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清穿之旺夫老祖》 第1节 《清穿之旺夫老祖》 作者:李诗情 文案: 搅的整个修真界腥风血雨的魔教老祖穿越了,这一次,她打算洗心革面,做一个柔弱的乖乖女。 然而事不遂人愿。 慢慢的,老祖发现自己贼旺夫,嫉妒使她质壁分离,老祖摸着下巴,挑起胤禛秀致的下颌骨,粗鲁的啃了一口。 ps: 1.装乖宝宝失败的妖艳老祖放浪不羁+冰山别扭失败的宠妻狂魔四四 2.1v1甜到蛀牙 3.没有妾室没有妾室没有妾室 内容标签:清穿 情有独钟 宫斗 甜文 主角:卫有期 ┃ 配角:胤禛 ┃ 其它: 作品简评: 搅的整个修真界腥风血雨的魔教老祖穿越了,这一次,她打算洗心革面,做一个柔弱的乖乖女。 然而事不遂人愿。 慢慢的,老祖发现自己贼旺夫,嫉妒使她质壁分离,老祖摸着下巴,挑起胤禛秀致的下颌骨,粗鲁的啃了一口。装乖宝宝失败的妖艳老祖放浪不羁,和冰山别扭失败的宠妻狂魔四四,两人之间的相处能甜到蛀牙。 这是一个佛系老祖渐渐露出獠牙,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故事,带给大家不一样的清穿体验。 第1章 春雨绵如丝,淅淅沥沥的下着。 卫有期伸出细白的手掌,接着檐下垂落的雨滴,遥望着远方朦胧的雨雾,兀自出神。 她原是魔教老祖,性情乖张狠厉,搅得整个修真界腥风血雨,却在渡劫的时候,被一道雷劈了个魂飞魄散。 乍一醒来,就有人殷勤的伺候着,唤她福晋,好生在床上躺了几天,才梳理过来如今的情形。 她,乌拉那拉氏,内大臣费扬古之女,年十三,如今嫁入皇家,为皇四子胤禛的福晋。 是男人就少不了妻妾成群的毛病,胤禛也是如此。 原主本来康健,因着上面赐下来两位格格,夜里忧愁了些,立在窗沿下面吹了一会儿风,这就病倒了,再醒来,就成了她。 正想着,身边的海棠掂着脚尖脚步轻轻的过来了,柔声道:“福晋,膳食已经摆好了,可要去请爷?” 卫有期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不是原主,做不来摇尾乞怜的事,她想要做的,就是吃吃喝喝平安度过这一生,看尽这天下花红,尝遍这天下美食。 今儿天也不好,下着雨,巴巴的请了他来做什么。 海棠素来恭顺,一听这话就不再问,扭身下去。 卫有期含笑走在前头,原主身边伺候的几个大宫女,名唤海棠、水仙、腊梅、杜鹃、玉兰、芍药的,跟在她后头,施施然的进了正厅。 一进去,小德张就迎上来打千,又引着她坐在几案前,笑着唱菜:“麻婆豆腐烩鱼头~” 她随着手势看过去,麻辣鲜香的味道直冲鼻腔,软嫩入味的豆腐沁在红汤中,飘香四溢。 还没吃,就觉得饿了,口腔中诚实的分泌着津液。 小德张又指着边上道:“一碟子圆葱拌木耳,边上是清炒时蔬,再就是昭通十三鲜。” 卫有期一一望过去,肚子里的馋虫被一一勾起,坐下后拿起筷子,装作慢条斯理,实则动作迅速的吃起来。 一边的海棠笑着布菜,柔声劝:“福晋多吃些,您正在长身体,可不能为了瘦身就少吃。” 卫有期含笑点头,原主因着怕胖,每日里跟猫似得,只吃一点点,她才不要这样。 是剁椒鱼头不好吃,还是麻辣兔兔不好吃? 正吃着,外面传来走路的脚步声,卫有期捏着筷子的手一顿,心中暗叫糟糕。 海棠的脸色也是一变,谁也没有想到爷会过来,因此也就没拦着福晋独自用膳。 四爷待福晋一直淡淡的,谈不上好,也没什么坏的,总得来说还是相敬如宾,带着敬重。 小德张望着已经吃了大半的饭食,有些绝望,这会子撤下去,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的。 四爷还未跨过门口,就见苏培盛那小子快步走进来,笑眯眯的跟福晋请安。 卫有期懂他的意思,放下象牙雕花筷,起身迎接快要到来的四爷。 她病这些时日,四爷从未来看她,因此她也没有真正见过这位在原主心中俊逸非凡的四爷。 今日里下着雨,迎面而来就是一把青竹伞,修长的十指捏在上面,更衬得他骨节修长白皙,连手瞧着都是优雅的。 跨过门槛之后,对方收起了伞,也就露出真容来,一袭暗纹青锻长袍,简简单单的款式,更衬得肩宽腰细腿长的,挺括的面料配着没有表情的俊美脸庞,完美的诠释什么叫冰冷。 那沁凉的感觉顺着雨滴,扑面而来,强忍着打寒战的欲望,露出一个柔顺的笑容,躬身请安。 还未俯下身,就被一双大手给拖住了,抬眸一看,有些呆。 胤禛浑身气息冷冽,目光清冷冰凉,见她望过来,冷声道:“你我夫妻,不必多礼。” 顺着手劲起来,卫有期没有一点诚心的邀请:“爷可曾用过膳?不若让厨房再上一份。” 胤禛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盯了她一瞬,转而看向餐桌,淡淡的道:“不必了。” 他说不必就不必,他是主子他说了算。 卫有期津津有味的吃着碗中的贡米,半晌不见对面有动静,歪着头问:“怎么不吃呢?” 胤禛又定定的望了她半晌,心中暗自猜度,这个福晋看来真的变了,以前在他面前用膳,总是小心翼翼的给他布菜,她站的累,他吃的也累。 这般僵硬的相处,时间久了,他就不愿意来。 满意的夹了一口菜,看着对面吃得热火朝天的福晋,也觉得胃口大开。 他总是愿意给福晋一些机会的,让两个人之间更加的了解,彼此更和谐,家庭是他的后顾之忧,这一块照料好了,他才能放心的出去拼搏。 苏培盛和小德张对视一眼,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这位主子如今年岁都够了,可都是不远不近的处着,一点进展都没有,瞧着都让人着急。 身后的六花一看,也跟着出去了,立在廊下,将空间留给两位主子。她们的考虑跟两个太监不一样。 后院马上就要进人了,可是主子还没有将四爷的心拢过来,男人才不顾身份,但凡有些姿色,都愿意给几分颜面。 福晋容颜极美,就是过于端着了些,不够活泼动人。 等用过膳之后,玉兰捧着水,海棠捧着白色的巾帕,伺候着两人洗漱。 杜鹃和腊梅麻利的将餐桌收拾好,水仙端着托盘,将备好的茶点放在几案上,几人相视一笑,麻溜的消失在主子面前。 卫有期看出她们的意思,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垂下眼眸,静静的盯着手中的老窑杯,淡青色的底,上面画着数丛兰花,清雅非凡。 室内青烟袅袅,水沉香缓缓燃烧,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胤禛看着对面的福晋,那白皙圆润的小脸低垂着,长长的羽睫搭在下眼睑上,瞧着就跟睡着了似得。 她总是这样,害羞又窘迫,难得正眼瞧他。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又同时开口。 “你……” “我……” 闹了这样的乌龙,两人对视一笑,气氛反而不再尴尬,淡淡的温柔在两人中间流淌。 陆锦笙侧眸去看,这位皇四子如今年岁还小,唇边的胡子细细绒绒的,略带几分稚气。 头发剃光了,露着埕亮的脑门,让她瞧着不大习惯。 她在打量胤禛的时候,他也在侧眸打量她,福晋嫁过来的时候还小,金钗之年,如今一转眼也长大了。 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柔美的脸蛋光洁白皙,平和的柳叶眉,下面是带着璀璨星光的桃花眼,瞧着漂亮极了,能一下子望到人的心底。 秀气的琼鼻,樱桃般的唇,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好看。 两人静默半晌,相视之间竟有些无话可说。 只得说些两人都知道的事情,卫有期可有可无的开口:“两位格格安排在浣花堂,离书房近,做什么都便宜。” 浣花堂不大,又是西间耳房,冬冷夏热,倒有一点好,紧着二门处。 胤禛眼眸幽深,不在意的说道:“不过是两个格格,你看着安排就是,就是陪着你解闷的,随你的心来。” 卫有期有些意外,这位皇四子挺会说话,明明是自己用的,偏说是陪她解闷的。 因此在心中记着,胤禛心中对两个格格很是看重,要着重安排,想来也是,马上就有人教导房事,想必他的心中也是很期待的。 想到这里,卫有期的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期待,前世的时候,讲究保留元阴元阳,从未关注过夫妻敦伦,现今有了机会,总要尝尝是什么滋味。 得到两位格格将他调教好了,她再来受用也不迟。 虽然不关注,但是女子第一次非常痛苦,没有欢愉之感还是知道的,若是新手怼新手,那后果估计很惨烈。 说完这个,两人又相对无言,胤禛略坐了一会儿,就撑着伞离开了,目送他离去之后,卫有期才回了内室午休。 只是这一觉睡得有些不大安稳,指尖热热的,还有些发涨,难受的紧。 正睡意朦胧,就听到外面海棠和水仙的嘀咕声,只听海棠低声道:“日子定了五月初九,这可怎么跟福晋说。” 第2节 水仙轻叹:“这消息跟刀子剜肉似得,听着就让人心中难受。” 这点零碎的声音一起,她也睡不下去了,起身打了个哈欠,撩开床帐子,漫不经心的问:“说什么呢?” 两人对视一眼,眼眸深处都带着拒绝,到底海棠识大体些,走上前来一板一眼的回:“宫里传来消息,下个月格格们就调停好了,定了五月初九的日子,下放各宫。” 水仙上前,替她整理着衣衫,一边小心的觑着她的神色,一时室内有些寂静,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人心情不好。 纵然面上要贤惠,要识大体,可内心中,有几个人愿意将自己的丈夫跟人分享。 卫有期顿了顿,看到众人的神色,心中有些莫名,但是假想一下,她刚刚打到的绝世神兵,转瞬就来了两个人要跟她分享,要放在前世,必定活撕了对方,也就明白了众人这般紧张的缘故。 第2章 夜半风凉,吹拂着树枝打在窗棂上,啪啪作响。 卫有期猛然起身坐了起来,脚踏上睡着的海棠听到动静,一个激灵也跟着起来了,披上短袄手中拿着蜡烛过来,小声问:“福晋,可是要水?” 摇了摇头,她看着自己玉白的指尖,那里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红彤彤的,又酸又涨又麻又痒,难受极了。 将手指曲起藏进手心,卫有期就着海棠的手,喝了口水,就又躺下了。 在黑暗中盯着自己的指尖,午睡的时候,就有异常,这会儿更甚,甚至有些难以忍受。 盯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困,耐不住睡去了。 指尖也像是安分下来,不再发烫,却慢慢的变得沁凉,薄薄的皮肤下有什么在滚动,快要破体而出。 早上醒来的时候,卫有期打了个哈欠,转瞬就觉得有些不大对,手心里有一颗冰凉的小珠子,她一动,就滚落到床上。 好奇的捡起来,她一眼就看不出不对,这是凝珠。 像她们修炼的时候,会存一罐子的凝珠,凝珠是用术法包裹而成,里面存着灵液,要喝的时候,轻轻一捏就会爆开。 灵液是个好东西,味道甘甜可口,能补充些微的灵气,在初期可以洗经伐髓,等到后期的时候,身体习惯了灵液,就能提升身体的纯净度。 居家旅游之良品,只是不知道这些凝珠还会有多少。 望着手中折射着光辉的凝珠,卫有期不再犹豫,朗声道:“海棠,备水沐浴。” 海棠在屏风外面脆生生的应了,就跟水仙一道,去了小厨房打水,炉子里一直都备着,让太监提过来就成。 朝着众人摆摆手,让她们退下之后,卫有期才迈步进了浴桶,坐在小凳上之后,就捏爆凝珠,将里面的灵液一饮而尽。 舒适的感觉顺着喉咙一直向下,温热的灵气团在体内徜徉,卫有期满足的喟叹出声,紧接着闭上眼睛,享受这美妙的一刻。 慢慢的有黑雾沁出,卫有期心中难掩激动,还以为跟修真界的东西彻底告别,没想到还留下了凝珠,哪怕是一颗呢,都能让这具凡人躯体变得通透起来。 擦洗干净之后,穿上一旁备着的旗装,卫有期施施然的回了内室,一旁的海棠有些发怔,呆呆的跟身边的水仙说道:“怎么瞧着主子白的像是要发光一样?” 水仙捧着脸,艳羡的说道:“我要是也有那么白就好了,无暇的肌肤真惹人艳羡。” 杜鹃也凑过来嘀咕,“主子向来貌美,只是不爱打扮,瞧着没那么显眼罢了。” “说什么呢,过来伺候。”卫有期轻笑一声,朝着几人招招手。 她过来的时候正好,如今春岸桃花水,绿波荡摇春光,正是制香的好时候。 那大片大片的烂漫花朵,捡半开的摘了,焙干之后制茶也是极好。 这么想着,带着几个姑娘笑吟吟的挎着篮子,就往御花园而去。 乾东五所紧邻御花园,倒极为方便。 有空打量院落,才发现这皇子住处偏小,三进的院落,前院自是不能住人,大都用作接待等,中院是胤禛书房起居所在,后院也不过五大开间,她住一间,一间待客,仓库两间,也就剩下一间了,再就是西耳房,住着随身伺候的大宫女,过几日又要填进来两个格格。 这么一瞧,格外显得拥挤。 她也是个促狭的,一东一西两间耳房,偏偏将两个格格挤到一处,到时候办事,一个看着一个听着,倒也不错。 一路施施然的出去,走到三所的时候,看到董鄂氏立在那,跟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在说着什么。 看到她走过来,笑吟吟的打招呼,互相厮混着见礼,董鄂氏就好奇的问:“做什么去,带着一众的侍从。” “做那辣手摧花的恶人去,做了花茶出来,也送你二两尝尝鲜。”轻抚着花篮上绑着的锦缎子,卫有期笑的温婉。 三阿哥胤祉见妯娌俩说起话,扭身就要走,被董鄂氏一把扯住袖子,嗔道:“陪我一起去,做什么又去读书。” 胤祉最喜读书,手里一刻摸不着书,就觉得整个人不自在,闻言无奈道:“跟四弟妹一道去就成了。” 董鄂氏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摆摆手,放他离开。 转身就跟她吐苦水:“瞧瞧,上辈子怕不是木头出身。” 但是瞧着那满面春光明媚的样子,就知道什么叫口不对心。 卫有期笑吟吟的立着,并不发表意见,董鄂氏吐了吐舌头,上前亲热的挽着她的手,柔声道:“我随你一起,正好走走。” 有人陪着也好,互相甜甜一笑之后,两人结伴走向御花园。 二所空着,本来应该是二阿哥胤礽的住处,只是他是太子,另有毓庆宫可住,这里就空下了。 头所住的大阿哥胤禔,他就快要解放了,府邸已经选好,就等着改建好之后,就可以搬出去了。 不必挤在这小小的四方院落。 过了头所就是御花园,还未走近,就能闻到那风裹来的清香。 沁人心脾的香味,让两人都露出满足的笑意。 刚转过来,就能看到盛开的花朵,确实令人心情好了不少,卫有期爱怜的抚摸着面前的西府海棠花,重瓣的淡粉色花朵,似娇嫩的亭亭少女,她摘下一朵,温柔的簪在董鄂氏鬓边,笑道:“嫂子好颜色,竟将海棠比下去了。” “朱栏明媚照黄塘,芳树交加枕短墙。”董鄂氏上前一步,抚摸着鬓边的花朵轻吟道,转而又笑吟吟的望着她:“海棠花开娇艳动人,极香且艳,我不如多矣,倒是弟妹可与之一比。” 迎风峭立的海棠树,粉白如霞的海棠花,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胤禛在不远处看着,倒是同意董鄂氏的说法。 亭亭玉立的乌拉那拉氏,像是一朵红艳花蕾,渐渐露出内里犹如晓天明霞的身姿。 白皙的芙蓉面,映出一抹粉红,美丽极了。 卫有期对视线极为敏感,一瞬间就转身望过去,只是身后空空如也,就曼步走向花丛深处。 胤禛立在小轩窗后面,眼眸深深的望过来,乌拉那拉氏就像是一颗略带青色的水蜜桃,让人不禁想要探索她熟透的模样。 到底是不是如想象中那般,甜蜜诱人。 苏培盛躬身立着,悄声问:“两位格格,爷可有什么安排?” 一时静默,半晌没有得到回答的他,禁不住抬眸去看,就见自己的主子爷怔忡的望着远方,望着远处那一袭粉白的身姿。 “幽姿淑态弄春晴,梅借风流柳借轻。”轻轻的拈着手中的佛珠,胤禛垂下眼眸,小轩窗上映射过来斑驳的光影,照的他神色不明。 苏培盛低低的垂下头,不敢再问,心中明了,短时间内,两个格格是别想出头了。 以奴才的角度来说,他是希望百花齐放的,只有这样,浑水摸鱼他的日子才更好过些,若是福晋一家独大,将其他人压得死死的,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就看两位格格,比之福晋差的有多远了。 福晋是个厉害人物,这么久的功夫,在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将自己的优势掩盖,一点也没引起别人的忌惮。 等她长成了,锋芒毕露的时候,别人的忌惮又不足为虑。 幸好卫有期不知道他这样的想法,这会子伸出纤纤十指,毫不犹豫的将盛开的桃花瓣摘下,放在花篮中。 又指派着众人去摘别的,桃花她打算制茶,因此自己动手,其他的做些胭脂水粉,纵然品相略有瑕疵也是无碍。 等众人一道回去,卫有期又敏感的往小轩处望了一眼,这才疑惑的离去。 小轩窗后面的胤禛微眯着眼,神色冰冷的吩咐:“前些日子新得的西洋怀表给福晋送去。” 苏培盛躬身应是,那怀表是下面人进上的,也就三块,一块爷留下了,一块打算进给德妃娘娘,剩下这一块本该入库,如今也有了主人。 回到东四所之后,刚将粉白的桃花瓣沁在井水中,还没来得及淘制,就听到前院传来悠然的脚步声,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胤禛的青色靴子就出现在眼前。 卫有期手下不停,小心翼翼的清洗着花朵,皱着鼻子抱怨:“给我袖子挽起来,总觉得会碰上水,不舒服。” 身边的水仙一惊,忙忙的就要上前,被身边的海棠拉了一把。 胤禛抿了抿薄唇,看着她莹白如玉的纤手,带着薄薄的粉,露出的一截手腕子圆润晶莹,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若无其事的替她将衣袖挽上去一截,就听她得寸进尺道:“将那小篮子递过来,顺道冲一下。” 胤禛拧着眉头,一脸冰冷的走过去,将小篮子用水冲过,又甩了甩,才递过来。 惹来卫有期柔柔的笑意:“你把这花都捞到那里面去,沥干晾在梃子上。” 一边的海棠噤声,带着一众宫人下去了,苏培盛不愿,被她瞪了一眼,也远远的离开。 看着爷被福晋指挥的团团转,他心疼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抽五个红包包。 苏培盛:心疼爷。 卫有期:嗯?心疼。 胤禛:_(??w?? 」∠)_ 第3章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抬着梃子,将梃子上的花朵放在廊下阴着,又遣了水仙时刻照看着,卫有期就不再关注,和胤禛一左一右的坐在太师椅上,静默无言。 揉了揉肚子,觉得有点饿,就歪着头问:“可要传膳,你想吃着什么。” “如今蒲公英正嫩着,恰巧底下也进上来不少,做成青团来吃如何?龙虾也正是时节,来一盆子,配着黄酒,吃个痛快。” 卫有期这边点着,小德张立在一旁聆听,紧紧的盯着,就怕错过主子的交代。 说完看向胤禛,就见他点点头,可有可无的将辫子甩到身后,漫不经心道:“再上一碗荠菜牛肉馄饨,要清汤的,我瞧着你爱吃。” 卫有期点头,她确实喜欢,前儿点了一次,硬是吃了两大碗。 “你要用些什么?”卫有期歪头,她点了不少,他什么也不说。 还知道问问他,也算是长进了,胤禛满意道:“跟着你就成。” 点好膳食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拿起书,卫有期知道,这时候她应该上前,柔顺的替对方捏着膀子,这才适宜。 这么一想,忍不住眯着眼笑:“胤禛,今日摘花,累的膀子酸痛,您给捏捏可好?” 第3节 说着瞟向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捏肩肯定舒服。 胤禛神色冷凝,满含寒气的斜瞟她一眼,薄薄的唇一开一合,说的话不怎么动听:“做这点子事就累,真真娇气。” 卫有期不满,唉声叹气的揉着自己的肩。 转瞬间,肩膀上落下一双有力的大手,滚烫的手心烫着薄薄的春衫。 揉肩的力度很适中,闭上眼睛享受这美妙的感觉,这般熟练的手法和姿势,不应该出现在一个阿哥身上。 就算他是光头皇子。 心中有一瞬间的心疼,转瞬就被抛在脑后,卫有期淡淡开口:“正红旗这一次立下功劳,也给你带来不少的实惠。” 去年当今亲征噶尔丹,胤禛随从一道,掌着正红旗,虽然他没有亲自下场,可只要挂了名,就有功劳在。 新赏下的两个格格,也是奖赏所在。 胤禛提起亲征噶尔丹,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大哥与内大臣索额图领御营前锋营,何等紧要,而他却在外围,一点核心都触摸不到。 他掌着正红旗,可随时会被收走,看来他要做些什么,让地位更加牢稳些。 这么想着,下手就有些重,卫有期哎哟一声,回眸嗔他:“莫管是西瓜还是芝麻,都是多出来的不是。” 正说着,就闻到一阵迷人的香味,诱人食欲大开,小德张麻利的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掀开盖子,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大片红艳艳。 个头很大的龙虾,背部宽阔,一看就知道肉多弹滑。 上面撒着蒜粒,葱碎,点缀其间,煞是好看。 蒲公英青团带着一股清香,满满都是春天的味道。 迫不及待的开动,顿时将胤禛忘在脑后。 一闻二剥头,三取虾胃四蘸汁,最后,开吃! 胤禛冷着俊脸,看向这自觉的福晋,一点都没把他当外人,不理不睬的自己吃个喷香。 好歹自己也替她捏了半晌的肩,都白忙活了不成。 又瞪了两眼,发现换不来关注,大长腿一迈,坐在了卫有期身边,眼疾手快的把她要下手的龙虾抢过来,慢条斯理的剥着。 卫有期遗憾的望了一眼那肥美的龙虾,转手向青团进发。 香甜软糯的口感,就像是把春天吃进口里,让她满足的眯起双眸。 用过膳食,漱口的档口,胤禛淡淡的开口:“过几日爷要去遵化,祭祀皇玛嬷。” 卫有期轻轻的唔了一声,抬眸轻笑:“要不要让绾绾跟着你?” 绾绾是跟着他的老人了,初为孝懿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当孝懿皇后薨逝,也就转而跟着他。 一贯在书房里伺候,东四所无论谁都要给几分薄面。 卫有期猜度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不一般,让她跟去也好,凡事能照看的周到些。 胤禛本来神色温和,听她这么一说,面色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以她的洞察力,敏锐的发现他很不悦,周身的气氛变得冷凝起来。 卫有期安抚的对他笑笑,胤禛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期望。 就听她温声道:“不若让青藤也跟上,免得绾绾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青藤比绾绾的存在感弱些,没那么招人眼,逢人提起来,十个总有九个夸,人会来事,笑的又甜,瞧着就觉得喜相,不知不觉拢了不少人的心,绾绾半点都没发现。 还以为自己第一人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 绾绾如今是有些飘,瞧见福晋也只是不冷不热的行礼,瞧她那架势,但有些看不上乌拉那拉氏。 听到她说这些,又明显走神,胤禛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一时之间,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开始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对方就生气了,难道是带的人不够多,还是她没有挑明的缘故。 想了一下,转瞬就抛在脑后,她占了原主的身子,也愿意替她还一些因果。 既然对方不领情,她又何必在意。 这么想着,心中更是轻松非凡,哼着歌去看了收拾好的桃花瓣,上面晶莹的水珠子已经晾干了,约莫再过一两天就成。 海棠领着,摘了许多的蔷薇花,打算做花露出来。 早在摘花的时候,就嘱咐小德张去内务府领了蒸馏的工具,这会儿只等着动手。 花露历史悠久,随之也形成极为完善的设备。 “锡为小甑,……窍甑之傍,以泄汗液,以器贮之”,是最初的方式,如今只需要将花朵沁在山泉水中,盖上蒸馏器的盖子,在底下烧着小火,等待花液流到琉璃瓶中。 相较于时人喜爱的玻璃瓶,她倒更喜欢琉璃些,比之玻璃,多了一份朦胧的璀璨。 想了想,又捏爆一颗灵液,滴进去一滴。这些花露她打算自己留着吃用,自然要最好的。 三斤蔷薇花就出来一两的花油,花露倒是挺多,掂了掂估摸着有半斤。 将残败枯萎的花朵扔掉,又投入其他的进去,命海棠看着,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小厨房。 她惦记两天了,腌制一些桃花瓣做点心吃,如今有了花油正好下手。 一斤桃花三两糖的量,备了一个大的琉璃罐子,铺一层桃花,撒一层糖,最后滴入两滴花油,盖上盖子,明天就能作馅。 忙活完之后,就回到了正厅,这东四所虽小,该忙的事情一点不少,大阿哥马上出宫,这礼也该备着了。 再过几日是荣妃马佳氏的生辰,这礼也是少不得。 再就是平日一些琐碎事,每日必要过眼,一刻不盯着都不成。 想到这里,卫有期又想到了对方的嫁妆,翻了翻嫁妆册子,粗略看来倒是不错,都是很有历史厚重感的好物件。 想来也是,原主母亲怎么说也是姓爱新觉罗的,是□□哈赤的玄孙女。 仔细算来,她跟胤禛之间的关系,也颇为好玩。 以这个推算,她跟胤禛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关系。 自古表哥表妹套路深,而他们俩,还能扯上点表亲关系。 若以另一角度,会更加的有意思。 她的姨母,也就是她母亲爱新觉罗氏的姐姐,嫁给了董鄂·鄂硕,他的女儿非常厉害,进入顺治后宫以后,以飞一般的速度坐上后位,成为唯一一个因为封后而大赦天下的女子。 生下孩子以后,更是让顺治帝当场宣称:“朕之第一子也。” 这就是她的好姨母,以辈分论,是孝献皇后的继母,是胤禛的曾外祖母。 好刺激。 用银勺挖了一口杏仁酪,卫有期眯着眼,非常享受的坐在廊下,点点悬纱笼,趁得春光更好。 胤禛擦着额上的汗珠子,感叹:“你倒是会享受,这天越发的热了。” 卫有期不以为意:“明个就是清明节了,说不得一会儿就变天。” 话音刚落的功夫,突然刮起了妖风,吹的人睁不开眼。 胤禛赶紧上前护着她,扶着向室内走去,看她被吹的风中凌乱,又好笑又心疼。 卫有期也有些凌乱,突如其来的大风让她无法招架,若是以前,捏一个定风波就成,如今她只能感叹,幸好有身边的男人,要不然就被吹飞了。 正想着,突然被一个用力抱了起来,懵懵的回眸,欲语还休,望着对方白皙如玉的脸颊,轻抿的淡粉色樱唇,离得近,连那淡淡的绒毛都看得到。 当高岭之花突然变得秀色可餐,搂着腰的胳膊是那么的坚实有力,紧挨的身子硬邦邦的,给人满分的安全感。 “咕咚。”她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禛手中拿着小皮鞭,冷漠脸:快上评论,要不然,哼哼! 照例抽五个红包,送上胤禛的小……小……皮鞭。 第4章 两片唇紧紧的贴在一起,又软又绵。 带着男人身上炽烈的松香味,交织着女人身上甜蜜的花果香,汇成一道迷人暧昧的气息。 老祖睁大一双桃花眼,楞楞的观察着对面的胤禛,朗眉星目,清晰的映照出她的身影。 高挺的鼻尖硬邦邦的戳着她,抬眸间能清晰的看到对方颤抖的长长羽睫。在心里比了比,好像比她还好看,过分。 脸上晕出一抹轻红,老祖镇定了百年的小心肝噗噗跳动。 偷偷的舔了舔相贴的唇瓣,又甜又软,跟他冰凉冷冽的气息完全不同。 格外令人着迷。 这一下,像是打开了奇怪的开关,胤禛眼眸幽深,看着眼波横水的娇娇妻,心中猛烈的欲望在一瞬间迸发。 老祖闭上眼睛,等着后续发展,心中还有一丝遗憾,果然两个新手怼在一起,希望不要太过惨烈。 等了又等,抱着她的怀抱依然紧实炽热,就是不见有其他动作,悄咪咪的睁开一条缝,就见对方眼眸深处带着一丝笑意,面上却拧着眉头,肃然望着她。 卫有期有些郁卒,君若无情我便休,扭身就要脱离他的怀抱。 谁稀罕他,世上男人千千万,个个等着老祖临幸。 狂风暴雨般的热吻落下,看着神色朦胧的老祖,胤禛臂下用力,紧紧的将她纤腰锁住。 他是个不肯委屈自己的人,既然起了兴,万没有忍着的道理。 春衫件件剥落,老祖临场犯怂,紧紧捏着自己肚兜带子,故作委屈道:“圆房之际,当奉上香氛鲜花,沐浴更衣才是,哪能这般草率。” 胤禛忍了又忍,看向自己硬邦邦的小兄弟,叹息一声,翻身躺在一边,哑声道:“你说的是,如此与你不公,太不尊重了些。” 虽说夫妻之间,水乳交融乃是寻常,可第一次总要与众不同的。 她说的是,自己孟浪了。 老祖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该做就做,何必扭扭捏捏,又不是什么紧要事,不过是想尝尝鱼水之欢的滋味罢了。 只是看着胤禛略带红潮的脸颊变得如常,微喘的气息也已经恢复,就知道,这一次是错过了。 遗憾的轻叹,满头青丝就落下一双大手,胤禛揉了揉她柔顺的发,漫不经心的说着暖心的话:“你不必难受,你是我的妻,刚才是我不对。” 卫有期顺着他话音,委屈的瘪着嘴,双眸水润润的望着他。 那清澈的目光,像是三月花绊绮罗香,让他深深沉迷。 第4节 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了一个轻吻,难得温柔道:“别紧张。” 被安抚的感觉,让老祖有些新奇。 不免的想到前世,她强硬的在修真界刮起腥风血雨,又有谁知道,她看到那些暗黑的血液会害怕,衣衫上刺鼻的血腥味,会让她不适。 没有人关心,她们只是在受欺负的时候,回来嘤嘤哭泣着,求她做主。 为了给她们撑起一片天,她只能有苦自己咽。 恍然间,都忘了,她也会笑会闹,会委屈。 掩下眼眸深处的落寞,老祖复又笑的温婉,修长白皙的玉指在他脸庞上轻轻抚摸,乖巧的“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答复,胤禛翻身坐起,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自己做到一半又放开,轮着一般女子怕是要自怨自艾,因此多解释了两句:“你是我的妻子,再不济也是表妹,万勿多想。” 卫有期已经缓过来了,听到他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正经的说着不正经的话:“该叫姨奶奶才是。” 胤禛脸一黑,显然也想到了另一种情况,一双大手毫不客气的欺上对方的臀部,啪啪啪不客气的打下去:“说,叫什么?!” “姨奶奶!”卫有期不服气,捂着臀泪汪汪的看着他。 又是啪啪啪三声,随着严厉的问候:“重新说!” 卫有期噘嘴,倔强又绝望道:“姨奶奶!”这瓜熊孩子,为什么打她屁屁,太羞耻了。 胤禛都被她气笑了,冷哼一声,凶狠的抓着她,恶狠狠的吻上去,堵住那张说出不好听话语的某人。 卫有期双眸迷离似剪秋水,一双手无措的攀上他修长的脖颈,无力的承受着。 待两人唇分,胤禛反倒羞涩起来,留下一句“我去书房”,瞬间就消失在她眼前。 闷声笑了笑,突然觉得对方有些可爱。 对着铜镜拍了拍脸颊,卫有期缓了缓神,才施施然去了小厨房,昨日里腌制的桃花酱,约莫是成了。 浅粉色的花瓣变得红艳欲滴,底层是深红色的汤汁。 今儿是寒食节,古时人们在这段没有火种的时间段,人们必须准备足够的熟食以冷食度日,即为“寒食”,故而得名“寒食节”。 这桃花酱做寒食是极好的,淋在杏仁酪上,定会甜美异常。 另做了青团,用这酱做馅,又甜又糯,带着桃花的清香,连连偷吃了好几个,才吩咐一边侯着的海棠:“送去给他尝尝。”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海棠立马会意。这个他除了胤禛,不做他想。 前后院跑腿的活,都是给小德张来做,他这一次回来有些气愤,跟水仙抱怨道:“越发的不知所谓,竟将自己当成正主了!” 海棠轻轻一声叹息,知道他是在绾绾那里受气,也难怪,绾绾姑姑相貌俊秀,在宫女中也是极为出挑的,据说当时差一点就伺候了当今,自然是心高气傲。 更别提如今跟着爷在书房里伺候,主子间也有分别,这福晋跟前的,就是没有爷跟前伺候的得脸面。 小德张一脸晦气,见海棠向正房示意,赶紧收了脸上的表情。 他受点委屈不打紧,可若是被福晋知道,那就是罪过。 这么一想,更是觉得难受。 海棠又何尝不知,越是下层的女子,越是得不到尊重,也越发需要爷们的宠爱,她们就是无依无靠的藤蔓,需要粗壮的树干也支撑。 卫有期这会子忙着制胭脂,这里跟修真界不同,万世讲究时节,错过了就再没有的事情。 就像她在《开元天宝遗事》上看到:“贵妃每至夏月,常衣轻绡,使侍儿交扇鼓风,犹不解其热。每有汗出,红腻而多香,或拭之于巾帕之上,其色如桃红也。” 心中艳羡非常,也想要做来瞧瞧。 把昨天洗净晾干的胭脂花放在钵中,细细的研磨,拧出汁子后,用细沙网过滤,淘澄干净以后,放在阴凉处,静等着晾干汁液。 再就滴入刚刚得的花油,一个春日的胭脂就不愁了。 不论是扑面还是当做口脂,都是极好的。 只是一个色,到底单调些,明日要再去摘些花,多做一些出来。 各处都送一些,恰好全了春日礼。 一天忙活着,过去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晚膳的时候。 桌子上摆的都是冷食,应了寒食节的景。 胤禛看到新鲜的青团,诧异的问:“怎么跟厨下做的不一样?” 瞧着有些不够规整,上面淋得桃花酱也不够漂亮,心中有一个朦胧的猜测,难不成是福晋自己做的? 一听这话,卫有期撩了撩眼皮子,合着早前送过去的青团,对方并没有见到,要不然这诧异又是哪来的。 她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冷笑一声道:“先前给你送过了,这会子又来说这些,怎么着,四阿哥治家不严,还有人在你面前玩鬼不成。” 她老祖一片心意,竟被人糟蹋了,呵。 “还是我身份卑微,做出来的东西入不了你的心。” 胤禛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福晋送东西过去,却被书房的人截了,一星半点都没有出现在他跟前。 这一次揭出来了,那没有揭出来的又有多少,他一直觉得福晋待他不上心,颇为冷淡,这其中又有多少人在中间。 冷着脸朝苏培盛道:“好个欺上瞒下的奴才,捉了她来,跪在福晋跟前赔罪。” 这书房会逾距的,统共就那么一个,那些小心思他也知道,只是念在孝懿皇后的情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这般,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既给了解决法子,没有一味包庇,卫有期也就不再多说,和胤禛坐在一起,用起膳来,只是塞了一肚子冷东西不舒服,过后捧着茶盅,不停的饮茶。 惹得胤禛笑她:“形象都不顾了,牛饮一般。” 连喝了几杯,才觉得舒服了点,斜倚在塌上揉肚子,灌水灌多了又觉得有些撑。 胤禛无语,上前替她揉着,一边数落:“瞧你这顾前不顾后的样子,喝之前就盘算好才是,这会子为难自己。” 卫有期不爱听,为了自己乖巧柔顺的人设,硬是憋着没反驳,今天为着青团的事,已经发作一回了,这一次必要忍着。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禛梦幻脸:我媳妇儿很爱我,都是别的人作妖。 老祖:呵。 第5章 今日外头风大的紧,呼呼的刮着,这会儿子又临到傍晚,更是寒气上涌。 绾绾跪在地上,望着室内笑吟吟用膳的两人,冻得嘴唇发紫。 昨日里还穿着薄薄的春衫,今日穿夹袄都觉得冷,更别提她跪在外头。 看到福晋娇气的歪在塌上,爷就殷切的凑过去,小心翼翼的替她揉着肚子,绾绾咬着唇,心里更是觉得难受,比身上的冷还难捱。 卫有期被温热的大手揉了一会儿,觉得好多了,才直起身,朝着门外招招手,不咸不淡道:“过来。” 绾绾知道是唤她的,可是不愿意动。被福晋像招小狗一样招过去,还不如在这里受冻。 卫有期回眸望胤禛,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眼神,装委屈谁不会,她还知道她侧着脸,拧着眉尖的样子最招人疼。 果然胤禛心疼上了,不自觉的皱着剑眉道:“底下的奴才不省心,你多教导就是了,再不成退回去,万没有委屈自己的理。” 门外的绾绾听到这话,一颗心跟被揉烂撕碎一般难受,指甲紧紧的抠着手心,就怕不小心哭出声来。 她跟爷是青梅竹马的情意,打小一起长大,她以为,进爷后院做格格是稳稳当当的事,当初孝懿皇后也是这个意思。 只是爷不重欲,一直没开窍,大家也都捂着没有说出来。 再者,爷待她素来温柔,她瞧得分明,跟别人不一般。 这才自持身份,觉得自己以后是有大造化,纵然她是包衣出身,可宫中太多包衣出身的高位了。 她阿玛年迈就不说了,只是管着西边太监小院的钥匙串子,她额娘是小院里的厨娘,虽然阿玛额娘马上就要退下来,可手中的人脉着实不小。 几个哥哥也争气,大哥今年刚刚外放,过几年放回来,再升上一升,顶梁柱也有了。 底下几个哥哥,秀才也有,举人也有,进士还有,这的底子已经铺起来了。 这么说来,她的身份做格格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进宫的时候,家里身份不显罢了。 这会子又觉出迷茫来,那个冷漠说着让福晋随意的爷,让她不寒而栗。 这些年,她所得的优容,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夜色如水,呼啸的风带走身上唯一的温度。 眼神明灭,绾绾失去了自己心中唯一的支撑,再也骄傲不起来,膝行而进,跪伏在男女主人身边。 卫有期这才轻笑出声,笑吟吟的扶起她。柔声道:“瞧这小手凉的,可怜见的,回去后灌上浓浓的姜汤才好。” 绾绾勾起唇,想要扯出笑容,偏偏心里难受。 胤禛瞧了觉得不像,粗鲁的拉下她的手,别扭的收拢在自己手心。 他知道福晋生的白,跟温软的羊脂玉似得,瞧着那葱段似得手搭在绾绾下颚上,他就觉得不舒服,合该窝在他手里才对。 绾绾闭上眼睛,终是没有忍住。 眼泪横流。 卫有期斜睨她一眼,推了推胤禛:“呆子,还不快去哄哄,知道错了就成,可别伤了美人心。” 胤禛无奈,甩袖离开,还说他呆子。也不知道谁是呆子,特意拿绾绾给她作脸,她自己倒心疼上了。 他一走,绾绾彻底没了希望,这会子又气又急,心里难受的跟什么似得,她一人在这落到了福晋手里,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平日两人多有龌龊,彼此之间早就撕破脸。 谁知道卫有期只是笑吟吟的扶她起来,用帕子替她擦着脸上的泪,温声道:“站在你的立场上,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无需为此愧疚,只那是我一番心意,被你糟践了,又被我抓住,万万饶不过你。” 绾绾听到这话,抬眸去看,就见福晋面上笑吟吟的,眼眸深处确是一片冰凉,就知道那些温柔和善、贤惠大度,全都是做给爷看的。 这会子她倒也不怕了,宫中有规定,严禁虐打宫女,她在宫中十来年,别的不说,根基比福晋可深厚多了。 这也是她有恃无恐的原因。 初始为了爷的心思伤心,这会子清醒过来,心中也有谱了。 待她捱过这一遭,谁笑的最后还不一定呢。 她就不信,这天下的男人有爱正妻的。 第5节 想到这里,低垂下眼眸,做出忏悔的样子来,将姿态放到最低,以图卫有期放过她。 老祖活了上百岁,什么样的人情冷暖没见过,她纵然聪慧,也不过双十年华,在老祖面前跟婴幼儿似得。 眼眸流转间,柔声道:“你回去吧。” 7 绾绾有些不敢置信,竟这般轻而易举的放过她。 卫有期看她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的样子,就觉得满意,这刀架在脖子上,和半空中不知道掉下来什么,自然是未知更加恐惧。 转身就跟海棠道:“记下来,明日退回内务府,罪名一五一十的写下来。” 说着挥挥手,让一屋子伺候的人出去。 海棠和水仙并肩走着,夜风吹的两人有些抖,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惧怕来。 福晋这一手玩的,釜底抽薪,什么都不用多说,也不必担上恶名,一个最大的隐患就去除了。 新进的两位格格算什么,想要讨好爷,还不一定的事,可绾绾姑娘的地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都想着,等绾绾姑娘生下孩子,一个庶福晋是没跑了,谁能想到半路上给人退了。 一切都成了泡影。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永和宫的小太监就来唤:“德妃娘娘吩咐了,要福晋一早过去,有要事相商。” 海棠赶紧把熟睡的卫有期唤起来,将小太监的话,原封不动重了一遍,见她还有些不清醒,赶紧递上温热的帕子。 卫有期伸了个懒腰,将帕子盖到脸上问:“何事这么急躁,觉都不让人睡。” 海棠摇头,回了不知。 这么早,厨房刚刚开火,有热水洗脸都不错了,吃食是一点没有。 多大点功夫,那边又来催,卫有期从善如流的坐上肩舆,往永和宫去。 去的时候德妃还没起,只有掌事姑姑焕秋立在殿门口迎接,行礼过后解释:“娘娘昨晚上吩咐的,您见谅,谁也没料到晚上睡不安稳,早上也就起的迟了。” 卫有期回了一句不碍事,就搭着海棠的手,施施然往里走。 这天也怪,百花盛开的季节,突如其来一场倒春寒,竟下起雪籽,地上白乎乎一片,瞧着也怪有意思。 老祖眼中弥漫着寒气,这一世,她是打定主意万事不在乎,好好享受。谁让她不好过,她就让谁不好过。 干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德妃还未起身,卫有期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心中充满不耐。 叫来焕秋道:“去备些茶水点心来,我这眼晕晕的,难受的紧。” 焕秋犹豫着不想动,叫四福晋来的意思,不过是敲打她,吃好喝好玩好,这怎么可能呢? 这么一想,说话间就带着犹豫,焕秋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门外的请安声。 “给四爷请安,四爷万福金安。” 胤禛穿着石青的斗篷,大踏步走了进来,挡在卫有期前面,冷声问:“额娘还未起身吗?” 焕秋又点头又摇头的,看的卫有期好笑。 胤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了握,见焕秋出去以后,捧着她的手,轻轻的哈了哈,叹口气道:“委屈你了。” 卫有期的小手热乎乎的,可跟男人比起来,到底凉了些。 心中奇异的平静起来,连因饥饿而躁动的心也变得平缓。 遂歪头道:“我觉得好多了。” 这般诚实的小眼神,让他禁不住拧了拧她光洁圆润的鼻尖,唇角勾出一抹笑来。 两人相视一笑,跟着复又进来的焕秋,一道去了正殿。 这是德妃起居的地方,这会子熙熙攘攘的,一众奴才忙活着,有那说笑话的,逗得德妃哈哈大笑。 见了两人,德妃收了脸上的笑,叫奴才们出去。 将手中的茶盅重重的扔到桌上,厉声道:“老四家的,你可知错?” 卫有期大大方方的请安,接着柔柔的问:“儿媳何错之有,还请额娘示下。” 这话一出,德妃的脸色更加不好看,拧着眉头冷笑道:“你自己犯下的事,倒问起我来,为主者,当宽宏大量,方是治家之道。” 言下之意,就是她严苛了。 卫有期抬眸,看着高堂上的德妃,她三十出头的年纪,肌肤温润有光泽,浑身透露着成熟温暖的气质,也是非常招人的。 这会子拧着眉头,瞧着不怒自威的,到底是坐久了高位的人。 可底下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儿媳。 作者有话要说:  得知媳妇儿被额娘叫走了,胤禛赶紧去救驾,时时刻刻宠着她。 第6章 卫有期自己倒不怎么觉得,德妃与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扭头看向胤禛,见他的神色也淡淡的,才放下心来。 时人注重孝道,在意母亲的看法,她怕他伤心。 小两口静默以对,让德妃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耐烦道:“人不能送回去,没得显出小家子气来。” 这个人不用说是谁,也都知道。 两人躬身应是,卫有期笑吟吟道:“额娘快别生气了,爷也说了,不过是一个奴才,怎么处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这会儿饿着肚子,想来胤禛也未用膳,陪着吃饱喝足的老太太闲磕牙,她才没这功功夫。 “噔噔噔”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身形快速的冲了进来,又在离主位三步远的时候停下,一本正经的行礼:“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 说完又转身跟卫有期和胤禛请安,完了就笑嘻嘻的凑到德妃跟前,叽叽咕咕的说着话。 德妃顿时笑了,拿着帕子温柔的替他擦着额上的汗,笑骂:“下雪的天,你热的满头大汗,可消停消停,别吹了风受寒。” 转而又问:“早膳可用了?” 见他点头,才又嘱咐他身后跟着的奴才:“仔细伺候着。” 胤祯不愿意,憋着嘴抱怨:“我都八岁了,长大了,能别像照顾小孩子一样吗?” 母子亲热的情景格外温馨,卫有期视线追随着胤禛,就见他薄唇轻抿,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宽大的袖袍下,突然钻进来一只温软的小手,胤禛不动声色的握了握,心中暖和了许多,神色也缓和下来。 卫有期这才满意,她的男人,应当顶天立地,意气风发,而不是为这点小事而落寞垂首。 德妃转过脸,看到胤禛和卫有期并肩立着,两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周身萦绕着对她的抗拒,她还是看的出来。 挥了挥手,德妃神色淡淡道:“你们回去吧。” 胤祯挤眉弄眼的冲胤禛示意,做出你别生气的口型。 卫有期瞧了好笑,丁点儿大的人,心眼子倒灵活。 两人吹着风来,又迎着雪回去。 卫有期肚子咕咕叫起来,见他望过来,觉得有些羞涩,露出的脖颈都晕染成浅粉色。 看的胤禛心情大好,所有的不虞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得不到的就让他随风逝,人最重要的,就是怜取眼前人。 宽大袍袖下的双手,一直紧紧握着没有放开。藕粉色夹袄绣着精致的缠枝杜若蘅芜,和靛青色的马蹄袖相依相偎。 等回到屋里,热风一激,卫有期忍不住一个哆嗦,打起寒战来。 胤禛瞧了心疼,埋怨道:“心眼子这般实在,额娘叫你,你找事情推掉,等吃饱喝足再去也不迟,她都又不能耐你何。” 只是说话会不大好听。 卫有期吐吐舌头,调皮道:“说有要紧事,自然要快些去。” 接过海棠手中的姜汤,胤禛板着脸凶她:“快些用了,免得受寒。” 苦着脸,卫有期老大不情愿,这姜汤纵然放不少精糖,可味道也太难喝了,又甜又辣。 让人无法下咽。 胤禛先把自己那份喝了,又诱哄道:“一口气喝了,没品出味就没了,快用了。” 卫有期伸出自己细白的手指,指了指肉嘟嘟的脸颊,促狭心大起,哼道:“要亲亲才喝。” 胤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白里透红,带着细细弱弱的绒毛。 顾盼生辉的双眸灵动的望着他,恍然间仿似有丝丝水意。让他怜惜心大起,依言在上面印上一个轻吻,两人额头对着额头,鼻尖挨着鼻尖,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眼眸中的倒影。 这种彼此是最亲近的人,这种感觉太过美妙,胤禛像是被蛊惑一般,轻轻的撷住那温软的唇。 卫有期咽了咽口水,睁大双眼呆呆傻傻的望着他,对方身上充满了侵略的男性气息,让她不自禁的双腿发软。 一双温热的大手附上来,遮住她的双眸,低沉而复有磁性的金石之声,在耳边响起,惹得老祖小心肝一阵酥酥麻麻。 不知不觉的,一碗下肚,也不知道是对方怀抱炽热,还是姜汤见效,老祖觉得自己好点了。 紧接着就被一双大手拍了:“乖。” 个鬼。 坐上膳桌,卫有期还有些忿忿不平,两人视线相接,就冷哼一声别过脸。 生气呢,别惹我。 胤禛慢条斯理的喝着粥,面上不显,心底却变得愉悦起来。 等他走了,卫有期有一瞬间的孤寂,转瞬间又自嘲的笑了。 当一个孤独已久的人,突然尝到了温暖可依的滋味,会想要紧紧的抓在手里,再也不放开。 这般想着,老祖内心也涌出一丝愉悦,胤禛,比想象中的味道还要甜美,让人欲罢不能。 坐在那里对了昨天的账,又见了管事,直忙了两个时辰,到午膳时候才算罢。 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左右摇了摇,才觉得舒服了些。 第6节 用开水冲了一杯桃花茶,凑到杯口处闻了闻,感觉到悠远绵长的桃花香味,才慢悠悠的品了一口。 淡粉色的茶汤像是把春天喝在口里,美妙极了。 朝着海棠示意,她顿时将手中的剪子放下,凑过来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卫有期指着琉璃罐中的桃花道:“去库房拿二十个玻璃罐子来,盖子要带花样的。” 海棠点头,和水仙一道去了,这都是贵重物件,遣小宫女去不放心。 她们俩把福晋身旁围的滴水不漏,其他人没有出头的机会,这会子有事出去,剩下的几人对视一眼,想要出头又惧怕对方的势力。 杜鹃犹豫了一瞬,还是没忍住,笑吟吟的凑上去,试探的说着:“前些日子,家妈妈来访,跟奴才说会子话,她原是在储秀宫伺候的。” 卫有期心中一动,储秀宫现今住的是秀女,由着老嬷嬷们教导规矩,原她是不在意,只想着将胤禛调·教好了再吃用也不迟。 可现今觉得,青果子也有他美味的地方在。 因此喝了一口杯中茶,漫不经心道:“说说看,有什么新鲜事,也听来解解乏。” 杜鹃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了,伶俐的斜倚在脚踏上,柔柔的替她锤着腿,一边道:“说起来也是巧了,家妈妈伺候的,一个姓宋,一个姓李。” 说着小心翼翼的觑着福晋面色,那平静无波的模样,让她生生打了一个寒战。 这才接着说下去,姓宋的,乃是主事之女,管着香烛,这位置瞧着不打眼,实则最是细水长流,不说主子们,就连她们,谁又能少的了不成。 而宋氏能被挑上,自然也有她的道理,家妈妈言明,宋氏内秀。 这个内秀最有意思,面上瞧着不大显,可那一身皮肉细嫩白皙,光滑的跟缎子似得,人也温柔小意,左右关系处的好。 姓李的身份要高一些,是知府家的女儿,别的不说,她的皮相着实好,风流婉转,五官精致妩媚多姿,是个美人。 卫有期听了,不置可否,杜鹃转眼又说起别的:“前面那位,昨夜里瞧得分明,使了小宫女往老太太那里去了一趟,还传信出去,不定憋着什么呢。” 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今天早上的事,都是绾绾作出来的,也是她大意,想着不过是个凡人,能掀起多大的浪。 转眼就被打脸了,虽然碍不着她什么,可到底饿了她一会儿。 老祖表示有些记仇,既如此,卫有期冷笑:“唤她过来,告诉四阿哥一声,就说我看上她了,要她过来伺候。” 小德张跑了一趟,先是让王玉柱和玉兰带着绾绾过去,自己亲自去找了苏培盛说。 要是原先,想找苏培盛也是不容易的,可如今都人精似得,眼见福晋要起来了,再没有一个不上心的,不过表明来意,苏培盛就过来了。 听他说了,苏培盛二话不说进去通报,对于他来说,绾绾没了是好事,只有她走了,他才能把前院中院一手抓。这中间代表的意义,截然不同。 能上去一点,谁愿意不上不下的呆着。 因此到了胤禛跟前,说出来的话,看似毫无偏颇,实则朝着福晋的方向倾斜。 胤禛本就打算处置了她,因此可有可无道:“福晋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她既开口,就拨过去。” 苏培盛得了令,心里美得跟什么似得,他盘算过了,前院的人情来往,都是太监走的,福晋不过掌掌眼,最后权利还是在他手中。 再就是爷的私库,只要钥匙到了他这,这权利也就握在了手中。 再就是他现有的,苏培盛咧嘴,美滋滋的笑了。 让张起麟那小子去传话,他就回到四爷跟前伺候,只是接下来的话,让他笑容险些凝固在脸上。 “私库钥匙交给福晋保管,前院的人情来往册子,也尽早跟福晋交接,让老人跟在福晋身边伺候,早些上手。” 胤禛搁下手中的笔,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夫妻一体,计较太多反而失了人情味。 苏培盛躬身,转而去忙活起来,这些事情要交接,涉及的人就比较多,许多管事太监、管事姑姑,都要仔细敲打过,才能出现在福晋面前。 他算是明白了,爷如今愿意抬着福晋,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要冲上去抬得高高的。 第7章 三天的寒食节已过,卫有期就迫不及待的点了羊肉锅子,好好吃一顿热食。 她原本极爱醴酪,这几天下来,初始加上各种松仁糖浆、麦芽糖,也吃的欢实,连吃三天就有些受不住了。 招呼着胤禛坐下,先用了一碗熬煮成奶白的羊肉汤,撒上新鲜的葱碎、芫荽等,喝起来又鲜又香,烫烫的温度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胤禛依旧那么优雅,白皙的手捏着瓷勺子,慢条斯理的喝着。 海棠立在一旁伺候,先是将切的薄薄的羊肉片滚进去,几个月大的小羊羔,喂得肥肥的,肉质鲜嫩,又挑了肥瘦适中的,最是好吃不过。 两人吃了个肚圆,这才算缓过来,捧着茶懒懒的唠嗑。 “京郊庄子上来报,今年雨雪多,麦田瞧着还成。”啜了一口香茗,卫有期道。 胤禛点点头,他年里看过了,确实不错,翻了年倒没有去瞧过。想到这里,兴致勃勃道:“等天晴了,去庄子上散心,农家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卫有期感兴趣的凑过去:“可有什么好玩的?” 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胤禛遗憾的摊手,他都是来去匆匆,骑着马一路急骋,要说好玩的,还真没大注意。 一旁的海棠捂着嘴笑,接话道:“福晋何不叫腊梅来,她家里就在郊外,许是知道。” 杜鹃的上位,也让海棠机灵灵打了寒颤,这代表着一个信号,主子不满她们两个把持的太严。 她心里不大自在,可也知道,下面这几个大宫女,上位是迟早的事,还不如她推出来,也结个善缘。 卫有期瞟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权做安抚,这姑娘是个伶俐剔透的,心思也够纯净。 腊梅脸上带着笑,大大方方的福身,被叫起后,就伶俐的回:“乡下比之宫中,那自然是一万个比不上的,只不过占了一个新鲜,爷和福晋若是去了,在天气晴好的时候,一道挽着手在林间走走,有那新鲜的野菜、山珍等物,虽不大稀罕,拎着篮子采来,放松心情倒是极好。” 说着又着重描绘了那愉悦又放松的气氛。 卫有期捂着唇笑:“听你话音,小时候竟是个皮猴子不成?” 腊梅羞涩的笑了,扭捏着回:“家妈妈也是这般说的,只奴才都不记得了。” “好似在我六七岁的时候,跟着邻家姐妹出去玩耍,差不离也是这时节,花也开了,柳枝也发了,穿着新衣服新鞋,这心里别提多美。” “小时候看什么都稀奇,看到河沟里的蝌蚪,非得救它们出来,脱了鞋子舀出来不少,心肝肉一样捧回家。” “回去家妈妈一看,捞着扫帚就要打,因着新衣服滚的全是泥土,新鞋也灌到泥浆里。” 卫有期果然笑的不可自已,指着腊梅道:“要我我也打你,费了功夫做的新衣服,转瞬就给你弄脏了。” 腊梅低着头,抿唇露出微笑,眼底却有些湿润,可惜给她做鞋子的那人,永远不在了。 海棠带着几个宫女下去了,屋子里顿时寂静起来。 卫有期放下茶盏,兴致勃勃道:“就依你说的,去京郊瞧瞧,小时候我也是干过坏事的。” 她打从三岁起,就被测出来灵根齐全,自此彻底告别童年。 可年少的人,总是有一颗放荡不羁的心,学会摄火诀之后,第一时候在后山河岸放了一把火。 看着烧的光秃秃的河岸,笑的乐不可支。 别开脸,没听到胤禛的声音,一回眸,就见神色温柔,静静的望着她。 他生的好,好似天道眷顾的宠儿,一双茶色的眼眸,清澈澄明,就那么定定的望着她。 好似带着无限的吸力,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心中猛然一跳,卫有期偷偷咽了一口唾沫,不免将视线移到对方温软可口的唇上。 胤禛垂下眼眸,望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坏心眼的缩了缩,就是不去看对方。 恰在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每一刻都能迸发出激烈的火花来,可他是个冷静自持的,心中越是渴望,面上越是淡然。 声音清浅的留下一句:“我去温书了”,接着就消失在她面前。 那挺拔的身姿,给人一种错觉,牢靠的能陪对方双鬓斑白。 卫有期笑骂一句,男人的心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转瞬拿起账簿,昨日的事还未处理,得好生瞅瞅。 忙活了一盏茶的功夫,起来活动活动,就听海棠来报:“绾绾姑姑来了。” 捏着笔杆子的手一顿,卫有期淡然道:“让她进来。” 刚过来的时候,跟胤禛关系不深,总想着身边有其他人也是无碍的,她就打算拿来当零食,馋嘴了吃一口。 只是这会儿心中起了变化,再去看绾绾,心中就有些不大痛快。 绾绾垂眸进来,姿态放的很低,宫女那嫩绿色的袄裤,穿到她身上,倒添了几分清爽与利索。 陪着瓜子脸,白皙的肌肤,精致风流的五官,还真有些天然来雕饰的意味。 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心中存想头,何尝不是自己有这个条件的缘故。 今天走这一遭,她心中也犹豫的紧,只是想到大哥传来的消息,还是按耐下来,恭谨的跪在地上,柔声细语请安。 宫女训则,说话务必轻且柔,让主子听了舒服,时日久了,这些就刻在了骨子里。 卫有期不置可否,请了她起来,又让她坐下,这才问道:“何事?” 绾绾抬眸看了一眼,心中泛起苦涩来,得到疼爱的女人,就像是精心养护,时时灌溉的名贵花朵,能开出最迷人、最芬芳馥郁的花朵。 福晋脸颊飞粉,顾盼生姿,与以前故作端庄的呆滞不同。 “家妈妈使人来请,说是奴才年岁大了,替奴才寻了人家,因此特来求福晋恩典。” 卫有期感兴趣的问:“可说了是那户人家?可般配?” 绾绾无意识的抠着地砖缝,紧张的无以复加,含混着摇头。 轻轻一声叹息,卫有期全当她不知,时人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孩子的心意还真不重要。 抛开两人之间的竞争关系,她也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子,站在人生的岔路口,充满了迷茫。 “允了。” 挥挥手让她出去,卫有期无意为难,上辈子她做事狠厉,被一道天雷灭了。 苦修而来的修为一瞬清空,直接魂飞魄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在这世界重生,可她恍然间记起,当初那个茫然无措的小女孩,坐在后山中抱着膝盖哭。 绾绾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包括怎么放下福晋的戒心,怎么让福晋相信,她已经不再肖想爷,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就被放行,那一瞬间,她是懵的。 前日那冷厉的表情仍在眼前,这段时日福晋雷厉风行,做事颇有章法,她知道,福晋长大了。 垂下头遮住眼眸深处的算计,再抬起头,绾绾话说的好听:“福晋仁慈,是奴才们的福分,待奴才归家,定给福晋立了长生牌位,日日上香祈福。” 诅咒才是正经,最好病恹恹的过一生,跑不得跳不得,看着她们这些底下的人出头,日日以泪洗面才好。 第7节 那一瞬间的恶意,在刹那就被卫有期捕捉到了,微蹙了蹙眉尖,朝着海棠示意。 被客气的请出来之后,绾绾唇角勾起隐秘的笑容,福晋到底年幼无知,轻易的纵虎归山。 想到家妈妈说的话,心中一片火热,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哼着小曲。 伺候的小宫女艳羡的望着她,定是家里给找了极好的婚事,要不然离了爷怎还开心的起来。 绾绾拧了一把小宫女的脸,笑吟吟道:“总会再见的。” 水仙立在拐角处,听到这句话,却没做什么反应,目送交接的宫人过来,就急匆匆的回去复命。 手刚搭上帘子,就被杜鹃拦了,朝着里面努努嘴,水仙顿时会意。 定是爷来了,这会子亲热着呢。 此话不假,胤禛一下学,就急忙回了东四所后院,这在以前是不曾有的。 福晋一直淡淡的,并不是娇媚如火的性子,反而纯情羞涩的一塌糊涂。 这样的女子并不勾人,甚至有些无趣,偏偏在他脑海中扎了根,时时刻刻都要想着念着,一刻不见就抓耳挠腮的。 这会子亲亲热热的搂着小娇妻,比得到皇阿玛夸奖还让人心中满足。 卫有期嗔他:“多大的人了,还毛手毛脚的。” 看她脸红心跳,他就觉得受影响,结结巴巴道:“就是老了,也想对你毛手毛脚的。” 捉住腰间做怪的大手,卫有期脸跟烧红了似得。 老祖理论知识一流的丰富,只是当妈大手在身上流连的时候,窜起的酥麻让她无法应对。 再也无法保持淡然,脸红红,眼水水的窝在对方怀里,一副无力承受,任君采撷的姿态。 胤禛哪里受得住,馋肉的小兄弟顿时举旗敬礼,硬邦邦的顶着怀中的小娇妻。 偏又强忍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定是身上的玉坠硌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禛:听我说,是玉坠动的手。 老祖:哦,你这玉坠挺大的,能屈能伸 第8章 面前的男人一身苍蓝色常服,上面绣着精致的暗云纹,腰带上挂着一串的饰物,有香囊玉佩等,一半的脸隐藏在黑暗中,一半被烛光照耀的愈发白皙。 不自觉的被吸引了目光,卫有期欲盖弥彰的垂下双眸,依旧忘不掉那羊脂玉一般的脸颊,还有那黑沉沉的眼神。 在烛光中犹如深潭,看不出深浅。 抿了抿唇,老祖心一横,朝着那粉色的唇瓣咬去,手上不安分的剥着对方的衣衫。 什么要沐浴更衣,香氛玉露被忘个一干二净,脑海中叫嚣着一个念头,吃掉他吃掉他。 胤禛由着她动作,望着她笨拙的手势露出怜惜的眼神,温柔的侧了侧身子,方便她将中衣剥下。 玉白的胸膛结实有力,坚实的腹肌闪着光泽,扑鼻的男性气息快要将她淹没,老祖闭上眼,小脸红扑扑的,手软脚软再也下不去手。 胤禛轻笑着接替她的工作,汗水顺着坚毅的脸颊线条滴落,手上却慢条斯理的剥着。 一双大手拨弄玩捏,带来簇簇火苗。 待雨歇云收,老祖满足的斜倚在塌上,由着对方给她揉按酸痛的双腿。 无怪乎许多修者守不住元阴元阳,这滋味着实美妙绝伦。 胤禛挥汗如雨的忙活了半晌,见她心满意足的餍足模样,忍不住躺到她身边,将这柔软的身子搂到怀里,闭上眼睡觉。 老祖被搂进滚烫的怀抱,左右扭了扭,敏感的窜起一股电流,再也不敢乱动。 合上眼,在胤禛的轻拍下渐渐睡去。 待第二天睡醒,身边的被窝早就凉了,她不禁有些失落,说好的软语温存,全都没有。 臭男人好过分。 愤然起身,瞬间就跌落在柔软的床榻上,大腿根的酸痛,比之昨晚更甚。 恨恨的锤了锤腿,深感上天不公,明明她是躺着的那个,反而更累着。 正想着,晶薕晃动,一道高大的身影大踏步进来了,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海棠,手中端着洗漱用品。 卫有期看到他,身体就不安分起来,只得强装淡然,不去看他,反而朝着海棠招手。 海棠和水仙应声上前,水仙接过托盘,海棠伸手朝着白帕子而去,半道中,就被人截了胡。 白皙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大拇指上套着羊脂玉扳指,无名指上带着福寿绵长的圆筒镏子。 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此刻正拿了帕子绞水,又伸开叠好。 卫有期心中有些莫名期待,定定的盯着那双带着魔力的手。 胤禛神色一直淡淡的,神情自若的替她擦着脸,轻柔的力度像是对待珍宝。 卫有期很想说,你重一点,我受得住。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话有些污,默默的咽下,羞答答的伸出柔嫩的小手,由着对方擦拭。 细致温柔的清洗过后,杜鹃端着粥进来了,胤禛又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一勺一勺喂她吃。 卫有期很想接过来,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才好,只是对方喂得耐心,只好眼巴巴的看着。 胤禛也很满意,他的小娇妻又软又乖,湿漉漉的大眼睛动人极了。 到了最后,一个喂得满足,一个越吃越饿。 等他走了,卫有期一轱辘爬起来,快手快脚的穿上衣服,又叫了许多点心吃,这才作罢。 伸了一个懒腰,在廊下走了一会儿活动筋骨,正打算对昨天的账,就见董鄂氏身边伺候的宫女被门人领着进来。 看到她就福身行礼,站定后回:“我家福晋让奴才代问,您什么时候方便,一起喝茶聚聚才好。” 卫有期听了这话,感兴趣道:“都是一家人,何苦生分,直接来就是。” 秋纹听了很高兴,四福晋答应的利索,主子也能看她一份好。 送走秋纹过后,卫有期问:“三所可有什么事?” 海棠看到秋纹的时候,就着人去打听了,这会子回的极快:“侧福晋田氏这个月没有换洗,怕是好事将近。” 这侧福晋的喜,就是嫡福晋的哀。 卫有期表示了然,挥了挥手让她下去,握着笔的手却犹豫着没有下笔。 在她看来,清朝的妻妾制度是有些畸形的,甚至整个历史进程也对女性充满了不公。 修真界也是如此,却加了另外一条,强者为尊。 就像她是元婴老祖,若她兴致来了,也可以纳几个凡人为侍,并不会有人说什么。 她为了更高的修为,一直没有动作。 但到了这个时空,反而让她讲究三从四德,老祖嗤笑一声,她如今没做什么失格的事情,并不是因着她贤良淑德,而是因为这些都不值得。 这些权,她看不到眼里。 这些财,她看不到眼里。 包括如今兴致正浓的胤禛,若是不得她的心,她也会瞬间抛掷脑后,过自己悠闲自在的生活。 看来,要跟胤禛好好谈谈了。 将手指捏的啪啪响,卫有期想着,是时候将自己的武力值捡起来了。 这段时间,日日用凝珠养着,身体已经足够纯净,可以接受一些锻炼。 正想着,董鄂氏就进来了,两人厮混着见礼,待坐下来奉过茶之后,董鄂氏环顾四周,让奴才们守在门外,才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同时她也在观察着这个四弟妹,对方那跟珍珠一般闪着白嫩光泽的肌肤,娇艳欲滴的容颜,无一不昭示着,这位弟妹非常得四爷的宠爱。 说来也是,不管明面上的借口多么堂皇,最后的结果都是,乌拉那拉氏独霸四爷有五年了。 就算她至今无子,就算马上有格格进来,她也占尽先机。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缺。 如何不让人艳羡,这般想着,董鄂氏眼神真诚了几分,在兜兜转转的将气氛炒热之后,才故作漫不经心道:“还是弟妹有本事,将爷们的心拢的紧紧的。” 见卫有期望过来,就用帕子在眼角沾了沾,苦笑道:“像我就不成,侧福晋、格格,成打成堆。” 更何况田氏那小贱人还偷偷有孕。 胤祉待她又敬又爱,可她不满足,想要更多。 见卫有期顾左右而言他,又重新握住她的手,斟问道:“好弟妹,就跟我说说吧。” 卫有期实莫名其妙,君若无情我便休的事情,这般自苦又何必。 见她神色坚定,不像是随便能打算的样子,卫有期就诚恳道:“我们爷清心寡欲,冷静自持,早就劝他收几个房里人,他不肯。” 被塞了一把狗粮的董鄂氏更心塞了,看着乌拉那拉氏美丽容颜上遮不住的青嫩,不由得苦笑,她也是病急乱投医,跟一个孩子请教这些。 抛开这个话题,两人说起琴棋书画来,倒也合拍,津津有味的聊了半晌,直到午膳时分,卫有期挽留几次,董鄂氏执意去了。 到了下午,她就让人送过去一罐子桃花茶,一罐子桃花酱,并一盒胭脂。 这是抽空又做的,库房里存了不少,索性都遣人送去各处做春礼。 就德妃处又加了不少东西,都是双份的不提,加了一罐子花露,指头肚大小的花油一瓶。 德妃收到孝敬很意外,心中的不满也去了几分,到底是她的亲儿子,偏不是她带大的,冷着也不是,热情做不来,母子之间倒越发的冷硬。 康熙处她也送了,对方用不用另说,可礼得送到。 再就是各宫高位,其余的阿哥公主等。 十二公主处又添了不少的药材,她如今病重,已到了下不来床的地步。 卫有期提示海棠记下,等天好的时候,要去探望拜访。 就这样,一下午的时光就过去了。 第8节 有宫女进来点灯,室内顿时亮起来,卫有期揉了揉眼,伸个懒腰站起来,还未出书房,胤禛就回来了。 见到她又在忙,就皱着眉训她:“告诉你好生歇着,又当耳旁风。” 又将身上的披风解了,披在她身上。 暖融融的包围着她,卫有期吐了吐舌,看向灯光下的胤禛。 君子润如玉,就是脸色凶巴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你够了,你到底想多重的力道。 卫有期无辜:我说的是擦脸。 胤禛眼眸幽深,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卫有期:_(??w?? 」∠)_ 第9章 春日天色无常,前段时日下着雪,今日又出了大太阳,她又将春衫捡了出来。 正懒懒的摊着看话本,就见胤禛抿唇大踏步走进来。走近一看,这人双眸亮晶晶的,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瞧着就是喜事将近的感觉。 将话本撂在桌上,卫有期歪头问:“何事这般开怀?” 胤禛先是灌了一大口茶,才撩着衣摆坐下,深邃的眼眸望着她,略带笑意问:“你给皇阿玛进了什么好东西,今日特意找我要呢。” 卫有期就跟他掰着指头说了,听得胤禛无语,这林林总总十好几样,谁知道皇阿玛要哪个,只得嘱咐:“有空全做出来,一并送去。” 卫有期可有可无的点头,她的东西,功劳全在凝珠上,让海棠她们弄好,她拌进去一滴就是了。 这么寻常的东西,连帝王都能放下面子开口,可见在这个时空,还是非常缺见的。 交代清楚之后,胤禛又返回上书房,他如今年岁大了,在里面也学不到什么,可康熙一日不给他正经的差事,他一日要去上书房。 皇帝开口,东四所顿时忙碌起来,几个大宫女与有荣焉,忙的脚不沾地,御花园也被嚯嚯一空,美丽动人的春色被毁了不少。 这一次卫有期特意多做一些,除了皇上那里,还得备着德妃的,以防她也开口要。 其实她觉得,不开口问她要,才令她诧异,凝珠里的灵液对修者都有用,就算稀释了,也是找不来的好东西。 这么想着,下午的时候,德妃跟前的凝萃就来了,笑吟吟的给她请安,先是夸了一通,才说出自己的来意:“德妃娘娘用了福晋送去的花酱,极其受用。就想着来问问,可还有多的,再允一些过来。” 何止是受用,简直是枯木逢春,这人一到年纪,就算外表还年轻,可这身体着实不大好,她这一生,为康熙生了三子三女,身体毁的厉害。 坐久了浑身骨头就撞着疼,吹了凉风还疼,再怎么保养都不管用。 再一个,她也小四十的人了,这肌肤看着白嫩,实则有了斑点,也没有弹性了,眼见着就要下垂。 老四福晋送来的东西,她心中虽然满意被惦记,但没打算用,她用的都是进上来的好东西,一个小姑娘自己鼓捣的,她不放心。 只是过眼的时候,闻着那香味,鬼使神差的用了一次,竟再也放不下。 这一罐子酱,她每天都要挖上两三勺泡水吃,再加上花露花油,慢慢的肌肤肉眼可见的柔嫩弹滑起来,恍然间跟回到双十年华一般。 这东西前几日就断了,只是她抹不开脸,一直没好意思要。 还是被十二劝着,这才开口。 想到十二,心中更是复杂,多伶俐的孩子,深得她的心,只是命不好,小小年纪身体不好,才多大点,就病的起不来了。 太医也说了,不过熬日子罢了,能不能过夏还两说呢,让她们备着后事。 德妃素来冷硬的心,遇着儿女的事,也难免流了几滴泪,伤感起来。 侧过身偷偷的擦了,想到那花酱花露在自己身上的好处,不由得心中一动,问:“你四嫂可给你送了?” 十二公主点头,缓缓说道:“送了许多,额娘若是要,尽管拿去。” 左右她也不敢使,看着眼馋罢了。 德妃如何会要亲闺女的东西,按下她要起来的身子,柔声安抚:“你且用着吧,若觉得舒服,额娘再给你要些,要是病情加重,就舍了吧,如今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十二公主心中也明白,听到这话也不恼,权当安慰额娘的一片心,用了便罢,只是心中有些歉意,若是用着用着,她不在了,怕是要连累四嫂。 而在乾清宫的康熙,看到空空如也的罐子,厉声问梁九功:“你这奴才怎么盘算的,竟让朕断粮。” 梁九功觉得自己心中有些苦,作为帝王,山珍海味都紧着他,如何就断粮了。 要说花酱,那怪他吗?分成好几份,一天一份最起码能坚持月余,虽然一天半勺少了些,可能续上就不错了。 谁知道四福晋那里需要多久。 可圣上嘴馋,上午说加一份不要紧,下午说再加一份也无所谓。 两三天的功夫,罐子就空了,怪他咯? 可这话不能说,只能尽力安抚:“万岁爷,还有一瓶子花油呢,您闻闻味?” 康熙笑骂:“狗奴才!” 两边赶着要,卫有期却一点都不急,慢条斯理的制作,务必又精又细,她自己也想留下些。 过了清明,许多娇嫩的花朵就再也寻不到,要备到明年的分量。 御花园那点子花,实在是不够嚯嚯的,想到这里,就对胤禛道:“交给你一个任务,去外头弄些花回来,海棠、胭脂、蔷薇、栀子等,多多益善。”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桃花、玫瑰也弄一些进来,我多制些,也换换口味。” 花讲花时,过了这个点,就不是那个味了。 再一条,最娇嫩的鲜花都集中在春季,这时候多备些为好。 胤禛眼眸沉沉的望着她,福晋使他,越来越顺手了。 “行了,三日给你备齐。” 说着转身出去了,这往皇宫运东西,得给上面打招呼,免得惹来嫌疑。 将人指派出去之后,卫有期又有些后悔,埋怨的瞪了对方远去的背影。 呆子,凳子还没坐热就走,如何缺这一会儿的功夫。 明日再去也不急。 想着他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因此怏怏的传膳。她如今正在兴头上,可算是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等到沐浴过后睡下,对方也没有回来,抱着枕头蹭了蹭,罕见的有些不习惯。 身边没有那热烫的躯体,像是一夜间入冬似得,枕裘冰凉。 将自己摊手摊脚的铺开,老祖渐渐的进入梦乡。 胤禛回来的时候,后院已经熄灯了,只有门口亮着一盏红灯笼,在黑夜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守夜的见他回来,赶紧开了后院的门,将他迎进来。 胤禛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声张,又回了书房洗漱,过后才回到后院。 手中提着牛角灯,昏黄的灯光只能照清楚脚下一点路。 推开正房的门,海棠就敏感的醒了,轻声问:“谁?” 接着看到海蓝色的团龙纹,就默不作声,由着他进去。 胤禛轻声细语问:“何时睡得?” 海棠赶紧替主子表忠心:“刚睡下一会儿,一直等着您呢。” 胤禛没说什么,撩开床帐想要进去,就见一双亮晶晶的双眸,炯炯有神的望着他。 “吵醒你了?”胤禛由着不好意思,他在书房睡,和回正房睡之间犹豫很久,脚还是不听使唤的进了正房。 卫有期不曾放过提升好感的机会,赶紧顺着海棠的话说:“一直等着你,刚闭上眼就觉得你回来了。” 她睡了一小觉,这会儿特别精神。 裂了裂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诚恳一点。 胤禛点头,悉悉索索的脱掉身上的衣服,钻进被窝挨着那温软香柔的身体,忍不住满足的喟叹出声。 卫有期自动滚进他的怀抱,小手不老实的到处寻觅,一刻也闲不下来。 胤禛抖了抖耳朵,黑暗遮住他通红的耳尖,想了想还是捉住做怪的小手道:“且等等,你再养养,别着急。” 卫有期的脸也红了,这话说的老祖有些羞涩,她早就养好了,可以这样那样。 可胤禛一直守礼,小兄弟硬邦邦的也不肯动作,兀自强忍。 她也只得按捺心中的欲念,默念几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竟被男人比下去了,说好的男人靠下半身思考呢。 羞愧的老祖闭上眼,转瞬间就在他的怀抱中睡着。 胤禛半梦半醒间,又将她往怀里拢拢,这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卫有期伸着懒腰起床,就见身边的床位又空了。 起身后就听海棠道:“梁总管跟前的小徒弟来催,问福晋花酱什么时候做好,他们心中也有数。” 见她点头又回:“太子妃一早下了帖子,说是明日来访,您看备着什么好?” 卫有期听着她回了一长串的话,正在这时,膳食上桌了,海棠也就停嘴,一心一意的布膳。 先是去看了腌着的花酱,巨大的几个坛子里放的都是,隔着透明的玻璃能清晰的看到花朵一半跟揉捻过似得,这就好了一半。 因此叫人去乾清宫回,还得三天的功夫。 至于花露花油,这个更费时,她手中的工具也不够,因此又遣人去寻胤禛,让他瞅着筹备。 再就从宫外运进来那些花,也得好生挑拣着,莫弄了不合格的,最后跳腾的麻烦。 胤禛回了,让她放心,她也就放下心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胤禛是一个紧守规矩的老干部,嘴里从不说空话。 他既说了行,那必是没问题的。 忙活完这些,又对起昨日的账本,并人情来往捋了一遍,免得出什么差错。 想到这里,又想起十二公主那里还未曾探望,瞧着天还早,也就去了。 第9节 第10章 既去了永和宫,少不得要拜会德妃。 德妃正忙着,她管理后宫事宜,来来回回都是一些管事在回话,见了她来,亲热的执起她的手,笑吟吟向众管事夸奖:“老四媳妇是个好的,贤惠淑慎,又极孝顺,时时刻刻的惦记我这老婆子。” 底下人顺着捧,直把婆媳俩夸的天下皆无,这不动声色的拍马屁,看的她叹为观止。 大家的求生欲都很强。 卫有期顺道说了来意:“早就惦念着妹妹,今日来瞧瞧,姑嫂一道坐着说说话。” 关心德妃,又关心她的孩子,顿时让她在管事面前很有面子,因此笑道:“快去吧,她也早就想着你。” 你想我,我想你的,可就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到了偏殿的时候,早走伶俐的宫女禀报了,只十二公主起不来床,倚在靠枕上冲着她笑:“嫂子来了,妹妹无法起身,还请原谅则个。” 卫有期亲热的摆手,看着十二公主的样子,心中一声叹息,床上躺着的,还不过是一个孩子,说起来也十二岁了,可瞧着面色黄中带着青白,竟是将死之相。 小小的一团,跟前些日子见过的胤祯有天壤之别,比着还没有对方身量高。 笑吟吟的坐在床头,先是问了早上用膳香不香,平日用什么排解寂寞。 就见这位十二公主勾了勾唇,有气无力的回:“嫂子也知道我这情况,睁开眼先灌一碗药,什么香不香的,能进口就不错了。” 这副交心的模样,让卫有期心中明了,这宫中的人,纵然一团和气,也少不了一万个心眼子。 因此也怜惜的安慰,十二公主打小就这样,安慰的话听了一箩筐,如今早已淡然。 只嫂子话语间真诚又恳切,惹得她也心思浮动,当即就轻咳出声,再也止不住。 卫有期看着,忍不住蹙起眉头问:“你这般咳着也不是事,太医是怎么说的?” 十二公主苦涩一笑,涩声道:“能说什么,无缘无故的咳,既无喉疾,亦无肺病,打小就见不得天日,天天混日子罢了。” 卫有期拧起眉尖问:“送你的花酱可用了?” 十二公主一双眼眸水盈盈的望着她,柔声道:“说了嫂子别生气,用了两次,咳的倒重了,看来是阎王爷要收我呢。” 当时额娘一说,她就上心了,看着额娘的样子,她就明白,这花酱着实是个好东西。 只是她无福,吃了两回,咳的越发厉害了。 卫有期听她这么一说,心中倒好奇了,坐在床头道:“妹妹别觉得嫂子鲁莽,嫂子小时候略学过一些岐黄,给你瞧瞧如何?” 十二公主可有可无的点头,她自己心中明白,她是熬日子的人了,去年还能去廊下坐坐,今年竟是床都没下过一次。 花酱是最后的希望,可惜失败了。 这会子嫂子这么说,她又能做出花酱这么好的东西。又让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双眸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看诊讲究望闻问切,卫有期心中也很是纳罕,脉象衰弱,却没有其他的问题。 生机渐退,却没有明显的症状。 见她沉吟半晌,十二公主贴心道:“我这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早就不奢望了,嫂子不必忧心。” 卫有期笑着拍拍她的手,柔声道:“你也别急,我回去琢磨琢磨,总会有办法的。” 按理说不应该,凝珠的功效,对修者都有用,功能是非常强大的。 按说凡人沾上一星半点的,就该百病全消才是。 那么问题出在哪呢? 等回到东四所的时候,胤禛已经回来了,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翻着桌上的账本。 见了她回来,点点头打招呼,转瞬又收回了注意力。 卫有期道:“去看小妹妹了,她如今情景有些不大妙。” 胤禛眼眸暗下来,这个妹妹比他小了好几岁,平日里两人接触也不多,记忆中那个圆脸的姑娘,总是咳着,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叹息一声道:“不必太在意,该努力的都努力过了。” 老祖点头,要不是因着胤禛,她瞧都不会去瞧,只是那圆脸少女,让她想起来另外一个人,勾起她内心深处缺见的怜惜。 倒更想让她健健康康的,活蹦乱跳的,也算是代替那个姑娘活下来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午膳点,抛开这些事情不提,又琢磨起膳食来,这多雨季节,着实恼人,一会儿的功夫天色暗下来,太阳躲在云层后,眼见的天阴起来。 胤禛抬眸望了一眼天色,不悦的拧起眉尖,今日刚收了一批玫瑰花,等着下午运进来,这要是下雨,就耽搁了。 天公不作美,谁也无法的事情。 用过膳后,果然轹轹辚辚似珠贯似得下起雨来。 夫妻俩索性踢了鞋子,换上寝衣回房睡觉。 手脚自动的缠在一起,相拥睡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雨一直下,两人懒懒的,斜倚在塌上聊天。 胤禛大手无聊的拨弄着她的耳朵,柔声道:“你果然是个有福的,做出来的花酱那般好,得了上面的青眼,只是功效显著,难免有后遗症在。” 卫有期明白他的意思,皇亲国戚那么多,每一个都缠缠连连有关系,拒了谁都不好。 可这东西,用一点少一点,又制的仓促,全凭一个人,能存下多少。 她心中自有腹案,只是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盯着他,期待的问:“那你觉得怎么解决呢?” 胤禛不假思索的回:“你这一批做出来,全进给皇阿玛,自家留些用就成,等人问了,就说皇阿玛处有。” 其实最好的法子,是他们留下来,谁要给一点,多好的拉拢人脉的法子。 可他一个未出宫的光头阿哥,显然不适合明面上做这样的事情。 还不如进给皇上,少了些好处,可也不得罪人。又不大显眼,也算是深思熟虑。 卫有期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这些花酱对她来说,不过是吃个新鲜,几次下来也尽够了,花酱里兑的灵液,对她来说不过是味道强些,稀释那么淡,早对她没用了。 只要手中有凝珠,她就不愁。 见她毫不犹豫的交出来,胤禛心中充满了怜惜,这都是为他付出的,他会记在心中的。 说着看向院中被雨打弯腰的菜苗,心疼道:“要不要搭棚子遮住?” 福晋亲自出手种的,就算是青菜,那也是不凡的青菜。 卫有期白他一眼,懒得理。 窝在一起说了会儿话,雨就停了,空气中充满了泥土和青草的芳香,清新极了。 伸个懒腰走出去,就听到海棠乐滋滋的跟水仙说:“可算是下雨了,一到春日,这皮肤就敏感的很,好怕长疹子。” 听到这话,卫有期心中一动,有些人体质敏感,容易过敏,十二公主用了花酱反而严重,是不是因为她对这些过敏呢? 想到这里,豁然开朗。 前世的时候,一个孩子体弱,不过灵根粗壮,长老就收养了,想着随便养着。 谁知道进了她们宗,月余的功夫就好起来,生龙活虎的比一般人都健康。 回家吃回头饭,这本来是喜事,可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把那孩子父母吓得不行。 回了宗门又好了,后来就想着,是不是因着吃食。 可问后又懵了,她修道之人不敢胡乱吃,就吃了几口米饭罢了。 后来狠下心试验,还真是吃不得民间的米,一吃就会出现头晕眼花体弱的症状。 卫有期揉了揉额头,一介凡人,得了不能吃米面的病。 只是不知道怎么治好,那孩子吃了灵米就好了,上哪给十二公主找这些。 也不知道灵液管用不管用。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管这些的事情。 胤禛虽好,可也没好到那种地步。 放下这些事不管,既然下雨了,索性歇一晌,她的事情说多也多,说少也少。 又去偏殿看了腌着的花酱,还剩下心没好,估摸着明天就能送人了。 康熙那里已经送去不少,再送一些,今年就不必再制了。 太子那里也送去不少,不过听说也就给了太子妃一坛子,剩下的不知所踪。 卫有期感兴趣的笑笑,这些宫中诸人的事情,闲暇之余当笑话看,也挺好玩的。 马上就是端午了,许多过节应景的东西也得备下,夏衣也该制了。 正想着,苏培盛带着一水的小太监过来了,有的抱着布匹,有的端着锦盒。 走到她跟前笑吟吟道:“爷一早都在惦念着,内造处催着,外头也在寻摸,这才凑出来这么点,爷交代了,您先用着,他再给你找。” 卫有期好奇的望过来,就见那些布匹各色都有,软烟罗、青蝉翼、凤凰火 、云雾绡、素罗纱、云绫锦等,应有尽有,都是夏季适用。 颜色清浅,适合她这个年纪,也适合夏季,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的。 锦盒中装着首饰摆件等,项圈、头面、金约等,玉石的、水晶的,种类不少。 爱怜的拂过这些锦盒,可算是送到心坎里,这些东西入了老祖的眼。 “收起来吧。”她也不客气,尽数收下,有些期待夏天的到来了。 第11章 再过两日就是端午节,天也越发的热起来,穿着薄薄的春衫也热的恨不得挽起袖子。 不过早上还是冷的,需要再加一件小马甲。 这时候樱桃已经上来了,红如玛瑙的堆叠在白瓷盘子中。 捻起一颗吃了,看向对面的胤禛:“妹妹怎么样了?可有好转?” 第10节 胤禛摇摇头,他时刻专注着,如今妹妹的脸色是越发的灰败,不用太医说,一般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熬日子罢了。 她才十二岁。 花骨朵一般的年纪。 卫有期叹息一声,握着胤禛修长的手指,道:“我这些日子,熬了一些药油,你拿去给妹妹喝,成不成,我可是不能保证的?” 胤禛突的立起来,严肃问:“此话当真?!” 卫有期做的花酱,如今百金难求一两,谁都知道那是好东西,若真有药油,他若是拿出来,会对福晋造成不好的影响吗? 生老病死,谁都怕,有了一线希望,谁都想握在手里,至于给别人?想都不用想。 他是皇子阿哥,可压在他头上的人,多的数不胜数。 不说功臣,就连宗亲他都招架不过来。 纵然可以推辞,把人得罪完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救,还是不救? 这是个问题,看向一脸纯白的福晋,胤禛紧握双手,心中充满了矛盾。 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有纠结手中好东西太多的一天。 卫有期轻描淡写的拉下他,柔声细语道:“纠结什么,这东西救病不救命,当既做出来,当天就要用完,放也放不住,做出来最少要一个月,限制条件很多,你怕什么。” 胤禛显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这意思就是,谁若要用,先得能等上最少一个月,这一个月一个皇子福晋的付出,又要拿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换呢? 爱怜的点着福晋细腻的鼻尖,胤禛勾起唇角,轻轻的露出一个微笑,越相处越能觉出福晋的好,也让他越发的舍不得。 择日不如撞日,胤禛提着锦盒,身旁跟着卫有期,两人一道去了永和宫。 到的时候,康熙正在,听到两人来访,朗笑道:“快请进来,还未当面给老四家的致谢,这是个好孩子。” 德妃也笑吟吟的称是,不管怎么说,夸老四就是夸她。 两人进来看到康熙还有些意外,老老实实的请安行礼之后,就被康熙笑着赐座。 等坐下后,德妃就亲热的跟他们寒暄了一会儿,康熙才接着道:“宜妃处的花酱,也捧来给我用了,为何味道不同?” 转瞬就脑补出一场大戏,德妃、胤禛、卫有期神色都有些微妙,卫有期笑吟吟的回:“一批花酱就那么多,顶尖的都紧着皇阿玛、额娘了,剩下的自然没那么好,这些得天地钟灵秀的东西,用了这次没下次,儿媳也为难的紧,要不皇阿玛您赐给宜额娘一些?” 康熙一想也是,也就笑笑不说话,他还嫌少,又怎么会赐下给别人。 笑着安抚德妃一家,又笑道:“前些日子西洋进上来不少玩意儿,给你备了一箱子,晚间让奴才抬过去。” 他说的轻描淡写,卫有期也就笑吟吟的应下了,又聊了几句,才说出今日的来意:“打从上次看了妹妹,儿媳这心里就存下了事,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研制出来一瓶子药油,也就三天的量,能吃好就吃好,吃不好,那就没辙的事。” 康熙大感兴趣:“这么神奇的东西?在其他病症的应用上怎么样?” 卫有期不想贬低灵液的功效,就笑道:“一药治百病,也不差什么了,这也是从花油上得来的灵感,又经过加工提纯,兑了其他的药液精华,齐备下来要一个月的功夫,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灵液不治病,可他能无限的提升身体资质,若是有病,灵气用完之后,对身体无益处。若是身体康健,那就是洗精伐髓的存在。 康熙沉吟,他如今身体健壮的能隔山打牛,自然不在乎这药油,但还是很感兴趣的跟着一道去了偏殿。 十二公主正在昏睡着,一个月不见,更是瘦的皮包骨头,小脸凹陷,骨头凸起,看的德妃当时眼泪就出来了。 她的孩子命运多舛,生下来三子三女,如今只落下两子两女,经不起再失去一个了。 恳切的望向身旁柔美的儿媳,她如今是唯一的希望了。 卫有期朝她安抚的笑了笑,将描漆锦盒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一个玻璃瓶子,也就指头肚大小,里面盛放着透明的液体。 拔开塞子之后,卫有期示意胤禛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将里面被稀释过的灵液灌了进去。 按着一比一百的比例稀释的,比康熙用的花酱浓度高了几百倍,估计能将她恢复成健康身体,别的就别想了。 刚用下,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到功效,几人又回了正殿,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卫有期不着急,但是上面三位大佬着急,她就安静的坐着,欣赏德妃室内的摆设。 无怪乎德妃得宠,这殿里摆设都能看出一二,以她如今的身份,纵然全是金银器,谁又能说什么。 可她用的全是低调不显的东西,组合在一起舒朗大气中带着温馨有致,瞧着顺眼极了。 正走神,就听康熙闲话家常般问:“近日在忙着什么?” 眼神直直的看着她,就知道这是问她的,因此大大方方的笑着回:“一是备着端午节的礼,再就是备着两位格格的东西,闲忙闲忙的。” 听到两位格格,康熙特意又瞟了她一眼,卫有期唇角噙着笑,端庄的任他打量。 想要马儿跑,那肯定是要马儿吃草的,两个格格做报酬,也是极好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康熙肯不肯。 他哪有不肯的,不过是两个格格,给不给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下旨,打的自然不是他的嘴,心中就更没有负担了。 只是如今功效未知,他是不会说什么的。 因此大手一挥,温言安抚:“确实忙乱了些,只是你跟胤禛记得努力,早日让你额娘抱上孙辈。” 胤禛抿着唇,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也努力许久了,可福晋的肚子没见动静。 一时间,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卫有期不自在的用帕子遮住,理直气壮的回:“我跟胤禛还小,缘分不到,不着急。” 康熙顿时笑了,朗声道:“可不是,还是个孩子呢。” 德妃也跟着笑,她现在吃多了花酱,瞧着跟二十出头似得,康熙也爱来她这里,更是养的她满面春光乍泄,眉目舒缓。 面对打趣,卫有期还不显,胤禛却悄悄的红了耳尖,不自在的抖了抖,想到太子家的小弘皙,小脸肉嘟嘟的,还会跟螃蟹似得吐泡泡。 说着就听到公主跟前的宫女惊喜的过来,一叠声道:“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康熙猛然起身,因为动作太大,带的椅子咕咚一声,连声问:“当真?!” 那小宫女被龙威一激,吓得趴到地上,结结巴巴回:“是,醒了,这会子用膳呢。” 几人对视一眼,大踏步走向偏殿,十二公主正在喝粥,熬的金黄粘稠的小米粥,闻着喷香。 见了几人虚弱的行礼,康熙大手托住她,坐在床边问:“可好些了?” 十二公主点头,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喝了药油,还当自己是回光返照,心下有些不舍,但还是坚强的望着众人,笑吟吟的说了会儿话。 过了一会儿,见她露出疲态,几人就出来了。 正殿,袅袅香雾。 康熙立着,他们三人自然不会坐下,就见他沉吟半晌道:“这药油,可还有?” 卫有期打开锦盒,里面还有两瓶,朝着众人方向展示了,才道:“因着是第一次摸索,也不确定功效,又极耗费功夫,就做了这么点出来。” 德妃眼中闪着精光,暗自盘算可以从中谋取多少好处,看着娇艳柔嫩的儿媳,她知道,以后对这个儿媳的态度,该重视些。 康熙摸索着冰凉的玻璃瓶子,看着里面透明的液体,问过卫有期可不可以拔开闻闻,得到肯定的答复,才小心翼翼的拔开玻璃盖子,对着瓶口轻闻。 这东西无色无味啊。 想到这里不禁眼眸幽深,审视的打量着卫有期,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能制出无色无味的东西,这是第一例。 卫有期但笑不语,她已经在短短时间内,找好说辞,不惧盘问。 见康熙还紧盯着她,就笑吟吟的回:“皇阿玛对西学感兴趣,自然也知道提纯一词,儿媳只是略有改良罢了。” 康熙这才恍然,大笑道:“好孩子,你可是帮了大忙。” 既然已经知道方向,那接下来的路,自然知道怎么走。 只是想到常亲王福全,这心里又难受起来,看着她道:“裕亲王的病,你怎么看?” 卫有期为难的看向他,迟疑道:“未亲眼看,不敢明言。” 康熙拈着胡子沉吟,他在心中掂量,对方到底有多少把握。 卫有期挺直脊背,面上不温不火,毫无紧张之色。 第12章 第二日一大早,海棠就隔着床帐喊她,卫有期揉了揉眼,抱着被子死活不撒手。 胤禛看的好笑,在她翘臀上拍了一记,柔声道:“起来吧,昨日应了皇阿玛,一大早给皇叔诊脉呢。” 卫有期把头埋在松软的枕头下面,抱着被子耍赖,这会子估计才三更,困死个人儿了。 又闹腾了一会儿,卫有期才跟被子恋恋不舍的分离,昨夜跟胤禛闹腾的晚了,很是换了几个新花样,这到了早上,就有些困,不想起。 也总算明白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 穿戴整齐之后,由胤禛领着,一道去了乾清宫后殿,裕亲王和康熙早等着了,裕亲王有些激动,听到皇上的描述,整个人都惊喜的不得了。 康熙心中也有隐秘的期盼,这个儿媳得天独厚,能治好将死之人的疾病,那么他是否能长寿呢。 他不想死,舍不得这祖宗基业。 见了卫有期,两人都很客气,康熙更是第一时间赐座、上茶。 几人寒暄几句,就进入正题,卫有期观察之后,一本正经道:“皇阿玛,这丑话说到前头,儿媳研究出来这药液,好的地方在于它有可能治百病,这不好的地方就在于,它看缘分,有可能治得好,有可能治不好,还有一条最重要,这药自然是救病不救命。” 昨日十二公主吃下药,今日瞧着就大好,枯败之象尽去。 让不少人内心火热,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这才有今日的说法。 因此强调道:“妹妹好的快,不是因着我的药好,而是因为她这是小病,以前吃的药不对症。” 这些话缓缓出口,笃定又恳切,裕亲王的心瞬间都凉了。 太医也爱这么说,但这都是不治之症的前兆,难道他…… 心中有无数个猜测,康熙显然也这么想的,惋惜的看一眼裕亲王,心中难受极了。 胤禛眼眸幽深,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众人。 卫有期噗嗤一声笑出来,柔声道:“皇叔没什么问题,就是积年留下来的老毛病,皇阿玛匀一坛子花酱过去就成。” 这话一说,康熙顿时肝疼,他那里统共才九坛子,一下子匀出去一坛,跟割肉似得难受。 可也知道今年这个儿媳制成的花酱全给他了,他不匀,没谁拿的出来。 这又自豪又肝疼的,真是酸爽。 裕亲王顿时眼巴巴的望着他,恨不得这就闯到库房里,抢上一坛子就跑,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勋贵都知道花酱这个秘密所在了。 第11节 对于花酱的功效,大家都看在眼里,看向老四的眼神顿时充满了羡慕嫉妒恨,这么好的媳妇,怎么偏偏让他得了。 对于别人,康熙可能舍不得,但是对于福全这个生死兄弟,纵然有些不愿,还是令梁九功抱了一坛子过来。 看着那透明的玻璃罐子被接走,跟看着玉玺被别人拿了似得,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 看到那依依不舍的小眼神,卫有期笑了,她也不揽功,直接道:“这花酱制起来简单,不费功夫,人人都制得,儿媳想好了,今年秋季就放下消息去,明年多收一些鲜花,儿媳是打定主意,要开铺子的,明年多了,躺到上面吃都是可以的。” 康熙眼前一亮:“当真人人制得?” 卫有期点头,漫不经心道:“自然人人制得,只是有没有功效就难说了。” 这并不是花酱的功效,而是灵液的功劳,普天之下,仅此一家。 康熙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说来也难怪,花酱这东西恒古存在,又不是一时半刻有的,以前从来没有人制出这样的神药。 是的,在他心中,这是神药,看向卫有期温婉淡然的笑容,心中闪过无数猜测,难道她是上天的宠儿,所以才有这么一双妙手。 他对鬼神一事将信将疑,可对于有些人的运道,那是不得不服。 福全拍着胤禛的肩头,朗声道:“好小子,娶了个贤妻啊,这老人说话你心里别不高兴,临到老了,怀念的永远是糟糠妻啊。” 胤禛抿了抿嘴,轻轻的点头。 就算乌拉那拉氏做不出这花酱,他也逃不开她的魔掌。 康熙沉吟,说到好好过日子,不免又想到马上分下去的格格,这儿媳之前大大方方的说了,觉得格格裹乱。 这会儿子一想也是,若以她的想法,马上要大规模做花酱,那么格格的存在,就要掂量掂量了。 女子善妒,容不得丈夫纳小是常事,只不过被压下罢了。 卫有期笑吟吟的,对于格格的问题再也没开过口,就算来了又如何,连个凡人都制不住,她这百十年白活了。 胤禛见气氛稍有些冷,就恭敬的说道:“乌拉那拉氏前些时日种了些青菜,这会儿收了一篮子,由奴才提着在门外侯着,皇阿玛不妨尝尝。” 望着殿外的大太阳,康熙赶紧喊:“快送厨房里去,晒这么久太阳,晒坏了可不成。” 福全笑眯眯的朝康熙道:“这老胳膊老腿的,一饿就走不动道,不如中午万岁爷留饭如何?” 康熙牙疼的看着他,这东四所就那么点大,能种多少菜,都说了一篮子,他还想分两顿吃呢。 夫妻俩笑笑,这礼物都送出去了,该夫妻双双把家还。 等回了东四所,胤禛眼眸亮晶晶的,直直的盯着她。 他如今十八岁,充满了朝气,偏又故作老成,瘦削的脸庞上,神色沉稳自若,矛盾而充满了魅力。 难得见他笑,尖尖的虎牙能戳到人心里去。 单边酒窝更是惹人的紧,明明是个冰山暗云犹辨的性子,一笑起来,徒增几分可爱。 老祖被萌的一脸血,手就不老实的欺上去,在那白皙弹润的脸颊揉捏。 连薄薄的粉唇都拉的变了型,胤禛眼眸危险的眯起,薄唇微勾,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她揽到怀里,欺上那香甜如蜜汁的唇。 卫有期双手不自觉的攀上对方修长的脖颈,踮起脚尖加深这个吻。 待醒过神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身上的衣衫不整,散落满地。 卫有期啐他:“满脑子都是这些事,哼。” 胤禛应下这莫须有的罪名,看向色如春花的某人,吃饱了就是不一样,都有力气得了便宜还卖乖。 擦拭过后,两人搂在一起闲聊,胤禛怜惜的轻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过些时日,我要随着皇阿玛一道三征噶尔丹,到时候陪不得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卫有期点头,对于康熙不吐口说免掉格格,心中有些不满,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献上这些东西,自然有自己的目的所在,上位人不能辨别,那就别怪她收回这些优待了。 虽然统共也用不了一颗凝珠,可不得她的心,她就是不愿意耗费千分之一的关注。 我好了,他才能好。 这样的道理都不懂,一味的端着自己上位者的身份,又有什么用。 胤禛要走,她心里有些舍不得,对于有格格来分享,心中更是不满极了。 她对胤禛的心,正在兴头上,一点瑕疵也不想有。 因此紧紧的攀附在他怀里,不依道:“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胤禛叹了口气,和怀中的小娇妻对视,她满打满算也才十五六,娇气又稚嫩,他不在,还不定怎么受欺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刻起,就这么牵肠挂肚起来,但国家大事容不得儿女情长,这一次灭掉噶尔丹的野心,更是容不得他不去。 爱怜的将卫有期柔软的身躯紧紧搂着,胤禛垂眸,眼神清澈诚挚:“你等我回来。” 卫有期摇头,她不喜欢承诺。 好似有什么魔咒,承诺都是用来破坏的,每一次承诺,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而不被兑现。 正想着,唇上又欺上一张薄唇,迷人的松香味笼罩着她,那些思绪顿时变得悠远。 温柔而充满怜惜的轻吻,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和缓一些。 卫有期在心中暗自盘算,她的小奶狗,又香又软,她舍不得分开,该怎么办才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老祖:我的小奶狗。 蠢作者不服,看向胤禛:说!你是谁的小奶狗! 胤禛极具求生欲的看向大家:举起你们的双手,我是你们的! 第13章 虽说要走,可大军开拔需要准备的事宜很多,等真的有要走,差不多到秋日当阶柿叶阴的时候。 今儿是端午节,活动挺多的,一大早就被海棠从被窝里挖出来,一张凉帕子直接盖了上来,把她激的一个激灵,也彻底清醒过来。 今天有重大宴会,需要穿上皇子福晋的吉服,带上吉服冠大妆,带上三钳明月珰,看着西洋镜中那端庄明艳有气场的女子,卫有期有些恍然如梦。 曾几何时,她穿着黑色的魔教制服,在血肉中翻飞,这般安静祥和的日子,就连儿时也不曾有。 身边的胤禛穿着石青色的皇子吉服,冷淡中带着无限的禁欲感,让卫有期心中那些黑暗如潮水般退却,舔了舔唇,她想,她的救赎,怎么能让他人染指。 她,不允许。 这般想着,面上却带着笑吟吟的笑意,纤手勾起胤禛光滑的下颌骨,不轻不重的啃了一口。 含住那薄薄的唇,深入浅出,只到腰间的手蓦然收紧,才调皮一笑,滑出对方的怀抱。 胤禛低低一笑,重新将对方捉到怀里,将那香软的身躯禁锢,复又吻上去。 卫有期手软脚软的倚在他身上,嗔道:“口脂都吃完了,又得重新补,饿狼似得。” 胤禛又是一声低笑,胸腔震动间,引得卫有期也跟着露出微笑。 耳边凑过来温热的呼吸,呵在肌肤上引起一股颤栗,接着就听到一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离了你,无法单独存活的饿狼。” 胤禛一直都是冰冷寡言的,少语的令人发指,从来没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有些暧昧,有些撩的话语。 面上光的老祖一听,一股烧热涌起,将整个身子都染成粉红色。 含情带水的斜睨他一眼,老祖羞耻的躲开,拒绝跟不正经的人接触。 胤禛摸了摸鼻子,好像玩过头了,可是内心深处又涌起另外一种渴望,将他的心紧紧攥住。 舔了舔干涩的唇,胤禛眼眸幽深,不动声色。 两人又重新洗漱过,这才出门,白日宫中请了大戏,又摆了宴席,估摸着能热闹一整天。 先是去了永和宫请安,去的时候尚早,陪着德妃洗漱完之后,才有人来报,说是低位嫔妃在侧殿侯着请安。 又有九公主、十二公主、胤祯一道,携手进了殿中,纳头就拜,几人寒暄一会儿,德妃去会低位嫔妃,他们几个留下了。 卫有期好奇的望过去,五公主跟她同岁,今年十五,因着未嫁人,瞧着还是一团稚气未脱。 她是由皇太后养大的,也沾了不少对方的习性,温婉美丽中,又有一丝舒朗大气,看她望过来,笑的亲切。 十二公主柔柔弱弱的由着五公主扶着,虽然虚弱,也到底能起身了。 一见她就笑,甜甜的喊着嫂子。 而胤祯是见过的,虎头虎脑的,一看就很健康,见她望过来,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行礼。 见胤禛拧起眉头,他的眉眼间也带上了不耐。 卫有期没管他们这些官司,招呼着坐下之后,就亲切的聊起天。 五公主是个滴水不漏的,说话很严密,说的话也漂亮好听。 十二公主相对来说就对她信任很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让人心生好感。 将对方性子摸得差不多,卫有期就淡然了,也恰巧德妃派人来请,也就一道去了。 到的时候,众妃嫔都在,看到他们进来,起身互相行礼过后,由德妃领着,一道去了皇太后处,给她老人家请安。 这是没有皇后的礼,要是有皇后,她们要再起早一些,由皇后带着去。 皇太后年岁大了,精神有些不济,起得早就有些昏沉,迷蒙着眼听她们请安。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了几句,又领着一道去了坤宁宫。 这是她第一次见坤宁宫,不愧是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场所,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端庄肃穆。 坤宁宫取自道德经中的,坤得一以宁这一句,故名坤宁宫,同理乾清宫取自天得一以清,故名乾清宫。 这后宫佳丽三千人,不管怎么得宠,这坤宁宫轻易进不得。 刚进了景和门,就能听到喧嚷的人声,想来也是,宗妇比她们到的更早一点。 早有伶俐的内侍进去传报,静了一瞬之后,就听到悉悉索索跪下迎接的声音。 胤禛偷偷握了握她的手,卫有期调皮一笑,仗着别人没注意,调皮的抠了抠他手心。 感受到对方瞬间僵硬的手指,抿嘴轻笑。 目送胤禛、胤祯离去之后,就见德妃跟身边人打趣道:“小夫妻黏糊的,一刻也离不得。” 众人都跟着笑的慈祥,卫有期上前一步,亲热的挽住德妃的胳膊,才大大方方的笑道:“额娘笑我,我可不依。” 第12节 众人又笑,皇太后也被她逗笑了,慈祥道:“小年轻就是好啊。” 德妃就笑吟吟的上前,亲自扶着老太太的手,细心的替她衣袖抚平,才温言道:“可不是,跟她们说说话,自己也跟着年轻了似得。” 说着就进了坤宁宫,各人按品级行礼,很是忙乱了一番,这才坐定。 一坐下,五公主就笑眯眯的依着皇太后,说着话逗趣。 刚开始大家还端坐着听戏,没一会儿就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磕着瓜子聊着天。 卫有期紧跟着德妃,一步也不曾离,不时叫海棠给德妃净手、换茶、换点心等,惹得宜妃艳羡:“德妹妹有福气,多好的儿媳妇。” 德妃矜持一笑,谦虚的回:“她一向是个好的,我也拿她当闺女疼。” 笑笑闹闹的,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快要把人耳膜刺破。 皇太后拧着眉尖望向喧哗处,四妃心中也很是不耐,但都强忍着。 后面的小答应贵人,乱哄哄的挤成一团,今天这事是宜妃主掌,出了事,她的脸上顿时不好看了。 又有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跪下来就急切道:“陈庶妃有些不大好,见红了!” 四妃脸色倒是缓和许多,紧接着又紧绷起来,这大庭广众之下,谁下这样的狠手,一个个的排查把人累死。 可又不能不管,先是宣了太医来,宜妃就愁苦的看向她,唉声叹气道:“大好的日子出这样的事,你可有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宜妃:不管,先甩锅再说。 老祖:呵,愚蠢的人类啊 第14章 大家的目光顿时都望过来,眼神闪烁不定的望着她。 卫有期淡然一笑,柔声细语道:“且听太医怎么说,我又不会看诊,能有什么法子。” 宜妃抚着手上的护甲,意味不明的反问:“当真?” 卫有期点头,“当真”。 众人转瞬就将目光转走,心中更是盘算,看来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动她的。 大家都认为她不屑于给一个庶妃诊治,谁也不觉得她是真的不会。 