淌着血，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含混不清地咒骂。 “贱人……贱人！怎么不去死……” 她都要疼死了！！！ “好了，赶紧起来。”越熙和望着打完人就走的暗卫的背景，眸色暗了暗。 太子妃之位，她要定了。 日后，她才是东宫的女主人，这些暗卫，包括芹葙，全部都得供她驱使。 全都是她的！ 饶是知道越熙和性子傲，得需要别人捧着她，可越熙和冷眼旁观看着她挨打还是让楚钰宁很生气。 她讨好越熙和，跟越熙和搞好关系的目的在哪儿呢？ “别这样看本郡主。”越熙和冷哼一声，“不长脑子的东西，涨涨记性也好——还坐着干什么？脸上的伤不处理，你难道想毁容？” 楚钰宁一听到毁容，立马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虚虚捂着热辣肿胀的脸赶忙进玉肌阁。 她后怕又恐慌。 不能……不能毁容！她可不想变得像楚洛那么丑！ 绝对不能！ * “来人，快来人！”楚钰宁刚一进门，口齿不清地喊道。 她得赶紧把脸治好！一会儿她还要进宫去看望四皇子呢！ 一会儿见到四皇子，她一定要跟四皇子告状，让他为自己出气！ 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立马上前。 “这位小姐，看病请排队，不接受任何理由的插队。” 楚钰宁道：“我不，不找他们看病，我找韩阁主治脸……快点！” 少年慢悠悠打开册子记录，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请问小姐是？” 哪儿那么多废话？这么麻烦！楚钰宁烦躁的不行，“本小姐可是准四皇子妃！” 她要疼死了！ “楚将军府的小姐？”少年面无表情地合上了册子，“来人，请出去。” 楚钰宁一脸懵逼地被人架着强制带离。 “你们干什么？放肆……嘶！找死么……” 楚钰宁挣扎着，就听那少年道，“楚氏整个将军府，上了玉肌阁的黑名单。” 他指着墙上的一块墨色的玉板，幽幽道，“不信回家问你娘去。” 墨色的玉板挂在玉肌阁左边的墙上，很大的一面，上面写着几个名字—— 这便是玉肌阁的黑名单。 但凡上此名单者，永远不能踏入玉肌阁的门。 少年看向一旁的越熙和。 “本郡主跟她不是一起的。”越熙和赶忙道。 真是晦气。她皱了皱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出来，就惹了这么多事。 丢她的人！ 少年没说什么，登记过后，让人领着她上楼去了。 “这位德阳郡主，不用给她上茶。告诉岚华姐姐，怎么疼怎么来。”韩时逸叫住跟上去的死士，低声吩咐道。 越熙和暂时没理由赶走。 可欺负他主子…… 韩时逸的眼眸一暗。 不是想治？那便来吧。 * 楚钰宁狼狈地被赶走，只好去最近的医馆包扎处理一下。 虽然那医馆的大夫再三保证不会留疤，但她今日肯定是见不了四皇子了。 她带着面纱遮住红肿如猪头的脸蛋，回去的一路都在骂楚洛，顺带也骂上了越熙和。 “没良心的玩意儿……白讨好她了！看着我挨打，看着我被丢出去，都不管我！” “楚洛不得好死……越熙和也不是个好东西！” 丫鬟们吓得大气不敢喘。 自家小姐现在还只是个将军府的嫡女呢，就这么咒骂太子妃跟郡主…… 然而紧接着，楚钰宁一脚踹过来。 “一群废物！” 丫鬟小腿挨了一脚，都麻了，却只能一声不吭地忍着。 楚钰宁气得脑袋发涨，又疼的嘶嘶倒吸冷气。 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绝对不能白挨打！！！ 楚洛必须付出代价…… 楚钰宁几欲魔怔，快步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思索。到了将军府的时候，不经意地一抬头，却看到了正要出去的灰色衣袍的男子。 楚钰宁身子一僵，吓得一激灵。 鬼医沈符…… 沈符也看到了楚钰宁，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真是具完美的身体啊。” 楚钰宁：“……？” 什，什么？ 怎么还莫名有点……暧昧？ 楚钰宁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沈符喃喃自语：“年轻又健康……” 他幽幽盯着楚钰宁，暗灰色的瞳孔仿佛冒着光，像一只盯着肉骨头的狼。 “要是用来试药的话……定能撑得久一些吧？” 楚钰宁惊恐地后退一步，落荒而逃。 她可一点都不想被沈符盯上，也不想试药！ 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昏了头让沈符天天来家里，还在后院养了一个药池的血红色蝎子！ 楚钰宁不由得有些埋怨起楚卫氏来。 那可怖的场面…… 难怪四皇子会生病！ 第125章 南宫辄 楚凛自从韩晚娘住进玉肌阁，他但凡得了空闲便会来玉肌阁，在对面的茶肆里装作喝茶的茶客。 楚钰宁来的时候，他瞧见了，也透过窗户看到了她的唇语，知道她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一张脸绷紧，面色铁青。 “咔嚓”。 手中的茶杯生生被捏碎。 怎么会这么恶毒呢…… 楚凛有些出神。 他之前，竟只是觉得长女的性子娇纵任性了些。没想到实际上竟然如此心肠歹毒，无凭无据便污蔑妹妹的清白。 一张漂亮的小脸上，满满的恶意狰狞地都要流出来。 他看着楚洛往集市地方向走，担心她又遇到什么意外。犹豫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结果远远缀在后头，路上却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人。 “南宫大人？”楚凛讶异地望着面前穿着便衣的兵部侍郎，南宫辄。 南宫辄今日不是告了病假么？连朝都没上。 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他并未生病，可是欺君之罪！ 而且…… 楚凛望着南宫辄来的方向。 南宫辄的府邸并不在这边啊，他来的方向，倒是楚氏将军府周围。 南宫辄身子一僵，面上闪过一抹心虚。 不过随即他咬了咬牙，上前两步作揖，神色凝重道：“楚大人，太子妃给你夫人下了毒。” 楚洛在御书房亲口承认的，楚凛消息很灵通，这怎会不知。 他冷哼一声，“注意言辞。那是楚卫氏，‘将军府’的夫人，不是我楚凛的夫人。” 南宫辄有些恼意，岁月沉淀丝毫不损他的清俊。他拧眉不赞同，低声道：“不管怎样……她都是你的发妻！太子妃都要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楚凛很难看到一向温和的老好人南宫辄有如此激动的时候。 “将军府的事，同我无关。”楚凛几近冷漠道，“更何况，这是她自作自受。” “楚凛！” “南宫大人。”楚凛的语气也不太好，冷眸盯着他，“我没找她算账，已经是给她最大的宽容了。你再在我面前老提她，让我不断回想起我的洛儿脸是怎么毁的……小心我给她烫出个一样的来！” 南宫辄一噎，不敢再说。 他刚刚去将军府看到他的表妹几乎瘦脱了相，却没有丝毫办法。 奈何他只是京官，没有楚凛的累累战功，虽是个正三品的不小的官，可人脉或者皇上重视的程度，都远远不及楚凛。 倘若楚凛肯出手帮忙，楚卫氏又何须再受这样的苦？ 可惜楚凛不光倔，连做好的决定都不会轻易动摇。 ……且说到做到。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跟楚凛擦肩而过的时候，便听到楚凛说：“南宫大人，跟楚卫氏关系很好？” 南宫辄勉强笑道，“……她好歹是我表妹。” 可虽是表妹，但也仅在楚卫氏成婚之后的几年里关系还算热络。等楚卫氏有了楚钰泽跟楚钰宁之后，几乎跟他除了表面上的亲戚间年节走动，就再没什么联系了。 楚凛眯了眯眼睛。 南宫辄移开视线，匆忙离去。楚凛盯着他的背影，拂袖继续跟上楚洛。 * 越熙和或多或少也听到过玉肌阁的名号。 毕竟近日，也算如日中天，许多贵族小姐都提起过。 “那个什么，姓韩的，药王谷最小的那个弟子呢？”越熙和拒绝跟其他人说话，傲慢道：“本郡主只让她来治。” 开玩笑。 其他人还想碰她的脸？ 什么东西。水平够格么？就那什么韩阁主，兴许还勉勉强强够。 也不知道她水平到底怎么样。 别都是吹出来的吧？ 鸿鹄强忍着把笔杆丢到她脸上的冲动，呵呵一笑：“我家阁主现在不在。您要是非要等阁主，怕不是得中午以后了。” “啪”！ 越熙和抽出腰间的软鞭，一把拍在了桌子上，恼道：“你们怎么开店的？还敢让本郡主等？？！” “不好意思，定制药妆，阁主只接待预约。”鸿鹄翻着面前的册子。 所以他才来询问越熙和想治什么具体的情况，然后再拿给主子过目，用最快的速度定下来治疗疗程。 毕竟，主子可不是纯商人、天天坐在店里就为了赚钱的。 “本郡主可是德阳郡主！”越熙和怒不可遏。 她去哪家店，店中从店主掌柜到所有的店小二全部围着她捧着她，甚至清店只为她一人服务？ 这玉肌阁，只有一个断了胳膊的小二——还是个老东西，竟敢这么怠慢她？ 鸿鹄笑眯眯道：“郡主又怎么，在玉肌阁，哪怕是皇后也得跟寻常百姓一样。” 一样乖乖地来玉肌阁没有特权，甚至还不得不破财免个灾。 越熙和被这声不屑的冷笑刺激道，扬手一鞭子朝鸿鹄抽了过去，就要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东西！ 还皇后娘娘也得一样…… 皇后娘娘怎么可能肯纡尊降贵，来这破地方！ 柔韧的软鞭破空呼啸而来，鸿鹄冷哼一声，独臂单手朝鞭子握去。 呵，蠢货。 越熙和不屑地心想。 这鞭子看着细柔，实际上却能将人抽的皮开肉绽，甚至见骨！她得意地想象着这不知尊卑的蝼蚁被抽得倒地呻吟抽搐的模样，皮肉翻飞，红色的液体流淌一地…… 表哥若是在就好了。 越熙和遗憾地想。 这样的场面，表哥定然也很喜欢！ 他们两个相貌家世，就连性格爱好都这么相同…… 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越熙和的神色已然提前兴奋了起来。然而预料之中皮开肉绽的声音以及惨叫声都没有出现。 鞭尾，稳稳当当地被那独臂的老东西抓在手里。 她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鸿鹄反手握着鞭尾一甩……飞了出去。 “砰”！ 越熙和带来的宫女都会武功，然而饶是如此，也没能在这短短一秒钟被反应过来。待她们刚发觉不对的时候，越熙和已经被甩到墙上了。 “放肆！” 宫女们拔出暗器短刀，朝鸿鹄冲了过来。 “嘶……”越熙和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满面怒意，“杀！给本郡主杀了他！” 鸿鹄微微一抬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死士瞬间跟那些实力不俗的宫女们战到了一起。 很快宫女们节节败退，只能吃力地挡在越熙和面前。 “废物！”越熙和眼神发狠，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够向刚刚不小心脱了手的鞭子。 可还没等她拿到，鞭子的另一头被鸿鹄轻轻一拽—— 越熙和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赤色软鞭在空中划过一到完美的弧线，瞬间离远。 “这里，可不是大殷皇室随便就能插手的地方。”鸿鹄呵呵一笑，“我们可都是江湖人——在玉肌阁闹事，啧……” 他转头，看向门框边倚靠着，抱着剑不知看了多久的韩时逸。 “时逸，”鸿鹄对韩时逸道，“上黑名单，丢出去。” 第126章 丑媳妇见公婆 这个时代，江湖风很盛行，众多武林高手皇上并管不太住—— 毕竟武功高强之人，要么有野心不愿被管束，要么只服比自己武功高强的人。 是以武林盟主在许多江湖人的眼中，比皇帝还管用。而武林盟主的存在，就是主要约束各国皇室难以插手的江湖众人。 经过百年来的变迁，许多江湖世家逐渐朝着武林靠拢，甚至已经完全脱离了本国的掌控。 譬如药王谷，位于隔壁燕国地盘，燕国却根本管不了，燕国皇帝想要请虞真，都难如上青天。 鸿鹄让人把越熙和一行人丢出去，摸着后脑勺叹息。 “手段还是太温和了。”他感慨。 去暮夕阁、百宝斋的人不管是谁，可都夹着尾巴不敢生事呢。 韩时逸表示赞同：“杀几个人，杀鸡儆猴就好了。” 鸿鹄还真思索起来。 “我看行……先杀个楚钰宁助助兴？” 路过的岚华：“……” “你们悠着些。”她淡淡道，“主子不喜血腥。” 虽然并不软弱不是个肯吃亏的性子，但却是非分明。罪不至死，主子是不会杀他们的。 鸿鹄有些遗憾：“唉，我鸿鹄闯荡江湖四五十年，可从未这么憋屈过……” 不能尽情杀人，这对他这个砍头如砍萝卜的专业杀手来说，时间长了许久没再重操旧业，还真有些手痒痒，职业病有些犯了。 但是，鸿鹄却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惬意又舒坦。 巴适…… “欸，等等，那楚钰宁罪以致死了！”鸿鹄一拍脑门。 又是毁主子的容，又是强迫替嫁，又是多次陷害…… 不过话一出口鸿鹄才猛然想起来，若是他，定然要亲手将对方碎尸万段方能解恨。 罢了罢了，这样爽快的事，还是交给主子罢！ 他安心做个退休的老杀手就好了…… * 楚洛不过是买个菜的功夫，玉肌阁一前一后将准四皇子妃跟德阳郡主丢出去的事瞬间传遍了。 甚至玉肌阁门口抱剑站着两位武林高手，防止有人去而复返找麻烦。 而楚洛挑了慢慢一大篮子菜悠哉悠哉回到玉肌阁的时候，便迎面而来这么个消息。 楚洛：“……” 楚洛捂脸扶额。 可真能惹事…… 不过，丢的好！ “主子？”韩时逸见楚洛久久不语，原本乖巧等夸的眼神逐渐茫然，心中越发没底：“可是属下们做错了……” “没错。”楚洛摆手，“做得好，以后就这样。” 韩时逸松了口气。唇角微勾，眼睛半眯，心情显而易见的愉悦。 若是有条大尾巴，怕不是在身后摇得欢快。 “不过，得多买些死士了。”楚洛抚着下巴沉吟。 不然就这得罪速度，怕是根本没那底气得罪的起来。 鸿鹄的感叹很有道理，玉肌阁就是比不上暮夕阁跟百宝斋——毕竟底子在那儿呢，百宝斋的人是殷迟枫一手创建，比皇帝还富有的太子殿下自然不缺人才。 而暮夕阁，更是祖辈传下来的基业，杀手基本都是从小培养的。 “鸿鹄，你帮我挑一下吧。”她沉吟了一下，“至少五十个，三天内看好，然后告诉我。” 杀手也好死士也罢，楚洛都可以接受。 不过说起来，听鸿鹄他们跟自己科普过一点点关于江湖的事……这不就是中的武侠世界么？ 她倒是有点想出去看看，总不能一辈子都窝在京都。 等天暖和一些吧，至少先过了年。 楚洛听芹葙说，太后要从寺庙回宫了。作为唯一对殷迟枫好的长辈，楚洛作为孙媳妇，怎么也得去拜见一下。 芹葙说的时候，态度很恭敬，莫名也让楚洛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紧张感。 不过随即楚洛便反应过来。 什么丑媳妇，什么公婆。 奇奇怪怪。 拜见长辈而已，皇上皇后又不是没见过。 但皇上皇后，跟太后到底不一样。楚洛有意无意地去自己的小仓库里翻翻看，有没有好的适合送给老人家的东西。 好歹还顶着太子妃的身份呢，看在是老板最在意的亲人的份儿上，姑且装得像一点，别让老人家失望。 楚洛还没挑出礼物呢，鸿鹄的白腿小隼再次飞到了东宫。 她打开纸条，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 玉肌阁，二楼。 窗边的一位白衣男子支颐望着窗外，面上的银色面具在阳光下微微反着光。 鸿鹄跟韩时逸站在不远处。他们神色警惕，剑拔弩张，气氛凝重。 可白衣男子却恍若未觉，仍旧望着窗外。 韩时逸眯了眯眼睛。不知为何，这动作这背影，远瞧着莫名有几分……像主子。 还没等他细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来了。”顾清辞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他宛若在自己家一般，将倒好的茶盏推到对面，“太子妃请坐。” 楚洛的身份，在暮夕阁顾少主面前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讶然挑眉，坐到了他的对面。 “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她不觉得她跟顾清辞有什么话聊。 他们可根本没交集—— 除了她的爱虫被顾清辞看上。 顾清辞微微一哂，“百宝斋风公子的信誉，为了你可算事毁了。” 楚洛喝了口茶：“谁，不认识。” 顾清辞：“……” 楚洛面不改色。 她可不认识“风公子”，她跟百宝斋没有任何交集。 她认识的是殷迟枫。 “你缺人。”顾清辞单刀直入，“我有。” 楚洛笑了一声。 “别想打我的京玉蝎的主意。素贞是独一无二的。” 第127章 楚辞在南疆是什么身份 楚洛并不惊讶顾清辞怎么会知道。 像顾清辞这种身份，消息灵通是必备的本事。 否则暮夕阁又岂会明明做着杀人这等最得罪人的勾当，却能几百年来屹立不倒，谁也得罪不起。 “玉京蝎，是风公子本就允诺给我的东西。”顾清辞淡淡提醒她。 楚洛点头：“那你找他要啊。” 谁答应的找谁。 反正素贞她是不会给的。 颇有几分无理取闹的语气，让跟随顾清辞来的黑衣侍从黑了脸。 “韩阁主可莫要不识抬举。”黑衣人眯了眯眼睛。 顾清辞只带了一个侍从，几乎算是孤身踏入别人的地盘。可鸿鹄跟韩时逸却没有分毫轻蔑不屑，反而紧张得如临大敌。 顾清辞若真想要干些什么，他们这么多人怕是也拦不住他。 暮夕阁的顾家少主，武功高到敢单挑武林盟主的地步。甚至还有江湖传言，顾少主会成为新任武林盟主的传言从未停止过，愈演愈烈。 不过传言归传言，顾清辞并没有跟武林盟主打过。 甚至这世间都没有人看到过他出手。 无人清楚他的实力。 * 楚洛的不配合，顾清辞竟然神奇地并未感到生气。 阳光下戴着面纱理直气壮的少女娇憨可爱，甚至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你想如何。”顾请辞耐心地问道。 楚洛思索了一下，想到了个折中的法子。 “我再赔你只别的京玉蝎。”她想了想，素贞这品种本来就少，现在又是冬天，更难找，于是补充道：“半年内给你。之后，我们便算一笔勾销。” 她倒不介意跟暮夕阁的少主释放善意，同他搞好关系。 顾请辞摇头，淡淡道：“三天。” 楚洛：“？？？” 有这样还价的么？ 半年，砍成三天？？！ “顾少主是在故意难为我么？”楚洛似笑非笑，脸色冷了下来。 顾请辞神色平静，没什么情绪起伏。 他垂下琉璃色的眼眸。语气淡漠，阐述事实：“我急用。” 若非如此，又怎会做出“绑架”当朝太子妃的事来。 楚洛被气笑了，“顾少主，讲道理，本宫本来就是太子妃，暮夕阁本来就不应该接本宫的追杀令。” “风公子答应了。” “这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买卖。顾少主莫非想要得罪皇室不成，一拍两散不好么？” “他答应了。” 楚洛：“……” “为何这么想要京玉蝎？”楚洛盯着他，“做蛊虫么。” 澎湃的杀气瞬间散发出来。 不过很快，又缓缓平息了下去。 被一群拔剑的暗卫死士环绕，顾清辞面不改色。甚至浑身气度还隐隐压他们一头。 “好奇心太重，可不是好事。”他语气淡漠，带着警告。 楚洛笑了笑，“我好奇心可不重……不过说起来，我哥现在好像也是在南疆，也是蛊师，就是不知道他人在哪儿。”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顾清辞的神色，企图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可顾清辞的面具掩盖太严实，顶多能看到一双清冷疏离的琉璃色眼眸。 他瞥了楚洛一眼。 “你说谎。” “凭什么说我说谎？这可是百宝斋的消息。” “南疆如今族人繁盛，近三十年都不曾收过外族弟子。” 楚洛眉头一蹙。 没收过外族弟子。 ……那楚辞去南疆，是以什么身份？ 楚洛自己是没有见过原主的哥哥的，但是在原主最久远的记忆里，五岁的小奶娃小大人似的温声轻哄，抱着原主背着原主玩儿。 虽然原主那时候年纪小，但是楚辞在原主的心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外族人，在南疆，不是蛊师。”偏得顾清辞还在冷淡地继续扎她心，“是用来试蛊的。” “闭嘴。”楚洛倏地站起来。 自从她穿过来之后，同古代的人事逐渐熟悉、脑海中的记忆越发深刻，楚洛跟这具身体的关联便越发紧密。 除了体现在解锁越来越多的记忆之外，楚洛偶尔甚至还能感受到原主残留的感情情绪。 譬如看到韩晚娘时，莫名而至的依赖。 譬如此时此刻，突然揪痛了一下的心脏，以及缓慢涌上来的悲伤。 许是因此，楚洛有些失态。她难以想象，那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子被试蛊是什么模样。 楚洛深吸一口气，平复乱七八糟的心绪。 “做个交易吧。”她冷静下来，重新坐下，望着顾请辞：“你帮我找人——楚凛庶长子楚辞，百宝斋消息，十二年前左右去的南疆。人找到了，京玉蝎立即奉上。” 楚洛摩挲着杯沿，淡淡道：“顾少主可别再说什么风公子答应你这样的话。退一步海阔天空，顾少主若是不讲情面，那本宫也不得不追究一下暮夕阁刺杀、绑架当朝太子妃之事了。” 顾请辞身边的黑衣侍从脸色更黑了。 这是在威胁他们少主？ 他们暮夕阁在江湖上的地位数一数二，朝廷想管也有心无力。不过朝廷想插手江湖的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或者说，各国皇室都想吞并江湖势力据为己有。 若殷国皇帝想要借太子妃被绑一事趁机找暮夕阁的茬，事出有因他们理亏，虽倒也不至于怕了，可跟如狼似虎虎视眈眈盯着江湖势力的皇室对上，他们可根本讨不了多少好处！ 楚洛知道素贞的品种之后特地查过，京玉蝎耐毒性很强，不论是被养作毒虫还是蛊虫，都有极强的潜力，被南疆奉为圣虫，从来都是当祖宗供起来的。 就算到时候找不到另一只京玉蝎，可能会失去素贞，可好歹素贞到了南疆人的手中也不会受亏待。 而楚辞…… 若他在南疆不是蛊师，而是…… 楚洛垂下眼眸。 十二年。 楚辞若还活着，定是生不如死。 她的眸中闪过一抹杀气。 楚卫氏…… 还是太便宜她了。 远在将军府饱受折磨的楚卫氏还不知道自己又狠狠拉了波仇恨，但此刻的顾请辞却是扯了扯嘴角。 “我怎么找南疆的人，我跟南疆又没有关系。” “嗯，没关系。”楚洛敷衍地应和。 鬼才信没关系，没关系要什么京玉蝎。 更何况暮夕阁顾少主跟南疆有关系的事江湖上早有传言，他刚刚还表现的对南疆那么了解——现在才说没关系，比她还敷衍。 “这就是我唯一能交出素贞的条件。” 楚洛站起身，不愿再多说。 一会儿皇后就来了，她可得提前准备一下。 第128章 南疆圣女玉罗敷 顾清辞从玉肌阁出去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雪。 他撑着墨竹油纸伞，顺着玄武街缓缓走向不远处的暮夕阁总舵。 “少主回来了！”等在门口张望了许久的老者一喜，赶忙迎上去。 “这回，少主拿到京玉蝎了罢？”老者喜滋滋地搓手，滑下的衣袖露出手背上青黑色的刺青。 顾清辞没有说话。 他脱下沾上了风雪、进屋之后化了微湿的大氅，顿了一下，侧首：“孔长老。” “欸欸！少主有何吩咐？” “十二年前左右，有没有一个外族来的五岁的孩子去过南疆？” 孔长老踏进门槛的脚一顿，眼珠子转了转。 “嗐，这谁能记住，就算有估计是被抓来试蛊去了——罗敷她哥十年前不是经常抓回来外族人么。” 罗敷，全名玉罗敷，乃南疆大长老的女儿。 而她有个哥哥，跟沈符是一路人，都是为了追求最厉害的蛊毒不惜抓大量的无辜百姓做实验。只是不同的是沈符尚还游离在江湖各处，玉罗敷她哥却是早在几年前就被南疆的族长下令烧死了。 而若当真那个楚将军的庶长子被玉罗敷的哥哥抓去试蛊…… 十多年过去，现在坟头草估计都有人高了。 顾清辞有些烦躁。 如此的话，楚洛手中的京玉蝎是拿不到了。 他就差一只蛊虫结契便可完成及冠礼。可他作为南疆嫡系，血统强悍，寻常的蛊虫并不能跟他完好契合…… 孔长老不着痕迹地打量顾清辞的脸色，见他没有再问，松了口气。 不过少主抿唇不语，孔长老隐约猜出来京玉蝎怕是没拿到。 孔长老眉间隐隐闪过一抹戾气。 不识抬举…… 他们少主都亲自上门了，竟然还为难少主。 敬酒不吃，这是非要吃罚酒？ 当他们南疆都是好人？ 孔长老敛下眼中的杀气，安慰顾清辞道：“少主别担心，咱们圣女大人不是有一只京玉蝎么。” 他揶揄道：“只要您去要，圣女大人肯定给！” 顾请辞冷淡拒绝。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顾清辞刚上二楼，玄色紫色相间的露脐短裙的少女便迎面走来。 她两边的鬓发被七彩的发绳布条一起编织成小麻花，右边簪着一只蝴蝶流苏银发梳。少女见到顾清辞眼睛一亮，欢快地扑了上来，娇娇地喊哥哥。 孔长老识趣儿地借故离开，只留下楼梯口的二人。 玉罗敷知道顾清辞喜欢这么叫他。她伸着细瘦白皙的胳膊缠上去，却被冷淡地推开了。 玉罗敷咬了咬唇瓣，湿漉漉的杏眸露出一抹迷茫受伤。 虽然之前顾清辞也不喜欢她靠这么近，可好歹不会这么不留情面。 玉罗敷歪了歪脑袋，“哥哥今日心情不好么？” “没有。”顾清辞绕过玉罗敷，继续上楼。 他的心情的确算不上差，只是有些心不在焉而已。不知怎么的，楚洛给他出难题为难他，可他却并不生气。 玉罗敷可怜巴巴地趴在栏杆上望着顾清辞的背影，然而顾清辞却连个余光都不给她。 待顾清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玉罗敷直起腰，单纯无辜的表情变脸似消失无踪。 “阿辞哥哥今日都去了哪儿，见过谁？”玉罗敷倚靠在雕花木栏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发梢。 刚上楼的黑衣侍从吓了一跳。 南疆，除了族长跟少主，便是圣女权利最大了。 侍从不敢不答。 “回圣女大人，少主今日只去过玉肌阁，见过韩阁主。” “韩阁主？”玉罗敷来了兴致，开心地拍了下手，“可是那位药王谷神医的小弟子？” “正是。” 所以，是那位韩阁主惹得她的阿辞哥哥如此“失魂落魄”？ 玉罗敷好奇极了。 而且听闻那位韩阁主生得极其漂亮…… 玉罗敷看了眼顾清辞离去的方向，拂了拂裙角，欢快地下了楼，朝玉肌阁去了。 * 此刻，楚洛正坐在玉肌阁二楼。 对面坐着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皇后。 皇后虽然保养得宜，平日瞧着跟殷迟枫像姐弟似的。可皇后到底年纪在那儿，又大龄怀孕，更何况这孩子还相当于吊着她的精血维持生命…… 是以才短短几日不见，皇后不光妊娠纹更多了，连眼角的细纹都多了不少。 皇后很是疲倦困顿，撑着额角靠在椅子里，脸上写满了疲倦：“如何？” 皇后问的是她带来的那位白须太医。 这位太医干瘦严肃，楚洛跟芹葙还没进来的时候便瞧见了，芹葙告诉她这是太医院的一把手。 此时这位一把手的眉心都能夹死苍蝇。 他刚拿到楚洛递给他的磨好的药泥，便脸色一变。 此刻更是眉心越蹙越紧。 “娘……夫人，这药里，皆是剧毒啊！” 太医抖着手，差点儿没被这药妆给吓的撅过去。 这这这…… 这么厉害的毒凑一堆儿，还这么大剂量！ 皇后有些惊讶，看了眼悠哉悠哉连个眼神都没变的楚洛。 皇后的人倒是从南宫家的小姐那儿听说过，玉肌阁私人订制的药妆，有毒。但是只要按照韩阁主的规矩老老实实来，就绝对安全不会有事。 但皇后还是感到很惊奇。 这丫头的胆子也忒大了。 这么大的一单生意——甚至韩阁主还知道她之前身边的侍女是宫里的，韩阁主也不至于那么蠢笨猜不出来她是宫里的主子。 可既然知道，还敢这么用药？ 就连那位太医也用不赞成的眼神看向楚洛，埋怨道：“……这，这简直是随心所欲！” 第129章 水平堪忧 楚洛没戴面纱，脸颊上的绛红色曼珠沙华妖冶地展着花瓣——面积并不算大，只占一边脸颊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大小。 可花瓣一描，额间同色花钿一点，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根本不怕在皇后面前露脸。 更何况皇后还从未见过作为庶女的楚洛。 楚卫氏根本不愿意让原主在世家贵族面前露脸，韩晚娘也没那么大的野心，不愿让女儿趟浑水。 而楚凛，楚卫氏跟楚老夫人三言两语，他也不敢明着护着原主，只好忍耐下来。 楚洛斜靠在椅子里，还在思索刚刚顾清辞说的那些话，有些烦闷。 此刻听到太医这话，火气瞬间被点燃。 “随心所欲？呵。”楚洛冷笑一声，“夫人请的这位大夫水平堪忧啊。” 刘老太医吹胡子瞪眼：“老夫的水平比你强多了！” 太医是给宫里的诸位主子们看病的，行医之时格外地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差错。 而刘太医作为太医院的一把手，在皇宫里浸淫的时间最久。久而久之，“稳妥”成了太医院唯一的信条。 不管如何，哪怕病治不好，也绝对不能让宫里的主子因为自己的药出事。 他好歹深得皇上皇后信赖，在皇宫里是医术最高的存在，哪里听过这等嘲讽的话！ 药王谷的弟子又怎么了？ 女流之辈，年纪还这么小！ 怎么可能能驾驭好这么烈这么杂的毒！ 刘太医不屑与她一般见识，以前辈的口“味语重心长”道：“毒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心玩火自焚！” 若遇上前辈跟自己探讨研究，指点批评，楚洛都完全可以接受，虚心请教。 可是这明显带着歧视的态度直接否定她的毒术，还说她是“随心所欲”瞎几把乱配，这可就踩到楚洛的底线了。 楚洛翻了个白眼，从他手里拿过药泥，用指尖挑了一小坨含入口中。 刘太医：“！” 啊这，这么毒的药泥…… 刘太医紧张地护着皇后后退，生怕韩阁主一口血喷出来惊扰了凤驾。 然而—— 一息过去了。 两息过去了。 刘太医紧张地数了十几息，对面的人没看出半分不适，甚至还悠哉游哉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这就是玉肌阁的特色。爱治治——”楚洛喝茶润着被药糊噎到了的嗓子。 “不治滚。” 毕竟是皇后，楚洛既然接治了她，就得防止一切意外发生，省的节外生枝给自己找麻烦。 只是治个小小的雀斑，但楚洛还是特地调配了个稳定性较高的药泥—— 虽然配方都是毒药，但中和在一起，就算吃进肚子里也不会有事。 楚洛还以为能成为御用的太医，哪怕比不上虞寂渊也不会差太多。 可万万没想到…… 就这？ 还太医院一把手？ 刘太医脸色涨红，有羞恼的，有气的。 他能在众多国医圣手中脱颖而出，怎么可能真的是个酒囊饭袋。只不过是他刚刚并没有太过仔细嗅闻辨别，闻出来都是剧毒之物就没再闻了。 刘太医红着脸拿起楚洛放在桌子上的小药罐，这回仔仔细细地闻了一遍，甚至也亲口尝了尝，自己也给自己把了次脉—— 奇了！ 这皆是剧毒的药泥，吃了竟会没事！ 皇后温声开口：“如何？我不能用么？” “回……夫人，”刘太医声音有些艰涩，老脸羞得通红，犹豫着咬牙道：“这药泥，您能用。” “虽都是剧毒，但是调配的极好，哪怕吃进去也无事——里面并没有活血化瘀的药引，更何况只是敷脸，并不用吃进去。” 刘太医脸被打的生疼，不敢看似笑非笑的楚洛。 奇耻大辱…… 他自打出师，就没这么尴尬羞愧过！ 刘太医想给自己找补：“但是，但是毕竟是毒物……” 他想说他们这些普通人身体健康强壮吃了没事，可身体虚弱还怀着龙子的皇后娘娘呢？ “能用，便用。”皇后淡淡打断他。 刘太医大惊：“可是……” “刘老刚刚不是说，这药泥调配的极好，吃进去也无事么。” 虽是如此，可…… 刘太医犹犹豫豫。 但他知道，这妊娠斑皇后娘娘是绝对得去掉的。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仔仔细细地埋头嗅了一遍。 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刘太医更加羞怒，但他还是认认真真闻了半晌，还用银针挑出一些在手背上试验效果。 ……然后他就眼睁睁瞧见银针迅速变黑。 乌黑发亮。 然后不过眨眼就又恢复银白。 嘿！ 手背上抹过药泥的老年斑竟然变淡了许多！ 刘太医的干枯苍老的手微微发抖。 这，这…… 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小姑娘看上去，不过才十四五岁吧？ “夫人可以用。”刘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转头面向楚洛，态度和缓了不少：“这药妆，当真是韩阁主配制的？” 楚洛没有答话，微微扬起下巴，反问道：“这位大夫，医术可行？确定我这药能用？可别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就往我身上推。” “毕竟这位夫人，胎象似乎不太稳啊。” 说罢，又似是自言自语地嘀咕：“我自己用的药妆，最轻的都是抿一口半身不遂的……特地给你们调的最安全的，哼，吃力不讨好。” 刘太医有些尴尬，脸色微哂。 倒是皇后坐直了身子。 “韩阁主能看出来？”她抚着小腹，很是好奇。 “能啊。”楚洛掀起眼皮子，慵懒地瞥了她一眼，“望闻问切——单看你面相，害喜不严重，还这么憔悴，眼下青白嘴唇色淡，胎象肯定不稳。” 皇后披马甲，可摆不了皇后的架子。 哪怕是楚洛如此“不敬”，皇后却神色如常，甚至还褪下左手腕的袖子。 “那不知，可否请韩阁主帮我瞧瞧？” 楚洛极轻地笑了一声。 “我不坐诊治病。” 开什么玩笑。 皇后这孩子怀得凶险，她可不敢随意插手。 帮皇后治个妊娠斑，就是楚洛能接手的底线了。 第130章 心情不好不治了 刘太医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位韩阁主虽然厉害，着实有几分本事，可她又不是她师父。 医术不知得了虞真几分真传，这脾气却是学了个十成十。 “看病去楼下，我师兄在底下坐诊。不过能不能排上……”楚洛炖了一下，意味深长：“看天意。” 自从皇后妥协不再打人了，楚洛的几个师兄就不再天天坐诊了。有一搭没一搭，心血来潮就随便抓个把把脉，没心情饶是磕破头也不搭理。 这点，相当得具有药王谷的特色。 刘太医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那几个师兄，一个比一个脾气臭。 这哪里是看天意。 分明是看他们的心情！ “这样啊，那算了吧。”皇后倒也没非得让药王谷的人帮她诊脉。医术高超虽好，可若不信任，医术再高也没用。 “那开始吧。” 楚洛倚在椅子里，没有动。 皇后了然，轻声笑道：“刘老都说了此药泥可以用。出了事，跟韩阁主无关。刘老年纪大了，性子急躁了些，还请阁主不要介意。” 说着，她招手，让人取来一盒子水色极好的红玉玛瑙来。 楚洛盯着那盒玛瑙，忽然感觉挺没意思的，越想越觉得这单生意接的很傻逼。 皇后跟她“夫君”的关系不好。 还打了她的客人逼迫她。 她不计前嫌花了大心思调的药泥，对方带来的太医都没仔细看，还歧视她的特长。 就算她想赚银子，倒也不至于憋屈至此吧？ 楚洛抱臂，淡淡开口。 “我这药妆，毕竟是毒物，上不得台面。” 刘太医哑口无言。 这话的确是他说的……他也仍旧觉得毒药之物，实在是过于危险。可谁叫，谁叫这位韩阁主毒术当真如此高超呢？ 他犹豫着看向皇后，心中忐忑。 皇后笑道：“阁主莫气……是我的不是。不知阁主如何才能消气？” “今日我心情不好，不治了。”楚洛站起身，径直往外走。 皇后愣了一下。 “那，那阁主何时有空……何时有心情？”刘太医急了，忙追上去道。 楚洛背着手，漫不经心道：“看心情。” 刘太医悔得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什么破嘴！ 他平日被奉承捧着惯了，见到韩阁主，也因为她年轻且又是个女子，一时疏忽大意，忘了药王谷的人的狗脾气！ 这可如何是好！ 楚洛脚步一顿。 刘太医呆了下，随即大喜。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见前面的韩阁主打了个响指。 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个黑衣人。 刘太医：“！” “别忘了把我的药泥带走。”楚洛叮嘱。 她好不容易配出来的。 可别让他们给顺走了。 刘太医：“……” 堂堂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偷别人的东西！ 刘太医暗暗腹诽吐槽着回去，一抬头，就看到皇后那淡漠的神色。 刘太医嗓子眼顿时发紧，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淌了下来。 “臣罪该万死……”说着便要下跪。 “可有说何时医治？” 刘太医浑身直冒冷汗：“未曾……不过臣会日日来，绝对尽快让韩阁主安排的！” 皇后戴上幂笠，淡淡“嗯”了声。 她这副模样，着实不便见人，就连今年除夕的布置事宜都全都交给了淑妃安排。 但是…… “还有半个月便是除夕啊。”皇后轻声道，“刘老谨慎，这极好。不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一笑。 “刘老应该，不会让本宫今年的除夕宫宴，见不得人吧？” 说是“极好”，但实际上还是怪罪他惹毛了人。 刘太医一把年纪，硬是被吓得两股战战。 “臣……定当肝脑涂地！豁上老命也要让韩阁主消气！” 皇后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亲自将人扶起来，温声道：“刘大人这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劳烦您帮忙罢了。” 刘太医忐忑地站起来，抹了把脸。 这可怎么办…… * 与此同时。 一个遮着面纱的女子站在玉肌阁门前。 双眼布满血丝，满目恨意。 “给我砸！” 玉罗敷溜溜达达刚走到玉肌阁，就看到一女子指挥着她身后的家丁侍卫，抄着家伙气势汹汹冲了进去。 气极了的女子不小心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处，痛的她呲牙咧嘴，心底的郁气更是被添了把火。 浑身颤抖，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疼的。 “让玉肌阁的阁主来见本郡主。”身着大红色披风的少女傲慢地扬着下巴，越过她径直走进玉肌阁。 随着红衣少女话音刚落，一队金甲御林军有秩序地鱼贯而入。 戴着面纱的女子，正是楚钰宁。 她盯着越熙和的背影，咬着后槽牙。 楚钰宁被楚洛掌了嘴，恨极了她。可是费心讨好的德阳郡主却冷眼旁观，让她也甚是迁怒恼恨。 但是越熙和得知她要拆了玉肌阁，主动找上她一同出气，楚钰宁虽然对德阳有隔阂，但是她肯帮忙也勉强能接受。 好歹也算是多个帮手。 楚钰宁之前还疑惑呢，怎么母亲的心腹胖婆子怎么干粗活儿去了。 如今才知道，原来就是因为那婆子的女儿，导致整个将军府都在玉肌阁挂了名！ 不管怎样，楚洛那贱人好歹是太子妃，她暂时还不能明着找她麻烦。 但是这个破店，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楚钰宁冷着脸，气势汹汹跟着冲了进去。 “有趣……”玉罗敷把玩着腰间的流苏穗儿，旁边挂着的竹筒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略带沉闷的声响。 这女的谁啊这么蠢。 玉肌阁还坐镇几位药王谷的弟子呢。 不知道他们最是沆瀣一气，护犊子么？ 玉罗敷眼睛一转，也跟着走了进去看热闹。 难得啊难得。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有人踢药王谷的馆子。 啧…… 第131章 燕国二皇子姬云笺 楚钰宁纯粹是无能狂怒。 不敢找楚洛撒气，就找这店铺发泄。 楚钰宁叉着腰站在门口，家丁跟御林军土匪抢劫似的，粗暴地扫落店内的瓷器琉璃，惊的店内的小姐夫人们惊呼连连。 她正舒畅快意着，屋里的想出去还出不去呢，门外反倒进来了个小姑娘。 “你们在干什么呀？”进来的小姑娘衣裳穿的极单薄，异域民族色彩浓厚的黑底紫纹的短裙，腰间挂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小竹筒。 楚钰宁本来毫不在意，还在心里冷嗤还有人上杆子找死。 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服饰——尤其是腰间的竹筒，以及裸露的小腿上紫色的花纹的时候，楚钰宁下意识连连后退好几步。 这是……南疆人！ 蛊师！ “这店主得罪了我家小姐。”楚钰宁的丫鬟玉锦显然也认了出来，警惕地补充道：“我家小姐可是未来的四皇子妃。” 楚钰宁则心里有些没底。 南疆地方极小，只是几个山围绕出来的山沟沟，甚至还不如大殷的京都大。可就是这么个小地方，却不隶属任何一国，反倒跟江湖关系更近。 玉肌阁是江湖的产业。难道这位蛊师，是来给韩阁主撑腰的？ “这样子啊……”玉罗敷点了点头，“那这位韩姐姐，是坏人喽？” 玉锦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玉罗敷的神色，见她一派天真单纯，满目的好奇，松了口气。 “对，就是坏人。” 玉罗敷小小地“呀”了一声，随即咯咯笑起来，悠哉游哉往里走去了。 “……路过看热闹的？”楚钰宁有些心有余悸。 南疆的蛊师啊……世人见得极少，楚钰宁也是第一次见。 而在各种传说话本里，蛊师都是堪比厉鬼的存在。楚钰宁小的时候也听过许多吓唬小孩子的故事，什么再哭就把你送给蛊师喂虫子……虽然长大了知道南疆人也没那么丧心病狂，但自小受到的影响根深蒂固。许多人一提到蛊师，第一反应依旧是胆儿颤。 玉罗敷生的好看，衣着打扮又极其显眼。刚走没两步，就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你谁？”越熙和抚着鞭子，看到有人旁若无人地走过来，还没有丝毫敬畏之色，让越熙和很不爽。 玉罗敷歪了歪脑袋，勾唇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玉罗敷呀。” 她的声音很轻。 然而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 ——刹那间，死一样的寂静。 “啊啊啊啊……” 片刻，所有人都惊恐地急速后退。可惜玉罗敷堵在门口不远处，他们根本出不了门。 玉罗敷！！！ 南疆圣女，玉罗敷！ 玉罗敷本人还是比较低调的，没什么值得家喻户晓的事。但是真正出名的，是她的哥哥，玉罗桑。 谁不知道那是个真正的活阎罗，最爱随手就抓人试蛊？ * “跑什么！” 柜台后，一个紫衣男子气急败坏。 眼瞧着刚刚好不容易接好骨的病人一瘸一拐站了起来，结果过于惊惧摔了一跤……一朝回到解放前。 还得重新接骨！！！ 再次忍受一遍那病人的哀嚎魔音！ 他骂骂咧咧：“谁他丫的找小爷的麻烦！” 此刻，店内落针可闻。 客人跟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家丁们瑟瑟发抖抱成一团。就连越熙和带来的御林军也一时全都僵住了身子，不敢轻举妄动。 偏的“罪魁祸首”还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背着手悠哉游哉走到待客的小桌旁，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楚钰宁心惊胆战地看着玉罗敷似乎真的只是来看热闹，并没有任何插手的打算，这才稍稍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 也对……怕什么，这里可是京都。 南疆人敢在京都撒野？ 出门右拐就是皇宫！ 她重新放下了心，冷哼一声：“你们阁主呢？叫她出来！” 然而楚钰宁看到站起来的紫衣男子，愣住了。 紫袍玉冠，衣角绣着银丝。身量高挑，面容阴柔，却没有丝毫的娘，反而俊逸貌美的不像话。 这……是店小二？ 可衣着打扮，非富即贵啊！ 越熙和也看到了那人，并没有像楚钰宁那般没见过世面。 这男子好看是好看。 但根本没有她太子表哥好看。 “郡主在此！尔等还不行礼问安？”越熙和的侍女冷呵道。 紫衣男子冷笑一声。 “什么劳什子郡主，也敢在小爷面前撒野。” “你！”侍女一噎，恼道：“大胆！你……” “老子还是大燕姬云笺呢！” “管你是哪国的，你在大殷的地盘……”侍女想也不想地道，然而声音却是越来越慢，越来越小。 ……谁？ 姬…… 姬云笺？ 楚钰宁是彻彻底底地呆住了，就连越熙和眸中也闪过一抹讶然。 姬云笺。 燕国二皇子？ 姬云笺乃燕国皇后嫡出，的确自小就拜入姬神医门下，但是她们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这里是大殷的地盘，但是人家堂堂燕国皇子，可真不用给一个郡主行礼！ 反倒是越熙和还得给姬云笺问安！ 越熙和没有动，反倒是楚钰宁慌忙欠身。 “楚家楚钰宁，见过燕国二殿下。”楚钰宁声音都放软了。 姬云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冷笑一声：“不知二位来本皇子师妹的地盘烧杀抢夺，是想做什么？” “什么烧杀抢夺……”楚钰宁一愣，“哪里有烧了杀了……” 抢也没抢！ 只是砸了些而已！ “这土匪的阵仗，本皇子还以为马上就要放火了呢！”姬云笺讥讽道。 越熙和脸色难看。 她矜持又高傲地开口，忍不住强调提醒：“本郡主乃德阳郡主。这是本郡主跟韩阁主的恩怨。” 越熙和冷哼一声。 皇帝舅舅还说什么燕国的二皇子对她情深根种，非她不娶。结果第一次见面，却一点面子都不给。 就这样还想求娶她呢？ “老子管你是什么郡主！”结果姬云笺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越熙和：“……” 她不可置信，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难堪恼羞成怒。 这什么态度？！ 第132章 二位就打算这么走了 姬云笺身后还坐着三位年轻的男子，此刻都抱臂看好戏。 老四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差呢。 一点就炸。 薛明宥咔嚓咔嚓啃着他师妹炸的薯片，两眼放光，跟旁边的黑衣男子八卦：“德阳郡主，越熙和，嘿……就是燕后给四师兄相中想给他做媳妇儿的那个！” 本来姬云笺常年不在燕国皇宫，燕后想念幺儿，想给他娶个王妃让他收收心。结果这事一跟他说……本来打算在燕皇宫多住几天的姬云笺当天晚上就跑了。 给燕后愁的不行。 薛明宥本意是想拉着他五师兄一起八卦的。 然而他原本不为所动抓药的五师兄手顿了顿，抬起了头盯着对面的红衣女子。 姬云笺还在骂骂咧咧。 却蓦地被人按住了肩膀。 “霖煊？”姬云笺愣了一下，不满地嘟囔：“老子好不容易接好的骨！” 他没耐心，最烦墨迹的活儿。奈何刚刚那病人轻轻一碰就跟杀猪似的，弄得他也不得不放轻力道，愣是憋出了一脑门子汗。 “我接。”周霖煊将人推回去坐好，“你先歇着。我来。” 姬云笺回去坐着“歇着”去了。 薛明宥很是担忧：“五师兄嘴那么笨，会不会吃亏啊？” 旁边的白衣男子看了眼周霖宣，又看了眼大大咧咧瘫坐在椅子里的姬云笺，笑道：“不会。” 不会？ 薛明宥不信。 他五师兄可是沉默寡言，不善言辞！ 然后薛明宥就听见他那“不善言辞”的五师兄，很是客气地对两位女子道：“滚。” 姬云笺：“……” 薛明宥：“……” 唯有白衣男子笑而不语，仿佛早有预料。 “哈哈哈哈哈哈……”姬云笺捶桌狂笑。 那呆子不说话则已，一说话简直是……气死人啊！ 越熙和脸色阴沉，握紧手中的鞭子，“啪”地一声抽向周霖煊。 什么东西！ 姬云笺她还不敢放肆，可这男的凭什么这么跟她说话！ 江湖人怎么了，朝廷就算插不了手，可也不是能让他们随意放肆的！ * 皇后被搀扶着小心翼翼下楼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她看着底下熟悉的两个身影，烦躁地皱皱眉。 然而一转头，却看到韩阁主倚在二楼的栏杆上，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漫不经心看热闹。 皇后微微有些讶然，紧接着，猝不及防地跟韩阁主对上了视线。那一眼虽然轻描淡写，但却意味深长。 皇后：“……” ……她明白了。 “啪！” 楼下一声清脆的鞭响，拉回了皇后的注意力。 只见越熙和狠狠的一鞭子抽下去，却是被姬云笺轻而易举地抓住，将周霖煊推了一把护在身后。 皇后眼皮子狠狠一跳。 “敢欺负老子的师弟？”姬云笺脸色冷得不行。 周霖煊默默收回格挡的手臂，安静站在姬云笺的身后。虽然比姬云笺高了整整半个头，但低头不语的模样，竟有几分乖巧的既视感。 楚洛：“……” 嘶…… 莫名有点上头是怎么回事啊…… 不等越熙和再开口说什么，姬云笺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嘭！” 撞碎了桌子的越熙和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侍女吓白了脸，慌忙跑过去搀扶。 “……滚！”越熙和痛苦的五官都揪成了一团。 身下的木桌已然碎成了渣渣——姬云笺刚刚可是丝毫没有留手。 “废物！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么！！！”越熙和要被气疯了。 从小到大，她可从未吃过这样的亏……从来没有！ 她带来的御林军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拔剑围了上去。 可是……可是踹郡主的，是姬云笺。 这小队的御林军头头犹豫了一下，客客气气道：“燕国二殿下，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越熙和：“……” 她差点儿没气背过气儿去！ 楚钰宁站在一旁，心里暗爽，眼观鼻鼻关心当个透明人，装作没看见。 心里却是乐开了怀。 哈…… 谁叫越熙和之前也不管她，遭报应了吧！ “他竟敢对本郡主动手！还不将他拿下！拿下！”越熙和指着姬云笺，“你们这是要将他当祖宗供着么！” 御林军的头头有些犹豫。 他虽然被拨给郡主保护郡主，但是主要听命的还是皇上。 换言之，越熙和对他们的指令，他们只负责施行安保部分，保证越熙和安全即可。其余的命令，皆不能服从。 可是现在，没能保护好越熙和，是他们的失职。缉拿真凶，也无可厚非。 坏就坏在“真凶”是燕国的皇子！ 这一个处理不当，可是会引发两国征战的！ 不过……似乎好像，这事儿怪燕皇子？ 他们郡主要打的是那黑衣男子，又不是燕皇子啊…… 伤到了郡主，他们几个可没好果子吃！ 头头定了定心，握紧剑，语气强硬了不少：“燕皇子，请吧！” 后面的白衣男子微微蹙眉。正要站起来，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门外进来。 来人黑布遮面，但腰间挂着象征身份的玄金的牌子，让御林军头头身子一僵，慌忙下跪。来人不知跟那头头说了什么，那头头受宠若惊，慌忙点头应是，随即带着所有的御林军都退出了门外。 楚钰宁都懵了。 看戏看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 “郡主。”黑衣人转身走到越熙和跟前，嗓音如公鸭。他笑了笑，道：“您还是请回去吧。这玉肌阁呀……可动不得呢。” 他声音很小，仅供他们二人能听到。 公鸭嗓说完，便转身离去，独留越熙和坐在地上，一身冷汗。 她虽然并不认识那块看上去不起眼的小牌子，但是刚刚那人……是个太监。 还能指使御林军？？！ 到底是什么人？谁在护着玉肌阁？ 眼看御林军走了，越熙和也不拦，反而呆呆地，楚钰宁有些急。 “怎么了？怎么走了？让他们回来啊！” 有御林军她们还能有些底气。御林军走了，拿什么跟这几个江湖人对峙？ 越熙和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楚钰宁一眼，冷哼一声。 “蠢货。” 还看不清形势呢。 越熙和被侍女搀扶起来，脸色阴沉地往外走。楚钰宁咬了咬牙，只得灰溜溜跟上去——越熙和走了，她自己呆在这儿是想挨揍么…… 虽然她十分地不甘心。 就这么算了？越熙和是怎么了？挨了打，竟然就这么忍气吞声？ * 人走了，皇后舒了口气。 丢人现眼。 不过这回韩阁主承了她的情，应该不会再介意她带来的太医惹恼她的事了吧？ 皇后正想着，就听到旁边的少女突然慵懒开口。 “砸了我的店，还吓到了我的客人。” “二位……就打算这么走了？” 第133章 赏你的不用找了 二楼的红木阑干上，一个少女半趴着小臂交叠，漫不经心地看向楼下的楚钰宁跟越熙和。 少女妆容妖冶明媚，偏的一双鹿眸天生的无辜单纯。两种完全不同风格参揉在一起，竟形成一种奇异的平衡。 又纯又欲。 虽然店内许多人都没有亲眼见到过楚洛，但是这仅一眼，便立刻就能认出来，这便是玉肌阁韩阁主。 那样耀眼到刺目的容颜，有人感到惊艳，有人痴迷；有人嫉妒，有人狂热…… 楚洛恍若未觉，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已然走到了门口，衣着雍容华贵、被侍卫家丁众星捧月的两个女子。 她的眼神看似风轻云淡，但是被盯着的二人，却是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 越熙和跟楼上的女子对上视线，微愣了一下。待看清那女子的样貌，随即心中涌上浓浓的嫉妒与警惕。 越熙和自小被捧着惯了，见不得比她强的一切事物。 得不到，就毁掉。 ——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更何况这样的容貌，便是淑妃年轻的时候也比不上…… 可不能让太子表哥瞧见！ 而至于楚钰宁…… 她比越熙和呆住了的时间更长，愕然不可置信。 离得距离稍远，楚钰宁没有认出楚洛，只觉得这女子似乎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 跟某人一模一样。 然而那贱人早就毁容了，如今是个天下皆知的丑女！ 更何况面前这位不论是眼神还是气质，包括那朵栩栩如生的曼珠沙华，却都很陌生。 “师妹！”薛明宥站起来，仰着头笑嘻嘻：“出来做甚，师兄们给你撑腰呢！” 他们也没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她们走。 撒完了野，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药王谷可没这道理。 楚洛嘴角抽搐了一下。 小屁孩，占便宜还上瘾了。 “你就是韩阁主？”楚钰宁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莫名感到十分厌恶。 “本小姐还想问你呢，凭什么把将军府列入那什么黑名单？”她质问道，“你以为将军府是你能随便得罪的起？” 楚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越熙和跟楚钰宁，同样傲慢跋扈。但越熙和出身皇室，她的心眼可比楚钰宁多。 譬如此刻，越熙和再怎么不悦也仍旧一言不发，楚钰宁却是第一个蹦出来……还说出这样弱智的话。 “你笑什么？”楚钰宁脸上的伤隐隐作痛，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害她至此的罪魁祸首。 而面对韩阁主这样一张总是让她想起那贱人的脸，更加让她恼怒气极：“你是不是瞧不起本小姐？” 楚洛托着腮，懒洋洋地。 “是又如何？” 她的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在楚钰宁看来，这是绝对是轻蔑的嘲讽讽刺！ 楚钰宁都快要气炸了。 “来人，把她给我揪下来！”楚钰宁戴着面纱也遮不住狰狞的表情。此刻她理智殆尽，只想让那女人付出代价！ 她可是未来的四皇子妃！ 那些背地里暗暗嚼舌根瞧不起她婚前跟四皇子同房的人她不是抓不着把柄，便是得罪不起，这些日子楚钰宁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 本来就是带着想要发泄的心情来了玉肌阁，没想到这女人如此不识抬举！ 不过是个商贩大夫，下三等人，竟敢这么跟她说话？！ 皇后正好站在二楼的柱子后面，这角度她能看到楼下，下面的人却注意不到她。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楚钰宁作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韩阁主。 她要不要再出手，帮忙呢？ 然而却见韩阁主面对朝楼上冲上来的家丁神色不变，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家丁们个个膀大腰圆，跑起来踏在木地板上，砰砰直响。 他们凶神恶煞，到更像是土匪山贼，抄着手中的家伙，争先恐后地跑上二楼。 蓦地，不知从哪儿飞下来个黑色的身影，家丁们还没来得及踏上楼梯—— 寒光闪过，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咕噜噜滚了下来。 定睛一看…… “啊！！！” 是个人头。 冲的最近的、刚踏上一截楼梯的家丁已然身首异处，鲜红色的血从脖颈断面汩汩流淌，染红了一地。 一个黑衣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脸颊被溅上一抹鲜血。手中的剑嘀嗒着猩红的液体，他缓缓抬眸，望向被吓傻了的剩下的家丁。 他们齐齐惊慌失措地后退好几步。 这人，这人刚刚是怎么出手的？跟个鬼魅一样，悄无声息，不像活人。 ……来的时候，小姐可没说有性命危险啊！ 楚洛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黑衣少年这才有了反应，恭敬地侧身让出路来，扶着她小心沾染上血迹。 “擦擦脸。”楚洛递给韩时逸帕子，看向呆住了的楚钰宁，目含嘲讽。 “我玉肌阁的黑名单，只有‘楚氏将军府’里的人才不能进，楚小姐一言概论可是说错了。”楚洛似笑非笑，“这黑名单呀，可不包含其他的将军府。”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这赤果果的歧视针对，仿佛在本就旺盛燃烧的柴堆上又浇了把油。 “你……！你竟敢得罪将军府？” “得罪又如何，嗤……你能奈我何？”楚洛嗤笑一声，“人家皇子都得帮我打工。敢问你谁啊，就跟我叫板？” 楚卫氏跟江湖人打过那么多交道，怎么她女儿却是一丁点都不了解，还单以为按照朝廷皇室的体统来定贵贱尊卑，把江湖人看做平民泥腿子？ 呵，那可得问问武林盟主同不同意。 姬云笺被逗笑了。 他明明是自愿的。怎么被小师妹说的这么凄惨。 楚钰宁想也不想就想说自己是未来的四皇子妃。可是……到底只是“未来”。 她现在，只是个将军府的小姐而已。 楚钰宁一时间有些无法反驳。 这韩阁主也就是个江湖人，论尊贵哪里能跟她相比！可是…… 楚钰宁看了眼药王谷的几人，又看了看韩时逸。 她好像真的不能把她怎样…… 楚钰宁脸色阴沉，打定主意回去找四皇子替她出气，可却在门口被鸿鹄拦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钰宁忍着脸上火辣辣的剧痛，怒瞪着楚洛，“你还想囚禁本小姐？” 楚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是真蠢还是装傻？ “撒了通泼，还想当做无事发生？” “不就是想要钱？”楚钰宁不屑冷哼，扯过丫鬟保管的荷包丢给她，“赏你的，不用找了！” 第134章 你以为你是谁 其实许多京都的生长在舒适圈里没经历过风浪，成日弹弹琴对对诗、牵狗遛鸟的小姐少爷，对遥远的江湖并不了解。 ——毕竟江湖平日跟朝廷皇室根本没来往。尤其是在一国之都，更是朝廷的地盘，江湖人都比较收敛。 楚钰宁根本没接触过，楚卫氏一切都帮她打理好了。对江湖唯一的了解也是在各种话本上…… 但那种摆摊在世家贵胄圈子里的话本，写的也无非是一个多么多么厉害的大侠，飞檐走壁好不威风，结果最后还是屈服于朝廷，为朝廷效忠。 楚钰泽最爱看这些，楚钰宁耳濡目染，也便当了真。 沉甸甸的荷包砸在楚洛的脚边。 这样一副施舍的态度，让玉肌阁的人齐齐变了脸。 几乎是瞬间，明处暗处散发出来的杀气，连迟钝的不会武功的人也察觉到了，浑身莫名汗毛倒竖，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爬满全身。 楚洛唇角勾了勾，并未生气。 “安分些。”她扬了扬手，“莫要吓到我的客人。” 话音刚落，那股令人胆寒的杀意很快消失不见。 楚洛看向楚钰宁。 想用钱摆平？ 也行。 她微微一笑：“这些钱，不够呢。” 明艳的笑容晃得楚钰宁怔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楚洛的话，她大声道：“敲诈？呵，不过砸你几个破瓶子破桌子，上前两还不够？本小姐要让京兆尹把你抓起来！” 楚洛笑得意味不明。 “你砸的店里的东西，我倒是并不在意。” “那你还……” “你吓到了我的客人，得陪精神损失费。” 楚钰宁都要烦死了。 什么精神损失费，听都没听过！虽然大致能从字面上猜到是给客人们压惊的补偿钱……但是凭什么？ “我也不坑你。“楚洛掩唇打了个哈欠，扫了眼挤在角落的客人，大致数了下：“……二十二，二十三……唔，凑个整吧，二十五。一人两千两，共计五万两。” 她转头看向楚钰宁，“请问楚二小姐，现银还是银票？” 楚钰宁感到十分荒谬。 “你有病吧？五万两？？！抢呢？” 楚洛无所谓地耸耸肩，“便是抢又如何？有这胆子找玉肌阁的麻烦，就得做出付出代价的准备。” 她嘲讽地笑了笑：“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还想找茬？” 谁给的勇气。 楚钰宁胸口起伏，因为情绪激动不由自主大声说话，牵扯到脸上的伤，痛的她抓狂：“黑店！我要去报官！告诉四皇子！把你们通通抓起来！” 楚洛不为所动。 她转头看向客人们，道：“让诸位受惊了，为表歉意，店内药妆每人可免费挑选三份带走。另有楚二小姐的赔偿费，每人两千两，届时全部送到诸位府上，请大家去登记姓名。” 竟有这样的好事？ 被吓到的小姐夫人们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起来。 一人两千两，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了！ 足够买只品相极好的手镯发簪。而且更何况……药妆随便挑三样！ “限时限量的，也可吗？”有人眼睛亮晶晶地问。 楚洛最近推出了几种限时限量的药妆，因为药材稀少，或者有季节限制，什么时候有，有多少，都不确定。唯一确定的是……少，得抢。 她现在只是推出了个预告，东西还没上架正式售卖呢。 不过既然感兴趣，楚洛也大方地点头：“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是目前我手中的留存没那么多。都想要的话，得等。” 那位小姐开心地小声欢呼一声，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表示想要限量药妆。 等倒是无所谓，世家大族的女眷最是清闲了。 她们说说笑笑，心里美滋滋，被吓到了的心情很快好转。 “还有，劳烦楚二小姐在三日内将银两凑齐。”楚洛也看向楚钰宁，‘好心’提醒：“若凑不齐……我可要带人上门取了。” “凭什么？？！”楚钰宁见楚洛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差点儿没气背过气儿去。 楚洛歪了歪脑袋：“难道是付不起？既然未来的四皇子妃嚣张跋扈又穷酸，那本阁主就只好让人去找四皇子要了。” “哈，”楚钰宁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是谁，想见四皇子就能见？” 还管皇子要钱？ 可笑！ 嫌命长？ 楚洛微微一笑，不语。 楚钰宁却是莫名从那笑容中察觉到一丝恶劣的意味。 然后就见姬云笺不知何时已经踱步过来，抱臂斜靠在柱子上，悠悠道：“唉，大殷四皇子不愿纡尊降贵见无关紧要的人，那本皇子还是去面见大殷皇帝吧。” 楚钰宁一惊。 这……燕国皇子若这么跟皇上说，皇上还不知要怎么想四皇子！ 她张了张口，有些慌乱。 可还没等她说点什么，楚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补充道：“师兄，沈符好像在楚氏将军府。” 两罪并问，师出更有名。 楚钰宁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知道？？！ 姬云笺愣了愣，脸色一沉，冷笑一声。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沈符来往。不怕被那疯子反噬得渣子都不剩？ 他可没工夫管闲事。但有了沈符的消息，得立即禀明大师兄。 * 一袭白衣的大师兄陆空庭被师弟们围绕在中间，一向温和的神色难得有些紧绷。 楚洛眨巴眨巴眼睛，她没想到他们对沈符的踪迹这么在意。 她只是随口一说想给楚钰宁找点堵……敢收留沈符，药王谷若是追究，将军府肯定讨不到好。 ……而且要是顺便的话，最好再帮她修理一下沈符。且不说上次突然在大街上刺杀她，单是上上回，把她的地整的血刺呼啦的。一股昆虫的血液混合着剧毒的腥臭味儿，清理了三天才彻底没味儿。 楚钰宁生怕沈符在她家的事被宣扬出去，匆匆忙忙往外跑。 皇上很忌讳厌恶世家跟江湖勾结，有野心勃勃心怀不轨的嫌疑。更何况沈符是鬼医，说是治病的……可他同时也还是杀手！ ——还是善毒的杀手！ 鸿鹄欲要拦，楚洛摆手：“让她去。反正楚二小姐心虚逃跑，已经证明了沈符就在她府上。” “谁说的？本小姐只是想走罢了！谁乐意待在你这破地方！”被点破的楚钰宁心中恼恨，暗暗给丫鬟使眼色，让她先走赶紧告诉母亲。 谁知韩阁主虽然看到了，却也不在意。只笑了一下，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话。 “你娘，已经被沈符当药人了吧？” “你瞎说什么？”楚钰宁脱口而出，“母亲那是治病！” 第135章 废掉他毒术 不知何时开始落了雪。 楚钰宁踏出玉肌阁的时候，大雪铺了一地。 越熙和不知何时看够了戏，早早离开了。楚钰宁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心神不宁，脑袋里不断地重复着韩阁主的话。 ——“沈符江湖人称鬼医，一副药便能解毒。若真是给你娘解毒，怎么可能拖了这么久。” ——“你若不信，回去把你娘吃的药渣子喂老鼠，看看老鼠会不会死。” 楚钰宁神情恍惚。 沈符的名声极差，他抓药人试毒……可是相当随心所欲的。 难道母亲真的，真的被沈符骗了试毒？ 可若非如此，母亲的毒怎么会这么久还不好呢？ 楚钰宁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她神色凝重，急匆匆地往回赶。 她得赶紧告诉母亲！ * 楚钰宁刚刚理直气壮，没有丝毫心虚，看样子对沈符用楚卫氏试毒的事并不知情。 楚洛不由得疑惑，难不成楚卫氏也不知道？ 不过楚卫氏到底知不知道，这跟楚洛可没关系。故作高深地让楚钰宁回去拿药渣喂老鼠，这才是重点。 老鼠肯定能毒死的。 沈符拿药人试毒，为防止药人损耗过快，都会提前给药人吃点能降低一定比例的毒性的东西，以防直接被毒药毒死或者不能再试药。 虽然解药未必没毒——楚洛的“解药”便各个儿都是剧毒，但不过是忽悠楚钰宁而已。 “小师妹？”姬云笺倚着柱子沉思，看到楚洛走过来，招了招手：“她人呢？放走了？” 楚洛点头。 “啧。”姬云笺不赞同地皱眉，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心太软啊师妹，也太便宜她了。” 听说那个就是毁了小师妹的容的恶毒嫡姐。他还想帮小师妹出出气呢！ 楚洛勾了勾唇角。 “把她放跑，才好给沈符找麻烦啊。” 姬云笺：“？” 楚洛对沈符本来是没恶意的，但架不住沈符对她有。 她哼了一声，“谁叫他欺负我。” 姬云笺乐了。既然师妹有打算，他也便不再纠结此事，“我感觉她不会乖乖给银子。” “不给更好。”楚洛笑得狡黠，像只小狐狸，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这样才好闹到皇上面前——反正这么多证人。” 而且这些证人，还都是大家闺秀，世家夫人，在皇上面前也多少能说的上话。 她们光是为了自己的限时药妆、两千两银子，就不可能轻易帮助楚钰宁说话。 更何况楚钰宁还吓到了她们，让她们很不满。 而楚钰宁，她本身就有将军府“冲撞”吓到了四皇子之事在先，皇上已经问责过将军，此刻楚钰宁又出了这样跟江湖冲突的事。 楚钰宁跟药王谷……但凡脑子没问题的，想要活得久些的，都不可能轻易得罪药王谷。 “小东西。”姬云笺笑骂一声，揉了把楚洛的脑袋。 “你那沈符的消息，当真准确？” “准。” 楚洛点头，她听着薛明宥激动地嚷嚷“干死他丫的”，先这样再那样，然后用手比做刀，狠狠劈下……手舞足蹈，仿佛个看动漫上了头的中二少年。 楚洛：“……” 她有些疑惑：“你们要干嘛？杀人？” 要弄死沈符？ 姬云笺哼了一声：“大师兄要废去他毒术。” 姬云笺欲言又止。 他其实觉得，薛明宥的“先这样再那样”更好，省的他再出来害人。 楚洛诧异。 “医术还能废？” 她不解，“这都在脑子里，难道要吃什么失忆的药？” 薛明宥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这样那样”蹭过来，摸下巴点点头：“我觉得可行。” 楚洛：“……” 姬云笺也惊讶地看了楚洛一眼，随即恍然：“哦，忘了你不会武功了。” “废的不是医术。毒术，算是一种武功，亦可称之为毒功。” “这种内功修习的时候，是将毒素吸收运行与经络之中。若大成，内力带毒，可将毒直接打入对手的体内。若想废掉他的毒功，直接废去他的经脉即可——他武功还是大师兄教的呢！” 楚洛知道这个“毒功”。 她在上辈子就听说过，奈何只是传说，她得到的只是只言片语，信息并不全。 楚洛不会武功，但是可以借助毒功练到百毒不侵。甚至如果她只修习内功的话，哪怕不会打架，也仍旧可以把毒素吸收体内，从而靠身体接触打入敌人的身体。 楚洛眼睛亮晶晶。 然而薛明宥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的想法。 “不过，”薛明宥摩挲着下巴，“记载毒功的秘籍被称为禁书，早在五百年前就绝迹了。也不知道沈符从哪儿得到的，如今世间只有他才知道毒功的功法。” 楚洛：“……” 啊这…… 那些人那么迫切地想要命，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适合她这小弱鸡防身的方式……结果升起的希望却成了泡影。 楚洛委屈。 她抱臂学着姬云笺的姿势靠在柱子上，转过身才发现，那位穿的十分美丽冻人的异族小姑娘不见了。 何时走的，来一趟就为了看热闹？ 玉罗敷…… 莫非是顾清辞派来的？ 听说她好像还是个什么南疆的圣女。 南疆，主要掌权者为族长，又称之为南疆王。圣女并无任何政治军事上的权利，可圣女是南疆的团宠——她神圣的身份，让所有人都仰慕信奉她。 无权胜有权。 可顾清辞竟能指使得了她？顾清辞在南疆又是什么身份？ ……南疆王？ 但貌似好像，南疆王没这么年轻吧？ 楚洛沉思，没注意到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皇后站在二楼望着楚洛，良久，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扶着楼梯，下楼离去。 *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将军府隐秘的偏院里传出。 楚钰宁刚刚踏入院门的脚生生一顿，心脏猛地漏跳了半拍。 “回来了。”面容苍白的年轻男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血腥，语气熟稔自然地仿佛他才是主人家一般。 ——药人…… ——试毒…… 这两个词不住的在楚钰宁脑袋里打转。 她身子一僵，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怎么呢。”沈符擦干净手上的血，语气温和，“怎么站着不动。” “……我，我来看看我娘。” “去吧。”沈符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你娘刚喝完解药。” 楚钰宁愣了愣，忽然开口：“你给我娘吃的当真是解药吗？” 第136章 心甘情愿 话一出口，楚钰宁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怎么能…… 怎么能直接问沈符这样的话！ 沈符倏地抬起头，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她。病态的、毫无血色的脸，配上那样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定定看人的时候，十分慎得慌。 尤其是，他脸上笑容尽失，面无表情。 楚钰宁不受控制地浑身发抖，差点儿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钰宁……”屋内，传来一声呻吟。 楚钰宁这才回过神来。 “我，我只是问问，我以为你在给我娘调理身子呢……”楚钰宁也不管话中的漏洞，跌跌撞撞往屋里跑。 “娘！” 楚钰宁吓坏了，一头扎进楚卫氏的怀中。 楚卫氏闷哼一声：“小兔崽子……” 楚钰宁赶忙后退，这才看清楚卫氏的模样——口鼻淌血，浑身血痕，不成人样。 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她惊慌失措地看了眼院外，看到沈符已经离去，这才压低声音急急询问：“娘，沈符当真是在给您解毒么？” 可她娘凄惨成这样…… 怎么可能是在解毒呢？ 这比她娘之前中毒的时候还要惨烈！ 好歹以前毒发的时候，不至于浑身伤痕累累！ 哪有毒越解越严重的？ “不可胡言！”楚卫氏低声斥责她，“娘怎么不是在解毒？当娘老糊涂了？” 楚钰宁仍旧不放心，可打量她母亲的神色，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而且她娘好像最近的确没怎么痒痛过了。 难道，沈符真的是在解毒？ 可这……楚洛下的这毒是有多恶毒，想要解毒还把人折磨成这样？ “都怪楚洛那贱人！”楚钰宁忍不住低声咒骂，“要不是她，娘也不用受这苦！” 提到楚洛，楚卫氏充血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恨得咬牙切齿：“那贱人……必定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楚卫氏目眦欲裂，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宛若地狱中的恶鬼。 “娘你放心，现在朝中拥护四皇子的大臣越来越多了，用不了多久四皇子便能成为太子！到时候，一定要把楚洛抓过来让您解气！” 她畅想着日后太子落败，而楚洛凄惨的比乞丐、野狗还要卑微可怜，为了一口饭跪地求自己施舍的模样，心中这才浮起丝丝快意，心中郁结的郁气这才疏散了些。 楚钰宁抚着自己脸蛋，轻嘶了口。 “娘，要不你让沈符也帮我看看吧？”楚钰宁痛的直皱眉，骂道：“都是些庸医……他们竟然还跟我说有可能会留疤！我怎么能留疤！” 她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 然而宫中的太医她却不敢找……她怕这消息会传到四皇子或者皇后耳中。 她怎么能让四皇子知道她的脸现在肿如猪头呢？ 万一四皇子嫌弃怎么办！ “不可！”楚卫氏厉声道，“绝对不行！” “娘！”楚钰宁不满道，“我又不解毒，只是治治脸上的伤而已，又不会怎么疼……而且万一留疤怎么办？” 楚卫氏依旧不松口：“这件事想都别想！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按照大夫的嘱咐别生气上火，安生静养！” 楚钰宁也有些恼，忍不住脱口而出。 “娘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就因为沈符在给母亲治，所以不让沈符分心给自己治？ 楚卫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小心眼？” “你是我亲生女儿，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楚钰宁本就受了一肚子气回来，又被沈符吓了一通，还发现被韩阁主骗了……此刻楚钰宁心里烦躁的很。 还安心静养。 这些糟心事，她怎么可能静的下来！ 然后她娘还这么小气，眼看着她日日受这脸上伤处的疼痛，还不把沈符借给她治脸！ 楚卫氏见楚钰宁赌气般的一言不发，冷笑一声。 “行。那你去找他治。” “真的？”楚钰宁一喜。 虽然沈符可怕了些，但是医术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她的脸绝对绝对不能留疤…… 一丁点儿都不能！ 历史上哪里有皇后脸上是有疤的！ 楚钰宁美滋滋地要让人去把沈符再请回来，然后就听到她娘再次开口，悠悠道：“如果，你能你受得了成为我这样的话。” ‘我这样’？ 哪样？ 楚钰宁狐疑地看向楚卫氏。 “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成为她那样？ ……浑身是血？痛得凄厉惨叫？ 可她娘不是解毒吗？解毒这么疼这么凄惨，她没中毒啊！ “字面意思。”楚卫氏冷冷道：“蠢。” 说什么就信什么。 都不动脑子多想想的。 楚卫氏很是失望。她是怎么把女儿养成这副蠢样子的？ 后院没什么勾心斗角——就算有，也是楚钰宁赢。没有挫折，不谙世事，单纯得发傻。 都怪老太太，那么纵容宠着楚钰宁。 楚钰宁心里没由来得有些慌。 什么意思？她娘怎么又骂她？ 可是这回楚钰宁没有回嘴，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上。 ——那个刚刚，才被她排除掉，并把心放回肚子里的猜测。 “试……试毒？”楚钰宁脸上血色尽失。 楚卫氏面无表情。 而这却相当于肯定了楚钰宁的猜测。 “他怎么能让你试毒？等等……您知道？” 楚卫氏冷笑一声。 “想要点什么，总得付出代价。不然你以为，沈符会乐意出手解这破毒？” 楚钰宁感到楚卫氏不可理喻：“……就为了解个‘破毒’，你就心甘情愿给沈符当药人？” “只是解个毒，我自然是不会同意的——这么愚蠢的买卖。” “那为什么……” 楚卫氏哼笑。 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额头青筋虬起，脸上的肌肉因为过于激动而抽搐。 “因为，他许诺了我别的东西……” 一个，足以她甘愿试毒的条件…… 第137章 楚钰宁进宫 楚钰宁看着这样的楚卫氏，觉得很不可置信，无法理喻。 母亲疯了？？！ 堂堂一品诰命夫人，国公爷嫡女，竟然甘愿做药人，给江湖人以身试毒？ 这若是传出去，脸往那儿放！ 所以沈符到底答应了母亲什么？ 可再问，楚卫氏却闭口不答，只是咧嘴笑。昏暗的房间里，浑身是血的楚卫氏状若疯魔。 楚钰宁后退两步，心中不安又惶恐。 不过楚卫氏很快恢复正常，理了理乱糟糟的发鬓，柔声安慰女儿：“别担心，未来的皇后之位定是你的……只能是你的。” 楚钰宁看着母亲点神色，仿佛刚刚都是自己的错觉。 她这才缓缓放下了些心，突然想起来：“娘，沈符的踪迹被药王谷知道了！” 楚卫氏脸色一变。 她急忙往外走，招来自己的心腹赶紧去告诉沈符。 “母亲，咱们会不会有事？”楚钰宁很是心慌。 楚卫氏吩咐下去，倒是不急了，悠哉悠哉整理仪容。听到楚钰宁的话，反而笑起来：“会出什么事？没人能查到的——不然沈公子仇家这么多，怎么还会逍遥到现在。” 说到这儿，楚卫氏想到了什么，咯咯笑起来：“不光不是坏事，还是好事呢！” 沈符忙着躲药王谷，必定不会再回到将军府让自己试毒！ 而自己的毒已经解了，答应自己的东西也给了……说到底还是自己赚了！ 楚钰宁总觉得母亲中毒之后，变了不少。 例如现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具体哪里奇怪，一时又说不上来…… 楚钰宁摇了摇头，让丫鬟先把母亲扶回去。 到时间该换药了……她的脸可得早点儿好，一直这样伤着，她都不敢去宁顺宫见四皇子了！ 等她嫁了四皇子有了权有了皇室身份……看谁还敢欺负！ 楚钰宁匆匆往自己的院子走，完全没有提那五万两银子的事。 ——这完完全全就是敲诈！这是对他们大殷皇室的蔑视！ 饶是大燕的皇子告到皇上那儿，她也有理！ 更何况，沈符已经不在将军府了。 药王谷想拿这点要挟她，可打错了算盘！ 很快，东宫的暗卫跟药王谷的人潜入将军府。然而一无所获，并未找到人。 “沈符还是这么贼！”姬云笺忍不住叉腰，骂骂咧咧：“狡兔三窟……那货比兔子溜得还快！” 薛明宥安慰姬云笺：“没事师兄，反正他就在京都。只要师妹在，就不会跑！” 啃苹果的楚洛：“？” 感情这是拿她当诱饵呐？ “嘿嘿嘿……”薛明宥故作老成地拍了拍楚洛的背安抚：“放心，师兄们保护你！” “……” “不过说起来倒是可惜了，少了个问罪要挟楚钰宁的筹码……这钱还怎么要？” 估计到时候，皇上和稀泥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大殷的皇帝，一向有笑面虎之称，最爱做老好人了。 “怕啥。”楚洛轻哼一声，傲娇抬下巴：“欠我的，一个字儿都不能少！” 看楚洛这胸有成竹的模样，薛明宥好奇极了：“师妹有何高招？” 楚洛狡黠地眨眨眼。 “等着就行。” 薛明宥：“……？” 干等着，银子就能上门？ 他皱了皱眉，一脸的不赞同。 “师妹，你这银子怕不是要打水漂了。” 楚洛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打水漂？ 那可不一定。 * 三日过去。 薛明宥望眼欲穿，却并没有等到将军府送来的五万两白银。 就在薛明宥长吁短叹的时候，将军府的楚钰宁吃着果子，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瞧瞧，那玉肌阁瞧着厉害，结果却是个纸老虎——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她就不给钱，玉肌阁不还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楚钰宁嗤笑一声。 玉肌阁能把她怎样？ 正跟楚钰泽烤着炉子说笑的时候，一个下人慌里慌张地推门进来：“小姐，少爷！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请小姐进宫！” 楚钰宁愣了愣，赶忙坐直了身子。 “皇后娘娘可有说何事？” 那下人茫然摇头。 “还能是什么事？这不快过年了么，年后你跟四殿下就要成婚了，定是跟四皇子有关！”楚钰泽吐了口中的瓜子皮儿，催促道：“还等什么？赶紧去见你未来的婆母呀！” 楚雨泽急得像是自己要进宫一般，忙里忙慌地吩咐着：“一定不能怠慢婆母！穿的隆重些！啊对了，也不能太奢靡……兴许皇后娘娘会赐你些什么祖传之物呢？” 若打扮的太奢华，看上去什么都不缺，说不定就不送了！ 原来是这样…… 楚钰宁故作矜持，可抿着的嘴角还是克制不住地扬起，盛装打扮一番之后，高高兴兴地进宫去了。 说起来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一直不爽利，她可是听说了，连皇上皇后娘娘都没见呢！ 那皇后娘娘却亲自接见自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难道真像楚钰泽说的，跟自己同四皇子的婚事有关？ 楚钰宁心脏砰砰跳。 只是可惜自己的脸还没好，还得戴着这破面纱…… 都怪楚洛！ 脸上这伤可一定要在除夕宫宴前好起来……她的婚事，可玩不能有一丝不完美！ * 楚钰宁摇曳着金步摇跟着芳姑姑走进长春宫。 结果还没进去，芳姑姑就停下了脚步，转身，神色冷漠。 “楚二小姐，跪下。” 楚钰宁：“？” “什……什么？”她一脸不可置信，“本小姐可是皇后娘娘请进宫的……” “正是皇后娘娘让您跪。”芳姑姑不为所动，撩起帘子先进了屋。 不过再踏入门槛之前，芳姑姑微微侧首，提醒道：“娘娘让您仔细想想，哪里做的不对。想好了，再进去。” 楚钰宁一脸茫然。 ……做的不对？ 她哪里做的不对？ 楚钰宁想跟芳姑姑理论，自己到底哪儿有错，可芳姑姑已然进屋了。 冬日严寒，今日还没有阳光。 楚钰宁不敢违抗皇后娘娘的命令，只好跪在门口。 可是才跪了一会儿，浑身里一层外一层的盛装倒是不会让她膝盖痛，可沉甸甸的压在肩膀上、满头的珠翠步摇压在脖子上，还不能动，简直堪称酷刑。 楚钰宁茫然地盯着面前的门。 怎么会这样…… 她到底哪儿得罪了皇后娘娘？ 第138章 数钱数到眼睛花 屋内。 皇后坐在铜镜前，抚着自己的脸蛋。 “娘娘的妊娠斑好了许多。”进来的芳姑姑轻声道。 “是啊。”皇后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原本一大片褐色雀斑，如今已然一声零星几颗浅色的了。 她忍不住赞叹道：“韩阁主脾气是差了些，但医术是没的说。” 芳姑姑应声附和。 “人到了？” “是的娘娘，楚二小姐已经在没门外跪着了。” 皇后点了点头，淡淡道：“那便让她先清醒一下吧。” 自己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韩阁主给自己治妊娠斑——甚至还亲笔写了保证书，治完妊娠斑之后，身体再出现任何问题，跟韩阁主无关。 刘老牢牢盯着呢，每日用药前，用药后都会严格检查，甚至每天三遍早中晚再请平安脉，绝对不会有体内摄入对身体胎儿不好的东西的事件发生。 皇后如今容光焕发，心情极好。楚钰宁的事，她也愿意卖韩阁主一个人情，下回说不定能更好说话一些。 这世间的人，谁不想跟药王谷搭上线、搞好关系。 兴许说不定，还能帮她调理身子呢。 * 到了下午，楚钰宁才从皇宫里出来。 她茫然地坐在马车里，浑身都被冻透了，肩膀脖子还酸痛僵硬的如同被针扎了一般。 她实在是想不到哪里做的不对，最终还是皇后娘娘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无奈告诉自己。 ——不该得罪韩阁主。 韩阁主？为什么连皇后也帮她？难道她跟皇后娘娘告状了？ 楚钰宁试图解释，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明明是韩阁主敲诈！ 可皇后娘娘却只是无奈又温柔地告诉她，必须得把钱交给韩阁主。 五万两，一分不能少。 ……这是为什么？ 可皇后没有回答她。 楚钰宁茫然又愤恨。 她上哪儿整五万两？？！ 她跟哥哥，以及母亲、祖母，可都一直花钱大手大脚的。而将军府没了楚凛，只能吃老本！ 楚钰宁咬了咬牙，最终决定去找楚凛。 可没想到虽然楚凛的新宅门外守着的刁奴，却根本不让她进！ “大胆本小姐是楚钰宁！我来找我爹，凭什么不让我进！”楚钰宁破口大骂。 一个小小的看门的，竟然这么对自己？ 然而那看门的却不屑冷哼：“什么楚钰宁，我家老爷只有一个女儿！乃是当今太子妃娘娘——楚洛小姐！” 说起楚洛，他还十分恭敬地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跟对待楚钰宁完全是两个态度。 楚钰宁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脚。 这刁奴竟然敢？ 楚洛算个什么东西！ 楚钰宁上前两步，扬起巴掌就要教教这刁奴尊卑贵贱！ 然而手才刚抬起，就被人突然握住了手腕。 “爹？！”楚钰宁回头，一脸惊喜，“你可回来了！这刁奴不让我进去！” 楚凛还穿着朝服，一脸平静。 “你来干什么。” “爹，你有五万两银子吗？”楚钰宁连忙道：“那玉肌阁的韩阁主敲诈我，皇后娘娘竟然都不敢得罪她……” “银子？”楚凛笑了一声，“我 银子，走之前可全都交给‘将军府’了。” 现在他手里的，只有这些年攒的一点私库。 而这些，他可是要给晚娘跟洛儿的。 ——不管晚娘跟洛儿要不要，他都会永远为她们留着。 楚凛知道那日楚钰宁在玉肌阁撒泼的事。那天朝中有事，他去晚了，后来得知，气的够呛。 结果楚钰宁还有脸来找他。 找他，还只是为了要钱。 楚凛的神色面无表情，深邃的眉眼有几分唬人，看上去还有些冷漠。 楚钰宁心里发怵，很怕这样的父亲。 然而紧接着，她就听楚凛又道：“自己惹的祸，承担不了，还敢肆无忌惮？” “我……” “还有，”楚凛打断她，“我不是你爹。” 楚钰宁愣愣的，眼睁睁看着“楚府”的大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合拢。 速度虽慢，却仿佛带着无法阻挡的气势。最终，合上的门扇，一丝缝隙也无。 似乎这扇门，将他们父女的情谊，彻底阻隔斩断。 …… 楚钰宁从来没有此刻这般清晰地意识到——她没有爹了。 是真的没有了。 * “我有什么错？”回去的路上，楚钰宁快要被气哭，“我是嫡女！我不让楚洛替我嫁，难道我要亲自踏进火坑吗？楚洛不过只是个庶女而已！” “庶女能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她还应该感谢我呢！” “她现在不就过得挺好？还作威作福——不感谢我跟娘也就罢了，还让我爹不认我！” 咒骂了一路，楚钰宁感觉自己好了些的脸更疼了。 刚骂累了歇息一会儿，此刻因为这疼痛再次被刺激到，从楚洛骂到了“韩阁主”。 可咒骂有什么用呢？ 有皇后盯着，她不敢不从。 甚至拿不出足够的钱，只能忍痛将自己的嫁妆卖了几样。 那都是自己跟娘亲自挑的……万里挑一的嫁妆啊！ 楚钰宁的心在滴血，心疼的不行。 因此又把韩阁主骂了一遍。 骂完韩阁主再骂楚洛，轮流换着骂。而怒火攻心长时间心情不好、火气过大的后果，便是楚钰宁脸上的伤恢复缓慢。 甚至不知是不是在长春宫外吹了太久的冷风，脸上的伤处有些冻到了，甚至隐隐有化脓的倾向。 楚钰宁这下子彻底慌了神，没心思再去心疼钱咒骂别人，立即让人请来最好的大夫。 * 将军府这边乱成一团，但玉肌阁的生意却因为楚钰宁这一闹，生意非但没影响，更加好了。 尤其是受惊的客人们拿到了“精神损失费”以及限量的药妆之后。 楚钰宁多五万两银子楚洛虽然一分都没拿到，还倒贴了些药妆，但如今看来，还是赚的。 薛明宥都要叹为观止了。 而且现在，楚洛还正在数着金灿灿的十五万两黄金。 ——皇后为表诚意，提前支付了。 “皇后现在心情很好吧？”楚洛放下手中的金锭子，伸了个懒腰。 数钱数到手抽筋……她这是数钱数到眼睛花啊！ 这金灿灿，也太晃眼睛了。 进门的芹葙默了默，“是的。但是，有些心情太好了。” “嗯？” 芹葙：“皇后娘娘请几位妃嫔公主去御花园赏花。” “其中，包含‘太子妃’……以及‘韩阁主’。” 楚洛：“……” 第139章 浮云锦 “太子妃”便是“韩阁主”。 怎么可能“两个”同时到场。 “她是以‘皇后’的身份请的吗？”楚洛问。 芹葙点头。 哦豁。 皇后来找她的时候，裹得严严实实，若不是妊娠斑在脸上，都恨不得脸一直蒙着不让任何人看见。 而现在却是透露给“韩阁主”皇后的真实身份…… 这是要打算跟“韩阁主”交诚拉拢了？ ……而且还是在“韩阁主”还没有任何交好的信息的前提下。 这是根本不在乎她会将此事说出去了呀。 看样子，中宫有喜的消息近日便会传出去了。 “可要奴婢回绝？”芹葙问道，“不去也好，正好那日主子怕是没空，不能陪您……” 他有没有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楚洛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韩阁主’不去。”楚洛道，“太子妃去。” 毕竟药王谷，不跟各国的朝廷皇室打交道嘛。一国皇后欲伸橄榄枝交好，不回应才是正常的。 芹葙不着痕迹地打量楚洛，见她神色平静，没有丝毫失望的情绪，不免有些失落遗憾。 主子这也不行啊……照这样子发展，到底什么时候能有小殿下…… * 皇后设宴赏花那日，是在一个温暖的冬日午后。 ……但是这也并不能遮掩在大冬天赏花的事实。 宫里着实是闲得蛋疼。 不过，蛋疼归蛋疼，去还是得去的——她还要拓展业务呢！ 之前被各种事情耽误了，她一直没有很好的机会跟诸位妃子公主打交道，推广一下她的药妆。如今这次赏花，恰巧就是个极好的机会！ “这发簪也太沉了。”楚洛忍不住拔了几根发簪。 芹葙犹豫道：“可是娘娘，这样的场合，女眷们一个比一个打扮得艳丽……若是过于素淡，怕不是会被看低。” “我这张脸，还怕被看低？”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毁容”，不管楚洛打扮得多好看，也不会有人羡慕嫉妒，觉得好。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些玩意儿实在是太沉了。 可这毕竟是楚洛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后宫女眷面前，过素……的确有点不太好。 还容易被不长眼的看低，以为她在东宫过得凄惨，谁都敢上来踩一脚。 半个时辰后，穿着繁复宫装的楚洛才从东宫出来。 左腕两只青玉镯，行走间伶仃作响。发间攒着几只东珠珠簪——虽然样式简单，却彰显无与伦比的尊贵身份。 东珠，可是除了皇后娘娘，只有储君的正妻太子妃才配戴。 楚洛这才满意。 好歹不至于得颈椎病了。 皇后设宴的地方，在御花园万花阁。 万花阁是处暖阁，类似现代的大棚花房，哪怕是在冬日，里面也温暖如春，百花盛开。 不过，万花阁自然是大棚比不了的——单是它的穹顶，都是浅淡的透明琉璃做的。 听闻这还是当今皇上跟皇后大婚的时候，皇上亲自命人设立，送给酷爱鲜花的皇后呢。 “的确是快要过除夕了，宫里的年味儿也很浓呢。”楚洛抱着暖烘烘的手炉，好奇地望着不远处宫殿楼阁屋檐下，挂着的琉璃宫灯。 一盏盏宫灯排列着伸向远方，上面红色的流苏穗儿以及红色的点缀珠子，喜庆又好看。 连来去的宫人的衣裳都换了，衣着喜庆，见到了宫里的主子，满面笑容地道着万福。 “东宫怎么不装饰这些？” 芹葙讶然：“娘娘喜欢？” 她笑：“往日殿下从不在乎这些，东宫也不怎么布置……不过现在不同了，东宫有了主母女主人，娘娘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东宫的宫人皆听您差遣。” 楚洛：“……” 说起来，芹葙好像是在新婚之夜的时候还警告过她“别肖想不该肖想的”。 这才过去多久…… 结果现在就开始不断暗示鼓励她，让她去“肖想”？ 楚洛嘴角抽搐，没接她话茬。 “皇后能力的确很不错，布置的还挺好。” “今年不是皇后布置的。”芹葙淡淡道，“是淑妃。” 说罢，顿了顿，又小声道：“对了，奴婢最近查到，淑妃偷偷派人出宫，买玉肌阁的药妆。” 楚洛：“？” 楚洛有些无语。 “不卖她。”楚洛小心眼，还记着仇呢，“下回她的人再去，你告诉鸿鹄不卖。” 芹葙失笑，点头应下。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万花阁附近。 遥遥地，已经能看到万花阁的琉璃顶了。 果真漂亮。 那么一大块琉璃，得多少钱啊…… “姐姐今日可真漂亮，瞧瞧，这是蜀锦吧？哎呦，皇上可真疼姐姐……” 一众妃子遥遥地走来，中间被簇拥的橙色衣裳都女子满面得色，“那是。瞧瞧，这镯子也是皇上赏的呢！” 说着，那橙衣女子抬起自己的手腕，给她们看自己的那只鎏金镯。 围着的妃子们夸张地惊呼一声。 她们眸中闪烁着嫉妒，可那橙衣妃子仿佛并未察觉到，还性质盎然地继续跟她们暂时自己的盛宠。 楚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不得不说，那橙子女子当真生得极好。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眉眼姝丽秾艳，肤白若雪。 只是不知为何，似乎有点眼熟的感觉。 “……天呐，姐姐这丝帕竟是浮云锦的！” 妃子们这次惊呼的声音更大了。 浮云锦！ 那一寸，可是比黄金还贵！ 竟然能让她做成丝帕用？ 橙衣妃子得意极了，捏着那张浮云锦的帕子跟捧着圣旨似的。 这样的情商智商，以及如此出众的容貌，竟然能在后宫里活这么久？ 楚洛很是诧异。 然而，一道更加震惊的惊呼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那是，那是……浮云锦？” 橙衣妃子看都没看，轻哼一声：“这么惊讶做什么？都说本宫这帕子好半天了……” “不是啊……”那妃子惊讶地无可附加，“那女子……穿的衣裳，是浮云锦！” 她的目光，落在楚洛的身上。 楚洛：“？” 她狐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 好看是好看，隐隐闪烁着微光。可这料子，原来叫浮云锦么？ 原来这么贵重么？竟然能让那些妃子得了张帕子都稀奇的跟什么似的。 楚洛看向芹葙。 可是，芹葙不是说这同样料子的衣裳还有很多件么？ 她还以为这料子很常见呢…… 第140章 姜嫔 一瞬间，所有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全都转移到了楚洛身上。 而落在橙衣妃子眼中，便是那些奉承羡慕自己的人，全都羡慕别人去了。 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那有什么，”一个橙衣妃子的小跟班不屑道，“姜姐姐把浮云锦随手做成帕子擦汗呢。可不像有的人，只有那么点料子，巴巴地做成衣裳，怕不是把衣裳看得比自己还尊贵呢！” 那妃子没见过楚洛，以为楚洛是最近新爬上龙床的哪个宠妃。 她半年多没见过皇上了，许多消息都很闭塞。 而她每日去长春宫请安都没见过这位新“宠妃”，想必身份低微，连她都比不上，所以才不配面见皇后！ 如此，皇上对她大抵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要到浮云锦……这样的女人，绝对不能让她成长起来，成为一方劲敌！ 那妃子满面敌意地望着楚洛，但橙衣妃子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她哪里是不在乎浮云锦，把浮云锦擦汗！ 她这是好不容易才从皇上那儿撒娇讨来的这么一小方——还是皇后做衣裳剩下的料子！ 楚洛挑了下眉梢。 这是，宫斗现场？ 怎么还把她给卷进去了。 “你是哪个宫的？”刚刚那妃子一脸警惕地盯着她，“见到姐姐们，不知道该行礼么？” 楚洛轻笑一声，“你在问本宫么？” 那妃子恼道：“呔！没规矩！什么位分还敢自称本宫！你……” “东宫。” 那妃子：“……” 她一噎，剩下的话全都堵在嗓子眼儿里，一个音都蹦不出来了。 楚洛歪了歪脑袋，“本宫是东宫的——如此，可配自称本宫？” 所有人都噤了声，惊愕地瞪大眼睛。 这……竟然是太子妃？？！ 一时间，只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东宫！ 提到东宫，便联想到太子，所有人都不由得心慌恐惧。 她们这才发现，站在楚洛身后的低调的宫女，竟然是芹葙！ 但，那橙衣妃子也只是惊讶一下，随即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眼楚洛。 “你便是太子妃？” 楚洛讶然。 大殷的制度，作为未来的皇帝的储君哪怕有时候老爹不会给很大的权利，可地位是绝对的尊崇。 而至于其正妻太子妃，便是除了面见皇后需要跪拜行礼，其余的妃子，只有妃位以上行平礼，妃位以下是后妃给太子妃行礼。 而面前的这位橙衣妃子，地位再尊崇，也大不过皇后吧？ 这满满的想要楚洛给她行礼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芹葙低声道：“这位是姜嫔。”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不用管她。娘娘最好不要跟她有什么来往。” 她就是姜嫔？ 楚洛惊讶。 姜嫔是少有的可以跟淑妃的美貌并列的妃子，十多年了还是盛宠不衰。她的年纪跟皇后差不多，有个女儿，乃是长公主。但是姜嫔保养的跟皇后不差上下，根本看不出年龄已经不算年轻了。 芹葙说起姜嫔的时候，微微蹙着眉。看样子，芹葙——或者说殷迟枫，对这位姜嫔都不喜欢。 姜嫔跟淑妃一样，是皇后的人。 之前楚洛还想着给姜嫔药妆达成合作，离间她跟淑妃呢。 “姜嫔娘娘，请注意态度。您若是年纪大了，不能给我家太子妃行礼，我家太子妃心善，便不与您计较了。”芹葙冷淡对姜嫔道。 姜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你竟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太子就是这么管教下人……” “您想要告知太子殿下，奴婢这便派人请太子殿下过来。”芹葙的声音已然冷了不少，“不过姜嫔娘娘可要想好——太子殿下最是心疼我家娘娘，到时候太子殿下来了……” 芹葙语气中隐隐的警告，让姜嫔很是气恼。 但是再怎么气，真的让太子过来，她却是不敢的。 姜嫔愤恨地跺了跺脚。 楚洛没再管她们，转身往万花阁走。路上，低声问芹葙：“这姜嫔，出身很高吗？或者，是被家里人宠在心尖上的宝贝？” 芹葙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不是。姜嫔是浣衣局宫女出身。” ……啊咧？ 那为何会这么地，天真…… 她刚刚气恼地跺脚的样子，颇有几分被宠坏了的小女儿的姿态。 “那，皇上特别宠爱她？”把她疼爱成那样？ 可她听说，皇上好像更喜欢淑妃啊。 果然，芹葙摇头。 “不过，皇上说什么，姜嫔信什么。若说是宠出来的……倒也对，毕竟花言巧语说的多些，还被当了真，的确会如此。” emm…… 楚洛咋舌。 也幸亏姜嫔投靠了皇后，有个靠山。 不然，怕是早就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 万花阁中，已经来了几个人。 阁中温暖如春，刚一进去，扑面而来的花香芬芳馥郁，好闻的不得了。 姜嫔她们跟在楚洛身后不远处也跟着一同进来了。 姜嫔脸拉的老长，倒是其他都妃子们小声讨论着楚洛身上浅淡银蓝色的浮云锦，艳羡得不行。 “……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宠爱太子妃，莫非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说太子殿下喜欢丑女呀！” 妃子们齐齐神色古怪起来。 竟是如此么？太子殿下竟然好这口……怪不得之前那些一个比一个美的太子妃，却是一个比一个短命。 这个最丑的，却是活到现在，还混的如此之好！ “唉，你们说……德阳郡主对太子殿下那么痴迷，会不会为了迎合太子的口味，然后……”一个妃子忍不住小声八卦道。 她话未说完，其他人却是秒懂。 ……然后，自毁容貌？ 德阳郡主一向胆子大，且心狠。如此说来，倒还真说不准…… “说什么呢？”一声低喝从身后响起。 妃子们回头一看…… 说曹操曹操到！ 竟然是德阳郡主的侍女！而那侍女身后不远，就站着一脸不耐的越熙和。 德阳郡主莫不是听到了吧？ 她们惴惴不安，脸色吓得煞白。 然而越熙和却是鸟都没鸟她们。 她的眼睛，盯着里面的银蓝色宫装，戴着面纱的女子。 越熙和眸色冷了冷。 浮云锦……她虽然不喜欢这颜色，但是当初她向太子表哥讨要，表哥却是根本不给！ 结果转头就给了这个丑女？！ 第141章 一言不合就开打 越熙和今日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满脸不耐烦，尤其是看到楚洛。 她身边簇拥的小姐们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互相使了个眼神。 其中一个心直口快的直接道：“长得丑还打扮什么，浪费东西。” 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安静封闭的万花阁里面的人听清。说罢，又狗腿地说：“浮云锦挑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撑得起来的——小郡主才貌双全，也只有浮云锦这样稀缺珍稀的料子才配得上。” 楚洛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原主身材纤瘦，腰肢盈盈一握，就连腿也很长。虽然没有很前凸后翘，但是该有的曲线也绝对有…… 就算她长得“丑”了些吧，可戴着面纱呢。楚洛出门前可是照过镜子的，倒也不至于委屈了这昂贵的料子。 芹葙拧了拧眉，刚要冷喝，便听到楚洛淡淡开口。 “不过可惜本宫再怎么丑，本宫的夫君也送了本宫六七八九条……小郡主若是也想要，可以赶紧成婚，然后让自个儿夫君送。” 芹葙默默闭了嘴。 常年严肃漠然的毫无表情的脸，唇角微勾。 ——漂亮！ 主子若是知道了，定然也会很高兴！ 楚洛这话，却是相当于踩了越熙和的痛处。 ……楚洛在她面前秀的“夫君”，可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太子表哥！ 越熙和差点儿咬碎一口银牙。 但是她忍了忍，按捺下来，转而问楚洛：“枫表哥怎么没跟表嫂一起来？” 越熙和状似不经意道：“昨日我还见到表哥了，表哥还夸我做的午膳味道好呢。” 她笑了笑，神色还有几分娇羞。 什么情况！ 一时间，万花阁里的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这边。哪怕离得稍微远一些的，也都不着痕迹地往这儿挪了两步，装作赏花的模样，耳朵却是高高竖了起来。 有八卦！ 芹葙登时紧张不已。 “殿下昨日在慎刑司忙了一日，午膳并没有吃多少，还没有昨晚陪娘娘吃的一半多。” 越熙和笑了笑，“芹葙姑姑也说了表哥忙，午膳自然是得快些吃了。不过表哥夸熙和，却是亲口所言呢。” 楚洛莫名心里有点奇怪别扭。 芹葙欲哭无泪，“太子殿……” “多少钱？”楚洛打算芹葙，问越熙和。 “……什么？” 楚洛淡淡道：“难为德阳郡主给夫君当厨子，不过自然不能干白工。多少钱，本宫替夫君付了。” 说罢，她转头问芹葙，“郡主做的那些饭菜，能值多少钱？” 芹葙愣了愣，赶忙道：“听闻是做了八个菜，六荤两素，外加一道汤……总共加起来，估计在京都的一些好点的酒楼，加上原料大概两三千两。” 其实一千两差不多，但奈何越熙和的食材都是顶顶好的。 光是一道红烧肉，里面的时候五花肉所选用的猪都是各种药材喂大的。吃起来一点都不油腻，甚至还隐约有股药材香。 “郡主金枝玉叶，填个整儿，五千两。一会儿芹葙让人给郡主送去。” 芹葙努力憋笑应下。 越熙和愕然。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 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什么厨子！你竟敢说本郡主是厨子？”越熙和恼道。 “那是什么？”楚洛微微瞪大眼睛。 澄澈干净的小鹿眸，天然带着单纯天真，尤其是认真看人的时候，格外显得懵懂，仿佛此时此刻，她当真很是疑惑不解一般。 越熙和快气炸了。 她给太子表哥洗手作羹汤，还能为什么！ 看上去只是简单的饭菜，但实际上里面包含着的浓浓的情谊！ 可这话，傲慢的越熙和不太说得出口。 越熙和瞪了自己身边的侍女一眼，侍女赶忙帮自家郡主答道：“……表妹给表哥做饭，都是一家人，那么计较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楚洛恍然，“郡主刚刚那么高兴地炫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心上人的爱心午餐呢。” 说罢，楚洛似乎自觉失言似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瞧我这话说的，郡主怎会愿意当妾呢！” 众人：“……” 越熙和喜欢太子，这大家都知道，但也都心照不宣不说出来。楚洛直白点出来，简直让越熙和恼羞成怒。 越熙和自然是不可能当妾的。 她恨恨地咬着后槽牙。 要嫁给太子表哥，也得先把楚洛这庶女挤下去！ 眼见气氛僵硬，有人赶忙转移话题。眼睛转了转，问：“咦，楚二小姐怎么没来呀？” 另一个立即接道：“还不是因为脸上的伤还没好。” 刚刚说话的那个立即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被太子妃打的呀！” 她们二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反而逐渐减慢，生怕有人听不清似的。 楚洛：“……” 拳头硬了。 这也太欠揍了吧？ 转移话题的方式敢不敢再生硬些？ 给她找堵的想法敢不敢再明显些？！ 说不过就换话题再怼，啧……一群小辣鸡。 偏偏她们还以为楚洛好欺负——毕竟若是楚钰宁那个嫡女，脾气暴躁，出身还高，她们还真不太敢这么放肆。 而楚洛么，呵，虽然没见过本人，可谁不知道那是个软弱可欺的主儿！ 楚钰宁可是经常在大家面前谈起她家的那个庶女有多胆小如鼠！ 所以这几位小姐一时间有些飘了，还故作无辜地问楚洛：“太子妃是不是报复啊？听说楚钰宁毁了太子妃的容，然后太子妃才故意打她的吗？” 说完，她们才哎呀哎呀地说失言，请太子妃勿怪。 矫揉造作的，兼职不能更假了。 楚洛羞怯一笑。 声音温言轻语，仿佛温柔呢喃。可说的内容，却是截然相反—— “楚钰宁若是老老实实的，也不会给本宫报复的机会呢。” 几人说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们瞪大了眼睛，愕然望着面前看似无害，笑得温柔的少女。 而此刻这样温和的笑容，却因为那句话，莫名染上了几分诡异。 她们没想到不仅没能让楚洛下不来台，楚洛反而还直接承认，一时间都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洛却是悠悠叹息，“唉，又来几个不老实，非要给本宫机会的。” 几位小姐：“？？” “既然你们也知错了，认罪了……那芹葙，”楚洛微笑着吩咐芹葙，“打吧。” 众人：“！！！” 这……这太子妃竟然如此不好惹！ 不是传言，楚洛是个软弱无能的么？？！ 这，这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 “什，什么？”小姐们慌了神，惊愕不已。 这，这是要打她们？？！ 第142章 即将预料到的好戏 芹葙憋了好久了，在自家太子妃话音刚落，立马招呼着东宫的随行宫人上去掌嘴。 若不是看楚洛游刃有余还没完儿够，她早就直接上去替楚洛出气了。 那可是她家主子的心尖尖儿！ 是尔等能够随意欺负的么！ 东宫的宫人，极其训练有素，多少都会点武功，这没人不知道。 尤其是在听说楚钰宁被打，到现在都还见不了人，可见这些人下手有多狠了！ 几位小姐都要吓死了。 眼瞧着几位东宫的宫人面无表情地沉着脸朝她们走来，顿时花容失色，脸色惨白，不由自主地后退，躲在越熙和身后。 越熙和可不是什么将义气的，对于这些抱大腿的墙头草，她深知这些人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但是，此刻面对的是楚洛—— 抢了她心爱的太子表哥的女人。 越熙和自然不可能让楚洛打这些狗腿子，让她打自己的脸。 “你干什么！说打人就打人？这里可是皇宫，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越熙和冷喝，她身后的侍从们忙上前拦住。 然而……根本抵挡不住。 东宫的宫人恍若未闻，一手掀飞一个，几步就来到了越熙和跟前。在越熙和抽鞭子之前，一把将她身后躲着的人揪了出来。 “啊啊啊……”小姐们要吓死了。 紧接着，“啪”地一声，将惊恐的声音止住。 眩晕与耳鸣同时到来，那小姐被抽懵了，过了好久，剧烈热辣的疼痛才缓缓涌上来。 “啊！！！”这声惨叫，可比刚刚惊恐的嚎叫惨烈多了。 越熙和要气炸了。 竟然敢无视她！ 她胸口剧烈起伏，“我要告诉太子表哥！” 让他看看，他娶的是个什么东西！ 愚蠢又目中无人，狐假虎威！那些东宫人还全都向着她！ 这样的东宫女主人的架势，简直要让越熙和嫉妒死了。 “去吧。”楚洛笑眯眯道，“慢走不送。” 芹葙也无动于衷，俨然一副完全支持楚洛，哪怕楚洛想把天给捅个窟窿，也会帮忙扶梯子的模样。 一时间，春意盎然的万花阁，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甚至到后来，剧烈的疼痛让她们叫都叫不出来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楚洛漠然地看着这一切，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歇一会儿。 而其他的人，大气不敢喘，皆震惊又有些惧怕地偷偷打量楚洛。 就连姜嫔也愕然不已，呆愣在原地。 此时此刻，众人才恍然想起不久之前的一句戏言，说毁了容的太子妃怕不是黑化变态了，成为妖媚惑人的黑莲花妖妃。 当时大家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太子妃自从嫁到东宫，已经算是十分低调了。 这不，都成婚了多久，太子妃才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大家面前。 然而这一亮相…… 好家伙。 传言若不真，太子若不宠她，她敢这么放肆，得罪无视德阳郡主？？！ 不过，也有看热闹幸灾乐祸的。 太后娘娘就要回宫了。 太子殿下跟小郡主，可是太后最疼爱的两个晚辈。 而楚洛占了太后心目中属于小郡主的太子妃之位，还让小郡主受了委屈，利用太子的名号狐假虎威为所欲为…… 啧啧。 已经可以预料到一场好戏了呢！ * 皇后被小心翼翼扶着来到万花阁的时候，里面鸦雀无声，安静极了。 不过…… “人怎么这么少？”皇后有些惊讶。 是还没来么？ 她可邀请了不少人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偷偷瞄了眼跟没事儿人似的太子妃，一时间都没敢说话。 倒是这里面最能在皇后面前说得上话的姜嫔悠悠道：“人倒是来齐了，只是有几位小姐们被打了。破了相，不敢冲撞皇后娘娘，自然先走了。” ……被打？ 皇后狐疑。 “回母后。”楚洛欠了欠身，笑道：“是儿臣打的。” 众人：“……” 这，这一副莫名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求夸么？！ 皇后：“？” “有几位小姐对儿臣不敬，儿臣按照宫中的规矩，小小地教训了一番。”楚洛不卑不亢道。 “哪里是小小地教训？都快打出血了！”姜嫔忍不住道。 楚洛神色淡然，并不担忧。 “对本宫不敬，还打不得了？”楚洛悠悠瞥了姜嫔一眼。 “你……” “好了。”皇后有些头痛地揉揉眉心，看了眼楚洛。良久，轻声道：“若是对太子妃不敬，的确不能放任纵容。” 姜嫔张了张口，只得闭嘴了。 “你呀……”皇后有些无奈地看着楚洛，叹了口气，“小做惩戒也便罢了，都是孩子，不用惩罚过重的。” 楚洛勾了勾唇角。 皇后一向宽容大度，温柔如水，对殷迟枫也是不论多大的错处也不会苛责。 楚洛刚刚一试探，果然，皇后对她也是如此。 只是虽然放过她没有责怪，但是话里话外，却是把所有人的不满怨气，都推到了楚洛的身上。 偏偏皇后还是一副宠溺纵容的模样。 这样子捧杀，稍微不那么聪明些的，怕不是一捧一个准。 “让御膳房去给诸位小姐们熬些补汤，可莫要留疤了。”皇后轻声吩咐芳姑姑。 于是大家对皇后娘娘不惩罚楚洛的那一丝不满都没了。 这段位，啧。 不愧是能完全掌控住后宫里两大宠妃的皇后，还能将四皇子忽悠地连亲娘都不认了。 不过，楚洛也懒得开口解释挽回。 ——芹葙吩咐掌嘴，的确是比寻常的规矩更重一些。尤其是，那些宫人的手劲儿还更大。 可名声差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作为殷迟枫的太子妃，也不差这一点儿坏名声了。 第143章 假山幽会 太子妃有有太子罩着，没人敢说些什么。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低头赏花喝茶，听着皇后再张罗着请太医过去给诸位小姐们看看。 “说到太医，本宫前些日子认识了位很厉害的大夫。本想着今日介绍给大家，可惜人家太忙了。”皇后叹息道。 姜嫔第一个开口：“忙？怕不是不识抬举，什么人竟然这么大的脸面，皇后娘娘亲自请都不来。” 她嗤笑一声，惹得几个妃子小姐们忙跟着附和。 皇后轻声呵斥一声，笑骂：“是药王谷的，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大夫。” 姜嫔小声嘀咕：“那还不是上不得台面的……” 楚洛：“……” 当着她面儿谈论她？ 皇后让人取出来一些白瓷瓶，分给诸位：“这是玉肌阁的药妆，本宫用着极好，大家若是感兴趣可以尝试一下。” “玉肌阁？听说最近很火呢。” “姐姐也听说了？阁主还是个女子呢，传言生得极美……” 大家惊讶地看着宫女端着的托盘里的白瓷瓶，好奇极了。 楚洛神色有些复杂。 她今日来是打算找机会推荐一下药妆。 结果，竟然有人帮她免费推广？？ 不过…… 经由皇后的手送出去的东西，万一里面加了什么料，会不会推玉肌阁头上？ 匆忙赶来的淑妃听到皇后的话，摇曳着杨柳腰肢踏进门，笑道：“臣妾便不用了，臣妾宫中有，就不跟结妹们抢了。” “淑妃姐姐来的可真早，这几天可是把姐姐给忙坏了。”有妃子哼了一声，“我说呢怎么淑妃姐姐皮肤变得这么好，原是偷偷用了药妆。竟也藏着掖着不肯告诉大家？” 楚洛抿唇。 唔，要不还是“抢”一“抢”？毕竟以后这药妆淑妃可就买不到了。 宫人来到楚洛跟前，也给楚洛送了一瓶。 有看到的妃子互相使眼色，十分想说点什么。 ——毁了容，还用什么药妆？ 刚刚被打的那位小姐有句话说得不错。 长得丑，就别浪费东西了。 看淑妃那般容光焕发，一夜之间都年轻了许多，大家都眼巴巴地盯着那些药妆，想要多分到一些。 然而她们也只是想想，并不敢说…… 毕竟，刚刚那些小姐们的凄惨的模样，她们可不想也经历一下。 别到时候没能得到多余的药妆，还反倒毁容了。 * 楚洛挑起来一小坨药泥，隔着面纱轻轻嗅了嗅。 没问题，是原装货。 但，她的这罐药妆没问题，不代表…… “太子妃没用过吧？不知道该怎么用，臣妾可以较你呢……”一个妃子亲热道。 那妃子语气熟络，可明里暗地却是讽刺楚洛这庶女没见识。 旁边的妃子轻轻捅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说了。可那妃子却并不在意，反而笑意盈盈，故作关切：“不过太子妃的脸……还是去找那位韩阁主私人订制一下罢？” 芹葙垂首，低声提醒楚洛：“她是新得宠的惠妃，也是英国公的一位表妹。” 原来是跟楚卫氏沾亲带故。 还是妃位……怪不得有底气呢，还上杆子找事儿。 楚洛看着那故意给自己“示范”的惠妃现在已经将药妆抹在手背上了，意味深长道。 “难道惠妃娘娘不知，玉肌阁的药妆有剧毒么？单是上次淑妃娘娘敷的那个，还差点儿让淑妃娘娘出现幻觉，耳鼻流血呢。” 惠妃吓了一跳，手一抖，那瓶药妆就掉落到了地上。 啪叽一声。 深棕色的药泥糊了一地。 清脆的瓷片摔碎的声响在密闭的花房微微泛着回音，清晰无比。瞬时间，不光所有人都看向惠妃，连皇后也看了过来。 惠妃小脸发白，一时间手足无措，呆愣住了。 啧。这么小的胆子，还敢找茬。 “惠妃，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药妆，怎么可以给打碎了？”姜嫔蹙眉道。 就连淑妃也皱了皱眉。 楚洛勾了勾唇角。 “啊，本宫记错了，那是私人订制的毒药妆，才有剧毒。”楚洛道，“不过药王谷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有毒。母后心意是好，但毕竟是药，未必适合所有人的肤质，还是去玉肌阁询问过后，遵医嘱使用为好。” 惠妃失手打翻了皇后赏赐的东西，心中又惊又怒，不由得将怒火全部迁怒到楚洛身上。 “你！说得跟你很懂似的！你是在说皇后娘娘还没你知道的多么！” 楚洛笑了笑：“明明是惠妃娘娘不信皇后娘娘赏赐的药妆，才会被吓到，避如蛇蝎扔在地上啊。” 惠妃瞪大眼睛：“你……你血口喷人！” 楚洛看了眼坐在上位的皇后，没再搭理惠妃。微微行礼，借故告退。 * “就这么回去了？”芹葙有些遗憾。 娘娘还没怎么赏花呢。 万花阁里珍稀的品种可不少。 楚洛对花没那么大的兴趣。来这儿的最大的目的也有人替她完成了，就连刚刚还试探着打算给她找茬 惠妃，如今打碎了个药妆，小脸就白成那样，想必也有人替自己收拾了。 “你去通知鸿鹄，让他转告皇后，药王谷卖出的所有药妆不可赠人只能自用，让他把卖给皇后的全给追回来。若皇后不愿意还，让皇后写条子保证自己承担后果的责任书。” 芹葙：“……” 太子妃还真不是一般的严谨呢。 不过这样的话，倒是的确能省了很多的麻烦与风险。 芹葙陪着楚洛往外走。路过一处假山的时候，隐约听到后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是不知道……好凶……表哥……”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芹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想带着楚洛赶紧走。然而，却晚了一步。 “啊，果然是德阳郡主！”楚洛趴在假山后边往里望，一脸惊叹，“没想到刁蛮的小郡主，撒起娇来还挺带劲！” 芹葙：“…………”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楚洛。 难道您没看到小郡主在朝谁撒娇么？一点都没感觉的么？ 芹葙很是绝望。 感觉她的小殿下已经遥遥无期了。 假山的另一边，一席红衣的男子垂眸望着面前娇小玲珑的红衣少女，微微低头的模样莫名有股纵容又宠溺的意味。 少女撅着唇，揪着男子的袖角轻轻摇晃，画面十分的和谐。 楚洛这时候才发现。 越熙和喜欢穿红色……可能也许，跟她喜欢的那个男子有一定的关系。 两人站在一起，跟情侣装似的。 可是，可是芹菜不是说，他今日没空的么？ 怎么会在后宫，还在跟越熙和幽会？ 第144章 这厮变黏人了 楚洛心里吐槽，这就是越熙和的“告状”？ 而越熙和的眼角余光也看到了不远处银蓝色的衣角。 心中得意，不由得再次靠得离面前的男人更近一些。 “表哥，外祖母马上回来了，你跟熙和一起去给外祖母请安好不好？” 殷迟枫鸦羽微垂，“嗯”了一声。 “熙和给外祖母准备了支舞，表哥帮熙和挑挑衣裳好不好？” “嗯。” 越熙和十分开心，不由得贴的更近了些：“那，除夕宫宴的时候，表哥陪熙和一起看烟花好不好？” 殷迟枫掀起长睫。 越熙和期待地望着他。 殷迟枫缓缓抬手，轻轻握住了越熙和的手腕。 越熙和心如擂鼓，紧张不已，满面娇红。然而下一秒…… 她被一把推了出去。 “差不多得了。”殷迟枫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被她碰过的地方。 只留给她一个没什么温度堪称冷漠的眼神，然后便大步朝着银蓝色衣角消失的地方追去。 “洛洛……” 红色的身影转过假山之前，越熙和听到她那个对什么都不在意的表哥堪称温柔的嗓音。 洛洛…… 越熙和不可置信。 她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里，嫉妒地双目赤红，浑身发抖。 而另一边—— 殷迟枫没几步便追上了前面的人的脚步，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 “别气，孤没让她碰到孤。”他顿了顿，补充道：“……的肌肤。” 顶多只是衣角而已。 楚洛：“……” ……这话为什么听上去怪怪的？ 殷迟枫有些无奈，抬起楚洛的小手，吻了下她的手背。 楚洛：“！” 她如触电一般条件反射缩回指尖，却被那只温暖的大手握的更紧。 甚至还变倍加利，低头又啄吻了好几口。 什么人啊这……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其实明明也并不是多么激烈私密的触碰，可楚洛还是羞耻的脚趾都要蜷缩起来，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有些手足无措：“……放手！” 殷迟枫不放。 眼瞧着面前的少女羞得耳根都红了，水眸隐约氤氲出了水雾，殷迟枫喉结滚了滚，舔了舔牙尖，眸色渐深。 但他最终还是遗憾又不舍地将手放下，不过却并未松开，仍旧牢牢的牵着，甚至把另一只也一起捉住笼在手心儿里。 “孤帮洛洛暖暖手。洛洛别气了，嗯？”低沉的嗓音温柔地能溺出水来。 楚洛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住：“谁，谁气了！” 他之前当真没有过女人么？ 这狗男人这也太会了吧！ 殷迟枫眉眼含笑。 不气？那还走那么快。 其实殷迟枫早就发现楚洛了。原本已经打算要走了的，但是凭借脚步声猜出了来人，就故意耐着性子又多跟越熙和浪费了些时间。 本想逗逗她的，结果把人给气到了，还不理自己。 “孤说错了。”殷迟枫捏了捏楚洛的脸蛋，纵容着哄道，“是孤气，孤气。” “洛洛怎么这么早出来了？” 他今日还是特地抽出空来，想给楚洛个惊喜呢。 殷迟枫轻声问道，“不喜欢万花阁的花么？说起来那儿的花的确太少了些——洛洛若喜欢，孤给洛洛打造个‘万万花阁’如何？” ‘万万’…… 不就是亿？ 一亿朵花？ 楚洛神色复杂地看着殷迟枫。 “怎么？” “……我觉得你很有当昏君的潜质。” 殷迟枫低声起来。 “那你便是妖妃。” 楚洛：“……” 这倒duck不必。 好些日子早出晚归，没怎么见他的爱妃，哪怕此刻悠闲地散步，殷迟枫也很喜欢。没忍住，又轻啄了一口爱妃的手背。 “你干嘛！”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热度再度爬升上来，楚洛气恼地挣扎。 可那点小力气，殷迟枫轻轻松松单手就按住了，饶有兴致地看着楚洛奶猫亮爪挣扎。 楚洛很是无语。 几日不见，这厮怎么还变黏人了！ “别闹了。”殷迟枫默了默楚洛的脑袋，呼噜呼噜毛，“孤把你送回去，一会儿孤还得走。” 楚洛渐渐停止了挣动。 “……这么忙？” 殷迟枫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因为皇祖母快回来了，回来之后就不会再离开皇宫了。在那之后想要再找孤的麻烦……可就没那么肆无忌惮了。” 楚洛：“？” 现在，四皇子他们给殷迟枫找麻烦，很肆无忌惮吗？？！ 明明是四皇子他们小心翼翼试探，还不敢明着来只敢玩儿阴的啊…… 思索间，又被撸了把脑袋。 还不等楚洛恼，就听殷迟枫问：“今天有人欺负你？” 听着像是很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但是楚洛却看到那双深色的眼眸深处，暗流涌动。隐秘的嗜血杀意，一闪而过。 楚洛一惊。 “……别杀人。”楚洛皱眉按住他的手，“忘了我跟你说过的？” 殷迟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舔了舔唇瓣，“没。” 他抬头看她，笑得无害：“那孤不杀。” “孤都听你的。” 一阵酥麻顺着耳朵传遍四肢百骸，仿佛那一瞬间，连骨头都酥了。 楚洛不甚自在地揉了揉耳根。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身份，又说着这样能够溺死人的，仿佛自己便是他的全部的话。 怕是任谁也抵抗不住。 楚洛咬了咬唇瓣，勉强恢复理智，忽略心头的茫然与犹豫。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绝对不能听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只是殷迟枫给楚洛暖着手、陪她逛了会儿御花园。然而还没等把她送回东宫，就有暗卫匆匆来报—— “主子，太后娘娘提前回宫了！” 楚洛眨巴一下眼睛。 太后？ 要是她记得没错的话，这个老太太慈祥又温和。 但貌似好像……太后曾经很想让殷迟枫娶越熙和来着？ 第145章 见家长 太后之前一直在京都城外的护国寺为国祈福，如今回宫乃是大事。 皇上得知此事，连忙派太子去城门迎接。宫中为迎接太后回宫准备仓促，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太后作为当今圣上的生母，地位尊崇家族势大。她一回宫，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其中，最开心的便要数越熙和了。 “你说什么？外祖母已经动身回来了？” “是。” 越熙和不久前才受了一肚子委屈，结果下午就收到了外祖母回京的消息。 老天爷都在帮她！ “太子表哥要去城外迎接？” 侍女再次应是。 越熙和一扫满面郁气，跳起来挑选衣裳。 “快快快，给本郡主梳妆！” * 殷迟枫听着手下暗卫的禀报，有些疑惑，“皇祖母不是年三十才会回宫么？” 作为唯一支持殷迟枫做太子的皇室成员，太后当初离宫“祈福”，可是拜那些反对殷迟枫的人所赐。 他们不想看到太后帮殷迟枫。 在这样的前提下，会同意太后提前归京？ 就算阻止不了，也是能拦一天是一天吧？ 暗卫：“随行的太医说，太后身体不适，需要回宫静养。” 殷迟枫蹙眉。 “真不适？” “不知。不过几日前，德阳郡主的信鸽飞到了护国寺。” 越熙和给太后写信，没几天，太后就“不适”回京？ 殷迟枫转头吩咐芹葙：“先扶太子妃回去休息，一会儿把太子妃梳妆打扮一下。” “打扮？怎么了？”楚洛疑惑，“这样不行么？” 她这身着装，可是芹葙打扮了好半天，特别符合她太子妃身份的呢…… “见长辈，有点艳了。”殷迟枫摸了摸她的脸蛋，“虽然怎么都好看，但第一次见面，雅致点比较好。” 皇家规矩多，但殷迟枫向来不鸟那些劳什子规矩。 但毕竟涉及到了太后，以及楚洛。 两个都是极重要的人，连带着殷迟枫也格外慎重了起来。 他爱怜地吻了下一脸茫然显然还不在状态的楚洛的额头，“你可以睡个午觉，孤一会儿来接你。” 好半天，楚洛才反应过来。 这是要…… 见家长？ 虽然但是，皇上皇后早就见过了，可是……可是这太后，显然在殷迟枫心中份量不一样啊！ 楚洛难得地有点紧张点意味，回到东宫啃着指甲很是焦灼。 第一次见家长需要注意什么？ 是不是还得备点见面礼啊…… 到时候见到了人，是得热切点儿还是矜持端庄点儿？ 不过按照太后喜欢小郡主、想要小郡主给殷迟枫当媳妇儿的标准来看……她似乎喜欢活泼点儿的女孩子？ 活泼啊…… 嘶…… ……等等。 楚洛啃指甲的动作猛然顿住。 她在想什么？ 怎么就“见家长”了？ 那明明只是她老板的奶奶，仅此而已！ 紧张个毛线！ 于是芹葙好不容易找到一身素雅的浅青色衣裙一转身，就看到她那刚刚还一脸紧张纠结的太子妃……现在脑袋一歪，倒在了软榻上。 芹葙：“……” 这到底是紧张啊还是紧张大发劲儿了啊？ * 晚上的时候，封闭多时的京都南城门，才终于迎接到了那辆轱辘驶来的皇家马车。 越熙和早就策马跑过来迎接了。 “不是说太子表哥接了旨么？？”越熙和看着远处芝麻大点儿的马车，有些焦躁。 她都等待了多时，却连她表哥的影儿都没看到。 外祖母都马车都要到了！ 难不成表哥还要抗旨？ 可抗旨也便罢了，外祖母都不管了么？ 侍女小心翼翼生怕触郡主霉头。不过一转头，眼睛一亮。 “郡主！来了！” 一辆挂着象征着东宫身份的小灯笼的马车朝这边而来。 越熙和可算舒了口气，扬起笑容，一甩马鞭迎了上去。 “表哥！” 然而身下的红色马驹才刚跑两步，就被主人狠狠拽住。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一声。 越熙和愕然地瞪着不远处，从马车上下来的青衣女子。 楚洛揉着睡眼，埋怨：“……殿下怎么不叫我？” 她睡前努力“纠正”自己的态度，结果一个放松过头，竟然睡到了天黑！ 偏偏殷迟枫还没走。 就非要带着她一起来！ 还不叫她！ 坐在她身边，就着微弱的光线安安静静看书。 楚洛十分好奇，她要是再晚点儿起殷迟枫会怎么办。 “时间来得及。”殷迟枫扶着人下马车，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暖暖，“还困？回马车上待会儿吧，可以再睡一会儿。” 楚洛打了个哈欠。 “不了不了。” 吹着冷风，得清醒一下。 给老板的奶奶留个好印象。 虽然迎宾这活儿也不应该是她一个小小的大夫应该承担的…… 唉。 生活不易。 洛洛叹气。 楚洛一抬头，就看到对面一脸愕然震惊的越熙和。 打到一半儿的哈欠突然被噎住，不小心呛到了口水。 “咳咳……小郡主？” 越熙和简直要抓狂了，表情差点儿没崩裂。 怎么到哪儿都有她…… 怎么到哪儿太子表哥都要带着她！ 越熙和脸色阴沉，瞬间所有的好心情都被吹散，被隔应得不行。 打破微僵的局面的，是整齐划一的下跪声，以及震天响的御林军呼喊：“恭迎太后娘娘回京！”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辆之前遥遥看到的皇家马车，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城门。 越熙和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翻身下马，楚洛也跟着殷迟枫行礼。 马车路过他们面前，缓缓停下。 一只枯老的手轻轻撩开车窗的帘子，翡翠玉镯衬得那只手十分白皙。 太后慈爱的眼神扫过越熙和跟殷迟枫。最后，落到了楚洛身上。 第146章 断了念想吧 太后慈眉善目，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痕迹，可不难从那些时间的沟壑中看到年轻时候的太后的风华。 不过目光落到楚洛身上，却透着打量与沉思。 殷迟枫开口道：“皇祖母，这是楚洛，孙儿的太子妃。” 越熙和眸中闪过一丝嫉妒与阴沉。 太后点头，不咸不淡地应了声，随即笑道：“可累坏哀家这把老骨头了……山上 路可不好走。熙和啊，一会儿给哀家捶捶背。” 越熙和立即扬起笑容，甜甜地应了声，熟练地爬上马车。 “外祖母，熙和现在就给您捶捶吧！”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直把马车上的茶点水果给越熙和吃。 “枫儿，外面冷，你也上来。”太后笑着唤道。 殷迟枫眸色微沉。 叫他上马车，那楚洛呢？ 太后让谁上马车，谁就可以上马车。没开尊口让上的，哪怕是太子也带不上去。 殷迟枫自然也不会管这些的，想让谁上马车，直接上就是，管它什么破规矩。 可问题是，他特地带着媳妇儿来给太后看看，结果太后却是对她爱搭不理，完全忽视。 “表哥？快上来呀。”越熙和招呼殷迟枫，有些得意地瞥了楚洛一眼。 殷迟枫冷淡道：“虽有皇祖母在，但德阳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知避嫌，莫要跟外男在那么小的空间里离那么近。” 越熙和笑容一僵。 外男？ 避嫌？ 他可是她亲表哥！ 怎么就是外男了！ 小的时候他们还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呢！ 越熙和颇为委屈地摇了摇太后的袖子撒娇，泫然欲泣：“外祖母……” 太后怜爱地摸了摸宝贝外孙女的脑袋，有些嗔怪道：“这么大地方，枫儿还嫌哀家这老太婆马车小？小小年纪，怎么还开始死板了？” 楚洛默默站在殷迟枫身边，感觉自己像个背景墙。 ……所以干嘛非要巴巴跑一趟啊，人家老太太又不待见自己。 难得芹葙还特地给自己画的这个桃花妆，好看是好看，看上去也又乖又端庄，可惜都是无用功。 殷迟枫垂下眼睫，放开楚洛的手。 “你先回去。”他低声道。 楚洛愣了一下，讶然抬头看向他。 然而夜晚光线昏暗，看不清他微垂的神色。 楚洛咬了咬唇瓣，望了眼马车里志得意满向自己挑衅的越熙和，握紧被凉风吹得瞬间发凉的手。 仿佛刚刚从手心到手尖的暖融融，都是一场错觉。 * 太后上了年纪，今日又当真累的不行。马车一晃，又被越熙和不轻不重地捶着酸痛的肩膀，一时昏昏欲睡。 待发觉殷迟枫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床边，太后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唔，枫儿？怎么不过来坐。” “不了。”殷迟枫拒绝道，“孙儿就不上去了。” 越熙和敲着太后肩膀的手一顿，竖着耳朵满怀的期待瞬间被泼了一盆凉水。 “表哥？”越熙和不可置信。 他把那女人给支走，难道不是因为要坐马车，然后没人搭理那女人，她独自在外面走太多余了么？ 殷迟枫冷冷瞥她一眼。 越熙和浑身发冷，瞬间噤声。 半阖着眸有些困倦的太后反应慢半拍，并未察觉到什么。不过她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那个谁，楚……楚洛呢？” 殷迟枫顿了一下，“她回去了。” “回去了？”太后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太高兴：“啊……也没跟哀家说一声，就走了？性子有点太娇气了……” 而且这脾气也很大啊。 还使小性子甩脸，说走就走？ 殷迟枫脸上一沉。 他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皇祖母，洛洛走的时候，跟您打过招呼了，您在跟德阳说话，并未听见。” “还有，她是孙儿的太子妃，不是‘那个谁’。” 太后有些怔愣。 殷迟枫从未这般严肃地跟她说过话。 “枫儿，你为了个女人，要跟哀家离心有隔阂了？” 殷迟枫的声音更加疏离了。 “说孤让她回去的。”殷迟枫看了眼太后，“既然人家不喜，孤的媳妇儿也没必要留下来看人脸色。” 虽然没明确指出来这个“人家”就是太后…… 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太后浑身一僵。 她也不是多么厌恶那楚洛，故意给她找茬。只是自己最爱的两个孩子、在她眼中的金童玉女被旁人“拆散”，夹在中间的楚洛太后可是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更何况这楚洛听说还是个庶出，还……毁了容。 不论是样貌还是才学，哪样都配不上她的枫儿…… 太后满腹心事地回了宫，然而殷迟枫将她送到了慈宁宫，便告退欲要离去。 太后诧异，“你不留下用膳？” “不了。”殷迟枫道，“皇祖母长途跋涉，想必累坏了，孙儿便不打搅皇祖母休息了。” 太后愣愣地看着殷迟枫离去的背影，此刻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孩子是真的生气了。 “外祖母，您看表哥……”越熙和气恼不已，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 “表哥以前可从不这样跟您说话啊……都是因为楚洛！就是娶了楚洛，表哥才变成这样的！”越熙和愤愤道，“您是不知道，楚洛有多嚣张恶毒，把她亲姐姐的脸都打毁容了，还给楚夫人下毒……” “熙和。”太后疲倦地揉揉眉心，淡淡打断她，“哀家有耳朵。这些，哀家都知道。” 她虽然不喜欢楚洛，可那些事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但是容貌才学，却是不能反驳的缺陷。 “枫儿那样子，怕是轻易改变不了决定。”太后叹道，“熙和，哪怕你表哥已经娶了太子妃，你也不死心吗？” 死心？如何能死心！ 她喜欢了表哥那么久！！！ 哪里是说能死心就死心的？凭什么让她死心？凭什么楚洛一出现，她就得“死心”？ 越熙和红着眼睛，咬着唇瓣不说话。 太后心疼坏了。 爱女去世的早，只留下这么一个独苗苗，被她当宝贝眼珠子似的疼。 女儿家最大的事，也莫过去嫁人了。 嫁人，相当于第二次投胎，她也希望越熙和能嫁给心爱的人。 可是……总不能，去给枫儿当妾吧？ 就算枫儿看在她的面子上会好好照顾熙和，不会让熙和受委屈，可名声到底不好听。更何况，按照熙和那要就只要最好的的性子，可绝对不可能甘居人下，这样委屈自己的。 “以后，断了念想吧。”太后叹息道，“哀家再给你找门好亲事。” “听说，燕国的那位嫡出的二皇子品行皆不错来着？” 第147章 除了表哥我谁也不嫁 燕国二皇子……姬云笺？ 还品行不错？？！ “我才不要！”越熙和立即尖声叫道。 想起他毫不怜香惜玉一脚将自己踹出去，她现在肚子还隐隐作痛！ 呸！粗鲁又野蛮！ “除了太子表哥，我谁也不嫁！” 她写信让太后提前回宫，是想让太后帮自己，可不是让太后把她嫁给别人啊！ 越熙和任性地撅着嘴，俨然一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的态度，拉着太后撒娇：“外祖母~您忍心让熙和爱而不得，含恨而终么？” 这世间爱而不得的人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 道理都懂，可说这话的人，是她的宝贝熙和。 太后闭了闭眼睛。 “你今日先回去吧，不用特地陪哀家了，哀家想好好休息一下。” 越熙和欲言又止，但是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闭了嘴，愤愤离去。 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外祖母都会满足她。 可是这次，外祖母竟然劝她放弃！ 越熙和的侍女小心觑着主子的脸色，小声道：“……要不，郡主您不若去找皇后娘娘试试？” 侍女顿了一下，又道：“皇后娘娘最疼您了。” 越熙和阴沉着脸。 精心打扮的妆容都遮不住满脸的戾气。 皇后最疼她？ 最疼她的分明是太后才对。 可皇后待她也不错，而且还是太子表哥的生母…… 侍女见越熙和没有说话，斗着胆子继续开口。 “而且，若是您帮忙修复了皇后跟太子殿下的关系的话……这样皇后帮您给太子殿下美言几句，太子殿下可就不会拒绝了呀！” “郡主这么好，等成婚之后，太子殿下定然能明白……” “放屁！”越熙和冷喝，“说的到轻松！” 她在太子表哥心目中可没那么重要，怎么帮他们修复母子关系？ 她倒是想帮忙呢，人家倒是得听啊！ 结果反倒被她越推越远！ 丫鬟眼睛转了转，压低声音在越熙和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越熙和默了默，狐疑：“这能管用？” 侍女笑：“反正也没坏处呀。” 越熙和觉得有理。 这样的话，可就用不着外祖母这么早回来了，她自己也完全可以。 “怎么不早说这法子？” 侍女娇憨一笑：“奴婢这不是瞧您心情不好，一着急，刚憋出来的嘛……” 见越熙和心情转好，让人牵来她的马的时候，侍女微微侧首，跟后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会意，低着头，不着痕迹地放慢步子，渐渐掉队，转身往北去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已然驶远的马车里，暗橙色祥云纹衣袍的太后闭目养神，听着暗卫的禀报。 良久，太后叹了口气。 “这丫头，就是太天真啊……” 被人安插了眼线细作在身边儿都不知道。 暗卫垂首等着太后的下一步指令。 “哀家这老太婆回宫，可没多少人盼望。刚回来，还是得低调些。”太后似在自言自语地感慨，摆了摆手。 “先盯着吧，盯紧喽。” 太后淡淡道，“有任何异样，再跟哀家汇报。” * 来的时候，东宫的马车里坐着两个人。 回去，却是一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感觉一个人坐这马车格外地空旷，也格外地凉。 芹葙默默打量了楚洛一路，却并未看出什么，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情绪。 楚洛自己用完晚膳，洗漱完毕，听着芹葙有些犹豫地说殷迟枫很有可能会宿在慈宁宫。然后她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没再等室友回来，自己爬上软榻熄灯睡觉。 楚洛看上去毫不在意，甚至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可是一合上眼，眼前就止不住地冒出越熙和挑衅又得意的目光，以及殷迟枫松开她的手，让她回去的场景。 ……一遍遍回放。 楚洛咬着背角，难得有些失眠。 她摸着有些闷闷涨涨的心脏，对这种陌生的情绪有些茫然。 楚洛隐约间猜测到了什么。可这猜测才刚一冒出苗头，就被她狠狠压了下去——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闭上眼想要停止胡思乱想赶紧入睡，然而勉强挥散掉今晚见到的场景，又冒出来白日假山后，越熙和娇娇地靠过去喊表哥…… 住脑！ 楚洛腾的一下坐起身。 不仅没酝酿出睡意，反而越躺越精神了。 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把自己的发，觉得她定然是从未谈过恋爱，才会这般毫无抵抗力。 哪怕平日极力忽视、强调提醒自己跟他的关系仅为利益往来，可结果他稍微一示好，她好不容易铸造的心里防线就瞬间摇摇欲坠。 楚洛觉得自己怕不是有点毛病。 ——那厮当初可是对她动过不止一次杀心呢。 外面似乎落了雪，窗棂上传来簌簌的声音。 楚洛烦躁地推开软榻旁边的窗户。月色朦胧，庭院中已然铺了一层薄薄的白。 好在没有风，开着窗也并不冷。 楚洛裹着被子像一只小山包，只露出个小脑袋，对着月下雪景茫然发呆。 哈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氲然升空，楚洛吸了吸鼻子，将窗户开的更大一些，正好能露出来朱红色的长廊，以及窗前的树杈。 这么看着，还别有一番意境……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她肋下探出，越过她的手，“啪嗒”一声，将窗户关上了。 楚洛：“……？” 她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从腰间穿过，往后一揽—— 脑袋撞上了一个宽阔又有些坚硬的胸膛。 楚洛吃痛地捂住后脑勺，愕然仰头望着将她揽入怀中的男人。 ……这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等等，不是说他要宿在慈宁宫么？？ 第148章 月夜赏雪 “怎么，不认识了？这么看孤。”殷迟枫皱眉，摸了摸她冰凉的指尖，又好气又好笑。 大冬天的，开着窗看雪景？ 虽然裹着被子，可还穿着单衣！ 露出被子外去开窗的整条胳膊都是冰凉的。 “大晚上不睡觉，难道在想孤？” 殷迟枫只是随口一说，可楚洛却眼皮子一跳，仿佛被踩到了尾巴。 尤其是殷迟枫展开被子似乎要好好给她裹一裹……可腰间的胳膊却不动分毫，反而还从隔着被子升级到了只隔一层薄薄的中衣面料。 楚洛脸色“腾”地红了，手足无措，一脚蹬了出去，想要离他远些。 ——她只穿中衣！ 没bra！ 在被子里还好些，可现在这样，他胳膊还在腰间呢！那么近！ 结果这慌乱中胡乱一蹬…… 一jio蹬到了殷迟枫的脸上。 楚洛：“！” 殷迟枫：“……” 楚洛吓得小心脏骤停。 她虽然平时面对殷迟枫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恭敬——以平等身份论处，自称“我”，也不会给他行礼，可是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 老虎的胡子拔不得，她可不敢轻易招惹他。 然而现在这一脚蹬过去，如此强的侮辱性……她怕不是要小命难保了吧？ “我不是故意的……”楚洛咬着唇瓣，不知所措。 啊怎么办…… 她还有点想活啊…… 可是殷迟枫还保持着被那一jio踹的脑袋微侧的姿势，半晌，用牙尖顶了顶腮帮子。 屋里没点灯，只能看到殷迟枫的下半张脸。上半张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然而整个人都气质却显得更加冷漠阴鸷。 楚洛：“！” 有，有点可怕…… 可是她才刚刚察觉到自己的反常，有了个“不可能”的猜测……然后马上就被告知她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这未来的暴君一言不合就杀人，如今也要杀他“爱人”了…… 莫名委屈又心酸，心里难受得不行。 呜……果然是渣男…… 这臭脾气，当他老婆最好的结局也是被家暴打老婆！ 于是殷迟枫心里啧了一声暗道这小妮子力气还挺大，还没说些什么的时候，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对面的人正在吧嗒吧嗒掉眼泪。 殷迟枫：“？” 他一脸懵逼。 怎么了就哭上了？ “楚洛。”殷迟枫有些无奈，咬牙切齿，快气笑了：“孤挨的踹。” 不是你。 ……你哭个什么劲？ 楚洛要委屈死了。 积压在心底憋了一晚上的情绪此刻也借由着这个发泄口止不住地往外冒，止也止不住。 伤心到极致，还打了个哭嗝。 殷迟枫：“……” 有些头痛。 他揉了揉额角，三下五除二将被子团吧团吧，把楚洛重新裹起来，像只小粽子。 “也就仗着孤宠你吧。”殷迟枫咬牙道，隔着被子拍了下她的小屁股。 抽噎声戛然而止。 楚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殷迟枫。 脸红耳朵红，也不知是哭的还是羞的，整张脸都冒着热气。 ……又耍流氓！ 然而殷迟枫没空搭理她。他转身又翻出来一床被子，将楚洛又裹了一层。 楚洛被裹得有些喘不上气。 想擦眼泪，胳膊都钻不起来。眼睫湿漉漉地打湿在一起，泪眼朦胧，她咬着唇瓣盯着殷迟枫，打着哭嗝儿：“……新，新刑罚？” 殷迟枫愣了半天，才明白楚洛的意思。 又为什么哭。 ——感情是踹了他一脚，怕自己降罪呢。 他下意识张嘴想反驳，他怎么可能舍得罚她。可是话到嘴边儿，又默默咽了下去。 殷迟枫莫名想起洞房花烛夜那晚，自己掐着楚洛的脖子。以及第一次毒发，他在她醒来之后，说的那些怀疑她的身份、让她给出解答的话。 她实际上还是怕自己，这也很正常。 ——因为在楚洛的眼中，自己无论是信任她、还是不信任她的时候，都有威胁她的性命的意图。 但问题是，现在他不会再伤害楚洛，根本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关系。 而是动了心，将人放在了心尖尖上。不舍得伤害她，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别怕，不会伤害你了。”殷迟枫抵着楚洛的额头，没有多解释，只是安抚地亲了亲她的额角。 这些话，说了怕是也很难相信。 倒不如做出来更让人信服。 近乎呢喃的声音，让楚洛的耳朵更热了。 不知怎么回事，殷迟枫这温柔的语气堪称在说情话，反倒让委屈到哭的自己显得矫情极了…… 可委屈也的确是真委屈啊！ 而且，给她裹这么厚做什么？要热死了啊…… 刚疑惑着，殷迟枫突然重新环抱住她。 两层厚厚的棉花被子，外加里面裹着的楚洛，其重量以及体积，可想而知。 然而殷迟枫抱着笨重的大粽子却稳稳当当，大步抱着粽子出了门。 就在楚洛更加疑惑的时候，足间一点，越上了房顶。 楚洛：“！” 这么笨重，都能抱着施展轻功上来？？ 这也太厉害了叭…… 等等，把自己抱上来干什么？ 殷迟枫看着粽子的小脑袋左瞅瞅右瞅瞅，似乎恢复了活力。他寻了房顶上一处避风的地方将粽子放下来，自己也坐到了旁边。 “不是想看雪景？”殷迟枫拢了拢楚洛身上的被子，“现在看吧。” 楚洛：“……” 还真别说，虽然从室内转移到了室外，可两层被子，还真比刚刚暖和。 更何况，视野开阔，景色还好。 殷迟枫抬手擦了擦楚洛眼角的泪珠，近乎宠溺道：“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么？坑皇后淑妃银子的时候可没见你胆子这么小。” 兴许是月色太朦胧，也兴许是殷迟枫的语气神色太温柔。 楚洛的委屈与惊慌慢慢地被抚平。 说来也奇怪。 殷迟枫这样深邃的眉眼，冷漠又凉薄，可她竟然感觉那眼神简直温柔得要能溺死人。 楚洛默默往下缩，下半张脸都缩进了被子里。 想起刚刚的情景……简直莫名羞耻啊！ “咳……你今晚不是要住在慈宁宫么？”楚洛裹了裹被子，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试图缓解尴尬。 “帮你出气。”殷迟枫淡淡道。 “……嗯？” “老太太不搭理你，孤也不搭理她。” 楚洛：“！” 啊这……这也太幼稚了吧？ 殷迟枫瞥了她一眼，又补充道：“而且看越熙和也烦。皇祖母还老纵容她。” 年纪大了，爱心软，人容易糊涂。 今晚还是让太后好好歇息一下比较好。 靠在殷迟枫的身边，白天的那种感觉又有点上来了，甚至心脏咚咚跳的厉害。 楚洛默默挪了挪屁股离远些。 夜晚太静谧，她不确定殷迟枫是不是已经听到了…… 然而刚笨拙地挪了一下，就被人强势地搂着腰揽了回去。 “别动。”殷迟枫揽着厚厚的粽子腰，将怀中人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颈窝。 楚洛身子僵了一下，有些别扭不知所措，但被束缚在粽子里，又动不了。 唉，怎么越来越矫情了…… 东宫墙外。 一个身影站在长长的甬道上，望着东宫房顶上依偎的两人，眯了眯眼睛。 “太子口味还真奇特。”男子语气嘲讽，神色复杂。 不过……殷迟枫当真喜欢上了一个，毁了容的丑女？ 第149章 不就是装嘛谁还不会了 殷迟璘回想起那天在东宫看到的楚洛烧伤之后的脸，一阵恶寒，剩下的那一点儿旖旎全都消散了个干净。 就是可惜了，曾经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有时候回想起来，比她姐姐的好看呢…… 七皇子殷迟珣轻声道：“快走吧，皇祖母怕是快到宫门了。” 听到这话，殷迟璘才收回视线，赶忙加快步子。 “殷迟枫可是有够蠢的。”殷迟璘低声道，“我的人说今天殷迟枫还给太后下面子……啧。太后刚回来，他不去尽孝心，还跑到屋顶上看月亮。” 他一边哈着气一边搓着手，弹掉身上沾上的雪花。 太后心眼儿都要偏到天边去了！他就不信，太后会还念着那个白眼狼，不喜欢他们这些孝顺的！ 既然殷迟枫不去抓住机会，那可就别怪他们这些兄弟趁虚而入了。 七皇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你明知道皇祖母要回来，这几天还这么抓紧时间对付他。” “哈，难道我要等皇祖母回来再动他？” “……不是，但是皇祖母若是知道了你对付他，现在再去讨好皇祖母也没用。” “嗤，你懂什么。”殷迟璘背着手，满不在乎：“太后怎么可能知道。” 一个成日吃斋念佛的老太太而已，怎么可能那么手眼通天。 “太后老了，早就不是当年的后宫之主了。”殷迟璘感慨道，“老了也糊涂了，那么支持殷迟枫……呵。难道要让一个暴君当皇帝么？” 说到这儿，他激动起来：“殷迟枫若当皇帝，那必定是民不聊生！” 而若是他殷迟璘把殷迟枫给推下去坐上龙椅，他就是救世主！ 这些事，殷迟珣并不感兴趣，却也无法反驳殷迟璘。 他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东宫。只是这一眼，却让他微微怔愣。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裹成粽子的女子的侧脸。而那张脸……完好无损，光滑柔和，如月华般皎白。 然而他只匆匆一瞥，就被殷迟璘拽走了。 “还看什么呢？”殷迟璘不满道，“你不是让我快些走？发什么呆呢……” “放心，待我日后称帝，必然封你良田万顷，美人三千……” 殷迟璘说了什么，殷迟珣却是没太听清。 他仍旧想着刚刚的那惊鸿一瞥。 殷迟珣想问殷迟璘点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可是，太子妃已经毁容了吗？ * 皇后妊娠斑没过几日，就彻底好了，连脂粉都不用敷，肉眼可见的光滑细腻。 她还给玉肌阁介绍来了好些妃子公主的大客户。而至于买来送人的药妆，最终皇后还是没有退，签了字据保证自愿承担后果。 治好皇后，楚洛暂时没了别的定制预约。 一些简单的都交给了韩晚娘跟岚华，楚洛倒是清闲了下来。 不过…… 楚洛有些忧愁。 最近不光是殷迟璘跟殷迟珣往慈宁宫跑，皇上皇后包括其他的的皇子王爷，公主郡主，隔三差五就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一时间慈宁宫热闹非凡，其乐融融。 虽然楚洛没必要特地去讨好“婆婆的婆婆”，但是她毕竟名义上是太子妃——太后最喜爱的孙子的“媳妇儿”，不去有些太难看。 ……可问题是，她不招人家太后待见。 只怕她不去碍眼，太后会更高兴。 “可是，主子，外面有人说您恃宠而骄……”苒苒小声道。 苒苒说的很婉转。 实际上外面传的有些版本，已经很难听了。什么红颜祸水，教唆太子也不跟太后亲近了…… 甚至还有民间传言，说楚洛其实已经在大婚当晚自尽了，现在的楚洛是报仇的厉鬼——也有说是狐狸精幻化的，什么版本都有，反正最终的目的都是“勾引太子”，“复仇杀人”。 楚洛倒还津津有味地磕着瓜子听，乐的不行。 “这可不就也是侧面证明了，他们都觉得我是在将军府受了极大的委屈嘛——如此看来，楚钰宁的名声也不比我强啊。” 苒苒默了默。 主子这似乎有点五十步笑百步…… 不过，楚钰宁在民间的声望的确不好，还不如主子呢。 尤其是她出了婚前失身的事，这件事不论楚卫氏怎么遮掩，怎么引导带节奏，楚钰宁的名声一直都那样。 倒是最近，楚钰宁带伤去给太后请安，倒是被楚卫氏逮到了机会，让人大肆宣传楚钰宁的孝心。 古代的消息传播可没有现代那么快，谣言更加容易传播。经过楚卫氏的努力下，倒还真让楚钰宁的名声有了些好转。 这楚洛倒是有些不乐意了。 亲妹妹都能害的人，心肠能有多好？ 对毫无血缘关系又不怎么熟的太后，又能有多“孝”？ 不过是装样子罢了。 可怎么办呢，楚洛就是看不得楚钰宁得志。 她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走！” “……去哪儿？” 楚洛勾唇，“演戏去。” 苒苒：“……？” 不就是装嘛，谁还不会了！ 更何况殷迟枫最近事物繁忙，她代替“夫君”前去，理直气壮！ * 于是越熙和到了慈宁宫的时候，就看到楚洛正在给太后敷药泥面膜。 太后躺在贵妃椅上，笑呵呵地跟楚洛说话。 “……您听洛儿说就行，千万别张嘴……对，就是这样。您若喜欢，洛儿下次再给您带两罐。” “外祖母！” 越熙和不可置信地站在门口，看着她的外祖母跟那个女人谈笑风生。 那女人抢了她的太子表哥，又要抢她的外祖母？！ 太后惊讶地微微直起身，楚洛眼明手快地轻轻抹去太后人中往下淌的药泥。 “这什么东西您就敢用？也不怕烂脸！外面可都说这女人嫁给太子表哥，就是为了复仇的！”越熙和嫉妒极了，她尖锐道：“毁了容的人，心也变态！怕不是也想把旁人也整毁容呢！” 太后惊愕越熙和的脾气。 ……这孩子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怎么这么大？ 楚洛见沙漏见了底，慢悠悠地用湿帕子给太后洗掉。 没想到今日没遇到楚钰宁，倒是碰上越熙和了。 “放肆！不许碰我外祖母！”越熙和怒道。 楚洛：“……” 楚洛对太后身边的嬷嬷道：“这东西敷时间长了不洗掉会脸上痒，乃至全脸红肿溃烂……” “你自己都承认了！”越熙和激动地指着楚洛，“她亲口承认了！这恶毒的女人就是想要让别人也毁容！” 第150章 就不信还弄不死她丫的 此刻的越熙和快要气疯，又因为是在慈宁宫，她从小在这儿长大，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也不再顾及，完全忘了皇后同她说的忠告。 甚至还要扑上去拽楚洛的面纱给太后看。 仿佛只要证明“楚洛毁容”，就能证明“楚洛也想让别人毁容”似的。 芹葙上前一步，死死拦住了她。 “放手！” 越熙和挣扎间，嬷嬷已然紧张又丝毫不敢慢一步地洗掉了太后脸上的药泥。 洗掉黑乎乎的药泥才发现，太后容光焕发，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连眼角的细纹都淡了。 太后很是惊诧。 她在宫中度过了四十多年的年华。 ……竟然还从未用过这等好用的东西！ “还是有一点点的红点。”楚洛仔细看了一下，叮嘱道：“红点是营养过剩导致的——也就是过犹不及。晚上不要敷别的东西了，只用花水补补水就好，两日就能消。” 今日接触下来，大概摸清了这位太后娘娘的段位，怕是跟皇后有的一拼。 不过太后虽不喜她，但顶多不搭理，好歹不至于跟她个无辜的小辈计较算计。 这点楚洛还是很喜欢的。 “郡主火气可别这么大。冬天烧炭盆地龙，本就干燥，再多吃些橘子，可更容易上火长痘了……呀，郡主这额头，已经有了些冒痘的趋势了呢。”楚洛道。 越熙和气得抓狂。 楚洛又淡淡补充道：“楚钰宁就是火气太大才伤一直不好。姑娘家家的，要那么大的火气干什么呢。” 太后望着楚洛，有些惊讶。 而太后竟然没有帮越熙和一起收拾楚洛，让越熙和胸口剧烈起伏，咬着牙双目发红。 直到楚洛走后，太后才叹息一声，“别太过分了。” 她是提醒越熙和，她知道越熙和的小动作。 可越熙和却以为是她欺负楚洛，太后不满。 发红的眼睛当即蒙上了层雾气，眼眶通红，“外祖母，您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从来受不了丁点儿气得越熙和快要被气哭，转身就跑了。 走着瞧！ 越熙和眼中恨意浓郁，愤愤地心想。 丑人多作怪！等到宫宴那天，楚洛那丑八怪可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 “郡主年纪小不懂事，您别生气。”嬷嬷安慰太后，忽然看到了什么，“咦”了一声。 “瞧瞧，郡主还给您带了亲手做的糕点来呢。” 太后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她肯定是去找皇后去了。” 嬷嬷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不一会儿暗卫回来报……越熙和出了慈宁宫就一路往西，的确朝着长春宫去了。 太后忧心忡忡，“皇后那手段，可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架得住的。” 嬷嬷宽慰她，“儿孙自有儿孙福，郡主也总不能永远活在您的庇佑之下，一丁点儿黑暗都沾不着。” 若是以往，太后怕不是就还真能做出来，宠着越熙和，让一切的危险全部远离她。 可是现在…… 她的身子不行了。 护不了越熙和多久了。 那孩子……只能一点点，帮助她长大了。 太后叹息了一声，不再想这件事，摸了摸光滑水润了不少的脸。 这太子妃有意思。 还能结识药王谷的人，弄到药王谷的药妆。 而且还不会任人欺负，跟传言中的都不一样。 可是但配殷迟枫……还是不够。 * 越熙和刚出慈宁宫不远，就碰到了来给太后请安的殷迟璘跟楚钰宁。 殷迟璘看到红着眼睛的越熙和，讶然：“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小郡主生气了？” 越熙和不搭理他，沉着脸跟他擦肩而过。 殷迟璘：“……” 被撂了面子，殷迟璘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 连刚刚上朝的时候，有人夸赞他孝顺太后，贬低殷迟枫白眼狼没他跑的勤的好心情都被打搅了。 楚钰宁挽着殷迟璘的胳膊，也很纳闷儿，十分好奇。 待找了个慈宁宫的宫人打听，他们就明白了。 ——太子妃刚走。 怕不是因为楚洛。譬如……越熙和被楚洛给气到了。 楚钰宁眼睛转了转，忽然低声道：“兴许可以用小郡主对付太子。” 四皇子冷哼，“可得了吧，她怎么可能舍得对殷迟枫下手。” 楚钰宁不甘心地反驳：“小郡主可以对楚洛下手呀，对楚洛下手不就是对殷迟枫下手！” 四皇子觉得楚钰宁这是头发长见识短，什么都不懂，有些不耐烦。 殷迟枫那样的人，哪怕对待楚洛是有点点宠爱。但是再怎么说，一个女人而已，怎么可能会对他有影响。 更何况还是个丑女。 殷迟璘满不在意，但是楚钰宁却不信邪，甚至还疑心疑鬼，怀疑殷迟璘是不是对楚洛还旧情难忘。 她都快要魔怔了。 就算对殷迟璘没影响，但只要对楚洛有影响就行！ 小郡主没道理不恨楚洛。 因为这个小插曲，让楚钰宁有些魂不守舍，给太后请安也没什么心思，让太后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但楚钰宁却并没有发觉。出了宫就急匆匆回家，去找楚卫氏想办法。 越熙和可是背靠太后！ 就不信这次还弄不死楚洛她丫的！ 嘶……好痛！ 楚钰宁捂着脸，嘶嘶倒吸着凉气，火急火燎地踏入将军府。 第151章 楚卫氏屋里的男人 楚卫氏的毒好了，沈符也走了。 她这几日过得很是滋润，重新恢复京城贵妇的状态。 楚钰宁匆匆往楚卫氏的院子走去。不过母亲的院子里，好像没什么下人…… 都哪儿去了？ 楚钰宁自己掀开里屋卧房厚重的帘子，心中不悦母亲院里的丫鬟也太怠慢了。 然而脚还没夸进去，却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沈符已经离京了。放心，药王谷的大弟子在京都，他不敢再来。” “可那药王谷的也不会一直呆在京都呀……”这是楚卫氏的声音。 轻柔，尾调微拖，带这些撒娇的意味。 楚钰宁愕然地瞪大眼睛。 ……母亲的卧房里，怎么会有男人？ 母亲还撒娇？ 而且，这男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楚钰宁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已经下意识地从帘子里望进去。 然后楚钰宁就看到，屋中的两人正抱在一起。 她那向来端庄的母亲正靠在那男人的怀里。而那男人还不是她爹。 竟然，竟然是…… “嘭”！ 楚钰宁由于过于惊愕，一不小心胳膊肘撞上了身后的门。 楚卫氏发觉，赶忙站直了身子，让男人先走。 男人有些尴尬，掩饰般地理了理衣袍，咳了两声，朝楚钰宁点了点头。 “钰宁回来了。” 楚钰宁神色复杂又气愤，没有搭理他。男人也没恼，自然地出去了。 “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让你多陪陪太后么。”楚卫氏将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淡淡道。 “你让我晚点回来，就是为了见他？”楚钰宁冷冷地质问道，“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跟我父亲还没和离呢！” 楚钰宁的质问，也瞬间点燃了楚卫氏的情绪。 “你还说我？呵，你不也做出那样的事，还人尽皆知？”楚卫氏情绪激动，“而且楚凛那负心汉，倒还不如跟他和离！” 也好过这样守活寡！ 楚钰宁可不想母亲跟父亲和离。 可她对母亲的做法简直太失望，有辱身份！传出去，她这个当女儿的又该怎么做人？ 还说她……好歹她只有过四皇子，而母亲却是偷人！ 楚卫氏仿佛陷入了某种疯狂中，激动地胸口剧烈起伏，不住地破口大骂：“都怪楚凛！都是楚凛！！！” 完全不见刚刚小鸟依人，依偎在那男人怀中的模样。 可楚卫氏骂完，又开始痛哭。 楚钰宁不知所措。 到底是她的娘。埋怨归埋怨，但是母亲最近受了那么多的苦，父亲完全置之不理，哪里又全都怪母亲呢…… 母女俩抱成一团，并未注意到这所有的一切，都被门外毫无存在感的丫鬟尽收眼底。 * “噗……咳咳咳！”楚洛一口水喷了出去，还被呛到了。 “啥？楚卫氏？跟人私通？？！” 芹葙点头，“埋在将军府的眼线禀报的。” 楚洛一脸震惊。 不过说起来，楚卫氏虽然年纪不算年轻，儿子女儿都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可她生得很标志，也是算是个美人。 “先继续盯着，留下他们私通的证据。” 日后兴许会有用。 啧啧，楚卫氏这闲不住，偏要往她手里递把柄啊！ 只是楚洛没想到的是，证据还没收集好呢，将军府的楚老夫人却出事了…… * 临近过年，楚老夫人被楚凛气得病倒之后，已经许久没出门了。 那日，楚老夫人见天气好，身体也好了些，就让人扶着出去散散步，疏松疏松筋骨。 “给钰宁跟钰泽熬点补汤。年后钰宁可就要嫁给四皇子了，钰泽也要参加春闱。”路过厨房，老夫人背着手指指点点。 厨房的众人赶忙应下，说着吉祥话：“喝了补汤，小姐定能更加漂亮，少爷更加聪明、身强力壮！” 楚老夫人满意地负手离去，郁结在心窝里许久的浊气，这才消散了许多。 她也想开了。 快过年了，到时候把那不孝子叫回来。好歹楚卫氏跟楚凛做了那么多年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到时候让楚卫氏再打扮地温柔漂亮些……那不孝子定然会动摇！ 而且昨天看到她那儿媳妇，变得好看了许多。听说是用了在鬼医沈公子那儿买的药妆。 啧啧，不愧是多年的婆媳，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哪里比韩晚娘那贱婢差？ 结果楚老夫人刚转过长廊的拐角，就看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 两人一男一女，衣着华贵。举动却亲昵极了，男人还抚摸着那女人的脸。 待看清两人的模样，楚老夫人如晴天霹雳。 ……楚，楚卫氏？？！' 她气得浑身发抖。 还指望着楚卫氏帮她把儿子给哄回来，结果她这极其满意的儿媳妇儿，却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不要脸的事情来？ “卫如沁！”楚老夫人眼前阵阵发黑，抄起拐杖就抡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楚卫氏一惊，看到婆婆，吓了一跳，脸色发白。 这儿极其隐秘，怎么会被发现了……还是被楚老夫人！ 身旁的男人立即将楚卫氏护到了身后。 “没事。”楚卫氏强作镇定，脑袋里快速思考对策。 而对面的楚老夫人却已然上前，颤颤巍巍抡着拐杖破口大骂，一句骂的比一句难听。 楚卫氏脸色沉了沉。 她这婆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既然已经被知道了，怕是不会善了。 那么…… 楚卫氏冷静下来，给站在亭子外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楚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脑勺突然一阵剧痛。 她不可置信地死死瞪着面前这个她一直以来最满意的儿媳妇。 却见她那好儿媳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恭顺敬重。眸中的冷意，让她一阵阵发寒。 “婆母，您说您怎么那么强势呢。”楚卫氏凑到楚老夫人眼前，近乎喃喃道：“强势了一辈子，逼走了丈夫，逼走了儿子……却一点都不知道反思。” “……您说您就当做没看见不就好了？” 楚卫氏冷漠地看着楚老夫人一脸惊恐地倒在了血泊中，突然笑了。 “您病了，他不回来。” “不过您若是死了……您说，他会回来看一眼吗？” 第152章 啵 “啧啧……最近将军府的瓜有点多啊。”楚洛写着定制客人的毒药妆的药方，听到芹葙的禀报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那老太婆可不是个好人。 这些年她可没少助纣为虐，楚卫氏对韩晚娘娘仨做的每件事，都少不了楚老夫人的默许与帮助。 结果没想到，楚老夫人突然就摔了一跤昏迷不醒，还有性命危险了。 韩晚娘听到曾经的婆婆的遭遇，神色只是微微惊讶了一瞬，“我记得，她身体很好的。” 没病没灾，又懂得享受，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身子骨硬朗得很。 楚洛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兴许是缺德事儿干多了，遭了报应？” 不然怎么逛个自家后花园，还差点儿摔成植物人。 “不可胡言。”韩晚娘无奈地戳了下楚洛的脑门儿。 力道很轻，透着宠溺。 “那你要去看看她么？”韩晚娘有些犹豫，“……毕竟是你祖母。” “哈？”楚洛哼了一声，直摇头，“她可没把我当过孙女。” 便是平日里，原主在那老太太面前也是端茶倒水的，跟个下人没什么两样。 韩晚娘也没说什么。不过顿了顿，似是自言自语地道：“估计你爹去了。” 楚洛眨巴眨巴眼睛，没敢轻易回话，不动声色看向芹葙。 芹葙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楚洛：“……” 她娘还真了解楚凛。 楚洛还以为楚凛是真的下定决心跟将军府一刀两断了呢，结果……这么优柔寡断？！ 这还大将军？ 战场上也这么心软的么？ 原本稍微有点点动摇的心再次坚定。 以后不帮他了！优柔寡断的渣男！ * 此刻，被宝贝闺女冠以“渣男”之名的楚凛正沉着脸冒着风雪，匆匆走进将军府。 楚凛本来是不想来的。 说是没关系了，就断绝一切关系。生老病死，同他无关。 可是，宫里看过了太医同他说，怕不是要准备后事了。 楚钰泽这时候哭天抹泪地跑过来，恳求他再去看祖母最后一眼。 ……最后一眼。 楚凛心一沉。 这件事太突然，让楚凛也有些措手不及。 罢了，就最后一次。 他也知道这着实太拖泥带水了，可毕竟是他亲娘，再怎么怨她，然而生养之恩难断。 待看望完楚老夫人把她送走之后……这将军府剩下的，可就真的跟他一丝关系也没有了。 * 将军府，老夫人院子里。 楚老夫人瘫在床上，脑后的一个血包将将止住了血。 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但还有一口气。 此时此刻的楚老夫人方才觉得悔恨不已，在心里无数遍地咒骂楚卫氏。 可笑她还从太后那儿腆着脸讨来了一点儿浮云锦，想给楚卫氏做身衣裳，还指望着楚卫氏能跟她儿子重归于好……结果没想到，楚卫氏竟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儿来！ 她一定要将此事告诉她的乖孙乖孙女！ 她最疼他们了，这两个孩子也最孝顺！她要让他们帮自己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赶出去！ 楚老夫人僵着脖子，眼珠子乱转，废了好半天的力……可连眼睛都睁不开。 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楚老夫人着急又绝望。 楚卫氏坐在床边，盯着楚老夫人，压低了声音问：“……我再问你一遍，她真的醒不过来？” 旁边的大夫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都这个岁数，伤得这么重，活不过两天的，也就吊着一口气儿了。而且哪怕真醒了，也是中风——你家老太太可是伤到了脑子。” 楚卫氏这才放心了心，挥挥手让大夫退下，领赏钱去了。 她本来是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人灭口。 不过一棒子把人砸倒之后，却还剩一口气儿。 而且当时，那男人将她搂入怀中，说：“她突然死了，不好交代，皇上跟楚凛怕不是会起疑……不若把她毒哑毒瘫吧。” 也是。 若说是摔了一跤，可直接把人摔没了，也有点儿说不过去。 于是楚卫氏把陪着老太太的唯一证人给灭口了，暂时留下楚老夫人的小命儿。 而大夫来看，更是连下毒都不用了——这样子，醒了也说不了话。 正好，还能帮她把楚凛给骗回来。 楚卫氏闻着满屋子的药味，闻得直皱眉，有些犯恶心。正想出去透透气的时候，门外想起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楚卫氏连忙调整表情，装模作样抹抹眼泪，用帕子给楚老夫人擦脸擦手。 “吱呀”—— 门开了。 楚卫氏低着头，听着快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唇角，微微勾起…… * 韩晚娘坐在玉肌阁三楼，她的卧房里，练习针灸。 楚洛伸手借给她娘练习，被扎的龇牙咧嘴，抱着枕头直吸气。 “……嘶，娘！偏了偏了，不是这儿，在那儿……哎对对对，倾斜角度扎……”楚洛看了看歉意的韩晚娘，有些疑惑，“娘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啊……” 韩晚娘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右眼皮老跳，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娘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好？来我给你看看，这可能是神经跳，别是啥病啊……” 韩晚娘：“……” 她正犹豫着仰起头，楚洛刚走到韩晚娘跟前，旁边的窗户“嘭”地一声被踹开。 一个人影儿落地滚了一圈儿，然后径直……扑向了韩晚娘。 楚洛：“！” 楚洛愕然，连忙抄起算盘砸过去：“来人，来人啊！” 倒是不用楚洛喊，那人刚踹开窗户，门外就已经有守着的暗卫死士冲进来了。 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哪怕是挨了楚洛一算盘，那人也仍旧死死抱住韩晚娘。 然后当着一众暗卫死士，以及楚洛的面…… “啵”！ 极其响亮的一声响，惊呆了一屋子的人。 楚洛：“……” 楚洛的算盘掉到了地上。 而正是这时候，她才看清这不速之客的样貌。 楚洛：“…………” 这……这就是她娘所说的“跳灾”？？！ 第153章 “春花秋月” 楚洛一脸哀怨地蹲在门外。 ……她被赶出来了。 而韩晚娘，跟她的“跳灾”在里面。 啊这……大半夜的，还孤男寡女…… “娘娘担心什么呀。”芹葙有些好笑，“韩夫人跟楚将军毕竟是夫妻。” “曾经的。”楚洛耳朵趴在门上，啃着指甲补充道。 芹葙：“……” 没错，刚刚踹开韩晚娘的窗户进来的人，是楚凛。 可关键是，楚凛还中了药。 “什么情况啊他？”楚洛还因为楚凛回将军府还不满着呢。 但是韩晚娘却反而把她给推出来了。 虽然是楚凛卯足了吃奶的劲儿死赖着不走，但是这……不会再给她添个弟弟妹妹吧？ 这也挺好，她可以帮带的…… “暗桩说，楚卫氏给楚将军在茶杯里下了药。楚将军不小心中了招，但发现之后，第一时间推开了楚卫氏，施展轻功离开将军府……来到这儿。” 楚洛：“……” 嘶…… 还挺能忍啊。 她刚刚发现楚凛状态不对的时候就给他把了脉——中的是“风花雪月”。 此药好在没毒。可是，这药名字虽然唯美有诗意，实际上却极烈，是著名的青楼用药。 而将军府到玉肌阁，可也不算近。看楚凛冷汗直流，憋的青筋暴起，脸色涨红，就知道有多难受了。 “唔……”屋里似乎隐约传出来什么声音。 楚洛先是疑惑，顿了顿，似是明白了什么，然后一脸呆滞。 听着发出声音的，好像是楚凛？ ……她娘，这么猛的嘛？？！ 人不可貌相啊…… 芹葙则是脸色一黑，赶忙拉起楚洛就走。 这要是让主子知道了他爱妃在听别人墙角……怕不是提刀冲过来！ * 屋内，韩晚娘脸色微沉，“楚凛，你给我放开。” 楚凛紧紧抱着韩晚娘的腰肢，难耐地粗重喘息。他咬了咬牙，低声呢喃：“晚娘……” 韩晚娘无奈。 此刻楚凛脖子上扎了根银针，卸了他的力道。可本该软绵绵瘫倒在地的男人却仍旧死死抱住她，甚至脑袋还埋在韩晚娘的颈窝里蹭了蹭。 韩晚娘：“……” 她深吸一口气，“楚将军，您这样我没有办法帮您解除药性。” 楚凛意识已经有些不轻了。 但他铁锢似的大掌紧紧禁锢住韩晚娘，在看到她眉头微皱的时候，下意识松了些许，无措地看着她，茫然道：“……什么？” 然而楚凛话还没说完。 紧接着两根银针再次没入他的脖颈。 这回楚凛再也只撑不住，栽倒在地。 韩晚娘神色淡淡地又抽出几根银针，蹲下来褪下楚凛的上衣，在他身上扎了几处穴位。 只是入了几根针，韩晚娘迟疑了。 ……中了“春花秋月”，还应该扎什么穴来着？ * 第二天，楚洛心情复杂地来到了玉肌阁。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中午再上楼找她娘了。 可没想到刚来到后院，就看到韩晚娘从楼上下来。 然后小心护着韩晚娘下楼的楚凛就发现他闺女正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楚凛：“？” “洛儿。”楚凛腆着脸蹭过来，小声道：“过年的时候，你带上你娘，来爹家吃饭呗？” “这事儿你去找我娘。”楚洛拒绝，“而且我现在是太子妃，除夕夜怕不是得在宫里度过。” 提起这个，楚凛便是一阵愧疚与心痛。 “那，那爹今年就同意参加除夕宫宴好了……” 顿了一下，他搓了搓手，又道：“那什么，你娘没去过宫宴……要不你把你娘也带上？” 楚洛：“……” 这是非要拐着弯儿地把一家“三口”给凑齐啊。 可楚凛昨个儿刚跟韩晚娘待一晚上，楚凛不问韩晚娘反倒问她……这说明楚凛可没说服韩晚娘。 那问她有什么用。 她可坚决站韩晚娘那边。 楚洛嘴角抽搐，“与其说宫宴的事儿，不如我先给您把把脉？” “啊？”楚凛不明所以。 楚洛直接扣上楚凛的手腕。 她怀疑楚凛身体怕不是有问题。 ……不然就凭“春花秋月”，第二天怎么可能会起这么早，还这么有精神。 嗯……肾ok。 那方面也没问题。 心肝脾…… “还挺像样，洛儿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楚凛笑着看楚洛把脉，一脸纵容。 那慈爱的眼神就仿佛，他的小棉袄拿他头发扎俩小辫子绑花头绳，他还仍旧会这般宠溺似的。 楚洛默默低下头不看他，继续把脉。 ……兴许是有什么藏的很深的隐疾！ “洛儿，怎么了？”韩晚娘有些疲倦地揉揉眉心，“哦对了，正好你来，给楚将军看一下……” 一声“楚将军”，喊的楚凛又是委屈又是受伤。 可他毕竟心中有愧。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闭上了。 楚洛看了看韩晚娘，又看了看楚凛。 “……我咋感觉……”跟楚将军相比，您更虚一些呢？ 话还没说完，楚洛犹豫着要给韩晚娘再看看，就听韩晚娘又道：“我怕我昨晚把楚将军给扎坏了。” 楚洛：“……？” 扎？ 什么扎？ 扎什么？ 见楚洛一脸茫然，韩晚娘道：“就明宥教我的呀，‘春花秋月’，不是可以用银针扎穴缓解？” 春花秋月，主要是旺浴火，此药没毒，就可以用银针泄火。 楚洛：“……” 所以，昨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只是施针而已？ 楚洛有些遗憾。 她还有点喜欢小孩子呢，奶奶的一团……她娘若是再生一个，接她玩儿（划掉）两天正好。 “怎么？”韩晚娘见楚洛发呆，也有些紧张起来，“真扎坏了？” “没有。”楚洛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揶揄道：“这套针法也只是泄火的而已，您到也不至于这般担心吧？” 韩晚娘淡淡道：“那套针法我倒是熟。但是楚大将军出门没带银两交治病的钱，我就只好借用楚将军的胳膊练一下针灸——当还治病的钱了。” 楚洛：“……” 楚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厚着脸皮道：“那什么，要不韩大夫再帮我看看？我感觉这儿，这儿，还有那儿……都不舒服！” 第154章 南疆幻蛊 嘶…… 楚洛揉了揉腮帮子。 这爱情的酸臭味……简直让人牙酸。 谁能想到威风凛凛的楚大将军，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韩晚娘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是大夫。” 楚凛：“那……” “要治病，找别人。” 楚凛哪里是奔着治病去的，他是奔着这个人。 他看了眼楚洛，凑到韩晚娘跟前，小声道：“……我的病，只有你能治。” 韩晚娘：“……” 她后退两步，瞪了楚凛一眼，转身上楼去了。 楚凛一慌，上前两步欲要去追，却被岚华拦在了楼梯口。 魁梧壮硕的九尺男儿，面对这个韩晚娘的又瞎又瘦弱的贴身丫鬟，却生生顿住，不敢再向前。 楚凛眼巴巴地望着韩晚娘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唉。 既然如此情深…… 早干什么去了。 楚洛叹息，上楼去翻账目去了。 只是才刚绕过岚华踏上一级台阶，芹葙匆匆过来，低声道：“娘娘，楚卫氏在暗中寻找楚将军的下落。” “这么久了，毒肯定解了，还找他做甚？”楚洛纳闷儿。 芹葙默了默，“奴婢猜着，楚卫氏可能是想……借此猜出，韩夫人的住处。” 韩晚娘总不可能住在东宫一辈子。 娶了个媳妇儿，还赠送了个丈母娘算怎么回事儿。 而昨夜楚凛中了药就跑，既然不肯碰楚卫氏，那按照楚凛那有洁癖一心一意的性子，想碰的，就只有韩晚娘了。 那么若楚凛解了药性，就说明楚凛很有可能是跟韩晚娘一起度过的。 楚洛脸色一黑。 “她想做什么？”楚洛冷笑一声，“想对我娘动手？” 楚洛情绪激动，声音压的没芹葙那么低，立即就被不远处，武功高强耳清目明的楚凛听到了。 “什么对你娘动手？谁？！” 楚洛看着楚凛，道：“别走正门，别让人知道你昨晚在玉肌阁。” 楚凛立即明白了其中含义，眸光一凛。 战场上拼杀过的大将军，板起脸来，横眉倒竖，杀气腾腾，刚刚的纵容温和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楚凛冷声问。 “楚卫氏。” “卫、如、沁……”楚凛一字一顿，缓缓念着这个名字。新仇旧恨，让他厌恶又憎恨。 “别怕，这件事交给爹。”楚凛深吸一口气，温声对楚洛道，“爹去别的地方，不会让他们找到……爹不会让你们有事。” 楚洛歪了歪脑袋。 楚凛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他说的不会放过……是什么程度？ “可算了罢。”楚洛拨弄着腰间的流苏穗儿，懒懒道：“您心软，我怕您出手不解气，还是我自个儿来吧。” 楚凛：“……” 可楚洛说的，他有点无法反驳。 楚卫氏背靠英国公府，若无大错，他休不了妻，更不能苛待打骂。 而楚卫氏对楚洛，楚辞，以及韩晚娘做的那些事，有的时间久远，无法再找到证据。有的哪怕时间近，也完全没证据。 ——整个将军府，全都是楚卫氏的人。 楚凛没有再说什么解释的话。他转身离开玉肌阁，直奔京都最大的青楼——眠花楼而去。 然后，再去将军府。 * 此刻，将军府。 楚卫氏脸色惨白地坐在椅子上，听着心腹汇报消息。 “哗”—— 楚卫氏一把扫落桌子上全部的茶具。 “废物！一群废物！” “他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你们那么多人，竟然不知道他往哪儿去了？” 而且关键是楚凛还中了药！ 一群下人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这……这谁能追上啊！ 那可是楚大将军！ 楚卫氏捂着阵阵绞痛的小腹，额头冷汗直冒。 “滚！都给我滚！” 一屋子人屁滚尿流赶忙跑了。不一会儿，一个人走了进来。 “不是告诉让你们滚？！” 随手抄起桌上一只幸存的杯子朝来人狠狠砸去。 那人慌忙避开，“沁儿，是我。” 楚卫氏疼的直抽气，抬头看向男人，咬牙道：“你来干什么。” “你肚子疼？我给你找大夫！”说着他便急匆匆往外跑。 “……南宫辄！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你的事么！”楚卫氏低吼。 南宫辄有些无措，喏喏道：“……我找上次那个李大夫，深得你信任那个。” 李大夫医术在京都虽然排不上号，但是拿了钱之后，嘴特别严。 楚老夫人就是他给看的。 楚卫氏冷笑一声，“看了大夫，然后呢？” “然后治病啊！”南宫辄急道，“你，你现在……” “治病？治好了，再把这孽障生下来？”楚卫氏捂着肚子，气得想翻白眼。 “这京中谁人不知楚凛已经许久没踏入将军府半步了！” 本来她是想跟楚凛春风一度，然后算在他的头上。 可昨晚失败了。哪怕昨晚做了诸多准备，甚至门都锁上了，可喝了药的楚凛还是一脚将她踹飞，跳窗跑了。 好不容易有的机会，却打草惊蛇了。 她怎么可能再有下次机会。 这孩子，不能留！ 南宫辄听到这话，红了眼眶。 “……沁儿，这是你的孩子啊。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楚卫氏感觉有点烦。 “生了他，我怎么办？偷人的荡妇？然后再被楚凛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扫地出门，然后再给你一个没实权小侍郎当外室？”她盯着自己的肚子，“钰宁跟钰泽的前程也会都毁了的。” 南宫辄脸色一白。 他是没实权——跟手握重兵，又深得圣心的楚凛相比。 可若不是楚凛，他跟表妹也不会分开。 ……明明他跟表妹青梅竹马，本该跟表妹白头偕老的，是他才对！ “你在给我点时间，沁儿……”南宫辄握着楚卫氏的手苦苦哀求，“会有办法的。” “还能有……” “信我沁儿，我不会让你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他咬了咬牙，“我上次跟你说过了，南疆有种幻蛊……” “时间哪里够用！去南疆一来一回，三四个月过去，我都显怀了！然后再等三四个月孩子就出生……你当楚凛是傻子？” 南宫辄摇了摇头。 “不，不用去南疆。”他道，“南疆的圣女，玉罗敷，现在就在京都。” 第155章 眠花楼 楚凛再次来到了将军府。 只是这次他没有走正门，而且翻墙潜入，直接去了老太太院子里。 老太太瘫在床上，口不能言眼不能张，吃喝拉撒全部都需要下人伺候。 楚凛来的时候，一个身材微壮、灰头土脸的婆子正端着喂完的粥碗往外走。 “站住。” 那婆子浑身一抖，惶然瑟瑟地望着楚凛，慌忙下跪：“老爷……” “我不是你们老爷。”楚凛皱眉。 婆子赶忙改口：“是是是，大将军！” “老夫人还没醒，刚用完一碗粥，您要进去看老夫人吗？奴婢这就……”那婆子紧张地攥紧破旧的衣袖，倒豆子似的道。 楚凛透过门缝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收回视线打断她，缓缓道：“不用。” 他盯着面前熟悉的婆子。曾经肥硕富态，如今暴瘦下来，倒是多了几分陌生。甚至昨日冷不丁地看到，还差点儿没认出来。 “我是来找你的。” * 楚卫氏对此一无所知。 她一边喝着安胎药，一边听着打探的楚凛的消息。 “有没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韩晚娘在哪儿？”南宫辄帮楚卫氏仔细盖好被子，“韩晚娘现在大概还在东宫吧。” 楚卫氏眉头一皱，握紧了碗：“不可能！” “太子是什么人？他领地意识那么强！东宫没他的允许，就算是皇后皇上都进不去！韩晚娘怎么可能会被太子留在东宫那么久！”楚卫氏才不相信。 如此荒唐的事情，若发生在别人身上兴许还有可能。 可楚洛凭什么？ 一个毁了容的丑女，怎么可能把太子迷成那样！ 没厌恶她杀了她，都是太子天大的仁慈了！ 楚卫氏坚信韩晚娘就是在宫外，“而且你不是说，楚凛近日去上朝来去匆匆，下了朝就走、不知道去哪儿一呆一整天么？” 除了去找韩晚娘，还能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这般上心？ 楚卫氏魔怔了似的让人去找楚凛的下落。到了下午，还真让她查到了一些眉目。 楚凛昨夜宿在哪儿……找到了。 “……眠花楼？”楚卫氏脸色阴沉，“青楼？” 宁可去青楼，也不肯在她这儿过夜？ 楚卫氏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这简直是羞辱！ “不可能！楚凛不可能去青楼！” 楚凛一根筋，死板地要命。当初若不是楚老夫人几乎以死相逼强迫楚凛娶她，楚凛绝对会跟韩晚娘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赌坊青楼，他更是碰都不碰，路过都目不斜视不带瞅一眼的！ 他甚至为了给韩晚娘“守身如玉”。若非万不得已，都不会碰她！ 来报信的人很是为难，“可是，可是昨晚的确有好几个姑娘看到老爷突然冲进眠花楼，服侍老爷的是花魁菖蒲姑娘……” “荒谬！绝不可能！” “可，小的当时也问了可有什么证据，菖蒲姑娘说昨夜她服侍的人左腰间有块胎记……若非是小的花了银子买通，那菖蒲姑娘都不会说的！” 左腰的胎记…… 楚卫氏握着碗的手倏地收紧，由于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面部表情几乎绷不住，狰狞扭曲。 楚、凛！ 他一定要这么羞辱自己么！ 难道她连肮脏的万人骑的都比不上？？！ 小腹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盯着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情绪忽然诡异地平静下来。 楚凛不是讨厌她么？ 那就等着瞧，看看楚凛若是中了幻蛊之后以为这孩子是他的，凭他那良心责任心……会是怎么一边厌恶着，一边又不得不回到将军府，对她“负责”！ 楚卫氏心中升起一抹诡异的报复性的快感。 她半眯着眼睛轻柔地抚摸着肚子，忽然有些期待南宫辄所说的那只“幻蛊”了！ * “所以说，眠花楼的菖蒲姑娘帮他打掩护？”楚洛啃着苹果，神情有些一言难尽地复述一遍。 “是的小姐。”楚凛的副将奚凌恭敬道。 楚洛的神色更加复杂了，斟酌了一下，忍不住八卦：“……他跟菖蒲姑娘的关系很好？” 红颜知己？ 或者是……常客？ 眼瞧着小姐的眼神越来越不对，莫名其妙地还隐隐带着谴责，年轻的小副将求胜欲极强地赶忙补充道：“眠花楼是将军的产业！” “咳，将军从来没有进去过眠花楼……等青楼！将军洁身自好！” 楚洛：“……” 这话跟她说，怎么怪怪的…… 奚凌疯狂暗示：“请小姐转告夫人，不必担心。” 楚洛：“…………” 楚凛这是拿她当传话筒呢？ 自己搞不定韩晚娘，就想从她这儿找突破口？ 她铁面无私，不为所动：“这种事，直接找我娘。” “是是是。”奚凌赶忙道，“不过小姐，眠花楼倒是老爷特地交代跟您说的——日后，眠花楼便交由您打理了。” 说着，奚凌双手递上地契房契，以及一摞子的卖身契…… 楚洛：“？” 怎的，给她个青楼开，想让她当老鸨？？！ 是亲爹么…… 殷迟枫要是看到了，还指不定怎么发疯呢！ 她可记得，上次在镜湖画舫游湖的时候，那俩白的绿的的她说好看还被殷迟枫听到了的清倌儿……就是眠花楼的！ “我还想多活两天。”楚洛站起身，核对好账目以及岚华接的几个毒药妆定制单子打算回宫，“这些东西，你还是交给我娘吧。” 听芹葙说除夕宫宴她需要穿的衣裳到了。 据说是极其奢华漂亮。 她得回去试试去。若是不合身，得赶紧改改。 奚凌听得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解释道：“这眠花楼啊……”是将军用来打探消息的地方，那里汇聚四面八方的恩客，酒一喝多，又美人在怀，那些人的警惕性可就大大降低了。 这可是能够成为小姐的一大助力呢！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道低柔轻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什么眠花楼？” 楚洛身子一僵。 她缓缓抬头望去……然后就看到了不知何时依靠在门边，漫不经心地望着她的男人。 男人浓密的长睫慵懒地半垂，歪了歪脑袋：“听着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楚洛：“！” “嗯？”他突然笑起来，声音低婉缱绻，可楚洛却反而更加警惕，心里发毛。 “孤问你话呢，洛洛？” 第156章 回家 奚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没有感觉到杀气，也毫无威压。 可是在太子殿下掀起眼皮子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汗毛蓦地炸起，让他有种浑身紧绷想要拔剑的冲动。 楚洛摸了摸鼻子，“就是，楚将军的产业。” 干嘛这么凶…… 她爹只是给她个青楼，又不是让她逛青楼！ 嫖客跟青楼老板还是有区别的好吧？ 更何况她还没接受呢！ “楚大将军的产业？”殷迟枫再次扫了眼奚凌。 奚凌：“！” 奚凌强忍着冲动，僵硬着俯身行礼：“末将奚凌，见过太子殿下……回殿下，是的。” 奚凌有些心里没底。 ……太子殿下何时来的？ 怕不是早就听了个七七八八了。 这要是被传了出去，眠花楼是用来打探消息的……谁还敢去？ 殷迟枫悠悠道：“楚将军如今在孤的门下，奚将军倒也不必如此提防。” 奚凌赶忙收回欲言又止的神色，恢复严肃恭敬。年纪轻轻，却显得十分少年老成。 楚洛瞅准机会想溜。 ——她可不想跟殷迟枫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然而殷迟枫却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眠花楼，就是有那个小葱拌豆腐的那个？” 什么小葱拌豆腐…… 楚洛一脸懵然，但随即想起来，那两位清倌儿的衣着那日便是一青一白。 楚洛：“……” 什么鬼！ 这什么破外号…… 偏偏殷迟枫还一本正经继续询问，“楚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孤满足不了……”太子妃吗？ 话还没说完，被脸色爆红的楚洛一把捂住嘴。 这什么虎狼之词！ 什么满足不满足的！ 楚洛有些羞恼地瞪着殷迟枫，殷迟枫似乎有些迷惑，微微偏着头，毫不心虚地低头望着突然冒出来贴到自己身前的楚洛，满眼写着斤斤计较。 仿佛这件事不掰扯明白誓不罢休似的。 楚洛：“……” “这眠花楼我不要，你把那些带回去吧。”楚洛回头看了眼一脸懵逼的奚凌，匆匆丢下一句话，赶忙拉着殷迟枫离开。 “对了，你家大将军是想要报复楚卫氏么？”走到门口，楚洛忽然想起来什么。 那天芹葙告诉她，楚凛离开玉肌阁就立即气势汹汹回将军府了。 楚洛想了想，打算帮帮楚凛，给楚卫氏找点茬添点堵。 “那就告诉你家大将军，楚卫氏……咳，跟别人的男人暧昧不清。” 言尽至此。 ……懂的都懂。 东宫安插在将军府的细作并没有看清跟楚卫氏私通的男人是谁。那人似乎很警惕，出了门的时候就裹得严严实实了。 不过，这些消息也足够了。 找到那奸夫，也无非是时间问题。 楚洛不再看奚凌瞪大眼睛一脸愕然的模样，拽着殷迟枫离开。 * “你瞎说什么？”楚洛咬牙切齿。 殷迟枫疑惑：“孤说什么了？” 疑惑地理所应当，认真又无辜，仿佛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楚洛：“……”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凭空污她清白！ 可面对殷迟枫的询问，楚洛又实在说不出口。对上这样一副过于理直气壮的眼神，仿佛她的羞恼反倒是做作又扭捏了。 啊……狗男人！ 楚洛放开他的手，气鼓鼓地下楼。 “洛洛。”殷迟枫终于笑起来，追上她。长臂一揽，揽住她的脖颈锁骨，轻轻一带，将她揽入怀中。 下巴抵在楚洛的颈窝，喷薄的热气打在细腻的肌肤上。酥麻微痒，一种头皮发麻的刺激感从脊椎攀升。 “放手……别动手动脚。”楚洛红着耳根握住身后人的手腕，想要挣脱。 她还没有所动作，身后的人却更加贴近了几分。 “以后，不许再见那小葱拌豆腐。”殷迟枫捏了捏她小巧精致的耳垂，“听到没？” 楚洛刚想开口，就听耳边继续道。 “不然，孤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轻声道。 可楚洛却知道。 这看似亲昵、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所蕴含的含义，却是危险又可怖的。 殷迟枫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百无禁忌。 又随心所欲。 直到现在，楚洛才知道镜湖那日的事从未翻篇—— 他一直记到了现在。 而不过是一句随口的夸赞，却成了殷迟枫心头的一根刺。他不提，并不代表刺已经消失。 而蛰伏起来的刺，随时可以将一切刺得鲜血淋漓。 楚洛抿了抿唇，觉得她有必要解释一下……一件芝麻大的事儿，倒也不至于一个不小心就酿成惨案。 “我本来也没打算见他们，也没打算收眠花楼。”楚洛道，“而且，那天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他们并没有你好看。” 殷迟枫满意地揉了揉她的发，“乖洛洛。” 楚洛微微侧头，想要看清殷迟枫的脸，想知道他到底信没信。 但是她这一动，却让殷迟枫看到了染着薄红的耳垂。 他挑眉，“洛洛害羞了？” “……” “还是在气孤干说不做？” 楚洛呆住了。 ……什么干说不做？ 是她想的那样嘛？？？ 殷迟枫低声笑起来。 “洛洛别气，今晚孤就可以让你满足一下的……” 楚洛一把推开他。 楚洛的肌肤极白，是标准的冷白皮，一点红晕都很明显。更何况……她此刻两颊浮上的红霞几乎覆盖了整张脸。 楚洛转身就走，却被殷迟枫又拉了回来，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给她暖暖。 “上哪儿去？” “……你管我！” “小东西，脾气还不小。”殷迟枫笑，握着她的手下楼，“该回家了。” “回家”？ 楚洛摸了摸微烫的耳朵。 “……干嘛？” 殷迟枫道：“宫宴的衣服已经到了。” 殷迟枫提起，楚洛才想起来这件事。 她刚刚就想回去试来着。 听说料子比浮云锦还好呢！苒苒叽叽喳喳说她去看那衣裳怎么怎么好看，怎么怎么珍稀，听得她都十分好奇。 见楚洛终于安分下来乖乖被牵着，殷迟枫勾了勾唇。 握紧掌心里的小手，朝马车走去。 第157章 ……她怀孕了呀 除夕宫宴的衣裳，芹葙提前了好久让十几个顶尖的绣娘连夜赶制，今个儿早上才刚送来。 浮云锦料子轻便，自带一股仙气，以穿上去如流云飘渺而得名。 但浮云锦虽稀缺，可宫宴那般正式又有些庄重的场合，尤其是楚洛还是太子妃，不太合适。 ——虽然楚洛觉得殷迟枫我行我素，不可能在乎这个，可能纯粹是想换个更贵的料子…… “娘娘真好看。”芹葙帮楚洛系好腰封，不禁赞叹道。 白衣美人腰肢盈细，长发若瀑。琥珀色的鹿眸湿漉漉的，带着不谙世事般的纯粹。可偏的腰封、袖口等处绣着嫣红的花纹，生生添了丝靡丽。 又纯又欲。 楚洛的脸已经彻底好了，就连深色的痕迹都消散地无影无踪。甚至肌肤更为细腻，剥了壳的鸡蛋似的。阳光从窗棂倾泻进来，连脸蛋上细小的绒毛都一清二楚。 像话本里，山林中天真单纯的小花妖…… 然而“小花妖”站在等身的铜镜前左瞅瞅右瞅瞅，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来，坐在兔毛毯子上开始脱。 “这也太麻烦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唔，腰这儿有点紧，等会儿你让人给改改，这么紧还怎么吃东西。” 宫宴啊，听说那规制堪比满汉全席！ 芹葙：“……”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改……不过娘娘！等等先别脱，给殿下看一眼。” 这么好看，主子若看不着也太可惜了！ 给殷迟枫看？ 楚洛迟疑了一下，紧接着脱得更快了。 “给他看干什么……” 这衣服的确好看，看一眼就让人感到很惊艳的那种。但是特地去给殷迟枫看……莫名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芹葙只得接过楚洛递来的衣服，替自家主子感到遗憾。 “去把这些送去锁起来……都仔细着小心些。腰封改松一点……” 楚洛听芹葙吩咐完，感到十分新奇，“这衣裳贵重到这种地步了嘛？”还锁起来？ 她诧异地扫了眼殷迟枫的寝殿。 ——各种大家的字画，玉器古玩随处可见，无一处不透着奢靡，恨不得拿金砖玉石铺地。 这么壕无人性，还会这般在意一件衣裳？ “倒也不贵。”芹葙道，“只是小郡主最近在打探主子宫宴那天穿什么样式的衣裳，贿赂东宫人，还想要塞进来人，无所不用其极，得防备着些。” 打探穿什么样的衣裳？ 楚洛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过来越熙和的小心思。 殷迟枫还能穿什么样的衣裳…… 肯定是红的。 越熙和就照红的穿，就够像情侣装了。 “可德阳郡主打探的是你家太子，藏我的衣裳作甚？” 芹葙淡淡道：“按照奴婢对小郡主的了解……她打探不到主子的情况，可能会偷偷使坏。” 毕竟小郡主被太后宠坏了。 楚洛秒懂。 不过楚洛望着被小心翼翼封进箱子里抬走的白色衣裙，手指微蜷。 不过很快门外传来敲门声。 “师妹！快快快，你看看这方子……” 虞寂渊又开始紧锣密鼓地研究药方，想要试试做点可以预防噬神毒发的药。 还有七日就到除夕宫宴了。算着殷迟枫上次毒发的日期，虞寂渊觉得很危险—— 可别赶在除夕宫宴上发作。 * 楚钰宁那日被楚卫氏跟南宫辄的事吓到，后来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她火急火燎回家的原因。 但楚卫氏给她泼了盆凉水。 “你当德阳郡主是什么人，想利用就能利用？”楚卫氏喝着安胎药，警告楚钰宁：“你别看她只是个郡主，那可是太后的心尖尖，利用她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楚钰宁本来心中就对越熙和有气，心里一心想着“一箭双雕”，利用越熙和对付楚洛，看着她们两个两败俱伤不是更好？ 更何况越熙和那么跋扈高高在上，谁也瞧不起的模样，实在让楚钰宁憋屈得紧。 ——她好歹也是越熙和未来的四表嫂！ 怎么可以那样对她…… 于是楚钰宁表面敷衍着楚卫氏答应下来，背地里却立即跑去找越熙和。 楚钰宁勉强从她那堆本就不多的积蓄里咬牙挑了几样，跑到越熙和府上，继续装作讨好巴结的模样。 此刻的越熙和，正在府上发脾气。 她花了大价钱买通东宫宫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想把人塞进东宫……可全都失败了！ 她到现在别说殷迟枫的衣服是何样式了，便是什么颜色的都不知道！ “还能是什么颜色呢，无非是红的罢了。”楚钰宁跟着引路的丫鬟进来，看到生气的越熙和心中暗爽。可面上却故作仔细思考帮助越熙和出谋划策的模样，殷切道：“小郡主穿红的总没错！” “这用你说！”越熙和翻了个白眼。 她想要知道太子表哥穿的衣裳的“样式”！可不单单是颜色！ 太子表哥极少参加宫宴这样正式的场合，难得参加一次，越熙和自然上心。更何况现在又冒出来了个楚洛，越熙和焦灼得不行，嫉妒得让她发狂，十分迫切地想要宣布主权，宣泄一下占有欲。 这样相当于挑衅楚洛这个正牌太子妃的做法，反倒让越熙和更加兴奋期待。 楚洛那丑女！衣服肯定是随便穿的！ 就算穿的再华丽又怎样？长得丑，穿再好看都只是浪费东西而已！ 挨了一记白眼的楚钰宁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憋屈的恼怒。 越熙和却没发现楚钰宁的情绪变化，兀自想法子弄得殷迟枫的衣裳款式。 “那些绣娘，绣娘也不知道吗？都抓起来，本郡主亲自审！”越熙和叉着腰，一副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得到消息的架势。 下人们战战兢兢领命离去，楚钰宁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开口道：“我倒是知道一些关于东宫参加宫宴的衣裳的消息。” 越熙和唰地回头。 “你？”她冷哼，“知道不早说！快说快说！” 楚钰宁忍着不悦，道：“我知道的，是关于楚洛的衣裳的消息。” 提到楚洛，越熙和脸色顿变。 “提她干什么！这就是你知道的消息？有个屁用！我要她的消息干什么！” 越熙和呸了一口，“晦气！” “……虽然不知道太子的衣服样式，但是，但是楚洛大有问题！” 越熙和不耐地瞥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哈，她一个丑女，难道还妄想跟太子表哥穿成对的衣裳不成？” 虽然这样正式的宫宴，为表示关系甜蜜，夫妻俩的确会穿相得益彰的成双成对的衣裳。 可楚洛怎么可能！ 楚钰宁：“楚洛的衣裳，需要改改。我安插的人虽然只看到了需要改的腰封，但……腰封是红色的。” ……其实并不是楚钰宁安插的人，而是殷迟璘。 殷迟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保住的细作，只勉强带回了这么一个消息。 而越熙和听到了却是脸色一黑，神色厌恶：“这也太恶心了！故意穿红色的衣服？” 毁了容的丑女，还敢腆着脸跟她太子表哥穿的一样？？！ 楚钰宁眼见有了效果，再接再厉道：“而且这还没完呢！还有更重要的！” 她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楚洛让人改了腰封的大小，要改松些！” 越熙和：“……” 她狐疑地看着楚钰宁，“这怎么了？胖了？” 又丑又胖？ 她太子表哥到底是什么眼光！ “哎呀，不是！”楚钰宁恨铁不成钢，“……她怀孕了呀！” 第158章 哪位憨憨宫斗送错了人 越熙和愕然。 “这不可能！！” 简直荒谬！ 天大的笑话！ 楚钰宁忙道：“这怎么不可能呀！要知道前段时间，东宫寝殿的灯可都亮到后半夜！太子殿下又身体健康，如何不能怀孕？算算日子，楚洛嫁过去两个多月了，也差不多啊！” 越熙和越听脸色越难看，楚钰宁看得心里发慌，但是已经说到这儿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她咬咬牙，仿佛亲眼瞧见了似的，继续信誓旦旦地说道：“小郡主您想呀！就楚洛那张脸，太子殿下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肯定是她使尽浑身解数缠着太子殿下，然后现在又有了身孕，所以才让太子殿下多照顾了些！” 楚钰宁煞有其事的模样，让越熙和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不由得有几分松动。 楚洛那丑女，竟然怀了太子表哥的孩子！！ 她也配！！！ 越熙和怒火中烧，气得理智全无，抽出软鞭狠狠地挥向身旁的桌子。 “啪”地破空一声响，厚重的实木桌一分两半。她尤不解气，继续毫无章法地挥鞭，狠狠发泄一通，不过片刻便满室狼藉。 楚钰宁胆战心惊，但心底深处却是一阵快意兴奋。 哈…… 楚洛完了！ * 鸿鹄一口气买回来五十多个死士。 他之前是暮夕阁的杀手，知道暮夕阁实在缺人的时候会去专门培养死士卖的小组织那里散买一些。 但这样的小组织，可遇不可求，毕竟真正需要大批量的死士的大主顾，都具备自己培养的能力，更何况自己从小养的人，更为可信。去他们那儿散买，需求量并不多。 不过楚洛并不担心。 只要不是别人故意安插进来的细作，她有言灵在手，哪里会怕不忠心。 而为了安置这多出来的五十多口人，楚洛把玉肌阁后面的一处大宅子给买下来。正好韩晚娘以后可以住那儿，还清净。 她又从人伢子那儿买了些的丫鬟婆子小厮做些粗活儿。府邸名为韩府，财大气粗地让人仔细布置，年后过段时间就能入住了。 有了韩府，楚洛有种十分踏实安心的感觉—— 可算是有了自己的小窝了！ 日后哪怕失业被赶走也不用怕! 咩哈哈哈哈！ 楚洛开开心心地坐在玉肌阁三楼望着韩府的方向，美滋滋地喝了口参鸡汤。 啊……巴适。 不过…… 楚洛砸吧砸吧舌，眉心缓缓蹙起。 她狐疑地低下头，盯着手里的碗。 “芹葙？” “娘娘。” “这鸡汤哪儿来的？” 芹葙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神情严肃起来，“是韩夫人亲自给您熬的呀。” 因为楚洛冬日里手脚冰凉，韩晚娘还往里面加了些药材做成药膳，给楚洛补补——这还是楚洛指点的呢。 “娘娘怎么了？” 楚洛蹙眉，又喝了一口。 不过这口还没咽下去，就偏口立即将其吐出来。 芹葙脸色大变。 “……有毒？” “唔，倒也还行？”楚洛疑惑地盯着面前的碗，“算不得毒。” “不过问题是，这里面的药材并没有这味啊。”楚洛倾身去巴拉巴拉小砂锅，一整只乌鸡底下铺了厚厚的一层药材，除了人参当归等常见补药，还有许多其他的辅药。 楚洛一样样排除…… 没有那味。 不是韩晚娘放错了。 楚洛若有所思。 芹葙紧张地看着楚洛巴拉完了所有的药材，又一样样药材用筷子夹起来仔细嗅闻。 最终，夹着人参的筷子顿了顿。 “这是哪儿来的？”楚洛盯着这根至少五百年的老人参。 她这儿虽然也有点人参用于做药妆，但是可没这么老的。 这年份，可价值连城！大抵只有宫里有了。 芹葙面色一变，“这是东宫的，韩夫人说想给娘娘补补身子，奴婢今早特地从库房拿的。” “这人参，怎么了？” 楚洛歪了歪头，将人参夹到桌子上，“虽是人参，却有股牛黄味儿。没毒，但是性凉，喝多了会拉肚子痛经。” 大概这人参被牛黄熬水泡过。 若非她擅长医理，只怕这微微的牛黄苦味，只会被食用的人误以为是人参味儿。 芹葙一愣。 “说起来我倒的确快来月事了……但这就让人很疑惑了。”楚洛蹙眉，“大费周章炮制牛黄人参，却只是为了让我痛经？” 芹葙也同样想不通。 但不管怎样，有人要害楚洛是事实。 芹葙脸色铁青，“是奴婢的失职，奴婢这就去领罚。” “领什么罚，这又不是你的错……” “不，奴婢罪该万死。”芹葙咬牙道，“娘娘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她不能忍受自己竟然这么大意疏忽。 幸好不是剧毒，幸好楚洛懂医理。 不然，后果可不堪设想！ “这倒也不必。”楚洛伸出一根食指，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她小声道：“且当没发现。” 芹葙立即明白了。 “娘娘是想抓住下毒之人？” “没错。”楚洛将砂锅里的人参全都跳出来，又写了几味药，递给芹葙，“反正我善毒，就算给我下砒霜也没事儿……你把这几味药按照比例加进去，再熬一个时辰，中和一下。” 她可不想这次来大姨妈痛经。 楚洛跟芹葙当作无事发生，背地里却盯紧了所有经手食材的人。 可是…… 在那之后，不单是食材有问题了。 有时候她的帕子，或者首饰，都会莫名其妙带着丝莫名的香气。 楚洛一脸懵逼地望着面前摆的几样“凶器”。 沾了麝香的帕子。 含夹竹桃的手串。 加了红花的红枣汤。 啊这…… 楚洛盯着这些宫斗必备装备，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什么鬼……给她用这些？ 她又没怀孕！ 这是哪位妃子宫斗……结果送错了人，送到她这儿来了吗？？！ 第159章 竟然不行了 甚至后来似乎背后那人没达到目的，更加大胆起来。用药用量增大，若是孕妇不小心喝了一口，孩子根本保不住。 送错一天两天还有可能。但天天送错……？ 第四日，当楚洛的饭后甜汤是用料足足的红花桃仁之后，当晚，凄惨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东宫普通地牢的隔音有点差。”芹葙见楚洛淡淡吩咐宫人，“让他们安静些，别吓到娘娘。” 楚洛的确听得有些瘆得慌。 主要是叫的实在太惨，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传到寝殿来。 不一会儿，还真安静了下来，但是楚洛却知道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地宫里的那些人的下场，甚至可能比之前更加变态。 芹葙这次不仅解决掉了背叛东宫的蛀虫，还顺藤摸瓜，找到了指使的人。 楚洛听到芹葙整理总结的供词，默了默。 “殷迟璘从哪儿听说的我‘怀孕’了？”她纳闷儿，“而且就算我真的怀孕……碍着他什么事儿了？” 有病病？ 他跟殷迟枫抢皇位，抢不过就弄死殷迟枫的子嗣？ 芹葙垂下眼眸，“兴许四皇子是见不得您过得好。” 楚洛：“？” “有的人啊，曾经得到过什么东西但后来又不要了，但那样东西被旁人捧在手心上当成了宝，他心里就不舒服。”芹葙意有所指道。 楚洛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狠狠拍了下桌子。 “渣男！” 这不就是分手之后，前男友看不惯前女友幸福嘛！ 知道殷迟璘渣，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之渣！！ 还特地给“前女友”花样送堕胎药！！！ 楚洛要气死了。 得亏自己没真怀，幸好她会医术！ 当殷迟璘的“前女友”也忒倒霉了吧？ “奶奶个腿儿，非要往我枪口上撞！”楚洛拿起纸笔，大手一挥。 但刚写了几个字，楚洛顿了一下。 “那什么，你家殿下在宁顺宫，有自己人吧？” “有的娘娘，您可随意差遣。” 这楚洛就放心了。 呵，敢偷偷下毒想让她流产，那就别怪她以牙还牙！ * 楚钰宁已经没有多余了钱了，是以央着殷迟璘给她做了身宫宴要穿的衣裳。 她早早地来到宁顺宫，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她的宫装做的如何。然而刚到宁顺宫，却看到脸色铁青的殷迟璘。 “四殿下？”楚钰宁愣了下，随即感到委屈。 这才刚见面，还没嫁过去呢，就给她脸色看？ 可还不等楚钰宁埋怨指责，殷迟璘阴沉着脸，压低了嗓音问道：“你动了我安插在东宫的人？” 楚钰宁心里一虚。 动是动了…… 这不是越熙和那废物，根本往东宫安插不进去人嘛！ 她不得已才动用宁顺宫的人借给越熙和。可没想到越熙和那蠢货竟然不直接下毒毒死那女人，只是给她下堕胎药！ 她哪儿知道楚洛到底怀没怀孕！ 那不过是诓越熙和的，让越熙和更加憎恨楚洛而已！ “那楚洛出事没？”楚钰宁急切地问殷迟璘。 若是楚洛没怀孕，她可就白费力气了！ 殷迟璘气得咬紧后槽牙，胸膛起伏——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楚洛？ 那可是他精心培养了近十年的心血啊！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殷迟枫全部拔除？ 他可指望着不到迫不得已，坚决不动用呢！ 楚钰宁心虚又有些害怕，赶忙道：“楚洛……楚洛怀孕了！我，我这是帮你除掉大殷的皇长孙啊！” 殷迟璘一愣。 “楚洛怀孕了？？！” 楚钰宁按捺住心虚，猛点头。 按照大殷的规矩，继承人都是立长立嫡的。 虽然说起来跟皇长孙没太大的关系，主要还是殷迟枫他们这辈儿的兄弟之间竞争。但这事儿，谁也说不准。 毕竟若殷迟枫真的生了皇长孙，就是多了个筹码。 支持他的人如果强行按照这点将他推上皇位，那不论殷迟枫多么地不得民心，但他都本人占了个“嫡”，他儿子又占了长，他殷迟璘想要皇位，可就更难了！ 所以，绝不能让殷迟枫生下皇长孙！ “东宫那边没传出来什么消息，此事从长计议，急不得，万不能让殷迟枫抓住把柄。”殷迟璘沉声道。 反正宫里的孩子，这样的事情很正常。就算能平安出生，能不能平安长大还说不定呢！ 幸好他的那些人安插进去很久了，也没什么跟他私下交流的证据。就算供出他来，也惩处不了他…… 也顶多殷迟枫给他暗地里使使绊子而已。 正好他最近警惕着些，要是抓住了殷迟枫的把柄，倒是可以反咬他一口！ 东宫太子残害手足……啧啧，会不会让殷迟枫失去太子之位呢？ 殷迟璘心情这才好了些。 不过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楚钰宁。 “殿下怎么……啊！”楚钰宁话还没说完，突然惊呼一声。 她被殷迟璘横抱了起来。 “说起来，钰宁这倒是提醒我了。”殷迟璘舔了舔嘴唇，直勾勾盯着怀里戴着面纱，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楚钰宁，“咱们得赶紧生个皇长孙！” 楚钰宁脸一红，被殷迟璘抱到寝殿才放了下来。 “殿下……”楚钰宁半推半就，呼吸急促，埋怨嗔怪道：“殿下怎么这般急色……钰宁才刚来到宁顺宫，连口茶水都还没喝呢！” 刚来就一顿质问。 而且她还想看看她的衣服呢…… 听说楚洛在那日万花阁里穿的是件银蓝色的浮云锦，惹得许多妃子小姐们眼红。这次，她也特地央着殷迟璘给她做件浮云锦的衣裙。 到时候宫宴上，看谁更出彩！ 不就是浮云锦，谁还没有了！ 殷迟璘随手倒了杯水给她，自己也顺便喝了一杯，“快喝快喝……这回不渴了吧？不渴咱们生儿子去！” 幔帐垂落下来，两人拥在一起，跌跌撞撞扑倒在床上。衣衫散落一地，肢体交叠…… 不知过了多久。 满头大汗的殷迟璘突然坐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下面。 “怎么了……殿下？”楚钰宁呼吸急促，躺在床上催促道。 殷迟璘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他竟然…… 竟然不行了？？！ 第160章 又杀人……年末冲业绩 “真的？哈哈哈哈哈哈……”楚洛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那楚钰宁是什么表情？” 芹葙：“四殿下发现自己不能人事之后，就立马惊慌失措地穿上衣服让人请太医了，楚二小姐并不知道。” “噗哈哈哈哈……” 楚洛没想到这么快殷迟璘就中招，而且还这么快就发现了。 一想到那个场景…… 简直不要太解气哈哈哈哈哈！ 芹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娘娘怎么给四皇子下那种毒？” 这也太损了。 不过…… 干得漂亮！ “以牙还牙啊。”楚洛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我这是从根源上解决他的问题。” 殷迟璘给他下堕胎药，不让她生孩子…… 她就也不让殷迟璘生。 “那这以后，四皇子都不能人道了？” “唔，看情况吧。”楚洛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蛋，“这毒啊，忌‘激动’。一激动血液往下涌，然后体内的毒素就被唤醒阻止，人就‘不行’了。不过清心寡欲一段时间，毒素长时间没有被激活，多喝水就能把毒素排出去。” 得知真相的芹葙笑而不语。 虽然四皇子替楚钰宁背了锅，不过四皇子做的那些事，倒也不冤了他。 更何况四皇子倒霉，作为未来的四皇子妃，也便是楚钰宁倒霉了。 楚洛笑得肚子痛，喝了口水缓缓，“这就要看四皇子请的太医水平咋样了。唔，若那太医水平不好，再加上四皇子本身就是个重欲的……” 那可能他这辈子都不行了。 嘶…… 这可不赖她。 正常人，一般顶多七日就能恢复正常了。 四皇子想要“害命”，她好歹没杀人呢。 * 与此同时，越熙和还在焦急地等消息呢。 她日盼也盼，就盼望着突然有人来告诉她，太子妃小产了的消息。 然而太子妃小产的好消息没等到，却等来了太后的警告。 “凭什么不行？我又没有错！”越熙和发着牢骚不满道，“一个庶女，还毁了容，怎么配生下太子表哥的嫡长子？” 太后轻声斥责道：“熙和。” 越熙和哼了一声，一副顽固不灵坚决不听的模样。 越熙和才不后悔，她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让那个女人小产。 “你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殷迟枫那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后头痛不已，“你这是在挑衅他的底线——得罪他的人是什么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可从未见过殷迟枫如此在乎一个人。 那孩子性情凉薄，他在乎的人，曾经顶多只有她这个皇祖母。如今却又多了个太子妃…… 那太子妃，她都不敢再去招惹了，越熙和竟然敢送去那么多堕胎药！ “太子表哥知道是我让人给楚洛送药的？” “他那手段，能不知道么！” 没想到，越熙和更不在乎了：“表哥知道了都没罚我，就说明无事，他并不在乎。” 太后刚要说话，就被越熙和打断。 “外祖母，您怕什么？那么丑的女人，太子表哥怎么可能真的在乎她。” “那样贪得无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丑女，表哥怕不是早就厌烦的不行，她怀孕了太子表哥定然也厌恶的紧，我若成功了，表哥说不定还感谢我呢！” 说到这儿，越熙和突然想起来，迫切地问太后，“那那个女人，小产没？” 太后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儿没憋的她厥过去。 “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太后气的直捶胸口。 越熙和极其固执，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一旦认准了的事儿，就绝对不会回头。 太后头痛的要命。 若不是她时刻盯着越熙和，还不知道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而殷迟枫没有为难越熙和，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看在她这老太太的面子上才没有发难。 可还没等她说越熙和就重重地哼了一声，赌气着跑出去了。 越熙和跑出慈宁宫，望着东宫的方向，咬牙切齿。 算她走运！ 看样子是失败了…… 楚钰宁这都找的什么人！还说什么肯定能完成，结果不仅没让楚洛小产，还被太子表哥发现了！ 发现给楚洛下毒她倒不担心，但是发现她在东宫安插眼线……还用四皇子的人，让表哥误会可就不好了！ 越熙和赶忙要去找她表哥解释一下。 越熙和刚转身，就被追着她出来的嬷嬷拦住了。 “郡主，您得回去反省。”嬷嬷温声道。 这嬷嬷也是将越熙和从小看到大的，越熙和不好跟她发牢骚。见嬷嬷坚持，便知太后的态度，只得憋屈地愤而转身离去。 但是楚洛…… 她可不会这么算了的！ 吃喝这般上心下毒走不通，她就不信楚洛走路摔一跤掉水池里还不成！ 她转头给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唇瓣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楚洛。” 侍女秒懂。 在被嬷嬷亲自盯着“押送”回府之前，侍女偷偷溜走，悄无声息沿着反方向离去了。 * 临近年末，玉肌阁搞了个促销的活动，这几日进账翻了倍。 楚洛抱着手炉打算出宫去玉肌阁看最后一次账，再把她让宫中的绣娘给韩晚娘做的新衣裳带来给她试试。 结果刚出宫不久，就再次遇上了截杀。 “这杀人还有任务额吗？年末冲业绩？”不杀完多少个不给年终奖？ 楚洛坐在飞驰冲出包围圈的马车里，心脏咚咚跳，很是怀疑人生。 刚被天天下堕胎药，今儿个又直接取她小命。 还都争着在年末杀人！ 这年关过的也忒刺激了！ “娘娘，坐稳了！”芹葙一扬马鞭，看了眼后面紧追不舍的杀手，冷眸拉紧一边的缰绳，冲进一旁的小巷。 第161章 买几条命 杀手们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转弯，顺着惯性冲过路口，才将将刹住脚步，转身跟着冲进小巷。 然而进去了，却只看见刚刚拐弯消失了的马车尾。 领头的黑衣人眯了眯眼睛。 他给身后其他的杀手们使了个眼色。杀手们心领神会，瞬间冲入了小巷中。 * 楚洛趴在窗户边小心翼翼往后看，后面已经没有人了。 呼……可算甩开了。 “这些不会是暮夕阁的杀手吧？”楚洛往前凑了凑，对芹葙道，“他们武功好高啊。” “不是。”芹葙冷声道，“他们没有暮夕阁的腰牌，而且武功也一般——主要是人多。” 还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所有的暗卫都被绊住了，而楚洛的死士并不方便跟着进出宫，都在玉肌阁，而东宫的暗卫又都贵在精而不在多。 二十几个顶级的暗卫，对上上百个杀手……虽然那些杀手武功一般，但他们配合很好，招数又阴，一时半会儿很难脱身。 但杀掉那些杀手并不是难事。难的是暗卫们被缠住着的时间里，楚洛怎么保证存活下来。 “那咱们跑什么？”楚洛不解。 “他们人太多，暗卫将您护在中间，也并不能保证能保护好您，马车在中间反倒成了动不了的活靶子。”芹葙沉声道。 不过顿了顿，她再次开口：“娘娘，别怕，玉肌阁马上就到了。” 突然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楚洛有些疑惑，轻轻掀开帘子的一个小角，忽然被芹葙按住。 “娘娘别看。”芹葙轻声道，“附近有五个顶级暗卫护着您。您待在马车里，不要掀开帘子。” 还没等楚洛再说些什么，隔着一道帘子，拔剑声响起。 “芹葙？”楚洛心中一惊。 芹葙的没有回应。 兵器碰撞的乒乓声不断传来。马车摇晃间帘子掀开一道细小的缝隙，透过缝隙，她对上了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 那双眼睛透着满满的恶意，看着楚洛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冒着贪婪的光。 然后，楚洛便看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杀手，朝她冲了过来。 “流云！”芹葙架住几把剑，暴喝一声：“保护娘娘！带娘娘先走！” 正接替芹葙驾马车、束着高马尾的黑衣人狠狠一抽马鞭，马车奔腾向前，将后面的打斗声远远甩在后面。 “他们有几十个……”楚洛有些惊慌，她扶着马车壁勉强稳住身子，“你们不去帮帮她吗？” 芹葙一个人，怎么可能拦得住？ 五个暗卫前后左右，再加上一个赶车的，将马车护得密不透风。 赶车的流云沉声道：“抱歉娘娘，我们必须服从芹葙姑娘的命令。” 也就是说，芹葙让他们保护楚洛，他们就绝不能违抗，必须所有人全都保护楚洛。 流云开口，楚洛这才发现她竟然是个女子。 楚洛急道：“可是她会死的啊……你们现在立即去帮她！” “可是娘娘，您跟芹葙姑娘相比，我们需要优先服从芹葙姑娘的命令。” 这么这么死心眼！ 楚洛急得不行，趴在窗户上小心翼翼往后看，只看到芹葙踉跄了一下，整条胳膊都染上了鲜红的血。 ——但楚洛只来得及看一眼。 因为紧接着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深深钉入楚洛面前的窗框。 “妈的！”后面的暗卫咒骂一声。 拦了五六支，还是让一支漏网的差点儿伤到了太子妃。 他十分迫切地想弄死那群龟孙儿，但是碍于芹葙的命令，只得护着楚洛一路朝玉肌阁而去。 而楚洛还在跟流云讨价还价：“……你们去帮她，我自己驾车去玉肌阁！” “再耽误下去芹葙可就真没命了！” “我出了什么事不会怪你们的……她快撑不住了！” 可流云不为所动，甚至马鞭抽得更狠了。 芹葙虽然是殷迟枫的人，也是因为殷迟枫的命令才对她这么好，可不管怎么样，芹葙勤勤恳恳照顾自己，半分错处也挑不出来，相处了这么久，怎么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为了保护自己而死。 可是这些暗卫，实在是一根筋！ 油盐不进！ 楚洛忍不住再次撩起帘子，想要再看看后面是什么情况。然而还没等她回头，却看到路边的一个眼熟的身影。 “停车！” 楚洛一把拉住流云的胳膊，迫使她不得不停下车来。 楚洛手忙脚乱从马车上跳下来，拉住那人的衣袖：“帮个忙……江湖救急！” 那人缓缓侧首，银色的面具划过一抹流光。 “我要买几条命！”楚洛呼吸急促，一指后面的杀手们，“那些杀手的命！” 暮夕阁不就做这等取人性命的买卖么！ 杀了这些杀手，芹葙就能得救了！ 顾清辞似乎很诧异，“你，找我做生意？” “对！”楚洛忙点头。 不找他找谁！ 这条小巷又窄又偏僻，难得遇到个路过的，还正好是个武功高的！ 顾清辞似乎轻笑了一声。 “我不接生意。”他可是少主。 “我可以加钱！” “哦？”顾清辞来了兴趣，他瞥了眼距离逐渐缩短的杀手，问楚洛：“加多少呢？” “价格你随意开……”楚洛见顾清辞兴致缺缺，咬了咬牙：“再借你一个月的京玉蝎！” “铮”—— 忽然一道清脆的剑鸣声响起。 楚洛还没来得及看清顾清辞是怎么动作的，却只见顾清辞已然慢悠悠地收了剑。 冲到近前张牙舞爪的杀手僵直着身子，脖颈间只有一道血红色的细线。片刻，那人的脑袋缓缓从颈上滑落下来。与此同时，血如泉涌。 “一群小喽啰，还敢在暮夕阁面前杀人。”顾清辞冷嗤一声，慢条斯理地擦着被血染脏了银剑。 没刹住闸的其他杀手们，也很快一个个地被顾清辞削了脑袋。 很快，流淌在雪地上还冒着热气的血汇聚成一条小河。顾清辞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杀手连一招都没能招架得住，就直接魂归西天了。 一旁，顾清辞的侍从都要看呆了。 他家少主……竟然拔剑了？？！ 第162章 顾清辞看上的到底是谁 顾清辞虽然作为暮夕阁的少主，但是极少出手—— 至少侍从跟在顾清辞身边，就没见他家少主怎么拔过剑。 不等他回过神儿来，冲过来的杀手已经全部没了声息。而顾清辞则足尖一点，飞掠过去，将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杀手全都抹了脖子。 “留个……” “不用留。”流云将楚洛护在身后，沉声道：“这些杀手虽然武功低，但是都是群亡命之徒——嘴严，难撬。就算能撬开，他们知道的消息也不多。” 若是豢养的死士暗卫或许还能知道一些，但收买的杀手毕竟不是自己人，但凡不蠢的根本不会向他们透露任何消息。 有那功夫撬他们的嘴，还不如直接动用百宝斋的势力去查来得轻松。 不小片刻，所有的杀手被东宫暗卫连同顾清辞杀了个精光。 楚洛给芹葙止血包扎。顾清辞收剑入鞘，淡淡道：“韩阁主可别忘了‘加价’。” 楚洛：“……” 给芹葙包扎好，楚洛犹犹豫豫地捂着自己的右袖子，“……先说好了哦，只是借给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得还的。” “嗯。” 借用一个月，足够了。 “……你不会虐待我的素贞吧？” “不会。” “那你给素贞吃什么啊？我没给它喂过太烈的毒，它胃口比较娇气……” 实际上是楚洛娇养着给喂出了玻璃胃，本来素贞就傲娇，如今更是挑食的不行。 顾清辞：“……” 顾清辞额角跳了跳。 怎么这么啰嗦…… 可他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道：“京玉蝎被南疆奉为圣虫，怎么可能会对它不好。一个月后，保证毫发无损还回，韩阁主还会白得一蛊王。” 顾清辞急需一只万蛊之王咬他一口，完成南疆的成年及冠之礼。 素贞最终还是被交到了顾清辞手上。 离开之后，顾清辞的侍从十分疑惑，不由得小声问出口：“少主不是已经打算借用圣女大人的京玉蝎了吗？” 少主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就在昨日，少主已经用玉罗敷的京玉蝎度过及冠礼。 那为何还要借用那位韩阁主的？还白给她培养出一只蛊虫？ 要知道，南疆极度排外！ 南疆的蛊术更是不外传，更别提给外族人免费培育蛊虫了…… 还是蛊王！！ 顾清辞瞥他一眼，淡淡道：“能用交易解决的事，就不欠人情。” 他知道玉罗敷对他的心思，但是他却并没有那想法。 而蛊王只能有一个主人，咬了他，就不能咬玉罗敷了——除非两人成婚才可以。虽然玉罗敷没有趁机逼迫他只说是送他，但是玉罗敷失去了京玉蝎不能完成完美的及笄礼…… 这样大的人情，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偿还的了的。 而他借用素贞，虽然看上去怎么都是楚洛赚了，但有了京玉蝎，顾清辞却是可以续命。 如此，他倒是不介意将楚洛的爱虫培养成蛊王送给她，算是报了救命之恩，两相抵消。 侍从挠了挠头。 他张了张口，想说可是对待韩阁主，少主好像格外地有耐心，竟然还认真地顺从韩阁主的意思从而得到京玉蝎…… 若是旁人，少主怕不是早就失去了耐心，简单粗暴，不择手段达到目的了。 但是侍从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少主这么做肯定有少主的深意！ 定然是因为少主见她是药王谷的弟子，才多耐心了些，想要结交！ 更何况韩阁主还是个毒医！毒蛊不分家嘛！ * 殷迟枫很快得知了这件事。 他眉眼微垂，看不清神色。秾丽的容颜笼罩一层淡淡的光晕，更显得睫毛纤长。 “刺杀？呵。”他笑了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地轻叩桌面：“这都第几次了？嗯？” 被刺杀也就罢了，这倒不怪他们。 但是被人像丧家之犬一般地撵着跑，还吓到了他的洛洛…… 一次可以容忍。 ……但第二次？ “属下领罚，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流云跟芹葙单膝跪在地上，头深深低着，羞愧不已。 “自己去。”殷迟枫淡淡道，“然后去查一下，买凶的是谁……从楚钰宁，越熙和，跟楚卫氏身上查。” 他知道楚洛得罪的人不多，也无非是这几个而已。 但是其中楚钰宁没钱，楚卫氏最近在府上躺在床上没怎么出门天天喝药…… 不过殷迟璘也有可能给楚钰宁银子，或者是楚钰宁教唆殷迟璘，楚卫氏也有可能指使她的奸夫。 “孤要知道真凶。”殷迟枫道。 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企图伤害楚洛的人。 但如果查不出的话…… 他笑了一下，“如果查不出来，那他们几个就全都收拾好了。” 这样，楚洛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两人应下打算退下，但刚走到门口，忽然被叫住。 “等等。” 殷迟枫看向芹葙，“你在她身边伺候着，可别让她看出来了。” 那小东西心软，看到芹葙有危险，都忍痛割爱，把她的爱宠借了出去……怎么可以再让她看到芹葙带伤受罚。 说到把素贞借了出去……殷迟枫轻叩的指尖一顿。 “等等，你刚刚说，太子妃把素贞借给了谁？” “回主子，是……暮夕阁，顾清辞。” 殷迟枫：“……” 顾清辞对素贞还没死心？ 可他何时这般婆婆妈妈了…… 想要什么东西，还墨迹到现在？？！ “咔嚓。”殷迟枫面无表情掰断手边的桌角。 他这到底看上的是他爱妃的爱宠……还是他的爱妃？ 第163章 莫非是噬神的缘故 “什么？少主不用圣女的京玉蝎了？”暮夕阁顶层楼，一个脖子上纹着青黑色狰狞刺青的彪形大汉一拍桌子，粗声粗气地震惊道。 “小声点。”孔长老瞪他一眼，“耳朵都要震聋了。” 大汉立即捂嘴，噤了声。 自从刚刚顾清辞带着一只京玉蝎回来，他们便聚在一起，十分忧愁。 虽然少主有京玉蝎了……可是那并不是圣女的！ 谁这么多事！ 若是之前，他们会十分高兴。可是现在，少主好不容易刚刚松口借圣女的！ 而现在，少主不会借用圣女的京玉蝎，就不能顺理成章地定下婚约了！ 大汉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问孔长老：“到底谁还有京玉蝎？中原人干啥养咱的圣虫？难道是蛊师？” 孔长老面色不虞。他望着窗外，淡淡道：“玉肌阁，韩阁主。是个毒医。” “去他劳什子的韩阁主！”大汉巴掌拍的震天响。 现在南疆分为两派，七个长老有四个不支持少主。若没有圣女的支持，少主怎么当族长？！ 眼瞧着圣女跟少主就要修成正果了……喜服长老们都偷偷量尺寸准备了！结果那什么韩阁主，生生打破了这么桩好姻缘！ 大汉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腾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冲出去。 不行，他非要让那韩阁主把京玉蝎给要回去！ * 大汉扛着斧头怒气冲冲冲进玉肌阁。刚踏进门，就将两把开山斧往地上一丢。 斧头砸出深深的两个坑，沉重的两声闷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让你们阁主滚出来！” 似曾相识的台词。 似曾相识的场景。 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客人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也没太慌，将刚抢到的限量系列装到怀里，才急忙躲到玉肌阁“店小二”的身后。 看了眼独臂的老头儿，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甚至还有客人安慰新来的客人——别怕，玉肌阁的“店小二”可都会武功呢，甚至还有精神损失费、限时限量的药妆拿！ 小脸煞白的新客人将信将疑，但是见老客户信誓旦旦，稍稍放了些心。 尤其是那进门的大汉操着不太标准的中原话，生涩又笨拙，听着都没那么可怕了。 不过，当好奇的目光落到他脖子上狰狞的刺青，以及腰间挂着的竹筒…… 众人：“！” 南……南疆蛊师！ 最近这是怎么了…… 南疆人怎么老出现在大殷的京都？？！ 大汉怒目圆睁，不屑地扫了眼店内，大笑了一声：“哈，韩阁主竟然还是个小白脸！” 听着玉肌阁名字就娘们儿唧唧的，如今来店里一看，竟然做的还是女人的生意？ “什么小白脸，我家阁主是女子。”鸿鹄给客人打包好药妆，有些不悦道。 人老了退休了，结果退休日子比以前还丰富刺激…… “是个娘们儿？”大汉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竟然借给我家少主京玉蝎！原是看上了我家少主！” “你胡说什么！”鸿鹄眼皮子狠狠一跳，有些紧张地看了眼楼上，低声呵斥：“借给你们东西还借出毛病来了？” “怎的？还不让人说？”大汉冷笑一声，“竟然借人家年轻男子那种东西，也不知害臊！” 鸿鹄震惊了。 什么鬼？ 怎么就不，不害臊了？？！ 鸿鹄并不知道，南疆的蛊虫对于蛊师来说，是很私密的。尤其是本命蛊，从不外借。 除非……是极其亲近的人。 那韩阁主既然是女子，还还做出如此暧昧的事，不是看上他家少主是什么？ 大汉鼻孔朝天：“快把那娘们儿叫下来！老子倒要看看，什么人竟敢觊觎我家少主！” 鸿鹄嘴角抽搐，没忍住再次抬头，看向了楼上。 他两次抬头，被大汉注意到了。他纳闷儿地下意识抬头想看看那独臂老儿在瞅啥，忽然听到那老头儿恭敬地开口：“……主子。” 主子？ ……韩阁主？ 大汉重重哼了一声，撸起袖子。 他倒要看看，觊觎他家少主、破坏少主姻缘的婆娘长个什么球样！ 然而大汉一抬头…… 他缓缓瞪大眼睛。 本就黝黑的小麦色皮肤，登时黑里透红。 “不知这，这位姑娘，”大汉手足无措，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蛋，脸色愈发涨红，“名，芳名……叫啥？” 听到动静正往下看的楚洛：“……” 大汉心口小鹿乱撞，小心脏砰砰直跳。 啊…… 好漂亮…… 娇小又可爱！ 楚洛被这眼神盯得有些发毛，迟疑地看向身旁一早就跟着自己来玉肌阁的殷迟枫。 殷迟枫瞥了楚洛一眼。 “爱妃觊觎顾清辞？” 楚洛：“……” 殷迟枫笑了。 他舔了舔牙尖，蓦地一挥衣袖，一掌将足有两米高的大汉打飞出去。 大汉被强劲的掌风摔飞，直接摔出了玉肌阁。 殷迟枫淡淡收掌。 他还没找顾清辞算账呢，他的狗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浑身的煞气让人心惊胆战。楚洛下意识后退两步，殷迟枫转头盯着她。 楚洛默默上前，走回原来的位置。 ……然后在殷迟枫继续盯着的目光中，又往前更近一步。 殷迟枫这才收回了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楚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殷迟枫。 此刻的殷迟枫总有种毒发的时候，固执地揪着她的衣角的时候既视感，占有欲爆棚，甚至还显得有几分孩子气。 而这样的做法，着实跟殷迟枫不太相配。 楚洛忍不住拧了拧眉。 莫非……是噬神的缘故？ 其实噬神不单单是在毒发的时候对殷迟枫有影响，平时的时候，其实也有？？ 但具体是什么影响呢？ “……洛洛。” 楚洛茫然抬头。 殷迟枫平静地望着她，“孤唤了你三遍。” “……” 楚洛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64章 俺叫阿木勒 自从楚洛遇到追杀，她只要一出宫，殷迟枫就会亲自陪在她身边。 ——其实他没想让楚洛出宫的。 甚至他更想将人关在东宫里，锁起来。 隔绝一切危险。 只能让他一个人看见。 这想法偏执而又疯狂，却又令人无比愉悦亢奋。他死死握紧手掌，瞳孔闪过一抹赤红，任凭手心鲜血淋漓。 但是望着那双剔透纯净的琥珀色眼眸，殷迟枫闭了闭眼睛，最终还是缓缓放开手，克制而又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罢了。 反正即便展开翅膀飞……也仍旧是在他的手心儿里。 喜欢出去玩，就陪她玩玩好了。 只是没想到刚到玉肌阁，就遇上这么个憨货…… 鼻青脸肿的大汉勉强躲过朝他面门直冲而来的拳头，在地上滚了一圈，恼怒地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腰间。 可手指刚触及竹筒，动作顿了顿。 他抬头仰望，看向楼上桃粉色广袖襦裙的少女。 “……俺叫阿木勒！”大汉松了手，没有动用蛊虫。满身肌肉身材壮硕的大汉一边奋力躲避捕风捉影的刀光剑影，一边用笨拙的中原话朝楼上喊道。 然后楚洛就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瞬间从身旁某人的身上迸发出来。 楚洛感受到了，阿木勒也很快敏锐地察觉了。 他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美丽的神女般的姑娘身边站着的红衣男子。 那男子盯着他，神色淡漠，可浑身散发出来的凛然气质却仿佛自己的领地被冒犯了的狮王猛兽，满脸写着的占有欲跟怒气都快溢出来。 阿木勒：“……” 他眼睁睁看着红衣男子宣布主权似的将人圈入怀中，然后望着他，残酷无情而又嘲讽般扬起唇角。 阿木勒刚刚萌动起来的小心脏，仿佛瞬间被浇了冷水，拔凉拔凉的。 眼瞧着感受到主子情绪波动的捕风捉影下手愈发狠辣，阿木勒左右支绌，且战且退。 他遗憾地再次抬头，深深望了眼楚洛，举着斧头虚晃一招，跳窗跑了。 楚洛望着她那漏着一个硕大的窟窿、呼呼冒寒风的窗子：“……” “爱妃在看什么？人都走了。”殷迟枫凉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楚洛一个激灵，“我在看我那窗户！！” 啊这神经病！ 多看两眼都不行……神经兮兮的！整得她都胆战心惊！ 怎么感觉还越来越变态了？？！ “没有看那阿木勒……那想看顾清辞？顾清辞好看？” 楚洛：“………………” 拳头硬了。 想揍人。 那顾清辞戴着面具！ 鬼知道他好不好看！ 楚洛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转身回屋。 殷迟枫却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嗯？孤问你话呢？” 这厮固执起来，还莫名有点幼稚…… 不过按照她之前对殷迟枫的了解，以及听到的传闻，他一向都是冷血无情、暴虐成性的。对他的亲生父母也都凉薄得紧，甚至哪怕是他最在乎的太后，也至多只是亲自去慈宁宫看两眼。 而这般为了这么点小事斤斤计较疑似“吃醋”，醋劲儿还这么大……总感觉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太违和了。 现在的殷迟枫，让楚洛总有种，满心满眼全都是她的错觉。 仿佛他真的全心全意爱着她。 可让楚洛担忧的是…… 这样一个凉薄的人，真的可能会全心全意地爱上一个人吗？ 而且上次殷迟枫毒发，也是这样…… 楚洛拧了拧眉。 她准备好玉肌阁新年期间的新品，包好了除夕夜准备给大家发的红包，街也不逛了，立即回宫找虞寂渊。 她觉得，她需要立即跟虞寂渊再研究一下。 * “你说啥？他没毒发的时候，也受噬神影响？”被从眠花楼揪回来的虞寂渊老大不高兴，撅着的嘴都能挂油瓶，“咋可能！” 开什么玩笑！ 毒发起来的老殷那么恐怖，他要是平日也被噬神影响……那得多可怕！ “我不是说他像毒发时那般严重，完全没理智……我的意思是，稍微有点影响。譬如……”楚洛斟酌了一下用词，“更偏执？” 这倒是新鲜。 虞寂渊来了兴致，“他咋的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过按道理说，他跟老殷认识的时间更长，也应该比他师妹更了解老殷才对啊！ 楚洛犹豫了一下，将阿木勒来店里闹事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虞寂渊：“…………” 被塞了好大一口狗粮！ “什么仇什么怨？”虞寂渊要气死了，戳着楚洛的脑门儿：“还来你师兄跟前显摆！” “谁显摆！”楚洛躲过他的手指，耳根发烫，“我是在说他不对劲……你认识他时间那么长！没感觉他似乎有时候格外地固执不讲理到有些幼稚么！” ……固执到幼稚？ 他认识殷迟枫时间的确长，也足够了解他。殷迟枫的凉薄表现在各个方面，对这世间的所有的一切皆漠然，甚至对他自己的命，都毫不在意。 唯独对楚洛不一般。 固执偏执，也只对楚洛一人。 但是按照楚洛的说法儿…… 虞寂渊：“他只是喜欢你。” 因为喜欢，才笨拙到让喜欢的人觉得幼稚违和。 喜欢？ 楚洛不信。 她不信两个多月前还掐着她脖子的人，会这般偏执到变态地喜欢她。 而且还是性情如此凉薄的人。 更何况…… “师兄，我最开始的时候，给你写过噬神可能会有的药材，写了953种。” “……昂。” “那953种里，其中有一味青叶藤。” 虞寂渊立马反应过来青叶藤的功效：“……少量可活血通络，量大则致失眠心烦。” 虞寂渊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他明白了。 就像有的人脾气上来了会控制不住自己，一通发泄之后，情绪平静下来就后悔。 而青叶藤，若提炼根茎毒汁再进行凝练，用量过重，就会让人控制不住情绪。 尤其是情绪激动、脾气上来了的时候，气血翻涌，催动毒素，就会让人失去理智。 “失去理智……”虞寂渊喃喃重复这四个字。 可是，老殷平时很正常啊。 也顶多只有在面对楚洛的时候…… 不过若楚洛分析的是对的，噬神的配方里面含有青叶藤，那只有楚洛能让殷迟枫固执到偏执……甚至失去理智，也可以解释为唯有楚洛才能让老殷情绪激动使青叶藤发挥作用。 虽然只是猜测推测，但有一丁点儿可能，虞寂渊就不放过。 他立马找殷迟枫取血，去验证试验去。 这次速度极快，两日后，虞寂渊就得到了结果。 而与此同时—— 皇宫除夕的宫宴，来临了。 第165章 蹭饭 大年三十那天，下了一整夜的雪清晨初停。 天还没亮楚洛就被芹葙拽起来沐浴焚香，被按在梳妆镜前快两个时辰。 “娘娘，您再动，这花钿又要画歪了。”芹葙无奈道。 楚洛伸长脖子往外望，有些着急：“你家殿下怎么还没回来！” 昨晚她跟虞寂渊做好了给殷迟枫服用预防毒发的药丸，可殷迟枫昨晚一整夜，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干什么去了，还夜不归宿…… 芹葙眸光闪了闪，“娘娘别急，宫宴开始前殿下一定会回来的。” 宫宴开始？ 那可就到晚上了！ 可一会儿还有祭祖祈福呢！ 罢了，也不指望那货能祭祖，肯去宫宴都是给了他父皇天大的面子呢。 不过…… 楚洛有些出神。 她想起了昨晚虞寂渊跟她得出的结果——青叶藤，噬神里绝对有。 而且分量还不轻。 这绝对是重大的突破，噬神之毒的解药研究有了新的方向，凝滞不前的难度瞬间减小了一大截。 而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 青叶藤不是潜伏性毒，是以青叶藤对不论是毒发时候的殷迟枫，还是平日的殷迟枫，都有影响。 换言之，楚洛的推断是对的。 若非殷迟枫性情凉薄以及非同常人的自控力，只怕他情绪稍一激动就会失去理智，甚至生灵涂炭。 给权利如此之大的一国储君下这样的毒，简直恶毒地令人发指。不管是因为私人恩怨还是想争夺皇位，为了达到目的，这完全没有把大殷百姓的命当命。 不过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虞寂渊再次拍着大腿，直呼殷迟枫竟用情如此之深，毕竟旁人都没能让殷迟枫失去理智。 虞寂渊的信誓旦旦，让楚洛都有些迷茫。 殷迟枫对待她所展现出来的固执与偏执……到底是由于他的本身的感情，还是青叶藤的作用使然？ ……可殷迟枫当真在其他时候从来没有失去理智过么？ 要知道，虞寂渊认识殷迟枫的时候，殷迟枫就已经中了噬神。 兴许现在虞寂渊认识的殷迟枫，就已然是被青叶藤影响后的呢？ “殿下。” 外面的行礼声打断了楚洛的思绪。 殷迟枫回来了？ 楚洛提着白色的裙摆就跑出去，然后就果真见到了长廊下一身鲜艳红衣的殷迟枫。 殷迟枫似乎没料到楚洛会突然出来，走向侧殿的脚步一顿，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怎么才回来。”楚洛埋怨道，“给，快吃药。” 殷迟枫盯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药丸，没动。他顿了下，微微一笑：“洛洛喂孤吃。” 楚洛缓缓张大眼睛，耳廓微热。 吃个药还撒娇？ 殷迟枫眨巴眨巴眼，“孤昨晚调查是谁派人杀你调查了一晚没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楚洛：“……” 我信你个鬼！ 可那日她遇刺，也多亏了殷迟枫的暗卫舍身相护，如今想要查个凶手，也很麻烦殷迟枫。 不就把药丸塞他嘴里就行…… 楚洛郁闷，只得将胳膊顺势抬高将药放到殷迟枫唇边。 距离稍近，楚洛嗅到了殷迟枫身上的冷香，以及一股……不怎么算淡的味道。 楚洛皱着眉头嗅了嗅。 “怎么有股血腥味？”话还没说完，指尖忽然传来柔软湿热的触感。 楚洛：“！” 她倏地收回了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悠哉悠哉一脸无辜，甚至还舔了舔嘴唇的罪魁祸首。 啊啊啊啊！ 这厮竟然…… 殷迟枫吞下药丸，笑得人畜无害，“怎么了？洛洛？” 磁性的声音烫的楚洛指尖发热，耳朵也发热。然而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得。楚洛瞪了他一眼，恨恨地咬了咬嘴唇，愤而转身跑回去了。 殷迟枫眯着眼睛看着楚洛回屋，这才继续往侧殿走。 “沐浴，更衣。”殷迟枫一边淡声吩咐，一边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擦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尚还滴答着鲜红的鲜血。 刚刚殷迟枫的话只说了一半。 他是去查指使那些杀手的背后之人去了，将整个杀手窝端了个彻底，顺便亲手剥了接刺杀太子妃的生意的那个管事的皮。 不过…… 也顺便给顾清辞找了些小麻烦。 想到从那管事口中撬出来的东西……殷迟枫眯了眯眼睛。 “越熙和在哪儿？” “回主子，在慈宁宫。” 殷迟枫冷笑一声。 “那就去慈宁宫。” ＊ 傍晚。 刚跟所有皇室成员去祭完天回来的楚洛累瘫在贵妃榻上。 一旁的芹葙还好声好气地哄着楚洛起来换衣裳。 说起换衣裳…… 楚洛一个激灵坐起来，然而却被脑袋上过于沉重的发饰压的差点儿闪了脖子。 “快快快，快换！”楚洛扶着脖子直哼哼。 这祭天要戴的头饰也忒重了！ 还全是黄金！ 她现在身上穿着的大红宫装绣着金黄的孔雀，雍容又华贵，一件又一件地套上去，压的楚洛肩膀都酸了。 “娘娘，燕国二皇子求见。”宫人进来禀报道。 楚洛正在整理她一会儿宫宴要穿的那件白底红腰封的衣服，闻言愣了愣。 姬云笺？她四师兄？ 他怎么这时候进宫？ ＊ “哟，师妹这衣裳漂亮！”姬云笺才踏进门，眼睛一亮，“啧啧，看样子殷迟枫对你倒也还不错嘛，这么好的料子拿来给你做衣服。” 如此的话，他倒也勉勉强强认了这妹夫。 “师兄怎么来了？” “嗐。殷国老皇帝知道我在京都，派人请我参加殷国的除夕宫宴……不来白不来嘛，还能蹭顿饭。” 听到姬云笺这么说，楚洛才发现虽然今日他仍旧穿着一身紫色的锦袍，但不论样式还是料子，都比之前矜贵雅致了许多。 “走啊。”姬云笺招呼道，“赶紧去吃饭，饿死爷了。” 楚洛犹豫了一下。 她衣饰妆容都换好了。 可是……殷迟枫还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殷迟枫在忙什么。大过年的，也就早上的时候露了一面，就连祭天的时候都是她自己去的。整得皇子公主、后妃大臣瞄她好几眼，唏嘘感慨太子妃果然失宠了。 问芹葙，芹葙只说他忙。如若宫宴前没回来，就让楚洛自己去。 “怎么了？不走吗？” 楚洛望向御花园的方向，隐隐能听到歌舞管弦声。 ——宫宴快要开始了。 “……走。”楚洛抿了抿唇。披上披风，朝姬云笺走去。 第166章 肯定是奸夫 已近傍晚，路边的树杈上挂着高高低低的大红色琉璃宫灯，映着雪色，将整座皇宫点亮。 同样朝摆设宴席的御花园而去的人不算少。 除了皇亲国戚，朝中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可携带家眷进宫。 周霖煊等在东宫门外，待楚洛跟姬云笺出来，沉默无言地跟在他们身后。 “啧，还不错嘛。”姬云笺挑剔地用目光扫了一圈。 虽然挑了个人少的小路，可一路走来，路旁布置的景象却丝毫没有怠慢，精致又奢靡。 “许是听闻你会来，便卯足了劲儿装扮，不能在你面前丢了面子。”楚洛打了个哈欠，“我记得昨个儿宫里还没布置这么多呢。” 姬云笺背着手，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夫君呢？” 他虽是来找师妹，没打算跟殷迟枫同行。可除夕宫宴这等重要的时候，殷迟枫却放任他的太子妃独自前去？ 这让旁人怎么看…… 跟关系不合感情不好似的！ 楚洛沉默。 她哪儿知道…… “太子皇兄么？”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楚洛讶然回头，只见一个脸蛋被毛绒领子簇拥着的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走近。 那少女好奇地上下打量了楚洛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太子皇兄，去慈宁宫接熙和妹妹去了呀。” 许是赶时间，那少女只悠悠留下这句话，便领着太监宫女离去了。 姬云笺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混蛋！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丢下自己的正妃不管，巴巴上门去接别人女人一起去参加宫宴？ 渣男！！！ 楚洛死死抱住他的胳膊，才没让姬云笺一个冲动冲过去找人算账。 “师兄！淡定啊师兄！这里可是皇宫！殷国的地盘！” “我呸！”姬云笺骂骂咧咧，“本殿下才不怕！伤了本殿下一根毫毛，看我兄长不带兵打过来！” 燕国大皇子跟姬云笺乃同父同母所出，有战神的称号，且还是个弟控。 姬云笺在殷国出了事，不用姬云笺说他大哥就能立马兵临城下。 一直默默不语的周霖煊叹了口气，轻轻扣住姬云笺的手腕，轻而易举将他制住，轻声道“师兄，别闹。” “闹你妹的……” “师兄，别冲动。而且你若为师妹出头，会让殷国皇帝以为师妹跟燕国有关系。” “笑话！老子是药王谷的人！维护药王谷的弟子！” 楚洛：“可皇帝多疑啊。况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周霖煊点头表示赞同。他顿了顿，又道：“非要明着来落人把柄干什么……套麻袋揍一顿，让他不知道是谁不好么。” 楚洛：“……” “好主意！”姬云笺一拍大腿，摩拳擦掌。 楚洛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想了想，最终还是闭上了。 揍一顿殷迟枫啊…… 嘶，说得她倒还听心动。 啥时候套麻袋，让师兄叫一下她，让她偷摸补上一脚。 人家的甲方爸爸顶多让乙方掉头发。 她的甲方爸爸馋她身子，还能随时威胁她要她命！ ＊ 御花园。 御湖中央的楼阁里，歌舞升平，已经到了好几位了。 那位鹅黄色毛绒领子的少女到的时候，楚钰宁正在故作矜持地听着她的小姐妹夸赞自己的浮云锦衣裙。 “哎，我说不用那么奢靡，简单素净些就好，可四殿下非要用浮云锦给我做衣裳呢，他说我穿着最好看。”楚钰宁坐在中央炫耀自己的裙子，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楚钰宁脸上的面纱已经摘下来了。 但是由于养伤期间生了大气，导致脸上的伤老不爱好，反反复复甚至化了脓。导致现在即便好了也仍旧留有些许痕迹，不得不擦层厚厚的粉遮盖。 但她那身翠绿色的浮云锦衣裙纤柔缥缈，如一块碧绿的流云翡翠，惹得一众千金小姐们艳羡又眼红。 楚钰宁的虚荣心感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满意地理了理裙角，一回头，却冷不防地看到了低着头拉着脸走过来的殷迟璘。 刚吹嘘一番，陡然看到殷迟璘让楚钰宁十分心虚。 不过好在他只是沉默地入席坐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四嫂！”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朝楚钰宁跑来，掩唇吃笑，“猜猜我刚刚瞧见谁了？” 刚放下心的楚钰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五公主。 “……谁？” “太子妃呀！” 五公主的母妃是皇后党，她们母女俩也便跟四皇子走得近。五公主亲热地凑上去挽住楚钰宁的手臂，“可惜呀，太子去慈宁宫请熙和妹妹去了，太子妃自己来的！” 大家哄笑起来。 “果然啊，太子最后还是会跟小郡主走到一起！” 楚钰宁心中不屑。但她惦念着楚洛的衣着，装作随意地问道：“她穿什么样式的衣裳？” 五公主解开毛绒领子的披风，“唔……白色的？走得急，没注意。” 而且外面就算点着灯也有些暗。 一位小姐立马道：“看样子太子妃十分有自知之明呀，让太子跟小郡主穿一样的颜色……没想到太子妃竟然如此深明大义！” 众人立即笑成一团。 “不过太子妃身边还有个穿紫色衣裳的年轻男子，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长得特别好看。”五公主想了想，“那紫衣男子身后还跟着个黑衣的小厮呢，小厮长得似乎也不错。”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 什么情况？ 太子去接小郡主……太子妃却又跟别家的年轻俊公子同行？ 莫不是太子妃失去太子的宠爱，闺中空虚，红杏出墙了吧…… 可是不是有传言说，太子妃好像是怀孕了么？ 难道孩子不是太子的？？！ 不是吧……太子殿下这都能忍？ 楚钰宁原本没听到楚洛今日穿着的到底是什么料子，有些不太满意，可听到五公主这么说，眼睛一亮！ 哈！楚洛这绝对是自寻死路！ 太子那般掌控欲极强的人，楚洛还敢跟别人男人走得近？ 她可是楚洛的姐姐，虽然关系不好，可之前日日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最是了解楚洛了！ 楚洛哪里有什么朋友！更谈何是个年轻的男子！ 奸夫！ 肯定是奸夫！ 第167章 休了殷迟枫 楚钰宁坐立不安。 自从五公主说楚洛跟一个男人一起，楚钰宁满脑子全都是她又抓住了楚洛的把柄，连其他人接下来的话都听不见了。 这回跟以前可不一样！ 这次楚洛算是连她最大的靠山都得罪了—— 不管喜不喜欢，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妻子给自己戴绿帽？若殷迟枫厌恶了楚洛，饶是谁都救不了她！ 楚钰宁心跳加速，心脉喷张。 可问题是…… 既是奸夫，那肯定见不得人，五公主能撞见他们只是偶然。而若等着他们自己过来，肯定两人就分开走了…… 不行！必须主动出击！ 打她个措手不及！ 她跟四皇子第一次在宁顺宫，都让非议到现在……不知道楚洛已为人妇还红杏出墙，会是怎样身败名裂的下场呢？ “不过说起来，太子妃穿的肯定不是浮云锦。”五公主绞尽脑汁回想，最终一锤定音，“我虽然匆忙路过，但太子妃的衣裳绝对不是浮云锦那般飘逸的！” 于是大家又是一顿对楚钰宁的吹嘘追捧。 这可是四皇子未来的皇子妃啊！ 四皇子炙手可热，很大的可能会是未来的皇帝呢，可不得巴结着点！ 但楚钰宁却心不在焉地敷衍应和，勉强在对方吹捧自己的时候才有几分得意地回应。 “好傲慢……”有几位小姐低声嘀咕。 连人都不理！ 她们有些不太高兴，渐渐歇了捧着楚钰宁的心思。不一会儿，见到匆匆进来的红衣少女，眼睛一亮，立即撇下楚钰宁迎了上去。 ＊ 走到御花园之前，姬云笺又抓了几个宫人询问殷迟枫的事。 虽然宫人们知道的也不多，但按照他们所知道的，无一例外全都是殷迟枫早就去慈宁宫了。 “他去慈宁宫呆那么久作甚？”姬云笺叉着腰气的不行。 虽然他跟楚洛认识地时间不长，可他的性子更偏向于江湖气。虽然脾气暴躁，是个暴娇，但哪怕毒舌嘴上不饶人，却是个热心肠。 就譬如此刻，若不是楚洛跟周霖煊拦着，他恨不得当场拔刀冲到慈宁宫去。 “师妹！你不生气么！” 楚洛有些茫然。 她又不喜欢殷迟枫，又没想当殷迟枫的太子妃，生什么气？ ……可是胸口为何有点闷？ 楚洛咬着下唇瓣。 所以果然殷迟枫是受了噬神中青叶藤的影响吧……他哪里会真的那么在乎她。 现在殷迟枫心情平静，没被噬神影响，他不就按照自己本身的意愿选择——去慈宁宫找越熙和，跟越熙和一起去御花园参加宫宴。 哪怕这并不合规矩。 尤其是听到刚刚一个话痨且没认出楚洛，还有点憨的宫女“八卦”说小郡主也穿了一身红色，喜庆极了。而且听说小郡主买通了东宫的一个绣娘，完全按照太子今日穿的衣裳改的。 小宫女还说，小郡主这样给太子殿下一个惊喜，仿佛心有灵犀似的，绝配！ 芹葙不知道去了哪儿，现在楚洛身边只有苒苒。 她有些想回去了。 “怕什么？错的是殷迟枫，又不是你！”姬云笺咬牙切齿，“况且宫宴上好吃的那么多，不去多不划算！” “师妹别担心，大不了师兄帮你休了殷迟枫！” 休了……殷迟枫？ 倒不用休了他，和离就成。 楚洛有亿点点心动。 她兢兢业业给殷迟枫治病解毒，还没啥好处。 而且要是殷迟枫把越熙和娶回家怎么办？她可不想宫斗！ 要说起来，殷迟枫其实很好，还派人保护她。可是……这样的男人并不适合她。 但凡殷迟枫能给她多一些的安全感…… 算了算了。 想什么呢。 殷迟枫三个字，本来就是危险本身啊。 ＊ 越熙和被太后派人盯着闭门反省到现在，才终于有机会出门，来见她的太子表哥。 只是她特地梳妆打扮了几个时辰，急忙赶来却并没有看到殷迟枫。 不光没看到殷迟枫，还突然涌过来一堆千金小姐们。 “滚开。”越熙和不耐烦地挥手将人赶走。 碰了一鼻子灰的小姐们面面相觑。 ……竟然比楚钰宁还傲慢跋扈。 毕竟越熙和是正儿八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阿谀奉承听得耳朵都要长毛了。 有的悻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有的还不死心，厚着脸皮试图拍马屁：“小郡主今日打扮得可真好看。” “哪有？小郡主的好看可不是打扮出来的，这叫天生丽质！” 然而除了越熙和脸上不耐的神色愈重，她们看不出来越熙和有任何被吹捧舒服了的迹象。 有个女子眼珠子转了转，立即道：“小郡主这身衣裳可真好看！我听说太子殿下前段日子才得了两匹这料子来着。” 提到太子，越熙和的心情显而易见地好起来。而且还提到了衣裳，她下巴微扬，走向宴席，坐到了主位左侧第二个的位置。 ——主位是皇上皇后坐的，而下面紧接着，左侧第一个，就是太子殷迟枫的。 其他的小姐们见这话有用，赶忙七嘴八舌地继续夸衣裳提太子。 这回马屁没有拍到蹄子上，越熙和被顺毛撸的舒坦，心中也沾沾自喜—— 她可是花了大功夫才买通东宫给殷迟枫做衣裳的绣娘！她身上的这件衣裳可是按照那绣娘给的样式颜色改的！ 这次，肯定跟太子表哥的衣服极像！ “小郡主，太子殿下不是去接您了吗？太子殿下呢？”有人忍不住好奇道。 越熙和一愣。 “……什么？” “太子殿下不是去慈宁宫了吗？就是今天临近正午的时候呀。” 太子表哥去慈宁宫了？！ 不过那个时间…… 她大概刚离开慈宁宫不久。 外祖母上了年纪，爱唠叨。她嘱咐自己在宫宴上不要惹事，离太子妃跟太子远些……她听得厌烦，就走了。 然而现在，越熙和悔不当初！ ……怎么就不多留会儿，然后就能见到太子表哥了啊！ 越熙和想要回慈宁宫看看能不能再碰上表哥，只是没想到她刚起身，却见到一袭白色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越熙和眯了眯眼睛。 “……太子妃！” 有人小声惊呼一声。 楚洛的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第168章 “魅影流光” 素白色的袖口裙摆绣着殷红的缠枝纹，红色的腰封将腰肢掐得盈盈一握似的。 行走间宫绦配饰摇曳，灯光下的裙摆流光溢彩，恍若撒了把碎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露惊艳。 戴着面纱的太子妃，倒还真有几分当妖妃的潜质。 但是面纱后面的脸…… 众人很快回过神来，神色微妙，赶忙行礼问安。 太子妃再怎么打扮……也是张毁了容的脸呀。 楚钰宁没想到她还没想出来怎么“捉奸”，楚洛就来了。更没想到楚洛就那么带着“奸夫”大大咧咧地进门，一时间被这不按常理的出牌整懵了。 “怎么这么安静？不是说小五来了吗？”一个声音突然传出来。 只见一位衣着华丽、身材丰腴的女子从后殿的屏风后走出来，满头的金银珠翠。打眼望去，金灿灿的一片。 “参见长公主殿下。”众人一见那女子，赶忙行礼。 殷绮鸾抚了抚发间的金步摇，目光扫了一圈，略过五公主，落在楚洛身上。几乎是立刻，殷绮鸾就明白了楚洛的身份。 她上下打量了楚洛一眼，不屑地嘟囔道：“丑人多作怪。” 宫宴还敢来…… 难道要摘面纱吓跑所有人？可别到时候再惊了圣驾！ 殷绮鸾翻了个白眼。但目光一转，就看到楚洛身边的满脸不耐烦的紫衣男子。 她眼神立马直了。 这样的容貌姿色…… “那是哪家的公子？”殷绮鸾舔了舔殷红的唇，低声问自己的宫女。 京都的世家公子，她竟然有没见过的？ 宫女们也不知道。但她们跟在殷绮鸾身边多年，早就熟知自家主子的脾性，立马去查，一定要给主子把事情办好。 ＊ 殷绮鸾离得远，更何况姬云笺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并没有听到殷绮鸾嘟囔的话。 “殷国长公主？”姬云笺刚一看到殷绮鸾，赶紧揪着周霖煊的袖子叮嘱，“小心些，离殷绮鸾远点儿。她养面首，最喜欢你这样的俊俏的男子，看上眼就直接掳回去拐床上了！” 多少良家妇男被当街强抢…… 若不是殷绮鸾常年住在自己的封地、唯有过年的时候才归京，否则弹劾她的折子都能把御书房的桌子压塌—— 世家贵族的嫡子长子，可有不少惊才绝艳，还长得丰神俊逸的！ 殷绮鸾在京都，还不得把人家的心尖尖儿挨个儿给嚯嚯了！ 周霖煊眯了眯眼睛，默不作声地挡在姬云笺跟前，挡住某道毫不掩饰的炙热视线。 姬云笺：“？” 这完蛋玩意儿怎么反而迎上去了？ 不是……想当驸马尚公主，他可有那么多的妹妹啊！又漂亮又贤惠，何必这么想不开娶一个又胖又花心的老姑娘。 姬云笺撸起袖子想好好教育一下他师弟，“你……” “师兄，”楚洛揪了揪姬云笺地袖子，小小声道：“该小心的是你……” 姬云笺：“……？” “她盯着的是你呐！” 姬云笺疑惑看向殷绮鸾，然后就冷不防地对上了眼……对方还意味不明地朝他笑！ 而且赤果果的眼神，的确从未离开过他身上！ 姬云笺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靠，这也太恶心了！” 就暴躁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 而另一边—— 越熙和看到楚洛的白色衣裳，松了口气。 原来楚洛只是腰封是红的……哼，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但她的目光下移…… 却只能看楚洛腰肢纤瘦得让人嫉妒。 ……楚洛真怀孕了？ 越熙和疑惑。 楚洛刚安抚好自己那奓毛的师兄，就感受到了越熙和的视线。 楚洛：“……” 楚洛被越熙和的眼神盯得发毛，十分不自在。 啊这…… 越熙和这是什么毛病？ 殷绮鸾盯她师兄她还能勉强理解。但越熙和这么盯着她干什么？她又不是殷迟枫…… 话说殷迟枫哪儿去了？ 越熙和在这儿，怎么没看到殷迟枫…… “先入席，赶紧吃完赶紧走。”姬云笺黑着脸，“哪天你跟我回大燕看看……可没有殷国这么多糟心事儿！” 这殷国的兄妹俩一个德行！ 楚洛深以为然。 来什么宫宴，跟她娘一起守岁不香么。 她刚跟着姬云笺走了两步，前面的姬云笺突然停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转向一旁的越熙和：“……殷国太子呢？” 越熙和没想到姬云笺会突然过来跟她说话，愣了愣，随即目光在姬云笺跟楚洛之间流转一圈，故意道：“太子表哥特地去接本郡主呢，一会儿就到。” 刚刚大家还只是八卦而已。虽然一个个都信誓旦旦，但是毕竟都只是道听途说。 而现在，当事人都亲口承认了！ 小郡主这怕不是板上钉钉，要入主东宫了！ 附近的人看楚洛的眼神都变了，偷摸往楚洛那儿瞄。 被人当面挑衅，这谁能忍得住！ 不过听说将军府庶女性子软弱来着？不过也有传言她毁容之后变得心狠手辣了…… 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 但这么多瞄了两眼，有人看出不对劲来。 “啊……太子妃的衣服，好像比浮云锦还珍稀贵重？” 浮云锦虽然量极少，但附属国进贡，不管多少，好歹每年都会有。 可这楚洛身上的这衣料…… 明明是布匹，却闪烁着细碎的微光，跟传言中的“魅影流光”极像！ 这“魅影流光”，并不是衣服原本的料子有多稀少，而是贵在织布的方式——织布的时候里面就将一些比发丝还细的金丝银线等织进去。 然而做好的衣裳，细看却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唯有远看，才能看到流光溢彩的光泽。 更重要的是，魅影流光织布的手法，已经失传几百年了。 太子妃怎么……怎么会有“魅影流光”？？！ 这么贵重，还穿在身上？？！ 只怕是连皇后娘娘都从未穿过吧？？！！！！ 就在那位认出来的人长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然而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尚还疑惑的时候，殷迟枫扶着太后进来。 殷迟放开了扶着太后的手，几乎是刚进门就立即看到了楚洛。 他唇角微勾，视旁人如无物，径直朝楚洛走去。 第169章 黑白情侣装 突然被揽住了腰，楚洛被吓了一跳。 袖口藏匿的小青几乎都要蓄势待发了，但是刚一张嘴发现是熟悉的气息，悻悻地打了个哈欠，又钻了回去。 楚洛回头，突然呆住了，耳廓微微发烫。 殷迟枫……殷迟枫的衣裳…… 并不是红色的。 她愣愣地看着眉眼含笑的男人，震惊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殷迟枫穿了身玄色的衣服。 玄色的衣裳亦隐隐流淌着流光，腰间一根红色的腰封，跟楚洛的衣服不论是样式还是颜色，完完全全相配。 殷迟枫竟然跟楚洛穿的是情侣装…… 两人一黑一白，亲密相拥，旁边特地巴巴地穿着红色衣裳的越熙和，却成了笑话。 越熙和脸色难看极了。 “你怎么穿这样的衣裳。”殷绮鸾回过神来，走向殷迟枫，不赞同道：“你这样让别人怎么看熙和？” 殷绮鸾虽然是姜嫔生的，但是深受帝后的宠爱。她年纪又较长，以长辈的口吻自然地责怪起殷迟枫来。 殷迟枫嗤笑一声，看了眼太后。 “这跟孤有什么关系。”他轻描淡写道。 楚洛被揽得不自在。她别扭地动了动，离他怀抱远了些。顺着殷迟枫的目光看向太后，这才发现太后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格外地严肃。 太后对越熙和低声道：“趁着现在人还不多，赶紧把衣裳换了。” 接二连三遭受打击的越熙和一脸不可置信。 她愕然地看向太后：“凭什么？！” 表哥只是跟楚洛穿相似的衣裳而已，这说明不了什么……对，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但是外祖母让她换衣裳……这不是落实了她做得不对，她不要脸么！！！ 外祖母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熙和！听话！”太后低声呵斥道。 越熙和的眼眶通红，委屈的要命。 她何时被外祖母这般斥责过！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太子表哥，以及楚洛那个贱人都看到了！ “我不！”越熙和尖叫道，转身朝殷迟枫跑去。 表哥才不会这么对她……表哥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啊对了，上次她从楚钰宁那儿借用四皇子的人……说不定表哥是因为这件事生她的气！ 她被外祖母关禁闭不允许见任何人，没办法跟表哥解释，表哥一定是误会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 “快拦住她！”太后大惊。 太后身边的嬷嬷赶忙上前，一把拉着越熙和捂住她的嘴，将死命挣扎、迫切地想要跟她太子表哥解释的越熙和半拖半拽地拉走了。 ＊ 越熙和快要气疯了。 她不能忍受太后让她竟然这么丢脸！ 而且太子表哥明明都去慈宁宫去接她了！！ “小郡主！太子去慈宁宫，根本不是去接您的！”嬷嬷恨铁不成钢，她压低声音警告越熙和：“幸亏您走得早！太子殿下去慈宁宫，是找您算账的！您买凶杀太子妃的事，太子殿下已经查出来了！” 见越熙和不在，殷迟枫便警告了太后，并且让太后把越熙和交出来。若不是太后拼命护着，殷迟枫不可能一次次地放过越熙和。 殷迟枫本就冷血冷情。太后几次三番护着越熙和，在殷迟枫的底线上来回蹦跶，消耗掉了殷迟枫对太后的最后一点耐性。 这次，是殷迟枫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最后一次放越熙和一马了。 “我不信……”越熙和喃喃道。 她才不信表哥会这么对她…… “不对！那些杀手虽然赶不上暮夕阁的，但却是江湖上口碑极好的！绝对不会出卖主顾！你骗我！”越熙和激动道。 嬷嬷快要气死了，“我的小祖宗！太子殿下那手段……什么嘴撬不开？” 整个杀手阁全被太子给杀了个精光，甚至连武林盟主都被惊动了！ “我不信！”越熙和捂着耳朵尖叫。她痛苦地蜷缩在椅子里，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那可是她从小就仰慕爱恋的人啊…… 她一直都觉得只有她最懂表哥，所有人都害怕恐惧表哥，只有她不怕！ 表哥喜欢的她都喜欢，他厌恶的她也厌恶……明明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那楚洛算什么东西？ 竟然还敢跟她抢人？ “不行……”越熙和喃喃道，“我要亲自问表哥！” 但是越熙和这状态，嬷嬷不敢放她再去宫宴了。于是嬷嬷让人看着越熙和，暂且将人软禁看管起来，等她情绪先平复平复。 可她没想到…… 她前脚刚走不久，越熙和后脚就在自己侍女的帮助下，从偏僻的小宫殿里逃了出来。 “郡主，您要去哪儿？”侍女小心翼翼地问。 越熙和沉着脸没说话，只朝御湖快步走去。 “郡主，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啪！” 越熙和狠狠甩了那侍女一巴掌。 “你难道要让本郡主就这么放弃？？” 她怎么可能放弃！ 表哥是她的！ 侍女的脸立即红肿起来。但是她虽然畏惧胆怯，还是小声道“……要不，您找皇后娘娘帮忙？皇后娘娘那般聪慧，又七窍玲珑，还把您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定然有好法子的！” 越熙和一想，的确有点道理。 她赶忙摆手让那侍女去偷偷找皇后。 不一会儿，侍女回来了。 “郡主！”侍女跑的气喘吁吁，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食盒，“宴席上，太子殿下定然会喝酒，您可以给太子殿下送去些醒酒汤！” 越熙和一喜。 不愧是皇后娘娘！ 这样委婉一些，还显得她贤惠又贴心，太子表哥定然会心中一软，先原谅她大半！ “但是，但是……”侍女的声音渐渐变小。她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道：“但是皇后娘娘说，这是您最后一次见太子殿下……就此斩断情丝吧。” 侍女：“以后就断了念想——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您的安危考虑呀！现在太子被太子妃蛊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皇后娘娘说，以后不会再帮您跟太子殿下撮合了，不过会给您找个顶顶好的夫婿，娘娘说，燕国的二皇子就不错。要是不喜欢，燕国的储君大皇子也很优秀……” 越熙和彻底慌了神。 皇后如果也不帮她，她该怎么办？ 她若真嫁到燕国，那么远的距离，岂不是一辈子都再也看不到太子表哥了？ 越熙和心乱如麻。她盯着这碗醒酒汤，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咬了咬牙。 不一会儿，越熙和按照侍女的指引，来到了殷迟枫暂且休息的偏殿，将所有守着的宫人暗卫迷晕。 然后，紧张的越熙和端着醒酒汤，颤着手推开了侧殿的门…… 第170章 太子妃是燕国公主 越熙和被带走了，殿内弥漫着一股蜜汁尴尬。 刚刚吹捧越熙和夸赞她跟太子般配的人被啪啪打脸。 想起刚刚因为拍越熙和的马屁而怠慢了太子妃，不由得一阵后悔。 不管太子妃是什么出身，只要能吹得动太子殿下的枕边风……他们就得罪不起！ “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跟太子殿下真般配……” 他们围拢过来，却碍于殷迟枫的缘故不敢凑的太近。离着五步远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讨好。 此刻楚钰宁身边，早已没了人。 因为有人正在激动又羡慕地跟其他人科普楚洛身上穿着的“魅影流光”。 当年大殷的开国皇帝的爱妻十分喜欢“魅影流光”，可当时“魅影流光”已然失传。他寻遍了天下能工巧匠，却直到那位皇后抱憾离世都没能得到一件，成了开国皇帝唯一的痛。 也因此，魅影流光被赋予了层浪漫的色彩。 所以……太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太子殿下得花了多大的心思，才能整到魅影流光送给太子妃？ 太子跟丑女太子妃伉俪情深的传言……竟然真的是真的？？？！！ 所有人都目光都被楚洛吸引走，楚钰宁差点儿生生掐断自己刚做好的蔻丹指甲。 楚钰宁不悦，殷绮鸾也很不满。 魅影流光那么珍稀又漂亮的东西…… 她也想要！ 殷绮鸾贪婪地盯着楚洛的衣裳。 殷迟枫有浮云锦不送她这个姐姐，送那丑女做什么？怎么这么拎不清…… 谁更亲近重要不知道么？ 五公主察言观色，看了眼一旁脸色铁青的姬云笺，眼睛转了转，也跟着上前道：“原来是皇嫂呀，恕小五眼拙，不曾见过皇嫂，没认出来……” “这位想必就是楚家大公子了吧？皇嫂兄妹俩感情真好，来的路上说说笑笑的，让小五好生羡慕。”五公主上前，笑意盈盈地欠身，望着殷迟枫嗔怪埋怨道：“太子皇兄对皇弟皇妹们就很严肃，小五都不敢跟太子皇兄说话呢！” 殷迟枫严肃？ 楚洛忍不住瞥了眼身旁的某只妖孽。 开玩笑，他明明很爱笑的好伐？ 只是这位五公主话里不怀好意，明里暗里的挑拨离间当她听不出来么？ “你……” “你他丫的眼睛长着是喘气儿的么？”忍了一晚上的姬云笺彻底炸了，他冷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本殿下像楚钰泽那草包？还有，楚钰泽那厮虽然成日遛狗逗鸟，进宫次数可不少，你敢说你没见过？这么会挑拨离间，你母妃怎么教的？” 五公主愣住了，脸色涨红：“……你，你放肆！” “放肆？本殿下就放肆怎么了？你能奈我何？”姬云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这可是你父皇请本殿下来的，结果来了就往本殿下身上泼脏水，本殿下可得写封书信，好好跟兄长说说！” 五公主气的不行，但听到这紫衣男子说是她父皇请他来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男子的自称是“本殿下”。 殿下……？ 哪位殿下？ 五公主脸色一白。 她只以为这位紫衣男子，不过是哪家不受宠的庶子——毕竟京都就这么大，身份尊贵经常进宫的，她都见过。 可没想到，她随便挑了一个借机打压太子妃……竟然是她根本找惹不起的人！ 五公主母妃位份不高，但她还是从长公主那里知道，今年的除夕宫宴燕国的二皇子可能会来。 但当时她知道的时候是在半个月前，她父皇只是邀请了燕国二皇子，当时燕国二皇子明明是拒绝了的！ 五公主踉跄着后退两步。 完了…… 全完了…… 她快要及笄了，她父皇想要让她和亲来着。可选中的两位，一个是蛮夷的大汗不仅年过半百，还折磨死了两任王后，逼疯了三个。 另一个……就是燕国的二皇子姬云笺，原本太后想让小郡主嫁给姬云笺，她母妃求皇后娘娘许久才让皇后娘娘松口，说让她见姬云笺一面，到时候选谁，就得看姬云笺了。 可现在…… 五公主双腿发软，差点儿支撑不住 姬云笺可不管五公主什么反应，继续道：“不过你说‘兄妹俩感情好’，这倒是真的。殷国太子妃楚洛，乃是本殿下母妃认的义女！亦是我大燕尊贵的公主！” 毁了容的庶女太子妃……竟然是燕国的公主？ 众人愕然地看向楚洛。 随即明白过来—— 怪不得太子殿下对太子妃那么好。 原来太子妃是燕国公主啊…… 嘶……有了燕国的支持，那太子殿下登上王位，岂不是板上钉钉了？ 一时间，所有大臣、世家公子都不由得重新思考四皇子跟太子到底谁当皇帝的可能性更大。 而其他的有称帝可能性的皇子们亦是如临大敌，神情严肃。 自从进了门就一言不发的四皇子也倏地抬起了头，死死盯着楚洛，又看向殷迟枫。 他眼下青黑，神情略有些许憔悴，突然有些后悔。 ……丑又怎么了？ 要是能助他当上皇帝，就是卧薪尝胆忍受一下也不亏啊！ 他嫉妒又悔不当初，心中盘算着怎么补救。 只是他这副直勾勾盯着楚洛的模样落入楚钰宁眼中，让楚钰宁长长的蔻丹指甲终于不堪重负，咯嘣一声，断了。 楚钰宁妒火中烧。 她今晚精心打扮还沾沾自喜的盛装，在楚洛面前根本就是个笑话！ 甚至那贱人不光将太子拿捏的死死的…… 还再次引起了四皇子的注意！ 想起近日四皇子对她性致缺缺，自从那日他突然戛然而止冲出去之后就再也没碰过她……楚钰宁简直都要嫉妒疯了！ 但是想到今晚母亲的动作…… 楚钰宁怒到极致，情绪反而缓缓平静了下来。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抚了抚鬓边的发，装作没发现，笑着朝殷迟璘走去。 第171章 太子妃怎么不用膳 师兄战斗力太强，只得退居二线正在看戏吃瓜的楚洛：“？？？” 啥玩意儿？ 怎么就成公主了？ 楚洛疑惑地看向姬云笺，姬云笺扬着下巴，像只傲娇的猫。 只是认个义女而已，到时候他跟母后说声不就行了。 他药王谷的小师妹！ 就是得宠着！ 谁也不能欺负！ “皇上驾到——” 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么热闹？”皇上笑着摆手让大家平身，“不必拘谨，当自己家就好。” 皇上来的时间很早。不过他态度和煦，跟诸位大臣、世家公子温和聊天，很快让大家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先入座。”殷迟枫拉着楚洛走到席位上。临走前，淡淡瞥了眼脸色煞白的五公主，眸光微暗，忽然笑了一下。 五公主神情恍惚，偶然抬头对上自己太子皇兄似笑非笑的表情，当即腿一软，跌倒在地，浑身颤抖。 “皇姐……皇姐救我！”五公主扯住殷绮鸾的裙角，身子抖若筛糠。 得罪了姬云笺，倒也只是不可能再嫁给他了而已…… 可得罪了殷迟枫，那绝对是生不如死！ 五公主以为殷迟枫的注意力会被完全转移到楚洛跟别的男人关系亲密上，可熟料殷迟枫却根本没有丝毫被影响！ “出息。”殷绮鸾哼了一声，让人将五公主扶起来，“你先下去歇着。他若敢找你麻烦，我帮你拦着。” 五公主的腿直打哆嗦。她看了眼胸有成竹的长公主，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这个小插曲并没引起旁人的注意，五公主很快被扶着下去了。不一会儿，其他的大臣贵胄陆续来齐。 楚凛大步走进来，第一眼先去寻找楚洛的身影。见她气色红润，放了心。又见其衣着，愣了愣，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殷迟枫。 “楚爱卿也来了，这回人到齐了吧？”皇上笑道。 楚凛行礼：“参见陛下，太后娘娘。臣来迟了，待会儿自罚三杯。” “欸，不迟。”皇上顺着楚凛刚刚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楚洛，道：“是朕来早了。如此，便开宴吧。” 随着皇帝话落，丝竹管弦之声变了个调子。 一队舞姬鱼贯而入，甩着水袖翩翩起舞。 “哦豁，反弹琵琶！”楚洛没想到竟然能看到传说中著名的反弹琵琶。 啧啧，这小腰，感觉轻轻一掐就能断似的。 楚洛戳了戳身边地姬云笺，啧啧道：“可惜了，虞师兄没来，不能一饱眼福。” 姬云笺抿了口酒，砸吧砸吧舌，“想看美人去我大燕，我大燕美女如云！” 宴席间觥筹交错，皇上心情甚好地一边喝着酒欣赏着歌舞，一边听着内侍小声禀告刚刚发生的事。 “太子妃竟然是燕国皇后的义女？”皇上讶然。 这怎么可能呢…… 楚家的庶女可从未离开过京都，她是怎么跟燕国皇室搭上关系的？ 可皇上看向跟姬云笺相谈甚欢的楚洛，二人关系的确还不错的样子。 内侍眼珠子转了转，“会不会是燕国二皇子瞎说的？” 其实楚洛根本跟燕国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姬云笺为了撇清跟楚洛有不正当的关系？ 皇上沉思了一下，摆了摆手，让内侍退下。 就算是假的，楚洛根本不是燕国皇后的义女，可这事并没法儿验证。 按照燕国皇后宠爱姬云笺的态度…… 他若深究起来，姬云笺能直接把这件事变成真的。 “燕国皇子尝过这膳食，可还合口味？”皇上和蔼可亲地问姬云笺，仿佛一个慈祥的长辈。 姬云笺放下杯子，“还行吧。” 他娇养惯了，嘴刁得不行。若按照御膳房的标准来评判，的确马马虎虎，也就那样儿。 不过他有点想吃楚洛她娘做的汤了。 嘶…… 那是真的好喝。 皇上听闻也没恼，笑着让人给姬云笺斟酒添菜。 “原来你就是燕国的二皇子呀。”对面的殷绮鸾风情万种地朝姬云笺眨了眨眼，“我是大殷的长公主。” 殷绮鸾馋了姬云笺一晚上了。刚刚陡然一转得知他竟然是皇子，很是遗憾—— 今晚怕是吃不到了。 总不能把人家皇子直接掳走不是？ 虽说她倒也不怎么怕，但姬云笺到底是燕国帝后以及大皇子的心尖尖…… 掳不起掳不起。 但是殷绮鸾不死心，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直勾勾盯着他，“我公主府里的厨子手艺极好，不输父皇的御厨。不若二皇子哪日有空去尝尝？不若明日吧？今晚也行！” “绮鸾。”皇后轻声斥责道，“不得无礼。” 殷绮鸾噤了声。 她遗憾又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两眼姬云笺，只是姬云笺对她满脸不耐，却对楚洛耐心十足。甚至还微微倾身听她说话。 殷绮鸾脸色一沉。 “太子妃怎么不用膳？”殷绮鸾看向楚洛，微微一笑：“父皇让大家用膳，太子妃却不用……难道说想抗旨不成？” 摆弄筷子的楚洛疑惑抬头。 这长公主是怎么回事啊？ 不仅老往她两个师兄那儿瞅，还对她敌意怎么这么大，哪怕殷迟枫坐这儿还敢故意找茬。 长公主都不怕殷迟枫的吗？ 不怕是不可能的。 殷迟枫轻描淡写地瞥了殷绮鸾一眼，立即就让殷绮鸾浑身一僵，心里发慌了。 不过随即殷绮鸾反应过来，有些羞恼。 她凭什么怕殷迟枫？ 殷绮鸾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然而殷迟枫却已经收回了视线，完全无视了她，低头给楚洛剥了只虾。 “饿不饿？”殷迟枫将嫩白微红的虾肉放入楚洛碗中，“尝尝看。要是喜欢这厨子的手艺，就让他天天给你做。” 楚洛看了眼对面瞪大眼睛气势汹汹的殷绮鸾，以及旁边立即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盯着她的楚钰宁。 甚至楚钰宁的眼中还冒着兴奋期待的光。 楚洛顿了顿，忽然笑了。 “本宫自然是吃的，大皇姐可不要乱说。”楚洛轻轻放下筷子，余光瞥见楚钰宁胸膛起伏加速，满眼是幸灾乐祸与恶意。 楚钰宁极度迫切想要看到楚洛出丑，让自己找点儿平衡，心里舒坦些。 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楚洛缓慢上抬、放在耳后的手上。 楚钰宁的眼睛逐渐瞪大，心跳愈来愈快，嘴角缓缓上扬，看着那张遮住楚洛狰狞丑陋的“遮羞布”逐渐被揭下…… 第172章 太子妃的脸竟然好了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周围的几个人。 他们也好奇地偷偷往楚洛的方向瞄，好奇传说中毁了容的太子妃……到底是怎么个毁容法儿。 殷迟璘皱了皱眉。 想起上次他看到的脸，下意识抬起的脑袋重新低了下去。 虽然他想将人哄回来……但是他可不想现在看完反胃吃不下饭。 也不知道殷迟枫对着那张脸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关灯办事儿？ 不看脸？ 唔……这样的话，不看脸楚洛的确是极品。身段儿跟肌肤，比楚钰宁还好…… 他低着头只闷不做声地吃着菜，但是却感觉周围渐渐地安静下来。 殷迟璘疑惑不已。 然而刚抬起头，猛然愣住了。 对面的白衣少女轻轻摘下了面纱，但面纱下却不是狰狞可怖的伤痕，而是光滑如初的那张让楚钰宁既嫉妒又憎恨的绝色容颜。 甚至比之前略有些干瘦蜡黄的脸色，如今更加红润有光泽，灵气逼人。 殷迟璘呼吸一滞，心脏漏跳了半拍。 ……这比当初他在将军府看到的楚洛还要好看！ 若说之前的楚洛是块未经雕琢、蒙尘的璞玉，而现在的楚洛便是褪掉了一切瑕疵，莹润剔透的白玉。 不单是殷迟璘懵了，附近的人都愕然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太子妃？不是毁了容了么？！ 怎么会完好无损……还这么漂亮？？！ “这不可能！！！”楚钰宁脱口而出。 她亲眼看见那烧得通红的烙铁贴在楚洛脸颊的肌肤上，冒着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甚至还能闻到肉烧熟了的味道，当时就血肉模糊了！ 怎么可能会没事？！！ “什么不可能？”楚洛歪了歪脑袋，蓦地笑了，“姐姐怎么这般斩钉截铁？” 楚钰宁快要疯了！ 她目眦欲裂，“不可能……你一定用东西遮了！” 可即便用脂粉遮，也不可能遮得住凹凸不平的疤痕。楚钰宁心知如此，却不愿相信。 然而她尖锐的声音，一时间都盖过了乐师的琴声，惹得皇上都不由得看了过来。 这一看，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楚洛：“姐姐难道还希望本宫一直丑着？也是，当初可是姐姐亲自盯着让人把本宫毁容的呢。” “你血口喷人！”楚钰宁慌道。 楚洛懒得再搭理她。 楚钰宁也就只会来来回回重复这一句了。 她瞥了眼对面一脸震惊的殷绮鸾、殷迟璘以及楚卫氏，心情甚好地夹着虾肉放入口中。 她并不是那种张扬的性子，至于自己毁容的脸已经好了这件事，也没想要着急澄清。 但是能看到某些人精彩纷呈的表情，一个个脸都绿了……顿时心情舒畅，胃口都好了不少。 她怎么不早点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脸好了呢？ 欸～她就喜欢看他们竭尽全力地作死，然后筋疲力竭地庆祝沾沾自喜。结果却又发现其实白高兴一场，然后怎么干不掉她气到跳脚的样子！ ＊ 只是楚洛刚吃完一只虾还要再夹一筷子的时候，一只手却突然横过来。 拾起楚洛放在一旁的面纱，将她的脸重新遮住。 楚洛：“？？？” 殷迟枫掀起眼皮，冷冷瞥了殷迟璘一眼。 殷迟璘被这凉嗖嗖的一眼看得遍体生寒，下意识低下了头。他心脏突突地跳胸口发慌，可脑袋里全都是楚洛的容颜。 楚洛一把扯下面纱，忍不住瞪了殷迟枫一眼。 ……让她摘面纱的人是他。 摘了不过一分钟，让她再戴上的也是他！ 这货能不能行啊……被青叶藤影响成这样？幼稚劲儿又上来了！ 殷迟枫从未被人忤逆过，更何况他的珍宝被人用那样恶心的眼神盯着。 狂躁的情绪瞬间暴涨，几欲爆发。 他盯着那被楚洛摘下来丢在一旁的面纱，攥紧手心。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一抹赤色。 忽然，两只微凉的小手把住他的脸颊，将他的脸转移朝向其主人的方向。 楚洛看着殷迟枫的瞳孔。 她刚刚没看错吧？ 瞳孔在那瞬间变色了…… 可是明明噬神的毒性已经被中和拔除了不少，甚至他今日还吃了新研制的药丸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迟枫垂眸望着有些惊慌的楚洛，透过她琥珀色的瞳孔，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狂躁的情绪奇迹般地渐渐平息下来。 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此时此刻，楚洛满眼满心，全都是自己的感觉…… 殷迟枫顺从地微微倾身，乖乖地任由楚洛查看。 “洛儿跟枫儿感情真好。”这时，皇后笑着的声音突然传来。 楚洛被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宫宴上呢。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举动属实太亲密了些。 她耳朵微红地松了手，坐直身子。 而皇后的话，让离得远的没注意到这边的人也看了过来。 “洛儿的脸这是好了？”皇后温声关切道，一脸欣慰：“洛儿果真是个美人，怪不得能降得住枫儿。” 殷绮鸾听到皇后的话，立马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反驳道：“可是母后，烧伤的疤痕，怎么可能会恢复成这样？” 她狐疑地打量着楚洛，“别怕是根本没毁容吧？” 没毁容，然后却欺君说毁容了？ 殷绮鸾有些幸灾乐祸。 殷绮鸾的话，一时间“点醒”了许多同样疑惑的人。 “长公主说话可得讲究证据！”楚凛一拍桌子，恼道。 看到他的宝贝女儿脸恢复如初了，楚凛不知有多欣慰，心中酸涩又心疼。 然而长公主却质疑他的洛儿欺君？ 洛儿明明受了那么多苦！！！ 殷绮鸾被楚凛这一嗓子吼得吓了一跳。她不高兴地拉着脸想开口，却被皇后一个眼神制止了。 楚洛对殷绮鸾的敌意感到很费解。 她摆弄着手中的面纱，疑惑道：“难道大皇姐没听说过玉肌阁么？” 玉肌阁！ 席间女眷一听，皆激动起来。 京都的贵族世家，哪个女子没听说过玉肌阁？ 玉肌阁的阁主韩阁主，还是太子妃身边的那位燕国二皇子的师妹呢！ 而且太子妃既是燕国二皇子的义妹，那太子妃能被韩阁主或者姬云笺医治脸上的伤疤，完全行得通啊！ 不过烧伤的疤痕都能完全治好么？？！ 看太子妃的脸上，似乎脂粉并不重…… 一时间，诸位女眷以及后宫的妃子蠢蠢欲动，就连楚钰宁也被短暂地转移了一下注意力。 ……韩阁主竟然这么厉害？？！ 那她的脸是不是也可以…… “韩阁主本宫倒是也知晓。”皇后笑着道，“说起来，前段日子本宫脸上生了些妊娠斑，也是韩阁主治好的。” 皇后向来得体端庄，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自己不完美的缺陷，长过斑？ 众人有些疑惑，不过随即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妊娠斑”？ 皇后竟然怀孕了？！ 皇上也很快反应过来。只是表情控制地极好，微微的惊讶恰到好处。 可离得最近的皇后却捕捉到了刚刚皇上眼中一闪而过的恼意。 “臣妾有喜了，三个月了。”皇后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看向皇上。 可在皇上眼中，却是这女人志得意满地向自己宣告—— ——本宫及本宫的家族又有了掌控朝政的筹码！ ——而这胎已然坐稳，你轻易打不掉了！ 第173章 一起换衣服～ 这次的除夕宫宴简直太令人震惊了。 太子妃的事已经够令人惊诧，如今皇后时隔二十年再次有了身孕，朝堂的局势怕不是要被打乱！ 可是众人偷偷观察四皇子，却见四皇子神态自若，似乎早就知道了此事，甚至还第一个恭贺：“恭喜母后，恭喜父皇！” “恭喜皇后娘娘，恭喜皇上！”其他人也忙从席间起身行礼。 可嘴上说着诚恳的恭敬贺喜的话，心中却各怀心思。 皇后有没有喜，跟楚洛可没关。 她仍旧悠哉悠哉吃着虾，沾着御用秘酱，味儿还不错，特别鲜。楚洛盘算着一会儿皇上走了之后，她也赶紧溜，回去陪她娘过年…… 她娘可还给她留了饺子呢！ “欸，对了，你是不是得罪过殷绮鸾？”，楚洛咬着筷子，望着对面极度震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完全把楚洛抛在脑后没工夫再找茬的殷绮鸾。 ——否则殷绮鸾怎么老找她茬？ 原主又不认识殷绮鸾。 殷迟枫“唔”了一声，“算是。” “……什么叫算是？” “孤抢了她的东西。” “是什么？” 殷迟枫没说话，只是看着楚洛笑了笑。 楚洛突然觉得不对劲，赶紧捂他嘴不想听。 殷迟枫遗憾：“这秘辛，知道的不超五人，洛洛确定不听？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楚洛不遗憾，“我怕听了没命。” “的确。”殷迟枫认真地点了点头，“听了，会没命。” 这可是宫廷秘辛。 而他，一向相信唯有死人才能保守得住秘密。 “不过听了之后想活命，可以一辈子当孤的爱妃。”殷迟枫宠溺地用大拇指指腹抚了抚楚洛的脸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关于孤的秘密……只有内人可以听。” 楚洛：“……” 楚洛脖子往后一仰，挣脱出殷迟枫的束缚，装没听见。 但是心里不由得好奇…… 殷迟枫什么都不缺。 他能抢了长公主什么东西？ ＊ 除夕宫宴持续两个时辰。 楚洛百无聊赖地扒拉着面前的花生米。 眼前的歌舞表演换了一批又一批，刚开始还有些新奇，现在过了新鲜劲儿，早就开始无聊了—— 这就跟她在现代的时候，看的春晚一样。 ……就是这古代的春晚没小品没相声也没魔术。 “啊……！” 身旁的一声惊呼，吓得楚洛瞌睡虫都飞了。 她疑惑看去，只见一个拿着银酒壶的宫人脸色煞白，跪倒在地不住发抖，“太子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而那宫人的前方，殷迟枫的腿上黑色的布料，晕染出了片更深沉的墨色。 这是……倒酒酒洒了？ 殷迟枫神色平静。 他看了眼旁边眼神干净茫然的楚洛，由于刚打了哈欠，一双小鹿眸更加湿润了。 殷迟枫忍不住，揉了揉楚洛的发。眸中的温和笑意，看得楚洛一脸懵逼。 啊…… 这厮裤子还湿着呢，突然摸她脑袋干啥？还这副表情…… 殷迟枫摆了摆手。 那宫人面色惨白，一脸茫然。 “殿下让你退下吧。”楚洛躲开殷迟枫的手，对那宫人道。 那宫人顿时几乎喜极而泣，咚咚叩头谢恩。 “枫儿衣裳湿了？”皇后注意到这边，体贴地关切道：“可莫要着凉了，快下去换件衣裳罢！” 参加宫宴这等重要的场合，为了以防万一——譬如出现刚刚这样殷迟枫衣服打湿弄脏的情况，来宫宴的人都会备着一套衣裳备用。 殷迟枫也不例外。 只是…… 他看向皇后，眸中闪过一抹兴味与探究。 殷迟枫对皇后极其了解。按照皇后的性子，一般话只说到“别着凉了”，意思意思关切一下就好。 而今日却催促他离席？ 他略一思衬。看了眼旁边一无所觉吃着五香花生的楚洛，忽然拉起她的手腕。 楚洛：“？” “干嘛？” 殷迟枫拉着她往外走，“衣服湿了，换衣裳。” “……换衣裳干嘛拽我？我衣裳又没脏！” 她倒是以前上学的时候上卫生间喜欢拽着好朋友一起去。 可殷迟枫这换衣裳拉着她一起换…… emm…… 但是出了楼阁，沿着御湖的九曲回廊走到岸边的宫殿里的时候，楚洛才知道殷迟枫干嘛叫她一起换。 ……备用的衣裳，竟然也是情侣装！ 殷迟枫的衣裳依旧是黑衣服红腰封，可楚洛的却变成了红衣裙，黑腰封。 衣服料子，竟也带着细碎的流光。 “爱妃快去换。”殷迟枫看着那明艳亮丽的红色，就知道楚洛穿上有多好看。 他叮嘱完，带着他的新衣服转身去了对面的偏殿。 ＊ 岸边的偏殿是专供御湖有宫宴的时候，楼阁里累了的客人暂且休息的。 是以地方虽然不大，装饰也没多奢华，可桌椅软榻，甚至拔步床都一应俱全。 殷迟枫换完了衣裳刚坐在软榻上，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太子殿下……”一个小宫女怯怯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这是刚刚陛下赏赐的醒酒汤，宫宴上所有的客人都有的……” 殷迟枫看着面前这陌生的宫女，缓缓笑了。 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嘴角噙着几分玩味。小宫女被这笑容吓得浑身颤抖，托盘上的汤都撒了。 “别撒了呀。”殷迟枫单手拿起白玉碗，轻声道：“撒了可就不好了。” 这话莫名意有所指。 宫女身子抖若筛糠，十分绝望。 太子多疑，什么手段到了他眼皮子底下都不可能成功，更遑论…… 就在小宫女吓得快要闭过气儿去的时候，就看到殷迟枫拿着那碗汤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勾起唇角。 仰头，一饮而尽。 第174章 送去军营 小宫女端着空碗，一脸懵逼地走出去。 “怎么样？”门口一只手突然拽住那宫女。 小宫女吓得碗差点儿打翻。看清眼前的人，她战战兢兢地开口：“太子殿下……都喝了……” 越熙和一喜。 但宫女却有些犹犹豫豫。 她感到十分不敢相信。 太子怎么会直接就喝了？这么轻松？可是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太子的眼神，像是早就看透了似的…… 可看透了，怎么会喝？ 越熙和并没有察觉到宫女的纠结。她满心欢喜，又有几分羞涩。 越熙和咬了咬牙，推门进去，解开披风，露出里面红色的纱衣。 ＊ 殷迟枫第一次穿黑色的衣服。只是上一套显得有几分庄重，而新换的这件把殷迟枫的妖孽气质都凸显地淋漓尽致。 越熙和绕过屏风，就看到这样的殷迟枫。他坐在软榻上，单手撑着额头，长睫半阖，宁静又无害。 仿佛……她对他做任何事也不会反抗。 越熙和的心脏咚咚跳起来，心若擂鼓。 她目光痴迷地望着灯下的男人，伸出手缓缓探向他的脸颊。 指尖还差分毫的距离就要触碰到的时候，男人突然睁开了眼。刹那间，杀意迸现，刚刚的柔顺无害仿佛只是越熙和的错觉。 殷迟枫冷冷抬眸看她的一瞬间，越熙和浑身僵硬，心里一咯噔。 殷迟枫身子后倾，远离越熙和的手指，眼神嘲讽，目露厌恶：“孤已经警告过太后了，上次是最后一次。而这次……”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笑了笑。 越熙和有些心慌。 她是受到了楚钰宁的启发——楚钰宁跟四皇子的婚事迟迟没动静，楚钰宁就动了歪心思，如今四皇子不就得娶楚钰宁了么？ 越熙和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法子，可是她没办法，她实在太喜欢殷迟枫了。 她不能忍受自己嫁给除了殷迟枫以为的任何人，更不能忍受后半辈子再也见不到他。 是以她让侍女整来了药。而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越熙和壮着胆子扑上去，可刚有所动作，腹间却狠狠挨了一掌。她飞了出去，跌倒在地，吐血不止，眼前阵阵发黑。 这一掌，殷迟枫没有留力。剧痛之下，越熙和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内脏都移了位。 ……他不是中药了吗？ 怎么会没反应？？！ 越熙和不甘心！她嘶吼着，神色癫狂：“你跟我是一样的人！我们是同类！” “楚洛算什么？她跟那些人一样，都怕你！可我不一样啊……哪怕你这么对我，我也仍旧爱你，永远不会嫌弃你抛弃你！” 越熙和痛苦地捂着小腹，可眼神却透着疯狂，满目痴迷爱慕地仰头望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男人。 殷迟枫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来。 他可不在乎越熙和爱不爱他，爱怎样的他，殷迟枫可不是缺爱到迫切希望在别人身上得到爱的弱者，他只在乎楚洛。 至于楚洛爱不爱他，并无所谓。 只要她永永远远地陪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越熙和看到殷迟枫朝自己走来，刚开始还有些欣喜，可她察觉到殷迟枫冰冷的以及越发厌恶的眼神之后，刚刚复燃的希望骤然被浇了一大盆冷水。 她几欲崩溃。 “……为什么？？！” 她终于明白，殷迟枫一点都不爱她，一丁点都没有。 他对自己，只有厌恶。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殷迟枫不爱她？ “楚洛到底哪儿好？她是个庶女！她低贱又卑劣！她哪里比得上……” 越熙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脸冷漠的殷迟枫卸掉了下巴。 越熙和张着剧痛的嘴不能合拢，涎水滴滴答答从嘴角流下了。 “本来只想把你丢到小巷里的，可你自己找死……可就别怪孤了。”殷迟枫几乎堪称温柔地用帕子一点点擦掉她的口水，然后朝身后招了下手。 在越熙和逐渐惊恐的目光中，隐匿在暗处的暗卫端着一只碗走了过来。暗卫捏住越熙和的下巴，强行将那碗东西灌了下去。 怎么会……他的暗卫不是都被她迷倒了吗？ 越熙和剧烈地挣扎，可哪里敌得过那暗卫的手劲儿。更何况殷迟枫的手还按着她的肩膀上，将她牢牢地按跪在原地。 “咳咳……”喝进去所有药汁的越熙和终于被放开。可她浑身无力，想动也动不了了。 她感受着身上逐渐涌上来的热意，惊愕地瞪大眼睛。 这是…… “让孤想想看……该拿你怎么办呢？” 殷迟枫坐在椅子里，单手托腮，打量着越熙和。 “唔……不若送去军营吧。城外的将士为了戍守京都，想必连年夜饭都吃不上……不如把德阳郡主送过去犒劳一下。” 瘫倒在地的越熙和彻底慌了。 把她送去军营？？！ 那她还有活路么！哪怕留着一口气，她这辈子也全完了！ 她哭着拽着殷迟枫的衣角哀求，殷迟枫却只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不为所动。 “你难道……不在乎太后的感受么！”摆脱桎梏的越熙和忍着剧痛，将脱臼的下巴安回去，“她一定会恨你的！” 殷迟枫只是笑了笑，像在听一个好笑的笑话。 “无所谓。” 虽然几乎没人不知道太后最偏心他，想让他当皇帝。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原因—— 因为殷迟枫，长得最像先帝。 仅此而已。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太后对他到底是不错的。可是，没有任何人能触碰他的底线。 越熙和满脸通红地被拖走了。 待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殷迟枫才“唔”了一声，再也忍受不住。他站起身，踉跄了两步，最终倒在了地上。 ＊ 对面的偏殿。 “怎么这么慢……”楚洛一圈圈在屋子里踱步，伸着脖子往对面张望。 这是换个衣裳，怎么比她还慢啊？ 她都还顺带补了个妆呢！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就在楚洛不安的时候，一身黑色劲装的流云神色凝重地大步走了进来。 然后走到楚洛跟前站定，不等楚洛开口询问，二话不说直接弯腰，将人扛起来就走。 楚洛：“？？” 苒苒：“？？” “喂……你做什么！”苒苒慌忙追去，可流云是殷迟枫麾下得力干将，饶是扛着一个成年女子也轻轻松松。她施展轻功脚下轻点，很快就出现在对面偏殿门前。 “主子出事了，昏迷不醒。”流云冷着脸，简言意骇道。 楚洛一惊，“昏迷不醒？！” 就算是噬神发作，可噬神倒也不至于会让人昏迷啊！ 楚洛想都没想，慌忙推开门进去。 只是她并没有发现，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了…… 第175章 让人上瘾 殿内亮如白昼。 楚洛刚匆匆进去，就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殷迟枫。 楚洛：“！” ……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 脸色怎么也这么红？！ 楚洛赶忙过去把脉。可她才刚蹲下来，手指还没等碰到殷迟枫的手腕，自己的手腕却陡然传来一股大力，紧接着天旋地转—— 殷迟枫不知何时醒了来，翻身压了上去。他低着头，眯眼打量着下面的楚洛半晌，忽然狠狠吻住。 楚洛：“！！！！” 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 ……难道是噬神毒又发作了？ 两人挨得极近，楚洛这才发现殷迟枫身上滚烫。 “你……怎……”么了？ 她想开口询问，可一句话被吻得支离破碎，呼吸都费劲，更谈何说话了！ 楚洛艰难伸向殷迟枫的手腕，好在这时候的殷迟枫攻击性还算低，专注做着他的事，没有反抗。 只是这一把脉…… 靠！！！！！ 什么鬼！！！！！ 楚洛的脸色腾地红了，心脏砰砰跳。 ……竟然，竟然中了那种药！ 怎么回事啊……只是换个衣裳的功夫！ 流云害她！ “你先……放开……我给你写解药！”楚洛勉强抽空将话说完，可殷迟枫根本不松手，甚至听到楚洛的话，手臂骤然收紧，抱着不撒手。 “咳咳……要被勒死了！” 殷迟枫这才勉强松了松手，可只是松了一些，仍旧将人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怀里——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 楚洛：“……” 感觉到小腹处的某人异常，楚洛慌得不行。 ……她不会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吧？ 可是，可是…… 察觉到怀中人细微的战栗，殷迟枫强行忍耐着体内的冲动，按捺着轻轻吻了吻她的睫毛，声音沙哑：“洛洛……别怕。” 能不怕么？ 楚洛都要哭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其中一个还中了那种药，还死死抱着她不撒手！ 流云真是害惨了她！ 早知道就把她师兄叫来了……那也不至于发生如此尴尬的事！ “你先放开……” 殷迟枫装作没听见，只用脑袋蹭了蹭她的颈窝。 “……你不松手，不让我给你熬药你怎么解毒？”楚洛快疯了，“你想憋死吗？” 殷迟枫中的药可跟她爹的不一样！ 这药已经算是毒了！ 不跟异性那啥就解不了的那种，到时候还会爆体而亡的！ 可是楚洛是谁？这点小毒，可难不倒她！想要解毒还不轻轻松松？ 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毒医难解无药之毒。 他丫的殷迟枫不松开不吃药，这毒还怎么解！！！ 殷迟枫抬头看着楚洛，眼神幽暗。他难耐地喘息了一声，哑着嗓子艰难开口：“……洛洛帮孤。” 楚洛：“？？？” exm？ ……这好像不在她楚大夫的业务范畴吧？？！ ＊ 一个时辰之后。 殷迟枫才勉勉强强放开楚洛，同意她去写药方解毒。 脸色涨红的楚洛揉着通红的差点儿磨破皮的手掌以及酸痛的手腕，悲愤道：“……你吃解药还让我帮忙！” 殷迟枫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抹餍足的气息。他勾了勾唇，“这毒不是除了吃解药，就只有阴阳调和方可解么？爱妃又不肯跟孤‘调和’一下，自然得吃解药了。” 他舔了舔殷红的唇瓣，直勾勾盯着楚洛，“还是，爱妃想换个解毒方式？” 说着，他伸直长腿，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一脸纵容道：“孤都依你。” 楚洛：“……” 不吃解药个屁！ 不吃解药难道吃她么！ 楚洛气得头顶生烟，而且重点不应该是那厮吃解药，还非抓着她的手指姑娘帮忙么？ 这不是做无用功？ 故意占她便宜？！！ 想起刚刚手心里的触感，楚洛脸蛋更加滚烫。 她恨得牙痒痒，愤愤地用颤抖的手写下解药的药方丢给流云，头也不回地走了。 “爱妃今日劳累，辛苦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出来一个踉跄，差点儿踩空台阶。 “……guna！！”楚洛脚下步子更快了。 殷迟枫掩唇低低地笑起来，心情很是愉悦。望着楚洛气咻咻的背影，笑意渐浓。 小东西越发大胆了，还敢骂他。 哪里像越熙和说的那样怕他…… 他就不信就这么纵着宠着，还不能让那小东西彻底放下芥蒂心防。 不一会儿，解药熬好送了过来。 捕风忍不住问道：“主子，您为何要喝那碗‘解酒汤’？” 那解酒汤里的毒，发作速度特别快，若非主子提前用内力压制，只怕小郡主很有可能就得手了！ 而且，若是剧毒怎么办？ 万一主子喝了……就没命了呢？ 明明主子早就发现了问题啊！ 殷迟枫晃着手中的药碗，轻描淡写道：“不是有太子妃么。” “可是……”可是虽然太子妃很厉害，可凡事就怕万一啊！ 捕风的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自家主子凉凉的眼神。 “属下该死！” 捕风一惊，赶忙认错领罚。 主子这么做，自有主子的道理，他瞎担心个什么劲……主子可是最厌烦别人质疑他的决定！ 将解药一口闷完的殷迟枫放下手里的药碗，口中浓郁的苦味让他不由得皱了下眉。 不过想起刚刚楚洛生涩又羞赧的反应…… 殷迟枫轻笑了一声，眼神微暗。 他知道那碗“解酒汤”不可能会是剧毒，而且他的洛洛也不会让他有事。 只不过，好像每次他身体出现什么问题，楚洛才会露出担忧着急的神色。 满脸惊慌的模样，仿佛自己是她最重要的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比刚刚在宫宴上她只是看着自己的时候，还要令人满足…… 让人上瘾。 第176章 我来试试 觥筹交错的宫宴一片祥和喜乐。 只是没人注意到，一个神色惊慌的宫女匆匆来到太后身边，俯身对她说了些什么。 话还没说完，太后的脸色陡然一变。 她当即站起身来，可刚急匆匆地走了两步，太后突然痛苦地捂着心口窝，缓缓倒了下来。 “太后！” “太后娘娘！” 众人惊呼。 太后唇瓣发青，嘴唇颤抖，对一脸惊慌的嬷嬷艰难开口道：“快去……救熙和！” 她只来得及吩咐完这句话，就两眼一番，晕死过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皇上皇后急忙派人去请太医，急道。 吩咐好太后嘱咐的事后，嬷嬷也看了过来，双眼通红。 她并没有听到这宫女跟太后说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太后竟然犯了病！ ＊ 楚洛出了偏殿，一路急匆匆往湖中楼阁走，快到地方，脸上的热度才将将消退了些。 只是走进去之后，却感觉似乎气氛有些不太对？ “陛下，皇后娘娘……都是太子殿下，他，他把太后娘娘给气晕了！”传话的宫女瑟瑟发抖。 只是她的一句话就让太后犯了病，她也脱不了干系呀！ “胡说什么！”嬷嬷呵斥道。 谁不知道太后最喜欢的皇孙就是太子？ 宫女都快要哭了，“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呀……太子殿下伤害了小郡主！” 嬷嬷愣了愣。 “你，你说什么？” 宫女慌得不行，可是原话又不敢公之于众，不然小郡主的名声烂透了，太后就算醒了也饶不了她！她咬了咬唇，只得附在嬷嬷耳边又复述了一遍。 嬷嬷愕然。 太子……太子竟然敢？？！ “启禀陛下，娘娘。太后娘娘这是急火攻心，可太后本来身子骨就不太好……微臣顶多只能让太后娘娘性命无忧，施针半年方可醒来。可是能否动弹说话……微臣就不能保证了。”太医恭敬道。 嬷嬷一听，更加悲愤。 太后那般疼爱太子，可太子却做出这等让太后伤心的事来！ 越熙和毕竟自小养在太后膝下，也算是嬷嬷带大的，嬷嬷跟越熙和关系也更为亲近些。 听到越熙和竟然被殷迟枫下了药送去军营，太后还被气成这样，嬷嬷呼吸急促，浑身发抖。 “若这宫女所言为实，老奴斗胆，恳请陛下做主，为太后娘娘以及德阳郡主讨还公道！” 皇上皇后一头雾水，具体发生了什么、越熙和又怎么了，那宫女跟嬷嬷却是咬死了一口不提。 但已经听了七七八八的楚洛却不由得联想到殷迟枫刚刚中的药。 殷迟枫虽然是个疯批，但是不招惹他，他是不会主动招惹别人的。 倘若那宫女说的是真的，那给殷迟枫下药的……就是越熙和了？ “汤嬷嬷的意思是，枫儿害了熙和，导致太后因此气病？”皇后捂着小腹，一脸凝重，“可枫儿不是这样的人呀……枫儿呢？” 众人四处寻找，却只找到刚进门的楚洛。 楚洛换了身衣服。纯然的小鹿眸配上那样艳丽的颜色，却丝毫不违和，只衬得楚洛多添了几分妖冶了。 “太子妃回来了？太子人呢？”殷绮鸾一看到楚洛身上的衣服，眼睛都绿了…… 又是一件魅影流光！ 她不由得酸道：“换个衣裳还需要这么长时间？” “夫君被人下了毒，刚喝完解药，正在偏殿休息。”楚洛扫视一眼殿内众人，最终目光落在了诊治太后的太医——太医院一把手刘老身上。 楚洛心中冷笑。 虽然众人脸上皆是一副担忧又着急的模样，仿佛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人是他们亲娘。可真正担心太后安危的，并没有多少。 譬如皇后——太后支持殷迟枫，而她又刚有孩子。太后的存在阻碍了她立自己中意的储君，哪怕太后醒来有可能会恨男主。 但……那也只是“可能”不是？ 而太后若醒不来，残害郡主，气倒太后……殷迟枫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怕是更加危险了。 所以哪怕太后只是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也被她的心腹刘老说成这般严重的后果。 “枫儿中毒了？”皇后一脸愕然，急道：“枫儿怎么样了？” 楚洛不止一次在心中感叹…… 不颁个小金人给她，委实对不起这出神入化的演技。 “太子殿下没事。不过母后，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好好诊治一下皇祖母么？”老提殷迟枫，将话头转到殷迟枫身上干什么？ 想追究殷迟枫的罪？ 想转移话题，拖延时间，让太后彻底没救？ 楚洛微微一笑，“再耽搁下去，皇祖母可就真的没救了。” 皇上急道：“还能怎么治？刘老都说没法子了……”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吃吃喝喝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这边凝重气氛的人。 “燕国二皇子，”皇上焦急道，“可否请您给太后瞧瞧？” 姬云笺抬起头来，冷哼一声：“殷国陛下，本皇子来的时候，可是有言在先的——您请的是燕国二皇子，不是药王谷弟子。您也答应好好的，不会让本殿下看病。” 皇帝哑口无言。 他是这么答应的不假，可这，这人命关天。而且…… 皇帝不动声色瞥了眼皇后的肚子，眼睛暗了暗。 皇后怀了孕，殷迟枫可不能被废……不然可就牵制不了皇后了！ 剩下的拿得出手的皇子，其母妃可基本都是皇后的人！ 皇帝想了想，“去东宫请虞公子。” 虽然能否请来虞公子也没什么把握…… “虞寂渊出去了，不在东宫。” 那厮大概率是在哪家青楼醉生梦死呢。 楚洛大步走来，挽起袖子，“父皇不若让儿臣来试试。” 第177章 太子妃竟然是韩阁主 不管事实如何，在这样大喜的日子把太后生生气得人事不省，殷迟枫都占了个不孝。 而楚洛多少跟太后接触过。 太后看着殷迟枫的时候那爱怜的眼神，可不输于看小郡主。这老太太作为上届宫斗冠军，很聪明，还是拎得清的。 不管怎么样，总得先把人治好。 ——皇后不希望人醒，她反着来就对了。 “你？你想做什么？”殷绮鸾诧异地看着走上了台阶、甚至来到太后的身边、作势把脉的楚洛，“开什么玩笑？你难道还会把脉不成？” 楚钰宁的那懦弱废物庶妹，会医术？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退一万步讲，是真的，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庶女看书会那么一点儿，还能跟太医院的刘老比？ 楚洛倒不如去求她那干哥哥姬云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楚洛当殷绮鸾在放屁，径直蹲下身，搭上脉。 身体健康，心肝肺没什么大问题……的确如她猜测的那样，刚刚太后一时着急心脏病犯了，然后又一口气没喘过来。 不过刘老说得倒也不假，太后短期内轻易醒不过来—— 因为她脑袋里有点瘀血。 也是点旧疾，不过不碍事儿。 虽然的确不太好治，但也绝对没刘老说的那么严重，什么治半年才能醒，醒了还跟中风似的动不了。 “太子妃……太子妃您这是要做什么！”刘老身边的中年太医见楚洛竟然从腰间的腰封里拔出一卷又细又长的银针来，登时瞪大眼睛，“您不要瞎弄！这可是会出人命的！” 皇后跟皇上也很疑惑。皇上烦躁地不行，皱眉道：“太子妃，不要胡闹。” 楚洛不卑不亢，淡淡道：“儿臣没有胡闹，儿臣自有分寸。” 没胡闹？那这是在干什么？ 然而楚洛却并不理会其他人的疑惑。她将针先放在了一旁，先去写药方。写完之后，递给东宫随侍的宫人去抓药。 那中年太医又凑上前去看楚洛写什么，才看了两行，大惊失色，神情激动地道：“这……这简直是胡闹！太子妃，这可都是剧毒啊！您这是要害死太后娘娘么！” 那太医愕然地喃喃道：“难道太子没能气死太后，太子妃再来补一刀？” 楚洛：“……” 楚洛被气笑了。 哪儿来的傻逼…… 她最讨厌在自己治病的时候，旁人有人在逼逼赖赖。 有的人将信将疑，对楚洛的所作所为很是迷惑，可在一旁抹眼泪的汤嬷嬷却信以为真，红着眼睛朝楚洛扑过去：“不许你伤害太后娘娘！我跟你拼了！” 可还没等靠近，就被护在楚洛身边的苒苒拦住。 “胡闹什么！”楚洛抽出来两根银针，斥道：“想要你主子活命就别碍事儿，碰我一下扎歪了可别怪我。” “太子妃！太后只是在第一次见面没怎么理会你罢了，你竟然记仇到今日么！”汤嬷嬷可不信楚洛会医术，她双眼赤红，几欲落泪，“还要用剧毒给太后娘娘喝……太子妃，你好狠的心啊！” 楚洛：“……” “本宫是毒医，专擅用毒治病。”楚洛说话间，眼疾手快将银针刺入太后的头皮。 长长的银针针尾还在发颤，而银针刚刚刺入，太后的身体就颤了一下。 “啊……你别碰太后！”汤嬷嬷都要急疯了，然而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苒苒的禁锢，“什么毒医！听都没听过！你在瞎说什么，编什么瞎话要害太后！皇上，快制止她啊皇上！” 楚洛被吵得脑仁儿突突地疼。 趁皇上着人将她拉走前，楚洛快速将手中的七七四十九根银针全部刺入太后的穴位，然后才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刘老。 而刘老神情复杂，探究地打量着楚洛。 太子妃穴位找的极准，手法也极其娴熟，绝对不是半吊子。 而且是个毒医，还专擅用毒…… “怎么，刘老认不出我来了？”楚洛看着来带走她的侍卫一个个被东宫的暗卫牢牢拦在包围圈外，勾了勾唇角，“怎么，上次在玉肌阁还被我用毒啪啪打脸来着。这才过去几天，过了个年，就忘记了？” 刘老大惊。 太子妃竟然……竟然是韩阁主？？！ 皇后也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玉肌阁，太子妃你在说什么！”皇上已经彻底恼了。 简直目无君上！ 嚣张至极！ “殷国陛下还不明白？你的刘太医都明白了。”姬云笺抱臂看戏，冷哼，“殷国太子妃楚洛，便是我药王谷的小师妹‘韩阁主’啊。” 姬云笺抠了抠耳朵。 要说他这师妹真是多管闲事。 那嬷嬷还说什么太后给师妹脸色看……都这样了师妹还去救她！ 关键是老皇帝还不领情！ 金碧辉煌的殿内，鸦雀无声。 太，太子妃是谁？ ……韩阁主？？？！！！ 太子妃就是韩阁主？？！ 这，韩阁主，那个医术极其高超，又长得极美的那个女子？ 所有人都震惊又不可置信，倒是有几个曾经有幸在玉肌阁惊鸿一瞥匆匆看到过韩阁主的，只是当时离得太远。如今联想起来…… 太子妃不就是没有脸上的曼珠沙华么！ 这么仔细一看，还真的极其相像呢！ “要我说算了吧师妹，人家也不欢迎咱，直赶你走不让你治呢。”姬云笺啧啧道，“走吧走吧，你娘饺子现在大概快煮好了，正好现在回去能赶上热乎的。” 楚洛也想走，也想回去吃热乎的饺子，省得带在这儿吃力不讨好。 可是她若真走了，不仅太后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就真的像刘老说的那样了，而且还如了皇后的意，楚洛也落了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更何况气得太后犯病的，还是她“夫君”。 啧，夫妻俩一个负责气一个负责救…… 还真莫名有点配呢。 “如今有师兄作证，父皇可知道儿臣的身份？”楚洛悠然道，“而且母后可是亲自见识过儿臣的医术，难道还不信？” 不信怀着孕治妊娠斑。 可若信了还不让楚洛治她婆婆，是什么用心？ 皇后没道理再阻拦，只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面上还得装作一副恍然又欣喜的模样。 如今她可算是知道韩阁主当初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写那两份自己承担后果的责任书了。 楚洛这是早早防备着哪日身份暴露，她再想找楚洛的麻烦呢！ 第178章 太后醒了 很快楚洛吩咐下去熬的药就端了上来。 刚刚针灸，仅是在太医他们的基础上再次加强对太后心脏病的治疗。而除此之外，还需要疏散一下她脑中的瘀血。 是以想要一剂就让太后醒……这药有多猛可想而知。 中年太医跟其他的太医们极烈地探讨刚刚匆匆一瞥看到的药方。 “生附子，红娘虫……这，这怎么治病？当真没看错么？” 有太医实在想不通，捋着胡子紧皱着眉，“这用量，又该是多少？” 中年太医绞尽脑汁，也有点不太能想得起来，后悔的不行—— 怎么刚刚就没看完呢？ 这可是虞真的亲传弟子，难得有药方流露出来！ 就算学不到什么，可研究一下也是很有意义的啊！ 然而此刻他再腆着脸去要……也着实有些抹不开脸面了。 汤嬷嬷尚还犹疑着，不知该不该让太后喝这药，尤其是听到太医们越研究越疑惑，更加不敢了。 ……好歹按照刘老的方子，太后没有性命之忧呢！ 楚洛望着死死护住太后的汤嬷嬷。 “嬷嬷怎么这么想不开呢？”楚洛蹲下身来，低声道。 “我想不开？哼，也好过你害娘娘！”汤嬷嬷坚决不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帮太子殿下……可治好了是帮，治不好直接害死……兴许也是应了太子的心思！” 殷迟枫自小就感情淡薄，汤嬷嬷并不怎么喜欢他，可奈何太后喜欢。 说不定他因为小郡主的事迁怒太后呢！如今没把太后气死，就派他那太子妃再“补一刀”！ 而且今个儿白天太子还上门来警告太后了呢！ “我的确站在太子那边。”楚洛点头承认，“但是嬷嬷，你怎么就知道，刘老当真想要救太后呢？”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刘老跟皇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拍了拍汤嬷嬷的肩膀，“太后，本宫可以不救。反正按照太子殿下的手段，这点小事他也不会在意。” 说着，楚洛站起身来，遗憾地拂了拂衣摆。 “走吧苒苒，回去了。巴巴熬好了药人家却不领情……这可不是本宫不孝，不想救皇祖母。” 汤嬷嬷身子一颤。 她死死抱住太后，心里极烈地挣扎。 楚洛倒是提醒了她…… 刘老是皇后的人！ 而皇后又有了身孕……皇后当真会愿意让喜欢太子的太后醒来么？ “太子妃！”汤嬷嬷叫住楚洛，跪着膝行到楚洛身边，“咚”地一声狠狠磕了个响头。 “是老奴糊涂了！求太子妃救救太后娘娘！” ＊ 一碗滚烫的汤药，到了现在正好温热。 汤嬷嬷颤抖着手将药碗递到太后嘴边，顿了顿。一咬牙，给太后灌了进去。 一碗汤药很快见了底。 只是几乎药刚灌下去，太后就脑袋一片，“哇”地吐了一大口血。 “娘娘！” “太后娘娘！” 汤嬷嬷惊呼一声，吓得脸色更白了。她颤抖着手扶住太后的后背，刚想要扭头叫太医，手腕忽然一紧。 她愕然低头，对上了太后的眼睛。 “娘……娘娘？？！您醒了？！”汤嬷嬷愕然之后，几乎快要喜极而泣！ 太后…… 太后竟然真的醒了！ 而且有些茫然地抬头张望的模样，丝毫没有刘老说的那样动弹不得！ 她这才发现，太后吐出来的那口血里红中泛黑。 皇上皇后以及诸位皇子公主赶忙迎了上去，太医们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这就好了？？！ 他们可都把过了，刘老跟皇上说的也并非全是瞎说，故意夸大其词—— 虽然有点夸张的成分在，但是太后这病也的确着实不好治！ 这病急，且又是积年累月的旧疾发作，怎么可能会那么好治！ 结果……太子妃这一剂药就让太后好了？ 这药得多猛…… 小丫头年纪轻轻，下药可真狠！ 那么多的剧毒，可真敢下啊……就不怕一个失误，直接让人归西了？ “瘀血吐出来就好了。”楚洛再次给太后把了次脉，“皇祖母身子骨还是有点虚，但是不宜过度进补，身子扛不住，慢慢来。” 她公事公办地又写了张方子，以及日后膳食需要注意以及进补的地方，“这两天身体较虚弱，不宜大喜大悲，情绪激动，不过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三日后方可完全恢复到往日的状态。” 汤嬷嬷痛哭流涕，“多谢太子妃娘娘，多谢娘娘！” 她不住地朝楚洛磕头，心中感激又愧疚。 “阿汤……”太后有些虚弱地叫汤嬷嬷，“熙和呢？” “娘娘，奴婢已经尽快让人赶去了！”汤嬷嬷赶忙道。 太后刚刚晕倒，她怎么敢离开！ 汤嬷嬷看了眼楚洛，将刚刚发生的事跟太后说了一遍。 太后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太子妃把她治好的？ “你糊涂啊……”太后叹了口气，轻轻戳了下汤嬷嬷的额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楚洛。 这孩子今晚可着实太让人意外了，不仅脸好了，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还有一身让刘老都自叹不如的医术……甚至还是药王谷亲传弟子。 这样的容貌能力，配得上枫儿了。 想到枫儿…… 太后的眸光暗淡下来，心中一阵揪痛。 熙和那孩子实在太固执了……都是她，把熙和给宠坏了。 而熙和落到今日的下场，也是她自己作的。殷迟枫已然因为太后的缘故一再忍让，如今她已然没有理由去责怪殷迟枫。 可太后还是心疼的不得了。没待一会儿，就急匆匆离席回慈宁宫去了。 ＊ 这场宫宴，实在是刺激。 哪怕在结束之后已然过了子时，众人却没有一丝睡意，仍旧精神奕奕地讨论宫宴上的事。 “我的天……没想到太子妃竟然如此好看！我觉得今日太子妃穿的第二件红色的那个更适合，白色清丽缥缈，红色又纯又欲……” “我算是知道太子殿下为何那么宠太子妃了！” “而且而且！最关键的是太子妃竟然是韩阁主！神医的关门弟子啊啊啊……” “太子殿下这是把药王谷给收复了么？虞小神医也住在东宫，一住五年，如今虞小神医的小师妹也嫁给了太子！” 几乎所有人都在热烈地谈论着楚洛，楚钰宁夹在他们中间阴沉着脸，十分地格格不入。 直到周围没人了，楚钰宁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地问楚卫氏：“娘，你说的今天动手来着……动手了么？” 第179章 勇敢又能干的楚钰泽 楚卫氏的脸色也很难看。 她年纪不小了，再次怀孕，妊娠反应很严重。 今晚她在宴席上废了老大的劲，才没当场孕吐出来。全程都在努力绷着尽可能保持自己的仪态，不让任何人瞧出端倪。几个时辰下来，疲惫的不行。 “没有。”楚卫氏疲倦地揉着眉心。 “娘，你怎么不动手！”楚钰宁像头暴躁的狮子，来回踱步，“你没看到四皇子看那女人的眼神么……四皇子被那女人迷住了所有人都被她迷住了！她脸没毁，还不知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药王谷！” 楚钰宁激动得脸色涨红。 她差点儿就没忍住冲过去把那个正春风得意的贱人的脸撕烂！ 彻底撕烂！ 让她绕有再好的医术，也绝对治不好！！！ 为什么不动手？ 楚卫氏有点难以启齿。 她不愿意告诉楚钰宁，她看到楚洛现在有太子以及燕国皇子，甚至药王谷撑腰，有了点犹豫—— 倒也不是害怕，不敢再惹楚洛，而是她现在的计划还不是很完美，尚还有纰漏，譬如…… 胖婆子。 胖婆子不见了。 楚卫氏最近才发现，而兴许胖婆子已经失踪许久了，只是胖婆子现在被她派去照顾楚老夫人，一时也没注意到。 直到那天倒恭桶的小厮进屋，发现老太太饿得只剩一口气儿了，这才发现胖婆子人没了。 人能上哪儿去呢？ 兴许是在楚卫氏身边许多年没吃过苦了，再次做这等粗活儿受不了，跑了。 ……也可能是有人把她带走了。 本来之前楚卫氏只以为是第一种可能，没怎么放在心上。可刚刚在宫宴上，楚卫氏坐在宴席上看着仿佛发着光的楚洛，忽然有了种前所未有的心慌。心里头一咯噔，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来。 楚洛如今有那么多靠山，能耐那么大，都能成为神医的亲传弟子，沈符的同门师妹…… 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不行不行…… 她得先把胖婆子找到。 那女人知道太多关于她的秘密了，绝对不能让她落到楚洛手里！ “等等，再等等。”楚卫氏心中有着重重心事，模棱两可道。 等等？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楚钰宁不甘心就这么放过楚洛，任她逍遥自在！ 她在心里思索着还有什么法子能弄死楚洛，然而绞尽脑汁，却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只是她刚跟楚卫氏分别，往自己的院子走路过后院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从墙上翻了下来。 “啊……”楚钰宁吓了一大跳，可刚张开嘴，就被捂住。 “小声点，是我！” 黑暗中，熟悉的声音让楚钰宁愣了愣，随即反应起来。 “哥？！”楚钰宁气道，“你还敢回来，看娘不打死你！宫宴都结束了！” 除夕宫宴，这么好的进宫的机会，楚钰泽却愣是跑出去瞎浪，直到现在才回来！ 楚钰宁被气道，语气也不免带了火药味：“你年纪也到了，多进宫跟公主们打交道，看看哪个公主合适，也该定个亲了！” 成日没个正型，想当官全靠她这个妹妹嫁给四皇子，还想让她吹枕边风！ 自己娶个公主，自己当皇帝的女婿不就好了！ “娶公主有什么劲，还不能纳妾。”楚钰泽小声嘀咕，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过话说，娘不是今夜有什么动作么？” 楚钰泽向来是好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怎么样怎么样？” 提起这个楚钰宁就来气：“什么怎么样！娘怂了，临时反悔不干了！” “今年的除夕宫宴，简直气得我根本没吃下去！你是不知道，楚洛今晚有多得意！” 楚钰泽很是惊讶，“哈？” 那丑庶女得意？ 娘还怂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楚钰泽不太满意，楚洛如此逍遥自在怎么行？ 他娘胆子小，他不小啊！不就是那什么幻蛊嘛！ 正好，一时半会儿的楚钰泽也不敢回他的院子——他院子里肯定有他娘的人把守，等他一会去就把他架住，送给他娘听候发落。 于是楚钰泽眼珠子一转，脚步一转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趁着楚卫氏在沐浴，潜进了楚卫氏的卧房，将那只小竹筒给偷了出来，再派人将这幻蛊下到楚府楚凛的膳食里。 大功告成之后，楚钰泽心里得意激动得不行！ 待事成之后，他娘必定会夸他勇敢又能干！这功过相抵，他娘肯定不会再追究他偷溜出去不干正事儿！ 然后高高兴兴的楚钰泽大摇大摆地出了府，继续去风流快活去了！ ＊ 楚卫氏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楚钰泽回来。 她着急地派人满京都地寻找楚钰泽的下落，而此时的楚钰泽，还沉浸在温柔乡里，左拥右抱，被美人喂着美酒，早就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翠翠，你等着爷，爷过几天就给你赎身！”楚钰泽脸蛋通红，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儿：“嗝！要不了几天……不，就明天！爷就有银子了！” 楚卫氏哪里有月俸赏银，以前将军府里的银子全都是楚凛赚的。而今赚银子的走了，将军府坐吃山空，楚卫氏缩减他银两根本不够他玩的！ 等那什么幻蛊发作，他爹回来就好了…… 他就有银子了！ “楚公子～那奴家呢～”另一个美人不乐意了。 “哈哈，静静吃醋了呀……也给你赎身！”楚钰泽哈哈大笑，挑了一下那美人的下巴，“都赎都赎……以后你们都跟着爷，保证吃香的喝辣的！” 他对面的几个年轻男子也起哄道：“那楚兄，我呢？” “还有我！” 他们挣着抢着给楚钰泽倒酒，比几个陪酒的美人还殷切。 “放心，高官厚禄，少不了你们！”楚钰泽拍着胸脯对他的狐朋狗友保证道。 “那楚兄，我想当不上战场，但还有许多油水拿的大将军，可以吗？” 第180章 五公主请听旨 不上战场的大将军？ 楚钰泽大手一挥，“可以！” “那那那我想去兵部！不用尚书，侍郎就行！” “明个儿就让我爹把你安排进去！” “还有我还有我……” 楚钰泽的几个朋友们个个儿歪瓜裂枣，不是家里不受宠的庶子，就是小门小户被宠坏了的嫡子，成日不学无术，此刻提的要求却是一个比一个狂妄，一个比一个过分。 然而楚钰泽全都满口应了下来。 但有人突然反应过来，“可是楚兄，楚大将军不是不管你了么？” 楚凛不认楚钰泽，谁给楚钰泽撑腰？ ……英国公么？ 可英国公再厉害，哪里会管得了兵部的事？ “谁说的？”楚钰泽眼睛一瞪，大着舌头道：“瞎说！那可是我老子！哪有老子不管儿子的！” 楚钰泽见他们将信将疑，不由得恼火：“放他娘的屁！我娘都怀孕了！” 话一出口，楚钰泽才反应过来，顿时酒都清醒了几分。 ……楚卫氏告诉他跟楚钰宁，虽然她并没有怀孕，但是她要用幻蛊让楚凛误以为是他让楚卫氏怀孕了——因为大殷有律法，妇人有孕期间，丈夫不得休弃。 不过楚钰泽想了想，这事儿说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过段时间，把他爹哄骗回来之后，他娘再找个机会“掉了”就好了。 说不定到时候他爹还会觉得没照顾好他娘，心生愧疚，然后加倍对他们好呢！ 听了楚钰泽的话，他的几位朋友们彻底放心了。 一个个欢天喜地地做起了将军侍郎梦。听着曲儿喝着酒，哈哈大笑着互相恭喜着。 甚至回去之后，楚钰泽的狐朋狗友们还跟他们的狐朋狗友吹牛。旁人疑惑问起，他们就大着舌头，信誓旦旦道：“楚夫人又怀孕了！” 于是很快，楚卫氏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被传的沸沸扬扬。 ＊ 楚钰泽他们前脚刚离开眠花楼，眠花楼的老鸨后脚就赶忙派人去了楚府，隐秘地递了消息。 “卫如沁怀孕了？”楚凛翻看军务的手顿了顿。 副将奚凌恭敬道：“属下不知，楚公子是如此说的。” “简直荒谬！”楚凛狠狠一拍桌子，咬牙切齿。 他自从平叛归来，压根儿没碰过卫如沁，她就算怀孕也不可能是他的！ 倒不如说是那奸夫的还差不多！ 而且晚娘听到了他该怎么解释！ 他好不容易才死皮赖脸地在除夕那天晚上在晚娘那儿蹭了顿饺子，跟晚娘的关系才稍稍有点回升！ 不过等等…… “昨日你发现有人在我膳食里下了东西？”楚凛突然想起来这一茬。 奚凌点头，“是一种蛊虫，名为幻蛊。” 当时奚凌发现的时候，就觉得那东西有问题，不像是毒，倒是跟他们以前南下征战的时候，当时敌军给他们将士下过的蛊虫相似。 昨日奚凌就连夜将那盘菜送去了东宫，请太子帮忙，这才查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幻蛊……可以编制幻境的那种？” “是的。将军膳食里的是子蛊，母蛊在下蛊之人手里。只要手持母蛊的人将母蛊吃下，并且想象出一段场景……身中子蛊的人就会接收到同样的场景，并且信以为真。” 昨日被下蛊，今日楚钰泽就说卫如沁怀孕…… 还是在他完全能够确信他近几个月根本没碰过卫如沁的情况下。 楚凛突然明白了是谁给他下的蛊。 卫如沁还真不死心，为了拴住他，无所不用其极！ 楚凛脸色难看。思忖片刻，如实写了封秘信，让奚凌暗中送去东宫。 ＊ 楚卫氏怀孕的消息传得很快。 五公主的宫女快步穿过长廊，将事情讲给五公主听。 “公主，看样子咱们讨好楚二小姐还真讨好对了！这下子楚将军想休了楚夫人也休不成了！”宫女笑道：“楚二小姐有了楚大将军为母家后盾，又是未来的四皇子妃……您跟她搞好关系，还愁除夕宫宴上不小心得罪了燕国皇子的事么！” 可是五公主却丝毫没有被安慰到。 她哪里只是得罪了燕国皇子…… 更关键的是，她得罪了殷迟枫！！！ 她一开始寻思着有长公主的庇护，倒也没什么需要在意的。 ……但是！！！ 她刚刚得到了个最新的消息—— 越熙和疯了！ 虽然别人知道的版本是太子揍了小郡主一顿，导致小郡主不得不在太后那儿养伤，但是五公主通过这些年左右逢源积攒下来的人脉得到可靠消息，其实是小郡主被太子下了药扔到了军营！ 五公主快要吓死了…… 越熙和有太后当靠山，殷迟枫还能如此心狠手辣毫不留手，然后还没被太后追究。她一个没什么背景，还不怎么得父皇重视的，又会是什么下场？ 殷迟枫若想干什么，长公主哪里拦得住！更谈何楚钰宁！ 五公主焦灼地直掉头发。 她几乎抓狂，左思右想，咬了咬牙，只得跑到宁顺宫去求助殷迟璘。 可殷迟璘此刻正被他身上莫名其妙的隐疾烦扰着，还头痛怎么把楚洛哄回来，哪里有空搭理五公主，还帮她对付殷迟枫？殷迟璘感到可笑，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了。 吃了闭门羹的五公主感到天都要塌了，前路一片渺茫。她失魂落魄地踉跄着回去，刚回到自己的宫殿，就看到门外站着的，手臂挽着浮尘的陌生公公。 五公主心里一咯噔，脸色唰地白了。 “五公主回来了？”公公掐着兰花指，微微一笑，“那五公主殿下——请听旨吧！” 第181章 五公主和亲 一只白色的信鸽扑凌凌落到根修长白皙的食指上。 靠在窗边的男人慢条斯理地看完字条，指尖一捻。 字条很快被捻成了粉末，从指尖流泻下来。 “卫如沁怀孕了？”他问旁边的黑衣人。 “是。在卫如沁平日服用的药里，发现了保胎药。”捕风道。 殷迟枫轻笑了一声。 有的人啊……非要自寻死路。 然后还非要把把柄递到他手上。 “告诉楚凛，不用搭理，当做不知，等卫如沁自己往坑里跳。那胖婆子还在楚凛那儿？” “是的，主子。” “嗯。让他好好留着这枚好棋。” 捕风应是，不过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主子，却才宣旨的时候，五公主得知她被选中即将和亲，还没听完就晕过去了。” 就那位又老又丑，还残暴的极其喜欢折磨妻妾的蛮夷首领，谁嫁都得晕。 “晕了又不是醒不了。”殷迟枫漫不经心道，“不耽误和亲就行。” 捕风有些唏嘘，但也仅此而已。 谁叫那位擅长溜须拍马屁的五公主跟错了人，还得罪错了人呢。 不过说起来主子也没做什么—— 五公主自己得罪了燕国二皇子。燕国二皇子不要她，就只能送去给那位老首领了。 殷迟枫处理完手头上的事，这才转身进去，穿过珠帘月门，走到内室。 ＊ “啊啊……啊！离我远点儿！呜……” 拔步床上，一个娇小的身影浑身裹着厚厚的棉被，恨不得整个人全都缩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熙和……”太后满脸痛苦，坐在床边柔声安抚道，“你过来，熙和，你快瞧瞧——是外祖母呀！” 越熙和披头散发，脖颈间还隐约露出些许青紫的痕迹。 她一脸惊慌地将自己紧紧抱成一团，仿佛根本听不见太后的声音，自己抱着自己的双膝不住喃喃：“呜……不要，不要欺负我……” 滚烫的泪从太后的眼角滑落。 不过短短一两日，太后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夜白发。甚至她还大病了一场，本来就刚刚心脏病突发，又遭受如此大的刺激。若不是楚洛，真就差点儿救不回来。 “……要不，我离远些？”楚洛望着不住偷瞄自己，满脸惊恐，不断地瑟瑟发抖的越熙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悬丝诊脉我倒是也跟着师兄学了些的。” 她只要离得近一些，越熙和的病症就更重了。反应极其激烈，完全不配合。 可不让她靠近，她怎么给越熙和把脉看病啊？ 太后心脏揪痛成一团，自责又愧疚，直抹眼泪。 太医说，小郡主这病怕是没救了，大概得这么痴傻一辈子了。 太后说实在是没法子了，才不得不厚着脸皮去让人请太子妃，帮忙看看—— 毕竟太子妃的那几个师兄，一个比一个脾气傲，又都宠着小师妹太子妃。一听越熙和经常欺负楚洛，还觊觎着楚洛的夫君，他们立马扭头就走。 甚至燕国二皇子姬云笺还将她派去的人狠狠骂了一通：“呸！不给那越熙和下毒毒死她就不错了，还想让老子给她治病？做梦！” 不过幸好，太子妃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还愿意来帮忙越熙和治病…… “我这个人啊，最是睚眦必报，斤斤计较。”楚洛边用牙解着缠成一团的金丝边道。 太后：“……” “不过呢，越熙和这人我不喜欢，但跟她的恩怨，一来一回也算是差不多都清算完了。不过给您看病就算了，您是长辈，但越熙和这次的出诊费啊，她还是得交的。”楚洛道。 越熙和这凄惨的模样，楚洛瞧着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虽然她们之间有矛盾恩怨，但也没什么留到现在还没报的仇，但关系也没好到可以免费让她出诊。 太后：“……好。” 殷迟枫娶的太子妃，怎么还有点小财迷…… 不过，性子的确很可爱就是了。 太后不由得有些伤春感秋，心里更难受了。 汤嬷嬷拽着金丝的一端，按照楚洛的指示来到拔步床前，打算哄着越熙和将金丝轻轻地缠到越熙和的手腕上，让楚洛试一试悬丝诊脉。可汤嬷嬷刚一靠近，才碰到越熙和的手背，越熙和突然尖叫一声，极其剧烈地挣扎起来。 “啊！！！不要！不要！外祖母……呜……” 越熙和发了疯似的，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口咬在了汤嬷嬷伸过来的手上。 汤嬷嬷不由得痛呼一声。 “熙和！”太后惊呼，扑了上去紧紧抱住越熙和，泪流满面，“熙和，你看看外祖母，是外祖母啊！这是汤嬷嬷！” 可越熙和不为所动。 宫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汤嬷嬷的手从越熙和口中拯救出来。 汤嬷嬷的手上出现一个乌紫的牙印，她痛的手直颤抖。 太后抱着越熙和，许久才能让越熙和渐渐平复下来，可她还是瑟缩在太后怀里，一副惊恐至极的模样，根本不愿意让太后以外的任何人碰。 楚洛皱了皱眉。 “小郡主这病，受不得刺激。不若等她睡着……或者是病情稍微平稳一些再试试？” 太后心疼的不行，也几乎要放弃了。 着什么急呢……她的熙和才刚经历了那样的痛苦，还根本没走出来，现在就治病有什么用。 等过段时间若是熙和病好了，就带着她离开京都，然后给她找个好人家。用不着大富大贵，只要对她好，安稳度过一生就行…… “麻烦太子妃了……那就再等等。” 太后抹了抹眼角，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殷迟枫。 她张了张口，心里一阵揪痛。 曾经她最爱的两个孩子啊……她将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殷迟枫对太后仍旧恭敬，跟从前没有任何两样，甚至还从东宫带来了太后爱吃的糕点。 越熙和的事，他虽然不会因为太后的缘故无限度容忍越熙和，但也并没有迁怒太后。 见楚洛出来，他迎了上去，将手中的手炉递上去。 两人并排着离去，男人低头叮嘱，女子抬头轻笑，看上去十分般配，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在他们走出门的那一瞬间，抱着双膝发抖的越熙和却突然抬头，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那身长玉立的身影。 汤嬷嬷恰巧回头，就看到这样一幕。 “小……小郡主？” 越熙和仿佛没听见，盯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拍手着痴痴地笑。 “哈……哥哥！哥哥……真好看……” 第182章 幻蛊呢 楚卫氏害喜严重在家养胎，却还不得不为找楚钰泽的事而焦头烂额。 也不知楚钰泽跑去哪儿了！ 他常去的秦楼楚馆、赌坊酒楼都找遍了也没看见人！ “找，继续找！找不到不许回来？”楚卫氏捂着吐的抽筋的胃，再次派出一批出去寻人的家丁。 兄妹两个，怎么全都不听话，不省心！ 她扶着气得昏涨的额头，摸索着上床想要歇息一会儿。 可脑袋昏沉沉的一片，头重脚轻。楚卫氏不小心绊到，跌向梳妆台。 梳妆台摆着的几只首饰盒全被楚卫氏的胳膊拂到了地上。 她惊魂未定，捂着碰痛了的手臂，看着一室狼藉，恨恨地将脚边的盒子一脚踢飞。 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 “进来收拾！都死了么！”楚卫氏冲着门外吼道。 门外的丫鬟婆子战战兢兢地推门进来，赶忙手脚麻利却又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首饰全都捡起来，放回原位。 可一个动作稍慢的丫鬟还是挨了楚卫氏的一脚。 自从将军离开将军府之后，楚卫氏的脾气越发地喜怒无常，越发地暴躁。下人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 “等等。”楚卫氏刚要继续上床休息，却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一把将一个丫鬟手里的盒子夺了过来。 那是只寻常的梨花木盒子，盒面画着竹叶跟秋菊，用红玛瑙点缀。盒子已经摔歪了，盖子歪歪斜斜地盖着，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内里。 丫鬟吓了一跳，不知犯了什么错，浑身微微颤抖，小声道：“夫，夫人，这盒子……本来就是坏了的……” 她拿到手就已经说摔坏的了呀…… 那里还有还几个也摔坏了呢！ 可楚卫氏却仿佛没听见。她死死盯着丫鬟，“里面的东西呢？” “什……什么东西？” “啪！” 狠辣的巴掌，扇的丫鬟的脸顿时红肿了起来。 丫鬟惊恐地捂着脸，慌忙跪下，嘤嘤哭起来：“夫人，夫人……奴婢不知啊……它本来就是空的呀！” “你撒谎！”楚卫氏紧紧攥着盒子，眼睛赤红，“里面分明有只手指长的小竹筒！定是你偷拿了！” 那丫鬟茫然又委屈，只不住地摇头，“奴婢没有……” “搜身！”楚卫氏不再多言，冷冷地命令道。 丫鬟很快被拖了出去，在冰天雪地里将本就不厚的衣裳剥了个干净。 可浑身上下，却什么也没有—— 更别说楚卫氏的小竹筒。 楚卫氏有些慌乱，她赶忙找梳妆台的其他盒子，仿佛着了魔似的，打开一个就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然后把那堆珍珠珊瑚，玛瑙宝石全都当成石子似的扫到一边。 可所有盒子全都打开……都没有找到。 ……可怎么会？ 怎么可能会没有？？！ 楚卫氏不可置信。她愣愣地呆坐着，半晌，忽然抬头，看向其他的丫鬟婆子。 其他的丫鬟婆子们露出惊恐的神色。 刚刚那丫鬟光天化日之下被剥光，不堪其辱都撞了柱子了！ 夫人找不到东西，不会是想…… “搜身，全都搜！”楚卫氏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夫人！不要啊夫人……” “奴婢没拿……” 可楚卫氏恍若未闻。她盯着自己的卧房，神经质地来回踱步。 “不可能……怎么会不见了呢！”楚卫氏喃喃自语。 可她几乎翻遍了整个卧房…… 却都没找到。 ＊ 楚钰宁急匆匆来到楚卫氏院子的时候，发现楚卫氏的院子里横七竖八地倒了几个丫鬟，还有几个正哭哭啼啼着死命捂着自个儿的衣裳不住求饶。 可楚钰宁没心思搭理这些。 她一把推开门，急道：“娘！怎么回事啊……外面怎么都在传你怀孕了？” 虽然她在埋怨楚卫氏束手束脚，不敢动楚洛了，可冷静下来也觉得用幻蛊骗楚凛有些牵强—— 虽然幻蛊很厉害，可她娘毕竟是“假怀孕”，她爹又眼睛毒辣专擅抓细作，万一发现她娘是假怀孕怎么办？ 所以还是得想个万全之策…… 她可不想再失败了！！！ 可她娘怎么突然又开始动手？ 呆坐在床上的楚卫氏听到楚钰宁的话，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怀孕啊！外面都在传！” 楚卫氏愕然。 幻蛊不见了…… 她怀孕的消息还传出去了？！ 她明明已经打算停手了……可却仿佛暗中有一双手，去推着她逼迫着她，走完这个她明明已经准备放弃了的计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干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楚卫氏浑身都血液都冷却了下来。越想越心惊，手脚冰凉。 难道是楚洛？ 或者是……楚凛？ 难道他们知道自己怀孕了？ 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这怎么可能！ 就在楚卫氏又惊又疑的时候，门外突然想起了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失踪了三日、让楚卫氏焦急上火差点儿翻遍了整个京都城都没找到的楚钰泽，突然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边还有两个美人搀扶着他——左手抱着翠翠，右手搂着静静，后面还跟着个笑容满面手里拿着两张卖身契的眠花楼老鸨。 楚钰泽喝得酩酊大醉，满脸通红，一身华贵的锦袍被他穿的满身酒气，皱皱巴巴。 他刚踏进楚卫氏的院子，就扯开了嗓子嚷嚷：“娘！快出来娘！赶紧拿银子……拿银子给翠翠跟静静赎身啊！” 第183章 蒙楚凛两回 闻声推门而出的楚卫氏：“？？？” “楚钰泽，反了天你？”楚卫氏脸色一黑，太阳穴突突的跳。 夜不归宿，花天酒地，还敢玩失踪？ 然后还敢回来？？！ 若说之前除夕夜就回来，她顶多是打他手心十下。 这次，看她不把他腿打折！ 却不料，楚钰泽也把眼睛一瞪，“怎么跟我说话呢！” 楚卫氏愣了愣。 楚钰泽混归混，可却从来不敢跟她这么说话！ 楚卫氏气得浑身发抖，“你先给我把酒醒了……” “醒什么醒，我一会儿还得走，兄弟们都在等我呢……嗝！”楚钰泽打了个酒嗝，笑嘻嘻道：“我可是大功臣，你可得好好奖励我啊娘！” 楚钰泽的话，成功地让楚卫氏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更加昏涨了。 楚卫氏扶着额头，已经气到了极致，懒得跟他说话了。摆了摆手，让人把少爷先带回去，等他酒醒了再跟他算账。 “别碰老子！”楚钰泽不高兴地将上前的家丁的手甩开，不舍得松开翠翠静静的腰，临走前还忍不住抓了一把。 他踉跄着走到楚卫氏跟前，用气音兴奋地邀功：“娘，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传你怀孕了的事？” 按照楚钰宁的说法儿，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整天在外面瞎混的楚钰泽知道也不足为奇。 但让楚卫氏感到疑惑的是，楚钰泽那格外兴奋得意的表情。 楚卫氏脑袋里闪过了些什么。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想说什么？” “我干的啊娘！”楚钰泽高兴道，就差直摇尾巴了，满脸写着‘快夸我’。 楚卫氏：“……” 楚卫氏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跟太后似的厥过去。 “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楚卫氏低吼道。 她怎么生了个这样一个蠢货！！！ “知道啊！”没想到楚钰泽还点了点头，一脸醉意酡红的脸很是认真，“我还把幻蛊下给爹了呢！” 说着，他更加得意起来：“爹吃下去了！娘，你胆小不敢给爹吃，我帮你！” 楚卫氏突然狠狠扇了楚钰泽一巴掌。 “啪！” 扇完仍觉不解恨，她又踹了他两脚。 “……娘？！”楚钰泽喝醉了反应迟钝，生生挨了好几脚之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连连后退好几步，方才避开。 酒意都瞬间驱散了大半。 楚钰泽不可置信。 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当成楚家的心肝肺，可几乎从没挨过打！ “你竟然打我？”楚钰泽愕然，“我可是大功臣！爹知道了你怀孕了，马上就能回来了！” “蠢货！”楚卫氏脸色铁青，小腹都有些微微抽痛。 她要抛弃了的计划……她儿子偷偷帮她做完了！ 万一出现什么纰漏可怎么办？？！ 又挨打又挨骂，大少爷脾气的楚钰泽也恼了。 “我要找我祖母去！”楚钰泽一甩袖子，就往楚老夫人的院子跑去。 银子不给，他就找祖母要！ 祖母对他最好了！ ＊ 楚老夫人瘫在床上已然有大半个月了。 她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唯有偶尔清醒的时候，眼珠子能转动转动。 可转动的眼珠子并没有任何用处—— 她院子里的下人越发地怠慢，根本没有任何的顾忌。 本来自从楚老夫人病倒，楚卫氏就彻底露出本性，每日只给楚老夫人两碗稀粥……可稀粥到了下人们手里，再次克扣，到了楚老夫人手里只剩下不到一碗。 如今楚老夫人整个人完全瘦了一大圈，颧骨也高高地凸了起来，眼眶深陷。 她每日每时每刻都在期盼着她的两个宝贝孙子孙女能来看望她，她好向她的宝贝们求助。 可是他们来倒是来……却每次都只待一会儿就走了。甚至有时候她还在昏睡着，即便醒着，想要传递信息也极难。 就譬如…… 此刻。 “……祖母你老眨眼干嘛啊？眼睛痒？”楚钰泽坐在楚老夫人床边，总感觉有股尿骚味，忍不住挪了挪屁股离她远些，“痒等会儿你让婆子帮你揉揉……不过我刚刚的话您听见没？您有没有银子啊？” 楚钰泽焦急地不行。 他本想着回家就能要到钱，直接给眠花楼的老鸨，然后拿到卖身契，把翠翠跟静静直接接回家。 可没想到他娘竟然还不高兴！ 他都帮她做好了，现在就等他爹回来就可以了，她还不高兴！ 女人怎么这么难哄？ 翠翠跟静静就一点都不难哄！ “我爹马上就能回来了！我有急用……您到底有没有？在哪儿呢？”楚钰泽急道。 人家眠花楼的老鸨可忙着呢！ 让人家等那么久，显得他很穷似的…… 传出去多不好听！ 这让他还怎么混！ 楚老夫人焦急地眨眼睛转动眼珠子，可楚钰泽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一心只在银子上。 ……不过楚钰泽刚刚说什么？ 楚凛要回来了？ ……楚凛！ 楚老夫人眼睛一亮。 她那儿子最是孝顺了！ 他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然后救她出苦海！ 于是楚老夫人艰难地转动着眼珠子，定定地望向对面的凳子。 “啊……”楚老夫人极其艰难地吐出一个音节。 啊什么？ 楚钰泽疑惑地看过去。 只有一个凳子啊？ 可是这回老太太只盯着那凳子，眼睛不再乱转了。甚至还艰难地回转回来，示意他：“……啊……” “……银子在那边？”楚钰泽试探着问。 “……啊。”老太太死死盯着那凳子。 楚钰泽眼睛一亮，赶忙跑过去掀倒那凳子。 仔细寻找了一番，果然在凳子底部发现了个小暗格。打开一看，金灿灿的一片小金条。 “谢谢祖母！祖母您休息吧，孙儿不打扰您了，等有时间孙儿再来看您！” 拿到了银子，楚钰泽忙不迭地抱着金条离开，徒留下瘫在床上费力地瞪大了眼睛，嘴角还流着口水着急的楚老夫人。 然而楚老夫人望眼欲穿，却只看到她那宝贝孙儿抱着金条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 楚卫氏今日动了胎气。 但她盯着面前的保胎药，却不怎么想喝了。 胖婆子实在是隐患…… “怕什么？”坐在她对面的南宫辄安慰道，“楚凛已经把幻蛊吃下去了呀……他只以为这是他的孩子的。” “那又如何？只要那婆子在楚凛手里，他就会知道我们通奸！”楚卫氏冷冷道。她低头望着肚子，“而且万一楚凛没吃幻蛊呢？那这孩子就是铁证！” 楚钰泽一向不靠谱！ 他做什么事，哪里办好过！ 更谈何给楚凛下蛊！ 她气得捶了南宫辄一拳，“你看看你出的馊主意……你以为楚凛傻么？同样的事，他能被蒙住两回？” 第184章 楚府只有一位小姐 对于楚卫氏是担忧，南宫辄是不怎么在意的。 他觉得楚卫氏只是在孕期情绪不稳，容易多思多虑。 南宫辄跟楚凛认识那么多年，他对楚凛可谓是非常了解。楚凛虽然不是个粗枝大叶的，但也绝对不是心思极其缜密多疑的人—— 不然韩晚娘母女俩也不会被压制那么久。 “不然你还想怎么办呢？”南宫辄轻轻握住楚卫氏捶过来的拳头，耐心地哄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只能拼一把。而且那胖婆子很狡猾，她知道帮助楚凛就是跟你彻底结了仇。风险这般大，她不敢轻易叛主的。” 南宫辄的大手包裹住楚卫氏冰凉的小手，放在掌心捂热。 他的脾气真的是好到没话说。 不管楚卫氏怎么对南宫辄，南宫辄都不会厌烦失去耐心，把她当成掌心的宝似的小心翼翼呵护。 一如楚卫氏还没出嫁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脾气，却又永远有人哄。 楚卫氏渐渐红了眼眶。 但凡楚凛对她好点…… 她都不至于被南宫辄的温声细语攻溃了心防。 “走一步看一步吧。”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呢？楚卫氏仰起头，将涌上来的眼泪憋回去。 “阿沁，没事的，放心，一切有我。”南宫辄将药碗推了推，“快把药喝了吧，一会儿凉了。” 看到这黑乎乎的药，楚卫氏就一阵反胃恶心。 这孩子，她着实不太想生。 可是……可是又很有可能，这孩子能让楚凛回来。 楚卫氏摸了摸小腹，最终还是端起碗，皱眉喝了下去。 屋外，一道隐藏在暗处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楚府。 楚洛吃着冰冻保存到现在的荔枝，坐在椅子上好奇地打量着楚凛的书房。 左边是笑容可掬的老管家，右边是抱剑寸步不离的奚凌。 他们陪着楚洛逛完了整个楚府，现在又陪着楚洛尽心伺候着。一口一个“小姐”，叫得极亲热。 楚洛：“……” “本宫只是来看热闹的，这儿是你家，不是我家。” 正在帮楚洛剥荔枝皮的楚凛点头：“嗯嗯！” 楚洛：“……可你干嘛把本宫的院子都准备好了？” 就在楚凛的主院旁边！ 不论是视野，还是规格布局，几乎都可以跟楚凛的主院平齐！甚至有些地方比主院还精致！ “洛……啊不，太子妃何时想回来住，直接回来就行。”楚凛殷切地将荔枝举到楚洛唇边，望着她的神色还颇有几分慈爱。 洛儿的脸彻底好了！ 这么仔细着看，真是越来越像晚娘了…… 他闺女真好看！ 楚洛默了默。 所以楚凛这还不是把楚府安排成了她家！ 不愧是大将军，发号施令惯了，直接行动都没征求她的同意……连他府上的下人看她都一脸慈爱，她总有种自己正在回娘家省亲的既视感。 楚洛默默自己接过楚凛剥好荔枝。 没能亲手投喂闺女的楚大将军有些失落。 不过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闺女都肯过来了，以后娘俩一起住进来的日子还远么！ 楚大将军搓手手.jpg，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口气将桌子上的荔枝橙子核桃……但凡是能剥皮的全剥了。 楚洛：“……” “将军，小姐，来消息了。”奚凌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领着个人进来，禀告道。 楚洛立马竖起耳朵。 她从殷迟枫那儿得知楚卫氏竟然给楚凛下幻蛊，而且楚卫氏还怀孕了…… 楚洛简直好奇地不行。 楚卫氏这是又要怎么作死？ 被领进来的男子看了楚凛一眼，得到他的许可，立马开口：“启禀主子，一个时辰前，南宫辄去了将军府……” 他一句话不落地原模原样将二人的话转述给楚凛跟楚洛，甚至还将二人的表情动作神态给学了个十成十。 仿佛像是看了场一个人饰两角的话剧表演。 “等会儿……”楚洛突然出声打断，“什么叫做，‘蒙住两回’？” 楚卫氏怎么蒙楚凛了？ 还两次？ 那男子道：“属下不知。” 楚洛疑惑地看向楚凛。 楚凛是当事人，他应该会知道吧？ 可转头一看，楚凛的神色也是很疑惑。他想了想，吩咐奚凌：“把胖婆子叫过来。” 胖婆子很快就来了。 她在楚凛这儿，比楚凛刚把她从将军府带走的时候要胖了一些，也没那么沧桑落魄了。 胖婆子刚一踏进门，就立马磕头问安：“参见大将军，祝愿大将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洪福齐天，福星高照……” 她一口气秃噜了一连串的吉祥话，然后才抬起头。 然而刚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坐着的楚洛，吓了一跳。 楚府现如今全部都是楚凛的人，个个儿守口如瓶，外面的谣言传言根本不会在楚府流通，是以一直住在楚府的胖婆子不知道楚洛脸已经好了的事。 而掉马了的楚洛，也不必再遮遮掩掩戴着面纱，是以冷不丁地一看，着实让人吓一大跳。 “三，三小姐的脸竟然好了……恭喜三小姐，恭喜恭喜……”胖婆子有些心虚，硬着头皮恭喜。 毕竟现在她可是在楚凛手里。 而烧毁楚洛的脸，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什么三小姐，楚府只有一位小姐。”奚凌呵道。 胖婆子的心拔凉拔凉的。 楚洛在楚凛心目中的地位这么高……那狠狠得罪过楚洛的她可怎么办？ 就在胖婆子思考怎么认错让楚洛原谅不追究地时候，楚洛却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 “咱们也算老相识了。”楚洛开口道，“直接言归正传，步入正题——” 她微微弯腰，背着手直视胖婆子的眼睛。 “楚卫氏说，蒙过楚大将军两次。那么，作为楚卫氏的心腹的你，知道这‘两次’指的是什么吗？” 第185章 “好东西” 胖婆子一脸懵逼。 什么蒙了两次？ 楚凛拧眉。 这胖婆子老奸巨猾，这几天在他这儿，也只吐出来楚卫氏跟南宫辄通奸的证据—— 而这些，还是楚凛威逼利诱才让她吐出来的。问及其他的，她却不是装傻，就是说不知道。 楚凛见这胖婆子又露出这样茫然的表情，忍不住想出声提醒楚洛，可还没开口，就见楚洛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楚洛两根手指夹着纸包，问胖婆子。 胖婆子摇头。 楚洛神秘一笑，“好东西。” 她伸手递向胖婆子，“吃了。” 胖婆子一惊。 傻子都能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胖婆子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跪倒在地，哭嚎道：“小姐！小姐饶命啊小姐！老奴上有老下有小，之前多有得罪，是因为老奴也是被逼无奈啊……” 胖婆子几乎要倒在地上撒泼了。可在楚凛面前，她又不太敢，只抹着眼角扯着嗓子哭：“小姐让老奴干什么都行啊！” 楚洛听得觉得脑瓜子都被吵得嗡嗡的。 她后退一步，想要将纸包交给芹葙。可手刚抬起往后递…… 却被奚凌一把接过。 “末将帮小姐！”他笑出了一口小白牙，然后就抓着那纸包，揪住胖婆子的头发卡住她的下巴，蛮横地将药粉撒了进去。 药粉干，撒进去的药粉大部分沾在胖婆子的口腔里，还没进入腹中。 就在奚凌松了手，胖婆子舒一口气的时候，抓着水壶回来的奚凌再次扣住她的下巴，将壶水吨吨吨灌了进去。 楚洛：“……” 这娃子看着年少，又隐约有几分腼腆，没想到做起事来竟然这么简单粗暴。 ……胖婆子被这顿折腾得呛了一大口水，捂着胸口咳了个昏天黑地。 “小，小姐……咳咳……这到底是什么？”胖婆子惊恐地捂着脖子。 “言灵。”楚洛搬了把椅子，坐在胖婆子对面，笑了笑，“就是当初，我出嫁那日，你强行喂给我的东西。” 如今，也算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楚凛听到楚凛的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竟然给我的洛儿喂言灵？？！” 言灵是何物，楚凛可是想当了解！ 楚卫氏那毒妇，竟然给他的女儿喂这种东西？ “一点小毒而已。”楚洛淡淡道，“我每天当水喝都行。” 一腔怒意浑身杀气的楚凛：“……” 啊对…… 他的洛儿，现在可是药王谷虞神医的关门弟子！ “你们不是好奇，给我下的言灵怎么会没用的么？”楚洛看向胖婆子，微微一笑，“因为我是‘韩阁主’啊。” 这回，不可置信的成了胖婆子。 韩阁主……？？？ 这，这怎么可能？ 楚洛是庶女，愚笨极了，什么都不会！甚至特地被夫人养的琴棋书画都顶多为了应付老爷学了点皮毛，早就养废了！ 楚洛怎么可能会是韩阁主？ ——还是药王谷神医的亲传弟子？？！ 而且她就是因为她的女儿得罪了韩阁主，导致将军府被玉肌阁上了黑名单，所以楚卫氏才如此迁怒于她！ 可等等…… 韩阁主是楚洛？？！ 那将军府上黑名单，并不是她的女儿的错啊！ 这怕不是楚洛随意找的理由，故意为难将军府！ “反正这‘言灵’，发作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到时候，她会说的。”楚洛并不在意胖婆子的想法，她摆了摆手吩咐奚凌把胖婆子带下去。 这胖婆子不老实的很，又极度的贪生怕死。但凡有一丝逃出生天的可能，她都不会老老实实说实话。 毕竟手里不拿捏着点楚卫氏重要的信息，她全交代完之后该怎么办。 ——全说了，她可就不仅是得罪过楚凛跟楚洛的戴罪之身，还又将楚卫氏完完全全得罪了个彻底。 楚卫氏能想让她活着才怪。 ＊ 楚洛是有点想让那为虎作伥、作恶多端的胖婆子好好吃一番苦头的。 安慰被折磨致死的原主，也让被胖婆子强灌下言灵的自己出口恶气。 是以她没有跟胖婆子说…… 胖婆子吃的这个言灵啊，发作起来的痛苦程度，可比寻常的言灵难受且又痛苦多了。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楚府某个房间，突然传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嘶……剂量下大了？”楚洛跟楚凛坐在亭子里下围棋，听到声音，不由得纳闷儿，“还是比例不对……怎么只叫了一声就不叫了？” 不会死了吧？ 楚洛越想越坐不住，就想站起来过去看看。刚站起来，就看到长廊尽头，奚凌像是拎着个破麻袋似的，拎着胖婆子的一只胳膊，将人拖了过来。 “疼晕了过去了。”奚凌道，“凉水泼都泼不醒。” 他怕会出什么问题，就赶忙带着人来找小姐。 胖婆子躺在地上，嘴唇青白，额头的冷汗像是被水洗过似的，整张脸煞白如纸，乍然一看，若不是她身上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就跟死了完全没什么两样。 楚洛蹲下身来，把脉一看…… 没啥问题。 完全是疼的。 但是这只疼了一下，只让她叫了一声就晕…… “晕着便宜她了。”楚凛眯了眯眼睛。 他一想到他的女儿曾经被这贱婢灌下言灵，心就疼得不行。 要是他女儿不会医术呢？若医术没那么高超呢？ 那他是不是在继失去辞儿之后，又即将失去洛儿？ 晚娘有多爱孩子他是知道的。他不敢想象倘若洛儿也没了，晚娘会怎么样…… 楚凛眸中划过一抹戾气。 “把她叫醒。”楚凛冷冷道。 醒着，让这贱婢好好感受一下，这言灵的痛苦！ 只不过叫醒一个疼晕了的人，着实有些不容易——奚凌试过水泼，不好用。也试过用脚踹，可疼痛感毕竟远远赶不上言灵的疼痛，怎么可能会盖过言灵带来的痛苦把她叫醒。 就在奚凌难得有些觉得棘手的时候，楚洛从腰间的银针盒里抽出一根针尖极粗的银针，径直刺入胖婆子的脚底板。 “嗷！！！” 胖婆子浑身狠狠一抽搐，痛呼了一声，条件反射地缩回了脚，醒了过来。 刚醒来的胖婆子满脸痛苦，尚还有几分茫然。但是当她看清眼前的楚凛以及楚洛的时候，脸上满是惧意。 她尖叫道:“我说！我说……大将军，小姐，快饶了我吧！” 第186章 殷迟枫 穿情侣装它不香么 除夕过后，天气回暖了些。 房檐上雪化冻成了冰，现在滴滴答答化成了水。 太子妃是韩阁主的消息很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燕国有个皇子成了药王谷弟子，其他国十分眼馋，也争相着努力往药王谷送皇子，甚至当初殷国皇帝还想把四皇子送过去，然而虞真却一个也看不上，通通赶了回去。 如今大殷的太子妃倒是现成的药王谷弟子，简直是意外之喜！大殷皇帝乐开了花。 于是楚洛刚从楚府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的太监，一看到楚洛立马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太子妃娘娘！”太监弯腰行了个礼，“娘娘万安。不知娘娘现在可有空？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没戴面纱的太子妃站在威严的黑红配色的门前，姝丽绝色的容颜毫不遮掩地暴露在阳光下，美得惊心动魄，让人炫目。 那公公都不由得愣了愣神。 楚洛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这几日老皇帝天天召见她。楚洛还以为是想让她帮忙搭个脉，于是过去了一趟。结果那老皇帝瘫在龙椅里，跟楚洛东扯西扯了一下午，直到殷迟枫黑着脸找上门来，才恋恋不舍地放人。 要不是那老皇帝虽然好美色但是有底线，不是荒淫无耻的人……她都要以为这皇帝是第二个唐玄宗了。 “那老东西是想让你帮他看病，却又疑神疑鬼放心不下，反复纠结犹豫呢！”殷迟枫冷笑着说。 要说纠结，也的确该纠结纠结。 毕竟楚洛医术的高超，除夕夜宴上所有人有目共睹。连太医院一把手都说半年才能醒、醒了还得瘫的太后，都能被她一剂药就治好…… 试问，谁不眼馋？ 更何况是身居高位，坐拥天下的皇帝了。 可问题是，楚洛虽然是皇帝的儿媳妇儿，但是殷迟枫跟他并不亲近。更重要的是，楚洛可是“毒医”！ 用毒简直出神入化！如此，皇帝可更不敢轻易让楚洛看了！ 不敢就不敢，大不了别看了呗。可这还天天派人来请她是闹哪样儿？ 就在楚洛想着怎么拒绝的时候，对面停着的一亮不起眼的马车上，突然走下来一个人。 楚洛微微一愣。 “嗯？太子妃娘娘，如何？”公公殷切地期盼着，心中微微有些急切，“不若咱们这就走吧？” 乖乖哟，太子妃都找由头拒绝好几次了，皇上都有些不怎么高兴了！ 这要是再无功而返…… 公公很愁，全部的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小祖宗身上。 这可是真·祖宗！ 也不敢像往常那样拿皇上的口谕压人催促对方赶紧走——药王谷的几个弟子可都在京都呢！盯得死死的，谁也不许欺负他们小师妹！ 更何况这太子妃，可还是燕国的“公主”呢！ 而且还得背着太子殿下，不能让太子殿下知道，否则肯定又去不成了！如此美人，也难怪太子殿下这么上心…… 那公公焦急着，却又完全不敢催促，只得陪着笑脸哄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 殷迟枫悠悠下了马车，走向一无所知的公公……然后一脚踹开。 他拂了拂袖袍，拉着楚洛的手将人带入怀中，占有欲颇强地瞥了那公公一眼，径直带着楚洛走了。 公公匍匐在地，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根本不敢拦，苦着脸趴在地上恭送两位祖宗离开。 楚洛扶额。 殷迟枫的病这是越来越重了……没受刺激也犯病。 “你怎么不穿红衣了？”上了马车，坐下来的楚洛这才发现殷迟枫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今日竟然又穿的黑色……现在又开始喜欢黑色了？ 但是看红色看惯了，突然换了颜色还有点别扭。 不过穿黑色也很好看就是了。 殷迟枫幽幽道，“除夕之后，孤一直穿黑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上次跟你一起去慈宁宫的时候，穿的也是黑的。” 语气中还颇有几分幽怨。 楚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自从除夕宫宴之后……她这些天一直躲着殷迟枫，能躲就躲——不然看到殷迟枫，脑袋里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天晚上的事。 一起去慈宁宫给越熙和治病那天，她都没怎么敢看殷迟枫跟他对视，光顾着故作镇定转移注意力了，根本没注意他穿的什么衣服。 “穿红衣，总有人故意穿同色的。”殷迟枫道，“感觉很恶心。” ……恶心？ 殷迟枫说的是，越熙和么？ 看来除夕宫宴上，越熙和做的事对他影响很大啊…… 但楚洛不知道的是，真正影响殷迟枫、让他决定换种颜色穿的，并非是越熙和。 而是…… 殷迟枫不动声色地看向楚洛今日穿着的白色襦裙。她腰封黑色的云纹，跟殷迟枫腰间腰封上的云纹如出一辙，完全对称。 他勾了勾唇角，心情很是愉悦。 瞥了眼窗外的芹葙，殷迟枫露出赞赏的目光。在楚洛看过来之前，殷迟枫先转开了视线，自然地问道：“怎么样了。” 他没明说问的是什么，楚洛却立即听懂了。 她没好气道：“芹葙不是就在那儿么，直接问芹葙就好了呀。” 殷迟枫掌控欲那么强。楚凛自从入了他的麾下，楚凛的一言一行怕不是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更何况刚刚审问胖婆子的时候，芹葙就在旁边呢。 殷迟枫低头，亲昵地蹭了蹭楚洛的鼻梁，低声道：“孤就想听你说。” 楚洛脸色爆红。 压低的嗓音，带着莫名的暧昧，不由得让楚洛想起那天晚上，殷迟枫也是这般，声音喑哑地附在她耳边说话。热气喷打在她的耳垂上，顿时整个人都晕晕乎乎了。 但是那天殷迟枫那么难受，竟然也只是借用了她的手…… 要说完全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她本以为像殷迟枫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性格，那天晚上根本不可能会用上熬的解药才对。既然已经逮住了她，直接解毒岂不是一了百了…… 呸呸呸呸呸！！！ 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 第187章 皇宫也有扒手 楚洛强行将那天晚上的事从脑袋里挥走，勉强找回自己的理智，强作镇定地开口。 “那婆子狡诈，非要让楚将军给她大笔的钱财，把她平安放了之后才肯说。” 之后不管再怎么逼问，那婆子都守口如瓶，不肯再多言半句了。 所以楚凛现在正在继续跟那胖婆子斗智斗勇呢，都没空出来送送她。 殷迟枫淡淡嗯了声。 头一低，窝在楚洛的颈窝里不动了。 楚洛刚刚有些褪下热度的脸，再次热了起来。而刚刚好不容易挥散掉的画面，因为这更加亲密的接触，再次清晰地循环播放起来。 楚洛：“……” 楚洛的脸色越来越红，一把推开殷迟枫，提着裙角跑下马车了。 ＊ 虽然殷迟枫还是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但楚洛却是被他撩得躲得更严重了。 就算楚洛并没有事，可只要殷迟枫待在东宫…… 她就跑出去。 哪怕是逛逛御花园。 “等过了正月十五，咱们就可以搬出东宫，去太子府了。”芹葙按照楚洛的指示折了枝半开的梅花，仔细用帕子包好，一会儿带回去插在瓶子里。 “太子府布置得比东宫还要漂亮，太子妃可以提前去看看，若是哪里不满意可以随时改。” 楚洛对住的房子倒是没那么高的要求，舒适就行。 ……更何况这房子又不是她的。 芹葙不等楚洛说话，再次开口道：“还有娘娘，太子殿下的生辰快到了。” 芹葙疯狂暗示。 所以赶紧给主子选好礼物啊！ 最近太子妃躲着主子，主子的心情都有些不太美妙了！ 楚洛愣讶然，“哪日？” “二月十七。” 楚洛诧异，“……这不是长公主的生辰么？” 除夕那天后来有许多人上前讨好她的时候，还提起过，问楚洛去不去参加长公主的生辰宴来着。 芹葙：“太子殿下跟长公主是在同一天出生的。” 可楚洛的犹疑更甚。 但问题是，没道理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是长公主的生辰，却不知道那也是太子的生辰哇……而且还请自己这个太子妃。 察觉到楚洛的疑惑，芹葙解释道：“太子殿下从不过生辰。” 准确地来说，小时候过了几年生辰，不过后来却是再也不过了。 楚洛下意识想要问为什么，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好奇心害死猫！ 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夫罢辽，她啥也不想知道…… “啊……” 就在这时，微微有些出神的楚洛被迎面匆匆走来的宫女撞了一下。 “大胆！竟然敢冲撞太子妃？！”芹葙斥道。 “太子妃娘娘饶命！太子妃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知错了……”那宫女吓得小脸惨白，不住地磕头认错。 她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摆好几只碗，如今已然全碎了。 也不知是哪个宫伺候的宫女。 办事成这样，也少不得一顿打骂。 楚洛揉了揉被撞到的肩膀，道：“算了吧，芹葙。也不痛……咱们还剩几支没折来着？” 芹葙警惕地望着那宫女，眸光微冷。但听到楚洛的话，有些无奈。 可太子妃既然说放，她就得放。 芹葙侧身让开，任由那宫女千恩万谢之后，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说起来这宫女劲儿还挺大，这是有多急啊跑这么快…… 楚洛下意识随手勾起腰间的宫绦穗儿卷在指间把玩，可是一摸却突然发现—— 少了个香囊！ 可明明刚刚跟芹葙说话还边走边玩来着…… 楚洛回想起刚刚撞到自己的宫女。 ……难道宫里也有扒手？ “娘娘，怎么了？”芹葙见楚洛停下，有些疑惑。 “香囊不见了。”楚洛面色微沉，转身就往回走。 香囊里面的药材是她放的一些宁神静气的常见香料，但那香囊却是她娘一针一线绣的。 可丢不得！ 楚洛回到却才遇到那宫女的地方，可那宫女早就没了影，只留一地的碎瓷片，连个香囊的影儿都没看到。 “所有人，快去找娘娘的香囊。”芹葙沉声吩咐道。 她刚刚就觉得那宫女有些古怪，可一时没发现她哪儿有问题，竟然就这么放了她…… 如今竟然害得娘娘香囊都丢了！ 简直胆大妄为！ 芹葙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 路边的雪早就化了个干净。要在深色的泥土里以及青灰色的青石板路上找到浅青色的香囊，倒也不怎么算难。 可问题是她跟东宫的其他随行宫人将周围找了个遍…… 却一无所获。 还能哪儿去了？ 难不成真被那宫女偷走了？ 楚洛纳闷儿地一边找一边往回走，后退的时候，突然撞到了人。 “啊，抱歉……”楚洛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 眼前的男子丰神俊逸，玉树临风，眉眼温和。他看到楚洛的正脸，也不由得愣了愣。 “……请问，姑娘这是在找这个么？”白衣男子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楚洛。 骨节分明的手指之间，赫然是楚洛的那枚浅青色的香囊。 “……怎么会在这里？”楚洛也不由得惊讶了。 她记得，她来的时候可并没有走过这个地方。 而且还会被这白衣男子给捡去了。 不过话说这人是谁…… 莫名还有几分眼熟的感觉。 “拜见七皇子。”芹葙匆匆赶来，看到那男子，行礼道。 七皇子？ 淑妃的第二个儿子，殷迟珣？ 她好像还真见过……在越熙和想要当街鞭打她的时候，便是殷迟珣出声阻拦的。 不过在那之后，便再没见过。 这似乎是个很低调的皇子。 殷迟珣的确低调。他对权利并没什么兴趣，也不争什么名利，就连今年除夕的时候都在军营历练，连宫宴都没参加，今日才回京，正要去拜见皇帝。 他把香囊归还给楚洛之后，望着楚洛道谢后离去的背影，轻声问身旁的小太监：“那是……太子妃么？” 他知道芹葙。 那是太子皇兄宫里的大宫女。 芹葙没有说话，但饱含深意的一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太监观殷迟珣的神色，试探着道：“太子妃又如何。若是您喜欢……太子妃也不是不可以跟太子和离。” 第188章 楚钰泽 再次找祖母要银子 “住口。”殷迟珣皱眉，不等那太监说完就打断他的话，“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被自家主子训斥了的小太监挠了挠头，急忙跟了上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个小宫女从一棵树后面走了出来。 若是楚洛跟芹葙在，定会认出来——这是刚刚撞到了楚洛的那个宫女。 只是现在，她的脸上不见丝毫焦急胆怯。望向楚洛离去的方向松了口气，嘴角上扬。 结果她刚一转头…… 却看到本该离去了的，东宫大宫女，芹葙。 芹葙神色淡漠地站在她的身后，不知站了多久。 瞬间，宫女感到自己浑身都血液都凉了下来，浑身发冷。 她颤抖着想要求饶，但是那位东宫的冷血无情的大宫女却根本充耳不闻，缓缓朝她走来…… 于是第二日，御花园附近的井里就多了具无名女尸。 ＊ 皇上在御书房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脸都绿了。 “太子这是在挑衅朕么！”皇上吹胡子瞪眼。 那宫女是他安排的不假，但也仅是让太子妃被撞了一下而已，就连香囊都没丢！ 太子何至于要杀那宫女，故意警告他！ 自从皇后有孕，皇上格外地焦灼。一边想着怎么除掉皇后的那个孩子，一边太子也如此不省心！ 可是越是这样的关口，越不能废掉殷迟枫。 这后宫的女人基本全被皇后拉拢了，也唯有殷迟枫跟皇后不站在同一阵营。也只有他，才能跟皇后抗衡。 一旁的大太监德公公十分想说，您这故意偷了太子妃的东西，目的哪有那么简单，太子不恼才怪。 但是为了自个儿的脑袋，德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上咬牙，“计划继续，不用担心太子。” 殷迟枫不听话不受他的掌控，一身反骨，不能总顺着。 这养孩子啊，就跟种树一样。树长歪了，就得掰直。 德公公犹豫道，“……可是皇上，咱是要跟太子殿下明着对着来了？” 惦记着人家的媳妇儿，这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忍得住吧？ 更何况还那么如花似玉倾国倾城，还那么有能耐！ 可不得当成个宝？ 现如今，自从看到了太子妃的容貌以及太子妃的身份之后，所有人都态度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太子放在手心里宠这根本不足为奇…… 多少人眼馋着呢！ 就是可惜打不过干不过太子啊…… “什么对着来？”皇上瞪他一眼。 殷迟枫可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干嘛明着去招惹他！ “不会背地里暗中搞，不让他知道？” 德公公赶忙领命，苦哈哈地去办。 而作为当事人的楚洛对此一无所知。 她早上推开窗见天气好，还想着今日再去御花园逛逛呢，顺便躲躲皇上的邀请。 只是还没出门，就见苒苒匆匆跑进来。 “主子，楚卫氏开始行动了！” ＊ 楚卫氏等了好几日，见楚凛没动静，似乎是铁了心不愿承认她，终于坐不住了—— 她亲自登门，去楚府找楚凛“负责”。 大殷有律法，丈夫不仅不能休弃孕妻，还不得苛待孕妻。 楚卫氏说楚凛几个月不归家，还去皇上那儿讨圣旨分家，这分明就是在苛待，就是想要休妻！ 楚凛不让人开门，楚卫氏就在门外哭诉，惹得路过的百姓都好奇地围拢过来，指指点点。 然而楚府的大门仍旧紧闭。 楚凛理都不理。 “可是主子，虽然楚大将军不开门，但是这件事传出去之后，都在说楚大将军冷血无情，蔑视大殷律法，身为六军统帅不以身作则……”苒苒小声道。 楚洛问：“今日早朝，是不是还有人弹劾他了？” 苒苒点头，“芹葙姐姐说有，还挺多呢。” 芹葙也不知跑哪儿了去，派苒苒来传话。 不过虽然信息点不多，楚洛却是大致能猜到楚凛现在的情况—— 本来他就身为护国大将军，树大招风，且又是太子党羽。只要有一丁点儿错处，都能被他自己的政敌、太子的政敌抓住无限放大，攻击。 借此事去弹劾他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楚凛的确是理亏……他就是要跟那个女人一刀两断。 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眼中，这可不就是休妻。 楚洛站起来往外走，“我也去凑凑热闹去。” 楚卫氏在她面前，一直是一幅严肃冷漠的后妈形象。这在楚凛门前嘤嘤嘤哭诉装柔弱…… 还真有点稀奇。 ＊ 上次楚钰泽从楚老夫人那儿要到了钱，不仅给翠翠跟静静成功赎身，还又跑出去好好地挥霍了好一阵。 但他还没玩几天，银子又没了。 是以楚钰泽今日又偷偷地溜了回来，径直去了老太太屋里，去找老太太要钱。 “祖母！我这没了爹，他们都瞧不起我……我还得考功名光宗耀祖啊！可是那今年春闱的考官却鼻孔朝天，不给他银两他根本不让人考过！”楚钰泽趴在楚老夫人床边好一通哭诉，然后直奔今日来这儿的主题：“所以祖母，您还有没有银子啊？” 楚老夫人再次看到她的宝贝孙儿，激动地不行。 她想问问他楚凛什么时候来，还想期盼着孙儿能跟她多说说话……她日日躺在床上，没人伺候不说，还没人搭理她，简直都快要憋疯了！ 可是她的宝贝孙儿只一脸期盼地望着她，几乎除了要钱，没有一句关心她的话。 哪怕是问问祖母身体怎么样，饭吃了没，合不合胃口…… 可这些全都没有！ 楚老夫人有些失望。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么近的距离望着她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孙子，望着他盯着自己的模样，却突然发现，他这次，好像只为了银子而来。 不是来探望她的病，也不是想念她。 ……只是要银子。 “祖母？”楚钰泽见楚老夫人这次不“啊”了，眼珠子也不转了，有些着急，“……怎么可能会没有钱了？祖母我可是急用啊！没银票珠宝首饰也行啊，您有那么多，我都知道呢！您可别想瞒我！” 第189章 贴心小棉袄——楚钰泽 楚钰泽这些天可是又认识了不少的狐朋狗友，刚夸下了不少海口，他们此刻还在府外等着自己拿银子出去继续潇洒呢，怎么可以没钱？ 没钱，他的脸往哪儿放？！ 他见楚老夫人还是没有说话，只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顿时急了，立即站起身来往梳妆台走。 那里可是堆放着祖母那么多的头面首饰呢！祖母作为当家的主母那么多年，早就积攒下来成堆的金银首饰，翡翠玛瑙，甚至还有许多御赐的。 他倒也没那么贪心，十几个金簪子金镯子应该足够了…… 可楚钰泽一拉开抽屉，里面却空空如也。 “怎么会没有？”楚钰泽愕然。他不信邪，将所有的抽屉全都抖搂出来，然而无一例外…… 全都空了。 楚老夫人躺在床上，闭了闭眼睛。 她受伤瘫了之后，楚卫氏就把她的所有首饰小金库全都没收了，美其名曰帮她保存。 但楚老夫人心里却是明镜似的。 而上次给楚钰泽的，还是她之前以防万一提前藏好的一些。 剩余其他的不怎么值钱的东西，也全都被那些吃里扒外的刁奴洗劫一空。 她如今每日期盼着楚凛或者她的孙儿孙女将她救出去，脱离苦海，可是一天天过去了，愿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她艰难地看向楚钰泽，努力地张口想问问楚凛什么时候来，却被楚钰泽误以为她想起来了银子在哪儿。 “唉！您说您说！孙儿听着呢！”楚钰泽赶忙附耳过去听。 楚老夫人努力了大半天，却只吐出来了个“啊”字。 ……“啊”？ 楚钰泽狐疑地顺着她脸朝着的方向，什么也没有啊。 “……您是说在柱子里？”楚钰泽纳闷儿，想了半天，只得出这么个结论。 “还是，还是在窗框里？” 楚老夫人：“……” 楚钰泽赶忙站起来去敲柱子敲窗框。 老东西，藏东西还挺隐秘…… 可楚钰泽从头敲到尾，仔仔细细，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柱子跟窗框，全都是实心的。 楚钰泽疑惑地回头看楚老夫人，却看到心灰意冷地楚老夫人收回了目光，呆呆地平躺着望着床顶的团帐。 靠，没银子还害得他白高兴一场，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楚钰泽很是烦躁，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楚老夫人听着粗暴的关门声，心都凉了一大截。 第一次怀疑她宠大的孙子是不是不孝，根本没把她这个祖母放在心里过。 她想起小时候，楚卫氏生的二孙子嘴特别甜，跟在她屁股后面祖母长祖母短的，黏人地不行，是个小开心果。而韩晚娘生的大孙子就不爱说话，小小年纪成日拉着个脸。 但是现在想来，二孙子嘴甜是因为她给他好吃的，给他许多好东西赏赐。大孙子沉默寡言，可却给她吃自己不舍得吃的东西。 楚老夫人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突然感到有些后悔，恨铁不成钢。 泽儿怎么会连个贱婢生的小贱种都不如！ 她可是把泽儿当心肝肺宠大的啊……她倒也不指望单纯的楚钰泽有那能力手段把她从楚卫氏的手中把自己救出来，可平日怎么不多来看看她，关心关心她！ 但凡他稍微关心她一点……她藏的那些没被楚卫氏发现的钱，可都是他的啊！ 而气势汹汹还在兀自生气的楚钰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拿到他祖母私房钱，边走边骂骂咧咧。 “抠门老太太！呸！”楚钰泽一脚踹飞路边的小石子。 没办法，只能找他娘要银子了…… 啧，又得挨一顿骂了。 楚钰泽烦躁地扣了扣耳朵。 不过找他娘，刚刚那借口可不能用了，他之前可都用过几次了，再骗不了了，得换个借口…… 比如，他欠了债被人追杀，不还钱就剁手？ 似乎狠了点儿，而且这么说的话，他娘肯定不会允许他再出门再去“欠钱”了。 楚钰泽心里烦的不行，忍不住又骂了句老太太。 明明有那么多钱还不给他这个唯一的孙子！ 她都那样了，还死死攥着银子干嘛？带进坟地里？ 楚钰泽臭着脸往楚卫氏的院子走，边走边编借口。走到一半，路上遇到个小厮，他随手扯住问：“我娘在她院子里么？” “啊，少爷！”小厮被吓了一跳，慌忙道：“夫人不在，夫人去楚府了……” 楚府？ 熬了一整个通宵玩乐的楚钰泽大脑运转缓慢，顿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 这是他爹新的府邸。 “我娘去楚府干嘛？”楚钰泽纳闷儿，不过随即他就明白了…… 这是要把他爹抓回来呢！ 楚钰泽大喜，搓着手，期待极了。 “那还不赶紧把府里好好收拾收拾？赶紧的，老爷要回来了，可别整得乱糟糟脏兮兮的，想什么样子！”楚钰泽训斥道，“赶紧去，把那墙角的积雪给扫干净了……还有那地方的落叶！” 他指手画脚，小厮欲言又止，待他说完了，才小心翼翼道：“……可是少爷，老爷今天回不来……” “今天回不来？那哪天回来？哪天回来都得赶紧把府里打扫干净！” 小厮为难，支吾着，“可是，可是……老爷关着门，不让夫人进去呢。夫人说今晚不回来了，吩咐小的回来取些披风，夫人今晚就在楚府门前，老爷不开门就不走了……” 楚钰泽愕然。 他爹竟然不开门见他娘？他娘可是都“怀孕”了啊！ 这是多狠的心？ 楚钰泽摸着下巴，皱眉。 这事儿有些不好办啊，看样子他爹这是铁了心不管如何都不会回来了…… 他祖母病了他爹都只回来一次，再也没过问。如此的话，他娘只是怀个孕，他爹仍旧不认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可是这怎么行？？！ 楚钰泽更急了。 他焦躁地来回踱步。 转了几圈，突然灵光一现。 凭着良心，他爹能狠心不回。可若有圣旨逼着他回来呢？ 楚钰泽觉得他可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上回办事儿不知怎么的他娘不满意，不过不碍事儿，他这回可一定要让他娘承认，他可是他们家的大功臣！ 以后他娘可再也不能再骂他没用了！ 第190章 吃瓜看戏 楚洛刚到宫门口，就看到火急火燎进宫的楚钰泽。 这个节骨眼儿上，这货进宫干什么？ 楚洛给芹葙使了个眼色，芹葙了然，立即吩咐下去查。 不一会儿，派出去的人就回来禀报了。 “楚钰泽去状告亲爹？”楚洛嘴角抽了抽，很是无语。 而且听说楚钰泽还趴在金銮殿上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不过要是楚洛记得没错，楚老太太，楚卫氏，楚钰宁……可都告过御状。 他们这是遇到问题只会告状？ 皇上这么闲的么？天天给他们这一家子处理些鸡毛蒜皮的繁琐小事，怕是烦都要烦死了。 不过楚钰泽这么一推动，倒是将此事彻底推上了风口浪尖。等到皇上都插手介入，届时结果如何，若有人再想平息可就平息不了了。 不过殷迟枫查出来，上次给楚凛下蛊也是楚钰泽干的。谨慎的楚卫氏都没敢动手，楚钰泽还傻不愣登地替他娘做完……真是“神助攻”啊！ 楚洛都想登门送礼，表示感谢了。 楚卫氏养出这么个儿子，也是有够糟心的。 ＊ 楚洛不再管楚钰泽的事，放下马车帘，一路骨碌碌地坐着马车来到楚府。 此刻的楚府大门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马车想要过去都十分地困难。 楚洛趴在窗边打量了圈周围，眼睛一亮，提着裙摆下了马车，来到楚府对面的酒楼里。 这酒楼正对着楚府大门，二楼的视野绝佳，正好能将楼下场景毫无遮掩地完全呈现了出来—— 包括不明真相被楚卫氏忽悠住了的百姓义愤填膺、指指点点的模样; 楚府大门禁闭无人搭理，任由楚卫氏唱独角戏; ……以及因为“体力不支”，斜靠在丫鬟婆子怀里一脸憔悴的楚卫氏。 楚洛：嗑瓜子ing…… 这视野看热闹贼棒！ 楚府门前一个家丁也没有，对楚卫氏这个“前夫人”完全无视。 而楚洛身边…… 她不过才刚坐下不一会儿，除了芹葙苒苒站在她身后，还有前来找楚凛时不知怎么发现楚洛、给楚洛端茶倒水剥瓜子的奚凌，还有闻讯赶来殷切请楚洛“回家”的楚府管家。 楚洛：“……” “我就想安静吃个瓜而已，你们这阵仗敢不敢再大点儿。” 她现在可没戴面纱！等会儿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楚洛捧着一捧瓜子，不由得感叹这奚凌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成了楚凛的左膀右臂！ 就连剥瓜子都又快又好！ “吃瓜？小姐想吃瓜？”奚凌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随即坚定道：“虽然这个时节没有瓜……但是只要是小姐想吃的，末将一定尽力寻到！” 楚洛扶额。 啊，这深深的代沟…… 就在奚凌想要刨根问底他家小姐到底想吃什么瓜的时候，楚洛的桌子上忽然多了把剑。 “咔哒”。 泛着寒光的银剑被放在楚洛的对面。银剑的主人手指修长，一身素白的广袖衣袍矜贵又禁欲，一撩衣袍，径直坐了下来。 奚凌蹙眉，“这位少侠，还请换个地方。这桌我家小姐……”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洛抬手制止。 “有事？”楚洛疑惑地望着对面的顾清辞。 没事他不会主动找自己。 ……难道是素贞出什么事了？ 顾清辞抿唇不语。 楚洛：“？” 顾清辞默了默，将另一只手放到了桌子上。 楚洛：“……噗！” 只见顾清辞的另一只手上覆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针孔，针孔周围的皮肤紫中带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中了剧毒，整只手都浮肿起来，肿的像个小馒头。 而随着顾清辞抬手的动作，一抹白色的流光从他的袖子里跑了出来，像个小炮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得朝楚洛冲了过去。 奚凌大惊，面色一变，“小心暗器！” 说着，就要一掌拍下保护小姐。 眼瞧着奚凌的手掌将至，芹葙跟苒苒抬手格挡。楚洛吓得抬起胳膊护住：“干嘛呢！这是我崽！” 奚凌一愣，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那只朝楚洛跑过去的白色小蝎子尾巴一弓，一个弹跳跳到了他家小姐的肩膀上，甚是委屈地蹭着他家小姐。 奚凌：“……” 楚洛有些讶然，下意识抬手虚虚托住素贞。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素贞这么黏人。 “你……你这是把我的素贞怎么了？让它委屈成这样？”楚洛不可置信地控诉道。 瞧着顾清辞人模狗样，还一脸信誓旦旦跟她保证绝对不会对素贞不好，结果这才几天，素贞就成这样了？？！ 顾清辞身后站着的黑衣侍从顾溟也很委屈，“什么虐待，你没看到它都胖了么！吃了我家少主好些名贵药材，然后就翻脸不认人蛰我家少主！瞧瞧都把我家少主蛰成什么样了！” 楚洛按住直往自己衣领里钻的素贞，这才发现……素贞的确有点，嗯，臃肿。 比起上回见到的苗条模样，肚子都肥了不少。 顾清辞望着楚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楚洛没有任何脂粉遮掩的容貌，微微有些失神。 “所以，顾少主，此次找我家娘娘为何意？”芹葙上前一步，打断顾清辞的思绪，冷声问道。 顾清辞回过神来。 “有没有解药！”侍从顾溟赶忙道。 一次两次还没事，但蛰成这样，顾清辞毕竟只是蛊师不是大夫。这么多毒素堆积，饶是南疆的少主也有些头痛。 楚洛望向顾清辞的手乐不可支。 那只肿成了乌紫小馒头的手跟另一只对比，简直是天差地别，而且跟顾清辞那高岭之花的形象十分地不符。 不过最终楚洛还是给顾清辞把了脉，又挣了一千两银子。 楚洛美滋滋地数着银票，十分大方地请顾清辞吃饭。 ——实际上是想跟素贞多相处段时间。 楚洛虽然如此说，但也没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顾清辞这人冷冷清清，满面具写着“生人勿近”，而且人家可是南疆的少主，哪里会有时间跟她吃饭。 可楚洛没想到的是，顾清辞竟然同意了。 芹葙：“……” 芹葙十分惆怅。 这要是被主子知道了…… 她望向窗外施展轻功一路飞檐走壁正要飞奔回东宫给主子报信的暗卫…… 心里默默帮太子妃点了排蜡烛。 第191章 离别的男人远点儿 楚卫氏没想到她一个没看住，她那糟心儿子就进宫去帮她“告御状”了。 楚卫氏气得差点儿吐血！ 这干嘛要让皇上知道！ 这个没脑子的玩意儿…… 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蠢货！ 楚卫氏气得眼前阵阵发黑，捂着肚子，这回是真的有些虚弱无力了。 而很快，就有一队御林军赶来，楚卫氏连同一直不开门的楚凛一同被请进了宫。 趴在窗边抻着脖子望的楚洛感到遗憾。 这还没看够呢……皇上跟楚钰泽的效率也太快了些。 她一顿饭还没吃完呢！ 要不，转移场地继续看？楚洛抚着下巴思索其可行性，有点想回宫跟着去看看。 然而楚洛还没下定决心，腰间突然环过来一只手臂，将她轻轻往后一带，离开窗边。 楚洛一脸懵逼。 挣扎着回头，就看到殷迟枫那张妖孽的脸。 楚洛：“……？” 这厮怎么在这儿？ 楚洛的余光扫过一旁坐着的顾清辞，忽然好像，有些隐隐地明白了些什么。 ……不是吧？ 她不过是吃了个饭！ 至于这么小心眼嘛…… 这效率可比皇帝还快！殷迟枫怕不是刚得知就马不停蹄地过来“捉奸”！ 这顿饭是彻底没能让楚洛吃完，殷迟枫拉着楚洛直接下了楼。 楚洛老大不高兴。 她不喜欢这种完全被人掌控安排的感觉。 虽然她跟顾清辞的关系一般般，甚至连朋友都还算牵强，可这种被人一板一眼严格限制她的自由，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而楚洛轻微展现出来的抗拒，让殷迟枫眸色暗了暗，握着楚洛手腕的手不由得握紧。 “嘶……痛！”楚洛轻呼了一声。 她踉跄着勉强跟上殷迟枫的步伐，也不知这厮走这么快要去干嘛。 而且她的手腕快没知觉了啊啊啊！ 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怎么力气这么大！ 楚洛挣扎的幅度逐渐变大，她费力地想从殷迟枫手中把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然而殷迟枫忽然脚步一顿，蓦地回头，看向楼上。 他们此刻已经出了酒楼。 而殷迟枫的抬头，正好跟酒楼二楼窗边的白衣男子视线相撞。 殷迟枫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一抹狠厉。 仿佛领地被侵犯的猛兽，浑身威压杀气忍不住泄露。 “轻些……我让你轻点！”楚洛的嗓音甚至都隐隐带着些哭腔，手腕终于被松开。 还不等楚洛揉揉手腕，紧接着下一秒，身子蓦然失重腾空。 “啊……” 楚洛吓了一跳。 而殷迟枫横抱着楚洛，足尖一点迅速飞掠出去，单脚落在不远处的马车上，一个旋身抱着人钻进了马车。 只是进马车之前，殷迟枫冷漠地朝酒楼二楼的方向看了眼，满满的警告与戾气。 顾溟：“……” 顾溟咽了咽口水。 “这，这殷国太子的占有欲可不是一般地强啊……” 至于么？ 不就是跟他太子妃吃了顿饭！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顾溟还是道：“不过少主，您以后见到太子妃可最好还是离远些吧……不过属下怎么感觉，您好像对太子妃，不太一般？” 他小心翼翼道。 这都私底下传开了……听说少主对韩阁主可能有点意思。 而这韩阁主，可不就是太子妃。 ……然而太子妃已经嫁人了啊！ 年前太子那疯狗逮到他们暮夕阁一顿咬，害得他们焦头烂额，可是再也不想得罪太子了！ 顾清辞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蹙眉，若有所思。 顾溟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完了完了…… 刚刚他家少主就盯着太子妃愣神好几次，如今被太子那般警告……少主还这么执迷不悟！ 顾溟心里苦。 他得赶紧回去找长老们商量一下，这可怎么办！ 要不实在不行…… 把太子妃给抢了，然后抢了就跑，回南疆去？ 顾溟觉得这法子很可以！ ＊ 楚洛捂着被碰痛了的后脑勺，刚坐直身子，身边的人突然覆过来，将她狠狠按在马车壁上。 楚洛吃痛地捂着另半边后脑勺。 “你搞什么鬼！嘶……好痛！”楚洛委屈极了，然而一抬头，却对上一双赤红色的眼瞳。 楚洛：“！” 不过很快，殷迟枫眼中的红色便迅速褪去。 楚洛大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立马扣上殷迟枫的脉搏，这回隐约察觉到一点只有殷迟枫毒发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脉象。 楚洛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她猜测殷迟枫以后，可能会平时正常的时候跟毒发的界限会越来越模糊。 也就是说，正常的时候越来越不正常，但毒发的时候症状却越来越轻。 相当于一张原本黑白分明的两盆沙子，被胡乱搅合在了一起，成了灰色。 楚洛心惊肉跳。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殷迟枫之前毒发的时候逐渐减轻的症状，到底是因为她的药有用，致使噬神毒真的有在减轻……还是噬神毒本质根本没有变化，实际上只是“黑白”搅和在了一起，让她误以为黑色变淡，是有所改善？ “殿下，咱们立即回宫。”楚洛捧着殷迟枫的脸，仔细看着他的瞳孔，严肃道，“您可能得重新再检查一下。” 殷迟枫眉眼半垂地看着楚洛，看上去对楚洛的话并不在意。 他突然倾身，吻住了楚洛的唇瓣。 直到亲过瘾了，才缓缓放开她，抹了抹唇角，笑道：“以后，离顾清辞远点儿。” 耳鬓厮磨间，沙哑的嗓音仿佛带有魔力，让楚洛通红的耳根更加红了。 殷迟枫不喜欢看楚洛跟任何男人离得近。 楚洛不敢刺激他，只好先答应下来。 她刚一回宫就立即跑去找虞寂渊，焦急地刚跑没几步，就被殷迟枫揪了回来。 他看了眼楚洛跑着地方向——那是东宫的偏殿，虞寂渊的卧房。 殷迟枫的眼睛再次隐隐泛红。他咬牙切齿： “又去找别的男人？” 楚洛：“……” 第192章 师兄来救你了 楚洛抓狂，“我就是去找虞寂渊商量一下你的毒！你……” “说不准就不准。”殷迟枫打断她的话，瞳孔红色渐深，“既然爱妃如此之闲，那便陪孤睡个午觉吧。” 说罢，不给楚洛拒绝的机会，直接搂住楚洛的腰，二话不说带着她回正殿寝宫。 ……啥玩意儿？ 咋个就陪睡了…… 楚洛惊恐地抱住旁边长廊的柱子。 现在殷迟枫的状态可是偏执Max！这么大的醋劲儿偏执欲，把她抓回去陪他午睡…… 这还孤男寡女的，可别哪根筋没搭对，疯劲儿上来直接把她吃干抹净了！ “我我我不去找虞寂渊了……嗷！你先放开……”楚洛现在十分后悔，当初怎么就把她师父给放走了！ 这噬神果然不简单……她跟虞寂渊怕是顶不住啊！ 楚洛死死抱着柱子不撒手，心里疯狂想着对策。 突然，眼前一黑。 殷迟枫微微弯腰。他神色平静，可一双殷红如血的双眸幽暗深邃。 楚洛愕然，微微张大了眼睛。 ＊ 虞寂渊匆匆从眠花楼回来，顺手还拽来了个姬云笺。 姬云笺不得不跟着虞寂渊来到东宫，老大不高兴：“拽我来作甚，我又不可能帮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燕国跟殷国的关系。” 就算没有药王谷的谷规，姬云笺也不可能帮忙。 燕国跟殷国都是同样的富庶昌盛，可实际上两国的关系可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友好。两国蠢蠢欲动，但凡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开战。 让姬云笺给殷迟枫这个殷国太子解毒？ 下毒还差不多！ “哎呀，师妹现在情况紧急，就算不帮老殷，也得先把师妹救出来啊！”虞寂渊拽着姬云笺的袖子快步走过长廊，急道。 他也知道，他爹有规定，绝不插手各国政事。 而又因为药王谷不属于任何一国，药王谷的弟子又哪国都有。为防止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药王谷不会给任何国的皇室看病—— 没治好得罪病人全国，治好了得罪病人的政敌。 虞寂渊这是欠了殷迟枫的恩情，这才不得不打破规矩帮他治病。 这是虞寂渊的个人恩怨，跟药王谷无关，也本不应该拉扯进来姬云笺。可是…… 老殷他，又毒发了！ 而且更关键的是他师妹让芹葙托人带话给她，随便拽个师兄弟回来，她觉得老殷的毒有问题。 至于什么问题，那就得回来才知道了…… “师妹？！师妹怎得了？” 姬云笺震惊，不可置信道：“……殷迟枫竟然连媳妇儿都打？” 他多少听说了些殷迟枫的毒——偶尔虞寂渊琢磨不开，会问问他，是以姬云笺知晓殷迟枫毒发的时候有多狂暴。 他下意识以为楚洛的“情况紧急”是被殷迟枫给伤到了。 想象了一下殷迟枫的武功程度，再回想了一下小师妹的小身板…… 姬云笺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那恐怕还真的他们师兄弟几个出手了！ 姬云笺脚步加快，越过虞寂渊，从虞寂渊拽着他变成了他拖着虞寂渊。 虞寂渊被扯得踉跄了一下，勉强跟上前面的姬云笺，一脑门子问号。 “啊，老殷他没……” “没什么没！都这时候了你还帮他说话！”姬云笺气道，“我之前只以为你不过是风流了些，可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个渣男！” 还帮家暴的渣男说话！ 原来竟是志趣相投！ 虞寂渊：“？？？” 虞寂渊一脸懵逼，“老姬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可话还没说完，前方都快用上轻功的姬云笺压根儿没工夫搭理他了，火急火燎地一把推开东宫正殿的门。 虞寂渊瞪大眼睛，“……你先等下！” ……然而迟了。 寝宫的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姬云笺撸起袖子就往里冲：“师妹！师兄来救你了！” 门外的芹葙刚要阻拦，可姬云笺的武功极其高超，身子一闪便拔剑冲了进去。 很快姬云笺就找到了他的小师妹。而他的小师妹竟然毫发无伤，好好地坐在窗边的矮榻上，跟想象中的血呲呼啦的凄惨场面大相径庭—— 寝宫里没有丝毫的凌乱，连矮榻上的矮桌放着的花瓶茶杯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只是那殷迟枫正死死抱住楚洛，桎梏住她的手腕。听到声音倏地抬起头，骤然被打断，令殷迟枫极其不悦，一双瑞凤眸猩红得仿佛滴血。 他冷冷地盯着姬云笺，眯了眯眼睛，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似乎下一秒就会扑过来。 被盯住的那一瞬间，十分罕见难得的，姬云笺竟然有种喉咙被掐紧的窒息感。姬云笺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握剑的手收紧。 “靠……老殷你别冲动！”虞寂渊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针锋相对的场面，浑身都汗毛都要炸开了。 老殷的占有欲本来就极强，领地意识也强到离谱，尤其是在他毒发的时候……更加被本能支配！ 而且殷迟枫还正抱着楚洛，也不知道干了啥，两人的唇瓣都莹润红肿，隐隐泛着一层水光。楚洛脸蛋涨红，像个猴屁股，还，还衣衫不整的！ 虞寂渊捂脸，简直没眼看。 师妹你好歹把脖子上的那啥印儿给遮遮啊！ 这场面……也太香艳赤鸡了！ 第193章 给殷迟枫下毒的人是谁 楚洛没想到殷迟枫这次毒发竟然这么突然。 突然到她前一秒还抱着柱子跟殷迟枫讨价还价呢，后一秒这厮就骤然眼睛色儿一变——噬神毒发，直接弯腰扛起她就回到了寝宫。 然后…… 这厮的“午睡”，果然不是那种普通的午睡！！！ 一进来就扒她衣裳，还黏人得不行，像只守着心爱宝藏的恶龙，其他任何人靠近都会被攻击。攻击欲极强，但是又不肯让她离开分毫。 楚洛死死护住衣领让芹葙去请救兵，坚持到现在已经十分地筋疲力尽了。 虽然，该占的便宜都被某人占完了……甚至屁屁还被捏了把！然后某个狗男人还挑三拣四，委婉地说她太瘦！ 淦！ 那儿怎么就瘦了！ 手感也很好的好么！ 楚洛气得冒烟，护着自己的领口朝姬云笺他们道：“师兄！救我！” 殷迟枫的力气实在是太大！ 她根本就挣脱不开啊啊啊！ 姬云笺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状况不太对劲。 他有些迟疑，“……师妹，你们在，咳，调情么？” 楚洛：“…………” 调你妹啊！ 没看见她在拼命挣扎么！ 她悲愤道，“师兄你认真的么！这厮他现在没理智的啊！” 楚洛的下巴突然一紧。 殷迟枫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转过来，朝向自己。 “别看他们，洛洛。”殷迟枫认真道，“看我。” 楚洛：“……” “噗……”虞寂渊忍不住笑喷。 老殷这完全无师自通啊……这也太会了吧！ 比他这个常逛青楼的都会撩！ “你赶紧给他把把脉，我感觉他……唔……？”楚洛话还没说完，就被殷迟枫捂住。 殷迟枫蹙眉，不悦道：“洛洛，别跟他们说话……” 跟你说跟你说。 楚洛生无可恋，躺平放弃治疗了。 遇上这么个不配合的患者还治什么治。 毁灭吧！赶紧的！ “啥？师妹你说啥？”一提到殷迟枫的毒，虞寂渊也紧张起来。 殷迟枫这回毒发，竟然还能说出来流畅的完整的句子！ 看上去进步非常之大啊！ 他能正常地思考，几乎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不用再像往常那般必须得锁起来，如同发狂的野兽般完全没理智。 也就顶多更加地固执些呗。 可是问题是，按照他师妹的态度…… 殷迟枫的毒，却似乎有很严重的问题？ 虞寂渊给姬云笺使了个眼色，姬云笺瞬间炸毛。 “你让我分散他的注意力？？！”多年的师兄弟，一个眼色姬云笺立马看懂，但是他坚决不干。 开玩笑！ 殷迟枫的武功有多高……他小时候就被殷迟枫吊打！ 都有心理阴影了！ “你小点声！”虞寂渊头痛，“那怎么办，师妹不救了？” 虽然看上去师妹也不会有危险，可虞寂渊不敢赌。 “怎么不救！”姬云笺头痛扶额，“不救你再给我找个这么医术高超、聪明伶俐又漂亮的师妹？” 绝望躺平的楚洛：“……” 谢谢夸奖，但你们能不能等会儿把我救出来在夸？ 她默默扯了扯被蹭乱的衣领，突然脸蛋更热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弹坐起来，却被殷迟枫再次按了下去。 殷迟枫收回某只作恶的手歪了歪头，似乎还感受回味了一下，“洛洛说的不对，还是太瘦了。” “………………” 楚洛胸膛起伏，快要被面前这人给气得厥过去。 不带这么羞辱人的啊啊啊！！！ 还反复来回羞辱！ 一遍不行，还再强调一遍！ 楚洛气得一jio蹬了过去。可再怎么气势汹汹，在殷迟枫眼中都是小打小闹，甚至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轻飘飘就挡住了楚洛的jio。正要握住脚腕放回去，一把剑突然从旁侧斜刺过来。 伴随着一声嗡厉的剑鸣，呼啸而来的威压沉甸甸地朝着殷迟枫涌去。 殷迟枫微一侧首轻而易举躲过。然而正是这么一瞬间的空档，又是一道劲风从另一侧呼啸而来，一掌将他掀翻。 然后紧接着，被殷迟枫紧紧抱着许久的楚洛就被飞速后退的二人趁机带走。 “……放开她！”殷迟枫瞳孔骤缩，被惹恼了。几乎是瞬间，澎湃的杀气以他为中心，轰然散开。 完全不会武功的楚洛，被这过于凶猛的杀气威压冲击地哇的一声吐了口血。 她愕然回头。 这……这是人嘛？ 武功能达到这境界？ 还是她穿的实际上是个玄幻的世界？？！ 楚洛穿的自然不是玄幻世界。而殷迟枫这突然爆发的杀意如有实质，连虞寂渊跟姬云笺都一时间不太能承受得住。 “老殷……你淡定些！”虞寂渊忍着喉咙都腥甜，劝道：“你先忍一忍……我们对你媳妇儿没想法！但是你现在毒发了，你很有可能伤害到他！” 殷迟枫眼中的红色更加浓郁。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姬云笺的话，亦或是没有听懂。楚洛一离开，他的理智都仿佛被一同随着她的离去而抽去。 他茫然地抬头，只能下意识追寻楚洛的方向内心狂躁不安，想将这一切都撕碎！ 可是看着楚洛，他的眼神却只剩下了浓浓的迷恋与偏执。 “洛……”他张了张口，朝楚洛踉跄走去。 刚走了两步，殷迟枫脚步骤然一顿。他浑身颤抖，捂着脑袋痛苦地蹲下了身。 “快，玄铁链！”楚洛焦急道，“师兄！我上次在宫宴的时候，以及今天白天殿下还没毒发的时候，都看到了他的眼睛有一瞬间地变红！” 楚洛简单地跟虞寂渊说了下她的想法，“我不知道是我想多了还是怎么样……可是殿下他的确是在平时正常的时候，也有极度偏执仿佛半毒发！而且我今天把他的脉，他正常的时候不仅眼睛会变红，也有一瞬间的类似毒发时候的脉象！” 暗卫在迅速而又有条不紊地用玄铁链将殷迟枫锁了起来。 而跑过去给殷迟枫把脉的虞寂渊听到楚洛的话，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难道，真的像楚洛说的那样，他们的解药并没有半分的用处，只不过是噬神将毒发时候的症状，往平时正常的时候转移了一些？ 可是，可是他感觉他跟楚洛研究的方向，并没有问题…… 这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师兄，到底是谁给他下的毒？”望着痛苦地被玄铁链锁住的殷迟枫，楚洛咬着唇瓣，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倘若她没有办法找到解噬神的办法…… 那可能，唯一的突破口，就在下毒之人身上了。 虞寂渊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苦笑了一声，“可是，可是那个人能给老殷下毒，又怎会给他解药。” “而且现在，就更加不可能给解药了。” “不指望让那人给解药。”楚洛道，“但是知道下毒的人的身份，就可以从那人接触过的有名大夫、或者收藏的药方着手了呀！” 虞寂渊默了默。 这些，老殷早就尝试过了。 可完全一无所获。 不过，虞寂渊还是开了口，告诉了楚洛给殷迟枫下毒的人是谁。 楚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确定？” 第194章 噬神难道是蛊 楚洛怀疑她听错了。 可虞寂渊很肯定地说，“就是皇后，我很确定。” 楚洛只以为皇后心机重了些，手段高明，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冷血无情。 若说心狠手辣，殷迟枫哪里比得过皇后？！ 殷迟枫不是皇后的亲儿子么！ 皇后竟然还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 而且还是这般阴狠的，比死还要痛苦的毒！ “难道太子殿下不是皇后亲生的么？”楚洛感到很不可思议。 虞寂渊默了默，没说话。 他拉着姬云笺过去给殷迟枫施针把脉，独留楚洛仍旧停留在震惊里。 楚洛望着痛苦的殷迟枫，忽然感觉他其实很可怜。 没有人爱他。 唯有太后对他好……可前两天虞寂渊跟楚洛八卦，太后喜欢殷迟枫也仅仅只是因为他长得像先帝—— 太后那早亡的夫君。 “洛……”仿佛有无数根针刺入殷迟枫的脑仁。他的眼前一片腥红，就连想要找到那道身影也寻不见。 脑袋更加痛了。 剧烈又持续的痛楚，让殷迟枫蠢蠢欲动的暴戾因子更加按捺不住。他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迫切地渴望着找到那个人。 把阻拦他的全部撕碎…… 把他的洛洛狠狠抱入怀中，融入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忽然，脸颊上传来一抹温凉。 眼前虽然看不见，但能闻到那熟悉至极的体香。 “洛洛……”殷迟枫愣了愣，脑袋里的狂躁瞬间被安抚了下去。 他想要立即跃起将人牢牢锁在怀里，可是刚刚他如此做，却换来对方的挣扎与离去。 ……可是她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将她锁在怀里，她不愿意。跑了，却又回来。 此刻殷迟枫的脑袋完全运转不来如此复杂的问题。他想将人抓住，却又不敢。强行忍耐得额头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殷迟枫有些委屈，克制而又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凑，眷恋而又有几分讨好地小心翼翼在那小手的掌心里蹭了蹭。 虞寂渊：“……” 姬云笺：“……” 简直没眼看！ 楚洛的心脏陡然漏跳了半拍。 眼眶微微有些热。 毒发时候的殷迟枫……真的让人有种楚洛就是他的全世界的错觉。 可这到底是不是错觉？ 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久了，本以为会坚定不移地坚信，到时候待他好了，就可以毫不留恋地离开。 可为什么她却一次次犹豫纠结，反倒让曾经自以为极其理智正确的结论都变得不那么确信了？ 殷迟枫轻轻拽住楚洛的衣袖，力道一点点变大。 楚洛沉默着，没有挣脱。 ＊ 虞寂渊很快把完脉。 眉头皱得死紧。 ——他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现在看殷迟枫的脉象，明明就是毒素减轻了啊！ 可为什么会出现楚洛说的那个问题？ “你来看看。”虞寂渊跟姬云笺道。 姬云笺虽然并不想管殷迟枫的死活，但是殷迟枫的毒竟然难倒了虞寂渊跟楚洛，这倒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立即挽起袖子伸手，把殷迟枫的脉。 姬云笺对经脉很擅长，他的针灸相当厉害。而他给殷迟枫把完脉，又看了楚洛跟虞寂渊之前给殷迟枫的用药……觉得并没问题，而且也不至于会让毒发时候的毒素，转移到正常的时候。 而这，正是他们所有人想不明白的。 楚洛也从没见识过能量守恒定律，竟然还会体现在中毒的人身上。 这中了毒吃了解药，要么毒性变少，要么变多，或者不变……怎么可能会“转移”？ 跟有生命似的…… 姬云笺摸着下巴思忖良久，突然开口，“你们不觉得这殷迟枫这毒，像活的似的么？” 殷迟枫中毒之后，所吃的药完全集中在他毒发之后。 而殷迟枫喝了楚洛的药后，就开始出现了噬神症状从“毒发”时渐渐转移到“正常”的时候。 就像是有人在固定的时间被狠狠胖揍了几次，然后长了记性，就转而在别的时间出门从而避开挨揍一样。 而这样的话，反而倒是说明楚洛的药有用。 ——至少比虞寂渊的有用，虞寂渊下的药人家“噬神”都没嫌疼没跑。 楚洛默。 所以她这还是穿越到了玄幻的世界里了吧？ 毒怎么可能有生命？？！ 说得这么吓人！ 姬云笺对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了解得也很多，他想了想，不确定道，“难道是蛊？” 若是中蛊……蛊虫的确有生命呀！ 楚洛不了解蛊，虞寂渊跟姬云笺虽然比楚洛知道得多一些……但也仅仅只是道听途说，只是些皮毛。 至于怎么解蛊…… 还是得找人家南疆的正宗蛊师。 “靠，那怎么办？”虞寂渊泄了气，“首先这‘噬神’到底是不是蛊都不确定，万一花了大代价请来蛊师，然后再发现不是蛊怎么办？” 耗时又耗力！ “而且就算是蛊，请来的蛊师有没有能力解这蛊还两说。”姬云笺冷哼一声，“给一国太子下的蛊……能是啥好解的蛊？” “那咋办？”虞寂渊发愁。 姬云笺收拾自己的银针：“没救了，埋了吧。” 虞寂渊：“……” 楚洛：“……” “那什么，那我先问一下，大殷有没有啥习俗之类的，譬如太子死了需要太子妃陪葬？”楚洛举手。 姬云笺：“…………” 嚯，这比他还损。 虞寂渊快要气背过气儿去。 “没有！但是就算没有，估计老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哦。” 她就是问问嘛。 这么凶干嘛…… 而且殷迟枫可是说过，就算他死，楚洛也得给他陪葬——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楚洛叹了口老气，摸了摸殷迟枫的脸颊，“那要不，找顾清辞试试看？他不是蛊师嘛，貌似还很厉害。” 而且，还稍微有那么一小丢丢的交情。 正好她今天走得匆忙，素贞忘给他了，待他来了也能顺便给他。 不过既然“噬神”怕她的药，那就每天三顿地喝着，就不怕“噬神”还敢猖獗。 但是她得试试配个稍微温和点儿的了，不然这药吃久了容易肾虚…… 等等，肾虚？ 那必须吃！ 就原版的，不换了，省得某人血气方刚还老伺机占她便宜！ 第195章 蛊虫的残次品 蛊师一向从来不会出山，而顾清辞更是如此。 他看着亲自来到暮夕阁、坐在他对面的少女，神色淡淡道：“韩阁主是想用京玉蝎胁迫在下么。” 虽然现在没人不知道韩阁主就是太子妃，但是顾清辞还是习惯叫楚洛韩阁主。 楚洛愣了一下，反应半天才明白过来顾清辞的意思—— 现在素贞是楚洛手里，顾清辞这是怕他拒绝之后，素贞就不再借他了呢。 “这哪儿能呢。”楚洛笑了笑，从袖子里将不愿出来的素贞轻轻放到桌子上，“这是两码事儿——做生意讲诚信，本宫也算是特地来归还素贞的，刚刚走得近忘记给你了，不好意思。” “那多谢韩阁主。”顾清辞微微颔首，“韩阁主东西送到了，可以走了。” 楚洛一噎。 “别这么小气嘛。”她叹了口气，“再商量商量……什么条件你能答应？交个朋友嘛。” 顾清辞清冷的琉璃色眼眸望着楚洛。 眼前的少女灵动张扬，琥珀色的眼睛里仿佛撒了把碎星。 “你跟太子关系很好？” “嗐，好歹夫妻一场嘛。”还能离咋地。楚洛幽幽叹了口气。 她倒是想离。然而离不成，人嗝儿屁了她还得陪葬。 顾清辞垂下眼眸，“那就先欠着吧。” “……啊？” “条件。先欠着。”顾清辞淡淡道。 楚洛立即明白了顾清辞的意思。 这是答应了！！！ 楚洛一喜，“好说好说！届时顾少主只管提，本宫全都答应——自然，得在本宫的能力范围之内！” ＊ 顾清辞来到了东宫。 最开始提出让顾清辞来给殷迟枫看病的时候，虞寂渊是不同意的。 毕竟殷迟枫身中噬神的事，根本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这几乎是殷迟枫的弱点了，万一顾清辞要针对殷迟枫、要害他，或者是宣扬了出去告诉旁人怎么办？ 然后差点儿被姬云笺揍了。 “磨磨唧唧，要不就看着殷迟枫死？那倒是就没有弱点了！”姬云笺道，“而且顾清辞可不是那种小人……旁人都称他风清月朗的高岭之花呢！” 暮夕阁的少主，还风清月朗？ 暮夕阁本就是做着阴沟里的沾满鲜血的营生，顾清辞作为少主能干净到哪儿去？ 可是姬云笺说得对…… 总不能就这么看着殷迟枫死。 万一真的是蛊呢？ 万一之前的判断是错的，这根本就是个极其稀少无人能解的蛊呢！ 虞寂渊只好同意顾清辞给殷迟枫看一下，可待人来了，他一瞬不瞬地坐在旁边盯着。 楚洛：“……” “师兄……”楚洛拽了拽虞寂渊的衣袖，有些尴尬。 请人家帮忙，结果还一脸警惕地在旁边死死盯着……这也太失礼了，还尴尬！ 但顾清辞却没在意。 他打开腰间的一只墨竹的小竹筒，将里面的一只米粒大小的小白虫放了出来。然后，割破殷迟枫的手指，再割破了自己的。 顾清辞先滴了一滴血在那小白虫身上，楚洛眼睁睁地看着那虫子蠕动着，渐渐变成了粉红色，再到深红……直至变金。 然后顾清辞将这变成金色了的小金虫放到殷迟枫手指的伤口处。 刚一放上去，那小东西抬起小脑袋，似乎怂了怂鼻子嗅了嗅，紧接着便迫不及待地从伤口钻了进去。 从没见识过的楚洛看得新奇又头皮发麻，突然想起来顾清辞曾经还想要找只京玉蝎当他的本命蛊来着。可若是素贞那么大…… 怕是钻不进去吧？ 而虞寂渊却是更加紧张起来。 那钻进殷迟枫伤口里的虫子，便是顾清辞的本命蛊，也叫做契蛊，而契主对自己的本命契蛊有着绝对的操控能力。 也就是说，顾清辞可以凭借本命蛊来查探对方身体里有没有别的蛊虫，也可以……利用自己的本命蛊，做点不好的事儿。 虞寂渊盯着顾清辞。 生怕顾清辞偷偷搞什么小动作。 姬云笺则打了个哈欠看热闹。 唔……瞧着那契蛊的颜色，这位暮夕阁的少主，怕不是在南疆的身份不低。 楚洛看了眼闭着眼睛的顾清辞，又看了看被姬云笺一针扎睡了的殷迟枫，有些紧张。 ……顾清辞能查出来么？ 这么久没动静，难道很棘手？ 可顾清辞明明都必须得用这传说中的南疆“圣虫”了，想必他的蛊术很出众…… 应该不会难倒他吧？ 良久，顾清辞睁开眼睛。 “如何？”楚洛急忙问道。 “不是蛊。”顾清辞摇头。 虞寂渊急道：“你确定？不会是什么已经失传了的蛊虫吧？” 顾清辞淡淡收回自己的本命蛊。 从殷迟枫的身体里出来，金的进黑的出，小蛊虫跟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钻进自己的小竹筒。 “太子殿下体内的毒性还挺大。”顾清辞道，“不是蛊。但太子殿下的身体里，有东西。” “……什么意思？”楚洛疑惑。 顾清辞道，：“像蛊，但不是蛊。那东西带着剧毒，却毫无章法。” 他顿了顿，道：“应该是个蛊虫的残次品。” 正常的毒虫能被称为“蛊”，都是能被蛊师控制的，甚至已经生了一定的灵智。 而殷迟枫体内的东西，他根本控制不了。 楚洛呆了呆，“所以，还是在蛊的范畴？” 顾清辞颔首，“勉强算是。” 那么个残次品，叫做蛊都抬举它了。 楚洛无语。 噬神竟然是蛊啊…… 那她上哪儿解毒去！ 所以并不是她的医术不行！ 解毒顾清辞不会，但解蛊他在行。楚洛想要跟顾清辞也加入进来，一起给殷迟枫解毒。 虞寂渊默了默，拽了拽楚洛的袖子。 楚洛捂着嘴小声跟虞寂渊道：“师兄！反正他都知道了噬神的秘密了，难道还要再找个别的蛊师再知道一遍？还是你会解蛊？”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清辞解蛊我没意见！” “那你扒拉我干啥……” “你多看别的男人一眼，老殷都得吃醋。你确定跟顾清辞一起研究，朝夕相处……不会刺激的老殷彻底没了理智？” 楚洛：“……” 第196章 楚洛哪里来的哥哥 ……楚洛不确定。 可这蛊，除了南疆蛊师谁会解？ “没想到堂堂殷国太子，心胸竟然如此不宽广。”姬云笺在一旁冷嘲热讽，“不过是请顾少主给他解个蛊，还发飙。” 他一脸不屑，冷哼：“矫情。” 姬云笺跟殷迟枫不对付，横看竖看都不顺眼——善妒小心眼儿，身体还不好，他越发觉得自家小师妹一朵娇花插在了牛粪上。 “不若师妹踹了殷迟枫，考虑考虑我几个皇弟？”姬云笺极力推荐，“不论是温润如玉款的，还是傲娇腹黑款的，啥样的都有！还有我兄长！他可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不用跟别的兄弟们争，长得好还文武双全……” 姬云笺话还没说完，就被忍无可忍的虞寂渊踹了出去。 “在人家的地盘上挖人家墙角……没听到芹葙都在磨刀了么！” 姬云笺下意识想反驳，他有兄长罩着呢！ 可突然想起来，殷迟枫这疯狗若发起疯来，可不管不顾，说不定还会咔嚓了他然后嫁祸给四皇子殷迟璘…… 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虞寂渊揉了揉头痛的额角。 “让顾少主参与也不是不行。”虽然人并不是可信任的，但事到如今，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法子了。 在一旁插不上嘴的顾清辞：“……” “虞公子，在下可并没有答应要给太子解蛊。”顾清辞冷淡道。 来的时候，可是说好了只是来看看是不是蛊的。 ——他可没答应解。 这一看就涉及了宫斗政斗，怕不是太子的政敌为了皇位才下此蛊。只可惜了这蛊失传已久，仅能在一些南疆的古籍寻到只言片语。 所以这蛊没练出来，练成了个似毒非毒，似蛊非蛊的东西。 而顾清辞作为江湖人，没必要蹚这趟浑水。 顾清辞拒绝，虞寂渊也不能勉强。 他再次揉了揉太阳穴，脑袋更疼了。 “那顾公子可否透露一下，这是什么蛊，这蛊要是想解怎么办？”楚洛问，“好不好解……或者说，找别的寻常的蛊师便能解吗？” 顾清辞摇头，“这东西充其量只是个毒虫，还不是蛊，取不出来的。” 不听召唤的东西，根本就是个失败品。 不过能找到这东西的古籍……练出这不成蛊的毒虫的人，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顾清辞想了想，提醒楚洛：“你不是毒师么？把那毒虫毒死就好了。” ……把毒虫毒死？ 楚洛嘴角抽搐了一下。 能毒死那东西，那殷迟枫估计也嗝儿屁了啊！ 楚洛觉得她怕不是真的要成为殷迟枫的陪葬了。 楚洛：绝望.jpg 这怎么就这么难……毒也便罢了，再难的毒她都有可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可这不是蛊虫的蛊虫可怎么办？ ＊ 因为知道噬神怕楚洛的药。楚洛跟虞寂渊仔细商量之后，决定先继续给殷迟枫喝药时刻观察着。 兴许，万一那毒虫被楚洛的药给“毒死”了呢？ 既然取不出来，那兴许真的可以换种方式——在不伤害殷迟枫的身体的情况下，把那毒虫给毒死？ 楚洛瘫倒在桌子上。 她觉得自从她成为殷迟枫的私人医生之后，头发掉了一大把…… 不会年纪轻轻就秃了吧？ “韩阁主。”顾清辞临走前，突然叫住楚洛。 “……嗯？” “你有没有兴趣做蛊师。”顾清辞回头，淡淡地望着她，“我可以破例，收你为徒。” 楚洛“……？？？” 不是说现在南疆很排斥外族人么？蛊术都不传外的…… 顾清辞在南疆到底是什么身份啊，竟然敢收外族人？ 不怕他们族里人反对？ “你教我蛊术？” “对。” “唔……学蛊术可以。拜师就算了吧。”楚洛怏怏地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感觉身体被掏空。 她对蛊没什么兴趣。不过学了蛊术，兴许可能，对解决噬神有那么一丢丢的帮助？ 可拜师什么的……楚洛觉得她很亏。 顾清辞也并不大嘛。 “你多大？”楚洛问顾清辞。 “及冠。” “十八？那我跟我哥一样大啊，就比我大三岁。”楚洛撇撇嘴。 被薛明宥那小屁孩儿天天叫师妹也就罢了，顾清辞竟也想占她便宜……还直接差了个辈儿！ 顾清辞顿了顿，“你哥跟我同岁？可我记得，楚公子今年才十七吧？” “楚钰泽才不是我哥。”楚洛歪着脑袋，枕在左胳膊上，“我说的是我亲哥——同父同母的。他小时候走丢了嘛，他也去了南疆来着，只是不知道现在在哪儿……说起来还挺巧，他名字里也有个辞字。” 顾清辞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 “韩阁主倒也不必如此费尽心机。”顾清辞的声音疏离而又冷淡，“楚家可只有一个少爷。” 他有些失望。 顾清辞之前还觉得楚洛十分有灵气，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惬意。 他本来不介意跟楚洛结交的。 可是没想到，楚洛竟然也是个如此有心机的人—— 他之前沦落在外族，长到六七岁才回南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机密。 楚洛竟然还故意编造了个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 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他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 笑话！ 虽然他小时候高烧烧迷糊了，的确误以为自己有个妹妹…… 可那怎么可能呢。 他的血统注定了他不可能会有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即便有，也绝对活不过降生就会夭折。 更何况楚洛是当他常年不在京都，所以不了解么？ 可楚家作为名门望族，他还是知道的，尤其是上次楚洛提了一句，问他知不知道她哥哥的下落，他还去特地调查过楚家—— 而楚家分明只有一个少爷，楚凛连私生子都没有！ 楚洛哪里来的“同父同母”的哥哥？ 第197章 欺负大夫的下场 当时顾清辞得知这消息，还感到很诧异，不明白楚洛为何明明没有另外的哥哥，却还要告诉他有这么个人。 如今却是明白了。 顾清辞看了眼不远处被玄铁链桎梏住的殷迟枫。 大概跟其他人一样，因为他是南疆人，然后就想尽办法套近乎。 而楚洛这样做，怕不是为了她丈夫的蛊。 顾清辞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韩阁主不必如此套近乎。这蛊顾某不会解，也解不了。”他不欲再多言，转身拂袖离去。 顾清辞突然的变脸，让楚洛一脸懵逼。 这什么情况？ 怎么就楚家只有一个少爷了？ 套近乎？套啥近乎……难道顾清辞以为她说她哥跟顾清辞同岁，名字还有个字一样，就是套近乎？ exm？？ 要不要脸这么大啊…… 她这明明是实话实说！ 而且就这么两点相似而已，顾清辞非要往自己身上套……是不是有点太自作多情了些？？！ “蛇精病啊！”楚洛觉得顾清辞简直不可理喻。 原主本来就有个亲哥哥啊！原主的记忆不会骗她，而且韩晚娘跟楚凛他们也都提到过。 顾清辞没听说过楚家有两位公子，就断定她说谎，在讨好他…… 简直就是个蛇精病！ 自大狂！ 什么人啊这是！她真是看错他了！没想到顾清辞竟然是这种人！！ 等他把素贞还回来就再也不跟他接触了！ 虞寂渊听到顾清辞要挖他药王谷的墙角还担心着呢，结果不知怎么的，就发展成这样。看着楚洛气鼓鼓的样子，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师妹，你真有同父同母的亲哥？韩夫人生的？” “不然呢？”楚洛叉腰，“这种事我干嘛要骗人？” 骗人有啥好处？ ……讨好顾清辞？ 若真想讨好他，用素贞就可以了啊！ “不过说起来，我消息这么灵通，也从未听说过楚家还有一位公子——尤其还是个长子。” 楚洛：“？？？” “怎么回事，怎么越说越像灵异事件了……”楚洛无语，“我到底有没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就算当年我年纪小记不清，可我娘还能不清楚？她生没生过还能不知道么！” “更何况太子殿下还查到过他的消息……还帮我找过！” “嘶……这就怪了。”虞寂渊摸着下巴，眉梢一挑，“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这位‘楚公子’的消息呢？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 “难道被人故意抹去了？”虞寂渊用折扇一下下敲着手掌心，“不然，不可能曾经确切存在过的人，如今却被遗忘得这么干干净净。” 楚洛眸光微沉，“那肯定是楚卫氏。” 楚卫氏当年刚嫁给楚凛，夫妻二人相敬如宾。 ……是真的相敬如宾。 楚凛对楚卫氏客气疏离的不行，对待楚卫氏也像是对个客人一般，而楚卫氏新婚好几年都没能生出孩子。韩晚娘这还是被楚凛收入房中之后，特地避了孕不想在主母怀孕之前怀孕，结果还是不小心中了标。 丈夫的疼爱没有，儿子也没有，却看着一个低贱的婢女得了夫君的宠爱，还生了长子……楚卫氏那种人，可想而知有多厌恶韩晚娘，多厌恶楚辞。 而楚卫氏不让楚辞这个庶子在外人面前露面，甚至在他失踪之后，也仍旧将他存在的痕迹抹除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也的确是楚卫氏能做出来的事。 提起楚卫氏，楚洛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楚凛打脸。看不到那场景，还真是有些遗憾…… 说起来，她还没有好好“报答”一下楚卫氏对她的“照顾”呢。 等她把殷迟枫这次的毒发先解决再说…… ＊ 这次，殷迟枫很快就恢复了。 只是他似乎隐约记得好像看到了顾清辞。 从芹葙那里得知始末，殷迟枫眯了眯眼睛。 他爱妃还想让顾清辞给他解蛊……然后想跟顾清辞朝夕相处么？ “喝药。”楚洛将勺子往前递了递，不高兴道。 喝药还发什么呆…… 真是越来越矫情了。 现在喝个药，还非得让她来喂！ 还找借口说胳膊受伤了……虽然也的确是手腕被划破了血淋淋的口子，但她怎么总是有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呢？ “苦。” 堂堂大殷的太子殿下，竟然会怕苦？？ 楚洛：我怀疑这厮在撒娇，但是我没有证据…… “良药苦口。”楚洛板着脸将勺子再往前伸了伸，“你不喝我走了。” 一听这话，殷迟枫立马圈住楚洛的腰，笑：“要洛洛喂孤。” 楚洛：“……” 好腻歪。 楚洛黑着脸，他娘的她现在不就正在喂？ 殷迟枫似乎看懂了楚洛心中所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点了点楚洛的唇瓣，轻声道：“……用这里。” 楚洛的脸腾得红了。 ……喝个药也要耍流氓！ 可腰被殷迟枫死死箍住，哪怕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根本挣脱不开。 “洛洛怎么不喂孤？”殷迟枫抱着她笑，语气不明，“还是说……洛洛不敢喝？” 楚洛挣扎的身子一僵。 “这药里，洛洛放了点东西了吧？” 以后，殷迟枫就成了药罐子。天天喝药，整个寝宫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但是殷迟枫喝了两日，突然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两天在他抱着他的洛洛的时候，竟然，竟然……没反应了？ 殷迟枫有些咬牙切齿，“嗯？” 楚洛小声道“……所以说，别欺负大夫，这就是得罪大夫的下场……” 这个药嘛，殷迟枫喝了之后会十分地清心寡欲，还不伤肾。 不过这跟楚洛下给四皇子的药根本不一样，而且还被楚洛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进了一下，不仅不伤身还对身体好。到时候那方面的问题，只要药停了就恢复了。 而届时……她应该也已经跑路了。 “可是爱妃，”殷迟枫在楚洛耳边，幽幽道：“你难道不知道，若孤真的想折磨你，其实有很多种方法么……用道具也可以，不一定非得用那个。” 殷迟枫的话很模棱两可。 但是楚洛却秒懂…… 她的脸蛋红如滴血，慌乱地挣扎着推开了殷迟枫跑了，一晚上没敢再回去。 第198章 求收留 这两日楚洛都在东宫照顾殷迟枫，而另一边，楚凛也没得闲。 皇上召见楚卫氏跟楚凛，两人面对面当堂对质。 楚卫氏可算是见到了楚凛。因为有了身孕，被皇上特许坐在椅子里。她攥紧手中的帕子，渐渐红了眼眶。 一连数月未见，楚卫氏经历了太多，再怎么努力地保养，也仍旧形容憔悴，脸色黯淡蜡黄，更甚至她为了装惨，都没怎么精心梳妆。 而眼前的男人不卑不亢地跪地行礼，跟楚卫氏印象里的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毫无二致。双目炯炯有神，眉眼锋利，浓眉斜飞入鬓。 可他却只目视前方，自始至终，连个余光都不曾给她一个。 “楚卿，既然你夫人已经有孕在身，有些无关紧要的小矛盾就算了吧？想必楚夫人冷静了这么久，早已知错了。”皇上温声地对楚凛道。 他被楚家的破事儿整得很不耐烦，何况英国公刚刚还特地进宫，明里暗里给他妹妹撑腰。皇上不得不耐着性子，充当和事佬：“毕竟多年的夫妻，什么事儿过不去呢。” 楚凛这才转头，看了眼楚卫氏。 什么事过不去？ 什么事都过不去。 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厌恶到多看一眼都恶心。 “陛下，臣意已决。”楚凛道，“更何况当初，您也亲自下旨，同意臣与‘将军府’所有人一刀两断。” 皇上一噎。 他当时是馋楚凛手中的兵符，没多想就同意了。 不过现在可不同…… “楚卿。”皇上严肃道，“可楚夫人已经有身孕了。” 按照律法，楚凛怎么也得担当起丈夫以及父亲的责任来。 “怀孕？”楚凛拧眉，再次看向了楚卫氏。 楚卫氏的心咚咚跳起来。 幻蛊楚凛应该已经中了吧……不，肯定中了！ 楚钰泽再怎么不靠谱，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确定就敢跑到皇上跟前告状！ 楚卫氏渐渐定下心来。面对楚凛的眼神，她毫不心虚地回望过去，甚至还捂着小腹，满脸的悲伤。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楚凛的眼中划过一抹嘲讽。 待再仔细看时，楚凛已经收回了目光，开口道：“不管卫如沁如何，她都与臣无关。” 他话说的很绝，一副明知故犯，任你处置的模样。 楚卫氏脸色一白。 她死死握着椅子的扶手，颤声道：“楚凛……楚凛！你当真要这么狠心？？！” 楚凛不为所动。 他现在还没有收集到完整的证据，面对楚卫氏的指责跟楚钰泽的控诉，楚凛没有反驳。 便是挨罚，他也认了。 反正不论怎样，他都不会再与楚卫氏有任何的牵扯。 ＊ 楚卫氏被楚凛的绝情刺激得当场动了胎气。 但楚凛毕竟是大殷的护国大将军，战功赫赫，皇上不可能因为这点儿相对来说无关紧要的事严惩楚凛—— 毕竟皇帝还指望着楚凛守他的江山呢！ 于是楚凛被不痛不痒地责备了几句，就被放回去了。只是他在面对楚卫氏指责的时候的沉默，却被人误以为是心虚。 ——明明心虚，却还死不悔改，一时间楚凛的声望空前的低。 有人质疑，对待妻儿都如此冷血无情的将军，又怎么可能会保家卫国。甚至不知从哪里传出来，楚凛经常坑杀俘虏、以杀人为乐的谣言。 甚至这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可信度颇高的样子。而这谣言令他的名声雪上加霜，更有甚者，说楚凛成为太子党，是因为跟太子“臭味相投”。 甚至有激进的民众，在楚凛出行的时候往他马车上扔烂菜叶，强烈要求撤楚凛的职。这样的人渣，不配当护国将军。 然后…… 楚凛就理直气壮地跑到了玉肌阁，求收留。 韩晚娘神情冷淡地将后门打开一条缝，望着门外鼻尖冻得通红的男人。 “晚娘！”楚凛往手心里哈气，厚着脸皮要挤进来，“快让我进去……楚府门前都被砸臭鸡蛋了！” “楚府被臭鸡蛋，跟我有何关系？” “晚娘……” “更何况只是门口而已，让人清理了就行。” 说罢，砰的一声，韩晚娘关上了门。 楚凛苦着脸揉了揉鼻子，望着紧闭的后门，有些头痛。 他家晚娘若是硬起心肠来，比谁都狠。 楚凛搓着手站在门外不舍得离开，轻轻敲着门软磨硬泡讨价还价：“……就收留我一日也行，而且我没带银子啊晚娘，又冷又饿的……” 韩晚娘站在楼上的窗边，望院子后门外的男人扒着门缝儿卖惨，可怜兮兮的。 她站了一会儿，正打算让岚华把门打开，可余光不知扫到了什么，她的瞳孔微微一缩，心突然揪了一下。 她连忙慌张地跑下楼，一把推开门。 “晚娘，我就知道你……” 然而楚凛的话还没说完，韩晚娘就匆忙跑了出去，站在后街的小巷里左右张望。 “……怎么了晚娘？”楚凛走到韩晚娘身边，解开自己的外袍披到韩晚娘身上，“穿这么少就下来，也不怕生病！” 可韩晚娘却仿佛没听见一般，神色焦急道：“你看没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刚刚经过？白色的衣裳，还戴着个银色的面具……” 韩晚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突然间感到很难受。 “你说的是暮夕阁顾少主？”楚凛消息灵通，不认识也能从那有特点的装扮以及身份腰牌认出来，“他的确是刚刚路过这儿，现在想必是回暮夕阁了。” 暮夕阁的总舵，也在这条街。 韩晚娘捂着胸口，呆愣地望着小巷的尽头。 ……顾少主？ 是了，她听洛儿讲过，暮夕阁的顾少主从来都戴着面具…… 刚刚那人原来竟然是顾少主么？ “晚娘？晚娘怎么了？”楚凛焦急而又慌乱地抱住韩晚娘，用拇指的指腹抹过她的脸蛋。 韩晚娘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到底怎么了？”楚凛擦掉韩晚娘的眼泪，吓得不行，刚刚升起的一点醋意都瞬间吓没了。 韩晚娘揪着楚凛的衣角，心里难过地不行。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辞儿了。 这么冷的天，她的辞儿过得怎么样？现在又在哪儿呢…… 第199章 您看二少爷像您么 韩晚娘揪着楚凛的衣角，红着眼睛说，我想辞儿了。 楚凛的心骤然痛的无以复加。 死皮赖脸想要住在韩晚娘这儿的想法瞬间淡了，他此时此刻只想让楚卫氏付出代价。 楚凛让人将胖婆子带了过来。 他问，“楚辞在哪儿？” 胖婆子昨晚楚卫氏曾经的心腹，帮着楚卫氏做了许多坏事，多到胖婆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楚辞是谁。 “老爷知道大少爷是夫人弄丢的了？”胖婆子已经想开了，无所畏惧，耸了耸肩，“可惜，大少爷早就死了啊。” “夫人让人把大少爷抱走出城，淹死在水里去了。” 楚凛从殷迟枫那儿知道楚辞当年没有被溺死，很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因此听到胖婆子的话，只是更加恨楚卫氏恨之入骨。 看胖婆子的神态不似在说谎，她跟楚卫氏都不知道，楚辞当年并没有死。 楚凛深吸一口气，问胖婆子，“你要的都给你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楚卫氏到底蒙了他什么，把他蒙在鼓里两次？ 除了好奇心，楚凛潜意识觉得这是个相当重要的突破口—— 兴许能让楚卫氏身败名裂。 胖婆子突然大笑起来。 笑够了，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然后抬起头来问楚凛。 “老爷，您觉得二少爷，长得像您么？” ＊ 东宫。 楚洛刚给殷迟枫把完脉哄他喝完药，就有宫人来报—— “太子妃娘娘，楚大将军求见。” 楚洛看了眼天色，有些讶然。 这么晚了，楚凛找她作甚？ 难道有什么急事？ 楚洛让人请楚凛进来。不一会儿，楚凛大步走进东宫带客的花厅，见到略显疲惫的楚洛。 他愣了一下，“怎么这么憔悴？太子欺负你了？” 憔悴？ 楚洛摸了摸脸，叹了口老气。 这两天熬夜还费脑细胞，不憔悴就怪了。 ……偏偏殷迟枫还不嫌弃，左一句洛洛又一句爱妃，完了还上下其手……楚洛觉得那药似乎没用，吃了药之后“不行”，也不耽误某人占便宜耍流氓！ “没有，刚给太子殿下把完脉……有事？”楚洛揉了揉眉心。 楚凛望着眼前光芒万丈，亮眼到陌生的女儿，心里酸酸涩涩又怅然。 他的宝贝闺女何时学过医术，还那般高超，连太医院都刘老都自愧不如，他竟然都不知道…… “嗯？”楚洛见楚凛不说话，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楚凛轻咳一声。 “你祖母，生病了……” “她不是我祖母。”楚洛淡淡打断楚凛，“我没祖母。” 只是楚凛现在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想让她去探望那老太婆？ 啧，那她可就得送客了。 楚老夫人病倒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只能说……活该。丧良心的事做多了，报应自然而然地就找上门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凛连忙摆手，生怕女儿误会，“胖婆子刚跟我说，你祖……咳，老夫人病倒，是因为她撞见卫如沁跟人幽会，然后卫如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人把老夫人给打晕了，导致如今瘫在床上起不来。” 楚洛：“……” 嘶，这实在是……太解气了！ 想当初，韩晚娘孝顺又温顺，一心一意服侍老太太，老太太还不领情，一只把楚卫氏当宝。 结果如今可倒好，她的好儿媳可真是干得漂亮！ 十分舒爽解气！ 今晚定能美美地睡个好觉！ “洛儿……不知你能不能把老夫人给治好？”楚凛望着楚洛的脸色，有些紧张，“若是治好了，可以借此来惩治卫如沁……” 楚老夫人曾经那般对待洛儿跟晚娘，楚凛不可能再腆着脸请求楚洛把老夫人给治好。 不过现在却不一样。 卫如沁有英国公府撑腰，哪怕她通奸之事暴露，也顶多只是被休弃而已，名声难听些。 但是谋杀婆母打算灭口可不一样了……楚老夫人好歹是一品的诰命夫人。而谋杀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这可不是小罪，英国公都救不了她。 暗杀楚卫氏可太简单了，但楚凛不想这么便宜她。 他想让楚卫氏艰难挣扎，像落入泥沼中，痛苦求生，却浑身沾满淤泥身败名裂。想活着，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淤泥灌没头顶，痛苦而亡。 楚洛不想给楚老夫人看病。可若能让楚卫氏吃瘪……那楚洛可太乐意了！ 于是楚洛立即拎着她的银针包，跟着楚凛偷偷潜进了将军府。 ＊ 将军府里早就不见当初的盛景，丫鬟仆从也少了许多。 是以楚凛带着楚洛轻轻松松地潜入了楚老夫人的院子。 现在尚还是冬天，还没立春，天仍旧冷得很。可楚老夫人的院子里却根本没有烧地龙，连炭盆都没有点。 甚至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推开楚老夫人卧房的门…… 还能闻到一股隐约的屎尿味——楚老夫人躺着不能动，下人又怠慢。 风光体面了一辈子的楚老夫人，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天。 楚洛皱了皱鼻子，轻轻掩上门，跟在楚凛身后走到床边，给楚老夫人把脉。 只是看了一会儿…… 楚洛默了默。 “楚卫氏下手够狠的啊……”楚洛小声嘀咕。 楚凛眉头皱的死紧。 “如何？” “唔……脑内有瘀血，还不少。”楚洛边把边道，“若当天找我来治，那完全没问题。可过了这么久……瘀血都凝固了。” 压迫着脑内的神经，导致老太太瘫痪不能动。 现在若想再治…… 一副药，可治不好啊。 第200章 楚卫氏见红 楚凛望着床上瘦骨如柴的楚老夫人，脸色微冷。 这些年来，卫如沁对楚老夫人可谓是十分恭顺，半分错处也挑不出来。楚凛本以为就算他跟将军府没了关系，卫如沁怨恨他，就算牵扯到老夫人也只是对她冷淡了些。好歹还有那么多仆从服侍，老夫人的日子差不到哪儿去。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才不过几日没见，竟然会让她瘦削到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一眼看去差点儿没认出来。 更甚至，老夫人瘫在床上，还都是拜卫如沁所赐。 明明老夫人那么喜欢卫如沁，就连皇上赐的布匹也舍得送给她，更别提逢年过节给她准备的首饰头面。 结果现在，一腔真心可都喂了狗了。 鱼目当珠！ 楚洛一向喜欢一剂而愈的治疗方式。 虽然得在保证不伤害病人的基础上达到效果，对她的医术也是个极大的考验，但是楚洛喜欢这样的挑战，更何况还省时省力。 按理说楚老夫人这病，一剂药足够了。 然而把了脉后，楚洛默了默。 “需要五日她才能动弹说话，最快的话也得三日。时间太长了，耽搁太久，不像太后那样下剂猛药立马就能治好。”楚洛打开针灸包，抽出一根银针来，开始准备施针。 楚凛神色凝重。 治病可急不得，只要能治好就行。 但以楚凛这些年对楚卫氏以及她哥哥英国公的了解…… 皇上对他的这点不痛不痒的惩罚，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满意的。 而很快……楚凛的猜测就应验了。 ＊ “将军，英国公联合一些大臣一同弹劾您！”奚凌神情严肃，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禀告给楚凛。 现在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楚洛给楚老夫人施针熬药忙活了一晚上，现在才刚刚诊治完第一个疗程，而楚凛正打算回楚府换朝服上朝。 楚凛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果然。” 英国公卫钦可是个笑面虎，一向睚眦必报。上次卫如沁都豁出去了还没能达成目的，卫钦必然恼羞成怒，肯咽下这口气才怪。 “末将已经让人告诉小姐……” “告诉洛儿干什么！快把人追回来！”楚凛眉头一皱，“她才刚回东宫休息……让她好好睡一觉。” 让洛儿诊治苛待她那么多年的祖母，已经很愧对洛儿了……更何况还让本就疲惫的洛儿熬了一整晚。 楚凛都心疼坏了……这点小事还打扰她！ 更何况她也帮不上忙。 虽然楚凛满不在乎，可奚凌却急得不行。 楚凛触犯大殷律法，不过有皇上的亲笔圣旨让楚凛断绝了跟将军府的关系在前，这件事可大可小。 可问题是，这两日不知怎的冒出来那么多莫须有的各种罪名……今日英国公他们主要就是将所有的“罪名”归拢到一起，一同弹劾！ 若让英国公他们得了逞，楚凛怕不是最轻也会被削爵贬为庶人！ 然而楚凛带着奚凌回府的路上还有闲心好奇地问他，英国公怎么这么急？ 还下手这么狠？ 集齐那么多人一齐弹劾他，这架势，怕不是想要他的命。 奚凌道：“楚……卫如沁夫人昨夜见红了。” 昨夜楚洛跟楚凛猫在将军府楚老夫人院子里给楚老夫人治病，而楚卫氏在自己的院子里，砸东西发疯。 楚卫氏终于意识到，不管怎么样楚凛都不会回来，这让她恨极了楚凛。 结果砸着砸着，就因为她的情绪激动以及动作太大，不小心动了胎气，当场见红。而英国公得知之后，也气的不行，这才连夜联合一些大臣，给皇上施压逼皇上惩治楚凛。 楚凛大致了解了情况，没再多说什么。在奚凌的欲言又止与担忧的眼神中，换上了朝服，进宫去了。 ＊ 一大早，皇上刚坐到了金銮殿的龙椅上，就被几位大臣叽叽喳喳的禀报吵得头痛。 楚家的这点破事儿，至于拿到早朝明面上说么！ 皇上听得不耐烦，却还不得不摆出一副认真听着都严肃模样，心里却想的是如何把这件事打太极给忽悠过去。 楚凛可是太子妃的亲爹！ 据他的暗桩说，楚凛那么决绝地跟将军府乃至卫如沁断绝关系，就是为了他的那个小妾，以及小妾生的女儿楚洛。 想必楚洛跟楚凛地关系也是极好。这样的话，他要是力排众议，艰难地保住了楚凛，想必太子妃也会铭记他的恩情，万分感激…… 皇上正思忱着，一个大臣走了出来，突然一个跪地叩首：“启禀陛下！楚凛将军以杀人为乐，坑杀数十万俘虏，虐待妇孺，强抢民女……实在不堪重任！请陛下明查！” 皇上：“……” 皇上愣了愣。 楚凛坑杀俘虏？ 为了激励敌军投降以减轻伤亡，大殷绝不允许虐杀俘虏。而未经允许杀掉大量的俘虏，这在大殷律法里可是腰斩的酷刑。 这倒是新鲜，这传言他这两天倒也听说过，不过楚凛是什么人他一清二楚。这样的传言倒也不必为了泼他脏水，在金銮殿上禀告吧？ 皇上的脸色冷了冷。 “爱卿，说话可得有证据。” “回陛下，有！”那大臣又是一叩头，从袖子里取出一截白绢血书来，激愤道：“陛下请看！此乃当年楚凛将军坑杀的俘虏的幸存者亲手写的血书！这就是证据！” 德公公走下台阶，将白绢呈给皇上看。 只见上面写了二十几个歪歪扭扭的名字以及手印。 皇上蹙了下眉。 顶多只有个文书写在最顶端，叙述了一下楚凛的恶行，然后下面各种签字画押。 但作为坑杀俘虏这般罪孽滔天的证据，也着实站不太住脚。 然而那大臣却又道：“陛下，臣还有人证！请陛下允许人证上殿。” 这大臣说的言之凿凿，许多大臣已经信了，小声地交头接耳。 “这真的假的？坑杀那么多的俘虏啊……这还是人么！” “真没想到楚凛将军竟然是这样的人……” 在他们窃窃私语的议论中，征得皇上的同意后的“人证”，在几个禁军的带领下，步履蹒跚地踏进了金銮殿。 第201章 给燕国出兵的好理由 那是三四个老弱病残。 衣着褴褛，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甚至一个高大的男人裸露的颈侧有一道如蜈蚣般粗长的刀疤，几乎环绕住了半个脖子。 当初的这倒伤口大概将脖子都砍掉了半边，只能说这人命真不是一般的大。 而其他的人畏怯瑟缩着跪地磕头行礼，然而哆嗦着解开衣裳，给皇上以及诸位大臣们看那些或捅穿前胸，或双腿齐齐砍断的伤处。 而每人身上这些伤还都不止一处。 “皇上请看，这些伤可都是陈年旧伤！皇上也可请太医诊治一下，看看他们的伤是否有了三年！”那大臣悲怆道。 三年前，的确有场大的战役。那年天大旱，没有多少雨水，而没有粮食吃的蛮夷打起了大殷的主意。 可大殷粮食也不多，天灾加上人祸，大殷百姓苦不堪言。那场战争打了三个月，最终蛮夷落败而归。当初便是楚凛领兵，这场漂亮的战役让楚凛再次名声大噪。 可若楚凛坑杀过俘虏…… 不少大臣都皱了皱眉。 “不过若是蛮夷，倒也无所谓。那年蛮夷抢了咱们多少粮食，杀了咱们多少人！”一个大臣开口道。 “可咱们现在都跟蛮夷握手言和了！五公主不就即将联姻？”那大臣反驳道，“更何况楚凛将军坑杀的可不止这些，还有别的呢！” 就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互不相让的时候，楚凛姗姗来迟。 他抱拳行礼告罪，瞥了眼旁边义愤填膺的大臣，以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证”们。 “楚将军这是做什么！”那大臣立马道，“楚将军不必恐吓他们！他们可有诸位正义的大人们护着，绝不让楚将军杀人灭口，再伤害他们分毫！” 楚凛被逗乐了，“钱大人这是做什么？楚某这才刚进来，发生了什么还不知呢，钱大人为何说楚某在恐吓他们？楚某又不认识这些人。” 钱大人：“胡说！楚将军不认识他们，他们可都认得你！楚将军做出那等丧尽天良的事，就不怕午夜梦回，这些无辜的人来找你索命吗！” 楚凛无语。 俘虏俘虏，那可是输了投降的士兵。 烧杀抢掠的士兵哪里无辜了。赦免他们不让随便杀，可不是说明他们无辜。 楚凛懒得再跟钱大人废话，朝皇上拱了拱手：“陛下，臣没杀过俘虏。” 虽然他有个心狠手辣的女婿…… 但这可不能说明他也是这种人！ 他可从不杀俘虏的！ 钱大人立马道：“那还请楚将军拿出证据来！” 楚凛：“……” 证据？ 他没杀过俘虏，这还能怎么证明？ “我的副将，士兵皆可证……” “那些都是楚将军的心腹！他们自然都向着楚将军！” 楚凛恼了。 这人脑子有泡吧，没杀过人，还要什么物证？这玩意儿怎么证明？ 有人上前一步，开口道：“钱大人好生咄咄逼人，直接就凑齐了所有的人证物证，这人证物证的真假，可都还没仔细鉴别呢，钱大人倒是替皇上审问起了楚大人来……” “呵，若当真清清白白，就拿出证据来！不然这顾左右而言其他，故意转移话题，楚将军这是心虚了么！” 皇上看着底下吵起来的众人，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是有心保住楚凛，可奈何群狼环伺，帮着楚凛的，还都全是太子党。 皇上最厌恶结党营私。他看着底下这党派相争，心中厌烦，渐渐得有些不太想保楚凛了。 如今楚凛竟也拎不清了，还跑去站了太子的队…… 而以钱大人为首的四皇子党见状，立马攻势见长，死咬着不放。 卫钦到现在还一句话都没说，两手拢在袖子里，听着两边的争论，得意地扬起嘴角。 那就别怪他这个大舅子心狠了。更何况楚凛还是太子党，他这个四皇子党可完全没必要手下留情。 更何况楚凛竟然敢这么欺负他妹妹…… 他要楚凛的命！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再次推开。 一只绣着祥云暗纹的长靴缓缓踏入金銮殿。 “莫须有的罪名也要逼着父皇定罪，四弟的吃香也太难看了吧？四弟这是有多着急想把整个朝廷都换成他的人？”殷迟枫环顾了一周，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甚至都不惜弄死楚凛将军。之后燕国若是打过来，谁能顶着，四弟么？”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诸位大臣愕然地看向门口的那个容颜秾丽的黑衣男子。 这是……太子殿下？？！ 殷迟枫陡然换了身黑色的衣服，众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等等，太子不是从来不上朝的么！ 为什么太子殿下会出现在金銮殿！！！ 有脑子活的，参加过除夕宫宴的大臣立马明白了，讶然地看向一旁的楚凛。 太子殿下怕不是得知了楚凛被人刁难弹劾……这特地亲自来金銮殿给老丈人撑腰来了！ 像太子妃那么漂亮的美人若是难过哭哭啼啼起来，谁能受得住！ 而钱大人一众则是彻底懵了。 太子殿下这是胡说什么？？！这……怎么就牵扯到四皇子身上了？这可跟四皇子没关系！！！ “太，太子殿下不要胡说！这可跟四皇子殿下无关！”钱大人慌了神，梗着脖子反驳。 借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承认啊！ 殷迟枫走进殿内，挑了挑眉，“原来不是四弟么，那怎么弹劾楚将军的，都是四皇子的人呢？” 钱大人梗着脖子，慌乱中脱口而出：“那替楚将军说话的，还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呢！” “是啊。”殷迟枫点了点头，大大方方承认，“因为楚将军是孤的老丈人。” 钱大人一噎。 “孤的下属帮孤的老丈人说话，是拍孤的马屁。那四弟的党羽群起而攻之孤的老丈人是作何意？”殷迟枫冷笑了一声。 “孤的太子妃可是燕国公主。四弟如此污蔑她的父亲……呵，四弟倒是帮燕国找了个出兵大殷的好理由呢。” 第202章 刀伤 殷迟枫肆无忌惮，连皇帝都敢当众撂面子，早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更何况当众“污蔑”四皇子。 这脏水泼的还有理有据。 钱大人慌了神，直呼：“这跟四殿下有什么关系！太子殿下何必为了替楚将军脱罪而祸水东引，故意污蔑四殿下！” 钱大人极力争辩。 这分明就是转移话题！ 钱大人好歹也是头脑灵活的，被突然出现的殷迟枫搅合了一下乱了思路，但很快就恢复镇定，将四皇子摘出来，把话题重新引回到楚凛身上。 渐渐的，一些本来被殷迟枫三言两语“点破”的大臣们也将信将疑起来。 虽然太子殿下说的也有道理，弹劾楚凛将军的都是四皇子党。但是太子殿下进门就说四皇子的不是，还给四皇子扣了个引战的帽子，却对楚将军的罪责闭口不谈…… 殷迟枫负着手，对钱大人的辩驳以及旁人的动摇毫不在意。 他望着正上方的皇帝。 旁人的想法如何他可不在意。重要的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的想法。 而皇帝的确神色微凝，蹙眉沉思起来。 殷迟枫的话，算是“点醒”了皇帝—— 四皇子的势力已经足够大了，虽然他的权利比不上太子，可他的声望却是可比太子高太多。除掉楚凛这员大将，对太子不可谓不是个重创。而四皇子若无人能牵制……得益的还是皇后。 如今皇后手里可是有两张王牌，不论是四皇子还是她肚子里的崽坐上皇位，这江山都得改成皇后的姓氏。 皇上眯了眯眼睛。 微微犹豫要不要保楚凛的心思重新坚定起来。 楚凛得留着。 就算不用来牵制四皇子，也得考虑其他国打过来怎么办——燕国也是个威胁！ 皇上有些烦躁地用指尖敲着龙椅的扶手。 而且楚凛的确得罪不得。可问题是，怎么把楚凛的嫌疑洗清？ 钱大人只顾着争辩，唯有殷迟枫跟英国公卫钦注意到了皇上变了的脸色。 卫钦心里一沉。他不动声色地望着那几个“人证”，眼神微暗。 好在这几个人都已经处理好了，绝不会反水。到时候咬死了就是楚凛坑杀俘虏，楚凛难道还能有证据证明他没杀？ 卫钦正想着，殷迟枫突然悠悠开口。 “你们几个，是战俘？” 他问那几个“人证”。 人证们瑟瑟发抖，直磕头应是。 “既是战俘，那便是蛮子了？”殷迟枫挑剔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一眼，啧了一声，“竟有这么瘦的蛮子？” 几个人虽然骨架不算小，但跟虎背熊腰的蛮子相比，可算是小巧玲珑了。 “……官老爷，我们当年死里逃生，这些年东躲西藏艰难求生，过得并不好！吃都吃不饱，如何能胖啊！”一人道。 “有道理。”殷迟枫点点头。 那人松了口气。可还不等他彻底放下心来，就听到对方再次开口。 “不过，你颈侧的这到疤，是用刀砍出来的吧？”殷迟枫看似漫不经心，可眼神却幽如寒潭，让那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剑痕可不长这样。 在殷迟枫面前，这可瞒不住他。 白皙细腻的手指抚上那条狰狞的疤痕。他嗤笑了一声，“据孤所知，孤的老丈人擅长用剑用枪，并不擅长使刀。” 钱大人立即道：“那么多的战俘，楚凛将军怎么可能全都是他一个人杀的，定然也会吩咐他的手下啊！” “哦？是么。”殷迟枫收回了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面前浑身僵硬的“人证”，够了勾唇。 “钱大人知道是哪位将军或者士兵？钱大人可有证据？” 钱大人张了张口。 这……他哪儿知道！ 楚凛的将士那么多！ 而且这证据可怎么找？除非楚凛的属下亲口承认！ 然而事情太过匆忙，他们只来得及用这几个早就埋藏在京都以防万一的“人证”…… “怎么，没证据？难道钱大人是猜的？”殷迟枫凉凉瞥了钱大人一眼，“那孤也可以猜，他们不是蛮人，而是我大殷的百姓——而他们身上的伤，皆是被蛮人所伤。” 众所周知，蛮子最擅长用大刀。 虽然人证们极力克制住没有表现地太明显，可还是被殷迟枫敏锐地捕捉到几个人证那一瞬间，瞳孔骤缩。 猜对了。 殷迟枫挑了挑眉，看向同样惊愕的楚凛。 楚凛大步走过来仔细看那人脖子上的伤——的确是刀伤！ 他拉起另一个人证，一把扯开他的衣服。 那人虽然胸口是贯穿伤，但是前后伤口大小差距很大，而且伤口长度，明显比剑刃宽度长上许多！ “的确是刀伤！都是刀伤！”楚凛神色严肃，检查完几人的伤口，都要气笑了。 “老子拼了命杀敌保护你们，结果你们却要害老子？” “……冤枉啊！”人证们下意识看了眼钱大人，随即咬了咬牙，咬死了不承认：“是，是您当初特地命人用刀杀我们的……将军饶命，饶命啊！” “若当真想要楚将军饶命，就不可能还非得惹怒楚将军，故意告诉大家你们的刀伤就是楚将军干的！”太子党的一个大臣也被气不行。 虽然他本来就是帮楚凛将军的，可这些人的做法太让人寒心！ 四皇子党简直不可理喻！目光短浅！为了将楚将军拖下马……竟然完全不顾大殷的安危！ 太子殿下都说清楚了楚凛将军的重要性，可他们竟然还是这么只顾眼前利益！害死这样一个忠君爱国的大将军，以后蛮夷甚至燕国打过来怎么办！ 第203章 给老丈人撑腰 钱大人等人可不管那些。 他们只知道卫钦的脸色很难看，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只能尽力为上司排忧解难——弄死楚凛。 皇上坐在皇位上冷眼看着这场党派相争的闹剧。 “肃静——”德公公观着皇上脸色，赶忙一甩拂尘，尖着嗓子喝道。 金銮殿瞬间鸦雀无声。 “你们说的，可句句属实？”沉默良久，皇上沉着脸看向那几个人证。 “……是！”人证们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一口咬定：“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啊！” 楚凛冷眼旁观，突然开口，“皇上，微臣觉得他们的身份都存疑。” 钱大人的党羽叫嚣着要证据。 “证据？”楚凛扫了眼面前的几个迫切想要他命的大臣，冷笑了一声，“蛮子自打生下来，一生都在马背上度过。蛮子除了膀大腰圆的特点之外，整条大腿的内侧皮肤都会格外粗糙有厚厚的老茧，而哪怕是中原当了二十年以上的骑兵也达不到整条大腿都皮糙肉厚。” 毕竟蛮子跟中原骑兵的骑马强度不同。再精悍的骑兵也顶多只有练兵以及上战场的时候骑马，可蛮子却是除了拉撒睡，其余时间哪怕吃饭都在马上。 而他们一代代进化的大腿肌肉以及皮肉都跟中原人不同。 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蛮子俘虏…… 看腿就知晓。 楚凛话落，立马有离得近的楚凛的人一把拽下其中一个人证的裤子—— 大腿内侧无老茧。 紧接着拽下来的其他几个人的裤子，也都没有。 群臣哗然。 这些所谓的“人证”，竟然连蛮子都不是？ 那还谈何蛮夷俘虏？？！ “呵，没骑过马的‘蛮子’？”一个太子党的大臣讥讽，“还是要再反口，说不是蛮夷的士兵，只是蛮夷普通百姓？” “可蛮子普通百姓也都骑术精湛！”另一个大臣接道。 “不是蛮子，却冒充蛮子俘虏指证楚将军……难道是钱大人找来特地陷害楚将军的？钱大人这到底是何居心！” 钱大人慌了神，连忙跪下朝着皇帝直呼冤枉：“微臣，微臣也不知啊皇上……微臣是偶然遇到他们，然后听说他们一部分人已经先一步回蛮夷告诉他们的首领了，臣，臣是怕大殷跟蛮夷关系崩裂，再有战事啊！” 如今几个“人证”显然已经没了作用，钱大人不再坚持，如今自保才是最紧要的！ “如今大殷跟蛮夷好不容易握手言和，五公主也即将和亲，臣只是一时着急啊！”他以头抢地，声泪俱下，端得一副忠心耿耿、忧国忧民的忠臣模样。 “钱大人是何时得知他们要回蛮夷告知他们首领，楚将军陷害蛮夷的俘虏的？”殷迟枫问钱大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么巧，这战事都胜利了三四年了，他们这些‘俘虏’才想起回蛮夷告状，还能恰好让钱大人撞见？钱大人还就这么信了？” 钱大人脑子飞快运转，刚要开口，殷迟枫却摆了摆手，让钱大人好不容易编出来的借口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殷迟枫继续道：“想来钱大人手里的事情太多，头晕眼花，才将此等荒唐之事搬到了金銮殿，差点儿害死保护大殷安宁的楚将军，还烦扰父皇。不过不碍事，钱大人忙不过来，手头的事情少些便好了——父皇说是吧？” 殷迟枫瞥了眼那几个“人证”。 他们这自始至终都一口咬定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的样子，手握慎刑司的殷迟枫一眼便知这些人早就被处理干净了，绝对撬不出什么。 那可不行。 四皇子的人敢在他头上动土……还动到他老丈人的头上，不让他们付出点代价可怎么行。 钱大人瞪大了眼睛。 他是户部尚书，兼任京兆尹，两大肥差全都在他手里握着，是卫钦甚至四皇子的左膀右臂。 而殷迟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 竟然想要他降职！！！ 钱大人连忙道：“皇上，臣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可臣就错了这一次啊！” “一次就是大罪，皇上，微臣建议赶紧让人查查钱大人可还有别的纰漏。毕竟能做出这般糊涂大事，怎么可能只出错过这一次！”太子党的官员紧跟着自家殿下的脚步连忙开口。 钱大人愕然。 这是要查他？那还不如直接降他的职……能年纪轻轻做到这位置的，手里怎么可能干净！！ 他慌忙张口要说话，然而另一个太子党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开口道：“若之前钱大人都谨慎仔细，丁点儿错都没有，这次却糊涂至此，那可太奇怪了！难道这次是故意错的？” “皇上，臣冤枉啊皇上！”钱大人彻底慌了。 这要是皇上下令彻查，他怕是脑袋都得掉！ 其余的钱大人的下属也跟着求情让皇上开恩。 然而皇上对钱大人等人的话充耳不闻。 他看向那几个人证，冷声道：“你们几个，莫非是别国的细作，故意害朕的楚爱卿？” 一句“朕的楚爱卿”，彰示了皇上维护楚凛的态度。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各异。 皇上自打发生这件事，就从未问责过楚凛，一直保持着相信的态度，更甚至现在为了楚凛亲自问责那几个假人证。 有脑子活络消息灵通地知晓皇上这些日子对太子妃青睐有加，立即便能想到这怕是为了拉拢出自药王谷的太子妃呢！ 如今楚凛有太子撑腰，皇上青睐……这朝堂局势怕不是要大变啊！ 几个人证默然不语，只低着头。 忽然，门外闪进来几个黑影，一把扣住人证的下颌骨，快速卸下他们的下巴。 “父皇，这些人，儿臣便替父皇送去慎刑司了。”说罢，殷迟枫挥了下手，丝毫不等皇帝反应，直接让暗卫将人全都拖走了。 皇上已然习惯了殷迟枫的无法无天。阻拦又阻拦不了，只得点了点头，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卫钦却是脸色一黑。 慎刑司。 那可是只提名字，就能让人的脑袋里不受控制地环绕堪比鬼泣的凄厉哀叫，眼前浮现出阴森染血的刑具跟断臂残肢……是绝对的让人恐惧浑身发冷的存在。 太子这是明知道问不出什么，还要吓唬警告一番，让他们一党惶恐不安人心惶惶！ 他知道弄死楚凛无望了，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难道楚凛抛妻弃子，也是被诬陷，莫须有的么！”卫钦胸膛起伏，“难道这也能轻飘飘揭过？” 第204章 楚钰泽不是楚凛的儿子 楚凛快要气死。 卫家这几个，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气极了，楚凛反倒笑了，“那英国公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卫钦咬牙盯着楚凛，左眼下的皮微微痉挛。 ……他想楚凛死！ 既然拉拢不来，那就是敌人。 为了如沁，也为了四皇子，他必须得出这口恶气！ 可惜今日弄不死他，卫钦只能退而求其次。 “臣，请皇上按律处置！”卫钦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朝皇上拱手深深弯下了腰。 无故苛待休弃怀有身孕的妻子，若是朝中官员，得剥官削爵，贬为庶人，且终生不得入仕。名下所有财产，全部归为孕妻所有。 也就是说，楚凛将会一无所有。 所以大殷自从制定这条律法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触犯这条律法——再怎么厌恶想要休弃，放在一边儿不看就是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做打算，何必非要急于这一时。 可楚凛不。 他一刻都不能忍。 只是虽然楚凛铁骨铮铮，也不怕受罚。但他的洛儿现在是太子妃，若无强大的娘家撑腰，日后受了委屈怎么办？ 只可惜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收集齐了，只差楚老夫人这最为重要的一环…… 楚凛咬了咬牙。 否则提前把底牌抖搂出来，并不能彻底将卫如沁击垮。 可现如今，也只能…… “可楚将军保家卫国，功盖天下。撤了楚将军的职，谁来保护大殷的江山呢？”殷迟枫拍了拍卫钦的肩膀，“英国公，心胸宽广些，不过是一点无关紧要的小瑕疵，瑕不掩瑜。” 卫钦：“……” 这还无关紧要？？！ “太子殿下，如此劣迹斑斑之徒，人品卑劣，如何能配得上当我大殷的护国大将军！难道这是要告诉天下之人，只要有所功劳，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卫钦怒道。 “英国公的意思是，只要有错，不论身份地位，不谈以前的情面——只讲法不讲情，只要做错了事就得严惩？” “没错！” 殷迟枫莞尔。 卫钦见殷迟枫的笑，心中隐隐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但他还没想明白，楚凛却是立即明白了殷迟枫的意思。 ……不愧是太子殿下。 这样的人，做友军最好，能不当敌人就不要当敌人。 譬如卫钦，被忽悠进圈套里，还一无所知呢。 于是楚凛朝皇上道：“既然如此，按照律法，臣这就写休书直接休了卫氏。” 卫钦：“？？” 什么叫“按照律法”？ “楚将军何必多此一举，苛待孕妻跟休弃孕妻结果一样……”有官员道。 “怎么多此一举了？”楚凛疑惑地看着那官员，“我这是按律休妻！” “楚凛，你胡说什么！”卫钦冷声道，“按的什么律！” “大殷律法啊。”楚凛冷哼一声，“卫氏偷人怀孕，我自然得休妻了。” 众人：“！” 楚夫人偷人？ 楚家最近的事可是一个比一个刺激啊…… “楚凛！你为了脱罪，竟还要污蔑我妹妹清誉……” “到底是不是污蔑，英国公应该心里清楚吧？”一道年轻的女子的声音打断了卫钦的话。 众人看去，只见一蓝衣裳的绝色女子踏进金銮殿。 金銮殿外的禁军想要阻拦，却皆被东宫的暗卫拦在了门外。 这…… 众人愕然。 金銮殿除了皇后太后，可从未有别的女子能够进来！ 而且这女子着实眼生，想必也不是什么位分高的妃子，或者名门贵女。虽然漂亮得不似凡人，看一眼便难以移开视线……但是这并不能改变她一介身份低微的女流之辈堂而皇之闯金銮殿的事实！ “放肆！你是何人？这里是金銮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卫钦被人打断，心一肚子火气，见竟然是个女流之辈，顿感屈辱。 什么人都敢顶撞他？ “本宫是何人？”楚洛看向卫钦，微微一笑，“本宫，是大殷的太子妃。” 卫钦一噎。 ……楚洛？ 除夕宫宴上他只遥遥地看了楚洛一眼，只记得她的脸的确是好了，长得也的确漂亮。 但当时距离远，且今日楚洛换了身衣裳，没有戴那些繁复的头面，也未抹脂粉。冷不丁一见，还真没认出来。 “拜见太子妃。”众大臣忙跪下行礼。 卫钦也不得不忍着气，跟着行礼。 “但是太子妃来金銮殿，不太妥吧。”说话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楚洛歪了歪脑袋，芹葙立马小声告诉楚洛：“这是林太师。” 林太师，乃皇后的父亲。 而他亦是翰林院院长，朝堂上超过一半的大臣，都是他的学生。 ——卫钦也是。 “父皇恕罪，儿臣听闻有人污蔑儿臣那忠心耿耿的父亲，这才情急之下来到金銮殿……父皇应该不会介意的吧？”楚洛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皇帝：“……” 想要拉拢楚洛的皇帝只好点头：“无碍。” 行，无碍就行，那她继续了。 楚洛给后面的宫人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重新进来的时候，抬了个轻竹榻进来。 竹榻上躺着个瘦骨如柴的老太太。 “那就开始吧！本宫要状告楚卫氏卫如沁，谋杀虐待本宫祖母——大殷朝一品诰命夫人，楚周氏！楚周氏脑后创伤为证，可请太医验伤！” “还有楚卫氏红杏出墙兵部侍郎南宫辄，并有身孕，冒充是楚家血脉！” “以及楚卫氏心狠善妒，虐待本宫，烧伤本宫的脸以期欺君让本宫替嫁，残害楚家长子楚辞性命……” 楚洛一口气将楚卫氏的罪行一条条全抖搂出来。 去他丫的低调不惹事！ 她好几天晚上没睡，刚睡着就得知英国公找事，现在浑身的起床气，一点就着。 楚洛看向她跑出来的患者，见他好好的，眼睛仍旧是黑色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等等…… 这货怎么又跟她穿的衣裳相配啊啊啊，又成情侣装了！ 她明明都故意避着些了！ 都没穿芹葙给的衣裳！ 楚洛正有些不自在，就听她爹铿锵有力的声音补充道：“还有楚钰泽，并非楚家血脉！臣在外抛头颅洒热血，那女人却在家偷人，还生下孽障冒充楚家血脉，让臣着实寒心！臣请陛下明察！” 楚洛：“！” 她只以为楚卫氏怀的这个孩子冒充楚凛的，还敢腆着脸找楚凛负责已经够无耻的了，没想到她竟然早就红杏出墙了？ 还那么早…… 楚钰泽竟然都不是楚凛的儿子？？！ 第205章 滴血认亲 一条条罪状砸的不仅皇上，就连朝臣都目瞪口呆。 楚卫氏是他们的印象里，可是十分的端庄高傲。当年楚卫氏还没出阁的时候，也是人尽皆知的美人，多少世家公子争相求娶，英国公府门槛都差点被踏破。 而这样高贵地宛若云端里的女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众大臣将信将疑。 今日的早朝，彻底被扰乱。 这哪里是上朝！一个接一个的瓜看得众大臣们津津有味，连手中玉笏记载的今日要启奏的事都完全被他们放到了脑后。 卫钦胸膛起伏，正要开口，皇上道：“那便将人请来，当面对质吧。” 卫钦噎了噎，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有些不安。 自己妹妹虽然嫁了人，但是跟娘家的交流却是丝毫没断，他大概知道些卫如沁这些年做的事。 可这些……楚凛跟楚洛怎么会全知道？ 不，他们不可能有证据。 卫钦这样安慰自己，可广袖下的手却不由得攥紧。 楚凛未必有能耐拿到证据。可若是……有太子相助呢？ ＊ 而此刻，端庄高傲的楚卫氏正虚弱地躺在卧房里。 她脸色惨白，身边照顾她的，是告了病假没去上朝的南宫辄。 “你何苦为了他生这么大的气，还这么作践自己……”南宫辄心疼的不行，“……不如放手吧！跟他和离，我养你！” “和离？”楚卫氏捂着疼痛的小腹，听到这两个字，冷笑了一声。 她缺人养她么？！ 哪怕和离了，她自己的小金库，加上娘家英国公府，下半辈子都绝对过得很舒坦。 可她不甘心！ 而且无名无分地跟着南宫辄，这算什么？ 外室？？ “我会找由头休了那女人娶你的。” 这话，南宫辄憋了快二十年了。 可他不敢说。在他得知如沁怀了钰泽的时候曾说过这样的话，可自那之后，如沁好几年都没有搭理过他。 可这次，南宫辄实在忍不了了。 他循循善诱：“你看，咱们有钰泽，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儿……我们多幸福啊！” 是啊，儿女双全，多幸福。 楚凛怎么就不知足呢。 楚卫氏不想再跟南宫辄多说，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然而这时，宫里突然来人，请楚卫氏进宫。 楚卫氏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等她被人扶着颤颤巍巍到了金銮殿，还没等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原本瘫在床上顶多只会睁眼喘气的老太婆，此刻正坐在竹榻上，叭叭叭都不带喘气儿地控诉她的罪行。 “……她，她每天只给我吃一顿饭，还没人……照顾我，房间里都没烧任何取暖的火盆……” 楚老夫人由于太激动，气都喘不匀，可她只顾着控诉，激动地满面涨红。 楚卫氏愕然地呆在原地。 她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能说话了，她完全忘记了楚洛会医术这茬——可明明那郎中跟她再三保证，老太太根本治不好了…… 而且她也没想到，深受老太太虐待的楚洛竟然还会以德报怨。 是该说楚洛对亲祖母还是心软呢，还是楚洛恨她入骨、不惜把虐待过她的老太太治好对付她呢？ 甚至胖婆子也被请了来，老太太说得喘不上气来的时候，她就赶忙帮着顺气，顺便继续补充，将楚卫氏干的见不得人的事儿全抖搂了出来。 甚至胖婆子还说了许多的细节—— “当年夫人嫁到楚家，肚子多年没有消息，然而看着韩姨娘却生下了楚家长子楚辞，心中嫉妒愤恨。这时候表少爷南宫辄来将军府安慰夫人，夫人喝多了酒，也加上一时赌气，半推半就享了一晚鱼水之欢……然后夫人就怀孕了！” “而怀孕之后，夫人本来惴惴不安，但是老爷对夫人耐心多了还更为关心，让夫人吃到了甜头，于是就装作那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心安理得地把那孩子当成了老爷的骨肉。甚至在生下二少爷楚钰泽之后，还借着刚出世不久的二少爷拴住老爷，由此有了小姐楚钰宁。” 胖婆子曾经是楚卫氏的陪嫁丫鬟，也在国公府待过，自然对楚卫氏的所有事情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夫人啊，就是没出阁的时候被捧惯了。老爷不像别人那么捧着宠着她，她就不高兴……可实际上老爷给了夫人所有的正室该有的尊重与权利，不曾苛待一分一毫呀！” 胖婆子甚至还如倒豆子似的说楚卫氏跟南宫辄幽会的细节，说南宫的府里书房后面有暗门，里面全都是楚卫氏的画像…… “贱人！你这个刁奴！胡说什么！”楚卫氏忍着满头的冷汗被人扶着走进金銮殿，气得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小腹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眼前微微发黑。 她万没想到这狡猾的婆子竟敢背叛她…… 那婆子祖宗三代都是京都人士，甚至胖婆子还是英国公府的家生子，她老娘还在国公府当厨娘呢！ 她就不怕自己跟英国公府的报复么？？！ 而那刁奴趁着她虚弱，还跳脚不依不饶：“那就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看看，楚钰泽少爷到底是不是老爷的骨肉！” 第206章 神助攻楚钰泽 楚钰泽听闻舅舅在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状告他爹，他还高兴呢。 上次他娘都那样了，都没能让他爹回心转意，让他在朋友面前好顿丢脸。而这回，他爹总该知道厉害了吧！ 于是宫里来人请他的时候，他立马屁颠儿屁颠儿过去帮他娘跟他舅舅作证去！ 然而他一到金銮殿…… 却是被按着二话不说，取指尖血。 楚钰泽：“？？？” “等……等下！这是要干嘛？”他费力地抬起头来，望着面前都盯着自己的文武百官，有些慌。 这……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滴血认亲，这并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楚洛原本蹙眉，不太赞同这个法子去鉴定楚钰泽到底是不是楚凛的亲儿子。 可没想到大殷这架空王朝，竟然有自己独特的亲子鉴定方式。听芹葙说，准确率还达到了百分之百。 于是楚洛便看到几个宫人将一只平平无奇的小木盆端了出来，木盆里盛了一半的水。 ……怎么看，都怎么跟某些影视剧里的“滴血认亲”没啥区别。 可芹葙说，这木盆所用的木料，名唤族木。据说这一株族树上，只能住一个家族的鸟。而若有非血亲关系的鸟住在树上，树会排斥，并且散发出排斥赶走这只异类鸟，却不会对原住民家族的鸟产生任何影响。 这种族树被应用在鉴别亲子关系上也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 有血脉关系的一族之人的血可以都融入水中，可若非一族之人…… 第一滴血滴进去之后，第二滴血刚滴入进去，便会立即被“排斥”，在水中间不下沉也不四处游走，哪怕被人吹动也仿佛有股无形的力将之稳稳托起在水中央。 这族木极其难寻，如今族树更是绝迹，唯有皇室才存了这么一个做成了小木盆。而鉴于族木的特殊性，做一次亲子鉴定，隔三年才可做第二次，这样结果才准。 皇室血脉一向都得用族木鉴别过之后，方可入皇室玉牒或者封王赐封地。 而皇上也算是多子多福。楚卫氏万万没想到皇上那么多孩子还没鉴别完呢，他竟然舍得借给楚凛，白白浪费三年时间！ 楚凛先滴入一滴血于木盆里，那边太监正在扎楚钰泽的手指。 “楚凛，楚凛！”楚卫氏彻底慌了神，“你怎么可以听信旁人的挑拨离间……钰泽是你的儿子啊！你这样让他以后怎么做人？” 楚凛不为所动，等着楚钰泽准备好。 而楚钰泽却是有些听明白了，从懵然中回过神来。 “我怎么可能不是爹的儿子？是哪个挨千刀的污蔑我？”楚钰泽自以为明白了他娘的意思，虚张声势地大声喊冤：“爹！你让我娘还怎么做人啊……祖母，你看看爹！” 熟料一向对他有求必应，宝贝心肝肺地喊的祖母，却是将头偏向了一旁，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楚钰泽呆了。 这……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不信他是楚家的血脉？ 可笑！ 怎么可能不是楚家血脉！他可是楚家唯一的男丁！ “好，让你们不信我，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楚钰泽怒了。他也不挣扎了，一把夺过针来，刺破手指，将血滴进盆里。 楚卫氏来不及阻止，瞪大眼睛，心如死灰。 完了…… 楚凛的血很快融入了木盆的水中，水呈极其浅淡的微红色。 楚钰泽的血滴入进去，血珠缓缓下沉。 “沉了沉了！” 按理说楚钰泽若不是楚凛的儿子，他的血应该会被族木排斥，不会给它下沉接近木盆壁的机会。 可围过来的大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却眼睁睁看着那血珠沉了下去。 楚洛讶然。 难道楚钰泽真是楚凛的儿子……只不过连楚卫氏都不知道？ 还是这什么劳什子神奇的族木不好使？ “看吧！”楚钰泽冷哼一声，“我就说……” “上浮了！”胖婆子突然尖声道。 只见那滴血下沉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顿住了。停了两息，水底冒了两个泡，血珠蓦地上浮。 完整的血珠丝毫没有任何分散的迹象，完完整整地浮在水面正中央，不再动了。 “天……楚少爷竟然真的不是楚将军的儿子？” “我就说，楚少爷长得跟楚将军一点都不像嘛……” 众人窃窃私语，各式各样的目光瞥向楚钰泽，卫如沁，甚至卫钦。 可惜了现在南宫辄不在。 不然他们还真有点想知道，楚钰泽到底是不是南宫辄的儿子…… “这不可能！”楚钰泽不可置信，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娘！有人要陷害我！”楚钰泽快步走到卫如沁的身边拉住她，怒道：“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圣上的东西上做手脚！” 他没发现，卫如沁的手指尖冰凉。 卫如沁万念俱灰。 她站在那儿，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稳。 证据就摆在面前，她想辩驳也无从开口，所有的话在这样铁一般的证据面前都苍白无力。 “楚凛，夫君……”卫如沁不肯死心。她跌跌撞撞奔过去，抓住楚凛的袖子，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我嫁给你二十年，你常年征战在外，府里上下全都是我一手操劳……除此之外哪里还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明明是你对不起我！” 楚钰泽震惊了。 这……什么意思？ 他娘疯了？ “其他对不起的地方？呵，多了去了！夫人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胖婆子破罐子破摔，将其他的事情的证据也全都摆了上来。 包括当初在闹市里把楚辞抱走、按照卫如沁的指示溺死楚辞的人，卫如沁谋害楚老夫人时的人证物证…… 一条条一样样，全都摆了出来。 钱大人不是讲究证据么？人证物证，全都齐了。 “像卫氏这样品行不堪，且阴狠歹毒之人，哪怕嫁到楚家有天大的功劳……可按照英国公刚刚所言，饶恕她可就跟国公爷所言相悖了。”殷迟枫适时开口，悠悠补刀。 一句话，把想要求情的卫钦要说的话全都堵死了。 楚老夫人也跟着应和：“……按照律法严惩！一定要严惩！” 她激动地直喷吐沫星子。 