毕竟前些日子千金难求的花酱、花露、花油等,都是出自她手。 太医上前一步,躬身禀报:“误用了山楂糕,以后仔细将养着,或许无碍。” 陈氏睁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太医,一字一顿问道:“到底有碍无碍?” 太医面对这场景,一点都不怵,仍然坚持自己的说辞:“庶妃回去躺上几天,吃着保胎药,能好就好,端看天意如何。” 陈氏张口结舌,这样的说辞她万万不能接受。 卫有期朝着一旁的肩舆招招手,柔声道:“带陈庶妃回去,太医既说了要安心养着,您尽管安心就是。” 陈氏眼中燃起希望,抓住她的衣袖,恳切询问:“四福晋也觉得无碍?” 因着幼崽升起的那一点怜惜,随着陈氏话语的落下,也消失殆尽,卫有期点头:“你心思松淡些,比什么都强。” 康熙来的时候,就见陈氏拉着卫有期的袖子,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敏感的发觉老四家的有些不悦。 上前冲着肩舆手示意,陈氏身边的小宫女赶紧扶着她,结果怕震着肚子,又想引起康熙的怜惜,陈氏一步一蹭的,小宫女头上冒汗,也把陈氏扶不上肩舆。 卫有期看不过,再耽误一会儿,这幼崽真不成了。 上前让小宫女松手,轻轻松松的把陈氏横抱起来,放在肩舆上以后,又把靠背放下,冷漠的点评:“太瘦,你多吃些,你好了孩子才好。” 陈氏心中五味陈杂,她心思细腻,在这满人深宫中没有一点安全感。 在这一刻,四福晋的形象空前高大起来,那高挑的身形跟脑海中幻想的身形重合,陈氏垂下微红的脸颊,乖巧的点头。 老祖有些莫名,又坐回人堆里,拿起一个水蜜桃啃着。 这桃子丰盈饱满,一口下去汁水横流,甜滋滋的,好吃极了。 康熙瞧着觉得好笑,跟德妃打趣道:“你那的桃匀一些给老四家的,朕看她挺爱吃的。” 这会儿有些热了,小宫女上前替德妃撑着花伞。 觉得舒适多了的德妃心情大好,柔声道:“早就送去一筐子,紧着她吃。” 康熙点头,就见卫有期手里又寻摸一把瓜子,啪啪啪的嗑着。 顿时笑了:“果然是个孩子,心心念念就是为着嘴。” 宜妃凑过来笑道:“都是被德妃妹妹惯的,这以后所里进了格格,老四家的这一团稚气可真愁人。” 说着似模似样的叹息,好像能看到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了。 德妃一噎,只要康熙在。她们这几个人就别想和谐了,就指着这一块肥肉救命,谁都想啃一口。让别人啃不着,那都是必修课。 因此不咸不淡的回:“我不管,我就认老四家一个。” 宜妃是有些嫉妒的,她跟德妃差不多年岁,可瞧着老十岁不止,都因别人有个好儿媳。 “德妃若是不往她屋里放人,那不就成了,她水葱一般鲜嫩,进了新人也是白养着。” 说完还特意唤了卫有期道:“老四家,你说是吗?” 卫有期笑吟吟的看她一眼。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茶水,才道:“我忙着呢,有人照看胤禛高兴都来不及,额娘可不能辞了。” 本来想说做人妻子的,要贤惠些才好,后来一想,这话太扎心了,四妃听了不气死才怪。 本来闲嗑几句牙,谁知道康熙感兴趣的凑过来,问:“忙什么呢?” 卫有期大大方方的回:“上次种的青菜,额娘很喜欢吃,想着再多种一些,五公主、十二公主、胤祯处也送一些,皇阿玛要是喜欢,给您那也送一些。” “这样下来,耗费的时间就多了,用的偏方种的,调肥都费功夫极了,可不是忙乱。” 这话一出,康熙想到那天中午的青菜,口水顿时诚实的分泌。 简简单单的清炒,竟然能那般好吃,还没回神呢,一盘子青菜就被他跟福全吃完了,为了最后一根的归属,差点没打起来。 沉吟了一秒钟,康熙很没有节操的说道:“既然这么忙,格格的事情就先放下,以后腾出手来再说。” 宜妃张口结舌,这四福晋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连格格都能推了。 一听这话,德妃倒是有些犹豫,不确定的说:“那岂不是委屈了胤禛?” 康熙一锤定音:“修身养性乃是正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这话说的有些不厚道,他自己三妻四妾七十二宫的,却要求别人修身养性。 卫有期笑了笑,修身养性好啊,且这么着吧,等她吃够了,自然会把胤禛吐出来。 得到这个结果,心中满意极了,话也说的利索:“我那刚发了一盆子豆芽,到时候给阿玛额娘送去,再就点了不少豆腐,也给您俩送过去一刀。” 康熙满足的捋着胡子笑,从没有想过,他一个帝王也有为一刀豆腐高兴的时候。 德妃也笑吟吟的,因着老四媳妇儿,今日康熙一直注意着她这边,得了实惠的她格外大方:“你留着跟老四吃就成了,不必念着我这老婆子。” 卫有期抿嘴笑了:“都算进去了,额娘尽管吃,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能弄出来的,就会想法孝敬您。” 德妃也跟着笑,一边皇太后听了一耳朵,感兴趣的凑过来说了几句,转瞬又被台上的戏曲夺去心神。 惠妃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如今胤褆进了兵部,又上战场厮杀几回,跟他们光头阿哥有本质不同,已经靠着自己站稳脚跟,不需要她这个老母亲乞怜。 一旁的荣妃底气倒没有那么足,她膝下的和硕荣宪公主下嫁漠南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乌尔衮,如今已六个年头。 老三胤祉一味想着读书,不知钻营,也是愁坏了她。 在康熙跟前张张嘴的事,老三全都想不到,也做不到。 看看老四,顶着一张冰山脸,跟二大爷似得,还能把康熙哄得迷三道四,就是道行不如自家媳妇深,这以后顶着惧内的名头,看他怎么抬得起头。 正想着就听乌拉那拉氏温言道:“还得回去问问爷的意思,没他开口,我是万不敢做主的。” 荣妃无语,别说了,肝疼。 第15章 储秀宫,偏殿。 今日是五月端午,离规定的五月初九,只有四天了。 大家扳着手指头数日子,说不好心中是期待多,还是忐忑多。 李氏知道,自己注定要进东四所的。 她从小到大听到的夸奖数不胜数,从娇媚的面容,玲珑的身段,到甜美的声音,都是被赞扬的对象。 她一直敛着自己的性情,就怕上面觉得自己不够端庄,反而将自己刷下来。 阿玛说了,以她的姿色才情,必是要出人头地的。 当听到说分到东四所的时候,心中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愉悦感。 可能四阿哥不记得,可她是见过他的,彼时她跟在福晋的身后,默默的注视。 她心疼他,想要给他火热的怀抱,和甜蜜的救赎。 可这一刻,一切都完了。 传讯公公的一番话,彻底绞散她所有的希望。 茫然无措的和宋氏对视一眼,两人都脸色苍白,无力的瘫坐着。 她们两人,在这一刻被抛弃,会沦为笑柄,她不用想就知道,那些人会怎样刻薄的嘲笑她。 更可惜的是,她的四爷,她再也温暖不到。 同一时刻,东四所却喜气盈盈的。 卫有期笑吟吟的朝海棠说:“都收敛些,以后的事还不一定呢。” 水仙上前凑趣,满不在乎道:“下一届选秀要三年后了,到时候福晋生下嫡子,早就站稳脚跟,格格也就不足为惧。” 福晋的年岁还是太小了些,初潮还未过,天葵不稳,能拖一时是一时。 第13节 卫有期脸上的笑收了些,不置可否。 过后又吩咐小德张,将她分好的豆芽、豆腐,送到皇上、皇太后、德妃处,并一把自己种的小香葱,配着豆腐吃。 她也就种了半分地,小小的一片,自己吃尚且不够,分的人越多,也就越薄。 胤禛在前头忙,最近康熙慢慢交给他一些小差事,他是个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非得时刻盯着。 刚才派苏培盛的徒弟,那个叫张起麟的来传,说是不必等他用膳。 只剩下自己,她也乐的自在,简单的用膳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董鄂氏就来访,如今两人玩熟了,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想串门子,直接就来敲门。 刚迎她进来,就被打趣:“如今可好好的把握机会,趁早生下嫡子。” 卫有期抿嘴轻笑:“知道你是为着我说,只是我年岁小,生不得孩子。” 这话董鄂氏就不赞同了,遗憾道:“你有机会就好好的把握,你瞧我,盼来盼去一场空,上个月的时候,没来天葵,高兴的什么似得,将太医请过来,最后得的评语,要把人羞死。” 说是她年岁不大,天葵不准,好好养着就成。 她要看的是有没有怀上,谁要看自己的天葵准不准。 白欢喜一场,这个月没来都顾不上。 她这么说,目的性太强,卫有期也不好装听不懂,将桌上铺上帕子,示意她将手递过来,食指中指合并,搭在脉搏上。 当时就有些惊讶,这脉如走珠,妥妥的滑脉。 董鄂氏时刻关注着她的表情,见她淡淡的,心下就有些泄气,说来也是,她也就是有些胸闷罢了,一点孕吐的迹象都没有,心中白期待这一场。 卫有期回神就笑了,柔声细语道:“快去请太医来瞧瞧,说不得有喜事。” 这时候的喜事,还能有什么,董鄂氏眼前一亮,高声道:“这要是真的,定送上十色大礼还愿。” 平日的沉稳也丢了,喜形于色的嘱咐身边的石榴,又觉得不放心,眼巴巴的看向卫有期,可怜巴巴道:“弟妹送我回去吧。” 昨天卫有期一把抱起陈庶妃的伟岸身形,给董鄂氏极大的安全感。 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她一点闪失也不想有。 卫有期:…… 好好好,幼崽最大。 给董鄂氏送回三所,路过前院的时候,碰到了胤祉,看到董鄂氏被搀着,当时唬了一跳。 将手中的书抛给随身太监,跟卫有期一左一右的搀着她,一边连声问:“这是怎么了?” 看他神情着急不似作伪,董鄂氏噗嗤一声笑了,轻飘飘的回:“无碍,只是觉得有些胸闷,想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胤祉的随身太监顿时被骂了,就见胤祉急切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 将人送到,卫有期就觉得已经完成了任务,向两人告辞。董鄂氏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就不送你了,你先回,等有了确切消息,再去会你。” 卫有期按下她要起来的身子,柔声道:“快歇着吧,多大点事。” 说完施施然离开了,胤祉也致歉,他实在担心福晋,大太监又派出去了,只得让一边的宫人将她送出去。 晚上胤禛回来,看到卫有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温言道:“你如今出名了,荣妃将你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要不是三嫂月份大了,还想把送子娘娘按到你头上。” 卫有期黑线,她只是会点岐黄而已,也是花酱惹得祸,很多人眼瞧着她做,也照着同样的路子来,可惜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做出那样的花酱来。 需求大于供应,这名声也就传出去了。 卫有期在等,等这个消息慢慢发酵,最好在秋天传开,那她就可以做一批桂花酱,能抵到明年春上就成。 见她走神,男人有些不满,霸道的将她头扭过来,将唇附上去,用香软的亲吻唤回对方的神智。 卫有期轻轻唔了一声,仿佛能填满灵魂的亲吻,极大程度的取悦了她。 唇分,男人不满,沙哑着嗓子问:“老三家的都有了,咱俩也生一个。” 卫有期点头:“好啊,你生吧。” 第16章 最后一批花酱出手,卫有期才算腾出空,这些日子天天对着花酱,可算是够够的,大约一两年不会想着吃花酱了。 可别人不这么想。 一大早董鄂氏就过来了,后头跟着十来个奴才,挑的全是大件贵重物品。 打眼望过去,有翡翠屏风、紫檀摆件、羊脂玉的送子观音、宋朝的词表、唐朝的画,估算起来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一个个在阳光下闪着贵重的光芒,瞧着有雅有俗,诚意十足。 卫有期推脱:“多大点子事,不值当,三嫂快收回去。” 董鄂氏搓着小手手,可怜巴巴道:“送这么多东西,也是有我的私心在,这要不是你点出来,我竟不知有喜,前段时期多有怠慢这孩子,这会儿后悔,又不知道怎么补偿,厚着脸皮来求一求弟妹,匀我一坛子花酱吧。” 完了捏着手帕紧张的望着她,后知后觉的补充:“也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福气,能不能受得了花酱,若是不能,就当嫂子白说。” 这花酱她当初也得了一小罐,比拳头没大多少的罐子,吃不到一个月就见底,可她分明觉得自己体态轻盈不少,说不上花酱哪里好,可心底总是念念不忘。 最后一句话,也是给彼此递梯子,免得最后不行下不来台。 见她沉吟,董鄂氏心里一沉,有些失落,却还是婉言笑道:“知道为难你,我这也不是必须的,不强求,不强求。” 卫有期没说成,也没说不成,先是让她手腕伸过来,仔细的把脉以后,斟酌道:“花酱新兴起来,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还是以稳妥为要。” 不吃是最稳妥的法子,董鄂氏听到回答,心下难免不舒服。 卫有期执起她的手,诚恳道:“不是不给你,实在孩子的事赌不得,我给你一瓶子花露,你回去用蚕丝片浸了,敷在脸上,保管孕期肌肤如常。” 说着拿出自制的一沓蚕丝片递给她,这是内造处刚进上来的,薄如蝉翼,柔软贴肤。 董鄂氏好奇的翻着,疑惑道:“我就知道蚕丝蛋白粉可以消除面部黑斑,竟不知道蚕丝还可以这么用。” 卫有期挑眉微笑:“世界那么大,咱不知道的多了去。” 说完给她示范一下,这蚕丝片应该怎么用。 这蚕丝片是以前小侍儿爱用物,那些凡侍没有修为,为了保护自己一张脸蛋也是拼了。 根据脸颊尺寸,用蚕丝织成薄片,将五官挖出窝来,贴在脸上特别舒服。 董鄂氏爱不释手,后院女子最怕的,不过是容颜易老,恩爱易逝。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可是有这一瓶子花露也满足的紧。 两人又絮絮叨叨的念了一会儿养胎经,董鄂氏感慨:“你懂的可真多,都是怎么知道的?” 卫有期这时候已经知道,满清建立不过几十年,对于教育的普及度非常低,这些福晋也不过是识字,懂一些风花雪月的诗词。 再高深的,就掌控在男人手里。 因此淡淡一笑,揶揄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董鄂氏呵她痒:“我听出来了,你笑我!”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董鄂氏就告辞离开,卫有期直接送她到三所门口,才施施然的回去了。 那些礼物既拿来了,就没有再拿走的道理,卫有期暂时收下,总要再还回去的。 刚进后院,小德张就过来禀报:“太子妃送帖子来,说是毓庆宫的昙花开了,请您过去。” 昙花一现确实珍奇,再一个对方地位比她高些,卫有期就点点头,让海棠记下,明儿一早,记得提醒她。 求着她,倒还要劳她走一趟。 卫有期眼神幽深,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太子妃好大的架子,这高高在上的姿态,惹她不喜。 回屋换了骑装,卫有期带着身后的几个宫女,施施然去了骑射营。 前些日子磨着胤禛去求了皇阿玛,允她随意使用骑射营,这是皇子福晋中的头一份,很多人投来晦涩不明的目光。 卫有期坦然以对,大福晋忙着生孩子,再一个大阿哥是长子,大福晋关注点永远在太子妃身上。 而太子妃作为未来的一国之母,看着她们更是高高在上。 三福晋跟她倒要好,五福晋轻易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七福晋刚嫁进来,还维持着新嫁娘的娇羞。 后面打从八阿哥胤禩起,都还未成婚。不过胤禩已经定了和安亲王府的外孙女成婚,定婚仪式在安亲王府,婚礼定了后年,也在安亲王府。 很多人私下里窃窃私语,说八阿哥是安亲王府的贵婿。 八阿哥对此不置可否,平日里跟郭络罗氏没有走动,可跟安亲王府你来我往,也挺热闹的。 对于这个福晋,他心里一万个满意,不说安亲王府在满汉文人之间的地位,单郭络罗氏就极得他的心。 这么想着,一路上倒是很快到了骑射营,不巧的是康熙正在考校众阿哥骑射,见她进来了,瞟了一眼,转而朝胤禛语重心长道:“众阿哥中,当属你骑射最为一般,连老八都比你强,可上些心。” 胤禛抿嘴,神色淡淡的,见康熙训完,就恭谨应是。 卫有期轻笑一笑,笑吟吟的上前来。 凝滞的气氛顿时一松,康熙笑道:“你要来就好好的练习,正好让老四教教你,让他好好的巩固一下。” 卫有期这会儿没空观察众阿哥,一扫而过,目不斜视道:“都说夫妻一体,他不够的儿媳来补,不就是骑射差嘛,有什么要紧。” 说着挑眉看向康熙,朗声道:“不知夫君哪里不得皇上的眼,儿媳替他打个翻身仗如何?” 她一来,康熙也想着要大家放松放松,因此毫不犹豫道:“瞧见远处一百米的靶子了吗?等会你骑着马用箭射它,外环都算你赢!” 还怕她不明白,细心的解释,康熙存着看笑话的心,让卫有期去的。 也不是康熙小瞧人,实在是卫有期体态风流,那杨柳细腰美则美矣,射箭怕是不能胜任。 大阿哥挑眉一笑,看向胤禛朗声道:“老四,你这夫纲不振啊!” 众阿哥顿时哄笑出声,胤禛淡然以对,冷冷道:“有一个完美的福晋,确实比较烦恼。” 第17章 第14节 众人为他的厚脸皮倾倒,康熙也噎了一瞬,细想来,他也想要这样的烦恼。 不过还是身子前倾,细心道:“若是不成,也不要勉强,老四骑射向来一般,又不是第一次挨骂了,朕随便骂骂,你随便听听,别梗在心里。” 免得影响蔬菜产出。 卫有期自信一笑,细声细语道:“且看着吧。” 说着就策马奔腾,沿着小路跑起来,等侍卫拿着靶子挥动的时候,弯弓抽箭,利索的一箭射出。 胤禛紧紧的抿着唇,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在奔驰骏马上的福晋。 雪白的马,一身火红的骑装。 耀眼的日光,明媚的笑容。 在这一刻留在心底,形成一个无法遗忘的剪影。 十靶,无一脱靶。 寂静无声过后,是猛烈的掌声。 卫有期骄矜一笑,带着点调皮,带着点矜持,朗声道:“此局可算我赢了?” 康熙亲自盖章,其他人再无反驳余地,接下来卫有期才有空观察几个阿哥,大阿哥胤褆身量极高,相貌俊美,眉目间带着开阔的气息。 太子胤礽相对来说,要阴柔些,更温柔端庄,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三阿哥胤祉,她见过的,是文人气息最浓厚的一个,身上洋溢着令人舒适的书生气。 四阿哥胤禛,她的丈夫,五官淡然中透着冷凝,这会儿警告的望着她,卫有期仔细品着,还有一份无奈。 五阿哥胤祺,跟老七胤祐立在一起,他们两人一个养在太后处,一个坡脚,都是淡淡的,不出彩,很普通,但是眼角眉梢的神色,流露出深沉来。 八阿哥胤禩面目柔和,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长身玉立,五官精致,让人觉得很有亲和力。 而剩下的就是一批小萝卜头,这会子教练正带着扎马步,一个个恨不得把眼斜到这里来。 没一会儿,康熙就走了,卫有期也独自找了个角落,跟着教练一招一式的训练起来。 胤禛远远望着,心情有些复杂。 打从孝懿皇后不在后,就没有人为他出头了,这有生以来第一次,让他觉得很是新鲜,但是骑射连自己的媳妇都不如,确实挺惭愧的。 可他努力过,实在不是这块料。 面对老三揶揄的目光,胤禛挑眉冷笑:“夫妻一体,她的就是我的,一文一武正好相合。” 胤祉觉得牙酸,打量谁没有福晋似得。 好吧,他没有一个能做出花酱,还能骑射精通的福晋。 话是这么说,他对董鄂氏也是非常满意的。 阿哥们除了骑射,还要去上书房溜溜,骑射营就剩下卫有期一个。 眼见日头升上最中,卫有期晒的脸蛋通红,额上香汗淋漓,连教练都佩服起来,端午过后,一天热似一天,可这主子一声苦都没叫过,吃苦耐劳的精神比村妇更甚,让人惊异。 胤禛到的时候,卫有期仍旧端着长枪挥舞,见他来了,一板一眼的按照要求做过后,才将长枪丢给教练,朝胤禛迎过去。 胤禛板着脸训她:“这么大的太阳,晒伤了怎么办,爷骑射差自己努力,如何就要辛苦你。” 脸色拧巴,一看就不悦极了,手上却用帕子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着汗。 卫有期任他擦拭着,半晌才可怜巴巴道:“是不是因为我骑射比你强,别人笑话你,所以你才不愿意的?” 胤禛拧了拧眉尖,点着她的鼻头评价:“傻!” “哼!”老祖生气了,需要哄哄才能好。 不过她也看明白了,以胤禛的小心眼程度,竟然对她出风头无动于衷。 胤禛斜睨她一眼,面色冷峻,衣袖下的手,却悄悄的握住她柔美的小手。 坚实有力。 抿嘴轻笑,老祖心中充满了愉悦感,比筑基还让人欣喜。 等回了东四所,卫有期迫不及待的洗漱去了,练武弄得满身是汗,也亏得胤禛不嫌弃,一路陪着她走回来。 等她出来的时候,水仙给她擦着头发,海棠将手中的小札递给她,上面详细的纪录着今天上午她离开以后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记录。 懒懒的斜倚在塌上翻着小札,一边指挥:“揉揉头顶,整日绾发扯得头皮僵硬。” 不轻不重的力道,舒适极了,那有力的大手显然不是水仙的,回眸一看,见胤禛冷着张脸,抿唇给她揉按着,顿时笑开了。 挑衅的用细白的手指去勾他的下颚,调皮的在那凸起上花着圈圈。 胤禛被她闹的不自在,轻轻的咽了咽口水,喉结顿时上下滑动,引得卫有期不住把玩,觉得有趣极了。 放下手中柔滑的发丝,胤禛索性垂首,在那甜软的唇上啃了一口,直到对方气喘呼呼,无力自持。 才坏心眼的直起身,淡然以对。 卫有期伸出细腻白皙的脚,毫不犹豫的踹上去。转瞬就被大掌抓住,像是铁箍似得,再也挣脱不开。 冷哼一声,耍赖一般放松力度,直挺挺的躺着,装作生无可恋。 胤禛抿嘴笑了,坏心眼的抠了抠她的脚心,看她不敢置信的望过来,复而躺下去继续生无可恋,笑的露出尖尖的虎牙。 卫有期冷哼一声,讨厌鬼,她再也不要理他。 发的誓都是用来破坏的。 没过一会儿,卫有期就眼巴巴的凑过去,自动窝进那舒适的怀抱,满足的喟叹出声。 胤禛调整姿势,让她躺的更舒服一点。 腻歪了一会儿,用过午膳后,胤禛去进学,卫有期躺在塌上小憩。 春困秋乏夏打盹,如今正是睡觉的好时候,忙乱的事情睡醒再说,这会子只管好睡。 眠罢梳云髻,卫有期兴致来了,亲自描眉画唇,又扑上淡淡的胭脂,不如海棠的手艺好,却别有一番清新在里头。 满足的对着西洋镜笑了笑,头上簪上一朵栀子花,再穿上月白的旗装,远远看去,还真有一番空谷幽兰的滋味在。 将帕子捏在手里,卫有期中气十足:“走,给胤禛送爱心糖水去。” 海棠和水仙对视一眼,俱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四爷看到了,是惊多一些,还是喜多一些。 杜鹃乖乖的端着托盘,一行人施施然去了位于中院的书房。 第18章 今天是大太阳,卫有期一出门就有些后悔,这个点最热,晒的人头晕眼花。 但是架势已经摆出来了,再一个她还没去过书房,有些好奇。 海棠赶紧把青竹伞撑在她头顶,等到了书房,卫有期额上沁出汗来,苏培盛一抬头就看到她在擦汗,赶紧过来请安。 卫有期调皮的嘘了一声,直接推开了书房门。 吱呀一声,屋里两人俱都抬起头来。 一个执着笔,一个磨着墨。 男子脊背挺直,身姿挺拔,纵然坐着,也能显出无限的威势。 女子身姿玲珑,挽起一截袖子,露出圆润洁白的一段手腕子,微微讶异的表情更显几分灵动。 青藤这名字真没有起错,勤者读书夜达旦,青藤绕梦花连云。 卫有期巧笑嫣然,轻巧的进了书房,调皮的抽出镇纸下的宣纸,登时脸就红了。 苏培盛在一旁杀鸡抹脖子的朝青藤示意,要她赶紧出来,这会子还侯在里面做什么,没看海棠几个,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外。 平日里挺机灵一个人,这会儿呆了。 胤禛一直端坐着,神色特别坦然,对他来说,青藤是打小伺候的,跟苏培盛并无不同,跟手中的镇纸也没有不同。 只是被看到自己偷偷画的画,胤禛抖了抖耳朵,耳尖烧的厉害。 卫有期仔细的赏画,不得不说胤禛的画工很好,笔触细腻灵动,跟他平日性冷淡风格外不同,也意外的令人着迷。 画作还未完成,只能看到火红的她,雪白的马。 胤禛抿了抿唇,不自在道:“还、还给我。” 卫有期轻笑一声,拿过他手中的笔,仔细斟酌半晌,代替胤禛细细描绘起来,在女子视线的尽头,几笔勾勒出一道挺拔的身影。 整张画顿时活起来,从激昂热烈到婉转缠绵起来。 卫有期放下手中的笔,满足道:“一家人合该在一起才是。” 胤禛胸腔中,心跳砰砰砰,冷厉的面部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 对视着对视着,突然的就唇齿相依,温柔缠绵的吻,让两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书房里静悄悄的,卫有期眼眸带着水意点点,柔情蜜意的望着他。 少年热血上头,身躯压下。 再出来,太阳已经落山了,卫有期唇角挂着餍足的微笑,特别贤妻良母的给胤禛理着衣领,柔声道:“辛苦你了。” 胤禛抿了抿唇,有些纠结,他应该回一句‘不辛苦’吗? 两人挽手去了后院,一道坐着用膳,又去给德妃请安,这才回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卫有期懒懒的不想起,就差海棠、水仙去毓庆宫,告诉太子妃一声,她有些不大舒服,就不会宴。 毓庆宫。 太子妃早都起了,她知道乌拉那拉氏姿容淑丽,因此花了大功夫收拾自己,免得自己被压的太惨。 宫中的美人实在太多了,她只能以德行制胜,可女子哪有不爱美的。内心深处,她也想要自己美一些。 太子素来敬重她,可除了太子妃,她还是一个妻子,轻怜蜜爱,她只在梦中经历过。 等了又等,换了好几盏茶水,要等的人还不来。 太子处有一坛子花酱,是万岁爷赏他的,他自己都珍贵的跟什么似得。 就连最得宠的李佳氏,也不能从他手里抠出一星半点。 第15节 倒是给她了一罐子,鼻烟壶大小,几天就用完了,因此更加的心心念念。 她已经想好了,等对方来的时候,她就连消带打的,务必敲下来一坛子。 等到令月来报,说是四福晋跟前的海棠、水仙过来的时候,太子妃抿了抿唇,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她如今以准后摄六宫事,很久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大胆了。 她已经听说四福晋在骑射营的壮举,她是毓质名门,贤淑、恭孝、宽和才是她的人生准则。 这里面绝对不包括策马奔腾,跟一群男人争强好胜,那不是一个贤惠的妻子。 她要做的是端庄大气的一国之母。 笑吟吟的回了海棠不打紧,送她们出去的时候,面上也看不出什么。 海棠能稳住卫有期跟前的一把手,本身也跟人精似得,你露出一丝丝马脚,她都能捕捉到。 因此回去后,就实打实跟她禀报。 卫有期点头,太子妃不高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她不打算迎合,她现在地位说高也是极高的,说低也是挺低的。 跟太子妃肯定是不能比,她没有什么欲望,不打算委屈自己。 待康熙好,一是因着他是皇上,是最高统治者,二则,在名义上也是她的亲人,维护一二是应当的。 再者这些东西珍贵,可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打紧。 不在乎,手自然比较松。 正想着,就见小德张迎了陈庶妃进来,她刚一进来,就期期艾艾道:“不期而至,还望见谅。” 卫有期冲她扫视一眼,见没有什么异常,身子已经养好了,才温言道:“陈庶妃坐吧,杜鹃上茶。” 杜鹃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就走了,陈庶妃揉着手中的手绢,不好意思道:“多亏你那天助我,一直想来感谢您,只是身子不争气,这才大好,就赶紧过来了。” 说是上茶,其实也不过是一杯白开水,陈庶妃也不在意,将杯子握在手里,又道:“我是汉人,得幸入宫,手中没什么好东西,也就只这一件玉坠子,打小跟着我,虽不名贵,到底是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刚一拿到手里,卫有期就有些惊异,凉凉的玉坠很小,黄豆一般,瞧着就是非常劣质斑驳的玉石,无怪陈庶妃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上面有蒙蒙的光亮,指尖也变得微烫,似有感性一般。 卫有期收回手,将玉坠推给她,柔声细语道:“我瞧着这玉坠不像一般东西,你身体恢复这么快,说不得有它的功劳,还是自己收着吧。” 陈庶妃失落的执起项链,阖着双眸道:“确实、确实有些不够好,等我再攒攒。” 她觉得这是卫有期的托词,委屈的都快哭出来,眼泪汪汪的,要掉不掉的。 卫有期迟疑一瞬,玉坠就又被陈庶妃塞进自己手里。 生怕她拒绝似得。 第19章 卫有期哭笑不得,陈庶妃也是个实诚人,明言告诉她,这玉坠对她非常好,还要一个劲的往她手里塞。 老祖见过的好东西数不胜数,手里这玉坠一点都勾不起她的兴趣。 因此笑道:“你且戴着,玉有灵,你转赠她人,它会伤心的。” 陈庶妃将信将疑,疑惑道:“还有这道理。” 卫有期信誓旦旦的点头。 陈庶妃才收起来,转而更不好意思了,揉着手绢道:“竟不知怎么谢你才好了。” 卫有期摇摇头,浅笑道:“不打紧,谢来谢去反而生分。” 这话说的慰贴,陈庶妃心中那点忐忑顿时去了,美滋滋的说了一会儿话,近晌午才回去。 也许是被卫有期说了,她也觉得那玉坠子灵性的很。 卫有期回了内室,看了看自己发烫的指尖,顿时无语,那玉坠也是个贪心不足的,直接啃了她一颗凝珠。 希望它能真正有灵吧。 凝神看指尖的时候,又觉出里面不同来,总觉得痒痒的,有新的变化产生。 当时心中就是一个咯噔,难道她的灵液,要离她而去了? 习惯那美好的滋味,突然说要失去,还真有些失落。 仔细顶真查看以后,心中悬着的大石又放下了。 凝珠还在渐渐形成,并没有什么不妥。 正想着,胤禛回来了,凑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也盯了一会儿她的指尖。 她的手柔若无骨,纤细白皙,细白绵软的手指跟葱段似得,指尖圆润泛着粉红的色泽的,漂亮极了。 没有一点异常。 用大手将那小手包住,胤禛顺势又将对方柔软的身躯搂在怀里,嗓音沙哑的问:“怎么了?” 卫有期摇头,窝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懒懒的发着呆。 宫中的日子着实枯燥乏味,她摸清规则之后觉得有些无聊。 胤禛揉了揉她的头顶,柔声道:“皇阿玛分了差事,让我到工部去。” 卫有期懒懒的回:“哦。” 见她淡然,胤禛心中冒出的喜悦也少了些,鼓荡的胸腔也变得沉寂下来。 觉得有些羞赧的他清了清嗓子,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都说我是因着你得来的差事,你不要往心里去,我靠实力蹭妻子的好处,让他们羡慕去。” 千万不要怕压着他的风头,反而压抑自己。 卫有期还是提不起兴趣,她前世听到的诋毁比这严重多了。 什么她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的,什么她靠出卖身体上位都有。 简直就是自相矛盾的笑话,不过胤禛不在意,还是让她心里舒服多了,大喇喇的拍着他澄亮的脑门:“乖。” 胤禛:…… 试图聊天失败,也就不再搭话,两个人静静的凑在一起,也挺舒服的。 这么想着,卫有期突然兴致勃勃的起身道:“想吃煎饼果子了,前儿听腊梅提了一句,这会儿非常想吃。” 胤禛拧着眉尖思索:“煎饼果子,好。” 说着就起身出去,跟苏培盛交代,苏培盛接到信息,也是很蒙的,煎饼果子?那是什么。 煎饼他也认识,果子他也认识,凑到一起,怎么那么让人陌生呢? 但主子想要的东西,怎么也得弄来啊,去小厨房挨个问,从胖嘟嘟的大厨,到瘦小的荷官,总算给他找出来了。 当看到那简单的食料,苏培盛只能感慨一声,主子们就是会玩。 杂粮煎饼上磕一个鸡蛋,再刷上甜面酱,放上撒子,烤好的羊小排剔骨夹进去,撒上芫荽、葱花等,再撒上一小把炒香的芝麻,意外的香喷喷。 用生死时速送回东四所,因着厨房里人交代了,这叠的久了会软,为了保证口感,他一双老寒腿挥舞的跟风火轮似得。 送到的时候,刚好入口,温度正好。 胤禛用油纸包了,递到她嘴边,细心的喂着,卫有期闻到那香喷喷的味道,口水一下子分泌出来,啊呜咬了一大口。 煎饼果子做的挺大的,卫有期吃掉一个,就觉得饱腹,赧然的看向胤禛,羞涩道:“你饿不饿?午膳要用什么?” “让奴才们随便上一点,厨房里煲了老鸭汤,等会下一把粉丝,你再吃点。”胤禛想着,她吃了煎饼果子,肯定口干舌燥。 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就拿过账本对账,早上跟陈庶妃玩,这些事都堆在一起,什么都没做。 大福晋如今有孕五个月,礼物该寻摸着备下,前面好几朵金花,这一次有孕她就格外紧张,这些时日是能躲就躲,平日里都窝在头所。 轻易不会出门。 她实在承担不起再生女的后果了,对此卫有期是有些不理解的,生男生女不都一样,她们修真界不讲究这些。最势力的地方,也不过是更看重有灵根的孩子。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也有各人的缘法,真是千奇百怪。 再一个,这些大的阿哥,一个个后院成群,估摸着孩子马上跟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也得多寻摸些相关礼物备着,免得到时候急慌。 胤禛陪着她用过膳,还坐在后院不走,卫有期疑惑的看向他,整日里忙的跟兔子似得,突然间闲下来,还真是奇怪。 胤禛有些尴尬,挠了挠澄亮的脑门,无语道:“皇阿玛说了,趁这段时间不做花酱,让咱俩赶紧生孩子出来,免得一直无子,被人说嘴。” 这也是为着她好,世人待女子严苛,他表现的夫妻恩爱是不够的,还得有子有女才成。 老祖对此很抗拒,吓唬他道:“你去跟皇阿玛说,若是我有孕之后,做不来这种花酱可如何是好?” 胤禛不以为意:“做不来就做不来呗,你的心情最重要!” 老祖:…… 我的心情不是生孩子。 她对生孩子有些恐惧,她母亲作为一个金丹真人,生她的时候还不是大出血身亡,甚至都找不到理由。 只有元婴老祖指点一句,说是她血液被浊气污了。 万一她生孩子,也……出现不好的情况呢?如今还没有修真界各种精妙绝伦的丹药,和强大无匹的实力。 胤禛:…… 一说生孩子就眼泪汪汪的,他也有些不忍心了,算了算了,随缘吧。 对着朗风轻叹,福晋性子再怎么坚强,骨子里还是怕痛的小姑娘。 他得仔细照看着。 第20章 这天也就早上比较舒适了,卫有期搬了躺椅坐在廊下,懒懒的晒着太阳。 浅金色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适。 第16节 海棠小心翼翼的问:“舅爷遣了奴才来请安,问主子手中可还宽裕,若有不趁手的尽管说。” 卫有期摇头,因着花酱,除了在康熙跟前得脸,手中的赏赐也是不少的。 康熙是个很有意思的帝王,他深谙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的道理。 每天赏赐都是不断的,新兴的物件、时常要用的、显示恩宠的,应有尽有,都给你布置的周到明白,不会让你觉得东西心意都白瞎了。 海棠手下轻柔的揉着肩膀,一边道:“舅爷还说,要不要插手毛家的事?” 卫有期在脑海中搜索了一轮,没想起来跟毛家的牵扯。 海棠就解释:“毛家是包衣,前些日子的绾绾,就是毛家的姑娘。” 毛绾绾?卫有期点头,这也就明白了,不在意的回:“不必理会,尽她去吧。” 绾绾不过跟她争抢个东西罢了,能压下去第一次,就有把握压下去第二次。 卫有期想了想道:“包上两坛子花酱,两瓶子花露,再就两罐子花油赏到乌拉那拉家,注意着他们如何分配的,回来也跟我说说。” 海棠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的应了一声,亲自去督办。 卫有期也跟着一道去了库房,盘点手中还有多少花酱,这春日里花酱都留着自己吃用,再送人就要新制了。 一个人漫步在库房中,心神引动间,一罐子花酱直接消失不见,挑眉看了看自己如常的指尖,看来陈氏送了她一个大礼。 将空间中那罐子花酱又放出来,老祖特别淡然的查看。 她前世也是这样的芥子空间,里面有一条灵脉,无事的时候,挺喜欢进去放松的。 等她晋级元婴的时候,直接将空间练为洞府,里面百灵栖息,奇花异草数不胜数。 里面更是有她多年珍藏,可惜全都没有了。 因着陈庶妃提供的玉石质量太差,她心中也没有期待。随意的探查一下,发现只有十立方米大,里面就像一个巨大的球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聊胜于无。 有了新收获,还是值得喜悦的,卫有期愉悦的出了库房,吩咐海棠:“以后陈庶妃来了,尽管请进来,再就将我制得胭脂水粉送过去一份,孕期也可以美美的。” 海棠有些疑惑,主子对陈庶妃一向另眼相待,如今更上一层楼了,瞧着比对爷还宽泛呢。 想到这里有些囧,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陈庶妃收到这些礼物的时候,心情也很复杂,四福晋是个好的,只她无以回报,客气的送走海棠以后,就轻抚着自己的肚子道:“额娘没本事,你以后要好好报答四阿哥一家啊。” 她现在月份小,小腹平坦,哪里能听懂她的话语。 卫有期不喜欢欠人的,还了一份人情以后,想着以后多关注陈庶妃以后,就将这事抛在脑后。 出门给自己的菜园子浇水,看着那些黄绿色,尚显青嫩的小苗苗,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从老祖到凡人的转变,她的心情也有很大转变,以前是不会关注小花小草的,现在看到这些弱小,却又带着蓬勃生机的东西,心中又有了不同的感悟。 接过小德张递过来的锄头,卫有期顶着太阳,专心致志的开垦。 当尝尽人间繁华,才发现这平凡的日子是多么珍贵。 汗水顺着精致的脸颊滴落,汇聚在光洁的鼻尖,啪嗒一声滴下来。 胤禛瞧了有些心疼,上前用锦帕替她擦着汗,一边道:“何苦自己来,你自己付出许多,不用这样逼着自己。” 薄薄的夏衫是用鲛纱织成,轻薄吸汗,能清晰的看到她后背都湿透了。 再说一个女子,只要安安稳稳的待在后院,谁又能说什么,偏她自立自强,比他这个男人都强些。 如今吃这么多苦,还不是为着他。 卫有期不在意的轻笑,手中依旧挥舞着锄头,一边道:“你去边上歇着吧,不过半分地,一会儿就好。” 胤禛哪里肯信,霸道的掰开她握着锄柄的手,一看更加心疼了。 她的手很美,肌肤又细又白,真真的肤如凝脂,宛若柔荑,这会子被粗砺的锄柄磨得通红,看着可怜极了。 胤禛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攥住一般,许多人都在他耳边不轻不重的吹风,说福晋不是个好的,为了自己的名声,弃他于不顾,又说她悍妒、弄权,让他夫纲不振。 恨不得他立马休弃她才好。 可谁能想到,她为了他,这么热的天,在日头下暴晒,弄这些与他有益的东西。 若是这些他都看不到,一味的指责她,那他成什么人了。 爱怜的亲了亲那通红的小手,胤禛拿起锄头,一下又一下大力的挥舞。 卫有期笑吟吟的看着,没有推辞。心中也觉得暖暖的,含着笑意坐在一旁,令海棠取炉子来,她要亲自为他烹茶。 烹茶是极讲究的,春日宜饮绿茶、花茶等,根据胤禛的口味,卫有期选了毛尖。 清明前的毛尖,冲泡起来鲜浓回甘,香远悠长。 最平凡的井水,注入一滴灵液以后,也变得不平凡起来。 煮沸以后,晾凉一些,手摸着壶觉得有些烫就成,她对温度很敏感,很快就感知到适宜的温度。 连续两次洗茶以后,再次冲泡的茶汤才是最美妙的味道。 毛尖白毫密布,根根青嫩,在三才杯盘旋落下。 胤禛接过以后,对着杯口轻嗅,清高的香气中带着微微的熟栗子香,不由得眼前一亮,赞道:“好茶!” 强忍着还要一饮而尽的欲望,启唇轻轻的吹下水晶杯中的茶汤,饮下一小口,仔细的品味那绵长回甘的口感,一时间竟不忍心喝第二口了。 卫有期抿唇轻笑,这毛尖确实不错,作为特级茶,一芽一叶,白毫细而密。 胤禛回神,眼神亮晶晶的望着她,恳求道:“再冲一杯。” 卫有期眼波流转:“如你所愿。” 饮过茶,两人就回了内室洗漱,衣衫黏糊糊的贴在身上,让人非常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浴室普雷get 第21章 初夏的风,抚动着柳枝摇曳生姿。 卫有期折下几枝,巧手的变成柳框,亲自摧残院中的栀子花。 这棵栀子花有些年头了,树冠很大,花朵也很浓密,离得近了,可以闻到清幽的香味,好闻极了。 这东西做香露,一等一的好,香味清雅中带着甜蜜的香,很适合女子使用。 她很享受亲自制香的过程,不假他人之手。 挎着篮子来到井边,拿起打水绳的时候,老祖信心满满,但连扔了两次,水桶都飘在水面上。 老祖:…… 怕不是有毒。 又试了两次,就听到一声强忍的轻笑,老祖回眸,横了那高大的身形一眼。 手上用了暗劲,一下子就投进去了,拎上来满满的一桶水。 胤禛上前替她择着花瓣,放到一边的木盆中,芳香馥郁的白色花瓣,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配到一起美极了。 赏心悦目的东西总是令人愉悦的,卫有期朝周围望了望,见没有人在,就偷偷的凑上去,捉住那骨节分明的大手。 胤禛垂下眼眸,有些期待,又有些羞涩,红红的耳尖抖了抖,装作若无其事。 指尖被湿润的口腔包裹,还调皮的舔了舔。 胤禛脸也带上一丝粉,抽回手以后,在心中愁的不行,看来以后要多加锻炼,好像福晋昨天在浴室没有吃饱。 完全忘了饱了会饿,亦或者永远吃不饱的情况。 卫有期皮一下之后很开心,老老实实的洗着花朵,将柳枝篮子洗了洗,还把花瓣放进去,正好容易沥干。 等一路走回去,身后跟了一串的水印,断断续续的,还挺好看。 花朵晾干以后,胤禛看着火,卫有期将花瓣装进蒸馏器的容器里。 又挖了一小勺灵猫香进去,她喜欢这个味道。 这时候薄荷还未长成,按量放了,但是精油很少,估摸着味浅。 盖上盖子,就开始蒸馏的过程。 两人紧挨着在灶台前坐了,倒是很惊奇的体验。 火柴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两人依偎在一起,卫有期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靠着。 坐了一会儿困的直点头,卫有期扔下一句“你看着,我去睡”,就麻溜的跑了。 胤禛摇了摇头,转而细心的拨动着柴火。 别看这时候游刃有余的,两人第一次烧火的时候,闹了不小的笑话。 苏培盛这奴才不会,海棠就更不会了。几人各种出馊主意,把灶膛堵的死死的,没一会儿就灭了。 还是叫了小厨房的人进来,仔细的教导示范以后,把寸布寸金的锦袍弄的皱皱巴巴,才算是摸出来一点门道。 当时福晋望着他脸上的黑灰,嘻嘻笑着又往他脸上蹭了一点。 想到两人打闹的场景,不由得会心一笑。 等她睡醒的时候,胤禛已经把花油、花露等收集好了,放在透明的玻璃瓶子里,摆在几案上。 卫有期拔开塞子轻嗅,满意的点头,这味道很适合晚间用,馥郁中带着清新,很不错。 又找出之前做的梨花油,滴进去一滴,再加入灵液等一系列材料,盖上盖子之后,粗暴的摇了摇,看着浅淡的颜色融为一体,化成细腻的粉色。 对着空中喷了喷,仔细的嗅闻,果然不错,美妙的香味。 马上就是陈庶妃的生日,这个送她最好。她是一个柔软善良的女人,平日里身上的熏香也是偏花香的,希望她喜欢。 一个随身空间,哪怕是小的,也是凡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无意间得了,这份情她记下了。 再者她喜欢制香,但不喜欢馥郁的香味,制香最爱雨中新,雨后新荷的香味最是美妙不过。 身后是格子橱柜,康熙出资打造,耗费三个月终于成型,现在上面摆着林林总总的罐子,送人用的各色玻璃,她自己爱用的琉璃罐子,还有瓷坛、瓷瓶,应有尽有。 不过买这些玻璃,让康熙很是肉疼,他的小金库也有些吃不住,可已经答应老四家的,这些用具一概他来出,不说了,肝疼。 第17节 玻璃这种舶来品,价比黄金,偏偏老四家的勤勤恳恳的忙活着,有时候一天能用掉上百个。 康熙摸着自己的下巴想,老是这么大出血会卒的,还不如让其他人分担一下。 比如派人去原产国借鉴一下技术,替他们发扬光大。 转而又把目光转向国内的传教士,他们来自世界各地,别的不说,一两样绝技总是有的。 康熙摸了摸下巴,笑的光风霁月。 他穷啊,连家都快养不起了,你们背后的国家对不住了,也得进行人事交流。 既然已经决定,他也就不再犹豫,暗地里召见马尔塞,将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马尔塞是图远的孙子,而图远受封三等功,是抚远大将军,他的一生跌宕起伏,堪比话本。 满人的功勋都是用汉人的血泪换来的。 他是其中翘楚。 他这个孙子,跟他性情不同,标新立异,爱玩着不一样的东西,人够机灵,可是稳重不足。 好处就是接收事物很快,派他去找玻璃方子,康熙很放心。 又遣了鸿胪寺官员随行,加上他的几个亲兵,务必万无一失。 而卫有期带来的这些影响,她一概不知。 玻璃在她看来是寒酸的玩意,不如琉璃,更比不上玉石,卖点大概就在稀罕两个字。 这房间刚刚整改过,窗子是大片的玻璃,光线争先恐后的透进来,就冲这个,她才没有过多嫌弃。 这在宫中是头一份,就连康熙也不过是在书房换上玻璃罢了。 可谁叫她制得东西紧要呢。 每天跟花打交道,她身上也沾染上清浅的花香味,每天不重样,刺激。 菱花门被敲响,紧接着就是海棠甜美的禀报声:“福晋,太子妃殿下来访。” 卫有期挑眉,前些日子还让她亲自去呢,今天就明白求人的态度了?难得。 手中不紧不慢的摆弄着玻璃瓶子,扬声道:“请太子妃到客厅坐了,奉上茶水点心,请她稍候片刻。” 东四所就那么大,说句话满后院都听得到。 瓜尔佳氏捏紧手中的帕子,面上露出宽和包容的笑容,随着海棠进了客厅。 第22章 太子妃端庄优雅,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这会儿显然有事要说,但也有些放不开。 她不是扭捏的人,想到毓庆宫那些清俊的小侍,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通通放下。 诚恳道:“一向心里仰慕的紧,只是平日里手上事多繁杂,难得抽出空,就来坐坐,跟你说说话。” 卫有期笑吟吟的接过海棠递过来的茶盏,朵朵粉色的桃花瓣盛开在三才杯中,仿若回到那忽复醉的春日。 将茶盏推到太子妃跟前,才笑吟吟的回:“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两个忙人凑一块,是难得些。” 太子妃笑了笑,没有搭话。 她是真的忙,可四福晋就管东四所这一亩三分地,有什么可忙的。 但她不会明说,维持着自己良好的教养。 又闲话了一会儿,太子妃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道:“我的年岁也不小了,只如今一直不开坏,这方面的事情,你可懂?” 她心里非常忐忑,说实在的,对于这些成年弟弟,她是有些防备的,谁知道谁会突然奋起,对太子之位发出挑衅。 那么反过来说,她若有子,太子之位将更加稳固。太子也懂这个道理,总是歇在她这里,可肚子一直没动静。 卫有期仔细的观察着她,这段时间她已经明白,这个时代有多么的重男轻女。 应该说是忽略女性,像是大阿哥家,大福晋生了好几朵金花,提起来还是无子,家业无人继承。 因此斟酌着说道:“你跟太子殿下,两人都还年轻,孩子也得看缘分的。” 太子妃身体非常康健,没有任何问题,而作为一国太子,他天天都有人请平安脉,更是什么问题都不可能有。 卫有期看的分明,康熙对她和胤禛比较亲和宠溺,对待太子就是另一种态度,虽然严厉些,但望子成龙的时候,严厉也是一种手段。 瓜尔佳氏滞了一秒,这几乎都是拒绝的代名词了,强笑着应付几句,饱含怒气的离去。 海棠望着太子妃离去的背影。那挺直的脊背硬邦邦的,给人一种强势感,不由得担忧。 太子地位稳固,又自幼聪颖,如今更是了不得,前次万岁爷征战沙场,就是太子和三阿哥监国。 这是何等的荣耀,给众人的信号也很明确,他太子胤礽,如同一座稳固的大山,屹立不倒。 而他的妻子,太子妃瓜尔佳氏以准后摄六宫事,地位稳如磐石。 作为一个奴婢,都能想明白这些道理,没道理主子不懂,看来还是自己胆小,过于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卫有期温柔的摸了摸海棠的脑袋,这姑娘在忧心她呢。 可她不怵,就算她要推出一批金方,可那些都是奴才们做出来的,一罐子不过挨上一星半点的灵液也就顶天。 功效还是有的,天长日久吃着,大把的银子砸进去,保证身体康健还是有的。 想要效果显著的产品,还是得拿价值连城的东西来换。 这时候她大方,不过是因着要打开销路罢了,以后除了康熙、皇太后、德妃、胤禛、乌拉那拉家的嫡亲兄弟,其他人想要,就得想法子。 尝到甜头以后,她不信有人能忍住。 对于世人来说,说是神药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不由得问道:“城西的铺子装修的怎么样了?” 胤禛回神,兴致勃勃道:“快成了,照着你的想法来的,还真是别具一格,有意思极了。” 卫有期轻笑,前世那些女修,没有一个好伺候的,想要让她们舒坦,首先环境得舒适优美。 她没有机会日日去,可也路过瞄了一眼。就这尽够了。 纤手把着黄香扇,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他。 胤禛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看进度也不过是月余的事情。” 点了点头,卫有期不再多问。都是工部的人,她放心的紧,再一个这是胤禛的第一个小差事,以他的龟毛劲,必然尽善尽美。 一切按着皇家之下最高规格来,男客和女客院子分开,做个美容和用着点心喝着茶。 多余的一概不涉及。 就这都够她赚个盆满钵满,说是铺子,不如说是园林,由康熙画地,康熙出银子,最后都赏她。 拿着房契的时候,卫有期笑眯了眼,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铺子地址在钟鼓楼中间,左边是正黄旗的营地,右边是镶黄旗的营地,生意肯定是不愁的。 卫有期已经盘算好了,这一家开了以后,明年春日多做些,在正阳门和宣武门之间再开一间。 内城都是满人,出了正阳门、宣武门、崇文门就是汉人聚集的地方,是为外城。 原材料还要自己看着种才是,这般想着,又琢磨着跟康熙提一嘴,在城外包已个山头,种这些东西。 良田是严禁侵占的,就算她是皇子福晋,也不能开了良田种花的先河。 若是以后粮食产量上来了,土地应有率上来,可能就不在乎这些。 心里盘算的正美,唇就被撷住,温柔的亲吻像是对待最珍惜的宝贝。 温柔乡是最迷人的,冷静自持的冷面皇子也把持不住。 卫有期感受到那酥麻的舒爽,小脸染上轻红,双眸水润润的横过去。 小手往硬邦邦的玉坠上点了点,吃吃轻笑:“大白天的,且收敛些。” 胤禛眼神危险的眯起,翻身将她压到身下,薄唇轻抿,威胁道:“再做怪,我就不客气了。” 卫有期媚眼横飞,纤白的指尖挑起身上人的下巴,横笑:“我若是你,先吃了再说。” 都是热血沸腾的年纪,受不得一点激。 胤禛眼眸深处带着点点血丝,隐忍的抓着床单,昂首望着钩花的床帐。 花型是福晋最爱的缠枝杜若蘅芜,清浅的绿色像是陌上春风送暖,柳色青青。 轻轻的抚动水面,蜻蜓点水一般,挠的人心里痒痒。 又是一阵疾风,床帐晃了晃,终究归入平静。 完全被动的承受,跟以往的感觉完全不同,胤禛轻喘了一声,脸上红晕密布。 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努力维持着自己如玄冬般的冷冽。 卫有期歪头就睡的天昏地暗,唇微微嘟着,带着些红肿。 胤禛:…… 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胤禛咬着手帕,用被子挡到胸前,嘤嘤哭泣。 不行了,有毒。 第23章 陈氏捧着两只小白兔,稀罕的不成。 卫有期接过来打量一瞬,雪白的皮毛迎风招展,软绒绒的,看着就很好摸。 陈氏在一边激动道:“早就想吃麻辣兔头,只是世人传言,吃了兔肉孩子容易长兔唇,只得忍着。” 卫有期一言难尽的抬眸,陈氏那眼神怜爱中带着刀子似得。 明明是可爱的小兔子,总觉得在她眼睛里,这都成了麻辣兔头、炖兔肉、烧兔子、焖兔肉、兔肉汤…… 第18节 瞬间失了把玩的意境,把兔子往她怀里一塞,转瞬又说起别的来。 陈氏是汉人女子,对琴棋书画最是精通,两人一个抚琴一个绘画,倒是相得益彰。 没一会儿,卫有期就停了下来,陈氏如今正在孕期,轻易劳累不得,抚琴看似不显,实则也挺累人。 遣海棠上了一杯白开水,又令腊梅去库里拿一包茉莉花来,笑道:“约莫足月了就喝起来,这东西能让生产顺道一些。” 陈氏如获至宝,谁不知道老四福晋一出手就是好东西,千金难求,没看太子妃也铩羽而归,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宫中其他人早都起了心思,想要求一点来,只等着领头人成功呢,谁知道领头人折了。 卫有期又何尝不知,这些沾了灵液的花酱,对她们来说的重要性。 就连她见惯了天材地宝,也离不了这灵液。 跟陈氏正在闲话,另有几个小答应也期期艾艾的来叫门,卫有期让人请进来,一味的上茶,本人并不露面。 她今天敢招待这几个,明天就能把康熙的三宫六院认个齐全。 投缘了,不管身份高低,她都是愿意结交的,可是怀着明确目的过来的,她就是不大待见。 陈氏有些担忧,欲言又止。 蚁多咬死象,这么多人,若是一人一句坏话,与四福晋也是不小的困扰。 卫有期不在意,抿了抿头发,漫不经心的抄起花剪,咔嚓剪下大朵的玻璃翠,仔细的瞧了瞧,别在陈氏的耳边。 端详片刻,赞一声趁她,才笑道:“上面瞅着呢。我跟嫔妃们走的太近,有些人要睡不着了。” 陈氏瞬间沉默了。 越是出风头,越是要低调,免得木秀于林。 舔了舔干涩的唇,陈氏想,这真是甜蜜的苦恼。 转瞬又想起别的,隐晦的在卫有期肚子上扫了一圈,如今大家并不强求,还有一个原因是,一点都不缺这些花酱等物的四福晋,还未开怀。 只是一些强身健体、美容养颜的功效,众人在意的有,不在意的也有。 若是四福晋传出有孕的名头,各路牛鬼神蛇就要出来了。 卫有期笑的胸有成竹,送走陈氏之后,施施然回了内室。 刚送走几个小答应,就看到小德张在客厅外晃了一眼。 胤禛大马金刀的坐着,沉声道:“都送走了?” 卫有期点头,接过他手中的单子,上面写着玫瑰千斤、茉莉千斤、樱桃千斤。 “成色如何?” 胤禛老神在在,总算找回一点自信:“我办事,你尽管放心。都是捡了极品来摘,搜罗了方圆百里。再远就不成了。” 这世界交通不便,再远一天运不过来,花开败了就不好吃了。 刚刚弄起来的摊子,各处也没有据点,更是难为,有这么多也不少。 京城早就搜罗一圈,能买的都买尽了。 往周边又扩散一圈,才算弄出来这么多。 卫有期点了点桌子。这么多的鲜花,说多也多,说少也太少了些。 可她不愿意将就,只能遗憾的放弃,摘些花骨朵运过来也是成的,做花酱要用刚刚盛开的花朵最好,花骨朵运过来也差不多开了,到底不自然。 她是要卖大价钱的,原料关定是要把严实。 这晾制的活,交给了乌拉那拉一家负责,也给他们多一点进账。 一个个三十斤的大坛子垒在马车上,吱吱钮钮的进了内城。 长长的马车队伍一眼看不到头,周围人疑惑的望了一眼,转瞬又做起自己的事来。 这么多的精壮汉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身边还有巡逻的卫兵,想来定不是凡物。 东西直接运到钟鼓楼中间的仓库里,货架上一坛又一坛,摆的整齐划一,明明最平凡的陶制,五格应是看成了珍宝。 妹妹送来的花酱,他也是用了一罐子,从此身轻如燕,恨不得出去狂奔三百圈。 他可是听说了,这些都要外卖的,跟抱着一坛坛金子似得。 他又去前面瞅了一眼,顿时觉得三观被颠覆。其中的低调优雅不必多言,许多东西都带着内造的标志。 看到这些,又有些担忧,难道皇上也占股?若万岁爷插手,慢慢的这生意还能属于妹妹吗? 卫有期却不这么想,康熙的性子她已经摸透了,说一声君子也不为过。 他很坦然,也很清醒,知道自己拥有什么,该付出什么。 再一个,她让利已经很多了,光供着康熙吃,就能管住他的手。 而其他人也会在他的默认下收手,明面上不敢有动作,至于私底下的,她并不惧。 正想着,手心被挠了挠,痒痒的触感让她瞬间回神。 胤禛不动声色的清了清嗓子,侧着脸望向窗外,洁白的栀子花开,如同白雪一般点缀在嫩绿的枝叶中。 福晋如今越发忽视他了,胤禛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卫有期轻轻的笑了,纤手攀了上去,袅袅依依的上前,悠然坐在胤禛怀里,安抚的拍着他光洁的脑门:“乖。” 胤禛心里突然冒出一股郁气,如同噬人的兽,猛然的攥住他的心脏。 让他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福晋的变化很慢,当她愿意跟他接触的时候,他是欣然接受的,她是他的妻,敬重和爱怜,他愿意全部给她。 可福晋纵然表现的不明显,甚至很有些贪欢的意味,可他内心深处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甜蜜。 福晋若即若离,傲骨难折,他都看在眼里。 自打福晋得势,他既高兴又茫然,福晋能分给他的眼神更少。 胤禛咬了咬唇,瞬间将自己的内心用冰墙包裹,立起来道:“我去前边。” 第24章 胤禛怒气冲冲的走了。 海棠、水仙对视一眼,噤若寒蝉,后院伺候的人连脚步都放轻了。 主子这会儿端坐在太师椅上,脊背挺直,面色淡然的望着窗外。 那是一棵栀子花树,洁白的花朵带来阵阵幽香,是胤禛刚刚注视过的。 老祖有些困惑,不大明白胤禛动怒的契机。 是觉得她太过轻慢,不够尊重吗? 轻抿了抿唇,老祖心中不悦,胤禛有些太过任性,一言不合就甩脸子,置老祖面子何在。 “福晋可要传膳?”海棠心中有些怵,福晋一直都是笑吟吟的,和善贤惠,这会子浑身冷凝下来,跟爷也不差什么。 听到福晋两字,卫有期有些怔然。 她现在不是元婴老祖。 她是乌拉那拉氏。 心情复杂的掩下双眸,如剪秋水的双眸微阖,周身气息凝滞,纤薄的肩膀微微有些垮,转瞬又挺直。 两位主子不睦,下人们就变得战战兢兢起来,一个个杀鸡抹脖子的,恨不得变成隐形人,免得招了主子的怨。 卫有期清冷道:“传膳。” 心情不好,用膳就有些不大香,随意吃了两筷子,把碗一推,擦过唇就走了。 中院书房里,胤禛独自用着膳,往日里香甜的膳食也变得无法下咽,跟糠渣似得噎嗓子,吃着吃着烦躁的把碗一推。 “苏培盛!” 苏培盛躬身进来,安安稳稳道:“爷可有吩咐?” 以他对爷的了解,爷对后院那位的关注不是一星半点,看着吧,要不了两天就绷不住。 胤禛如同困兽一般在原地转了两圈,冷声问:“福晋那边可好?” 问完更加烦躁了,心底像是憋着一股气,难受极了。 苏培盛特别稳,将福晋只吃了两口的情况实时转播。 “赌气就赌气,不吃饭伤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毁了她英明神武的名声。” 恨恨的一锤桌子:“傻得透气。” 苏培盛将自己的视线从桌子上拔出来,心中忐忑尽去。 自己都快炸了,还担心对方用膳香不香。 胤禛眯起双眸,唇角挂上虚假的微笑,冷声道:“想什么呢?”打量谁看不出来还是怎么的。 苏培盛嘿嘿一笑,问道:“可要再去小厨房要几道菜?免得福晋饿着。” 胤禛冷哼一声,一摔袖子走了。 见苏培盛还杵在原地,怒骂:“还不快去!” 苏培盛点头如捣蒜。男人心,海底针,他是猜不着了。 提着食盒的苏培盛,被关在了门外。 心有余悸的看着晃悠的房门,离他的鼻子只有一点点距离,差点就拍上了。 看来福晋怒气不小,四爷你自求多福,老苏帮不上你了。 刚回到中院,就被廊下虎视眈眈的眼神吓了一跳。 老苏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惊吓,一天来个几次,怕不是要归西。 胤禛跟雷达似得探视着他,斟问:“福晋用的可香?” 苏培盛歪了歪食盒,揭开盖子,露出里面色香味俱全的御膳。 第19节 康熙心疼他们,特意拨了两个御厨过来,食材也走的御制份例,务必把卫有期伺候的舒适。 胤禛抿了抿唇,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一样快步离开,苏培盛冷眼瞧着方向,定是后院无疑。 后院花香依旧,卫有期坐在花树下荡秋千,悠然舒适。 胤禛驻足,满腔的火气在一瞬间消散,情爱一事,最是不堪回首,向来萧瑟,两情相悦倒还成,显然福晋对他还没到那份上。 甚至不如她背后的蔷薇花,那一墙粉白相间,如同最美丽的画影。 垂下眼眸,胤禛勾唇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卫有期对气息很敏感,早就发现身后立着的人,过去和现在交相在脑海中出现,她这会儿子心里乱的厉害,并不想见到他。 胤禛驻足片刻,那道人影还是没有转过来,拒绝的意思太过明显,让他嘴里也溢出三分苦涩来。 身后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卫有期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强忍着回头的欲望,卫有期双手紧紧攥住秋千绳,白皙的指尖被磨得微红。 怔然垂眸,卫有期轻柔的抚摸着身后的蔷薇花,粉白的花瓣娇美清雅,有风拂过,花枝乱颤。 就像她此刻的心,砰砰跳着,快要失去原本的节奏。 如此过了几天,两人之间纵然有公事,也是通过奴才来办的,彼此相见都是淡淡的,没有喜也没有忧。 老祖变得越发坦然,习惯了炽热的怀抱,猛然间失去确实有些难耐,可几天过去,新的习惯已经养成。 她不是一个为难自己的人,君若无情我便休。 日子过得潇洒淡然,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胤禛身周的气息越发冷凝,像是玄冬天出来一般冷冽,苍蓝色的衣袍拂过墙角的青苔,慢慢的在院中踱步。 两个洒扫太监闲闲的聊着天,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 “福晋要失势,看来绾绾姑姑要起来了。”小太监扫着地上的灰尘,兴致勃勃的跟旁边人说着。 另一个小太监挤眉弄眼的望向他,嘿嘿一笑道:“福晋善妒,犯了七出呢,也是爷好性,一直让她祈福,还真是不如绾绾姑姑贤惠,她如今家里也起来了,身份上也尽够了。” 另一个小太监推了推他,笑的猥琐:“绾绾姑姑、绾绾姑姑叫那么亲,给了你什么好处?” 那小太监顿时像被侮辱一般,涨红着脸跳脚反驳:“姑姑一等一的贤惠人,我是打心眼佩服的!伺候主子十来年,打小的情分,姑姑哪里能舍,日日在家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念着爷吃的可好,睡得可香。” 另一个小太监撇嘴,嘟囔:“偏你知道这么多!” 那小太监嘿嘿一笑,不再多说。 胤禛顿了顿脚,眼眸幽深的望着两人,转而启步离去。 两个小太监偷偷的观望过后,彼此对一个眼神,悄悄的溜走了。 还没出抄手游廊,就被张起麟堵个正着,一并带了往前院去。 两个小太监嘴里“爷爷、爷爷”喊的甜,见张起麟笑眯眯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殊不知暗地里张起麟给他们一个怜悯的眼神。 第25章 胤禛坐在书房里,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冷肃的面孔上高深莫测,跟在卫有期跟前的温和截然不同。 黑沉沉的眼眸盯着两个小太监,转而又拿起画笔来,漫不经心的让张起麟开始。 张起麟躬身应是,他是苏培盛的徒弟,相较于对方的温和,要偏狠厉一些,小太监们也都是知道的。 因此两个小太监脸都白了,有些不敢置信,有人教了他们一段话,说的清楚明白,只是几句闲话,爷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也是这么觉得,爷宠福晋都要宠上天了,人也温和不少,可很多人私底下说,爷不是真的敬重福晋,只是借她的势罢了。 男人哪个不贪欢,怎么可能是真爱。 想到这里,小太监腰板又直了些,没人教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自己说闲话是错的这个知道,赶紧又扣头请罪。 张起麟拍着手中的藤条,笑眯眯的问两个小太监,“你们自己说,还是我打一顿再说?” 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的回:“宫中、宫中不得动用私刑……” 跟皇子说这个跟笑话似得,但胤禛是个遵纪守法按规矩来的人,他们坚信。 张起麟又笑了,这谁找的两个人,又蠢又坏,怕是审不出什么了。 “你们放心,藤条用桐油浸了一个月,才开始蒸制编成,打到身上疼是疼,但绝对让你喜欢,因为不留痕。”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利落的招了:“慧莹姐姐给了我们一把金银稞子,教我们说的。” 慧莹是绾绾身边的小宫女,两人素来要好,会说这个也正常。 两个小太监转到夜香室去,再也不能在主子跟前出现。 胤禛点了点桌面,不置可否。 这招用的高明,在他跟福晋有嫌隙的时候,说这些,若他处置了绾绾,自然说明他心向福晋,有些动作可以按下。 若他听信了其中的话,亦或者引起他的反感,福晋自然没好日子过。 那其中可操作的就大了。 恰在此时,门被敲响,门口立着一个盈盈少女,高挑柔弱的身形,穿着嫩绿色的宫女服,一头乌黑秀发编成粗长的发辫,只在末梢绑上红绳,簪上一只雪白的栀子花。 比栀子花还洁白的小脸蛋微微扬起,唇角挂着清柔的笑意,恍然间像是栀子花化人,诱人极了。 张起麟隐晦的打量着她,被她看到了,轻轻的拧了拧眉尖,转瞬又恢复如常。 一个阉人,如此不知抬举,见她来了,还不知离去。 胤禛挑眉,眼带兴味的望着她,这个青藤一向老实,像是藤蔓一般缠伏在绾绾身后,如今也独立门户了。 门又被敲响。 海棠身边立着卫有期,两人脸上都是笑吟吟的,看不出什么。 卫有期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视,接着满不在乎的说:“原来在忙着,打扰了。” 苏培盛跟在后面急得汗都出来了,他送两个小崽子去夜香室,回来就看到青藤打扮的跟小妖精一样,再接着就看到福晋来了。 跟张起麟大眼瞪小眼,最后隐晦的给胤禛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青藤捏着托盘的手紧了紧,躬身跟卫有期请安,脆生生的回:“给福晋请安,奴才给爷送些茶水点心来。” 卫有期点头,“都说咬人的狗不叫,长见识了。” 一边说一边往里走着,胤禛执拗的立在原地,一双眼眸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来。 卫有期心里也是有气的,她的小奶狗,一个看不住就有人想尝鲜,也不问问她老祖答应不答应。 只是这会儿胤禛静静的立着,一张薄唇抿的紧紧的,迷人的曲线被绷的直直的。 哦,她的小奶狗也在生气。 视线在一瞬间转向门口,两人异口同声说:“还不滚?” 青藤眼里噙着泪水,轻轻的咬着下唇,雪白的贝齿,嫣红的唇,好看极了。 只要得了爷的心,福晋维持大面又能如何,还不是得好生养着她,若她先人一步生下孩子,更是母凭子贵,争一个格格、庶妃的,也比现在强。 母亲派消息来,说是替她找好了夫家,城西完颜氏,说他们家境殷实,光是聘礼都出了五百两,诚意十足。 初始她也是欢喜的,爷虽好,却不是她能肖想的,再一个爷性子克制,不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这样的人不好辖制,得宠了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不如堂堂正正的嫁人做正妻,她不想再伺候人了。 可是绾绾姑姑传来消息,诚恳的把实际情况告诉她,完颜家确实殷实,却是赐姓家奴,并不是祖上完颜。 再一个完颜公子操贱业,喜爱商务事,与科举一窍不通,不过是通读四书五经,懂些道理罢了。 若是相貌俊郎些,也不是不能忍的,可绾绾传来的小像,着实丑了些。 哪抵得上爷万分之一的好,纵然是做小,也比完颜璟好些。 但这时候爷显然无暇他顾,她还得重新找时间。 几人一走,室内顿时寂静起来。 红烛噼啪的燃烧着,室外风吹的它东倒西歪,无依无靠的。 胤禛的心顿时就软了,唇动了动,又不知道说什么。 老祖也是一声轻叹,上前去埋进那坚实的怀抱,学着青藤的样子,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眉尖微蹙,楚楚可怜、眉眼婉转的斜睨他一眼。 胤禛的心尖顿时被攥住,她就是没心没肺的一个人,自己逼着她,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还想单方面的跟他断绝关系,这会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才来书房跟他和好。 有心想晾一晾,又怕一晾彻底凉了。 从来没有这么优柔寡断过,胤禛一下子怒了,大手紧紧的扣着那纤腰,努力一下疑惑的想,好像她的腰粗了些,自己的手快要握不住了! 不由更是恨得牙痒痒,她倒好吃好睡,留他碾转反侧。 恨恨的欺上那温软的唇,霸道的亲吻让卫有期有些喘不过气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椎骨升起。 老祖满足的嘤咛一声,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视线被遮住,仿佛能听到院子中春花浪漫的轻抚枝叶,轻柔缠绵,间或有风吹过,簌簌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书房普雷get 第26章 东四所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后院的宫人又变得喜气洋洋。 连后院的栀子花都抖擞着枝叶,洁白如玉的花朵迎风招展,散发着馥郁迷人的清香。 只要主子两个和睦,比什么都强。 原本绾绾跪的地方,现在跪着青藤,小脸煞白,看着可怜见的。 第20节 绾绾传进来的讯息,卫有期早就知道了,康熙给了她几个得用人,真正的得用,宫中事不用她操一点心,就能纵观全局。 那完颜氏她在好奇之下也查过了,是个人才,她打算招募麾下,先在钟鼓楼呆着,等开新店之后,就升做掌柜。 能以一己之力,白手起家做出如今的家业,是个人才,再加上年岁也不大,真真的人才。 可惜青藤看不上。 一大早的,卫有期就爬起来,这会有些困,再加上马车晃晃悠悠的,让人更加犯困。 窝进胤禛怀里,卫有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钟鼓楼中间的园子已经建好了,今天是视察去的,再一个仓库里那些花酱、樱桃酱也好了,该去加灵液了。 她用一个小罐子装了烧开的水,晾凉以后,加入一滴灵液,等会儿要分装进那些花果酱中。 装花果酱瓷瓶的外观是胤禛设计的,清秀淡雅、品种繁多,花酱用完了这些罐子放着观赏也是极好的。 过了一会儿卫有期醒了,揉着眼、打着哈欠问:“到哪了?” 胤禛撩帘子看了看,替她整理着有些歪的小两把头,左右看了看,才回:“过了钟楼,马上就到了。” 点点头表示明了,本来打算骑马出来,卫有期懒懒的,有些不大爱动,两人就坐着马车出来。 可惜不能欣赏皇城风光,透过帘子看不全,让人遗憾。 晃着晃着,她又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伸着懒腰打哈欠,郁闷道:“春困秋乏夏打盹,这天越来越热,热的人眼都不想睁。” 胤禛点头,表示赞同,夏天读书最煎熬,上书房里有冰箱、风轮伺候着,还是热的人只想睡。 温柔的摸了摸她光洁的脸颊,胤禛眼眸清炯,安抚道:“其实你不必如此辛苦。” 她就是闲不下来,总想找事情做。 这些子小事就不错,再一个老祖没有靠着别人养的习惯,一般都是她养着一大群。 说话间院子就到了,牌匾她已经想好了,就叫馥园,馥郁芳香的馥,也从了福园、富园的谐音。 题字的话,卫有期毫不客气的征用了康熙,只要清朝不倒,这牌匾就有用。 就算跟狗爬一样,也比名家有用。 园子采用南北结合的设计,大气舒朗,细节中又透着婉约,看得出来,胤禛很是用心。 说起来这产业全在她的名下,胤禛分不到一丝一毫,肯为了她费心,她是感激的。 抄手游廊链接着各个院落,这些院落会分为不同等级,接待不同的客人,进来的路和出去的也不一样,在一定程度上保护隐私。 只要进了馥园,就要使用统一的车轿,无法从外观辨别身份,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隐私。 当然,要是喜欢出风头,还有纱轿和骑马选择。 卫有期巡视一圈,表示很满意,园子设计的很好,她更是给康熙单独设置一个园子,对方来不来她管不着,心意是要献上去。 毕竟康熙出人出力的,也得给点好处才是,再一个,若他用这院子赏人,也是极好的。 园子里的绿化有些不大好,都是刚从别处移来的,这会儿被太阳一晒,就有些蔫蔫的,路过小河的时候,卫有期弹进去一颗灵珠。 自打跟陈庶妃的玉坠接触以后,她的凝珠就升级了,变成了灵珠。 灵珠比凝珠小了一倍,里面的灵液浓度却翻了十倍,她最近拿来当糖豆吃,咬的嘎嘣嘎嘣,也挺有意思。 而灵珠在水中融化缓慢,他们浇水都是引用这条小河,想来过一段时日,这些奇花异草能苍翠起来。 之前是每天一颗凝珠,现在也翻倍了,每天三颗,一颗当糖豆吃,一颗泡茶喝,一颗就随心意处置。 胤禛敏感的捕捉到她的动作,问:“投进去的是什么?” 卫有期用帕子擦了擦手,柔声道:“大约是我的福气吧。” 胤禛:…… 撒谎打个草稿可以吗? 两人携手去了仓库,面对那层层叠叠的坛子,胤禛犹豫的问:“要不你也弹点福气进去?” 这一坛一坛的拌,两人胳膊都得断了。 一百多个坛子,分成两列,整齐划一的码在货架上。 卫有期打开一坛子看了看,满意的点头,“还是少了些”。 仓库画地很大,若是摆满,估摸着要上千坛才成。 东边是分装区,分过之后就运到成品仓库。 命人跟在她身后,替她揭盖子和合盖子,一百多坛下来也是一会儿的功夫。 再静置一天,就可以分装。 定了七夕的时候开业,乞巧节是女儿家的节日,也算图个好兆头。 满人并不禁止女子出门,外面有很多女子穿着骑装,骑马走在大陆上,并没有人多置一词。 看到这一点卫有期倒是很满意,以前在修真界的时候,她在外面行走惯了,被圈到宫中那么久,也是难为她。 索性弃了马车,一路溜达着走回去,看着皇城的风土人情,她很感兴趣。 修真界偏远地区的村民,都要比皇城根下的民众要健康些,这还是内城旗人,一个个又干又瘦,形容枯槁,虽然精神抖擞,到底粮食跟不上,吃的差,这人也就养不胖。 不能想象京城以外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形容。 卫有期一声叹息,难得被勾起一点怜惜,暗自想着,什么时候有空去全国各地转一圈,把手中多余的灵珠投出去。 见她走神,胤禛牵着她的手,牢牢的隔开周围人,再加上他们穿着富贵,一般人也不敢凑上来,直接就绕路贴墙走了。 远远的能看到神武门,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裕亲王福全骑着马,跟一个青年笑哈哈的聊着天。 见两人过来,诧异的问:“出来做什么?” 宫中无事,一般不允女子出门,看两人手拉手闲游,不由得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青藤和绾绾抱着瑟瑟发抖,都领盒饭了 第27章 裕亲王福全是个很有魅力的老头,说话幽默风趣,也没什么架子,很有亲和力。 他身旁跟着的青年身材细瘦,一举手一投足都明确的表明,我是一个文人。 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很温柔。 卫有期多看了两眼,就被胤禛不动声色的挡住。 福全捋着胡子,笑呵呵道:“全托了你的福,我这一把老骨头老腿的,如今也灵活的不成。” 说着还比划了两下给卫有期看,挥舞着手臂道:“你那园子什么时候开,我定呼朋唤友的去。” 卫有期笑吟吟的回:“今年准备的仓促,拢共就那么几罐子,去晚了可没有,到时候您又得去找皇阿玛了。” 福全唬了一跳:“我瞧你家整天往外运坛子,怎么听这话音还不够卖的。” 卫有期叹气:“几千斤够怎么卖?少着呢,今年有些欠乎。” 福全点头,那么好的东西,要是无限量供应,简直都不敢想。 搓了搓手,福全一拍身边的青年道:“到时候你去给我排队去!” 话题引到他身上,胤禛就顺势问:“这位是?” “老友的孩子,就剩他一个,就让他跟着我。”福全道。 青年男子大大方方的躬身行礼:“小生魏信,给两位请安。” 回礼过后,卫有期才打趣道:“替您排队怕是不成了,这东西要买得拿着身契来,一家不过二十罐,一人不过二罐,若有人弄虚作假,以后概不做对方的生意。” 福全:…… 私贩盐铁也没这么严格的。 卫有期但笑不语,这东西她打的是惠及民众的心理,可不是为了成为勋贵的后花园的。 福全当即拍着胸口表示:“放心吧,提前给你约束好,免得到时候有不和谐的出现。” 和谐社会嘛,就要遵守一定的准则。 比如乌拉那拉氏定的。 跟福全分离以后,两人就回宫了,说起刚才见得青年,卫有期很感兴趣,就多问了几句。 胤禛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抿唇答:“瞧着像是金科探花郎,不知道怎么的,跟裕亲王扯上关系。” 卫有期白他一眼,都会在话里夹带私货了。 胤禛摸了摸鼻子,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她的丈夫是他,看别人做什么。 卫有期拧了拧他腰间的软肉,差点让他绷不住冷厉的表情,这才松手,解释道:“你麾下该收着人了,我瞧着他面相忠厚,是个值得信任的,才多问几句。” “你呀。” 老祖宠溺的嗔他一句,眼波横飞。 胤禛面不改色,依旧坚定自我。 这会儿已经巳时一刻,天儿略有些热,卫有期有些不耐烦走路,又回到马车上,这才舒了一口气,额上贴过来一张锦帕,替她轻柔的擦着额上的细汗。 卫有期反手就是一个亲吻,爱人做了体贴事,要及时反馈给予肯定。 胤禛动了动喉结,深刻的汲取着对方身上香甜的气息。 卫有期伸脚就踹,热的够呛又附上来一具炽热的肉体,把人热坏了。 一动就是满身大汗淋漓,最爱的拥抱也变得考验感情了。 胤禛:…… 他也有些热,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么热,他还是想紧紧的抱着对方,真是没救了。 穿过御花园回到东四所,进屋的一瞬间就跟活过来似得,浑身舒坦。 胤禛慎了又慎,才涩声道:“打明儿起,我就要去军营了。” 秋日发兵,这时候在加紧操练,他们这些皇子也要加入进去,熟悉军营的一切。 第21节 这一次一同去的有大阿哥,太子留京监国,处理朝政。 卫有期也有些怔然,内心深处升起一丝不舍来,但外敌来犯,男儿当保家卫国。 胤禛抿了抿唇,长叹一声又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 无怪乎有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光是想想,心里就生出万分情丝,紧紧的缠绕着他。 家国面前容不得儿女情长,他懂这个道理,她也懂。 两人无话,静静的抱在一起。 抱着抱着,卫有期又睡了过去,胤禛将她往怀里一揽,也跟着睡着了。 陈氏来了以后,海棠就笑吟吟的解释,说是两位主子在一道,有些不方便接待,陈氏有些一言难尽,纠结的劝道:“小年轻贪欢是有的,千万保重身体为要。” 海棠也跟着羞红了脸,抿唇羞涩道:“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去了,这才凑到一起,庶妃想哪里去了。” 陈氏有些狐疑,顺着她的话回:“我知道了,你该劝还是得劝。” 海棠笑吟吟的送她出去,心里明白,俩主子贪欲的形象,是在陈庶妃那消不掉了。 今天约莫是个好日子,隔壁董鄂氏也挺着大肚子过来了,海棠不好再说什么,就回:“在前头书房呢。” 董鄂氏笑眯眯的打趣:“可算是开窍了,我懂我懂。” 海棠一言难尽的咽了咽口水,三福晋您懂了什么,她有些害怕。 等她起来用午膳,海棠就期期艾艾的回了这些话,卫有期手中的汤勺一顿,面上也渐渐带了一丝轻红。 宫中就这点不好,你在四所打个喷嚏,三所五所都能听到,一点隐私都没有。 她跟胤禛今天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都不做,比窦娥还冤。 这事也不好去解释,怎么说呢,‘哦,我那天真的只是睡觉?’ 脑阔疼。 这是跟一个川蜀过来的小太监学的,她觉得很有意思。 海棠掩面,都是她惹出来的祸事。 卫有期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表示无碍。 杜鹃低眉顺目,福晋着实好性,才惯的她们言行失德,只如今没惹出事,不大显罢了。 卫有期放任不管,也是有自己的目的,这些宫女跟着原主两三年,以后还要再跟下去,自己的铺子需要人打理,她们几个就是很好的人选。 放肆一些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有手段,能服人,又不是傀儡,还能照着你心里怎么想来长,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再者今日的事不怨她,只能说陈氏和董鄂氏跟她熟,说话间没有那么多顾忌罢了。 再一个也是调侃,没奴才们想的那么多事,战战兢兢的,海棠眼里的忐忑清晰易见。 不过她能顶着害怕禀报,就是个好的,再能干的人,欺上瞒下她也是不要的。 胤禛给她夹了一筷头凉拌胡瓜,了结这个话题。 第28章 昨日来访的,今日还要一一回访。 陈氏处就不必说了,她们两个相对来说有些交情,来东四所不过闲逛罢了,不必回访。 董鄂氏处就派人去问,是否方便,上门一续。 小德张前脚回来,董鄂氏后脚就跟着来了,见了她就笑:“凭我们的交情,直接过去就成,何必遣奴才行这些礼节。” 她说的亲热慰贴,卫有期也笑吟吟的回:“你贵人事忙,也不过白问问,我都收拾好了,让小德张在院墙那边喊一声,我这边直接就过去。” 几句玩笑话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董鄂氏凑过来,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你可听到消息,有风声透出来,万岁爷在选址呢。” 卫有期最近忙乱的很,没有关注相关情况,但还是四平八稳的问:“怎么了?” 董鄂氏饮了一口白开水,紧接着砸吧砸吧嘴,一口气喝掉,跟海棠示意再来一杯,才道:“你这里的水都格外甘甜些”,拧了拧眉尖才接着说:“据说几个阿哥该出宫建府,选址过后就是改建。” 然后她们就可以出宫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卫有期这才感兴趣,身子往董鄂氏处倾了倾,催促道:“还有呢?” 董鄂氏手中的点心啃了一半,赶紧停下,怔了一瞬才恍然大悟:“风声罢了,具体的谁知道呢。” 她以为卫有期知道,还想混点消息,谁都知道她在康熙跟前得脸,跟他们不同,这消息自然也灵通些。 两人闲话一会儿,董鄂氏填了满肚子东西离去,心中暗叹,怪不得陈氏喜欢来寻四弟妹,她以后也要常来。 对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是个享受,这个美人还笑吟吟的跟你聊天说话,更是妙极。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茶水好喝,点心好吃,连瓜子都比她那里的香脆些。 流连忘返,若乌拉那拉氏是男子,她都想嫁给她了。 卫有期送走她以后,就开始对着账本,东四所的事务,她想着该交给嬷嬷管着,不是什么要紧事,她过目就成,事事亲力亲为,可不得累死个人。 几个嬷嬷她现在养着,是打算带出宫的,这样的事办着,她看看能力也不错。 嬷嬷跟她接触的不多,更多的是传递消息。 因此彼此之间也不熟悉,卫有期把人叫进来以后,就又是让上茶,又是赐座的,尊重的姿态做的很好。 四个嬷嬷有些意外,但她们是伺候太皇太后的老人,什么阵仗没有见过,也面带微笑,该谢恩谢恩,该请安请安。 卫有期看的满意,寒暄几句以后,才开门见山的说道:“东四所的事务,交由你们打理,每日送来我过目就成。” 打头的魏嬷嬷恭谨的行礼,这才柔和回:“感恩主子信任,定给您办妥了。” 卫有期点头,指着她道:“你最年长,经验也老道,管事的位置也就交给你,刘嬷嬷管着茶水厨房、吴嬷嬷管着金银细软、成嬷嬷打理花木。” 这都是顶重要的,也最能考验人,形成互相牵制的作用。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惊,福晋不声不响的,不动声色就能把事情安排好,是个厉害人物。 将这些琐碎事交出去,卫有期瞬间觉得无事一身轻,舒坦的不得了。 胤禛晚间回来收拾行李,明儿一早就要住到军营去了,听到卫有期这么说,点点头表示赞同:“底下人就是分忧来的,事必躬亲累着自己可是得不偿失。” 卫有期满不在乎的符合,转而又说起包裹来,他是去行军,衣服都备了耐磨的布料,早就交给制衣局,昨天刚刚送来,针尖细密,剪裁大方,行军穿最是得宜。 另备了三块香胰子,都是卫有期亲自制得,里面兑着不少花油,洗起脸来又干净又滑溜,胤禛用了一次都有些爱不释手。 再就是一大罐子香脂,涂脸涂手都是极好的,保管行军回来还是细皮嫩肉的。 不过胤禛会不会用这个就难说了,跟前朝簪花的精致士子不同,他过的很糙,全靠得天独厚的先天优势。 然后就是厚厚一沓亵裤,够用一个来回了,再就是袜子,用一双扔一双也尽够了,也才住手。 只有其他东西,卫有期一样没动,他是去吃苦的,不是去旅游的,整上一大车也太丢人了。 苏培盛眼睁睁的看着福晋轻巧的提出来一个小包裹,真的小,团吧团吧能夹腋窝里。 看着爷满足的消息,苏培盛不忍心的别开眼。 军营里要什么没什么,这会子收拾的跟玩似得,要用的时候就抓瞎了。 想了想,卫有期双手合拍,把两人吓得够呛,才见她若无其事的说道:“牙具和毛巾还没准备呢,苏培盛你去拿新的来。” 胤禛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上前一步从身后抱着她,一颗大头埋在她颈窝,吸了吸鼻子,道:“我走了。” 卫有期轻轻嗯了一声,自打到这边后,日日都跟他混在一起,猛然分别有些不习惯,心里酸酸涩涩的。 炽热的怀抱越发箍紧,胤禛又道:“我走了。” 卫有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临到头上生出万分不舍,让她有些陌生,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她这么牵肠挂肚,人还在跟前,魂都跟着飞了。 身子被掰正,面朝着胤禛的方向,就见他一双眼眸炯炯有神,亮晶晶的望着她,似带着完全星光,将她笼罩。 胤禛原本用的木香调,偏松香一些,跟她在一起时日久了,也带着点花香。 这会子迷人的香味,随着绻眷温柔的话语,倾泻而出。 “我舍不得你。” 卫有期深深地望着他,有些茫然的捂上胸口,那里有巨大的情绪波动,让她不知所措。 “别哭,十天半个月的就回来了。”胤禛心中带着诡异的满足,用手帕轻轻的替她擦着泪。 老祖摸了摸脸,上面温热的泪痕尤在。 遂恼羞成怒,将胤禛和包裹往外一扔,嘭的一声关上门。 什么人这是,她还以为一走就是好几年,不破敌军终不还。 十天?半个月?呵,男人。 胤禛满足的摸了摸鼻子,咧开嘴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第29章 突然一个人睡,手里没有捞摸,夜里老是做梦惊醒,不舒服的紧。 若是没有剖白心意,老祖说不定这会儿美滋滋的用着早膳,悠闲淡然。 哪像现在,虽然将胤禛扔出去,可他刚走一夜她就不习惯。 手中用的三才杯跟胤禛的是一套老窑出的,色泽清新淡雅,平日都是用它,待客才会换了别的。 看到杯子能想到他,看到太师椅也能想到他,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也让老祖更加明白自己的心。 横笑一笑,老祖舔了舔唇,既然做了她的心尖人,那就不要怪她织的网太密。 想到还未处置的青藤,卫有期冷笑一声,跟海棠嘱咐:“去把张起麟那小子叫来。” 张起麟来的很快,躬身行礼,等候吩咐,卫有期无意为难他,利索的叫起。 “你去告诉青藤,将她退回内务府,就说是行为不端。” 她自己做的孽,还指着给个恩典,轻飘飘的放过,原先她不在意,自然可以,这会儿胤禛已经被她收入囊中,再看她就有些碍眼。 小德张低低的垂首,应了是,打千离去。 第22节 至于这是爷身边伺候的宫女,合该爷发落才是,可爷也交代了,他若走了,一切都照福晋说的来。 在青藤没有作妖的时候,两人是打算把她赐给胤禛麾下的侍卫,虽然说不大显,但在京城安心过活也是没问题的。 她想头也是不小,就是运气不大好,被她逮了个正着。 下了命令,她就不再关心,若有意外,直接寻小德张才是。 打扮停当去德妃处请安,本来是要晨昏定省的,但想着她事多,就定了每月初一十五的来尽孝,今日就是十五了。 到的时候,德妃处很寂静,她看到梁九功也侯在院子里,就打算跟凝萃说几句就离开。 后妃都很珍惜跟皇帝在一起相处的时光,冒然被打扰,定是不高兴的。 谁知道梁九功上前打千,邀请她一道进去。 康熙正在跟德妃闲谈,听到梁九功的禀报声,就笑呵呵的看向门外,冲她招了招手。 卫有期大大方方的上前行礼,又忙乱着被请坐请茶,好一会儿才安定下来。 康熙和德妃并肩坐着,瞧着也不过三十岁的成熟模样,谁知道他们已经四五十了呢。 见卫有期的视线落在脸上,康熙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庞笑道:“谁知道我也有白嫩的一天,也太不男人了。” 他喜爱骑射,风吹日晒也是比较多,皮肤虽然时时保养,也是比较糙的。 德妃也跟着笑,她得益最大,对老四两口子的喜爱,大部分都体现在她身上。 闲话了一会儿,康熙就安慰她:“这一次噶尔丹的地盘被他侄子占了,那是个不成器的,朕有信心,年内定能凯旋,你就静等老四的好消息吧。” “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皇阿玛你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卫有期信誓旦旦,只差拍着胸口表忠心了。 康熙顿时笑了:“昨天还在哭鼻子呢。” 胤禛那小子临走前,面露得意,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他才问了一句,“上战场有那么高兴吗?” 接着老四就带着点矜持带着点批判,还有点小骄矜的昂起下巴:“福晋是个妇道人家,一点子离别苦都受不了,在家哭鼻子呢。” 卫有期:…… 面上跟着笑,在心里冷哼一声。 正在举着红缨枪操练的胤禛打了个喷嚏,四周望了望,转瞬又投入紧张的操练中。 德妃抿唇轻笑,打趣的跟康熙说:“快别说了,老四家的要烧起来了。” 卫有期面带红霞,装模作样的从荷包中掏出两个玻璃瓶子,唉声叹气的塞回荷包:“皇阿玛和额娘看来不大需要,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康熙:…… 德妃:…… 谁不知道卫有期手里好东西多,到他们这个地位,奇珍异宝已经不稀奇了,只有维护健康才能撼动他们冰冷的心。 康熙顿时改口:“老四那臭小子,一天不打就上房子揭瓦的,老四家的你放心,朕给你讨回公道。” 德妃只觉得槽多无口,不知从何说起。 不就是一罐子不明物,你稀罕什么,应该转身就走,全部给我! 卫有期也只是逗趣罢了,把两个小瓶子拿出来,递给梁九功,然后才解释:“这是我做的头油,第一次经验不足,就做了一点,两位先用着,等过几天我再送过来一些。” 说着又看向门外,海棠提着篮子侯着,指了指篮子,卫有期又道:“这一次胤禛要去军营,我想起香胰子的事,就做了一板出来,切割出来不少块,就给您两老送一点。” 康熙很感兴趣的倾身:“香胰子?有什么特色吗?” 卫有期老老实实的回:“照着常法做的,大约没什么特色?” 康熙点头,没有特色也是特色,得了这么多好处,康熙大手一挥也回了不少礼,让卫有期的小金库又充足不少。 德妃就问:“你的铺子什么时候开?人手可够?” 卫有期答:“定了七夕,不过这几日就开始售卖,先打点名声出来。” 康熙摩拳擦掌:“你放心,我当你最大的客户。” 德妃双眸也亮晶晶的,显然有这个意思。 卫有期无语,他们两个可以说是供着用了,应有尽有,只要他俩用,多少都给。还这般惦记铺子里的。 因此笑道:“那可不成,我定了规矩的,每户人家有定例,您二老可得给个面子,不能让儿媳难做。” 见两人面露失望,又道:“那些都是我娘家做的,我不过添了些关键罢了,不是我亲手做的,功效比不得您两老吃用的精品,也不用惦念,想要尽管吩咐,给您送一坛子来。” 两人这才作罢,吃多了精品,谁能咽下凡品。 叙过话,康熙犹豫道:“按理我不应当说,只是这段时日你得尽快要个孩子才是。” 因着她这个特例,许多人就找上门来哭诉,想要效仿,他虽然是皇帝,可也不能太过偏颇。 德妃小心翼翼的问:“都说医人不自医,要不请御医给你把平安脉?” 两人眼神殷切,卫有期知道世情如此,他们两个估计也为难,就乖巧的点头。 第30章 等待御医的到来, 这段时间是比较漫长的。 心里存了事,聊天气氛就没有那么热切了,德妃心里有些矛盾, 她最爱是十四,她的小儿子。 老四打从生出来, 她看了一眼就被抱走了,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大了。 被别人捂热的心,她很难再去表达自己的关心。 在他被抱走的日日夜夜,她都想他,为了自己不那么痛苦, 亦或者已经习惯他不在的日子,只能在心底深处告诉自己,这是贵妃的孩子。 等她终于让自己从失子的漩涡中出来, 贵妃她不在了,胤禛被送了回来。 两个内心冰冷的人,无法靠近。 小十四的出现拯救了她,她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他身上。 而她跟老四,只能渐行渐远。 现在他娶了一个好媳妇, 出息了,她高兴中带着茫然,控制不住的想, 要是这一切是小十四的多好。 她这种想法是罪恶的, 她知道。 宽大袖袍下的手紧紧抓着靠椅, 隐晦的舒了一口气, 她不能这样。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能这样。 康熙就没那么多顾虑,他最爱的儿子是太子,谁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但不可否认,对于他亲自启蒙的三阿哥、四阿哥,他也报以很大的欢欣。 他爱他的孩子,所有。 御医年岁大了,背有些驼,脸上皱纹密布,瞧着精神很好,中气十足的请安。 康熙笑眯眯的请他起来,这位袁御医跟着他几十年了,很得他的信任。 他很尊敬老年人,赶紧让人扶着他在卫有期身边坐了,才大声说:“请你把平安脉呢。” 袁御医人老成精,顿时了然,手一搭上脉搏,就乐呵呵的笑了:“这位就是四福晋吧,您做的花酱早有耳闻,赐老夫一些如何?” 卫有期点头,袁御医瞧着□□十岁了,头发雪白,要一点子花酱不值什么。 康熙却有些着急的接话:“花酱上次赐了你一罐子,这么快用完了?” 袁御医不满:“救命的好东西,多少也是不够的。” 卫有期噗嗤一声笑了,将自己要开铺子的消息告诉他,又道:“到时候您熬膏药尽管来找我,可比要花酱强多了。” 袁御医顿时惊喜了,颤抖着双手,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冲卫有期三叩首:“替病人谢谢您嘞。” 卫有期赶紧将他搀起来,老人家性子良善,这就感动的泪花闪现,让她有些惭愧,她到底冷血薄情一点。 袁御医顺势起来,又冲着康熙、德妃作揖:“都说善人有大福,福晋就是多子多福的命。” 德妃身子前倾,按捺急切殷殷的望着他。 卫有期心中一跳,不由自主的给自己把脉,忍不住笑了。 康熙立起来,着急的问:“你俩打哑谜呢,快说吧。” 袁御医笑眯眯的,慢条斯理的回:“福晋年幼,身边伺候的人也不经心,有孕已经月余,竟无人得知。” 康熙哈哈大笑,朗声道:“当赏,当赏!” 人都讲究多子多福,家里添丁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康熙大手一挥道:“就让谢氏跟着你,她是胤禛的乳母,定会精心。” 德妃脸上的笑容一滞,谢氏是孝懿皇后的人。 当初她已经挑好乳母,却被贵妃驳回,说她早就准备好了,保管得用。 卫有期脆生生的应下,怪不得这个月动不动就疲累的紧,她还想着是天热呢。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没有任何感觉,一点都不像里面有一个小东西在萌芽。 被肩舆抬着回去,康熙大手一挥吩咐:“你先回去,明日给胤禛放一天假,让他好好乐呵乐呵。” 也给小两口一个相处的机会,胤禛把他媳妇儿绑紧了,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神奇花酱。 康熙捋着胡子,牺牲他一个,幸福我全家,这买卖值。 回到东四所以后,海棠喜气洋洋的给她道喜:“恭喜福晋,贺喜福晋,生一个健康可爱的小阿哥!” 卫有期抬手,止住她的话头:“我的孩子,不论男女都是极好的,以后不许说生阿哥的话。” 水仙笑眯眯的上前打趣:“确实如此,生一个跟福晋似得妙人,谁还管他男女,只顾着亲香了。” 杜鹃不服:“爷只怕会把的紧紧的,还有你亲香的机会?” 众人哄笑,卫有期心中也带着喜悦,朗声道:“这个月月例翻倍,从我账上出。” 海棠脆生生的应下,连忙请福晋坐下,又忙活着去请教几个嬷嬷,将室内收拾一遍,对孕妇有忌讳的,皆收起来。 卫有期觉得自己壮的能打牛,柔弱?不存在的。 但看他们忙碌的身影,又觉得心里暖暖的,抱着茶杯轻啜着,转瞬就被腊梅轻巧的夺过,就连她振振有词:“奴才早就了解过了,孕期不能饮茶。” 海棠一拍额头,惊恐道:“还有这样的道理?福晋您赶紧把喝的吐出来。” 怪不得每一次陈庶妃、三福晋过来,福晋都让她上的白水,她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第23节 卫有期深深的觉得,这些奴才都疯了。 等到胤禛回来,她才明白什么叫真的疯了。 两天不见,胤禛就晒黑了,鼻尖有红红的晒伤,还有些翘皮。 卫有期心疼的摸了摸,胤禛顿时轻嘶一声,晒伤跟针扎一样疼,也半是撒娇博怜惜。 她果然心疼了,又隔空摸了摸,无情的道:“等到晒出老皮就无事了。” 他在打败噶尔丹之前,每天都是这样被太阳暴晒的日子,就算给他特制香脂保养,每天晒伤一回也是很痛苦的。 胤禛眼眸亮晶晶的,红彤彤的鼻尖抵着她的细白的鼻尖,缓缓的蹭着。 他心中的感动多的快要溢出来,他就要做父亲了。 他和福晋的孩子。 就这么想着,心中就能生出盘桓螺旋的泡泡,美得人想要朗声大笑。 像是珍宝一般,爱惜的抱在怀里,胤禛转瞬又充满了愧疚感:“这么重要的日子,我竟然不在你身边,太惭愧了。” 卫有期窝在他怀里,后背挨着他结实的胸膛,昂首啃了啃他的下颌骨,才安抚道:“若是别的事,能推就推了,只战争一事容不得儿女情长,你放心,生孩子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不过生个孩子,跟家国天下相比,太渺小了。” 胤禛何尝不懂这个理,可懂得道理越多,越为她的付出感动,一介女子,能有这样的见识,值得他一生敬重。 摸了摸她的脑袋,胤禛沉默,道理大家都懂,可感情上着实过不去。 卫有期轻叹一声:“你在边疆卫国,何尝不是保护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别想那么多,我能照顾好自己。” 胤禛点头,轻柔的亲吻印上她的额头,两人静静的相依相偎,没有再说更多。 过了一会儿,卫有期突然想起青藤的事,就交代道:“青藤已经遣回内务府了,我懒得搭理她。” 胤禛赞同她的做法,并表示高度赞扬。 “绾绾那时候我就说了,随你怎么处置,只是你性子好,心善,舍不得罢了。” “奴才是伺候的人,若起了二心谁敢再用?” 提了一嘴,卫有期也就不再多说,没得为两个奴才坏了心情。 胤禛也是这么想的,转眼就吩咐苏培盛:“前面伺候的宫女都撤了,让太监小侍顶上,免得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卫有期噗嗤一声笑了:“做出这么大牺牲,可得好好补偿你。” 刚刚得知有孕,胤禛稀罕的跟什么似得,恨不得一直把她抱怀里。 更过分的是,这会子在用午膳,他就柔情蜜意的夹了菜,跟哄孩子似得,哄着用。 卫有期:…… 胤禛见她拒绝,大手拉着她的小拇指,抿唇恳切的说道:“让我喂吧,明日又要分离。” 他早就想把福晋抱怀里,一口又一口的把她喂饱,只是为了维持自己高冷的形象,不得已收敛起来。 一顿饭下来,卫有期吃撑了,面对对方灿若星光的眼眸,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太犯规了。 捂着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小心肝,卫有期侧眸,在那温软的唇上亲了一口。 歪头道:“陪我去廊下走走吧。” 胤禛无有不允,只是这会儿有些热,就抄起一把扇子,一边走,一边给她扇着风。 夫妻两个闲聊着,看着院内的风景,倒也悠然自得。 晚间要睡的时候,胤禛把话本递给她,让她先看着,自己去洗浴。 出来的时候把月白的中衣扣的严严实实,让卫有期有些失望,还以为能进行一点不可说呢。 等她洗完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微弱的灯光把室内映照的有些昏暗。 走近了才有些意外,床帐已经换过了,上面绣着细碎的蔷薇花,洒满帐底。 床帐紧紧的合着,隔绝视线,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反而生出几分好奇。 纤手搭上勾圈,刚把床帐撩起,就被里面的情景震的呆了一瞬。 胤禛穿着纱制的中衣,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躯体,衣带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结实的八块腹肌。 男人味扑面而来。 老祖看着美色,舔了舔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怜见的小美人儿,这就来宠幸你……” 一双白皙的纤手过分的伸进中衣。 床帐被放下,遮住一室春光乍泄。 第二天一大早,卫有期一醒来,身边就空空如也,胤禛睡得地方,被窝都变得冰凉,可见早都走了。 又摸了一下,想到昨晚的温柔绻眷,忍不住脸红红的起床。 园子马上就要开了,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一应事务被康熙揽过去,可该过目还是要过目的。 这堆起来也不少事情。 东四所收帖子收到手软,这还是能进宫的帖子呢,更多帖子无法进宫,说不得出宫建府还会迎来一波。 卫有期一概推了,除了素日有几分面子情的,谁也不见。 当然借口也说的漂亮,她刚有孕,谁也不敢硬要跟她接触,递帖子请安也是拉拔关系,混个眼熟。 铺子已经开始卖花果酱了,在卫有期意料之中的是,那些在一天内就卖完了。 因为核对身份等事情耽误时间,所以卖的比较慢,这才够卖。 果然有豪气的人直接喊:“我要一千斤!” 还有人喊:“我全包了!” 京中圈子里,谁都知道花果酱是好东西,谁也不愿意放手,恨不得一把揽走。 公告早就贴到售卖点,凡是这么喊的,一概都让看公告。 刚开始还有人忿忿不平,就算有御林军在边上压阵,也吵嚷的厉害。 直到裕亲王福全家的奴才到来,乖顺的不得了,全按着规矩走,他身后跟着的人,也都是这样,让报家门就报家门,要看身契就给身契。 乖的不像话。 众人这才冷静一点,花果酱是好东西不假,谁都希望多买些,自己吃用可以,送人、赏人也是挺好的,再一个动了歪心思的,就像倒手再卖,那都是银子啊,谁嫌银子烫手。 接着又来了一个青年,面白无须,长相阴柔,刚一开口,大家就明白他的身份。 这是一个太监。 掌柜的抬眸:“贵客哪家人啊?” 那太监安分的回:“爱新觉罗家的。” 掌柜的一抖,但他是见过大场面,镇定的接着问:“具体职位,身契?” 太监从怀里掏出身契递给掌柜的,老老实实的回:“乾清宫游走太监魏芳。” 周围人:…… 掌柜的:…… 刘掌柜惊恐过后就是得意,主子好厉害的人物,只要这位魏芳来走一趟,保管以后都安安生生的。 毕竟连皇上都按着规则来,你还能比皇上还厉害不成。 魏芳也知道自己的职责,就是来给四福晋撑腰的,因此扫视一圈众人,淡淡道:“四福晋仁慈,将自己的福气分给大家,万岁爷交代了,务必按着规则行事,不许行特权,违者永远取消购买资格。” 掌柜领头跪下谢皇恩,周围的人也都赶紧跪下,恍然明白,这也算是皇上口谕了。 挤挤挨挨的上百人顿时排好队,没有带相关材料的,赶紧回去禀报主人。 场景为之一空,紧接着成井喷式爆发,连万岁爷都看好的东西,肯定是真的,买买买! 掌柜忙的脚不沾地,看着角楼上坐着喝茶的主人,心中充满了佩服,看着不声不响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连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也都预料的分毫不差,提前做好准备。 这会子虽然忙,但是一点都不乱。 掌柜脚下生风,跟个好主子,他的春天也要到来了。 其余值班的御林军,对这个火爆的场面有些心悸,眼都不错的盯着。 今天来的时候,本来是有些不愿的,他们这些御林军都是权贵子弟来镀金的,吃苦对于他们来说是遥远的事情,更别提站岗,那简直就是羞辱。 然而这一刻只有庆幸,他们每个人有十瓶的购买额,额外的那种! 不过喝了一杯花酱冲的甜水,一整天都是精神抖擞,腰不酸腿不软到令人惊诧。 买买买,明天差府里奴才来排队,能买多少买多少。 那天制的三千斤,一天就销售一空,幸好后续的补充很及时,再加上春夏季节,这些东西都是不缺的。 等到园子开了以后,这些就要限量购买,只能在园子中使用,不能拿出园子。 等到后期铺子更大一点,可能会考虑再次放开。 卫有期啜了一口白水,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女人啊,靠自己挣来的钱,真是非常有满足感。 三千斤就是三千金,这价钱也是良心价了,之前董鄂氏拿来的东西,也差不多这个价,不过那是精品,这是凡品,不能比。 一夜暴富的感觉很好,冲淡了胤禛不在的失落。 正苦哈哈操练的胤禛:…… 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乌拉那拉家源源不断的往馥园送花果酱,最近购买原材料的差事也交给他们了,卫有期拧眉想了想,打算在满人权贵、汉人权贵各选一家,商谈合作原材料的事情。 本来她是自己打算种的,但是这么大的蛋糕不分出去一块,就算有康熙照着,也难免有人起邪念,总有顾不住的地方。 这么想着就开始物色人选,跟康熙说的时候,德妃也在,听到这话蠢蠢欲动,想要给自己娘家拉点好处。 卫有期很理解,表示赞同,乌雅氏可以做包衣族代表,也算是堵嘴了。 康熙推举了佟家,这是他的母家,也在卫有期的意料之内。 最后汉人选了陈氏的家族,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是这个道理。 她打算凑个十家,剩下的几家选择招标的方式,公平竞争,不再接受关系户。 第24节 这事情就比较漫长了,她的注意力放在关系户身上,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把丑话说在前头,她这个事情是惠民利民的好事,不容有人捣鬼。 若是有人提供次品,不好的原料,那么一概踢出局,没有再商议的可能。 几家的负责人表示理解,对于能做出神奇花酱的卫有期,有一点敬畏感。 私下有一种消息在传,说她是上天的宠儿,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上天,会受天罚的。 康熙更是公开表示,他拿老四福晋当亲女儿看的。 皇帝乃上天之子,皇帝的女儿就是上天的孙女,隔辈亲更是惹不得。 卫有期:…… 故事编的不错,她差点就信了。 这样给她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当康熙带着大军离去的时间,也没人敢找她麻烦。 跟在御辇后策马奔腾的胤禛抿唇轻笑,深藏功无名。 她一个有孕的妇道人家,手中有那么大的香饽饽,他不给她找一点无法侵犯的理由,等他回去有个万一,他是承受不了的。 就算做了万全之策,也无法消除内心深处的忧虑。 行军很苦,可思念她的心没有停下。 捏了捏颈间挂着的晶球,胤禛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意。 在东四所的卫有期,望了一眼天上的白云,也跟着露出笑意。 董鄂氏好奇的望着她,问:“笑什么呢?” 陈氏捻了一颗葡萄,美滋滋的吃掉,才笑道:“想她相公了呗。” 卫有期回神,将樱桃往她面前摆了摆,才揶揄道:“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胡吣什么。” 两人顿时笑起来,权当她是恼羞成怒。 自打胤禛走后,两人时常来给她解闷,说说笑笑的,日子也挺好过。 她已经显怀了,小小尖尖的肚子,德妃说是儿子,说以她的经验看,绝对错不了,但隔着肚皮的事,谁又能猜的准。 盛夏转眼就过去了,馥园已经进入正轨,豫园也开始改建,每日里很多人上门,她有精神就见,精神头比较短的时候就选择不见。 对胤禛的思念越发深厚,经常看着他的常用物品发呆,海棠要收起来,她不允。 尝到情爱蚀骨缠绵的滋味,老祖想要沉迷其中,好好的感受,从不曾感受过的爱恨情仇。 她越来越重了,在穿上薄夹袄的时候,小肚子快长到肚脐那么高。 “你瘦了。” “你瘦了。” 异口同声的话语,从两人口中吐出。 