楚洛上次见到这老太太的时候，她还把卫如沁当成个宝呢，不管韩晚娘做什么，在那老太太心里韩晚娘连卫如沁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可如今老太太看着卫如沁却是满眼的厌恶愤怒，恨得咬牙切齿，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似的。 可真是讽刺。 第207章 回药王谷 晚间，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之后，楚洛出了宫，直奔玉肌阁告诉韩晚娘这件“喜讯”。 楚洛出入玉肌阁再也不用特地换装了，直接大大咧咧地进门，忽略店内客人好奇的眼神，径直上楼去找她娘。 “卫如沁被剥除掉所有的称号殊荣，彻底被休弃了。而且因为她触犯了多条律法，谋害多人性命等等，将被压入天牢，估计秋后问斩。”楚洛道，“而且卫如沁的所作所为，还会影响楚钰泽跟楚钰宁呢！” 楚钰泽那肯定不用说了—— 卫如沁不守妇道生下来，哪怕他的亲爹是南宫辄，好歹也算是世家子弟，即便不是嫡系，也是很亲近的旁系，身份不低，可毕竟是私生子。 必说许诺别人的什么“不用上战场的大将军”了，他自己的仕途都断绝了。 还有楚钰宁…… 有人建议要不要把楚钰宁也验一下，毕竟是未来的四皇子妃，马虎不得。 于是皇上还特地把备用的一只小族木盆也拿了出来，把楚钰宁叫来验…… 虽然最后证实楚钰宁的确是楚凛的亲生女儿，但此举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楚钰宁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好一顿哭哭啼啼。 就算楚钰宁是楚凛的女儿，但因为有卫如沁这样的母亲，四皇子党对这个未来的四皇子妃本来就有些争议，如今争议更大了。 还有许多官员蠢蠢欲动，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宁顺宫的想法复燃。 “不过……太子殿下赦免了卫如沁。”说到这儿，楚洛小心翼翼地瞄向韩晚娘。 早上发生的事，早就传遍了，韩晚娘也有些耳闻。 她道：“卫如沁那样的人，把名声看得极重。如今身败名裂，怕是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见韩晚娘没有任何不满意，楚洛这才松了口气：“我觉得也是，太子殿下一向擅长怎么折磨人，杀人诛心、戳人心口窝他最拿手了。” 她还怕韩晚娘更想让卫如沁死呢。 不过要她死也不是不可以，拎到韩晚娘跟前来让她好好泄愤都行。 但是韩晚娘显然没那个闲工夫把精力安放在那样的人身上。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给她的洛儿做几身合适的春装，偶尔再想念一下辞儿。 楚洛继续道：“而且楚老太太还不知道楚钰泽都不是她亲孙子，看到族木盆里血珠悬浮，气得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直接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那个钱大人也没能躲过。在处理完楚家的事情之后，亦被皇上命令彻查。 这也算是皇上给楚洛递橄榄枝，以及给卫钦等人的一个警告。 ＊ 门外。 “怎样？”楚凛急急地透过还没合拢的门缝往里瞅，小声问楚洛：“你娘可消气了？” 可有同意见他、让他进去？ 如今他已经跟卫如沁彻底没关系了，让卫如沁付出了代价…… 晚娘应该不会再生他的气了吧？ “……”楚洛轻手轻脚将门带上，亦小声道：“我觉得我娘可能没生气。” 楚凛大喜。 就要推门进去。 楚洛赶忙拦住他：“我的意思是她对你心如死灰啦！” 楚凛：“……” 从大喜到大悲，不过短短一刹那。 楚凛捂着心口窝一阵心痛。 人老了，受不了这刺激…… 不过楚洛觉得，韩晚娘对楚凛也并非完全绝情。安慰了楚凛一通后，楚洛看了眼天色，打算回去了。 自从上次她遇刺，殷迟枫把她盯得死紧，寸步不离的，今日出宫他也亲自陪了过来，此刻便等在玉肌阁门外。 “师妹。”刚下楼梯，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楚洛讶然回头，“大师兄。” 药王谷大弟子陆空庭微微颔首，负手走下楼梯。 “我们要走了。” 楚洛一愣，“回药王谷么？何时？” “明日一早。” “这么急？” 陆空庭点头。 他们留在大殷京都这么久，就是为了找寻沈符的下落，顺便保护楚洛的，然而却并没有找到。 而他们已经在这儿呆了太长的时间了。 “以后出门，身边一定要带够暗卫死士，注意安全。我给你留了两只药王谷的信鸟，有什么事写信让它们送来，不管我在哪儿它们都能找到。” 陆空庭身为大师兄，心思缜密，思虑良多，看着眼前年纪小又不会武功的小师妹，有些担忧。 毕竟沈符一直盯着她。 可沈符在哪儿，他们却根本不知道。 ＊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他们就要启程了。 楚洛盯着殷迟枫喝完药，就早早地出宫来送他们，一路送到了城门口。 薛明宥拉着楚洛的手很是不舍得，抱着韩晚娘亲手做的干粮糕点，一把鼻涕一把泪。 姬云笺很是嫌弃，一巴掌把丢人的师弟拍走，然后对楚洛道：“什么时候想开了休了殷迟枫，就告诉师兄。”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暗中几道杀气顿起。 姬云笺也不在意，哼了一声，“燕国给你撑腰，随时欢迎你！” 说罢，还给了楚洛一个小玉牌。 那玉牌是块金镶玉，小巧而又精致。正面雕刻着燕国皇室的标志，背面的楚洛的名字，以及身份，公主二字，十分显眼。 “师兄……你认真的？”楚洛惊了。 她以为姬云笺那么说只是吓唬皇帝的，没想到姬云笺竟然还给了她代表身份的牌子？ “我写信给母后说此事，省得殷国老狐狸旁敲侧击套她话时候露馅了。母后没女儿，一直想养个来着，看到了信直催我把你带回去呢！” 于是就假戏真做了，他就给楚洛做了个身份牌，方便她随时去大燕皇宫。 姬云笺叹了口老气。 他母后就喜欢娇滴滴的女儿家，不然也不会老催他跟他兄长给她找儿媳妇。 “有空回去看看咱母后。”姬云笺拍拍楚洛的肩膀。 ……然后帮他分担一下他母后催婚的火力！ 亲师兄啊！ 楚洛摩挲着小牌子，爱不释手。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们不得不启程了。楚洛挥着小手绢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可楚洛以及她师兄们万万没想到的是…… 陆空庭他们前脚刚走—— 某个青灰色衣袍的年轻男子后脚就出现在城门口。 他头戴幂笠，立在瑟瑟晨风中，苍白的手按住幂笠，衣袖猎猎翻飞。 男人缓缓勾起了一抹诡谲的笑，不紧不慢地踏进了城门。 第208章 给你们乐呵乐呵 楚洛发现被跟踪了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街道上陆陆续续有了人烟，摆摊的小贩吆喝着。 楚洛透过马车帘子缝隙往后瞅，眼睁睁地看着那男子大摇大摆地跟在马车后边，时不时地还放出几个小蝎子跟楚洛“打招呼”。 楚洛面无表情一扇子将爬到窗户上的血蝎切成两半。 “欺人太甚！”流云冷着脸驾着马车，低声道：“属下去宰了他。” 低沉平静的语气，说着嚣张十足的话。 芹葙按住流云。 “你不是他的对手。” 芹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后面的人，咬了咬牙。 今日带的人不少，跟那人未必不能正面一战。可是芹葙感受到了两侧房屋上跟着马车同速同方向的气息—— 沈符不是一个人来的！ 芹葙跟沈符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哪怕他只是孤身一人，也分外难缠，更何况还带了帮手！ 芹葙暗中命人发信号，并让流云加快了驾车的速度。 ＊ 今天楚洛走得早，殷迟枫还迷迷糊糊没有睡醒，喝完了药就又睡了，楚洛趁机溜出来。 她本以为时间这么早，还是突然决定的出门，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就只多带了些暗卫，没有带殷迟枫……可谁想到这疯子竟然这么兢兢业业！ 她就这么一天出门没带殷迟枫啊喂！ 楚洛已经能够预料到了，这次之后殷迟枫会怎样再次加紧对她的安保问题…… 突然马车一晃。 “不好！”芹葙面色一变，“保护太子妃！” 楚洛还没反应过来，身下骤然下落。 低调奢华的东宫马车行驶的速度渐渐减慢，甚至马车车厢壁东倒西歪，竟是没几步就散了架。 不过片刻，竟有一群红色的血蝎如潮水般从马车缝隙里散开。 楚洛一脸懵逼。 ……马车都被这些蝎子干散架了？？！ 可下一秒，一只苍白的手拎着楚洛的后脖领子，将她揪了出来。 “小师妹。”幂笠下露出一张同样苍白的脸。沈符两边嘴角缓缓扬起，“好久不见。” 楚洛：“……” 并不想见，谢谢。 “放开太子妃！”流云怒喝。 可他们被瞬间涌出来的黑衣人缠住，正左右支绌——马车散架地过于突然，哪怕是东宫训练有素的暗卫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正是这短短的一瞬，就被那些黑衣人以及血蝎瞬间缠上。 “你那些手下怎么净说废话。”沈符笑，露出白森森的小虎牙，“她说放我就能放？嘻……师兄还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啪！” 沈符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洛一扇子糊他脸上。 然后楚洛转身就跑。 沈符被砸地有点懵，但是很快又露出兴奋的神色，立即追了上去。 “娘娘快走！”芹葙顺势趁机死死拦住沈符。 楚洛闷头往前跑，脸色麻木面无表情。 又是她一个人逃命…… 她不会武功！怕不是吭哧吭哧跑半个小时，人家轻功五分钟就追上了啊淦！ 而且身上又沾染上了些血蝎的味道，其余的血蝎就能循着味道找到她。 “疯子……”楚洛暗骂。 阴魂不散！ 死盯着她干什么！ 欺软怕硬……怎么不去盯着她大师兄他们！ ＊ 青楼门口，楚钰泽醉醺醺地被小厮扶着往外走。 又是一夜未归。 但是这次，不是他贪图玩乐，而是他回不了家。 ——卫如沁被休，不能再踏入将军府半步，楚老太太重新掌管将军府……而他竟然也被赶了出来！！ 曾经的表舅南宫辄如今还成了他“亲爹”，还说什么领他回家认祖归宗？ 可笑！！！ 南宫辄什么身份，竟敢自称他爹！ 他就是楚凛的儿子！ 一定是有人害他！ 他要找他爹说清楚！ 楚钰泽摇摇晃晃地走在幽暗的小巷，身边跟着几个酒肉朋友。 只是最开始稍微有点上进心妄图往上爬的狐朋狗友眼见楚钰泽已经没了利用价值，立马跟他疏远了，此刻还在他身边甚至可以称之为二流子小混混。 “患难见真情啊……等我抓到陷害我的奸人，重新回家……我一定不忘了你们！”楚钰泽大着舌头道。 他将这群不嫌弃自己的“朋友”当做真正的朋友。可有意思的是，其中还有几个跟楚钰泽的身份差不多…… 不是一些大官的私生子，就是外室、通房丫头生的。 楚钰泽的“朋友”们笑嘻嘻，拉着楚钰泽要再去镜香居搓一顿。 楚钰泽心里装着事，正要推拒，忽然看到前面跑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 “……楚洛？”楚钰泽揉了揉眼睛，登时酒都醒了三分。 “啥？” “是楚洛……那丫的小贱蹄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楚钰泽真真儿是恨得咬牙切齿，恨极了楚洛。 就是这贱人，害得他有家不能回！ “谁啊……”其他人醉醺醺地眯着眼睛望着前方，“哟！一个小美人儿！” 楚钰泽磨了磨后槽牙，突然阴恻恻一笑。 “哥几个，给你们乐呵乐呵？” “怎么乐呵？” “看到前面那贱人没？她给你们乐呵！” 欺男霸女的事儿，他们可没少干，这事儿他们熟啊！ 但是有没那么醉的，忍不住发出疑惑：“……楚哥你刚刚说，她叫楚洛？” “是又怎么？” “可她她她……是太子妃啊！” 太子妃三个字，瞬间把其他人的酒气也吓得散了几分。 他们是不着调，不敢正经事……可他们也知道轻重、要命啊！ 太子爷是他们这群小鱼小虾敢招惹的？？！ “怎么，怕了？”楚钰泽冷笑，“放心，她嫁给太子那么久，早就不是雏了。你们弄的时候注意点，别整出痕迹来……她可不敢告诉太子！” 第209章 现在是“南宫”公子 春寒料峭，楚洛却跑了一脑门的汗。 她有些后悔怎么不学个轻功…… 哪怕不会武功，会轻功跑得快也行啊！ 也不知道她这老胳膊老腿儿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楚洛跑到一个小巷子里之后，隐隐的听到有人提到她的名字。 楚洛回头一看。 “……” 冤家路窄……怎么碰到了楚钰泽！ 楚钰泽跟她倒是没什么直接的接触——一个女流之辈，挡也挡不住他的路。但是小的时候，楚钰泽还这上房揭瓦的年纪，倒是经常带着人欺负捉弄原主。 后来楚钰泽长大略微“沉稳”了些，就出府玩儿去了，也就顶多看到原主新得到什么好东西的时候，会抢走而已。 毕竟在他的想法里，整个将军府都会是他的。 兄妹俩关系本来就不好，如今再加上个她揭发楚钰泽亲娘的丑事以及楚钰泽的身世…… “快点儿！胆子怎么那么小！”楚钰泽不满道，“待会儿她就跑了……出了事我顶着！” 如今是私生子，还被将军府抛弃了的楚钰泽能顶什么事儿呢？ 可显然他的朋友们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没能意识到这个问题。 听到楚钰泽顶着，就立马撸起袖子壮着胆朝楚洛跑去。 太子妃啊…… 那可是绝色美人！ 能把太子迷得团团转，那滋味想必十分销魂！ ＊ 楚洛：“！” 果然他们几个没憋好屁！ 怎么都朝她跑来了？ 楚洛的喉咙灼痛，双腿的速度也慢了许多。而身后的那几个小混混哪怕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此刻也晕乎乎的走不了直路，那也是正值少年壮年。 眼瞧着距离逐渐缩短，楚洛甚至都能听到身后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油腻的嘿嘿笑声。 楚洛脸色一沉，看了眼前面。 “小青，去！” 小青嗖得一下溜了下来，快速游走过去，一口一个小混混。 小青个头小，动作却极其灵活快速，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五六个小混混已经挨了咬，脚下步子减缓。 而前面的楚洛却瞅准机会，脚步一拐，转身进了旁边的岔路重新回到大道。 “你们怎么不跑了！”楚钰泽急道。 眼看着就要抓住她了！ 现在那贱人跑到了人多的地方……他还怎么抓人？ 楚钰泽匆匆跑出岔路口，果然看到楚洛跑进了人群中，很快就没了影。 楚钰泽忍不住爆了句脏口。 然而他走回去，却看到小混混他们似乎迷茫地原地寻找着什么，寻找未果，然后他们抱成了一团。 “干嘛呢？”楚钰泽气恼不已。 然而紧接着，他就看到他们做一些不雅的原始动作。 楚钰泽惊了。 “你们疯了？！” 可那些人就跟没听见一样，动作越来越狂放，越来越不堪入目，甚至还有人渐渐出了声。 很快他们的声音吸引来了附近路过的人，巷口不断有人闻声而来。 楚钰泽感到十分丢脸，低下头想要匆匆离去装作不认识他们。 然而因为他经常在这趟街附近吃喝玩乐，许多人都认识楚钰泽，当即认了出来。 “哟，这不是楚公子嘛！” “什么楚公子，现在是南宫公子啦！” “南宫公子这是干嘛呢？” 周围围拢的人看着热闹，很是惊奇，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的声音传到楚钰泽的耳中，令他很是羞恼。 “本少爷才不认识他们……我，我就是路过！我跟他们才没关系！” 说罢，楚钰泽也不管他们信没信，狼狈地跑走了。 ＊ 小青迅速地回到楚洛的手腕间，本来就不热的身体出去溜达了一圈更加冰凉，缠在楚洛腕间的瞬间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我靠，这也太恶心了吧……”楚洛一边抚着小青冻得直哆嗦的小身躯帮它暖暖，一边……也听到了那小巷传出来的声音。 她一阵恶寒。 小青能放大人当时的欲望丧失理智……可见那群小混混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楚洛抖掉身上被恶心到而起的鸡皮疙瘩，跑的更快了。 她吸取的教训，不再贪图近道抄小路，专往人多的地方跑。越靠近皇宫，越是繁华。 “那是……韩阁主！”不远处的一个楼阁上，一个坐在窗边的大汉不经意地往外一瞥，竟然看到了穿梭在人群中的熟悉身影，又惊又喜，就要起身直接跳窗去寻。 “阿木勒！别闹！”孔长老警惕地打量了眼四周，低声呵斥，“莫要误了主子的事！” 是了，他们现在不能露面现身，让那些狗娘养的找到…… 阿木勒有些遗憾又有些委屈，趴在窗边眼巴巴地望着那道背影，像只委屈的大型犬。 顾清辞坐在阿木勒的对面，也看到了楚洛。 也不知跑了多久，脸都涨得通红。 不过她不是太子妃么？怎么会一个人在大街上跑？ “乖，别难过了，她又不是什么好人。”顾清辞的侍从顾溟安慰阿木勒道，“她心术不正，别跟她走太近。” “你放——” 孔长老眼睛一瞪，阿木勒气势陡降，弱弱地吐出最后一个字：“……屁。” “我怎么放屁了？不识好人心！韩阁主还特意跟咱少主套近乎呢！我看她就是想拉拢南疆跟暮夕阁，为她夫君登上皇位打下基础！哦对，她都成亲了，你还想什么！” 顾溟常年跟随顾清辞左右，是顾清辞的心腹，这些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对楚洛“冒充”他家少主妹妹的这件事很不齿。 撒谎也不打个草稿，当他们都是傻子那么好骗？ 孔长老也道：“对对对。等少主把京玉蝎用完了，赶紧还给她，再不跟她有接触，大不了用圣女的！” 顾清辞淡淡开口：“我不可能成婚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孔长老：“……” 顾溟也很是遗憾。 圣女大人多好呀…… 孔长老也很不高兴，连带着恼怒着牵连了楚洛，甚至还想偷偷出手给楚洛制造点麻烦。 这女娃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长得一副清纯无辜样，心眼儿贼多！ 可是这里是大殷，楚洛又是太子妃，他怕给少主惹麻烦，最终只得就此作罢。 ＊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8_0_8_0__t_x_t . c_o_m 楚洛并没看到顾清辞。 她只知道腕间的小青仍旧紧张戒备——那些恶心人的蝎子并没有甩掉。 哪怕这里是闹市，人这么多。 楚洛不由得在心里吐槽。 它们就不怕被谁给踩到了，踩个血呲呼啦？追得这么紧！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不得不撑着墙稍微歇一会儿。胸腔闷闷地痛，嗓子甚至已经隐约尝到了血腥味。 楚洛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地方寻求帮助，譬如，拥护殷迟枫的党羽。 可殷迟枫的党羽……都有谁来着？ 谁在这附近？ 然而就在楚洛抬起头四处张望的时候，却冷不防地看到了不远处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七皇子殷迟珣？ 第210章 七皇子要当街杀人 殷迟珣正带着一队御林军在巡逻。 翩翩公子坐在高头大马上，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御林军？ 楚洛有一瞬间的犹疑。 御林军皆是精兵，保护皇帝的存在，自然不会太弱，对上沈符以及黑衣人想必也能抵挡一二。 可是七皇子是四皇子的胞弟，同为淑妃所出。找他求助……别背地里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再捅她一刀？ 虽然殷迟珣的名声还不错，都说他是温润君子。一向对权利不感兴趣，哪怕文武双全，也仍旧低调内敛，存在感极低。 ……然而四皇子装的也极好！ 四皇子在外的名声也很不错啊！ 楚洛正犹豫着，那边殷迟珣却也看到了楚洛，有一瞬间的讶然，显然没料到能在这儿看到楚洛。 还是一个人的楚洛。 “……皇嫂？”殷迟珣见楚洛有些狼狈，立即翻身下马，朝楚洛走过来。 楚洛：“！” 楚洛正打算装作没看见赶紧溜。到底是不熟悉的人，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可余光却瞥见殷迟珣的步子突然加快，蓦地拔剑，朝她刺来。 ……殷迟珣莫非要当街杀人？ 难道她小瞧了这位极其低调、不争不抢的皇子，这位才是狠角色？？！ 当着大街上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杀当朝太子妃？ 速度太快，楚洛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到那柄剑刺了过来…… 然后穿过她的耳侧—— “嗤！” 剑入血肉的声音。 楚洛愣愣的。慢慢转头，却见一名不知何时蹿到她后背的黑衣人被殷迟珣的剑捅了个对穿。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一脸不甘地举着剑，最终却不得不缓缓倒在了地上，彻底没了生息。 “皇嫂没事吧？”殷迟珣立即明白了楚洛此刻的处境，收了剑，沉着脸吩咐御林军戒备。 “……没事。”楚洛咽了咽口水，故作淡定，“多谢。” 殷迟珣望着面前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浑身紧绷、没有丝毫因为他的到来而松口气的楚洛，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这是在戒备他？ 想必刚刚楚洛装作没瞧见想溜，也是因为如此。 不过，这也没法子，他四皇兄跟太子之间明争暗斗得厉害……也不怪身为太子妃的楚洛会担忧多心。 “皇嫂受惊了，是臣弟巡查不力，臣弟已派人去搜查可疑之人，皇嫂不必担心。” 殷迟珣轻声询问道，“皇嫂可要歇一歇？” ＊ 半个时辰后—— 楚洛坐在京兆府里暂且休息，捧着水杯大口喝着水。 跑了这么久，把楚洛渴得不行。 她觉得再来这么两遭，她小腿都要长肌肉了…… “慢一些……”殷迟珣无奈，递给楚洛帕子，突然有些好奇：“皇嫂不怕有毒？” 明明刚刚还警惕他。 楚洛累瘫在椅子里，闻言哼了一声，“本宫可是毒医。” 毒医，怕什么毒！ 有没有毒她还不知么。 更何况旁边这位小心翼翼地陪在左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的新任京兆尹，可是太子党！ 殷迟枫的人！ 这七皇子可真不愧有着君子之名啊，特地带她到殷迟枫的人的地盘休息，照顾她的感受让她安心，跟他哥殷迟璘可完全不一样。 钱大人的“彻查”才刚刚开始，然而刚查就被查出了一些东西。现在钱大人已经被停职了，京兆尹一职就立即换了人。 四皇子他们这次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仅没能把楚凛拉下马，京兆尹这么重要的位置还被替换成了太子的人。 在殷迟枫的地盘上，她怕什么？ 甚至楚洛还顺便换了身衣裳，将原来沾染上血蝎味道的衣服泡在药水里，这才彻底放了心。 楚洛接过帕子随意擦了擦下巴以及衣服上沾上的水珠，殷迟珣犹豫了一下，下意识想要伸手，但伸到半路突然想起男女有别，顿住了，只得指了下自己的领口提醒：“还有这里。” 跑了许久，脑子缺氧尚未缓过来的楚洛：“……嗯？” “这里还有水没擦。” 楚洛反应慢半拍地低头瞅。 累过了劲儿，骤然放松了下来，楚洛的大脑都运转缓慢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懵懵的。 莫名还有几分呆萌。 “在这儿。”殷迟珣笑了一声，笑容风清月朗。他伸手，想要虚虚指一下楚洛的领口。 然而殷迟珣刚伸出手，手指还未靠近，忽然横空冒出一只手握住了殷迟珣的手腕，紧接着骤然一甩。 “砰”！ 看似轻飘飘的一甩，却让殷迟珣直接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狠狠撞到了柱子上。殷迟珣蹙眉捂着胸口，嘴角缓缓溢出一抹红。 楚洛瞪大了眼睛。 “……太子殿下？”她愕然，站起身快步朝殷迟珣走去，急道：“你这是做什么？” 难道殷迟枫跟殷迟珣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恩怨？ 可明明殷迟珣救了她呀…… 楚洛想看看殷迟珣伤到了哪儿，刚站起来没走两步，却被殷迟枫一把拉住，扯入了怀中。 “嘶……痛！你……”楚洛吃痛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深沉的赤红色眼睛。 楚洛呆住了。 殷迟枫这是……又毒发了？？ 可距离他上次毒发才几天？？！ 第211章 软禁 而这一幕落到殷迟珣的眼里，就是暴怒到眼睛通红的太子殿下毫不怜惜，甚至不顾他的太子妃的痛呼声，粗暴地扯着人家到自己身边。 殷迟珣愕然。 原来太子皇兄哪怕真的动心喜欢上一个人……也如此强势？ 甚至还只顾自己喜好，不顾太子妃的想法。 那太子妃得多痛苦…… 只是这望向楚洛的隐隐透着同情又似乎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神，却是彻底惹恼了殷迟枫。 他伸手将楚洛牢牢护在怀中，用袖子挡住，不让旁人窥见一分一毫，然后狠狠瞪了眼殷迟珣。 殷迟珣：“……” 楚洛：“……” 楚洛感觉自己要被勒死了。 “殿下，你松开些……我不跑！疼……”楚洛欲哭无泪，对待毒发期不讲理的太子殿下，只能轻声哄着。 然而勒在她腰间的手并没有松开。 甚至另一只手轻柔地将她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 “外面太危险了，洛洛。”男人微微弯腰，咬了咬楚洛的耳朵。 可终究没舍得下口太狠，只轻轻磨了磨便恋恋不舍地松开，柔声诱哄着：“我们回家好不好？” ＊ 好不好？ 楚洛整个人都被殷迟枫桎梏在怀里，她敢说不好么？ 回去的路上，楚洛就有了心理准备。 ——她这次再次遇刺、再加上刚刚貌似好像让殷迟枫吃了醋……尤其是他现在还是在毒发的状态。 可楚洛还是没想到，殷迟枫竟然这么偏执，竟然直接软禁了她。 “凭什么？！我又不是犯人！”楚洛不可置信，盯着殷迟枫的已经恢复成黑色的眼睛：“……你现在不是已经恢复正常了么？” 殷迟枫的眼睛在回东宫的半路上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想必刚刚只是他一时间情绪激愤而让噬神逮住了片刻的空闲，并非是像往常那样的毒发。 黑色眼睛的殷迟枫，不会被噬神完全吞噬掉理智，好歹还算是正常。 可就算如此，他也仍旧说出这样的话？ “乖。”殷迟枫吻了吻楚洛的额头，不容抗拒地抱着她走进寝宫，“外面太危险了。” “我不要！”楚洛挣扎着要下来。 虽然古代许多嫁为人妇的女子，或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她不是古代人！ 一辈子憋在一方小小的院子里，她会疯的！ 她可不是殷迟枫的所有物！ 可楚洛的挣扎在殷迟枫看来却如同撒娇，这等小打小闹根本撼动不了什么。最后还是被殷迟枫轻而易举制住，一只手握住两只膝盖窝，另一只手搂住楚洛的整个上半身，强势地放到了床上。 然后…… 弯腰，蛮横地撕开楚洛的衣服。 楚洛：“？？！” 这厮终于不做人了？？！ 她被吓到了，挣扎地更剧烈了：“……殷迟枫！你他丫的敢碰我试试！” 声音甚至带了哭腔。 殷迟枫的动作一顿。 见楚洛还在拼命挣扎，他拍了下楚洛的屁股：“别动。” 这禽兽不做人了她还能不动么？难道还要躺平？ 她可不想跟这三天两头犯病的偏执狂，还会限制人身自由的蛇精病在一起！！ “啪”！ 楚洛的小屁屁上挨了一下。 楚洛脸色腾地涨红。 “士可杀不可辱！你有本事杀……” “别闹。”殷迟枫淡淡道，“只是给你换个衣服。” 他压低了嗓音威胁：“你再动，孤可就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了。” 楚洛：“QAQ” 他还厚颜无耻威胁她！ 不过等等……换衣服？ 楚洛泪眼婆娑地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服，这是京兆尹献上的他闺女没穿过的衣服。青绿色的，料子还不错，但这风格一看就跟她衣柜里的那些衣服风格不符。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我，我自己换。” 殷迟枫没有反对，坐在床边看着楚洛红着脸拉上帷幔，躲在被子里快速换衣服。 一睁开眼媳妇儿不见了，暗卫还禀报说她再次被追杀生死不知！ 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发现楚洛换了身陌生的衣裳，好好地坐在那儿跟殷迟珣说笑，殷迟珣还想摸她脸！ 殷迟枫看着楚洛放到床边的那身绿色衣裳，眯了眯眼睛。 碍眼。 楚洛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最开始他还没动心的时候的衣裳，都已经丢弃了。 他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哪怕是他的太子妃穿的衣裙。 于是楚洛换好了衣服掀开帷幔，那件绿色的新衣裳便成了碎片。 楚洛：“……” 楚洛叹气。 也罢，衣服她都穿了，新的变成旧的，也不好再还给人家，送还给那位大人新的吧。 “我还要出宫去还衣服，玉肌阁也不能没有我……”楚洛还有些心有余悸，坐在床头离殷迟枫老远，“我以后会注意的，会多带些人的！” “不行。” “你也不能因噎废食呀！” 殷迟枫不为所动。 楚洛眼眶渐渐地再次蓄起眼泪来，“那，那我以后出宫都带着你行不行？” 眼睫湿漉漉的，湿润的眼睛看着他，颇有几分可怜兮兮，像是被狠狠欺负了一番似的。 殷迟枫眼眸暗了暗，克制而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不行。” 外面太危险了，根本防不胜防。 天知道他听到那浑身是血的暗卫说太子妃被沈符追杀失踪的时候，他有多恐慌。 天知道，他多么艰难地控制自己，才堪堪找回自己的理智，没有被噬神吞噬，上演个当场发狂。 他不能忍受他的洛洛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他怎么敢再把人放出去经历危险？ 外面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只有他的东宫最安全。 “怎么，孤的东宫不好么？”不然他的爱妃怎么老想出去？ “这不是东宫好不好的问题！” 楚洛要气死了，泪珠一颗一颗滚落下来，委屈的不行：“我是人！有自由的权利！” 凭什么把她关起来？ 再怎么吃香的喝辣的，也不过是笼中豢养的金丝雀！ 可殷迟枫却不能理解，甚至有几分困惑。 “洛洛得先熟悉一下。”殷迟枫轻声道，“现在就待不住。以后当了皇后怎么办？” 哪有皇后天天出宫的？ 除非偶尔跟随皇帝出席一些宫外重要的大典。可这种等级的大典，一年也只有一回。 而且许多妇人嫁了人一辈子都出不了家门呢。 他对他的洛洛够好够有耐心了。 怎么还是不满意？ “还是说，洛洛嫌孤的东宫小？” 他环视了一圈，好像的确有点小。 “那皇宫够大么？不若孤谋个反提前登上皇位拿下皇宫给你住。”殷迟枫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谋反在他眼中如家常便饭一般，“要是还嫌小……” 他蹙眉沉思了一下，“大不了整个京都孤都送给你，把其余的百姓全部赶出城，然后孤命人把整个京都改做皇宫，如何？” 虽然有点难度，不过只要他的爱妃想要，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要给她弄到。 楚洛震惊，许久没说出话来。 “你……简直不可理喻！” 第212章 得立即把太子妃送走 芹葙匆匆找到虞寂渊的时候，他正研究楚洛的新药方。 “啥？？！”虞寂渊听到芹葙的话，惊得药方都掉了，“老殷这是想干什么？” 虽然嫁了人的女子不能出门也很正常，但是楚洛可不是那等温婉贤淑、相夫教子的性子！ 老殷这样还怎么追媳妇儿？ 这是没了耐心，直接强取豪夺了？！ 这样的戏码，在皇室贵族中并不少见……可他丫的殷迟枫强取豪夺的是他药王谷的弟子！ 芹葙也很担忧，“而且主子现在状态不是很好……” 虞寂渊当机立断：“走！” “……做什么？” 虞寂渊黑着脸，撸起袖子往外走：“救老子师妹去！” 顺便拯救一下老殷岌岌可危的红线…… 指望那货，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他师妹动心了！ ＊ 殷迟枫关着楚洛不肯让她走，楚洛就绝食抗议。 被沈符跟那群蝎子追杀，她也很害怕的好不好！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殷迟枫还把她给软禁了！ 谁稀罕当皇后！ 这么个偏执狂，自以为是的家伙，谁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啊啊啊！ 可殷迟枫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这等小伎俩难住。 她不吃，殷迟枫就点了她的穴，将鸡汤熬的肉糊糊面糊糊一点一点喂给她。 偏偏他还乐在其中的样子，喂完了还心情甚好地给楚洛擦了擦嘴。 不论是动作还是眼神，都极尽耐心宠溺。 楚洛：“……” 楚洛差点儿被气哭。 而且殷迟枫喂的那些根本就不是寻常人的饭量！她被撑得直反胃！ “我要找我四师兄去！我要跟他去燕国！”好不容易解了穴，楚洛当即往后窜出去老远，离殷迟枫远点儿。 可殷迟枫并不在意。 只是在楚洛的口中听到别的男人，有些不悦。不过随即，狭长的瑞凤眸染上了笑意。 殷迟枫双腿交叠，单手托腮。 “行啊，你去吧。” 楚洛缩在柱子后面，指甲扣着柱子。听到这话，愣住了。 “……真的？” “嗯。” 楚洛将信将疑。 然后就听到殷迟枫轻笑了一声，继续道：“可前提是，你得从东宫出去呀。” 楚洛：“……” 她明白了。 殷迟枫的意思是，想去找姬云笺，可以。但是东宫他仍旧不放行，想去燕国，自己想办法离开东宫。 就算她能离开东宫，还得再想办法离开京都…… 她一个人被困在东宫里，无依无靠的，怎么跑出去！ 楚洛愤愤地瞪着殷迟枫，殷迟枫却只悠哉悠哉地看着她，眼神无奈又纵容，仿佛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去你丫的！ 楚洛怒了，扑上去按住殷迟枫就咬。 可不论楚洛多使劲儿，殷迟枫也都没有动，甚至微微侧首将整个脖子露出来，方便楚洛咬。胳膊还微微扶在楚洛后背，免得她不小心掉下去。 这样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却是将软肋脖颈暴露出来。可哪怕楚洛气得发了狠，脖颈间见了血，他也没动。 对这样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要出宫！”楚洛凶道。 “嗯。”殷迟枫神色淡淡，撸猫似的有一下没一下抚着楚洛的后背。 安抚似的，可却对自己脖子流的血珠毫不在意。 “你放我出去！” “不行。” “……”楚洛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还给你治病呢，不如果不放我出去，我就不给你治了。” 殷迟枫慵懒地掀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笑：“无所谓。反正孤死了，还有洛洛陪孤。” 楚洛：“……” 楚洛没辙了。 难道只能杀了他么？ 可是，可是……她刚刚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殷迟枫就非要这样逼她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这样的僵持保持了整整一日。 晚上的时候，芹葙突然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娘娘……” 楚洛抱着被子坐在床边的矮榻上，不理她。 晚上又被殷迟枫喂了那么多的面糊糊……撑得她根本睡不着觉！刚刚催吐了一下，吐了那么多却还是很饱。 殷迟枫不愧是掌管慎刑司的…… 惩罚折磨人的刑法还真是五花八门！ “娘娘，奴婢带您出去。”芹葙压低声音道。 楚洛：“……？” “哈？”楚洛看着芹葙，“你认真的？带我出宫吗？” 芹葙能背叛殷迟枫？ “对。”芹葙点头，拿起一个披风仔细给楚洛披好，“虞公子在拖着殿下，您去玉肌阁住几天，奴婢安排了人护送您，等殿下冷静下来您再回来。” 其实软禁几天倒也没什么，但是芹葙怕她家主子一个没忍住做出什么伤害太子妃的事情来。 主子最近越来越喜怒无常了，心思也越来越不好猜！ 好不容易这么些年，主子就有这么一个心尖尖，可万万不能被主子吓跑了！ “主子他，身中剧毒，娘娘您是大夫，想必比奴婢懂，主子他也不想这么偏执的！他怎么可能会舍得伤害您呢！” 楚洛冷哼一声。 “对，噬神的确会让他在平时的时候，偶尔情绪激动的时候也会也被吞噬掉一定的理智，但是他没那么想法，噬神也不可能控制他那么干！” 也就是说殷迟枫本来就想软禁她！ 就是想把她锁在东宫里！ 噬神不过是个催化剂罢了！ 芹葙欲言又止。 殷迟枫在气头上，楚洛也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多大用处。她只能先等两个人气消了再慢慢劝…… 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太子妃给送走！ 而且刚刚她家主子吩咐她准备玫瑰花浴，还特地让她准备在大汤池里…… 东宫有两处汤池，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大的可容纳十人有余，小的其不过三分之一大，一般太子跟太子妃都是轮流用那个小的，方便又舒服。 可这特地让她布置大汤池，还放玫瑰花瓣……这不得不让芹葙多想！ ……送走！ 得立即把太子妃送走！ 第213章 众暗卫 盯—— 芹葙带率领着众暗卫，护送楚洛去了玉肌阁。 这些暗卫，足有白日的五倍之多，让楚洛怀疑这些到底是保护她的……还是监视她不让她跑的。 “我怎么感觉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楚洛抱着手炉疑惑道，“……而且你这阵仗，让我怎么跟我娘解释？” 芹葙愧疚道：“娘娘暂且忍忍……沈符还没有抓到，以防万一，他们还是留下来保护您的为好。” 说着，芹葙熟练地指挥一队队暗卫跃上房梁，在暗处藏好。 楚洛听着头顶咯吱咯吱、横梁不堪重负的声音，太阳穴跳了跳。 这次暗卫数量之多，是玉肌阁前所未有的。 一楼房梁蹲不下了，蹲二楼。二楼蹲不下了，蹲三楼。 甚至楚洛睡觉的房间里，上面也蹲了好几个女暗卫。一闭上眼睛，总感觉十几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众暗卫：盯—— 楚洛腾地坐了起来。 这觉还怎么睡！！！ “洛儿……”韩晚娘过来敲门，忧心忡忡：“太子殿下担忧你的安慰，娘能理解。可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些？” 楚洛没有跟韩晚娘说实话，只说因为太子妃是韩阁主的身份暴露，来往玉肌阁的时候不能像以前那么低调了，怕有贼人来玉肌阁埋伏，得多带些人。 但是显然这么多人蹲房梁，韩晚娘也不适应，根本睡不着。 结果来找她闺女，到了房间一看…… 嚯！ 比她屋里的暗卫数量还多一倍！ 楚洛生无可恋。 这倒还不如在东宫里！好歹东宫寝宫没那么多人盯着她睡觉！ 她该说玉肌阁装修真的很不错么？上面蹲那么多人，竟然没损坏！ 楚洛有理由怀疑芹葙这是想要让她认清现实，自己乖乖回东宫…… 这简直太折磨人了！ 本来楚洛还想着在玉肌阁也行，但是现在看来…… 她要去燕国！！！ 可惜这么多暗卫“监视”着她……不然她连夜带着她娘跑路！ 韩晚娘实在睡不着，抱着枕头过来找楚洛说说话：“对了，你祖母找你没？” 楚洛掀开被子让韩晚娘坐进来，仔细给韩晚娘压好被角。 两人排排坐，楚洛冰凉的小脚丫被韩晚娘放在自己腿下暖着。 “那可不是我祖母，我可没有祖母。”楚洛哼了一声，“怎么，她找您了？” 韩晚娘嗯了一声。 “她找您做什么？” “让我回将军府。” “哈？”楚洛诧异，“那老太太转性了？” 不是曾经最讨厌韩晚娘的么？ 还说什么韩晚娘这下贱的血，都污染了楚家的血脉，连带着楚洛跟楚辞也被骂过低贱。 就算卫如沁被休了，那老太太也不至于突然想开了，把韩晚娘迎回去把？ “她要把您扶正么？”楚洛好奇。 “不。”韩晚娘摇头，轻笑了一声，略带嘲讽：“她啊，不过是想拼命挽回儿子的心——卫如沁指望不上了，不得不指望起我来……她现在怕不是万分后悔，一心疼爱着的楚钰泽不是她亲孙儿，楚钰宁也帮不上忙，倒是你这个最不得喜爱的孙女的医术救了她的命。” 韩晚娘向来性情淡泊，贤良淑慧，极少有生气的时候，对待楚老夫人更是恭敬孝顺。 但是这次，她却是难得用这样的不客气的语气评论她曾经的婆母。 现在想起来她女儿的好了？ 需要的时候就用她们，不需要的时候就不管死活。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楚洛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老太太眼睛不好使，宠了一辈子的孙子孙女儿媳妇，都不是啥好东西。 真正敬她孝顺她的原主跟韩晚娘却被弃之敝履。 如今才后悔，是不是太晚了？ 韩晚娘：“我没有答应她，她怕是还会找你。” “找我？作甚？劝你回将军府？” “可能吧。不过她现在还有些口吃，说话不利索。走不了路，自己吃饭都吃不了。听下人说，老太太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想你想得紧。” 最后一句话，韩晚娘复述完有些无语。 楚洛也很无语。 老太太哪里是想她，怎么可能想她！ 她那是想要自己的下一步治疗呢！ “不知道，我没听人说她派人找过我。”楚洛靠在韩晚娘肩上，“要是找过，估计是被东宫的人拦住了。” 要是有不长眼的或者没什么用的消息，芹葙是会拦住，没必要送到楚洛跟前来让楚洛费心的。 不过楚洛倒是好奇，老太太找她会怎么说？ “流云，那老太太找过我么？” 流云从房梁上下来，单膝下跪：“是的，娘娘。” 咦？还真找过？ “那她说的是废话，还是不中听的话？” 流云：“……” 流云犹豫了一下，将将军府传话的下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楚洛听。 原来今天白天，楚洛在东宫跟殷迟枫置气的时候，将军府就来人了。 那下人是老太太新买的奴仆—— 将军府的下人早就被卫如沁这个曾经的主母全部换成了自己人，卫如沁被休，老太太把原来的下人全都赶走了。 而这位新仆从显然对大家族以及皇家的事不甚了解。见到芹葙，倒是左一句姑娘又一句万福的，可代表她家老夫人说话的时候，就直起了腰板： “我家老夫人说了，请太子妃娘娘回府一趟。” 毕竟不是家生子，半路从牙婆子那儿买来的丫鬟年纪小太单蠢，且一点都不识规矩，竟然拿楚老夫人压芹葙，像是楚老夫人是多大的主子似的。 许是她听说了些太子对太子妃的宠爱，就以为太子妃的祖母也同样让太子重视，那语气，像是在替太子的亲祖母传话似的。 楚洛一阵无语。 “然后呢？” “然后，芹葙姑娘自然是没有搭理，让那丫鬟走了。”流云道，“不过那丫鬟被撂了面子，最后气急败坏，说太子妃作为孙女，自该孝敬祖母，怎么能祖母病重这么久还不去探望……” 楚洛听到最后，被气笑了。 这想必也是老太太的意思了，若非老太太给那丫鬟底气，那丫鬟怎么可能敢跟宫里的宫女顶嘴。 她让老太太能说话能动了，老太太却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 就这德行……呵！ 不管了，爱死哪儿去死哪儿去。 第214章 楚老夫人找上门 楚洛不打算搭理那老太太。 不过她猜想，那老太太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 老太太的人在东宫吃了瘪，东宫不敢欺负，于是，那之前被赶出东宫的丫鬟又到玉肌阁来了。 “你们这儿，管事的在不在？”丫鬟生的一副勾人的相貌，走起路来袅娜多姿，身段儿极好。 初春的天，丫鬟却穿了身极薄的春装，手镯耳环，竟是一样不少，不是银就是玉。 不像是打杂的丫鬟，倒像是个扬州来的瘦马。 然而没一个人搭理她。 买药妆的客人也顶多只是好奇地看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毕竟之前来闹事的有德阳君主，有未来的四皇子妃。 而这位，显然够不上排面让她们好奇看热闹。 而至于店里的小二，更是眼皮子都没抬。 被无视的丫鬟有些恼意，但是眼珠子一转，随即扭着腰走到柜台前，对打包药妆的韩时逸娇声道：“小哥～韩姨娘在这儿吧？” 这丫鬟刚进入玉肌阁，就有暗卫禀告给了楚洛。 而楚洛此刻正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那丫鬟对着一脸不耐烦的韩时逸撒娇套话。 “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干什么？”楚洛磕着瓜子看戏，“还指名道姓要见我娘……” 怎么莫名还有种小三来正宫面前示威炫耀的既视感呢？ “问她有何贵干，没事儿丢出去。”楚洛吩咐苒苒。 ＊ 月兰正说的口干舌燥，可那冷面少年鸟都不鸟她。 呆子！ 月兰翻了个白眼。 她这么好看，看什么瓶瓶罐罐！ 月兰正要掐着腰上前，贴近再说几句话，楼上突然下来个小姑娘，朝她走来。 月兰挑剔的眼神扫了眼，瞧着年纪不大，看衣着是个丫鬟。微微低着头，性子腼腆。 啧，来了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这位姐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嘛？”苒苒小声问。 月兰哼了一声，“我在这儿这么久才搭理我……韩姨娘是不是在这儿？我要见韩姨娘。” “有什么事呢？” “你谁啊，什么事能跟你说？” 苒苒歪了歪脑袋。 这人磨磨唧唧的，问也问不出来。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楼上的楚洛。 这想必就是主子说的“没事儿”吧？ 月兰见苒苒抬头，心中不屑，也跟着她抬头，想看看这丫鬟的主子是谁，会不会是韩晚娘。 结果还没看清楼上的人，脖子突然一紧，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砰”！ 剧痛席卷全身，月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门外。 她挣扎了半天，却是爬都没爬起来。 “姐姐，你最好赶紧走哦。”苒苒趴在门边，小声提醒，“不然等鸿鹄爷爷出来，你可就没命啦。” 一脸单纯无害的模样，仿佛刚刚把月兰掐着脖子提溜起来甩了一圈又丢出去的，不是她一样。 月兰：“……” 月兰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上午才刚刚赶走个月兰，下午将军府就再次来了人。 这回，还是楚老夫人亲自来。 一进门，扶着老太太的月兰立马嚷嚷：“韩姨娘在哪儿？赶紧让韩姨娘出来！” 受了伤的月兰面色苍白，但这次来，却是比上午底气还足，声音更大。眼底的不甘恼意明晃晃的昭示着—— 她月兰，带着靠山来找回场子来了！ 就算韩姨娘是太子妃的生母又如何？那也是老爷的妾室！ 身份得搞清楚！一个姨娘，凭什么无缘无故就打伤她这个老夫人的贴身丫鬟！ 打狗也得看主人……她以为她这个姨娘比她地位多高么？！ 韩时逸烦躁地不行，撸起袖子就想把人再次丢出去。 鸿鹄拦住了他。 如果只是个小丫鬟，打死都没事，可问题是……那个病歪歪的老太太，莫不是主子的祖母？ “先去告诉主子。”鸿鹄低声吩咐他。 月兰刚走进，就听到鸿鹄的话，立马大声道：“告诉你们主子干什么？直接让你们主子下楼来！”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楚老夫人突然咳了起来。 “咳咳……咳！闭，闭嘴！”她训斥月兰。 ……没脑子的东西！ 把月兰揍一顿还丢出去，这不像韩晚娘能干出来的。 楚老夫人猜测，楚洛可能在玉肌阁。 如此的话，那这老头说的“主子”，很有可能就是楚洛！ 老夫人缓了口气，和善地对鸿鹄道：“……去请，请吧，我是你们……太，太子妃的祖母。” 她迫切地想治好自己的病，恢复曾经健步如飞、无病无灾的样子，她受够了现在吃喝拉撒都得靠别人。 这让她感到很羞耻。 所以现在的老夫人展现出了难得的耐心跟和蔼，哪怕跟楚洛的小厮也尽可能地温和。 这次，她说什么也要见到楚洛！ 治了一半就不治了算怎么回事？ 她可是楚洛的亲祖母！ 现在这幅模样，她是一刻也忍不了了！ ＊ 很快，楚老夫人就被请上了二楼。 月兰不知为何老夫人刚刚那么客气，但是此刻被请上去，她扬起下巴很是得意。 把她丢出去又怎样？ 见了老夫人不还是得客客气气的！ 她憋了一肚子气想要老夫人帮自己报……上午她摔的那么严重，可不能这么算了！ 她扶着老夫人走进二楼的客房，率先一把推开门。 “……你就是韩姨娘？”月兰见房间里端坐着喝茶的女子一愣，随即眼中涌上嫉妒。 她只听说韩姨娘生的极美，能把老爷迷了二十多年都不曾变心。 可她没想到竟然这么美！ 还保养的如此之好！ “你，你见到了老夫人，怎么不请安！”月兰道。 楚洛放下茶盏，望着眼前这位张牙舞爪活蹦乱跳的丫鬟，啧了一声。 看样子苒苒下手有点轻啊。 还能让这丫鬟出来再恶心她。 楚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新招的丫鬟，竟然也是个没脑子的。 看自己就像在看情敌一样。 ……有病病？ 还是上午的时候被苒苒那一摔，把脑子给摔坏了？ 第215章 祖母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哈……胆大包天，竟然还跟没听见似的坐着？ 月兰心中很是激动，带着隐秘的暗喜，上前两步，直接扬起巴掌，就要给这女人一点颜色瞧瞧！ 她可是替老夫人教训姨娘，太子妃若不高兴，也不能说什么！ 然后楚洛就眼睁睁看着这丫鬟就要打自己。 楚洛：“……” 站在楚洛身后的韩时逸面无表情，直接一脚踹过去。 “啊！” 一声惨叫。 月兰再次飞了出去。 重重撞到了门板上。 “祖母身边的人脑子有问题？”楚洛看向老夫人，似笑非笑，“还是祖母觉得，本宫这个太子妃，也合该向您行礼？” 老夫人急得脸色通红，根本没来得及开口阻止月兰。 没脑子的玩意儿…… 她就不该只看脸！ 胸大无脑！ 痛的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的月兰听到楚洛的话，愕然在当场。 这，这是…… 太子妃？？！ 月兰慌了。 她敢借老夫人的势对宫女以及韩姨娘狐假虎威，可不代表她也敢这般对太子妃！ 太子有多在乎太子妃，她哪儿敢得罪太子妃！ “奴婢，奴婢认错了人，奴婢不是想打您的……太子妃恕罪！”月兰吓得花容失色，膝行着艰难爬到楚洛跟前磕头认错：“太子妃娘娘饶命啊！” “哦？那你把本宫认成了谁？” 月兰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莫非是本宫的母亲？”楚洛悠悠道，“本宫记得，刚刚你就想要见本宫的母亲来着——难道你们就这么跟本宫的母亲说话？还要打本宫的母亲？” 月兰无助地看向楚老夫人。 楚老夫人瞪她一眼，颤颤巍巍上前来，握住楚洛的手坐在楚洛旁边。 “……洛儿啊，你别，别跟她一般见识……”老夫人不熟练地对着楚洛展现温情，有些僵硬。 这还是她头一次跟楚洛离得这么近。 她尽可能像跟楚钰宁说话一样，谆谆教诲地说教：“你呀，是太子妃，可是未来的国，国母……大气一些，她只不过是糊涂了……” 楚洛听得心中冷笑。 还未来的国母。 在这老太太心里，未来的国母可是她那宝贝孙女楚钰宁。 不过经此一遭，卫如沁声名狼藉，有着这样的母亲，楚钰宁也或多或少受了影响，能不能成功地嫁给四皇子还不一定呢。 “大气一些……行啊。”楚洛笑了笑，“既然如此，本宫就不杀她了。乱棍打一顿，发卖了吧。” 月兰呆住了，当场吓哭：“老夫人，老夫人救命啊……” 且不说乱棍之下，她还有没有命活，又有几分残疾，就说发卖……一般只有犯了大错的下人才会被再卖！ 将军府这么好的地方，又是在老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什么差事能比得上这个！ 而且再次被卖，要么是被卖了干些男人都不愿意干的重活儿粗活儿，要么是被卖到窑子里…… 老夫人也一愣。 她没想到曾经那个说话都不敢大声说的腼腆怯懦的女孩，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这跟要了月兰的命有何区别？ “洛儿，你，你这是……不给祖母面子吗？”老夫人微微沉下脸来。 她怎么可以听楚洛的，处理自己的人！ 这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而且月兰这丫头长得真的好看，是那里面最好看的丫鬟了！她还要送去给楚凛再抬个姨娘呢，怎么能随意打发了！ 老夫人沉下了脸，楚洛面色也冷了下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独独老夫人来本宫的地盘撒野可以？” 老太太面上挂不住。 但是还有求于楚洛，她不得不按捺住性子，转移话题：“祖母想，想你想得睡不着觉，谈这些扫兴的话做，做什么……你跟着祖母回家，祖母让人给你……做了一大桌好，好吃的！” 听着这些假惺惺的话，楚洛觉得索然无味。 她撑着下巴听着老太太口齿不清地说完，然后才不耐道：“你不就是想让我给你治病？” 老夫人一噎。 她哂笑：“啊这……” “不是？不需要我治，那我就去。”楚洛微微一笑。 楚老夫人：“……” “是，是想让洛儿帮祖母瞧瞧的……祖母现在身子还，还很不舒服……” “直奔主题不就好了，非要绕一大圈子。”楚洛换了个姿势，扣了扣耳朵，“可惜啊，您若是态度好点儿，说不定本宫心情好就给您治了呢。但让您惩罚个冲撞本宫的丫鬟都不舍得，假惺惺地说废话……还是请回吧。” 俗话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然而这老太太孩子都不舍得。 一个刚买几天的丫鬟都不肯惩罚一下，却肯那么狠心无情地对待原主…… 当她还是原主那个有着讨好型人格，自卑又胆小的小姑娘？ “你……”楚老夫人没想到楚洛竟然完全不给她面子，“我可是你亲祖母！” “祖母？呵，说说祖母，给过本宫一分钱，一丝关怀，知道本宫的生辰是在哪天么？” 楚洛面双手抱臂，只觉可笑，“您哪儿来的这么大脸，还好意思在本宫面前以‘祖母’自居？本宫不说不提，你就能把当初毁掉本宫脸的事，也轻描淡写一笔勾销？” 说起生辰，殷迟枫跟长公主的生辰好像快到了。 不过楚洛礼物都没挑呢…… 楚洛一僵，赶忙把这想法摇出脑袋。挑什么礼物！一想到某人心情更不好了，想他干什么！ “你，你……”楚老夫人胸膛起伏，气得不轻，有些上不来气。 “呵，本宫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上门找本宫治病……啧，你以为本宫那天给你连夜治病，是孝顺你心疼你啊？错了，本宫那是想要扳倒卫如沁！要不是嫌麻烦，本宫还想把你恢复原样呢！”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老太太瘫在床上不说不动，说不定反倒能勾起旁人的同情心呢。 但是这才刚能动一点，话都说不利索，就能这么恶心人了。 楚老夫人呼吸更加急促了，脸色涨得通红，可越着急，反而越说不出话来。 不孝！果然是贱婢生的小贱人……还没有人这么不客气地跟她说过话！ “您还是快走吧。”楚洛悠悠道，“再不走，就让你儿子一辈子都不见你，反正你儿子对我有愧，贼听我话。” 老太太气得差点儿厥过去，“你，你竟敢……” “怎么不敢？你没听到传言么，本宫是‘妖妃’，可不是什么好人。”楚洛提醒老太太，“不过呀，您可得小心点儿，看您这面色，这要是气晕过去了很有可能中风——也就是会重新过回瘫在床上动不了的日子了。” 第216章 楚洛 嘴怎么肿了 一句话，把快要气晕了的楚老夫人生生给气醒了。 ……她不能瘫回原来的样子，绝对不能！ 老夫人手抖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话：“回……回去！” 她得赶紧回将军府，她怕再跟楚洛说话真气中风！ “果然是低贱的血统……”临走前，老太太还实在没忍住，小声地恨声骂道。 楚洛不治她，她实在不知道谁能治好自己，毕竟这几天已经请过了不少京都的名医，全都束手无策。 不孝子孙…… 真是，狼心狗肺！ 难道她都要一直这样直到死么！ “老夫人，本宫能听见。”楚洛放下杯盏，翘起二郎腿。 “听见又，又怎样！”老夫人气急败坏，激动地浑身直哆嗦。 养不熟的白眼狼！ “‘又怎样’？”楚洛笑，“这话，本宫不爱听。” 她话音刚落，十分有眼力见的芹葙立即开口：“辱骂太子妃，按照宫律，当掌嘴一百。” 芹葙故意顿了下，又道，“但念在老夫人年纪大，就让贴身丫鬟代受吧。” 于是芹葙让人把老夫人身边一脸懵逼的月兰拖了出来，直接按在了地上—— “啪”！ 如花似玉的小脸，当即高高地肿了起来。 “啊！”月兰痛得惨叫一声，拼命挣扎起来。 可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却死死钳着，啪啪的巴掌声接连不绝。 “楚洛！你！你竟敢……”楚老夫人愕然，嗓子眼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艰难大口喘气，“住……住手！” 当着她的面，就二话不说打她的人？ 这丫鬟可是她千挑万选才挑出来的！好不容易从楚洛手里护住了，却还是挨了打…… 还是打在脸上！整整一百下！ 楚洛那小贱人，是想让月兰毁容啊…… “直呼太子妃名讳，再加五十。”芹葙面无表情道。 直呼皇室中人的名讳，这事儿其实可大可小，主要看想不想追究。 但老夫人刚进来的时候就叫了洛儿，刚刚不追究，现在却追究…… 一百五十巴掌，这月兰怕是彻底毁容了。 楚老夫人喘息越发粗重，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晕了过去。 屋子里，巴掌声跟惨号痛呼声仍旧未断。 楚洛随手摸了下老太太的脉，见没有生命危险，便没再管了，径直绕过她出去。 一开门，却看到了门外的韩晚娘。 “娘？您怎么在这儿？” “听说她来了，怕你受委屈……”韩晚娘松了口气，笑：“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 “这样不好么？”楚洛挽住韩晚娘的臂弯，亲昵地蹭上去，“啧……她但凡嘴不那么臭，不那么贪心不足，我也不至于会这么对她。” 楚洛不过是按照老太太以前对她们的态度对她罢了。 那老太太，就不值得对她好——对她还她还觉得理所应当，完了还嫌弃别人做的不够。 那就是个没有良心的！ “没有。”韩晚娘温柔地揉了揉楚洛的发，领着楚洛去试她新做的春装，“这样被人欺负不着，挺好。” ＊ 楚洛在玉肌阁一连住了好几天，楚老夫人再没打扰，也算风平浪静，甚至渐渐地也习惯了有人蹲在房梁盯着睡觉。 幔帐一拉，大被一盖……睡它丫的！ 只是有天早上起床的时候…… 楚洛感觉自己有点怪怪的。 她坐在梳妆镜前，一脸怀疑人生，跟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瞪小眼。 她怎么感觉，自己的嘴唇，貌似好像，有那么点的……肿？ 难道上火了？ 还是屋里太干了？ “嘶……”楚洛碰了碰，还挺疼！ 但是上火也只是应该干裂啊，怎么会肿？ 楚洛纳闷儿，叫来流云：“昨晚发生什么了么？” 这个时节，倒也不至于有蚊虫跑出来叮咬她吧？ 流云低着头，“……没有。” “那这可奇了怪了……”楚洛给自己把脉。 难道自己是肾不好出现了水肿？可要是水肿，不肿眼睛肿嘴是什么毛病？ 肾没问题啊……其他也没问题，她也没中毒！ “可能，娘娘昨晚吃辣的辣着了吧？”流云道。 “是么？”楚洛将信将疑，“可我娘做的辣子鸡也不辣啊……” 流云一本正经地建议：“春日易上火，娘娘还是不要吃辣的东西了。” “……”楚洛叹气。 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先忌忌辣试试。 ＊ 第二天一早。 “？？？”楚洛摸了摸嘴唇，一脸懵逼，“怎么更肿了？” 她转头要找流云，却发现流云不在。 “流云呢？” 房梁上其他暗卫：“属下不知。” “那你们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了么？” “……属下不知，昨晚并没发生什么。” 没发生什么？ 楚洛狐疑地盯着众暗卫栖身的房梁。 她感觉不太对劲。 昨晚隐隐约约地，楚洛其实尚有几分混沌的意识，迷糊间感觉到自己微肿的唇瓣传来湿润微微刺痛的触感。 但睡得太沉，她没能醒来。 做梦么？楚洛摸了摸腕间的小青，暂且压下心中的怀疑。 到了晚上。 楚洛盖着被子压低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呼吸的声音听着均匀。闭上眼睛，耳朵却竖起来，警惕地听着屋里的动静。 她今晚不睡了！ 守株待兔！ 她倒要看看怎么就睡一晚上觉，好好的嘴它就突然肿了！ 然而直到后半夜，听着更声到了三更天，也仍旧无事发生。 楚洛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难道她猜错了？ 真的只是她身体出了问题，但是她没把出来？？ 第217章 命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楚洛虽然没穿越过来的时候把脉能力一般，并不怎么擅长，但现在已经不比虞寂渊差多少了，不可能自己身体出现什么问题还一点儿都把不出来呀！ 楚洛不信邪。 她翻来覆去地给自己把脉，却也没把出什么问题来。最终在天亮之前，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天边初翻鱼肚白。 万籁俱寂，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突然—— “砰”！ 楚洛刚睡没一会儿，卧房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房梁上所有暗卫跳下来拔剑迎敌，却被来人一把扒拉走：“去去去，别挡路……师妹啊！别睡了别睡了，快起来！” 流云看清来人，这才堪堪停住攻势，收了剑。 其他暗卫回到房梁上，流云却是上前两步，拦住了虞寂渊。 “虞公子，这是娘娘的闺房，还请公子自重。” “自重个屁！这时候还讲究这些，还想不想要你家主子的命了！” 流云一惊。 “主子他……” “毒发了毒发了！”虞寂渊匆匆绕过流云，一把拽起床上迷迷糊糊的楚洛，“别睡了师妹！你夫君毒发了！” 熬了一晚上夜，刚刚睡着的楚洛：“……” “他毒发跟老娘有啥关系！”困得不行了的楚洛起床气极重，一点就炸，“不去！” “还生气呢师妹？我知道他不让你出东宫是他不对，但是他那不是有病嘛……啊不是，身中剧毒嘛！”虞寂渊苦口婆心，“他那是犯病了，不然哪里舍得那么对你！” 虞寂渊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举个例子：“他这两天都不太正常，噬神影响着他。但是这两天被我扎针辅以你都药让他稍稍清醒了些，这不天天晚上偷偷来看你，都没把你抓回去！” “等会儿……你说他天天晚上来哪儿？” “玉肌阁啊！” “殷迟枫来玉肌阁？大半夜的时候？” “对啊！” 楚洛炸毛。 她就说她嘴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肿！！！ 原来是因为殷迟枫来了！ 罪魁祸首找到了！！！ 虞寂渊疑惑他师妹怎么好像更气了。不应该高兴感动么？怎么会适得其反…… “他哪儿是克制着不把我抓回去。”楚洛冷笑，“他那是因为整个玉肌阁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如铜墙铁壁，没必要让我非得回东宫——这玉肌阁现如今也成了他的地盘，不过是换了个囚牢锁住我罢了！” “可放眼皮子底下跟放外面大老远的是不一样的呀！”虞寂渊急道，“东宫，玉肌阁，隔那么远……他要是真的那么不顾你的感受，哪怕玉肌阁被他的暗卫围得再严，也不会放你出东宫的啊……这些暗卫他就是想保护你！” 流云赶紧跟着点头。 楚洛不为所动。 她有病啊遭这份罪？谁知道殷迟枫到底是因为噬神的缘故，还是他本来就这样想的。 殷迟枫囚禁她，跟填鸭似的强行喂她饭，还老占她便宜……然后她再巴巴回去救殷迟枫狗命？ 她又不是有啥大病，非要上杆子找虐。 “你医术不比我弱，而且研究了那么久我的药方，不至于没了我就不会开药。”楚洛抢过自己的被子，重新钻回了被窝，背对着虞寂渊。 就算……她对殷迟枫有些好感，可这样危险，再喜欢也不合适。 楚洛攥紧被子，咬着唇瓣，强迫自己将脑海中的琐事清空，再次酝酿睡意。 虞寂渊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望着楚洛的背影，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 完蛋…… 老殷这媳妇儿怕是彻底追不回来了。 也是，但凡是他们江湖儿女，谁会乐意被囚禁在一方天地。 流云她们欲言又止，可终究只是暗卫，不敢僭越，打扰楚洛睡觉。 楚洛闭着眼睛听着虞寂渊离开的声音，渐渐的，房间归于沉寂。 “淅沥沥……” 不知何时，窗棂上响起细微的雨声。 楚洛翻了个身，外面天色微亮，却阴沉沉的。 下雨了。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明明脑袋很困很困，可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窗外看，根本睡不着。 她记得，殷迟枫毒发的时候待的那个地牢，最上面有个小窗。雨如果下大了，说不定会顺着窗户往地牢里面流。 而且这样的天气，又是刚刚天亮——一天里最冷的时候，而地牢里也怕是极其阴冷…… 楚洛烦躁地将被子盖过头顶。 烦死人了……睡觉！ ＊ 东宫地牢。 一室血腥味。 昏暗的地牢里，回响着粗重的呼吸声。 铁门开了又关，玄铁链响动。被锁着的男人费力地抬头，看到虞寂渊一个人回来，眼中的光暗了下去。 “她……不肯回来？”殷迟枫的声音嘶哑，自嘲地笑了笑。 他没爱过人，也没有……感受过被爱的滋味。 阴沉又无趣的人生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人，让他捧在手心怕摔了，捧在手心怕化了。他拼命将自己的巢穴建造地坚不可摧，小心翼翼将人叼回窝里保护着，却把那人越推越远。 不回来也好…… 他控制不住自己，自己也会伤害到她。 也会让她难过。 “老殷你，你别太难过，她在气头上还没消气呢……”虞寂渊看到被玄铁链锁着伤痕累累的人，不敢告诉他楚洛有多坚决。 “你……好好养病，兴许毒解了就好了，这噬神会吞噬你的理智，平时也会无形之中对你有所影响……” 殷迟枫抿唇未语。 他清楚地知道，他是真的想把楚洛囚禁在东宫里。 甚至还想把她拴起来，只能他一个人看到…… 头又开始痛了。 殷迟枫低吼了一声，双手握拳，手臂青筋虬起。 虞寂渊手足无措。 这次毒发距离上次，半月都不到！ 而且这次根本不像毒发，现在都能跟老殷正常交流！可是老殷的瞳孔也确实是红的，噬神带给他的想要撕碎破坏一切都狂暴也是实打实的。 血腥味更浓了。 “滴答，滴答”…… 血珠从手腕跟玄铁链相接处接连成串地滚落，很快聚集成新的一滩血。 殷迟枫疲倦地靠在墙边，仰头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偶尔会吹过来一两滴落到脸上。 “老殷……老殷！” 耳边隐约又响起虞寂渊的声音。 刚发完狂，耳朵仿佛跟外界隔着一层膜，连感官都麻木了不少。 “老殷！” 这回，声音大了不少。 殷迟枫眯了眯猩红的眼眸，下意识朝虞寂渊看去，却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快步朝自己走来。 他微微长大眼睛。 世界仿佛跟他快速地重新建立连接，色彩重新鲜活起来，声音也逐渐清晰，就连看到的景象也更加地清晰……美好。 殷迟枫眼睁睁看着朝思夜想的人越来越近。 “……洛洛？” 楚洛没忍住，终究还是来了。 她快速下针给他止血包扎，骂虞寂渊：“你就让他的血这么流着？” 虞寂渊很冤。 这才刚发完狂啊，他还没来得及去包扎呢，楚洛就来了！ 发狂的时候谁敢去啊…… 不过虞寂渊闭了嘴，没解释。 误会就误会去。要是心疼……自个儿来包扎呀！ “你别走……”殷迟枫立即抓住了楚洛，死死的。 楚洛叹气。 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见楚洛不说话，只一只手给他包扎，殷迟枫急了，连忙将一块令牌塞入楚洛的手心。 “我给你高于我的权利，你甚至可以掌控我的生死……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我的命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218章 风字令牌 虞寂渊走后，楚洛在玉肌阁再也睡不着了。 她想起殷迟枫送给她的衣裳首饰，想起“魅影流光”，以及每次出行，殷迟枫派去保护她的大批暗卫。 除了过于偏执，掌控欲太强……殷迟枫其实对她真的很不错。 就连从来不上朝的太子殿下，都能为了帮她爹亲自去金銮殿。对她娘也不错，还给她娘送了许多浮云锦做衣裳。 他有病啊…… 干嘛跟他一般见识呢。 大不了，这次帮殷迟枫把新药方跟虞寂渊敲定了，然后她就跑。 总不能真的不管他。不管怎么样，楚洛也是吃他的用他的，还借他的势狐假虎威呢。 可楚洛来到东宫地牢，却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的话。 “什，什么？”楚洛怀疑自己听错了。 “命给你。”殷迟枫将令牌再次往楚洛手里塞了塞，重复道。 借着窗户投下来的天光，楚洛这才看清这是一枚墨玉玉佩。虽然料子看上去就很价值连城，但玉上面只雕刻了个“风”字—— 似乎有点平平无奇。 “靠……”虞寂渊抻长了脖子偷瞄，看到那块令牌，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放心，他说的是实话。”虞寂渊神色复杂，叹气道：“他知道自己有病……咳中毒，怕自己会被下毒的皇后利用控制，于是特地做了这么个玉佩。这块玉佩，才能调动得了老殷的所有势力，有了玉佩，比老殷的话都好使。” 当时的殷迟枫知道自己毒发不受控制，而虞寂渊能不能把他治好又是未知数。 这仿佛兵符一般的东西，老殷竟然真的舍得送出去！ 这是有多信任他师妹…… 或者说，有多信誓旦旦能把人叼回窝里成为他的人，送出去跟在自己手里没差别？ ＊ 殷迟枫没在意虞寂渊复杂的神色。 他只一错不错地盯着楚洛。 好不容易清醒一会儿，他不知道下次发狂是什么时候，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 那天虞寂渊找他，差点跟他打一架。最后被虞寂渊按着强行扎了针，勉强消退一些噬神带来的影响…… 于是正在非要去浴池鸳鸯浴、谁也拦不住的殷迟枫：“……” “你就可劲儿作吧！有你这样追人的么？”虞寂渊骂道，“你再欺负她试试，你看我爹他们会不会再杀回来找你算账！” 殷迟枫倒是不怕药王谷，但是怕媳妇儿跑了。 这几日他被虞寂渊按着，早中晚针灸喝药，上午听他怎么追小姑娘，晚上他再偷偷溜到玉肌阁稍稍慰藉一下相思之苦。 只是他怕自己再控制不住伤害楚洛——他甚至有些分不清什么时候的自己的情绪是被噬神所影响掌控的了。 噬神之毒早已深入骨髓。不过把这个令牌给她，这样下次再做了伤害她的事，她还可以反抗…… 这样的话，她应该就不会像虞寂渊说的那样惧怕厌恶自己、再想着离开了吧？ 殷迟枫望着楚洛，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描摹她的轮廓。 楚洛咬着唇瓣，微微侧首，避开殷迟枫直白炽热的眼神。 “……你先把手伸出来，我把个脉。” 殷迟枫乖乖伸手。 虞寂渊见状，啧了一声。但什么也没说，也走了过来，跟楚洛一左一右把起脉来。 ＊ “怎么样？” 出了地牢，虞寂渊揶揄地朝楚洛挤眉弄眼，“我就说老殷是真心的吧！” 楚洛：“……” 楚洛耳根微红，抿唇不说话。 手心里的令牌明明触感微凉，可攥得久了，却有种发烫的感觉。 她出来前想把这令牌还给殷迟枫来着，可刚放到他手中，他就突然大力挣扎起来，坚决不肯接，手腕上刚包扎好的伤口都再次挣裂了。 楚洛握着这烫手的令牌叹气。 罢了，先拿着，保命再说——假如有用的话。等她治好了他的毒，走的时候再还给他。 “对了，上次咱们预计的，这样让他一直喝着药，会对噬神有压制的作用。然而……这次毒发反而格外地临近且严重。”楚洛顿了顿，“我觉得可能还是得找蛊师。” 虽然她的药让噬神“害怕”，但这几天殷迟枫一直吃着药，噬神却反而更嚣张了。 “万一是噬神回光返照了呢？”虞寂渊抚着下巴，“快死了，所以格外凶？” 楚洛看着虞寂渊。 “……”虞寂渊叹了口老气。 “好吧好吧，我也只是猜测，还是得保守起见。”说着，虞寂渊突然短促地笑了声，“哎哟哟，心疼了呀？” 楚洛一脚踹过去。 “老子这是怕自己被陪葬！” 两人打打闹闹，出了地牢，打算准备一番，去暮夕阁找顾清辞。 毕竟他们熟悉的蛊师……只有顾清辞一个。 虽然上次之后楚洛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是只谈利益，不谈交情，先把殷迟枫的毒解了再说。 而且素贞也该带回来了。 ＊ 这还是楚洛第一次来暮夕阁。 暮夕阁整体的建筑风格都是以黑色为主，装饰简洁庄严，走进去有股莫名冷嗖嗖的感觉。 从正门进入，并没有看到人。他们沿着长长的走廊继续往里走，光线昏暗，墙两边只有不甚明亮的蜡烛照明。 “师妹，你知道为什么这儿这么阴冷嘛？”虞寂渊压低了声音，突然严肃地幽幽问楚洛。 “……为何？” “因为这里的人杀过的人太多，阴气太重——”虞寂渊用气音道，语调拉长。 狭窄幽暗的走廊，一切声音都带着些许回音，更显得阴森。 楚洛：“……” “滚，这话你去吓苒苒都吓不到。”楚洛翻了个白眼。 没吓到楚洛，虞寂渊有些遗憾，跟着她进门，叹息：“唉没意思，这几天我都没去找柳儿如玉烟烟……都那么盯着他了他还是犯病了！” “所以这儿为什么这么阴森？” “哦，因为这里都是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体，不会冷，所以这里从来不烧地龙火炉。” 外面又刚下了场春雨，是以这里面就显得格外湿冷。 楚洛：“……” 所以虞寂渊还真是闲出屁了。 又走了一段路，这才看到道路的尽头—— 视野陡然开阔，走廊连接的是一个宽敞的大堂。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凳子上擦拭自己的兵器，浑身的凶煞气。 正前方挂着的是暮夕阁杀手排行榜，杀手排行榜旁边，是传说中的追杀令。 ——挂着的一个个小长木牌，每个木牌上都写着一个名字。 曾经楚洛的名字也在上面过。 “二位。”突然，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前方传来。 楚洛这才发现杀手排行榜底下，还坐着一个黑色衣裳的男人。他悄无声息地坐在柜台后面，皮肤也黑，不出声楚洛都根本没察觉。 “二位，想杀谁？”那男人阴恻恻地开口，手里把玩着一只飞镖，如鹰的眼睛在楚洛跟虞寂渊身上打量。 第219章 顾清辞被追杀 “不杀谁。找人。”虞寂渊唰地打开折扇，“找你们顾少主。” “呵。”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咧开嘴笑起来。 就连分散坐在大堂里的其他杀手听到了，也大笑起来。 “你当你是谁？我们少主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男人渐渐止了笑，神色更加阴鸷：“快……” 滚字还没等说出口。 “咔哒”。 一枚黑玉牌拍到了桌子上。正面，单刻了个“风”字。 虞寂渊说这玉牌能调动得了殷迟枫的所有势力。 那么百宝斋，也在内了。 只见那名蒙着面的年轻女子淡淡道，“这回，能见了么？” “这……风公子？”那男子果然认得这令牌，脸色大变，赶忙站起身来，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那个，二，二位稍坐，我这就去找少主……” 楚洛收了令牌，淡定到旁边寻了个干净的位置坐着去了，立即有仆从过来小心翼翼地给两个人倒茶。 “看，好用吧？”虞寂渊坐在楚洛对面，啧啧道：“以后啊，有这令牌，你横着走都行！” 楚洛淡定喝茶。 她也只是想试一下，没想到竟然还真挺好用。 “话说你为啥要戴面纱？”虞寂渊看着楚洛因为喝茶放在一旁的面纱。 他还以为他师妹身份暴露之后，再也不用戴面纱了呢。 “不戴面纱，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暮夕阁？” “不然呢？” “……太子妃来暮夕阁，你这让四皇子跟皇帝怎么想！” 虞寂渊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楚洛的意思，“你怕他们觉得老殷让你买凶杀人？这有什么，暮夕阁又不做皇室的买卖，就算你要买凶杀人也买不到他们头上。” “皇帝跟四皇子都多疑。”楚洛又喝了口茶，觉得味道过于寡淡，推到了一边，“哪怕明知道暮夕阁的规矩，他们也定然会疑神疑鬼，怀疑太子或者我是不是有那个想法。” 只要有那个想法，不需要买凶成功，他们也会警惕或者“提前反击”。 楚洛：“更何况，他们肯定还会查我来这儿干什么——然后让他们查到我来找顾清辞？再让他们顺藤摸瓜？” 还是戴着面纱一劳永逸。 虞寂渊啧了一声，“麻烦。” 楚洛笑了一声，“皇室不都这样么。若非要论的话，给太子下毒的那个才是麻烦的开始。” 两个人稍坐了一会儿聊了会儿天，喝完两盏茶的功夫，之前跟他们说话的那个男人才回来。 “两位贵客，少主今日不在。” 不在？ 虞寂渊一愣，“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小的不知啊……”男子有些为难，“小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杀手，哪里会对少主的行踪知道的一清二楚……” “罢了，明日再来吧。”楚洛戴上面纱，带着虞寂渊先回去了。 二人无功而返。 第二日，楚洛派鸿鹄前去请人，可第二日仍旧扑了空，甚至一连去了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人。 “这顾清辞是不是故意躲着咱们？”虞寂渊磨着后槽牙，“不然他们暮夕阁的人怎么支支吾吾的，连个准话儿都没有！” “主子，”鸿鹄略一沉吟，对楚洛道：“属下觉得，顾少主可能在躲什么人。” 所以暮夕阁的人才不透露准确的消息，只模棱两可，用“也许吧”“不知道”来搪塞人。 鸿鹄神色严肃：“属下去的这几天，察觉到暮夕阁周围有人埋伏。” 他是杀手出身，杀手本来就五感格外敏锐，有人躲在暗处鸿鹄都能立即察觉到。 楚洛纳闷儿，顾清辞得罪人了？ 连暮夕阁少主都敢埋伏？ 不过又一想，他家做的就是杀人的买卖，仇家海了去了。 “那要不，随便逮一个蛊师？”虞寂渊看向楚洛，犹犹豫豫。 他们认识的蛊师，只有顾清辞。 “……”楚洛嘴角抽搐，“你以为是稻田里的蛤蟆呢？说逮就逮？你逮一个给我看看？” 虞寂渊：“……” “我这不是提个建议嘛！师妹你脾气越来越大了！” ……是不是心疼老殷担心的格外烦躁？ 不过虞寂渊有这猜测，却没敢说。 默默咽了回去，打算待会儿回东宫的时候告诉老殷让他也高兴高兴。 “那就只能随便找一个了……”楚洛叹气。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不过话说，那个什么南疆圣女，好像也在京都来着？” 那天跑她店里凑热闹的“美丽冻人”小姐姐，长得还挺漂亮的。 “玉罗敷？”虞寂渊拧了拧眉。 “怎么了，怎么这么个表情？她不行？” 玉罗敷不是圣女嘛？圣女应该很厉害吧？ “怎么说呢，她哥嘛……跟沈符是一类人，手里人命无数，而且玉罗敷跟她哥关系还特别好。所以一提起南疆的圣女玉罗敷……印象都不是很好。”虞寂渊蹙眉。 而且南疆蛊师，没几个好人。 那个玉罗敷年纪轻轻，能力排众议坐稳圣女之位，可见不是个等闲之辈。 更何况卫如沁手里的幻蛊到底是谁给的，就很耐人寻味。 楚洛瘫倒。 这也太难了叭！ 楚洛叹气，“要是实在不行，就派人去南疆请南疆王吧……” 给殷迟枫下噬神的皇后都能弄来这么厉害的东西，说明南疆还是有蛊师愿意跟中原人合作的。 总得先跟南疆那边接触了解一下，然后再做打算吧？ 第220章 人在车中坐锅从天上来 自从得知噬神之毒跟南疆又关，百宝斋便开始搜寻又关南疆的消息。 近日就有了新的进展—— 据说南疆现在内斗严重，整个南疆分割成两个党派，兴许稍弱的那一派愿意寻求外界的帮助。 这样的话…… 他们也许会有机会。 刚刚停滞不前的事就有了新的突破口，虞寂渊立马先走一步回东宫找殷迟枫。 楚洛则先去玉肌阁处理交代完一些事物，然后才带着芹葙以及一众东宫暗卫回宫。 回去的路上，楚洛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 顾清辞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现身，不会是想坑她的素贞吧？ 到时间了不准备还，故意玩失踪？ “顾清辞现在还在京都吗？”楚洛突然掀开帘子，问马车外的芹葙。 芹葙想了想，“应该还在京都，没有收到他出城的消息。” 京都城一共四个大城门四个小城门，全在殷迟枫的势力范围，出入城门的人都会记得一清二楚交给殷迟枫过目。 而顾清辞的身份特殊，又跟楚洛有些交集，自然在重点关照的人之列。 没出京都就好。 楚洛松了口气。 只要在京都，就有办法把他薅出来…… 就算不帮他们治殷迟枫，好歹把素贞还给她啊！ 从玉肌阁回宫的路并不远，坐着马车摇摇晃晃，顶多半个时辰就能到东宫。 只是楚洛低调出行，马车停在了玉肌阁后门。于是从后门拐出去，倒是有些绕远，偏僻又七拐八扭。 偏的一条小巷杂乱的东西倒了一地，堵住了去路。 “嚯，这是刚有人打架么？”楚洛伸着脖子看着前面的一片狼藉，让芹葙换条路走。 芹葙望着乱糟糟的地方，突然看到了什么，眼睛一眯，低声吩咐流云：“警惕些，保护娘娘。” 流云也看到了—— 在那堆狼藉之下，那些青色的布满岁月痕迹的砖墙上，有一道道极深的剑痕。 从那剑痕的深度就能看出来，这是武功极高的高手。 ＊ 一众警惕的暗卫护送着楚洛换路回宫，而楚洛却没想到…… 她前一刻还在愁怎么逮住顾清辞要回素贞，下一刻就看到了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楚洛刚想开口叫住他，就见顾清辞扶着墙弯着腰，突然吐了口血。 楚洛：“！” 看样子鸿鹄的猜测，非常之准确啊。 顾清辞真的被人盯上了，还被追杀成这样。 经常被追杀的楚洛突然冒出了那么一丝感同身受的同情。 “喂。”楚洛半倚在窗边，“需要帮助么？” 今天亦是个阴雨天。 毛毛细雨落在青石路面上，冲刷地亮晶晶的。 顾清辞有些狼狈，脸色惨白，显然伤的不轻。一身白色的衣袍沾了血渍，又被雨水打湿，黑色的碎发贴在冷白色的脖颈上。 他扶着墙的手指微微颤抖，艰难抬头，看到是楚洛，偏过了头。 “……不用。”他艰难喘了口气，冷淡道。 楚洛“……” 行叭。 那您就继续自己逃命吧。 好心当作驴肝肺，楚洛索然无味，正要放下帘子，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粗狂的哈哈大笑声。 “小杂种，怎么不继续跑了？” 说话间，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壮男人缓缓走出来。他浑身被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满是胡茬的下巴，与布满青色纹身的半拉脖子。 南疆蛊师！ 哦豁，这是目睹了南疆两派之间的斗争？ 楚洛有些神情复杂，犹豫着是让他们让个路让她马车过去，还是再等一会儿。 他丫的一条路被堵，就剩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啊！ “哟，还找到了救兵？”黑袍男人瞥了楚洛的马车一眼，冷笑一声，“还是外族人……少主大人，这是穷途末路，找不到帮手了啊！这样的外族人，就算武功再高强，呵，在咱们斗蛊的时候，能活下来几个？” 活几个都是抬举他们！ 只怕蛊虫一出，就能全军覆没！ 楚洛：“？？？” 啥帮手？ 怎么就成帮手了？ 你们打架就打架，别伤及无辜啊！ “咯咯咯……”一个高挑的紫衣女子走到黑袍男人身边，没骨头似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掩唇娇笑：“真是可惜了……少主大人，要不您再好好考虑考虑？您要是从了奴家，奴家就放您一马～如何？” 女子的衣着跟圣女玉罗敷一样清凉，肩膀领口呈一字型，纹身从锁骨往下延伸。 她朝顾清辞抛了个媚眼。 “紫箬。”黑袍男人不悦道，“放什么放，都追他半个多月了……先抓回去，再借你玩儿两天。” 紫箬舔了舔殷红的唇瓣，咯咯地笑：“好呀～那就听哥哥的～” “不过……”紫箬狭长的丹凤眸瞥了眼楚洛等人，勾了勾唇，“是不是该先解决一下少主大人的……‘帮手’？” 芹葙面色一变。 紫箬？！ 另一位瞧着装扮，怕不是传说中的峥虺！ 他们二人可是南疆的长老！ “两位搞错了，我们只是路过。”芹葙冷声开口，“我们是东宫的人。” 东宫的人，却被众暗卫保护，用脚指头也能猜出来坐在马车里那位倾国倾城的女子的身份。 南疆一向不怕惹事，但这毕竟是大殷皇城，还离皇宫如此之近……尤其还是太子的人。 既然对方已经说了不是顾清辞的帮手，紫箬跟峥虺二人对视了一眼，侧过身示意他们先走。 殷国的殷迟枫……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芹葙松了口气。 正要吩咐继续赶路，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韩阁主！”一个彪形大汉拎着两只斧头由远及近奔驰而来，看到楚洛一喜：“还真是韩阁主！” 大汉身上也挂了不少彩，但他却义无反顾将顾清辞护在身后，一脸警惕杀气腾腾地盯着紫箬跟峥虺，还不忘向楚洛求救： “韩阁主可否帮帮忙，带少主先走？”他也知道他根本不可能以一敌二，完全护住顾清辞，不得不求助地看向楚洛。 “虽然俺不知道您跟少主之间发生了啥，但是您大人有大量，就别生少主的气了……就当俺阿木勒欠下您一个大人情！” 紫箬一愣。 “原来你们认识？”紫箬挑眉，“不是‘路过’？” 而且听着阿木勒的话，关系还不浅嘛！ 而峥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听到阿木勒跟楚洛熟稔地对话，他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当即大怒，呀哇哇地二话不说广袖一挥，铺天盖地的飞虫席卷而来。 瞬间，双方交战起来。 楚洛：“……” 这都能引火烧身？简直也太冤了吧？？！ 她真就只是路过啊路过！！！ 第221章 顾清辞身上的胎记 那些“飞虫”可不是寻常的虫子。 那可是南疆蛊虫。 哪怕暗卫武功再高，可飞虫一接触到他们的露出来的皮肤，就立即僵在原地，如同行尸走肉。 “丫的！蛇精病啊老娘只是路过！路过！”楚洛气得冒烟，可那南疆的俩憨货根本不听解释，一个放飞虫一个放蝴蝶，蛊虫不要钱地往他们这边砸。 事已至此，没别的办法。 楚洛在暗卫的掩护下跑到顾清辞身边，锋利的红扇抵在他的颈边。 还没等说话，顾清辞就开口，“我给他们解蛊。欠你个人情，日后随你提条件。” 怎么说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像有点，因祸得福？ 条件谈拢，楚洛拽着顾清辞往后退，低声吩咐芹葙：“能拦住他们就先拦住，拦不住不要硬上，先把命留着，中了蛊也不要紧！” 听着那俩人说话，顾清辞身份好像还很高！ 而且他们都叫顾清辞少主…… 难道这个“少主”的名号，不单单指的是“暮夕阁少主”？ 还有，南疆的“少主”？ 呦呵……顾清辞竟然是南疆王的儿子？ 这样的话，蛊术肯定很高！就算他蛊术不高，他手底下定然也有能人！暗卫身上中的蛊无需担忧了，殷迟枫的噬神也有了着落！ 只要暗卫们苟住，那就是无伤亡的空手套白狼，完美！ 楚洛拽着顾清辞飞快往玉肌阁的方向跑。有之前的几次经验，这次已经不怎么会觉得累了。 但是拽着个重伤的成年男子，负重前行，还是颇为苦难。 “你行不行了？要不先歇一会儿我给你扎一针？”楚洛吃力地道。 再这样下去，她的暗卫全中蛊了，那俩人也很快就能追上他们啊！ 顾清辞捂着肩膀，咬牙尽力跟上楚洛：“……不用。” “我施针可好用了。”说着，楚洛一边跑一边从腰间抽出两根针来，停下来拉住他在几个穴位上扎了两下，又拉着他继续跑。 顾清辞有些茫然。 中间不过停顿了两秒钟左右的时间，快到让贫血到大脑缺氧反应慢半拍非顾清辞没反应过来。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继续跑了。而与此同时，身体里似乎有一道热气，由丹田往上游走，传向四肢。 而随着那股热气的流动，身体渐渐有了力气，伤处也没那么疼了。 “趁现在快些跑，别愣着！”楚洛道，“这有时效的，顶多只能维持一刻钟，一刻钟之后会浑身无力甚至晕倒……” 这是虞寂渊教她的，听说有的江湖中人会特地学这个针法，为的是在绝境中有一刻钟的机会绝处逢生。 这个针法可以提前支取精气神。 虽然对身体没什么害处，但是一刻钟之后反上来的后劲儿……痛楚翻倍。 那酸爽…… 顾清辞感受着力气逐渐恢复，淡琉璃色的眼眸看向身边的楚洛，“谢谢。” “不客气。”楚洛哼了一声，“别忘了答应我的就行。” ＊ 又跑了两条小巷，玉肌阁的后门越来越近，楚洛一喜。 单手指节放入口中，吹了个长哨。 “主子。” 几个死士从玉肌阁纵身而出，单膝跪地。 看到他们，楚洛可算松了口气，“多派些人去支援芹葙……他们遇上了蛊师！” 顾清辞则从腰间取下一个令牌，“劳烦去暮夕阁找孔长老，蛊师寻常人对付不了。” 鸿鹄看向楚洛。 “按他说的去！”楚洛带着顾清辞先进玉肌阁。 暮夕阁就在玉肌阁不远处。 楚洛刚爬上二楼，那个“孔长老”就纵着轻功飞快赶来。 “少主！”孔长老见到顾清辞大惊。 他有事不得不留在暮夕阁，可没想到不过一会儿没跟着，他家少主就成了这样！ “赶紧先去拦着那俩南疆蛊师。”楚洛坐在桌边喝完一杯水，替他家少主道：“你家少主的伤我来治。然后你把那俩人赶走之后，顺便再把我的暗卫中的蛊给解了。” 孔长老看向顾清辞，见顾清辞点头之后，立马气势汹汹地带人找他们算账去了。 楚洛让苒苒去取药，回头就看到顾清辞趴在桌子上，一愣。 他现在浑身的力气已经如抽丝剥茧般渐渐散去。而麻痹掉的痛楚，现在也后知后觉地双倍涌上来。 而让楚洛惊讶的是，顾清辞一直以来，带着的银白面具……掉了。 大概是趴着的时候蹭到了面具，只是这个时候的顾清辞显然也没空搭理那个。 他微微抬首，露出一张清冷绝尘的容颜。 “药给我就好，我自己来……” “你还有力气上药？”楚洛拎着药箱坐在顾清辞旁边，心道这小样貌还挺好看。 明明长得不丑，还天天戴面具干什么？ 顾清辞沉默了。 他小瞧了这“后劲儿”。 他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洛用剪子剪掉顾清辞肩膀处的布料，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流着血。 她先消毒，再敷药包扎。 因为楚洛是大夫，哪怕男女有别，顾清辞这时候也不好计较，更何况只露了一点肩膀…… 突然，正在缠绷带的小手点了下顾清辞的锁骨下方：“这是什么？” 指尖微凉。 顾清辞一向不喜旁人的触碰，而楚洛突然的触碰让他始料未及，下意识避开。可动作幅度太大，伤口轻微地撕裂。 顾清辞轻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楚洛却并没在意他的反应，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被衣裳遮掩住，只露出一点红色的小尖尖上面——这红色的小尖角，看上去有点像片花瓣。 楚洛忍不住掀开一点旁边的衣料。 于是整个图案全都露了出来……这竟是个红色花状胎记！ 第222章 南疆嫡系胎记 因为刚刚楚洛给他扎的那几针的后遗症，这一点点曾经对顾清辞来说微不足道的疼痛，此刻都无限放大，甚至让他眼前有一瞬间的发黑。 偏的楚洛还拍着他的胳膊，十分激动：“你这胎记是怎么回事？？！” “……”顾清辞差点儿被楚洛拍的原地去世。 楚洛这才想起来现在的顾清辞痛感放大，连忙讪讪地收回小手，但还不死心地问他，“你这胎记是怎么来的？” 这红色花瓣状的胎记，在顾清辞锁骨处倒也不算违和，尤其是顾清辞本来就肤色极白是个冷白皮，配上那双疏离冷淡的琉璃色眼眸…… 丝毫不觉得娘里娘气，反倒有种诡异的和谐。 而类似的花朵状胎记，楚洛跟韩晚娘也有——同样在锁骨处！ 不过等等…… 楚洛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娘好像说过，原主的兄长楚辞没有胎记来着？ 她狐疑地瞅着顾清辞的胎记，忍不住扒开旁边的衣料继续瞅。 可这胎记明明跟她以及韩晚娘是同款啊……怎么看都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太子妃请自重！”顾清辞脸一黑，捂着自己的伤处及胎记，躲开楚洛的触碰。 这胎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 楚洛有些懵逼。 虽然古代男女大防比较严重，男子跟已婚女子独处一室格外需要避嫌，尤其是还“袒胸露乳”的…… 可顾清辞他丫的就露了那么一小块儿，啥也看不着！ 而且她是大夫啊大夫！ 怎么跟个忸怩的小姑娘似的！ “这胎记我也有。”楚洛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下面，“在这儿……” 她有些急迫。 倘若顾清辞真的跟她有什么血缘关系……那是不是说明她也跟南疆有关系？ 那楚辞也有？ 这样的话，南疆应该会收留他做蛊师，而不是拿他去试蛊了吧？ ＊ 顾清辞听到楚洛的话一愣，随即蹙起眉来。 他想起上次楚洛捏造的她有个哥哥的事。 “太子妃是不是还要说，你父亲或者母亲也有这样的胎记？” “对啊！”楚洛点头，“我娘这儿也有！” “……呵。”顾清辞不说话了，披好披风，闭目养神。 “你这什么意思啊？”楚洛有点急，“这胎记到底……” “太子妃。”顾清辞疲倦道，“答应你的事，在下会应允。但太子妃就不要太贪心，妄图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楚洛：“？？？” 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情么？ 怎么她问顾清辞胎记的事儿，顾清辞还扯上了她“贪心”？？ 楚洛要被气笑了。 “不是，我怎么了就贪心了？” 顾清辞闭目不言。 楚洛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最后顾清辞说的话，有些明白了过来。 合着这厮是以为她又骗他？ “神经病！”楚洛气得骂骂咧咧，“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而且因为救他，她被卷入其中又遭遇了一次“追杀”，殷迟枫知道了还指不定发什么疯呢！ 她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帮顾清辞的！ 想起殷迟枫，楚洛心里莫名有点发怵。上次软禁强喂，她可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但是又一想，她现在有了令牌，应该……没事吧？ ＊ 今天天气不好，天黑的早。 又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激，现在坐在温暖的室内，昏黄的灯下，稍稍松懈下来，困意便席卷而来。 楚洛靠在窗边昏昏欲睡，但又惦记着芹葙他们的安危，强撑着托着腮看书。 顾清辞已经闭目小憩了一会儿，力气也恢复了不少。此刻睁开眼睛来，正好看到对面的楚洛。 距离刚刚胎记的话题，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再说话了，整个屋里静悄悄的。 楚洛完全把他当成了当成了空气，甚至都不愿意瞅他，懒洋洋地翻着书页，宁可跟晦涩的医术死磕也不瞥他一眼。 其实顾清辞有些后悔了—— 刚刚说的话有些重。 可却才在气头上，情绪一时掌控不住。 他以为楚洛性情单纯，那样干净剔透的眼睛，让人莫名有种保护欲，可结果却发现它被染脏。 为什么要有那么重的心机呢，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算计他。 楚洛已经是太子妃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非要拉拢他做什么？ 还是……这是其实太子逼迫她的，实际上她也有苦衷，所以刚刚才会那么委屈？ “这胎记，不能随便给旁人看的。”最终，顾清辞叹了口气，还是开了口，“……只有嫡系亲属，以及伴侣可以看。” “这是南疆嫡系的标志，只有南疆的嫡系才有这个胎记。” “不过我可不可能有妹妹。你……不用再编造这样的谎话骗我。” 冒充南疆嫡系哪里有那么容易。 顾清辞血统不纯，只有一半的南疆血统，另外一半是中原人。 可南疆嫡系，常年浸淫在各种蛊虫毒物里，早已跟外族人甚至同族其他人不同。而正是这样的不同，根本不可能生出来血统不纯的孩子—— 血统不纯的孩子可承受不了那来自南疆嫡系血统祖祖辈辈累积下来的毒素，基本在娘胎里就夭折，甚至怀都怀不上。所以南疆嫡系对血统极为看重，而他作为血统不纯的“少主”，才会致使一大批南疆人不满，从而出现紫箬峥虺之流。 顾清辞的存在，已经是南疆千百年来的特例了，他绝对不可能还有个亲妹妹。 顾清辞说完之后，等了许久也没听到楚洛的回应，有些狐疑。 抬头一看，却发现楚洛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头深深埋在臂窝里，离桌子上的书只有二尺的距离。 顾清辞：“……” 第223章 孤教你 到了半夜的时候，楚洛才睡醒。 而楚洛才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冷不丁地就看到面前跪了满满当当的三排人。 一屋子的人，愣是丁点儿声音都没有，气氛还莫名有几分诡异。 刚睡醒的楚洛瞬间瞌睡都吓飞了。 这……这咋的了？ 芹葙以及众暗卫一个个跪的笔直，都低着头，动作宛如复制粘贴。 蛊，蛊还没解么？ 然后紧接着，楚洛就看到了身旁的男人，登时明白了。 “殿下什么时候来的？”楚洛讪笑两声，忽然想起来什么，“等等，殿下您怎么来了？不是不能出来的么？！” 现在殷迟枫情况还不稳定，虽然已经不用在地牢待着了，但也绝对不是能随便出入东宫的呀！ 虞寂渊可是跟殷迟枫千叮咛万嘱咐过，千万别出门，可别这外面当众毒发，那可就玩球了。 可……可殷迟枫这，还是“越狱”了？ “再不过来，孤的太子妃都没了。”殷迟枫看着楚洛，神色意味深长。 楚洛坐直了身子，默默揉了揉压麻了的胳膊，迅速想借口。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却瞥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顾清辞。 顾清辞已经重新戴回了面具，冷冷淡淡地坐在一旁，不为所动地挨着殷迟枫的一记记眼刀。 楚洛突然福至心灵，手一指顾清辞—— “我这是特地帮你逮回来个苦力，给你治病！” 顾清辞：“？” 楚洛一脸真诚，“我救他就是因为这个……师兄都跟你说了吧？” 顾清辞缓缓转头看向楚洛，楚洛毫不心虚地瞪了回去。 怎的？刚刚可是说好了的！现在想后悔也晚了！ 她救顾清辞的时候，顾清辞可是说过答应她一个条件的！ 她的条件就是治殷迟枫！ ＊ 殷迟枫看着楚洛被压出褶子、睡得通红的小脸。 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他又没有证据。 虞寂渊的确说了找蛊师的事，甚至跟他商量要不要派人去南疆找南疆王。他才刚答应下来，没想到他这爱妃效率竟然这样快，当天晚上就找到了一个。 殷迟枫看向顾清辞。 夜色中，角落的顾清辞身影隐藏在暗处。虽然形容有些狼狈，可浑身的气质清冷孤傲，银白色的面具泛着冷光。 虽然但是…… 这好歹是他爱妃特地给他逮的。 可怎么看这厮这么不顺眼。 “而且他好像是……南疆王的儿子？”楚洛趴在殷迟枫耳边，小声道，“我听追杀他的那俩南疆蛊师叫他少主，他可能也是南疆的少主。” 南疆的少主，就相当于大殷的太子。 不论是他的水平，还是他手底下的人的水平，都没的说呀！ 这可是捡了大便宜！ 顾清辞：“……” 谢谢，我能听到。 温热香软的气息喷在殷迟枫的耳边，让殷迟枫眯了眯眼睛，楚洛说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满腔的怒气，一点点被楚洛浇灭。 真是…… 殷迟枫有几分无奈。 他一世英明，怎么就栽到这个小丫头身上了呢？ 楚洛刚要退开，突然脸颊一痛：“……唔？” 殷迟枫狠狠捏了捏，这才出了口恶气，憋闷在胸口的郁气缓缓散开。 不过他看上去下手极重，实际上落在楚洛的脸上却并不疼。 他强忍着想要杀人、把人扛回去的锁在自己的宫殿里的想法，最终只化作了这一捏。 楚洛一脸懵逼。 不过随着她坐回原来的位置，肩膀上披着的衣服随着动作滑落。 楚洛这才后知后觉发现…… 她什么时候披着一件衣服了？ 捡起来扑了扑灰，看上去貌似好像，是殷迟枫的？ 她睡得迷糊了，刚醒又被殷迟枫这阵仗吓到，竟然才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个外套。 楚洛心中有些甜丝丝的。 她抱着怀中温暖的沾染上些许殷迟枫身上特有的冷香的衣服，有点小开心，声音都不自觉地软了几分：“那殿下，就饶了他们呗？” 妈的。 殷迟枫面无表情地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 竟然还撒娇…… 这谁能扛得住。 楚洛的手指揪着殷迟枫的袖角，小幅度地晃了晃。 “令牌都给我了呀……难道我说话不好用么？” 殷迟枫：“……” 经过楚洛这一提醒，芹葙跟暗卫们这才想起他们的新主子已经是楚洛了，赶忙站起来谢过楚洛。 呦，还真好用？ 楚洛眼睛一亮。 这令牌还真是个好东西嘛……唔？ 殷迟枫单手捏住她的两边脸颊，将她的脸朝向自己。 望着那仍旧不悦的表情以及眼眸深处隐秘翻滚的赤红，楚洛一惊，这才想起来—— 这货还这越狱中呢！ 可不能放出来！ “先回宫，其他的等回宫再说吧。”楚洛的脸颊被挤捏，显得肉嘟嘟的，格外地俏皮可爱。 殷迟枫眯了眯眼睛，竟然难得地顺从。 听着外面的更声，已经凌晨了，怕是再过不久都要天亮了—— 现在早就过了宫禁的时间。但离早上皇宫开门，还有好久。 但是殷迟枫向来不鸟那些，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而他现在这状态，也的确是赶紧回去比较好。 一行人坐着马车，匆匆往皇宫赶，连带着顾清辞也被楚洛先带走了。 ——多了个帮手！ 大家一起赶紧研究噬神把这玩意儿给趁早解了！ 噬神不仅折磨殷迟枫，还折磨她啊！ 只是……马车只有一个。 “你，坐外面。”殷迟枫指使顾清辞，然后抱着楚洛，径直钻进了马车里。 顾清辞面无表情。 ……幼稚。 他没有按照殷迟枫的吩咐坐在驾驶马车的地方，而是足尖一点，施展轻功，快速朝皇宫的方向掠去。 楚洛趴在窗边望着顾清辞的背影，突然有亿点点羡慕。 她突然回头拽殷迟枫的袖子，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殷迟枫面色不虞，有股山雨欲来的架势。 楚洛：“？” 哦豁，完蛋，殷迟枫这病越来越严重了啊，怎么一会儿没盯着就变了脸？ 刚刚不是被她哄得差不多了么？ 怎么突然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赶紧回宫，快点。”楚洛吩咐芹葙。 “你刚刚要跟孤说什么？”殷迟枫捏着楚洛的小手问。 “……想说我也想学轻功。”楚洛再三斟酌了一下用词，这应该不会刺激到他吧？ 殷迟枫最近本来就不稳定…… “只是这个？” “对啊。” 殷迟枫揉了揉她的头发：“孤教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洛发现殷迟枫的心情……好像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第224章 喂药 顾清辞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至此，顾清辞正式加入噬神的攻克研讨小组。 “靠！老殷，皇后是想要你的命！”虞寂渊搬了个椅子瘫坐在殷迟枫的床边，啪啪地拍着扶手，激动道：“老顾说，噬神在他们那儿不叫噬神，是个南疆话叫什那迦……好像这么个名儿的玩意儿，翻译过来的意思跟噬神差不多，是个控制人心神的蛊，不过早已失传几百年了！” 什那迦在南疆的历史上，绝对可以成为第一凶蛊。 而记在古籍中的什那迦，却跟殷迟枫中的噬神有些不同—— 中了什那迦之人，性情逐渐变得暴躁，能被手持母蛊着控制，如同行尸走肉。 一般炼此蛊的人，都是想要得到一个忠心耿耿且极其厉害的棋子傀儡。 皇后最初，可能也是想这样控制殷迟枫的，让他“听话”。 可惜，毕竟失传已久，最终也只复制出来了个半成品残次品，就是现在的噬神。 “你跟皇后到底有什么恩怨啊？”虞寂渊纳闷儿，“就算，就算你……但是她也不至于这般防着你吧？” 殷迟枫靠在床边没有说话。他长睫微垂，只是嘲讽似的扯了扯嘴角，却没有丝毫的惊讶。 “……”殷迟枫不想说，虞寂渊也不好逼他，催促道：“药凉得差不多了，再凉下去可就影响药效了。” 这可是他师妹跟顾少主一起研究出来的新方子！ 里面有抑制蛊虫活性的东西，那是南疆特有的药材。 虞寂渊现在十分想知道殷迟枫喝了这带了南疆药材的新药是什么效果！ 搓手手！ 殷迟枫刚拿起旁边的药碗，正要喝，忽然，余光扫见一抹淡蓝色的身影。 拿碗的手一顿。 然后放回小矮桌上。 虞寂渊：“？？” 怎么又不喝了？ “快喝啊！”虞寂渊催促，“这温度喝着正好！” 殷迟枫淡淡吐出一个字：“苦。” 虞寂渊：“？？？” 啥玩意儿，老殷啥时候怕苦了？ 这是被下了降头么？？！ 虞寂渊刚要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脚步声。听着声音……虽然轻快轻柔，但却并不是习武之人。 虞寂渊秒懂。 “啊……老殷，良药苦口，你可不能不喝啊！”虞寂渊“苦口婆心”地大声劝着殷迟枫，唉声叹气，然后装作不经意地一回头，大喜：“师妹！你快劝劝老殷，这药再凉下去药效可就不能保证了呀……南疆的那位药材，顾少主那儿这味药可不多！” 刚进门、以为药已经喝了打算过来把把脉的楚洛：“……” 楚洛疑惑地看向殷迟枫，殷迟枫靠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赶紧喝。”楚洛没好气道，“怎么这么娇气，之前喝的那些多药也没见你不喝。” 比小姑娘还娇气。 “这药苦。”殷迟枫一本正经道。 还很理直气壮。 苦？ 不能啊，这又不是降火的药，里面的药材可没几味是特别苦的。 楚洛怀疑这俩人在驴她。 但是她没证据。 想起上次给某人喂药的时候，某人也耍赖占了她好一通便宜，楚洛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还想要喂？” 某人点头。 虞寂渊捂脸。 没眼看啊没眼看。 见兄弟一心一意地调戏媳妇儿，虞寂渊找了个借口先溜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楚洛：“……” 楚洛叹气，认命地坐在床边，拿起药碗喂他，凶道：“赶紧喝！” 殷迟枫勾唇一笑：“这么凶。” “哼！”楚洛凶巴巴，不满意换一个人喂去！ 她现在令牌在手，不怕他了！ 殷迟枫以拳抵唇，低声笑起来。 “笑什么？喝呀！”楚洛急了，“药要凉了！” 殷迟枫乖乖低头喝药。 楚洛喂一勺，他喝一口。一大碗黑乎乎的浓厚汤药，生生被他喝出了品尝燕窝鲜汤的感觉。 哪怕再不苦……也是中药，楚洛看着都替他苦得慌。 喝完了药，楚洛把脉做记录，然后收了纸笔，打算半个时辰后再看看。 可刚起身，手腕就被倏地抓住。 紧接着被用力一拉—— 楚洛面无表情地一个巴掌糊殷迟枫脸上，嫌弃地将他推远。 刚喝完药就要亲她，怕不是一嘴苦味儿。 正打算偷香的殷迟枫颈边突然传来一股淡淡的刺痛，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浑身都麻了。 没了力气的殷迟枫眼睁睁看着那小东西轻易地挣脱了他的桎梏，然后淡定地收了银针，头也不回地跑了。 殷迟枫：“……” 小没良心。 他被气笑了，“胆子越来越大了……” “还不是你惯的！”半开的窗户突然探进来一颗脑袋。虞寂渊趴在窗外嘲笑道，显然他刚刚根本没有走远，藏在哪儿看了出好戏。 虞寂渊嘲笑完就跑。 刺激！ 幸好她师妹把人扎麻了哈哈哈哈！ 不然他可不敢当着老殷的面这么明目张胆幸灾乐祸…… “砰”！ 一只空碗从窗户飞出来，精准打在了虞寂渊的腰上。 “嗷”！刚施展轻功的虞寂渊，被这碗直接砸的一个不稳，直直从半空栽了下来，栽了个眼冒金星倒栽葱。 刚从寝宫门口捧着脉象记录的楚洛：“……” 楚洛望着脚边皮翻车了的师兄，很是同情。 “唉，师兄，你说你手里也没令牌护身……非要皮一下干啥呢？” 殷迟枫啥武力值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她扎一下就能彻底撂倒的？ 虞寂渊：“…………” 第225章 卫如沁成了外室 “把完脉了？”顾清辞坐在凉亭里，看到楚洛朝她走来，问。 “嗯。”楚洛点头，将记录放在桌子上。 楚洛不打算继续探究跟顾清辞到底是什么关系了。人家厌恶她，她没必要上杆子讨那不自在。 顾清辞既然不是楚辞，那楚洛也没必要跟他有瓜葛，现在他们仅仅只是合作关系。不过如今倒是知道了楚辞可能有南疆血统，那么进了南疆，他也很有可能没死。 只要没死就好办，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我不用这个，我也看不懂，我只擅长蛊。”顾清辞看着面前的簪花小楷，顿了顿，犹豫开口，“太子他……一直那么对你？” 楚洛正整理记录，在心里复盘一下刚刚殷迟枫的脉象，听到顾清辞突然的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 “你好像很怕他。” 楚洛愣了愣。 然后才明白，顾清辞说的可能是昨晚，殷迟枫阴沉着脸上门“兴师问罪”，她那时候心虚，还怂。 “那还不是你害的。”楚洛冷哼。 他那手下叫什么阿木勒的，那憨憨还给她引来了俩南疆长老级别的蛊师，她招谁惹谁了！ 好好地在回家的路上，就天降横祸。 楚洛没好气道，“呵，然后你还怀疑我。” 顾清辞皱了皱眉。 果然殷迟枫对她不好。 那逼迫楚洛做那样的事也有可能…… 他刚要开口再打算说些什么，楚洛却不知道在那纸上发现到了什么，突然抓着纸往回跑。 “师兄！”楚洛一把揪住捂着老腰一脸哀怨的虞寂渊，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生动，活泼，浑身透着灵气。 殷迟枫配不上她。 一脸清冷的顾清辞如是想。 ＊ 楚钰宁跟四皇子的婚事，还是告吹了。 其实也算不得“吹”，只不过是四皇子的党羽有意让她当个妾室，另选正妃。 而此刻，他们正在为选谁当正妃吵得不可开交。 殷迟璘听得心烦，他现在有了那样的隐疾，几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怎么治病上面，哪里还会有心思放在男女之事上！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太医都说快好了，他也感觉隐隐有些硬度了，可真试着让它站起来的时候，却像是一下子泄了气……再次恢复最初的状态！ 而且楚钰宁也不清闲。她不知从哪儿听到了他想要换正妃的风声，跑过来质问他是不是真的，好一通哭闹她不当妾…… 让殷迟璘烦躁地不行。 于是他索性出来躲个清闲。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御花园。 “卫如沁现在过得可痛苦了。她可是犯了死罪，就算被饶恕，英国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帮助她。”桃花树下，一个粉衣裳的小宫女一边弯腰摘花，一边继续道。 “那南宫辄，倒是个痴情的，哪怕事情败露也没有避嫌，还给卫如沁找了个宅子安身，找了许多丫鬟婆子好生照料着——倒是真真儿成了南宫辄的外室了，南宫辄的夫人三天两头暗地里给卫如沁找不痛快……” “还有，楚钰宁好像都跟卫如沁疏远了，听说最近卫如沁气倒了楚钰宁都没去看她……” 那宫女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小，但是会武功的殷迟璘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面色一黑。 因为跟楚钰宁的关系，卫如沁的丑事或多或少也影响了一些他的名声，他现在极其听不得卫如沁的事。 他可不想有个这样的丈母娘，奈何楚钰宁已经甩不掉了……她舅舅英国公可也不是吃素的，能不能让楚钰宁成功变成侧妃，让他成功另纳一个才貌双全，品行兼优的正妃都不一定呢。 另一道略微清冷些的女声道：“那是自然。卫如沁名声差成那样，楚钰宁若是不跟她划清界限，只会把自己的名声也染黑。” 到时候四皇子的侧妃都当不上。 “议论什么呢！”殷迟璘的太监怒喝一声，打断两个宫女的谈话，“四殿下在此，还不行礼？！” 两个宫女回头，殷迟璘这才发现，其中一个宫女竟然是东宫的大宫女芹葙。 他一愣。 芹葙要是在这儿…… “怎么了？” 果然，印证了殷迟璘所想，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只素白的小手轻轻拨开眼前遮挡的枝杈，露出一张明艳的小脸来。 “都摘好了么？”楚洛走过来，看到了不远处的殷迟璘，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晦气…… 她不过是出来摘味药引，东宫没药了，正好她记得御花园就有，于是大摇大摆地来皇帝精心饲养的花园里摘，顺便出来散散步—— 最近脑细胞消耗太大了。 结果，这都能碰到碰到渣男？ “原来是四皇子。”楚洛惦记着赶紧回去再次给殷迟枫把个脉，冷淡道：“本宫的人不懂事，等会儿本宫带回去教育，想必四皇子宽宏大量，应该不会计较的。” 说罢，对芹葙苒苒道：“摘好了就回去吧。” 这天气，一会儿怕不是又要下雨了。 殷迟璘看到楚洛，眼睛都挪不开了。 他以前觉得楚钰宁挺好看的，可现在看到楚洛，却只觉得楚钰宁化那么浓的妆，又老又丑。而楚洛却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一丝粉黛也无，嫩的能掐出水来。 这两相一对比，明明是亲姐妹俩，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以前怎么会眼瞎，觉得楚洛不如楚钰宁呢？ “洛……”刚吐出一个字，殷迟璘看了眼冷冷瞥过来的芹葙，顿了一下，只得改口：“等等……太子妃。” 他拦住楚洛，呼吸一滞。 近看之下，只觉得更加好看。 这肌肤……细腻地根本看不见毛孔，甚至迎着夕阳，脸颊上如桃子般细小的绒毛都镀了层金黄。 楚钰宁最近不知是怎的，涂那么厚的粉，哪里能看到这么可爱的绒毛！ 殷迟璘越发后悔，也越来越想得到楚洛。 自从除夕宫宴之后，他满脑子都是楚洛，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比楚洛还漂亮的女子了！ ＊ 楚洛不耐烦极了。 看到面前这个负了原主，还把原主骗得团团转的渣男，楚洛实在没什么好态度：“有事？” “本皇子，我，并不喜欢你姐姐，我也是被逼的。”殷迟璘不愧是渣男海王，哪怕在这种情况下，顶着楚洛不耐的态度，依旧能看她看得深情款款。 “我心里有的到底是谁……你真的不知么！” 楚洛：“？？？” 槽点太多，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不是兄dei，别的先不说，你这当着芹葙这个殷迟枫的心腹，以及一众东宫暗卫的面说这个……胆儿是真不小啊！ 第226章 你的毒我下的 殷迟璘自以为自己敢在东宫的人面前跟楚洛说这些话，足以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实际上在楚洛看来，却是十足的滑稽可笑。 这货哪儿来的自信？ 是他长得比殷迟枫好看，还是他势力比殷迟枫大，亦或是比殷迟枫专情？ 哪儿都比不上，还跑过来挖墙角…… 当她眼瞎没脑子么？ 见楚洛无动于衷，殷迟璘有些急，哪怕顶着东宫的人的死亡凝视也要继续说下去：“只要你想，我有办法让你脱离太子！” 若非私底下根本联系不到楚洛，殷迟枫把楚洛盯得死死的，殷迟璘倒也不至于非得明目张胆给殷迟枫戴绿帽子、挑衅他。 而且他实在是太急迫了。 他迫切地想要拉拢更多的人，譬如……药王谷。 钱大人栽了，对他也是个不算小的冲击。他这些日子遭受着各种焦虑，可殷迟枫却春风得意，这让殷迟璘嫉妒又愤恨。 而且楚洛的医术那么高，说不定能治好他这隐疾呢？ 殷迟璘豁出去了，打算今日就把楚洛说动了，打殷迟枫个措手不及：“我的正妃之位，只有你才配得上……哪怕你嫁过人，我也不嫌……” “四皇子。”楚洛不耐烦地抠了抠耳朵，“我看上去像收破烂的么？” “……什么？” “你看得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楚洛冷笑，“你到底为什么会盯上我，你自己心里清楚。而我也没那么傻，抛弃把我放在心尖上的太子，二嫁给你让你利用，没了利用价值再抛弃。” “我怎么会抛弃你呢……不对，我没打算利用你啊洛儿……” “滚，别叫我名字。”楚洛被他叫的一阵恶寒。 殷迟璘故作深情，好好的名字从嘴里绕了一圈儿出来，都透着油腻恶心。 她冷眼看着殷迟璘，“而且四皇子这么着急娶妻，能人事了？” 看着不像啊。 殷迟璘明明眼下发青，嘴唇也透着白。看着面相，那毒应该没解。 殷迟璘一愣，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提及男人的尊严，他面上浮起恼愤之色。 不过等等…… 楚洛，楚洛怎么会知道？ “别忘了，我可是毒师——”楚洛看着殷迟璘的脸色，十分好心地提醒，“对，你猜的没错，就是我下的毒。” 殷迟璘愕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 “所以，滚远点儿。别假惺惺说那些话，我嫌恶心。”说罢，楚洛不再搭理他。 看了眼天色，便径直绕过他回东宫去了。 芹葙瞥了眼身后还没反应过来，彻底呆掉了的某渣男，心中十分舒坦。 不过…… 她低声问：“娘娘不怕他告诉皇上？” “告诉皇上什么？” “您给四皇子下毒。” 楚洛勾唇笑了笑。 “告诉啊，告诉更好。他要是肯拉下脸面去告诉皇上，他被我下了不能人事的毒……呵，那他可就彻底跟皇位无缘了。” 皇室极其注重开枝散叶，讲究多子多福，龙嗣昌盛则江山稳固。 而一个不能人事，无法留有后代的皇子，不管多优秀，都不可能坐上龙椅。 楚洛背着手，勾了勾唇：“而且，他说我给他下毒……有证据么！” 芹葙一愣，随即笑起来。 太子妃真是，越来越像太子殿下了。尤其是…… 这个损法儿。 ——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四皇子怕不是要被气死了吧！ ＊ 楚洛带着新鲜采摘回来的药引回到东宫，去后院小厨房找虞寂渊、路过柴房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个事儿…… 她的宠物不只是小青素贞许仙。 ……还有小白！ “嗷呜！”小白趴在笼子边，看着楚洛的眼神幽怨又愤恨，仿佛在看一个渣男。 楚洛忍不住走过去，呼噜了一把它头上的毛，赶在小白长着虎口咬下来前赶紧收回来。 “气性不小嘛。”楚洛有些无奈，“这不是最近忙，把你忘了……都怪芹葙，都不提醒我！” 芹葙：“？” 芹葙看了眼好吃好喝伺候着的某虎，欲言又止。 她不是看这白虎貌似住的挺好，养着也不错嘛！ 楚洛见虞寂渊闻声过来，把药引递给他，然后吩咐芹葙：“找个时间把它送回它老家吧。” “可是奴婢觉得，它可能待在东宫也可以的，最近都已经适应了东宫的生活了。” 适应？ 楚洛看向小白。 小白愤怒地扒拉着笼子。 “……这叫适应？” “它可能，嫌您陪伴时间少了？” “是吗？” 楚洛看着小白。 小白屁股朝楚洛。 楚洛：“……” “玩物丧志！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虞寂渊拎着楚洛的后脖领子，把她揪走了，“让你来送个药都能送到一半儿撸猫去……赶紧熬药！累死我了……” 这副药格外地娇贵，火候得盯紧些，一个不合适一锅全废了。 由于药材太稀有，虞寂渊信不过别人，于是他跟楚洛轮流盯着。 芹葙几次想要接手，都被楚洛赶出去了。 ……毕竟比起给某人喂药还冒着被占便宜的风险，楚洛觉得，还是熬药更适合她一些。 ＊ 那日在御花园，楚洛跟四皇子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楚洛觉得殷迟璘这回差不多死心了。 然而，几日后—— 殷迟璘不请自来，再次来到了东宫。 “我家殿下身子不适，不见客。”芹葙面无表情。 殷迟璘坐在花厅里，似乎心情甚好，对于芹葙的怠慢无礼也毫不在意。 “本皇子可不找他。本皇子要找的是太子妃。”他语气理所当然，透着胸有成竹，仿佛笃定了楚洛肯定会来见他似的。 芹葙：“……”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拳头硬了。 第227章 溜猫 那日，殷迟璘得知了真相之后真的是气疯了。 亏得他还以为是他自己身体有问题，不小心染上了什么脏病！ 原来竟然是毒！！ 贱人！！！ 殷迟璘气疯了，差点儿冲去东宫。 可是他身边的大太监拦住了他。 “殿下。”太监尖着嗓子，小声道：“您冲去东宫，也不能把太子妃怎么样。而且这毒，到底能不能解还不知道，是不只有太子妃能解也未可知……咱们没必要去得罪太子妃呀！那可不值当，万一把太子妃得罪透了，您这毒可怎么解呀？” 见殷迟璘身子一僵，便知听进去了，于是太监缓缓松了手，继续劝道：“您呀，这时候可不能得罪她——越是这样，越得把楚洛弄到手！” 殷迟璘铁青着脸：“弄到手？” “对呀！”太监笑眯眯道，“弄到手之后，把她利用完，没了利用价值。然后……不管是搓扁还是揉圆，怎么折磨她泄愤，还不是您说了算？” 折磨？ 想到楚洛那张绝美的脸蛋，殷迟璘喉结滚了滚。 殷迟璘被说动了。 他没有去找楚洛算账。而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上朝下朝，拉拢人心。 不过不同的是…… 这几日殷迟璘瞅准机会，发了疯似的攻击太子党。 太后一心吃斋念佛，照顾越熙和，殷迟璘明里暗里找殷迟枫的茬太后也管不了他。 而且这几天殷迟枫老老实实待在东宫里，倒也的确让殷迟璘捡了点儿漏，占了些小便宜。 殷迟璘很是心满意足。 对，他一定要得到楚洛。 一点点地再次得到她的心，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再联手对付殷迟枫……等他坐上皇位，再跟楚洛清算总账！ 到时候，就看看楚洛的表现，要是她把自己伺候地舒坦了，自己不舍得杀她，那就先留她一命…… “……四皇子。”芹葙见殷迟璘走神，忍不住再重复一遍：“太子妃也没空，没时间见您。” 殷迟璘回过神来，冷哼了一声。 “怎么没空？本皇子知道她在东宫，今天——包括这几天都没出宫，也没去那什么玉肌阁！”殷迟璘撩了一下头发。 他要让楚洛明白，到底是他厉害，还是殷迟枫那暴戾的厉害！ 芹葙脸色沉了沉。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那，奴婢去请太子妃了。” “快去快去！” 芹葙匆匆离去。 殷迟璘独自坐在花厅里，无聊地摆弄着茶盏，摆了摆手示意他的太监给自己倒了杯茶。 倒完了，却没敢喝。 只拿在手里透着水影照着，拨弄拨弄头发，又摸了摸脸。 完美！ 这不比殷迟枫那个娘里娘气的俊多了？ 殷迟璘将杯子放回桌子上，想象着一会儿见到楚洛该说些什么。 哼，狠心的贱人……可别抱着他痛哭后悔！ 殷迟璘等了许久，却并没看到人。 渐渐地他有些狐疑。 不会是被芹葙给骗了吧？ 她根本没去找楚洛，故意让他在这儿干等着？ 殷迟璘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他一拍桌子，打算让自己的大太监去质问怎么回事。 还没等开口，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来了？ 殷迟璘哼了一声，站起来。 “我说，你这也太慢了吧……梳妆这么久？”殷迟璘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 门帘掀开，楚洛穿着一件红色的襦裙。衬得肌肤更加细腻白皙，更添几丝艳丽。 殷迟璘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门帘后面被拱了拱，又钻进来一个—— “吼！”低沉粗犷，凶狠的一声吼，冷不丁出现的虎吼惊得殷迟璘吓了一身的白毛汗。 小白抖了抖身上的毛，不耐烦地跟在楚洛的身后进屋，然后目光不善地盯着殷迟璘。 殷迟璘：“……” 他虽然会武功，但是跟殷迟枫可差远了。 殷迟璘顶多是强身健体罢了，虽然比三脚猫的功夫强，但也只是一些——作为皇位热门的继承人之一，武力值不难看就是了。 而殷迟璘在京都，只远远在秋猎的时候跟着一起打过一些兔子山鸡。 老虎……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 “四皇子有事？”楚洛rua着小白的脑袋，径直走到里面的椅子坐下。 然后小白就跟在楚洛身后，蹲坐在她的脚边。 虽然表情凶巴巴，可举动却透着一股莫名的乖巧。 楚洛这几天经常跑后殿小厨房，没事儿就去呼噜一把小白，时间长了小白的气也消了大半。 今日她正带着小白在后殿兜风呢，殷迟璘就非让芹葙把她叫来。 行。 楚洛面无表情撸“猫”。 人来了。 请开始你的表演。 “这是哪儿来的畜生。”殷迟璘不敢承认自己被那眼神盯得有点发怵，忍不住埋怨道。 可明明那老虎看上去也不算大只。 怎么就有那么凶狠的眼神…… “嗷！”小白张大嘴，狠狠吼了一嗓子。 殷迟璘下意识后退半步，心脏砰砰跳。 楚洛心里发笑。 就这？ 还要跟殷迟枫争？ 还跟殷迟枫的势力平分秋色？ 要不是有皇后支持，他怎么可能跟殷迟枫相提并论！ “四皇子注意点，小白能听懂人话。”楚洛道，“若是四皇子害怕，就回去吧，本宫要继续溜猫了。” 猫？ 她管这个叫猫？？！ 殷迟璘看着楚洛，望着眼前这个比之前明艳好几倍的少女，殷迟璘觉得十分陌生。 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可却又这么迷人。 像只带毒的罂粟…… “嗷！”微微愣神间，小白骤然低吼，吓得殷迟璘脸色煞白，连连退了好几步。 偏偏小白却上了瘾：“嗷呜！嗷嗷！” 一声接一声，一声比一声凶狠。 小白爪子刨地，屁股撅起，蓄势待发—— 殷迟璘落荒而逃。 “噗！”楚洛没忍住笑出声来。 就这胆子，还敢来东宫撒野？ “他怎么回事啊？非要来东宫撒野。”楚洛问芹葙，揪着小白的后脖领子，将它揪回来，“好了不追了，那就是个人渣，咱不跟他玩儿，吃他都嫌脏。” “娘娘可听说了今日早朝上的事？” 楚洛讶然，“早朝？早朝怎么了？” “四皇子趁着太子殿下近日忙且不上早朝，于是抢下来秋闱检察官一职——学皇后家族那样培养自己的学生拉拢。皇后还特地求了她父亲，让她父亲的心腹到殷迟璘身边帮忙。”芹葙粗略跟楚洛讲了一下，楚洛立即明白了。 秋闱监察官？ 那可是个香饽饽啊！ 只是…… 楚洛皱了皱眉，直觉感觉有些不太对。 第228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大殷的秋闱监察官，就是科举考试的众考官的头儿。 皇后为什么会被皇帝那么忌惮呢？ 因为她爹太师大人势力遍布朝堂。 而林太师之所以会有那么广的势力，就是因为他曾担任过十几年的秋闱监察官。 做监察官的时候，当年所有考上的才子，甚至包括状元榜眼探花，都得尊他一声老师。 如此重要的职位，殷迟璘抢下来可以迅速积累人脉，对他往后争夺皇位也有极大的帮助。 也难怪他会大摇大摆，特地跑来东宫嘚瑟炫耀。 可是…… 皇后竟然肯把这么个累积实权的机会交给殷迟璘这个继子？ 不过再一结合芹葙刚刚说的，皇后让林太师的左膀右臂辅佐殷迟璘就明白了—— 啧啧。 殷迟璘还美呢…… 要是亲妈找人帮助他还好，后妈怎么可能会一心向着他，四皇子也太傻了。 皇上忌惮林太师，不肯再让他担任秋闱监察官已经有好几年了。然而四皇子今年担任，实际上人脉怕不是都要进了林家—— 四皇子金尊玉贵，哪里需要亲力亲为，亲自接见那些穷酸书生？怕不是被林太师心腹哄得团团转，让那心腹帮他做事，然后殷迟璘最后只落得了个头衔，实际的好处人情，全被那心腹架空了。 各位新科学子也只会感激尊敬见过面的那心腹，哪里还会记得四皇子是谁，最终也自然会理所当然地进林家阵营。 皇后只需要个听话的孩子，越蠢越好，所以她才喜欢四皇子。 只是楚洛不由得疑惑。难道因为殷迟枫不听话不够蠢……所以皇后不喜欢他么？ “有时候，我还真挺替四皇子感到可悲的。”楚洛叹气，“被人耍得团团转，还沾沾自喜，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就这脑子……还抢啥皇位呢？ 芹葙叹气，“就是可惜了那秋闱监察官的位置……唉，主子可准备了许久呢，可结果这几天都在东宫，一个没留神，竟让四皇子抢了去……” 楚洛面无表情撸着小白，简言意骇地指挥：“小白，咬。” “嗷呜！”小白腾地跃起扑过去。 幸好芹葙反应快，飞速后退，一个闪身跳到了房梁上。 “娘娘……” “以为我傻呢？皇上怎么可能任由林太师的势力继续壮大。”楚洛翻了个白眼。 皇后怀了孕，然后任由林太师继续壮大势力？ 皇上可没那么傻。 怕不是皇后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他的驾崩之日。然后这殷家的天下，就姓了林。 最后这监察官肯定会换人，殷迟枫既然准备了那么久，那肯定就是他的了。 芹葙见心思被戳穿，有些无奈，“咳，奴婢，就是想让您……” “哄他？”早就把芹葙摸得透透的楚洛冷哼。 美得他！ 她这几天天天熬药不说，还得给某人喂药……哪家的医生还得干护士的活儿！ 而且某人纯属耍赖加上想占便宜。 幸好楚洛现在令牌在手，不惧他了！ ＊ 有了顾清辞，噬神不敢作妖了。 噬神的活性被南疆特有的药压制，再加上楚洛的毒一起镇压，噬神老老实实的，殷迟枫几乎已经完全脱离它的影响了。 而脱离噬神影响的殷迟枫…… 楚洛木着脸，将自己被压麻的胳膊小心翼翼抽出来。 她又多了个活儿——哄她的金主爸爸睡午觉。 倒也不算“哄”，毕竟殷迟枫只是抱着她午睡，不需要她干什么。 楚洛万万没想到，没有噬神影响的殷迟枫，竟然更加的黏人！ “啪！”楚洛一巴掌拍掉某人蠢蠢欲动的手，怒道：“你怎么还没睡！” 某人意犹未尽地揉了揉差点儿得逞的手，慵懒地翻了个身，将她再次圈入怀中，嗓音沙哑道：“睡了。” “睡了你刚刚干嘛呢？！” 别告诉她在梦游！ 梦游还不忘耍流氓？ “这不是被洛洛吵醒了么。” 楚洛：“……” 还赖她了？ 她胳膊都麻了！ 麻了！ 到现在都没知觉！！ 楚洛气恼地推开他胳膊：“起开，我得去看看药了，你别闹……嘶！” 殷迟枫轻轻咬了下怀中人的耳廓，温柔缱绻似的磨了磨，然后才放开她。 脸色通红的楚洛赶忙坐起身，捂着耳朵瞪了眼一脸餍足的某人。 “你明天的午睡抱枕没了！后天也没了！以后都没有了！你自己睡去吧！臭流氓！” 殷迟枫躺在床上，看着脸蛋跟耳朵都红了的少女气咻咻地跑了，不由得低声笑起来，对于楚洛的话却并不担忧。 因为他发现，他家洛洛的心格外地软，吃软不吃硬。 嘴上那么说，可实际上卖卖惨，装装可怜，软磨硬缠，她根本招架不住。 而且给了她令牌之后，也不再怕他了，整个人都变得格外地鲜活。虽然敢骂他打他，他却甘之如饴。 怎么就没早点想到呢？ 早知道就早点给她了。 ＊ 窗外，暗卫轻轻敲了敲窗棂。叩叩两声，极有节奏。 这信号的意思是，有新的密函或者指令需要殷迟枫批阅审核，以及下达。 不用看，殷迟枫也能猜到是什么事。 无非是秋闱监察官一职，殷迟璘那傻子没守住被皇帝给撤了，他的人请示他要不要行动。 但是…… 殷迟枫又翻了个身。 面朝着楚洛刚刚躺着的地方，还能隐约能够嗅到若隐若无的淡香。 殷迟枫的胳膊搭在尚还残留着体温的地方，慵懒而满足地地阖上漂亮的瑞凤眸。 完全不想动。 从此君王不早朝……啧，昏君的乐趣，他算是体会到了。 第229章 顾清辞离开 秋闱监察官一职，的确如楚洛所想，最终还是成为了殷迟枫的囊中之物。 四皇子气得把宁顺宫寝宫砸了个遍！ 他昨天还刚刚又去了趟东宫，为了防那圆毛畜生，他还特地带了两个暗卫，可惜却连门儿都没进去！ 他当时在门口口不择言叫嚣，心里还想着要不了两天殷迟枫的太子之位就得乖乖交出来…… 结果第二天，他好不容易费尽心机得到的监察官就成了闭宫不出，昨个儿才被他骂是缩头乌龟的人的了！ 于是本来身体就中了毒，这些天又不断地补人参鹿茸虎鞭的四皇子殿下一个气急攻心，当场被气出了鼻血，晕了过去。 ＊ 相比于宁顺宫的人仰马翻，反观另一边东宫，则有条不紊，安安静静。 只是殷迟枫虽然得偿所愿了，却又面临另一个问题—— “他得出宫？”楚洛诧异地看着虞寂渊。 “对呀！”虞寂渊长吁短叹，“但是他现在虽然还算正常……可我总担心他要是出去会出什么事。” 说罢，虞寂渊疯狂朝楚洛挤眉弄眼。 楚洛：“……” 楚洛四处寻找。 小白呢？ 关门放小白！ “师妹，师妹淡定！”虞寂渊赶忙按住楚洛。 小白如今伤好了，却是不愿意走了。大摇大摆地理直气壮吃软饭，不过是一两个月的功夫，就从小虎崽子长得大型犬一般大，威风凛凛地，楚洛让咬谁就咬谁。 小虎崽子他倒是不怕，但是打伤了那小畜生他师妹连带着老殷能混合双打！ 虞寂渊瞥了眼站在楚洛身后两眼望天的芹葙，叹了口气。 他师妹怎么这么精…… “你真不去陪着你夫君啊？”虞寂渊循循善诱，“夫唱妇随嘛……他去办公巡视，你这太子妃陪着理所应当呀！” “而且你不担心他么？万一他没控制住，来个当场毒发怎么办？” 楚洛纳闷儿地看着疯狂帮殷迟枫说好话的虞寂渊。 “他给你们多少钱？” “啊？” “我给你们双倍！”楚洛气道，“所以，别打扰我睡觉行不行？” 楚洛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休息会儿的机会，还是自己一个人！没有某个死乞白赖要占便宜的！ 打扰了楚洛午睡，收获满满起床气的虞寂渊讪笑着赶忙退出去。 “如何了？” 门外，殷迟枫整理着袖口，频频看向虞寂渊……的身后。 虞寂渊气愤不已：“靠！她在睡午觉！你非让我这时候进去，我差点儿被她削出来……” “洛洛在睡觉？”殷迟枫顿了顿，缓缓看向虞寂渊。 虞寂渊：“？？？” 我在帮你忽悠媳妇儿，你这一脸防备吃醋阴冷偏执……地看着我是怎么回事啊兄弟？ 虞寂渊怼他一拳：“她午睡！穿着衣服呢！以后你自己去跟她说去！” 有某人天天不做人耍流氓，他师妹怎么可能敢脱衣服！ 殷迟枫可不敢现在去找楚洛。 因为他把人给惹毛了，整整两天没跟他说一句话。 一不小心就皮翻了车。 ＊ 楚洛在被窝里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可算是放了心。 睡觉！ 只是她才刚刚睡着，隐约间又传来什么动静。 今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门廊下的顾清辞声音淡淡地在跟门口的宫女说着什么。 突然—— 紧闭的门倏地被打开。 “敢不敢让老娘睡个觉？？！”顶着一头散乱的发，以及满腔起床气的楚洛打开门。 她磨着后槽牙，一脸阴沉的气势像个恶毒反派。 只是她满脸的胶原蛋白，配上那总是湿漉漉的小鹿眸，不觉可怖，只觉有股莫名的反差萌。 ——让人忍不住想撸一把的那种。 顾清辞愣了一瞬，清冷疏离的眼神也不由得柔和几分。 “我要走了。” “……去哪儿？” “先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回南疆。” 顾清辞原本不打算说的，只吐出来句“与你无关”就完事儿。但是对上那双清澈的似曾相识的眼眸，他不由得轻声交代道。 要走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也或许，再也不见。 楚洛有些讶然，不过随即想起来，芹葙前些日子跟她说的话。 南疆现在内斗极其严重，甚至隐约有分裂的架势。 顾清辞作为南疆少主，也的确该回去了。 现在等殷迟枫的毒稳定了才提出来走，已经很不错了。 楚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跟顾清辞的关系还挺奇怪的。只是毕竟共事这么久，多少还是有一丢丢感情的。 “那，祝你顺利。”楚洛挠挠头，干巴巴道。 “嗯。”顾清辞从袖子里取出来一块红玉，递给楚洛：“这抑蛊玉，能压制蛊的活性，百蛊不侵。有了它，噬神才能彻底解决。” 之前顾清辞说过，按照那些药继续吃，噬神不需要多久就会被消灭了。 她当时还想着怎么这么简单。 曾经折磨她好几个月头秃的东西，竟然这么轻而易举？ 楚洛还有点不敢相信。 原来，这才是重中之重？ 楚洛把那块玉接过来。那块玉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里面很是剔透，不知有什么丝状物。还有个小小的白色东西，似乎在动。 “戴在身上就行吗？” “对。” 楚洛宝宝贝贝地收着了。 顾清辞又把素贞还给了楚洛。 “京玉蝎……素贞，已经成为蛊虫，可以保护你。依照它的等级，也是百蛊不侵，没有蛊虫敢近你的身。”顾清辞淡淡道。 楚洛也并非对南疆一无所知，知道送出那什么抑蛊玉，以及养好百蛊不侵的素贞，定然没那么容易。 楚洛想了想，跑进屋去。然后再出来，手里多了两只盒子。 “这个，我自己炼的，可以解百毒。”楚洛打开给顾清辞看，然后又打开另一只盒子，“这个，是药王谷的起死回生丹。” 虞真临走前给了楚洛好几个起死回生丹，基本上有一口气，都能给救活了。 这两枚药丸，也不是凡品，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多少人眼巴巴地倾家荡产也想要求一粒！ 这回，就算是彻底两不相欠了！ 顾清辞微微一愣。 “不论是抑蛊玉，还是把京玉蝎变成蛊虫，这都是我们的交易范围内，你不欠我什么。” 看来顾清辞还会说点人话嘛。 但是楚洛不想欠人情，“第一次请你来东宫，我答应你了个条件。你既然走了，也不知何时再能见面，不若也一并结清了吧——一个条件换两个药丸，顾少主可满意？若不满意的话，顾少主可以随时回来找本宫兑现。” 一个条件换两个有钱都买不到的药丸，顾清辞可一点都不亏。 他犹豫了一下，拿走了两只盒子。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第230章 红配绿 顾清辞走了，楚洛也睡不着了。 她把那块抑蛊红玉丢在了殷迟枫的床上，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戴上了。 芹葙看了眼床上的玉，眼睛转了转。 “娘娘，”芹葙开口，“您不是还在为送殿下什么生辰礼物而发愁么？” 楚洛狐疑地瞅她。 她这几天都在为这件事想得头秃。 殷迟枫早就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如果她送个珍贵的、还能让殷迟枫满意的，估计她倾家荡产都未必能寻到。 前几天她那不靠谱的师兄还给她支招呢，让她穿着薄纱衣往殷迟枫的床上一躺……就是最好的礼物。 然后楚洛撸起袖子追了虞寂渊好几条街。 “所以……你也有啥馊主意？” 芹葙矜持地微微一笑：“奴婢怎么会坑娘娘呢？奴婢觉得，娘娘不妨亲手做点什么东西送给殿下，心意最重要。只要是您做的，殿下都会喜欢！” “比如？” “香囊。”芹葙示意楚洛看那块抑蛊玉，“孤零零的一块玉，多单调呀！娘娘再给殿下亲手绣个香囊呗？再打个璎珞儿穗儿，绝配。” 的确，多么贵重的东西在殷迟枫眼里都不过是个物件儿，他的小仓库里的东西一个比一个珍稀。还有好些殷迟璘都眼馋的，费尽心机都没能得到，结果却在殷迟枫的仓库里堆灰。 亲手做的…… 的确更显得诚意满满。 不过…… 送香囊怎么那么别扭呢？ 这好像是女子送给心上人的吧？ 楚洛走到床边重新拾起那块玉，对着阳光看了看，发现中间可移动的东西活动范围并不大—— 抑蛊玉周围的玉质层很厚。 “我给他在这上面雕点东西吧。”楚洛仔细打量了一下，确定薄薄地稍雕一点不会破坏这块玉，“要什么香囊……他香囊那么多，自己配一个就行。” 自己配一个就行？ 那怎么行！ 芹葙急了，虽然她提议让楚洛“亲手”做个东西更表心意，但重点是香囊啊！ 随便雕的一块玉，跟亲手做的香囊的含义，那是可以比的吗？ “娘娘，”芹葙委婉道，“可是这块玉毕竟是南疆的东西，万一随便雕了破坏了什么起不到作用怎么办呀？” “会吗？”听到这儿，楚洛也有些担忧，“那算了，不雕了。” 也是，虽然玉质层很厚，但是谁也保不齐一定不会出事。 早知道顾清辞还在的时候就问问了。 可是不雕了…… 楚洛看向一脸无辜，规矩又恭敬的芹葙。 楚洛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笑起来。 “行。不就是做香囊嘛，”楚洛微微一笑，“那我做了，你家主子可一—定—要—戴才行哦。” 芹葙身子一僵。 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 既然已经决定做香囊，接下来的几日，楚洛就往返在玉肌阁跟东宫之间，跟韩晚娘学习怎么打璎珞，怎么做香囊。 芹葙看着楚洛笨拙地跟着韩晚娘学了两天才打出来一条像样的殷红色璎珞，心中欣慰又感动。 还好，娘娘知道主子最爱什么颜色，还知道迎合主子的喜好。 她之前大概是多虑了…… 然而松了口气的芹葙，直到看见楚洛拿出了快翠绿的布匹—— 芹葙：“？？？” “娘，娘娘……”芹葙艰难地道，“这颜色，好像有点……不太配吧？” 红色是正红，绿色……也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绿油油的绿。两种鲜亮的颜色组合在一起，对眼睛都冲撞简直是…… 辣眼睛！ “要不您试试黑色的吧？黑色的底布绣红线，跟这红璎珞也很配！”芹葙疯狂建议。 “这绿的怎么呢？”楚洛一脸无辜，“本宫就喜欢绿的！” “可是……” “是我做还是你做？要不你来？” 说着，楚洛便放下针线，大有一副你再哔哔老娘不干了的阵仗，吓得芹葙赶紧闭嘴。 虽然，红配绿有点点丑，但有总比没有好不是…… 她家主子好不容易即将拥有一个心上人亲手做的香囊，她怎么敢给哔哔没了！ 于是她眼观鼻鼻观心，低眉顺眼在一旁伺候着，不敢再多言，也不敢再多看…… 心里默默同情她家主子一秒。 这么个颜色的香囊戴出去…… 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 殷迟枫的生辰越来越近，楚洛绣了那香囊绣了大半个月，才将将做好。 许是芹葙给殷迟枫稍微透了点底，殷迟枫并没有太黏着她为难她。 而楚洛忙碌的时候，殷迟枫也将自己在东宫称病不出期间积压的事都解决，甚至还将殷迟璘从他手里趁机抢走的势力权利又全部抢了回来。 殷迟璘被气晕过去之后，身子才刚刚好转一些，再次被殷迟枫气得怒火攻心，差点儿没再晕一次。 楚洛做完了殷迟枫的礼物，可算是了却了一番心事，只等着到了他生辰那天送出去。 想到这儿，楚洛倒是很好奇殷迟枫看到这香囊会是什么表情。 绿香囊，配红缨路红玉，啧啧啧…… 想想就让人很期待！ 只是她还没歇两天，东宫来了个不速之客。 楚洛坐在花厅，看着对面的长公主，很是疑惑。 长公主殷绮鸾跟殷迟枫的关系可并不好，她特地登门，怕是没什么好事。 只是今天殷绮鸾却笑意盈盈，看上去并不像是来找事儿的。 然而越是这样，楚洛越警惕。 “弟妹，你这儿的茶可一点都不好喝，太苦。皇姐宫里头有好些母后赏赐的贡茶，味道清香甘润，回味微甜，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呢！”殷绮鸾喝着茶，挑剔道，“欸，你这茶杯也不好看，太素，怎么不镶着点金银边儿呢，今年兴这个！” 殷绮鸾生活一向奢靡。 明明不是嫡公主，却比嫡公主的做派还大。 看着这东宫富丽堂皇的花厅，也仍旧能挑出一大堆的毛病。丰腴的长公主殿下又拿了块茶点吃，“唔”了一声，皱起眉头：“太甜。” 楚洛：“……” 楚洛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 “长公主到底有何事，不妨直说。”楚洛放下茶盏。 有屁快放，没屁快滚。 要不是殷绮鸾点名要见她，楚洛可没空在这儿跟她浪费时间。 第231章 殷迟枫的秘密 楚洛称不上态度好的语气，让殷绮鸾有些不虞。 但楚洛也实在没法儿对殷绮鸾有好脸色。 除夕宫宴殷绮鸾还对她满满的恶意、陷害她呢，今日又不知憋了一肚子什么坏水上门。 殷绮鸾来的时候做了好一通准备，才肯亲自来东宫找楚洛，然而楚洛的“不识抬举”，却让殷绮鸾气得差点儿掀桌走人。 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按捺下来，生生忍住了。 “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去我的生辰宴的。”殷绮鸾让宫女将请柬递给楚洛。 “生辰宴？” 之前别人就问过楚洛要不要去殷绮鸾的生辰宴，后来好像殷绮鸾也派人请过她一回，但是却是连楚洛的面都没见上——甚至都没请示楚洛，芹葙就直接拒绝了。 结果这次，殷绮鸾亲自来请她？ 楚洛狐疑地看着殷绮鸾。 殷绮鸾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低头又喝了口她所谓的不好喝的苦茶。 “不好意思。”楚洛微微一笑，“没时间。” “太子妃有何重要的事没时间？”殷绮鸾恼道，“这怕不是借口吧！” 楚洛疑惑，“太子殿下跟长公主可是一天的生辰。太子殿下虽然不喜大办，但那日本宫自然是要给本宫的夫君过生辰的。怎么，长公主难道还觉得，本宫不该给太子殿下庆贺，必须去捧你的场？” 殷绮鸾没脑子，跟楚钰宁半斤八两。 但也不至于没脑子至此吧？ 哪个正常人会有这样的脑回路？ 殷绮鸾愣了愣，神色古怪。 人人都说太子有多宠爱太子妃……呵，太子妃这马屁却是拍到了马蹄子上！ 殷迟枫可是一向不爱过生辰，这可是皇室秘而不宣的事了，楚洛竟然不知道？ 她这是在殷迟枫的底线上反复横跳啊！ 殷绮鸾虽然想到这些，但也只是用手掩住唇，遮住自己嘴边没忍住扬起的嘴角，并没有开口提醒，反倒隐约期待起来…… 楚洛不是最得殷迟枫的宠爱么？ 她要是大费周章给殷迟枫庆生……会发生什么？ 殷绮鸾有些期待。 不过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殷绮鸾想到楚洛的身份，还是不得不继续发出邀请：“那……在太子生辰的三天前呢？” “弟妹嫁入皇家，却是极少跟大家小聚。若是那天也没时间，可以再商量呀！”殷绮鸾殷切道。 楚洛的身份如今炙手可热，不论是药王谷还是燕国，甚至殷迟枫……谁不想巴结呢？ 殷绮鸾被许多姐妹贵女问那天楚洛会不会去，她们特别想要跟楚洛建立好关系。殷绮鸾哪怕再不喜欢楚洛，为了面子也得把人请去。 ——不然她堂堂长公主，却连楚洛那庶女都请不去……她面子往哪儿搁！ 而且她还被人质疑是不是跟太子妃关系不和，得罪了人。如今楚洛那么受欢迎，这可不能被坐实！ 只是殷绮鸾这份迫切的模样，却让楚洛疑虑更甚。 越看殷绮鸾，越觉得她满脸写着“没—憋—好—屁”。 但是…… 殷绮鸾这幅不请到她誓不罢休的模样，她再推辞，可就显得自己太怂了。 “只是，那时候冰雪初融，也赏不了什么景。” 殷绮鸾见有戏，赶紧道：“品茶，作诗，游游湖聊聊天都行呀！也可以带宠物交流交流什么的，或者欣赏一下姐妹们的新衣裳新首饰……” 这不就跟普通的贵妇喝下午茶一样嘛。 她被淑妃皇后请过两次，还以为古代贵族女子聚会只会赏花啥的，单调又无趣。 “带什么宠物都行？” “都行！” 楚洛摸着手腕上的小青跟素贞，笑：“那就去吧。” 殷绮鸾没注意到楚洛的动作，听到楚洛应下，当即大喜。 宠物啊…… 她母后可才送给她只波斯国进贡的猫呢。那小东西还是个鸳鸯眼，贵气地不行。带过去，肯定艳惊四座，羡慕得不行！ 至于楚洛嘛…… 可没听说她养过什么宠物。 可别随便带只随处可见的猫猫狗狗…… ＊ 距离殷迟枫的生辰已经很近了。 很快就到了他生辰的三天前。 前一天晚上，殷迟枫来找楚洛。 “明日去公主府？” “嗯。” 楚洛刚洗完脚，光着脚坐在软塌上，在给小白梳毛。 殷迟枫望着那双白嫩的小脚丫，勾了勾唇。 娇憨又可爱。 “明日带它去？”殷迟枫坐在楚洛身边，挑眉看着警惕盯着他的小白。 楚洛叹气，“没办法，小白也太聪明了……芹葙不过是不小心在它面前提了一嘴，它就非缠着我要去。” 然后楚洛抬了抬胳膊，向殷迟枫展示她的手腕，“还有它们几个。” 小青，素贞，许仙。 一家人，整整齐齐。 殷迟枫：“……” “你知道，孤跟殷绮鸾……关系不算好吧？” 楚洛梳毛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呀。 关系要是好，能对她这个弟妹那么大的敌意嘛。 不过殷迟枫这问法儿…… 楚洛迟疑，“难道关系差到……明天不能去？” 不去的话更好，她也懒得应酬。 “这倒不至于，你想去就去，谁也不能欺负你。”殷迟枫摸了两把她乌黑柔软的发，顿了顿，突然问，“你知道我跟长公主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么？” 按照楚洛的以往的求生欲，肯定会直接拒绝不想听，她不想介入他们这些复杂的斗争中。知道太多，到时候殷迟枫解了毒之后，她可就抽不出身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她此刻困倦浑身懒懒的没有精神不想说话，也许是朦胧灯光下的殷迟枫格外地温柔，楚洛竟然只是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其实心底里，在最隐秘的深处，还是有些好奇的。 殷迟枫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他一个人在黑暗中孑孓前行这么多年，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光。 殷迟枫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 “我不是皇后生的。” 第232章 示弱 楚洛微微一愣，但却并没有太过惊讶。 如果殷迟枫不是皇后亲生的……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殷迟枫道：“我的生母，其实是姜嫔。而殷绮鸾——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长公主，实际上才是皇后生的。” 因为当年的皇后，嫁给皇帝五年都没有怀孕。她当时十分迫切地想要个儿子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迫不得已才会跟姜嫔偷天换日，互换孩子。 而姜嫔，完全是自愿的—— 甚至还是主动提出来用自己的儿子来巴结皇后。 当年的姜嫔刚成为皇帝的女人不久，宫女上位，长得美很得皇上宠爱，又情商低不会说话，拉了一大波的仇恨，在后宫如履薄冰寸步难行。 她把儿子交出去，自此就有了保障，成了皇后的人，这才能在后宫平安无事至今。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皇后对待殷迟枫，才会毫不留情。 不听话，不能按住她的要求做的“儿子”，她不需要。所以不得已，她才练了个小号殷迟璘。 只是没想到峰回路转，她竟然还能再次有身孕。 ＊ 殷迟枫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叙述别人的事。 可楚洛听完，却是眉头紧蹙。 想到第一次见姜嫔的时候，她对自己颐气指使的……原来这是亲婆婆看亲儿媳啊。 可显然，不论是姜嫔这个亲妈，还是皇后这个假妈，都没有爱过殷迟枫。 她们一个把亲子当成保命站队的投名状，一个想要把养子养废成任其摆布的傀儡。 虽然殷迟枫说的云淡风轻，甚至语气冷漠，可楚洛还是忍不住心脏发紧。 “殷绮鸾偶然得知她的身世，但是皇后哄得她心甘情愿继续装成是姜嫔的女儿。可她心里却是恨我的，觉得是我抢走了属于她的嫡出的身份。”说到这儿，殷迟枫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殷绮鸾并看不出来皇后根本不在意她，反倒还一心想着回去当她的嫡公主。 呵。 只怕是回到皇后的身边，还不如在姜嫔身边舒坦—— 毕竟姜嫔为了讨好她那靠山皇后，可把殷绮鸾当祖宗供着呢，不敢打也不敢骂，宠着纵着，什么要求都满足。 楚洛听到这儿，更心酸了。 殷迟枫哪里会稀罕这破身份！ 还用得着跟殷绮鸾抢？！ 而且当年他也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啊，殷绮鸾要恨也不该是恨她那重男轻女的亲妈么？？！ 楚洛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抱住殷迟枫。 虽然她不会安慰人，但是一个温暖的抱抱还是给得起的。 然而她刚张开双臂，就听到殷迟枫话锋一转：“所以，殷绮鸾一直对我怀有敌意，对你态度只怕会更差。” “不过你不用怕，不用管她的身份。她要是敢欺负你就让芹葙打回去，人死了算我的。” 楚洛：“……” 殷迟枫过来，似乎只是打算交代这个—— 最后这两句话才是重点。 说完就打算站起来了，但是看到楚洛张开的手臂，有些疑惑，“怎么了？” 楚洛：“……没事，胳膊麻了，伸个懒腰。” 可殷迟枫是何许人也。 他几乎立即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唇角愉悦地勾起。 “……不许笑！” 然而楚洛越是羞恼，殷迟枫唇边的笑意更浓，甚至趁着楚洛的胳膊还没完全收回去，主动迎了上去将人抱在怀中。 他今晚跟楚洛说这些，只是想讲清楚来龙去脉，省得明日殷绮鸾欺负楚洛拿这事儿压她，而楚洛不知道还被殷绮鸾一时吓唬住，碍于殷绮鸾的身份不敢反抗只能忍气吞声。 他提前说明白了，这样殷绮鸾再欺负她，她还手也没什么顾虑。 毕竟他家洛洛那么善良，胆子也那么小。独自出门，着实让人不放心。 可没想到，楚洛竟然听得心疼了…… “你干嘛？不是说完了嘛……可以走了！”楚洛羞愤得不行，推着殷迟枫，就要钻进被子里。 她刚刚听着那些故事，跟着生气难过义愤填膺，还想安慰他……结果人家只是想跟她说：明儿个你敞开了玩儿，谁欺负你就干谁！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越想越想丢人啊啊啊！ “啵。” 清脆的一声响，落在楚洛推拒的掌心里。 掌心一触即分的柔软湿润，有些痒痒的，让楚洛倏地如触电般收回了手，心跳如擂鼓。 “谢谢。”殷迟枫垂首埋在楚洛的颈窝，轻声道，“还从来没有人……拥抱过我。” 楚洛的心一紧，钝钝地痛。 拥抱这一举动，实在是太常见了。 谁会没有被拥抱过？ 就连楚洛见到韩晚娘的时候，都经常会扑过去来个亲密的拥抱，临别了不舍，也会抱一下。 而殷迟枫竟然…… 楚洛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头看他，却只看到他埋在自己颈窝的侧颜。长如蝶翼的睫毛微颤，似乎有些落寞，就连眼尾的泪痣的颜色仿佛都黯淡了不少。 殷迟枫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坚不可摧。 传言中暴戾恣睢的太子殿下，内心也是孤独的。 虽然他刚刚说自己身世的时候很冷漠，那也是被伤了无数次，彻底伤透了心。 可实际上，他还是难过的吧…… 可她刚刚在那种时候，竟然还半路收势，还把人给推开了！ 要是没表现出这个举动还好，被发现了还拒绝，多伤人！ “抱歉……我以为你并不在意……”楚洛不知道该怎么说，然而说完这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不知该怎么补救，只得抱住殷迟枫，轻拍他的后背，“以后你想要拥抱，我每天都给你……每天都有行不行？” “一天两次可以吗？” 嗓音有些闷闷的。声音也小，像是担心被拒绝似的。 于是本来有些犹豫的楚洛登时心软的一塌糊涂，立即同意：“行！” 而在楚洛看不到的地方，某人扬起一抹得逞的笑。 果然来硬的不行……就得来软的。 还别说，示弱还真挺好用。 第233章 是不是畜生……不妨你亲自问问 楚洛安慰了殷迟枫许久，后半夜才睡着。 于是第二天理所当然地起晚了。没精打采地来到公主府的时候，人基本都到齐了。 众人给楚洛请过安之后，一部分人忙不迭地凑了过来套近乎。 “太子妃娘娘怎么来得这么迟呀，莫不是是昨夜劳累了？” 这话说得含蓄，但……懂得都懂。 围在周围的年轻夫人以及小姐们都红着脸，却又揶揄地打量着楚洛。 这一看不要紧，还真发现了什么—— 楚洛左侧锁骨，有枚小小的红色印记，半遮半掩在领口处。 楚洛见她们眼神有些不对，疑惑地顺着她们都视线低头一瞅…… 她皮肤白，一丁点儿小红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那个地方……是个小草莓？ 楚洛懵了。 她昨晚就安慰殷迟枫了，那货什么时候嘬的？ 困倦的脑子缓慢地运转回想。 可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倒是她面前的姑娘们眼神越发地八卦羞涩，捂着嘴拼命憋笑，一脸的“我懂了”的表情。 “哎呀，娘娘昨晚累着了，今个儿不用来那么早！” “就是就是！” 楚洛：“……” 楚洛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心里疯狂打某人。 抱就抱！ 动口是怎么回事！ 动就动……干嘛还在这么明显的位置！ “咳咳。”楚洛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地拢了拢衣领，转移话题，“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本宫带了点小礼物，聊表歉意。” 说着，楚洛吩咐身后的苒苒将东西分下去。 围在楚洛身边的人都好奇是什么东西，最近的一位小姐一看到那眼熟的小瓷罐，惊喜地“啊”了一声。 “是什么？药妆吗？”其他有去过玉肌阁的也认了出来这瓷罐，当即更加好奇了，“这是面膜，还是面霜？” “是新品，眼霜。”楚洛解释道，“可以缓解眼部细纹，黑眼圈，以及眼袋的。” 虽然是送给她们，但也算是一小波宣传。 毕竟能来长公主殷绮鸾的宴会的，可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光公主就至少五六个。 尤其是这次殷绮鸾为了撑场面，证明自己面子大，能把一向不跟任何势力交好的太子妃都给请到，所以请了很多的人来显摆，所以人数也不少。 古代还没有过“眼霜”这么细致分类的护肤品，这东西太过新颖，没听过的人颇多，楚洛有点担心会不好卖。 而有了这些公主以及贵族小姐们，她们用好了之后定然会推荐给周围的人。 那她的眼霜可就不愁市场了。 ＊ 殷绮鸾对楚洛的迟到本来就不满意。 她觉得楚洛在故意挑衅自己。 尤其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去恭维楚洛，夸赞楚洛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皮肤好漂亮……反倒将她这个东道主晾到了一旁成了陪衬。 哪怕送给殷绮鸾那什么眼霜，也被她不悦地丢到一边。 “太子妃，”殷绮鸾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开口道，“你的宠物呢？” 之前楚洛可是问过她宠物的事情的，她也特地跟其他的小姐夫人们说过今天想带宠物的可以带…… 结果楚洛却没带？ 故意忽悠她？ 楚洛道：“半路贪玩，被宫女领着去玩儿了，一会儿就过来。” 小白毕竟是第一次上街，虽然牵着结实的牵引绳，但是刚出宫它就撒了欢儿，拽着楚洛就要往外跑。最终实在拗不过它，芹葙带它出去溜达去了。 但也只是在靠近公主府没人的地方遛。 毕竟是虎，出现在大街上很容易引起恐慌的。 坐在殷绮鸾身边的小姐跟五公主一向关系好，但是五公主得罪了殷迟枫被迫和亲，她不免得连带着牵连楚洛，看楚洛不顺眼。 而现在楚洛惹得殷绮鸾不高兴了，她哼了一声，道：“低贱的畜生，就是野性难驯。像长公主殿下的猫儿，有着贵族血统，就温顺乖巧。” 低贱的畜生？ 楚洛看着那位小姐身边药妆。 收了她的药妆，还骂她的爱宠？ “对，的确是野性难驯。”楚洛道。 那小姐一愣，没想到楚洛竟然还会顺着她的话说。 “但是低不低贱，是不是畜生……你不妨亲自问问它？”楚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亲自问？ 那位小姐皱了皱眉，“太子妃是不是太侮辱人了些？” 让她问一个畜生？ 楚洛却不说话，只是抬起手，指节屈起，放在唇畔，吹了个长哨。 三。 二。 ……一。 “吼！”一声虎啸透着力拔山兮的气势，飞快由远及近。 众人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像个白旋风一样飞快刮到眼前。 楚洛指了指那女子：“小白，她说你是畜生。” 话音刚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之际，那团白影一个跃起，扑到了那女子身上。 “啊！！！” 她愕然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控制不住尖叫出声。 众人这才看清，这竟然……竟然是只白色的老虎？？！ “啊……” 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此起彼伏，瞬间炸开。 姑娘们花容失色，惊呼着后退，慌忙叫人。 “莫慌。”楚洛安慰她们，“这是本宫的宠物。” 然后楚洛看着被小白扑在爪子下面的那位小姐，微微一笑：“这位小姐，现在，你可以问了。” 然后楚洛就发现，其实……已经没什么追究的必要了。 因为那位小姐，早在小白扑到她身上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 现在，在公主府上，一处精致极其精致的小凉亭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 诸位小姐们见那白虎只按住那位小姐并不伤别人，看上去好像很听楚洛的话。虽然她们仍旧有些害怕，但也没像刚刚那么惊恐了。 只是闻到这味道…… 大家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长公主被她的众侍卫暗卫密不透风地护在后面，此刻也将将松了口气。很快，她也闻到了味道。 顿时，殷绮鸾神色一变，表情扭曲。 “舒琴！！！” 殷绮鸾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汉白玉的地面！！！ 平日都不舍得让人穿鞋上去走的！今日为了撑场面才忍痛故作大方让她们踩！ 如今，如今如脂白玉的缝隙都被那黄色的液体浸透……不仅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就连纯洁无瑕的白玉都染成黄色的了！！！ 第234章 这就是本宫养的宠物 舒琴就是那位被小白按在地上的女子。 “救，救命……” 小白也没做什么，只是将人扑倒，单爪按在地上，连根头发丝都没伤。 它在东宫天天吃的是最鲜嫩的肉，舒琴对它来说完全勾不起任何的食欲，更何况现在她浑身的味道……可并不好闻。 然而即便是这样，舒琴仍旧被吓得涕泗横流，脸上的妆容都花了，惊恐地瞪着眼睛，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完全被吓得呆住了。 连殷绮鸾的怒吼都没听见。 “好了小白，过来吧，看样子这位舒小姐不想问了。”楚洛揉了揉眉心，招呼小白道。 她还以为舒琴有多硬呢，随随便便就骂别人的爱宠还想找茬。结果还没等让她“问”小白，就成了这样。 算了，吓成这样，也算是给她些教训了。 但小白的毛上，可别沾上什么东西…… 小白听到楚洛的召唤，虽然不情愿，但是碍于某种味道…… 小白果断跳下来。 跳的时候，还灵敏地避开了黄色的液体。 ＊ 舒琴人缘一般，脾气又不好，没几个跟她关系特别好的。 见舒琴这幅凄惨的模样，有的同情，更多的则是无语。 太子妃也敢编排，为了过嘴瘾，以为不骂太子妃，只骂太子妃的宠物就不会有事？ 出尽洋相的舒琴很是狼狈，哪怕小白没有再按着她了，她也仍旧呜呜地哭，甚至嚎地更大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吓尿了……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殷绮鸾本来就心疼她那洁白无瑕，光洁无痕的白玉地面，听到舒琴的哭声更加烦躁，直接气急败坏地命人将她丢出了公主府。 “太子妃，你是故意的吧？！”殷绮鸾的脾气比舒琴更不好，被姜嫔以及皇后宠得亦是吃不得一点儿亏。 此刻看着楚洛这个“罪魁祸首”，气得银牙紧咬。 亭子弄脏了，她们很快就换了个附近的另一个亭子。 此刻楚洛正坐在新亭子的长椅上摸着小白，听到这话，感到很奇怪，“不是长公主殿下说，什么宠物都行么？这就是本宫养的宠物呀。” 说着，她还晃了晃手中的牵引绳，“它拴着绳子呢。” “……”殷绮鸾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宠物？ 养一只老虎？ 这谁能想到！！！ 然而楚洛还一脸无辜地继续道，“莫非长公主不喜欢老虎？早说呀！不过幸好，本宫还带了别的宠物。” 别的……宠物？ 不光是殷绮鸾，其他的姑娘们也疑惑地打量着楚洛——不论是楚洛还是她身边的宫人，都没有带其他的活物呀。 难道……也贪玩在外面还没过来？ 不等众人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见楚洛抬起胳膊，挽起袖子—— “啊！” 殷绮鸾吓了一大跳。 一只青色的小蛇，缠绕在楚洛的手腕上。 “这个也不行么？”楚洛看着殷绮鸾，似乎很疑惑，“这个也不行，那本宫还有——” 然后，她抬起另一只胳膊。 另一只袖子口，静静窝着一只白色的蝎子。 楚洛又再次摸向腰间：“要是这个还不行的话，我还有……” “太子妃！”白着脸的殷绮鸾喝住她，脸色难看，生怕她再展示出来什么更加吓人的东西。 这，这都什么？？！ 老虎，蛇，蝎子……这是正常女子会养的宠物？？！ “长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其实不必如此害怕的。”楚洛揉了揉小青的脑袋，一脸和善道：“本宫平日除了小白——也就是这只白虎，其余的宠物可都随身带的，它们可听话了。” 殷绮鸾：“……” 众人：“……” 所以，平时见到的太子妃，都是浑身带着这些……蛇跟蝎子的？ “本宫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谁要是故意找茬……”楚洛笑了笑，“不妨试试。” ……谁敢试？ 且不说虎视眈眈的小白，但是吐着蛇信子的小青，跟从袖口爬到楚洛肩膀上五彩斑斓的白蝎子，就没人敢轻易惹！ 感谢太子妃不杀之恩！ 这里面也不乏有在除夕宫宴上得罪过楚洛的，当面得罪，然后楚洛还没朝她们脸上扔蛇扔蝎子……她们就谢天谢地了！ 整个宴会，下半场格外地其乐融融，就连殷绮鸾都不怎么说话了，安静品鉴各位带来的宠物。 楚洛本来是想把小白牵出去的——毕竟大家似乎都有很怕它。 但是有胆子大的姑娘，发现小白丝毫没有野性，还特别听楚洛的话，就让小白留了下来。 反正殷绮鸾的公主府里侍卫跟暗卫特别多，那么多的高手对付一只大虫，大材小用！ 安全问题可不用担心！ ＊ 公主府内还算其乐融融，公主府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舒琴被府里的人丢出去，刚刚才狼狈不堪地被丫鬟扶着灰溜溜地跑了。 而不多时，门外又多了另一位女子。 “这位小姐，拜访公主殿下，请递拜帖。”门房拦住正要往里面走的年轻女子。 “本小姐可不是拜访的，长公主殿下今日不是有宴会么！” “参加宴会，需要请帖。” 门房丝毫不退让，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让那女子很是恼怒：“不长眼的东西！你好好看看本小姐是谁！本小姐跟长公主关系可是很好的，你直接跟长公主说本小姐来了就行！” 可谁知那门房只是掀起眼皮子多看她两眼，然后道：“是楚二小姐，小的认得。但是公主殿下没空，想要见公主，就得有请帖。” 门房油盐不进，让楚钰宁暴跳如雷。 最近跟她关系好的公主贵女，竟一个个都跟她疏远了，殷绮鸾甚至连生日宴都没有请她！ 而且就连这样的小宴会，殷绮鸾竟然也没有给她送邀请函！ 她当即像只一点就燃的炮仗，骂骂咧咧。 “你个刁奴！谁给你的胆子！”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信不信本小姐让四皇子把你抓起来！” “本小姐要让长公主杀了你！” 楚钰宁脸上厚厚的粉掩盖着憔悴的脸色，然而脂粉随着她剧烈的动作表情，随着风飘扬。 那门房撇了撇嘴，就打算关门。 “放肆，谁准你关的！”楚钰宁踹了她的丫鬟一脚，那丫鬟赶忙上前抵住门不让门房动。 正费力地抵着，倏地，大门再次打开。 楚钰宁冷哼，“算你识相，本小姐可以既往……” 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根本不是楚钰宁以为的门房反悔开门让她进去，而是里面有人要出来。 甚至门房将两扇门都殷切地打开，点头哈腰行礼送人离开。 “……楚洛？！” “你怎么在这儿？”楚钰宁愕然，脱口而出：“凭什么你能进去？？！” 第235章 楚洛的占有欲 殷绮鸾这儿中午有宴席。 但是楚洛答应殷迟枫会东宫吃，而且她跟殷绮鸾关系又不好，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凭什么？”楚洛还没说话，她身后就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凭太子妃娘娘身份尊贵，凭人家太子妃的母亲……没做出什么丑事啊。” 一个水蓝色襦裙的年轻女子也走了出来，看到楚洛，微微欠身颔首。 这位小姐楚洛刚刚在里面的时候还跟她说过几句话，她记得，好像叫姜妍来着。 她也要走了？ 楚洛记得刚刚芹葙说，姜妍的父亲是定国公，身份显赫。而姜妍虽然嘴不饶人，但是心直口快，刚刚还在征得楚洛同意后，摸了摸小青。 本来是想摸小白的，奈何小白太傲娇，根本不让，唯有小青性子稍微温顺些。 “姜妍？”楚钰宁看到姜妍，当即炸了，“贱人，你怎么在这儿？？！” “呵，”姜妍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长公主殿下邀请我来的，你说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楚钰宁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气疯了，突然朝姜妍飞奔过来：“我撕了你这个贱人！” 暂时被楚钰宁忽略到一旁了的楚洛：“……？” 自从楚洛穿越过来，楚钰宁口中的贱人一词，好像只骂过她跟韩晚娘。而楚钰宁也没什么敌人，唯有对她敌意最重。 楚洛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楚钰宁什么时候竟然会忽视她，将所有的敌意火力全部集中到别人身上。 一时还有些新鲜。 楚钰宁自然没能扑到姜妍身上，因为姜妍站得离楚洛近，楚洛的暗卫顺手就帮忙挡住了。 “多谢。”姜妍朝楚洛道谢。 “小事。”楚洛摆手。 “楚洛？又是你……怎么老是你！”楚钰宁被楚洛的暗卫死死拦住不能上前，楚钰宁再次疯狂骂起了楚洛：“贱人！你们都是贱人！” 楚洛察觉到了楚钰宁的精神状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她怎么了？”楚洛感到莫名其妙。 她就是来参加个聚会，怎么还莫名其妙被骂！ “谁知道。”姜妍厌恶道，“蠢货。” 姜妍有事先行离去，离开前再次好好地跟楚洛道了谢，还邀请楚洛去她家玩。 不远处楚钰宁被拦着滋儿哇烂叫，她们两个岁月静好，要是在现代，估计就差交换微信了。 姜妍前脚刚走，楚洛的腰间便一紧。 她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 “事情处理完了？” “嗯。”殷迟枫将下巴搭在楚洛的肩膀上，眯着眼睛，望着不远处渐行渐远的姜妍—— 刚刚跟他爱妃聊了许久的女人。 “在看什么？”楚洛哭笑不得，“她是女的，你不会在吃醋吧？” “没有。”殷迟枫一脸无辜地收回视线，“怎么会呢。” “那你盯着人家姑娘干什么？” 殷迟枫一愣，随即眉梢一挑，目光意味深长：“原来吃醋的是洛洛啊……” 楚洛：“？？？” “你瞎说什么？！”她才没有！ “嗯没有。”殷迟枫敷衍地点头，拥着楚洛的腰肢转了个身，带她回宫，满脸写着不信。 楚洛：“……” 这就很气！ 楚洛忍不住暗戳戳掐某人的软肉，却被某人一把扣住作乱的小手，握在手心里。 楚洛好像发现什么，“你是不是怕痒？” “手这么凉，孤给你暖暖。” 所答非所问，楚洛眯了眯眼睛，“你要是不痒，再让我挠下。” “……”殷迟枫将楚洛的手握紧，哄道：“别闹，今天天冷，可莫着凉了。” “说什么对我好，软肉都不让摸。呵，渣男！” 殷迟枫：“……” “给你摸。”殷迟枫一把将楚洛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爱妃一定要好—好—摸！” 楚洛：“……噗！” 手下的窄腰哪怕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劲瘦有力的薄薄肌肉。 嘶…… 好像有点好摸是怎么回事啊…… 楚洛脸色微红。 她知道自己刚刚好像有点作，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觉就成那样了，对着殷迟枫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刚刚的话一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可没想到殷迟枫竟然仍旧纵容她…… 她咬着下唇，内心有些雀跃，环住殷迟枫的腰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紧，心脏砰砰直跳。 楚洛刚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楚洛！你根本不配！贱人……” 气氛瞬间被打破。 楚洛回头看着罪魁祸首，很是无语。 她是挖了楚钰宁的祖坟还是怎么的？怎么这么针对她？ 然而一回头，却看到楚钰宁死死盯着自己……身边的男人。 楚洛：“？？？” 楚钰宁的眼中有羡慕，有不甘，而更多的，是浓浓的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她费尽心思，也仍旧面临着被抛弃！而楚洛那个贱人，却能轻而易举得到一切？ 甚至连太子那样的人，都亲自来接她回宫！两人相处亲密恩爱，瞎子都能看出来的甜蜜！ 可是楚洛哪里配得上太子！！！ 楚洛脸色一黑，抱着殷迟枫的手收得更紧了。 丫的，还以为楚钰宁不管人品怎么有问题，好歹还有个专情这么个优点的，没想到竟然看上了殷迟枫！ guna！ 看清楚，殷迟枫可是有妇之夫！！！ 殷迟枫自然也注意到了楚钰宁的神色，明白她在想什么，眼中划过一抹厌恶。 但是随即，腰间传来的收缚感，让他微微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去，就看到楚洛气鼓鼓凶巴巴的瞪着楚钰宁的表情。 这下意识所展现的占有欲，恐怕楚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殷迟枫的不悦瞬间消散，甚至心情好到了极致。 本就秾丽到有攻击性的容颜，突然温柔地笑起来，仿佛刹那间冰雪消融。 哪怕是满心满眼被嫉妒充斥了的楚钰宁，都被那样的笑容冲击到，心脏猛然漏跳半拍。一时间，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第236章 她成了弃子 暗卫们将楚钰宁牢牢拦住，不能靠近一步，甚至将她疯狂谩骂的嘴堵住。 楚洛拉着殷迟枫赶紧走，边走边纳闷儿：“她怎么了？怎么跟个疯狗似的。” 虽然卫如沁出了事，但楚钰宁可是对她避之不及，倒也不至于因为她娘的事被刺激成这样吧？ 难道是被四皇子抛弃了？ 这憔悴的模样，粉都遮不住。 “许是因为姜妍吧。”殷迟枫顺从地被楚洛拽着走，侧首垂眸望着楚洛，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模样，随口道：“殷迟璘的党派商定出来，定了新的四皇子妃，就是姜妍。” 姜妍的祖辈都是赫赫有名的忠臣良将，但到了姜妍父亲这一辈，生性谨慎，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于是一辈子碌碌无为，只想当个闲散的国公爷，是个中立党。 但是其祖辈累积的威望家业，让其被各党派争相争夺，四皇子一派会盯上定国公，殷迟枫毫不意外。 而定下了四皇子妃是姜妍，那楚钰宁的处境可就不是一般的尴尬了。 她一个前“未来的四皇子妃”，跟四皇子什么都发生了，结果现在却不得不成了皇子侧妃。 而且楚钰宁跟姜妍关系还极差。 姜妍成为正妃主母，能有她什么好果子吃？ 也怪不得楚钰宁慌成这样，脸色难看。 “不过，姜小姐的心上人是七皇子。”芹葙补充道。 楚洛诧异，“姜妍肯嫁？” “不肯又有什么办法？七皇子又对她无意。”走到马车边，芹葙抬起胳膊扶着楚洛上马车，“姜夫人是个野心大的，四皇子党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姜夫人有点动心。定国公惧内，估计八九不离十。” 楚洛一边上马车一边心中感慨。 殷迟璘还作践人家小姑娘干什么，楚钰宁跟殷迟璘很配啊！ 楚洛刚坐下来，撩开窗帘，突然察觉到一股幽怨的视线盯着自己。 “……”楚洛缓缓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某人，歪了歪脑袋“干嘛？” 怎么一脸被抛弃似的怨夫相。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楚洛还真仔细想了想，“没有吧……小白被苒苒带着遛弯儿去了，先走一步。” 所以，没什么东西落下呀。 殷迟枫：“……” “所以落掉了什么？” “你昨天答应孤了什么？” 怎么又扯到昨天去了……楚洛蹙眉，艰难地回想昨天答应了啥。 想了半天，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抱抱？” 某人矜持地点了下下巴。 楚洛：“……” 兄dei，你人设是不是不太对劲？ 难道殷迟枫也被人给穿了？ 想当初，洞房花烛夜初见，他可不是这样的！ 楚洛无语扶额，“今天早上不是抱过了么？” “一天不是两次么。” “……”楚洛还以为是早一次晚一次，现在都还没到中午呢。 不过仔细想想，昨晚的确没说一天的两个拥抱有时间限制。 怎么感觉她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呢…… 楚洛一边嘀嘀咕咕，一边认命地张开双臂凑过去。 刚刚有所动作，下一秒就被人拥入怀中。瞬间，满满的冷香扑面而来，一时间都有些晕乎乎的。 “这回今天的抱完了吧？” “嗯。”殷迟枫将人紧紧抱在怀里，长睫微垂。 两人紧紧相贴，他能感受到楚洛逐渐加快的心跳，以及耳畔微微紧张急促呼吸。 漂亮的瑞凤眸闪过一抹笑意。 等晚上……再用什么法子骗个抱抱呢？ ＊ 楚钰宁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满脑子都是殷迟枫刚刚的笑容。 如果，如果她没有让楚洛替嫁，而是自己坐上东宫的花轿……如今被太子殿下宠在手心里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了？ 曾经她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太子没什么好，只是表面风光，储君之位根本坐不长，皇位迟早是四皇子的。 可是现如今，楚钰宁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她选择殷迟璘当真是对的么？ 她让楚洛李代桃僵，她踩着楚洛往上爬……可是为什么，她费尽心思，得到的却是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结局呢？？！ 太子比四皇子长得好看，如今权利也比四皇子大……到底谁能当上皇帝，可能还真的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她当初，会那么坚定地选择四皇子？ 现在想起，只觉得当初天真的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然而她跟四皇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没有退路了…… 楚钰宁现在嫉妒地要疯。 她嫉妒姜妍，更嫉妒楚洛！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楚钰宁跌跌撞撞地来到英国公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舅舅英国公可不比定国公差，只要舅舅坚决拥护她做自己的后盾，坚决反对姜妍嫁给四皇子，那她还就有机会！ 楚钰宁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屈地要命。英国公府的门房赶忙扶住楚钰宁，一口一个祖宗姑奶奶：“哎呦，您怎么了这是？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哟，老爷瞧见了可得心疼了！” 听着这样亲切的话，楚钰宁心里暖了不少，脚下步子更急了。 “哎哎哎……表小姐等等！”大门里走出来个小厮，见到楚钰宁赶忙迎上来拦住，眼珠子转了转，唉声叹气道，“国公爷现在也不好过，被盯得紧呢！现在谁也不敢见。表小姐，不若您今个儿先回去，等过两天风头过了再说？” 说着，他从袖子里偷偷拿出来只荷包，四下看了看，小心地塞给楚钰宁，“这是国公爷给您的，您可千万别仔细身体！” 荷包里，是满满当当的金条。 楚钰宁咬了咬唇瓣，拿着荷包默不作声地低头离开。 若是以往，楚钰宁定然觉得舅舅给自己这么多钱，定是真心地疼自己。 但是如今…… 楚钰宁明白，她成了弃子，被英国公抛弃了。 第237章 假孕 卫钦跟卫如沁保持距离，明面上不敢往来，楚钰宁能理解。 但是……不敢跟她往来？ 楚钰宁死死攥着手里的荷包。 她又没有做什么不堪的事需要卫钦跟自己撇清关系。 卫钦躲起来不肯见自己，无非是放弃她了。 也是。她如今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楚凛又不会认她，亲娘又是那样的烂名声。而且卫钦自己，就有个嫡出的亲生女儿，如今刚刚十三岁，也可以许人家了。 卫钦如果非要扶持，扶持他女儿更好，何必非要扶自己，得罪定国公惹恼四皇子呢？ 这些钱，怕不是卫钦良心过不去，给自己的最后一点补偿罢了。 楚钰宁擦了擦眼角，这种时候，突然好想她娘。 要是，要是她没跟跟殷迟璘上床该有多好…… 那她现在就可以随时抽身而去，可以随便挑选夫婿，哪怕只是个闲散的富贵王爷，倒也不是不行…… 楚钰宁又想起了殷迟枫。 曾经被她强行按捺下去的隐秘感情，在此刻的后悔中疯狂增长。 那样艳若骄阳的男人，任谁见了都会一眼沦陷。 然而不论是以前，还是刚刚，他从来不会给自己一个多余的眼神。 目光的聚集点，永远都在那个女人身上…… 楚钰宁眸光沉了沉，飞快闪过一抹戾气。 她停在一个低调的院门跟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 这座看似低调不大的三进三出小宅院，却是配备了十分充足的下人，光做饭的厨娘就有四人。 可服务的主子，却只有一个。 卫如沁恹恹地斜靠在贵妃塌上，两个小丫鬟在给她揉脚。 “你怎么来了。”她换了个姿势，仍旧垂着眼皮，困倦慵懒的模样。 卫如沁摆手让丫鬟们退下。屋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俩。 楚钰宁站在卫如沁面前，不过才几日不见，她竟一时都有些不敢认了。 面前的卫如沁瘦的颧骨高突，两颊凹陷，脸色蜡黄。她肚子明明月份不大，可因为她格外地瘦削，小腹就十分地突出明显。 “娘，你怎么……”她这几天自顾不暇，焦头烂额，甚至连卫如沁都孩子竟然还在、没被折腾掉都不知道。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些天对卫如沁有多忽视。 卫如沁冷哼了一声，“都是没心没肺的东西。” 楚钰泽现在是完全不认她了，宁可跟她划清关系……也要认楚凛那个假爹，天天去楚府门口哭嚎。南宫辄多次去找楚钰泽，却都被楚钰泽骂走了。 而至于楚钰宁，她也从来不回“家”，今天还是楚钰宁第一次登门，宁可住在外面。 卫如沁心都凉了。 她骂的楚钰宁耳根通红，楚钰宁红了眼眶，忍不住反驳：“你以为我过得就好么？你害得我只能给四皇子当妾了……难道我还日日来看你，跟你继续亲密，让四皇子彻底不要我了？” 殷迟璘要是不要她，她还能嫁给谁？ 离开四皇子，她的可就是“残花败柳”了！ 说着说着，楚钰宁痛哭起来，“你还说四皇子好！好什么！他要娶姜妍了！” “倒是太子，你知不知道，太子可宠楚洛那贱人了，满心满眼都是她！”提到这个，楚钰宁胸膛起伏，呼吸急促。 她忍不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情绪激动道：“四皇子哪里是什么良人！分明太子才是！” 卫如沁骂道：“谁叫你自作聪明，作践自己！男人，轻易得到了就不会珍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爹跟南宫辄他们两个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南宫辄得不到自己的心，所以自己成为了他的心尖朱砂。 而楚凛，轻易地就拥有她，只当她是墙上的蚊子血，对她弃如敝履。 楚钰宁呜呜地哭。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 “我要是怀孕了就好了！”怀孕了，说不定有了更多的筹码。 卫如沁冷哼，“怀孕没用。” 怀孕了，也改变不了分毫楚钰宁的位置。 殷迟璘该想去姜妍，还是会娶姜妍。完全不会因为楚钰宁有孕而改变。 “有用的，是小产。”她冷冷道。 楚钰宁一愣。 “什么意思？” “宫斗，不就是这样？”卫如沁吃了枚果脯，“皇长孙，不论是大臣还是皇上，都会期待。但是如若四皇子妃无德，嫉妒你，残害皇长子……” 卫如沁没说完，楚钰宁却是立即懂了。 “可是，可是这前提，是我得有孕啊！”楚钰宁急道，“我没孕，怎么流？” 而且四皇子不知道是不是腻了她，最近根本不碰她！ 不碰她，怎么怀？ 卫如沁指尖敲着桌面，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答非所问道：“时间快到了。” “……什么时间？” 卫如沁低下头，没再说了。 这样的卫如沁让楚钰宁有些紧张。外面的风呼呼刮着，窗户纸哗啦啦作响。 楚钰宁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想再追问卫如沁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开口，门开了。 一只黑色的长靴踏进门。 楚钰宁下意识回头，待看清来人，愕然瞪大眼睛。 沈…… “楚小姐？”面色苍白的男人挑了下眉梢，“好久不见。” 楚钰宁惊恐地后退两步。 ……是沈符！ 她娘怎么又跟沈符勾搭上了？？！ “你不是问怎么流么？”卫如沁艰难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沈符微微欠身行礼，“有沈公子在，还担心什么。” 楚钰宁几乎立即便明白了卫如沁的意思。 卫如沁是想……让沈符帮助她用药假孕？ “可是，楚洛也会医术……” “跟她有什么关系。”卫如沁道，“她没事把你脉干什么？你要针对的又不是她。” 卫如沁满不在意道，“更何况，沈公子的医术，可比她高超多了！” 提起这个，楚钰宁也放下心来。 是啊，好歹也是跟楚洛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的，哪怕楚洛现在改变怎么大，她们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实际上的楚洛，她们还是很了解的。 就算楚洛偷偷摸摸不知从哪儿学了医术…… 但是出来可绝对没有那么多时间精研医术！ 这楚钰宁能不知道么？ 以前在将军府，楚洛不是被她使唤去洗衣服，就是被她哥欺负！ 楚洛的医术哪里可能会比得上专研多年的鬼医沈符！ 说定之后，卫如沁让人把楚钰宁送走。 然后主动伸出双手，将沈符放在她手心的药丸一口吞下。 熟悉而剧烈的如蚁蚀骨般的疼痛席卷而来。 倒下之前，卫如沁缓缓露出一抹癫狂而病态的笑容。 等她替沈符试完了药……就是那贱人母女的死期！ 到时候，沈符会帮她履行诺言！ 她这辈子毁了，楚凛也别想好过！ 第238章 楚钰宁晕倒了 殷迟枫生辰前一天，阴雨绵绵，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的雨。 一场春雨一场暖，如今哪怕是怕寒的楚洛，也已经完全不需要烧地龙火盆，就连披风也基本穿不了了。 “啧啧，年纪小就是好，瞧瞧这小脸蛋。”楚洛盘着腿坐在软榻上给苒苒抹药泥敷面膜。 旁边的芹葙也顶着一脸的药泥，稳重的大宫女头一次有些无措。 “站着干什么？躺着呀！”楚洛一把将芹葙拉到自己床上，“敷面膜不躺着，脸皮肤会下垂的！” 按倒了一个，楚洛把抹好了的苒苒也按倒。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拘谨小心翼翼。 楚洛划拉划拉药泥，发现还有不少，剩了可惜。于是她缓缓抬头，看向房梁—— “流云？流云下来敷面膜呀！” 流云：“……” 于是虞寂渊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楚洛身边的几个宫女以及女暗卫，顶着一张绿油油的脸，排排躺在楚洛的软榻上。 “嚯，”虞寂渊吊儿郎当地溜达进来，“师妹玩啥呢？” “美白补水。”楚洛翘着二郎腿，突然想起什么，赶忙叮嘱芹葙她们：“对了，别说话，别张嘴，也小心别进眼睛里……这款面膜，嗯，它的毒性有那么点点严重。” 楚洛都说严重，那得多严重？ 见识过楚洛用毒的众暗卫宫女死死闭住口闭上眼。 不敢动不敢动…… 虞寂渊在一旁看得有趣，拉了把椅子坐楚洛旁边，“哎师妹，你到底给老殷准备了啥礼物？” 楚洛闭目养神，哼了一声，“不告诉你。” “……”虞寂渊换了个姿势，“那你猜猜我给老殷送了什么？” 楚洛僵着脖子费力地瞅他，只见他眸中噙着抹狡黠，楚洛登时警惕起来。 按照这货之前出的馊主意，让她往殷迟枫床上一躺就是什么最好的礼物…… 能指望虞寂渊送出什么正经礼物？ “你送的什么？” “嘿嘿，不告诉你！”虞寂渊报了“仇”，心情甚好，甚至当着楚洛的面儿，将自己背在身后的一个方方正正，又扁扁平平的盒子拿出来，溜达到殷迟枫床前，放到殷迟枫的床上。 “芹葙，这礼物我放这儿了，你可千万盯住了别让人偷打开了呀！”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然后就听到抻着脖子努力往这边瞅的楚洛“嗷”了一声。 “嘶……进眼睛了！芹葙快快快，桌子上那个药给我……” 虞寂渊在一片鸡飞狗跳中溜之大吉。 ＊ 半个时辰后。 楚洛的左眼的红肿才消下去。 她敷着湿毛巾坐在廊下听着雨声，在心里把虞寂渊揍了好几遍。 他肯定是故意的！！ “找到了吗？”楚洛问刚回来的芹葙。 “没。虞公子出宫了，一时半会儿应该找不到。” 楚洛：“……” 楚洛差点儿气死。 惹完她就跑！ 欺负她不会轻功么！ 对了，殷迟枫答应教她轻功来着……等殷迟枫回来她要赶紧学！ “那你先把他送给殿下的礼物拿来。” 楚洛抱臂。 她倒是要看看，虞寂渊到底送了什么。 芹葙有些为难，“可是……” “我有令牌。” “奴婢这就去拿。” 楚洛翘着脚躺在贵妃椅上，不一会儿芹葙就带着那扁扁的大木盒子出来，交给楚洛。 楚洛赶忙打开。 然而…… “好像是件衣裳？”芹葙望着盒子里面的纱衣，“还是冰蚕丝……冰蚕丝也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呢。” 楚洛拉起这件冰蚕丝做的衣裳，有些疑惑，突然脸色一红，一把将冰蚕丝塞进盒子里，脸色爆红。 而芹葙这时候，也明白了虞寂渊送衣裳的用意，眼睛一亮，不由得暗中感慨虞公子不愧是主子的好友。 非常贴心。 楚洛脸红的不行，“这样的东西……怎么能送人呢？？！” 这是件女子的衣裳。 但是…… 奇！透！无！比！！！ 那根本就是一层薄薄的纱！ 穿了跟没穿似的，啥都遮不住！ 虞寂渊之前让她穿纱衣……她没同意，结果他竟然贼心不死，还暗戳戳地给殷迟枫送这种东西！ 芹葙眼疾手快地把盒子盖上，在楚洛动手前飞快把礼物抢救过来。 楚洛：“？” “这好歹也是虞公子送殿下的生辰礼物，不若……娘娘等殿下回来再说吧？”芹葙一脸诚恳，“而且这是虞公子送殿下的呀！这跟娘娘没什么关系呀……” 楚洛：“……” 送殷迟枫的…… 难道殷迟枫会穿？ 还是他要送别的女人？ 然而芹葙的话也的确有道理—— 不管怎么样，那也是虞寂渊送殷迟枫的。她去插手算怎么回事？ 可是楚洛总觉得要是任这纱衣到了殷迟枫手里……她可能会比较危险呢？ 然后兜兜转转，她还是成了礼物？ 由于又换了新药，殷迟枫之前吃的那个凝神静气抑制浴望的几味药都给剔除了——一些药材跟新药会起反应。 而这样的殷迟枫…… 楚洛果断朝芹葙伸手:“你先给我，我去找虞寂渊，让他换个别的礼物。” 芹葙遗憾，怎么能换别的呢，这个多好呀！ 她想办法怎么能留住这件纱衣，这时候，突然听到东宫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下着小雨，世界都安静了。 然而那边的声音却还是穿过雨幕，传了过来。 “等等娘娘，”芹葙制止住楚洛伸过来的手，“您听是什么声音？好像……是从宁顺宫那边传来的。” 楚洛果然停了手。 芹葙一边不动声色藏起来那只盒子，一边派人去打听宁顺宫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宫人便回来了。 “娘娘……启禀娘娘！”宫人气喘吁吁，道：“的确是宁顺宫传出来的声音，那边还传来的太医！” “听说是，楚家的二小姐晕倒了！” 第239章 红穗子橘花纹的绿香囊 “晕倒了？”楚洛诧异。 昨天见到她的时候还好好的，张牙舞爪的，有活力得很。 虽然楚钰宁脸色不太好，形容憔悴，但是毕竟年轻，又常年吃好东西，身子底子好。 就昨天看到她的时候的精神头以及脸色，倒也不至于会晕倒啊…… 发生了什么？ 具体发生了什么，那宫人显然也不知道，她说太医才刚到。 一刻钟后，才打听到—— 楚钰宁怀孕了。 “楚钰宁有孕……这孩子算是皇长孙吧？”楚洛挑眉，“那她的地位能保住了吧？” 芹葙摇头，“不可能。四皇子迫切需要新的势力加入，他对定国公势在必得。” 四皇子那样的人，不可能因为楚钰宁怀了他的第一个孩子，就高兴到不顾大局。 楚洛啧啧叹息。 楚钰宁真是……不是一般的瞎啊。 把渣男废物当宝。 还为了能嫁给他，不惜一切代价。 不过楚钰宁怀孕了，应该会早些进府吧？ 果然，晚上的时候，楚洛就听说楚钰宁已经被册封为了四皇子侧妃。 只是让楚洛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楚钰宁竟然同意了？？！ “她没闹？” “没有。” “没不高兴？” “没有。” 没作妖没反抗，淡然地接受了自己成为了妾的事实……这还是楚钰宁么？ 楚洛潜意识感觉哪里不太对，先让芹葙盯着些楚钰宁。 话音刚落，腰间多了一双手，紧接着后背贴上来一个人来。 经历多次，楚洛早已习惯了，甚至都没被吓到。 只是这次，搂着她的那双手格外地紧。 楚洛：“？” “你是不是想勒死我，然后娶第六任太子妃？” 殷迟枫趴在楚洛的肩膀上，低低地笑。贴在楚洛后背的胸膛震颤，喷出来的热气吹拂在楚洛的耳根，耳根温度都升高了。 “怎么会呢，孤才不舍得。”他松了手，有些恋恋不舍地捏了一把，在楚洛炸毛前，开口道：“孤的礼物呢？” “……你不是明日才是生辰么？” “孤现在就要。” 楚洛瞥了眼芹葙，芹葙低头。 果然芹葙还是告诉了殷迟枫！ 这有什么意思啊，一点惊喜都没有。 不过想起她做的那玩意儿……可能还真没惊喜，只有惊吓。 楚洛只好把她做的香囊拿出来给殷迟枫。 “这是南疆的抑蛊玉，现在倒还好，治到后期可就得一直戴着了……”楚洛简单跟殷迟枫说了下抑蛊玉的事，却见殷迟枫一直盯着那绿油油的香囊。 香囊上只绣了只菊花，用的还是橘色的线——楚洛的解释是菊花高雅，清新脱俗，文人都喜欢。 但实际上……带了点恶作剧的恶搞的小心思在里面。 那菊花虽然楚洛绣的时候很认真了，但是实际上绣出来的…… 楚洛瞄了一眼。 ……惨不忍睹！ 辣眼睛！ 然而，殷迟枫却是当即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将香囊连带着抑蛊玉，挂在了腰间，爱不释手。 用晚膳的时候，嘴角都是翘起来的。 楚洛：“……” 甚至第二天早上，殷迟枫都将那只红穗子橘花纹的绿香囊戴着出门。 楚洛赶忙拦住他，“你，你真戴着出去啊？” “不然呢？” 楚洛惊了难道这货，都不会感觉……丑么？ 虽然殷迟枫的颜值能打，哪怕戴了只这么丑的香囊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形象，甚至还让他浑身上下多了种放荡不羁的气质。 可就算不影响…… 那也辣眼睛啊！ “洛洛给孤亲手做的，怎么可以不戴。”殷迟枫宠溺地抱着楚洛，打卡今日份的第一个抱抱，吻了吻她的额头，“洛洛要是有时间，就再给孤做一个。这个戴脏了，还能有个换洗的。” 楚洛：“………………” 楚洛怀疑，殷迟枫的审美是不是有点异于常人？ 她眼睁睁看着殷迟枫戴着那只香囊大摇大摆出宫去了，心里莫名有些愧疚。 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以为他顶多只是挂起来或者保存起来，可楚洛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毫不在意地戴出去。 楚洛捂脸。 半晌，叫来芹葙，报了一长串的食材让宫人去采购。 今晚亲手给他做顿饭庆祝一下吧，也算是补偿了。 殷迟枫不过生辰，大抵因为他觉得他的出生没有任何庆祝意义，所以不过。 但是楚洛觉得还是有必要帮他好好庆祝一下的——姜嫔不期待，可也有别人期待呀。 ＊ 殷迟枫自从做了秋闱监察官，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气殷迟璘，隔三差五也会去几次早朝。 ——之前不屑同他们斗，但是如今，殷迟枫有了楚洛。就是为了楚洛也得坐稳这位置，甚至尽快坐上龙椅。 于是今日殷迟枫刚来到金銮殿，就收到了众多诧异愕然的视线。 往常他们哪里敢明目张胆地看殷迟枫，可是今日他们实在是太惊讶了……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戴着那么丑的香囊？ 有心思缜密的，甚至不由得多想，太子殿下此举是不是有何特殊的用意。 不过今日殷迟枫心情好，也没在意那些道视线。 甚至还炫耀似的，故意走得慢一些。 绿油油的香囊在玄色蟒纹衣摆间摇摆，格外地显眼。 “太子殿下。” 太子党官员见到殷迟枫，赶忙行礼问安。 若是以往，他定会毫不理会，但是今日却罕见地顿了顿，微微颔首。 一众大臣受宠若惊，立即寒暄恭维起来。 听着那些夸赞的话，殷迟枫渐渐地有些不耐烦。 “你们没发现孤今日有什么不同么？” 众大人一愣，赶忙道：“殿下今日格外地丰神俊逸！” “殿下今日气质非凡……” 新任京兆尹见殷迟枫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睛转了转，突然灵光一闪：“殿下今日的香囊……十分好看！” 殷迟枫满意了。赞许地看了京兆尹一眼。 “太子殿下？”楚凛刚进门就看到了殷迟枫，很是欣慰。 太子现在越来越关心朝政了，最近也没做什么口碑差的事。日后做个明君，也不无可能。 更重要的是对他闺女好！楚凛对这女婿是越来越满意了。 他快步朝殷迟枫走来，想要趁着还没上朝，打算趁现在跟殷迟枫说些什么，结果余光却瞥见一抹红红绿绿的东西，一愣，蹙了蹙眉，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什么这么丑？” 第240章 “殿下他……出事了” 楚凛完全是下意识开口，因为这红红绿绿的玩意儿……实在是跟太子殿下的风格气质完全不符。 跟他那群糙汉子部下们心直口快惯了，话出了口才有些后悔。 唔……再怎么说，这也是太子，当面说人家的香囊丑…… 楚凛尴尬地挠了挠头，想法子怎么找补，然后就发现殷迟枫的脸黑如锅底。 楚凛：“？” 他好歹也是老丈人吧！ 就说了句他香囊丑，就甩脸子给他看？ 楚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么宝贝……难道是太子的某个小情儿送的？ 某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妖精，将绣了许久的香囊撒着娇似的送给太子，然后太子再宝宝贝贝地挂在腰间…… 楚凛被自己的脑补越想越生气。 他完全没往楚洛身上想。 他闺女，必不可能绣出来这么丑的香囊！ 于是憋在嗓子眼的找补转了个圈儿，变成了梗着脖子，铿锵有力的一句：“本来就丑！” 他楚凛，皇上都敢骂，还怕呛太子么！ 殷迟枫要是敢负他家洛儿，看他不…… “这是洛洛绣的。”殷迟枫淡淡道。 楚凛恼怒地在心里放狠话，打算一会儿下了朝去查查这小情儿是谁。结果突然听到殷迟枫的话，他愣了愣。 “……什么？” “孤说，这是洛洛绣的，岳父大人。” 楚凛：“…………” 脸啪啪地疼。 楚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可置信：“这是……洛儿绣的？！” 这……晚娘的女红可是极其优秀，他的所有里衣全都是晚娘做的。晚娘绣的东西，绝对可称为栩栩如生。 可那团红红绿绿的东西，且不说配色，就是那橘色的，张牙舞爪的东西，他愣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个啥玩意儿。 楚凛战略性后仰。 作为晚娘的女儿，洛儿竟然…… “咳咳，这，这香囊吧，臣仔细瞧着，其实也很好看的！一看绣香囊的人就十分地……用心，配色大胆，独具一格……”楚凛擦了擦额角的汗，实在是找不出夸赞的词了，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那什么，殿下可否，别告诉洛儿臣刚刚说的话？” 殷迟枫垂眸看着自己的香囊，十分好说话地应下了。仔细一看，竟然眉眼间隐约带着抹温柔。 只是那抹柔情转瞬即逝，在他抬起头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楚凛放下心来。 看样子女婿跟他闺女感情还是很好的嘛。 不过…… 楚凛咳了两声。 “那个，殿下……洛儿可还有绣多余的香囊？” 其实这香囊虽然配色抽了点儿，但其实还挺可爱的，莫名还有几分娇憨的感觉，丑萌丑萌的。 楚凛蠢蠢欲动。 殷迟枫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楚凛的意思。 他眯了眯眼睛，一脸的“你在想屁吃”。 他也才就这一个！ 哪里有多余的，再多也是他一个人的。 于是殷迟枫微微一笑，“岳父大人可以找岳母大人。” 想要香囊找自个儿媳妇儿去。 别打他媳妇儿注意！ ＊ 今天虽然是殷迟枫的生辰，但却跟往常一样忙碌，甚至更忙。 楚洛做好了饭菜，就等殷迟枫回来了。只是做好了才派人通知，殷迟枫临时有事，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让楚洛先用膳。 “怎么今天还加班……”楚洛不满地嘟囔，望着一桌子饭菜，只得先让人撤下去，放在锅里温着。 只是他回来的时候，味道口感怕是就不好了…… 待着无趣，楚洛索性又拿出针线来，再做一只香囊。 这回不恶搞他开玩笑了，做个正儿八经的。 不然殷迟枫把那么丑的香囊戴出去，再说是她做的……也太丢人了。 芹葙开心地在一旁帮忙掌灯换线，十分殷切。 只是这左等右等，楚洛都绣好两片竹叶了，某人却还没回来。 楚洛揉了揉眼睛，“怎么还没回来……” 殷迟枫早上走的时候可以说过，他今晚定然会早些回来的。 他可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 以往但凡只要是他答应过的事，就绝对不可能食言。 更何况芹葙一个时辰前派出去再次询问的暗卫，到现在都没回来。 芹葙神色微凝，安抚叮嘱好楚洛之后，去调动暗卫再次找殷迟枫。 楚洛按着微跳的右眼皮。 她起身走出寝宫，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夜空，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地方，正对着东宫的正门，殷迟枫回东宫她就能第一时间看到。 本来楚洛还想去东宫正门那儿看看，但是想起芹葙的叮嘱，最终还是按捺下来。 头顶的琉璃宫灯轻轻随风摇曳，投下一片惨淡的淡黄色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小太监匆忙跑过来，一脸的惊慌失措，“娘娘，不好了娘娘，殿下他……出事了！” 楚洛心里一咯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噬神毒发了？ 这几天噬神安安静静的，她跟虞寂渊都松了口气，虽然不至于松懈下来，但也不那么严格盯着。 若是在外面毒发…… 难道伤到了人？ “娘娘快些去看看吧！”那太监说完，就要转身往回走，楚洛下意识便迈了一步…… 等等！ 楚洛倏地停了下来，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苒苒也几乎是同时拦住了楚洛，小声道：“主子，芹葙姐姐可是让您待在东宫，无论如何也不要离开……” 楚洛定了定心神，问面前的那个面生的小太监，“你先告诉本宫，太子殿下发生了何事？” “殿下受伤了……好重的伤，娘娘您去看看吧！”那太监快要急哭了，可是楚洛却脸色更沉。 “芹葙呢？” “芹葙姐姐在照顾殿下……” 楚洛后退两步，冷眸盯着那太监。 芹葙必不可能让一个面生的太监来通知自己，离开她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让她待着千万别离开的东宫。 那太监见楚洛警惕怀疑，急切的神色一收，突然笑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 漫天的箭矢从东宫墙外射了进来，飞快朝楚洛刺去！ “主子小心！” “娘娘小心！” 苒苒跟流云立即将楚洛推进寝宫，所有暗卫齐齐现身，拔剑迎了上去！ 可惜，这些箭矢又急又多，哪怕是被牢牢护在最后面的楚洛也寸步难行。 寝宫的门，近在咫尺。然而却被这些密集的箭矢拦隔，根本过不去，甚至还被逼退了几步，反倒越来越远。 第241章 更怕再也见不到你 暗卫已经被派出去了一批去找殷迟枫，东宫留下来的暗卫没那么多。 除了本来就保护楚洛的那些暗卫，常年守护东宫的暗卫剩下的不太多。 不过凭借他们的武功，挡住箭矢轻而易举。 可问题是…… “他们怎么好像对东宫这么了解？”哪怕是外行人的楚洛，也察觉出来不对劲。 放冷箭的人似乎极其了解东宫的地势，以最快的速度趁机钻到假山后树丛后，以及各个东宫死角，完全没有思考似地就直接翻墙钻了过去。 所以哪怕是东宫暗卫，也一时讨不到好。 “娘娘别怕。”流云干净利落地斩断一根疾速飞来的箭，“铮”地一声。高高束起的马尾划起一道弧线，她冷声道：“东宫离宫门近，不消多久宫门的御林军就会闻声赶来。在此之前，属下们拼死也不会让您有事！” 楚洛自然也不会担心这个。 这里毕竟是殷迟枫的老巢，哪怕现在暗卫稍微少了一些，也不可能被人一锅端了。 顶多只是暂时让他们占一下上风…… 但是哪怕占上风，他们也讨不了丁点好处。但是又得速战速决，只能集中火力拼尽全力猛攻。 “你们尽量拖延时间等救兵。”楚洛对流云道，“能保证不受伤就不受伤，反正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相比于此，楚洛倒是更担心殷迟枫。 对方敢明目张胆地杀到了殷迟枫家，难道真如那太监说的，殷迟枫出事了？ 那太监当时打算趁乱逃跑。暗卫想抓个活口，但是放箭的人却一箭将那太监射穿灭口了。 否则若是抓住，兴许还能问出什么来…… “小心！”一道惊呼打断楚洛的思绪。 楚洛已经被苒苒护送着快到寝宫的门了，两根箭矢飞来，苒苒抬手便砍。可是就在这个空当，又飞速射过来三只箭！ ——这分明，就是冲着要楚洛的命去的。 许是射了许久的箭都没能达到目的，背后的人着了急，于是破釜沉舟加大了攻势。 楚洛眼睁睁看着那三只箭冲自己飞过来，可是周围却全都是箭雨，根本躲不了。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噗”！ 箭入血肉的声音传来。 但是……楚洛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好像，不疼？ 还没反应过来，鼻子先嗅到一股熟悉的，混合着血腥味的淡香。 楚洛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后，生生挨了三只箭的男人。 “……殷，殷迟枫？”楚洛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颊。 殷迟枫的脸颊温热，楚洛的指尖却冰凉。 因为她看到，刺穿他胸口的那支箭汩汩流淌着鲜血，很快就淌了一地。 殷红炽热的颜色，刺得她瞳孔骤缩。 “你撑住！”她不敢贸然移动他，先让小青咬他一口，让他血液流速减缓，伤口处的血凝固住。 殷迟枫回来了，带回来其他的暗卫，局势瞬间扭转，箭已经射不到这边来了。 楚洛赶忙让人扶着他进去。 但是殷迟枫没动。 他伸出手，轻轻抱住楚洛，抚着她的发，哄孩子般道：“洛洛……别怕。” 殷迟枫的声音很轻，甚至气若游丝，唇色惨白。唇边的一抹鲜红格外地刺眼。 他几乎快撑不住了。 挨了整整三支箭，其中一支还完全地穿透了他的胸口。楚洛甚至都不敢去想，这支穿透左胸口的箭离心脏有多远……亦或是，伤没伤到。 然而他顶着这三支箭，满心满眼都是楚洛。此时此刻，也只担心她刚刚有没有被吓到。 楚洛的泪登时流了下来。 “你怎么话这么多……不赶紧救治，你不怕死的么？” “怕。”殷迟枫的声音几乎快听不见，他甚至都要抱不住楚洛了，被惊慌失措的楚洛慌忙扶住。 然后，楚洛听到殷迟枫没说完的话：“但是我更怕……再也看不见你……” 殷迟枫的手滑了下去。 楚洛咬着唇瓣，让人将他抬到床上。 进了屋里点着灯，楚洛这才彻底明白殷迟枫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含义。 他的身上，可远远不止这三支箭的伤。除了箭伤，还有横七竖八的其他伤痕，最深的一条甚至深可见骨。 殷迟枫是拖着这么重的伤回来的，回来之后，又替她挡了三支箭。 他说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熬过去了。 眼睛一闭，彻底死了，还不如趁现在多看楚洛两眼。 楚洛的眼泪再次控制不住，从两颊滚落。 这混蛋怎么能这么让人又爱又恨！ ＊ 楚洛自然是不可能让殷迟枫死的。 她找出来虞真给她的起死回生丹，先给殷迟枫喂了一粒。 那起死回生丹虽然叫这名字，却也不是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只是在人濒死的时候吊着命罢了。 但是这药在古代，也是相当厉害的东西了。 能吊着命不让他死，就给楚洛争取了许多的时间。 她先迅速在殷迟枫的几处大穴上刺入止血，然后再写房子让他的伤处快速愈合并补血，让苒苒去熬药。 古代没有办法验血型输血，殷迟枫失血成这样也相当危险，她只能用毒刺激他的造血细胞快速造血，有起死回生丹吊着，一晚上就能补回安全值。 楚洛回到殷迟枫身边，解开他的衣服给他处理伤口。将那几处伤全部处理完之后，楚洛已经满头大汗。 幸好那支穿透殷迟枫胸口的箭并没有伤到心脏，不然她再怎么厉害也救不回来…… 楚洛突然蹙了蹙眉。 她正在给殷迟枫把脉。 但是…… 楚洛越把脸色越沉。 竟然，竟然还有人给他下药？ 还是……上回越熙和给殷迟枫下的那种药？？！ 殷迟枫失血过多，体温偏低，刚刚又在外面，皮肤格外地凉，她没发现什么异常。现在进了温暖的室内，殷迟枫的体温逐渐回升，甚至越来越高…… “唔……”殷迟枫闷哼了一声。 偏偏这个时候……他醒过来了。 第242章 殷迟枫不是人 “芹葙……他为什么会中这种毒？？！”楚洛愕然。 而且这毒，比上次的剂量还要大。按照这脉象，估计得是二倍！ 若是平常，这样的毒她哪里会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殷迟枫本来就命悬一线……这可是致命的！ 他的身体已经这般虚弱了，楚洛哪里敢用以毒攻毒的猛药？ 只得先喂他一粒温和些的解毒丹，稍稍缓解一下药效。 芹葙也受了伤，脸颊上都溅上了血。 她捂着刚包扎好的小腹靠着柱子喘息，闻言艰难道：“楚将军跟殿下在议事，本来殿下打算早点回来的，但是楚将军刚走，殿下就觉得不对劲……抓到了个鬼鬼祟祟的宫女，是，是太后宫里的。” 楚洛眸色微冷，“又是越熙和？” 但是不对啊，越熙和不是疯了吗？ 还是……其实是太后不死心？哪怕越熙和都那样了，也想让殷迟枫娶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上次越熙和下药之后，惹恼了殷迟枫的代价太后可是知道的。 她怎么可能还会这么做？ “奴婢不知。”芹葙喘了口气，“但是那宫女一口咬定是她自己的主意，她心疼德阳郡主，想要借此让太子殿下娶郡主，照顾她一辈子。” 芹葙还说，刺杀楚洛的人也是她派的。楚洛死了，殷迟枫没人解毒，到时彻底毒发意乱情迷，就只能让越熙和解了。 楚洛眯了眯眼睛，“一个宫女，有这么大的权利？” 还能调动那些杀手？ “所以，捕风捉影还在审。” 楚洛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心疼”德阳郡主？ 可是她做出来的事，哪怕是成功了，第二天殷迟枫清醒了也会有很大的可能杀了越熙和。 与其说是为她好，不如说是有仇？ 楚洛还没等想明白，手蓦地一紧。 滚烫的温度顷刻便顺着相贴的手传了过来。 “难受？”楚洛的注意力立马被殷迟枫拉了回来，她有些束手无策。 这……已经喂了解毒丹了，短期内可不能再喂了。 殷迟枫隐忍地咬着牙，额头满是冷汗，抓着楚洛的手背青筋虬起，微微颤抖。 可见其痛苦。 他没说话，只艰难地喘了口气。 楚洛的心针扎似的疼。 她的手微微发着颤，搭上了殷迟枫的手背。 芹葙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寝宫只剩下他们两个。 “……我帮你？” 声音很小，可殷迟枫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倏地看向她。 楚洛被这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更加紧张。但是她别无他法，殷迟枫伤的太重了，她一直以来所擅长的以毒攻毒又太过猛烈。 哪怕一剂药下去，毒解了，人也勉强保住命…… 但是殷迟枫的身子遭受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会变成短命的药罐子。 “你，你用不用？”楚洛见他只顾着看自己，有些恼了，“不用就算了，我找芹葙让她帮你找个别的女子给你解……” 话还没说完，手腕突然一紧，楚洛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床上。 她吓坏了：“你的伤！” 她多重啊！这么大的力气，嫌伤口好得太快，想让它崩一崩？ 然而话音刚落，粗重的喘息以及温热的唇瓣便堵住了她的唇。 “洛洛，洛洛……”一声一声的呢喃，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 他眼睛亮的不行，急切却又温柔，珍而重之。 “你……你小心点！”楚洛被殷迟枫的急躁整得有点慌。 她怕殷迟枫根本坚持不住一次…… “你躺好了别动。”楚洛一把按住还要凑过来的殷迟枫，“……我来吧！” 还是她主动吧…… 她可不想殷迟枫一边挥汗如雨努力耕耘，一边血流如注。 可是她推了一下……没推开。 楚洛：“？” 某人仿佛没听见，甚至还摸上了她的腰封——一把扯开。 楚洛：“！” “你真不要命了啊？”楚洛看着殷迟枫被再次被血染红的纱布，吓坏了，“真把我当神仙了？你伤口要是再崩开我可就救不了你了……也就不用帮你了！听到没？我直接带着你的遗产改嫁！娶他个十个八个漂亮美男！” 明明疼得脸色惨白，却非要自己来…… 老老实实躺着享受不好么？ 楚洛气恼地补充：“反正我有令牌！” 殷迟枫就算嗝儿屁了她也不用陪葬！ 殷迟枫终于停住动作。 他喘着粗气，却仍旧不肯下去。看着楚洛的眼神带着控诉，甚至似乎还颇有几分委屈。 楚洛心软了。 “不是不让你……但是你这伤……”楚洛咬着唇瓣，突然想起来殷迟枫掌控欲这么强，可能不太能接受主动权在别人手里。 她想了想，犹豫开口道：“我倒是会一套针法，能让你暂时不痛，也有力气……但是一个时辰后效果就会消失，并且反噬……” 楚洛的话还没说完，殷迟枫就立即同意：“扎。” 这就是之前楚洛给顾清辞扎过的针法。 扎完之后，楚洛又再次给他处理过伤口，撒上快速愈合结痂的药粉，好歹不至于让他开车开到半路失血过多。 楚洛刚放下药瓶，再也憋不住的某人就扑了上来。 …… 红纱帐暖，烛影摇曳。 一夜未眠。 不知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楚洛泪眼婆娑地盯着帐顶，小声地呜咽，只觉得万分后悔。 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让他来呢…… 殷迟枫素了这么多年……根本就不是人！ 毒虽然早就解了。 但是他竟然在针法时效过了、开始反噬的时候，也不肯下来！ 最后，还是他生生被反噬得脱力疼晕过去的，才勉强放了楚洛一马…… 而劳累过度，疲倦至极的楚洛也很快昏睡了过去。 第243章 红色划痕 楚洛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像是被碾压过似的。 她捂着断了似的老腰闷哼一声，这才发现嗓子也痛得不行，哑的说不出话。 楚洛：“……” exm？ 为什么明明累的是殷迟枫，她却成了这样？ 那昨天要是她主动的……那今天她得成啥样？ “醒了？”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 楚洛吓了一跳，抬头便看到一张慵懒的的绝色容颜。她这才发现自己枕着的是殷迟枫的胳膊，而殷迟枫哪怕面色苍白，也遮不住从内到外的满足餍足。 殷迟枫的眸中满是温柔怜惜。 他费力地倾过身去，吻了吻楚洛的额头，“还痛不痛？” 他没忘昨晚刚开始的时候，他因为没经验，莽莽撞撞弄得她眼泪当即就掉下来了。 楚洛老脸一红。 还问她疼不疼…… 更疼的不应该是殷迟枫吗？ 现在那针法反噬的劲儿怕是还没过。 而且那么多那么重的伤…… 楚洛突然想起了什么，腾地坐起身子，急急忙忙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然而脚刚落地想要站起来，却腿一软，跌倒在地。 “洛洛！”殷迟枫撑着身子急忙想要起来，却一个脱力，也跌回床上。 楚洛：“……” 殷迟枫：“……” 两人大眼瞪小眼，有点尴尬。 楚洛没想到她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真·下不了床？？！ 而殷迟枫也没想到他有朝一日竟然会这么弱，连坐起身都做不到…… “你去哪儿？上来。”殷迟枫咬牙跟自己较劲，想要再试一次，被楚洛一把按住。 “那针法的反噬还没过去，你自然没力气了。”楚洛哑着嗓子道。她扶着床边，颤颤巍巍爬上床，“你的药还没喝呢！” 昨晚她写完药方就让苒苒去熬了，后来药还没送来，就酱酱酿酿了…… 殷迟枫没喝药就能活到现在，命还挺大啊！ “喝完了。”殷迟枫无奈，虚弱地拍了拍身边，“过来，孤再抱会儿。” 突然得偿所愿，殷迟枫有些不敢相信，甚至不舍得合眼。 他昨晚昏过去不久就又被疼醒了，然后抱着他家洛洛，看了她一晚上——生怕一闭眼却发现这是个梦。 “什么时候喝的？”楚洛疑惑。 “你睡了之后。”殷迟枫道，“芹葙在外面听到没动静了，敲门让孤喝药的。” 见楚洛瞪大了眼睛，他安慰道：“放心，孤穿了衣裳的。孤只有你能看……” 重点是这个么？！ 芹葙竟然一直在外面听墙角？？！ 对了，芹葙是习武之人，耳力特别好…… 楚洛回想起昨晚，她仗着寝宫很大，猜测外面听不到，呜呜咽咽的声音可不小！！！ “啊……”楚洛一头栽倒在被子里。 这也……这也太丢人了！！！ 简直社死现场！ 她没脸见芹葙了啊啊啊…… “怎么了？”殷迟枫不解。 “你不是人！”楚洛咬着被角，羞愤欲死。 都怪他！ 害得她发出那么大声音！！ 都让芹葙听到了！！！ 殷迟枫：“？” 他伸手将人拉进被窝，哄着道：“又怎么了？” 小东西，本来脾气就不小，有了夫妻之实之后脾气更大了。 脾气还来得奇奇怪怪。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的媳妇儿，自然是无条件宠着了。 楚洛脸色红如滴血，鸵鸟一般一头扎进殷迟枫的胸口，装作没听见。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埋的胸口震颤，传来低低的声音。 “洛洛。”他捏着楚洛的耳垂，语气宠溺，“孤的洛洛怎么这么可爱。” 楚洛：“……” 好气啊！这个人真的是…… 楚洛磨了磨后槽牙，一口咬在某人的锁骨上。 咬了就跑。 刚刚楚洛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才跌了一跤，现在她已经有准备了，勉勉强强能踉跄着站起来。 谁叫他害自己社死！ 咬一口算轻的！ 楚洛站在床边，哼了一声，挑衅似的呲了呲秀气的小白牙。 可还没等转身……楚洛又被拽了回去。 楚洛：“？？？” 等等，他不是坐不起来的么？！ 可现在，殷迟枫不单能坐起来，还把楚洛拽过去，按在床上亲。 “等等，你那么重的伤唔……”楚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殷迟枫的伤有多重，她可是亲手包扎的，怎么可能不清楚。 楚洛眼睁睁地看着殷迟枫白色的里衣一点点被染红。 伤口再次崩开了？！ 就算反噬的时间过了，他已经有了些力气，但是这伤口崩开……那么疼！ 他怎么会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这还是人么？？！ 然而殷迟枫不单扣住楚洛证明自己是不是人，某个再次精神起来的部位，也想身体力行地证明一下。 楚洛身子一僵。 当即就不敢动了。 “撩完就跑？嗯？”殷迟枫哼笑一声，“再皮？” 楚洛怂了。 “你，你好好躺着去……不，趴着，你伤口裂开了！”楚洛试图转移话题，但殷迟枫也只是满不在意地瞥了一眼。 “无碍。” 裂了就裂了，又死不了。 殷迟枫盯着楚洛，眸光暗了暗，“不过既然洛洛还有力气，那咱们就……” 楚洛一把捂住殷迟枫的嘴。 脸色红如滴血。 这厮成天都在想什么！ 这么重的伤，他毒也解了，还想干啥！ “咱们好好睡一觉好不好？”楚洛试图跟他商量，小声道：“我累了……而且还疼呢！” 殷迟枫说楚洛心软，吃软不吃硬。 但实际上，殷迟枫也不逞多让。 ——自然，这只对楚洛适用。 听到这示弱撒娇般的语气，殷迟枫当即心软地一塌糊涂。 也是，昨晚的确是把她累坏了。 好歹是第一次…… 殷迟枫怜爱地吻了吻楚洛捂着自己嘴的手心。 “那就睡。时间还早，多睡会儿。” 殷迟枫翻身下来，躺在楚洛身边，将她搂在怀里。 “饿不饿？” “……不饿。”楚洛转头看他，“但是你不先处理一下伤口么？” 又崩开了，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 楚洛叹气。 摊上这样不配合的患者，大夫分分钟想打人。 “无碍，小伤而已。”殷迟枫道。 他早就习惯了疼痛。 但是一低头，对上楚洛面无表情的神色…… “好——听你的。”殷迟枫无奈，躺平任由楚洛帮自己换药再次包扎。 而楚洛解开殷迟枫的衣裳，才发现他身上没有被纱布裹着的地方，隐约露出一点红色的划痕…… 楚洛：“……” 楚洛的脸再次红了。 咋回事儿？ 这，这她干的？ 不可能吧…… 她怎么可能这么……野？ 楚洛心虚地又瞥了两眼。 她指甲才不尖！ 这必不可能是她弄的！ 嗯！肯定不是！ 第244章 有点影响发挥 殷迟枫躺在床上养伤，刚刚勤快起来处理政事，再次被耽搁了下来。 而楚洛…… 亦是在床上瘫了整整三天才彻底恢复往日的活蹦乱跳。 “你这叫渎职！”楚洛靠在大迎枕上，喝着芹葙亲手炖的补汤，对虞寂渊道：“身为太子的大夫，却玩忽职守！天天泡青楼！出了事都找不到人！” 楚洛越想越生气：“你不是说你天天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么？” 等下回让楚凛在眠花楼把虞寂渊挂上黑名单！ 天天去，也不怕肾亏！ 而且殷迟枫这生辰过得虽然惊险刺激，但转来转去……还是把她自个儿给搭上了。 虽然过程不同，不是楚洛自己穿纱衣躺殷迟枫床上，可结过一样！ 虞寂渊一声不吭地低着头挨骂，但是心里却很高兴，偷偷摸摸朝殷迟枫挤眉弄眼。 他那天虽然不在，但是这也算是好事啊！ 不然的话，有他在，说不定老殷可就吃不着他师妹了！ 这样说起来，老殷还得感谢他呢！ 但是在楚洛面前，他可不敢这么说。一脸的愧疚自责，心疼担忧地道：“师妹受苦了！都是师兄的不是……” 楚洛的气这才稍稍顺了些。 受苦倒不至于，但却也浑身酸痛。 不过看他认错这么诚恳，那她就大发慈悲原谅他了…… 然而紧接着下一秒，神情愧疚的虞寂渊却实在装不下去了，憋不住噗嗤笑出声。 楚洛：“…………” 楚洛面无表情地放下碗。 “芹葙，揍他。” 芹葙得令，立马扑向虞寂渊，却被虞寂渊一个闪身躲开。 “我又不是故意的，实在憋不住了嘛……但这分明是喜事啊师妹！”虞寂渊一边躲一边不怕死地继续道。 楚洛羞恼地捶了旁边看戏的某人一拳，告状似的：“他欺负我！” 轻飘飘的一拳，捶地太子殿下只觉得心痒痒。 他的大手包裹住楚洛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口，笑着唤道：“捕风捉影。” 隐在暗处的捕风捉影立即现身，直奔虞寂渊而去。 虞寂渊：“？？？” “重色轻友！”除了这个词，虞寂渊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更贴合此时此刻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某人。 芹葙也就罢了，他倒是还能周旋，可捕风捉影的武功，他哪里是对手！ “过河拆桥！”嗷嗷叫着狼狈躲避的虞寂渊骂道，趁机跳窗跑到外面。 然而捕风跟捉影却是紧追不舍，很快虞寂渊就被抓住了。 “虞公子。”捕风压低声音，“请您配合，稍稍装一下……主子在哄娘娘开心呢。” 虞寂渊：“……” 于是很快，屋外便传来虞寂渊的惨叫声。 楚洛喝完了整碗的补药，将空了的药碗递给苒苒。听到这声音，神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虽然她知道只是意思意思，但这叫的也太假了吧？ 不过楚洛也懒得追究了。相较之下，她倒是更关心另一件事—— “给你下药的人怎么处理了？查出来是怎么回事没？” 这件事，疑点重重。 “那宫女只咬死说是她自己所为。”提到这个，殷迟枫眯了眯眼睛。 那宫女也是个难得的硬骨头，竟然生生挨了一遍慎刑司的刑罚，还能不松口。 敢算计到他的头上…… 殷迟枫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 不过殷迟枫怕吓到她，只模棱两可道：“问不出来，就随意处置了。” 楚洛点了点头。 虽然殷迟枫没说什么，但是楚洛按照对殷迟枫的了解，猜到了他在说谎，不过楚洛并不在意。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只是让楚洛感到疑惑的是，越熙和……真的疯了吗？ 毕竟，她并没有亲手把过越熙和的脉。 而且，那宫女的所作所为倒是更像是恨越熙和，想要趁机弄死她吧？ 但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却能轻易调动越熙和的所有侍卫又怎么解释呢？ 楚洛能察觉出不对，殷迟枫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想得头痛，楚洛索性不再多想，掀起被子打算钻进去再睡个回笼觉。余光却瞥见殷迟枫撑着身子坐起来，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的金剪子。 然后…… 楚洛的手就被殷迟枫抬起，剪指甲。 楚洛：“？” “干嘛？” “洛洛指甲长了。”说着，修长的手指挑起自己的衣领，殷迟枫给楚洛看他背后脖子附近的肌肤，“都划破了。” 虽然殷迟枫并不觉得有多疼，但是长指甲抠进伤口里也挺折磨人的。 楚洛有些心虚。 但随即反应过来，恼怒道:“破了就上药，剪我指甲干嘛……不再那啥不就抠不着了么！” 她，她那天晚上只是救人而已！ 还嫌弃她指甲长！谁答应以后还会跟他那个了！ “那可不行。洛洛还得给孤生五六七八个呢……”殷迟枫垂下的眼眸掀起，他微微一笑，目光依旧温柔，却有些沉郁，黝黑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浓烈的占有欲。 “你已经是孤的人了。” 这熟悉的偏执眼神…… 楚洛木着脸，抓起殷迟枫床边的衣裳翻了翻。 然后“啪”地一声。 把抑蛊玉拍他脸上。 “戴好。”楚洛深吸一口气，顿了顿，道:“你要是尊重我的想法……” 她咬了咬牙，豁出去了，红着耳根道:“……跟你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若非要一意孤行，完全不顾我的意愿，像之前那样把我软禁起来……” 楚洛微微扬起下巴：“那就大不了玉石俱碎。不论如何，哪怕是死我也会离开你。” 殷迟枫：“……” 幽暗沉郁的神色瞬间烟消云散。 殷迟枫老老实实地抱着抑蛊玉跟绿香囊，深邃的眉眼透露着一丝无措。 “其实，其实指甲长些蛮好看的。”他小声道，“洛洛以后愿意怎么划就怎么划。但是能不能……稍微轻点儿？” “虽然倒也不在意那点儿疼，但是正在兴头上的时候抠到伤处……有点影响发挥。” 楚洛：“…………” 第245章 天杀的虞寂渊又坑她 太子府在殷迟枫生辰之后不久就完全准备妥当，可以搬进去了。 殷迟枫得到捕风的禀报之后，便立即下令迁去太子府。 那日之后，楚洛好几天没搭理他。 不过听到搬迁的事，她有些担忧殷迟枫的伤势。 “你伤能挪动么？”楚洛蹙眉道，“搬家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不若等你好些再搬？” “家”这个字，取悦到了殷迟枫。 他勾了勾唇，将楚洛拉到怀里。 “不用。太子府离皇宫很近，不怎么折腾。”殷迟枫餍足地眯了眯眼睛，“而且太子府更大，更舒坦，你估计会喜欢。” 但其实，殷迟枫这么着急搬出去，还有别的原因—— 东宫毕竟太小了，装不下他所有的暗卫，而且老皇帝防他防得紧，他也不好安排那么多暗卫在皇宫里。 而出了宫，在太子府自己的地盘，可就想干什么干什么。防守不仅有极其充足的暗卫，还有各种机关，肯定会比东宫要强十倍不止。 而且，太子府是整个京都除了皇宫以外，最大的宅邸。 足够的奢华，足够的大，倒也勉强能够配得上他家洛洛。 ＊ 殷迟璘一直盯着殷迟枫的动作。 见殷迟枫搬出宫去，他也立即命人搬去早就布置好了的王府。 封王的旨意，早就在年前就拟好了，只等着诸位皇子们陆陆续续搬到王府去。 于是搬到了四王府的殷迟璘，接了旨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四王爷。 只是…… 楚钰宁站在门口，看着整座四王府，面色微沉。 这座王府，竟然跟将军府的规模没什么区别！ 甚至殷迟璘为了彰显他勤俭的美名，这王府布置得甚至连将军府都不如。 一眼望去，极其普通，就连伺候的下人，也都是宁顺宫带出来的宫人。散落在偌大的王府里，根本不多。 楚钰宁有些恍惚。 越发觉得自己跟错了人。 她站在回头，望着对面气派奢靡的太子府，想起那个如赤阳般耀眼的男人，心中越发地不甘。 “钰宁。”殷迟璘走上前来，小心翼翼扶住楚钰宁，哄道：“别不开心了，我最近不是不太顺么，得多积攒些好名声，只能委屈一下了。” 他压低了嗓音，小声道：“以后本王坐上了那个位置……整个皇宫都是本王的，宫殿你随便挑，如何？” 楚钰宁咬着唇瓣，低头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宫殿随便挑？ 那可就必定是皇后才能住的长春宫了。 如今楚钰宁怀了皇长孙，这让殷迟璘高兴得不行，也乐得多花心思哄哄楚钰宁。 他以后什么时候才“能行”还不知道呢，但是有了儿子，他压力就能小一些。 这样的话，殷迟璘也就不怕楚洛拿捏他“不行”的把柄——哪怕他不行，他也有子嗣，不至于坐上皇位没龙嗣江山不稳！ 更甚至，他倒是反过来可以借楚洛给他下毒，要挟楚洛…… 那样好看的脸，那么漂亮的带刺尤物，他该怎么惩罚她才好呢？ 殷迟璘拥着楚钰宁进门，道：“说起来，你跟太子妃姐妹二人许久未见了吧？不若明日去登门拜访一下吧，好歹现在也算是邻居。” 他回头望了眼对面的太子府，眸光意味不明。 这太子府，迟早是他的！ 太子妃么……也会是他的！ 夫妻俩各怀心思，却亲密无间地依偎在一起，消失在影壁尽头。 ＊ 这太子府，的确如殷迟枫所说的，比东宫还要舒坦。 而且…… 极！尽！奢！华！ 甚至殷绮鸾铺在小亭子里宝贝的平日都不让人去踩的白玉地面，被殷迟枫大面积地铺在太子府各个地方。 而且楚洛去茅房的时候……整个茅房的地面都是那种玉。 甚至比殷绮鸾府上铺的那种色泽更加莹润饱满。 而现在，楚洛再次跟殷迟枫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战。 因为她那天的话，虽然跟殷迟枫讲明白跟他在一起的条件，但是同时也是告诉他—— 只要达到了要求，就可以在一起。 于是，楚洛刚刚恢复跟殷迟枫说话重新搭理他，当天晚上就被殷迟枫哄着又来了一晚。 气得楚洛咬了殷迟枫好几口。 虽然，殷迟枫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也很舒服就是了……但是她的体力可完全跟不上！ 说了停就不停！ 还被哄着叫了好几声的夫君相公！ 一直劳累到天快亮了才放过她，楚洛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再次在床上瘫了三天。 然后能下地了之后…… 楚洛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 她要分房睡！！！ 她也很努力地适应殷迟枫，但是，但是那厮根本就是个喂不饱的！ 楚洛勉强配合了上半夜，下半夜实在扛不住了。 她得分床一下稍稍歇一歇她的老腰……就算她是大夫，也不能这么个折腾法儿啊！ “洛洛要上哪儿去？” 楚洛刚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悄鸟地踏出卧房的门，身侧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楚洛吓得小枕头都掉了。 “你，你不是上朝去了么？” 怎么又回来了？？！ “今天休沐。”殷迟枫垂眸，看着楚洛的小枕头，然后抬起头，哀怨地看着楚洛：“你说好的，只要孤尊重你的想法，你就不会离开孤的！” 楚洛：“……” 虽然但是…… 她当时怎么就没把这方面也考虑进去！ 累一晚上还得歇三天，谁能扛得住！ “你，你昨晚都没尊重我的想法！”楚洛梗着脖子道。 “可孤听虞寂渊说，女子在床上，嫑就是要。” 楚洛：“…………” 天杀的虞寂渊！又坑她！！！ “我说的是事实！就是嫑！” 殷迟枫歪了歪脑袋，似是很困惑，“可是你昨晚，明明还缠着孤……” 楚洛一把捂住他的嘴，羞愤欲死。 就在这个时候，芹葙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尽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地过来，禀告道：“殿下，娘娘……四王爷跟侧妃楚氏，递拜帖拜访……” “让他们滚。”殷迟枫皱眉道。 自己媳妇儿都没哄好，哪有闲工夫搭理他们。 殷迟枫上前两步，将人扛了起来，大步朝卧房走去。 楚洛眼睁睁地看着卧房门在殷迟枫的身后关上了。 楚洛：“？？？” “你干什么？？” “试验一下。” “……试验什么？” “到底是虞寂渊说的对，还是爱妃说的对。” 第246章 小牙印 殷迟璘在太子府偌大的花厅里等了许久，才等到人。 然而来的只是个小宫女。 她欠了欠身，平静地说：“回四王爷，侧妃娘娘，我家主子有事，不便见客。” 有事？ 殷迟枫有事也就罢了，楚洛能有什么事？ 殷迟璘跟楚钰宁来得早，也早就得了消息，楚洛今天可是没去玉肌阁呢。 殷迟璘不信邪。 早上没空，那他就下午再来。 只是当他们下午再次来到太子府，却也是等了好半天，才见到姗姗而来的殷迟枫。 殷迟璘看到只有殷迟枫一个人，登时脸色沉了下来。 他是想来见楚洛的。 毕竟殷迟枫最近很忙，殷迟璘估摸着哪怕殷迟枫没有出府，估计也在书房忙碌，而接待贵客的，也就只有楚洛这个主母了。 结果殷迟璘却打错了算盘。 楚洛没来，反倒来了他最讨厌的殷迟枫！ 不让楚洛楚洛接待贵客，反倒在亲自来……还花了这么久都时间才来！ 殷迟枫怕不是故意怠慢吧？ 殷迟枫穿着轻便的衣袍，很是随意，就连长发也仅是用一根缎带松松拢起。 只是不知为何，殷迟璘从殷迟枫那慵懒的举手投足间，察觉到由内而外地散发出餍足。 楚钰宁突然瞪大眼睛。 因为她发现……走近的殷迟枫，脸上竟然有两道新鲜的划痕！ 这两道划痕并没有对殷迟枫的颜值有丝毫的影响，甚至还更添了几丝靡丽的野性。 难道不小心受了伤？ 楚钰宁如是猜测，但诡异的是，殷迟枫似乎非但没有丝毫不高兴，反而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愉悦。 直到楚钰宁看到殷迟枫的锁骨上的牙印，这才明白过来。 被衣领遮住，只能看到半拉，但是从那半边也能看出那牙印的小巧与秀气。 楚钰宁面色一变。 那新鲜的痕迹……已经人事的楚钰宁不可能不知道那痕迹是怎么来的。 她登时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同时也发了疯似的嫉妒。 楚钰宁忍不住多看了殷迟枫两眼。 这样的俊美的男人……楚洛到底是积了几辈子的德？ ＊ “太子妃呢？”殷迟璘很是不满，阴阳怪气道：“怎么太子殿下亲自待客？真是让本王受宠若惊。” 他浪费了一整天都时间，可不是为了来看殷迟枫的。 殷迟枫心情好，对殷迟璘竟然也难得给了个好脸色。听到殷迟璘这话，也没恼。 “她在休息，不便见客。” 休息？ 这都快晚上了，休息什么？ 就算是午睡也该醒了吧？ 殷迟璘正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很快，也发现了那枚小牙印。 殷迟璘：“……” 他明白楚洛休息什么了。 所以，上午他来的时候，殷迟枫就是在跟楚洛颠鸾倒凤？ ……一直持续到刚刚？？！ 时间这么长的么？ 殷迟枫是故意的吧？故意在中毒的他面前显摆？？！ 殷迟璘提到楚洛，让楚钰宁的心情更差了。 夫妻俩一个比一个脸色差，殷迟枫好整以暇地托着腮，挑了下眉梢。 怎的，特地来他府上找茬来了？ 只是楚钰宁脸色虽难看，但很快又遮掩下去，恢复平静。甚至还故作和善地开口，“妹妹向来娇气，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嫌弃。” “娇气？”殷迟枫哼笑了一声，“娇气好，孤乐意宠着。” 楚洛那性子，肯对他娇气反倒是对他信赖的体现。 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楚侧妃，”殷迟枫淡淡瞥了眼楚钰宁，嗓音微冷，漫不经心道：“谁是你妹妹？孤记得，楚将军跟将军府斩断一切联系——你也不是他女儿了？” 楚钰宁脸色一白。 她咬了咬唇瓣，“妾身与妹……太子妃，毕竟做过多年的姐妹，妾身一时失言……” 她美目含泪，泫然欲泣，一脸委屈，端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惹得殷迟璘立马轻抚楚钰宁的后背哄她。 被殷迟枫这样毫不留情地攻击，楚钰宁的心里很不好受。 但是越是这样，她的胜负欲就越强。 她怎么可能连楚洛都比不上？出身低贱的庶女，就得有自知之明！楚洛这辈子都注定只能当她楚钰宁的陪衬，被她踩进泥地里！ 她一定要比楚洛过得更好！ 而这个对楚洛一心一意的俊美男人，她也要抢过来！ 殷迟璘气恼地对殷迟枫道：“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么？钰宁她可是有身子的，你要是把她吓出个好歹来，本王可跟你没完！” 殷迟璘很是宝贝楚钰宁这一胎，这可是皇长孙！ 就连他都不敢跟楚钰宁大声说话了，能顺着她就顺着她。 殷迟枫肯定是生不出来儿子嫉妒他！殷迟枫跟楚洛成亲那么久了，楚洛的肚子还没动静…… 想必定然是殷迟枫中看不中用！ 殷迟璘想到这儿，气也顺了些。 他幸灾乐祸地打量着殷迟枫。 呵，身材好时间长有什么用？都生不出来儿子！ 只是这么一打量，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被殷迟枫腰间的香囊吸引住，嘲讽道：“听说这香囊，是太子妃亲手绣的？啧啧，怎么这么丑！难得太子殿下还有勇气能戴出去！” 戴个这么丑的香囊招摇过市，真是笑掉大牙！ 楚钰宁拽了拽殷迟璘的袖子，小声道：“殿下别这么说……太子妃的女红可是极好的，苏绣湘绣蜀绣全都不在话下！这必然不是太子妃绣的。”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刚好够殷迟枫能听到。 殷迟璘冷哼，故意大声道：“兴许的确是太子妃绣的，只不过故意绣了个丑的——毕竟好看的香囊，也得称心如意的人配！” 换言之，也就是说殷迟枫不够让楚洛“称心如意”，故意绣了个丑的。 殷迟枫看着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妄图挑拨他跟楚洛的关系，只觉可笑。 他可不觉得那香囊丑。 相反，反倒很可爱。 不过不管美丑，楚洛都只送了他一个人，都是她亲手绣的。 而且楚洛为了这个香囊花了多少心思熬了多少个夜…… 殷迟枫可都清清楚楚。 本来今天极好的心情，被这两个人恶心的都要败光了。 他正想说要是没事就赶紧滚，别闲得蛋疼过来特地找存在感。 有这个时间去看他家洛洛睡觉也比在这儿浪费时间强。 然而殷迟枫还没等开口，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只白嫩的小脚迈了进来。 “殷迟枫……你跑哪儿去了？” 第247章 奶唧唧的楚洛 楚洛一觉醒来，发现殷迟枫不见了。 刚刚酱酱酿酿完，害得她腰酸背痛的人却没了踪影……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尚还陌生的偌大卧房，让楚洛登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于是迷迷糊糊的楚洛下床去找殷迟枫。 好在今日的殷迟枫还算个人——估计也是怕把她吓跑了以后都没得吃，好歹楚洛能勉强下床。 她饿的肚子直叫，沿着长长的回廊一路走到尽头。听到隔壁有声音，想也没想就直接推门进去。 然后…… 殷迟枫就看到光着脚丫子站在门外，只穿着里衣披了件他的外袍的楚洛。 殷迟枫脸色一黑。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如一阵风似的冲过去，用外袍将楚洛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一把将人抱起。 牢牢抱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看，施展轻功直接飞掠进卧房。 好几百米的距离，殷迟枫几乎只用了两三秒。 楚洛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累了大半天，那一会儿哪里够补觉。她趴在殷迟枫的肩膀上，像只小兽一样委屈地直哼唧：“你跑哪儿去了……我又饿又渴，腰还痛……” 然后醒了还找不到人…… “渣男！”楚洛小声地骂，忍不住偏头咬了殷迟枫一口。 殷迟枫愣了愣，随即偏过头，无奈地笑起来，低声骂了句操。 睡懵了的楚洛……怎么奶唧唧的。 好他妈可爱。 “呜……你骂人！”楚洛更委屈了。 提起裤子不认人的大渣男！ 殷迟枫的心都要萌化了，眼见心肝儿金豆豆吧嗒吧嗒地掉，他赶紧将人抱在怀里，哄道：“没骂你没骂你……骂我自己。” 说着，他将自己的脖子再次露出来：“解气没？没够就继续咬。” 楚洛哼哼唧唧，小声道：“……腰疼。” 于是殷迟枫任劳任怨地将人放下来趴着躺平，轻柔地给人揉腰。 楚洛本来就困倦地不行。被这轻重适宜的力度按了没一会儿，就再次睡了过去。 ＊ 而另一边，花厅里的两人还有些没回过神儿。 刚刚那个好像……是楚洛？ 殷迟璘只来得及匆匆一瞥，不过这样的楚洛，他还从未见过。 睡懵了的楚洛懵懵懂懂，又乖又软，带着鼻音的小嗓音自带撒娇语气，钩子似的，让他的心痒痒的不行。 但是殷迟枫这一去，就不回来了，把殷迟璘晾在了花厅。 气的殷迟枫直接拂袖而去，气咻咻地走了。 楚洛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将将醒了。 而此刻的楚洛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她几乎整整两天没有进食了！ 只是她刚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饭香味。 “咦，你怎么知道我饿了？”楚洛看向坐在床边的殷迟枫。 殷迟枫看着面前显然已经完全忘了昨天下午已经醒过一次的某人，有些无奈。 怎么会知道？ 自然是昨天某个奶唧唧的小东西说过。 但是殷迟枫并没有说，只是帮楚洛把衣裳拿过来。 “这是今天做的第六顿饭……凉了就重做，怕你醒来不能立即吃到热乎的。”殷迟枫揉了揉楚洛柔顺的发，又捏了捏睡得红彤彤的小脸蛋，“你再不醒，我都要考虑要不要把你叫起来了。” “哼，还不是都赖你。”楚洛哼了一声，“这也太浪费了，以后你直接叫我就行。” 一想到浪费了那么多的饭菜，楚洛就一阵肉疼。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殷迟枫也太败家了。 不知道对面的四王府为了美名，装修的极其简单么！ 还特地挑了太子府的对面，故意放在一起对比。楚洛不用打听都能猜到，这两天殷迟枫跟殷迟璘的口碑如何。 不行，她既然已经决定要跟殷迟枫谈恋爱了，可就得多注意一下这些，她可不想日后殷迟枫被打上暴君的标签，而她也成了妖妃，倒是落得个人人喊打过街老鼠的下场。 “白天的那些没用过的饭菜，送给年迈的人或者残疾人，或者无家可归的乞丐吧。”楚洛道，不过她想了想，又补充：“不过也不能直接那么给，不然以后可能会出现有人故意不劳动，游手好闲专门等着太子府的饭菜。” 毕竟殷迟枫的伙食，可能有时候皇上都赶不上。 但是这样……该怎么送呢？ “那就全部和在一起，多加点水，跟米饭一起熬成羹汤，直接施粥。”殷迟枫道，“反正这样味道会差。然后让京兆尹盯着，领粥的人严格核查，想必也没人敢骗我太子府的粥。” 殷迟枫对于楚洛管自己的事，非但不觉得烦，反倒乐在其中。 既然楚洛想管，那他一会儿就让芹葙把所有的账本，库房钥匙等等，全部交给楚洛好了。 楚洛满意了。 她随意披好外袍，懒洋洋地坐在被窝里不想动，但是又饿得很。 于是楚洛朝殷迟枫伸出胳膊：“抱。” 殷迟枫愣了下。 还以为以后再见到奶唧唧的楚洛比较难，没想到此刻楚洛竟然在清醒的时候，也会撒着娇讨抱。 楚洛的心防，在一点点朝自己打开。 殷迟枫的心都要化了，当即将人抱到了桌子边，恨不得亲手给她喂饭。 他家洛洛怎么可以……这么软呢。 太子殿下撑着下巴看着楚洛仓鼠吞食似的吃饭，一脸满足。 直到楚洛放下筷子吃完，殷迟枫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给楚洛擦了擦嘴。 “吃饱了？” “嗯。”楚洛拍着小肚皮，满足地打了个带着羊奶味儿的小奶嗝。 啊，当太子妃真好，殷迟枫的厨子做饭真的太好吃了！ 殷迟枫站起来，抱起楚洛就往床走：“既然吃饱了，那就来点饭后运动吧。” 楚洛：“？？？” 人干事儿？？！ 第248章 不知道她家那位脾气不好么 好在殷迟枫并没有太过为难楚洛，只稍稍运动了两次就放嗓子哑了的楚洛睡觉去了。 然后第二天，太子殿下再次没有上朝。 楚凛还纳闷儿自己这女婿怎么这么不禁夸，刚欣慰没两天就又恢复了原样。 派人去问怎么回事，却只得到了个太子殿下在给太子妃揉腰这么个结果。 “揉腰也不能……”楚凛话刚出口，就骤然闭了嘴。 ……揉腰？ 大早上揉腰…… 登时反应过来的楚凛脸色一黑，当即拎着长枪怒气冲冲就朝太子府方向而去。 他闺女才十五岁啊魂淡！ 殷迟枫还是人么！把他闺女累成那样！ ＊ 楚洛并不知道她爹正在赶来的路上。 享受了一把太子殿下亲自服务的马杀鸡之后，被按舒坦了的楚洛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苒苒跟芹葙出门去了。 搬出东宫还有个好处—— 离玉肌阁更近。 今天天气好，已经到了暖春，楚洛索性没有坐马车，溜达着去玉肌阁，大概也就一刻钟的路程。 只是在拐进一个小巷的时候…… 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一身紫色的异族露脐装，还是像往常一样的美丽冻人。 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衣裳破烂，形容狼狈，乌黑如瀑的秀发都沾了些稻草树叶子。而此刻，她正小心翼翼地趴在不远处的墙角，探头探脑不知道在看什么。 楚洛看着那一截白皙的后腰，陷入了沉思。 她是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走呢，还是默默地退回去？ 然而还没等楚洛做出决定，不远处的人已经发现了楚洛。 楚洛还没咋滴，对面的人却吓得差点儿跳起来。 “你……太子妃？”紫箬漂亮的小脸蛋也脏兮兮的，见到楚洛很是惊讶，不过随即沉下脸来。 手一扬，无数紫色的蝴蝶被放了出来，看似不紧不慢地翩翩飞舞，但却是转瞬间来到楚洛跟前。 翅膀扇动时落下的淡紫色荧光粉，让芹葙等人动弹不得。 “顾清辞在哪儿？”紫箬快速冲到楚洛跟前，手中镶嵌着宝石的匕首抵在楚洛颈间，咬牙逼问道。 楚洛：“……” 她哪儿知道！ 她这几天都宅在太子府里，不是被某个不做人的按着酱酱酿酿，就是瘫在床上歇息老腰。 今天还是她这近半个月以来第一天出门！ 刚出门就遇到危险……不知道她家那位脾气不好么？ “说话！”紫箬压低声音，还不忘警惕地留意四周。 但是…… 紫箬却忘记了防备近在咫尺，看上去纯然无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嘶……什么东西！”紫箬手背骤然一痛。 低下头来，却猝不及防地跟翘着尾巴的素贞对上了视线。 紫箬大惊，“京玉蝎？！” 她看了看楚洛手中的京玉蝎，又看了看楚洛，神色复杂。 “原来殷国太子妃，竟然跟我们南疆的少主是那种关系……” 只是紫箬话还没说完，在她微微分神的这一瞬间，远处隐于暗中的暗卫一跃而起，迅速一脚将紫箬踹开，成功解救下楚洛。 跟过顾清辞的素贞能解百蛊。 素贞翘了翘尾巴，翩翩起舞的紫蝴蝶刹那间如受了惊般，仓皇离散。 很快，蝴蝶蛊所带来定身效应消失，芹葙等人恢复了行动能力。 紫箬：“……” 孤身一人的紫箬，抱着她那些在素贞面前完全失去作用的小蝴蝶，怂了。 “有话好好说嘛……哥哥，你弄疼人家了～”紫箬瑟缩在墙角，想要挣脱暗卫的束缚，却换来更加无情的镇压：“啊痛痛痛……” “老实点。”芹葙沉着脸，一脚踩住紫箬偷偷摸摸想要够腰间竹筒的手。 楚洛弯腰，微微一笑，“你刚刚说，本宫跟顾清辞是那种关系？” 她家那位那么爱吃醋，这毫无根据的血口喷人……这是想让她下不了床？ 紫箬察觉到危险，若是长着猫耳大概会怂成飞机耳，哪里还有半分南疆长老的骨气。 紫箬忍不住小声辩驳：“这是顾清辞的京玉蝎吧？蛊虫可不能随便借外人的，只能借给有血缘关系的亲属或者伴侣，朋友都不行。他借给你，那不就是……” 楚洛黑着脸，“这京玉蝎是本宫的！” 什么顾清辞的！ 丫丫的，这种话能是乱说的么！ 说错了话的紫箬挨了顿揍，被暗卫按在地上摩擦，痛的她嗷嗷叫。 “你们怎么都不怜香惜玉的……啊我错了我错了，有话好好说呀！” 楚洛抱臂靠在一边吹着温柔的春风，突然开口道：“你不是想要找顾清辞么。” 紫箬捂着脑袋：“疼疼疼……啊？你说什么？” 她下意识抬起头，倏地愣住了。 只见她刚刚探头探脑的巷口，站着一袭白衣的男子。琉璃色的眼眸冷漠地看着她，毫无温度。 这是…… 顾清辞！ 她刚刚在那巷口只是在暗中观察暮夕阁而已。没想到顾清辞竟然真的在暮夕阁！ “抱歉，打扰到你了。”顾清辞朝楚洛微微颔首。 紫箬敏锐地发现，顾清辞的眼睛在看向楚洛的时候，都变得温和了不少。 她眯了眯眼睛。 啧，没猫腻谁信？ 说起来，听闻殷国太子长得也不错。 这太子妃好福气啊，一边吊着太子，一边又跟有着南疆第一美男之称的顾清辞不清不楚。 啧啧…… “不知韩阁主可否，把她交给在下？”顾清辞问楚洛。 紫箬：“！” “不行不行！”她赶紧抱紧身旁的暗卫的大腿。 被交给顾清辞，她还有命活了？ 第249章 是……辞儿么 楚洛打了个哈欠，“本宫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抓住她的。” 顾清辞明白了楚洛的意思。想了想，试探道：“一万两？” “黄金。” “成交。” 紫箬气死。 就这么当着她面把她卖了？ 然而两个当事人根本就不鸟她，甚至还聊起了天。 楚洛：“你怎么还没走？” 不是说好的要回南疆了？ “一些人需要处理一下。” 楚洛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哈欠，客套一句：“那你小心。” 然后让芹葙派人去暮夕阁取金子，继续往玉肌阁的方向走了。 顾清辞站在原地，望着楚洛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楚洛今天怎么好像很困的样子…… 而且今天的楚洛，跟以前不太一样。不那么青涩了，反倒像是……长开了，含苞的玫瑰彻底绽放。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个红衣少女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撞到了顾清辞的身上。 由于没有杀气，顾清辞并没有防备。 但是冷不防地听到那撞到他的少女笑嘻嘻地道：“大哥哥，你喜欢刚刚那个姐姐吗？” 红衣少女的年纪虽然不算大，但是跟顾清辞差不多。 叫他“大哥哥”…… 有点怪异。 顾清辞没理，转身带着押送紫箬的侍从顾溟欲走。 “大哥哥，你跟那个姐姐很配呢。”少女却歪了歪脑袋，拉着他的袖子，一脸天真道。 顾清辞不悦地蹙了蹙眉。 一个妇人慌忙地跑过来，一叠声地道歉，赶忙拉着少女走了。 那少女却仍旧笑嘻嘻的，回头看着顾清辞，用口型无声地开口：要是喜欢的话，就大胆地去追哦。 顾清辞感到莫名其妙。 怎么都觉得他喜欢楚洛？ 顾清辞无语，拂袖回暮夕阁了。 ＊ 楚凛刚下了朝，就回楚府把他的那柄随着他四处征战的长枪拎了出来。 一路沉着脸往太子府策马而去。被微凉的风一吹，理智稍稍回笼。 他这幅样子上门，算什么事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杀太子呢！ 楚凛看了眼手里的长枪。 似乎有点夸张。 那换个什么兵器好，既能彰显他给他闺女撑腰的决心，亦能让太子意识到自己的错处，还能恰到好处不至于被有心人瞎传？ 换成剑？好像也不太行…… 那……刀？ 楚大将军迷茫了。坐在马背上思量了一会儿，最终回去，换了个鸡毛掸子。 奚凌：“……” 奚凌欲言又止。 但楚凛觉得这回应该没事了，于是再次气势汹汹策马奔腾。 楚凛在路上耽搁了点时间，赶去太子府的速度格外快了些。只是刚骑到玄武大街，快到太子府的时候，路边骤然疾速蹿过去一抹紫色的身影。 那速度极快，哪怕是楚凛也仅能看到一抹残影。 他下意识拉紧缰绳—— 因为那抹紫色的身影后面，还跟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然而还是迟了。 亦或者说，他们三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哪怕楚凛反应再快，马的惯性也不可能立马刹住。 无可避免的，撞到了后面的两个人。 虽然白衣裳的男子躲闪够快，却还是不免将他的面具撞掉了。黑衣服就倒霉了，差点儿被撞飞出去。 “你怎么骑马的？”一袭黑衣的顾溟勉强稳住身形，骂骂咧咧。 这么一耽搁，紫箬完全跑没影儿了。 顾清辞倒是没什么反应。 紫箬毕竟是长老，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抓住。 他弯下腰去捡面具，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发颤的声音：“是……辞儿么？” 顾清辞捡起面具，清冷的眼眸望向马背上的楚凛。 楚凛一个翻身下马，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 像…… 太像了。 眼前的年轻男子，跟年轻时候的韩晚娘实在太像了。 年轻时候的韩晚娘，并没有现在这么温柔，那时候她的性子很清冷，像是雪山上可望不可即的雪莲。后来跟他在一起，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才渐渐温柔起来。 而这白衣男子，不论是气质还是那双琉璃色的眼眸……都简直一模一样！ 更何况这年纪…… “你，你是不是今年十八？”楚凛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尽可能平静问道。 顾清辞：“…………” 楚凛作为威名赫赫的殷国大将军，顾清辞认识。 但是此刻这名大将军手拿鸡毛掸子，一副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儿子的表情…… 顾清辞皱了皱眉，默然道：“楚将军认错人了。” 楚凛愣了愣，他认识自己？ 但楚凛并没有想太多，急切地抓住打算离去的顾清辞的袖子：“你，你左边的锁骨是不是又块胎记？圆形的……” 顾清辞深吸一口气。 楚洛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都知道他锁骨处有胎记了，但是那可并不是圆形的！ 还特地派她爹来跟自己说这个？ “楚将军，您可以告诉太子妃，不用再费尽心思了。”顾溟见自家主子脸色难看，叹了口气，“何必呢，有什么事直接说不好么？” 简直莫名其妙。 “等等……等一下！”楚凛不知为何面前的白衣男子脸色这般难看，“你家是哪里的？我想见一下你的父母……你好好看一下，当真不认得我么？” 楚辞当年虽然才五岁，可是却过目不忘，就连当时京都曾有神童之称的状元郎，小的时候也没有楚辞那么聪明！ 若他真的是楚辞，没道理认不出来自己啊！ 楚凛恨不得直接扒顾清辞的衣领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胎记。他有很大的把握，这白衣男子很有可能就是…… 顾清辞冷冷地看着楚凛，有些不耐烦。 好好看看？ 仔细看，的确有那么一点的似曾相识，好像曾经见过。 但是他几年前路过殷国正值战乱的边关，那时楚凛在守城，兴许那时看到过。 顾清辞不愿再浪费时间，足尖一点，飞快消失在原地。 ＊ 楚凛失魂落魄地来到太子府。 殷迟枫看着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却仿佛失了魂、一脸自责痛苦模样的老丈人，头顶缓缓打出来一个问号。 怎么探子说他老丈人要过来收拾自己，长枪变成了鸡毛掸子也就算了…… 这幅自责的模样，怎么反倒像是来负鸡毛掸子请罪的呢？ “岳父大人。”殷迟枫清了清嗓子，“岳父大人有事么？” 楚凛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殷迟枫，当即脸色一变。 “你！太子殿下！”楚凛暂且放下刚刚的事，看着面前的殷迟枫，脸色青了红红了青，有些难以启齿，最终愤愤道：“洛儿才十五！太子殿下……还望稍稍节制一些！” 殷迟枫正值壮年，正是……最那什么求不满的时候。 没有妾室就这点不好——没人分担男人过盛的精力。 虽说太子专情是好事…… 但是也不能逮住他闺女可劲儿欺负啊！就洛儿那小身板……楚凛越想越心疼。 不会都被欺负瘦了吧？ 第250章 他好像……是你哥 楚洛从玉肌阁溜达一圈儿回来，就看到她爹黑着脸在教训殷迟枫。 殷迟枫那恣睢无忌的脾气，竟然还任由楚凛念叨。 甚至在老丈人说得口渴了，还贴心地倒了杯茶递过去。 楚洛：“……” “洛儿回来了？”楚凛立即站起来大步朝楚洛走过来。 仔细一看…… 竟然还胖了？ 楚凛并不知道，楚洛这几天都不运动，吃饭都要殷迟枫抱着去，肉肉自然就屯了起来了。 但是哪怕长肉了，也只是脸蛋肉嘟嘟了些，更加可爱了。 某太子倒是更心满意足—— 抱着手感好。 见自家宝贝闺女没累瘦，气色还十分红润，楚凛这才将将气顺了些。 “怎么了？”楚洛有些疑惑。 她被这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 楚凛拉着楚洛往外走了两步，然后低声叮嘱她：“……咳，你别太由着太子殿下。” 楚洛头顶缓缓冒出来一个问号。 然后就听楚凛不自在地继续道：“要懂得修身养性，不能仗着年轻，就任性胡来……” 楚洛一脸迷茫地听了好半天，才恍然听明白楚凛是什么意思。 楚洛耳朵发烫。 啊啊啊这都什么鬼！ 为什么楚凛会知道这件事！ 楚洛回头瞪了眼不远处的殷迟枫，然而殷迟枫却是一脸无辜。 “……听到没？”楚凛呼噜了一把爱女的脑袋。 要不是晚娘不肯搭理他……这样的话，他这个当爹的跟女儿说可并不合适。 可谁叫他那十五年来，亏欠楚洛那么多呢。 楚凛只能又当爹又当娘一点点弥补回来。 “太子殿下对你可还好？”楚凛叮嘱完了尴尬的事儿，可算舒了口气，小声问道：“爹带来了鸡毛掸子，你说实话，他要是对你不好爹揍他！” 楚洛一言难尽地看着楚凛。 “……他要是对我不好，你就是带着你麾下几十万大军来太子府，他也不带让你碰到一根毫毛的。” 换言之，楚凛能明目张胆带着鸡毛掸子上门，还唠叨那么久没被丢出去赶出去……已经很说明一切了。 楚凛默了默。 好像，有道理。 但是当父母的总是不放心，楚凛又问：“那，太子府的账目有没有……” “不光是太子府的账本，所有的库房钥匙也都给我了。”提起这个楚洛就头痛。 殷迟枫恨不得把慎刑司每天关了什么犯人都整理成册送到楚洛跟前，就连殷迟枫的所有财产都给了楚洛。 如今殷迟枫想买什么，都得管楚洛要。 只是不知为何，他好像还有点乐在其中似的，似乎喜欢被楚洛管束。 虽然楚洛看那些厚厚的账目很是头秃，但是凶猛的野兽自己戴上束缚，温顺地将自己的缰绳交由楚洛的手里，让楚洛成为掌控其一切的人…… 想想还有些带劲。 听到这话，楚凛这才彻底放心了。 不过，楚凛问完了话，却是再次犹豫了起来。 “……”楚洛看了欲言又止的楚凛一眼，“……怎么了？” 难道还有更加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不过好在这次并非如同楚洛所想。 楚凛挠了挠头，有些头痛。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吞吞吐吐地问道：“洛儿，你可认识一个……戴着银白面具的年轻男子？” 楚凛后来回过神来，听着那疑似辞儿的人说的话，好像是认识洛儿的。 “顾清辞？” 楚凛眼睛一亮。 果真认识？ 等等……名字里带“辞”？ “你见到过他？”楚洛望着突然激动起来的楚凛，隐约猜到了什么。 毕竟，她当时也…… “洛儿。”楚凛抹了把脸，“他好像……是你哥。” 嘶…… 果然。 楚洛叹了口气，“我问过他，他没认，反倒觉得我因为他的身份心怀不轨。” 楚洛已经能想象到楚凛贸然上去想要认亲，顾清辞是什么反应了。 “他……不是辞儿？” “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他可能跟我娘有关系……我娘跟我锁骨上都有花状胎记，他锁骨上也有。” 楚凛一愣，“花状？” “对啊。” “可是……你哥锁骨上的胎记，只是圆的啊。” 楚凛有些焦躁。 胎记位置一样，气质眼睛一样，可是胎记图案不一样是怎么回事？ 难道长大了，胎记变了？ 怪不得当时他态度不好，原来是“暗号”没对上！ 楚凛想了想，道：“我想去见他，好好聊一聊，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这些问题，只有当面问清楚才会解开。 但是……楚洛有点疑惑，“不是说，我哥楚辞，是个神童么？不认识我也就罢了，毕竟我从小到大变化太大——可怎么连你也不认识？” 楚凛有些尴尬，同时，也有些自责。 “当年……卫如沁还没有孩子，晚娘却有了身孕，老夫人不想让晚娘生下来，辞儿差点儿没保住……” 提起当年，楚凛的神色微沉，沉重的内疚情绪沉沉，压的他喘不过气。 楚凛当时不得不妥协，按照楚老夫人的要求多陪在卫如沁身边，冷落韩晚娘母子俩。 而楚辞……可能都没见过他这个当爹的几面，他也只敢在儿子睡着了之后偷偷看几眼。 楚洛听完，凉凉地看着楚凛。 因为楚凛不见儿子，导致儿子对他没什么印象……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啊。 “顾清辞是暮夕阁的少主，现在应该在暮夕阁。”略一思衬，楚洛叮嘱道，“不过他也是南疆的少主。所以，别惹恼他，到时候突然朝你丢蛊虫可就麻烦了。去了暮夕阁，提我名字试试看。但你要去问的话得快些，他应该快回南疆了。” 楚凛得到了消息，大喜，连忙去暮夕阁找人去。 ＊ 老丈人匆匆来，又匆匆地走。 殷迟枫把自己大半天没见到的媳妇儿拉到怀里，抱在腿上。 楚洛刚刚抬头，便觉唇瓣一热。 柔软温热的唇瓣辗转研磨，轻柔宠溺。楚洛的呼吸很快急促起来，抓着殷迟枫衣襟的手渐渐攥紧。 “我爹……刚说，不能让你任性胡来！”楚洛微微推开，微喘着侧过头。 而且这还是白天呐！ 殷迟枫一下下啄吻楚洛的颈侧，声音微哑：“可是，昨晚才两次……” “两次还嫌少么！”楚洛控诉道：“我都怕我肾虚了！” “所以这不是让芹葙给你熬补汤了么。” 楚洛：“？？？” 楚洛一口咬在殷迟枫的侧颈上。 殷迟枫抱着楚洛，笑着任由她咬，末了还逗她：“可解气了？解气了咱们继续罢？” 然后太子殿下就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一顿，紧接着咬的力气更大了。 殷迟枫护着楚洛的小屁股，防止她不小心掉下去。 不过是逗她的罢了。陪了老丈人唠了那么久，他还有事没办完。 只是殷迟枫刚要开口，一个宫人匆匆敲门。 “太子殿下，宫里来人了……皇上请太子妃娘娘进宫一趟。” 皇上请楚洛进宫做什么？ 殷迟枫神色不虞，“他现在在哪儿？” “回殿下，长春宫。” 长春宫？那不是…… 楚洛正摸了摸自己红肿的唇，听到这话，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楚洛拍了拍殷迟枫的胳膊，“可能是皇后这胎出问题了！” 第251章 兴师问罪 皇后那个孩子，想要生下来可难。 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开始有反应了。 只是…… 殷迟枫眼睛危险地眯起，“皇后出事，他找你进宫做什么？” 楚洛可是给皇后治过雀斑用过药。 难道是兴师问罪的？ 兴师问罪……问罪到他的人的头上？ 楚洛敏锐地察觉到殷迟枫生气了，抬手捏了捏殷迟枫的脸。不过一下，就将那隐约聚起的戾气瞬间捏没了。 殷迟枫惊讶地看着楚洛，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哎嘿，手感有点好哎…… 楚洛忍不住又捏了捏。 作乱的小手一把被抓住。 “做什么？”殷迟枫又好气又好笑。 胆子可真不小，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楚洛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你刚刚好凶。” “……” “吓到人家了。” “……” 殷迟枫叹了口气。 明知道楚洛并非真的被吓到，但殷迟枫还是瞬间心软的一塌糊涂。 殷迟枫忍不住用牙磨了磨楚洛的耳垂，“又不是对你凶。” 楚洛哼唧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而不是请我进宫给皇后诊治的？”楚洛搂着殷迟枫的脖子，“你爹前段时间可是看上了我的医术，经常派人请我呢。” 殷迟枫挑了下眉梢。 楚洛扬声问外面的宫女：“皇上态度可强硬不悦？” “回娘娘，未曾。”宫女道，“来传话的太监很恭敬。” 楚洛挑眉看着殷迟枫，仿佛在说：看吧，是请我进宫看病的！ 而且她可是有皇后的免责保证书呢，问罪也问不到她头上！ “请你看病也别去。”殷迟枫抓住楚洛偷偷摸摸又想捏自己脸的手，有些无奈地放在嘴边，作势张大嘴咬一口，“孤的太子妃，是他能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楚洛直笑着往后缩。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楚洛护住自己的两只小爪子，一头埋在殷迟枫的怀里不让他咬，“我知道——给皇后治病，治好了皇帝记恨，治不好皇后记恨。我才不傻呢。” 去给皇后治病，反倒惹一身腥。 ＊ 很快，宫里派去请太子妃的太监回到了长春宫。 “怎么样？”皇上问道。 太监为难道：“太子府的丫鬟说……太子妃身子不适，来不了。” 皇上暗暗松了口气。 皇后这胎怀的十分艰难。他每日听着探子说皇后吃什么吐什么，状态不是很好，皇帝就放心了。 尤其是皇后这次还在逛御花园的时候晕倒了，更加让他高兴。 他的心腹太医说，按照皇后吃的保胎药的药引以及剂量来看，皇后怕不是怀不到生下来。 于是皇上高高兴兴地来长春宫，装模作样地装出一副担忧的神色，戏还做得极足地派人去请太子妃。 他知道殷迟枫不可能让楚洛来，楚洛也不可能这么傻来蹚浑水—— 果不其然！ 皇上虚假关心的嘴脸，让本就妊娠严重的皇后更加反胃。找了个由头把皇上赶走了，皇后这才气稍稍顺了一些。 她靠在大迎枕上，摸着自己微凉的小腹。 刘老说，她体内寒气入骨，极难保住这个孩子。 甚至可能，根本就生不下来。 皇后已经用尽一切办法保住这个孩子了，难道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当真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吗？ “娘娘。”芳姑姑见皇后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十分心疼，安慰皇后道:“您别难过，太子妃不来也是好事……她来了，药敢不敢喝还不一定呢！” 毕竟太子妃一心向着太子。 而他们跟太子，早就离心了。 太子那般冷漠的性子，保不齐会让太子妃动什么手脚。 皇后面色沉郁，“可是除了楚洛，还有谁比刘老的医术还高？” “我的傻娘娘，”芳姑姑道，“不是还有药王谷么？药王谷又不是只有太子妃一个弟子。” “哼，就单按照姬云笺的态度来看——药王谷怎么可能不跟楚洛一条心。” 药王谷可是一向团结护短。 芳姑姑笑，“可是娘娘，您忘了，药王谷可是还有一个不跟楚洛一条心的。” 皇后愣了愣，随即很快明白过来，“鬼医沈符？” 芳姑姑点头。 皇后蹙眉。 沈符的名声……可并不好。 “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啊娘娘！”芳姑姑劝道，“相比于楚洛，沈符虽然脾气古怪些，但是跟您没仇呀！到时候把报酬给足了不就好了？” 芳姑姑顿了顿，压低声音又道：“而且老奴的人偶然打探到，沈符跟卫如沁有联系……” 芳姑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子上的安胎药递给皇后。 ——这已经是第二碗了。 刚刚那碗，几乎是喝一口吐一口，根本没喝下去多少。 皇后闭上眼睛，很是烦躁。 相比于太子妃的楚洛，的确沈符对她的危险更小些。 芳姑姑说的，也并无道理。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药碗抿了一口，立即上涌的恶心感让她又侧过身，再次吐了起来。 “去联系沈符。”皇后用帕子擦了擦嘴，淡淡道，“告诉他，他要什么本宫都给得起，务必把人请来。” 芳姑姑颔首:“是。” 第252章 不惜一切代价 幽暗潮湿的屋子。 暗中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透过破旧的窗户缝隙，能看到一只只血红色的血蝎经过。 沈符坐在墙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闻着空气中逐渐浓郁的刺鼻味道，他知道，新药即将制成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符倏地睁开眼睛。 “沈公子？”卫如沁扶着微隆的小腹，艰难地喘息，面色微白，“沈公子在么……”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何事。” 卫如沁不敢再往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位贵人……想请您治病。” “呵。”沈符低低笑了一声。低哑的嗓音，让人忍不住心底发怵。 “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吧。” 卫如沁一僵。 要想请沈符帮忙，作为代价，得需要以身试药…… 可堂堂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愿意给沈符当药人。 卫如沁试探道：“那位贵人，有很多仆从，都可以送给您试药……” 沈符兴致缺缺。 他不缺钱。而至于试药的药人，其实也不缺。 他缺的是乐子。 尊贵无比自持身份的贵族皇室，却不得不沦为他的药人……光是想想就很有趣。 卫如沁见屋里没了声音，就知沈符不满意。她只好说：“那位贵人，其实是当朝皇后娘娘。沈公子有什么要求，您可以跟娘娘当面谈！” 沈符挑眉。 “这不是我那师妹的婆婆么？” 卫如沁可是知道沈符跟楚洛的恩怨的，她赶紧道：“皇后娘娘跟楚洛关系并不好！” 沈符笑了。 如此的话……倒也算是有点意思。 ＊ 很快，卫如沁的消息便送到了宫中。 ——沈符答应医治了。 只是…… 芳姑姑望着密信上的字蹙眉。 这位鬼医沈符，竟然跟楚洛一样。想让他治病，必须亲自上门。 “这是药王谷的规矩么？”芳姑姑有点不满。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摆这么大的谱。 把皇后娘娘当什么人了？ 而且皇后娘娘身子都差成这样了，哪里能折腾呀…… 芳姑姑想再让卫如沁争取一下，但是皇后沉默了一下，同意了。 如今沈符是她唯一的希望，主动权掌控在沈符的手中。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让孩子平安出生就好。 沈符很狡猾。约见见面的地方，是一处不起眼的酒楼。 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的清秀男子坐在窗边，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竟有种透明的光感。 “这位就是沈符，沈公子吧？”皇后温和地笑笑，被芳姑姑扶着，小心翼翼坐到沈符的对面。 沈符没说话。 只伸出一根青白的手指，点了点面前的桌面。 芳姑姑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默许了沈符的无礼。 皇后也没恼，将手放在脉枕上。 冰冷的手指搭在皇后的手腕，指甲很长。湿冷的触感像是蛇，亦或是青蛙，让皇后有些不适。 但是皇后并没有不适多久，因为很快她就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了。 几乎是刚搭上不一会儿，沈符就笑了一声。 “这孩子，生不下来。” 芳姑姑一惊。 皇后攥紧衣角。 沈符继续道：“啧。生下来也夭折……活不过三岁。” 这跟太医院刘太医说的一模一样 皇后刚刚怀孕、胎儿还小的时候，还没这么严重。可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胎儿的情况急转直下，越来越虚弱。 如今，刘老甚至已经不敢治了。 可……就连鬼医沈符也没有办法吗？ 皇后神色凝重。她咬着唇瓣，刚要说些什么，就听沈符继续道：“不过想让他活到成年，也不是没法子……唔，就是身子羸弱了些。” 皇后眼睛一亮，重燃希望：“沈公子想要什么，只要本宫能做到，都可以应允沈公子！” 相比于皇后的微微激动，沈符却很淡定。 他抠了抠耳朵，支颐笑道：“卫氏同皇后娘娘说过了吧，我的规矩。” “本宫……本宫可以给您一千个宫人随您试药！”皇后赶忙道：“您想要更多的人也可以！” 芳姑姑也赶忙将随身携带的一只方方正正的盒子摊开面朝沈符，里面的满满的几摞子银票，以及地契房契，充分说明皇后的诚意。 沈符对于那一盒子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 不过那一千个药人么…… 也罢，倒也省得他再出去抓人试药。 “看在皇后娘娘是我那师妹婆母的份儿上……明日起过来诊治吧。”沈符的袖口冒出来一只黑红色的血蝎，他宠溺地摸了摸，然后抬头看向皇后，微微一笑。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此刻沈符别说是有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只要皇后能答应的，全都可以应允他！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皇后被芳姑姑扶着，从酒楼的后门上了个灰扑扑的低调马车。 马车里，皇后心情甚好，十分满意。 她还以为顶多只能让她儿子活到皇帝驾崩呢，没想到……竟然能活到成年！ 成年了，那岂不是可以留下子嗣了？ 原本都已经做好了打算，这孩子要是成了下任皇帝却活不长，她跟父亲就继续扶持老四。 这样的话，就把她的侄女嫁给殷迟璘。殷迟璘这般好掌控，以后从他手里接手龙椅的是谁，还是任他们决定？ 可没想到，沈符竟然这般厉害！ 能当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当皇帝，何必扶持养子、侄女儿子。 “去挑选十个美人送给沈公子吧。”皇后吩咐芳姑姑，“听话的，可人的。” 她可得好好谢谢沈公子！ 第253章 就跟你生 十个娇滴滴的美人很快送到了跟沈符约好见面的地方。 皇后还夸芳姑姑办事妥帖。 就这十个美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可以跟淑妃姜嫔相媲美！ 沈符定然会很满意。 皇后让人把沈符开的药拿去给刘老检查，没问题了才喝。如此喝了两三日，竟然的确好多了。 胃口也好了，不再那么整日眩晕上吐下泻，就连一年四季总是微凉的小腹，也热乎了起来。甚至皇后都感受到了孩子的第一次胎动。 虽然并不强烈，但是一下一下的，皇后自己都能感受到胎儿的状况在一点点变好。 “沈符那边怎么样了？”心情好极了的皇后抚着小腹，想着帮了她大忙的鬼医沈符，在看到那些绝色美人之后，也定然很高兴。 高兴的话就好好医治她，认真一些，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然而芳姑姑却神色古怪。 “怎么了？难道他不喜欢那些类型的？” 不应该啊，她看了下那些美人，小鸟依人的，妩媚妖娆的，火辣热情的……全都有呀。 芳姑姑轻咳了一声，“沈公子他……把那些美人，制成了药人。” 皇后：“……” 不愧是……鬼医沈符。 这些天，一千个试药的宫人也清点出来了，陆续送到了沈符那边。皇后甚至为了安放那么多的药人，还特地寻了个大宅子给沈符用。 一时间，京都城外的乱葬岗尸体都多了许多。 ＊ 皇后的身体好转的消息，并没能瞒太久。 很快皇上知道了皇后吃嘛嘛香，脸色也好了，气得他差点儿砸了御书房。 同时，楚洛也得到了消息。 只是她有些疑惑，这是哪位大能出手，哪怕是她遇到皇后那种情况都得谨慎一些，而那位竟然能让皇后这么快好转。 但楚洛也顶多只是好奇罢了。她不在多想，洗漱梳妆完毕之后，去皇宫接殷迟枫下朝。 今日殷迟枫换了个香囊，黑色底，绣着红色的曼珠沙华—— 楚洛亲手绣的。 太子殿下用来换洗的香囊有了。 殷迟枫觉得这是定情信物，意义非凡，因为楚洛曾经把曼珠沙华画在脸上，而今绣在送他的荷包上。 于是他有事没事跑老丈人面前溜达，酸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的楚凛恨不得把殷迟枫打一顿。 ＊ 楚凛这几日去了暮夕阁，可是顾清辞根本不见他。 他觉得顾清辞要是真的是楚辞，见到晚娘兴许能认出来，但是又怕顾清辞不是，让晚娘白高兴一场。 于是楚凛跟着接殷迟枫的楚洛一同回太子府，忽略女婿幽怨的眼神，要跟闺女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办。 楚洛被他磨得没法子，只好亲自去找顾清辞。 只是……顾清辞也没见楚洛。 “我觉得他是生气了。”楚洛撑着下巴如是跟楚凛说，“我之前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他也很生气。” 楚凛哀愁了叹了口老气。 虽然不确定顾清辞到底是不是楚辞……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放弃呀。 放弃了心里总觉得留有遗憾。 楚洛觉得他们好歹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总得给个面子见一面吧。 她不信邪，带着韩晚娘的画像天天去蹲，结果蹲了没两天就被殷迟枫捉回去了。 望着浑身浓郁醋味儿的某人，楚洛无奈。 “我爹怀疑顾清辞是我哥。” 殷迟枫只沉默不语。 ……他并不怎么信。 他听说了那天紫箬说的话——南疆蛊师的蛊虫不随便借人。 可是顾清辞却像是没有丝毫顾忌似的，借了楚洛的，然后又还回去。而且顾清辞却从来不承认跟楚洛有血缘关系，甚至还相当抵触。 ……他丝毫不认为楚洛跟他有血缘关系，那为什么还要用楚洛的京玉蝎？ 难道是看上了楚洛，想让楚洛当他的伴侣？ 殷迟枫眸色暗了暗，忽的低头吻住楚洛。 眼睛却在楚洛看不到的地方，飞快闪过一抹猩红。 ＊ 第二天，清晨。 楚洛捂着腰，动一下浑身都疼。 她发现，吃了醋的殷迟枫格外的……狂野。 她越求饶，殷迟枫却越来劲。最后她嗓子哑的都说不出话了，一口气儿都生生被他撞断好几次。 楚洛趴在殷迟枫怀里哑着嗓子直哼唧。 这撒娇的嗓音，听得殷迟枫眼眸晦暗，喉结滚动了一下。 但是他怕被楚洛踹下床，最终也只是克制地再次把人唇瓣亲肿，然后尽职尽责地帮楚洛揉腰。 楚洛累得想再睡个回笼觉。 迷迷糊糊间，突然想起来……她都做没什么安全措施！ 古代也没有那么方便安全又科学的东西。 就按照殷迟枫这样，她不会怀孕吧？！ 不过她倒是不排斥生孩子，而且殷迟枫那么想要，有了也不是不行。 可要是不避孕，就凭殷迟枫那旺盛的精力……很有可能像他之前说得那样，生个五六七八个。三年抱俩，生完一个又怀一个。 历史上，这样肚皮都不带停歇的生孩子的嫔妃还不少呢。 想要科学避孕还不伤身，只能喝药调理。 “你以后克制些。”楚洛回头瞪殷迟枫，脸颊微红，“……我顶多只给你生两个。” 多一个都不行！ 两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女双全凑一个“好”，完美！ 殷迟枫揉腰的手一顿。 “那你想给谁生多生几个？” 楚洛：“？？？” 这是什么迷惑发言？ 难道这货以为她只给他生两个是因为不喜欢他？ 然后遇到喜欢的就多生了？ 她都同意跟他在一起了！他还不清楚嘛？这就代表她……喜欢他啊！ 再次嗅到浓郁的醋味儿，楚洛哭笑不得。 她这是嫁了个醋缸子精吧？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醋都吃啊…… “你给我正常点。”楚洛气得捶了他一拳，“老娘不给别人生！你当我是猪吗生那么多？我这辈子就生俩！” 眼底隐隐想要再次聚集而起的赤红瞬间被楚洛一拳头打散了。 殷迟枫愣了愣，迟疑道：“……跟谁都只生两个？” 楚洛：“……” 这叫什么话？你还想我跟谁生？？！ 楚洛要被他气死了。 怎么有的时候这么憨呢？憨的她拳头都硬了！ 可是，也兴许是殷迟枫的安全感并不多。哪怕得到了她……也总是患得患失。 “你给老娘听清楚了！”楚洛一骨碌爬起来，忽略痛得她呲牙咧嘴的老腰。 她揪住殷迟枫的衣领子，将他拉近贴近自己，冲着他耳边大声道：“老娘！就跟你生！！！” 这个憨货！ 说得这么明白，该放心了吧！ 楚洛脸色红的像是要滴血，吼完了就一头扎进被子里，拱啊拱，像个鸵鸟一样躲在里面不出来了。 第254章 孔长老挨揍 暮夕阁门外。 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抱着一幅画像，规规矩矩候在门外。 “哼，不用问，定是太子妃的人。”孔长老冷哼一声，纳闷儿：“传闻这殷国的太子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怎么就能容忍他的太子妃天天堵别的男人？” 是该说太子妃手段太高，把太子哄得团团转…… 还是这是太子授意的？ 不论是哪种，都让孔长老对楚洛的印象差到极点。 “不知羞耻！”孔长老拂袖不悦道。 旁边的顾溟看着那双丫髻的粉蓝色裙子的少女，有点于心不忍：“……这样真的好吗？不如直接跟太子妃说清楚吧……” “说清楚什么？说清楚是老夫拦的太子妃，少主并不知情？”孔长老瞪顾溟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可笑！那太子妃岂不是更加胡搅蛮缠了！” “……”顾溟叹气，“我说的是表明坚决不见的态度，让太子妃彻底死心，不要再派人来了。” 那小丫鬟年纪小，穿着单薄，一等便是一整日，又天天来…… 唉，太子妃自己折腾也就罢了，还折腾小丫鬟。 见孔长老不为所动，顾溟只好自己过去。 门外，抱着画像的苒苒疑惑地看着一名黑衣劲装的男子朝自己走来。 “咳……”顾溟看着面前单纯无辜的少女，耳根微红，“你，你告诉你家主子，以后不要再来了。” 却不想少女并不急，只是微微有些遗憾。 “公子可否再跟顾少主通融通融？”少女小声道，“你家少主只看一眼画……就看一眼就可以了。” “这……”顾溟有些为难。 “看什么画！”孔长老见一个没看住，顾溟跑出去了，恨铁不成钢。 一个小小美人计苦肉计就心软了！ 这怎么行！ 苒苒歪了歪脑袋，捧着画像，“就是这幅。只消看一眼……” 结果话还没说完，卷起的画轴就被孔长老一把夺过。内力暗催，“砰”的一声，画卷碎成了粉末。 孔长老冷呵：“太子妃竟然还想还给我们少主送她的画像？干嘛？妄想让少主睹物思人？” 苒苒愣愣地瞪大眼睛，看着漫天的纸屑飘散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那不是我家主子的画像……” “管它是谁的！”孔长老要被烦死了，“赶紧走走走！” 苒苒咬着唇瓣，快要哭了，“你们会后悔的……” “老夫永不后悔！”孔长老掷地有声，冷声道。 他只后悔当初怎么没看住少主，让少主不知不觉跟太子妃有了那么多的牵扯！ 太子妃离他们家少主远些才好！ 见那丫鬟失魂落魄地委屈离去，孔长老重重地冷哼一声，吩咐顾溟：“以后再看见太子妃的人，就直接赶走！” 他忍不住敲了下他的脑袋：“你傻不傻？少主可绝对不能跟太子妃发展出什么来！” 且不说楚洛已为人妇，就是没有嫁人，那也是外族人！ 他家少主身份这么敏感，本就因为血统不纯而被紫箬之流攻讦，再娶个外族女子，少主连剩下的拥护者都留不住！ 少主只能娶圣女！ 圣女一职，自古以来一直都是南疆全族人的团宠。就连紫箬峥虺等人都对玉罗敷客客气气。 只要少主娶了圣女，可是只有好处没坏处！ 只可惜少主也不知被太子妃灌了什么迷魂汤，对太子妃格外地不同，显然是被迷住了！ 那太子妃长得就妖里妖气的，不像个好人样！看上去单纯，实际上心机可深着呢！ 孔长老拂了拂袖子，吩咐暮夕阁的人不许将这几天楚洛找过顾清辞的事告诉顾清辞，正要回暮夕阁，突然从不远处极速飞过来一抹粉蓝色的身影。 “砰”！ 孔长老被一jio踹飞了出去。 去而复返的苒苒却再度上前，揪住孔长老的衣领子，按在地上摩擦。 顾溟的嘴张成了O形。 “叫你欺负我……叫你撕毁主子的画！”苒苒一边小声地委屈控诉，一边毫不留情地将孔长老一顿胖揍，揍得孔长老丝毫反手之力都没有，狼狈地捂着脑袋。 别看苒苒年纪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但是武功却并不低。 而孔长老虽为南疆长老，也仅在蛊方面厉害。武功，则很是一般。 而面对呈碾压式的暴揍的绝顶高手——还是一个有意防备不让他摸腰间竹筒不让他放蛊的高手，孔长老只有挨打的份儿。 待苒苒勉强解了气，这才将将收了手。松手一瞬间便倒退着飞掠出一百米。不过一个呼吸之间，那粉蓝色的身影便不见了踪影。 顾溟：“……” 孔长老：“…………” 鼻青脸肿的孔长老一脸懵逼地坐在原地。 小风一吹，挂起几片萧瑟的落叶。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孔长老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挨了揍。 “嘶……”孔长老摸了摸自己高高肿起来的颧骨。 确定了，真挨揍了。 “顾溟！”孔长老怒喝，“你就看着老夫挨打？” 顾溟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完全被这变故整懵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娇俏的丫鬟已经跑了…… “见色忘义！”孔长老骂骂咧咧。 ＊ 挨了打的孔长老不敢把事情闹大，但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孔长老派人去找殷迟枫，让他管好他的太子妃。 虽是这么说，但是话里话外暗示楚洛不守妇道，傻子都能听出来。 于是孔长老刚出了口气，心中畅快…… 结果不一会儿，就来了一大帮的黑衣人，二话不说……直接把暮夕阁给砸了。 孔长老：“…………” 那些黑衣人还十分嚣张地大大咧咧戴着东宫的腰牌 孔长老差点儿吐血。 这是说太子妃，太子不满意了？ 所以这还是太子在背后给太子妃撑腰、太子让他来的吧！ 若不是阿木勒跟顾溟拦着，他能立即跟那群太子府的暗卫打起来！ 孔长老气得脸色通红。 “欺，欺人太甚！！！” 第255章 噬神卷土重来 苒苒回到太子府，垂头丧气地将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告诉楚洛。 楚洛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 怎么，把她彻彻底底利用完了就扔？ 即将回南疆，连最后的一点表面的体面都不想装了？ 还把她娘的画像给撕了！ 岂有此理！ “苒苒，你去玉肌阁找鸿鹄，让他带人把撕画的人揍一顿。”楚洛黑着脸道。 当她那么好欺负呢？ 不见就不见呗，撕她娘的画像算怎么回事！ “苒苒已经揍了。”苒苒小声道。 楚洛揉了揉她的发，淡淡道：“再揍一顿。” ＊ 而此刻，在暮夕阁的孔长老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再次有一顿血光之灾。 他正在愁另一件事—— 暮夕阁被砸，根本瞒不住。 顾清辞蹙眉望着鼻青脸肿的孔长老，以及一片狼藉的暮夕阁。 孔长老眼神躲闪，最后只得说实话。 “……少主，我就说那太子妃不是什么好人！”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原委——自然，孔长老夸大了一下太子夫妇有多嚣张，他被揍的有多无辜，然后又愤愤道：“不知羞耻！不怀好意！这是把少主当傻子么！” 原来楚洛这几天找过自己…… 顾清辞抿了抿唇。 但是想起楚洛她爹楚大将军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去找她。 “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要惹事。”顾清辞淡淡吩咐道：“以后记着些，不要随意跟地头蛇起冲突——更何况你们惹的还不是蛇。” 他负手上楼：“赶紧收拾东西，该回去了。” 孔长老原本还有些提心吊胆，生怕知道真相的顾清辞去找楚洛。然而没想到，他竟然没去。 孔长老一喜。 “是，老夫记下了……对了少主，圣女大人今日亲自下厨，香味儿老远都闻到了，圣女可真是心灵手巧啊……” 孔长老日常跟顾清辞夸玉罗敷。 可算是要回南疆了。 这对儿他们万分看好的金童玉女，可赶紧修成正果吧…… 只是，心情好了些的孔长老哼着小曲儿，刚刚出了暮夕阁的大门不远，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套了麻袋，狠狠挨了一顿的拳打脚踢棍棒伺候。 最后，不知被谁一个板砖给敲晕了过去。 “死了吗？”韩时逸叉着腰，踢了踢一动不动的麻袋。 鸿鹄啐了一口唾沫，“打开看看！反正主子给了咱起死回生丹。” “但是喂给他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鸿鹄默了默。 有道理。 “那就等他剩一口气儿快嗝儿屁的时候再喂给他，然后再打一顿！” “好。” ＊ 孔长老被暮夕阁的人在小巷里发现的时候，整张脸肿的像猪头，暮夕阁的人差点儿没认出来。 而他浑身痛的说不出话来，动都动不了，可身上的骨头却并没有损伤——打人的人极有技巧，都是皮肉伤，没伤到根本，但却比断骨还疼！ 孔长老想骂人都骂不出来了，哆嗦着唇瓣好半晌，才气若游丝艰难地吐出四个字： “欺人……太甚！” 楚洛听着韩时逸的禀告，心情舒畅了些，点了点头让他下去了。 只是韩时逸刚走，殷迟枫后脚就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将楚洛抱了起来。 楚洛：“？” 怎么回事……这还是白天！白日宣那啥真的好嘛！ 以前倒也有白天的时候，但是都是有缘由的，可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她又没招他惹他！ 不知为何，楚洛感觉今日的殷迟枫格外地凶。 甚至不知这一次，之后的几天都是如此——具体表现在比平日都多一两次，让楚洛本就不堪重负的老腰更加像要断了似的。 楚洛躺在床上像个破布娃娃。 她觉得殷迟枫可能是想要她老命。 而殷迟枫甚至都不怎么出门了。每天待在能看到楚洛的地方，像嗜钱如命的地主老财，天天盯着自己的宝贝。 楚洛被他这变化整得有点心慌慌。 “你怎么了？”楚洛过去把他的脉。 平静了那么久，楚洛都快要忘了殷迟枫身上还有蛊虫没有解决。 过了一段没羞没臊的快乐日子，却再次隐隐出现了曾经的偏执以及堪称病态的占有欲。 楚洛刚开始只是以为殷迟枫是着急想要孩子，还哭笑不得安慰他这事儿急不来。 但是后来的殷迟枫却让她感到不对劲。 楚洛隐约发现，好像上次安慰殷迟枫给他安全感，却并没怎么奏效。 殷迟枫轻轻挣开楚洛的手，深沉的眼眸盯着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眸，“孤没病。” 没病？ 若没有被噬神控制，那他这样的举动又是为何？ 还是说这才是他的本性，而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并非噬神作祟……而现在，其实是他装了这么多天，装不下去了？ “你想要这样看着我一辈子么？”楚洛叹了口气，“我去哪儿你去哪儿，像个连体婴儿？” 殷迟枫眸色微暗。 “嗯？说话呀。” “……那你不许再去找顾清辞。” 楚洛一愣。 是因为她找顾清辞的事刺激到殷迟枫了么？ “我没再去找他了。” “那是因为孤在太子府。”说到这儿，殷迟枫的情绪再次隐隐躁动起来。 楚洛一把按住他的胳膊。 顾清辞让人撕了画像，她怎么可能再去热脸贴冷屁股，从那之后她就消了找顾清辞的打算了，才不是因为殷迟枫天天在府里不出门。 但她什么也没说。 只平静地看着殷迟枫，“那你想怎么样？把我囚禁起来？” 囚禁？ 焦躁的殷迟枫有一瞬间的茫然。 当然想。 他的洛洛，这是他的宝贝。他想藏到谁也看不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满心满眼全是自己，永永远远只属于自己。 可是望着楚洛的那双冷静的眼神，那天楚洛说的话再次浮现在耳旁。 那样做，她会离开他…… 殷迟枫忽的痛苦地捂着脑袋。 “……不。”许久，他颤抖地吐出一个字。 楚洛的心瞬间就软地一塌糊涂，心尖儿上被针扎了似的，密密麻麻地疼。 她将殷迟枫抱着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怕，我不走……我是你的。” 轻柔的嗓音逐渐安抚殷迟枫激烈的情绪。 他逐渐安静下来，紧紧抱住怀里的人，额头抵着楚洛的颈窝大口喘息。 而在殷迟枫看不到的地方，楚洛却是脸色难看。 她看向芹葙，无声示意她去找虞寂渊。 噬神……根本没有被抑蛊玉克制住。 它卷土重来了。 难道顾清辞在骗她？ 第256章 把顾清辞套麻袋带走 虞寂渊脸色沉重地从殷迟枫的卧房里出来。 楚洛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 她把脉的本事虽然提高了不少，但还是没有虞寂渊那么高超。楚洛刚刚把殷迟枫的脉，只察觉一点点不对劲，并不能确认。 而现在，虞寂渊的神色印证了楚洛的猜测。 “得把顾清辞那骗子抓来。”虞寂渊沉着脸，“当我们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楚洛站在廊下啃着指甲，很是焦躁。 她万万没想到顾清辞竟然会骗他们！ 何必呢？ 顾清辞并不像这种人啊…… 而且顾清辞在江湖上虽然传言不多，甚是神秘，但是依照暮夕阁说一不二、极其看重规矩口碑的态度来看，顾清辞作为少主也不至于这么坑！ 虞寂渊已经撸起袖子打算去找顾清辞算账去了。 走了两步，忽然发现楚洛没跟上来，狐疑道：“怎么了师妹？愣着干什么，走啊！” “……我去不了。”楚洛神色复杂。 楚洛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要是去找顾清辞……她的腰受不了哇！ 殷迟枫刚吃了一大缸子的醋！ 虞寂渊：“……” 了解情况后的虞寂渊试图跟殷迟枫讲道理。 ……他一个人去，气势也不足哇！ 殷迟枫坐在床上，抿唇不说话，只紧紧抱着楚洛，直接给他批了一波人。 “那么麻烦……这回气势足了吧。”殷迟枫撸着怀里的楚洛的头发，淡淡道：“直接把人抢回来。” ……抢谁？ 顾清辞么？？！ 且不说他是暮夕阁的少主，手下一堆的顶级杀手，能不能从那堆杀手手里抢出人来……顾清辞还是南疆的少主吧？？！ 顶级杀手顶级南疆蛊师。 难度翻了好几倍啊！ 楚洛默默贡献出了素贞。 “拿去，好好照顾它。” 有了素贞在，也就不必怕蛊虫了。 虞寂渊这才舒了口气。 不用怕蛊虫了那就好办。 可这口气还没舒到底，一个黑衣暗卫突然匆匆来报，“启禀主子，城门刚刚传来消息，顾清辞连夜出城了。” 楚洛一惊。 “他要回南疆了？” “属下不知。”暗卫道，“不过跟他一起走的还有好几个人……带了行李。” “赶紧去追，不能让他跑了！”楚洛急了。 噬神是半蛊，顾清辞要是跑了她上哪儿再去抓来个厉害的蛊师给殷迟枫解毒！ 估计，也就只能去南疆了。 但骗了他们的顾清辞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放他走！ 楚洛不放心，又拨了一波暗卫给虞寂渊，让他务必把人给逮回来。 ——如今有了令牌，用起殷迟枫的势力是越来越顺手了。 而殷迟枫也只是纵容地看着她，仿佛她想要利用那些势力要他的命都行。 虞寂渊立即带着人追顾清辞去了。 而求生欲极强的楚洛坚决避免瓜田李下再让某人乱吃醋，待在太子府兢兢业业地哄殷迟枫。 ＊ 孔长老受了重伤，本来不宜舟车劳顿的。 但是孔长老坚决要让顾清辞按照原计划进行，不想让自己耽误了顾清辞的事。 ——而且，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殷国京都。 只有离开那儿，他家少主才能彻底杜绝了跟太子妃眉来眼去！ 孔长老被颠簸的马车颠地呲牙咧嘴，但是心情却是极其美妙。 他时不时撩起帘子望着外面骑着一黑一红两匹骏马的顾清辞跟玉罗敷，不住地感叹：“郎才女貌！真真儿说一对儿璧人呐！” 绝配！ 孔长老一边痛得轻嘶，一边忍不住雀跃地哼着小曲儿。 他忍不住再次掀开帘子偷偷瞅一眼。 啊，这真实在是……欸？？！ 等等，那是什么？ 孔长老不顾浑身疼痛，猛的坐起身，只见刚刚看到的那个远远的小黑点，已经在这不过一息之间放大了不少。 甚至孔长老都能看清那黑影手里拿着的泛着寒光的刀剑，正在疾速朝他们家少主飞奔而去！ 而实际上，并不止这一个黑影——在那黑影的后面，还有数不清的黑衣人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赶来。 “所有人戒备！有敌袭！”孔长老大喝一声，瞬间抽出自己腰间的竹筒。 空旷辽阔的城外土路，哪怕是在黑夜，那些黑衣人的身影十分显眼。 于是孔长老轻而易举地就看清冲到前面的那个眼熟的黑衣少女。 孔长老：“……” 就是她，看上去人畜无害，结果打起架来比谁都凶！ 孔长老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起他短短一日连续遭到的两次暴揍，孔长老颤抖着手指，声音都吓变了声：“他们，他们要做什么？？！” 不会是为了打他，特地追到城外吧？ 被打出了严重心理阴影的孔长老感觉浑身都伤更疼了。 简直……欺人太甚！ 这四个字，他都要说倦了！ ＊ 顾清辞也几乎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回头眯眼一看…… 顾清辞：“……” “吁——”顾清辞一拽马缰，勒停了马，淡淡问大摇大摆挂着东宫腰牌的黑衣人：“何事？” 暗卫们迅速将顾清辞的人包围了起来。 孔长老，顾溟，阿木勒，以及其余的人全都戒备地拿武器摸竹筒，一时间，剑拔弩张。 白马上的玉罗敷讶然地挑了下眉梢。 对峙了足有七八息，轻功不如东宫暗卫的虞寂渊方才追上来，呼吸略有些杂乱。 他搭着捕风的肩膀，咬牙指着顾清辞：“把他带走！” 几乎是虞寂渊话音刚落，苒苒就淡定地掏出了当初套孔长老的那个麻袋，显然一副直接把人套麻袋里带走的模样。 孔长老：“……” 孔长老怒了。 打他就打他，还打他们家少主作甚！ 于是孔长老一个翻身，从马车窗翻了出去，落地的同时，竹筒打开，放出蛊虫。 他咬牙切齿：“找死！！” 素贞宛如登基的女王般，傲视群雄地缓缓爬上了虞寂渊的肩头。 尾针一翘，对面的蛊虫瞬间一半消失了的战斗力。飞在空中的蛊虫，更是直直从空中一头栽了下来，噼里啪啦如同下雨。 孔长老定睛一看，看到素贞，差点儿没气得背过气儿去。 “少主，您看！”孔长老胸膛起伏，气得脸都红了，“太子妃她根本就是恩将仇报！用您培养好的京玉蝎对付您！！” 听到这话，虞寂渊眼睛一瞪。 嗯？ 敢骂他师妹？ “给我削他！” 苒苒第一个冲出去，一拳头把孔长老打飞。 第257章 顾清辞被抓 孔长老再怎么说也是南疆的长老，武功不强，炼制的本命蛊却是极厉害的。而素贞毕竟才只当了一个多月的蛊虫，在素贞的群体恐吓之下，他的本命蛊并没有完全被吓住。 于是几个暗卫负责牵制对付孔长老的蛊虫，而苒苒则只专注于打孔长老。 叫你骂我家主子！ 孔长老试图唤出更多的蛊虫，可其他弱一些的蛊都被素贞压制着，此刻都一动不动趴在竹筒里装死。 孔长老骂骂咧咧地躲避苒苒的殴打，狼狈地逃窜。 而南疆的其他人此刻也分身乏术，勉力支撑着。 没有蛊虫傍身，他们的杀伤力在殷迟枫的暗卫面前根本不够看。也只是有些强大的本命蛊素贞一时压制不住难对付了些，让一些暗卫中了蛊。 但暗卫的数量实在太多，顾清辞的人根本讨不了好。 两波人一直打到天亮，一场恶战，以顾清辞被抓告终。 ＊ 楚洛一觉醒来，就看到了被苒苒绑在门外廊下柱子上的顾清辞。 绳子还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顾清辞的面具已经被摘了下来，此刻顾清辞的脸色相当之臭。 虞寂渊站在他面前，摸着下巴打量：“这也不像你啊。” 楚洛打了个哈欠。 “我也觉得不像，但我爹说像我娘。”楚洛眯着困倦的眼睛仔细打量了眼脸色极臭的顾清辞，评价道：“我娘比他好看多了。” 她娘很爱笑的！ 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琉璃色的水眸里温柔都要化出水来。 哪里像顾清辞这么冷冰冰的。 唔，说起来，眼睛的颜色倒是有点像…… 但是因为气质完全相差甚远，楚洛之前都完全没发现这一点。 顾清辞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嗓音：“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 楚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突然想起来，忍不住拍了虞寂渊一下。 “磨蹭啥呢！” 把人弄回来，就是为了把他绑柱子上欣赏的么！ 虞寂渊揉了揉被拍的地方，“他不老实啊！不绑着他就放虫子了！” 顾清辞作为南疆少主，能一个月就培养出百蛊不侵的素贞，可见其炼制蛊虫的能力。 而顾清辞的其他蛊虫，一个个可不比素贞差。 他们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顾清辞给抓住，而他们亦有一大批暗卫中了蛊。 有的昏迷不醒浑身抽搐，有的大笑不止像是吃了含笑半步癫，有的直接被蛊虫控制用自己的头不住地撞墙…… 捕风正翻书想办法用百蛊不侵的素贞解蛊呢。 只是他们毕竟是外行，哪怕有素贞在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就连虞寂渊也差点儿中招。 于是此刻，虞寂渊格外地咬牙切齿，揪着顾清辞的衣领子：“说，为什么要骗我们！” 顾清辞在心里猜测，楚洛难道是装他妹妹套近乎不成，直接来硬的逼他就范？ 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并且越来越觉得有道理的顾清辞，冷不丁地听到虞寂渊的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嗯？” “大骗子！装什么无辜！”虞寂渊气道，“差点儿就让你跑了！你还把我药王谷的起死回生丹给骗走了！” “还有我炼制的解毒丹。”楚洛补充。 “对！” 虞寂渊冷声道：“你这是仗着我们不了解蛊，所以就敢骗我们？” 他就说么，他治了那么多年，再加上他师妹努力了那么久，反反复复的凶狠噬神，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杀掉！ 轻易地让他都不敢置信！ 然而事实证明，还真的不能信！ 因为这本来就是骗他们的！ 顾清辞越听越糊涂，“你们在说什么？” 虞寂渊要气死了。 这人怎么做到的，装的跟真的似的，好像他真的无辜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楚洛抱臂靠在对面的柱子上，冷冷道：“噬神，根本没有死，它现在的状态完全跟以前一样。” “而且老殷一直戴着抑蛊玉！”虞寂渊补充道，“现在噬神甚至比以前还嚣张！” 这楚洛表示赞同。 噬神再次吞噬掉殷迟枫的理智，现在楚洛哄殷迟枫格外地不容易…… 甚至连虞寂渊送给殷迟枫的生辰礼物都用上了！ 这噬神不止折磨殷迟枫，还折磨她啊！ 顾清辞愣了愣，“不可能。” “那你自己去看！”虞寂渊恼了，再次搜了一下顾清辞的身，确定他身上没有小竹筒没有蛊虫之后，才给他解开。 “你自己去看看噬神有多凶……” 虞寂渊话还没说完，他就噤了声。 求生欲极强的虞寂渊立即往旁边挪了一大步，离他师妹远些。 ——被噬神影响着的殷迟枫，醋总是来得格外迅猛且突然。 楚洛紧接着也发现了殷迟枫，心里一咯噔，顿时一阵慌乱。 哦豁，完蛋…… 她根本不知道顾清辞在门外，睡眼迷蒙地出来的时候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完全忘了家里的醋坛子不允许她接近顾清辞…… 楚洛默默后退两步。 离顾清辞远些。 但是楚洛悲催地发现这点距离好像根本不够…… 殷迟枫对待顾清辞跟虞寂渊，完全是两种态度。 他能容忍虞寂渊在楚洛的视野范围内，但是不能忍受顾清辞跟楚洛见面。 楚洛默了默，尽可能降低存在感地转头往屋里走。 “去哪儿。”殷迟枫抬起胳膊，搂住楚洛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嘤……”楚洛快哭了，主动揽上殷迟枫的脖子，小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我这是太担心你的身体了！” 望着满脸写着无辜的楚洛，殷迟枫眸底一片晦暗。 他抬起头，望着没有戴面具的顾清辞。 那张清冷绝尘宛如无暇白玉的容颜，让他不爽地眯起眼睛。 这样的脸，在京都里绝对能排得上前三。 殷迟枫：吃醋.jpg 第258章 委屈顾少主住在太子府了 一个时辰后。 顾清辞收回白色米粒大小的蛊虫。 见蛊虫收回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剑才稍稍收了些。 “怎么样？顾大少主可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虞寂渊抱臂嘲讽道。 他就说么，噬神怎么可能那么好治！ 他觉得顾清辞就是在装模作样。如今被抓住了，不敢承认，就企图蒙混过关，说什么给老殷检查一下。 结果这一检查，就检查了这么久！ 顾清辞缓缓将蛊虫放回竹筒里。 “药跟抑蛊玉都没有问题。”顾清辞冷淡道，“它活不久了。” 哪怕顾清辞手无寸铁，还被一群暗卫虎视眈眈拿着剑指着，也仍旧云淡风轻。 “噬神”活不了多久？ 虞寂渊冷笑。 活不了多久了，噬神还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他刚要说些什么，一直没有出声的楚洛突然道：“顾少主的意思是，噬神现在是‘回光返照’，临死反扑？” 话还没说完，腰间突然被轻轻掐了一下。 楚洛：“……” 楚洛回头瞪着“罪魁祸首”。 这不救你命呢嘛！瞎吃什么醋！ 殷迟枫勉强肯让楚洛跟顾清辞待在一个屋檐下，楚洛没搭理顾清辞只看着自己的时候，他都要把顾清辞瞪出个窟窿，更谈何现在楚洛的注意力以及眼神……落在了顾清辞身上。 挨了瞪，殷迟枫垂下眼眸，只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眼尾的泪痣更加鲜艳，整个人都笼罩了层脆弱。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软。 楚洛叹了口气，偷偷瞄了眼四周，飞快地在殷迟枫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白玉似的耳垂，迅速染上了抹红霞。 殷迟枫望着那圆润可爱的耳垂，唇角翘了翘，满意了。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顾清辞：“……” 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对。不用管它，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顾清辞的话，把楚洛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揉了揉发烫的耳朵，“那我们怎么知道顾少主说的对不对？万一到时候噬神并非如顾少主所说怎么办？” 到时候，噬神仍旧生龙活虎，而顾清辞已经回南疆了。 他们上哪儿说理去？ 还不等楚洛再说什么，腰间再次被捏了一下。 楚洛：“…………” 楚洛恼怒回头，瞪着一脸无辜的殷迟枫。 还上瘾了是吧，说一句话亲一口？这可是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 他们正在谈判呢！关乎殷迟枫的生死大事！ 怎么这货一点儿都不着急担心，满眼只盯着她跟顾清辞？ 暴虐恣睢的太子殿下，竟然还是个恋爱脑！ 然而殷迟枫一瞬不瞬地认真盯着楚洛，大有一副她不亲就不让她跟顾清辞说话的架势。 怕了怕了…… 被噬神影响的殷迟枫，上头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于是楚洛只得再次偷瞄了一下四周，趁着顾清辞低头的一瞬间，快速地又啄了一下。 ……她真的太难了！ 顾清辞掩饰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余光察觉到楚洛亲完了，这才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瞥了眼一脸满足的殷国太子殿下。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殷迟枫…… 顾清辞再次清了清嗓子，“那太子妃想怎么办。” 楚洛瞄了眼殷迟枫，不敢说话了。 胳膊肘怼了怼虞寂渊，虞寂渊赶忙接道：“那就只能委屈一下顾少主了，请顾少主纡尊降贵，在太子府稍住一段时日，直到太子殿下毒解。” “待太子殿下毒解，会给顾少主赔偿这段时间的损失，以及谢礼。” 殷迟枫的谢礼，自然不会少。 他一向大方—— 不论是对待自己人，还是敌人。 自己人就多给好处，对待敌人就加倍下狠手。虞寂渊不用多说，但凡对殷迟枫稍稍有所耳闻的，都会知道。 而顾清辞是想做“自己人”还是“敌人”，那就全凭顾清辞怎么选择了。 顾清辞脸色沉了下去，“我没空。” 他需要立即赶回南疆。 紫箬峥虺敢跑到殷国来堵他，南疆定然也出事了。但是之前倒也还好，只是他在南疆的部下有些忙不过来没有办法拦住紫箬他们。 而现在，紫箬峥虺虽然被追的东躲西藏，但是顾清辞南疆的人却撑不住了。 而且，南疆王不知怎的，突发急病。信中说是旧疾复发，但是顾清辞总感觉不太对劲。 偏偏是这个时候…… “顾少主。”一旁的芹葙声音微冷，道：“您没有选择的余地。” 顾清辞微微有些错愕，看向楚洛。 “太子妃这是何意？” 以他们的关系，倒也不至于这点信任都没有吧？ 怎么突然这样？ 粗暴地把他抓来不说，还直接囚禁限制自由？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同意见楚洛？ 虞寂渊：“看我师妹干什么？谁叫你那么对待我师妹……不见就不见呗，态度还那么差，撕人家画像做什么。顾少主这般行径，俨然是没把我师妹放在眼里。用完就扔，人品有待商榷，我们可信不过。” 信不过，那自然就得委屈一下顾清辞了。 “……什么画像？” 这孔长老可没跟他说过。 顾清辞这段时间忙，也就没把楚洛找他的事太放在心上。 难道除了跟他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有别的事？ 然而楚洛这回却是兴致缺缺，不打算再争取了。 就算顾清辞真是楚辞，她也不想认了。一次次热脸贴冷屁股，兴许人家还觉得他们是烦打扰了他呢。 就这样吧。与其认回来个人品有问题的祖宗，还不如干脆不认了。 反正她娘有她孝敬！ 第259章 去救少主 太子府外。 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趴在墙角，时不时地朝太子府的门口张望。 其中一个老头格外地凄惨，一双眼睛成了熊猫眼，浑身青紫，几乎没一块玩好的皮肉。 而此刻，这位格外凄惨地老头正一边疼得直哼唧一边长吁短叹：“完了完了，少主进去了那么久……太子妃怕不是已经得到少主了！” 少主不干净了！ 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有些无语，“孔长老，您不要瞎说，殷国太子倒也不至于上杆子给自己找绿帽子戴。” 那么嚣张地丝毫无所顾忌地抓人，抓完了还直接带到太子府……太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知道了，那就根本不可能会让太子妃跟他们少主之间有什么事！ 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可做不出来也容忍不了这么没品低俗的事儿。 旁边的少女则轻轻擦着手里的飞镖暗器，擦好了，撑着下巴歪了歪脑袋，问：“要攻进去吗？” 玉罗敷一开口，孔长老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回来，声音也轻柔了不少。 “圣女大人，您歇着就好，这等小事我们来。”孔长老生怕玉罗敷累到吓到，“而且太子府的守卫太多，强攻……攻不进去的。” 玉罗敷的身份虽然并不足以完美担任圣女一职，甚至严格地来说还没有举行圣女继位仪式，但是玉罗敷也是最接近圣女要求的人。 不管是顾清辞这边，还是紫箬等人，对待玉罗敷这个准圣女都很客气温和。 尤其是孔长老—— 这可是他们未来的少主夫人啊！ 少主能不能当上南疆的王，全靠圣女了！ 然而玉罗敷的眼睛却自始至终盯着太子府的大门，没有说话。她慢条斯理地将暗器别在腰间，然后打开竹筒，指尖一抖，瞬间缠绕上无数的红线。 紧接着，玉罗敷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快速冲到太子府围墙边，足尖一点，迅速翻了进去。 孔长老：“！！！” 顾溟：“！！！” 他们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玉罗敷年纪还小，不谙世事，武功也不高！就这么孤身一人闯进守卫森严的太子府！这要是被抓住了…… 顾溟立即跟着冲了过去，好歹遇到危险能保护玉罗敷。孔长老则在外面焦急地转来转去，最终还是没敢进去。 ——就他这幅一瘸一拐，仿佛半身不遂的模样，还学人翻墙偷偷进去…… 怕不是刚哼哧哼哧爬到墙头，就被太子武力值变态的暗卫发现了！ 还是不去拖他们的后腿了…… 于是孔长老眼睁睁地看着阿木勒也跟着翻了进去，而自己却只能继续蹲在墙角感慨。 啊，圣女大人对少主可真是一往情深，令人感动！跟楚洛一比，简直反差强烈，高低立见！ 这么危险都愿意去孤身救夫！ 少主这要是不娶人家可实在说不过去！ ＊ “砰”！ 一个被绑的严严实实的肉粽子被丢到了地上。 楚洛跑出来看热闹，只见地上躺着个略有几分眼熟的大汉，而他手里的斧头早在交战完之后被丢到了一边。 “……阿木勒？”楚洛感到稀奇，“你来救你们少主？” 阿木勒从肿胀的眼皮子勉强撑开的一条缝儿瞅了半天，才看到楚洛，一喜。 “韩阁主！你知道我们少主在哪儿吗？他怎么样了？” “人倒是好好的，没缺胳膊少腿儿。午饭也刚送过去，吃的佛跳墙鲫鱼汤……十荤八素两汤。”楚洛啧啧道。 十八道菜外加俩汤，顾清辞这俘虏待遇还挺好。 而且太子府的厨子，那水平，皇上的厨子都赶不上！ 阿木勒被楚洛的话馋的只咽口水。 他们可是从昨晚打到天亮，整整消耗了一晚的体力，紧接着又因为担心少主的安危赶到这儿，休息都不曾更别说吃饭了，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阿木勒快被馋哭了。 “你，你会杀我吗？” “这倒不至于。” 阿木勒松了口气。既然少主好好的，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那也不用怎么担心了…… 他舔了舔唇，小声问道：“那，韩阁主可以把阿木勒也关起来了吗？” 说到这儿，他有些局促扭捏：“咳，那什么，菜也不用那么多……只要饭管够就行！” 楚洛：“……” 一下午的时间，太子府的暗卫抓到了四五个潜进来的试图解救顾清辞的蛊师。 结果一个个全都是人没见到，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最后，顾溟也被抓了起来。 他是为了掩护玉罗敷，才不得不束手就擒的。 “士可杀不可辱！”被绑成粽子的顾溟喊到，“要杀就痛快点儿！要是不杀……可不可以把我跟少主关在一起！” 这请求，说得极有气势汹汹。 然后顾溟就看到了巡逻的苒苒。 顾溟：“……” 顾溟耳根子有点红。 苒苒问：“你是顾少主的侍从吗？” 她跟在楚洛身边，虽然存在感不强，但是还是很细心的。楚洛见过几次顾清辞，都有看到顾溟在他身侧。 “……对。” “那行吧。”苒苒让人把顾溟送去顾清辞那儿。 正好，顾清辞还缺个小厮照顾，这就来了个现成的。 毕竟表面功夫得做好。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顾清辞说谎他就是骗他们的，还是得需要对于顾清辞以礼相待的。 楚洛甚至都打算让阿木勒去照顾顾清辞了，也就是担心阿木勒那笨手笨脚的模样估计不会照顾人才得以作罢。 解救顾清辞的一批人，几乎全军覆没。 除了…… 太子府，后院南厢房。 这里重兵把守，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而正是这样严密的把手，却混进去了一只小花蝴蝶—— 玉罗敷抬手召回引路的飞行蛊虫，四处看了看，快速朝着最中间的房间走去。 引路蛊虫告诉她，顾清辞就在那里。 而只要进去跟顾清辞汇合，他们二人联手出去并不难。 ＊ 墙头上。 两个暗卫趴在上面，小声地说话：“你说，这个抓不抓？” “娘娘说了，如果遇到个女蛊师别轻易抓，她是南疆圣女，身上蛊虫可厉害了。” “那就这么放任她进去？” “看看再说。反正他们出不去。”暗卫如是道。 是的。 出不去。 太子府可不是之前的东宫了。 整个太子府，尤其是今日，格外地固若金汤。 进来容易，出去，可就根本是痴心妄想了。 哪怕一批暗卫中了蛊倒下，还有更多的暗卫无声地替补进来。而中了蛊的暗卫送到楚洛那儿，大部分都蛊能用素贞治好。 现在太子妃已经找到了怎么用素贞解蛊的方法。 蛊师，他们已经不怕了！ 第260章 对太子妃不感兴趣 顾清辞的“牢房”，是个极奢华的厢房。 最外面是个喝茶待客的厅室，往里走穿过碧纱橱，是个类似书房的小室。而再往里走过珠帘，才是卧房。 整个屋子的装饰书画都是大家名作。 而此刻，顾清辞正坐在书房里沉思。 ——楚洛刚刚的话，让他很疑惑。 楚洛为什么会那么说？画像，又到底画的是谁？ 正想着，门突然开了。 一个人被丢了进来。 顾清辞：“？” 只见顾溟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顾清辞眼睛一亮，嚎了一声：“少主！！！” 他激动地扑了过来，被顾清辞一根手指抵在顾溟额头上抵住不让靠近。 “你怎么在这儿？” 顾溟使劲儿瞅顾清辞，见他身上毫发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进来救少主……被暗卫抓住了。” “……”顾清辞头痛的扶额。 暗卫有素贞，还对他们的蛊虫有防备，顾溟他们竟然还敢在这种情况下潜进人家老窝。 “被抓住多少了？” 顾溟不敢说话。 貌似好像，除了圣女大人，基本全军覆没了…… 顾清辞明白了。 “对了，问你件事。”顾清辞突然道。 顾溟赶紧站好，浑身绷紧。 少主定是要跟他商量怎么逃出去！ 不愧是少主！ 刚被抓紧来不久，就发现能逃出这铜墙铁壁般的太子府的方法！ 然后一脸紧张的顾溟，就听到顾清辞道：“太子妃要给我看的到底是什么画像？” 顾溟：“……” 顾溟有些迟疑，“您……就想问这个？” 顾清辞淡淡看他。 顾溟一激灵，感觉老老实实地实话实说：“属下也不知道……太子妃的侍女抱着一卷画等着，然后，咳，画被孔长老毁掉了……” “其实孔长老是误以为那画像画的是太子妃！”顾溟赶紧替孔长老说好话，“孔长老以为太子妃是想让您……见画思人，但是那侍女好像说并不是太子妃。” 说到这儿，顾溟小声嘀咕，“画都毁了，谁知道是谁……” 顾清辞无语。 孔长老有的时候，就是太固执了。 坚持己见——譬如觉得他跟玉罗敷成亲有益无害，就拼命地撮合他们。 又譬如现在，觉得楚洛喜欢他……就拼命阻挠。 楚洛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孔长老也太草木皆兵了。 楚洛跟殷迟枫在一起的时候，其中的情意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人两情相悦，殷迟枫满眼都是楚洛，而楚洛亦是全心全意为救殷迟枫，眼神也是不是下意识找寻殷迟枫的身影。 顾清辞这才知道楚洛为什么会突然对他变了态度。 在他这边看来，楚凛打头阵意图跟他“认亲”，而紧接着楚洛又有事找他，他自然会多想。 可楚洛那边看来……楚洛找人不成还被撕了画，孔长老的态度估计并不好——从他挨了三次打就能看出来，也不怪楚洛会生气。 不过这一切都前提是，楚洛没有算计他，妄图骗他继续“认亲”。 所以…… 那幅画像，画的到底是什么？ “我去找太子妃，让她放了你们，然后你们先回南疆。”顾清辞揉了揉眉心。 不过怎么让楚洛放人，这他倒得好好想想。 顾溟不同意：“怎么可能把少主一个人丢在这儿！” 顾清辞掀起眼皮子看他，“你们一起跟我在这儿关着有什么意义？” 顾溟：“……” 顾溟说不出来。 他们被抓住关起来没有任何的自由，也保护不了少主。唯有他跟少主关在一起，可他跟少主身上蛊虫全被没收了！ 他武功也不高，太子要是想对少主做些什么，他也顶多只能拖延一下时间替少主挡个刀啥。但是少主身在太子府，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是顾溟并不想走。 虽然道理是这样，可是怎么可以把少主一个人丢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呢！ 顾清辞觉得楚洛不会伤害他，这是直觉。 而且不知为何，隐隐觉得那个画像要是不看，他会后悔。 顾清辞更加迫切想要见楚洛了。 ＊ 然而从白天等到晚上，又到了第二天。 顾清辞都听到了玉罗敷被抓的消息……然而，却迟迟没有等到楚洛。 他们用着太子府专属厨子做的美味佳肴，却有些食不知味。 “太子妃不会还生您的气吧？”顾溟咬着筷子叹气。 这气性可真不小。 “不，是被太子劫下了。”顾清辞淡淡道。 殷迟枫对楚洛的占有欲，已经严重到不许跟他说一句话。门外的暗卫是殷迟枫的人，肯定会先告诉殷迟枫。 殷迟枫又怎么可能会让楚洛来见他。 而这些事日的等待，让他越发确定。 顾清辞打开窗户，对外面的暗卫道：“请转告太子。我对太子妃不感兴趣，太子殿下完全可以放心。如若实在放心不下……可否让我看下那幅画。” ＊ 顾清辞的话，被暗卫一字不落地禀告给了殷迟枫。 “咔嚓。”殷迟枫捏碎了手里的笔。 “对太子妃不敢兴趣？呵。”殷迟枫冷笑一声。 对于顾清辞的话，他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顾清辞竟然对楚洛没兴趣？ 怎么可能。 他家洛洛那么优秀，顾清辞的眼睛是瞎了么？ 这时候，趴在殷迟枫书桌对面的红衣少女歪了歪脑袋，突然开口道:“哥哥。” 她一脸的单纯无辜，天真无邪地问道：“你怎么生气了呀？” 旁边站着的慈宁宫嬷嬷胆战心惊地看着越熙和，满头的冷汗。 太子现在心情很不好！ 您就不要凑那么近了啊…… 第261章 怀疑没疯 殷迟枫抬头看着越熙和。 今日，太后亲自来太子府祈求殷迟枫让越熙和见他一面。 最近的越熙和大概想起来了点什么，今日更是吵着要见殷迟枫。 不过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太后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两鬓斑白。 她苦苦哀求，最后被楚洛同意将人留了下来。 为此，殷迟枫再度吃了醋。 ——明知道越熙和喜欢他，还不心生警惕，反倒把情敌留在自己身边？ “你不在乎孤。”殷迟枫跟楚洛控诉道。 不在乎他，所以也不会吃醋不会心里不舒服。 所以能给把情敌心安理得地放在他身边。 楚洛：“……” 楚洛其实只是想给越熙和把个脉。 有个问题，她有点怀疑。 但是楚洛如此解释，显然并不能哄好被噬神影响的殷迟枫。 楚洛答应他今晚尝试一下新的纱衣，殷迟枫这才被勉勉强强哄好，允许越熙和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保证不会一个不高兴拍死她。 但是现在，被顾清辞的话又被刺激到了。 他就是想见他的爱妃！ 谁信他对洛洛无所图！ 听到越熙和的话，殷迟枫烦躁地皱了皱眉。 “滚。”他冷冷道，看着不远处的嬷嬷，“不想让她脑袋分家，就让她离孤远点儿。” 心情不好的殷迟枫，谁也不敢招惹。 嬷嬷吓得脸色惨白，赶忙过来要去拉越熙和。 可熟料越熙和像是没发觉殷迟枫心情不好似的，自顾自道：“我来的路上，看到了个白衣裳的哥哥。” 她玩着嬷嬷塞给她的老虎布偶，“那个白衣裳的哥哥，跟白裙子的姐姐认识呢。上次我看到了，白衣服哥哥喜欢白衣服姐姐呢！” 越熙和疯了，总是爱瞎跑。 今日来太子府的时候，也趁人没注意，跑到了后院去，偶然看到了顾清辞。 而越熙和所说的“白衣服姐姐”…… 就是楚洛。 今天的楚洛穿了身白裙子。 越熙和没说还好，她这话将顾清辞跟楚洛的衣服颜色放在一起说，殷迟枫才忽然意识到，两个人的衣服颜色一样。 颜色一样…… 越熙和喜欢殷迟枫，才会常年穿红色，只为跟殷迟枫穿一样颜色的衣服。 而楚洛明知道顾清辞一直穿的白色……她为何还要穿白衣？ 难道是故意的？ 殷迟枫的瞳孔闪过一抹猩红。 偏偏这时候，越熙和还拍着手傻笑：“白衣服哥哥，跟白衣服姐姐……可般配啦！” “砰”！ 一道黑影掠过。 嬷嬷还没等看清楚，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殷迟枫已经来到了眼前，正双目猩红死死地掐着越熙和的脖子。 嬷嬷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殿下！郡主是无心的啊殿下！她生病了……郡主的话不能信啊！”嬷嬷想要从殷迟枫的手里解救下来越熙和，可根本行不通，甚至还被殷迟枫一挥袖，扫到了一边扑倒在地。 “来人啊！”嬷嬷惊慌大喊：“快来人！救命……” ＊ 楚洛匆匆赶到的时候，越熙和已经晕死过去了。 殷迟枫差点儿生生把她的脖子给捏断。而殷迟枫被虞寂渊按在一边，强行扎针让他从暴怒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靠……那破玉戴着没啊？哦戴着了……戴着怎么还突然犯病！”虞寂渊拔下银针，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刚刚他跟捕风捉影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把人给按住！ 也不知道越熙和跟殷迟枫说了什么。 虞寂渊之前以为只有楚洛才能刺激到他，没想到这德阳郡主竟然也能。 只不过是跟楚洛的效果完全相反就是了…… “师妹来了？”虞寂渊看到楚洛，宛如看到了救世主，“快，你赶紧哄哄他……还要纱衣不？师兄又定做了好几套！待会儿给你送来！” 楚洛：“……” 见殷迟枫基本已经平静下来，虞寂渊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两个，自个儿先溜了。 楚洛望着瘫在椅子里艰难地喘着粗气的殷迟枫，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她上前摸了摸殷迟枫的额头，将凌乱的发理好。 “疼吗？” 殷迟枫看着楚洛的眼睛。 其实虞寂渊的针灸，他并不觉得疼。但是看到这样的楚洛，殷迟枫顿了顿，点头。 “疼。” 一个轻柔的吻落了下来，印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殷迟枫一片阴霾的心情顿时晴朗了不少。 “还疼。” 又一个吻，落在他的鼻尖上。 接下来不等殷迟枫再开口，又落到他的唇珠，唇角，脸颊上。然后一路往下，轻轻落到了他的喉结上。 殷迟枫的眸色当场暗了暗。 “还疼吗？” “疼。” 楚洛噗嗤一声笑了。 骗子，故意占她便宜。 但楚洛还是又亲了亲他的唇瓣，轻声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越熙和。” 殷迟枫原本已经有些雀跃的脸色顿时变了。 “看她干嘛？虞寂渊都看过了，死不了。” 那满脸戒备的模样，仿佛越熙和也能把他的爱妃拐走似的。 被噬神影响着的殷迟枫，莫名还有些可爱。 楚洛没有说话。 她直接直起身，朝越熙和走去。 ＊ 越熙和被安置在外间的一个矮榻上。 楚洛推门出去，看到负责照顾越熙和的嬷嬷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越熙和。 “太子妃娘娘。”嬷嬷赶忙站起来行礼。 楚洛微微抬手示意她起来，然后坐到榻边，就要搭上越熙和的手腕。 然而就在楚洛的手马上就要搭上去的时候，那截白皙的手腕却倏地收了回去。 “啊！！！” 越熙和突然醒了，抱着被子不住地往后蜷缩，惊恐地大叫起来。 楚洛愣了愣。 ……反应竟然这么大？ 她看今天越熙和还算安静，还以为她好多了呢。 “郡主！郡主！”嬷嬷赶忙抱住越熙和。 她转头对楚洛哀求道：“太子妃娘娘！我家郡主受不得刺激……您，您不要再刺激郡主了！” “本宫只是想把脉。”楚洛淡淡道，“本宫是药王谷的弟子，本宫或许可以让她恢复成正常人。” “可是郡主怕您啊！” “本宫可以悬丝诊脉。” 可嬷嬷还是不同意。 大概是因为她是越熙和情敌关系的缘故，会担心她对越熙和不利。而且殷迟枫又很厌恶越熙和，尤其是刚刚殷迟枫差点儿掐死越熙和，而她又是殷迟枫的太子妃。 但是…… 楚洛皱了皱眉。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里面的房间，楚洛对殷迟枫轻声道，“我怀疑……越熙和没有疯。” 倘若越熙和没有疯，那殷迟枫生辰那天，那个宫女为什么会给殷迟枫下那种药，且还能调动越熙和所有的侍卫，就都能说得清了。 第262章 不要孩子了 “为什么是‘觉得’？” “……因为没把到脉。”楚洛叹了口气，“所以，直觉。” 如果越熙和没有疯的话，那殷迟枫生辰那日的事，就是越熙和自己的想法—— 她自己想要跟殷迟枫发生关系。 越熙和本来就是个偏激的性子，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咬死了不放手。而又经历了那些事，就算没有真疯，怕也是半疯了。 而要是越熙和自己的想法，那自然也就能调动得了她的所有侍卫，同样也就不存在那宫女所说的什么是为了越熙和好，可逻辑却又矛盾怪异的情况了。 殷迟枫盯着楚洛，突然轻声问道：“是因为越熙和说顾清辞喜欢你……所以你才说越熙和没有疯，想说是越熙和故意挑拨离间？” 楚洛：“？” “越熙和跟你说这种话了？她怎么认识的顾清辞？” 殷迟枫看着她，不说话。 楚洛磨了磨后槽牙。 算了，殷迟枫有病，她不跟病号一般见识…… 楚洛揉了揉殷迟枫的发，叹气道：“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可是孤要是一直不好，顾清辞就可以一直留在太子府了。” 这句反话里的醋味儿，不知道又打翻了几坛子陈年老醋。 楚洛深吸一口气。 脑阔疼。 “你要是一直不好，我就要一直被你气天天哄你了！” “所以，你果然是嫌弃孤了。” 楚洛看着无理取闹的某人，突然被他气笑了，捏了捏殷迟枫的脸蛋。 “阿枫。” 被捏脸的太子殿下有些不高兴，刚要后仰躲开，听到这称呼，身子僵了一下。 楚洛头一次这么亲昵地唤他。 然后，脸颊就又被捏了两下。 “可不可以稍稍克制一下，信任我一点？”楚洛无奈，低头咬了下他的唇瓣，“别胡思乱想，也不要被噬神以及有心之人影响。” 信任？ 这对殷迟枫来说太难了。 他一向喜欢将所有的东西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这样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被背叛，不会受到伤害。 旁的也就罢了，他可以处理地游刃有余。 可唯独楚洛…… 殷迟枫的眸中闪过一抹红色。他握着楚洛的手腕，盯着那截白皙，目露挣扎。 越熙和的话，是真的刺激到他了。 顾清辞的存在，也是让他相当的不舒服。 殷迟枫握紧拳头，手背青筋凸起。他咬牙抵抗脑袋里暴虐的情绪，可头却越来越痛…… “阿枫？”楚洛发现了不对劲，慌忙蹲下身来，“头又疼了？我去叫师兄……” 楚洛刚要站起来，腰间一紧。 殷迟枫死死抱住她，双臂微颤。 “别走。”他嗓音沙哑，“让我抱会儿。” 楚洛顺从地放松下来，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发。 不知过了多久，殷迟枫才渐渐平静下来。 “等下……你手怎么了？”楚洛抓住他的手仔细查看，却见因为殷迟枫用力过大，手掌心被抠出来深深的月牙形血痕。 “怎么使这么大的力……”楚洛咬着唇瓣，轻轻吹了吹，让芹葙拿来药箱，“可别感染了。” 殷迟枫微微垂眸，望着给自己包扎的楚洛。 那双琥珀色的小鹿眸目露担忧，眉心微蹙，此刻的楚洛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殷迟枫眸光闪了闪。 于是第二天…… 殷迟枫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碗，碎瓷片割破了他的手。 瞬间，血如涌注。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毛毛躁躁……”楚洛慌忙让芹葙送来药箱，再次亲手给他包扎。 *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殷迟枫不是手破了就是脚撞到了床脚肿了。 楚洛缓缓转头，望着一脸无辜，翘着脚期待地等着她给自己包扎的殷迟枫。 楚洛：“……” 她觉得再这样纵容下去，殷迟枫受的伤只会越来越多。 被噬神影响的殷迟枫，不光是个恋爱脑……脑子竟然也不怎么好使了！ 她明明已经有故意跟顾清辞避嫌，甚至都不怎么出门了！ 而顾清辞跟她以及虞寂渊一起商量药方，打算给殷迟枫换药，辅佐抑蛊玉赶紧噬神给弄死。 而楚洛不敢出门…… 只能写信联系。 写好信，为了让殷迟枫放心不瞎想，楚洛还得主动交给殷迟枫过目，然后才会送到顾清辞那儿。 “你再这样故意受伤，我就不管你了，你找我师兄给你包扎去。”楚洛故作严肃地叉着腰，凶道。 殷迟枫无辜道：“洛洛在说什么，孤怎么听不明白呢。” 楚洛：“……” “别再弄伤自己了。”楚洛坐到殷迟枫的腿上，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小声道：“你虽然开心了，但是我心疼呀……” 那些伤虽然小，殷迟枫不在意。 可是…… 她在意。 “……嗯。”殷迟枫轻声道。 “你的病会好的。”楚洛凑到他的耳边，声音更小了，几乎是用气音，“到那时候……你那么喜欢孩子，我们生两个好不好？” “三个行吗？” “……行吧。”楚洛皱着脸，勉强道。 “那四个呢？” 楚洛：“……” 楚洛面无表情，抬头看他，“你别得寸进尺。” 殷迟枫遗憾，“行吧，三个就三个……说起来生孩子会疼来着，少生点儿也好。” 楚洛开玩笑：“生孩子不仅疼，还危险——你就不怕我直接一尸两命？” 殷迟枫：“……” 殷迟枫的神色茫然，逐渐慌乱，“一尸两命？” “嗯哼。” 古代医疗条件差，女人生孩子都是一脚踏入鬼门关。 她哪怕医术再高……那种时候也根本没办法自医啊。 “那不行！”殷迟枫突然抱紧了楚洛，“孩子不要了。” 他坚定道：“咱不要孩子了。” 楚洛微微有些惊讶。 她以为那么想要孩子的殷迟枫会对此事执念很强呢。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楚洛眯了眯眼睛，“你不会，是想找别的女人给你生吧？” “怎么可能。”殷迟枫想也不想道，“她们太丑了，都没我家洛洛一根手指头好看。” 楚洛：“……” 楚洛狐疑地盯着他。 “你之前不是很想要孩子吗？” “那是因为想要跟你的孩子。” 小小的孩子，长得却像楚洛，性子也像楚洛一样可爱……这样的孩子，多少都不嫌少。 殷迟枫望着自己的媳妇儿，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可要是有危险……那还是不要了。 媳妇儿要紧。 就在殷迟枫打算倾身过去，讨个香吻的时候，芹葙硬着头皮敲门进来，不得不打断主子的好事。 “殿下，娘娘……将军府楚老夫人来到太子府，想要求见娘娘。” 被打断的殷迟枫凉凉地瞥向芹葙。 芹葙冷汗都要下来了，在心里暗暗叫苦，却还是不得不低着头杵在这儿，等候主子发话。 “像以前一样直接拒绝不就好了。”楚洛蹙眉，“之前你不是拒绝过她么？” 怎么今个儿还特地来请示她了。 这不像是芹葙的作风啊。 前两天刚来个越熙和，现在又来个楚老夫人。 这是故意凑到一堆儿来恶心她的吗？越熙和恶心完，那老太太赶紧接上？ 说起来她这两天胃口的确有点不太好。 兴许是愁殷迟枫的噬神的事，吃不好也睡不好。而现在听到那老太太来了，更加胃口全无。 芹葙有点为难道：“可是……楚老夫人在门外撒泼。”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 “她一路从将军府门口就开始哭天嚎地。如今到了太子府门外，已经带来不少围观百姓了。” 第263章 “祖母您怎么瘦了” 楚老夫人已经彻底走投无路了。 她上次被楚洛气得晕了过去，虽然没有中风，但也没强多少。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在苟延残喘，成天瞪着俩眼睛，只能喘气儿，吃饭解手全都得靠别人。 曾经楚老夫人也是贵族世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如今落魄到如此境地，哪里能受得了？ 现如今，她守着空壳子将军府，儿子不去看她，疼爱的孙女不搭理她，会医术能把她治好的孙女不管她。 甚至精心挑选的丫鬟送给楚凛，却都全部原模原样地被丢了出来。 楚老夫人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身子也极差无比。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现在的状态，再差能差到哪儿去？ 于是，楚老夫人豁出去了！ 这次，一定要让楚洛给她治病！ 作为孙女小辈，怎么可以不孝敬她这个祖母长辈！ 楚老夫人被丫鬟扶着，趴在太子府的门口就开始嚎，势必要把楚洛给嚎出来，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用孝道逼她医治自己。 她就不信，楚洛还当真能连旁人的看法一点都不在乎。 太子如今行事收敛了许多，都开始上朝了，甚至还破天荒地开始施粥——这不就是想要争皇位，注意名声了？ 她闹得这么大，太子可不敢把她怎么样。 毕竟，她可也算是太子的长辈！ 敢动她，除非太子不怕名声彻底臭了，没有人支持他！ 楚老夫人有恃无恐，心安理得地趴在台阶上，一桩桩一件件细数楚凛以及楚洛两个白眼狼。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都围绕着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太子府的守卫沉着脸不敢轻易动她，只能等着主子发号施令。 以前，楚老夫人自持身份，可不可能当众做出如此市井无赖的做派。 可如今，老太太也不管了，彻底放飞自我，唾沫星子满天飞。 她倒要看看，楚洛还能当缩头乌龟到何时！ ＊ 楚洛听着芹葙的话，对这老太太有些头痛。 殷迟枫的确是开始注意名声了，可不能随随便便再把名声给坏掉，前功尽弃。 人总是这样，当一个劣迹斑斑的坏人开始做好事的时候，他的口碑就会急转直上—— 所有人都会帮助那人找优点，会觉得那人的本质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坏。 而现在，殷迟枫就是这种情况。 上次的施粥，虽然殷迟枫只是随口吩咐，但是他在民间的声望却是变好了不少，急得四皇子党最近又是一顿手忙脚乱，都没有时间找殷迟枫的茬。 而在殷迟枫的口碑刚刚好转的这种背景下，出老太太上门撒泼一事…… 得需要好好处理。 但，这并不代表楚洛就怕了她。 楚洛这些日子被噬神折磨地头秃，还得每日哄着殷迟枫怕一不小心就刺激到他。 尤其是她天天待在卧房里—— 她都快要憋的长蘑菇了。 如今楚老夫人，算是撞到她的枪口上了。 ＊ 楚老夫人颤颤巍巍趴在太子府门口的台阶上吹着冷风，鼻涕都快要冻出来了。 旁边她的侍女十分机灵地立即喊道：“太子妃娘娘怎么还不出来呀？老夫人身体可扛不住啊！难道，难道太子妃娘娘一点都不心疼她的亲祖母么！” 那丫鬟说得声泪俱下，仿佛楚老夫人才是她的亲祖母似的。 楚老夫人吸了吸鼻子，心里想着，有的时候，养的白眼狼还不如刚买的丫鬟贴心。 可这时候，老糊涂的楚老夫人显然忘记了，之前她瘫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那些“买来的”刁奴是如何对待她的。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太子妃出来了！” “真的好漂亮啊……” “在哪儿在哪儿？” “我的天……京都第一美人，怕是非太子妃莫属了吧？” 楚老夫人也急忙抬起头，果然就看到一身华贵衣裙的红衣的楚洛—— 楚洛这几天都在穿红色黑色。 反正是不穿白。 免得某人又乱吃醋。 楚老夫人不屑地哼哼一声，心里暗骂白眼狼。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楚洛快步上前，亲自弯腰将她扶了起来，颤声唤了句：“祖母！” 楚老夫人：“？” “祖母，您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楚洛一脸‘心疼’，转头骂旁边刚刚说话的那位丫鬟，“你们怎么照顾的？是不是欺负本宫祖母行动不便故意欺负她？” 楚老夫人：“？？？” 什么情况…… 这是楚洛？？！ 楚老夫人用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楚洛，偏偏楚洛还欺负她说话不利索，仍旧情深意切地抓着她的手。 丫鬟一脸懵逼。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第264章 哪儿来都那么厚的脸皮 “你，你……”算是半中风状态的楚老夫人说话不利索。尤其是越急越说不出来，抖着手“你”了好半天。 “祖母是说这丫鬟对您不好，不给您饭吃？”楚洛一边扶着楚老夫人往里走，一边回头瞪刚刚那说话的丫鬟。 那微冷的眼神，吓得丫鬟一激灵。 她想起了之前的月兰。 那般貌美，却因为耀武扬威愚不可及，不长眼得罪了太子妃，导致被掌嘴罚过之后毁容，被老夫人抛弃发卖。 她忽然有点后悔了。 得到老夫人的看重固然重要…… 可小命儿更重要呀！ 她吓得浑身发抖。 可是那眼神却只在她身上扫视了一下，就缓缓收回了。 “既然如此，就换个丫鬟伺候您吧。” 丫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妃竟然，竟然就这么放过她了？她刚刚为了讨好老夫人可是说了许多对太子妃不好的话！ 还是……太子妃说的“换个丫鬟”，是把她杀了，再换？ 太子就是这行事方式吧？？！ 太子妃能得太子宠爱，且一直活到现在，显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兴许，夫妻两人的兴趣爱好一样？？！ “娘娘饶命！太子妃娘娘饶命啊！”丫鬟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吓破了胆，脸刷的就白了，当即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浑身颤抖的模样，仿佛极其怕楚洛似的。 楚洛皱了皱眉。 她压根儿就没将这丫鬟放在眼里。 上次处置老太太身边那个叫什么兰的丫鬟，也无非是因为那丫鬟野心太大，还想拿捏欺负她娘，所以才惩治了她一番。 而这丫鬟，虽然说了些不好的话，但是也只是个小喽啰。 擒贼先擒王。 “王”都在她手里扶着了，还管她一个小丫鬟干什么。 但是现在，她并没有说什么，这丫鬟就吓成这个样子…… 像她有多心狠手辣似的。 “老夫人这丫鬟的确是不行。”芹葙看了那丫鬟一眼，淡淡道：“毛毛躁躁，胆子这么小，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伺候的。” 她挥了挥手，“把人拖下去，别挡路。娘娘许久没见到老夫人，想念得紧，还要跟老夫人好好叙叙旧呢。” 芹葙轻描淡写地打发了丫鬟。 围观的吃瓜群众这才恍然大悟。 他们就说嘛，太子妃自从嫁给太子，太子可是收敛多了，逐渐往明君的方向发展……这定然是太子妃这个贤内助的功劳。 太子妃可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更何况太子妃已经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还创立玉肌阁造福众多姑娘们，可见是个热心亲切的！ 果然是那楚老夫人跟丫鬟瞎说的。 楚老夫人如果是无辜的，怎么能让楚凛这个众所周知的大孝子都能不再管老娘？ 楚老夫人这么污蔑太子妃，太子妃还不计前嫌重视孝道……真是可歌可泣啊！ ＊ 楚老夫人原本还挣扎着，想要控诉楚洛装模作样。 可那糊涂的脑袋难得灵光了一下—— 楚洛这说不定是碍于压力，不得不妥协了！ 哈！ 这是要乖乖地把自己请进去治病呢！ 楚老夫人可不怕楚洛敢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她踏进太子府，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而且，她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夫人。楚洛想杀她，还得掂量掂量！ 于是楚老夫人舒坦了，颤颤巍巍地迈着小碎步跟着楚洛往里走。 只是…… 这太子府实在是太漂亮了。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每一样都丝毫不比皇宫差，甚至比皇宫还要精致。 楚老夫人看得应接不暇。哪怕进过宫也算是见过世面，可来到太子府，依旧感到很是新奇羡慕。 楚洛嫁给太子，可真真儿是极好福气啊…… 说起来，这还得谢谢她呢！ 楚老夫人一边看一边感慨。要是住进这样的地方颐养天年，可也是美事一桩啊。 等治好了病，她就不走了。 韩晚娘那低贱的姨娘都能被楚洛接到东宫去住，她这个楚家老太君、楚洛的亲祖母，定然也行！ ＊ 绕过影壁走了不久，楚洛就被芹葙扶着上了轿撵。 ——没办法，太子府实在是太……大了。 从门口走到卧房，得需要好半天呢！等殷迟枫的毒解了之后，楚洛就让殷迟枫教她轻功。 到时候，嗖的一下就可以飞回去…… 简直不要太美！“欸……等，等下！” 一只手突然扒住了楚洛的轿撵。“楚……楚洛，你怎么……自己……上去了！” 楚洛狐疑地看向手的主人——楚老夫人。 “这是单人轿撵。”楚洛道。 难不成这老太太还想跟她挤一个轿撵？ 楚老夫人要气死了，“我，我是说……我的轿撵呢？” 楚洛好笑地看着她。“祖母。”她忽然甜甜地叫了一声，“您呀……”楚洛顿了顿，缓缓收了笑，冷冷道：“哪儿来的那么厚的脸皮，还妄想本宫把你当祖宗供着呢？” 还想跟她享受一个待遇，在太子府坐轿撵？ 呵！ 这老太太在想peach！ 这是她家夫君特地给她定制的豪华轿撵，专门给她用的！ 整个太子府，只！此！一！个！ 要不是这几天有心事没睡好，身子懒没有力气，她还舍不得坐呢！上面镶嵌的宝石玛瑙珍珠翡翠，随便掉一颗都价值连城。甚至上面遮阳的顶棚挂着的幔帐，都是用的魅影流光呢！ 楚老夫人愕然：“你，你……” 楚洛趴在轿撵沿上，嗤笑一声。 “唉……也不知道是该说您天真呢，还是脸大呢？” 第265章 好困啊 楚老夫人万万没想到楚洛竟然在带她进太子府之后，会变脸。 “你，你就不怕我宣扬出去……你不孝吗？？！” “我哪儿不孝了？”楚洛感到十分可笑。 “你……你这般对我……就是不孝！！”楚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你明明……能治我的病……却不治！还自己坐轿子……让自己的祖母……走路！” 楚洛突然感觉自己还停下来跟她掰扯，就是在这儿浪费时间。 “本宫还以为，上次跟祖母说得已经够清楚了。”楚洛淡淡道，“走吧，回去了。” 殷迟枫还在等她。 楚老夫人愕然。 楚洛竟然不搭理她？？！ “你……楚洛！你会后悔的……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楚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虽然楚洛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但是她也不太想让楚老夫人好过。 尤其是这理直气壮的话，让人听得十分可笑。 楚洛为原主感到不值。 回忆原主的记忆，还有寒冬腊月，原主屋里没有火盆的时候，她抖着冻得通红的手指给楚老夫人做厚实的披风。 原主的绣活儿，的确是极好。 哪怕手指被懂得僵硬，也绣得栩栩如生。 原主作为庶女，爹不敢疼，娘又身份低微，上面还有虎视眈眈压榨她们时不时给她们穿小鞋的主母嫡子嫡女。 是以，除夕的时候，小辈给楚老夫人送礼物，原主只能拿出来这么件她平时都舍不得穿的料子做的披风。 然而…… 楚老夫人却嫌弃这料子太差，东西送的太寒酸，还不如楚钰宁跟楚钰泽送的珍贵，“用心”。 然而楚老夫人却根本没有去想，原主哪里能送的出那么贵重的东西。 或许是明知也如此说，为的就是找茬，本来原主她也不喜欢，横看数控都不顺眼。 而如此说，还能名正言顺地少给甚至不给原主压岁钱。 “本宫是什么货色，本宫倒是不知。但祖母是什么货色……”楚洛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本宫倒是可以帮您宣传一下。” “不过您好像忘记了，您把极其孝顺的唯一亲儿子给逼走了……您的名声也不太好听吧？”楚洛淡然地伸出手指，看着自己现在已经养好了的圆润手指，“更何况，楚老将军——也就是本宫那故去的祖父，啧啧，好像也是被您给逼走的，逼得他不得不去宠妾灭妻？” 楚洛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精准地戳在了楚老夫人的痛处上。 她的表情都狰狞了。 楚洛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微微一笑：“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全天下’都知道，您大可以去宣扬。不过……他们信不信本宫就不知了。” 楚老夫人抖着手指着她，“你……” “本宫怎么了？”楚洛见楚老夫人气成这样，心里十分畅快。 “你本来就对本宫没有尽过一丝祖母的情分，本宫也不欠你的——养本宫的是楚凛，对本宫有点情分的是他。他虽然做了错事，但本宫也愿意称他一声爹。”楚洛收回手指，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 “你说，咱们就当不认识，老死不相往来不好么？干嘛非要扒着本宫不放呢？” “你还当我是以前的楚洛啊？呵。以前的楚洛，早就死了，现在的楚洛，您老可得罪不起。” “把本宫惹急了，就把你扎中风。然后本宫再去‘兢兢业业’做几天戏，做足孝顺的样子就好——您还能怎么报复本宫呢？”楚洛笑得意味深长，“其实你要是态度好些，诚恳些，本宫说不定还能不计前嫌呢。” 楚老夫人被楚洛的这一连串的话，气得站都站不稳。 可是她却又无法反驳。 她真的是老了，糊涂了。 楚洛说的这些，的确都是可行的。 楚老夫人突然后起悔来。 万一，万一楚洛真的把她骗进来，再把她扎中风……就凭楚洛刚刚在门外做的那出戏，根本就没有人会怀疑楚洛居心不良！ 因为她不好相处的名声……早在三十年前就传开了。 那个时候，她夫君还没死。 旁人都说她是妒妇，她不让丈夫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不让丈夫纳妾，不让小妾生孩子。她甚至把怀孕的小妾推下湖，把出生的孩子掐死…… 这些高门秘辛，虽然并没有传的人尽皆知，但背后议论的却也不少。 那个世家贵族不是只能保证表面的体面，私底下腌臜事儿多了去了。 若当真被楚洛抖搂出来，楚洛就算是不孝，也只会被世人说一句罪有应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坐着豪华轿撵的楚洛哼着小曲儿，心情甚好地渐渐消失在拐角。 而楚老夫人，则眼前一黑，生生气晕了过去。 但周围没有一个人扶她。 冷眼旁观地看着楚老夫人倒地，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她像抬米袋似的抬起来。 曾经的显赫老太君，如今晚年竟然落魄到了如此境地。 几个侍从抬着楚老夫人去了府医的房间。 太子府虽然有楚洛跟虞寂渊，但也有专门的府医。太子府的府医虽然医术也很是高超，但平时无用武之地，治不了主子，只能治下人。 而今日，府医可算是等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病情却也棘手的病人了。 “这……要怎么治？”府医小心翼翼地询问太子府的侍从们的意见。 “太子妃说了，能喘气儿就行。” 这老太太，不值得怜悯同情。 只要心软给她一点好处，她只会拼命扒着你想要更多。 最终她会自食其果。在被丈夫抛弃，被儿子抛弃，还会被孙女抛弃之后…… 孤独终老，是她的宿命。 ＊ 今天太阳很暖和。 许是到了春日，开始春困了，楚洛坐在摇摇晃晃的轿撵上昏昏欲睡。 太子府大门到主院的卧房，走路大概需要两刻钟。 但是楚洛在轿撵上，抬轿的侍从为了走得稳，格外地缓慢。 于是楚洛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快要睡着了的楚洛感觉脸上有点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旁垂眸看着她的殷迟枫。 “唔……”楚洛揉了揉眼睛，“阿枫呀……” 她猫儿似的撒着娇哼唧了一声，“那老太太刚刚欺负我……” 殷迟枫眸光微暗，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道：“孤帮你收拾她。” “嗯。”楚洛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指尖蹭了蹭。 柔顺的青丝划过殷迟枫的指尖，痒痒的。殷迟枫望着面前毫无防备、柔软地向他敞开小肚皮似的正在撒娇的楚洛，喉结滚了滚。 “抱。”她伸出手。 殷迟枫弯腰，将人单手抱起来往回走。 “回屋再睡吧。” “嗯。”楚洛揉了揉眼睛，“好困啊……” 第266章 肚子里的崽 这一觉楚洛睡得极其香甜。 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楚洛还没睁眼，就习惯性地将手往自己身侧的方向伸去。然而刚一探过去，却只摸到空空的一片冰凉。 楚洛立即睁开了眼睛。 竟然不在……去哪儿了？ 以前她睡午觉的时候，殷迟枫都会守在她身边的。要么陪她一起睡，要么拿着书卷看书。 “……阿枫？”楚洛莫名感觉很委屈，情绪有些低落。 殿外立即传来的脚步声。 “娘娘醒了？”芹葙撩开幔帐，轻声道：“娘娘可要传膳？” 倒的确有些饿了。 但是饿归饿……却是无甚胃口。 楚洛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哑着嗓子道：“你家殿下呢？” 芹葙眸光闪了闪，“殿下有点事，娘娘要是饿了可以先吃。” “有事？”楚洛蹙眉，缓缓看向芹葙，“有何事？” “……奴婢不知。” 楚洛危险地眯起眼睛。 芹葙：“……” 就知道根本瞒不过去…… 芹葙叹了口气，只得坦白道：“殿下他刚刚……毒发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楚洛急了，匆匆披上衣服下床找鞋。 “娘娘您别急，虞公子陪在殿下身边呢。”芹葙帮楚洛找鞋，“这是殿下吩咐的，不让我们打扰到您休息。” 楚洛要被他气死了。 按照顾清辞的说法儿，噬神现在是到了快死的时候了。然而还能让殷迟枫彻底毒发……这可跟平时的毒发兴致可完全不一样！ 楚洛匆匆穿好衣服，快速朝太子府的密室走去。 * 太子府的密室修的比东宫的大上不少，但离主院很远。 楚洛下了轿撵跟在芹葙身后来到密室的时候，虞寂渊跟顾清辞都在。 而楚洛刚一出现，前一刻还垂着头似是昏迷过去了的殷迟枫立即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隔着长长的黑色石砖跟照亮的火盆，殷迟枫的眼睛格外地明亮。 楚洛的心像是被小鹿撞了一下。 ……他竟然单单凭借脚步声，就认出了她。 只是楚洛还没感动完，殷迟枫突然挣扎起来。 “怎么了这是？”虞寂渊吓了一跳，“我刚给他扎了针啊……” 虞寂渊看了身后的楚洛一眼，犹豫道：“要不，师妹你过去……” 他话还没说完，楚洛已经快步走到了殷迟枫跟前。她刚一靠近，殷迟枫就一把抱住楚洛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同时狠狠瞪着不远处的顾清辞。 顾清辞：“……” 虞寂渊：“……” 行吧。虞寂渊脸色麻木。 他早该想到的。 之前老殷毒发的时候就很排斥一切公的靠近他媳妇儿，更何况是本来就被殷迟枫列入危险名单的顾清辞。 顾清辞有些无奈。 但反正暂时也没有了他的事，索性他就先出去了。 直到盯着顾清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殷迟枫才渐渐放松下来。 他微微低下头，眷恋又爱怜地嗅了嗅怀中人熟悉的体香，很是满足。 “怎么又把自己给弄伤了？”楚洛微微抬头，鼻尖满是新鲜的血腥味，登时心疼的不行，“不是已经让人把玄铁链给改造一下了？” 殷迟枫许久没有毒发了，于是玄铁链被楚洛重新设计了一下，在禁锢住殷迟枫四肢的铁环上裹上了厚厚的布，多少能缓冲一些，不至于让殷迟枫狂暴的时候不小心伤到自己。 楚洛掰开殷迟枫的手腕仔细看，跟铁链接触的地方的确是有些红肿，但是并没有出血。 出血的……是小臂上，整整齐齐的牙印。 怕是殷迟枫毒发起来，手腕脚腕上虽然被保护住没有受伤，但是也没有疼痛帮他分散脑袋里冲撞的暴虐，于是只得咬伤自己以图缓解。 “顾……他怎么说？”楚洛在殷迟枫面前，都不敢提顾清辞的名字了。她一边接过来虞寂渊递给她的药箱，一边问虞寂渊。 虞寂渊叹了口气，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 “他又检查了一下，说这东西跟他们南疆传统的蛊虫不一样，以蛊杀蛊，根本杀不死——噬神身上还带着剧毒，那些剧毒会攻击伤害它的蛊虫。而抑蛊玉，也顶多只能抑制噬神这只半蛊虫的活性……噬神带的毒却剔除不掉。” “所以？说重点。” “噬神身上的毒养着噬神。那些毒还在，就没有办法彻底杀死噬神。” 楚洛沉默了。 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解毒。 可问题是，怎么解？ 她并没有研究出来噬神到底是个什么毒啊！ 楚洛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皇后……都是因为皇后。 她的脸色阴沉，“等他的毒解了，我也给皇后下个解不了的剧毒，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 皇后看着温柔贤淑，做的事却是丝毫不手软。 哪怕殷迟枫不听话……那也是她的养子啊！她怎么下得去手，用这样残忍的剧毒？ 但凡她对殷迟枫多几分真心，殷迟枫也不是没有可能把她当亲生母亲对待。 可惜，皇后需要的只是一个傀儡。 楚洛心脏揪痛。 她更加迫切地想要尽快地给殷迟枫解毒。她跟虞寂渊以及顾清辞商量出来了个彻底除掉噬神的流程。 先由楚洛跟虞寂渊解了噬神身上的毒性，然后让无所依靠的噬神被抑蛊玉或者顾清辞的蛊虫杀死。 楚洛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全部泡在密室里。天天把殷迟枫的脉，研究如何解毒。 那拼命的劲儿，让虞寂渊都有些担忧。 “你这样不行啊师妹。”虞寂渊对吃完饭正要回密室的楚洛道，“别太焦灼。这玩意儿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噬神现在在全力反击，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吞噬掉殷迟枫的全部理智。所以现在一刻也耽误不得。” “可是……” “而且……”楚洛有些惆怅地摸了摸肚子，“我得为这只崽负责啊。总不能让他出生了却没有父亲吧。” 只是可惜这只崽来得不是时候。 楚洛本来想等殷迟枫毒解了之后再要的。 不然她现在就不用非得每天都睡满四五个时辰，熬夜研究，进度更快。 第267章 金色脚铐 虞寂渊：“？？？” 什么玩意儿？ 他呆了好一会儿，“什么崽？” 楚洛挺起肚子，轻轻拍了拍肚皮。 她那天早上起床感觉有点恶心。联想到最近自己身子一直都不太舒服，随手给自己把脉，然后就发现了。 虽然有点遗憾不是时候…… 但也是在意料之中。 就殷迟枫那精力旺盛法儿……除非她或者殷迟枫身体有什么隐疾，不然不可能怀不上。 “我靠？真有了？！”虞寂渊还有点不太相信。 于是楚洛把手腕直接给他让他自己把。 虞寂渊把了会儿脉，大喜：“老殷要当爹了啊！” “你这高兴的跟你要当爹了似的。” “别！师妹打住！我还想多活几天！”虞寂渊赶忙叫停，这玩笑要是传到殷迟枫那千年老醋精耳中，他还活不活了！ “我这是当舅舅了嘛！”虞寂渊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告诉老殷没？” 楚洛摇头。 “现在还是别刺激他了，他前两天还刚跟我说不打算要孩子了呢。而且这个时候的殷迟枫不是正常，还是等清醒的时候再告诉。” 虞寂渊点头。 也是。 被噬神影响的老殷，经不得这么大的刺激。 虞寂渊用胳膊肘戳了戳呆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的芹葙：“还愣着干啥？赶紧扶着你家娘娘啊！” 芹葙这才后知后觉赶忙小心翼翼地扶着楚洛。 娘娘有……小殿下了？ 芹葙低头看楚洛的肚子，渐渐回过神来，欣喜不已。 她之前偷偷让人做的小衣服……可算是能派得上用场了！ 不过等等，那些衣服好像还不太够…… 芹葙暗暗在心里计划着，待会儿再让人多做一些去。小孩子长得快，得多备一些！ 而且万一娘娘一下子怀了两个呢！ * 苒苒跟楚洛禀告说，楚老夫人自从那天醒了之后就开始流哈喇子，止也止不住。殷迟枫让太子府的人伺候楚老夫人，如今楚老夫人想见楚洛却根本见不到，闹着要回家呢。 殷迟枫自然放行，但是伺候过老太太的侍从也被殷迟枫下令跟着老太太一起回去。 “那老太太要气疯了吧？”楚洛喝着芹葙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酸梅熬成的酸甜果汁，砸吧砸吧舌。 太子府的人，哪怕是粗使丫鬟，都是练家子。 而殷迟枫既然已经答应了楚洛会帮她收拾老太太，就不可能特地安排人将老太太伺候地舒舒服服的。 苒苒点头，“是的。太子府的侍从每日帮助老夫人‘复健’，这两天老夫人苦不堪言。” 所谓复健，无非就是扶着人走走，锻炼身体上的肌肉，让其灵活不至于萎缩，尽可能恢复正常状态。对于半中风的楚老夫人来说，多走走锻炼锻炼也是有好处的。 自然，中风的病人不宜锻炼太久。让肌肉劳累过度，反而会有坏处。 能让楚老夫人放弃落荒而逃，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复健法儿。 ——殷迟枫大概是想让她直接瘫痪在床，省得她再来找自己呢。 不过楚洛也懒得管这件事。 殷迟枫若想不被人抓住把柄，那还真不可能被抓到。 她将这件事放心地交给殷迟枫的人处理，自己则在喝完酸梅汤之后，再度投入了研究当中。 只是…… 现在楚洛由于给殷迟枫解毒，不免得跟顾清辞有面对面的接触——毕竟写信，然后等对方看，对方再回信……实在是太慢了。 楚洛迫切地想要把殷迟枫，也便没办法再去拘泥于那些细节了，反正殷迟枫也不在。 她再三嘱咐好芹葙他们，不允许他们现在跟殷迟枫禀报。 等殷迟枫毒解了再禀报也不迟。 夜长梦多。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噬神给解决掉！ * 殷迟枫这次毒发，花费了近五日的时间。 等他恢复神智的时候，密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跳动的火光映在黑色的墙壁上，影影绰绰，勾勒出他一个人的身影。 ……楚洛呢？ 殷迟枫解开束缚自己的玄铁链，抬脚往外走去。 这座密室，还有许多个别的小房间，隔壁甚至还有专供虞寂渊跟楚洛休息的小室。桌椅板凳，矮榻屏风，一应俱全。 殷迟枫循着声音走到旁边的小室。 门开了。 他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楚洛。 然而楚洛对面坐着的……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顾清辞。 而此刻，楚洛正抬头跟顾清辞说着什么，两个人视线相对，显然聊得十分入神，连他来了都没发现。 这场面，刺激的殷迟枫当场再次毒发。眼睛里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猩红再次席卷而来。 楚洛正拧眉指着面前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的纸跟顾清辞讨论一味极其娇贵的药到底什么时候加—— 经过这些时日的研究，楚洛已经跟虞寂渊确定了噬神的最后配方，而此刻正在讨论如何才能将药效发挥到最大。 而这里面的一味药，是南疆独有的，专门用来在解毒的时候牵制噬神的那半蛊。楚洛虽有涉略，但是不如顾清辞了解的更多。 而这味药，楚洛迟迟不敢丢进去。 万一时间火候掌控不对，这味药药效大打折扣……可能毒不死噬神。 就在楚洛跟顾清辞说的时候，身边突然闪过一抹黑影。 待楚洛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扛起来了。 楚洛：“？？？” “等下！肚子……你磕到我肚子了！”哪怕是头朝下的姿势，楚洛也能凭借这独特熟悉的冷香知道扛着她的人是谁。 楚洛话音刚落，一阵天旋地转。 也不知殷迟枫是怎么做到的，楚洛脚都没沾地，就被他颠倒过来，呈公主抱的姿势。 楚洛脸色苍白地捂着嘴。 有点晕…… 想吐。 然而紧接着，楚洛就没工夫去在意身上的那点儿不适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双殷红色眼眸。 此刻的殷迟枫……竟然还是毒发的状态？？！ 那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你等下，阿枫……你的解药马上就要成型了！”楚洛捧着殷迟枫的脸，小声哄他：“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殷迟枫低头看了她一眼，眸底深处翻涌着楚洛看不懂的情绪。 楚洛有点慌。 她不知道被刺激到了的毒发时候的殷迟枫会做出什么。 殷迟枫没有将楚洛放下来，甚至脚下速度更快了。出了密室，一路施展轻功回到卧房。 然后…… “咔哒”一声轻响。 一只极其漂亮、镶嵌着红色宝石玛瑙的小金脚铐被扣在了楚洛白皙的脚腕上。 第268章 亲脚踝 “……阿枫？”楚洛愣愣地看着这脚铐。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可是楚洛没空细究这些，她急道：“药还在锅上熬着呢……顾清辞不是大夫掌控不好火候，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已经熬进药罐里的那些药材，都是极其难寻的东西。更甚至其中有一味天绝草，更是寻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棵！ 这锅药可万不能熬废了…… 还差最后一味南疆的乌弥籽没放进去呢！ 殷迟枫不为所动。 甚至因为楚洛提到了别的男人的名字，让他眼中的红色更加深沉了。 楚洛捧着他的脸，急得都快哭了。 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情绪格外地敏感。此刻楚洛被金链子锁着，委屈得要命。可是现在的殷迟枫是被噬神控制着，并非他的本意，楚洛一边委屈着又一边心疼又无措。 她不敢再刺激他，只能轻声哄他：“我就去把你的药熬完就回来，然后这辈子就再也不见顾……那个谁了！” “我是为了解你的毒呀！” 她小声小气地哄着殷迟枫，可殷迟枫只是看着她，轻声道：“毒不解了。” 他握着楚洛的手，近乎哀求道：“你看着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这链子殷迟枫早就打好了，就是为了锁住楚洛。他一直在挣扎着不想伤害她，可是现在，他根本克制不住。 他已经许久没看到楚洛了。 最近楚洛忙着研究解药，极少有空去他的那间密室看望他。 而殷迟枫好不容易找到楚洛，却看到那样的场面……对他的刺激可想而知。 * 听到这话的楚洛登时红了眼眶。 她也想多陪在他身边的，可是她得尽快给殷迟枫解毒。而他们要是搬着桌子当着殷迟枫的面研究……让殷迟枫天天看着楚洛跟顾清辞说话，他怕是更得疯。 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硬下心肠唤道：“芹葙。” 在门外急得来回踱步的芹葙立马走进来。 “娘娘。” “给我解开。” 芹葙看了殷迟枫一眼，斟酌了一下觉得自己一个人不太够，于是又叫来了捕风捉影。 ——一个人去解楚洛身上的金链子，其余人去拦着些殷迟枫。 殷迟枫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靠近楚洛半步。 几乎是他们小心翼翼凑过来的同时，殷迟枫立即出掌，不管不顾地与他们缠斗到一起，坚决不让他们接近。正常时候的殷迟枫他们都打不过，更别提现在毒发期间、不要命似的下狠手的殷迟枫。 他们狼狈地勉强抵抗，不知该怎么办。 芹葙咬了咬牙，叫来更多的暗卫。 娘娘现在还怀着孕呢！ 现在主子理智不多，可别伤到了娘娘…… 暗卫们虽然不敢亮出武器跟殷迟枫打，只能赤手空拳阻挡着攻势，但是毕竟人多，竟也能勉强拖住殷迟枫。 芹葙迅速带着工具闪身到楚洛身边，去解开那金脚铐。 可她刚碰到楚洛，狠厉的掌风便朝芹葙袭来。 “噗！” 那掌风角度刁钻，只针对芹葙，芹葙勉力躲过也不会伤到楚洛。 但出掌的殷迟枫却吐了口血—— 他为了这一掌，完全放弃了防守，被已经收不住攻势的捕风重创。可哪怕受伤，他也仍旧目光狠厉不肯让任何人靠近楚洛一步。 “殷迟枫！”楚洛连忙下床想要查探一下他的伤势，可是金链子另一头被固定在床头，长度有限。她刚下床没走两步，就被绷直了的链子绊了一跤。 芹葙心脏都快吓停了，惊呼一声：“娘娘！” 下一秒，楚洛跌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她站稳后，她第一时间摸上殷迟枫的脉搏，查探到并无大碍后，方才虚脱一般趴在殷迟枫怀中。然后眼泪再也止不住，吧嗒吧嗒掉下来。 好言相劝，不好使。 硬来……她又狠不下心。 到底该怎么办？ “……都出去吧。”楚洛揪着殷迟枫的衣襟埋在他的怀里，哑着嗓子道，“把药罐抬过来。另外，不惜一切代价，再买一棵天绝草。” 是她太着急了。 乌弥籽就这一份，不能失败，只能成功。等晚些虞寂渊回来，她跟虞寂渊商量一下怎么办。 芹葙一脸担忧，欲言又止。 主子现在还是毒发的阶段，不去密室锁着…… 但是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位主子，芹葙选择的果断闭嘴，默默带着众暗卫出去了。 但是离开前，芹葙留下了捕风捉影盯梢。 ——一切以娘娘以及小殿下的安危为重！ * 等人都走了，楚洛自觉地回到床上。 “这回满意了吧？”湿漉漉的眼眸，幽怨地瞪了殷迟枫一眼。但在殷迟枫的眼中，这一眼委屈巴巴的。 想要撕碎一切的暴虐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蹲下身，轻轻帮楚洛脱下鞋袜。 楚洛郁闷地抱膝。 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主动留下来继续被软禁！ 可她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夫君，当然是宠着了。 楚洛晃了晃脚腕上的金链子，委屈道：“太沉了。” “……嗯？” “还磨脚。” 殷迟枫立即握住她的脚腕查看，果然白如牛乳般的肌肤上有一道醒目的划痕。 ——大概是刚刚楚洛匆忙下床，绷紧的链子勒的。 他沉默了一下，将金链子“咯嘣”一声震碎了。 还是舍不得…… 但是看到这样的红痕破皮，他的心都揪起来了，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起身去找药膏。 楚洛眼睁睁看着大大小小的珠宝玛瑙随着被震碎的金块滚落在地，不由得一阵肉痛，“震断它干嘛？用钥匙呀！” 好好的金链子，再着急也不至于毁了它呀，用钥匙解开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只是…… 殷迟枫对她的一点小破皮这么在意，可他被那么沉重的玄铁链锁着的时候，他却漫不经心。 他总是对自己的伤满不在意，却舍不得她受一点痛。 楚洛咬着唇瓣，各种复杂的情绪，无奈，感动，心疼……一齐堵在胸口，堵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若不是皇后，她家阿枫也会是个正常人，哪里会遭受这些无妄之灾，无由之苦。 都怪皇后那个老妖婆！！！ 楚洛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金块宝石，而脚腕却在殷迟枫的怀里，正在小心翼翼地上药。她好不容易捡完抬起头，就看到殷迟枫正捧着她的足腕一脸疼惜，轻轻吻上她的脚背。 楚洛登时羞得面红耳赤。 这熟悉的举动让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某个片段…… 床幔摇曳，漏尽更阑。她意乱情迷，腿搭在他的肩膀上，而殷迟枫一边沉腰，一边侧首吻她的脚踝…… 而显然殷迟枫也被勾起了这段回忆。幽深的眼眸看着楚洛，淡色的薄唇却是顺着脚腕一路往上…… 第269章 你要当爹了 “等，等等！”楚洛拽紧腰带，慌忙叫停。 ……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双浴求不满的眼睛。 殷迟枫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脸色微黑。 楚洛：“……” 如今已经很了解殷迟枫的楚洛甚至都能猜到，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怕是她拒绝他，是不是不爱他了，是不是看上了别的狗男人…… “不是不喜欢你了。”楚洛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轻轻捏了捏殷迟枫的脸蛋，耳根发烫地小声道：“……我怀孕了，不到三个月，不能同房。” 殷迟枫愣住了。 “什么？” “我说，还不能同房！” “前一句。” “不到三个月……” 殷迟枫面无表情盯着楚洛，楚洛抱着被子乐不可支，“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是怀孕了！” 楚洛将殷迟枫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你要当爹了。” 她本来不想告诉毒发时候的殷迟枫的，但是要是不告诉……她根本解释不了今天为啥不愿意跟他同房。 不过楚洛想通了，虽然殷迟枫之前说过不要孩子了，但是哪怕是毒发，殷迟枫也舍不得她受伤。孩子已经有了，难道还能逼她打掉不成？ 楚洛躺在床上，歪着脑袋看着殷迟枫，只见他低头看着楚洛的肚子，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然后…… 小心翼翼，极其轻柔地摸了一下。 孩子不过才一个多月，根本没有显怀，也没有任何胎动可以互动，可是殷迟枫还是摸着楚洛平坦的肚子摸得不亦乐乎。 “……孤的？” 楚洛：“…………” 然后太子殿下就被他的爱妃一jio踹下了床。 她天天被盯得那么紧！怎么可能不是殷迟枫的！ 这脑子得有多大的泡，能说出这样的话？ 温馨的氛围，顿时消散一空。楚洛恼怒地迅速放下床幔，大有一副让殷迟枫去旁边的软榻上独守空榻的阵仗。 楚洛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让殷迟枫下床，也就是他顺着楚洛的力道，自己滚下去的。 “我开玩笑呢。”求生欲极强的太子殿下赶忙道。 殷迟枫真的只不过是太惊讶了，突然就当了爹。当时大脑宕机，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并不是怀疑楚洛不忠，跟别的男人怀的。 “洛洛。”殷迟枫轻轻地将幔帐掀开一个小角，看到背对着他躺着的气鼓鼓的小后脑勺，心中一片柔软，“再让孤摸摸……” 楚洛不搭理他。 装睡。 然后她就感觉到，被角被轻轻地拽了拽。 “孤还没摸够，刚刚就摸了一下下……” 楚洛忍不住抿唇，忍住欲要上扬的嘴角。 又装可怜。 唉……她以前可真的没想到，传说中能止小儿啼哭的太子殿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但她…… 还真就吃这套。 楚洛翻过身面对着殷迟枫，故意板着脸，微微抬起下巴：“那就再摸一下。” “两下可以吗？” “……我要说行你是不是还要问三下？” 殷迟枫丝毫没有被被看破的尴尬，反倒理直气壮：“孤摸孤的儿子，天经地义。” 楚洛：“呵。” 她翻了个身继续背对着他。 殷迟枫：“？？” “洛洛……”楚洛没让殷迟枫摸，殷迟枫也不敢擅作主张。 本来他的洛洛就被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更是得小心翼翼呵护的瓷娃娃。 “孤错了，一下就一下。” 可怜堂堂太子殿下，此刻小声小气地哄着媳妇儿，颇有几分可怜巴巴。 “上来。”楚洛背对着他忍笑道。 殷迟枫立马钻进被窝，同时从后面揽上楚洛的腰，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对了，生孩子……有危险。”后知后觉的太子殿下忽然想起来，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楚洛有些困倦。 怀孕之后，身子格外困乏。这些日子她虽然努力保证睡眠了，但那也只是保证“不缺”，离“睡足”还是远远不够的。 她打了个哈欠，“打胎亦有危险。” 殷迟枫：“……” “这还不是赖你？就凭你那次数频率……不怀怎么可能。” 殷迟枫摸着楚洛的小腹，心情无比沉重。 他根本不能接受楚洛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别怕，孤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接生婆。”他吻了吻楚洛的后颈，沉声道：“孤不会让你有事的。” “放宽心，我本来就是大夫，我还有那么多师兄师父呢，不会有事的。”楚洛翻过身，抱住殷迟枫。 她当时只是不想生那么多，没想到殷迟枫直接一个都不敢让她生了。 殷迟枫“嗯”了声，紧紧抱住她，“就生这一个，以后咱们再也不生了。” 楚洛突然想起了什么，“那这胎要是个女儿呢？” “女儿怎么了？女儿像你，更好。” “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想当皇帝么？” 楚洛觉得，殷迟枫应该想的吧？ 贵族世家，尤其是皇室，都格外重视男丁吧？可以继承家业。 殷迟枫其实对皇位并不是那么执着，甚至有了楚洛之后，皇位对他的吸引力就更小了。 但是，他想给楚洛最好的一切，以及更强大的势力保护。 “无所谓。就算是个女儿，亦可当女帝。” 没有这规矩，那他就立规矩。他跟洛洛的孩子，以后想干什么干什么。 谁反对砍谁。 楚洛：“……” 行吧，不愧是殷迟枫。 不过不重男轻女，这倒是楚洛有些意外的。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很正常。 “不过，那链子取下来，你也不许走。”殷迟枫在楚洛耳边轻声道。 楚洛迷上眼睛，没说话，往殷迟枫的怀里拱了拱。 她都主动留下来陪着他了。 有链子没链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270章 这一胎是个儿子 这一晚上，楚洛迷迷糊糊间感觉殷迟枫摸了她好几次肚子。 就连早上醒来，一睁眼就感觉到自己肚子上的大手。 楚洛有些哭笑不得。 按照他这么个摸法儿摸十个月……等孩子出生，她肚皮怕是也要生茧子了。 听到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芹葙赶忙带着托盘进来。 见楚洛虽然困倦但是显然完好无损没被她家度发期的主子误伤，这才松了口气。 “娘娘，酸梅汤。”芹葙恭敬道。 现在楚洛渐渐开始害喜了，每天早晨刚醒必须喝一碗酸梅汤，不然会干呕吃不下去早膳。 楚洛趴在殷迟枫的肩膀上迷迷糊糊，随时想睡个回笼觉。但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骨碌爬起来。 “我师兄回来了么？” “回来了。”芹葙点头，“虞公子昨天夜里就回来了，跟顾公子商量了一下解药，最终定下来乌弥籽是在其他药熬半个时辰后，方才放入，然后再熬一刻钟。” 芹葙虽然不懂医理，但是架不住她会学话，记忆力绝佳，将虞寂渊吩咐的事一字不落地复述给楚洛听。 “再熬一刻钟……”楚洛接过芹葙手里的碗，听到这话不由得沉思。 乌弥籽不抗火，这玩意儿煮时间长了，反倒会变了药性，成为另一种剧毒。 而这味乌弥籽，正是需要熬到刚刚开始转变药性，但是还没有完全变成剧毒的时候。 这味药是南疆独有的，楚洛跟虞寂渊根本没有接触过。唯有顾清辞知道其熬半刻钟就开始转变，煮两刻钟致死。 而一刻钟……大概是半死不活？ “药量会不会大了些？”楚洛蹙眉，隐隐感觉到又有点想干呕，连忙喝了一口酸梅汤。 酸甜可口，喝下去的同时顿时口舌生津，反胃感缓解大半。 殷迟枫撑起身子坐起来，将楚洛圈在自己怀中，帮她轻轻顺着后背。 “这孩子一点儿都不听话，怎么可以这么折腾你娘亲。”他微微蹙眉，盯着楚洛的肚子。 楚洛：“……” 芹葙低头不敢看两位主子，只能当个莫得感情的复读机：“虞公子说，反正有您在，殿下也……咳，不会有事。现在都当务之急是先把噬神给解决。” 虞寂渊的原话其实是“反正也死不了”。 但是芹葙可不敢直接这么说。 但是楚洛却完全明白虞寂渊的意思。 楚洛：“…………” 她深吸一口气，又喝了一大口酸梅汤。 这完蛋玩意儿，乌弥籽她又没见过！ 要是殷迟枫喝了半死不活，万一……万一她治不好怎么办！ 可是若减小药量，又怕达不到效果，不能去掉噬神的毒。 楚洛：这就很头秃。 而更加头秃的是…… 乌弥籽！就只有这一份！ “那，天绝草找的如何了？”楚洛问。 昨天熬的那锅药熬过了时间，药效没有那么好，楚洛打算重新熬。 可绝对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还在找。”芹葙神色凝重，“京都暂且没有，奴婢已经派人去别的城找，百宝斋也在打探。不过……昨夜四皇子那边好像发现了咱们的动静。” 向来殷迟璘得知殷迟枫什么动作，都会暗地里插上一脚，能打乱打乱，打乱不了也要增加难度。 很是恶心。 “这有什么，让他忙起来，不就没有空捣乱了么。”楚洛淡淡道。 以往殷迟枫并不把殷迟璘的上蹿下跳放在眼里，只将他当成跳梁小丑，不屑一顾。 可是这回不行。 天绝草必须找到，绝对不能让殷迟璘打乱他们的计划。 芹葙点头领命，心里琢磨着怎么给殷迟璘找茬，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娘娘，皇后这些日子，跟沈符有联系。” 皇后这些日子出宫太频繁了，哪怕踪迹掩饰得再好，也很难不被有心人察觉。 楚洛却是立即明白了皇后想要做什么—— 这是孩子保不住了，没办法只能找沈符求助呢。 也不知道皇后允诺了那疯子什么…… 楚洛蓦地灵光一闪，“找些人，在路上刺杀皇后，然后装作不敌的模样撤走，嫁祸在殷迟璘的头上……这事儿，能办得干净不？” 芹葙眼睛一亮，“能！” 这太能了！ 殷迟璘那边，可是也有不少主子安插进去的细作呢。 “如此一来，殷迟璘也忙起来了。”楚洛将剩下的酸梅汤喝完，砸吧砸吧舌。 至于沈符么…… 虽然现在知道他的踪迹了，但是楚洛暂时没空管他。 先把她夫君的病治好再说！ ＊ 另一边，也的确如芹葙所说，事情办得滴水不漏，十分干净。 皇后像往常一样出宫，却遇刺受了惊动了胎气，不得不先回宫。 而回到长春宫的皇后看着代表着殷迟璘的信物，怒不可遏，脸色极其难看。 “白眼儿狼！蠢货！”皇后阴沉着脸骂道。 她还以为殷迟璘跟他表现出的那样，当真不介意她的孩子呢，结果嘴上一套背地一套…… 平日她都被他的蠢样给蒙蔽住了！ “娘娘，兴许是有人在陷害四王爷……而想刺杀娘娘的另有其人呢？”芳姑姑感觉不太对劲，“而且安排刺杀这种事，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呢？” “殷迟璘本来也是个蠢的。”皇后冷冷道，“让他做什么事从来都做不好，能留下把柄，他还真有可能！” 但芳姑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好端端的，四王爷为何突然要对娘娘痛下杀手呢？ 对此，怀了孕后格外敏感多疑的皇后不由得焦灼地抓紧手中的帕子：“沈符说过，本宫这一胎，是个儿子！沈符跟卫如沁早就认识，而楚钰宁又是殷迟璘的侧妃……会不会是殷迟璘知道了这件事？” 所以殷迟璘怕她会放弃他，然后才要刺杀她皇儿？ 若真是如此的话，她还能放心地去找沈符治病吗…… 皇后焦躁地在寝宫走来走去，若是沈符也信不了，她还能去找谁？ 忽然，皇后脚步顿住了。 “去，让人把四王爷请过来。”皇后沉声道，“就说本宫遇刺受了惊，让他去佛堂给本宫抄写佛经，本宫没好就不让他出来！” 现在，殷迟璘对她来说可就是个废棋了—— 就跟殷迟枫一样。 她不介意跟殷迟璘那蠢货撕破脸。 如今被软禁在她眼皮子底下，看他还能作什么妖！ 而有了殷迟璘在她手里当人质，想必就算沈符是帮卫如沁殷迟璘的，也不敢将她怎么样！ 第271章 想吃榴莲 殷迟璘这几日过得可谓是不顺。 殷迟枫明明没有出面，他的手下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疯狂抢夺他的势力权力。就跟饿疯了的狼似的，一个不小心就被咬下一大口肉来。 这其中，又以他的“老丈人”，他侧妃楚钰宁的父亲楚凛尤甚！ 殷迟璘要气疯了。 本来那秋闱监察官都没能抢过殷迟枫，后来还被殷迟枫接二连三坑了好几次……现在他都没出面，还能让他狼狈节节败退？ 殷迟璘并不知道，楚凛等殷迟枫的心腹是知道了太子妃有喜的消息，激动不已，都争抢着想趁自家殿下高兴的时候赶紧立下功好讨赏。 而对于楚凛来说，得知顾清辞态度很差不愿搭理，失落的时候又听到楚洛怀孕的消息，登时激动地差点儿没直接冲到太子府。 但冷静下来，他一边痛骂女婿不做人，让他闺女这么小就怀孕，一边又努力为他还未出世的宝贝外孙争到更多！ 虽然楚钰宁也怀孕，但楚凛早就不认她了。他从来不曾对不起楚钰宁，如今桥归桥，路归路，只当是陌生人。 而被逼的只能无能狂怒的殷迟璘只得将目光死死盯着殷迟枫，打算擒贼先擒王。 ——他倒是要看看，殷迟枫躲在太子府龟缩着不出来，到底有什么阴谋！ 殷迟璘盯了许久，总算是抓住了一点小辫子。 殷迟枫要什么……天绝草？看他派出去的那些人，定是个对殷迟枫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 莫非……是救命的？ 殷迟枫这么久没出门，不会是中毒或者突发急症，急需这种草药救命吧？ 而殷迟枫的那些手下，不过是怕他察觉，故意扰乱他视线的？ 殷迟璘觉得自己可真是聪明绝顶！ 殷迟枫这么防着他，他还能透过现象看透本质，直接拿捏住殷迟枫的命脉！ 他喜滋滋地派人去拦截，打算先一步抢到，到时候让殷迟枫求自己，让他把吞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可没想到，殷迟璘才刚派出去人，就被芳姑姑带人半强迫地带进了宫。 殷迟璘抱着经书，一脸懵逼。 母后出了事，他也很担心啊！ 可为何……对他这般不客气？？！ ＊ 因为殷迟璘被囚禁成了人质，不能接触任何人，他之前派出去的暗卫没有主子下一步的指挥，很快成了一盘散沙，不足为惧了。 三天后，百宝斋得到了天绝草的消息，立即派暗卫前往。五天后，回到了京都，送到了太子府。 而此刻的太子殿下，正半跪在床边哄媳妇儿。 楚洛万万没想到…… 那全金镶嵌宝石的镣铐，竟然还不止那一副！ 毒发的殷迟枫，到底缺乏些理智。而成天跟楚洛待在一起，又睡一张床，避免不了肢体接触。才正式在一起没多久的小夫妻，殷迟枫又正值壮年，哪里会没反应。 楚洛一时心软，答应了用手帮他一次。 结果没想到，那货憋了许多天，用手，还仅仅是一次哪里够。 最后还拿出了金链子锁住楚洛的手腕，哄着楚洛咬……然后才勉勉强强解了馋。 只是这之后的代价是，不仅得帮媳妇儿揉揉酸痛的手，还得跪搓衣板哄媳妇儿。 ——怀了孕的媳妇儿，脾气格外地大。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哄着了。 “破皮了！”楚洛指着自己的嘴角控诉，“你这个混蛋！对你怀孕的媳妇儿也这么，这么……” 楚洛说不出话来，脸色红得宛如滴血。 哪怕她喝了一大碗酸梅汤，嘴里还是隐隐有股石楠花的味道。 倒也不是嫌弃…… 就是第一次尝试这个，殷迟枫完全不带怜香惜玉的！！！粗暴又蛮横，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就顾着自己舒服！ 毒发的时候比他正常时过分多了！！！ 殷迟枫红色的眼眸写满了不知所措。 他也想怜惜的，可是根本忍不住…… 本来理智就被噬神啃掉了大半，这样的事更是难以唤回理智了。 “孤错了。”殷迟枫小小声道，“孤下次不这样了。” “呵。”楚洛冷笑，“还想有下次？” 她就不该一时心软！ 那金镣铐，都把她手腕磨红了！ 刚她跟这厮告状，结果这厮那什么虫上脑，看着她手腕上的一道道红痕，呼吸声更重了。 ……淦！ 这个混蛋！！ 一听没有下次了，殷迟枫急了，“洛洛是嫌这搓衣板太软了？孤听闻南方有种水果……叫什么榴莲的，浑身都是硬刺。孤让人去买来，跪榴莲皮好不好？” 榴莲？ 楚洛咽了口口水。 她许久没吃了。想起那软糯香甜的口感，还真有点想念。 “你放心，孤绝对让人洗干净了，绝对不臭到你。”殷迟枫继续道。 楚洛一骨碌坐起来。 殷迟枫眼睛一亮，“那孤这就让人……” “我要吃榴莲。” “……？” 殷迟枫愣了愣，有些为难，“可是洛洛，那是臭的……” 楚洛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你竟然嫌弃我喜欢的美食？” “……”殷迟枫求生欲极强地摇头，“没有。” “那我要吃。” 越想，楚洛口水分泌的越多。 她不由得再次咽了口口水，无赖似的：“我不管，我就要！我要吃榴莲……你的崽想吃！” 怀孕后，楚洛变得格外娇气。泪腺也变得无比发达，眼泪珠子说掉就掉。 眼见心肝宝贝要哭，殷迟枫彻底慌了神，本来就心虚的太子殿下哪里敢说不。 此刻楚洛就是让他摘星星，他也得去！ “孤这就让人立即南下去将那榴莲带回来！”殷迟枫立即道。 楚洛满意了。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重新躺会被窝，揉了揉酸痛的腮帮子，脑袋里已经开始幻想榴莲被运回来的时候她大口朵颐了。 只是…… 殷迟枫不由得有些担忧。 那玩意儿……听说奇臭无比啊。 他家洛洛现在这么爱哭，不会被臭哭吧？ 第272章 药成 唐朝有唐玄宗为杨贵妃花费巨大人力运荔枝，现在有殷迟枫派人南下用榴莲讨楚洛欢心。 虞寂渊跟新鲜送回来的天绝草一起匆匆赶到主院的时候，殷迟枫刚刚吩咐完。 他一抬头就看到瞳孔猩红的殷迟枫。 嘶…… 虞寂渊有点胆儿颤发怵。 也就他师妹能治得了老殷了。 毒发时候的殷迟枫，连他都不敢靠近招惹。然而在他师妹身边，却乖顺得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殷迟枫也看到了虞寂渊，眯了眯眼睛。 虞寂渊：“……” 这危险的眼神，他登时不敢进去了！ “那什么……”虞寂渊不敢刺激他，小心翼翼道，“天绝草到了，我帮师妹给你熬药。” 虞寂渊能从殷迟枫这眼神里大概猜到一些他此刻想什么。 ——之前他看顾清辞的时候就是这般！ 只不过对待顾清辞的时候比对他要严重多了…… 而今顾清辞不在，只剩下他这一个男的，要去见楚洛竟然也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也太难了！ “师兄来了？”楚洛已经梳洗完毕，慵懒走到门口，浑身跟没长骨头似的将下巴杵在殷迟枫的肩膀上，“那赶紧熬药吧……唔，不过我闻不得那味儿，太反胃了。” 那药里面有几味，十分刺激孕早期的楚洛的味蕾。还没熬呢，光是闻药材的味儿就直想吐。 一听这话，殷迟枫顿时心疼得一塌糊涂，转身抱住楚洛，“那直接让虞寂渊把药罐子搬到他院子里熬不就行了。” “那不行，我得盯着。”楚洛打了个哈欠，结果门口芹葙手里的酸梅汤喝了一大口，酸的她一激灵，十分醒神。 这酸度，正好！ 虞寂渊抱臂倚柱，揶揄：“怎的，还怕我熬不好药，毒死你的亲亲夫君？” “不敢不敢。”楚洛笑嘻嘻，“师兄乃大才，咱药王谷的下任顶梁柱，人称虞小神医是也……怎么可能会熬个药都熬不好呢。” 虞寂渊赶忙制止住油嘴滑舌的楚洛的彩虹屁。 还敢当着他的面夸别的男人……没看你夫君眼神越来越危险了么！ “那你还盯着。”殷迟枫捏了捏楚洛柔软的脸蛋。 楚洛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但是亲亲夫君那么重要，不盯着不放心。” 殷迟枫愉悦了。 耳力极好听的一清二楚的虞寂渊：“……” 不过有楚洛盯着也好。毕竟哪怕他号称虞小神医，这毒他也是第一次碰见，第一次解。 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一味至关重要，又不熟悉从未见过的药…… 不论是楚洛还是虞寂渊，也只有六成的把握。 “反正……也死不了！”虞寂渊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熬药！再差也不会比现在还差了！” 治坏了那就再治！ 楚洛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殷迟枫现在的情况，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了。而不管怎么样，先把楚洛跟虞寂渊极其不擅长的蛊给解了，剩下的，都是楚洛跟虞寂渊擅长的领域。 哪怕殷迟枫在喝了药之后中了多重的毒，难度都要比蛊小得多得多。 楚洛拍了拍殷迟枫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反正要是真的治不好，就算半身不遂了我也不嫌弃你。” 殷迟枫：“…………” ＊ 这话，楚洛自然是说的最坏的后果。 药在院子里熬了起来，楚洛坐在廊下背风处盯着沙漏嗑瓜子。 身下是把楚洛抱在怀里的殷迟枫。 也不知是不是蛊虫也意识到了它即将要大难临头，此刻竟然剧烈得折腾起来。殷迟枫咬牙紧紧抱住楚洛，虽然一声不吭，但是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却是出卖了他此刻的痛苦。 楚洛一边心疼地帮他擦汗，一边施针帮忙镇压住噬神，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而芹葙等一众暗卫亦跟着十分紧张—— 毒发时极度痛苦的主子，往往伴随着的是暴虐与失控。 这……太子妃还离主子那么近呢！ “还有多久能好？”虞寂渊看着干着急，手里扇火的扇子都不由自主地频率加快。 楚洛回头看了眼沙漏，扬声道：“还有一刻钟才能放乌弥籽……” 说完，她微微推开殷迟枫箍着她小腹的手。 “阿枫，你轻些……勒得太紧了。”楚洛安抚地亲了下他的下巴，“换我抱着你好不好？” 虽然殷迟枫抱着她心情会好些，痛苦也能缓解，但是再这样下去……她怕会伤到孩子。 殷迟枫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松了手。 楚洛立即紧紧抱住殷迟枫。 “很快就好了，喝了药就没事了……”楚洛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耳边传来殷迟枫压抑隐忍的痛苦喘息。 “洛洛……”他低声呢喃，双目失神无焦距，但还是一遍遍叫着楚洛的名字。 “哎，我在呢。”她摸了摸殷迟枫的脸颊。 刚擦完的汗，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冷汗又冒出来了。 曾经的楚洛压根儿没想过要涉猎政事，想法十分庸俗没志气——赚钱钱，娶美男。 俗称咸鱼。 政斗什么的，她压根儿不关心，麻烦靠边儿站。她是太子妃，不代表会参与他们为了争夺皇位的尔虞我诈。 哪怕一点点开始喜欢上殷迟枫，甚至跟他心意相通彻底在一起了，也从未过问过一丝一毫的政治有关的事。 如今，楚洛却是破天荒地想要帮殷迟枫拿下皇位，把曾经对不起他的那些人全部十倍奉还！ 就为了那么个破位置，不惜谋害兄弟，虐待养子……就连亲生母亲也能将亲子奉献出去当做阿谀奉承，讨好靠山的工具。 一个个穿的冠冕堂皇，却人面兽心！ 可谓是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那些人不是在乎皇位么？ 那她就帮殷迟枫加快速度夺下来。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却一步步走向失败，绝望看着他们呕心沥血一生所痴迷的东西，最终成为旁人的囊中之物！ “师妹！” 放入乌弥籽之后又过了一刻钟，沙漏漏尽，解药完成。 殷迟枫急得满头大汗，赶忙先倒出来一晚热气腾腾的药。 “药好了！” 第273章 顾清辞朝韩晚娘走去 殷迟枫喝了解药之后，当即便呕出一大口黑血来。 然后就昏迷不醒了。 楚洛跟虞寂渊一左一右给他把脉，时刻关注着殷迟枫解药喝下去之后的情况。 最后虞寂渊担心此刻楚洛的身体，怕她受刺激，让芹葙把楚洛扶回去。 “我回去了更会瞎想！”楚洛不肯走，“还不如现在把脉跟踪情况能安心些……而且现在不是没事么！” 解药灌下去之后，除了吐血昏迷，再没有其他不好的症状情况。 就连脉象，也很稳定，解药牢牢压制住了噬神的毒性。 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跟楚洛唱反调，她这句话话音刚落，噬神毒性陡然变大，隐隐有要压过解药的情况。 “别急别急！”虞寂渊赶忙出生安慰楚洛道，“这，这是噬神垂死反扑，相当于回光返照。噬神有反应才好，有反应说明它‘疼’了，感觉危险。” 虽然是这么安慰楚洛，但是虞寂渊心里却直打鼓。 “……乌弥籽的毒性够吗？”楚洛问出了虞寂渊所担忧的，“乌弥籽熬了一刻钟……不会太短了吧？” 虞寂渊心里也直打鼓。 他哪儿知道！ 但他还是故作淡定，“没事，依照你师兄我多年的经验，肯定够了！” 表面稳得一批，心里却慌成狗。 不会吧…… 乌弥籽只有那一颗啊啊啊…… 万一这药失败了，可怎么办？ 楚洛闭目紧张得查探情况，没有发现她师兄慌得冷汗都快下来了。 解药由胃吸收扩散，游经四肢百脉，而噬神在起还没有扩散到全身的时候就开始奋起反击。 如今看殷迟枫这脉象，解药怕是已经被抵消得几乎没什么用处了。 楚洛强迫自己冷静，将殷迟枫身上的抑蛊玉贴紧他的心脏。 “去把剩下的药汤倒出来拿过来。”楚洛吩咐芹葙，芹葙赶忙跑出去。 对视虞寂渊不解的眼神，楚洛道：“药罐里剩下的药，有药罐余温，乌弥籽的毒性还会继续散发出来一些——毒性逐渐变得更强。若是这解药打不过噬神，不如再喂他一口？” 虞寂渊眼睛一亮，“行！再喂一口看看！” 不行就两口，两口不行三口！ 他们就不信了，这小小的噬神还能成精了，根本攻克不了！ ＊ 此刻，太子府门外不远处。 顾清辞蹙眉，低声吩咐一个黑衣人什么。说完了话，黑衣人闪身消失，而顾清辞则不动声色地打算再翻墙回去。 ——没办法，被软禁的顾少主没有任何自由。想要给属下递什么话，还得翻墙出来。 莫名感觉有些心虚但是又不知何处心虚的顾清辞，打算先留在太子府送佛送到西，等太子殿下病好了再走。 这里面兴许还有一层顾清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想拒绝楚洛让她失望的情绪在里面。 有时候顾清辞也很奇怪。 难道楚洛也会下蛊？ 不然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中原人果真深不可测…… 不过顾清辞虽然是偷偷溜出来了，但是总感觉暗处有人在盯着。 怕是太子府的那群暗卫们早就发现了，但是没点破，只暗中跟着。 兴许他们知道，反正他也出不去。 顾清辞深吸一口气，头痛地揉揉额角。 只是他刚要施展轻功回去的时候，却看到旁边太子府的正门，有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他很眼熟，是之前见过的楚洛的父亲，殷国大将军楚凛。 而旁边的女子…… 顾清辞愣了愣。 那女子生得清丽婉约，说不上多么的惊艳，让人一眼忘怀，但却是极舒服的长相，十分耐看，越看越觉得好看。 他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了两步。 心脏不受控制地微微加快。 顾清辞也不知道为什么，乍看过去，那气质温婉的女子很陌生，他从未见过。可是莫名在脑海深处，却诡异地浮现出几丝熟悉感。 头有点痛…… 他捂着额头，脚步微微有些踉跄。而暗处察觉到不对劲的暗卫现身，朝顾清辞走去。 “顾少主。”暗卫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您该回去了。” ＊ 楚凛今日来，是带着韩晚娘上门来看看他们的女儿跟还未出世的小外孙的。 韩晚娘前几日就得知了女儿有孕的消息，是楚洛特地派太子府的人传话，告诉母亲这个喜讯的。 但同时，也告诉韩晚娘最近没有时间，等过段时间再回玉肌阁看她。 但是韩晚娘哪里能闲住呢。 刚听到这消息，她就立即连夜给孩子做了好些小衣裳。哪怕见不到女儿，她也亲自来跑一趟亲自送。 反正也不远！ 门房见是太子殿下的老丈人跟丈母娘，赶忙喜笑颜开地往里请。 这可是两位贵客！不管殿下有没有空见，礼数可一定得到位！ 万不能怠慢了！ 就在楚凛踏进门槛，正要扶着韩晚娘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 “爹爹，女儿也怀孕了，您怎么不看看女儿，只去看太子妃呢？” 对面，四王府门前站着的正是扶着腰的楚钰宁。 明明月份也不大，肚子都没显，却偏偏扶着腰一副孕晚期腰痛的做派。 楚钰宁看着楚凛，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恨。 楚钰泽不是楚凛的亲儿子，他不管也就罢了。而自己可是他的亲生骨肉！ 楚凛这段时间打压四王爷，难道就没有想过她在四王府会是怎样尴尬的境地吗？！ 然而楚凛只是看了她一眼，冷淡道：“侧妃娘娘说笑了，臣与娘娘，可没什么关系。” 又是这样…… 楚钰宁冷冷的看着楚凛。 自始至终，他都跟自己断得一干二净。不管她是哀求，还是职责，他都不为所动。 这个男人，深情，但也冷血。 现在他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踹开，不管自己这个女儿的死活，就不怕未来有一天会后悔吗？！ 她上前两步，正要朝楚凛走去，突然旁侧一道冷冷的嗓音想起。 “楚侧妃做了那样的事，还指望着楚将军能去看你？”一个白衣男子朝这边走来，脸上还戴着一只银色的面具。 楚钰宁作为楚洛的嫡姐，顾清辞对她也是有所了解的。 不过顾清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去怼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他绕开她，朝楚凛身边的那个怔愣的女子走去。 第274章 殷迟枫毒解 这毫不客气的话，令楚钰宁当即变了脸色。 她要气炸了：“你是何人？胆敢跟我这么说话！” 楚钰宁成了殷迟璘的妾室，这对她来说是不能提及的耻辱！姜妍他们嘲笑也就罢了，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竟然也敢讽刺她？？！ 楚钰宁早就见过京都的各位世家公子，甚至皇子也都认识。这位声音陌生还不敢露面的男人，她可从未见过。 虽然有除夕宫宴上，五公主错认燕国皇子姬云笺的前车之鉴，但是楚钰宁仔细想过了，这男人这么了解她的事，想必是土生土长的大殷京都人。 如此……定然不可能是什么得罪不起的贵人！ 楚钰宁大步追上去就要理论。 她身后就是四王府！ 在自己家门口还能被欺负了？？！ 然而，那男子鸟都没鸟她。步履沉缓地踏上太子府的台阶，定定地盯着韩晚娘。 而他的身后，是脸色微沉，试图阻止他靠近的东宫暗卫。 ＊ “……顾少主？”楚凛看到顾清辞，有些惊讶。 但是现在的楚凛，已经对顾清辞没有兴趣了。 ——撕他媳妇儿画像的事，他闺女可是告诉他了！对于楚凛这个正在追妻火葬场的护妻狂魔来说，可算是碰到了他的逆鳞了！ 于是楚凛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臭着脸冷声道：“顾少主也来拜访太子殿下？” 之前他们那么想见顾清辞，可不管怎样他都不见。如今他倒是还找上门来了？ 顾清辞没有说话。 他走到韩晚娘面前站定，望着她微微出神。就在楚凛一脸警惕将韩晚娘护在身后的时候，他缓缓摘下自己的面具。 “这位夫人……”顾清辞微微蹙眉，目露几分迷茫与疑惑，“在下是否在哪儿见过？” 韩晚娘愣愣地望着面前的年轻男子。 她从未见过这人。 可是这浅淡的琉璃色眼眸，这熟悉的眉眼……缓缓跟她想象中的小楚辞长大后的模样重合。 “砰”！ 她手中提着的小篮子掉落在地，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韩晚娘嗓音颤抖：“……辞儿？” ＊ 不远处的楚钰宁见没有人搭理她把她当空气，脸都绿了。 她愤愤地提着裙摆快步往太子府的方向走，试图讨个说法儿。 然而刚踏上一层台阶，就有暗卫拦住了她。 “楚侧妃。”暗卫面无表情，“请您离开。” 楚钰宁怒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四王爷的人，还敢拦我？” 暗卫冷冷看着她，不为所动。 若是往常，倒也不至于这么严苛，但是今日太子妃的母亲在这儿。楚钰宁以前可没少欺负韩晚娘，如今怎么可能让她再靠近呢。 不过是个侧妃而已。 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主子的丈母娘要紧。 暗卫让人拦着楚钰宁，没有再管她。他看了眼顾清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强行把他带回去，只是不动声色给旁边的暗卫使了个眼色。 这边的事情，得赶紧跟主子或者太子妃禀报。 ＊ 太子府，主院。 殷迟枫喝了一口第二次的汤药，依旧没什么起色，解药依旧被噬神的毒压制地死死的。 然后，楚洛又喂了他第二口，第三口…… 半个时辰之后，噬神之毒才渐渐疲软，被压制下来。 虞寂渊施针帮忙增加解药的药效，又过了两刻钟，噬神之毒这才彻底地消失了。 虞寂渊一脑门子汗。 他收了银针，还有点不太敢信：“……这，这回是真的解毒了吧？” 楚洛来来回回摸殷迟枫的脉，左手摸完摸右手，沉默半晌才道：“毒是解了，但是蛊还没解。” 虞寂渊长舒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他瘫在床边，喃喃道：“可算是等到这一天了……我可太难了！！！” 感慨完，虞寂渊突然支棱起脑袋，“对了，解药的毒性有点过了……” 他们怕neng死不了噬神的毒，解药的药量最后还是有点喂多了。 但是楚洛并不担心：“没事，我还以为那乌弥籽有多厉害呢，就这么点儿小问题。等他蛊也解了再解毒吧，能稳妥些。” 两个人此刻都有点虚脱，芹葙一脸担忧地忙给楚洛又是喂补汤又是擦汗扇风，生怕饿到热到她。 “所以，赶紧解蛊吧！”虞寂渊道，“把顾清辞给叫来……” 他话音刚落，端着老鸭汤进门的芹葙看着楚洛，有些欲言又止：“现在就叫顾少主过来吗？” “叫来。” “可是……顾少主现在，正在跟韩夫人认亲呢……” 楚洛：“？？？” “啥玩意儿？”楚洛一脸懵逼。 顾清辞见到她娘了？怎么见到了？还……直接认亲？ 楚洛一脸复杂。 顾清辞，真是楚辞？ “韩夫人以及楚将军此刻正在太子府门外想来看望您。不过……也不能说是认亲，只是韩夫人单方面‘认出’顾少主是楚公子，但是顾少主……并没有什么记忆，只觉得韩夫人眼熟。” “直接把皇上滴血认亲的族木借来不就好了。”楚洛皱眉道。 她并不想让顾清辞直接见韩晚娘。 有了希望，倘若又骤然失望……这份痛苦楚洛可并不想让韩晚娘承受。 “可是，族木用一次，需要停上三年方可再用。”芹葙叹气道，“大殷一共只有两只族木，前段时间都已经用过了。” 楚洛想起来了，给楚凛测楚钰宁以及楚钰泽是不是他亲生的那时候用过。 她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道：“你去看一下，如果没什么进展，让顾少主先过来给殿下看看，然后把我娘他们请到花厅稍歇片刻，我一会儿过去。” 芹葙走后，楚洛还有些出神。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觉得顾清辞是楚辞，可能有她感觉错了的时候。但是楚凛，甚至韩晚娘……都这么觉得呢？ 可为什么顾清辞会没有记忆？ 他不是神童么…… 还是记忆出现了什么问题，失忆了？ 第275章 楚洛……怀孕了 顾清辞看着韩晚娘，很是纠结。 他的身份，想要攀附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那些人想尽一切办法接近他，有上演苦肉计自己掉河里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待英雄救美的，有故意派人追杀他然后再自己出现救他的，甚至还有给他下幻蛊，企图骗他自己是他的未婚妻的…… 而那假装是他未婚妻的南疆的女子，蛊术高超，拿着祖传的幻蛊，让顾清辞那段时间对她痴迷不已。 为她疯为她狂，恨不得为她哐哐撞大墙。 顾清辞当初执意要娶她，差点儿清白都要被她骗没了…… 堂堂南疆少主，简直不要太丢人。 这成为了顾清辞不想回忆的黑历史，而紫箬峥虺等人，也常拿此事来嘲笑他，作为他血统不纯蛊术差的证据，连个小小的幻蛊都能中招。 江湖套路多。 像他们这种江湖人，碰到的花样不仅复杂，还大胆。 顾清辞几乎是都要留下后遗症了。 看到韩晚娘的第一反应，就是他难道中幻蛊了？ 理智上让他警惕，可是脑海深处，冥冥之中却让他放下戒备。内心深处，对韩晚娘只有无与伦比的亲切。 顾清辞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 “夫人到底是谁？” “我是……太子妃的生母。” 顾清辞大概猜出来了，能站在楚凛身边还能跟楚凛这么亲密的人的身份。 但是他想知道，这份亲切感从何而来。 隐约觉得熟悉，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觉得，我是你们那走失的儿子楚……辞？”顾清辞盯着面前清秀温婉的女子，她脸上的惊喜激动与小心翼翼……并不像假的。 见韩晚娘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顾清辞沉声道：“但我不可能会有同父同母的妹妹。” 韩晚娘目露迷茫，楚凛却是暴躁起来，“你什么意思！” 楚辞跟楚洛，都是他跟晚娘的孩子！ 顾清辞竟然敢说他家晚娘背叛他？？！ 就在楚凛怒气冲冲想要跟顾清辞理论的时候，芹葙匆匆赶到。 “韩夫人，楚将军。”芹葙微微欠身，“我家娘娘请您去花厅稍后片刻。” 然后她转头，对顾清辞道：“顾少主，娘娘也请您现在去主院一趟。” 顾清辞拧了拧眉，最终点头同意，重新戴上了面具。 而楚凛也带着一肚子话想说的韩晚娘先去花厅侯着。 他们该稍微冷静一下，再谈论接下来的事。 而眼睁睁看着人都走了，还在被暗卫们拦着根本靠近不了半分的楚钰宁：“？？？” 她这么大个人！ 没看见么？ 就算是楚凛见到她，也得客客气气，韩晚娘跟那个男的怎么回事？竟然敢对她不敬，还无视她？ 楚钰宁无能狂怒。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芹葙也进了太子府的大门，独留下她一个人尴尬地被烂在台阶下，她刚刚的恼怒都仿佛成了一场笑话。 而周围偶有路过的百姓，时不时往这边瞅两眼。 对着空荡荡的大门一脸愤怒的楚钰宁……显得十分莫名其妙。 楚钰宁要被气死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她愤愤地跺脚，转身回四王府。 也不知道殷迟璘什么时候回来…… 她都被欺负了！！！ 真是……皇后没有亲儿子么，受惊了还要四王爷亲自抄经书，这事儿哪有强制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皇后也该把殷迟璘放回来了吧？ ＊ 顾清辞再次用蛊虫查探殷迟枫，发现噬神已经变弱了许多，浑身都毒素确实已经清理干净了。 只是殷迟枫体内还残留着乌弥籽的毒素，压制得顾清辞的蛊虫出来的时候浑身发黑，都没力气爬了。 “所以，接下来用抑蛊玉就行了？”虞寂渊摸着下巴，有些怀疑道：“戴抑蛊玉几天？” “三天。”顾清辞冷淡道。 其实大概得需要七天，但是他可以用蛊虫辅佐，尽快杀死噬神蛊。 楚洛这才松了口气。 小心地帮殷迟枫把被角掖好，嘱咐虞寂渊跟芹葙好好盯着些殷迟枫，然后带着苒苒去花厅见韩晚娘。 顾清辞略微犹豫一下，也跟着去了。 韩晚娘在花厅里等了一会儿。她虽然是楚凛的妾室，可是太子府的下人们却丝毫没有怠慢，上茶上糕点，都是平日里两位主子们的水平，甚至给韩晚娘的比楚凛的还多。 楚凛也不生气，甚至还把自己面前的精致糕点放到韩晚娘跟前，小心翼翼地讨好道：“晚娘尝尝这个，这个特别好吃……” 韩晚娘微微愣神，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地砖，心里想着刚刚见到的顾清辞。 她觉得，那就是她的辞儿…… “主子慢些……”苒苒小心地扶着楚洛，生怕自己笨手笨脚一不小心让楚洛有什么闪失。 她扶着楚洛跨过花厅的门槛，见韩晚娘面前摆放着的一小盘栗羊羹，一惊：“快把栗羊羹拿走，主子闻不得羊膻味儿……” 她话音未落，楚洛已经第一时间转身，扶着门框干呕起来。 落后一步刚要进门的顾清辞…… 幸亏他闪躲得快，避开了楚洛，这才没有撞上。顾清辞看着楚洛一阵阵胃痉挛干呕，微微拧眉。 楚洛不就是大夫么？ 这是怎么了？ 花厅里侍候的丫鬟花容失色，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把栗羊羹收起来，跪在地上请罪。 “洛儿？”楚凛大步走过来，一脸心疼，“爹就说你别老纵容着太子殿下，你这才多大就有了……” 虽然十五岁怀孕，并不少见，但是在楚凛心里，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宠着的、心里一大堆亏欠的女儿就是他的心肝宝贝，多大都是个孩子。 这么早经历生孩子，楚大将军心疼的不行不行的。 韩晚娘没楚凛步子大，才快步小跑到楚洛跟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睛都红了：“怎么反应这么大？每天早上也孕吐吗？难道是身子虚弱？” 若孕妇身子虚，胎儿体虚，妊娠反应也会格外得严重。 “没事，健康着呢，许是我第一次怀的缘故……”楚洛虚弱地摇头，“放心，我是大夫呢。” 太子府的栗羊羹，羊肉放的格外足。 这味儿，实在是太冲了…… 顾清辞则僵住了。 楚洛……怀孕了？ 第276章 南疆圣玉 楚洛跟殷迟枫感情很好，顾清辞是知道的。 但是骤然听到楚洛怀孕了，还是愣了一下。 栗羊羹很快就被端了出去。楚洛站在门口等屋子里的味道散出去些，这才往里走。 “抱歉啊娘，没让您吃上栗羊羹，等会儿您走的时候我让人给您现做打包带走。” 楚洛挂在韩晚娘的肩膀上撒着娇，吐槽道：“这崽实在是太娇气，什么都不让我吃……” 韩晚娘摸了摸女儿瘦了一些的小脸，心疼不已：“不知你跟太子殿下是否方便？如果可以的话，娘就过来给你做饭……每天做好了送过来也行。” 母亲伺候孕期乃至坐月子时候的女儿，这是一般或者贫苦人家的习惯。 富庶些的家里有奴仆，婆子厨子一应俱全，并不需要娘家的母亲来伺候。 但是韩晚娘一腔慈母之心，总怕女儿夫家不如自己细心耐心了解女儿，担忧女儿在这最虚弱脆弱的时候被欺负。 “这倒不用，太子府里有四个御厨呢，还有两个是专门负责皇上膳食的，被阿枫给挖了过来。现在他们四个围着我一个转，光是每顿喝的各种补汤就三四道，还顿顿不重样。”楚洛叹气道，“现在太子府都恨不得把我当祖宗供着……” 但是厨子做得再好吃，再不重样…… 她肚子里的这个也不让她吃。 楚洛检查过了，她跟孩子都很健康，只是体质问题而已。 ‘阿枫’？ 韩晚娘下意识回头看楚凛，跟楚凛对视一眼。 看样子洛儿跟太子殿下的关系是真的好，都能直呼太子殿下的名字，还叫的如此亲密…… 两个人放下了心。 夫妻和睦，如今他们又有了孩子，真真儿是让楚凛跟韩晚娘很是高兴。 只要女儿过得幸福美满就好！ ＊ 一家三口亲密地往花厅里走。 顾清辞站在门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楚洛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顾少主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顾清辞顿了顿，踏入了门中。 韩晚娘此刻看着顾清辞，还是觉得他是自己的辞儿。但是听楚凛说他好像对他们的存在很排斥…… 韩晚娘抿了抿唇瓣，眸中闪过一抹苦涩，不再想此事。 她将桌子上自己做的小衣裳一件件拿出来，展示给楚洛看。 “看，娘做的。”她轻声跟楚洛道，“你喜欢什么样式，娘再去做……你跟你哥的衣裳啊，都是娘自己做的。” 栩栩如生的莲花、鲤鱼，上等乃至珍品的料子，以及极其细密的针脚……一看就是下了大心思。 就连孩子的小肚兜用料，都是楚洛之前送给她的魅影流光做的。 “娘，以后这些料子您自己留着。”楚洛无奈。 她送给了韩晚娘，韩晚娘再做好了给她送回来…… 这算怎么回事儿！ “而且这是阿枫同意了的，太子府不缺这些东西。”楚洛埋怨韩晚娘，吩咐苒苒再去库房取一匹魅影流光给韩晚娘，又挑选了许多上等的好料子。 “春天快到了，天气也暖和，您可以做几身漂亮的衣裳，没事儿踏踏青，溜达溜达。” 一听楚洛建议韩晚娘穿得漂漂亮亮出去玩儿，楚凛立即警铃大作，不想让任何男人看到他貌美如花的媳妇儿。 但是…… 楚凛还在追妻火葬场中呢，还没追到。 他根本没有任何的立场阻止这件事—— 就连今日能跟韩晚娘一起来太子府，还是他软磨硬泡，又带过去许多关于女儿跟女婿的事儿，这才勉强被允许跟韩晚娘一起同行！ 不过楚大将军转念又一想，他家晚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待着将军府不能出去，在将军府磋磨了二十多年。出去踏青散步……倒也是件好事。 大不了他再想办法陪着晚娘一起去好了。 韩晚娘虽然是丫鬟出身，但是好歹也是自小便在将军府中，还跟了楚凛这么多年，眼界是有的。 楚洛报出来的那么一大堆东西，怕是连宫里正当宠的淑妃跟姜嫔都未必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 “洛儿，虽然你跟太子殿下关系好，但是也不能恃宠而骄。用夫家的东西补贴娘家什么的……”韩晚娘微微蹙眉，她并不赞同。 只是还没等韩晚娘说完，就被楚洛打断。 “送给您的，都是些我不喜欢的颜色——倒是很适合您。若是不送人，我家那败家的还想让芹葙去丢了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对于富可敌国的太子殿下来说，几匹布而已，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那些布还都是送楚洛了，她有权处理自己的东西。 ——而且她又不是‘扶弟魔’那种，挖空夫家补贴娘家。她家那口子见她不喜欢觉得不适合自己还想扔呢，与其扔了，还不如送人。 楚洛这么说，韩晚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先应下了。 ＊ 顾清辞坐在对面，感觉自己根本插不进去话。 望着他们其乐融融，忽然生出些许羡慕来。 他自小就没有爹娘。如今，也完全忘记了爹娘的模样。倘若还能再见到他们，是不是也会想楚洛一家这样？ 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韩晚娘。 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跟曾经自己做梦梦到过的很像…… 就在这时，似乎韩晚娘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来，正好跟他的视线相撞。 顾清辞心念一动。 “不知韩夫人，是南疆人吗？” 韩晚娘摇头，“不知道，我是捡来的。” 她自小有记忆以来，就在京都了。而她的养父母很是贫穷，当初捡她是因为养母生不出孩子。后来养母有了孩子，待她稍大了些，就把她卖到了将军府当丫鬟去了。 顾清辞默了默，“不若，您跟在下回趟南疆，可以得知您是不是南疆人。” 若她不是，那就根本不可能跟他有什么关系了。 ——楚凛可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 “不行！”楚洛跟楚凛异口同声道。 南疆路途遥远，且那边着实危险，他们怎么可能放心顾清辞把韩晚娘带回南疆。 顾清辞蹙眉。 他沉思片刻，再度开口道：“那便只能试试，能不能把南疆测试血脉的圣玉带到殷国京都了。” 南疆的圣玉跟族木有一定相似之处——能测出来是不是南疆血脉，以及血统纯正程度、是否是嫡系。 因为太过神奇，所以被南疆奉为圣玉。 只是既然被称作圣玉，可想而知其重要程度。圣玉被放在南疆的长老阁里，被长老们重重把手，根本难以将其随便从南疆带出来。 最简单的方式便是把人带回去，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偷偷测完就走。 如果偷偷带出来……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很难保证不会被发现，到时候南疆两派的关系怕是会更加水火不融。 不过…… 只能试试了。 现在南疆在内斗，怕是没空时刻盯着圣玉。趁乱带出来一段时间不被发觉……应该也可以做到。 第277章 “让她滚” 楚洛将韩晚娘跟楚凛送走后不久，她还没回到主院呢，殷迟枫就醒了。 楚洛看到不远处的长廊下站着的黑衣男子，心里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快步朝他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阿枫！”楚洛娇娇地唤了一声，尾调都快要叫出了十八弯，腻的牙疼。她埋在殷迟枫的怀里蹭啊蹭，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你的眼睛变回来啦！” 黑色的眼睛，此刻满满当当地倒映着楚洛的影子。 那解药果然好用！ “嗯。”殷迟枫接住楚洛，看着她跑过来心都要蹦出来了。 听着楚洛的撒娇，他倒是不觉得腻，只觉得心跳加快，喉咙发干。 他忍不住喉结滚了滚。 “下次别再跑了，小心绊到。”他象征性地捏了捏楚洛的脸蛋作为‘惩罚’。 楚洛哼了一声，“那你也别一醒来就找我。” 殷迟枫还披散着头发，根本来不及梳。而衣裳也只穿了见白色的里衣，外面披着宽大的黑色外袍。 一看就是刚睁开眼睛发现她不在，连仪容都没来得及整理就出来找她。 找什么，还能丢咋滴？ 楚洛看着被说中了的有些心虚的男人，不由得哑然失笑，忍不住踮起脚尖，轻轻咬了他的喉结一口。 极轻的力道，只咬出来个浅淡的秀气小牙印。 “走吧，回家！”楚洛拉着殷迟枫的手，欢快地往主院走去，“我都要困死啦……你吃饭了没？饿不饿？等会儿吃完饭咱们一起睡个午觉好不好？” 身边有殷迟枫在，被殷迟枫搂着睡觉，会睡得格外香甜。 殷迟枫昏迷刚醒，其实并不困。但是架不住‘跟楚洛一起睡’太具有诱惑力，当即就点头应下。 哪怕不睡，能抱着媳妇儿一下午他也不会觉得无聊。 只是楚洛跟殷迟枫回到主院的时候…… 已经有人，等候许久了。 ＊ “皇后的人？”楚洛拉着殷迟枫进屋，听到芹葙的话很疑惑，蹙眉道：“她找我做什么？” 难道是要找她看病？ 不能啊，沈符不是治的好好的么…… 难道沈符也治不好她了？ 皇后身体太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本就不足以再怀孕，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更虚弱。 两个都虚弱，并不能支撑得了楚洛的用药，而楚洛擅长的就是药效极猛的毒药，以毒治病。是以若论起正常的医术来，她可能还真不如有着鬼医之称的沈符。 此刻，东宫的宫人就在花厅等着，而芹葙一五一十地复述了皇后的人的话，以及殷迟枫的探子所打探道的—— 皇后的宫人说，楚钰宁收了大惊动了胎气，想要找楚洛讨个说法儿。虽然那宫人态度很客气，但是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而探子打探道的…… 那就有意思了。 殷迟璘被皇后叫去皇宫抄写经书，楚钰宁在四王府这些天都没能看到殷迟璘，导致她对皇后有些怨言，跟身边的侍女发过牢骚。 而楚钰宁借着今日之事，跑去长春宫告状装可怜，更多的目的是想把殷迟璘给要回来—— 楚钰宁一向不是什么善良的性子，平日里对下人们也并不好，于是趁着殷迟璘不在，下人们就怠慢起来，甚至还仗着自己是殷迟璘身边的老人欺负起她来。 楚钰宁极其希望殷迟璘回来帮她撑腰，尤其是今日还在家门口被欺负了。 她本来也不指望着皇后能帮她撑腰做主，皇后对她的态度，楚钰宁已经摸清楚了，皇后的确如她母亲所说的那样，对自己完全没有丝毫的情谊。 于是楚钰宁只希望殷迟璘能被皇后放回来。 毕竟殷迟璘被这么囚着…… 他的势力都快被太子党给啃干净了！ 结果皇后并没有如楚钰宁所期盼的那般把殷迟璘还给她，而是温和地安慰她，然后再派人来太子府来询问情况。 皇后这是搪塞楚钰宁呢，假装听不懂然后做做样子——殷迟璘皇后肯定是不想还的。 不过现在，楚洛正对皇后怒气值正高呢。她还没去找皇后的麻烦呢，皇后还敢自己找上门来刷存在感？ “让她滚。”楚洛厌恶道，“她装模作样糊弄楚钰宁，别来我跟前恶心我。” 没现在动手，楚洛也无非是看在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份儿上，暂且先按捺住不动她。 但是这并不代表楚洛就会放过她。 楚洛抚着自己的胸口皱眉。 听到这些话，她还真有点儿反胃了。 芹葙赶忙把备好的酸梅汁果脯捧到楚洛跟前。楚洛喝了半碗的酸梅汁，又吃了几颗果脯，这才好受一些。 “以后这种事，不用跟孤以及太子妃说。”殷迟枫不满地瞥了芹葙一眼。 芹葙心里一咯噔，赶忙跪下来请罪。 殷迟枫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了。 ＊ 皇后的人还算客气，但是却吃了闭门羹，收到了太子府怠慢，不满地回来告状。 皇后心里一咯噔。 楚洛怎么突然对她这么不给面子了？ 皇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楚洛可是药王谷弟子，莫非知道了殷迟枫身上的东西？而她对自己这么不给面子，难道是知道是她做的？ 可皇后更加在意的是…… 殷迟枫身上的东西，不会被楚洛给解了吧？ 但是随即，皇后沉下心来。 没事，肯定解不了……楚洛再厉害也只是个大夫，那东西，可是南疆出来的，他们肯定解不了！ 第278章 只要是你都喜欢 可惜皇后并不知道，楚洛不光知道了，还治疗了许久。 不光治疗许久…… 还有三天，就能彻底把噬神给解了。 此事的皇后暂且按捺下“不切实际”的忧虑，也没了应付楚钰宁的心思。她随便挥了挥手，让芳姑姑去将人打发走，然后按照沈符跟刘太医的医嘱，躺到床上午睡去了。 ＊ 恢复了黑色眼睛的殷迟枫，自然还有红色眼睛时候的记忆。 以前毒发毫无理智的时候，还没多少印象。如今有点理智有了记忆，他反倒被自己的狗到了。 想起那段时间自己不做人，不仅用上了金脚铐，还哄骗楚洛给他咬…… 殷迟枫自闭了。 “你怎么不让他们把我抓起来关在密室里呢……”他一阵自责后怕。 毕竟是毒发期，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理智告罄被噬神所影响，万一伤到楚洛怎么办？ 殷迟枫后怕又心疼。 他不由得迁怒芹葙跟捕风捉影，不悦得瞪了他们一眼。 楚洛哼了一声，“我当时倒是叫人了，可你那随时想要跟人同归于尽的阵仗……总不能让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 殷迟枫更加愧疚了。 他毒发时的确是挺疯的，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能够极其清晰地记得当时浑身都血液在身体里沸腾翻涌，心口关押的暴虐野兽叫嚣着想要撕碎一切。 不管不顾。 不要命。 但是随即，太子殿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洛洛……”殷迟枫忽然一把将刚坐到床上的楚洛搂进怀里，双臂包微微颤抖。 楚洛：“？” 他有些无措，声音透着满满的紧张：“对不起洛洛，我，我不是故意的，以后我不会再逼迫你了……” 楚洛可是说过，再敢强迫她就会离开自己。 而他前几天做的事……可是在他媳妇儿的底线上反复横跳摩擦！ 楚洛嘴角抽了抽。 “你有病。” 殷迟枫小心翼翼微微退开些许，茫然地看着楚洛。 “我还能跟犯病的你计较不成？”楚洛摇头叹息，将下巴搁在殷迟枫的肩膀上，“傻。我要是真介意，你清醒以后都不会再看到我了，我直接收拾东西就跑去娘家了——谁还会在这儿跟你磨磨唧唧搂搂抱抱？” 殷迟枫虽然名声不好，但是他可并不笨啊，甚至许多大家才子都不得不承认大殷太子殿下惊才绝艳，乃是旷古奇才。 但是现在的殷迟枫在楚洛眼里…… 怎么憨了吧唧的。 都说一孕傻三年，可怀孕的是她啊。 殷迟枫智商降低是怎么个情况？ 楚洛狐疑，噬神只影响理智，它也不影响智商了…… 楚洛忽然有些忧心忡忡，娃他爹智商骤降，不会影响到娃吧？ 不过是色令智昏——陷入爱河智商为零的太子殿下并不知道自己媳妇儿的担忧，听到楚洛的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忍不住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 他家洛洛怎么这么好呢？ 温柔善良又贤惠，可爱乖巧又善解人意…… 这么想，殷迟枫心中越发愧疚起来。 而且他毒发的时候，哄着他家辛苦怀孕的洛洛咬，还逼着她咽下去不许吐……他当时是怎么会做出来这么狗的事儿？ 懊恼之余，还有些……嫉妒。 殷迟枫忽然松开楚洛，轻声问楚洛：“你喜欢红眼睛的我……还是黑眼睛的？” 已经有些困顿了的楚洛：“？？？” 她趴在殷迟枫肩膀上都昏昏欲睡了。 然后这问的是什么破问题？ “睡觉。”楚洛脱下外袍钻进被窝里，打了个哈欠，“该午睡了。春困秋乏，春天十分适合中午睡一觉。” 然而殷迟枫不依不饶。他也跟着躺下来，执拗地继续问着楚洛这个问题。 楚洛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装作没听见。 殷迟枫从楚洛的身后将人搂入怀中，想了想，道：“洛洛之前……都没给孤咬过的。” 楚洛虽然看不到殷迟枫的神色，但是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后，轻轻的低喃声，带着三分委屈。 楚洛：“……” “但是洛洛给红眼睛的“我”咬过……” 这句话，就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了。 楚洛：“…………” 楚洛忍无可忍，一个枕头嗨了过去。 她睡惯了现代的鸭绒软枕，如今楚洛的枕头也是殷迟枫特地命人定制的极其柔软的枕芯。 一个枕头嗨过去，只轻飘飘地砸得懵了一下，一点儿都不疼。 “睡觉！”楚洛凶道，“你再说一个字，我一个都不喜欢！” 神经病啊！ 自己跟自己吃醋！ 殷迟枫：“……” 殷迟枫老实了。 其实毒发时候的红眼睛殷迟枫，毕竟行为不受他的理智控制，如今回想起来虽然有所有的记忆，但是总感觉不是自己。 殷迟枫其实还想说，毒发的时候的他那么粗暴狂野…… 会不会楚洛更喜欢那一挂？ 殷迟枫胡思乱想着，却不敢问出口。只能抱紧了楚洛，老老实实睡觉。 他家洛洛累了这么多天，的确该好好休息了。 温香暖玉在怀，殷迟枫哪怕不困，但是浑身神经极其惬意放松，不一会儿还真就有些睡意了。 但是，就在他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听到极小声的话。 “……都喜欢。” 声音从殷迟枫的怀中传出来。声音很小，带着几分羞赧，“只要是你，都喜欢。” 殷迟枫闭着眼眸，唇角却是勾了勾。 他胳膊紧了紧，将怀中人搂得更近了。 怀里的人身子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竟然还没睡。但是随即，柔软的身体舒展开来，索性直接翻了个身，面对面地抱着殷迟枫的腰，将脸蛋埋在了他的怀里。 ＊ 三日后，顾清辞再次来到正院，来给殷迟枫检查。 这回，白色的米粒似的小蛊进去，隔了快两个时辰才出来。 只是这回出来…… 还带着一只黑色的小虫出来。 那黑色的虫子，已然是死了。它浑身乌青发紫，看着莫名有股很诡异的感觉。 “这就是噬神蛊。”顾清辞漫不经心地将那黑虫烧掉。 半蛊而已，火烧就可以斩草除根。 空气中，瞬间弥漫出一股极其刺鼻难闻的味道。 好在楚洛坐在顾清辞的对角线，离他略远，而顾清辞又第一时间把燃烧着的黑虫丢出窗外，她并没有闻到那股味道。 顾清辞的余光一直放在楚洛身上。见她没有被影响到，暗暗松了口气。 蛊虫的味道，孕妇闻了怕是会反胃。 终于解决了这噬神，顾清辞顿了顿，淡淡道：“所以，我可以走了吧？” 第279章 他父皇……到底想干什么 这回，顾清辞是彻底可以走了。 来的时候，被暗卫毫不客气地“请”过来，走都时候，客客气气地被亲自送出去。 他离开太子府的时候，被楚洛送了许多东西。 因为顾清辞是混江湖的，封官加爵、金银珠宝什么的他并不感兴趣，所以楚洛把库房钥匙丢给芹葙，让芹葙自己去挑去。 最后芹葙挑了一些稀世珍品的兵器暗器，楚洛想了想，又找出来些解毒丹给他。 毕竟南疆玩蛊，对毒的接触也格外多些。 虽然蛊师多少都对毒较擅长，但毕竟不如楚洛专研得深，万一中了毒，解毒丹可就是救命之物了。 “我不需要。”重新挂好久违的竹筒蛊虫的顾清辞站在太子府门口，看着那些东西，抿了抿唇。 楚洛靠在门边，微微眯着眼睛晒着暖融融的太阳，打了个哈欠：“拿走吧，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顾清辞沉默。 “这件事，还要多谢顾少主了。”楚洛笑了笑，“当初把顾少主强抢过来，是我的不对。给顾少主赔不是了，还望顾少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在意，稍稍理解一下我救夫心切。” “若顾少主还是觉得不满，日后遇到什么困难，太子府能帮的，定然帮忙。” “走了，日后江湖再见。”楚洛摆了摆手，便要回去了，“芹葙，找人帮顾少主把这些东西抬到暮夕阁去。” 殷迟枫被她按在家里好好休养生息，她代殷迟枫来送顾清辞。 但是再磨蹭下去，她家那口子又要乱吃飞醋了。 楚洛想到殷迟枫，脚下步子不由得加快。 噬神虽然彻底解决了，但是殷迟枫体内由于解药药量过大而残留的毒性还没解呢！ 噬神被解决了，她可以彻底放下心来，开始清理殷迟枫身体里的余毒。 不过相比于噬神来说，这可已经算是小事了，不消半月就能彻底解决。 “娘娘，您慢些。”芹葙看得心惊肉跳，连忙阻止：“小心小殿下呀娘娘……不能崩跳的！” 楚洛叹了口老气。 她跟她的崽都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哪里有芹葙这般夸张，快走两步，偶尔蹦跶一下都不行？ 楚洛笑嘻嘻地搂着芹葙的肩膀，将半边身子的力气都压在了芹葙的身上，“哎呀，芹葙姑姑好生唠叨，年纪轻轻就这般爱唠叨……以后可怎么许人家呀？” 芹葙脸色一红。 十分无奈地唤了声：“娘娘……” 姑娘们笑笑闹闹往回走，顾清辞站在门外看着楚洛愈来愈远的身影，停驻良久，方才转身离去。 ＊ 而他刚走不久，一道青色的身影从不远处走出来。 “暮夕阁顾少主……顾清辞？”青衣男子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 暮夕阁向来不跟朝廷皇室有任何的接触，就连接的追杀令都完全避开这些，纯作江湖生意。 可是暮夕阁的少主怎会从太子府离开？ “殿下，可要禀告淑妃娘娘？”男子身边的小太监小声问道。 听到这话，殷迟珣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个告诉母妃作甚？” “这……暮夕阁很有可能跟太子府有勾结，得赶紧告诉淑妃娘娘，提前防备呀！” 小太监振振有词，殷迟珣却是更加烦闷了。 他转身就往回走。 “欸……殿下！殿下您上哪儿去？”小太监赶忙跟上去，苦着脸哄道：“祖宗，祖宗欸，您怎么就走了呢？皇上交代您的事儿您还没做呐！到时候怎么跟皇上交代？” 小太监瞧着殷迟珣的脸色，赶忙打了自己的嘴一下：“奴才不过是随口一说……奴才多嘴！奴才不说了，殿下！” 殷迟珣的脚步顿住。 他看了那小太监一眼，小太监殷切又期盼地望着殷迟珣，殷迟珣深吸一口气，只得转身，继续朝他刚刚走的方向而去。 他眸中闪过一抹挣扎。 殷迟珣是不参与政事，亦不参加皇子间的激烈竞争。 但是这不代表他傻。 今日，他父皇派他来太子府拜见一下他的太子皇兄，虽说父皇并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今日此行也仅仅只是探望皇兄。但是…… 殷迟珣知道，他父皇的真实意图。 他生于皇室，不可避免地会听到一些风声，殷迟珣隐隐从淑妃那儿听说殷迟枫好像是病了，所以这些日子会闭门不出，什么事都让他的属下出面。 而能让他这么多天毫无任何动静，天天待在太子府，怕不是病的很重。 而他今日来，便是主要探探虚实的。 毕竟最近，四王爷殷迟璘被打压得太厉害，太子党跟打了鸡血似的迅速壮大，让一向喜欢用帝王之术玩儿平衡的皇上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皇上之前是很防备殷迟璘，害怕皇后手握亲生孩子跟四王爷两张牌，赢面太大，所以才有意削弱殷迟璘的势力。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愿意看到殷迟枫一家独大！ 于是，殷迟珣这个保持中立，不争不抢，毫无危险性的皇子就被派来了。 但…… 殷迟珣抿唇。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可问题是，殷迟珣觉得他父皇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好像想让太子妃楚洛跟他……有所接触？ 上次御花园里，他碰到楚洛就被他敏锐地察觉出了问题。 殷迟珣可并不常逛御花园，他的君子之风，甚至会使自己远离后妃们常出现的地方。 但是那天去御花园，是他父皇暗示他去的。 那天各种巧合，导致他只得路过御花园，还遇到了楚洛。当时没觉得什么，但是紧接着第二天就听说有宫女在那儿附近溺毙了，他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殷迟珣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太子府的门口。 他抬头望着匾额。 他父皇……到底想干什么？ 第280章 差点儿当场叫太医 殷迟枫就算真的病重，殷迟珣来拜访一趟也探查不出来什么。 而且殷迟枫倘若见不了他，接待他的就是太子府的主母太子妃了。 想起那个明艳灵气逼人的女子，殷迟珣垂下眼眸。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 “殿下？”小太监催促道，“该进去了吧？” 殷迟珣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台阶。 然而让殷迟珣意想不到的是，太子府的下人竟然跟他们说太子跟太子妃今日没有时间，请他下次再来。 “没有时间？”小太监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呢，明明……” 他明明刚刚还看到太子妃亲自送暮夕阁的少主顾清辞出门！ 太子妃这才刚回去！ 前后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但是这话，小太监刚吐了俩字就又咽回去了。 一刻钟……在门口等了一刻钟才进来，这么慢，让人觉得像是他们鬼鬼祟祟暗中观察了许久似的。 小太监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再多催一催，反正早去晚去都得去，让他家主子快点儿进太子府就好了。 殷迟珣却是舒了口气—— 这可不是他不想来太子府，是他皇兄皇嫂不方便。如此，他也可以跟他父皇交差了。 不过不知为何，心里深处却涌起一丝淡淡的遗憾…… 殷迟珣赶忙将那股遗憾压了下去。 “如此，本王改日再来拜访。”殷迟珣客客气气道，离开的脚步走得飞快。 小太监还一步三回头，想再多争取一下呢。结果一个错眼儿的功夫，他家主子都走出好远了。 “殿下！”小太监不敢再磨蹭，赶忙追上去，小声道：“殿下怎么直接就走呀，兴许还有转机呢？” 转机？ 殷迟珣看了眼他，眸色微沉。 小太监被他看得很是心虚。 “回宫之后，我要跟父皇启奏去城外兵营历练。”殷迟珣淡淡收回目光，淡淡道：“回去便开始收拾东西。” 他可不想被卷入这是非中，被当成棋子了。 殷迟珣有些头痛。 他下定决心了。不管父皇同不同意，回宫收拾好行李就走。 ＊ 殷迟枫的毒解了，楚洛心情好，吃饭胃口更好了，就连害喜也没那么严重了。 于是，楚洛的小脸再次圆润了回去。 殷迟枫重新恢复了上朝。 之前各势力都在猜测太子殿下这么久不出门，怕是突生什么疾病快不行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而殷迟枫始终没有露面，反倒是他的部下们发了疯似的收敛权利，让他们越来越相信。 就连皇后都觉得，她下的那东西让殷迟枫活到现在，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结果没想到殷迟枫突然出现。 还容光焕发，健康的不能再健康。脸色红润，心情也肉眼可见的愉悦。 众大臣：“？？？” 皇帝：“？？？” 被探子紧急跑回长春宫告知的皇后：“？？？” 殷迟枫竟然没病？也没病的快死了？？！ 那他之前那么久没有露面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这不可能！”皇后一把将面前的茶具狠狠扫落在地。 殷迟枫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他明明快死了的！ 难道，难道真是楚洛帮的他？可楚洛只是个大夫，怎么可能会蛊？？！ 皇后逐渐冷静下来。 前四任太子妃，一个比一个死的惨，唯独这个会医术的楚洛活了下来，还被殷迟枫那般在意。 兴许，楚洛还真有可能有办法解了那东西。毕竟楚洛那庶女是药王谷的弟子，医术高超，这本就很不可思议了。她再多会些别的……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该死！”皇后恶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都怪卫如沁跟楚钰宁那蠢货！ 没事儿让楚洛替嫁什么！！！ 帮了殷迟枫大忙！ 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为了身体着想，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卫如沁楚钰宁……真是，好样的！ 皇后胸口剧烈起伏。 她深吸一口气，道：“让卫如沁进宫见本宫！” ＊ 这早朝上的诸位大人们心思各异，就连皇上也更加着急起来。 殷迟枫本来收敛的势力就够让皇上着急上火了，如今殷迟枫还没病……皇上差点儿脸上的表情都没能控制好。 但殷迟枫丝毫不在意，仿佛没有发现。太子党一派扬眉吐气，有自家上司撑腰，争夺起权势资源来更加起劲儿了。 一场早朝，上的让皇帝跟皇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捂着心口窝，一个捂着小腹，差点儿没当场叫太医。 皇后在长春宫，消息反馈得没那么及时。 倒是在金銮殿的皇上感触最明显。 他发现…… 殷迟枫变了。 曾经对权势满不在意，慵懒随性。手握重权，也无非是“他乐意”。 而今天的殷迟枫，皇上能明显地感觉出来，虽然殷迟枫的心情似乎不错，可他整个人的气场锐利又危险。对待上朝也好，争权夺势也罢，以前还能开心了让给旁人，如今却是分毫不让。 殷迟枫态度明确，他手底下的爪牙为了讨好他，自然更加明确。 老皇帝捂着心，昨天被殷迟珣气的本来就不太舒服的心口窝更疼了。 但他却不得不保持一副“吾儿知道上进了”的欣慰微笑。好不容哟熬到了下朝，他立马让人去请太医去了。 ＊ 殷迟枫天天上朝，楚洛也没闲着。 她早上去玉肌阁，中午去接殷迟枫。 反正都在那一趟街，根本不远，皇宫，太子府，玉肌阁三点一线。 正好现在天气也暖和了，溜溜达达当做散步了，多走走对孩子好，胃口也好。等到生孩子的时候，也容易生不至于难产。 到了金銮殿殿外，楚洛半躺在贵妃椅上，打着伞坐着等。一口一个果脯，喝着酸梅汤，吹着春天的小风，简直不要太惬意。 这么大的阵仗，纵有人不满也不敢说。下了朝之后，见到了楚洛还得行礼问安。 楚凛还得快点儿走，才能赶上看到他闺女。 不然但凡稍晚一步，他那武功高强的女婿就施展轻功到了他闺女跟前，抱着走了。 淦！ 老丈人很不满。 这是欺负他不会轻功啊！ 但是又一想，他闺女怀着身孕，吹风太久不好，也就释然了。 是得赶紧抱回去，想看闺女还是去太子府老老实实递帖子拜访吧，或者……跑快点儿。 他闺女自小体弱，刚出生的时候跟个小猫儿似的，不大点儿，差点儿没活下来。 虽然现在长大了身体好了不少，但是也得精心养着不能大意了。 生孩子可是一脚踏入阎王殿！ 其他的大人们，则是感慨太子跟太子妃伉俪情深……天天请他们吃狗粮。 不管心里想什么，诸位大臣们都恭喜着楚凛说着客套话。 也有一些官员心思活络起来。 如今太子殿下的势力正如日中天，还跟太子妃关系这么好，小皇孙指日可待，不比已经怀了皇长孙的四王爷差多少，而且如今太子殿下还逐渐往明君的方向发展。是不是……跟着太子殿下更有前途？ 楚洛并不知朝堂上的事，亦不知道她天天来接丈夫下班，竟然还能让一些官员动摇。 不过她这几天每日定时出门，很快就被人盯上了…… 第281章 你也知道本宫是太子妃啊…… 又是一日早朝。 楚洛从玉肌阁走到皇宫。身后侍从拥簇，苒苒跟芹葙更是一左一右“护送”着楚洛。 楚洛：“……” 每天出门，都感觉自己是个走不动道儿的老太太。 她跟两个丫鬟笑闹着走进皇宫，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街角，站着一个灰袍的女人。 “楚洛进去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用枯瘦如柴的手指紧了紧衣袍，死死盯着楚洛的背影，“你赶紧跟着进宫去……我交代你的都清楚了吧？” 女人小腹隆起，四肢瘦的跟个竹竿儿似的。而她的旁边，是衣着华贵的楚钰宁。 此刻的楚钰宁很不高兴。 “……真去啊？” 卫如沁不容置喙地道：“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命令。” 皇后亲自跟她说，让她给楚洛找点儿麻烦……如此令人迫切想要完成的事情，卫如沁怎么可能不积极呢。 “你还听她的做什么。”提起皇后，楚钰宁怨恨不已。 曾经钰宁长钰宁短的叫她，说什么她是皇后儿媳的最好人选……她喜欢自己喜欢的不得了，已经等不及想让钰宁成为自己的儿媳了…… 呸！ 她没了楚凛这个爹之后，尤其是卫如沁还出了那样的事……皇后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巴结她，她可不可能再让我成为王妃。”楚钰宁冷笑一声，“也不可能给你什么大的好处。” 楚钰宁早就看明白了。 在皇后眼里，利益最大。 带来不了利益，没有任何用处，那跟废物没什么两样。皇后不可能为了废物，一个心软或者一个高兴就会花费极大的代价让她们母女俩翻身的。 “呵，怎么还是这么蠢。”卫如沁冷哼，“你以为，你想不帮她做事就能不做？” 楚钰宁一噎。 的确…… 现在不是她们需不需要讨好皇后的问题。 她们没有任何的选择。 皇后让她们干什么，她们就得干什么……没了楚凛，也没了英国公卫钦，她们无依无靠，还不是任由皇后拿捏。 更何况，卫如沁还察觉到了皇后迁怒了她们。 楚钰宁抚着自己的小腹，皱眉道：“可是，可是我还没享受够呢……” 她自从有了“孩子”，殷迟璘就对她言听计从，温柔体贴，好的不能再好。 但是最近殷迟璘不在王府，府里下人们怠慢，她憋了一肚子气，还想要殷迟璘回来给她撑腰呢！ 她这才享了几天福？孩子如果没了，怎么撑腰啊！ “目光短浅。”卫如沁骂道，“孩子没了可以再有，但是楚洛必须赶紧死！反正你那肚子也不是个真的……” 最后一句话，卫如沁用的是气音，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 楚钰宁的肚子，是找沈符喝了药变成了怀孕的脉象，将宫里的太医都欺骗过去了。 本来肚子里就是一团空气哪里又会心疼它没了呢。 “而且你也不宜装太久。”卫如沁低声道，“夜长梦多，装的久了容易被发现……傻么你！” 被卫如沁骂了一顿，楚钰宁再不满也只好听话地将刚从沈符那儿弄来的药丸吃了。 反正，她也早就跟楚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今日牺牲掉自己享受殷迟璘的无微不至的机会，能弄死楚洛也不亏！ 她咬了咬牙，又摸了摸小腹，抬脚朝皇宫走去。 ＊ 今天的天气有点阴。 楚洛披了件披风，坐在金銮殿外面像往常一样等殷迟枫。 “娘娘要不要先去偏殿避一避？”芹葙看了眼天色，微微蹙眉，“怕不是要下雨。” 楚洛抬头看了一眼，“云都没聚起来呢，下了也只是毛毛雨，下不久的。” 楚洛不肯走。 不过她还是让芹葙把贵妃椅搬到了金銮殿的廊下。 偏殿太远了，她想第一眼看到殷迟枫。 怀孕期间情绪起伏不定，楚洛不得不承认，一时看不到殷迟枫十分想念。 怎么莫名有种她之前在现代的时候，看到的某些文里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金銮殿的廊下也避风，芹葙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同意。 只是这个位置，离金銮殿太近了，楚洛都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内容。 楚洛微微竖起耳朵，靠近一些。 哎嘿，听到她孩子他爹的声音了！ 虽然隐约朦胧，却十分悦耳好听。 楚洛摸了摸肚子，忍不住凑的更近些，想要听得再仔细一点。 站在门口两边的侍卫们：“……” 金銮殿门口的侍卫碍于太子不敢拦楚洛，也不敢阻止，只好两眼望天，当做没看见。 而这时，不远处，一道粉红色的身影渐渐走进。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是……四王爷的侧妃，楚氏？ 侍卫们犹豫着要不要拦。但是眼看着楚钰宁走上了台阶，他们不得不上前一步提醒：“楚侧妃请留步。金銮殿重地，无关人等不得靠近。” 楚钰宁愣了一下，微微一笑，“但是，太子妃就坐在门边呀。” 近的不能再近了。 侍卫们很是犹豫。 太子妃……那是因为她夫君太子殿下他们不敢得罪啊！ 这时，听着自己夫君声音正起劲儿的楚洛极轻的笑了一声。 楚洛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也知道，本宫是太子妃啊……” “楚、侧、妃。” 这三个字，一字一顿，着重强调…… 一个王爷侧室，还想跟太子妃比？ 楚钰宁的脸顿时黑了。 第28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楚钰宁深吸一口气，将那火气强压了下去。 她勉强笑笑：“太子妃说的是……臣，臣妾只是许久不见太子妃，很是想念，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望太子妃勿怪。” 楚洛吃着果脯，稀奇地看着楚钰宁，“楚侧妃这是，又憋了什么坏水了？” 普通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至于跟她有着深仇大恨的楚钰宁……可就更是如此了。 不过楚钰宁还真不愧是楚老太太的亲孙女，假惺惺地说着“想念”，眼睛都不眨。 楚洛不想跟楚钰宁浪费时间。 有这功夫，她倒宁可去听自家相公在金銮殿谈论的政事。 哪怕听不懂！ 被点破了目的，楚钰宁脸上的笑容不太挂的住。 但是想到卫如沁的话，楚钰宁眸光一暗，随即扬起笑容，挺着肚子继续往上走：“太子妃说什么呢，臣妾是真心实意的呀。臣妾就带着一个贴身的丫鬟，您还有这么多侍从呢，臣妾能对您做什么呢？还是说……您怕了？” 硬闯，肯定是闯不过去的。 但是楚钰宁可手握一张大大的底牌呢。 楚钰宁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直直地往拦住的金銮殿门口拦着的侍卫长枪上撞。 金銮殿侍卫：“！” 他们慌忙避开。 一个王爷的侧妃，敢闯金銮殿就是被当场刺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个侧妃，怀的可是皇长孙！ 没人敢直接跟楚钰宁起冲突。万一皇长孙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但金銮殿的侍卫不敢拦，太子府的侍从们却是敢的。 他们冷眼旁观楚钰宁仗着肚子为所欲为，直直朝这边而来，他们却避也不避。甚至芹葙流云他们直接拔出了剑，大有一副再上前一步就让她血溅当场的架势。 楚钰宁却是根本不怕。 反倒还隐隐高兴起来。 哈！ 这样更好！ 她还怕金銮殿的侍卫瞎管闲事，傻不愣登非要冲撞她，到时候孩子“掉了”，都怪不到楚洛的头上。 而现在可好了，只要太子府的人敢碰她一根头发丝儿，她就能赖到楚洛的头上，说是楚洛指使！ 楚钰宁缓缓勾起唇角。 近了…… 更近了！ 还有三步，两步…… 就在芹葙眼睛一眯，打算让流云动手的时候，楚洛突然开口了。 “楚侧妃。” 陡然的声音，让注意力全神贯注集中在她跟太子府的暗卫侍从的楚钰宁吓了一跳。 “本宫还以为，你经历了那么多，变聪明了。”楚洛叹息道，“结果，还是这么蠢。” 楚钰宁：“？” 就见楚洛一脸怜悯地看着她，“楚侧妃想要做什么，可提前想好结果。本宫可是毒医，师出药王谷。可别耍什么花招，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着，楚洛袖口探出一颗碧绿色的小脑袋。另一只袖子，爬出来一只白色的蝎子。 楚钰宁：“！” 她惊呼一声，吓得后退一步。 楚钰宁听出来了楚洛话里的意思……楚洛是怕她陷害她呢！ 但楚钰宁怎么会因为楚洛的警告就退却。刚想咬咬牙再上前一步，突然又犹豫住了。 沈符……当真靠得住吗？ 他给的药能骗得过太医，可……能骗得过楚洛么？ 但是楚钰宁随即一想，就算楚洛知道她假孕，那又如何！别人发现不了，谁会信楚洛的话！ 旁人也只当楚洛是为了脱罪故意这么说的！ 楚钰宁咬了咬牙，心一横，勉力克服对那一蛇一蝎的恐惧，尽量忽视它们。 然后一边佯装抹泪故作委屈，一边继续快步往前走：“太子妃怎么能如此想臣妾呢……” 楚洛看着满脸写着“我要搞事情”的楚钰宁，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反正非要陷害她是吧？ 行。 “来人。”楚洛挥手，冷冷道：“侧妃楚氏碍了本宫的眼，让本宫肚子里的小殿下不高兴——芹葙，把楚侧妃押送到皇后娘娘那儿，让皇后娘娘发落。” 说着，楚洛还故意做出个反胃嫌弃的表情。 楚钰宁：“？？？” 她怒了，也不再装什么可怜了，“凭什么？你凭什么随意处置我？！！” 她可是怀的皇长孙！ 就算王爷的侧妃比不上太子妃尊贵，可太子妃却也不是一国之母，可以随意处置妯娌的！ “本宫是没资格，所以本宫才把你送去长春宫啊。”楚洛抚着小腹，理所当然道。 “我可是怀了皇长孙，谁敢动我！” “本宫还坏了嫡皇孙呢。”楚洛嗤笑一声。 嫡……皇孙？ 楚钰宁愣了愣，这才发现她刚刚过于激动，竟然忽略了楚洛刚刚说的……肚子里的小殿下？ 楚钰宁死死盯着楚洛的肚子，不可置信道：“你，你怀孕了？？！” 楚洛不答，只是笑了笑。 楚钰宁恨恨地攥紧拳头。 楚洛竟然怀孕了……她竟然怀孕了！！！ 楚钰宁是假孕，她肚子里根本没有东西，楚洛怀的这个，才是正儿八经的嫡皇长孙！ 楚钰宁嫉妒得面目狰狞，脸色扭曲。 然后她就听楚洛悠悠补充又道：“别用太子府的人——请御林军护送楚侧妃。可莫要出什么事，本宫可担不起责任。” 芹葙：“是，娘娘。” 楚洛看着楚钰宁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哎呀，本宫倒是被楚侧妃气得不太舒服了。”楚洛捂着胸口，大声道。 芹葙十分上道：“快传太医！” 楚钰宁：“？？？” 你们戏敢再假一些不？ 楚钰宁不甘心地想要再碰瓷，可是因为她刚刚的优柔寡断，错过了最佳时机。如今若是再上前去，只怕是有故意的嫌疑。 若这儿只有太子府的人也就罢了，没有别的人证还好说。 可这金銮殿前，门口到旁边的长廊，五步一岗，都是皇上的御林军。 而正是楚钰宁再这么一犹豫，她已经被御林军架着离开了。 楚钰宁走了老远，楚洛还能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 ＊ 楚洛望着楚钰宁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楚钰宁着实恶心碍眼，她留不得了。但除掉楚钰宁，也不能落人话柄。 得背地里来。不过…… “楚钰宁真的怀孕了吗？” 芹葙：“宫里的太医瞧过了，说的确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楚洛单手托腮，沉思起来。 楚钰宁为了陷害她，竟然舍得用皇长孙碰瓷？ 她可是有殷迟枫罩着的。就算她真的害死楚钰宁的孩子，殷迟枫也可以把她完全保下来——只不过付出的代价也不算小罢了。 可这对于楚钰宁来说，算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了吧？ 第283章 假孕假流产 有这皇长孙，楚钰宁才有可能母凭子贵，兴许还有上位成王妃的可能。 她家四王爷也能多一份筹码。 楚钰宁如今竟然恶毒狠毒成这样了吗？ 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弄死她？ 不知怎么的，楚洛想起了疑似装病的越熙和。 难道，楚钰宁并没有怀孕？倘若如此，也便能解释楚钰宁为何会想做如此愚蠢的事儿了。 只是，楚洛回想起刚刚楚钰宁的面相…… 面色苍白，易出虚汗，走几步路呼吸粗重……又很像怀孕的症状。 “芹葙。”楚洛低声吩咐道，“你告诉我师兄，让他偷偷去看看楚钰宁是否是真的怀孕。” “是。” 如若真的怀了，楚洛就让她声名狼藉永无翻身之地。 倘若没怀…… 那就黄泉路上，去给原主赔罪去吧。 怀了孕之后的楚洛性子也暴躁不耐烦了不少。 之前没有空去搭理无关人等，亦存了些来日方长慢慢折磨的心思。但如今楚洛已经决定了不再咸鱼了，自然不可能再放任她不管了。 ＊ 楚钰宁犹犹豫豫没敢陷害到楚洛，还被送去了长春宫，挨了皇后的一顿冷遇。 但是她刚刚进宫之前，已经吃下了沈符给的药了…… 于是最后楚钰宁离开皇宫的时候，踉踉跄跄，都快站不稳了。 等了许久有些焦急的卫如沁急忙迎了上去：“怎么了？这是成了？” 可成了，怎么会没动静？ 她刚刚好像还看见了太子府的马车过去了啊！而且怎么可能让“小产”的楚钰宁在小产的当天就自己走出宫？ 卫如沁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脸色沉了下来，“难道没成？” 可是没成，楚钰宁这幅脸色煞白得靠丫鬟扶着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楚钰宁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撑不住了。 楚钰宁快速寻了个没人的小巷，单手握拳，击向自己的腹部。紧接着，鲜红色的液体迅速将楚钰宁的裙子染红。 快步跟来的卫如沁看到这幅场面，哪里还会不明白。 沈符给楚钰宁的药，就是小腹受到撞击的时候，会像小产一样流血。而脉象，也极其类似小产的脉象，若非是沈符那种的医术极其高超的，否则根本察觉不出来这是假的小产。 “怎么会失败？”卫如沁冷声道，“难道没看到楚洛？” 可这不可能啊，消息不可能不准，楚洛天天进宫去金銮殿门口接殷迟枫下朝，她们又是亲眼看着楚洛进宫的！ 楚钰宁撑着墙站着，虽然不怎么痛，但是体内毕竟流了那么多血，她有些摇摇欲坠，站不太住。 “楚洛一见到我，就警惕起来，不让我靠近。”楚钰宁面如金纸，艰难地喘了口气，咬牙道。 “她警惕她的，你装作不知道直接往前走不就好了？”卫如沁恨铁不成钢，“多么简单的事儿，只要楚洛的人碰到你一根手指头，你就可以演完了！” 楚钰宁张了张口。 但是，但是这毕竟是假怀孕假小产……楚洛医术那么高超，万一发现怎么办？ 万一太医院的人发现怎么办？ 这“孩子”是得“流掉”，从楚钰宁假孕开始，楚钰宁都算好了最迟几个月就得“流”，还算好了这“孩子”得“死”在姜妍的手里。 但是楚钰宁可完全没想过让楚洛介入！ 楚洛医术多高，楚钰宁她们其实并不很了解。 但是单有“药王谷弟子”这一个头衔，就够吓唬住她们了！ “我，我后来已经很坚定地走向她了，但是楚洛让人把我送到了皇后那儿！让皇后惩治我！”说到这儿，楚钰宁恨恨地咬牙，“皇后虽然没惩治我，但是却让我跪着！我怀着‘皇长孙’，她竟然也敢让我跪……她这分明是自己又有了孩子，不把四王爷放在眼里，也不把四王爷的孩子放在眼里！” 但卫如沁的关注点却在别处。 “楚洛她凭什么这么做？她让人抓你，你直接顺势‘小产’不久得了？” “可楚洛她怀孕了！”楚钰宁陡然尖叫道。 楚钰宁有“皇长孙”做盾牌，楚洛也有嫡皇孙做盾牌。她若那个时候“小产”，根本不能让楚洛有什么重大的损失。 这“孩子”，可是楚钰宁的王牌。 王牌，哪里能轻飘飘地就给丢出去了？ 于是楚钰宁憋着没有轻举妄动，她得蛰伏起来，伺机下次再报复楚洛！ 卫如沁却是眸色逐渐沉了下来。 “这件事没能完成，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跟皇后交代吧。”卫如沁淡淡道，“我们两个都逃不过。” “交代什么？我可是有‘皇长孙’！” “呵。”卫如沁冷笑一声。 “皇后可不在意什么皇长孙。”卫如沁看着楚钰宁的眼睛，“你不是已经知道皇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么？她啊，可是更在乎她肚子里的亲儿子呢。” “……儿子？” “对。沈公子说，皇后怀的是皇子。”卫如沁看着她，“你说，皇后还会像以前那么在意四王爷么？” “倘若在意，为何还把四王爷强行扣押在宫里，不让他离宫呢？” 楚钰宁有些恍惚。 四王爷…… 离皇位更加遥远了。 最近本来殷迟璘的势力就被太子吞噬了大半，如今楚钰宁又听到这样的消息，差点儿没眼前一黑晕过去。 殷迟璘的势力，可全都是皇后父亲的人。 皇后如果不支持他了，殷迟璘就直接成了个空架子。 没人支持，没有势力，怎么从殷迟枫的手里抢走皇位？ 楚钰宁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摇摇欲坠，小腹传来一股刺痛。她身子晃了晃，然后蓦地一头栽倒在地。 第284章 楚钰宁并不是假孕 傍晚的时候，云层聚拢，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楚洛吃完饭就有些困了，懒懒地趴在殷迟枫怀里撒着娇。 殷迟枫半靠在软榻上，轻轻地揉着楚洛的小肚子，楚洛猫儿似的眯着眼睛，就差发出呼噜的声音了。 “好些了么？”殷迟枫问。 楚洛被揉的昏昏欲睡，晚上吃多了发涨的胃的确舒服了不少。 能开出来健胃消食的药……但楚洛不开。 她又不是单身狗。有老公服务，还吃药干啥。 “手艺不错嘛太子殿下。”楚洛满足道。 但是楚洛还想继续享受来自尊贵的太子殿下的马杀鸡，于是她翻了个身，将小肚子完全露出来，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胃上：“再揉揉这儿。” 殷迟枫继续任劳任怨地给媳妇儿揉肚子。 殷迟枫的力道正正好，不重也不轻，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楚洛被揉的昏昏欲睡。 只是揉着揉着…… 楚洛突然睁开眼睛。 楚洛：“？？？” “你手往哪儿揉呢？”楚洛面无表情地一把抓住某人越来越往上的手。 被抓包的太子殿下一脸无辜。 楚洛眯了眯眼睛。 殷迟枫：“……” 屋外，春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雨珠顺着屋檐瓦片落下来，长廊外像是织了一片珠帘雨幕。 芹葙淡定地站在门外，习以为常地听着屋内的鸡飞狗跳，甚至还开始盘算着明日让后厨给太子妃熬什么补汤。 ＊ 虞寂渊冒着雨冲进正院卧房的时候，屋内已经安静下来了。 只是他刚转头看到殷迟枫…… “……噗！”虞寂渊差点儿笑出声来。 只见殷迟枫白皙光洁的下巴上，有一只很是新鲜的秀气小牙印。而殷迟枫的衣裳有些凌乱，也不知两人在屋里干了啥，他的衣领微敞，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 殷迟枫三千青丝倾泻一床，但发顶却被一根红缎带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牙印，自然啊楚洛咬的。 殷迟枫衣领微敞……也是因为楚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绑蝴蝶结用的红缎带是殷迟枫的细腰封，被楚洛用现代的发带的绑法儿系的。 ——真别说，还挺好看。 殷迟枫有些无奈地任由楚洛上下其手，还得伸出一只手护着楚洛，免得此刻折腾他上头了的楚洛一时兴奋不小心跌下床。 看到虞寂渊的时候，殷迟枫含笑的宠溺表情立即敛去，有些不悦地看着虞寂渊这个大灯泡。 而楚洛的反应更大。 她正玩儿得不亦乐乎，发现有人进来，连忙将殷迟枫的领口拢紧，捂得严严实实。那紧张防备的样子，生怕被人瞧去了似的。 虞寂渊：“…………” ……那我走？ 而且他那师妹，捂老殷的领口干嘛！ 他又不是断袖！ “有事？”殷迟枫有些不悦地臭着脸问道。 “你们，你们过河拆桥，欺人太甚！”虞寂渊夸张地颤抖着手指着对面的俩人，然后捂着心脏，一副大受打击承受不住的凄惨模样。 楚洛：“……” 殷迟枫：“……” “咳，戏过了师兄。”楚洛仔细给殷迟枫整理好衣服，然后才转过身道。 “没过！一点都没过！”虞寂渊控诉，“这么冷的天，老子冒雨去帮你打探楚钰宁的消息，你却……” 说着，虞寂渊的手再次“颤抖”起来。 楚洛闻言，眼睛噌地亮了。 她差点儿忘了这码事儿！ “师兄辛苦了！”楚洛赶忙爬下软榻，拽着虞寂渊将他请到桌子边坐好，殷切地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师兄请喝茶！” 虞寂渊这才将将满意了些。 慢悠悠地喝完了热乎乎的茶，然后他才开口道：“我这次去，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儿。” 殷迟枫也跟着走过来，坐在楚洛身边。 但是楚洛注意力被虞寂渊吸引，并没太注意他。 也没给他倒茶。 殷迟枫：“……” 殷迟枫只好自己动手，给楚洛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楚钰宁之前吃了沈符的药，制造怀孕的脉象。”虞寂渊道，“然后她今日又吃了假小产的药——是想嫁祸给你。” 这些，是他趴在房顶上偷听楚钰宁跟卫如沁的对话之后理顺的。 竟然是假孕？ 楚洛挑眉。 “但是有意思的是……”虞寂渊故意卖了个关子，又喝了口茶。 楚洛：“……” 虞寂渊砸吧砸吧嘴，在楚洛要打人之前，赶紧道：“楚钰宁并不是假孕。” 楚洛一愣。 虞寂渊补充道：“楚钰宁真的怀孕了。” 真的怀孕，却以为自己没怀，还特地找沈符开药假孕？ 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怀孕期间不能随便吃药。”楚洛拧眉，“她这又吃假孕药又吃假流产药……” 虞寂渊点头：“更何况，沈符的鬼医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沈符开的药，向来用毒大胆，不比楚洛强多少，甚至更加疯狂。 他开药，可从来不是奔着为病人好的角度去的。 “楚钰宁的孩子这么折腾竟然还没掉，也算那孩子命大。”虞寂渊啧啧叹息，“不过我趁楚钰宁昏迷的时候，偷偷潜进去把了下她的脉，沈符开药太狠，已然伤了胎儿的根基。哪怕孩子能生下来……也八成是个傻子。” 虞寂渊：“然而楚钰宁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还为自己真怀孕的事儿高兴呢。” 楚洛也有些唏嘘感叹。 自作孽，不可活啊。 楚钰宁这是自己亲手害了自己的孩子。 楚洛有些遗憾，那就只能先让楚钰宁声名狼藉，暂且饶她一命了。 “姬师兄现在到哪儿了？”楚洛问。 “快了。”虞寂渊算了算，“按照他的脚程，过几天就能到京都，收拾沈符。” 可算有空收拾他了！ 之前早就把药王谷的信鸽放出去了，告知沈符在京都的消息，奈何药王谷的人走得太远了，前两天才收到姬云笺的回信。 到时候…… 楚洛错了搓手。 叫沈符老想绑架刺杀她！ 她一定要好好报复回去！揍他一顿泄愤！ 第285章 二哈跟肉骨头 因为楚钰宁裙子上全都是血，卫如沁没敢把楚钰宁送回王府，而是带回了她现在住的宅院。 沈符把过楚钰宁的脉，告诉楚钰宁她真怀孕了之后，刚刚醒过来的楚钰宁整个人又惊又喜。 小腹传来的阵痛她都忽略不计，惊喜地摸着肚子，“我真的有了？” 沈符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落在楚钰宁身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嗯。” 楚钰宁要乐疯了。 她才刚知道楚洛怀孕，嫉妒得她发疯。可没想到转眼她就真的怀孕了！！！ 真是天助她也！ 老天都在帮她！！！ 思及此，楚钰宁十分庆幸自己没有按照卫如沁的话碰瓷楚洛。 不然孩子“没了”，她如今是真怀孕，到时候可要怎么圆！ “对了，沈公子，我肚子疼，是不是动胎气了？”楚钰宁急急地抓着沈符的袖子，“求您帮帮我！” 沈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要留这个孩子？” “自然！” 楚钰宁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孙！ 怎么可能不要！ 沈符又笑了笑。 其他的话，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道：“保住这孩子的命，倒也不难。” 楚钰宁立即明白沈符的意思。 她有些惶恐地小心翼翼问：“您，您想要什么？” 沈符慢条斯理地用指尖蘸水，在床边的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楚钰宁微微瞪大眼睛。 “可以！”她一口应下。 只要楚钰宁能做到的，她不介意全都答应沈符！ 只要能生下这皇长孙！！！ 她娘说的没错，皇后如今更在乎她肚子里的亲儿子，只怕是楚钰宁的孩子在皇后眼里，反倒碍眼。 所以皇后才会将陷害楚洛的事情交代给卫如沁，在得知卫如沁带上怀孕的她之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明知她怀孕，还罚她跪…… 怕不是还想要她的孩子的命呢！ 楚钰宁摸着自己的小腹，越想心中越沉重。从刚刚得知的怀孕的喜讯中回过神来，楚钰宁后知后觉想起了殷迟璘的处境。 ……殷迟璘如今被打压得厉害，还被皇后扣在了长春宫里。楚钰宁不由得怀疑，她真的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么？ 楚钰宁看向旁边的沈符。 她突然想起来…… 沈符最近帮皇后看病，皇后还许诺了他一千个药人，还有可以随意出入太医院的太医身份。 那么沈符有没有可能，被皇后收买，成为皇后的人？ 楚钰宁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沈符的药开出来，她还特地让人偷偷去找京中的名医询问过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她才敢吃。 楚钰宁喝着苦药，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想着的却是…… 皇后要是没有怀孕就好了。 要是皇后的孩子不存在，就好了。 她阴暗地想，那皇后就只能依靠着四王爷。 ＊ 楚洛怀孕的消息，原本还只有殷迟枫的心腹部下知道，而自从楚钰宁也知道了之后，很快就传遍了。 不过楚洛并不担心，反正迟早也瞒不住。 若有人想搞事情，毒，她自己就能防住。制造“意外”，太子府的暗卫能帮她防住。 ——自从楚洛怀孕之后，保护她的暗卫更多了。 甚至比殷迟枫的暗卫还多。 楚洛每次出行，附近都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堆侍从——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扛得住捕风捉影几招的侍从。 就连捕风都被殷迟枫调到楚洛身边，贴身保护楚洛。 这日，楚洛照常去玉肌阁。 只是刚出太子府不远，芹葙就低声跟楚洛道：“娘娘，有人尾随。” 还是个高手，用轻功在街巷间穿梭，一时间还没认出来是什么人。 楚洛顺了顺胸口，有些反胃：“是沈符。” 芹葙：“？” “我闻到他血蝎的味儿了……”楚洛掩住鼻子，一脸嫌弃，“而且素贞现在开始不安分了，上次遇到血蝎它也这样。” 血蝎这味儿，也忒恶心了。 想反胃。 呕…… 芹葙：“……” 芹葙赶忙帮着轻轻拍楚洛的后背。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楚洛自从怀孕，鼻子都灵了许多，不想闻的味儿必须得拿的老远，不然但凡出现在她十米以内……不管这味道多么淡，楚洛都必定会发现。 楚洛觉得她怀个孕，物种都变了…… 都快赶上狗鼻子了！ 芹葙敢肯定，这回沈符不管带多少人，都甭想靠近她家娘娘。 但是这血蝎气味攻击可过分了！ 这会儿在大街上，又没有酸梅汤，没办法帮忙压下楚洛的反胃。而糖葫芦的话，孕妇吃多了山楂又不好。 芹葙眸色沉了沉，弯腰，一把将楚洛抱起来。 楚洛：“？？？” “所有人，跟上。”芹葙转头对后面的侍从暗卫沉声吩咐道。 然后她才转过头，看向楚洛。 “娘娘，奴婢这就带您快些去玉肌阁。”说着，芹葙脸不红气不喘，公主抱着个脸蛋养得圆润了不少的楚洛，脚下施展轻功，迅速朝玉肌阁而去。 楚洛：“！！！” “你，你放我下来！”楚洛惊恐地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死死抓着芹葙肩膀的衣料。 “我，我晕轻功啊啊啊啊……” 两边的景色迅速倒退成残影，而芹葙以抛物线的轨迹，跳起又落下，一个接一个。 楚洛以前还不怎么晕的，奈何她现在本就有些反胃，如今更反胃了！！！ 而且更加让楚洛崩溃的是，血蝎的味道更浓了。 楚洛：“！” 沈符也追上来了！ 楚洛努力调整呼吸，压下自己翻涌的胃部涌上来的恶心感，尽可能不弄脏芹葙的衣服。 而且在半空中，便被抱着飞边吐……这画面实在太美，她不敢想象。 楚洛费力地探出头，果然看到芹葙身后不远处，跟在芹葙身后的侍从暗卫中，乱入了个灰袍的沈符。 沈符一边追一边丢血蝎，扰乱周围侍从暗卫不让他们靠近。眼睛则是死死盯着楚洛的方向，眼冒绿光。看到楚洛发现了自己，眼睛更亮了。 楚洛：“……” 神经病啊！ 她怎么感觉自己是个肉骨头……而沈符是个闻着味儿甩着舌头撒丫子追的二哈！ 就差流哈喇子了！ 楚洛很是纳闷儿，这厮到底为什么死盯着她不放啊！！！ 第286章 沈符 三观为何物 楚洛带着那么多人，原本不用怕一个沈符的。 ……奈何这味儿实在太冲！！！ 楚洛：“……” 楚洛实在扛不住了，拍了拍芹葙，示意她放自己下来。 脚刚落地，楚洛扶着芹葙的肩膀差点儿吐出来。 “……给我削他！”楚洛指着沈符，气道，“抓活的。” 瞬间，得了命令的所有暗卫全部朝沈符围拢攻击过去。 这里是一处偏僻的小巷，并没有什么路人，但地方却很宽阔——十分适合打架。 姬云笺只有几日就到京都了，结果沈符这么不安分，又找上她来。 虽然现在还没有实质性地伤害到楚洛——或者说是没机会伤害到，但成日里这般神出鬼没地着实恶心人。 沈符不愧是江湖杀手榜前十的杀手。 哪怕被这么多暗卫包围，也能支撑一会儿，甚至他炉火纯青的毒功令他出掌的内力带着毒，不多时便有好几个暗卫中毒受伤。 要不…… 不抓活的了？ 最近乱葬岗多的那些奇形怪状，神情恐怖的尸体，身上都带着各种各样的剧毒。虞寂渊一看就认出来，他们曾经都做过沈符的药人。 沈符具体杀了多少人，楚洛不知道。 但京都城外的乱葬岗，至少有五六百具药人的尸体。 沈符根本不无辜，他死不足惜。 但是，药王谷跟他还有恩怨未结，她提前做主杀了他……也不太好呀。 楚洛翻了翻自己带的解毒丸。 还好，够用。 楚洛吩咐芹葙把解毒丸分给中毒的暗卫。 这些解毒丸，照暗卫们这受伤速度下去，耗他个一两个时辰没问题！ 很快，沈符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小师妹。”沈符又一掌拍飞一个暗卫，沈符看向楚洛，苍白泛青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师兄只是有话跟你说。” “呸！谁是你师妹。”楚洛拍着自己的胸口，吃着芹葙常备的果脯，勉强压一压翻涌的恶心感。 沈符并不生气，继续笑道：“是关于药王谷的。你以为虞真是什么好人么？你以为他收你为徒，没什么别的目的吗？” 楚洛感到好笑：“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吗？” “……什么？” “你叫本宫小师妹，还以本宫师兄自居，还对占了你位置的本宫敌意这么大……不是不舍得药王谷是什么？”楚洛感到很是无语。 与其说沈符盯着她不放，不如说是沈符对药王谷的执念很深，偏执到变态的地步。 沈符：“……” 沈符眸中闪过一抹狠戾。 芹葙立即拔剑护在楚洛身前。 “说中了？”楚洛冷哼一声，“所以你倒也没必要在本宫面前疯狂贬低药王谷，本宫可不会信——药王谷若真不好，你能那么想回去？” “谁想回去！”沈符脸色阴沉，浑身都隐约散发着一股黑气。 “后退！”楚洛眉心一拧。 那黑气…… 虞寂渊说过，有毒！ “那种恶心的地方，虚伪的伪君子……呵！”沈符怒意在暴走的边缘，“我只是不甘！” “不甘！！！” “凭什么，他明明说我是他天赋最高的弟子，却又说抛弃就抛弃！” 沈符盯着楚洛，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所以，小师妹……”沈符低声喃喃，诱哄着朝楚洛招手，“过来，让师兄看看，我的小师妹有多优秀，能让我那冷血的师父破例收了你……” “虞真明明说过不再让门下弟子用毒的……” “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例外？” 楚洛一言难尽地看着沈符。 沈符真是个疯子…… “师父把你逐出师门，是因为你用毒杀人——不是开始嫌弃你的天赋，也不是嫌弃用毒不好。” “不可能。”沈符一口否定，“他怎么可能会嫌弃我杀人，他也杀过不少呢，呵。” “……师父杀过不少人？” 沈符看着楚洛，咧嘴一笑：“你竟不知？虞真啊，眼睁睁看过许多上门求医的人慢慢死去，他连治都不带治的……啧啧，我好歹还会帮他们治病呢。” 楚洛：“然后让他们当你的药人？” 这楚洛听虞寂渊讲过。 沈符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这可是他们自愿的。命大，就能治好病活命。” “唉，我那师父却是连这点儿活命的希望都不给他们呢……” 楚洛看着沈符装模作样唉声叹气，冷冷一笑：“你的三观都是歪的。” 虞真作为神医，悬壶济世，功德无量。但他若不想治，也根本不欠谁，更谈何“杀人”。 治是情分，不治是本分。 搁这儿道德绑架啥呢？ 虞真行走江湖，又本身是大夫，见惯生死，有自己的一套行医的规矩。不打破，也是为了他以及门内的弟子不惹麻烦。 结果到了沈符这儿，就成了杀人了？ 沈符还自我感动，觉得自己伟大，给人治病，试药也是人家自愿的……可乱葬岗的那些药人呢？ 殷迟枫的人检查过，那里面的男子，皆被阉过——是太监。 那么跟他们一起的女子，很大的可能性是宫女。 那这些五六百的宫人，如果全都生了重病，自愿找上沈符试药的么？ 跟这样的人讲理讲不通。 沈符歪了歪脑袋，“三观，为何物？” 楚洛：“……” “师妹觉得虞真做的对的？”沈符一副受伤的模样看着楚洛，眼睛里满是失望。 楚洛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继续削他！” 她刚刚还跟沈符说话，那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跟这样没有三观的疯子讲什么呢？ 被他盯上，可真是倒霉。 就在沈符下手越发狠辣，暗卫们也越来越逼近的时候，突然一把软剑从侧方刺出，根本不给沈符任何反应的机会，快准狠，一剑刺穿他的肩胛骨。 楚洛讶然回头，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落入一个温暖的的怀抱。 她愣了愣，随即惊喜道：“阿枫？？！” 殷迟枫单手执剑，软剑剑尖滴答着黑红色的血。他眯着眼睛盯着沈符，另一只手却堪称温柔地将楚洛牢牢护在怀里。 “别怕，”他摸了摸楚洛的脑袋，“孤来了。” 第287章 殷迟枫受伤 怕？ 那么多的暗卫，沈符就一个，她怕什么？ 但是既然殷迟枫说怕…… 楚洛攥紧殷迟枫的领口蹭了蹭，搂着他劲瘦的窄腰，小小声：“嘤……” 殷迟枫：“！” 本就生气的太子殿下怒气值噌噌翻了好几倍。 沈符！ 竟然把他爱妃！！ 吓成了这样！！！ 沈符：“……？” 中了一剑的沈符捂着肩膀后退两步，攻势明显降低，但他的血蝎却很快弥补了他的劣势，迅速涌出来更多，如红色的血潮一般朝四周涌去。 “阿枫你揍他！”楚洛还在告状，“他欺负我不止一次了！他还说我师父坏话，还伤了那么多你给我的暗卫……” 殷迟枫吻了吻楚洛的额头，哄道：“乖，孤帮你收拾他。” 说着，殷迟枫将楚洛交给芹葙，就再次提剑冲向沈符。 “唉。”楚洛心情甚好，满足地捧着脸感叹道：“我夫君可真帅。” 芹葙：“……” ＊ 暗卫们碍于楚洛的吩咐没敢下死手，但沈符却下手狠戾，他们一边防备保命的同时，还得围住沈符，在不伤害他性命的前提下捉住他…… 着实有些困难。 但如今主子来了，战局发生了扭转。 沈符受伤，他抵抗起来就有些吃力了。更何况现在殷迟枫还亲自提剑加入战局，沈符更加节节败退。 “小师妹，你怎么这么狠心？”沈符肩胛骨流着黑红色的血，苍白的嘴唇更加没有血色了。 但他还有闲心看向楚洛，一脸受伤道：“师兄这是得知你有身孕了，特地来恭喜你呀……” 楚洛：“我谢谢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还恭喜呢……呵。 “楚钰宁告诉你的？”楚洛有些站累了，半边身子的重量都靠在芹葙身上。芹葙底盘极稳，晃都没晃一下。 “皇后也知道了？” 沈符笑了一声，“小师妹对师兄这么在乎呀，竟然知道师兄这么多的事。” 沈符话音还没落，他就感觉殷迟枫浑身的气势陡然变了，沈符一惊，慌忙抵挡，勉强躲过。 他诧异地看向满身杀气的殷迟枫。 “你可悠着点儿。”沈符扬起嘴角，对殷迟枫道，“我那小师妹可不想让我死呢。” 楚洛：“…………” 噗！ 见殷迟枫更黑了的脸色，楚洛扶着芹葙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 敢在殷迟枫面前说这个？ 她就是想要留他一命……殷迟枫也不同意呀。 楚洛还没见到过这么着急上杆子找死的，给命都不要！ “不让他死？”殷迟枫回头看了楚洛一眼。 楚洛点头，“对，别死了，死了多没意思，落在你手里，不比死了更痛苦嘛。” 楚洛朝殷迟枫眨了眨眼。 落在别人的手里，是一心想求饶命。但落在殷迟枫手里，却都一心求死。 毕竟活着，可比死了更痛苦…… 沈符：“？？？” 殷迟枫满意了。 于是不再招招朝着沈符的致命处，开始有闲心玩起了猫捉老鼠。 沈符：“…………” 对待楚洛，沈符还有几分耐心。 但是对于殷迟枫，沈符可丝毫不手软。殷迟枫肯不杀他，他却是奔着要殷迟枫的命去的。 每一击都打向殷迟枫的致命处，看得楚洛胆战心惊。 “别伤到自己，”楚洛有些着急，“实在不行就杀了他吧，也不是非要留他一命不可。” 她总不能为了留沈符这么一个疯子的活口，把她夫君给赔进去了！ “没事，不用。”殷迟枫道。 其实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沈符根本伤不到他。 既然他媳妇儿想要沈符的活口，那他就…… 殷迟枫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上前一步接住这一掌，与此同时，软禁刺入了沈符的小腹。 “阿枫！”楚洛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殷迟枫吐了口黑血。 刚刚沈符那一掌，带着十成的内力朝楚洛而去。掌风已出，剑可截断不掉，他只能自己挨这一章。 他挨一掌没什么，可楚洛不会武功，还怀着孩子，只怕这一章几乎能要了她的命。 殷迟枫受伤，其他的暗卫动作下意识顿了半秒。而正是这半秒，让早就等候着的沈符瞅准机会，立即闪身离开。 沈符那一掌，就是为了算计殷迟枫，好让他离开的。 果然，楚洛就是殷迟枫的软肋。本来是个他逼死的局，都能让他逃脱了。 沈符有些兴奋，回头看了眼匆匆跑过去扶住殷迟枫的楚洛，勾起唇角。 下—次—再—见— 见楚洛看向自己，沈符用口型一字一句对楚洛道。 楚洛立即黑了脸。 “我就不该为了等姬师兄留他活口！”楚洛懊恼道，把完殷迟枫的脉，给他也喂了一粒解毒丸：“不追了，等姬师兄来京都再说——咱们先回家。” 殷迟枫毕竟挨了沈符全力的一掌，毒性极强，哪里是一颗小小的解毒丸就能完全解了的。 她得把殷迟枫带回去再开个方子清理余毒。 殷迟枫靠在楚洛的肩膀上，身上的重量却恰到好处的丝毫没有压到楚洛。他顺从地跟着楚洛回太子府，听着她一路上骂骂咧咧，痛骂沈符。 “这人真是个神经病……我就没见过这样的疯子！”楚洛要气死了，“他今天孤身来找我，那么多暗卫还敢来，就为了跟我说师父的坏话……” 楚洛跟殷迟枫吐槽，殷迟枫安静地听着。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还把你给打伤了！！！”提起这个，楚洛就来气。 哪怕她不会武功，也能看出来沈符那一掌就是奔着殷迟枫去的，他设计陷阱等殷迟枫上套，好让自己借此机会顺利脱身。 “疼不疼呀？”吐槽完了，楚洛心疼地轻轻碰了一下殷迟枫的胸口。 她可是看见了，那么厉害的一掌，直接拍在殷迟枫的胸口上。 看着就疼！！！ 也不知道受没受内伤，伤没伤到骨头。她得把人带回去好好检查一下。 但是殷迟枫还能走，应该没事吧？ 楚洛越想越生气。最终还被沈符给溜掉了！！！ 淦！！！ 真是便宜他了！ 第288章 “物极必反” 殷迟枫的伤不算重。 解毒加治内伤，最多也就半个时辰。虽然胸口多了个乌漆嘛黑的手爪印子，但过几日手印子便可消退。 “这几天我不出门了。”楚洛摸着那黑手印，一脸幽怨，“等姬师兄回来了，定让他把沈符抓住了再走！” 那疯子竟然敢在她夫君胸口上印个巴掌！ 魂淡！ 她蹭了蹭，手印蹭不掉。 可这着实碍眼！ 浑身散发着哀怨气息的楚洛十分委屈。 “乖，没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殷迟枫揉了揉楚洛的发，“整个京都八大城门全部戒严，他跑不出去的。” “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嗯。”殷迟枫宠溺道，“到时候抓住了，交给你让你出气。” 楚洛这才稍稍满意了些。 “狠狠揍他一顿！” “嗯，揍他。” “把他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好，孤帮你拍。” 楚洛开心了。高高兴兴地扑进殷迟枫的怀里，娇娇软软地撒着娇：“你怎么这么好呀……” 她将脑袋埋在殷迟枫的颈窝，小声问：“还疼吗？” 殷迟枫将人稳稳地抱住，顿了顿，“……疼。” “那我帮你吹吹？” “好。” 旁边收拾药箱的虞寂渊：“……” 此时此刻的虞寂渊觉得，自己有点儿亮，还多余。 就这么一点儿的小伤，老殷还敢说疼！虞寂渊简直没眼看！ 这俩人，有了孩子之后更腻歪了…… 这儿还有个这么大的人呢，稍稍注意点儿行不行？这也太扎心了！ ＊ 相较于殷迟枫跟楚洛这边的腻腻歪歪，中了几剑的沈符情况就没那么好了。 他一路踉跄着来到皇宫太医院后院，皇后安排给他的房间。 沈符身上的伤虽多，却也都不致命。沈符缓缓将最后一处伤口包扎好，脱力地躺在床上，一只小臂搭在眼睛上。好半天，他忽然咯咯笑起来。 唉，可怎么办呢。 他那小师妹身边那么多人，可太难靠近了。 干嘛这么防备他呢，他只是想跟他小师妹说说话，比一比毒术而已呀…… “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 “沈公子在吗？”门外，芳姑姑的声音传来。 她其实已经从眼线那儿知道了，沈符现在就在屋里。但是她还是恭恭敬敬地敲了敲门，候在门外。 沈符躺在床上，没说话。 芳姑姑蹙了蹙眉，但还是再次敲门，客气道：“沈公子，您若是在的话，可否随老奴走一趟……娘娘身子不适，好像是动了胎气……” “动胎气就喝我之前开的药！”沈符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语气冷冰冰的，让芳姑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喝以前的药？ 芳姑姑眉心蹙得更深了。 这怎么行？ 娘娘动了胎气，自然是把完脉之后对症下药更好，怎么能喝上次的…… 但是芳姑姑不敢惹生气时候的沈符。 她张了张口，最终只好咬牙离开了。 ＊ “喝上次的药？”刘老太医此刻在长春宫，刚刚给皇后诊完脉。听到回来的芳姑姑的话，他也有些不赞同。 但是沈符性子乖张，若是强请，怕是芳姑姑直接命都能没……然后人还请不来。惹恼了，兴许以后都不会再治了。 皇后躺在床上，面如金纸。 “上次的药，本宫这次能喝吗？”皇后虚弱地问刘太医。 刘太医回想了一下，“倒也可行，有用的。” “那就喝那个吧。”皇后道。 刘太医立即应下，下去亲自监督着煎药去了。 刘太医前脚刚走，屏风后面就转出一个白发苍苍，威严严肃的老者来。 “你啊，火气这么大做什么。”老者捋着胡子，“你现在只要好好养好身体，安心养胎，然后把龙嗣平安生下来就好。” 皇后疲惫道：“可是父亲……楚洛怀孕了。” 殷迟枫健健康康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去上朝，让皇后动了气也就罢了。 楚洛还怀孕了！ 皇后突然不确定起来，“您说，殷迟枫身上的蛊，不会是被解了吧？” 倘若解了，想要殷迟枫的命可就更难了！ 而她哪怕生出儿子，只要殷迟枫这个成年且健康的“嫡皇子”储君没有特别大的过错，她的幼子就不可能登上龙椅。 主少国疑！ 扶持一个几岁的孩子做皇帝，除非没有别的皇子可担大任。皇后之前那么高兴，就是肯定殷迟枫活不久了。 可没想到却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殷迟枫有了孩子，哪怕他真的死了，他的势力也绝对会捧殷迟枫的儿子做皇帝的！ 这接二连三的事，怎么可能让皇后不受刺激。 “不可能。”林太师一口否决，“那东西，是毒非毒，是蛊非蛊，哪有那么容易解——根本就无法可解！” “但是，殷迟枫现在势力那么大，”皇后担忧道，“他都快抢了殷迟璘三分之一的势力了！” 殷迟枫一家独大，其他方势力隐隐有不太能撼动得了的架势。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还怎么让她安心养胎啊…… “物极必反，皇后。”林太师锐利的眼神看着她，“殷迟枫可没有皇帝命。没有民心，却硬要承龙气，那就是是自寻死路。” 物极必反？ 好像也是，现在许多势力都想联合起来把太子党拉下水。 皇上也开始忌惮起殷迟枫来，也明里暗里地开始动手打压。 皇后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四王爷在你这儿吧？”林太师道，“把四王爷给放了吧，好歹母子一场，别闹得太难看，寒了他的心，对你没好处只有坏处。” 提到这个，皇后眸中闪过一抹厌恶，“他心大了，还想杀本宫！” “杀你？”林太师摇头。 “他不敢。” “怎么不敢？那些杀手拿的可是殷迟璘的证物！” 林太师看着她，突然道：“在四王爷‘刺杀’你的前一天，太子派人出去找天绝草，四王爷查到了欲要阻拦，紧接着就出你被刺杀的消息。” 皇后一愣。 这罗列的时间…… “父亲是何意？” “还没猜出来么？”林太师淡淡道，“你怕是被太子当枪使了。” 第289章 殷迟璘又“可以”了 一孕傻三年。 皇后没想到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呆了好久，才理顺林太师话中的意思。 “您是说，殷迟枫为了不让殷迟璘阻碍他拿到那什么草，于是故意给殷迟璘找麻烦，绊住他的脚步？” “对。”林太师道，“而且，现在太子已经拿到天绝草了。” 皇后：“？？？” “那个，天绝草是什么？” 