一个白嫩如玉,一个糙黑如碳。 胤禛深深的打量着她,是瘦了,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又长高抽条了些,圆圆的猫眼拉长了些,有些像桃花眼了。 盈盈的目光更加动人,胤禛情不自禁的吻上去,像是要填补这小半年的空缺。 卫有期埋进他的怀中,昂起头主动出击,刺砺戈矛齐上,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相逢的喜悦涌上心头,卫有期挑眉,食指调皮的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支起头问:“战况如何?” 宫中早就传遍了,可她想听他再说一次。 胤禛轻吻了吻她做怪的手指,才道:“噶尔丹已不成气候,如今已是手下败将。” 其实没那么容易,噶尔丹区域广阔无垠,有大清一半大,经济雄厚,噶尔丹又号称活佛转世,他的军事能力也很强大。 故而康熙一次又一次的亲征,而这一次这么顺利,也是因为噶尔丹这个伟大将领,他死了。 就像成吉思汗一样,死在了更进一步的关键点。 再一个,噶尔丹手中还有沙俄借给他的精兵。 当初沙俄屡犯东北,占领了大片土地,康熙在收拾好湾仔码头以后,才有空驱逐沙俄。 后来又碰上噶尔丹作乱,得不到好处的沙俄就把兵士给了噶尔丹。 这些卫有期都有了解,点点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别的不说,当今圣上这几大功绩,只要不作死,够他名垂千古。 在沙场上征战过,跟在骑射营练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以前胤禛神色冷肃,别人只当他性子严谨冷厉,可如今含威带煞,给人极大的震撼。 不怒自威,便是如此。 两人洗漱一番,牵着手去给德妃请安,去的时候,五公主、十二公主、十四阿哥都在,见了胤禛双眸亮晶晶的,却又害怕他的气势,脚步停下。 卫有期朝三人慈祥的招了招手,柔声道:“刚还在说你们三个,等会去瞧你们呢。” 德妃笑眯眯的让他们坐下,又招呼着上茶、上点心,才笑道:“可算是回来了,日日吃斋念佛,就怕你破一点油皮,战场上刀枪无眼,额娘这心啊,怎么都放不下。” 胤禛颇为感动,从荷包里掏出一对狼牙,递给德妃道:“儿子亲自打的野狼,特意磨了牙齿送额娘玩。” 虽然没有明说,但也表露出时刻惦记她。 又给两个公主一人带几张皮子,胤祯给了一张牛角弓。 气氛瞬间被炒热,卫有期也笑吟吟道:“冬日马上到了,儿媳做了不少熏香,给额娘送一点子过来,味道合心了,我再多制些。” 接过卫有期递过来的香丸子,德妃打量片刻,又凑近闻了,越看越爱,顿时吩咐道:“快点上!” 卫有期时不时的送些东西过来,不管说的多么谦虚,却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两个小公主也露出渴望的眼神,她们也想要香丸子。 卫有期笑吟吟的拍了拍十二公主的手,柔声道:“知道你们爱这个,做了香包呢,带在身上也是极好的,你们年岁小,鼻子还没有发育完全呢,不适合点这个。” 两人这才悻悻作罢。 十四阿哥眨巴眨巴眼,不动声色的凑过来,只差明问‘我的呢?我的呢?’。 卫有期笑吟吟的看着他,打趣道:“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胤祯嘟嘴,四嫂也不可爱了,不疼他了! 卫有期这才解下腰间最后一个织金荷包,露出里面碧绿的香丸子,朝胤祯摊手:“醒神用的,保管你看书的时候,精神抖擞百倍。” 胤祯:…… 不想要,我拒绝,想退回。 他喜欢舞刀弄枪,跟胤禛静默的性子相反。 德妃为了他能坐的住,也是操碎了心。 卫有期替她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只是胤祯有些不大喜欢,看天看地就是不愿意看那织金荷包。 胤禛轻轻清了清嗓子,锐利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德妃抿着唇笑,看着兄弟俩玩闹。 胤祯朝身后跟着的哈哈珠子一挥手,那小太监赶紧上前来,接过香丸子。 虽然有些不情愿读书,得到礼物的胤祯还是裂开了嘴笑。 他今年抽条很快,渐渐显出少年人精致的眉眼,长长的羽睫低垂,抿着薄薄的唇,还真有几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感觉。 卫有期噗嗤一声笑了,多大点的人,装的很大人一样,不由得想到,胤禛小时候是不是这样这样。 小小的一个粉团子,背着手,故作老成的板着脸。 伸出手捏了捏胤祯肉嘟嘟的小脸蛋,他顿时脸红了,结结巴巴的问:“干、干嘛?” 德妃也跟着笑,指着他道:“皮的跟猴一样上蹿下跳的,也知道害羞了。” 胤祯:〃〃 胤禛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柔和了神色道:“你喜武是极好的,强身健体再好不过,只功课也不能拉下了。” 胤祯一时眼圈都红了,四哥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跟他说过话,每一次都是板着脸训斥,让他不知所措。 昂起精致的小脸,胤祯抿着唇,双眸亮晶晶的:“晚间去你那用膳可好?” 他最喜欢四嫂家的饭菜了,好吃的能把舌头吞了。 胤禛无情的拒绝了他,今天刚回来,他还想跟福晋过两人世界呢,夹一个半大小子算什么事。 十二公主上前,把失落的胤祯拖下去,嘀咕了几句以后,他双眼刷的亮了,再不提要去的事。 但是胤禛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德妃心满意足,几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聚在一起玩闹,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回了东四所,只剩下夫妻两人,已是华灯初上。 昏黄的灯光把人照的更加温柔,卫有期笑吟吟的看着他,又黑又瘦的胤禛,她的胤禛。 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 老祖双眸含泪,霸道的攀上他的脖颈,对着那温软的唇压下。 胤禛小心翼翼的搂着她,被动的承受着。 老祖又笑了,杏眼含春威,照着他耳朵就拧了一圈。 “害我担心这么久,可是要好好补偿的。” 胤禛无有不允,将她抱在怀中,小心的抚摸着微突的小腹。 现在五个月大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凸起。 他的妻,他的子。 都在掌心下,脉搏有力。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胤禛就出去了,外头风刮得呼呼的,乌云密布的,看着就要下雨。 对打门帘的海棠嘱咐:“福晋醒了,先用一碗热汤,免得吃了寒气。” 海棠笑嘻嘻的应了,伺候人是她们的活,爷可不在行。 第25节 等到卫有期起来,天已经大亮了,在床上窝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起来。 她虽然没有寻常妇人的笨拙、难受,可有些问题是避免不了的,比如睡不踏实,爱做梦等,睡觉了累,不睡也累,怎么都有些不大舒坦。 起夜也开始频繁,一夜能起来好几次,扰人清梦。 今天在点一批菊花酱,再往后就难了,有些续不上。 仓库里存的,并不能使用多久,更多的是一切日用品。 比如香胰子,交给了乌雅氏家族,现在也分洗头的、洗澡的、洗脸的、洗衣服的,分类不同,功效不同,卖价也是不同的。 再比如香脂香粉,这个交给了佟佳氏,她们研制出不同的品类,有取名花露水,用来拍脸,又水又嫩,特别舒服。 再一个就是香脂,稀一点的叫乳,半凝固的就叫霜,冬天抹到脸上,又滑又润。香甜的味道让人恨不得吃掉。 再就是胭脂水粉,胭脂一向有各种颜色,但是馥园出品就是特别趁人肤色,抹上去跟自然气色似得,让人爱不释手。 水粉也被她们玩出花样,调制了不同颜色,不再一味的要求白,更加自然好看。 而陈家接受了做牙粉、眉黛、口脂等任务,看着都是小生意,小摊子,然而这些东西小,价格低,平民也买的起,反而是销量最好的。 而公开招标的家族,现在还没有办成,一则是准备招标书要一段时间,再一个裕亲王有沾一手的打算,因此说许多武将世家跟着出征,在这期间选择,对他们不大公平。 卫有期认可了他的想法,对她来说,谁做都可以,分给勤劳可爱的军人并无不可。 因此可能到年后的时候才能定下。 这一批菊花酱意外的受欢迎,菊花素来有高风亮节的美称,好像吃一口菊花酱,自己就能高风亮节似得。 卫有期压着卖,主推日用品。 待到腊梅开,还得月余,这么久的时间,要撑过去才成。 万一断货,鲜花可是没地寻的。 然而还是断货了。 今年特别冷,大雪就下了好几场,一下好几天,花酱喝完胃里暖融融的,虽然菊花酱清热,不适合这个季节食用,可很多家里没存货的人,就有些顾不得了,每天都要喝一杯才有精神。 卫有期长叹一声,今年天冷的确实不大正常,也就默认放开售卖。 并做出低劣的陶罐卖给平民,价钱稍微低着,当成次品出售,这样有些档次的就不会去抢。倒也维持了一段时日。 刚起个头,卫有期就知道这样下去不成,亲自召见了四哥五格,跟他认真的分析以后,才道:“我知道这时候出行不易,你路上小心。” 五格是个粗壮的汉子,浓眉大眼国字脸,一脸络腮胡子。瞧着挺唬人,实则再温柔不过。 南下做了花酱,再运回北方,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卫有期又去寻了康熙,请求拨一艘大船来南下。 康熙沉默,朝中是有大船的,跟欧洲的贸易进行的如火如荼,但是船太忙了,反而分不出来。 卫有期果断的将目光放到那些洋人身上,挑眉道:“我看费晋昌他的船就不错,跟他说一声,借我用用。” 会不会还就不一定了。 康熙朗声大笑,这主意好。 跟康熙报备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但是临到出发,还是遇到了问题。 今年雪大,河面上冻,没有破冰船,只能对着大河一筹莫展。 虽然只是一层薄薄的冰,但清朝的大船对此无能无力。 而费晋昌看似平平无奇的大船,却在运河中自由自在的驰骋。 五格脸色大变,连夜将相关信息整理,派人送回去给妹妹。 若两国基础设施反差巨大的时候,弱的一方会越来越弱,而强则无上。 卫有期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第二天一大早,就直接去了乾清宫。 康熙这些年的行事她看在眼里,并不是一个固步自封的帝王。 他野心勃勃,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快,并且为人宽容大度,愿意去改变自己。 他正值壮年,不管是身体、精神都还在顶峰时刻,而且对西洋事务的接收非常迅速。 但有后宫不得干政的条例在,看来她得私下说。 可这条规矩是不对的,总有一天,她会废除她。 女人当自强,谁也无法阻拦。 第31章 乾清宫肃穆庄严, 沉稳大气。 袅袅婷婷的青烟飘动,还是她新制的龙涎香,醒目养神, 在处理朝政的时候点燃再好不过。 她在慢慢的侵蚀着宫中所有用品。 康熙端坐在上首,神情冷淡, 双眸微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乌拉那拉氏,你可知你此时所说,乃是大逆不道之言。” 卫有期点头,她自然知道, 看着对方严肃的表情,微微一笑:“但我知道皇阿玛胸怀宽广,不会默守陈规。” 康熙也跟着笑起来, 气氛为之一轻,乌拉那拉氏这个儿媳,他很满意,也素来在他跟前有脸面,说出来的话有条有理, 他也愿意多听听。 卫有期自信一笑,根据整理出来的信息道:“西洋在目前来看,确实不足为惧, 虽然有些小发展, 但比起大清来, 犹如儿戏。” “但一个新兴的、蓬勃发展的国家, 我们是不能忽视的。” “一百年前,我朝先祖爱新觉罗·□□哈为建州左卫指挥使,以其祖、其父之遗甲十三副,相继兼并海西女真部,征服东海女真部,统一了女真各部。” “而如今,我们的版图翻了几十倍,北到蒙古及西伯利亚,南到湾仔码头等如繁星一样的岛屿,东临海,西至葱岭、巴尔喀什湖地多区。” “没有人知道,西洋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大清,我们有必要去了解他,学习他。” “再恶劣的民族,也有他的闪光点。” 卫有期侃侃而谈,非常自信,老祖以前麾下的版图无边无沿,御剑飞行也得半年。 对这些都是信手拈来。 康熙沉默,他是一个谦虚的人,获得的成就不会让他膨胀,却让他有些轻视别人。 是啊,先祖所在的地方,只是小小的一个角落,甚至身份也很尴尬,可是如今呢? 百年,二百年后的事情谁敢想? 这些跟康熙表达完以后,卫有期洒脱一笑道:“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总是没错的,我相信以后,国与国之间的距离会更近,弱国无外交,殷切的盼望我国强横。” 康熙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无奈的笑了:“你这是给我出了大难题。” 卫有期抿唇轻笑,恢复娇小柔弱的姿态。 康熙:…… 你变脸这么快,朕有些害怕。 胤禛立到边上旁听,对卫有期的话语感受到深深的震撼,她总能给他惊喜。 他是一个很重规矩的人,这一番话给了他很大的启发,看向比他还要开明的康熙,有些怀疑自己的克制到底值当不值当。 卫有期不知道自己给胤禛的三观带来了颠覆,回去的时候笑眯眯的,心情很好。 胤禛神情柔和,牵着她的手,一道晃回了东四所。 他好像有些明白福晋的想法了,也知道皇阿玛为什么对她这么包容。 她愿意为百姓、为国家做些实事,却不从滥权开始,让人没有威胁感的同时,也愿意倾听她的想法,去考虑实施的可能性。 缓缓图之,事缓则圆。 慢一点,再慢一点。 坚定了信念以后,胤禛精神面貌顿时变得不同,抖擞万分,雄赳赳气昂昂的奋斗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卫有期摸着肚子轻笑。 明日就是腊八,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都得她提前备好。 宫中有头有脸的,都盼望能在她这里领一碗腊八粥,好吃就不说了,万一能沾点她的福气呢。 因此早先见面的时候,话里话外就说了,要她提前准备好,到时候要来蹭的。 不过一碗腊八粥,卫有期乐的做这个好人,又不用她动手,就在最后出锅的时候搅两下就成。 小厨房是真的小,只够一家几个用的,若是大排场煮粥就不能够了。 索性在院子里支了棚子,一溜架起八张大锅,里面是粘稠的粥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清甜的粥香四溢,惹得董鄂氏在隔壁院子里喊。 “做好了给我盛一盆子来,馋死我了。” 香,真的香,最平凡的粥水也变得不平凡起来,惹得人口腔中分泌出津液,恨不得立马就来上一碗香喷喷热乎乎的腊八粥。 各宫的小太监拎着火炉子排队,长长的队伍绵延到头所,宫中主位一人一盆子,随心赏人,这也得按份例来,再就是卫有期额外送。 这就很得脸了,值得跟左邻右舍的显摆一番。 康熙本来在御书房看书呢,只是飘香的粥味直往鼻子里钻,让人坐卧不宁。 御书房跟东四所一前一后,挨得近,就更加难熬。 索性披上大氅,招呼上梁九功,跟他一起去了东四所。 皇帝莅临现场,又是一番忙乱。 康熙和颜悦色的跟大家打招呼,对迎出来的卫有期道:“你这一双巧手真是妙了,煮粥也比旁人香着,快给我盛一碗。” 卫有期:…… 作为一个皇帝,稀罕一碗粥算什么道理。 但还是乖巧的指挥梁九功,碗在哪,勺在哪,让他自己盛去。 对此还信誓旦旦道:“自己盛的粥格外香甜,不信您试试?” 康熙总觉得这是骗他的,将信将疑的自己盛了,手忙脚乱的吹凉,呼噜一口之后笑了,滋味果然不同。 三口两口的喝完,又盛了一碗才慢悠悠的喝着。 第26节 卫有期看他吃的香甜。自己也觉得有些饿,遣海棠去给她盛,就被康熙打趣:“你不是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 卫有期理直气壮:“我是孕妇,哪能近锅呢?” 康熙斜她一眼,歪理一道一道的。 歪理很丰富的老祖目送康熙离去,自从他来过之后,排队的人群中,除了太监,又加入一些花枝招展的小宫女,穿着夹袄展现身姿的小庶妃。 皇帝果然吸引人,跟香饽饽似得。 胤禛也很吸引人,因为时代局限性,卫有期所有的努力大半被算在他头上,劳累事都是老祖做的,但出去了,别人只会夸一句四爷御妻有方,得了贤内助。 甚至为他拉来不少势力。 卫有期:…… 总有一天她会让男女有别两个字成为粉碎,明明她累死累活的,好处全让胤禛占了,她一点都没捞着。 晚间的时候,卫有期纤手托腮,兴致勃勃的用手指拨弄着他的脸颊,忿忿不平道:“我这么旺夫,你得哄着我!” 胤禛粉色的樱唇轻抿,对着她眨了眨眼:“这样哄吗?” 他一向是老成持重的,突然这么活泼开朗的表情,让老祖萌的肝颤,满足的在那俊挺的鼻子上啃了一口,喃喃道:“供着那种哄,这是不够的。” 胤禛骨节修长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侧眸看向她,明灭的烛火映照着他的眉目,一半清晰一半灰暗。 迷人的危险。 深邃的眼眸紧紧的把她锁定,像是锁定猎物一般,充满了侵略性。 卫有期绷不住笑了,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他现在真是长进了,都会勾引人了。 胤禛冷哼一声,学着话本中说:“女人,你这是在惹火。” 卫有期捶桌大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胤禛担忧的看着她,有些后悔逗她了,瞧她笑的,肚子都跟着一颤一颤,吓人极了。 赶紧上前揽住她,无奈道:“行了,快别笑了,仔细一会儿不舒服。” 卫有期忍了又忍,看到他就有些忍不住,好歹也缓过来了。 又笑了几声才道:“你是不是看戏学来的?” 不行,不能再想了,又想笑。 胤禛点头,他拢共就福晋一个女人,所有的招数都是两个人磨合出来的。 想要新鲜的,自然是从别处学来,戏曲中勾人的场景很多,随意学了一点,谁知道崩盘了。 卫有期摸了一把他的脸,这份青涩何尝不是吸引她的地方。 男子的脸庞摸起来跟女子不同,手下能清晰的感受到坚实的骨骼,和弹润的肌肤。 顺着轮廓向下,是微突的喉结,上下滑动着。 精致的锁骨,鼓囊囊的胸肌。 卫有期觉得,自己总是把持不住,也是美色太迷人的缘故。 让人沉迷。 聊天聊着聊着,总是会聊到床上。 床帐被放下,轻摇慢晃。 过了腊八就是年,接着气氛就比较紧张,每天有数不完的礼节和宴会,卫有期能推就推了,她现在挺着大肚子,实在不适合出没在人多的场合。 万一有个冲撞,都没地后悔去。 宫中事多,她再讨人喜欢,也总有人眼红看不惯,躲暗算还是在所里安全。 再一个她也不喜欢,热闹是别人的热闹,与她有什么干系。 抱着肚子养胎才是正经,她最近堕落了,抱着话本子就不想丢手。 里面的故事明知道是假的,还真的一起忧一起喜的,打发日子过得奇快无比。 转眼就到了小年,一个小道消息也跟着传出,说是康熙已经在商议几个阿哥的爵位,约莫年后就能下来。 之前风声也不少,但这一次锤子砸的瓷实,大家都信了,也都活动起来,有事没事在康熙面前尽孝心。 让他烦不胜烦,老四一家整日给他送东西尽孝心的时候,没见谁露一点面,这会子有好事,一个个的都凑上来,捞这一点好处。 本来他打算老四就定了贝勒,好歹压一压风头,免得对太子的地位产生威胁。 老四是孝懿皇后养大的,属于半个嫡子,如今德妃势大,更是给他的地位上了一层楼。 老四家的手中握着花酱方子,是多少人无法得罪的对象。 可胤礽行事有些不端,遣人散播胤禛惧妻的传言,怎么不想想这命令是他下的,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还得他出手压下,康熙叹息一声,用朱笔在胤禛后面的字涂了,又写上雍郡王三个字,才算罢。 如此一来,府邸规制也要重建,康熙点了点桌子,还是照着自己的想法来。 胤礽固然是自己最爱的孩子,可剩下的,并不代表他毫不关心。 胤禛并不知道这些天降之喜,还在勤奋的东奔西顾。 他整天冷着脸,也有这样的好人缘,就有人说,定是福晋旺夫。 胤禛满意的应了,让说话的人噎得不行。 那人瞬间被人挤到后面去,巴结都巴结不上,还有空捻酸。 过罢年,日子就恢复了平静。 胤禛现在在工部当差,整天也是忙得不行,当钟鼓楼中间的府邸改制的时候,他第一个接到消息。 以前两个郡王府邸,现在三个,说明中间有变。 而顺移下来,除了太子,排在第三的是他。 胤禛暗自琢磨,难道刚开始准备封自己为贝勒,又是因着什么,又改了主意成郡王了呢? 想到刚才的官员所说,福晋她……真的旺夫吗? 要不然自己本来爹不疼娘不爱的,突然变成香饽饽,不就是因着她! 想明白以后,胤禛觉得心里有些苦,福晋迈的步子太大,他有些跟不上。 工部这点差事,并不能让他满足。 他的目光在地球仪上寻觅,到底做些什么。才能跟上她的脚步呢? 这边是殷切的胤禛,卫有期却晃晃悠悠的,她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天天的顶着大肚子散步,就算她身体康健,到快生的时候,也有一种深切的恐惧感。 她的人生还很长,不想折在生孩子上。 宫中太多这样的例子,让她无法安心。 不过想着日日把灵珠当糖吃,想来应是无碍。 午间正在休息,陈氏就慌慌忙忙的过来了,颇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 卫有期挥退左右,疑惑的问:“怎么了?” 陈氏眼神呆滞,面色煞白,蠕动了半晌,才开口道:“小阿哥……小阿哥好像有些不大对头!” 那是她的命根子,发现不对的时候,她的魂都要飞了,无法可想,只能来寻卫有期,她的运道好,说不得能破解一二。 卫有期掀开她怀中的小包裹,刚满月的孩子精致可爱,见之心喜,只双眸有些不大对劲,左边是正常的黑色,右边是灰蓝色,有一种玻璃的无机质感。 多好的小人,偏偏眼睛出了毛病。 安抚的拍拍陈氏的肩膀,卫有期柔和的说道:“不打紧,好歹左眼是正常的。” 陈氏无助摇头,她哪是担心这个,若有人看到他的异瞳,怀疑他的血统,那就是母子葬身之日。 卫有期仔细的打量片刻,噗嗤一声笑了:“这就是多虑了,跟万岁爷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没什么可怀疑的。” 陈氏又哭又笑,也算是解决了心底一件大事。 自打孩子睁眼,她就不敢让人沾手,好不容易撑到满月,赶紧来问询她。 得了肯定回答,这会儿脸也不白了,唇也不发青了,整个人跟死里逃生,活过来一样。 爱怜的抚摸着小阿哥的脸庞,陈氏神情柔和,感激的看向她。 卫有期摸了摸孩子小小的手掌,真的小,大概有她两节骨节那么长,比两指并起宽不了多少。 想了想对陈氏说:“我这里有个法子,说不得能让小阿哥的眼眸好转,也说不得变成银色的异瞳,更加难看,五五分的概率,你选哪个?” 陈氏的脸又白了,一时之间这能怎么选。简直无从下手,灰蓝色还好,若是银色的,那别人还把他当人吗? 再一个,若是治好了呢? 这个可能在心底抓心挠肺的徘徊,让她无所适从。 半晌,陈氏才坚定的说:“什么法子,你说吧!” 卫有期拿出一颗灵珠,递给陈氏道:“对着他的眼睛按进去,能不能好,这就几分钟的功夫。 ” 陈氏做了决定,也就不再忐忑,抿唇道:“还是你来吧,你的运道比我好多了。” 卫有期不置可否,她的运气好? 不过这是治病,跟运气可没有什么关系。 收回灵珠,刚对准小阿哥的眼珠,就见陈氏抖个不停,怕她吓坏了,卫有期用手挡住,放在小阿哥眼睛上。 灵珠有灵,碰到眼珠子就消失不见,融化其中。 卫有期瞄了一眼,灰蓝色在融化,有暗夜般的黑透出来,也就放下心来。 小阿哥可能觉得有些痒痒的,小手在面前挥舞,却怎么都拍不到自己的脸。 萌的卫有期肝颤,到时候她的孩子也会这么小小软软的一团,依赖的依偎在她怀里。 伸出手勾了勾那小小的手掌,就被顺势握住,小阿哥好奇的哎呀一声。 陈氏也笑了,看着四福晋放松的表情,就知道这事能成,可是她懂事的不敢问。那颗透明的、跟水晶一般的珠子到底是什么。 价值几何也是她不敢想的,四福晋给她家族生意做。还不是因着她死皮赖脸的赖上来这点面子情。 第27节 现在又救了她娘俩,说句恩重如山也不为过。 当下抱着小阿哥跪下,信誓旦旦道:“若有差遣,在所不辞!” 卫有期笑着扶起她,不在意道:“多大点事儿,就这么隆重。” 陈氏这会儿太激动了,反而说不出好听话,只把恩情记在心里,打算以后好生报答。 送走陈氏以后,卫有期就回了后院,这时候乍暖还寒,白日出太阳还成,像今天这样的阴天,再吹上寒风,冻得人骨头都是疼的,恨不得抱着被子过日子。 幸好室内的地龙还没有停,倒让人好过一些,卫有期坐在塌上,把身上的鹤氅脱掉,劈着甘蔗吃。 甘甜的甘蔗好吃极了,汁水丰盈,无事的时候她就吃一节润喉。 五格从南方回来了,带回来大批的花果酱,让卫有期看到了新的商机。 南方气候温暖湿润,有采不尽的花朵和果实,包括手中的甘蔗。 用帕子仔细的净手,卫有期扬声道:“去前面瞧瞧爷可在,再遣人去乾清宫问候一声,就说我有大礼相送。” 康熙听到以后,不置可否,跟几个重臣笑道:“小女孩又想到什么新鲜点子,等着献宝呢。” 底下人俱都符合。 而当胤禛和卫有期携手来到,裕亲王福全就调侃:“到底蜜里调油的夫妻俩,行动间都在一起,令人艳羡。” 胤禛大大方方的任他看,漫不经心的回:“嗯,羡慕不来。” 福全笑骂一声臭小子,又笑眯眯的问她:“有了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卫有期扫视一眼室内的重臣,有索额图、佟国纲、纳兰明珠、马齐、鄂尔泰等,也省的她再费口舌。 “打从馥园建起,皇阿玛私库就瘪了许多,儿媳无以为报,特将全部收益捐出。” 佟国纲参与了香脂香粉的生意,这只是其中一条,算下来的生意也让人眼红。 若是全部,那是怎样庞大的生意。 马齐低眉顺目,一点都不显眼。 索额图、纳兰明珠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一个支持太子,一个支持大阿哥,而现在出头的是四阿哥。 福全就没想那么多,训斥道:“小孩子净说胡话,万岁爷缺你那点子钱?” 说着看向康熙,“您不缺的对吗?” 康熙挑眉,毫不在意的接话:“缺啊,怎么不缺,让老四家的说完。” 卫有期环视一圈,细数自己的生意,每天盈利,每月盈利,说完这些,福全也开始张口结舌。 他也就撒进去万两银,实在是东西太好,有些管不住手。 其实这么一想,也就明白了,这家万两银,那家万两银的,凑到一起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当听到卫有期说总数的时候,已经见怪不怪了。 康熙也大为震动,这才半年!收益抵得上国库一年! 想到她要尽数上缴,心里就火热的不行,但是他有自持力,知道这么大的螃蟹不是好吃的。就问道:“你先说完,让我们缓缓。” 卫有期笑吟吟的点头,柔声道:“这笔银子我可以捐出,就算放到仓库里,也不过是落灰罢了,还不如给百姓做一点事。 ” “比如说,从南到北修理主干道,这一笔费用由我来出,而从东到西的主干道,就要由皇阿玛来负责了。” 狮、狮子大开口啊。 众人都是一副惊呆表情,她到底知道不知道,修一条主干道需要多少资金?需要多少时间吗? 嘴巴一张一合就来,也太简单了,看来生意的成功让她空前膨胀。 卫有期看着众人的眼神,朗声道:“我手中这点,自然不够,可未来一直供着呢?所有收益捐出,只到路修好为止。” 说完看向胤禛,歪头道:“现在就看夫君舍不舍得了。” 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望着他,胤禛轻轻的咳了一声,在其他人复杂的眼神中,说道:“你喜欢就好。” 康熙:…… 儿子,你真的像妻管严。 这其中涉及到的事情太多了,首先修路是一件天长地久的事情,耗费的资金太过庞大,但是有人给免费修路的诱惑太大,康熙有些舍不得。 国库穷啊,还得一味的放恩,更穷了,为了休养生息,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卫有期撂下一个大雷,乐呵呵的回去吃饭了,反正她的园子已经在江南开了一家,河南道也在筹备中,包括江陵地区也有,一下子开了五家。 她的成本很低,基本就是一些鲜花,最主要的是灵液,这个对她来说是没本的生意。 可是价格居高不下,一斤花酱成本在五百钱,她卖一金,少一个子都不卖。 这是走高端路线的,还有卖给平民的,比较平价的,定价也在十两银。 像冬季的特供,就比较便宜,一两银可以买一罐子。 基本上就是成本价,再便宜却不能够了,不能让各家跟着她的倒赔钱不是。 而其他的周边产品,也卖出天价。 人们趋之若鹜,每天都有人排队购买,亦或者乘坐小轿进小院子,喝茶聊天做皮肤保养都是极好的。 人们并不怕东西贵,但是怕东西没用,只要功效明确,愿意砸钱的大把大把。 其中以女人最为疯狂,得了她们的心,她们能买一套回去,给家里置办齐全。 卫有期现在对收益已经没感觉了,三千金和三千银在她心里也就是一黄一白的区别。 点了点坚实的桌面,胤禛体贴的替她倒了一杯茶,卫有期接过以后,笑吟吟的斜睨他一眼,“真的不心疼?” 胤禛这才露出肉痛的表情:“45万金,我不心疼?!” 卫有期笑了,揉了揉他光亮的脑门,愿意在人前支持她胡闹,她很高兴,解释道:“别看这会大把的金子送出去,以后我们的店铺是要开遍全国各地的,路不好很影响运输的,这会出点血,以后会有更大的回报。” 胤禛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但是实打实的金银撒出去,还是有些心疼。 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要铺在地上。 修路的任务,估摸着年底才能出来具体的计划,这会子说什么都还早。 日子还得照常过,卫有期锤了锤腰,她的小蛮腰还是变粗了,每天都有些酸酸的难受。 快到日子的时候,胤禛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工部也不去了,差事也不管了,恨不得一双眼睛绑在她身上。 卫有期有些无语,临到头上她反而不怕了,不知不觉间,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恍然间像是许久似得。 她本是已死之身,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这么一想心中恐惧尽去,为了孩子,她也会好好的。 十个月心脉相连,五个月胎动不断,老祖心中母爱迸发,也终于明白将孩子捧在手心里的原因。 若是她,怕也是宠溺的一塌糊涂的母亲。 第32章 今天太阳高高挂着, 天还不错儿,晒的人暖洋洋的。 卫有期坐在廊下,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海棠在一旁给她讲笑话逗闷, 杜鹃手舞足蹈的,在一旁配戏。 水仙无语的看着两人, 两条细长的眉毛都快打结了。 正玩闹着,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哭声。 看向二门处,果然三人结伴来了。 陈氏抱着肉嘟嘟的胤礼,走在前头, 后头跟着大福晋,怀里抱着略有些瘦弱的弘昱,排在最后的是董鄂氏, 抱着才三个月的弘晴。 身边又侯着洋洋洒洒的宫人,来来回回二十号人,一下子把后院给挤满了。 卫有期黑线,招呼着上茶上点心,互相见礼过后, 才坐定。 几个孩子看到她之后,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手,倒是不哭了。 让奶娘抱过来, 卫有期爱怜的摸摸胤礼的小脸, 稀罕的不行:“幸好当初没扔, 丑的跟没毛的猴子似得, 这会儿白白胖胖的,真招人稀罕。” 其实也是灵珠的功劳,将他的身体调到最好,在幼年时期能有灵珠吃,体质将会是最纯净的。 胤礼对她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小手握住她的手指就再也不愿意分开了,小嘴砸吧着,就往她怀里拱。 卫有期顿时笑了:“真是一个傻小子,不论真假都往上凑。” 陈氏逗趣:“都说嫂子如母,没找错哩。” 董鄂氏指着她笑:“脸不要了也罢,连孩子也送出去了,我可不干。”说着转身看向卫有期,笑道:“快来抱抱弘晴,合该雨露均沾才是。” 大福晋艳羡的看着,她初始没把老四媳妇儿当回事,这会子再凑上来已经有些晚了。 抱着弘昱的手有些犹豫,还是卫有期笑道:“你这人赖,我可要离你远些,给我抱抱弘昱,这孩子可怜见的。” 几人顿时住嘴了,弘昱这孩子瞧着就可怜,又瘦又弱,小小的身子顶着个大头,六个奶娘也养不胖他。 这是打胎里带来的毛病,大福晋前头一股劲生了四个闺女,把身子败坏了,就算怀了阿哥,生下来也跟猫似得。 这孩子越弱,就越得精心养着,越精心养,就越弱。 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看向大福晋,她满眼殷切,恳求道:“我知道你运道好,多抱抱他,让他也沾点福气,平安长大我就满足了。” 卫有期不置可否,给襁褓拔开一条缝,手进去摸了摸肚子,又扁又平,肋骨一根根的戳着。摸了摸肚脐,果然很细小,看来不全是大福晋体弱的缘故。 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好好将养着,长大就没事了。” 大福晋心事重重的点头,然后期盼的问:“馥园买的花露敢给小阿哥吃吗?” 卫有期摇头,解释道:“孩子体弱,但花朵容易引起过敏,到时候情况会更加糟糕。” “你若是不急,我制出一批奶酪来,你们均分了,给孩子吃用都是极好的。”卫有期思索半晌才说道。 宫中奶娘多,用人奶做奶酪也是尽够了。 只是要趁着她生之前才成,她这马上就要生了,可耽误不得。 第28节 这么一说,三人也不在这玩了,纷纷把奶娘留下,又说回去让剩下的来。 卫有期摆手:“两个就够了,做成一些和药罢了,到时候用签子抿一些就够了。” 大福晋担忧尽去,笑盈盈的给卫有期福身行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四家的合该洪福齐天。” 陈氏就笑她:“这还用你说,四福晋早就福星高照了。” 又笑闹一会儿,几人就走了。 奶酪制得简单,海棠就会,她端过来一碗奶酪,由于是人奶做的,略微有些发黄,很清淡没有什么味道。 卫有期用手捏了一些灵珠粉撒进去,只有一小撮,遇水就融化了,原本平凡无奇的奶酪,顿时变得不同起来。 晶莹剔透的奶酪盛在白玉碗中,放在食盒中,被小德张提着,挨个送到东头所、三所,和景阳宫。 了却一件事,卫有期也放下心来,她对幼崽总是心疼的,希望她们好好的。 亦或者是想着,若是当初有人拉一把年幼的她,情景会不会格外不同。 胤禛顶着风雨回来,叹口气道:“又下雨了,今年天气无常,就怕有大灾难发生。” 昨日还大太阳呢,晚上就刮起妖风,半夜噼里啪啦下起大雨来。 一直到这会儿还没停。 迎面就是一把青竹伞,修长的手指捏在伞柄上,伞面低垂,露出光洁的下巴。 身上穿着挺括的暗纹青锻长袍,气息冷冽如玄冬。 卫有期有些恍惚,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如此,就像是挺拔的竹子,笔直拔勇。 胤禛抿了抿唇,施施然的进了内室,福晋的眼神快要把他吃了,从上到下的扫视着,让他有一种衣衫尽褪的羞涩感。 烛光摇曳出温柔的光线,房间内一半昏暗,一半明亮,卫有期手里捧着手,静坐在红檀木书桌前。 她很美,肤色白皙柔嫩,吹弹可破,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出如玉般的光泽。 胤禛隐在昏暗的屏风后面,黑暗笼罩着他,矫健的身姿优雅迷人,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 空气中很安静,静默的只剩下香烟袅袅半在青云里。 胤禛漫步上前,坐在卫有期对面,看她一动不动,拧眉想了想,把下巴抵在桌沿,两只白皙修长的手放在两边。 用力的眨了眨眼,让眼睛变得水润润的,就那么双眸晶亮的望着她。 卫有期哪还有精神看书,视线顿时被胤禛吸引,就见他眼神害羞中带着点坏,在她颈窝中蹭了蹭,温柔的亲了上来。 精装的书本摊在红檀木桌上,孤独可怜又无助。 风吹灭了蜡烛,遮住了好睡的两人。 第二天一大早,胤禛就出去了,康熙又要亲征噶尔丹,事先准备工作也有他的份,因此忙乱的厉害。 卫有期也忙,为坐月子做准备,到时候一个月不能劳累,事事都要提前准备妥当。 南方除了花酱的兴盛,突然借着花酱的东风起来一种叫□□的东西,吸食以后令人飘飘欲仙,比花酱这种慢性起效的可是强多了。 卫有期勃然色变,这东西她在修真界见过,就连筑基期的人都不能抵挡,更别提凡人了。 连夜给康熙上折子,说明其弊端所在,又道需得查清源头杜绝才是。 但是更多的她也不了解,也就没再多说,更是让两广地区的掌柜,密切关注相关活动。 到了快生的时候,卫有期身上有些不大舒坦,耻骨痛的厉害,有些影响行动,只她是个要强的,不肯躺下休息。 亲自验看了奶娘,一共四个,都归谢嬷嬷管,再就是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归她统领。 有孕这几个月,谢氏深得卫有期的信任,她很懂分寸,该做的一丝不苟,不该管的不进眼角,很得人好感。 产房也备好了,就在东侧间,直接跟主卧打通一个门,方便生完直接移过去。 御医也已经定好了,再就产婆,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生产。 她没空像纯粹的产妇一样,悠闲自得的等待破水。 她的事情很多,现在摊子都铺开了,每天等着她的决策。 胤禛很少插手,他在政圈里忙活,避嫌的姿态十足。 海棠指着院子中的几个奴才,笑道:“大福晋送来的,说是打西洋进上来的洋玩意,给福晋看个新鲜。” 卫有期随意的瞟了一眼,不在乎道:“放出风声,就说我爱国货,不爱这些洋玩意。” 想想会给底下带来不好的影响,就又道:“算了,就这吧。” 世人以洋货为奇,稀罕了些。 这不是坏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康熙派出去的人,已经潜入荷兰的造船工厂,已经传回来基础图纸,就等着三五年后学成归来。 正想着,十二公主过来了,身后也没跟个奴才的,气势汹汹的冲进来,坐到椅子上,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卫有期有些莫名,温柔的摸着她的头,爱怜的问:“怎么了这是?气成这样?” 十二公主用帕子擦着眼泪,又伤心又生气,委屈巴巴的问她:“姐姐订了佟国维的孙子,叫什么舜安颜的,先就要送格格过去,我驳了几句,嬷嬷就刺我想着男人,霸着男人。” 说着抬眸疑惑的道:“姐姐是公主,金枝玉叶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委屈自己?” 卫有期沉默,因为她们是女人啊,在这个时代,性别就是原罪。 “五公主怎么说?”握住她冰凉的手,卫有期问。 真正令她生气的,不是嬷嬷刺她,而且五姐的话语。 她说,“这是应当的。” 为什么女子合该如此,十二公主很不服气。 嘟着嘴气的不行。 在她心里,四嫂比皇阿玛还要英明神武,问她肯定没错的。 卫有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缓缓的解释:“自古以来,男子为尊,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他们的思考方式就是以男子有利的方式。” “那么,就不容女子出头。你屈服了,就永无出头之日。” “你不屈服,身单力薄的,又能如何?” “不用男人出面,周围的女人就能用舆论把你混吃了。” “你看像四嫂这样,世人诋毁颇多,可又能如何,我有钱有闲,丈夫疼爱,马上要有一个可爱的幼崽。” “她们不能伤我分毫,时日久了,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拍了拍十二公主的肩膀,看向追过来的五公主,柔声道:“你首先要明白自己要的什么,你五姐并没有错。” 十二公主不解,小脸上挂着泪珠,可怜巴巴的问:“为什么啊?” 卫有期轻笑:“你五姐聪慧毓秀,钟灵宝婺,心不在舜安颜身上,那么他有一个格格,两个格格,还是满院子格格都无足轻重。” 五公主含笑点头,上前搂着十二公主单薄的肩膀,柔声道:“你也别忿忿不平,五姐有书相伴就足矣,不需男人的疼爱来锦上添花。” 十二公主诧异的睁大双眼,无法被说服:“就算我不稀罕,他也得老老实实的守着,一想到对方摸过别人,不觉得很脏吗?” 卫有期:…… 五公主:…… 两人有些头疼,十二公主好像在这方面有些洁癖,到时候有的磨。 卫有期俯身,凑近她,缓缓的说道:“夫妻之间,不是地位为尊,其中的复杂,以你的小脑袋瓜还想不明白,只一条,我赞同你的想法。” 十二公主擦了擦眼泪,双眸亮晶晶的,期期艾艾的说道:“我这样没错对吗?我这些日子读唐史,为里面的女子着迷。” 她们打马游街,一言不合就和离,日子过得痛快自在。 这下该五公主头疼了,揉着脑袋跟十二公主一道走了。 卫有期忍不住笑了,看来她提了一个好头,希望康熙老爷子到时候想到自己当初的决定,不会后悔。 幸灾乐祸的大笑出声,肚子一抽一抽的,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一股热流顺着大腿缓缓流下,卫有期僵着腿,神色复杂的看向门外侯着的笔直身影。 魏嬷嬷很敏感,恭谨的询问:“可是有什么感觉?”说着就上前来,搀扶着她,行到内室。 掀开裙子一看,鲜红的血液蜿蜒而下。 魏嬷嬷伸手摸了摸她紧绷的肚子问:“肚子可疼?” 卫有期摇头,毫无感觉。 “那还早着呢,只是您不能再劳神,也不宜再出东四所,等着发动。”魏嬷嬷镇定自若的指挥着,又让几个不知所措的女孩各就各位。 张起麟去请袁御医来诊脉,小德张去德妃处交代一声,再就是乾清宫也得跑一趟,这位爷也在关注着。 又遣人去宫外通知胤禛一声,告诉他有了消息,只是不大着急,还是没日子的事。 等到众人忙成一窝鸡,卫有期又淡然下来,将身上的脏污洗干净,坐在软榻上,慢悠悠的吃着鸡丝面。 一直等到晚上,大家都松懈下来,也没有什么动静。 胤禛回来的时候,都是凌晨了,披星戴月的,也幸好康熙给他开了门禁。 刚一进来,卫有期就发现了,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迷迷糊糊道:“这么冷的天,回来做什么,一来一去多辛苦。” 胤禛抽回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她,柔声安抚:“睡吧,我也睡。” “嗯”,转眼又睡去,艰难的翻了个身。 胤禛悉悉索索的就着月光脱衣服,中衣还没脱呢,就见她哎哟一声,连忙问:“怎么了这是?” 卫有期摸着自己的肚子,紧紧的咬唇:“疼……好疼……” 像是斩魂刀劈在元婴上一般,痛的人无法接受,一波又一波的侵蚀着人的神智。 胤禛勃然变色,素来沉稳的声音都有些抖:“谢妈妈!谢妈妈!” 谢氏就睡在隔间,闻言赶紧起来,隔着屏风问:“可是发动了?” 海棠听到动静,赶紧起来章灯,将室内照的明亮,也能清晰的看到福晋神色痛苦,满头大汗淋漓,蜷缩成一团。 谢嬷嬷就劝:“福晋万不能如此,腿得打直了,不能并着。” 卫有期:…… 第29节 痛的人神智恍惚,还有这样的讲究。 这会子三更半夜的,幸好一应齐全,没费什么周折。 约莫三更的时候,卫有期顺利的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足有七斤二两重。 抱在大红的包裹中,白嫩嫩的好看。 这会子只管咧着嘴哭,其他万事不关心。 嘹亮的哭声在宫中回荡,离得近的三所立马听到了,在前面的陈氏也听到了,笑叹:“好家伙,嗓门这么大,可见是个康健的。” 第二天一大早,胤禛出去的时候,卫有期还在酣睡,昨晚着实累到了。 在她白皙光洁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又去侧间亲了一口宝贝儿子,胤禛才上朝去了。 一路上总是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他也是当阿玛的人了。 走过头所的时候,遇见了大阿哥,笑眯眯的打过招呼,又一道往金銮殿去。 胤褆诧异的问:“高兴什么呢?”笑的跟二傻子似得。平日里老成持重的一个人,突然笑成这样,还真是没眼看。 天刚蒙蒙亮,寒气还很重,两人都是不怕冷的,穿着单薄的春衫,连个披风都没有。 风抚动衣角。 胤禛笑吟吟的斜睨他一眼,美滋滋的回:“添丁乃是大喜事,值得高兴。” 小阿哥小脸蛋肉乎乎的,眼睛肿的跟青蛙似得,也超级好看,粉粉的小嘴吐着泡泡,跟螃蟹似得。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连拉屎都是可爱的。 胤褆有些牙酸,谁还没个阿哥了,也没见他那么嘚瑟。 胤禛不满的白他一眼,平白坏人心情。 不过好歹表情是收住了,没有那么喜形于色。 等下朝的时候,胤禛急着要走,再也没有跟朝臣寒暄的欲望,瞅空就溜了。 康熙还想留他问点事情,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视线尽头。 扭头问身后的梁九功:“这是被狗咬屁股了?”不然跑那么快。 梁九功“嗨”了一声,笑眯眯的道:“昨夜里三更,四福晋添了一个七斤二两的大胖小子,您说四阿哥能不跑快吗?” 报喜的小太监刚来,幸好赶上趟了。 康熙朗笑着走回后殿,笑道:“老四也当阿玛了。” 看向自己光洁的手,康熙轻轻一声叹息,他老了,花酱能让他保持年轻的相貌,健康的身体,却不能阻止他的衰老。 都当皇玛法的人了,能不老吗? 德妃得到信息以后,高兴的跟什么似得,第一次离开永和宫,往东四所走了一趟。 身后跟着乌泱泱的奴才,带着她早备好的礼物,洋洋洒洒的来到东四所。 卫有期正看着孩子吃奶,小嘴吸吮的很有力气,看着就是个健康的。 红彤彤的小爪子搭在奶娘的胸上,瞧那架势,恨不得抱着吃。 刚笑着,就见德妃撩帘子进来,见孩子正在吃奶,就小心翼翼的放慢脚步,笑呵呵的说道:“可得轻一点,小十四那时候一动静都要看看,吃个奶也不老实。” 卫有期笑着请德妃坐了,又上茶上点心的,最后才笑道:“这小子眼里只有吃的,饱了才听得到其他。” 德妃稀罕的不成,这是她第一个孙辈,怎么看怎么好看。 那肿的跟青蛙一样的肿泡眼,也得到她的夸赞:“一看就是大眼睛,眼线长长的,睫毛也长,哎哟,玛嬷的小乖孙哟。” 小阿哥还小,吃的也少,三两分钟就解决了自己的饮食,就开始头蹭来蹭去的,往卫有期的方向看。 谢氏立在一旁,跟德妃你一句我一句的夸着。 “瞧瞧多聪慧,这么大点的人,都知道找额娘了。” 无脑捧的谢氏。 “是哩,小腿也有劲,瞧这蹬的多有劲。”德妃也没好到哪去。 她现在日子过得舒坦,老四家的脸面大,连带着她也沾光,遇上事也变得顺遂起来,康熙又捧着她,不为难她。 现在越活越回去了,白嫩嫩的坐在卫有期身边,瞧着跟姐妹似得。 性子也宽和不少,面对其余三妃旁敲侧击说格格的事,也能忍了,笑吟吟的岔开话题。 当她脑子有坑吗?有这么一个儿媳不上赶着供起来,反而拿妾室戳她心肝肺。 乌拉那拉氏瞧着和善,笑吟吟的没个厉害话,可有几个能在她面前蹦跶的,早被收拾的渣都不剩。 再说了,自己做妾做上瘾了,还上赶着给儿子塞妾,这算什么事。 明日她就禀了太后娘娘,借她佛堂一用。看谁还嘴碎,她是吃斋念佛万事不关心的人。 德妃吃着手中的茶水,拍着卫有期的手,语重心长道:“我拿你当亲闺女看,虚话咱娘俩就不说了,你好好的养着月子,不要操心其他的事。” 卫有期有些意外,德妃能说出这话,也是一种进步了。 不过投桃报李的,卫有期也笑吟吟的说道:“都听额娘的。” 婆媳俩又说了几句,德妃就抱着小阿哥不撒手,玩了一会儿,看他眼神呆滞想睡觉,才轻手轻脚的放下,跟卫有期告辞。 她一走,景阳宫的陈氏就过来了,进门就笑道:“有儿子傍身,以后就不愁了。” 说完又自打嘴巴:“就算你生了格格,以后呢不愁,跟我们可不一样。” 卫有期笑眯眯的朝她招手,就听到门外传来董鄂氏清脆的嗓音:“哪里不一样?生了孩子还不是喜得跟什么似得。” 三人一块笑,董鄂氏进来以后,扫视一圈问:“小阿哥呢?” 陈氏替卫有期掖了掖被子,笑道:“睡着抱侧间去了,我来看到个尾巴,也没瞧真。” 董鄂氏点头,今天人来人往的,孩子放侧间稳妥些。 再一个人多眼杂,也不适合让小阿哥出来。 卫有期笑吟吟的建议:“小阿哥睡了,想看去后头看去。” 董鄂氏摇头:“出月再看吧,稳妥些。” 又坐了一会儿,两人就告辞了,陆陆续续的宫中大波人都走了一趟,身份高的,平常熟识的,就请进来叙话吃茶。 有平日不熟的,只是过来走个季节,就在前院招待。 这样下来,卫有期也有些疲累,嚼了一颗灵珠才好多了。 晚间胤禛回来,凑到两人跟前,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稀罕的不行。 拿着半旧的青缎软枕塞到卫有期身后,接过海棠手里的乌木餐盘,柔声道:“再吃一点吧,瞧你都瘦了。” “我那是水肿下去了!”卫有期瞪他,这是拐弯抹角的说她孕期胖吗? 水润润的双眸看的胤禛内心火热,朝着那红艳艳的唇就印了下去。 把玩着她软溜溜的肚腩肉,爱不释手。 卫有期也跟着摸了一把,整个人都不好了,老祖的身材不管前世今生,都是极好的。 上凸下翘,腰细腿长的,什么时候有过肚!腩!肉! 简直悲伤的不可自拔,她以前小腹平坦,肌肉紧实,不说碎大石了,曲线也是很优美的。 如今不提也罢,偏偏胤禛喜欢,没个消停的。 康熙临走前交代,小阿哥的名字放着让他起,这送上门的荣耀,夫妻俩却有些嫌弃。 暗度陈仓的自己起名,只是两人坐在那,翻词典翻的头疼,头发都快好秃了,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 对视一眼,看向躺到那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小团子,异口同声道:“还是让他皇玛法起吧。” 这么艰难的任务,交给皇阿玛了。 胤禛想了许多名字,比如福禄、福寿、福成、全禄、全福、全寿、吉祥、如意…… 老祖::) 老祖也想了很多,比如欢欢、乐乐、平安、千盛、千禧、景逸…… 胤禛::) 夫妻俩谁也看不上谁的,只得作罢。 逃过一劫的小豆丁美滋滋的吐着泡泡,朝面前的布老虎露出一个无齿的微笑。 康熙一走,宫中安静许多,变得沉寂起来,彼此间也不大走动,也不知道在憋着什么事。 等到海棠提醒,卫有期才恍然,康熙的万寿节不在,但回来的时候,礼物肯定是要补上的。 这个时候就要拼创意,拼孝心了,作为儿女,更是要好好准备。 幸好提起来的早,再晚几天真的不成了。 这一次的是要送上大礼的,非常大的礼。 这也是意外收获。 礼物的来源是李家,他们负责外包装供应,各种陶、瓷件等。 是后期招标的几家之一。 有一个匠人在烧陶的时候发现,他制出了失败的陶罐,因为不能外流,只能砸碎,因为他连着失败一天,心情不好,就把那些陶罐砸的粉碎,跟粉也不差什么了。 第二天他依然失败。 下着下雨的天,让他更加不愉快了,把陶罐随意的砸了几下就走了。 第三天他还失败了。 第四天依然,来到扔陶罐的地方,发现有些不对,之前的陶罐粉末凝结成一大块,疙疙瘩瘩的,看着挺恐怖的。 还以为是什么恐怖事件,赶紧找来监工之后,几人还搬不动,这才真的惊恐起来。 再后来,就发现,这种失败的陶罐粉碎之后,遇水凝结成刀枪不入的疙瘩。 而在初遇水的时候,可以摆弄出任何形状。 李家赶紧报上来,卫有期也就知道了。 第30节 以她敏锐的观察力,轻而易举的发现,这种东西要是应用到军事上,将会一飞冲天。 以快马将这消息告知康熙,他是一国主事人,有权力以最快速度得知对国家发展有利的东西。 康熙拿到信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他跟福全坐在帅帐里,身边是各大将领。 看到是卫有期递过来的信件,笑道:“这丫头有一万个心眼子,怕又是有什么好事来说,不好好养着身子,折腾这些做什么。” 话语间的宠溺清晰易见,还带着点嘚瑟炫耀,裕亲王表示没眼看,看向信使:“可有老夫的信件?” 康熙也跟着看过去,大有敢说有就滚出去的架势。 信使战战兢兢,满头黑线:“没有。” 裕亲王脸黑了,康熙笑了。 两人都没有把信件当回事,卫有期惯爱做一些小东西,与生活息息相关,却也没什么离不得。 就像在行军途中,当着这么多将领的面,显然不适合拆阅。 等众将领离去,康熙和福全凑到一起,漫不经心的拆开信件,顿时就立起身来,一目十行的阅读。 罢了拍桌大笑:“我康熙,将名垂千古!” 福全看他激动的手都有些哆嗦,纳闷的上前,接过他手中的信件,阅完比康熙还要激动! 若是将这种简单易得的神物,抹在城墙上,那么边境线将无惧刀兵! 神物!神物! 两人激动的无法言语,看向桌上的小盒子,里面就装着这种神物。 小心翼翼的照着说明,将水和进去,康熙亲自上手,将它揉捏成一个圆形,又放进盒子里,等待它风干。 信上写了,神物会在六个时辰干涸,到时候会硬的跟石头一样。 康熙和福全呼吸粗重,死死的盯着那平平无奇的圆团子。 像是泥捏成的一般,完全想象不到干涸的时候,会出现那样的变化。 这一夜过得很慢,处于帝国最顶尖的两个人失眠,洗漱过后躺到塌上,眼闭上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又爬起来,对着桌子发呆。 可以清晰的看到团子的变化,从深色到浅色,那是世界上最迷人的颜色。 天亮了,朦胧的青光浮现。 康熙伸出颤抖的手,将圆团子掷到地上,再用石头狠狠的砸下去。 地上有一个窝,团子没事。 裕亲王抹了一把老脸,舒了一口气。 将团子放到石头上,举起重锤敲打,才算是裂了一些。 两人眼眸中迸发出巨大的喜悦,看向这小小的团子,像对待珍宝一样,珍而重之的放在锦盒上。 这将是一个划时代的发现。 卫有期扔下一个大雷以后,安安生生的坐着月子,本来她是有些不屑一顾的,修真界从来没有月子这个说法,大家生完孩子跟没事人似得,上战场拼杀都是有的。 可现在不行,骨头跟骨头之间都变得陌生了,有事没事撞一下,让人难受的紧。 把灵珠当糖豆吃,才算是缓过来,坐月子期间她一颗灵珠都没有存下,可惜。 好在每天看看孩子,睡睡觉,再处理一些事务,时间倒是过得飞快。 等她出月,已经是百花齐放的季节,春风送暖,天蓝的不像话。 外面的天地都变得陌生了,唯一熟悉的是幽香依旧的栀子花。 抱着小阿哥来到院子里,在廊下晒太阳,走廊里挂着几个鸟笼,里面有灵巧的画眉在唱歌。 小阿哥很感兴趣的转过头,一个劲的盯着小鸟看。 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他,小阿哥该办满月酒了,可是康熙和裕亲王交代,要等他们回来才成。 这么重要的孙子,作为爷爷、堂爷爷是不能缺席的。 卫有期无所谓,什么日子办都成。 胤禛摸着小阿哥白嫩嫩的小脸儿,见卫有期不注意,偷偷的戳了戳,又软又萌,跟白豆腐似得,太好戳了。 小阿哥不愿意,冲他吐泡泡。 吃多了灵珠的他,发育神速,已经能表达一些自己的意愿,只是身体不大跟得上,显得又呆又萌。 卫有期眼尖的瞧见了,趴在他结实的肩膀上,歪头看他们两个:“玩这么开心?” 小阿哥都想哭了,额娘哪只眼睛看见他玩的开心了? 扯了扯嘴,又扭头冲蠢阿玛吐了个泡泡。 这一次被他捕捉到了,胤禛扭头看向她,可怜巴巴的道:“儿子他欺负我……” 卫有期:…… 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让人把持不住。 完全不想把持的老祖,将胤禛往柱子上一推,欺上前去,对着那粉嫩嫩的唇亲下去。 一如记忆中的香甜,又软又绵。 胤禛反客为主,搂住怀中的纤腰,软软的唇像是把春花秋月含在口里,美妙的滋味在胸膛徘徊。 栀子花吐露着芬芳,在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晃。 摇篮中的小阿哥撅着小屁屁,吭吭哧哧的努力着。 在自家阿玛兴头最浓的时候,一道高昂的水柱喷出,准确无误的喷到那苍蓝色的袍子上。 卫有期噗嗤一声捂着肚子笑了,看着胤禛不敢置信的眼神,笑吟吟的上前安慰:“童子尿好着呢……” 小阿哥这才高兴了,手舞足蹈的傻乐着,咯咯的笑出声。 胤禛嫌弃:“有本事你笑个咯咯哒!” 谢嬷嬷也觉得好笑,上前替胤禛擦着衣服,一边道:“小时候你也是这样,皇上来看你,二话不说就开尿,也是巧了,好几次都这样。” 胤禛心里平衡许多,连夜给自家皇阿玛去信,说了小阿哥尿他身上的事,又感怀皇阿玛的恩德。 哄得康熙笑骂:“没一个省心的!” 裕亲王在一旁艳羡的说:“这么孝顺的小辈,你不要让给我可好?” 康熙白他一眼,他的儿子,他敢让,他敢要吗? 而在东四所的卫有期,还愉快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现在不过后院种了许多菜,连前院也被毁个差不多。 地收拾的齐整,刚把种子下下去,都是些常吃用的青菜、蔬菜等。 手中的葫芦瓢很有意思,一瓢刚好够一窝种子的。 这一次卫有期还育了些瓜苗,南瓜、黄瓜、西瓜、番茄等,等到出芽就可以分拨了。 回归田园的她,有人来找她,什么都不说,只聊种地经,什么西瓜苗什么时候掐顶,青菜几个月能出。 第33章 当了阿玛额娘后生命中就多了一个小混蛋。 会噗嗤噗嗤的冲你吐泡泡, 会对你露出无齿的笑容。 就像现在: 小阿哥吭吭叽叽的努力翻身,卫有期和胤禛手拉手立在小床边上,看着比小阿哥还紧张些。 小阿哥白嫩嫩的小脸蛋憋的通红, 小胳膊蜷着,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握着, 用尽吃奶的劲,也不过把身子侧过来,冲着卫有期委屈的皱巴着一张脸,啊啊啊的叫着。 卫有期接收到信号之后,就兴致勃勃的喊:“加油!” 生平第一次, 小阿哥想要冲额娘吐个泡泡。 握紧小拳头努力,肉嘟嘟的小身子终于晃了晃,啪叽一下翻过来了。 小阿哥被摔的怔了一下, 睁着圆溜溜的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额娘,她跟阿玛手拉手甜甜蜜蜜,连扶他一把都没有。 瘪了瘪嘴,没忍住嗷嗷嗷的哭了。 胤禛在一边看着笑,止住卫有期想要上前的动作, 笑道:“他是个男人,就得独立自强!” 床上躺着的·刚会翻身·三个月大的小阿哥,拽着自己大红的小兜兜, 别开了脸。 轻柔的亲吻落在脸上, 小阿哥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 交给谢氏抱着, 胤禛和卫有期携手出门了, 今天是康熙班师回朝的日子,要出城三十里迎接。 虽然说根据脚程,中午才到,但他们得早早的侯着,以示孝心。 穿上夏季吉服,头上带着吉服冠,相同的颜色看着还挺有意思的,这也给了胤禛启发,转身吩咐苏培盛:“寻摸一些男女都可以穿的料子,颜色也要相同的,给我和福晋做一些夏衫来。” 说完就心满意足的走了,苏培盛有些无语,穿同样颜色的衣服?这是什么玩法?要不要花样也一样? 果然卫有期回头嘱咐:“花样、装饰也要一样的。” 胤禛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欣慰道:“跟我想一块去了。” 马车在御花园侯着,这一次路程远,直接从御花园出去,再出皇城。 太子、太子妃领头,后面跟着大阿哥、大福晋、三阿哥、三福晋、五阿哥、五福晋,再就是未成婚的弟弟们。 太子听见动静,回头淡淡的问:“怎么这么迟,就等你了。” 这是卫有期第一次见太子,有些好奇的打量两眼,康熙的这些儿子们,在长相上都比他出色很多,一个个高大威猛,相貌俊美,太子也不例外。 正值壮年的他身材保持的不错,容长脸,面白无须,深邃的眼眸下是很有侵略性的鹰钩鼻。 刚打量了几眼,就被胤禛捏了捏手,卫有期也捏了回去,没见这么爱吃醋的,就看几眼也不成。 跟着队伍上了马车,由于是夫妻出行,安排的马车也足够大,还有坐卧的地方。 第31节 胤禛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几案上,将里面的点心都摆了出来,说是中午皇阿玛会到,晚上能接到人都不错了。 为防止瞎捱饿,卫有期准备了很多点心,像是耐饿的牛肉干、猪肉脯、鱿鱼须、虾丸子、麻辣鱼等,带了一屉子。 再就是甜点,像桂花糕、枣泥山药糕、青团、菊花酥、粽子等,也带了一屉子。 还带了一陶罐的凉开水,往太阳底下一放,到了下午烫烫的,喝起来正好。 盘点了自己带的东西,卫有期很满足,有吃有喝的,还有换洗衣裳,可以说很齐备了。 到驿站长亭下车的时候,卫有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田地里有嫩嫩的苗,被太阳晒的焉哒哒的,看到小河的时候,就往里面弹了一颗灵珠。 大家聚到一起,是一件比较难得的事情,一大上午都兴高采烈的聊着天,太子妃大些肚子,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身子晃了晃,就被太子发现了,斥道:“坚持不住就别来,快下去歇着。” 说完看向一旁精神奕奕的卫有期,别人的福晋还走马观花的跟夫人们攀谈,他的福晋已经不成了。 太子妃隐忍的抚摸一下肚子,为了孩子她也得忍。 隐晦的瞥了一眼卫有期,内心深处猛然生出一股嫉妒来。 她是太子妃,不是寻常皇子福晋可比的,以前谁不夸她一句贤惠,现在呢,提起皇子福晋,老四家的竟成了头一份。 胤禛抿了抿唇,眼眸幽深,无意间扫见太子处的动静,让他心中警铃大做。 卫有期笑吟吟的跟钮祜禄氏笑言:“成,您的想法很好,回头我要是做出来,这份就留给您上心了。” 钮祜禄氏眼眸亮晶晶的,这就是交给她的意思了,现在能攀上馥园是很艰难的,不由得有些结巴:“成、成、福晋您放心。” 一边的五福晋扭着手,期期艾艾的说道:“我这里也想了个法子,咱用的香薰球,一般都是燃的香,可我不喜欢那烟味,再小都不成,就想着有没有能自然散发香味的?” 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我就随便提一嘴,您别当真,哪有这样好的香料?” 卫有期拉住她的手,柔声笑道:“凡事不都是从有想头开始的吗?你说的我且记下,等回去试试,是个好法子,若成了,就交给你来办。” 五福晋涨红了脸,她跟四嫂是站在对立面的,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从中插一杠子。 卫有期但笑不语,都是兄弟,什么对立面直立面,就是仇人也能因为利益揉成一团。 太阳越来越高,蒸烙着大地,皇子身后立着的群臣首先受不住了,晕晕乎乎的告罪。 太子看着无法,这天已经很热了,侯到这时候都热的厉害,身上精致的吉服快被汗湿透,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难受的紧。 就提议道:“先去亭子里侯着,免得中暑,让驿站送一些茶水来。” 众人无有不允,胤禛上前一步符合:“太子说的有理,传令兵刚传来消息,距此还有五十里,约莫两个时辰都到了。不若让臣工们进凉亭歇着,我们兄弟往前迎迎怎么样?” 太子脊背一僵,审视的望着他,半晌才缓缓说道:“成。” 胤禛和卫有期回到马车,先吃了一肚子的肉脯,又喝了一点水润喉,卫有期给他荷包里也装了不少,都是做成拇指大小的颗粒,吃着也方便。 太子策马在前,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紧随其后,带着诸多侍卫一道走了。 卫有期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拧眉。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他们此次会出什么事似得。 半晌又摇头轻笑,能出什么事,带了几十个侍卫都不是吃白饭的,再一个马上跟大军接壤,应是无事。 只是心里有些忐忑难安。 想了想,还是回到马车上,套上胤禛的外衫,带着几个侍卫紧随其后。 太子妃莫名的看着她,像是无意一样轻笑:“会情郎似得急切。” 董鄂氏忍了又忍,还是顶了回去:“再没有比四弟妹更知分寸的了,太子妃娘娘怎么这么爱说玩笑话。” 大福晋闻言望过来:“说什么笑话呢?” 话题拐到笑话上,就再也收不回去了,太子妃捏着帕子,差点挂不住脸上的笑。 而行到半途中的胤禛,突然觉得□□的马有些不对劲,不大听他指挥,虽然有些不显,但是以他精湛的骑术还是第一时间发现。 正要打马停下,就听骏马一声长嘶,朝着前面疯狂奔去。 胤禛脸色大变,糟糕! 发狂的马极难控制,胤禛俯下身,贴在马身上,死死的抓着缰绳,以防被摔下去。 身后的侍卫也跟着脸色大变,今天但凡四阿哥出丁点的问题,皇上能剥了他们的皮。 可胤禛骑得是良驹,寻常马哪里追的上,被它遥遥领先。 正在六神无主,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驾!”,众人顿时神色一松,福晋来了就好了,她运道好,四阿哥定能转危为安。 卫有期却没有这么乐观,她骑得马寻常,也有些跟不上,只好在身后大声指挥,让胤禛按着马脖颈边的穴道,虽然不能止住它的发狂,但能让它慢些。 更令人惊险的是,前面就是大军,步兵营快步跑过来,两者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没有传令的情况下,大军的脚步不会因为任何情况停下,而发狂的马也难以控制。 当两者相撞,必有一伤。 卫有期凝气静神,紧紧的盯着飞奔的马匹,在快要接近的时候,大喊:“跳马!” 胤禛如言跳下,被她拽到自己马上。发狂的马失了重物,怔了一瞬,被卫有期抓到机会,将冠顶摘下,扔向狂马的脖颈。 如同利刃一般,狂马应声而倒,脖颈间如柱的血流喷出。 这么大的动静,被几万人看在眼里,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卫有期策马闪到一边,焦急的问:“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胤禛摇头,掩下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 有哒哒的马蹄声靠近,胤禛抬眸一看,原来是裕亲王。 福全焦急的过来,问道:“怎么回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让你们过去。” 卫有期闻到血腥味,但是胤禛又急着面圣,只得劝道:“好歹清理一下,你骗不到我们的。” 胤禛抿了抿唇,这才老实的伸出双手,跟掉了一层皮似得,瞧着极为凄惨。 福全赶紧道:“还是去御辇吧,有清理的药物。” 大军从身边经过,扬起灰尘三尺。 来到康熙御辇的时候,几人都有些狼狈,卫有期更是发冠都坏掉了。 康熙拧着眉头问:“怎么了这是?” 将刚才的情景粗略的讲了一遍,胤禛淡淡道:“许是惊了马,不碍事。” 康熙感叹:“幸好你家福晋追出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胤禛也赞同的点头,有时候内心深处的预感是这么奇妙,恰巧救他一命。 裕亲王拍了拍他的脸,调笑道:“上辈子是十世大善人吧,今生才有这么好的运道。” 胤禛还没来得及笑,就听裕亲王接着说道,“才娶到这么好的福晋。” 康熙哈哈大笑,拍着手赞同:“是极是极!” 胤禛有些哭笑不得,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今生有幸遇见她。 卫有期摸了摸鼻子,跟着笑:“应是我嫁给这么好的相公才是,十世大善人呐。” 调皮话一出,顿时就笑的厉害。 等胤礽带着众兄弟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言笑晏晏的场面。 死马被抬着,一道运回了京城。 路上虽然出现一点小差错,可总体还是很愉快的,康熙凯旋而归,彻底灭掉噶尔丹,是一件极其值得庆祝的事情。 特意下了诏书大赦天下,今年减一分的税,普天同庆。 要卫有期来说,这跟漫天撒钱也不差什么了,一分的税收,全国和下来也不少了,难为康熙舍得。 看来他真的喜悦。 万寿节和庆功宴一起举办,显得格外盛大,御膳房的来跟她商议,购买一批食物。 卫有期赞同,笑吟吟道:“全当我进一点孝心了,尽数献上即可,说什么买不买的。” 御膳房的跟人精子似得,顿时就明白她的用意,犹豫了一小瞬,管事就接话开始捧:“福晋有这个心是极好的,这不是小数量,还是按着规矩来的好。” 两人互相吹了一波,达到目的就散了。 海棠笑吟吟的替卫有期量着尺寸,道:“福晋可不能再瘦了,腰身又细了些,今年收了好几次了。” 水仙闻言,心疼的说道:“可不是,女子以腰细为美,福晋身条这么好,再瘦怕不是要伤身。” 腊梅管着内衣,最有发言权:“福晋以前腰更细呢,我觉得无碍。” 说着眼巴巴的看着卫有期,眼馋的说道:“福晋有了小阿哥以后,该鼓的鼓起来,该收的收了,多令人羡慕。” 卫有期黑线,幸而是一群小姑娘,这要是男子说的,她怕不是要打出去。 小阿哥醒了,咿咿呀呀的哼唧着,卫有期赶紧上前一看,果然是尿了,海棠利索的上前收拾干净,香喷喷的小包子就出炉了。 卫有期叼上包子就走了,今天康熙要给小阿哥起名,说让她把人也给抱去。 到的时候,德妃、胤禛都在,卫有期笑吟吟的一一行礼,笑道:“就我来迟了,见谅见谅。” 德妃接过小阿哥,抱在怀里稀罕了半天,跟康熙凑到一起,又开始嘀嘀咕咕的夸了。 “像朕,像朕,瞧这鼻子多像。” “这眉毛像妾身,柔柔的。” “哟,玛法的乖孙,这肉嘟嘟的小脸真招人稀罕。” “看这小手,跟胤禛的一样,又细又长,还白白嫩嫩的,真好看。” 胤禛黑线,他跟福晋的孩子,怎么可能像阿玛额娘,再说那小小的肉桃子,能看出什么来。 比他还盲目。 卫有期噗嗤一声笑了,握住他的手,小声道:“额娘说像你,哈哈……” 小孩子长相自成一派,像不像的是见仁见智的事情,基因就是这么神奇,就算不像也会带一点影子出来,跟父母摆在一起,总有像的地方。 康熙稀罕的亲自抱着,小阿哥也很知情知趣,小手玩着他的胡子,自得其乐的咯咯笑着。 德妃凑趣:“小阿哥喜欢玛法呢!” 一边的梁九功拿出来一个红封,恭敬的在小阿哥手上沾了沾,就放到提篮中。 第32节 身后跟着的宫女手中拿着托盘,里面有金三件:金项圈、金手镯、金脚镯。 康熙感叹的摸着,笑道:“我小时候带过的,有些旧了,你们别嫌弃。” 爱重都来不及呢,谁会嫌弃,像他们这个地位,谁稀罕金子是新的旧的,在乎的是背后代表的含义。 德妃拿出来一套银的,笑道:“早些年备的,可算是送出去了。” 这话说的有些心酸,这么寒酸的银制,大约是胤禛小时候备下的,只不过一直没机会给他戴。 卫有期只当听不懂,笑吟吟的接过来,柔声道:“小阿哥的私库如今越发丰厚了。” 胤禛接过她手中的锦盒,神色柔和。 寒暄了一会儿,这才到正戏,康熙从梁九功手中接过一个红封折子,扫视一圈,才沉吟道:“这孩子出生的巧,深得朕心,这名字起了许多,你们挑一个出来。” 胤禛和卫有期一眼就看中‘晖’字,君子之光,其辉吉也。 德妃看了也觉得好,定了弘晖的名字,从此小阿哥就叫弘晖了。 卫有期笑吟吟的冲小阿哥轻唤:“嗨,小弘晖~” 弘晖挥舞着自己藕节一样白嫩嫩的小胳膊,嘿呀嘿呀的伸着手,可怜巴巴的看着卫有期。 卫有期不为所动,这孩子越长大越粘人,恨不得不睡觉的时候都贴在她怀里,这怎么能成。 斜地里杀过来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拖着弘晖的头将他抱了起来。 卫有期不满的斜睨他,这人惯会拆台。 胤禛神情柔和的把弘晖抱在怀里,爱怜的摸着他的小鼻子。 弘晖冲他吐了个大泡泡,很不满意。 德妃见了就笑:“这孩子喜欢他阿玛,长大了是个孝顺的。” 奴才们适时的夸几句,将气氛捧的更热了。 等回去以后,小团子就成了弘晖,从此也是有名字的人,而不是小阿哥小阿哥的混叫着。 卫有期很满意,把自己新腌制的两碟子小黄瓜送去,给康熙和德妃加个菜。 再一个就是胤禛的惊马,这件事情不了了之,说是马吃坏了东西,突然的就惊着了。 卫有期不信,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天天都骑的马,就今天惊马。 想想那天要是没有神来一笔去迎接康熙,而是照着计划,他们会在康熙回銮的时候,骑马侯在边上。 若以当时的情景,突然惊马,在康熙身周的情况下,为了康熙的人身安全,那么需要尽快击毙发狂的马匹。 而在马上的胤禛,将不会被考虑在内。 皇帝的一百个儿子,加起来也没有一个皇帝重要。 从惊马下摔下,非死即伤。 其心思极其恶毒,令人不寒而栗。 老祖寒着脸,不满这一次的调查结果。 看向一旁的胤禛,烛光映照在他脸上,带来斑驳的光影,就见他薄唇轻启,冷厉道:“这些时日跟你在一起,染了你的温柔气,都让别人忘记我的本性了。” 卫有期握住他的手,鼓励道:“往后的日子还长呢,你不要被我影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胤禛抿了抿薄唇,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凉薄的微笑,转而摸着她的头发,温柔道:“我强硬起来,难免会伤到你的面子,你不要在意才是。” 夏天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卫有期解开外衫,露出里面的中衣,总算是凉快一些。 侧眸看向胤禛,不在意道:“实惠得了,还要面子,呵。” 半晌无话。 胤禛眼眸幽深,紧盯着她精致的锁骨,像是展翅欲飞的蝶,轻盈伴玉人。 夜深了,飞蛾见了光,不顾一切的冲进来,被炽热的火光包围,无力挣扎。 床帐被放下,隔绝了一切。 庆功宴很盛大,三品以上大臣与命妇均进宫庆祝,以贺帝辰及战争的胜利。 卫有期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前面是董鄂氏,后面是五福晋,她们这一小撮跟在妃嫔的身后,再往后就是宗妇,宗妇的后面跟着命妇。 洋洋洒洒上百人,执事太监忙的快疯了,卫有期看着觉得很有意思,她们妇人这边伺候的,都是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殷勤的冲着你笑,偶尔犯错也没人计较。 这内务府总管是个有意思的人,对人心猜度挺深的。 像她身边跟着一个羞涩的小太监,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脸红彤彤的,羞的头都抬不起来。 卫有期安抚道:“别紧张。” 那小太监感激的看她一眼,脸更红了。 一边的董鄂氏噗嗤一声笑了,跟五福晋挤了挤眼,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笑容。 小太监紧张的望着她,一双手在一起搅啊搅的没个安生,结结巴巴道:“四、四福晋随我来……” 卫有期朝他安抚一笑,搭着海棠的手,跟着小太监往戏台子处走去。 各人都有自己的引领太监,免得人多事杂,最后乱成一团冲撞了。 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昆曲,卫有期细听了几句,原来是杜十娘和柳梦梅。 刚坐定,就有宫女轻巧的来上茶上点心,完了立到她身旁打扇,把海棠的活都给抢了。 卫有期又回眸望了一眼,跟一边的海棠做了对比。海棠人如其名,像是娇艳的海棠花一样令人惊艳。 而这宫女长相不差海棠什么,却更加内敛一些,眉眼柔和。 一双手又细又白,十指尖尖,美丽极了,卫有期爱怜的问:“你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那宫女福身行礼,声如黄莺出谷,好听极了,“奴才家里姓宋,单名磬,家里父母皆在,还有三个弟弟。” 卫有期哦了一声,又问:“何时进宫的?” 宋氏低眉顺目,静静的答:“上一届小选进来的。” 这话一出,海棠连瞧了好几眼,给水仙使了一个眼色,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去,将她挤下来。” 水仙有些莫名,看了一眼卫有期,她专心致志的听着戏,像是没听到身后的动静。 扭头看向一旁的宋氏,笑眯眯的晃了晃手中的团扇,柔声道:“不辛苦妹妹了,我闲着没事,还是我来吧。” 说着不容拒绝的立到宋氏身旁,坚定的看着她。 宋氏咬了咬唇,她拿出自己所有积蓄,才混到人前来,就指着今天被主子看到要了带走,谁想到分到福晋这里,偏偏又是四福晋。 想到自己的身份,就算得了四福晋的喜欢。也不可能被带走,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 坐了一会儿,大家听戏听累了,就聚到一起开始聊天。 正听董鄂氏说趣事,就见德妃跟前的凝萃来了,笑眯眯的请她过去。 卫有期冲几人歉意一笑,跟着凝萃过去,德妃正在跟皇太后说话,见她来了,笑吟吟的扭头道:“太后您给评评理,这算什么事?” 看着她满头雾水的样子,太后忍不住笑了,慈祥道:“多大点事,你是长辈,要让着她。” 卫有期顶着疑问来,又顶着疑问走了。 回到福晋群里,连大福晋都关切的望过来,问:“何事?” 摊了摊手,当事人表示不知道。 正笑着,康熙来女眷这里敬酒,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他一走,皇太后也走了。 底下顿时热闹开了,头顶有人压着,到底玩着不舒坦。 先是有宗妇过来敬酒,接着是命妇,然后她们这些福晋互敬,下来也喝了不少。 最重要有几个合作人来敬,就算是抿一口,也得做出这个姿态。 你抿一点,我抿一点的,老祖就有些晕乎。 被海棠和水仙搀扶回去,躺到塌上就睡着了。 没一会儿,胤禛也回来了,隔着帘子问海棠:“醒酒汤可喝了?福晋可有难受?” 见她摇头,胤禛进了内室,借着微弱的灯光望着她。 一张白皙光润的小脸蛋,秀致的眉毛平和的伸展着,水光潋滟晴方好的双眸此时合着,能看到细密卷翘的睫毛。 俊挺的鼻子下,是微翘的唇,微微的嘟着,闪着水润的光泽。 吸引人去探索,去发现,是不是跟想象中一样,又软又绵,香甜可口。 由于是在睡着,脱了外衣只穿着琵琶衫,这会儿蹭的歪歪扭扭…… 胤禛紧紧的抿着唇,喝过的酒气上涌,眼都是红了,小心把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床帐掩下,卫有期嘤咛一声,被炽热的视线惊醒,双眸朦胧的望着在黑暗中愈发高大的身影。 红烛清夜深,床随风动。 发现水泥的工匠被赐了百两金,高兴的跟什么似得,直谢皇恩。 水泥简单易得,在全国各地都能轻易制得,康熙二话不说,投入大批人口进行水泥的制作,先把主路给修出来。 这是对卫有期的承诺,只是从石碾子轧出来的,变成了水泥修的。 全军出动,争取在冬天开始,修到南方去,这东西不知道耐不耐冻,还是得保险些才好。 裕亲王福全和胤禛一道接了这个差事,督管修路进程。 胤禛跟她笑道:“一头扎到工部出不来了。” 可不是这个理,当初建造馥园,因为是跟他有关,也就派遣他这个差事。 后来又建了分店,更是需要他这个熟手来,经验充足以后,这些相关都会交给他。 这一次修路,卫有期更是大手笔的包了一条路,跟胤禛更是撇不开关系,也就顺着交给他了。 正说笑着,就有一个叫魏秀的小太监来请,说是皇上召见四阿哥、四福晋。 两人更衣以后,悠悠的走向乾清宫,都有些莫名,何事需要两人一道前去,最近没见有什么事情发生。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卫有期跟胤禛溜着墙角走,太阳底下肩并肩,要多热有多热。 第33节 胤禛用手在她额前搭了凉棚,权当心理安慰。 天越热,越没有风,又闷又热。 快步走到乾清宫,胤禛后背就被汗湿了,卫有期也好不到哪去,细腻圆润的鼻尖冒出密密的汗珠子。 进门就被凉气给冲了一下,康熙挑眉看向两人,让人给上了温热的茶水,又让他们缓了一会儿,才笑道:“这事顶要紧,才让你俩顶着太阳过来。” 卫有期好奇的问:“何事?” 乾清宫里真凉快,一左一右两个风轮对着冰盆吹着,很舒适。 康熙没卖关子,直接说道:“老四家的捐出来不少银两,建一条南北路出来,这是名垂千古的好事,其中顶重要的取名,就想着让你自己来。” 卫有期沉吟,起名只是小事,左右史书不会略过她的名字,还是推辞道:“儿媳不才,皇阿玛代劳就成。” 正说着,传来通报声。 原来是裕亲王带着几个重臣,并工部的人过来了,见了他俩就寒暄打招呼。 等众人坐定,康熙才把自己的想法又说出来,众人没什么意见,出了一条路的银两,换个命名权而已。 卫有期略一思索,沉吟道:“相逢有期未有期,就叫有期吧。” 康熙不置可否,直接定了。 而另一条路,就定了中规中矩的名字:平安路。 一条平安,一条有期。 接下来的事,需要胤禛的参与,卫有期就回到东四所,抱着小弘晖稀罕。 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前几日还吭吭哧哧的翻身呢,今天那小手小脚就一蹬一蹬的,跟蛙泳似得,一会儿就从床这头,窜到了床那头。 男孩子调皮,整天没个安生的,卫有期险些保不住他。 弘晖出生后,大福晋、三福晋、陈氏更加喜欢带着孩子来玩,这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凑到一起,鸡同鸭讲的也挺好玩。 卫有期没有阻止,一是孩子需要玩伴,二是多跟同龄人相处也是好的。 初始的时候,弘晖看到树叶晃动,也能高兴的手舞足蹈,现在显然不能满足他的需求,对花朵也变得无动于衷。 只有几个孩子来陪他,才会开心一点。 卫有期无奈,笑骂:“再闹就给你生一个弟弟出来,抢你的阿玛额娘,你就知道珍贵了。” 胤禛撩帘子进来,感动极了:“不如今晚就开始努力吧?” 面不改色、风光霁月的说着这样的话,当初那个羞涩的胤禛一去不回,如今脸皮子厚的能跑马。骏马。 卫有期笑吟吟的嗔他一眼,凑到她耳边嘀咕:“我倒不怕有孕,就怕你受不住。” 说着往下三路瞄了一眼,纤白的食指勾着他的发辫,往床上一推,舔了舔唇,沙哑着嗓音道:“说,生、还是不生?” 胤禛眼眸幽深,一股酥麻从尾椎骨升起,颤栗的感觉令他眼中憋出血丝,一个翻身将卫有期强硬的压在身下,沙哑着嗓音重复:“人生得意须尽欢,生什么生?!” 床帐很忙,又被放了下来。 事后,两人搂在一起聊天,卫有期用发梢扫着他的脸庞,调皮的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画着圈圈,笑道:“动胜摇扇,胤禛越发出色了。” 胤禛歪头,慵懒的扫她一眼,不满的强调:“我一向出色。” 见她敷衍的嗯了一声,胤禛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挑衅,又翻身压到她身上。 卫有期双眸亮晶晶的:“你确定吗?” 那自然是确定的。 床帐又被放下。 第二天就传来消息,说是太子妃生了,在昨夜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闺女。 卫有期一听,顿时稀罕的不成,香香软软的小闺女唉,多招人疼。 连忙备下礼物,约着和几个皇子福晋一道去了毓庆宫,太子妃隔着屏风跟她们说了几句话,面都没见。 几人的脸色也变了,虽然说太子妃要尊贵些,可她们皇子福晋也不差什么,这得多看不起人,才会见都不见。 都不是能受气的人,当下就告辞离去,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大福晋长叹一声道:“怕跟我是一样的心病。” 大福晋前头生了四个女儿,才有个儿子,而太子妃身份不同,对第一个孩子的性别更加看重些,再一个她的年岁也不小了,经不起耽误。 见到是个闺女,太子妃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她有些无法接受。 太子年岁越大,越发左性,相较于柔软的女人,更喜欢清俊的小侍,她强忍着恶心跟他同房,好不容易有了,又是个丫头片子。 丫头片子有什么用呢,她手中攥着储君,一个丫头片子只能眼睁睁的把储君之位让给别人。 她也不敢想,当太子知道她生的是个闺女,会怎么看她。 几个福晋除了五福晋年幼,全都有子,除了她,除了她啊。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为什么是个丫头片子呢?太子妃苦想不通。 卫有期一声叹息,想必太子妃看到她们心中不大好受,可性别就那么重要吗? 董鄂氏转眼换了话题,说起洗三的时候该送什么。小格格身份特殊,不能按着寻常来,也没有什么旧例可循。 卫有期淡淡道:“照着皇子增一层就差不离了。” 众人应是,没有什么异议,再高她们就不乐意了,再少也不像话,再一个卫有期说的话,总能让人不自觉的去服从 。 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等到回去的时候,跟胤禛说到性别的问题,卫有期歪头道:“若弘晖是个格格,你当如何?” 胤禛摸了摸她的头,“莫不是傻了?” 卫有期白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拿未知的事来考验对方,还真像是傻了。 弘晖躺在塌上,咿咿呀呀的挥舞着手臂。额娘回来这么久,为什么还不抱我,是晖晖太可爱,还是晖晖太可爱呢? 第34章 作为太子的孩子,就算是个格格, 洗三礼也是很宏大的。 各路宗亲、命妇齐聚, 康熙更是直接腾出场地, 一切都按小皇子的例子走。 董鄂氏看的直撇嘴, 嗑着瓜子,耷拉着眼皮道:“金枝玉叶啊~” 尾音拉的长长的,将不满清晰的表露出来,不平事在她身上的时候, 她倒无所谓, 可都是孩子,也这么区别对待,心情就比较复杂了。 都是龙子凤孙的,谁又比谁差什么。 卫有期安抚的拍拍她的手, 将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在东宫呢, 别人地盘上不好如此。 董鄂氏懈怠道:“我也就算了,你什么身份, 在这里吃这种挂落, 图什么?” 五福晋闻言转过头, 拧着眉头望着董鄂氏,怎么说话呢, 没得把四嫂拉下水。 卫有期面不改色, 她什么身份, 纵然贵为老祖又如何, 一道天雷劈下来照样变成渣渣。 拈着桌上的葡萄,慢条斯理的剥着皮,见董鄂氏仍固执的望着她,慈祥一笑:“什么人?闲云野鹤罢了。” 董鄂氏紧紧的抿唇,眼中带着失望,她以为她跟老四家的关系不错,没想到一句真心话都不愿意说。 五福晋揉了揉帕子,鼓起勇气搭话:“三嫂、四嫂,马上要上热菜了。” 董鄂氏将手中的瓜子往盘子中一扔,冷笑道:“这好东西多,那你可多吃点。” 卫有期朝五福晋安抚一笑,拧着眉头望向董鄂氏,压低声音冷斥:“吃了枪药不成,说个话夹枪带棒的。” 五福晋勉强笑了笑,就见大福晋回头,关切的望向她们:“说什么呢?” 董鄂氏收住话头,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女人凑一起,能聊什么?” 卫有期上下打量她,朝她挑眉示意:“手腕子递过来,一会子人全得罪光了。” 大福晋心里确实生气,要不是因着她跟老四家的关系好,谁耐烦理她,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听到卫有期清脆的声音,顿时一滞,没得这般护犊子,赶紧把董鄂氏的错撇开,让她无话可说。 董鄂氏有些不解,乖乖的递手,一边亲昵的撒娇:“那我听你的,你不要生气嘛。” 话语又甜又腻,卫有期有些受不了,静静的给她把脉,又观察了气色,才温言道:“竟是个傻的不成,回头去我那一趟。” 脉如走珠,可不是喜脉。 这会子人多眼杂,不好说出来,免得出什么差错。 董鄂氏满肚子都是疑问,对方不说,她也不好强吻,好不容易憋到宴席散了,上前挽住卫有期的手,左右摇了摇,问:“到底怎么回事?是喜还是忧?” 她看人也很准的,可卫有期的心思她向来猜不到。 两人挽手往北五所的方向去,卫有期点着她的鼻子笑:“要说你也有经验,怎么临到头上还跟第一次似的。” 身后的长长的奴才队伍,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浅金色的的阳光很是温柔。 董鄂氏驻足,激动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捏着帕子,双眸亮晶晶的问:“可是……有了?” 前头才生了一个,可谁嫌孩子多呢,当下笑不拢嘴,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路也不会走了,靠在卫有期身上,可怜巴巴的说:“你扶我……” 卫有期轻轻嗯了一声,搂着她往前走。 将她平安的送回三所,交到三阿哥胤祉手上,她就功成身退。 刚回到四所,就听到小德张来报:“那边说是喝了水呛了,当下就血崩,血流不止,幸好太医一直在,这才没出什么事。” 卫有期点头,太子妃这样太倒霉了,喝水也能伤着自己。 女子坐月子本来就是因着身体太虚弱,没想到她竟又伤着,以后在子嗣上怕是要艰难许多。 这事也成了笑话,也不知是因着生了格格,还是因着这个笑话,太子妃许久不曾出门,把自己圈在毓庆宫,闭门谢客。 卫有期抱着弘晖,坐在廊下晒太阳,廊下悬着的纱笼灯随风飘荡,彩色的流苏穗子惹得他不停伸手去抓,自己把自己逗的咯咯直笑。 弘晖越发胖了,跟个白面馒头一样,肉嘟嘟、软乎乎的,小手上有五个肉坑坑,可爱极了。 海棠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就怕一不小心两人都摔了。 实在是福晋抱的玄乎了些,就拽着小阿哥夹袄带子,让人看的提心吊胆。 第34节 胤禛经过,也跟着唬了一跳,连忙上前将娘俩圈到怀里,劝道:“知道你艺高人胆大,但逢上孩子,要一万个小心才是。” 回神拍了拍他壮硕的胸膛,卫有期笑吟吟的斜睨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这几日胤禛奋发,很是换了些花样,内事默契,她心情好,许多事就不大计较了。 胤禛显然也得了趣味,等回到书房的时候,就让人去买了许多避火图来,这东西有男性向的,也就有女性向的。 红着脸翻了半天,连白皙的脖子也染上粉红,狠狠地被刷新了三观,胤禛啪的扔掉,半晌又面不改色的捡起来,仔细的打量着。 卫有期还不知道胤禛正为她的内事添砖加瓦,等待她的验收,这会子正忙着跟户部的人交割。 钱送去是不假,但是有没有用在刀刃上,就要她仔细验收了。 康熙和她都很注重这个项目,抓的很严,目前还没有发现贪污受贿现象。 她也庆幸这是一个好时代,将将建立新朝几十年,一切百废待兴,还有许多灰色事件没有形成默契。 对着地图研究许久,卫有期打算,后期搭建一个三纵三横的路线图,用运河来勾连起来,争取以最大程度将南方的花果运到北方来,也以最大程度降低运输成本。 她的梦想是,将自己的事业将大清全方位覆盖,达到百分之五十的占比量,让大清缺了她,务必伤筋动骨。 现在一点点的蚕食效果还不错,因着她身份的天然便利,除了引起太子的警惕之外,并没有人有其他表现。 商人乃是贱业,许多人不屑为之。 卫有期浑不在意,从天子骄子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流言蜚语不能面对。 京津翼附近,她已经覆盖的差不多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更大的发展。 卫有期转而将目光转到学子身上,国人食不果腹占多,想要谈教育普及就是一个笑话,再一个当今注重文章修养,对偏科不太注重,许多人也就没有接触过。 这么一想,卫有期跟胤禛打了个招呼,就往乾清宫去了。 现在康熙见了她,那真是又惊又喜,又盼又恨的。 这个儿媳妇惯会为难人,想的点子一个比一个异想天开,偏偏又对朝政有利,让他心情很是复杂。 见了卫有期,当下就头疼道:“后宫不得干政,牌子还在那立着呢……” 他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响,还是自己动手的那种,一边说着拒绝的话,一边赐座上茶,伺候的殷勤。 卫有期挺直脊背,振振有词:“儿媳并非后宫中人,这条例自然无效,再一个,儿媳跟您只谈生意,不谈朝政,您就当我是个皇商。” 康熙的心放下来一点,倾斜身子感兴趣的问道:“什么生意?” 淡然的抿了一口茶,卫有期侃侃而谈:“每年春闱学子无数,登科者少,剩余的人才都被白白流失了,他们熟读五经诸史,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出头。” 康熙一听这话,恨不得捂住耳朵,无助的想,说好的谈生意呢? 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他,接着说道:“而皇阿玛是一代明君,定明白我的说法。” 青烟袅袅,是卫有期亲手调制的龙涎香。 康熙沉吟,示意她接着说。 卫有期这一世洗尽铅华,一切都以最真实的姿态呈现。 清了清嗓子,柔声道:“我们不光需要顶尖人才来治理国家,还需要其他的人才来进行其他的事务,像如今的工部,只是一个小小的部门,能融着少。” “想想我们之前,甚至没有一艘可以在海中航行的大船,还是强硬的租借别人的,而在想要自己建造大船的时候,却没有人手可用,都是现学的。” “在觉得洋货稀奇的时候,儿媳在考虑一个问题,那些精密的怀表、可以远渡重洋的大船,是不是代表着,他们在十年后、二十年后,将会发生不一样的变化,会让我们恐惧的变化。” 康熙对这不服,辩解道:“大清贸易的脚步遍布世界各地,并不是一个守旧的国家,跟欧洲各国都有这密切的来往。” 说着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他们虽然有了文化的萌芽,但是水平实在太过低劣。 与同期的罗马、埃及、荷兰等,不可同日而语。 再一个,仓禀实而知礼节,他们差的远了。 卫有期知道这样的情况,沉声道:“皇阿玛知道,儿媳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做了一个小小的设想,将这些能造出怀表的零件,做成别的东西呢?” 康熙不用她再说,显然已经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不是一个守旧的人,再一个也被卫有期在后边赶着,没有守旧的资格。 被一个女人比下去,简直是生命不能忍。 卫有期不置可否,轻视女人的人,终究会在女人身上吃亏的。 这只是提个引子,后续的问题还要慢慢磨合,就像修路,现在刚刚开始。 先前打算征召民夫,结果跟运河的日子撞了,实在磨不开。还是裕亲王大手一挥说道:“就用军人,这种修路法子不能公开。” 经过仔细的考量,采用了这个法子,当军粮和工粮合并,中间也省了不少事。 再一个如今国家初定,这些军人需要一个养家糊口的能力,再加上本身的优秀素质,修路再好不过。 刚开始很多人不愿意,无法接受从伟大的军人到低贱的工匠,说一千道一万,只有地位和钱财才能让人服从。 卫有期不打算打压这一批最可爱的人,灵液当做福利,掺到肉干中,每天发放一小袋,自己吃或者带回去都可以。 再一个要康熙发力,将班匠银并入田赋中,这代表着班匠将享受农的地位。 在大清初期,凡是手工业工匠,都有匠籍,需要按照朝廷规定来服劳役,或者缴纳班匠银也进行抵消。 此令一出,天下沸腾,这代表着一个信号,无数从事工匠工作的平民百姓,他们的子孙也可以参加科举,步入朝堂。 卫有期很欣慰这样的发展,只要人丁多起来,就不怕没有人才。 她在后面小小的一个推动,历史的进程转了一个弯,在偏道上策马奔腾,再也拉不回来。 对这一片土地,她很有好感,希望它好好的,永远传承下去。 前朝的事情,她暂时插不上手,就将目光转回后院,弘晖这瓜娃子已经会走了,满院子撒欢呢。 他皮实的很,看到什么都好奇,给他一个木箱子,里面攒了许多不同形状颜色的树叶、树枝、石头,被他掐断头的虫子等,应有尽有,堪称宝藏库。 放出院子的时候,干干净净的,没一会儿就成了脏娃子,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灰尘。 看着干干净净的胤礼,卫有期训她:“瞧瞧你皇叔,干净又整洁,玩可以,人也得保持干净。” 弘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乖乖的点头,可怜巴巴的撅起嘴:“额娘亲亲,不生气。” 卫有期瞬间笑了,这孩子惯会哄人,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甜的很。 弘晖用脏兮兮的小手拿着胤礼,回头冲卫有期吐了吐舌头,大笑着跑开了。 陈氏也是无奈,胤礼性子沉稳不爱活动,整天跟个小大人似的。 卫有期在学着制造手表,她对这样的事务很感兴趣,总觉得里面会有意外的发现。 修真界太注重灵气与炼器,都是用锻造法制成,并没有这种朴实无华的、用双手慢慢打造的物件。 老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很快市面上那些书已经不让她满足,她将视线转向那些传教士。 晚间的时候,胤禛忙碌一天回来,有些疲惫不堪的倚在塌上,苏培盛勤勤恳恳的给他捏着肩膀。 刚捏了几下,坚实的肩膀上就搭上一双柔嫩的小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胤禛抿了抿唇,撩着眼皮子看她:“无事献殷勤,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忙活的?” 卫有期轻笑,她的手掌又娇又柔,更趁得手下的肌肉紧实,瞬间什么书不书的都给抛在脑后,一双手不老实的从背后伸过去,轻巧的解开衣带,露出白皙的胸膛。 胤禛一把捉住她的手,回眸望她,雪白的贝齿轻轻的咬着粉色的唇瓣,又娇又媚,诱的他一颗心都要碎了。 上前用力将对方打横抱起,扔在床榻上。裂帛的声音响起,床帐被放下。 卫有期笑吟吟的咬着指尖,媚眼如丝的斜睨他一眼,千言万语都在这清浅的眼神中,像是最深的毒,让他无法自拔。 红着眼,忍着汗,夜色渐浓。 东四所深夜还在忙活着,两人叫了水,洗漱过才躺下睡了,搂在一块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胤禛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她的头发,一边沉吟道:“这是小事,可你想过没有,你一个女人,出头太多,是要遭受诋毁的。” 她聪颖、有干劲,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可世人觉得,女子就得娇娇柔柔,弱弱的攀附着男人,在家相夫教子就成。 卫有期挑了挑眉,只拿一双水盈盈的眼眸睇着他,一双凉凉的小手搅啊搅,可怜巴巴的歪头:“那你会嫌弃我吗?” 胤禛拍了拍她光洁的额头,不置一词。内心的滋味很是复杂,也有些迷茫。 “老四,你夫纲不振啊。” “老四,你连福晋都管不住,一个娘们在外面奔波什么。” “老四,瞧瞧我家的,让往东不敢往西,你让你家的这样试试,一巴掌就呼上来了。” “老四……” “老四……” 胤禛猛的坐起身,望着卫有期愣怔无措的眼神,抿了抿唇,躲闪的说道:“我自是不在意的,只你也要收敛些。” 卫有期静静的望着他,直到他神情冷硬,起身披上外衫,凝滞一刻才说道:“我去书房歇几天,你不必等我。” 烛火明灭,映照些他线条分明的脸庞,一半白皙如玉,一半暗黑如夜。 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认真、执着、守制,话不多,却一直默默的守护着她,给足安全感。 宽厚的肩膀一直都能给她依靠。 老祖冷着一张芙蓉面,面无表情的看着微阖的大门,胤禛刚刚从这里出去,晶薕还在微微晃动。 折射出的光线五颜六色,非常漂亮。 趁得她心情更加糟糕,揉了揉眉尖,老祖冷呵,当地位不平衡的时候,总要有一个人妥协。 不是贵为皇子的他,就是身为老祖的她。 傲骨难折。 老祖摸着自己的心,扪心自问,当男人和自由梦想发生冲突的时候,她该选谁,结果是毫无悬念的。 当完成自由和梦想的时候,男人自然随之而来。 当选择男人,屈居后院,只能任人摆布,最后可能是男人没了,自由和梦想也没了。 老祖知道,自己不会妥协的,永远不。 君若无情我便休,老祖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 白日里忙个不停,晚上也没消停,这会儿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 胤禛立在门口,等着那道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他不知道自己在内心深处期待什么,只是不想就这么放弃。 当两个人之间有了裂痕,想要复原就难上加难。 第35节 福晋是一个柔软温婉的人,他舍不得伤害她。可也无法阻挡自己内心的想法。 一轮明月洒着银辉,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盼望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响起,没有一个笑盈盈的女子,向他语笑嫣然的说着玩笑话。 胤禛紧紧的抿着唇,薄薄的唇线绷的直直的,忍无可忍之下,轻手轻脚的开门,回了房间。 床帐没有放下,胤禛心中有一点点喜悦滋生,走近了来看,心中更是滋味难辨。 福晋很美,像是一朵饱满欲滴的海棠花,在黄昏的夕阳中绽放光芒,亭亭玉立。 而他立在边上,自行惭愧,内心深处涌现无边无际的黑暗。 快要没顶的恐慌,让他欺身上前,霸道的啃咬着那无心女人,连唇都是娇美的,让他心疼,又滋生出一丝暴虐。 挨着她的身,卫有期就醒了,伸出雪白的胳膊圈着他的脖颈,笑吟吟的往下拉。 胤禛一直都是温柔的,生怕伤害她一点,今天心中存了事,动作就变得格外狂野。 老祖舔了舔唇,满足的秃噜着他光洁的脑门,温柔有温柔的好,霸道有霸道的美味。 突然有些不舍的放开他了,真是一个大宝贝,时时刻刻的勾着她。 胤禛翻身,给她一个脊梁。 这会子有些后悔,偏又拿她无可奈何。 卫有期笑了,从背后搂着他,含笑睡去。 胤禛心里横着事,睁着眼睡不着,身后是对方平稳的呼吸声,不由郁卒极了。 好像除了将她捧在心尖尖上来宠,别无他法。 轻轻的一声叹息,胤禛闭着眼睡了。 卫有期在他睡着的时候,睁开了明亮的眼睛,哪有一丝睡意。 情爱令人着迷的地方,就是因着他的不可预估和无法放弃。 横在心口,不吐不快。 只有理顺了,你爱着我,我爱着你,这日子又可以照常过了。 第二天一大早,胤禛又早早的出去了,有一个出息的福晋,逼得他只能马不停蹄的前进,就怕在不经意间被远远的甩在身后。 太子对他夫妻两人很是提防,他跟老四福晋接触不多,仅有的几次见面,也是觉得她美貌为多。 太子觉得,这一切都是老四的障眼法,那小子蔫坏,平时不声不响的,好处没少了他一次。 纵然旗帜宣明的跟在他身后,也让他不能放心。 老四家的名声太好了,盖过太子妃,这是不应当的,他们应该把光芒掩盖在太子、太子妃之下。 而不是用萤火之光跟日月争辉。 卫有期也发现了,用过花酱的人,会在一定程度对她心生好感,话语间就会向着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也足够了,够她利用着办很多事。 这时候她也不禁怀疑,难道她这辈子真的是天道的亲孙女,特别隔辈亲的那种? 好笑的摇摇头,天道又不会生孩子,再一个,要真是天道的亲孙女,直接让她在修真界重生,给她扔到这鸟不拉屎的蛮荒,这是有仇吧。 今天是陈氏的好日子,从庶妃升嫔,这是跨越级的晋升,也有可能是她此生的最高峰了。 只是她如今地位不同,因着陈氏一族得了馥园的生意,地位日益上升,陈家也争气,一鼓作气做到最好,每一次他们交上来的成品,是最令卫有期放心的。 也很有创新精神,将牙粉、眉黛、口脂玩出了新花样,不同香味、颜色齐列,就像是最美妍的春日。 陈氏也因此站稳脚跟,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卫有期一向不让合作伙伴失望,对她又爱又恨的。 但有一个人,却对她瑟瑟发抖。 那个人就是宋氏,犹记得是早先的庆功宴,她揽到伺候她的差事,虽然被水仙挤下去了,但卫有期还记得她。 再见的时候,是在德妃宫里,宋氏伶俐的陪德妃说着话,看到她的时候,眼神中有探究,也有惊恐。 卫有期觉得很有意思,宋氏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忐忑是有,惊恐可是没有的。 再一个敏锐的察觉到,宋氏有些怪异,给她一种违和感。 笑吟吟的朝她招手,又对德妃道:“哪里寻的好姑娘,这样招人爱,给了儿媳可好?” 德妃满不在乎道:“不过一个奴才,想要尽管领过去,不碍事。” 一旁的宋氏捏着帕子,求助的看向德妃,偏德妃一直不往她这里看,让她急的汗都出来了,只得磨磨蹭蹭的跟在水仙的身后。 等回了东四所,卫有期让人上茶上点心,自己好吃好喝之后,才让伺候的人下去。 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水,斜睨一眼底下跪着的宋氏,沉声道:“说吧!” 宋氏心中一惊,望着她锐利的眼神有些无措,唇瞬间就白了。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刚刚大学毕业,她又娇又软,跟一只小兔子似的,怕人极了,见人说几句话都脸红,低着头不敢再说。 来的时候,刚好凑上管事嬷嬷处置人,宫中不兴见血,她们就生别的法子,用浸了盐水的牛皮鞭,往看不到的地方抽。 挨着她的就是那姑娘,晚上就发起烧来,第二日就被挪了出去,后来毫无音信。 她偷偷的拿银子去打听,才得知,落到那些肮脏的太监手里,是无法成活的,被糟蹋致死。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使尽银子近一个小答应的身,恰巧被德妃要来,让她说笑解闷。 又碰上四福晋。 在嘴里嚼了嚼这三个字,宋氏心里生出一丝羡慕,既然是穿越,为什么不让她穿越到乌拉那拉氏身上呢。 她是四爷的小迷妹,深深的为他着迷。 想到四福晋那些花酱、那些新兴的事务,宋氏脑中灵光一闪,不顾一切问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卫有期冷漠的望着她,什么怪语怪调的,可见是真的换了芯子。 “说吧,是什么?” 卫有期从来没有展现过自己的威压,她总是淡淡的。有说有笑,却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这一会儿对着宋氏威压显现,冰冷的剪水双瞳紧紧的盯着宋氏,映照出她惊恐万状的扭曲神情。 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倾斜而下,宋氏顿时蔫了,闭着眼睛茫然的背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包括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 卫有期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真是有意思的口号,天真烂漫到令人向往。 这样的社会教出这样的人,倒是可以理解。 整整半个月,崩溃的宋氏不停的吐露着她知道的事情,包括清朝的历史。 卫有期眼神幽深,静静的盯着她,直到她满头大汗,苦思冥想再说不出来一句话,才对她玩了一个小把戏,让宋氏瞬间沉睡在她的臂弯。 将桌上燃着的香熄灭,卫有期打横抄起宋氏,轻柔的放在床榻上。 知道以后的历史进程,许多东西都可以防患于未然。 看着宋氏柔软的脖颈,卫有期摸了摸,最终没有掐下去。 吸了迷魂香,她会逐渐忘却自己描绘的美好生活,思想跟宋氏和轨,将自己完全当成宋氏。 是幸也是不幸,她会给她新的机会,就看她能不能抓住。 放下这一茬之后,卫有期又悠闲的做着自己的怀表,综合宋氏的说法之后,她能更好的将这些融会贯通,手下如有神助,一些想不通的地方,突然变得简单起来。 看来宋氏的价值,比她想象和还要大。 胤禛凑过来看了看,拿着书坐在一边看着,弘晖在院子里哒哒哒的撒着欢。 玩着无聊了,就奶声奶气的扬声喊了一句:“我去找弘昱玩~” 接着就是哒哒哒欢快的小背影,肉嘟嘟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特别有意思。 胤禛放下手中的书,凑上来道:“老八马上就要成婚了,送些什么好?” 炽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卫有期歪了歪头,笑道:“老几样就成了,他是个有野心的,不喜欢他的眼神。” 看似温柔祥和,实则跟淬了毒似的,不招老祖待见。 胤禛不置可否,他跟老八关系一般,反而十四跟他好的要穿一条裤子,让他有些头疼。 十四这孩子,有将领之才,偏偏没选对追随的人,老八面上笑吟吟的,实际比他还冷些。 他私下里觉得,福晋不喜欢老八,也是因着两人有些像。 两人天赋极高,生性聪慧,不论才干、操守,无人能出其左右,自己比着,也是差不多。 再一个比他会做人,喜怒不形于色,笑面虎一般的人物。 而福晋要豁达大度、更君子一些,而老八偏向阴柔。 笑着摇了摇头,听到卫有期说不喜欢老八,心中诡异的升起一抹喜悦。 八阿哥胤禩的订婚礼是在岳亲王府举办的,婚礼亦是,世人暗底下都说他这是贵婿、入赘。 胤禩不置可否,殷勤的帮忙招呼着,郭络罗氏地位崇高,他很满意这个福晋,再一个听多了老四和四福晋的故事,也打从心眼里有些憧憬。 他想跟福晋好好的,跟老四夫妻一样,不为外物所动。 一应礼节他都盯着,务必尽善尽美,给福晋一个完美的婚礼。 他见过郭络罗氏,都是一个阶层的人物,打小就认识,她张扬明艳、敢作敢当,深深的吸引着他。 碧蓝天空下,白色的骏马,火红色的骑装,神情飞扬的少女。 深深的嵌刻在脑海中,只要想一想,唇角就忍不住挂起笑容。 郭络罗氏羞涩的坐在喜房中,手中抱着喜瓶、喜果,静静的安坐压床。 垂下的盖头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手,那是一双男人的手,骨节修长,肤色白皙,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心在一瞬间迷乱起来,犹如小鹿乱跳,砰砰砰的没个停歇。 一旁的喜娘笑吟吟的唱词,外面是高声说笑的宾客。 热闹将静寂的两人包围,郭络罗氏咬了咬唇,一双小手悄悄的移过去,还没挨上一点皮,就跟受惊似的收回去。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略有些冰凉的小手被包裹着,给她传递力量。 揭了盖头之后,胤禩去前院招待宾客,喜房里涌进来几个妯娌,从大阿哥到七阿哥,除了太子妃都来了。 