皇后不由得想起殷迟枫最近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快死了的样子，不由得再次焦虑起来，“难道殷迟枫就是吃了那草，才身体变好的？” 想到这儿，皇后急道，“是不是有那天绝草就能解蛊了？” “皇后，你需要冷静一下。”林太师皱眉，“为父已经查过了，天绝草只是株能让人肾脏损坏的毒草，但却极为稀少。” 毒草！ 皇后一惊。 楚洛不就最擅长毒？治病都用毒……楚洛要这天绝草干什么？ “好了，皇后，你不要再瞎想了。”林太师再次警告她道，“朝堂上有我，我来处理，你现在必须安心养胎了。” “你哥哥现在正在跟姜妍她爹较劲，要把你侄女嫁给四王爷。你这胎若保不住……那就只能继续扶持四王爷了。”林太师淡淡道，“所以，现在把四王爷放出来。” ＊ 林太师的话，皇后不敢不听。 在林太师走后，她立即就去佛堂亲自把殷迟璘给放了出来。 “璘儿，受苦了罢？”皇后再次戴起了温柔慈母的面具，仿佛之前冷着脸让人把殷迟璘关在佛堂的人不是她似的。 “都是母后的错，给母后看看……都瘦了！” 殷迟璘被关在佛堂六七天了。 本来刚开始的时候，还能体恤皇后，得知她受惊动了胎气，还真心实意抄过几天的佛经。 但是殷迟璘毕竟是个王爷，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他被软禁进来抄佛经也就罢了，饭菜还都是素的稀的。睡的是硬板床，被子还冰冷僵硬，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他想见皇后，还根本见不了！ 这不由得让殷迟璘胡思乱想。 难道他哪里得罪了皇后？ 难道皇后不要他了，抛弃他了？ 但是胡思乱想了好几天，今日皇后一脸心疼跟愧疚地亲自过来，瞬间将殷迟璘的怨气吹散了大半。 “母后……” “都是母后的错，都是母后没用……”皇后擦了擦眼角，“其实那天母后遇刺，杀手们故意遗落出你的证物。所有证据都表明，是你想杀母后……” 殷迟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怎么可能会想杀母后……” “母后知道不是你！”皇后捧着殷迟璘的脸，心疼道：“可是人证物证俱在，母后得保下你呀！只能委屈你在这佛堂多待几日……” 殷迟璘听完，感动的一塌糊涂。 原来母后都是为了保护他！ “母后，这定然是有人陷害我！”殷迟璘突然想起来，“对了！是殷迟枫！他之前想找天绝草，我才刚派人去给他找麻烦，母后就遇刺了！” 皇后眸光闪了闪，面上却还是一副受伤的模样，“母后也不知道……不过怎么可能会是枫儿呢，不会的……” 殷迟璘急了。 他敢肯定，就是殷迟枫干的！！！ 可奈何他没有证据，皇后不信他。殷迟璘咬了咬牙，“母后，此事儿子定帮您查出来真相！” 他一定要把殷迟枫没藏好的尾巴给揪出来给皇后看看！ 让皇后知道，只有他才是最听话最乖的，他才是皇后最孝顺的儿子！ 皇后看着殷迟璘干劲儿满满地离去，十分满意。她收起了温柔心疼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水眸中闪过一抹嘲讽。 说什么就信什么的蠢货。 不过，也是她亲自教导出来的，几近完美的杰作。 ＊ 殷迟璘回去的路上还在高兴呢。 前些日子有多消极，现在的殷迟璘就有多高兴。 然而回去之后，他还没等实施报复殷迟枫的大计，楚钰宁就立即缠了上来，告状她这些日子都受了什么委屈。 “她，他，她……还有她！”楚钰宁一个个把那些怠慢她的下人全都揪了过来，不满道：“他们趁王爷不在，都给我脸色看！” 说着，楚钰宁挺起自己平坦的小腹，“还欺负你儿子呢！” 殷迟璘虽然是被皇后给哄好了，但是他在佛堂受的苦却是扎扎实实的。 吃不好，睡不好，他都瘦了不少，可楚钰宁只随口抱怨了一句问了一句，然后就一门心思全放在让他帮自己找回场子上。 殷迟璘看着下人里面有好几个生得极其漂亮的小丫鬟，知道楚钰宁这是在找借口处理情敌。 但楚钰宁磨得厉害。看在楚钰宁怀着他唯一的孩子的份儿上，他只好咬牙将人都发卖了。 发卖而已，还有命活。 这让楚钰宁有些不高兴。 但是她见殷迟璘似乎很疲惫，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但她眼睛转了转，突然灵光一现。 “王爷，不若妾身帮您打理王府吧？”楚钰宁一脸期待地看着殷迟璘。 只要她管理整个王府，害怕那些不长眼的下人嫌弃她是个侧妃，还敢看不起她怠慢她么！ 而她有了掌家之权，可就跟主母王妃没什么两样了！到时候姜妍就算进门，想要拿回掌家之权，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殷迟璘皱眉。 “不用。” 他将楚钰宁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殷迟璘有些烦躁地道：“本王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说着，殷迟璘忍着不耐烦将楚钰宁送回她的院子。 还以为楚钰宁答应当侧妃是想开了，实际上还是对王妃之位蠢蠢欲动，越来越贪心。 若不是楚钰宁怀孕，殷迟璘可没那么多耐心哄着她的。 心机深，又贪心，长得也就那样——最近还老化厚重的妆，整个人都显得老气了不少。 他已经有些玩腻了。 殷迟璘回到自己的院子，让人打水沐浴。 这些天在佛堂里，他可都没有沐浴洗漱的机会呢。 热水很快被送了过来，一个丫鬟进门来给殷迟璘送新的里衣。 那是个极其漂亮的少女。柳叶弯眉，柔情似水，一双招子跟勾子似的，轻飘飘瞥一眼，勾的人魂儿都能没了。 殷迟璘有些感兴趣。见那丫鬟羞羞答答，殷迟璘心里痒痒，在她路过自己的时候，将人一把拽进怀里。 美人入怀，殷迟璘闻到一股勾魂般的幽香。那一瞬间，神魂荡漾。 殷迟璘突然发现…… 自己好像又“可以”了！！！ 第290章 只喜欢你 这并非是殷迟璘的错觉。 他这沐浴，从中午一直沐到了天黑，这才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间。 楚洛给他下的毒，竟然就这么莫名地失效了？ 啧，那楚洛的医术也不怎么厉害嘛。而且今日他的时长都比往常多了近一倍！ 殷迟璘伸了个懒腰，心情极好，直接把那丫鬟抬为了妾室。 反正他如今“行”了！ 以后，子嗣问题可就不用再担忧了，也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捧着楚钰宁生怕她不高兴！ ＊ 太子府，正院卧房。 楚洛仔细给殷迟枫的伤处换药。刚换好，殷迟枫拢好衣袍，芹葙就走了进来。 “娘娘，成了。” 楚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啧”了一声，“看样子四王爷这是度过了个美好的下午呀。” “莺儿还成为了柳夫人。不但如此，四王爷还一口气又抬了三个年轻貌美的丫鬟为侍妾，还连夜让人催跟姜家的婚事。” 楚洛收起药膏，用帕子擦了擦沾上药膏的手指，“殷迟璘这是被我毒怕了啊。” 担心再出类似的事，于是想赶紧生个子嗣。 之前殷迟璘跟姜妍的婚事，虽然已经定了下来，但是一直都没有定下具体的日子。四王府的探子说，楚钰宁一直在明里暗里地阻挠，殷迟璘也顺着她，没有彻底定下来。 而现在殷迟璘一“行”就立即上门议亲，怕是殷迟璘之前不急根本不是为了哄楚钰宁。 他应该是怕自己要是成婚了被姜妍发现自己“不行”，可能会会生事端。 毕竟姜妍可不是楚钰宁，殷迟璘急需定国公的助力，而定国公，可一直都不想跟他联姻，定国公府也不需要用联姻的方式锦上添花。 被发现了，按照姜妍那性子，兴许直接回娘家和离都有可能。 到时候面子丢了，宣扬出去他的龙椅也没戏了。 芹葙接过楚洛递过来的药膏，问道：“那娘娘，接下来……” “顺其自然，其他暂时不用管。”楚洛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靠在殷迟枫的怀里，挪了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殷迟枫顺势接住了楚洛，抱了个满怀。 芹葙明白过来，躬身告退。 “就不管他了？”殷迟枫捏了捏楚洛的鼻子，“爱妃也太心软。莫不是爱妃还对四王爷有什么旧情？” 这酸溜溜的话，醋味儿浓的，也不知道又打翻了多少醋坛子。 楚洛抬起头，照着某人的喉结就啃了一口。 “嘶……”殷迟枫倒吸一口凉气。 “装什么，”楚洛笑着拍了他一下，“我都没使劲儿！” 喉结脆弱，她哪里会使劲儿咬。 但这并不能阻止殷迟枫的戏精。他幽怨地低头看着楚洛，满脸写着委屈。 “所以你还是对他没放下？”殷迟枫摸着喉结上极淡的小牙印，“你不爱孤。” 莫名还有种……可怜巴巴的感觉。 “占有欲怎么这么强啊你。”楚洛无奈，仰着头看他，亲了亲他的下巴，“别拿殷迟璘那种人跟自己比。你不嫌掉价，我还嫌呢。” “至于我心软放过他……”楚洛撇了撇嘴，哼唧道：“你好意思吗？我还怀着你的崽呐，你还想让我帮你干掉殷迟璘？？！” 殷迟枫：“……” “孤不是这个意思……”殷迟枫有点慌。 “皇后的孩子一出生，殷迟璘就是个废棋，哪里还需要再去额外对付他，更何况前朝有你。”楚洛捏了捏殷迟枫的脸，“咋滴，你还想让我帮你治病，完了再帮你打败你的政敌把你推上龙椅？” “不是！”殷迟枫紧紧抱住楚洛。 他哪里会舍得让楚洛劳心劳力对付殷迟璘，他恨不得把楚洛给供起来，不敢丝毫累到她委屈到她。 殷迟枫也不是想让楚洛干掉殷迟璘。他主要是……担心楚洛对殷迟璘还有些许情谊。 他抬起楚洛的下巴，气恼地狠狠吻向楚洛。粗暴的凶狠的架势，似乎要将楚洛拆吃入腹。 “唔……”楚洛双手抵着殷迟枫的胸口，又怕碰到他的伤不敢使劲儿。 “……错了错了……” “……我错了！” “嘤……” 好半晌，殷迟枫才终于放开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怀中气喘吁吁，有些被亲懵了的楚洛，“错哪儿了？” 楚洛是真的要被亲懵了。 长时间大脑缺氧极度亢奋，让她一时间没能缓过神儿来。 眼见她久久没说话，某人又要俯身亲上来，楚洛一个激灵，赶忙道：“我再不开玩笑了……我知道夫君最疼我了！” 楚洛立即讨好似的主动亲了亲殷迟枫的唇瓣。 她当然知道殷迟枫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想故意……皮一下。 结果皮翻了车！！！ 楚洛轻轻碰了下红肿自己的唇瓣…… 嘶！ 属狗的啊这人！ 咬的这么重！ “我不是算计殷迟璘，却又没下死手。”楚洛搂着殷迟枫的脖子，“这次我根本就没算计他——他有我的亲亲夫君对付嘛。” “这次，我对付的主要是楚钰宁。楚钰宁现在不是最在乎殷迟璘么。” 或者说，最在乎殷迟璘给予她的荣华富贵，身份名利。 那她，就让楚钰宁，好好体会一下“失望”。 听到这话，殷迟枫的心情这才好一些。 “而且，我从未喜欢过殷迟璘。”楚洛想了想，道：“你就当做，我曾经年少无知，容易被骗吧——不过是真的没有喜欢过！” 原主或许对殷迟璘动过心。 ……但是她这个来自现代的楚洛可从来没有！ 说到这儿，楚洛脸颊微红。她将脸埋到殷迟枫的颈窝里，小声道：“……只喜欢你。” 楚洛，只喜欢过殷迟枫。 第291章 分房睡 殷迟璘有了新欢，其实接下来并不需要楚洛怎么做，楚钰宁以后的日子就不会舒心。 而楚洛只不过是添一把火罢了—— 殷迟璘那毒中了好几个月，现在虽然解了，也不会影响他的身体健康，可刚解毒这段时间，他的那方面功能想要立即完全恢复不太可能。 就算能“行”，但出来的也都是死精，不能让人怀孕。 是以，楚洛用药香辅佐，特地调了个药熏包，让莺儿戴上。只要殷迟璘经常接触，跟他同房的女子怀孕的几率大大增加。 届时，有了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怀孕，楚钰宁这个失去母族庇佑的还毁了容的…… 殷迟璘那渣男，又怎么可能再顺着她宠着她呢？ 楚钰宁毁容的事，还是虞寂渊那天偷偷去给楚钰宁把脉的时候发现的。那时的楚钰宁很狼狈，脸上全是冷汗，脂粉早就被汗一冲晕了妆，露出楚钰宁脸颊上的伤疤。 楚洛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伤疤，大概是之前她让人扇楚钰宁巴掌的时候留的。 但是东宫的惩罚一向是连个皮都没破，但肉里面却红肿发紫，辣痛得要命，肿的像馒头。 可就算再怎么痛，也不会留疤，就算楚钰宁破了皮，安心静养便好。忌辛辣发物，忌动怒上火。楚钰宁可不是吃货，她能留疤，大概是纯被气的。 这能怪谁呢？ 只能说…… 自作孽，不可活啊…… ＊ 殷迟枫因为楚洛的那句话，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但是楚洛还怀着孕，又嗜睡缺眠，殷迟枫不舍得闹她。 于是第二天楚洛一睁眼…… 就对上一双眼下青黑的熊猫眼。 楚洛：“……” “你昨晚干嘛了？”楚洛一脸怀疑地打量着殷迟枫。 不对啊，她昨晚是被殷迟枫抱着睡的，今早也是在殷迟枫怀里醒的。难不成还能是殷迟枫中途离开了，而她睡得太死不知道？ 可大半夜的，离开做什么？ 殷迟璘忙着“生皇孙”，皇后忙着养胎……什么大事儿能需要殷迟枫亲自处理，还熬夜成这样？ 楚洛眯了眯眼睛，正要揪着殷迟枫的衣襟好好“审问”一番，让他从实招来，就见殷迟枫突然开口。 “洛洛。”他嗓音沙哑，“你再说一遍。” 楚洛：“？？？” “说什么？” “昨晚的。”殷迟枫目光幽暗，喉结滚了滚，“孤还想听。” 楚洛想了半天，才明白殷迟枫想听的是哪句话。 耳廓慢慢地变红。 “干嘛呀！”她羞得埋进被子里，“大早上的说这样干什么……” 昨晚灯光昏暗，气氛在那儿，自然而然地就说了。但是现在艳阳高照，特地让楚洛说这个，楚洛还有些说不出口了。 殷迟枫将被子往下褪了褪，露出里面楚洛红扑扑的小脸。他眸光微动，忍了忍实在没忍住，长臂一揽，将人禁锢在怀里，低下头精准地含住那柔软的唇瓣。 “唔……”楚洛下意识推拒。可是在殷迟枫不容抗拒的力道面前，楚洛哪里能推得开。 于是抵着殷迟枫肩膀处的小手成了欲拒还迎。 忽然，楚洛感觉到了什么…… 楚洛：“！” “……需要我帮忙吗？”楚洛微微退开些许，小声问。 自打她怀孕，殷迟枫再没碰过她。而自从噬神毒解，也没再需要楚洛“帮忙”。 然而明明她家这位精力那么旺盛。 ……嘶，这程度，可不是亲这一会儿就能达到的。可他都成这样了还不告诉她……楚洛心疼之余，还有点小感动。 其实，要不是她最近孕吐严重，像上次那样也不是不行…… 殷迟枫的呼吸立即变得更粗重了。他一把抓住楚洛乱动的小手。 “别动……”他咬牙，“没事，不用管，一会儿就好。” “可是……” 殷迟枫不说话，只紧紧抱着楚洛。 他哪里会不想…… 但是憋了这么久，只是简单的帮忙哪里会够！他怕到时候忍不住，会伤到楚洛。 殷迟枫突然有些后悔了。 他当初怎么就那么天真，还想让楚洛生五六七八个？ 这一个，还不到三个月呢，他都快憋疯了！ 楚洛很快也明白了殷迟枫的顾虑。 “那，要不，咱们先分房睡？”楚洛犹豫道。虽然有点舍不得这温暖的臂弯，没有熟悉的气息在附近在她可能会睡不好，但是每天躺在一张床上，她怕殷迟枫会憋坏。 然后，楚洛的唇瓣上就被咬了一下。 “分房睡？不可能！”气恼的太子殿下又咬了楚洛一口。 凭什么有了孩子，就不能跟自个儿媳妇儿一起睡了！ 太子殿下盯着楚洛的小腹，登时醋意大发。曾经爱不释手天天睡觉前都要摸一摸的儿砸，此刻嫌弃得不行。 “既然洛洛偏要帮孤，那就满足洛洛。”说着，殷迟枫把楚洛翻了个身，让她背朝自己。 楚洛：“？” 然后，她就感受到自己的衣带被解开了。 楚洛：“！” “没到三个月呢！” “孤知道。”殷迟枫贴过来，咬了咬楚洛的耳垂，嗓音沙哑地低声说了句话。 楚洛：“……” 她老老实实地按照殷迟枫的话躺好，脸颊通红，深深埋在了被子里。 第292章 破皮 芹葙在门外候到了快到中午，紧闭的卧房门才打开。 “主子。”芹葙连忙开口道，“娘娘可是有哪里身体不适？今日怎么起这么迟？” 虽然以前也睡到日上三竿，但楚洛每天晚上睡得都很早，直接一觉睡到中午的……却是还从来没有。 因为楚洛怀孕，她饿的快。 莫非主子昨夜折腾娘娘了？可按照主子对太子妃的重视程度，不可能会在现在碰娘娘呀…… 殷迟枫浑身愉悦地伸了个懒腰，“没有。传膳。” 听到主子说没有，芹葙这才放了心。 “是。”她恭敬应到。紧接着，却又听到自家主子道：“然后你去那点儿药膏来。” 药膏？ 芹葙狐疑，谨慎地问：“主子要什么样的药膏呢？” 难道主子或者娘娘受伤了？ “治破皮的。” 芹葙：“……” ＊ 楚洛埋在被子里装鹌鹑。 门口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啊……这个憨憨！ 魂淡！ 怎么就直接说了！ 楚洛羞愤欲死，羞恼地直捶床。 忽然，拳头被一只大手轻轻包裹住。砸向软被的拳头本就不疼，如今多了层“肉垫”，更加不疼了。 楚洛抬起头，殷迟枫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坐在床边一脸宠溺纵容地看着自己。 楚洛：“……” “药膏拿来了。”殷迟枫将人从被窝里挖出来，两只大手抄着胳肢窝，抱小孩似的将人抱到自己怀里坐好，“赶紧上药，上好了药用膳。” 都快中午了，他家洛洛早膳都没吃！ 一边说着，殷迟枫一边解楚洛的衣带。 楚洛满脸通红地按紧衣带不让他动，“我，我自己来！” “乖，别闹。”殷迟枫轻哄着，吻了吻楚洛的额头，“那里不好涂药，你肚子不方便。” 肚子怎么不方便？ 她现在三个月都不到，肚子完全是平的，它也不凸啊，弯腰给腿抹药，哪里有什么难的，顶多只是弯腰蜷缩一些罢了。 但蜷缩这一会儿，殷迟枫也不肯。 在殷迟枫的眼里，楚洛俨然成了瓷娃娃，真真儿是被他捧在手心儿里，恨不得成天抱在怀里，连走路都替她代劳了。 ——奈何孕妇还得多走走适当运动，否则生产的时候不好生。 楚洛拗不过殷迟枫，只好自暴自弃地捂着脸，任由殷迟枫帮自己涂。腿上火辣辣的磨破的地方，涂上一层冰凉，不适感竟然很快就削减大半。 “哎嘿，这药还挺好用。”职业病犯了的楚洛睁开眼睛，好奇地盯着那药瓶子，“我师兄的药？” “嗯。”殷迟枫淡淡道，“不含对孕妇不好的东西。” 楚洛拿来闻了闻，辨别里面的成分。殷迟枫将人抱起来，走向外间的桌子。外面不知何时已然摆好了饭菜，光是闻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 楚洛手里的药膏，顿时失去了吸引力。 她咽了咽口水，还没等靠近就蠢蠢欲动起来，挣扎着要下来。 “乖一点。”殷迟枫无奈将人放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 楚洛立马接过芹葙端给她都餐前开胃圣品——酸梅汤，喝完了，才意犹未尽道：“你今日不上朝吗？” “今日陪洛洛。” 殷迟枫向来随性，哪怕最近开始上朝了，开始争夺势力了……他也仍旧如此。 楚洛忽然觉得，殷迟枫这样也挺好。 历史上可是有不少皇帝还是个加班狂魔呢，压根儿都不怎么搭理后宫废品的。 而这样的明君，适合当皇帝，却不适合当丈夫。 “那，我一会儿要去找我娘。”楚洛吃了一口香喷喷的金黄色流油的荷叶鸡，满足地眯着眼睛，“你陪我去。” 殷迟枫伸出手指，用指腹抹去楚洛唇边的油花，宠溺道：“好。” ＊ 对面的四王府的情景，的确如楚洛所想的那般。 殷迟璘沉迷于造小孩，楚钰宁则是十分地不可置信，怎么前一天还对自己百依百顺，为了哄自己开心还特地杀了好几个王府下人的四王爷…… 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 还光明正大地提拔了四个丫鬟做小妾！ 甚至她跑去质问，却连人都没见到，态度极其敷衍！！ 怎么会这样？ 楚钰宁抚着自己的小腹。 如今她是真怀孕，更加有底气，行事作风恨不得比之前还嚣张，哪里能忍得了这口气？ 于是没见到人回院子冷静了半个时辰的楚钰宁，再度捧着肚子去找殷迟璘。 这回，可算是见到了。 可却看见殷迟璘躺在一个漂亮丫鬟的腿上，另一个好看的丫鬟还依偎在他身边给他喂苹果块。 三个人姿势暧昧，楚钰宁当时就七窍生烟，差点儿气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殷迟璘进了趟宫，就变成了这样？？！殷迟璘之前为了名声，可都是连通房都没有的！！！ “王爷！您在干什么！”楚钰宁大声道。 楚钰宁现在成了侧妃，她肚子里一直憋屈着一股气的，就想靠着这孩子登上正妃之位！结果正妃之位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呢，结果又突然多了这么多“姐妹”？ 殷迟璘正美滋滋地在温柔乡里享受着，突然被楚钰宁打断，他不耐烦地蹙眉。 “你来干什么？” 楚钰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来干什么？ 她怎么不能来？殷迟璘这是还怪她坏了他的好事么？！ 真怀孕的楚钰宁哪里能受得了这委屈，当即就闹开了，不依不饶怒骂那两个丫鬟，让殷迟璘杀了她们！ 殷迟璘自是不舍的。 相较于端着架子，自视甚高的楚钰宁，这两个小鸟依人，对他百依百顺的新欢更得他心。 殷迟璘不耐烦极了，但是现在楚钰宁还怀着他唯一的孩子，他暂时还没有别的孩子代替，只好先哄着楚钰宁。 “那你杀了她们！”楚钰宁气红了眼睛道。 “……”殷迟璘抹了把脸，糊弄她道：“你还怀着身孕，见血不好。” 第293章 对比 楚钰宁听到殷迟璘的话，瞪大眼睛。 可是明明殷迟璘刚回王府的时候，还顺着她杀了那些欺负她的刁奴呢！ 怎么到这两个贱婢，反倒不想杀了？ 楚钰宁盯着地上瑟瑟发抖、哭的梨花带雨不住求饶的丫鬟，更加恼恨。 可一抬眼，就见殷迟璘被她们哭的心软又怜悯，甚至蹙起眉，显然对楚钰宁的话埋怨不赞成。 楚钰宁：“……” 楚钰宁快要气炸了。 但是她也不好逼殷迟璘太紧。楚钰宁摸着自己的小腹，虽然殷迟璘能够坐上龙椅的可能性大打折扣，可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而且她现在怀孕无法争宠，若是再让殷迟璘讨厌她，那她要成为四王妃可就更难了。 不过是几个丫鬟罢了。楚钰宁心想，她们再得宠，也对她的地位构成不了威胁。她怕什么？ “王爷说的是。”楚钰宁捧着肚子，上前来，“是妾身太想念王爷了。王爷刚回来，都没怎么跟钰宁说说话，却跟别的女人待在一块儿……” 楚钰宁故意挺着肚子，殷迟璘一低头就能看见。 闻言，殷迟璘有些心虚。 不管怎么说，楚钰宁都怀着他唯一的孩子呢，他刚回来就直接抬了四个小妾，夜夜笙歌完全将楚钰宁丢在一旁……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咳。”殷迟璘摸了摸鼻子，“是本王疏忽了。今天下午本王就陪你如何？” 反正他刚累完，现在已经进入了贤者时间，完全不想那档子事儿了。 楚钰宁听到这话，气才顺了些。 “那，我要王爷陪我去买胭脂。” 胭脂？ 殷迟璘蹙了蹙眉。 楚钰宁现在不知怎的特别喜欢浓妆，化的脸厚厚的一层。之前他亲一口楚钰宁的脸，都亲了一嘴的脂粉。 而且他可是王爷，关心的都是国家大事，他可是要干大事情的，哪里能去那女子逛的地方。 殷迟璘有些不屑，可是他毕竟有点心虚理亏，楚钰宁又拉着他的胳膊求了他好久，殷迟璘只好顺了楚钰宁的意。 结果两人刚出门…… 就看到对面的邻居也出来了。 ＊ “慢一点，小心台阶……”一袭黑色锦袍的太子殿下小心翼翼地扶着白裙太子妃下台阶，满心满眼一腔心思全在怀中人的身上。 “还疼不疼？有没有蹭到伤处？” 楚洛咬了咬牙，被殷迟枫的话问的脸色通红。 “闭嘴。”她羞得不行，咬牙切齿，“在外面就不要说了！” 她不要面子的嘛！ 但楚洛肌肤娇嫩，腿上破皮的地方就算上了药，用纱布包扎好，偶尔蹭到衣服布料上也仍旧有些许疼。 不过……也在能忍受的范围内就是了。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殷迟枫有些心疼，小声哄道：“孤让人去把岳母大人给请过来。” “不用！也没那么疼。” “可是……” “每天都得走走的！”楚洛瞪他一眼，“对我好，对崽也好……这样以后不难产！” 难产二字，让太子殿下立即闭了嘴。 哪怕有一丁点儿的可能性，他都不想让他的洛洛承受。 谁能想到他家洛洛肌肤竟然娇嫩至此。他不过才用了一次！一次就红肿破皮！ 殷迟枫有些懊恼。 算了，他还是忍着吧…… 或者让洛洛给他再开点之前那个让他凝神静气能当和尚的药，他可不敢再折腾他家洛洛了。 好在太子府门前就是马车，剩下最后几步路，殷迟枫将楚洛一把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了马车上。 对面的四王爷夫妻二人，待太子府的马车离去才回过神来。 楚洛未施粉黛，一张嫩白的小脸天然去雕饰，唇未点而红，就连首饰都只有零星几个，十分干净养眼。她因羞恼而微红的脸蛋宛如一枚可口的蜜桃，鲜嫩多汁。 不像楚钰宁穿金戴银，如此一比，楚钰宁就显得庸俗的很。 “你干嘛要抹那么重的粉。”殷迟璘有点不想出门了。 跟楚洛有了对比之后，他忽然觉得带着这样的楚钰宁有些带不出手，丢脸。 楚钰宁嫉妒地盯着楚洛，嫉妒她完美的脸，嫉妒她被太子精心呵护，甚至还跟太子穿情侣装。 听到殷迟璘的话，她更气了，可是她心虚，只能勉强笑了笑，“王爷不喜欢吗？” “不好看。”殷迟璘不悦，直白道：“你还是不施粉黛的时候好看。” 是看到楚洛没有抹胭脂水粉，才这么说吧！ 可是楚钰宁憋屈着，哪里敢卸妆。 她脸蛋上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显得老了好几岁，若是不抹脂粉更丑！ 好在殷迟璘很快被别的事吸引了注意力，转移了话题：“殷迟枫怎么那么宝贝楚洛？” 他纳闷儿。 虽然距离稍远，他听不清对面的两人在说什么，但殷迟枫就算以前宠着楚洛，倒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恨不得一步也不舍得她走吧？ 还小心翼翼地。哪怕楚洛生气给他甩脸子，他也低声下气亲自扶着？ 楚钰宁一噎。 殷迟璘今日怎么净说她不爱听的！ 越说越生气！ “嗐，”楚钰宁沉着脸不说话，殷迟璘的近侍只好答道：“王爷最近在皇宫，有所不知……太子妃啊，怀孕了！” 怀孕？？！ 殷迟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楚洛怎么也怀孕了？” 而且看上去，楚洛跟楚钰宁的月份应该差不多？ 那到时候，到底谁是皇长孙可就不一定了！ 殷迟璘顿时焦灼起来。他这唯一的筹码，王牌，殷迟枫竟然也有！而且殷迟璘不敢确定，到底是谁的筹码更大！ 殷迟枫占嫡，本就占优势。他若再占了个长…… 殷迟璘脸色铁青，立即回王府，召集他门下的幕僚想办法。 不行，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再这样下去，这天下怕不是真的要成殷迟枫的了！ 而且，楚洛怀了殷迟枫的孩子…… 殷迟璘心里嫉妒又烦躁。 既然楚洛不识抬举，非要跟着殷迟枫……那可就别怪他了！ 楚钰宁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殷迟璘将她落下，保养极好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深深看了眼楚洛的马车离开的方向，眸中浓郁的恨意一闪而过。 第294章 楚老夫人找韩晚娘的麻烦 韩晚娘已经入住韩府了，里面的装饰物件儿也早就布置齐全。 地方虽然不算特别大，但该有的都有，不论是景致还是装饰，无一处不精美雅致，甚至许多东西都是殷迟枫让人给丈母娘送去的。 于是这韩府竟比四王府还要美观。尤其是还经由韩晚娘之手亲手布置，除了漂亮华贵，还十分温馨。 “不错嘛，闹中取静。”楚洛挽着韩晚娘的手臂新奇地打量着。 韩府就在玉肌阁后身，离京都城最繁华热闹的玄武街极近。可在这方庭院中，却是丝毫听不到任何车马的声音，以及贩夫走卒的吆喝声。 窗下的空地被韩晚娘撒了把花种，此刻已经发了小嫩芽。甚至廊下还挂了只鸟笼子，养了两只漂亮的画眉鸟叽叽喳喳。别有一番意境。 “喜欢就常来。”韩晚娘小心地扶着女儿，心情极好，“娘一大早就熬了乌鸡汤，你尝尝。” 楚洛一听到鸡汤，面有菜色。 她自打怀孕，各种补汤喝得她都快要吐了。 尤其是鸡汤，更是常喝。 但是这是韩晚娘的一片心意，她又不好不喝。最终只能委委屈屈地靠在殷迟枫怀里，小口小口地将这补汤喝完。 韩晚娘眉眼含笑地看着女儿偷偷地小声跟女婿撒娇，心中很是欣慰。 没有什么比她的孩子过得幸福更重要的了。 正欣慰着，一个小丫鬟匆匆走进来，“夫人，老爷……啊不，楚将军又来了！” 韩晚娘嘴边的笑容淡了些。 楚洛耳朵竖了起来，一边小口地嘬着汤，一边想要听八卦。 “快喝。”殷迟枫捏了捏她的耳垂，“再待会儿就凉了。” 楚洛：“……” 楚洛叹了口老气，深吸一口气，闷了一大口。 韩晚娘刚想像往常一样拒绝，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紧接着，门被推开。 “晚娘！”一道粗犷豪放的声音响起，“我瞧见外面停了辆太子府的马车，太子殿下是不是来了？” 说着，楚凛推开面前试图拦着他的几个小厮，高兴道：“我有要事来找太子殿下！” 说着，他转头，然后就跟一旁殷迟枫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楚凛：“……” 他愕然。 太子殿下，竟然真在韩府？ 他听到太子府的马车来到了韩府，他就立即赶过来了。但他只以为是楚洛自己回来看韩晚娘，而他说来找太子殿下，也不过是想要进门忽悠韩晚娘得以进门的托词。 ……没想到他这女婿竟然当真来了？ “楚将军找孤有何事？”殷迟枫看了眼笑容淡了下去的韩晚娘，果断换了疏离的称呼。 之前还被叫做岳父大人的楚凛：“……” “咳……”楚凛眼睛乱瞟，开始现编起来，“臣，臣……” 楚凛突然灵光一现，“啊对了！殿下，臣的眼线发现林太师两天前偷偷进宫去过长春宫！” 殷迟枫淡淡瞥他一眼。 楚凛有些心虚，这消息早就在两天前，林太师前脚刚进长春宫的门殷迟枫后脚就知道了。 但他面上仍旧理直气壮，将他带来的上好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拿出来，讨好地放在韩晚娘面前。 然后趁韩晚娘还没开口，立即又道：“林太师走了之后，没多久皇后就把四王爷给放了，还亲自把四王爷送到门口。母子二人，关系亲近，没有丝毫芥蒂似的！” 楚洛跟殷迟枫都没怎么惊讶。 楚洛本来也没指望这件事就能挑拨得了皇后跟殷迟璘。她原本只想着拖住殷迟璘一两天，不阻碍他们找天绝草就行。 “能拖这么久，足矣说明皇后最近心思是真的很乱。”殷迟枫讽刺地勾了勾唇角，“她坐不住了。” “一孕傻三年嘛。”楚洛用勺子拨着鸡汤，感慨道，“她以前明明那么精明圆滑的……” 结果楚洛不过是临时想出来的一个小对策，就让皇后草木皆兵直接把殷迟璘给关起来了。 “怎么可能坐得住？殿下势如破竹，逐渐壮大，这可不就是挡了皇后的路了。”楚凛也不无讽刺地道。 他如今是殷迟枫的心腹，虽然不知道殷迟枫不是皇后的亲儿子，但是却很明白，皇后跟殷迟枫的关系绝对的敌对。 楚凛一边说着，一边又把另一堆东西放到楚洛跟前。 “爹特地给你寻来给你补身子的！” 楚洛扒拉着那些东西，全都是极好的滋补品，里面甚至还有血燕燕窝。 这东西宫里有，民间见得不多。 楚凛得到这么一盏，怕是也花费了极大的力气。 “这血燕还是给我娘吧。”楚洛将东西推出来道：“太子府有好几盏，我都快吃腻了。” 皇室里，最富裕的就要数殷迟枫了。 ——因为皇上装作疼爱他，皇后也装。死要面子活受罪，再怎么厌恶殷迟枫，表面功夫也得做好，这些御用赏赐殷迟枫从来不缺。 尤其是殷迟枫还不是殷迟璘那等装清高的性子，这些年积攒的家当，怕是皇上都没他过得滋润。 “你娘有，爹之前给你娘送过了，这个你吃。”楚凛哄道，“最近胃口怎么样？” 虽然跟楚洛说着话，眼神却是不由自主地瞥向韩晚娘。 “……还好。”楚洛将喝了一半的鸡汤放在桌子上，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把她当工具人以图追媳妇儿的楚凛。 楚凛却是没发现她的眼神，磨蹭了一会儿，往韩晚娘那儿走去。 “楚将军。”这时，站在韩晚娘身后的岚华突然严肃开口。 楚凛下意识看向目前贴身伺候韩晚娘的岚华。 “这些日子，楚老夫人可是来找过夫人好几次麻烦呢。”岚华道。 楚凛一愣。 岚华又道：“不光是楚老夫人，还有楚钰泽……不，南宫钰泽。” 第295章 “给楚老太太底气跟错觉的人是你” 正偷偷摸摸把鸡汤碗推远的楚洛立即抬起头。 “老太太跟楚……南宫钰泽？”楚洛眯了眯眼睛，冷呵一声，“我还以为他们消停了彻底死心认命了，所以不再来找我……” 没想到他们其实是不敢找楚洛，柿子挑软的捏，跑去欺负她娘去了！ 岚华是特地在楚凛面前提的。 韩晚娘无心招惹是非，关起门来任由他们叫骂跳脚，但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前天南宫钰泽还派人往韩府门口泼狗血，效仿曾经楚洛的做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论是楚老夫人还是此刻已经姓南宫了的南宫钰泽，他们都没什么实权，在重重死士保护的韩府面前也毫无威胁，但实在膈应人。 作为一切的“罪魁祸首”，既然想要追回媳妇儿，至少也得把自己的烂摊子解决好吧？ 岚华自觉僭越了，但并不后悔，神色自若地重新低下头兢兢业业继续当背景板。 “……他们来欺负晚娘了？”楚凛脸色一变，急忙看向韩晚娘求证，却见韩晚娘面色平静，仿佛没听见一般，甚至还发现了楚洛的小动作，轻声道：“洛儿，喝完。” 楚洛：“……” 楚洛喝不下了。 楚洛委屈。 她求助地看向殷迟枫，殷迟枫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抬头看向楚凛，道：“孤已经让人亲自照顾楚老夫人。没想到楚老夫人竟然这般顽固，不惜花费巨大的代价也要找岳母大人的麻烦。” 殷迟枫向来妥帖，他手下的人办事也最是利落，但是在看着那老太太这件事上竟出了纰漏。 ——谁能想到，那如今颤颤巍巍迈一步都哼哧哼哧喘老半天的老太太，竟然还能这么不安分，避开太子府的眼线，让人跑去韩府闹事儿。 虽然，那被老太太教唆来的丫鬟被太子府的暗卫给杀了丢回了老太太面前。 楚凛愧疚不已。 楚老夫人最近没再去找他了，他还以为是想通了，可没想到…… 这边殷迟枫淡然地说完话，趁着人没注意，端起桌子上剩下的鸡汤一饮而尽，然后又迅速放回桌子上。 速度快得简直让人觉得刚刚那是幻觉。 楚洛开心地偷偷朝她夫君比了个大拇指。 棒！ 殷迟枫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好喝吗？”楚洛小声问。 殷迟枫轻轻点了下头。 楚洛笑弯了眼睛，小声继续道：“我娘手艺可好了……待会儿回去，让我娘装一些带回去给你喝！” 小两口偷偷说着悄悄话，不远处的韩晚娘：“……” 罢了，反正她女儿面色红润，气色极好，显然是不缺这些补汤的。 “……晚娘？” 楚凛心疼又愧疚地询问韩晚娘是否被伤到，结果却发现韩晚娘的注意力压根儿没在自己身上。 楚凛：“……” 心更痛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呀。”楚洛看着楚凛后悔自责难过又不知所措的模样，揉了揉太阳穴。 楚凛这是只会带兵打仗吗？ 追媳妇儿全靠厚脸皮？ 楚洛恨铁不成钢。 真是……本来不想管他俩的事儿的，但是楚凛笨拙成这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老太太不过是觉得给我娘施压，能让我娘害怕，劝你‘回家’。”楚洛吃了枚果脯，看着楚凛，“而给她这底气这错觉的，是你。” 楚凛虽然再也没去见过老太太，但也没对她怎么样。但凡再狠心一点，她也不可能有这胆子找楚洛撒泼，找韩晚娘撒泼。 不过楚洛也能理解。 毕竟楚凛以前可是个大孝子嘛。 现在他不去看望病成那样的亲娘，已经很不错了。但同时，但凡正常一点有点脸的人都知道，楚凛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但可惜那老太太脸皮厚，还痴心妄想，觉得自己有办法再把儿子给逼回来。 不过那老太太可真的是老糊涂了。 要是楚洛的话，她肯定先服软认错，然后等让儿子原谅她了，再背地里拿捏那些她看不惯的人。而不是现在这样一边让儿子越来越厌恶，一边还妄想着儿子原谅她。 啧啧，可怜又可恨。 ＊ 楚凛一直对楚老夫人的事刻意逃避。 他不愿去听，也不想管。在他的想法里，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吧。 战场杀敌眼睛都不眨的楚大将军，面对自己的亲娘却仍旧优柔寡断。 楚洛的话没错。 于是离开楚府的楚凛……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南宫钰泽给揍了一顿。 南宫钰泽：“？？？” 楚凛这才心里舒坦些。顿了顿，抬脚往他曾经住了三十多年的将军府走去。 有些事，也该彻底解决了。 ＊ “妹啊，我挨揍了妹妹！”鼻青脸肿的南宫钰泽一瘸一拐出现在四王府，一看到楚钰宁，激动得不行：“钰宁！你可一定要让四王爷替哥哥做主啊！” 楚钰宁被丫鬟扶着，皱眉看着自己的哥哥，低声呵斥道：“你还来找我做什么……还嫌不够拖累我么！” 本来就心烦得要命，南宫钰泽还来烦她！ 有这样一个私生子哥哥，楚钰宁恨不得跟他划清关系，不认识他！ 省得帮不上忙，还为她在成为王妃的路上添乱。 “楚钰宁！你还有没有心！”南宫钰泽骂道，“我可是你亲哥哥！” “楚洛还是我亲妹妹呢。”楚钰宁冷笑。 南宫钰泽跟她同母异父，楚洛跟她同父异母。楚洛跟南宫钰泽对她来说，在血缘上来看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 一个个帮不了她，还只会给她添乱。 南宫钰泽气极，“你怎么把我跟她比！你忘了我以前是怎么疼你的了？” “有话快说。”楚钰宁不耐极了。 要不是怕南宫钰泽这个没脑子的在四王府门口吵吵，她可不会见他。 “我被人打了！”南宫钰泽指着自己的脸，“肯定是楚洛让人干的！” 他这些日子只朝韩府泼过狗血，而打他的那些人训练有素，武功高强，肯定不可能是韩晚娘那个小小的姨娘的人！ 定是韩晚娘找她女儿告状了！ 第296章 你可别后悔 南宫钰泽没钱了，迫不得已，不得不跟着南宫辄回家，成为了南宫家的大公子。 南宫辄只有一个女儿南宫香菱，是南宫夫人嫡出。但南宫辄对南宫钰泽疼爱得不行，吃穿用度一切都按照嫡子分配，连伺候的小厮都屋里四个屋外八个……比南宫香菱伺候的人都多。 若不是卫如沁不肯嫁给他，否则南宫辄怕不是会直接休妻娶卫如沁，再把南宫钰泽抬成嫡子！ 但南宫辄对他再好，南宫钰泽心中也仍旧不甘。 他以前可是将军府的嫡子！ 现在可到好，亲爹从有爵位的护国大将军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侍郎……甚至还连庶子都算不上！ 只是个被接回南宫府的私生子！ 不过南宫钰泽重新有了钱，再次过上了纸醉金迷的日子。 还真别说，南宫辄虽然只是个兵部侍郎，也不是什么油水多的官职…… 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挺有钱！ 于是不情不愿满脸嫌弃的南宫钰泽快乐了，一口一个爹叫的极顺溜。有钱有闲还有人伺候，没两天南宫钰泽就安分不住，带着南宫辄送给他的一堆小厮，去韩府泄愤。 但是谁能想到，那曾经低眉顺眼任他欺负的韩姨娘，这回也没反抗……但他娘的直接告状到她女儿那儿去了！ 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他又没伤害到她！ ＊ 楚钰宁念着好歹兄妹一场，忍着不耐烦听着南宫钰泽把事情的始末讲完。 然后，她冷笑一声。 “楚洛现在可是正当宠的太子妃，还怀了孕……你还敢在这个时候找她娘的麻烦？” 南宫钰泽一噎，“我，我这不是没想到韩姨娘竟然会告诉楚洛么……” 也没想到楚洛能派人来打他！ 楚钰宁眯了眯眼睛，“她打你，你留没留下证据？” 证据？ 南宫钰泽一僵。 “没留下？”楚钰宁无语，“那你找我做什么，我可帮不了你。” 她敷衍着说罢，就想赶人。 她这可是头胎，可不能劳累！一会儿她就回房间躺着歇一歇，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把皇长孙平安生下来！ 楚钰宁可是仔细回想过她之前见楚洛的时候，楚洛肚子平坦，一点儿起伏都没有，想必月份定然没她的大！ 她怀的还是皇长孙！ 南宫钰泽急了，赶忙拦住楚钰宁：“楚洛那么狡猾，让人打我都把人扮成街头小混混的模样！二话不说就直接打，打完就跑……我哪里有证据！” “而且你让四王爷给她使绊子不就好了？哪里还需要证据！”纨绔子弟南宫钰泽对政事一窍不通，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挨了揍，身为王爷的妹夫完全可以毫无顾虑地帮他出气。 楚钰宁要被他蠢死了。 “你当那么容易的么！”她气恼地一甩袖子。 “哪里不容易？你让四王爷也打了人就跑就好了么！最好……再让她小产！”南宫钰泽恶狠狠地，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脸上的伤，痛的他呲牙咧嘴：“……看她没了孩子，还怎么耀武扬威！” 呵，让楚洛小产……当楚钰宁不想？ 她最近倒是想方设法让楚洛倒霉，可根本无从下手！ 殷迟枫将楚洛保护地密不透风！如此，也就只能将希望全都放在沈符身上了。 希望沈符能靠点儿谱！ 楚钰宁冷冷一笑，“现在楚洛出门，都带着太子府几十个暗卫其中还包含太子的心腹捕风！下黑手？怎么可能！” 南宫钰泽急了：“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谁让你非要招惹韩晚娘的！” “……你不会是不想帮你哥我吧？”南宫钰泽狐疑地看着楚钰宁。 他身份转变巨大，曾经的“铁哥们儿”一个个的全都避之不及，他落魄了想要借个钱他们全都推三阻四找各种借口拒绝。 而今…… 傍上了能跟太子抗衡的四王爷的楚钰宁，连这点儿小忙都帮不了？ 要知道，当初楚钰宁还没嫁给四王爷的时候，四王爷就把他的一些心腹交给楚钰宁了！虽然后来，楚钰宁一不小心让四王爷的那些心腹全部折损…… 但现在楚钰宁已经成为四王爷从女人，还怀了第一个孩子！ 就算四王爷不看楚钰宁的面子不愿帮忙，可四王爷怎么可能不拨她几个好用的人使唤？ 楚钰宁肯定是跟那些人一样！ 一个德行！ “楚钰宁！你，我可是你亲哥！疼了你那么些年！”南宫钰泽气恼地不行，“你个白眼狼！你怎么知道我姓了南宫……就不能再翻身？” 南宫辄可是说了！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入仕的！ 到时候打点好一切，可不比楚凛能给他的差！ 他气红了眼睛，“日后你遇到了困难，可别再想起来找我！” 楚钰宁被他说的也来了脾气，她虽然不愿意惹一身腥，但是她后来可是看在他们兄妹的感情上帮他想办法了的！ 怎么倒成了她的不是？ “那你赶紧走！”楚钰宁怒道。 现在殷迟璘不是殷迟枫的对手不敢跟殷迟枫对上，而且她现在失了宠被其他小妖精夺走了殷迟璘的心，这些都实在太丢脸。 看着面前什么都不懂还愚蠢至极、不仅根本帮不上忙只会拖后腿的哥哥，楚钰宁烦的不行。 南宫钰泽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放下狠话：“行，那你以后可别后悔！” ＊ 南宫钰泽从四王府出来，大门外等着的小厮连忙迎上去。 “怎么样呀少爷？侧妃娘娘可答应帮您出气了？” 南宫钰泽咬牙切齿索性点头：“对！” 小厮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少爷您别亲自出手就好……既然事情办妥了，那咱们回府吧？” “不，你先去雇几个混混。”南宫钰泽眯了眯眼睛。 小厮一惊。 “少爷您要干嘛？”小厮慌道：“您可不能自己动手呀……这要是被太子抓住了把柄，这可是牵连满门的大罪啊！” “慌什么？”南宫钰泽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我妹妹说了，出了事她顶着！雇那些小混混的时候，直接说是她雇的就行！” 小厮一喜，连忙去办去了。 南宫钰泽仔细想过了，上次他都能撞见楚洛孤身一人在外面，以后说不定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楚钰宁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优柔寡断干不了大事！ 反正楚钰宁怀着孕呢，这就是个免罪金牌？就算被发现了，四王爷也肯定会保住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也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后他的仇也报了，还不会被追责。 两全其美！ 南宫钰泽觉得自己聪明极了。他心情甚好地摇着扇子，再次朝烟花柳巷而去。 第297章 专坑队友南宫钰泽 此刻的楚钰宁还不知道自己被亲哥哥给坑了。 楚钰宁这一胎有点虚，宫里出来的嬷嬷可是说了，必须得多吃好的多静卧养着。 她很快让自己忘掉跟南宫钰泽的不愉快，喝着安胎药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安心养胎去了。 而另一边，南宫钰泽几乎是前脚刚找到几个小混混，后脚楚洛就知道了。 “……这楚钰泽……南宫钰泽，有点坑啊。”楚洛刚从韩府回到太子府，听着芹葙的话，有些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好。 而且这南宫钰泽战斗力不强，却是专坑友军。 嗨呀！ 南宫钰泽坑队友坑地这么兢兢业业，她都不舍得对南宫钰泽出手了呢！ “娘娘，要阻止么？”芹葙问。 “阻止干嘛？”楚洛戳了下芹葙的脑门儿，笑：“怀孕的是我，怎么倒是你变傻了——这不是个极好的机会？” 芹葙明白楚洛的意思。 南宫钰泽是个草包，做事不利索，留下很多的痕迹。顺藤摸瓜找他们茬，易如反掌。 但…… 芹葙不赞同道：“可是娘娘，您现在还怀着小殿下……这着实太危险了。” 楚洛：“……” 她瞥了眼蹲在房梁上的一二三四……二十个暗卫，又瞥了眼屋外长廊檐下的一排排暗卫，最终落到了眼前的芹菜苒苒，以及抱剑缩在角落暗处，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捕风。 “就这阵仗……”楚洛扫视一圈，重新看向芹葙，有些一言难尽：“要是还能让几个小混混伤到我？” 芹葙严谨道：“就算伤不到，吓到您也是很危险的。” ……倒也是。 她肚子里可还有个崽呢。 楚洛摸着下巴。 “可是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怎么办？” 多好的机会啊！ 难得憨憨的猪队友南宫钰泽出手，不给楚钰宁添点堵怎么对得起他勤勤恳恳坑队友。 芹葙想了想，有了主意，楚洛也很快想到了。 主仆二人交换一个眼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 将军府。 偌大的将军府寂静无声。 来往的下人都低着头行色匆匆，偶尔能看到几个萎靡携带的下人懒洋洋地三三两两瘫坐在一起偷懒。 而将军府曾经美轮美奂的景致，如今没了人精心呵护维护，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变得十分萧条。 楚凛的到来，着实让这些参差不齐的下人们紧张得不行，打气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伺候着。 楚老太太得知楚凛回来了，大喜，哆哆嗦嗦地撑着床坐起来。 “凛儿，你可算……”老太太看着人高马大的儿子，高兴地嘴唇直抖，但突然想起来什么，话锋一转：“哼，你还，还知道回来！” 楚凛注视着面前仿佛老了十几岁的老母亲，神色冷淡。 “我回来，是给父亲迁坟的。” 楚老夫人还在犹自沉浸在儿子回家的喜悦里，以及思索着怎么拿捏儿子让他知道自己的错，结果却骤然听到这么一句，让楚老夫人当场愣住。 “什，什么？” 楚凛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回来给父亲迁坟。” 楚老将军是战死的。临终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跟他的妾室张姨娘合葬。 但小妾是根本没有资格入楚家祖坟的。 为了能跟爱妾生同衾死同穴，楚老将军宁可不入楚家祖坟，只求一块儿没人打扰的安静的地方安葬就行。 当年楚老将军是想在奈何桥边等张氏几十年的，等她百年之后再葬在一起。但姨娘张氏在楚老将军死后，就立即撞柱殉情陪葬。 而恨极了楚老将军让自己丢脸的楚老夫人，非要不顾丈夫的遗言，将丈夫葬在楚家祖坟。至于张氏，楚老夫人则让人用草席裹巴裹巴随手丢在了乱葬岗。 因为楚老将军官职等缘故，楚凛自小没见过父亲几次。楚老将军过世的时候，楚凛只能背地里偷偷把张氏安葬，至于父亲被埋在了祖坟，楚凛当年还年轻，对此无法置喙。 但是现在…… 楚凛深刻明白父亲的感受。他决定尊重父亲的遗愿——哪怕把父亲迁出祖坟一事，实在惹人争议。 想必父亲哪怕不能跟张氏同葬，也不愿跟他的夫人楚老夫人合墓吧。 楚老夫人瞪大眼珠子，一脸不可置信。 但楚凛只是通知她，顺便回祠堂取走父亲的牌位的。 楚老将军当年说了，死后不立牌位。就算立牌位，也想跟张氏的摆在一起。 ——哪怕是死后牌位跟楚老夫人摆在一起，楚老将军都不愿意。 “你，你这个……”楚老夫人呼吸急促，指着楚凛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一个气上不来就会厥过去。 “您最好还是平心静气一些。”楚凛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您跟卫如沁一同苛待我的心上人，害我辞儿，还害我洛儿……这些，看在您生养我一场的份儿上，作为人子我不能报仇，但也别指望我能继续对您言听计从养老送终。” 楚凛扯了扯嘴角。 “我功名挣来的所有殊荣都给您，权当我还了养育之恩。但以后……”楚凛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您若再欺负我的妻女，别怪我不客气。” “以后，您就跟这荣华富贵过去吧。” 说罢，楚凛不再留恋，转身大步离开。 他这母亲，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丈夫宠爱小妾，是丈夫花心小妾勾引人。 儿子跟自己离心，是不孝白眼狼。 孙女不管自己不治自己的病，是狼心狗肺丧良心…… 哪怕到了这地步，还骂骂咧咧埋怨这个咒骂那个。 若是她有一丝悔恨之心，对之前做的事感到后悔……他也不至于如此绝情。 罢了…… 反正将军府足够富庶，哪怕她病成这样，好好调养身子，后半辈子也能过得挺舒坦。 楚凛大步往祠堂走去，不管背后楚老夫人的咒骂声，干净利落地将父亲的牌位带走，然后让人着手处理楚老将军的迁坟事宜。 事情都吩咐完了，奚凌这时候匆匆过来。 “将军，南宫公子买通几个混混……守在太子府周围！” 第298章 最近不要出门 楚凛一愣，“他让人守在太子府干什么？” 虽然楚凛这么问奚凌，但是心里隐约猜到了一些。 南宫钰泽怕不是要找楚洛的麻烦。 ——至于他知道不是找殷迟枫的，是因为殷迟枫的武功极高。就算是他孤身一人没带暗卫……别说几个小混混了，上百个上千个他都不放在眼里，若是针对殷迟枫，定不可能只找几个小混混。 可是楚……南宫钰泽刚挨揍，这么不长记性？ 果然，奚凌沉着脸道：“他们是要堵小姐。” “堵洛儿干什么？” “不知。南宫公子挨了揍之后，就直接去了四王府见楚侧妃。再出来……就派人去买通小混混。” 楚凛脸色沉了沉。 楚钰宁…… 他们两个凑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继续盯着。”楚凛冷着脸道，“一切以小姐姑爷以及夫人安危为重。” 换言之，谁若敢伤害欺负他们，绝不饶恕。 包括当了楚凛十七年的“儿子”南宫钰泽，以及嫡女楚钰宁。 奚凌应下，然后按照楚凛的命令，去太子府告知太子，让太子也防备着些。 ＊ 晚上，殷迟枫一边听着捉影的禀报，一边喝着韩晚娘亲手熬的鸡汤。 怀里趴着昏昏欲睡的楚洛。 楚洛打了个哈欠：“南宫钰泽怎么这么蠢呀，连我爹都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如此漏洞百出…… 简直送人头啊。 说起来，他妹妹楚钰宁也没聪明到哪儿去。但卫如沁也不算笨啊，怎么生的这一双不同爹的儿女却是同样的蠢。 殷迟枫摆手让捉影退下。 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楚洛的头发，叮嘱道：“最近你先不要出门。不光是因为南宫钰泽，还有皇后的缘故。” “若是觉得无趣，就让芹葙苒苒陪你在花园里走走。过几日天暖和就好了，孤命人种了些白玉海棠，听说花开了很好看。” 白玉海棠听说是西域那边传来的品种，极其珍贵。 但楚洛对好看的花花草草还蛮喜欢，却也不是喜欢到能够一逛好几天甚至更久。 虽然楚洛跟芹葙商量好了计划，她的确得在太子府待两天不出门，但也只是两天而已，没什么关系。 可听殷迟枫的语气…… 却是短期内不能出门？ “皇后又怎么了？” 殷迟枫摸了摸楚洛的肚子：“还不是孤的儿子，让她感到有威胁。” “说不定是女儿呢。”楚洛小声嘀咕。 “嗯。”殷迟枫顺着她，无条件宠溺道：“是女儿皇后也得慌。” 也对。 楚洛重新趴回去。 她家这位可是想让女儿当女皇呢。 不管男女都是继承人，皇后可不是得慌。 “还有殷迟璘，”殷迟枫揉了揉楚洛的耳朵。虽然他并不想让这些事情让他的洛洛烦心，但……以防万一，殷迟枫还是认真地嘱咐道：“他这几天沉迷后院，但他不可能一直沉迷下去。四王府的探子说他已经开始准备反击了。” 旁的殷迟枫都不怕。 但他怕殷迟璘狗急跳墙，盯上他的洛洛。 对于楚洛，殷迟枫不管是安排了多少人，做了多么周全的准备……却永远都觉得不够。 楚洛是殷迟枫的软肋。 有了软肋，他不再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但他不后悔。 殷迟枫吻了吻楚洛的额头。 怀里抱着他的全世界，怎么看都不够。 ＊ 被迫待在太子府出不了门的楚洛委屈地哼哼唧唧，抬头亲了一口殷迟枫的下巴，“那你快点把殷迟璘给解决掉好不好？” “好。” “把殷迟璘解决了你是不是就有很多时间了？” “差不多。” “那你教我轻功！” 等她神功大成，殷迟枫也就不用这么担心她了！ 殷迟枫轻笑一声。 “那也得等你生完孩子。”他摸了摸楚洛的小肚子。 楚洛的肚子他天天摸，最近感觉好像变大了一点点。也不知道是孩子长了，还是楚洛这几日喝补汤补的。 殷迟枫神色柔和，满脸都是初为人父的幸福喜悦。 楚洛泄气地趴在殷迟枫肩膀。 等她生完…… 那也得等八个多月呢！ “唉，早知道就不让莺儿靠近殷迟璘了。”楚洛有些懊恼，“我还特地做了香囊让殷迟璘有孩子的可能性翻倍。” 殷迟璘若是孩子多了，不就是给他造势，帮了他了么！ “没事。”殷迟枫安慰她，“都是庶出的，用处不大。” “而且你在意那些偏门左道作甚。没能力，没势力……孩子再多也无用。” 楚洛乐了。 倒也是。 而且虞寂渊看过她的脉，他说她怀的很有可能是男孩。 虞寂渊用的是药王谷独门绝技，楚洛月份还小，但脉象大概能摸出来一些。 虽然楚洛并不重男轻女，儿子女儿都一样，可这个时代毕竟还是重男轻女的。若有了嫡子，对殷迟枫有好处。 “行叭。”楚洛打了个哈欠，“那你动作快点儿……春天了，我还想出去踏青呢。” 殷迟枫将怀里的人抱起来，朝床走去。 “好。” 他会尽快的。 不仅尽快除掉殷迟璘…… 还会尽快把皇位弄到手。 太子府还是太小了点儿。 太子殿下如是想。 还是皇宫好，这世上也唯有皇宫能配得上他家洛洛。就算懒得出门宅在家里陪他…… 足够大的皇宫，也不会让他的洛洛感到闷烦。 楚洛很快便睡了过去。殷迟枫看着她的睡颜，温柔地帮她掖好被角。 “还有事？” 殷迟枫看向候在不远处的捉影。 捉影点头，然后将一封密信交给殷迟枫。 那密信字体娟秀，又不失温婉大气。 封面左下角熟悉的“枫儿”二字，让殷迟枫眯了眯眼睛。 第299章 让殷迟枫失去嫡出的身份 殷迟枫冷眼看着这两个字，唇角扯起一抹嘲讽。 他没有着急拆开信，而是先把床边的灯烛吹灭，拿着那封信悄无声息地起身，穿过珠帘去灯火通明的外间。 ——有床幔遮挡，倒是不用担心外间的灯光会打扰到楚洛的睡眠，但是他不在周围会。 也不知楚洛是怎么练的，明明平时睡得香喷喷的怎么弄都不醒，可他一不在附近，没一会儿准醒。 “主子……可要回复？”捉影问。 殷迟枫随意扫了眼，一目十行大致看完了那满满当当的三大张纸。 “她最近很闲？” “是挺闲的。后宫的一应事宜，全都交给淑妃打理了。” 殷迟枫冷笑一声，“那就给她找点事做。” 闲到有闲心给他写这样可笑的煽情信，洋洋洒洒字字恳切来跟他谈母子情谊，甚至还写了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满篇的怅然诚恳。 可笑。 给他下完噬神，然后就妄图用怀柔政策修复关系……以为他能跟个没事的人似的放下恩怨，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像殷迟璘那样孝敬皇后？ 捉影犹豫了一瞬，有些拿不准：“找……什么样的事？” “随意。”殷迟枫将信放在灯下烧了，“做得干净些。” 捉影了然。 之前殷迟枫一直没有对皇后出手，无非是顾虑着她手里兴许会有噬神的解药。 如今噬神解了，皇后还开始不安分起来。 殷迟枫哪里会继续放任她为所欲为。 “小心一些。”殷迟枫想了想，叮嘱道：“加强戒备，保护好太子妃。” 皇后的心如海底针，她不可能特地写这信的目的只是想要修复母子关系。 他对皇后完全没有用了，以前皇后没怀孕的时候，她只有殷迟璘，都不怎么在意他这个掌控不住的“儿子”。如今怀孕有了亲生儿子，殷迟璘都是废棋了，又怎会在乎殷迟枫这个废废棋。 殷迟枫觉得，这封信只是试探。 皇后的真正目的，会在试探他态度之后。 ……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事就是了。 殷迟枫吹了一口落到他手背上的纸张灰烬。 果然皇后按捺不住了。他才刚跟楚洛说完小心堤防着些皇后，她就立即写了封亲笔信给他。 殷迟枫眯了眯眼睛，又把捕风叫过来，重新布置一下太子府的防守。 事关楚洛，他容不得一点儿差错。 ＊ 皇后等了整整三日。 她让人送去太子府的信宛如石沉大海。 虽然没回复消息，但无声胜有声——皇后已经明白殷迟枫是什么意思了。 “这就是你给本宫生的好儿子。” 皇后气色好了些，靠在贵妃榻上喝着安胎药。声音平淡，可坐在下首的姜嫔却是一瞬间白了脸色。 “皇后娘娘……这，这不关嫔妾的事呀！嫔妾什么都不知道！”姜嫔急急地想要撇清关系，“嫔妾平日里跟殷迟枫可是丁点儿接触都没有……就算偶然在路上碰见了都当没看见，当陌生人的！” 皇后瞥了姜嫔一眼。 姜嫔立马噤了声，不敢再多言。 无人不知大殷皇后极其贤惠温柔，但他们并不知道皇后实际上有多可怕。 姜嫔惴惴不安地低着头小口喝茶，心脏砰砰直跳。 皇后指尖叩击着桌面，看到这样的姜嫔，眸中闪过一抹厌烦不屑。 说是跟陌生人似的，可看到太子妃，摆出婆婆架子摆谱的是谁！ 难为殷迟枫有这么个胸大无脑的娘，却一点儿都没继承到，还能那么聪明有那么多心眼。 可但凡殷迟枫蠢一些……哪怕只继承姜嫔的一半，也不至于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 “娘娘。”淑妃看了看姜嫔，然后看向皇后，“如今……该怎么办？” 姜嫔倏地攥紧手里的帕子。 皇后慢悠悠地将最后一口安胎药喝完，把碗递给芳姑姑，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 “本宫原本是想着，若枫儿那孩子能迷途知返，本宫就不计较了。可惜啊……”皇后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撑着额头，“如今，本宫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殷迟枫最近可是势头猛烈，连边关二十万的兵权都一口吞并了。” 二十万兵权虽然不算特别多，但那可是楚凛的兵！ 楚凛擅长练兵，凡是他带过的兵，杀伤力都格外地迅猛，尤其是那些还是跟了他十多年的精兵。 楚凛的兵符被皇上收了回去之后，又被殷迟枫给忽悠了过去。殷迟枫如虎添翼，不仅皇上被气得砸了御书房，皇后也彻底坐不住了。 殷迟枫有权有民心，如今还有了兵权！就算日后她没能争过殷迟枫让殷迟枫上位了，她想要逼宫造反胜算都大打折扣！ “唯一能扳倒殷迟枫的，就只剩一个法子了。”皇后沉声道。 姜嫔紧张地看着皇后。 皇后也望向了姜嫔，“那就是……” “让他失去嫡出的身份。” 凭什么殷迟枫这个不受控不听话，还毫无用处的废棋，还能心安理得地享用她嫡出儿子的好处！ 殷迟枫如果不是嫡出的皇子，只支持嫡支持长的老顽固，就不可能再支持殷迟枫了。 “……若是戴罪那就更好了。”皇后想了想，望着呼吸急促，更为紧张了的姜嫔，微微一笑。 “比如……” “生母是罪人如何？” “哐啷！”姜嫔手里的杯子没拿住，连杯带水全都滚落到了地上。 姜嫔唇瓣颤抖，膝盖一软，滑跪在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饶命啊！” 皇后却是没听见似的，单手支颐，继续完善她的计划：“……殷迟枫生母为了让亲子坐上龙椅，偷天换日，狸猫换太子……” 皇后啧了一声，对这完美的理由很满意。 第300章 姜嫔去太子府 饶是姜嫔再蠢，她也明白皇后是什么意思—— 这是为了扳倒殷迟枫，而打算弃了她！！！ 姜嫔吓得脸色煞白，“皇后娘娘，您不能这么对嫔妾啊！” “姜嫔妹妹能够得以皇后娘娘照拂，是看在妹妹懂事且肚子争气。”淑妃开口道，“可是如今妹妹送给娘娘抚养的那孩子却给娘娘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妹妹很难脱离干系啊。” “可嫔妾压根儿就没管过他也没教过他呀，这完全是他自己的事，这跟嫔妾无关啊皇后娘娘！”姜嫔惊慌地向皇后求饶，一张瑰丽的小脸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十分狼狈。 “娘娘，那孽子定有别的法子治他啊皇后娘娘！” 皇后这才抬了抬眼皮子。 “哦？还有什么法子？” 姜嫔一噎。 什么法子……她哪儿知道！ 她只是为了活命才这么说的！ ……可是若实话说，她怕是可就没命活了！ 姜嫔飞快转动那不怎么聪明的脑袋，短短几息时间，还真被她想出了法子。 “皇后娘娘！”姜嫔急忙道，“嫔妾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嫔妾去劝劝他，肯定能行！” 淑妃低下头，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无语。 皇后的亲笔信都没用，姜嫔一个生了孩子就再没管过的，有什么把握能让殷迟枫听她话？ 而殷迟枫若是真的听了，那岂不是很打皇后娘娘的脸？ 皇后可是养了殷迟枫那么多年，要是在殷迟枫心里还远远赶不上姜嫔……这姜嫔也算是得罪皇后了。 但姜嫔如今也没别的办法，这么说，倒也不失为一个暂时保住小命儿的法子。 毕竟要是行不通，再实施皇后的计划也不迟啊。 “也罢。”最后皇后松了口，轻叹道：“多年的姐妹，本宫就再信你一次。” “谢谢皇后娘娘，谢谢皇后娘娘！”姜嫔几欲喜极而泣，不住地磕头谢恩：“嫔妾一定不负娘娘所托，一定把那孽子治的服服帖帖！” ＊ 姜嫔劫后逢生。 她从长春宫出来，连寝宫都没回，直接匆忙地出了宫，直奔太子府。 “姜嫔？”楚洛摸着自己的小肚皮正在遛食儿，听到下人禀报，挑了下眉梢。 殷迟枫前两天不是说皇后坐不住了嘛？ 然后皇后虽然没动静……但是皇后的狗腿子来了？ “殿下又不在，打发了吧。”楚洛摆摆手。 韩晚娘给她了一些花种。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楚洛把太子府的主院以及后花园都好好布置了一番。 虽然她有身子不方便，殷迟枫不让她劳累，但她在廊下一边溜达一边指挥下人播种，也是很忙的。 过了一会儿，回话了侍从又回来了。 “娘娘，姜嫔说，见您也行。” 楚洛：“？” 楚洛对姜嫔可没什么好印象。 虽然长得漂亮养眼，可趾高气扬的，说话还阴阳怪气。 她闲得蛋疼见姜嫔？ 芹葙喝道：“这点儿小事也敢让娘娘费心，找由头直接拒了不就好了！” “可是，可是姜嫔说她就在门口等，晚上殿下若是不回来就在门口等到明天早上，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等到殿下回来了为止……” 说是一直等到殷迟枫回府，实际上是磨到殷迟枫没了耐心只得同意见她。 ……但姜嫔是不是对她这亲生儿子有什么误解？ 殷迟枫会妥协？ 不过也是，殷迟枫生下来就被抱到皇后那儿，姜嫔压根儿没管过殷迟枫，对他哪里会了解。 “后宫妃嫔可以随意出宫？”楚洛对这点有些疑惑。 芹葙道：“不可以。不过姜嫔可能是有皇后的手谕。” 有了手谕，便可短暂出宫几日。 “那她应该熬不过咱们啊。”楚洛溜达累了，坐在廊下的条椅上，“而且她也不会想闹大整得人尽皆知吧？” 芹葙点头。 “是这样。” “啧……”楚洛砸吧砸吧嘴，“幸好我孩子他爹没遗传姜嫔……” 不过楚洛忧愁地摸着肚子，她的崽可别隔代遗传了啊，就她崽奶奶这智商，可真够让人捉急的。 侍从又去回复姜嫔去了。 可过了一会儿…… 那侍从又回来了。 “娘娘……”侍从盯着芹葙面无表情的眼神，压力山大，硬着头皮为难道：“姜嫔说，她有重要的秘密要跟您说，是关于殿下的……” 姜嫔要跟她说关于殷迟枫的秘密？ 楚洛拧眉。 难道是…… 可是这楚洛知道了啊。 姜嫔跟她说这个干嘛？挑拨离间？让她嫌弃殷迟枫，然后不给他生崽了？ “而且姜嫔还说，您若是不听肯定会后悔的……” 这楚洛就有点好奇了。 于是她道：“让姜嫔一个人进来吧。” 芹葙不赞同，“娘娘！” “无碍。”楚洛摆摆手，“别草木皆兵啦，姜嫔又不会武功，她一个弱女子能把我怎样。更何况这里可是太子府！在自己的地盘还能吃亏了？” 芹葙纠结拧眉。 虽说下毒，太子妃都能防得住。刺杀，姜嫔也没那两下子……可现在太子妃可容不得半点儿差错！ 然而楚洛胳膊肘一拐，左边搂着芹葙，右边搂着苒苒，“左拥右抱”地往花厅走。 “小小年纪，老气横秋。”楚洛吐槽，拐着俩人直接敲定下来，让人把姜嫔请到花厅去。 事关殷迟枫，楚洛不可能再继续当做没听见把姜嫔赶走。 她倒要看看！ 姜嫔到底要说些什么！还神神秘秘的！ 倘若姜嫔敢说她夫君的坏话…… 楚洛眯了眯眼睛。 那她可就一定要让姜嫔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301章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姜嫔总算是能进太子府了。 可是进了太子府，却被要求只能独自前往。 “你们，你们知不知道本宫是谁？？！”姜嫔怒道。 在皇后面前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可不代表她在外面也这般装孙子。 然而太子府的下人却不为所动。回话的小丫鬟虽然在楚洛面前小心翼翼，可面对外人的时候却是面无表情，把芹葙的面瘫学了个七八成。 “不管您是谁，来了太子府，就得守太子府的规矩。”小丫鬟淡淡道，“您若进来，就自己进来。否则的话，还请您离开。” 姜嫔刚刚“死里逃生”，心还是有些突突的，面对这么无力的丫鬟简直要被气炸。 她可是太子的亲生母亲！ 然而这件事，这些下人们可并不知道。 姜嫔憋屈地深吸一口气，只得留下她的宫女，自己独自进去。 然而刚刚进门绕过影壁，那丫鬟却停了下来，又道：“姜嫔娘娘，请您配合一下。” 姜嫔：“？” 她还没明白配合什么，就见不远处的四个老嬷嬷走了过来，仔仔细细将她身上搜了一遍。 确认没有任何违禁品，方才放任她继续往里走。 姜嫔要气炸了。 “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娘娘有孕在身，所有来见娘娘的人都得仔细搜查通过方可入内——这是太子殿下立的规矩。” 姜嫔憋了一肚子气，这简直就是羞辱！ 那些嬷嬷将她浑身上下都摸了个遍！ 然而听到最后一句话，姜嫔不得不生生把火气给憋回去。 殷迟枫是什么样的人，就算姜嫔跟他的交集再怎么少，也听到过不少的传言。而哪怕是他的生母，姜嫔也有点发怵。 皇后娘娘吩咐的事情要紧…… 姜嫔这样安慰自己，咬着牙继续跟着丫鬟朝花厅走去。 ＊ 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楚洛又怀了孕，格外地怕热。 一路从后花园走到花厅，坐在椅子上的时候，额头上都起了一层薄汗。 姜嫔刚踏入花厅，就看到脱了披风露出里面红色的浮云锦襦裙的楚洛。薄如蝉翼的双袖隐约露出里面白嫩的藕臂，娇嫩欲滴。 饶是本身就是绝色美人的姜嫔，看到楚洛也不由得愣了愣。 她这儿媳妇，可真不是一般的好看。 简直比上次在除夕宫宴上见到的还好看。 “姜嫔娘娘，找本宫有何事？”楚洛用她那削铁如泥的红扇给自己扇着风，腕间的小青跟白娘子齐冒头，在桌子上虎视眈眈地一边盯着姜嫔一边巡回。 而屋外，牵来小白的苒苒跟小白在外面的庭院里撒欢儿。 楚洛身后，还左面站了四个右边站了四个抱着剑的暗卫。 姜嫔：“……” “太子妃，你这是防着本宫，给本宫下马威么！” 别说那些屋里屋外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畜生，就光是楚洛身后的那些暗卫…… 谁见客后面还站着带剑的侍卫？ 更别说这太子府修的极大。她一路走过来，浑身冒汗，腿都软了！ 楚洛肯定是故意的！ “欸，姜嫔娘娘此言差矣。”楚洛笑着点了点小青的脑袋，逗弄着小青，“太子殿下啊担心本宫，这些暗卫可是时刻跟在本宫身边的，就连本宫睡觉房梁上也蹲着十个二十个。” “至于本宫的爱宠，可是从来不离身的，就养在本宫的手腕上。” “姜嫔娘娘怎么这么敏感，莫非是娘娘心虚？” 姜嫔：“……” 她哪里是心虚！ 她压根儿就没想把楚洛怎么样！今日主要来是奔着殷迟枫来的！ 但架不住让她孤身前来，结果楚洛却带了这么多人这么多畜生防身！ 姜嫔深吸一口气，忽略这些不再跟楚洛浪费时间：“太子妃屏退左右吧，本宫有些话只能跟太子妃一个人说。” “无碍，姜嫔娘娘直说便是。”楚洛靠在椅子上，“他们都是心腹，什么话都能听。” 姜嫔蹙眉，“本宫要说的话，可是事关重大！哪里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听的！” 再怎么是心腹，那等欺君诛九族的大事，也是他们能听的？ 楚洛故作为难道：“那怎么办呀？他们可不听本宫的。殿下让他们保护本宫，就根本一步都离不得。” “姜嫔娘娘若实在为难，不如先回去，等下回本宫问问太子殿下吧？” 姜嫔差点儿气吐血。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把她打发回去？ 这么敷衍……太子府的人对谁都是这样的么？就算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他们主子的亲生母亲，可自己好歹也是妃嫔吧？ 而且……回去？ 难道还要让她再走回去么！ 这太子府虽然不如皇宫大，可从大门走到花厅，也花了她两三刻钟的时间…… 而且按照楚洛这态度，怕是根本不可能给她配轿子！ 难得姜嫔聪明一回。 “姜嫔娘娘但说无妨。”芹葙适时开口，打圆场，：“反正他们若真听了什么不该听的，殿下会解决的。” 话已至此，姜嫔只能憋屈地忍着气，在一众暗卫以及畜生虎视眈眈的眼神下坐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开了口。 “殷……太子，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姜嫔直奔主题，微微扬起下巴，“而他的生母，是本宫！” “当年，他跟长公主殷绮鸾同日出生，殷迟枫是被偷天换日了，顶替了殷绮鸾的身份，才从庶出成为皇后嫡出！” 姜嫔故意弱化了其中是谁偷天换日，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说到这儿，姜嫔气顺了一些。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仔细打量着楚洛的表情，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然而谁知楚洛却并没怎么惊讶。 她仍旧保持着撑着下巴看着姜嫔的姿势，表情姿势十分像是在听故事。 甚至不光是楚洛，就连芹葙跟其他暗卫们，也都神色淡淡，仿佛刚刚听到的不过是今天天气很好似的。 姜嫔：“？？？” 你们怎么回事？ 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 我讲的可是狸猫换太子的大事啊大事！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可是要被诛九族的！ 你们怎么连点反应也没有？？！ 姜嫔不可置信：“喂，你听没听到本宫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懂了的话，不可能会是这表情啊！ 楚洛露出看傻子似的神色，“听懂了啊。” 又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话。 谁会听不明白。 姜嫔愣了，“那你还……” “因为本宫早就知道啊。”楚洛打了个哈欠。 果然她猜对了，姜嫔就是想要跟她说这个。 可是除此之外，姜嫔不想说别的了？ 就这？？！ 第302章 让殷迟枫休了你 “这不可能！”姜嫔大声道。 一定是楚洛不信她说的话，故意忽悠她的！ 不然楚洛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谁告诉她的？ 殷迟枫？ 怎么可能！ 殷迟枫怎么可能随便把这样的事告诉旁人！ “本宫实话告诉你，殷迟枫不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他却不识抬举偏要跟皇后对着干，皇后已经打算弃了他了！”姜嫔搬出了皇后，甚至拿出了皇后交给她用来出宫的手谕试图证明：“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这等事，本宫可不敢说瞎话！” 楚洛挑了挑眉梢。 皇后已经弃了殷迟枫？ 她不是早就弃了么！皇后放弃“亲生儿子”转而扶持“明君”养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啊。 见楚洛还是神色淡淡，甚至还露出一副“你说的我全都知道哇”的表情。 这让姜嫔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楚洛这，这是什么反应表情？ 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楚洛说的“早就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姜嫔娘娘说完了？”芹葙冷淡开口，“若是说完了，姜嫔娘娘可以离开了。” “等等！”姜嫔急道，“殷迟枫都要被弃了！他很快就不是太子了……你还跟着他做什么！” 姜嫔话音刚落，就感到有数十道锐利的视线直直盯着自己。 楚洛身后、屋内房梁、屋外暗处的暗卫们：盯—— 楚洛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当着殷迟枫的人的面挖他们主子的墙角？ 楚洛乐不可支，“那姜嫔娘娘的意思是？” 姜嫔没有发现暗中的暗卫，但是被楚洛身后的八个暗卫盯得坐如针毡。 姜嫔顿了顿，硬着头皮梗着脖子道：“……所以，你要是不想失去这太子妃的位置，就劝劝他……别再跟皇后娘娘对着干了！” 说到这儿，姜嫔越说越顺，“本宫可是殷迟枫的亲生母亲——本宫还能害他么？” 说来说去，这是替皇后来当说客来了？ 楚洛看着姜嫔的眼神目露嘲讽。 她换了个姿势托着腮，芹葙凑到楚洛耳边将之前皇后给殷迟枫写过信的事告诉楚洛。 楚洛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皇后的目的。 ——这是打算不费一兵一卒，然后让殷迟枫上交手里的权利给皇后啊。 然后，用殷迟枫的势力去养她的亲生儿子，推亲生儿子上位？ 是皇后疯了还是殷迟枫疯了？ 俗话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可皇后却是想要白嫖。 仅凭三言两语就想替她亲儿子解决掉殷迟枫这个目前最大的敌人？ 她在想屁吃！ “然后呢？” “……然后？这就是本宫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姜嫔蹙眉盯着楚洛。然而她发现，哪怕这样楚洛也依旧没有露出任何惊慌的表情。 楚洛不慌，姜嫔却是有些慌了。 她心里没底。 楚洛这反应……当真能去劝殷迟枫么？ 姜嫔觉得有点悬。 于是姜嫔又道：“听清楚了？等他今天晚上回来，你就跟他说。” “你在教我做事？”楚洛嗤笑一声。 这副高高在上的婆婆模样是闹哪样？ 她就不信在殷迟枫面前，姜嫔也敢这么跟殷迟枫说话。 姜嫔恼了：“你怎么说话的？你一个小辈，还是本宫的儿媳妇……” “把亲生儿子当成投名状，刚生下来就拿去孝敬皇后，一天都没教养过……如今却摆出亲娘做派？”楚洛脸色沉了下来，冷冷道：“以前本宫倒是只以为姜嫔娘娘胸大无脑，今个儿才知道，原来还不要脸。” 姜嫔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竟敢这么跟本宫说……” “本宫就这么跟你说话怎么了？”楚洛冷笑一声，“姜嫔孤身一人来太子府，能奈我何？” 姜嫔：“……” 她孤身一人，可出来那边却是无数的侍从暗卫。 姜嫔胸膛剧烈起伏：“本宫，本宫可是殷迟枫的亲生母亲！你们敢把本宫怎么样？” 她指着楚洛：“本宫让他休了你！” 楚洛抱臂冷眼旁观快要气得跳脚的姜嫔，心里十分心疼殷迟枫。 有这样唯利是图，丝毫不爱自己孩子的亲娘，以及把养子当做棋子傀儡的养母…… 殷迟枫从小到大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没有人全心全意的爱他……父亲，生母，养母，对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缺爱的孩子，定是极度渴望爱的。 楚洛有些能够理解殷迟枫对她的偏执与占有欲了。 她突然有点想殷迟枫了。 今天已经三个时辰没有看到他了…… 当姜嫔看到楚洛终于露出了惆怅蹙眉的神色，姜嫔舒了口气。 哈！ 楚洛终于害怕了！ 害怕就好办了，害怕就好拿捏她了！ 然而还不等姜嫔兴奋劲儿过去，再开口继续吓唬楚洛些什么，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让孤休了洛洛？” 声音很轻，但姜嫔却听出了一股杀气在里面。 姜嫔一惊，立即回头，就看到一身红衣的太子殿下从门外进来。 殷迟枫说完这句话，却是连一个眼神儿都没给姜嫔。 他径直朝楚洛走去。 然后姜嫔就看见，先前要么冷淡要么冷着脸的楚洛，在看到殷迟枫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欣喜地张开双臂，紧接着就被男人抱了个满怀。 楚洛被殷迟枫从凳子上抱起来，然后他转身落座，将楚洛自然地放在自己的腿上。 动作一气呵成，显然经常这么做。 “不是告诉你不要搭理他们么。”殷迟枫捏了捏楚洛的脸蛋。 虽然楚洛的确乖乖待在家，姜嫔也不是皇后或者殷迟璘……但意思也是一样的呀。 核心都是——远离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可楚洛怎么还把人给放进来了？ “她就自己进来。”楚洛抱着殷迟枫的腰，脸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撒着娇：“而且姜嫔进来的时候搜身过啦！” 殷迟枫有些无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知道啦！下回不会了！”楚洛娇娇地哼唧了一声，趴在殷迟枫的耳边小声道：“我让她进来，是她说她有个关于我亲亲夫君的秘密！” 殷迟枫挑眉。 姜嫔进太子府的时候，就有暗卫去告诉他了。他回来的路上，也听到了暗卫禀报这边的情况，是以对姜嫔跟楚洛说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但是他没想到…… 今日楚洛格外地黏人且爱撒娇。 这让殷迟枫的眸子暗了暗。 若不是还有其他人在，他会直接控制不住低头封住她的唇。 殷迟枫跟楚洛旁若无人地撒狗粮，差点儿亮瞎了姜嫔二十四k钛合金狗眼。 她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原来殷迟枫私底下跟楚洛……是这样的相处模式的么？ 便是宠冠六宫，被民间称为皇上真爱的淑妃，也没有楚洛他们一半的恩爱甜蜜吧？ 一脸懵逼的姜嫔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听到她儿子不善的声音再次响起：“姜嫔刚刚说什么？孤回来了，有什么事，跟孤说。” 第303章 儿啊你得救娘啊 姜嫔：“？” 怎么刚刚还对楚洛柔声细语的，对她说话却突然变得这么冷漠，甚至杀气腾腾？ 但了解殷迟枫的楚洛却是从他微暗的眼神看出了什么，脸颊一红，安静地趴在殷迟枫身上不动了。 她家阿枫在那什么求不满中…… 啧。 姜嫔要惨了。 楚洛乖巧趴好，要多乖有多乖。她拽了拽殷迟枫的袖子，指着姜嫔朝殷迟枫告状：“她刚刚凶我！” 小声小气的，委屈巴巴，又奶fufu。 殷迟枫舔了舔牙尖。 眼神更暗了。 楚洛：“……” 哦豁，完蛋。 好像撩过头了。 素着的男人经不得撩，这可咋整…… 楚洛彻底乖了，也不敢继续作了，老老实实地恢复正常，继续道：“她还说让你休我，还说你当不成太子了让我别跟你了！” 殷迟枫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看着姜嫔，似笑非笑：“哦？是么？” 虽然已经听到暗卫禀告过一遍，但是听楚洛又说一遍，殷迟枫的怒意丝毫没有下降，反倒有上升的趋势。 姜嫔被那眼神吓得待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本宫……” 殷迟枫却是没了耐心。他低头对怀里的楚洛轻声道：“你先回去睡个午觉，孤一会儿帮你出气了就去陪你。” “你不在我睡不着。” 殷迟枫的心都快化了。 “那你先帮为夫铺床。” “要暖床服务吗？” “好。” 春天的被窝可不冷，楚洛不过是随口一皮。得到殷迟枫的一个额头吻，楚洛开心了，高兴地从他膝上滑下来，带着芹葙以及众暗卫离开。 待楚洛出了花厅，殷迟枫脸上柔和的神色瞬间消失殆尽。 望着姜嫔的时候，只余深深的冷意。 “枫，枫儿。”姜嫔强作镇定，理了理鬓发，“母妃那是吓唬太子妃的，毕竟刚刚太子妃好像根本不在乎你的样子，说你的事她都一脸不耐烦……母妃是怕太子妃不当一回事儿不告诉你……” 饶是再胸大无脑，姜嫔好歹也在皇宫里呆了二十年，耳濡目染，也稍稍照猫画虎学了一二分道行。 “‘母妃’？”殷迟枫笑了一声，“孤可没母妃。” “你……枫儿，你还在生母妃的气？” “闭嘴。”殷迟枫不耐地啧了一声，“别说那样的话，恶心。” 姜嫔呆了呆。 那双漂亮的瑞凤眸里除了嫌恶冷漠之外，再无一丝一毫的期盼仰慕。 可是明明，明明当年他主动找自己的时候，可并不是这样的眼神！ 当年殷迟枫可是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想要同自己相认，还亲手画了个她的画像送给自己！ 怎么殷迟枫变了这么多？ 他再怎么心狠手辣，她都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怎么可以这么跟自己说话？ “枫儿……” “找死？”殷迟枫甩袖，劲风隔着四五米远，竟直接将姜嫔狼狈掀翻，连人带椅一同滚落在地。 她不可置信地艰难爬起来，却冷不防地对上一双杀气肆意的眼睛。 她登时不敢再这么叫他了。 姜嫔莫名有种感觉，她若是再开口叫一次……殷迟枫定会将她的脑袋拧掉。 毫不留情地。 “皇后派你来的？”殷迟枫不耐烦极了。 他刚刚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不舍地把楚洛赶走，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想抱着楚洛一起睡午觉。 然而有些话，殷迟枫却是不得不留下来，问姜嫔。 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跟姜嫔浪费这么多时间。 姜嫔站起身来，被自己生的儿子掀翻在地有些气恼，但是又不敢不答：“……对。” “呵。”殷迟枫冷笑一声，“她本来是想杀你的吧？” 姜嫔一愣。 殷迟枫继续道：“皇后不可能做无用功的事。她其实是想曝光孤的身份吧？然后你主动请缨，再给你一次机会？” 殷迟枫对皇后，对姜嫔都极其了解。 稍微一联想，就把事情的始末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目露嘲讽，“你就这么甘心被她利用完，然后退出去送死——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姜嫔如梦初醒。 她不知道殷迟枫是怎么知道的，她只知道现在只有殷迟枫能救她了。 事到如今，姜嫔索性不再装模作样了，上前两步哀求道：“枫……太子殿下，你得帮帮娘啊！因为你不听话，皇后要杀我啊！” 殷迟枫冷眼旁观，眸中讽刺意味更浓。 姜嫔豁出去了，朝殷迟枫跪下来：“儿啊！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娘去送死么！” 她膝行着来到殷迟枫跟前，紧紧抓着殷迟枫的袖子。 然而手指却被殷迟枫一根根掰开。 “当初，孤也这么求过你。”殷迟枫低喃，神色淡漠，可说出来的话却冷冰冰的：“而你那时，却根本见都不见孤，甚至还让人把孤绑回了长春宫。” 当初，姜嫔就是这么冷血地对他的。 他对皇后来说是棋子，对姜嫔来说又何尝不是。 姜嫔当年可实在漂亮，她当初饭菜里的毒可多了。为了活命，她甚至都是主动喝避子汤的。 有了殷迟枫，不过是个例外。若不是淑妃看在姜嫔跟皇后同期怀孕，给她出主意让她生下孩子送给皇后，姜嫔根本就会在皇上以及其他妃子知道之前，就直接一碗堕胎药流掉。 ——姜嫔很惜命。在小命面前，孩子跟地位都算个屁！ 她只想平平安安地享受荣华富贵！ 姜嫔看着殷迟枫满脸写着“你算个什么东西”，忍不住大骂，“本宫就不该生下你！就该直接掐死你……不，一碗堕胎药下去，就免了我十个月的辛苦，还省的生下个白眼狼！” 第304章 “本宫马上就要成为太后了” 因为绝望，姜嫔也顾不得许多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没能趁孤还弱的时候杀了孤。”殷迟枫拿起桌子上楚洛喝的半盏茶喝了一口润润喉，“现在你可杀不掉了。” 姜嫔艳丽秀美的容颜恨得扭曲。 皇后她不敢反抗，也不敢怨恨，她只恨自己生了个这么个催命鬼！ 当年她怀殷迟枫，包括生下来遭了多少罪？这么多年过去，她从来也没管他要过什么，也从未有过任何有要求吧？ 可是殷迟枫竟然对她这么冷漠，就这么看着她去死！ “皇后说要把你的身份公布出去……你就不怕么！” 殷迟枫只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把玩着手里的小茶杯。 又不是什么滔天大罪。无关痛痒的，怕什么。 他可从不在意这殷迟璘挤破了脑袋想要的“嫡皇子”身份。 殷迟枫的满不在意，让姜嫔气红了眼。她指着殷迟枫放狠话：“等我回宫，我就立即让皇后娘娘把你的一切全都收回！让你一无所有！” 她就不信这样殷迟枫还能不在乎！ 她生的儿子，命都是她给的！既然殷迟枫见死不救，那她也不会让殷迟枫好过！ 要死一起死！ 可没想到，殷迟枫听到这话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你今日出宫，除了皇后没人知道你来太子府吧？” 姜嫔一愣。 的确。除了皇后以及她的心腹，没人知道。而姜嫔的出宫的理由是看望她病重的父亲。 后宫妃子基本上一辈子都无法离开皇宫的，除非有极其例外的情况，然后由皇后批准，带上皇后的几个宫女嬷嬷随同看着，方可短暂出宫。 但是…… 殷迟枫问这个做什么？ 殷迟枫悠悠开口，“既然如此，那你突然死了……也不会找到孤头上了。” 他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 可姜嫔却是听的一清二楚，心脏漏跳半拍，如置冰窖。 “你……”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她的这个儿子，可是出了名的冷血残暴。虽然这些日子收敛了些，但骨子里的东西，哪里是一两日的装模作样能改变的！！！ 她这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殷迟枫的可怕。 姜嫔吓得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回退，口中颤抖地念叨着：“你不能杀我……我是你亲娘啊……” 殷迟枫带给她的恐惧，比皇后的更甚。 她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涕泗横流，绝望又无助。 无功而返是死，在这儿得罪了殷迟枫也是死…… “娘错了，真的错了……”姜嫔拼命想要补救，“娘刚刚是气得狠了，都是气话……当娘的哪里会不盼着儿子好呢？” “娘这些年……这些年都是念着你的……对，都是念着你的！把你送给皇后……也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甚至继承皇位啊！” 姜嫔抬头恳求地看着殷迟枫，却又不敢离他太近。眼睛深处是浓浓的恐惧，身子微微战栗，可脸上却挂着自以为慈爱的僵硬表情。 殷迟枫看着姜嫔，突然道：“孤那父皇，最是多疑。” “多疑到了骨子里。” “怀疑枕边人，怀疑儿子，怀疑朝臣……就没他不怀疑不防备的。” 他看着目露疑惑的姜嫔，微微一笑：“但孤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会宠你这么多年了。” 姜嫔是真的美，放在美人多如牛毛的后宫，也能排得上前几。 但皇帝并不是个沉迷美色的昏君。他除了几个稍稍特别些的，其他妃子基本都是雨露均沾。 而些“特别”的，要么就是重臣之女，需要笼络或者安抚。再或者就是得他心意的，很喜欢的，譬如淑妃。 再再或者，就是长得好看些，又可以信任且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皇帝毕竟不是圣人，理智再怎么强，可天性毕竟还是爱美人的。 而姜嫔显然就是最后一种。 足够漂亮，也足够让皇帝放心信任。 因为姜嫔的所有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哪怕是做戏，也做得漏洞百出。是以姜嫔哪怕是皇后的人，皇帝也仍旧常去她宫里。 不怕有别的心思，就有有心思看不出来。 “演的一点儿都不像，还是别演了。”殷迟枫后仰倚在椅背上，换了个姿势，“说正事吧。” “皇后有了亲生儿子，觉得孤挡了她儿子的路。” “但你以为，你来劝孤，孤若是同意了答应了皇后……你就能活了？” 姜嫔呆呆的。 不然呢？ 完成了皇后的任务，殷迟枫不再跟皇后对着干，皇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不会再想着对付殷迟枫了呀！ 那她当然也不用被皇后当成对付殷迟枫的棋子了啊！ “呵。”殷迟枫冷笑一声。 “皇后的多疑，可不比孤那父皇差多少。” “孤若答应了你，皇后反倒会不信，疑神疑鬼你是不是跟孤达成了什么协议诓骗她。或者是孤不过是在诓骗她，只是口头说说。” 姜嫔：“……” 这姜嫔倒是没想到。 她想要反驳殷迟枫，可是她再怎么不聪明，好歹也跟了皇后二十年，对她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凭借她的多疑，这事儿她还真能干出来！ “她不会信的，仍旧会想除掉孤以绝后患。而让孤元气大伤的关键……就是你。” 姜嫔被殷迟枫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直觉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来。慌乱见，只能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那，那怎么办？” “除掉皇后。” 姜嫔一惊。 “孤跟你没什么恩怨，不会杀你。但是皇后却是指望着用你的命扳倒孤呢。” “要怎么做，你看着办。” “……我，我同意！我跟你一起！”站队这事儿，姜嫔擅长啊！ 当年她没有任何靠山却得盛宠的时候，就很明智地选择抱后宫中最强大的皇后的大腿。 如今为了生存转换阵营换腿抱……一回生，二回熟嘛。 而且，姜嫔想着，她要是帮助殷迟枫除掉了皇后，那还有谁能动得了殷迟枫？皇位岂不是非他莫属了。 如此的话，皇后没了，太后之位……岂不是很有可能是她的了？ 姜嫔心里浮现出一抹欣喜。 她怎么没想到！ 殷迟枫看着姜嫔满脸的“本宫马上就要成为太后”了的表情，开口道： “那就先送个投名状吧。” “……投名状？” “譬如——你知道皇后多少秘密？” 第305章 姜嫔失败了 皇后自从知道殷迟枫发现了自己的身世，开始变得跟自己不亲近了之后，她就立马防备起殷迟枫来。 她向来细心，小心谨慎，做事滴水不漏——不然皇帝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只能任由她的势力越来越大。 殷迟枫这些年也没查到什么有力的证据。 但身为皇后的心腹之一，兴许姜嫔能知道什么呢？ “这……”姜嫔犹豫了低下了头，“我不知道啊……” “孤说过了，你不适合演戏。”殷迟枫单手托腮，“你现在满脸都是你知道。” ‘知道，但不敢说’的表情。 姜嫔慌乱起来，“我，我……我真不知道……” 殷迟枫淡淡地看着她。 显然根本不信。 姜嫔更慌乱了。 殷迟枫没想到他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随意试一试，没想到还真试对了—— 藏不住秘密的姜嫔，还真知道些什么？ ＊， 殷迟枫说让楚洛先暖床。可实际上楚洛都撑不住睡了一觉，天都黑了，殷迟枫才回来。 然后…… 太子殿下收到了来自小娇妻的怨念凝视。 “怎么这么慢呀。”楚洛坐在床上，被被子裹成一个洛洛虫，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她委屈巴巴地裹紧小被子，“我都没睡好……” 总也睡不沉，睡了醒醒了睡，来来回回，还做了好几个梦。 “抱歉……”殷迟枫走到床边，将软糯糯的媳妇儿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孤没想到会这么久。” 一边说着，他一边亲吻着楚洛的额头，满是歉意地哄着怀里的人请求原谅。 “怎么跟她聊那么久。”楚洛有些心疼他忙碌，在外面忙，回家也要忙。 “问出来了点东西。”殷迟枫顺着她的额头往下，闻过眼睛跟鼻子，最终落到唇瓣上。 偷了个香，然后才继续道：“没想到姜嫔嘴还挺严。” 怎么都不肯说，让他的耐心逐渐告罄，甚至差点儿就让捕风把人丢到慎刑司慢慢审了。 不过好在，还是吐出了点儿有用的东西。 可虽然有点用处，但姜嫔毕竟胆小怕事，知道了些秘密，惴惴不安，根本不敢深究。是以具体的证据还得殷迟枫自己去搜集。 幸好姜嫔给了些线索。 楚洛抬头瞅了瞅殷迟枫。 看他眉心舒展，看样子事情还算顺利。 她松了口气。 “那你还忙吗？” “不忙了。”殷迟枫抱紧楚洛，“今天明天，孤都陪你。” 楚洛高兴了。 她依偎在殷迟枫怀里，挪了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那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刚刚想睡却又睡不着，这午睡折磨地她又累又困，现在在熟悉的怀抱里，再次有了困意。 殷迟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先吃饭。”殷迟枫将整团被子连带着里面的人轻轻松松抱起来，往外间的桌子走。 他倒是不担心楚洛现在这个不早不晚的时辰睡觉，等到到了睡觉的时间会睡不着。毕竟楚洛自从怀孕，一向是很能睡的。 但是正是因为能睡…… 楚洛说不定会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 饿坏了怎么办。 楚洛乖乖地任由殷迟枫抱着她，甚至胳膊都不用伸出来，直接全都由殷迟枫代劳了。 好不容易喂完了饭，殷迟枫抱着楚洛，往床榻走去。 相较于太子府的温馨，姜嫔离开太子府之后，却是魂不守舍。 “姜嫔娘娘，如何了？”太子府外被拦着的宫女嬷嬷，正是皇后的人。 姜嫔吓了一跳，刚想下意识扯出一个淡定的表情，但突然想起殷迟枫刚刚跟她说的话。她顿了一下，索性继续保持现在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只简言意骇道：“先回宫。” “这是成了还是没成？”说话的嬷嬷感到有些奇怪，“而且这么还这么久？” 这都进去了都有两个时辰了吧？ 她差点儿以为姜嫔这蠢货得罪了太子，被太子直接杀了呢。 可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成还是没成……嬷嬷从姜嫔的脸上，竟然一时都看不太出来。 姜嫔不说话，直接撩开马车帘子钻进了马车里。脑中反复循环着殷迟枫跟她说的。 ——皇后虽然想杀孤，但之所以选择牺牲你，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你对她没用了。 ——想活，就得对她有用。 ……有用？ 姜嫔有些迷茫。 她有什么用，家世很差，也没什么旁的能让皇后看得上眼的东西。唯一对皇后有用的，就是她生了个儿子，恰好可以给生了女儿的皇后。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对皇后有用的了。 可是殷迟枫说…… 姜嫔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这……当真能行？ 可是姜嫔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 回了宫，跟着姜嫔出宫的长春宫嬷嬷刚打算说什么，姜嫔就立马道：“天色已晚，皇后娘娘想必已经歇息了，娘娘如今有了身孕，还是不要打扰娘娘休息为好。” 嬷嬷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姜嫔快速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她的小宫女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嬷嬷：“……” 嬷嬷蹙了蹙眉，只得先回了长春宫。 “如何？”芳姑姑经过廊下的时候看到她，问。 那嬷嬷道：“姜嫔怕不是失败了！问她她也不说，愁眉苦脸失魂落魄的，刚回宫就自个儿回去了，都不敢来长春宫！” 芳姑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皇后也根本没指望姜嫔能成功。 ——想凭三言两语劝动殷迟枫？ 开什么玩笑。 芳姑姑转身回寝殿，我禀报皇后这件事。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着手准备吧。 当朝嫡皇子并非中宫所出而是偷天换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可万万马虎不得。 第306章 皇后要害臣妾 姜嫔自打回宫之后，第二天就称病，闭门不出，也关门谢客。 如此表现，更加坐实了她劝说太子“失败”的事实。 “躲着有什么用呢。”淑妃叹息一声，“该来的总会来。” 虽然说着感慨的话，她语气却并没有多少遗憾惋惜。 对于姜嫔的下场，淑妃并没觉得会唇亡齿寒，也从不觉得自己将来有一日也会跟姜嫔一样被卸磨杀驴。 姜嫔会落此下场，还不是因为她没用——唯一的用处还成了皇后娘娘的心头刺，还留着她干什么。 至于淑妃自己，她对皇后肯定是有用的。她足够有用，且安分守己忠心耿耿，还从不给皇后带来任何的麻烦，皇后怎么舍得除掉她这么个得力助手。 淑妃看向身旁的皇后，“不过如此的话，姜嫔妹妹大概是认命了罢？” 皇后摆弄着新得的一套头面，淡淡道：“如此也好。本宫还担心她再哭哭啼啼地求本宫呢。” 吵得她头痛。 姜嫔如此识大体，倒是让她清净省心。既然如此，那她也不介意给姜嫔留个全尸。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皇后满意地点头，“你办事，本宫很是放心。” 淑妃展颜一笑。 “能为皇后娘娘做事，是臣妾的荣幸。” 皇后将手中摆弄着的头面方面桌面上。这是一套难得一见的珍稀头面，上面随便一颗边角碎宝石，都是难遇的珍品，价值连城。 但是……皇后并不满意。 因为有更好的东西，在太子府，被送去了太子妃楚洛那儿。 可笑的是她堂堂一国之母，穿戴竟然都不如太子妃！甚至除夕宫宴上楚洛跟殷迟枫穿的“魅影流光”，她到现在才仅仅得到了一方手帕！ 魅影流光的布匹，唯有百宝斋有货。可百宝斋里的魅影流光，价格以黄金为单位，贵的简直离谱！ 她花了整整十万黄金，十万黄金！ 才买了条手帕！ 然而殷迟枫跟楚洛却都是直接穿着一整套……而且显然还不止一件！ 皇后这些年攒的银两，一部分给了林太师，孝敬父亲让父亲扩大势力，一部分买通宫里的人当自己的眼线探子……还有一部分，都给了沈符以及各种名贵的药材，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自己的孩儿。 所以皇后手里的钱，并不怎么富足，远没有殷迟枫所拥有的多。买一方小小的魅影流光做的帕子，已然是皇后的极限了。 皇后又看向这套内务府新得的说是目前最好的头面，心里一阵烦躁。 皇后后悔极了。 她怎么就以为姜嫔那蠢货生的，就一定也会是蠢货呢！ 结果，却养虎为患！ 皇后跟皇帝一直以来都心照不宣地捧杀殷迟枫，虽然的确把他名声搞臭了，可却也把他喂得这么富足，过得比她还要滋润！ 真是……让人不爽！ “待事成之后，这套头面便送给你了。”皇后心里不甘着，神色却没有显露分毫。 淑妃眼睛一亮，忙道：“多谢皇后娘娘！臣妾一定竭力而为，不然娘娘失望！” ＊ 与此同时—— 被淑妃以及皇后以为“失败”了之后“认命”的姜嫔，却并没有像她们所想象的那般死心，而是乔装打扮成宫女，然后鬼鬼祟祟地朝御书房而去。 给姜嫔领路的，是殷迟枫安插在宫里的太监。他领着姜嫔完美地避开了各方势力的眼线，成功地来到了御书房。 姜嫔心里紧张地不行。 她看了看太监，又看了看紧闭的御书房的门，犹豫不决。 “姜嫔娘娘，请吧。”太监压低了嗓音道，“一会儿被发现了，可就全完了——皇后跟淑妃马上就要动手了！” 姜嫔咬了咬唇瓣。 这太监是她宫里跟了她十多年的，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是殷迟枫的人……由此可见她那儿子着实手眼通天，连宫里都能不声不响地安插眼线。 姜嫔闭了闭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心一横，咬牙一把推开了门！ ＊ 每天都这个时辰，皇上都会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桌边的香炉余烟袅袅，满室的龙涎香。 皇帝正批的投入，突然门“砰”地一声被猛的推开。 他吓了一跳，怒意上涌，正要呵斥，就见一个粉衣“宫女”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扑倒在地。 “皇上！皇上救命啊……” 粉衣“宫女”哭得梨花带雨，眼睛红彤彤的，小巧的鼻尖也透着一抹浅淡的红。她双眸湿漉水润，满眼的无措与惊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皇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眼前的人跟记忆力二十年前的小宫女重合，当年姜嫔也最偏爱粉颜色，满脸的单纯懵懂。而面前的姜嫔，容貌不减当年，甚至这二十年来，岁月都没怎么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皇上轻咳一声，嗓音虽然威严，却不见多少怒气：“你这是做什么？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御书房哪里是后宫嫔妃能够进来的，但没办法，其他时候皇上在哪儿都不固定，若是见面难以避开旁人的眼线。 不过皇上竟然没有动怒。 门外的太监暗暗松了口气。如此，事情便算是成了一半。 殷迟枫说，皇上就喜欢她的单纯懵懂。虽然被皇宫这个大染缸给染了色，但这并不妨碍她重新成了她“刚入宫时候的样子”。 而一向脸上藏不住心事的姜嫔能够得以装的如此之像，还得得益于太监这两天给她“讲戏”。 ——‘您可得仔细点儿，万一被皇上发现什么端倪，就算皇后不杀您，皇上也不会饶过您。’ ——‘您不必想着其他的，心里一直想着委屈，全都是皇后的错，皇后要杀您，您委屈无助，只能跑到皇上跟前求助……’ 姜嫔听得心里眼皮子直跳，心里越发打鼓。 可这太监竟也颇有几分手段，他每天都给姜嫔洗脑，渐渐的，姜嫔心里也相信这太监说的话起来。 于是发自内心的无措与委屈，不需要怎么刻意显露便自然流露出来。 姜嫔柔弱地跪坐在地上，嘤嘤地抹眼泪：“皇上，皇后娘娘要害臣妾……她要害臣妾！” 第307章 不如先废掉太子 姜嫔跑到御书房的事，皇后并不知道。 也不知道姜嫔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先她一步全部跟皇上坦白…… 不过自然，姜嫔不可能说是她主动换孩子，而是说是皇后想要皇子，于是买通当时还是小小婕妤的姜嫔的稳婆，偷偷将孩子换了。 而姜嫔最近才偶然偷听到皇后的话得知殷迟枫才是她的儿子，现在皇后又怀了孕据说还是个男胎，且殷迟枫不听话还挡了皇后未出生的孩儿的路，于是就想除掉殷迟枫，给皇后的亲生儿子让路。 ……这些皇后都不知道。 所以第二日早朝的时候，皇后破天荒地来到了金銮殿。被芳姑姑扶着，在一众朝臣君王的惊讶狐疑中温文尔雅地进了殿。 “皇后娘娘驾到——” 诸位大臣们愣了愣，随即赶忙行礼：“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作为国母，皇后可以进金銮殿。但是一般上朝，皇后是不被允许随意进入的，除非是特殊的节日，特殊的情况。 是以诸位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蹙着眉摸不着头脑。 皇后自打立后以来，都是贤内助，后宫之楷模…… 怎么突然就打破了规矩，来金銮殿了？ “皇后怎么来金銮殿了？”皇上回过神来，微微蹙眉，脸上露出个不赞同的表情，“今日可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大臣们也小声交头接耳，点头附和。 皇后叹了口气，温声道：“皇上，臣妾也知不能这样。可是淑妃有件极其重要的事要说，此事乃关乎皇嗣大事，还望皇上恩准。” 皇上眼睛闪了闪，立即就明白了皇后说的是什么事。 但他面上仍旧不动神色，甚至还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疑惑：“哦？什么皇嗣大事？” 皇后微微侧身，门外，淑妃进殿。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淑妃行礼欠身，满脸愁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淑妃，无碍。有何事，直说便好，本宫跟皇上都会护你周全的。”皇后安慰她。 今日殷迟枫没有上朝，他这两天都在忙旁的事情，皇后特地挑在他不在的时候，不给他任何反应反驳的机会，直接把帽子扣下去，把罪名给坐实了。 淑妃深吸一口气，跪在地上，开口道：“皇上，臣妾要说的，事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并非皇后娘娘的亲生孩子！长公主殷绮鸾才是！” 她话音刚落，一片哗然。 淑妃的话还没说完。她不顾一片议论声，继续大声道：“当年，是姜嫔为了想给亲生儿子一个更好的未来，这才狸猫换太子，买通稳婆偷偷把自己的儿子换成了中宫嫡子……” 淑妃字字恳切，将当年的“事实真相”慢慢道来，“……若非臣妾偶然撞见姜嫔私下跟太子见面，怕是皇后娘娘跟皇上还要被蒙在鼓里呀！” 皇上平静地听着淑妃的话。 对于这些，早在昨日姜嫔就都跟他说过了。今日再听，根本没有任何的惊讶。 不过相比之姜嫔，眉眼妩媚生得一副祸国妖妃模样的淑妃，真的不适合做这等诚恳地仿佛都是肺腑之言的表情。 跟姜嫔相比，他更相信姜嫔的话。 ——姜嫔能有什么歪心思？她所有的想法全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也没什么心眼。昨日她惊慌失措地来求助，吓得浑身颤抖。那满脸的无措，哪里是装出来的。 倒是淑妃，皇上虽然很偏爱她，但他也清楚明白，淑妃的心眼可比姜嫔多多了。 皇上有些不满淑妃牵扯进这件事来。 她竟然也跟着皇后一起欺骗他！ 皇上蹙了蹙眉。 而且姜嫔对待殷绮鸾如何，他以及所有的妃子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姜嫔不舍得吃穿，也全都给了殷绮鸾，所以才将她养成那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她对殷绮鸾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是对待非亲生孩子呢？ 而且，姜嫔当年生产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小的婕妤，什么身份背景都没有，宫女出身的姜嫔在后宫里可谓是孤立无援……她怎么做到的能瞒得过做事想来缜密无漏洞的皇后把孩子偷偷换了呢？ 就看皇后这次怀孕，他到现在都没能让皇后出任何“意外”，可见皇后对于她的孩子有多看重，且将长春宫安排地固若金汤。 皇后生第一胎的时候，哪怕并不像现在这么迫切地想要孩子，但也差不多，毕竟成为皇后多年无所出，她也定是着急的。 连皇上都没办法伸手进去长春宫，姜嫔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而且皇后生的是女儿，没有嫡皇子，生出庶子的姜嫔也很有把握能让亲生儿子成为储君呀！ ＊ 皇上不说话，淑妃有些着急，下意识看向了皇后。 皇后道：“其实这件事，臣妾也是不信的……不如去将族木请来，验验看？” 皇上看了眼心思昭然若揭的皇后，心里暗暗冷笑。 请族木有什么用。 看姜嫔以及皇后这表现，十有八九殷迟枫还真就是姜嫔的亲儿子。 重点是…… 到底是淑妃说的对，还是姜嫔说的对。 “皇上？” “那便请。”皇上道，“现在大殷皇宫里已经没有可以用的族木盆，等朕让人去邻国借一个过来。” 皇后见事情还算顺利，有些高兴，但脸上仍旧是一副忧愁的模样：“唉，枫儿这孩子，可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倾注了臣妾全部的感情……不管结果怎么样，他都是臣妾的孩子。” “可是皇后娘娘，现在毕竟有所争议。”淑妃道，“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不如先……” 皇上问：“先怎么？” 淑妃为难地不说话了。 话已至此，懂的都懂。全说出来，反倒不太好。 于是林太师党，四皇子党等人立即附和：“是啊，不若先撤掉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若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那便恢复太子殿下的名号。倘若不是……” “不是怎么？”皇上疑惑地看着说话的大臣，“就算不是，中宫也无所出——没嫡皇子。既然没嫡皇子，殷迟枫又为何不能当太子？” 皇后想要扳倒殷迟枫，给她的亲生儿子铺路。 可这怎么能行？ 相比于殷迟枫，皇上更加防备皇后。 毕竟殷迟枫再怎么不好，好歹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而皇后若是得了大权，日后大殷的江山，定然会改姓林！ 所以，皇上停止对付殷迟枫，用他对付皇后。 就算是为了对付皇后，他也必不可能同意废掉殷迟枫！ 第308章 扮宫女上瘾了 皇后有些错愕。 不过随即，她便明白了皇上打着什么主意，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皇上不喜殷迟枫，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殷迟枫是她的“儿子”。 如今得知殷迟枫不是，皇上对殷迟枫也便没那么厌恶提防了。所以与其废掉殷迟枫，倒出来储君之位给她还未出世的孩子留位置，还不如让殷迟枫继续坐着，让她跟殷迟枫自己斗去。 皇后垂眸，掩下眸中的阴翳。 但……皇上怎么好像并不是特别惊讶？反应还这么快，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似的，一举一动都有条不紊地…… ＊ 皇上的话，自然令林太师一派不满意。 殷迟枫不倒出位置，皇后腹中的龙子如何上位？ “皇上，可若太子真的是姜嫔之子，那岂不是说明姜嫔狼子野心！生母犯了如此之重的大罪，太子殿下还如何能当得了太子呢！” 说话的官员一脸忧国忧民的模样，大义凛然地道。 立即就有太子党的官员怼回去：“那这位大人说，谁来当太子？四王爷？还是等皇后娘娘腹中的龙嗣出生再说？不过大人可别忘了，主少国疑！” 成年的皇子已经有好几个了，完全没有必要再特地立嫡皇子为储君！ 更何况皇后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还未可知呢！ “那立四王爷也是可以的！”刚刚那大义凛然的官员立马接上，“四王爷可是自小就教养在皇后娘娘膝下，由皇后娘娘亲自教导！四王爷仁善谦逊，勤俭爱民！” 立殷迟璘做傀儡皇帝，然后等皇后的嫡子年纪大了之后再换个皇帝也可以呀！ 反正皇位不能落到殷迟枫手里！ “好了，别吵了。”皇上开口，打断底下大臣们争锋。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脸色微沉，“一个个的都闲的没事儿干，还把注意打到朕的头上来了，替朕选储君？” 皇上这些年，身体的确是大不如前了。 所以他们这般迫切地争着储君人选，让他很是恼怒，就感觉像是他们打算辅佐储君，然后就等他驾崩似的。 大臣们赶忙跪下，山呼不敢。 “储君随意更改，不利于江山社稷发展。”皇上想起太医的叮嘱，胸腔的怒意渐渐平复。 他靠在龙椅上，不急不缓道：“而且枫儿最近这几个月也变得勤政爱民了许多。太子妃如今也有了身孕，还是药王谷亲传弟子，燕国皇后义女。就算枫儿真的是姜嫔的儿子，那又如何？做错事的是姜嫔又不是枫儿。大不了，赐死姜嫔，去母留子。” 皇上这明摆着支持殷迟枫，皇后攥紧了拳头，眸光晦暗不明。 去母留子？ 只是杀了姜嫔而已？ 皇后在心里冷笑。 虽然她跟她的家族势力是大了些，但是她可从未想过要害皇帝！可是…… 难道皇上就没想过殷迟枫会不会因此记恨上她，万一他登上皇位，第一个拿“害死”他生母的自己开刀吗？ 不过皇后深吸一口气，神色又重新变得温柔起来。 皇后抬头，柔声同意：“是，陛下言之有理，这样甚好。” 反正，殷迟枫不过是暂时替她的儿子坐坐罢了。到最后，坐上皇位的还会是她的儿子。 毕竟…… 殷迟枫注定就是个短命鬼！ 这次失算，没能扳倒殷迟枫，但他失去了“嫡子”的光环，那些个只认血统不认人的老顽固，定然会完全抛弃殷迟枫，转而拥护她的儿子！ ＊ 下了朝之后，皇上让人安排把姜嫔先送出宫。 “就说她畏罪自尽了。”皇上边走边跟他身边的大太监道，“找个替死鬼，做事干净点，别让皇后的人知道了。” 这是他昨日就答应姜嫔的。 姜嫔求他救命，昨夜还卖力地伺候了一番，皇帝自然得说话算话，保住她一命。 但，还想继续做“姜嫔”是不可能了。 为了大局，只能让姜嫔假死了。 就是有点可惜了。 姜嫔昨日那番小白兔似的清纯模样，现在想来还有些心痒痒…… 皇上回味着一身粉衣的姜嫔，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御书房。 然后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乔装打扮的淑妃。 皇上：“……” 这一个两个的，扮宫女上瘾了？ 刚刚金銮殿里，姜嫔跟皇后的事告一段落之后，皇后跟淑妃就离开了，然后皇上又上了一会儿的朝，中间的时间很充裕。 是以淑妃有足够的时间换了身衣裳重新梳妆，连脸上都妆容都十分心机地换了个清理脱俗的淡妆。 皇上装作没看见，径直往御书房里走。 “皇上！”淑妃低着头怕被人看见，连忙期期艾艾地叫住他，小碎步跑到皇上跟前，一脸惊慌道：“皇上生臣妾的气了？” 淑妃跟姜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类型，是两个极端。 不谙世事的姜嫔像只笨笨的小白兔，讨好起人来都笨手笨脚的，反倒有种笨拙的可爱。 而妖娆的淑妃则是勾人的小狐狸，一举一动都是风情。她委屈地勾着皇上的袖子，媚眼如丝，丝丝带电。 皇上感觉自己的心被电了一下。 他板着脸，不说话。 “皇上，今日的事臣妾也是才知道呀，还没来得及给您报信儿就被皇后娘娘赶鸭子上架了。”淑妃眼睛转了转，嘤嘤假哭起来，“臣妾是被逼无奈的……臣妾没办法呀！” 淑妃家里背景很一般，皇上知道她为了在这后宫里生存下去，不得不依附皇后。 皇上背着手，走进御书房。 淑妃愣了愣，然后赶紧跟了进去，撒着娇：“臣妾知道错了……下回再有这样的事，臣妾第一个告诉您好不好？” 皇上走到桌子前坐下来，淑妃十分有眼力见儿地给皇上捏肩捶背。见皇上没有拒绝，捏地更卖力了。 “你去帮皇后对付殷迟枫……你傻不傻？”终于，皇上开了口。 淑妃挨了骂，撅着嘴委屈道：“臣妾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皇上冷哼一声，“平日瞧你挺精细的，怎么这件事笨成这样……” “皇后要是真的干掉了殷迟枫，储君之位落到她儿子头上，再想抠出来可就难了！” “到时候，皇后跟殷迟枫没能两败俱伤，咱们的儿子势单力薄的，怎么坐上皇位？” 第309章 殷哥哥～ 淑妃一愣。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皇上这么明确地跟她说这件事。 以前她都十分聪明地从来不提政事，也不主动过问皇子们有关的事，兢兢业业当个温柔乡解语花。 淑妃也知道皇上对她格外地好。 但是她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跟她说，未来的皇帝人选会是她的儿子。 但仔细想想，也没那么不可思议。大殷的皇子并不多，成年的皇子也就那三个，其中还两个是她的儿子。 只不过七王爷殷迟珣不理政事，就连朝中大臣们都极少有支持他的，而四王爷殷迟璘又是皇后养的，皇上因为警惕皇后，连带着对皇后一心一意的殷迟璘也不怎么喜欢。 想到这儿，淑妃又有些迟疑了。 “皇上的意思是……四王爷？” 皇上没说话。只闭着眼睛，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葇荑。 “长点儿心吧。朕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你别老跟在皇后屁股后面打转，多为自己打算打算。”皇上道，“皇后心狠手辣，现在你有用，她不会动你。等你哪日没用了，反倒因为知道她太多的秘密……你会跟姜嫔一个下场。” 淑妃瞬间从头凉到了脚。 皇上不愧是皇上，眼光毒辣，一下子就将淑妃点破。 她慌乱无措道：“……皇上福如东海，定会万万岁的，皇上莫要瞎说！” “她现在信任你。”皇上睁开眼睛，看着淑妃，“你有办法让她小产么？” 皇上虽然手伸不进宛如铜墙铁壁的长春宫，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皇后找沈符看病。 沈符是谁，那可是虞神医曾经最得意的弟子！ 虽然沈符以毒术在江湖闻名，乃至家喻户晓，但他的医术同样也不差—— 只不过他不常治病，而用毒术害人的时候消息又传播极快而已。 沈符出手，皇后这不怎么安稳的这一胎怕不是就要平安出生了。 淑妃摇头：“臣妾没有办法……皇上虽然极其信任臣妾，但是对待她这孩子，却是几乎除了芳姑姑以外，任何人都不信且提防的。” 虽然淑妃表现地足够忠心，但淑妃毕竟有两个儿子，皇后自然是得防着她的。 皇上头痛地揉揉眉心。 “罢了，那就只能等生下来再说了。” 他将淑妃拉到自己怀里，抚着她柔顺的发，“你莫要太害怕，她现在不会动你。” 淑妃趴在皇上怀里，乖乖地点了点头。 但心里却全都是皇上说的话—— 皇上会立她的儿子当皇帝，皇后将来又一日会杀了她…… 她咬着唇瓣，头一次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 要不……拼一把？ 她辅佐了皇后二十多年，若是能保她跟她的儿子平安顺遂，她是绝对不可能生出这样的念头的。 但是倘若她的儿子成为了下任皇帝，皇后的儿子斗败了，皇后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儿子，以及她自己。 哪有母亲不希望儿子过得更好呢。 虽然淑妃想着儿子们只是当个闲散王爷也好……但能当皇帝，为何要当王爷？ 而且，她倘若要是把皇后拉下马，她儿子又成了皇帝…… 那她岂不是会成为太后了？ 淑妃咬着手指，有些激动。 被封印已久的事业之魂姗姗来迟，缓缓燃烧起来。 ＊ 姬云笺再次到达京都城的时候，楚洛刚恰完瓜。 好家伙，皇后搞了这么大的阵仗，还跑去金銮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殷迟枫的秘密说出去。 然而皇后自己以为她开了个大，其实对殷迟枫造成的伤害还赶不上平A一下！ 殷迟枫扶着笑倒在他怀里的楚洛，有些无奈：“认真些，皇后此举还是对孤造成了许多影响呢。” 楚洛爬起来，认真地打量她夫君。 她感觉殷迟枫在驴她。 譬如只是想骗个安慰骗个亲亲什么的。 于是狐疑的楚洛歪了歪脑袋，先亲了一口，然后才问：“真的吗？” 殷迟枫眉眼间的笑意漾开了。 “假的。”得逞了的太子殿下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抱紧怀里的楚洛，“只是走了几个老顽固而已，没什么影响。” 楚洛气恼地张口，对准他的下巴就咬了上去。 于是太子殿下携太子妃去见姬云笺时，就直接顶着下巴上的牙印来到了花厅。 “噗！” 赶路赶到口渴、刚喝了口茶水的姬云笺一转头，直接就喷了出来。 “咳咳咳……！”姬云笺仿佛见鬼了似的，惊魂未定地看了看殷迟枫，又看了看殷迟枫身边，被殷迟枫亲自小心翼翼扶着、跟个祖宗似的的楚洛。 “好家伙……”姬云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啧啧道：“驭夫有方啊师妹！” 驭夫？ 楚洛疑惑地看了眼殷迟枫。 她也没驭啊。 说起来现在的殷迟枫的确是跟以前差距很大，但他那是自个儿就变成这样了。 楚洛坐在姬云笺的对方，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姬云笺：“？？？” 大老远的把狗骗到京都来杀？ 楚洛忽略姬云笺满是哀怨的眼神儿，“你咋来得这么慢，再不来沈符就要跑了。” “路上耽搁了些。”说起这个，姬云笺就来气，骂骂咧咧道：“那厮在来京都的路上放了些血蝎绊住我，咬死了我好几匹马！现在他怕是已经知道我来京都了！” “没事。”殷迟枫并不在意，“孤让人盯着呢，他还在京都。” “在京都那就好办。”姬云笺撸起袖子，“这回老子肯定能抓住他！” “话说，你虞师兄呢？” “大概在眠花楼吧。” 姬云笺：“……” 他大老远地来京都替师父清理门户，结果虞寂渊却过得滋润极了，还去泡花楼！ “行。”姬云笺又喝了一杯水，“我去抓人去了。” 他忙着找沈符，虞寂渊也别想闲着！ 亲师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对了，过两天大师兄也来。他从别的地方感到京都，会慢一些。”姬云笺临走前撂下一句话，“起死回生丹他那儿应该带了不少，你要是需要等他来了再管他要。” 楚洛眼睛一亮！ 起死回生丹！ 这玩意儿贼好用啊！ “谢师兄！” 姬云笺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倒是身边的殷迟枫有些不高兴。 “一口一个师兄，叫这么甜？” 楚洛：“？” 楚洛有些好笑。 “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啊……哥哥？殷哥哥～”她凑到殷迟枫的耳边，轻声道：“想听什么洛洛都叫给你听呀～但是哥哥，你现在……能撑得住嘛？” 第310章 你个大猪蹄子 殷迟枫：“……” 殷迟枫撑不住。 看到吃不到，这对殷迟枫来说简直比慎刑司最严厉的酷刑还要折磨人。 他气恼地低头咬住这磨人的小妖精的耳廓，在齿间磨了磨，让楚洛嗷嗷叫着仰头躲避，却还是逃不过被那什么不满的某人狠狠rua了一顿的命运。 “别随便乱叫。”殷迟枫哑着嗓子，捏了捏楚洛红红的耳朵警告。 被撩上头了的太子殿下咬着后槽牙，竭力平息紊乱的呼吸，“还有几天到三个月？” 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 但殷迟枫想知道更准确的时间。 “……”楚洛缩了缩脖子，秒怂。 “你，你不能这样。”楚洛小小声，“就算到了三个月，也不能太激烈……” 殷迟枫点头：“不激烈。” 楚洛：“……” 但你这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楚洛惊恐抱胸，小心翼翼地伸出试探的小jio，想从某个不打算不做人的禽兽膝上下来。 然而腰间一紧，被重新搂了回去，甚至还贴的更近了。 “跑什么？”殷迟枫有些不高兴，甚至把楚洛搂的更近了些，牢牢禁锢在怀里，“孤何时骗过你？” 楚洛默了默，幽怨地看着他，“……骗过。” “何时？” “在……的时候。”楚洛眼中的怨念更深了，“你每次都说最后一次！” 结果！ 堂堂太子殿下的算数能力突然就不好了，一次之后又一次，连哄带骗的…… 她的崽就是这么来的！ 太子殿下轻咳一声：“……咳。” 然而这还不算完。楚洛摆着手指头细数殷迟枫的“罪行”：“还每次都说不会欺负我！” 殷迟枫：“……” “孤错了，孤错了。”殷迟枫抱着怀里的小祖宗，哄道：“这次孤说的肯定是真的，肯定不激烈……伤到了你跟孩子孤还心疼呢！” 楚洛瞪大眼睛：“这次？那下次呢？” “……等你生完之前都……” “生完之后呢？” 楚洛不依不饶。 殷迟枫却是可疑地沉默了。 楚洛：“？？？” 所以，等她生完之后，数学还是好不了了？还欺负她？ …… “你个大猪蹄子！！！” 花厅里，骤然炸开一声吼，惊得守在门外打瞌睡的苒苒一激灵，后脑勺“咚”地一声磕在了身后的门板上。 苒苒：“……” 嘤…… 芹葙暗暗叹了口气，默默伸手揉了揉苒苒的后脑勺，淡定地听着屋里自家主子手忙脚乱的哄媳妇儿声。 “洛洛，洛洛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别跑，慢点儿！” “你小心身子……别跑那么快！” 最终，胆战心惊的太子殿下在狼狈躲避自家媳妇儿的“家暴”之后，不得不停下来，乖乖挨揍。 “慢点慢点，孤让你打，小心别弄伤了手……手疼不疼？” 楚洛气得不行！ 殷迟枫是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穿着一身长袍，还隐约有几分单薄羸弱的感觉。 但作为殷迟枫的媳妇儿，看也看过摸也摸过，他身上恰到好处的肌肉可不是一般的结实！ 殷迟枫毕竟是习武之人，就算他再怎么努力放松免得自己身上的肌肉弄疼楚洛的手，但捶了两下……实在捶不动！ 楚洛揉着捶疼了的手腕，忽然就觉得超级委屈。 来自孕妇的敏感泪腺基底的泪点突然开始发挥了作用，殷迟枫刚见楚洛安静下来，想要帮她揉揉手，忽然一颗泪珠就滚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殷迟枫：“？？？” 楚洛越想越委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殷迟枫手足无措。 楚洛可不是个矫情的，怎么突然就哭了？？！ 这让太子殿下不得不疯狂反思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磕到哪儿了吗？哪儿疼？”殷迟枫急得冒汗。 “呜……我不知道……”楚洛也发现了自己的变化，这孕妇的敏感情绪颇有些无理取闹，这让楚洛更伤心了。 “我控制不住……哇……” “你怎么这么硬啊……你都不疼……我手疼……” 都没起到“惩罚”殷迟枫的作用！反倒“惩罚”自己了！ 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委屈被无限地放大，然而楚洛却停都停不住……眼泪它有自己的想法！ 殷迟枫又心疼又好笑，抱着楚洛轻拍她的后背安抚。 “那拿个东西打？”殷迟枫抽出自己腰间的软剑塞给她，想了想，又把花瓶里插着的鸡毛掸子也给楚洛。 “还要别的吗？” 楚洛：“……” 楚洛低头看看左手的软剑，又看看右手的鸡毛掸子。 “给我剑干嘛！让我的崽没爹么！”楚洛瞪他一眼。 见楚洛情绪平复了些，殷迟枫才松了口气，“那用这个？” 他看向鸡毛掸子。 楚洛：“……” 用鸡毛掸子……追着太子殿下打？那场面，想想都好笑。 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楚洛被这么认真地一哄已经没多少委屈了。 殷迟枫帮她擦眼角的泪珠，楚洛低头看着那把软剑，突然想起来殷迟枫虽然极少用武器，但是每次动手，都只用这把软剑。 难道是传说中，江湖剑客眼中，堪比自己的命的本命配剑？ 她忍不住摸了摸。 触感冰凉，银剑光可鉴人，散发着微微的寒芒。 楚洛忍不住悄悄看了看殷迟枫的脸色。 “小心些，别伤到了手。”殷迟枫好笑道，“别看它剑刃薄，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实际上可锋利了。” 他吓唬楚洛：“在脖子上划一下，一颗脑袋就掉下来了。” 楚洛：“……” “孩子还听着呢！说话注意点儿，你这什么胎教……”楚洛气得抓过他的胳膊咬了一口。 隔着衣服，不疼。 殷迟枫忍不住rua了她一把。 “你的剑……就这么随便给我看？” 殷迟枫挑眉，“你还可以随便玩。” 楚洛：“……” “怎么了？” “唔……你们会武功的，不是对自己的武器很宝贝吗？甚至看作是自己的命，自己媳妇儿？” 殷迟枫有些好笑，弹了下楚洛的脑门：“瞎说什么呢？孤有媳妇儿，比它香比它软。” 楚洛老脸一红。 “这剑你若喜欢，就送你好了。”殷迟枫微微弯腰，压低了嗓音，直直注视着楚洛。 “剑给你。” “命给你。” “……一切都给你。” 嘶…… 楚洛捂脸。 这是什么土味情话。 但是莫名有些上头是怎么回事啊…… 第311章 姜嫔 给我个院子 那把银剑楚洛没有要。 她都有一把红扇防身了，剑……她也不会用呀。 楚洛觉得自己被殷迟枫给宠坏了。 但显然殷迟枫并不这么想，甚至还抱孩子似的让楚洛坐在他臂弯里，抱着她去睡午觉去了。 每天雷打不动的午觉，是怀孕后的楚洛的日常。 连带着殷迟枫也有了只要有空就跟她一起睡的习惯。 临睡前，楚洛换好了衣裳钻进了被窝里，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但被子一盖，温暖的怀抱将她一搂，睡意登时袭来。 楚洛打了个哈欠，缓缓进入梦乡…… 突然，楚洛一个激灵，抬起脑袋。 正要闭上眼睛的殷迟枫：“？” “我知道我忘了什么了。”楚洛幽幽地看着他。 殷迟枫：“？？” “你个大猪蹄子！”楚洛一骨碌爬起来，“你还没答！应！我！” 殷迟枫：“……” 哦豁。 没糊弄过去。 殷迟枫躺在床上，冷静地思考对策。 楚洛眯了眯眼睛。刚要开口好好控诉一番，殷迟枫突然抬手制止她。 他看向外面：“怎么了？” 楚洛不会武功，听不出来门外的声音，殷迟枫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只是一个丫鬟在门前踌躇踱步了一圈。 门外的人一愣，随即赶忙道：“殿下，姜嫔来太子府了。” 殷迟枫对这个娘没什么感情，但是现在，殷迟枫却是长舒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庆幸。 他满是“歉意”地看向楚洛，飞快丢下一句：“孤去去就来，你先睡。” 楚洛：“……” 然后楚洛眼睁睁看着殷迟枫飞快穿好衣裳，飞快地溜了。 ＊ 姜嫔被皇上秘密安排出宫，住在宫外的一处小宅院里。 这宅院不如皇宫的气派，不如皇宫富丽堂皇，就连仆从也远不如皇宫的多。 所以，对新生活不满意的姜嫔跑来找她儿子来了。 ——她来过一次太子府，太子府装扮的可比皇宫还要奢华精美！ 她作为殷迟枫的生母，又刚跟殷迟枫“冰释前嫌”，一同对付皇后，殷迟枫怎么也得分她套院子住吧？ “枫……太子殿下！”姜嫔看到殷迟枫，立马站起来迎了上去。 殷迟枫因为姜嫔的缘故，暂且把楚洛给糊弄了过去，心情也还不错。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了下来，悠悠道：“何事。” “娘……我给你做了身衣裳！”姜嫔把她带来的包裹打开，抖搂出来里面红艳艳的衣袍。 这是她闭门不出，装病的时候闲得无聊做的。 姜嫔殷切地看着殷迟枫，却见殷迟枫扯了扯嘴角：“这不是孤的尺寸。” 姜嫔一愣。 “这是父皇的吧。”他淡淡道。 一眼就能看出来短了那么多。 姜嫔有些尴尬，“给你父皇的衣裳做惯了哈哈哈……我瞧着你跟你父皇差不多高呀……” 殷迟枫面无表情。 “有事直说，没事就滚。”殷迟枫有些不耐，轻快的心情都快被姜嫔给墨迹没了。 对于楚洛以为的人，殷迟枫多说一句都没耐心。 他来可不是为了跟姜嫔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的。 “你这孩子……”姜嫔有些尴尬，亦有些恼，但她没敢发作。毕竟如今姜嫔已经不是宫里的妃子了，也没有皇后撑腰，只能仰仗殷迟枫。 她只呵呵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跟殷迟枫说自己此行的目的。 “想住太子府？” “……是。”姜嫔有些紧张，“这太子府这么大，随便分我一个院子就行！” 姜嫔滔滔不绝：“院子要坐北朝南的，屋子前面得有长廊，夏天的时候可以纳凉——凉快！然后院子里得栽几颗葡萄架……” “没空院子。” 殷迟枫打断她，干脆利落地拒绝。 姜嫔：“……” 姜嫔微微蹙眉，“太子府这么大，怎么会没地方？” 这规模，光是从大门走到花厅就得两三刻钟，这还只是前院，她还根本没完全把前院逛完。而且后院更大，花园，湖泊，假山，包括各种院子房间…… 听说整座太子府，有对面四王府的十倍之大！ 旁人都以为这是夸张，实际是差距不可能这么大，毕竟都是皇子。 姜嫔之前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后来她听说四王爷是为了勤俭的美名故意挑了个小的地方建王府，比一般都王府规模都小且简约，而且姜嫔还亲眼见识过太子府有多大呢！ 十倍，也差不多！ 怎么可能没有地方？ “那是因为，夫君他没打算纳妾，就没有建任何其他的供人住的院子。”楚洛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 姜嫔讶然回头，就看到被芹葙搀扶着进门的楚洛。 “空余的地儿，都被用来建造人工湖以及花园了。光是湖，就有皇宫御花园里的那个那么大。”楚洛淡淡道，“不过姜嫔娘娘若非要住在太子府……也不是不行。” “下人房那边倒是还有些空床铺。” 姜嫔：“……” “你让我跟下人一起住？？！”姜嫔不可置信。但是看到殷迟枫瞥过来的冷冷的眼神，她立马怂了。 “那，那我不住了……”姜嫔憋屈道。 那还不如皇上给她找的院子！ 楚洛瞥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姜嫔，撇了撇嘴。 若是个好相处、懂事不那么极品，楚洛倒也不介意太子府多住个人，毕竟姜嫔好歹来说算是她的婆婆。 然而姜嫔贪图享受，一上来就叭叭叭说了那么多要求。然而可笑的是，姜嫔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殷迟枫好的事，就连把他生下来，也只是为了讨好皇后，让自己生活得更好。 这么多年来都这样无情，现在跑到殷迟枫跟前要求殷迟枫赡养来了？ 奇葩年年有。 今年特别多！ 姜嫔跟楚老太太，竟然还有些神奇的相似！ 第312章 皇上真正中意的继承人 姜嫔十分憋屈地离开了太子府。 信心满满地来，却是一肚子气地归。虽然生气，但她也没办法。 “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姜嫔骂骂咧咧。 殷迟枫显然对楚洛言听计从。想起楚洛那张脸，姜嫔忍不住心里泛酸。 生得就一副妖媚相！ 比淑妃还妖媚！ 将来定是个祸国妖妃！ 她怒气冲冲地钻进马车，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四王府门口站着的人。 “姜嫔？”一身月牙白锦袍的年轻男子微微有些惊讶。 姜嫔怎么会在宫外？ “殿下！”殷迟珣的侍从落后一步从王府里出来，见殷迟珣站在门口不知在看什么，有些疑惑：“殿下，怎么了？” 殷迟珣摇头。 “没什么。进宫吧。” ＊ 殷迟珣的王府也已经建好了，但他这些天一直在城外，也就还没来得及搬进去住。 今日才回城，殷迟珣打算回宫看望一眼淑妃，就动身去把把自己宫里最后一些东西收尾带走之后，就在王府住了。 淑妃也是知道的。 是以这次看到儿子，十分地不舍。 ——以前住在宫里，好歹三天两头能来看看她。 如今搬出宫住，想要再进宫来看她可就难了！ “我过来的时候，路过姜嫔娘娘的宫殿，看到宫殿被封了。”殷迟珣坐在淑妃身边，吃着淑妃亲手做的茶点，想起刚刚在宫外看到的姜嫔，忍不住疑惑地问：“姜嫔怎么了？” “嗐。”淑妃身边的大宫女给殷迟珣斟茶，殿下刚回京，还不知道……姜嫔啊，因为狸猫换太子的事儿，畏罪自杀了！” 大宫女将现在流传的“官方”版本讲给殷迟珣听。 殷迟珣愣了愣。 “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淑妃打趣道。 殷迟珣看着大宫女下去添茶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嗓音：“儿子回来的路上，好像看到了姜嫔。” “从太子府出来的。” 淑妃一愣，随即冷笑了一声。 “我说呢，姜嫔那贪生怕死又贪图富贵的蠢货，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自尽……原来是金蝉脱壳了。” 而除了皇后之外毫无背景的姜嫔是被谁帮助脱壳的……除了那位九五之尊以外，别无旁人了。 怪不得。 淑妃脸色微沉。 怪不得皇上会警告她。她那天还没仔细想，只以为皇上是对她帮皇后做事不满意。如今细细想来，怕是姜嫔早先一步去找皇上，然后皇上信了姜嫔的话…… 在背后指导姜嫔的，大概就是姜嫔今天去见的她的好儿子吧。 “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包括绿枝。”淑妃低声告诫儿子。 绿枝，便是刚刚出去了的大宫女。 那是皇后的人。 殷迟珣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自己孝顺懂事又文武双全的儿子，淑妃感到十分可惜。为什么皇上中意的是四王爷呢，明明她的小儿子更优秀。 不论才学还是相貌，不论品德还是心胸，殷迟璘都远不如殷迟珣…… 等等！ 淑妃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天，皇上似乎自始至终也没有说……他中意的是殷迟璘！ 之所以淑妃没往殷迟珣身上想，只以为是殷迟珣，是因为皇上对殷迟珣这个儿子不怎么关注，也从不过问他的学业，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 而皇上对殷迟璘则十分纵容，甚至还说过殷迟璘颇有几分他当年风范这般高的赞誉！ 可是，殷迟璘当上皇帝，也相当于把江山交到了皇后的手里……毕竟殷迟璘可是个只认皇后当娘不认亲娘的。有这一层在，皇上再怎么喜欢殷迟璘也不可能让他当皇帝呀！ 兴许，就连皇上喜欢殷迟璘都是装的！ 为的……就是施展帝王的平衡之术，让殷迟璘跟殷迟枫两个人斗？ 表面上宠爱太子殷迟枫，喜欢四王爷殷迟璘，让两个人相争，实际上却是让他们争得两败俱伤……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然后……让自始至终没受到任何波及的七王爷登上皇位？ 淑妃恍恍惚惚，回想起殷迟珣小的时候，突然发现其实能看到些端倪的。 殷迟珣还在太学念书的时候，就展现了他骨子里的君子之风。皇上考学的时候，还曾经夸赞过。那个时候，皇上还是很喜欢殷迟珣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闻不问了呢？ 好像是从……殷迟璘嫉妒殷迟珣被父皇夸，欺负殷迟珣甚至陷害他，让皇上惩罚殷迟珣，自那之后皇上就不再喜欢殷迟珣了。 可是孩子的把戏，孩子的陷害，哪里会瞒得过皇上那老狐狸？ 怕是皇上想要保护儿子，所以才不得不装作不喜欢！ 淑妃突然兴奋起来。 “珣儿！”淑妃激动地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压低嗓音，小声道：“你父皇跟母妃说过，你是他中意的继承人！” 门外有淑妃信任的心腹邹氏把守提醒，淑妃不怕绿枝突然回来她不知道。 殷迟珣吃了一惊，随即皱眉：“母妃……父皇是骗你的吧？” 他知道自己不得父皇喜爱。 两位皇兄都比他得父皇看重，这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淑妃急道，把自己刚刚的推测跟儿子说。 然而殷迟珣却道：“就算是真的，可儿子不想当皇帝。” 淑妃要被气死了。 “你怎么，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呀！这么倔！”淑妃咬牙，“送上门的皇位你都不要……傻不傻？” 殷迟珣见惯了权利漩涡中心的黑暗。相比于坐在龙椅上天天接触那些，他更喜欢看看书作作诗，交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母妃，您知道儿子不喜欢的。”殷迟珣道，“而且两位皇兄都有意做皇帝，儿子就不参与了。” 淑妃：“……” 她抓住殷迟珣的袖子，“可你要是当不成皇帝，你母妃我就得死了。” 殷迟珣错愕，“……您，威胁我？” “不是威胁。”淑妃冷着脸道，“皇后她不会放过我，但凡你四皇兄，或者皇后的儿子当上皇帝，皇后成为太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对付我！” “因为我知道她太多的秘密了！她成为太后，想要的东西得到了，不再需要我了，哪里还会留着我的命！” “珣儿！你当真忍心看着母妃被皇后害死么！” 第313章 “有了家室惜命” 殷迟珣最是孝顺。 他怎么可能舍得看着自己去死而无动于衷呢？ 淑妃满怀期望地看着殷迟珣，满脸祈求。甚至见他沉默不语，还挤出几滴眼泪来。 “罢了，母妃不逼你了……是母妃不对，母妃哪里有你的诗词歌赋重要呢？”淑妃抹着眼泪，“死就死吧，两眼一闭就过去了。只希望皇后杀了我之后能放过你，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能……” “母妃！”殷迟珣打断她。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淑妃泪眼婆娑，更加委屈了。 殷迟珣：“……” “您让我考虑考虑。”殷迟珣低声道。 “行。”淑妃开心了。 考虑，就是稍晚点儿答应她的意思！ 淑妃心情瞬间晴朗起来，“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两个哥哥都有家室了！” “你在朝中没什么势力支持，为了以后皇位能坐稳，那就只能娶几个娘家强大的贤内助了。”淑妃盘算着，“不过要娶得娶个憨些的，不能太精明了……” 皇后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娘家势力足够强大，皇后又极其精明，这不让皇上忌惮防备了这么多年！ 淑妃摸着下巴思索着，“不过你现在还得继续蛰伏，不能被旁人发现任何端倪……这样的话，王妃先不娶了，娶几个知书达理的侧妃吧！” 反正王妃憨，以后怕是管不好后宫，可以让这几个知书达理的辅佐！ 而且现在还能替她照顾殷迟珣，毕竟以后住在王府里了，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殷迟珣：“……” 殷迟珣张了张口，想要拒绝，但他母妃转头看向推门进来的绿枝，神态自若地跟绿枝商量找个哪家的做侧妃比较好。 他只好闭了口，沉默着继续吃喝茶。 殷迟珣没想过成婚的事。 若是面对一个毫不喜欢的人，这段婚姻对两个人都是折磨。 蓦地，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明媚张扬的容颜。琥珀色的眼眸，小巧的鼻子…… 殷迟珣一惊，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她已经成婚了。 殷迟珣这个告诫自己，想要令自己忘掉。可是越想忘记，眼前的容颜便越清晰。 心脏也越跳越快。 他想起他没有离京之前，他父皇的几次故意引导他跟太子妃的见面。之前还只是猜测，如今听到母妃的话，却是陡然明朗起来。 如果父皇当真想让他当皇帝，那父皇此举，怕不是替他拉拢作为药王谷亲传弟子的太子妃，这对他当皇帝有益无害。 至于怎么拉拢…… 年轻的男子与女子，私下背着殷迟枫频繁见面，还能是怎么拉拢？ 殷迟珣蹙起眉。 他父皇怕不是想让他把太子妃给抢过来。 可是抢兄长的妻子怎么可以…… “……珣儿？”淑妃轻声唤他，“怎么了？怎么这么个表情？” 绿枝笑：“殿下莫不是对这几位小姐都不满？” 殷迟珣含糊地嗯了声，起身：“儿子还有事，就不到扰母妃了，等以后有时间再来看望母妃。” 淑妃一愣，想留下儿子吃顿饭，然而殷迟珣却匆忙拒绝，匆匆离去。 再不走，被他父皇知道他进宫了，怕不是还要被叫过去…… 那他还不如赶紧出宫，办完了事立即出城！ 然而，殷迟珣走到一半，还没出宫门，就被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拦住了。 “七殿下。”大太监笑眯眯道：“殿下待会儿再出宫罢……皇上有请。” ＊ 姬云笺去眠花楼逮虞寂渊去了。逮到了，俩人就蹲在宫门口一错不错地盯着，直到宫门下了钥，才悻悻而归。 “你确定他躲在皇宫里？”姬云笺回到了太子府，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问道。 “错不了！”虞寂渊端着饭碗，信誓旦旦：“他得知你跟大师兄要来，肯定会躲在宫里！毕竟皇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坐在对面的楚洛举手补充：“沈符现在给皇后看病！还成了太医来着！” 姬云笺嘴角抽搐：“可我能进宫啊。” 虞寂渊：“？” “本殿下可是燕国皇子！”姬云笺咬着筷子冷哼，“本殿下去找殷国皇帝，让他帮忙找沈符不就得了？” 毕竟相比于整个药王谷，皇上肯定会选择帮给药王谷，还能送出去个人情啊！ 楚洛一拍旁边殷迟枫的大腿：“对啊！而且沈符还在给皇后安胎，皇上肯定乐意把沈符交出来！” 没了沈符，皇后这胎不就安不了了么！ 姬云笺摸着下巴点点头。 “所以……沈符会有那么蠢，在皇宫里等着咱们瓮中捉鳖？” 虞寂渊默。 楚洛默。 ……似乎，不可能。 沈符可是极其狡猾的存在，哪里会明知道一个姬云笺能轻松进去的地方，他还巴巴地在里面等着。 更何况一旦封锁皇宫，想要再出去可就难如登天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去查查比较好。”殷迟枫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手，将刚刚剥好的虾肉放到楚洛碗里。 楚洛想了想，觉得有理，“对呀，万一沈符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万一沈符预判了他们的预判呢？ 姬云笺猛的抬头看向殷迟枫，“不对啊，有你在，想去太医院查不是一句话的事？” 楚洛吃着虾，含糊道：“那不行，他去抓沈符，名不正言不顺的，算个怎么回事……就连我或者虞师兄要想进宫搜沈符，找到还好，找不到言官或者皇后他们的人能立马抓住这机会各种弹劾污蔑。” 姬云笺出身皇室，这个他懂。 但他不懂的是…… “殷国太子殿下何时这般注重名声了？”姬云笺感到十分稀奇。 以往不都是看不惯，直接干么？ 恣意而为到令人发指。 “没办法，”殷迟枫又盛了碗松茸鸡汤放到楚洛跟前，“有了家室，惜命。” 他可不想因为太差的名声，而被群起而攻之。 虽然殷迟枫倒也不怕。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姬云笺：“…………” 第314章 老皇帝 拉拢江湖势力 姬云笺一脸古怪地看着对面的俩人。 他默默揪了揪虞寂渊，小声问：“这俩人怎么……变化这么大？” 虞寂渊也小声地：“什么变化？” “……感觉我这次来，显得我特别多余的变化。” 上次他来京都的时候，他师妹跟殷国太子的关系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如今两人浓情蜜意的，眼神都能拉出糖丝儿来，殷迟枫更是恨不得眼珠子都要黏在他师妹身上！ “呵。”虞寂渊露出一个过来人的沧桑表情，拍了拍姬云笺的肩膀，“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去眠花楼。” 待在太子府看着这俩人你侬我侬，简直让人酸到不行！ 所以索性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虞寂渊继续道：“你们走了之后，这俩人感情直线上升，如今娃都有了。” “师妹怀孕了？？！” “可不！” 师兄弟二人嘁嘁喳喳，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 楚洛看了看两位师兄，又看了看殷迟枫，也小声问：“他们说啥呢？” 姬云笺看她的眼神从变了又变，如今更是一脸震惊。 耳力极好的殷迟枫淡淡道：“在羡慕我们。” 姬云笺：“！” 虞寂渊：“！” 这狗男人！ 简直虾仁猪心！ 楚洛疑惑了一瞬，随即恍然。 干嘛呀，讨厌……没见过先婚后爱嘛。 楚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脸色微红，转移话题：“你们明天就进宫去搜吗？” 姬云笺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伸手。”姬云笺简言意骇，放下筷子对楚洛道。 “？”殷迟枫目光不善地抬头看向姬云笺。 姬云笺：“……” “本殿下就把个脉！把个脉！”姬云笺气得跳脚，“旁人求本殿下本殿下还不看呢！” 殷迟枫淡淡道：“虞寂渊把过了，说是男孩。” “让他看看嘛，他这方面比我好。”虞寂渊啧啧道：“把你媳妇儿护得跟什么似的……还能把她拐跑了？” 楚洛在桌子下面按住殷迟枫的手，默默安抚住他，然后向姬云笺伸手。 虽然她的崽健健康康，她也没什么问题，但古代没有完善的现代产检，也没有类似唐筛那样的检查，还是谨慎些好。 楚洛到底更擅长毒一些，就算跟着虞寂渊学了一段时间，寻常的把脉下药还是比不上各位师兄。 仪器没有，条件跟不上，就只能多靠她的师兄们帮她了…… 姬云笺把了一会儿，皱了皱眉。 “咋了？”楚洛的心立即咯噔了一下。 不至于吧？ 她医术差这么多么？？！ 她今早还把脉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她的崽还很健康来着！ “没。”姬云笺迟疑了一下。 楚洛：“！” 这迟疑让楚洛更担心了。 “真没事。”姬云笺一抬头看到楚洛的表情，哭笑不得，“我就是，嗯……等过两天再看看。” 姬云笺抚着下巴，“我学艺不精啊，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他说没事就是没事。”虞寂渊安慰楚洛，“这种事情上没必要瞒你。你安心好好养胎就行。” 没事干嘛还打哑谜…… 楚洛嘀嘀咕咕，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不过崽没事就好。 楚洛吃饱喝足，捧着汤碗满足地嘬着鸡汤，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倏地看向身边的殷迟枫，眯了眯眼睛。 殷迟枫：“……” 顿觉不妙。 果然。 待虞寂渊跟姬云笺离开之后，楚洛怒气冲冲揪着他的衣领子：“你还没有答应我！” 让他躲了一天了！ 差点儿忘了！ 殷迟枫叹了口气。 “……不能通融一下么？” “不能！” 楚洛气势汹汹。 “……行吧。”殷迟枫妥协，“孤答应。” “答应什么？” “答应说话算话，最后一次就是最后一次，答应不再欺负你。” 楚洛脸色微红，有些狐疑，“真的？这次怎么答应这么爽快？” “真的。”殷迟枫一脸诚恳。 然而心里却想着，他的太子妃让他收敛，大概是姿势或者技巧不喜欢。太子殿下摸着下巴，等会儿他找虞寂渊借两本那什么宫图研究一下，多学几样，兴许到时候他家洛洛就会喜欢呢…… ＊ 夜深人静，殷迟枫琢磨着怎么讨媳妇儿开心，而此刻的殷迟珣，才刚刚从御书房出来。 宫门已经落了锁，他不得不先在他自己的宫殿睡一晚，明日再出宫。 可是他出来的时候，脸色却是很沉重。 “殿下怎么了？”殷迟珣的太监迎上去贴心问道。 这太监是皇上安排给他的，是皇上的人。殷迟珣打起精神来，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没事。有些累罢了。” “那奴才待会儿让人给殿下准备热乎乎的浴汤，殿下泡着解解乏！” 殷迟珣随意应了声，满心想的却是刚刚皇上跟他说的那些话。 皇上刚刚找他，让殷迟珣印证了淑妃跟他说的话—— 皇上中意他。 不然也不会特地跟他说让他不允许出城，表面上虽然得有欺骗性地无心政事一些，但实际上可不能真的毫不关心，暗示让他开始暗中插手政事。 以及还提了让他纳妃的话。 “王妃不急。你们兄弟几个，你最小，可以等你四皇兄娶了之后你再娶。”皇上淡淡道，“不过侧妃妾室也该纳了。” 到底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了，他母妃跟父皇可真有默契。 皇上也列举了好几个姑娘，甚至在最后，装作无意地问，“你觉得楚洛，怎么样？” 殷迟珣的几丝困倦登时吓没了。 “父皇……她可是太子妃！” 他的皇嫂！ “朕知道，朕知道。”皇上笑，随意摆了摆手，“朕随口问问，你这么紧张作甚？” 殷迟珣默，“儿臣觉得儿臣年纪还小，不着急纳妃。此事，不如日后再说。” 皇上只笑着看着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小子…… 还是太嫩了些。殷迟珣这表情语气，可是完全把他的心思全都出卖了。 老皇帝看着他玉树临风的儿子，觉得殷迟珣这样貌，太子妃没道理看不上。 身份倒是其次，能拿捏住人家的心就行。 若他的珣儿登基，朝堂党派一时间还没办法短期内完全服从于他，他没办法立即掌控。而现在就拉拢朝臣，被皇后以及殷迟枫发现，他的珣儿可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会被打压的死死的。 所以，趁现在偷偷拉拢些江湖势力……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315章 “孤必不可能跟太子妃分居” 于是第二天，殷迟珣刚想立即出宫，远离这是非之地，结果他的小太监告诉他，刚刚皇上派人传话，让他去一趟太子府拜访太子。 殷迟珣：“……” “为何？” “殿下，您昨日回京，直接去了四王府，然而太子府在对面却过门而不入……这有些不太好哇。”小太监为难道：“而且大殷皇子只有三位，您跟四王爷关系紧密却排挤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怕是会生气。” 殷迟珣蹙眉。 殷迟枫可不会生气。 他甚至会因为自己的贸然打扰而生气！ 而且他跟太子的关系本就不亲近，或者说太子对他认为的无关紧要的人一向都是懒得搭理。殷迟珣平日跟太子也只是保持疏离客气的来往，哪里需要因为自己回京就特地上门拜访。 但是他的小太监可并不想听他的理由。 “殿下，这可是皇上的命令。您若不去，可就是抗旨了呀。” 殷迟珣顿了一下，只得动身前往。 ＊ 只是殷迟珣来到太子府的时候，气氛却是有些凝重。 不过，这份凝重，并非来自于贸然拜访的殷迟珣，而是…… 殷迟枫死死盯着姬云笺，眼里的杀气都快要凝出实质来。 ——这厮竟然，竟然想要让他跟他的洛洛分房睡！！！ 姬云笺今早刚用完早膳，就领着虞寂渊来到太子府的正院，打跟殷迟枫一起进宫搜宫去。 毕竟虽然他去的话殷国老皇帝也能同意，但带上殷迟枫效率会更快一些。 然而姬云笺发现殷迟枫竟然跟楚洛在一张床上睡！ “孤跟孤的太子妃同寝，有何不可！”殷迟枫冷着脸道。 “现在师妹她月份还浅呢！你就没有别的侧妃侍妾么？找她们去呗！”姬云笺还胸蹙眉。 殷迟枫一看就是个精力旺盛的，估计还很“凶”！ 两个人才刚成婚不到一年，还都年轻，万一一个忍不住，伤到他外甥怎么办！ 暂时分居，对夫妻双方都没害处！ 楚洛站在门口看看殷迟枫，又看了看姬云笺，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他没妾室。”楚洛不得不开口道，“那什么……咳，他自控力还挺强的。” 哪怕再怎么“激动”，也会生生忍着不碰她，甚至每天早上都得洗一个凉水澡。 不过楚洛也是真的有些心疼他。 “要不，我先搬到隔壁住？”她小声问殷迟枫，“等到了三个月我再回来……你可别憋坏了。” 这样好歹殷迟枫不用再洗冷水澡了。 然而殷迟枫就黑着脸：“不行！” 他能忍住！ 谁也不能让他跟他媳妇儿分居！ 天王老子也不行！ 就在姬云笺惊诧于殷迟枫竟然只有他师妹一个女人的时候，殷迟珣上门拜访了。 殷迟枫：“……” 他的眉头拧起，“他来干什么？” 他跟殷迟珣的关系可并不算好。 侍从答道：“七王爷只说是要拜访殿下。” 只是来拜访？ 殷迟枫冷笑一声。 他可不信。 “若没别的事就让他走。”殷迟枫冷冷道，“孤没空。” 他还要进宫去呢。 得到消息的殷迟珣听闻，立马表明自己没什么别的事，只是来拜访而已，既然没时间那就改日再来拜访。 改日再来，不过是客套客套而已。 殷迟珣说完，就立马领着他的小太监溜之大吉。 他走了许久。到了巷口拐弯的时候，下意识回头，却见门口站着几个人。 殷迟珣极好的视力辨出来那是三男一女。其中的女子…… 他的心脏猛地漏跳半拍。 年轻的女子罩着一件红色的披风，跟身边的男人的衣裳相得益彰。她半靠在男人的怀里，仰头看着他，不知在说些什么。 但盈满笑意的双眸，以及灿烂的笑容，却是明晃晃地写满了撒娇。 殷迟珣微微一愣。 然后他就看见他印象中的那个对什么都是戏谑漫不经心的男人，一脸宠溺地看着怀中的人，甚至在她上马车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搀扶。 殷迟珣的心脏感觉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咦？那不是……太子跟太子妃？”小太监察觉到主子的出神，回头一看，就看到了殷迟枫他们，连忙道：“殿下去打个招呼吧？” 殷迟珣猛地回过神来，皱眉。 “太子皇兄都说了他没有时间，而且现在他们正要打算出门。” “可是，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父皇是并没有让本王去‘打招呼’。”殷迟珣难得用冷淡的语气开口。 殷迟枫明显不待见他，他若还是上杆子去打招呼…… 殷迟珣扯了扯嘴角，“还是你希望看到本王惹恼太子皇兄？” 他从未说过如此严重的话，吓得小太监当即跪了下来：“殿下恕罪！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恕罪！” 殷迟珣看了眼这位跟了自己十多年的小太监，叹了口气。 然后，转身离去。 ＊ “嗯？那不是七王爷？”楚洛刚爬上马车，就看到不远处的殷迟珣，“咦？他怎么走了？” 殷迟珣刚刚明明看到他们了呀！ 殷迟珣难得是个让楚洛不讨厌的皇族，可是殷迟珣不是来拜访的么？怎么看到他们了，却像是避之不及似的连个招呼都不打转头就走？ 殷迟枫将楚洛的脑袋掰过来，朝向自己。 “别看他，看孤。”殷迟枫将楚洛塞进马车里，“管他干什么。” 他眸色暗了暗。 习武之人的目力，都教常人更加出色。 所以殷迟枫看到了刚刚殷迟珣看向楚洛的眼神。虽然一闪而过，但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爽。 殷迟枫沉着脸。 太子殿下的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宝贝被觊觎的不爽。 “……怎么了？”楚洛纳闷儿。 怎么又吃醋了？ 就因为她多看了他弟弟一眼？ 楚洛哭笑不得。 她叹了口气，只好啾了他一口：“行行行，看你！”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嫁给这么一个大醋缸……只能多哄着了。 第316章 南疆圣玉验血脉 楚洛在太子府待着闲的无聊，跑去跟着殷迟枫一起进宫溜达溜达。 于是殷迟枫只是走个过场，把手下的人交给虞寂渊他们支配之后，自己则携着爱妃……逛御花园去了。 下午的时候，虞寂渊与姬云笺才骂骂咧咧地来御花园跟楚洛他们汇合。 “天杀的沈符！！！”虞寂渊一屁股坐下，给自己灌了大半壶茶水，才气冲冲道：“他肯定是故意的！” 姬云笺也气得不行，叉着腰骂骂咧咧：“故意的！” 坐在御湖边吹着小风的楚洛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师妹，你是不知那厮有多猖狂！”虞寂渊咬牙切齿，“老子都闻到他血蝎的味儿了！贼新鲜！然而屋里空荡荡——已经人去屋空了！” 姬云笺接道：“沈符不久前肯定还在！” “但现在没找到！肯定已经溜出宫了！” 楚洛：“……” 楚洛跟血蝎打过几次交道，好像也没啥味儿啊……除了血蝎爆浆的时候，会有些腥臭味。 她这俩师兄是啥鼻子？ 比狗鼻子还好使…… 还能闻出来沈符刚走不久！ 没有找到人，他们只好先出宫再做打算。姬云笺不信邪，跟殷迟枫商量好之后，带着殷迟枫的人挨家挨户去搜查，城里挂满了通缉令。 不过狗急了还跳墙呢，楚洛有些担心走投无路的沈符会剑走偏锋。她正要吩咐苒苒让她去韩府告诉韩府的死士严加防守，家里多撒点雄黄，结果殷迟枫直接派人把丈母娘给接了来。 “孤这几天可能没时间陪你。”殷迟枫道，“你若是无聊，就让娘陪你解解闷。” 虽然殷迟枫安慰楚洛，“狸猫换太子”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实际上还是对他有了些影响。 楚洛闻言，有些失落，但还是乖巧点头。 ＊ 楚洛抱着针线筐去找韩晚娘。 她打算跟她娘好好学学！再给她夫君缝两只香囊——殷迟枫现在只有两只，其中一只还巨丑无比。 虽然另一只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然后，楚洛打算顺便再给她的崽做两身小衣裳！ 虽然韩晚娘已经在做了，手速快，做得又好，针脚极密实，但是自己亲手做的感觉到底不一样。 但她去找韩晚娘的时候，却发现她坐在窗边，捧着一本书发呆。楚洛走进了才知道，那是本关于南疆的传说的书。 楚洛一愣。 韩晚娘大概是想楚辞了。 可顾清辞是不是楚辞还不一定呢。 也不知道顾清辞现在到哪儿了，之前不是说回趟南疆，然后就再带着什么南疆的圣玉回来的么？ “洛儿？”韩晚娘回过神来，将书放到一旁，打趣道：“娘还以为你得跟太子殿下多腻歪几天，才能想起来看望娘呢。” 楚洛现在跟殷迟枫的关系有多好，韩晚娘清清楚楚，甚至从堂堂太子殿下恭敬地对她喊“娘”还特地接到太子府便能看出。 而且太子殿下可不是一般的黏楚洛。 楚洛撇撇嘴，哀怨地瞅了眼揶揄她的韩晚娘：“他去忙了。” 她看了眼韩晚娘旁边的书，叹了口气：“南疆离京都路途遥远，才这么几天，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回到京都的。” 更何况顾清辞走的时候很急。 南疆还有内斗需要他处理呢。 韩晚娘刚要张口说些什么，突然有人匆匆进来禀报：“娘娘，有人想要见您，态度很不善，自称是暮夕阁的人……” 韩晚娘倏地抬起头。 楚洛顿了顿，“姓什么？” “回娘娘，那人说自己姓孔，年纪还挺大……” 楚洛有点印象，听说那貌似还是南疆一位的长老。 楚洛跟韩晚娘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禀报的小厮道：“请去花厅。” “是。” ＊ 孔长老不耐烦地坐在太子府的花厅里，觉得自己此次就是在浪费时间。 ——让他带着南疆圣玉来验殷国太子妃楚洛的血脉？ 简直可笑！ 可笑至极！ 嫡系的血统不纯的血脉千年能出一个就不错了……还一下子有两个？ 还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忽悠谁呢？ 若不是少主下了命令，非逼着他前来……他还不愿意来呢！ 孔长老焦躁地用手指叩击着桌面，只想赶紧把任务完成了就回去。南疆内斗还没平息呢，他家少主需要他的帮助！ “太子妃来得可真够快的，老夫还以为太子妃是不敢来了呢。”孔长老听到脚步声，抬头看着楚洛，阴阳怪气道。 “放肆！”芹葙眯了眯眼睛，杀意迸现！ 楚洛轻轻按住芹葙扶着自己的手背制止住她，然后看向一脸不耐的孔长老，微微一笑：“有何不敢的？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又不会少块肉。” “呵。”孔长老冷笑一声，“我南疆族人，是尔等想冒充就能冒充的？若是假的，自是得付出代价！” 楚洛嗤笑，“讲道理，是你家少主要验的。” “……若不是太子妃说跟少主有血缘关系，少主会验？” “本宫可没说过，本宫是他妹妹。” 孔长老一滞。 仔细想了想，大惊。 这狡诈的太子妃！好像她从来没有直言说过这样的话，都是拐弯抹角暗示的！ 孔长老气恼不已，正欲再开口，韩晚娘轻声打断他。 “看上去，孔长老丝毫很赶时间，不如尽快吧。”她淡淡道，“赶紧验完，孔长老就可立即离开了。” 孔长老：“……” 这倒是。 孔长老翻了个白眼，不再说什么，然后不情不愿地将怀中的一块巴掌大的白玉石头掏了出来。 这块传说中的南疆圣石，表面看上去并没什么特殊之处，然而却是专门用来验南疆嫡系的血脉的。 “血滴上去。”孔长老不耐烦极了，敷衍道。 楚洛皱了皱眉。 但她没说什么，刚要伸手，就被韩晚娘拦住了。 “娘来吧。”韩晚娘道，“你还有身孕。” 孔长老仰头望天，重重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谁验都一样！ 假惺惺的在这儿推来让去的装什么。 韩晚娘划破手指，血珠滚落在莹润白玉上。然而不过片刻，这块白玉像是有生命一般，血珠便完全渗透进了白玉里，很快就被吸收地干干净净。 然后，白玉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楚洛跟韩晚娘皆是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快点儿！好了没！”孔长老催促道。 “好了。”楚洛被孔长老不耐烦的样子惹得蹙眉，寻思着一会儿他走了让苒苒再把他套麻袋打一顿。 “……血珠吸收了。” 催屁催！ 赶着投胎呐？ “什么？”孔长老一愣，立即低头看圣玉，结果看到淡粉色的一块……他当即愣在了原地。 “不可能……这不可能！” 第317章 竟然真的是南疆嫡系 “圣玉定是坏了！”孔长老焦躁地捧着玉，翻来覆去地检查，嘴里一个劲儿呢喃说圣玉坏了。可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根本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可这…… 这怎么可能？？！ 圣玉怎么可能吸收这女人的血？！ 南疆的人都知道，血能被圣玉吸收，且让圣玉呈现出粉红色的人，便是南疆的嫡系！ 纯的！ 南疆在各国中间屹立了上千年，其他国家更朝迭代，可南疆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变，祖辈的传承完整地传到了现在，一直被他们奉为圭臬！ 而这些传承，千百年来都没有出过错！ 可正是因为这样，孔长老才格外地不可置信。 楚洛跟韩晚娘隐约从孔长老的表情里猜出了些什么，但她们蹙着眉，都没有说话。 “……太子妃也来试试！”孔长老焦灼地看向楚洛。 楚洛看了他两眼，然后从指腹扎破一滴血，滴到南疆圣玉上。 跟韩晚娘的血全部被吸收了不同。 楚洛的血滴上去，像是红墨水滴在了宣纸上，很快晕染开来。但“宣纸”却并不那么吸水似的，还留有一半的“红墨水”没有彻底吸收，湿润地浮在表面。 孔长老微微瞪大了眼睛，急忙抹掉圣玉上面没吸收的血，刚刚洇开的血却是没有被抹掉，还在缓缓地被吸收着，颜色渐渐变淡，往更深的里面洇去。 但整块玉的颜色，却是变得更加粉了。 孔长老：“……” 孔长老大惊。 这是…… 这吸收了却又没完全吸收，这分明是拥有一半嫡系血统的意思！ 他们的少主顾清辞，就是这样的！！！ 情况跟这完全一模一样！ 孔长老呆呆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脑子乱成一团。 不，这不可能…… 可是孔长老也知道，若是太子妃心怀不轨作假，也只能在她娘第一次验的时候搞小动作，毕竟南疆血统纯正的嫡系在圣玉上是什么反应，并不是什么秘密，外族人也能找到古籍知道这件事。 可半血统不同…… 顾清辞的血统，千年来活到这么大的才见到这么一例，其他的半嫡系血脉要么没能生下来怀孕中途就流产，要么就是生下来没几天就夭折。而那几位跟顾清辞的情况又很特殊，根本没有用圣玉测过血脉，所以血统不纯的半嫡系在圣玉上会是什么反应，他们也是在顾清辞在用族木证明的确跟南疆王有血缘关系，然后用圣玉验过之后才知道。 所以，几乎除了他们这几个少主的心腹，其他人都不知道，外族人更是无法得知！ 但…… 也不排除有不支持少主的那帮人安插细作，得知了之后联合太子妃故意骗他们！ ……对！定是这样！ 刚刚他都没有盯着看，说不准她们在圣玉上动什么手脚了…… 孔长老如是想着，越想越有道理，于是逐渐理直气壮起来。 “这太片面了！只有圣玉，说明不了什么！”孔长老哼了一声，背着手道：“待老夫再去取一样东西，然后再验验看！” 韩晚娘盯着那块粉色的圣玉，想起她刚刚在书中看到的—— 她知道。 这就是南疆嫡系的意思——南疆圣玉验了这么多年，从未出过错，所以才被封为圣玉。 韩晚娘在大殷京都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哪家养不起孩子的贫苦人家的弃婴，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南疆人，还是嫡系。 而南疆嫡系向来子嗣凋零，一般女子在同辈中只有一个——那便是圣女。 韩晚娘从没想过当什么圣女，也不稀罕什么南疆嫡系的身份。她只是平淡地看着鼻孔朝天的孔长老，忽然觉得已经没必要坚持下去了。 “不用了。”韩晚娘平静道，“不用验了。” “娘？”楚洛讶然。 楚辞是韩晚娘的执念。韩晚娘有多在乎楚辞……刚刚她还在翻看关于南疆的书，想要多了解一些一个神似她儿子的人呢！ “何必自取其辱呢，人家压根儿就不需要咱们。”韩晚娘轻声道，“假如顾少主真的是辞儿……他衣食无忧，过得很好，娘也知足了。” 虽然说的是假如，但韩晚娘基本已经确定顾清辞就是她的辞儿。 但南疆显然不喜欢她们。 既然如此，还不如识趣儿些。 免得让人以为她跟洛儿心怀不轨，使手段巴结。她也就算了，别人怎么说她不在乎……可说她的洛儿可不行！ 她的洛儿忍受这位孔长老的傲慢无礼，已经够委屈洛儿了！ 孔长老张了张口，“这，你……” 韩晚娘选择放弃，不再验了，孔长老本该高兴才对，他可以直接回南疆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却有些慌乱，听到这话却反倒坐不住了。直觉告诉他，若当真放弃了就这么回去，他日后定会后悔。 虽然他不知道这份直觉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是心慌意乱间，他下意识选择遵循：“……请再等老夫两天。” “老夫……我态度不太好，请夫人，太子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心里虽然万分不情愿，但事关南疆嫡系的大事，他只好暂时做低伏小，梗着脖子僵硬地道歉，但却还不得不降低姿态稳住她们，“还请夫人，太子妃两天之后再验一次。” 倒时，他就带着族木再来！ 族木被用来各国皇室滴血认亲的，可见其根本不能做任何的手脚。 若是族木验过之后发现不是…… 那太子妃母女俩，可就是板上钉钉的冒充南疆嫡系了！ 第318章 孔长老挨揍*2 楚洛：“……” 楚洛看着焦灼的孔长老，有些无语，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孔长老却是急急忙忙带着圣玉离去，临走前再三叮嘱他两日后再来。 “……娘娘，还要等他么？”芹葙盯着孔长老的背影，蹙眉问。 楚洛撇了撇嘴，“什么人啊这是，欠他钱了？” 还拽成那副样子，用鼻孔看人！ 要不是目前只有顾清辞这么一条线索，韩晚娘又很想找到儿子，不然楚洛可没这耐心听他逼逼。 苒苒小声附和：“就是就是！” “交给你个任务。”楚洛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一拍苒苒肩膀，“你去给他套麻袋揍一顿。” 苒苒眼睛一亮，“是！” 芹葙：“……” 韩晚娘：“……” 望着楚洛气咻咻地回去的背影，韩晚娘跟芹葙道：“下次不用放他进来了。” 芹葙微微有些惊讶。 韩夫人竟然……真的不再继续了？ 都已经到这一地步了，马上就能彻底知道顾清辞到底是不是楚辞了呀。 但看着韩晚娘慌忙快步上前，轻声责备她慢点走，小心地扶住楚洛满心满眼都是楚洛的样子，芹葙明白了。 儿子固然重要。 但闺女更重要。 她知道她没有做手脚，那什么圣玉根本就没坏，顾清辞就是她儿子……但她不想认了。 南疆的人对她闺女如此态度，圣玉的结果还不肯相信，明显的不欢迎不需要她们。 那还认干嘛！ 韩晚娘心里也不由得升起几分怒气来。 她闺女可还有着身子呢！ 回去她就给楚洛炖了些安神败火的汤，然后一起做小衣裳做香囊。 有闺女不就够了么！ 要什么儿子！ ＊ 彻底想开了的韩晚娘把关于南疆的那本书都给丢了，专心教楚洛做女红。 最高兴的莫过于殷迟枫了—— 媳妇儿有人陪了，不会再回家的时候委屈又幽怨地看着自己，让他差点儿没受得住诱惑然后从此太子不早朝了。 而且他还有了好几只新的香囊，甚至他的爱妃还正在给他做衣裳！ 于是现在太子殿下每天上朝换着不一样的丑香囊带，老丈人的怨念都快化成实质了，天天下了朝之后就想方设法地跟着他往太子府跑。 然而这样的日子没两天…… 孔长老又来了。 他一瘸一拐地抱着一块黑布包裹的盆，鼻青脸肿地想要再次以上次的方式进太子府，却被门房毫不留情地给拦了下来。 孔长老：“？” “咳，”孔长老清了清嗓子，“我……” 话还没说完，却见那门房面无表情地扬起了扫把，二话不说地就往孔长老脸上招呼上去。 孔长老：“？？？” 孔长老前两天莫名其妙挨了顿打，那熟悉的套麻袋手法，熟悉的力道，熟悉的情景……孔长老怀疑就是太子妃身边那小丫头片子打的！ ……然而他没证据！ 想到楚洛跟她娘也许，大概，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性是南疆的人，孔长老就忍了忍，没有当场回去找楚洛算账，打算借到族木之后先验过她们都血脉之后再说。 ——他们少主倒是提醒过他，为了准确性，可以这路过隔壁小国的时候借个族木，然而他不屑一顾，觉得根本用不着那个，圣玉就足够了！ 到时候圣玉那关过不了，他就直接带着圣玉回南疆。 可谁承想圣玉竟然…… 孔长老叹了口老去，望着面前张牙舞爪的门房，脸色沉了沉。 上次他还没找楚洛算账呢，这次他才刚来到太子府还没说什么，甚至连楚洛的面都没见到……就又要打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孔长老恼了，直接一脚迎上去。可万万没想到，这太子府的门房竟然是个扫地僧，武功也极不错！ 孔长老抱着个盆，一时半会儿竟然讨不到半分的好处。 他恼了，就要把盆放一边儿，可突然想起来什么，动作一顿，没敢离手，再次紧紧抱住。 然而正是这么一犹豫，孔长老的脑袋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扫把。 ……脑瓜子嗡嗡的。 孔长老：“…………” “你们太子妃是不是心虚！”孔长老一个蹦高儿跳下太子府的台阶，没到太子府的范围内，门房没有再攻击，扛着扫把又回去了，对孔长老理都不理。 孔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 他不能着了楚洛的道！这定然是楚洛的把戏！想骗他放下盆跟门房打架，然后好对这盆动手！！！ 这可不行！ 他不上当！ 孔长老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脚刚放到第一级台阶上，门房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扛着扫把气势汹汹地又出来了，吓得孔长老一个激灵，连忙后退一步。 门房又回去了。 孔长老：“……” 孔长老扛着盆气得跳脚。 “唉，那老头谁啊？”虞寂渊跟姬云笺回来，就看到鼻青脸肿的孔长老气急败坏地在门口徘徊，表情一言难尽：“还扛着个什么玩意儿跳大神？” 这老头像是有那个大病。 精神指定不正常！ ……还是说，皇后他们被殷迟枫给逼急了，然后派人来太子府门前做法呢？ 门房：“……” 门房跟虞寂渊他们解释了下孔长老的身份。 “啥？那老头欺负我师妹？”虞寂渊直接撸起了袖子。 姬云笺冷哼一声，二话不说转头朝孔长老走去。 然后刚被套了麻袋挨了顿打的孔长老，护着怀里的盆，又挨了顿揍。 他一脸懵逼地坐在地上看着那俩人把他揍完了之后神清气爽扬长而去，差点儿气得眼睛一翻厥过去。 为什么！ 为什么又要打他！！！ ……这，这简直欺人太甚！！！ 第319章 两血融合 楚洛听到孔长老又挨了打，乐不可支。 “不会打坏吧？那老头年纪可不算小的样子。”楚洛绣着花样问她两个师兄。 她提前叮嘱过苒苒了，不知道她俩师兄有没有手下留情。孔长老人虽可恨，但也罪不至死，揍一顿让他吃吃皮肉之苦就行了。 “不会。”虞寂渊坐在桌子旁，蹭韩晚娘给楚洛熬的鸽子汤，满足地嘬了一口，“我跟你姬师兄都挑伤不到筋骨的地方打。” “还贼疼。”蹭汤二号姬云笺补充道，然后也喝了一大口汤。 师兄弟俩排排坐，端着碗一边喝一边跟楚洛科普他们打的地儿有多损有多黑。 虞寂渊哼了一声，“那老头着实欠揍，骂骂咧咧的！” 苒苒点头表示赞同，深有同感。 孔长老哪怕打不过只有挨打的份儿，也不肯服软，嘴上骂骂咧咧，让人听了揍人的动作根本不想停。 楚洛一边绣花一边听着师兄们聊天，从孔长老讲到沈符—— 沈符那厮忒能躲，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反正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姬云笺耸了耸肩，“在这儿我倒是正好有借口可以躲躲我母后……” 只要沈符不出城，抓住他就只是时间问题！！！ 瓮中捉鳖，就看他这个鳖能躲多久！ 师兄弟俩喝完了汤，嘴一抹，拎着剑又杀气腾腾地继续找沈符去了。 ＊ 楚洛以为孔长老不会再来了。 都挨了两顿揍，更何况孔长老本身很讨厌她的，哪里还会继续再受这鸟气。 结果第二天，孔长老又来了。 这次孔长老学精了，没有再独身前来，而是带了两个暮夕阁膀大腰圆的杀手。 两个杀手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孔长老，再次来到太子府要求见楚洛。 “他带了银子来？”楚洛意外挑眉，“带了多少？” 孔长老这是在哪儿得到的消息，打听到她这爱好的？ 他以为一点点银子就能打动她？ 然后楚洛就听到那侍从说，“十万两。” 楚洛冷笑一声，“让他进来。” 芹葙站在楚洛身后，刚开始还一脸淡定没反应过来。等顿了两息，猛然反应过来楚洛是什么意思，讶然地看着楚洛。 却见楚洛高兴地哼着小曲儿，搓着手。 又有十万两进账嘿！ 察觉到芹葙的目光，某尊贵的太子妃理直气壮：“本宫怀孕了！养娃不需要花钱么？请奶娘，请老师，这些奶娘费学费……多大的一笔开销哇！” 她这是替她的娃着想，为孩子他爹减轻一下负担，才不是眼馋这区区十万两！ 芹葙欲言又止。 她想说太子殿下足够富有，这小小的十万两着实是毛毛雨，太子妃要是想要，太子殿下都能拿无数个十万两给楚洛，丢着玩儿都行！ 但芹葙觉得，这话说出来可能也没用。 太子妃可不是因为家里穷才喜欢银子的。 ……她就是单纯的喜欢银子！ ＊ 孔长老坐在轮椅上，抱着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盆，以及一盒子满满当当的银票，脸色臭臭的。 他因为浑身酸痛，不得不坐着轮椅前来，感觉他这一世英名都要丢尽了！ 南疆不缺钱，暮夕阁也不缺钱。 但这十万两银票，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孔长老木着脸想。 要是是假的……看他回去怎么跟少主告状！等少主解决完内斗的事之后，他就带着他们南疆的优秀儿郎，让楚洛付出代价！！！ 心里想得十分激情澎湃，但是真正看到楚洛的时候，他不得不低着头，恭恭敬敬地以拳抵肩，用南疆的礼仪行礼问好。 楚洛挑了挑眉梢。 哟，学精了。 孔长老将银票盒子打开，展示一下他满满当当的诚意，然后他把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盆拿出来。 厚厚的黑布之下，是三层防水的油纸。孔长老小心翼翼地将族木盆轻轻放到桌子上，然后再小心地倒进他自己带来的水。 之后，孔长老才看向楚洛：“太子妃，请吧。” 一滴血，换十万两，不亏。 于是楚洛伸出手指来，滴了一滴血进去。 在刺破手指之前，手指还被孔长老仔仔细细地用帕子擦过一遍，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几乎恨不得眼睛变成慢镜头，一丁点儿细节都不愿放过。 楚洛：“……” 皇帝验皇子都没你这么严格。 楚洛翻了个白眼，连刺破手指都银针都被仔细检查过之后，楚洛才终于成功地刺破了手指。 孔长老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滴血掉进了族木盆里，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只黑色的瓶子，从瓶子里缓缓倒出一滴血来。 这是他离开南疆之前，他们少主给他的，里面装的的少主的血，就是为了用来跟楚洛验血脉的时候用。 之前不当回事，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孔长老瞪着水中的两滴血，然后就就看到两滴悬浮在水中的血缓缓地，缓缓地融合到了一起。 孔长老：“………………” 自掐人中.jpg “韩，韩夫人呢？”孔长老勉强缓过劲儿来，强迫自己淡定，坚守着最后一丝坚持，问楚洛。 “怎么，你想让本宫的母亲也验？” 孔长老沉着脸点头。 “呵。”楚洛指尖绕着发尾，“想见本宫母亲……那是另外的价钱。” 孔长老：“……” 奸商！ 堂堂太子妃，怎么就掉钱眼里了！ 楚洛却是好不心虚。 得罪了人，还想当做无事发生？ 之前她跟她娘想认亲的时候，他们南疆推三阻四鼻孔看人还给楚洛甩脸色看。如今倒是成孔长老求着楚洛验血认亲了…… 道个歉就想轻飘飘揭过？ 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能用钱摆平，都已经算楚洛宽宏大量了！ 宽宏大量的太子妃验完了血，拿着她都十万两就要走，孔长老赶紧开口拦住她：“……太子妃，您觉得多少合适？” 楚洛露出不解的神色来，“这不是得看孔长老的诚意么？” 孔长老：“……” 孔长老心里骂娘。 他以为这十万两就能两个一起搞定的！所为了显示诚意，他才咬牙一下子给这么多！ 谁知道这只是一个的价钱！ 虽然验完了楚洛，孔长老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来都来了……两个人彻底验完再走，更放心啊！ 孔长老心在滴血，颤颤巍巍道：“那，五万两？” “凭什么本宫的母亲这么少？”楚洛不高兴，“不验。” 说着，她就要走。 孔长老赶忙拦住她：“十万十万……十万总可以了吧？” 楚洛这才勉勉强强同意了，让芹葙去把韩晚娘请来。 第320章 孔长老 太子妃可是我们的公主殿下 韩晚娘很快就来了。 楚洛挤眉弄眼地将十万两银票交给韩晚娘，韩晚娘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女儿，然后在孔长老的紧张注视下将血滴了进去。 孔长老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结果就在此一举…… 他屏住呼吸，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然后他就看到那两滴血，缓慢却又坚定地融合到了一起。 孔长老：“………………” 孔长老裂开了。 “咚。” 孔长老腿一软，直接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 就算孔长老觉得多么不可思议，多么不相信这是真的，可同时他也知晓……眼前的事实，楚洛就是他们少主的亲妹妹，韩夫人就是他们少主的亲娘——亦是他们南疆王的亲妹妹。 这次的族木他是从绝对可以信任的人那里借来的，来之前他仔仔细细检查过好几遍。而过来之后，楚洛跟韩晚娘都完完全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操作的，根本做不了假。 更何况族木之所以这么多年来都是各国皇室滴血认亲的首选，还不是因为族木压根儿无法作弊—— 任何药水滴进去，族木的颜色会立即发黑，并且彻底失去效用。 孔长老感觉跪着挺好的。 甚至还颤着手思考，自己跪着的姿势标不标准…… “孔长老这是作甚？”楚洛让人把银票收好，便打算送客了：“既然孔长老验完了，就请回吧。” 孔长老唇瓣颤抖。 他抬眼望着楚洛，又看向韩晚娘，这时候才发现，韩晚娘虽然跟南疆王长得不像，但南疆王长得像先王，而韩晚娘却更像先王后！ 尤其……尤其是那双浅淡的琉璃色的眼眸！ 孔长老悔不当初。 他……他怎么才发现这回事呢？ 之前南疆无圣女，便只能让南疆天赋最高的玉罗敷暂时担任。可玉罗敷到底不是嫡系，如今却是有了圣女，还一下子有了两位！！！ 南疆的嫡系，相当于各国的皇室，但南疆的嫡系一般一辈只出一男一女，男子为王，女子为圣女。 南疆王未娶妻，楚洛跟韩晚娘作为南疆王以及少主的妹妹……可不就是一位准圣女一位圣女！ 看看他之前都干了什么！！！ 他竟然，竟然这么对圣女大人！ 孔长老颤抖着手，老泪纵横，“可否，可否给老夫看下二位的胎记？长得像花，一般是红色的……” 楚洛脸色一沉。 啥？？！ 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她不耐烦地蹙眉。 还想看老娘的锁骨？你在想peach！ hetui！ 美得你！ 这可不是给银子就能解决的！她家那么大一只醋缸精呢，开玩笑，给他看了然后让她家醋缸精发飙？ 既然银子已经拿到了，楚洛拉着她娘，转头就走。 孔长老慌了，撑着地站起来，健步如飞，迅速追上楚洛跟韩晚娘，试图挽留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几个暗卫沉着脸拦住。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离开，却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办。 孔长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得先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少主，告诉王！ ＊ “啧啧，那顾清辞还真是我哥啊。”楚洛啧啧叹息。 两次验证，也让楚洛跟韩晚娘的猜测彻底得到了肯定。 没想到她哥小模样还挺好看。 她以前还以为楚辞会像楚凛那般膀大腰圆，高大健硕呢。 韩晚娘没说话。 当年的那场灯会，她亲眼看着儿子被人抢走，那灭顶般的无助绝望成为她每夜梦回的梦魇。迫切地想要找到儿子，也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至于能不能认回来…… 韩晚娘并不奢望，如今更是不在意。 她侧首，看着楚洛眉眼弯弯心情甚好的样子，韩晚娘也不由得笑起来：“今晚想喝什么汤？” “我那俩师兄不是点了要喝猪肚汤嘛。”楚洛撇撇嘴。 他俩还真不客气，还点上菜了。到底她是孕妇还是他们是孕妇啊，想喝汤去找厨娘嘛。 “不碍事，你想喝什么，娘再给你做。” 楚洛感动地不行。但她娘这些日子着实辛苦，又得教她做衣裳又得熬汤，于是楚洛没有再点别的，只说也想喝猪肚汤。 她娘做的猪肚汤，也鲜美极了，没有丝毫的腥膻味。 楚洛心里想，谁让顾清辞非要傲娇，自以为是，得罪了她娘。如今她娘不认他了，好喝的汤也喝不到了！ 以后，汤都是她一个人的…… 她娘也是！ ＊ 孔长老回到暮夕阁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出他们南疆专门用来联络的信鸟。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孔长老写的字都发飘。共两张字条，一封给南疆王，一封给顾清辞。 留在暮夕阁的顾溟凑过来问：“怎么样啊？是不是要告诉南疆，然后带人去报复楚洛让她付出代价？” 前两天孔长老带着圣玉去，然后鼻青脸肿地回来。孔长老气急败坏，顾溟也不敢问。 今日看到孔长老一脸严肃地写信，顾溟觉得八成是殷国太子妃露馅儿了。 结果顾溟的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说什么呢？”孔长老怒道：“放尊重点儿！那可是少主的亲妹妹！” 孔长老将纸条绑好放飞信鸟，掰着手指头算着身份。 韩晚娘作为南疆王的亲妹妹，那肯定就是圣女了。楚洛是下任准圣女，按照他们王那么疼爱少主，估计楚洛差不多会被封为公主。 想到这儿，孔长老一天之内第N+1次后悔…… 他以前造的什么孽哦！ 顾溟呆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啥？” “你不是南疆人，以后管太子妃叫小姐也行。”孔长老沧桑望天。 突然，他身子一僵。 太子妃…… 太子妃！在他们还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的准圣女、南疆的公主殿下竟然嫁！人！了！！！ 殿下她才多大啊？ 现如今更是孩子都有了…… 孔长老突然焦躁起来，吩咐顾溟：“快，快去查，殷国太子准圣女关系怎么样，殷迟枫有没有欺负过准圣女……快去！” 顾溟一激灵，一叠声地应下，赶忙跑远了。 第321章 楚洛的奖励 楚洛并不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又成了“公主”，还收获了个大龄迷弟。 此刻的她站在太子府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尽头。 “回去吧。”殷迟枫站在楚洛身边，有些无奈。 他就不该提前告诉她。 楚洛舔了舔嘴唇，头也不回：“我不。” 刚刚殷迟枫回来说，她的榴莲今天就能到。 当即楚洛的眼睛就亮了。 ……榴莲！！！ 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楚洛有好久……好久没吃到了！！！ 这个时节不太是吃榴莲的好时节，古代的农业种植业不是很发达，也不知道这时节又运了这么久会不会好吃…… 楚洛默默咽了咽口水。 “回去吧，还不一定何时才能到呢。”殷迟枫叹了口气，“到了第一时间给你送过去，孤又不会偷吃。” 可天都快黑了。 楚洛趴在门边眼巴巴地仰头看殷迟枫，“兴许一会儿就到了呢？” 殷迟枫：“……” 殷迟枫无奈，转身离开。 楚洛：“？？？”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殷迟枫就这么把她丢在了这儿，自己走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你那么大一个媳妇儿呢，不要了？？！ 楚洛委屈地咬着唇瓣，眼睛登时就红了。 大猪蹄子…… 大猪蹄子！ 这才对她好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哟，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对面，突然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这么失魂落魄的？” 楚钰宁站在对面，扶着腰幸灾乐祸。 楚钰宁是来逮殷迟璘的。 这几天殷迟璘每天回府，都找各种理由不来她那儿，回了王府就直接去找他的各个新欢。所以今天楚钰宁特地来门口逮人，打算逮到了就直接把他拐到自己屋里去。 结果刚出来就看到殷迟枫毫不留情地转身进门，而楚洛不可置信愣在原地的模样，楚钰宁心里爽极了。 哈！ 看样子她每天的祈祷奏效了！ 楚洛果然这么快就被殷迟枫给厌弃了！她就知道，楚洛怎么可能会过得比她好！！ 楚钰宁感觉心里快意极了。 听说楚洛还怀孕了，啧！果然女人怀孕了就拉拢不住丈夫了。楚钰宁盘算着要不要把她的一个远方表妹接到王府来，送给殷迟璘帮她固宠……心情正因此烦闷呢，结果楚洛的下场让她好几日的阴霾都被驱散了！ 楚钰宁毫不掩饰眼睛里的恶意与嘲讽，表情甚至都因过于快意兴奋而有些狰狞。 楚洛：“……” “别挤眉弄眼了。”楚洛冷哼一声，嫌弃道：“脸上的褶子都要卡粉了。” 虽然洛洛委屈，但洛洛在楚钰宁面前可不承认！ 她对对面僵住了的楚钰宁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扭头回府去。 她决定了！ 今晚让某个大猪蹄子睡书房！ 结果她刚转头，就撞上一堵宽阔的胸膛。 “小心！”殷迟枫揽住楚洛的腰抱住她，这才松了口气，轻声责备道：“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莽莽撞撞的。” 楚洛愕然，“你……你还知道回来！” 殷迟枫：“？” 殷迟枫疑惑地看了楚洛一眼。 怎么了？突然气性这么大？ 他瞥了眼对面的楚钰宁，心中有几分了然，眸中闪过一抹厌恶。 ——定然是楚钰宁又恶心他的洛洛了。 他将搭在臂弯间的披风披到楚洛的肩膀上，轻轻地系好了绳子，然后从身后拖出来一把贵妃椅，放在门边：“站着太累了，坐着等。” 媳妇儿就想等，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宠着了。 楚洛愣了愣，“……你刚刚，是去取东西了？” “嗯。”殷迟枫淡淡应了声，疑惑道：“不然呢？” 楚洛默。 “没，”她心虚低头，“我觉得你也是回去取东西……” 芹葙跟苒苒楚洛都没带，她们被楚洛打发去帮韩晚娘打下手去了。 附近也只有门房跟暗卫，但殷迟枫嫌他们速度太慢，且他跟楚洛的卧房，殷迟枫并不喜欢旁人进去乱翻，索性自己跑一趟，施展轻功带着披风扛着贵妃榻回来，让他的爱妃少遭点罪。 楚洛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搂住殷迟枫的腰，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像个鸵鸟似的。 “怎么这么黏人？”殷迟枫有些好笑，嘴上说着矜持的话，但心里却十分享受，美滋滋的，“孤不过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 也就半刻钟左右吧，甚至大概都不到半刻钟。 结果一赶过来，就收获一只黏人撒娇精 然而太子殿下万万没想到，他的福利不单单如此—— “今晚，我帮你吧……”心虚的撒娇精脸微红，“……两次。” 殷迟枫：“！” 幸福来得太突然…… 殷迟枫故作淡定，“怎么突然……？” 楚洛轻咳一声，“没什么，就是……就是觉得我崽他爹太辛苦了……” 想到刚刚她还想让殷迟枫睡书房，楚洛更心虚了。 “三次怎么样？”太子殿下试图讨价还价。 “……两次！就两次！”楚洛恼了，“你一次多久心里没数嘛！” 还想三次！ 你跟刚刚那老头一样！ 都在想桃子！ 她可是孕妇欸！能这么劳累嘛！ 做个人叭！ 见人恼了，殷迟枫赶忙见好就收，抱着楚洛坐在贵妃榻上，轻声哄着媳妇儿。 楚钰宁一脸愕然地看着对面事情完全按照她猜想的相反方向发展，甚至那尊贵俊美的太子殿下蹲在楚洛身边，旁若无人地给楚洛捏腿。 ……捏腿！！！ 楚钰宁嫉妒地眼睛都红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太子不是厌烦了楚洛，把她丢下就跑了么？ 怎么会……现在还给她披衣裳捏腿？？！甚至搬那么笨重的贵妃椅，都是太子亲力亲为！！！ 楚洛连忙拉住殷迟枫，将他拽起来，小声道：“……你别捏了！” 这太子怎么当的呀……怎么都没架子的！ 在家大门口呢，门口还有人经过，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这两天不是老抽筋么？”殷迟枫又捏了捏，“虞寂渊说了，没事多按摩有好处，也能缓解浮肿。” 楚洛哭笑不得，她月份还小呢！ 那些症状只是极偶尔！ “回去再捏呀！”楚洛再次揪了揪他。 “回去还有别的事儿要干。” 楚洛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事，脸腾地红了。 ……回去之后又不是只做那种事！！！ 她一把拉起殷迟枫，咬牙切齿地瞪他，殷迟枫赶忙哄她。忽然，余光看见了什么，眼睛一亮。 “洛洛，来了。” 楚洛也看见了，腾地站起来。 “慢点儿。”殷迟枫无奈道，仔细护着蠢蠢欲动要跑过去的楚洛，满眼都是楚洛的影子。 楚钰宁看着那一辆辆挂着太子府牌子的马车，不知那是什么。但看楚洛高兴地跑过去的样子…… 定是殷迟枫寻来讨楚洛开心的东西。 楚钰宁死死咬着银牙，手里的帕子都攥破了。 第322章 谁在煮屎 “这么这么多？”楚洛望着一排的马车，都懵了。 运回来这么多车…… 怎么吃啊？ “里面不全是榴莲。”殷迟枫握住楚洛的手，可算是把人给逮住了，脸色微沉不再让她跑，“还有保鲜用的冰块。” 他带着楚洛走到第一辆马车跟前，打开马车门，冷气扑面而来。与此同时跟着一同扑面的，还有榴莲的香……臭味。 太子殿下面色变了变，露出迟疑的神色。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 他看着跃跃欲试的楚洛，有些担忧。 可别吃坏了肚子。 “来人。”殷迟枫叫来暗卫，让他把这几车榴莲卸货，“然后再找几个人试吃一下。” 楚洛：“？” “这玩意儿没毒！很好吃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吃过。”殷迟枫摸了摸她的头，“乖，安全起见，再忍忍。” 楚洛：“……” 行叭。 原主也的确没吃过榴莲。 这个时候运输业根本就不发达，别说原主了，就连皇帝跟殷迟枫都没吃过。榴莲在这个时代，还极其稀少，并不多见，也没几个人知道它的好。 楚洛咬着指甲，为了让殷迟枫放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榴莲入了库，却吃不得。 呜…… 楚洛更委屈了。 特地跑到大门口等了这么久，结果好不容易到了，却不！能！吃！ 太子殿下一边单手抱起委屈的爱妃，一边吩咐人把贵妃椅给扛回去。 对面的楚钰宁听着门口的暗卫找人搬东西的声音，隐约听到好像是南方的一种极其稀有的水果，是殷迟枫特地寻来给楚洛的。 再想想自己，她这几天孕吐严重，吃不下饭，去找殷迟璘撒娇想让他多心疼心疼自己，知道自己怀孕的艰辛，可是殷迟璘却不耐烦地说自己矫情，王府节俭，就那些食材，还让她多忍耐些，饿了就能吃得下了！ 原本楚钰宁想着，殷迟璘现在势单力薄，被殷迟枫趁机抢走了许多，正是他笼络民心笼络下臣之际，是该格外注意些。 但凭什么，殷迟枫从来不用装样子，还能赢了殷迟璘，吞掉他的那么多势力？ 而楚洛怀孕了就可以被宠着，被太子亲自捏腿，还不远万里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给她寻来稀有的水果，而她却得忍受着丈夫在自己孕期寻欢作乐，连见他一面都难，吃不下饭就饿了再吃？ 楚钰宁死死瞪着楚洛，突然，楚洛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她，然后，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楚钰宁：“……” 楚钰宁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楚洛：“……” 楚洛啧啧了两声，“我觉得楚钰宁不太行。” 殷迟枫：“嗯？” “我就对她笑一下，她就晕了。” 殷迟枫背对着楚钰宁，虽然没看到，但敏锐的直觉能感觉出来，楚钰宁看向这边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如有实质，楚钰宁定是被自家的爱妃气晕的。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宠溺地捏了捏楚洛的脸蛋。 刚刚楚钰宁趁他不在，欺负他家洛洛，不过现在楚钰宁既然把洛洛逗笑了，那他就暂且放她一马。 想到今晚自己的福利，太子殿下眸色暗了暗，走的更快了。 ＊ 陆空庭终于在一天后，来到了京都。 作为药王谷的大师兄，陆空庭很是忙碌。在收到楚洛的信的时候又离得很远，马不停蹄赶来太子府的时候，他的两位师弟已经在太子府吃香的喝辣的好几日了。 陆空庭：“……” 只是，他来到太子府，却感觉太子府笼罩了一股极其古怪的味道。甚至越往里走，味道越浓郁。 陆空庭神色古怪。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领路的小丫鬟：“请问，太子府最近……在修茅房么？” 小丫鬟：“……” 小丫鬟已经经过了熏陶，承受力大大增强。昨天太子妃刚刚打开那奇怪的南方水果的时候……虞公子还以为茅房炸了呢。 “公子莫怪，这是一种叫榴莲的水果的……味道。”小丫鬟解释道。 水果？ 陆空庭愣了愣，什么水果……能这个味道？ ＊ 虞寂渊跟姬云笺已经跑出去一天了，哪怕明知今日大师兄会来，他们也没敢回去。 原因无他…… 那叫什么榴莲的，实在是太味儿了！！！ 关键是气味上头也就罢了，他们小师妹还非让他们跟着一起吃！ ——毕竟殷迟枫那虎不拉几的，为了讨媳妇儿欢心拉了那么多回来，楚洛怕放坏了浪费，非要给他们尝尝。 那个屎味儿的黄不拉几的东西……能是人吃的？ 虞寂渊觉得他还是得给他师妹看看，他师妹味蕾很有问题啊！！！ 正常人能觉得那玩意儿香？？！ 一无所知的大师兄还毫无准备，但越走越觉得奇怪。 这味道…… “大师兄来了？”楚洛正在吃榴莲饼，看到陆空庭，极力推荐：“大师兄快尝尝！超好吃的！” 陆空庭：“……” 他默默后退一步。 虽然作为药王谷的弟子，尝没见过的草都是常事……但这味道，陆空庭却是怎么都张不开嘴的。 师妹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陆空庭顿了顿，开口：“师妹，手腕伸出来。” 楚洛：“？” “我没啥问题啊，姬师兄前两天刚给我看过呢。”楚洛变说着，边投喂给旁边的殷迟枫一口榴莲饼，然后才伸出手腕，摊开。 陆空庭：“……” 他迟疑地看向旁边的殷迟枫，“太子殿下也觉得，这东西……好吃？” 太子殿下矜持点头。 殷迟枫刚开始是拒绝的。但是在在被迫接受一个榴莲味儿的吻之后…… 殷迟枫：孤宣布，这就是孤最爱吃的水果。 他没想到，这闻着臭的东西，竟然吃着还真挺香！ 陆空庭盯着那盘子黄色的饼，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难道……这东西有毒？ 能让吃了的人感觉十分好吃？ 陆空庭顿了顿，以神农氏尝百草的心态，如临大敌地缓缓伸向桌子上的榴莲饼…… ＊ 虞寂渊跟姬云笺今天晚上特地晚点儿回来，就想着他们师妹今日吃够了，然后等府里散散味儿。 结果没想到…… 他们刚一回去，发现味道更加重了！！！ 甚至不单单只有臭味儿，甚至还有些隐隐约约的熟了的糊味儿。 而正是这点淡淡的糊味儿，催发地榴莲味儿也更加浓郁放肆。刚一进门，味道直冲天灵盖—— “靠！！！”虞寂渊哀嚎一声，捂着鼻子，差点儿两眼一翻直接倒地。 “……这是茅房炸了么！！！” 还是谁在煮屎呢！！！ 第323章 真香 太子府的茅房自然没有炸。 只是楚洛在烤榴莲而已。 吃榴莲大军，光荣地增加了一位新成员—— 楚洛的大师兄，陆空庭。 “我就说好吃吧！”楚洛拿起一块烤榴莲，简直不想吃晚饭了，“虞师兄他俩还不肯吃！” 活像是她要害他们似的！ 陆空庭赞同地点点头。 他万没想到这东西既没有毒，也不会让人上瘾，甚至吃起来一丝臭味也无，只有软糯香甜。就连吃了之后，都再闻不到臭味了。 这大概跟臭豆腐一样，闻着臭，吃着香。 然而楚洛拿起的烤榴莲却被殷迟枫没收了：“你今日吃了太多了。不想吃晚饭了？” 楚洛：“！” 小心思被看穿了！ 楚洛撇撇嘴，试图萌混过关：“可是我今天还没有吃几口烤榴莲……” “生吃榴莲，榴莲饼，榴莲糕……今日都已经吃了许多了。”殷迟枫不为所动。 楚洛：“……” 她怀疑殷迟枫想骗她都烤榴莲吃，但是她没有证据。 就在楚洛可怜巴巴地望着被撤走的烤榴莲的时候，虞寂渊跟姬云笺顶着熏天的气味，一路捂鼻艰难过来。 “大师兄。”姬云笺跟虞寂渊朝陆空庭行礼之后，虞寂渊看向旁边的楚洛。 “娘咧，师妹你这口味实在是太清奇了……你舌头是不是出毛病了啊？快给师兄看看！”虞寂渊都快要被臭哭了。 这是人能忍受的味儿么？？！ 虞寂渊决定了！ 这闻所未闻的奇怪病症绝对要载入医术史册！ 他要记到药王谷的疑难杂症里！！！ 楚洛：“？” “你舌头才有毛病！”楚洛怒了。 刚失去心爱的小榴莲，楚洛正伤心着呢，结果虞寂渊就说她舌头有毛病？ 这不仅是侮辱她，还侮辱水果之王——榴莲！ “捉影，给我按住他！”楚洛咬牙切齿，“把榴莲喂给他！” 虞寂渊：“？？？” “我是你亲师兄啊！”虞寂渊还没等跑两步，就被捉影给拦住了，满脸惊恐地看着捉影手里的黄不拉几还带着的微微糊黑的玩意儿。 “你这是谋杀……唔！” 目睹一切的姬云笺：“……” 他默默往旁边挪了半步，免得自己也被卷入进去，在心里默默替这二货点个蜡。 虞寂渊满脸抗拒地被塞了一大口榴莲肉，他刚要吐出来，忽然动作一顿。 然后，缓缓地嚼了一下。 ……嘿！ 好像还挺好吃？ 捉影已经松开了他，虞寂渊一口吃完，眼睛亮亮地看向楚洛。 “没有了！”楚洛看到他这表情就明白了，但她哼了一声，傲娇仰头：“谁叫你说我舌头有问题！” 楚洛超记仇。 虞寂渊：“……” 虞寂渊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才刚吃了一口，刚刚觉得有些好吃，正意犹未尽呢……没了！ “师妹……” 楚洛不搭理他。 “姬师兄要尝尝吗？”楚洛再次问姬云笺。 姬云笺：“……” 这味儿，实在没人任何的食欲啊…… 燕国二殿下表示十分嫌弃。 但是…… 姬云笺看了看旁边想吃但吃不到的虞寂渊，又看了看正那这块烤榴莲淡定吃着的陆空庭。 陆空庭神色放松，眉眼舒展，隐约还带着几分愉悦——不像是被逼无奈，反倒像是真的好吃。 姬云笺咬了咬牙，一狠心：“吃！” 他倒要尝尝看，这榴莲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 这一趟车队，一共十辆马车，没车装载的不多，只有五只榴莲左右，其余的空闲全乎被用来装冰保鲜。 而这五十只榴莲，在几天之内，被太子府众人分了个精光，就连暗卫小丫鬟，都分到了一小块榴莲饼尝尝。 主要是这儿没有冰箱，天气越来越暖和，那么多榴莲根本放不住，只能全分了。 但楚洛并不心疼—— 因为殷迟枫又派了一队人马南下，去给楚洛买榴莲去了。 这回只派去了一辆马车。但那辆马车走了的两天后，又派了一辆。这样隔两天派一辆，到时候马车回来了，楚洛就能源源不断地接收到新鲜的榴莲了。 于是贴心的太子殿下当晚，再次得到了来自爱妃的奖励。 关于太子妃爱吃南方稀有水果榴莲一事，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太子特地派大量车队南下买榴莲，也成了一桩美谈。 但有大臣趁机借用此事弹劾殷迟枫，说他奢靡无度，贪图享受，只为了吃个水果就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说太子沉迷美色，为了博美人一笑无所不用其极。 但很快，太子党就狠狠反击，四皇子倒是不奢靡，也不沉迷美色，只是随意玩弄丫鬟冷落怀孕的侧妃而已。 一边抨击奢靡，一边讽刺花心冷情，两党闹得不可开交。 但这其中，要属护国大将军楚凛蹦跶地最欢。 “太子妃怀了皇孙，只是想吃个水果而已！太子殿下又恰好有钱——太子殿下又没有贪腐，又没有压榨百姓，给太子妃买点水果吃怎么了？怎么了！！！” 楚凛慷慨激昂。 他闺女只是想吃个水果！ 招谁惹谁了？？！ “太子殿下既然有那么多钱，怎么不捐给国库，反倒挥霍无度！” “放你丫的狗屁！”楚凛差点儿撸起袖子跟对面干起来，“你忠君爱国怎么不捐！你敢说你没贪污？你敢说你一枚铜钱都是干净的？” “我……” “你放屁！”楚凛不给对面说话的机会，“管太子殿下的钱买什么怎么花！太子自己的钱，太子妃管，你管这么宽……你家住大海边啊？？！” 第324章 买门票进太子府 涉及到了楚洛，楚凛完全不带手软的，亲切地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代。 一个个端着自诩清高的言官，哪里能骂的过常年跟兵痞子打交道的楚大将军，被骂的哑口无言，不敢反驳。 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得胜归来的大将军来到太子府想要将这件事告诉他的晚娘求表扬，却骤然闻到一股极其古怪的怪味儿。 楚大将军：“……” “这附近，有花园在施肥吗？”楚凛犹豫了一下，十分委婉地提出疑惑。 不然太子府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臭味儿！ 同样是那个领路的小丫鬟。她已经很有经验了，微笑着否定。 太子府怎么可能会用这么味儿的肥料施肥呢。 楚凛越走狐疑越重。然而直到他走到韩晚娘现在住的院落，楚大将军突然愣在原地。 等等…… 他闺女碗里的是什么？ 稀溜溜的，黄不拉几……还那么臭？！ 楚大将军大惊。 随即震怒。 他怒吼一声：“……殷迟枫！！！” 亏他还觉得欣慰，以为那些传言是真的，还帮殷迟枫舌战群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结果却给他女儿吃这种东西？？！ 正躲在韩晚娘房间里、趁着殷迟枫不在偷偷吃榴莲的楚洛：“？？？” ＊ 殷迟枫不在府里。 但这一嗓子吼来了被楚洛支走的暗卫。 暗卫们以为是韩夫人在吃榴莲，结果进来一看，却发现是太子妃。 然后…… 那块还没吃完的榴莲就被无情地没收了。 “呜……”楚洛趴在韩晚娘怀里委屈……馋地直掉眼泪。 楚洛这两天榴莲吃太多了，大师兄给她把脉说不宜吃太多，然后，她的快乐就没了，每天只有小小的两三块。 她才刚好不容易支走芹葙以及暗卫，然后跟韩晚娘撒娇卖惨，磨了好半天，才被允许多吃一块的！！！ 然而，她才刚吃了一口。 一口！！！ 还剩那么一大块儿呢，她那么一大块榴莲，唰地没了！ 越想越难过，楚洛哭的更大声了。 楚凛：“……” 楚凛一脸懵逼，手足无措。 韩晚娘有些哭笑不得，轻拍女儿的后背哄她，然后看向傻站在一旁的楚凛，板着脸道：“楚将军，您把我女儿惹不高兴了。” 楚凛心里暗暗嘀咕，这不也是我女儿么…… 但韩晚娘还没原谅他，他不敢套近乎，只好放柔了声音也跟着哄楚洛：“洛儿啊，告诉爹怎么了？太子欺负你了？” 楚洛哀怨地回头瞪着某直男。 把她的快乐给弄没了，还好意思问她！ 楚洛不理楚凛，埋在韩晚娘的怀里抽噎，直把楚凛急得汗都下来了，蹲在楚洛旁边笨拙地哄着。 楚洛理都不理。 她要她的榴莲！！！ 就在楚凛哄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侍从来禀报：“娘娘，暮夕阁孔长老来了，还带来十万两‘诚意’来了。” 楚洛正不高兴呢，听到这话，烦躁地摆了摆手。 “不见！” 当她是猴么？ 想看她，就花钱买门票来？ 事已至此，她不觉得她跟孔长老还有什么好聊的。 ＊ 太子府门外。 特地穿了身规规矩矩的新衣裳的孔长老听到楚洛不见，身子一僵。 这…… 孔长老抓耳挠腮，急得不行：“那我再多加五万两……不，十万两！” “您把我们太子妃当成什么人了？”传话的侍从似笑非笑。 殷迟枫手底下的人，都是能人，这位侍从也不例外。太子妃今日心情不好，且干脆利落地拒绝，就说明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根本不想见了。 侍从也不愿多跟孔长老废话。话已带到，便转身就回去了。 “欸……”孔长老想叫住他，然而却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侍从脚下生风，迅速消失在影壁后面。 孔长老：“……” 他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捧着银票盒子有些不知所措。 这次楚洛竟然不吃这一套了……这可怎么办？ 孔长老这个悔啊…… 他当初怎么就那么自以为是，还把他们的准圣女得罪的透透的呢？ 孔长老今日来，只不过是想好好跟两位说说话，详细了解一下。 他这两天打听到，楚洛之前过得一点都不好，作为将军府的庶女，常被嫡姐嫡母欺负，甚至嫁给太子都是嫡姐以及嫡母把楚洛毁容让她替嫁的！ 韩晚娘就更不用说了，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楚家，成为了下等的奴籍，做过许多的粗活…… 这两位流落在外的南疆嫡系吃了这么多的苦，让孔长老心疼坏了！ 但没办法，楚洛显然还在气头上，孔长老只能悻悻而归，想等楚洛消消气再说。 然而他刚下台阶，走了不远……突然发现迎面走来一个十分眼熟的人！ ＊ 今日虞寂渊碰到沈符了。 还交了手。 但他跟姬云笺陆空庭是分开行动的，一时不察，着了沈符的道，受了伤不说还让他给跑了！ “晦气！”虞寂渊骂骂咧咧。 沈符跑的时候，还挑衅地朝他扬眉。气得虞寂渊血压飙升，要不是不小心中了血蝎的毒，他定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符跑掉！ 虞寂渊刚刚解毒，身上还虚着没有力气，并没注意到一旁逐渐变了脸色的孔长老。 孔长老眯了眯眼睛，手腕一翻，一只黑色的小飞虫无声无息地飞向虞寂渊。 然后紧接着，虞寂渊身子一顿，缓缓转身，僵硬地朝着不远处的小巷走去。 虞寂渊：“？？？” 怎么回事？ 身体怎么不听使唤了？？！ 不远处的孔长老见到虞寂渊走进小巷里，松了松筋骨，也跟着走了进去。 ……就是这小子那天打的他！ 小样儿，落单了吧！ 正好撞到他今日心情不好，算这小子倒霉！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325章 心虚了 顾溟处理好了事物，听说孔长老去了太子府，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廓微红，也跟着去了。 他只是想凑凑热闹而已。 顾溟心想。 绝不是想去看太子妃身边的那个小丫鬟的…… 但顾溟没追上孔长老。 孔长老健步如飞都揍了虞寂渊好一会儿了，顾溟才到。 “您干嘛呢？”顾溟愕然。 这……孔长老最近对太子妃的态度不是一直都很恭敬疼惜又小心翼翼嘛？还对他之前对太子妃的态度、做的事相当后悔。 可这…… 怎么转眼就把太子妃的师兄给揍了？ “呼……”孔长老又揍了虞寂渊一拳，“……看他不顺眼！” 孔长老才不会跟顾溟说他挨过这人的打。 多丢脸！ 孔长老趁其不备先控制住了虞寂渊，现在虞寂渊只有挨打的份儿，毫无还手之力。 孔长老表示很舒爽。 身心舒畅。 心情可算是好了些。 顾溟：“……” 顾溟迟疑，他有些怀疑孔长老不知这人的身份，附在孔长老耳边小声提醒他。 孔长老：“……” 孔长老僵住了。 拳头停顿在半空，逐渐开始颤抖起来。他颤颤巍巍地转头，看着顾溟：“你说，他是谁？” “药王谷神医虞真的独子，虞寂渊啊。”顾溟有些无语。 孔长老这还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是谁就敢打？ 孔长老石化了。 他……他把他们准圣女的师兄给打了？？！ 他只以为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暗卫或者小侍卫，根本忘了药王谷的虞寂渊还住在太子府这一茬！ 孔长老暗骂自己怎么老毛病又犯了，不弄明白对方的身份就把人给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急得团团转，眼见虞寂渊即将有恢复力气的趋势，孔长老赶忙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跑。 ……他刚刚没看到自己的脸！ 没事没事……他还能苟！ ＊ 虞寂渊一瘸一拐地回到太子府，楚洛都惊呆了。 “不是说只是被血蝎咬了一口么？” 楚洛在太子府，已经提前听芹葙禀告过了，虞寂渊只是中了点毒。 可是这……怎么鼻青脸肿的？ 还一瘸一拐地？ 什么蝎子能把人咬成这样？？！ “师妹！你可得给师兄做主啊！”虞寂渊哀嚎着，跟楚洛告状：“就那个，暮夕阁的老头！他埋伏在太子府周围打师兄啊！” 楚洛：“……” 孔长老？ 这……啥毛病啊，见不到她，就揍她师兄出气？ 不过等等，好像虞寂渊之前揍过他…… 难道是认出了虞寂渊，所以寻仇来了？ “那老小子故意没让我看见他的脸，还当我不知道是他呢，打了我就跑……嘶！”虞寂渊呲牙咧嘴，得意道：“可我听到他说话声了！” 真当他傻，听不出来？ 上次揍那老头，那老头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可是印象深刻啊！ 楚洛扶额。 “那你再打回去呗。”楚洛出主意，“趁他下次也落单毫无防备的时候。” 虞寂渊来了精神。 有道理！ 虞寂渊气势汹汹地来，又气势汹汹地离去，准备挑个日子在百忙之中抽个空揍孔长老一顿。 重新恢复安静的房间里，楚洛舒了口气，小心地把放在膝盖上的盘子重新放回桌面上。 上面赫然是一块新的榴莲果肉。 ——楚洛看在楚凛为殷迟枫的事奔忙的份儿上，没太难为他，只是让他赔给自己一块榴莲。 楚凛哪里来的榴莲呢？ 自然是作为客人，楚洛让芹葙端上来的。 榴莲剩的不多了，而且榴莲实在是稀有，楚凛只得到了一房榴莲——三块。 这三块，一块哄女儿，一块讨好媳妇儿，自己只留了最小的一块。 哪怕是见多识广，走南闯北的楚大将军，也从未见过。他盯着面前臭了吧唧的东西，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这几日被京都传的沸沸扬扬，成为“爱情的象征”的榴莲。 原来并非是女儿过得不好，吃坏了的东西…… 楚凛带兵打仗的时候，什么东西没吃过。这小小的榴莲虽然闻着味儿差，但楚大将军深吸一口气，没多纠结，直接一口闷了。 然后…… “好吃吧？”楚洛意犹未尽地咽下最后一口。 她觉得自打她怀孕之后，好像格外爱吃榴莲了。 怎么吃都吃不够似的。 楚洛决定了，她的崽小名儿就叫小榴莲！ “这东西，贵么？”楚凛眼睛一亮，打算让自己在南方的旧部下帮自己买些回来。太子用榴莲讨好媳妇儿，他也不能落下！ 他的媳妇儿也能顿顿吃上榴莲！ “貌似好像不贵？”楚洛歪头想了想，“主要是这一路上得带着大量的冰，保鲜。而且来回的人力物力，比较麻烦。” 榴莲的产地离京都太远了，正常的陆路得走好几个月。 殷迟枫是陆路水路结合，一路快马加鞭，就为了把最新鲜的水果带回来，这其中快了数倍的速度所产生的代价，运费也是正常的好几倍。 楚凛严肃点头，表示记下来。 楚凛发现他那女婿好像还挺会讨媳妇儿欢心的。这不，这些日子香囊都不重样，把他羡慕坏了。 楚凛的香囊都是韩晚娘以前做的，现在都快被洗掉色了，却还舍不得扔。 他打算跟他女婿取取经，然后让晚娘也帮他做几个！ 楚凛是来找韩晚娘的，楚洛也就没待太久。反正榴莲已经进肚，楚洛把空间留给楚凛跟韩晚娘，然后心满意足地摸着小肚皮回到自己的院子。 回去的时候，殷迟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楚洛身子一僵。 “回来了？”殷迟枫望着她，朝楚洛招了招手。 楚洛心里忽然有些心虚。 “你，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呀……”她忽然想到自己刚刚吃完榴莲，身上还带着味儿，于是磨磨蹭蹭地，没有直接过去，仰头望天，“今天的晚霞真漂亮嘿。” 殷迟枫没看晚霞，看着不远处眼神乱瞟就是不敢看自己、脸蛋被晚霞映地红扑扑的某人。 他勾了勾唇，大步走到楚洛跟前，勾住楚洛的下巴。 楚洛：“！” 楚洛屏息。 但楚洛随即想到，她刚刚吃完了榴莲已经喝过茶水也簌过口了！ 走了这么一路，味道应该也散的差不多了！ 于是楚洛又放下心来，撒着娇地用下巴蹭了蹭殷迟枫的指节。 殷迟枫唇角的笑意更甚。 “怎么，刚偷吃完，心虚了？” 第326章 让他们狗咬狗 楚洛：“！” “谁，谁偷吃了……”楚洛的眼睛骨碌碌乱转，她之前的那一块榴莲虽然被芹葙给没收了，但芹葙答应了她不会告状的！ 而她刚刚偷吃的那一块，是背着芹葙的！ 芹葙根本不知道！ 于是楚洛再次理直气壮起来，佯装凶巴巴道：“你好好说话哦，什么偷吃……很有歧义的好不好！” 然而下一秒，温热湿润的唇瓣便压了下来。 鼻息间满是温热又熟悉的气息，楚洛瞬间双腿发软，艰难地攀附在殷迟枫的身上，一边晕晕乎乎大脑乱成一摊浆糊，一边又勉强分出一丝理智艰难思考，这么近的距离，这么亲密的接触…… 殷迟枫应该不会发现吧？ 正忐忑着，唇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在想什么？”殷迟枫微微退开了些，望着怀里明显开小差的楚洛，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难道他技术退步了？ 楚洛：“……” 楚洛努力装无辜。 殷迟枫被气笑了，磨了磨牙，“偷吃还开小差，看来今晚得好好惩罚你了。” 说着，一把抱起楚洛，大步往卧房走去。 楚洛：“！！” 此情此景此举动……很难不让楚洛想歪啊。 “我没……偷吃……”楚洛还在艰难地捂马甲，梗着脖子耍赖，“……我也没开小差！” 坚决不能承认！！！ 她这些天，“帮助”了殷迟枫多少次！手酸腮帮子也酸！ “啪。” 殷迟枫拍了下楚洛的小屁屁。 楚洛脸上腾地涨红，刚要说些什么，就听殷迟枫淡淡道：“真当把暗卫支出去了，孤就不知道你在干嘛？” 楚洛：“……” 也是哦…… 她之前都从来没有特地支开暗卫的时候。 楚洛扼腕！ 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眼看殷迟枫把她放到了床上，楚洛钻进被子里耍起赖来：“是你儿子想吃！干嘛惩罚我……要惩罚你惩罚他去！” 殷迟枫被气笑了，“那你刚刚开小差呢？” ……那还不是担心怕被殷迟枫发现！ 结果殷迟枫不仅早就发现了她偷吃榴莲的事，还另外被他抓住了个把柄！ 楚洛欲哭无泪。 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楚洛这个悔啊，早知道刚刚自己就装的再淡定些了！ 可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楚洛咬着唇瓣，小声逼逼：“我要是说我没开小差……你信嘛？” 殷迟枫笑了笑，朝楚洛的脚腕伸手…… 然后一把将人拉过来。 “啊啊啊……你不能这样！”楚洛抱紧自己的小被子。 “乖一点，就一次。” 楚洛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信，哼唧道：“……真的？” “不乖，就说不准了。” 楚洛：“！” “乖乖乖，我超乖！”楚洛立马扑过去，搂住殷迟枫的脖子，啾了一口。 反正都得受累，哪个划算楚洛还是分得清的！ ＊ 这次殷迟枫说话十分算数。 说一次就一次。 ……只不过时长却赶上两次了。 中间还没什么休息的时间，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右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餍足了的太子殿下搂着自家爱妃的小细腰，慵懒地道：““要是觉得无聊，今日可以让芹葙带你出去玩。” 正在噘着嘴皱着一张小脸揉手腕的楚洛一听，愣了一下。 “……皇后他们不准备动我了？”楚洛微微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自己得在太子府里待到生孩子呢！ 否则皇后一日不下马，皇后跟殷迟枫的斗争就一日不会疼。而不会武功，又怀了殷迟枫的孩子，且看上去在殷迟枫心中极其重要的楚洛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皇后暂时没空。为夫给她找了点事做。”殷迟枫捋着楚洛的发，轻声道：“不过注意些，那些小混混还在太子府周围溜达着呢。” 楚洛还在猜测殷迟枫给皇后找了什么事情做，能让现在连后宫都全权交给淑妃打理的皇后不得不亲自参与忙了起来。 然后就听到殷迟枫的下一句话。 ……小混混？ 什么小混混？ “南宫钰泽找的那几个。”殷迟枫提醒道。 想了好久，楚洛才想起来—— 之前南宫钰泽跑去四王府找楚钰宁，然后出来之后用楚钰宁的名义买通的那些小混混！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想玩玩来着，但还没等实施，就不得不待在太子府不让出门了，后来就把这件事完全抛在了脑后……尤其是榴莲到了之后。 “啧……还挺坚持的嘛。”楚洛哼了一声，“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那些小混混蹲不到人，竟然也成天在那儿蹲着。” “南宫辄给了南宫钰泽很多银子，大概南宫钰泽给他们的银子很阔绰。” “不阔绰也没人敢干这事儿啊！还跑到太子府外面堵太子妃……这没十个胆没人干得出来。” 殷迟枫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那我还真得出府一趟了。”楚洛感叹道。 以后再也不能偷吃到榴莲了，楚洛很蓝瘦，她要化食欲为悲愤，好好虐一虐楚钰宁！ 送上门的把柄，不要白不要嘛。 她本来都忘了，结果这些人非要刷存在感！ 作为四王爷的侧妃，将军府嫡女，结果嫁的不如庶妹，过得也没庶妹好，于是因为羡慕嫉妒恨，买凶杀人……啧啧，作案动机都是现成的！ 也不知道楚钰宁买凶杀太子妃，会不会对殷迟璘有影响呢？ 不过等等…… 楚洛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揪了揪殷迟枫的袖子。 “嗯？” “你先别对付殷迟璘。” 殷迟枫掀起眼皮子，看着楚洛，眯了眯眼睛。 “哎呀，你瞎吃什么飞醋！”楚洛恼了，“他是长得比你好看，还是比你更有钱，更专情对我好？又丑又穷又花心……我图他啥？” 楚洛咬了殷迟枫的下巴一口：“说正事儿呢！” “好好好，你说。”瞬间被夸熨帖了的太子殿下忙抚着楚洛的后背，是以她往下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的意思是，殷迟璘被皇后哄得团团转，还不知道他已经是弃子了……或许可以等皇后的儿子平安出生以后，皇后彻底抛弃了他，让殷迟璘体验一下从众星捧月到一无所有的这落差，然后跟皇后狗咬狗呀！” 现在若是把殷迟璘给解决掉，皇后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可能更多的是高兴，替她解决了一个她儿子的竞争对手，都不用她再费力动手了。 现在皇后还留着殷迟璘，无非是因为皇后心思缜密，哪怕她已经怀了孕，但不到最后一步，殷迟璘还是她的下下策，做后一步棋。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殷迟璘就是她的退路。 但这退路，也完全可以变成一柄锋利的双刃剑！ 殷迟枫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孤为何会留他到现在？” 第327章 缀在楚洛身后的两拨人 皇后以及林家已经不怎么捧殷迟璘了，所以他的势力，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缩水这么多。 这其中不仅有太子党的抢夺的原因。 还有林家无声无息地在混乱中抽身而出，为皇后即将出生的儿子铺路做准备。 没了那么多势力的殷迟璘，根本不是殷迟枫的对手。殷迟枫若真的想扳倒他，几乎是轻而易举。 但殷迟枫留着他。而现在，楚洛显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啧啧，心有灵犀一点通呀。”楚洛美滋滋，“那这小混混怎么办？要是闹大了，牵连了殷迟璘……” “无碍。”殷迟枫道，“牵扯不到他。就算牵扯到，他也死不了。” 楚洛：“……” 行。 那她就放心了。 说干就干。楚洛立即唤来芹葙为她梳妆打扮，因为带着目的，楚洛怕吓到韩晚娘，就没有带她。 “走，出府去！”楚洛朝芹葙眨了眨眼睛，补充道：“少带点人。” 芹葙作为楚洛的贴身侍女，又是掌事大丫鬟，府外的小混混她一直都盯着。听到楚洛的话，芹葙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明白过来。 这又是突然出宫的，又是“少带人”…… 联想到楚洛意味深长的眨眼，芹葙很快就明白过来楚洛的意图。 懂！ 于是出行浩浩荡荡的侍从侍卫全都去掉，改为带双倍的暗卫——这些暗卫的行踪，那些小混混可绝对察觉不到。 他们能看到的，也只有芹葙跟苒苒两个“弱不禁风”的小丫鬟而已。 然后楚洛左拥右抱，带着两个小丫鬟大摇大摆地出府去了。 …… “主子，就这样让太子妃出门？” 捕风有些担忧。 太子妃对于主子的重要性，他们这些心腹最是清楚。更何况如今太子妃还怀了小殿下，这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没事。”殷迟枫淡淡道，“捉影跟着呢。” 殷迟枫提醒楚洛那些小混混，是他怕楚洛忘了，不小心被那群蠢货吓到，并非是想让楚洛钓鱼执法，以身趟雷。 ——虽然那些小混混，都是最常见不过的地痞流氓，十几个人，芹葙一人就能解决。 殷迟枫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让楚洛去了。 而且…… “南疆的孔长老也不会让她有事的。” 捕风一惊。 南疆孔长老？ ＊ 此刻，楚洛刚刚出府，一只极不起眼，但速度极快的小飞虫便往暮夕阁而去。 在暮夕阁边踱步边抓耳挠腮的孔长老一愣，一拍大腿，大喜。 他们准圣女出府了！！！ 孔长老立即出门，悄无声息地跟在了楚洛的身后不远处。 孔长老打算找个机会，自然又不唐突地佯装路过，然后跟他们的准圣女搭话。 他美滋滋地觉得自己聪明极了，这大道上遇上了，总不能掉头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吧？ 再不济，说两句话也是可以的！ 前方不远处…… 芹葙嘴角抽搐了一下。 “……娘娘。”芹葙无语道，“左斜后方跟着的八个小混混依然还在，跟的紧紧的，但……右斜后方，孔长老跟在后面。” ……孔长老？ 楚洛讶然。 他跟着自己干嘛？ 怎么的，昨天在太子府门口揍了顿她师兄，然后今日得知她出门……打算再揍她一顿？ “要赶走吗？” 楚洛沉吟了一下，“先不用管。” 别把那些小混混给吓跑了。 先看看再说。 楚洛一路上带着两个小丫鬟不紧不慢，先去衣裳首饰的店铺逛了逛，然后去茶楼喝茶听书。 一路上带着后面一串的八个小混混外加一个孔长老，从街头逛到街尾，愣是自始至终都在人声鼎沸的地儿，根本没给小混混们以及孔长老任何机会。 孔长老抓耳挠腮，想着什么场景“偶遇”比较好，能不打扰到楚洛还能不被赶走。他一路上跟在楚洛的身后，哪怕注意力全在楚洛身上没注意到别的，但也很快发现了那些自以为隐匿地很好的小混混。 孔长老：“？” 怎么回事？ 想搞事情？ 孔长老顿时怒了，敢打他们南疆嫡系的主意，不想活了？？！ 于是愤怒的孔长老一扬袖子，放出蛊虫，就要保护他们的准圣女。 但蛊虫们还没等碰到那些小混混，就突然顿住了，紧接着争先恐后地往回跑。 孔长老：“？？” 很快孔长老就明白了—— 他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手背上趴着五彩斑斓的白的素贞的黑衣暗卫。 孔长老：“……” 哦豁。 暴露了。 奇怪，他明明很隐蔽啊…… “别打搅娘娘。”暗卫警告孔长老。 孔长老一愣，赶忙道：“误会了，我并非是针对准……韩阁主的。是韩阁主后面跟着几个尖嘴猴腮的……” “这跟孔长老无关。孔长老还是尽快离去的好。”暗卫面无表情地说完，便转瞬消失在他面前。 孔长老：“……” 好气。 不过楚洛竟然能发现他的踪迹，应该也发现了那群小混混的吧？ 楚洛想做什么？ 孔长老百思不得其解。但楚洛早就发现了他，孔长老也不敢继续动手惹楚洛生气。只好离得更加远了些，仍旧远远地缀在后面。 但这回，孔长老的注意力放在了那群小混混身上。 孔长老默默吹响哨子，唤来暮夕阁的杀手。 有人要害楚洛！ 孔长老咬牙，这次楚洛出府就带了这么点人，这可怎么行！ 他得保护准圣女！ 第328章 动手 街上的小玩意儿，不论是胭脂水粉，还是首饰布匹，都跟太子府的根本不能比。 但楚洛溜达了一圈，倒是给芹葙跟苒苒挑选了不少好看的首饰。 直到楚洛逛的尽兴了，这才装作不经意地往旁边的小巷子里拐去。 后方不远处，几个小混混已经快按捺不住了，耐心告罄，还是碍于他们老大的淫威才没有提前行动，如今看到楚洛走到了人少的地儿，当即按捺不住，急哄哄就要冲过去。 “回来！”小混混当中脸上有道刀疤的男人感觉不太对劲，低声喝住那几人。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刀疤脸盯着楚洛的背影，脸色阴沉。 堂堂太子妃，出门不多带些人也就罢了，怎么还突然往人少的地方走？ 这虽然对他们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但刀疤脸总感觉哪里有问题。 “嗐，大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他旁边瘦的跟个猴子似的男人不愿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兄弟几个都蹲了多久了？这太子妃才第一次出府！这次要是不动手白白错过了，下次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呢！” 刀疤脸拧眉：“可她刚刚还在乱逛，怎么突然要去那没人的小巷……” “可能是太子妃打算去私会情郎呗。” “太子妃身边跟着的那个，可是东宫出来的大宫女！” “那估计就是太子妃内急，要找个地方方便一下。”瘦猴男人满不在乎道。 刀疤脸还是觉得不对劲，太子妃怀着身孕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 可刀疤脸的顾虑，根本拦不住一众等不及了的小弟们。本来自从刀疤脸当上他们的大哥之后，就因为他过于谨小慎微，让兄弟们得到的银子好处没以前那么多了，让他们很不满。 教训太子妃这么大个买卖，可是他们的二哥——也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个瘦猴似的男人给他们接下来的。那么多的银票，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 果然跟着二哥才有肉吃！ 小混混们完全把大哥的顾虑扔在一边，丝毫不放在心上。他们眼神热切地看着他们二哥，只等一声令下，就立即冲过去。 瘦猴眼看着楚洛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拐角半天了，再犹豫怕是要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再也忍不住了，当即道：“动手！” ＊ 楚洛慢条斯理地在小巷里走着，耳朵一直留意着身后。 “他们不会不敢来吧？”楚洛走了半天，空旷的小巷里也仍旧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不由得有点失望。 草率了。 这群胆敢接南宫钰泽那二货的银子来给太子妃找麻烦的小混混……竟然也有脑子！ 嘶……这就奇了怪了，有脑子还敢接南宫钰泽的活儿？ 正纳闷儿着，身后就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楚洛放心了。 …… “老五，老六，左边的丫鬟归你俩了。” “老七，老八，左边的丫鬟归你俩。” 尖嘴猴腮瘦猴似的男人低声安排着。 四个大男人按住两个小丫鬟，绝对是绰绰有余。剩下四个人，对付太子妃！ 想到这儿，瘦猴兴奋地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 那位出手大方的公子可是说了，四王爷的楚侧妃让他们好好“教训教训”太子妃。 但那位公子可是说了，楚侧妃会保他们周全，楚侧妃怀了皇长孙，可比太子妃金贵多了。而且他最后还说了，太子妃若是失身，根本不敢告诉太子让太子知道！ 所以之前还犹豫的瘦猴听到这话，立马就同意了。 既然太子妃失身的话不会告诉太子……那还犹豫什么？ 只要“教训”太子妃的时候不在她身上弄出印子来不就好了？ 到时候再把两个丫鬟给杀了，替太子妃封了口，太子妃肯定不可能再去主动告诉太子！ 听闻，太子妃可是有名的美人啊！ 刚刚他们跟了一路，远远地看着，果然长得极美！ 以前瘦猴只以为眠花楼那贵得要死、这辈子都消费不起的花魁已经是最漂亮的，可如今跟太子妃一比……那花魁算个屁！ 老大刀疤男还想再劝阻些什么，可那什么虫上脑的兄弟们完全听不进去，满心满眼都是面前三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美人。 小混混们各就各位，就打算快步走过去动手。 结果还没等接近太子妃，前方突然跳下来两个黑衣男子，挡住他们的去路。 小混混们吓了一跳。 下意识往后看，结果后面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也站着两个黑衣男子。 “干嘛啊？”眼看太子妃越走越远，瘦猴急了，“去去去，好狗不挡道……嗷！” 楚洛在前面走，冷不丁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楚洛吓了一跳。 “安静点。”芹葙转过头，压低声音对后面的暗卫们道。 暗卫们忙单膝跪地请罪，接下来处理小混混们的时候，就捂着他们的嘴将人粗暴绑好，扛走了。 “你们动手是不是有点快了呀。”楚洛摸着下巴，她虽然不懂这些，但大概还是知道一些的。 “不是说……讲究人证物证俱全嘛？” 小混混们刚刚也只是加快了脚步往她这儿走，还没动手呢。这就直接把人给抓了……他们要是不承认怎么办？ 芹葙笑了笑：“无碍，慎刑司里，他们会说实话的。” 楚洛：“……” 虽然，但是…… 楚洛微微纠结了一下，好像也是。 殷迟枫向来简单粗暴。 “那你们为啥不早点把他们抓起来？” 不用等她出门，早在他们天天蹲守在太子府门口的时候，就直接把他们抓了就好了呀。 “他们这等地痞流氓，最是狡猾，懂得怎么避重就轻。”芹葙轻声解释道：“如果只是在娘娘刚出门，或者在他们只是候在太子府附近的时候就被抓住，远不如跟了娘娘一路之后欲图谋不轨更好让她们吐出些东西。” 楚洛今天逛街，虽然看似毫无目的随便逛逛，但实际上每条街每个店铺，都是芹葙刻意引导楚洛去的。 楚洛去的那些地方，早就埋伏好了大量的太子府暗卫。 就譬如这一条街，短短十几家店铺，就藏匿了至少五十个暗卫，几乎一步一岗，都扮成寻常百姓的模样，表面看上去是在逛街买东西，可实际上注意力全都在楚洛这边，关注着楚洛的一举一动。 这还是只这一条街的情况，更不要说隐匿在暗处，被楚洛带出太子府的那些暗卫了。 这配置，别说是几个混混，便是沈符再来、或者是有杀手刺杀楚洛，都能保证楚洛毫发无损。 没个成千上万的人马，或者江湖排行榜前十的高手亲临，别想伤到楚洛一根毫毛。 不过楚洛并不知情。 人抓住了，楚洛就可以随意逛了。 她去一家首饰店帮韩晚娘挑了只成色极好的白玉步摇，然后才带着芹葙跟苒苒满载而归往回走。 只是在刚走过一条街的时候，突然碰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小师妹。”对面面色苍白的男人咧嘴一笑，“又见面了。” 第329章 沈符被抓 楚洛：“…………” 沈符？？！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她这么多天才第一次出门！！！ 楚洛都无语了，“不是，大哥，你老跟着我干嘛啊！” 有恩怨不找跟他有恩怨的人，天天盯着她是几个意思？ 而且这光天化日之下，还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沈符能把她怎样啊？ 她可是听芹葙说了，这回带出府的暗卫可是相当多呢！ 沈符笑了笑，露出一抹病态的笑容：“我没恶意。一起吃顿饭？” 楚洛：我信你个鬼！ 楚洛眼中的警惕跟防备都快要溢出来，沈符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他看着楚洛，道：“你今日带了那么多人出来，我可伤不到你。你还怕什么呢？” 楚洛只是抱臂警惕地看着他不说话。 沈符上次让血蝎伤到了虞寂渊，他自己也没讨到什么好，也受了点伤。而且沈符应该明白，现在殷迟枫、大殷皇帝跟药王谷联手找他，他躲不了多久，被找完全是时间问题。 沈符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保不齐沈符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情来。 楚洛面无表情地想，譬如……抓住她这个怀了孕的太子妃做人质，然后要挟殷迟枫，让殷迟枫帮他对付药王谷，或者是让他出城。 沈符看了眼四周，他能明确感觉出来周围的暗卫数量，以及他刚刚就察觉到了，有暗卫偷偷离开报信去了，一会儿陆空庭他们就会来。 ……没有时间了。 “行吧。”沈符有些焦躁地揉了揉头发，忽然笑了一声。 他深深地看了楚洛一眼，然后从怀里抽出一样东西丢给楚洛，“既然师妹信不过师兄，那师兄就不啰嗦了。” “这东西耗费了师兄毕生心血。师妹，可莫要浪费了……” 那东西楚洛还没等看清，就被芹葙如临大敌地一剑鞘打飞。 那东西落到地上，楚洛才发现，那是一本不算薄的书卷。而沈符早已趁机跑了，不知所踪。 “那是……”芹葙微微一愣。 楚洛眯了眯眼睛。 结合沈符刚刚的话，楚洛觉得这大概是沈符这些年所研究的跟毒有关的东西。 暗卫警惕地上前去检查，确认没什么问题，才捧着书给楚洛看。 这本书的纸张再正常不过，楚洛看了一下，里面也没夹杂什么危险的东西，也无毒。不过用的纸墨，是能保证几百年不会损坏的极品纸墨，适合代代相传。 至于里面的内容…… 楚洛翻了一下，密密麻麻极其详尽的，记载了他所创的毒术，包括他所练的毒功，以及各种用毒治病。这里面所涉及的东西，有些甚至是楚洛都不知道的。 偶尔还有几页跟写日记似的，沈符用了大量的词汇去描述赞美毒，仿佛一个狂热痴迷的粉丝。 而除此之外，书中还详细地记载了大量的实验记录—— 沈符养药人，用药人做实验的实验记录。 沈符这是知道药王谷不可能饶过他，然后把他的这一辈子痴狂的东西全都交给楚洛了啊。 沈符这是什么意思？ 希望她走沈符的路，继承他的衣钵，然后把这些东西发扬光大？ 但毒师跟毒师可不都一样啊！ 她喜欢毒，可是基于自己的三观以及道德底线之上的！ 用药人实验的事儿她可干不出来…… 沈符干嘛还记录怎么挑选最完美的药人……干嘛啊，教给她让她挑？ 楚洛拧眉，合上书打算先去回府等师兄他们回来再说。 但楚洛回府之后不久，虞寂渊就回来了。 “沈符抓住了。”虞寂渊喝了一大口茶，坐在桌子边有些呆怔，“大师兄知道城外几百具药人的尸体是他干的……他活不了了。” 沈符杀了那么多人，早就天怒人怨，哪怕想看在曾经的同门的份儿上只废掉他的毒功，如今也是不行了。 兜不住了。不杀他，没法儿交待。 虽然平日里虞寂渊他们对沈符恨得咬牙切齿，成天嚷嚷着要抓到他，但真抓到了还是有些心情复杂沉重。 毕竟…… 他们也算是跟沈符一起长大的。 药王谷最是团结护短，而沈符，曾经也是他们所护着的。 虞寂渊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 明明是茶水，却让他喝出了酒水的感觉。 楚洛叹了口气，又给他倒了一杯：“他临走前给了我一本书。” 虞寂渊倏地抬头看向楚洛，楚洛把书给他看。虞寂渊翻了几页，目瞪口呆。 “怪不得我爹说他资质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好的……”虞寂渊翻着手中的书，除却里面残忍的部分，这就是一本极其厉害的医书，甚至书中还记载了许多疑难杂症，乃至时疫的解决方法。 “可惜了……可惜啊！”虞寂渊叹息。 可惜沈符非要走歪路。 不然，他很有可能成为他爹那样厉害的神医，名垂千古，成为一代神话。 然而今夜之后，世上就不会再有沈符这个人了。 * 与此同时，被绑住的沈符。 他靠在马车里假寐，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惊慌与绝望。甚至在路过一家茶肆的时候，脚还有规律地跟着打拍子。 “老实点。”姬云笺沉着脸道。 沈符并不在意。 在马车听到太子府门口的时候，透过车窗，他看了眼四王府，唇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 第330章 可能是她多虑了吧 被抓住的沈符反倒没有那么焦躁了，十分淡定地被压入太子府。 有些闻讯而来的百姓都对着沈符指指点点，其中不乏有受害者家属，恨不得冲上来生撕了他。 但周围被太子府的暗卫维持维持秩序不让靠前，他们只能怒目瞪着沈符，咒骂着，扔着烂菜叶子。然而沈符自始至终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面上挂着虚弱又无害的笑容，靠在马车边。 “赶紧走。”姬云笺看着沈符，沉眸道。 “师兄好生绝情啊。”沈符望着姬云笺笑笑，“师兄就这么盼望着我死？” 跟虞寂渊不同，姬云笺是读着帝王策长大的，对于是非对错更为严苛。 他没有回答沈符的话，只道：“你杀人了。杀人偿命。” “做了错事，就得接受惩罚。” “还有，不要叫我师兄，你早就不是药王谷的人了。” 沈符意味深长地看着姬云笺，只是笑。姬云笺侧过头不再看他，然后就听到耳边百姓的谩骂声中，逐渐多了另一种声音—— “太子威武！” “太子千岁！” 人是殷迟枫协助抓的，这个在京都短时间内就杀了上千人的恶魔，终于绳之以法，百姓们对殷迟枫的印象更好了。 甚至在沈符被推搡进太子府之后，他们还自发地把太子府门口的菜叶子捡了起来。 ＊ 第二天下午，陆空庭跟姬云笺一回来，虞寂渊就立即看向他们。 姬云笺不等他问就道：“死了。” 虞寂渊怔了怔：“……真的？” “死的透透的。等他没气了，身体都凉了，我跟大师兄才回来的。”姬云笺心情也有些复杂。 甚至还亲手把人埋了。 他们追杀了好几年的人，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了……想想还有些没有实感。 楚洛作为最后入门的药王谷弟子，此事也插不上什么话，安静地捧着沈符留下来的书看。 这书足有上百页。楚洛这两天看了许多页了，这书还细心地做了个目录，每章都是不同的板块内容。 楚洛避开凶残的内容，主要看正常一些的，基本快看完了。 但不知为何，在里，好像被撕去了两页。 楚洛扒着书缝仔细看，没看错，是被撕去了…… “怎么死的？”旁边虞寂渊还在问。 “鹤顶红。”姬云笺道，“他被废掉毒功，已经不会再百毒不侵了。更何况毒功反噬……不喝鹤顶红他也活不了多久。” 鹤顶红见效快，痛苦也能少些。 这是作为曾经的同门，最后一点仁慈了。 楚洛听着他们的话，再看着面前的书被撕掉的部分，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可能是她多虑了吧？ 怀孕之后，她总是爱瞎想。 楚洛摇了摇脑袋，企图将胡思乱想摇出脑袋。 沈符已经死了。还被陆空庭跟姬云笺寻了处风水极好的地方埋了，还胡思乱想什么呢。 楚洛勉强让自己不再想，合上书揉了揉眼睛，打算找她娘睡个午觉。 ＊ 沈符死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楚洛再出门的时候也不必再担心沈符又会从何处冒出来。 陆空庭跟姬云笺完成了任务，不日也会离开京都。 至于沈符所留下来的东西，陆空庭决定尊重楚洛的意见。楚洛要是想自己留着就自己留着，他们不会有任何异议，毕竟那是沈符留给楚洛的。 但书中记载的一些歪魔邪道，陆空庭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楚洛，玩不能让楚洛被沈符哄骗，步沈符的后尘。 但楚洛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把这本书交给虞真。 书里面不好的东西——譬如怎么让药人耐药性增加活的更久以便更好地试药这类的，并不适合传出去。这些都堪称违禁内容，算是禁书。 那些不好的东西楚洛肯定不会学的，但其中也不乏有有用的东西——譬如那些可以造福百姓的药方，若是治好了人也算是沈符积德了。 陆空庭点头应下，留下几盒起死回生丹给楚洛，然后就匆匆地离开回药王谷了。而至于姬云笺，则是打算再待几天，躲躲他母后的唠叨，顺便想把楚洛给拐去燕国——他母后知道自己多了个义女，高兴得不行，一直想见见呢。 但楚洛如今有了身孕，不宜赶路颠簸，只得暂时作罢，等楚洛生下来之后再说。 ＊ 作为药王谷的大弟子，陆空庭很忙。 一袭白衣的俊朗男子带着沈符的书翻身上马，匆匆策马离去，并未注意到对面四王府的大门开了道小缝。门后，一个肚子微隆的女子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那就是药王谷的陆空庭？”待陆空庭的背影消失在街巷的尽头，楚钰宁问。 旁边的丫鬟点头，“对，现在太子府还剩下姬云笺跟虞寂渊。” 楚钰宁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那你去告诉他。” 小丫鬟点头，立即去写信。 不一会儿，信鸽扑簌簌地从四王府飞向了皇宫，绕过宫墙，最终落在一只骨节苍白的手上。 “咳咳咳……”那人虚弱地咳着，随手打开手中的信纸，看完，将纸放在蜡烛上烧了。 这座宫殿暗不透光，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而此刻，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匆匆走进这座宫殿，毕恭毕敬地对着榻上的人弯腰行礼。 “您醒了？” 大太监臂挽拂尘，笑道：“皇上有请——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 那人也笑了笑，嗓音沙哑：“方便。” 第331章 淑妃约见四王爷 殷迟枫的名声，在这次之后更上一层楼，民中呼声很高。 但他的名声变好，却让皇后更急了。 不仅皇后急，殷迟璘也急。 他总感觉自己最近相当地点儿背不顺。不论他多努力，却还是在原地踏步。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以前他一呼百应，不需要怎么努力，想要什么底下的人都会给他办到。可现在为什么下面的人突然变得这么没用？安排什么任务，各种说困难完不成……但对面的殷迟枫却一日千里！ 如今更是连民心都轻易得了！ 明明以前，民心就是殷迟枫的死穴的，这就是他的短板！以前百姓一提起殷迟枫，是又怕又厌，怎么现在殷迟枫装模作样做了两件好事，他们就一边倒了！ 都是墙头草么！ 殷迟枫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忘了？？！ 怎么他想多收拢些势力、多得到些权利就那么难，殷迟枫就那么轻而易举？ 他的人怎么这么厉害？ “王爷，这哪里是太子的人厉害，这明明就是有人在阻挠您啊！”楚钰宁煽风点火，试图让殷迟璘防备皇后：“您看以前，您支使那些人的时候多么好使，现在皇后怀孕了，他们就推三阻四不干活……” “住口！”殷迟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在说什么鬼话！” 楚钰宁竟然敢挑拨离间，挑拨他跟母后的关系？ 要不是楚钰宁还怀着孕，他这一巴掌就要扇到她的脸上了！ 楚钰宁一愣，脸色难看。 她好心提醒殷迟璘，殷迟璘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吼她？？！ 楚钰宁冷笑一声，她之前告诉过殷迟璘，她怀孕的时候按照皇后的命令去找楚洛麻烦，结果被楚洛扭送去了长春宫，皇后是怎么虐待她的。 但殷迟璘第一反应却是她去找楚洛的麻烦了？那担心震惊的样子，仿佛楚洛才是他的女人。 而经过她的提醒，殷迟璘发现皇后虐待她的重点了，但殷迟璘却觉得楚钰宁小题大做。皇后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虐待她，定是她做的不好，皇后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到头来，楚钰宁却成了挑拨离间的恶人，至此之后她没再敢跟殷迟璘说类似的话了。结果这次再提，他还是那么信皇后。 楚钰宁冷眼看着殷迟璘，再一次为自己找男人的眼光感到后悔。 殷迟璘哪里比得上太子？ 哪里都比不上。 她当初到底是怎么……怎么瞎了眼！ 楚钰宁拂袖愤愤离去。殷迟璘这蠢货，他怕是没希望了，她得找个退路……必须得找个退路！ 她不能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楚钰宁走了之后，殷迟璘靠在椅子上，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楚钰宁刚刚说的话。 实际上，殷迟璘还是有点在意的。 楚钰宁发现了的事，作为比楚钰宁了解更多的殷迟璘，自然也发现了。 但是，但是怎么可能呢…… 母后怎么会那么对他呢？明明母后说过的，他是母后最爱的孩子！ 但好像，自从皇后怀孕之后，他的确是少了许多的关注，就连林太师的人对他都少了几分殷切跟挤破了头的谄媚。 他突然冒出了个不好的猜测。 万一…… 万一皇后生的不是女儿，是儿子怎么办？ 皇后还会像以前那样，最爱他，最疼他，把一切的权利人脉、包括皇位全都给他吗？ 一个阴暗的想法缓缓滋生。 如今沈符死了，没有合适的人再继续给皇后保胎了。那么她怀的这不平稳的一胎，很有可能生不下来。 那么，要是她的孩子死了，一切就都会回到从前那样吧？ 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殷迟璘愣了一下。 他怎么能这么想！ 这么阴暗自私的想法，母后对他那么好！要是知道了母后定会失望的…… 殷迟璘抱着头，目露挣扎。 可……万一呢？ “王爷。”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他压低嗓音，小声道：“淑妃娘娘想见您。” 若是之前，殷迟璘怕皇后不高兴，为了避嫌他都是不见的。 但是这一次，他顿了顿，竟然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殷迟璘答应下来又后起悔来，进宫见淑妃，皇后怕是很快就知道了，这不更让皇后不高兴。 但随即，他的顾虑就被打散了—— 淑妃没有让殷迟璘进宫找她。 她出宫了。 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茶肆，乔装打扮，包了个包间。 “放心，没人知道我出宫。”淑妃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声道：“现在后宫的大权都在我的手里，皇后也不会知道咱们今日见面的事的。” 殷迟璘这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找我何事？”他蹙眉问。 虽然淑妃是他的生母，平日也不算根本不见面，因为殷迟璘教养在皇后膝下而淑妃又常去长春宫的缘故，二人见面次数甚至很多。 但每次见面，殷迟璘都从不跟淑妃说话，碰了面就当做没看见，顶多行个礼问个好，是以母子二人的熟悉程度，没比姜嫔跟殷迟枫强多少。 对于殷迟璘这态度，淑妃也没恼。 她看着殷迟璘，笑了笑：“我儿长大了。这么久没见，似乎又长高了。” 殷迟璘有些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挪了挪，“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我身边有母后的人，不能出来太久。” “你竟然知道你身边有皇后的人？”淑妃有些讶然。 “……怎么了？” “娘还以为你对皇后娘娘那般信任，不会怀疑然后发现呢。” 殷迟璘：“……” 他皱眉。 淑妃忙道：“有正事有正事，你别生气，娘跟你开玩笑呢。” 她笑着打趣儿，然后才进入正题：“你应该发现了吧，你的势力在不正常地缩水。” 殷迟璘心里咯噔一下，倏地抬头看向淑妃。 淑妃也不啰嗦。 “你也知道，我在皇后身边二十年，是她的心腹。她是什么样的人，娘最了解。”淑妃叹了口气，“当年娘盛宠在身，为了让你活命，才不得已把你送给皇后。但送走你的时候你已经有一岁，成日要找娘，不肯吃奶，都哭哑了嗓子。” 淑妃柔声说话的时候，身上的媚意都收敛许多，散发着淡淡的来自母亲的慈爱。 殷迟璘听到淑妃说的话，也难得放松下来，脸色柔和下来。 他知道这件事。 正是因为他小时候太过于依恋淑妃，不跟皇后亲近，时间长了让一直没有孩子让的皇后受伤又失望。后来姜嫔送去的殷迟枫，是一出生就调换了的，跟皇后很亲，这让殷迟璘在长春宫被遗忘了好些年。 他的整个童年时期都在被冷落，处在缺乏关注与母爱中度过。直到长到八九岁，殷迟枫突然跟皇后疏远，皇后才注意到他，转而把曾经倾注在殷迟枫身上的感情全都倾注在他身上。 而这次，殷迟璘没有拒绝皇后了。他拼了命地讨好皇后，生怕再被皇后抛弃。 淑妃也在说起这件事，但在她的口中，皇后成了一个挑选听话傀儡的极度冷漠的女人。她第一次抛弃殷迟璘选择殷迟枫，是因为他不方便掌控，而抛弃殷迟枫选择自己，是因为殷迟枫失控了，而自己恰好适合掌控。 “别急着否定，璘儿。”淑妃先开口，打断了殷迟璘要说的话，“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不会害你。” “你那么信任皇后……但她应该没有跟你说过，她怀的是儿子吧？” 第332章 这是楚洛陷害她 “儿子？？！”殷迟璘克制不住提高了嗓音。 皇后怀的是儿子？ 殷迟璘惊疑不定地盯着淑妃，心里慌成一团：“不，我不信！” 皇后可是亲口跟他说过的，她喜欢女儿！皇后已经有了那么多儿子了，干嘛还要再生儿子？ 有他不够吗？ 淑妃淡定地喝着茶，看着自欺欺人的殷迟璘，眼神怜悯：“你明明清楚的——皇后若当真喜欢公主，就不可能对长公主殷绮鸾不闻不问，甚至用殷绮鸾换殷迟枫。” 殷迟璘脸色铁青，“住口！” 淑妃也不恼，“我当然可以闭嘴。若非你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难道你以为我在故意挑拨你跟皇后的关系吗？挑拨你们，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知道你对皇后，比对我这个亲娘好要亲切，这我不怪你，毕竟当年是我没用，只能把你送给皇后，你是在长春宫长大的。”她淡淡道，“你既然不信，那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但求你看在好歹生过你一场的份儿上，不要将今日我找你见面的事告诉皇后。” 淑妃说完了，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去。 殷迟璘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只沉默着眼睁睁地看着淑妃的背影离去，脸色阴沉，神色晦暗不明。 ＊ “娘娘，您怎么不跟四王爷多聊聊？”淑妃的奶娘邹氏跟着淑妃一同出去。出了茶馆，她忍不住问道。 淑妃勾了勾鲜艳的红唇，“别看璘儿不如他弟弟聪明，但这疑心病，可是跟他父皇一脉相承。” 说多了，显得太刻意，怕是会反倒适得其反，觉得她有什么目的。 反正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殷迟璘知道皇后怀的是儿子之后，肯定会联想到最近的事。剩下的，他自己就能想明白。 “娘娘会有什么目的，无外乎是想要救四王爷一命罢了……又不是人人是姜嫔，需要卖子求荣。”邹氏感慨道。 淑妃笑了笑，没说话。 是啊，她只是想救殷迟璘一命罢了，毕竟是她亲儿子。殷迟璘不愿认她，她也不能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也不管殷迟璘的死活了呀。 不过，这也顺便地……让殷迟璘跟皇后斗起来，给她的珣儿铺路。 殷迟璘对她防备不愿跟她多说，那就别怪她没有提醒了。 淑妃重新戴好兜帽，吩咐邹氏，朝新坐落好的七王府而去。 ＊ 入了春之后，天气很快就在一场又一场的春雨中彻底暖和起来。 哪怕是被当成瓷娃娃小祖宗的楚洛，也彻底脱掉了披风，穿上了单薄的襦裙。 此刻正坐在廊下的椅子里，听着淅沥的春雨做衣裳。 “那些小混混全都招了——连一个晚上都没挨过去，光是看着慎刑司的刑具，听着隔壁的惨叫，就已经吓破了胆。”芹葙在旁边帮楚洛整理针线，同时跟楚洛汇报这件事的最新进展。 “他们无一例外都说是被楚钰宁指使的，说是楚钰宁嫉妒您。太子殿下将按过手印的认罪书送到了御书房，今天早上，楚钰宁已经被皇上传唤进宫了。” 楚钰宁孕吐严重，这几日又心情很不好，不想进宫。本来是想称病不去，楚钰宁觉得自己怀着皇长孙，好歹也会有些特权，皇上定能能理解。 结果传话的大太监二话不说，直接让人把楚钰宁连人带榻地直接抬进了宫。 听到芹葙说完，楚洛啧啧叹息道：“唉，楚钰宁要怪也只能怪她有那么个专坑自己人的哥哥。” 卫如沁到底是怎么生的？两个同母异父的孩子，都如出一辙的蠢，又蠢又毒。 而原主跟楚辞，虽然原主不那么有心机，但也不是个蠢的，也不恶毒。至于楚辞……顾清辞，更是跟那两个字不沾边。 由此可见，楚凛的基因没问题。 ……是卫如沁有问题！ 楚钰之前还替殷迟璘担心呢，如今就得担心自己了。 “楚钰宁没闹？” “闹了。”说起这个，芹葙的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她在殿前大哭，直说冤枉，是您故意陷害她。” 楚洛再次啧啧。 她若想要楚钰宁的命，手里可有几十个让太医都诊断不出问题的药方，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去呢。 “走。”楚洛将做了一半的衣裳放下，“进宫看看去！” 上次在门口，楚钰宁还迫不及待地想看她失宠落魄，然后笑话她。可如今落魄的，是楚钰宁…… 楚洛搓了搓手，有些迫不及待。 爽！ 她也去好好地笑话笑话去！ ＊ 楚钰宁跪在御书房冰冷的地砖上，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连自己的事都操心不过来，孕期难受无力又想吐，哪有闲心去管楚洛…… 更何况就算想要对楚洛动手，她也只会毫不犹豫地彻底杀了她！ 哪里会去雇佣几个傻不愣登，破绽百出的小混混教训她！ 这是污蔑！ 这是陷害！ “我要见皇上！”楚钰宁死死咬着唇瓣，脸色微白，“我是被污蔑的！” 抱着浮尘的大太监站在碧纱橱门外，闻言，瞥了楚钰宁一眼。 “安静。”大太监尖着嗓子冷冷道，“御书房重地，禁止喧哗。” “我怀孕了！怀的可是皇长孙！皇长孙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么！” “谁让楚侧妃在刚刚皇上见你的时候，你却不好好回答皇上的问题。”大太监阴阳怪气道。 只顾着大声哭嚎说自己无辜，把皇上惹烦了气走了，这怪谁！ 但大太监到底还是不敢让皇孙出事的。进去请示一下皇上之后，然后他让楚钰宁先暂时坐一会儿，让她好好安静一下好好想想，等皇上有空了再说。 可算是能够坐下来歇息了。楚钰宁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只觉浑身虚脱无力。 楚钰宁都要恨死楚洛了。 一个王爷的侧妃要害怀孕的太子妃，哪怕最轻也少不得扒她一层皮的！ 可她还怀着孕……哪怕是板子也不能挨啊！ 就在楚钰宁揪着帕子，在心里无数遍咒骂楚洛的时候，门外响起说话的声音。 “太子殿下！殿下要见皇上？皇上现在有些忙，要不您再等等？” 冷淡的嗓音透着一层木门传来：“不必了。” 说着，他转身离去。 也不是什么要事，让底下的人跟皇上说也一样。 他还得赶紧回去，陪他的小娇妻呢。 就在殷迟枫转身下了台阶，走进捕风撑起的伞中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太子殿下！”清脆的声音传来。 殷迟枫微微侧首，就看到门口的楚钰宁有些紧张地快步朝自己走来。 楚钰宁微微垂眸，身形款款，将自己鬓边的发掖到耳后，然后朝殷迟枫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容。 “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有空？”，楚钰宁轻声道，“妾身有事想跟太子殿下说。” 第333章 孤只是替你气气她 殷迟枫冷眼看着楚钰宁矫揉造作的举动，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有屁放。” 他没这闲功夫看楚钰宁丑人多作怪。此时此刻，倒是更想回去看看他家洛洛洗洗眼睛。 楚钰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甚至有些尴尬。 怎么这么冷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但她看着殷迟枫堪称完美的容颜，眼中闪过一抹痴迷，连带着那丝火气都被浇灭了大半。 楚钰宁咬着唇瓣，小声道：“这里，这里说话不方便……” 殷迟枫冷笑一声。 楚钰宁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 怎么，这个女人当初不是宁可毁了自己妹妹的脸，冒着欺君之罪的危险也要嫁给殷迟璘么？如今这副模样……是觉得殷迟璘当不上皇帝了，所以开始转而摸索新的出路？ 殷迟枫只觉得十分可笑。 “太子殿下没空。”捕风见自家主子的脸色，替主子开口拒绝楚钰宁。 别说殷迟枫觉得楚钰宁可笑，就连捕风看着楚钰宁的模样，也觉得她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自家的太子妃。 想什么呢…… 捕风心想。 不论容貌还是才气，气质还是性格，心性还是脑子……都跟太子妃没法儿比！ 就这，还想吸引太子殿下？ 除非他家殿下是疯了，才会放着家里漂亮又黏人的小娇妻不要，转而被要脸没脸要脑子没脑子、还嫁过人怀过孕的楚钰宁。 眼看殷迟枫跟捕风要走，楚钰宁赶忙再次拦住他们。 “我，我没有派人害太子妃！”楚钰宁露出委屈的神色，揪着衣角，“这么愚蠢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我怎么会做呀……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做法！这，这肯定是太子妃诬陷我的！” 楚钰宁脸色苍白，抬起头看着殷迟枫，咬着唇瓣：“这定然是太子妃的阴谋！” 想到殷迟枫跟楚洛关系似乎还挺不错，楚钰宁没敢直接说楚洛恶毒，怕殷迟枫跟殷迟璘一样直接触底反弹扭头就走。 ——殷迟枫就是她的另一棵树，楚钰宁只能暂时先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她绝不在能殷迟璘这棵树上吊死。 虽然心里已经用尽所有她想到的词汇，狠狠地咒骂楚洛一通，但她面上却还是写满了委屈无助，尽力施展美人计。 然后…… 她就听到殷迟枫嗤笑了一声。 “孤知道啊。”他恶劣一笑，“孤知道你没有去雇那些人。” 楚钰宁一愣，话中的信息量太大，让楚钰宁忽略了殷迟枫的表情。 她大喜。 殷迟枫知道？？！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楚钰宁刚要欣喜地开口说些什么，就听殷迟枫继续道：“但那跟孤有什么关系？” 刹那间，仿佛有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她冷冷地抬头看着殷迟枫，这才看清，这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冷漠地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那眼眸深处的冷淡默然，以及唇角的嘲讽，都无不在告诉楚钰宁，这个容貌绝世，俊美的宛如神邸的男人，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甚至只有厌恶。 “而且，这件事是你的好哥哥南宫钰泽做的。”殷迟枫‘好心’地提醒她，“并不是楚侧妃所说的，‘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办法’。” 看着楚钰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浑身气得发抖，殷迟枫被膈应到了的心情这才稍稍舒畅了些。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朝他快步走来的少女。 “慢些。”刚刚还满脸冷漠嘲讽地男人，在目光落到朝他走来的白衣少女的刹那，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他大步走向楚洛，在少女扑过来的瞬间稳稳地接住了她。 “怎么走这么快？”殷迟枫轻声责备，“下雨路滑。” 楚洛却是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皱着眉，一脸防备地瞪着楚钰宁，宣示主权似的将自己的男人抱的紧紧的。 她看到了！ 楚钰宁刚刚看她家夫君的眼神！ 啊啊啊啊…… 楚洛要气死了！ 这种自家的白菜被恶心的苍蝇盯上的感觉，让楚洛感到贼膈应。 她气恼地将殷迟枫护在身后，恨不得一个衣角也不给楚钰宁看。 然后超凶道：“看什么看！你没有男人啊？非要看本宫的！” 大老远地就看到楚钰宁跟殷迟枫两个人在说话，楚钰宁还扭扭捏捏！ 楚钰宁怕不是有那个大病！ 明明当初不肯嫁给殷迟枫而害死原主的可是楚钰宁！现在如愿嫁给了殷迟璘了，怎么还又转头觊觎她的男人了！ 楚洛回头瞪了眼心情甚好地看着她吃醋的某人，气得捶了他一拳。 “你还笑！” “她跟你说话，你就跟她说呀？！” 两个人还站的那么近！ 甚至她都走近了殷迟枫才发现她…… 聊什么这么投入！ 并没有才发现楚洛、而是早就发现了的太子殿下握住楚洛的小拳拳，被膈应到了的心情瞬间好转，笑着将楚洛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孤的错，孤的错。”他哄道。 但看着楚洛生动的吃醋的表情，心里又心疼又高兴。于是他将人抱起来，往回走。 “孤只是替你气气她。” “你要是不高兴，孤以后就再也不让她出现在咱们面前。” 第334章 楚钰宁的白日梦 殷迟枫压根儿没有避着楚钰宁，他的话清清楚楚传到了楚钰宁的耳中。 于是楚钰宁在看到楚洛的时候难看的脸色，又因殷迟枫的话变得煞白。 楚钰宁捂着肚子倒退两步。 她难堪又不甘。 饶是再厚的脸皮，楚钰宁也难以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她孤零零地站在蒙蒙细雨中，看着殷迟枫抱着楚洛越走越远……然后楚洛还故意趴在殷迟枫的肩膀上，显摆又警告似的朝她仰着下巴。 ……楚钰宁差点儿咬碎一口银牙。 楚钰宁是真的后悔死了。 要是当初，她没有为了殷迟璘而放弃殷迟枫该有多好？ 那她就是太子妃，能得到太子一心一意的疼爱，不必忍受被冷落的滋味，还能穿魅影流光做的衣裳，吃着南方加急运送来的稀有水果…… 甚至能够认识虞小神医，然后拜入药王谷成为小师妹的也会是她！！！ 楚钰宁真是后悔了。 太子妃明明该是她…… 明明应该是她楚钰宁啊！ 楚钰宁踉跄着下意识追着殷迟枫走了几步，却被御书房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楚侧妃。”侍卫面无表情，“您还不能离开。” 侍卫的话让楚钰宁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哪怕还没有认罪，也是嫌疑犯。 哪怕殷迟枫跟楚洛都知道不是她做的，但他们却根本不在意真相，只想趁机给她颜色看看。而至于皇上…… 她一个没有强大的娘家背景，又是皇子妾室的身份，哪里比得上皇上想要拉拢的太子妃呢？？！ 楚钰宁死死咬着唇瓣，很快便尝到了血腥味。 楚钰宁觉得，太子对她态度不好……一定是因为殷迟璘的缘故！ 她是殷迟璘的侧妃，太子跟殷迟璘又是死对头，太子肯定觉得自己跟殷迟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连带着迁怒自己！ 然后再被楚洛那贱人煽风点火……太子就更加不喜欢她！ 对！ 都怪楚洛！ 都是楚洛的错！！！ 定是楚洛怕太子被抢走，所以才故意说她的坏话！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楚钰宁不得不跟着侍卫重新回到御书房的外间，咬着指甲，快速思考着对策。 殷迟璘不信她还不听她的，自以为是，等皇后生下来嫡皇子，他肯定会失去一切，皇后不可能再支持他，而失去了皇后的支持……殷迟璘算个屁！ 他肯定当不上皇帝了！ 这样的话，她还跟着殷迟璘干什么？ 倒还不如放手一搏，打消太子对她的误解跟顾虑！ 哪怕成为太子的侧妃……就算不是侧妃，是良娣也行啊！关键是殷迟枫有望当皇帝啊！ 等日后她封了妃，再谋图后位也不迟！ ＊ “啊秋！”楚洛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抱怨道：“楚钰宁是不是在骂我啊……” 刚刚楚钰宁看她的眼神，可恨不得扑上来咬她呢！ 殷迟枫蹙了蹙眉，有些担忧：“是不是着凉了？穿这么少。” 楚洛：“？？？” 楚洛瞪大了眼睛，“我说楚钰宁在骂我！你干嘛转移话题？不希望我说她坏话？？” 殷迟枫：“……” 殷迟枫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哼，也是，人家楚钰宁本来就应该是太子妃来着，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楚洛酸溜溜地，“毕竟太子殿下也没打算娶我来着……倒是当初娶楚钰宁的时候，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楚洛阴阳怪气的样子，还真有点稀奇，并没有尖酸刻薄，反倒有种透着醋味儿的可爱。 可爱到让太子殿下心里痒痒，恨不得狠狠rua一通。 但楚洛本意是想阴阳怪气殷迟枫的，可却越说自己越气。楚洛不让他抱了，推搡着要下来。 大猪蹄子！！！ 殷迟枫怕楚洛掉下来，赶忙抱紧，有些哭笑不得：“说什么呢？” 没爱上楚洛之前，所有的女人在殷迟枫眼里都没什么区别。 他当初会同意这门赐婚的圣旨，也只是为了膈应殷迟璘而已——毕竟殷迟璘的心上人不得已嫁给他，还没两天就没了命，对殷迟璘的侮辱性不可谓不强。 ……所以他才会特地在这次成婚的时候阵仗稍大了些，故意膈应殷迟璘，寻思着反正下次还能用。 但没想到……没有下次了。 这就是他最后的一次成婚。 殷迟枫耐心地解释给楚洛听，楚洛渐渐安静下来，轻哼一声。 见人被哄好了，殷迟枫松了口气，俯在楚洛耳边轻声道：“既然洛洛不高兴，那为夫今晚好好给洛洛赔罪好了。” 楚洛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怎么赔罪？” 殷迟枫没说话，只眸光幽深，眼神微暗地看着她。 楚洛：“……” 楚洛突然就懂了。 “你……”她捶了殷迟枫的肩膀一下，耳根红了个透，羞得一头扎进殷迟枫的怀里，像个鸵鸟似的再也不出来了。 殷迟枫胸膛微微震颤，楚洛不用看也知道这人在笑！ 她气恼地磨牙。 磨了一会儿，楚洛突然抬头：“你不许再见她！她不怀好意！” 楚钰宁馋她老公！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在想peach！ 殷迟枫点头，笑：“那孤以后离所有女的都远些。” 还会举一反三了…… 楚洛满意了，安心靠在殷迟枫的怀里，小腿轻晃。 “你怎么进宫了？”殷迟枫问她。 “来看楚钰宁笑话。” “孤帮你教训完了。” 楚洛想起楚钰宁那难看至极的脸色，满意地勾了勾唇。 “有奖励吗？”殷迟枫看着楚洛，期待暗示。 楚洛勾住殷迟枫的脖子，仰头快速地啾了一口。 殷迟枫眼神一暗。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竟是连最后几步都不愿等了，直接施展轻功瞬间来到马车跟前，将人放在马车上。 楚洛：“？” 楚洛一脸懵地看了看四周。 怎么不过是亲一口的功夫，回过神来已经在马车里了？ 殷迟枫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解释。 他直接扣住了楚洛的后脑勺。 楚洛：“……唔？！” 第335章 皇上 杖毙 殷迟枫跟楚洛走了之后没多久，皇上便得了空，见楚钰宁。 满脑子想怎么红杏出墙让太子爱上自己的楚钰宁，现在没空再去做那些白日梦了。 面对皇上，楚钰宁心里发慌。但她刚刚从殷迟枫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哪里肯乖乖背黑锅，直接把南宫钰泽给供了出来。 南宫钰泽害自己，他也别想好过！ 很快，南宫钰泽也被叫来的御书房。 但南宫钰泽哪里会承认。他当了近二十年的纨绔，一套油嘴滑舌的技巧炉火纯青。 他演技炸裂，哭天嚎地全推楚钰宁身上，打死不承认。 兄妹俩互相指责，狗咬狗。 但南宫钰泽去买通小混混，并非亲自出面，小混混也不认识他，只知道指使他们给他们钱的是楚钰宁。 而前去买通小混混的人早就被南宫钰泽偷偷送出城，给他盘缠让他回老家了，就算小混混们记得见他们的人长什么样……也根本找不着！ 而且不论楚钰宁再怎么说，只要南宫钰泽不承认，这件事就跟南宫钰泽无关。 “你，你为什么要害我！”楚钰宁捧着肚子，小腹传来隐隐的坠痛，她的脸色更白了。 她没想到南宫钰泽竟然如此对她…… 上次南宫钰泽撂狠话，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妹妹？？！ 南宫钰泽趴在地上直呼冤枉，心里想的却是遗憾没能让楚洛付出代价，就这么被抓了，可惜了他那么多的银子！ 这要是去赌坊做注，赌多少次啊…… 皇上坐在椅子里，被这兄妹二人吵得头痛，摆了摆手，让南宫钰泽先下去了。 楚钰宁惊慌抬头看向坐在上面的皇上。 这是，这是皇上觉得，就是她干的了…… “皇上，妾身是冤枉的……是冤枉的！这，这件事太子也知道，他知道是南宫钰泽干的！”惊慌失措的楚钰宁口不择言。 但皇上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哼了一声：“太子知道？太子知道还会把你送到朕这儿来让朕查？那些地痞流氓以及他们的证词，可都是太子送来的！” 皇上面色红润，斑白的两鬓如今也生了些许黑发，神采奕奕，瞪着楚钰宁的时候，上位者的气势更加强烈了。 “既然太子妃没事，有惊无险，你又是老四的侧妃，太子妃的亲姐姐……打五十庭杖，也便罢了。”皇上淡淡道。 楚钰宁脸色唰地白了。 皇上说得轻松，打五十庭杖就放过她…… 但这跟杖毙有什么区别？ 宫里的庭杖，打二十大板就会血肉模糊，一般成年男子都难以支撑得了三十庭杖就得晕……更何况是五十！！！ 她还怀着孕！！！ “皇上！皇上饶命啊！妾身是冤枉的！”楚钰宁吓得涕泪横流。 她是真的冤枉…… 这真不是她干的！！！ “皇上！臣妾腹中还怀着四王爷唯一的骨肉啊……” 皇上似乎这才想起来，神色微微有些犹豫挣扎。 见有戏，楚钰宁赶紧卖惨：“皇上，四王爷本就子嗣艰难，这么久了也仅有一个子嗣，还是皇长孙，您的亲孙子啊……” 她腹中的这个，可是免死金牌！ 楚钰宁疯狂卖惨，皇上终于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容朕再考虑考虑。” ＊ 皇上暂时没有给楚钰宁定罪，考虑到底该如何罚楚钰宁，给太子一个交代。 楚钰宁愣愣地被大太监引着，先去御书房的偏殿歇息一会儿。 皇上若是顾忌着孙子，不舍得失去这皇孙，兴许会暂时不动她……但也只是暂时，孩子总会出生的。 可出生以后呢？ “楚侧妃不如，去求求四王爷吧。”原本对楚钰宁态度不怎么好的大太监忽然开口，给她支起招来，“四王爷定会努力保下侧妃的。” 楚钰宁也没工夫去细想大太监为何改变了态度，她咬着下唇，恨恨道：“四王爷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皇上会看在四王爷的面子上就不罚她了？ 若当真如此，殷迟璘的面子有那么大，皇上也不可能会说杖毙她这样的话！ 大太监叹了口气：“不是还有皇后娘娘么？” 楚钰宁一楞。 大太监把她送到了侧殿便离开了。楚钰宁盯着面前的烛光，明白了大太监的话。 皇上铁石心肠，想起拉拢楚洛偏心楚洛……但皇后可不是啊！ 殷迟璘若是去求求皇后，皇后若是真心想保她出面求皇上，皇后面子那么大，皇上定然会放过她的。 但…… 皇后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哪里会希望楚钰宁的孩子平安出世？ 怕不是希望楚钰宁一尸两命直接死掉更好。 楚钰宁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亮起灯的御书房，咬了咬牙。 不管怎么样，先试一下……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不然一会儿皇上想好了，还是要把她杖毙，那可就完了！ 楚钰宁抱着一线希望，让贴身丫鬟跑去告诉殷迟璘。 殷迟璘得知楚钰宁的事，很着急——就算他跟楚钰宁没那么深的感情，但楚钰宁还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呢！ 这孩子兴许就是皇长孙！ 如今殷迟枫的孩子失去了个“嫡”的身份，他跟殷迟枫可是一样的！皇长孙可不能让殷迟枫给夺了去！ 于是殷迟璘匆匆去了长春宫，为了他还未出世的孩儿求皇后出面。 “四殿下，很抱歉。”芳姑姑满脸歉意地站在长春宫的寝宫门口，“您也知道，沈公子死了——没人给娘娘安胎，娘娘身体状况很不好，如今娘娘刚喝完药已经睡下了……不如，殿下明日再来？” 若是以前，殷迟璘根本不会多想什么，也不会怀疑，芳姑姑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但现在，有楚钰宁跟淑妃的话在前，殷迟璘下意识仔细分辨这句话，很快就发现了漏洞—— 沈符死了，皇后的身体状况立即变差？ 可之前沈符还活着的时候，也根本没给皇后看过几次病！除了最开始的几次，后来哪次不是皇后自己让人按照沈符以前留下来的药方煎药？ 一直都是同一种安胎药，怎么沈符死了皇后就立即出事？ 就算是安胎药有问题，不能安长久……但也不至于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然后前一天还面色红润的皇后在沈符死了之后里面病倒？ 这可不像是调养身子安胎，不知道的还以为沈符给皇后下了什么蛊呢。 一个怀疑的种子种下，就只会越长越大。 殷迟璘站在门口，屏住呼吸，能听到屋里边只有皇后一个人的呼吸声。 呼吸声虽然极其微弱，他这半吊子一时还分辨不出皇后是不是在睡觉呼吸绵长……但他却能听见，屋里轻微的翻书页的声音。 殷迟璘身子一僵。 皇后没睡。 她就是不想见他。 或者是说……不想救他的孩子。 第336章 最爱殷迟璘的人 殷迟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长春宫出来的。 他浑浑噩噩地走在永巷里，脑中反复循环着芳姑姑的话。 那分明就是找借口，跟他的那群幕僚近臣一样推三阻四！ 皇后不愿帮他…… 她变了！ 她竟然真的如淑妃所说的那样，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就不再爱他！ 可是明明，明明皇后说过的，她亲口说过的！他才是皇后最爱的孩子，那孩子他若是不喜欢，皇后可以不要的！ 可她为什么食言？ 殷迟璘的怒意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他想转头回去冲进长春宫，问问皇后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哪里做得不好，让她不满足……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但殷迟璘仅剩的一丝理智，制止住了他。 他要是就这么冲进去质问，那可是彻底跟皇后撕破了脸。 现在皇后好歹还维持着表面的母慈子孝。若当真把这一切都摆到明面上挑明了说，只怕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 殷迟璘的双手微微地颤抖。 他不愿相信。 可长春宫寝殿的书页声，却又一遍遍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哪怕再担心楚钰宁腹中的孩子，他也只得暂时忍耐下来，明日早上再来。 殷迟璘的眸中闪过一抹阴沉。 ＊ “他去长春宫了？”淑妃斜靠在榻上，欣赏着自己新染好的丹蔻。 邹氏：“是的娘娘。娘娘神机妙算，四王爷离开长春宫的时候失魂落魄的。” 四王爷这是彻底对皇后生了嫌隙了。 淑妃哼笑一声，“好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然了解。” 当年她不得不依靠皇后，殷迟璘只在她宫里生活了一年就被抱走了。不能跟唯一的儿子见面，淑妃偷偷哭了好几晚，还在殷迟璘去上书房的时候偷偷在远处看过他几次。 暗中观察了那么多年，她早就对殷迟璘了如指掌。 只可惜殷迟璘长大了之后，就跟她渐行渐远，好在她后来有了珣儿。 “走吧。”淑妃慵懒地撑着床榻坐起身子来，“找御书房。” ＊ 殷迟璘本来想先出宫回府的。但走到岔道口，犹豫了一下，转身去御书房。 这时候，他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明日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楚钰宁不能不救。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求父皇让楚钰宁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当然，最好还是能保住楚钰宁。 他的孩子只是皇孙，可并非皇子。有一个带着污点的生母，这孩子的作用可就没那么大了。 殷迟璘深吸一口气，正站在御书房的门口琢磨着该怎么求情的时候，门开了。 殷迟璘看着走出来的女人一愣。 淑妃似是没想到会碰到殷迟璘，也愣了一下。 “来找你父皇？”淑妃柔声道：“快进去吧，正好，你父皇也要找你。” 殷迟璘看着淑妃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她来干什么，但没有多想，只是让大太监去禀报。 不多时，殷迟璘便进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殷迟枫躬身行礼，正犹豫着打算说些什么，就听背对着他的皇帝淡淡开口。 “你把人领走吧。” 殷迟璘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顿了几秒，他讶然瞪大了眼睛：“……父皇？” 这……这怎么回事？ 他还什么都没说啊！ “看在你母妃求情的份儿上……也罢。但你最近小心些，太子可能会不高兴。”皇上道。 反正这也只有人证，楚钰宁也一直都没有认罪，不能定案，楚钰宁顶多只是嫌疑犯而已。 大不了疑罪从无。 是杀是放，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罢了。 殷迟璘满脸不可置信。 竟是淑妃求的情？ 他一直觉得淑妃无用，是个只能依靠皇后，依靠皇上的菟丝花。 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皇后会再次抛弃他。而仍旧愿意尽力帮他一把的人，竟然是他曾经一直瞧不起的淑妃。 皇上可是连他这个亲儿子的面子都不给。没有强大的背景的淑妃又是怎么劝动皇上的？她……又付出多大的代价？ 殷迟璘心中乱成一团，告退之后领着被放出来的楚钰宁，打道回府。 “你是对的。”马车里，殷迟璘沉默良久道，“她……的确有了亲生骨肉之后，就打算放弃本王了。” 而他现在才知道，真正爱他的到底是谁。 劫后逢生的楚钰宁裹着小毯子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听到殷迟璘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若是几天之前殷迟璘这样跟她说，她肯定就立即原谅殷迟璘了。 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甚至楚钰宁已经选择及时止损之后，殷迟璘才跟她说这样的话…… 有什么用呢？ 殷迟璘承认她是对的，对她服了软，也仅是因为他亲眼所见得到了真相，而并非相信她，相信她说的话。 楚钰宁想到了殷迟枫。 殷迟枫一句话就能给皇上施加压力，让皇上在证据不足的时候差点儿要了她的命。而殷迟璘想救自己的妻儿，还得多方周旋！ 楚钰宁背对着殷迟璘，不理他。 满脑子想的都是她这次死里逃生，怎么报复害她至此的南宫钰泽，以及怎么踩着楚洛上位搬进太子府。 她也想穿魅影流光！ 她也想住在堪比皇宫的奢华大房子！ 她也想吃那昂贵稀有的榴莲，想让自己的男人一句话就把自己看不惯人杀掉，想被那人捧在手心儿里宠在心尖尖上！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楚钰宁回府之后，让人叫来大夫给自己瞧瞧开服安胎药，然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去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跟殷迟璘说一句话。 殷迟璘皱了皱眉。 他习惯了被楚钰宁缠着，今日她没有缠着自己，殷迟璘还感觉有些不习惯。 但想起楚钰宁今日受了累还受到了惊吓，也就明白了。 殷迟璘没有再去关注楚钰宁，派人去叮嘱大夫好好给楚钰宁看看，这可是皇孙，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叮嘱完了，殷迟璘叫了两个府里的侍妾到自己的院子里服侍，一边放松放松，一边想着被皇后抛弃了的自己该怎么办。 他不能坐以待毙。 等皇后的儿子生出来……那他可什么都没有了！ 第337章 淑妃是故意的 楚钰宁被无罪释放，第二天楚洛得知的时候，并没有多惊讶。 但有意思的是，皇后不肯帮殷迟璘，淑妃这个皇后的忠贞不二的狗腿子，竟然背着皇后去帮殷迟璘求情？ “淑妃好像挺爱她的孩子。”楚洛托着腮坐在窗前，“但是……我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今日天气已经放晴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在楚洛的脸上，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光，脸上的小绒毛都格外地清晰，像只鲜嫩的水蜜桃。 “嗯？”殷迟枫放下密函，看到这样的楚洛，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楚洛沉思。 淑妃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没那么大的野心，懂得知足，又极其忠诚于皇后，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一次违背过皇后。 她很有大局观，哪怕再思念在长春宫的儿子也不会表达分毫，顶多只是默默地关注，哪怕儿子在长春宫受到皇后的冷落的那些年，淑妃在皇后面前也没有丝毫提起这件事，仿佛根本不知道。 那时候淑妃都能忍…… 这次只是楚钰宁出事，又不是殷迟璘出事，淑妃怎么就突然坐不住了，冒着被皇后发现后暴怒的风险，去给楚钰宁求情？ 难道淑妃也舍不得她的孙子？ 但楚洛总感觉淑妃那样心思缜密的人，不至于这么慌张，没有任何的深思熟虑以及顾虑，直接亲自去御书房求皇上。 楚洛思考半晌，“就是觉得，淑妃更像是故意的。” 殷迟枫眉眼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放下密函，将楚洛抱到自己怀里。 “此话怎讲？” “我觉得，淑妃要是是担心儿子、担心孙子才去跟皇上求情，那她至少应该乔装打扮一下，不让任何人发现她来过御书房。或者是直接派亲信去找皇上传话，并不自己出面。” 就算淑妃现在掌管六宫大权，但也才管了几个月，而皇后可是管了二十年。整个后宫里，不知多少是皇后的人皇后的眼线，被人看见了，皇后怕是会第一时间知道淑妃去求情的事。 自己的养子妻儿出事，最后是养子的亲生母亲出面摆平的，饶是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更何况是皇后。 不仅会觉得淑妃多管闲事，未经她同意擅作主张，还可能会而提防起二人来—— 淑妃帮了忙，而皇后没帮，殷迟璘定会感激淑妃，二人的关系怕不是会因为这件事更近。 殷迟枫笑了。 “对，淑妃就是故意的。” 楚洛微微有些惊讶，就听殷迟枫继续道：“但淑妃，近日不知怎么开始有了野心，最近在皇宫里四处安插她自己的人——近日淑妃去御书房，皇后根本不知道。” “知道的也只有殷迟璘一人而已。” “淑妃是故意让殷迟璘知道的。” 虽然皇后掌管后宫多年，淑妃才刚上手不久……但毕竟淑妃也做了皇后二十年的心腹，皇宫里哪里有皇后的眼线，淑妃还是清楚的。 所以想要避开，易如反掌。 楚洛微微有些惊讶：“淑妃要干嘛？她这是装了二十年的无欲无求……实际上却还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还打算算计自己的儿子么？ 殷迟枫笑着抿唇，不再开口了，只是用着充满暗示的眼神看着楚洛。 楚洛：“……” 阿西吧！ 这比“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说书人还过分！ 楚洛面无表情地捂着嘴，两眼望天不搭理。 “洛洛……”殷迟枫轻轻扯了扯楚洛的袖子。 楚洛扭头不理他，甚至还打算从殷迟枫的膝上滑下去不坐了。 好奇心害死猫！ 她才不想知道呢…… 上回她不过是啾了一口，还在外面呢这厮就把她按在马车里酱酱酿酿吃干抹净。 ……更何况现在是在家里呐！ 还是在空无一人身边没有芹葙苒苒打扰的卧房里！ 楚洛坚决不上当！ 结果楚洛滑了一半，就被殷迟枫又拽了回去，低头，自己讨奖赏，亲了一口。 然后在怀里的爱妃炸毛之前开口道：“不知皇帝跟她说了什么，那日之后，淑妃就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殷迟枫眯了眯眼睛，“淑妃让殷迟璘知道，无非是有两个打算。一是让皇后跟殷迟璘离心，让殷迟璘不再继续傻乎乎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而淑妃此举是想跟皇后的做法有个强烈的对比，让殷迟璘那蠢货更加明白到底是谁才是真正能信任靠得住的。至于二么……” “二怎么？” “二，就是淑妃在给自己找退路。毕竟殷迟璘跟淑妃的关系不怎么好，淑妃这次给殷迟璘卖个好，修复一下母子关系，万一最终还是殷迟璘当上皇帝，淑妃还能混个圣母皇太后当当，下半辈子不用再仰仗皇后的鼻息生活。” 楚洛点点头，懂了。 “所以皇上到底跟淑妃说了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楚洛惊讶了。 还有殷迟枫不知道的事？ “把孤当成什么了，嗯？”殷迟枫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蛋，“孤又不是什么都知道——他们谈话的地方可是在御书房。御书房若是都能让人偷听到，他皇位也不必再坐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 干嘛捏她脸！ 一次也就算了，还捏上瘾了！ 楚洛湿漉漉的眼眸瞪了殷迟枫一眼。 殷迟枫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亲怀中的小娇妻：“不过也能大致猜到一些，无非是皇帝挑拨离间淑妃跟皇后，让淑妃别跟在皇后屁股后边了。” 楚洛懂了。 她啧啧叹息，“原来皇帝才是老狐狸呀。” “他当然是老狐狸。”殷迟枫冷笑。 当初，皇上可没有任何的当皇帝的可能，完全是靠着皇后母家的势力才成为最终的赢家的。 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在野心勃勃以及野心更大的林家的压力下，不被皇后母家所掌控成傀儡皇帝，可见其手段。 “这倒也不是什么好玩的消息。”殷迟枫将桌子上的密函给楚洛看，“看看这个，这个好玩。” 楚洛低头一看…… 嘴角抽了抽。 ……楚钰宁跟南宫钰泽打起来了？ 不对。 准确地说，是楚钰宁带着人，单方面殴打南宫钰泽。 第338章 南疆公主殿下 楚洛：“……” 她露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怎么了？”殷迟枫问。 “……他们兄妹俩，以前可团结了，关系还很好。”楚洛唏嘘，“怎么现在开始互相伤害了。” 殷迟枫冷哼一声：“团结？合起伙来欺负你？” 楚洛诧异地回头看他。 殷迟枫怎么知道？ 他们可没少一起捉弄欺负原主呢！ “孤就是知道。”殷迟枫笑着将下巴搭在楚洛的肩膀上。 唇角虽然是对着楚洛的宠溺笑意，但看着密函上楚钰宁以及南宫钰泽二人的名字的眼睛，温度逐渐降低。 他不仅知道，还知道地一清二楚——这两个人曾经是怎么对待他的洛洛的。 “而且，他们俩可并不是真的关系好。”殷迟枫嘲讽地扯了扯唇角，“他们只是爱好兴趣相同的一丘之貉罢了。” 楚洛眨巴眨巴眼睛，对殷迟枫的说法很是赞同。 兄妹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楚洛眼睛一转，闪过一抹狡黠，忽然揪了揪殷迟枫的袖子。 “殿下～～” 楚洛娇滴滴甜腻腻的一声娇呼，委委屈屈地拉着殷迟枫的袖子晃了晃：“他们欺负妾身～～” 殷迟枫：“……” 见殷迟枫没有反应，楚洛摇晃他的胳膊的幅度更大了些，“殿下～～” 殷迟枫捂脸。 ……要命。 这磨人的小妖精。 楚洛眼巴巴地看着他，殷迟枫笑了，配合她演，像个被妖妃蛊惑的昏君似的一锤桌子：“竟然敢欺负孤的爱妃，孤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楚洛满意了，笑着倒在殷迟枫的怀里。 “那殿下可一定要说到做到呀～” 这自然不用楚洛说。殷迟枫叫来捕风，低声吩咐了一些事，待人退下之后殷迟枫抱着楚洛站起来，大步往床走去。 楚洛：“？” “话本里的妖妃不都这样么？”殷迟枫眸色微暗，喉结滚了滚，“魅惑君王得到应允之后，不得卖力伺候一下？” 他将人小心地放到床上，然后拍了楚洛的屁股一下，笑：“做戏总得做全套啊爱妃。” 楚洛：“……” 殷迟枫俯身亲吻的动作一顿。 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是不是到三个月了？” 楚洛：“！” 完蛋！ 她的保护期到期了！ 殷迟枫这是想彻底当昏君啊…… 但毕竟这么久了，楚洛其实也有点想。看着自家绝色还身材好的夫君，她舔了舔嘴唇，红着脸勾住殷迟枫的脖子。 “那，那你要温柔点呀……” ＊ 楚钰宁回到王府喝完安胎药之后，就立即找南宫钰泽算账。 于是南宫钰泽呼朋引伴勾肩搭背逛青楼楚馆的时候，推开门却不是满室的窈窕美人…… 而是一屋子凶神恶煞的黑脸大汉。 青楼的姑娘跟客人们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而这群大汉们看着南宫钰泽，缓缓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然后举起手中的棍棒刀斧。 当日，南宫钰泽被这群黑脸大汉挑断了手筋脚筋，甚至还被切断了子孙根。而后把他像扔麻袋一样，浑身是血地丢在了大街上。 楚钰宁觉得自己已经相当地仁慈善良了。 南宫钰泽那么害她，还差点儿害死她……但她还念在南宫钰泽好歹是她哥哥的份儿上，饶了他一命。 楚钰宁远远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南宫钰泽像条死狗一样浑身是血倒在街头，嫌弃地用帕子掩鼻，远离这阵令人反胃的血腥味。 “回去吧。”楚钰宁看够了戏，终于出了口恶气，被丫鬟扶着转身悠悠地往旁边的马车走。 接下来……就该收拾楚洛了！ 但正值风口浪尖，楚钰宁身上刚背了个疑案，她倒也没那么蠢顶风作案再给楚洛抓住把柄的机会。 楚钰宁勾了勾唇角，想起那个男人。 ……她直接把太子给勾到手不就好了？ 楚洛直接失宠，没了太子护着，然后她再徐徐图之，慢慢跟楚洛算账！ 楚钰宁想起上次在王府门口看到的，太子还给楚洛捏腿。 显然楚洛恃宠而骄！ 还敢指使太子！ 现在太子对她还有几分新鲜感，勉强愿意纵着她，但这样蛮横跋扈的性子，哪里会让男人长久喜欢！ 楚钰宁雄心壮志，觉得自己找到了楚洛的弱点，开心地上了马车，让人驾车回去，她要去太子府见太子！ 然而，楚钰宁刚坐稳，几个黑衣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提着剑朝这边冲了过来。 楚钰宁：“！” 什么情况？ 难道南宫钰泽也派人来教训她了？ 可南宫钰泽自己身边没个护卫，却派这样的高手来教训她？等等……这武功高强的程度，不是南宫钰泽那蠢货能雇佣到的人吧？ 楚钰宁就算殷迟璘不怎么喜欢，但肚子里毕竟揣着个金疙瘩，殷迟璘拨了几个暗卫保护她。 而现在，暗卫就跟那些黑衣人打了起来，楚钰宁的马车则快速行驶起来。 “快，快些！”楚钰宁被马车晃得头晕，但此刻也顾不了许多了，脸色发白让车夫赶紧驾车回王府。 怎么会有人想杀她…… 难道是楚洛？ 不远处的街巷里，一个老者捋着胡子，望着楚钰宁的马车眯了眯眼睛。 “让他们回来，别追了。”孔长老淡淡道，“毕竟在繁华的地界儿，容易引来御林军。楚钰宁先放一放，这不有现成的，先把这个解决了。” 他看向不远处趴在地上的南宫钰泽。 暗戳戳地注意着太子府的孔长老，很快也得知那群跟踪楚洛的居心不良的小混混竟然是楚钰宁跟南宫钰泽指使的。于是他当即带着暮夕阁的杀手找上门来，打算新仇加上旧恨一齐算了！ ——他没有追究事情的真相，反正兄妹俩都不是什么好鸟！ 叫他们欺负他们南疆的人！ 于是趴在地上好不容易才在剧烈的疼痛中苏醒的南宫钰泽，突然被人揪了起来，拖到了旁边的小巷里。 在经历了断手断脚断子绝孙之后……又被一锤子砸碎了脊椎。 这回，南宫钰泽是彻底晕死过去了。 “行了。”顾溟扛着从阿木勒那儿借来的流星锤，抹了把脸，“这厮要是能熬过来，下半辈子就得瘫在床上度过。熬不过来，南宫家就吃席了……用再来一锤子不？” 孔长老满意了。 “不用。”孔长老捋着胡须，“这样很好。” 就算活着，他也生不如死。 “走，去找公主殿下领赏去！” 昨夜，孔长老收到了南疆王的回信—— 南疆流落外乡的韩晚娘跟楚洛，一个被封为南疆圣女，一个被封为公主。而南疆王，正在亲自赶来的路上。 孔长老喜滋滋搓手。 他帮公主殿下教训了南宫钰泽……这回，公主总该同意见他了吧？ 第339章 孔长老强闯太子府 孔长老带着顾溟以及暮夕阁的杀手去太子府求见楚洛。 本以为带着满满的诚意来，应该能见到了。 但万没想到…… “我家娘娘不方便。”传话的小丫鬟如是道。 “怎么不方便？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孔长老有些着急。 要知道，本来嫡系就极难有血统不纯的后代出生、长大成人，更谈何还会有一对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孔长老一直担忧楚洛的身体问题，想找机会给楚洛检查一下，是以他第一反应就是，莫不是公主殿下的血脉出问题了？ 孔长老满脸的紧张与心疼。 ……定是这样！ 可怜的公主殿下……身负不纯的血统长大至今，也不知会是怎样的艰难痛苦。 ……他要拯救公主殿下！ 孔长老在脑中脑补出了一大场凄凄惨惨戚戚的假象，然后就听到那年纪不大的小丫鬟道：“嗯……也不是，我家娘娘现在不能打扰。” 不能打扰？ 孔长老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小丫鬟有些纠结难为情的表情…… 孔长老眉头一皱，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太子也在？？！” 小丫鬟看了眼孔长老，警惕地没有透露自家主子的动向，话已带到，就转身小跑着回去了。 孔长老：“……” “快，快去查，太子今天出门了没！” 顾溟匆匆跑去查，然后回来告诉孔长老：“未曾。” 孔长老脸色一黑。 他觉得太子在欺负他们家公主！ 这天还没黑呐！ 他们家公主还怀着孕呐！ ……非人哉！ 孔长老越想越不能忍，当即掏出开天斧，怒气冲冲直接冲进了太子府。 无耻小人！快放开他们家公主！ 顾溟一个错眼的功夫，孔长老已经冲进去了。顾溟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置信。 ……孔长老这也太莽了吧？？！ 这可是太子府啊！ 但顾溟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孔长老自己冲进去，他赶忙也掏出锤子，领着暮夕阁的杀手紧随其后。 太子府门房：“……”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当他不存在似的，张牙舞爪冲进开，还气势汹汹地喊着太子的名字。 ……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太子府也敢冲！ ＊ 这次殷迟枫的确如他所答应的那般，没太欺负楚洛。 完事儿之后，殷迟枫又陪着楚洛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都快吃晚饭了。 “嗯？”迷迷糊糊的楚洛趴在殷迟枫的肩膀上，听着芹葙的禀报，打了个哈欠，“……谁？” “孔长老。” “怎的了？” “孔长老强闯太子府。” “哦……”餍足了都楚洛骨头缝儿都透着一股慵懒。 她没骨头似的乖乖地任由殷迟枫帮她穿好衣服，直到穿好了，楚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芹葙说的话的意思。 “……”楚洛登时瞌睡都飞了大半，“这老头脾气还挺大啊？” 胆子也不小。 她不就是有一次没同意见他嘛，这小老头小气吧啦的，都气成这样了，竟然敢直接闯太子府。 勇气可嘉啊！ 她刚刚在睡觉啊，孔长老怎么回事，怎么还等不及直接闯进来……难道有什么急事？ 什么急事不能讲清楚，非得硬闯？ 太子府的下人虽然极听话极有原则，但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要是真的有事他们不可能不管不顾。 芹葙将孔长老的话转述给楚洛，然后道：“……孔长老还说，这次不小心让楚钰宁给跑了，但下回肯定不会出这样的纰漏，定会给娘娘出气。” 楚洛：“……” 孔长老动作这么快？ “娘娘，要见吗？” 楚洛又打了个哈欠，“见吧。” 虽然孔长老没见她干嘛，但不管孔长老怀着怎样的目的，替她揍了南宫钰泽，让楚洛心情甚好十分解气，连带着现在看孔长老都顺眼了不少。 索性本来也无事，见完了人之后，正好就可以用晚膳了。 “但让他去花厅之前，先把他揍一顿。”楚洛淡淡吩咐道，“太子府可不是那么好闯的——长长记性。” ＊ 孔长老脸色阴沉地坐在太子府花厅里。 脸色黑沉如墨。 不单单是因为他刚刚……又又双叒叕被揍了！！！ 还因为这都天黑了，距离他闯太子府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 这么久了楚洛才见他…… 太子不是人！！！ 孔长老恨得咬牙切齿，只可恨他没有办法打过太子，把他们的圣女以及公主殿下解救出来…… 楚洛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副悔不当初、懊恼地直捶桌子的孔长老。 “你轻些，那桌子可是金丝楠木的。吹坏了得赔。” 孔长老猛的回头。 然后他就看见，他们的公主殿下完完好好地站在门口，面色红润，看上去也不像是被狠狠欺负折磨过，精神状态都很好。 孔长老呆了。 “……公主殿下？” 楚洛皱了皱眉，“什么公主？” 孔长老如梦初醒，刚忙站起身来，恭敬地以拳抵心，半跪在地上，用一种很怪异稀奇的行礼方式恭恭敬敬地给楚洛行礼。 “尊贵的公主殿下，”孔长老眼神热切地看着楚洛，“您的舅舅南疆王，给了您公主封号——日后您便是咱们南疆的公主殿下了！” 楚洛：“……” 不知不觉，她咋又成公主了？ 不是，你们封公主什么的，这么随便的么？都不需要提前让本人知道一下？ 第340章 血脉觉醒 芹葙冷笑一声：“孔长老的态度变化还挺快。” 孔长老有些尴尬，虽然顶着一脸的鼻青脸肿，模样有些滑稽，但他腰板挺得更直了。 他知错就改！ 之前脑子抽风做了许多的错事，如今孔长老跪的板板正正，怎么把人得罪的就怎么再把人给哄好！ “公主殿下，”孔长老不理芹葙，对着楚洛笑出了一脸的褶子，“属下这次来是想给您检查一下的……” “叫本宫太子妃。” 孔长老一滞。 不让他叫公主……这是她不承认这身份？ “……太子妃。”孔长老只得顺着楚洛先这么叫，“还请您把圣女大人……也就是您的母亲也一同叫来。” 楚洛看着面前态度坚韧的孔长老，一副‘不让我检查我誓不罢休’的模样，乐了。 可明明之前孔长老也很坚韧地坚决抵制她的靠近，现在却完全反过来了。 楚洛啧了一声，忽然感觉有点没意思。 有这时间还不如缠着她夫君窝在他怀里陪他工作呢，被这么个黏人的缠上，刚刚有的一丝顺眼现在又被孔长老给扑棱没了。 要求还不少！ 还想见她娘？ 还想检查？ “之前不是都检查过了么。”楚洛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见楚洛不耐，生怕再次被赶出去的孔长老赶忙道：“公……太子妃您有所不知啊！您作为血统不纯的嫡系，恐怕身体里会有隐疾，属下得给您检查一下提前规避。” 孔长老猜测，就算楚洛现在看上去健健康康的，但可能隐疾暂时蛰伏，没有被发现而已。 ——顾清辞就是这状况。 当年顾清辞被偶然路过殷国京都城外护城河的一位南疆长老救下，本来是想拿他试蛊来着，但顾清辞已经被掳走他的歹人按进了冰冷的护城河里，被救的时候浑身滚烫，烧的神志不清，足足烧了近半个月，差点儿一命呜呼。 而正是这场高热，让他觉醒了体内隐藏着的南疆血脉，也因此锁骨上原本只是杂乱一团的胎记变成了嫡系的的形状，让那位阴差阳错救了他的长老发现他的身份，免遭一死，带回南疆。 但这场高热，同时也烧的他浑浑噩噩，以前的没了记忆，连自己几岁叫什么都忘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叫“辞”——他说母亲叫他辞儿，以及还有母亲跟妹妹。 但南疆人偷偷在护城河附近找了许久，大海捞针哪里能找得到，总不能见到个妇人就看她胎记。再加上嫡系血统不纯者本就不可能那么容易存活，渐渐地，大家也都只把顾清辞说的话当做烧糊涂了，再也没有人相信顾清辞的话。 后来，连顾清辞也怀疑了。 这件事彻底淡忘。 ……谁能想到，他们少主说的是真的！！！ 还真有！！！ 孔长老再次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想掐死当初也跟着那群蠢货一起否定少主的记性的自己。 但凡他没那么固执，自以为是，也不至于把公主殿下得罪地这么死！ 孔长老拿顾清辞做例，大致跟楚洛讲了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严肃道：“……当年少主血脉觉醒，差点儿要了少主的命，幸亏当时已经快到南疆了，救助及时。” 楚洛皱了皱眉。 她本身就是大夫，她没感觉她的身体哪里有问题，包括她的师兄们都瞧过，也没发现有什么隐疾。 ……难道这劳什子血脉觉醒之前，把脉把不出来，只能南疆的人才能发现？ 楚洛狐疑地看着眼前人。 她有点担心这老头驴她。 “公主……太子妃！老夫哪里能害您呢？”对上楚洛狐疑的眼神，孔长老捂着心脏一副受伤的模样，“您可是南疆嫡系啊！！！” 楚洛嘴角抽了抽。 那她也不敢轻易信。 她现在可还怀着孕呢。 楚洛蹙眉沉思着，一道声音突然传来：“让他检查。” 楚洛讶然抬头，就看到抬脚进门的殷迟枫。 殷迟枫原本有些严肃微沉的脸色，在看到楚洛的时候荡然无存，眼神瞬间就柔和下来。他伸手，接住扑到他怀里的小娇妻。 小娇妻黏人地埋在他胸口蹭了蹭。 楚洛发现自己越发地黏人了……这才过去多久呀，竟然有些想她家夫君了。 她脸有点红，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心安理得地继续蹭。 她是孕妇！孕妇本来就敏感又脆弱，需要关照！ 关键的殷迟枫还喜欢她黏他……唉，楚洛埋在殷迟枫的怀里想，怎么会有这样好的男人呢，都要把她宠坏了。 收获到来自爱妻的一记蹭头杀，殷迟枫只觉心脏中了一剑，老鹿乱撞。 他揉了揉楚洛的发，然后抬头看向孔长老，再次恢复了冷淡疏离：“可以检查，但洛洛有孕在身，你必须保证不能损伤他们半分。” 冷冷的嗓音，透着警告。 淡淡的威压以及杀气，让孔长老浑身都寒毛炸起，心惊胆颤。 “老夫怎么可能会伤害我南疆公主！这自然是一丝一毫都伤害不到公主殿下跟公主的孩子了！”孔长老定了定神，恼道。 “那便好。”殷迟枫淡淡道，“若是敢耍花招……孤就灭了你整个南疆。”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这句话大概只是在放狠话而已。但是由殷迟枫说出来，却是没人敢怀疑。 毕竟殷迟枫可什么都干得出来。他说灭南疆，那就是一个南疆人都不会放过，灭得彻彻底底。 在得到孔长老的再三保证后，殷迟枫让人去把姬云笺给请来。 姬云笺还没走。他爱上了榴莲的味道，打算等过两天新一波榴莲到了，再蹭一波榴莲就走。 而此刻，在太子府混吃混喝的姬云笺就派上了用场—— 燕国毗邻南疆，姬云笺这个燕国皇子，对南疆的了解还不算少。有他在一旁盯着，殷迟枫也能更放心些。 他揉了揉眉心。 刚刚的话他都已经听到了。涉及楚洛，他不敢怀侥幸心理，生怕楚洛出什么问题。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孩子，更加凶险，容不得半分差错。 第341章 楚洛的血脉状态不对劲 这件事，不只是殷迟枫紧张，孔长老也紧张。 他生怕哪天楚洛突然毫无征兆地觉醒血脉，到时候来自南疆嫡系的凶狠血脉跟普通人的血脉打起架来，没有南疆的圣药，楚洛根本不可能生还。 不过幸好，南疆王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南疆王现在正带着圣药，在极速赶来的路上。不仅是南疆王，顾清辞也迅速解决完了人，在听说楚洛跟韩晚娘身份被证实，也在赶过来。 ……甚至楚洛她们的身份传回南疆之后，紫箬那一派也不搞事了，也立即赶往大殷京都。 众南疆核心人物，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奔来，还是一国之都。若是大殷皇帝知道这件事，也不知会惊成什么样——毕竟南疆人之危险，一个厉害的蛊师就能毁掉一座城！ 但这些孔长老没有告诉楚洛，怕她不乐意见南疆王，打算等人到了再说。 ＊ 韩晚娘听说楚洛的身体可能会有问题，吓得赶紧过来。 在姬云笺以及韩晚娘等人的注视下，孔长老缓缓掏出一截竹筒，放出里面黑色的奇形怪状蛊虫。 楚洛：“……” 她记得，南疆人检查身体，好像是需要蛊虫攥紧身体里来着？ 楚洛：“……yue！” 好了许多的孕吐，再次找上门。楚洛脸色发白地趴在殷迟枫怀里，看着那虫子怎么看怎么恶心。 “别紧张，没事的。”姬云笺看着被殷迟枫不知所措轻抚后背的楚洛，轻声安慰她：“越紧张孕吐越严重，放轻松……” 楚洛欲哭无泪。 她也不想紧张。 但这玩意儿……实在是太丑了啊！ 但凡这玩意儿有素贞的半分美貌，她也不至于被丑吐了啊！！！ “不疼的，也不会有任何的感觉。”见多识广的姬云笺继续劝道：“这是南疆的视察蛊，专门被蛊医用来看病的。” 慌忙无措的孔长老也忙跟着保证解释：“对！一点都不疼！很快就好了！” 孔长老原本对殷迟枫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但在被殷迟枫警告威胁之后……他看向殷迟枫的脸色都和缓了许多。 其实吧，说真的，殷迟枫的条件也挑不出什么缺点来，只是不太能接受他们南疆好不容易找到的明珠就这么轻易被人拐走了。 孔长老有些别扭地看向殷迟枫，“要不，太子殿下帮忙捂着点公……太子妃的眼睛？” 殷迟枫迟疑地看着楚洛。 楚洛：“……” 她难受地捂着胸口。 “要不师兄你还是扎我一针吧。”楚洛绝望躺平。 一针扎晕，简单粗暴。 于是姬云笺干脆利落把人扎晕了。殷迟枫扶住歪倒在他怀里的人，按照孔长老的话将她的左手递给孔长老。 很快，黑色的视察蛊从楚洛的左手中指的小血口爬了进去。 “时间有点长，得等半个时辰。”交代完之后，孔长老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母蛊与钻入楚洛体内的视察蛊子蛊之间的联系变化。 被检查的人身体哪里有问题，子蛊会有不同的反应，被母蛊接收，然后传递给蛊师。 孔长老闭着眼睛仔细感受，发现楚洛被殷迟枫养的极好，身体没什么问题。 孔长老对殷迟枫的看法更加缓和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孔长老的眉心缓缓蹙了起来。 紧紧盯着孔长老表情的殷迟枫跟韩晚娘，心一咯噔。又过了半晌，孔长老才睁开眼睛。 “怎样？”殷迟枫立即问道。 “公主身体很健康，孩子也很好。”孔长老捋着胡须，说完这些，眉心蹙得更深了，“但是……” “但是公主的身体里，的确有些奇怪。公主殿下的体内嫡系血统暂且蛰伏，还没觉醒，暂时被压制住了才没事。” 说到这儿，孔长老顿了顿，“可问题是，那嫡系血脉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对。老朽学艺不精，不是正统的蛊医，可能还是等过几日南疆王带来的蛊医到了才能了解得更清楚些。” 殷迟枫的眉头紧皱，韩晚娘也忧心忡忡：“……可会性命之忧？” 孔长老张了张口，有些不敢打包票。 血脉不纯的嫡系，没活到成年的有那么多，全都死于血脉的暴乱。这暴乱，几乎是无药可医的。 顾清辞还是几乎举全族之力才救下来——也因此紫箬一派才会对顾清辞所不满。 至于楚洛……他可真不知道！ 殷迟枫脸色难看的要命。 黑色的蛊虫缓缓从楚洛的指尖爬出来，缩回竹筒里，被孔长老重新别回腰间。孔长老顿了顿，问韩晚娘：“公……太子妃以前，生过什么大病吗？” 韩晚娘心慌意乱，听到孔长老的话，摇头：“未曾。” 她停顿了一下，“但洛儿她，是早产，刚出生身体就不好。” 何止不好，她的女儿刚出生的时候可是被断为死胎，孩子刚落地就被稳婆拎着双脚要去丢掉。是她拼命护住自己的女儿，不肯放弃地用尽一切办法，终于才让孩子哭出了声。 但即便哭了，也小声小气地，像小奶猫叫似的，甚至连吃奶都没有力气。 韩晚娘刚生产完，睡觉都不敢闭眼，生怕这弱小的孩子哭她睡死了没听到，或者说哭急了一口气喘不上来。 但…… 韩晚娘眸色冷了冷。 “洛儿还这我肚子里的时候，还是很健康的。”韩晚娘沉着脸道，“但在她出生的一个月前，突然开始小腹坠痛。那段时间……楚将军刚刚离府外出打仗。” 以前韩晚娘的饮食都是楚凛暗地里亲自盯着的。 但楚凛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肚子疼……着实难以让人不多想。 可让大夫来检查，也没检查出来什么，只说是正常的没什么事。 于是这份怀疑只得被她藏在心底，一直到了现在。 “难道，洛儿的血脉状态不对劲，跟这有关？” 孔长老沉思，“说不准。” 姬云笺眯了眯眼睛，“怀孕后期即将临盆，小腹坠痛可不是小事。若是没有被吓到或者受伤累到，只怕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早产，身子极度虚弱便是证据。” 韩晚娘微微瞪大了眼睛。 “而且，”孔长老缓缓道：“南疆历史上的那些血统不纯的嫡系，哪怕是早夭也是在刚一怀孕就显露出极其不健康的胎象。健康的胎象，全都成功生下来了。” 第342章 越熙和是被逼疯的 孔长老的话，相当于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楚洛的情况有猫腻。 再结合姬云笺刚刚的话，很轻易地就能得出结论来—— “卫如沁？”殷迟枫唇角扯了扯，眼底却是冰寒一片。 韩晚娘咬牙，“……我觉得是。” 但没证据。 她在将军府的时候，说是姨娘，但身份却连下人都不如，连卫如沁身边的胖婆子都能随意欺负她。她孤立无援的，身边又全是眼线。单是拼命护住楚凛的嫡长子楚辞，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在那种时候，卫如沁若是想给她下毒，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当时的她顶多只冒出来个小小的疑惑，且大夫也说没事，也没有证据，全身心都放在了身体极度虚弱的女儿身上，这猜测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 ……直到现在才再次被提起。 花厅里的人都感觉到有股彻骨的冷意逐渐蔓延开来，让人不由得心里发慌。就连听到韩晚娘的话义愤填膺的气得不行的孔长老，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靠。 这殷国的太子气势也太可怕了…… 公主殿下不会成日里就这么天天受殷国太子的气吧？ 殷迟枫垂眸望着怀中睡着了的少女，轻轻抚着她的脸颊。 卫如沁如今虽然声名狼藉，无名无分，被夫家以及娘家一同抛弃，人不人鬼不鬼地苟延残喘，但殷迟枫觉得还是不解气。 不够。 远远不够。 可直接杀了卫如沁，又觉得太便宜了她。 本来殷迟枫是想将那些人交给楚洛来处理，让楚洛出气的，但是现在楚洛怀了孕，他不想让楚洛累到。 “南疆的蛊医何时到京都？”殷迟枫沉声问。 孔长老想了想，“大概再有十天左右吧。” 毕竟路途遥远，就算一路不停歇地赶路，也快不到哪儿去。 殷迟枫微微点了下头，抱着楚洛起身回院。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微微一顿，“燕二皇子再住半个月。” 姬云笺一愣。 这什么语气？命令谁呢？！ “榴莲管够。”殷迟枫淡淡道。 姬云笺：“……” “好嘞。”姬云笺后倚窝进椅子里，笑：“那本殿下就多住几天。” ＊ 殷迟枫把楚洛放在床上，召来捕风吩咐了些事。 两刻钟后，几个黑色的身影趁着夜黑风高，迅速离开太子府，一路往西，翻进了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那庭院不大，却五脏俱全，仆从不少。黑衣人却敏捷地躲过所有的下人，潜入后院的厨房，将一瓶无色无味的液体倒入正在煎着的小药罐中，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此时此刻，就在不远处的主院里的人，却是对此一无所觉。 屋里，坐在软榻上的瘦削妇人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嗓音沙哑：“你说什么？” 榻上之人，正是刚刚被提起的卫如沁。 卫如沁已然有六个月的身孕。试药所带来的副作用此刻完全体现出来，浑身都营养仿佛被肚子给吸收了，瘦的仿佛都苍老了十岁。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笑一声：“胆子不小，你还敢肖想太子？” 楚钰宁正坐在她对面。 听到卫如沁的话，当即不乐意了：“我怎么了？你是说我配不上太子？楚洛都配得上，我凭什么配不上？都是一个爹生的，何况她还是个庶女呢！” 楚钰宁越说越生气，情绪逐渐激动起来，甚至还带了几分质问的语气：“你不是跟我说四皇子好么？让我一定要嫁四皇子，结果呢？四皇子却是个花心没用的，处处被太子打压！” 她想到这些日子的委屈，对卫如沁都带上了几分怨气。 要是当初没有听卫如沁的，乖乖嫁给太子该有多好？ 卫如沁冷哼一声。 “你以为你嫁给太子，能活的下来？不会跟前几任太子妃那样直接被太子杀掉？”卫如沁抚着自己的肚子，神色淡淡，“别想太子了，安心服侍四皇子，他会坐上皇位的。” “他怎么坐上皇位？他现在处处被太子打压，皇后还有自己的孩子，也不帮他了！” 卫如沁嗤笑一声，“四皇子重新成为皇后的唯一选择不就好了？” 楚钰宁一愣。 卫如沁的意思是…… 皇后的孩子死了，就会像以前那样再次宠信四皇子。 可是，虽说是那样…… 楚钰宁的神色闪过一抹挣扎。 四王爷太花心了，她想成为四王妃，太难了。就算没有姜妍，也有无数的张妍李妍前仆后继，只要家世好对他有帮助，长得再好看些，四王爷怕不是会来者不拒，把王妃的位置交给她们。 而她，没了利用价值，又玩腻了，日后就算四王爷登基也只有冷宫的下场。 但太子不一样，太子专情，身边根本没妾室的，她就算成为太子侧妃太子良娣，只要楚洛这唯一的情敌死了，正宫之位就是她的了！ 楚钰宁的心思，清清楚楚写在了脸上。卫如沁看着楚钰宁，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伺候卫如沁的婆子敲门，把她今晚要喝的刚煎好的安胎药端了进来，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下。 带屋里重新只剩下卫如沁跟楚钰宁的时候，卫如沁才开口道：“不是我这个当娘的打击你。太子专情又如何？他也冷血，那些他不喜欢却非要缠着他的女人是何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 卫如沁缓缓将碗中的安胎药喝完，继续道：“旁人也就不说了。单是太子的表妹，德阳郡主越熙和……” 楚钰宁忍不住反驳道：“那是德阳郡主触及了太子的底线，她给太子下药，太子一怒之下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这态度，对于太子来说可是相当柔和了。 而且越熙和疯了，那是她自己接受不了打击，太脆弱了，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楚钰宁满心想着要是她的话，肯定不可能如越熙和那样笨，幻想着自己出手，完全就能把太子给拿下—— 更谈何太子会对她动手！ 这时候的楚钰宁显然忘了，她连一个花心的来者不拒的四王爷都搞不定，如何能搞定太子。 然而，卫如沁却突然道：“越熙和没疯，她是装的。” 楚钰宁微微有些讶然。 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卫如沁再次开口。 “然而，后来太子生生把她逼疯了。” 第343章 痛痒 楚钰宁打了个寒颤。 “你，你怎么知道？” “慈宁宫里，照顾郡主的嬷嬷说的。”卫如沁轻描淡写道。 她以前跟皇后关系亲近，太后那边自然也不放过，想拉进一下关系。可奈何太后年纪大了，不想理这些俗世，没有搭理她。 但太后不搭理…… 太后身边的人倒是被卫如沁给买通了一个。 这么多年了过去了，本以为派不上什么用场了，结果那嬷嬷恰好被太后派去照顾越熙和去了。由此，卫如沁才从那嬷嬷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卫如沁：“德阳郡主背地里偷偷扎了个小草人，写着楚洛的生辰八字，藏在枕头下面……傻子哪里会干出这样的事？那嬷嬷一直照顾着德阳郡主，只是以为德阳郡主偶尔有清醒的时候，还没往装傻上面想。” “但后来德阳郡主跑去新落成的太子府去玩，却突然得罪了太子……据说好像是挑拨离间太子跟太子妃的关系。” 说到这儿，卫如沁顿了顿，“当天晚上那嬷嬷就听到德阳郡主住的寝宫里有什么声音。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地上一片狼藉，而德阳郡主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自那以后，德阳郡主更‘傻’了。流涎水，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楚钰宁并不知道。 她在王府后院里，也不能常见到卫如沁，消息闭塞。如今听到卫如沁的话，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寒颤。 “所以，你的意思是越熙和得罪了太子，然后太子把装疯的越熙和变成真疯了？”楚钰宁蹙眉问。 卫如沁没说话，但表情显然告诉了楚钰宁答案。 楚钰宁想了想，“兴许只是越熙和到了太子府，她恰好清醒，然后挑拨离间呢？并不能证明她就是装疯啊。” 卫如沁：“……” “重点是这个么？”卫如沁无语，翻了个白眼。 这可算是殷迟枫的一个把柄，卫如沁还想着到时候用这个挑拨殷迟枫跟太后的关系呢！ 她再次感慨，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蠢货。 又固执又蠢。 还不听人劝，非得撞南墙才会回头。 楚钰宁不管。 那是越熙和不会讨殷迟枫的欢心，她太嚣张跋扈了，性格耀目到刺眼伤人，殷迟枫怎么可能会喜欢呢。 虽然心里对殷迟枫有些发怵，听到卫如沁的话更加恐惧了，但一想到被殷迟枫捧在手心里的楚洛，楚钰宁就嫉妒眼馋得不行，连恐惧都被丢到脑后了。 殷迟枫手段残忍，那是对外人。 但对内可不是呀！ 还是那句话，她成为殷迟枫的内人不就好了？ 楚钰宁来找卫如沁，只是想让她帮自己出出主意怎么吸引太子，但主意没帮她想到，反倒泼冷水，楚钰宁觉得自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又坐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去了。 卫如沁望着楚钰宁的背影，知道楚钰宁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冷冷地收回视线。 算了，她不管了。 楚钰宁爱咋滴咋滴吧。 连自己父亲的心都劝不回来，楚钰宁对卫如沁而言也没什么用了。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眸中划过一抹狠戾癫狂。 但随即，卫如沁身子一僵。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四处游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东西在她体内游走的速度越来越快，触感也越来越明显，痒痛的感觉也越来越强。 这……这是什么？ 有虫子在她身体里吗？ 卫如沁惊慌地捂着肚子，捂着胸口，然后再捂着胳膊……可那东西速度极快，一会儿在肩膀，一会儿在胃部，一会儿又跑到了腿上……那又痒又疼的感觉，逐渐忍受不住。可摸又摸不到，痒又挠不到。 这种从骨子里、血肉深处传来的痛痒，最是折磨人。 哪怕是做过药人试过沈符的药，卫如沁一时半会儿也受不了这痛痒。 她惊恐地一把拂掉了刚刚喝完的药碗。 “来人啊！快来人……”她趴在软榻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快请大夫！” ＊ 楚洛对此一无所知。 她睡得香极了。 一夜无梦，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然而楚洛刚一开门…… 就看到了廊下背着手逗鸟的孔长老。 楚洛：“？？？” 她揉了揉眼睛。 是她开门方式不对？ 楚洛退了回去，关上门。然后再次打开—— 怎么还在这儿？！ “公主殿下醒了？”孔长老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楚洛，“公主睡得可好？” 楚洛：“……你怎么还没走？” “哦，是殷国太子殿下留老朽暂住太子府的。”孔长老恭敬道。 楚洛：“？” “他让你住这儿？”楚洛惊了。 殷迟枫领地意识很强的。 姜嫔都被他赶走了……若非必要或者是很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会住进太子府！ 殷迟枫明明对孔长老印象不怎么样啊？ 孔长老微微颔首：“以后每日，老朽都帮您查探一下身体——当然，目前暂时不用再用视察蛊了。” ……检查她的身体吗？ 昨晚的检查结果，刚刚她在里面梳洗的时候芹葙跟她说了。 但就算是这样，好像孔长老也不必住进太子府吧，明明暮夕阁离太子府也不远的。 但既然还要麻烦孔长老，楚洛也没多说什么。 孔长老见楚洛不再追究，松了口气。 他还怕被他们公主给赶出去呢——殷国太子可说了，住可以，但要是他们公主不让他住，他就得搬出去！ ——可那怎么行？ 出了太子府，他想进来可就难了！ 就算每天能进来一次给公主检查身体，但也没有直接住进来方便呀！ 而且…… 孔长老摸了摸胡子，叹了口老气。 他可不是因为给公主检查身体才得到殷迟枫的应允住下来的。 ……他昨晚还贡献了一只他养了十年的蛊呐！ 这蛊一般用作刑讯逼供用，中的人体内极度地痛痒难耐，像有虫子在血肉里爬一样，可谓是折磨人的一个好法子！ 但为了能住进太子府…… 值了！ 第344章 皇后人设崩了 卫如沁身上的蛊，并不能伤害到她的身体以及胎儿，只会折磨她的精神。 这可跟试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试药再痛苦，也有始有终，且伴随着痛楚越深，意识会越模糊，也就没那么痛苦了。 但这蛊可不一样。 卫如沁只能感觉到身体里哪儿哪儿都痒，却又根本挠不到。而且随着这痛痒感愈加强烈，她却越来越清醒，清醒地直面这蚀骨的痛痒。 从刚刚开始发作到卫如沁趴在软榻上嗬嗬地艰难大口喘息，这中间还不到半刻钟。她汗如雨下，浑身的汗水都浸湿了里衣，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照顾卫如沁的婆子是南宫辄的心腹。 她闻声赶来，看到这样的卫如沁吓了一跳，赶忙把大夫叫来。 然而大夫怎么检查，都检查不出问题来。 “这……夫人健康得很啊！”大夫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看卫如沁的神色也不似作假。 “庸医！”婆子破口大骂，将人赶了出去，赶忙又让人去请别的大夫。 “夫人，这，您是被下毒了吗？”卫如沁的表现实在太可怕，婆子不由得猜测道，心里一沉：“难道，难道是侧妃娘娘？” 楚钰宁前脚刚走，后脚卫如沁就成这样了…… 楚钰宁的疑点最大啊！ 昏暗的烛光下，卫如沁难耐地额头青筋暴起。她抓挠着脖子，划出一道道血淋子，闻言手微微一顿。 楚钰宁会做出这样的事么？ 她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听说楚钰宁可是把她哥哥给废了……虽然楚钰宁在她面前矢口否认，但前些日子御书房兄妹俩狗咬狗，她可是听说了的！ 而且楚钰宁今日跟她的那些话，传出去可是会掉脑袋的，难道楚钰宁是见她不支持，怕她泄密，所以要杀人灭口？ 卫如沁眸光暗了暗。 手上的动作刚一停顿，痛痒感似乎更加强烈了。她赶紧继续挠，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卫如沁咬牙，“不是她……是楚洛！！！” 楚洛之前就给她下过毒！这相似的做法，相似的感觉，不是楚洛是谁！ 楚、洛！ 提起这个名字，卫如沁恨得浑身发抖。 曾经，她最厌恶韩晚娘，那个贱人勾引她丈夫分走了本属于她的疼爱。而现在，卫如沁却是最恨楚洛！ 她能落得如今这幅田地，全都拜楚洛所赐！ “啊啊啊……”卫如沁暴怒嘶吼，“贱人，贱人！！！” 跟她娘一样的贱人！ “去死，都去死！！！” ＊ 敏锐的大臣渐渐发现，最近太子殿下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更加地雷厉风行，揽权的攻势也更加强劲了，还直接把恍恍惚惚还没回过神来想出办法的殷迟璘的权势又狠狠咬下一大口。 朝堂上一时间风云诡谲，人心惶惶，生怕太子殿下下一个拿自己开刀。 但同时，大家也渐渐地明白了过来，太子殿下，这是着急了。 皇上年事已高，身子一年不如一年，甚至有消息说皇上活不了几年了。想坐上龙椅的皇子肯定得赶紧动手，再不动手可就晚了。 可实际上，殷迟枫只是因为担心楚洛的身体，焦躁烦闷而已。 朝堂上被太子殿下撒了一通气，现在一个个的都怂成了鹌鹑不敢跟他正面交锋。于是不爽的太子殿下扫视了一圈…… 最终定格在了皇后身上。 于是第二天，就传出了皇后恶毒善妒、排除异己、害死皇嗣的传闻。 至于是谁说的，没人知道。只是知道有天早上皇上去御书房，结果发现御书房的门板缝里夹了几张纸，纸上列举了皇后的罪状——害死德妃、刘美人、张婕妤等嫔妃的孩子，纸上时间，地点，事件的经过以及证据都列举得清清楚楚。 这些，是姜嫔所知道的皇后的把柄，且都是实锤。 涉及到的那些妃子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虽然怀疑，但毫无头绪证据，有的甚至压根儿不曾怀疑，只以为是巧合意外。 直到听说了这件事，然后皇上派人去彻查，按照纸上的证据一一去印证之后，人证物证齐全，那纸上写的没有一句虚言，全都是事实。 只时候，受害妃嫔才恍然明白，一同跪在御书房门前求皇上惩治皇后，给她们的孩子一个说法儿。 皇上哪里会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呢？ 便是她们不求，皇上也会想方设法让皇后付出“代价”！ 瞬时间，后宫与前朝一片哗然。 皇后精心经营许久的温柔贤淑、大度善良的人设，崩了。 第345章 皇上返老还童了 那些受害妃嫔，有的安守本分，有的有野心爱搞事情。出身有高贵有低贱，容貌有绝色有平庸。但无一例外—— 全都是没有投靠皇后的。 皇后的掌控欲极强，顺她者昌逆她者亡。凡是没有投奔她的妃子，都没什么恩宠也没什么权利，子嗣更是不可能让留。 ——但凡出现有野心的，想跟皇后对着干，对皇后有威胁的，就直接出意外命都没了。 这些妃子当初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接皇后的橄榄枝，而皇后当时也只是温声笑着说没关系，大家对都是好姐妹。 ……但谁能想到！ 皇后嘴上说没关系，笑着装大度，结果转头就在她们背后捅刀！ 亏得她们还以为皇后是个好人！ 作为受害人之一的德妃，娘家背景其实很强大。但虽然身为四妃之一，却因为没有投奔皇后而在后宫混的不怎么样，甚至唯一的儿子刚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这对德妃的打击相当的大，自此便萎靡不振，常年闭门不出。 但她没想到她儿子的死竟然不是意外……是皇后做的！ 于是娴静温和、温柔小意的德妃当场去小厨房拿了把菜刀，就要冲去长春宫找皇后拼命。若非被死死拦住了，她怕是拼了同归于尽也要让皇后付出代价。 除了德妃，其他的受害人也对皇后恨得不行。 一时间，后宫鸡飞狗跳。表面安逸被打破，整个后宫都躁动起来。 ＊ “太子还真是好手段啊。”此刻的皇后正坐在窗边，给她未出世的皇子做小衣裳，不止一次地感慨：“本宫当初怎么就觉得蠢货的儿子也会是蠢货呢。” 结果一点都不好掌控也就罢了，还亲手养大了个劲敌。 如今整个后宫风雨飘摇，气氛紧张。但长春宫却是一切照旧，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皇后轻笑了一声，目露嘲讽。 殷迟枫前段日子就给她使绊子，最近她才刚刚处理好。然而还没歇两天，就又来了这么一出。 “去查。”皇后将最后一针绣好打结，用剪刀剪断，对身旁的芳姑姑道：“姜嫔没死。你查查她现在藏在哪儿。” 芳姑姑一愣，“姜嫔？”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姜嫔那蠢货假死？？！ 可是姜嫔的尸身，分明是她亲自看过了啊！ “哼。”皇后冷笑一声，“这些‘证据’，定是姜嫔给殷迟枫的——她为了活命，投靠了殷迟枫。而既然把这些都告诉了殷迟枫，殷迟枫又怎么可能会食言，让她死呢。”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芳姑姑蹙眉，忍不住骂了句：“这个贱人！” 竟然敢背叛皇后！ 还害得皇后娘娘被禁足！ 等找到了姜嫔，她可一定要好好替娘娘出一口恶气！ 敢背叛娘娘……姜嫔会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 原本皇上其实是想借此机会，直接把皇后废掉的。但是林太师一党极力反对，明里暗里用各种冠冕堂皇天花乱坠的借口施压，把皇帝愁的不行，只能遗憾地暂时让皇后禁足。 ——毕竟皇后之前那些年，演得是真不错，经常做善事，早就积攒下来一大堆的功绩口碑，不论是在朝堂还是在民间，都收获了一大批的死忠粉。 尤其是民间，甚至对皇后的喜爱都几乎越过了皇上。想要动她，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暂时还动不了。 但协管六宫的大权，被平分给了淑妃跟德妃二人的手里。 而对于这些，皇后根本不在乎。 她知道皇上这是在用德妃恶心她呢，架空了她的一切权利，空有皇后的虚名，让跟她有仇的德妃在权利上压她一头，存了慢慢折磨的心思。 但有什么关系呢？ 她可还有孩子呢！等到她的孩子平安出生之后……那老东西就可以去死了。 “皇上如今身体怎么样？”皇后抚着自己的小腹，慵懒地问。 “回娘娘，皇上精神极好。如今天天喝着补药，容光焕发，又生黑发。看上去年轻了十岁，有人说……皇上这是返老还童了。” 皇后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有些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她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情甚好。 “如今德妃跟淑妃掌权，你告诉淑妃多盯着点儿德妃。”皇后以手抵额，淡淡吩咐道：“还有，一切吃穿用度……你多注意些。” 如今大权毕竟被德妃分走一半，且还有那么多人恨她……不能不防。 芳姑姑严肃点头：“是，娘娘！” 第346章 “哥哥给你带来了咱们南疆的好儿郎” 皇后的事一夜之间就传开了，大街小巷议论纷纷。 连守城的侍卫都因为上班的时候谈论皇后，而没有发现几个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形迹可疑的人进了城门。 那几人刚进城，就按照地图，直奔太子府而去。 而一波黑袍人刚进城门，另一波裹得严严实实的也进了城。 如此进了三四批，守城的才发觉不对劲。 “……他们怎么裹得那么严实？” “不知道啊，但通关文牒没问题啊！” “哪儿来的？” “好像是……南疆？” “……”那守卫神色一僵，赶忙抓来一个同伴，压低声音：“快去禀告太子殿下！” ＊ 南疆众人陆陆续续到达了京都。 几批互看不顺眼的人，碰上了竟然都没空搭理对方，都迫切地想见失散多年的圣女跟公主。 他们堵在太子府门口，神情激动，有的还用蹩脚的汉话大声嚷嚷：“俺来康康……圣女大人跟公举殿下！” 门房：“……” 门房默默抄起了扫把，将这些莫名其妙衣着古怪的黑袍人给赶出去。 “哎哎哎……小哥哥，不要这样呀～”其中一个妖媚女子解开自己的黑袍，露出里面紫色的露脐装以及色彩艳丽的刺青。 她朝门房眨了眨眼睛，：“我们是从南疆的长老，想要见……太子妃跟韩夫人。” 门房木着脸，“有拜帖么？” 紫箬一愣。 这还……真没有。 他们南疆人去别人家串门哪里需要拜帖……都没有这玩意儿呀！ 而且他们来得匆忙，根本都没来得及歇一歇，就直接来太子府了，哪里有空整那个。 “小哥哥通融一下嘛……” 门房不为所动。 “一边儿去！”跟紫箬是对立阵营的阿木勒等不及了，毫不怜香惜玉地把人挤走，然后恭恭敬敬对那门房道：“那，那我们找孔长老，孔长老也住在太子府的！” 门房顿了顿，狐疑地看了阿木勒一眼，这才转身进去通禀：“那你们在这儿等着。” “欸！好！” 众人有些焦灼又有些紧张地等在门口，不一会儿又是一阵马蹄嘶扬声。 他们立即回头。 就见一个黑袍大汉翻身下马。衣袍翻飞间，露出脖颈附近淡金色的刺青。 众人一愣，赶忙单膝下跪，以拳抵心：“王。” 不论是紫箬这党，还是阿木勒那派，都有些吃惊。 竟然……南疆王也亲自来了？ 南疆王大步流星地两三步跨上台阶，身后跟着的男子戴着银色的面具。二人停在太子府前，南疆王急急问道：“怎么不进去？” 难道不让进？ 南疆王有些急。 他可是听孔长老委婉地提过，好像他的妹妹跟外甥女对他们挺抵触的。 “进去禀报了，待会儿大概就能进了。”紫箬低头道。 紫箬敢跟顾清辞刚，但是不敢对南疆王不敬。紫箬一派只是因为顾清辞的血统不纯不支持顾清辞当下任的王而已，并非真的想要分裂南疆自立为王。 不一会儿，孔长老噔噔噔亲自跑出来了。 “王！少主！”孔长老半跪行礼，激动地热泪盈眶。 啊啊啊……王可算带着蛊医来了！ 这些日子太子气压贼低，他每天给他们公主检查的时候都压力山大的！ 以后终于不用再看太子的脸色了！ 但孔长老这一抬头，把众人给吓了一跳。 嚯…… 这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还鼻青脸肿！ “怎么了这是？”南疆王一边大步跟着孔长老进府，一边抽空问道。 孔长老：“……” 还能因为什么？ 还不是公主那姓虞的师兄前天看到他，二话不说把他给揍了一顿……也不知道他上回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孔长老觉得自己压根儿没露馅儿啊…… “咳，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孔长老干咳两声，领着南疆王走到花厅。 花厅里，早就被孔长老提前告知过的楚洛跟韩晚娘正坐在屋里聊天。 南疆王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 他激动地加快脚步，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话道：“岚儿！哥哥可算找到你了！” 他们兄妹二人可是分别了三十多年！当年他妹妹刚出生不久就丢了！ “哥哥给你带来了咱们南疆的好儿郎！” 南疆开放。 虽然一夫一妻是主流，但女子想娶多位丈夫也是可以的。 南疆王觉得亏欠妹妹，怎么弥补都不够。于是南疆王不仅带来了大批的珠宝首饰之后，还挑选了许多的南疆优秀男子，恨不得把一切都捧给妹妹。 韩晚娘：“？？？” 南疆王走到韩晚娘跟前，一把抱住韩晚娘，心情复杂又激动，眼眶发红。 他看到旁边震惊的外甥女，也长臂一揽，搂在怀里，大掌拍了拍她的后背，仰着脑袋把眼泪憋回去。 “放心，舅舅不偏心……舅舅也给洛儿准备了！” 第347章 楚洛的舅舅 楚洛愣了愣，然后才明白过来南疆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洛：“……” 楚洛艰难地推了推，呼吸这才顺畅些。 “阁下是不是有些无礼了。”芹葙冷着脸一掌拍向南疆王，将楚洛跟韩晚娘“解救”出来。 暗处的暗卫也瞬间现身挡在楚洛跟韩晚娘跟前，警惕拔剑。 南疆王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而见到自家的王袭击，南疆的人也瞬间警惕摸向腰间的竹筒，盯着那些暗卫。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但不知为何，太子府的人好像对南疆王的敌意格外的深，皆是一脸防备，满是敌意。 而且不仅仅是针对南疆王……南疆王身后，他带来的所有男性族人，也同样收到了防备敌意的目光的洗礼。 南疆王立即喝止住族人，楚洛也出声道：“好了，都退下吧。” 楚洛能看出来，这位原主的舅舅眼中的激动兴奋不是做戏，刚刚拥抱着她的时候，他的胳膊都激动地微微颤抖。 她并没有反感南疆王刚刚的举动。 只是南疆王当着太子府暗卫的面给他们主子戴绿帽……他们没当场跟南疆王干起来就不错了。 暗卫们低着头，听话了收了剑，重新归隐暗处。 * “是……南疆王？”楚洛看向那个强壮的男人，“先坐下慢慢聊吧。” “来人，看茶。” 小丫鬟们鱼贯而入，依次给南疆来的客人们倒茶。 南疆王坐下来，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些。 “洛儿，”他小心翼翼地，生怕吓到了她们：“我是你娘的亲哥哥，你的亲舅舅。刚刚舅舅只是一时情绪激动……” 中原貌似各种规矩挺多的，这才刚一见面，还没说句话介绍一下就直接抱住，好像在中原是比较失礼……更何况他的妹妹跟外甥女，对他们还有芥蒂呢。 南疆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跟外甥女，低声解释道：“南疆血统不纯的嫡系，几乎毫无生存的可能——连清辞的存在都是奇迹，所以孔长老跟清辞他们才会不信你们的话……毕竟之前有太多的人找各种借口冒充假扮，以此来跟南疆攀上关系……”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人，以各国皇室的人居多。 毕竟普通人哪里需要费尽心思攀上南疆，也没什么用，只有各国盯着南疆这块肥肉，想要一口吞下去，或是拉拢成为自己的附属国。 “哥哥还带来了一些小玩意儿，不知道岚儿喜不喜欢。”南疆王一拍脑门，赶忙推了把身后戴着面具的顾清辞。 顾清辞只看着韩晚娘跟楚洛，有些恍惚。被舅舅推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抿了抿唇，让人将带来的几只箱子搬过来。 笨重的箱子搬到楚洛跟韩晚娘跟前，一只只打开，只见里面全都是中原不常见的玛瑙绿松石，还有许多漂亮精巧的银饰。 每一样拿出来，都是大殷所见不到的独特精美。 “这些是给岚儿的，这些是给洛儿……哦对，现在岚儿叫晚娘，但岚儿真正的名字，是竺岚。”南疆王望着韩晚娘，眼睛再次湿润了起来。 韩晚娘看了看南疆王，又看了看楚洛。 她对南疆本就没多深的怨念，南疆的人也没有真的伤害到她们什么，顶多只是寒了心，而其中蹦跶最欢的孔长老这段时间也没少挨揍。 既然跟南疆既然唯一的恩怨芥蒂都是误会，那…… “打算认？”楚洛看懂了韩晚娘的表情，低声问。 韩晚娘犹豫地看向楚洛。 楚洛笑，轻声道：“娘不用看我，您认我便认。” 这种事，楚洛没理由阻止韩晚娘。 更何况，这南疆王眼巴巴的模样，怕不是个疼妹妹的妹控。韩晚娘苦了一辈子，她倒也挺希望有人疼她。 韩晚娘轻轻点了下头。 楚洛懂了。 她看向南疆王，开口道：“舅舅远道而来，想必很累了。芹葙，去给舅舅他们安排些厢房。” 虽然跟姜嫔说没有厢房……但现收拾，也能收拾出来一些干净整洁的房间的。毕竟太子府太大了，空房间也多。就算床不够，拿矮榻软榻铺上厚厚的褥子也可充当床。 太子府每间房间都雕梁画栋——床略微奇怪些，想必也不会在意什么。 南疆王一愣有些着急。 他不累！ 他还没跟岚儿洛儿好好说说话呢！ 但他刚要开口，顿了顿，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洛儿叫他什么？ ……舅舅？？！ 这是，这是……认他了？洛儿不生气了？！ 洛儿认了，那想必岚儿也认了的！！！ 南疆王登时高兴地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楚洛却神色淡定，自然地喝茶，仿佛她刚刚只是随口一说。 “对了芹葙，回礼。”楚洛吩咐道。 南疆的东西虽然极其珍稀贵重，但对于她这个大殷的太子妃来说……并不算什么。 好歹是份心意，收了再回礼就可以了。 顾清辞已经摘下了面具，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跪下来给韩晚娘磕了个头，“娘。” 他直起身，看着韩晚娘，又看向旁边的楚洛。 顾清辞没想到……楚洛竟然真的是他的亲妹妹。 他的记忆是对的，没有错乱。 顾清辞抬手，揉了把楚洛的头发，软软的，跟朦胧模糊的记忆一样。 哪怕中间有段时间不打算再认他了，但如今误会解除，韩晚娘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哽咽落泪。 南疆王看得眼眶也有些发热。 他拍了拍楚洛的肩膀，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再次提起了刚刚的话题：“来，看看舅舅带来的这些优秀儿郎……喜欢哪个？今晚就可以让他给你暖床！” 南疆王的话还没说完，就再次感受到了数十道死亡视线。 南疆王：“……” 然而那群南疆的“优秀儿郎”却仿佛没有注意到那些死亡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楚洛，一个个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 楚洛：“……” 这些年轻的男子，浓眉大眼，好看得各有千秋。 但楚洛为了他们，以及南疆王的人身安全，不得不委婉提醒：“舅舅，我夫君……醋劲儿很大的。” 南疆王诧异，有些不高兴，“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没度量，我族的儿郎就不会争风吃醋！” 第348章 江山归你你归孤 楚洛嘴角抽搐。 南疆哪里能跟中原比？ 南疆那边的风俗，是只要女子要是碰到了看中的男人，就可以直接下蛊让对方爱上自己对自己死心塌地，然后把人领回家去。 而且不管是南疆还是中原，她可没有开后宫的打算啊！ 楚洛看了看不知何时出现在花厅门口，脸色阴沉死死盯着南疆王的某人……欲言又止。 偏的南疆王还一无所觉，叭叭继续道：“洛儿，你可是我南疆的公主！公主——没个十个八个的贴心人那哪儿成啊……” 楚洛觉得，殷迟枫的表情大概是在琢磨南疆王怎么死比较好。眼看着殷迟枫的脸色比他穿的衣裳还黑，楚洛赶忙开口道：“瞎说什么呢，我就喜欢我夫君，不喜欢别人。” 南疆王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闭上了。 他是想讨好妹妹跟外甥女的，既然不愿意，他也不勉强。于是他热切的目光落到了旁边的韩晚娘身上。 韩晚娘生得极好，原主的容貌就是完全遗传了韩晚娘，韩晚娘跟楚洛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姐妹似的。 哪怕没有这让南疆族人趋之若鹜的圣女的身份，也会吸引大批的男子追求。 南疆王大步走过去跟他妹妹安利去了。 ＊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楚洛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殷迟枫，故意装作不知道，抚上他的脸颊。 殷迟枫低头看楚洛。 其实他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了—— 在听到楚洛刚刚说，只喜欢他不喜欢别人之后。 他看着楚洛眸中闪过的狡黠，蓦地弯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楚洛：“？？？” 她惊慌失措地勾住殷迟枫的脖子，殷迟枫鸟都没鸟花厅里或震惊或想阻拦的南疆人，直接抱着自己的爱妃离开了。 那些人看楚洛的觊觎的眼神……让他特别想把他们的眼珠子抠下来。然而浑身的无处发泄的戾气，却因为楚洛的那句话破了防。 “只喜欢孤？嗯？” 楚洛耳根有点热，“……你重复干嘛呀。” 当着南疆王的面说倒是没什么，但被殷迟枫嗓音低哑地说出来…… 楚洛揉了揉耳朵。 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再说一遍。” 楚洛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我才不。” 别以为她不知道，说了她今晚就别想睡个好觉了。 “乖，洛洛。”殷迟枫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他轻声道：“为夫想听。” 最后一句话，又轻又撩，还似乎透着些许的示弱与委屈。 殷迟枫似乎很喜欢听楚洛说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大概让他感到很安心，感到满足。 楚洛捂脸，耳根更红了。 “洛洛……” 楚洛一把勾住殷迟枫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只喜欢你，不喜欢别人。” 热气喷薄在他的耳廓，痒痒的。 殷迟枫身形一滞。 “最最最……最喜欢我的阿枫了！”楚洛还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加完了，扬起下巴哼唧道：“我今天超困哦，今晚不许闹我。” 殷迟枫张了张口又听楚洛急急补充：“闹我我就跟你分房睡！” 殷迟枫哭笑不得，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 “嗯，不闹你。” 楚洛这才放心了。 太子殿下抱着楚洛，心满意足，刚刚还有几分阴霾的心情如今瞬时晴空万里。 再提到南疆王的时候，也没那么生气了：“跟南疆王相认了？” “嗯。”楚洛窝在殷迟枫的怀里，被春风吹得眯了眯眼睛。 “我看他好像的确很在乎我跟我娘的样子。” 对此，殷迟枫也赞同地点了下头：“南疆王之所以现在都没有娶妻生子，是因为他对你娘有愧——当年是南疆王带你娘出去玩的，结果却不小心把你娘弄丢了。” 于是南疆王这一生除了做好一个王该做的，剩下的所有时间精力都在找韩晚娘身上。 韩晚娘当初丢失的时候是在燕国境内，所以南疆王主要在燕国寻找，谁也没想到韩晚娘竟然会在殷国京都。 ——虽然顾清辞是在殷国找到的，但当时顾清辞衣裳破破烂烂，南疆众人也只以为顾清辞是从燕国被歹人胁迫到殷国的。哪怕是按照顾清辞的话去寻找他生母的踪迹，也是派了两拨人，一拨去殷国京都，一拨去燕国京城。 楚洛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安静地听着殷迟枫说。 “我是南疆嫡系的事传出去，皇后他们怕不是更急了。”楚洛啧了一声，“明日我跟舅舅说说，看看能不能声援一下你。” 哪怕南疆王不做什么，只是做出支持殷迟枫的态度…… 这边是一个非常大的筹码。 不过南疆王能不能同意也说不准，毕竟南疆排外，南疆王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她跟顾清辞两个血统不纯的外甥外甥女就不错了。 “无所谓。”殷迟枫道，“不靠那些孤也能当上皇帝，到时候江山归你，你归孤。” 楚洛：“……谁要你江山呀！” 楚洛哭笑不得。 她又不想当女皇。 江山是能随便说送就送的嘛？这是当真要当昏君了？ 但是殷迟枫满脸写着无所谓，仿佛是为了讨楚洛欢心才决定要把得到江山似的。 而事实上，殷迟枫也的确是因为楚洛才生的这想法。 楚洛可不想要什么江山，但殷迟枫这句话却让她嘴角上扬，心情极好。 她轻轻晃荡着小腿，“你干嘛带我出来呀，我还没跟舅舅他们说几句话呢。” 二话不说抱着她就走，难道是晚膳好了？ 殷迟枫：“没有。不过榴莲到了。” 楚洛：“！！！” 楚洛眼睛一亮。 她盼星星盼月亮盼的榴莲！！！ 于是当天晚上，整个太子府再次弥漫着一股榴莲的香气……直把南疆人给差点儿熏吐了。 南疆人发出灵魂疑问…… 太子府怎么会这么味儿！！！ 殷迟枫想了想，命人把榴莲分给南疆王享用。 楚洛讶然。 她还以为经过今天南疆王给她“选妃”的事……殷迟枫小心眼记仇呢。 没想到非但不记仇，还大方地分享榴莲？？？ 楚洛觉得有问题。 ……以德报怨？ 这不像殷迟枫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第349章 殷迟枫 买断榴莲 事实证明，楚洛的感觉是对的。 ——当着殷迟枫的面挖他墙角给他戴绿帽，这必不可能一笑泯恩仇。 新鲜的榴莲果肉，殷迟枫只让人给了南疆王小小的一块儿，被一只精巧的巴掌大小碗盛着，第二天一早就送去了南疆王那儿。 南疆王：“……” “……洛儿爱吃这个？”哪怕南疆在南方，但南疆王也并没有见过榴莲。 不知为何，这个朝代的榴莲树极少，只有书里寥寥记了几笔。 送榴莲的小丫鬟微微一笑：“不仅太子妃，韩夫人也极喜欢呢。” 屏住呼吸的南疆王感到诧异极了。 他们住的离正院很近，从昨天开始，就闻到了这股味道，被熏得觉都没睡好。 此刻近距离看着“罪魁祸首”…… “王，别吃！”孔长老赶忙小声阻止南疆王，“……这怕是有诈！” 他对这殷国的太子也算是了解了不少，那可是个记仇的，对他们公主也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哪里会在南疆王挖墙脚之后，他不但不生气，还送来珍稀的水果！ 而且这“水果”都不用尝！ 光是闻就有问题！ 正常人会吃这玩意儿？殷国太子怕不是…… 孔长老还没想完，就见南疆王拿起筷子，直接夹了一口放入口中。 孔长老：“！！！” ＊ 一刻钟后。 孔长老恍恍惚惚地从南疆王的房间出来，一脸的怀疑人生。 他在门口顿了顿，一咬牙，朝太子府正院走去。 孔长老被放进去的时候，殷迟枫刚用过早膳，正半靠在软榻上，一边抚着怀中楚洛的小腹，一边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眸看着他。 这笑看得孔长老有些发毛，登时警惕起来——殷迟枫肚子里怕不是憋了什么坏水。 “不知，太子殿下却才让人送去的那什么……榴莲，还有没有？”虽然警惕，但自家王嘱咐的事儿却是不能不干。 孔长老矜持委婉地询问。 殷迟枫微微一笑，“没有了。” 楚洛：“！” 她立即回头看殷迟枫……啧啧，太坏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这是故意让南疆王爱上这味道之后，然后却又不给他吃！ 虾仁猪心啊太子殿下！ 楚洛憋笑。 孔长老一愣：“没了？那榴莲这么少的吗？” “大老远从南方运来的珍稀水果，自然不可能多了。”芹葙淡淡道。 孔长老：“……” 孔长老感觉不对劲。 殷迟枫怕不是在驴他！ “可是这太子府的味道这么浓郁，大老远就闻见了，榴莲的数量应该不少吧？”孔长老微微蹙眉。 接待客人，还是自己媳妇儿的亲舅舅，送去的水果怎么还只送一块？ 若是真的极其稀少也就算了，可明显这味儿……它就不是几块就能散发出来的呀！ 怕不是能有好几车！ 殷迟枫这是故意的么？ 挑衅他们王？ 殷迟枫却不紧不慢道：“榴莲却是还有很多。但所有的榴莲，除却本就应允燕国二皇子的，剩下的都是太子妃跟韩夫人的，连孤都一块没吃到呢。” 殷迟枫的榴莲都被他拿去投喂楚洛了。 给楚洛投喂的满足，可远比自己吃所带来的多的多。 孔长老一呆，不敢说话了。 这，圣女跟公主的东西，哪里能分，他们王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还会让人再去弄来榴莲捧给她们。 “那，这榴莲是何处产的？哪里能寻到？” “那怕是寻不到了。”殷迟枫故作遗憾道。 孔长老：“？” “那些榴莲树，孤都买下来了。” 孔长老：“…………” 殷迟枫哪里有半分遗憾的样子，甚至他还心情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不是错觉！ 这厮就是故意气他们王！ 孔长老愤而转身离去，跑回去告状去了。 ＊ 待人走后，楚洛才笑出声来。 “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生南疆王的气记仇，大不了不给南疆王吃榴莲嘛，结果没想到殷迟枫竟然这么狗！ 殷迟枫咬了一口楚洛的耳垂，突然问：“他们好看吗？” “啊？” “那些南疆来的，”殷迟枫一字一顿：“优、秀、儿、郎。” 楚洛：“……” “你这醋怎么还酿一晚上啊！”楚洛哭笑不得。 她还以为昨天已经哄好了呢！ 但殷迟枫缺乏安全感，楚洛不介意耐着性子一遍遍把他空落落的胸膛填满。 她转身，正面对着殷迟枫，仰头亲了下他漂亮的瑞凤眸。 长长的鸦羽划过浅色的唇瓣，仿佛有一股电流顺着她的唇一路向下，钻到她的心脏。 “……我昨天都说了，只喜欢你呀。” 楚洛咬着下唇，“那些人好不好看我哪儿知道，光顾着看你了呀。” 轻飘飘的嗓音，却是沉甸甸地敲击在殷迟枫的心房上。 殷迟枫眼眸晦暗不明，却又似乎有光芒闪过。但不等楚洛细看，他就蓦地凶狠地吻了上去。 没有噬神困扰着的太子殿下，其实仍旧偏执得要命。 他尽力不让自己露馅，小心藏起自己的利爪，生怕吓到楚洛。但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地想要求证她爱他这个事实……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可楚洛却丝毫没有任何嫌弃不满，只一遍遍地认真回应。 这吻又急又凶，不一会儿楚洛的唇瓣就麻了。 她勾着殷迟枫的脖子尽力回应，最终不得不因为缺氧而费力地推开了他。 “干嘛，干嘛这么凶……”楚洛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还破皮了！ 殷迟枫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那眼神，仿佛随时都可以把楚洛拆吃入腹。 楚洛：“……” “做个人叭！”楚洛没好气地一巴掌拍他脸上。 哄他还要被啃破皮……早知道就让他自己吃闷醋好了！ 殷迟枫低声笑起来，抱紧了楚洛，没再折腾她了。 楚洛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些榴莲树，你真的全买下来了？” 第350章 沉睡 殷迟枫点头，“大概一百多棵树，都是你的。” “太败家了……我也吃不完呀！” “没事。”殷迟枫理所应当地道，“吃不完可以卖掉。” 现在京都掀起了一股“榴莲热”，这榴莲一时间成为世家贵族乃至皇室的新宠，所有人都好奇这太子用来哄太子妃的水果到底是什么味儿。 而现在他完全把榴莲买断了，主动权就掌握在他的手中，榴莲怎么卖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这买卖，只赚不赔。 “到时候，这一颗榴莲，就可以卖上万金。”殷迟枫低头，咬了咬楚洛的耳廓，低声道：“洛洛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 “得到的银子，全给洛洛。” 楚洛：“……” 唉，她夫君这也太好了叭！ 行吧，她嘴破皮的事儿就暂且原谅他了。 楚洛美滋滋地搂着殷迟枫的脖子，越发觉得殷迟枫简直是稳赢啊。 就殷迟枫这配置，除了殷迟枫自己的人，还有她这边——势力方面的药王谷，南疆，甚至燕国，钱财方面的玉肌阁，榴莲树…… 就算楚洛没打算真把药王谷南疆乃至燕国牵扯进来，但只狐假虎威借个名儿也足够震慑住他们了！ 更不要说殷迟枫还有百宝斋！ ……殷迟枫当皇帝岂不是稳了？ “在想什么？”怀里的小东西半天没动静，安安静静的，殷迟枫忍不住低头问。 他还在等洛洛的表示呢？ 这种时候，不该给他个奖励么？ 比方说……亲一口？ 却不料，楚洛忧心忡忡地开口：“当皇帝……是不是很忙啊？” 当太子他都那么忙了，还经常早出晚归的。这是皇后被禁了足之后，殷迟枫这才稍稍清闲了些，还能在家陪她用早膳晚膳。 而且，而且皇帝要是没有个后宫佳丽三千的，臣子们都会谏言的吧？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 然而殷迟枫却道：“不忙。” 楚洛：“？” “你个大猪蹄子，还骗我！你老爹都忙成啥样了，还不到五十，头发都白了！” 皇上虽然不是个好爹，但是却极其在意名声。为了能名垂千古，他很是勤政，早上起得比鸡早，晚上睡得比狗晚。兢兢业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的休息。 这不！ 就有了各种职业病！ 还短寿！ 就算在古代，人到七十古来稀，可皇帝这年纪在时代也并不算老，然而却被一众太医说他没几年可活了。 若非殷迟璘当上皇帝，殷迟枫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不然楚洛也不会让殷迟枫去争皇位。 ……当个闲散王爷它不香嘛！ 楚洛还从没离开过京都呢！到时候这些烂摊子一丢，他们一家三口出去游山玩水多好！ 殷迟枫好笑地捏了捏楚洛的耳垂：“想什么呢，孤能跟他一样？” 他轻声道，“孤要这江山，可不是想被它栓住的。” 楚洛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是，殷迟枫这不羁的性子，就不可能能被龙椅封印住的。 “到时候，丢给底下的人去办不就完了？不然给他们发俸禄干嘛。”殷迟枫满不在乎道，“到时候大不了把朝臣的月俸翻倍，咱们孤带你出去玩。” 楚洛：“！” 她还没跟殷迟枫提过这想法呢！ 殷迟枫竟然懂她！ 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楚洛美滋滋地埋在殷迟枫的怀里，已经开始琢磨去哪儿玩比较好了。 殷迟枫从楚洛的脸上，大概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楚洛觉得他皇位稳了，但殷迟枫却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 林太师一党在朝堂上叱咤风云了三十载，当初林氏党羽最鼎盛的时候，几乎八成的官员都是林太师的门生，投奔林家。 皇上在那种情况下，用了近三十年，才勉强让林太师一党削减到了如今的五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哪怕现在皇后被软禁，殷迟枫也没有掉以轻心。 说不定，林家会直接逼宫呢。毕竟手握十万兵马镇守京都的骠骑大将军……实际上是林太师的私生子。 世人只知这位骠骑大将军出身平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却不知他被林太师养在府外，换了姓氏，成为林太师的一枚重要的棋子。 连皇上都被埋在鼓里，却没有瞒得过殷迟枫。 是时候……把林太师的这张底牌除掉了。 ＊ 最后殷迟枫还是将榴莲送到了南疆王那儿。 到底是楚洛的舅舅，殷迟枫记仇，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眼。 但是那些男性的南疆蛊师，却都被请出了太子府，南疆王身边除了顾清辞，孔长老，以及唯一的女长老紫箬，其余的连中间的峥虺长老都被赶了出去。 南疆王：“……” “洛儿不要，岚儿还要呢！”南疆王可是听说了他那窝囊废妹夫。 那样的男人，岂能配得上他妹妹？ 尽早踹掉！ 他这儿这么多优秀的族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疼媳妇儿宠媳妇儿的好手，哪里会让自己媳妇儿受那等委屈吃那样的苦！ 但是太子殿下不为所动。 南疆王没法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妥协，大不了带着他妹妹出府去见那些族人！ 岚儿有点害羞不太愿意见，但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嘛！ 与此同时，休整一晚上的南疆蛊医也准备好了。 年迈的蛊医带着黑色的小竹筒，来到了正院，为楚洛仔细地检查一下身体。 ＊ 蛊医要检查的蛊虫，跟孔长老拿出来的差不多，也是黑黢黢的一只。 姬云笺陪同在侧，轻车熟路地把楚洛给扎晕。 只是这回，这位据说很厉害的南疆蛊医却是足足闭目诊断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反应。 “好了吗？”姬云笺皱眉，忍不住问，“这针扎得浅，一会儿师妹该醒了。” 蛊医似乎没听见，只闭着眼睛不说话。 又过了半晌，蛊医才睁开眼睛，慢慢拧起了眉。 殷迟枫越来越沉的脸色更差了。 “如何？”南疆王急忙问。 没有人比南疆人更清楚血统不纯的嫡系想活下来有多难了。 楚洛现在还怀孕，一丁点儿差错都能一尸两命！ 苍老的蛊医嗓音沙哑：“王。公主殿下她，应该被下过剧毒。” 那毒，刚好堵住了楚洛不稳的血脉，让南疆嫡系那部分的血脉遭受重创，而暂时沉睡。 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沉睡，就总有一天，能醒来。 第351章 让卫如体内的子蛊蹦迪 剧毒…… 南疆王脸色难看。 哪怕这毒也算是阴差阳错让楚洛平安活到现在，但下毒之人想要毒死楚洛的初心却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若是在南疆，岚儿跟洛儿可都是会被全族捧在手心上，哪里还会受这种苦！ “谁干的？”南疆王有了些猜测：“是那个……姓卫的女人？” 他早就了解过他妹妹的情况，对卫如沁也大致了解一些。 此刻南疆王脱掉了黑袍，穿着一身黑色带着南疆纹饰的华贵衣袍，脸色阴沉，一时间屋内的空气都凝重了。 “我觉得是她。”韩晚娘咬着下唇，眼眶有些红。 楚辞是长子，卫如沁容不下。而没有出生的楚洛，卫如沁竟也想除掉…… 若非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让那剧毒跟楚洛的血脉相互抵制，她怕是根本不能把楚洛生下来……还很有可能直接一尸两命！ “会威胁到她的性命吗？”殷迟枫握紧楚洛的手，沉声问。 年迈的蛊医中原话不怎么标准，语调有些奇怪的韵律，且很缓慢：“这老朽不知……南疆嫡系的血脉本就霸道不羁，血统不纯的嫡系能活多久、活到多久才发病，完全得看那跟嫡系结合的异族人的血脉强度。而今还多了个毒……” 蛊医摇头叹息。 “这闻所未闻，从来没发生过啊！” 换言之，就是主要看异族人的血脉“好不好欺负”，好欺负，嫡系血脉干掉异族血脉，叫嚣着冲破牢笼，混血儿的体魄没有纯嫡系那么强大，自然撑不住。 而异族人的血脉要是“不好欺负”，大概就能压制得住嫡系的血脉。 但问题是……除此之外，楚洛的身体里还多了个“第三方”。 ——那不知名的剧毒。 殷迟枫看着楚洛安然沉睡的容颜，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稍一松手，人就不见了。 “我并没有探查到任何毒的迹象。”姬云笺蹙眉，“这毒，还有复发的可能性么？” “或者说，这毒是什么毒，知道么？” 姬云笺到底只是对南疆了解一点点而已，不过是冰山一角。 但这一角，对于南疆之外的人来说已经够多了。 他对南疆神秘的嫡系不怎么了解，也没什么古籍记载，不知道那劳什子“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个药王谷的亲传弟子都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师妹还是对毒更擅长的毒医呢，他们都没发现…… 甚至连那剧毒是什么毒都不知道！ 蛊医神色凝重，再次摇头：“老朽不知……”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们南疆的蛊医不是很厉害的么？”姬云笺是个暴脾气，听到蛊医这话当场就炸了。 然而南疆能用蛊查探到这沉睡着的毒就不错了。 蛊医有些不知所措，南疆王也脸色黑如锅底。 南疆王问他妹妹：“那个姓卫的，还活着么？” “活着。”殷迟枫替他丈母娘回答。他勾了勾唇角，眼眸深处宛如冰封。 他缓缓道：“但也生不如死了。” 当日。 孔长老坐在院子里，拿着一只奇怪的南疆乐器吹奏。 不远处，殷迟枫跟南疆王背着手并肩而立。 而与此同时…… 几条街外的小庭院里，被那痛痒折磨地好几宿没睡好觉、刚刚才疲惫地趴在床上睡了一会儿的卫如沁，蓦地身子一弹，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 “夫人，夫人……”照顾卫如沁的婆子赶忙上前来，就见卫如沁以一种格外急切地节奏迅速在身上抓挠。 “痒，痒……痛死了！” 不知为何，这次发作地格外严重，卫如沁甚至在身上挠出了一道道的血痕，皮肉翻飞，血染满床。 短短几日，卫如沁本就瘦削的脸颊更瘦了，整个人憔悴苍白，颧骨高高凸起，显得十分刻薄。 她恨得直捶床板：“啊啊啊……楚洛！贱人，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她虽然恨楚洛，明知是楚洛干的，但是她现在这副模样，根本报复不了楚洛。 她只能在这儿不住地咒骂，无数诅咒的话从卫如沁口中吐出来，从楚洛骂到楚洛她娘，再骂到了楚辞……甚至是她一双没用的帮不上忙的儿女，以及负心汉楚凛。 她状若疯魔的模样，吓得婆子后退两步，心里发毛。 这…… 这卫夫人长得也不怎么样啊，尤其是现在，瘦脱相了跟鬼似的，跟他们南宫府里的正牌夫人根本没事没法儿比，南宫大人还养着她干嘛呢？ 就在婆子心惊胆战的时候，门外丫鬟急急地敲门：“夫人，老爷来看您了！” 她们都是南宫辄派来伺候卫如沁的。老爷，自然指的是南宫辄。 但卫如沁恍惚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谁，脸色黑了黑。 “不见！让他走！” 哪怕卫如沁瞧不起南宫辄，也并不喜欢他，但是她现在被夫家休被娘家弃，只能依靠南宫辄……不然她也不可能就这么住在南宫辄的院子里，坐实了当他外室的传言。 可她这样，真的不能见人！ 会把南宫辄吓跑的！ 卫如沁急忙钻进被子里，这痛痒几乎让她难以思考，甚至想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不！ 她不能死！ 卫如沁死死咬着后槽牙，口中都见了血腥味也不松口。 她得活下来，活下来才能报复楚洛，报复韩晚娘！ 这两个毁了她一辈子的贱人！ 她要拉着她们一起下地狱！！！ ＊ 殷迟枫跟南疆王听着暗卫禀报的卫如沁那边的情况，点了点头。 “继续吹。”南疆王咬牙切齿，“吹它个一天一宿！” 折磨死那恶毒的女人！ 孔长老：“……” 但想到他们的圣女大人跟公主殿下被那卫如沁所害，孔长老吹得更来劲了。 一天一宿就一天一宿！ 为了他们的公主殿下跟圣女大人…… 他还可以吹更久！ 只是，就在孔长老卖力地指挥子蛊让它在卫如沁身体里蹦迪的时候，宫里传来了消息。 “太子殿下，皇上请南疆的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进宫。” 第352章 皇上见南疆王 殷迟枫丝毫不意外。 他在各个城门有眼线，那老狐狸怎么可能没有。 衣着怪异的南疆众人很快被皇上的人注意到且同时追查到了身份及踪迹。 南疆这块香饽饽，皇上怎么可能不参一脚。 “你爹？”南疆王问殷迟枫。 殷迟枫淡淡道：“不用管。” 就算把圣旨当成耳旁风，老皇帝也不敢把他怎样。 南疆王本是也没打算搭理殷国的皇帝的，既然殷迟枫都发话了，他正好还能跟蛊医多研究一下楚洛的情况。 但南疆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站起身来。 “走，进宫去。” 他带上了所有的长老，以及顾清辞。最后他顿了顿，把午睡刚起正坐在桌边吃榴莲的楚洛拉走了。 楚洛：“？” “走！”南疆王一边小心地扶着外甥女，一边豪迈道：“舅舅给你撑腰去！” ＊ 楚洛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南疆王的意思！ 但是……她并没有跟南疆王说什么啊，殷迟枫也说了不需要其他的外力帮助。 结果南疆王却自己想到了。 楚洛被带走了，殷迟枫自然不可能让她自己进宫，于是也跟着坐上了马车，往皇宫驶去。 韩晚娘倒是还强一些，她常年深居简出，影响倒是不大——但是楚洛作为太子妃，身份问题却是被很看重的！ 南疆王来的这一路上，虽然打听不到韩晚娘的事，但却能打听到楚洛，她的庶女身份仍旧很争议，被一些人所瞧不起。 ……可这怎么行！ 他们南疆的公主殿下、下一任的圣女，身份尊贵的不能再尊贵！ 何须受他们这鸟气！ “洛儿啊。”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南疆王走到楚洛身边，小声问：“要不你跟舅舅回南疆吧？” 这问题，其实之前南疆王问过了。 韩晚娘说要跟女儿在一起，女儿在哪儿她在哪儿。 而楚洛跟她丈夫甜甜蜜蜜，哪里有这想法。 南疆王思来想去，下定决心还是打算问一问，循循善诱道：“到了南疆，所有人都会喜欢你，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尊敬你。” 楚洛摇头。 “有空我跟娘会回去看您的。” 南疆王失望地叹了口气。 罢了。 孩子是在殷国长大的，对殷国的感情肯定比从未去过的南疆深厚，想留在殷国也实属正常。 想到这儿，南疆王又是一阵悔恨。 都怪他当年把妹妹给弄丢了……不然他妹妹跟外甥女早就好好地在南疆了！ 南疆王心痛。 “怎么了？”殷迟枫只是一个错眼，自己媳妇儿就被南疆王揪过去说悄悄话，让殷迟枫的心情很不爽。 “没什么，”楚洛挽住殷迟枫的胳膊，挂在上面，笑嘻嘻道：“我跟舅舅说，我要留在京都陪我夫君～” 如今的楚洛，哄殷迟枫哄得越发得心应手。 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果然殷迟枫的脸色顿时晴朗了起来。他笑着托着楚洛的腰，让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抬脚踏进了宫门。 南疆王：“……” 南疆王深吸一口气。 小白菜被拱了……他还没有任何指责的立场！ 南疆王捂着心口窝，感觉心更痛了。 ＊ “什么？”皇上听到禀报，有些惊讶。 他以为南疆人跟殷迟枫关系很一般罢了，毕竟殷迟枫跟南疆可没什么交情，也没有任何的来往。 但这南疆人刚来大殷京都就直奔太子府，还在他们进宫的时候，太子跟太子妃亲自陪同…… 皇上眉毛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他沉吟了片刻，然后道：“让南疆人进来吧。” 皇上可不想让殷迟枫介入。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查到那些人是南疆来的，好不容易接触到南疆人，定然要跟他们搞好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引荐一下南疆王。 要是能跟南疆王交好……那燕国他可就完全不怕了！ 南疆王随便借他几个蛊，都能把燕国士兵打得片甲不留！ 然而不多时，宫人就又回来了。 “陛下……”宫人为难道，“可是那些南疆人说，不让太子跟太子妃进来，他们也不进……现在更是打算回去了。” 皇上眉头狠狠一跳。 这是干什么？ 殷迟枫不给他面子也就算了，那些南疆人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 虽然南疆人向来桀骜不驯，我行我素，南疆是各国都想拉拢的对象……但他好歹是一国之君吧？ 还是如今唯二的两个大国之一的国君天子！ 他都拉下脸面亲自见他们了，他们还敢撂他面子？ “是太子这么说的，还是南疆人说的？”皇上忍了又忍，问道。 “是南疆人说的，太子什么也没说。” 但殷迟枫现在没说，不代表来的路上没这么叮嘱他们！ 这是干什么……怕他把这些南疆人拉拢走了？ 皇上咬了咬牙，“那就如他们所说……全都请进来！” 殷迟枫到底只是个毛头小子，他让殷迟枫几分，殷迟枫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本来他还想着，殷迟枫既然不是皇后的儿子，是姜嫔生的，他可以对殷迟枫多几分真心少几分防备……结果殷迟枫那逆子就这么对他！ 行，那可是他自找的。 皇上冷哼一声。 现在可是不同了，他现在精神奕奕，身体也更好了，不怕跟殷迟枫对着干！ 他就这么盯着那群南疆人盯得死死的，如此防备他……那他就让殷迟枫亲眼看看，哪怕他盯着，不属于他对东西，永远不会属于他！ 皇上坐在上位，闭目养神等他们进来。 直到听着脚步声走得近了，皇上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就是殷国皇帝的待客之道？”孔长老看着皇帝怠慢的模样，冷笑一声。 紫箬扭着腰，哼笑：“啧……相比之下，还是燕国陛下更为君子，燕国比殷国更配称作礼仪之邦啊。” 皇帝：“……” 他被气笑了。 这群无名小辈，他亲自接见都给足了他们面子了，他们竟然还敢挑三拣四？ 然而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听站在中间又高又壮、脖子上弥漫着淡金色纹路的男人淡淡开口：“吾乃南疆王。” 皇上：“……” 皇上愕然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 “吾此次来，是想跟殷国皇帝谈谈吾外甥女的事的。”说着，南疆王径直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抬手招来楚洛，亲昵地揉了把楚洛的发。 然后微微扬起下巴，对还没反应过来的皇上说道：“太子妃楚洛，是我南疆失散多年的公主殿下。” 第353章 设宫宴 皇帝作为一个大国的九五之尊，向来习惯了别人捧着他。 所以哪怕是接待南疆人也仍旧如此，甚至因为殷迟枫横插一脚而感到不满。 可谁能想到……本以为是身份普通的南疆人，竟然是南疆王？？！ 南疆王亲自来大殷京都？？！ 还……还说那样的话？！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皇帝，也不由得怔了怔。 “……什么？”皇帝望着面前坐在椅子上鼻梁高挺眼眶深凹的异族男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楚洛不是楚凛的女儿么？ 怎么成了南疆，南疆公主？ 难道……楚凛的那个小妾，也给楚凛戴绿帽子了？所以楚洛的亲爹来找上门来着？ 皇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但随即也就很快接受了。 看向楚洛的眼神，反倒更热切了。 药王谷亲传弟子，燕国皇后义女……还有个在南疆当王的亲爹！ 就算楚洛嫁过殷迟枫又如何？ 楚洛的势力都不在朝堂上，不结党营私也没有兵权，所有的背景都不在大殷，这这这……这条件简直不要太完美！ 这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皇后人选！ 能帮到珣儿，还威胁不到他！ 于是皇上的态度立即软了下来：“南疆王见谅，朕这些日子吃药调理，嗜睡，刚刚不小心眯了一觉。” 他笑呵呵地道。 楚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皇帝。 听说皇帝不知在哪儿寻到了位名医，最近一直在喝药，皇帝肉眼可见的变年轻了。 再生黑发，面色红润，连脸上的皱纹都少了不少。 那名医厉害啊，连太医院都做不到，那名医却做到了，效果还如此之快如此显著。 但…… 楚洛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之前她听芹葙说过，皇上对长生很有兴趣，还吃过不少能够“延年益寿”的丹药。 但那些丹药，大多都含重金属，哪怕楚洛并没有给皇上把过脉，单从传闻里听到大致推测出来的皇帝的情况，她可做不到让皇上返老还童。 那名医真的是让皇帝……“返老还童”了吗？ “洛儿，还愣着干什么？”南疆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快坐。” 楚洛回过神来，坐到南疆王身边。 殷迟枫在她身边落座。 “殷国皇帝，有事？”南疆王毫不客气地从刚刚端上来的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包好了皮递给楚洛。 楚洛刚要伸手，橘子就被旁边的一只大手截住。 “你要吃自己……”南疆王刚恼怒地要呵斥，就突然哑了火。 ……他看到他那外甥女婿麻利地把白丝给挑了，然后才把干干净净的橘子掰开，一瓣瓣喂楚洛。 南疆王：“……” 行吧。 他没媳妇儿，不会照顾人，还不如那拱他家小白菜的细心。 南疆王胜负欲被勾起，暗戳戳地又拿了个橘子，较上劲了似的也跟着剥开，挑去白丝，喂他外甥女。 楚洛：“……” 皇帝：“……” 看样子，这南疆王对他失散多年的女儿还挺在乎。 但是楚洛跟殷迟枫的感情，似乎太好了些？ 这可不行……他们俩感情好，他的珣儿以后怎么娶楚洛、并且让楚洛一心一意待他？ 难不成，只能暗地里杀掉殷迟枫？ 皇上有些遗憾，但凡这儿子对他亲近些孝顺些，他也不可能狠得下心杀他呀。 皇上心里暗暗叹息，坐直了身子，更加谨慎了。 “朕听闻有远道而来的客人来到了京都，想要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不若今晚朕设下宫宴，给南疆王接风洗尘吧！” 南疆王正在笨拙地剥橘子，听闻这话，犹豫了一下，痛快地应了。 他们南疆人也很随性，从不搞这样的应酬。 但是南疆王转念一想…… 这正是告诉这些殷国人，他的外甥女身份尊贵、不好欺负的好机会啊！ 既然楚洛已经做好了决定，他这个当舅舅的也只能想方设法让外甥女过得更好了。 “哦，对了。”南疆王突然想起了什么，“洛儿的生母，韩晚娘，是本王的亲妹妹，乃南疆圣女。那个叫什么楚凛的，赶紧把和离书给本王的妹妹。” 还想让他妹妹做妾？ 放屁！ 楚凛可配不上他妹妹！ 皇上却是呆了呆。 ……楚洛的生母是南疆王的妹妹？ 皇上感觉自己似乎哪里想错了，南疆也不兴亲兄妹婚娶啊！ “那，太子妃为何会是南疆的公主？”斟酌了半晌，皇上最终想出了这样一个委婉的问话。 “本王封外甥女做公主，有何不可？” 原来楚洛的爹还是楚凛啊…… 皇上拧了拧眉。 ……要不是楚凛该多好。 楚凛跟他手底下的那帮将士关系极好，就算没有兵符，怕是若想早饭……也能调动得了兵马。 皇上有些遗憾。 他已经被林太师这个老丈人给整怕了，一边希望儿子的正妻能帮得上他，一边又不希望正妻娘家势力大。 不过，楚洛这条件也很不错了。 总不能事事要求尽心如意不是。 皇上恢复了笑容，转移话题，跟南疆王敲定好晚上的宫宴时间，然后便紧锣密鼓安排人准备。 御书房的事，很快便传到了长春宫。 “什么？”皇后惊得手一抖，碗中的药汁撒了出来，弄脏了她莹润白皙的手指。 可皇后却是顾不得了。 她死死抓住芳姑姑的袖子，咬牙确认道：“你说，楚洛是哪儿的公主？” “娘娘……是南疆的。南疆王亲自进宫见皇上，今晚，皇上还要设立宫宴接待南疆王。” 皇后脸色难看。 楚洛的真实身份，是哪国沦落在外的公主……皇后可并不在乎。 可为什么，偏偏是南疆？？！ 她给殷迟枫下的那东西，不就是南疆出来的么！ 看样子南疆王对楚洛很是重视。有了南疆王，那东西殷迟枫怕不是很容易就解开了吧？ 等等…… “这都多久了？殷迟枫怎么还活着？”皇后咬着唇瓣，“他能活到现在？” 给她这个蛊的人不是说，殷迟枫最多活不过今年么？ 就算殷迟枫体质异于常人，还有虞寂渊给他调理身子…… 但这殷迟枫怎么还活蹦乱跳，丝毫没有任何影响的样子呢？ “难道……早就解了？”芳姑姑艰难地说出这个猜测。 “不可能！！！”皇后突然歇斯底里。 她自己也知道，她很难暗杀得了殷迟枫。 想要殷迟枫死，她只能全部仰仗那来自南疆的东西。 这盘棋，皇后下了十多年！ 她盼了十多年，结果到了这时候，却轻飘飘地告诉她解了？？！ 自打被禁足以来都云淡风轻的皇后，这回是真的急了！ 第354章 学炼蛊 今日宫里有宫宴的事，随着诸位皇亲贵胄拿到请柬，迅速传遍了。 可今日明明非年非节，也不是什么庆典节日、有值得庆贺的地方，为何皇上忽然就要设下宫宴？ “我听说，这好像是跟太子妃有关！” “太子妃？为何？” 太子妃怀孕的事他们也早就知道了，而离生也有好长一段日子。 他们实在想不到跟太子妃有何关系。 “我听说，好像是太子妃其实是一国公主？” “那不是燕国么？是燕国皇后的养女？” “不是燕国……人家还亲自来咱大殷京都了，皇上特地设立宫宴接见他们！” 太子妃是流落在外的公主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不过半天都时间便迅速传遍了半个京都城。 楚钰宁接到请柬的时候，也同样的听到了传闻，差点儿生生扣碎了椅子扶手。 “公主？什么公主？那低贱的贱人怎么会是公主！”楚钰宁这几日都在想怎么成功见到殷迟枫还不被殷迟璘发现，愁的都快要掉头发了，结果却又听到这样的事。 小丫鬟小声问：“那，娘娘，咱们还要跟着王爷进宫去吗？” 进宫见到楚洛，还不知楚钰宁会不会一个忍不住犯什么错呢，还闹心。 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养胎。 “去！怎么不去？”楚钰宁咬牙切齿。 作为侧妃却能够跟着殷迟璘一同进宫，足以彰显她在殷迟璘心目中的地位。而且这样的话，说不定她还可以见到殷迟枫！ ＊ 作为被议论的中心的楚洛，此刻正跟她娘一起被南疆王抓着学习连蛊。 “蛊虫啊，在咱们南疆可是跟喝水吃饭一样重要的东西。”南疆王亲自教她们，从最开始教授：“对了，之前辞儿好像还借用洛儿的圣虫来着？” 素贞？ 楚洛把袖中的素贞掏出来。 白色的泛着五彩琉璃的光晕的京玉蝎翘了翘尾巴，一溜烟儿顺着楚洛还没移开的手指又溜了回去。 楚洛：“……” 南疆王：“……” “这孩子，有点怕生。”楚洛尴尬地笑了笑。 但其实并不是怕生。高冷的素贞怕不是不想鸟他们，只想回到温暖的袖子里睡觉。 “蛮漂亮的。”南疆王称赞道，说着，抬手伸向自己的后脖领子，拎出来一只黑色的蝎子。 那蝎子长得跟素贞一样，微微泛着七彩的光晕，只是比素贞略大一圈儿，身体线条也更为冷肃。 “这是……” “黑色的京玉蝎。” 南疆王解释道，“圣虫只有这两种颜色。” 一种是五彩斑斓的白，一种是五彩斑斓的黑。 都挺漂亮。 “这是舅舅的本命蛊，以后你们也会有。”南疆王恋爱地摸了摸外甥女的脑袋，又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蛊虫会保护你们。” 韩晚娘对这些莫名并不害怕，甚至还隐约觉得亲切欢喜。 大抵是血脉的缘故，她学得很快，已经知道如何练一只最简单的蛊了。 但楚洛…… 楚洛看着一缸子张牙舞爪的虫子，默默后退了一步。 “洛儿？”南疆王有些意外，“怎么了？” 楚洛吧，有个毛病，有点颜控。对于虫子这样的东西，只要长得好看，她天天放袖子里就行。可若是长得丑…… 楚洛再次后退一步。 感觉浑身都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该准备一下，进宫了吧？”楚洛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南疆王却是看出了问题所在，又好气又好笑：“南疆嫡系，还怕虫子？” “我血统不纯。” “你养的那个你都不怕！” “素贞好看。” 南疆王：“……” 他竟无言以对。 半晌，南疆王忍不住笑出声：“怎么跟你哥哥似的。” 他感叹，露出怀念的表情：“辞儿他刚开始学炼蛊，也很费劲……不过好在他肯学，勤能补拙，很快便做得比同龄人还要好。” 韩晚娘有几分动容。 “辞儿自小就好学，天不亮就起床看书去了，五岁的时候都会作诗作对联了。” 南疆王跟韩晚娘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起了顾清辞。 楚洛：“……” 有个学霸哥哥，压力也挺大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楚洛讶然侧首，就看到了一张清冷完美的侧颜。 顾清辞轻声道：“这些虫子看着可怕，但实际上他们会怕你……你伸出手试试看？” 南疆王跟韩晚娘还在聊天，而顾清辞却在不太熟练地笨拙地讨好楚洛，耐心教她。 他握着楚洛的手腕，放在那些虫子上面，果然就见那些虫子突然变慌乱了似的，朝四周四散了开。 楚洛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很低级的虫子，会对你的血脉感到害怕。”顾清辞轻声道，“越高级的虫子，这种现象反而越轻——甚至会出现根本毫无反应的情况。” 顾清辞：“若是舅舅靠近的话，他们会更害怕。” 这倒是稀奇了！ 楚洛将手指缓缓挪到缸子壁边上，然后就看见那些虫子们又四散地跑到了另一边。 ……嘿！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情况呢？ 所以素贞不怕她，是因为素贞在虫子里足够高级吗？ 楚洛把虫子们驱过来赶过去，玩得不亦乐乎。 顾清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着楚洛的神色，见她神态自若，暗暗松了口气。 看样子，他妹妹不生他气了…… 顾清辞心里软软的。他一脸宠宠溺地盯着楚洛的侧颜，只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他的妹妹，怎么这么可爱呢？ 第355章 楚钰宁 那我也是南疆公主啊 临近傍晚的时候，楚洛才被放去梳妆打扮，换上参加宫宴要穿的衣裳。 上了一下午课的楚洛，坐在镜子前还满脑子都是怎么养蛊虫最厉害，怎么用乐器驭蛊…… 半晌，楚洛才猛然反应过来。 “等等……我还要学乐器？？？” 给楚洛梳头发的芹葙点头。 楚洛：“……” 倒也不是多么不喜欢，但她都这么大了，莫名还有种小孩子被家长拎着去兴趣班的既视感呢？ 她都是孩子他妈了！ 对哦…… 她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孕妇啊！ ＊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孕妇梳妆妥当，就哼哼唧唧去找她夫君求安慰去了。 于是楚钰宁精心打扮了整整一个下午，仰着下巴在一院子小妾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跟殷迟璘一起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皱着一张小脸，挂在殷迟枫脖子上的楚洛。 怀孕了的楚洛似乎皮肤更好了，脸蛋也圆润了些。在夕阳橙红色的光芒下一照，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吹弹可破。 纵使楚洛毁了容的脸好了以后，殷迟璘每次看到楚洛都会被惊艳到。 这次也不例外。 他下台阶的时候还不小心绊了一跤，差点儿把身边的楚钰宁带倒。 而楚钰宁将将稳住身形，第一反应却是…… 魅影流光！！！ 楚洛那贱人又穿了魅影流光！！！ 还是全新的，楚洛从未穿过的春装！ 那上面点缀的斑驳陆离的光影，在夕阳下映着细碎的光晕，浅粉色的罩纱襦裙，衬得楚洛那张小脸更显得稚嫩了。 楚钰宁死死攥紧拳头。 她这衣裳虽然挑了一下午……但是根本跟楚洛的比不了！ 更何况她只是王爷的侧妃，礼制不许她穿的过于雍容华贵。 而且，而且更重要的是—— 楚洛竟然如此不知廉耻、没有丝毫的礼仪尊卑，大庭广众之下就跟太子黏黏糊糊，一点都不顾及形象…… ……太子竟然还如此纵容她！ 甚至一只手还护在楚洛的腰侧，亲自扶着她上马车！ “唉，出门没看黄历呀。”楚洛也注意到了对面的那一对狗男女，叹了口气。 刚出门就碰到不想见的人。 这运气也忒差了。 殷迟枫不动声色地挡住楚洛，眼含警告地瞥了对面一直盯着他爱妃的两人一眼，然后跟着楚洛一同上了马车。很快马车启动，扬长而去，留下飞扬起的黄沉。 “咳咳……”楚钰宁用帕子掩唇，盯着楚洛的马车，嫉妒得都要把嘴唇都咬破了。 她眸光闪了闪，看向自己身旁的男人。虚荣心作祟，楚钰宁忍不住伸出手，试探性地轻轻拽住他的袖子。 “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殷迟璘不耐烦地一甩袖子，甩开楚钰宁的手，目光仍旧看着太子府的马车。 殷迟璘也听说了一些关于今天的宫宴的事，跟楚洛有关，据说是楚洛家族的人找上门来了，楚洛的真实身份竟然还是公主。 ——并非像燕国那样认的，而是实打实的，有尊贵血统的公主。 原本殷迟璘还只当是他们瞎传的呢。 可是太子府马车后边却跟着两辆马车，结合传言，说不定就是楚洛家族的人呢！ 殷迟璘也要嫉妒疯了。 殷迟枫怎么就这么好运？ 再看看他……怎么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竟然会觉得楚洛这个没用的姐姐比楚洛用处更大？ 殷迟璘黑着脸，独自快步走到马车边自己上了马车，压根儿没去管楚钰宁。 现在殷迟璘后院里的莺儿跟阮儿都怀孕了，喜上加喜。有了三个孩子，楚钰宁不再是唯一，殷迟璘哪里还会在对楚钰宁言听计从呢。 被楚洛气到，又被殷迟璘撂面子的楚钰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脸色难看的要命。 ……果然殷迟璘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哪里比得上太子的一根手指头！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满心的怨恨嫉妒。听到殷迟璘不耐烦的催促，只得提起裙角，先上马车。 ＊ 皇上对南疆王还是相当重视的。 隔壁燕国别说南疆王了……便是南疆长老都见不到。 而今日他不仅能宴请到南疆王，还连带着请来了跟随在南疆王左右的五位长老！ 皇上高兴极了。 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还给姬云笺也发了请柬。 这场宫宴，有南疆王及南疆长老，燕国嫡二皇子，药王谷虞神医虞寂渊——跟着姬云笺以及楚洛蹭饭来了，想要凑齐这规模，这规模几百年难见一回。 毕竟药王谷跟南疆，可是从不接触各国皇室的。 原本南疆王也会参加这次宫宴的事皇上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不乏有消息灵通的，这件事很快便传开了。 于是拿到了请柬能够来参加的诸位大臣们都相当得兴奋激动，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都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南疆蛊师。 他们早早地就到了举办宫宴的地方。 宫殿里，灯火通明，殿内四角各放一盏一人多高的华美的九枝灯，将整个宫殿照的亮如白昼。 传言经过了一整日的传播，热度非但没有丝毫冷却，反倒随着好奇心的堆积，愈演愈烈。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什么太子妃其实是皇室……哪国皇室啊？” “听说南疆蛊师来了……难道是南疆的？”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这猜测十分荒唐。 南疆十分排外啊，可是根本不跟外族通婚的！ 究竟是楚凛是南疆人，还是太子妃那奴籍的生母是南疆人？ 还是说……南疆王偶然路过大殷京都，然后邂逅了太子妃的生母，再然后…… 才有的太子妃？ 难道太子妃其实并不是楚凛的女儿？ 一时间，众人看向不远处的楚凛，感觉他的头上绿色更浓了。 在路上的殷迟璘，很快也听说了这一版本的猜测。 “……楚洛是韩姨娘跟南疆人生的私生女？”殷迟璘嘴角抽搐，“不可能！” 楚洛虽然长得更像她生母，但是眉眼间还是隐约有楚凛的影子的。 坐在他身边的楚钰宁不服气，急急道：“怎么不可能？那楚洛怎么可能会跟南疆攀上关系？还成为公主？” 殷迟璘冷笑一声。 “你别以为谁都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殷迟璘就差指着鼻子说你别以为谁都跟你娘似的。 他眯了眯眼睛，“据本王所知，楚洛的生母可基本没出过将军府，每时每刻都被你娘盯得死死的。”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偷偷发生点什么。 卫如沁怕不是还巴不得韩姨娘红杏出墙，让她抓住把柄呢。 但若楚洛不是私生女…… 那就只有，韩姨娘或者楚凛有一方有南疆血统了。 韩姨娘世代都是奴籍，祖上是种地的，根本没出过京都。而楚凛…… 楚凛的父亲也是个大将军，当年领兵打仗的时候，好像楚老夫人夫唱妇随，也跟着随军过来着？ “对了，你祖母当年跟楚老将军随军的时候，都去过哪儿？”殷迟璘赶忙问。 “这我哪儿记得。” “你好好想想！” 见殷迟璘急切的模样，楚钰宁愣了愣，随即也很快明白了他在想什么，赶紧回忆。 “好像……好像丽州那一战，祖母随军了。” 丽州战役距今已有近四十年了，当年楚老将军跟楚老夫人新婚燕尔，刚成婚不久丈夫就出征去了。 楚老夫人本就不是个弱女子，坚决要跟着随军陪伴在丈夫左右，实际上是她掌控欲太强—— 丽州，州如其名，好出美人。而丽州民风开放，若是打赢了胜仗，会有漂亮的丽州少女主动请求以身相许感谢守护她们家园的大英雄。 这楚老夫人哪里能坐得住？ 也正是在丽州的时候，楚老夫人有了身孕。 而丽州…… 距离南疆极近。 殷迟璘眼睛一亮，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难道有南疆血脉的，其实是楚凛？ 这可能性更大啊！ 就算楚老夫人跟着去了丽州，但打起仗来，可根本顾不得她，一场仗打下来几天几夜都是常有的事！ 殷迟璘悟了！ 他猛地看向了楚钰宁。 楚钰宁也一脸的恍恍惚惚，恍然大悟。 “既然如此，那我也是南疆公主啊！”楚钰宁一拍小桌子，义愤填膺：“定是楚洛那贱人瞒着南疆人，没告诉他们我的存在！” 第356章 “哥她欺负我” 殷迟璘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楚凛如果是南疆王的私生子……那楚凛就是南疆唯一的继承人了，毕竟这任南疆王可没有娶妻生子！ 而楚凛是未来的南疆王，那他的女儿，可不就是公主么！！！ 殷迟璘觉得这推测，要比韩姨娘在京都邂逅南疆王之后红杏出墙靠谱的多！ 而且这样的话，楚钰宁的身份瞬间水涨船高！ 而楚钰宁还在继续兴奋地掰着手指头算：“那我可是嫡公主……楚洛算庶的！” 幸好她今日来了！ 看她不拆穿楚洛的恶毒嘴脸！！！ ＊ 于是这回，王府的马车到了宫门的时候，殷迟璘是亲手把楚钰宁给扶下来的。 与上马车的时候完全不同。 这回楚钰宁小心翼翼地抚着肚子从马车上慢慢下来，殷迟璘丝毫没有催促，还耐心地说：“慢点慢点……” 呵，男人。 楚钰宁默默翻了个白眼。 殷迟璘以为现在多趁机朝她示好，就能弥补曾经的亏欠了？ 想得美！ 她以后可是南疆的公主殿下了！ 哪里还要费尽心思地去做皇后？就她这身份不管是燕国还是殷国，都争着抢着想要她做皇后吧？ 而且听说，燕国太子、也就是姬云笺的兄长，长得也十分俊美来着！ 再不济，她甚至可以回南疆去好好当她的公主，到时候纳它几十上百个面首……哦不，南疆女子可以有多个丈夫的，她到时候就多娶几个！ 楚钰宁美滋滋地做着梦，没有跟殷迟璘闹翻，而是趁机多享受一把殷迟璘难得的贴心，大摇大摆地进宫去了。 ＊ “你们这皇宫的御花园，修缮得还挺漂亮的。”南疆王背着手走在御湖边，啧啧道：“但大气是大气，却不如太子府的精致。” 而南疆王旁边，是从未进过宫是韩晚娘。 ——南疆王想给她们撑腰，索性趁着这次机会，一次给撑好了。 省的他不在，还有不长眼的敢欺负他妹妹！ “是吧？我也觉得太子府的湖好看。”楚洛美滋滋道，“太子府的湖，我也参与设计了呢！” 南疆王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洛儿设计得很好看。” 殷迟枫：“……” 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媳妇儿拉到自己身旁，离南疆王远一点。 南疆王：“？” 怎么回事小老外甥女婿？怎么还乱吃飞醋呢？ 他可是楚洛的亲舅舅！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咦，妹妹怎么不进去，宫宴快开始了吧？”一道轻柔的嗓音突然响起。 这矫揉造作的声音…… 楚洛不用看都能听出来是谁。 果然，楚洛一回头就看见楚钰宁跟殷迟璘两个人正朝他们走来。 ……但楚钰宁今日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她夫君就在这儿呢，楚钰宁还敢上杆子来找不自在？难道是仗着她也有男人撑腰？ 虽然但是…… 明显是楚洛这边人更多啊！ 芹葙冷声喝道：“楚侧妃套什么近乎！见到太子妃为何不行礼？” 楚钰宁没有搭理芹葙。她看了眼旁边高大的纹着淡金色刺青的男人，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几个异族打扮的人，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这些怕不就是南疆来的蛊师了…… 于是楚钰宁紧接着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妹妹，我可是你的亲姐姐呀！咱们可是有同一个父亲……姐姐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 楚洛：“？？？” 楚钰宁什么毛病？ 又憋什么坏水呢？？ 楚洛没空跟楚钰宁演戏。她有些不耐烦，陪着家人安安静静看风景的好心情都被打扰了！ 于是楚洛直接拉了拉身边顾清辞的袖子。 “哥！就是这个女人！她老欺负我……前两天还企图勾搭我夫君呢！” 第357章 殷迟璘 楚钰宁毁容了 楚钰宁的表情僵住了。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南疆都是公主，哪里还记得这么一茬……更没想到楚洛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 “你，你胡说！”楚钰宁下意识看下楚洛身旁的男人，却见他压根儿没有看自己。甚至在楚洛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还勾了勾唇角。 那神色有满足，有愉悦，就是没有不赞同。 ……这么善妒的贱人，到底给太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 这一声脆生生的“哥”，叫的顾清辞心都漏跳了半拍。 这还是楚洛第一次叫他哥。那一瞬间，顾清辞的眼眶都憋红了。 “她就是楚钰宁？”顾清辞冷冷瞥了楚钰宁一眼。 冰冷的银色面具，透出的眸光更冷。 楚钰宁只觉自己被什么危险的猛兽盯住了，一股冷意从下至上，只窜天灵盖。 “对。”楚洛点头，“她跟她娘还老欺负咱娘呢。” 楚钰宁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楚洛为什么要跟那男子说“咱娘”，忽然眼前一黑。只见那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眨眼的功夫蓦地出现在她眼前，浅淡琉璃色的眼眸不含一丝温度。 他按住楚钰宁的肩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拎着人，丢进了御湖里。 春天的湖水，尚且冰凉。 楚钰宁落水的瞬间，冰冷的湖水裹挟上来……她的脚就抽筋了。 “啊……救命……”楚钰宁惊恐地拍着水面呼救，“我不会水……啊我的脚！” 御湖不深，奈何楚钰宁脚抽筋，又因为惊慌失措根本无法使力，只能在水里扑腾。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当四王府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楚钰宁已经狼狈地在水里了，他们赶忙一个接一个的跳入水中救人。 而岸边，殷迟璘脸色黑沉，不为所动。 楚洛刚刚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楚钰宁竟然想给他戴绿帽子？？！ 他腻了楚钰宁是一回事，可楚钰宁沾花惹草勾搭别的男人……这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他气急了，恨不得直接掐死楚钰宁。 但楚钰宁落水，他理智回笼。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在岸边蹲下，抓住楚钰宁的手把人捞上来。 但是…… 殷迟璘狠狠拧眉，看着楚钰宁被水一泡，精致的妆容彻底花了的脸。 殷迟璘：“？？？”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楚钰宁脸蛋上凹凸不平的……还有深深浅浅的痕迹？ 他忍不住摸了一下…… 怎么手感这么差？！ ……楚钰宁毁容了？？！ 这些日子，殷迟璘沉浸在温柔乡里，哪里注意得到楚钰宁。便是之前还没腻楚钰宁的时候，她都妆容精致抹厚厚的粉……只顾着摸别的地方了，哪里顾得上摸她脸！ 殷迟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手都气得微微发抖。 他到底收了个什么玩意儿？？！ ＊ 楚洛看了眼把人丢进去就没再动手的顾清辞。 “……你给她下蛊了？”她小声问。 顾清辞微微颔首，“放心，查不出来。” 南疆蛊师可怕就可怕在这种地方。不了解蛊的人压根儿不知道自己中了蛊，就连再厉害的大夫也只能把出来只是普通的生病了。 顾清辞这些日子正满怀愧疚，小心翼翼地补偿楚洛跟韩晚娘呢。 妹妹有事求他，他怎么可能不给妹妹好好出气。 “那她还能活多久？” “顶多三日。”顾清辞微微弯腰，跟楚洛平视，认真道：“洛儿想让她活多久？” 这样的顾清辞，楚洛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唔……让她把孩子先生下来吧。”楚洛想了想，说道。 顾清辞虽然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那他就暂时不驱动楚钰宁身上的蛊好了。 顾清辞不了解楚钰宁，楚洛却是了解得很——楚钰宁可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 楚钰宁虽然是自己的死对头……但她同时，也敌视皇后呀。 何不等皇后跟她的孩子都出生之后，让她们俩慢慢斗呢。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楚钰宁老老实实想让殷迟璘上位。楚钰宁要是不在乎殷迟璘能不能上位了，那也不会那么想弄死皇后的儿子了。 想到这儿，楚洛紧紧抱住殷迟枫的胳膊，凶巴巴道：“不许沾花惹草！” 离楚钰宁远点儿！ 让楚钰宁安心帮殷迟璘去！ 殷迟枫：“……” 殷迟枫有些无奈。 他也没沾花惹草啊……苍蝇非要往他身上扑，他有什么办法呢。 但楚洛如此说，殷迟枫还是很满足的。 “下回再有人凑上来，孤就直接拔剑。” “对！拔剑！” 奶奶的，真当她是病猫呐！ 等她学会了蛊，看还有人敢觊觎她的人！ 楚洛拉着殷迟枫溜溜达达往宫宴的宫殿走去，没有再管跟落汤鸡似的楚钰宁以及脸色黑沉的殷迟璘。 顾清辞站在原地，看着跟殷迟枫并肩离开的妹妹，心中有些落寞。 感觉自己有点像个工具人啊，用完了之后，便宜的却是别的男人。 心里酸涩……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还不是自己作的。 但凡他当初能态度好一些…… “想啥呢？”楚洛回头，看着顾清辞，“快走呀，这时候菜基本开始上了，现在去正好！” 能吃到刚刚出锅热乎新鲜的。 还有歌舞表演呢！ 顾清辞微微的酸涩落寞，瞬间一扫而空。 他大步上前，走到楚洛身边，低低地应了声。 “辞儿小时候就跟他妹妹关系很好。”韩晚娘走在后面，笑着跟身旁的南疆王道，“看着不爱说话，但从小就黏他妹妹。” 南疆王看着韩晚娘，神色柔和：“我们以前的关系，也极好。” “阿娘身体不好。你出生以后，都是哥哥陪你玩的。” 这边温馨和睦，气氛其乐融融，很快便渐行渐远。 而不远处的楚钰宁咳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冻得直打颤。回过神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远了。 “我是楚钰宁！楚大将军楚凛的嫡女！”她不死心地大喊。 然而那群人却是跟没听见似的，停顿都没停顿。 怎么回事？ 她是楚凛的嫡女！ 他们怎么没有反应？ 不对…… 楚钰宁脑子极速运转，忽然想起了什么。 肯定是这些人听说南宫钰泽是她娘跟别人生的，她娘红杏出墙……就以为她也不是楚凛的亲生女儿！ 然后楚洛再煽风点火误导他们！ ……定是这样！ 楚钰宁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她不顾身上的寒冷狼狈，赶紧爬起来。 不行！她不能让楚洛的阴谋得逞！她必须跟他们说清楚！！！ ＊ 而与此同时，站在最后面的孔长老微微蹙眉：“楚钰宁喊啥呢？” “说她是啥将军的嫡女。”紫箬扭着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嗤，估计是想用身份压咱们，说她不好惹呢！” 紫箬虽然之前跟孔长老他们内斗严重，但这也仅是内斗而已—— 遇到外敌，他们就是最团结的，一切矛盾暂且抛开，矛头一致对外。 孔长老觉得有道理。 但…… 神经病啊？ 就那身份，还能压得住他们？ 嘁…… 孔长老不屑地嗤了一声，不再管她了。 他要紧紧跟上圣女跟公主的步伐，一会儿落座的时候，一定要抢个好位置！ 奶奶个熊的，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尊老爱幼怜香惜玉！还把他们给挤最后边去了！ 离得这么远，他都看不着他们公主跟圣女了！ 第358章 南疆王多了个好大儿 殷迟璘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发作把楚钰宁丢在这儿。 楚钰宁还没有跟南疆相认呢，他不能跟楚钰宁翻脸……不然楚钰宁相认之后成了南疆公主，他拿什么跟殷迟枫争！ 殷迟璘脸色微微扭曲，却不得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贴心地扶住楚钰宁。 “你衣服湿了，快去换一身吧，不然会着凉的。”殷迟璘柔声道：“至于那些南疆人……他们也不会长了翅膀立即跑了不是。咱们还有那么多时间呢，不急。” 但实际上，殷迟璘只是不想领着湿漉漉的楚钰宁被其他人看见而已。 ……这太丢人了！ 楚钰宁没发现她此刻的样子有多滑稽多难看，离得最近的殷迟璘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脸上淌着的水都是白的，滴答在她湿淋淋的紫色新衣服上，都晕染出来一滩白斑。 更不用说楚钰宁一张脸没了脂粉遮掩，露出最原始的肌肤状态，除了有坑洼不平的深浅痕迹，还有一些雀斑！ 楚钰宁要是这副模样出现在宫宴上，他的脸往哪儿搁！ 楚钰宁听到殷迟璘的话，逐渐平静下来。 对…… 南疆人肯定不可能一会儿就回南疆了，皇上肯定会留南疆人在京都多待些时日，她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楚洛光鲜亮丽还穿着魅影流光……她怎么可以让楚洛笑话！ 楚钰宁急急地去一旁的偏殿换衣裳。 殷迟璘犹豫了一下，咬牙让人去找淑妃借了一套浮光锦。 楚钰宁湿了的这套衣服不是浮云锦的——因为楚钰宁怀孕之后胖了不少，肚子也变大了，殷迟璘跟楚钰宁说现在穿浮云锦的衣裳太浪费了，等生完孩子之后就太肥穿不了了。 更何况他一向“勤俭”，让侧妃穿浮云锦像什么样子，而且还逾矩。 但是现在，殷迟璘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刚刚看到的粉色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不管怎么比，自己带的这个都输了一大截，殷迟璘都恨不得让楚钰宁直接回去了。 都是姐妹，怎么就相差这么多呢？ 可楚钰宁是嫡女，还是南疆的“嫡公主”，魅影流光他弄不到，浮云锦倒是可以的……总得撑撑门面，可不能比楚洛差太多！ ＊ 楚洛到殿内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来齐了。 虞寂渊更是提前跟着姬云笺进了宫，早早地来看美人跳舞。 殷迟枫跟楚洛一进门，热闹的大殿静了一瞬。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众人站起来行礼，目光却是不住地往楚洛跟南疆王等人的方向瞟。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传言又出来了个新版本—— 有大臣跟殷迟璘猜到一块儿去的，觉得楚凛是南疆王的私生子。这会儿都好奇地打量着楚凛的“亲爹”，然而却发现…… 为首的那位异族打扮的男人，好像很年轻啊！ 哪里像是有楚凛那么大儿子的样子？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南疆王也很疑惑。 他并不知道在众人眼里的自己多了个好大儿。但此刻收获到好奇的目光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一些惊讶疑惑的？ 看到他有什么好惊讶疑惑？ 南疆王刚一进殿，就立马有宫人引着南疆王落座——就坐在皇上下首第一的位置，但距离却并不怎么近。 毕竟虽然南疆人在进宫门的时候，已经检查一遍交出所有的暗器，不让人带利器进宫，就连南疆人也得暂时交出所有蛊虫。 但蛊虫这东西，还有蛊师专门以自己的血养蛊，养在身体里，搜身也搜不到。 孔长老一看到这距离，就立即明白了。他不屑地撇撇嘴，然后首当其冲，第一个窜到了南疆王后面最近的位置上。 这距离离王最近……离公主跟圣女也最近！ 孔长老得意地扫视了一圈其他长老们，然后看向对面的楚洛跟韩晚娘。 殷迟枫作为太子，同样也坐在皇上下属第一的位置上，跟南疆王一左一右，遥遥相望。 顾清辞顿了顿，抬脚朝楚洛那边走去。 南疆王：“？？？” 外甥大了不中留？ 都跑殷迟枫那边去了……独留他一个孤家寡人？？？ 南疆王不高兴地看着顾清辞坐在他妹妹跟外甥女的中间，忍了忍，最终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也大步朝对面走去。 孔长老：“……” 王跟少主能任性想走就走，他们却是不能走——对面也没那么大的地方。 当皇上左手携着淑妃，右手携着德妃来到大殿的时候，就看到南疆王跟南疆的少主都挤到太子那边。明明有更舒适更豪华的位置，却偏偏委屈地挤在一起。 皇上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当做没看见，只命人给两个南疆贵客换两个大一些的小桌子。 在众人都给皇上行完礼之后，殷迟璘才带着楚钰宁，姗姗来迟。 第359章 还是楚凛被戴绿帽的可能性更大 楚钰宁自从生母偷人的事被曝光，且成为了王爷侧妃之后，基本上已经被京都贵女圈除名了，渐渐淡出大众视野。 但今日，许多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到了楚钰宁身上。 这些目光或探究，或八卦，但更多的是好奇。 那些觉得楚凛是南疆王的私生子的人，在见到南疆王发现人家过于年轻之后……迅速找了个理由：肯定是南疆有独特的保养的方法！ 定是人家保养的好！ 楚凛肯定是南疆王的儿子！ 这些人，有一部分是四王爷殷迟璘这些日子自己拉拢过来的，他们作为殷迟璘的人，自然更偏向于这对殷迟璘有好处的猜测，并且致力于给其他人疯狂安利。 其他被安利了的人，则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倘若楚凛真的是南疆王的私生子……楚钰宁跟楚洛可都是楚凛的女儿啊！ 但是庶出的却被楚凛捧在手心儿里，嫡出的这个却被丢弃了……如今南疆那边会怎么对待这个嫡女呢？ 也会跟楚凛那般，也跟着冷落抛弃她吗？ 但南疆可是对血统相当重视的，尤其是嫡系，不可能任凭嫡系血脉流落在外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 南疆嫡系极少，嫡系女子都是圣女。如今南疆仅有一个非嫡系的准圣女玉罗敷，楚洛作为嫡系，却不是圣女？ 就算楚洛血统不纯，但也拥有嫡系血脉，也强于只是长老之女的玉罗敷呀！ 但只是让楚洛做公主，莫非……圣女之位有更好的人选？ 譬如，嫡女出身的楚钰宁？ 南疆圣女可是相当尊贵的存在，有些权利甚至都高于南疆王！ 于是他们看向楚钰宁的眼神更加不一样了。 没想到啊！ 楚钰宁这个被抛弃的，竟然还翻盘了！ ＊ 楚钰宁穿着淑妃借给她的杏色浮光锦衣裙，只觉得衣服绷紧呼吸困难。 淑妃作为圣宠不衰的宠妃，还走妩媚妖娆路线，怎么可能会胖。不仅不胖，还相当得瘦，楚钰宁好不容易才穿了进去。 但是难得穿一回浮光锦，她还是咬忍住了。 然而这裙子却不是齐胸襦裙……而且齐腰的！ 这么在肚子上一勒，把她的臃肿都体现得淋漓尽致。但，同时也显出了她五个月的腰身。 她怀着皇孙呢，哪里丢人！ 这是荣耀！ 于是楚钰宁挺直腰板扬起下巴，登时自信了起来。 而这份自信在其他人眼中，却成了另一番含义—— 嚯！楚钰宁这么自信骄傲，肯定是跟南疆人接触过成了圣女了！ 皇上看着来得比他还晚的殷迟璘楚钰宁，有些不悦，淡淡开口：“璘儿怎么这么晚才来？” 殷迟璘正因楚钰宁这身材感到丢人呢，恨不得带她赶紧去换一件，但楚钰宁难得有浮云锦穿，哪里肯换。 殷迟璘烦躁不已，听到皇上的问责，更加憋屈。 结果还不等他答，旁边的楚钰宁就先一步开口：“妾身也不想的，但是在来的路上，太子妃让人把妾身丢到了御湖里……妾身不得不去换了身衣裳，这才来晚了。” 她的话刚落，关注着楚钰宁的众人偷偷对视了一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闪过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 楚钰宁这是刚成了南疆圣女，就立马跟昔日的庶妹撕起来了？ 若楚钰宁真的是圣女的话…… 那不管楚凛有多不待见楚钰宁，又多偏向楚洛，怕是楚洛都没有好果子吃！ 楚钰宁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表情。她一边委屈地告状，一边掩唇轻咳。 然后，看向楚洛。 “……”楚钰宁震惊地看着楚洛身边的南疆王跟顾清辞。 怎么回事啊？ 这可是宫宴，皇上没给南疆人准备专门的地方吗？ 一张请柬，可是只有两个主位的，其余的家眷仆从都只能坐在旁边或者后面的次位上，不论是桌子的大小还是菜肴的品类都不如主位的舒坦，可他们怎么都跑到楚洛那边去了？ 楚洛则挑了下眉梢，饶有兴致地喝了口香醇的果奶。 皇上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 看向楚洛。 楚钰宁这蠢货……倒是头铁，在这节骨眼上找楚洛的麻烦？ 皇上都要气笑了。 为什么把你丢水里你心里没个数？ 吃了亏就受着呗？还非要拿到宫宴上说……怎么，还指望他给出气？ “人太子妃早就到了，太子妃向来娴静温柔，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皇上不欲在这件事上多纠结，淡淡道：“既然来了就赶紧落座吧。燕国二皇子，药王谷虞小神医，以及南疆王都在，今日歌舞升平，不醉不归！” 皇上话音刚落，舞姬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卖力舞动起来，就连舒缓的音乐也声调一转，变得慷慨激昂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被歌舞吸引，自此，宫宴彻底拉来了序幕。 楚钰宁：“？？？” 皇上这什么意思？ 这么明目张胆地袒护楚洛？ 还有，楚洛温柔吗？娴静吗？呸！楚洛那贱人心都是黑的！ 楚钰宁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皇上也明明知道她是楚凛的嫡女……亲生女儿！ 为什么皇上却只偏袒楚洛那庶女！ 楚钰宁不死心地正要开口，然而却有人比她先一步开了口：“父皇，臣妾没有扔楚侧妃下水。” 楚洛悠悠开口。 皇上和善道：“朕知道……” “扔楚侧妃的，是南疆少主呀。”楚洛无辜继续道。 皇上：“……” 楚洛继续无辜：“臣妾不过是告诉少主，臣妾被楚侧妃欺负而已。” 皇上：“……” “……”顾清辞揉了揉楚洛的发，抿唇看着楚洛不说话。 楚洛立即改口：“哥哥！” 顾清辞笑了，“嗯。” 皇上：“…………” 那边楚钰宁都要气死了：“皇上，您看她都承认了！” 教唆旁人动手，也有罪！ 楚洛乐得看戏，喝完了果奶，甚至还嗑起了瓜子来。 楚钰宁怎么这么横啊，还敢跟南疆叫板。为了出口气，都不怕得罪人吗？ 楚钰宁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 而众人刚被皇上强行按下去的八卦之心，此刻又蠢蠢欲动起来。 谁乐意看歌舞啊！ 虽然宫里的歌舞，的确平时看不着……但显然此刻四王爷侧妃跟太子妃之间的暗流涌动更有看头吧！ 而且…… 南疆少主把楚钰宁丢湖里的？ 他怎么能把人丢湖里，就算是南疆少主，也不能这么对待圣女啊！ 倒是那些觉得楚凛被戴了绿帽、他的姨娘跟南疆王好上了的人觉得，还是他们的猜测对！之前还差点儿被“楚凛是南疆混血”的那波人给带跑偏了，就看南疆人对楚钰宁这态度——直接丢进了水里！！ 就这，楚钰宁绝不可能跟南疆有什么渊源！ 更何况那南疆王年纪可并不大！那些人还死鸭子嘴硬非说是南疆王保养得好…… 还是楚凛被戴了绿帽子的可能性更大！ 第360章 云泥之别 而作为传言里的当事人，楚凛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韩晚娘身边的南疆王。 难道……是晚娘的哥哥？ 他看到顾清辞在那人旁边。 但两个人似乎很亲密的样子，他的晚娘还对那人笑……楚凛有些焦躁地喝了口酒。 而发现楚凛在喝闷酒的人，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可怜的楚将军，只有两位夫人，然而两位夫人全都红杏出墙给他戴绿帽子！ 殷迟璘倒是没空注意其他的，他此刻在心里无数遍地暗骂楚钰宁这个蠢货。 ……蠢货！！！ 干嘛非要在这个时候纠结这点小事呢？ 这可是宫宴！ 还当着燕国皇子，药王谷虞小神医，以及南疆人的面！ 这不是等着人家看笑话么！ 根本没有远谋的妇人之见，斤斤计较，还没脑子！ 殷迟璘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低声让楚钰宁别说了，赶紧先落座。大好的日子，干嘛非要现在说这些煞风景的话呢？ 等宫宴结束之后不行么！ 然而殷迟璘的阻拦，却让楚钰宁以为殷迟璘怜惜楚洛，不想让她伤害楚洛。 楚钰宁更加来劲了！ 她恨不得跳脚，恨声道：“皇上，您一向公正，从不偏心的！这可是太子妃她自己说的，她唆使南疆少主对妾身动手！” 这下子，皇上的表情都彻底冷了下来。 顾清辞慢悠悠地给楚洛剥瓜子，剥好了，才抬眸看着楚钰宁，“楚侧妃说错了，这是在下跟楚侧妃的恩怨，哪里跟太子妃有关。” 楚钰宁懵了。 听闻南疆的少主，好像是南疆王的妹妹的儿子……如此算来的话，这位少主应该是她表哥。 但就算是这样，可她跟这位南疆少主根本不认识啊！ 哪里有什么恩怨？ “我哪里认识少主？少主怕不是被太子妃骗了吧？”楚钰宁看着楚洛把南疆少主剥的一小碟子瓜子就这么吃下去了，心里的嫉妒都快要溢出来。 太子就不在乎吗？ 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楚洛跟那南疆少主只不过是表兄妹的关系，又不是亲兄妹，竟然如此不避嫌腻腻歪歪！ 顾清辞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面上的银色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清冷绝尘的脸。 那张脸俊美无暇，气质如高岭之花。但那冷淡的眉眼轮廓，隐约间有几分肖似楚洛。 顾清辞一向喜欢戴着面具，是因为当年经历过给他下幻蛊的女子之后有了心理阴影。那女子看到顾清辞的容颜就立即迷上了他，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甚至爱而不得还做出给他下蛊改变他记忆这样疯狂的事来。 未免麻烦，顾清辞才索性一直戴着面具。 但此刻，顾清辞捏着那面具在指尖把玩，冷冷地掀起眼皮子，看了眼楚钰宁：“楚侧妃，可还记得在下？” 楚钰宁被美色冲击得有些回不来神，听到他的话，这才反应过来。 可她怎么会见过？ 这样的容貌，她也不可能见过之后却忘了呀！ “人家楚侧妃贵人多忘事，哪里记得你呀。”楚洛托着腮，“虽然吧，卫如沁把你偷走害你的时候，楚侧妃才四岁……但本宫都有记忆呀，楚侧妃不至于记性那么差吧？” 楚钰宁：“？” 楚洛在说什么？ 芹葙看着楚钰宁一脸懵逼，冷冷提醒：“南疆少主顾清辞，原名楚辞。” 楚钰宁愕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清辞。 这，这怎么可能？ 楚辞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朕今日设宴，是专门替南疆王接风洗尘，以及庆祝南疆王找到他的亲妹妹韩晚娘，以及外甥女楚洛。”皇上警告地暗暗瞪了眼楚钰宁。 可别给他惹事！ 楚钰宁没有接收到皇上的这一眼。 她身子晃了一下，摇摇欲坠，“……韩晚娘？？！” “放肆！”五大三粗的阿木勒拍了下桌子，怒道：“那是我们的圣女大人！吾族圣女……岂容尔直呼其名？！” 除了阿木勒，其余的南疆长老们也一个个怒目圆睁，似乎随时都能冲上来狠狠教训楚钰宁一顿。 楚钰宁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跟南疆人有关系的，竟然不是楚凛……而是韩晚娘那贱人？？！ 这对楚钰宁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楚辞还成了南疆少主？ “不，这不可能……” 殷迟璘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二话不说冷着脸独自落了座，再也不管楚钰宁。 废物…… 他还以为楚钰宁还有用呢，结果让他白高兴一场！ 而且这贱人还敢勾搭殷迟枫！ 看他回府之后怎么收拾她！ 殷迟璘简直要气疯了，嫉妒地望向楚洛。 她们姐妹俩，如今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云泥之别！ 殷迟璘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对楚洛的疯狂渴望，再这么下去殷迟枫真的会当上皇帝的，哪里还有他殷迟璘什么事……楚洛，他必须得到楚洛！ 然而忽然有三道锐利的视线骤然扫射过来。 ——殷迟枫，顾清辞，以及南疆王。 殷迟璘一哆嗦，下意识移开目光，心脏砰砰直跳。 他怎么忘了，楚洛变得炙手可热的同时，也更加难得手了…… 桌下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殷迟璘低头，掩下眸底的一片阴霾。 第361章 一纸和离书 参加宫宴的诸位世家大臣以及其女眷们也非常震惊。 跟南疆有关系的，竟然是楚凛的小妾？？！ 而且还不是不正当的红杏出墙的关系，而是正儿八经的有着南疆嫡系血脉的关系！ 于是众人看着楚凛的表情，从同情变得羡慕嫉妒恨起来。 一时间全都羡慕起楚凛来，当初都不知道这小妾的身份，都能瞎猫撞上死耗子，如今直接一跃成为了南疆女婿…… 还是圣女的男人！ 这运气简直不要太好啊！ 周围的人都赶忙拿起酒杯，一杯接一杯敬楚凛。 而有心思活络的，已经想到了——太子这是储君位置稳稳的啊！南疆圣女是他丈母娘！ 媳妇儿还是南疆唯一的公主。 于是敬殷迟枫的人也逐渐变多，还没站队或是犹豫想换队伍站的，此刻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赶忙给太子示好，试图在未来的皇帝面前留个好印象。 楚洛不着痕迹地微微蹙眉。 “怎么了？”殷迟枫低头问她，“孤喝的也是果奶，跟你一样。放心，孤不喝酒。” 殷迟枫知道，一些大臣家里管得严，不许他们喝酒。于是太子殿下也十分自觉，跟着媳妇儿一起喝奶，呼吸间都一股的奶味儿。 以前殷迟枫可不喜欢这奶唧唧的东西。 但现在…… 跟楚洛一个味道，殷迟枫指尖颤了颤，头一次觉得果奶的味道也不错。 “不是。”楚洛看着大殿里的这些三品以上的官员。 大部分都在争先恐后地跟殷迟枫以及楚凛敬酒。 就算其中有一部分并非是太子党派，只是意思意思或者随大流，但其中真心想要得殷迟枫青睐、讨好殷迟枫的绝不少。 按理说，这样一副盛景，楚洛该高兴才是。 毕竟不论是林太师党还是四王爷党，如今都比不过殷迟枫了。 可……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右眼皮一直跳。”楚洛撑着额头，“虽然很煞风景，但是我想到了一个词……” “物极必反？” “……对。” 殷迟枫哼笑，将楚洛圈在怀里，揉了揉楚洛的额头：“别想太多，思虑过多伤神。这些交给为夫来考虑就好。” “你早就想到了？” 殷迟枫顿了顿，看着楚洛微蹙的眉心，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告诉她：“早就想到了。近日来找麻烦的，也比往年多了不少。” 楚洛微微瞪大了眼睛。 “刺客？” 不然一般的“麻烦”，不可能被殷迟枫放在眼里，还称为“麻烦”。 殷迟枫叹了口气，为自家的小娇妻的敏锐感到无奈。 “对。但你别担心，他们连孤的面都见不到，就直接被杀了，不成威胁。” 但楚洛还是紧张地攥紧殷迟枫的衣角。 殷迟枫总是习惯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不让她触碰到任何危险。 她不知道的地方，会有多少人暗中蛰伏着，想要殷迟枫的命？ 譬如这灯火辉煌的宫宴，又有多少阴暗滋生？ 楚洛下意识扫过对面阴沉着脸喝酒的殷迟璘，以及不远处失魂落魄，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灰头土脸坐到座位上的楚钰宁……乃至最上首，表面笑呵呵的皇帝，甚至是皇帝身边，妩媚的淑妃娘娘。 他们没看到的皇后，才是此时此刻最想弄死殷迟枫的人吧？ 皇后给殷迟枫下了噬神，然而这来自南疆的东西，在她这有着南疆背景的太子妃面前，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别怕。”殷迟枫轻轻握住楚洛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不过孤这两日，可能会还像往常那般……” 楚洛立即明白了殷迟枫的意思。 “没关系。”楚洛握紧殷迟枫的手。 名声哪有安全重要。 三足鼎立，最强的往往会被弱的两方合力干掉。而被两面夹击想要生存下去，只能手腕更加强劲才能震慑住其他人，让他们不敢再动手。 她知道殷迟枫不是那等喜好滥杀无辜的。殷迟枫跟她在一起之后，已经变了许多了。 “不过孤不会给他们合作的机会的。”殷迟枫轻吻了一下楚洛的手背，“只是可惜，暂时不能动殷迟璘。” 长春宫固若金汤，便是他也没办法，否则他也不可能留着殷迟璘这废物膈应他。 ＊ 这边夫妻俩说着悄悄话，旁边南疆王则是看着同样被人敬酒的楚凛，很是嫌弃。 看着空有一副蛮力的样子，就不像会疼人的，估计到头来还得他妹妹伺候楚凛。 “殷国皇帝。”南疆王突然开口，“本王想要一纸和离书——本王的妹妹，跟殷国的将军楚凛和离！” 楚凛身子一僵。 宫宴上所有人皆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 人家现在是南疆圣女了，还那么漂亮，楚凛哪里配得上她……更谈何是妾了！ 南疆王这是不满意了啊！ 皇上故作为难道：“这……” 实际上他是很想韩晚娘跟楚凛和离的。别说和离了，两人最好打起来，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如此，楚凛跟韩晚娘以及楚洛关系变淡，也就跟太子的关系没那么亲近了，那太子就少了个不用兵符就能指使将士的棋子。 而且楚洛也就更完美了！ 楚凛抬头看着韩晚娘，良久，他动了动唇瓣。 “……好。” 楚凛清楚自己如今配不上韩晚娘。 他欠晚娘太多了。 这些年来，他就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好日子，倒是让她因为自己一直在吃苦。 楚凛心中有愧，有何脸面在这种时候还死死抓着韩晚娘不放手。 “和离书一会儿送到太子府。”楚凛心中苦涩，深深看了眼韩晚娘，放下酒盏，便匆匆跟皇上告退离去。 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别说是南疆王了，就连其他的大臣们也都十分诧异。 怎么回事啊…… 韩晚娘如今可是南疆圣女啊！ 楚凛脑子抽了什么风，竟然就这么松了口？？！ 众人窃窃私语，一时间都不太能够理解楚凛的脑回路。 所有人都很疑惑，但其中，要属南疆王最惊愕。 他不可置信地地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楚凛凭什么这么快就松口？搞得好像他妹妹有多不好、他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一样！ 南疆王愤怒地一拍桌子。 谁许他就这么轻易同意的？？！ 第362章 狗急跳墙的皇后 这场宫宴南疆王虽然达到了目的，但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接下来的宫宴南疆王满脑子都是他妹妹到底哪儿不好，楚凛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甚至在楚凛走了之后，还有许多人想要借机认识韩晚娘的，他们心里想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呸！ 一个个都老黄瓜了，还想啃他家的大白菜！ 南疆王黑着脸，一律全部赶走。 到了最后，倒是没人敢再上前了。 “……娘？”楚洛轻唤了一声韩晚娘。 韩晚娘恍然回神。 “娘，您是不是不想和离呀？”楚洛小声问。 自从楚凛答应之后，韩晚娘就沉默着低头不说话。 毕竟多年的夫妻，虽然韩晚娘说着要跟他和离，但实际上真到了和离的时候，反倒不想了吧。 韩晚娘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楚洛的发。 她从小就被卖到将军府，她跟楚凛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整个将军府也只有楚凛对她最好。 韩晚娘心情复杂，但什么都没说，沉默着继续喝着果奶，借奶浇愁。 “感情的事，咱们作为外人不要插手。”殷迟枫低声道，“他们会自己想开的。” 楚洛点头。 而坐在上位的皇上暗中观察着这边，心里暗暗感慨。 若不是怕史官给他记一笔觊觎臣子的前妻，他怕是也想接近韩晚娘了。 楚洛的容貌完全继承了韩晚娘的所有优点，韩晚娘生得就不比姜嫔淑妃差，就算嫁过人，可就这容貌以及背景……皇上都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但是看着旁边黑着脸的南疆王，皇上不得不将这想法按回去。 这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他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比较好。 ＊ 被软禁在长春宫的皇后，此刻是没有机会去参加宫宴的。 淑妃跟德妃陪伴在皇上身边，皇后并不担心。 ——她们两个再怎么得圣心，被赋予再大的权利，她们也当不了皇后。 最后成为太后，也只会是她。 “淑妃这是心野了？”皇后抚着隆起的肚子，脸色阴沉：“她多久没来请安了？” 宫宴里灯火通明，长春宫却是一片昏暗，唯有桌上点了一盏烛灯，映着皇后的脸明暗交错，格外瘆人。 芳姑姑低声道：“兴许淑妃是在忙……她前些日子不是说德妃想要抢她手里的权利吗？淑妃最近是在忙着跟德妃斗呢吧。” “放屁！”皇后一拍桌子，“淑妃掌权都多久了？德妃那孬货能斗得过她？” 就算德妃给淑妃找不自在，淑妃跟在她身边侵染多年，一根手指头不就能解决？ 芳姑姑神色凝重：“娘娘的意思是……？” “淑妃肯定有自己的小心思了。”皇后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以前淑妃可是请安相当的殷切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不亮就早早地在长春宫侯着，一等就等半个时辰都是常有的事。 怎么如今得了权了，她被软禁在长春宫了，就“没空”了？ 她不能出长春宫，可没说不让妃子请安啊！ 皇后深吸一口气，平复胸腔里的怒气。 她的肚子已然有七个月了。再有两三个月就会临盆，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为了淑妃把自己气到，可得不偿失。 “宫宴怎么样了？”皇后问。 芳姑姑仔细地将刚刚打听到的禀告给皇后。从楚钰宁出丑，到楚凛答应和离离席…… 皇后沉默地听着，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突然吐出一句：“就楚洛这背景，本宫要是有成年的儿子，非得把楚洛给抢过来。” 芳姑姑也感慨道：“是啊。” 这天底下，还有哪家的女子会比楚洛的身份更好呢！ “可惜，本宫没那么大的儿子。”皇后闭上眼睛，轻飘飘道：“不能成为自己人，那就只能是敌人了。” 不能拉拢过来反倒成了绊脚石，这样的人会是什么下场……芳姑姑很快明白过来。 “娘娘的意思是……”芳姑姑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下。 皇上笑了。 “直接杀了她，会被殷迟枫那疯狗查到的。直接杀人，可是很难不留把柄。” 而殷迟枫查到了之后，楚洛背后的那些势力可都不会放过她。 “那……娘娘的意思是？” “借刀杀人。” 芳姑姑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觉得，让殷迟枫杀了她如何？” 芳姑姑诧异，“这……如何能做到？太子可是跟太子妃关系极好啊。” 皇后笑了，“就因为关系好才有可能……殷迟枫虽然被那东西影响，性情暴虐。但他本身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 “他骨子里执拗又偏执，就是个疯子。他要是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你说他会不会想杀了楚洛呢？” 芳姑姑一愣。 这……倒是真有可能！ 皇后之前不是没想过杀楚洛，但都被殷迟枫护得死死的。而如今这法子，怕是真的可行！ 那可真就是成也在乎，败也在乎了。 皇后眯了眯眼睛，“殷迟枫如今势力越来越大，林家都快克制不住他了……得跟殷迟璘合作才行。” 就连她派去的杀手，也都根本伤不了殷迟枫的分毫，反倒一个个全都被送进了慎刑司，剥皮抽骨……手段之狠辣，连林家精心培养的死士听到殷迟枫的名讳都犹豫胆怯了。 皇后等不及了…… 她真的等不及了！ 殷迟枫的存在让她感到不安，再这样下去，怕是她就算生下皇子，甚至干掉老皇帝让她儿子坐上皇位，殷迟枫也会轻易地把她儿子给拉下来，取而代之。 如今殷迟枫成了皇后心头横亘的一根刺。 之前没能及时把这根刺拔掉，如今只能选择跟殷迟璘联手了。 殷迟璘那废物竟然也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人了。这些日子竟也拉拢了一批人，之前真是小看他了！ 等她跟殷迟璘合伙干掉殷迟枫之后……她再慢慢对付殷迟璘。 第363章 楚钰宁 她就不信太子会不感激自己 殷迟璘这人选非常的合适。 不仅他跟皇后一样，都想弄死殷迟枫，而且殷迟璘还是楚洛曾经喜欢过的人。 如果是别人，殷迟枫兴许还有几分理智，会信楚洛的“狡辩”。但对象如果是殷迟璘…… 妒意上头的殷迟枫，可不会去想殷迟璘跟他相比差了多少——甚至根本比不了，他只会觉得是楚洛旧情复燃。 那么到时候…… 皇后越想越激动，当即让芳姑姑在宫宴结束后，把殷迟璘给请来。 “可是，如果四王爷不愿意来呢？”芳姑姑犹豫了一下，问。 “不可能。”皇后斩钉截铁，“他会来的。” 哪怕殷迟璘怀疑她，甚至背着她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但只要她开口，殷迟璘就会屁颠儿屁颠儿地来的。 果然如皇后所料，芳姑姑找到殷迟璘，将皇后交代的话告诉殷迟璘之后，他只是犹豫了一瞬，就跟着芳姑姑走了。 殷迟璘缺关注，又争强好胜，皇后只让芳姑姑转告了一句：“母后求过你外祖父了，他终于同意把江南巡抚一职交给你了。” 殷迟璘几乎立即就放下了对皇后的所有怨气。 皇后还是在乎他的，都被软禁了还为他的事忧心，还特地给他争取到了他最近很头疼拿不下的巡抚。 而皇后话中的意思，朝中那些人办事不尽心，跟皇后没有关系，是林太师的锅，皇后是始终如一站在他身边的。 而且最终的是，皇后还能说服得了林太师，这让殷迟璘眼睛一亮，有了希望。 再加上芳姑姑慈祥地好言相劝，再说些好话，就把犹豫不决的殷迟璘给领走了。 兴许那天他去长春宫的时候，母后是真的已经睡下了呢。 殷迟璘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虽然他听到了翻书声…… 但母后怀孕辛苦，定是睡下了不一会儿又醒了，并不知道自己在外边！而芳姑姑还不知道母后醒了，所以让他误会了！ 对……肯定是这样！ 皇后一句话也没解释，殷迟璘自己就把之前皇后的所有疑点都给找好了理由，然后不计前嫌地上杆子给人家当好儿子去了。 ＊ 殷迟璘宫宴结束后去了长春宫，楚钰宁是自己回去的。 来时成了落汤鸡，回去还独自一个人回……甚至借来的那身浮云锦衣裙，还被淑妃派人给要了回去。 最终她只能穿那身湿哒哒的还没干的衣服回去，回去的半路，她就感到浑身发冷，头晕脑胀了。 怀孕生病，可不是小事。 但楚钰宁想要找大夫，却被王府的嬷嬷粗暴地按回床上。 “侧妃娘娘现在可吃不了药，找大夫也没用。” 她只给楚钰宁留下一碗姜汤，就直接走了。 躺在床上的楚钰宁一阵热一阵冷，盖着被子直咳，可没人搭理她。或者说……他们是被殷迟璘授意，故意怠慢冷落她。 不然那群下人哪儿来的胆子？ 楚钰宁心里恨极了殷迟璘的无情。 以为她有用的时候，就贴心小心地对待。一发现她没用了，就立即撒手，连装装样子都不愿。 甚至因为之前的期望落了空，还故意让下人给她脸色看！ 也是，王府里有两三个小妾都怀孕了，殷迟璘如今可不缺孩子……殷迟璘还以为他瞒得极好，她不知道呢！ 可惜，楚钰宁虽然远不如她娘聪明，但好歹还是继承了一两样的。 譬如…… 拉拢下人。 卫如沁能把整个将军府都变成她的人，连楚老夫人都斗不过她。楚钰宁手段虽然差了些，但好歹也策反了王府的几个下人，其中不仅有她院里的，殷迟璘新宠爱的几个小妾院里也有。 “……银杏！”楚钰宁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嗬嗬地喘着粗气，朝着外面低声唤道。 “娘娘！” “你去……把那几个贱人的贱种全部给我弄掉！”楚钰宁狠狠地攥紧被子，“做得干净点！” 归根结底，还是殷迟璘孩子多了，有恃无恐。 要是只剩她怀的这一个……看殷迟璘还会不会再这么对她！！！ ＊ 楚钰宁这场病，熬了整整三日才退烧。 这三日根本吃不进东西，纯靠姜汤吊命。 烧退下去之后，楚钰宁再闻到姜汤味都直犯恶心。然而这期间，殷迟璘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王爷这两天去了锦瑟院，芙蓉院……昨晚更是一晚上没睡着觉。”银杏低声跟楚钰宁汇报道。 “哈哈哈哈……”楚钰宁快意地大笑起来。 殷迟璘的那几个孽种都死了……殷迟璘会气疯了吧？ “按照您的吩咐，王爷只以为是太子让人干的。奴婢还特地把您昨晚没喝的姜汤里也下了些药，四王爷若是派人检查，也只会以为您没事，是因为恰好病好了没有再喝姜汤，所以才躲过了一劫。” 楚钰宁满意地取出两只银发簪赏给银杏：“干得不错。” 银杏欢喜接过。 “他那天去长春宫干什么？” “说了什么不知道，长春宫看守太严了……奴婢只知王爷回府的时候高兴极了，昨日又偷偷地进宫去长春宫了。” 楚钰宁轻蔑地骂了一句：“傻子！” 记吃不记打！ 被皇后三言两语就哄得找不着北！ “给我梳妆一下。”楚钰宁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摸了摸脸颊上的凹凸不平，眸中闪过一抹恨意。 都怪楚洛那贱人！ 让她毁了容！ 而且更重要的是……还不让玉肌阁治她！！！ 就连她让下人匿名去买，可玉肌阁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知道是她指使的，竟还是不肯卖！ 楚钰宁可不管什么当初明明是她先害的楚洛，而且楚洛比她毁容还要严重的多的多…… 她只知道楚洛害的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得不每日涂上厚厚的脂粉，还失了宠。 待银杏给她打扮好之后，楚钰宁换好衣裳，悄悄从后门出府，然后绕了个圈，给太子递投名状去。 殷迟璘跟皇后的阴谋啊！ 她就不信太子会不感兴趣，听到了之后会不感激她！ 第364章 上次警告过你了 楚钰宁给太子递了拜帖，但拜帖压根儿没送到殷迟枫哪儿，而是直接到了楚洛面前。 楚洛刚刚被南疆蛊医日常检查完，瘫在椅子里吃榴莲呢。听到下人的禀报，当即皱起了眉。 “她说要见太子？” “对，还说有关于殷迟璘的要事禀报。”芹葙道。 楚洛托腮，“人家要见的是太子，把拜帖送到我这儿太子妃跟前干嘛。” 芹葙：“……” 这不是，您前两天吃醋，太子殿下求生欲旺盛，哪里还敢自作主张，就算不见也不敢接这拜帖呀。 但楚洛嘴上虽然说着嫌弃的话，唇角却是翘了翘，连带着看着楚钰宁这张拜帖也没那么碍眼了。 “先让她进来吧。” 芹葙微微一愣，“您是说……让她来见您吗？” “不然呢？让她见我夫君？？！”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怕她会惹您生气……” 楚洛倒也的确是不太想见楚钰宁，好好的心情都给破坏了。 但要是不见她就这么放任她不管……楚钰宁怕是会一直惦记着她夫君！ 楚钰宁明明是按照贵女严格培养的啊，这吃着锅里想着碗里的是什么毛病？ 楚洛又挖了一勺榴莲，哼了一声：“谁气谁还不一定呢。” ＊ 楚洛的话说的没错。 谁被气到可真说不准—— 楚钰宁本来就大病初愈，又孕期反应严重，一路顶着浓郁且愈加强烈的榴莲味儿，脸都绿了。 “这，这什么味儿……”楚钰宁实在忍不住了，扶着墙干呕了半晌，脸色惨白，一步也不敢走了。 领路的丫鬟没什么好脸色，故意道：“这是我们太子殿下爱吃的东西的味道呀。” 楚钰宁：“？？？” “什，什么？”楚钰宁不可置信。 这味道……竟然是食物的味道？？！ 一时间，之前的那些关于殷迟枫的传言瞬间浮现她的脑海。 什么喜欢吃人肉啊，喜欢吃生肉喝新鲜的血啊，还长得青面獠牙，每当月圆之夜就变成猛兽扑进慎刑司里一通进食…… 但是这些传言，在楚钰宁看到殷迟枫的容貌之后，就全给推翻了。 那样出色完美的男人，宛若谪仙一般，传言压根儿一点儿边都不沾，还完全是相反的！ 那其他的谣言也都不可能是真的了！ 但是此时此刻，楚钰宁却不禁怀疑起来…… 莫非传言，还是有点沾边的？ ……殷迟枫当真有些见不得人的嗜好？ 不然这味道是怎么回事？ 楚钰宁心里乱成一团，而且这味道越来越上头，她几乎要被熏晕过去了！ 但是楚钰宁又一想，楚洛都能坚持下来，这有什么的！ 要是能成为皇后，有那么俊美的夫君，还能得到独一无二的宠爱……这点微不足道的小嗜好算什么！ 楚钰宁当即重新振作起来，咬牙坚持着继续走。 好不容易走到待客的花厅，进门前楚钰宁还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会儿见到了太子殿下，可万不能体现出一丝对这气味的厌恶…… 一定要装作很喜欢的样子！ 这样说不定太子殿下会对她刮目相看，知音相见恨晚…… 然而还不等她想完，门打开，楚钰宁就看到坐在桌子旁边，吃着新鲜出炉的烤榴莲的楚洛。 楚钰宁：“？？？” 楚钰宁一脸愕然，脱口而出：“怎么是你？太子殿下呢？” “你见本宫的男人干什么？”楚洛撑着下巴，似笑非笑，“莫非楚侧妃是想走你娘的老路？” “你瞎说什么！”楚钰宁厉声喝道。 然而因为这一厉喝，狠狠吸了一口气，榴莲的芬芳直冲天灵盖。 楚钰宁：“……” 要不是面前站着的是她最厌恶最恨的楚洛，她怕不是要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本宫瞎说？那楚侧妃见太子想干什么？” “你，分明是你嫉妒心太重……我自然是有要事要见太子殿下的！”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却没看到殷迟枫只看到楚洛，楚钰宁快要被气死了。 她拒绝沟通：“不见太子，我可什么都不会说！” 楚洛却是并没有生气，她悠悠道：“楚侧妃，天气热了。” 楚钰宁：“？” 芹葙嘲讽道：“我家娘娘是提醒楚侧妃，脸上浮粉了。” 楚钰宁：“！” 她慌忙摸脸，果然……因为太子府花厅离门口太远，且这一路上她都摒气忍耐地艰难，再加上天气暖和了的缘故，脸上出了汗，她涂的厚厚的脂粉跟汗水黏在一起。 她今天还特地为了见殷迟枫，粉扑得格外地厚，生怕被他发现她毁容的痕迹。可现在，精心打扮的一切全都毁了！ 如今天气热了，以后这用脂粉掩盖的法子怕是不好用了…… 楚钰宁又慌又气恼，望着屋里肌肤光滑的楚洛，突然大声道：“都怪你！你这，你这个毒妇！！！” 她话音未落，芹葙忍无可忍，冲过去“啪”地狠狠扇了一巴掌。 “放肆！”芹葙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竟也胆敢这么跟太子妃说话！” 楚钰宁耳边嗡鸣，她倒退两步勉强站稳，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似乎没料到竟然有人敢打她。 银杏赶忙上前想要护住楚钰宁，却被暗卫按住，根本上前不了。 “芹葙，下回别动手。”楚洛叹了口气，继续道：“直接用剑。她脸皮厚，打她你还手疼。” 楚钰宁浑身发抖，她要气疯了。 “你……你竟然敢！！！” “本宫怎么不敢呐？”楚洛背着手，溜溜达达走到她面前，嗤笑一声，“你来的时候，殷迟璘不知道吧？” 楚钰宁一惊，“你，你要告状？” “那多损啊，这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做法。” 楚钰宁刚松了口气，就听楚洛轻飘飘地继续道：“本宫只不过是想着，这样的话，你人没了殷迟璘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呀。” 楚钰宁愕然瞪大了眼睛，愕然看着楚洛。 楚洛的笑容依旧浅淡，如沐春风，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瞬间如至冰窖。 她轻轻抚过楚钰宁凹凸不平的脸蛋，啧了一声，“本宫上次可是警告过你了。” “但楚侧妃似乎觉得这警告分量不重……可以当做耳旁风？” 第365章 姐姐哪里会抢你的位置呢 楚钰宁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警告？ 什么警告？ 楚钰宁艰难地转动大脑，这才想起来上次她在御书房见到太子的时候，楚洛好像说过让她不许看太子来着。 但这话不痛不痒的，楚钰宁哪里会放在心上。 楚钰宁这才开始害怕起来。 她独自带着一个丫鬟，压根儿没有别的人知道她来了太子府，楚洛要是悄无声息地做掉她，她根本就毫无反抗的余地！ 楚钰宁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以为能见到殷迟枫，熟料见到的竟然是楚洛！ “我，我知道殷迟璘的秘密！你要是杀了我，你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楚钰宁大声道，“一个特别重要的秘密！” 楚洛想了想，“关于殷迟璘跟皇后密谋的事么？” 楚钰宁一惊。 她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楚洛……楚洛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楚洛“啧”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急得冒汗的楚钰宁，“看样子，楚侧妃好像没有筹码了？” “楚洛！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楚钰宁慌张地看着周围的暗卫，急道：“我……我可是你的亲姐姐啊！” 楚洛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时候开始跟本宫谈姐妹情了？” 楚洛冷笑一声。 以前的楚钰宁，可是把原主当成碍眼的绊脚石一般的存在呢，哪里有丝毫的姐妹情，看着原主跟死敌一样，根本见不得原主过得好。 楚钰宁竟还有脸跟她说这话？ 她这是为了活命，脸都不要了啊。 楚钰宁也知道这话说的十分没有底气，她压根儿就瞧不起楚洛，从未把她当过妹妹。 但她有什么办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楚钰宁不得不低头。 可楚洛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就连芹葙他们都一脸讽刺，楚钰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气恼极了，她这暴脾气都恨不得破口大骂，跟楚洛撕破脸。 可那么多暗卫杀气腾腾地按着剑，虎视眈眈盯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楚钰宁咬着下唇，“我可是帮你们杀了殷迟璘的所有的孩子……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我是来投奔你们的！” 楚洛讶然地看着楚钰宁。 没想到楚钰宁手段这么脏，连孩子都不放过。 “你哪里是替太子太子妃杀的，你这是替自己杀的吧！”芹葙一语道破，冷哼一声：“不过是见不得四王爷有其他孩子出世夺走你的东西……还说什么诚意。” 楚钰宁忙道：“可我也帮了你们！我是真心想加入太子殿下的阵营的！” 楚洛稀奇地抱臂，“芹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红杏出墙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的。” 芹葙点头：“论脸皮厚，城墙听了都要自愧不如。” 楚钰宁：“……” “怎么的，投奔太子阵营，然后封你个太子妃当当？”楚洛漫不经心道。 “……你是我妹妹，姐姐哪里会抢你的位置呢！”楚钰宁干笑两声。 楚洛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哦。不当太子妃，先当个太子侧妃，或者太子良娣……然后等过两年再弄死我上位？” 楚钰宁：“…………” 这的确是她的想法……甚至她同意当殷迟璘的侧妃，也是存了日后弄死姜妍，待王妃之位空缺下来就可以得到这本该属于她的位置。 可谁承想殷迟璘竟然花心又无情！她的王妃之位根本就是遥遥无期！ 可她想用同样的套路放在楚洛身上，竟然还被楚洛给识破了…… 楚钰宁此时此刻才意识到，她还是远远低估了楚洛。 可是怎么可能呢，楚洛明明只是个低贱的庶女，以前明明她可是样样都比不上自己的！ 又怂又孬，见到她都吓得不敢说话。 ……可到底为什么，楚洛会变成现在这样，让她都感到忌惮嫉妒，甚至恐惧？ 楚洛没了兴致，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勺子。 “其实吧，我可以不杀你。” 楚钰宁倏地抬起头。 “但是吧，想要你命都可太多了呢。”楚洛遗憾地耸耸肩，吃了口榴莲，“南疆孔长老还想抓到你，把你跟你哥一样给废了，讨我欢心来着。” “我哥——也就是你娘派人偷走想要弄死的楚辞，他也对你跟你娘让他跟我们分别这么多年而恨之入骨。” “唔……其他的南疆人嘛，一听说你跟你娘老欺负他们的圣女大人以及本宫这个公主呀，就天天磨刀想要你们的命。” 楚钰宁一僵。 “然后吧，你还觊觎本宫的男人，这让本宫很是不爽啊楚钰宁。” 温柔的嗓音，却宛若恶魔低语。 楚钰宁后知后觉地想起，南疆的那些人现在可是都住在太子府的。 楚钰宁身子晃了晃。 哪怕是楚洛成了如今的地位身份，楚钰宁也从未把楚洛放在眼里。甚至在此刻之前，她都从未觉得楚洛会对自己的性命有什么威胁。 ——楚洛太无害了。 就算她有权有钱也有人，还有过人的医术毒术，但她可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人，甚至有机会给卫如沁下毒，也只是下没有任何性命安全的无关紧要的毒。 但是如今的楚洛却是根本不同。 杀不杀她……完全在楚洛的一念之间！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可以帮你的！”楚钰宁心慌意乱，“……我可以在四王府当你的眼线！” 楚洛神色淡淡，勺子伸向最后一块榴莲。 楚钰宁心慌意乱，她才刚刚病愈，站了这么久的时间哪里撑得住，眼前甚至都有些发黑。 她紧张地等着楚洛的回应，心里却隐隐有些不耐了。 她都这么卑微了！楚洛到底还想怎么样？？！ “卫如沁中了蛊，你知道吗？”楚洛突然开口。 楚钰宁：“？？？” 她娘中蛊了？？！ 楚钰宁愕然瞪大了眼睛。 这她还真不知道，不过说起来好像前两天的确有卫如沁的人来找过她，但是上次见面对时候意见不和，卫如沁都不支持她，她心里带气就没见。 楚钰宁遍体生寒。 蛊这东西，中原人了解的并不多。被笼罩一层神秘色彩又威力强大的蛊，常常是谈蛊色变。 话本中与传说里各种可怖的描写，登时涌上楚钰宁的脑海。 “你把这个，亲自下入卫如沁的杯中……我就暂且放过你一马。” 楚洛将一只小竹筒放到楚钰宁的面前，漫不经心道。 第366章 她这做女儿的帮卫如沁一把 这竹筒，是南疆王送给楚洛玩的。 此蛊名唤妄蛊，中蛊之人会在睡梦中梦到自己最想得到的一切。有心智脆弱不够强大的人，会仿佛吸了罂粟似的，沉浸在美梦妄想中深深不可自拔。不想苏醒，只想做梦。白日宛若行尸走肉，夜晚睡梦中却嘴角含笑。 卫如沁所求甚多。 此蛊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楚洛托着腮，慢悠悠道：“当然，你也可以表面先答应我，但是离开了太子府就把蛊给毁了，阴奉阳违……不过这样的话，你身上的蛊可就要觉醒了。” 楚钰宁一愣。 什……什么？ ……她身上也有蛊？ “宫宴那日啊。我哥把你丢下水的时候，不是碰过你么。”楚洛微微一笑，“你以为他会只把你丢到水里就够了？” 所有的志怪话本里关于南疆蛊师的各种各样的版本，蛊师下蛊都是只需要轻轻地接触一下就可以悄无声息地下蛊。 甚至还有会飞的蛊，都不需要接触。 若是顾清辞想给她下……的确那一下的接触就足够了。 “你，你定是在吓唬我！”楚钰宁面色发白，梗着脖子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若真的给她下蛊，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反应！ 但楚洛却是不慌不忙，“你也可以不信啊。直接把我给你的这蛊毁掉就行了。” 楚钰宁：“……” 但楚洛这么说，她哪里还敢毁掉…… 楚洛这是故意的！ 楚洛想要看她亲手杀了自己生母！ 但是楚钰宁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太子府的人还把她毫发无伤地送离太子府，然后把那竹筒往她怀中一塞。 她捧着那竹筒，宛如捧着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甚至让她抓狂的是，半路她还碰到了前去找楚洛的太子。 “嚯，怎么这么丑。”虞寂渊摇着扇子，看到楚钰宁的脸，夸张地道。 殷迟枫还赞同地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吓到洛洛。” 楚钰宁浑身僵硬，浑浑噩噩地出了太子府，心里突然后悔今日来太子府的举动。 可是后悔也晚了。 装着蛊虫的竹筒，也已经在她怀中了。 楚钰宁像是丢了魂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回到卧房，却看见殷迟璘不知等她多久了。 “你怎么才回来？”殷迟璘有些不耐，但是话一出口，突然顿了一下，再次开口声音轻柔了许多：“你去哪儿了？不知道本王会着急么？” “殷迟枫竟然往王府里下药……你可一定要小心些，吃食都让底下的人仔细验过再入口……” 楚钰宁如愿地重新得到了殷迟璘的关注与温柔，但是此刻楚钰宁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个，脑袋里不断地重复楚洛刚刚跟她说的话。 殷迟璘耐着性子说了半天，却发现楚钰宁根本没听进去，不由得皱了皱眉：“钰宁？你怎么了？” 他的目光落在楚钰宁抱着的东西上，“这是什么？” 楚钰宁如梦初醒，慌忙抱紧了怀中的东西：“没什么！刚跟银杏出去买了点胭脂水粉……” 殷迟璘不动声色地扫过楚钰宁浮粉的脸，眼中露出一抹厌恶。 他现在的小妾，一个赛一个的水灵，还全都是纯素颜，一点儿都没有胭脂水粉的味道，也不会出现亲了一嘴粉的情况。 相比之下，殷迟璘简直都不愿意多看楚钰宁一眼。 可奈何楚钰宁肚子里怀的可是他现在唯一的子嗣了，必须得好好保住才行！ 殷迟璘匆匆叮嘱完，然后赶紧进宫去跟他父皇告状…… 天杀的殷迟枫！ 他一定要让殷迟枫血债血偿！！！ ＊ 殷迟璘走后，楚钰宁抱着那竹筒独坐良久，忽然一个激灵站起来。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楚钰宁咬了咬牙。 不知道她身上的蛊什么时候会发作，多拖一刻都危险！ 楚钰宁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带着银杏出府，去找她娘。 她先去摸摸底，看看她娘中的到底是什么蛊！ ＊ 卫如沁被这蛊折磨得够呛。 她虽然能吃能喝，身体其他地方没受到任何的连锁反应被影响到，但这每时每刻都发作的痛痒……甚至偶尔还突然格外地严重，让她恨不得以头抢地，一头把自己磕晕算了。 于是楚钰宁再看到卫如沁的时候，就被她这副蓬头垢面，憔悴苍白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娘？？！”楚钰宁愕然，手都在微微发抖。 但她看到卫如沁的这副模样，更多的却是为自己感到害怕。 这，这到底是什么蛊，竟然这般厉害？？！才几日没见，就把卫如沁给折磨成这样了？ 卫如沁瘫在床上，无力地掀起眼皮子瞥了楚钰宁一眼，突然大声吼道：“都是楚洛那贱人……贱人！！！” “是她害我！！！” “钰宁……宁儿啊！你可一定要给娘报仇啊！！！” 楚钰宁脸色煞白。 她身上的蛊……也是像卫如沁这样的吗？ 她可不想变成卫如沁这副不人不鬼模样！ 楚钰宁在看到卫如沁的模样之后，心中原本摇摆不定的想法，有了决定。 她胡乱点头应下，眼睛却心虚地不敢跟卫如沁对视。 ……我会帮您报仇的！ 楚钰宁心中暗暗发誓。她肯定，肯定会杀了楚洛！ 但前提是……她得活下去啊！ 楚钰宁有些歉意地看着痛苦的卫如沁，默默在心里道，别怪她，要怪就怪楚洛，是她害她们变成这样的…… 她根本没想害卫如沁！ 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她有什么错？ 而且卫如沁这副模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生不如死，太遭罪……不如她这做女儿的帮她一把，让她早日解脱！ 一个人成了废物、承担痛苦，总好比两个人都废了一起痛苦要强吧！ 第367章 楚钰宁给她下蛊 芹葙匆匆穿过长廊，推门而入。 “娘娘。”她将托盘里的夜宵放到桌子上，“楚钰宁动手了。” 楚洛刚刚结束今日份的养蛊小课堂，正窝在自家老公怀里舒舒服服地听胎教读物，闻言，伸向夜宵的手一顿：“……这么快？” 她还以为楚钰宁能多犹豫两天呢。 结果当天就给自己的亲娘下蛊去了？ 楚洛神色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但是…… 好像也并没有太意外？ 殷迟枫翻了页书，问芹葙：“殷迟璘跟皇后的谈话内容，查到了吗？” 芹葙羞愧地低下头。 “自从皇后被软禁，长春宫封锁更加固若金汤，暂时还没有探查到……” 殷迟枫淡淡应了声。 “难道，楚钰宁真的知道？”楚洛，想了想，“殷迟璘跟她说了些什么？” “不可能。殷迟璘虽然没脑子，但十分警惕，疑心病重。他不可能把这样的事虽然告诉无关紧要的人。” 楚洛想了想，也是。 那天在御湖边可是当着殷迟璘的面说了楚钰宁觊觎殷迟枫的事儿，不管是真是假，殷迟璘肯定怀疑，不可能把这机密告诉疑似移情别恋喜欢殷迟枫的楚钰宁，让她给殷迟枫泄露消息。 但是…… 也说不定是偷听到的呢？ 但是想到探子发现的，如今楚钰宁在四王府几乎算是失了宠，下人们也都见风使舵，楚钰宁这侧妃过得还不如正当宠的那几个丫鬟出身的小妾过得自在，见殷迟璘一面都难，偷听到的几率几乎为零。 更何况，楚钰宁可是一直待在自己的卧房里高烧着呢。 “别怕，孤不会让你有事的。”殷迟枫握着楚洛的手，轻声道，“你这些日子，先别出府了……” 说到这儿，殷迟枫眸底闪过一抹懊恼。 虽然他很喜欢楚洛不出门，被他藏在家中只有自己能看到……但是不论是自己藏还是楚洛主动不出门，跟被迫出不了门的兴致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知道呀。”楚洛叹气，“舅舅天天逮着我学那些玩意儿，我也没空出门呀。” 上午学畜牧业——养蛊，下午学声乐——驭蛊，甚至晚上还得学政治——被殷迟枫逮着给肚子里的崽念资治通鉴，一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楚洛转头，一头扎进殷迟枫的怀里。 “你也不用太大压力啦，他们未必目的在我，你也多小心些……花园里的花都开了，我也没那么太想出府。” 而且，玉肌阁现在步入了正轨，她只需要做个甩手掌柜就行了。 定制毒妆虽多，但她太子妃的身份暴露且还怀着孕，也没必要再去为了赚那么点儿银子亲自坐诊。 ——现在她有殷迟枫上交的所有财产！ 如今的楚洛已经不是以前的楚洛了！ “对了，可没有千日防贼的。不如找个机会，准备充分之后把皇后他们引出来？” 殷迟枫点了点头，“好。” 他该加快速度了。 殷迟枫心想。 原本他没打算这么着急的，但是现在……殷迟枫抚着楚洛的肚子，原本还在愁孩子出世之后送什么礼物，如今却是不用想了。 就送这江山吧。 ＊ 另一边—— 当晚，楚钰宁走后不久，卫如沁就做了个难得的美梦。 那梦是真的美。 她梦到了自己跟楚凛刚刚成婚的时候，楚凛没有僵硬地跟自己相敬如宾，也没有偷偷地去见韩晚娘，亲手帮她描眉梳头…… 记忆里的那些让她嫉妒的情景的主人公，全都变成了她自己。 楚凛一向严肃的脸上，看着自己的眼神是满满的柔情，他亲昵地唤着她的闺名，亲手给她剥虾。回府就陪在她身边，其余的年轻美人连个余光都不给她们，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而韩晚娘，则是独自一人，穿着破烂的衣裳蓬头垢面，黯然地躲在门后，羡慕又嫉妒地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就连楚老夫人，也交出了将军府所有的权利，把一切都交给她打理，还免去了每日的请安，到了年节，还给丰厚的红包礼物…… 这一场梦，只做到第二天正午才醒。 卫如沁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幔帐，思绪缓缓回笼，然后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了那个叫自己起床的婆子身上。 毫无防备的婆子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直被踹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她都懵了。 干嘛踹她？ 她这是看卫夫人睡了这么久，有点担心才去叫她的啊！ 但卫如沁阴沉着脸，婆子也不敢说什么，憋了一肚子气，憋屈地匆忙退下了。 而卫如沁则还沉浸在极致的美梦与痛苦的现实的落差当中。 梦醒了也就算了…… 这难耐的痛痒，再次浮现上来了！！！ “啊……啊！啊！！”卫如沁发泄地狠狠捶床。 梦境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忍。 醒来之后，哪里还有楚凛温柔体贴的身影。她甚至都不在将军府，而是展现她外室的身份的南宫辄的宅子里。 反差所带来的失落与焦躁，跟这古怪的痛痒，让卫如沁一整天都陷入狂躁中，比以前的脾气更加地坏了。 但第二天晚上，卫如沁再次做了个美梦…… 跟第一次做的美梦内容虽然不一样，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比第一次做的梦更加美好。 然后，第三次，第四次…… 卫如沁发现，只要她陷入沉睡，就会做足矣溺死人、让人上瘾的美梦，而醒来之后，就会愈加憎恨这世间的一切。 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一次两次还好，每次睡觉都能做这样让人根本不想醒来的美梦…… 卫如沁强忍着暴躁的情绪，勉强用仅剩的理智思考。 似乎，从前两天楚钰宁来找她那次之后，她就开始做这样的美梦了。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一枚飞镖突然死死钉在了她的床架上。 照顾卫如沁的婆子惊得叫出声来。 卫如沁倒是冷静得多。 她看着那飞镖上钉着的纸，让人给取下来。 纸上只写了一行字。 三月初七，楚钰宁，下妄蛊。 ……什么意思？ 三月初七，就是楚钰宁来的那日，也是她第一次开始做美梦。 卫如沁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她死死盯着纸上的字，吩咐婆子去查妄蛊是什么意思。 婆子战战兢兢地去了。 不一会儿，又战战兢兢地回来了，带着一本书卷。 卫如沁一把夺了过来。 这是一本志怪的书，记载了大量的传说中的南疆蛊虫。而妄蛊，赫然在列。 “……中蛊之人，会做求而不得的美梦，使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惶惶不可终日……” 卫如沁死死盯着纸上的字，一字一句看到最后，自己的症状完完全全相符。 卫如沁将纸业都攥破了。 蛊…… 她竟然中蛊了？ 卫如沁的目光再次落到被飞镖钉住的字条上。 ……还是楚钰宁下的？？！ 第368章 真是她生的孝顺的好女儿啊 卫如沁虽然没有出门，但是消息却并不闭塞——她知道韩晚娘是南疆王丢了的亲妹妹的事。 当时她知道的时候，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韩晚娘那贱婢，怎么就这么好运？竟然还有个南疆王亲哥哥，如今还是什么南疆圣女！ 甚至韩晚娘还主动提出跟楚凛和离，让楚凛被同僚笑话了好久。 被小妾休了，多新鲜！ 楚凛那傻子还傻乎乎地把韩晚娘当宝呢！人家可是发达了就立即把楚凛给踹了，现在楚凛配不上韩晚娘了，她可以按照南疆的习俗一妻多夫！ 结果楚凛被休了还傻乎乎地借酒浇愁，也不知有没有一丝后悔…… 但那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卫如沁中了蛊。 谁下的不用猜都知道。 但为何说是楚钰宁下的？ 卫如沁仔细想起那天楚钰宁来的时候，看到她好像很害怕。当时她只以为是楚钰宁被她的反应给吓到了，并没有多想。 而且还因为注意力全都在身体深处钻来钻去的痛痒上，根本没精力去关注楚钰宁，现在想起来，楚钰宁急匆匆地毫无征兆地来，来了也没说什么话，坐了一会儿，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当时她还在心里骂楚钰宁，怎么就不知道跟殷迟璘撒个娇弄来个太医帮她看看！ 她可怀着孕呢，有那么好的可以拿捏殷迟璘的理由，为什么不知道利用！ 结果现在想来，楚钰宁恐怕来就为了给她下蛊而来……浑身的漏洞！ 大概是楚洛有什么楚钰宁的把柄，她为了自己活命，就选择给她下蛊。 真是…… 真是她生的孝顺的好女儿啊！ 卫如沁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张字条，这是嘲讽她，想让她崩溃呢！ 卫如沁的目光再次落到书卷上，关于妄蛊的最后一行字：“……最终死于崩溃。” 死于崩溃？ 不。 她不会的。 韩晚娘跟她生的小贱人都没死，她怎么可以先死呢！ 对了，那个楚辞，竟然也没死……还成了南疆的少主！ 他也得死…… 都得死！ 卫如沁狠狠地攥着那纸条。 “……你去这个地址，去找一个人。”卫如沁写下来一行字，交给一旁的婆子。 既然是蛊，那也没那么难办。 当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呵，天真。 她之前买幻蛊的时候，可是结识了位南疆的蛊师呢！那位蛊师，也是相当得厉害，听说其父还是南疆的七大长老之一！ 小小妄蛊而已…… 又不是多厉害的蛊，那人肯定能解得了！ 说起来，她这奇怪的痛痒……说不定也是蛊。如此的话，两蛊就可以一起解了。 她还得感谢楚洛为了气她，故意告诉她这是蛊的消息呢。不然要是毒……沈符现在死了，她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厉害的大夫，还真不好办呢！ ＊ 楚钰宁给卫如沁下了蛊之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楚洛，再三强调她已经按照楚洛的话下了蛊了，可万不能动她身上的蛊。 然后楚钰宁问，是不是可以把她身上的蛊解了？ 楚洛却只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你乖乖的，这蛊就会一直不被唤醒。但你要是不乖……”楚洛笑了笑，“那本宫可就得用楚侧妃验收一下这些日子，本宫学蛊的成果了。” 楚钰宁：“……” 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这是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但是楚钰宁又不敢说些什么，甚至一句狠话都不敢放，只能灰溜溜地溜回去了。 ……楚洛会不会是驴她的呢？其实根本就没下蛊？ 楚钰宁忍不住再次浮现出这个猜测。 但是她又不懂蛊，除了南疆，也压根儿没有会蛊的人，她哪儿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蛊。 对了！ 说不定她可以偷偷买通一个南疆人，让他来帮自己看看？ 说起来，好像卫如沁有个认识的南疆蛊师，还从那人那里买过幻蛊呢！ 想起卫如沁，楚钰宁有一瞬间的心虚，不太敢去找了。 可是不找怎么行？ 这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的蛊，就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她睡觉都睡不好！ 不行，还是得把这蛊给解了，找卫如沁就找卫如沁。 反正卫如沁是她亲娘，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怨自己的吧？ 楚钰宁思考了几日，最终还是决定再次登门。 但是这次，楚钰宁去的时候，先哭天喊地了一通：“娘！楚洛那贱人……她给您下蛊啊！” 卫如沁靠坐在窗边，用一众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楚钰宁。 楚钰宁干嚎的表情僵了僵。 她硬着头皮继续装作着急的模样：“娘，您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楚钰宁自以为装的极像，毫无破绽。 可是她却忘了自己在谁的面前表演——那可是她的亲生母亲。 卫如沁就算看不出别人是否在演，可楚钰宁是她生她养的，最是了解，哪里会看不出楚钰宁干嚎的僵硬与心虚。 她冷眼旁观地看着楚钰宁演戏，然后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娘，您不是有认识的蛊师嘛？”楚钰宁赶紧道：“让他给您看一看，解蛊啊！” 卫如沁冷笑一声。 楚钰宁被这笑整得有些发毛。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催促：“肯定有的呀，您忘了？就是之前的那个，您找过他买过幻……” 话还没说完，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指，突然掐住了楚钰宁的脖子。 卫如沁恶狠狠道：“你是关心我想让我解……还是借此认识那蛊师，给你自己解？” 第369章 这是挑拨离间啊娘 别看卫如沁瘦的不成人样，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可力气是真的大！ 楚钰宁大骇，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被她掐的脸色涨红，说不出话。 楚钰宁只能拼命拍着卫如沁的手，企图让卫如沁松开一些。 卫如沁突然低声笑起来。她压低的嘶哑嗓音发出桀桀的怪笑声，在宁静的夜晚格外地瘆人可怖。 她还没去找楚钰宁呢，楚钰宁倒是自己亲自送上门来了。 卫如沁冷眼看着楚钰宁艰难挣扎，半晌，突然松了手。 空气重新灌入充盈胸腔，楚钰宁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 “我，我没有……”楚钰宁好不容易顺过了气儿，却不敢再直视卫如沁的眼睛，甚至想要夺门而逃，离开这里。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她娘竟然想要杀她！ 刚刚卫如沁捏着她的脖子，楚钰宁几乎敢肯定，那力道稍稍再大一点，掐的时间再稍长那么一些……她可就彻底没命了！ 可是等等…… 卫如沁怎么会知道她也需要蛊师？？！ “没有？”卫如沁冷笑一声。她直勾勾地盯着楚钰宁的眼睛，“那你心虚什么？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 “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了解么。” 楚钰宁想反驳，但是却又无从说起，只能一遍遍摇头，心慌意乱：“不是……” 现在转身就跑……还来不来得及？ 可是这里是卫如沁的院子，跑出了屋子，外面还有那么多丫鬟婆子呢……南宫辄给卫如沁配的下人可不少。 而且楚钰宁也有些舍不得就这么跑了。 她要是跑了，可就没有办法从卫如沁口中套出来那蛊师的消息了！ 套不出来消息，她身上的蛊怎么解？ 于是楚钰宁只能硬着头皮留在这儿，安慰自己卫如沁怎么可能会那么狠心呢，她刚刚可是松了手、没真狠下心掐死她呢！ 卫如沁幽幽开口：“行啊……既然你不需要蛊师，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冷哼一声。 “反正我自己有办法就是了——你操心你自己就够了，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楚钰宁一听，急了。 不用她“操心”……那她哪儿知道那蛊师怎么才能找到啊！ 难道要直接问卫如沁吗？ 可这不是打自己的脸？ ……她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娘，您说什么呢，说我也需要蛊师……您从哪儿听到的啊？”楚钰宁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虚地故意埋怨道：“还，还一上来就掐我脖子……这是干什么？” 卫如沁靠在大迎枕上，默默忍受着身体深处带来的痛痒。 但是已经有那蛊师的消息了。明日那蛊师就会上门来，她再也不必每日忍受这极刑了！ 只要一想到这消息，卫如沁就感觉这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她瞥了楚钰宁一眼。 楚钰宁直被看得浑身发冷，然后就看到卫如沁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她把一张字条放到了楚钰宁面前。 “三月初七，楚……”楚钰宁下意识念了出来，可她念到一半，陡然顿住。 ……这？ 楚钰宁愕然。 “你给我下蛊，肯定是有把柄在楚洛手里。”卫如沁淡淡道。 而楚钰宁下了蛊却还敢再次登门，还特地提起那个蛊师…… 卫如沁可不信楚钰宁只是良心发现不想让她死，楚钰宁能想到那蛊师，她又怎么会想不到，楚钰宁完全没必要亲自前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楚钰宁也中了蛊——因此被楚洛拿捏，也因此不得不再次登门提起那蛊师。 “不……这是挑拨离间！”楚钰宁慌忙丢掉字条，“是楚洛……对，是楚洛！是她给您下蛊啊娘！我，我是您的亲女儿，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楚钰宁万万没想到楚洛竟然手段这么阴！ 说好的放她一马，结果转头就跟卫如沁告状！ 楚洛这是想看着她们母女俩骨肉相残吧？？！ “她就是想让我们互相残杀！”楚钰宁越说越激动，“娘，您可不能被她骗了啊！” 卫如沁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冷冷地问楚钰宁，“你中没中蛊？” 楚钰宁支支吾吾。 她不敢承认，也不敢说没中。生怕她说没中之后，然后卫如沁不肯透露出丝毫那蛊师的线索。 楚钰宁欲哭无泪。 “中，中了，娘……”楚钰宁慌乱不已，不得不全盘托出，“是她逼我的，都是她逼我的……我不这么做她会把我们两个都杀了啊娘！” “虽然，虽然让您受了点苦……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楚钰宁急急地撇清关系，生怕她这受过极大的打击的娘一个情绪不稳，再次掐上她的脖子。 楚钰宁痛哭流涕，“我有什么办法啊……我是被逼的啊！” 对此，卫如沁不置可否。 她信。 但也没全信。 若真的担心她的安全，完全可以在下了蛊之后，立即就告诉她让她赶紧找蛊师。而不是等了这么久，都好几天了才来告诉她。 这让卫如沁觉得，楚钰宁连告诉她都只是为了想解自己身上的蛊而已。 要不然可根本不敢告诉自己。 “哭什么，娘只是吓唬吓唬你，又不可能真把你怎样……你实话跟娘说不就好了？”卫如沁眸底冰冷，面上却嘴角上扬，缓缓露出个笑容。 她对目光在楚钰宁的肚子上停留了两息，才若无其事地离开，放柔了嗓音：“明日娘去见那蛊师，你同额一起去吧。” 楚钰宁一喜。 她有救了！ “蛊的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日就能解了，但你以后也得格外注意才行。”卫如沁道。 楚钰宁忙点头。 “但除此之外，你也可以帮帮四王爷，成为他的贤内助啊。到时候四王爷登基，这可是从龙之功，就算四王爷不感念你的恩情，大臣们也不会同意这后位交给其他人的。” 楚钰宁眼睛一亮。 ……对啊！ 她怎么没想到呢？？！ 楚钰宁热切的目光看向卫如沁。 她以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她娘一句重话都没骂她，顶多只是吓唬吓唬她，然后还不计前嫌，一心为她着想…… 楚钰宁连连点头，恨不得把卫如沁的话拿笔记下来。 殷迟枫那条路基本已经行不通了——不仅殷迟枫瞧不上她，楚洛还虎视眈眈，又是蛊又是毒的……她几条命也不够跟她斗的啊！ 楚钰宁是被楚洛给吓怕了。 不得不再次缩回四王府，老老实实地想着怎么把这盘没什么希望的棋给盘活。 但听卫如沁的语气…… 她竟有办法？ 第370章 舅舅要给咱们找个后爹 楚钰宁前脚进了卫如沁那儿，楚洛后脚就知道了，甚至连她们说都是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长春宫偷听不到，小小的卫如沁的院子还偷听不到么！ 这基本上已经成为了楚洛忙碌之余的乐子，听到卫如沁说不怪楚钰宁，楚洛还感到十分的惊奇。 卫如沁是那么大度的人嘛？ 明知道楚钰宁为了活命选择亲手给她下蛊…… 她竟然还不计前嫌？ 楚洛转头吩咐芹葙：“继续盯着。” “是。” 殷迟枫刚刚被皇上给叫进宫去了。 据说是殷迟璘把他那几个未出世的孩子的死，全都归结在了殷迟枫身上。 ——自然，楚钰宁还那些小妾的时候，也的确是如此故意引导殷迟璘，让他怀疑殷迟枫而把自己的嫌疑洗脱。 但问题是，毕竟是做的假证，顶多只是凶手指向殷迟枫，却并没有实锤。 所以这几天殷迟璘天天往皇宫跑，就是为了让他父皇赶紧把殷迟枫给抓起来严加拷问。 奈何…… 南疆王还住在太子府呢。 皇上哪里会愿意在这节骨眼上得罪南疆王，当着南疆王的面把他的外甥女婿给抓起来！ 而且还是在证据模棱两可，不是实锤的情况下！ 尤其是，皇上此刻还想迂回地跟南疆王增进一下感情，拉拢南疆王，但南疆王忙着跟自己的妹妹跟外甥女增进感情，哪里能顾得上皇上。 但殷迟璘一下子没了那么多孩子，哪里肯轻易咽下这口气。皇上被他烦得不堪其扰，这才象征性地把殷迟枫给叫进宫去问一问。 楚洛是不觉得殷迟枫会出什么事，楚钰宁还不至于那么聪明，把自己摘出去的同时还能陷害到殷迟枫。 不过这还是让楚洛很不爽。 本来殷迟枫就已经够忙了，还因为楚钰宁而被叫进宫…… “楚钰宁下毒的证据，现在还能弄到吗？”楚洛偏头问芹葙。 芹葙点头：“差不多能的，那段时间楚钰宁生着病，下毒的事都是那个叫银杏的丫鬟去做的。” “行。”楚洛点头，“弄到了证据，就让莺儿捅到殷迟璘面前。” 虽然倒也不怕殷迟璘，但也不能白给楚钰宁背这黑锅！ 芹葙应下，立即让人去办去了。 但不一会儿，芹葙又面色古怪地回来了。 “娘娘。”芹葙顿了顿，道：“孔长老带着一众杀手围住了太子府……” 楚洛：“？？” “……保护您。” 楚洛：“？？？” “奴婢猜着，孔长老他们大概是听说了些许风声，知道最近不太平，所以想要保护您。” 楚洛：“……” “暮夕阁的杀手？” “是。” 芹葙默了默，然后将孔长老以及暮夕阁的杀手狗狗祟祟在周围探头探脑，差点儿被太子府的暗卫当刺客而当场表演一个误伤友军的事儿告诉了楚洛。 楚洛：“…………” 这好像的确是孔长老那憨不拉几的能干出来的事儿。 “洛儿？”芹葙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顾清辞屈指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 他没有戴面具。俊郎的容颜一览无余，眉眼间冰雪消融，挂着浅淡的柔和。 “我让孔长老带人守在太子府附近保护你。” 楚洛：“……” 合着还是顾清辞指使的。 顾清辞说着，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到楚洛的面前：“从今以后，暮夕阁的所有人，都会护你周全。” 那是一只玄色的玉佩。 玉佩边缘刻着繁复的花纹。正面是“楚洛”二字，背面是“暮夕阁”。 “此玉佩权利等同于我，整个暮夕阁，除了义父——也就是暮夕阁阁主，你我二人的权利最大。” “暮夕阁遍布六国的八十一座分舵，两千零四十九位杀手，皆可听你号令。” 顾清辞在楚洛的对面坐下来，揉了揉楚洛的发，柔声继续道：“义父外出游历去了，我已经给他写了信，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到时候让你跟娘也见见。” “……暮夕阁阁主？顾长生？” “对，他是中原人，是舅舅的生死之交，日后也会是你的义父。” 楚洛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听着顾清辞的话，听着他描绘的那位未来的义父，感到有些新奇。 顾清辞说，顾长生脾气很古怪，但是人却极好。一辈子没有成婚，也无儿无女，一手将整个暮夕阁做成如今的规模，却无人继承。 于是…… 顾长生就从自己的好友那儿，把好友刚认回来的外甥给挖走了，还忽悠顾清辞跟了他的姓。 说到这儿，顾清辞顿了顿。他犹豫良久，才试探着问：“……楚凛，是什么样的人？” 楚洛看着顾清辞有些惊讶。 她从没见过顾清辞提过楚凛，她还以为顾清辞对这个爹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没想到，其实却是也很在意的。 “我只是，看娘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开心。”顾清辞说，“自从宫宴结束之后。” 宫宴结束之后，和离书就被送了来。 顾清辞猜想着，估计跟楚凛有关。 ……楚凛是什么样的人呢？ 楚洛仔细想了想，“钢铁直男，不懂浪漫，心粗……还愚孝。” 顾清辞有些惊讶，“何谓钢……铁，直男？” “就不解风情，不懂变通，老惹媳妇儿生气还不知道错在哪儿。”楚洛顿了顿，“但他最近的确改了不少。” “而且，他是真的很喜欢娘。” 顾清辞若有所思。 “怎么了？”楚洛问。 “没什么。”顾清辞叹息，“就是……舅舅想给咱们找个后爹。” “不是天天在找嘛。”楚洛无奈，“他的那群‘南疆好儿郎’，天天推销，都推荐好几遍了。” 而且一个个的，都没比她大几岁。 那些“好儿郎”还一个比一个地兴奋，天天跑到韩晚娘跟前献殷勤。 “不。”顾清辞摇头，“这次是来真的。” 楚洛：“？” “我听舅舅说，好像要等义父回来。” 想要顾长生当她后爹？ 听闻江湖传言，顾长生可是个中年美大叔啊！ 第371章 情诗 气氛凝重的楚府—— “老爷，老爷……”管家匆匆跑到主院，进门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跤。 他急忙摇醒醉倒在一堆酒坛子里萎靡不振的楚凛：“老爷！咱小姐来信了！！！” 管家脸上喜气洋洋，迫不及待地捧着信来找楚凛。 就算老爷跟韩夫人和离了……但是小姐还是念着老爷的！有了小姐的信，老爷定能振作起来！ 听到管家的话，颓靡了好几日的楚凛的确头一次有了反应。他艰难地掀起眼皮子，爬了起来。 “……信？” 管家连忙双手捧着递给楚凛，同时伸长了脖子，有点好奇信上写了什么。 希望小姐多安慰安慰老爷，再这么喝下去可要出人命了啊！ 管家眼巴巴地望着老爷颤着手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然而却见楚凛的神情逐渐呆滞。 “……老爷？”管家感到不对劲，忙唤了句，却见楚凛一言不发地重新折上信纸，脸色比之前还要颓丧，甚至还多了几分伤心悲痛的表情。 楚凛抱住酒坛子，狠狠灌了一大口。 管家：“！” “您可不能喝了啊老爷！”管家连忙去劝，心中疑惑又叫苦不迭。 小姐这是写了啥啊？ 把老爷刺激成这样！ “她要成婚了阿福……呜……”楚凛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搂住管家阿福，把阿福听得一脸懵逼。 谁？ 什么成婚？ 