第36节 这也是皇上的恩典,让她们出来透透气,也看看将要分封的宅子,作为女主人,是有参与权利的。 大福晋打头,三福晋和五福晋一左一右的伴在四福晋身边,七福晋羞答答的跟在身后,抿着唇不说话。 八福晋打眼一看,心中就是一突,四福晋的人缘,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当下爽朗一笑,大大方方道:“嫂子们快坐,快上喜茶、喜果。” 她在打量的时候,卫有期也在打量她,虽然年岁小,着实是个美人,再加上婚宴当时盛装打扮,更是添了几分风姿绰约。 眉目舒朗大气,灵动十足,卫有期一见就爱上了,屁股一挪就要坐八福晋身边去,被董鄂氏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见她回头疑惑的望着她,董鄂氏抿唇轻笑,但笑不语。 八福晋有些疑惑,却不好多问,只请众人吃茶吃果子,又捡了闺中趣事。 笑闹一阵,大家都离开了,剩下寂静无声的喜房,红烛照耀出暧昧的温度。 而卫有期回了东四所之后,心中有一丝怅然若失,不知从何而起。 见到胤禛被苏培盛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回到后院,才恍然明白。 她有些醋了,当初跟胤禛拜堂成亲昭告列祖的,不是她。 叹息一声,上前接住他,看他醉眼迷蒙的靠在她身上,见到她之后,一声声温柔清浅的唤着她。 “娇娇……” “我的娇娇……” 话语带着叹息,消散在风中。 胤禛眼眸血红,静静的盯着她,娇艳如花的容颜在月光下愈加美丽,像是被珍藏千年的宝贝,熠熠生辉。 偏又落在他手里,偏他又握不住。 造化弄人。 胤禛双眸亮晶晶的凑上来,在她桃瓣一般的腮边轻吻,迷人的松香味将她笼罩,仿佛是爱的藩篱,让人无法挣脱。 酒不醉人。 胤禛吻的满足,勾起唇角露出痛快的笑容,一双大手紧紧的箍着她的腰,耍赖:“你亲亲我。” 卫有期推他,没得这般撒酒疯。 就听到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我看着你的背影就觉得孤单,亲亲我好不好。” 他是顶天立地,刀架在脖子上也岿然不动的男人。 这一刻声音彷徨无助,眼眸中似带着水意,就那么定定的望着她。 老祖捂住胸口,那里砰砰砰的跳着,没个安生。 勾唇轻笑,老祖踮起脚尖,双手攀上他修长的脖颈,送上自己香软的亲吻。 月色温柔,平添几分春色。 夜越发的旖旎,胤禛轻喘一声,急不可耐的下手,衣衫落地,玉佩叮当。 香路蔓延至内室,一路飘摇。 月亮羞涩的躲在云后,不忍多看。 夜越来越深,风越来越急,在某一刹那陷入寂静。 红烛摇曳,映照出一道交缠的身影,抵死缠绵。 第35章 执事太监手中拿着圣旨,昂首挺胸立在前院。 头顶是一棵桂花树, 碧绿的叶子, 浅金色的花朵, 诱人的清香。 风很大, 吹的人袍角呼呼作响。 卫有期看着院中发生的一切,挑眉轻笑。 当礼部侍郎话音落下,胤禛沉稳的起身,接过圣旨。 雍郡王。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明黄的圣旨, 胤禛才露出一丝喜气, 柔和了神色令人请他去客厅坐了,又令人上茶上点心。 这是一个汉臣,姓陈,身形高挑俊郎, 一举一动都带着翩翩风流。 说出来的话也极有意思, 胤禛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不急不慌的应对几句,才送他离去。 一转身, 卫有期立在他身后, 笑吟吟的望着那飘扬的袍角。 不动声色的挡住她的视线, 胤禛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走吧, 明年就可以搬出去了。” 难得的好消息, 卫有期也露出笑模样, 浅笑安然的伴在他身边。 这是一个喜事, 兄弟几个商量一下,索性在御花园里摆上酒席,喝酒赏景是极好的。 太子赏脸来了,他在蓦然回首间,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几个兄弟,你勾连我,我勾连你的,独他一人。 打从大阿哥起,到刚刚成婚的八阿哥,他们凑了一桌,几个福晋凑了一桌。 太子进来,就扬声说道:“今日只论兄弟,不论身份。” 胤褆笑眯眯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好不犹豫的叫了一声:“二弟!” 太子在心中直翻白眼,客气几句还当真了,武夫!武夫!轻轻的嘶了一声,真疼。 底下几个小的,眼里立马带出笑意来。 气氛一下子放松了,太子大喇喇的坐在大阿哥下手,又请众兄弟坐了,才举着酒杯叹息:“你们这一去,徒留孤在宫中,兄弟不能相见,还有什么趣味……” 胤禛:好一个兄友弟恭。 胤褆斜着眼看他,他不喜太子,何尝不是他太虚伪。 出宫建府的意义,并不简单是见不得这么简单,偏他要这么说,没得惹人发笑。 没人拆穿,都真情真意的惋惜一番,气氛打的火热。 而另一旁的妯娌,也跟着阿哥们走,渐入佳境。 太子妃端正的坐着,脸上挂着端庄的笑意,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优雅。 董鄂氏恨不得倚到卫有期身上,这会儿子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惹得乌拉那拉氏笑出来,一时满室生辉。 太子妃呼吸一滞,不愿意再看,她是个相貌出色的,她一直都知道。 一颦一笑都带着无限的风情,都说海棠是花中极品,四福晋像极了西府海棠,带着半含朝雨的清新,又足够娇艳欲滴,举手投足间都令人惊艳。 她一个女人,也总忍不住去关注。 这会子笑的花枝乱颤,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说着说着,五福晋也凑上去,抿着唇露出清浅的微笑。 这一切都应该是我的,太子妃想。 八福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四福晋身上,她也很淡然,游刃有余的应对着众人。 卫有期又被董鄂氏逗笑,用公筷夹起一块肉放在她面前的碗里,笑道:“怕了你了,快吃罢,别拿我下饭,吃不饱的。” 七福晋噗嗤一声笑了,柔声道:“四嫂说的极是,也就你能制住她了。” 董鄂氏横了桌上人一眼,拿起酒杯就要饮酒,被卫有期拦了,她如今有孕在身,可容不得沾酒。 五福晋学着董鄂氏的神情,嗲嗲的撒娇:“不嘛,人家高兴,就喝一点点。” 众人哄笑,引得男桌看过来,有些不明所以。 等众人散了,卫有期也喝的脸带红晕,无力的的攀着海棠,袅袅依依。 胤禛抿唇,看了又看,上前一步从海棠手上捞过来,紧紧的箍着她的腰,替她支撑着身体。 海棠怀里一空,顿时有些失落,恋恋不舍的回望一眼。 太子妃看的差一点揉碎手中的帕子,太子待她,从不曾如此温柔。 可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妃,将来这位风姿夺目的四福晋,终有一天要跪在她的脚下,对她俯首称臣。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平衡了,甚至还有些愉悦。 矜持的朝卫有期点点头,搭着宫女的手,踩着高高的花盆底,高昂着头离去。 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 这里宴席初散,而在京郊的一段路上,裕亲王望着光滑的地面,差一点流出激动的眼泪。 上天恩赐,得此神物,马跑在上面跟玩似的,一点都觉不出颠簸来。 此物又极坚硬如石,轻易毁坏不得。 裕亲王眼眸中迸发出光彩来,他坚信,这两条路,会让他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下就收拾进宫,和康熙在殿中商议了半天,最后定下基调,哪怕重金砸呢,也要将这路好好修。 作为一国基建所在,容不得半点马虎。 康熙又想起卫有期来,这法子是她提的,一介妇人有这样的见识,比之太皇太后也不差什么。 两人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乌拉那拉氏并不滥权,提了意见之后都是由着他实施,并不会借此揽权。 对此,卫有期但笑不语。 这世上哪有小白兔的存在,又不是童谣。 康熙坐在上手,卫有期和胤禛并肩坐在裕亲王下手,右边坐着工部的官员,一行十来人静悄悄的,听着康熙说最新的计划。 卫有期是赞成的,对于地理和现实路况她并不如工部的专业人员有经验,因此不置一词。 静静的倾听着胤禛侃侃而谈,这是他的领域,他非常有经验,并且足够的自信。 挺直的脊梁,微微比划的手势,眼中熠熠生辉的光彩,都吸引着她。 裕亲王不时的表达自己的意见,最后定稿,康熙巡视着众人道:“回去以后,都总结一下,把折子递上来。” 新修的有期路要重新规划,怎么能稳稳当当的从南到北链接,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 比如黄河长江这种不可逾越的鸿沟,让众人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第37节 最后定了一个方案,遇地修路,遇水造船,总之路必须通达。 当参与一次会议之后,就有第二次。 她这个投资人是最有利的身份,再一个满族女子束缚并不大,有人表示惊异,但她名声在外,反而变得理所当然。 现在谁不知道四福晋是老天爷的亲孙女,运气好的能上天。 这也就罢了,谁家里没摆几件馥园出品的物件呢,若是家境殷实,那更是从吃的到喝的,从用的到穿的,只要馥园卖,她就有。 裕亲王福晋就是如此。 打从一坛子花酱治好裕亲王的病,她就陷入狂热中,比裕亲王更甚。 只要出了新花样,第一个去排队的就是她,反正她也不差钱,大把的金子往馥园砸,万一沾一点福气也是好的。 裕亲王虽然叫福全,福气也挺足的,跟康熙这个帝王兄友弟恭,一世荣宠。 可不如四福晋多矣,只要对方能不断产出这些对身体有益的日用品,这些皇亲贵胄就会护着她。 让人动不了一根汗毛那种。 世上治病的大夫很多,可能救命的就那一个。 再一个她慷慨大方,砸到馥园的金子,转瞬又用到修路上。 她没有这样崇高的品德,但不妨碍她去崇敬这样的人物。 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馥园已经对外开放,初始是比较私密的场合,但是提出开放的声音多了,卫有期也就从善如流。 现在可以在馥园中看到来来回回的贵妇,带着丫鬟小子,在园林中赏景穿梭。 在这个院子敷脸,去那个院子泡脚。 在隔壁喝茶用点心,再去后面的院子泡泡温泉,日子惬意极了。 男人们表示嫉妒,夫人们压力大,需要放松是理解的,可男人在外奔波,照样压力很大很大的,也是需要放松一下。 小十四眼巴巴的看着她,要不是年岁大了,就要上前来摇她的手。 胤禛严词拒绝:“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贪图享乐算什么样子!” 胤祯抿唇,倔强的看向卫有期,他就是想去。明明是自家人开的铺子,提个意见怎么了。 胤禛就是不许。 卫有期在外基本不驳胤禛的面子,对跟她一样高的胤祯说道:“你如今年岁小,确实有些不大适合,等你长大了。说不定就成了。” 胤祯失落的离去,四嫂也变坏了,不疼他,说什么长大,他很小吗? 他刚离去,胤禛就眼巴巴的望着她,凑到她耳边说道:“不若建几个小院子,供夫妻使用……” 温热的气息哈在耳朵上,带来一股酥麻的痒意,卫有期抖了抖耳朵,笑吟吟的点了点胤禛澄亮的脑门。 刚才还说小十四没个男人样,轮到自己头上就理直气壮的。 但没办法,她就吃他这一套。 顿时意志非常不坚定的回:“成,我先规划着,争取冬日前做出来。” 她已经盘算好了,冬日娱乐活动少,温泉之行就比较吸引人了。 不过她的园子,她不乐意那些男人搂着妾室进出。 想想怎么规定呢…… 突然眼前一亮,如果这些院子作为女人专属,可以带自己的丈夫进出,那么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 而且不对外开放,作为一项福利推出。 当在馥园消费达到一定金额,或者在生辰的时候,作为福利是极好的。 盘算好之后,卫有期就放了下去。 这一次又出了一批瓷器,卖的还不错,给的是五公主和硕温宪公主,作为德妃的长女,胤禛的妹妹,她聪慧内敛,很有艺术天分,在瓷器的设计上很得卫有期的心,也就定了她。 女人总得自己手中有粮,在跟男人的对战中才不会落入下风。 温宪公主跟胤禛相似的容颜,很得卫有期的好感,再一个她长得柔美,材料又足,是个拎的清的。 卫有期愿意向他们释放善意,德妃对她更加和善了,有空没空都对她进行商业吹捧,好似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这一天,是德妃的生日,康熙也捧场的过来了,还有其他三妃,并德妃的孩子,在正殿摆宴,其他人就在偏殿,小贵人和答应就安排在院子中。 永和宫也不小,这会子人多了,就显出局促来,康熙拧眉打量半晌,想着德妃如今身份与众不同,来往也多了,不如今她单独一宫。 这么想着,就笑道:“难得你逢上大生辰,朕想着赐你一个恩典,令你独居此宫,地方宽敞,你住着也舒坦。” 这是天大的恩赐了,康熙嫔妃众多,独居一宫代表着要迁出去不少妃嫔,她这里宽松了,其他人宫内自然要挤一些。 三妃脸上的笑都快要挂不住,桌下的手紧紧的捏着帕子,宜妃满面笑容,笑吟吟道:“德妃妹妹可算熬出来了,这事老四家的怕是出了大力。” 卫有期故作疑惑的望过来,挑眉:“什么?” 宜妃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快要憋死了。 卫有期那些好东西,她没有收到什么好处,她也不爱那些时兴的玩意儿,用几罐子失了兴趣也就扔到一边。 再一个,她总觉得,乌拉那拉氏不是个好的,谁知道她的花酱里面有没有掺奇怪的东西。 心得多大才能喜欢上。 完全忘了自己求而不得的样子了。 康熙扔下一个大雷,把德妃炸的懵了一瞬,但她素来得宠,为她做的出格事也不少,因此转瞬就笑吟吟的谢恩,又顺着宜妃的话头说:“可不是,有这么好的儿媳妇儿,是我的福气。” 那骄矜的表情,连一向淡然的荣妃都看了她好几眼。 惠妃老神在在,她十来年都无宠了,开始的时候,康熙还去她那里坐坐,一个月一两次的,近几年一年一次都是多的。 她习惯了,也不争这个头。 她有一个出息的儿子,想到胤褆,抑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一时间言笑晏晏,皇十二女期期艾艾的凑到她跟前,闹着要看她画画。 她有幸见过一次,实在惊为天人,今天也是接着年幼,让众人见识见识。 卫有期适合将没骨画法和写意画法结合,尤善山水,最喜青绿山水中的一抹微雨。 十二公主吐舌,倚在她身上撒娇:“您就画一幅嘛,我令人裱起来,再送给额娘。” 康熙闻言哈哈大笑:“好一个借花献佛,不知道朕可有幸一观?” 既然他也开口了,卫有期就没有拒绝的道理,康熙对她多有优容,她也愿意多给面子。 当下就浅笑着开口:“那就献丑了。” 凝萃适时的令人准备好文房四宝,卫有期立在桌前,屏息静气想象记忆中的画面。 高山耸立,仙霞雾霭,弯弯的溪水悠悠,挺拔的青松傲骨,柔中带刚,磅礴中带着一丝婉约。 足以令所有人惊艳,这其中包括康熙和胤禛,两个人沉迷的欣赏着。 半晌康熙才赞道:“好好好,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才女!” 卫有期谦虚的推辞,康熙这商业吹捧太过了。 谁知道更过的还在后头,康熙搓着一双大手,羡慕的说道:“给朕也画一副如何,我裱起来放在书房!” 卫有期:…… “成。”画画对她来说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多画几幅也是无妨。 胤禛抿着唇,在桌下挠了挠她的手心,卫有期望过去,就见他眼神黯然失色,做口型问她:“我的呢?” 卫有期凑过去,说了一句立马又闪开,德妃眼睁睁看着儿子一句话被哄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他默哀一把。 总觉得延期的妾室,会无限制延期,甚至再也见不到。 胤禛申请柔和,心满意足。 康熙也有些看不下去,总觉得娶了乌拉那拉氏之后,这个儿子就变得怪怪的。 不过设身处地想一下,这么优秀的福晋,他怕是也好不到哪去。 半下午的时候,宴席散了,永和宫只剩下康熙、德妃,几个孩子,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众人不在,十四就胆大很多,把胤禛挤到一边,眼巴巴的望着卫有期,央求道:“给我画一幅自画像,特别英俊神武的那种,像皇阿玛就更好了。” 本来不赞同的康熙,听了这话立马点头赞同,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起画进去,做个念想也挺好。” 两个闺女马上就要嫁出去,儿子也会出宫建府,他是一个爱孩子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舍不得。 画像留下来,也当成一直团聚了。 卫有期没有拒绝,她喜欢这样的画作。 康熙和德妃在太师椅上坐了,胤禛、温宪公主、十二公主、十四阿哥依次立在身后。 胤禛侧了侧,给卫有期留下一点空位,康熙回头一看,顿时发现了,就笑道:“多留些,让四儿回头把自己填上。” 四儿是康熙灵机一动,想的新昵称,免得整天老四家的,老四家的,不好听。 卫有期表示抗议:“四儿不好听,儿媳觉得有些不大趁,还不如叫我的最高成就,’有期’,可好?” 康熙沉吟片刻,可有可无的点头。 一行人端坐着,严肃着神情等待她的画作,卫有期抿唇,人像画宜用工笔,比较费功夫。 可她胸有成竹,信马由缰间,就有活灵活现的线条展现,只要描边画出来,填色就快了。 就这几人也很是坐了一会儿,等她说好了以后,就一窝蜂的拥过来,喜滋滋的看着自己的画像。 十二公主被深深的震撼了,抚摸着上面俊秀的少女,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四嫂的时候,她躺着病床上,形容枯槁,御医都说她是熬日子,谁也没有办法的事。 还是四嫂不声不响的废了一个月功夫,替她做出神药,救了她的命,让她有机会健康的出现在画像上。 事后一点都没有邀功,如常的对待她。 这会子还轻柔的替她拭着泪,十二公主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亲昵的挽着卫有期的胳膊,冲胤禛龇牙咧嘴:“我要是男的,定将嫂子抢过来当媳妇儿,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的对待她。” 胤禛冷眉冷目的将她扯开,立在卫有期身旁,昭示自己的地位。 德妃看着他们笑闹,就见胤祯贼头贼脑的从后面冲过去,一把把胤禛隔开,笑眯眯的问:“嫂子,您看我长的像不像您妹夫?” 第38节 卫有期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谁家的傻孩子。 德妃也有些卡住了,不想承认认识他,但自家的瓜熊孩子,怎么也得给他个台阶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卫有期伸手揉了揉他的脑门,神情认真,温柔的说道:“我看你像我的亲弟弟,是不是?” 胤祯脸红红的败退,亲弟弟好像比妹夫还亲近一些。 将一家几口哄的美美的,卫有期功成身退,等回到东四所,立马踢掉花盆底,跟没骨头似得躺在塌上,杜鹃将泡脚盆子放在地上,轻柔的替她捏着脚。 这鞋子再怎么豪华,再怎么好看,立得久了都有些累脚,卫有期拧着眉头嘱咐:“都扔掉,做出新的来,以舒适为主,不要高跟的。” 她已经够高了,不需要再用花盆底来展现自己。 胤禛走过来,接替杜鹃的工作,捉住那柔嫩的小脚,力度适中的按捏着,听到这话表示赞同,抿着唇道:“实该扔了,瞧脚底都有些红了。” 白嫩嫩上一抹红,看着格外可怜。 脚心被摸得有些痒,卫有期不自在的踢了踢,叹息道:“许久没动了,养的娇了,明日开始一起跟你去骑射营。” 胤禛点头,他喜欢她在马上的英姿飒爽。 在宴席上蜻蜓点水的吃了一点,这会子也有些饿了。 秋日适合吃一些清淡去燥的食物,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就叫了一碗牛肉面作罢。 这不是普通的牛肉面,青菜是卫有期亲自种的,牛也是从她的农场里出来的。 弘晖歇晌刚起来,懵懵的看着吃的欢快的父母,瞬间清醒的凑过来:“我的呢?” 胤禛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这孩子跟吃不饱似的,整天都在想着吃。 谢嬷嬷笑吟吟的端过来一小碗,慈祥的说道:“给你留了一碗,快吃吧。” 弘晖一向长得快,一个月像半岁,半岁像一岁,一岁多又像两岁,壮的跟牛犊似的,整个人圆乎乎的,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吃起东西来也很专心,抱着小碗吃的香甜。 小筷子飞舞,一会儿一碗就下去了。 卫有期拍了拍他,“吃慢一点”。 整天跟有人跟他抢似的,只差一下子把碗塞嘴里了。 弘晖滚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无辜的应是,可怜巴巴的撒娇卖萌,蒙混过关。 修真界很少有孩子出生,就算凡人不能修炼,他们也体质非凡,非常长寿,在子嗣上就有些不如意,人口增长的很是缓慢。 因此大家格外的偏疼幼崽,难得说出拒绝的话。 卫有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喜欢天真可爱的孩子。 更何况自己的孩子,那是越养越爱,捧在手心里都嫌怠慢了。 胤禛:慈母多败儿。 幸好有他这杆秤,要不然成何体统。 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钟鼓楼,雍郡王府离馥园很近,卫有期想着,提前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提前改造,省的到入住的时候麻烦。 先去了馥园,私家小院正在修建中,卫有期去现场看了,觉得还不错。 而馥园除了那些院子,其他的地方都是免费开放的,更是在里面修建美食长廊,以分量少,价钱便宜为卖点,有兴致可以从这头吃到那头,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卫有期难得作为行人在中间行走,一路上穿花抚柳,悠闲的漫步。 身后是一群孩子在笑闹,开心快乐的唱着童谣。 斜地里横过来一只修长的手,递过来一串红艳欲滴的糖葫芦。 上面琥珀色的麦芽糖散发着独特的清香,诱人极了。 卫有期兴致勃勃的接过,挽住那紧实的胳膊,像是一个小女人般,小鸟依人的依偎在胤禛怀里。 乖巧的吃着手中的糖葫芦。 粉色的唇,粉色的舌,雪白的贝齿,大红的糖葫芦。 胤禛突然有些后悔,这般又娇又艳,真想藏起来。 卫有期闷头轻笑,胤禛特别适合苍青色,趁得他肌肤雪白如玉复如珪,像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卫有期用袖子挡着,偷偷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胤禛僵硬了一瞬,警告的望着她。 这个动作更多的出现在情动的时候,卫有期喜欢轻轻的拧着他腰间的软肉。 卫有期抿嘴轻笑,调皮的又轻轻捏了一下。 胤禛腰间最是敏感,随便一捏就能掏出硬邦邦的玉坠。 皮了一下非常开心,笑吟吟的望着胤禛僵硬的姿势。 接着就去了府邸,这基本是他们以后几十年的住所,舒适方便合眼是非常重要的。 不过这是胤禛负责的,卫有期很放心,进去一看,果然没什么可挑剔的,他知她甚深,对她的爱好了如指掌,清晰的体现在府邸中。 一丛花,一株草,都是按着她的心意布置的,卫有期目光盈盈,缠绵悱恻的望着他。 胤禛很淡然,云淡风轻道:“随意布置的,不知可得你的心?” 内心却很紧张,扑通扑通的,就怕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卫有期斜睨他一眼,将他小心思看的透透的,却还是捧腮惊叹:“爷好厉害,爷好棒棒~” 这浮夸的语气作风,让胤禛也绷不住,抿唇轻笑。 手牵着手漫步在正院里,这将是他们两人起居的地方。两人都很重视,拿着堪舆图比划。 指着墙角处道:“这里植上一棵栀子花,宫中那棵我很喜欢。” 又种了几棵石榴树,春夏赏花,秋冬赏果,是极好的存在。 再种上一排西府海棠,有花有果也是极好的。 剩下的就照着胤禛的设计,再微微调整一下就非常棒。 再就是内室,窗子全装的玻璃,镂空的格子很漂亮,也很亮堂。 入门是一架屏风,紫檀木架子,内里是卫有期亲自画的春花仕女图。 整体温柔和谐,卫有期没有异议。 正想着,就被胤禛揽在怀里,复又将她挤到墙角,单手撑起,居高临下的禁锢着她,霸道的亲吻扑面而来,惹得她不住喘息。 光滑的木制墙面,上面刻着精美的图案,略微有些梗人。 不舒服的动了动,一条坚实的胳膊就横过来,替她挡着。 卫有期闭着眼,满足的回吻。 想象搬出宫,就觉得幸福生活要来了。 窗外有风,吹拂着窗棂,弄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来。 半晌云歇雨收,胤禛细心的替她系着衣带,将所有痕迹去除,又将她散乱的簪环扶正。 对着室内的西洋镜子摆弄半晌,卫有期才放心的出门去。 临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镜子,能把人照的纤毫毕现,平日里她不大用,世人也还不习惯,竟没人发现其中的商机。 回宫之后,就派人寻了康熙,小德张是这么传话的:“福晋交代,反正已经去瞧着玻璃的制法,不缺镜子这一桩了。” 康熙:…… 老四家的用他用的挺顺手的,交代一声的功夫,就觉得他能办妥,这份信任还真是令他感动呢。 康熙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望着一边的梁九功,无语道:“我看着很好欺负吗?” 梁九功捂脸,在别人面前您是一言九鼎的君王,在四福晋面前,你只是一个慈父,软溜溜那种。 康熙看他的表情就觉得气结,跟老四家的相处久了,更能感觉到她的真诚,也令人更加不舍让她失望。 说什么慈父,他对几个公主,可没有这么强的包容心。 得到满意答复的卫有期并不意外,仍旧闲闲的倚在凭栏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作画的胤禛。 他穿着天青色的袍子,头上带着同色的瓜皮帽,长长的辫子垂在脑后,上面系着一颗灵珠。 白皙如玉的脸庞低垂,微阖的双眸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一下子能挠的人心里痒痒。 初见面时,他尚青涩,带着无法掩饰的稚嫩。 如今肩膀宽阔,身姿挺拔如松,整个人跟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荷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她爱极了他紧抿着唇的禁欲模样,那执着画笔的手,瞧着竟比手中的白玉笔杆更加精致好看些。 修长的骨节和挺直的笔杆,完美的纠缠在一起。 卫有期将手中的松子朝他扔了一颗,看他冷冽的眼神望过来,抿嘴轻笑。 胤禛偏头望她:“别闹。” 珍惜的看着手下的画卷,温婉的绿衣少妇难得带点调皮,将整个画卷都点亮了。 只剩下最难画的眼睛,他慎之又慎才敢下笔。 卫有期立在他身旁,看着他细细的描画着,一笔一笔像是对待珍宝。 顿时像被一双温柔的手抚在面上,轻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脸红红的伸出细白的食指,勾在他的乌木腰带上,卫有期咬唇,朝他抛了个媚眼。 胤禛唇线顿时绷紧,用难以言喻的小眼神盯了她一眼,坚定的又投入画作中。 卫有期:…… 气呼呼的回了内室,卫有期忍不住笑了,世间还有这般的人。 拿起话本专心的看着,这是她最近开发的新娱乐项目,并且非常沉迷。 正看的入迷,就听到身后传来均速的脚步声,不轻不重的,听着就知道是胤禛。 她故作不知,津津有味的阅读着,作为刚才胤禛不理她的报复。 静寂无声的凑过来,胤禛低垂着眼眸,一双大手不老实的四处点火,偏偏脸上平静无波,依然禁欲满满。 卫有期抿着唇,思绪怎么也集中不到话本上,那美艳多情的狐妖和书生交合后,结局是怎么样的呢? 第39节 她只知道她就像一只漂泊无依的小船,在波澜壮阔的海洋中随波逐流。 胤禛再也维持不住淡然,脸上红晕密布,结实有力的脊背上满是晶莹的汗珠,一滴又一滴,会流成河。 该死的性感。 两人胡闹一通,相拥着睡去,再醒来已是夕阳西下,暖暖的余晖照耀着大地。 晚膳的时候,弘晖才见到他们,小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肉乎乎的小脸蛋上尽是不满,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控诉的望着卫有期。 她瞬间有些心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笑:“睡得迟了,没有陪你玩,可是想额娘了?” 不过随口的一句话,弘晖就哭唧唧的扑上来,抱着她的大腿,萌萌哒回:“想额娘了~” 卫有期瞬间被萌的肝颤,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抱起小豆丁,抱在怀里好一顿揉搓。 胤禛横眉冷对:“快下来,多大的人了,还让额娘抱抱,羞羞脸。” 弘晖才不吃他这套,肉嘟嘟跟藕节似的胳膊圈在卫有期脖子上,朝他吐了吐舌头。 卫有期揉了揉他的额头,嗔道:“别气阿玛,瞧你皮的。” 弘晖这才安生下来,很有表现欲的开始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一下子背了好几句才停下,美滋滋的高昂着小脑袋,等待额娘的夸赞。 卫有期笑吟吟的摸上他的头,揉了揉毫不吝啬夸赞:“弘晖很厉害!” 弘晖跟吃了一把麦芽糖似的,心里冒着甜蜜的泡泡。 对着卫有期白皙如玉的脸颊就是一顿亲,第二次下口的时候,被一双粗砺的大手拦了,弘晖不满的抬眸,就见自家阿玛拉长脸,不虞的望着他。 弘晖小小的脑袋想的都要打结了,阿玛不喜欢他吗?平常还可以啊?难道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小阿哥了? 这么想着,悲痛欲绝的汪了一声哭了。 卫有期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赶紧搂到怀里安抚,胤禛抿着唇,强调:“额娘是阿玛的,你不许亲。” 弘晖惊天动地的哭声一滞,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卫有期好笑的斜睨他一眼,多大的人了,没得那么大的醋心。 胤禛摸了摸鼻子,看着哭的鼻头红红的弘晖,难得有些心虚。 见卫有期一直关注着小团子,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男人就要有男人样,弘晖已经三岁,是该立起来了! 正闹着,就见德妃跟前的凝萃过来了,笑吟吟的行礼之后,才说道:“德妃娘娘嘱咐,要两位主子有空走一趟,说是有要紧事商量。” 胤禛和卫有期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近期也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发生,突然来请他们又是为什么。 一边想着,一边把弘晖交给谢氏,夫妻两个回了内室,仔细的梳洗,到底刚刚胡闹过,就这么去长辈面前不雅。 第36章 永和宫里的小嫔妃陆陆续续的搬了出去,显得里面很空。 五公主、十二公主、十四阿哥立在门口, 等着迎接他们。 卫有期有些诧异, 搂着娇软的十二公主一道进了内殿, 德妃坐在那里, 手中拿着大红的礼单子。 见他们进来,就招呼道:“快过来瞧瞧,我总觉得备的不齐整,怕她受委屈。” 这是嫁妆单子, 折子厚厚的, 上面写的密密麻麻。 德妃现在有卫有期的孝敬,腰包鼓囊囊的,再一个她本身揽着宫权,就不是个缺钱的。 因此温宪公主的嫁妆格外丰厚, 她也不怕被老四家的看到, 就怕被说抠门呢。 卫有期倒是没说什么, 这是人家的亲闺女,她插手有些不太好, 因此就笑吟吟的说道:“我那有几样不值钱的东西, 回头填到里头, 也算嫂子的一点心意。” 德妃的眼瞬间亮了,她才不管卫有期说的什么, 越是不值钱越是好, 说明不能以金钱来估量她的价值。 粗略的浏览了一通, 见挺齐备的, 都是内务府照着例子备好,康熙添了不少,皇太后添了一轮,到德妃这又添了一轮,可以说是非常厚重了。 温宪公主满心欢喜,比起其他公主来,她实在幸运太多,不说有皇太后心心念念惦记着,就这么能耐的哥嫂,都给她带来不少实惠。 再一个她嫁到京中,夫婿是舜安颜,佟国维的孙子,满门荣耀也算是不虚她公主的身份。 冬日就要出嫁,如今已是深秋,离成婚日子越近,礼节走动越频繁。 胤禛作为唯一的男丁,跟佟家借着婚礼的事情,也很是接触了几次。 如今已经到了纳征的步骤,胤禛带着下人侯在公主府,等着佟家来人奉送礼金、礼饼、礼物、祭品等,这种过大礼的方式,称为纳征。 来人是隆科多,他身为正二品銮仪使,亲自前来也是一种重视。 胤禛在前,隆科多错后一步,一道朝着客厅走去。 隆科多是个武将,身形高大,虎背熊腰,脸上带着凶相,就算对着胤禛笑眯眯的,也有抹不去的凶相。 两人落座,心照不宣的寒暄一阵,了解彼此想法之后,隆科多就放开了,哈哈大笑道:“内子极稀罕温泉,磨了我许久带她去,只是摸不着门路,不知四阿哥可有?” 胤禛扫了他一眼,隆科多宠妾灭妻的名声人人皆知,说什么内子,怕是那美貌的妾室才对。 宠妾灭妻的男人多了,大家都不在乎,可是把福晋做成人棍,就有些难以理解。 再一个卫有期的规矩立在那,他不想打破,她一向给他面子,外人面前从来不曾驳过他,他也不会把她辛苦维护的规矩撕一个口子。 他沉吟一瞬,隆科多就明白他的意思,拍着肩膀叹息:“家里的老娘们厉害啊……” 这话说的就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胤禛抖了抖肩,将他的手抚了下去。 隆科多家的是老娘们,他家的还嫩的跟青葱一般。搓了搓手,嫩的能掐出水一样。 不能放在一块比较。 分开之后,隆科多就有些愁,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家里的小娇儿还不一定怎么闹呢。 胤禛就没有这种苦恼,路过馥园的时候特意拐进去,买了一提点心带着,回了东四所。 明明是自己铺子出的,偏偏她吃不够,总是惦记着要吃。 晶莹剔透的桂花糕,颤颤巍巍的立在瓷白的骨碟中,散发着桂花诱人的香味。 卫有期顾不上吃,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手中拿着花锄,小心翼翼的挖掘着。 她令人从南方带回来的红薯藤子,夏日里种下,现在已经到了可以收获的季节。 这是她第一次种,心中很是期待。 胤禛手中拿着篮子,也蹲在她身边,抿唇看着她动作。 福晋从不曾让人失望,她不曾大言不惭的吹嘘过自己,总是做出实事来,才漫不经心的将胜利告知。 黝黑的土地被拔开,露出里面的累累硕果,长长的薯藤上一个挨着一个,露出深红的表皮。 胤禛上前,将这些硕大的红薯摘下,堆在地垄边。实在太多太大了,拿的小篮子跟逗着玩似的。 也就种了九尺方圆,□□的红薯一堆又一堆,壮观极了。 称了称,足有一百多斤。 交好的各送了一些,剩下就没多少了,卫有期手下菜刀翻飞,三下五除二的雕刻出一朵海棠花。 本来想雕出弘晖的样子,后来想想怎么处置都有些不太妥,也就作罢。 胤禛袍角挽着,老老实实的蹲下身,利索的削着红薯皮。 卫有期第一次吃这种据说甜甜的红薯,锅里煮的有,蒸的也有,炸的还有,直接做成红薯宴。 弘晖立在一旁,抱着脆甜的红薯块咔嚓咔嚓的吃着。他也是第一次见,新奇的不得了。 正收拾着,陈氏带着一个陌生脸孔来了,卫有期招呼她们坐下,把厨房交给海棠把关。 带来的那妇人也不过三十出头,容长脸,杏仁眼,皮肤又白又柔,形容婉约娉婷,见了她羞涩的垂眸,复又鼓起勇气道:“早都仰慕你,可算是见到了。” 陈氏笑眯眯的听她讲,完了才说道:“一直求爷爷告奶奶拜庙门呢,我说你是顶和善的一个人,她还不好意思呢。” 卫有期一边招呼着上茶上点心,一边笑盈盈的望着那妇人。 经过陈氏介绍,卫有期才明了,这美貌少妇姓王,也是汉人,是知县王国正之女,生了十五阿哥胤禑和十六阿哥胤禄,近些年不大得宠,又是庶妃,故而卫有期没注意到。 王庶妃一笑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着很甜蜜:“胤禄那小子淘气,带着弘晖小阿哥又是上树又是捉鱼的,我心中不安,特意前来告罪。” 卫有期摸着手上的扳指,不在意的笑道:“孩子凑到一块淘气,王庶妃多虑了。” 弘晖年岁小,就爱跟着比他大一点的孩子玩,屁颠屁颠的,比跟着她这个亲娘还紧。 这事只是一个敲门砖,王氏只是为了搭上她的路子,她身份不显,又不得宠,想要护住两个孩子,就要寻摸好抱大腿的对象。 满宫寻觅,她盯上了乌拉那拉氏。 四福晋手段高,平日里瞧着笑吟吟的面团一般,可谁也没让她吃一次亏,得罪她的自己先倒下了。 再一个她那运道也真是喜人,跟她交好的,哪个身价没有翻上几番。 隐晦的环视客厅,不由得为之惊讶,手中的撑杆她竟看不出木料来,客厅中均是这种颜色饱满的浅金色,风格别致稳重,花纹层次感很强,说句尴尬的,她竟不识得。 猛然间瞟去,又觉得桌椅闪着流丽的金丝光彩,漂亮极了。 陈氏见她视线所望,笑眯眯的解释道:“这是黄金胡桃木,从南蛮运过来的,又轻又漂亮,我都想弄一件,可惜太贵了,我舍不得。” 说的王氏肃然起敬,更是深深的想要巴住卫有期,当下不再犹豫,从袖笼里掏出一张小札递给卫有期,浅笑道:“这是燧发枪的制作流程。” 卫有期蹭的一下站起来,拿过小札翻阅了起来,心下非常震撼,武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再一个在武力相当的情况下,远程武器是制胜标准。 箭矢的发展已经达到顶峰,在历史书上看到的燧发枪被她惊为天人,可惜不知制作方法,她的地位不到的时候,轻易也不敢碰这些。 如今竟是雪中送炭了。 王氏有些紧张,燧发枪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是拿着一家人的前途在赌,没一会儿后背上的汗就下来了。 纵然考虑了所有的后果,这会子临到头上,心中有升起一抹惊恐来。 好在卫有期的笑容及时的安抚了她,卫有期顺手将小札放到怀里,对王氏郑重说道:“不管实验结果如何,你有这份心,我就愿意感念,上面的玻璃方子和西洋镜方子已经下来了,你吃不下玻璃方子,就把西洋镜的交给你。” 王家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上来一些,可玻璃事关重大,且需要排场很大,许多人虎视眈眈,他们拿到手里,也保不住。 这一事她打算考察舅家表哥的人品之后,考虑将玻璃交给舅家处理。 他身上有辅国将军爵,又是黄带子,做这事再好不过。 只要人品过得去,就算派过去一个能干的执事,也要把这事立起来。 第40节 她的利益团体还得更大些才是。 王氏抱着茶杯喝茶,她没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这是第一次。 这种美妙绝伦的滋味,让她喝了一杯又一杯,腊梅静静的续茶,她都已经习惯了。 待回神又有些尴尬,说起来也是皇妃,也是得宠过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偏在一杯茶上丢人。 陈氏看出来,笑吟吟的转移话题,她现在练出来了,一张巧嘴妙语如珠,厉害着呢,没一会儿就让王氏忘了尴尬,也渐渐放开了。 卫有期和陈氏配合着,你一句我一句,没一会儿王氏就把自己卖了个干净,临走前依依不舍的拿着卫有期的手,直接奉为知己。 卫有期也挺喜欢她的,看见王氏就觉得如水般的温柔扑面而来,带着清新婉约,惹人极了。 送走两人之后,刚炸了几个红薯圆子,弘晖就闻着味过来了。 哒哒哒哒欢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卫有期垂眸,就见弘晖昂着小脑袋,肉嘟嘟的脸颊上满是严肃,乌溜溜的大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她的动作。 卫有期逗他:“你要不要吃?” 香味飘散,弘晖抽抽鼻子,奶声奶气的回:“额娘先吃。” 那满脸不舍的小表情,让卫有期萌的肝颤,给他一颗去吃,这东西油腻,小孩子不能多用。 弘晖很容易满足,端着小碟子,乖乖的坐在门口,小口小口秀气的吃着。 卫有期炸了两轮也就不管了,给皇太后、康熙、德妃各送去一碟子,也算是尽孝心了。 抱着弘晖软乎乎、香喷喷的小身子,坐在廊下看着大雁南飞。 天越来越冷了,早上起来已经要套上小马褂才成。 卫有期指着天上排成一排的大雁,问:“总共有几只啊?”她不觉得弘晖可以数出来,之前没有教过他数数,就是提过一嘴念到十而已。 弘晖有些纠结,盯着天空好一会儿,才眨巴眨巴大眼睛,歪着小脑袋说:“两个九个?” 卫有期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有些惊喜,他才多大点的小豆丁,数不来十八,说了两个九。 顿时夸赞道:“真棒!就是两个九个,十八个。” 这么一说,她也才两个九岁呢。 摊手。 弘晖还是很喜欢被夸赞的,喜滋滋的昂着小脑袋,骄矜的微笑着。 跟他阿玛特别像。 胤禛立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这会子脸上的表情跟弘晖一模一样。 卫有期偷偷在弘晖白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惹得弘晖羞答答的嘟嘴。 弘晖很爱干净,吃完红薯丸子之后,仔细的用帕子把自己肉嘟嘟的手指擦干净,他爱吃,就算刹身也还是比较圆,小小的手上有几个肉坑坑,看着萌极了。 卫有期有事没事都想亲几口,看的胤禛上前,对一旁的谢氏说:“小阿哥越发胖了,带他出去玩。” 弘晖捏着肚子上的肉肉,有些怀疑人生,但是在阿玛面前不能认输:“我瘦着呢!” 胤禛很敷衍:“嗯,瘦的全是肉。” 卫有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揉着弘晖的小脑袋安慰:“我们小弘晖是男子汉,就要这样壮壮哒~” 弘晖机灵的钻到额娘怀里,吭吭叽叽的撒娇。 胤禛:…… 这发展有些不太对。 弘晖还是被谢氏领着去玩了,院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两人。 胤禛难得休沐,穿着姜黄色家常袍子,多了几分随性,袖手立在朱红的廊下。悬纱笼随风晃动,带来几分迷离的光线。 卫有期被晃了一下眼,眼眸中溢出清浅的笑意来,两人日日相伴,当初秀致青涩的少年,是什么时候变得轮廓刚毅,如同高山一般稳重妥帖。 刚伸出手,就被温热的大手拉住,沉稳有力的拉她起来。 胤禛抿了抿唇,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直到拉进内室,对着衣架上的骑装,有些睁不开眼。 美,真美。 线条干净利索,每一个转折都透着爽朗潇洒。 胤禛眸中带着期待,催促道:“穿上吧。” 说着亲自上手,将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又细心的替她穿上衣架上的骑装。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修长,肤色白皙,指甲透明中带着粉,修剪的很是圆润,一举一动都带着优雅。 这会子替她系着盘扣,微微屈身,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带着麻麻的痒意。 “胤禛。” “嗯?” “啾~” 温软的唇在脸上一触既分,还没来得及感受那缠绵,就瞬间离去,胤禛有些怅然若失。 “有期。” “嗯?” “啾~” 回亲回来,心中舒爽许多,胤禛又微微躬身,替她整理衣领。 表情一本正经,毫不在意。 深感对方学坏了,卫有期笑吟吟的欺身上前,爱娇的搂住对方劲瘦的腰身,扭着腰将对方压在衣架上,攀着脖颈亲上去。 等到坐上马车的时候,卫有期才好奇的问:“去哪呢?” 胤禛脊背挺直,坐在马车中,对着她亮闪闪的小眼神,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拍了拍她的狗头,敷衍道:“卖不了你。” 那可不一定,她值钱着呢。 马蹄声哒哒,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就各自捧着书来看。 脚下是新铺的水泥路,平稳的像是御剑飞行,感受不到一点颠簸。 马车也是新制的,劳动人民的双手拥有点石成金的本事。木制钉着铁片的车轮走在水泥路上伤的厉害,有匠人想到柔软有弹性的杜仲树内皮,在上面包了一些,觉得略有好转。 经过许久的实验,才在前些日子发现,杜仲树的树皮、树干、树叶中都可以提取出一种胶质。 绑在车轮上可以有效的阻止颠簸。 这个重要发现让康熙欣喜若狂,赏下黄金百两,并立碑一座。 杜仲树在国内应有尽有,想要多少都拿的出来,再一个,不能去想象,这些结实而有弹性的胶质,到底能代替多少东西。 脚下牛筋靴底若是换成便宜易得的杜仲胶底,又能省下多少?这是一笔不能算的账本。 秋高气爽锦城西,风卷浮云去。 卫有期被胤禛捂着眼,搀扶着下了马车,好奇的歪头问:“到了吗?” 胤禛望着眼前波澜壮阔的山峦,轻笑道:“到了。” 遮盖视线的手放下了,卫有期睁大双眼,被震撼到了。 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转悠: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坐。爱。 脸红红的扭头望着胤禛,卫有期捏着衣角,羞涩的甩了甩帕子:“讨厌~” 胤禛被噎了一下,训她:“好好说话。” 卫有期这才正经起来,走上石阶,冲着胤禛勾手:“来吧,带你在枫林中徜徉!” 秋日很适合旅游,想到冬日要猫冬,恨不得整个秋日都在外面。 自由自在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两人手挽手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苏培盛、海棠、并十来个侍卫。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卫有期回眸望他,眸色深深。 胤禛直直的望着她,半晌才道:“你知道的。” 试探过他,卫有期沉吟起来,立在原地,居高临下的望着胤禛。 在历史上,最后得位的是他。 最后得到的评价也不错,只是结局不大美妙,猝死到案牍间。 两人静静的对峙,老祖突然笑了,上前拧了他一把,轻嗔:“心里存了事,就得好好准备着。” 气氛为之一松,胤禛活动一下仿佛有些僵硬的脊背,就怕她反对,在内心深处支持别人。 卫有期眼眸深处有幽暗闪过,转瞬又化为清澈。 两人来的有些晚,往上爬了一点,就可以看到不少游人,言笑晏晏,三三五五的聊着。 卫有期觉得有些新鲜,每天被账本、管事淹没,难得出来散心。 正感叹着,就听到有人脆生生的叫着四嫂,卫有期抬眸一看,原来是八阿哥和八福晋。 两人一个俊雅,一个明艳,月白陪着嫣红,瞧着还挺有意思的。 八福晋哒哒哒的走到两人跟前,激动的戳着小手手:“竟跟四嫂想到一块去了,真是好极了。” 说着双眼亮晶晶的邀请她:“不若我们一起?” 四嫂为人淡然,和善可亲,且人脉宽泛,若是将她拉过来,定是一大助力。 她和胤禩,两人都是面上光,里子已经不差什么了,她外祖家能继承的也只有文人之间的人脉和在旗人中的威望。 她阿玛因着诈赌孙五福二千余两而被判斩监侯,额娘紧随其后,郁郁而终,说起来她只是父母双亡的孤女。 与卫有期福女的名头,相差甚远。 两人身世追溯起来,都是□□的外玄孙女,卫有期出自□□长子褚英,郭络罗氏出自□□第七子阿巴泰。 说起来也不差什么,偏偏历史总喜欢跟人开玩笑,她如今嫁给八阿哥,这个庶妃所生的阿哥,母亲身份低到难以接受。 而乌拉那拉氏呢?嫁给第四子胤禛,母为德妃乌雅氏,是孝懿皇后养大的,素有半嫡之说。 人总是经不起比较的,人比人,气死人。 第41节 卫有期没有这样的烦恼,笑吟吟的摸着八福晋的脑袋瓜,十六岁的明艳少女,青春又活泼,甜到人心里去。 两个女人在前面走着,胤禛和胤禩落后一步。 胤禩面上挂着笑,阔步向前,胤禛冷着脸,寂静无声。 两人关系一般,不过是面上情,借着福晋心软,让郭络罗氏搅了他精心准备的登高。 呵。 胤禛心中冷嘲,有本事做出几件实事来,连上头的大哥都不敢冒头,老八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明目张胆的结党营私。 他对如今的皇帝,如今的局势到底有什么误解,太子地位略有不稳,也是自己作出来的,他冷眼瞧着,皇阿玛对太子感情甚深,除了原则性问题,轻易动他不得。 若论党朋,谁比得上拥有天然优势的太子。 望着前方穿着骑装,显得格外英姿飒爽的福晋,胤禛抿了抿唇,从福晋身上,他学到了很多道理。 以一介女子,用一罐子花酱打开局面,到如今连皇阿玛也得仔细掂量她的话语,轻易不好拒绝,这其中付出的心力、计谋,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 等到众人恍然明白的时候,福晋背后的势力轻易无人能动。 唇角溢出一抹笑容,福晋的,何尝不是他的。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胤禛快步上前,将郭络罗氏拨到一边,挡在卫有期身前,凝眸望着前方。 两个女子撕打在一起,一人衣衫褴褛,一人华服披身,瞧着就是一场大戏。 卫有期探出头,往荷包里掏了掏,遗憾的没有掏出瓜子。 胤禛回眸望她一眼,有些无语。 身旁的郭络罗氏带着侍从,昂首挺胸的上前,冷冷的呵斥:“都给我住手!” 华服女子回首,认出郭络罗氏,不过迟疑一瞬,就被衣衫褴褛的女子抓住机会,狠狠的朝脸上挠了几下。 侍卫上前,扯起衣衫褴褛的女子,就要往山下推,卫有期拧起眉头,这推下去哪里还有活路在。 “阿玛!您亲自掐死我吧,何必劳旁人动手!”能叫出阿玛的都是旗人,侍卫手松了松。 她的视线落点处,人群自动分开,露出里面虎背熊腰的大汉。 胤禛也拧起眉头,这人他刚刚接触过,赫然就是隆科多! 只见他冰着脸上前,冲落魄女子喝骂:“做儿女的不孝顺,还指着我给你做主?” 人群中顿时对女子响起嘘声,但想着她的落魄样子,又想想华服女子,还是机智的保持沉默。 果然衣衫褴褛的女子,又抛下大料:“孝顺父母?敢问我孝顺哪个父母?是被做成人棍圈起来的母亲,还是将我扔到深山的父亲?” 说着撩开头发,指着华服女子道:“还是这个鸠占鹊巢的贱妾?!” 隆科多听到李四儿被骂,顿时反驳:“休的无礼!” 众人:…… 吃着香甜的大瓜,又扫向一开始带着侍卫过来的郭络罗氏,有人开始指点了:“是这美艳妾室的姐妹?” 郭络罗氏涨红了脸,李四儿何等低贱的身份,要不是因为想要笼络隆科多,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李四儿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发饰,柔柔的看向落魄女子,泪盈盈道:“昨日还嚷着要吃荔枝,给你弄不来罢了,何必这样闹腾。” 说着又偏头失望的说道:“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着实涨能耐了。” 说着朝着周围大大方方的福身:“小女不懂事,给诸位添麻烦了。” 别人的家务事,大家热衷吃瓜,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什么。 父母对孩子有天然的控制权,就算打死打残又如何。 卫有期仔细的观察着那女孩,头发撩起来之后,才能看到她的稚嫩,也不过是身量高,粗看成熟罢了。 那女孩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撩开袖子,露出上面斑驳的伤痕,悲切道:“总有懂医的来瞧瞧,这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再一个,你有什么脸面称我小女,凭着用跟我差不多的年岁吗?” 到底没敢往隆科多身上扯,世人讲究孝为先,但凡扯上一星半点,她就处于劣势。 显然李四儿深谙这个道理,毫不犹豫的说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说,何必编造一些家丑戳你阿玛的肺管子?” 隆科多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四儿受委屈了! 卫有期有些看不过少女悲恸的眼神,瞧着也不过十二三,对抗一个得宠到能把母亲做成人棍的妾室,和一个对她毫不在意的阿玛。 遂漫步上前,冷声道:“怎么回事?” 隆科多赶紧弓腰行礼,李四儿望了她一眼,瞬间滞住,被隆科多拉了一下,才失魂落魄的跪下。 那少女眼中带着泪水,将一双眼眸洗刷的清亮。 卫有期一点也不嫌脏,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没有异常才回眸看向李四儿,冷声道:“都回去吧,闹的这么难看。” 在她出面的时候,侍卫上前将几人围起来,众人一见拔刀,立马做鸟兽散。 李四儿匍匐在地,一动不敢动,手心里沁出汗水,不由得想到,当初自己也是跪在她的脚边,祈求谅解。 少女激动的看着卫有期,她就像是神女,让她无法撼动的两人低下头。 卫有期瞥向华服女子,冷声道:“将那不见,涨本事了?” 华服女子叩首一下,不敢反驳。 隆科多看的心疼,一个劲给胤禛使眼色,偏他不为所动。 胤禛此时也认出李四儿,躲还来不及,哪里会开口。 卫有期冷呵一声,不再理她,转而朝少女说道:“你随我回去,暂时安置在乌拉那拉家,没人能动你一根汗毛。” 说着看完隆科多,淡淡的问:“对吗?” 隆科多点头,不过是一个闺女,就算送给四福晋又如何。 只要他的心肝儿不再受苦。 果然卫有期带着少女离去之后,李四儿也能起身,软软的倚在隆科多身上,巨大的恐惧让她腿都软了。 若是四爷、四福晋张口叫破她的名字,她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隆科多有些莫名,只能归结与四福晋气势太过强悍,吓坏了他的心肝儿。 而下山的几人,卫有期和少女一前一后的走着,八福晋和八阿哥不知道去了何处。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有些羞涩,抠着指甲上的脏污小小声道:“我叫嘎鲁岱,今年十二岁了。” 卫有期‘嗯‘了一声,安抚她一会儿,想着以后的安排。 亲生父母对儿女是有天然管制的,她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就算这会子什么事都没有了,除非一直让她待到乌拉那拉家,直到选秀。 想到这里,卫有期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大脑门,贵族少女嫁人前会剃发,而她流浪许久,头发早就长出来了。 嘎鲁岱很羞涩,四福晋像是仙子一般又香又软,而她恶臭满身。 蜷了蜷手指,嘎鲁岱鼓足勇气抬眸,见到卫有期柔美的脸蛋又垂下头,在心中握拳,等她洗刷干净,一定要在四福晋面前好好刷存在感。 派人将嘎鲁岱送进乌拉那拉家,又讲了事情始末,言明跟家里的姑奶奶一起养着。 卫有期也就丢开手,不过是一手闲棋,能不能用上还两说呢。 胤禛有些遗憾,赏枫之旅就这么被打断,再一次捡起来,难上加难。 再去一趟,心情不同,终归是遗憾。 内室烛火明亮,照耀在卫有期细韧的腰肢上,胤禛欺身上前,沙哑着嗓音问:“何时给我生个孩子,不拘男女……” 卫有期回眸,静静地望着他,在心中盘算再生一个孩子的可能性。 胤禛被她看的紧张,生怕从她口中说出不字。 卫有期看的好笑,翻身将他压下,笑道:“光说不做,孩子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夜色撩人,而不自知。 第二天一大早,卫有期就遣人去乾清宫,是时候再核对一下修路的进程了。 这真是一个烧钱的活计,卫有期全国的收益加起来,才能保证工程正常进行。 本来她是打算划出京津翼地区,想着也尽够了,后来出现水泥,显然这样是不成的。 她一点都不心疼,老祖手中一滴灵液,也比这真金白银贵重的多。 见多了好东西,这些老祖一点都不放在眼里。 再一个,前期投资越大,她的收益也就越大,没有人会去做没有功劳的事情。 康熙并工部的人都在,见她过来客气的点头,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多次,大家都习惯了。 再一个老祖的心算能力着实强悍,他们账房手指头都快拨断,被老祖打眼一扫,有问题分分钟就能揪出来,不得不服。 因此对她的参与格外没有抵触。 卫有期这些日子一点都没有闲着,除了锻炼身体,对于语言的学习也没有放下,现在可以说是打败鸿胪寺无对手。 怀表已经被她研究透彻,将其中的道理全都用习惯的方式列出来,务必让大清自己生产怀表。 她相信,只要给个引子,后续将会飞快发展。 种花儿女,从不曾认输。 国外没有的,卫有期全都一一引进,再研究透彻,因此说起来她也是首富般的人物,却也是最穷的人。 手中流水无数,可惜落不到兜里一分,全靠胤禛养着。 从前世悟出来的例子,只有一个人实力强大,才有资格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要不然等敌人杀上山门,而毫无抵挡之力,这个时候,再跟敌人将礼义廉耻,有用吗? 死得更快些。 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长大,老祖能更透彻的了解到彼此优势。 清朝地大物博,疆域之辽阔,周围小国拍马难及。 然而她知道,她们脚下的土地是圆的,在遥远的地方,会有更强悍的民族,更辽阔的土地。 八国联军。 第42节 宋氏跟她说过清朝的结局,这个美丽的种花,将会变得千疮百孔。 她会保护她的。 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卫有期垂眸浅笑,语气轻柔的叫弘晖背书:“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 弘晖稚嫩的声音随之响起,奶声奶气中带着无法忽视的坚定。 胤禛垂眸,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吗? 望向自己的双手,突然有些迷茫,他与几个兄弟别苗头,从皇阿玛处争取蝇头小利,而福晋在做什么呢? 大清因她而焕发出生机,在三年前,他绝对想不到,会有平稳的马车,和光洁的路面。 也想不到,自己造的玻璃能让平民百姓也用上。 要知道,那时候皇阿玛的房间,也不过是装了书房而已。 跨越一般,令人无法预估的变化。 而他作为一个男人,能比自己的福晋弱吗?不能。 在那一瞬间,卫有期敏感的回头,总觉得胤禛整个人变得开阔许多,神色舒朗。 他总是故作老成,神色冰凉。 这会子放开了,反而生出一股令人不怒自威的震慑感。 让人抱走弘晖,卫有期纤指伸出,勾起他轮廓分明的下颌骨,笑吟吟的啃了一口,调笑道:“越发惹人了。” 胤禛挑眉,单手箍在她细韧的腰间,白皙的脸庞缓缓凑近,用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她。 伴随着微痒的热气,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这样呢?” 一股颤栗的酥麻从尾椎骨升起,老祖腿都软了,无力的倚在他身上。 这男人,他要命的撩人。 第37章 如今已是深秋, 黄叶飘零。 离胤禛的生日还有一个月的时光, 卫有期早早的筹备起来, 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之前送的礼物都是搜罗来的,这一次她打算亲自动手,给他做一个荷包出来。 本来是有雄心壮志做衣服的, 捏着针犹豫好半晌, 还是把裁好的布料扔给制衣局, 让她们做去。 说起来也是好玩, 上的了刀山,下得了火海的老祖, 对着绣花针毫无办法。 下手完全不听自己使唤,针脚也齐整, 就是少一股子灵气,瞧着别扭, 不如下人做的好看。 索性抛开自己不擅长的,直接绣一个苍青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修真界的一种能给人带来好运的花朵。 因着她喜欢胤禛穿苍青色的衣裳,因此他衣柜中尽是深深浅浅的青。 抿了抿唇, 卫有期打量着,原来他这么迁就她的喜好吗? 心中涌起一抹感动, 卫有期命腊梅去制衣局要回裁好的布料, 打算亲自动手, 给他做一套夹袄出来。 老祖苦大深仇的捏着绣花针, 在心中勾勒出想要下针的图形, 仔细的排演过后,才下手如飞,慢慢的布局。 渐渐的也得出趣味来,就算是刺绣,也不如想象中简单。 给胤禛做了一套之后,卫有期又比划着弘晖的小身子,给他做了相同颜色的一身。 父子两人一大一小的夹袄,放在一起有趣极了。 老祖手中捏着绣花针,在心中仔细的勾勒出百果图,打算给弘晖扎一条腰带出来,他喜欢吃水果,这也算是投其所好。 海棠一直围观着进程,只觉得目瞪口呆,福晋的进步她看在眼里,也一向知道没什么能难住她,可这样的速度,真是闻所未闻。 抬起头,忧伤的望着天上弯月,海棠想,跟着这样的主子,大概她前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善事吧。 天越来越凉了,胤禛见卫有期近期无所事事,还不动声色的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心下有些失落。 难道她已经忘记,过几日就是他的生辰吗? 他不想提醒她,这样得来的礼物,会失去它原本的趣味。 日子如水,转眼消失无踪。 眼看再过两三日就到了他的生辰,胤禛再也耐不住,在书房偷偷问苏培盛:“再过几日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可知道?” 苏培盛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到,大阿哥家的孩子周岁,礼已经送过了。邬先生身子有恙,也已经探望过了。 越想越害怕,哭唧唧的看向胤禛:“爷,您就提醒提醒奴才吧?” 胤禛不满的望着他,冷哼一声,甩袖就走。 苏培盛紧赶慢赶的跟在身后,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到底有什么事情被他遗忘。 百思不得其解。 进了后院之后,胤禛慈爱的抱起弘晖,捏了捏他白嫩嫩的小脸蛋,眼角余光看到卫有期过来了,才说笑般跟弘晖说:“过两日是阿玛的生辰,你打算送什么礼物啊?” 弘晖顿时兴奋了,才不管他说什么,一溜烟的跑到她身边,拍着手道:“额娘做饭!额娘做饭!” 胤禛轻轻清了清嗓子,装作才看到卫有期的样子,诧异道:“何时来的?” 卫有期:…… 不想理这个大猪蹄子。 面对弘晖的时候,那是一万个慈祥,蹲下身笑眯眯的问:“为什么想吃额娘做的饭?”她心中有猜测,只是不知做不做得准。 弘晖嘟了嘟嘴,萌萌哒摸了摸卫有期的脸,奶声奶气道:“去年阿玛生辰,都是您做的,可好吃了,您忘了吗?真可怜,那么好吃呢。” 卫有期:…… 凡人幼崽的记忆力也这么厉害吗?刷新了她的三观。 一把抱起弘晖,亲亲蹭蹭之后,才温柔的说道:“这一次还给弘晖做饭好不好?” 眼见那圆圆的双眸中迸发出光彩,卫有期也笑了,真是孩子,一餐饭也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立在一角的胤禛,只觉得深秋格外凉,凉到心里。 紧紧的绷着唇线,苦大深仇的盯着娘俩搂在一起的身影,半晌也跟着勾着唇角。 弘晖萌萌哒:“给阿玛只分一点点。”说着用手掐出来一小点的距离,真的小,两个肉肉的指尖都挨在一起,颤颤巍巍的碰撞着。 卫有期好笑,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道:“阿玛是额娘的心肝儿呢,你要对他好一点哟。” 弘晖纠结的看向胤禛,在他眼里,阿玛整天板着脸训他,一点都不好,可怜巴巴的扭着手,弘晖严肃的建议:“额娘你换个心肝儿,你看我,又乖又萌,最适合做心肝儿了。” 卫有期被他逗笑,捂着唇笑的花枝乱颤,清脆的笑声让人也跟着笑出声。 二门处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笑什么呢?” 卫有期笑吟吟的行礼,看着弘晖哒哒哒的跑过去,爱娇的凑到来人跟前,仰慕的抬头:“皇玛法~” 康熙一把将他抱起来,举了一把高高之后,才笑道:“我们的弘晖长大咯~” 弘晖最喜欢听这个,捂着嘴笑的和乐。 小嘴叭叭的把卫有期给卖了,“额娘说阿玛是心肝宝贝,我说不好,要额娘换一个。” 卫有期大大方方的,跟没听到似的,反而胤禛抖了抖微红的耳尖,有些羞涩。 康熙一噎,这夫妻俩怎么跟孩子也说这个。不过他们的感情是真好,眼见这么多年过去,仍旧香甜蜜爱。 有个知心人,比什么都强。 淡然的转移话题:“今日过来,是想瞧瞧你们的菜园子,到底有什么奥秘,让朕恋恋不舍。” 卫有期挑眉,这是持久的产出让他感兴趣了? 不过她也打这个主意,仓禀实而知礼节,这句话是有大道理在的,只有百姓吃得饱穿的暖,才有功夫去追求精神满足。 才有余钱让家里的儿女在吃好穿好的基础上,愿意让半大小子放弃劳作,愿意让家里的闺女也走出房门,转而做其他的事情。 比如读书,比如其余的爱好。 而不是拘着,除了糊口的事不做他想。 卫有期带着康熙在院子中漫步,宫中寸土寸金的地方,被她弄成了农家乐。比之前的菜园子更加过分。 除了必要的活动地点,其他的都被翻种,因着是地域特点,她重点攻略的是小麦。 这时候还只是青幽幽的麦苗,刚刚冒头的芽苗很稚嫩,带着黄绿。 无法想象亩产达到千斤的模样,康熙蹲下身,拔掉刚刚冒出的一点青草芽,郑重道:“若此事能成,你必将功在千秋。” 卫有期也跟着蹲下,望着眼前这一片土地,严肃的说明情况:“如今我只在自己的庄子上实验过此事,若想真正全国范围推广,我还是得各地都跑一跑,看一看,因地制宜,给出方案。” 也就是说,这些实验所得的麦种,只能在京津翼地区种植,更大范围的辐射,就要重新调整。 康熙点头:“此事事不宜迟,我给你一千銮仪卫,你着手办成此事,你的生意你尽管放心,我会时刻盯着的。” 卫有期平淡的点头,一千銮仪卫到手,她能做的事情又多了许多。 康熙很放心,这个儿媳妇外表柔美,内心最是刚强不过。 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她是最美好的诠释。 做出的事,从不曾让他失望过。 围观了麦田之后,又去围观了菜田,绿油油的波斯菜带着露珠,又青又嫩,就是小了些,康熙大手一挥,预定:“长好了,给朕送一篮子。” 胤禛慢悠悠的点头。 惹来康熙诧异的一瞥:“你种的?” 胤禛整了整衣领,骄矜的“嗯”了一声。 就是他种的,卫有期很喜欢吃。 谁知道被自家老子无情的嫌弃了,康熙遗憾的望了一眼波斯菜,嫌弃道:“那朕不要了。” 胤禛:…… 第43节 卫有期噗嗤一声笑了,笑吟吟的说道:“他种的跟我种的也没差了,正打算推广开呢。” 康熙顿时感兴趣了,兴致勃勃的凑过来,好奇的问道:“怎么说?” 经过这么多年的反复种植,卫有期已经摸清这些蔬菜的性子,想要推广并不难,应该说是,只要她的脚步遍布天下,那么哪有就有这样的蔬菜可以吃。 她的空间中堆满了灵珠,每天十颗的产出,让她在大手大脚使用的同时,还攒下无数。 可惜并没有找到空间、灵珠升级的契机,上一次陈氏拿出来的玉坠子,偶然让凝珠升级。 在过后的许久,都没有这么好运,能够再次升级,也算是遗憾所在。 康熙事务繁忙,说了几句,又回去处理政事,他很勤勉英明,这也是卫有期能放心跟他合作的原因。 只有一个人的人品足够贵重,才能让人放心。 卫有期实力强大,若是康熙有一丁点的不好,她都会另寻法子。 皇位上坐的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良好的改变,能不能给最底层的弱者带来希望。 坐着御辇往乾清宫而去的康熙,瞬间觉得脊背一凉,疑神疑鬼的往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今天有荷兰使者到访,他心底有些虚,这才在卫有期这里找找踏实感。 从荷兰学来的造船技术意外的好用,勤恳学习小组打算长驻荷兰,获取更多的技术资源。 而在深入的了解以后,康熙深深为之心惊,在大洋彼岸,他们并不如想象中蛮荒,荷兰的三色旗在海域中称霸,在学习小组的统计下,他们足有上万艘可以承装上万人的船只。 若是这些船只顺流直下,顺着大清广阔的海岸线而下,那么……大清将毫无阻挡之力。 地域辽阔是好事,可是战线拉的过长,而大清没有相应的海洋军事,那么将会成为人人刀俎的鱼肉。 不寒而栗。 当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越深,康熙越发有一种紧迫感,推翻汉人的统治,并不代表着高枕无虞。 大清需要更加强大起来。 而对方的商业也令人羡慕,贸易额是大清拍马难及的,这还包括四福晋带来的改变。 若以五年前论,大清为稚子,荷兰为壮汉,毫无可比性。 康熙顿了顿,轻喝道:“转身回东四所。” 看到去而复返的康熙,卫有期有些诧异,令人赢到客厅,瞧他坐的沉稳,索性将功夫茶摆出来,边喝边聊。 康熙啜了杯中茶汤,甘冽的味道,也不能抚平内心的焦躁。 卫有期扫他一眼,笑吟吟的安抚:“民间有言,一口吃不成胖子,皇阿玛且缓缓心情,一切无事。” 康熙深吸一口气,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卫有期沉吟,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大约就是学习小组传回来的信息,和新近又来的荷兰使者。 也变得沉默下来,当别人迈着大步子发展的时候,大清尚处于萌芽期,这个萌芽还是她带来的,其他人仍在守旧。 康熙脊背挺直的坐在太师椅上,纵然是常服,上面也少不了祥云金龙。 中央集权制已经刻入骨髓,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必然要放弃更多的东西,谁也没有自己重要不是吗? 而宋氏透露出来的历史,也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满族入住中原以后,一点点丢掉了他的血性。 那屈辱的历史,在她们百年以后就会来到。 不肖子孙。 卫有期抿唇,看着眼带忧虑的康熙,决定还是不碰触比较敏感的话题,转而从别处着手。 桌上摆着地球仪,卫有期漫不经心的转悠着,沉声道:“海面的疆域比陆地更加辽阔,也珍藏着更多的宝藏,只是我们无法通过人力去获取。” “但十年后呢?百年后呢?” 康熙沉思,这道理他何尝不懂,只是战火刚刚平息,百姓需要修养生息,经不起折腾了。 卫有期轻叹:“您这边负责减轻税收,给百姓喘息的机会。” “再一个就是练兵,海军、陆兵一手抓起来,荷兰的路子是一个很好的借鉴,而我们的瓷器、丝绸、茶叶,将要遍布世界各地,传播出更辽阔的疆域。” 康熙沉吟半晌,有期的考虑非常周全,可惜说是深思熟虑。 正在沉思,就听卫有期接着道:“只是这样一来,对皇阿玛有一定的损失,您受苦了。” 康熙被她一激,拍着桌子道:“什么苦不苦的,你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卫有期一直都在无声的付出着,无私的奉献着。 为百姓,为国家。 他很感念。 定下基础方针之后,真正的实施没有五年、十年是出不来结果的。 康熙心事重重的离开了,沉重的步伐,让卫有期有些好笑。 八旗子弟到底少了些,不如汉人多矣。康熙为了自己的权柄,很是提起来许多汉人,但这还不够。 必须有更多的汉人参与进来,打破民族的藩篱,大清才能真正强大起来。 转向辽阔的天空,卫有期心中也有些忧郁迷茫,她想带着他们大步前进,却被女人的身份扯住脚步。 何其讽刺。 胤禛抿了抿唇,坐到她身边,轻声问:“累吗?” 卫有期点头,她做不到乖巧的相夫教子,选择了最难走的一条路。 这么想着,歪头看向胤禛,轻声问:“遗憾吗?” 她的风采将他完全盖过,听到四阿哥的第一反应,就是四福晋如何如何。 对于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是何等摧残,卫有期不用想就知道。 胤禛舒缓眉眼,浅浅的笑了。 唇边有两个甜甜的小梨涡,尖尖的虎牙显露,又乖又萌,比弘晖更甚,怪不得他整日冰着张脸。 此时无声胜有声。 卫有期随手秃噜一下他的脑袋瓜,看他笑容消失,紧绷了唇线,才恶劣的笑出声。 胤禛:…… 这么皮的福晋,他是怎么找来的。 两人相视一笑,胤禛转眼又想起生辰礼物的事情,托腮深沉的想,已经提醒过了,总会有惊喜的吧。 要不要再提醒一次呢?摸着下巴想了半晌,终究没好意思开口。 老祖时刻关注着他,看他纠结的表情抿唇轻笑。 胤禛看向海棠,这奴才总记得吧? 海棠神色淡然自若,将奴随主子演绎完美。跟着卫有期身后伺候,海棠早已不是当初的海棠。 胤禛眼眸深深,失落的把下巴搁在卫有期肩上,挎着脸,在她颈窝处蹭了蹭。 暖暖的呼吸有些痒,卫有期一巴掌呼到他脸上,将他推选。 多大人了,越活越回去,跟弘晖学起来。以为她会心软吗?她会。 回头在他额上亲了一口,卫有期就去了书房。 胤禛紧随其后,也去忙了,两人在一起,也是各自处理公务较多些。 转眼三日已过,胤禛的生辰到来。 卫有期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因着不是大生辰,只请了交好的人来吃一场。 朝上奉了二百两银子,请皇家戏班来唱了一场。 因着东四所里种着粮菜,事关重大,因此宴席摆在千秋亭里,赏着御花园的景,听着皇家戏班的曲,再用着御膳,是极好的享受。 康熙特意遣了御厨过来,拨了不少时鲜、海鲜等。 这个时节有些青黄不接,也就康熙有权利享用,他奉行节俭,因此菜品没什么新鲜的,图的是个御赐的荣耀。 德妃也请了一台戏送过来,给她们助兴。 男客在二楼,女客在三楼,各吃各的,互不干扰。 卫有期迎着诸位福晋、妃嫔上去,笑吟吟的请大家入座,来人中位份最高的是勤嫔陈氏,也帮着安抚众人。 董鄂氏挨着大福晋坐下,看向坐在主位的卫有期笑道:“妯娌们许久不曾聚过,可算是找着机会了。” 大福晋听了有些无语,皇家人口多,今日这家有事,明日那家有事,整日里都有宴席。 偏四福晋忙,许多都不曾到场,这才显得许久不见,可她两人住在隔壁,还这般吵嚷,可见感情是真的好。 因此调笑道:“快住东四所去,跟老四家的日日相伴才好。” 董鄂氏眼前一亮,期待的望着她。 卫有期笑吟吟的说道:“那可好,我也有伴了,马上就要出宫建府,给你留个客房出来,随时入住。” 这意外惊喜让董鄂氏笑不拢嘴,赶紧道:“这待遇仅我一人才成,多一个我都不依。” 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卫有期八风不动,她喜欢董鄂氏也是有原因的,人好玩逗趣,也聪慧的紧。 这一句玩笑话,替她解决了后顾之忧,不再应对别人请求特殊待遇,而她也因这一句话奠定自己的位置,可谓简简单单的就达到一箭双雕的作用。 大福晋紧挨着卫有期坐,闻言也跟着笑:“你倒是会顺杆子爬,我要是老四家的,就把你打出去,想的倒美。” 这一下又将卫有期留不留董鄂氏给豁了一个口子,可见没一个省油的灯。 台上的旦角咿咿呀呀的唱着戏,众人听了一会儿,就各自结团聊起来,卫有期坐了一会儿,就该挨桌敬酒。 “我身子弱,不胜酒力,以茶代酒全凭心意,诸位自便。” 地位相当的跟着饮了一杯温酒,地位低些的,就算卫有期只喝了一杯茶,也跟着回敬三杯。 卫有期实实在在的灌了一肚子茶,就算是喝茶,姿态也得做到。 热闹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将宾客送走之后,胤禛上来接她。 看的出来,他喝的不少,脸颊上染上轻红,双眸亮晶晶的望着她。 第44节 卫有期望一眼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伸出纤白的手指在那一抹红上拧了一把,接着垂下衣袍,掩下蠢蠢欲动的手。 胤禛紧紧的抿着唇,静静的垂下眼眸,捏了捏柔软的小手,变得心满意足。 两人牵着手,慢慢的从御花园走回去。 这时节真正的冷了,风扑在脸上凉凉的,唯有相握的双手是唯一的温暖。 弘晖在身后,迈着小碎步跟着,总觉得前方相依相偎的阿玛额娘忘了什么,比如他们萌萌哒小儿子。 卫有期没忘,胤禛也没有,携手立在原地,等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过来,胤禛一个用力,单手将小肉墩抱起来,一家三口就这么回了东四所。 弘晖满足的依偎在胤禛怀里,他更喜欢香香软软的额娘,可是舍不得她受累,还是让阿玛抱着好了。 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搭上额娘的肩膀,见卫有期带着柔和的笑望过来,也跟着眯起眼。 这样的日子,真好。 晚上才是一家人的宴会,胤禛和卫有期早早的到了永和宫,两人挽起衣袖,一个切菜,一个炒菜,配合的非常默契。 没一会儿康熙也过来了,闻着味就出现在小厨房门口。一身龙袍瞬间将小厨房趁得璀璨夺目。 卫有期挥舞着铲子,笑盈盈的说道:“皇阿玛试过自己做一次吗?吃自己炒的菜特别好吃。” 康熙有些意动,又有些抗拒,他的全能人设不能崩。 连康熙都过来了,德妃也跟着出现在小厨房门口,笑道:“我这厨房得供起来。” 十二公主从边上探出头,起哄:“皇阿玛做一次嘛,我给你打下手。” 说着就挽起袖子,将正在烧火的丫头挤起来,自己一屁股坐下,往灶膛里添木柴。 卫有期快手快脚的将锅中菜盛盘,立在一旁等着康熙大显神威。 康熙环视一圈,儿女都眼巴巴的望着他,脑袋一热就接过锅铲。 幸好有老四家的和老四一左一右的给他递着东西,卫有期递调料,胤禛递菜,两人配合的很默契。 康熙没什么压力的就炒好一盘,顿时兴致大发,连炒了两盘才意味未尽的放下铲子。 第一次的吃到自己炒的菜,果然像老四家的所说,特别美味,康熙多添了一碗饭,才放下筷子。 这一餐吃的特别满足。 十二公主很捧场,拍着手直叫好,对康熙的作品赞不绝口。 五公主将要出嫁,温婉可人的替康熙、德妃布菜,特别有眼色。 卫有期看着两人,有些愁,五公主年纪大了,性子被皇太后养的定型,是非常典型的贤妻良母。 十二公主性子活泼开朗,人也会来事,柔中带刚,以后没她吃亏的事。 女人不能指着别人善良,只有自己立起来,一切才能迎刃而解。 十四阿哥性子跳脱,嘴很甜,哄得德妃笑不拢嘴,跟一旁沉默自持的胤禛截然不同。 无怪乎德妃偏心。 德妃现在越发的佛性了,只差在额上刻上‘我是软萌老太太’几个大字。 整天笑吟吟的,就没有她烦心的事,惹得康熙愈加爱来她这里来。越到老年,越是注重养生,康熙是其中的翘楚。 他还有万里江山,怎能轻易老去。 而德妃这里有卫有期的供应,一茶一水都跟乾清宫差不离,若是去了别的妃嫔那里,水吃不惯,膳咽不下,简直就是难为自己。 卫有期跟胤禛的性子也有些像,不掐尖不冒头,凡事办的妥妥帖帖,又怎么不让人上心。 用完膳,一家人捧着茶坐在一起,闲说东西,直到天黑透才散。 回到东四所以后,海棠知机给两人端上洗脚水,忙活了一天,当时不显,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脚酸酸的难受。 胤禛难得摊到桌椅上,懒懒的说道:“生辰也不知道热闹的是自己,还是别人?” 卫有期横他一眼,当想热闹,却只有自己的时候,就知道孤独有多么悲惨。 胤禛被她横的生气,晃了一下脚,微烫的水晃动起来就有些不舒服,卫有期笑骂:“气性不小。”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说道:“那你可别惹我。”爷小心眼,比针眼还小那种。 卫有期朝他腰间拧了一把,年岁涨了,脾气也涨了。想当初可是百依百顺,从不曾说过这话的。 两人闹了一会儿,卫有期将白生生的脚搭在他腿上,由他拿锦帕擦拭。 被擦到脚趾缝的时候,胤禛坏心眼的挠了挠,卫有期顿时受不住,咯咯的笑起来,粉红晶莹的脚趾也跟着蜷缩。 胤禛这才慢悠悠的放下锦帕,报的一箭之仇。 将自己小心眼的名声落定。 晚间风雨皆动,经久不息。 天一冷,修路的工程就停下来了,在京津翼地区得到的经验,下雪时期动不得工,会让他们辛苦劳作化成空的。 卫有期这才有机会狠狠的攒了一笔钱,抛下自己穷的叮当响的可怜劲。 卫有期想了想,将日用品加入到大清贸易中,花酱目前不适合走出大清,一点一滴也不能流露出去。 全靠这个拉近跟强国拉近距离,若是花酱传出去,这唯一的优势也将变成劣势。 难免有赚黑心钱的商人,偷偷的屯下许多,通过海盗、倭寇等传出大清,康熙震怒,原本在计划中的海军计划,也正式提上日程。 老四家的说的对,他们如同身怀珍宝的幼儿,在闹市中行走,终有一天会被人欺上门来,他得早做打算,以防事当临头悔之晚矣。 卫有期也很不高兴,她三令五申不得将花酱等物传出国外,却还有人顶着风头如此。 康熙定了发配宁古塔的罪名,卫有期尤不满足,只要还在大清境内,她就会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这样的民众,她不想要。 “除籍,子孙后代除重大贡献者,终生不得入大清。”卫有期居高临下,望着跪在地上的民商。 铿锵有力的声音大殿中回响,卫有期神色冷厉,疾言厉色的望着台下。 “若因你的短视对大清造成影响,你将会被载入史册,遗臭万年!” 若是被寻常富人、权贵得了还好,但凡拯救一个有作为的人,又对大清虎视眈眈的话,造成的后果不可估测。 大清太弱了,纵然能平定噶尔丹,祛除沙俄,在她眼中还是弱。 她辛苦做出的努力,若是被小人毁了,岂不呕死。 康熙沉默半晌,每一个子民他都不想放弃,但若是不用重典,以后想要铤而走险的人,将会更多。 家贼难防,他们的精力应该用在发展上面,而不是防家贼上。 “朕同意。”康熙为此事一锤定音。 底下的商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他就是私卖一些时兴物件罢了,如何就落得这个田地。 他连累家人被驱逐,以后再不能进国境,那他辛勤奋斗又是为了什么? 他有三个儿子,他花了重金给他们买了能够科举的引子,个个很有出息,没有让他失望,就算只是童生、秀才,也是他乌苏里家的骄傲。 这一切全毁了。 乌苏里·蒙江茫然的抬头,看向大殿上不怒自威的妇人,她言语轻巧的将他驱逐出境。 “一介妇人,不在家奶孩子,在大理寺大放厥词,皇上,您是英明的皇上啊!”蒙江悲呼,仿佛看见康熙无脑宠幸汉人小妃嫔,并由着她搬弄是非。 大殿一时为之寂静,大理寺少卿本身还有些为他遗憾,大好前途因为一时鬼迷心窍而毁于一旦,这话一出,他瞬间也冷了脸。 他父亲为四福晋所救,他非常感念,虽然对四福晋插手朝政略有不满,可这花酱是她的私有品,是她宽容大度,这才拿出来,惠及世人。 这么一个人品贵重的人,容不得一点诋毁。 卫有期冷笑一声:“蠢货永远都是蠢货,自作聪明。” “带下去,教他做人。” 狱卒上前,将蒙江拖了下去,这种人,合该不得认祖归宗。 一个蒙江解决了,还有无数个蒙江在伺机而动,紧盯着漏洞。 卫有期想了想,决定停止花酱的贩卖,改变方式向民众开放,具体开放方式,就要仔细斟酌了。 总之一点,想要获得花酱,将变得难上加难。 康熙沉吟许久,花酱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有人将它和□□比在一起,要求他暗诛卫有期。 言明两者都能给人带来愉悦感,说不定花酱的发作期较短,才给人是良品的错觉。 说实在的,康熙犹豫过。 一样新生事物的产生,有些副作用是经过漫长而悠久的时光,才显现的。 乌拉那拉氏能做出这种花酱,本身就带着神秘色彩,他一直监视着她,当长年累月没有异动,他就知道,有些人真的是得天独厚的。 而在沉默中,她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第38章 寒风凛冽倦玄冬, 温酒诗两首。 卫有期坐在榻上取暖, 一身簇新喜庆的香色团花锦袍,头上戴着水晶头面, 入冬了反而喜欢这些冰凉的东西, 很是被胤禛嘲笑一通。 今日是五公主的婚宴, 热热闹闹的在交泰殿摆酒。 卫有期转身看向并肩而立的父子俩,催促道:“去换衣服, 一会儿天该大亮了。” 胤禛牵着弘晖来到屏风后,弘晖小豆丁双眼亮晶晶的, 期待的望着他。 今天要穿新衣服了, 额娘做哒! 胤禛好笑的揉了揉他的额头,自己刚刚拿到衣袍时候, 激动不下于他。 还记得生辰当天, 福晋一直没有动静,他很是失落一番,原想着她事忙, 估摸着是忘了。 虽然失望,可想着福晋整日里忙累, 忘了这个也是正常。 待两人雨歇云收的时候, 福晋云淡风轻的拿出锦盒,说是送他的小礼物。 期待了那么多天,胤禛面上慢条斯理, 装作毫不在意的把锦盒扔到一边, 复又压了上去。 第45节 第二天就后悔了。 看到里面精致的夹袄, 苍青色的缎子,线条干净利落,像是镶边似得,在袍角和袖边用银线绣上白玉兰。 这不多的刺绣,瞬间将整件衣袍带亮,也将他的眼神点亮。 珍惜的抚摸着胸前精致的团龙云纹,胤禛珍而重之的将袍子叠好,放进锦盒中,藏在衣柜最高处。 今天这种场合,正适合穿这件。 胤禛小心翼翼的将微小的褶皱抚平,这一次若说有什么不满,大概就是弘晖那小东西也有! 说好的独一无二,他是最珍贵的心肝儿呢? 女人都是骗子,专骗他这样的老实人。 脱掉弘晖身上的外衫,穿上卫有期做的夹袄,他的是同色的缎子,胸前绣着蟒纹,袖边、袍角绣着一圈百猫图,各个不同,特别有意思。 腰间同色百果腰带,让整套衣衫带了幼崽的调皮。 弘晖更喜欢,昂首挺胸的走到卫有期跟前,骄矜的问:“额娘,看我像巴图鲁吗?” 卫有期蹲下身,赞不绝口:“我们的小弘晖本来就是巴图鲁,要保护阿玛额娘的!” 话这么说着,眼神却直直的盯向胤禛,苍青色的缎子,趁得他愈发白皙,宽大的腰封束在腰间,将细瘦有力的腰身完美勾勒。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真想扒了他身上这一层,压到床上狠狠怜爱,太招人了,卫有期想。 被露骨的眼神盯着,胤禛愈发挺直脊背,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望着两人。 弘晖被闪的星星眼,头一次脱离卫有期的怀抱,转而扑向胤禛,抱着他的大腿,昂着头眼巴巴的说:“好想跟阿玛一样高大,太好看了。” 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脸蛋,胤禛抿了抿唇,看着福晋将给弘晖戴上镶毛边的帽子后,手下用力将小肉团子抱起来,轻声道:“走吧。” 另一只手牵着卫有期,一行人往永和宫去。 刚出门,就看到三阿哥胤祉带着董鄂氏,并几个孩子一道,显然要出门的样子。 夹道里风有些急,胤禛用围领把弘晖的口鼻遮住,又遣人回去给卫有期拿抹额、手炉等。 董鄂氏瞧得心里发酸,一边的胤祉身边立着美貌宫女,细心的替他做着保暖措施,而她在冷风中无语凝噎。 而老四家的好命,老四也是百里挑一的人品,偏偏对她死心塌地,夫妻俩和和睦睦,脸都没红过一次。 胤祉收拾妥当,才转身看向董鄂氏,顿时惊讶道:“怎么不护着些?” 说着上前执起她的手,替她暖着冰凉的手指,董鄂氏这才羞涩的垂下头。 等两家人回合,董鄂氏才笑吟吟的说道:“再瞧瞧府邸有没有什么可以添置的,又要恭喜五公主的喜事,这才起的早了。” 卫有期点头,寒暄几句两人才分开。 永和宫离得有些远,两人顶着寒风相扶走着,弘晖也格外安静,一张口就灌一肚子冷风,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 永和宫此时很安静,德妃静静的坐在桌前,神色复杂难辨,仔细望来,有悲伤萦绕与身。 成亲,向来是男方的喜事。 见了一家三口进来,才露出点笑意招呼,又等了一会儿,十二公主、十四阿哥揉着眼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十二公主很喜欢卫有期,见了她瞬间精神了,挤过来爱娇的抱着她胳膊撒娇。 胤祯不满,怒道:“多大的人了,还黏黏糊糊的撒娇,没个正形。” 最重要的是,他羡慕! 几个孩子来了,德妃心情才好一点,摸了摸胤祯光秃秃的脑门,才笑道:“走吧,去宁寿宫。” 满族以西为尊,宁寿宫就在西六宫,又是仿着乾清宫建造,因此格外宏伟壮观。 去的时候,来来回回的奴才忙活着,井然有序的进出。 德妃刚到,皇太后跟前的纳尔株就赶紧过来招待,笑吟吟的请安过后说道:“太后娘娘侯着呢,昨儿一夜儿没怎么合眼,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五公主出嫁,又高兴又心酸,老太太一个劲抹眼泪。” 德妃跟着感叹:“太后娘娘慈善,小五又是在她跟前长大,猛一下离了,哪能受得了,你们也多劝劝,公主纵然成婚,说进宫就进宫了,隔天还能见面呢,太后娘娘年岁大了,为这个伤神可不成。” 纳尔株摇了摇头,理事这个理,做到就难了,望着德妃眼下掩不住的青黑,她也没好到哪去。 五公主住在偏殿,紧挨着太后居住的正殿,里面布置的偏成熟,没什么小女儿心思。 这会子她正在梳妆,慢悠悠的,看不出对新婚的憧憬和期盼。 卫有期望着她冷静的眉眼,拧了拧眉尖,但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她也不好多说。 比如昨日,内务府诸人将十里红妆送入公主府,在出发前,皇太后一再询问,是否送试婚格格过去。 她这一辈子,就是个悲剧,对男人淡然中有着隐秘的渴望,尝过孤寡的苦,就想要后辈避开。 温宪公主不置可否,还是依了这规矩。心中却忐忑非常,既想用规矩绊住额附,又想遵从内心的想法,如同四哥四嫂一般,生生世世彼此唯一。 放下手中的象牙梳,袅袅婷婷的起身行礼,石青色的吉服并无多少喜庆之色,再配上她淡然的表情,恍然跟平日似的。 再有一会儿,试婚格格就会遣人过来告知额附的基本情况,五公主望着携手而立的哥嫂,这会子心里蔓延出后悔来。 她贵为公主,为什么连独占丈夫都做不到?而同为天家子孙,皇子却可以三妻四妾。 心中越是纷杂,温宪面前就越是平和,蹲下身摸了摸弘晖的小帽子,温宪露出一抹浅笑。 “今天的小弘晖也格外可爱呢。” 弘晖喜欢听人夸奖他,闻言笑眯眯的双手抱拳,奶声奶气的开始背:“祝姑奶奶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他有些胖,小脸蛋、小手都是肉乎乎的,小小的三头身一本正经的说着祝福的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气氛总算是缓过来了。 恰在此时,纳尔株领了吧一个三十出头的宫女进来,跪在地上给众人请安。 德妃关切的令宫女起来,那宫女就伶俐的汇报起来。 只是没完成差事,到底有些吞吞吐吐的:“额附……额附他……不……” 不什么?不行吗? 话音没落,众人都提着一股气,这要是不行可造业了。 那宫女做好心理准备,一口气说完,等着认罚:“额附他不要试婚格格。” 一锤定音。 温宪公主内心泛起一丝甜蜜,垂眸望着自己指尖上的护甲,不禁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德妃闻言也送了一口气,挥挥手让伺候的人出去,挽着温宪的手说道:“这又是喜又是忧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竟不知如何才好。” 温宪温柔的望着她,带着一丝羞意,嗔怪的扭了扭手。 卫有期笑吟吟的上前,替温宪整了整衣冠,才沉声说道:“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你是公主,该软的时候舍了面子,该强硬的也该立起来,我们等着你满面春风的回门呢。” 德妃听到这话,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在她被康熙宠幸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她,应该温柔小意,多顾着对方的想法。 这么多年的委屈受下来,都忘了安安稳稳是什么滋味。 见众人望过来,德妃擦了一把泪,带着泪笑道:“我的温宪长大了,额娘心中欣慰。” 卫有期话锋一转,又说起喜事来,很是将温宪夸了一通,将室内气氛炒热,才抱着弘晖走到一旁,陪他玩耍。 胤禛抬眸望向温宪,当初稚嫩的小丫头,如今身量修长,穿着公主吉服,马上就要出嫁了。 难得说一句感性的话:“爱新觉罗家的姑奶奶不受欺负,有什么事,四哥给你做主。” 十二公主从后面窜过来,急切的问道:“我呢我呢?” 胤禛:…… 小十二不欺负人都好了,别人欺负她?不存在的。 十二公主崇拜卫有期,事事跟在后面学,听说她学文好,死皮赖脸泡在上书房,混师傅听课。 听说她骑□□炼,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不曾停歇。 再加上性子活泼自我,宫中的小阿哥被她欺负的苦不堪言,偏偏投诉无门。 康熙喜欢她,一个劲的偏帮,还言明有本事他们自己欺负回来。 跟温宪的温柔敦厚截然不同。 十二公主吐了吐舌,圆溜溜的杏眼清澈见底,笑眯眯的找德妃求救:“四哥他不心疼我!” 德妃抽出胳膊,嫌弃的将她推选,毫不犹豫道:“不爱小五爱你不成?比胤祯还皮,没法要了。” 十二公主嘟嘴,气汹汹的冲到温宪跟前,噘着嘴抱怨:“大家都爱你,不爱我,所以你要爱我哟,这样我就有全部的爱了。” 说着美滋滋点头,露出一个就是如此的表情。 五公主被她逗笑,爱怜的摸了摸她光秃秃的额头。 笑闹一会儿,宾客渐渐来了,几个主人家都去大殿门口迎客,皇太后这会也收拾齐整,坐在大殿里,由着几个宗妇陪着闲聊。 她蔫蔫的没有精神,五公主的出嫁跟挖她的心一样。 见了弘晖心情才算好一点,摸着他身上漂亮的小夹袄,柔声夸他:“我们的小巴图鲁,衣服也很好看呢。” 弘晖美滋滋的弹了弹衣袖,骄傲的昂首:“额娘做哒!” 他超级喜欢。 皇太后爱怜的摸摸他肉嘟嘟的小脸蛋,笑道:“我们弘晖的额娘也很棒呢!” 说着含笑向卫有期点头,请她坐下,才对一旁的裕亲王福晋道:“这孩子一向灵巧,竟不知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裕亲王福晋深以为然,点头道:“您是没见到,老四家的给老四和弘晖做的衣服一模一样,走到一起不用问就知道是一家人。” 说着揶揄的看向卫有期,笑道:“怎么自己不做一套呢?” 卫有期笑吟吟的坐下,柔声回:“在筹备中,布料已经选好了,打算做来过年穿。” 皇太后顿时被她逗笑了,裕亲王福晋也跟着笑,本是闲话一句,还真有这打算。 又寒暄了几句,卫有期就交代谢氏看好小阿哥,自己去殿里照看着。 多认识几个人总是没错的。 到了傍晚时分,礼部带着人请五公主上轿,吱吱呀呀的抬往公主府。 剩下的人,又聊了一会儿就散了。 第46节 接下来就是男方的狂欢了。 德妃带着胤禛、卫有期、十二公主、十四阿哥一道回了永和宫,看着身后缺了一块,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娘家人最不能见的,就是花轿远去的背影。 卫有期心里也有些酸酸的,不由得想到,若是自己有个闺女,有一天要把她嫁出去。 然而世事对女子严苛,条条框框深深的禁锢着她,又如何做得到自由自在,随心所愿呢。 想要再生一个的念头瞬间打消,还是再等等,她的年岁还小,不应当急着怀孩子。 正想着,就听到西二所八阿哥处传来好消息,是说郭络罗氏有孕,虽然刚刚一个多月,但是她扶着腰,俨然孕妇模样。 卫有期遣海棠带了礼物去探望,其他人她都是送些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但对八福晋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因此送了不容易出错的玉件,又贵重又好看。 接下来,卫有期就不再关注,今年冬天格外冷,她整个人猫在东四所不愿意动,刚撩开帘子就被塞一嘴雪,小太监日夜不停的扫雪,仍旧无用,地上雪厚,只差让人踩高跷才能走。 在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还没走到永和宫呢,就被吹了一个透心凉。连卫有期也遭不住,这让她有些心惊。 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雪,这最冷的时候还没过来,若是持续下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人力不能战胜这样的天灾,诸人焦急,却无法可想。 年迈的裕亲王带着手下军队,白日奋战在风雪中,替京中、京郊扫雪。 再加上百姓自发组织扫自家门前这一段,这才让裕亲王喘了一口气。 然而卫有期观察天象,发现没有那么简单,今年必有雪灾。 这才穿上鹿皮靴子,裹上羽氅,带上新发明的围脖,这才朝着乾清宫而去。 奴才们不如她的体力,而乾清宫和北五所相距甚远,走过去怕是消耗的时间更多。 别的不说,就这样的降雪幅度,偏远地区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轻轻一声叹息,卫有期放下兜帽,行走在天地一片素白中。 庄严的紫禁城披上一层雪白的衣裳,也变得瑞气绵延起来。 海棠在身后跟了一会儿,实在是追不上,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恰巧看到八阿哥,赶紧央求道:“八阿哥,您等会儿注意着我们主子,她一个人走在前面,奴才有些担心。” 八阿哥向来温和待人,听了她的话赶紧安抚:“你且放心,我这就去看看。” 然而脚下也就比海棠这个女子快了一分,眼睁睁的看着卫有期嫣红的身影越来越远,隔绝在白茫茫的大雪外。 卫有期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这会子急着往乾清宫走,也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后面是紧急赶来的胤禛,看到独身一人的海棠,神色突然一紧,小东西一个人去了! 虽说宫中出不了什么危险,可这大雪天谁说的好呢?摔到怎么办?太冷冻伤怎么办? 心情急切的胤禛刚走了一段,就碰上缓缓而行的胤禩,点点头示意正要走,就听到胤禩说:“确定四福晋是来这个方向吗?我一直没有见到。” 胤禛打量他一眼,拧了拧眉尖,观察着地上的足迹。 一行通往永和宫,一行直行,通往乾清宫的方向。 犹豫了一瞬,胤禛复又迈步,朝着前方而行。 而耽误这一会儿,前方的卫有期体力消耗的差不多,差点摔了一跤,努力才平稳身形。 身上跟水里捞似的,夹袄都快湿透了,黏在身上,不舒服的紧。 偏偏也不敢脱大氅,就怕灌进来风,回头又伤风感冒。 从来不觉得乾清宫远,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仿佛天堑似的,远的不得了。 她身体有灵珠日日滋养,人也勤奋,每天最少保持一个时辰的锻炼,就这还经受不住,若是老幼,岂不是更难出行。 就算有水泥路也不成,全部都被雪盖了,反而更加危险。 乾清宫的牌匾瞧着分外亲切,连门口穿着黄马褂的侍卫也变得眉清目秀。 侍卫哐哐的上前,粗声粗气的喝问:“何人来此?” 卫有期报上名号,就被请到偏殿去。 偏殿燃着地龙,激的卫有期连打几个喷嚏,对刚刚来到的梁九功不好意思的说道:“失礼失礼。” 梁九功一听可了不得,连忙吩咐人奉上姜汤,又连忙问:“福晋可有不舒坦的?需要请个平安脉吗?” 卫有期摇头,只是忽冷忽热的应急反应罢了,并不碍事。 这边喝了一碗姜汤的功夫,康熙就传她进去,卫有期搓了搓手,觉得热乎一些,才漫步走向正殿。 康熙穿着明黄的龙袍,端坐在首位,手中执着朱笔,对着奏折发呆,见她来了,漫不经心的挥挥手,让她坐下。 卫有期环视周围,乾清宫宽阔宏大,殿内摆设很奢华中透着沉稳。 抱着杯子好一会儿,久到胤禛赶来,康熙才回神,挑眉望向两人:“何事?” 卫有期欠身,望向胤禛,就见他抹着额上细汗,半晌才缓缓说道:“大雪天她一个人出来,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瞧瞧。” 康熙点头,听到说卫有期孤身一身过来的时候,他也觉得胡闹。 卫有期很无辜,朗声将自己对雪季的担忧说出,又言明,自己观察天象,觉得大雪不止。 康熙被震撼的都有些麻木,这个儿媳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哪天她说有不会的,他可能会诧异一下。 他刚刚发呆,也是因着钦天监上了折子,说今年将有雪灾。 没一会儿老四家的就过来了。 他思考很久,脑中已有想法,却还是看向卫有期,听从她的想法。 卫有期沉吟半晌,才说道:“救灾一事,您操心着,我这边帮不上忙。” “只另外一事,比雪灾更加可怕。” 那就是雪灾过后的麦田,虽然说瑞雪兆丰年,但是当雪过大的时候,麦苗会被冻死。 到时候大片区域颗粒无收,等到来年春夏,青黄不接又该如何是好。 她记得当初宋氏提了一嘴肥料,当时就放在心里。 她做出来原版的,可若是借这个名头,把掺了灵沙的名头制出,对庄稼定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她想过了,与其做成花酱,卖给有限的民众,不若做成肥料,撒进土地,只要能吃饱穿暖,百姓的身体素质自然会跟着上来。 她早就着手在准备,只是雪灾打乱她的步骤,现在只能紧着雪灾区域来,而大雪也造成无法沤肥。 卫有期沉吟半晌,才缓缓说道:“肥料一事尚不能成,不若我亲自走一趟,说不定有新的转机。” 说着歪头调皮道:“都说我是老天爷的亲孙女,老天爷总不忍心饿着他亲孙女吧?” 胤禛首先反对,“这个时节往外跑,不要命了吗?” 康熙也是如此想的,卫有期的重要性,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 初始他将她当成吉祥物,只要能带来好运就成,后来见识她的聪慧和无私,心中就起了爱才的心思。 以卫有期对大清的贡献,当成国宝供起来也不为过。 因此也赞同胤禛的想法,反对道:“不行,朕不同意,总有其他法子可想。” 实则没有的,这样的天气,一般人寸步难行,京中有人时刻扫雪,才得以正常运转,其他地区想都不敢想。 若是卫有期有零星损失,都要比雪灾带来的损失大。 卫有期好笑的摇头,轻笑道:“知道你们担心,但有一条,你们都忘了,我的武力值也是很高的。” 说着侧眸看向康熙,微笑道:“胤禛骑射不行,他不如我多矣,可就算大清最勇猛的巴图鲁,也难动我分毫。” 胤禛呼吸一滞,瞪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 康熙也有些好笑,老四家的咳嗽着还喘起来了。 卫有期笑吟吟道:“我出一条胳膊,胤禛你用尽全力,只要能动分毫,我就不再去,怎么样?” 胤禛抿唇,看着她软软伸出的胳膊,他知道,又细又软,瞧着一折就断。 估量着卫有期的武力值,为了他的男人尊严,胤禛气沉丹田,用尽全力推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毫的过去。 卫有期纹丝不动,笑吟吟的摸了摸胤禛澄亮的脑门,安抚道:“成了吧,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胤禛抿唇,眼神幽怨。 在皇阿玛面前,还有这么多奴才,一点面子都不给。 康熙哈哈大笑。这个儿子虽然骑射差些,但也是相对而言,他打小习武,武力值还是可以的。 但是卫有期轻轻松松的应下,还是让他有些惊异,知道她骑□□炼,却不知力气这么大。 卫有期环视一圈,朝着殿中的摆件挑眉,铜炉袅袅的冒着青烟,卫有期慢悠悠的晃过去,两根手指头捏了起来。 胤禛:…… 康熙:…… 投给胤禛一个你好厉害的眼神,康熙严词拒绝:“你会的越多,越不容有失!” 她对庄稼的实验才进行了一半,要不是怕她会心情抑郁,他都想把她圈在宫中,连内城都不许去。 拨给她的一千銮仪卫,更是规定出门最少带二十个,以确保安全。 卫有期铩羽而归,有些不太高兴。 康熙说什么也不放人,非得她安安稳稳的待在京城。 她理解,却不能接受。 看来还得想其他法子,看着门外的鹅毛大雪,纷飞而下,卫有期拧起眉尖。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受苦,她明明能够做到的。 想到这里,卫有期抿唇,走进康熙给她设置的实验室。 看到院子中的黑土地,卫有期眼前一亮,她不能出去,东西却可以运出去。 当下又兴冲冲的进了书房,将自己想出来的法子仔细记录。 康熙拿到折子以后,抚掌大笑,他就知道,卫有期会给他惊喜的。 在那一瞬间,又有些遗憾,她不是他的儿子,甚至不是男人。 第47节 要不然还可以成就一段君臣佳话,享誉千年。 卫有期吩咐过后,就一头扎进实验室,检测最好的融化比例。 灵沙遇水融化缓慢,可能需要百年、千年的功夫,只有她可以在灵珠、灵液、灵沙之间只有转换。 若是将灵液交出去,难免会有损失,不如灵沙多矣。 等到卫有期出关,已经快到了年下,她这段日子,一直除了吃睡都在勤恳的实验着,终于被她找着法子,制出一批灵土出来。 只要将灵土撒在雪中,就会渐渐溶于土地,给庄稼带来希望。只有一条不好,这样下来会造成杂草丛生,给料理土地带来麻烦。 不过她尽力了,接下来就要将这种灵土投入生产,这个很快,可也需要她在边上瞧着。 甚至这个时节,泥土的获得也是非常艰难的,但是担心人偷吃的情况下,泥土是最好的运输方式。 解决了这一庄事,直接迎来新年,卫有期本来就瘦,这下子更是清减不少。 原本有些鹅蛋脸,现在下巴尖尖的,丰润的脸颊也变得骨节突出。 可把胤禛心疼坏了,每天泡在厨房里,给她折腾着吃食比较遗憾的是,卫有期越吃越瘦。 腰身收了又收,跟一阵风就倒似的。 直接把康熙都招来了,和着德妃一道,对胤禛进行了思想批评,卫有期送buddy一点有失。 看他把人虐待成什么样了。 卫有期好笑,笑吟吟的请两位坐了,又令人上茶上点心。等众人坐定,才笑道:“可别说他了,现在夸张的厉害,我少吃一口他都紧张,也不知道的,一直不长肉。” 康熙上下打量着她,回头对梁九功说:“令人请袁御医过来,给有期瞧瞧,再这么瘦下去可不成。” 卫有期阻止:“我自己会呢。”他给自己把过脉,没有任何问题。 康熙不赞同的摇头:“医人不自医,还是让袁御医瞧瞧为好。” 胤禛也是如此,止住她要开口说的话语。 卫有期这才作罢,陪着众人闲聊,说到灵土上面,满脸自豪:“可费了大功夫,想来明年增产不成,保产还是没有问题的。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她把灵沙都拿出来了,再不成就太打脸了。 康熙这会子不关心这个,严厉的训她:“知道你为百姓上心,可是自己的身体也得放在心上,万不能像彼此一般,瞧你瘦的,比之飞燕也不差什么,多毁身体。” 卫有期无奈,她真的觉得自己没什么事。 甚至觉得自己壮的能打牛,不过确实太瘦了些,她也就不再坚持,平安脉就平安脉吧。 桌上供着桃子,水灵灵肉嘟嘟的,瞧着特别惹人。 弘晖乖巧的抱着桃子啃着,丰润的汁水顺着手指流下,谢氏立在一旁替他擦拭着。 康熙也有些眼馋,吃了一颗后赞不绝口,好奇的问道:“这时节哪来的桃子?” 卫有期笑道:“京郊庄子上种的,只得了这几个,没来得及给您送过去,恰巧你来了,就洗了出来。” 康熙点头,他只关心一件事:“能不能推广呢?” “推广不了。”这技术太过麻烦,耗费人力物资,算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太医来,康熙就回头问梁九功,“去瞧瞧,怎么回事?” 卫有期笑着安抚:“袁御医年岁大了,想必走的艰难,别催他,我们一起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胤禛闻言,朝着几人点点头,道:“还是我去吧。” 他心里焦急的厉害,只是卫有期没有其他症状,他也没有往生病上想,这会子等的焦急,不如出去瞧瞧。 康熙允了,环视着殿中道:“开春你们就搬出去了,还真是舍不得。” 她在,给他带来无数的好处和便利。 德妃在一旁笑吟吟的听着,不时温柔的替康熙添着茶水。 就听卫有期轻笑了一声,“皇阿玛您给一块随意进宫的牌子不就成了,我随时可以进宫,也就没有这烦恼。” 出宫以后,再想进宫,就要走女眷的路子,先要给后宫负责人递牌子,再择日子,再由后宫负责人递折子,还不一定能见到康熙,这样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康熙仔细一想也是,卫有期是女眷,轻易见不到他,不如给了随意出入的牌子,都方便。 第39章 马上就要过年了, 到处都带着红意。 袁御医苍白的发梢上系着红玛瑙,在脑后晃晃悠悠。 胤禛盯了有一会儿了, 紧张的绷紧唇线。 卫有期很淡然, 还有心情跟袁御医讨论一下自己有些疑惑的地方。 惹得康熙笑骂:“对自己可上点心吧。” 袁御医闭着双眼,表情悠然, 闻言躬身笑道:“这是好事呢,福晋是滑脉, 恭喜四阿哥, 迎来添丁之喜。” 胤禛眼神清浅, 露出一点笑意,只想到卫有期如今瘦的模样,又有些愁, 迟疑道:“她如今瘦成这样,又是为何?” 说到这里, 袁御医就有些不满, 絮絮叨叨的开始:“四阿哥您也太不上心了些,这都快两个月, 再过一个月就要出身了, 您都不知道。” 说着微微低头,鄙视的眼神从眼镜框上面望过来:“知道四福晋是个大忙人,不指着她记住,您作为一家之主, 连家人的身体状况都注意不到吗?” 康熙瞬间被他的歪理洗脑, 也跟着训他:“老四家的有任何不得劲的地方, 尽管去找御医,不必强忍着。” 胤禛听了一点都不恼,甚至唇角还带着一抹笑意,双眸亮晶晶的,柔声道:“是我的错。” 说着偏头看向瘦弱的卫有期,在脑海中思索,到底做些什么,让她长点肉。 既然知道卫有期没事,康熙也就放心了,带着德妃一道走了。 他本打算独自来的,但他跟卫有期之间不好太过亲密,对方去乾清宫找他,他是作为皇帝所在,与性别并无多大干系。 可他来找她,就有些不大好,这才叫德妃陪着。 两人带着宫侍一走,殿中顿时寂静起来。 