阿福赶忙捡起一旁的信，打开一看…… 阿福：“……” “小姐只是说，小姐的舅舅想要给小姐找个后爹嘛……这都八字儿没一撇的事儿！夫人还没见那人呢，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哇！” “人都找好了！”楚凛仰头又灌了一大口。这口酒下去，直接红了眼眶，“还是……还是暮夕阁顾长生！” 那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美男！ “这，这……那夫人要是不喜欢，管他长成啥样什么背景也无用啊！”阿福苦口婆心：“而且老爷，您可不能这么颓废下去了啊！小姐给您写信，是想让您追回夫人呢！” 楚凛再次灌酒的动作一顿。 “……追回来？” “对啊！”阿福赶忙道，“不然小姐写信给您报信儿干什么？而且老爷，您就甘心这么放手吗？夫人她本来就是您的呀！这万一那什么顾长生，要是对夫人不好……可怎么办！” 阿福的话让楚凛彻底急了。 那可怎么行？？！ “所以啊老爷！”阿福赶忙趁热打铁，“您好好表现，把夫人给追回来……不就结了？” “夫人跟您青梅竹马……这可是年少时的情谊！哪里是说断就断的！夫人要和离，只是夫人对您失望，并不是没感情了呀！” 楚凛越听越精神，表情渐渐坚毅起来。 “有道理！” 而且明明之前他死皮赖脸待在晚娘身边的时候，晚娘也没坚决拒绝！还有和离之事，晚娘只是之前提过，后来虽然对他仍旧不假辞色，但却再没说过！ 楚凛越想越觉得有斗劲儿，他狠狠一拍桌子。 追！ 必须追回来！ 但是…… 楚凛顿了顿，问阿福：“……怎么追？” 母胎solo五十年的阿福：“……” 但望着楚凛一脸希冀的眼神，阿福咬了咬牙：“……包在老奴身上！” 于是，第二天，一束清晨采的尚还带着露珠的鲜花被送到了太子府。 伴着那束花的，还有一首酸不拉几的情诗。 要不是听闻送花的人是楚凛，要送的是韩晚娘……太子殿下差点儿没按住自己四十米的软剑。 “你想让你爹把岳母大人追回来？”殷迟枫低头问楚洛。 楚洛无辜：“我可没这么说。” 她只是好心地告诉了一下楚凛一个事实而已。 而楚凛能够从颓靡中振作起来，开始发愤图强地追人……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但…… “写的那首情诗……可真不咋地。”楚洛吐槽道，“都不押韵的，对仗也不工整。” 殷迟枫也点头赞同：“确实。” “……你也偷看了？” “怎么能叫偷看呢。”殷迟枫理直气壮，“那信上又没有漆封，送到太子府的东西，孤有权利知道那上面的内容是什么。” 楚洛：“……” 虽然但是……那情书文采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一封情书啊！ 楚洛用胳膊肘拐了殷迟枫一下。 “嗯？”殷迟枫垂眸看着她。 长长的鸦羽安静垂下来，掩盖了他身上锐利的锋芒。眼尾的落泪痣殷红如血，漂亮的不可方物。 楚洛的心漏跳了半拍，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什么？” “想做的呢？” “……” 楚洛看着殷迟枫眼底实实在在的茫然，气恼地转身噔噔躲着脚回屋了。 人家虽然笨拙，但是心诚呀！这土了吧唧的操作，因为这份诚心也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说起来，她还没收到过殷迟枫的情书呢。 一封也没有！ 呵，男人！ ……怀了孕成了黄脸婆就不知道珍惜了！ 还不如钢铁直男楚凛呢！ ＊ 不远处的楚府。 “阿嚏！” 楚凛揉了揉鼻子。 “定是夫人收到了花！在念叨您呢！”阿福大喜，“夫人肯定高兴坏了！” 楚凛也很高兴：“那接下来做什么？” “接下来……接下来……”阿福偷偷摸摸背过身，悄鸟地翻开自己新买的《情缘宝典》，看完了又转回来：“哦！是亲手做些爱心甜点！” 楚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皲裂。 “……亲手？” “是啊！这样才有诚心啊！” 楚凛顿了顿，委婉道：“我觉得不太行。” “为何？虽然进厨房这事儿吧，对于男人来说有伤颜面……但是正因为如此才要去啊！您想，您从不入厨房，却为了讨夫人欢心洗手作羹汤……这反差！夫人还不得感动得稀里哗啦？” 楚凛深觉有理。 但是…… 他看着自己的手。 晚娘做饭特别好吃，可他却是进去能分分钟炸了厨房的。 楚凛有些犹疑。 他这做出来……不会让晚娘吃了坏肚子吧？？！ 可阿福在一旁怂恿打气，楚凛渐渐动了心。 他撸起袖子。 不管怎么样……先试试看！ 第372章 有事请教楚大人 楚凛说干就干。 当天晚上就跑到了楚府的厨房里，跟厨子学起了做饭。 但过程…… 有点轻微的，小波折。 “嘭！”伴随着一声巨响，楚凛拽着厨子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 阿福捧着情缘宝典，脸都木了。 这是他家老爷，炸毁的第三口锅…… 厨子也要哭了，“老爷，咱府上都没锅可炸……啊不对，没锅可用了……” 他就是料到了老爷可能有那么点儿不太擅长做饭，于是特地选了个老少皆宜还倍儿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 就炒个西红柿再炒个鸡蛋然后和一块儿嘛！ 怎么就还能把锅给炸了？？！ 而且这还不谈，他家老爷砍坏了四把刀，砍碎了五个案板！！！ 厨子一脸怀疑人生。 楚凛默。 这也不怪他啊……他这双手，可都是在战场上丢火药炸城门、提刀砍敌人的，这骤然让他拿刀切西红柿炸锅……咳，做菜，根本不适应啊！ “要不做个汤吧。”楚凛惆怅地看向厨房里，幸存的唯一一口锅——炖汤用的小砂锅。 晚娘很爱喝汤，晚娘做的汤最好喝了。 厨子：“！” 啊这，可是老爷连西红柿炒鸡蛋都学不会啊！ 直接煲汤？？？ “可是老爷，煲汤很难的……”厨子委婉提醒。 但是这话却不知戳到了楚凛的哪根神经，楚凛当即一拍大腿：“难怎么了？难就得知难而退么！再难也得做！” 说着，楚凛撸起袖子，再度冲进了厨房。 他就不信了！ 晚娘都能做到……他也一定会做出来的！ 做个什么好？ 不如做个乌鸡松茸汤吧！ 给晚娘补补身子！ 阿福木着脸，让人抓紧时间去买锅。 “买他个十只二十只……一定要买质量好的，抗造的！”阿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后悔干嘛建议老爷干这个。 这什么破宝典，哪里好用啊…… 阿福重新翻开宝典那一页，然后就突然发现……他好像给老爷建议错了！！！ 这页是给女子看的！ 他当时看得匆忙，匆匆翻了一页大致看了内容就直接告诉他家老爷，结果漏掉了最重要的几个字！ 阿福慌忙赶紧企图补救：“老爷！要不，要不咱试试别的法子吧？老奴看到……啊呸，想到了个更好的新法子！” 然而，楚凛是个脾气倔的。 他的倔脾气上来，阿福哪里能劝得住。 楚凛拿着菜刀杀气腾腾。 他非要把这汤给煲出来！！！ ＊ 第二天一早。 一只黢黑的小砂锅伴随着清晨的鲜花，被送进了太子府。 正要出门的太子殿下微微一顿。 “那是什么？” 捧着砂锅的侍从赶忙回道：“回殿下，这是楚凛将军亲手煲的乌鸡松茸汤，特地送来给韩夫人补补身子。” 殷迟枫：“……” 亲手做的汤啊…… 听上去还挺诚意满满？ 他这老丈人什么时候这么会了？ 昨日不知为何突然惹到媳妇儿的太子殿下若有所思，当即拍板。 等今日忙完了，去楚府一趟，找老丈人学学取取经怎么哄媳妇儿。 楚凛大概不是有狗头军师，就是得到了什么秘籍。而这些……正是此刻的太子殿下十分需要的！ 不过这两招他倒是学到了。 不就是送花写情诗嘛！等会儿上朝的时候现做一首。至于煲汤……等晚上回来偷偷学学。 想到这儿，太子殿下露出嫌弃的神色。 大老远都闻到了他老丈人做的汤的糊味儿了。 熬汤都能糊……这水平可真不咋滴。 等他做出来，必定比老丈人做得还好。 ＊ 熬汤的小砂锅，被楚凛熬炸了六个，才勉勉强强做出可以入口的。 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熬汤，虽然眼下顶着两只青黑的熊猫眼，但把汤送到了太子府之后的满足感是无与伦比的。 把汤送到之后，楚大将军精神奕奕，眉飞色舞地去上朝。 然而却发现诸位大臣们看他的眼神儿不太对劲…… 楚大将军并不知道，因为他昨晚炸厨房的动静儿太大，到了今早，已经传的大臣们全都知道了。 他们眼神怜悯地看着楚凛。 都说楚凛是痴情种，他那小妾便是他的真爱。 如今痛失爱妾，还是去了吃南疆软饭的机会……楚大将军竟然受不了打击，连夜把自己的府邸给炸了！ 有的官员则是猜测，这巨大的打击直接把楚大将军给打击疯了，这是在研究新火药呢！ 听那动静……新火药的威力还挺大啊！ 一声接一声，威力够足！ 而且看楚凛这一脸憔悴却满面春风的模样！这肯定是新火药的制作相当满意！ 楚凛对于他们的表情感到很是费解，但他也懒得搭理，没空想他们在想什么。此刻的楚凛满脑子都想着一会儿下了朝，他就冲去太子府，问问晚娘味道怎么样。 虽然吧，他做的汤比晚娘做的味道差上那么一点儿…… 但好歹吃了不会拉肚子！ 他亲口尝过了！ 能吃！ “楚大人。”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楚凛讶然回头，就看到了身后站着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楚凛一愣，赶忙行礼。他顿了顿，忍不住询问：“晚……您岳母她，有没有喝汤？说没说味道怎么样？” “未曾。”殷迟枫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打击楚凛的话，只是道：“孤出府的时候，汤还没送到岳母大人手中。” 楚凛微微有些失望。 这可真煎熬啊…… 但是没关系！等到下了朝，他就立即骑马跑到太子府，反正太子府也不远！ 但是好像，阿福说还不到火候来着？ 说什么还没让晚娘彻底感动，现在去见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但楚凛等不及了。 他得去见见。 被大舅哥撵出来他也要见！ “楚大人。”殷迟枫再次开口。 楚凛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看向殷迟枫。 “不知……楚大人一会儿下了朝，是否有空？” 楚凛：“？” “孤有些事……想要请教一下楚大人。” 第373章 太子府走水 楚洛睡醒之后，听闻楚凛又送了亲手做的乌鸡汤，简直羡慕得无以复加。 瞅瞅！ 瞅瞅！ 别说鸡汤、情诗了，就是花她也没收到过啊！ 楚洛摸着自己的肚子，恨铁不成钢地道：“瞅瞅人家进步多大……你爹怎么就不知道学学呢！” 然而楚洛刚念叨完不久，殷迟枫的花跟情诗就送到了。 楚洛：“！” “他人呢？”楚洛惊喜地捧着情诗，看着上面笔力苍劲的字，心里美滋滋的。 芹葙笑：“殿下在厨房。” 楚洛：“？” 难道，是学着楚凛给她亲手做饭？ 楚洛更高兴了，“你家殿下做菜好吃吗？” 她还没吃过呢！ 芹葙有些迟疑，“这……奴婢不知。殿下从未做过。” 啊……她竟然还是第一个吃的吗？ 楚洛搓手手，更加期待了。 她错了，她要收回之前的话，崽他爹还是很上道的嘛！这时间做菜，一会儿午膳的时候便能吃到了吧？ 然而楚洛的期待，最终却是落空了。 殷迟枫饭做到一半，就被皇后给叫走了。 楚洛：“？？？” 她的饭呢？ 她那么大一夫君呢？ “皇后找他干嘛？”楚洛蹙眉，“她都被禁足了，还折腾呢？” “奴婢不知。”一连两个问题都是这回答，芹葙有些歉疚，“殿下本来是不想搭理的，但是那宫人在殿下耳边说了什么，殿下就去了。不过殿下临走之前，让顾公子保护好您。” 殷迟枫用了“保护”二字，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殷迟枫这是觉得，皇后可能会趁此机会动手。 但只支走殷迟枫一个……太子府还有南疆王顾清辞南疆众长老，暮夕阁众杀手，以及太子府的暗卫啊。 “再派些人，赶紧去保护他。”楚洛沉声道，“多派些！” 芹葙一愣，但还是立即照办去了。 令牌在太子妃这儿，虽然太子殿下让他们保护好太子妃，但太子妃发话，自然是比太子殿下的话要好用许多的。 楚洛扒拉着面前的酸梅汤，食不知味。 相较于固若金汤、被冲冲保护的太子府里的她……倒是殷迟枫更危险。 说不定皇后的目的不是把殷迟枫支走便于对付楚洛…… 而是直接目标就是殷迟枫呢？ 皇后到底跟殷迟枫说了什么？ 下午，外面刮起了风。看黑云压顶的样子，似乎还会有雨。 “派人进宫去，给殿下送把伞。”楚洛转头吩咐，“宫里还是没有消息么？” 芹葙摇头。 “不过娘娘，您别担心，没有消息反倒是最好的消息。” 楚洛眉心微蹙，总觉得现在的无事发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 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过来，欠了欠身：“娘娘，四王爷递了拜帖，想要见您。” “不见。”楚洛不耐道。 殷迟枫前脚被皇后给叫走，后脚殷迟璘就找上门？用脚丫子想都能猜到他肯定不安好心。 在殷迟枫没有扳倒他们之前，自己绝对不能给他拖后腿。 太子府最安全，她才不傻不愣登地引狼入室呢！ 但是刚拒绝了殷迟璘不久，太子府的后花园突然传来呼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后花园靠近外墙的草垛，突然着了火，且火势冲天。配上今日的大风，不一会儿便将火势越吹越旺，甚至迅速地将周围的可燃物引燃。 太子府的人都是训练很有素的。 从发现一点不算太大的火势，到立即叫人打水灭火……不过短短三五分钟的时间，可当众人端着水桶来到着火地的时候，却发现火势绵延一片，连旁边的庭院都受到了牵连，烧红了半边天。 “不对劲……”捉影看到这样的场景，眉头狠狠一跳。 偶然起火，火势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大？ “快去保护太子妃！”捉影急切地低声吩咐身后的众暗卫，让其余的武功弱些的下人抓紧灭火。 然而那些火却是极难扑灭。 一桶桶水下去，才勉强扑灭了一小点儿。 “不好，这些地方都被浇了油！”有人发现了端倪，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刚刚扑灭的地方再次燃烧起来。 后花园这边手忙脚乱地拼命扑火，那边捉影带着人迅速赶回主院，却陡然出现一批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捉影眯了眯眼睛，没有丝毫犹豫，带着身后的暗卫顿时拔剑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被阻挠住的不仅仅只有捉影这边。 太子府各处都出现了黑衣人，甚至顾清辞以及诸位南疆人的院中的黑衣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眼睛，甚至身上涂满了雄黄，趴在墙头搭箭远攻，让南疆人近不了他们的身难以下蛊，还不让他们出去帮忙。 背后之人，显然下了血本，做了充足的准备，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分工明确。 他们甚至尤其对太子府的人敌意最大，见到了便杀。不像泄愤，倒像是为了专门灭口似的。 “保护娘娘！”芹葙冷着脸拔剑，指挥主院的暗卫以及下人们御敌。 那些黑衣人并不是太子府的暗卫的对手，而且水平参差不齐，打扮跟身法，看上去像是花钱雇佣的江湖人。 但架不住人多。 一批接一批，跟上次在东宫遇袭那样，不要命似的没有留丝毫余地，速攻打太子府一个措手不及。 ——显然，上次东宫遇袭，给了这次动手的人灵感。 “撑住！”芹葙一剑砍翻了一个黑衣人，脸颊上溅上了几点殷红。 她随手擦掉，冷声道：“他们撑不久！” 虽然背后之人借鉴上次的攻法儿，但太子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同样的失误，哪里会犯两次。 就算那些黑衣人暂时绊住了他们，但也别想靠近太子妃一步！ 楚洛被护送着请到房间里歇着，怕流失剑光惊扰误伤到她。 楚洛坐在床上，心中反而稍稍平静了些。 这么大的阵仗……那目标就应该是她了。 殷迟枫那边，应该不会再有精力去对付他吧？ 正想着，卧房里靠近后院的窗户突然被打开。 一道身影迅速闪身进来，落地的同时窜到了前门将门栓扣好，然后才转身，笑了起来。 “洛儿。”男人舔了舔嘴唇，“好久不见。” 第374章 “我是渣男” 楚洛掀了掀眼皮子。 来人穿着一身玄色的蟒袍，腰间佩戴着碧玉香囊。一边摇着扇子朝楚洛走来，一边毫无顾忌直勾勾地盯着楚洛。 卧房里，只有楚洛一人。 而楚洛此刻还坐在床上，脆弱地仿佛一只手就能毁掉。 但……脆弱又美丽。 “四王爷。”楚洛对殷迟璘的眼神感到十分得不适，恶寒地皱眉，“这里是本宫的房间！直接闯进来，是想要干什么？” “还有，四王爷也太健忘了，明明前两天宫宴上还刚见过呢。” 对于楚洛的排斥，殷迟璘仿佛没看见一般。 他的目光贪婪地从楚洛光滑细腻的脸颊上扫过，再到纤细的脖颈…… 以前看得并不仔细，此时此刻屋中只有他们二人，甚至楚洛还坐在床边。此情此景，再细细打量着楚洛，殷迟璘敢肯定，没有任何美人的容貌能比得上楚洛。 不，是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楚洛怀孕之后，肌肤更好了，如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素面朝天也仍旧一丝瑕疵也无，甚至还能看到阳光打在上面之后的细小绒毛。 殷迟璘简直想要把当初把鱼目当珍珠的自己给掐死。 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被下降头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殷迟璘痴迷地看着楚洛，忍不住再次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楚洛简直被他这油腻的语气给恶心到了。 差点儿没直接吐出来。 都把她几乎快好了的孕吐给恶心犯了！ “后花园的火，是四王爷放的吧？”楚洛冷冷问。 殷迟璘装傻：“洛儿说什么，本王不明白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急哄哄地朝楚洛扑去：“洛儿，好洛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最终楚洛还是没忍住，yue了一下。 “孕吐？”殷迟璘满脸心疼似的拍着楚洛的后背，“殷迟枫可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让你这么小就怀孕了……” 说得像是他没让楚钰宁以及众小妾怀孕、是个好东西一样。 “洛儿，你放心，哪怕你怀了殷迟枫的孩子……但日后我当上皇帝，定会让你当皇后的！”殷迟璘信誓旦旦地保证，“我心悦你，楚钰宁她只是个替身啊！洛儿，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你站在殷迟枫的身边，心有多痛吗……” 他话还没说完，手背突然刺痛一下。 殷迟璘愕然低头，只见他的手背上有个小小的红点。与此同时，酥麻感迅速从手背开始，蔓延至全身。 “这是……什么？”殷迟璘不敢置信。 难道是传说中楚洛养的那些毒宠咬了他？可是…… “可是我明明已经在身上涂了雄黄粉了！” 殷迟璘早就想到了楚洛养的那些玩意儿，以防万一，他特地做足了准备…… 那些蛇，蝎子，还是青蛙的，根本不可能敢靠近他啊！ 殷迟璘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了。 ……不。 不听他的使唤……听楚洛的。 因为楚洛勾了勾唇，吐出一个字：“滚。” 然后殷迟璘的身体就真的听话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这，这是怎么回事？？！”殷迟璘一脸惊慌失措。 “雄黄粉，只对小青他们有用，但对蛊虫可没用啊。”楚洛玩味地用手指缠着发尾的一缕发丝，靠在床边，微微一笑。 蛊虫可是只听命于蛊师的，养出来的蛊凶残无比，哪里是小小雄黄就能吓住的。 殷迟璘浑身的血液缓缓凝住了。 雄黄对蛊虫没用？？！ 那…… 那那些缠住南疆蛊师的弓箭手…… “你这也不行啊。”楚洛慵懒道，“是看话本听说的蛊虫怕雄黄的吧？啧，那都是谣言啊四王爷。” 说着，楚洛再次发布“命令”：“学猴子爬。” 于是，趴在地上的殷迟璘又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爬了起来，开始学猴子上蹿下跳。 楚洛很满意。 这是楚洛会控制的第一种蛊，俗称听话蛊，最是简单有趣，是南疆的小孩子捉弄人的必备蛊。 但这蛊吧，时效短。 可架不住她有那么多宠着她的南疆大佬啊！ 光是听话蛊，她就有一堆！ 于是楚洛掐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去放第二只听话蛊去咬殷迟璘。这回，殷迟璘得以明白他手背上的红点是怎么来的了—— 只见一只极小的黑红色的虫子缓缓刺破他的皮肤，然后当着殷迟璘的面，钻了进去。 殷迟璘：“……” 殷迟璘：“！！！” 救命！ 眼睁睁地看着虫子钻进自己的身体，这很难有人会不害怕的吧！ 然后殷迟璘就再次随着楚洛的指令，动了起来。 “洛儿，洛儿！”殷迟璘不死心，一边跳着小天鹅一边道：“你这是干什么？我是你最爱的璘哥哥啊！” “你不记得了吗？我们以前，在将军府的假山后面有过海誓山盟的！” 殷迟璘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楚洛就替原主感到生气。 于是楚洛再次变换口令：“自己扇自己！” 殷迟璘：“……” 不一会儿，主院的卧房里便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啪啪声。 很快，外面的暗卫以及南疆蛊师便挣脱了纠缠，迅速朝着主院赶来。 南疆王先去了韩晚娘的院子里，顾清辞则焦急地直奔主院而去。随手帮芹葙解决掉一个黑衣人之后，他站在卧房门前，听到里面有声音，面色一变。 顾清辞一脚踹开了房间门。 然后他就看见，里面一个黑色衣裳的男人一边呜呜地痛哭流涕，大声喊“我是渣男”，一边啪啪地扇自己巴掌，整张脸都肿成了猪头。 顾清辞只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是中了听话蛊。 看到坐在床边安然无恙磕着瓜子的楚洛，顾清辞一颗心可算落回了原地。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顾清辞大步走到楚洛身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翻，这才彻底放了心。 随即他不赞同地蹙起眉，“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屋里？他们怎么当的差？” 楚洛唔了一声。 “有人的。”楚洛小声道，指了指房梁：“我让他们先蹲在上面了……让他们找机会给殷迟璘一个致命一击嘛。” “但是这个听话蛊太好用了，就没用上他们。” 顾清辞弯腰脱下楚洛的鞋，将她放平在床上。然后转头，对殷迟璘下令：“出去扇。” 殷迟璘：“……” 他心里飘过一万句脏话，但是却根本说不出来，只能任由他的脚把自己带离房间，站在院子里，当着一众太子府暗卫以及下人的面，继续扇自己巴掌：“我是渣男，我是渣男……” 第375章 签认罪书 太子府的大火，直到殷迟枫回府时才熄灭。 暗卫在最开始着火的草垛发现了还没烧成灰烬的火把，以及围墙上的油渍。可以初步判断，纵火之人是在墙外往墙内泼油丢火把的。 殷迟枫直接施展轻功，直奔主院，结果刚落地，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大喊“我是渣男”的殷迟璘。 殷迟璘脸已然被自己扇成猪头了，但手下动作却还是不停，继续扇自己，眼神却是羞恼又愤恨。 然而这些神色，在看到殷迟枫的瞬间便化成了恐惧。 殷迟枫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冲进屋内去找楚洛。发现楚洛完好无损也没有被吓到，殷迟枫才后怕地将楚洛紧紧抱在怀中。 “干嘛呀，我又没事。”楚洛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手却是在殷迟枫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确定没受伤后，也松了口气。 看样子，皇后这次仅仅是针对她而已。 殷迟枫是真的吓到了，哪怕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况，也紧紧抱着楚洛，许久才放开。 “你先吃点东西，压压惊。”殷迟枫亲了下楚洛的额头，低声道：“为夫帮你出气。” 楚洛眨巴眨巴眼睛，想说自己没被吓到，当时殷迟璘进门的时候，房梁上可蹲着二三十个暗卫呢，太子府虽然当时乱成一锅粥，可怎么可能当真放任她一个人待在屋里。 二三十个暗卫呢，对付一个小小的殷迟璘还不是轻轻松松。 就殷迟璘那蹩脚的三脚猫功夫，怕不是一只手就能碾压。 但是看着殷迟枫杀气腾腾的模样，分外帅气，安全感荷尔蒙爆棚。 于是，楚洛乖乖应下：“好。” ＊ 外面的殷迟璘发现殷迟枫回来了，很是胆战心惊——被那疯子抓了个现行，他肯定不会饶过自己。 然而殷迟璘没想到的是，殷迟枫压根儿没管他。 哈！ 也是。 殷迟璘逐渐放下心来，心中嘚瑟地想。 他啥也没干，就说他是发现有刺客，太子府着了火，来帮忙的！ 殷迟枫能把他怎样？ 无凭无据的，就是摆到父皇跟前，也无法定他的罪！ 殷迟璘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挨了顿打，实在太委屈了！ 他兴许还可以反打一杷，告到父皇那儿去！ 上次殷迟枫毒害他的孩子的事儿，他吃了闷亏，但这回，他一定要找回场子，让殷迟枫付出代价！ 正想着，一道凌厉的掌风从斜后方骤然袭来。还不等殷迟璘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剧烈的疼痛从后背以及胸腔传来。 殷迟璘直接飞了出去，重重栽进了花坛里。 然而半张脸陷进了泥里，他的手却还是不停地继续扇，直把他的头越扇越深。 殷迟璘脸都绿了。 “殷，殷迟枫……”殷迟璘勉强控制住自己张口就要吐出的‘我是渣男’，咬牙切齿地喊出殷迟枫的名字，脸都狰狞扭曲了。 他艰难地吐出一口血来，勉强忽视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想要转头看殷迟枫。 然后他的脑袋刚刚偏了一下，就被一只靴子踩住了。 殷迟璘浑身一僵。 他不可置信，气得浑身发抖：“殷迟……” 话还没说完，头顶的力道骤然变重，他整个脑袋都完全深陷进了泥土里。 殷迟璘：“……” 而这咬牙切齿的铆足的劲骤然泄了，“我是渣男”的声音重新响起，透过泥土传上来，闷闷的，还颇有几分滑稽。 殷迟璘：“…………”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她？”殷迟枫每说一个字，脚下的力道便加重一分，直捻得殷迟璘呼吸不畅，吃了满嘴的泥。 低沉的嗓音，很平淡。 但殷迟璘却是从中听出了未消的怒气与杀意。 冰冷的泥土，将他的体温从头凉到了脚。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殷迟枫到底是个怎样的疯子。 “……殷迟枫……皇兄！”殷迟璘感到害怕起来，赶忙开口认怂：“我我我……没想动她呀……我是来帮忙的！” 殷迟璘心里将殷迟枫骂了一万遍，嘴上却不得不服软：“有什么误会……咱慢慢说好不好？皇兄，你先淡定点……” 有什么话先让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再说好不好？ 他都要窒息了…… 呼吸不过来了！ 泥土糊了殷迟璘一脸，他憋的脸都红了。 但显然，殷迟枫并不这么想。 甚至还发出短促的一声笑，然后脚上的力道猛然加重。 殷迟璘：“！！！” 他脖子都要断了！！！ 殷迟璘想要挣扎，可注意力全放在跟四肢较劲克制住继续扇自己的举动，嘴却没有办法再管住，再次吐出一连串的我是渣男。 本来就窒息，还不得不张口啃土……殷迟璘面色扭曲，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殷迟枫慢条斯理地松开脚，让捕风把人拎到地牢。 捕风像拎着条死狗似的，随手拎着殷迟璘的后脖领子，将人拖到了太子府地牢。 于是晕过去不久的殷迟璘被一盆冷水浇醒之后，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刑具。 殷迟璘：“？？？”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殷迟枫！你疯了？你可无权处置本王！这可是私刑……私刑！” 殷迟璘骂骂咧咧：“本王要去父皇跟前告你去！！！” 殷迟枫难道还想严刑逼供，让他认罪？ 呵！ 他可没那么傻，他才不会认！ 就算他们有蛊又如何？就算这蛊能让他“听话”，可也只能控制他的动作，根本控制不了他的表情！ 到时候就算殷迟枫用蛊控制他到父皇面前认罪，他也完全可以让自己的表情、甚至是强行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让父皇发现里面的猫腻，他的被逼的！ 看殷迟枫还有什么手段！ 殷迟枫坐在他对面，一半的容颜掩在黑暗中，仅能看到一截精致的下巴跟薄薄的嘴唇。 殷迟璘气愤极了。 殷迟枫刚刚那么生气都没杀他，可见不敢把他怎样！ 至于殷迟枫的手段最是让人生不如死？呵，他还能真敢偷摸地折磨自己不成？那殷迟枫的太子之位就彻底地走到头了……甚至还会被贬为庶民！！！ 父皇再怎么偏心，哪怕殷迟枫被爆出来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父皇也不肯废他。但如今殷迟枫的所作所为，可真是天助他也！ 殷迟璘甚至想着要不然豁出去了，故意激怒殷迟枫，激他动手得了。虽然疼了些，但如此一来，皇位可就彻底是他的了！ 但殷迟璘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殷迟枫的手段，可着实可怖。 就在殷迟璘犹豫的时候，没注意到殷迟枫嘴角挂着的嘲讽的笑。 他淡淡启唇：“开始吧。” 殷迟璘闻言，有些疑惑。 开始？ 开始什么？ 只见旁边的侍从拿着一张纸跟一支笔，放到了他的跟前。 殷迟璘轻蔑地仰着下巴，看着殷迟枫：“想让本王认罪？呵，想得美！” 他轻蔑一笑。 “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殷迟枫没有说话，倒是他身旁站着的人突然开口：“签认罪书。” 殷迟璘冷笑：“本王说了，本王可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突然不受控制，动了起来。 殷迟璘：“？？？” 第376章 消除 殷迟璘瞪大了眼睛。 丫的！ 这人竟然是南疆的蛊师！ 殷迟枫竟然又让那恶心的虫子咬他了？？！ 殷迟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听了使唤，像他平时写字那样，用他自己的笔迹写下了认罪书。 殷迟璘目眦欲裂。 他拼尽了全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然而手却压根儿没反应，甚至都没抖一下！ 这，这怎么可能？ 明明刚才都可以啊！！！ 殷迟璘并不知道，他现在所中的听话蛊，乃南疆王亲手所种。 刚刚入门的楚洛下的听话蛊，哪里能跟南疆王下的比！ 是以殷迟璘即便死死咬牙，青筋暴出，也仍旧阻挡不了写下一行行罪状的手。 直到，最后一个字写完，他的手还规规矩矩地签字画押。 殷迟璘：“……” 殷迟璘差点儿没气得再次晕过去。 殷迟枫拿到了认罪书，看都没看，冷冷地瞥了殷迟璘一眼，便起身离去。 “把四王爷给治好，别让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淡淡道。 “得嘞！”站在暗处的虞寂渊笑眯眯地朝着殷迟枫的背影挥了挥手：“放心吧！这可是你媳妇儿亲手写的药方——见效快着呐！” 殷迟璘又是鼻青脸肿，又是内伤的，要是普通的药，肯定不会短期内就让殷迟璘恢复正常。 但，楚洛就不一样了！ 她写的这药方，皆是剧毒，药性猛得一批！保管殷迟璘喝下去，胸口瘀血顿时恢复如初！脸上皮肤恢复原样！ 除了虞寂渊，那位命令他签认罪书的蛊师也站在他身边，抓起他的手，又让一只虫子钻入他的体内。 殷迟璘：“！！！” “这，这什么？”殷迟璘惊愕。 殷迟枫不会那么绝，让他签完认罪书就直接让他再来个“畏罪自尽”吧？ 几乎是下一刻，一股痒痛从蛊虫钻入的地方，逐渐扩散到身体各处。 “这可是您丈母娘中过的蛊。”蛊师面上带着笑，可眼神却很是冷漠厌恶。 “四王爷，这就是得罪我们公主殿下的代价。” 他冷冰冰的嗓音刚落，一股奇怪的乐器声音蓦地响起。 与此同时，殷迟璘身体深处的同样骤然激烈了起来，程度翻了好几翻，直接让殷迟璘一瞬间的失语，好半天才缓过来一口气。 “啊！！！”殷迟璘疯狂地抓挠：“这什么鬼东西！！！” 蛊师没有回答他，走到虞寂渊的身边，问：“蛊虫所形成的小创口，确定可以让其消失的对吧？” “能不能消失你都下蛊了呀。” “抱歉，没忍住。”蛊师深吸一口气，驱散了些许胸腔积攒的怒意。 虽然他们南疆对女子的名节倒也没那么看重，但这什么四王爷，算什么东西？也敢染指公主殿下？？！ 他们听说这件事，简直都要气疯了。 一个个都想要争着来地牢，为公主殿下出口气。 “放心，能消掉。”虞寂渊笑，“保证让他来时什么样，回去就是什么样。” ＊ 一个时辰以后。 殷迟璘一脸懵逼地站在太子府台阶前。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阵极致的痛痒上。那深入骨髓的痛痒，简直让他恨不得拿刀凌迟自己，兴许才能稍稍缓解一二其中的痛苦。 再然后，他就晕过去了。 ……可之后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就站在太子府门口了？ 殷迟枫就这么把他给放了？ 哦对了，殷迟枫控制他签下了认罪书来着。 ……认罪书！ 殷迟璘一凛，赶忙去对面回府，让人准备马车进宫去。 他得赶紧找他父皇告状！！！都是殷迟枫这厮！他虽然没把那些刑具用在自己的身上……可那蛊虫的威力，绝对不次于那些刑具啊！！！ 殷迟璘匆匆到御书房，二话不说就跪下来呜呜哭惨，说自己只不过是看见太子府有难，去太子府帮忙而已，然而那殷迟枫恩将仇报，用蛊虫控制自己签认罪书陷害自己，还打他让他吐血…… 皇上桌面上，放着的赫然就是太子府刚刚送来的那张认罪书。 字是殷迟璘的笔迹，还有时间，签字画押，这些流程一样不少。 可认罪书前脚刚送到他案上，殷迟璘怎么就反口了呢？ “老四。”皇上威严地开口，“说话可要讲证据。” “证据，证据我有啊父皇！”殷迟璘急急地指着自己的脸：“您看，儿臣这脸！这都是太子害的！” 皇上看着殷迟璘光洁如初的脸，深深蹙起了眉头。 殷迟璘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好像殷迟枫离开地牢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他身上的痕迹可以……被消掉？ 还是楚洛开的方子？ 殷迟璘愕然。 他这一路上的注意力都完全不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脸已然不疼了。 殷迟璘动作一顿，赶忙解衣带。 “干嘛呢？”皇上眉头一跳。 “父皇，父皇您看儿臣背后……”他褪下上衣，一脸希冀地看着皇上，却只看到皇上越皱越紧的每天。 殷迟璘的心都凉了半截。 “也没痕迹？” 可这怎么可能？ 殷迟枫那一掌下去，他后背绝对会青紫啊！甚至好几个月都消不掉！！！ 殷迟璘慌乱起来。 “太医……父皇，快请太医！”殷迟璘突然想起来，“儿臣受了内伤……是殷迟枫打的！这肯定能查出来！” 第377章 四王爷身体健康只是肾虚 表皮能治好……内伤可未必吧！ 更何况还有蛊呢！ 殷迟璘立即补充道：“父皇……儿臣还中了蛊！这认罪书，就是殷迟枫给儿臣下蛊，控制儿臣签的啊！” 殷迟璘讲到这儿，激动地唾沫星子横飞。 他现在身上虽然不疼了……但是那诡异的痛痒的感觉却深入骨髓，让他一回想起来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太可怕了…… 殷迟璘作为皇子，虽然曾经有过一段被忽视的日子，但却从未受过什么大委屈。 ……更遑论是如此可怕的蛊！ 殷迟璘简直恨得牙痒痒，语气更加激动起来，大声地跟皇上控诉他到底都在太子府遭受了什么恶行。 皇上撑着下巴，静静地听着殷迟璘把话说完。 “……父皇，您是不知道，儿臣是生生疼晕过去的啊！！！”殷迟璘咬牙切齿，“但凡中过蛊的人，都能用验蛊水查出来！父皇，儿臣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您一验便知！” 面前的殷迟璘，唇红齿白，面色红润，一派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模样，跟他口中所说的遭受了绝无仅有、惨无人道的酷刑，实在难以联系上。 但殷迟璘信誓旦旦，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皇上顿了顿，让人去请太医以及端来验蛊水。 验蛊水，俗称南疆圣水，是炼蛊时的产物。这种水能鉴别人是否中蛊，但凡中过蛊的人，血滴进去，水就会变黑。 南疆之人想要查探是否中蛊，有的是法子，但是非南疆人对蛊的了解极其浅淡，只能通过验蛊水来查验。 殷迟枫如今一家独大，让皇上生了不少忌惮。哪怕殷迟枫有楚洛这么个皇上想要的存在，可皇上也不愿放任他继续这么发展下去的。 能有敲打殷迟枫的机会更好。 毕竟皇上想要拉拢的是楚洛，而非殷迟枫。 ＊ 不一会儿，太医跟验蛊水都到了。 殷迟璘都不用人请，直接将手腕放到太医跟前，装模作样道：“劳烦这位大人，好好看看。” 他特地着重强调最后四个字，太医诚惶诚恐，忙点头哈腰，保证一定会认真仔细的。 殷迟璘都被那一掌拍出血了，想必内腑受到的伤肯定不会轻。 太医肯定一把就把出来了！ 殷迟璘翘着二郎腿，心中恶狠狠地想着自己要怎么出这口恶气。 殷迟枫竟然还踩着他的头……他的头！！！ 今日之耻，他必定要千百倍奉还！！！ 太医把着殷迟璘的左手腕，眉头微蹙，然后又换了他右手腕继续把。 殷迟璘问：“怎么样？本王是不是伤得很重？” “……啊？”太医有些茫然。他并不知道殷迟璘说自己受了内伤，没人跟他透露任何消息，甚至来了才知道是给四王爷把脉的。 太医迟疑了一下，道：“四王爷身体康健，只是略微有些肾虚。待微臣开副药，四殿下吃上十天半个月，就能彻底补回来了。” 殷迟璘：“？” “身体健康？可本王受了那么重的内伤！” 而且肾什么虚？ 他必不可能肾虚！ 这回，换太医缓缓打出个冒号了。 “可是四王爷确实身体健康呀，内伤……也没有呀！”太医实话实说道。 殷迟璘：“？？？” 他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的闷痛了！ 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他没事？？！ 殷迟璘差点儿直接爆粗口，揪着太医破口大骂了。但是想起他一惯秉承着的谦逊人设，他又生生地咽了回去。最终，只是憋红了脖子咬牙道：“这位太医莫不是被太子给收买了？本王受了……受了那么重的内伤！” 太医急忙跪下直呼冤枉，赶忙跟皇上发誓表忠心，并且请求皇上多找几个太医来看看。 太医院的太医被收买，这可不是小事！ 太医可是给皇上看病的。事关龙体安康，必须只忠诚于皇上！不然随随便便就被人收买，严重了小命甚至九族都不保的！ “父皇，儿臣请求请太医院的刘太医看诊！”殷迟璘跪下来，恳求道：“此事非同小可，儿臣怎会骗您呢！太子手眼通天，怕不是将手伸进了太医院！” 太医一听，直接以头抢地，大呼冤枉：“皇上，微臣也恳求多找几个太医来为四王爷看看……微臣，微臣从不说谎皇上！” 太医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必定有猫腻，他不敢只叫来一个太医，生怕那太医是四王爷的人，跟四王爷串通一气统一口径，弄死他这个“太子收买”的太医。 他简直要冤枉死了！ 只是来给四王爷看个病……怎么就莫名卷入进了皇子间的争斗里了！ 皇上看了看殷迟璘，又看了看那位太医，一时间没有说话。 那太医他知道，太医院存在感极低。别的太医都争先恐后往淑妃等宠妃面前凑，企图加官进爵，但这位太医却是老实巴交的，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于是都在太医院磋磨三十年了，还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普通太医。 他倒是不太可能被人收买。 皇上心中初步判断，又看向了满脸愤恨的殷迟璘。 殷迟璘性子直。他倒也……不像是说谎。 就在皇上迟疑的时候，一个太监匆匆跑进来，在皇上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皇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瞥了殷迟璘一眼。 殷迟璘被这一眼瞥得莫名有些心慌，这小太监说的……难道是跟他有关的事？ 殷迟璘心中好奇地抓耳挠腮，但是却又不敢开口询问，只好默默屏住呼吸，希望能稍微听到一二句。 可惜距离有些远，小太监声音又小，他根本听不见。 小太监说完，便躬身退下了。 “老四。”皇上沉默了一瞬，突然道。 “你知道刚刚，朕听到了什么么？” 殷迟璘有些忐忑。 他敏锐地发现，皇上的脸色有些冷。 于是殷迟璘更加忐忑了。 “刚刚那个太监说，皇后为了腹中的嫡皇子日后能继承大统，不惜放火烧太子府。还派你潜进太子府，刺杀太子妃。” 说到这儿，皇上顿了顿，将面前的认罪书摔到殷迟璘跟前，“跟你的认罪书上写的，一模一样。” 第378章 “皇后伪善” 这些的确是事实。 放火烧太子府的是皇后，负责去找楚洛的……是他。 但问题是，他并没有想杀楚洛啊！ 他想得到楚洛！ 那样美丽的女子，又有那么好的背景。他哪里舍得杀她？？！ “父皇，这都是假的啊父皇！”殷迟璘坚决不承认，“只要看看儿臣有没有被打，有没有被下过蛊……就能知道太子跟儿臣说的，到底谁说的是实话了！” 皇上冷冷道：“太子还抓住了纵火之人。那人什么都招了，已经签字画押。” 殷迟璘：“？” 都，都招了？ 怎么可能！ 殷迟璘有一瞬间的慌乱，但随即便镇定下来。 当时太子府乱成一锅粥，火都灭不完呢，还有那么多的黑衣人拦路。自顾不暇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抓到纵之人！ 这必定是假的！ 殷迟璘咬死了说这都是殷迟枫的阴谋。 兄弟表面的情谊，他也懒得维持了。 凭什么殷迟枫可以恣意妄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头来却拥有了一切。而他却要一举一动都克制，假装是个爱子如民的大度君子……却还根本不是殷迟枫的对手。 储君之位输了，权势输了，就连女人也输了。 这一切都在楚洛嫁给殷迟枫之后，才猛改变的。 可见，楚洛就是个旺夫命！ 既然如此，还哪里能放过？ 只要能娶到楚洛，他也可以肆无忌惮！还装什么样子！ 再装也不可能挽回什么，那他还何必跟殷迟枫客气。于是当着皇上的面，殷迟璘细数殷迟枫有多狡猾，并且再次重申—— 只要检查他的身体之后，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皇上也没有再费口舌，直接应允，让人去把刘太医请来，还多带来了另外三位太医。 在等那些太医来的时候，殷迟璘插空划破手指，先把血给验了。 鲜红的血滴滴入验蛊水中，缓缓飘散……最终消失于无踪。 殷迟璘一愣。 “这，这怎么回事？”殷迟璘有些慌乱地再次挤了好几滴血进去。 这回，血滴还是缓缓融入了水中，只是将水的颜色变成了粉红色。 “这水有问题吧？？！” 殷迟璘懵了。 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虫子钻进他的身体里的啊！ 怎么会……怎么会没反应？？！ 皇上原本微微倾身探出脖子张望，看到这结果，脸色沉了沉。见殷迟璘一脸不忿，索性道：“换盆验蛊水。” 新鲜的验蛊水再次被端了进来，殷迟璘迫不及待立即滴入自己的血…… 结果，仍旧没有变黑。 殷迟璘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等等……父皇，儿臣中的蛊可是南疆王亲自下的，兴许他们已经猜到了儿臣会用验蛊水，所以故意用给儿臣下验不出来的蛊！” 皇上此刻已经有些不耐了。 “验蛊水，但凡是蛊，都能验出来。”皇上冷冷道。 不然怎配被称为南疆圣水。 不过，关于验蛊水，的确有一些一些外族人不知道的秘密。譬如…… 半蛊查不出来。 殷迟枫身上的噬神便是半蛊，用验蛊水就毫无反应。 而南疆人知道外族人用验蛊水判断是否中蛊，而想要悄无声息地下蛊的南疆人，自然会想应对验蛊水的法子——炼半蛊。 但半蛊的威力，会比其正常的情况下威力小得多的多，普通的蛊师本来炼的蛊也不见得有多厉害，炼半蛊也没用。是以，半蛊只有极其厉害的蛊师用。 而其中，自然包含南疆王，以及部分长老。 殷迟璘中的听话蛊以及至其痛痒的蛊，皆是半蛊。 验蛊水自是没有反应了。 殷迟璘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水，忽然明白了殷迟枫为何敢把他放走了。 ……殷迟枫这是敢确定，他压根儿就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证据！ 所以他才敢那么放肆！ 刚刚给他把脉的太医，怕不是说的是真的。 他体内的内伤……真的探查不到。 但如果，如果他就这么认了，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殷迟璘浑身微微发抖起来。 不，母后会保下他的。他的认罪书里也涉及了皇后，母后必定不可能放任他不管。 想到这儿，殷迟璘重新有了底气。 ……他凭什么直接下了定论？还没到最后一步呢，也许这就是突破口也说不准！ 殷迟璘挺直胸膛，等待四位太医的到来。 ＊ 此刻的殷迟璘并不知道，皇上跟他说的那些话，其实早就已经传遍京都了。 “欸，听说了没？皇后为了给腹中的孩子扫清障碍……要对太子下手呐！”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太子前脚被皇后叫走，太子府后脚就着了火……而且四王爷已经认罪了！一切都招了！” “！” “而且皇后嘛，本来也没多善良……她都暗中杀了多少皇子呢？为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太子动手这件事，皇后怕不是还真能做得出来！” 皇后如今正被软禁着呢，理由就是残害皇子。有此恶毒的前提，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可信度极高。 哪怕皇后积攒了许多的人气口碑，拥有一众拥护者，但在这铺天盖地传言下，开始摇摇欲坠。 皇后恶毒的名号，直接盖过了她曾经所做过的所有善事。 “皇后对亲自养了二十年、一直都当成亲儿子的太子殿下都能下手……对其他未曾谋面的人又能有多深的感情啊！” “就是就是！” “皇后之前肯定都是装的！” “伪善！” 其中一些人暗中带着节奏，很快就把一些保持中立态度的人给说服了。 是啊，就算皇后曾经做过那么多的善事，造福了大殷那么多百姓…… 可是本质是恶毒的人，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她所做的那些善事，目的又是什么呢？ 怕是全都是为自己考虑的吧！为了她立下好的名声，为了林家势力更加大。 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林太师一党贪污腐败。手底下的人孝敬林太师，林太师压榨百姓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一部分被送进了宫里去，成为了皇后“仁善”的基础。 一时间，百姓哗然。 皇后的人设，崩了个彻底。 第379章 殷迟璘禁足思过 皇后做的那些善事，不论是修建慈幼局收养孤儿，还是拨款赈灾，亦或是修缮堤坝……对外公布的都是用自己作为皇后的月俸以及变卖嫁妆。 皇后因此而过得朴素节俭，被称为一代贤后。 然而现在却告诉他们…… 皇后根本不节俭？ 她捐出来的那些银子，甚至都不是皇后自己的，而是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身上搜刮压榨来的！ 林太师党羽搜刮民脂民膏，然后再让皇后把这些民财施舍出去，还让他们感恩戴德！！！ 被欺骗的众人怒了！ 皇后被软禁着，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谣言已然漫天飞，压都压不住。而如此民怒，甚至越压反弹越厉害。 “……纵火之人太子根本就没有抓到！咱们派出去的人全都回来了，哪里有什么被抓住还认罪的！”芳姑姑激动地道：“太子这是在制造假证！” 皇后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铁青着脸一圈圈踱步。 她苦心经营多年塑造的名声…… 全被殷迟枫给毁了！！！ 听到芳姑姑的话，皇后冷笑一声：“假证？可他说的是事实。殷迟枫敢这么做，定是做足了准备。难道本宫要像殷迟璘那样，愚蠢地跑到皇上面前，狠狠打自己的脸么？” 殷迟璘去找皇上状告殷迟枫，结果他说的那些殷迟枫的“罪状”，却是一条都验证不了。 最终刘太医以及另外三位太医也去了，那三位太医都得个顶个的国医圣手，然而不论怎么把都没有把出来内伤。他们如实相告，刘太医哪怕作为皇后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说假话，于是也说没有内伤。 告御状，结果自己反倒成了笑话，被皇帝勒令禁足在王府。 殷迟璘虽蠢，却也不至于蠢成那样，皇后觉得殷迟璘说的怕是都是真的——只不过殷迟枫抹掉了所有的痕迹。 由此可见，殷迟枫为她所做的假证，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真是……本宫真是养了个好儿子。”皇后扶着额头，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养虎为患！ “当初姜嫔生儿子，本宫就不应该放过她！”皇后气得浑身发抖。 芳姑姑吓坏了：“娘娘，凤体要紧啊！” 皇后撑住桌子，保养极好的指甲几乎要被压断。 “他这么做，倒是让本宫更想杀他了。”皇后抚着自己的肚子，嗤笑了一声，“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殷迟枫只不过是暂时占上风而已。 难道他以为，让她口碑崩塌就能彻底打败她了么？ 呵，天真！ 哪怕她有朝一日人人喊打，可只要皇子皇孙们死绝了……只剩她的皇儿，她的皇儿还是会继承大统，登基为九五之尊！ ＊ 楚钰宁迎来了个晴天霹雳。 她死了那份对殷迟枫的心思，刚刚收拾好心情打算讨好一下殷迟璘…… 结果殷迟璘就做了蠢事，惹恼了皇上，被丢回王府面壁思过去了。 后来她让银杏一打听才知道，皇上是以殷迟璘陷害兄长的名义思过的。而“陷害”的原因，楚钰宁一听，气得直接砸了手头的所有东西。 殷迟璘没事儿跑到太子府去干什么？ “帮忙”？ 也就糊弄糊弄对他们一点儿都不了解的外人了，楚钰宁这个内人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更何况银杏可是说了，虽然外面传的是殷迟璘想要趁机杀了楚洛，但楚钰宁可不这么觉得。 殷迟璘可是觊觎着楚洛呢，还没吃到嘴里呢，能舍得杀？ 而且殷迟璘的武功可并不咋地，他为何要亲自去太子府刺杀？ 趁机潜进去想要图谋不轨还差不多！ 贱人！ 勾引太子还不算完，还把殷迟璘的魂儿给勾走了！ 殷迟璘这副样子……真的能继承大统吗？ 楚钰宁都要绝望了。 被皇后忽悠的团团转，还惹怒了皇上被罚，甚至还名声受损，担了个想要刺杀太子妃的罪名…… 楚钰宁捶着桌子，恨恨道：“那场大火，怎么没烧死楚洛呢！！！” 银杏欲言又止。 她想告诉楚钰宁，太子府极大，着火的地方离太子府正院十万八千里。 但银杏不敢在这时候刺激楚钰宁，只能跟着附和。 楚钰宁要抓狂了。 难道她注定就当不了皇后了吗？ 殷迟枫厌恶她，殷迟璘蠢……她还能怎么办呢？ 忽然，楚钰宁一顿。 大殷的皇子……可是有三位啊！ 还有一个殷迟珣！！！ 殷迟珣一直极其低调，处于众人的注意力之外，楚钰宁从未考虑过他。但如今想起来，殷迟珣的容貌可是比殷迟枫差不了多少的！ 反正比殷迟璘这个亲哥哥强！ 而且他洁身自好，听说淑妃给他送过一些宫女，都被完好无损地又全送回去了。 除去没有任何上进心之外，殷迟珣要比殷迟璘完美得多得多！ 之前楚钰宁是不怎么能瞧得起殷迟珣的，觉得没有野心的男人，太过窝囊，是以也从来没怎么关注他。 但是现在，楚钰宁改主意了。 ……也不得不改变主意。 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不就是没野心不上进嘛，这有什么，多培养培养就好了！ 男人，哪个会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权利，不喜欢凌驾于众人之上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殷迟珣可是姜妍的心上人！ 姜妍马上就要嫁到四王府了，而楚钰宁若是能拿下殷迟珣……姜妍必定对她羡慕嫉妒恨！如此，也解了这些时日姜妍狠狠压她一头之仇！ 姜妍不是很得意么？ 看她以后还笑不笑得出来！ 这乌烟瘴气的四王府，留着姜妍自己糟心去吧！ 第380章 胎动 殷迟珣并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地被盯上了。 现在皇室一团乱，皇后被软禁，四王爷被禁足，太子妃还遭遇了刺杀，太子不依不饶，给皇帝施压，要让殷迟璘跟皇后付出代价。 唯一没被波及的便是殷迟珣了。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不知怎么回事，有些官员竟然觉得殷迟珣反倒有可能是最终的黑马，甚至开始给他送礼想要巴结上殷迟珣，让殷迟珣很是哭笑不得。 与此同时，太子府。 相较于外面的混乱，太子府内井然有序。被烧坏的院子正在修缮，受了伤的暗卫被送到虞寂渊那儿，跟姬云笺一起亲自帮忙诊治。 而楚洛…… 楚洛望着面前黑糊糊的一碗……呆滞.jpg “怎么不喝？”殷迟枫宠溺地揉了揉楚洛柔软的发，轻声道：“喝点汤压压惊呀。” 楚洛：“……” 楚洛觉得，她要是真喝了这汤，没受惊也得震惊了！ “……你确定，这，这汤，能喝？”楚洛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敢动手。 这玩意儿一看…… 就是妥妥的极其标准的黑暗料理啊！！！ 楚洛突然有些后悔了。 干嘛想让殷迟枫学楚凛呢！这下好了，“汤”做出来了，她不喝也不太好哇！ 但是，但是…… 楚洛欲哭无泪：“我还怀着孩子呢！” 这玩意儿不会有毒吧？ “孤已经替你尝过了，只是长得有些不尽人意了些，但实际上味道还是很鲜美的。”说着，殷迟枫舀起一勺，放到楚洛唇边，一脸希冀：“尝尝看？” 楚洛：“…………” 楚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她听说楚凛做的汤一股糊巴味儿，还又甜又咸，还看热闹来着。结果……殷迟枫做的汤还不如楚凛呢！ 好歹楚凛的那汤还像点样子……至少看上去没那么黑暗，不像是有毒的样子！ 楚洛很是纳闷儿，殷迟枫到底是怎么把这汤，做成这模样的？ 这……这也得有相当的天赋，才能做出如此可怕的东西吧？ 楚洛这心里默念三遍这是亲老公，得宠着，然后才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模样，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张口！ 黑糊糊的汤汁如腹。 温度刚好，不烫不凉。 味道…… 楚洛杂么杂么嘴。 好像，隐约，貌似……还不错的亚子？ 楚洛诧异地低头，看着那碗黑乎乎：“……鸡汤？唔，好像还吃到蘑菇味儿了……” 这碗看着可怕的东西，味道竟然还有那么点意思。 殷迟枫矜持点头。 心中却是有些高兴，松了口气。 看楚洛的样子，这汤她应该还算满意。 其实殷迟枫倒是想做别的汤来着，但是他那好为人师的老丈人只会做乌鸡松茸汤。他好不容易送上门请教，楚凛哪里能放弃这个机会，亲自教导殷迟枫做的这碗鸡汤。 见楚洛就着殷迟枫的手又喝了一口，殷迟枫心中的满足简直都要溢出来。 他心想，以后多帮帮楚凛传递一些关于丈母娘的消息，作为答谢吧。 ＊ 事实证明，殷迟枫说的是实话—— 这乌鸡松茸汤虽然长得惨绝人寰，但还真没毒。楚洛吃饱喝足，满足地在殷迟枫怀中打盹儿。 突然，楚洛支棱起脑袋。 “对了，殷迟璘呢？” 从自家爱妃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殷迟枫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放了。” “啊？”楚洛遗憾，“可惜啊……我还想揍他一顿呢。” “你是不知道，那厮竟然还腆着脸说让我当他皇后……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脸啊说这话，还是他脑子有泡啊！” 楚洛继续趴回了殷迟枫的怀里，忍不住嘟囔着，“反正都查不出来，多揍他几顿让他好好吃吃皮肉之苦也好哇！” 殷迟枫嘴角翘了翘。 “给他下了蛊。不过洛洛说得对，是为夫的错。”他揉着楚洛的耳垂，吻了吻楚洛的额头：“下次为夫先把殷迟璘捉到洛洛跟前，让洛洛好好出气。” “……倒也不用啦，你替我出气了就好。”楚洛知道殷迟枫的醋劲儿，求生欲极强地全部交给殷迟枫处理。 “好好收拾他一顿，省得他再出来恶心人！”楚洛愤愤道。 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挺美！ 殷迟枫再次被楚洛取悦道，忍不住又亲了楚洛两口。 楚洛突然僵住。 “怎么了？”抱着楚洛的殷迟枫察觉到异常，面色微沉：“是哪里不舒服吗？” 难道那汤，还是有问题？ 可是他都明明让虞寂渊检查过了…… 殷迟枫紧张地一把抱起楚洛，大步往门外走。 “哎哎哎……等等！”楚洛慌忙出声制止。 殷迟枫将楚洛放到一旁的软榻上，握住楚洛的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虽然他面上不显，看上去只是略微有些严肃，但握着楚洛的手力道却是很大，掌心微微发凉。 楚洛痛得嘶了一声，殷迟枫力道更大了。 “孤让人去找虞寂渊。”他安抚地亲了下楚洛的额头，安抚道：“别怕，没事的，孤陪着你。” 说罢，殷迟枫立即转头叫芹葙。 “等等！”楚洛赶忙制止住殷迟枫，有些哭笑不得，“是你把我的手给捏痛了，我没事。” 殷迟枫刚刚紧张，手中力道无意识加重。听到楚洛的话，他赶忙松开了手。 但同时，他的手也被楚洛放到了她的肚子上。 “摸摸看。”楚洛的眼睛亮晶晶的，盈着笑意，仿佛撒了把天边的碎星。 “你儿子刚刚踢我啦！” 殷迟枫一滞，感觉喉咙干涩。 他的喉结滚了下，艰难地开口：“……你说什么？” “你儿子呀！胎动！刚刚踹我了。”楚洛低下头，有些纳闷儿，“奇怪，刚刚狠狠地踹了我一脚呢，劲儿可大了，把我吓一跳……怎么你的手放上来他就老实了？” 楚洛摸了摸肚子，还是没动静。 “不给面子啊崽。”楚洛低头笑，“给你爹点儿面子呗！” 说着，她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肚皮。 然而…… 还是一动不动。 “唉，这是个又懒又怂的崽。”楚洛惆怅地叹了口气，看向殷迟枫，“估摸着是感受到你的王霸之气，怂了吧唧地不敢踹我了。” 语气虽然很愁，但楚洛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 她就这么笑着看着殷迟枫，殷迟枫怔了怔，心脏狠狠漏跳了半拍，只觉得天下间的万般美好，皆在自己眼前。 与此同时，掌下的肌肤，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不可忽视的力道。 楚洛惊呼了一声。 “又动了！” 第381章 双胞胎 这回的胎动很是轻微，仿佛试探地犹犹豫豫动了一下。 但殷迟枫还是感觉到了。 他怔了怔，呆呆地看着楚洛的肚子。 “啧啧，你爹摸你就温柔了，刚刚怎么力气那么大呢？”楚洛低头笑骂，眼底却是一片温柔。 此刻的楚洛才有了几分真切感—— 她真的怀孕了。 肚子里，孕育着他们的小生命。 当天，太子府上下所有人，从最低阶的粗使丫鬟到暗卫，皆领到了一笔赏赐。很快，小殿下胎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太子府。 大家领着大笔的赏银，笑得合不拢嘴，吉祥话儿连绵不绝，喜气洋洋地祝福太子太子妃以及小殿下。 南疆王以及姬云笺他们也都收到了沾着喜气的饴糖，立即冲到了正院。 “洛儿！给舅舅摸摸！”南疆王一进院门就大声道，满面红光，“让舅舅康康舅舅的大外孙！” 南疆王顶着太子殿下的死亡视线，十分勇猛地伸出大手就要摸，半道被忍无可忍的太子殿下给截住了。 “干嘛这么小气！”南疆王嘟嘟囔囔，不满极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还争风吃醋的……洛儿可是本王的亲外甥女！” 顾清辞及时拦住了南疆王，拯救回来在殷迟枫的底线上反复横跳的亲舅舅，随口安抚道道：“他没吃醋，只是怕您没个轻重，伤到洛儿跟孩子。” 熟料南疆王更不乐意了。 “什么？我一个大男人摸他媳妇儿肚子……他竟然一点都不吃醋？？！” 南疆王瞪着殷迟枫，“你是不是不爱洛儿？” 顾清辞：“……” 韩晚娘：“……” 楚洛：“……” “好了。”韩晚娘对这双标的哥哥有些无奈，拉着南疆王站远一些。 妹妹一发话，南疆王立即没声了，站在韩晚娘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外甥女的肚子。 “最近胃口怎么样？”韩晚娘怜爱地看着女儿，“胖了些。” 楚洛点头：“吃嘛嘛香。” 她的确圆润了点，晚上殷迟枫抱着她睡觉的时候都夸她手感好来着。 ……但这必然是崽胖。 她才不会胖！ 韩晚娘跟南疆王等人拉着楚洛说了好一会儿话，晚上的时候，姬云笺跟虞寂渊来到了正院。 楚洛刚把人送走，转头就看到刚回府就直接过来的俩师兄。 虞寂渊喜气洋洋，“胎动了啊？咋样，我那小外甥结实不？” “结实。”殷迟枫揽着楚洛淡淡道：“她今天累了，你们明日再来吧。” “门都没进就下逐客令？”姬云笺重重地哼了一声，微微仰着下巴：“本殿下可是来给你的太子妃把脉的！” 脸上仿佛写着赶紧快点恭迎本殿下的臭屁模样，看得殷迟枫拳头痒痒。 但今个儿他高兴，也就没有跟姬云笺一般见识，把他们放了进来。 ＊ “……有什么问题吗？”楚洛看着正在给自己把脉的姬云笺，他这样闭上眼睛保持沉思的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姬云笺这样的水平的大夫，着实罕见。 这让楚洛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上次姬云笺也把过她的脉，还欲言又止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莫非……孩子有什么问题？ 姬云笺睁开眼睛。 楚洛，殷迟枫，以及姬云笺全都紧张地盯着姬云笺。 姬云笺收回了手，慢悠悠道：“这回倒是时间差不多了，能把出来了。” 楚洛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就听姬云笺继续道：“恭喜，是两个。” 楚洛愣了下，半晌，才骤然明白过来姬云笺的意思。 “……两个？孩子是两个？” 姬云笺点头。 “其中一个应该是男孩，另一个体质弱了点，尚不能确定是男是女。” 楚洛：“！！！” 殷迟枫：“！！！” 一下子来了两个崽！对于楚洛跟殷迟枫来说，着实惊喜。 但是…… “双生子，对洛洛的危险更大吧？”殷迟枫突然开口。 “是啊。”姬云笺道，“世间双生子极少，但其实并不是很难怀上双生子，只不过是在孕妇怀孕期间亦或是生产时夭折而已。” 他顿了顿，继续道：“生产时一尸两命的，也不在少数。” 殷迟枫直接捏碎了掌下的扶手。 “师兄！”楚洛连忙抓住殷迟枫的手腕，仔细查看，“你吓他干嘛！” 姬云笺耸肩：“我说的是事实啊。” “但那些孕妇也没有那么厉害的医术，没有那么多厉害的师兄以及师父啊！” 姬云笺：“……” 这倒是。 他们药王谷的小师妹要是因为生孩子出事了……药王谷的脸往哪儿搁呢！ 姬云笺跟虞寂渊没有多留，叮嘱了楚洛一些话，然后便离去了。 殷迟枫拂走掌心里的木屑，将楚洛的手攥进掌心。 他有些焦躁。 虽然楚洛说的很对，但……生双生子的危险，比生一个孩子严重的多。 殷迟枫看着楚洛的肚子，从今天知道胎动的欣喜，到得知双生子的喜上加喜，再到如今的晴天霹雳。他紧绷着脸，忽然生出了不想要这孩子的冲动。 掌心里的手指轻轻挠了挠。 殷迟枫低头，看着楚洛，安慰道：“别怕。” 他绝对，绝对不会让楚洛有事的。 “是你别怕才对。”楚洛抬起手，亲了手殷迟枫的手背，：“我不会有事的啦！师兄故意吓唬你呢。” 殷迟枫抿唇。 他低声道：“……洛洛，这胎，咱们不要好不好？” 越是看重，就越是恐于失去。 他甚至一丁点儿的危险都不敢冒。 相较于孩子，自是楚洛要重要的多的多……哪怕会断子绝孙也无所谓。 他只要楚洛平安。 楚洛看着殷迟枫微红的眼眶以及几近哀求的语气，轻声叹了口气。 “他们已经会动了呀。”楚洛将殷迟枫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声道：“第一次踢我的，可能是那个强壮的孩子。第二次轻轻碰你的，也许是那个稍弱一些的孩子。” 殷迟枫的睫毛颤了颤。 “别这么杞人忧天啦！”楚洛语气故作轻松，“孩子都这么大了，胎都坐稳了，怎么打？” “与其冒险打掉，不如信我一回？” 她笑着看着殷迟枫，轻声道：“我们一家四口，都会好好的。” 第382章 是楚钰宁杀了他的那些孩子 太子府的人很快就发现，他们的太子殿下最近的脾气很是喜怒无常。 明明前两天才高兴地把全府的人都赏了个遍，近日又开始行事极其狠戾起来。 那些听到了风声得知殷迟枫心情好，想要偷懒耍滑或者钻空子的人叫苦不迭，被狠狠收拾了一通。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得到了假消息，太子殿下这不是心情好……这是哪个倒霉鬼碰到了太子的逆鳞让他狂怒暴走了吧？？！ 此刻被禁足的殷迟璘也是这么想的。 他之前听说殷迟枫不肯放过他，他还生了好一通的气。被殷迟枫反阴了一手，他差点儿把王府给砸了。 后来听说殷迟枫心情突然变得极好，他还以为自己有了机会差不多可以混过去呢！ 结果，殷迟枫突然抽风，非要逼着皇帝狠狠惩治他，甚至南疆王也亲自去见了皇帝。据说他父皇已经碍于压力，开始起草准备治他的罪了！ 殷迟璘急得嘴角起了一圈的燎泡，将他的房间里的东西全都砸了。 治罪…… 妈的！ 不敬兄长，恶毒善妒，“刺杀”太子妃及太子唯一的未出世的嫡长子，放火烧太子府…… 这一桩桩一件件拎出来，治他罪也就罢了。可治罪的话便是板上钉钉了，公诸于世，他还怎么争皇位！！！ 殷迟璘火气一上来，嘴角的燎泡痛的他倒吸了一口气，狠狠将手边幸存的一只花瓶摔到地上。 “滚！都给本王滚！”殷迟璘怒吼道。 屋子里，几个娇滴滴的美人瑟瑟发抖，听到殷迟璘的话，连忙争先恐后地拔腿就跑，完全忘了她们是来趁机安慰殷迟璘当解语花的。 她们是没有怀孕的妾室，瞅准了殷迟璘心情不好，还以为这次是个好机会。可熟料暴怒的殷迟璘这么可怕，满地的狼藉，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溜了溜了…… 争宠哪儿有小命儿要紧呐！ 殷迟璘独自坐在屋子里仅存的一只完好的椅子上，胸膛剧烈起伏，好半天才从这阵怒意中缓过劲儿来。 而正是这时候，殷迟璘的心腹来到殷迟璘的院子，犹犹豫豫地上前。 “有话就说！”刚刚消下去的火气，蹭的被再次点燃。 殷迟璘破口大骂：“你墨迹尼玛呢？？！” 心腹额头冷汗都下来了，赶忙上前行礼，然后赶紧道：“王爷，属下查到了一些东西……” 他不敢再犹豫，立即把事情的经过一口气全部禀告，然后还把证据给拿了出来。 “这布条，是属下在莺姨娘的小厨房窗户上发现的，可能是下毒之人正下毒的时候，衣袖不小心刮在了窗户上，不小心刮到了。”那人道：“属下瞧着这布颜色新鲜，应该是女子的衣裳。于是属下暗中翻了府中所有丫鬟的衣服，发现跟楚侧妃银杏的一件衣服完全一致。” “而且……银杏的那件衣裳，袖口也少了道布条，跟这布完全吻合。” 殷迟璘蹙眉，“府中有吃里扒外的东西？” 殷迟枫以前往他这儿安插过人，他都仔细小心地提防了！甚至带出宫带来王府的这些下人，都是他觉得家世清白背景干净的！ 没想到…… 殷迟枫竟然还是钻到了空子？？！ “不是……”那心腹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继续道：“属下发现银杏这两日穿金戴银的，然后属下查了一下发现银杏的那些金银首饰……皆是由楚侧妃所赠。” 殷迟璘一愣。 楚钰宁？ ……是楚钰宁收买的银杏，让银杏给他的那些怀孕的小妾下药的？？！ 殷迟璘不可置信，但他随即想到，若真是殷迟枫动手，怎么可能只是下堕胎药把孩子打掉……而不是直接一碗鹤顶红完事儿？ 如此心慈手软，可不是殷迟枫的风格！ 而楚钰宁没有直接下剧毒，恐怕也是不敢，怕闹得太大最后把她牵扯出来，于是只退而求其次流掉孩子，让他懊恼，又不至于完全失控。 “……贱人！”殷迟璘怒喝一声，当即冲到了楚钰宁的院子。 楚钰宁正对着镜子给自己的脸上拍粉呢。 殷迟璘被禁足了，府中的人却是没有。楚钰宁已经打听到了今日殷迟珣会出现在一处茶楼，跟友人一起喝茶。她打算装作偶遇的样子，最好制造出让殷迟珣难忘的回忆…… 楚钰宁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还真别说，银杏这新脂粉买得真好，自然极了，哪怕扑得多了些也不至于显得过于厚重。 她刚打算大方地奖赏银杏一些东西，殷迟璘就突然冲了进来。 看着殷迟璘怒目圆睁朝自己大步走过来的模样，楚钰宁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自己的打算暴露了，殷迟璘发现她想勾搭他的亲弟弟，来找她算账来了。 但随即楚钰宁又一想，殷迟璘怎么可能会知道……只有她跟银杏知道，而银杏的嘴巴紧极了，办事又妥帖，怎么可能出问题呢。 啧…… 定然是殷迟璘这厮心情不好，上她这儿来发泄呢。 楚钰宁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但面上却不敢得罪他，站起身来：“王爷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告知钰宁一声，钰宁好……啊！” 楚钰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已然冲到近前的殷迟璘一个巴掌狠狠打断。 “贱人！！！” 殷迟璘的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呢，憋在心口窝里堵的他难受。 而现在有了楚钰宁发泄，这一巴掌，自然不会轻—— 楚钰宁被狠狠扇倒在地。 她半边的耳朵都被这一耳刮子扇的翁鸣起来，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之余，还传来一股痒痒的感觉 楚钰宁下意识伸手一模…… 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她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 ……血？ 哪儿来的血？ 还不等楚钰宁反应过来，殷迟璘大步上前，直接一把揪着楚钰宁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啊……痛！！！” 然而，楚钰宁的痛呼声不仅没能让殷迟璘放手，还换来了更重的一巴掌。 “贱人！” “你以为你怀着孕……本王就不敢拿你怎么办么？？！” 第383章 楚钰宁被打聋了 两巴掌扇下去，楚钰宁头晕目眩，精神都恍惚了。 银杏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拦住殷迟璘：“王爷，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呀！侧妃娘娘可怀着您唯一的骨肉啊！” 唯一二字，却是火上浇油，彻底引爆了殷迟璘的怒火。 他一脚踹过去，银杏惨叫一声，重重撞到墙上，吐了血，而殷迟璘则继续揪着楚钰宁的头发泄愤。 “贱人，贱人！”殷迟璘一巴掌比一巴掌狠，大有一副生生打死楚钰宁的阵仗。 楚钰宁有话也说不出来，逐渐被打得满脸都是血，奄奄一息。 直到把楚钰宁打得晕厥过去的时候，殷迟璘才将将把心里的怒气散了些，舒爽了不少。 他随手把死猪一样的楚钰宁丢在一边。 “以后，楚钰宁降为最下等的妾。”殷迟璘冷声吩咐道：“看住她。只要让她活着，把孩子好好生出来就行。” 等楚钰宁把孩子生下来…… 他再好好跟楚钰宁算账！！！ 于是三日后，楚钰宁从剧痛中悠悠转醒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在一个破破烂烂的房间里。伺候她的下人也不是之前伺候她的那些，而是个她压根儿没见过的长脸婆子。 长脸婆子长得就一副凶狠刁蛮相。看见她醒了，也不立即上前来伺候，只坐在一旁磕着瓜子，坐在床边晒太阳。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伤是怎么回事，登时气得浑身发抖。 殷迟璘是疯了吗？？！ 楚钰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疼痛让她心情差极了：“水……没长眼睛么！嘶……” 但长脸婆子听到了声音，只是掀起眼皮子瞅了她一眼，然后阴阳怪气道：“想喝水自己去啊！没长脚啊！伤到的是脸，碍着脚什么事儿了！” 长脸婆子一说话，楚钰宁才发现她一边的耳朵隐隐传来钝痛，嗡嗡的，根本听不清，只有另一边的耳朵能听到声音。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那边耳朵，除了热辣的疼痛之外，还摸到了凹凸不平的一片硬硬的东西。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却发现指尖上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小块儿。 仔细一看，好像是……干涸凝固住了的血。 那边的婆子还在继续阴阳怪气：“莫不是真聋了？聋了也好，啧啧……” ……聋了？ 楚钰宁又往上摸，果然一路越靠近耳朵的地方，干涸的血迹越多。最终，摸到了源头—— 的确是从耳朵里出来的。 殷迟璘把她给打聋了？？！ 他发什么疯？心情不好就不好，二话不说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楚钰宁也顾不得干到冒烟的嗓子了，急忙下床，要去找殷迟璘算账。 殷迟璘心情不好……怎么不去找他的那些小妾算账！ 她还怀着孕呢！！！ ——殷迟璘如今唯一的儿子！ 楚钰宁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怎么跟殷迟璘闹，可才刚朝着门口走了几步，那稳坐着像个大爷似的的长脸婆子突然站起来拦住她。 “欸欸欸！干嘛呢？”长脸婆子白了她一眼，“老实上床躺着去！” 虽然殷迟璘哪怕怒极了，也有意避开了楚钰宁的肚子，并没有伤到孩子，只伤到了楚钰宁的皮肉。可母婴到底一体，楚钰宁受到了些惊吓，动了胎气，得在床上静养着。 “凭什么？本妃又不是犯人！”楚钰宁挺着肚子，有恃无恐，大骂道：“你个刁婆子！等本妃回来再收拾你……滚开！” 长脸婆子反倒笑了，“哎哟哟，能听到啊，原来还没聋。” “没聋就跟老娘好好地躺着！嗤……杀害王爷的那么多孩子，能让你活着就不错了，还说不是犯人！”说罢，她二话不说抓住楚钰宁的手腕，强硬地将楚钰宁往床上扯。 楚钰宁下意识想要挣扎，然而听到婆子的话，一怔。 什……什么？ 她忍不住微微颤抖。 殷迟璘……殷迟璘都知道了？？！ 不，这不可能，银杏明明做得那么干净！ “……你胡说！”楚钰宁突然挣扎起来，“我要去找王爷……我是被冤枉的！” 然而那婆子却是冷笑一声。 “见王爷？王爷可不想见你！” “……银杏呢？我要见银杏！” “银杏死了。”婆子粗暴地拽着楚钰宁，丢到了床上，说出的话，让楚钰宁遍体生寒：“劝你还是老实些——不然把孩子折腾没了，王爷可就没有留你的理由了！” 楚钰宁跌到硬邦邦的床板上，吃痛地叫了一声。那婆子却回到床边的小椅子上继续坐着，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嘴里还仍旧骂骂咧咧。 小腹传来隐约的钝痛，楚钰宁想要爬起来的动作一僵。她想起婆子说的话，不敢再挣扎，只好缓缓平躺在床上。 “我，我肚子疼……”楚钰宁脸色惨白，不得不放软了声音，生怕孩子若是真没了，殷迟璘会杀了她。 她没有强大的娘家护着…… 殷迟璘那个薄情的是真的敢下手！ 楚钰宁害怕了，就算要找殷迟璘狡辩……也只能等她孩子保住，以及他心情好了再说。 长脸婆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走过来按了按楚钰宁的肚子。 “死不了！”她不耐烦道，“想这孩子没事儿，就给我乖乖的——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出问题！” 楚钰宁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可是她如今孤身一人，在王府里又失了宠，跟这婆子对上她讨不了任何好处。 于是她只好忍耐下来，躺在床上，飞快地思考着对策。 果然这王府不能待了！ 她错就错在没有尽早地开始行动，尽快脱离王府！ 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不过好在，在孩子出生之前，她应该说不会有事的。只要在这期间，快速得到七王爷的心，然后让他庇佑自己就好了！ 对……七王爷！ 七王爷是个君子，定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怀孕的她被虐待！ 她可以向殷迟珣卖惨！ 君子如殷迟珣，定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虐待不管的！ 第384章 殷迟璘被贬为庶人 殷迟璘在楚钰宁那儿刚刚撒完的气，心情顺畅了还不到一天，就被彻底破坏—— 宫里的圣旨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王爷殷迟璘，善妒无德……自今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庶人！” 前面，殷迟璘还在黑着脸心不在焉地听着，寻思着自己这次挨了罚之后，怎么找殷迟枫算账。可直到……听到最后。 他愣了半晌，才倏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宣旨的公公，“……什么？？！这不可能！！” 不论是太子府还是楚洛，以及她腹中的孩子……可都没出事！ 楚洛的一根汗毛他都没有伤到！ 怎么可能父皇就凭这么件小事，就要把他贬为庶人？？！ ……庶人！！ 殷迟璘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 贬为庶人之后，他可就彻底失去了皇子王爷的身份，不再是皇室、皇上的儿子了……他还怎么争夺皇位？！ 宣旨的公公面无表情，对于殷迟璘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淡淡道：“四王爷……啊不，殷迟璘，接旨吧！” 殷迟璘腾地站了起来，指着那公公的鼻子骂：“不可能！你这阉狗……定是你假传圣旨！” 肯定是殷迟枫买通这太监的！ 他一把夺过圣旨，快速一目十行。然而却见上面白纸黑字，跟那太监所念，一字不差。 最后的“贬为庶人”四字，在殷迟璘面前不断放大，殷迟璘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可，可这怎么可能？ 哈…… 他又没伤到殷迟枫什么，凭什么就这么把他贬为庶人？？！ 殷迟璘怒摔圣旨，在众人的惊呼中，策马闯出四王府，就要进宫去见皇上，想要问问到底为什么。 然而，刚到宫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原因无他—— 已为庶人的殷迟璘，已经失去了进宫的资格。 “四王爷，您还认不清现状么。”似乎早就料到了殷迟璘会来，臂挽拂尘的大太监悠悠走了出来，“您说您对谁动手不好，非要对太子妃动手呢？” “这太子妃，可是南疆人的心尖尖啊！南疆王给陛下施压……陛下也是无奈之举啊！” 大太监叹息道：“您说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哪怕您对太子殿下动手……南疆王也不至于给陛下施压，您也不至于被贬为庶人了呀！” 殷迟璘神情恍惚，突然想到他可以向皇后求助。但听完了大太监的话，他身子一僵。 对啊，他为什么会对楚洛动手呢？ 还不是他母后让的。 而对付殷迟枫的事情，被皇后揽下了。 若是之前，殷迟璘不会多想什么。但是大太监这一番话，却猛然将他点醒了。 ……会不会是皇后是故意的，故意把有危险的对付楚洛的任务，交给了他？这样出了什么问题，殷迟枫跟南疆王也找的是他…… 之前他从没怀疑过，是因为他是要去跟楚洛上床的，皇后总不至于派别人去。但现在想来，一向细心慎重的皇后，怎么可能没考虑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呢？ 还是她早就想到了，但是……还是让他去了？ 看管殷迟璘禁足的御林军慢了半拍策马赶了过来，冷着脸请殷迟璘回府接旨。 殷迟璘精神恍惚，整个人如遭雷劈，仿佛还身处梦中。 但御林军嫌他墨迹推搡了他一把……真实的触感以及疼痛，让他无比真实地确定——这不是梦。 这就是事实。 他再也……再也无法跟殷迟枫，争夺皇位了。 ＊ 皇上原本没想这么快就让殷迟璘失去继位的资格的—— 互相制衡牵扯的势力越多越好。 这是帝王最喜欢的制衡之术。 但南疆王不断地给他施压，再加上楚洛跟殷迟枫的关系显然越来越好，皇上就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他一咬牙一狠心，索性直接废掉殷迟璘，给楚洛以及南疆王卖个好，这样以后楚洛改嫁，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至于太排斥。 皇上觉得自己的做法很完美。 现在，就看皇后跟殷迟枫慢慢斗去吧！反正他现在福寿绵长，有的是时间看着他们俩勾心斗角，然后再两败俱伤。 “处理完了？”皇上掀起眼皮子，看向刚刚回来的大太监，问：“老七呢。” 大太监走到近前，低声道：“回皇上，七王爷今日一大早就出了府，据说是见友人去了。” 又去见友人？ “怎么天天去！”皇上不悦地板起脸来，“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赶紧把他叫回来！” “是是是……”大太监忙应道。 皇上靠在椅子里，揉了揉眉心。 不省心……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殷迟璘殷迟枫野心太大，他不喜。唯一看重的殷迟珣，却是个根本没野心的！ 这不争不抢的性子，还真随了淑妃了。 不过淑妃现在也学聪明了，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算计。 希望殷迟珣也能开窍，尽快走上正轨吧…… ＊ 太子府，书房。 一封密函被悄悄送了过来。 “父皇又偷偷召见七弟了？”殷迟枫捏着那封黑色封皮的密函，挑了下眉，“那老东西这是憋不住了啊。” 殷迟枫一早就知道，皇上看中的皇子，根本不在他跟殷迟璘之间。剩下唯一的选择，就是殷迟珣。 这些年皇上都故意忽视殷迟珣，完全放任他游离在政权之外，骗过了所有人。 但……不包括殷迟枫。 不过殷迟枫对这个弟弟并没有放在眼里，且殷迟珣不来招惹他，他也懒得管。 但如今，皇上坐不住了，开始动这枚埋藏许久的棋……殷迟枫玩味地把玩着这封密函，吩咐捕风：“去将此事让皇后知道。” 老东西那么干脆利落地处置了殷迟璘，想坐山观虎斗，他怎么可能如老东西的愿。 把他在意的宝贝儿子殷迟珣牵扯进来，看老东西会不会急眼。 老东西定然不可能让他的宝贝儿子出事，定然会插手保护殷迟珣，跟皇后正面对上。 殷迟枫随手将密函放到灯下烧了。 当他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么？ 敢打他的洛洛的主意……呵。 那可就别怪他了。 第385章 派殷迟珣去拜见南疆王 385. 皇后收到了殷迟璘的信。 信上字迹潦草，字里行间都透露出绝望与慌乱——殷迟璘想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找皇后求救。 但皇后只是瞥了一眼，就让芳姑姑给烧了。 “娘娘，要回信吗？”芳姑姑问。 皇后摇头。 殷迟璘已经成了庶人了，历史上可没有哪个被废为庶人的皇子能重新获得皇上的宠信，继承大统的。 殷迟璘这步棋，是彻彻底底的废了。 不过，废了也好。 皇后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揉了揉自己酸软的腰。 殷迟璘被废了，她的孩子，就是林家唯一的选择了。 午膳过后，林太师不出意料地来到了长春宫。他脸色微沉，进屋之后刚解开乔装用的兜帽，就忍不住骂道：“你以前还挺识大局的。怎么现在怀了孕这么冒进……让四王爷就这么废了？” “为父怎么教你的？做事要留余地……决不能把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 如今可倒好，只剩皇后腹中孩子这一个选择了！ 现在孩子还没出生呢，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皇后的身体可不易怀孕，怀上这孩子着实艰难……万一夭折了呢？？！ 而且孩子太小，主少国疑，有另外两个成年皇子不立，却非要立这个小的……不知道日后又是怎样的一阵腥风血雨。 林太师背着手，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道：“不然，你把七王爷给收养了吧。” 皇后诧异地看着林太师。 “收养殷迟珣？” “对。” 皇后冷笑一声，“父亲自从得知我怀孕之后，可是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我的孩子上的。怎么，如今又非要寄希望于别的皇子？” 她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皇后知道答案。 因为林太师偏心。 偏心皇后那亲侄女。 那是林太师最漂亮的孙女，还是皇后兄长的嫡女，最得林太师宠爱，都18了还没嫁人，眼高于顶。 皇后觉得，她就是想嫁给新皇做皇后才迟迟没有定婆家。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皇后那侄女的19岁生辰了，她肯定是急了。而林太师偏心她，所以才在皇后怀孕的情况下，让皇后保住殷迟璘，现在又让她收养殷迟珣。 “你这是什么语气？”林太师板起脸来，“你在质问为父吗？” 皇后没有回答，冷冷道：“我只是疑惑，父亲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收养殷迟珣？他生母还活着呢，还是手握后宫一半大权的淑妃，不是什么不配抚养皇子的小妃嫔。而且我如今也怀着孕，不是没有子嗣……甚至还是戴罪之身，父亲觉得有什么理由，能让我收养一个成年的皇子？” “……你这脾气，装了这么多年，还是那副样子！”林太师蹙眉，“婉婉就比你端庄温柔的多！” 林婉婉，就是皇后的那侄女。林太师的嫡孙女。 皇后被气笑了。 “那您直接让婉婉嫁给殷迟珣好了。” 林太师抚着下巴，当真考虑起来。 林婉婉直接嫁给殷迟珣……也不是不行。 反正如今只剩下两位皇子——殷迟枫根本不好掌控，还跟皇后势如水火。能选择的，也只剩下殷迟珣一个皇子了。 殷迟珣一直被他们所忽视着，得抓紧时间拉拢他。 要不是皇后出了纰漏，殷迟枫会是最完美的选择……可惜皇后却生生帮他们养了个劲敌！ 林太师瞪了皇后一眼，一甩衣袖，走了。 待人走后，芳姑姑小声道：“娘娘，七王爷可不能嫁呀，您忘了昨儿个晚上的消息？” 没想到那七王爷平日看上去不争不抢的，十分无害。结果没想到，竟还是个最大的隐患！ “管他们干什么。”皇后不咸不淡地道。 芳姑姑张了张口，噤了声。 皇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伸出手将桌面上沈符之前开的安神香炉添了些新香。 她父亲不是想要放弃她跟她的皇子，偏心林婉婉么？那就让父亲好好地去给林婉婉赚好前程去。 皇后勾了勾唇角。 看看皇上就算碍于林太师的逼迫不得不让殷迟珣娶了林婉婉，会不会真的让林婉婉平安当上皇后。 林婉婉从小被林家捧在手心儿里，心机手段都稚嫩得很。也不知她这侄女……嫁给殷迟珣之后能活几日呢？ 毕竟那老东西可是被外戚干政之后有了后遗症。 到那时她的父亲就知道，真正能依靠的……只有她。 * 饶是殷迟珣再怎么不问政事，也敏锐地发现了最近的异常。 自从殷迟璘被贬为庶人之后，上门拜访他的人都比平时多了好几倍，还全都是朝臣官员。连他父皇对他的要求都格外严格了些—— 譬如，上门拜访南疆王跟南疆圣女，以大殷皇室的名义。 这倒也没什么，如今皇子只剩下他跟太子，但太子以皇室的名义去拜访自己媳妇儿的舅舅……到底显得不怎么正式，所以哪怕殷迟珣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子被赋予这样的任务，也没什么人怀疑。 但问题是，类似的情况，以前他可以想办法糊弄过去。 但这次，他父皇却下了死命令——没有让南疆王对他产生好感，就不要回去了。 于是殷迟珣坐在太子府的花厅里，有些头痛。 他该庆幸这次父皇没有再让他冒着被太子皇兄一剑戳死的风险去接触太子妃吗…… “七王爷。”不一会儿，太子府的管事丫鬟芹葙便进来了，微微欠了欠身：“南疆王跟圣女大人现在都不太方便。七王爷改日再来吧。” 殷迟珣客气地问：“请问，何时有空呢？” 芹葙语气淡淡：“不知。” 殷迟珣：“……” 他能感受得到这位太子的心腹对自己的排斥，说没空恐怕也只是托词，殷迟珣能够理解。只是如此……父皇的任务便完不成了。 殷迟珣惆怅地往外走，便走便思索怎么跟父皇交待，怎么跟他母妃交待。 淑妃得知他要去见南疆王，还高兴了许久，拉着他叮嘱了好半天…… 正想着，殷迟珣突然听到了一阵笑声。 殷迟珣过耳不忘，几乎是立即便听出这是太子妃的声音。 又走了几步，他这才看见不远处的林荫下，坐在藤椅上的太子妃在指挥一个白色衣裳的男子拿刷子刷着几个肉串儿。 “哎呀，你笨死了！”楚洛简直都要无奈了，“跟你说了呀，刷子就这样轻轻带过就好，不要刷过去，酱太多了就咸了……” “欸欸欸！十三香是那瓶！这个是胡椒粉啦！” 而旁边，是一袭黑衣纹着金纹的高大的男人，以及嘴角含笑神色温婉、跟楚洛有几分像的夫人。 顾清辞好不容易刷好了酱料，笨拙地将肉串放到火上烤。 不一会儿，烧烤的香味便飘散了出来。 殷迟珣恍恍惚惚。 所以，南疆王跟圣女没空……是在太子府里跟太子妃一起野炊么？ 第386章 用不了多久他的洛洛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今日天气好。 楚洛领着顾清辞慢悠悠地逛了逛太子府，然后挑了处景色优美的地儿野餐。 虽然还是在自己家里……但这地方她还真没来过，而且偏僻又无人打扰！ 厨房送来了新鲜的肉块跟蔬菜，从串串儿到刷酱再到烤制，全都是楚洛，顾清辞，韩晚娘以及南疆王自己来。还真别说，别有一番趣味。 “笨死了。”南疆王看不下去了，也跟着嫌弃道，“让开让开，我来试试！” 楚洛跟韩晚娘则翘着脚，看着她们各自的哥哥笨手笨脚地烤串。 “糊了糊了……” “哎呀这个没熟，洛儿别吃！” “看看这个，这个看上去好看……洛儿岚儿快尝尝！” 一顿简简单单的烧烤，让两位南疆地位最高的男人忙活得灰头土脸，手忙脚乱。 殷迟珣站在不远处，停驻良久，终是没有上前打扰，转身离去。 “哼，还算识趣。”南疆王将手中的烤串翻了个面儿，瞥了眼殷迟珣离去的背影，哼了一声，转头叮嘱楚洛：“你们这皇帝花花肠子可不少，你多小心一些。” 殷迟枫没有瞒楚洛，老皇帝想让殷迟珣继承皇位的事，他告诉了楚洛。 殷迟珣被皇帝要求去见南疆王，定是想要让殷迟珣拉拢南疆王的。但……她舅舅怎么可能不帮外甥女婿，去帮一个外人？ 楚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老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在旁边负责生火的孔长老被呛得咳了两声，插嘴道：“我觉得那小子是觊觎咱公主！” 楚洛：“？” “他刚刚盯了公主好久！”孔长老哼了一声，“而且他之前不是还特地来过几次太子府，要见公主么！” 顾清辞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南疆王则摸着下巴思索道：“其实刚刚那个长得还不赖……” 洛儿要是收了也不算太吃亏。而且看上去一看就是脾气好的，就没有殷迟枫那么凶，想必会很温柔…… “……”楚洛无语，打断南疆王的脑补：“舅舅！” 这是嫌她家那位脾气太好，太孝顺了嘛！ 到时候又打翻了醋坛子……舅舅给哄啊？ 南疆王也想起来他的那位外甥女婿的德行，下意识想反驳一句男人就该大度，瞎吃什么飞醋，但最终还是默默咽了回去，乖乖吃着外甥递过来的烤串。 * 殷迟珣前脚刚走，后脚殷迟枫就匆匆赶回来了。 “回来啦？”楚洛毫不意外。此刻野餐已经结束，她正窝在贵妃椅上，在卧房前的庭院前吃着没吃完的烤串。 “吃不？”楚洛抬手，“特地给你留的。你要是再不回来，你的这份儿都要被我吃完了。” 殷迟枫眼底的寒冰，在看到楚洛明媚的笑容的瞬间便冰雪消融。 他缓缓走到楚洛身边，弯腰，咬走了最上面的肉块，“刚刚殷迟珣来了。你看到了？” “哪儿来的那么大醋味儿。”楚洛嘴角的笑容更甚，不答反问：“好吃吗？” 殷迟枫咽了下去，仍旧固执地问：“你看见了？” “唉，不好吃就算了。这还是我亲手烤的，舅舅他们都没吃到呢……”话还没说完，楚洛手腕骤然一紧，紧接着手中的烧烤就被某人迅速吃完了。 连带着旁边放烧烤的盘子都没能幸免——被某位太子殿下一锅端了，生怕楚洛反悔似的。 楚洛撑着下巴看着殷迟枫，心中暗暗感慨，某人某些方面，还真幼稚得跟个孩子似的。 ——一听到有疑似对她图谋不轨的人上门，就立马回来了，生怕她被外面的小妖精勾跑了。 “那老东西怕不是想等孤死了之后，让殷迟珣娶你。”吃完了烤串，殷迟枫冷着声道。 楚洛一愣。 “干嘛说这样的不吉祥话！”楚洛蹙眉，“赶快呸三下！” “孤只是假设……” “没有假设！假设也不可能！” 殷迟枫有些无奈，但还是握着楚洛的手，郑重承诺：“好好好，没有假设，孤不会死。孤永远陪着洛洛。” 他微冷的神色，因为楚洛的话而柔和了许多。殷迟枫继续道：“是老东西想要我死。这样你才会安心改嫁，你跟南疆王才会安心帮助殷迟珣。” 楚洛：“…………” 简直震惊她全家。 她以前还觉得皇帝虽然捧杀殷迟枫，但是好歹没害过他。 没想到不过是酝酿得久了点，还没来得及动手！ 殷迟枫这一双爹妈……都是什么人啊？！ 一个卖子求荣，一个偏心偏到了天边去，为了给爱子铺路，不惜想要杀了另一个儿子抢了他的妻子！ “他好像一时半会儿退不了位。”楚洛皱眉，“我没把过他脉，但是看他面相气色……绝不是耄耋之人，估计还能健健康康地活个二三十年。” 但这也正是楚洛所疑惑的。 “但他之前……面相看上去没几年的样子。” “管他能活多久。”殷迟枫冷嗤一声，“他再怎么想办法延年益寿……可真正活多久，孤说了算。” 敢算计他算计他的洛洛，在他的底线上反复横跳……便是他的生父又如何？ 殷迟枫搂紧怀中的楚洛，仿佛抱住了全世界。 没关系…… 就快了。 用不了多久，他的洛洛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第387章 虾仁猪心啊太子殿下 殷迟珣无功而返，让皇上恨铁不成钢。 “你给朕去佛堂跪着去！”皇上怒而拍桌，“殷家怎么有你这么没有血性的儿子！” 不论是皇上自己的兄弟们，还是皇上父亲那代的兄弟们，一个个为了皇位全都争得头破血流。大殷皇室子嗣本来就少，为了争夺皇位，生生都快把皇子给杀绝了。 皇上早就厌倦极了这种表面笑眯眯，背后捅刀子的行径，厌恶极了暴戾恶毒的那些嘴脸。是以他一直故作温和，以仁政治天下，也因此喜欢极了如谦谦君子般温文尔雅的小儿子。 但现在，他却希望殷迟珣能不那么君子。 “殷迟枫天天跟南疆王打交道……你看他多虚伪！那么冷血无情的人，还装作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样捧着楚洛！你要是不争不抢，还这样遇到困难就直接退却，拿什么跟殷迟枫争？？！”皇上气得脸色涨红。 他都要急死了！ 殷迟枫如今势如中天，再这样任其发展，再想扳倒他可就难了！ 殷迟珣想说，太子并非是装作深情。他看着太子妃的眼神，可不是装出来的。 但是看着皇上此刻气得脸红脖子粗，最终还是没有张口，只默默地低着头任训。 然而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让皇上更加来气了，“给朕滚去佛堂去！” 殷迟珣走后不久，皇上越想越气，将桌子上的奏折全都扫到了地上。扫完了仍觉不解气，恨不得把殷迟珣再叫回来揍一顿。 他的这几个儿子，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呢？ 不配坐上龙椅的，偏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看中的，却又不愿意要。 皇上胸膛起伏，呼吸急促。气着气着，忽然感到呼吸困难。 他一惊。 赶忙摸向怀中，掏出一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子吞了下去。 刚吞了下去，胸口的滞闷感立即就好了。 皇上脸上神色放松下来。 “那位的药，还真好用。”皇上将药瓶十分宝贝地放回怀中，对进门的大太监道，“再赏他些东西！” 他身体沉疴已久，许久没感到这么松快了。 如今生了大气，吃了药也立马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大太监应下，赶忙道：“照这样下去，陛下您也不必这么着急逼着七殿下了……您可以万万岁呀！” 皇上被他的话取悦到了。 人老了经历过身子差，就爱听这样的话。 但皇上还没高兴多久……一封接一封的加急奏折被送到了御书房。 皇上看了两眼，立即脸色铁青。 ……殷迟枫！！ * 本来殷迟枫这些日子就步步紧逼，但如今才刚让皇上紧急处理完下达好对策，还没歇息上半天呢……这又来了一堆新操作！！ 还比上次还猛！ 甚至皇后之前给殷迟珣的甜头，江南巡抚这肥差也被殷迟枫抢了去，分给了他手底下的人了。 一时间，皇后，皇上以及淑妃都又忌惮又愤怒。 皇后则更加着急。 她刚刚得知殷迟珣被皇上瞒了那么久，正算计着怎么对付皇上这个心尖尖比较好，那边殷迟枫就再度出手。两边同时在皇后面前崛起，急得皇后嘴角都起了泡。 她在寝宫里来回踱步，突然停了下来，叫来芳姑姑。 “你让人去太子府……” 皇后低声嘱咐完芳姑姑，当天，一封密函就被送到了殷迟枫的手里。 殷迟枫看着密函上的字，冷笑一声。 “怎么了？”楚洛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身边：“该午睡啦！” 说好的这两天忙的是别人，他有时间陪她呢？ 殷迟枫放下密函，将不高兴的楚洛抱在怀里，rua了一通：“皇后想让孤跟殷迟珣打起来。” “嗯？” “这消息，皇后送来的。” 楚洛闻言，立即坐起来，拿起密函。殷迟枫任她看，轻轻揉着楚洛的小肚子，引来肚子里的不知哪个小家伙又踹了一脚。 楚洛快速扫完，这封密函大致讲的是殷迟珣隐秘地频繁出入御书房，疑似皇上很是看重……甚至说什么不知道是否拿到了密诏。 楚洛：“……” 楚洛翻过密函，封面的确是黑色的呀，看上去很高大上——就是殷迟枫的那些探子每日给他送来的密函。 “孤的人里，被她安插了细作眼线，这密函，是皇后让那细作送上来的。”殷迟枫早已习以为常，并没太在意。反正这也是无法避免的，就像皇后的人里面有他的人一样。 楚洛惊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件事已经禀告过了。” 楚洛：“？” 殷迟枫宠溺地抚着她的发，“孤的人，分工明确。十年了，还从未出现过同样的事情汇报两次的情况。更何况……” 殷迟枫翻过这封密函的封面。 “……庚字部的人。盯着殷迟珣的事儿，可不怎么归他们管。” 楚洛啧了一声。 皇后这也不行啊，都玩不过她老公的。 “还是阿枫最厉害了。”楚洛啾了他一口。 被心上人用崇拜的眼神语气夸赞，只要是个男人都顶不住。 殷迟枫嘴角翘了翘，但嘴上还是矜持道：“是皇后急了。” 楚洛抱住殷迟枫的腰。 她不管，就是她老公最厉害！ “那接下来怎么办？”楚洛问。 接下来？ 殷迟枫想了想，拎着这封密函，笑了起来。 “洛洛想看戏吗？” 楚洛茫然。 虽然她没听明白……但是殷迟枫这表情，指定没憋好屁！ 啧啧……也不知道这回是哪个倒霉蛋要倒霉了呀？ “传这密函的人，看紧了，先不要轻举妄动。”殷迟枫叫来捕风，将密函丢给他：“把密函上的信息，原封不落地告诉殷迟璘。再加一句，皇后有意收养殷迟珣。” 楚洛：“……” 好家伙，虾仁猪心啊！ 殷迟璘一辈子追求的两样东西，一个的皇位，一个的皇后的关注，但如今却都成了求而不得。而现在……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却轻而易举得到了！ 不过按照殷迟璘的性格，估计相较于没什么关注一直忽视的亲弟弟，殷迟璘可能更恨的是皇后吧？ 第388章 楚钰宁这个克夫的贱人 殷迟璘很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如今殷迟璘失去了一些封号以及爵位，但好在皇上没做得太绝，他的宅子以及财产并未没收，还住在以前的王府。 但如今失去了皇子身份，没必要再立贤德勤俭的人设。此时再看府里节俭的一切，分外讽刺。 殷迟璘现在这个悔啊…… 他当时怎么就死要面子活受罪，别人给他贿赂的时候都坚决推拒了。要不然，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凄惨！ 现在便是想要人贿赂自己也没人贿赂了！ 殷迟璘借酒浇愁，天天眼巴巴地等着皇后的回信，喝得酩酊大醉。酒醒了发现还是没有回信，再继续喝。短短几日过去，殷迟璘整个人都被酒水掏空了似的，整个人又憔悴又沧桑，哪里有半分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而这天殷迟璘酒醒之后，就看到了站在一旁，拿着信封欲言又止的心腹。 “母后回信了？？！”殷迟璘大喜，跌跌撞撞地朝心腹扑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信。 然而打开一看…… 殷迟璘眯了眯眼睛，勉强将信看完，被酒糊了脑子的殷迟璘顿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信上是什么意思。 他不可置信：“……母后不要本王，要七弟那个废物？？！” 还说什么，要不是皇后情况不可能被批准收养殷迟珣，否则殷迟珣现在就是皇后的儿子了…… 殷迟璘突然暴起，一把掀了面前的桌子！ “不可能！”他踉跄着喘着粗气，双目猩红：“不，这绝不可能！！！” 心腹这时候才弱弱地小声道：“可是，这是咱们安插在长春宫的人递的消息……” 殷迟璘这些年废了极大的功夫，才成功地在长春宫安插了自己的眼线，虽然……只是个压根儿见不了皇后几面的粗使宫女。 但那宫女虽然见皇后的面少，却也能偶尔探听到一些机密的信息，还是有点用处的。更何况长春宫极严，那宫女为了不暴露，传出来的消息都是确定极其重要，且百分百准确的！ 只是殷迟璘不知道…… 那粗使宫女，其实自始至终都是殷迟枫的人。 殷迟璘从那宫女口中得知的消息，全都是殷迟枫想让他知道的。 “啊！！！”殷迟璘怒喝一声。 怪不得，怪不得皇后这么久了还不给他回信。 他之前还安慰自己，肯定是母后被软禁在长春宫里，给自己传信并不方便，他得耐心地多等待一段时间。但是如今…… 殷迟璘颤抖着手，死死攥着这张薄薄的纸。 纸上白纸黑字，他再也无法自己欺骗自己了！ 皇后，她自始至终都把自己当成棋子！！！ 宫宴结束之后跟他说的那些话，也全都是假的！她就是想要利用自己对付殷迟枫！眼瞧着自己没用了，就开始把主意打到殷迟珣身上！ 他还傻乎乎地相信皇后，还差点儿就全盘托出，告诉皇后淑妃“挑拨离间”的事！ 对了，淑妃……他亲母妃！ 殷迟璘眼睛一亮，连滚带爬地朝书桌奔去，颤着手写下另一封“求救信”，交给自己的心腹让他立即暗中送去淑妃手里。 他母妃可是宠妃！ 在他父皇跟前也能说得上话的！ 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他母妃肯定有办法救自己，让自己重新恢复爵位！ 殷迟璘喜不自胜，觉得自己这回肯定求助对了。 但低头看着被自己紧紧攥着皱皱巴巴的信纸……殷迟璘心中的喜气消散，望着上面的“皇后”二字，恨得咬牙。 他可是把皇后当成亲娘的…… 奈何皇后只是利用他！ 殷迟璘一把将手中的信纸扯得粉碎，然后拎起酒坛子，去找楚钰宁撒气。 都是这个贱人！！！ 自从自己跟她发生关系甚至抬进府里之后，他就一直没顺过！ 肯定是楚钰宁这贱人克夫！ 就像楚洛旺夫一样……这贱人是专门来克他的！ 不一会儿，楚钰宁现在住着的破破烂烂还漏风的屋子里，就传出一声接一声的哀嚎惨叫，以及殷迟璘低声咒骂的声音。 “丑八怪，丑人多作怪！叫个屁！给老子闭嘴！” 殷迟璘上次扇楚钰宁的脸，也打出来了几处伤。而楚钰宁怀着孕，殷迟璘不许让人给她用药，于是那些伤再长上之后，就落了疤—— 甚至比之前的还严重。 曾经楚钰宁嘲笑楚洛是丑八怪，如今这称呼，倒是用到了楚钰宁自己的身上…… 楚钰宁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可殷迟璘还是不放手，揪着楚钰宁的头发，继续狠狠地扇她巴掌。 他现在已经不是王爷了，这么看重这子嗣做什么？反正以后还会再有！而且就算他重新恢复了爵位，暂时也不敢再抢破头地跟殷迟枫争。 他为什么不能像他那七弟一样呢？ 等他们都争得头破血流，自己再优哉游哉地捡漏！ 想到这儿，殷迟璘手下的动作更狠了。 * 直到夕阳西下，终于把这些日子的气全都撒出来的殷迟璘才终于烂醉如泥地昏睡过去。 不远处，“晕倒”在地的楚钰宁幽幽睁开眼睛，爬了起来。 她的身上脸上青青红红，全都是虐待的痕迹。 楚钰宁怨毒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挤破了头，生怕别人抢了去的男人。 而现在，这个男人不仅一无所有……还家暴！ 楚钰宁踉跄着爬起来，冲向自己床底下藏着的金银首饰，趁机逃走——殷迟璘来的时候遣散了那些看管她的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而且刚刚喝醉了的殷迟璘还说了，七王爷殷迟珣竟然是皇上早就看中的继承人！！！ 楚钰宁更加后悔。 但同时，投奔殷迟珣的想法也更加强烈。 她扯了块帕子围在脸上，挡住满脸凹凸不平的伤疤，只露出双眼跟还算光洁的额头。可不能让七王爷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然七王爷可未必愿意收了她了！ 楚钰宁到底在王府收买了不少人，在他们的帮助下，楚钰宁扶着肚子一路顺利地离开了王府，趁着夜色，跌跌撞撞地朝七王府跑去。 第389章 楚钰宁 他真的会打死自己的 七王府离四王府距离很远。 殷迟璘故作清廉简洁，但王府却选在了极其奢华喧闹的皇宫门前不远。而殷迟珣则喜静，王府坐落在很偏僻的南城区。 南城区地广人稀，植被湖泊众多，是文人雅士极爱的聚集之地。 楚钰宁逃出四王府之后，匆匆用一只银耳环雇了个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到达了南城区，七王府。 七王爷殷迟珣待人和善，从不歧视平民贱民，常与清贫的才子谈诗论赋，是以七王府也算是门庭若市，府中常有文人才子借住，王府下人待人也亦是十分和善。 于是楚钰宁来到七王府几乎是没受到什么刁难为难，尤其是看到楚钰宁挺着大肚子，还摇摇欲坠身上似乎还浑身是伤，王府的门房立即将人扶了进去，还让人请大夫。 只是在听到楚钰宁要见殷迟珣的时候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 “这位姑娘，”门房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像您这样的找上门来的可不在少数——但是何必呢，我家王爷洁身自好，压根儿没碰过任何女子呀！” 门房就差说他家王爷元阳尚在呢！ 每日说是七王爷的女人的女子可并不比那些上门欲要攀关系的官员少。 这位看上去这么可怜的女子竟然也心怀不轨…… 世风日下啊！ 若不是见她实在可怜，门房都会将人赶出去不管她了。 楚钰宁忍着身上的剧痛，听到门房说殷迟珣洁身自好没有女人，简直羡慕得不行。 同是一个娘一个爹，殷迟璘怎么比他弟弟差这么多呢？ 一个冷血花心，一个专心专情……楚钰宁咬着唇瓣，眼中的羡慕与后悔都要溢出来。她抓住就要离去的门房的衣袖，强忍着疼痛道：“我……不是想要假冒七王爷的女人！” “对对对……”门房敷衍道，“你是‘真的’……但是这位姑娘，光是今个儿，找上门来的二十九位女子，二十八个都这么说！” 二十八个说自己不是假冒的，说自己就是七王爷的女人，还各种举例他们是在哪儿遇到了喝醉了/中药的/昏迷不醒的七王爷，然后再怎么怎么酱酱酿酿…… 听得门房耳朵都要长针眼了。 而唯一那个没这么说的……直接说自个儿是王爷的亲闺女！ 大概是觉得要是跟其他女子一样说跟七王爷偶然发生过关系，凭自己的身份也顶多只是做个小妾，还不如说是王爷的闺女，还能整个郡主当当。 但那女子都十二三了…… 王爷才年十八！ 还能五六岁有的她？？！ 楚钰宁要被气死了。 这门房话怎么这么多？她话还没说完呢！ “……我是说我是四王爷的侧妃，楚钰宁！”楚钰宁气道，“四王爷疯了……他要杀我！你快告诉七王爷，他认识我！” 门房一惊。 不过看着楚钰宁身上虽然脏兮兮的，头发里还混了根杂草，可穿的衣裳的确是富贵人家才能穿得起的。 这倒是个新鲜的套路，门房还真没听过，一时觉得分外稀奇。 但是倘若这是真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位姑娘的肚子里，怀的还是皇孙、他们王爷的亲侄子呢！ 门房不敢怠慢，立即让人送来热茶糕点，急急忙忙便去告诉殷迟珣去了。 一刻钟后，殷迟珣匆匆赶了过来。 楚钰宁饿了一天的肚子将将好受了些。她坐在窗明几净，灯烛明亮的小花厅，鼻子酸胀。 ……她这几天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那长脸婆子跟看管犯人似的盯着她，还经常冲她翻白眼，冷嘲热讽。后来她才知道，那长脸婆子是王府里的一位新受宠的小妾柳氏的亲娘。而那位柳氏……刚刚被楚钰宁害得小产。 自己把她女儿的孩子给害死了，长脸婆子能不恨她？能让她好过？？！ 殷迟璘这是故意的！ 这是故意虐待她！ 要不是她肚子里还怀着殷迟璘唯一的子嗣，弄死了不好跟殷迟璘交代，不然那长脸婆子怕不是会以牙还牙，甚至十倍百倍地折磨她！ 这不，那长脸婆子看她胎像平稳了，就又开始折腾她了——不给她饭吃！ 还说什么她之前吃得太多了，胎儿个头过大，对孩子不好，现在得少吃点。 于是楚钰宁连续两天都只喝了一碗稀粥。不过楚钰宁被限制自由，不能出门，一碗粥倒也不算特别难受。然而……今个儿殷迟璘来了！那长脸婆子今天根本没给她任何食物！ “……楚侧妃？”殷迟珣打量了楚钰宁半晌，才从那灰头土脸、还被面纱遮了一半的脸上隐约认出了楚钰宁。 虽然两人没什么交集，但是一个是尊贵的皇子，一个是曾经名盛一时的贵女，早在各种宫宴上见过许多次，也不难认出来。 殷迟珣愕然。 上次见楚钰宁的时候，还是在给南疆王设立的宫宴上。他当时不想惹是生非，卷入争纷中，坐得远且低调偏僻。但是楚钰宁在宫宴上可是吸引过所有人的视线很长时间的，殷迟珣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楚钰宁还被他四皇兄捧在手心里呢，甚至进殿的时候还被他皇兄亲自扶进去的，当时穿的还是浮云锦。 怎么才几日不见…… 就成了这副模样？ “七王爷！”楚钰宁饿了许久，又才挨了顿毒打，还奔波摇晃了这么远的路，早就疲惫不堪，眼前阵阵发黑。但是听到殷迟珣的声音，楚钰宁立即宛若见到了救星，眼泪当即就从眼眶中滚落：“你哥他疯了……他疯了啊！” 楚钰宁将殷迟璘这些日子怎么虐待她，怎么拿她撒气，还把一个心怀不轨的小妾的亲娘调到她身边折磨她的事，全都告诉殷迟珣，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一通。 这些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殷迟珣并不怎么相信——楚钰宁还是孕妇呢，他四哥当初可是很喜欢楚钰宁的，怎么会突然这么对她？ 但是楚钰宁撩开自己的袖子露出青紫的手腕哭诉：“这还只是一部分……身上更多！四王爷天天喝得醉醺醺的……刚刚又喝醉了……他要打死我！” 楚钰宁胳膊上的伤，的确很狰狞可怖，大片大片的青紫，有深有浅，有新有旧，从伤痕来看，楚钰宁的确是遭受到了极其严重的虐待。 莫非是……四皇兄被贬为庶人之后，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但是他前天去四王府探望他皇兄，好像皇兄的状态也还好……是颓废了些，他还安慰了好久，虽然没什么成效，但也不至于这么疯狂吧？ 毕竟楚钰宁腹中的是他哥哥的骨肉，殷迟珣不能不管。 他沉思了一下，“这样吧，我先去趟四王府跟皇兄聊聊，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这儿！”楚钰宁激动地大声道，胸口剧烈起伏：“千万不要告诉他……他会打死我的！他真的会打死我的！！！” 一想到那如炼狱般的四王府，楚钰宁就惊恐地浑身颤抖。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了！ 如何还能回去！ 她不会去……绝不！！！ 她要呆在七王府！ 第390章 卫如沁房间传出的不似人的尖叫 楚钰宁的惊惧不似作假。 殷迟珣犹豫了一瞬，打算先将楚钰宁安抚下来，然后请来大夫为楚钰宁看看。 “王爷，这可怎么办？”殷迟珣身边的小厮微微蹙眉道，“虽然您想帮助楚侧妃，可是让四王爷的侧室住在咱们府上算什么事呀！这要是传出去，您跟楚侧妃的名声可就全都毁了。” 楚钰宁就是想要他们名声毁了。 现在的楚钰宁已经无暇顾及什么名声不名声了…… 她连小命都难保！ 倘若用毁了名声的代价，让殷迟珣不得不娶她……这倒是个极其划算的买卖！ 之前楚钰宁还犹豫呢，怕殷迟珣这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护不住她。但是近日楚钰宁听到殷迟璘的醉话，彻底放了心。 殷迟珣可是皇上看中的下一任皇帝！ 他怎么可能护不住自己？ 现在七王爷肯定是藏拙了！不然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到现在，殷迟璘倒了，他还好好的！而且七王爷背后还有皇上亲自撑腰呢！ “那还能怎么办？把她送出府让她住在别院里？”殷迟珣眉心紧蹙。 小厮赶紧摇头：“不行啊王爷，就算让楚侧妃住在王府外面，也会被有人之人说是您养在别院的外室啊！” 他看着自家头痛地揉着眉心的主子，支招道：“要不然……您把楚侧妃送到淑妃娘娘宫中吧？” “楚侧妃怀的是淑妃娘娘的亲孙子，淑妃娘娘定然不会不管楚侧妃的！而且这样也合情合理，您跟楚侧妃的名声也都保住了！” 殷迟珣沉思了一下，觉得可行。 “那我明日把她送到母妃那儿去。” 主仆二人小声地在外间说着话，看着写完药方的郎中写完了药方让人下去熬药，这才回去歇息。 而屋内，已经疲惫地“睡着”了的楚钰宁，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刚刚将殷迟珣主仆二人的话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差点儿就出声告诉他们自己不去淑妃那儿，但是却又生生忍住了。 她要是不去的话……用什么理由呢？ 如今有了更好的解决方式，可她又要死要活地不去……任谁也能看出来有问题！ 殷迟珣是君子，正直又死板得可以。若是没有极其正当的理由，殷迟珣怕是不会把她留在七王府的。 可她能怎么说？ 说自己杀了殷迟璘的那么多孩子，殷迟璘恨她入骨……而淑妃也很有可能会知道这件事，然后把她送回殷迟璘那儿，或者直接等她孩子生下来就去母留子，为她的那些未出世的孙儿报仇？ 殷迟珣的品性，就算未来有一日知道真相，绝不会折磨她—— 甚至如果殷迟珣对她产生了好感，怕不是还会护着她。但淑妃不一样！那个在皇后眼皮子底下混得风生水起的女人，可绝不是什么善茬！！！ 楚钰宁躺在柔软的床上，忽然感觉有些后悔了。 她就这么毫无准备地直愣愣来到七王府，虽然知道七王爷的正人君子品性不可能不管她，却是忘了正是因为他是正人君子，也不可能任由兄长的妾室不明不白地住在他这儿。 怎么办？ 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还怀着孕，殷迟珣怕是很难在短期内对她有什么想法，他现在也只会把帮助她当作帮助自己侄子的母亲，而不是一个落难的女子看待。 甚至她大着肚子，要是被淑妃控制住可太简单了，想要她的命更简单——到了生孩子的时候，她就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要是没这孩子就好了！ 楚钰宁懊恼地盯着肚子，沉思良久，最终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她现在不适合待着七王府……得等孩子先生下来！ 楚钰宁中途被“叫醒”喝完了安胎药之后，便安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更声。待到三更天，天色最黑气温最冷，人最困的时候，楚钰宁咬牙趁着月色，逃出了七王府。 等她先把孩子生下来，熬过这阵子再做打算！ 这回楚钰宁逃到了卫如沁那儿。 晚上宵禁，根本没有马车可以让她雇。 楚钰宁只能深一脚浅一脚，慢慢往卫如沁的别院走去。直到天将明，楚钰宁才终于到了卫如沁的院子。 楚钰宁已经做好打算了，卫如沁这儿她绝不能住。 殷迟璘发现她不见了，怎么可能不来卫如沁这儿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殷迟璘就算被削爵为庶人，想要拿捏卫如沁跟楚钰宁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楚钰宁只打算先来找卫如沁拿些盘缠什么的，她要出城去，到城外先把孩子生下来。 “……娘！”楚钰宁不敢停下，哪怕腿胀痛得不行，脚也被磨出了泡，也不敢丝毫耽搁，急匆匆直奔卫如沁的房间。 房间里还亮着灯。 楚钰宁眼睛一亮。 她娘起得还挺早！ 那正好！ 楚钰宁立即加快脚步，却没有发现曾经仆从众多的别院，此刻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 她刚走到门口，却听到屋内骤然爆出一声不像人的嘶嗬尖叫—— “啊……嗷！！！” 刚把手放在门上正欲推门的楚钰宁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后退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391章 楚钰宁逃跑了 这，这…… 楚钰宁被吓得不轻。 这是什么声音？黑洞洞的庭院里，不远处隐在黑暗中的树影沙沙作响，冷风吹过，楚钰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嘶吼声，将这院子笼罩了一层阴森。 就连窗户透出来的明黄光线，也显得惨淡阴森了起来。 “……娘！”楚钰宁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抱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咬了咬牙推开门。 “吱呀——” 安静的夜晚，木门发出的声音格外清晰刺耳。 楚钰宁刚迈脚进去，屋内陡然又响起了一声嘶吼：“……啊！” 而这回，楚钰宁也看到了吼声的源头—— 一个四肢瘦如竹竿，肚子却越发显得大得诡异的披头散发的女人，双手撑着柱子，正在往柱子上撞。 凌乱的发丝混着鲜红的鲜血，乱糟糟地凝在额头上。 楚钰宁吓了一大跳。 她这些日子被看的死死的，没有空来找卫如沁。但是卫如沁不是已经找到那蛊师了么？ 怎么比上次见面……更加疯狂憔悴了？ “睡不着，睡不着……”卫如沁一边用头撞柱，一边喃喃自语：“为什么睡不着……” 她身上的痛痒，已经折磨得她整整两天没有睡着了！ 而妄蛊所带来的副作用，此刻被无限地积累，放大。 卫如沁现在只想睡觉……只想去梦里见她的夫君！ 那里有她幸福美满的婚姻，所有命妇世家夫人羡慕的一切，还有落入泥沼中的楚洛以及韩晚娘！ 她得睡着！ 楚钰宁惊骇地不敢上前，卫如沁的这副模样，根本没有解蛊！ ……怎么回事？ 那蛊师解不了么？ 不是说那蛊师很厉害吗？ 楚钰宁来找卫如沁，除了想要点盘缠，也是想顺便问问关于那蛊师的情况的。就算她现在在逃避殷迟璘的追捕，但是等这阵子风头过了，自己再去悄悄地找那蛊师也不迟。 可是现在看卫如沁的模样…… 楚钰宁害怕起来。 难道是因为是楚洛下的蛊，而楚洛的蛊……都是南疆王或者南疆少主给她的，其他蛊师、哪怕是长老也解不了？ 她浑身颤抖。 楚洛不可能放过她的，也不可能放过她娘！没人能解蛊，这可怎么办？ 远处，传来一声声鸡鸣。 天要亮了。 没有时间了。 楚钰宁咬着下唇，趁着卫如沁沉浸在痛苦与恍惚中，悄悄地摸向卫如沁的梳妆台。 天边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楚钰宁匆匆离开卫如沁的别院。 ＊ 殷迟璘是在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发现楚钰宁不见了的。 殷迟璘这些日子喝醉之后发起酒疯来，谁都拦不住，府里的众人叫苦不迭，都不敢往殷迟璘身边凑。 所以这一次楚钰宁逃出去了那么久，直到殷迟璘醒了之后才发现。 “那贱人呢？”殷迟璘头痛欲裂，宿醉后的脑袋一片昏沉。 他撑着身子勉强坐起身，扫了一圈，却没看见楚钰宁。 长脸婆子以及其他的仆从战战兢兢地进来，没看到楚钰宁，脸色当即一片惨白。 长脸婆子立即出去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脸色更白了。 “王，王爷……”府里的人不敢改口叫殷迟璘老爷，生怕戳到这逆鳞，自己身首异处，只好还按照以前的称呼叫殷迟璘，“楚，楚氏不在外边……” 殷迟璘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找！” 他恨得楚钰宁牙痒，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她！ 于是府中一片行色匆匆，每个人都在着急忙慌地寻找楚钰宁。就在府上正找着的时候，殷迟璘的心腹再次来到了殷迟璘的面前。 “王爷，楚氏有消息了！”心腹低声道：“昨晚楚氏……去了七王府。” 殷迟璘一愣，随即将手中的酒坛子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啪！ 酒坛四分五裂，浓香的酒液洒了一地。 “那贱人去找殷迟珣干什么？？！” 他的妾，逃跑的第一件事是去找他的弟弟？ 心腹低下头：“属下不知，尚未查到。”他刚刚得知了楚钰宁的去向，就立即告诉了殷迟璘，详细的情况还需要点时间。 殷迟璘直接被气笑了，捋了把乱糟糟的头发。 他们之间要是没有什么……那才有鬼！ 亏他还把殷迟珣当亲弟弟，结果殷迟珣觊觎他的位置，觊觎他母后，还觊觎他女人？ 就算楚钰宁丑……那也是他的东西！！！毁了也不能让旁人染指！更何况那人还是殷迟珣！ 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没想到殷迟珣心思如此之深，他真是看错他了！想必他前几日来安慰自己……也无非是胜利者对他这个手下败将的嘲讽！ 甚至特地来欣赏一下他的颓废的样子！ “贱人，贱人！”殷迟璘再次暴怒着砸烂了屋子里的东西。灰尘纷纷扬扬，呛得殷迟璘直咳。 楚钰宁那贱人……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添乱克他，还杀了他那么多孩子，还想给他戴绿帽！ 之前他怎么没发现楚钰宁竟然是那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呢？ 殷迟璘感觉恶心极了。 楚钰宁勾搭殷迟枫不成，又勾搭殷迟珣！ 三个皇子，都被她勾搭了个遍！！！ 不，不对……楚钰宁的水性杨花，早在还没嫁给他的时候就有了苗头—— 但凡楚钰宁是个自尊自爱的，都不可能趁他喝醉跟自己上床！ 婚前失贞，多么丢脸的事……楚钰宁作为千金贵女还敢做得出来！ “把楚钰宁给我找到……务必找到她！”殷迟璘怒目圆睁，目眦欲裂：“把她给我抓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殷迟枫欺负他也就算了…… 楚钰宁算个屁！ 竟然也敢这么对他！ 他不会让楚钰宁好过的……就算他成了庶人，被抛弃了，楚钰宁也别想好过！ 她就算烂在泥里，也是他的玩意儿，别想抛下他过上好日子！！！ 第392章 楚洛的嫡系血脉压制不住了 楚钰宁逃跑的消息，早在楚钰宁刚刚逃出四王府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太子府。 但是彼时楚洛在进行每日的胎教念书，而殷迟枫念到了一般楚洛就睡过去了。 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楚洛才知道——没比殷迟璘早多少。 正在喝小米粥的楚洛：“……” 楚洛很是无语。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楚钰宁了。 “她干嘛要跑七王府去？她跟七王爷好像也不怎么熟吧？”楚洛舀了勺小米粥，“啧啧……殷迟璘知道了得气坏了吧。” 何止气坏呢。 芹葙将四王府如今的情况了告诉楚洛。 楚洛连粥都多喝了半碗。 这简直比茶馆听书还精彩啊…… 啧啧，曾经殷迟璘选择娶楚钰宁抛弃原主，楚钰宁为了嫁给殷迟璘铤而走险，抗旨让楚洛替嫁。两个经历过“考验”的一对儿，结果现在双双败落，互相嫌弃起对方狗咬狗。 怎么听怎么唏嘘可笑。 只是今日南疆蛊医来日常给楚洛检查的时候，他微微拧起了眉。 “岚儿啊，你听哥的，跟哥回家看看……咱寨子里可好看了！”南疆王坐在韩晚娘身边，试图劝劝自己妹妹。 楚洛怀了孕，不能奔波—— 但韩晚娘可以呀！ 就算忽悠不走外甥女，把妹妹忽悠回家也是可以的！ “你瞧瞧，这老殷家多乱，哥给老皇帝施施压，那老皇帝为了拉拢咱南疆，直接儿子都不要了！” 若是那老皇帝硬气一些，为了儿子跟他叫板，南疆王还能高看他一眼！ 结果老皇帝这一退步，舍弃儿子巴结自己……南疆王反倒看不起这样的人。 虽然殷迟枫南疆王暂时看上去还算勉强顺眼，但殷国皇室相争，他妹妹住在女婿家里……也不免会被卷入进去！ 多危险呐！ 他妹妹什么都不懂，单纯又容易被骗！ 南疆王又看了看楚洛，忍不住开口道：“要不，洛儿也跟舅舅一起回去吧？路上咱慢一点稳一点，南疆好歹安全，姓殷的那小子也不用再分出心思保护你。” 楚洛：“……” 楚洛神色古怪地看着南疆王。 她十分想说，但凡舅舅你别隔三差五暗戳戳地给她推销他们南疆的好儿郎，她家那口子也不至于把舅舅防贼似的防的死死的。 南疆王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闭目沉思的蛊医突然开口：“王。”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严肃。 一时间，南疆王，韩晚娘以及楚洛的视线全被他吸引了过去。 南疆王一愣，“怎么了？” 蛊医天天给楚洛检查身体，查探身体里的血脉沉睡的情况。之前蛊医神色都很平静，唯独这次，似乎比第一次检查楚洛血脉的时候还要严肃。 韩晚娘紧张起来，一双琉璃色的杏眸不安地盯着蛊医：“是洛儿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是出了些问题。”蛊医拧眉道：“公主殿下体内压制血脉的毒……似乎要压制不住了。” “严格的说不是压制不住，而是那剧毒，变弱了。” 南疆王跟韩晚娘具是一惊。 血统不纯的嫡系，万一发作起来，可是相当快的！ 而楚洛还怀着孕……还是双胞胎，这一个不小心，直接一尸三命！ 但楚洛倒是还算冷静。 到底是跟毒有关，她熟悉也更擅长一些。 楚洛问：“那个毒，要是再吃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再次压制了嫡系的血脉？” 南疆王：“？？？” 主动服毒？？！ 这是什么操作……哪有人还自己吃毒药的！ “洛儿，这太危险了。”南疆王蹙眉，看向蛊医，“有没有稳妥的法子？” 蛊医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王，其实公主殿下所言……还是比较稳妥又简单的。” 稳妥？ 稳妥个屁！ 南疆王冷着脸：“让洛儿吃毒药？万一量过了呢？？！” “可是舅舅，您是不是忘了……我是毒医啊。”楚洛道，“毒吃多了……就再吃另一种毒中和一下呗。” 反正毒要是多了，跟嫡系血脉平衡不了，多余的毒她也能把出来。 然后就直接毒素守恒，把多余的毒也给中和一下不就行了。 自然，毒的选择得选那种毒性大却又不会立即嗝儿屁、伤不到身子根基的那种。 不过这种毒虽然听起来很稀少，但楚洛还是能一口气列上个十种二十种的。 南疆王：“……” 是无知限制了他的想象。 原来他们毒医都玩得这么刺激的嘛…… 这涉及了医术领域，南疆王怕不稳妥，又去让人把楚洛的师兄叫来一起研究。 这可不是件小事。 楚洛的血脉说不定何时便会突然发作…… 兴许会在一年两年以后，兴许……就在下一瞬间。 他们争分夺秒，而楚洛则去了库房，殷迟枫为她精心建造的毒药库。里面收藏的毒物不下上万种，甚至还不乏有许多极其珍稀的藏品。 楚洛挑挑拣拣，挑选了十八种适合自己情况的毒。然后想了想，走到窗边的小矮榻上拿起笔，把着自己的脉，然后将她挑选的这些毒物最合适的剂量，以及万一多了用什么相克的毒压制。 在殷迟枫进来的时候，楚洛已经写了七八页了，正在甩自己酸痛的手。 忽然，一直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她的手，在掌心里轻轻地揉捏放松。 “你回来了。”楚洛看都没看，直接往后面一靠，靠在了殷迟枫的怀中，闭上眼睛舒服地享受着来自太子殿下的手指马杀鸡。 她就知道殷迟枫得知这消息，肯定第一时间赶回来。 楚洛偏头，亲了口殷迟枫的脸蛋，撒着娇道：“你不在，你儿子又欺负我了。” 殷迟枫眉间的凝重冷肃瞬间驱散了不少。 他低下头，含住楚洛的唇瓣，哑着嗓子道：“等他出生，孤帮你打他。” 楚洛咯咯地笑。 抬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往殷迟枫的怀里又窝了窝。 “放心吧，我有分寸。”楚洛懒洋洋地，开玩笑道：“要是没有把握，就让芹葙瞒着你了——反正他们如今都听我的。” “你敢！”殷迟枫喉咙发紧，心中十分后怕。 楚洛笑：“所以，这不是告诉你了嘛。” 虽然这件事会让殷迟枫压力很大，但楚洛并没想瞒着他——她跟殷迟枫夫妻一体，有困难一起解决，这并不是一个人的事。 所有的事情都坦白，楚洛觉得，这样反倒让夫妻二人有安全感。 第393章 殷迟珣被封为摄政王 楚洛这血脉的问题，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 毕竟毒方面，有楚洛，虞寂渊，姬云笺。蛊方面，南疆王，顾清辞，南疆众长老……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顶顶厉害的高手。 但这并不妨碍殷迟枫不放心。 殷迟枫心情不好，却从来不会在家里展现分毫，只会在外面发泄—— 于是刚刚喘过气的皇上发现……殷迟枫那厮又发疯了！ 皇上得到过权利，当过九五之尊，也经历过太医诊断活不了多少年。如今他再次生龙活虎，皇上对皇位的执着已经淡了不少，只想赶紧把小儿子扶上位，自己退位当个悠闲的太上皇，安心养身体，多活个几十年。 可殷迟枫接二连三地气他，皇上这些日子服用药丸的频率都高了不少。 又是一次服下药丸平息了胸腔里的燥闷凝滞，呼吸立即顺畅了不少，仿佛压在胸口的巨石陡然间被搬离。 皇上闭上眼，喟叹道：“真不愧是他啊……活死人肉白骨，下任的神医名号，非他莫属……” “……皇上！”皇上的话还没说完，大太监突然惊呼了一声。 皇上蹙了蹙眉，不悦道：“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然而他一睁开眼，却看到大太监惊恐地看着自己。皇上一愣，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鼻子底下痒痒的。 他抹了一把…… 一片刺目的猩红。 皇上感到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快……快去把那位叫来……”皇上手指微微颤抖。 才刚刚得意于以及身体好转强壮，就骤然被打了脸……但皇上现在只感觉到无尽的恐惧。 大太监忙不迭地跑过去请人。但不一会儿……大太监又自己回来了。 “皇上……”他犹犹豫豫，神色为难。 “他人呢？？！” “那位说，他不用来也知晓陛下的状况，奴才就把皇上的情况跟那位说了……” “荒谬！”皇上气道，“不把脉他如何知晓朕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可是九五之尊！ 那人怎么可以如此放肆随便！ 是不是他最近太温和了？竟敢怠慢他？ 可是皇上不敢去找那位的麻烦，生怕他不肯治自己了，而太医院的那群庸医还根本治不了……难道他当真只能止步于再活个两三年？ 皇上不甘心…… 他怎会甘心！！！ 大太监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开口：“那位说……皇上流鼻血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是皇上药丸服用太频了，太补，一时受不住，跟老山参吃多了流鼻血的道理是一样的，皇上只需稍稍减少药的服用频率便好。” “而且那位还说了，皇上您若是不信，可以照照镜子，是不是脸色更加红润、容光焕发。” 皇上蹙眉，有几分狐疑，但是听到他的话赶忙让人找来镜子。一照……嘿！还真挺容光焕发的！ 感觉又年轻了几岁的样子！ “那位还说了，您若是信不过可以找太医来瞧瞧……但是切记不能再吃多，吃多上火，过犹不及，皇上您身体亏虚太严重，不适合补得太猛。” 皇上现在已经信了七八分。但是为了稳妥，他还是叫来了自己信得过的心腹太医，来给自己瞧瞧。 那位太医一看见皇上的模样就震惊不已，把了脉之后，更是惊愕得不行。 “皇上，这，这是哪位国医圣手……竟如此之厉害！”那太医抚掌叹道：“世间竟还有如此厉害之人……恐怕虞神医都比不上他吧？” 听到太医如此说，皇上就放了心，心中也高兴不已。 但嘴上还是问道：“如何？朕的身体，可还有什么毛病？” “倒是没什么毛病。”那太医道，“皇上福寿延绵！只是……皇上最近补药吃得似乎有点多，有些上火。” 太医的话，让皇上彻彻底底放心了。 他龙颜大悦，当即赏赐了这位太医，又让人给那位送去些赏赐。 心情平复之后，皇上打定主意以后少吃些那药。但是…… “殷迟枫那逆子！”皇上恼恨道，“若不是他气朕……朕也不至于吃多了药！” 大太监忙在一旁附和：“皇上莫要再生气了，被气到不值当！龙体要紧啊！” 皇上哼了一声。 殷迟枫但凡懂事听话一些，譬如主动把楚洛让给弟弟，不再跟弟弟争夺皇位……他都不至于对殷迟枫赶尽杀绝。 可惜，殷迟枫野心太大，太贪婪！ 皇上眸中闪过一抹冷意，新仇加上旧恨，让皇上恨得牙根痒痒。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皇上深吸一口气，杀气腾腾地提笔唰唰提笔。 不能再拖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被那几个糟心玩意儿给气死！ 于是当日，数道命令下达，群臣哗然。 他们都敏锐地意识到，这天，要变天了…… * 正忙着找失踪的楚钰宁的殷迟珣，突然接到了圣旨。 他疑惑地跪在地上听旨，结果发现……他父皇竟然将他册立为摄政王。 殷迟珣：“？” 太子殷迟枫的权利已经够大了，而摄政王辅政的权利……殷迟珣听着那圣旨上的条条框框，竟然比太子还要大！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让他愣了好半天。 与此同时，呆愣住的不止是殷迟珣—— “摄政王？”长春宫里，皇后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玉梳，镜中的皇后，神色微微狰狞。 “老东西疯了？毫无缘由，就突然册立摄政王？？！” 摄政王一般是在皇帝年幼、病重、重伤或者御驾亲征等一系列无法上朝处理政事的时候，暂代处理政事。 可是皇上如今好好的！ 甚至身子骨比以前还好！ 怎么之前身体不好的时候不册封摄政王，身体好了反而册封？ “……皇上说，自己身体不适，才立七王爷为摄政王……”芳姑姑小声道。 所以，册立摄政王这前提，听上去合情合理。 皇后冷笑一声：“放屁！他那分明是坐不住了！赶紧给自己心爱的儿子分权利！” 老东西！ 如今竟是装也懒得装了！ 他这做法，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全天下他中意的皇子是殷迟珣么！让那群大臣们抓紧时间站队！ 就算摄政王的权利比太子大，但殷迟枫手段狠辣，殷迟珣青涩，两个人也几乎平分半边天。 而她！ 堂堂中宫皇后！ 腹中怀的嫡皇子，竟是毫无一席之地了！ “呵，争端开始，少了本宫可怎么行。”皇后抚着自己即将临盆的肚子。 想要把她踢出局？ 做梦！ 皇后冷着脸吩咐芳姑姑，“你让淑妃去给殷迟珣塞几个丫鬟。然后想办法给殷迟珣下药，让他跟姜妍发生关系。” 芳姑姑一愣，没明白皇后是什么意思。 皇后淡淡道：“姜妍，定国公嫡女……皇上定然乐意看到殷迟珣有了定国公作为助力。” 定国公，一个没有野心，却底蕴丰厚，十分适合作为皇后母家的人选。 皇后微微一笑。 “你说，父亲跟林婉婉……还能坐得住么？” 坐不住的。 皇后悠悠地换了把梳子，继续梳着自己的秀发，勾了勾唇角。 如今殷迟珣成了摄政王，他们就会更加急切了。如今，她给他们烧把火，赶紧把林婉婉抢在姜妍之前塞过去。 然后林婉婉那步棋走错了之后……她就可以更快地，让父亲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倾注在自己身上！ 第394章 淑妃的回信 之前还试探着的大臣，在得到了皇上准确的暗示之后，立即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一个接一个地聚集到七王府……啊不，摄政王府。 皇上骤然把自己的爱子推到众人的视野之中，并不是毫无准备考虑的。 他第一时间就拨给殷迟珣一批暗卫，贴身保护殷迟珣的安全，生怕殷迟枫那疯子做出手刃亲弟的事情来，也怕皇后狗急跳墙对殷迟珣出手。 但……皇上没想到，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殷迟枫跟皇后都安安静静的。倒是淑妃收到了皇后的指令，她心中暗暗冷笑一声。 丫鬟？ 丫鬟哪儿配得上她家珣儿。 淑妃手中拿着一众世家贵族的夫人塞给自己的自己女儿的画像，挑挑拣拣，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 “珣儿性子太温和了，娶妻当娶温柔贤良的。”淑妃头痛地揉揉额角，“性子太强势，臣妾怕他会被欺负……皇上说是不是？” 皇上也在看那些姑娘们的画像，点头：“还得找个好生养的。殷家子嗣少，多子多福……而一母所出，争斗也会少不少。” 淑妃深感赞同。 看她生的两个儿子，虽然殷迟璘忙着讨好皇后不怎么搭理自己跟珣儿，但好歹不勾心斗角，兄弟还算和睦。 皇上跟淑妃在这边开开心心地给殷迟珣挑选妻妾，那厢殷迟璘得知这消息，半晌，竟还哈哈大笑起来。 心腹吓坏了，还以为殷迟璘彻底疯了。 殷迟璘笑完，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摄政王……哈，摄政王！” 为什么？ 为什么他穷尽一生去追求的东西，殷迟枫跟殷迟珣都能轻轻松松得到？ 殷迟枫被册立太子，殷迟珣成了摄政王。而唯有他……只有他！努力了这么久，却成了庶人！ “凭什么？凭什么？？！”殷迟璘暴怒起来，揪着心腹的衣领，双眼猩红：“殷迟枫他也是庶出的……凭什么他从小就被立为太子？” “殷迟珣跟我一母同胞……他却成了摄政王？？！” 是因为殷迟珣没有被皇后收养吗？ 父皇那么厌恶警惕皇后，所以父皇也连带着厌恶一心向着皇后的自己吗？ 殷迟璘如今才想明白了一些，可惜，已经迟了。 他曾经不止一次自豪于自己能被送到长春宫，被皇后养在膝下，觉得就算自己跟殷迟珣一母同胞，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但是自己是皇后的养子，就比殷迟珣高贵许多。 他看着殷迟珣的时候，自豪骄傲又不屑，只觉得殷迟珣十分可怜。 可没想到，他大错特错。 可怜的是他自己！！！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弥补？ 被揪住的心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赔笑道：“七王爷怎么能比得上您呢？” “他满脑子闲情逸致圣贤书，哪儿会治国啊……” “是啊，七弟不会治国，也从未参过政，但父皇还是册封了他……”殷迟璘缓缓松开了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母妃还是没有回信吗？” 提起这个，心腹一拍脑门，赶紧道：“回了回了！” 他赶紧将信拿出来，殷迟璘一把夺过去，颤抖着手将信纸展开。 信上，漂亮又熟悉的字映入眼前。 信中说，对于殷迟璘被贬为庶人的事，淑妃也无能为力。如今她只能尽力扶殷迟珣坐上皇位，届时殷迟珣大权在握成了九五之尊，她再去求殷迟珣恢复他的身份爵位。 殷迟璘将信看完，一时间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皇位…… 他彻底跟皇位无缘了…… 这毕竟是他穷尽一生去追逐努力的执念，哪里有那么容易消散。 他死死捏着信纸。 恢复爵位……可他哪里愿意止步于此？ 殷迟璘沉着脸在房间里踱步，“楚钰宁还没找到？” “这……还没有……”心腹惭愧地低下头。 殷迟璘冷笑一声，“还挺会藏。去城外搜搜。” “是！” 有了淑妃的信，殷迟璘的心情到底平复了一些。好歹至少，他能恢复爵位，最低也是个王爷。 京中各方势力都开始争斗了，这跟以前的暗中试探可不一样。 ……他到底要不要参与呢？ 殷迟璘坐在窗边，一边思考一边给淑妃回信感谢。写了两行，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若是再掺和进去，怕不是会被波及地连渣都不剩！ 而且更何况，他那个可能会当上皇帝的弟弟要是觉得他野心太大，不愿意恢复他爵位怎么办。 殷迟璘将写好的信交给心腹，安排道：“所有人的人，除了打探消息，不要有任何的轻举妄动——先观战。” “而至于剩下的人，全部都去找楚钰宁！” 第395章 姜妍被赐婚 淑妃跟皇后很快便选好了殷迟珣的侧妃。 正妃之位，暂时还没有挑出更合适的人选——主要是皇上想给楚洛留着，但淑妃更中意姜妍。 如今殷迟璘已经成庶人了，定国公自然不可能再把女儿嫁给他，婚约自是作废了。 于是姜妍这个香饽饽，虽然没能做成淑妃大儿子的媳妇儿……成小儿子的媳妇儿也是可以的！ “姜妍喜欢珣儿。”皇上并不赞成，“就算让她做侧妃，她也会乐意至极。” 倒是楚洛…… 她要是改嫁，显然不可能愿意做侧室。 若是楚洛像皇后那样的背景，甚至还算好办，毕竟母家再怎么强大，也到底是殷国人，想要嫁给最尊贵的人，只有那一个选择。 但楚洛不一样，她还有个南疆王的舅舅，还成了南疆的公主。万一殷迟枫死了，她想回南疆去左拥右抱娶他个几十上百的可怎么办？ 到时候殷迟珣接替他的位置，或许珣儿的正妻之位、皇后之位能够吸引到她呢！ 当然，这些小算盘皇上并没有立即告诉淑妃。 到是将挑选好的姜妍在内的四个世家贵女的画像送到了殷迟珣府上。 两个做侧妃，两个做妾室。 正好。 但是皇上跟淑妃万万没想到—— 画像才刚被淑妃身边的邹氏吩咐人送走，可不一会儿，邹氏又急匆匆地回来了，面色微微有些惊慌。 “娘娘，陛下……”邹氏语气急促，“姜小姐在摄政王府，出事了！” ＊ 姜妍本就不想嫁给殷迟璘，跟殷迟璘的婚事也一拖再拖。 直到前些日子，她跟殷迟璘的婚约自动取消，甚至昨天还听母亲跟父亲说想将她许配给摄政王。虽然父亲没有同意，可姜妍开心得一晚上没睡。 ——当初她跟四王爷的婚约，父亲最开始也没同意来着！ 后来还不是同意了。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贺礼替父亲来到摄政王府。结果只是坐在花厅里跟殷迟珣喝了一杯茶，就感觉浑身燥热难耐，身体深处由内而外地涌上来一阵酥麻。 姜妍惊慌愕然，不知所措地看向对面的殷迟珣，却见殷迟珣跟她一样的惊愕，面色透着不正常的红。 后来发生了什么……姜妍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自己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床边坐着她的娘亲，定国公夫人。 “妍儿，”定国公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你的心愿，达成了。” 姜妍成了殷迟珣的侧室。今日的事被传到了宫中，赐婚的圣旨刚刚已经下来了。 其实定国公夫人是不怎么满意的，哪家的正妻主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嫁人成妾呢？ 以后还得仰仗主母的鼻息…… 定国公夫人跟自己的丈夫相比，是有点小心思，但也仅仅只是想让女儿过得好，并没那么大的野心。 不过姜夫人没想到的是，殷迟珣竟然也不赞成。 圣旨刚宣，他连圣旨都没接，就直接进宫去了。 姜妍躺在床上，神色怔怔，“他不愿意……又算什么心愿达成？” “圣命难违，圣旨都下来了，如何能出尔反尔？”姜夫人安慰女儿：“摄政王只是一时太惊讶罢了……而且摄政王是出了名的君子，他哪里怎么可能会对你不负责。” 而且说到这儿，姜夫人就觉得疑点重重。 她女儿来到王府，喝了王府的茶中的药。她还怀疑下药的人是殷迟珣呢，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姜妍则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可是王爷他……并没有碰我。” 那时中了药，姜妍神志不清，没有理智，只能全凭本能地颤抖着扑到心心念念的男人怀中…… 但药效过了之后，当时的记忆却并没有消失。 姜妍清清楚楚地记得，哪怕当时那个火焚身，殷迟珣忍得额角青筋凸起，他最终还是一把推开了她，用仅剩的一丝理智叫来了太医，然后跳进了冰凉的池塘里。 姜夫人听到姜妍的话一惊。 她女儿哪里不好，让中了药摄政王都强忍着痛苦都不肯碰她女儿？ 那这样赐婚以后……妍儿岂不是要受冷落？ 姜夫人越想越坐不住，当即也跟着进宫去了。 不行，这婚事不太可！ 到时她跟摄政王一起拒绝赐婚，不知皇上是否会收回成命？ ＊ 姜妍中的药药性极烈。 哪怕已经被喂过解药，醒来之后也浑身无力，疲惫虚弱，提不起精神。 更何况空欢喜一场，她跟七殿下终究还是无缘…… 定国公府的马车骨碌碌停在了国公府前。 姜妍被侍女扶着。刚下马车，一个丫鬟就匆匆跑了过来：“小姐……小姐！” “大喜事啊！” 姜妍神色恹恹：“什么喜事……母亲都进宫去退婚了。” “欸？”小丫鬟一愣，“可是这是刚刚收到的新消息……摄政王殿下，进宫去求皇上让您当正妃呀……” 姜妍猛地抬起头。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小丫鬟，感觉自己浑身都血液都凝固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 小丫鬟又忙重复了一遍。 姜妍浑身颤抖，“……真的假的？” 她感觉不像真的。 那人从来都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对谁都温柔，也对谁都梳理。 他对自己，跟对旁人没什么两样。 姜妍妄想过，但也清楚明白人家对自己可丝毫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 可是，可是怎么会突然…… “真的呀小姐！若是假的奴婢怎敢骗您呢！” 扶着姜妍的侍女开口道：“小姐不如等夫人回来……问问夫人？” 姜妍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后面丫鬟们又说了什么都听不清了。 到了晚上，姜夫人回来都时候，姜妍终于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丫鬟说都是对的。 殷迟珣真的去求皇上，让她当正妃。 ……为什么呢？ 明明，明明并不喜欢她的…… 姜妍突然想起来，在那阵燥热难耐间，那人失控地抱住自己，柔软温热的唇瓣擦过自己的唇角…… 她的脸色腾地涨红。 是因为……因为这个吗？ 虽然没有真的发生了什么，但到底还算是轻薄了自己。 姜妍将发烫的脸蛋埋进被子里。 七殿下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 姜妍心想。 每天，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七殿下…… ＊ 皇上经不住殷迟珣的跪求，气得差点儿又磕了颗药丸子。 殷迟珣大概能猜到自己父皇的心思。 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娶了姜妍，反正他得对人家负责，更何况自己也没打算妻妾成群，有一个就够了。 这个晚上，被气到的不止是皇上……还有一直观望着的，林府嫡小姐，林婉婉。 第396章 皇后生了 在林婉婉眼中，被封为摄政王的七王爷如今比太子的赢面还要大。 她本来还想稍稍矜持一下呢，别一等人家七王爷成了摄政王就立即态度大变，让人觉得太势利。 越是他们这样的人，越讨厌那种势利眼。 但林婉婉没想到姜妍竟然这么狗…… 七王爷才被封为摄政王几天呢？转头姜妍就使手段，成了摄政王妃！ 林婉婉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她倒是忘了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了。 林婉婉特别后悔，怎么就矜持了一下，没能早些下手。 于是当天晚上，回府的林太师就收到了来自宝贝孙女的委屈不满。他为了哄林婉婉，只得承诺：“放心，姜妍当不了正妃多久。” 他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敢挡他孙女的路……就要做出付出代价的准备！ ＊ 太子府。 “楚钰宁还逃得挺远。”楚洛看着手中的密函，啧了一声。 许是楚钰宁怕殷迟璘会出城寻找，于是逃出城之后并未停下来，反倒是连爬两座大山，最后藏身在一处山坳里。 楚钰宁是个不肯吃苦的主。 在路上，她还买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伺候自己。最终乔装打扮，给常年住在山里但是院子还算干净舒适的一户老实人家银子借住。 这是顾清辞按照母蛊感应楚钰宁身上的子蛊方位感应到的。 “还挺谨慎。”顾清辞瞥了眼密函，冷淡评价。 暗卫顺着顾清辞指示的方向找到了人，暗中监视，发现楚钰宁为了不让那户人家偶然去镇上暴露她的行踪，她不允许那户人家跟任何人接触。 住在山坳里，自然是靠山吃山即可，也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有多大的影响。反正楚钰宁够大方，给的银子够多，他们也就没有出山，靠打猎种菜生活。 楚洛赞同地点头，“若是没有那蛊，怕是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她的位置。” 不过楚洛托着腮，想了想，吩咐芹葙：“让人想办法，把殷迟珣娶姜妍做摄政王妃的事告诉楚钰宁。” “然后再把楚钰宁行踪的消息，告诉殷迟璘跟卫如沁。” 楚抚掌叹息：“我真是损极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如今争斗进入白热化阶段，京中到处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楚洛只好将这池子水搅得更浑一些，好分散些集中在她夫君身上的火力了。 顾清辞听到楚洛的话，宠溺地揉了揉楚洛的脑袋：“洛儿这不叫损，这叫聪明。” 似乎有几分妹控潜质的顾少主，显然滤镜极厚。 但被夸的楚洛十分得意。 都说一孕傻三年…… 她不仅没傻，还聪明了嘿！ “娘娘……”吩咐完任务的芹葙回来，低声道：“娘娘，皇后羊水破了。” ＊ 中宫生子。 还是唯一的正儿八经的嫡皇子嫡公主，此事不可谓不大。 但皇后被软禁在长春宫，是戴罪之身……这大喜事就登时有那么几分尴尬了。 更何况，皇后被软禁的原因是杀了那么其他妃子的儿子，如今却是自己生孩子。 皇后这胎算是早产，孩子才刚满九个月。羊水骤然破了，让皇后始料未及。 不仅皇后觉得突然，盯着皇后肚子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皇后对今日早有准备。 早就住进长春宫的稳婆以及医女有条不紊地帮助皇后生产，所有的东西也全都一应俱全。 而为了防备德妃等那些对皇后恨之入骨的人可能会趁机钻空子，整个长春宫全部封闭了起来，压根儿无从下手，也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 包括皇上在内的众人，急得团团转。 除了皇后以及林家的人，没有几个是真心希望皇后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安出生的。 曾经的那些对皇后感恩戴德，拥护皇后甚至为了给皇后以及皇后腹中的皇子虔诚地去庙里祈福的百姓，如今十分冷漠，没有丝毫的兴趣。 只是提起皇后，都要骂上一句。有激进的，甚至还希望皇后赶紧遭报应。 一时间，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直到三个时辰之后—— 芳姑姑抱着一个皱皱巴巴、浑身通红的小婴孩，打开了紧闭的长春宫大门。 站在门外焦急踱步的皇上一激灵，立即看向芳姑姑的脸色。但遗憾的是，满脸喜色，没有悲痛。 “陛下。”芳姑姑抱着孩子，微微欠身，并未把孩子抱给皇上看，只遥遥给他看了一眼：“恭喜陛下，是位皇子，母子平安。” 恭喜？ 皇上脸都绿了。 旁边等候的各宫妃嫔中，被皇后害死了儿子的妃子们全都到了。 听到这话，也一个个的神色愤恨。 凭什么皇后害死了她们的儿子，皇后自己的儿子却平安降生？ 皇后年纪大了，还又是大龄产妇、难以受孕的体质，甚至还早产！竟然这样还能母子平安？ 向来贤淑的德妃，此刻也满是恨意地盯着长春宫，隔着这扇朱红的大门，看着自己的仇人。 她淡淡道：“是不是皇子，还需按照老祖宗留下来的流程，验过才可知。” 老祖宗的流程，便是用族木验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亲生孩子，避免鱼目混珠。 但这样的事毕竟占极少数。此刻直接这样说出来用来反驳芳姑姑所说的皇子二字，让芳姑姑当即变了脸色，但又无法反驳。 她隐忍着怒气，不冷不热道：“德妃娘娘说的是。” 但小皇子哪里怕验！ 这点她家娘娘可不怵！ 第397章 楚钰宁偶遇落难公子 只是不怵归不怵……德妃她们怕不是会做手脚。 虽然想要在验血统的族木上做手脚很难，但架不住皇上在这件事上也会跟德妃她们一伙儿。 小皇子平安降世，这才仅仅只是开始，日后小皇子只会越来越危险。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长春宫依然是闭宫的状态。 ＊ 刚刚得知楚钰宁的消息、急忙派人去抓回来的殷迟璘，紧接着就得知了自己曾经从未婚妻姜妍如今已经被皇上下旨，赐婚给了殷迟珣当王妃。 姜妍对殷迟璘有些爱搭不理的，但架不住人家长得好，家室也好。看惯了脸擦得跟白墙似的矫揉造作的楚钰宁，以及温柔小意娇滴滴的小妾们，如此的冷美人，殷迟璘对冷美人还感到挺新鲜。 但如今自己刚出事就转头嫁给了自己的弟弟，这让殷迟璘感觉到自己的脸面被按在地上摩擦。 更何况，那位冷美人殷迟璘还惦记着，却从未吃到过。 这让殷迟璘内心的妒意跟不甘疯长。 他恶狠狠地盯着殷迟珣刚刚派人给他送过来激励他振作起来的古玩字画，抬脚狠狠将东西全部踹倒。 “虚伪——虚伪至极！！！”殷迟璘愤怒地啐道，“还自诩什么正人君子……哈！就是个虚伪至极，抢自己亲哥女人的伪君子！！！” 前脚抢了他的女人，后脚就用这些东西来补偿他！ ……当打发叫花子呢？？！ 殷迟璘气得发抖。 可还不算完—— 皇后羊水破了，以及生了个小皇子的事，一齐传了出来。 殷迟璘呆怔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似乎所有的霉运，在这十几天里全部一股脑地涌过来。 之前淑妃写信说，等殷迟珣当上皇帝之后再把他的爵位恢复，殷迟璘思考了两天，觉得淑妃帮殷迟珣也行，帮他也行，反正两个都是她的亲儿子——甚至对亲自养大的殷迟珣更亲近一些。 殷迟璘心中有几分不满。 如果殷迟珣不是她亲生的，这种情况下，淑妃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当上皇帝的！ ……偏心！ 前些日子还对淑妃感激涕零的殷迟璘，如今却是不满起来。 他甚至想，如果，如果皇后还愿帮助他就好了……皇后定然会扶持他的。 殷迟璘甚至还生出了几分希冀，皇后舍弃他了，无非是因为腹中的孩子。倘若那孩子是个公主，或者是没能成功生下来，那他还是有机会的。 然而—— 皇后平安地生了皇子！ 这下子，皇后再也不可能出手帮扶他这个竞争对手了。 殷迟璘颓丧地瘫在椅子里，望着天空怔怔出神。他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明明是他占上风，甚至压着殷迟枫一头、有极大的可能性越过储君太子登上皇位！ 可是一转眼…… 他怎么就成了这样？ 他缓缓低下头来，望着手中楚钰宁踪迹的纸，表情微微扭曲。 这个该死的克他的贱人…… 看楚钰宁回来，他怎么收拾她！！！ ＊ 与此同时，远在山坳里与世隔绝的楚钰宁在周围溜达散步的时候，遇到了个相貌俊郎的年轻男子。 被折磨了那么久，楚钰宁心情压抑，选择暂时住在这儿也存了几分散心的心思。看到那贵公子打扮的年轻男人为难地跌倒在山脚下，脚腕卡在了石缝里拔不出来了。 他看到面纱遮面的楚钰宁，眼睛一亮。 “这位夫人……”年轻公子闻声道：“可否帮在下一把？” 楚钰宁身边一左一右，分别一个婆子一个丫鬟扶着她。楚钰宁不方便，但是她的仆从还是方便的。 那年轻的公子生得俊俏，气质温和，又彬彬有礼，说话的声音也好听极了…… 跟殷迟璘完全是两个极端。 若是往常，心情很差的楚钰宁肯定会当做没听见，径直离开。但是现在楚钰宁却是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让身边的婆子去帮他一把。 年轻公子很快就脱了困，礼貌地朝楚钰宁已经婆子道谢。 只是他的脚腕伤到了，赶不了路。他走了两步，脸色微微发白。 “这位公子，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若暂时来我家小姐家里歇几日吧？”丫鬟小心地觑着楚钰宁的脸色，见她没有不赞成，于是大胆提议道。 楚钰宁瞧着这人，气质温润如玉的，不像是会将她踪迹透露出去的小人。而且这公子瞧着怕不是伤了筋骨。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三个月不能出山坳，届时她孩子都生了，这波风头也过了，届时她就可以回京去找七王爷了。 “啊……在下对这边不熟，想着抄近路进京，才走这边的……附近没有什么驿站可以买马吗？”年轻的公子有些急道。 “公子何事这么急？最近的驿站也要翻山越岭走上个三天三夜的。”楚钰宁道。 其实这三天三夜，只是用走而已，还是楚钰宁这样怀着孕三步一歇的速度，这路程中间有些路段还是平坦的可以用马车的。 但是就算如此，也要赶上一天多的路。 显然这位公子并不适合奔波。 楚钰宁这心里想，她这样说也是为了这位公子好。 正好这公子留下来，还能陪她做个伴儿……这荒山野岭的，实在是太无聊了！ 唯一的几个活人，还一个个的大字不识一个，根本没有任何的共同语言。 “在下要进京去替家父给摄政王送贺礼。”那位公子叹气道，“这可如何是好……” 摄政王？ 楚钰宁一愣，“摄政王是……？” 她才离京多久啊……怎么就突然多了个摄政王？？！ ……皇上封谁做摄政王了？ “七王爷呀。”年轻的公子温和一笑，“前些日子七王爷殷迟珣，被陛下封为摄政王了。” 楚钰宁脑袋中轰的一声，震得她身子都微微摇晃了一下。 ……殷迟珣？ 摄政王？？！ 楚钰宁简直要后悔死了。 摄政王啊！！！ 一个皇子被封为了摄政王，在有太子的情况下还封摄政王辅政，这，这…… “不过摄政王殿下双喜临门，”那公子叹息一声，“被封为摄政王，还即将娶定国公家的嫡女为王妃……可惜，在下的贺礼是送不到了……” 后面的话，楚钰宁已经听不清了。 她满脑子重复回荡的都是那公子前面说的话——让楚钰宁刚刚缓过这阵震惊的脑袋，再次遭受狠狠的一震。 楚钰宁感到眼前天旋地转。 第398章 贱人还找野男人 定国公府的嫡女…… 姜妍？ 姜妍要嫁给殷迟珣了？？！ 楚钰宁还在愁自己之后该怎么靠近殷迟珣，结果那边姜妍就已经得偿所愿了！ 而且殷迟珣还成了摄政王！！！ 楚钰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如果殷迟珣没有娶王妃，甚至娶的不是姜妍……楚钰宁都不至于这么着急嫉妒！ 为什么是姜妍…… 为什么会是她第二讨厌的姜妍？ 最讨厌的楚洛嫁给殷迟枫成为太子妃，第二讨厌的姜妍也要成为摄政王妃……那她呢？ 她怎么办！ 两个极其讨厌的人都过得比她好比她滋润，成为大殷除了皇后以外最尊贵的两个女人！而她却被踩在了泥地里，想翻身却翻身不得！！！ 楚钰宁气得睡不着觉，一连在深山老林里散了三天的步，这才将将把心口窝的那口郁气给散出去。 好在那位田公子——就是楚钰宁救回来的那位年轻公子，健谈又温柔，他脚上带伤，只好先借住了下来，还彬彬有礼地付了房租。 这些日子跟楚钰宁讲了好多天南地北的稀奇有趣事，直把楚钰宁逗得直笑。 这么温柔完美，可惜家里只是做生意的，是个商人，出身太差。虽然这位田公子正打算考取功名，还十分有才华，偶遇过殷迟珣被殷迟珣称赞过诗词，有过交情，可到底还是跟楚钰宁的要求差太多了。 她可是要嫁给未来的皇上，做皇后的！ 不过这位田公子这么温柔，让她这么开心，想必殷迟珣只会更温柔，更会让她满意吧？ 楚钰宁做着她的美梦，并不知道，一队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这处山坳里，并且迅速将此地包围。 不一会儿，一个墨蓝色衣服的男子阴沉着脸，径直朝那座小院子走去。 而此人，正是在府里憋的气血上涌，索性直接亲自过来抓人撒气的殷迟璘。 夜半，起来去茅房的婆子察觉到了不对劲，透过篱笆看到不远处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有的拿刀，有的拿剑……月色下，这些兵器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她当即吓得睡意皆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嗷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响彻在寂静的山坳，回荡出无数的回音。 备受怀孕折磨的楚钰宁一向浅眠，当即就被吓醒了。楚钰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满腔怒气地推开窗子，想要把大晚上鬼哭狼嚎的人骂一顿。 结果一开窗，却看到月光下，几个黑影迅速朝那婆子冲过去—— 手起刀落，圆滚滚的头颅滚落在地。 楚钰宁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这…… 难不成是山匪？ 可是随即，楚钰宁就看到黑衣人身后紧接着走出来的殷迟璘，她当即心脏狠狠一跳，脸色煞白。 被殷迟璘虐待的恐惧，令楚钰宁胆寒，甚至两股战战。 殷迟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楚钰宁不用猜也能知道……他是来抓自己的！！！ 可是殷迟璘怎么会知道？ 她明明极其小心隐蔽了…… 结果殷迟璘还是来的这么快…… 楚钰宁不敢再细想，胡乱抓了把桌子上的值钱东西，就立即就朝后门奔过去。 楚钰宁早就设想过要是殷迟璘找来了她该怎么逃。 这户人家家里几辈子都住在这山里，后院挖了个很大的地窖。而地窖另一头通往不远处的一处茂盛的杏树林，这是最开始的时候，这户人家的祖上用来防山匪以及仇人逃跑用的。 杏树林那边的入口极其隐蔽，在外面根本探查不出来，而楚钰宁快速通过地窖逃出去，也用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逃到了杏树林之后，楚钰宁立即将地窖的门盖好，然后按照记忆中的，那户人家教她的，轻轻一拽旁边的藤绳—— 一座巨石从旁边滚落，压在了地窖的门上。 这样，殷迟璘就算发现她从地窖的暗道逃走了，也出不来。到时候原路返回，扩大范围再去找搜寻，她早就利用地形优势逃跑了！ 另一边，殷迟璘果然发现了地窖里的暗道。顺着暗道过去，却根本打不开对面的门。 殷迟璘脸色铁青。 “呵，竟然还学聪明了。” 难得蠢毒的楚钰宁，竟然在对付他的这件事上学聪明了！ 殷迟璘冷着脸原路返回，结果却看到旁边的房间走出来个睡眼惺忪，一脸茫然的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脚有些跛，却蹙眉义正严词地问他：“你们是何人？为何要闯进宁儿姑娘的房间？” 楚钰宁对田公子谎称自己是个苦命的寡妇，丈夫天天花天酒地家暴虐待她，结果前些日子不小心喝死了，丈夫家里的人欺负她一寡妇，只得逃出来…… 让田公子好一顿义愤填膺，十分同情。 而楚钰宁也不敢告诉田公子自己的真名，只告诉田公子自己叫宁儿。 田公子也知道这种情况下肯定不喜欢再被叫做夫人，而且楚钰宁也恢复了单身，他索性就叫楚钰宁宁儿姑娘。 结果这一声宁儿姑娘，彻底点燃了殷迟璘的炮仗桶！ “宁儿？”殷迟璘盯着面前这俊郎温润如玉的男子，神色扭曲。良久，突然冷笑一声。 “贱人，还找野男人！！！”殷迟璘狠狠啐了一口。 楚钰宁到处给他戴绿帽……殷迟璘恨不能掐死她！ 跑山沟里来了，还不忘带上个野男人！ “你眼睛是怎么长的？能看上那么个丑八怪？”殷迟璘被气笑了，“那么丑，你都能下得去嘴？她给了你多少钱？” 楚钰宁的那张脸，殷迟璘现在想起来都能做噩梦！ 然而这男人竟然不嫌恶心？ 不过也是，长得就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气质还颇像他的那个擅长示弱彰显无害、吃软饭捡漏的弟弟！也难怪楚钰宁会喜欢！ 第399章 “我杀人很贵的” 殷迟璘来的时候做了完全的准备，凭着一腔怒意，一口气赶了两三天的路没有停歇…… 然而竟还是让楚钰宁给逃了！ 殷迟璘将气全都撒在了这小院子里的其他人身上，可是那看上去像小白脸的男子，却是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令牌。 “……榕城田记米铺？”殷迟璘借着火把的光仔细辨别上面的字，看完了，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臭商人，整得还神神秘秘地掏出个令牌…… 害得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恼怒地便要先拿这田记米铺的小白脸开刀，突然，殷迟璘身边的心腹拉了他一把。 “主子……”心腹瞅了两眼那令牌，压低了嗓音小声道：“这好像是……京兆尹田大人的弟弟。” 田大人父母就是商人出身，祖籍榕城，开的家田记米铺还在前年的水患赈灾时捐了三千石的米粮，被皇上赐了个亲笔匾额，田家因此一跃成为皇商。 但田家虽为皇商，富庶归富庶，却也不至于让殷迟璘忌惮。 真正让那心腹一脸慎重谨慎的原因，归根结底是这位田公子的哥哥，京兆尹田大人。 京兆尹虽然也不是多么大权在握的官…… 可田大人，是太子殷迟枫的人！ 而且那位田大人据说是个弟控，田老爷子老来得子，一家子都把这位田小公子宠得不行。 心腹声音更低了：“对了，太子抢了皇后许诺给您的那个江南巡抚……转手就给了田大人。昨日田大人就动身出发去江南了。” 殷迟璘：“？？？” 在这荒郊野岭的，都能遇上这样背景的人？ 殷迟璘死死盯着面前一脸无辜的田公子，觉得这可不可能是巧合。 “殷迟枫派你来的？”殷迟璘脸色铁青。 田公子微微一笑：“这位公子说什么呢，在下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个屁！ 殷迟璘要气死了，抓着田公子的衣领，脸色阴鸷：“殷迟枫就不怕田大人的弟弟有去无回，寒了田大人的心？” 他眯了眯眼睛。 “反正荒郊野岭，没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田公子嘴角笑容不变，轻轻拂掉殷迟璘的手。 看似轻飘飘的动作，然而力道却不容置疑般，轻而易举地就将暴怒的殷迟璘的手拂了下去。 “看来，殷公子对在下有些了解……却又没那么了解。”田公子似乎没有看到朝自己围拢过来杀气腾腾的黑衣人。 但他的“殷公子”三个字却踩了殷迟璘的痛脚，让殷迟璘脸色倏地一黑。 这个该死的…… 还敢提他被贬为庶人的事！ 那还不是他那主子殷迟枫害的！！！ 殷迟璘被这一激，彻底没了理智，挥手让黑衣人取那田公子的狗命。 殷迟璘以为，这柔弱的书生只是力气大了些，面对他带来的这么多的暗卫，定然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到时候就把这田公子往山里一丢，第二天尸体就能被野狼啃得干干净净！ 他计划地好好的。 结果实际上，却看到那位跛着脚的细胳膊细腿的田公子一脚将近身的黑衣人踹飞。那黑衣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了树干上，吐出了一口血，不再动了。 其余的黑衣人惊疑不定地望着这场面，没再敢贸然动手，暗暗观察他的弱点死穴。 田公子任他们打量，负手而立。而另一只手在怀中掏啊掏，掏出了个木牌子。 “唉，真是便宜你了。”田公子把玩着手中的木牌子，借着月光跟火光，能看清上面写着“殷迟璘”三个字。 而让殷迟璘毛骨悚然的，是名字上面，印着的黑色的，暮夕阁的图腾标志。 这…… 追杀令？？！ 殷迟璘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他的名字竟然上了暮夕阁的追杀令了？ “殷公子只知晓在下被家里人捧在手心上……却不知在下是暮夕阁的人。”田公子轻声笑道，“我杀人，很贵的。” “不过小姐怕我遇到危险，说只要殷公子动手，这追杀令便生效。” 田公子轻声呢喃：“免费杀人……在下还是第一次尝试呢。” 殷迟璘的心腹看到那追杀令的时候，浑身的汗毛就炸起来了。 黑色…… 黑色图腾的追杀令！ 这可是最高等级的追杀令！十年都未必能出一个黑色的！而黑色的追杀令，最低也得个几十万两上百万两。此令一出，除了主要负责这追杀令的杀手之外，所有的暮夕阁其余的杀手，全部都得放下手头正在做的任务，倾巢而出，全部追杀这一个目标，至死方休。 而能拥有这黑色追杀令的杀手…… 显然也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的角色——至少也是排行前十的杀手！！！ 没想到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田公子，竟还是个危险的人物！ “快带主子撤！”那心腹忙道。 现在殷迟璘已经成为了庶人……没有皇室身份保护，暮夕阁的杀手可以光明正大地按照规矩追杀殷迟璘！ 可惜，迟了。 对面的闲庭信步般的田公子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就朝他冲了过来，单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撤”字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卡在了喉咙里，随着被扭断的颈椎消散在风中。 殷迟璘惊骇地后退两步，匆忙在众人的掩护中狼狈逃窜。然而背后那人却犹如鬼魅，寸步不离，明明单枪匹马，却根本甩都甩不掉！ “啧啧，欺软怕硬。”田公子抚掌叹道，将追杀令揣回怀中，慢悠悠地抬脚，再次追了上去。 * 三日后。 田公子来到了太子府。 “辛苦了。”楚洛让下人给田公子倒茶，好奇地打量着田公子。 田公子全名田钰，是暮夕阁杀手榜排行前三的杀手。 然而田钰却生得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却没想到如此厉害。 “小姐言重了。”田钰温和一笑，“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田钰虽然是田老爷子的掌心宝，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不敢拦，也拦不住。别的杀手加入暮夕阁，都是生活所迫，但田钰……完全是因为兴趣。 他远不如看上去的那般无害。 “属下故意在深山老林里遛了殷迟璘几日，这才回来迟了些。”田钰向楚洛汇报着，却发现暗处总有不善的视线一直在盯着他。 ……还不止一道。 田钰有些不适应地摸了摸鼻子。 身为常年活跃在暗处的杀手，这些视线实在是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行了，都安分点。”楚洛忍不住扶额。 见到个长得还不错的，就替殷迟枫死死地盯着…… 真是，不愧是殷迟枫带出来的属下。 随主！ 第400章 紧张的心情被腻歪没了 田钰说得轻飘飘，但实际上殷迟璘简直被田钰给玩儿惨了。 本来就是锦衣玉食，金贵的皇子，在山林里被田钰给撵得满山乱窜疯狂逃命，没有一刻停歇。 田钰悠哉游哉地遛着殷迟璘玩儿，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把殷迟璘给折磨得够呛，根本不敢放心休息，随时胆战心惊，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双腿也跟灌了铅一般。 ——然而田钰却休息得好好的，睡饱了休息够了继续猫捉老鼠似的追上去。 短短几天，殷迟璘就瘦了一大圈儿，而他带来的那些黑衣人也都折损得差不多了 田钰遛了他几天就回去了，好不容易逃到了镇上的殷迟璘终于找到了处酒楼可以歇息一会儿。 死里逃生之后，缓过劲儿来的殷迟璘差点儿把人家的店给砸了。 他将这些全部归结在了楚钰宁的身上—— 都怪楚钰宁逃跑，他才出府追楚钰宁，遇上了暮夕阁的杀手。 都怪楚钰宁，还勾搭上了暮夕阁的杀手！ 殷迟璘是真的要气疯了，发誓势必要将楚钰宁给抓回来！！！ * 此刻的楚洛，也在询问楚钰宁的下落：“她跑哪儿去了？” “顺着暗道，大概会一路往南走。”早就勘测好地形的田钰抚着下巴，猜测到。 而一旁闭目感受着子蛊的顾清辞也睁开了眼睛，点头：“往南去了。” “要去追她吗？”田钰笑着问。 “着什么急呢。”楚洛笑着摇头，“她应该没有多少银子了。没有银子，又胆战心惊时刻怕殷迟璘追上去……” 田钰秒懂。 这跟他故意遛着殷迟璘是一个道理。 而且楚钰宁也没比殷迟璘差多少，都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没吃过苦。而怀了孕格外娇气挑嘴的楚钰宁……没剩多少银子之后，又会受到怎样的折磨呢？ 不到中午，殷迟枫就回来了。 楚洛表示在意料之中—— 但凡有个男的，长得不用多好看、只要稍稍顺眼些，凑近她的身边，殷迟枫就会立即警觉地竖起耳朵，第一时间赶到楚洛身边警惕地宣誓主权。 像只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似的…… 只是殷迟枫回来的时候，田钰已经离去了。 殷迟枫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 “还算有点眼力见。”殷迟枫轻哼一声。 但其实田钰是想留下来用午膳的。他作为暮夕阁前三的高手，也算是暮夕阁的骨干心腹了，对于楚洛的身份也是很了解，对这个他们少主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很是好奇。 但是顾清辞怕一会儿殷迟枫回来直接把田钰给劈了，于是拎着田钰将他给赶了出去。 “今日孩子还乖不乖？”警报解除，心情好了的太子殿下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楚洛，温柔地将手放到楚洛的肚子上。 然后…… 收获到了他的崽的一jio。 楚洛：“……” 她的“乖”才刚刚张口做了个口型，结果这熊孩子就要拆她台。 楚洛有些无奈地摸着肚子，抬头望着殷迟枫笑：“你儿子在跟你打招呼呢。” 殷迟枫眸光微动。 “也有可能是女儿。”他说，还找出了证据：“你看，这力道这么轻，这么温柔，肯定是女儿。” “唔，其实也有可能我怀的是两个儿子啊，只是一个皮实一点，一个安静一点。” “……不，另一个是女儿。”太子殿下坚持道，“是跟洛洛一样漂亮、可爱又聪慧的女儿。” 说到这儿，殷迟枫又皱起眉来。 跟洛洛一样漂亮可爱聪慧…… 那可就会有很多觊觎他闺女的。 太子殿下眉心不悦地蹙了蹙，开始为这薛定谔的女儿操起心来。 楚洛哭笑不得。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拽了拽殷迟枫的袖子。 “嗯？” “我那个毒……嗯，药，已经配好了。”楚洛话说一半，换了个听上去更温和的、更容易让殷迟枫接受的说法。 但实际上…… 那就是毒。 还是极其厉害的剧毒。 因为殷迟枫不放心，必须研究出万无一失的东西才能给他的洛洛吃，于是过了这么多天，楚洛才终于跟虞寂渊、姬云笺一起研究出了最安全的毒方，且配了出来。 殷迟枫的眼皮子一跳。 他下意识地对那毒感到抗拒。 可是不吃的话，他的洛洛更加危险。 楚洛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道：“没事的，放心……我还不想死呢。” “别说那个字。”殷迟枫喉咙发紧，“快呸三下。” 楚洛笑了起来，乖乖地按照殷迟枫的话呸了三下。 殷迟枫沉默良久，最终将楚洛像抱小孩似的单手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拖住她的腰，然后去找虞寂渊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蛊医，南疆王，姬云笺，顾清辞以及韩晚娘，全部凑到了虞寂渊的院子里。 虞寂渊表示压力山大。 “吃了真的不会有任何的事？”殷迟枫再次跟虞寂渊确认。 虞寂渊都快被他给问烦了，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问了他三四遍了。 但他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再次重复道：“没事，不会有事……那可是我亲师妹！” 殷迟枫心中焦躁不已，又看向楚洛。 楚洛也无辜点头，学着虞寂渊的句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放心，不会有事！这可是我亲崽崽！” 殷迟枫抿唇。 楚洛凑到殷迟枫的耳边，用气音小小声道：“……还有我的亲夫君！” 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有了家，有了想要携手一生的爱人以及两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为了他们，楚洛也不可能让自己出事的。 一旁，武功高强耳力极好的南疆王牙酸捂脸。 本来还有点紧张的心情…… 结果被外甥女跟外甥女婿给腻歪没了！ 第401章 楚钰宁的丙级追杀令 “但是就是吧，”楚洛小声道，“这药有那么一点点的，猛。喝下去之后……反应可能会稍微有一些严重。” 殷迟枫：“……” 楚洛都说严重，那必定是很严重的了。 “没事啦，正常反应。”楚洛安慰他，让殷迟枫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别突然被吓到：“对我身体没损伤，就是看上去有点吓人。” 楚洛也不想让殷迟枫担心受怕，奈何这厮非要楚洛吃药的时候通知他，不许自己偷偷吃。 事已至此，殷迟枫只能绷着脸点点头。 殷迟枫都同意了，楚洛跟虞寂渊使了个眼色，虞寂渊将小药瓶拿了过来。 楚洛深吸一口气，喝药前再次检查一下自己的脉跟这药。确定没问题了…… 仰头，一口闷。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南疆王本来没怎么在意的，直到喝完药的楚洛默默将虞寂渊早就准备好的盆拿了过来，然后淡定张口……哇地吐了一口黑血。 南疆王：“！” 顾清辞：“！” 韩晚娘：“！” 他们只以为这个所谓的反应严重……只是会稍稍痛苦一些，没想到竟然会吐血！而且还是黑的！ 韩晚娘倒是还好些，早就知道自己女儿与众不同的医术，虽然也被吓了一跳，却也没太惊讶，只是心脏揪紧，眼眶通红，心疼得不行。 “没事，这是正常操作。”虞寂渊一边给楚洛递帕子一边安慰他们，“别担心。” 但楚洛没空接帕子。 她还在抱着盆，哇哇吐血。 旁边给楚洛轻轻拍背顺气的殷迟枫脸都黑成锅底了。 不一会儿，楚洛不再吐了，淡定接过帕子一抹嘴。先自己把脉，然后再让蛊医检查。 蛊医年纪大了，被吓到了的蛊医好半天没缓过劲儿来，瘦如枯槁的手颤啊颤，胆战心惊地小心给楚洛检查。 结果发现—— 嘿？竟然没事了？ * 楚钰宁逃跑地匆忙，虽然大部分的家当没来得及带出来，但随便抓了一把银钱也够她生活一阵子。 而且她不忘把外衣带出来，不至于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招摇过市。 但即便如此，楚钰宁过得也并不好。 她在山里迷了路，头晕眼花地赶路许久，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隐隐作痛，才将将遇上一个商队。 若是以前，楚钰宁是很瞧不起商人的——当初得知楚凛给楚洛找了个商户婆家，还笑话了许久。就算路上碰到这样的商队，她也嫌弃人家许久不洗澡身上有味儿，马也有味儿。 但是此刻，楚钰宁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急忙掏出一块碎银子，请求他们能够载自己一程。 商队的老大很爽快地同意了。 但问题是…… 这商队，是要进京的。 楚钰宁一僵。 她好不容易才从京都逃出来，却又要回去？ 楚钰宁满心抗拒。可是除了这商队，怕是再难遇到别的人，而且她身上的银两是真的不多了…… 她带出来的这点钱，顶多够她活到生孩子。可是生孩子需要请稳婆，生完孩子还需要坐月子。那些钱，自己可就根本拿不出来。 楚钰宁想要回那个小山坳再去把她的银子拿回来，但是殷迟璘已经发现了那个地方，她又不敢。她想了许久，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决定跟着商队回去。 反正在外面吃苦受累，还有可能难逃一死。 ……还不如先回去！ 对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兴许殷迟璘还会在城外继续找她呢！ 现在的楚钰宁也不管什么仪容不仪容的了，直接拿多出来的长布巾把自己的头脸裹得严严实实的。 商队赶路很快，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再次回了京。 刚进城门，楚钰宁就跟他们分道扬镳，打算再雇一个马车，把自己送到卫如沁那儿。 楚钰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娘那么聪明，兴许有什么好办法。 但是楚钰宁没想到，她还没雇到马车呢，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 “……田公子？”楚钰宁惊喜地看着对方闻声回头。 楚钰宁高兴极了，朝田钰走去：“你怎么在这儿啊？不是脚受伤了吗？” 这么快就回京了？ 竟然比她还早一步……她还以为殷迟璘会为难田公子呢！没想到田公子看上去好好的，面色红润，不像是受到了磋磨的样子。 楚钰宁很高兴，看到田钰，她当即想到了个更好的办法—— 她可是田公子的救命恩人！田公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个有钱的公子吧，把她养到孩子平安出生让她坐好月子就够了，想必这些对田公子也不是多么过分的要求！他一个贵公子，做到这些还不是轻而易举？ 而且这田公子还是她刚认识的！殷迟璘又不认识田公子。 殷迟璘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猜到自己在哪儿！ 而且这田公子可还是个正人君子呢，温润如玉的，跟殷迟珣是一样的脾性。这救命之恩……怎么可能不涌泉相报？ 到时候怕是还会把她当祖宗供着！ 这不比回去找她娘挨骂强？ 楚钰宁离开京都的时候可是从她娘那儿拿了不少金银细软呢…… 而现在田公子要是报恩的话，兴许还会给她许多金银珠宝呢，到时候还给她娘、甚至还更多，她娘可就不会生气了！ 楚钰宁在看到田公子的瞬间，就盘算得明明白白，眼神十分地热切，甚至在田钰朝她走来的时候，她连怎么委婉地卖惨让田公子收留她的措辞都想好了。 * 田钰的哥哥虽然已经动身去江南了，但是他嫂子热情让他过去吃饭，侄子侄女也想他的紧，他这几日都是住在他哥哥府上。 田钰这才刚出门从暮夕阁出来，结果就遇到了裹得严严实实的楚钰宁。 他挑了下眉梢，朝楚钰宁走去。 楚钰宁见田钰不说话，以为他是没认出自己，赶忙道：“田公子！我是前几日在山脚下救你的宁儿啊！” 田钰依旧笑得温和，甚至嘴角笑容更甚。但是楚钰宁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不知这份古怪从何而来，有些茫然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田公子从袖中掏啊掏，似乎想要拿什么东西。 楚钰宁陡然来了精神，将那份古怪抛到脑后。 莫非是想要给她银子？ 虽然楚钰宁对即将有银子而感到高兴，但又有些不高兴。 这田公子不会是想用这点银子就想随便把她打发了吧？ 打发叫花子呢？ 楚钰宁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田公子终于将东西拿了出来—— 是个小木牌。 木牌上，写着“楚钰宁”三个字，名字的最上面，有个绿色的古怪图案。隐隐的，那图案似乎还有点眼熟。 楚钰宁登时警惕起来。 怎么回事？ 田公子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楚钰宁……”田钰轻声呢喃，“丙级追杀令……啧。” “便宜你啦。”田钰望着楚钰宁笑得如春风拂面，“在下都只接甲级的。” “去了下面之后可别找我哦，买你命的是殷迟璘殷公子。”田钰轻声笑着，缓缓从袖中拔出了一截短剑。 第402章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楚钰宁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急忙后退两步，嗓音颤抖：“你，你在说什么？” “殷迟璘啊。”田钰轻声道，“他买你的命。” 楚钰宁盯着那木牌，这才想起那牌子上面的图案为何会眼熟了。 这不是……暮夕阁的标志么？ 她娘还去暮夕阁买过楚洛的命来着！ 可是殷迟璘竟然……竟然想直接要她死？？！她还怀着殷迟璘唯一的孩子呢！殷迟璘怎么回事？都不在乎了么！ 她慌忙地再次后退，惊恐地看着田钰，“你，你……” 手中有暮夕阁的追杀令，还拿着剑……这代表了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楚钰宁有些崩溃，“你家里不是做生意的么？？！” 商人，年轻的贵公子……为何会跟暮夕阁挂钩？ “家里做生意，跟在下是杀手不冲突吧。”田钰弹了弹自己的短剑剑刃，听着上面传来的清脆嗡鸣，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朝着楚钰宁微微一笑：“我哥哥还是当官的呢。” “可是……可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田钰哈哈大笑。 “可我脚没坏呀。” 那只是他们家小姐让他借机接近楚钰宁，将小姐交代的事告诉楚钰宁的借口而已。 但田钰想了想，神色露出几分苦恼：“不过不管怎么说，楚大小姐倒是的确帮了在下。” 楚钰宁脸色越来越白，听到这话，赶忙点头如捣蒜。 对啊！ 所以可不能杀她！ 楚洛的追杀令都能被撤掉，她的肯定也行！ 果然，田钰如她所想的那样，将短剑收了回去。楚钰宁心里一松，刚想说些缓和气氛的话，却见田钰打了个响指。 一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男人突然跳了出来，扛着大砍刀，死死盯着楚钰宁。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交给别人完成任务啦。”田钰笑得温和，将那块木牌子交给那男人，然后转头离开。 楚钰宁：“？？？” 等等…… 这是什么意思？？！ “田，田公子……”楚钰宁慌忙想要叫住他，然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田钰已经消失在了路口。倒是那膀大腰圆的男人提起了砍刀，瞪着牛铃似的眼睛，抬刀砍了过来。 “啊……”楚钰宁尖叫一声，狼狈躲避，再也不敢纠结此事，慌忙提着裙角就跑。 身后的人拎着砍刀，紧紧追在楚钰宁的身后。 他每踏一步，地面都仿佛在微微震颤，可如此笨拙的身躯，追在同样挺着肚子的笨拙的楚钰宁身后，还显得灵巧不少。 楚钰宁慌张地往人多的地方跑：“救命啊！杀人啦！” 楚钰宁早已身心俱疲，身后又追着个拿着砍刀的大汉，三魂也吓掉了两魂，跌跌撞撞地差点儿跌倒。 好在不远处就是个人多的集市，楚钰宁呼喊的声音更大了些。 “怎么回事？干嘛呢？”很快就有人注意到这边，见到个壮汉在追一个孕妇，当即有人站出来喝道。 楚钰宁见到了救星似的嘤嘤扑过去。 她声音好听，露出来的眼睛也秀气好看，让出声的青年们正义感爆棚，更加义愤填膺了。 “什么仇什么怨要杀一个孕妇啊！” “就是！报官报官！” 周围的青年护着楚钰宁，警惕地盯着那大汉。却见那大汉冷笑一声，掏出来个木牌子。 “干嘛呢？你有再多的武器我们也不可能怕……”青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同伴猛地拽了一下。 同伴颤声道：“暮，暮夕阁追杀令！” “……还是丙级的！” 青年一愣，随即立马分散开，将后面的楚钰宁露出来，然后低着头迅速走远。 赶紧走赶紧走…… 暮夕阁杀人，谁闲得蛋疼敢去阻拦！ 楚钰宁：“？？？” 她愕然地看着前一秒还义愤填膺，一副要跟大汉干架的架势的青年们，此刻都躲到不远处两眼望天，不可置信。 可对面的大汉根本不给楚钰宁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砍刀。 楚钰宁尖叫一声，只得再次逃跑…… * “这是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剧情？”楚洛躺在廊下的躺椅上晒太阳，听着顾清辞的话，乐不可支。 但是殷迟璘竟然还去暮夕阁买楚钰宁的命……这倒是楚洛没想到的。 这得恨成啥样啊！ 孩子都不要了！ “她娘当初还花钱去暮夕阁买我的命呢。”楚洛哼了一声，“话说我当初的追杀令是什么等级的？” 顾清辞收起田钰刚刚飞鸽传书的字条，轻声道：“乙级的。” “嘶，乙级的好像还挺贵？十万两打底？卫如沁还挺舍得下血本。” 顾清辞摸了摸楚洛的头，想到那时候，他甚至还绑架了自己的亲妹妹……虽然伤到楚洛，但想起来还是一阵自责愧疚。 “还难受吗？”他问。 楚洛喝完那瓶药之后吐血吐成那样，着实把他们给吓坏了。哪怕楚洛的身体并没有事，他们这些天也小心翼翼地把楚洛当成了病号瓷娃娃，恨不得一步也不舍得让她走。 楚洛摇头。 顾清辞看了看天色。 天有点阴了，还起了风，怕不是要下雨。 于是顾清辞弯腰，把楚洛给抱了起来，将她抱回屋。 楚洛：“……” 哦豁。 今天中午又能跟她早归的夫君一起用膳了呢。 第403章 小皇子验血脉 丙级的追杀令虽然挺常见的，负责的杀手也跟田钰不是一个级别…… 但是对付楚钰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是足够了。 凶神恶煞的壮汉杀手寸步不离地跟在楚钰宁身后。楚钰宁好不容易暂时甩掉了身后的杀手，踉跄着跑到卫如沁的别院，惊慌地敲门。 然而敲了许久，却是根本没人开门。 她并不知道，卫如沁那边现在可是根本无暇顾及她—— 在卫如沁被沈符当过药人，以及被南疆的蛊折磨了这么久之后，她腹中的孩子，也提前生产了。 甚至孩子都没满八个月。刚生下来的时候眼皮都是透明的，浑身青紫，细胳膊细腿儿，瘦得像个猫崽子，只有三斤多点的重量。 但好在真的如沈符所说的那样，吃了他给的安胎药，孩子就绝对会平安生下来。 但卫如沁并没有多看两眼她这好不容易生下来的丑陋的孩子。经过一整晚的生产，她花光了全部的力气，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期待已久的美梦，再次降临了。 * 卫如沁生的孩子并没有掀起多少波澜，唯有别院里的卫如沁跟院子里的仆从、以及南宫辄知道，再无其他人知晓。 而暗探将此事写在密函上送到太子府，也被丢在了一边，没空搭理。 此时的楚洛忙着梳妆打扮，准备进宫。 “我果然又胖了，上次的衣裳都穿不进去了……”楚洛惆怅地摸了摸肚子，孩子越来越大了，甚至还是两个。 她不会再这样下去，成为黄脸婆吧？ 说起来她这两天都没敷面膜了…… 不行，得再次敷起来，就算是孕妇，也得是美美的孕妇！ 殷迟枫刚进来就听到楚洛的话，有些无奈地将上次宫宴穿的衣裳丢到一边：“孤也没让你穿上次的……太子府又没亏待你，那不是有新衣裳？” 这种正式的场合，怎么可以让他的洛洛穿一样的衣服。 他又不是养不起。 殷迟枫随手将上次的流光魅影丢到一边，然后拿起新的流光魅影：“乖，穿这个。” 楚洛：“……” 流光魅影啊！ 皇后都眼馋，许久，却一件都没有的流光魅影。 搁太子殿下这儿就成了消耗品？ 一件只能穿一次？ 败家玩意儿…… 楚洛盯着上次的那件流光魅影有些肉痛，但心里却美滋滋的。她看着这件新的流光魅影——是红色的，跟殷迟枫身上的这件是情侣装。 但…… “会不会太喜庆了些？” 她跟殷迟枫两个人穿着一对红，跟一对新人似的，可今日皇后跟她的小皇子才是主角。 ——没错，今日小皇子要验血统，如若没有问题，就可以上族谱以及皇室玉牒了。 “没事，反正今日也是个喜庆的日子。”殷迟枫亲了亲楚洛的额头，“更何况……有妻洛洛，每日都如新婚。” 楚洛脸色一红。 “但是……我觉得今日可能会出事哎。” “嗯。”殷迟枫点头，笑：“但是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就看戏好了。” 楚洛点头，展开衣裳准备脱里衣开始换。但是…… 楚洛扭头，望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某太子。 楚洛：“……” “我要换衣服了。” 殷迟枫点头，甚至还体贴地温声道：“需要帮你解肚兜带子吗？”说着，不等楚洛回答就凑了过来，一本正经地帮楚洛解衣带。 楚洛：“？？？” “啊！你个臭流氓！”楚洛一巴掌呼殷迟枫脸上，将他推出了屏风。 别以为她不知道殷迟枫打着什么主意！ 这要是让他“帮忙”……一会儿可就不知道谁“帮”谁了！ 到时候芹葙才给她做好的妆发都得重新做，那得许久之后才能进宫！ 楚洛飞快地将里衣换好，然后叫芹葙进来穿外面的层层叠叠的外袍。一刻钟后，终于可以出发了。 * 殷府。 这座曾经的四王府，如今萧条了不少。 殷迟璘的形容很是狼狈，他紧张地让所有暗卫全都在安排在自己的院子里来保护自己，生怕那些暮夕阁的杀手会找过来。 此时此刻的殷迟璘，对恢复爵位有着史无前例的渴望。 若是自己还是王爷，有皇室的身份，暮夕阁哪里还敢接这单生意！至于皇位？要什么皇位……他命都要没了！哪有那些功夫去管那些！ 到底是谁想杀他？那个小白脸杀手说……“小姐”？是个女的？谁会想杀他？ 殷迟璘飞快筛选过他得罪过的那些人，只剩下了楚钰宁跟皇后。 可是甲级追杀令……还是黑色的最高级别，楚钰宁当真有那个财力么？ 那就只剩下…… 殷迟璘眼睛猩红。 他落得这步田地，被削了爵，也全都是拜皇后所赐！ “主子，主子……”一个暗卫匆匆跑了过来，“今日是给皇后生的小皇子验血脉的日子！” “你跟老子说什么干什么！”殷迟璘焦躁地一脚狠狠踹了过去。 故意说给他听气他的么！ “……可是主子，淑妃娘娘向皇上求了恩典，让您进宫！” 殷迟璘倏地站了起来，颤声道：“你说什么？” “淑，淑妃娘娘……” “你说我能进宫？？！” “……是！” 殷迟璘浑身颤抖，立即洗脸换衣服修掉胡子茬，手忙脚乱地进宫去。但他走到往常进出宫的门，却被拦住了！ 殷迟璘这才想起……哪怕他能进宫了，也是“庶人”的身份。皇子平日走的门，他不能走了。 为什么要时刻提醒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平民？ 殷迟璘脸部扭曲，咬紧后槽牙。本来好了不少的心情，立即再次乌云密布。 偏偏他还看到了殷迟枫跟楚洛。两个人穿着红衣，般配得不行，还手挽着手当着他的面直接进了刚刚他进不去的那个门！ 而拦着他的侍卫，却对殷迟枫跟楚洛点头哈腰，一脸谄媚！ “殿下，殿下……”不远处，有小声呼唤的声音。 声音有些耳熟。 殷迟璘扭过头去，就看到是淑妃身边的邹氏。 邹氏小心地四处望了望，赶忙招手让殷迟璘过去。 “娘娘想您了，特地求皇上让您进宫。”邹氏心疼地看着殷迟璘，“殿下瘦了好多……这些日子没吃好？娘娘让人做了殿下最爱吃的，殿下快去吧！” 殷迟璘听得心中酸涩发涨，只觉得当初的自己蠢得无可救药。 他为什么要认贼作娘？ 跟淑妃这一相比……皇后简直恶毒！ “……我已经不是殿下了。”他哑着嗓子道。 邹氏笑：“殿下说什么呢。在娘娘跟老奴的心里，您永远都是殿下呀。” “而且……”邹氏压低声音，“日后，您的爵位定会恢复的。” 第404章 这个好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我刚刚好像看到殷迟璘了？”楚洛回头，但是看向刚刚的地方，却发现那儿已经没有人了。 殷迟枫不高兴地揪着楚洛的后颈的软肉，将人拎回来。 楚洛只觉一阵酥麻，从后颈瞬间传到天灵盖及尾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秒怂，乖乖地目视前方，不再招惹醋缸子成精的某人。 * 验血脉的地点，是在长春宫。皇后也知道自己招了多少的恨，多少人想要她跟小皇子的命，皇后哪里敢出长春宫。 长春宫可是她的地盘，在长春宫能安全许多。 而对外的说法，则是小皇子刚出生太虚弱，皇后也身子虚正在坐月子，母子俩都经不起折腾颠簸。且皇后还特地让林太师给皇上施压，皇上没有办法只好妥协。 更何况族木验血脉而已，在哪儿验都一样，皇上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是以众人都聚集在了长春宫偏殿，开始了仪式。 按理说，唯一的嫡皇子，还是皇上的老来子、这么多年后宫出生的唯一的孩子，这的场合应该会很盛大才对。 但皇上对这孩子的存在十分心堵，皇后也怕人多了场面大了容易出现乱子，于是帝后二人皆心照不宣地简单敷衍了事。 楚洛跟殷迟枫几乎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们到的时候，后宫嫔位以上的后妃全都到了。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刚一进殿，就闻到各式各样的香味。 “……这对坐月子的产妇不太好啊。”楚洛掩鼻，打了个喷嚏。 殷迟枫面色一沉，转身就带着楚洛去院子里去。 “没看现在后宫管事儿的是谁。”殷迟枫冷笑一声，“她们也没想让皇后好过。” 他带着楚洛走到避风的地方，轻声问：“现在怎么样？” 楚洛点头。 殷迟枫立即对身后跟着的宫人道：“搬两把椅子来。” 宫人微微有些愕然，但不敢多说什么，赶忙去了。 “咱们就在这儿？不进去了？”楚洛仰头看他。 深春没什么风，屋外并不冷。甚至相较于人多发闷的室内，屋外更清凉舒适，甚至还没有呛人的气味。 殷迟枫摸了摸楚洛的头，“过来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 啧，也是。 本来殷迟枫都没想来的，但是想到楚洛这些天都没有出门，于是特地带她出来散散心。 但是楚洛突然想起了什么，揪了揪殷迟枫的衣角。 殷迟枫弯腰附耳：“嗯？” “我刚刚，好像闻到了丝锦花的味道。”楚洛微微蹙眉。 刚刚屋里味道浓且杂，楚洛一时没有发现。现在到了外面，气味逐渐散去，反倒让楚洛渐渐回过味儿来。 殷迟枫拧眉：“怎么了？有毒？” 他紧张地托住楚洛的腰，声音紧绷。 “……不是，你紧张什么。”楚洛好笑地捏了捏殷迟枫的脸，小声道：“外面呢，别搂搂抱抱的。” 待殷迟枫松开了手，楚洛才继续道：“丝锦花的花香倒是没毒，对孕妇也没什么伤害……但是对于刚刚受过重创身子亏空严重、失血过多的人，会诱发旧疾。” 而这里面，符合这些的也唯有皇后了。 有人是想要皇后的命啊。听说皇后产子的时候差点儿大出血，这丝锦花会直接让皇后大出血乃至没命的。 唉，后宫水深啊…… 楚洛啧啧感叹，突然问：“你说带着这丝锦花的人不怕被我发现了？” 她可是药王谷的弟子！ 要闻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得知这丝锦花对楚洛没有影响，殷迟枫彻底放了心。闻言，漫不经心道：“因为他们知道你不会管。” 他管皇后死活！ 他们知道皇后跟殷迟枫的关系，殷迟枫不可能会帮皇后，自然也就放心在楚洛这个擅毒擅医的太子妃面前整这些东西了。 很快，两把贵妃椅就被搬了过来。 殷迟枫领着楚洛躺了下来，惬意地欣赏着长春宫里的花。 一墙之隔，屋内各怀心思，勾心斗角。屋外温馨甜蜜，悠然自得。 * 翊坤宫。 淑妃已经出发去长春宫了，唯有殷迟璘被留在了翊坤宫。 如今殷迟璘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长春宫里，他只能在翊坤宫等候淑妃回来。 翊坤宫的宫人们对他还是如往常一般尊敬，殿下长殿下短的，这让殷迟璘有种一切都没有发生，而他还是皇室王爷的错觉。 就在殷迟璘吃饱喝足，坐在翊坤宫的小凉亭里的时候，一个宫女走到他跟前，轻声开口：“四殿下当真甘心吗？” 殷迟璘愕然回头，只见是个面生的俏丽宫女。 他拧眉。 “你什么意思？” “皇后母家林家，想把林婉婉小姐嫁给摄政王殿下，做摄政王妃。”小宫女说到这儿，叹了口气：“也不知姜小姐跟林小姐，哪位能成摄政王妃呢……” 殷迟璘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他一把掐住那宫女的脖子。 这宫女故意揭他伤疤呢？ 林婉婉要嫁给殷迟珣？这是在告诉他，林太师也选择了他那没用的弟弟，完全将他刨除在外、他对林家对皇后来说完完全全没用了么？？！ 那宫女露出惊恐的神色，身子抖若筛糠：“殿下饶命……奴婢只是替娘娘感到不值罢了，皇后利用完您就将您踹到了一边不管死活，今日皇后还得偿所愿，高兴地给小皇子庆祝……” “闭嘴！”殷迟璘冷冷道。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宫女是故意激怒他的。 这宫女怕不是德妃她们派来的，想让他跟皇后狗咬狗。 但这是阳谋——他哪怕认出来，也不打算避开。 德妃她们跟他没仇，甚至这些惨失孩子的妃嫔对待宫中的这几个孩子都很好。对于皇后这件事上，他跟德妃等人是一个态度。 既然德妃想要让他出手对付皇后…… 那就如她所愿。 下次进宫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如今这个大好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第405章 小皇子没气了 这次给小皇子验血脉，正如皇后所猜测的那样—— 有人在族木上动了手脚，在族木上涂了层不知名的东西，让一切滴入水中的液体相互排斥。 幸好皇后早有准备，将这不知是德妃还是皇上的陷害化解。 不过是个验血的简单仪式，生生拖延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中间还拉出去了三四个大呼冤枉的替罪羊。 楚洛悠闲地依偎在殷迟枫的怀里，光是听着屋里的动静就听了出好戏。 陷害的手段，竟然还能如此五花八门，连皇后都差点儿着了道。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楚洛还能看到皇上以及几位妃嫔脸上的失望。 皇后还在坐月子。本就是大龄产妇，又高强度地聚精会神这么长时间，她早已疲惫不堪，腰也痛得厉害。 小皇子已经先一步被送回了寝宫去喂奶去了，但皇后却被缠住了—— “瞧瞧，咱皇后娘娘哪里像是刚生完孩子的！气色如此之好，可羡慕死妹妹了！”颖嫔掩唇娇笑道，光看她的神色，还以为她是当真如此觉得，是真心羡慕。 但实际上皇后却是清楚明白颖嫔不过是在故意拖住她。 因为颖嫔，也是当初被她害死孩子的妃嫔中的一个。 她恨皇后都来不及，哪儿来的心思玩姐妹情深。 更何况不单单是颖嫔绊住了她，德妃，宜婕妤，都缠着她不让她走。 皇后左眼皮狠狠地跳了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让开！”芳姑姑觑着皇后的脸色，见她脸色难看，连忙推开诸位后妃，护送皇后离开。 “娘娘别走呀！您怎么不搭理臣妾呀！” “就是啊！娘娘！这么久没见了，臣妾想您想得紧呀！” 皇后脸色黑了黑。 她们的话，让皇后更加慌张，甚至连她眼前微微发黑，身子晃了一下都没发觉。芳姑姑叫来了长春宫的宫人拦住了她们，然后护送着皇后急匆匆回到正殿。 她一把推开了门—— 呼，还好，小皇子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皇后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觉得自己真是过于紧绷了。 她早就算好了一切可能性，早就准备好了万全之策去一一应对。德妃她们的所有手段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呢。 皇后轻抚着自己儿子的面颊，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欢喜。 这是她的儿子，是嫡皇子。未来，也将是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 但皇后看着看着，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今日儿子睡觉好像睡得更外地……沉？ 这孩子身子虚，往常的时候根本睡不踏实，一丁点儿声音都会醒来，哪怕睡着也会睡不安稳。但今日怎么一动不动的？ ……难道生病了？ 皇后将手放在儿子的额头上，却发现儿子的体温好像有点低。 但紧接着，皇后身子一僵。 她似乎好像……没有看到她的儿子胸膛的起伏。 皇后颤抖着手放在小皇子的鼻子下面。良久……长春宫爆发出一声尖叫。 * 殷迟璘已经跑出了很远，都能听到皇后的尖叫声。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扭曲的快意笑容。 脚下跑得更快了。 皇后算到了一切，但唯独漏算了他—— 失去管辖六宫的权利的皇后，消息都闭塞了许多，连德妃都知道殷迟璘进了宫，皇后却不知。 皇后安排的长春宫里的所有人，都盯紧了她料想到会出手的人，而颖嫔她们缠住皇后，让皇后的人紧紧盯着这边，给了殷迟璘空子钻…… 殷迟璘虽然武功不高，马马虎虎，但德妃等人给他创造机会，捂死体弱的小皇子而已，哪有什么难度。 而为了这一天煞费苦心的皇后哪里会想到，她好不容易对付完德妃的陷害，成功让儿子验完了血脉上了皇室族谱……却在当天晚上儿子就被害死了。 殷迟璘凭借自己对皇宫的熟悉与了解，飞快地回到了翊坤宫，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坐在桌边等淑妃回来。 他心情好极了。 皇后生的皇子死了…… 那他对于皇后来说，就是唯一的儿子了罢？ 但有点头痛的是，林家想要把林婉婉嫁给殷迟珣……殷迟璘的眸中闪过一抹晦暗。 * 长春宫乱了起来。 颖嫔趁乱第一个冲了进去，芳姑姑压根儿来不及阻拦，就听颖嫔大呼一声：“小皇子怎么没气了？” 芳姑姑眼前阵阵发黑。 小皇子没了……只要还没人知道，其实可以偷天换日偷偷换个孩子的。 但是赖着不走的颖嫔却将此事大声宣扬了出去…… 来不及了。 “哎呀，皇后娘娘怎么晕了……呀！”颖嫔夸张地惊呼一声，站在皇后的身边晃来晃去：“娘娘怎么出血了啊！” 芳姑姑一惊，一把推开颖嫔，只见皇后的身下洇出大滩的血迹。 芳姑姑脸色惨白：“太医！快叫太医！！！” 皇后……皇后大出血了！ 颖嫔被推了一下，踉跄着差点儿没站稳。但她也没恼，一张明丽的容颜一半在光影下，一半在黑暗里。微微低头，嘴角却是扬起大大的弧度。 但长春宫乱成一锅粥，哪里还有人关注到颖嫔。颖嫔开心极了，雀跃地往外走，刚出门就碰上了德妃。 “嘴角笑容收一收。”德妃轻声提醒她。 但她话虽是这样说，眉眼间也皆是笑意。不过很快，她就收了起来，恢复淡然温和，压低声音道：“今日的衣裳，都烧了。” 颖嫔忙点头。 她没有带香囊，身上散发出的丝锦花香，都是她特地熏了好几天才熏出来的。等林家回过味儿来挨个儿查，她这衣服就算是洗过也不可能味道完全没有。 但这样也仅仅只能毁灭证据，却是不能让林家不怀疑她—— 怎么偏偏那日穿的衣裳这么快就不见了？ 时间匆忙，这么短的准备时间内压根儿来不及再偷偷准备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备着，只能寄希望于没了证据林家不能明面动她，而德妃以及皇上会保她。 而且，颖嫔也不怎么怕的。 便是当堂刺杀皇后她也能做得出来。 只要能为她的孩子报仇……什么代价都值得！ 颖嫔正要欠身退下，德妃突然一把拉住她。 颖嫔疑惑抬头，顺着德妃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一袭红衣的太子妃，楚洛。 颖嫔心尖一颤。 这么近的距离……太子妃不会已经听到了吧？ 德妃看着神色淡定的楚洛，忽然拉着颖嫔走了上去。 “不知太子妃殿下……是否愿意帮个忙？”德妃暗暗打量了下四周，没发现其他人，才低声开口。 第406章 墙倒众人推 “哦？什么忙？”太子妃歪了歪头。 “太子妃应该有可以去除这花香的东西吧？” 丝锦花，对皇后这样的人来说也算是毒了。是毒，就在楚洛擅长的领域内。 德妃期待地望着楚洛，颖嫔虽然艺高人胆大，也不怕死……但是她跟颖嫔同命相连，这些日子也相处了惺惺相惜的情谊。 她不想让颖嫔出事。 楚洛：“丝锦花香吗？” 德妃心里一紧。 果然，太子妃早就知道了。 德妃刚想说些什么，劝一下楚洛加入她们的阵营，不要帮助皇后，结果就听楚洛点头：“可以啊。” 德妃一喜，但却听楚洛又开了口：“不过……本宫出诊的诊费很贵的。” “……多少钱？” “唔……一块布料吧。” “……”德妃跟颖嫔二脸懵逼，她们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一块布料？ 那得多贵重的？ 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楚洛穿着的魅影流光。红色的魅影流光在长春宫廊下散发着黄晕的宫灯下更加好看了，散发着灿金色的星光。 楚洛自己穿着流光魅影都没有重复的……可是她们可连一块流光魅影的布料都没有啊！ 德妃有些迟疑：“这……” 楚洛开口打断她。 “本宫这几日想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件百家衣。不知二位娘娘宫里，有没有好看些的布料？”楚洛笑意盈盈，“巴掌大就好。” 百家衣能得百家之福，让孩子少病少灾。而楚洛听到有种说法，据说是疼爱孩子的人赠与的布料，福报格外浓重。 楚洛虽不信这些，但讨个好兆头也是极好的。 若这说法是真的，那德妃以及颖嫔赠与的布料，想必福报会很多了。 德妃跟颖嫔立即红了眼眶。 她们还以为太子妃会趁机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太子妃只是要个简简单单的布料，只是字面意思而已！ 布料而已，两位一个是四妃之一掌管六宫，一个是还算得宠的嫔位，一块布料都没有她们一顿饭贵！ 两位娘娘当即应了下来。望着楚洛的肚子，羡慕又喜欢。 楚洛打了个响指。 一个黑衣人从梁上无声落了下来：“主子。” “去取二两银百合，四两月见草……”楚洛凑到颖嫔身边轻轻嗅了嗅，“嘶……熏了这么多，那这两位药剂量翻倍。然后再取三两的铃兰，速去速回。” 黑衣人立即应下，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银百合跟月见草，两味药可中和去除颖嫔娘娘身上的花香味，泡一个时辰足矣。然后再用铃兰再泡一个时辰——铃兰的味道，跟丝锦花味道极像。”楚洛轻声叮嘱，“若是被人发现了银百合跟月见草的药渣，娘娘就说是泡水洗澡用的——可美白，使肌肤嫩滑。一会儿暗卫会送到颖嫔娘娘宫里，娘娘快些回去吧，暗卫脚程很快的。” 颖嫔感激地看着楚洛，“多谢太子妃娘娘！太子妃跟小殿下都会福泽深厚的！” 德妃也连忙感谢。 望着不远处走过来的殷迟枫，楚洛跟德妃颖嫔告别后，小跑着朝殷迟枫跑去。 殷迟枫脸色一沉，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她：“这么快做什么，孤又不会跑。” 楚洛笑嘻嘻。 “你去哪儿了呀，这么久。”楚洛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我都困了呢。” “回家。”殷迟枫将人给抱了起来，转身往外走。 正好这里血腥气浓，得离远些，别吓到了他家洛洛。 “感觉这回皇后救不回来了。”楚洛小声感叹，“那么重的味道，还离皇后近距离那么久……” 更何况皇后为了生这个孩子，自己本身的身体因此亏空了太多了。 丝锦花就是身体越弱的人，越严重。这剂量，这身体状况……太医根本救不回来。 不过要是像她或者虞寂渊等药王谷的人就说不准了，兴许一颗起死回生丸就能吊住皇后的命，然后慢慢养还能活。 但可惜…… 显然药王谷是不可能医治皇后的。 而唯一肯医治的沈符，也早就已经死了。 “嗯。”殷迟枫淡淡应了声，“刚刚在跟德妃她们说什么？” “嘶……不是吧？你连女子的醋都吃呀？”楚洛震惊，两只手“啪”地拍住殷迟枫的脸，捧着他的脸颊仔仔细细左看右看，嘀咕：“不会是噬神又犯了吧？不行，回去我得再看看……” 殷迟枫：“……” 殷迟枫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但他看到楚洛的目光认真地落在别人的身上，就感到很焦躁，浑身都不舒服。 查查也好。 别万一没有准备出了什么岔子，伤到楚洛…… “有人帮你报仇啦，我得去感谢人家呀。”楚洛埋在殷迟枫的颈窝，蹭了蹭，然后将跟德妃以及颖嫔说的话全都告诉殷迟枫。 殷迟枫心里一暖。 “这样的话，咱们的崽的百家衣又多了两块布料……但问题是，这是两只崽，得要两百块……”楚洛惆怅地摸摸肚子，哀怨地瞥了殷迟枫一眼。 一下子让她怀了俩…… 虽然也能养得起就是啦，但是这两百块布料，她上哪儿要去啊！ “孤帮你要来。”殷迟枫亲了口楚洛，“那么多大臣依附孤，总有许多家庭和睦的。” 也是哦。 除了朝臣，还有百宝斋，玉肌阁，暮夕阁，南疆…… 两百块，总会凑齐的！ 殷迟枫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楚洛哄睡之后去找虞寂渊，让他给自己看看噬神是否发作。 去眠花楼浪了一天的虞寂渊被揪了起来，睡眼惺忪地一边听着殷迟枫的描述一边把脉。良久，怒而摔桌。 “你这就是纯吃醋！吃醋啊你妹！” 屁的噬神复发！ 都把他瞌睡给吓没了！ 第407章 既帮助皇上又帮助皇后的人是谁 皇后没有死。 经过一整晚的救治，皇后竟然挺了过来。 这让后宫紧紧盯着长春宫动静的妃嫔们捶胸顿足感到分外可惜。 尤其是颖嫔，她恨恨道：“早知道她命这么硬，我就在她跟前多呆一会儿了！”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倒是在皇后挺过来之后的下半夜，长春宫的宫人连夜搜宫，在去过长春宫的妃子们宫里着重检查。好在颖嫔早早地就按照楚洛说的处理好了衣裳，甚至都偷偷地放在小厨房的灶火旁熏干了。 持续到第二日清晨的搜宫，一无所获，倒是让许多朝臣趁机参了皇后一本，没有证据就大动干戈夜半搜宫。真搜出什么也就罢了，可关键是一无所获。 这让林太师一党压力山大，气恼的林太师索性不管了，专心准备林婉婉跟殷迟珣的事。但让林太师头疼的是……殷迟珣明确表示了不会再娶。 姜妍，只会是他唯一的妻子。 这让林太师很抓狂。 皇后的小皇子没了，但皇后显然不可能再怀一个。可殷迟珣又不识抬举…… 林太师脸色阴沉。 难道只剩下殷迟枫了？ 但殷迟枫跟皇后的关系极差，跟林家关系也很不好。而且且不说这关系还能不能修复……单是修复之后能不能让殷迟枫娶林婉婉，这倒是个问题。 就算能让他娶，也得看他心甘情愿……不然前四个成了亡魂的太子妃，就是前车之鉴。 相比之下，逼迫七王爷娶林婉婉要安全得多。 林婉婉也着急得很。 “姜妍不是使手段上位的么？”林婉婉没办法，不得不暗示林太师。 林太师脸色一沉。 难道他也要让林婉婉也学姜妍那样，给殷迟珣下药？ 但这未免也太掉价……而且还是姜妍是摄政王妃，林婉婉就算嫁过去也只能是侧妃。 可林太师遭不住林婉婉的央求，只得开始布局谋划，并且想办法除掉姜妍，让林婉婉上位。 * 皇后没死之事，最开心的大概莫过于殷迟璘了。 他回到府上之后，立即就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四五页的信，阐述了一下自己对皇后的担忧以及对小皇子的哀悼，以及表示会把皇后当成亲娘一样养老送终。 “啧啧。”殷迟璘拿起信纸，读了三四遍，越看越满意。 瞧瞧他说的这话，皇后看了必定感动涕零，然后深刻地反省自己的错误，对他还会像往常那样！ 皇后何必将希望放在一个丑啦吧唧的婴儿身上…… 殷迟璘将信纸折好，叫来心腹将信送到皇后手里去。 要不了多久…… 要不了多久，皇后就会帮助他恢复他的爵位，甚至会将他推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他嘴角扬起一抹大大的弧度，期待地搓着手，等待着皇后的回信。 前脚信刚送走，后脚消息就传入了太子府。 楚洛：“……” 她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殷迟璘疯了？”楚洛刚知道皇后的儿子是殷迟璘掐死的，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到殷迟璘给皇后写信的消息。 殷迟璘不怕被皇后知道？ 而且他这看上去完全不在乎皇后利用他啊？ 还把皇后当成救命稻草呢？ “大概是只要能帮他得到皇位，谁都无所谓吧。”殷迟枫瞥了眼楚洛手中的密函，淡淡道：“皇后若不是皇后，他也不可能对她这么有执念。” 说的也是…… 不过…… “对了，我觉得有问题。”楚洛严肃地看着殷迟枫，“皇后那情况……不太对啊。” “哦？”殷迟枫挑眉，“怎么？” “就颖嫔身上那剂量，在皇后身边逛一圈，皇后都很难救回来……更何况颖嫔跟皇后在一个屋子里待了那么久，还凑到皇后跟前那么多次。”楚洛默了默，“太医院的水准，连皇后的胎儿都保不住，还得求助宫外的沈符……他们怎么可能保得住皇后？” 殷迟枫沉吟了一下，“跟老皇帝的情况一样奇怪？” “对！” 殷迟枫让捕风去查。 不消片刻，捕风回来了。 “太医院并无新入职的太医，皇后大出血那日给皇后看病的是刘老太医，但刘老太医只给皇后开了些固本培元，补气血的药。”捕风恭敬道。 楚洛：“？？？” “不可能！”楚洛眉头紧蹙，“就这药，皇后不可能被救活。” 本就刚生完孩子，流失了大量的血。 如今又大出血一回…… 就凭这些药，怎么可能把皇后给救回来？ 那得是把皇后的命给彻底保住了之后，才能开这些固本培元的让皇后慢慢养。 难道……皇后已经吃了保命的药？不是刘太医开的？那是谁……谁这么厉害？ 皇后的这种情况，跟皇上身边莫名出现的让其返老还童的神秘大夫，莫名相似。这倒是让楚洛想起了…… “去看看沈符的坟，看看沈符还在不在里面。”殷迟枫跟楚洛心有灵犀，听到楚洛的话也立即想到了。 楚洛：“……” 啊这…… 直接扒人家坟？ 不过这实在是太让人怀疑了，不看看也不放心。 晚上，扒完坟的捕风回来了。 他神色凝重。 “……沈符不在里面？”听说了此事的虞寂渊眼皮子重重一跳。 靠…… 千防万防，还是他们亲眼看着沈符咽了气把他封在棺材里的，怎么会出来了？ “……不是，”捕风神色复杂，“里面有具尸体，但尸身已经完全腐烂了，不能分辨到底是不是沈符。但其身高，身形，甚至是左腿曾骨折过的痕迹……皆跟沈符相符。” 虞寂渊听了，松了口气：“那你一脸严肃！” 害得他还以为沈符诈尸了。 “正因为沈符的棺材里有尸体，才更有问题……”楚洛蹙眉，“既然沈符确确实实已经死了……那宫里的那个，既帮助皇上，又帮助皇后的人是谁？” “还是说，有两个？” 亦或是只有一个人，但是皇上跟皇后，只真心帮助其中的一个…… 虞寂渊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比大殷皇宫里的太医医术还好的医者，两个巴掌都能数出来。 其中，光药王谷占了八个。 剩下的两个……也都是压根儿不入世的老东西啊！难道皇上把那俩老家伙给请动了？？！ 第408章 是楚洛想杀他 虞寂渊连夜给他老爹写信，询问一下那两位不入世的老前辈近期的行踪。 可按理说不可能啊…… 那两位一个活了一百一十岁，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基本上没了世俗的欲望，只种种菜养养鸡，去了道观过着隐居的生活。 而另一个虽然还年轻，却也五六十岁了，收了几百个徒弟，每天帮着教徒弟都教不过来，哪有时间来大殷京都啊！ 半个月后，虞真回信了。 虞真前两天还在药王谷宴请两位忘年交老友吃酒呢，两位都离大殷京都十万八千里，压根儿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出现在大殷京都皇宫。 ……行了。 确定了，不是二位。 ……那皇宫里的，到底是谁？ * 殷迟璘期待地在府里等啊等，等得花儿都要谢了，还没等到皇后的消息。 他一天要问他的心腹三遍，但却还是没能等到。 “你确定信交到皇后手里了？皇后看了？没有被芳姑姑拦下？”殷迟璘等了半个月，从最开始的期待搓手，到如今的焦灼暴躁。 时间越久，他的期待便越有可能落空。 ……但那怎么可能呢？ 皇后没了小皇子做倚仗，怎么会不想起自己呢？ 而这时候再看到自己的信，怎么可能不敢动、不动心？ 心腹一脸无措：“不知啊主子……咱们现在行动已经受限了许多，能将信送到长春宫就不错了，那些细枝末节的消息，属下实在打探不到啊！” “……废物！”殷迟璘咬牙切齿。 但他很快安慰自己，兴许是皇后身体还没养回来，没精力看他写的信，也没办法给他回信。 再等等，再等等……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内心的焦灼却是半分不减。 殷迟璘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他已经整整半个多月没敢出门了！ 一出门就有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暮夕阁的杀手，就连在府上他也无法放心，床边天天得站着十个八个的暗卫轮流换岗看守，他才能睡得着。 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他不想再过下去了！！！ “主子，主子……”另一个心腹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面露喜色：“……好消息啊主子！” 殷迟璘腾地站了起来，大步朝他走去：“皇后回信了？！” “……啊不是，”那心腹咽了咽口水，艰难道：“是，是属下查到了暮夕阁的一些消息……” 殷迟璘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暮夕阁？ 暮夕阁能有什么消息…… 暮夕阁只是想杀他罢了！ 心腹见殷迟璘脸色难看，赶紧道：“主子，属下查到了暮夕阁的少主是谁！您绝对想不到。” 殷迟璘眼神凶狠地瞥了他一眼。 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卖关子，赶紧道：“就是南疆的少主……顾清辞啊！” “顾清辞就是楚辞……太子妃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殷迟璘一愣。 随即，他立即明白了那个小白脸杀手口中所说的“小姐”是谁。 不是皇后，不是楚钰宁……是楚洛！ 楚洛想要他的命？？！ “太子妃应该不会想杀您的，这应该不是太子妃自己的想法。”心腹分析着，“太子妃又跟您没仇……这兴许是南疆少主，或者太子的主意！” 南疆少主兴许知道自己妹妹跟殷迟璘的恩怨情仇，觉得妹妹被渣男抛弃了，所以才对殷迟璘痛下杀手…… 而殷迟枫更不用说了！ 他肯定想杀殷迟璘。 “所以，主子！太子妃是关键啊！”心腹仔细跟殷迟璘分析道，“只要太子妃想要把您的追杀令撤了，疼爱妹妹的南疆少主，一定会听太子妃的话！” 殷迟璘的脸色青了青白了白。 但问题是…… 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觉得楚洛不可能会想要杀他，可事实却是一次次狠狠打他的脸—— 楚洛压根儿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对付起他来，丝毫不留余地！ 可是心腹的话却让他十分动摇。 楚洛就是破解问题的关键……只要拿下楚洛，一切全部都迎刃而解！ 甚至要是拿下了楚洛，有了南疆作为助力，他压根儿就不需要恢复爵位，直接逼宫造反就行！ 可是，楚洛实在是太难啃了…… “而且属下还打探到了太子妃今日会出太子府，独自一人去趟玉肌阁。”心腹低声道：“大好的机会啊主子！” 只要殷迟璘能把楚洛给拿下，他们这群暗卫也能好过一些，不用天天提心吊胆地防止暮夕阁偷袭，也不用天天遭受殷迟璘的怒火。 ……身份还会水涨船高！ 皇室的暗卫，怎么着也比普通百姓的打手护院身份高待遇好啊！ 殷迟璘被心腹再次劝动了。 再试试呗，楚洛兴许只是难啃了些，未必啃不下来啊！ 实在是得到楚洛的诱惑太大了，有危险，殷迟璘也想上。他只是犹豫了一瞬，就立即做好了准备！ ——去“偶遇”！ 他一定要把楚洛给拿下！！！ * “阿嚏！”楚洛打了个喷嚏。 “冻着了？”顾清辞蹙眉，立即握住妹妹的手。 的确有点凉。 “要不今日别去了。”顾清辞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下雨了。” 楚洛吸了吸鼻子，“什么冻着了，我觉得有人在说我的坏话！” 坚决不能承认冷！ 她好不容易才能出门的！ 最近殷迟璘失去爵位，皇后躺在床上下不了床，林太师又忙着把自家宝贝孙女塞到殷迟璘府上，所有人都没什么空关注到楚洛。 所以楚洛最近暂时还算比较安全，特地被殷迟枫准许可以出门。 但殷迟枫有事不能陪伴楚洛，顾清辞立即自告奋勇陪同。 “我这出行都坐着马车，下了马车就进玉肌阁了！”楚洛不高兴地撅着嘴，“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我自己去！” 顾清辞怎么可能会放心楚洛自己出门——哪怕楚洛带了一大堆的暗卫。 他拗不过楚洛，且看楚洛的确除了打了个喷嚏之外再没其他的症状，只好同意楚洛出门。 但临走前，顾清辞多带了件披风，给楚洛严严实实地裹住。 然后弯腰将自家妹妹公主抱起来，一路抱着往太子府大门走。 楚洛：“？” “等等，我自己能……” 她能走！ 她还不想门都没出，然后她家那位就散发着醋味儿回来了……那她可就别想出门了！ “乖。”顾清辞不太娴熟地耐心哄妹妹，“下雨地上滑，容易摔倒。” 他话是这么说，从正院到太子府大门两三刻钟的路程，顾清辞硬是稳稳地走着，没有施展轻功，仿佛怀中抱着的是极其易碎须得万分谨慎的易碎品。 第409章 “哥帮你教训他” 京都也没什么楚洛特别想去的地方，适合孕妇去玩的地方也少。 楚洛索性去趟玉肌阁视察一下翻翻账，看看这段时间又赚了多少，愉悦一下心情。 顾清辞打算一会儿楚洛去完玉肌阁，就带她去看看暮夕阁，带着楚洛认认人，也让暮夕阁的元老们认识一下楚洛。 走在路上顾清辞还在跟楚洛念叨呢，他们义父顾长生快回来了，结果刚出门就看到在太子府门前徘徊着的楚凛。 “咳……出门啊？”楚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楚洛敏锐地发现楚凛精心收拾了一番，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年轻了好几岁，背在身后的手还貌似拿了束花。 楚洛眨巴眨巴眼睛，装作没发现，点了下头。 顾清辞也微微颔首，“带洛儿出去逛逛。” 他抱着楚洛，跟楚凛说话也没把她放下。 楚洛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的马车。 都到门口了呀！就这么几步路，赶紧把她放下来呗……待会儿某人就回来了！ 好在顾清辞不是多话的性子，在楚凛叮嘱天凉小心别感冒了等一系列的嘱咐之后，立即带着楚洛钻进了马车里。 “他又来找娘呀……”楚洛趴在窗边，偷偷往外望，“但是你说，娘是啥意思呢？” 楚凛雷打不动的天天来太子府，甚至有时候还翘了早朝，专程去城外给韩晚娘采各式各样的鲜花，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将最新鲜最漂亮的花送给心上人。 但韩晚娘一直没什么回应，也没让人把楚凛赶走。送进太子府的东西韩晚娘收没收不知道，但是至少没有丢出去也没有退回去。 这让楚凛更加振奋了，天天往太子府跑得更勤。 今日，楚凛显然也是刚刚从城外回来，肩膀的衣裳都沾湿了。 顾清辞揽着楚洛的肩膀将好奇宝宝状的楚洛拉回来。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顾清辞给楚洛整理披风，“窗边寒气大，别冻着了。” 楚洛：“……” 她都是崽他妈了！ 什么小孩子！ 而且现在已经是深春，马上夏天了！下个雨也没多冷，她怎么就娇贵成这样还需要再穿个外套……更何况本来怀孕体温就格外地高，炒鸡热的好嘛！ 但因为楚洛前些日子刚喝完毒药吐了血，身子正虚着，顾清辞哪里敢有丝毫懈怠。 淅淅沥沥的小雨噼里啪啦地打在马车棚顶上，细密地连成串，世界都一下子静谧了起来。楚洛靠在自家哥哥宽阔平稳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但就在快要睡着了的时候，马车壁被轻轻敲响。 “娘娘。”芹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楚洛立即被惊醒了。 “后面有人跟着。”芹葙顿了顿，“是殷迟璘。” 还鬼鬼祟祟的。 殷迟璘看楚洛只有一辆马车，后面跟着零星的几个侍卫仆从，又让他的暗卫打探一下，周围也没多少暗卫，于是放心大胆地跟了上去，只以为楚洛是低调出行微服私访。 却并不知自己余下的暗卫根本跟殷迟枫精心挑选派给楚洛的暗卫，压根儿就不是一个等级。 他们没有探查到所有暗卫的存在，不代表只有那么多。 殷迟璘放心大胆地偷偷跟了上去，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了行踪…… “咦？他不怕那些杀手了？”楚洛纳闷儿，“他跟着我干什么？” 想要报给他下听话蛊、以及给他下追杀令的仇？ 可是殷迟璘不是这些日子都躲在府里不敢出来的嘛。想要复仇的心情这么强烈，为此都不怕那些杀手了，冒着性命危险特地来亲自杀她？ 顾清辞眸光暗了暗。 打了个响指，低声吩咐窗外的孔长老一些话，然后按着楚洛的脑袋重新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睡觉。”顾清辞揉了揉楚洛的脑袋，“哥帮你教训他。” 楚洛眨了眨眼睛，乐得清闲，反正带了这么多人，还有顾清辞贴身保护，殷迟璘也掀不起什么水花。 只是下着小雨，难为殷迟璘冒雨跟着她，还怕撑着伞目标太大，不得不顶着细密的雨丝硬着头皮往人家房檐底下钻，一边小心地跟着马车一边躲雨。 然而斜风细雨，还是淋湿了殷迟璘的大半衣裳，整个人看上去都狼狈了不少。 看得楚洛笑得不行，瞌睡都笑没了，殷迟璘这也不是一般的惨啊！ 偏偏他这凄惨，还都是自找的。 “芹葙，让车夫赶车，绕城半圈。”楚洛对芹葙笑着道，“本宫突然想赏雨，晚点儿去玉肌阁。” 芹葙立即明白了楚洛的意思，让车夫改道，专往人多而可避雨的地儿少的地方走。 殷迟璘也不得不被遛着往那边去，又碍于人多不敢贸然上前，只能淋着雨，被太子府的马车遛了大半个皇城跟了两个多时辰，最终马车才悠悠停到了玉肌阁门前。 而马车里，楚洛已经香喷喷地睡了一觉了。 “还跟着么？”楚洛睡眼朦胧地抱着披风醒神，顾清辞没让她立即下马车，先让她消消汗。 “还跟着。”芹葙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不远处，眯了眯眼睛。 还挺执着，淋雨淋了这么久，还锲而不舍地继续跟着。看来殷迟璘所图不小啊…… 芹葙默默给苒苒使了个眼色，苒苒立即会意，先进了玉肌阁去跟韩时逸接洽，让玉肌阁的死士提前做好准备。 淋雨淋了两个时辰、走了两个时辰，早已筋疲力尽，看到楚洛终于进了玉肌阁，他心中一喜，急忙抬脚跟着走了进去。 * “这个季度的收益还是很可观的，主子上次送过来的新品这个月上架，卖得几次断货，供不应求，很是火爆。”韩时逸汇报道，“客人都强烈要求多上些……” 楚洛翻着账册，满意地看着上面一串串的收益，托着腮道：“那可不行，上不了太多。想要买，只能抢购。” 新品的原材料着实稀少，可根本供不起大批量上架。 而且自从玉肌阁的韩阁主是太子妃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再加上太子对太子妃宠爱有加，专宠太子妃一人……玉肌阁的生意简直火爆得不行。都想着用了玉肌阁的药妆之后能够变美，然后像太子妃那样寻得个如意郎君得到专宠。 更何况玉肌阁的东西是真的好用，玉肌阁的门槛在开业的这短短几个月都换了好几个，如今更是换了个玄铁的，玄铁门槛被踏得锃亮。 韩时逸只能遗憾应下。刚想问问楚洛要不要提价，就听外面响起一声惨叫。 韩时逸瞬间警惕。 不一会儿，门开了。 苒苒推门而入。 “主子。”她微微欠身，“人抓到了。” 第410章 “我是楚洛的心上人” 殷迟璘是想着悄悄地跟在楚洛的身后，绕开太子府的那些人接近楚洛的。 安静一点的氛围，更适合谈心。 但是殷迟璘万万没想到，看着楚洛身边的侍卫那么少，本以为会很顺利地接近楚洛，结果却被一个不起眼的端茶店小二给逮住了。 行踪暴露，他带来的暗卫也都瞬间被一个接一个地撂倒。 “……我要见楚洛！”被抓的殷迟璘慌了，还有虎视眈眈的暮夕阁杀手，被捆缚住的殷迟璘生怕引来暮夕阁的杀手，然后这群人把他给交出去，于是大声嚷嚷着：“你们干什么？……我可是楚洛的心上人！！！” 楚洛：“？？？” 有病病？ 鬼的心上人哦！ “削他。”楚洛又翻了一页账本，对苒苒简言意赅地吩咐。 都成庶人了还敢这么嚣张，这么陷害她…… 殷迟璘哪儿来的勇气？ 这幸好她肚子里揣着崽，这是她的护身符，不然殷迟枫知道了以后可不得醋坛子打翻好几坛，然后让她三天下不来床？ 殷迟璘简直其心可诛！ 想到这儿，楚洛更生气了：“狠狠揍！揍得他娘都不认识！” 不一会儿，殷迟璘就被捂嘴拖走了，关到后院柴房里。 芹葙面无表情地疏松了一下筋骨，然后冷着脸打开柴房的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柴房里响起了阵阵凄厉的哀嚎跟骂骂咧咧。 “闭嘴！”芹葙干脆利落地点了殷迟璘的哑穴，“安静点，娘娘不喜吵闹。” 可别把前面的客人们都给吓跑了。少赚了银子，娘娘该心疼了。 然后玉肌阁的后院恢复了平静，只是偶尔柴房里会传出隐约的砰砰声。拳拳到肉，听着声音就疼。 * 楚洛满意地合上了账簿，递给韩时逸，伸了个懒腰。 瞧着时间还早，于是在玉肌阁吃完午饭之后，跟顾清辞去了旁边不远处的暮夕阁。 孔长老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带路，殷切地跟楚洛介绍暮夕阁的一切。 上次楚洛走着的阴森的走廊，如今墙壁上挂满了壁灯夜明珠，整条走廊看上去宽敞明亮。而浑身煞气的杀手们也都列居两侧，满面春风地微笑着恭迎楚洛。 楚洛：“……” 一个个的长得凶神恶煞，脸上身上还带着刀疤，却咧着嘴不娴熟地摆出和善的表情…… 越看越怪异。 “少主，小姐。”田钰迎了上来，微微颔首。 ……难得看到个正常的。 “楚钰宁的事怎么样了。”顾清辞一边带着楚洛往里走，一边问田钰。 田钰道：“属下将楚钰宁的追杀令交给了丙级杀手，暂时没有杀她。” 没杀她，一直吓着她玩儿。 楚钰宁吓得脸色惨白，人都瘦了一圈。 “如今楚钰宁住在卫如沁的别院里。” 楚洛歪了歪头，“卫如沁好像生了来着。” 那孩子长得跟猫崽子似的，比皇后生的小皇子看上去都小，哭起来都没声儿。也不知卫如沁是不是被那孩子给丑到了，自生下来之后就没再管，让大夫给自己开安眠的药，整日昏昏沉沉沉溺在美梦里。 “是的，卫如沁现在没空管楚钰宁。”田钰道，“楚钰宁逃命的时候被吓到见了红，不过大夫看过了，开了点安胎药，暂时生不了。” 说到这儿，田钰请示楚洛：“小姐，要继续追杀楚钰宁吗？” 反正楚钰宁藏身在哪儿他们也知道。 楚钰宁还以为她躲得很好，把杀手给甩掉了呢。 “先不用。”顾清辞替楚洛回绝，“她出门就追，先不杀。” 田钰了然地笑笑。 于是当天下午，养好了身体的楚钰宁打算溜出去溜达溜达散散心，才刚走出两条街，就被突然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拎着砍刀的彪形大汉魂儿都要吓没了，转头就跑。 楚钰宁几欲崩溃。 要是殷迟璘没成庶人……那她也是皇室的人！ 暮夕阁哪里敢接她的生意！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殷迟璘已经成了庶人，甚至这追杀令，还是殷迟璘买的！ 楚钰宁纠结着要不要找殷迟璘认个错，让他把追杀令给撤了。可是又怕这一去就有去无回，殷迟璘直接杀了她。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殷迟璘就这么冷血恶毒呢？ ……都是她娘害了她！ 还说什么殷迟璘是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子，唯有她才配得上他。 ……都是屁话！ 随便一个男的都比殷迟璘强！！！ 她回头瞅了眼紧追不舍的大汉，咬了咬牙。 要不还是去找殷迟珣吧？求他不要告诉任何人，殷迟珣兴许还会心软留下她，让她有一线生机呢！ 之前楚钰宁是怕殷迟珣太死板，怕求他把自己留下来死皮赖脸的模样会让殷迟珣反感。但是现在楚钰宁却是不怕了。 ……先保命要紧！ 楚钰宁正要往摄政王府的方向跑，但刚转过一个街角，忽然遇到一个眼熟的人。 对方也显然看到了她，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缓缓拔出袖间的短剑。 楚钰宁：“！” 楚钰宁崩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明明，我明明是你的救命恩人！” 田钰单手执剑，缓缓朝楚钰宁走去。闻言，歪了歪头。 “救命恩人？”田钰嗤笑一声，“你那是想趁机挟恩图报吧。” 田钰明明文弱书生的温和模样，做出这样的表情也丝毫不违和，反倒锋芒毕露，整个人的气质都随之一变。 他微微一笑：“那天晚上，你跟那婆子说的话……我可是都听见了呢。” 第411章 如今的报应皆是她罪有应得 楚钰宁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即微微瞪大了眼睛。 那天晚上她跟婆子的话？ 楚钰宁都快忘了，但经过田钰这么一提醒，她立即想起了她都说过什么…… 她说，这田公子可得好好对待，脚好了也先别让他走……反正他也不识药理，索性你直接去镇上买些不易让伤处痊愈的药，让他的脚一定要在我生完孩子再好。 当时楚钰宁想着，这田公子似乎跟殷迟珣有点交情，在这期间赶紧跟田公子打好关系，兴许可以借助田公子搭上殷迟珣。或者要是暂时搭不上，还可以让这位富庶的公子养自己！ 反正，是暂时不能让田公子离开的。 但楚钰宁没想到，她跟婆子交待的这些……他竟然都知道？ 她惊疑不定地望着微笑着的田钰，心慌意乱。慌乱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莫不是在诈她的吧？ 那屋子那么破，哪里会隔音。她还特地压低了声音，警惕着外面……田公子怎么可能会听到？ “田公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楚钰宁强作淡定，无辜地看着田钰。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楚钰宁，眼型姣好，尤其是此刻惊恐又绝望，眼睛氤氲着一层水汽，看上去格外地可怜兮兮。 但此刻再怎么可怜无辜，却并不能抹掉刚刚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惊恐以及心虚疑惑。 疑惑？ 疑惑他为何会知道么？ “杀手速成手册第二条，必须会隐藏自己。”田钰慢条斯理地一步步朝楚钰宁走去，看着神色迷茫的楚钰宁，微微一笑：“那天晚上……我蹲在你的房梁上呀。” 楚钰宁愣了一下。随即惊恐地后退数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当时，当时她吩咐那婆子怎么害他，他竟然就蹲在房梁上，悄无声息地安静听着？ 而第二天，他还温和有礼地唤她宁儿姑娘…… 那时候，他是怎么做到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当时，他是不是也是像现在，表面温和，实际冷漠地看着她，思考着怎么杀她？ 她却还傻乎乎地以为田公子对自己有好感，还一边故作矜持地若即若离，得意沾沾自喜…… 楚钰宁被田钰步步紧逼后退，此刻的绝望无以复加，转头就跑。 才刚刚见了红养好，现在肚子又传来阵阵疼痛的感觉。楚钰宁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过街老鼠，只能生活在阴沟里躲躲藏藏。 “我没有……我没想伤害你！”楚钰宁一边频频回头看田钰，一边企图让他放过自己，“我是想让你留下来而已，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陪我啊！” 她故意说的暧昧，期待着能从田钰的脸上看到动容。 可惜，田钰神色依旧平静，拎着短剑的手依旧平稳。 楚钰宁已经没有力气了，她跌跌撞撞，双腿灌了铅似的：“……我给你钱好不好？你要多少？我可以给你双倍，不，三倍，四倍……”楚钰宁崩溃，“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就算暮夕阁的杀手从来不会被金钱贿赂到，多少钱都绝对不可能被打动…… 但是这位田公子家里是做生意的。 生意人……兴许会被钱给打动吧？ 但楚钰宁只听到了一声极淡的嗤笑。 她心瞬间拔凉拔凉的。正焦急地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放过自己，忽然听到不远处有道清洌的嗓音传来，那声音似乎还有几分耳熟。 “小心台阶。” 楚钰宁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袭白衣的男子扶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年轻女子，眉眼间皆是认真与小心翼翼。 “这家店的味道不错哎。”那女子晃着身边的人的袖子，笑着撒娇：“明天再来吃好不好？” 她的声音跟容貌，楚钰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楚，楚洛？”楚钰宁怔了一瞬。 如此狼狈的境地，撞见衣鲜亮丽、脸色红润的楚洛，楚钰宁简直想掉头就跑，不甘又愤恨，但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不问孤？”一只大手轻轻捏住了楚洛命运的后颈皮。 楚洛缩着脖子瞬间不动了。瞅着眼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某位太子殿下，眼睛一亮：“你来啦！” “你来接我回家嘛？” 眼前的小娇妻眼睛亮晶晶地瞅着自己，殷迟枫心中唯一的那点不悦瞬间烟消云散。 他抬手，接住扑到怀中的小东西。 “玩得很开心？” “这家店超好吃的！”楚洛依偎在他怀里，凑在他耳边小声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来尝尝呀？” 殷迟枫笑，“你喜欢，直接让那厨子去太子府，天天给你做。” “天天吃就腻了！” 就像太子府的那些厨子，随便拎出来一个，哪个不比这酒楼的厨子做菜好。但架不住天天吃，还真就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吃点清粥小菜。 楚洛趴在殷迟枫的肩头，被他单手抱了起来，往马车走。转身转换角度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把自己的脸包的严严实实的女人。 楚洛：“？” 看着那眉眼……怎么那么像楚钰宁呢？ 看到那女人身后拎着短剑的田钰，楚洛瞬间明白了。 还真就是楚钰宁。 田钰遥遥地朝着楚洛跟顾清辞行礼，然后继续如闲庭信步般跟在楚钰宁身后，看着她狼狈逃窜。 楚钰宁几次想向楚洛呼救，但是又怕楚洛会跟着她身后的恶魔一起杀她，她最终还是没能叫出口，当作没看见，匆匆跑走了。 “楚钰宁怎么这么狼狈……”楚洛啧了一声。 满头大汗，发髻也散了，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婆子，穿的也不再光鲜亮丽。 但这些，完全都是她自己作的。 路是她自己选的，如今得到的报应，也算是罪有应得。 “孤还觉得你太心慈手软了。”殷迟枫瞥了眼田钰，嗤了一声：“放水放得太严重。” 楚钰宁一个孕妇，跑得都没力气了，再怎么逃命哪里会跑得过田钰。 然而田钰却跟在她身后，这么久了还没把人给追上，完全就是走路。 说着，殷迟枫转头吩咐捕风：“再给楚大小姐加点困难。” 捕风应下，当即带着一队暗卫，朝楚钰宁消失的方向追去了。 第412章 剖开楚钰宁的肚子 殷迟枫说，给楚钰宁加点困难。 这“困难”，自然不可能是他口中所说的一点。 当天晚上，楚钰宁再次见红。这次，她孩子都差点儿没保住。 楚钰宁撑着一口气甩开追杀她的人，跑回卫如沁的别院，就一头栽倒在地，一连昏迷了三日。 “……楚钰宁的这孩子，怕是也得早产。”芹葙站在楚洛身边，汇报完楚钰宁的情况后，忍不住感慨道：“那没出世的孩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娘呢。” 还没出生，就遭这么多罪。 但是自然，芹葙不会因为可怜那小小的胎儿，就会心慈手软不舍得再对楚钰宁下手。 芹葙又道：“对了，奴婢查到，殷迟璘的两个小妾怀孕了。这大概也是殷迟璘肯狠下心杀掉楚钰宁的原因。” 殷迟璘这境况，也不在乎自己的孩子会不会是“皇长孙”了。而楚钰宁的孩子也不是唯一的了，他自然没了再留着楚钰宁的必要—— 让楚钰宁跟楚钰宁腹中的孩子，为他枉死的那些孩子殉葬。 楚洛点点头。用完了早膳，出门去金銮殿接她家夫君下朝。 ——殷迟枫可是答应了她的，今天陪她去那家酒楼吃饭呢！ 只是楚洛没想到，她刚跟殷迟枫来到酒楼不久，就听到了楚钰宁生了的消息。 “这么快？”楚洛诧异，“楚钰宁那孩子，还不到八个月吧？” 比卫如沁的孩子月份还小呢！ 卫如沁的孩子都不是足月生的！ 芹葙神色复杂。 “是……”芹葙脸色有几分古怪，“不过楚钰宁的孩子……是卫如沁强迫她生下来的。” “……强迫？” “是的。”芹葙顿了顿，“卫如沁趁着楚钰宁昏迷，划开了楚钰宁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了。” 楚洛：“？？？” 古代的医学可不发达。 更没有剖腹产一说。 剖开孕妇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基本都是孕妇难产，为了保小而不顾孕妇的性命，将孕妇开膛破肚。而肚子剖开了，可就没打算再缝上了。 毕竟，缝上了也救不回来。 但卫如沁却是提前将自己女儿的肚子用剪刀剪开了，明明之前得到的消息，楚钰宁跟孩子也暂时没事。 为什么突然要把亲生女儿的肚子给剪开？ 虽然后来又拿针线给缝上了……但卫如沁的做法，依旧让人很费解。 “……她莫不是真的疯了吧？”楚洛蹙眉。 妄蛊，的确很容易摧毁一个人，让其疯魔。甚至还有不少人受不了梦中与现实的落差，直接疯了，或者直接自杀了的。 但是就算卫如沁因此疯了，剖开她女儿的肚子取孩子干什么？ 难道是因为记恨楚钰宁给她下蛊？ 怨恨楚钰宁前段时间偷她银子？ 不过说起来，从卫如沁自愿当沈符的药人开始，她就有点不正常了…… * 卫如沁的确是疯了。 她也觉得自己疯了。她抱着楚钰宁腹中刚刚取出来的孩子，笑得癫狂。 卫如沁受够了梦里跟现实的反差。 她前几日精心打扮了一番之后，抱着自己刚生的孩子去找楚凛，想要让楚凛看看，这孩子那么像他，怎么可能会不是楚凛的女儿呢？ 楚凛下定决定要休她，无非是觉得她红杏出墙，跟南宫辄有染。 ……她怎么可能跟南宫辄有染？ 那必不可能。 没有的事儿！ 这就是楚凛的孩子！ 等到楚凛发现这是他的孩子，说不定会回心转意，然后像梦里那样，他们一家四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卫如沁满怀期待地抱着孩子去楚凛府上。 但楚凛那时刚回府，显然刚刚见完那个贱人，满面春风——她知道楚凛这些日子天天去太子府找韩晚娘。而楚凛一看到她，眉头皱得死紧，听到她说的话之后连孩子都没看，只说她疯了，让门房赶她走。 她骨瘦嶙峋，又刚刚生产完，身子虚弱得不行，哪里是那门房的对手，只得先回来了。 后来卫如沁仔细瞧了瞧，觉得这孩子的确长得不像楚凛。 ——像南宫辄。 她生的是个女儿。都说女儿像爹，这孩子哪怕没长开，可怎么看，眉眼间都有股南宫辄身上的文弱书生气。 卫如沁焦灼地想了好几日，越焦灼越睡不着觉。 直到这天，楚钰宁从外边回来，晕倒在地，大夫说这孩子怕不是会早产的时候……她灵光一现，突然有了主意。 她将楚钰宁的肚子给剪开，取出了孩子。 那是个男孩，看上去比卫如沁的孩子还要瘦弱。刚出生的时候根本没气儿，怎么拍他都不哭，眼瞧着身子逐渐凉了，卫如沁慢条斯理地掏出沈符之前给她的药丸，切下一小块儿，混着水和着化开，用勺子给那孩子喂了。 不一会儿，孩子青紫的脸色就变得红润，身上也逐渐恢复了温度。 他一张嘴，细声细气地用气音哭了起来。 卫如沁满意地看着那孩子—— 儿子像娘，这孩子很像楚钰宁。 楚钰宁可是正儿八经的楚凛的种。楚钰宁生的这孩子，就比卫如沁生的女儿像多了。 ……虽然现在还皱皱巴巴，比她生的还像个猫崽子。 卫如沁没有再看床上躺着生死不知、刚刚把肚子缝上了的楚钰宁，抱着孩子先给孩子洗了个澡，然后给孩子穿得干干净净的，打算明日再去找一趟楚凛。 “……夫，夫人，”照顾卫如沁的婆子战战兢兢，“楚小姐，就这样不管了？” 会死的吧？ 肚子都给剖开了。 她刚刚远远地看了一眼……她都看见肠子了！ 流了一床的血，卫如沁取孩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楚钰宁的肠子给拽了出来，后来又被她给粗暴地塞了回去。 “怕什么？”卫如沁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又死不了。” 她刚刚可是给楚钰宁喂了半颗那个沈符给她的药呢。 那药贵极了。给楚钰宁那个想要杀她的白眼狼……都便宜她了！ “把我屋里那个放到楚钰宁身边。”卫如沁淡淡吩咐道，“楚钰宁醒了，就告诉楚钰宁那是她的孩子。” 卫如沁屋里的那个，就是她生的女儿。 反正楚钰宁又没见过她刚刚出生女儿。调换一下，不可能认出来。 卫如沁住在别院这么久，院子上下所有的人都成了卫如沁自己的人。此刻她说什么，婆子都只得照办。 在楚钰宁昏死过去的时候，她的皇长孙被调换成了卫如沁生的女儿。 小小的婴孩还没睁开眼睛，半夜饿了细声细气地哭，然而却没有人搭理。 第413章 立殷迟璘为太子 楚钰宁的儿子太小了。 在现代应该放在保温箱里，但古代哪里有这条件。 一个晚上的时间，那孩子就断气了好几次。卫如沁前两次还继续为了点那个药，后来着急睡觉嫌麻烦，把孩子塞给婆子照顾，自己睡了。 反正不管使什么法子，别让那孩子死了就成。 婆子丫鬟们手足无措，只好用卫如沁给的药，呼吸微弱了就喂。 成年人一颗的药量，一个晚上的时间全喂了那孩子……更何况沈符给的药还一点都不温和。 最终他虽然熬过了这一晚，但卫如沁意犹未尽地从美梦中醒来，再次被痛痒折磨地满脸戾气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满脸泛着不正常的青红、浑身起皮的孩子。 卫如沁的眉头当场就蹙了起来，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变得这么丑？” 原本皱皱巴巴红彤彤的像个猫崽子也就罢了。 现在这青红又跟脱皮了似的……楚凛看了也只会万分嫌弃吧？ 卫如沁隐忍着躁郁，吩咐几个为难的下人：“给我在三天之内养得好看点……白白胖胖的！” 这…… 几个仆从为难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便是足月生产的营养充足的新生儿，都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从皱皱巴巴到白白胖胖。 但是早上是卫如沁心情最差的时候，他们哪里敢反驳，只好硬着头皮先点头应下。 * 这几日京中格外的热闹。 继发生了卫如沁把亲生女儿开膛破肚之后，又发生了林婉婉给殷迟珣下药，结果被当场抓住的事情。 上次皇上已经查到了，是皇后偷偷派人给殷迟珣姜妍下的药，如今林家再次故技重施，皇上气得吹胡子瞪眼。 林家这是要干什么？ 非要可着他这一个宝贝儿子下药？ 下药次数这么频……万一伤了根本怎么办？ 此刻的皇上因为皇后生的那孩子没了正高兴呢，赢了林家一局，这让他意气风发，身心舒畅，身体仿佛更加硬朗年轻了。 但林家竟然还不死心，甚至还惦记他最喜欢的儿子，皇上当即龙颜大怒，要狠狠惩治林婉婉，跟林家明里暗里打得不可开交。 太子府游离事外，楚洛吃瓜吃了个饱。 但吃着吃着，楚洛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吃到自家的身上。 “让本宫跟太子搬走？”楚洛被芹葙扶着走出太子府的大门，听到外面的人的话，只觉万分可笑。 太子府门外，肃穆而立手执长枪的御林军禁卫军威风凛凛，而在他们之前，站着个瘦矮的男人—— 楚洛隐约有点印象，似乎在殷迟璘身边看到过他。 瘦矮男人笑了笑，“太子妃怕是还不知道吧？皇上刚刚降下圣旨，废掉了原太子的太子之位，转立四王爷为太子！废太子的圣旨现在大概已经到了慎刑司，而如今这太子府，自然是现在的‘太子殿下’住了！” 他说得恬不知耻，且理直气壮。 自己的府邸，都是自己建的，跟谁是太子没有关系，这属于私人财产。 但是架不住殷迟璘脸皮厚，他受够了之前被贬为庶人之后，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的状态，于是如今一朝得势，不想再装了，彻底撕破脸，露出本来的面目。 口碑好得民心有什么用？ 该被贬为庶人还是会被贬为庶人，屁用都没有。 还不如整点实在的。 而听到这话的楚洛愣了愣。 “什么？” 芹葙冷着脸，附在楚洛耳旁低声耳语。 这男人竟然说的都是真的。 殷迟枫……真的被皇帝下旨，废掉了太子之位。 楚洛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皇上之前不还那么想拉拢她，拉拢南疆么？怎么就突然毫无征兆地废掉殷迟枫？ 虽然这倒的确是皇帝心心念念想做的，可这也太突然了吧？ 皇帝就像抽了风一样，突然就说废就废，毫无任何征兆。 “不过呢，这么大这么华丽的太子府，想必太子妃……啊不，王妃，”瘦矮男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王妃娘娘很是舍不得吧？” “王妃娘娘若是舍不得，可以继续做‘太子妃’，继续住在这太子府的。” 他故意咬重强调“太子妃”三个字。 楚洛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 呵，贼心不死。 “把大门给本宫守住了。若有人敢擅闯，直接杀了。”楚洛冷声吩咐芹葙，“把我哥叫回来。” 南疆王陪韩晚娘出去玩去了，顾清辞今早也去了趟暮夕阁，将暮夕阁以及南疆众人留在太子府保护楚洛。 但凡有人敢放肆，楚洛就安排南疆长老放蛊。 反正人是南疆蛊虫杀的，皇帝若真有种，就跟她舅舅说理去。 楚洛说罢，再也不看这些人，转身回府去了。 瘦矮男子傻了眼，他不死心，下意识上前两步想要再争取一下：“王妃娘娘再考虑一下呀？这太子府可守不了多久，您看这些禁卫军御林军，哪里能抵……”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噤了声，身子僵住了。 他保持着一只脚踏在太子府台阶上的姿势，浑身微微发抖。 “聒噪。”一道慵懒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第414章 沈符没死 只见一个紫黑色相间的异族装束的美人不知何时倚靠在太子府门口的柱子上，勾了勾烈焰红唇，拍了下手。 那瘦矮男子便双目呆滞，僵硬着四肢，转身朝向身后他带来的御林军禁卫军。 这时他们才瞧见，那瘦矮男子的眼睛竟然变成了深黑色，看着格外地诡异不详。 他步履怪异地朝着他们走去，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突然暴起，张牙舞爪地嘶吼着朝他们扑过去攻击撕咬。 禁卫军御林军们被吓了一大跳，他们下意识想举剑，可是这人是新任太子殷迟璘的心腹，他们不敢把他怎么样，可抓却又抓不住—— 这人不知中了什么邪，明明只是个幕僚，根本不会武功，却灵巧如泥鳅，一时半儿还制服不住。 很快，他们乱成了一团。 紫箬掩唇，咯咯地笑起来。 她依次拍掌，那些上了太子府门口台阶的所有人，全都瞬间变得跟那瘦矮男子一样，姿势诡异地朝他们攻击过去。 “是蛊！是南疆蛊虫！大家后退！”御林军的头领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连忙后退。 他们连忙后退，待出了安全距离，那些癫狂发疯的人这才停下，但却并没有安静下来，而是巡视一般死死盯着他们，一边淌着涎水一边喉咙里发出低声的警告。 这…… 殷迟璘的另一个心腹见此状况，不由得心中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想要巴结重新得势的新太子而迫切地出风头，然后中蛊变成傀儡，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咬了咬牙，低声吩咐身边的下人，先去告诉他们主子！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洛坐在轿辇上往正院走，问身边的芹葙。 怎么一觉醒来，皇上突然抽风了？ 殷迟枫最近又没出什么大错，皇帝难不成还要无缘无故直接废掉太子？ 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芹葙脸色微沉，“奴婢也不知，奴婢已经派人去查了……殿下一会儿就回来。” 楚洛托着腮。 她倒也不担心，殷迟璘就算成了太子，那蠢货也不会坐安稳，必定会被殷迟枫拽下来。 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局。 殷迟璘哪里是殷迟枫的对手。 只是……殷迟璘是怎么突然从庶人翻身的？ 两刻钟后—— 楚洛终于知道了原因。 大出血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条命的皇后，刚从昏迷中苏醒就看到了殷迟璘“表孝心”的信。 这个时候殷迟璘还敢提她死去的孩子，在她伤口上撒盐，皇后差点儿信没看完直接撅过去继续昏死过去。 有过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会满足于再接受养子孝顺。 但是此刻的皇后别无选择了。 冷静之后，她只能选择殷迟璘。老七殷迟珣跟她没感情，而且殷迟珣比殷迟璘聪明，她也难拿捏得住。 “但是皇后选择继续扶持殷迟璘……皇帝怎么会帮助皇后下圣旨？”楚洛蹙眉。 难道被皇后抓住了什么把柄？ 芹葙的脸色更难看了。 “娘娘……”芹葙沉着脸道，“沈符，没死。” 楚洛：“？” 虽然但是…… 她似乎好像并没有太惊讶？ 倘若沈符没死，那一切都说得通了——谁给皇上调理身体，谁救了皇后，如今都有了答案。 楚洛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所以，皇后让沈符给皇帝下毒？” 皇上中毒，想要活命，不得不听从皇后的，废掉殷迟枫转立殷迟璘。 “娘娘怎么知道？” “看皇帝的面相就知道了。”楚洛啧了一声，“要是是毒，那也就不奇怪了……我还以为真的有什么厉害的大夫，能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返老还童呢。” 沈符大概只是让皇帝的身体表面看上去逐渐好转，“返老还童”，实际上拆东墙补西墙，内里怕是早就被掏空了。 “没事，先等他回来再说。”楚洛淡定道，“我先睡会儿，他回来了叫我。” * 此刻觉得突然的并非只有太子府，朝廷武百官听到这个消息，同样不可置信。 毫无征兆…… 毫无征兆就废了太子，转立成了庶人的殷迟璘。 甚至前两天皇上才刚刚立七王爷为摄政王呢，好多人挤破了头去巴结七王爷，还没抱上大腿，殷迟璘又成新太子了！ 这……诸位大臣一时间摸不清皇帝的意思了。 皇上这到底是看重殷迟珣，还是殷迟璘？ 太子毕竟代表的是储君、下任皇帝的意思，哪怕摄政王权利大，可在这时候突然改换储君人选……很难不让人多想。 甚至还有人觉得，就算原太子殷迟枫被废，以后也说不准会怎么样呢，这不就有个刚废了几天却成了太子的四王爷？ 于是各位大臣们暂时不敢再随便站队了，保持着观望的态度，默默观察，这倒是让意气风发的殷迟璘有些躁郁。 殷迟璘正得意呢，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极好，可是如今的境况却是让他气恼地砸了果盘。 凭什么殷迟珣成了摄政王，所有的人就都扑到他那儿去。 而他成了太子……却没人投诚？ 就连谄媚地巴结的人都极少！ 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没有眼力见的么？不知道谁坐上龙椅的可能性更大？ ……难道是他们觉得殷迟珣有姜家助力，比他赢面大些？ 殷迟璘眯了眯眼睛。 如今姜妍他是娶不了了，但是……他可以娶林婉婉。 经过这件事，殷迟璘算是明白了，光抓住皇后是不行的，还得让林太师也只能选择帮助自己。 他阴翳地盯着翻倒在地的果盘，忽然腾地站起来，去找他以前的那群狗腿子算账去。 他还是王爷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地贴上来，说着什么山盟海誓永不背叛的话，结果他一出了事，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如今殷迟璘已经恢复了皇室的身份，不怕暮夕阁了，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气势汹汹地朝着那几位大臣府上而去。 * 刚刚下完圣旨的皇上顶着各方面疑问反对的压力，瘫倒在椅子里。 皇上亦是怔然没有回神。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明明他今天早上之前还在因为弄倒了皇后而心情舒畅，跟林太师斗得也格外有劲，可皇后却在这时候突然派芳姑姑带话，让他立殷迟璘为太子。 皇帝：“？” 皇帝笑出了声。 他觉得荒谬极了。皇后怕不是疯了，还敢跟他提这样的要求。 可芳姑姑却冷淡地问：“皇上听说过挟天子以令诸侯么？” 皇后竟然还想威胁他？ 皇上勃然大怒，直接让人把芳姑姑给赶了出去。 “朕迟早把她废了打入冷宫！”皇上跟身边的大太监冷冷道。 然而不一会儿，皇上忽然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吃药也不顶用，但他也不敢吃多，连忙让人去请那位，结果……却发现人去楼空。 皇上大惊失色，这时候突然想起来皇后说的话，急忙跑去找皇后质问，然后就看到了站在皇后床边的沈符。 皇上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明明万全的计策，皇后竟然还能躲过没有因大出血而死…… 都是因为沈符在帮她！！！ 第415章 让殷迟璘彻底“不行” 皇后早就知道她哪怕再怎么防范，长春宫也有殷迟枫的人。 所以她这一套连招速度极快，抢在殷迟枫的细作察觉到之前，就逼皇上下了圣旨。 一顿操作猛如虎，甚至都把林太师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疯了？”林太师本来这些天跟皇上扯皮就费尽心思，如今被自己亲女儿在背后“捅一刀”，一向稳重的林太师气得跳脚：“你既然有办法胁迫皇上，为什么不让他下旨给婉婉赐婚！” 干嘛还要重新把殷迟璘给捡起来？ 婉婉可并不喜欢殷迟璘，嫌弃他华而不实……不然她早就嫁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林太师都已经针对殷迟珣仔细做好规划了。虽然殷迟珣不如殷迟璘那么好掌控，但是他好歹会是个好丈夫，比殷迟璘那个花心薄情的强多了，将殷迟珣仔细拉拢好了，至少不会像殷迟璘那样有反嘴咬他们一口的风险！ 现在的皇上不就是这样？ 当初林太师拉了一把处于困境、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他那时候可没比殷迟璘的处境强多少。 林太师之所以挑选上了皇帝，就是奔着可以携恩求报，有了从龙之功之后，待其当上了皇上会报答他。 结果…… 呵呵。 报答个屁！ 动了皇帝的东西，他该心狠照样不会手下留情，压根儿不会感念丝毫曾经的恩情。 皇后这是想像他当年一样？ “殷迟璘他虽然蠢，好掌控，但他心也毒啊！”林太师眉头皱得死紧，“他若是上位了，怕是第一个就要除掉我们！” “他成了庶人之后是怎么折磨楚钰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楚钰宁还怀了孕！” 难道要让他孙女嫁给这样的男人么？！ 低头喝着药的皇后，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林太师。 “父亲从进门之后，句句都在关心林婉婉。”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皇后轻轻放下药碗，笑了一声，神色阴翳，“可曾关心过我，关心过您那被害死的外孙半句？” 林太师眼皮子一跳，正要骂她，但看到皇后的表情，愣了一下，卡了壳，要说的话都忘了。 “……为父怎么不关心你？”林太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语重心长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沉浸在伤心难过里也没用……但为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错再错下去！” 皇后扯了扯嘴角。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她淡淡道：“殷迟珣德才兼备，是没殷迟璘那么心狠……但有什么用？看着温和彬彬有礼，可实际上还是个倔性子——皇上到现在都没能说服殷迟珣让他开始对付殷迟枫跟殷迟枫争夺皇位。以后他当上皇上，他不可能帮林家的。” 林太师蹙眉，“他再差能差到哪儿去？更何况到时候有婉婉帮衬着……怎么着都比一个恶毒野心大的白眼狼强！” 皇后冷眼看着林太师义愤填膺的模样。 啧。 明明她父亲之前对殷迟璘很满意的。 之前殷迟璘装得还挺像，林婉婉虽然对他不是那么满意，但也没特别抵抗。 可现在林婉婉知道殷迟璘花心又爱家暴，打死也不肯嫁给殷迟璘……她父亲为了林婉婉，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她当年可没有这么好的命。说让嫁给谁就只能嫁给谁，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利。 林家儿女，就得为林家卖命。 ……但林婉婉是例外。 这让皇后很是嫉妒，嫉妒又愤恨。 凭什么同样姓林，她的人生却这么悲惨！ 甚至唯一的儿子都被人害死夭折，她父亲都不管！ “……为父跟你说话呢？你赶紧去找皇上，现在还来得及，让他……” 林太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抬手打断：“本宫乏了。” 芳姑姑立即上前，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林太师给请出去。 林太师愣了愣，明白了他这个当了皇后的女儿是不乐意听了，还在怨他。 林太师的眼眸暗了暗。但他并没有发作，只是语重心长地道：“为父都是为你好，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别养虎为患，最后伤到自己……” 他的语气宛如一个无奈的面对自己不听话的孩子的老父亲。 但是皇后眼底的嘲讽却是更甚。 她的虚伪跟装模作样，可是完完全全继承了她的父亲。 林太师装作一副担心她的模样，实际上还是想利用她手中拿捏着皇帝的把柄，给他的宝贝孙女铺路。 凭什么？ 她这一辈子都在为林家铺路，为她父亲铺路。 别看她是一国之母，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丈夫不爱，父亲不疼，也没有真心孝顺她的孩子。 甚至给她父亲，给林家铺完路，还得继续给林婉婉铺路！ 皇后受够了！ “殷迟璘不是想娶林婉婉么？”皇后虚弱地重新躺回床上，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弧度，“那就帮帮他，给他个创造个机会。” 送完林太师回来的芳姑姑听到皇后的话，连忙凑上前来，认真听皇后的吩咐。 听完，芳姑姑微微诧异了一瞬，随即立即转头去办去了。 * 太子府。 殷迟枫很快就回来了。 在楚洛刚刚躺到床上，盖好小被子之后。 “这么快？”楚洛诧异地看着自家老公，拍了拍身边的被窝：“暖好了，要来一起午睡不？” 看外面他们敢趾高气扬带着军队威胁太子府，楚洛还以为殷迟枫被他们拖住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 啧啧。 看样子殷迟璘这也不行啊。 殷迟枫见楚洛心情甚好，没有被气到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 “你睡吧。”殷迟枫弯腰，吻了下楚洛的额头，“孤陪你。” 一会儿把他的洛洛哄睡了，还有一堆的事需要他处理呢。 惦记储君的位置也就算了……殷迟璘竟然还敢贼心不死，惦记他的洛洛。 殷迟枫眸中闪过一抹晦暗。 楚洛之前给他下过药，让他“不行”，看样子还是心慈手软了。 “你要忙的话你就去吧，不用管我。”楚洛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我很好，没生气。你快去收拾殷迟璘吧。” 殷迟璘虽然蠢，算不得什么太大的威胁……但架不住他恶心人啊！ 真是癞蛤蟆趴脚面子上，不咬人膈应人！ “没事，不急。他哪里有洛洛重要。”殷迟枫笑，“而且到时候，皇后会收拾他的。” 楚洛疑惑了一瞬，然后就明白了—— 殷迟枫这是想要让皇后知道，杀她孩子的其实是殷迟璘？ 殷迟枫眸光幽深，“但是在此之前……先让他嘚瑟几日。” 第416章 林婉婉被劫走 殷迟璘从那几个大臣的府里出来，心情舒畅。 那些大臣们原本犹犹豫豫要不要再去找殷迟璘巴结上去，可是殷迟璘竟然主动来找他们算账，他们自然是惊恐无措，连忙道歉表忠心，并且花费大力气送东西巴结殷迟璘。 殷迟璘这回照单全收了。 他不再装模作样了。 那些东西全部送到了四王府，这让殷迟璘郁结的心情瞬间通顺了不少。 甚至在他回到王府的时候，就见到；皇后的人—— “什么？林婉婉她在……”殷迟璘话说一半，立即噤了声，眼睛却是唰地亮了起来，闪烁着兴奋的光。 林婉婉…… 林婉婉在他卧房床上？ 传话的人点头：“王爷，皇后娘娘为了您可是把亲侄女从摄政王那里抢过来交给您了……您可莫要让皇后娘娘失望啊！” 殷迟璘忙点头。 但是他心里却暗暗窃喜，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庆幸。 幸好皇后生的那个死了。不然，皇后哪里会这般的帮他呢？ 殷迟璘匆匆赶回自己的卧房。果然，他的床上躺着面色潮红的林婉婉，衣衫半解，美目紧闭，呼吸急促。 林婉婉也是个出了名的美人，以温婉著称，追求者差点儿把林太师的门槛踏破。 但是殷迟璘觉得，她跟楚洛比，还是差点儿意思。 见识过楚洛浓墨重彩般过目不忘的容貌，再看温婉秀气的林婉婉，只觉得长得十分寡淡。 比不上楚洛。 殷迟璘有些挑剔。。 而且林婉婉的年纪也大了些，都快十八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爷爷是林太师，而林太师想让她嫁给殷迟珣。 他必不可能让殷迟珣得到林太师这个助力的。 得到了林太师，他还拿什么跟殷迟珣斗？ 殷迟璘勾起唇角，朝床走去。 ＊ 林太师刚从皇宫出来，就听到下人汇报，林婉婉不见了。 下人说，林婉婉是在出门逛街的时候，被一伙儿歹人给抢走的！ 这可急坏了林太师。 他当即派人赶紧去找，然而找到天黑，也没找到林婉婉的下落 “爹，爹！有消息了！”林太师的大儿子，林婉婉的亲爹急切地大步走来，“刚从百宝斋买来的消息……婉婉是被皇后的人给敲晕，送到四王府的！” 林太师一听，天旋地转。 “……皇后？”他咬着牙，脸上的肌肉都微微扭曲抽搐。 林父也脸色难看的很，恨恨道：“没想到她竟然会……竟然会这么对婉婉！” “可怎么办啊爹！”林夫人哭成了泪人，“都过去三个时辰了……婉婉在四王府，会不会已经……” 她话一出，两个大男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殷迟璘最近可是想娶林婉婉呢！ 皇后扶持殷迟璘，把林婉婉送到四王府，哪里还猜不出来皇后的打算！ “赶紧去救婉婉！”林太师脸色铁青，立即吩咐。 可惜，过去了这么久，已经迟了。 三个时辰，殷迟璘早就神清气爽地从卧房里出来，然后再装模作样地进了宫，去向皇上求得了赐婚圣旨，把林婉婉赐给他。 “儿臣得对林小姐负责啊！”殷迟璘说得字字恳切，脸色难看的皇上眼不见心不烦，顺了他的意写了赐婚的圣旨。 于是林太师等人匆匆来到四王府的时候，圣旨已经下达了—— 林氏林婉婉，赐婚给太子殷迟璘为侧妃。 自然，太子妃之位，殷迟璘还是想留给楚洛。 ——哪怕楚洛那么对他，甚至还派人追杀他……前几天还让人打了他一顿。 等他当上了皇帝…… 殷迟璘恨恨地想，到时候，他一定要让楚洛后悔，求着他要当他的皇后！ “……什么？”林太师的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赐婚圣旨？” “正是。”殷迟璘在花厅接待林太师，装模作样道：“本宫能理解林小姐爱慕本宫的心情，甚至不惜自毁名声给本宫下药成为本宫的女人……但是太师大人，啊不，岳父大人请放心，本宫会对婉婉好的。” 林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婉婉她才不是……” “好了。”林太师缓了过来，脸色阴沉，但情绪看上去却是平稳多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颠倒黑白从殷迟璘，点了点头：“老夫明白了。不过还请太子殿下把婉婉先还回来，毕竟婉婉还没出阁，住在太子殿下这儿不合适。” 这殷迟璘自然应允，立即领着林太师过去，把混睡不醒的林婉婉带走了。 出了王府的门，林父红着眼睛：“父亲，您就让他这么作践婉婉的名声？” 明明是殷迟璘觊觎他们家婉婉！ 结果到了他的嘴里，却颠倒黑白，让婉婉成了那不知廉耻之人！ 甚至还只是侧妃啊……侧妃！！！ “你跟他理论什么。”林太师冷冷道，“不跟傻子论短长。他此刻装傻，跟他扯皮有什么用？” “更何况婉婉有给殷迟珣下药在先，且百宝斋没有证据是皇后让人给婉婉下药送到殷迟璘床上的。” 甚至林婉婉被下的药，可能还只是有催那个青作用的补药，不是毒，过了一两个时辰把脉都把不出来的那种。 ——他让林婉婉给殷迟珣下的药就是那种！ 皇后肯定也是如此，怎么可能给他们留把柄证据。 这个哑巴亏，他们只能吃下去。 林太师的脸色难看极了。 皇后…… 他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竟然还陷害自己的亲侄女！ “那如今怎么办啊？”林父就没有继承林太师的魄力。 对于这唯一的女儿，他很是疼爱。 难道要让独女嫁给殷迟璘么！ “这自然不可能。”林太师冷哼了一声，“皇后的算盘，要落空了。” 第417章 “我是渣男的暗卫” 虽然殷迟璘一直惦记着楚洛，但林婉婉可比楚钰宁强多了。 更何况林婉婉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跟楚钰宁那等装出来的不一样！ 看惯了那群花枝招展娇俏可人的小妾们，来个不同风格的，殷迟璘还挺满意。林婉婉年纪不算小，但出乎意料的，她肌肤什么的竟然比楚钰宁还好。 要是林婉婉能乖一点，他不介意日后封林婉婉当个贵妃皇贵妃…… 只要林婉婉别像皇后那样，给他整个外戚干政就行， “怎么回事啊？本宫的太子府何时能搬过去？”殷迟璘心情甚好地背着手往回走，看到迎面走来的心腹，立即问道。 他都等不及了！ 殷迟枫那府邸，他可是眼馋了许久！ 心腹早就回来了，想向殷迟璘禀告，奈何他家主子刚刚忙着办事儿，他哪里敢打搅，现在殷迟璘有空了他才敢凑过来，硬着头皮汇报：“太子妃不搬，还让南疆蛊师拦着禁卫军御林军……” 甚至还用蛊虫控制了一批他们的人！ 殷迟璘啧了一声。 但是他刚刚餍足，心情好，不跟殷迟枫一般见识。 “去把这件事告诉宫里。”殷迟璘脚步一转，往府外走去。 竟还胆敢抗旨不尊……呵！ 殷迟枫真是好大的胆子！ 把他父皇的面子往哪儿搁？ 抗旨更好，他还担心殷迟枫脸皮厚可进可退呢，到时候殷迟枫乖乖把府邸让出来，他怎么找殷迟枫的茬？ 殷迟璘很快出了府邸，来到对面的太子府。 太子府门前御林军禁卫军还在僵持着，但却不敢再靠近，气氛剑拔弩张。 但对面则是一派慵懒。台阶之上，一个紫衣的貌美异族女子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一只小竹筒。 而她身边环绕着几只紫色的蝴蝶，翅膀线条优美、美轮美奂。轻轻扑扇一下翅膀，便抖搂下来簌簌的浅紫色荧光粉末。 “殿下！”焦灼地背着手走来走去的心腹看到殷迟璘，立即如看到了主心骨：“他们不搬……怎么办啊殿下！” 这女子看着肤白貌美，腿长腰细的，但却是个狠角色！ 但凡他们有丝毫风吹草动，就立即放蛊！ 后来他才从见多识广的手下口中得知，这女的竟然还是个长老啊！ 南疆长老紫箬！ 南疆长老可不是凭身份靠背景就能胜任的，这都靠的是实力！紫箬年纪轻，还是个女的，可见其手段绝对不会比她身旁的几个或膀大腰圆或凶神恶煞的其他长老差！ 心腹刚想叮嘱一下自家主子小心这些蛊师，结果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殷迟璘轻蔑地嗤笑一声。 然后…… 踏上了台阶。 心腹：“！！！” “……主子！”心腹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想要阻拦：“主子，不能上台……” 殷迟璘却是丝毫不在意。 他的眼睛盯着那衣着暴露，露出两双白皙的大长腿的妖冶女子，觉得这个风格的他也没尝试过。 够野，够辣！ 隐约有几分楚洛之前还是韩阁主的时候，妖冶魅惑的味道。 他自信满满，对心腹劝诫的话毫不在意，露出一个自以为英俊潇洒的笑容：“姑娘可是南疆蛊师？本宫是……”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浑身一僵。 心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大惊失色，连忙后退数步。 完了完了…… 主子中蛊了！ “什么玩意儿……一脸猥琐。”紫箬一脸不耐，打了个哈欠，回头问阿木勒：“他是不是就是那个，之前想欺负咱公主的？” 阿木勒想了想，严肃点头：“就是他！” 欺负他们公主啊…… 紫箬的神色正经了些。她严肃地坐直了身子，然后打了个响指。 殷迟璘的心腹立即紧张起来，防备着中了蛊的殷迟璘会从哪个方向突然暴起，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但心腹全神贯注地防备着，却不见殷迟璘突然转头像之前的那几个中蛊的人那样暴躁地撕咬。 而是突然“砰”的一声，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心腹：“！！！” 他愕然地看着跪的板板正正的殷迟璘，听着那膝盖砸在地砖上的声音，也不知地砖碎没碎，他家主子的膝盖骨是否还完好。 心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见殷迟璘再次动了…… “啪！”殷迟璘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声音洪亮：“我是渣男！！！” 心腹：“……” 御林军禁卫军：“……” 周围远远围观的百姓：“……” 百姓们离得远，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这位四王爷如今成了储君。 但是这储君…… 怎么似乎脑子不太好使啊？ 脑子好使能特地跑到人家门口这么做？还带了那么多军队逼人家原太子让出府邸呢！ 殷迟璘脸色狰狞扭曲，但却压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嘴。一连串的“啪啪”声伴随着铿锵有力的“我是渣男”，在太子府门前回响。 紫箬笑着拍手。 “哎呀，怎么这么好玩！” 尤其是殷迟璘的脸色成了猪肝色，神色愈加扭曲，就越感到好玩有趣。 旁边的孔长老更是义愤填膺：“呸！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我们公主殿下可哪里配你这样的人肖想！” 南疆人随性，不会因为对方是殷国现在的太子就忌惮。 孔长老对楚洛愧疚殷切极了，替楚洛出气的事他都跑在第一位。于是他抬手，也下了个蛊。 然后殷迟璘就感觉到肚子突然一痛，五脏六腑火烧火燎似的。 “啊！痛……我是渣……啊！男……”殷迟璘痛得脸上直冒冷汗，想要蜷缩起来，奈何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能一遍遍扇自己巴掌，不断地大声重复：“我是渣男……啊……我是渣男！” 殷迟璘的暗卫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去想要将主子救下来。 结果还没靠近就纷纷停住不动了。 “砰”！ “砰”！ “砰”！ 膝盖砸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然后，抬手—— “我是渣男的暗卫！” “我是渣男的暗卫……” 十几个黑衣暗卫声音洪亮，一边扇自己巴掌一边喊着响亮的口号，很快就把殷迟璘的声音盖过去了。 殷迟璘：“……” 他的表情更加扭曲了。 “哈哈哈……”紫箬都要笑抽过去了。 突然，紫箬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紫箬愤而回头，就看到了一袭白衣，带着银面具的顾清辞。 “让他们小点声。”顾清辞淡淡吩咐道，“别吵到洛儿。” 紫箬刚想不悦逼逼，但听到后面的话，立即老实了。 是哦，太吵了，可别吵到公主殿下跟殿下的孩子。 于是紫箬转头看向那些殷迟璘的暗卫，仰着下巴吩咐：“闭嘴！” 所有人都噤了声，只剩下殷迟璘犹自响亮的“我是渣男”。 “转身，又游街去！”紫箬跟她养的听话蛊母蛊默契极高，她甚至都不用开口，只在心里想想，母蛊就能操纵子蛊，控制那些人。 于是那些暗卫们神色惊恐又愕然地一个个站了起来，朝两边的街道分散游街去。待离太子府远了些，重新喊起整齐了口号：“我是渣男殷迟璘的暗卫，我是渣男殷迟璘的暗卫……” “殷迟璘是个傻缺……” “殷迟璘又蠢又毒……” 殷迟璘的暗卫们迎着夕阳，崩溃地大声喊着口号，越来越远…… 目 殷迟枫并不在乎那没什么卵用的头衔。 他把那圣旨当放屁，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殷迟璘却以为能拿捏住殷迟枫，拿着鸡毛当令箭，最终却脸肿如猪头、踉跄着被搀扶着回府。 而他这一番举动很快被传了出去，大家都猜测新太子这是经过大起大落疯掉了。 还有的说新太子这是想要把原太子妃楚洛给追回来呢，跪在门外忏悔祈求楚洛再看他一眼。 一个晚上，街坊酒肆就流传了不下十个版本。 哪怕殷迟璘的人及时澄清，说是殷迟璘这是被太子府的蛊师所害中了蛊，也有些人并不相信。就算有信的，也觉得是殷迟璘欺人太甚，殷迟枫会反击也在情理之中。 殷迟璘要气疯了。 大庭广众之下……今日他的脸都丢尽了！ 好不容易才修缮好的四王府，再次被殷迟璘一通乱砸。 而现在殷迟璘重新有了权利，也更加有钱，砸起东西来丝毫不心疼，砸得比以前还严重。 殷迟璘脸肿得眼睛都眯成缝儿了，还艰难地瞪着眼睛砸东西，胸膛剧烈起伏，嗬嗬地喘着粗气。听见身后畏畏缩缩犹犹豫豫的脚步声，红着眼睛猛地转过头。 “父皇……诊么说？”殷迟璘的整张脸都肿了起来，说话不敢太大的幅度，有些怪怪的。 而听到自己这不标准的咬字，想起是谁让自己变成这样的…… 殷迟璘刚刚发泄出去的怒气再次上涨。 奇耻大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楚洛难道当真忍心这样对他么？ 就算有点小情绪……这也太过分了！ 真当他脾气好到能将楚洛的小脾气照单全收，什么都可以容忍？ 殷迟璘脸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心腹，心腹心里一咯噔，硬着头皮道：“皇上，皇上说他管不了废太子……” 皇帝的确不怎么敢跟殷迟枫对着来。 但是这次主要是他不想帮殷迟璘。 难道还让他帮着殷迟璘对付殷迟枫？开玩笑，没了殷迟枫，谁帮他的宝贝儿子对付皇后？ 而且惹恼了殷迟枫…… 这对如今这个处境的皇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殷迟璘脸色一黑，一把掀翻了他手边修剪精致的盆景。 心腹低着头不敢看他。 殷迟璘今日的心情，可谓是起起伏伏。 他那父皇碍于压力不得已给他的那些御林军禁卫军有什么用？就算有那些军队，他也根本没办法接近太子府！ 偏心…… 偏心！ 殷迟枫都抗旨不尊！ 他父皇都不管！ 他那好父皇，偏心殷迟珣，偏心殷迟璘……偏偏不偏心他！ 三个儿子里，他混得最差！ 殷迟璘神色阴鸷。 他算是明白了，他现在就是空得了个太子的名头，还是被殷迟枫狠狠压一头！ 凭什么？ 殷迟枫现在只是个普通的王爷……哦对，殷迟枫被废太子之后，还来不及封王，殷迟枫现在就只是个皇子！而他可是太子！ 殷迟枫凭什么敢这么对他？？！ 殷迟璘越想越憋屈，张着嘴粗重地喘息，只觉得脸痛得要命，身上也似乎隐隐还带着些火烧火燎的疼痛。 虽然中途那老蛊师回府吃饭去了，他身上就不痛了……但那蚀骨般的疼痛仿佛还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本宫跟殷迟枫，势不两立！！！”殷迟璘又狠狠地摔了一只巨大的盆景，嘶吼：“滚出去！都滚出去……嘶！” 他吃痛地捧着自己的脸，想碰又不敢碰。 “叫太医，快给本宫叫太医！！！” 虽然殷迟璘回来的时候已经上了一遍药，间隔还不到半个时辰，但心腹哪里敢拒绝，如蒙大赦地忙不迭跑了。 * 太子府。 楚洛一边跟殷迟枫吃着晚饭，一边听着今日的下饭节目—— “公主，您是没瞧见，那些暗卫如同游街一般，大声喊着响亮的口号，将他们主子的‘美名’宣传到了大半个京都城啊……”孔长老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情况，说罢，有些遗憾地道：“只是可惜殷迟璘恢复正常之后，就立即派人去把那些暗卫全给杀了。不然老朽还想让他们多游街一会儿呢。” 楚洛咬着筷子，笑得不行。 “行啊你们，够损的。”楚洛笑。 随她！ 这回殷迟璘估计能气炸了。 紫箬得意，也赶紧邀功，“他走的时候，脸色臭的不行呢！” 紫箬跟孔长老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想在他们的公主殿下面前留个好印象。 是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驸马逐渐黑沉的脸色。 好不容易忙完跟他的洛洛吃顿饭，结果洛洛的注意力全被他们吸引了！ 就在两个人讲得正激动且口干舌燥、期待地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着楚洛的时候，忽然被两个暗卫拎着后脖领子，丢了出去。 紫箬：“？” 孔长老：“？” 他们一脸茫然，眼睁睁地门在他们眼前砰地一声关上了。 楚洛也是狐疑地看向殷迟枫，殷迟枫神色淡然地给楚洛夹菜：“多吃点。” 楚洛：“……” 她怎么好像又闻到了一股醋味儿呢？ 第419章 德妃给殷迟璘的压力 皇后怕中途出什么变故，给林婉婉下的药又猛量又多。 林婉婉被接回林府的时候，身上的药性尚还有残留，脸色仍旧一片潮红。回了林府，林父又紧锣密鼓地让人请来了郎中给林婉婉解剩下的药性。 于是一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林婉婉才醒来。 一睁开眼，除了身上的酸痛不已，伴随而来还有殷迟璘跪在太子府疑似疯魔的消息。 林婉婉：“……” 她眼前一黑。 “小姐，小姐！”丫鬟惊慌失措，生怕林婉婉想不开。 林婉婉的确想不开。 她祖父马上都能把皇上逼得退步，让她嫁给摄政王了……结果却突然出了这种事情！ 到了如今，林婉婉哪里还愿意嫁给殷迟璘？ 更何况殷迟璘还出了大丑！！！ 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他！ 而且据丫鬟所说，殷迟璘似乎还不行！ ——都没把她身上的药性完全解除……还得靠郎中开药才行！ 跟这样一个无才无德、还花心酗酒打老婆的男人上了床，林婉婉都要恶心死了。如今的殷迟璘在林婉婉心中，连殷迟枫都赶不上。 虽然殷迟枫暴虐嗜血，之前还杀过那么多的太子妃…… 但是好歹他专情、对妻子好啊！ “小姐……小姐莫慌！”丫鬟赶紧劝住了像是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林婉婉，“太师大人说了！绝对不会让您嫁给四……新太子的！” “不嫁？我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不嫁？？！” 她都跟殷迟璘上床的…… 都成破鞋了！ 没发生这事儿的时候殷迟珣就没打算娶她。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殷迟珣更不可能要她了！ 丫鬟赶紧在林婉婉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什么。 好半晌，林婉婉的情绪才勉勉强强被安抚下来。 “那祖父可要说话算话……”林婉婉脸蛋微红，跺了跺脚，“不行，我得找祖父再确认一下！” * 殷迟璘丢了个大脸，气疯了。 若是以前奈何不了殷迟枫，或者碍于好不容易立起来的人设不能直白地对付他，只能无能狂怒也就罢了。 但是他殷迟璘现在是太子！ 殷迟璘受够了窝囊气，又被外面漫天的传言气得眼绿，当即进宫去找皇后，要让皇后帮他狠狠惩治殷迟枫。 皇上不帮他……但他还有皇后！ 可熟料脸色苍白，掩唇咳嗽的皇后闻言，只是淡淡道：“何必跟殷迟枫一般见识。你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母后让儿臣忍气吞声？”殷迟璘不可置信，“那儿臣的脸往哪儿搁！” 他若是对外面的传言不理会，任其发展……岂不是被人以为他怕了殷迟枫！ 那他这太子可委实窝囊。 以后登上皇位，还怎么树立威信？ 痛失独子的皇后整个人的气质都阴郁了许多，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伪装完美的温柔，连眼角的细纹都多了不少，似乎苍老了好几岁。 听到殷迟璘的话，皇后冷冷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 殷迟璘…… 当真愚蠢。 “你就按照本宫说的做——本宫难道还会害你不成，让旁人坐上皇位？”皇后不耐其烦，蹙眉不悦道：“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 皇后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便提醒了殷迟璘，皇后曾经害过他的事实。 他虽然不敢反驳，只得恭恭敬敬地退下，但心里架不住嘀咕着，皇后是不是其实私底下有了别的人选了？ 譬如……殷迟珣？ 然后假意帮他，实际上在帮殷迟珣对付自己？ 殷迟璘疑神疑鬼，越想越觉得可疑，自己绝不能按照皇后的说法儿做。 正想着，即将出宫的时候，殷迟璘遇到了一个宫女。 那宫女十分眼熟，殷迟璘立即就认出来这是淑妃宫里，上次挑拨他跟皇后关系的那个德妃的细作。 小宫女言笑晏晏，一见到他，就立即迎了上来。 但说出的话却是让殷迟璘不怎么愉快：“太子殿下……娘娘让奴婢来问问您，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口中的娘娘，自然指的不是淑妃。 而“考虑”的事…… 殷迟璘的脸色一黑，但他不敢直白拒绝，只模棱两可道：“本宫还在考虑。” “这可不行呀殿下。”小宫女的笑意更深了，“殿下都已经考虑这么久了……娘娘等不及了呀。” 殷迟璘脸色更加难看了。 德妃这是在威胁他。 他听从德妃的挑拨，进而掐死了小皇子。这件事他虽然并没有告诉德妃，但是德妃知道这是他做的。 所以德妃想用这件事来威胁他，让他弄死皇后。不然，这件事就会被捅到皇后那里去。 殷迟璘不敢赌，他怕德妃那里有证据。 因为现在的德妃，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毫无存在感、空有四妃之名而毫无权利的低调妃嫔了。 “……本宫知道了！”殷迟璘低声恼道，“你当本宫不恨皇后么！” 小宫女只是笑笑，不说话。 殷迟璘那脑子，被皇后忽悠得团团转，还为了权势能不认亲娘。 他到底恨不恨皇后……这还真不好说呢！ “好了好了，你赶紧走吧！”殷迟璘不耐烦，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低声道：“……本宫会动手的。” 殷迟璘自然会对皇后动手。现在皇后对他来说，已经不仅仅是救命稻草了。 还是能随时伤到他的潜藏危险。 更何况，皇后还利用过他害过他。 但是这动手时间嘛……那就得等他利用完皇后，当上皇帝再说！ “奴婢知道了。”小宫女点头，笑道：“不过太子殿下得尽快了。我家娘娘性子急，等不了多久。” * 从皇宫离开的殷迟璘心情更差了。 他得随时防备着皇后也就算了……德妃也给他压力！ 看样子，他得赶紧当上皇帝了。 殷迟璘神色阴鸷，但离开皇宫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太子府。 “给本宫冲进去！”殷迟璘指挥着那两队御林军跟禁卫军，“南疆人不要招惹……先把殷迟枫给本宫捉出来！” 上次是他太客气了，让南疆蛊师一个个地控制住他们，一时间被吓住了。 如今他赶在南疆蛊师反应过来之前就抓住殷迟枫，看殷迟枫还有什么手段！ 第420章 太子府外的鬼哭狼嚎 殷迟璘觉得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南疆虽然底气足不惧任何皇室任何国家，但也向来不管其他国的事。所以那群南疆人没有殷迟枫施加命令，必不可能这么多事，主动来攻击他这个殷国太子！ 结果，打头阵的御林军刚刚冲进去，就齐齐僵住了。然后调转过身子，拿着长矛长枪对准身后的“自己人”。 殷迟璘的心腹吓了一大跳。 “干什么呢？！”他大喊一声，怀疑这些人是皇上安排故意捣乱的，“什么蛊师能一下子控制这么多人？你们不要耍心眼！不然太子殿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些疑似捣乱御林军们漆黑的眼珠。 心腹：“！” 他唬了一跳，连滚带爬地往外跑，欲要告诉殷迟璘。 可太子府的大门在他眼前缓缓地关上了。 “少主，真的要杀？”一袭黑色劲装的顾溟迟疑了一瞬。 到底是御林军禁卫军，杀了他们可是蔑视皇权，严重了都会挑起两国征战的。 顾清辞背着手，收回刚刚放蛊的竹筒。闻言，只是微微偏了偏头，简言意骇：“杀。” 反正事到如今，殷国皇室已经相当于撕破脸了。 敢欺负他们南疆驸马…… 当他们南疆好欺负？ 他怎么可能任由殷国欺负他宝贝妹妹的丈夫。殷迟枫当皇帝，他还喜闻乐见呢！ 冲在最前面、进入太子府的三四十个御林军包括殷迟璘的那心腹，很快就被暮夕阁的杀手悄无声息地绞杀，甚至都没流多少血，没弄脏太子府的地。 殷迟璘在外面等着，叉着腰等着那些军队能将殷迟枫给拎出来。看到太子府的大门关上了，还不耐烦地蹙眉：“谁把门给关上的？赶紧让里面的人给打开！” 才冲进去那么点人，后面还有那么多没进去呢！ 他只以为是太子府的门房发现不对劲关的门。 小小门房而已，杀了再把门打开就是了。 但门外的人叫嚷着里面开门，却迟迟没有动静。 “干嘛呢？开门啊！”外面的人粗声粗气地拍着门，以为里面的人没听见。 干什么呢？ 没听见新太子殿下说速战速决么！ 万一给了里面的人反应的机会怎么办？ 他正要不耐烦地继续拍，紧闭的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了。 “怎么这么慢。”外面的人忍不住低声骂骂咧咧，“要是任务失败了，太子殿下追究起来可……” 他话还没说完，猛地顿住了，缓缓瞪大了眼睛。 因为开门的人，并非是他以为的御林军。而是……太子府那打着哈欠，瞧着名不见经传、十分普通的模样的门房。 而那门房身后，干干净净，一个人也没有。 虽然这门房看上去很是无害，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诡异。 前面进去的那些人呢？ 怎么突然之间…… 全都不见了？ 难道是已经进去了，跑没影儿了？ 可是这也太快了吧……他们就没发现后面的人没跟进去么？而且开门的还是太子府的门房！里面的人冲进去的时候竟然没把这门房顺便杀了？ 他警惕地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可他身后的副手却并没有察觉到。 “咦？”副手凑了过来，看到门房，笑了：“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个漏网之鱼？” 副手以为进去的人漏掉了门房，没把他杀死。于是迫切地想要在新太子面前出风头的副手，想也没想地拔剑冲了过去。 刚刚叫门的男人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想阻止，却被副手以为是不想让他在新太子面前强功，压根儿不给男人任何阻止的机会，跑得更快了。 然而他刚刚冲到门房面前，正欲抬手刺去，却见那门房慢条斯理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轻轻松松避开了他的攻势。 副手一刺未中，力道来不及收，踉跄着差点儿当场表演个扑街。 这小小门房……运气竟然还挺好？ 副手羞恼于自己竟然失误了，当着新太子的面出了丑。稳住身形后，带着恼意立即转身提剑挥下。 结果他才刚转过身，胸腔上骤然传来一股猛烈的撞击。副手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飞了出去。 剧痛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不起眼的门房，只能看到门房淡定地缓缓收势的动作。可那门房手里拿着的…… 扫帚？ 而看那门房的动作，刚刚是用扫帚柄袭击他的胸口的！ 副手想骂娘，可是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一张口，却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都说了，别把地给弄脏了！”顾溟刚把他家主子目送离开，一转头，就看到这副场面，额头青筋跳了跳，头都大了。 门房也没想到那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 太子府大门敞开，里面的情况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最开始叫门的男人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头皮发麻。 ……他好像明白了为何进去的人不见了踪影，开门的人会是太子府的门房了。 殷迟璘脸色黑如锅底，指着大门怒道：“还等什么？给本宫冲进去，杀！” 其余的还没反应过来的，听着殷迟璘的话连忙拔剑拎着长枪，冲向太子府。 漫天的紫蝶翩翩而起，混杂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黑色飞蛾飞虫，向军队涌去…… * 楚洛正坐在廊下绣着百家衣，隐约听到一阵鬼哭狼嚎。 楚洛：“？？？” 什么鬼？ “是小白在叫。”顾清辞朝楚洛走来，淡定地说着瞎话，“小白饿了。” 大抵是春天到了，小白最近很是躁动，精力格外旺盛，天天叫着想要往外跑，玩闹也没个轻重。楚洛身子一天天重了，经不起它的折腾，最近也就没怎么看它。 但是这一声叠一声夹杂着叫骂声的凄厉惨叫…… 若说是小白的声音，这也太牵强了吧？ 第421章 只剩一口气的楚钰宁 楚洛狐疑，“……殷迟璘又来找茬了？” 不然就算殷迟枫一朝“落魄”成了废太子，也没人敢这时候上门挑衅——毕竟如今时局多变，已经让那些朝臣世家们不敢轻易站队了。 谁知道废太子会不会像殷迟璘之前那样，没废几天就重新得势。更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殷迟枫这些年积攒的权势财力，有没有太子之名影响并不算大。 除了殷迟璘……也没其他傻子敢这么做。 顾清辞本意是不想让妹妹烦心。但是楚洛已经猜出来了，他也不好再隐瞒，只好点了点头。 “别担心。”顾清辞摸了摸妹妹的头，“他连大门都进不来。” 这点楚洛倒是很放心的啦，毕竟如今的太子府，有太子府的暗卫、暮夕阁杀手、南疆蛊师，甚至还有玉肌阁的死士。这么多绝顶高手聚集在一起，怎么可能还能让殷迟璘进来。 而且自从殷迟枫被废之后，玉肌阁就基本不怎么开了，只维持最基础的药妆供应，一天只限量二十份，还是类似拍卖的竞价高者得。 如此一来，楚洛赚的并没有少，还能把玉肌阁大部分的死士调到太子府，防备随时准备暴起出招的殷迟璘跟皇后。 “我担心什么，该担心的应该是殷迟璘才对。”楚洛往后仰，靠在柱子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然而殷迟璘还不知道自己有天大的把柄在人家手里，还傻乎乎地以为殷迟枫这是怕了他，不敢报复还击呢。 楚洛啧了一声：“让他多拉拉仇恨，败坏其他人的好感度也好。” 这蠢货，只知道学殷迟枫，却不知道他的这种情况并不适合盲目效仿，以为殷迟枫肆意妄为可以，他也可以。 殊不知殷迟璘之前装正人君子装得太像，一朝崩了人设…… 心机深隐藏了那么久的伪君子，哪里比得上金不换的浪子回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可不是只有皇后给他撑腰，就足够了的。 * 这次殷迟璘损失格外惨重。 但凡跨进太子府大门的人，一个不落地全都被解决掉了。 殷迟璘再次吃瘪，暴跳如雷，但却又毫无办法——那么多的禁卫军御林军都折损了，进去几个搭上几个……殷迟璘只能先灰溜溜地回府。 这座被他越来越嫌弃、寒酸又狭小的王府，再次迎来了殷迟璘的一通乱砸。 砸累了，中场休息一下，有人战战兢兢来报…… 楚钰宁找到了。 在卫如沁的别院里。 殷迟璘之前其实搜查过卫如沁现在住的宅子。他寻思着楚钰宁也不可能那么傻，逃跑还敢藏在娘家……果然，楚钰宁并不在那儿。 于是后来殷迟璘就没再关注卫如沁了。可没想到楚钰宁这回还挺聪明，知道什么叫灯下黑！ “把那贱人给本宫抓过来！”殷迟璘神色阴鸷。 来禀报的小厮打了个寒颤，心中唏嘘楚钰宁这点儿也太背了，正好赶上新太子正生气的时候。 但也仅仅只是唏嘘，楚钰宁的脾气可不好，没少打骂他们，他也不可能同情她。 但小厮刚应下转身离去，就听身后的人叫住了他：“等等。” 刚松了口气的小厮，心再次提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再转回去，胆战心惊，生怕自家主子一刻都忍不住，嫌楚钰宁过来太慢，先拿他出出气。 却见殷迟璘只是阴恻恻一笑。 “本宫，亲、自、去。” * 楚钰宁被开膛破肚，竟然还活着。 但她此刻形如废人——缝上的伤口溃烂流脓，她发着高烧浑身通红，散发着恶臭。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只剩一口气了。 下人们不敢说实话，只告诉楚钰宁她之前晕倒动了胎气，危在旦夕，眼看就要一尸两命，而卫如沁为了救她，才把她的孩子先取出来的。 好在楚钰宁不懂医术，勉强能将她哄骗住。 有心软的婆子眼看着楚钰宁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犹豫着请示卫如沁要不要继续用药。 自从楚钰宁醒了，卫如沁就把那吊命的药给停了，只给她吃普通郎中开的药。 可卫如沁却冷漠又不耐烦，根本不管楚钰宁，任其自生自灭。 沈符给的药已经不多了。 那药还那么贵！ 反正她这个当娘的已经仁至义尽了，楚钰宁如今苟延残喘地活着也遭罪，还不如死了。 时间长了，楚钰宁也察觉到卫如沁的冷漠，明白了卫如沁这是放弃她了。是以殷迟璘带着人找上门的时候，楚钰宁竟还颇为欣喜，几欲喜极而泣。 她知道自己没有好的郎中好的药，开膛破肚之后必然会死。 但是殷迟璘，殷迟璘现在是新太子啊！ 殷迟璘重新得势，甚至成了太子……他肯定能请来最好的太医！ 此刻的楚钰宁脑袋昏沉，不怎么清醒，脑袋里只剩下浓烈的求生的欲望，把殷迟璘当作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完全忘了殷迟璘跟自己之间的恩怨，殷迟璘还买通过暮夕阁的杀手杀自己。 许是烧迷糊了，她脑中更多的是她跟殷迟璘以前你侬我侬的回忆。 于是殷迟璘一脚踹开门，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一脸殷切情深凝望着自己的楚钰宁。 “殿下……快，快看，孩子……我们的孩子……” 楚钰宁嗬嗬地喘着气音，艰难地颤巍巍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身侧，想要让殷迟璘看在她辛苦生下孩子的份儿上让他心软救自己。 这几日楚钰宁对孩子并不关心—— 因为这孩子，是个女儿。 女儿有什么用？都不是皇长孙……而且她明明都偷偷请了府外的名医瞧过脉了，她怀的是儿子才对！ 而且这孩子还很丑……瘦了吧唧的，浑身没个二两肉，而且端详着眉眼，越看越像卫如沁，隐约也有点像楚钰宁，但是不像殷迟璘。 不是都说女儿像爹么？ 难道还得再长长，长开了就像了？ 但殷迟璘来了，楚钰宁难得想起来这被她万分嫌弃不满的女儿。 女儿怎么了，殷迟璘已经是太子了，压过殷迟枫一头，哪里还在乎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她眼巴巴地抬头看着殷迟璘，做出一副温柔、含情脉脉的表情。 但是此刻的楚钰宁浑身散发着恶臭，伤口都化脓长蛆了，脸还凹凸不平奇丑无比。 做出这样做作的神色，只让殷迟璘感到一阵恶寒。没有丝毫被感动到，反倒反胃作呕。 “把族木取来。”殷迟璘嫌弃掩鼻，后退两步，站在门边吩咐道。 楚钰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露出受伤的神色。 “你……您竟然，竟然……不信我？”楚钰宁泫然欲泣。 但殷迟璘却更不耐烦了。 他冷笑一声，懒得说话，只让人赶紧把族木取来验血脉。 好歹是他第一个孩子，若真是他的种，他就带回去。 若不是…… 殷迟璘眯了眯眼睛。 第422章 楚钰宁的结局 几分的委屈，被楚钰宁生生的演出来了十分。 她心里盘算着，发现冤枉了她的殷迟璘，心中肯定更加愧疚。这么想着，楚钰宁控诉殷迟璘的声音更大了。 殷迟璘脸色阴沉，强忍着不耐，等手底下的人验血。 待两滴鲜血滴入水中…… 没融！ 殷迟璘盯着族木盆中远远相隔的两滴血，耳边尽是楚钰宁艰难地喘息的絮絮叨叨以及婴孩受痛的哭声，额头青筋直跳。 楚钰宁控诉地口干舌燥，中途休息一会儿，后知后觉发现殷迟璘的脸色不太对劲。 楚钰宁：“？” 她刚想开口询问，就见殷迟璘突然拔剑，刺向那啼哭不止的孩子。 啼哭声陡然拔高，但很快，孩子就没声了。 “把这贱人拎回去！” 殷迟璘咬牙切齿地留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这气味难闻的屋子。 殷迟璘说“拎”，他手底下的人还真就如此照做了——他们立即上前，粗暴地揪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楚钰宁的头发，将她拖下了床。不顾楚钰宁的痛呼，一路拎着回府。 他们可不会被楚钰宁的威胁吓到。 害死了新太子的孩子，生下的还不是新太子的种……新太子还能让她好过？ 孽种都杀了，还能留着娘？ 他们浑不在意地嘲笑着楚钰宁，像拎着只死狗一样。一边拎着走，还一边捂着鼻子直皱眉：“这娘们儿也太臭了！” “多久没洗澡了这是……” “这就是曾经的楚侧妃？哈！这么丑……白给我我都不要！” “就是！欸，听说之前楚家二女都喜欢咱们新太子来着，然后新太子选择了楚钰宁？” “啧啧……新太子什么眼光啊这是！放着那么如花似玉的妹妹不要，偏要这又丑又臭的姐姐……” 他们肆意嬉笑着交谈，完全没有避讳楚钰宁。 若是以往，听到这些话楚钰宁定然气炸了，不依不饶。 可是现在的楚钰宁混浆浆的大脑还没运转反应过来，而且她痛到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耳边的声音也模糊遥远。 直到拖出了她住的小院子，楚钰宁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孩子死了。 ……殷迟璘觉得那不是他的孩子！ 楚钰宁感觉冤枉极了。 怎么可能呢？ 她虽然背着殷迟璘想要勾搭殷迟枫殷迟珣，但她根本还没勾搭上呀！ 她只跟殷迟璘睡过！这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放……开！”楚钰宁下意识想挣扎反抗，“我，我要见殷迟璘……” 可她哪还有力气。用尽全身力气地抬了抬胳膊想要抓住路边的树丛，却压根儿没起到任何的作用，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拽开，甚至还得到了狠狠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让楚钰宁本就坑坑洼洼堪称丑陋的脸更加雪上加霜。 但相比于剧痛到她神经都在抽搐麻木的肚子，肿胀的脸的疼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一巴掌打得她上半身歪斜到一边，本就因拖拽而拉伸到的腹部伤口被彻底撕裂开。 楚钰宁凄厉地惨叫一声。 但没人在乎。 “呸！小娼妇！”打人的男人骂骂咧咧，继续揪着楚钰宁的头发，拽着她往外走。 楚钰宁胸膛剧烈起伏。 怎么会呢…… 怎么会有误会呢？ 楚钰宁忍着剧痛，在脑袋里飞快地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从殷迟璘的族木被调换、有人故意陷害她，想到了这孩子会不会被人掉了包…… 完全没有丝毫痛苦难受于她的“女儿”死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她要怎么翻盘，该怎么自证自己的清白。 可她哪怕再怎么咬牙强撑着，也到底是被开膛破肚，尚还没有痊愈，甚至处于恶化流脓，伤口再次崩开的境地。 她身后流了一路的血。 崩开的伤口在颠簸拉伸中被撕裂地越来越大，最后卫如沁帮楚钰宁用线把伤处缝上的地方都被彻底挣开。肠子再也兜不住，涌了出来。 还没到殷迟璘的王府，楚钰宁就已经没气了。 “废物！！！”殷迟璘一见楚钰宁没气了，当即就炸了，抽出马鞭，将那几个把楚钰宁带回来的下人狠狠抽了一遍。 一时间，王府里哀嚎阵阵，人人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出。 但殷迟璘大发雷霆不是因为不舍得楚钰宁、憎恨害死楚钰宁的人，而是单纯地觉得这些人没用—— 他们把楚钰宁给折磨死了，他找谁发泄去？ 这贱人骗了他这么久将他当傻子耍，就这么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 于是叉腰踱步，无处发泄怒火的殷迟璘扭头盯着楚钰宁，忽然大步朝她走去。 被丢在地上静置了许久，楚钰宁的血已经干涸不再流了。 她的小拇指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但紧接着，一道破空声袭来——足有两指粗的鞭子狠狠抽在了楚钰宁的身上，甚至楚钰宁因为这力道过大而带来的惯性，身体随之弹跳了一下。 刚刚还在动的手指，因为这一鞭彻底不动了。 但这还不算完。殷迟璘面目狰狞，一鞭接一鞭，不停歇地抽过来。 楚钰宁带给殷迟璘的奇耻大辱，让殷迟璘对着楚钰宁狠狠地鞭尸了一通撒气，直打得楚钰宁彻底僵了凉了，殷迟璘看着楚钰宁面目全非的尸体，这才心情舒畅了些许。 “滚蛋。”殷迟璘打累了，随手将手里的鞭子丢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手下身上，“丢出去。” 殷迟璘没有具体说谁，但这回他们可不会再出错了，连忙争先恐后地把楚钰宁的尸体带走了。 殷迟璘眯了眯眼睛，忽然脚尖一转，往对面的太子府走去。 第423章 普信男殷迟璘 “……当座上宾供着？” “是！而且他还说，能给的绝对不比驸马给的少！”孔长老愤愤地啐了一声：“呔！忒不要脸！” 孔长老传达给楚洛的，是殷迟璘派人跟南疆王说的话。 殷迟璘的人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绝对不会伤害南疆人，这只是新太子跟废太子之间的恩怨，不想牵连到他们……只要他们不插手，届时新太子会亲自请南疆王吃饭喝酒，兑现诺言。 “呸！还要请我们王吃饭……他也配！”孔长老轻蔑地翻了个白眼。 南疆王当时都听笑了。不光是南疆王，底下的诸位南疆长老也觉得荒唐可笑。 来他们驸马的老巢里，在他们驸马的眼皮子底下撬他墙角……要挖他媳妇儿的娘家人？ 就凭这感人的脑子他们也不可能跟殷迟璘合作啊！ 而且就算他们再不喜欢花言巧语骗走他们公主的殷迟枫，但南疆人向来护短——相比于殷迟璘来说，那也是自己人啊！ 让他们为了殷迟璘的那点蝇头小利，让他们的公主殿下守寡？ 还让公主殿下腹中的小殿下还没出世就没了爹？ 就算后面有一大堆的“南疆好儿郎”对公主殿下还没死心…… 那也不至于听殷迟璘的！ 殷迟璘那厮是把他们当成什么人了？ 更何况他们那驸马，虽然哪哪儿都瞧不顺眼……但是对公主殿下那是真的好，他们早就对驸马改观了不少，甚至默默接受一个外族驸马了！ “殷迟璘这是被下了降头么？”楚洛听着孔长老的话，神色复杂，“怎么越来越蠢了……” 遭遇了一回贬黜，怎么还成普信男了。 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不就是成了“太子”么，难道他还以为有了太子的头衔，就会跟殷迟枫一样？ “他这是被皇后给养废了。”芹葙深感赞同，“而且刚刚，楚钰宁死了，被丢在了乱葬岗——殷迟璘找到她了。” “……殷迟璘杀了她？” “算是。”芹葙仔细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楚洛。 “真狠心呐。”楚洛啧啧感慨。 一日夫妻百日恩，殷迟璘甚至还在楚钰宁死后还鞭尸……如此人渣，原主到底是怎么眼瞎看上他的呢！ 孔长老不怎么了解殷迟璘，但听到殷迟璘的所作所为，更加鄙夷不齿：“同样是殷国皇子……怎么差这么多呢！” 越想觉得殷迟璘此人恶心，孔长老拧着眉，问：“殿下，老朽这就把人给撵走！” 在太子府，他都嫌殷迟璘浑身散发的傻逼气息恶心到他们的公主殿下！ “揍一顿吧。”楚洛轻描淡写道，“能给他一剑更好。” 要是能一剑让他嗝儿屁就好了，省得天天膈应人，琢磨着怎么害殷迟枫。 孔长老眼睛一亮，立即搓着手领命下去了。 以前，都是他被公主殿下的人揍…… 如今他也能替公主殿下揍别人了！ 他出息了嘿！ 一会儿就跟紫箬他们显摆去！ * 而此刻，门外的殷迟璘还在信心满怀地期待着南疆王的答复呢。 他觉得这次十拿九稳了—— 毕竟他给出的条件，实在诱人！ 南疆若真的不入世，真的如传说中那般难以接近，那为何会出席大殷的宫宴？ 明知道那宫宴是什么性质的还去，岂不是说明南疆王分明是有野心的，想要跟大殷合作！ 合作？ 他可是大殷的太子殿下！ 南疆王若是想合作，那必定得找他啊！ 殷迟枫都是废太子了，南疆王怎么可能会情愿自己的外甥女嫁的是那样的废人呢？ 殷迟璘摸着下巴，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而至于之前两次南疆人帮助殷迟枫对付他，肯定是因为误以为他对南疆人有敌意，不顾他们的安危直接攻进太子府。而且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诚意，自然不可能轻易选择跟他合作了！ 殷迟璘忽地一拍大腿。 他怎么没早点想明白呢！ 白白损失了那么多人，走了那么多弯路……还让南疆王误会！ “来人，攻进去！”殷迟璘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大手一挥，命令道。 正好，殷迟枫不在里面，而这回南疆人不会再帮殷迟枫了，他趁机就把太子府给攻占了！ 到时候南疆王选择跟他合作，楚洛肯定是不可能再继续跟殷迟枫过下去了……那还不是会让楚洛嫁给自己！ 兜兜转转……楚洛还是他的。 殷迟璘心情好极了。 果然楚钰宁死了之后，没了她自己不会再被克了！ 就在殷迟璘美滋滋地叉腰等待好消息的时候，宫里突然来人传话，让殷迟璘去长春宫一趟。 “现在？”殷迟璘有几分不耐烦，“母后有何事？” 殷迟璘有几分狐疑。 皇后受了极大的打击，这些日子一直都阴沉沉的，没事不可能会叫他进宫啊！ 而且他还想亲眼看见他的人攻下太子府，然后今天就搬到太子府入住呢！ “奴才不知。”传话的小太监面无表情，“皇后娘娘让您现在，立即进宫。” 传完话之后。小太监不给殷迟璘任何拒绝的机会，就行色匆匆立即离去了。 “奶奶的……”殷迟璘低声咒骂了一句，“到底什么事儿，不能让人传话么……还这么急！” 殷迟璘脸色变了又变，但他到底不敢违背皇后，只好不耐烦地进宫去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嘱咐自己的人这次一定要占领太子府，等他回来就要住进去。 于是殷迟枫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殷迟璘不耐烦地钻进马车。而殷迟璘的身后，还悄无声息地跟着一只黑色的小飞虫。 “驸马。”孔长老眯着眼睛摩挲着自己腰间的竹筒，见到殷迟枫，忙殷切地笑嘻嘻迎上来。 孔长老学聪明了。 既然殷迟枫娶了他们公主是事实，且公主现在还十分喜欢他，孔长老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做那等无用功，吃力不讨好，给殷迟枫脸色看——把殷迟枫给哄开心了，兴许还能在公主殿下面前帮他美言几句呢！ 殷迟枫瞥了眼孔长老那打开着已然空荡荡的竹筒，明白了。 “洛洛呢。”他淡淡地问孔长老。 哪怕殷迟枫知晓今日长春宫发生了什么，知晓孔长老在这儿做什么，而进了宫的殷迟璘……又会是什么下场，但殷迟枫却似乎并不关心。虽然满脸倦色，但是向孔长老问起自己小娇妻的时候，神色是难得的柔和。 “公主殿下在后花园呢。”孔长老连忙道。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一阵风刮过……面前已然没有了殷迟枫的踪影。 孔长老：“……” 第424章 南宫辄拦路 卫如沁得知她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死了，也不怎么悲伤，就连楚钰宁的死她也没什么反应，仿佛这两人跟她都毫无关系。 她只抱着楚钰宁生的那个儿子，疑惑楚凛怎么不搭理她……明明，明明他们长得那么像！ 卫如沁只顾着抱着孩子堵在楚凛的门口破口大骂，骂楚凛是负心汉，是人渣，非要楚凛承认这是他的孩子。 “卫如沁真是疯了。”楚凛再次被堵在楚府，脸色难看，眉头紧蹙。 卫如沁不仅来堵楚凛，还想去找韩晚娘的麻烦。好在韩晚娘性子沉静，偌大的太子府够她逛了，并不怎么出门，卫如沁想整什么幺蛾子都无从下手。 而她骚扰不了韩晚娘，就来折腾楚凛。 往常卫如沁来堵人，楚凛都是能避则避，懒得跟她纠缠。要么躲在府里不出门，要么不回府。反正卫如沁身子不好，耗不了多久就会离去。 但今日，楚凛破天荒地开了门。 “……你个没良心的！”卫如沁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了，早已没了力气，全凭一口怨气吊着。 可算看到了楚凛，卫如沁艰难地迈开步子，踉跄着朝楚凛走过去，但楚凛目不斜视，手握缰绳策马而去。 卫如沁没料到楚凛那对外铁血手腕、对内却优柔寡断的人竟然会停都不停，高高扬起的马蹄差点儿就碰到了卫如沁。 卫如沁愣了愣，随即大骂：“你个天杀的……挨千刀的！楚凛！你又去，又去找那个贱人……” 楚凛离她而去找韩晚娘的猜测让卫如沁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中刚刚聚起的些许笑意瞬间烟消云散。 现实与梦境的反差巨大，让卫如沁目光怨毒。 但还不等她追上去，就被人拦住了。 “……南宫辄？”卫如沁看到清瘦的男人，微微一愣，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南宫辄。 哪怕卫如沁这些日子住着南宫辄的宅子，但她再没见过南宫辄——南宫辄想见她，但都被卫如沁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如今的南宫辄瘦了不少，也黑了许多，下巴上也生着凌乱的胡茬。 他死死盯着卫如沁怀中的孩子，哑着嗓子问：“我的孩子呢？” 卫如沁立即明白了。 ……宅子里有长舌妇！把她换孩子的事儿告诉南宫辄了！ 不然她明明抱着孩子，南宫辄怎么可能会这样问！ “让开！”卫如沁没有丝毫没抓包的窘迫，只觉得晦气烦躁，不耐地想从南宫辄手中挣脱开。 以前南宫辄白净儒雅的时候，她就看不上他，更谈何现在邋里邋遢不修边幅。 但不料，卫如沁这副满心满眼只有楚凛的模样，却是刺激到了南宫辄。 南宫辄是文人，文弱单薄的小身板，力气却是极大。他死死钳住卫如沁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嘶……你弄疼我了！”卫如沁吃痛地惊呼一声，但向来疼她的表哥，这次却不为所动。 卫如沁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你找我做什么，我也只是想给咱女儿谋个好出路，日后她可就是公主！”卫如沁声音小了些，嗓音温和，一本正经地说着谎话，“你要是生气，就去找新太子啊！” 找她干什么，又不是她杀的！ 可南宫辄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仍旧死死盯着她。 “……你怎么了？”卫如沁皱了皱眉。 “没事。”南宫辄笑了笑，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嗤，果真还跟以前一样，不管怎么样都会顺着她。 就如现在，哪怕她不同意嫁给南宫辄，南宫辄还是会无怨无悔地养着她。 ……甚至哪怕她被折磨地憔悴变丑了，南宫辄也不曾变心。 浪费她时间……卫如沁不屑地想。 她还以为南宫辄这回真生气了呢。 卫如沁心中不悦，安抚好了南宫辄，打算再度追楚凛去。 但…… 南宫辄还仍旧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没有放开。 卫如沁一怔。 夕阳西沉，橘黄色的阳光打在南宫辄的半张脸上，整张脸平添了几分诡谲与阴沉。但仔细一看，又似乎一切都是卫如沁的错觉。 可即便看错了，手腕上传来的不容忽视的力道却是做不得假。 卫如沁右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425章 “皇后知道那件事了” “驾，驾，吁——” 楚凛连忙勒紧缰绳，“怎么了？可是你家太子妃有什么事？还是晚……南疆圣女有什么吩咐？” 眼前拦路的小厮楚凛很眼熟。 他在太子府见过。 那小厮有条不紊地朝楚凛行了一礼，“回大将军，是奉我家殿下之命，特来提醒大将军。” 殿下……殷迟枫？ 楚凛神色一凛。 “我家殿下说了，大将军此行实在莽撞，怕不是要有去无回。大将军，还是回去罢。” 楚凛愣了愣。 他此行是要去找殷迟璘的。 过了这条街，就是太子府跟四王府了。 楚凛刚刚得知楚钰宁被殷迟璘杀了鞭尸的消息，此刻正是要去要他算账的。 哪怕不认楚钰宁了，可人毕竟已经死了，好歹父女一场。而且朝中如今的局势…… 直接杀了殷迟璘，对他的小女儿来说也有益无害。 更何况那厮祸害死了他大女儿，还惦记他小女儿！成日虎视眈眈地觊觎他闺女……本就对楚洛亏欠良多的楚凛怎么可能忍得了？ 而且看殷迟璘那架势，怕是根本不可能有退步的可能。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杀了那厮一了百了！ 小厮见没劝动，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大将军，您带的这些人，能打得过成百上千号的精锐么？” 楚凛：“……” 殷迟璘之前被追杀怕了。如今一朝得势，就立马把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让手底下的所有人全天十二个时辰轮班倒，全天无死角保护着自己。而殷迟璘外出，从来都是带着大批的人浩浩荡荡。 而殷迟璘的那些“精锐”，可不是普通的精锐。 那都是皇后逼皇上吐出来的御林军禁卫军。 虽然上次殷迟璘在太子府门前中了蛊出了大丑却“无人能把他救下来”，但其中很大的原因是殷迟璘毕竟不是他们的亲主子，没必要为了殷迟璘那么卖力卖命，更何况他们的亲主子还被挟持着呢。 但是若真的威胁到殷迟璘的性命，御林军禁卫军可不可能坐视不理。 殷迟璘若是死了，他们的亲主子——皇帝，可就也性命不保了。 楚凛握紧了缰绳，脸色铁青。 纵使他再想杀了殷迟璘，也明白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皇帝毕竟在位多年，为防林太师，不论是皇家暗卫还是御林军禁卫军都被他严格训练过，这是他保命的筹码之一。 而且就算太子府的人能把禁卫军御林军揍得嗷嗷叫，但楚凛的手下跟太子府的人可比不了。跟御林军禁卫军硬碰硬，楚凛讨不到多少好处。 “大将军着什么急呢，殿下比您还希望杀了他呢。”小厮笑得意味深长。 “而且他此番已经进宫去了。进宫之后……他可就未必能出来了。” * 殷迟璘对这些一无所知。 他一脸不耐地抖着腿，再次掀开帘子看看到哪儿了。刚掀开，就见车夫停了车，一脸谄媚地凑了过来：“太子殿下！皇宫到了……” 这里距离皇宫的大门，实际上还有一段不算近的距离，但所有的乘坐马车、轿子的人都得在这儿停下，下来步行至宫门入宫。 殷迟璘阴沉着脸，直接给了那车夫一巴掌。 “这么远，你让本宫下车走着去？？！”殷迟璘像只被点燃的炮仗，“你是不是瞧不起本宫！” 凭什么殷迟枫当太子，马车可以直接进宫在皇宫里横行，而他当了太子就得下马车走着去？ “拖出去砍了！”殷迟璘暴跳如雷，在鼻血直流一脸懵逼的车夫哭号求饶中，阴沉着脸让他的暗卫将马车驶入宫里去。 殷迟枫当太子时有的，他殷迟璘也得有！ 马车很快就入了宫门。宫门口的侍卫想要阻拦，但犹豫再三，终究没敢动手，只能低着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只是宫门的守卫没拦，一个小宫女却是追上来拦住了。 小宫女跑得气喘吁吁。 她本来在宫门外停放马车的地方等着的，没想到殷迟璘竟然根本没下车，她只能急匆匆跑过来了。 殷迟璘一看到那宫女，烦躁的心情更甚了：“你家主子有完没完……” 这宫女，正是德妃曾经派她给殷迟璘捎过话的。 “我家娘娘是来救殿下的。”小宫女平稳住呼吸，低声道：“皇后知道那件事了，您还是快回去吧。” 殷迟璘正烦躁着，听到小宫女的话，当即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皇后……皇后知道了？ 但随即，殷迟璘咬牙切齿：“德妃她……” “不是我家娘娘告诉皇后的。”小宫女蹙眉，“这事儿告诉皇后做什么，损人不利己，我家娘娘才不屑干！而且若真是我家娘娘告的密，奴婢何必巴巴地特地跑过来告诉您！” 但殷迟璘如今已经不会再轻易地相信别人的话了。 更何况这件事儿，除了德妃还有谁知道！ 若按照这宫女所言，皇后已经知道了她的亲生儿子是自己杀的……那皇后现在这么着急地让他进宫，原因显而易见。 如今他刚刚得手的一切，怕是都要烟消云散，甚至有去无回！ 可是若按照这宫女所说的回去？ 殷迟璘神色阴鸷。 他这一回去，在皇后眼里就会是认了罪，默认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了。到时候皇后只会更加恼怒，怕是完全不再顾及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了！ “咱，咱们要出宫么殿下？”殷迟璘的心腹离得近，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吓得都磕巴了一下。他紧张地环顾着四周，生怕皇后的人突然从哪儿冒出来，将他们围住。 殷迟璘目眦欲裂：“……不。” ……他得进宫！ 他好不容易费尽心机得到的这一切……怎么舍得就这么放手？ 更何况他心心念念的那个殷迟枫住的太子府，都马上是他的了！！！ 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的！ 殷迟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突然想到皇后只是让人叫自己进宫，并没有直接让人把自己抓起来！ 他顿觉豁然开朗，觉得皇后不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认定自己杀了她儿子，就是还顾念着他们之间的情分。思及此，殷迟璘立即放下心来。 他狠狠瞪了一眼小宫女，待他等会儿出来了再找德妃这告密的算账！ 小宫女望着殷迟璘的马车离去，皱了皱眉，转身朝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娘娘，您看见四殿下刚刚的表情没——这是怨恨上您了！”她秀眉紧蹙，“您就不该救他，好心当成驴肝肺！” 德妃抿了口茶，神色未变，淡淡道：“本来本宫救他，也是为了让他对付皇后。” 可惜殷迟璘蠢到这份儿上了，不听她的，偏要到长春宫去。 啧。 反正…… 德妃叹了口气。 反正他进了长春宫，可就不用再担心殷迟璘会报复他了。 第426章 不祥的预感 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都知道，殷迟璘此番有去无回。 但殷迟璘不这么觉得。 他还傻傻地期望着什么“母子情分”。殷迟璘前脚进了长春宫，后脚消息就传到了太子府。 此时，楚凛正坐在廊下给楚洛烤烧烤，弄得灰头土脸。听到这消息，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 “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死了，很解气？”韩晚娘幽幽瞥了他一眼。 楚凛一个激灵。 “哪有！”楚凛义正严词：“我这是为咱洛儿高兴呢！” 他看着韩晚娘的眼神理直气壮，丝毫不虚。 这也是事实啊！ 他家洛儿大着肚子呢，除掉这么个祸害，能不高兴嘛！ 韩晚娘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烤串上。 楚凛秒懂。 他忙将烤得外焦里嫩的肉串撒上孜然调味料，殷切地递给韩晚娘。 眼巴巴的，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人。见韩晚娘接了，这才露出喜悦而又带着几分憨的笑容。 楚洛：“……” 她突然感觉自己很亮，且多余。 “啧啧，有了媳妇儿就忘了闺女……”楚洛幽怨地盯着烤串。 楚凛明明是给她烤的！ “哥给你烤。”顾清辞宠溺地摸了摸楚洛的脑袋，然后将宽大的素白广袖缠绕挽好，走到烟火缭绕的烧烤架旁烤起了羊肉串。 楚洛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想吃肉，尤其是想吃撒过一层辣椒面、淋过辣椒油的东西。 殷迟枫说，他怕不是要有女儿了。 于是这几日吩咐芹葙做了好些女孩子适合用的东西，光是粉色的魅影流光就被殷迟枫一口气命人做了十来匹。 楚洛对此哭笑不得。好在太子府家底殷实，她也便由着他了。 “今日过后，就尘埃落定了吧？”楚洛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被深春的暖风一吹，浑身暖融融的，骨头都酥软了。 殷迟璘跟殷迟枫争皇位的人没了，哪里还会掀起什么风浪。而至于另一个仅剩的成年皇子殷迟珣…… 他过于君子了。 不适合当皇帝。 殷迟珣无心争也争不过，就算皇帝或者皇后强推着他上位，又哪里是殷迟枫的对手呢。 不过说实在的，殷迟珣要是不跟殷迟枫作对，好好对他的兄长，让殷迟珣做皇帝也不是不可以，她也并不是非让殷迟枫当皇帝不可。 不做皇帝更好，到时候她就跟殷迟枫出城玩儿去。 ……她还想去燕国南疆看看呢！ 芹葙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迟疑，眉眼间有几分凝重。 虽然似乎的确是这样…… 但是跟在殷迟枫身边多年的心思缜密大宫女，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又不知哪里不对劲。 可望着她家太子妃笑盈盈的面容，芹葙也跟着笑了笑，将这份不安压了下去。 “是的，娘娘。” “日后，殿下便可以天天陪着您了。” * 楚洛的心情好极了。 她哼着小曲儿，挺着大肚子在小厨房忙活了一下午，想要跟殷迟枫一起庆祝一下——虽然实际上是下人们不敢让楚洛亲自动手，只让她在一旁指挥着而已。 但楚洛到底身子重了，老老实实坐上小半天也腰酸背痛。 芹葙紧张地忙叫来几个小丫鬟，两个捶腿两个捏肩，自己则轻轻按揉楚洛的腰侧。 只是楚洛精心准备了一下午，直到夜深人静，殷迟枫也没有回来。 她坐在桌边，面前是一桌凉透了的菜。 “娘娘，殿下大概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要不您先用膳，早点睡吧？”芹葙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但她面上故作云淡风轻，轻声劝哄：“您怀着身孕呢，身子要紧。” 楚洛撑着太阳穴。 她早就困了，怀孕之后更加嗜睡，每天晚上楚洛都睡得极早，鲜少有熬到这么晚的时候，如今更是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但是楚洛眉心紧蹙，根本睡不着。 ——她右眼皮直跳，心脏也莫名发慌。 可是明明自作自受的是殷迟璘，贪心不足自己作死……这么解气值得庆祝的事，她为什么会心慌不安？ 而且最近殷迟枫晚归也是常有的事…… 楚洛理不清头绪来，只能听芹葙的话，不等殷迟枫了。她咬着筷子食不知味，只喝了半碗鸡汤就吃不下了，被芹葙扶着回卧房休息。 傍晚，凉风习习。长廊下挂着的琉璃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下面挂着的风铃摇曳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洛揉了揉眼睛，刚要抬起头，便撞进一个坚实宽阔的胸膛上。 “慢点。”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噙着几分笑意：“怎么都不看路？” 困乏的楚洛反射弧慢了半拍。待她茫然地抬起头看清面前的人的时候，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你怎么……你去哪里了呀！”楚洛委委屈屈地扑进殷迟枫的怀里，“……怎么才回来！” 殷迟璘不是都解决了嘛…… 怎么还忙这么晚！ 而且下午的时候，芹葙可是特地让人告诉殷迟枫今晚早点回来的！ 软糯带着鼻音的嗓音透着浓浓的委屈，登时让殷迟枫的心都要化了。他弯下腰将人轻轻松松打横抱起来，大步往卧房走去。 “抱歉，是为夫的错。”他低下头，蹭了蹭楚洛的鼻尖，“时候不早了，孤陪你睡觉。” “你先去吃饭吧。”楚洛推了推殷迟枫的胸口，哼唧道：“那你以后还这么晚回来不？” 她以为尘埃落定，殷迟枫定然不会再这么忙了，肯定会一口应下。 但是殷迟枫却罕见地迟疑了一下。 随着迟疑的时间越来越长，没有得到预料中的答案的楚洛缓缓睁大了眼睛。 都没什么事情要忙了，他竟然还想晚归？ 晚归干什么？ 难道……难道是在外面有了莺莺燕燕？ “想什么呢。”殷迟枫把楚洛放在床上，看着楚洛一脸不可置信又控诉幽怨的小眼神，他立即明白这小东西都脑补了些什么，有些哭笑不得。 自从楚洛怀孕之后，她越发地敏感，且越来越不好哄了。 “是宫里出了点事。”殷迟枫揉了揉眉心，最终还是决定坦白告诉楚洛，省得她胡思乱想。 他俯身，吻了吻楚洛的眼皮：“不过你放心，为夫能搞定得了。” “……出什么事了？” 殷迟枫这副认真的模样，楚洛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莫非……有了其他的变故？ 难道是皇后放过了殷迟璘？杀子之仇，到底比不上自己的荣华富贵……皇后没找殷迟璘报仇？ 他们两个要是还是好好地联手的话，的确有点棘手…… 但殷迟枫的话却是否定了楚洛的猜测。 “放心，殷迟璘废了。不过……”他眯了眯眼睛。 “皇后疯了。” 楚洛：“……？？？” 第427章 她要当女帝 殷迟枫说的皇后疯了，并非是字面意思真的疯癫痴傻了，而是…… “什么？”楚洛的睡意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震惊地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她要当女帝？？！” 好家伙，这才半天的功夫，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皇后是想成为第二个武则天么？ 实际上，皇后还真是这样想的。 殷迟璘去长春宫的时候，也并非一点准备都没有。他虽然贪心愚蠢，但也给自己留了条退路，他打算一会儿进去之后看看皇后的态度。皇后要是对他有杀意起了杀心，他就先下手为强，仿照皇后的做法儿把皇后给囚禁了。 这样的话，便是他能将皇后的所有势力、甚至是被皇后挟持着的皇帝，都为自己所用了。 但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殷迟璘哪里会是皇后的对手！ 失去独子的母虎最是凶猛疯狂，尤其是在她发现自己被蒙骗、而蒙骗她的人竟然还是她曾经玩弄于股掌中利用的傀儡之后，更加暴怒。 她费劲半生的精力心血，都在努力着生出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眼看着刚刚实现，却被殷迟璘那废物毁于一旦！ 暴怒的皇后根本没有给殷迟璘任何说鬼话的机会，她命人直接抓住殷迟璘，狠狠地发泄着丧子之痛，就像殷迟璘对待楚钰宁那样。 但皇后可是更加狠厉多了。她像个疯子一样，曾经对殷迟璘无限温柔，现在只有怨毒憎恨，甚至还将半死不活的殷迟璘拉去了长春宫的密牢里。 那密牢，哪怕是殷迟枫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容易混进去。 直到皇后浑身是血出来之后，他们才知道殷迟璘遭遇了什么…… “又得委屈你几日了。”殷迟枫怕吓到楚洛，没说得太详细，抬手揉了揉楚洛的发，“这些日子最好别出去走动。” 虽说按照殷迟枫的实力，实际上并不用怕皇后。 但是心有挂念，有了软肋。再强大的人，也会变得瞻前顾后，不能容忍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发生的可能。 更何况皇后如今“疯”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来。 殷迟枫满是歉意地亲了亲楚洛的手背。 “没关系呀，反正我现在身子沉了，也懒得出门——咱家这么大，够我溜达的了。”楚洛安慰他。 但说不失望是假的。 她还以为即将迎来美好生活呢。 结果皇后突然蹦出来作妖……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又不是她家夫君的错。 “嗯。”殷迟枫握紧他家小娇妻的手，“虞寂渊说你是投胎，年纪也小……得多走走，不然临盆的时候不好生产。” “还有到了现在就不要吃太多油腻的东西了，不然孩子太大也不好生……” 楚洛哭笑不得：“我也是大夫呢！我自己的身体，比他还了解呢！” 咱有这个条件，楚洛可是有事儿没事儿就摸摸自己的脉呢！ 她现在可健康了！ 不过殷迟枫也并非胡乱担心，现代医学那么发达，怀双胞胎的孕妇不也是很危险…… “我知道，我会好好注意的。”楚洛认真道。 “对了，最近天气热了，虽然怀孕怕热，但你也莫要过于贪凉，小心生病。” 楚洛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 “你干嘛，干嘛一下子嘱咐我这么多？”楚洛刚刚按捺下去不久的不安，再次涌现上来。 殷迟枫只是捏着楚洛的手指，没有说话。 “你说话啊！” “……先睡吧，不早了。” “殷迟枫！”楚洛急了，“你觉得我还能睡得着么？！” “别生气，洛洛……别生气！”殷迟枫慌了神。他就是担心告诉楚洛之后她会睡不着，才想要暂时先瞒着的。 但现在，他只得开口安抚道：“其实没什么大事……皇后在逼着老狐狸写禅位诏书呢，孤待会儿把你哄睡了，得再进宫一趟。” “……”楚洛狐疑地看着殷迟枫。 “就这么点儿事儿？” 至于跟要回不来似的，深更半夜跟她嘱咐那些？ “未来一段时间，孤可能回不来……但孤会尽量回来陪陪你的！”殷迟枫揉了揉眉心，索性全部坦白：“可能会有兵变。” 没了殷迟璘，而殷迟珣虽然心软不够狠，但不蠢，难以掌控。她给殷迟珣的父皇下毒，殷迟珣肯定不可能一心一意把她当亲娘孝敬——更何况皇后已经察觉到了淑妃的小心思，皇帝被她软禁起来的时候，淑妃也被她关了起来。 唯一剩下的殷迟枫…… 他们之间还隔着仇呢。 皇后觉得殷迟枫很有可能已经自己了自己给他下毒的事。 三个皇子，没一个能利用……所以皇后才会想当女帝。 而她手里虽然没有兵权，但林太师有啊！如今女儿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作为亲爹的林太师，只能硬着头皮被迫上了皇后的贼船。 ——因为皇后不能失败。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后一失败，他们整个林家连同着所有的旁系支脉，全都得掉脑袋！ “别怕，没事的。”殷迟枫叹了口气，搂着了楚洛，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有时候媳妇儿太聪明真不是一件好事。 瞒着吧，她猜到了会东想西想，小脑袋瓜里不知道会脑补出什么。 可若不瞒着…… 殷迟枫再次叹了口气，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 但好在楚洛内心强大，不是古代被禁锢在后院里没见过世面千金小姐，听到可能会打仗就吓得花容失色哭哭啼啼。 楚洛回抱住殷迟枫，故作轻松地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林太师就算手里有兵，也是背着皇上暗中发展的，必定不会有多少。你那么厉害，你的人也那么厉害，还有我爹的那些将士……林家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虽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指尖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 楚洛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不用担心我哦，不用回来也可以，一会儿我就抱着枕头去找我娘睡去……舅舅就住在我娘那屋，南疆蛊师也都住在附近，贼安全……” “以后我吃饭都验三次毒再吃……” “……绝对不出门！” “所以，”楚洛吸了吸鼻子，“你多带些暗卫走吧。” 她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乖乖地听话不让殷迟枫担心有所牵挂。毕竟打仗这种事可分不得心，稍一疏忽可能命都没了。 这可是要打仗啊…… 再怎么见多识广、是从现代穿过来的，也从未亲身经历过战争。 楚洛的指尖更抖了。 她实在坐不住，跳下了床，去翻找她的梳妆台。 ——梳妆台旁边的小箱子里，装的全是她的各位师兄，以及她师父送给她的药王谷的药以及药方。其中有好几瓶价值连城千金难买的，被世人称作神药的药丸，可在紧急关头救人一命。 不行，这些不够…… 她得再多做一点！ 第428章 楚洛请来的救兵 殷迟枫只陪了楚洛不久。 天还没亮就走了。 他前脚走，楚洛后脚就爬了起来，让芹葙吩咐下去把玉肌阁关了，里面的所有药材全都送到太子府，然后开始熬药搓药丸。 “你准备这么多干什么……当饭吃啊？”虞寂渊打折哈欠，不情不愿地被从被窝里揪出来当苦力，望着面前堆成小山似的各种草药，嘴角抽搐。 “你懂啥，”楚洛头也不回，“还得多做些给他手底下的人呢。” 减少伤亡，不让战斗力损失过多，这样他们的胜率也会更大。 的确如殷迟枫所说，战争的号角很快就吹响了。 明明前一天还是太平盛世，现在却毫无征兆地就打了起来。 皇后逼着皇帝写让位诏书，但皇帝虽然有把柄在皇后手里，想活命必须听皇后的，可同时皇帝也知道，万一他真的让位给皇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于是皇帝咬死了不写。 皇后折磨了他一通，实在拿他没办法，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逼迫皇帝下一些别的命令，把权利一点点转交给自己。 只是林太师的兵马都聚集在城外，想要进京为皇后所用，却被以救驾为名的殷迟枫悉数拦下。 攻城车，箭矢，火炮……城外的兵马不惜一切代价攻城，城内人人自危，乱成一团。 一时间炮火声，喊杀声，百姓的尖叫声全都混杂成一团。哪怕太子府在乱流中屹立无恙，楚洛也仍旧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虞寂渊看不下去了，“你月份大了，得格外注意——成天不睡觉，还想不想生了？” 楚洛委屈。 焦灼伴随着孕期的疑神疑鬼，她想睡也睡不着呀。 可她也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只得给自己开了服没副作用的安眠药，一碗灌下去，这才勉强能睡着。 这一灌，就整整灌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林家锲而不舍地攻城，期间也不乏生出些其他的心思，将主意打到了太子府。 殷迟枫对楚洛的偏爱看重，足以勾着那些亡命之徒疯狂地派人进攻，想把楚洛掳走。 然而…… 一批又一批的杀手刺客，却是压根儿连太子府的外围都进不去。 在又一次清扫了门外的尸体之后，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背着手，带着一大批肃穆的人马，来到了太子府。 来人一看就来头不小，带来的侍卫训练有素，穿着统一的玄色轻甲。单是不言不语地整齐站在那里，便散发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威压。 刚刚把蛊虫们都唤回来给它们喂食的孔长老眯了眯眼睛，再度大手一挥，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倾巢而出—— “……卧槽？什么鬼……蛊虫？”白衣男子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们太子妃飞鸽传书让本殿下来帮忙，结果你们就这么待客？？！” * 白衣男子，正是楚洛请来的救兵，姬云笺。 “你咋进来的？”在后院跟几个侍从一起错药丸的楚洛见到姬云笺诧异极了，“大殷京都不是被围起来了么？” 京都几大城门可是全部封锁住了的，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主要是几个城门口都在打仗，城门根本开不了。 而现在姬云笺不仅进来了…… 还带这么多人？ “我夫君开门了？” 姬云笺大大咧咧坐在楚洛对面的小马扎上，哼了一声：“城门箭矢乱飞的，谁走那儿啊。” “你师兄我翻墙进来的。” 楚洛：“……” “我还把我哥带来了呢！”姬云笺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得意道，“我哥去找殷迟枫去了。这次带来了一万的精锐，足够对付他们了。” 楚洛点头。 大恩不言谢。更何况他们帮殷迟枫，也算是让殷国的下一任皇帝欠他们个人情，是帮他们自己。 燕国自然是想看到殷迟枫当上殷国皇帝的。不然皇后上位之后可不可能继续跟与楚洛有关系的燕国建交，仗迟早会打起来。 而且燕国太子可不是热心帮忙不求回报的傻白甜，他会亲自来，甚至刚到就直接去找殷迟枫，肯定是同殷迟枫谈合作要好处去了。 果然，晚上殷迟枫回来的时候，告诉了楚洛燕国太子找他要好处的事。 殷迟枫这一个月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他满身的疲惫与眼下的青黑，让楚洛一腔思念夹杂着浓浓的心疼，把她的心揉吧揉吧揉成一团。 皇后跟林家孤注一掷，聚拢起所有的势力联合从皇帝那儿抢走的兵马，一鼓作气迫切地想要攻进来，哪怕是殷迟枫一时也有些吃力。 “姬云琛这狐狸，朝孤要了芙蕖城。”殷迟枫抱着撒娇的小娇妻，手不轻不重地按捏着她的腰部，“芙蕖城虽是小边城，同燕国接壤，却也是个极重要且富庶繁华的地界儿——孤还打算着待尘埃落定，带你去看看呢。” 楚洛听说过大名鼎鼎的芙蕖城。 虽然规模不过一个小县城，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景致也极其特别漂亮，城外就是一大片望不到头、开满芙蕖的湖。 姬云琛会要芙蕖城，不单单是看中其富庶其景色，还看中了它是北边主要贸易往来枢纽的优势。 “那你给他了么？” “给了。”殷迟枫哼笑，“一个小小的芙蕖城，孤还是给的起的。” “可是……芙蕖城不是很重要么？” 殷迟枫道：“姬云琛虽然趁机‘敲诈’，但有分寸，没有狮子大开口让孤直接拒绝，选了个孤能接受的最大好处。那芙蕖城么……也就那么回事儿。” 虽然是个重要的枢纽，但大殷地域辽阔，重要的枢纽多了去了，不缺一个小小的芙蕖城。 殷迟枫的手渐渐慢了下来，“还有半个月便临盆了吧。” “是啊，马上就可以卸货了。”楚洛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腿上，示意他换个地方按摩。 殷迟枫顺从地捏起了楚洛的小腿，但目光却透露出几分担忧与凝重。 虞寂渊说过…… 怀双生子的孕妇几乎没有能够拖到足月生产的。 要么早产，要么…… “想啥呢，皱着眉？”楚洛捧着殷迟枫的脸，笑嘻嘻：“今天姬师兄也把了下我的脉，说咱们的崽长得可好了！” “你说，他们是像你，还是像我呢？” 殷迟枫的愁绪被楚洛雀跃的声音冲散了不少。 他宠溺地啄了啄爱妻的脸蛋，“像你最好。” 这样他们以后不听话惹他生气，瞧着那张脸，他都会不舍得打他们。 楚洛强撑着没打算睡太早，但在心上人的怀中，满满的安心气息，再加上孕后期乏累，终是没能撑多久，沉沉睡了过去。 殷迟枫望着楚洛的睡颜良久，俯身，不舍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个吻。 然后太子殿下披衣坐起，在夜深人静中离开了太子府。 第429章 楚洛生产 “废物！一群废物！！！” 低哑的嘶吼从长春宫正殿传出。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皇后装若疯魔，神色狰狞癫狂，披头散发。 往日精致的妆容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再也遮掩不住的细纹跟蜡黄的肤色，就连曾经保养的极好的一头青丝，也干枯黯淡，生了白发。 不过几日，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殷迟枫，殷迟枫！他怎么不去死……他怎么还不死！！！”皇后恨恨地摔着东西。 她费尽心机弄来的东西…… 本以为那会是最完美的计划！ 殷迟枫聪明伶俐，不好掌控，那她就把殷迟枫给弄疯，等他坐上皇位之后再暴毙，之后的事顺理成章。 可殷迟枫竟然破坏她的计划！ 都怪殷迟枫！ 要不是他，她何至于退而求其次选择殷迟璘？ 她又何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娘娘……娘娘注意身体啊！”芳姑姑心惊胆战，“这，这种事本来就是急不来的呀！” 皇后明明生不了却偏要生，早就在各种药中掏空了身子。如今情绪又过于激动…… 其他宫人们皆恐惧于皇后的暴怒，唯有放姑姑硬着头皮冒死劝诫，然而她却狠狠挨了一巴掌。 “急不来？再不急殷迟枫都要当皇帝了！！！”说到这儿，皇后的怒火再次攀升：“一群饭桶！殷迟枫打不过，连楚洛也劫不出来！” 芳姑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低声道：“燕国太子跟二皇子来了……有他们相助，咱们自然吃力些……” “勾结外贼……殷迟枫这是勾结外贼！” “对！所以娘娘，您别气……” 放姑姑尽心尽力地劝导皇后，可皇后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代价！”皇后神色癫狂，“本宫要殷迟枫的命！” “谁能杀了殷迟枫，要什么东西本宫都答应！” * 皇后气到发飙，林太师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本来这些日子在忙着筹划怎么让殷迟璘娶不了他的宝贝孙女，结果还没等实施计划，殷迟璘就被皇后废掉了。 还没等教训一下他那不听话的女儿，他的女儿就疯了，强硬将他拉上了贼船。 林太师不得不跟他女儿联手，手忙脚乱地对抗殷迟枫，还趁机散布出去殷迟枫是乱臣贼子，想要谋权篡位的谣言。 本想给殷迟枫找点堵，多少牵制一下他，让自己有机可乘。 可熟料殷迟枫压根儿不带在意的，只是让人拦一拦避免这些消息传到太子府让楚洛担心。任凭他们煽风点火骂的有多难听，有多少百姓被他们带偏怀疑殷迟枫…… 他鸟都不鸟。 林太师也要气死了。 “祖父，怎么办呀……”不用嫁给殷迟璘了，林婉婉却并怎么开心。 因为…… 她怀孕了。 怀了殷迟璘的孩子的林婉婉刚喝完堕胎药，此刻还虚弱地瘫在床上做小月子无法下地走动。她焦灼地拉着林太师的袖子，“咱们不会失败吧？” 林婉婉其实并不希望皇后赢。 按照如今跟皇后的关系，就算皇后赢了，恐怕他们林家也没多少好处。 可殷迟枫那就更不行了。 造反的是她亲姑姑，殷迟枫当上了皇帝肯定会诛皇后九族的！ 哪方赢对他们都没益处……这可怎么办？ “慌什么。”林太师低声斥责，“没听说过一句话么。” “……什么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婉婉茫然地看着林太师，随即缓缓瞪大了眼睛。 林太师点到即止。他捋了捋胡子，淡淡地继续道：“楚洛，不是要临盆了么。” 还是双生子。 双生子……自古有几个能生下来的呢？ * 楚洛的预产期在盛夏。 但实际上是在初秋的时候足月，但两个孩子营养都很足，足月生产危险更大。虞寂渊跟楚洛师研究过后一致决定，提前生产。 喝完催产药后，楚洛躺在床上，紧张地等待着宫缩。 殿内，稳婆产婆，乃至信得过的新服医女，整整齐齐地候在一旁。 “别告诉他。”楚洛忍不住再次叮嘱。 虽然自己生产的时候心爱的人不在身边的确会或多或少有些失落委屈，但在这节骨眼上，不能让殷迟枫分心。 顾清辞叹了口气，他坐在妹妹身边，低声安慰：“好，你放心，我们不告诉。” “放轻松……很快就过去了。” 楚洛哭笑不得。 一本正经跟她科普……可顾清辞又没生过。 而且他握着楚洛的指尖冰凉，掌心也紧张地冒出了汗——暮夕阁的少主大人，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般轻松。 “吃点东西吗洛儿？”韩晚娘端着盘子，“有糕点，有水果，还有娘熬的鸡汤……” “舅舅也让厨房炖了咱南疆秘制的大肘子！” “行了行了，都让让。”姬云笺扶额，挥手赶人，“你们都围在她身边，她要喘不过来气了。” 顾清辞跟韩晚娘赶紧退开。 楚洛微微蹙眉。 “开始疼了？”韩晚娘紧张地问。 “还行。”楚洛笑了笑。 刚刚开始阵痛，还可以忍受。 她按照现代的孕妇呼吸法缓解疼痛，虞寂渊领着韩晚娘他们先出去。 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趁着阵痛停歇的空当，楚洛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别忘了施粥放粮……” “娘娘放心。”芹葙给楚洛喂了些水，“都已经安排下去了。” 京都城被封闭了近两个月，富贵人家家底殷实，食物倒是不用愁，可贫苦人家以及家境一般的，根本撑不了这么久。再这样下去，怕不是会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况。 更何况米粮稀少，各家米铺都在抬价，一天一个价，甚至还出现了一个时辰一个价的情况。 林家也在趁机插手作梗，一为了趁机敛财发国难财，二为了让京都彻底乱起来，尽快结束战事。 太子府家底殷实，粮食多的是。不论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楚洛的私心，她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更何况她这几日才听说，她施粥赈灾，竟然误打误撞地搅乱了林太师的计划—— 百姓可不管谁来做皇帝，皇位怎么得来的，皇帝是不是正统。 他们只关心这个皇帝能不能让他们安居乐业。 嘱咐好了一切，楚洛终于放下了心，开始全心全意对抗一次比一次来得更剧烈的阵痛。 但此刻的他们并不知道，哪怕太子府众人守口如瓶，可楚洛生产的消息，还是如翅膀一般，飞到了军营。 第430章 林家的算计 彼时的殷迟枫，正站在城墙上跟城外的敌军对战。 楚家军人数毕竟不多，跟林家的兵马对战不太有胜算。城墙上的弓箭手按照殷迟枫的命令，依次朝敌军发射箭矢。 “殿下……太子殿下！”一个小卒爬上了城楼，大声道。 殷迟璘这个“新太子”失踪不知是生是死，东宫之位空悬，殷迟枫又被不约而同地重新叫回了太子。 “殿下……太子妃娘娘生产了！” 殷迟枫身子一僵。 与此同时，一枚玄铁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朝殷迟枫袭来。 殷迟枫立即抬手格挡，“铮”地一声，玄铁箭一分为二，掉在了地上。 可殷迟枫没想到一根玄铁箭后面，又跟了一根。 两支箭一前一后飞速袭来，他拦住了第一支，第二支却没能及时拦住—— “噗！” 玄铁箭没入了殷迟枫的肩胛骨里。 “殿下！”周围的将士们一惊。 偏得那小卒还跟没看见似的，继续道：太子妃娘娘血崩了！娘娘昏迷不醒，燕国二皇子打算剖开太子妃娘娘的肚子，把小殿下取出来……” 哪怕殷迟枫立即明白过来这是林家的圈套，可是听到那些话，他还是忍不住心脏紧紧一缩，喘不过气来。 他冷静地快速躲避开剩下的箭矢，一剑将那汇报的小卒捅了个对穿。 “殿下……”将士们忙围拢过来，立即去叫军医。 “别让太子妃知道。”殷迟枫淡淡吩咐身边的暗卫。他顿了顿，又道：“回去看看，太子妃现在怎么样。” 明明知道这就是林家的计谋，他应该相信楚洛，但是心中还是忍不住发慌。 他强做镇定，回到了军营，焦灼且难捱地等待暗卫的消息。 幸好他身上备有楚洛的解毒丹，哪怕这箭上涂了剧毒，也并无大碍。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暗卫才气喘吁吁地回来。 殷迟枫看他的模样，心里一咯噔，眼前阵阵发黑。 “主子……主子您别担心！”暗卫快速理顺了气，连忙道：“娘娘的确是生产了……但是没出任何事！” 殷迟枫刚揪起的心脏，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随即反应过来暗卫的意思，他蹭的站了起来：“……生了？？！” “还，还没生完……”暗卫磕磕绊绊，“但已经生出了位小殿下！小姐已经出生了！” 他是等着楚洛生完了女儿才，母女平安才回来禀报的。 不然他家主子会更急。 但殷迟枫现在也没强到哪儿去。 他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疼不疼？有没有危险？生了多久？”殷迟枫忍不住担忧。 他家的那小东西那么娇气，怎么忍受得了的？ 他到现在才知道，可见楚洛是在故意瞒着他。 他又气又心疼。 不是说好的到时候得告诉他？ “虞公子给娘娘扎了几针止痛，前后不过花了两个时辰，挺快的！虞公子跟燕国二皇子说没什么危险，生第二个就快了……” 两个时辰？ 还挺快？？！ 殷迟枫再也坐不住了。 他将所有的人都留了下来，自己独自回太子府。 反正城门这边有姬云琛守着，哪怕没有他林家也攻不下来。 这一路上，殷迟枫遇到了无数潜伏着欲要杀了殷迟枫的杀手。 这些亡命之徒少说也有数百人。 林家这是下了血本，一定要趁此难得的机会将殷迟枫击毙。 可殷迟枫拼着一腔对爱妻的焦灼担忧，愣是让那些杀手们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甚至不过几息的功夫，就有杀手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 杀手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发了狠劲儿，一拥而上。 双手难敌这么多剑，他们就不信殷迟枫有三头六臂，还能…… “噗！” 剑没入身体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本来这倒也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接二连三，不断地传来。 这群杀手的头领立即回头，就看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拢住。 再看腰牌…… “暮，暮夕阁！” 头领慌乱起来，可压根儿阻止不了自己的手下以此被暮夕阁的杀手清理掉。 甚至原本被他们围拢在中间的殷迟枫，也被一个白衣男子带离了包围圈。 “……顾清辞！插手朝廷的事，这可坏了暮夕阁的规矩！”头领大声道：“就不怕给暮夕阁惹麻烦么！” 顾清辞冷冷瞥了他一眼。 虽然有面具遮着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头领就是感觉顾清辞仿佛在看一个傻逼。 头领：“……” 顾清辞没有再搭理他，领着他救出来的妹夫回太子府。 “我本以为你是个识大局的。”顾清辞突然开口道。 却没想到是个……那叫什么来着？他妹说，叫恋爱脑。 直接撇了前面的战事，连一个暗卫都不带，独自一个人就回来了。 竟如此冲动幼稚。 殷迟枫闻言笑了声：“但大哥不还是带人来接应了么。” 顾清辞：“……” 他哪里想来。妹妹在九死一生地生孩子呢，哪儿有这闲心。 可殷迟枫的暗卫回到太子府，还得了林家的假消息，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再隐瞒——瞒也瞒不住，还会让殷迟枫更加担心，还不如实话实说。 “把伤遮一遮，换身衣裳。”到了太子府，顾清辞拦住着急往正院赶去的殷迟枫。他皱了皱眉，“别吓到洛儿。” 殷迟枫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完全忘了身上还伤，被大舅子一提醒，才感觉到肩膀传来的钝痛。 他立即去换了衣服。知道楚洛鼻子灵，还特地洗了个澡，冲淡了身上的血腥味以及药味，确定楚洛不会闻出来，这才急忙回到他们的院子。 然而一进门，就听到一句中气十足的骂声—— “殷迟枫……你个王八蛋！！！” 殷迟枫：“……” 以及虞寂渊在门外鼓励道：“对对对，就是这样……马上就生出来了！” 鼓励完了，又抓住一个从屋里出来的稳婆：“生到哪儿了？” “头出来了……” “头出来了师妹！加把劲儿啊！再骂的用力一点！” 殷迟枫：“…………” 第431章 在儿女的名字上撒狗粮 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殷迟枫的心就放下来了一半。 还好…… 听上去应该没太大问题。 他越过还在怂恿楚洛骂的更大声的虞寂渊，推门而入。 虞寂渊：“？？？” 我靠……老殷啥时候回来的！ 怂恿人家媳妇儿骂他被当事人听了个正着，虞寂渊身子一僵，赶紧补救：“咳……我这是权宜之计老殷！这是帮你媳妇儿加快生孩子呢！” 殷迟枫知道，并不在意。 稳婆看到殷迟枫进来，一惊，但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敢把人赶出去。 另一个稳婆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把刚出生的女孩抱过来给殷迟枫看。小东西长得不大，嗓门儿倒是嘹亮。 殷迟枫看也不看，蹙眉推开襁褓里的孩子。 “抱出去，太吵了。” 小郡主：“？？？” 可怜太子府刚出生被众人捧在手心儿里的小郡主，见到父亲的第一面却被父亲嫌吵赶了出去。 她一路嗷嗷又哇哇，哭得门外等候的众人心都化了，连忙手忙脚乱地抱过去。 而屋里的殷迟枫则大步走到床边，颤着手抚着满头是汗的楚洛。 楚洛：“？？？” 出幻觉了？ 咋看到了殷迟枫？ “……殷迟枫？”楚洛眨巴眨巴眼睛。 “嗯。”殷迟枫握住楚洛的手，嗓音微哑，“……疼么？” “不疼啊。师兄给我扎了两针，我也喝了点止痛的药，不怎么疼，对孩子也没影响。”楚洛喘了口气，“就是有点累。” 不咋疼，但是得一直使劲儿……还一连使劲儿两个时辰，这谁能受得了。 “……我再不生了！”楚洛反握住殷迟枫的手，用脸颊蹭了蹭撒娇。 她都要被殷迟枫给养娇了。 哪怕摒除了大量的疼痛，也不想再遭这份罪。 可那些没有条件止痛的产妇呢？ 难怪说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她以后一定要将这无痛生产的方法宣扬光大！ 而与此同时，院中的顾清辞将人平安地送了过来，却并不停歇，扭头就走。 南疆王正浑身僵硬地跟韩晚娘一起哄着哇哇直哭的小郡主，余光发现顾清辞要走，忙问：“你上哪儿去？” 这小家伙不论是她外婆还是她舅公，挨个哄都哄不好。 脾气还挺大！ 南疆王正打算将小郡主交给顾清辞，让他哄哄试试，但顾清辞却淡淡道：“我去解决几个人。” 南疆王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行吧，那你快去快回。” 顾清辞微微颔首，很快消失无踪。 暮夕阁既然已经参与了朝廷皇家的事，破了规矩……那索性就破到底好了。 * 当天晚上，被重重御林军守护地固若金汤的林家，差点儿被灭门。 林家人早就不住在林府了，而是住进宫里，跟皇后汇合，最大程度保障他们的安全。 但暮夕阁的杀手却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潜进了皇宫，如入无人之境，直奔长春宫以及林太师住的永康宫。直到血染宫墙，御林军们竟是才知晓有人竟然闯入了宫中。 哪怕早有防备，永康宫也仍旧血流成河。林太师没了一条胳膊，跟他儿子一起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长春宫寻求庇护。 皇宫里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直到天亮，那些形如鬼魅的杀手才悄无声息地撤走。 但林家损失惨重，林家的嫡系，只剩下了林太师跟林父两个人。甚至林婉婉没能及时逃出去，死在了流矢中。 不过准确地说，是林太师跟她爹忙着逃命，慌乱中没顾得上她。 “殷迟枫！！！”林父狼狈极了，双目赤红，恨得咬牙切齿。 竟然害死了他的婉婉…… 他要将殷迟枫千刀万剐！！！ 躺在床上的林太师比林父还要凄惨。 他被砍掉了一条胳膊，哪怕已经被包扎过，血也仍旧在流。林太师年纪大了，折腾这么一通，直接没了大半条命，此刻有气无力，竟是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林太师怔怔地望着头顶的幔帐出神。 听着儿子的话，他没有说些什么。但他知道，怕是没有那一天了。 这次可是唯一的机会了。这都没能杀了殷迟枫，以后，更不可能了。 皇宫里的这场声势浩大的刺杀，关注的人并不多。因为在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的时候，太子府传出了喜讯—— 太子妃平安诞下一对龙凤胎双生子！ 据传，南疆王，燕国太子、二皇子，暮夕阁少主，药王谷虞小神医，皆同时送上祝福以及贺礼。 而太子殿下殷迟枫心情极好，当即传下指令，城外叛军凡是缴械投降者，既往不咎。待战事过去，全国免税三载…… 一条接一条的赦令下发，竟是堪比大赦天下，普天同乐。 可见太子殿下的心情有多好！ 而殷迟枫的指令，让城外已然焦躁不安的敌军们军心动摇，当日就有高喊祝福太子太子妃、以及二位小殿下的士兵陆陆续续投降，而殷迟枫竟然真的既往不咎，没有杀他们！ 这让犹豫不决的将士们瞬间放下了心，争先恐后地投降。哪怕林家慌忙杀掉叛徒以安军心……却也已经晚了。 又三日，城外未投降的叛军尽数被俘。 皇后，彻底败了。 * 楚洛窝在房间里坐月子，听着芹葙的汇报，可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她的旁边，就躺着好不容易生下的两小只。奶娘刚刚给他们喂饱，此刻他们睡得正香。 先出生的女儿眉眼长得很像她爹，哪怕此刻奶奶的一小团，也能看出来日后定然是个小翘鼻深眼窝的浓颜美人。 后出生的儿子则秀气极了，看上去奶乖奶乖的，嘴巴跟眼睛都像极了楚洛。 这两个孩子殷迟枫都爱极了，取名殷慕初跟殷思珞。 这两个名字他似乎早就想好了，韩晚娘问孩子的名字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 只是，这俗气的谐音梗…… 楚洛失笑，但最后还是由了他在孩子们的名字上撒狗粮。 “他现在在哪儿？” “殿下在皇宫。”芹葙答道，“待彻底解决了林皇后……您就可以当皇后了。” 第432章 洛枫宫 林太师第二天就因伤势过重而亡。 至于他那儿子…… 只是个庸才，不然也不必需要靠林氏女子当皇后才能振兴林家。 失去了林太师的帮助，皇后再也没有了任何依靠，她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而哪怕她捏着皇帝的命…… 殷迟枫会在意？ 这能威胁得到殷迟枫？ 当天，皇后就被扣押进了牢狱。而在长春宫的地牢里找到老皇帝的时候，他被折腾地瘦骨如柴，只剩一口气了。 不过意外的是，他们还找到了殷迟璘。 “做成了人彘？”楚洛趴在马车窗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件事本来是没打算让楚洛知道的，没必要，听了还烦心。 但有两个嘴碎的宫人在一旁小声嘀咕，被恰巧路过的楚洛听见了。 宫人们说，殷迟璘被皇后做成了人彘丢在地牢里自生自灭。被发现的时候，已然浑身生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的蛆，他的四肢伤口处尤甚，恶臭难闻。 被搬出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有蛆不停地掉下来。 殷迟璘哪里能接受得了这样的遭遇，早就痴傻了。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上，抖若筛糠。 但楚洛并没有生气，并没有责罚他们。倒是芹葙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让楚洛赶紧放下帘子，莫要吹风着凉。 * 低调奢华的马车，最终停在了东宫门前。 东宫一直有人打扫，屋内陈设还跟楚洛他们离开之前一样，只是门前的匾额正被几个宫人给撤下来，换上新的匾额。 新的匾额楚洛这角度看不到写什么字，但是为何突然要换匾额？ 就在这时，宫人们将新的匾额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往上运送，楚洛这才看清匾额上的字—— 洛枫宫。 楚洛：“……” 原来是把东宫给改名了。 某太子在儿女的名字上撒狗粮不说，东宫的名字也要撒狗粮。 楚洛哭笑不得。 “娘娘，您以后就跟殿下住在这洛枫宫了。”芹葙笑着解释道，“文武百官们正在商议殿下的登基大典，殿下想等您出了月子，跟您的封后大典一起举行。” 皇帝这身子，已然不可能再继续做皇帝了。如今这帝位空悬，不论是民心所向还是殷迟枫本人的威望，他当之无愧。 但是…… “我们以后住在这儿？”楚洛想了想，“皇帝不是要住在养心殿么？” 而且历任皇后也是要住在长春宫的呀。 “殿下不喜欢养心殿。而且，长春宫住过晦气的人，殿下嫌不干净。”芹葙答道。 不过这些都是托词。不喜欢养心殿跟长春宫，完全可以另选其他的宫殿—— 殷迟枫完全是单纯地想跟楚洛住在一块儿。 他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什么自古帝后从没有住在一个宫殿的。 他殷迟枫就是规矩！ 而这样的决定，也压根儿没有人敢反对。 自从太子妃嫁给太子之后，太子整个人都朝着明君的方向发展，他们对太子妃感激涕零还来不及呢！ 毕竟这可是唯一能治的住殷迟枫的人，更何况太子妃，啊不，未来的皇后娘娘刚刚诞下两位皇嗣，不论从哪方面看，都完全无可指摘！ 文武百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口不提这件事，只一个劲儿地恭贺，祝福准帝后跟二位皇嗣，吉祥话一筐一筐地往外倒，倒地殷迟枫心情甚悦，拿到玉玺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给诸位大人们涨工资。 一时间，普天同庆，天下皆喜，殷迟枫的呼声前所未有发高涨。 而至于被遗忘的七王爷殷迟珣…… 他自始至终都不曾肖想过那个位置，如今更是不可能反对。给殷迟枫跟楚洛送上祝福跟贺礼之后，就请求殷迟枫允许他把淑妃接出宫，住在自己的王府。 老皇帝么，殷迟珣倒是也想接到自己王府颐养天年，但老皇帝虽然是他的父亲，却也是曾经的天子。他一个王爷把曾经的天子养在府上…… 哪怕殷迟枫不怀疑他，文武百官以及天下的百姓们也得怀疑他想造反。 最终殷迟珣还是只把淑妃给接了出来。 淑妃在宫里没少被皇后折磨，再次见到淑妃的时候，殷迟珣都差点儿没认出来，淑妃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多岁。蓬头垢面，浑身是伤。 这边殷迟珣忙着请太医给淑妃医治，皇宫里的一处小宫殿里，则剑拔弩张。 皇后能够劫持老皇帝，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沈符，被抓住了。 不过严格的来说，沈符压根儿就没跑。 因为他知道，这皇宫早就在皇后还没败的时候就被殷迟枫给包围住……跑也跑不了。 他斜卧在软榻上喝着小酒，对一屋子的执剑的暗卫恍若未觉，只饶有兴致地看着楚洛跟虞寂渊。 楚洛是来看热闹的。 殷迟枫不在，没人管得住她。 她就头戴抹额，披着披肩，跟着虞寂渊前来看戏——她这两天坐月子都要无聊死了！ “恭喜师妹呀，平安生下两个孩子。”沈符笑眯眯地朝她举了举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楚洛坐在椅子上，随口道：“同喜同喜。” “哈。”沈符笑了一声，“同喜什么，喜我被你们抓住了？” 沈符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但这又如何？老皇帝身上的毒啊你又解不了。” “还是我赢了。” “我才是最厉害的毒师！” 楚洛望着沈符逐渐兴奋的模样，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执念来自何处。 竟是连小命儿都不担心，只在乎这个？ 沈符兴奋地神色有些扭曲癫狂：“老皇帝表面看上去只是咳嗽罢了，皇后早就让太医院的太医放出话，老皇帝的病好治极了，还能活个十来年……你解不了他的毒，你丈夫的皇位可坐不稳！” 皇后哪怕败了，也要留一手，在被殷迟枫抓住之前，逼迫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一致说老皇帝的病极其好治，并迅速将这消息散播出去。 如此的话，作为药王谷的关门弟子的下一任皇后的楚洛，却治不好公公的病，让他没两天就暴毙了…… 这谁会不多想点什么！ 就算这影响不了殷迟枫当皇帝，但毕竟是个隐患，随时可以有人用殷迟枫掀起战争跟皇后打起来根本不是为了救驾，而是为了皇位，甚至因此弑父这件事来反对殷迟枫的统治，从而导致江山不稳、有心之人借此“名正言顺”的理由发动叛乱。 皇后这是弄不死殷迟枫，也要膈应他，拼命给他找麻烦。 但…… 楚洛疑惑地歪了歪头。 “可你怎么知道，我解不了啊？” 第433章 正文完 猖狂大笑的沈符，笑声戛然而止。 楚洛勾了勾唇，“你给老皇帝下的毒里，有江椿子，天南星……以及大量的晚萤草吧？” 沈符的脸色僵住了。 看到沈符的表情，楚洛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只是最近在坐月子，我家那位管我管得严，不让我劳心劳力，我就没去给老皇帝解毒而已。”楚洛托着腮，挑了挑眉。 她只是按照老皇帝的面色，以及他的症状推测，猜出来的而已。 更何况殷迟枫的探子说，老皇帝之前可是严重呕血的。而且还有老皇帝看上去变年轻了这一茬在，哪怕现在老皇帝的表面症状只剩下了轻微的咳嗽这一样，对各种毒草倒背如流的楚洛立即在脑海里锁定推测出来。 “这毒嘛，用小红参，石龙芮，夹竹桃……可以解。” 楚洛的话，让沈符脸上的表情彻底裂开。 “不可能……这不可能！”沈符突然歇斯底里地暴起怒吼，却被离得近的暗卫立即按住了。 楚洛说的那些，其实并不准确。 毕竟没有上手把脉，有些偏差。但只是从症状就能推测出来这些…… 沈符知道，给老皇帝彻底解毒，对楚洛来说只是时间问题。就算一时半会儿还没研究出来解药的药方，但凭借楚洛这水平，她绝对有办法吊着老皇帝的命！ 直至解了老皇帝的毒的！ 沈符双目通红，直勾勾地盯着楚洛，状若癫狂，只来回重复着一句话：“……这不可能！！！” 虞寂渊神色复杂。 刚刚沈符还拽得二五八万的，一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都不在乎的欠揍模样，结果被他师妹三言两句，就整得彻底崩溃了。 为防止陷入绝境的沈符暴起反抗伤到楚洛，芹葙强硬地带着楚洛回到了洛枫宫。 其实楚洛挺佩服沈符的。 一种毒，生生被他研究出花来了，还分前调中调后调……各时期的症状都完全不同。 楚洛也是实在闲的蛋疼，没事儿干的时候琢磨老皇帝的这个毒，琢磨了好几天才琢磨出来的这一点。 不过沈符的话却是提醒了楚洛—— 不管怎么样，老皇帝现在可不能死！ 但芹葙哪里还会让楚洛往外跑。虞寂渊自告奋勇地先去探探路，看看老皇帝的毒到底怎么解。 楚洛还想再说些什么，崽突然哇的一声哭了。 只见楚洛那闺女殷思珞胖乎乎的小手攥着一条绿色的小东西。楚洛定睛一看…… 这不是小青么！ 可怜兮兮的小青被殷思珞攥在手里晃来晃去。奶娘也瞧见了小青，大惊失色，连忙检查小殿下身上有没有伤。 好在仔细查探了一通，小青是个聪明的，没有伤到小主人，兴许只是好奇过来看看，奶娘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小东西，劲儿还挺大。”楚洛好半天才从殷思珞的手里把小青给解救下来。 小青委委屈屈地呲溜一下钻到了楚洛的袖子里，紧紧盘住了她的手腕，再也不出来了。 一旁的殷慕初倒是乖巧，懵懵懂懂地看着哇哇大哭的姐姐，又看了看旁边的亲娘，咧着小嘴笑了起来。 明明是一起生的，怎么这姐弟俩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眼瞧着奶娘也哄不好殷思珞这小祖宗，楚洛只好伸手去，想把孩子抱过来试着哄一哄。 却见斜侧方伸过来一只手，将殷思珞给抱了过去。 哭声戛然而止。 “你别抱，她这么沉，累着你你腰该不舒服了。”殷迟枫在楚洛身旁坐了下来，对楚洛说完，才看向怀里的女儿。 “明明不饿，还哭什么？嗯？”殷迟枫语气懒散，“故意折腾你娘？” 殷思珞含着一泡眼泪，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瘪着嘴看她父王。 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委屈模样。 “啧。”殷迟枫不轻不重地拍了把女儿的屁股，将不哭了的殷思珞交给奶娘。 奶娘如释重负，赶紧带着殷思珞跟殷慕初先退下。 “别太惯着他们了。”殷迟枫大手一揽，将媳妇儿揽到怀里，餍足地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上，轻轻蹭了蹭。 “这般惯着，以后如何能当大任。” 楚洛被殷迟枫蹭得有些痒，笑着躲了躲，却因此更加贴近殷迟枫了，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 楚洛索性往后一靠，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他们才出生几天啊，就当大任……而且思珞是女孩，大任也落不到她头上。” “女孩怎么了，女孩也可以当女帝。” 楚洛唰地睁开了眼睛。 楚洛对男孩还是女孩当皇帝没什么意见，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可是受过男女平等的教育的，而且那y国，不就是女王么。 但楚洛却还是有些惊讶，在有了儿子的情况下，殷迟枫这生活在封建朝代的人，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殷迟枫却云淡风轻，谈论的仿佛不是大殷下一任君王这般严肃的事儿，低头玩着楚洛的手指，继续道：“思珞的性子，比她弟弟适合当储君——这有什么，反正都是孤的孩子，谁当都一样。不过，现在说这个的确早了点，等他们大大再说吧。” “不过他们两个，还是不能惯着。” 得早点让他们接手这天下。 殷迟枫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感叹地想。 之前铆足了劲想得到这帝位，可真得到了，还挺没意思的。 这些天他都好久没好好地跟他的洛儿说说话了。 啧。 等那两个小东西出息了，接手这烫手的山芋，他就带着他的洛儿过二人世界去…… 两个孩子并不知道他们的父王是如何的残忍，在他们尚在襁褓中，就把他们未来要学的全都计划好—— 甚至已经开始着手给他们选太傅了。 * 永庆三十年，皇帝龙体抱恙，退位养病。同年十月初七，太子殷迟枫登上皇位，与太子妃楚洛同日登基封后。 帝后入住洛枫宫，嫡出的殷思珞与殷慕初成为长公主与皇长子。 随着普天同庆大赦天下，皇后娘娘的一些独家秘方也毫不保留地流传入民间——自然，为了便于推广便于大夫们上手，都是一些比较温和不容易出错的药方。 其中也包括那套妇人生产时的止痛针灸之法，让无数的怀孕妇人对楚后心生感激，连带着生育率都有了小幅度地提升。 一时间，在天下百姓羡慕赞美帝后的爱情故事时候，感激的呼声更是前所未有。 民间甚至逐渐出现了楚后祠，香火比月老庙还要旺盛。许多姑娘未出阁时都要拜一拜楚后祠，希望楚后保佑日后能夫妻恩爱，儿女双全，白头偕老。 自殷迟枫上位，大殷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直到几百年后，这位殷皇与楚后都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正文完） 第434章 番外1 爱翘班的皇帝跟俏妖后（一）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窗外偶然飞过几只鸟儿，停在窗棂上，歪着头瞅了瞅，又抬起翅膀飞走。 春日景色正好。 但此刻，书房里的气氛却没那么好了。 “西边匪寇骚扰百姓……”坐在桌前的男人拎着面前的折子，一袭玄红相间的常服，却生生让他周身的气势比龙袍还要摄人。 “这点小事都需要朕来定夺。朕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堪称和缓。 但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一众老臣更加紧张了。他们大气不敢喘，战战兢兢地抄着手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殷迟枫不耐烦地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就这么屁大点事儿，还非要在他好不容易休沐的时候把他叫来处理公务？？！ 他可是天快亮了的时候才睡着！ 才抱着他家洛儿睡了那么一小会儿！ 好好的香香软软的媳妇儿，就这么抱不着了！！！ 起床气连带着怨气，让本就可怕的帝王更加可怕。诸位老臣们苦不堪言，十分后悔今日打搅陛下的行径。 但是……这件事着实兹事体大，且着急，他们不敢妄下断言，只得来请陛下定夺。 “让陈将军的那个二儿子，带三千人马去打。”殷迟枫不耐烦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起身便要离开。 “这，三千人马不够啊陛下！”眼瞧着殷迟枫要走，一位大臣一时情急，忘记了收声。 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已经迟了…… “唔……阿枫？”困倦的声音隔着一层碧纱橱的门，隐约传了出来。 大臣们眼皮子一跳—— 遭！ 把皇后娘娘给吵醒了！ 殷迟枫面色一变，丢下一众大臣，匆匆推开门走了进去。 “吵醒你了？”殷迟枫有些后悔，将人连人带被子地抱到了怀里，一边亲吻她的额头一边柔声哄着：“抱歉……再睡会儿？” 早知道就不贪图这一时半会儿的，直接让大臣们去偏殿等着了。 还以为只是匆匆看一眼说句话，顶多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解决，孰料他们一件接一件地禀报！结果没能很快处理完立即钻回被窝跟洛儿一起再睡个回笼觉，反而还把人给吵醒了！ 楚洛此刻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但是殷迟枫不在身边，她睡得不踏实，很容易被吵醒。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呀。”楚洛闭着眼睛，嘟囔着骂罪魁祸首：“混蛋……腰好痛……” 但因为她声音小，且尾调拖长，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跟撒娇似的。 哪怕他俩的娃都五岁了，殷迟枫跟楚洛的感情却丝毫不减当年，甚至越来越浓情蜜意，每一天都似新婚。 而殷迟枫也跟以前一样健康……且持久。 昨晚就折腾了楚洛大半夜。 殷迟枫心虚地帮楚洛揉腰。安全感满满的怀抱以及不轻不重的手法儿，舒服的楚洛很快就再次睡了过去。 * 当把媳妇儿哄睡了的君王再次出来的时候，大臣们一个个跟鹌鹑似的，头低得更低了。 议事的地点挪到了洛枫宫的偏殿，不过接下来政务处理得极快，殷迟枫说什么，他们就擦着冷汗，硬着头皮去做—— 惹恼了陛下，还有那么点儿活路。 可得罪了皇后娘娘，他们可是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 他们的皇后娘娘，可是宠冠六宫……不，陛下没有六宫。偌大的皇宫，只金屋藏娇了皇后娘娘这一个。 为了皇后娘娘，他们陛下是春宵苦短日高起，隔三差五不上朝啊！休沐时候更是陪着皇后娘娘微服出巡，根本找不到人。 而小国进贡的各种奇珍异宝，也悉数送到了皇后娘娘宫里。惹得多少未出阁的千金贵女艳羡眼馋，然而劝陛下广纳后妃开枝散叶都大臣们却全被打了板子一个月下不来床不说，还给他们赐了貌丑体胖的丑宫女，让大臣们苦不堪言，不敢再提。 可偏偏大殷风调雨顺，陛下政治方面天赋异禀，哪怕如此大殷也仍旧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至于皇后娘娘…… 人家妖归妖，可她却是个贤后，深得民心。既不作妖祸害贤臣，又不铺张浪费，还时常造福百姓，替诸位大臣们劝劝钻了牛角尖的陛下……这样的皇后，他们就是想弹劾也无从弹劾。 很快处理完政事的皇帝陛下，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些。 不等大臣们恭送，殷迟枫大步流星，眨眼的功夫就一溜烟儿没影了。 众大臣：“……” * 无人再打扰，楚洛窝在殷迟枫的怀里一觉睡到了下午。 ……然后被饿醒了。 殿外似乎还有点热闹。 不过说是热闹，也只是殿外匆匆路过的宫人比较多，难免脚步声略大。在寂静的洛枫宫里，格外明显。 “醒了？”靠在床边的殷迟枫放下手里的书，宠溺地抚了抚楚洛的发。 楚洛双手搂着殷迟枫劲瘦的窄腰，整个人窝在他的手臂跟身体之间的缝隙里。 她迷蒙地眨巴眨巴眼睛，揽着她的那只手臂拍了拍她的后背：“醒了就赶紧起来吃点东西。一会儿还有宫宴呢。” 楚洛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今个儿八月十五，晚上有中秋宫宴来着。作为皇后的她，自然要与民同乐，出席晚宴。 楚洛不情不愿地起床梳洗。膳食流水般送了进来的时候，宫人没发现有两小只也跟着溜了进来。 “母后！” “母后！” 两道奶声奶气的声音脆生生响起，紧接着楚洛的腿边便挂上了两只萌娃挂件。 “母后，思珞好想您呀！” “母后，慕初，慕初也想您……”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跟楚洛腻歪一会儿，忽然后脖领子一紧，整个崽都被提溜了起来。 殷迟枫一手一个，将他们丢给紧张赶来的嬷嬷，冷酷道：“不许缠着你们母后。” 才不过一天没见，什么想不想的。 殷慕初胆子小，有些怕他那对他们严厉的父皇，缩了缩脖子，眼巴巴地瞅着楚洛。 殷思珞虽是小姑娘，但从小就有长姐的风范，一点儿都不怕殷迟枫。她不高兴地噘着嘴，包子脸皱皱成一团，撒着娇道：“母后～～” 一边是可怜巴巴快要哭出来的儿子，一边是甜甜腻腻撒着娇的女儿，楚洛的心顿时柔软成一团，叫住要把孩子们抱走的嬷嬷，将崽崽们一左一右抱在怀里。 殷思珞跟殷慕初登时心满意足，搂着楚洛的脖子蹭啊蹭。 殷迟枫：“……” 天天晚上偷偷溜进正殿钻被窝，跟他抢媳妇儿，现在也缠着！ “过来。”殷迟枫瞥了他们一眼，淡淡开口，“你们母后还要用膳呢。” 两小只：“！” 他们只得不情不愿地从香香软软的母后怀中爬下来，被旁边的父皇抱起来。 “我抱着他们，你吃。”对楚洛，殷迟枫的语气就骤然柔软温和了许多。 殷思珞趴在殷迟枫的怀里，默默地在心里吐槽：父皇是双标怪。 但是皇家亲情本就淡薄，相较于历史上的其他皇帝，殷迟枫待他们已然算是史无前例了。甚至没有将皇子公主送到皇子所，而是养在洛枫宫里亲自教养。 不过，殷迟枫也很嫌弃就是了——这两个小家伙严重打搅他跟他的洛洛，皇帝陛下已然开始考虑要不要让他俩去隔壁的宫殿住了。 楚洛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先垫垫肚子，等会儿的宫宴怕是吃不饱。 就在楚洛吃完，开始梳妆打扮穿上华贵的皇后冠服的时候，芹葙忽然惊喜地匆匆过来。 “娘娘，南疆圣女跟其丈夫抵达皇宫了!” 第435章 番外1 爱翘班的皇帝跟俏妖后（二） 楚洛已然当上了皇后，韩晚娘儿女全都平安顺遂，她了无牵挂，在两三年前就跟着南疆王一同回到了南疆，成为南疆人人敬仰的圣女，也改了名字—— 现在的韩晚娘，叫明竺岚。 这是韩晚娘的亲生父亲，也就是上一任的南疆王给她取的名字。 至于楚凛…… 他追妻追到了南疆。 终于在去年得偿所愿，获得了大舅子南疆王的勉强满意，成功地成为了圣女的……上门女婿。 如今楚凛嫁妻随妻，常年住在南疆，这次跟明竺岚一同回到了大殷看望女儿跟外孙外孙女。 楚洛急忙让芹葙去把人请进来，直到宫宴开始，才恋恋不舍地止住了话头，一起往举办宫宴的宫殿走去。 “父皇又不高兴了。”殷慕初瞅了瞅殷迟枫，又瞅了瞅不远处的楚洛，小声地跟姐姐说道。 殷思珞毫不在意：“这很正常的呀，谁跟母后说话，让母后不搭理父皇，父皇丢失会生气的。” 只是不同的是，别的人他们父皇能把抢他媳妇儿的给丢出去，但面对丈母娘…… 哪怕是大殷的皇帝陛下，也只有默默生闷气，百无聊赖地在楚洛的身后，悄无声息地牵住了楚洛垂在身侧的手指。 旁边就是明竺岚跟楚凛。楚洛耳朵红了红，但她没有挣开，默许了他的动作，悄悄地回握了回去。 皇帝陛下满意了。 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两小只：“哇哦！” 宫人们不敢随意张望，皆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只有一直盯着父皇母后的殷思珞跟殷慕初看到了，而且两人的手的高度，两只崽稍稍抬头就看到了。 “会亲嘴嘴吗？”殷慕初小小声问姐姐。 姐姐要被弟弟笨死了，小小声地回：“不会……外祖母在呢！” 有外人在，尤其是外祖母舅舅他们，他们的父皇就会稍稍地收敛…… 那么一点点。 * 宫宴跟往常一样枯燥又无趣。 殷迟珣也来了，带着他的王妃姜妍，以及三岁的女儿。如今他低调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还挺幸福美满。 殷思珞带着殷慕初一会儿跑到七皇叔那儿看看小妹妹，一会儿跑到明竺岚那儿撒娇。后面跟了一长串的嬷嬷宫人，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磕着碰着了小祖宗。 殷迟枫倒是因此乐得自在。 别看表面上是威严让人不敢直视的皇帝陛下，背地里在桌子底下悄悄捏自己媳妇儿的小手呢。 “胖了些。”殷迟枫跟皇后说着悄悄话，将自己刚刚剥好的螃蟹放到楚洛面前，“尝尝，挺肥的。” “都胖了还让我吃！” “胖点好，朕就喜欢胖的。” 养了五六年才好不容易长了点肉，殷迟枫忍不住再次捏了捏楚洛的小手，简直爱不释手。 大殿中央一群花枝招展的舞姬，个个身姿曼妙，可殷迟枫却似没看见似的，一双眼睛只盯着楚洛。 舞姬们不甘地咬牙，一些有心思的大臣们也失望愁闷极了。 ——这些舞姬，可不是寻常的舞姬，她们都是一些大臣、世家的女儿。 如今没人敢明着劝皇上纳妃，只好暗戳戳地使点小动作……可熟料皇上看都不看！ “放弃吧。”有大臣嘲讽道，“人家陛下跟皇后娘娘好着呢！又不缺皇嗣，还正值壮年，做什么要纳妃。” 对方吹胡子瞪眼，心中不甘极了。 他女儿长得那么漂亮不嫁给皇帝成为皇妃……这也太亏了！ 这世上，也只有陛下才能配得上他女儿了！ 这位大臣正焦急着，琵琶乐声逐渐进入了尾声。一曲终了，为首的戴着面纱的舞姬轻轻揭下面纱，露出一张姣好的容颜，朝着上座俊美的君王微微欠身福礼。 “臣女凝瑢，恭祝陛下洪福齐天，大殷风调雨顺。”周凝瑢抬起头，不卑不亢地望着座上的男人，满目柔情，“凝瑢亲手做了月饼献给陛下，愿陛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楚洛：“……” 楚洛面无表情地吃着螃蟹肉。 楚凛狠狠拧眉，不赞同地看向自己的皇帝女婿—— 怎么不在京都的这段时间，竟然还有人当着他闺女的面自荐枕席呢？ 南疆护卫脸色发沉，面色难看。明竺岚神色倒是还算平静，但也收敛起了唇边的笑，缓缓看向殷迟枫。 殷迟枫：“…………” 玄色龙袍的男人贵气逼人，冕旒垂下来的珠帘将他俊美的容颜半遮半掩，更加神秘，让人心驰神往。 周凝瑢胸口小鹿乱跳。 这时，忽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只有父皇的，没有母后跟我们的吗？” 周凝瑢一愣，望向坐在皇后右下方的南疆圣女怀中抱着的小公主。 小公主吃得脸颊鼓鼓的，一脸天真地望着她。 周凝瑢抿了抿唇。 她自然是只献给陛下的。 月饼什么的都是借口，陛下若是对她无意，根本不可能会吃她做的月饼。而若是有意…… 周凝瑢自信地笑得更明媚了。 她今日的目的很明确，尤其是在亲眼看到了陛下的样貌之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要当皇妃！ 周凝瑢被养在深闺多年，被捧惯了，觉得皇后再怎么好看，毕竟也是二十岁的老女人。而她比皇后小了整整五岁，正是最好的年纪，长得又不比皇后差。看了皇后五六年的陛下，见到自己怎么会不心动呢！ 更何况皇后娘娘低调极了，那么多大臣劝陛下纳妃，皇后也从未妒忌过，想必是个大度脾气好的傻白甜，定然不会为难自己的。 想到这儿，周凝瑢一脸希冀地抬起头来望着男人，大胆而娇羞地开口道：“凝瑢，凝瑢是特地给陛下做的……” 说罢，她期待而又敬仰地看向上方的男人。 但凝瑢以为这番话会让年轻的君王龙心大悦，却不知她的父兄现在已然脸色惨白，抖若筛糠。 “还未出阁就给别的男人送东西……啧，谁家的女儿，教养得如此大胆？”殷迟枫瞥了眼某些不安分的大臣。 淡淡的语气，却让诸位大臣一个激灵。周凝瑢的父兄更是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 “陛，陛下，”凝瑢的父亲擦着汗，硬着头皮道：“这孩子，这孩子年纪还小，仰慕您许久，这才做出错事来……望陛下赎罪，臣日后一定好好管教！”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大殿，现在却落针可闻。 周大人冷汗直流，心中暗骂女儿不听话，怎么不委婉点！ 周凝瑢愣愣地跪在地上，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陛下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真是扫兴。”殷迟枫不悦地用指尖轻扣桌面，没有管跪在地上的几人，扭头对楚洛道：“朕就说不来吧，你非要来。” 这不，朕就被人觊觎了！ 殷迟枫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委屈，撒娇似的。 是别人觊觎他，又不是他觊觎别人，可他的洛洛吃了醋生了气——今晚怕是又要睡书房了！ 皇帝陛下郁闷极了。 他招谁惹谁了！ 殷迟枫望着那周家的几人，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气。 来自帝王的威压压得周家人喘不过气。周大人瞳孔惊惧地缩了缩—— 完了！ 陛下彻底生气了！ 他的脑袋怕不是要搬家了！ 周大人惊恐地以头抢地求饶，殷迟枫却不为所动。刚要不耐烦地开口，手背蓦地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 “本宫这些年，似乎是脾气太好了？”楚洛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揪着殷迟枫手背上的皮肉，另一只手托着腮，慵懒开口。 第436章 番外1 爱翘班的皇帝跟俏妖后（三） 她这些年安心地当着咸鱼，有什么事殷迟枫都会给她提前摆平。男人有了孩子也有了，没事儿还经常去药王谷去南疆玩，基本上不怎么跟大臣们有什么交集，也不像其他的历任皇后那样隔三岔五举办个什么赏花会邀请京中的小姐贵妇参加。 可这样…… 就以为她很好拿捏了？ “陛下不纳妃，要说几次，某些人才能记住？”楚洛平时的时候看着很内敛温和。但此刻的楚洛的气质竟然跟陛下有几分相似。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话，却让众人的压力丝毫没有减小，反而更大了。 完蛋……皇后娘娘生气了！ 以前陛下生气还有皇后娘娘劝着。如今皇后娘娘也生气了，陛下不得当场暴走，将这些惹他爱妻生气的人全都砍了？ 楚洛原本好好的心情，都被搅和了。本以为殷迟枫这几年明确的拒绝，坚决表示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能让他们彻底消停下来，可结果楚洛却低估了他们对权势的向往。 明着劝谏不成，就暗戳戳地来塞人！ 非要来当小三，破坏人家夫妻感情！ 楚洛这暴脾气，当即就忍不了了：“本宫可不是什么好人，天天玩毒摆弄蛊虫，诸位大人可真是为了权势不要自家女儿性命了！只要本宫想，你们女儿踏进皇宫的第一步就被本宫控制成行尸走肉——还做什么利用女儿谋好处的美梦呢！” 周家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的皇后娘娘可是南疆的公主！ 这些年皇后娘娘经常回南疆，甚至南疆王还特地派了两个长老常驻大殷京都皇宫，就为了教皇后蛊术！ 可皇后着实低调温和，倒是让他们忘了这件事！ “皇，皇后娘娘，臣没想着用凝瑢谋求些什么……当真是凝瑢情窦初开，敬仰陛下天人之姿……”周大人磕磕巴巴地试图辩解。 “情窦初开，就可以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本宫的面公然向本宫的夫君示好？”楚洛冷笑一声，“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东厂最近在查贪污来着？” 殷迟枫对贪污容忍度很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不定期检查。 周大人一僵。 “在这节骨眼上，很难不让人多想啊。想必周大人清者自清，不怕查。如此，烦请东厂督主先查周大人好了。” 东厂督主立即领命，周大人脸色灰败，跌坐在地， 楚洛却仿佛没看见周大人的脸色似的，继续道：“对了，既然周家这般推崇三妻四妾，想必定然乐意以身作则……既然如此，本宫赏赐周公子一些美人好了。” 周大人惊恐抬起头。 他贪污的事被查出来，顶多只是查抄自己所有的贪污钱财以及大部分家产，严重些掉了脑袋，并不会涉及自己的儿子。 他还想着自己要是倒了，周家没落，还指望着自己那长得不错的儿子赶紧把他那青梅竹马的孙家大小姐给哄回家成亲……可是皇后这赐婚，他儿子的正妻之位可就没有了！ 那孙大小姐，又岂会愿意为妾…… 伺候一个老宫女的当家主母！ 一般陛下赐给他们的，都是貌丑又年纪大，嫁不出去的老宫女。不仅对陛下忠心耿耿，赐给大臣们之后，大臣们还得对她们当姑奶奶供着，不敢让她们有一点儿的差池—— 陛下赏赐的物件儿都得供着，更何况是人！ 他们周家，这是彻底废了啊！！！ “还有谁想自荐枕席的么？”楚洛托着腮，笑眯眯道，“要是比本宫还好看，本宫就替陛下收了。不过本宫那些蛊虫毒虫可不怎么听话，这要是不小心爬到了哪儿发生了什么，可别怪本宫没事先提醒。” 众大臣打了个寒战，忙摇头。 开玩笑……这谁敢啊！ 威胁！ 绝对是威胁！ 但这话却极其有效。原本那些抱着几分侥幸心理，想着反正有皇后娘娘劝着，陛下不高兴也不至于杀了他们的大臣们，如今是彻底歇了心思了。 没想到皇后娘娘的醋劲儿还挺大！ 自古以来，历任的皇后可都是装也都装成贤良淑德的模样，就算不喜欢皇帝纳妃，也得装作高兴殷切的样子，甚至亲自给皇帝选妃。 阻挠皇帝纳妃的……可全都是妖后！ * “如今外头可都管师妹叫妖后呢。”虞寂渊趴在窗边，跟楚洛道。 中秋宫宴之后，去各国周游不见人影的虞寂渊大摇大摆进了宫。楚洛这才知道虞寂渊早在两天前就回到了大殷京都，只是不想被揪去参加宫宴，这才特地第二天才进宫。 楚洛坐在桌前，抱着殷思珞教她画画，头也不抬道：“爱叫叫他们的呗，反正我又没祸害殷氏江山，也没作践大殷臣民——他们能把我怎么着。” 皇嗣也不缺，人家帝后乐意俩人过不想让第三人插足而已。 还是那句话，言官们想弹劾也弹劾不了，被威胁了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殷思珞小大人似的点头赞同：“没错！” 别看殷思珞才五岁，但是早已熟读兵法以及治国策，经常被她父皇抱去御书房一起批折子，她竟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不过殷思珞咬着笔杆心里想着，竟然敢在背地里说她母后的坏话……她要跟父皇告状去！ 虞寂渊乐了。 真不愧是母女俩！ “对了，我今早还在书局里找到了个有意思的。”虞寂渊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本书，“坊间还有你跟老殷的话本呢！卖得可好了！” 书？ 楚洛定睛一看，只见那本花里胡哨的封面上，写着花里胡哨的几个大字—— 《霸道皇帝俏妖后》 楚洛：“？？？” 楚洛震惊极了。 这啥玩意儿……难道她被写同人了？ 楚洛好奇极了，翻开了书，殷思珞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霸道皇帝？ 她父皇咋霸道了……她母后倒是挺俏的。不过“妖后”？莫非又是骂母后的？ 然而她的小脑袋还没等凑过去，书页却砰的一声狠狠合上了。 殷思珞：“？” 楚洛脸色通红，简直都要冒烟了。 啊啊啊啊……！！！ 这，这到底什么鬼啊！！！ 第437章 番外1 爱翘班的皇帝跟俏妖后（四） 殷迟枫感觉他家洛洛有点不太对劲。 每次跟他对视的时候，都会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然后一个人躲起来，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母后怎么了？”带着殷慕初骑射回来的殷迟枫低头，问殷思珞。 殷思珞鼓着脸告状：“有人骂母后是妖后！” 殷迟枫眯了眯眼睛，脸色沉了下来。 “还有呢？” 可是按照楚洛的性格，不至于会因此生气。就算生气了……也不至于躲着他吧。 殷思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其他的，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了呀。殷思珞自己判断不出来，只好将今日的事全都告诉了殷迟枫。 “……书？什么书？” “叫什么，霸道皇帝俏妖后！”记忆力超群的殷思珞一字不落地将书名复述了出来。 殷迟枫：“……” 这书名，一听就不怎么正经。 他若有所思，转身往外走：“捕风。皇后现在在哪儿？” * 楚洛是在御花园被抓住的。 人赃并获，连人带书一起被殷迟枫给扛了起来。 “你放开我！”楚洛脸色通红，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更红了。 “光，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要干嘛！” “他们不敢看。”殷迟枫大步往洛枫宫瞥了她一眼，“更何况，朕只是抱着朕的皇后，什么都没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殷迟枫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楚洛怀中的《霸道皇帝俏妖后》，顿了顿，压低了嗓音：“还是皇后想歪了什么？” 楚洛：“……” 想什么歪？ 歪什么？ 她可没有！ 别血口喷人啊！ 楚洛紧紧抱着书，身体僵硬地被殷迟枫抱回了洛枫宫。一被放到了床上，她就蹿了出去往外跑，却被殷迟枫轻飘飘地抓住了手臂给拽了回来。 “跑什么？”殷迟枫勾了勾唇，将人抱到了腿上坐好。 当初殷迟枫曾答应过，会教楚洛武功。 自打楚洛生下了孩子之后，殷迟枫的确兑现了诺言。但楚洛可能对这方面不太有天赋，且早已过了最佳的年龄，学起来要慢得多。 更重要的是…… 楚洛实在是起不来，每天天不亮就扎马步学基本功，没两天她就瘫倒在床，坚决不学了。 算了，轻功这种东西，不适合她，想想就行了。 反正她有个会轻功的老公，老公是她的，四舍五入她也会了！ 但是偶尔，楚洛也会有后悔的时候，自己要是咬咬牙坚持下去，说不定就会轻功了呢—— 比如现在的楚洛。 就十分后悔。 不会轻功的她没能跑成。被抓住了不说，还被殷迟枫好整以暇地当着她的面，翻开了那本书。 楚洛：“！！！” “等，等一下！” 可惜已经迟了…… 殷迟枫举高了手臂。被禁锢在怀里的楚洛根本够不到书，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书被翻开，自暴自弃地放弃了，羞耻地埋脸。 看到书上的字的殷迟枫神色一凝。 ‘妖后妖媚地半卧在床上，红色薄纱半遮半掩，更衬得肤白若雪……’ ‘陛下邪魅一笑，霸道地将妖后抵在了假山上……’ 殷迟枫随意翻看了两页。 这都什么跟什么？ 写的是他跟洛洛么？ 啧，这可完全就是一本有颜色的禁书。 而且，他有那么油腻么？不是邪魅一笑就是霸道强吻？还有洛洛，也没有这书里写的这么热情啊。 “洛洛？” 洛洛已死机。 将头埋在殷迟枫的怀里装死。 头顶传来轻笑声：“怎么，你喜欢这种的？” “才没有！”楚洛腾的抬起头，脸色通红，“我……我就是好奇！” 这书的作者还挺厉害的，虽然人物写得很油腻，严重OOC，但是各式各样的车咳咳，还挺香！ 从浓郁的车尾气中扒拉出来的一小段剧情，竟然还是个虐的！ 书里说的那个陛下是强制爱，强行将女主妖后封为皇后，绑在身边没日没夜酱酱酿酿。妖后为了逃脱他的手掌心，不得不委曲求全，热烈迎合引诱，陪着他酱酱酿酿…… 楚洛就看到这儿，后面结局咋样她还没看到呢！ 就剩十来页就看完了！ 当时楚洛只顾着看书来着，都忘了书里的两个主人公的原型是他俩。这时被殷迟枫发现，楚洛羞耻地脚趾抠地，都能给殷迟枫当场扣出个皇宫了。 殷迟枫很喜欢看楚洛羞恼的样子，跟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似的。 他没忍住，捏了捏楚洛的脸蛋。 “好奇就好奇嘛，凶什么。”殷迟枫笑，“为夫也好奇，里面的挺多姿势咱们都没用过。洛洛跟为夫一起看？” 楚洛：“……” 当天晚上，楚洛跟殷迟枫研究了一晚上的话本。 她还是没能看到大结局。 洛枫宫主殿的灯倒是一整晚都没灭。烛光摇曳，红纱魅影，喑哑的念书声以及细微的呜咽声交织成一团。 从龙床到软榻，从桌案到窗边，到处遍布了念书的痕迹…… 到最后，楚洛已经不想知道结局了。 她只想把书烧了……让她睡会儿觉啊喂！ 她腰要断了！！！ 第438章 番外2 养崽日常（一） 殷思珞是大殷唯一的公主。 有南疆圣女的外婆，南疆王的舅公；暮夕阁少主的舅舅，药王谷虞神医的师公…… 除了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弟弟，没人比她的背景更强大的了。 但是小殷思珞最近有些苦恼。 她的父皇，大殷朝的皇帝陛下，要立她为太女。 “皇上，这万万不可呀皇上！”金銮殿里，朝臣们唾沫星子横飞，激动地反驳道：“自古以来可从没有女帝啊皇上！这不合规矩！” “是啊皇上！又不是没有皇子，大皇子殿下占嫡占长，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啊！” 但也有人坚决拥护陛下的：“总的来说，公主殿下要比皇子殿下更适合当储君……你们这些老古董，就知道死规矩，一点都不为咱们殷国着想！” 金銮殿里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殷慕初有些胆怯地往母后怀里缩了缩。 倒是殷思珞临危不乱，板着一张小脸，面不改色。 皇帝的龙椅旁边，又设了把椅子，皇后楚洛带着两位皇嗣坐在上面。等今日过后，大殷的储君就要定下来了。 楚洛轻轻地将殷思珞也揽在了怀中。 殷思珞一愣。 “别怕。”楚洛温柔地笑了笑，捏了捏女儿的小手，“你要是不想当储君，咱就不当。” 这么大的责任落在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身上，任谁都会无措紧张的。 殷思珞做惯了姐姐，不论何时都游刃有余。但到底只是个孩子，不论面上装得多么淡定，微微颤抖且冰凉的小手却是骗不了人的。 母亲的怀抱温暖而舒适，让人安心。 殷思珞的紧张情绪顿时缓解了不少。 “可是母后，思珞要是不当……那弟弟就得当了。”殷思珞咬着唇瓣，皱着小包子脸，嫌弃道：“弟弟太笨了。” 慕初小声反驳：“慕初才不笨呢……” 殷慕初的确不笨，反而比同龄的孩子更加聪慧，只是性格比较爱害羞而已。且殷慕初更喜欢诗词歌赋，不像殷思珞那般对政事骑射感兴趣。 楚洛想了想，“大不了，母后再生一个。” 自古皇位都是被抢破了头了的。 总不可能她生三个崽，三个崽都不想当皇帝吧？ ……不过这也说不准。一母同胞的孩子，关系本就最为亲密。兄友弟恭互相推让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反正不论谁当皇帝，剩下的那个都能被照顾，谁还想苦哈哈地当皇帝呀！ 楚洛有点愁。 崽们，有点野心啊！咱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啊！ “不要。”殷思珞闷闷地抱住楚洛的腰，“生宝宝，危险还疼……思珞当储君好了，思珞保护弟弟。” “而且，而且我也蛮喜欢那些折子的。”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楚洛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为什么要让她的孩子们这么小就面对这些事情呢。再过几年，等两个孩子长大一些不行么！ 催催催，她的孩子才五岁，这些大臣们就要催立储！ 楚洛皱了皱眉，想要告诉殷迟枫要不再等等。可她扭头刚要开口，喉咙涌上一股反胃的感觉。 楚洛：“……” 殷迟枫的注意力一直在楚洛这边，他几乎是立即就察觉到了楚洛的异常。 “怎么了？”殷迟枫绷着脸，紧张道：“可是哪儿不舒服？太医——宣太医！” 楚洛摇头。要什么太医，她自己就是大夫，还比他们要厉害得多。自从她成皇后之后，太医院都闲赋下来了。 她压下胃里涌上来的阵阵反胃的感觉，反手搭上了自己的脉搏。顿了片刻…… 她一脸茫然地抬头。 “怎么了？”殷迟枫急了，脸色难看地将楚洛抱起来，朝也不上了，就要施展轻功往回走。 不找太医了，他倒是忘了虞寂渊还在宫里。 直接找他去！ “没什么事，你别急。”楚洛赶紧安慰他，“就是，就是我的嘴可能开光了……” 殷迟枫：“？” 殷迟枫刚刚在跟大臣们周旋，没听见楚洛跟殷思珞说的话。 但殷思珞却是立即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母后是要有小妹妹了吗？” 书上说，怀宝宝的妇人是会有孕吐反应的！虽然殷思珞不想让母后受苦，但是真的有了小妹妹，殷思珞惊喜极了。 她早就想要个小妹妹了！ 软萌黏人的妹妹，多可爱啊！ 脆生生的声音，让整个金銮殿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被这么多人诧异地盯着，楚洛有点尴尬，点了点头。 而且算着日子……应该是上次“研究话本”的那回！ 想到这儿，楚洛咬着唇瓣，气恼地暗戳戳掐了殷迟枫一把。 她这些年一直喝着药调理的。那药不伤身，但却能让楚洛避孕。儿女双全的两个小宝贝，对楚洛来说足够了。但是那天殷迟枫实在不做人，楚洛三天没下来床，等想起喝药的时候，已经早已过了喝药有效的时间。 当时她算着日子，应该是她的安全期，就侥幸地没再管。 ……谁成想竟然一次中招了。 楚洛的这一掐，让殷迟枫彻底回过神来。 他立即大步往外走。 “皇后有喜，天下大赦三年。至于储君，立长公主殷思珞为太女。” 殷迟枫交代完这些话，一眨眼就没了身影，根本不给大臣们任何反驳的机会。 大臣们苦哈哈的。 又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可是极其庄重严肃的事情，有很多皇帝甚至一辈子都赦不了一回。结果这位陛下可好，刚赦完天下的三年刚过不久，又赦了！ 但他们有什么法子呢。 现在的陛下全部心思全在皇后娘娘身上了。这时候去打扰，无异于不想要脑袋了！ 他们只好暂且接受了这个事实。 反正陛下正值壮年，储君也还小。更何况现在又有了三殿下…… 以后说不定还会再有转机呢！自古以来当上皇帝的，也不一定都是储君啊！ 而被父皇完全抛在了脑后的两小只只好无奈地倒腾着小短腿，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殷思珞跟殷慕初眼睛亮晶晶的。 ……妹妹！ 他们要有妹妹了！ 第439章 番外2 养崽日常（二） “我听虞舅舅说，母后怀的可能是个弟弟……” “那必不可能！”殷思珞哼了一声：“肯定是妹妹！” 嬷嬷说了，怀孕的妇人腹中的是男是女，小孩子说得最准了！ 可是，殷思珞说完，又犹豫了起来。虞舅舅他们医术可是非常高超呢…… 他们两个趴在一座古朴的苗寨栏杆上，逗弄着面前的两只小蛊虫。一旁白娘子跟许仙瞪大了眼睛瞅着，殷思珞随手抓过盘起身子睡大觉的小青，苦恼地将小青打了个结：“可是万一，真的是弟弟可怎么办呀？” 楚洛有喜，殷迟枫索性放了大假，带着楚洛跟两个崽直接回南疆来了。 可怜七王爷殷迟珣被抓去被迫加班暂代摄政王，殷迟枫则带着妻儿回妻子的娘家游玩…… 殷慕初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姐姐，瘪了瘪嘴，小声辩解道：“弟弟，弟弟也挺好的吧？” “是挺好……” 虽然但是—— 殷思珞还是想要妹妹。 她更惆怅了，又给小青打了个结。 一觉醒来自己就被打了两个结的小青：“……” “阿月，母后会生个小妹妹吧？”殷思珞扭头，眼巴巴地看向身后的小太监。 小太监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比殷思珞高了一个多头。他是殷思珞的玩伴，从殷思珞三岁的时候就陪伴在她身边照顾着了。虽然话少，但细心又妥帖。 关键是，人长得还好看，跟个小姑娘似的。 颜狗如殷思珞，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阿月迟疑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在这时候，遛弯的楚洛回来了。 “又欺负小青？”楚洛无奈极了，将小青从女儿的手里解救出来，“你也就仗着小青不敢咬你了。” 从大殷到南疆的路上，殷迟枫不敢颠簸，愣是让这两三个月的路程，愣是花费了整整四个月。 如今楚洛已有五个月的身孕，被殷迟枫喂得白白胖胖的。殷思珞望着楚洛的肚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伸出小手轻轻摸了一下。 嬷嬷还怎么说来着？ 肚子尖是怀男，肚子圆是怀女……怀孕后母后要是变丑了就是男，变好看了就是女！ 殷思珞忍不住又摸了摸。 哎嘿！ 圆的！ 她又抬头看了看她那倾国倾城的母后。 ……绝对是妹妹！ 殷思珞彻底放心了。 ——虞舅舅医术不行！ * 六月初五，楚洛生产。 “高点儿……再高点儿！” 殷思珞坐在阿月的肩膀上，试图翻墙。 殷迟枫早就将最好的稳婆带到了南疆，就连虞寂渊他们也在楚洛生产前一个月来到了南疆。万事俱备，就等着生了。 但是到了卸货的这一天…… 她父皇把她赶出去了，不让她靠近母后！ 虽然殷思珞知道父皇是怕吓到她，但殷思珞胆子可不小呢！哪里会被吓到。 她摘了些花来，是后面山谷里的小花，漂亮极了！她特地去采的！ 一会儿就偷偷地放到窗边，母后看到了，肯定会心情变好，然后嗖地一下就顺顺利利地把小妹妹给生出来！ “再高点呀阿月，我翻不过去……”殷思珞还没说完，阿月忽然弯腰，将她放了下来。 殷思珞：“？” 阿月低声道了句冒犯了，然后搂住殷思珞的小胖腰，一跃—— 待殷思珞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稳稳地在墙内了。 殷思珞：“！” “阿月好厉害！”殷思珞眉开眼笑，开心拎着裙角哒哒往里跑。 丛丛紫竹掩映，殷思珞的小身影并没有引起暗卫的注意。殷思珞在阿月的掩护下，很快接近了楚洛住着的那座小竹楼。 门外，南疆王，圣女，以及顾清辞等人都在。 他们焦急地背着手踱步，不住地往门的方向张望，听听屋里的动静。 殷迟枫怕吓到孩子们是有原因的——哪怕有最好的接生婆，最好的大夫，在生产的途中仍旧避免不了大量出血。 看着一盆接一盆的血水从屋内端了出来，殷思珞的脸色唰地白了。 阿月第一时间发现了殷思珞的异常，脸色一沉，正要抱起殷思珞大步往回走，可他们却被暗卫察觉到了。附近的暗卫立即现身，躬身行礼。 “公主殿下。”为首的捕风抱拳行礼，恭敬道：“陛下有令，您不能靠近。” “母后，母后……”殷思珞无措地揪着阿月的衣襟，小脸煞白，大颗大颗的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母后她……” 那么多的血，一盆一盆地往外端…… 她想起了之前听说的，妇人生孩子都是九死一生的。 皮的天天带着弟弟上树掏鸟窝，下水抓鲤鱼，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殷皇太女殿下，头一次生出这般恐惧的情绪来。 捕风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哄着：“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情况很好，陛下在里面陪着娘娘呢……” “呜……”殷思珞被自己的脑补越想越伤心，却又不敢哭得太大声被屋里的母后听到，让母后分神担心。 可她太难受了，又难受又害怕，趴在阿月的肩膀上呜呜地哭。 软软的公主殿下散发着淡淡的奶香，阿月浑身僵硬，不知所措。 “思珞怎么了这是？”南疆王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到殷思珞哭得可怜兮兮的，心疼坏了，大步往这边走：“跟舅公说说，谁欺负你了？” 殷思珞眼泪汪汪地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不远处紧闭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位稳婆喜笑颜开地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母子平安，是位小皇子！” 平安？ 殷思珞顿时不哭了，愣愣地瞅着。 她，她母后没事！！！ 殷思珞陡然松了口气。但紧接着…… 等等。 ……小皇子？？！ 她的妹妹呢？？！ “殷思珞。”一道淡淡的带着几分压迫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殷思珞一抬头，就对上了她父皇不悦的目光。 楚洛刚刚睡下，殷迟枫本想着陪着爱妻一起睡会儿，结果外面传来细碎的呜咽声…… 大抵母亲有种本能的超能力，别人怎么说话甚至哭，累极了的楚洛都能沉沉地昏睡过去。但来自楚洛亲生的崽的哭声，哪怕细微极了，还是让睡梦里的楚洛睡不安稳，眉心微蹙。 望着殷迟枫黑如锅底的脸色，殷思珞：“！” 糟！ 被父皇抓了个正着！ 这时候的殷思珞来不及伤心她的妹妹泡汤了的事实，撒丫子就跑。 殷思珞求生欲满满，抓着阿月倒腾着小短腿儿，不一会儿跑没影儿了。 第440章 番外2 养崽日常（三） 初春。 烟雨蒙蒙。 “这朝廷赈灾的粮食啊，下官是一点儿都没舍得吃啊，全都紧着百姓们了！可即便如此，他们却仍旧不知足，天天来闹啊！” 留着山羊胡的地方官员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大人啊！下官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被他揪着袖子的阿月如今已是十五岁的少年，但身形修长，冷冷地站在那儿，比那官员还高大半个头。 “阿姐，你说阿月他能办好么？”一个十二三岁的漂亮少年小声问身旁的少女。 少女一身明艳的红色劲装，容颜张扬秾丽，一头青丝被一根同色的系带高高束成了高马尾。腰间右边配着一柄长刀，左边挂着两只精巧漂亮的小紫竹竹筒。 正是大殷皇太女，殷思珞。 殷思珞没有回答殷慕初的话，眯着眼眸盯着面前的粮仓。 殷思珞今年十二了，大大小小的政事她父皇现在逐渐放手，这次便是要她微服私访，处理江镇赈灾一事。 这边跟地方官员了解完毕之后，一行人往驿站走去。 但走了一半…… “年年呢？”殷思珞忽然发现少了个人。 不对，是打一开始就少了。 年年，殷年年，大殷小皇子。 这孩子比殷思珞还皮，跟个二哈似的，撒手没。现在怕也是那熊孩子不知跑哪儿玩去了，就一个错眼的功夫，弟弟就不见了！ 殷思珞：“……” 同样是弟弟，怎么就殷慕初这么乖巧呢？ 殷思珞叉腰，黑着脸下令：“来人，去把殷年年给本宫揪回来！” 好在他们这三位皇嗣全体出动，他们父皇早就派了足够多的暗卫在暗中保护着他们，满城都有他们的眼线。不一会儿，殷年年就被揪回来了。 七岁的男孩子，最是皮的时候，闹得殷思珞天天都想把弟弟给揍一顿。但是想到这是她母后拼了命生的，也就不舍得了。 但今日，殷思珞却是没忍住拿刀鞘抽了他掌心一下。 殷年年嗷的一声跳起来。 “你你你……你这是谋害手足！”殷年年痛得眼睛闪着泪花，细嫩的小手心瞬间就红了。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殷思珞，控诉着：“你都已经是皇太女了……还不肯过我！” “殷年年，你给我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殷思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于情，我是长姐，你得听我的。于理，我是储君，你还得听我的，我有权打你。” “……你！” “你要是不满意，就好好学以后当储君。到时候你就可以打回来了。” 殷年年：“……” 他连忙后退数步，满脸抗拒：“……你别想害我！” 谁乐意当储君啊！ 他们父皇那么魔鬼，对他们管教很严，对作为储君的殷思珞更严！殷年年可不想被束缚囚禁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好不容易可以出宫了，还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可结果还是哪儿都不能去！ 殷年年红着眼眶瞪着殷年年，殷年年不再看他，让暗卫看着他，自己则离开，去找阿月讨论今日的进展。 * “你别生阿姐的气啦。”殷慕初摸了摸殷年年的脑袋，轻声道，“阿姐如果不在乎你，就不管你了——这边流民匪寇众多，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殷年年倔强地哼了一声，躲开殷慕初的触碰，默不作声地揉着自己红彤彤的手心。 许久，才小声哼唧道：“……她都舍得打我呢！” “那是阿姐气急了呀。” 殷年年强忍着泪意，咬牙不说话。 殷慕初叹了口气。 他们这幼弟虽然皮，但是还算有分寸，这些年从未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举动来，都在他们的底线之内。 而且明明小的时候殷年年最是崇拜殷思珞了，天天黏在她屁股后面。怎么越来越大之后，却学会顶嘴了。 殷慕初不知道该怎么教导叛逆的弟弟，只得再次摸了摸他的头：“我去帮阿姐去啦。你乖一点，等会儿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殷年年望着殷慕初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在人彻底离开了之后，嗖的一声蹿了出去。 “不许告诉我姐！”殷年年揪着他的暗卫朝暮的衣领，凶巴巴地威胁。 但奈何小皇子脸蛋肉嘟嘟的，朝暮没觉得有多凶，只觉得可爱极了，让人想挼一把。 “咳，属下不告诉。”朝暮憋着笑。 可实际上，殷年年放心地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给其他暗卫使眼色。 于是同时，一大批暗卫跟上了殷年年，而其中一个暗卫则是前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去告密去了。 * 殷思珞他们来到江镇已经三天了，可案情却没有丝毫的进展。 “关键是还有个弟弟给本宫拖后腿！”殷思珞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气得拍桌。 也不知道这小城镇对殷年年的吸引力怎么就这么大，让他成天往外跑，一天得去逮他个八回！ “殿下，不如让属下去看着小皇子吧。”阿月淡声道。 阿月是被捕风捉影亲自教导的，武功极高，如今充当殷思珞的贴身暗卫一职。 但他……也同时兼任东厂。 那办案能力，在东厂都是顶尖的，殷思珞哪里舍得放弃这么个得力助手！ “别呀！你走了我怎么办！”殷思珞快要哭了，再这样拖下去，江镇的百姓可拖不起啊！ “慕初，你去看着他！” “啊我……可是我，阿姐，我看不住啊！” 殷思珞却不为所动：“办案你不行，看弟弟还看不了么，要你何用！” 说罢，殷思珞没管殷慕初的纠结为难，将麻烦弟弟交给殷慕初之后，就拉着阿月继续办案去了。 此次案件的背景，是自打去年雨水稀少，秋天收成不好。大殷国库倒是还算丰盈，不仅免除了税，还很快将赈灾粮派发下去，让大殷的百姓们平安地度过了这个冬天。 赈灾粮是每月的月中、月末派发一次到全国各地的。但是江镇却出了岔子，江镇的百姓说没有收到赈灾粮，一口咬定是江镇的官员私吞。但官员却说江镇偏僻，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恩将仇报。 但是殷思珞查到现在，并没有查出来百姓家里的粮食，也没查到官员家里有粮食。 那些朝廷的赈灾粮就跟凭空蒸发了似的，根本判断不出来到底谁在说谎。 殷思珞打算今天再去走访一下。总不能那些赈灾粮真的一点踪迹都无法寻到…… 阿月垂眸任由殷思珞拉着。 二人刚刚走过一片田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公主殿下！” 殷思珞讶然回头，只见是孙将军的小儿子，孙铭。此番他也跟着一起来了，美其名曰来锻炼锻炼。 阿月望着一脸惊喜的孙铭，眯了眯眼睛。 但是…… 殷思珞诧异地看向不远处的草垛。 她怎么感觉，刚刚好像看到殷慕初了呢？ 可是殷慕初不是看着殷年年去了么？ 第441章 番外2 养崽日常（四） “他们都不小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大街上，一个黑衣男人跟在一个红衣的女子身后，无奈地道：“他们现在在小镇外呢，走着去得一个多时辰。” 前面的女子扭头，瞪了他一眼，“你不早说？” 男人黑衣红腰封，女子红衣黑腰封，两人站在一块儿，不仅衣裳般配，颜值也是极其般配的，看上去只有二十岁。 ——正是大殷的当今圣上跟当今皇后。 江镇的官员们并不知道，他们这儿不仅来了三尊大佛，还又来了俩更大的！ 二人穿着常服，走在小镇的街上，却仍旧收获到了不少关注。 殷迟枫眉心一皱，不动声色地将楚洛揽在怀里，隔绝那些视线。 “这是他们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也就是你心狠，能一点儿都不担心！”楚洛哼了一声。 要不是她非要来江镇，殷迟枫都不带来的！ 殷迟枫感觉自己很无辜。 他哪里心狠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还给他们配了那么多的暗卫。要是这么点小事儿都解决不好，那也不用回去了。 “慈母多败儿。”殷迟枫揉了把爱妻的发，“也该松手了。” 楚洛也知道。 但是就是舍不得嘛。 而且三个小开心果一下子没有了，宫里怪冷清的。 她就在暗处偷偷看一眼，不让他们知道！ * “你看，我就说那个姓孙的对阿姐不怀好意！”殷年年躲在草垛后面，咬牙切齿，“我都跟踪他好几天了！他经常出入勾栏院，左拥右抱的……现在还敢跑过来接近阿姐！” “……”殷慕初愣了愣，“所以，你这几天老跑出去，就是为了跟踪他？” “怎么，不行啊？”殷年年哼哼。 殷慕初好奇道：“你盯着他干嘛？” 殷思珞才十二岁，还有三年才及笄呢。而且惦记殷思珞的人也不少，怎么殷年年对这孙铭这般在意？ 殷年年哼了一声，“你不知道么？父皇想把阿姐许配给他呢！就等着阿姐及笄了！” 嫁人也就罢了……还是这样花心又啥也不是的纨绔！ 殷慕初：“？？？” 殷慕初愕然。 这怎么可能？ 殷慕初想了想，“不可能啊年年，阿姐是皇太女，父皇不可能让她嫁出去的。” 那殷家的江山岂不是要沦落到外人的手里？ 顶多也只是给殷思珞招入赘的驸马而已。 “更何况，我之前听母后跟父皇说，想让阿姐三夫四侍，跟其他皇帝一样开后宫呀。” 殷年年拧眉，“可是我听父皇亲口说的！” “母后跟父皇的话，你信哪个的？” “……母后。” 不管大事儿小事儿，宠妻狂魔殷迟枫都听楚洛的。 楚洛说让殷思珞娶个三千美男，殷迟枫就肯定会给殷思珞娶三千个，少一个都不行！ 殷年年放心了。 可是哪怕如此……这孙铭也完全配不上他姐啊！ 这么花心，不守男德！ 怎配为妃！ “得看住了，别让这厮占阿姐的便宜！”殷年年抻着脖子盯着不远处，拉着殷慕初蹑手蹑脚溜到了另一个草垛后面。 而不远处，孙铭正在跟殷思珞侃侃而谈。 “在下这些年一直跟随家父征战沙场，为咱们大殷江山做贡献！在下见识颇多，想必公主殿下还没见识过练兵的壮烈场景吧？殿下哪日有空，在下带殿下去看看……” 殷思珞碍于面子，敷衍地点头。更多的注意力，却是在周围的田地里。 她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刚想抬头问阿月，却见阿月并没有像她一样观察四周，而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孙铭。 “阿月？”殷思珞疑惑地歪了歪头。 阿月立即回过神来，恭敬地垂首：“殿下。” 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殷思珞就没在意阿月为何盯着孙铭，拉着他的袖子，指向不远处道：“你快看这田！” 这田已经一年颗粒无收了，并没有任何农作物枯萎的根茬。而且现在才刚入春，还不到春播的时候，田地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殷思珞却眼见地发现，田里竟然有隐隐的白色黄色的东西混在泥土里。 虽然很少，只是零星的一点，可重要的是仔细看去这土地有翻过的痕迹。 阿月眯了眯眼睛。 “下去去看看。”阿月微微侧头，淡声吩咐手底下的人。立即就有人跳了下去查看。 但孙铭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在地里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他的注意力全在殷思珞自然地挽着阿月胳膊的手上。 他大骇，“殿下，这成何体统……阉人也是男人，这也得避嫌啊！更何况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您又还没出阁呢，怎可如此……” 殷思珞不耐烦极了，当作没听见，焦急地看着田里的暗卫：“如何？是什么东西？” “回主子，是稻米、黍米，跟稷米！” 阿月不着痕迹地冷冷瞥了孙铭一眼。听到暗卫的话，眸色微沉，“朝廷发放的赈灾粮，就是稻黍稷。” 暗卫以剑为锄，继续往下刨，很快就刨到了一只大布袋，而布袋口的地方，露出来的黍米更多了。 所以…… 朝廷消失的赈灾粮找到了？ 不然这要不是赈灾粮的话，干嘛还要煞费苦心地埋起来？ 还没等殷思珞说些什么，阿月骤然上前一步将殷思珞往自己怀中一带—— 一枚箭矢擦着殷思珞的发梢，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抓刺客！” “保护殿下！” 阿月浑身杀气迸现，冷眸盯着箭射来的方向，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阿月！”殷思珞略带颤抖的声音从怀中响起。 “殿下别怕。”阿月搂紧怀中的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阿月不会让殿下有事的。” “可是，可是你受伤了……”殷思珞红了眼睛。 “……疼不疼啊？” 阿月一愣，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搂住殷思珞的那条胳膊上，被刚刚划过的箭矢擦出一道血痕。 鲜血汩汩流出来，很快就染红了附近的布料。 受伤对阿月来说早就习以为常，想要有留在殷思珞身边的资格，就得不断变得更强。 这点小伤，他还压根儿没注意到呢。 但是看到殷思珞眼睛红得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阿月喉结动了动，垂下眼眸，低声道：“……疼。” 殷思珞顿时胸膛起伏，气得当场撸起了袖子。 奶奶的，本皇太女的人也敢伤…… 征得她同意了么！！！ 第442章 番外3 皇太女养成日记（一） “大人，咱们这么做……真的好么？” “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东西都被他们找到了！” 草垛后面，正是江镇的太守陈安，以及江镇的其他官兵。陈安脸色阴鸷地吩咐手下放箭。 “我都打听过了，里面官职最高的就是那个年轻的小太监——呵，太监来查案，可笑！”陈安冷笑一声，“就是死了，也引不起多大的水花，推到那群刁民头上就行！” “可是，可是下管听说那个小太监，是东厂的……” 陈安毫不在意：“东厂怎么！那也是太监！” 死了都没人在意的太监！ 陈安冷眼盯着不远处的几人，咬牙切齿：“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他好不容易克扣下来的这些赈灾粮，这些可都是可以以极高的价格卖出去的！ 结果全没了不说，还极有可能引火烧身！ 这陈安哪里会忍！ 但他的下属却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战战兢兢道：“不，不对啊大人，倘若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高手保护他啊？” 而且高手还越来越多！神出鬼没的，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高手！ 下属惊呼了一声，“等一下……他们保护的是那太监怀里的少女！” 就连那个太监也在保护她！ 那少女什么来头？？！ 他们还以为这只是那太监的对食姘头呢！ 但是现在想来……太监的对食都是宫女，宫女哪里有天天腰间别把刀的！ 他们后背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继续射箭！”陈安焦躁地吩咐手下，“快！赶紧！弄死那太监跟那女的！” 只要弄死他俩，剩下的可就群龙无首了！ 但是那些黑衣人却极其迅速地将所有的箭矢斩下来，没让它们靠近二人分毫。他们甚至还逆着箭矢快速往他们这边迅速袭来。 陈安大骇，在手下的掩护下急忙撤退，然而已经迟了…… 黑衣人已然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阻碍他们速度的弓箭手，然后迅速包围了他们。 他们插翅难飞。 但陈安在这种境地之下，却还是快速冷静了下来，临危不惧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免死金牌—— 这是他的爷爷留给他的，当初先帝在江镇附近微服私访，受贼人打劫伤害，是他爷爷救的先帝！ 是以先帝赠与他爷爷免死金牌……不然陈安也不可能这般大胆，克扣赈灾粮不说还敢刺杀朝廷命官。 这些人奈何不了他！ 陈安有恃无恐，甚至傲慢地抬起下巴，不屑地看着这群人。 “抓住了么？”不远处，一道少女的声音气急败坏地从不远处传来。 “回主子，抓住了。” “很好，回去给你们加鸡腿！”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明显的怒气，“给本宫揍他丫的！” 说罢，黑衣人们立即行动—— 黑衣人们收了剑，沙包大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朝陈安身上招呼，揍得陈安嗷嗷直叫。 “你们反了天了……啊啊啊好痛……没看见么！这可是免死金牌！！！” “什么免死金牌？”殷思珞疑惑。 黑衣人回：“是先帝的免死金……”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安就立即嚷嚷道：“哼哼，我这可是……可是先帝亲自赠与的！只有皇上才能处置我！我要见皇上！” 虽说是处置，但皇上为了孝顺的名声，可杀不了他！ 他可是先帝救命恩人的亲孙子！ 最大的惩罚，大概就是没了乌纱帽……想到这儿，陈安不甘极了。 呸！死阉人，带这么多护卫干什么！ “免死金牌？”殷思珞一愣。但随即冷笑，“在这儿把你直接解决了，谁知道你有免死金牌。” 陈安一惊，大喊：“我的人都知道！江镇的人也知道！我死了，这些消息就会穿出去……皇上就会背上不孝、言而无信的骂名……哎呦！嘶……你们，你们到时候全都被诛九族！一个，一个都跑不了！！！” 殷思珞却不屑地嗤笑一声。 “那就把你的手下全杀了好了。”她轻飘飘地道，“而至于江镇的百姓……他们怕是恨不得你死吧，哪里会把这件事传出去呢。” 殷思珞除了继承了父亲秾丽的容貌，还继承了他的某些手段——女储君所面对的困难，可是比寻常的储君要多的多，殷思珞不得不学会用强硬的手段威慑住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虽然还略微稚嫩，但骨子里已经隐隐有几分她父皇的影子了。 她漠然地盯着被揍的陈安，淡淡道：“而且就算传出去又怎样。本宫可是储君……你意图造反，免死金牌也救不了你。而至于父皇，他若是在这儿，那你可比落在本宫手里更惨。” 陈安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储君…… 什么造反？ 这少女到底……到底是谁？ 他骤然想起，大殷的那位尊贵无比的皇太女殿下，就是这少女这般的年纪！！！ 这少女竟然就是皇太女？？！ 陈安彻底慌了，“不，这不可能……我不信！！！” 免死金牌，基本可以免除一切死罪，但是这里面并不包括杀储君。 皇权至上，皇帝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 可是一切都迟了。 “好好折磨他一顿，折磨完了全杀了。”殷思珞吩咐完暗卫之后，就黑着脸带着阿月匆匆离去。 她得赶紧给阿月包扎…… 出了真么多的血，可莫要感染了！ 不过临走前，阿月给了暗卫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暗卫立即明白，微微颔首。 他家小殿下还是稚嫩了些。 敢刺杀殿下，还吓到了她……阿月怎么可能让这群人就这么轻飘飘地死了呢。 但他转过头看向殷思珞的时候，却是露出虚弱又坚韧的神色，浅笑着安慰一脸担忧的殷思珞，乖巧道：“殿下别担心，阿月没事的。” 第443章 番外3 皇太女养成日记（二） 不远处的树上。 “朕就说他们能处理得了吧。”俊美的男人搂着爱妻的小细腰站在粗壮的树杈上，微微眯着眼睛，将下巴搭在楚洛的颈窝里，“回去？” 看着完好无损的女儿，以及躲在草堆后面未被波及的儿子，楚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唯一受伤的，也就只有阿月了。 等会儿回去给孩子们炖点汤的时候，也给阿月带一碗好了。 “阿月还真挺不错。”楚洛忍不住感慨。 忠心，听话，武力值还高，靠谱极了。 听到楚洛夸别的男人，殷迟枫有点点不悦，“那是他职责所在。他要是不行，有的是人顶替。” 这倒是事实。 殷迟枫训练出来的手下，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顶尖的，更何况殷思珞还是皇太女，身边的安保工作自然要求极其严格。 不过就连向来挑剔苛刻的殷迟枫，也不由得对阿月有几分满意。 他是真挑不出来错。 除了…… “阿月得隐到暗处去了。”殷迟枫微微蹙眉，“思珞大了……他也不算小孩子了。” 回去就让阿月当暗卫去。 楚洛很快明白了殷迟枫的忧虑，毕竟…… 小时候还好，长大了还天天在一起，就不太合适了。 “可是我闺女以后是要当女帝的呀！以后肯定得后宫三千佳丽……皇子还没成亲的时候身边可以有宫女提前教导，我闺女怎么不行？”楚洛皱了皱眉，危险地看向殷迟枫：“你还想把思珞嫁出去？？！” “怎么可能。”殷迟枫无奈道：“朕那日只是随口一说，试探孙家的。” 说到这儿，他眼睛眯了眯。 “没想到孙家竟然还真有此野心，皇太女也想娶。” 而且那孙家的孙铭是什么货色，孙家还真是敢想啊。 “有人教导思珞，也不是不行。只是……”殷迟枫皱眉。 “只是怕她被占便宜，吃亏？”楚洛补充殷迟枫没说完的话，笑了起来，“干嘛把我们女人想得这么弱势啊……而且阿月那么好看，谁占谁便宜还说不准呢。” 殷迟枫：“……” “只嫁给朕一个，还委屈洛洛了？”殷迟枫咬牙，捏起楚洛的下巴。 楚洛：“……”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爱吃醋呢。 不过为了今晚她的老腰不离家出走，楚洛求生欲极强地立即给他一个爱的啾啾，顺毛哄道：“瞎说什么呢，在我眼里，全天下的男人都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哪里会委屈！” 被哄好的大殷皇帝陛下心情极好地眯了眯眼睛，显然很受用。 暗处的暗卫们面无表情，显然这些年早已习惯得不能再习惯。 但不远处的殷年年却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靠…… 他那对他向来严厉的父皇，隔三岔五就要揍他一顿的父皇，竟然这么好哄？ 殷年年对母后佩服的五体投地，打定主意，他以后就仿照母后的句式语气跟父皇说话！ ——不管父皇为啥生气，反正先亲一口，再彩虹屁轰就对了！ * 阿月正安静地看着殷思珞一边给他的伤口清洁上药，一边小声吹气。 她眉心紧蹙，看得阿月心里也发紧。 最终还是不舍得让殷思珞为自己担忧，他轻声开口道：“殿下好厉害，属下一点都不疼了。” 殷思珞只觉得阿月是在安慰她。 她习武的时候也不是没受过伤，这样深的伤，怎么可能会上了药就不疼了。 阿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顿了一下，立即扭头看向门外，起身单膝下跪。 “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两人从门外走进来，殷思珞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随即跟个小炮弹似的嗖地一下扑向楚洛怀里。 “母后！！！” 殷思珞在楚洛胸前撒娇蹭了蹭。 啊，香香软软的母后……这些日子不仅楚洛想他们，性子独立的殷思珞也有些想楚洛了。 楚洛怜爱地抱住了女儿。 “起来吧。你受了伤，不必行礼了。”楚洛对阿月微微颔首，然后低头问女儿，“吓到了？” 吓到倒是不至于，但是这并不妨碍殷思珞撒娇。 殷思珞跟楚洛告状，这些贪官污吏多么阴险狡诈，又着重强调自己多么地英勇神武，这次都没怎么靠阿月，她自个儿完成了任务！ “但是阿月受伤了！”说到这儿，殷思珞气得牙痒痒，“儿臣私自行刑处死他们……父皇不会怪罪儿臣吧？” “当然不会。做的不错，意图伤你，那是他们该死。”殷迟枫拎着殷思珞的后脖领子，将她从自个儿媳妇儿怀里拽出来。眯了眯眼睛瞧了眼殷思珞委屈巴巴的模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然后勉为其难地揉了揉殷思珞的发，以示安慰。 不过他话锋一转，再度开口：“不过既然阿月护你有功，不若直接将阿月赐给你好了。” 一直安静恭顺地垂首站在一旁的阿月猛然抬起头，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殷思珞一脸茫然，“……啊？可是阿月本来就是我的啊。” 殷迟枫没说话。 楚洛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楚洛：“……” 她忍不住踩了殷迟枫一脚。 她闺女才多大！还有两三年才及笄呢，哪儿用得着那么着急！ 皇帝陛下莫名挨了媳妇儿一记眼刀，有些委屈。 这把阿月送走吧，媳妇儿不乐意。留给殷思珞吧，媳妇儿还不乐意。皇帝陛下将闺女扔在一边，忙着哄媳妇儿去了。 殷思珞仍旧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阿月，父皇那什么意思啊？母后怎么又生气了？”殷思珞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询问她的百事通阿月。 然而她这一扭头，却冷不防地撞进一双幽深微暗的眼眸，深邃地仿佛能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殷思珞没由来地有点发怵。但她愣了愣，这可是阿月啊，她怵什么？ 她纳闷儿地想要仔细看看，但阿月已然垂下了眼眸，跟平日无异：“阿月不知。” 殷思珞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不过殿下有句话说得很对。” “……嗯？” 阿月望向极度聪敏，却对某些方面一张白纸的殷思珞，笑而不语。 第444章 番外3 皇太女养成日记（三） 回京后，阿月还是被安排在了暗处了。自那之后，殷思珞很难再见到阿月。 殷思珞也不满地跟她父皇闹过，跟母后撒娇过，但却并没什么用。 不过好在母后答应她，在她及笄的时候会把阿月还给她，这才勉勉强强安抚住了殷思珞。 “阿月，以后不在我身边了，万事小心啊。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找我，我给你撑腰！”殷思珞拉着竹马的手不舍得地叮嘱，“不过等我及笄了，你就能回来了！” 阿月本是安静乖巧地听着，然而殷思珞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蓦地抬起了头。 “殿下很期待阿月回来？” “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希望你回来啊！” 阿月突然笑了起来。 阿月很少笑，但笑起来却温柔好看极了，让人挪不开眼。以前殷思珞就爱逗他，可被逗笑的次数屈指可数。 殷思珞被这笑容冲击得有些晕晕乎乎。 “那就劳烦殿下等等阿月了。”他珍而重之地在殷思珞的额前印下一吻，虔诚地恍若面对着自己的神明。 直到阿月告退离去，殷思珞也仍旧没反应过来。 “阿姐？你咋脸这么红啊。”不知过了多久，殷年年的声音陡然让殷思珞回过神来。 “什，什么？” 殷年年故作老成地爬上凳子，摸了摸殷思珞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他放下心来，赶紧开口道：“姐！那个不要脸的姓孙的又来了！奶奶个腿儿的，还给你送花……呸！不要脸！” 殷思珞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心中几分怪异陌生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如同秋水无痕，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深究。 “别说脏话。”她弹了下弟弟的脑门儿。 殷年年捂着额头控诉：“我这可是为你好！你别不识好人心……我的暗卫昨个儿又发现他去青楼了！” 长得就一脸肾虚的模样，天天流连青楼，可别再带什么脏病…… 殷思珞从大弟弟口中得知了在江镇的时候，二弟弟不听话频频往外跑的原因。她叹了口气，将殷年年抱了起来，“放心，我不会嫁给他的。” 殷年年涨红了脸，“成何体统！你，你快放下本王！” 才七岁的殷年年，被常年习武的殷思珞抱起来毫不费力。殷思珞从善如流地亲了口殷年年的脸蛋，“劳烦弟弟这么关心姐姐。不过年年，母后让你背的乘法口诀表你会了吗？” “我早会了！” “那父皇让你背的四书五经呢？” 殷年年：“……” 殷年年蔫吧了。 “乖。”殷思珞呼噜了一把弟弟，将殷年年交给嬷嬷，“别老操心这些，你姐我自己能解决。你先把父皇母后的任务完成吧，不然屁股开花了可别找我哭。” “我担心你被人骗，你却咒我屁股开花！”殷年年要气死了。他恨恨地跺了跺脚，不理殷思珞了，扭头就跑。 殷思珞的贴身宫女晴儿无奈地摇头失笑，“那殿下，孙公子……还见么？” “见，怎么不见。”殷思珞冷哼一声。 孙家当年在林家叛乱之时，就投诚了殷迟枫，算是有从龙之功。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孙家却是越来越不知足。殷迟枫有意纵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孙家竟然还胆大妄为顺杆爬，甚至越来越过分。 殷思珞深知她父皇的打算—— 既然孙家心野了，那养肥了，就可以宰了。 不过现在孙家还不够肥，她得好好配合配合。 * 同年秋末，孙家因贪污、草芥人命、营党结私、买官卖官等一系列罪名，被剥夺爵位或流放或入狱。 而孙铭却铤而走险，趁机给殷思珞下药，愚蠢地妄想生米煮成熟饭，殷思珞就不得不嫁给他。 然而殷迟枫早就有所防备，孙铭才刚将殷思珞扑倒，就被暗卫包围住了。 阿月神色阴戾，手起刀落将孙铭当场斩杀。 楚洛简直要气死了。 她闺女才十二！天杀的孙铭，竟然还给殷思珞下那种药！ 孙铭显然是抱着要么成功要么就死的决心，给殷思珞下的药猛极了。不仅烈，药性还毒。 幸好楚洛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就让他们接触毒药，让他们几乎练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本事，这点毒还不至于会让殷思珞因为无人帮她疏解而暴毙而亡。 更何况楚洛帮她施以针灸汤药，一套下来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 唯一有些棘手的是…… “呜呜呜……好难受……” 脸蛋通红的殷思珞紧紧抱着阿月的窄腰，手脚并用将人压在床上不让人走。 阿月此时形容狼狈极了，原本禁欲规整的衣裳，被殷思珞扯得衣襟松散。他勉强拉住领口，才不至于被全扯下来。 “殿下……”阿月难得无措，艰难地护住衣裳，却又不敢力气太大伤到殷思珞。 一双温热的小手趁机钻进衣襟，贴在形状漂亮分明的八块腹肌上。 阿月陡然僵住了。 “殷思珞。”殷迟枫黑着脸，“你给朕下来！” 一点儿药都受不了，还是太娇气……哪有半点他当年的风范！ “嘤……母后，父皇凶我……” 楚洛：“……” 还行，能认出来谁凶她，还没完全神志不清。 “孩子不舒服，说她干嘛。你那时候可没比思珞强到哪儿去。”楚洛心疼得不行。 “朕当年哪有……” “怎么没有？”楚洛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谁，拳打脚踢都不走的，非赖着让我帮忙。” 殷迟枫：“……” 那时他其实能忍住的，区区春天的药而已。只是他当时想趁机吃豆腐…… 皇帝陛下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没敢反驳。 “既然公主不肯松手，那阿月你就陪陪她吧。你若是愿意，等公主及笄了，本宫让公主给你个名分。”楚洛叹了口气，不过顿了顿，她忍不住告诫阿月，“但她现在年纪小……” “属下明白。”阿月嗓音微哑，抓住殷思珞暗戳戳作乱的小手，恭敬地道：“皇后娘娘放心，属下不会碰殿下的。” 其实虽然楚洛这么告诫了阿月，但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完全可以推到殷思珞身上，说自己也是被逼无奈，实在推诿不得。而他跟殷思珞的情谊，到时哪怕有惩罚，殷思珞也绝对不至于让他丢了性命。 但阿月最是重诺，说到就做到。 一整晚任凭殷思珞怎么折腾，愣是坐怀不乱，陪着殷思珞泡了一晚上的凉水。 直到天明，殷思珞身上诡异的热度才渐渐消退，疲惫不堪地睡了过去。 朦胧间，似乎有人将她从冰凉的池水中抱了起来。擦干了水，放到了床上。 “殿下……”有人似乎在她耳边说些什么。 殷思珞已然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抱着被子迷迷糊糊之际，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您可得快些长大呀……” 第445章 番外3 皇太女养成日记（四） 殷思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跟头痛欲裂的后遗症一起紧随而来的，是前一天晚上的记忆。 殷思珞：“…………” 殷思珞倒吸一口凉气。 她她她竟然…… 殷思珞缓缓将头埋进了被子里，露出来的耳根通红成一片。 也不知那药是怎么回事，明明昨晚殷思珞还神志不清，但是现在药劲儿过了之后，那些记忆反而更加清晰鲜活。且……活色生香。 腹肌外软内硬的触感及温度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造孽啊。 可怜的阿月，就这么被她糟蹋了…… 殷思珞愧疚极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毅然决然地去找阿月，结果却并没有找到人。而紧随而来的各种政事，也让殷思珞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事—— 孙家倒了，但跟孙家有着同样的野心，或是孙家的党派的朝臣家族还需要处理。这些蛀虫人人自危，甚至不惜铤而走险。 殷迟枫将这些事情交给殷思珞处理，有意锻炼她。小山一样的奏折成堆地抬进殷思珞的宫殿，每晚殿内的烛火都会点到后半夜。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不过几天，殷思珞就瘦了一大圈，脸上的那点小婴儿肥就不见了，青涩褪去，愈加明艳动人。 料理其他的各种错综复杂的势力，就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殷思珞不愧是殷迟枫的女儿。在殷迟枫的有意放权之下，殷思珞处理得十分妥帖，她的储君之位也更加稳重。 只是随之而来的…… “殿下，这是这个月第十八封劝您选侍君的折子了。”晴儿将奏折分类摞好，“这折子……还跟以前一样驳回去么？” 晴儿不仅是殷思珞的大宫女，还是殷迟枫亲自挑选出来的心腹。办事稳重，心细，能力不比芹葙姑姑差。如今除了照顾殷思珞的起居，还兼任殷思珞的“秘书”，成为大殷朝的第一个女官。 殷思珞处理了一批人，就有另一批更加坚定追随殷思珞、以及选择投奔殷思珞的世家和大臣，争先恐后地送上自家优秀的儿子侄子…… 殷思珞头痛地揉了揉额角，“驳回。” * 孙家愚蠢地异想天开想让皇太女下嫁，这让其他对公主有固有想法、偏见的世家，顿时打消了这念头—— 原本他们还存着几分侥幸心理，拿皇太女储君还是当公主看。 女人嘛，总有一天得嫁人。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孙家想娶储君这条罪名……竟然也属于诛九族之列！ 有些老顽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以为这是皇上爱女心切，或者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是他们皇上若是想杀谁，还需要费尽心思地想理由么？ 很快有精明的，立即明白了皇上的想法—— 娶公主，这古往今来很是常见。但他们的这位公主可不一样……这可是储君啊！ 娶公主，诛九族无法理解。但是换成皇子、太子呢？ 让皇子、太子当上门女婿？ 如今那些顽固派可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 女儿身又如何？他们的皇帝陛下随心所欲，不按常理出牌，立公主为储君，那可就完完全全是按照皇子看待的！ 很快，所有大臣全都想明白了，并且适应良好。 于是这段时间以来，各种画像纷至沓来送进了东宫…… “这男的长得贼眉鼠眼，不好。”殷年年坐在廊下，挑剔地瞅着画像，替他姐把关，“啧……这个太瘦了，一看就不能七次……不行不行！” 旁边的殷慕初：“……” 殷思珞无语，“你个小屁孩，都偷看些什么话本啊……这么着急要姐夫？” “嬷嬷说了，皇子十五岁就可以成婚，成婚前就可以将宫女收入房中……阿姐你自然也是如此。”殷年年一本正经地将旁边的几张画像拿出来，“这几个，长得好看！人品据说也不错，还有才华……这几个收了就不错！” 殷思珞：“……” 殷思珞一脸复杂。 没想到这小子四书五经不爱看，这些倒是懂得挺多。 “我不娶那么多，麻烦。”殷思珞将那些画像没收了，吩咐晴儿都烧了。 殷慕初微微有些诧异，“阿姐？” “我娶一个就行。”殷思珞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父皇母后不就只有彼此么。” 两个人多好。 娶那么多，说不定还会争风吃醋呢。人多了，免不了争锋斗角。 “那姐，你有看上的么？”殷年年一脸八卦。 “……”殷思珞默了默。 这一年来她都没怎么见过阿月，忙到极致，都没怎么再想起过他了。 但是殷年年的话，却是让殷思珞的脑袋里瞬间浮现出阿月的容颜。 “嗯？阿姐？”殷年年不依不饶，“姐你脸怎么红了？” “……去死。”殷思珞给了殷年年一个脑瓜崩。 “你俩若真想帮我，就给我好好看看书，帮我批折子……” 殷思珞的话还没说完，捂着脑袋的殷年年腾地跳起来，一溜烟儿跑了。 殷思珞：“……” 殷慕初：“……” 殷慕初落后一步，没能跑成，只能苦哈哈地被抓去当壮丁。 而不远处…… “……大人？怎么了？”小太监不会武功，没有听到不远处的对话。 但武功高强如阿月，抿了抿唇，眸色微暗。 “……大人？” 阿月回过神来，淡淡道：“东西你送过去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 小太监茫然地挠了挠头。可是，可是大人不是特地挤出时间来东宫的么？甚至只是送一点无关紧要的材料，大人都亲自跑一趟…… 但这并不是他这个小太监能够过问的。 心中虽然疑惑，但小太监仍旧规规矩矩地捧着东西继续往东宫里走。 阿月出了东宫就有些后悔了。他难得有些懊恼，顿了顿，扭头打算回去。 只是他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说公主殿下喜欢什么样的？” “我猜公主大概会喜欢温柔体贴的……不过你这也太急了吧，公主还没及笄呢！” “公主及笄又如何，能入了公主殿下的眼，被殿下提前收入东宫，才是本事。”那人翻了个白眼，“还说我呢，你不也急？不然你来东宫干什么……” 两个世家公子模样的青年在不远处小声说着话，跟个花孔雀似的，得意地捋了捋额发，往东宫的方向走去。 但他们俩没走两步，就碰到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 他们愣了一下。这少年看上前年纪不大，但是冷冰冰的表情却是让人心里莫名发毛。 看上去不像是太监…… 而看着衣着，低调内敛。虽然不知是何材质，但是绝对不廉价。 莫非是跟他们一样，也想入公主殿下青眼的？ 二人当即警惕起来。 可他们还没等开口，就听对方淡淡道：“你们来引诱公主殿下？” “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你不也是么！” 阿月没有回答他们的话，“所以，就特地用如意香？” 如意香，是几百年前一位秀女制作出来的。据说那秀女长得极其一般，体胖腰圆，名叫谢如意。本来这位谢秀女是没有可能被皇上选中当妃子的，但她身上熏了那如意香，让皇上觉得此女惊为天人，自那之后谢如意盛宠不断。 但毕竟常年靠熏香来维持“美貌”，总有疏忽的时候。有妃子嫉妒，故意断了谢如意的熏香香料，导致一次皇上召幸谢如意的时候，谢如意无法佩戴如意香。 原形毕露的谢如意让皇上厌恶恼怒极了，当场将谢如意打入冷宫，如意香也自此被列为禁香，香料方子以及成品半成品，全部被销毁，后来几百年间这如意香都没有再出现过。 阿月是一个月前发现，京都重新出现了这种迷惑人心智的禁香的，是以对这香气还算熟悉。 但他没想到，竟然还能在东宫门口逮到两个。 阿月眯了眯眼睛。 “押下去，带走。” 第446章 番外3 皇太女养成日记（五）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除了用如意香的，还有想花大价钱买通东宫宫人的……甚至玉肌阁的生意也是空前绝后的好，涌入了大批世家贵族公子，皆争先恐后地想要让自己更加出挑，被皇太女选上。 阿月：“……” 东厂众人这几天心惊胆战。 他们的二把手头头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本来就一直在料理那些想走歪门邪道勾引公主殿下的男子，如今更是毫不手软—— 长相歪瓜裂枣还妄图污了公主的眼，赶走。 都大了公主殿下一轮了还想老牛吃嫩草，赶走。 好色风流，有姬妾或者时常流连青楼的，赶走。 品德不行，情操不行，才学不行……统统赶走。 在殷思珞面前，阿月乖顺听话。但在世人眼中，他人狠话不多，是公主殿下最好用的剑。 一时间，就连送去劝殷思珞选侍君的折子都少了不少，让殷思珞难得清净。 * “殿下，此人竟然还妄图左右您选侍君，简直居心叵测啊！”有大臣到殷思珞面前告状，弹劾阿月。 古往今来，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帝，想娶谁可都轮不到一个阉人来指手画脚的！ 这般指手画脚的，唯有狼子野心，想要往君王后宫里塞自己的人！ 大臣义愤填膺，信誓旦旦，觉得皇太女肯定忍不了…… 谁能接受一个阉人对自己的婚事指手画脚呢？连皇上跟皇后娘娘对这些奏折跟画像都没说什么！ 却不料，想象中的怒气冲冲并没有发生。 他们的皇太女殿下只是挑了挑眉梢，眉眼间玩味的神态让大臣有刹那间的恍惚，仿佛见到了陛下。 大臣打了个寒战。 “居心叵测？” 大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硬着头皮道：“虽然殿下同他一起长大，却也不能不辨忠奸，随意信任啊！殿下您年纪还小，可不能被他蒙蔽……” 殷思珞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 “是本宫让他这么干的，你有意见？” 大臣瞪大了眼睛。 “阿月觉得那些是歪瓜裂枣，配不上本宫，本宫亦是。”殷思珞托着腮，漫不经心地问：“阿月是奉本宫之命，替本宫分忧。怎么到齐大人口中，就成了居心叵测？” “本宫没同意让齐大人的儿子入主东宫，本宫就成了不辨忠奸？” 殷思珞语气淡淡，却是让大臣倏地一惊，慌忙跪下来磕头告罪。 殷思珞真正开始插手政事、每日上朝的时间不长，很多人都不怎么怕这个小姑娘。但是他们却忘了，虎父无犬子。皇上那么坚定地让殷思珞当储君……怎么可能会没有过人之处呢。 当天，齐大人就充分地领略了皇太女的“过人之处”——他因挑拨离间，陷害忠良，被带到金銮殿前打了三十廷杖。 宫廷廷杖打一下，这可不是一般的疼！ 十下就能见血，三十下……那位齐大人已然血肉模糊，至少两个月下不了床。 “殿下此举有些过于严苛了。”阿月有些不赞成道。 殷思珞从成堆的奏折里抬起头来，“你难得过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的？” 阿月抿唇，没有说话。 “可你不也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殷思珞气得扔了笔，“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带这么双标的！ 阿月叹了口气，起身将笔捡起来，放到殷思珞跟前。 “这些事，我来办就好。”他轻声道，“会脏了殿下的手。” 他可以不在乎名声，但是他的殿下不能。 殷思珞望着自己面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咬了咬唇瓣，忽然抬手一把揪住阿月的衣领，“你是怎么想的？” 阿月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旁人都说月大人是公主殿下最忠诚的狗。可提起这只“狗”，却无不让人心惊胆战，瑟缩不言。 但此刻阿月的脸上透露出的迷茫却是显得格外单纯无辜，稳重的气质褪下，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殷思珞莫名感觉心跳有点快。 “就……你把他们都赶走了，我，我娶谁呀？” 阿月默了默。 “嗯？” “……没全都赶走。”阿月沉默良久，开口道。 “属下挑选了些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性情温和，长得也不错的……倒是勉强能配得上殿下。” 殷思珞这才想起来，她桌子上此类的奏折倒是的确少了一大半，不过也仍旧还有两三本掺杂在其中。她当时只以为是一些漏网之鱼，阿月没能全部拦截下来，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故意的。 “……”殷思珞缓缓松了手。 不知为何，心里更气了。 但是却又理不清其中原委，只觉得一口气卡在胸腔里不上不下，憋闷极了。 “那按照月大人的想法，本宫选谁比较好？”殷思珞重新拿起了笔，看着他问。 阿月望了她一眼，“……但凭殿下喜欢。” 阿月精挑细选选出来的那些，随便一个都足够优秀。 殷思珞：“……” 然后阿月就被赶出去了。 这还是两人相识十载头一次闹矛盾，一些大臣以为事情这是有转机了，立马兴致勃勃地领着儿子去东宫。刚刚清闲了些许的殷思珞，再次焦头烂额起来。 “思珞不会是不喜欢男子吧？”楚洛有些担心，“连阿月都不理了……孩子叛逆了？” 虽然楚洛清楚，殷思珞跟阿月从小青梅竹马，可不是吵一架就能散了的。 但是殷思珞以前可从未跟阿月生气过。阿月宠着她，她又何尝不是向着阿月。 殷迟枫慵懒地拥着爱妻，“孩子们小打小闹而已。不过，她喜欢女的也无所谓。不还有那两个小子么，他们的孩子过继给思珞也一样。” 楚洛哭笑不得地看着殷迟枫。 这思想这觉悟，可比许多的现代人还要开明。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兴许有些大臣的脑回路跟楚洛想到一块儿去了，觉得皇太女殿下一个男的也不选，兴许就是喜欢女的——而且还听说皇太女日日跟大宫女晴儿黏在一起呢！ 于是送给东宫的折子以及画像里，逐渐掺杂了些女子的画像。 殷思珞：“…………” 阿月是故意的吧！ 男的倒是把歪瓜裂枣都给拦截了，可女的却一个没拦，全放行了！ 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喜欢小姑娘？？！ 不知道来哄她给她道歉也就罢了，她被烦得不堪其扰……他却吃瓜看戏还幸灾乐祸还给她增加难度！ 殷思珞磨着后槽牙：“晴儿，去挑几个美人，给月大人送去！” “……”晴儿为难道：“殿下，这好像……不太好吧？” 殷思珞想了想，好像的确有点不太好。于是她沉思了一下，改口道：“那就换成小太监！” 晴儿：“……” 第447章 番外3 皇太女养成日记（六） 晴儿按照殷思珞的吩咐，挑了几个磕碜的送过去。 阿月欣然接受。 甚至还因为有人伺候洗脚洗衣，还特地来东宫谢恩。 殷思珞：“……” 但不等殷思珞再做些什么，北方突然生了内乱——一位安分守己的异姓王突然造反。 他竟然联合了北方蛮夷十八部，不声不响地暗中布置了数年，直接打了满朝文武一个措手不及。 殷国与燕国两国交好，对方也知晓燕国会帮忙，是以打算速战速决，短短七日就接连攻下两座城池。 殷迟枫将殷思珞叫了去，让她领兵前去。与她同行的，还有殷迟枫的得力心腹捕风捉影，以及无数精锐暗卫。 “这对你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殷迟枫拍了拍殷思珞的肩膀，“这场仗你打赢了，朝中那些不信服你的声音，就会全都消失了。” 这将会让殷思珞日后的登基更加顺利。 殷思珞是被殷迟枫悉心教导长大的，兵书兵法看过不计其数，几乎倒背如流，武功也很好。 但是纸上谈兵跟去战场指挥杀敌，可完全不一样。 “你自己选择。反正不论如何，也总会有这么一遭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不然江山不稳，你的皇位也坐不稳。” 女子想要做皇帝可是要比男子难得多，要付出的努力也更多。 但是如今的殷思珞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屁孩了。 到了现在，她是真的想好好当好储君甚至皇帝，让大殷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子民安居乐业，国家更加繁荣富强。 是以对于殷迟枫的话，殷思珞虽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儿臣愿往。” 殷迟枫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发。 殷思珞是三个孩子里最适合当皇帝的，但是他毕竟也是一个父亲，看着娇柔的女儿这些年的刻苦，殷迟枫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好在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错。 “既然决定了，那就快走吧，你母后知道了该心疼不舍得了。”交代完了，殷迟枫就开始赶人了，“朕还得赶紧回去陪你母后午睡呢。” 他不在，洛洛肯定又睡不着了。 殷思珞：“……” * 殷思珞当天晚上就离开了京都，带着殷迟枫给的十万精锐，一路策马北上，跟大部队汇合。 她走得匆忙，没有人来送她，连阿月都不知道。 但是她赶了几天的路，刚跟大部队汇合不久，就见了一名从京都来的暗卫。 “怎么了？父皇有什么吩咐？”殷思珞以为是殷迟枫派来的。 但那暗卫单膝下跪，拿出身份牌：“殿下，属下是东厂的。” 东厂不全是太监，也有一些锦衣卫，暗卫。而这名暗卫的身份牌上的标志，是阿月的人。 “大人派属下将此物送给殿下。愿殿下平安顺遂，凯旋归来。” 暗卫手中，赫然是一枚平安符。上面还带着寺庙独有的禅香，看上去像是刚求来不久，香味尚浓。 殷思珞望着那平安符良久，偏过头去低声骂了句什么，暗卫没有听清。 将平安符送到了，暗卫就马不停蹄地又往回赶。特地跑了几天几夜，竟然只是为了给她送个平安符。 殷思珞攥着平安符望着京都的方向，半晌，才回到临时搭建的帐子。 * 这一场仗，又急又凶。 殷迟枫说这是个机会，那殷思珞就抓住这个机会。 她被殷迟枫教的极好，面对数万数十万的敌军也仍旧临危不乱，数次扭转乾坤，以少胜多。甚至不惜孤身深入敌营，不要命似的发着狠，打下数场堪登史册的经典之战。 除此之外，她跟将士同吃同住，没有丝毫的皇室贵族的架子。抚恤因战争流离失所的灾民，拼命守城让百姓先撤退…… 这些事迹，逐渐让殷思珞的口碑声望急转直上，在边关的拥护声甚至高过了她父皇。 这场仗打了一年多，异姓王跟北部蛮族的联军才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狼狈逃走，再也不敢踏足大殷的疆土。 殷思珞亲自设宴，送走了燕国帮忙的将士之后并未归京，反倒继续在边关建设被战火毁掉的边城。 直至第二年的秋天，边关重新恢复往日的欣欣向荣。殷思珞这才骑着汗血宝马，启程归京。 彼时，殷思珞已然及笄。皇太女的光辉事迹早就传到了京都。 伴随京都百姓夹道的热烈欢迎而来的，是更加热烈的劝谏殷思珞成婚纳侍君的奏折。 殷思珞艰难地从热情的百姓当中脱身，回到皇宫宫门，还被热情的大臣缠住。 殷思珞：“……” 她现在成年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找一些借口就能推阻得了的。 望着站在宫门前迎接她回家的父皇母后，殷思珞一个头两个大。索性直接抱起她母后，施展轻功，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飘然离去。 楚洛：“？” 众大臣：“？？” 殷年年&殷慕初：“？？？” 殷迟枫：“？？？？” 楚洛被女儿抱着，一脸懵逼。 殷迟枫则脸色黑如锅底。 他刚还在跟楚洛感慨小棉袄黑了瘦了，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媳妇儿没了！ 这殷迟枫能忍？ 他二话不说，当即也施展轻功，不过两息就彻底消失在层层叠叠的金黄色琉璃瓦的宫檐后头。 被晾在宫门口的文武百官：“…………” 如今宫门口能管事儿的也就只有殷慕初跟殷年年两位皇子了。殷慕初无法，扶额叹了口气，只得站出来替长姐擦屁股。 * “呼，可算是脱身了。”殷思珞将楚洛小心地放在东宫的软榻上，然后扑了上去：“母后～～” 这几年，殷思珞不让殷迟枫跟楚洛看她，甚至传递的信也是只报喜不报忧。楚洛跟殷迟枫也明白，殷思珞这是不想分心。战事诡谲，危险重重，他们自然听殷思珞，生怕殷思珞一个分心被敌人得逞。 而现在战事已了，殷思珞一直让心腹拼命压下瞒着的那些惊险之事也再也瞒不住，早在她回到京都之前他们就知道了。 如今可算是见到了女儿，楚洛抱住殷思珞，简直又心疼又气，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殷思珞了解极了自己母后，生怕挨骂，一个劲儿地撒娇卖萌，一口一个母后叫个不停。 这楚洛哪里还舍得骂呢？ “你呀……不过文武百官都在宫门迎接你接风洗尘，你怎么直接带我回来了？”楚洛抚摸着女儿的脸颊，细细打量着女儿，心疼地不行。 怎么瘦了这么多…… 真是变得太多了。 曾经贴心娇贵的小棉袄，如今力气大到竟能轻飘飘地把她公主抱，眉眼间也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英气。 “现在女儿有了军功，还得了民心，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哪里还怕他们！”殷思珞傲娇地哼了一声，“我一回来就啰嗦那些事，烦都要烦死了。” 殷思珞话音未落，就被揪着后脖领子拎了起来。 殷迟枫冷笑一声，舔了舔牙尖，“所以你就把朕的皇后抢后了？” 第448章 番外3 皇太女养成日记（七） 殷思珞：“……” “这，这不是咱们一家人的团聚时候嘛，那些老头来凑什么热闹。”殷思珞缩着脖子，撒着娇狡辩：“我把母后带走，是因为这样父皇也能过来呀！” 她早就算好了！ 既能摆脱不相干的大臣，又能一家人团聚，何乐而不为！ 只可惜少了殷年年跟殷慕初。 这俩憨货，怎么一点儿都不机灵。跑晚了，脱身不了了吧！ 直到一个时辰后，兄弟俩才一脸菜色地来到了东宫。 殷思珞不在的这两年，都是殷慕初接替她的工作，虽然没殷思珞那么出色，但也无功无过，挑不出毛病。 是以面对那些不满的大臣们，殷慕初还算淡定，有条不紊地进行安抚、安排。但纵使这样，却仍旧还是被塞了一大堆的奏折画像给他姐挑选。甚至还有一小部分不死心的老顽固，借机弹劾殷思珞傲慢不知礼，明里暗里表示想要拥护殷慕初。 殷慕初一个头两个大，勉强处理好这些事，来到东宫已然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阿姐！”殷慕初一看到殷思珞，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就要往殷思珞身边的凳子走。 结果却被殷年年一屁股给挤走了。 殷慕初：“……” “我都要饿死了。一群老头，磨磨唧唧的，早知道我就跟着阿姐一起溜了！”殷年年坐到殷思珞身边，发着牢骚。吐槽完了，瞅了殷思珞两眼，不甚自在地揉了揉耳垂，装作满不在乎道：“咳，那什么，这两年，其实我有一丢丢……一丢丢想你。” “阿姐，他不想你，咱不跟他坐一起。”殷慕初面不改色地将殷慕初拎起来揪到一边，然后坐在殷年年的位置上。 殷年年恼道，“我先抢到这位置的！” “可你又不想阿姐。” “你……” “好了。”殷迟枫扫了眼两个儿子，一脸嫌弃：“安静，用膳。” 殷年年委委屈屈，眼巴巴地看向殷思珞，楚洛笑得不行。 “既然你们都在，思珞也已经回来了。有些事，也是时候交给你们了。”殷迟枫给楚洛夹了块排骨。 两个暗中较劲的皇子动作一僵。 他们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单是两个弟弟，殷思珞也停下了盛汤的动作，讶然看向殷迟枫。 果然…… 只听殷迟枫继续道：“朕明日退位，传位给你们长姐。殷慕初跟殷年年封为安王跟康王，一起辅佐你们长姐。” 殷思珞：“……” 殷慕初：“……” 殷年年：“……” 殷年年今年十岁，一身精力无处释放根本闲不住，早就被殷迟枫丢到了京都城外的军营历练。殷年年是个极好的习武的苗子，在兵法上竟颇有见地，被楚凛夸赞不已，亲自教导。 而殷慕初则有几分像他七皇叔，虽然性子沉静，但才华超众，自小就有小神童之称。 两人一文一武，正正好。 殷迟枫很满意。 “父皇？？！”殷思珞不可置信，手里的鸡腿都啪叽地掉进了碗里。 “怎么了，不愿意？”殷迟枫从容喝汤，那神态语气似乎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你不是挺喜欢的么？” 若是别的皇帝问自己儿子这句话，那肯定就是试探、警告，接下来皇子肯定得诚惶诚恐地澄清，自己绝无觊觎皇位之意。 但殷迟枫一家五口却是唯一的例外。 殷迟枫巴不得赶紧退休，带着媳妇儿周游世界。 殷思珞为难地咬着筷子。 喜欢是喜欢，她并不排斥当皇帝。可是…… “可是，父皇您还正值壮年啊！” 她父皇才三十多呢，还不到四十！这退位也太早了吧？ “嗯。”殷迟枫表示赞同，“正值壮年，所以得赶紧退位游历诸国，再不走就游不动了。” 殷思珞：“…………” “别怕，你父皇吓唬你呢。”楚洛怜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发。 殷思珞立即抬起头，满眼希冀。 然后就听她母后轻声道：“你登基之后，我跟你父皇不立即就走，还能再陪你一年半载，等你根基稍稍稳了再离开。” 殷思珞：“……” 这也没什么区别啊！ 但殷迟枫禅位一事却是板上钉钉，直接在殷思珞回京的第二天，就在早朝的时候宣布。 一众大臣当场大脑宕机，如遭雷劈，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直到过了良久，他们才回过神来，顿时整个金銮殿都要吵翻了天，叽叽喳喳堪比菜市场。群臣唾沫星子横飞，难得所有大臣众志一心，坚决不同意殷迟枫退位。 一个女子会成为大殷的下一任皇帝，他们也是花了整整十多年，才接受了的。可是现在就退位……皇上还年轻啊！ 看皇上这身体健康程度，又有医术高超的皇后娘娘调理，至少还能再当个四五十年的皇帝吧！ 皇太女还很青涩。他们墨守成规，不愿承担风险。 皇上虽然让人头痛，恣意妄为了些……但好歹是个好皇帝。 但殷迟枫哪里会被这群老家伙左右呢。 “怎么，诸位爱卿就这么肯定皇太女能把朕的江山嚯嚯没了？”殷迟枫冷嗤一声。 这可是他给洛洛打下来的江山，怎么可能让别人嚯嚯了。 殷思珞是他的女儿，他这个做父亲的清楚得很——论做皇帝，殷思珞怕是比他更合适。 殷迟枫才不管这些人对自己的禅位圣旨有何意见，说完了，就施施然回到洛枫宫去了。 * 钦天监挑选了个良辰吉日，皇太女殷思珞在一个月后顺利登基。殷迟枫为太上皇，楚洛为皇太后，改国号永康。 事已至此，尘埃落定，反对的大臣们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这是燕国皇帝送给陛下的贺礼。”阿月低声念着礼单：“翡翠檀木屏风十扇，东海黑珍珠一斛，燕国特产织云丝十匹……” 阿月重新回到殷思珞的身边伺候。 如今阿月已经做成了东厂的一把手，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东厂督主。但他得此大权，仍旧不骄不躁，恭顺听话，连给殷思珞念各国送来的贺礼的礼单这样的小事都亲力亲为。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并一十八位燕国美男。” 说到这儿，阿月抬起头，问殷思珞。 “陛下觉得，该如何处理这些美男？” 殷思珞正靠在贵妃椅上看折子。 听到阿月的问话，这才从奏折里掀起眼皮子，挑了挑眉，“月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理？” 殷思珞性子沉稳了不少——自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文武百官眼皮子底下把太后抱了就跑是个意外。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稚嫩的小姑娘了。 殷思珞当年离开京都北上的时候，跟阿月还有点小矛盾没有解决。但是她回来了之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此事，还跟以前一样相处，一派从容。 但阿月总觉得两年没见，他曾经的殿下陌生了不少。 如今的殷思珞，跟太上皇是越来越像了。 第449章 番外4 全文完 阿月垂眸，“属下怎可越矩，这些美男只有陛下有权处置。” 规规矩矩，恭恭敬敬。 殷思珞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玩着衣裙上的流苏穗儿。 “但说无妨，朕让你说。” 阿月只是低头：“属下不敢。” “你难道不应该替朕先把人给收了嘛？” 阿月倏地抬起头，“陛下想收入后宫？” 殷思珞笑，“不是你想让朕收么。” 阿月蹙了蹙眉，他何时有这种想法……但对上了殷思珞的眼睛，随即明白了过来。 ……这小祖宗这是还在记仇当年他留下了几个青年才俊跟姑娘的画像没有驳回去呢。 阿月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殷思珞翘着脚，盯着阿月的神色，有些愉悦地勾了勾唇，突然道：“我记得……你好像不是真的太监吧？” 阿月有些诧异，不知道殷思珞为何突然问这个。 他是不是真太监，他的殿下不是最清楚么。 当年还是殷思珞拦着那些阉割太监的公公们，奶凶奶凶地护在他面前，不让任何人把她的小竹马带走。 年幼的殷思珞什么都不懂，但是她知道，进了蚕室的小太监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甚至还有的小太监再也没出现过。 也幸好当时的陛下跟皇后都宠着殿下，他才免了这一刀。 想到这些往事，阿月神色柔和了许多。 “是的，殿下。” “那好。”殷思珞将折子丢给阿月，一拍手：“既然如此，那你就可以帮朕排忧解难了！” 阿月打开一看，又是一本劝解殷思珞成婚纳妃的奏折。甚至后面还罗列了一长串清单，各家拿得出手的适龄公子全部赫然在列。 显然一副要给殷思珞选秀的阵仗。 阿月抿了抿唇，唇线紧绷。 排忧解难…… 让他帮忙选吗？ 可是为何……要问他那个问题？ 殷思珞忍不住抱怨：“如今国泰民安，那些老家伙无事可做，无茬可找……就成天盯着朕，盯着后宫！” 一个个长得不是清汤寡水，就是歪瓜裂枣……娶他们做后妃，那她多吃亏！ 还没有阿月一半好看！ 她目光游移，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咳……所以，那什么，江湖救个急……你来我后宫充个数？” 阿月讶然抬头，盯着殷思珞。 虽然殷思珞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很随意的模样，但是红如滴血的耳朵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更何况站在殷思珞面前的，是最了解她的小竹马。 阿月怔了怔，良久，蓦地低声笑起来。 “……你笑什么！”殷思珞恼了，“你不乐意，有的是人要进朕的后宫！朕找别人……” “陛下。”阿月立即打断她，虽然收敛了许多，但眼底还是盛满了温柔细碎的笑意。其中隐藏极深的宠溺深情，让殷思珞愣住了。 刚刚消散的羞赧再次攀升上来。 阿月笑，轻声道：“能为陛下排忧解难，是阿月的荣幸。” “阿月乐意至极。” * “哎呦，咱们陛下可算是把月大人叼进窝里了。”阿月离开之后，在一旁观摩了全过程的晴儿忍不住打趣儿。 晴儿满眼揶揄的姨母笑，惹得殷思珞脸颊更烫了。她羞恼地拍了下晴儿的屁股，惹得晴儿脸蛋唰地红了：“……陛下！” “母后说了，我占了阿月的便宜……得对阿月负责！”殷思珞理直气壮。 晴儿默。 是是是。 也不知道是谁，一枚平安符宝宝贝贝揣怀里八百多个日夜。甚至连受了重伤醒了之后，第一件事都是立马去看宝贝平安符有没有被血染脏…… 为了不挨打，看破了一切的晴儿没有点破，默默嗑起了西皮。 她嗑的西皮，是!真!的!!! 得赶紧告诉把她带入坑教她嗑西皮的太后娘娘! 女帝登基三日后，终于松了口，宣布立后。 文武百官、世家贵族欣喜不已，但高兴的同时，明里暗里打探是谁家的公子有如此好福气， 但打探了一大圈，却是压根儿一点头绪也没有。 众人茫然。 难道陛下还没跟准皇后的娘家交换庚帖，定下婚期吗？ 这只是一部分的人的猜测。而另一部分人，则觉得肯定是他们没打探出来而已。 于是他们更加殷切地打探消息。这回，还真打探出来一些—— 陛下曾夸赞过史侍郎家的二公子，而史二公子对大家的询问闪烁其词。 有着大殷第一美男之称的张家公子，亦是羞答答的避而不答……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难道是把他们全收入后宫？ 大臣们欣慰不已。 陛下这可算是开窍了呀！ 城中甚至开盘下注，猜测谁是后谁是妃。讨论的热度空前绝后，各大赌坊热闹非凡，更多人猜测史二公子极有可能会成为皇后。 毕竟史家不论是家室还是底蕴，都比张家强。张公子再好看，也只是空有皮囊，立个贵妃就足够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史二公子跟张公子进宫是板上钉钉，纷纷提前祝贺。 但直到圣旨下达…… 所有人都傻了眼。 “什么？” 就连阿月也难得露出了茫然地神色，望着掌印大太监手中的凤印，懵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陛下让我掌管凤印？” “是呀，月大人……啊不，皇后娘娘！”掌印太监胖乎乎的脸上褶子都挤到一起去了，笑得见牙不见眼，“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皇后？ 阿月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妃嫔，可怎么会是……皇后？ 然而紧接着，各种礼服、喜服，等等一系列的皇后用品，接二连三地送给阿月试穿，彻底打消了阿月以及所有人的疑惑。 女皇陛下是真的想要封一个太监当皇后！！！ 甚至还打算效仿太上皇，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时间，群臣激烈纳谏，坚决反对。 ……但他们的女皇陛下在某些方面显然完美地继承了她父皇。 “还第一美男呢，谁评的啊，这也太有水分了……都不如朕的弟弟们长得好看。”殷思珞跟晴儿吐槽，“庸脂水粉，还想跟阿月比。” 她决绝地驳回了所有折子，力排众议，公布阿月身体健康并无某方面的残缺之后，就直接将人提前接到了东宫—— 也就是现在的帝王寝宫。 殷思珞并无另辟宫殿给阿月的打算。 她父皇母后都住一起，她跟她的皇后自然也一样！ * “果然，青梅竹马最香了。”京都城外的一座不起眼的小茶楼，窗边的绝色女子意犹未尽地合上手中的话本。 话本的封面上，赫然写着《霸道女帝俏厂公》几个大字。 她早就知道，这俩孩子绝对有戏！ 女子笑眯眯地将书交给旁边的侍女，“芹葙，去给皇上送去。” 殷迟枫喝了口茶，似笑非笑：“怎么，也想让你女儿的腰离家出走？” “咳……思珞这不是要成婚了嘛，让她观摩学习一下。”楚洛勾了勾唇角，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而且谁被欺负还不一定呢，书上写的可是思珞在上！” 奶油胖芙这作者能处，有糖她是真发啊！ 虽然最近近几年严打禁书，不能再写过于露骨的，导致奶油胖芙的这本新书较之前的系列……尤其是《霸道皇帝俏妖后》那本，风格要含蓄得多。车开的都快赶上意识流了，闻不着多少车尾气，只能从侧面描写猜测一二。 而这本《霸道女帝俏厂公》，写的就是强势女帝强取豪夺柔弱忠犬小太监的故事…… 里面的人物也仍旧严重OOC，她闺女邪魅狂狷得楚洛都认不出来了。 但糖是真的甜！ “好了，该回宫了。”殷迟枫不由得失笑，揉了揉楚洛的发，“那小兔崽子一上位就整了这么一出，还得给她擦屁股。” 他有些头痛，又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退休了都不让他清闲。 刚打算带着媳妇儿先出去玩几个月，结果还没走多远呢，只得原路返回。 而且小兔崽子要成婚了还先斩后奏，先下了圣旨才告诉他俩！ “淡定啦夫君～”楚洛生怕殷迟枫气咻咻地回宫，直接把孩子揍一顿，连忙抱住他的胳膊晃啊晃，“他俩成婚是迟早的事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不讲理的时候，可比咱闺女还过分呢。” 更何况闺女才十五岁，正是叛逆的时候呢。 楚洛今年也才不过三十一，却像是十七八似的，根本看不来大女儿都要成婚了，就算说是还未出阁都有人信。 跟殷迟枫撒娇的模样，娇俏又明艳，让殷迟枫受用地眯了眯眼睛。 这么多年了老夫老妻了……但他就吃这一套! “行，那等回去了轻点儿说她。”殷迟枫一边宠溺地道，一边不动声色地瞪了眼不远处频频偷瞄他媳妇儿的路人。 大手一挥，直接揽住楚洛，足尖一点，腾空而起，转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窗外阳光晴好，春意正浓。 “我想吃榴莲了。” “等那小兔崽子大婚之后，为夫就带你去。” “还想吃荔枝。” “好。” 男人的声音纵容又宠溺，仿佛就算怀中人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给摘下来。 楚洛倚眯着眼睛吹着春风，满足地晃了晃腿。 她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年了。 彷徨过，恐慌过，无助过。曾经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充满警惕与排斥，但是现在，楚洛只觉得万分庆幸。 幸好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幸好这个世界，有她的殷迟枫。 她在这里有了爱人，有了家，有了一群可爱乖巧的孩子…… “遇见你真好。” “嗯？”殷迟枫没听清。 “我说……”楚洛顿了顿，勾住殷迟枫的脖子，小声道：“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还想嫁给你！” 殷迟枫怔了怔，施展轻功的脚停了下来。 回答楚洛的，是汹涌而热烈的吻。 “大白天的，干嘛突然说这个？嗯？”殷迟枫呼吸粗重，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嗓音哑的不成样子。 “你自然生生世世都是我的。”殷迟枫盯着楚洛的眼睛，幽暗的眼眸深沉如漩涡，补充道：“只能是我的。” “怕不怕？” 楚洛略略兴奋，“还有这等好事？” 如今的殷迟枫，早就吓不到她了。 不论他说出什么样偏执有病的话，楚洛都清楚明白，殷迟枫心中虽然住着野兽，但缰绳，永远在她的手上。 殷迟枫望着楚洛，心中情绪饱胀。 曾经无法填满、伤人伤己的安全感跟病态的占有欲，被他的洛洛一点点填满。 楚洛庆幸能遇到殷迟枫。 殷迟枫又何尝不是庆幸能够遇到楚洛呢？ 他将下巴搭在楚洛的颈窝里，轻声道：“我也是你的。” 不过好在，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 甚至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生生世世在一起。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