胤禛抿了抿唇,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一般,飞快的走到卫有期身旁,紧挨着她坐了,双眸发亮的望着她。 一双大手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肚子,眼神温柔。 卫有期也好奇的将手搭上小腹,这就有了?孩子的到来,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并充满喜意的。 老祖喜欢幼崽,想到软软萌萌的弘晖,心中就冒出喜悦的泡泡。 “要是小格格就好了。”卫有期偏头,笑吟吟的望着他。 胤禛拧着眉尖,不赞同:“不拘是阿哥、格格都是好的。” 室内很暖和,燃着地龙。 卫有期笑吟吟的秃噜着他光溜溜的脑门,顺手又弹了一个脑瓜嘣。 胤禛:…… 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打他。 弘晖哒哒哒哒的跑过来,像个小炮弹一样往前冲,眼里只有额娘又香又软的怀抱。 被一双坚硬如铁的手臂给拦了。 弘晖不满的望着阿玛,奶声奶气的反驳:“我找额娘,不要阿玛的。” 胤禛一把将他抱起,跟他分享好消息:“额娘肚子里有弟弟妹妹,不能抱你,你是巴图鲁,要保护额娘的。” 弘晖好奇的看向额娘平坦的小腹,小小声的问:“我能摸一下吗?” 弟弟!妹妹!两个!额娘太厉害了,一下子就满足他的心愿。 见卫有期点头,弘晖小小的手掌印在她小腹上,很轻柔的摸了摸,乌溜溜的大眼睛期待的望着额娘,像是怕惊扰到弟弟妹妹,细声细气的问:“额娘,弟弟妹妹什么时候出来陪我玩?” 卫有期大囧,摸着他的小脑袋道:“大约还要八个月……” 弘晖伸出自己肉肉的手指头,晃悠悠的掰着:“一、二、三……” 快把手指掰完才掰到,顿时哭唧唧的望着卫有期不说话,这也太久了,有些小失望呢。 一直到三个月,才放出消息说再次有喜,东四所顿时人声鼎沸起来,来来往往的都是来庆贺的人。 宫中的人都来了遍,关系好的,不好的,都带着礼物笑吟吟的上门。 卫有期没有出面,都是由着海棠招待,她窝在实验室里,日日忙着制作灵土。 年前做那批快要见底了,还差了不少,她得赶制出来,农时不等人,再过一段时日就晚了。 今年的雪一直下到过年前,也就晴了几天的功夫,过年都是在大雪纷飞中度过的。 这时候已经二月了,天还冷的厉害,房檐上的冰凌又长又粗。 卫有期一声轻叹,大雪还是好解决的,慢慢的融化不会带来洪灾。 再一个有她培育的灵土,想来能平安度过,只是今年冬日还是冻死不少人。 有些人太穷了,身上穿着灰色的粗布棉衣,里面填充着芦花,饮鸩止渴。 天冷成这样,许多人就一睡不醒,再也起不来。 卫有期轻轻一声叹息,放下手中的灵沙,靠她一人终究单薄些,可人才的培育以百年计,短时间看不出什么效果。 这就三五年的功夫,也不过是比前些年好一些罢了。 胤禛推门进来,身后的海棠端着汤羹,他露出姨母笑,慈爱的说道:“快来吧,该喝汤了。” 卫有期:…… 胤禛彻底贯彻要把她养胖的方针,偏偏这一次邪门了,越来越瘦,她也觉得有些惊异,不过身体没有什么不适,灵珠也时常吃着,这才没放在心上。 不过康熙、德妃、胤禛都很担忧。 起身乖乖的喝掉汤,用帕子擦了擦才搭着胤禛的手,一道去了院子里。 海棠接替卫有期的工作,继续收拾那些泥土。 虽然过了年,天依旧冷冽,风呼呼的刮着。 吹在人脸上凉凉的,卫有期伸出手,攀下一根柳条,观察着芽苞的大小,盘算着今年该做些什么。 第48节 本来打算翻了年就带着銮仪卫在全国各地奔波,将灵珠撒遍大地,如今是不成了。 女子有孕,最起码一年的功夫走不开身,特别的耽误功夫。 不过有灵土的存在也很不错,只要能将它们送到每一个角落,就不愁没有丰收。 胤禛长身玉立,斜倚在假山上,闲闲的望着她。 接着她有孕的当头,胤禛将所有的差事都推了,做起富贵闲人来。 这些日子大阿哥跟太子之间明争暗斗,越发激烈,胤禛冷眼瞧着,皇阿玛疼爱太子,并没有其他想法。 而康熙威仪日盛,并不适合在此时展开攻击,因此默默的潜伏。 卫有期赞同他的想法,他们两人一个从商,一个从政,是最大的靶子,只有蛰伏起来,以期后事。 主要他们的翅膀不够硬朗,随时有被折断的危险。 浅金色的阳光照耀,给胤禛白皙俊秀的脸庞镶了一道金边。 卫有期笑吟吟的转身,还未说什么,就听到小德张的通报声。 叫了他进来,就听他哀声道:“庶妃章佳氏殁了,万岁爷追封为敏妃,同平妃丧仪。” 卫有期点头,章佳氏乃是镶黄包衣旗,父亲是披甲人硕色,但她是作为伯父参领海宽的女儿入宫小选的。 生下十三阿哥胤祥、十三公主、十五公主等。 将人物生平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卫有期吩咐下去:“也照着平妃的例子走,下去吧。” 生命的逝去总是令人唏嘘不已。 跟十三阿哥的接触不多,他年岁不上不下的,整天跟在八阿哥身后,沉默又敏感,因此瞧着格外不出挑。 胤禛拧着眉尖,看着卫有期消瘦的身躯,她瘦,肚子也小,穿着厚衣裳有些看不大出来。 想到宫中因着生子有多少人出过意外,不由得紧绷了唇线,心中焦躁非常,偏偏在卫有期跟前还得装作云淡风轻,免得她跟着难受。 袁御医日日来请平安脉,都说好好的,可他不信,若真如此,怎么会越来越瘦呢,离生产还有六个月。 卫有期纤白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柔声道:“行了,别感怀了,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不必如此。” 沉吟一会儿,又道:“若你心中不自在,平日多照看他们兄妹三人就成了。” 最小的才几岁,可怜见的。 胤禛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一个陌生人的离去,并不能撼动他的心潮,既然卫有期这么说了,他也就这么做便罢。 转动着手中的檀木佛珠,胤禛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柔声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也莫要再费神才是。” 卫有期“嗯”了一声,坐在廊下的躺椅中,转瞬睡了过去。胤禛细心的给她铺上毯子,坐在一旁看书。 前些日子他痴迷佛经,可并不能给卫有期带来丝毫帮助,转而研究起医术来。 有事没事都捧着书,亦或者是跟在袁御医的身后请教。 左右如今无事,胤禛学的津津有味。 风很淡,云很轻,一切都是那么温柔。 卫有期略睡了一会儿就醒了,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满足的一声轻叹。 低头摸了摸自己小小的肚子,也有些愁起来,这都三个多月了,才这么一丁点大,这可如何是好。 人都是经不起念叨的,包括未出生的小宝贝。 亦或者是小宝贝也知道疼额娘,卫有期不过拧了拧眉尖,他们就飞快的成长起来。 卫有期的衣服开始三天两头的放腰身,跟吹气球一样,肉眼可见的大起来。 康熙也来看过一次,表示很安心。 大手一挥说道:“等开春去畅春园玩去,你们那宅子让奴才们收拾,养好再回去。” 畅春园是康熙在京郊的园林,设计的清幽雅致,最适合养心,卫有期毫不客气的应下了。 这些年她脑袋里那根弦绷的有点紧,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明明她的初心很简单,吃吃喝喝睡大觉就成,什么时候渐渐迷失自我,将自己的肩头扛了那么多的责任。 郁卒的嘟嘴,好像让她放弃也不能够啊。 得到康熙的准话以后,卫有期毫不犹豫当天就收拾行李,坐上马车吱吱呀呀的去了畅春园。 胤禛紧随其后,等康熙反应过来,东四所已经没人了。 不由得笑骂,机灵的熊孩子。 康熙叹息一声,垂眸看向桌上的密折,上面写着工整的蝇头小字,全是关于太子的。 喜怒不定,丈杀宫人,宠幸小侍。 这才多久的功夫,又故态复萌。 看向伴在他身边的弘晖,康熙摩挲着喜怒不定四个字。 太子幼时聪慧非凡,比之弘晖也不差什么,整天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背着书,别人背三字经,他能背千字文。 等到别人背千字文,他该背声律启蒙了,总要快上许多。 小小的豆丁也很能吃苦,小手冻得红彤彤的,也要继续练大字。 从奶娘那里得了好吃的,总是要给他留下一半拿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他一点一点吃掉。 那心疼的小眼神每每惹他发笑,又招人怜惜的紧。 康熙将密折合上,放置一边。 抱起已经抽条的弘晖,指着桌上的千字文,一字一顿的教习。 而卫有期已经快到畅春园了,海棠跪坐在一旁,柔柔的替她捶腿。 水仙立在一旁说笑话,惹得卫有期不住哈哈大笑。 马车上青色的流苏微微摇曳,划出优美的弧度。 腊梅坐在车帮上,闻言探头进来,不赞同的说道:“福晋不易大笑,且讲些和缓有趣的,岂不是……” “呃!”腊梅闷叫,接着就是噗通的落地声。 卫有期勃然变色,她瞧得分明,一直闪着蓝光的乌黑箭矢射·入腊梅脖颈,血液喷溅之下,轰然倒地。 驾车的侍卫反应很迅速,瞬间逼停马车,身后跟着的銮仪卫瞬间将马车包围的水泄不通。 对方并不露面,躲在树林子里放冷箭。 卫有期冷漠的观察着,对方只有两人,使用后劲强大的□□狙击。 又有几根箭矢带着呼啸的风声射来,卫有期抓准机会,对着箭矢过来的地方点射。 好一会儿的静谧。 卫有期静静的观察着周围,眯眼看向东北方,又是两枪过去。 风声都似是停止,卫有期冷漠以对,朝着密林的方向挥手。 “去看看。” 銮仪卫快步走近,从里面拖出两具尸体,穿着灰绿色劲装的两人,身上绑了不少枝叶,在密林中特别能迷惑视线。 銮仪卫神色发紧,冷漠的望着两具尸体,若不是四福晋随身带着□□,他们必有兄弟交代在这。 卫有期示意发送信号弹,让后面的胤禛也时刻注意着,这会儿有些后悔,没有跟胤禛同时出发,要不然就可以免了不少事。 五颜六色的信号弹在京郊炸开,康熙猛然起身,望向爆炸的方向,神色凝重。 这是为卫有期特意研制的信号弹,就是为了时刻关注她的动态,免得她遇险,而来不及救援。 但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用上。 康熙朝着一旁的德妃挥挥手,快步往乾清宫赶去,虽然知道京郊驻军在看到的时候,会最快派遣小队过去,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对着老四家的下手呢? 她怀有身孕,经不起一点事故。 卫有期轻轻蹙起眉尖,半跪在地上扶起腊梅,她被一箭毙命,再无半分余地。 但凡留口气,卫有期就有办法,只要钉进去一颗灵珠,万事都能解决。 抚摸着她依旧温热的脸庞,卫有期眼眸有些湿润,她刚才还调皮的关心她,话音没落的功夫,就因她丧命。 细心的替她擦着脖颈上的鲜血,卫有期细心的用帕子将伤口处擦干净,又绑了一条干净的。 漂漂亮亮的蝴蝶结静静的绽放,水仙泪汪汪的跪在边上。 她跟腊梅同吃同住,日日伴在一起,感情并姐妹还要好些,福晋已经允了,等到出宫的时候,要了她们一起,定给她们寻个如意郎君。 她相信福晋的眼光,也深切的期盼着。 这一切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再也回不到过去。 海棠上前搀扶起卫有期,担忧的唤:“福晋……” 福晋待她们很好,轻易没有一句重话,眼见着好日子就要来了,结果出了这事。 心中后知后觉的涌起惊悚来,若是换了寻常女子来,这会子已经尸横遍野了吧?而她的家族,也会被连坐,不复存在。 卫有期拍了拍她的手,静静的望着策马奔腾的胤禛。 风掀起衣角,猎猎作响。 胤禛猛然冲进来,顾不得擦拭额上的汗滴,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左右打量,一叠声的问:“可有什么不适?” 看到信号弹的时候,他的心脏都要停跳了,心中被惧怕淹没,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她身边来。 这会子将人握在手里,心中才踏实起来,轻声道:“走吧。” 他身后跟着京郊驻军,这一趟畅春园之行,暂时搁浅。 卫有期没有意见,自由固然可贵,保命要紧。 谁知道畅春园还有什么等着她,再一个,她如今有身孕,比不得平日耐摔打,也不敢轻易受惊。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第49节 先去给德妃请安报平安,康熙也在永和宫,看到她微微带着歉意,到底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卫有期笑吟吟的给两人行礼,笑道:“幸而无事,皇阿玛、额娘不必担忧。” 德妃漫步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不住的叹息:“可安稳些,听到消息额娘吓坏了,再没有比你们平安更重要的事情。” 卫有期点头,这也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她们在明,对方在暗,放冷箭的事情令人防不胜防。 再一个,如今还不到刀兵相接的时候,如何就会有人迫不及待的下手。 在她看来,是有疑点在的。 还是对她一个女人下手,身后的胤禛没有遭受任何攻击。 在心中盘算了一会儿,又想到腊梅的离去,不由得轻叹。 “请人葬了,去护国寺给她点上长明灯,再做七天法事,慰藉她在天之灵。再将她兄弟接出来,送到舅老爷家里去,让好生养着。” 卫有期方方面面都嘱咐道,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腊梅这孩子伶俐,知进退,一向得她的心,一下子去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将腊梅的细软都收着,交给她兄弟去。”她这几个大宫女,手里富裕的紧。 水仙应了一声,转身去办。 胤禛从身后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才柔声安抚道:“逝者已矣,快别伤神了。” 卫有期扭头,靠在他的颈窝,轻轻蹭了蹭,寻求安抚。 思绪不由得一下子远去,空茫茫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胤禛搂着他细韧的腰肢,强硬的把她带到内室,命她坐下之后,替她脱掉鞋袜,温柔道:“睡一觉吧,今天还没有歇晌呢。” 卫有期点头,她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逝者已矣,她要做的,是让罪魁祸首伏诛。 可惜腊梅那个温婉灵巧的少女。 胤禛在边上侯着,将她呼吸绵长起来,才蹑手蹑脚的起身,转身走向门外。 双手紧紧的捏着门框,心中的暴虐快要溢出来。 对方直接向着卫有期而来,让他不寒而栗。 他的爱人,他的孩子,一个都不能失去。 “苏培盛!去查!”胤禛神色冰凉冷冽,扯出一抹凉薄的微笑,他夫妻两人待人和善,又不是待人软弱,对方会后悔的。 苏培盛躬身应下,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虽然跟福晋初期有过利益纠纷,可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中,早已经被对方征服。 此次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此时,乾清宫。 青烟袅袅半在长梁,康熙神色紧绷,望着手中的密折,烛光照耀在他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阴暗。 隐忍不发的暴怒在酝酿,手中的密折被捏的皱巴巴的,显然对方心中并不平静。 此时,宫中某处。 高贵端庄的女子,高昂着头,声音不急不缓,冷冷的质问:“失败了?” 小太监五体投地,静静的跪着。 答案不言而喻。 嫣红的唇开开合合:“废物!” 说着轻柔地抚上自己的小腹,神色明灭不定,此次不成,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会让她失去所有,痛不欲生。 妇人神色冷厉的踢了小太监一脚,冷声喝倒:“还不快滚!” 而在此时,一个俊郎中带着阴柔的男子漫步进来,冷笑道:“哪里来的蠢人,对着老四家的出手,也算给孤剩些功夫,最好一网打尽,那是再好不过了。” 一个女人,整天对朝政叽叽歪歪,不在家相夫教子,成何体统。 第40章 敏妃的葬礼很是隆重, 因着卫有期受惊,特意免了不必去。 她没有勉强,命人奉上丧仪, 自己在东四所养着。 将自己裹的跟个球似的, 在院子里面散步, 听着远处传来的戏曲是自己没有听过的,就好奇的问海棠:“什么曲子,让人打听打听。” 因着离得远,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一点,还挺勾人的。 海棠点头,遣人去戏班子问一句就成。 晚间胤禛回来,看的出来喝了不少酒, 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一抹粉, 双眸迷离, 抿着唇直直的盯着她。 卫有期摸了一把他光洁的脸颊, 笑骂:“整日里喝酒,也不嫌撑得慌。”说着转身看向一旁侍立的苏培盛,“去把醒酒汤端来给他喝。” 胤禛躺在塌上,吭吭叽叽的朝她伸出手, 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肚子, 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卫有期戳着他的额头骂:“我算是上当受骗,上赶着给你生孩子。” 胤禛握着她的手, 双眼亮晶晶的, 嗓音微哑:“因着你, 孩子才珍贵。” 温柔绻眷的声音直击心底,老祖顿时被虏获,笑吟吟的拧他一把,此事就算过了。 胤禛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喝完醒酒汤歇了一会儿,就随着卫有期洗洗睡了。 这一胎瞧着不够稳当,胤禛也不敢孟浪,整日里看得到吃不到,憋的眼都要绿了。 卫有期看的好笑,十分感动:“哈哈哈,太好玩了~” 胤禛:…… 前几日的刺客毫无头绪,本身并没有任何特征,像是平地冒出来的人似得,再一个时刻关注着周围,并没有人有异动。 胤禛心中不虞,横眉冷对:“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苏培盛垂眸,冷笑道:“有人清扫过,后手干干净净的。” 胤禛垂眸,转动着手中的檀木佛珠,能把证据清扫干净,说明跟他实力相当,而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他们出宫,必是跟他有关联的人。 卫有期乘坐的是制式马车,在不露脸的情况下,宫外的人不可能反应那么快,在看到她出宫的同时,还能跑到目的地守株待兔。 只有在他们得到消息的同时,也接到相关消息,这样才能在第一时间准备。 因着卫有期得到消息之后,就随意的收拾点细软就走了,因此对方准备时间会特别短。 能纵观全宫局势的人,没几个。 胤禛想到自己的太子二哥,又被自己否了,他没那么下作,朝有孕的弟妹下手。 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出神。 有孕。 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着手呢? 胤禛冷冷一笑,想要他妻儿的命,誓死不休。 卫有期打了个哈欠,靠在胤禛身上昏昏欲睡,漫不经心的说道:“别对方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么怕我把孩子生下来,别自己生不下来,那就好玩了。” 她也很生气,对方藏的很深,后手清扫的很干净,很专业。 当时若不是腊梅替她挡了,她只有两个结局,要么丧子,要么丧命,两个都跑不了。 可谓心狠手辣至极。 隔天董鄂氏带着弘昱过来玩, 满脸神秘兮兮,惹得卫有期打趣:“天上掉馅饼了?” 董鄂氏慢条斯理的剥着枇杷吃,笑道:“得罪我的人过得不好,这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东宫太子妃初始还不错,端庄大方,处事公正,近两年越发蹬鼻子上脸,不把人当人看。 都是皇子福晋,这样也太过分了些。没得怄气。 “藏的也够深的,都三个多月了,可惜昨日平地里摔了,产下一个快成型的男胎,唉。”说着叹息一声,也没了幸灾乐祸的心思。 都三个多月,胎已经坐稳了,出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唏嘘。 她纵然讨嫌,也没的连累一个胎儿。 卫有期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一瞬间的不适。 那是珍贵的幼崽,太可惜了。 董鄂氏扫了她肚子一眼,轻轻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忏悔道:“不该跟你说这个,吓到你可如何是好?” 卫有期摇头,她没有这么脆弱。朝着款款而来的陈氏招手,命人赶紧上茶上点心的。 陈氏朝着董鄂氏笑道:“就知道你是个憋不住的,赶紧来看看。” 晶薕晃动,海棠端了茶水进来,陈氏上下打量,她身量高又苗条,白皙的芙蓉面微微带粉,低眉顺目的样子很温柔。 顿时拉着海棠的手,笑道:“今日三福晋在,你主子也在,我就问你一句,成不成的给个准话。” 海棠听这话音也是心中一跳,不由自主求助的看向福晋。 卫有期挑眉,“说说看。” “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今年也及冠了,因着忙活商会的事情,很是耽误几年,恰巧今年春闱登科,也就盘算着终身大事。” “瞧你是个好的,也就来牵个线,你跟福晋商量一下,好歹给我个话,婚姻之事看缘分,不成也是无碍的,咱都不往心里去。” 陈氏交代的清楚明白,他家近两年出息了,财权两把抓,到底是汉人。 她亲弟弟娶海棠勉强了些,海棠这样的身份,多的是人求娶。 卫有期微微一笑,沉声道:“哪有当着姑娘面说这个的,海棠你先下去。” 海棠大大方方的躬身,扭身出了正殿。 陈氏心中有些不虞,那是她亲弟弟,求娶一个奴才,祖上烧高香的好事,也不见对方有一丝喜悦。 第50节 青烟袅袅,卫有期吹拂着茶水,不动声色。 董鄂氏轻笑一声,转而说起别的来:“马上就要出宫了,这东西都在收拾着,别说,住了这么多年还真舍不得呢。” 确实有一丝舍不得,一草一木都是自己亲手置办出来的,充满了感情,冒然要丢下,自然生出三分不舍。 卫有期扶额:“你瞧瞧我这满院子东西,想要带走才真是艰难。” 可不是如此,就她的各种设备,都得花费不少时间,再一个她种的东西,也得时刻看顾着。 更别提这些年攒下的家当,把东四所剩余的房间全占了。 头痛的捏了捏眉心,卫有期冷漠脸:“来人啊,把三嫂叉出去,今天没带来一个好消息。” 水仙笑嘻嘻的上前,把手中的果盘摆在董鄂氏面前,笑道:“奴才可不敢,回头您肯定后悔。” 董鄂氏瞬间也笑了,拉着水仙的手笑道:“好孩子,可说到我心坎里了。” 又闲话几句,董鄂氏朝着陈氏挥手,约着一道离去。 卫有期目送她们离开,冷漠的望着毓庆宫的方向。 太子妃……吗? 她早有所觉,若是有人得罪她狠了,总要大大小小吃点亏,因此平日她就显得特别大度。 想到这里,卫有期收拾几样礼物,带着海棠、水仙、石榴施施然的去了东宫。 太子妃头上带着香色的抹额,画着精致的妆容,斜倚在塌上。 见了她来,苦笑道:“我这地方腌臜,你不该来的。” 卫有期在她嫣红的唇上扫了一眼,方才淡淡的笑了,柔声安抚,“你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好好养身子……” 太子妃听得心里都要呕血了,被子下的双手紧紧的攥着床单,面上仍笑吟吟的:“是这个理……” 老祖很会给人添堵,抚摸着自己凸起的腹部,模样惋惜极了,一句话都没有说,也让太子妃红了眼圈。 看到别人的肚子,难免想到自己的,老天无眼,什么好处都让乌拉那拉氏占了。 她的孩子,都三个月了,小手小脚都长出来了,怎么就能平地摔跤呢。 明明她瞧了又瞧才下脚,事后也仔细调查过,地上好好的,连个水星、油星都没有。 想到这里,心中被巨大的酸涩淹没,重来一次,是为了让她再承受一次痛苦的吗? 卫有期暗暗打量一番,看到太子妃,就想到宋氏,有这共同的违和感。 不容拒绝的伸手,把住太子妃的脉搏,卫有期拧着眉尖观察半晌,实不像小产的人,气血充沛,艾如龙马。 异常的紧。 太子妃脖子上没带什么物件,就雪白的腕子上带着一个羊脂玉镯,散发着蒙蒙的柔光。 卫有期装作不经意间摸了摸,指尖微微一烫,心中就明了,太子妃也是得了好东西,这才有这么大的异变。 只是瞧她的样子,不像知道自己镯子是个珍宝。 “这镯子是新进上来的,你若喜欢,就送你了。”太子妃大度的捋下来,递到卫有期跟前,笑吟吟的说道。 卫有期不客气的接过,凝眸定定的望了她半晌,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转瞬请辞离去。 太子妃盯着她的背影,手中的帕子都快揉烂了。 就这么一个人,最后摘取她的胜利果实,她醒来以后,第一时间筹备着谋杀乌拉那拉氏。 最近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她总觉得有一天她会忘记这些,因此格外焦躁。 卫有期临走前的眼神,也给她不小的压力,转瞬又冷笑出声,对方不可能查到,她做的非常干净。 走的那条线,要不是她重生归来,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早上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刮起妖风来,吹的人站都站不稳。 卫有期摩挲着手中的玉镯,感受那冰凉的触感,轻柔一笑。 也算是拿一点利息了。 指尖持续的发烫,卫有期总觉得它像一个贪婪的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将玉镯吸食干净。 将玉镯随手扔给水仙,调笑道:“送你了,也好好打扮打扮,没得整天这般素净。” 海棠上前搀着她,故作眼巴巴的望着她。 卫有期摸着下巴沉吟:“不若砸了一人一半如何?” 几人都笑起来,只是一个镯子八罢了,没人稀罕。 刚过永和宫地段,就见胤禛急匆匆的来接,有好些话在路上不方便说。 进了东四所才将刺杀事件掰开揉碎了告诉她,对与自己深刻怀疑太子妃也交代了。 卫有期笑吟吟点头:“就是因着怀疑,才亲自去瞧瞧,人只要做下事,就没有万无一失的可能。” 一阵风吹来,胤禛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么胆大的福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正想着,一个软软的亲吻印在脸上,垂眸去看,就见卫有期双眸水盈盈的,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罢罢罢,他总是拿她没办法。 卫有期放下心中一桩事,又变得愉悦起来,明面上的敌人一点都不可怕,她跟太子妃是天然的敌对势力,永远不可能交好。 只是拧眉望向乾清宫的方向,卫有期垂下波涛汹涌的眼眸。 那么迅速有效的善后工作,康熙他……参与了吗? “额娘~”弘晖哒哒哒的跑过来,在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昂着小脑袋,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她,奶声奶气的问:“为什么弟弟妹妹还不出来找我玩啊?” 卫有期摊手,每日一问,她已经没了回答的兴致。 弘晖嘟着肉乎乎的小脸蛋,严肃的看着额娘的肚子,“你们快出来啊,额娘整天抱着你们多累,要孝顺知道不?” 胤禛看的好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马上要出宫,所里难免忙乱些,先把不大用的东西拉出去,剩下的慢慢来就成。 石榴提着一篮子青菜过来,卫有期看到那嫩嫩的绿,感兴趣的冲她招手。 一看就笑了,篮子里就一把香椿芽,应该是今年头茬,能吃上赶紧就摘了。 石榴笑眯眯的道:“庄子上进上来的,拢共就这么多,想着一道炸小鱼儿,一道凉拌的,中午吃个新鲜。” 卫有期挥手让她去了,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春天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想想会有各种时兴的鲜物都出来了。 天天不重样,也能吃许久。 冬日物资稀缺,整日里都是翻来覆去的几样,瞧着都没有胃口。 胤禛抿了抿唇,望着她瞬间晶亮的眼神,也跟着柔和神色。 “嗳!”石榴脆生生的应了,乐滋滋的准备去了。 福晋虽然比以前胖了些,比一般的孕妇还是瘦了些,要多进些东西才成。 等到午睡醒了,卫有期观察着自己的灵珠,果然有些变化,虽然还不能进化,但偶尔有一些石化的现象。 这是好事,说明将来有机会变成灵石。 空间大小倒是没变化,卫有期也没抱多大希望,因此也没什么失望的。 捧着手中的书,卫有期读得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因着有孕给自己放假,一定要多学些东西,凡人的生命太过短暂,老祖有些不满。 有限的生命要学习无限的东西,也真是难为她了。 胤禛坐在一旁,翻着手中的密折,因着这件事,他打算成立一个地下部门,替他收集一些情报,免得像这种刺杀事件,临到头上才知道。 只是人选有些犹豫,胤禛摩挲着纸张,在心中飞快思索。 卫有期心中也有想法,康熙拨给她的一千銮仪卫,在出宫之后是该好好的利用起来。 在宫中到底诸多不便,为免引起康熙的警觉,许多事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进行。 刺杀事件在太子妃的失子中过去了,卫有期没有多说什么。 好在也得到了好消息,王氏献上的燧□□方子已经在实验中,如今成品已经出来了,卫有期实验一下,觉得还不错。 王氏送她一个大礼,卫有期有了好东西都往那边送一点,鲜有落空。 王氏心中才算安宁一些,她的孩子多,可她不得宠,有卫有期照应着,日子也好过许多。 弘晖可怜巴巴的望着卫有期,“额娘,我们出去以后,我是不是见不到小伙伴了?” 他每天都要去寻小伙伴玩,一听到这个消息,简直跟晴天霹雳一般,直接将他劈晕了。 看到卫有期点头,整个人都不好了,失落的挎着小肩膀,去找小伙伴告别。 石榴端着炸小鱼儿过来了,笑嘻嘻冲着她邀功:“您尝尝,是魏嬷嬷亲自做的。” 魏嬷嬷伺候她很多年,摸得准她的胃口,她一向很喜欢。 “行了,跟内务府交代一声,到时候带着魏嬷嬷一道出宫,就说我离不得她。”卫有期点了点石榴秀挺的小鼻子,笑道。 石榴惊喜的羞红脸,撒娇道:“福晋恕罪~” 魏嬷嬷待她和善,亲自求到她头上,她也只有应下。 不过在主子跟前提一嘴,成不成也是看她素日的积累,要她说好话是万万不能的,福晋也不喜欢她们这样。 卫有期经这一道事,索性将院子里伺候的都纠在一起,看着他们朗声问道:“再有月余,我们会搬离皇宫,那么你们可有去处?” 底下一片寂静,不过是被退回内务府,重新来过罢了。 石榴代替卫有期,立在台上,先是夸赞两位主子一通,才接着说到:“福晋恩典,特意允了一件喜事,若谁有心跟着一道出宫,可在海棠姑姑处报名,三日后,会有名单下发。” “当然,不愿意离开这里也是无碍的,万事讲究一个缘分,到时候也会有红包给到大家。” 底下人顿时小声议论起来,都在盘算着留宫和出宫的利益得失。 福晋是一个很好的主子,不打不骂,只要安心办事,平日里也是福利多多,轻易舍不得这个主子。 可这有利有弊,在她敏锐的目光下,偷懒太难了。被那锐利的目光一扫,什么小心思都没了。 有些人旗帜分明,直接就走到海棠身边,看着她记录下自己的名字。 第51节 三分钟的功夫,没有走过去的就算放弃,顿时很多人捶胸顿足的后悔。 卫有期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在,若是不能第一时间决定是否跟她出宫,那么肯定是有各种原因的,去留随心,她不挽留。 东四所伺候的人很多,比规制要多出一大半,其中能人也很多,卫有期打眼一扫就明白了,平日里怎样,这时候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收了花名册,遣人散开,就听小德张来报:“太子妃跟前的姑姑过来,说是有事相求。” 卫有期拧着眉尖,想到石化的灵珠,还是招了招手,让她进来。 浣花有些紧张,磕磕巴巴的说道:“太子妃说了,您这边好东西多,要您看着赐一样。” 卫有期意外的瞥她一眼,太子妃这是疯魔了?跑到别人家里来羞辱人家? 这是流产把脑子流掉了。 “来人,叉出去。” 她懒得听后续,就算太子妃告到康熙跟前她也不怕,没得这般跟人讲话的。 海棠也要气炸了,气势汹汹的上前,扯着浣花的脖领,手下一个用力,就将她拽了出去。 她日日跟着福晋练武,收拾一个小宫女绰绰有余,冷笑着将她推下台阶,海棠冷笑道:“主子跟前,由着你放肆?还不快滚!” 浣花眼泪都出来了,摔这一下,着实将她摔的不轻,当下肚子就是一痛,不管不顾的尖叫出声。 内心巨大的恐慌快要将她淹没,不由得有些后悔,明知道对方不是好惹的,为什么还要遵从太子妃的意思,去招惹对方。 卫有期出来,看到她身下的血红,深深一声叹息,吩咐道:“灌她一碗药。” 幼崽总是珍贵的,不容有失。 浣花惧怕极了,嘤嘤嘤嘤的哭泣着,看到海棠端着药碗向她走来,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的孩子,彻底保不住了。 海棠粗鲁的捏着她的下颌,将一整碗药水全部灌注进去,多好的神药,给这个人真是浪费。 也就福晋心软,海棠手下用力,捏着对方的鼻子,不管她不停呛咳。 卫有期回眸,看到地上的血红,绷紧了唇线。 好一个太子妃,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之计,玩的很溜啊。 望着毓庆宫的方向,卫有期有些不解,如今康熙仍然健康,她自然会这么着急呢? 死盯着她算什么道理,她又惹不起她,真真令人费解。 脑子坏掉了?太子竟然能容忍这些动作,还是说是他授意的? 第41章 春天的风有些冷冽,小宫女已经被小德张关到柴房里, 给她置了一床褥子, 让她好生休息。 卫有期看着地上的一片深红, 这会儿已经渗进青砖中,污褐色特别刺眼。 “将砖块起了,用箱子装了给太子妃送去,她不是要好东西吗?送给她!” 揉了揉眉心,卫有期觉得自己心情有些焦躁,蓦然停身,看向柴房的方向:“去搜搜浣花身上, 可有什么异常?” 孕期确实脆弱些, 也被海棠推下台阶,可那台阶也就两层,推的也不重,她是踉跄倒地, 不应该这么大反应。 再一个,她向来心情平和,如何突然就烦躁起来。 卫有期遥望着毓庆宫的方向,双手负在身后,默默的思量。 宋氏是来自几百年后的未来,所以她整个人就会看着特别违和, 让她一瞬间发现不对。 那么太子妃呢?对她这么大的恶意, 会不会是未来的自己呢? 自己?自己! 卫有期眼眸幽深, 静静的站立着, 风抚起袍角飞扬。 看来马上要探一探太子妃的虚实了。 而去给浣花搜身的玉兰回转,远远的立着,向卫有期展示,脆生生道:“浑身就这一个物件,明明是香包,偏没有一丝香味,想来有异。” 卫有期朝她招手,拿过来闻了闻,又拆开荷包,就见里面有一些无色透明的晶体,只不知这是什么东西,竟连她都没见过。 “拿去给袁御医瞧瞧。” 她跟袁御医最近迷上西医,觉得挺有意思的,这种表现方式也接近西医,因此请他也看看。 玉兰和小德张领命去了,卫有期带着海棠、水仙、杜鹃、芍药一道,施施然去了毓庆宫。 身后的小太监抬着箱子,装的染血砖块。 到毓庆宫门口的时候,碰上了太子,他穿着常服,看样子是要出宫去,见了她笑吟吟的打招呼。 互相见礼过后,太子平易近人的说道:“快进去吧,太子妃这会儿无事。” 说着转身跟身边的小太监交代:“领着四福晋进去,好生伺候着。” 卫有期淡然一笑,带着宫人进了毓庆宫。 东宫有他的名头在,跟乾清宫挨的很近,又是一国储君所在,自然有其辉煌大气所在。 只是人员太多,显得略有些逼仄,将每一寸土地都利用到位,失了几分意境。 太子妃住在后院正殿,正殿只有五大开间,也是挤的够呛。 看到她们,太子妃有些诧异,抬眸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斜睨她一眼,转瞬厉声质问小太监:“自作主张!” 卫有期笑吟吟的自己找位置坐下,看着仍在坐小月的太子妃,慢条斯理的问安,就朝着伺候的人挥挥手,命她们出去。 太子妃也朝着自己的宫人挥手。 瞬间一时寂静,卫有期挺着大肚子起身,坐在床沿上,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太子妃略有些松弛的脸颊。 她的年岁大了,这一次小产着实伤着身子,这段时日虚的厉害,脸色蜡黄无光泽,更显老相。 太子妃别过脸,看到卫有期满脸温柔,就觉得心酸的厉害。 一行清泪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流下,太子妃抬起圆润的下巴,抽了抽鼻子。 “真可怜。” 卫有期用帕子替她细心擦了,话语间充满诱导:“你现在……太不容易了……” 太子妃咬着下唇,疼痛让她短暂的清醒,不由得心中大惊,想要挣扎,转瞬又失神起来。 卫有期拨了拨手中的描金手炉,笑吟吟的看着太子妃痛苦的神色。 跟老祖比手段,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又过了一会儿,太子妃的眼神彻底呆滞起来,卫有期缓缓问道:“你是谁?” “我是太子妃?我是乌拉那拉氏!我才是乌拉那拉氏!不,我是太子妃!” 太子妃神色挣扎狰狞,额上青筋毕露,显然内心极其挣扎。 卫有期意外,自己随心的猜测果然对了,那也能明白为什么屡次针对她,而不是胤禛了。 乌拉那拉氏的记忆非常模糊,卫有期斟问几句,只能确定她是来自宋氏口中的孝敬宪皇后。 至于其他的,她自己也模模糊糊的,记不清楚。 只是心底深处残存对她深深的恨意,让卫有期有些好笑,身份的置换让她迷茫不堪,再一个定魂石被她拿走,乌拉那拉氏的记忆就越发缥缈。 神智的混乱,再加上小产的刺激,让太子妃做出这般事情,令卫有期觉得好笑至极。 只是怎么处置她,让卫有期有些犹豫不决,修真人讲究因果,占了她的身,就是欠了一份因果,怎么去还,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想了想,又将定魂石套在她手腕上,在她耳边轻轻下了暗示,卫有期打了一个响指,扬长而去。 太子妃只觉得跟卫有期对峙片刻,对方就含怒而去。 卫有期施施然的回到东四所,懒懒的斜倚在榻上,望着自己的指尖发呆。 太子妃……这个贤内助将会因为体内两个灵魂不和,而变得处事混乱,不说给太子提供帮助,不拖后腿都是好的。 而她,是这一切的推手。 饱满圆润的指尖,白皙柔嫩,吹弹可破的样子看着娇弱极了。 勾唇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卫有期偏头看向水仙:“给我拿碟子点心来,有些饿了。” 水仙应声而去,厨房里一直都备着,方便她随时取用。 海棠上前一步,努嘴看向柴房,悄声问:“那位怎么办?” 按理说宫中所有未婚女子都是皇上的所有物,但是分派各宫也默认是归男主子的,但太子情况不同,康熙一直抓他的作风问题。 卫有期沉吟:“如今胎相可稳?” 海棠点头,稳着呢,有福晋的神药撑着,能不稳吗? “连着医女一道,趁太子在的时候送过去,言明已有身孕。” 点了点护甲,卫有期淡淡的吩咐。 给她添了这么多堵,差点危及性命,是该收点利息。 晚间胤禛顶着风雨回来,身上都湿了半边,卫有期赶紧推他去内室梳洗,又赶紧嘱咐:“快去熬一碗姜汤端上来。” 胤禛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才转身去收拾身上的狼狈。 早上还大太阳,中午就刮起妖风,下午就开始下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天气。 “晚上可用过膳了?”卫有期在书桌前看书,见他出来,就扭头问。 胤禛摇头:“灌了一肚子茶水,这会子空的厉害,琢磨着进些点心就成。” 这会子天已经黑了,又下着雨,就算小厨房也多有不便,还是不折腾了。 卫有期不赞同,人要从年轻的时候开始爱惜身体,等到年岁上来再保养就晚了。 “恰巧晚上炖着老鸡汤,让魏嬷嬷下一把面,切上几片牛肉,做两碗牛肉面出来。” 卫有期起身,左右活动活动肩膀,笑道:“我也随着你用一些。” 她现在有些不知饥饱的,饿是饿,可吃不了多少,过一会儿又饿了。 第52节 嘴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人胖一点,瞧着健康许多,肚子也越来越大,如今才五个多月,瞧着倒快比上弘晖七八个月那么大的肚子。 胤禛笑骂:“前期那么小愁人,后期那么大,依旧愁人,就不是个安生孩子。” 卫有期嗔他一眼,这时候胎动比较剧烈,她有一种是双胎的预感。 四只小脚有力的踢腾着,一左一右,恨不得把人蹬出去。摸了摸一左一右两只小脚脚,顿时跟两只游鱼似的,一下子飞走了。 卫有期垂眸轻笑出声,孩子的存在总是令人欢欣愉悦。 红烛摇曳,卫有期曼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挑拣着跟胤禛说了。 对于太子、太子妃他们得防备起来,免得吃了大亏而不自知。 “笃笃。” 门被敲响,小德张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香喷喷的牛肉面。 硕大的白瓷碗,里面盛了稀稠正好面和汤,在边上码上一层牛肉片,一层青菜、一层白萝卜,再撒上切的细碎的葱花、芫荽等,点上几滴辣子油,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卫有期接过一碗,慢条斯理的吃着,微烫的温度,筋道的口感瞬间将她征服。 看的出来胤禛也很喜欢,快速而优雅的迅速吃掉,摊到椅子上用锦帕擦拭唇部上面的汤汁。 “弘晖可睡了?” 这小子最近在乾清宫,跟着康熙转悠,轻易她都见不到。 这也是好事,卫有期交代他要藏拙,就这也瞧着聪慧的紧,康熙很喜爱他,想着年岁小,什么都不懂,因此时时刻刻带着,就连讨论政事也不避他。 弘晖解着手中的九连环,一心两用听着众人交割,乖巧懂事的令康熙惊叹。 比之太子也不差什么,可惜生在老四家,错了层身份。 弘晖唇红齿白,穿着石青色的夹袄乖巧的坐在康熙身边,严肃的表情一看都是跟康熙学的,特别可爱。 康熙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转瞬又投入政事中。 弘晖抬眸望他一眼,垂下长长的羽睫,静静的把玩着手中的九连环。 这天已经撤了地龙,到晚间挺冷的,卫有期神情柔和的替他掖了掖被子,摸了摸手脚觉得热乎乎的,才轻手轻脚离开。 胤禛跟在她身后,悄声问:“睡的可安稳?” 见她点头才放下心来,这孩子聪颖,但跟在康熙身边还是吃力,他担心揠苗助长,最后对他的成长不好。 卫有期也是这么想的,弘晖才多大点,纵然涨一万个心眼子,又怎么撑的过大人。 但他跟着康熙也有好处,打小在这样的环境长大,日日接触,等到以后长大,不用点拨就能水到渠成的成长。 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两人悉悉索索收拾着躺下,卫有期窝在胤禛温暖的怀抱中,喟叹一声笑道:“今年日子不大安稳,希望开春搬出去能好些。” 只要太子妃不作妖,其他人伤不着他们。 一出宫做许多事也便利,不会再像宫中这么被动。 胤禛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替她轻轻的揉着腰,月份大了,腰腿就会发酸,难受的紧,他有空就帮着揉一揉,捏一捏,缓解不适。 别的帮不上忙,尽一些心意还是可以的。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也不知道是谁先停的,相继陷进甜梦里。 第二日一大早,梁九功就过来请卫有期过去,说是万岁爷有请,问他有什么事,只做不知。 海棠啐他一口,笑骂道:“总管爷爷不说,总归不是好事,还这般巴巴的来请,打量福晋好性,你赶紧告诉我,才恕了你这一桩。” 少女笑吟吟的,娇俏可爱,就算是骂人也是生动活泼的,让人生不起一点气。 梁九功笑的满脸褶子,告饶道:“一个两个都是姑奶奶,惹不起惹不起。” 海棠斜睨他一眼,这才扭身进了内室,向卫有期比了两根手指头,冲着毓庆宫的方向努嘴,才朗声把事说了。 晶薕晃动,海棠转瞬又出来,笑吟吟的跟梁九功回:“福晋稍后就去,您去殿里喝口茶水侯着如何?” 不如何,他还得跑回去回话,一点都耽搁不起,不过东四所的茶,少喝上一口都是损失。 遗憾的忘了一眼客厅,梁九功正要转身走,就见玉兰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琉璃瓶子,见了他笑道:“一瓶子花露,您拿回去泡水,润润嘴。” 梁九功接过收了,他其实不应该收,可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这东西打从去年断了,他就想念的厉害,可是万岁爷自己都不够用,赏下来一星半点的不解渴。 这小瓶子够他用一个月,也算诚意十足。 目送梁九功离开,海棠赶紧回到内室,帮卫有期梳洗,今日无事,她穿着简单的常服,头发随意的辫成一股垂在脑后。 家居是没有问题的,出去见人就有些不大礼貌,还得重新收拾。 最后还是收拾的简单利索,这才搭着海棠的手,施施然去了康熙处。 在路上闲聊,说起陈氏的事情,卫有期诚恳的询问:“陈氏弟弟的事情,你有没有意向呢?我这里没什么想法,都随着你的心意来。” 海棠目光清浅,回望卫有期,她看多了福晋和爷在一起的情景,如何能接受跟别的男人成婚,看着对方宠爱美貌妾室。 她没有福晋的底气和手段,能让爷们死心塌地,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 还不如干干净净的,只身一人行走在这世间,好过被人糟蹋了强。 卫有期打眼一看,就明白她心里的想法,摸了摸她乌溜溜的大辫子,轻声安抚:“你不愿意也就罢了,这事随你的心,总归我会养着你,做你的后盾,别怕,也别做傻事,没什么比自己开心的活着更重要。” 春日风凉,在脸上吹出两条凉凉的痕迹。 海棠勾唇浅笑,轻轻的、温柔的“嗯”了一声,有这样的主子,是她三生有幸。 到了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正在监督弘晖写大字,小小的人儿,握着特制的毛笔,神色郑重的坐着,见有人进来也分毫不动,一心一意的描画着。 光线透过玻璃窗,在他脸上照耀。 卫有期轻轻笑了,笑吟吟的跟康熙施礼,柔声道:“不知皇阿玛叫我来,所为何事?” 她心中有一种预感,会跟近来的事情有关。 看他将弘晖拉来,做出体贴的表情,就知道,康熙打算委婉的揭过此事。 果然,待两人落座,康熙命人给她上茶,又说了修路的进程,拐拐绕绕的,康熙才长叹一声,悲切道:“是皇阿玛的错,教养出这样的孩子,给你带来诸多惊险,我在这里替他赔不是。” 说着推过来一个礼单,卫有期接过看了,对上面的物件很满意,笑吟吟的回:“皇阿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人难免会有糊涂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送了她二十艘新出的大船,并且将跟荷兰的贸易权限也交给她。 康熙为了太子、太子妃,这是出大血了。 不过她喜欢。 卫有期盈盈浅笑下,掩盖着幽深的眼神,康熙对太子的容忍度之高,超乎她的想象。 这种基本算得上兄弟阋墙的事情,也替他亲自善后,那么畅春园之举,也是他扫尾,所以才让他们查无可查,只能靠猜测吗? 还是康熙觉得,后宅妇人犯的错,扣不到太子头上,他的太子,定是正大光明,光风霁月的,不会做这些龌龊的事情。 卫有期摸了摸弘晖的小脑袋,跟他告别以后,又看向略带担忧的康熙,笑着安他的心。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还能不了解,尽管放心吧,只要以后不再如此,我就当再也没有发生过。” 康熙:…… 就是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不放心的割了二十艘大船送给她。 当卫有期出事,他刚刚拿到消息,还没想好怎么处置的时候,太子妃就传来消息,说是平地摔。 哪有这样的事情,他一直监控着卫有期,自然也知道关于她的传言。 老天爷的亲孙女,隔辈亲的那种。 因此许多人想要对她下手,还没对她怎么样呢,自己先吃了大亏。 当时心下就是一咯噔,赶紧替她善后,这要是被老四家的发现,盯上她以后,哪还有她好日子过。 太子妃素来端庄持重,处变不惊,又是怎么变成如今的样子。 定是周围有小人挑唆,坏了他的儿子、儿媳,罪不可赦。 康熙冷冷的望着毓庆宫,眼神复杂难辨。 卫有期可不管那么多,得到好处以后,美滋滋的回了东四所。 二十条大船!荷兰的贸易权! 这是数不尽的人脉,和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滚滚而来。 挡都挡不住的那种,至于太子妃,她已经收拾过了,这全是意外之喜。 浣花那个姑娘,也是个有意思的,当小德张在太子回来的时候,恰巧碰上,又讲明原委之后,她就嘤嘤的哭上了。 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狠狠的赚了一把同情分,又被提到侍妾的身份,这才用水润润的双眸略带崇拜的看向太子。 太子扶着她,两人相依相偎回了后院。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至关重要的,太子膝下不丰,这才格外珍惜。 太子妃迎出来,看到这个情形,八风不动的接着请安。 这些年来,有孕的女子多了,能生下来的可没有几个。 再一个,如今太子宠幸小侍,在女色上不大上心。 她要做的是维稳太子妃的地位,将她犯的错赶紧掩盖下去。 至于后院添了什么事,多了什么人,并不重要。 毕竟这些年,从来没有停止过进人。 转了转手上的玉镯,太子妃停顿片刻,转瞬又高昂着头,有条有理的安排诸事。 太子将浣花交给太子妃,接着扬长而去,最近宝庆特别得他的心,一刻都离不得,这会儿已经惦念上了。 而在东四所,夫妻两个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堆花玩。 春天玩到了,对衣饰期待起来,卫有期作为女红苦手,堆花自然也是不擅长的。 形出来了,但总是少了几分灵巧的意味,老祖很气恼,恨不得双手捏诀,直接变变变了。 可惜如今法力已失,做不到这些。 胤禛看的好笑,坐在她身边,瞧着她手下的动作,跟着学了几回,也就差不多了。 第53节 双手灵巧的翻动着,没一会儿漂亮的纱花就出现在手中,活灵活现。 老祖:…… 胤禛来了兴致,照着花样很是捏了一堆,才揉着肩膀起身,顺道把卫有期搀扶起来,笑道:“你这双手是做大事的,不适合处理这些。” 他在这上面很有天赋,拿着在卫有期头上比了比,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 卫有期纤手伸出,在他晚间轻轻拧了一把,嗔道:“惯会欺负人!” 灯下看美人。 卫有期素来貌美如花,就算有孕也是容色不减,这会儿烛火映照着盈盈秋水般的眼神,如同偏远山寺的妖狐。 迷醉着他的心神,胤禛一个恍惚,揣着的玉坠又变得硬邦邦起来。 夜渐深,情正浓。 第42章 “福晋……” 海棠双眸亮晶晶的望着她, 搓着小手手激动不已。 带出宫的花名册已经下来了, 其中有她, 虽然她是福晋跟前的一把手, 在没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 内心也是很忐忑的。 在她看来, 以福晋的才德,定是一呼百应,多的是人愿意为她肝脑涂地。 愿意带上她,是她一辈子的荣耀。 卫有期带出去的人不多,大约有报名的一半, 平日里爱欺上瞒下, 偷懒耍滑的一概不要。 几个大宫女,只要报名她都愿意带出去,剩下的很是挑拣一番, 没有人愿意养着没用的人。 小德张揣着花名册, 哼着小曲儿往内务府去, 这其中也有他的名字, 自然是越快越好。 只要把这事敲定了, 他这心里才安稳。 卫有期看着他们忙活, 心里也高兴。 老祖有些寂寞, 人心的温暖在很大程度上, 能抚平这些寂寞。 弘晖哒哒哒的过来请安, 在她跟前三步远的地方, 又停下脚步, 一本正经的躬身:“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 卫有期揉了揉他光溜溜的小脑袋,笑道:“哟,学会行礼了呢。” 弘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无辜极了。萌萌哒小模样看的她露出笑意来。 一把将他抱起放在膝盖上,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就见弘晖表情都皱在一起,纠结的说道:“弘晖长大了,您不能这样。” 三头身的小豆丁,嘟着婴儿肥的小脸蛋,小大人似得为自己争取权益。 卫有期好笑,亲昵的蹭了蹭他粉粉嫩嫩的脸颊,柔声道:“那额娘喜欢这样,怎么办呢?好苦恼的。” 这话一说,弘晖就心疼上了,小手碰上额娘的脸,小心翼翼的安抚:“额娘不哭,弘晖最爱你了,没事的啊。” 卫有期瘪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那要亲亲才能好~” 弘晖撅着粉红色的唇,啪叽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胤禛:…… 黑着脸将弘晖从卫有期怀里□□,严肃的训他:“你大了,不能老是混额娘。” 卫有期冲他挤挤眼,弘晖欲言又止,冲阿玛抛去一个‘你太过分’的眼神,背着小手,唉声叹气的离开了。 胤禛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无语,谁家的熊孩子。 看到卫有期硕大的肚子,想到还要有同款熊孩子出现,就觉得窒息。 他怀里抱着画轴,漫步走到卫有期跟前,将画卷展开给她看。 每张上面都有四到五只小团子,毛绒绒的窝在一起。 卫有期意外的看他一眼,没想到高冷如冰的他,会喜欢这么软萌的小狗。 胤禛有些不自在,故作镇定自若的清了清嗓子,撇清干系:“下面人进上来的,想着你喜欢。” 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他,“嗯,我喜欢。” 抖了抖红彤彤的耳朵,胤禛幽怨的瞪她一眼。 卫有期直接定了三只,一只纯白的哈巴狗,一只小黄狗,还有一只纯黑的藏獒。 都是刚出生的小奶狗,等到他们出宫的时候,刚好可以抱在府里养着。 敲定这件事,胤禛神色放松不少,牵着卫有期柔嫩的小手,柔声道:“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御花园走走。” 轻轻的‘嗯’了一声,两人携手出门,弘晖正在院子里玩,看到两人过来,眼巴巴的望着。 卫有期正要开口,就被胤禛捏了捏手,就听他忽悠道:“阿玛额娘出门办事呢,你在家玩。” 弘晖不信,狐疑的看向憋笑的额娘,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过来,昂起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回:“我就跟着看看,不耽误你们。” 卫有期瞬间投降,点了点头,又被胤禛幽怨的瞪了一眼。 如今成婚有些年头了,彼此之间太过熟悉,少了神秘感、敬畏感,彼此也不够包容,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离开对方不会再产生一种强烈的挂念感。 胤禛抿唇,左手牵着福晋,右手抱着儿子,一家子慢悠悠的往御花园而去。 这个时节还有些冷,只有不怕冷的花朵傲立枝头,大多数都是灰突突的。 可能人不同,观赏风景的心情也就不同。 弘晖很开心,迈着小短腿满园子乱跑,看见什么都稀罕。 卫有期和胤禛坐在亭子里,笑吟吟的望着在园子里撒欢的弘晖。 浅金色的阳光撒下,映照在胤禛白皙的肌肤上,给人一种别样的温柔。 卫有期伸手捏了捏,感觉手感很好,忍不住又上手捏了一把。 胤禛紧绷了唇线,大、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呢。 玩闹一会儿,两人带着弘晖又回去了,都是大忙人,能抽出点空都不错了。大多数时间都想直接瘫到榻上休息,一动不动的休养生息。 牵着手回去,遇上出来的董鄂氏,见了她就笑,大大方方的打招呼:“我们出宫逛逛去,银聚辉出了新花样,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卫有期但笑不语,董鄂氏瞬间领会,嗔道:“我还说哪个没心肝儿的又骗我买首饰,合着是你,给你给你全给你。” 完全无法抵挡的董鄂氏,留下了绝望的泪水。 但凡四福晋出品,定是做到最好,不管是什么,在使用感上都会爆棚,让人心心念念惦记着,无法忘怀。 荷包中的银子流水一般,全都进了对方的荷包。 捂都捂不住,臭女人好过分。 弘晖哒哒哒的跑过去,从自己的荷包中掏出几颗什锦糖,认真的放在董鄂氏手里,用奶声奶气的声音,特别认真的劝:“三伯娘不哭,弘晖呼呼~” 董鄂氏拿下帕子,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 弘晖:= = 漂亮女人都是大骗子,大猪蹄子。 几人哈哈大笑,卫有期手下用力抱起弘晖,冲着董鄂氏调笑道:“欺负我家心肝儿,合该被我榨干荷包。” 笑闹几句,各自分开了。 胤禛又出去忙了,临近出宫,许多日常生活用品都得实时更换,院子里一草一木他都仔细斟酌过,才下手的。 雍郡王府坐落在钟鼓楼边上,地理位置很好,再一个接近馥园,也是极好的,以后想要照看生意,就可以就近解决。 现在在宫中,到底不大方便,越是快到离宫的日子,心里越是跟长草一样,不割不行。 特别是看着大阿哥、三阿哥相继离宫,卫有期也有些坐不住了,不住的催促,将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争取当天一下子就能飞出去。 他们一走,后面到岁数的小阿哥就搬了进来,九阿哥、十阿哥终于从八阿哥的院子里搬出来了,脱离碍眼行列。 八哥和八嫂你侬我侬,多看一眼都觉得长针眼。 胤禩性情温和,郭络罗氏浑厚泼辣,两个人性情互补,又是新婚,说是蜜里调油也不为过。 让小九、小十心中也升起一抹期待,不知道自己福晋到时候跟自己会不会也是如此。 卫有期跟隔壁的两人打了招呼,送过去一些土仪,看着老九俊美妖冶的面孔,惊叹不已。 还未及冠的年纪,一举一动都昭示着青春,脸蛋还未脱离婴儿肥,但精致的五官让人赞叹。 一旁的老十相貌一般,身形高大,形成完美对此。 胤禟微微颔首,跟卫有期打过招呼以后,就带着胤禛、老十一道去了前院,把后院留给九福晋和卫有期。 九福晋董鄂氏,父亲是都统齐世,担任从一品武职京官。家世也是非常显赫的,和三福晋董鄂氏是堂姐妹,同一个爷爷。 十五六的年纪,嫩的能掐出水来,老祖就喜欢这样的乖孩子,拉着手一道坐下,卫有期笑盈盈的望着她。 董鄂氏羞红了脸,垂下眼眸。她是新嫁娘,还保留着羞涩。 一旁的宫女上茶上点心的,九福晋声音温和:“四嫂请用茶……” 说笑一会儿,五福晋、七福晋携手过来,说起来也是乔迁新居的大喜,这先是过来瞧瞧,送些礼物。 也互相见礼,彼此熟悉一下。 九福晋起身,招呼她们坐下,卫有期瞧着,她行事有些陈氏早期的味道,清秀婉约。 略坐了坐,卫有期就回去了,她明天就要搬出去,还是忙乱的紧。 五福晋、七福晋随她一道走了,九福晋刚刚搬来,待到这里也是裹乱。 两人都羡慕极了,在宫外依她们的身份,过得何等逍遥自在。 在宫中,她们就是地位偏低的小可怜。 卫有期坐上吱呀吱呀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去了宫外,今天就是定的乔迁日子,按着吉时先走行礼,她们随在后头。 胤禛骑着马,和众侍卫一道,跟在边上,将卫有期牢牢包围。 经过这一年多的功夫,她身边的一千銮仪卫,已经差不多换了一轮,说是心腹也不为过。 上一次去畅春园出现的情况,令两人心惊不已,这一次就防备的格外狠。 第54节 卫有期知道,太子妃只会待她们平平,不会再为难她,可架不住胤禛不知道,一路上手都没离过刀把,一直警戒的望着周围。 天地间绿意萌发,稚嫩的绿芽冒出尖尖的脑袋,带来一片欣欣向荣的生机。 看到钟鼓楼的时候,就代表着雍郡王府将要到了。 当看到门口的石狮子座时候,两人都面露一丝笑意,扶着海棠的手下了马车,看着巍峨气派的大门,卫有期满足的点点头。 东四所对她们来说,只是一个借住的地方,雍郡王府,才是她们真正的家。 弘晖好奇的上前,踮起脚尖摸了摸石狮子的大脚,奶声奶气的惊叹出声:“哇,好大呀,这是我们的家吗?” 管事带着下人侯在大门处,列队等候,见到两人下车,立马躬身请安。 一千銮仪卫跟着迅速收队,侯在一旁。 卫有期笑吟吟的冲众人点头,随着胤禛一道进府。 一路上漫步过去,仔细的观看,跟上一次过来的感觉截然不同,这一次发自内心的高兴。 一草一木都是那么温柔亲切。 雍郡王府飞檐斗拱,红墙绿瓦,比之皇宫少了一份庄严肃穆,多了几分烟火气。 卫有期坐在榻上,靠着后面的青缎绣杜若靠枕,面前摆在袅袅冒烟的茶盏。 室内都是胤禛操心布置的,主色调清新淡雅,很和卫有期的心思。 拨弄着桌上的水晶座钟,卫有期朝着弘晖招手,让他坐过来一些,在胤禛跟前,他总是守着规矩,小脸绷紧,严肃端庄的坐着。 关键他人小,看着跟个小大人似的,只觉得好玩。 弘晖冲她眨了眨眼,飞一般冲进她的怀抱,回头对着胤禛调皮的吐舌。 额娘最爱他了,满足。 胤禛摸了摸一把,琢磨着给弘晖请西席的可行性。 他才三岁多,已经开始被康熙启蒙,再混养着就有些不像话。 卫有期嗔他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胤禛是怎么想的。 他们两人还没有想好,康熙那边就令人来接,说是让弘晖跟着皇子一道在上书房进学。 这是独一份的荣耀,也是独一份的危险。 卫有期手中握着的东西,顷刻间能让大清动荡,没留个把柄在手里,康熙安能安心。 好在也定了十天休沐两天的规矩,还算不错。 皇家教育是顶尖的,在这个时代,不会有更好的。 卫有期淡然的送他进宫,待弘晖学成归来,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时候,希望康熙别哭。 默默的为他点一根蜡烛,卫有期转身回了院子,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她得多活动活动,免得到时候生产艰难。 这一次是双胎,比之平常更加危险,幸好她这是二胎,相对来说要好一些。 可形式也是很严峻的,卫有期内心有些担忧,她对生子是惧怕的,也暗自盘算,生完这一胎,再也不要生了。 到了孕后期,肚子越来越大,耽误事情不说,整个人也很不舒服,不能平躺睡,只能侧着睡,腰部永远是酸软无力的,难受的紧。 不睡觉会很困,睡觉会很累。 没有一刻安生的,就算有灵珠也无法缓解这种痛苦。 揉了揉腰,卫有期对着手中的小札发呆,上面详细的列着生双胎应该注意的事项。 双胎一般都会早产,孩子也体弱,因此格外难养活。 卫有期有灵珠,对这个倒不大担心,再怎么弱,她也能养的胖嘟嘟的。 想了想把小札放下,危险会来到,她细心的做好该做的准备,剩下的就随他发展。 揉了揉腰,卫有期立起来,冲着海棠笑道:“走,挖一些荠菜来吃。” 这时候荠菜刚冒头,最是鲜嫩,做饺子、包子都很好吃。 拿着镰刀试了试,无奈的放弃了,她的肚子太大,压根蹲不下去,够不着地上那些小可爱。 遗憾的望着那些嫩苗,卫有期立在一旁,瞧着海棠、水仙快很准的挖着。 没一会儿就将院子里一大片都给嚯嚯干净,杜鹃笑吟吟的挎着篮子,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回去。 卫有期立在她们中央,看着二门处的少年,好奇的望过去,就见他脸红红的离去。 ? 哪里来的小可爱,跟活泼的小鹿一般。 等晚间胤禛回来,仔细问了才知道,原来是裕亲王家的小儿子,很羞涩的一个少年,温柔敦厚。 对着明灭的烛火,胤禛握着卫有期的手,感慨万分:“生完这一个,再不能生了,多子多福虽好,可也不能枉顾你的身体。” 卫有期回握,安抚的拍拍他的手,疑惑的反问:“怎么了?” 还能怎么,大福晋三年抱俩,一年赶一年的,连生了四个闺女,才得了最后的宝贝儿子。 可惜她的身体已经毁了,近些年一直不大好,有花酱撑着也不成,只是发作的没那么频繁,近些日子瞧,有些缓不过来的趋势。 孩子对于母亲是掠夺式吸收,频繁生孩子对身体的毁坏超乎想象。 胤禛眉目间含了淡淡的担忧,当知道是双胎的时候,初始是高兴的,后来就只剩下恐惧。 胡思乱想快要将自己淹没,却无法可想,这一胎艰难,初始卫有期瘦的一把骨头,现在养胖了些,肚子大的又惊人,没一刻让人安生的。 这个时候,又忍不住想,还不如纳妾让别人生呢,可转念又一想,若是福晋为别人生的孩子,他不说视若己出,第一反应大概是要掐死吧。 将心比心,这日子才有过头。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定是容不得一点委屈。 他也舍不得她受丝毫委屈,就这样吧,两三个孩子也不少。 卫有期不知道他有这么危险的想法,要是知道,估计会有更危险的事情发生。 她喜欢烛火摇曳的夜晚。 会有温润的唇,炽热的肌肤。 第二天近晌午的功夫,三福晋挎着篮子笑吟吟的过来,里面堆满了榆钱。 见了她兴致勃勃道:“中午就你我二人。索性凑一块吃了,这榆钱蒸着吃极好,我这可是自带干粮。” 卫有期斜睨她一眼,年岁越大脸皮子越厚,说起话来脸面都不要了。 三福晋日子过得还不错,因着有卫有期的先例,要求三阿哥多宠她,也变得不显眼起来。 三阿哥只有在她来月事的时候,才会去宠幸那些妾室,跟以前难得见一次面相比,已是好上许多。 她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大差不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爷们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要紧,能满足她的基本需求,手里有钱有权,膝下又有两个阿哥,一个女儿,谁还管爷们头朝哪。 立马没了,也不过哭几滴眼泪罢了。 反正她比不得四福晋有手段,也寻不来老四这样的相公,也就不为难自己。 日子过得痛快淋漓就成。 她愈发无谓,三阿哥反而更稀罕她一些,对于妾室越发淡然。 出宫以后,直接将妾室扔进一个院子,随她们逼仄的住在一起。 董鄂氏流了几滴鳄鱼眼泪,美滋滋的关上院门。 卫有期看的好笑,初始董鄂氏温婉可人,现在越来越泼辣有主见。 她就喜欢这样的。 两人坐在花厅中,喝着茶聊天,董鄂氏轻轻抚摸着杯沿,轻声道:“大福晋的事,你可知道?” 卫有期点头,她虽然不大出门。但时事都在关注着,不曾停歇。 董鄂氏仰头,看着雕花长梁,迷茫的转身问:“你说女人这一生,到底图什么?大福晋争这一口气,到底为什么?” 都说大阿哥、大福晋夫妻和睦,孩子大抵都从大福晋肚子里出来。可为着这个,她把命丢了。 卫有期点着桌子,意外的看着董鄂氏,时下女人都被三从四德教养着长大,很少有人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就像大福晋,她付出这么大代价,最后结果呢?她很自豪,觉得这一生没有遗憾。 很多人觉得,女人这一生,相夫教子就是成功的,许多女人坚定的守护着这个规则,好像龟缩在规则之下,就不会被伤害。 甚至对其他女人提出的不一样声音,也进行深刻的批判,总觉得把别人摁到泥地里,自己就能就地飞升。 因此格外温和的看向董鄂氏,郑重说道:“你的想法是对的,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她,对谁也没有屈服,多的是屈服她的人。 董鄂氏就是因着时时刻刻看着她,心中才涌现不同的想法,并不是没一个人都愿意跪着活。 她不愿意。 却又无法可想,她做不来卫有期做的那些事,想要挣脱现状,却又不知从何做起。 卫有期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温和道:“急什么,我们还年轻,还有一辈子时间。” 她现在心里也有一些想法,因为女子的身份掣肘太多,让她有些不虞。 不过她现在根基尚浅,手里就只有一千銮仪卫,还是康熙拨过来的,信任度要打折扣。 手里没武器,底气总是不足的。 她一个人战斗力强悍,并没有用。 董鄂氏听了她说的话,双眼顿时凉了,握着她的手,一个劲的问:“什么法子?快告诉我。” 卫有期露出一个但笑不语的表情,现在还不宜透露,只能让董鄂氏自己猜测。 董鄂氏:…… 你好讨厌,你好坏坏。oo 第55节 第43章 浅金色的明媚阳光, 映照在树冠上, 留下细碎的光斑。 胤禛负手而立, 看着在院中气喘呼呼奔跑的福晋,她快到月份,每日都是这般, 来来回回慢跑半个时辰。 氤氲的汗水将发丝打湿, 黏糊糊的贴在脸上, 白皙的肌肤漾起一丝迷离的粉,连狼狈都是极漂亮的女人。 胤禛唇线紧绷,大踏步的走过去, 陪着她一道慢跑。 暖暖的春风抚在身上, 带来一丝微凉。 卫有期抱着肚子, 这会儿已经有些累了,可是她不敢停下,只要脚步一顿,再想开始就艰难了。 看着身边游刃有余的胤禛,幽怨的瞪他一眼。生产一个孩子,男人只需要出一会儿的力,而女人最少要赔上三年。 好不容易感觉差不多, 卫有期慢悠悠的晃着走了一会儿, 才停下来, 进了内室洗漱, 每次过后都跟水里捞出来似得, 整个人都是湿哒哒的。 清爽的感觉真好, 卫有期穿着薄薄的春衫,上面绣着撒花彩蝶,鹅黄色的软烟罗极趁肤色,也趁这暖春。 春水潋滟,两岸是桃花长廊,粉云浮天。 卫有期晃悠悠的行走着,海棠侯在一边,轻声细语的汇报着工作。 如今事务铺的越来越大,仅靠她一人已无法解决,几个宫女已经被她培养着处理这些事务。 幸好她们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很认真努力地学习着。 卫有期很欣慰,放了更多权力下去,希望她们能早日成长起来,让她快些放手。 落英缤纷,像是一场浪漫的花雨,随着蜿蜒曲折的流水,渐渐的飘向远方。 李四儿带着侍从,笑盈盈地跟身边人聊天,她很得隆科多的疼爱,日子过得欣欣向荣,也就愈加娇柔。 看到卫有期之后,神色突然一紧,复又毫无破绽的转身行礼,提着蜀锦的衣角,优雅的行礼,和第一次的狼狈截然不同。 海棠见到她之后,神色诧异,从不曾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见到绾绾。 珍贵的珠宝首饰,插戴合宜,们绿色的蜀锦春衫,瞧着比春日还要鲜嫩几分。 “四儿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李四儿盈盈下拜,头上的珠翠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泽。 卫有期轻轻的嗯了一声,目不斜视的就要离开,李四儿咬了咬嫣红的薄唇,强笑道:“福晋可愿借一步说话……” 望向她盈盈秋水般的双眸,里面含着无限的期盼,卫有期仿若没有听到,一路旖旎前行。 想要跟她合作的人多了,用这般期盼的眼神看她的人更多。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她的回顾,她无法满足每一个人心中的想法。 周围侍从诧异的眼神让李四儿脸上如同火烧一般,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有些难堪。 用力的扯着手中的帕子,李四儿恨恨的咬着下唇。刚才的低头就像是一个笑话,仿若重重的巴掌一样扇在脸上。 四福晋永远这般不讨喜,让人恨得牙根儿痒痒。 山不来就我,我再去找一座山,谁还能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李四儿在心中暗自盘算,给她抛过橄榄枝的八福晋可以接触一下,都是龙子凤孙,谁比谁高贵不成。 舍了她高傲的四福晋,自然还有人愿意跟她合作。有隆科多做依靠,时日久了,她一点气也受不得。 而离去的海棠,也在跟卫有期说这个事情。昔日妄图爬床压福晋一头,这会儿怎么有脸找上门来。 卫有期很淡然,浅笑着折了一枝桃枝。轻轻一捻,娇嫩的花瓣纷纷落下,甚至都不需要你出力。 她从来没有把李四儿放在眼里,纵然隆科多位高权重,手中握着京畿军权,而她又是隆科多的心头好,吹一吹枕头风,说不定对方就改变心意。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靠的从来不是别人。 隆科多纵然色令智昏,却也没有昏到这种地步。 不过她已经得到消息,隆科多和八阿哥胤禩之间的关系,有一丝微妙。 正堂中,诸多管事已经在侯着,看到大腹便便的卫有期,赶紧躬身行礼。 朝他们点了点头,卫有期坐在主位上,翻看花名册,对一下众人的小像,心里有谱之后,才笑吟吟的说道:“馥园成立已有四个年头,都是你们勤勤恳恳的奋斗在一线,付出了劳动,付出了青春,我代替欣欣向荣的馥园,感激你们。” “因为你们,馥园才会更美好。” 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卫有期才点出中心思想。 “馥园和豫园都要成立学堂,分男班、女班、男女混合班,其中收费各自不同,但是教的内容都是一样的,西席由商会来请,笔墨纸砚也是商会负责,每年春秋、夏、冬,各发三套衣服,吃食管早中晚,总之,送个孩子过来就不用你操心了。” “那么为什么还要收费呢?因为还有日常维护学院,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你们只需要分摊其中的二成就够了。” “再一个就是入学条件,听清楚了啊,只要你今天入职,今天就可以带孩子入学,当然,你明天离职,也要带着孩子离开。” “只要你在有期商会一天,有期商会的福泽就会笼罩着你。” 底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管事们不缺供养孩子读书的银两,他们看中的是,西席由商会来请。 主子做什么都是最好的,这西席还能差了吗? 他们勤恳的工作,图的不就是子孙吗? 这一个举措顿时抓住了所有人的心,没有后顾之忧的他们,才能更好的将心力投入到工作中来。 卫有期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在,现在的教育方式更偏向于师傅带徒弟,很没有效率,供应不上商会的需求。 商会需要大量的新鲜血液,但很难招到有基础的伙计,都是来了慢慢学,严重滞后商会的发展。 她这也是无奈之举,单靠着康熙全国范围的推广,实在太慢了。 首先农忙的事情很难解决,再一个就是,女子的地位问题,秉承着女子无才就是德,让他们把家中女儿送到学堂,简直是难上加难。 一个是浪费劳动力,再一个是女子抛头露面他们无法接受。 这一点在满族中,相对较弱。满族女子没有这些条例,女子打马上街很是常见。 因着康熙喜欢汉人女子,许多满人女子也开始学习汉文,对于进学反而积极些。 这是一个重大举措,因此卫有期亲自来宣布,就怕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更是将通告贴在各处,令商会上上下下都能看到。这个条例包括全国各地,只要有分店,就会开设学堂,不过大小区别。 解决了这件事,卫有期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慢悠悠的在馥园内散步。 除了各个院子,馥园内其他地方都是公开区域,任人进出的。 这会子桃杏两仙降临,将院子里装扮的很漂亮,踏青的旗人也非常多。 有认识她的,就驻足请安问好,笑盈盈的说几句话,再各自分开。 行至菊花潭的时候,碰上裕亲王福晋,她担忧的望着远方,神色冷凝,见了她,勉强的笑了笑,脸色又暗淡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在亭子里坐了,水仙知机的上茶上点心,又放下纱帐,让亭子形成独立空间。 裕亲王福晋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半晌哑口无言,她能说什么呢,经过这么多年,她已经知道,花酱救病不救命,不是一句空话。 而裕亲王之前病的要死了也能救回来,如今身体倒还成,可脸色灰白,不用太医说,自己也能看出异常来。 想必也没多久好活。 卫有期略想一想就明白是什么事,可这话她没得说,生老病死乃人之常事,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她若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自己就不会死了。又如何会穿越到乌拉那拉氏身上,事事都得亲自上阵。 裕亲王福晋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就是知道才更加悲伤。 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去世,实在太残酷。 两人对坐半晌,相顾无言,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各自分离。 等晚间胤禛回来,卫有期和他说这个事情,他也是感慨连连。 裕亲王对大清、对康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惜抵不到命运的齿轮。 胤禛摸着她光洁的脸蛋儿,诚恳的说道:“你如今不易多想,别人的事留给别人操心,你还是多歇着吧。” 卫有期嗔他,不过白说一句,又上纲上线的。 生命的终止,何尝另外一种开始。她见的多了,才不会放在心上。 胤禛摸了摸鼻子,越临近预产期,他就越焦躁不安,恨不得把福晋揣兜里,好生保管。 清俊的眉尖拧成一团,胤禛忍了又忍,还是咽下口中要说的话,看着懒洋洋窝在卫有期怀里的白团子,拎着耳朵就赶下去。 当初才一个月大,整日被福晋抱在怀里宠着也就算了,现在都两个多月了,还这样,成何体统。 多福不满,冲着胤禛一阵汪汪,他在家猫嫌狗厌的,一点都不受欢迎。 跟其他狗争主人都算了,这两脚兽超级霸道,有他在,总是把它们赶得远远的,说好爱它永不变的主子,也总是临阵倒戈,偏向那只两脚兽,□□呢。 多福可怜巴巴的呜咽着,被鸣翠抱走。 室内只剩下两人,卫有期有些无奈,点了点胤禛上下滑动的喉结,抿唇露出一点笑意。 头上的玉兰花玉簪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一如她白嫩光洁的肌肤。 胤禛偏头,突然间想到那年杏花微雨湿轻绡,轻雾霏霏。一身轻素春衫的福晋,就那么含嗔带笑的回眸,不经意的一眼,看的他浑身轻轻颤栗,从此这个身影牢牢的刻在心间,再也无法忘怀。 大约吸引他的,从来都不是这美丽的容颜,而是那双璀璨潋滟的双眸。 如剪秋水般澄澈动人心弦,令人无法抗拒。 微凉细腻的手指搭上下巴,胤禛不自在的滑了滑喉结,就被一双温润的唇贴上下颌,细细吸吮。 微痒的麻,清雨落心间。 夜渐渐深了,柳色青青,添了一丝春意。 而在南方的五格,这会儿就没那么美妙了。 他现在常驻金陵,纵然他不是一个眠花卧柳的男人,到底在销金窟呆多了,风流债也是不少。 五格福晋也跟着去了,对这些并不在意,当一个柔弱的女子抱着孩子跪在府门口的时候,福晋彻底懵了。 因着有期商会的事情,她的日子过得很舒坦,多的是人求到门上,把她伺候的舒舒坦坦。 五格待她一向敬重,大多数时间都歇在她这里,她很知足,平日里也惦记着每年给后院纳新人。 美貌丫鬟、平民女子、小家碧玉应有尽有,后院百花齐放,怎么就轮到外头的女子找上门。 这让她的脸面往哪搁,素日说她颇得爷的心,她也没反驳过,都是默认了。 这会子就像是巨大的巴掌,一下又一下的扇到脸上。 第56节 五格福晋当时就受不了,命人好生的请进来,心中有一万个猜测,看到那跟爷一样的面孔,也变得无话可说。 心灰意冷的挥挥手,待那女子走到门口,她又反应过来,冷喝一声道:“孩子给芸姐儿养着,这贱妇给我乱棍打死。” 女子猛然抬头,闪躲着棍棒,大声喊到:“我乃四福晋赐下,谁敢动手。” 五格福晋闭了闭眼,咬牙不喊停,众人手下到底轻了。 虽说跟着五格,但她们都靠着四福晋吃饭,能不给三分脸面。 女子趁机躲开,冲着五格福晋喊:“我已得到主子准许进门,福晋您不能如此善妒!” 五格福晋都被她气笑了,胸腔中对卫有期涌起怨恨来。 就听那女子接着说道:“四福晋说了,令我好生跟着爷,好生伺候他。等我生了孩子就许我进门,偏偏你不许,还想打死我……” 这话一出,周围人脸色都有些异样,小姑子管到爷房里,说出去也是大笑话。 再一个四福晋谁不知道的一个人,仗着才能,霸着爷们不给好脸色看,怎么轮到别人就那么大方了。 但这女子空口白牙说这一通,谁也不敢相信,就见她从荷包里掏出两个物件,一个是爷的玉佩,大家都识得,一个是商会的暗牌,五格福晋识得。 两样证据一出,五格福晋眼前就是一黑。 素来表现的菩萨一般的小姑子,素来满意的丈夫,在这一刻,光是想着都觉得陌生。 茫然的扫视着众人,五格福晋有气无力的挥手:“带她下去,等着爷回来。” 她还想听听五格是怎么说的,这个她最亲密的枕边人,他的话,哪怕是假的,只要他愿意骗她,她就愿意信。 五格回来的很晚,那女子傍晚时分进府,闹了一通天都黑透了,五格才回来。 见她们这阵仗还有些诧异,摸了摸福晋尚带着泪痕的脸颊,心疼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五格福晋眼里闪过一道光,很快又熄灭殆尽,怏怏的扭过头,芸姐儿知机的抱着孩子出来。 五格挑眉,满脑袋问号。 当看到孩子那跟他极为相似的小脸蛋,也有些懵了,立马否认道:“哪来的,不可能,不是我。” 五格福晋偏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流下,这种骗,一点都不经心,还不如没有。 她也是个高傲的女子,当下冷笑一声,冲着西屋拍拍手,一个清秀婉约的小美人顿时被推了出来。 五格吃惊:“青蔓?” 五格福晋顿时冷笑出声,带着众丫鬟离去,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能说的。 一个认识的女子,生了一个像他的孩子,他说,不是他的? 她错了,她还是不愿意听谎言的。 而留下来的五格有些懵,看着泪流如珠断的青蔓,有些不解:“怎么回事?” 青蔓一下扑进他怀里,痛哭出声:“爷……” 五格福晋回眸,表情冷厉的离开。 她不反感妾室,还能好好相处,是因着地位的不对等。 可一想到刚才和女子,在外宅和最后卿卿我我,相公娘子的,她就觉得打心眼里恶心。 无法抑制的心灰意冷。 芸姐儿抱着孩子,有些无措的跟在她身后,几番启唇,都默默的闭上了。 五格福晋一声叹息,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扬长而去。 而青蔓看到福晋离去的眼神,勾唇露出一个隐晦的微笑,抬眸泪滢滢的开口:“福晋好像生气了,爷快去哄哄……” 五格想到福晋方才的行为,心里有些烦躁,强硬的说:“你先歇着,是我对不起你,你尽管放心,福晋温柔大度,不会怎么样的。” 可心下仍是止不住的担心,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一样,跑到正院,看着禁闭的院门,心中也是生气。 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素日的贤惠都是装的不成? 一门之隔。 福晋紧靠着门,听着门外砰砰的敲门声。在心中默数,再敲三下我就开门。 “砰!”“砰!” 期待的第三下,始终没有到来。等她安耐不住打开门,院子附近空空如也,人影也没有一只。 吸了吸鼻子,五格福晋挺直脊背,缓缓的关上院门,他不来,她就当他不存在。 五格走了一段,还是回来了,整日在福晋这里起卧,猛然间也不知道去哪。 可是院门禁闭,想要敲门的手,怎么也下不去,复又转身离去。 等到卫有期接到相关消息,已是一个月后的事情,青蔓早已在府里扎根,五格和福晋再也没有说过话,看到彼此都是淡淡的。 看着手中的信件,卫有期拧着眉尖,她不可能插手兄长的房内事,更倾向于这是五格犯错后的自辩。 只是这事她不能不管,却也无法下手。 她的信息来源是下人告密,并不是兄嫂的求救,怎么带出来这件事,也是一个问题。 而且五格并不清白,他不热衷于此事,不代表没有。 将信递给胤禛看了,他也是这个意思,觉得没有男人不犯错,定是跟青蔓定的推脱之计。 毕竟都有他的贴身物件,不过商会的暗牌就有些不好解释了。别人第一反应定是她所为,可以她来想,更是敲定五格犯错。 他手中有发放暗牌的资格。 卫有期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眠花宿柳好解决,这生个孩子算什么事? 府里正妻小妾无数,从没有委屈过他,怎么就到外室这一步。 还是一个企图上位的外室,经过五格同意上位的外室。 胤禛抿了抿唇,求生欲很强的表忠心,话里话外都把自己不会如此作为的意思带出来。 卫有期眼波流转,淡淡的横他一眼,无谓道:“我不怕这个,你敢养一个外室,我就敢翻倍养面首,你玩你的小妖精,我宠我的……” 剩下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胤禛霸道的堵上了,想要那么一天?永远没有可能。 又甜又酥的亲吻,让她心情好上不少,细嫩的指尖在胤禛微肿的唇瓣上磨蹭,像是要榨出汁水一般用力。 唇色染上嫣红,卫有期眼带笑意,在上面印了一个轻吻。 话题又转到五格身上来,这个四哥年轻大胆,接受新事物比较快,这才让他镇守江南,出了这样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没有上报一声的意思,卫有期眼眸幽深,暗暗思索青蔓在五格心中的重量。 她不希望另外一个李四儿在眼前出现,没得污了她的眼。 女人有千万条路可以走,总是有人非得依附男人,来打压努力奋斗的女人。 若是成功,必洋洋得意的到处宣扬。 隆科多福晋被制成人棍,不就是李四儿给揭出来的,对她来说,跟捏个泥人似的。 当初尤带着天真憧憬的少女,如何就熬成这般恐怖模样。 第44章 “小德张, 快去叫袁御医!” “海棠去收拾产房!” …… 在有条不紊的安排下, 卫有期停了一会儿,又迈动脚步,慢腾腾的活动起来, 舒缓的动作有助于开宫口。 当见红之后, 她反而不怕了,尽可能的安排妥善,剩下的临到头上再随机应变。 胤禛被快马加鞭的请回,等他回来的时候,卫有期还在院子里转圈。 轻薄的夏衣已经被汗水湿透,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一见他回来,仿若所有的疲惫委屈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老祖瘪了瘪嘴, 小眼神委屈极了。 胤禛快步上前, 扶住她的腰肢, 轻声安抚:“没问题的, 生弘晖的时候都很顺,你一定可以!” 斩钉截铁的金石之声给卫有期坚定了信念,老祖腥风血雨中闯过, 不会被一点困难打倒。 她是真的怕,又必须坚强。 生孩子的痛, 比之重伤临死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阵痛越来越密集, 像是被飞剑不停戳刺, 卫有期紧咬牙关, 在胤禛的搀扶下,艰难的挪步进了产房。 当房门被关上,胤禛不顾形象的靠着门,倾听内室的动静。 双胎。 沉甸甸的两个字,自古皇家无双胎,能生下来的少之又少,能活下来的千里无一。 弘晖迈着小碎步,哒哒哒的跑过来,他不知道生产代表的含义,但是看着满院肃穆,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轻轻的抿着小嘴,弘晖靠在门上,奶声奶气的冲着里面喊:“额娘,你和弟弟妹妹都会好好的。” 胤禛垂眸,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脑袋。 对,母子三人,都会平平安安的。 室内一片静寂,只有偶尔产婆的交头接耳声响起,让胤禛心里慌的厉害。 心跳砰砰砰,一下又一下,争先恐后一样,非得立马跳出来。 一刻钟过去,弘晖也有些慌了,红着眼睛抬眸,可怜巴巴的看着胤禛:“阿玛,我不要弟弟妹妹了好不好,额娘就很好,为什么这么辛苦的生弟弟妹妹呢?” 胤禛眼眸深处像是风波乍起的深潭,面上却一片平静,沉稳的安抚弘晖:“可是弟弟妹妹已经有了,我们盼着额娘好好的把弟弟妹妹生下来,以后再也不要了,好不好?” 弘晖点头,戒备的看向阿玛,在心中盘算,都说阿玛额娘在一起就会生孩子,那怎么把他们分开呢? “哇!~” 惊天动地的啼哭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产婆紧张的声音。 “快,小的也露头了,接把手!” “哇!~” 第57节 又是一声响亮的啼哭,如同双重奏一般,在产房内相继响起。 胤禛这才露出一丝喜色,把弘晖往苏培盛怀里一推,跟阵风一般,瞬间消失在两人面前。 转过屏风进了内室,胤禛心里眼里只有卫有期一个,直奔产床而去。 把正在擦拭婴儿的产婆吓了一跳。 都说雍郡王是个沉稳的,瞧这样子不像啊,不过夫妻俩关系是真好,第一时间不看孩子看福晋的男人太少了。 卫有期很累,整个人汗水淋漓,头发、衣衫都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难受的紧。 “去打盆水来,给我也洗洗。” 胤禛看着她瞬间蜡黄的脸颊,轻轻的点头“嗯”了一声。 直接一个用力,将卫有期打横抱起,通过小侧门抱进卧室,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海棠早备好洗澡水,浴盆是特制的,可以让卫有期舒适的躺在里面。 胤禛将丫鬟都赶出去,自己亲自动手,手脚轻柔的替卫有期冲洗着身体。 这洗澡水是卫有期调配的,最适宜产后洗浴,也没敢多洗,冲干净以后,胤禛赶紧将她抱出来。 海棠已经换好新的褥被,带着暖暖的阳光味道。 两个小家伙也被清理干净,用襁褓裹了,放在卫有期身边。 一个孩子是有点丑,两个孩子丑在一起就有些吓人了。 红彤彤、皱巴巴,就会挤着眼、扯着嗓子嚎哭。 对于这样的弟弟妹妹,弘晖是拒绝的。 小脸皱的都快赶上双胞胎了,不敢置信的问:“为什么这么丑,我明明挺好看的,为什么不像我。” 好失落。 卫有期笑的面条都吃不下去了,逗他:“你小时候比他俩还丑呢,幸好没扔,越长大才越好看。” 胤禛端着大海碗,胳膊都酸了。 碗是真的大,能把脸埋进去那么大,卫有期吃的津津有味。 生了两个孩子,肚子里空的厉害,感觉还能再来一碗。 遗憾的看着胤禛将大海碗放下,回味一下刚才那鲜香的鸡汤,细韧的拉面,别提那筋道的牛肉块,就是上面撒的香葱碎都很值得怀念。 舔了舔唇,卫有期笑吟吟的靠在靠枕上,看着两个握着小拳头,睡得香甜的孩子。 弘晖越看越喜欢,好像看多了也不觉得丑了,皱巴巴的小脸也变得可爱起来。 小心翼翼的凑到卫有期跟前,细声细气的问:“他俩为什么要举着胳膊睡觉,累不累啊?” “你也是这么睡的。”卫有期一锤定音。 小孩子在母胎的姿势是抱着头部,因此生出来以后,也难以改掉这个习性,非得把小手举的高高的,睡起来才舒服。 弘晖觉得难以置信,他睡觉是这个傻样子?肯定是逗他。 没过一会儿,又变得开心起来,拿自己的小拳头去跟双胞胎的拳头比。 “额娘快看,有双倍大呢。”弘晖像发现好玩的东西一样,眼刷的亮了。 卫有期把自己的拳头也摆出来,一溜三个拳头,看着好玩极了。 胤禛不动声色的挤过来,把自己的拳头也放过来。 五个拳头紧紧的挨在一起,让人心里能冒出满足的泡泡来。 温存一会儿,胤禛就要去宫里报喜,龙凤呈祥的双胎历来被视为祥瑞,再一个康熙、德妃、皇太后都等着呢。 刚进乾清宫,就看到十三阿哥跪在门外,小脸上一片青紫,满脸倔强。 胤禛停步,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十三顿时红了眼眶,低吼:“走开,要你管!”一个娘胎生的兄弟俩,一个欺负他,一个来问怎么了?简直就是笑话。 深深的瞥他一眼,胤禛扭头就走,他还等着回去看孩子,忙着呢。 康熙没等通报声说完,就怒道:“滚出去跪着,不许辩解!” 胤禛:…… “皇阿玛,儿臣有事禀报。”朗声在门外喊了一声。 康熙这才反应过来,想到之前的传讯,示意梁九功赶紧把胤禛请进来。 有些紧张的观察着胤禛的神色,就见平平淡淡,什么也看不出来,当下心里就是一咯噔。 对方紧接下来的话语,让他放心不少:“福晋已平安生产,一子一女龙凤呈祥,特来给皇阿玛请安报喜。” 康熙击掌大笑:“好好好,有期果然是个好的,出了这样的祥瑞,也是大功一件,你伺候着,让她好好养着,洗三礼我给你包了。” 胤禛抿唇,他一点都不想都包。为了这事繁忙,是他作为阿玛才能享有,这种甜蜜的烦恼。 康熙才不管他那么多,一切以自己的心愿为主。这样大的喜事,当以宗族来论。 宫中许久没有传出过好事,这也算是开个好头了。 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个传言,难道她真是天命之女,老天爷的亲孙女不成。 什么样的好事都能被她碰到,这样的人,让人深深忌惮。 康熙浓浓笑意下,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危险。 老四夫妻两人,目前已经给他极大的威胁感。他已经老年,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自己体力的流失,和思维的僵化。 再看他们二人,正值壮年,不自觉聚集的党群众多。比之大阿哥更甚,康熙看着胤禛的背影,眼眸幽深如寒潭。 胤禛神色平常的出门,待到坐上马车,才觉得汗湿重衣,黏糊糊的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凉凉的,难受极了。 刚才被猛虎盯上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心中也明白,康熙怕是对他们已经起了疑心。 这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他在心中也深深感慨,康熙的警戒心之重,疑心之重,让人心惊。 想来也是,他和福晋两人,一个从商,一个从政,如同深深的大树般,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连他自己都不敢去细想。 回到雍郡王府的时候,胤禛先洗漱过后,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内室。 结果三人都醒着,两个孩子睁着迷蒙的双眼,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而卫有期唇角含着甜甜的笑意,眼带柔光的望着两个孩子。 见他进来,笑盈盈地招手,好笑的说:“瞧瞧这俩家伙,你醒了他们睡,你睡了他们醒。” 胤禛顿时心疼上了,拧着眉尖说道:“那让他们跟奶母睡去,免得扰了你。” 生子本来体虚,这般睡不好,熬着可不成。 卫有期嗔他一眼,轻笑道:“我躺的无聊罢了,这才想睡。” 她的身体早已经好了,胤禛出去的时候,她连吃了两颗灵珠,又给两个孩子,各喂一颗。 身体早又回到巅峰状态,只是面色还有些转换不过来,也是她故意为之。 虽然有女人天赋异禀,生完孩子跟没事人一样,到底少些,她还是稳着来比较好,惹人非议的地方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添一桩。 胤禛也没有抵过幼态攻击,没一会儿就凑上前去,稀罕的望着两个孩子,怎么看都觉得爱不够。 多福双腿搭在床帮上,伸着舌头往里边看,歪着小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会儿不见,就多了两个小主子。 小心翼翼的又探了探头,结果被双胞胎轻轻挥舞手臂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汪”的一声,夹着尾巴跑掉了。 卫有期看的黑线,这傻狗,简直没救了,素日里来就有些傻,今天表现的淋漓尽致。 胤禛也有些无语,都说狗随主人形,多福绝对不是他们两个养的,毫无相似之处。 两人相视一笑,卫有期抿嘴垂眸。看着张着小嘴儿打哈欠的弟弟,轻轻摸了一下,弟弟顿时睡着了。 第45章 炽热的阳光照耀, 透过密集的树冠留下斑驳的阴影。 卫有期打开窗子,就被外面的热浪熏了一个跟头。 冬日的时候, 雪下的特别大。今年夏天又这么热,瞧着像是要大旱,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 双胞胎咿咿呀呀的蹬着小腿, 好奇的望着外面晃动的树叶, 开心的咯咯笑。 卫有期上前,点了点弟弟的鼻子,柔声道:“也就你们单纯,一点点小事就开心的不行。” 一边的妹妹,伸着白嫩嫩的小手,那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萌萌哒求抱抱。 卫有期没扛住, 上前托住她软软的身子,一把抱了起来。妹妹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小脚有力的踢腾着。 弟弟看了一会儿, 还不见额娘抱他,小嘴巴一撇, 皱着脸就要开哭。 被弘晖轻轻摸了摸, 顿时高兴起来,咧着没有牙齿的小嘴巴, 在哥哥脸上一顿乱啃, 留下湿哒哒的口水。 弘晖:…… 他现在已经知道干净, 平日里穿衣服, 一粒灰尘都不肯沾,坐卧有序。 这会儿被啃了一脸口水,不见一丝不耐,细心的替弟弟调整姿势,让他更舒适一点。 转脸看向额娘,带着一丝忧虑问道:“皇玛法还没有给弟弟妹妹起好名字吗?” 卫有期抿唇,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向活泼可爱的两个小宝贝,点了点下巴,她想,是时候想法子离开康熙的视线一阵子,远香近臭,只有再离远些,才能想起来她的好。 等胤禛回来的时候,就跟他商量这个事情,康熙作为一个帝王,首先要考虑的,自然是皇位的稳固性,以及最大程度的中央集权制。 不由得有些怀念,前些年那个开明开放的康熙帝。人老了,想法也跟着改变,以前无所谓的事情,现在越发在意起来,他对他们防备至深,他们对他又何尝不是。 心不在一起,所站立场不同,处事方式也会跟着改变。 这就是他们渐行渐远的原因吧,卫有期想。 胤禛沉默半晌,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睁开微阖的双眸,神色冰冷的遥望着远方。 那天的汗湿重衣,那种深深的狼狈感,他牢记心中。 第58节 不时的警告自己,康熙不仅是他的阿玛,更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而自己这些年的作为,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清白。 抬眸看向她,他沉吟:“你可有什么法子?” 卫有期笑吟吟的嗔他一眼,点着唇笑道:“我这法子,怕是有些伤你。” 流转的眼波在烛火下顾盼生辉,漂亮极了! 胤禛不自在的摸了摸唇,轻咳一声才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清朝皇子无故不得离京,是铁打的规矩,轻易无人能破,他若偷偷离开,定会被拿住把柄,借机发落。 卫有期也有些头疼,揉着眉心道:“今年的架势,瞧着有些大旱的意思,到时候借机巡查商会,寻了借口在那待上一年,撕个口子,以后行事容易些。” 烛火摇曳,给两人心中埋下阴霾,也给卫有期心中敲响了警钟,她这两年略有些浮躁,行事不够稳妥,这才引起康熙警觉。 又过了几天,小阿哥的赐名才算下来。“弘昭”,这个和弘晖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名字。 清朝连公主都没有名字,更别提一个郡王生的格格,卫有期亲自翻看词典,头发都快挠秃了,最后才定下一个“信芳”。 没有太强烈的性别暗示,甚至偏向于男性化,也是希望她以后不要长成柔弱的少女。 胤禛:…… 翰林院有一个五十岁的老侍郎,就叫叶信芳。 长得五大三粗,人还没到,肚子先进屋。 不能接受他萌萌哒小闺女,以后也变成这个样子,没有一点期待感了,他有些失落的想。 卫有期横他一眼,才不管他,信芳这个名字,将会名扬千古。 事情很快迎来转机。 江南盐铁舞弊案,让两人迅速抓住机会,胤禛四处活动,获取揽事的机会。 这一次事发重大,康熙这个讲究温和养生的人,气得拍桌子大骂。 盐铁一事这种关乎民生的大事,素来由朝廷把控,这一次的案子格外大。 盐铁一事,素来暴利,这一次有小吏密报,长芦盐运使所用秤砣为假,朝廷规定市斤为16两,而假秤砣为17两3钱。 长芦盐场是清廷四大盐场之一,干系甚大,此事一出,众人皆惊。 而秤砣一事,又跟胤禛负责的工部挂钩,因此他揽差事过来,也算是名正言顺。 接到消息,卫有期就开始给他收拾行李,这天越发热了,需要带的东西反而不多,十件夏衫也不过小小一个包裹。 夏日天气无常,斗笠也得带着,下雨好歹能遮一下,佩刀、火石也是必不可少的。 卫有期摸了摸下巴,又放上配好的调料,路上饿了射只鸟来吃也是极好的。 水也得备齐,这个天少不了的东西。 再一个就是各类肉干肉脯,塞了一荷包,足够他快马赶到长芦一天所需。 胤禛眼睁睁的看着小小的包裹越来越大,不由拧着眉尖:“你怎么不把马桶带上呢?” 免得他路上想要小解,却找不到地方。 卫有期白他一眼:“男人跟狗似的,没人的地方撩着袍子就解决了。” 拿马桶没得委屈了马桶。 胤禛:…… 因着就一天的路程,将吃食全部都放下,就带了必备的物件,好不容易将包裹精炼的能放在马上,就见苏培盛那奴才赶着马车过来了,连被褥都带上了。 怕了你们了,惹不起,惹不起。 卫有期倚着靠枕坐了,看向负手立在窗口的胤禛。 他今年已经二十又四,身量高挑,肩膀宽大,给人最大限度的安全感。 苍青色的纱袍垂坠感极好,极趁他的身段,显得翩然俊雅,琼林玉树。 白皙的脸庞线条硬朗,眉梢眼角都带着成熟的内敛感。微微低垂的长睫又中和这种冷凝感,挺直的鼻梁,紧绷的唇线。 禁欲又性感。 卫有期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慢步上前,纤手从他挺直的脊背划出,在他垂眸望过来的时候,媚眼如丝的轻笑一声,灵巧的依进他坚实的怀抱中。 还未分离,心中就弥漫出不舍来,胤禛温存的啜吻着,几近温柔。 衣衫滑落在地,渐渐的想起软语莺啼,娇花嫩蕊乍破。 胤禛埋首在她娇嫩的脖颈间,香柔的肌肤弹力十足,让人爱不释口。 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三更的时候,雍郡王府主院就亮起灯来,卫有期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朦胧间醒来,被胤禛轻柔的拍着背,安抚几声就又睡下了。 回眸在睡得香甜的卫有期脸上印了一个吻,胤禛扭头,蹑手蹑脚的出了院门。 带着苏培盛、门人、侍卫,一行十来人披着夜色,在黑暗中渐行渐远。 等卫有期起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而枕边已有些冰凉。 老祖怔忡一会儿,才慢吞吞的爬起来,往常也是一人,但总觉得今日格外凄凉。 连风吹来都是凉的,吹的人心里也哇凉哇凉的。 老祖抱着胳膊抖了抖,就见海棠进来,轻声道:“四爷刚走,这天就下起雨来,还真是不凑巧。” 卫有期往外一看,幸好是蒙蒙细雨,再一个这会儿也走远了,说不定长芦方向没雨呢。 做了一下心理安慰,老祖怅然若失的坐在餐桌旁,独自用膳。 碗筷都是胤禛亲手挑的,桌布上的绣花是他亲自定的,他人走了,东西却时时刻刻在眼前,提醒着她。 撂下筷子,卫有期没有用膳的心情。 去看了看双胞胎,俩熊孩子跟没事人一般,看到她来,高兴的直吐泡泡。 大眼睛都乐的眯成一条缝,老祖看了,心情才好了不少。 转瞬又投入紧张的工作中,胤禛走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她身上,反而比平时里更忙着。 管事来来回回,有问话的、回话的,求主意的、递主意的,卫有期有条不紊的处理着。 这些琐事解决了,又该处理商会的事情,一直忙活到晌午。 商会的事情尤其多而杂,数不清的小札堆在案头,等待她的翻阅。 卫有期比较关注学院、学堂的事情,只有人才培育上来了,商会才会发展的更好。 哪怕就识几个字,也比混沌强些。 “女子眉纤,额下现一弯新月;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 听到弘晖稚嫩的读书声,卫有期唇角露出一丝轻笑。 小小的孩子,端坐在书桌前,捧着厚厚的书本,一字一句,认真的念着。 丽日融融,在那挺直的身姿上撒下斑驳的光影。 卫有期垂下眼眸,遮住深处那流丽的神光。 遥望着南方的内城,卫有期点了点下巴,有些事情,是该下决定了。 而顶着火辣辣的大太阳,拼命赶路的胤禛,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他图轻便,就带了一壶水,这会子渴的嗓子冒烟,周围也没有民居,小河里倒是有清澈见底的水流,但是他下不去口。 刚出府时,还下着雾星雨,刚出京城,就变了天,艳阳高照。 夏日天气无常,表现的淋漓尽致。 好不容易遇到客栈,还是个废旧关门的。 胤禛回眸远望,身后跟着的侍卫也有些疲累,瞧着憔悴的紧。 “找到驿站之后,歇一晌再走。” 胤禛高声吩咐,这事情急,也不能拿命来拼。 还没走一会儿,前面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桃园,粉白的桃子挂在树上,诱人极了。 一行人刚刚走近,就见一个战战兢兢的小童走了过来,本来肤色都黑,又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裳,整个人跟炭球一样滚过来。 苏培盛努力扯出慈祥的笑容,问:“你家大人可在,我们爷想买一些桃子充饥,可否方便?” 小童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高高在上的胤禛,脆生生的回:“这是我的园子,尽管找我买就成。” 瞧着也就七八岁,竟然敢开门做生意。 “多少大钱一斤?”苏培盛笑眯眯的,尽力发送和善光波。 小童回头望了一眼尚有些青涩的桃子,犹豫道:“一个大钱一斤,您看着要多少?” 他是有些舍不得的,可也明白,对方不饿也不会看上他这桃林,人饿的时候,没有那么多顾及。 苏培盛冲着胤禛躬身回:“一个人五斤尽够了,再多也不好拿。” 胤禛居高临下的点头,见说定之后,大踏步往桃园走去,嘱咐道:“都捡熟的摘,仔细些,别糟蹋了。” 小童眼前一亮,这话由他来说有些不大妥当,这个主子有这个自觉真是太棒了。 侍卫们垂首应是,行动果然有序多了,对他们来说,白吃白喝这些汉人的都是应当结。 胤禛四处环顾,意外的发现商会的标志,婉约娉婷的玉兰花含苞待放,漂亮极了,是他亲自描边,福晋填色。 对着小童招手,直接问道:“你这里的桃子,可有什么销路?” 说到这个,小童将自己单薄的胸膛拍的啪啪响,自豪的说道:“有期商会知道吗?我园子里的桃花供应过去做花酱,桃子供应过去做果酱,万岁爷吃了都喜欢。” 胤禛抿唇,眼神柔和的望着桃林,垂眸打量片刻,又问道:“如此说来,那有期商会不怎么样,瞧你身上穿的,再瞧瞧住的地方,可见他们待人苛刻。” 如果他真的供给花果,不可能生活的这么局促,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看的出来是随便补的,针线差极了。 小童闻言,双眸射出理激烈的光彩,恨声道:“爷这话说错了,商会待人赤诚,向来足金足两,可恨的是官府,从中抽取五成税,剩下这五成……还不够维护请工人。” 五成税?胤禛皱着眉头,形成深深的川字,花果走民税,不走商税,如何能达到五成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第59节 当下就搬过一旁的小马扎,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问:“这样多久了?” 小童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不敢再说,万一传出消息,是他捅出来的,他一个人不打紧,身后还有不少孩子要养呢。 胤禛眼眸深深,冲着侍卫摆摆手,侍卫顿时在各处警戒起来。 这才和颜悦色的看向小童,柔声道:“我是商会的二当家,你跟我说说,回头我给你解决。” 小童登时受了惊吓,他瞧着胤禛穿着锦袍,就知道非富即贵,可慕名而来的富人也不少,他以为是哪家的少爷,虽然惧怕,倒也无碍。 可商会的二当家?这是传说中的人物,相传商会的老板是四皇子福晋,那么二当家?小童有些窒息。 结结巴巴的问:“我叫范少卿,敢问先生贵姓?” 胤禛安抚的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袋,从袖袋中掏出商会铭牌,递给小童瞧了,才缓缓说道:“你只管说,放心吧。” 小童抚摸着手中的铭牌,他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心中着实激动。 商会给他带来了新生,让他一个童子能立足,他深深的感念,再一个,兄弟姐妹可以在学院读书,也不枉他付出良多。 因此就算抽了五成税,只要还能活下去,他都不愿意给商会添一丝麻烦。 具体的事宜他并不清楚,只听着官府小吏的宣扬,然后将税银交足就成了。 “可有收据单子?”胤禛迅速的抓住重点问道。 小童摇头,官府不给,他哪里敢强要,一个不好,鞭子就敢抽过来。 胤禛摇着手中的折扇,就着清凉的风思索,这是不好办,空口白牙没有证据的事情,就算是官府也不受理。 现在的问题是要弄清楚,这些条例是小吏倒腾出来的,还是官府倒腾出来的,这其中的区别大了,轻易还不敢打草惊蛇。 将这庄事放在心里,胤禛略顿了顿,交代道:“你也去读书吧,这桃园雇人来看,再养几只大狗,应当无恙。” 看着小童要反驳的口型,胤禛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又道:“你若是不放心,多来瞧瞧就是,再一个,你的地位高了,才能给商会带来更好的发展,你说对吗?” 小童犹豫一瞬,还是被说服了,在脑海中脑补一番,四皇子福晋也跟二当家的一样,摸着他的脑袋,温柔的安抚他,光是想想,心里就美的要冒出泡来。 胤禛接着赶路,不知道自己一番话,给自己添了一个劲敌。 跑马走了一会儿,终于赶到驿站,诸人直接进去,这一路上又渴又累,吃的那几个桃子早已经投入五谷轮回。 他身份高贵,直接受到最好的接待。 而在京城的卫有期,这会子左手牵着弘晖,身后跟着奶母,怀中抱着双胞胎。 施施然的进了永和宫,胤禛才刚走,说是德妃想孩子,要她带过来住上几日。 弘晖哒哒哒的上前,在德妃跟前停住,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她,弯着大眼睛请安:“给玛麽请安,玛麽万福金安。” 德妃稀罕的不行,摸了摸弘晖的脑袋,和卫有期对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她顿时明了,此事康熙早有想法,容不得她挣扎。 摸了摸弘晖的小脑袋,卫有期笑吟吟的随着德妃的手势坐了,让乳母将弘晖、信芳抱过来,展示给德妃看。 孙辈总是能轻而易举俘获长辈的心,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更甚一筹。 德妃摸着孩子柔嫩的小脸蛋,语气轻轻的感慨:“看到你们,我就觉得我老了,底下那些小妃嫔,一个又一个,竞争强烈,不得不让人心惊啊。” 卫有期轻轻的嗯了一声,懂了德妃的意思,她这是在跟她分析万岁爷的心态。 她也理解,一个手中握着最大权利的帝王,当他渐渐老去,自然会滋生一系列问题。 康熙越发讲究仁政,对待臣工越来越宽和,至于这些儿子,日子就有些不大美妙了。 之前慈和的父亲形象,也变的更像一个帝王,一个竞争者。 其中以太子处在漩涡的中心,而他们只是被扫尾而已,就这都能感受到,什么叫天威难测。 “额娘瞧着,也有些素来闲云野鹤,常把花枝折的,也挺招人疼的不是?” 德妃转身,认真的看向她。 理是这个理,卫有期明白,现在她的根基还不够稳,如果跟康熙硬抗,成功率太低。 再一个康熙这时候是权利顶峰期,她疯了才会鸡蛋碰石头。 卫有期压低声音,轻声说道:“弘晖就交给您了,我带着双胞胎,想法子避避风头。” 德妃有些心疼,却无可奈何,她的孩子容不得再失去了,夺嫡之事,向来九死一生。 况且胤禛身份特殊,被孝懿皇后教养过,称得上是半个嫡子,更是逃不开这些事情,说真是置身事外,在别人强大的时候,自己还势单力薄,岂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道理。 以前心中是有些埋怨的,乌拉那拉氏外柔内刚,牢牢的把持着胤禛,他连个放松的地方都没有。 这会子又庆幸,幸好乌拉那拉氏手段高超,有一个这么厉害的福晋,夺嫡之路将会轻松许多。 卫有期接着又带着弘晖,去乾清宫求见康熙。 梁九功有些尴尬,万岁爷一直好好的,待卫有期比亲闺女更甚,突然转变态度,不说当事人了,就他心里都有些难受。 让着雍郡王福晋那失落的表情,可见内心并不平静。 梁九功躬身禀报,看着青烟袅袅后的康熙,他脸上的肌肉已经开始松弛,虽然还很充盈光滑,但跟年轻的肌肤就是不一样。 康熙捏着朱笔的手一顿,神色如常道:“命她进来。” 低沉的话语,让梁九功有些恍惚,当初卫有期过来,康熙是怎么说的呢? “快请进来!”语气轻快慈祥,还带着一点期盼。 梁九功收起唇边的笑意,冷漠的对卫有期宣布:“万岁爷请您进来。” 也算是他对以前的回报,卫有期素来待他很有善意,有个什么小物件也会惦念着他,平日里也没什么架子。 这样的提示,以福晋的人精程度,必是一看就懂。 卫有期瞬间接受到信号,捏了捏弘晖的小手,大踏步走向大殿。 她神色轻松自然,跟往日一样,亲昵的跟康熙请安,弘晖昂着小脑袋,语带孺慕,乌溜溜的大眼睛渴望的望着他。 康熙呼吸一滞,捏了捏手中的朱笔,还是没忍住将弘晖招到身边来。 弘晖在他身边也有一年的功夫,日日相见,他曾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练大字,也曾听他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背着三字经。 康熙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神色柔和下来,轻声道:“今日学问如何?大字可有落下?” 室内的气氛为之一松,梁九功垂眸,就知道雍郡王福晋不是吃素的,能长时间保持帝王的垂青,以一介女子之身参与政事,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弘晖爱娇的依偎在他怀里,小手托起康熙的大手,用手指在上面一板一眼的描画,看得出来,运笔间进步颇多。 卫有期将自己手中的纸卷递给梁九功,笑道:“刚出宫的时候,弘晖不习惯,整日惦念着您,谨遵您的教诲,日日勤学苦练,比在您跟前还认真些。” 青烟袅袅,模糊了康熙的神色,就听到轻松的声音有些缥缈:“哦?拿来朕瞧瞧。” 梁九功将纸卷展开,放在康熙跟前,弘晖骄矜的挺直脊背,略带些紧张问:“可还入眼?” 康熙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赞许的说道:“极好。” 弘晖向来聪慧,比之太子更甚,小小年纪已现端倪。 难得他沉得住心,做什么都愿意付出心力,还不见一丝吃力。 康熙垂下眼眸,有些人,老天爷天生赏饭吃的。对于儿子、儿媳有些忌惮,对于这个孙儿,他打心眼里疼爱。 连带着对卫有期的态度也好上许多,卫有期笑吟吟的寒暄几句,将弘晖留下,独自离开。 去永和宫将双胞胎抱上,施施然的出宫去了。 康熙心中只是起了疑,存了事而已,对弘晖的态度她看在眼里,跟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以弘晖那孩子的机灵劲,想必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也就仗着他年岁小,大家都不设防,这才敢把他放在宫中。 有德妃照看着,定万无一失。 再一个还有太子妃这个敌人在,纵然想把她千刀万剐,可是看到萌萌哒弘晖,太子妃定会化为绕指柔,恨不得把心剖给他。 她当初以防万一,给太子妃下的暗示里面,就有这么一条。 卫有期遥望着紫禁城的方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时候怀念起前世来,若是修为还在,这样的朝廷压根不会被她放在眼里。 老祖替自己默哀一声,笑吟吟的朝着雍郡王府而去。 她现在很少动手制作花酱,渐渐的让自己从生产神奇花酱的身份,到商会会长主人的身份转变。 这会子起了兴致,亲自摘了一篮子栀子花,在井水中湃过,清洗干净以后,摆在梃子上,挪到阴凉处晾干。 在手动的过程中,也将未来要做的事情捋一捋,将计划在心中捋一遍,免得有什么遗漏。 卫有期将弘昭、信芳放在竹席上,看着他们吭哧吭哧的翻身。 两个人长得肉嘟嘟的,白白嫩嫩的小屁屁上全是窝窝,穿着鹅黄色的肚兜,手脚胡乱踢腾着,瞧着有意思的紧。 信芳运动能力要好些,一条腿已经别过去,可以肥嘟嘟的小身子拖后腿,怎么都动不了。 弘昭这皮孩子,手脚没个空闲的时候,小脚一蹬一蹬的,没一会儿就窜出去很远,还得卫有期把他捞回来。 看了一会儿,卫有期挨个在他们脸上亲一口,就去了书房。 她心里有个想法,需要仔细思量是否可行。 到了晚间夜凉的时候,门口的灯笼一盏一盏被点亮,往常这个时候,她心中就会带着隐秘的期盼,因为胤禛大多是这个点下值。 这会子,风抚动袍角,只剩下无法言喻的凄凉。 抬头望向天上的一轮弯月,不知长芦的月,是否同样明亮。 第46章 胤禛走了有十日, 间或有消息传来。 今日天阴沉沉的,大风呼啸,瞧着要下大雨的样子。 闷的康熙难受,开了窗子风吹的东西乱糟糟的,不开窗子憋闷的紧。 左右都不成。 等到长芦来信, 说是雍郡王失踪的时候,犹如一道炸雷在头顶响起。 康熙猛然站起, 看着形容狼狈的传令兵, 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给朕回仔细了!” 在这一刻有些后悔, 明知道盐铁舞弊案会有危险,怎么还让他去了。 第60节 传令兵冷汗涔涔, 雍郡王素来受宠, 出了这样的事情,万岁爷还不知道怎么震怒发作。 偏他没有后台,被推了出来接这苦差事。 看着殿内庄严肃穆的摆设,传令兵垂首, 快速的将要传递的信息表达, 同时递上信息竹筒。 康熙一目十行的浏览过后,点着桌面沉吟,老四是在码头上失踪的,这个地方比较特殊, 通向四面八方, 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想到这里, 难免有些焦躁, 来回踱步,思考了一下,迅速传令道:“兵部和大理寺派人过去,通知地方官府配合,尽快找到雍郡王。” 顿了顿,朝着梁九功挥手。 “告诉老四福晋一声,想必她手中也有些路子。” 弯腰离开,梁九功轻手轻脚的关上殿下门,快速向雍晋王府赶去,将消息第一时间带给卫有期。 夏日炎炎,知了声声入耳。 卫有期快速的收拾行李包裹,骑马就走,双胞胎她直接递给了梁九功。 有些蒙圈的看着四个乳母,梁九功差点同手同脚。 带着两个小主子回了乾清宫,和康熙面面相觑。 康熙:…… 信芳好奇的环视周围,藕节似得的小胳膊冲着康熙张开,啊啊的叫着。 康熙摸了摸她肉嘟嘟的小手,顿时被攥住手指。 血脉相连的感觉是很迷人的,打眼一看,就觉得爱到不行。 康熙没有抵过可爱攻击,上前一步,从乳母怀里接过她,掂了掂以后,惊讶道:“这么重?!” 乳母有些惧怕帝王,抖抖索索的回:“小格格二十多斤呢……” 康熙轻飘飘的斜睨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嘱咐梁九功:“将偏殿收拾出来,让他们兄妹三人住在一起。” 这是要接手保护的意思了,梁九功心中震动,看来雍郡王府,一时半刻倒不了。 甚至能借着这波愧疚,一飞冲天,获取更大的好处。 卫有期接到密报,这才放心的策马而出,这一次即是示弱又是试探。 行至菊花潭,闪身进了房间,和里面的杜鹃对视一眼,换掉身上对方的衣衫,以原本形象快速出发。 双胞胎那里她已经做了妥善安排,明面上有康熙照看着,私下里梁九功、德妃、陈氏、王氏都在紧紧盯着。 再一个她有自己的路子在,并不惧怕什么。 她心急如焚,万万没想到小小一个长芦,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胤禛的武力值经过她的□□,并不低,可见是真的危险,一甩马鞭,快马赶向长芦。 她准备的很齐全,一路上没有停,带着一众侍卫,进展飞速。 沧州知府、长芦县令早已经在城门处侯着,在她过来的时候,赶紧躬身行礼,言辞恳切的请罪。 雍郡王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事,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卫有期冷笑一声,“带路!” 长芦是个小县城,因着盐场的关系,反倒比别处繁华些,路上的行人精神饱满,眼神中带着奕奕光彩。 卫有期注意着周围,发现公共设施齐全,说明县令有在这上面出力。 再想到刚才见着的模样,心中也在衡量,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穿着县令官袍,头上带着官帽,这都是不出彩的地方,然而他一张容长脸,面白如削玉,琼鼻朱唇,容颜一等一的好。 周身萦绕的气度不凡,芝兰玉树,仿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复如珪。 眼神温柔清浅,风流潇洒。 光是一个照面,就让人很有好感。 若是平日,定要好好讨论一番,仔细的探底,若能收入囊下,那是再好不过。 这会儿一点也容不得她耽搁,胤禛还在危险中,卫有期策马奔腾而过,急切极了。 县令是汉人,年二十有三,名曰顾廷芳,自小有神童之称,九岁童生,十三岁秀才,十八岁举人,二十岁进士,乃是康熙三十八年状元。 后来被外放到长芦这个重要的地点做县令,如今已快满三年,到了卸任的时候。 顾廷芳望着前面疾驰的身影,眼眸幽深,唇角紧抿,轻轻呼喝一声“驾”,追在众人身后。 很快就到了码头,那是一片很大的场地,顾廷芳下马,快速的汇报情况:“三日前,雍郡王和众侍卫来码头勘测,众人四散开来,一时离得略有些远,等一回神就不见雍郡王的身影,众人找了一会儿,遍寻不见。” “雍郡王是一个沉稳的男人,众人猜测,他就算看到新的线索,也不会一人不带自己去寻,因此先派了传令兵准备,其他人和衙门一起寻找,后来无奈,只得派传令兵回京城传讯。” 卫有期点头,视线扫视着整个码头,而在这个时候,康熙派来的大部队,终于到来。 顾廷芳又上前去招呼,将案件重新叙述一遍。 这一次带头的是大理寺少卿福海,他向来看不上汉人,冷冷的“嗯”一声以后,就冲着卫有期请安。 这一次来的比个女人还晚些,他也怕被怪罪。 看到雍郡王福晋远远的立在码头边沿,不由得赞赏的点头,她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带着众人去码头巡视一番,到时候什么证据都没有了,他纵然神仙转世也无用。 向卫有期告罪之后,福海带着部下,围着码头转了一圈,观察周围环境以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码头这样的地方,太过开放,没有一点线索可以利用,反而很难办。 转身跟静寂而立的卫有期商量:“先让兵卒在长芦搜索一番,不成就扩大范围。” 卫有期轻轻蹙起眉尖,一甩马鞭环绕着码头走了一圈,在靠河的边缘位置,发现了一滴血。 冲着福海挥手,要他过来看,众人一看顿时惊了。 福海是个很专业的人,仔细的比对相关痕迹之后,才开口道:“瞧这情形,是一击得手,受害者不过挣扎一瞬,就瞬间被制服。” 非常清浅的血迹,不注意看更像是污点一般。 卫有期一寸一寸的扫视着木板,终于在靠水的方向发现一枚脚印。 已经被水吃了一半,只剩下一半,但那独特的花纹,一看就知道是胤禛的。 顾廷芳看了心中也是一个咯噔,他跟雍郡王相处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他的鞋底都是齿状的。 雍郡王曾不着痕迹的炫耀,说他这是福晋亲自设计的,最是抓地,特别防滑。 还不紧不慢的抱怨,“整日里忙乱成这样,还惦记这些小事……” 顾廷芳:…… 你流光溢彩、欢天喜地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 血迹、鞋印、码头、水。 福海心中一个咯噔,这一次,若雍郡王真的出事,他怕是头上花翎难保。 当机立断下命令:“图赖你带着小队搜索长芦,图海你带着人跟我走。”说着迟疑的看向卫有期:“福晋您……去衙门歇着?” 卫有期轻轻松松的跳到船上,看着绿油油的河岸线,冷漠道:“走吧。” 以她的武力值,她一个人比十个男人还管用,自然不愿意在原地等候。 福海有些不愿意,一个女人添什么乱,就见卫有期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女,将包裹往马上绑紧,背着包就跟了上来,上船的姿势轻松潇洒,比他强多了。 想要说的话顿时憋在嗓子眼,再也不能出口,看到福晋轻松的样子,他以为他会更轻松。 被教做人以后,福海很知机,又恢复冷静模样,一路观察着河岸线。 每隔一段路,就放下去五人小队的士兵,在沿途进行精准搜索。 天越来越暗,渐渐的染上一丝灰色,在极大程度上影响众人的视线。 卫有期立在夹板上,仔细的看着两岸,在众人越来越焦躁的时候,突然做出停船的手势。 福海有些莫名,耐着性子道:“福晋,可有什么发现?” 这会子天已经有些暗了,若不能布局完成,过了一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风有些喧嚣,凉凉的吹拂着,海棠从包里拿出薄披风,仔细的替福晋系好绑带。 卫有期遥望着河岸上的草丛,看着船渐渐往边上靠去,福海攥了攥拳头,有些后悔。 女人到底是女人,关键时刻只会拖后腿。 顾廷芳身份最低,静静的立在边缘处,细心的观察着众人。 一双星目璀璨夺目,被微阖的羽睫遮挡。 作为一个县令,他甚至不如銮仪卫地位高。 船很快靠岸,没有码头不便上岸,卫有期轻巧的把小艇扔到水里,轻轻一跃跳了进去,快速的划到岸。 福海:…… 福晋求您回来,您这样我很难做。 看着飘摇的小艇,福海觉得自己的腿有些抖,他一个文人,为什么要在船上奔波。 然而海棠、水仙已经紧随其后,利落的带着侍卫远去,福海不敢多想,顺着绳子爬了下去。 等他到的时候,就见卫有期手中捏着一个玉佩,通透的玉兰花,在灰暗中也不掩光彩,上面坠着的络子漂亮极了。 卫有期将玉佩递给他,指着绿油油的草地说道:“就是在这里找到的。” 玉兰玉佩是她亲手雕刻,玉兰花蕊是用灵石镶嵌,可以在无形间提升胤禛的身体素质。 胤禛很喜欢,向来形影不离,除了洗漱换衣的时候,从未离过身。 这会子将玉兰玉佩握在手里,她的心情很是复杂,也有些焦急,不敢去想,胤禛此刻是怎样的情形。 卫有期神色冷厉,接着又在附近巡视,争取发现更多线索。 能早一刻发现,就比晚一刻强,谁也不知道他此刻正在遭受什么。 眼前浮现胤禛光风霁月的脸庞,他素来爱洁,落到歹人手中,定无人允他沐浴更衣。 他多么高傲的一个人,若是受屈,又该多么难受。 作为皇子,打小受到最大的委屈,跟性命比起来,也不过尔尔。 卫有期眼中弥漫出一丝湿意,昂头望着天上一弯明月,复又垂下头,仔细的扫视草丛。 果然又发现一窝被踩折的小草,段状的水痕,一看就知道是齿状鞋子用力踩出来的。 第61节 几人霍然抬眸,看向不远处寂静的村落。间或有几声狗叫声,在黑暗的夜里有些吓人。 卫有期扫视片刻,看向福海,轻声道:“我进村子看看,你们侯在这里,时刻关注村子里的情况。” 她带的有望远镜,若是白日,想必能派上用场,可这会儿天都要黑了,望远镜也无能为力。 福海不赞同,摇头道:“派几个侍卫去探探路子,福晋您不适合冒险。” 顾廷芳也跟着劝,若是雍郡王有个万一,他们再眼睁睁的搭进去一个福晋,别说头上花翎,脑袋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 卫有期扫视着村庄,她视力极好,隐隐约约能发现一点情况,思索半晌,才吩咐道:“顾县令,你去换了书生的长衫,随着我去村内查探。” “再派两个好手跟着,必要时刻传讯回来。” 这里以她的身份最高,谁也不敢反驳。 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一套简略的妆奩,快速的在脸上涂涂抹抹,给人的感觉瞬间变了,整个人像是彷徨无依的小兔子,瞧着无害极了。 顾廷芳呼吸一滞,不着痕迹的别开眼,轻声道:“走吧。” 他有些文弱,瘦削极了,穿着官服还能有几分威严,穿上青色的书生长衫,顿时变得柔和许多,跟打扮柔弱的卫有期立在一起,瞧着就是两个毫无威胁性的弱鸡。 福海忧虑重重,不住的问:“你们两个成不成……”瞧着就让人没有安全感。 卫有期冲他点头,轻声道:“这村子不大对头,只有这样的形象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减轻对方的戒备,若是雍郡王在里面,也省的有其他变故。” 说着看向其他人不赞同的眼神,认真道:“你们放心,我骑射厉害着呢,轻易无人能伤我。” 说着向海棠递了个眼色,轻声道:“一手一个,去吧。” 接着就跟顾廷芳一道,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村子里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行走着,卫有期回眸嘱咐:“你我扮成……兄妹,打从山东来,往天津寻亲而去,叫我……卫廷菲吧。” 本来想说夫妻的,这也是最能取信与人,但想到以胤禛的小心眼,怕是要记上许久的仇。 顾廷芳轻轻‘嗯’了一声,飞快的进入角色:“廷菲……” 他的音色极好听,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在黑暗的夜色中回荡。 卫有期顿了顿,一句哥哥还是叫不出口。 很快能看到村子的轮廓,两人加快脚步,朝着边缘亮灯的人家而去,激烈的狗叫一声接着一声,那户人家顿时吱呀一声打开门,一个壮汉探出头,戒备的问:“谁啊?” 卫有期装作小心翼翼的藏在顾廷芳身后,听着他在前面有礼的招呼:“小生卫廷芳,这厢有礼了,我跟妹妹长途跋涉,天黑略有些迷路,瞧着您家里亮着灯,想着来借宿一宿。” 那壮汉上下打量着他俩,眼里冒出一抹流光,两个细皮嫩肉的少爷小姐,说是兄妹,实际情况谁不知道呢。 不过这样也好,老大缺个媳妇儿,这段时日已经在寻摸,这现成的送上门,真是极好的。 壮汉憨厚的摸了摸脑袋,故作局促的搓了搓手,结结巴巴说道:“小舍简陋,你们不嫌弃就好,快进来吧。” 卫有期隐蔽的戳了戳顾廷芳,示意他答应下来。 顺利的进入小院子,那壮汉笑眯眯的搓了搓手,补充道:“我们是兄弟几个住在一起,都是粗人,您别介意。” 顾廷芳抿了抿唇,露出一丝惧怕来,抖着声音说:“不、不介意。” 说完顺着壮汉的手势,战战兢兢的扯着身后同样缩成一团的卫有期。 大汉见次,露出一个隐秘的微笑,跟所谓的兄弟一个对眼,彼此都了然于心。 两人小声的交流着情报,卫有期听到门外有隐约的脚步声,冲着顾廷芳挑眉,细声细气的说:“哥哥,我饿了……” 她装出来的声音又细又柔,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 顾廷芳心疼的劝诫:“忍忍吧,睡着就不饿了,快睡吧。” 说完就熄灭灯盏,悉悉索索的抖着衣服,让外人听着是在脱衣服一般。 壮汉名唤杨五,院子里还住了六、七、八几个,平日里替村子镇守,在第一时间获取信息。 蹲墙角的是杨六,他蹑手蹑脚的回到院子,跟杨五小声的汇报:“什么兄妹,怕不是私奔的小夫妻,谁家兄妹搂到一块睡了,嘿嘿嘿……” 杨五眼前一亮,世人对女子严苛,私奔乃是大罪,这其中就好周转多了,低低的压下声音,跟几个人商量一下,兄弟伙四人狞笑一声,大咧咧的冲进内室,想要将里面两人擒住。 顾廷芳用尽全力,狠狠的敲晕一个,看着卫有期轻轻松松的将剩下三个搞定。 用绳子将手脚捆住,一摞扔在墙角,轻巧的提起杨五单独放在一边,卫有期点燃一根熏香,在他鼻间晃了晃,看他吸入的量已经不小,才捻灭熏香,拔下头上的簪子,毫不犹豫的冲他人中刺去。 顾廷芳在一边看了,只觉得目瞪口呆,对娇软美丽的四福晋有了新的认知。 更加震撼他三观的事情,又发生了。 就见四福晋问什么,杨五就答什么,乖巧的不像话。 让他总结有什么遗漏,他也乖乖的总结,问他近期有没有捉了什么人,他也如实回答,捉了长芦县令顾廷芳。 顾廷芳张口结舌,雍郡王这是替他受罪,这……他的花翎! 至于关在哪里,他这个小喽啰就不知道了。 卫有期冲着顾廷芳点头,轻声道:“你留在此地,我去探探。” 顾廷芳星目冷凝,不容拒绝的说道:“世人严苛,你一人对名声有碍,还是随我一起吧。” 夜风有些凉,吹动两人的袍角。 卫有期有些好笑,“你是个男人,被雍郡王看到你跟我一起……” 顾廷芳:…… 一点活路都不给。 可他无法等在安全的地方,看着四福晋一个娇弱的女子去冒险,好像叫了他一声哥哥之后,他就再也难以割舍这个身份。 就尽力劝道:“你我的身份是最好的掩饰,冒然被人碰到,也不会打草惊蛇。 ” 卫有期思索半晌,还是同意了,两个人到底有个照应,哪怕放风呢,也能起点作用。 两人一道出门,向着村子中心而去,这会儿子天刚黑,许多人还忙着吃饭或者洗漱,相对来说没那么安静,行走期间也不容易被发现。 卫有期视力很好,看到泥坑的时候正要提醒,就见顾廷芳脚一歪,差点摔倒,赶紧托住他的手臂,让他稳住身形。 回眸嗔道:“小心些。” 顾廷芳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在注意周围情形的同时,也注意着脚下。 脚下的泥路变成了平稳的石板,被错落房舍围住的中心也露了出来。 此刻人声鼎沸,行酒令和哄笑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很难辨别出有效信息。 卫有期悄悄的探上墙头,看着里面的情形。 当看到耳房门口守着两个壮汉的时候,眼前一亮,冲着顾廷芳打手势,从后面慢慢的溜过去。 让他原地侯着,小心安全。卫有期从靴子上拿出匕首,握在手上以后,飞快的爬上房顶,看准房间之后,轻轻的揭开瓦片。 室内一片寂静,悄然无声,满地的稻草上盘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背影熟悉极了,卫有期双眸微红,在这一刻终于放下心来。 胤禛若有所觉,敏感的抬起头,带着血丝的双眸扫视一圈,又失落的垂下眼眸。 第47章 夜色渐浓, 蛙声阵阵。 卫有期立在瓦片上, 扫视着整个村子的情形, 从侧包中掏出纸笔, 就着月色仔细描绘。 手中的地图渐渐成型,卫有期小心翼翼的卷起,顺着原路返回,将布帛递给一直跟着她们的兵卒,小声吩咐:“将地图送给福海, 我悄悄的将雍郡王救出来, 让福海埋伏在村子周围, 看我信号再进军, 记住, 一定要看到信号弹,记住了吗?” 兵卒点头, 应了是之后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卫有期从侧包中掏出一把小铁球,放到顾廷芳骨节修长白皙的大手中, 轻声嘱咐:“我去救他,这些铁球,你留着自保,若有人来, 直接往他脚下砸, 力度足够就会炸开。” 一边说着, 一边思索对策。 若是将守门人放倒, 若是院子中有人发现, 必然会打草惊蛇。 卫有期抿了抿唇,从荷包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香薰球,点燃之后,从门缝中塞进去,小球一路滚动,到了院子中央。 又小心翼翼的上了房顶,卫有期一点一点的抽着瓦片,等能容一人通过的时候,猛然跳了进去。 胤禛听到动静,蓦然回首,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中。 略动了动,胤禛无力的歪倒,一直憋着一口气,不吃不喝的撑到现在,见了卫有期以后,仿佛失去所有的力气。 看到他狼狈的身形,白皙的额头上有一个肿包,还沁着血丝。 胡子拉碴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狼狈。 胤禛眼眸亮晶晶的,难得有些撒娇:“抱抱我~” 当温软的躯体契进怀抱,胤禛满足的长叹一声,这些日子来,他最担心的就是她。 卫有期抚摸着他的脸颊,笑着笑着,就有些泪意,在这个世界上,跟她关系提最深的一个人,非胤禛莫属。 她所有的精神支柱都是他,连孩子也不能及,知道他出事,她急切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却也只能稳住心境,按部就班。 胤禛埋首在她颈窝,温柔的蹭了蹭。 两人温存一会儿,卫有期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悠然自得的打开了门。 两人叙旧的时间,门外的匪众已经尽数倒下,噗噗通通的声音略有些解气。 漫步在小院中,卫有期打量一番,快步走到顾廷芳藏身之处,对着不远处的兵卒招手,给他解药以后,又给了他一把香薰球,告诉他使用方法。 胤禛有些羞赧,轻声道:“你放我下来。” 卫有期摇头,又将他抱紧一些,宠溺的说:“乖,你现在身子虚弱。” 夜色如水,带着几分温柔。 顾廷芳默默的移开视线,被塞了一嘴狗粮的他,心情有些复杂。默然的垂下眼眸,顶着自己手腕发呆。 兵卒回来的很快,言明已在村子各处放上香薰球,询问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卫有期沉吟,轻声道:“你去跟福海说,问海棠要一号解药给众人服下,将村子里的人尽皆擒住,一个不留。” 这一次是她到来迅速,对方还没有失去耐心,瞧着胤禛的模样,约莫对方是想先磨掉他的性子,再进行最后的打击。 从包里掏出信号弹,递给立在一旁的顾廷芳,考虑到等会儿大部队会来,卫有期拿出自己的水壶,喂胤禛喝水润喉。 第62节 这是掺了灵液的水,能让他恢复一点气力。 胤禛乖乖的喝下,停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以后,就毫不犹豫的下地,自己站立。 卫有期拿出帕子,湿水之后,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脸上的脏污。 又拿出刀片小心翼翼的刮掉胡子,原本那个丰神俊朗的胤禛,又出现在大家面前。 又拿出外衫,换掉他身上脏污的衣裳,这才作罢,总算是清爽一些。 马蹄声阵阵,高高举起的火把如同火龙,蜿蜒而来。 福海行在最前,看到毫无异样的胤禛之后,有些诧异,但还是利索的打千行礼。 “给雍郡王、福晋请安……” 胤禛冷漠的颔首,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支撑自己不要倒下。 海棠、水仙赶紧上前来,跟在两位主子身后。 接下来的主场交给福海,卫有期搀着胤禛,缓缓的步行至马车边上。 他脊背挺直,步履和缓,明月的月光撒在白皙的肌肤上,贵气又优雅。 目光悠远淡然,风抚动袍角,形成一副美好的画卷。 卫有期笑吟吟的挨着他,看似轻巧,实则托着他整个人在走。 胤禛的自尊心强烈,容不得自己在部下面前出丑,额角溢出细汗,也要步履从容。 短短的路途,竟用尽全身力气,胤禛面色发白,鼻尖也有晶莹的汗珠,等到放下车帘,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他,手下不停,从抽屉中拿出小锅,将下面的凹槽中的竹炭点燃。 这时候最方便快捷的就是鸡蛋面汤,好做又不费时,胤禛饿了许久,吃这个也养胃。 胤禛一直睁着眼,定定的望着她。 这三天他想了很多,关于以后,关于他的理想抱负,关于她的理想抱负。 他初始以为,他跟她之间已经从炽热的爱恋中冷却,变成亲情。 在这三天中,他被关在室内,最担心的就是她。 睁着眼是她,闭着眼是她。 盼着她能出现在眼前,又怕她出现在眼前。 所有的想法,在最后都汇聚成一句话,他们都要好好的,再没有比在一起更迷人的所在。 卫有期在他脸上抹了一把,轻声道:“睡吧。” 马车不太平稳,有些摇晃,炉子已经被熄灭了。 这会就盼着赶到船上,那上面什么都有。 胤禛摇头,他心里存着事,哪里睡得着。一个软软的亲吻印在额上,卫有期让他躺到怀里,轻声的拍着他的背。 在熟悉的香软怀抱,和平缓的哼唱中,胤禛再也抵挡不住,闭上满是血丝的眼睛,瞬间陷入沉睡。 一双大手紧紧的攥住她的衣角,舍不得放开。 轻轻一声叹息,卫有期依偎着他,肌肤相贴的感觉太过美妙,一下子能慰贴到心里去。 等到了船上的时候,兵卒已经煮好粥食,卫有期摆摆手,轻声道:“先温着吧,放小船下去,我们坐小船走。” 大船留着给大部队用,她要快些回到长芦,那里有她带来的所有东西,胤禛得尽快补一补才成。 回到长芦天已经蒙蒙亮了,卫有期奔波一天一夜,又累又饿,和胤禛相拥而眠,至于用膳的事,睡醒再说。 等她睡醒,迷迷糊糊的摸着身边,没有摸到熟悉的躯体,顿时心中一惊,彻底清醒过来。 刚坐起身,门就被吱呀一声打开,胤禛手中端着托盘,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轻声道:“起来了?” 卫有期捏着他的脉搏,仔细的感受着,觉得没什么异常才放心下来。 面对他澄澈的目光,难得有些羞赧,夏日奔波一天一夜,衣服被湿透好几遍,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 胤禛面色不改,用勺子舀了一勺汤羹,期盼的望着她。 “啊~” 卫有期一言难尽的望着她,把她当弘晖那小子吗?但还是乖乖张嘴,吞掉勺子中的汤汁。 吃完饭,又出了一身汗,卫有期通通快快的洗漱一番,穿上惯常的衣服,这才算是活过来一般。 跟着胤禛出去,福海、顾廷芳已经侯在外面。 昨日卫有期不施粉黛,头发简单的辫成油亮的大辫子,清丽中带着一丝英气。 今天她穿着浅绿色的旗装,头上梳着小两把头,简简单单的玉制首饰,整个人就变得不同。 顾廷芳垂下眼眸,和福海一起躬身请安。 几人寒暄几句,各自落座,福海再也不敢拿大,昨日处处被卫有期占尽先机,说明她跟他不在一个水平线,是他拍马难及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佩服来,这样养在深宅的女子,能有这样敏锐的感知和见解,可见天资之高。 顾廷芳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流光,短短一日的相处,他已然明白,为何雍郡王愿意守着一人。 若是他……若是他…… 敛下思绪,顾廷芳缓步上前,将昨夜的收获一一道出。 “这一匪众,达五百人至多,暗中进行私盐的开采和贩卖,头领图赖,年四十,额头至眼角有一条长疤,经查属三十二年逃犯。” “这一次,他们原计划将在下虏获,逼在下答应与他们合作,从私盐贩卖转到官方。” “后阴差阳错,错将雍郡王认成在下。” 当时图赖是这么说的,“顾廷芳是长芦有名的美男子,世人无出左右,见到一眼就能认出来。” 手下还没下船就看到胤禛,当时就高兴的不得了,细皮嫩肉的美男!是他没错!一榔头下去,拖着就扔到船上。 打算饿他三天之后,再进行审问,谁知道夜里就被擒住,一切成空。 福海当时就忍不住一鞭子下去,他们乐呵呵的吃肉喝酒,他福爷爷心惊胆战的在寻找雍郡王,一个不好就是花翎不保,再一个不好就是脑袋不保。 这些蠢人,知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卫有期和胤禛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想法。五百人的私盐队伍,堂而皇之的在村子里盘旋。 离长芦几十里地的功夫,存在这么久,是谁手眼通天的掌控着呢? 顾廷芳当时的冷汗就下来了,幸好出了长芦,虽然险之又险,到底是出了。 福海冷哼:“小子命不错啊。” 他看对方很不顺眼,一是汉人,二是位卑,三是此次事件是他引起,怎么都看不过眼。 夕阳西照,拉出长长的影子。 卫有期看着菱花窗格,回眸道:“两位去歇着吧,这么久没闭眼,想必疲累的厉害,至于具体事宜,明日一早再说也不迟。” 福海看向胤禛,见他点头,才请安后退离开。 顾廷芳紧随其后,同样的步伐,却趁得他风度翩翩,优雅贵气。 眼前的视线被一双大手挡住,卫有期笑吟吟的回眸,就见胤禛神色认真,伸出自己好看的手掌。 调皮的在上面印上一个轻吻,卫有期歪头:“我在想事情呢。” 顾廷芳是一个人才,知进退,懂人情世故,最主要他是汉人。 卫有期负手而立,听着窗外知了知了的叫声。跟顾廷芳接触以后,她心中有一个看法,以汉族地位换取合作机会。 他在文人中地位颇高,隐隐有新生代文人代表的趋势。只要把他攥到手里,许多事情就可以游刃而解。 怎么招募是一个问题,他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内心有自己的想法,轻易不会为别人所改变。 正想着,腰肢被一双大手禁锢,霸道的亲吻欺来,如同狂风暴雨般,想要折断娇嫩的花瓣。 卫有期无力承载,由尾椎骨升起的酥麻让她嘤咛一声,刚刚穿起的衣服又被褪下,露出嫩白的玉肌。 他很急切,需要用热烈狂放的姿态,来释放内心深处那些压抑的不安。 榫卯是最契合的结构,如同此刻二人,彼此亲密无间。 灿烂的光透过窗格,留下斑驳的残影。 卫有期无力的垂着脖颈,脑海中一片混沌,不知今夕何夕。 恍然间想到自己做胭脂,需要将那些稚嫩的花瓣捣碎,流淌出泂泂的花汁,周而复始…… 胤禛很热,晶莹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在下巴处汇聚,在白皙健硕的胸膛上肆意流淌。 风声轻轻,透着一股子缠绵悱恻。 卫有期侧躺着,用手臂支着头,似笑非笑的嗔他:“刚洗漱过,又白做工。” 胤禛眼眸深深,透着一股子餍足,闻言伸出粗实的胳膊,将她往怀里揉了揉,不发一言。 激烈的情、事能抚宁内心深处的焦躁不安,变得平和起来。 垂眸望着她白嫩如玉珠的耳垂,坏心眼的捏了捏,惹来她娇怒的嗔呼。 腰间欺上一只手,捏住他腰间软肉拧了一圈。 胤禛顿时心满意足。 天色渐暗,两人搂在一起,谁都不愿意动,生离死别后的重逢,两人恨不得粘在一起。 区区肚饿……两人都没抵挡住。 梳洗过后出门,天色已然大暗,海棠和水仙提着灯笼侯在院中,见两人出来,赶紧请安,又吩咐上膳。 地方膳食跟皇宫大院截然不同,两人吃了个新鲜,觉得还不错。 两人睡了一天,这会儿精神抖擞,出去跑一圈打牛也是不成问题的。 整个衙门一片寂静,只有蛐蛐声和蛙声交叠响起,卫有期本来想去审犯人,想着衙门里也都忙活许久,这会儿身心俱疲,没得功夫随她们奔波,这才作罢。 两个人坐着小马扎,在葡萄树下看星星。 突然想起玉佩的事情,卫有期从怀中掏出,珍而重之地放到胤禛手中,轻笑道:“多亏了它,才能第一时间找到你,快收起来。” 摩挲着玉佩,胤禛眼中散发着柔和的光彩,妥善的放到袖袋里,这才作罢。 夜凉低月半枯桐,风抚藤枝。 第63节 卫有期直直的用眼神在他脸庞上寻觅,俊秀的剑眉,微阖的星目,挺直的鼻尖,樱粉色的薄唇。 伸出拇指在那唇上轻碾,老祖偏头,清浅的问:“怕吗?” 胤禛沉默。 “怕。” 他孤身一身被擒住,落入重重匪窝,若是将他杀人弃尸,怕不是连骨肉都寻不回来。 他舍不得新得的龙凤胎,舍不得聪颖的弘晖。 更舍不得……他们的母亲。 那三天三夜中,他多么想再见她一面,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她。 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却从来不曾说过。 胤禛回眸,略有些羞涩的抿了抿唇。 “有期?” “嗯。” 话要出口,又被他咽下,好似不说缺了什么,说出来又觉得矫情。 他们两人,是公认的恩爱有加。 轻轻的亲吻落在唇上,像是蹁跹羞涩的蝶翼拂过,轻轻的微痒。 卫有期柔和的响应着,用实际行动填补他内心的不安。 得到肯定之后,胤禛高兴的无以复加,话未出口,意思传达到了就成。 两人坐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聊着,明明也没多久没见,偏觉得日子太长。 第二日一大早,胤禛就起来了,卫有期也没偷懒,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容不得她懒床。 顾廷芳和福海经过一夜的休息,也变得精神奕奕起来,神色肃然的过来请安。 胤禛朝他们点头示意,向着牢房而去,福海看着紧跟的卫有期,忍了又忍没忍住:“牢房腌臜,福晋……” 胤禛瞟了他一眼,福海顿时止住话头,他也是好意,但雍郡王都不在意,他也不用多嘴了。 想想对方的英姿,说不得还真是他多嘴。 顾廷芳眼眸中溢出一丝笑意,转瞬又消失不见。 衙门不大,很快到了牢房。 牢房更小,一些小喽啰甚至没有入住的资格,被捆成一团扔到院子里。 门框狭窄,几人身量又高,都弯着腰进去,看向正前方绑在刑架上的头领。 一边的牢房中,杨五不敢置信瞪大眼睛,喝骂:“好你个小娘皮,刚勾搭上小白脸,转眼又勾上贵人。” 几人神色都是一冷。 卫有期勾唇冷笑,对着差役说道:“将他放出来。” 又对着顾廷芳抬了抬下巴:“鞭子递给我。” 若是寻常人,哪怕指到她脸上骂,她也不会在意,可杨五算什么东西,一个伤害胤禛的土匪罢了。 杨五被推了出来,这汉子毫不惧怕,接着喝骂:“你以为傍上县令就能为所欲为?快把我们放了,要不然有你好看。” 顾廷芳闻言,低低的垂眸,望着自己左边手腕。 福海冷冷一笑,他对雍郡王福晋的武力值佩服的五体投地,就等着杨五受罚。 土匪是黑户,不在良民内,在他眼里甚至已经是个死人,谋害皇族,这罪名,谁承担的起。 卫有期甩着手中的鞭子,定眸看向杨五,看着他色厉内荏的喊叫。 鞭子如蛇,鞭在身上顿时留下一道血痕。 杨五舔了舔唇角的血迹,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意:“小娘子想看,我直接脱……” 话音未落,胤禛一脚踹在他胸口,杨五一口鲜血喷出,猛然委顿在地。 顾廷芳对侯立的差役使了个眼色,差役准备上前将杨五拖下去收拾。 地上的血迹格外惹眼,卫有期神色冰冷含煞,鞭子角度刁钻的伸出,一把抽在杨五嘴上,顿时血忽淋拉的张不开嘴。 卫有期不再多言,从荷包中拿出熏香,点燃之后,才朝着福海颔首,轻声道:“重新问。” 福海不明所以,想到进村的时候,全村都昏迷不醒的情形,知机的闭上嘴巴。 将首领提来,一句一句重新审问。 最后得到的消息让众人色变,首领身后站着的是吏部侍郎,名文备,赫舍里氏。 这个姓氏不太独特,但他的背后,却站着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太子胤礽。 他的母族就是赫舍里氏。 胤禛眸色深深,半晌才道:“以密折方式奉上,任由万岁爷处置。” 众人一时沉默,都散开了。 若这事情牵扯到太子,那么这些人……最后的结局,就不好说了。 毕竟太子的形象,不容有失。 卫有期主动上前,牵住胤禛的手,传递给他温暖。 福海和顾廷芳跟在身后,福海感慨:“这般恩爱世间少有,瞧的老夫羡慕啊。” 捋了一把不存在的胡子,福海迈着八字步,特别官方的离去。 顾廷芳斜睨他一眼,福海虽然是个文人,但生的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说出这话还真是违和。 羡慕吗?羡慕。 顾廷芳眼眸深处闪过流光,复又微阖,如同被故意蒙住的珍珠,总会绽放光彩。 在前方的胤禛似有所觉,回眸巡视一圈,见没有异常才作罢。 衙门院子里种了许多石榴树,这会子开着火红色的石榴花,如火如荼,漂亮极了。 卫有期勾了勾胤禛的手指,抿唇笑望着他,两人顿时说说笑笑的离去。 “回去给你做一套石榴裙,想必极趁你的肤色。” “再做一套相配的头面。衣服热闹,收拾就素淡些,免得抢了风头……” “嗯……” 卫有期柔柔的声音消散在风里,花里。 第48章 乾清宫。 康熙沉默许久。 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称职的父亲。 当两者相撞, 他的心头也不由得浮起一丝茫然。 胤礽,玩弄小侍、色令智昏, 这些都是小事,男人私底下的口味, 他略管一管也就成了。 可他在别的事上, 也愈加过分,在臣民面前, 比他这个皇帝还要摆架子。 他尚且需要亲近臣民,和他们零距离接触,可胤礽呢?他不。 屡次鞭责诸王、贝勒、臣民等, 身边伺候的人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前几年将他身边诸多小侍杖毙,也是因着他们惑乱宫廷。 胤礽。 太子胤礽。 康熙深深一声叹息, 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万里河山等他百年后, 全都是他的。 当初那个聪慧孝顺的孩子, 是什么时候开始分朕权柄,以充内心。 更是截蒙古贡品为私用,令他寒心之极。 太子,储君。 不容有失。 康熙心中下了决断, 看向殿中跪着的太子, 将奏折扔下来, 沉声道:“你可知错?!” 胤礽眼中闪过一抹流光, 知罪、知错,这其中的区别着实大。皇阿玛老了啊,处事开始优柔寡断。 双手捏着密折,胤礽脸上带着忏悔的表情,一字一顿道:“打从开始,儿子就后悔了,只是……太子妃言明,后宫奢宠,许多时候拨不出银子,只得拿这个填补,时日久了……规模越来越大,再难停止。” 抬起一双泪蒙蒙的双眼,太子悲声道:“皇阿玛……儿子……也是迫不得已啊……” 康熙沉默,眉头拧在一起,半晌才缓缓说道:“下去吧,以后万不可如此。” 太子眼带孺慕,像是小时候一般,轻轻的唤:“皇阿玛……” 康熙别开脸,挥了挥手。 望着地上哗哗作响的密折,康熙又是一阵沉默。 “收了吧。” 梁九功躬身应是,上前捡起密折,放入已处理篮中。 万里河山青绿山水图屏风后。 弘晖静默的站立着,瞧着殿中发生的一幕。 挠了挠肉嘟嘟的小下巴,弘晖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嘲弄。 第64节 康熙待他很好,待双胞胎也非常好,闲暇之余总是抱一抱,逗一逗。 恍然间会让人觉得是他手心里的宝,在你全心全意沉浸其中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事情彻底将他打醒。 他是他的玛法,也是别人的。 他对他好,他对别人更好。 他、别人。 总是别人更重要些。 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弘晖想,他该好好思索对策。 双胞胎不知忧愁,躺着榻上高兴的挥舞着手脚,吐着泡泡,吭吭哧哧的练习翻身。 对于两个肉坨坨来说,胳膊和腿轻而易举的就能翻过去,可肉嘟嘟的小身子,总是跟他们作对,经常一动不动。 眼含柔和的看着两个小家伙,弘晖手中捧着书,逐字逐句的背诵着。 这些都是阿玛给他讲过的内容,他需要在阿玛额娘回来的时候,将它们倒背如流。 信芳玩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 乌溜溜的大眼睛扫视着周围,没有见到记忆中那香香软软的身影。 嗷的一声就哭开了,弘晖赶紧上前抱起她,柔声安慰:“阿玛额娘马上回来咯,信芳不哭啊,信芳乖乖哟~” 信芳听到额娘,也跟着‘凉凉’、‘凉凉’的叫。 弘晖惊喜的看着她,“我们的信芳真棒,会叫额娘了!” 又逗弄一会儿,信芳才瘪着嘴停下,小小的身子仍不时抽噎,看着难过极了。 弘晖眼眸深处,也带出一丝泪意,他想阿玛额娘了。 可他还有弟弟妹妹要保护,要坚强,弘晖握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 长芦。 卫有期和胤禛一道,奔波了好几天,才算把盐铁舞弊案给捋清楚。 事件的发生简单的令人发指,可造成的影响确是巨大的。 这十年来,用的都是这个秤砣,根据粗步流水统计,吃进去的银两达到九百万余两,令人不寒而栗。 长芦小吏新图,十年前初上工,由于盐商沈多斤的威胁,暗中想法子,贿赂工部小吏造了假秤砣出来。 工部小吏舟山,系新图结拜兄弟,为人最是重义气,新图信件刚到,他就想了法子。 先是做了一套标准秤砣上交工部,再做一套假的藏起。 在验收过后,要从码头发往长芦的时候,再以检验的名义,偷偷换下真秤砣。 假秤砣就这样运往长芦,一用就是十年。 直到顾廷芳无意间重新测量秤砣,这事才算是爆发出来。 但这事没完,舟山一介小吏,是没有能量在工部制作俩秤砣,并且顺利的运出。 像这般事宜,最少四人在场,舟山想要收买三个同伴,难上加难。因为这是连坐的砍头大罪。 践行宴。 卫有期、胤禛、福海、顾廷芳相对而坐,在葡萄树下饮酒。 顾廷芳骨节修长的手指捏着骨瓷杯,冲着三人一饮而尽。 “在下先干为敬,三位自便。” 福海朗笑一声,拍着他单薄的肩膀笑道:“此番你立了大功,以后怕是要常见啊。” 胤禛点头,是这个理。 顾廷芳抿唇轻笑,双眸似含着无限春光,一时满室生辉。 他一直收敛着自己,这会儿子彻底放开,有了别样的风情。 卫有期多看了两眼,老祖对美好的事物难以割舍,总是格外宽容。 胤禛放在几案下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冷厉的斜睨着顾廷芳。 一个男人,长的面如桃花,貌比潘安,过分。 福海啜着杯中小酒,迷蒙着双眼,哼着小曲,好像没有发现眼前这些官司。 顾廷芳敛下眼眸,勾唇轻轻一笑。 “说句僭越的话,此番同舟共济,廷芳佩服非常,对四福晋巾帼不让须眉的精神,感到深深的敬佩,在这里先干为敬!” 卫有期笑吟吟的举杯轻笑,左手翘着兰花指,捏着帕子,娇娇弱弱的来了一句:“哥哥,人家是美娇娘,说什么巾帼英雄~” 说完自己先笑了,一口饮下杯中酒。 胤禛笑骂:“促狭,吓着顾县令可如何是好。” 卫有期正色:“廷芳说的对,此番同舟共济,意义自然不同,谈身份地位就生疏了,私下里以好友相称,也不辜负此番行动。” 福海点头,上位者愿意亲近,那是他们的福分,一万个愿意接受。 桶里冰着西瓜,这会子约莫差不多了,顾廷芳不置一词,扭头将西瓜抱出来,亲自分切。 等回到京城,他是汉人顾廷芳,她是郡王福晋,怕是再难见面,谈什么以好友相称,徒增伤感罢了。 顾廷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夜色渐渐深了,风温柔的吹拂着,周围一片静寂,有蛙声、蛐蛐声,声声入耳。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功夫,几人飞身上马,和立在原地的顾廷芳道别。 “驾!” 百人队伍骑马狂奔,扬起灰尘阵阵。 卫有期归心似箭,三个孩子年幼,都在康熙手中捏着,她是一万个不放心。 给几个人的马全部喂了自制的松子糖,最重要的是掺了一粒灵沙进去,务必天黑之前,赶到京城。 路过桃园的时候,几个兵卒还在感慨,里面的桃子丰润多汁,甘甜津津,最是好吃。 狂马奔过,范少卿敏感的跑出来,只看到一身火红骑装的女子,飞奔而过。 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头上的红色丝绦在空中随风飘荡,漂亮极了。 幸而傍晚时分,夫妻两个中终于赶到,赶紧回府洗漱一番,就去宫中请安,最重要的是,他们想孩子了。 离得越近越想,抓耳挠腮没一刻安生。 卫有期精神抖擞,想了想,还是化了一个柔弱妆,摁着胤禛来了一个病弱妆,他是不愿意示弱的。 但老祖知道,适当的示弱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弱康熙的戒心。 胤禛也就默许。 到了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正在用膳,见了面色苍白的两人,顿时有些心疼了,到底捧在手心里宠了好几年,哪能一下子放手。 胤禛挺直脊背,语气温和:“儿臣无碍,只是时运不济,出了点事罢了,皇阿玛不必忧心。” 卫有期笑吟吟的点头,“您就听他的罢,还惦记着给您带长芦的特产过来,我就笑他,掬一把盐回来不成,再没有比这个更特产的。” 瞬间把康熙逗笑了,“你这促狭的,百里之遥,捧回来一把盐,你呀你呀!” 说着示意梁九功再添几副碗筷,“让弘晖也过来,一起用。” 弘晖年纪小,素来用的早,听到回话就跟着过来了。 见了康熙笑道:“皇玛法可算是救了孙儿,晚膳不好好用,这会儿腹中空空。” 康熙很捧场,给他夹了一筷头笋尖,笑道:“尝尝这个,刚进上来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用过膳,又坐了一会儿,卫有期才笑吟吟的说出来意。 康熙摸了摸弘晖的小脑袋,笑骂:“走吧走吧,都走吧。” 弘晖瘪着嘴,已然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捏着康熙的袖子,左右摇了摇,可怜巴巴的说道:“皇玛法,我舍不得你……” 康熙顿时被取悦,孩子童真的话语总是能暖到心坎里。 “先随你阿玛额娘回去,明儿再来陪我这个老头子。” 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在,胤褆和胤礽越加过分,是时候给老四一点荣宠,免得他二人不知所谓。 一行人依依不舍了一会儿,卫有期去了偏殿,左手抱着弘昭,右手抱着信芳,稀罕的不成。 左边亲一口,右边亲一口,心满意足的出宫去了。 等回到雍郡王府,天色已经暗了。 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格外令人安心,长史立在门口,躬身迎接主人回来。 卫有期牵着弘晖的手,一步一步的跨上台阶。 让孩子们去睡,两人去浴室好生洗漱一通,将外面带来的衣裳尽数扔掉,这才作罢。 老是在腌臜地方乱转,总觉得会染上跳蚤、虱子等,心里忌讳。 躺在柔软的锦被中,吹着风轮,开着冰箱,手里再捧半牙冰镇西瓜,这日子才算是圆满。 相拥而睡,一觉睡到自然醒。 天已经大亮,阳光争先恐后的从玻璃窗透过来,照耀在锦被上。 卫有期用胳膊支着头,静静的描画着胤禛的五官,他容颜出色,肤色白皙无瑕疵,闭着眼睡觉的时候,跟女子一般恬静。 微微开条缝的唇也格外诱人,卫有期在虚空中用纤手描绘,露出一丝笑意。 手被捉住,原本睡着的人睁开双眸,清明的眼神哪有一丝睡意。 胤禛抿了抿唇,腰部用力,一个翻身将她娇软的身躯压在身下。 含住那微嘟的双唇,浅尝辄止。 一双大手在自己的领地寻觅,不时的挑起欲的火花,令人沉沦。 浅金色的阳光撒下,温柔又不容拒绝。 早上的情、事,能打开一天的好心情,很有满足感的起床洗漱。 第65节 索性还有假期在,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去了馥园,好生放松一下。 先去温泉泡澡,又去敷脸、按摩,将自家开发出来的项目一一体验。 用榨汁机榨了些芒果汁出来,放进几块冰,喝起来美妙极了。 这芒果是从南蛮小国采买而来,通过海岸线疾驰而来,从南到北不过五天的功夫,像芒果等物,摘了青的运过来,到了以后恰巧黄了,可以食用。 芒果汁卖的很好,因着成本的缘故,卖的有些贵,可还是趋之若鹜。 卫有期还是利用职务之便,才喝上这么一杯。 两人头对头躺着,卫有期调皮的伸出手,戳了戳胤禛脸上的糊糊。 胤禛被捏的快要睡着了,睡眼迷蒙的巡视一眼,见是卫有期,转眼又睡了。 这些时日他太过疲劳,也就卫有期的身体能抗住,看着无所事事。 卫有期怜惜的秃噜一把他澄亮的脑门,示意身后的按摩师起来,蹑手蹑脚的清洗干净以后,来到胤禛身边,代替按摩师揉捏起来。 手中沾了些灵沙,在他肌肤上滚动,能最大程度上解除疲劳,肌肉重新焕发活力。 胤禛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更加放松自己,柔和的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浅笑,睡的更沉了。 等胤禛一觉睡醒,脸上的糊糊已经干涸龟裂,看的卫有期忍笑不止。 赶紧招呼人替他洗掉,又等着他洗漱过后,才手牵着手,去美食一条街逛逛。 说句惭愧的话,美食街这个闪念而设的东西,现在已经撑起了馥园半山江山。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微风徐徐,吹来几分凉意。 馥园里面的园林,每日都会洒水,树叶青翠欲滴,生长的极好。 漫步在树荫下,看着阳光照出斑驳的树影,映照在两人相握的手掌上。 卫有期手中拿着糖葫芦,此乃馥园出品,山楂用的是做果酱的山楂,都是埋了灵珠的土地种出来的。 上面的麦芽糖是同样是馥园出品,凑到一块好吃极了,微酸中带着甜,又不会太酸太腻,让人胃口大开。 卫有期将竹签子递到胤禛面前,让他也尝尝,四爷估计自己的形象,怎么也不肯张口。 然而馥园文化就是手中拿着小食,边吃边走。 卫有期不管他,又去买了一串羊肉串,津津有味的吃着,客气的让了一句,他要吃便罢,不吃也无所谓。 羊肉串很辣,红彤彤的辣椒和孜然相映成辉,吃到嘴里好吃的爆炸。 卫有期没忍住,又去买了一串。 这时候摊子才算真的支起来了,许多小桌子矮马扎都摆了出来。 这吃的就是平民风情,想要高桌宽椅,馥园备的也有,那就在贵客区了。 两人要了一壶冰镇啤酒,再点上十串羊肉串、凉拌三丝、圆葱拌木耳、猪耳朵等等,窝在凉亭中,边吃边聊。 纱帐放下少许,能遮住上半身视线,瞧不见是谁就成,又能透点小风。 啤酒是从波斯学来喝手艺,自从从列国学到造船、玻璃等手艺,康熙就受不住手,只要风靡上层的东西,通通学来。 啤酒是一个商人从波斯带回来的,原本只是猎奇,觉得好喝看能不能小发一笔。 他觉得总有人跟他口味相同,且大清酒文化丰富,多一些也是好的。 谁知道刚卖一些时日,被馥园的人闻着味找上门来,愿意重金购买他的技术,并且不垄断,各卖各的。 谁知道商人欣喜若狂,说什么也不要重金,只求一个机会,作为技师加入商会,换取子孙在馥园学院学习的机会。 馥园学院聘请的都是名师,说出来响当当的人物,凑到一起让人心脏抽搐那种。 为了请到这些名师,卫有期很是花了些代价,首先这些名师的所有开销,全部由馥园出品解决。 这和馥园解决是两个概念,馥园出品,向来都是精品,不论吃食、衣衫、日用品,加在一起,想要养一个人,那是天价。 而这些名师也不是盖的,经常让学子哭着回家,再哭着进院。 严厉是真的严厉,教学质量也是真的好。 从理论到实践,这些西席信手拈来,讲课轻松幽默,就是作业有些多。 然而没有人抱怨,这些商人之子、平民之子、工人之子,能上学院读书已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而将他们的读书需求列在第一位,是没有人能够做到的。 只是有一条不大尽人意,来读书的女子极少,不足男子十分之一。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卫有期喝掉杯中沁凉的啤酒,瞬间舒坦。 这般平凡的日子,和前些日子的惊心动魄比起来,格外令人安心。 她是趋于平淡无奇的,不喜欢波澜频起的生活。 胤禛喝掉杯中啤酒,这会子喝的多了,脸上染上一丝轻粉,素来幽深的眼眸也染上丝丝水意,波光潋滟漂亮极了。 这会儿约莫有些头晕,线条优美的下颌搁在石桌上,越发趁得白皙如玉,精致的玉雕还要美丽。 水润润的双眸迷蒙的望着她,突然露出一抹笑容,咬着唇不说话。 卫有期被电的意乱情迷,要不是在外头,人来人往的,真想将他就地正法。 年岁上来,越发勾人了。 如同陈年酒液,越放越加香醇。 光是瞧一瞧色,闻一闻香,整个人都要微醺。 胤禛咬唇轻笑,圆润的指尖勾着卫有期的手,偷偷的握在手里,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老祖:…… 卒。 卫有期搀着他,从特殊通道离开,翻身上马,一路带着幕笠,快马加鞭回到府上。 刚一进内室,胤禛抱着锦被,在上面蹭了蹭,转瞬投入梦乡。 老祖:…… 卒。 没得把人撩的水深火热,转身自己睡了。 无奈的上前,替他脱掉鞋袜,又叫海棠打水过来,给他擦洗。 卫有期转身的功夫,海棠和胤禛看了一个对眼。 海棠唬了一跳,还不及出声,就见主子爷嘘了一声,显然是有别的想头。 卫有期将他收拾妥当,转眼又去洗漱,等到收拾好在胤禛身边躺下,就被一双坚实的臂膀袭击。 胤禛等的心急,有些后悔玩这些花头。 等到香软的身躯挨近,再也抵挡不住,翻身欺上。 柔软的双臂伸出,抵挡住他的身形,卫有期舔了舔唇角,媚眼如丝的咬着下唇,水盈盈的双眸含着脉脉情深,似海岸耕残雪般,用视线将他整个人包围。 胤禛抿了抿唇,细腻的汗珠溢出,支在卫有期身子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艰难的抵挡着。 见他憋的脸颊上染上一抹潮红,卫有期才放过他,白皙如玉的手指欺上,将他拉向自己。 夜色撩人而不自知,花红染春颊。 第49章 许久不曾下雨, 今日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 微薄的凉气随着风来,在炽热的夏天格外惹人喜欢。 雨敲打着窗沿, 像是有节奏的乐声。 卫有期裸着纤白的脚, 赤足盘坐在榻上, 柳眉倒竖,满脸怒色的望着胤禛:“将那小美人赶出去!” 胤禛抿了抿唇,拧着眉头回:“好悬给额娘一点面子, 直接赶出去算什么理。” “自古表哥表妹是良配, 你随了她去可好。”卫有期不耐烦, 她已经很给小表妹面子了 。 乌雅氏家的姑娘,今年才十三, 生的花容月貌,娇弱无依,惯爱穿着火红的石榴裙,头上挽着双丫髻, 青春活泼中带着一丝明艳。 说是来走亲戚, 结果住这里不走了。 父母来接也不成, 抱着柱子死活不丢手,卫有期冷眼看着他们闹腾。 在她说要跟胤禛回主院的时候, 那姑娘开口了:“我认识四爷的时候, 你还不知道在那旮旯呢,做什么这幅态度。” 小姑娘尖尖的下颌微抬, 樱桃口一张一合, 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卫有期反而笑了, 搭着海棠的手,扭身回了正院。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回神望着胤禛,眼眸中带着一丝阴霾,她从来没有想过有天会赶他身边的苍蝇。 胤禛也有些无奈,这是他母家的表妹,至亲的存在,才十三岁的小姑娘,道理都不懂,满嘴胡吣罢了。 偏福晋觉得下了面子,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 福晋生起气来也是极美的,双眸晶亮如剪秋水,波光莹莹中带着无限的活力。 跟她平日里老成矜持的模样格外不同,胤禛抿了抿唇,有点不想打破现状。 又怕她真的生气,安抚的摸了摸对方柔嫩的脸颊,不出所料,瞬间被打掉。 “苏培盛,让两个嬷嬷护送莹琇小姐回家。” 这才笑吟吟的看向她,“如何?可满意了?” 卫有期嗔怒的斜睨他一眼,她生气的不是小姑娘的存在,而是她说的话。 腰肢被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胤禛悠然道:“难得见你醋一回,竟有些舍不得。” 第66节 老祖强调:“我没生气。” “好好好,你没生气……” 此事不过泛起一个小水花,转眼又消失不见。 卫有期摸了摸自己的脚趾,觉得指甲有些长,往胤禛身上一翘,懒懒道:“给我修修。” 海棠知机的递过修剪工具,胤禛顺手接了过来,老实的做起修脚匠。 手掌下的脚很纤柔,又嫩又白,脚趾头晶莹剔透,漂亮极了。 用小锉刀锉着泛粉透明的脚指甲,直到弧度变得非常漂亮,才停下手来。 卫有期打了个哈欠,倚在靠背上睡着了。 胤禛的动作又轻又柔,完全感觉不到,直到指甲上有些凉凉的,卫有期才迷蒙着双眸醒来。 嫣红的凤仙花揉碎,掺了明矾,还有阿拉伯胶、蛋白、明胶,以及蜂蜡等等,混在一块,涂在指甲上,颜色鲜艳持久,最得贵族喜爱。 胤禛抿着唇,做的细致,卫有期心中的一丝火气也消失了,他行的正坐得端,没道理因着别人迁怒与他。 刚刚有了动作,胤禛就察觉了,轻声道:“还有一个,别动。” 卫有期噗嗤一声笑了,还上瘾了不是。 略有些深的红,趁得肌肤愈加白皙如玉,卫有期仔细打量着,觉得胤禛可以出师了,水平很不错。 雨过天晴。 天边有一弯彩虹,架在天的两边。 弘晖蹲在墙角,看着蜿蜒而上的蜗牛,背着重重的外壳,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卫有期不喜欢这样的东西,看到就会拧起眉尖,初始她对这些没什么感觉,后来她见到一只蜗牛精,深深的窒息了。 从此再也无法直视蜗牛。 胤禛牵着她的手,带离那片区域。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卫有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惊讶的发现,石榴花已经谢了,这会儿长着手指肚大小的果实。 她已经能想象到,红彤彤的石榴像是小灯笼一样挂在树上,有事没事剥一个来吃。 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嘴馋,可怜巴巴的看向胤禛:“去河边捡一些地皮菜来吃,好不好?” 突然这么温柔,胤禛有些不大相信:“只是捡一些地皮菜?” 卫有期信誓旦旦的点头,两根手指掐出一点点距离:“当然还有一点小要求,把三个孩子也带上。” 带上弘晖是可以理解的,双胞胎才三个多月,带上就有些过分了。 看着卫有期水润润的眼眸,尽是他的倒影,胤禛抿了抿唇:“好。” 一家五口这就收拾收拾出发,去了京郊的庄子。幸好路都修了,纵然刚下过雨,马车行驶也是没有问题的。 庄子上阡陌交错,许多佃户安置其中,瞧着特别有人气。 这时节刚收了秋,还不到种麦的时候,土地一片片光秃秃的,田里的杂物收拾的还挺干净。 几人直接在小院停下,缓步进入其中。 青砖小院,是真的小,前后两进,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设备还是很完善的。 卫有期一眼就喜欢上了,墙角有数珠牵牛花,爬了半边墙,这会微枯,瞧着有几分意思。 院子里种的花树也比较贴合农家,都是可以结果子的。不过这会儿入了秋,别说果子了,叶子都有些枯黄。 这种略残的清凉场景,别有一番风味。 弘晖好奇极了,看什么都稀罕。 他没有见过乡下的风火,对于一眼能望到边的田野,更是兴趣满满。 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好了,去玩吧。” 示意侍卫跟上以后,两人回神看向双胞胎,两个傻狍子换了地方也睡得傻乎乎的,没有一丝危机感。 挥了挥手,奶母抱着他俩进了后院,前院顿时清净了。 两人挎着小竹篮,一道去了河岸边,果然有许多地皮菜,如同泡发的木耳,已经有许多佃户在捡取。 一个大婶笑眯眯的跟两人打招呼,笑道:“贵人来体验生活啊?这算找对地方了,我们庄子是有期商会的,这您听说过吧?厉害着呢,您有什么问题,随时去找村东头的青瓦房,那就是大娘家。” 她是里正娘子,来来回回的招呼,性子很是泼辣。 卫有期掂着裙角,笑吟吟的凑过去,一边蹲着捡地皮菜,一边压低声音道:“大娘很厉害啊,手脚利索的很。” 赵春荣挑眉:“小娘子算是说到大娘心坎里了,这年纪大了,难免肢体僵硬,多亏有期商会,在这里待多了,别说身体还真是好起来。” 无脑吹了一句,说着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压低声音道:“那位是您相公?也太文弱了些,在这住上一年,保管体格翻倍……” 农家的汉子讲究浑圆,越胖越高越壮,才更有力气干活。 卫有期忍笑回眸,看向不远处的胤禛,他身量高,有些精瘦,但是脱了衣服很显瘦的,这话她没法说,只得一个劲点头。 大娘冲她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替她捡着地皮菜。 很快就捡满一篮子,要分别的时候,大娘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问:“小娘子怎么称呼呢?等会儿让小儿给您送一坛子自家做的咸菜。” 卫有期笑吟吟的回:“我姓卫。” 挥手告别以后,跟着胤禛一道回了小院。忍着笑将大娘的话转述给他,胤禛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翻倍?他辛苦保持的体型,在这些大娘眼里都是弱鸡? 想想大娘的腰身快比上三个福晋,心里也有些释怀了。 地皮菜很好处理,清洗干净以后,怼着鸡蛋炒来吃就成。 剩下那篮子,打包成功之后,又去里正娘子家买了许多毛豆,合着半坛子里正娘子小儿子送来的咸菜,一并送进宫中。 三个巨头:皇上、皇太后、德妃各一份,分下来也没有多少了。 中午的伙食别样的丰盛,胤禛亲手炒的地皮菜炒鸡蛋,弘晖亲自剥的毛豆,卫有期亲自盛的咸菜。 再就是里正娘子送来的几样大菜,瞬间把卫有期俘获,这个大娘太会做人,说话办事都透着一股利索真诚劲,招人好感。 卫有期原想着,在佃户区也开一家店,只是这招呼的人不好选,身份高了,恐怕会看不上佃户,身份低了,又不够会事,开门做生意,可容不得照着心意来。 强忍着能办成的人也有,但总有爆发的那一天,不如本身就具有这样的品格。 卫有期接下来又观察几天,发现里正娘子确实是个人才,平日里调停邻里,大家也都服她,处理手段也很漂亮。 作为一个村妇,这样的情况是很难得的。 遣了水仙去叫她来,卫有期命人上茶、上点心。 里正娘子刚进来的时候就是一惊,院子瞧着比他们也就强上一分,可进来一瞧,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亮堂又漂亮。内室还装着玻璃窗子,瞧着就很有排场。 寻常民人用的桌椅都是杨木、槐木的,这卫小娘子家显然不是,跟城里人的摆设相仿。 来奉茶的小姑娘也穿着锦缎,显然伺候的主子不是一般的贵人。 茶水点心更是精致的不成,趁着她黑黝黝的手掌,不和谐极了。 里正娘子有一瞬间的气虚,转眼想到有期商会,顿时气壮起来,再富再精致,能比得上她们商会那些富得流油的大佬吗? 不能。 顿时笑眯眯的受用了,学着卫有期的样子,品着杯中香茗,淡然极了。 这一遭过了,卫有期才算真正点头,寒暄一会儿,笑道:“我这里有个差事,你听听有没有兴趣。” 里正娘子心里美的要冒泡了,有人来挖她,但她是坚定的商会拥护党,只能忍痛拒绝:“我很喜欢商会治下的风格,不会离开的……” 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她,啜了一口茶水才不紧不慢的说:“月银三两呢,你真的不考虑?” 里正娘子觉得自己的嘴巴在蠢蠢欲动,但是想到在有期商会获得的福利,还是坚定的摇头。 卫有期这才笑了,止住里正娘子要说的话,轻笑道:“就是有期商会旗下的,也不考虑吗?” 里正娘子霍然起身,不敢置信的反问:“真的?”问完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愿意我愿意。” 不说有期商会的待遇,就说学院这一条,足够她削尖脑袋冲进来。 卫有期这才冲一边坐着的女子点点头,示意:“你跟她好好说说。” 女子点头,优雅的欠身行礼。 将主场留给两人,卫有期才离开。 敲定一件事,心里也舒坦,悠悠的出去玩耍。 乾清宫。 康熙望着手中的密折,阴沉着脸,气的双手都有些抖。 简直……简直荒谬! 侍郎方朔,性喜色,今命家丁强抢民女,室内强之,民女惨叫,而朔立于窗下,甚喜。 一个人的人品瑕疵至此,太子也时时推荐,视为心腹,让人心情复杂。 闭了闭眼,康熙怅然开口:“秘密处决了,不必叫太子知道。” 太子……还得再教教。 而在庄子上,胤禛整日里比在府里还忙些,整日里奔波,没个停歇的。 卫有期抱着信芳,一字一顿的教着:“来,叫额娘~” 信芳冲她吐了个泡泡。 卫有期转向弘昭,“来叫额娘~” 弘昭冲她吐了个泡泡。 两个孩子很喜欢跟额娘玩,啊噗啊噗不停的吐着泡泡。 肉嘟嘟的小腿不时踢腾着,小手冲着卫有期的方向挥舞,小眼神可怜巴巴的。 弘昭见她抱过信芳,包子脸皱到一团,小嘴一瘪,就要开哭。 那委屈的小模样有意思极了。 挨个亲亲抱抱,两个孩子转脸又笑哈哈的,瞧着有意思极了。 在庄子上闲玩了半个月,直到胤禛披着月色回来,告诉她已经事成,两人才回到京城。 第67节 回到熟悉的府邸,看着那格外温柔的院子,双胞胎也咿咿呀呀的挥舞着手臂,看着高兴极了。 董鄂氏第一时间来访,打从出宫后,卫有期整天忙的团团转,她已经不大过来了。 今天冒然来访,也是因着有事相求。 她娘家妹子,顶好的一个姑娘,嫁给骠骑将军格勒,初始不错,不过婆婆严苛些,夫妻恩爱相得,日子倒也好过。 打从第三年肚子没动静起,日子就有些混乱。 先是从婆婆院子里传出浑话来,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就是亲娘也开始给她施加压力,口口声声都是:“你如今这样,你婆婆能饶了你?” 果然没有饶她,先是施加精神压力,再当着格勒的面拐弯抹角的表达自己想要抱孙子。 不拘嫡子庶子,是个肉团子就成。 她也很着急,馥园的东西时常用着,在别人那里,比拜神求佛还管用,到她这里不成,一日复一日,都只会带来失望。 格勒渐渐的,口风也变了,董鄂氏这才绝望,亲自给他添了两个侍妾,都是美貌的婢女。 身强体壮的,说不得当月就能开怀。 头一年过去,两朵花浇的鲜嫩,偏偏就是不结果。 她婆婆又怒了,骂她不安好心,要绝了他家的户。 亲自赐下两个妾室,时时派人照看,就怕她苛待一分。 第三年…… 第四年…… 婆媳俩换着花样的塞人,一点结果都没有。 小董鄂氏也急了,这才求到姐姐这里来,想要拜拜雍郡王福晋这尊大佛。 卫有期听罢,有些无语。 但凡跟子嗣扯上关系,通通都是女子的错,男子沾不上一星半点。 敲了敲桌子,卫有期点头,回道:“直接带过来就成,何必你亲自跑一趟。” 董鄂氏抚掌大笑,“不管成不成,都记你这一份情。” 卫有期斜睨她:“欠我的情多了去,也不见你什么时候一并换了。再积下去,非献身不够了。” 董鄂氏脸上染上一抹轻红,娇嗔的斜睨她一眼。 海棠带着缓步而来的小董鄂氏进了客厅,卫有期上下打量着,她喜欢美人,这小董鄂氏袅袅婷婷,最是美貌不过。 当下心里就添了三分欢喜,命她坐了,又望闻问切一番,心里就有谱了。 这病根不在小董鄂氏身上,再结合许多妾室不开花,说明是那格勒有毛病。 委婉着将意思表达了,小董鄂氏泪水立马就下来了,她这些年受的委屈着实多,人被磋磨的不成样子。 怯弱的伸出柔白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捏着卫有期的裙角,含着泪笑了:“你此番算是救了我了,您放心,不给您添麻烦,不会告诉别人,这话是您说的,我这就自请下堂去,天大,地大,就算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再去受这磋磨。” 卫有期安抚的执起她的手,这人瘦了,手指骨都是细的,又柔又娇的捧在手心里,怜爱还来不及,却及不上有人心狠的程度。 “你尽管说,有事我给你兜着,女人就该活出自己的样子来,一个天阉罢了,无须顾及。” 卫有期跟着她喝骂几声,又转了口风:“你要真想和离,态度就得坚决了,万不能耳根子软,这个亲人劝一句,那个亲人说一句,你就退后了。” 若格勒当初站到她这边,略挡挡,她的日子都不会那么难过。 在偌大的一个将军府,孤立无援。 三福晋听着,泪花都要滚出来了,跟卫有期的坚定不同,她是不大支持和离的。 自请下堂容易,这以后的日子又怎么过? 因此忙道:“万事考虑好了才成,咱额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见不得女子三心二意,阿玛又古板,定也无法接受,你这后半辈子可怎么过?” 小董鄂氏苦笑一声,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她嫁给格勒,也是求个低嫁,别人待她好的心思在。 果然不能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到别人的善良上。 小董鄂氏神色坚定的擦了擦泪,笑道:“我能如何?立个女户是艰难了些,我去旁支收养个孩子,小心的教养长大,这日子也就过下去了。” 总比现在煎熬着强,丈夫心不在她这里,婆婆又不喜她。何苦来的。 卫有期欣赏这样的态度,打包票:“你自己想清楚,你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日子,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是有兴趣,去馥园学院做个女夫子,一是有了避身之所,二是给自己找个事情做。” “万事深思熟虑,莫要后悔才成。” 说过以后,多的卫有期没有接着说,自己的人生自己过,别人插言多了,不管过得怎么样,都不会感激。 因为人生从来没有少过烦恼,该有你的,总是由另外一种方式呈现。 三人对坐,将事情分析透彻,这才彼此散了。 晚间胤禛回来,卫有期就跟他说了这个事情,感叹道:“这世道,女子真是不容易,幸好遇上你。” 胤禛轻轻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折扇,骄矜的抬眸。 “你知道就成。” 卫有期斜睨他一眼,说他咳嗽,还真的喘起来。 清风徐徐吹来,带着菊花的香气。 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五格处传来消息,会在十来一的时候回家祭祖,约莫没几天的功夫,举家回京。 许久不曾见这个活泼的四哥,又是为她的事业付出巨大,因此心里还真有些惦念。 有事没事都要问问进程,就怕错了日子。 突然又想到外室女的问题,这次见了,定得好好的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形。 据说五格夫妻两人渐行渐远,除了公事竟不大走动,俨然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手下剪刀一开一合,娇嫩的菊花就落在地上,惹人垂怜。 第50章 天越发的凉了, 瑟瑟秋风乍起。 卫有期和胤禛坐在客厅里,等待五夫妇的到来, 许久不曾见兄弟, 这是否有不一样的变化。 渐渐有人声传来, 是海棠在软语引路。 卫有期立在窗下,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 五格略有些发福,几年不见,肚子已经挺了出来,穿着靛蓝色的袍子,还真有几分富贵相。 五哥福晋倒还是那样子,只是眉心有一些褶皱,想来近日时时皱眉的缘故。 见了她们两人世界连忙拜倒请安,众人寒暄几句, 分别落座。 卫有期好奇的打量着夫妻两人,见他俩果然眼神躲闪, 一副恨不得互不相识的感觉。 五格福晋她不好说什么, 卫有期只能教训五格:“夫妻哪有隔夜仇,五格你也太过分了, 将那女子赶出去, 妻子才是陪伴你一生的人,那些玩意儿最好没有。” “再说了,她给你那么多妾室, 还不够你倒腾的……” 五格福晋心中耻笑, 快要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 自己赐下的人,假模假样的说着教训的话。 一直觉得这个小姑子也是大方人,谁知道都是浪得虚名,惯爱作假的一个人。 五格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怎么到头来都是他的错。 芸娘立在福晋身后,心中难受极了,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忍住,上前一步,跪在大堂中央,哀声道:“求福晋收回成命,给我们主子一条生路。” “这些日子,我瞧着她夜夜静坐,望着红烛到天明。” “恩爱的夫君另有家室,福晋这么骄傲的人,如何能受得了。” 芸娘是个美貌的女子,穿着绯色的撒花褙子,趁得面如桃花,风流婀娜。 这会子跪在地上,昂着尖尖的下巴,倔强又可怜。 五格福晋眼中闪过一抹感动,轻叹一声,拉起她,对着卫有期请罪:“芸娘年岁小,被我宠的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您,我在这里给您赔罪。” 事情的走向让卫有期看不懂,迟疑着问道:“这其中……有我什么事?” 芸娘睁大眼睛,瞬间觉得雍郡王福晋能有这么大的成就,跟脸皮厚也有很大关系。 五格福晋已经整理好心情,就算跟卫有期说了有何用,她都有这样的安排,自然说明她是个这样的人。 这会儿胤禛也品出不对来,静默如初的喝着杯中香茗,静观事件发展。 卫有期巡视着几人,抬了抬下颌,冲着五格道:“你来说!”这中间定有她漏掉的事情。 至关重要。 五格看向卫有期的眼神充满了无辜,有些无语的回:“没什么可说的,就那样呗。” “那样是哪样,从头到尾都捋顺再说。”这会儿她已经确定,事情比密信上复杂很多。 临芳阁后面是水光潋滟的湖,左边是花园,右边是假山群。夏天避暑是极好的所在,这会儿子正值秋日,待着略有些冷,好歹将窗子关了几扇,才觉得好过许多。 卫有期坐在上首,看着左边神色各异的几人。 五格欲言又止,神色有些奇怪,五个福晋也好不到哪里去,叫芸娘的小美人更是六神无主的回头望着主子。 刚才逞能,一个个都挺厉害的,真的让他们说,一个个又这幅表现。 五格几番张口,还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还是芸娘垂首,俯身,行了大礼之后,才开口:“这事不复杂,王妃既然要我们捋清楚再说。那奴婢僭越,替我家主子说了吧。” 说着就将当日的情形活灵活现的表达出来,接着又道:“至于爷为什么要瞒着,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她这会儿缓过味来,想必不是王妃说让置成外室,而是爷自作主张。 这样一来,芸娘更是替福晋难受,她多善良贤惠的一个人,里里外外的忙活着,到头来就是这么个解决吗?真真的令人心酸难言。 五格福晋这会儿终于有些撑不住,纤手支着太阳穴,眼泪唰唰的往下掉,比小姑子赐下外室女更令人伤心的是,这事是爷主动自己办的,往小姑子身上扣盆子罢了。 第68节 卫有期凝神看向五格,神色冷冷:“你来说!” 五格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看着自己福晋和妹妹,可怜巴巴的扭着自己的衣角,弱弱的为自己辩解:“当时具体情形,我也不大清楚。” 两人都甩过来眼刀,五格摊手:“事实就是这样,生意场就是酒场,我那天喝多了,跌跌撞撞回了小院子,一觉睡醒,青蔓那丫头就在身边。” “因着醉酒的男人是不能……”五格咽下有些不好听的话,接着说道:“所以我心中存疑,但也没说什么,后来听青蔓说,她是妹妹派过来伺候我的,也就把小院子留给她,我又置了另外的。” “但是到底有没有成事,我心中也有些拿不准,因此很是犹豫。” 五格福晋一直垂着头,任由眼泪静静的留,她心中突然燃起一丝希望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五格扶起还跪在地上的芸娘,轻声道:“后来她趁我不在,直接抱了孩子上门,那孩子容颜跟我大差不差,我就想着,可能真的成事了。” 后来阴差阳错的,跟福晋一直闹着别扭,福晋心里难受,他又何尝不是,他跟福晋素来恩爱,为什么福晋就不肯听他一句话呢。 那个奴婢一张口,巧舌如簧,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楚。 后续的事情,又大约说了一下,五格期期艾艾的凑到福晋跟前,可怜巴巴道:“左右都是我混账,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五格福晋心中一下子涌出巨大的悲伤,此情已成追忆,他们二人再也回不到过去。 就算刚开始只是一个误会,可打从青蔓进府,他们就不可能再和好。 卫有期作为女人,一眼都能看到问题所在,逼问道:“那青蔓那丫头,你是怎么处理的?” 五格莫名其妙的看向她,还能怎么处理? “自然是一直冷着,一个丫头,就算是您赐下的,我还能捧到手心里不成?” 芸娘睁大双眼,看着自己福晋又哭又笑:“听到了没有,没有这回事,您可以安心了。” 五格福晋脸上挂着泪,一双眉目圆睁,樱桃小口微张,显然也惊讶极了。 当事情已经到了死地,没有回转余地的时候,突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带来的希望也是巨大的。 颤抖着唇,五格福晋捏着帕子,纵然小心忍耐,还是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梨花带雨的微笑。 卫有期一声轻叹,和一边坐着的胤禛对视一眼,好笑道:“所以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但凡有事,先听对方怎么说,你们是最亲密的人,被一个丫头比下去,算是什么事?” 那么问题又来了,那个叫青蔓的丫头,为什么手中会有商会的暗牌,这才让众人造成一系列的误会。 商会暗牌是严格发放的,没有一定的地位,压根都不知道暗牌的存在,卫有期霍然色变,冷声道:“派人去捉了那青蔓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五格讪笑:“福晋吃醋,我们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没带她。” 派了两个侍卫快马加鞭去金陵,务必捉住青蔓,这会子几人心中也有一种预感,那丫头怕不是早就跑了。 卫有期摸了摸下巴,有人借着她的势,做自己的阴晦小事倒是挺顺手的。 因此对着三人嘱咐道:“你们谁会丹青,先画一幅大像出来,免得最后人没捉到,又忘了长什么样,白忽悠咱们一场,倒都成了傻子。” 一桩事解决,众人总算是轻松了许多,相依笑着去了庆春阁,本打算去馥园,自家的场地,又高端,后来想想,五格夫妇怕不是都吃腻了,因此定了隔壁的庆春阁。 他们主打素食,偶尔吃着,还是很有意思的。 只是去了之后,都有些哭笑不得。 打算换口味的众人发现,庆春阁为了跟时兴的接轨,引进了商会的诸多产品,打眼一瞧,倒跟馥园相差不大了。 用过膳食以后,五格夫妇相继离开,卫有期执起五格福晋的手,轻声道:“这事阴差阳错的,你也受了不少委屈,这男人啊,该收拾就收拾,不必给他留面子,免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当女子都是吃软饭的。” 五个福晋这会子心情好,面对打趣也跟着回:“是您说的这个理,以后都听您的,只是五格之后要受些委屈了。” 这会子太阳大,还有些热,五格胖,就格外怕热,顶着鼻尖上的细汗,轻声道:“我皮糙肉厚,不怕委屈。” 众人笑。 待分别之后,卫有期也有些感慨,这一次的事情,其实也是她想当然了,若是早些子发现不对,也不会闹到这一步。 夫妻两人心中有了隔阂,破镜重圆谈何容易,到底不如原来亲密,心中都会存下事,以后为各种事情发作的机会还多着呢。 胤禛上前执起她的手,也是感慨万千:“若以后你我之间出现什么事情,千万要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不要在心中直接就给判了死刑。” 卫有期斜睨他一眼,他这样的人,若是还能惹出这样的事来,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的。若真的发生了,她就把狗男女拉出去剁掉,喂狗也是极好的。 胤禛突然觉得后背一冷,总觉得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上午的时候陪了贵客,下午的时候自然要加倍的忙活,将事情都补出来。 胤禛转眼就出去了,等卫有期回过神,已经华灯初上,星光点点了。 海棠知机的上前,给她揉捏着肩膀,轻声的讲着趣事。 说是前些日子上门的小董鄂氏,回去就带着娘家兄弟回了婆家,说是要将嫁妆拉走,自请下堂,她婆婆也是个厉害的,知道她来寻过卫有期,还当是她真的不能生,没有颜面才主动走的。 她婆婆是落魄世家完颜氏,将子嗣看的比什么都要紧,人精瘦精瘦的,又有些黑,瞧着倒有些尖嘴猴腮之像。 “你既添不出一星半点,白吃这么多年的饭,还想带着嫁妆回家,别是在别处养了什么人,这会子一心去投奔吧?” 这话说的恶毒,只差明晃晃的说她在外头养汉子了。 小董鄂氏柳眉倒竖,气的胸脯一阵颤抖,完颜氏敢这么嚣张,也不过仗着她父母不爱她罢了。 丈夫立在一旁,横眉冷目的望着她:“你怎么越发不懂事了,不能生孩子,谁也没有怪你一句,整日里自怜,倒像是府上苛待你,这会子还要拉着我府上的财产走,谁答应了不成。” 这话一出,小董鄂氏彻底死心了,本来大张旗鼓说要走,也是存了被挽留的心,这会子又羞又气,只恨得牙根都是痒的。 董鄂氏家里兄弟多,林林总总十来个,带着家丁、伙计,也有小百人,董鄂·洐铸冷笑一声,挥手就朝着小院而去,他家姑奶奶是低嫁,还真当无人理会了不成。 想到这里,埋怨的瞪了小董鄂氏一眼,有时候人受的委屈多,也是自作的,但凡回去的时候说一声,谁又能白看着她受苦。 对他们来说,纳妾是小事,谁也不曾多想。 格勒看他们跟强盗似得冲进去,脸涨得比猪肝还红,在一边跳脚囔囔:“自家姑奶奶有毛病,反倒去别人家里闹一场,算是什么道理。” 洐铸懒得理他,带着伙计跟将军府上的家丁对峙,免得绕了妹妹的好事。 格勒见抵不过,直接冲着里面的小董鄂氏吵:“莫不是真的在外头养了汉子,这才急不可耐的闹出这丢人的事。” 小董鄂氏又气又急,这会子一二百人在,男人女人都有,这名声要是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因此推开二门又走了出来,冷笑道:“原本不想揭你的短,好歹是夫妻一场,多少给你留些颜面,你既然想闹,不妨明白的告诉你。” “我一个人不能生,算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没用的女人。” “我给你抬的妾室不能生,算是我包藏祸心,要断你家的种。” “你亲娘给你赐下的妾室,还是不能生,算是我在里头捣鬼。” “那你亲娘赐下,又养在自己屋里,让你去玩弄的妾室,还不能生,那你到底说说看,这玩的是妾室还是别的什么?” 不就是互相泼脏水,谁又怕了谁的。 洐铸嘲弄的扫视着格勒,大剌剌的说道:“女人面皮子薄,不忍闹的太过,好歹把我劝住了,那你倒是告诉大家,到底是玩弄别的一屋子的人,还是你压根就是个没种的东西?”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都憋在笑凑过来,看向完颜氏和格勒之间的眼神就不对了。 完颜氏看事情不利于自己这方,跳脚道:“圣上讲究孝道,如此编排长辈,算是哪里的道理?” 小董鄂氏淡淡的笑了:“长辈怎么是要尊敬的,畜生算什么长辈?” 她知道今天的事情定会沦为笑谈,本打算紧捂着解决,谁知道闹到这一步。 反正婚书已经作废,这婆婆拿孝道也压不倒她头上。 海棠话音刚落,卫有期就赞叹的击掌,不怕女人名声差,泼辣,就怕为了别人三两句话,打碎牙齿和血吞。 再一个这是她预定的西席,自然多关注了些,心中也更加满意了。 只有敢于打破常规,才能给她教出独立的学生来。 正想着,胤禛披星戴月的回来了,带着一身的寒气,进门就开始搓手,感叹道:“这天越发的凉了,穿着夹袄还有些冷,冻的人直哆嗦。” 卫有期点头,她坐了一下午,也是比较冷的。 苏培盛赶紧伺候着洗漱,端了温水,肩上搭着雪白的巾帕。 胤禛看到盆子,突然间笑了,这盆子是卫有期设计的,非得说要有生活情趣感,做出一个鲜花铜盆来,瞧着着实怪异的紧。 只是已经做出来了,她又发话,不许弃之不用,因此一直用下来,看习惯之后,倒不觉得有什么。 这会子猛然间又想起来这茬,那是越看越别扭。 卫有期歪了歪嘴,她有些不满,在修真界的时候,什么鲜花盆,能做的栩栩如生,花蕊都清晰可见的。 放到室内也是个摆设,好看极了。 谁知道这做出来又笨又重,把她自己都笑哭了。 娇嗔的斜睨他一眼,卫有期撇了撇嘴,帘子一甩,进了内室。 水仙提着膳食进来,没见到福晋还有些诧异,喊了一声:“福晋,用膳啦,今天有大闸蟹,瞧着还不错。” 卫有期:…… 出还是不出,这是个问题。 刚刚摔帘子潇洒的进屋,转眼又因为一盆子大闸蟹出去,好像有些伤面子。 但是咕咕叫的肚子,让她无暇他顾,面子算什么,有大闸蟹重要吗?没有。 美味的大闸蟹彻底的抚慰她受伤的心灵,胤禛看的好笑,将剥好的蟹肉放在她跟前,轻声道:“快吃吧,温的黄酒也差不多了,吃完刚好喝上一碗,暖暖身子。” 卫有期冷哼一声,手下却诚实的吃掉蟹肉。 吃完饭后,两人斜倚在榻上消食,以前都是散步消食的,年纪大了,人也懒了,只想挺在那里不动,消食活动也就变成动动嘴皮子。 胤禛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凉凉的东西,略带着羞涩道:“前些日子去赌石市场寻得原石,切出来这么一块,又亲手雕了,送你玩。” “练了许久,瞧着还是有些粗糙,你别在意。” 卫有期举起手中的玉佩,在灯下晃动着观察,清透的羊脂玉,刻成流云百福的纹样,最是简单常见,瞧着不打眼,确实他亲手刻成,也就变得珍贵起来。 卫有期宝贝的系在腰间,轻笑道:“这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吗?” 烛火通亮,照耀着她亮晶晶的双眸,又甜又暖,像是含着整个春天,让人不自觉的去探索,去发现。 胤禛越凑越近,两张白皙如玉的脸颊紧紧的挨在一起,薄薄唇像是跟彼此之间有吸引力,转瞬贴在一起。 又绵又软,又香又甜,让人恨不得溺闭其中,永远不愿分离。 一双大手上下寻觅,像是要发现宝藏般,一寸也不肯放过。 外面一阵寂静,偶尔有风吹拂着树枝,不时的敲打在窗上,弄出些声响来。 弯弯一轮月,朝着大地散发着清辉,像是看到了什么羞涩的事情,身周弥漫着红晕,漂亮极了。 第69节 待雨歇云收,两人静静的倚在榻上,搂在一起说着话。 情、事固然美好,可过后的温存也让人心生幸福愉悦感,美妙极了。 “过几日抽时间去豫园转转,许久不曾过去,该考察一下了。” 卫有期调皮的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小声说道。 胤禛没有什么异议,捉住她的手不让作乱,这才柔声道:“隆科多前些日子递了请帖,说是要过府一叙……” 隆科多不光给他递了帖子,还给老八也递了帖子,将左右逢源做到极致,还打量他不知道。 老八早就将他透出来了,能盖上自己人的章,自然是早些盖上为好。 胤禛却不稀罕,佟家向着他的人多了,他支持谁,自然有办法让谁掌家,是不是隆科多并不重要。 而且他如今职位不大显,最好用的名头也不过是佟家人罢了,可佟家嫡枝那么多,没了他,还有旁人,多稀罕的人物不成,还脚踏两只船,没得叫人心中不虞。 因着李四儿的事,卫有期和胤禛两口子对隆科多的能耐都在心中打了一个问号,被一个女人制住不打紧,这世上惧妻的男人有很多,可被一个妾室,一个改头换面的妾室给制住,那就让人心中存疑了。 两人絮絮的说了一会儿话,渐渐的没声了,胤禛扭头去看,卫有期紧紧的闭着双眸,已经睡了过去,不由得露出一个轻笑。 将卫有期一把抱起,放在床上,又替她掖好被子,揽住她娇软的身躯,也跟着睡去。 第51章 双胞胎会爬了。 扭着肉嘟嘟的小屁股, 在地毯上飞速前行,两人都有些掌握不好方向, 时不时的就撞在一起, 咯咯大笑。 卫有期看的好玩, 故意拽着信芳的小粗腿,看她蹬啊蹬的,就是动不了。 信芳哭唧唧的回眸,看着那只做怪的手,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 胤禛有些无奈,“你逗她做什么,都快哭了。” 萌萌哒幼崽不就是用来逗的吗?卫有期在心中嘀咕,明智的没有说出口。 阳光温暖的撒下,胤禛脸上浅色的绒毛被染成浅金色, 漂亮极了,隐约间还有些稚气。 苏培盛上前, 躬身请安后, 小声说道:“青蔓已经捉回来了,压在柴房里, 您看怎么处置呢?” 卫有期闻言, 眼神中带着冷意,不在意的道:“先审了再说,过后带过来我瞧瞧。” 苏培盛应声去了。 周围的树木叶子枯黄, 有风吹过, 不时有树叶打着旋落下。 两人相携去了书房, 开始处理一天的事务。 约莫下午和时候,青蔓的审讯结果就出来了,苏培盛奉上小札,卫有期一目十行的看着。 青藤? 苏培盛一进柴房,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顺理成章的审问出来,毕竟还有香薰辅助,一般人哪受得了这个。 冬日阳光总是不够浓烈,清浅的照耀在窗格上。 卫有期觉得好笑,青藤的任务,在另外一种程度上,也算是失败了。 但她真的是胆大。 事情的起因是,李四儿向来看她不大顺眼,其中的恩怨情仇可以说是绾绾一辈子的痛。 她不知怎么的,沦落到给隆科多岳父做妾室的地步,后来又被隆科多看上,要回府上。 卫有期过得越好,她这心里越是跟淬了毒似的难受。 看着胤禛升为雍郡王,而卫有期做了王妃,她就觉得,那侧妃之位本是她的,偏被福晋搅了好事。 后来想要入股馥园,捧了大把银子,也换不来一个开门。 内心被歧视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再后来……她听几个贵妇讨论温泉池子,想带着隆科多去享用一番。竟不得其门而入。 桩桩件件,跟卫有期积累下的仇恨比海还深。 李四儿拧着手中的帕子,冷眼望着雍郡王府,她如今一手把持着隆科多,也算地位崇高,她觉得,可以跟卫有期平等而坐,闲话几句了。 后来跟着隆科多去金陵游玩的时候,猛然发现一个女子,满身伤痕的委顿在地,她觉得眼熟,多瞧了几眼,赫然就是青藤这个老对头。 当即就计上心来。 青藤衣衫褴褛,一片狼藉,看的出来日子过得不大好。 仔细的询问过后发现,青藤嫁给一个书生当继室,她生的貌美婉转,不慎被一个小吏看到,起了色心,想要跟她春风一度,她不愿意,书生就掩面进屋,将场地留给小吏。 她拼死逃出,却又无处可去,窝在这里三天,马上就要死的感觉。 李四儿带她洗漱、用膳,华美的衣裳披上身,精致的餐食用着,青藤的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嫁给书生的日子并不好,书生讲究君子远庖厨,这个远,连米蔬也包括在内,好似青藤能自己产粮似得。 过了一段苦不堪言的日子,又逢上这事,在最落魄的时候遇上绾绾,瞧着她光鲜亮丽的样子,内心深处有一角崩塌,青藤描画精致的五官冷凝,神色冷峻,捧着杯中热茶,静静的听着绾绾诉说。 她给她描画出一副美好的景象,像是四福晋一般,呼奴唤婢,日子潇洒极了。 绾绾唇角勾着笑意,嫣红的唇一张一合:“你想想,只要你能把住五格那蠢货,这以后多少美妙日子。” “原配?原配算什么,纵然她地位高贵,最后还不会被我制成人彘,有人给她张目吗?有,都被爷们挡了回去。” “所以说啊,宁为富家妻,不为穷人妾,当初水嫩嫩的小美人,瞧瞧现在,手上的茧子又粗又糙,我都不忍心看了。” 青藤本来就不那么坚定,被这么一说,顿时心中意动,像四福晋这句话,深深的打动了她。 四福晋也不是多出色的人,且不守妇道,整日里没有人比她更忙乱的人了,跟贤惠完全搭不上边,相夫教子都被她学到了狗肚子里头,就这四爷也爱的跟什么似得。 她和绾绾都是从小到大的情分,说弃就弃,一点情分都不讲。 青藤抿唇,学着绾绾的样子,勾起了嫣红的唇,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绾绾给她留了许多人手,让她顺利的潜入小院,静静等候时机。 这小院五格并不常来,她等的有些心急。 当出现呕吐症状的时候,青藤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滞在原地,不成想竟有了那窝囊男人的种。 想要一碗药水打发了,仔细一想,不如直接弄死那男人,留下这孩子,到时候就说是五格的,也算是给孩子一道青云梯。 说到就做,当下就派人拖了那男人出城,直接弄死,就地掩埋,也算是尽她最后一点情谊。 时机来的很好,没两日的功夫,五格醉酒而归,她瞅准机会上前去,挤掉几个伺候的小丫头,亲自扶了他进去,再也没有出来。 无疑,五格是极俊美的,像极了四福晋的五官,整个人如同翩翩佳公子,纵然醉眼朦胧,也能看的人春心萌动。 他身量极高,瞧着跟四阿哥也不差什么,只是身材保持的不如四阿哥好,瞧着不够结实。 但也比那书生强多了,青藤眼神幽深,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将双方衣衫尽褪,亲自上口,弄了许多东西出来,抿在自己腿上、亵裤上,这才安心睡了。 做了一夜的美梦,经历软绵的书生,再看到五格这样的体型、尺寸,心里窝了许多春事,梦也免不了。 早上起来,看到五格文质彬彬的向她请罪,她灵机一动,说是四福晋赐下的,也好寻求更多庇护,让事情变得更可信起来。 殊不知,就是因着这句话,才让五格心中存疑。 后来他再也没有来过小院,却时时出现在青藤的梦中,和她抵死缠绵,鱼水尽欢。 再后来,孩子一岁了,她再也耐不住,亲自寻上门去,想着以她的姿容,定能获得五格宠幸,别的不提,若是夜夜笙歌,也是极好的事情。 只是事不从心愿,五格这个懦夫,福晋不过摆个脸子,就巴巴的凑上去讨好,偏人家不吃他这一套,看的她心肝都是疼的。 她一直寻找机会勾引五格,却一直没有成事。 至于被抱走的儿子,在她的脑海中也被淡忘了,福晋那边养的越久,感情越深,她这边自然也会更淡些。 说起来也是巧合,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极了五格,有时候她都觉得,是不是这就是天赐的缘分。 在看到苏培盛的这一刻,一切都成了空。 对于他的手段,她与他共事许久,哪有不清楚的道理。 卫有期摩挲着小札,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绾绾和青藤两人,歪心思越来越重,凑到一起只能用丧心病狂来解释。 青藤没有跟五格发生任何关系,这倒是好事,她和她的孩子,也变得好解决许多。 只是看到小札上出现的李四儿,卫有期拧起了眉头。 这人相对青藤来说,没有那么好解决,她背靠隆科多,向来有恃无恐,说来也是奇怪,隆科多这人跟被下蛊似得,对李四儿这么一个小妾宠到骨子里。 妻子不要也就罢了,左右跟他除了一纸婚书,并无其他关系,可那些亲生儿女,也被李四儿磋磨的不成样子,不像是孩子,倒像是出气筒,也没见他吭上一声。 青藤…… 卫有期想了想,让海棠领着,交给五格福晋去,她受的委屈多,让她处置去,又交代:“随她的心意,爱怎么着都成,这里不会多言一句,再一个,交代清楚,这丫头不是我的人,更不是我赐下的,我还没那么下作,管到兄弟屋里头,那我成什么人了。” 青藤这样的小人,说要做出什么大事,她也做不出来,可老是这样蹦跶着恶心她,那也不是事。 “去瞧着五格福晋怎么处置的,若是太过轻省,直接把青藤赶到边缘小城去,随她死活。” 卖人的事,她也做不出,这样也算是给她一条活路,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她自己的了。 女子在外不容易,但她有个儿子,舍得钱立户,辛劳些也是能好过的。 只怕过惯娇奢生活的她,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那就不在老祖的考虑范围内了。 解决了一桩事,对于罪魁祸首李四儿,反而是最难办的,因为其中牵扯到了隆科多,卫有期就跟刚回来的胤禛商量,这事应当怎么做? 要她的意思,直接要了李四儿来,当着五格福晋的面打一顿,出出气也就罢了,可后来一想,李四儿拿她没法子,拿捏五格福晋那是现成的事情。 有这么一个令她跟胤禛都棘手的靠山,五格福晋又能耐她何。 胤禛抿了抿唇,虽然他已经放弃隆科多,但是大面上还在维护着,世人都知道李四儿对他的重要性,想要动李四儿,怕是面上都过不去了。 佟半朝、佟半朝,并不是叫着玩的。 但是叫他咽下这口气,却是不能够的。 “先派人寻了隆科多,问他要一些补偿,尽数给五格家的送去,再过些时日,都混忘了,再暗地里收拾一通,这事也就过了。” 只是隆科多这人,得真正动手压着来了,一旦他得势,对雍郡王府并不是好事。 卫有期点头,他们两人心中都有想头,行事自然受到掣肘,当隆科多被压下之后,多的是人想要收拾李四儿。 她太招人恨了,约莫是觉得自己本就不是长久的命,也就格外不珍惜名声,谁见她不想骂几句,碍着佟家的权势,只能咽下作罢。 第70节 想到就做,先是商会不做他的生意,再就是胤禛政事上的打压,都是放在明面上进行的,将对隆科多的厌恶摆在脸上。 佟家多的是人靠上来,选一个不错的,直接捧上去也就得了。 捧出一个新贵艰难,可同为佟佳氏,谁心里还没点想头呢。 商会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这代表着一个信号,再一个他人品有失,遭到上位者明显的厌弃,对他的地位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一点点的变化看不出来,不过一年不到的功夫,隆科多就彻底失势,变得无人问津起来,而李四儿也是个能耐人,转眼弃了他,又寻上一个红带子,可惜这红带子在家里对她宠的厉害,出了门就不成,因此日子很是不好过。 转眼三年已过,李四儿和隆科多再无人提起,连她们之间的荒唐事,也无人问津,闲暇时磕牙,说几句也就过了。 春去秋又来,弘晖已经七岁了,整日里跟小大人似得,不是习武练剑,就是读书写字,没有一点儿童的活泼可爱。 卫有期有些遗憾,摸着他尚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感叹:“竟是生了个闺女,再没有更听话的。” 弘晖老神在在,安抚的拍了拍卫有期的肩,轻声道:“哦。” 卫有期:…… 熊孩子越来越不讨喜了。 幸好还有萌萌哒双胞胎,两人调皮又活泼,每天不打上三遍五遍的都不成。 院子里的树木都长成了,小河流中也养了不少鱼虾。 一个不注意,信芳就爬树了,刚把信芳摘下来,弘昭这孩子就下水了。 弘晖就立在一旁,小大人似得给他们背弟子规,顺便再教导他们不能令父母兄弟忧心,双胞胎认错总是积极的,犯错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 胤禛和卫有期并肩而立,瞧着热热闹闹的三人,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笑道:“弘晖也就这时候比较活泼了。” 卫有期点头,确实是这个理,跟着康熙时日久了,弘晖越加有城府,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掩藏的比大人都深,虽然面上都是淡淡的,很难猜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而且他是一个天生的上位者,平日里处事作风都极有条例,让他们二人看了也不得不服。 而在这一年,有期路终于修到了黄河边,也算是完成快一半了,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内地的一些东西,都可以在快速的时间内,到达京城。 而有期商会也得到了蓬勃发展,只要有路的地方,就有有期商会。 如同一个巨大的蜘蛛,在全国织出密密的网络。 卫有期反而越加淡然起来,平日里悠闲自得的做做花酱,开开茶话会,再就各个府邸串门,怎么悠闲怎么来,怎么不打眼怎么来。 这一日,在诚郡王家中。 卫有期和董鄂氏相对而坐,边上坐着小董鄂氏,她如今在馥园学院教学,有了自己的事情之后,越发的从容。 院长看中她,想要做媒跟自家儿子牵线,偏她不许,说什么一个人的日子清净自在,伺候男人、妾室的日子,再也不愿意回去。 院长儿子也是馥园的先生,哪是院长看中的,分明是他自己看中,去求了院长许久,这才有了这庄事,被拒绝了也不恼。 平日里循着礼法往来,时不时的帮着小忙。 他年岁不大,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头一任妻子还未过门就不在了,后来就卯着心劲考功名,跟小董鄂氏一面之缘后,进了学院教书。 他叫顾承北,最是温柔的一个人,虽然是书生,但说话幽默有趣,没有一点酸腐气。 就是家里差些,清贵二字占了个全,这也是他不敢强求的原因。 她一介贵女,纵然偶有落魄,也不是他可以肖想的。 小董鄂氏心中何尝没有想法,只是被格勒伤透了心,当初抬了嫁妆离家,他不敢闹到家里去,就来学院闹,弄得当时院里风风雨雨,她羞的想一头碰死,一了百了。 还是院长出面,带着雍郡王府上的侍卫,将他赶了出去。 她记这份恩德,却又被婚姻生活伤害至深,轻易不敢踏足。顾承北是极好的一个人,相貌英俊,行事洒脱,她欣赏在心中,轻易却不敢开口。 她配不上他。 午夜梦回间,也会想到若是应了,会不会像是雍郡王和福晋一般,恩爱两不疑。 可是想到格勒,什么样的心思都淡了。 但凡是夫妻,谁还没有如胶似漆的时候,他们恩爱了五年,最后还不是变得面目全非,伤她至深。 她如今有家不能回,父母不认她,她也无法。 都是男人害的,她又怎么敢保证,如今对她瞧着情深义重的顾承北,不会在有朝一日,变得和格勒一样。 她不敢赌,如今的日子就极好,清净干净,整日里跟孩子们相处,人也变得幼稚起来,不想再去受那些委屈。 如今是初夏,气候最是宜人,小董鄂氏穿着薄薄的纱衣,衬出玲珑身段,整个人如同一缕清风,瞧着舒适极了。 卫有期就爱极了这幅模样,在董鄂氏劝她早日把自己嫁了的时候,就说到:“你想想当初她是什么样子,如何就非得要男人,自己一个人,照样过得好,她愿意找一个,就再找一个,不愿意,去领养个孩子,有个伴也就罢了。” 能满足情感需求的,除了爱情还有更加稳固的亲情,不必奢求太多。 董鄂氏持有不同意见,在她看来,女人纵然受些委屈,还是要嫁个男人才实在,自己过得再好,没有男人的扶持,到底冷清些。 若说丈夫伤人,那也是将对方看得太重的缘故,只要不放在心上,哪还有那么多事,有了需求,尽管去寻他,若无事,就自己过活,也都是极好的。 说着促狭的挤挤眼:“若是不想跟他成婚,不若将他收为裙下之臣,入幕之宾,也比干熬着强。” 虽然说明面上女子苦,可真正手里有权的,起了心思养小侍,谁也管不着不是,只要做的干净些,别让人知道就成。 城外有个观音庙,里面全是些姑子,偏有些女人爱去,不就是因着都是些男姑子么。 养了小侍放在那,没事就去宠幸一番,个把时辰的功夫,什么都不耽误,只不过她嫌脏,没兴趣罢了。 自己养一个,放到府里,外人看不到的地方,谁又能说什么不成。 卫有期:……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她怎么不知道。 董鄂氏促狭的撞了撞她的肩膀,嬉笑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眼角余光看到胤禛和胤祉相伴而来,卫有期大义凛然:“说什么混话呢,咱不是那样的人。” 董鄂氏哈哈大笑,声音更大了:“我却是有这个心……” 不远处的胤祉听到,脸色都变了,怒气冲冲的冲上前,扯了董鄂氏就进屋,非得好好的教育她一顿不可。 胤禛一来,小董鄂氏就颔首行礼,跟在丫鬟退下。 阳光有些热烈,照的人睁不开眼。 胤禛微微眯着双眸,轻轻的问:“什么想头?” “嗯?” 尾音略挑的嗯声好听极了,卫有期觉得,短短一个字,能浮现无限的风情,也是极难得的。 但是求生欲让她大义凛然:“你是我的心肝,你说我心中能有什么想头,自然是你……” 胤禛:“呵。” 第52章 这是今年下的第一场大雪。 洋洋洒洒如同鹅毛般, 在天地间飘散。整个京城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这银装素裹的模样, 瞧着干净极了。 卫有期穿着滚毛边的长褙子, 手上带着手捂子, 里头塞着小香炉,仿杨贵妃那件做的。 司马相如的《美人赋》中描写:“于是寝具既陈,服玩珍奇,金鉔薰香,黼帐低垂,裀褥重陈,角枕横施。” 葡萄花鸟纹银香囊,只在史书上见过,卫有期起了兴, 索性制了自己来玩,小小的一个, 窝在手里正好。 龙凤胎裹的跟球似的, 跟在她身后,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卫有期故意溜着他们, 省的整日窝在屋里,恨不得长到榻上。 小儿聪明的紧,一点冷都不肯受, 初始没有烧地龙, 早上穿衣服有些冷, 两人就不肯起床,平日里最爱的游戏都弃了,能在床上躺到饿的不行。 卫有期是服气的,俩熊孩子都得收拾一顿才成。 弘昭玩出兴致来,小脚哒哒哒的踩出一串小脚印,回头看看,对着信芳招手,两人手拉着手,飞一般的跑远了。 乳母、小太监跟在身后,一串人将雪路踩的乱七八糟的。 卫有期也没了散步的兴致,搭着海棠的手,转身回了书房。 场子扑的越大,要处理的事情越多,她都快被绑在椅子上了,最近着手培养海棠、水仙做一些事情,能帮她处理一些琐事,她只过眼就成。 这样也能剩了她不少功夫,跟荷兰之间的贸易越发火热,有期商会的产品,俘获了那些人的心,谁不拥有一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有钱人。 人离乡贱,物离乡贵。 那些产品在海上走了一遭,直接翻了十倍,等闲摸都不敢摸。 本来有期商会的东西,在同款中,都已经贵了三四倍,这下更是非勋贵富豪不可用。 她原本的船队,如今这已经扩大,少说也有上百艘,更有不少小商队靠上来,寻求庇护。 老祖都收了,商队的扩大,也有利于穿过海岸线,让海盗退避三舍。 收回思绪,卫有期凝神看着手中的小札。 当康熙渐渐老去,上头几个兄弟一个个都坐不住了,直郡王和太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也让众人叹为观止。 大阿哥手中握着军权,为人豪气直爽,身边很是聚集一些党群,在康熙若有若无的抬举下,能跟胤礽分庭抗礼,令人侧目而视。 胤礽气急,他占着嫡出,却是最受掣肘的一个人,皇阿玛时时盯着,下面的那些兄弟,一个个跟乌鸡眼似的盯着他。 进一步难,退一步难,左右都是他的不是。 他从小就被教导,他是储君,他是与众不同的存在,谁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储君成了他最大的掣肘,时时刻刻的禁锢着他。 太子妃至今不曾给他生下嫡子,他最近都修身养性,一直往她那里去,可惜一点效果都没有。 难免失望。 太子妃也有自己的苦衷在,自打用了几年花酱不起效,她又时时刻刻的喝起了苦汁子,一天早晚,从不曾懈怠。 太医也说了,她身子康健的很,花酱的功效是毋庸置疑的,而太子虽然爱色,但他也很注意身体,也是康健的不成。 两个好的凑到一块,竟再不能成,让她心里也有些茫然。 又想起关于四福晋的事,当别人说她是老天爷亲孙女的时候,她是不服气的,作为准后,谁能比她更有福气?合该她是老天亲孙女才对。 看着李佳氏挺着大肚子,后院的张氏也不甘落后,肚子慢慢的鼓起来。 就她,肚子平坦如初,毫无动静。 第71节 夫妻两个相对而坐,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当初昭示宠爱的毓庆宫,变成了禁锢所在,他们被困在宫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毫无隐私可言。 想要跟党群密谋一些事情,也只能挑着时间,还不能详说,免得时间久,惹皇阿玛猜忌。 日子苦的跟黄连水泡过似的。 康熙端坐朝堂,冷眼观虎斗,心下也是有些疲惫不堪,他日益年迈,这心也跟着老了,看着疼爱着长大的孩子,一个个跟狼似的,就等着咬他一块肉下来,这心里也是难受的紧。 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受控制,原本打算抬一抬胤褆,敲打胤礽,也算是意料之中,老大立马乘风而起,在短时间内,成长的能跟胤礽分庭抗礼。 他瞧着,老三也不如表面上那么淡然,瞧着有些蠢蠢欲动的意味。 老四夫妇俩反而龟缩起来,跟没事人似的,特别淡定安然,跟他想的有些不符。 以他的想法,老四夫妇俩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定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再占尽先机才对。 不过他们也是顶聪慧的,这样龟缩起来,等闲无人去招惹。 康熙看着手中的密折,眼眸幽深如潭,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端看谁能真正辨别了。 雪仍在下,天地间飘着雪片,漂亮极了。 卫有期立在廊下,头上悬着纱笼,这会子残烛点点,明灭间,带来不一样的意味。 她在衡量如今的时局,发现并不合她的心意,水初初搅浑,大家的底牌还没有亮出来,这时候搅活其中,怕得不到什么好处。 再一个……卫有期转向前院的方向,她前面还有一个胤禛,他们夫妻和睦,若是为了这点子撕破脸,实在有些令人无法接受。 胤禛……卫有期轻轻叹息,情和权,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如今为时尚早,老祖鸵鸟的避开,反正到时候粥都在一个锅里,到时候再说吧。 海棠手中捧着披风,是胤禛令人新制的,采了狐腋滚边,白白细细的绒毛漂亮极了。 大红的撒花彩蝶戏芳圃,恰巧垂到脚踝处,行走间星光点点,芳华万千。 卫有期不喜奢华,鲜少有这般富贵的衣着,只是胤禛觉得,冬日还是这些浓艳彩凝的颜色漂亮,也趁人。 小德张在前头撑上青竹伞挡雪,卫有期披上披风,带着兜帽,跟在后头逶迤而行。 银装素裹一点红,最是美丽不过。 她向来是极有风情的女人,董鄂氏瞧着只有艳羡的份。 今日就是,两人约了雪中赏梅,一并请了五福晋、七福晋、八福晋、九福晋一道,去了京郊梅林观。 因想着坐马车太慢,索性都牵上马,命侍卫开道,一路疾驰而去。 卫有期特意交代:“赶走就成,莫要伤了人。若是不从,直接推到一边。”有些人眼色不好,亦或者天生就有犟劲,非得见了棺材才掉泪。 一般像她们这个身份出行,一般人都要提前避让,若是躲闪不及,侍卫直接可以一鞭子抽过去。 出门寻芳的好事,不宜见血色。 马蹄声哒哒,卫有期打头,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梅林观。 这座道观也不过百年功夫,被一片百亩的梅林包围,每到冬季,也算是奇景,吸引人前来。 圆圆的都能看到大片的梅色,风吹来勾魂摄魄的香,引得几人迫不及待的挥舞着马鞭,向前疾行。 等到了地方,道长已经侯在门口,见到几人作揖寒暄:“几位远道而来,甚是辛苦,快去观内,好歹能避些子风。” 老道长仙风道骨,虽清不畏寒,穿着薄薄的紫色天仙洞衣,上面绣着郁罗萧台、日月星辰等图案。 在前头领了几人进去,温言介绍着道教、道观的来历,老头子虽年迈,说起笑话来,也极贴合年轻人的心,是个言行有趣的。 卫有期一路走来,发现道观约莫是有些落魄,竟还有童子穿着衲衣,笨拙厚重的粗布衣衫,这在护国寺可是看不到的。 因此笑道:“我那里有些心意,过会子让下面人送过来,您只管受了就成。” 见道长面露推辞之色,又道:“我虽人不常来,心却一直在,都玩笑我是老天爷亲闺女,不来献祭一二,可不成体统。” 董鄂氏听了,顿时哈哈大笑,对一旁侍立的童子笑道:“听听,听听,你们不收可是不成,也不必推辞,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阿堵物。” 老道长这才作揖受了,感动的承诺:“必给你立了功德碑,不叫施主白花费一场,您的功德,上天都看着呢。” 卫有期闻言抬眸,望向纷飞大雪的天空,一片白茫茫阻挡了视线,什么也看不清楚。 天道……都在看着吗? 董鄂氏停下脚步。扯了扯她的衣袖,面带疑惑的望着她。 卫有期回神,伸出纤白的手指接了一朵雪花,看着那冰片瞬间化为沁凉的水珠,轻轻笑了,对都停在原地的诸人点头:“走吧。” 道观建在半山腰,门前有上百台阶,下着雪难走,众人都有些小心翼翼,等到了平地上,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这样的路,摔是摔不着的,大抵就是狼狈些,这才是贵妇们无法容忍的。 五福晋这些年成熟不少,她跟五阿哥夫妻两人夫唱妇随,平日绝不掐尖要强,能一笑而过也就罢了,不成再另寻法子。 七福晋也不差什么,隐隐的有往雍郡王府靠拢的意思,七阿哥生而有腿疾,注定与皇位无缘,又不甘心一生蹉跎。 老四一家,是她们夫妻两人慎重考虑之下的选择。 八福晋今日跟卫有期撞衫了,刚一下马车,她就脱掉身上火红的披风。 撞衫不要紧,谁丑谁尴尬。 这会子顶着白嫩嫩的小脸儿,神色冰凉。 她的心情不大好,打从跟胤禩成婚后,很是过了些甜蜜日子,在三年无后的重压下,胤禩首次宠幸妾室。 她穿着婚服,在卧室中点灯坐了一夜,盼着他能回来,告诉她一声,不打紧,他会永远陪着她。 当初四福晋成婚五年才有子,雍郡王也没有纳妾不是吗? 他都忍得,为什么他忍不得。 如今五年过去,后院依旧空空如也,除了她们大人,毫无婴儿啼哭之声。 胤禩压力很大,暗地里有传言,他是第二个格勒,那个没种的男人。 八福晋眼角余光关注着卫有期,她面色红润如桃熟,带着自然的光泽。 纤白的手搭在海棠胳膊上,矜持优雅,腰间系着两个银制香薰球,据说是四阿哥亲自画的花样。 而她呢?八福晋勾了勾唇,还是没有笑出来。 九福晋是个温柔敦厚的女子,唇角挂着柔柔的笑意,一双圆圆的猫眼总是在笑,总能看到弯成月牙一般,她是跨门喜,进门就有了,在这种情况下,是阿哥还是格格没有人关注。 最后生了个格格,总认为也是美滋滋的,刚满半年,她果然又怀上了,这一次生了大胖小子,儿女双全的,最有福气不过。 她得九阿哥胤禟的敬爱,只在月事时间,偶尔会去妾室那里过夜,虽比不着旁人,比心中所想确实好多了。 胤禟相貌俊美,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如同时时诉情一般,当圣旨下来的时候,额娘还说她这以后的日子苦了。 谁也没有料到,面带桃花的胤禟,竟是个守制爱妻的。 一行人先去观中依次拜了,填上香油钱,这才去了后头玩耍。 特意清了一块场地出来,留给她们几人玩耍。 冬雪间,最是适宜啜些温酒,一边赏梅吟诗作对,一边闲聊日常。 方形的石桌子上面铺着浅灰色的粗麻布,摆上茶水点心等,再摆上绿蚁新醅酒,意味也就足了。 几人相对而坐,恰巧卫有期和八福晋坐了对脸,见她笑吟吟的,卫有期不动声色的别开脸。 小时候活泼可爱的小姑娘,长大了就没那么讨喜,眼中那些不好的情绪完全不能掩饰。 成婚的时候,那个羞涩美艳绝伦的少女,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董鄂氏人精似得,眼尾一扫,笑着说道:“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古人都对雪中梅赞不绝口,今日不若一同来作诗如何?” 五福晋咬了咬唇,略有些惭愧道:“这我是不成的,胡诌两句便罢,正儿八经的作诗,不行的。” 她素来爱打马游街,唯一的热情也拨给女红,粗认识几个字罢了,作诗却是不成的。 八福晋也有些气弱,但她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因此朗笑道:“学那酸腐书生做什么,附庸风雅,传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九福晋不置可否。 董鄂氏击掌大笑:“附庸风雅又如何,好歹沾了风雅二字,别是你不会吧?” 她占了长,又是庄,被八福晋撅回来,心中满是不虞。 想要拿捏别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在妾室面前抖得威风,这里可没有人理。 八福晋面上有些下不来,三福晋却不再看她,对着卫有期笑道:“你说怎么样?” 卫有期笑吟吟的斜睨她一眼,打趣道:“我是个最好黄白之物的,你偏要跟我讲风雅……” 到底是从了,五福晋、七福晋也都点点头,妯娌凑一块玩耍罢了,干坐着也没意思,不如讨个趣。 八只眼睛盯着八福晋和九福晋,两人只得从了。 很是笑闹一阵,众人都有些辞穷,卫有期凝眉,对了几句,亲自去折了一枝,塞到三福晋手中,笑言:“我是不成了,满肚子的学问,就这会儿歇息了,竟是一句也掏不出来。” 轮这些诗词歌赋,再没有人比得上她,只是除了她跟董鄂氏,其余几人都有些吃力,这才罢了。 又换成飞花令,就以花为令,很是玩闹了一会儿。 很快就晌午,道童来请众人去用膳,说是马上备好,提前侯着吃个新鲜热乎。 冬日的菜食见风就凉,容不得一刻耽误。 几人落座,各自面前摆了小几,由小童上菜,荤素皆有,用道家手法做来,别有一番风味,卫有期很喜欢,多用了一些,才请了厨子来问。 厨子又白又胖,跟凡间没什么区别,倒是他身后那个帮工的,穿着灰扑扑的衲衣,低垂着头,一双手又细又白,跟身上的衣裳不符。 卫有期好奇,轻声道:“抬起头来。” 帮工头反而低的更狠了,细白的双手搅在一起。 上头的威压越发重了,帮工没耐住,抬起头来,就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袅袅依依,一双秋水剪瞳微微垂着,更是添了几分温柔。 八福晋失手跌了手中茶杯,见众人望过来,强笑道:“一时出神,没注意……” 三福晋挑了挑眉,看向台下的帮工,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帮工低低的垂首,婉言回:“奴婢挽秋,给贵人请安。” 声音也好听极了,微微的沙哑,透露着一股子温婉成熟。 董鄂氏眼角余光关注着八福晋,见那帮工开口,她抖了抖小拇指,心中就有数了,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第72节 卫有期眼风一扫,显然也明白了,颇感兴趣的点了点下巴,跟董鄂氏对视一眼,俱但笑不语。 底下那帮工姿色姝丽,偏落到男人堆里,纵然是道人,名声也毁了十成十,后续怕没有什么好结果。 玩了一场,闹了一场,又吃用一场,众人消了一会儿食,就伴着离去了。 董鄂氏朝着侍卫丢了个眼神才走,侍卫会意,立马悄悄折返,将那女子请走。 八福晋看到了,脸色不佳的问:“这是做什么呢?” 董鄂氏眯着眼笑:“披风忘拿了,让侍卫去瞧瞧。” 这话谁信呢,八福晋就带着丫鬟,也无法可想,急得大冬天出了一身汗。 那女子……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 暗中思量对策,八福晋一路上心不在焉,差点掉了河岸,这才认真打马。 董鄂氏也更加肯定,那女子定是有问题,瞧八福晋和样子,还不是小问题呢。 有意思。 虽说她们妯娌在一块说说笑笑,又何尝不是彼此的一种试探,爷心存青云志,老八瞧着也不是能退让的人,对方身上有脏水,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一把将对方压下去,更是绝妙。 估摸着是不成了,若真千般万般要紧,早自己灭口了,哪等着她捡漏。 一行人悠闲的晃了回去,府邸都在那一片,也不用送,各自回府正好。 八福晋一进府,连家常衣衫都没来得及换,找来身边的嬷嬷嘱咐一通,眼神狠厉。 “去半路截了,生气不论。” 这话一出,嬷嬷有些迟疑的望着她,脚下怎么也不愿意动。 八福晋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瞬间有水光溢出,语带哽咽:“落到别人手里,她活着,我就得死……” 恳求的看向年迈的嬷嬷,八福晋泪如雨下:“只有你能帮我了嬷嬷,郭络罗家的荣耀,不能断送在女人手里……” 嬷嬷弯着腰,轻轻的一声叹息,心里头滋味难辨,酸甜苦辣咸五味皆全,有些茫然的望着虚空,她这样,对吗? “好。” 八福晋擦拭着眼泪,悲声道:“您放心,我会让郭络罗家站在荣耀的最顶峰。” 老嬷嬷摇了摇头,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坐些什么。 眼泪顺着脸颊留下:“老奴对不起您啊!老奴对不起您!” 说着就佝偻着弱小的身躯,去跟暗线联系,一定要把挽秋扼杀在路上,不让她坏了八福晋的名声。 郭络罗氏望着她的背影,好整以暇的剥着蜜橘,南边贡上来的,可比馥园庄子上出的好吃多了。 微酸的甜,最是和她口味,透亮饱满的橘肉在口中迸发,丰润的汁水溢于唇齿之间,好吃极了。 她早就想弄死她,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如今心愿以偿,郭络罗氏唇角勾起一抹笑,忧虑尽数褪去。 第53章 雪一直纷纷扬扬的下着, 从不曾停歇,地上积着厚厚的雪层, 扫也来不及, 化也来不及。 卫有期拧着眉尖, 立在廊下,看着外面的情景,心中有些愁,不免想到前些年那次雪灾,真是差一点功夫,周边就会颗粒无收,靠着灵土才勉强缓过来。 今年若还是如此,她再来制作灵土,未免太过打眼了些, 跟她的低调方针不符。 转念又一向,当年撒下去的那些灵土, 现在未必不能起效, 没有十年八年,灵土是无法完全融化的, 这才放下一点心。 不管他们之间如何斗争, 她总希望百姓是安全无虞的,因着这点子权势,不值当她去牺牲更多。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卫有期回眸, 就见胤禛披着靛青色的斗篷, 一边抖着雪,一边朝她这里走,感慨道:“都说瑞雪兆丰年,这要是暴雪,就成了灾难了。” 因着有以前的经验,这一次康熙有条不紊的派军队出去除雪,腰包鼓了,许多事情也舍得下本,将水泥路上撒了盐粒除雪,务必保证道路畅通无阻。 往年的时候,修路一般到冬月的时候就会停了,今年修到黄河以南,还能坚持到腊月,不过今年不凑巧,遇上这样的天气,很是耽误一些功夫。 有路修路,无路就练兵。 裕亲王一直坚定这个政策,他有三年没有回京了,康熙有些想他,这个兄弟一直兢兢业业,紧紧的跟着他的脚步,最是乖巧听话不过,许多不见,还真是有些想念。 特意召了他回京,在京中过一个好年,也算是恩典了。 裕亲王接到旨意,也是感慨万分,当初他在京郊附近修路的时候,时不时的还能回去一趟,离得远了,再加上工期比较紧,因此一直都没有再回去。 这一下也算是惊喜了,这段时日天冷,那些壮硕的士兵赤着臂膀,挥舞着木棍练习,只有在真正上战场的时候,才会将兵器发放给他们,平日里训练都是用棍棒就成。 裕亲王将练兵事宜交给副将,这些都是常规,他一个人完全安排的过来。 骑马奔驰,裕亲王面带笑容,顶着风雪朝京城而去。 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是非常美丽的,只是看的久了眼睛会有些不大舒服。 胤禛搂着卫有期,轻声道:“走吧,进屋,莫着凉了。” 点了点头,毫无抗拒的被胤禛箍着进屋了,风大雪大,立了一会儿就冷的不成。 “裕亲王马上回京,你好生照看着,他……对老八多有赞赏。”胤禛吞下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裕亲王亲近老八,待他也不错,到底差了一截,资源都朝着老八倾斜,对他是非常不利的。 卫有期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人心是最无法预测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谁在下一刻会想着什么,想要把控人心,对于裕亲王这个阶层的人是没有用的。 作为老将、亲王,他的心思深沉如大海,等闲打动不了。 再一个,这时候太子的地位仍旧稳固,他的嫡子地位是天然的保障,轻易不能撼动。 康熙虽然年迈,也不比从前英明,可到底底子在那里放着,满朝文武都是他的,谁跟他作对,定没有好下场。 这会子蹦的越高,到时候估摸着摔的越狠,裕亲王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他知道,若真心为老八想,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胤禛眼眸幽深如潭,遥望着紫禁城的方向,是有他的授意吗? 如今水越发的浑了,和卫有期对视一眼,两人都在思索着以后的对策。 大阿哥和太子之间斗的风生水起,反而被老八捡漏,以‘贤’字出道,很是俘获一批文臣,再一个有岳亲王在文人之间的底子,也很是给他提供了一些便利。 八福晋对此有些矜持的自得,看着胤禩的目光有些骄傲,这些都是她带来的。 更令她心情愉悦的是,根据嬷嬷传来的消息,挽秋已经成功猎杀,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事实真是如此吗? 挽秋无力的躺在榻上,望着帐顶发呆,缠枝花卉纹清秀淡雅,漂亮极了。 当初一箭射来,她心里绝望极了,又是在胸口这种要命的地方,更是让她心中难受的无法言喻。 她的生活一向平静,打小在道观修行长大,不知父母,不存姓氏,有的只是主持赐的名,挽秋。 冬天要来了,所以要挽留秋天吗? 她没有读过书,不明白这些道理。 望着自己不管干了多少活,仍旧白嫩的双手,她陷入了迷茫。 先是要被贵人带走,她无力抵挡,后来又有人想要她的命。 这会子独自躺在这里,只有一个哑婆照顾她,她想要回道观,不想待在这锦绣膏梁处。 救她的人是谁,她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董鄂氏却知道。 本来打算掬过来,瞧瞧有什么乐子,按她初步设想,应当是老八府上的妾室,被八福晋偷摸着赶了出来。 后来急着灭口,反而觉出不对来,一个妾室,尚砸不起水花,被捉住,也无须着急,顶多有些伤面罢了。 那一箭可真深,若不是有四福晋的神药在,还真救不回来。也是她运气好,没伤了要害。 越是这样,她的好奇越深,越想要知道个底细。 卫有期也被勾起一丝好奇来,这般明目张胆的在她们面前动手,可见被发现挽秋的身份,要更加严重些。 心中有许多狗血剧情在流转,摩拳擦掌的等着那女子痊愈,她会好好问问的。 胤禛瞧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奇的问:“怎么了这是?” 卫有期将小札递给他,夫妻两个挨在一起磕着瓜子,顺便看着笑话。 胤禛拧起眉头,有些不大感兴趣,不过一个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闲话了一会儿,胤禛从袖袋里掏出一根木簪,犹豫一瞬,递到卫有期手里。 带着微微香味的木料,打磨的光滑圆润,闪着水润的光泽,漂亮极了。 含笑接过,低着头轻声道:“替我带上瞧瞧。” 这会子已经要睡了,卫有期头发刚刚洗过,抹了栀子花油,如瀑布般垂在脑后,胤禛白皙的手掌在其中穿梭,微凉,顺滑。 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将木簪别上,不得不承认,乌发云鬓,花颜金步摇、凤钗钿坠处遗香泽,是一种风情,似这般简单,更是显得容颜清俊旒秀染玉色。 胤禛被晃花了眼,滞了一瞬,和缓的伸出修长的指尖,轻轻触在她白皙弹润的脸颊上。 成婚这么多年,她好似从未变过,一双盈盈秋水般的双眼,含情带雾,白皙柔美的脸颊染上几分轻红,流烟湿艳姿。 轻轻的含住对方温软的唇,胤禛用唇在自己的领地里巡检,火热的唇,微凉的肌肤,在冬日中唱着赞歌。 卫有期双手抵住他光洁澄亮的额头,难耐的扭动着腰身。 春花秋月不堪论,蒙蒙细雨湿人间。 酣畅淋漓翠羽帐,娇吟慢哦惊红烛。 事后,卫有期表情舒爽的斜倚在榻上,一双白玉一般的足,搭在胤禛腰间,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着。 闲闲的续着话:“老八府上传来好消息,说是八福晋有了,礼得备上,着人送去就成。” 胤禛挑眉:“有了?这下老八该放心了,整日里盯着娘们肚子,太不成体统了些。” “吃不到葡萄,浑说葡萄酸。” 老八话里话外都说,弘晖这孩子太过老成持重,有些不大好。 这话他不爱听,怎么不说他自己的孩子不大好呢。 卫有期安抚的拍了拍他,轻笑:“不遭人妒是庸才,理他做什么。” 第73节 老八如今越发的春风得意,隐隐的,将自己当成准太子了。 老大他不放在眼里,太子更甚,如今得了康熙说些不好的话,在他这里竟是马上要下位了。 胤禛摸了摸她挺在身前的一抹红樱,坏心眼的捻了捻,起了兴,复又翻身压下。 卫有期娇嗔的斜睨他一眼,到底余韵未褪,还是从了。 第二日一大早,卫有期闭着眼睛,不用摸身旁都知道,定是凉冰冰的。 胤禛又要上值,又要处理自己的事情,整日里忙的跟什么似的,每每天不亮就起来,天黑才会归家,着实辛苦。 弘昭已经进学,卫有期直接将他送到馥园学院,并着信芳一起。 往学院里一塞,可算是清净不少,两个调皮的熊孩子,整日里上房揭瓦,没他们不能干的事情。 两人当做寻常学生送进去的,因为年岁小,很是受了些委屈,弘昭看着信芳带泪的眼神,瞬间成长起来。 打起架来又凶又狠,这才无人敢欺。 卫有期都看在眼里,见他能处理好,就没有过多询问,孩子总要自己成长,独自在世间成长,有她们庇护自然安全,可到底不如道理存在自己肚子里。 信芳也变了很多,说话做事不再横冲直撞,懂得了迂回婉转。 跟着弘昭一起锻炼身体的时候,也不再偷懒耍滑,一招一式都比划的很认真。 卫有期立在后头看着,很欣慰孩子们能在该奋斗的时候不偷懒。 她确实能给他们很高的起点,可以后得路,还是得自己走,只有基础打实了,以后学什么、做什么都便宜。 而在这时,海棠施施然的进来,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三福晋屋里来人,说是请您一道,去给八福晋贺喜,顺道再去馥园,她将挽秋那女子送过去。” 卫有期挑眉:“挽秋身子养好了?” 海棠点头:“说是养好了,请您去问话,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诚郡王福晋说她不好下重手。” 只有卫有期能在不伤人的情况下,问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卫有期点头,这么点子小事,权当是散心了。 回内室换了出门的常服,秋香色绣缠枝杜若蘅芜的缎袍,头上难得一见的带着钿子,这女人打扮和不打扮,瞧着就是不一样。 海棠笑吟吟的围着转了一圈,连连夸赞。 卫有期点了点她的薄唇,笑道:“一张嘴巧的不成,让人爱到心里头去。” 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衣领,一边笑言:“跟在我身边来来回回的,见了那么多未婚男儿,好歹选一个,这般守着我算什么样子。” 海棠如今年岁不小了,若是在宫中,要做姑姑的人,还单身一人,日子过得清苦,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 “福晋,您是在蜜罐里,那晓得世上好男儿难寻呢?”海棠落落大方的回答着,她是真的没有瞧见中意的。 以她如今的地位,福晋又早放了她的良籍,只要不往权贵里头看,谁她也不怵。 可看多了福晋和爷,寻常男人哪里能入的眼,既要相貌英俊,又能吟诗作对,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说出去怕别人觉得她是失心疯。 因此一直搁着了,这事越耽搁越难办,她年岁上来了,总不能去当继室,或者嫁一个年幼的,想想都觉得无法接受。 还不如就这般一个人,清净干净。 “董鄂家的姑奶奶说不想成婚,您一百个赞成,怎么轮到奴婢,恨不得比武招亲了呢?”海棠最后又整了整裙摆,笑道。 “她尝过味,再不愿意,那是应当的,你这见没见过的,全凭想象,自然说服不了我。”卫有期亲昵的点着她的下巴,收了话头。 这话每年都要来上一次,她担心海棠以后后悔。 这是一个好姑娘,值当一个好男人。 两人坐着马车,刚出门就瞧见董鄂氏在路口侯着,跟她打了招呼以后,马车吱吱呀呀的往贝子府去。 早就递了帖子,因此刚一下马车,就见八福晋跟前的嬷嬷侯在门口,等着迎接二人。 从侧门穿过,马车又行了一段时间,在院子门前停了。 皇子府邸大差不差的,左右是那些规制。 两人抬眸,看向温柔浅笑的八福晋,她向来是风风火火的,难得见她迈着小碎步,慢悠悠的晃过来。 见了两人。抬了抬下巴,笑道:“我这是第一次,唬的不知如何是好,嫂子们别见笑。” 董鄂氏挑眉笑道:“确实,第一次总是独特的,好好享受做母亲的感觉。” 八福晋目光热切的看向卫有期,迟疑片刻道:“如今有了他,左也不成右也不成,心里担忧的厉害,只馥园如今没有花酱一类,甚是遗憾……” 董鄂氏感同身受:“这些年,老四家的不爱动弹,连我都吃不上了,恨不得拿着鞭子跟到她后头,让她好好的做上三天三夜,好让我一次吃个够。” 这几日,风雪停了,太阳暖融融的晒着,坐在廊下舒适极了。 八福晋的内心却有些冰寒,不过一坛子花酱,这般藏着掖着,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当初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送,这会子藏着掖着,金贵到不成。 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远处的翡翠摆件,清透的红翡做花,绿翡做叶,端的是巧夺天工。 这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这般行事,不免让她想起太子妃当时,也是这般扭捏,一句好话都不肯说。 气氛一时有些冷凝,八福晋忍了忍,又笑道:“这翡翠摆件不值钱,是老八从南方寻来的,你若喜欢,不若兜了去。” 董鄂氏诧异的斜睨她一眼,真当自己有孕,全世界都得让着她。 话说成这样,谁还能坐的下去。 果然,卫有期扶着海棠的手立了起来,浅笑道:“你好好养着,我先回了。” 董鄂氏也跟着起来,含笑告辞。 八福晋脸上滞了一瞬,转眼笑盈盈的起身,送两人出去,挽留道:“中午用了膳再说……” 董鄂氏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扭身走了。 两人重新坐上马车,董鄂氏对八福晋的作风非常看不上,瘪了瘪嘴,知道卫有期不爱听,到底憋了回去。 这一块离馥园极近,两人到的时候,挽秋已经在院子里了。 卫有期笑吟吟的走进去,看着依旧温婉可人的挽秋,挑了挑眉头。 经历生死劫以后,还能这么淡然,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好。 挽秋见了两人进来,脸上闪过一丝无措,行了道家礼以后,就安静的立着。 卫有期把玩着手中的香薰球,笑吟吟的请她坐下,很是安抚一番,才慢悠悠的问起来。 “姓名?” “挽秋。” “几岁啦?” “年十七。” 一问一答进行的很快,她的一生波澜不惊,打小在道观中长大,没什么人对她特别关注,也没什么人迫害她。 就像是寻常的弃婴,毫无意义。 和拧着眉尖的董鄂氏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显出兴味来,平凡无波的身世,偏八福晋那般紧张,额上都冒出细汗了。 回眸望了一眼温婉而立的挽秋,卫有期朝她点了点头,这才离去,一边跟董鄂氏说道:“也是个可怜人,就留她在馥园帮工,回道观到底清苦了些。” 清苦是小的,就怕回道观之后顷刻没命。 董鄂氏点头,线索到这里断了,可怜是够可怜,可也是个痴傻的。 这可怜人并没有引起三福晋的怜惜,转瞬丢到卫有期这里,悠闲自在的回了府邸。 等胤禛回来的时候,卫有期就跟他说了这个情况。 胤禛正在脱鞋子,小鹿皮的面,杜仲胶的底,又精致又保暖,还不会渗水。 最适合冬日里踏雪。 泡到热水里,胤禛满足的嘶了一声,这才接话道:“再好好查查,郭络罗氏人精似得,难得见她大惊失色,说不定里头有好玩的事情在。” 卫有期点头,转瞬又抛在脑后,调皮的将脚也挤进去,笑道:“脚大走四方,瞧你这,快合着我两只脚了。” 胤禛缩了缩脚趾,摆在一起对比了下,也跟着笑:“可不是,女子精致,从脚上可见一斑。” 红烛摇曳,卫有期斜睨他一眼,笑倒在他怀里。 泡过脚,整个人就舒坦起来,体内涌着热流,寒气尽消。 海棠领着小德张,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是今天丰盛的菜食。 胤禛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挑眉问道:“今天什么日子,还加膳?” 卫有期施施然的坐下,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菜,才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要加膳还得看日子?” 肯定是不用的,但卫有期素来勤俭持家,就没有超过十道菜的,今天林林总总二十多道,怎么不让人惊讶。 “庄子进上来的,是验证成果的时候了。” 她特意买了许多胶布,糊了一间小房子,里面种了许多蔬菜,因此今天才多了些。 这种胶布的成本还是有些高,且厚薄不匀,容易龟裂,相对来说,还不如玻璃。 虽然单次成本较高,但是在维护得当的情况下,还是能保持很多年。 但玻璃有一个缺点,不能大范围的布置,一分地可以,十亩地也可以,但是上百亩这个成本就不能承受。 胶布相对来说就价钱低廉,适合大范围的建立大棚。 卫有期嚼着口中鲜嫩的蔬菜,突然想到,若是将灵珠掺进去呢?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在寒冬有蔬菜吃实在太艰难了,也显得格外的诱人。 胤禛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有新点子,不由得无奈,感受到了久违的危机感。 夹了一筷子豆芽,放在她的碗里,免得她想事情想的出神,都不知道吃饭了。 卫有期回神,冲他抛了个媚眼,这才笑吟吟的接着用膳。 晚间自然又是一番被翻红浪,翻云覆雨。 弯月羞涩的躲在洁白的云朵后面,撒下明亮的隐晦,照耀着大地。 偏照不进厚实的床帐…… 第74节 第54章 过了腊八就是年。 一到腊月里, 大家的衣着就开始变得喜庆起来,颜色相对要艳丽许多。 只直郡王府, 略有些惨淡。 当家主母病倒了, 药石无医, 整日里躺在床上熬日子。 约莫有月余的功夫,竟是起不来身,越发枯瘦起来,太医瞧了直摇头,谁也没有法子。 药能医病,却不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命。 大福晋自己都放弃了,偶有清醒的时候,就想着安排后事,直郡王不许, 瞧着她受苦,这心里比刀割还难受。 转身擦了擦眼角的水意, 直郡王起身, 强硬的说道:“我去求老四家的,你定会好起来的。” 直郡王红着眼, 当真求到她这里, 想要一碗神药,让福晋好起来。 他跟福晋少年夫妻,相依相偎这么多年, 乍遇上这事, 心都塌了一半。 这会子高大的汉子腰都直不起来, 双眸红彤彤的,满含期盼的望着她。 卫有期拧着眉尖叹气:“我理解你的心情,可药不能乱吃,我去瞧了,再斟酌太医的方子,你看可以吗?” 直郡王福晋已经吃过神药,且平日里多有吃花酱,因此这一次重病,怕是真的不成了。 她当年那样不顾身体的生孩子,早能想到今日才是,这会子来后悔,算是什么道理。 直郡王府离得不远,两人快马加鞭也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刚进门,就听到下人的嚎哭声,直郡王捏着马鞭的手顿时发紧,哑着嗓子吼:“哭什么哭!” 心中不祥的预感快要将他淹没,就听下人跪倒在地,痛哭道:“福晋……殁了……” 直郡王抬起头,望着天空,将流出来的眼泪强硬的憋回去,才大踏步往正院去。 内室。 大福晋直挺挺的躺着,棉被将头脚都盖住,瞧着细瘦的一条,可怜极了。 床边一溜跪了十来个妾室,衩鬟皆全,拿着帕子擦拭眼角,哭的撕心裂肺,真情意切。 这样悲伤的环境,让直郡王瞬间驼背,不相信的上前,揭开锦被,就见福晋面带一丝微笑,像是睡着了似得。 颤抖着手,摸向福晋的脉搏,果然一动不动,让人心酸。 疲惫不堪的挥了挥手,直郡王再也忍不住,抱住福晋的尸身,痛哭流涕。 “你起来啊!啊!” 说好了等他回来,只要有老四家的在,她定能康复的,怎么不等一等呢。 五个孩子挤进来,将妾室全轰出去,扑在床上就开始哭。 夫妻俩疼爱孩子,四个闺女都送到馥园学院,这会子得到消息,快马赶出来,谁承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大女儿叫雅礼奇,意思是小甜果,作为第一个孩子,她最受关注和疼爱,这会子哭的难以抑制,难受极了。 她明年就要抚蒙,额娘竟是连她成婚都看不到了。 这边一片风云惨淡,卫有期也是无奈,主子们只顾着哭,没个人安排。 先寻了王府长史来,让他先安排人去各家报丧,宫中也得说一声。 由于是皇族,还得去礼部说一声,赶紧把丧仪准备起来,免得吊唁的人来了,这边还没准备好。 安排完,卫有期就回去了,她还穿着海棠红的锦袍,这会子有些不大合事宜。 回眸望着直郡王府,难免有些感慨,都说皇家人至尊至贵,可若时候不对,也是不成的。 像大福晋这般,恐怕得匆匆发丧,免得影响了过年。 连死都得挑个好时候,免得委屈自己。 回去之后,刚换了衣服,就见到直郡王府的奴才腰间系着麻布条,躬身将府里福晋殁了的事说了。 皇家礼节繁杂琐碎,这时候来报丧,估摸着后天才会真正吊唁。 这还是加速的处理。 等晚间胤禛回来,卫有期就跟他说了这个事情,他也很感叹,搂着她一个劲的说:“我们再不生了,就这三个孩子就挺好。” 卫有期斜睨他一眼,要她生孩子也不是不成,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不适,顶多就是耽误事,再一个她也不想生,有就可以了,生一堆做什么。 两人都有些感慨,大福晋真的时运不济,只要她去了,人命她救不回来,但是延迟一会儿,见见孩子们还是可以的。 又商量起丧仪的置办,这比较好办,虽然她是第一例,可宗亲都有旧例可循。 大福晋跟他们不远不近的,平日里关系也还不错,冒然间没了,心里也有些难受。 今天是腊八,顶好的节日,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她熬了许多腊八粥,里头放了点灵液,给亲近的都送了一些。 生命的逝去,总是令人唏嘘不已,卫有期想着,灵液到底有些用,免一些病痛也是不错的。 她的灵珠还是那个样子,一直没有进化成灵石,颇为遗憾。只是进阶的东西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自然无处可寻。 今儿胤禛休沐,若是换了平日,这会子定又早早的去忙,大约是大福晋的事情刺激到他,用过膳后,也不曾让孩子去睡,一家子聚在一处。 这是很难得的,不说两个大人,就说孩子们,弘晖在上书房,跟着皇叔们读书,还得在康熙跟前侯着。 时日久了,康熙一点都离不得他,再没有比年幼的孙子更能解忧的存在了,一举一动都能让人疼到心里去。 而龙凤胎如今忙着学文习武,更是一天都不曾落下。 今天过节,晚间才回来这么一次。 很快就到了掌灯时分,海棠挨个将灯笼点亮,到过年的时候,连灯笼都格外喜庆。 胤禛最是喜爱雅致的一个人,也将书房早早布置的喜庆吉祥,争取为下一年带来好运。 弘昭端坐在太师椅上,他人小腿短,还带着点婴儿肥,连椅撑都碰不到,偏一本正经的端坐,瞧着好玩极了。 信芳也是如此,两只小手交叠,搭在腿上,瞧着还真有那么几分优雅的大家闺秀模样。 弘晖如今身量极高,他约莫是个早长的,比同龄人高出来一头,偏他脸型像卫有期,特别小。 好歹带出来几分精致少年的模样,没有变成惨烈的糙汉子。 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几个孩子,岁月催人老,孩子们跟泡豆芽似的,眨眼间就这么大了。 心中起了兴致,上前一步将信芳抱在怀里,照着水嫩嫩的脸颊啪啪就亲了两口。 信芳捂着脸,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将另一边脸凑过来,谴责道:“宝贝长大了,为什么要亲宝贝呢?” 要是不笑的眼都成弯月了,还有那么一点说服力。 卫有期对着这边脸啪啪又亲了两口,抱在怀中一阵揉捏,虽然信芳不够软萌,相对男孩来说,也是娇软非常,惹得人怎么遗憾都不够。 弘昭哒哒哒的走过来,抱着卫有期的腿,眼巴巴的看着。 卫有期胳膊一个用力,就像往常那样,一人一边,完美分配。 胤禛虎着脸凑过来,冷声道:“快下来,多大人了,还求抱抱,累着额娘可如何是好?” 弘昭不愿意,转瞬眼前一亮,小手在卫有期肩膀上揉捏着,小小声的问:“额娘,有没有好一点?” 卫有期蹭了蹭他白嫩嫩的脸颊,含笑道:“果然舒坦很多,我们弘昭真棒。” 龙凤胎是真的棒,如同粉雕玉琢的金童玉女,这就已经很招人稀罕,再一个人也聪慧,懂得哄人,更是怎么稀罕都不够。 信芳不甘示弱,捏着奶声奶气的小嗓子,萌萌哒说:“额娘我也会。” 说着就卖力的捏起来。 一室欢声笑语,烛光在窗格上留下暖暖的光影。 第三天傍晚时分,胤禛打头骑马,卫有期跟在后面坐马车,带着弘晖一道,龙凤胎没让他们回来,那么小的孩子,冲撞了不大好。 直郡王府门口熙熙攘攘的马车,将路都有些堵起来了。 众人看到胤禛骑着马过来,赶紧吆喝着请安让路,更加忙乱。 胤禛动作优雅的下马,冲着众人拱手示意:“各位安好,不必多礼。” 看了看路实在绕不开,就打帘子示意卫有期下来,一道走进去,他们这些做兄弟的可耽误不得。 卫有期不置可否,带着弘晖一道下了马车,又是一阵寒暄以后,三人扬长而去。 身后的马车仍挤成一团,卫有期回眸望了一眼,许多贵妇撩帘子跟她打了招呼,又缩回马车端坐。 卫有期在心中摇头,前些年,外头多的是旗装女子横冲直撞,怎么日子越过,越回去了,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就怕露出一丁点。 跟学院女子形成鲜明对比,更有意思的是,学院中女子越来越多,行事越加开放,外面不赞同的女子,就越加守旧。 最近悄然流出来的风气,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才进关多少年的功夫。 好的没见学多少,糟粕倒学了不少。 说话间,已经穿过马车长龙,进了府邸。 傧相递给弘晖一条麻带子,让他系在晚间,卫有期想了想,也抽了一根系上,寄托哀思。 直郡王迎了出来,见了卫有期,眼圈又红了,只恨自己下不了面,一直撑到最后才去寻她,结果……不提也罢。 猛然眨了眨眼,直郡王强撑着寒暄,胤禛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逝者已矣,万万保重身体才是。” 直郡王也点头,事不临到自己头上,谁也无法感同身受。 胤禛刚一进屋,就看到几个兄弟,胤祺、胤祐、胤禟等已经到了。 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刚坐下的功夫,就见胤禩带着十阿哥一道进来了。 紧接着就是十四阿哥等。 而在后院的卫有期,也是差不多的顺序,郭络罗氏和博尔吉特氏相携而来。 郭络罗氏穿着素淡的月白暗纹夹袄,腰身放的很宽松,能看到微微凸起的小腹,她单手扶着腰,两个小丫鬟扶着她。 博尔吉特氏踩着花盆底,噔噔噔的冲进来,好奇的在众妯娌间寻觅,她是蒙人,凑到满人中总是聊不到一块,见了好几次,还有些认不出脸。 对孕妇众人都比较宽容,见郭络罗氏进来,自觉的给她按排序留了位置。 郭络罗氏有些不满,她的位置恰巧对着大门,只要有人开门,就会灌进来一股冷风。 第75节 看向九福晋,笑吟吟道:“你我换换如何?” 九福晋装作没听到,轻轻的“嗯”了一声,这也是委婉的拒绝。 八福晋自然知道,只是九阿哥跟着她们爷混,她就觉着,九福晋也应当听她的。 闻言内心非常不虞,还不待说什么,雅礼奇撩帘子进来,先是躬身致歉,又寒暄了几句。 董鄂氏搂着她,在怀里好一顿揉搓,安抚道:“辛苦你了,我的儿,瞧瞧下巴瘦的都尖了。” 雅礼奇眨巴眨巴眼睛,吸了吸鼻子,眼圈又红了,哽咽道:“只要额娘能回来,再辛苦百倍、千倍我都是不怕的。” 自己又咬着唇摇摇头,显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卫有期看着她精致的脸颊,一双杏仁眼都肿成核桃仁了,眼里血丝密布,也跟着劝:“好歹顾着自个儿,你额娘一辈子为着孩子活,你们活出鲜亮的样子,让她安心才是。” 雅礼奇眼泪又下来了,她在馥园读书,那样的氛围,都是将卫有期供起来崇拜的,听到她的安慰,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 众人都是一声叹息,大格格也才十来岁,小小年纪就经历丧母之痛,多么惹人怜惜。 八福晋侧过眼,有些不耐,当谁没丧过母似得,谁也不曾这般哭泣衰伤。 雅礼奇还得忙活着照看宗亲,略坐了坐,又离开客厅。 董鄂氏叹息一声,凑到卫有期耳边说道:“多好的孩子,明年就要抚蒙了。” 抚蒙两个字,如同阴影一般,笼罩在皇子福晋的头上。 谁家里没一个两个闺女的,送到那偏远地方,生死不复相见,骨肉自此分离。 她前头有一个闺女,前些年殁了,好不容易走出来,又碰上这样的事。 小闺女比老四家的大一岁,到时候……定是先议亲的,若是被皇上赐婚抚蒙,她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呢。 卫有期不置可否,不管是抚蒙、嫁满人,还是下嫁汉人,若是自己立不起来,一切都是白搭。 董鄂氏狠了狠心,闭着眼睛道:“明日我把伊哈娜送到学院去,跟着信芳一道学文习武,当着男儿养大,总比以后丢了性命强。” 那般苦寒的生活,哪里是京中贵女受得了的,还不如打小粗些养,以后少操着心。 老四家的什么权势,儿女在教育上没放松一刻,吃苦受累从不曾心疼,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悲伤是主人家的事,他们也不过叹息几句,这事也就过了。 冬天吃席,总是要越吃越饿,肚子里空空如也的。 饭菜见风就凉,白色的猪油、牛油凝固在一起,瞧着就没什么食欲。 郭络罗氏紧紧的拧着眉头,好不容易上来个热锅子,赶紧命人摆在自己跟前,她有孕在身,可饿不得。 身边跟着的小丫鬟,众人都没有见过,董鄂氏眼珠子一转,故作漫不经心的询问:“瞧两个丫头的伶俐劲,还是你会□□人。” 郭络罗氏捏着筷子的手一僵,这两个丫头是新提上来的,办事没眼色的紧,比不上嬷嬷一星半点。 “粗笨的紧,当不得你夸。”拍了拍左边丫鬟细嫩的手,郭络罗氏笑的矜持。 董鄂氏点头,话锋一转说道:“嬷嬷呢?怎么不曾跟你出来?” 卫有期漫不经心的剥着手中的虾,听郭络罗氏带着丝心虚回:“她老了,在外城租了小院,养老呢。” 董鄂氏点点头,跟不感兴趣似的,转瞬又转头跟卫有期聊起来,说些闲闲的话。 郭络罗氏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赶紧吃着面前的锅子,下面燃着碳火,微烫的口感吃着棒极了。 一天下来,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又跟着丧仪走了半晌,有些累了。 卫有期一上马车就不情愿动,摊到胤禛怀里,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胤禛揉了揉她的眉心,替她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也跟着闭目养神。 弘晖端正的坐在一角,当做自己不存在。 很快到了府上,众人洗洗就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董鄂氏派人来,取一点香薰,说是去外城走一趟。 卫有期瞬间了然,看来董鄂氏对郭络罗氏的事情挺上心的。 给了半个时辰的量,这么久,什么都能办好了。 丫鬟出门,将香薰交给侍卫,低声嘱咐几声,这才回了诚郡王府。 侍卫名叫阿克敦,是诚郡王府暗卫头领,表面平平无奇,实则许多事情都是他经手。 当天已经调查好那嬷嬷的地址,打算今天晚间潜入,偷偷的审问。 他穿着细棉短打,是京城最常见的款式,坐在客栈里,显得没什么特色。 面前摆着一碟子花生米,一壶温酒,百无聊赖的坐着,小二上前寒暄,阿克敦就跟他聊起来。 将该了解的都了解了,阿克敦跟小二点头致意,结账走人。 等到晚间的时候,他又转了回来,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头上带着兜帽,悄然趴伏在瓦上。 听到室内渐渐没了动静,阿克敦揭掉一片瓦,凝神往室内看去,老嬷嬷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桌上有一灯如豆,散发着微光。 将香薰点燃,用细绳绑了,缓缓垂到室内。 青烟袅袅,半在青云里。 嬷嬷摸着手中老旧发黑的银镯子,眼中缓缓流出来泪来。 当年的情形仍在眼前徘徊,她的心中悲痛非凡,打从开始,她就不应该这样。 举头三尺有神明,做的孽,总有一天要还的。 那时候她还年轻,大小姐才三岁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可爱极了,含水带雾,欲说还休,看着她的眼神满是信赖。 姑爷获罪被斩,姑奶奶一下子就病倒了,整日里躺在榻上,完全起不来身。 府里一下子乱起来,她作为姑奶奶跟前的大丫鬟,手中很是有一些权势。 而当时小格格的乳母,就是她的亲妹妹,两个人联合起来把住小格格,一时谁也奈何不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起了歪心思呢? 是妹妹日夜哀求,还是心中本来就藏着欲望恶兽,所以渐渐的,开始做一些布置。 慢慢在姑奶奶跟前吹着风,说是小儿不宜常在病床前,容易被染上,再让小格格不经意的病上几场,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姑奶奶病的越发重了,咳起来头晕眼花的,约莫是哭多了,眼睛也有些不大好,眯着眼睛也看不清。 请了太医开了方子,她就偷偷的把关键的一味药给抽了,病情不会太过恶化,也不会好转。 小格格对枯瘦的额娘有一丝惧怕,而她和作为奶母的妹妹,会在不经意间加重这些恐惧。 小孩子太好拿捏了,分分钟的功夫,都不用怎么费神。 冬日天凉,姑奶奶病的越发严重,当初为了拿捏妹妹,让妹妹的孩子也养在府里,反而便宜了她。 在福晋跟前,还是以小格格出现的多,而在外面,会抱着妹妹的孩子秀儿,匆匆的从别人面前过一趟。 慢慢的,秀儿的身形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她跟妹妹又慢慢的,会以小格格病了为由,抱着秀儿在姑奶奶跟前晃悠。 小格格的身份……渐渐的代替了秀儿,时日久了,问她叫秀儿她也是应的。 安亲王府来人了,她心中很紧张,作为姑奶奶的娘家,见过很多次小格格,不如眼睛半瞎的姑奶奶好糊弄。 为了过这一关,打从接到帖子起,她和妹妹整宿整宿睡不着,思考对策,头发都快挠秃了,终于被她们想出法子来。 第55章 当时的天真冷, 寒风呼啸而过。 秀儿和小格格并肩而坐,嬷嬷惊喜的发现, 两人是一种类型的长相。五官明艳大方, 脸型眉眼间隐约是有一丝相似的。 嬷嬷牵着小格格, 轻声说:“秀儿,你坐着别动,我给你打扮打扮,啊。” 小格格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信任的看着她,乖乖的点头,小手交叠放在腿上,端正的坐着,一动不动。 小格格的眉比秀儿眉峰略高些, 这点像爷,嬷嬷屏气凝神, 一根一根的拔掉, 让眉毛细一点,更婉约一点。 小格格拧着手指, 细声细气的哭:“嬷嬷, 好疼啊……” 嬷嬷充耳不闻,两个眉毛都修好,才放下镊子, 又拿出剪刀, 将又浓又密的眼睫毛剪短, 整个人瞬间不一样。 换上秀儿平时的衣裳,再把一头青丝辫成辫子,乌溜溜的垂在脑后。 嬷嬷瞧了又瞧,还是觉得有些过于出色了,手下的剪刀一用力,直接将辫子绞了。 乌黑浓密的头发落在地上,一缕又一缕。 小格格可怜巴巴的看着,小声抽泣,她喜欢她的头发。 嬷嬷这才满意许多,穿着粗布衣裳,又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气质顿时落下一大截,跟盛装打扮,粉雕玉琢的秀儿你在我一起,像极了小丫头。 秀儿用团扇捂着唇,冲小格格喊:“秀儿,见了贵人行礼都不会吗?” 小格格无措的抬眸,她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平时不都是对方向她行礼吗? 嬷嬷有些不忍,带着小格格离开了。 秀儿蹦蹦跳跳的去了正院,窝在福晋跟前撒娇,一口一个额娘,喊的可甜了。 觉罗氏睡得昏昏沉沉的,摸到女孩又细又软的小手,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 等到安亲王府来人的时候,已是十天后的事情了。 小格格在嬷嬷的调。教下,畏畏缩缩的,没一点贵族少女的气度。 众人也就安下心来。 来的人是安亲王第五子玛尔浑福晋,他是世子,足见其中看重。 嬷嬷的心七上八下,紧张的盯着五太太,就怕她瞧出什么来。 立在门口守着,听着里头的动静,见见的笑闹起来,听着秀儿咯咯的笑声,嬷嬷一颗心总算放下来。 事情变的顺利成章,五太太见了秀儿,赞不绝口,亲自送了许多小物件,又跟姑奶奶寒暄半晌,这才离去。 嬷嬷的一颗心放下来,计划成功了,以后就方便许多。 她觉得三四岁的孩子,改造一个月就成,以前的事,大概就全忘了。 第76节 当过罢年,已经三个月过去,小格格又小声哭着要找额娘的时候,嬷嬷指着妹妹道:“这就是额娘啊。” 小格格摇头:“这是奶娘,不额娘。” 嬷嬷脸色大变,对小孩子的记忆力而心惊,长期处于这样的环境,也难怪她记得。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出府,送到妹妹家里去。 秀儿这才完全掌控小格格的生活,从此就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府小格格。 ……… 阿克敦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得知这么刺激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立功的时候来了。 先是收起那老旧的银镯子,又询问出一些隐秘的证据,收集起来后,阿克敦火速离开。 董鄂氏知道后,也是目瞪口呆,对奶母一家子佩服至极,这般诛九族的大罪,他们竟然敢。 打小换的,等长大后长相自然不同,也就没人看出异样来。 第二天一大早,兴致勃勃的来了雍郡王府,想要跟卫有期商议对策。 董鄂氏穿着撒花的锦袍,头上带着鲜亮的金首饰,整个人富贵堂皇。 坐在客厅里,磕着瓜子笑道:“想不到妯娌中有这么一个人才,万万想不到的事情,竟被我碰上了,怕我日子无聊,专门来哄我不成。” 卫有期斜睨她一眼,心中倒是对挽秋起了一丝怜惜,派人将她唤来,将这些事一并都告诉她。 挽秋有些茫然,屁股沾了一点点凳子,在贵人面前,她有些不敢坐。 乍然间听到自己也是一名贵女,挽秋楞楞的咬唇,颇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的生命中,向来都是身份卑微的。 “对此,你有什么想法?”董鄂氏也不笑了,无父无母的孤女,被人欺到这种地步,也是可怜的紧。 挽秋拧着手中的棉布帕子,垂着头,轻轻的摇了摇,细声细气的道:“奴……不知。” 她初始在道观长大,开始做些洒扫的活,因她长相出众,风流雅致的模样引得人议论纷纷,后来就调度到厨房,不大见人,这才好上许多。 后来碰上这一群皇子福晋,又进了馥园,做一些小手工,来来往往都是些女子,这才好上许多。 这会儿问她有什么想法,她不知道。 董鄂氏显然也知道她这个情况,迟疑片刻,建议道:“你要是想息事宁人,完全可以就此呆在馥园,一辈子不出来,自然万事皆安。” “再一个就向安郡王府求助,他们是你的外家,愿意养假的十来年,说不得也分你一丝善心……” 挽秋摇头,连人被换了都认不出来,这样的外家,真的会为她张目吗? 董鄂氏笑了笑,唇角的笑容意味不明:“最简单的法子,你去寻八阿哥,他才是你的丈夫,理应为你张目。” 挽秋又是摇头,那般的贵人,如何会听她说什么。 卫有期端着茶盏,看着董鄂氏一张樱桃小嘴张张合合,在心中就是一声叹息。 当初温婉和善的人,到底变了。 董鄂氏不知,兀自出着主意:“或者你上书一封,我替你奏本。” 她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在,八福晋这事干系甚大,必须捅到康熙跟前去,昨夜跟胤祉也商量过了,他也是同意这个做法的。 只那贾福晋有了身孕,这才是最不好解决的事情。 挽秋心中涌现着一种渴望,让她不顾一切的点了点头。 她需要高贵的身份,和数不完的疼爱。 这都是奶母之女欠她的,鸠占鹊巢这么多年,是时候还回来。 她年岁那么小,经历这样的事,一生混沌无知,谁曾怜惜过她一时半刻。 这会子心里也是乱的厉害,对方愿意帮她,她心中感激的紧。 董鄂氏得了她的允,这才笑吟吟的走了,卫有期想了想,轻声道:“你既揽了这事,挽秋在我这里上工也不大合适,你好好的安置。” 董鄂氏春风得意的点头,笑吟吟的走了。 卫有期注视着挽秋袅袅依依的身影,半晌扭身回了后院,自己做的选择,会有什么后果,都得自负。 晚间跟胤禛说了这个情况。 胤禛负着手,神色深沉的望着左侧,那里是诚郡王府邸。 老三这么急着把老八拉下来,吃相也太过难看。 八福晋一事,若是捅到皇阿玛跟前,必是隐秘的结局,不会给可怜的女子丁点说法,甚至为此送命,也是有可能的。 皇家没有污点。 伸了个懒腰,胤禛抿了抿薄唇,回眸看向卫有期:“马上要过年了,东西可都备好了?” 没什么可备的,馥园一应俱全,拨过来就是,再就要送入宫中一些节礼,全当心意,也都备好了,就等到日子送进去。 再一个长史总怕自己失业,总是将事情安排在前头,很是为她省心。 胤禛点头,转身看向她。 人的长相,总是会随着年岁而变化,细微的骨相改变,能带来很大惊喜。 他的眉眼很好看,浓密的剑眉微微上挑,添了几分凌厉。 一双眼眸深邃浩瀚,似无垠的海,汹涌澎湃的浪潮,都掩盖在平静的海面下。 她的身量极高,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身形,可跟胤禛比起来,仍是矮小了些。 堪堪及耳,能被对方轻易笼罩,说起来也是一个悲伤的事情。 身上苍青色的锦袍,上面绣着月白的缠枝杜若蘅芜,跟她身上的花纹及其相似。 两个人处久了,身边的一切都染上对方的味道。 互相蔓延,互相侵蚀。 龙章凤姿。 卫有期伸出细白的指尖,在缠枝花卉纹路上徘徊,胸中涌现出一股平静的幸福感。 不管世事如何风起云涌,两人携手并进,博出一片光明的区域。 胤禛垂眸,望着她细嫩纤白的指尖,鬼使神差般,轻轻的含入口中,轻轻的舔了舔。 卫有期眼波流转,娇嗔的斜睨他一眼,多大岁数还这般不正经。 若是被伺候的人看到,该如何是好。 苏培盛和海棠并肩立在墙角,眼观鼻鼻观心,表情特别傻白甜,特别放空,反正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福晋和爷在一起,鲜少有正经的时候,他们俩也已经习惯,一般不会抬眸看。 胤禛低低一笑,卫有期靠在他怀里,能清晰的感觉到胸腔震动,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莫不是害羞了?” 卫有期抿了抿唇,反手揽住他细韧的腰身,踮起脚尖,将薄唇印上去。 又绵又软。 “砰”,脊背贴在窗格上,菱花格的轮廓清晰可见,胤禛轻轻的喘息一口,眼眸深处浮现一抹忍耐的红。 红烛被吹灭,苏培盛和海棠蹑手蹑脚的出去,侯在门口等着叫水。 海棠的神色有些异样,一直坚定不移的信念似乎有些崩塌。 男人坚实火热的躯体,突然变得渴望起来,一张脸染上春波,似是熟透的水蜜桃,薄薄的表皮下,是丰润的汁水,看着可口极了。 苏培盛只一眼,就有些口干,转瞬捏着袖袋,垂下眼眸。 他一个无根的男人,配不上海棠这么好的姑娘。 而很显然的,海棠的心也不在他这里。 海棠毫无所觉,兀自以手做扇,替自己扇着风,暗暗在心中思量,到底怎么做才好。 既然心中起了兴,她也不必委屈自己,直接挑人嫁了就成。 像福晋说的,养一个小侍在身边,虽然也挺不错,可若是事情败露,怕是要影响福晋的名声,她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福晋对她信任有加,她若是做伤害她的事,那她成什么人了。 这般想着,凑到苏培盛跟前,犹豫一瞬,还是低声道:“爷跟前的阿尔哈图,可成婚了?” 苏培盛犹豫一瞬,低低的回:“未曾成婚,他的事情我知道,当初他家里落魄,就被亲家退婚,后来老娘又死了,这就耽误下来。” 说出这样的话,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没根的男人,可他有心。 海棠眼前一亮,双眸亮晶晶的,牵着他的衣袖问:“素日里瞧着,也是个老成持重的,不知私下里如何?” 想要诋毁的话语,在口中翻了个,还是被他咽下去。 “他表里如一,瞧着是个妥当人,平日里为人仗义,也懂眼色会办事,爷也有器重他的意思。” 这就是良配了,能得苏总管一句赞誉,也是难得的事情。 海棠轻轻的“嗯”了一声,涉及到婚姻大事,到底有些羞涩。 苏培盛抬眸看着,复又垂下眼眸,她可真美。 而在室内的夫妻两人,好一阵翻云覆雨,巫山云雨共度,歇了歇,这才轻唤:“抬水进来。” 每次弄完,都是一身黏腻,想要直接睡下,难受的紧,这般清洗干净之后,躺在软香的被窝里,搂着心上人,怎么睡怎么舒服。 董鄂氏动手的速度很快,等郭络罗氏醒过神,已经挺着大肚子,立在乾清宫的大殿中。 一并还有挽秋、嬷嬷、八阿哥等,侯在殿中。 郭络罗氏当时脸色就变了,瞬间又恢复过来,一个老嬷嬷的一家之言,如何做的了真。 康熙闭目养神,表情隐匿在袅袅的青烟后头。 八阿哥有些莫名,小心翼翼的扶着郭络罗氏,让她把身体的重量支撑在他身上。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其中代表的意义太过重大,不由得他不珍惜。 他心中存了大志,可若是没有嫡子,他又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第77节 郭络罗氏心中甜甜的,挑眉看向挽秋,隐含一丝得意。 挽秋拧着帕子,束手无策,她从不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高堂上坐着帝王,她被威压吓得头都不敢抬,心中那么一点小勇气,早消失无踪。 一边据说是代替她的八福晋,浑身气度高贵,眉眼冷厉,头上带着精美的钿子,而她只有一根木簪,穿着三福晋给她的旧衣裳,说是时间太赶,来不及制新的。 自行惭愧。 一边含笑扶着八福晋的八阿哥,相貌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她把自己听来的成语抠了一遍,怎么也选不出最合适的。 恍然间还觉得,俊郎温和的八阿哥恍若天神,让人不敢直视。 低垂着头,挽秋轻轻的抖了抖,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堂上的康熙睁开眼睛,瞧着底下的真假八福晋。 这事被老三福晋捅出来,他是不悦的,皇家不能出这样的丑事。 垂眸又看向手中的奏折,这事还不到他开口的时候。 梁九功上前一步,看向挽秋,冷声道:“说吧。” 挽秋有些茫然,条件反射的看向八阿哥,这个她名义上的夫君,冷漠的跟她对视。 手下用力,捏了捏帕子,挽秋突然又来了一股勇气:“事情是从赏梅开始的……” 接着把所有她知道的事情叙述一边,挽秋就躬身退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梁九功又看向嬷嬷,冷声道:“你来说。” 嬷嬷这会子没什么好说的,这事她不能认,此等诛九族的大罪,永远不能公布于众。 青烟袅袅,散发着清幽的香味。 嬷嬷后背被冷汗打湿,却仍跪地俯首:“老奴不知这位女子所言何事。” 梁九功看向八福晋,意味不明:“你可知道?” 八福晋哭的梨花带雨,抽抽噎噎,缓缓说道:“妾身不知,怎么的就被扣上这样的罪名。” “有了孩子后,妾身一直安分守己,在府中养胎,凡事不理,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这一刻,胤禩的内心有些震动,也有些茫然,自己的妻子不是自己的妻子?这又算什么。 但还是跪下请求道:“福晋所言甚是,此乃无稽之谈。” 只一条,是谁也做不得假的。 当初小格格幼时,小拇指尖曾受伤,被尖锐的金器所伤,留下芝麻粒大小的疤痕。 几个月的孩子,对头上亮闪闪的金饰很感兴趣,伸手一拽,这就伤着了。 这事康熙知道,是因着岳乐在他跟前装可怜说的。 婴幼儿总是能激起怜惜。 岳乐这人,康熙不喜欢,当初皇阿玛一心想传位给他,虽然后面被挡回去,到底在心底留缝。 康熙对梁九功耳语一句,梁九功点点头,漫步下来,恭敬的对八福晋道:“您的双手平摊伸出,给老奴看看。” 她的手又细又白,保养得益,这会子却有些颤抖。 梁九功仔细的观看,心中就是一个咯噔,但他心机何等之深,面色如常的转身,向着挽秋走去。 挽秋的手,同样细白,甚至看不出是一双常年劳作的手掌。 右手小拇指上那一点疤痕,令梁九功心生怜惜,可怜这么一个贵女。 缓步回到御座旁,低声跟康熙禀明。 康熙朝着两人招招手,朗声道:“走近些,我瞧瞧。” 当留着同样血液的时候,外貌总有些若有若无的相似,在并在一起对此的时候,最是明显。 一个照面,康熙就已经明了,孰真孰假。 让殿中伺候的人下去,康熙才沉声道:“老八福晋,你可知罪?” 八福晋茫然抬头,显然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八阿哥有些心疼她立了许久,有些不赞同的垂眸。 他不敢跟康熙对抗。 八福晋腿软的快要遭不住,心跳急速杂乱,肚子也跟着一抽一抽的难受。 但她仍挺直脊背,死咬着一句话:“妾身打小都在人前,如何会有这样偷龙转凤的机会。” 康熙不置可否,将手中的珠串扔到桌上,又看向挽秋:“你有什么说的。” 挽秋犹豫一瞬,学着八福晋的样子,不伦不类的福身:“全凭圣上做主。” 康熙点了点头,在心中沉吟一阵,看向脑门沁汗的八福晋,缓缓说道:“你可知,你是什么罪名吗?冒充皇族血脉,当诛九族。” 八福晋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仍在咬牙支撑:“妾身清白,请皇阿玛明察秋毫。” 看她被吓成这样,八阿哥心疼的厉害,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挽秋立在一旁,看着他们夫妻情深似海的模样,心中有密密麻麻的痛。 身份之别,毁了她一生,她为什么要别人好过,她的孩子没有保住,那么这个冒充她的人,又凭什么生下孩子。 挽秋用帕子遮着脸,缓缓跪下,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打湿了细棉帕子。 “农女……农女……” 哽咽着,挽秋看向跪倒在地的八福晋,缓缓开口:“八福晋腹中,尚有八阿哥嫡子,容不得一点差错,农女……放弃便是……” “寻着根,已是更好的结局了。” 挽秋用帕子擦干净脸庞,露出一个绝望的笑容。 第56章 女子像一朵柔嫩的菟丝花, 双眸清澈见底,柔弱无依的独自立在一旁, 承受着自己本不该承受的人生。 而窃居者, 这会子哭的无辜。 本该她的丈夫, 搂着仇人,轻声安慰。 挽秋垂下眼眸,不发一言。 康熙有自己的考虑在,他挑这些儿媳妇,一个个身份尊贵,许多祖上都是爱新觉罗氏,身体内流淌着最高贵的血液。 而血脉的正统性,不容混淆,到底她肚子里是爱新觉罗家的孩子, 留可以留,从谁肚子里出现, 就是个问题。 “侧福晋章佳氏, 不日将诞下麟儿。” “嫡福晋郭络罗氏体弱多病,胎气虚弱, 未曾保住。” 康熙沉吟片刻, 一字一顿的说道。 说着看向一边的挽秋,她的处置就有些不大好办,她真实的身份是没有办法还原的。 “至于挽秋……” 康熙垂眸, 看向手中的折子, 湖北巡抚年遐龄恭请圣安。 就他了, 将挽秋带离京城,不出现在众人跟前,也是极好的。 让人掺八福晋去良嫔宫中歇息,挽秋也令人带下去。 大殿中只剩下康熙和八阿哥,父子两人相顾无言。 八阿哥心中乱糟糟的,他将福晋捧在手心里疼,平日多有忍让。 福晋性子跋扈,一向爱管制他,一是因着确实喜爱她,一是因着她的身份。 他生母身份卑微,出自辛者库,他迫切的需要高贵的血统来跟自己融合。 可如今,福晋是包衣奶母之女,身份低到尘埃里去。 八阿哥心里苦涩,脸上温和的笑意再也挂不住,抬眸茫然的跟康熙对视。 八尺男儿委屈的眼中有水意,怔忡的跪在原地,开口呐呐:“皇阿玛……” 何尝不是有做戏的意思,八福晋这样的身份,不可以做他的福晋,他需要一个身份尊贵的福晋。 他若是嫡子,福晋这样的身份无伤大雅,可他不是,福晋这样的身份,基本上断绝他上位的可能。 心中恨起老三来,他为什么要把这些的事捅出来。 康熙淡淡的望着他,心中有一些失望,叹息一声回:“回去好生养着,生子的时候,一尸两命也是常有的,暴病而亡也是常有的,端看你如何选择。” 撂下手中的珠串,康熙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八阿哥惧妻人人皆知,平日里恩爱有加,遇上这样的事情,看他怎么选。 胤禩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今天的事情给他很大的冲击,他马上要迎来嫡子,该是万般喜悦的事情,可惜出了这样的事情。 而在良嫔宫中,郭络罗氏躺在婆婆床上,头上溢出豆大的汗珠子,心中惶恐非常。 她是天选之子,不可能就这样倒下的,当初她十三岁,被坏人掳走,不慎掉下山崖,再一醒来,就回到三岁的时候。 家里的日子还不错,额娘还做着奶母,一切都还有机会。 后来小格格被接入安亲王府,身边的人全部都打发了,额娘因此失业,家里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 迫使她十三岁的娇龄,不得不扛着扁担卖东西。 刚醒来的时候,她很是懵了一段日子,当看到小格格金尊玉贵的生活,内心成长出来小小的、微弱的嫉妒火苗。 日日噬心,不由得在心中暗想,若是她……是小格格身份呢,也就不会挑担到大街上叫卖,被匪徒盯上,以后的人生也会截然不同。 她会穿着最华美的衣裳,吃着最精致的食物。 当心中起了念,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 她日日在额娘跟前暗示,日日哭诉,磨得额娘也动了心,转瞬又用了同样的法子,去磨她的亲姐姐……很得福晋喜爱的大丫头,手中掌着不少权利,特别是在福晋日益病重的时候。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是踩在梦中,她过起梦寐以求的生活。 恍然间,她觉得,这一切理当是她的,小格格……才是窃居者。 直到今天事情败露,她内心涌起无限的恐慌,看到良嫔柔弱的身躯,略带担忧的神情,恶劣的话语脱口而出:“这么卑微的身份,为什么要活在世上连累别人?” 第78节 像是说良嫔,又像是说自己。 偏良嫔心中有这块心病,一听就存在心里,等胤禩过来的时候,强忍着说几句,赶紧就退开了。 胤禩这会儿心神恍惚,完全没有发现额娘的异样。 看着床榻上明艳的八福晋,猛然间有些陌生,明明就是最熟悉的人,这会子却蒙上一层雾,让他无力剥开。 “为什么?”胤禩抹了一把脸,冷声质问。 “我不知道,别问我。”八福晋摇摇头,捂着抽痛的肚子,哭泣道:“我那时候三岁,如何能得知这样的事情。” 说着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望着胤禩,哽咽不能语:“小格格不知道这事,我又何尝知道。” 胤禩伸出手,条件反射的像往常那样,替她把被子掖好,到底在半空中收回。 身份是一根刺,梗在心中,吐不得,咽不下。 转身匆匆留下让她好好休息的话,胤禩转身出了内室,他需要好好静静。 漫无目的的在御花园中徘徊,远远的,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高挑的身段,白皙的肌肤,穿着半旧的夹袄,如同温婉仕女般,抬眸望着天空,一行清泪缓缓流下,可见伤心至极。 这本该是他身份高贵的妻,小人作祟下,变成这幅模样。 女子款款而行,跟着宫人越走越远。 他们这里的事,转瞬卫有期就知道了,为八福晋的神操作所叹服。 偷龙转凤之事,大逆不道,竟也能瞒这么久。 晚间胤禛回来,说起这个事,也是惊叹连连,故作怀疑的看向卫有期:“别……你也是假的吧。” 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他,还真猜对了,点点头:“对。” 室内的屏风换成玻璃的,上面搭了帘子,需要就放下来,不需要就放下去,非常方便。 烛火映照在上面,漂亮极了。 胤禛自己绷不住笑了,在心中暗叹,若福晋是假的,怕他还是舍不得。 她深深的刻在他的心上,无关身份,无关血统。 更是会替她掩饰,解决这样的事情。 卫有期漫步上前,点了点胤禛高挺的鼻子,认真说道:“我真是假的。” 面前的女子,温软婉约,娉婷轻语笑,双眸脉脉含情,胤禛咽了咽口水,敷衍的嗯了一声。 这些日子人情来往比较忙,很是素了一段时日,这会子闻到她身上的香味,顿时意乱情迷。 老祖:…… 唯一知道真相的机会,就这么被你放弃了。 身边靠过来一个火热的躯体,胤禛用他那低沉微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管他真还是假……那不重要。” 卫有期用细白的葱指,挑起胤禛秀致的下颌骨,轻轻的吸吮,留下一朵不甚清晰的红梅。 气氛打的火热,胤禛再也耐不住,翻身将做怪的娇软躯体压在身下,轻怜密爱。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第二日一大早,八阿哥府就传出消息,八福晋病重,太医来来回回的走动,皆摇头轻叹,毫无法子。 病是假的,自然无药可医。 另一个就是,侧福晋有喜五个月,坐稳胎才放出风声来。 卫有期摩挲着手中的小札,经此一事,人性剖白令人触目惊心。 八福晋家人为了荣华富贵,戕害幼主,鸠占鹊巢。 自然罪无可恕。 而八阿哥……卫有期垂眸,当初跟八福晋有多少恩爱,这会子就显得多么绝情,他确实两难,却还是选择自己,让八福晋去死。 一夜夫妻百日恩,红颜美人终比不过江山如画。 卫有期投入一点关注,转瞬就忙到不成,越到年关越忙。 不光京城的人情来往,还有商会的事情,到这个置办年货的时候,商会快要忙疯了。 秋冬两季就开始赶工,做年节需要的东西,当初的努力,这会子到验收的时候。 卫有期对了一会儿账,还是有些坐不住,起身去了馥园。 馥园离得近,打马也不过一刻钟时间,看到大门,她就放心了。 一到过年的时候,好似全京都的人都坐不住了,一股脑的蜂拥而出,在各大铺面徘徊,买起东西来,也格外豪气。 这会子一个年迈的大爷,穿着棉布袄,手里捏着荷包,在集市上寻觅。 手中牵着小孙子,约莫三四岁大小,手里拿着鸡腿,啃的欢实,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老人边上跟着的约莫是福晋,精神抖擞的老太太,两条小短腿挥舞的飞起。 身后跟着一对夫妻,手上提着大兜小兜,都是馥园的包装。 看的出来,两人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有的只是无奈,那女子轻声道:“额娘,尽够了,馥园年节不闭市,到时候再来也成,您二老别破费了。” 他们今年外放,公婆非得说他们受苦了,拉着就是来馥园一阵疯狂购买,看的两人心惊胆战。 老头笑的见牙不见眼,满不在乎道:“没事,我俩买东西有抹头,无所谓。” 他们夫妻两人,都在馥园帮工,虽然只是清扫车马,可一年到头衣食住行全包,还另发银米。 说句不好听的,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临到老年,财运反而来了。 过年过年,就得这般红红火火。 小夫妻拗不过,只得跟在后头,瞧着老两口跟置办家业似的,买的尽是他们需要的东西,心中涌起一抹感动,跟丈夫对视一眼,无奈道:“随两老去吧。” 到时候他们该走的时候,再给两老留下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两个还年轻,那里就需要老人贴补。 这样的情形在馥园处处上演,手中大钱多了,自然没那么在乎,彼此之间,相对也要宽容许多。 卫有期很欣慰,这一步她走了快十年,总算是看到了。 当初连京郊平民都衣衫褴褛的,那些偏远地区,简直想都不敢想。 大踏步走过去,卫有期想着,商会的匠户都辛苦了,逢上过年,大家都乐呵乐呵,每人封一贯钱的红包,从上到下,一视同仁。 胤禛在商会也是挂了职的,虽然只是闲散客卿,也收到这一贯钱的红包,提着大红绳子穿的铜钱,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卫有期这里拿到薪酬,心中的自豪快要溢出来。 连忙命人用红线编个,挂在床帐边上,两条铜钱流苏大俗大雅,迎风飘荡。 老祖:…… 只是红封而已,至于吗? 胤禛脱掉脚上的小牛皮靴子,把脚放在略烫的泡脚水中,满足的舒了一口气,才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事图的是个彩头,意义足着呢,不信你派人打听打听,看你发下去的铜钱,有没有人花。” “发铜钱图的就是方便,拿到手就能花。”卫有期放下抚摸铜钱辫子的手,无语。 她还特意去跟康熙请旨,因着大批铜钱的流通,还是得给他说一声的,康熙当时也笑她,这铜钱肯定会砸手里。 当时没有会意,这会子才明白过来,不是砸她手里,是砸匠户手里,他们当做彩头,轻易是舍不得花费的。 很快就过年了,经过一阵疯狂的输出,商会终于安静下来,除了值班的,各地的分店都静寂下来。 数不到一长串零的卫有期,手下有些寂寞,收益突然缩水成万分之一,这日子真刺激。 过年格外忙绿,每天见不完的客,也访不完的客。 除夕宴。 刚跨入大殿,热闹的氛围就扑面而来,卫有期搀着德妃,婆媳两人一起过来。 打眼一扫,上首坐着主位娘娘,下来就是她们这些皇子福晋,再后来是宗亲,万年不变的排行。 德妃笑吟吟的,搭着凝萃的手,又转身看向她,笑道:“快坐下歇歇,一路上累着你了。” 今天下着雪,偏她起了兴,想要一路走过来,可不是累着儿媳妇了。 卫有期含笑摇头,笑道:“额娘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别的不行,也就剩一把子力气,不打紧,您去歇着才是。” 两人说说笑笑的,各自坐了。 德妃巡视一圈,拧着眉头问:“良嫔呢?怎么还不见人?” 惠妃坐在她右手,轻轻叹了一口气,惋惜的说道:“病的起不来,还躺着呢,苦汁子当饭喝,一点用都不起。” 德妃比她还惋惜,轻叹一声:“那可真受罪。” 惠妃等了又等,德妃转瞬听起小曲来,一点都没有应承的意思。 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惠妃也无可奈何。 今天皇子福晋来的不全,缺了大福晋、八福晋两人,一个逝去,一个被雪藏,令人遗憾。 太子妃坐在首位,脸色有些不大好,太子越发疯狂,惹得她也有些不好过,越多事,她光是闻风,就觉得心惊胆战。 再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 董鄂氏坐在她下手,跟卫有期紧挨着,身子凑过来,嘀嘀咕咕的跟她说着话,间或自己捂嘴笑笑。 五福晋、七福晋凑一堆儿,聊的火热。 卫有期笑吟吟的搭着话,盯着殿中的歌舞。 那些女子的腰肢真软,好似轻轻一折,就要断似得,唯一的作用就是取悦他人。 转瞬又被董鄂氏说的话拉回神,卫有期无奈的笑了,柔声道:“大过年的,提那些不开心的做什么。” 德妃吃着一盘子水晶饺,觉得很是对味,感叹道:“这么一盘子虾饺,能吃上也是难得。” 海里的虾,快船运过来,能活多少是多少,往往十不存一。 这在之前是吃不到的,以前的船小,从东边过来,怎么也要五六天的功夫,别说活虾了,死虾都臭了。 恍然间明白儿媳一心想修路的意思了,这路程方便,确实带来不少的方便。 第79节 还有一道鱿鱼仔,小小的,跟个大枣似的,又弹又脆,她也喜欢。 卫有期瞧她用的好,跟一边的海棠嘱咐:“告诉额娘一声,这些东西头次吃,要吃少一些,免得过敏。” 海棠有些疑惑,却还是照着原话说了,德妃虎着脸,看向卫有期:“老婆子想吃个东西也管着,不吃了不吃了。” 一旁的宜妃凑趣,笑道:“你吃了一碟子,仔细积食……” 德妃哈哈笑了,她现在日子悠闲,越来越任性。四个孩子宠着她,康熙宠着她,旁人让着她,再没有更顺心的。 一抬眼,就看到十二公主,德妃恨恨的斜睨她一眼,懒得理她。 翻了年就要成婚了,整日里舞刀弄枪,没个安生的,纵然身份尊贵,惹了驸马的嫌,可如何是好。 十二公主看到,吐了吐舌,转瞬跑到卫有期跟前,捏着她的袖子撒娇:“额娘瞪我,我看见了,你要安慰我。” 卫有期点着她的额头,笑的宠溺:“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十二公主双眸顿时亮起来,笑道:“允我去馥园读书如何?” 听说里面有许多女子,她艳羡已久,也想去瞧瞧。 一边的董鄂氏看笑话:“要你答应的快,哈哈。” 公主哪有出宫的先例,明摆着不可能的事。 卫有期看着她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去寻皇阿玛、额娘,他们同意,我就没意见。” 十二公主抿唇笑了,双眸亮晶晶的道谢:“嫂子真好,十二最爱您了。” 卫有期笑吟吟的拍了拍她的手,对董鄂氏笑道:“瞧这小嘴,一会儿就哄得我迷三道四,恨不得把她捧到手心里疼爱。” 众人都跟着笑,心中却有些不大赞同。 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安分守己,如今那些被四福晋影响的女子,一个个抛头露面没个安生的,总有受罪那一天。 不是每个人都有她的聪慧,有皇帝和自家爷们的支持。 到时候黄花大闺女嫁不出去,尽等着哭吧。 卫有期却不这么想,这些女子如今还不显,等到时候,一个个手里都有手艺,相公不爱也不打紧,随意拿出点本事,都能赚钱。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管他公婆相公怎么看呢,还不得巴巴的供着。 这般想着,卫有期却没有说,这只是她内心一个美好的想象,到时候怎么样,还两说呢。 女子立不起来,固然有男子的压迫,女子之间的互相倾轧,又何尝不是根由。 再一个,有些人,天生就是菟丝花的性格,这个没救的。 卫有期坐了一会儿,觉得殿中有些闷,跟德妃招呼一声,施施然的出去了。 上头的陈氏看到,也跟着出去,她心中攒了一肚子的事,想要跟卫有期好好说说。 风有些凉,吹在脸上舒适极了,殿中烧着火龙,热的人额间冒汗。 海棠慌忙给她带上兜帽,这一冷一热的,若是受凉可如何是好。 卫有期用锦帕擦着汗珠,轻声道:“不碍事。” 刚穿过抄手走廊,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唤:“四福晋……” 卫有期回眸,就见披着火红披风的陈氏,款步而来。 恍然间也有几年没见,乍一看到,那股子熟悉劲,立马涌上心头。 两人并肩而行,在亭子中坐下,打量着陈氏,卫有期轻轻一声叹息。 陈氏岁数也上来了,纵然保养得益,脸上的肌肉,也无法控制的松弛下来。 她踌躇半晌,还是暗示:“凤于九天之上,雉为贴地。您可有什么想法?” 见卫有期沉默不语,“你我多年的交情,好歹交个底,我心中也有数,你放心,我定是追随着你,永远不变。” 夜色沉沉,风凉凉的吹着,这会子吹多了,就略有些冷。 第57章 夜风吹来隐约的丝竹管弦声声, 寂静的夜也变得喧闹起来。 卫有期垂下眼眸,望着手上新涂的指甲油, 略有些深的红, 像是陈年老旧的红砖。 转而漫不经心的抬眸, 看向陈氏,轻声问:“凤于九天之上,雉为贴地,你可有什么想法?” 话语又原封不动的还给她。 陈氏一滞,心中起了无数念头,若四福晋支持胤礼……复又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有些恨自己位卑,又觉得四福晋不够厚道, 扭着手,抬着下巴道:“本宫……” 本宫两个字一出口, 陈氏掩饰性的咬了咬嘴唇, 羞涩道:“素日说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卫有期不置可否的点头, 情深意切的执着她的手, 轻声道:“你我二人多年的情分,你若要做什么,只管寻人来告诉我, 我还能拒绝你不成。” 说完冲陈氏笑笑, 搭着海棠的手, 施施然的离去。 陈氏望着她的背影,恨的牙根都要咬碎了,一句实话都不肯说,这般看不起人,就别怪她无情无义。 是她先负她。 夜风拂起她手中捏着的锦帕,皱巴巴的,难看的紧。 待两人转过弯,海棠才拧着细细的眉尖,不虞的低声道:“不说我们两个奴才还在,就说凉亭那样的地方,问您这样的问题,谁知道会不会被别人听去。” 卫有期含笑摇头,安抚的拍了拍她。 凉亭周围,假山、灌木丛比比皆是,想要藏上几个人太容易了。 呼吸重的跟打雷似的,还打量能瞒过她。 卫有期双眸深深,这是和谁结盟,做了套来害她。 靠着她起来,反手又想背叛,这么好的事情,从哪里寻得。 如此背信弃义之徒,新主也敢用,看来是个有胆识的。 一进殿中,又是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暖暖的甜香混杂食物的香味,那味道让人条件反射的屏息静气。 刚一进来,董鄂氏就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又招呼宫人换了新茶,才笑道:“可好些了?若是难受,少吃些酒便罢。” 点了点头,卫有期接下这份好意。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陈氏神色淡然的进来了,再也没往这里看一眼。 太子妃望着手中的酒杯,不时跟正对面的四妃含笑交谈。 看着特别恬静,她膝下就一个小格格,再无子嗣,她跟太子挣扎过,忙乱过,都没有什么用。 眼神余光总是不自觉的暼向四福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之前在宫中,时时见弘晖这孩子,有几天不见,真真想念的紧。” 她对弘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不管见着老四家的心中有多么不舒服,只要想到弘晖这孩子,什么都能忘却。 只可惜不是生在她的肚子,让她爱无可爱。只能空自叹息。 卫有期敏锐的捕捉到她的眼神,在心中暗暗猜测,跟陈氏合作那个人是谁,太子妃……吗? “在家里看着弟妹呢,两个小的不像弘晖小时候沉稳,坐不住,得人看着才成。”吹了吹三百杯中漂浮的茶叶,卫有期含笑。 天色渐晚,到了大家睡觉的点,德妃打了个哈欠,笑道:“如今年岁大了,精神头短的紧,比不得年轻人,本宫且回去睡了,你们好吃好喝好玩,啊~” 说完冲着她招手,顺便把她也捞上。 卫有期起身,起身冲大家告罪,这才搀着德妃一并走了。 德妃是真的困了,她天黑就睡觉,天亮就起床,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得,突然间改了作息,还真是有些受不住。 前些年康熙还宠幸她的时候,那早早晚晚的,睡觉时间不定,习惯也就罢了。 近几年也不过是来用个膳食,聊聊天,自然天黑就走,她就可以睡了。 卫有期将她送到永和宫门口,才笑着告辞,面对德妃的挽留,笑吟吟道:“孩子们还等着呢,您早点休息。” 还没转身的功夫,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胤禛也跟着过来了,先向德妃请安,向她点头示意。 今天除夕宴,大家打扮的都很隆重,卫有期用视线在他身上巡礼,看着德妃进了永和宫中,这才和他一道,手牵着手,离去。 冬日寒风凛冽中,彼此牵着的手,带来唯一的温度。 胤禛穿着吉服褂子,看着卫有期勾唇笑了笑,脸颊上方横跨鼻梁有一抹红晕,看起来年轻不少,人也添了几分可爱诱人。 侧眸望过来,双瞳中有亮晶晶的光芒,撒下漫天春光融融,轻轻的笼罩着她。 高大的身影替她挡着呼啸的刺骨寒风,看着可靠极了。 卫有期抿着唇笑了,想要去亲一亲他看起来温软可口的唇,碍于有许多宫人在,强自按耐住。 只很不解渴的用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递过去一个渴望的小眼神。 胤禛抿了抿唇,喉咙上下滑动,突然有些后悔,应该架着马车过来的。 为时不晚。 吩咐苏培盛着人去安排马车过来,胤禛回眸,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瞬间会意的卫有期,涌现一点羞涩在心头,老夫老妻了,对彼此之间还是这么渴望,也是难得。 羞红着脸,连眼眸中都带着水意,波光潋滟,柔柔的望着他。 胤禛顿时有些耐不住,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暗自庆幸,冬日吉服厚实,纵然有什么别的变化,一时半刻的,也看不出来。 卫有期多了解他,一举手一投足,一个侧眸,都能清晰明了的会意他的所有。 卫有期摸了摸腰间坠着的玉坠,笑盈盈的望着他,但笑不语。 轻轻的清了清嗓子,马车的到来拯救了羞囧的胤禛,快步塌上马车,回神邀请她。 马车逼仄,狭小的空间,几案上摆放着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两人搂在一处,挤挤挨挨的轻吻,不敢弄出声音,只得往深处去。 马车吱吱呀呀的行走着,卫有期被他若有若无的撩拨弄的更加心急,偏又得强忍着,脸上红晕密布,越加急切。 第80节 胤禛瞧她情急的样子,豆大的汗珠从额角留下,在精致的下颌汇成一滴。 隐忍至极。 唇舌小动,轻刺娇嫩的花蕊。 卫有期隐忍的娇喘,咬着下唇,一点声响也不敢露出。 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泛起一抹轻粉,漂亮极了。 风略有些大,盖住轻微的呜咽声声。 马车穿过大门,抵达最深处的庭院处,悄然停下。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撩开帘子,海棠刚要来接,就见自家爷挥了挥手,悄声道:“福晋睡了。” 海棠低低的嗯了一声,她跟着马车走,再细微的动静都能听到。 胤禛面不改色的说完,抱着卫有期从马车上下来。 卫有期略有些羞赧,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短短的路程,被胤禛故意放慢了走,显得无比遥远。 有只小手,轻轻一点拧着他腰间的软肉,又酥又麻,勾人极了。 胤禛抿唇,脚下不由自主的快了几分,很快就到了内室。 刚挨着床,卫有期就把自己滚吧滚吧,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眸。 胤禛越挨越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看她不自在的眨了眨羽睫,睁着一双水润润的双眸,才在她额上印上一个轻吻。 今日在马车上确实闹的狠了,这会儿子天也晚的厉害,还是早些歇下,明日一大早还要早起。 卫有期等了又等,看到胤禛转身出去要水,一边脱着身上的吉服,见她不敢置信的望过来,轻笑:“洗个热水澡去去乏,我不闹你。” 卫有期翻身不再看他,这话说的,就像她在等着他闹她一样。 呸,她才不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功夫,胤禛就悉悉索索的起来了,蹑手蹑脚的出去,在外间洗漱,免得吵了还在熟睡的她。 大年初一最是忙乱,他身份高,数不清的人要拜上来,再一个也是联络感情,扩大党派的好机会。 平日里不好见面,不好上门的,今天倒可以肆无忌惮的聚在一起。 苏培盛悄声问:“可要去前头用膳?两边都备好了,您随意选就成。” 在正院用,奴才们来回伺候,难免会有响动。 “去前面。” 苏培盛会意,跟身后小太监示意,快去准备,一边递牙刷递牙粉,端着装满温水喝口杯立在一旁。 这种牙粉是卫有期专门为他做的,里面混合了七种中草药,名为洁齿白净散,是福晋根据原有的配方,又为他量身定制的。 都说他宠福晋宠的紧,恨不得要上天那种。 可他觉得,福晋宠他宠的紧,要上天那种。 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她在忙碌之余,从不曾忘记,给他照顾的舒适全面,他非常感念。 这般想着,胤禛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转身向着前院而去,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容不得松懈。 而在他走后许久,卫有期依然沉睡,这段时间实在累的很了,有些提不起劲。 一直睡到天刚蒙蒙亮,摸了摸枕边,又是冰凉。 她是佩服胤禛的,不管天气冷暖,对方都能顺利起床,不会对香软的裘被有一丝留恋。 哪怕裘被中裹着香软的她。 老祖摸了摸下巴,沉吟,难道我现在不迷人了吗? 等到洗漱过后,用着早膳的功夫,胤禛就从前院过来,和她并肩坐在一起,等着几个孩子来拜年。 弘晖牵着两个蹦蹦跳跳的弟妹,沉稳的走在中间。 翻了年他就八岁了,身量较一般的孩子略高些,如今到了卫有期肩头的位置。 而身边牵着的龙凤胎也不遑多让,一个比一个个头高,不过三岁稚龄,瞧着偏像是五岁左右。 穿着属于皇孙的吉服袍,三人手拉手,看到卫有期夫妻两人,纳头就拜,约莫是已经商量好了,异口同声的说着吉祥话。 卫有期含笑望着三人,心中欣慰极了,她的幼崽,马上就要长大了。 恍然间,也有些不敢置信,她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十年了。 起身之后,挨个将三个心肝宝贝搂到怀里,很是亲香一番,惹得弘晖很是羞涩,忙将龙凤胎祭出,这才脱身。 弘昭和信芳最是爱娇的年纪,恨不得粘到额娘身上去,对于这种亲亲抱抱举高高,只有爱的,万没有推辞的。 一家人笑闹了一阵,这才一道坐上马车,去宫中给皇太后、皇上、德妃、太子处请安,今日里忙乱,都是打个过眼,话都来不及说,就相继离去。 皇太后精神短,见了皇上和四妃,又见他们的时候,就有些吃不住,含笑招呼几句,就露出疲惫的神色。 倒是给三个孩子备齐礼物,瞧得出来是精心准备的,都很贴合三人的年纪、爱好等。 拐到乾清宫的时候,恰巧太子、三阿哥都在,众人在一处笑闹了一会儿,也就散开了,今日里不说他们忙,就是康熙也忙的厉害,哪有功夫仔细的招待。 倒是德妃处,很是留了一会儿,十二公主忙前忙后的,撅着嘴替几人斟茶倒水,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这在往常是不常有的,她的心思从不曾在人情往来上。 德妃含笑点着十二公主光洁的额头,笑:“这丫头,再有两三个月的功夫既要成婚了,还整日跟没事人似得,特意趁着过年,好好的教导她。” 确实应该如此,人光有能耐还不成,人情世故也是一门学问,少不了的东西。 十二公主嘴撅的能挂油瓶,姗姗来到卫有期身旁,爱娇的撒娇:“嫂子,您不能光看着十二受苦啊。” 卫有期摸了摸她光洁的小脸,敷衍道:“我不会光看着的,我会笑着看的。”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连德妃也笑的不成。 十四阿哥长身玉立,看着亲人笑闹,稚嫩的脸庞上满是严肃,恍然间看去,有些胤禛的味道在。 他本定的是四十二年冬日成婚,他自己给推了,说是自己还小,什么都不懂,一团稚气,还不想过早的成婚。 众人都有些不理解,康熙经过胤禛的洗礼,对皇子们的婚礼已经很佛系了,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不成,因此又拖了两三年。 胤祯打小看着卫有期和胤禛长大,心中也是羡慕的,想要寻一个乌拉那拉氏这样的福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未曾有人像嫂子这般出色,他也只能歇了心思,娶一个平凡的福晋作罢。 今年十二公主、胤祯都要成婚,可以想见德妃到时候会有多么忙乱。 十二公主一把抱起信芳,稀罕的不成,小脸挨挨蹭蹭的,一个劲的夸:“信芳长大定跟嫂嫂似得,瞧这粉雕玉琢的小模样,能让人爱到心里去。” 信芳捧着姑姑的脸,一本正经的安慰:“姑姑,你也很美的,真的。” 一本正经的点点小脑袋,肉嘟嘟的脸颊上满是严肃,顿时把众人萌个够呛。 卫有期好笑,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笑骂:“多大点年纪,就知道什么美不美的。” 这话弘昭率先不服:“拜年的时候,额娘明明说我们长大了。”一会儿你们多大点年纪,一会儿你们长大了,倒是给个准话啊。 拆台来的太快,就像是龙卷风。 本来板着脸装深沉的胤祯也有些遭受不住,朗笑数声,抱起弘昭笑道:“是是是,你们长大了。” 说着说着,兄弟俩坐到一处,淡淡的聊着天。 胤禛看了这个兄弟一样,忍不住轻叹出声,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他年岁较长,读书、习武、活动都跟他凑不到一处,再加上那些年,因为德妃的偏向,和他的某些原因,对这个在蜜罐长大的弟弟,实在有些玩不到一处。 一个沉静,一个跳脱,话都没有几句可讲的。 胤祯这孩子,倒是被老八拿的死死的,跟在他身后,倒分不清谁是他的亲兄弟了。 摩挲着手上的珠串,胤禛眼眸深深,慢条斯理的说着一些场面话。 胤祯最是厌恶他这幅神态,好似他还是不懂事的孩子般,不值得尊重,连心里话都不屑于多少几句的。 话语间,也变得敷衍起来。 坐在首位的德妃关注着这边的情形,见兄弟二人还是这般不冷不热的,心里不好受,要说也有她的因素在,可她后来尽力一碗水端平,争取不让两个孩子难受,谁知道还是这样的结局。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要她说,也不怪老死不愿意多说,老八如今只差旗帜鲜明的昭告众人,他对那把椅子有想头,这样的出头椽子总是先烂,胤祯跟想不明白似得,非得跟在后头。 只要有老四一日在,就不可能拿他当真兄弟,怎么就想不明白。 老八那个心里藏奸的,一心哄着胤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也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 总归今天大过年的,众人都将小心思收拾起来,大面上看着也过得去。 她一说要走,十二公主就有些舍不得,扯着衣袖怎么也不愿意放手,卫有期瞧得好笑,凑到她耳边悄声道:“等你嫁人后,公主府离得也不远,想什么时候来,还不是现成的是,何必急这一时半刻的。” 十二公主眼前一亮,前所未有的期待起婚礼来,巴不得早早的嫁出去,日日和嫂子腻在一块才是正经。 胤禛满头黑线,看着妹妹的神色,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出了宫,就去各家兄弟、宗亲处拜访,等回到府邸,太阳暖呼呼的照耀着大地,奔波了一早上,众人都有些饿,厨上也备了不少小饭点心,一家人凑在一起,又加了餐,这才觉得好过来。 忙乱的年过去,卫有期觉得自己会瘦上好几斤,但是据海棠拿过来的腰身尺寸,她竟然还放了一寸。 这事不能忍,说好的怎么吃都不胖呢? 这马上都要穿春衫了,腰间肉嘟嘟的,简直要了卿命。 打一出元宵节,卫有期就开始疯狂的在校场出没,说什么也要把胖回来的肉,再给收回去。 胤禛很有危机感,她这么在乎自己的身材,是不是对他的身材也同样在乎。 跟在卫有期的后头,也开启疯狂模式,看的苏培盛目瞪口呆,两个主子至于吗?过年油水足,胖上一星半点实在是太正常了。 然而两个主子接受不了,苏培盛捏着自己腰间的软肉,哭唧唧的加入疯狂队伍,怎么也要跟上主子的审美才成。 白白胖胖的多有福相,他可羡慕梁总管那一身颤巍巍的小肥肉了,一瞧就是有身份的太监,看来这个愿望是破灭了。 雍郡王府有些看不明白上位者的做法,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们照做,等卫有期缓过神来,雍郡王府的下人们,包括门人都进入疯狂骑射的模式,看上去结实不少。 对这个,她赞不绝口,世人终于明白骑射的重要性,可喜可贺。 而在年节刚过的功夫,妯娌中也传出一个不好的消息,大福晋五七刚过,八福晋郭络罗氏病重,早产娩出腹中的胎儿,瞧着有些不大好。 八阿哥跪在榻前,看着神色枯槁憔悴的郭络罗氏,他也是没有法子,要么要了她的命,要么毁了他的前程,他没有别的选项。 要牺牲的,从来只有她一人。 第81节 可没想到,孩子会早产,虽然对外公布她重病,可一直都好生的照看着,就怕出什么问题,让他第一个孩子出现意外。 都说七活八不活,他原本不信,瞧着这瘦小的身躯,心中涌现不好的预感来。 在连续几个太医都摇头的时候,他不得不捧着重金,大张旗鼓的去雍郡王府上,向卫有期求救。 太医说的话,仍在脑海中回荡,这么小的孩子,连药都灌不进去,只有听天由命。再一个,这种胎里弱,只能好生的将养着,谁也没有法子的事。 郭络罗氏躺在榻上,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伺候她,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她却没有呵斥的力气了。 她是天选之子,获得重来的机会,为什么还会如此,她的绝望,她的痛苦,没有人能理解,所有人都盼着她去死。 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她也说不清楚。 她策划的好好的,给自己安排了绝妙的身份,天衣无缝。十来年间,偶尔也会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小格格,可午夜梦回,她又忍不住笑出声,幸好是个小格格,多好拿捏。 连天都在帮她,福晋病重,让一切都顺利的进行。 “秀儿。”猛然间,好似有人在唤她,有点像是她那个软弱的娘,郭络罗氏唇角勾起笑容,她当年差点露馅,她该死。 第58章 胤禩走后, 卫有期转到内室换出门的衣裳。 海棠略有些不平,恨声道:“八阿哥好深的心机, 这般大张旗鼓, 若是福晋拒绝, 还不知会如何编排呢。” 他就是逼着她同意,自己做的选择,这会子假仁假义的,瞧着略有些不像。 再一个,由着她去,连她也无法,八阿哥只怕又会对别人说,看,四福晋都救不来, 可见是真的天要收她。 她对八福晋有一丝好奇,这才应下。 卫有期到的很快, 八福晋住在正院耳房, 屋子里没有点燃火龙,略有些冷清。 她心中起了一丝怜惜, 看着她苍白着小脸蛋, 柔弱无依的独自躺着。 看到她来,眼里有一瞬的光,转瞬又熄灭。 动了动干涩的唇, 秀儿缓缓的说:“想不到, 临到头上, 竟是你送我一程。” 卫有期凝神,看着她额间昏暗起来,眉心渐渐泛出一抹嫣红,清晰极了。 心中不由得出现一个念头,她会不会像乌拉那拉氏那样,从未来而来,所以强占先机。 双手微动,袖袋中的香薰球缓缓转动起来,散发着悠悠的香气。 秀儿神色迷蒙,沉浸在回忆中。 当她觉醒记忆,并且成功的代替小格格之后,她的心有些飘。 作为奶娘一同到安亲王府的额娘,日日在她耳边提醒她,要她收敛些,乖巧些。 她已经是贵女,不是奴女,为何还要乖巧内敛,她偏不。 额娘又劝她,差点被小丫头听到,她心中就起了念。 想法子让她离开她的身边,免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寻着时机,联合想要上位的大丫头,亲口污蔑额娘偷盗克扣她的首饰、吃食等,恰巧撞了五太太的内怀,直接下令将额娘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她死了,她又伤心难过,又觉得有些庆幸,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看向越加沉默寡言的嬷嬷,她心中着实放心不少。 嬷嬷初始还劝她,要多提拔宗族,自此终于闭口不言。 合该如此。 熏香渐灭,八福晋眼神清醒起来,看着四福晋低低的笑出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颜色灰暗的玉镯,说是玉,瞧着更像是石料些。 “额娘就给我唯一的东西了,拖您遣人埋到她墓边,也算是我这个不孝女,永生永世的陪着她。” 八福晋咳了几声,喉骨间溢出几声闷响,低低的笑起来:“我这一辈子,也是赚了。” 她从一介包衣,到金尊玉贵的皇室女,享受了二十多年,纵然最后都被收回,她这一生也尽够了。 卫有期摩挲着手中的玉镯,微烫的感觉让她想要丢开手。 吸取灵气的感觉太过美妙,卫有期从鼻间嗯了一声,也算是允了。 八福晋双眸溢出惊人的光彩,喘了一声,低笑道:“你愿意帮我,那么我也卖你个好。” 卫有期好奇的看过去,就听八福晋缓缓的说道:“前些日子,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皇阿玛手中的人马,在暗中调查一个秘密基地。” 见她望过来,八福晋笑的纯良,轻声道:“南方某岛。” 卫有期蓦然回神,神色冷厉的望着她。 八福晋知她会意,但笑不语。 “咳咳。”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八福晋唇角溢出一丝献血,在下巴上拉出长长的红线。 静静的看着她,卫有期看着她如同开败的花朵一般,终究忍不住,轻叹一声。 正值花龄随风逝,丢了命,获得再多也虚妄。 刚一转过屏风,八阿哥就紧张的凑过来,“福晋……可还好?” 他的语气非常复杂,这一刻有些如释重负,也有些悲哀在心头萦绕,他终究是心悦过她的,猛然间知道她的死讯,心中难受的厉害。 卫有期抬眸,看着面前这个情深意切的男人,轻嘲:“等着你进去呢。” 郭络罗氏不过早产罢了,若是好生养着,定能养过来,可惜一个存了死志,一个不想她活。 这命,自然也就保不住了。 小阿哥放在隔间,又瘦又弱,小小的一团儿,瞧着也就男人巴掌大,红彤彤的皮肤跟只小猴儿似得。 头顶上的囟门扇动的很慢,看得出来呼吸也很平缓,脉搏略有些弱,若是在修真界,打小用灵液养着,也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可惜这是在人间界,凡人根本没有法子。 若是有灵石,倒也能救他一命,卫有期遗憾的摇头,她如今只有灵珠,就算偶尔有一丝石化,那范围也太小了,根本无法达到需求。 想到刚才手中握着的玉镯,那澎湃的灵气让她很舒适,不知道会不会让灵珠升级呢? 她不是一个犹豫的人,想到这里,背着众人的视线,悄悄的取出一颗灵珠,不用看就知道,定然已经变成灵石。 没想到契机竟然在八福晋这里,让她得偿所愿。 那么婴儿床里躺着的小阿哥,她就必须得救了,所幸只是一颗灵石,她完全舍得。 她想着,悄无声息的将灵石契入小阿哥身体,也不必谁感念她,这样也很不错。 指尖还没碰上小阿哥皱巴巴的肌肤,就听八阿哥哀嚎一声:“福晋~!” 其中的悲痛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特别的真情实感。 卫有期指尖一顿,到底没能点下去,这样的人,若是悄悄的做了好事,岂不是亏了自己。 可就算你明白的告诉他,只怕他还觉得你故意叫价呢,算了算了,本就是还秀儿的人情,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指尖轻点,菱形的灵石契入眉心,缓缓的融入其中,渐渐消失。 八阿哥被小丫头搀着,哭的涕泗横流,看到他的眼神,她总算相信,原来他对秀儿,并不是那般无情。 “福晋……”胤禩神情哀戚,看向内室,半晌才僵硬的转过身,看向卫有期。 “四嫂,您告诉我,孩子……”胤禩露出一个,你放心我还撑得住的眼神。 卫有期懒得搭理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孩子无碍,胎里弱,好生养着,要不了三岁,就能健康的跑跑跳跳。” 海棠扶着她,两人姗姗离去。 刚过年的功夫,又出了这样的事,康熙有些不悦,觉得胤禩太过无情,过年不易见血的规矩,竟然都喂狗了。 八贝子府传出两件事,一是嫡福晋郭络罗氏,重病不治,突然殁了。二是侧福晋早产,诞下麟儿。 喜事和白事凑到一起,贝子府众人都是淡淡的,脸上没有什么喜悦的神色,也没有什么悲伤的神色。 跟悲痛欲绝的八贝子,形成了完美的反差。 谁心里还能没点数,该配合你的演出,大家做不到,只能冷漠以对。 年前刚参加过一次丧礼,年后又参加了一次。 老祖有些不耐,索性托病,懒得去瞧那些虚伪的面孔。 大家都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真正的嫡福晋,大家都是愿意给个面子,在百忙之中抽空悼念,可这么一个做格格都不够身份的人,谁也放不到心底去。 只做些面上功夫罢了。 良妃不知道这些官司,因着她病重,大家都瞒着她,得知郭络罗氏没了的时候,她很是伤心抑郁,觉得自己拖累了她,身份尊贵的贵女,偏积的她这样的婆婆。 她的心病无人能知,无人能晓,别人就算猜出来,也不会多嘴说些什么。 良妃愈加钻牛角尖,一颗心郁郁,怎么也排解不开。 郭络罗氏殁了的消息,和她那天说的话,在她眼前争相交替,让她有些缓不过来神。 八阿哥好不容易把府里的事倒腾好,来给良妃请安的时候,她竟然连起身都不能够了。 娘俩凑在一处,瞧着一个比一个凄惨。 良嫔说句话,就要喘上几口气,“我的儿,你小小年纪,遭受这样的事情,要额娘说,志气就别存那么高,像是裕亲王一样,做皇帝的左膀右臂,又何尝不可。” 自打知道他有这样的青云志,良嫔心中就有些不大好,各种事情凑到一起,更是一口气都缓不上来。 胤禩缓缓摇头,素来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脸庞,也变得煞气十足,他握着良嫔的手承诺:“额娘,儿臣定给您挣一份前程回来。” 说罢不等良嫔回答,扭身就出去了。 良嫔眼里含着两泡泪,望着他的背影。 “额娘只想你好好的,不想要什么锦绣前程。” 轻轻的话语消散在风中,没有带出一点波澜。 而在雍郡王府,卫有期坐在廊下,晒着暖暖的太阳,看着双胞胎在院里疯玩疯闹。 难得有一天休沐,两个孩子跟撒欢了似得,没有一刻休息的。 信芳噔噔噔的跑到她跟前,奶声奶气的邀请:“额娘,你能跟我们一起捉迷藏吗?” 第82节 “一点都不难的哦。”弘昭眼巴巴的凑过来,显然也很是意动。 卫有期放下手中的文件,笑吟吟的点头。 两人顿时欢呼,一左一右的牵着额娘的手,美滋滋的来到假山群。 跟着孩子玩闹了一会儿,卫有期吐了一口气,心中轻松很多,眉目也随之柔和。 信芳跟弘昭对了个眼神,都觉得对方棒棒哒。 晚间胤禛回来的时候,卫有期就跟他说了这个事情,感叹道:“无怪乎说孩子是父母的开心果,瞧着他们,多少烦心事,也跟着尽散了。” 胤禛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将她搂到怀里,最近的事情确实有些多,也颇有些风雨欲来的味道。 轻轻的印上一个安抚的亲吻,“过几日天暖和了,我们去庄子上再住几天,缓缓心情。” 庄子上也好,人员简单,互相之间的关系也简单,没有太多的利益牵扯,相对来说,也就没有那些糟心事。 她虽不惧,瞧着却有些反感。 想到这个,又想到陈氏的事情,她敢给她下套,何尝不是她素来表现很温和的缘故,许多事情,她都觉得不必计较,也不想太过为难。 既然她们觉得舒心日子过着不痛快,那就过着不痛快的日子舒心去吧。 卫有期冲着海棠招招手,在她轻声道:“放出风声去,陈氏的产业,重新招募合作伙伴。” 第59章 有期商会时刻被人关注着。 这边刚透出一点信, 京城的人都快疯了,只要跟商会搭上线, 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看着陈家从微末之势, 搭借商会的东风, 直接扶摇直上,如今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这其中需要付出什么心力吗?不需要,他们只要老老实实的做好商会的安排,提供质量上乘的产品,就可以高枕无忧。 这不是他们的优势,任何一个想要长久发展的商人,都能做到这些,他们甚至能保证比陈家做的更好, 对商会会更加的忠诚。 是的,忠诚。 能被有期商会放弃, 肯定是陈家的错, 商会的品德有目共睹,谁要是说上几句坏话, 没有人信不说, 还会告你诽谤。 因着有期商会做的太多了,一直秉承着诚信的原则,从未曾让人失望。 宁寿宫, 皇太后处。 博尔济吉特氏, 年十七, 与三年前刚刚离开科尔沁,充入康熙后宫,她是达尔罕亲王和塔之女,先帝悼妃的内侄女,也是皇帝的表姐妹。 她是个貌美的女子,性情温良和善,一直淡淡的,不与人发生什么争执,在宫人中,也是交口称赞,谁都说这是个慈善人。 这会儿子,满脸愁容,望着高堂之上的皇太后。 两人同出自科尔沁,又深埋后宫,彼此之间,相依相偎,却又相互忌惮。 皇太后已经老了,她这一生,悲哀又悲戚,是一个彻底的悲剧,可她能安好的活到现在,又何尝不是一种本事。 她今年已经六十又五,属于长寿老人行列了,微眯的双眸中精光乍现,紧紧的盯着博尔济吉特氏。 她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她们同出自草原,合该给草原提供便利,草原上那么多好东西,却没有销路,若是能借此事,搭上有期商会,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博尔济吉特氏口中有些苦,科尔沁早已不是原先的科尔沁了,对大清虽有震慑力,却无法带来地震般的局面,想要跟有期商会搭上的人多了,可他们的优势怕就是他们是蒙古人这一条了。 这也是劣势,因着他们蒙古人的身份,皇子轻易间不会接触,免得落下不好的名声,与夺储有碍。 给她下了命令,和有期商会接轨,她要是有这么大的能耐,早就将自己送上皇帝的龙床,不管生下一儿半女,只要是自己的种,这后半辈子就不愁了。 可惜一个她,再加上皇太后,依然无用,草原又是怎么肯定,自己有优势搭上有期商会呢。 皇太后闭着眼,又成了那个软弱无争的皇太后。 身边的大宫女递给她一个木箱子,沉甸甸的,里面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宫女浅笑吟吟:“直接交给雍郡王福晋就成,她看了之后,会做出有利的选择的。” 博尔济吉特氏轻轻“嗯”了一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但凡科尔沁有出路,又怎么会着急忙慌的自己送上门,等着别人来求,才是正经的事情。 她还没有行动呢,就听说馥园求贤馆已经开始招标,每日里人来人往,收到的招标书不计其数。 抚摸着手中描漆木箱,自己真的有成算吗? 求贤馆。 卫有期亲自坐镇,手中的招标书,一过眼就知道合适不合适。 再一个,她也得看看,这其中有没有值得投资的项目,有期商会发展到现在,已经饱和,许多产业也已经固定下来,想要扩展是很艰难的事情。 她想着,若是其中有好点子,不说接受陈家的产业,新辟出一样也是可以的。 这么看着,还真被她看到了,一个署名叫范右卿的招标书,上面详细的介绍了商会如今发展的弊端,提出很多有效可行的想法。 卫有期抚掌大笑,朗声道:“请这位范右卿入室一叙。” 小德张立在门口,朝着外头客厅唱到:“请范右卿~” 范右卿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不敢置信的起身,文弱的脸庞上泛起一抹潮红,傻傻的问身边人:“可是叫我?!” 听到他激动的有些变调的声音,众人哄堂大笑:“不是你,是我是我!” 能被商会主人亲自请见,说明此事已经八。九不离十,大有希望,只要接下来不谈跨,基本也没他们什么事了。 可谁也没舍得走,万一谈跨了呢,若是轮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不用想,都知道是芝麻开花啊。 范右卿很激动,他觉得自己考上举人的时候,也比现在淡定些,还能矜持的自谦一句:“侥幸而已。” 而这会儿,听到自己的名号,他激动的想撒花飞舞转圈圈! 面对小德张笑的和善的脸庞,范右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保持翩翩风度,不紧不慢的进了内室。 堂上坐着一个女人,一个貌美的女人。 世人皆知,有期商会的主人是四福晋,那是一个既美貌又有手段的女人,可少年不曾想过,怎会美成这般样子,若是洛神有灵,怕也是不过如此。 面对卫有期似笑非笑的眼神,范右卿一个机灵,回过神来,少年不曾见过如此阵仗,脸刷的红起来,结结巴巴道:“长芦桃园范右卿,见过会长。” 卫有期含笑叫起,赐座之后,命人上茶上点心,见他缓过来,才柔声安抚:“你莫紧张,我不过寻常问些话罢了。” 范右卿进来的时候,她已经仔细的打量过他,见他生的粉嫩,相较男孩而言,偏向女孩淑丽的容貌,一双跟小鹿一般的眼睛眨啊眨,惹得人心生怜惜。 可手中的招标书,又明确的告诉她,这个小鹿一般的男孩,胸中自有沟壑。 卫有期翻着招标书,表情严肃的切入正题:“那么,你来介绍一下你的想法和对未来的规划。” 青烟袅袅,令人如坠梦中。 少年声音尚有些青涩,犹如微酸的梅,带着微醺的梅香,浅浅而来。 招标书的内容,是他日思夜想,许多年的积累,范右卿谈起这个,非常自信,微抬精致的下颌骨,抿着樱粉的薄唇,娓娓道来。 卫有期不时点头附和,间或问一些问题,范右卿都能很快答上来,看得出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略微有些不成熟。”卫有期双手交叉,紧盯着他的双眸。 范右卿这会子已经不紧张了,闻言浅笑:“卿年岁尚小,想法不成熟也是应当的,也不求能有什么结果,只要能给您带来一点灵感,卿别无所求。” 卫有期抬手,安抚的示意他坐下,话说的动听,少年还是紧张的绷起身体。 “但是,商会愿意给你成长的机会,会有专人来跟你一同完成这个事情,不管成不成,你都将会成为商会的一员,商会将永远为你打开大门。” 听到这话,少年的璀璨眼眸好似一瞬间涌入万千星光,闪耀极了。 范右卿抿了抿唇,优雅的欠身:“谢会长。”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oM 卫有期冲着他点点头,小德张就知机的上前,温言请他出去。 刚一出去,就面对好几百人热切的眼神,范右卿双眸微阖,轻轻的摇了摇头,众人顿时一顿安抚。 “你还年轻,怕什么,这么多年,我年年都来,每年都没我,我估摸着,会长已经记住我王珂了。”一个三十多的汉子,无奈的拍着范右卿的肩,很是同病相怜。 周围的人顿时嘘声一片,看到小德张又出来,瞬间静了下来,刚才的少年郎不成,下一个叫的也不知道是谁。 “有请王珂~” 太监特有尖细的嗓音,在众人听来如同天籁,就算不是自己的名字,心中也是高兴的紧。 王珂霍然起身,跟范右卿一样,抓着身边的人问:“是不是我?是不是我?还有谁叫王珂?” 然而没有,只有他一个叫王珂。 高大的汉子,脸涨得通红,跟喝醉酒一般,晕乎乎的进了内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众人看他那眼神狂热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定是过了。 他为了能将自家的产品推销给商会,废了十年的功夫,手中的瓷器改良又改良,他砸了无数金银进去,就是为了能达到商会的标准,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他毫无例外的没有吸引到会长。 今年取得突破性进展,造出的瓷器终于获得了对方的肯定,他觉得,此刻定是他这辈子最荣光的时刻。 一天下来,原本只打算挑一家来取代陈氏,没想到最后的结局令人哭笑不得,她竟然又为商会拓展了好几个项目,添加好几个合伙人 最后留下来的人,卫有期开了一个短暂的小会,又派人陪着,请他们在馥园用餐,最后又安排马车,一一送回住处。 夜很快来临,雍亲王府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博尔济吉特氏。 卫有期看着眼前温婉的少女,很是为她可惜,比她的年岁还小些,却嫁给了老迈的康熙,这是她不能选择的事情,也是她的悲哀。 博尔济吉特氏温言将来意说明,又将手中的小木箱交给卫有期,就坐在一旁静静的喝茶用点心,瞧着悠闲淡然,一点急迫的意思都没有。 卫有期心下暗自思量,她早就想跟蒙古搭上线,却一直在犹豫,这个线,康熙防的很紧,一旦被察觉,康熙定不会觉得是她的意思,会觉得是胤禛想要夺储,这样对他们来说是不利的。 翻着手中的标书,卫有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这些条件非常优渥,且提供的东西都是一些很有特色的产品,是中原所很少见到,哪怕是买个稀奇呢,这些东西都必不可少。 但她不能答应,最起码不是现在。 如今的局势有些紧张,康熙、胤褆、太子、胤祉、胤禩几人之间的战况比较胶着,轻易不能打破这个平静,她冷眼看着,康熙的身体非常健康,短时间内没有任何问题,她要是兵不血刃的达到目的,等待康熙老迈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合上招标书,妥善的摆到木箱中,卫有期有些惋惜,却还是淡淡道:“你来晚了,我的目标已经完成了,再追加贵府,商会将无力支撑。” 博尔济吉特氏不信,心中却明白,这只是拒绝的托词而已,真正的原因,怕只是因为他们是科尔沁罢了。 想到上面给她的命令,博尔济吉特氏抬眸,望着面前仿佛娇软无力的女子,轻声道:“合作可以是深层次的,多方面的,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她自然知道,却不是那么感兴趣,蒙古的胃口一直都很大,她如今的能力,还不足以掌控,若是招惹这匹草原的孤狼,最后会不会被咬下一块肉,是很难讲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四个字,鞭长莫及。 第83节 谁也不知道蒙古人跟她合作的初衷,会不会是赚的钱财,养肥马匹,购得铁器,最后挥马入中原呢。 还是得压着,等她成长到足够的高度,再来解决这样的事情。 歉意的看向博尔济吉特氏,卫有期话语陈恳,带着足够的安抚。 少女不发一言,带着自己的木箱离去。 卫有期望着她的背影,和刚回来的胤禛对视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蒙古如今……” 怕是心大了,想要有其他动作,与虎谋皮这样的事情,卫有期做的不少,但蒙古这样有异心的存在,她还是不想养肥。 谁都知道,跟她合作会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如水般流到口袋中。 而大家也都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有数不清的银子,就能做想不到的事情。 两人都有些遗憾,跟蒙古合作,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如今时机不大妥当。 “去打听打听,蒙古今日有何事发生,引得他们这般急切。” 门外有一个沙哑的嗓音应了,接着是轻巧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卫有期回眸,看向凝神望着她的胤禛,轻笑道:“脸上长花了不成?” 胤禛舔了舔上颚,压低了嗓音,沉沉的回:“你比花,更美。” 斜睨他一眼,卫有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这般油嘴滑舌,瞧着竟有些不像他了。 她是被岁月眷顾的女人,好似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一举手一投足,都还是少女模样,哪怕是漫不经心的披着长发,也是美丽至极。 胤禛伸出修长的手指,从她微凉的发丝间穿过,乌黑浓密的发,光滑油亮,直直的垂至腰间,雾鬓风鬟。 在上面印上一个轻吻,胤禛嗓音微哑:“安歇吧。” 床帐被缓缓放下,夜刚刚好。 第二天一大早,卫有期就忙活开了,昨天定下的项目,一条一条的都要安排下去,每当开辟新项目,都得仔细又认真,思前想后的,但凡有一丝差错,最后都会带来巨大的损失。 这是应当进来能够避免的事情。 然而她收到一份姗姗来迟的招标书,有意思的是,这人她听过一耳朵,是一个红带子,接手隆科多,特别宠爱李四儿那一位。 李四儿早已不受他宠,还被他转送给别人,这一次特意央了人,求爷爷告奶奶的递到她跟前,不说过不过,能瞧一眼都是好的。 卫有期看过就放下了,一个投机取巧的老男人,知道她不喜李四儿,紧赶慢赶的把人送走,这才交标书,一看迟了,又想了歪法子递过来,就算他提的主意再怎么好,她也是不会取用的。 看了名,卫有期就扔到一边,这样的人,她不屑于打交道。 海棠捡起名帖,直接放到一旁,轻声道:“借着此事,也查出来一群有意思的人,平日里三贞五烈忠心耿耿,这会子又有这东西呈上来,不知福晋打算如何处置。” 卫有期沉吟,这事必须处置,有一就有二,就算他是红带子,可她还是黄带子呢,今天能让标书出现在她跟前,明天就能获取她的消息。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打一顿,都送到庄子里去,这样的人呢,我是不敢用。”卫有期淡淡的,现在是非常时期,若有人在后头捅娄子,后果不堪设想,她必须把门户给把严了。 天天干着农活,没个空闲功夫,想必就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去玩一些花样。 她素来不与人计较,还都当她是个和善人不成,那只是没犯到她头上,她不愿意理会罢了。 海棠点头,垂眸躬身出去了,要她说,早该如此,只是福晋性子淡,不喜欢动家法,遇上事也是多有优容,惯得许多人不成样子,敢做出这样的事,就要承担相对的后果。 面对海棠,玉兰心中有些忐忑,她们是一批进宫的包衣女子,又恰巧分到四福晋手下,也算是有缘分,可惜她是大宫女,她是二等的,这其中的差别大了去了。 而如今,她是福晋手下的二把手,而她还是个伺候的人,她手里干巴巴的,也想赚些外快。 第60章 以玉兰打头, 带出来一条线,林林总总也有十来人。 将府中众人集结在一起, 看着玉兰等人行刑,刑罚并不重,不过十板子而已。 卫有期也下了命令,惩戒为主,并不伤筋动骨。 这些都是以儆效尤罢了,真正的惩罚是全家连坐, 直接充到庄子上去。 府上哪怕是洒扫呢,也没得什么苦头吃。一天有三班人马轮番倒班,福利比着商会来。 几个主子也好伺候,只要把活干好了, 什么事都不用操心。跟别人家战战兢兢的情形截然不同, 可舒适日子过久了,难免松懈。 卫有期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 对此波澜不惊, 很快就处理好了。 心中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这样也好, 将心有不忠不义之人,提前刷下来,免得等她真正用人的时候,这些内鬼毁了她的大事。 她从不曾缺人用, 也了解人的劣根性。 卫有期垂眸, 望着底下的众人, 厉声道:“雍郡王府讲究以礼待人,宽和慈善,但凡有一线生机,就不会将你们往死里锤。” “每年每季发三套新衣,每人每天口粮额定三荤一素一汤,每人每天上工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 “其他时间,你们出去玩,在府里玩,都没有问题。” “洒扫太监小鱼儿,突然升到主管的,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卫有期扫视众人,语气清冷。 底下有人弱弱的应了一声,“我知道。” 众人视线齐刷刷的扫向他,那小太监梗着脖子,有些害怕,却还是强撑着,条理清晰的回话。 小鱼儿年幼,是老太监带进来伺候的,老太监病逝之后,就充了洒扫。 年幼也有年幼的好处,学东西快的紧,人也机灵,没事就去馥园学院给学子帮忙,有谁愿意在地上用棍子写个字给他看,他能高兴的蹲着念半天。 他的月例银子不多,但是继承老太监的财产,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全用在读书上。 经过两三年的奋斗,终于取得胜利,熟读四书五经是不可能的,但是认字、识数,能接受上级安排,能认识下发的任务,这上调一级就妥了。 小鱼儿挺了挺胸,特别自豪,骄矜的立在原地,谦虚道:“都是主子英明神武,再世伯乐。” 卫有期含笑,轻声道:“只要你够伟光正,只要你够努力,坦途大道等着你。” 说着话锋一转,看向以玉兰打头的众人,冷声道:“我给你们最优渥的生活,最公平的竞争规则,目的不是为了让你们背叛我的。” “今天对你们做出惩罚,是想告诉大家,若想享受这些优势,就得拿出百分百的忠心,一次不忠,永不录用。” 卫有期双眸精光乍现,望着底下的众人,转瞬施施然的离开,由着海棠接下来做思想工作。 刚一回到正院,就看到胤禛半弯着腰,聚精会神的看着地上的秧苗,见她回来,抬眸问道:“都处置好了?” 卫有期点头,跟他凑到一块,看着刚刚冒尖的青菜苗。 这个天还很冷,不适合育种,后来她想了法子,将大棚缩小,做成一个小棚子,天冷了就全蒙上,天暖和些就半露着,育出来的秧苗还不错,瞧着挺健康的。 原先在东四所的时候,院子里被她改造成菜园子了,现在也不遑多让,见缝插针的种点什么,马上要变成田地了。 过了年,天稍微暖和一点,就觉得是开春一样,卫有期的春衫已经备好了,迫不及待想要上身,被胤禛恨恨的嘲笑了一顿,“等着吧,没有一个月,这天就好不了。” 前头话刚说,后头妖风就刮起来。 卫有期裹紧自己的小棉袄,哀怨的望着他,一边手忙脚快的收拾着院子,刚刚打开的小棚子,这会儿又得盖起来。 胤禛看的好笑,待两人回到内室,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晚间穿给我一个人看可好?” 那当然是……不好的。 晚上沐浴过后,卫有期用细棉帕子擦着身上的水珠,暗暗思索到底要不要穿,还未想出个名堂,就听到轻轻的咳嗽声。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依然熟悉的大手扣上腰肢,卫有期回眸,入目就是一片结实的胸膛,脸上顿时染上一抹轻红,手下软绵绵的推着他。 “做什么,这般不正经。” 低低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呼出的热气扑在耳朵上,带来丝丝酥麻,卫有期娇嗔的回眸,斜睨他一眼。 笑骂:“老不正经的。” 胤禛无辜脸,他还什么都没做。 一个用力,将怀中娇软的身躯打横抱起,轻柔的放在床榻上,轻轻的压了上去。 床帐被放下,红烛摇曳,散发着蒙蒙的光芒。 解决了玉兰的事情,卫有期又想到了郭络罗氏,她当初说,康熙的人手在调查南方岛屿的事情,摸了摸下巴,她深深的为康熙的敏锐性所感叹。 然而遗憾的是,当初的基地已经转移了,早就不在南边了,那里太远了,联络起来最少需要两个月,有什么决策都不能准确传达,后来她就下定决心,将基地搬迁到离她近的地方来。 康熙是注定查不到什么东西了,只不过这事也给她一个信号,说明康熙心中对她起了防备,所以在暗中查探她的底细。 卫有期眯着双眸,遥望着紫禁城的方向,心中头一次产生了一种渴望。 自己立在最高处的念头,在心中徘徊荡漾,修真界没有女子不能成为统治者的规矩,她的心中更没有这条规矩。 那么怎么去实现这个事情,她的行事策略,就要改变了。 摩挲着手上的镯子,卫有期凝神静气,暗暗的思索着,这个时代对女子是最为严苛的,她纵观历史,其中女子上位的例子,少之又少,任何一个都是传奇的存在。 而当下对女子的歧视也是非常严重的,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相夫教子。 她的学院收了一批,在女性中的比例不足百万分之一,其他的人,更愿意听从时代的号召,在后院中沉浮。 在这样的环境中,她想要上位,对抗的是整个朝代,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做起来会非常吃力。 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念自己以前的那些决定,非常的得民心,如今谁不知有期路是有期商会修建的,而商会给百姓们带来很大的便利和福晋,在百姓间的口碑是有目共睹的。 而她改良麦种、稻种,也是带来了切实的利益,康熙不曾将功劳揽过去,如实的告知百姓,这些都是她四福晋改良的。 卫有期想,这跟有期商会遍布全国也是有关系的,但凡他说了假话,她想要澄清太容易了。 康熙对有期商会,如今又爱又恨,不说别的,光看着手中的税收册子,他就觉得双手有些不稳,这只是十抽一的税收罢了。 那么作为东家的卫有期,她每年的盈利倒推下来,应该有税收的五倍左右,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让他眼红的天文数字,而压着他不能动手的是,这个收益全部用来支撑有期路的修建,他动不得,但凡下手,就是千夫所指的下场。 乾清宫。 梁九功候在一旁,他老了,现在有些耳背,偶尔康熙若是没有动作,只低低的叫他的时候,他总是听不清楚。 魏珠候在他边上,做他的耳朵。 康熙身体倒是不错,处理政事也不觉得吃力,他向来注重养生,对健康之事最为上心。 只是岁月催人来,看着身强力壮的太子,和诸位阿哥,难免让人生出年迈之感,康熙摩挲着手中的折子,上面的内容总结起来就是选秀马上要到的,问他怎么安排。 第84节 “循例。” 朱笔写下两个字,康熙在心中想着老大和老八的婚事,索性两个人的额娘住在一处,突然兴致来了,想去瞧瞧这些陪他许多年的老人。 说来也巧,惠妃难得看一次病重的良嫔,恰巧就碰上康熙过来。 人老了,越发喜欢妾室和睦的样子,康熙很欣慰,拍了拍惠妃的肩。 床榻上躺着的良嫔,看到康熙来了,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还是无力。 她是一个极美的女子,病重并不能威胁到她的容颜,反而添了几分病弱,惹人怜惜。 康熙想到她巧笑嫣然的样子,果然心疼的紧,对比现在柳眉轻蹙,面色蜡黄的样子,实在是忧心的紧。 “不说别的,就是为着老八,你也该振作起来才是。” 良嫔眼角划过一丝清泪,轻喘了喘,额上就憋出一抹红晕,双眸亮的惊人,转瞬又熄灭:“嫔妾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这事,由不得人。” 康熙又安抚几句,转身离开,想要对付卫有期的心,暂时歇下了,若他有一天这般孤苦无依的躺在龙床上,能救他的,估摸着只有乌拉那拉氏一人。 他这会儿把人得罪死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她的运气着实有些惊人,素日里有人与她作对,大多是对方倒霉,林林总总的出事方式,在他的总结下,令人心惊。 这也是他忌惮的原因。 魏珠那小子,手中捏着竹管,康熙看过去,他就赶紧递上来,打开一看,康熙又是一滞。 勤嫔陈氏病重。 又一个病重。 打从除夕宴之后,他就密切的关注着陈氏和卫有期,最后发现老四家的毫无异动,那么陈氏的病重…… 是人为还是天意呢。 天意。 康熙沉默下来,看向雍郡王府的眼神有些复杂难辨。 这一切最后都会反馈在老四身上,而他却高举‘天下第一闲人’的旗帜,等闲不牵扯相关话题,他就是想总结他的行为,也无从说起。 平日里的行事,也颇为公正,不论人情,不论党群夺嫡,只谈公事。 而相比起来,太子比起来,做事为人都有些弱上很多,许多都靠太子这个身份支撑。 将时局又从脑子里盘点一阵,康熙轻叹一声,继续关注手中的折子。 这些都是微末小道,最后屁股底下这把椅子,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些儿子都有统治一个国家的能力,且等着,看谁能笑到最后。 而胤禛,此刻跟太子坐在一道,商讨关于河南道的事情,太子与政事非常精明,提的点子都非常到位,胤禛连连点头,轻声道:“那就这么办。” 说完政事,胤礽就笑着拍拍他的肩,笑道:“政事谈完了,我们去放松放松,京郊新建了跑马场,可算是没你商会的标志,去寻个新鲜。” 胤禛点头,又听他道:“把福晋也带上,跟太子妃好好交流交流,多少年过去了,当初的一点小摩擦,早该放下。” 他心中瞬间明了,请他跑马是假,怕是有什么事求到福晋这里。 冲苏培盛点点头,他会意,立马去安排。 卫有期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午睡,打了个哈欠,询问道:“怎么突然起了兴,爷可有说别的。” 传话的小太监摇头,卫有期瞬间明白,这是要她自己做主的意思。 她也想看看,许久不见的太子妃,到底有什么需要,能找到她头上来。 既然是要跑马,卫有期直接换了旗装,骑着自己的坐骑,就朝着目的地而去。 到的时候,众人都在,太子妃坐在凉亭中,看着底下飞奔跑马的两人,见她来了,亲切的打招呼:“你来了,坐。” 看来这一次要她办的事不小。 卫有期笑吟吟的坐下,看着这马场就笑了,谁家开的,这么有巧思,为了跟商会的设计避开,看着也是拼了老命了。 太子妃侧眸轻笑:“老九旗下的吧。” 两人亲亲热热的说笑一阵,太子妃才笑着说道:“说起来,往常你我拌嘴,又住得远,倒是一直不曾亲近,想起来心中就遗憾的紧。” 这时节,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凉,见她摸了摸脸,太子妃忙道:“把帘子放下。” 她会来事,想要哄人的时候,能把人哄的妥帖。 卫有期看着她笑盈盈的模样,也跟着笑起来,打趣道:“缘分到了,自然就亲近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太子妃才说明来意。 事也不大,只是以太子妃的身份,有些不大好处理。 只见她羽睫轻颤,眼眸中就溢出一丝水意来,微蹙的细眉,透出几分楚楚可怜来,轻声道:“我是个可怜人,你也知道,太子向来荒唐,略有些荤素不忌的意思,前些日子告诉我,外头有女人给他生了个闺女,他不敢抱到宫中去,又不忍委屈了。” “就想着养在门人那里,如今也五岁了,想着请个西席,到底不如在馥园读书来的自在,人多,也有个玩伴。” 卫有期:…… 主要现在许多皇孙女也开始在馥园读书,大家凑在一处,瞧着是不错,太子怜惜闺女,也就起了这个心思,借着太子妃的口,说出来。 听到这里,卫有期觉得,太子妃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只贤惠一条,她就做不到。 “多大点事,你既然说了,万没有不允许的道理。”卫有期清浅的笑着,接着说道:“只一条,所有人进学院,都是按着顺序依次排班,不兴挑的,我家那俩孩子,也是如此。” “所以说,这一个教室,里面可能有达官贵人之女,也可能有匠户之女,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太子妃点头,这些她事先都知道,也跟太子说过,他也没有意见的,主要也是小格格的身份略有些尴尬,塞到贵人堆里,明摆着要受欺负。 敲定一件事,太子妃放松很多,开始说一些趣事。 两人说说笑笑的,时间过的也很快,没一会儿就夕阳西斜,小冷风嗖嗖的吹起来。 太子和胤禛一前一后的走着,看的出来,彼此之间的气氛也很是融洽。 这是一次顺利的会晤,也变相的昭告众人,雍郡王府想着太子倾斜。 八贝子府。 胤禩正在浇水,这是福晋最喜欢的石榴树,还不到开花的时节,看不到那一树火红,是何等的妍丽。 和卓候在一旁,低声汇报着马场的事。 胤禩点点头,嗤笑:“也不怕被狗咬。” 正说着,九阿哥慢悠悠的晃进来,就听个尾音,疑惑的重复了一遍:“什么狗咬?” 和卓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九阿哥笑着说道:“这次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呢,既然你知道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胤禩笑着拍拍他的肩,感叹道:“有你这样的兄弟,真好。” 刚夸完,没一会儿的功夫,又感叹道:“你最近凑手不凑手?” 这话一出,胤禟的内心深处,略有些不满,自打福晋过世后,他觉得胤禩越加的让人无法接受,不讲情义只讲钱财。 每次两人在一处,不出一刻钟,定是要问他要银子。 前几天刚给了三万两,这才多久的功夫,又要银子,好似除了银子,就没有别的话说一样。 胤禟垂下眼眸,轻声道:“新开了好几个店,略有些不凑手。” 这就是不给的意思了,头一次拒绝,胤禩有些诧异,却也理解,他的生意跟老四家的差多了,没钱也是应当的。 只接下来的谈话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胤禟心中有些难受,他总是重情的一个人,胤禩、他、老十,都是打小的情分,他不愿意去破坏,去想太多。 可胤禩的功利心太重,目标太明确,除了要银子,没别的话好说,他这心里也有些迷茫,他拿老八当兄弟,那老八呢? 胤禩看着胤禟,敏锐的察觉到他有些不悦,想到自己刚才的敷衍,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柔声道:“最近精神都有些不大好,若是怠慢了,你不要生气。” 胤禟无奈点头。他总是拿他没办法,每次生气,他三言两语的,他心中再大的气也都没了。 目送胤禟离去,胤禩脸上挂着的笑落下,看着他的背影,神色阴沉。 胤禟不愿意给银子,后来又那么敷衍,是对他有什么不满?那不行,胤禟是个聪明人,跟老十那个草包不同,必须把他拉拢过来,不能让他转而去支持别人。 这样想着,时不时就往胤禟府上送东西,都是一些小物件,稀罕不稀罕的两说,重要的是一个心意。 胤禟心中不满去了不少,心中也明白,老八身份略低,人情上吃不开,许多事都要用银子开路。 而在宫中的宜妃,也得到了相关消息,得知这个月,老九已经给老八送了十万两银子,更是气急。 良嫔是个狐媚的,生的孩子果然随他。 老九是被灌多少迷魂药,才做出这般的事情来,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让她的脸面往哪搁。 “去跟老九说,让他明日进宫一趟。” 真真气煞个人,本来四妃平起平坐,她的儿子,一个给了皇太后,断没有上位的希望,反而不招人眼,她半点都不用操心。 而老九呢,偏让她操碎了心。 跟着老八那样的身份,让她觉得她比良嫔都低了一头。 以前看到良嫔,她连点头的欲望都没有,可现在,谁不把两人连在一起,没得让她降了身份。 跟老九说过多少次,一点用都没有,孩子大了不由娘,还是我行我素的。 老八有那么好吗?值得他倾心以待? 这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宜妃烦躁的拍了拍桌子,怒道:“快去,给我请过来。” 一边的大宫女替她捋着后背,小声的劝道:“娘娘快别生气,九阿哥心中跟明镜似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 宜妃轻叹一声,就怕他知道,还义无反顾。 第61章 春日, 是成婚的好时候。 夜里三更的时候,十二公主就被宫女叫醒,用冷帕子在脸上过了好几遍,才觉得没那么困。 昨夜里闹的晚,搂着卫有期很是说了一会儿话,接近凌晨才睡去, 这时候被叫起来, 困得头都是懵的, 坐在那里缓了半天, 尚有些不成。 陈嬷嬷是来教导人事的, 手中拿着避火图, 先安抚:“夫妻敦伦乃是常事, 主子不必太过羞涩。” 十二公主拿过来,从头翻到尾,看的认真,她神情平静淡然,跟看寻常的书籍似得。 第85节 嬷嬷略有些诧异, 不懂声色的探头,悄悄的看了一眼,恍然间还以为自己拿错书了呢。 “这女子在夫妻一事上, 初始有些不大痛快, 这时候就要……”嬷嬷指着图, 一一给她讲解翻看, 十二公主代入驸马的样子, 脸略略有些红了。 那个人,似乎变成了驸马,那双手,似乎变成了驸马的手。 似是二月春风一般,在心田微微抚摸荡漾。 瞬间觉得腰有些软,十二公主挺直脊背,昂着精致的小下巴,心里有些气,还未成婚,驸马就来欺负她。 少女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憧憬,白皙的小脸儿染上一抹轻红,又娇又美。 卫有期一进来,就看到这幅美景,笑道:“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我们温岚也知道害羞了。”说着挨上去,见嬷嬷趁机把避火图给收了,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都要经这一遭的,摸摸她红润润的小脸,卫有期一声轻叹,多好的少女,就要嫁人了。 见她疑惑的望过来,轻笑道:“嗨呀,我要失去我的小美人了。” 温岚羞红着脸,小手无力的推她:“讨厌~” 卫有期笑了,她过来也不是闹她的,要承担起嫂子的责任,代表娘家向她传授一些夫妻之间相处的技巧,本来应该是由德妃来的,可她跟皇帝之间的关系,积累下的经验,显然不适合公主和驸马。 再一个,德妃不得不承认,在为人处世上,卫有期是个中高手,若温岚能学上一二,就够她受用一辈子的了。 “你只记住,你是和硕温岚公主,你的父亲是皇上,你的母亲是德妃,你的哥哥是雍郡王,你的姐姐是和硕温宪公主,你的姓氏是爱新觉罗。”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让你委屈自我,去承受那些寻常女子承受的痛苦。” “下人永远是下人,长着一张嘴,不是用来管教主子的。” “驸马除了是臣下,他还是你的丈夫,其中的度,你要自己去试探把握。” 更多的,卫有期也不好多说什么,事情不临到头上,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 这会子就算她殷殷切切的嘱咐了,过耳不过心,一切都是白搭。 十二公主小脸红红,低低的嗯了一声,属于新嫁娘的娇羞,让她美丽极了,极有风情。 今天似乎过的格外快,没多久的功夫,瞧着天有些昏暗起来,而这时,礼部官员也开始唱礼。 红红的盖头覆在吉服冠上,遮住十二公主妆扮精致的容颜。 目送花轿远去的背影,德妃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众人顿时好一阵忙活,又是安抚着她不要哭的,又是拿帕子递水的。 卫有期轻轻一声叹息,无端的联想到到时候信芳成婚,她岂不是也会很伤心,辛辛苦苦养大的桃子,还没来得及欣赏,就会被一个皮猴子摘走吃掉。 那种心塞简直不能言喻,这么想着,还是打小都相看好,时不时的走动,两个孩子感情出来了,她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和胤禛对视一眼,见他双眸中也带着清浅的忧伤,显然都想到一块去了。 晚间吃过宴席,回了雍郡王府。 这时节还有些风凉,卫有期洗过头发,海棠就赶紧上前,将她的发丝轻轻的用帕子绞干,再抹上头油,用篦子一遍又一遍的篦头,最后在用锦帕轻柔的擦过。 这样慢慢养出来的头发,顺滑油亮,最是漂亮不过。 胤禛手下轻柔,接替海棠替她篦着头,心中柔情乍现,淡淡的说道:“今日看到小十二成婚,心中感慨良多,当初和你成婚的时候,不知道你是否有同样的心情。” 那肯定是没有的,因为跟他成婚的人,尚不是她。 心中也是有一丝遗憾的,他的未来,她未曾参与;而心中又涌起一抹庆幸,他的未来,她一直都在。 抬眸看向胤禛,她轻轻的笑了,晶亮的眼神是他清晰的倒影,在烛火的照耀下,似带着柔情万分,让人忍不住溺闭其中。 胤禛像是被她蛊惑一般,闭着眼睛吻向那温软可口的唇,她的唇又软又绵,让人忍不住深深的探索,深些再深些。 水乳交融。 胤禛低低的垂眸,望着那娇花一般的容颜,烛火很温柔,微黄的光泽照耀在她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又娇又嫩,像是春日里迎风盛开的海棠花,轻颤着花朵微微的吐露着芬芳。 唇下用力,那白嫩娇软的肌肤顿时留下朵朵红梅,胤禛这才满足,像是一个胜利的将军般,在自己的领地巡视。 卫有期娇哼一声,双腿绵软无力的蹬着他,双眸水润润的,带着无限的邀请。 床帐被放下,隔绝一切。 第二天一大早,胤禛难得休沐,用手支着下巴,望着仍在沉睡的卫有期,用手指在虚空中描述着她的模样。 卫有期一动不动,兀自酣睡。 实则忍得有些着急,大清早的,是有人生大事要解决的,可为了保持姿态,让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她已经定格这个姿势许久,再也支撑不住。 装作刚刚醒的样子,睁开朦胧睡眼,轻轻的哼咛一声,看向眼带笑意的胤禛,故作无知的踢了踢被子,露出光洁的肩膀。 胤禛神色一紧,视线充满侵略性的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寻觅。 卫有期这才轻笑一声,冲他抛了个媚眼,施施然的披上寝衣,去隔间解决人生大事去了。 人有三急,一刻都忍不的。 难得凑到一起用早膳,又碰上春日这样的好时节。 卫有期点了几样时鲜,炸香椿鱼儿、蒸榆钱、炒槐花等,凑了一桌,吃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胤禛夹起一朵槐花,笑道:“之前,从不曾知道这些东西也是可以吃的。” 就算可以吃,奴才们也不敢把平民吃的东西,摆上贵人的餐桌,一个不好都会丢饭碗的。 像是他们吃的鸡蛋,也要特制的,小母鸡吃的东西,比有些人吃的还金贵,说是这样生下来的鸡蛋营养好些,口味也要好些。 实际上呢,一般人吃不出其中的差别。 卫有期点头,之前她都不吃东西,更不知道路边随意可见的东西是可以吃的,如今倒觉出人民群众的智慧来。 要论精致的生活,这些皇族的日子,过的甚至不如宗门的外门子弟,他们最起码灵米、灵兽、灵蔬是管饱的,像她培育出来这些粮食,放在修真界,甚至比不上凡人吃的。 可是没办法,在那个山头就唱那个山头的歌。 她如今也没有以前那灵敏的舌头,吃起凡人的食物,也是津津有味的。 用过早膳之后,两人在一起略坐了坐,就各自去忙了。 卫有期的摊子铺的大,甚至比胤禛还要忙些,幸好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头脑又是极好使的,这才没有累倒下。 再一个,她也舍得放权,手下有十来个助手,替她处理着许多事情,她只需要最后过目,给出最终决策就成。 若是事事经手,怕不是一个累死案牍的下场。 馥园学院今日出了一件大事,很是影响学院的正常运行。 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馥园并不禁止男女来往,却告诫大家要守制,若真是互相之间有好感,禀明父母,走了礼节去提亲,没有人会说什么。 可这一次不同,有一对小情人,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看对眼之后,瞒的紧紧的,谁也没说,却偷偷的尝了禁果,最后长出罪孽的果实来。 说是罪孽,一点也不为过。 那小公子是红带子,小姑娘是匠户,两人之间天差地别的身份,在小公子的心中没留下一点波澜,对他来说,睡小姑娘跟睡家里丫鬟没什么区别。 平日里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从不曾断,甚至是妥帖又撩人的,让小姑娘一颗芳心落下,死心塌地的。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她有了孩子,小公子家里说什么也是会同意的。 结局是很惨烈的,小公子甚至没有跟父母说,直接就告诉小姑娘,让她去把孩子堕掉,他的学业不能受影响。 小姑娘也是个刚烈的,从家里偷了钱,去医馆买了堕胎药,当着小公子的面,一碗灌下去,血顿时就染红素罗裙,回去寝室之后,又不懂得护理,烧了三天之后,人没了。 作为匠户的父母,就这一个女儿,当时就哭的死去活来,捧在手心中的娇娇女,落得这样的下场,内心是无法接受的。 事情闹大了,在有心人的宣扬下,明明只是个例,却弄的像是学院是一个大染缸似得,臭气熏天。 流言蜚语愈演愈烈,渐渐的往周边蔓延。 卫有期坐在书桌前,看着台下的侍卫头领途鸽,轻声问:“可有什么头绪?” 途鸽点头,低低的回:“此次事件的发生是偶然的,小公子家里并不知情,这会子小公子正在承受家法,跪在祠堂中反省,已经有三天了。” 红带子家里虽然地位不低,可跟卫有期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他们担心此事惹来她的报复,只好把惩罚放在前头,重责十仗之后,关在祠堂禁食水四五天了。 而流言的传播方向,来自……陈家,经过上次的事情,他们怀恨在心,跟八阿哥胤禩联合,顺水推舟策划出此次案件,想要借此让学院的发展蒙上一层阴影。 卫有期了然的点头,胤禩的支持者,大多来自于文人,而她的做法,实则是虎口夺食,也难怪他借机寻事。 点了点下巴,卫有期冷笑,看着素日里的情分上,她没有对陈家做出报复的行动,倒让他们觉得她好欺负不成。 她有的是法子将陈家挤出京城,回到老家去,还是窝在小县城中,适合他们这些目光短浅的人。 而胤禩…… 收拾他要复杂一点,可他蹦跶的欢,想要找机会简单的很。 也就暂且放下,既然找到源头,那么流言可以截止了,卫有期毫不在意,将事情交给海棠去办,这么一点小小的流言,想要解决掉商会,简直是无稽之谈。 陈家尚有些得意,他们的想法是,等流言传播到一定程度,他们就出面献策,在卫有期面前狠狠的刷一把,让她深刻的意识到他们的不可或缺性。 他们因为流言很是得意一段时日,却没有想到,灰溜溜的离开京城,也是因着一段流言,同样的反击方式让陈氏勃然色变,看着陈夫人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陈氏经过除夕宴的事情,已经明白,卫有期远不是她能撼动的,也一再告诫家人,定要稍安勿躁,她能从卫有期这里得到一次任务,自然也能得到第二次。 谁知道陈家耐不住,自己动手,和八阿哥联合起来,做这等与虎谋皮的事情。 看向虚空中,陈氏恨恨,良嫔养的好东西,竟陷害起我来,当我是好欺负的不成。 当下就备了礼物,施施然的来到惠妃宫中,跟惠妃寒暄一阵,就提出要看望良嫔,这跟惠妃没什么干系,没有任何阻拦的,就让她去了。 良嫔这些日子好上许多,心里不存事,这心情好了,身体也就好多了。 再加上八阿哥日日给她寻些小物件,送来哄她开心,她身边的大宫女也劝她,好生的养好自己的身体,也是给八阿哥集福了,再一个也是事情过去的久了,心情转圜过来。 今日正在屋里坐在纳鞋底,八阿哥从小到大,总能穿到她亲手缝制的鞋子,千层底的棉布,她一针一针纳的仔细,手疼了就歇歇,却不会断了八阿哥的供给。 见到陈氏撩着帘子进来,就坐起身来,连忙又是让座,又是倒茶的。 她跟陈氏年岁大些,外表上却看不出来,白皙的肌肤甚至比陈氏还要柔嫩些,气质也更加娇柔一点。 陈氏笑吟吟的坐着,抱着手中的茶盏,不住的夸:“瞧姐姐心灵手巧的,不光养了个好儿子,连泡茶也有一手。” 良嫔听了有些不大明白,话是好话,其中的讽刺意味太浓,让她有些莫名,这样的话她不想接,就淡笑着转移话题。 陈氏今天来,不是跟她说心里话的,留下一堆似是而非,惹人疑惑的话语后,陈氏又扬长而去。 把良嫔身边的大宫女气的够呛,恨声骂道:“如今已被四福晋厌弃,还这般的张扬,当自己是猪鼻子呢,插葱就能装象。” 良嫔轻轻的摇了摇头,她跟陈氏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挨她一阵排揎,定是有缘故在的,可她手中能力小,连调查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够,心下又有些气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落寞的回了内室。 等到八阿哥来的时候,良嫔仍在睡着,她心中存了事,睡的有些晚,这会子午睡还没起。 第86节 胤禩自然要问是怎么回事,等到大宫女一言一语的学了,忍不住攥紧双拳,他在外人心中的地位,竟还比不上四福晋一个妇人! 真是欺人太甚。 他原想着,陈氏这样的落魄人家最好掌控,经此一事,老四再无启用的可能,也就断了他一条路子。 毕竟陈氏的红火是有目共睹的,就算一时落魄,想要起来也是容易的很,而这时,他就会是一项选择。 谁曾想,陈氏这般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来额娘这里,冷眼嘲讽。 欺人太甚。 胤禩紧捏着拳头,心中的不忿快要溢出来,越来越旺盛的怒火,让他的神智越发清醒,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没有一盏省油的灯,他迫切的希望提高自己的身份,让自己免于这种不平等的受欺辱。 心智也在这一瞬间格外强大,没有以前那种可有可无的心态,对于皇位的渴求,内心变得更加的迫切。 转身离去,决绝的背影显得格外寂寥。 他是孤独又寂寞的,偏唇角常常挂着愉悦的笑容,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温柔的绅士。 在这一刻,他无比想念郭络罗氏,他的福晋,他的妻。 一切都成了幻影,徒留他一人,在这人世间,寂寥的行走着。 这一次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很大影响,素来跟个老好人似得四福晋,这一次特别不给人留情面,她受到一丝损失,老八就要反馈过来十分。 胤禩有些不堪承受,偏又求饶不得,只能硬撑着。看向胤禟的眼神,难免带着渴求:“就这一次。” 胤禩比划着手指,捏出一个小小的距离。 胤禟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次的事情,他也知道,有些不寒而栗,兄弟间竞争,头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形,大家一直都是公平竞争,不曾在对方身上泼过脏水。 甚至于,对国家无益的事情,都有意识的避开。 而对于卫有期所有的决策,他不说是全部赞同,但他很佩服她,许多点子她都能跟他想的差不离,甚至有一种淡淡的知己感。 但是他从未说过,也遵从自己幼时的誓言,一直追随着老八。 今天是三月初十。 老八这过来的是第六趟了,他就算是能生钱,好歹也得有个怀孕的时间,老八没给过他,好似他一开口,他就能拿出来。 老八总是这样,可他却有些心伤。 恍然间想起,这话他不知说过多少次,偏每次他都信了。 银子。 若是没有银子,老八还会如此赤诚的待他吗? “老十这个草包,什么事情都办不好,流言的事情交给他,瞧瞧办的是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我的名声都要被毁尽了。”胤禩看着胤禟姝丽的面容抱怨。 胤禟:…… 决策点子都是他想的,如今全是老十的错,又扣上草包的名头。 恍然间,他觉得有些不认识老八了。 春和日立,偏他心中升起一抹冷意,如同沁骨冰寒,难受的紧。 这些年的目标都成了空,心里空落落的,老八那温和的面孔也变成噬神的兽,让他无力承想。 就这样吧,想要做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好兄弟,并不是有一颗真心就能办到的。 胤禟淡淡笑了笑,再次拒绝了胤禩:“你知道,我其实也有些不大凑手,如今商家竞争激烈,短时期内,怕是无法资助你了。” 这话说的固然婉转,可其中要表达的意思,还是一丝不差的告知。 胤禩面上一冷,落寞的垂下头,涩声道:“我知晓了。” 良嫔是个美人,他的长相随了良嫔。 这会儿低垂着眼眸,羽睫颤动,透露着几分触目惊心的脆弱。 胤禟心又软了,从袖袋中掏出荷包,轻声道:“这是我手中唯一的移动流水,但愿接下来平安无事。” 灿烂的笑容在眼前绽放,胤禩揽住他肩膀,晃了晃,诚恳道:“还是你够兄弟。” 第62章 弘晖素来乖巧,如今带上少年人的精致模样, 神色恬静的坐在凉亭中, 低垂着眼眸, 修长白皙的指尖, 在琴弦上跳着舞。 优雅动听的琴音飘荡,声声入耳。 卫有期立在不远处, 看着认真练习的儿子, 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弘晖这孩子, 从不曾让她操过心, 带来的都是喜悦和欢乐。 他长大了, 前些日子,德妃还在跟她商议, 要不要提前选了人,在他跟前伺候着。 初始她有些不明白, 弘晖跟前伺候的人很多, 如何用再挑选。 后来德妃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这才恍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弘晖才十岁不到,想这些事情是不是早了些,再一个, 她拦着不让胤禛纳妾, 到了弘晖这里, 自然也不会主动往他跟前塞人, 那她成什么样的人了。 当下就严词拒绝:“弘晖小着呢,不提这事,再一个就算长成了,太小就纳房里人,对身体不好。” 德妃一声轻叹,安抚道:“这是皇家必备的流程,要不要,全在爷们的一颗心。” 可少年人的心思,大多是偷尝禁果的多。 当初胤禛跟前也是放了人的,只他洁身自好,一直不曾碰过,后来又碰上噶尔丹的战事,一直从军,更是无从下手。 也是他欲望浅淡,对这事不大热衷。 这才让卫有期捡了漏子,若当初胤禛身边有人,那她可能还会尝尝他的味道,但像如今这般水乳交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德妃望着她,眼眸中带着一丝轻愁,老四家的是个好的,就是行事与世人格格不入,平日还好些,碰到好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也无从猜测她做事规律。 老四摊上这么个人,是幸运,也是不幸,有个要强的福晋,管的天宽地宽的,爷们到底委屈了些。 突然间就有些意兴阑珊,还以为能从小辈这掰过来,没想到又是一场空。 见德妃手拄着额头,一副疲惫的样子,卫有期就告退离去,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这会子想起来,也是觉得有些无奈,冲停手的弘晖招了招手,见他露出一抹浅笑,卫有期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坐在一处,卫有期仔细的观察着他,这个儿子,一直在上书房行走,平日里和康熙接触的,比父母还多些。 性子也已经定了,带着康熙的温和内敛,和些许的倔强。 “前几日,你玛麽找我谈话,说是关于你以后房里人的事,两人略有些分歧,你的意思呢?是要还是不要,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卫有期鼓励的望着他,余生只夫妻两人的路不好走,特别是他会娶一个按照规矩养出来的大家小姐,这时候,能不能跟他合得来,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时局显然没有准备好,让两个年轻人互相选择,和谁来步入婚姻的殿堂。 孩子是独立的个体,不是她手下的傀儡,她只能提建议,不能一下子就否定他所有的想法。 弘晖怔然的望着她,少年人脸皮薄,一下子就红透了,紧紧的抿着薄唇,赧然道:“额娘既问了,我也就实话实说,儿子的目光,从不曾放在后院,我仍记得儿时,额娘告诉我的一句话。” “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 这是《声律启蒙》中的一句话,他记忆甚深。 卫有期欣慰的摸了摸他埕亮的脑门,笑道:“好。”有自己的理想是好事,他跟一棵挺拔的小树般,迎接着风雨,努力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彩虹。 君子当如是。 她觉得老怀甚慰,像一个慈祥的老母亲一样,拉着儿的手,殷殷嘱托:“在该努力的时候辛苦,未来才不会为这一刻后悔。” 弘晖目光澄澈,静静的望着母亲,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没一会儿的功夫,弘昭和信芳手牵着手,一道回来了,两个瓜熊孩子,一左一右的抱着她的大腿,昂着肉嘟嘟的小脸蛋,奶声奶气的问:“今日我跟哥哥都很乖,可不可以多用一块点心,要甜的。” 他们两个喜欢吃甜食,本没什么要紧,郡王府这样的人家,想吃甜食能一个月不重样。然而比较遗憾的是,双胞胎的牙齿不大好,上面有一些黄色的污渍,很难刷掉。 卫有期拿了灵石,擦洗了许久,才算是补好,自此就断了他们的甜食,吃是可以吃,每天有定量。 不吃甜食反而有利于养生,龙凤胎略有些圆润,小胳膊小腿都是肉嘟嘟的,小脸瞧着跟发面馒头似得。 她这才定了规矩,不许两人多吃。 微胖自然不碍事,可是太胖就会影响健康。 信芳眼巴巴的望着她,嘟着小嘴撒娇:“就加一块嘛,小小的一块~”说着用两根手指掐出一点点距离。 卫有期摇头,蹲下身,心平气和的跟两人讲道理,龙凤胎都懂,只是习惯性的磨人罢了,见不能达到目的,还是很开心,蹦蹦跳跳的在院子里做游戏。 都说孩子见了娘,有事没事哭一场,龙凤胎相对来说懂事一点,可这样的小毛病,还是有的。 胤禛从不远处漫步而来,见了她浅笑道:“我还以为你撑不住。” 她确实有些撑不住,可只要想着这对孩子好,就没有什么撑不住撑得住之说了。 修真界的幼崽非常珍贵,别说面对自家幼崽了,就算是路上碰到的,素不相识的幼崽,也很难拒绝对方的要求。 那水润润、圆溜溜的大眼睛,含着渴求看着你,上天摘星星都想答应,别说是一块微不足道的点心了。 老祖就是这样的慈母,会败儿的那种,可惜弘晖没有给她败儿的机会,一直都非常乖巧懂事,而到了龙凤胎这里,她的一腔母爱已经发挥的差不多了,看到幼崽也比较淡然。 这才没有把孩子们惯得不成样子,再一个有胤禛在,算是她的标尺,有时候不自觉的溺爱孩子,他都会温柔的提出,帮她矫正。 含笑坐在凉亭中,卫有期拨弄着琴弦,看着玩闹的孩子们,从内心深处散发着柔情,手下自然的出现活泼的韵律。 胤禛闭目倾听,琴声、笑声混杂在一起,是最幸福的声音。 又玩闹了一会儿,天色暗沉下来,卫有期冲着三人招招手,一道回了正院用膳。 如今已是春末夏初,白日里还好,太阳暖融融的,有些还会有些热,可一到晚上,小冷风一吹,就有些受不住了。 卫有期用手捧着脸,无奈道:“赏景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路程远,这等着用膳,闻着饭菜的香味,再来走这羊肠小道,就跟没个尽头似得。” 胤禛满头黑线,马蹄袖下的手指,轻轻的勾着她的,柔声道:“快乐,都能瞧见亮灯了。” 龙凤胎在后面嘻嘻哈哈的打闹,间或有弘晖安稳嘱托的声音。 卫有期温柔浅笑,被勾着的手指不安分的动了动,在那宽厚的掌心中轻挠。 许久不曾有的羞涩,在一瞬间涌出,胤禛抖了抖发红的耳朵,羞涩道:“别、别闹。” “嘻嘻。”她笑的调皮,晶亮的眼眸中倒映着万千星光。 第87节 坏心大起,卫有期伸出纤白的小手,趁孩子们不注意,欺上他微红的耳尖,暧昧的揉了揉。 微凉的指尖和微烫的耳尖相撞,激出美妙的花火。 卫有期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酥麻瞬间从指尖窜向尾椎骨,让她略有些腿软,老老实实的放下手,差点同手同脚的往前走着。 胤禛落后一步,垂下眼眸,用手背塌了塌自己通红发烫的脸颊。 要命,都是老夫老妻了,还会被这么简单的动作撩到,说出去都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刚起床的功夫,就有乾清宫的小太监来报,说是万岁爷有请。 卫有期有些纳罕,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值得大清早的来寻。 但也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因此利索的起床,和胤禛一道坐上马车。 因为有些急,还来不及用早膳,肚子饿的咕咕叫,在马车上呆着就有些艰难。 胤禛很有经验,从暗格中掏出一个巨大的,带柄的杯子,往里面倒了一些粉状物,用水一冲,就成了糊糊。 又端出一盘小笼包,真的小,比拇指肚大不了多少,一口一个正正好,还有几样小菜,一并摆在桌子上。 这都是从馥园里得来的灵感,若是遇上紧急的情况,这些东西既能填饱肚子,又能解渴,冬日里来上一杯,从胃里散发的热量,能让整个身子都暖起来。 卫有期诧异的望了他一眼,以前为了保持仪态,胤禛早上的时候,都是用一些比较干的食物,很少有碰汤的。 毕竟早朝期间,若是出现三急的情况,就有些不大好办。 跟着他一道用了香甜的早膳,漱口的功夫,恰巧到了午门外。 雍郡王府离皇宫御花园很近,若是上朝,从午门走的话,相对来说就远了不少,得提前不少时间出发。 卫有期很少走这样的路线,胤禛去金銮殿的方向,她坐着马车,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她跟胤禛有很多猜测,这个时候来寻她,两个人都猜是健康上的问题,其他的事情,并不能紧要到耽误早朝时间。 卫有期眯着眼,望着乾清宫的方向,康熙素来康健,鲜少用药,那么是他的可能性不大,若是急病,自然也等不到天亮才来寻。 那么会是谁呢?在脑海中转了一圈,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是后宫的人,自然会直接让她进后宫去,来乾清宫属于南辕北辙的方向。 乾清宫雄伟壮阔的红墙渐渐出现在眼前,卫有期下了马车,步行进入,早有小太监知机的进去通报,另有人引她去偏殿候着。 卫有期负手而立,观察着墙面上挂着的画作,波澜起伏的长城,像是一道天堑,与青山绿水共为邻,透露出几分温柔的意味。 不多时,就有小太监来传话,说是万岁爷命她进去。 乾清宫永远断不了凝神香,龙涎香的味道主打,闻多了,透露一种别样的味道。 康熙立在案前,手中拿着一封明黄的折子,看到她进来,先是叹了一口气,才冲她招招手,温声道:“你过来看看。” 卫有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许久不曾见过康熙,他老的很快,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下撇,人也瘦了不少,更是显老。 这会子有些忧心,拧着眉头望着她,将他递过来的折子接过,卫有期凝神看起来。 康熙等她看完,才担忧的做补充说明:“昨夜里到的折子,当即就把太医们召来,都说不成,这是不治之症。” 说着看着她,“那你觉得,可有把握?”双眸晶亮,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深意。 卫有期捏了捏手中的折子,心中也明白,这是康熙的试探,若她治得好,以后少不了的麻烦,若她治不好……她在世人眼中的神秘度,自然会下降不少。 她能治好一个,自然能治好第二个,比如他康熙。 卫有期摇了摇头,她是能治好的,可她不想治,当初都说了,治病不治命,她能跟阎王爷抢一次,却抢不了第二次、第三次,而开一个口子之后,就永远也堵不上了,还不如一劳永逸。 该是什么样的命数,就是什么样的命数。 年轻的时候不珍惜,年迈的时候惜命有什么用。 她手中的灵石,能为一个最起码延续一年的寿命,但这个功效是递减的,当第二次使用灵石的时候,最多能延续一个月的寿命。 她救得一个,也救不得所有人。 而当她将这样的本事暴露,等待她的,恐怕是无尽的黑暗,而不是无限的光明。 康熙眼眸深深,带着极大的压迫感,沉声道:“裕亲王一生为大清做出极大贡献,你捐出的有期路,是他负责的,一直兢兢业业,不曾有半分懈怠,如今重病,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你当真没有法子?” 卫有期沉着应对,双眸淡然的回望着他,反问:“我有没有法子,皇阿玛当真不晓得,当初不过是机缘巧合,不知道什么步骤产生神奇的反应,才能做出那样神奇的花酱,并不是我这个人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 “您想必也知道,世界上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存在。” 康熙何尝不知,只是心中有些不甘心,想要借着裕亲王的事情作为试探。 叹了一口气,康熙温言道:“看着兄弟就这么……等死,心中有些不得劲,总要追寻一线希望的。” “生老病死乃是常事,谁也无法掌控,皇阿玛,您要保重龙体。” 卫有期情真意切的劝说着,接过一边梁九功递过来的宣纸,展开一看,跟康熙刚才给她看的一模一样,就听康熙又道:“道理谁都懂,事临到头上,总是想挽回一二,病情详述给你抄了一份,回头好好的琢磨琢磨,能救一天是一天啊。” 点了点头,她的神色也温和不少,只要不逼着她,一切都好说。 冲她摆摆手,就有小太监上前,请她出去。 卫有期知道,这是试探结束,康熙要去上朝了。 经过这一次,她也发现,康熙是真的老了,跟十年前那个康熙,有了天壤之别,若是开始就碰到的是老迈的康熙,她可能会直接干掉他,自己上位。 可惜那时候的他,开明开放,给她提供不少便利,更是疼她比疼亲闺女还狠,她感恩这份情,也不急着上位,一切都等他百年之后再说。 缓缓的行走在皇宫中,既然已经进宫,卫有期就想着,去永和宫瞧瞧,顺便给德妃请安。 这时候天才蒙蒙亮,可住在外城的朝臣,怕是起来一两个时辰了,说起这个,她就有些佩服。 大臣们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白天还能精神奕奕的干活,这种精神真是可敬可敬。 永和宫。 德妃刚刚起床,正坐在西洋镜前梳头,听凝萃禀报说四福晋来了,还有些纳闷。 她一向来的不晚,可也早不到哪去,这会子天还没亮透,老四家的竟然就来了,别是出了什么事。 “快请进来。”德妃朗声道。 卫有期应声而入,看着梳头的德妃,笑吟吟道:“今儿皇阿玛召见,顺道来瞧瞧额娘。” 女人要是好好的保养,总是显嫩些,德妃瞧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端庄柔美,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气息,比之美丽的少女,多了几分韵味。 约莫着要梳小两把头,只在妆奁上放了两根细细的银质扁方,并几根简单的簪子。 梳头宫女轻柔的替她篦着头发,德妃听到这话,滞了一瞬,明白她的意思后,轻声道:“成,今日里估摸着有些忙,你过两天再过来,咱娘俩好好的唠唠。” 卫有期点头,既然她说了忙,也就顺着话又说了几句,这就告辞。 临走前,德妃塞给她一个荷包,轻声道:“回去好好看看。” 回了雍郡王府,天色尚早,门口停着马车,瞧着像是双胞胎的,见到她往这里走,停在路边等着。 卫有期撩开帘子,跟孩子们打过招呼,就放他们离开了。 孩子总是贪睡的,这紧赶慢赶的过去才成,稍耽误一瞬,就会迟到。 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已经看过小札了,上面记录着陈氏最近的一些隐秘的动态,她猜测,定是惹恼了她,又不甘心沉寂下去,这才四处活动呢。 她原本放她一马,她别来惹她,各自相安无事多好,非得闹出流言的事情,让她心中不虞。 想到这里,吩咐暗线盯紧陈氏,当出现一个背叛者的时候,以她现在的闹腾劲,说不定会在她的派系中寻摸,找出其他的背叛者,来壮大自己的队伍。 帮忙肃清一波背叛者,陈氏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也吩咐时刻注意着,别让她狗急跳墙,做出威胁商会的事情。 陈氏的事情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瞬间就抛之脑后,她有太多的大事要忙,陈氏就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占不了多少功夫。 卫有期坐在书桌后头,凝眉望着手中的小札,上面记录着老八和老九的一些言行,看到两人似是离心,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 不枉她废了不少功夫,辛苦养好的人送到老九处,三年了,终于混到他跟前,能为她出力了。 老九是个人才,她眼馋很久了,但他跟老八死心塌地的,眼中再容不得其他人,再一个打小的情分,确实是别人比不了的。 越是这样情比金坚,她越是眼馋,这样的人,招揽过来费工夫,可肯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她已经迫不及待和他联手,打造出一个商业帝国了。 最有趣的是,他这个人不管是性情、长相、爱好,都极得老祖的心,这才费尽心思的挖过来,为自己所用。 像这般身份高贵,又极有经商头脑的人极难找,若有以后,她想着,把商会交给他,定是安全无虞的。 只是这墙角挖的艰难,而老八也是一个神助攻,为她省了不少力,看在这些的份上,她决定,以后不那么针对老八了,可怜孩子,后花园都被挖空了,他还不知道呢。 老祖勾唇笑了笑,略有些得意。 无怪乎古有三顾茅庐,求贤若渴的她,若不是性别有碍,也想玩一把这样的千古绝唱,而不是暗搓搓的挖墙角。 其中的成就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起来也有些郁卒。 海棠一字一顿的禀报:“直郡王定下了总兵官张浩尚之女张氏,八贝子定下了湖广巡抚年遐龄之长女年氏,两人皆为汉军旗,手中兵权较重。” 第63章 春日风缓, 吹拂着秀女的发丝。 又是一年选秀, 无数少女进了这梦幻般的御花园,无法须尾皆全的离去。美丽的花树旁, 将是她们青春的埋葬地。 挽秋神色淡然,唇角挂着恬淡的笑容,垂眸倾听宣旨太监高声朗读着圣旨。 兜兜转转的,最后她还是做了八福晋。 那个犹如天神一般的男子,最后又回到她的怀抱。优雅的起身行礼,挽秋侧眸, 看向身旁的小宫女, 浅笑道:“公公辛苦了, 赏他茶水钱。” 那太监早得了八阿哥的叮嘱,见此连忙推辞道:“这是奴才本分事, 小主不必介怀, 在此恭祝小主大喜, 奴才还有旨意要宣, 先行告退。” 漫不经心的颔首,挽秋搭着小宫女的手起身,淡淡的说道:“那就不送了。” 宣旨太监不以为意,湖广巡抚家的姑奶奶,性子高傲乃是常理,做填房是委屈了些, 可也正好, 若不是填房, 她也配不上这些龙子凤孙。 送走太监,挽秋望着宫中这精致的雕梁画栋,红墙琉璃瓦,白皙的指尖在玉佩上轻抚,低低的垂眸,美丽的脸庞上透着波澜不兴,毫无局促之像。 打从进了年府,因着她的规矩连丫头都不如,年夫人请了四个嬷嬷,日日教导,才换回这么个大家闺秀来。 挽秋白皙的指尖点在下巴上,年夫人如今又有孕五月有余,到她成婚的时候,恰巧刚出月子不久,这其中要耽误的功夫太多了,看来,她又要成一次仓促的婚礼。 雍郡王府。 第88节 卫有期瞧着手中的小札,上面写着挽秋如今的行事作风等。以便她对这个人有更多的了解,作为老八的福晋,她的能力非常关键。 而有她做对比,边上的张氏就有些不大出色了。 卫有期一目十行的浏览着,转瞬将小札放入暗格,专心的处理着文件,今日朝堂上有些不大太平,去岁接近年节的时候,爆出了顺天乙酉科乡试案,共有举子七千多人,以取士不公、试卷多没有圈点等名头,诸位执着落卷明示众人,又做了稻草人到考官家门口,斩首以泄不满。 直到这时候,结局还算是尘埃落定。 将正考官户部右侍郎、副官赞善革职,永不录用。这只是明面上的牵扯,暗下里的范围就有些广。 其中以太子为首,干系最大,这两人是他党群之下,言明为他办事,让他苦不堪言。 面对康熙铁青的脸色,他辩无可辩,张口结舌的望着证据,扫视着底下诸位兄弟,突然长叹一声,跪地不起。 兄弟们都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再也不想屈居人下。 泪流满面的跪下,太子一个劲的唉声叹气:“是儿臣识人不清,致使此事发生,心中甚是愧疚,无颜面对皇阿玛,不求皇阿玛宽恕,只求您别生气,儿臣以后定会睁大双眼辩忠奸。” 康熙率先有些忍不住,从御座走下,亲手搀起他,像是小时候一般,用锦帕擦着他脸上的泪,轻声安抚:“做错事不打紧,勇于承担就是好孩子。” 胤禛望着自己跟前的一块青砖,上面雕刻的花纹经过来来回回的摩擦,已经变得有些虚幻,若有如无的,有些认不大清楚。 皇阿玛和太子仍在表演父子情深,此事也算是揭过了,可他心中明白,这才是父子决裂的开始,若真是如此,私下里两人说了,岂不是一切都好收拾。 如今人尽皆知,捂都捂不住,再谈父子情深岂不是一场笑话。 胤褆却不这么想,要知道,想要跟康熙表演父子情深,是他一辈子的渴求,可惜一直不曾达到这个目的。 而康熙愿意这么做,也代表了一个信号,他还愿意相信愚钝的太子,在这种动摇国基的事情上,仍然愿意妥协,让他有些郁卒,心中不快。 他作为长子,一生兢兢业业,哪一点比不得太子,就这般被拒在门外,再没有进一位的可能。 胤祉面上淡然,冷眼瞧着这一副闹剧,他在等,等着康熙耐心尽失,也等着如今步入中年的太子,失去平常心。 胤禩心中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望着太子的眼神,如同噬人的兽。 大家各有想法,偏偏面上笑吟吟的,瞧着是再亲密不过。 十四立的有些远,他年岁也最小,性子还有些收不住,面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大好看,他还知道掩饰,努力的绷紧唇线,恍然间有些胤禛的影子。 康熙在跟太子交流期间,也在看着自己这些儿子的反应,他做了一辈子的皇帝,看尽世间沧桑百态,只扫一眼,就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胤礽又何尝不是,他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从牙牙学语的稚子,到三十而立的年岁,可他没立起来,被圈在毓庆宫中,什么都不能做。 除了一个太子的名头,甚至还比不得普通的皇子,就连胤祐那个天残,也比他好上许多,住在宫外,做什么不便利。 这么多年来,他学尽一个帝王应该学的东西,却永远离皇位有一步之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的到,亦或者是,等到康熙百年,留给他的,又能有几年。 他等不得啊,他马上也要老了。 康熙疲惫的挥手,语重心长的望着众人,“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朕心中甚是悲痛,一直教导你们,竟都当成耳旁风不成,这天下是祖宗的天下,容不得后人来败坏。” 他这一生,有许多儿子,就压根没生下来的,有见天就没的,有童年夭折的,可剩下的仍有这么多。 一排尚且立不下,后头又起了一排。 愈加衬得他年迈的不成,也让他心中升起一种危机感。 他会将皇位完整的交给他们,但不是现在,是在未来,某一个时段。 他们虎视眈眈,充满了渴望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他,他都知道,只是从来不说,也有意识的培养他们互相厮杀,给太子练手,以后带领大清更上一层楼。 甚至他都规划好了,有做闲王的,有做贤王的,有做臂膀的,有做孤臣的,偏没有拖后腿的,这些身强力壮的儿子,定能带领大清走上新时代。 他拭目以待。 挥退众人,看着他们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康熙看着梁九功,笑道:“朕着实老了,竟回忆起少年时期了。” 他心怀壮志,意气风发,对朝政有不一样的见解,对军事有着敏锐的感知。 可如今呢,他只想做一个仁君、明君,什么雄心壮志,都消散在风中。 这一次乡试案,带来很坏的影响,他心情不虞,而在雍郡王府的卫有期,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学堂推出的第一批学生,恰巧碰上这样的事,录取着十中一二,结局甚是惨烈,让她心中不满。 这是她的学生,也是她挥洒下的新鲜血液,以后若想做出什么事,这些是她的根基,如今有人把她的根基横刀揽断,怎能不让她心生愤然。 想要推自己人上位,这种心情她是理解的,可是带着暗箱操作,这就不能接受了,遮掩给的事,对于她们来说,谁都能做到,没有去做,也只是不想破坏竞争的环境,让事态陷入恶劣中。 显然有人存心破坏平衡,企图将水搅浑,从中捞取好处。 卫有期仔细思量,老八显然是不可能的,因着安亲王,他手中的文人人脉很多,就算走正规途径,也是毫无悬念的,反而这般的铤而走险,不符合他的性格。 而老三这人,本身就是文人出身,在文人中有很强的号召力,也不需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还有太子也是不需要的,作为太子,他的身份就是最强的保障,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笼络汉人、文人所存在的,代表着不一样的意义。 剩下的,只有老大和小十四了。 卫有期一声叹息,但愿是大阿哥吧,小十四和老四,兄弟俩凑一块太虐了,她有些不忍心看。 一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是老谋深算,比在一起,胜算一目了然。 海棠手中端着描漆托盘,里面放着血燕羹,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还未到用膳的时候,可是她一直进行着脑力活动,总是饿得快,这时候来一碗香甜的燕窝羹再好不过。 卫有期接过慢悠悠的用银勺舀着吃,听海棠用甜美的声音汇报。 “秀女都已经回到府上,内务府并礼部开始准备相关事宜,日子定在明年冬日。” “已得到确切消息,明宁王朱权后裔朱耷身死。” “馥园学院下场举子十三人,取士九人,获得显著成绩,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笑吟吟的点头,确实是个好消息,九人通过殿试,其中一人为二甲,两人为三甲,余下的是同进士,这也是不错的成绩。 全国拢共就录取那么几百人,可以说是值得庆祝的成绩,为商会学院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吩咐下去,有期府邸开放,进士可入住,任选心仪小院。” 前年就吩咐下去,今年才算是建成,位置有些不大好,在外城边上,靠近城墙的位置,圈了十余亩地,建成方正的小院子,统共就两进,前院招待,后院起居,属于比较紧凑的户型,可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以他们的成绩,最后得到的官职,怕是连房租都交不起。 再一个,都是一个学府出来的,也方便联系感情,也是卫有期施恩的意思。 海棠脆生生的应了,候在一旁,等着卫有期用完。 说起院子,就想起她的婚事,故而好奇的问了一句:“如今筹备的如何了?” 翻了年定下的好事,与胤禛的门人阿尔哈图喜结连理,约莫着秋日就可成婚。操心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个结果了。 海棠闻言,脸上浮现一抹羞红,她年岁大了,阿尔哈图也小不到哪去,两个加起来都半百的人了,你来我往的,还带着几分暧昧。 阿尔哈图在她面前憨厚的很,甚至有些老实,粗壮的汉子立到她面前,双眸亮晶晶的,却紧张到手心冒汗,话都不会讲。 有事没事都会给她捎带一些小礼物,看得出来,是用心选的,就是眼光有些不大好,喜欢一些浓艳的颜色,跟她略有些不符。 可男人愿意哄她,她就觉得不错了,并不去渴求太多。 “在馥园中定了嫁妆,定制的花样,家具还在打着,一些细软就想着临到头上再去买,免得到时候不时兴,放着白白浪费了。” 卫有期点头,将白玉碗递给她,打趣道:“盯仔细了。” 盯谁,盯什么却没说。 海棠抱着托盘,娇嗔的留下一句:“福晋好生爱玩”,唰一下就跑的没影了。 卫有期好笑,知道羞涩就成,说明心中对阿尔哈图还是有感情的,不是迁就,她就担心她随便找了一个,像是应付差事般解决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晚间胤禛回来的时候,她就跟他说了这个事情,笑道:“我们初次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是这般羞涩,动不动就红了耳根,偏你肤色白皙,白嫩嫩的脸颊透着粉,诱人极了。” “当时我就在想,嗨呀,我捡着宝了,这么好的男人,我一定要珍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一边说着,卫有期慢慢的凑近,闻到那熟悉的松香味,神情愈加放松,在他薄薄的樱唇上印上一个轻吻,接着道:“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唇。” 薄薄的,微微上翘的弧度,虽然是冷厉的,却总是像在笑,甜蜜蜜的心形唇,总是绷紧唇线,让她忍不住去逗他,为她露出些许笑意来。 吻在上头,更是又软又绵,一下子能甜到人心里去。 胤禛听她这么说着,面上不动声色,却悄悄的红了耳根。 快到而立之年的男人,斯文白净,一举一动都透着风度,双眸中蕴含着世事沧桑,就连眼角的几条细纹,也平添几分故事感,更加的吸引人。 室内点燃了十多根红烛,照的通亮。 卫有期眼波流转,盈盈目光笼罩着他,像是暗夜引人的妖,不动声色就能引来疯狂的旅人。 胤禛如被蛊惑,轻轻的抿着薄唇,靠近那香甜可口的唇,迫不及待的含上去,那满足的感觉,似乎能感染灵魂,让他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去探索更多美味。 黯然销魂。 沉迷间,就见自己的外衫被一双轻柔的小手剥下,胤禛顺从的摆好姿势,方便衣衫的剥落,却不想对方一个用力,将他压在身下,胤禛略有些震惊,睁着湿漉漉的双眸望着她。 因着心含渴望,双眸总是容易带着水意。 两抹淡粉的红樱被含入,轻咬慢捻,渐渐的思绪也就无法集中。 抬眸望着缠枝杜若的帐顶,连绵不绝的花纹在眼前轻晃,怎么也无法聚焦。 窗外有风吹过,树枝缠绕在一起,弄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来。 薄纱床帐上印出清晰的倒影,如瀑的长发微微颤动,显然并不平静。 夜色渐甚,春意渐浓。 第二日。 卫有期醒的挺早,外头还有些昏暗,她就睡不着,披着寝衣起身,听着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好似一天的好心情也被唤醒。 饱食一餐,她的心情非常美妙。 扬声道:“进来吧。” 海棠带着小丫鬟,手中端着铜盆、巾帕、牙刷等洗漱用品,依次候在边上,等着卫有期方便取用。 温热的帕子盖在脸上,卫有期轻柔的按摩着,总算是清醒不少。 正在漱口,注意到小丫鬟的动作跟她特别切合,笑道:“这丫头不错,好生□□了,等到长大就能用了。” 海棠含笑点头,慢慢的主子身边伺候的人越来越少,是该早早的培养起来,用不用两说,但人得有。 小丫鬟一直端着,知道伺候完,才喜悦的跪地,磕着头,连声道:“谢福晋!” 脆生生的声音好听极了,属于少女的清雅,偏又多了几分活泼,卫有期摸了摸她光洁的小脸蛋,笑道:“竟是这般的可人疼,好生的教导,是个有造化的。” 余下的几个小丫头,顿时射来羡慕的目光,能得到福晋的夸赞,又嘱咐好生教导,这以后的日子定是错不了。 第89节 说是鱼跃龙门也不为过,虽然她们能过五关斩六将,混到福晋跟前来,可想要再进一步,那是难上加难,许多小姐姐伺候到二十多,都放出府成婚了,还是在这个位置上原地踏步,再也没有别的发展。 这是机遇,也是掣肘。 小丫头刚一回去,就被众人围了起来,有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的小女孩,捏着她一点袖子,好奇的撒娇:“姐姐,你就告诉我嘛,到底是怎么得福晋青眼的?” 小丫头叫玉钗,今年才十二,圆圆的小脸蛋上有甜甜的酒窝,闻言就笑开了:“我若是知道,早就得福晋青眼,还等到现在不成,要我说,定是因着我办事认真,总不能是因着我长得好?” 带雀斑的小丫头捂嘴笑了,玉钗长相算是好看的,可比起其他人来,并没有什么优势。 福晋喜欢美丽的事务,跟前伺候的小丫头最少也要眉清目秀,小美人比比皆是,玉钗这么一说,她顿时有些不高兴,太过敷衍了。 谁上差的时候敢有丝毫不认真,又有谁长得比谁差。 心中满是吐槽,可面对明显起飞的玉钗,小丫头仍然笑的甜甜的:“我叫金钏,你且记好了啊,明天再来找你玩。” 玉钗点了点头,笑眯眯的回:“行,下值之后,你尽管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姑姑过来,请玉钗收拾行李,搬到一等侍女的住处,接受相同的教导。 这样的日子有些苦,跟二等比起来,一等需要掌握的技能更多,需要遵守的规矩也更多,因着有更多见人的机会,许多相处礼仪也得学起来。 人情世故也得认真的学,玉钗很辛苦,可她很认真。 作为她这样的身世,除了好好的办差,得主子欢心之外,并无第二条路可走。 说了那么一句话,给玉钗的生活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对于卫有期来说,日子还是照常过,没有任何区别。 是日,她手中拿着两匹缎子对比,有些拿不下主意,弘晖大了,有小伙伴邀请他出去赴宴,这可赴宴的衣裳,她觉得该慎重些。 一匹是雪青色,最是趁少年的气度与鲜嫩。 二是略带些赭石的黄,这个相对稳重一些,也更成熟一些。 纠结半天,还是算了,“都拿去做了,到时候随阿哥选择。” 海棠笑吟吟的应了,大阿哥穿什么都好看,不拘是雪青色还是这黄色,都极趁人,没得挑的颜色,到时候定能拔得头筹。 卫有期又摇头:“鞋履也得提前备好,都要新制的,时兴的,免得少年人面上抹不开。” 海棠:…… “都备好了,驼色的小鹿皮,配什么都好看,又轻薄又透气,穿着不捂脚,这时节最适宜。” 卫有期这才点头,俯身开始画花样子,弘晖有些大了,她才觉出遗憾来,以前一心想着别的事,他一直住在宫中,与她亲近的机会不多。 年岁上来了,他心中也有少年心事,更是觉得略有隔阂,她在尽力弥补,也深深的感慨,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没有给他最好的生活。 父母的关爱比什么都强,他有多大岁数,就在宫中呆了多少年。 后期甚至是一个人呆在深宫,面对那些人,日日夜夜也不知道是如何度过的,会不会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受了委屈,独自咽下,回头却对着他们扬起笑脸,报喜不报忧。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愧疚快要溢出来。 她的弘晖啊。 第64章 眼瞧着就要入夏, 春日暖风略有些炽热, 晒在身上难受的紧。 卫有期用团扇遮在面前,遥望着远方, 轻笑道:“可到了?” 码头上人很多,三六九等俱全,有穿着粗布麻衣的,有穿着绫罗绸缎的,就一件衣裳, 先把人分出阶层来。 和她一般眺望着远方的人还有很多,她纵然穿的不大起眼, 可一身气度令人无法直视。 望着她,令人不自觉的垂下眼眸, 觉出几分自行惭愧来。 远处驶来一条大船,许是要靠近码头,渐渐的速度越来越慢,也能更清晰的观察到它的壮观,像是一条巨鳄在水中疾行, 瞧着略有几分恐怖。 很难想象会有这么巨大的船只存世,这该是怎样的伟人之手, 才能制造。 卫有期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已经能看到立在夹板上的半大少年, 小小年纪, 身量倒是挺高的, 乍一看还挺唬人, 像模像样的。 他十岁了,瞧着又长高许多,人也更加的成熟,让她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似昨日还在忧心他去聚会该穿什么衣衫,今日就欣慰的发现,自家孩子长大了,自己能做主了。 去年的时候,大船的设计轮廓出来,经过推算、模型等制作,觉得甚是可行,卫有期想着,也该让弘晖去历练历练,也就派了他去负责这个事情。 没有让她失望,事情进行的很熟悉,期间出了许多的小问题,他都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来完美的解决。 船只越来越近,没一会儿的功夫,胤禛也骑马赶来,看到船的一瞬间,有些怔忡,他看过船只设计表,知道船会很大,能容纳万人不成问题,可当实物展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震撼。 望向勾唇浅笑的卫有期,他也忍不住勾出一抹笑。 下马和她并肩立在一起,看着下船疾行而来的少年,胤禛深感欣慰。 弘晖眼眸亮晶晶的,看到两人激动的请安过后,又说道:“幸不辱命!”胤禛拍了拍他得肩,难得夸赞:“好小子!” 被夸后,弘晖露出一个骄矜的笑容,躬身道:“请阿玛、额娘上船一观。” 这其中是有很多困苦的,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将胜利的果实摆在父母跟前,将苦和累尽数咽下。 因着在人前,是要给少年面子的,卫有期强忍着想要将他搂在怀里的欲望,含笑点头:“好好好。” 老祖见过许多船,什么样的规模都见过,却轻易为这艘感动,大概是因为,来之不易。 虽然从别国偷来造船技术,可那仅限于一些普通的船只,像是这样的战船,一般人压根不能靠近,而国内没有这样的技术,她们想要造出来,那是难上加难。 模仿是很容易的,可凭空设计,其中需要的人力、财力实在太过雄厚,一般人根本不能胜任。她起这念头,也是因着这两年海禁的呼声太大,不将实际解决方案摆出来,是没有人信服的。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海上贸易非常发达,她不吐口,连康熙也舍不得从她这里得来的税收,但是,隐患也是显而易见的,大清就像是一块肥肉,谁都想要来咬一口。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顾虑甚多的大清,不能和那些无耻之徒相比。 倭寇、海盗的骚扰令人烦不胜烦,因此朝臣中,许多人都呼吁要实施海禁政策。 在她反对的时候,给她扣上了为了自身利益,不顾大清百姓安危的帽子。 弘晖侧眸,看向自己的额娘,侃侃而谈:“您看这里,采用的木料最为坚实,能抵挡住攻城锤的攻击。” 这里的一切都有他的参与,他很自信,说起这一切来,眼中有光冒出来。 说是船只,不如说是战舰,一切都是为了海上战争而设计的。 参观完之后,卫有期信心很足,这样的船只给出去,定能堵住悠悠众口。 春天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两岸种满了柳树,细长的柳枝在水面上轻抚,留下阵阵波纹。 卫有期跨上马,看着夹岸桃花柳柳枝,轻声娇喝:“驾!” 风扬起鬓边细碎的发丝,温柔极了。 弘晖骑着马,紧跟在两人身后,很快就回了雍郡王府。 看着府中的一草一木,院子里的樱桃树已经结了小小的果子,在春风下微微摇摆。 一切都还是离去的模样,那么温柔,那么令人怀念。 玉钗已经代替玉兰,成为新的大丫头,见到主人回来,赶紧上前伺候,身后跟着一溜的小丫头,手中端着洗漱用品。 弘晖笑:“连丫头都没变,瞧着就令人暖心。” 这孩子,说的话怪招人疼的。“知道你这次走的久了,以后就留在家里,跟在父母身后,再也不出去了。”卫有期拧着细细的眉尖,故意道。 看着弘晖纠结的表情,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逗你的,这家是该流连,可要办的事情,是一件都不能少的。” 弘晖轻舒一口气,刚才还在想,若是额娘舍不得他,他又该怎么两全。额娘舍得了,他心中又略有些失落。 胤禛拍了拍他的肩,沉默下来。 玉钗带着小厮,赶紧上前伺候弘晖梳洗,这回家板凳还没有暖热,马上就要去宫中面圣,风尘仆仆的,一点都不心疼人。 弘晖很累,到家的一瞬间,只想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好好的睡上个三天三夜。 但是跟额娘一道在码头接人的,还有宫中的太监,说是万岁爷想他了,令他马上觐见。 康熙是真想他了,弘晖打小在他跟前长大,猛然间分开这么久,身边少了一个妥帖的小辈,哪哪都不舒服,在听到他回来的那一刻,心中的想念达到顶点。 无怪乎说是隔辈亲,像是他的几个儿子,别说走一年了,就是走上三年五年的,他也不见得多惦念。 听到魏珠说,雍郡王家的大阿哥在门外等候的时候,康熙第一时间就叫进来,看着款款而来的少年,很欣慰的走下龙椅,立在他跟前,跟寻常的爷爷一般,一个劲的说:“瘦了、瘦了!” 确实是瘦了,在外头只吃东西都不习惯,他打小的份例是从康熙的份例里头拨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去了偏远地区,想吃顿肉都难,有时候去山中打猎,那些猎物一个个骨瘦如柴,吃到口里又干又柴,难吃的紧,毫无口感可言。 更多的是鱼,吃不完的鱼。 弘晖眼眸中憋出一丝水意,搀着康熙的胳膊,连声道:“玛法,孙儿日日夜夜都思念着您。” 爷俩是有真感情在的,一时间都有些唏嘘,坐在一处,听着少年用清朗的嗓音,描述着海边生活。 等到叙话结束,康熙也清晰的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看着弘晖的眼神更加欣慰,十岁的半大小子,也能顶个大人用了。 直到这时,才放了他离开。 天色已经擦黑了,弘晖又快马加鞭的返回雍郡王府。 早上在船上喝的稀粥,早就消耗干净,幸好在府上的时候,额娘给他备了不少耐饿的东西,可到底不是饭食,不能真正的挡饥。 饥肠辘辘,又累又饿,令他格外疲惫。 刚一到家,就听到玉钗脆生生的声音:“大阿哥回来了,快命人传膳。” 膳食是卫有期辛苦半晌做的,为了给他洗尘,特意准备他爱吃的东西。 都是一些这边的特产,桌上连一根鱼刺都没有,看的弘晖眼眶有些发热,不管怎么说,能为他考虑最周到的,除了父母不做他想。 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他,边上是规规矩矩的双胞胎,看着大哥的眼神都有些好奇。 对于他们来说,大哥是略有些陌生的,本来一年都难得见一次,如今更是一年未见。 弘晖笑眯眯的,摸着他们的小脑袋,柔声道:“给你们备了点小礼物,等会儿着人送到你们院子里去,捡着自己喜欢的玩,不喜欢就拿去送给喜欢的同窗。” 信芳扭着手帕,大大方方的问:“我可以全部都留下吗?” 听到对方肯定的回应,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甜甜的叫起哥哥来。 弘昭有些不服气,小手在下面扯了扯她,凑到耳边小声嘟囔:“一点子玩具都把你收买了,真没有节操。” 信芳斜睨他一眼,有些不忍直视自己天真可爱的小哥哥,突然不想承认他们是同胞了。 弘晖将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看向卫有期略有些担忧的眼神,挑眉笑了笑。 兄弟之间的感情,也是要小心培养的,接下来他会告诉他们,什么是兄长的爱。 第90节 胤禛轻轻的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说道:“赶紧用吧,一会儿凉了。” 这是福晋的手艺,就连姜丝都不能浪费,满脸僵硬的看着盘中细碎的姜丝,他有些苦大仇深的放入口中,福晋说了,冬吃萝卜夏吃姜,这马上到夏日里,需要先熟悉起来。 和弘昭对视一眼,不喜欢吃姜的父子俩,都有些悻悻然。 卫有期但笑不语,深藏功与名。 弘晖翘起唇角,迅速找到归属感。 第65章 如今不过初夏, 天就一日热过一日。 卫有期有些忧心,瞧这兆头, 有些像是要大旱的苗头,这对百姓又是一大冲击。 京中热的厉害,皇太后热的病了两场,康熙老爷子收拾东西, 二话不说的带着众人去了畅春园。 有山有水, 很是让人流连忘返。 皇子们住在西北角,公主们住在东北角。 难得的,众人又像是在北五所一样,挤挤挨挨的住在一起。 他们就夫妻两个过来,倒还好, 带着三个孩子, 住在院子中很宽敞。 像是其他阿哥, 带着身边的得宠妾室, 这院子就有些铺陈不开, 董鄂氏望着侧福晋田氏,另有完颜氏、富察氏、朱氏、吴氏等, 略有些头疼,其中以吴氏最为受宠, 爷如今就爱着她, 一刻也离不得。 接过妾室年岁都还小, 近两年刚进府, 一个个被爷宠的娇滴滴的, 素来喜爱跟她作对的田氏,反而是最乖巧的。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无法理解的董鄂氏,决定什么都不管了,直接两两凑对,安排一屋子。 两进的院子,五大开间,堂屋待客,剩下四间倒是正好够分,只是委屈爷睡书房了。 吴氏和完颜氏分在一起,对视一眼,彼此冷哼,她俩走的一样的小鸟依人路子,没仇也结出几分,分到一块还不一定怎么闹腾。 董鄂氏警告:“这是万岁爷的院子,但凡闹出一丁点的事,仔细着你的皮。” 两人柔柔应了,暗地下又用眼神较劲。 揉了揉眉心,董鄂氏带着丫鬟,施施然的去了隔壁,恍惚间这条路像是走了无数次。 轻轻的一声叹息,当初跟老四家的腻在一起,日子过的真快啊,转眼已经出宫好多年了,明明来往顺畅了,反而彼此之间变得陌生。 卫有期正在晒花,商会已经走上正轨,各色人才都已经培养出来,她也就闲下来了。 盛放的栀子花瓣仔细的摘成一瓣一瓣,放在树荫下,慢慢的阴干。 她正在给花瓣翻一遍,让两面均匀的受热。 看到董鄂氏款款而来,笑着迎进来,拿出新焙的桃花茶来吃,她喜欢春日,食材随手拈来,又新鲜又雅致。 董鄂氏轻啜一口,笑道:“恍然间回到以前,我们也是这般,吃你新制的茶,兼并新制的点心,每日里凑一起,说说笑笑的,再顺心不过。” 卫有期笑吟吟的点头,将面前的瓷碟往她跟前推了推,轻声回:“尝尝,合不合口。” 世人喜爱菊花酥,却只能在秋日吃上几口应景,如这般春日是再难见到的。 董鄂氏有些惊喜,她以为不过是个样子货罢了,谁知道竟然是真的,笑道:“知道你是个万能的,想不到连这个都成。” 但她是个传统的,有违天时的东西,是万万不敢碰。 因此笑着夸了几句便作罢,尝是一口未尝。 卫有期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又换了别的在她跟前。 董鄂氏如今越发讲究,将精致进行到极致。头上时时刻刻戴着象征身份的钿子,身上的锦袍花纹繁复精致,镶的边都要细细的滚上纹路。 修长的手指微翘,上面戴着的护甲镶嵌着闪亮的宝石,在日光下璀璨夺目。 细白佳人著紫罗,双眸如剪秋水,盈盈的望着你。 “过几日就是老八的好事,你到时打算什么时候去?” 卫有期揉了揉额头,康熙的孩子多,前前后后参加的婚礼不计其数,阿哥的、公主的,林林总总好几十次。 “你是知道的,我略有些忙,自然是准着点去的。” 董鄂氏笑吟吟的点头,表示明了,转瞬又说起别的来:“如今到了畅春园,明日里我们结伴,好好的逛逛,据说前面有个湖,养了不少水鸟,又圈了一小片种了绿油油的苹草,共唼苹花绿满塘,是何等乡野的风光。” 胤祉不爱这些,她也很少去庄子上,对于田野风光有一丝向往,内心深处又有一丝嫌弃。 “这个法子好,索性多叫上几个妯娌,请上几个小戏子,摆上一桌,好生热闹热闹。” 卫有期含笑回,瞧董鄂氏这样子,她也不大想跟她独自相处,因此想了这样的法。 董鄂氏无有不允,她也打的这个主意,只是没来得及说。 等她走了,玉钗就上前来,轻柔的替她揉着肩膀,不发一言。 海棠在去年出嫁,进门就有喜,即将临盆的功夫,卫有期就辞了她回去,让她好生待着,等生产完再说。 女子有孕,千惊万险的事情,容不得一丝马虎。 闭着双眸,卫有期昏昏欲睡,夏日里暖风吹着,能把人困的眼都睁不开。 就听门口的玉笄轻声禀报:“福晋,勤嫔来了。” 卫有期轻轻的摆了摆手,就听到她跟传话的人回:“福晋已经歇下了,暂时没有功夫,慢待勤嫔娘娘了。” 陈氏跟前的大宫女冰片心有不虞,傲慢的抬着下巴,僵硬的说道:“娘娘也是刚到,累的不成,还惦念着来瞧瞧福晋,怎的还睡下了。” 玉笄是个圆脸的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圆溜溜的双眸看起来无辜极了。 听到她这样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单手伸出,“请……” 冰片细细的眉毛一挑,恨恨的剜了她一眼,这就出去。 她是一等宫女,跟这种乡间采买来的丫头,说句话都堕了身份。 斜日悠悠,将雕梁画栋照耀出几分梦幻来。 卫有期好笑的摇头,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奴才,陈氏如今自视甚高,连跟前的大宫女也自觉高人一等。 淡声吩咐:“以后陈氏过来,不必禀报,一并拒了。” 自此桥归桥,路归路,她不来惹她,她也懒得收拾她。 大家约莫是约好的,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庶妃博尔济吉特氏来访,穿着不起眼的宫女衣裳,油亮亮的头发梳成一个大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瞧见她,笑的真诚:“知道你今日忙累,还来叨扰实在歉然,只今日没有安顿好,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这才来走一趟,也是想着不打眼。” 卫有期笑吟吟的应了,请她坐下用茶吃点心,这才安抚:“不妨事,左右也是奴才们忙碌,忙不到主子身上去。” 一听这话,博尔济吉特氏心中就安定不少,愿意跟她说这些,自然也是愿意合作的意思。 果然,等她抛砖引玉的说完,就见卫有期用白皙的手指点着下巴,笑道:“见着你的诚心,我若是再拒绝,那成什么样的人了,再没有人能把钱往外推的。”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博尔济吉特氏露出一个纯然的笑容,明艳的脸庞上充满感激,一叠声的致谢之后,又拿出一个纸质文件递给她,柔声道:“说来说去,全是我一张嘴,这个给您,也是做个凭证的意思,但凡给你的承诺,一一都写在上头,以后也有个分辨。” 就凭这个,就得来卫有期的赞赏,本打算让下面人负责这事就成,凭着这份诚意,她交给了玉兰来谈,作为她的二把手,玉兰的权限很大,跟她谈事,能做的主多,相对来说,也省力些。 博尔济吉特氏躬身弯腰,行了一个欠身礼之后,笑道:“您就是科尔沁草原上最尊贵的贵人!” 敲定了一件事,卫有期心情也好上许多,鉴于彼此身份的局限性,两人没有过多的再去说什么,在天色擦黑的时候,一个甩着油亮亮大辫子的宫女,悄然离开。 卫有期安心的用着晚膳,今日畅春园的小厨房首次用上,卯足劲的上一些特色菜,都是平日不常用的,她很喜欢,还多用了一碗。 接着就要准备明日的赴宴事宜,虽然是董鄂氏起的头,可最后的提议是她定的,因此许多事都要她操心在前头,用膳前,已经挨个的递了帖子,能不能来,等会就能把名额呈上来,这个就不要过多顾虑。 就算只来三四个,也够撑起场子。 再一个是选择明日要穿的衣服,若是跟人撞了式样,就有些不大美妙了。今年流行一种层叠的假袖,在原马蹄袖的基础上,加上三四层绣花的里衬,一层略比一层长些,取薄如蝉翼的纱,堆叠而成,在风吹过的时候,漂亮极了。 她也有好几件,一直觉得有些太过繁复,不够日常了些,碰上明日的场合,倒也正好。 她也不怕撞衫,俗话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跟人比相貌,老祖从未输过。 她是有底气在的。 夜深了,胤禛还未回来,有些纳闷的往外瞧了一眼,只能看到院门口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散发着莹莹的光辉。 玉钗浅笑着安慰她:“郡王爷在园子里,许是被什么绊住了,您不必担忧。” 她哪里是担忧,只不过是因着夜晚未归,略有些不习惯罢了。 “收拾收拾,先睡吧,给他留盏灯就成。” 刚坐到床上,第一个盘扣还未解开,就听到门口玉笄惊慌失措的声音,“爷、爷在园子中,搂着一个秀女,苏爷爷如何劝说都不肯松开,这会子往偏处去了。” 接着是玉钗惊诧的低呼:“什么?!” 第66章 “说什么呢?” 卫有期扬声问。 玉钗恨恨的瞪了一眼玉笄,快步进入室内, 小声汇报, 将刚才的玉笄的话语又重复一遍。 “叫传话的小子来说。”卫有期从床沿上起身, 淡淡道。 玉钗应声出去, 小厮来的很快, 约莫十岁出头的年纪,双眼明亮清澈, 说起话来也很流利:“爷原打算吃完酒就回来,先是去解手, 奴才们没跟着,几分钟的功夫,就携着一个秀女出来, 扬言要带她回府安置。” “苏爷爷一直劝,爷铁了心一般,搂着秀女不撒手,还说了, 也有些不大对头, 跟、跟中邪似得, 赶紧让奴才来找您。” 福晋和爷之间的感情, 大家都看在眼里, 若是私下里,偷偷的跟女子亲香, 也许他们就帮着瞒了, 可这大庭广众之下, 早上还跟福晋你侬我侬的分开,晚间就非卿不取,苏培盛觉得蹊跷的紧。 一个是因着这是秀女,还是被康熙带来的秀女,不说被康熙知道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说被福晋知道,为了这么个玩意跟他决裂,大家都觉得他不是那样荒唐的人。 若是换了个人,也会当一件风流趣事,可放在雍郡王身上,只觉得异常的紧。 谁不知道,平日里出去,身边连个女戏子敬酒都是不许的,更别提这样的事。 卫有期听到这里,豁然起身,她跟奴才们想的一样,胤禛断无这样的可能,想来是发生什么事,才会这样。 这会子天已经黑了,许多院子已经下钥,想要马匹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只能靠两条腿飞奔。 卫有期换上杜仲胶底的鞋子,飞奔向畅春园大门,他们西北角,而大门在南边,奴才们一来一回的已经用去不少时间,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91节 一路上心中思绪纷纷,其实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在前世的时候,一个元婴老祖看上一个凡人,不过一眼,就是万年。 在凡人性命续无可续的时候,元婴老祖抱着凡人的尸身自戕,一起掉入万丈深崖,那下面有浪漫盛开的粉红桃花,如云如雾一般铺在崖底,漂亮极了。 那女子最爱这样粉色桃瓣,也算是全了夙世念想。 世人都说老祖性子痴傻,为着情爱,葬送自己飞升的机会,成仙成神也在一瞬间化为虚妄,可见情爱有毒,令人饮鸩止渴,无法自拔。 心跳的很快,砰砰砰的像是要跳到胸腔之外,老祖唇角罕见的勾出一抹凄楚,若胤禛真有此心,她就跟他一刀两断,回到她孤家寡人的生活,一个人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刚刚尝到甘甜醇美的爱,转瞬间就有可能失去,这样的事情太刺激,老祖老了,无法承受。 大门越来越近,能看到胤禛高大的身影,怀里搂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那女子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看起来柔弱无依又乖巧。 两人正在跟门口的士兵交涉,这会子已经到下钥的时候,想要出去,得拿了令牌才成。 卫有期什么心思都没了,冷声呼喝:“拦住他们。” 周围的士兵认出两人,再看到胤禛和那女子暧昧的姿势,不由得对视一眼,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都说雍郡王和福晋伉俪情深,看起来也就这么回事,说不得只是福晋管得严,雍郡王捂得深罢了,这捂不住的时候,倒便宜他们看一场好戏了。 胤禛闻言,背影略微一滞,冷声道:“你过来做什么?” 卫有期望着他冷凝的眉眼,有些恍然间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如此,眉目冷凝如玄冬,穿着苍青色的长袍,骨节修长的手指捏着青竹伞,眉眼精致冷冽的少年,一下子就撞进她的心中。 “我……”茫然的望着他陌生的眼神,卫有期唇角蠕动,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秀女挣动了一下,又被胤禛抱得死紧,拧着细细的眉尖看向她,柔柔的说道:“姐姐可有什么事?” 卫有期心中涩然,没有处理经验的她,在原地滞了一瞬,略有些不知所措。 天已经黑了,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高高的仰着,散发着微光。 胤禛的表情隐在黑暗中,有些看不大清楚,她死死的盯着那搂着少女的手,青筋毕露,恨不得将对方箍到身体中去,何等缠绵。 侍卫头领匆匆赶来,手中举着火把,靠近表情冰冷的雍郡王,无奈的致歉,大门规矩最容不得破坏,不论是谁。 哪怕是雍郡王呢,没有令牌照样不能出。 火光将相拥的两人照的纤毫毕现,偶有微风送来,携裹着少女身上的幽香。 卫有期眼中闪过一抹微光,在少女看向侍卫统领的时候,手中的钢针激射而出,钉在少女肩胛骨上,少女惊叫一声,缓缓倒地。 侍卫统领蓦然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卫有期,不过就是爷们找个小情儿而已,就被她直接射杀,想不到素来温婉的福晋,遇事的时候,手段这般残忍。 怀中的娇躯倒地,胤禛踉跄两步,终是站不住,跪倒在地。 少女的离去,拔去插在他腰间的匕首,顿时血流如注,胤禛眼前一片发白,临昏迷前,看到卫有期疾行而来,才放心的倒下。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福晋看到他搂着别的女子,不管不顾的直接离去。 伤了他的身,还有治愈的可能,伤了她的心,要如何才能挽回,她那般决绝骄傲的人,万没有妥协的道理。 她是信任他的,胤禛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开心极了。 卫有期扑身前来,在最后关头搂住了他,高大的躯体将她整个人都快要淹没,带给她沉甸甸的安心感。 血腥味越加的浓厚,扑鼻而来。 侍卫统领脸色大变,为雍郡王福晋感知敏锐的同时,也有些自愧不如,看着福晋轻松的将雍郡王横抱而起,更是目瞪口呆。 这样的一对夫妻,也是绝了。 卫有期将他放到门口平坦的大石上,小心翼翼的撕开带血的衣衫,露出里面淋漓的伤口来,少女下手极狠,整根匕首没根而入,直直的插进腹腔间,怪不得他受制于此,毫无反抗之力。 看似他紧紧的搂着少女,实则是少女用全部的力量支撑着他,免得他倒地露陷。 卫有期心疼极了,双眸间渗出血丝来,本来想要撒金疮药的手微微一顿,从空间中掏出一颗灵石,缓缓的从伤口处摁进去。 胤禛疼的一阵抽搐,人尚在昏迷,额间却溢出细汗来。 她更加心疼了,作为皇子,他受过最大的苦,大约就是战争时期随军,如今伤成这样,能忍着一声不吭,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 灵石塞进皮肉中,渐渐的被淹没,再也看不到那晶莹璀璨的模样,卫有期这才放下心来。 命人看着之后,回身看向被她制住的少女,仔细的观察之后,淡声道:“拿湿帕子来。” 不同地区养出来的人,骨相也会有略微的不同,秀女作为满人少女,虽然在汉地长大,却也留存着满人的特征,这些特征或许会在千年后消失不见,但这个时候,还非常的清晰,纵然有例外,也不会太多。 而这少女,显然是没有这些特征的,皮相上打眼一看,或许有,但本身没有的人,是经不起小心考验的。 果然,湿帕子在脸上揉了揉,显出一张截然不同的脸庞,原本棱角分明的明艳脸庞变得柔媚起来,又白又嫩,又娇又萌。 少女死死的盯着她,咬牙切齿的狠劲,让周围的侍卫也不禁皱起眉头。 卫有期勾唇轻笑,尖尖的护甲在少女脸颊上流连,带来微微的刺痛感,有些遗憾的看着少女,涉及这样的事,显然她不能压回院子,自行审问了。 钢针仍然牢牢的钉着,卫有期挥了挥手,轻声道:“压到牢房了去,好生看顾着,只要不拔了钢针,她就跑不了。” 跑了也不怕,不用特殊手法拔出,她的胳膊会废的,若是安分的呆着,由她来拔,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少女听到这话,显然松了一口气,卫有期看在眼里,神情微动,难道这少女还有帮手不曾,畅春园定有内应,要不然她不会这副情形。 再一个,园子里守卫森严,她能混进来,再准确的找到皇阿哥,这没有园子里人的接应,是办不到的任务。 感兴趣的笑了笑,卫有期没有多说什么,接着走了,想逃也要看她答不答应,伤了老祖的人,不剥层皮下来,对不起她刚才伤的心。 小心翼翼的抱起还在昏迷的胤禛,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向自己院子。 这会子知道的人已经多了,到处都是打探的奴才,都是当风流韵事处理的,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转折,就连康熙知道之后,也是有些诧异的,不惜劫持一个皇子阿哥,也要在下钥时分出园子,这其中包含的信息太多了。 听到老四受伤颇重,康熙很是震怒,这些孩子,他都舍不得伤一根手指头,哪容的别人糟践。 “将少女着重关押,审问出幕后主使。” 第67章 夏日炎炎。 胤禛斜倚在榻上,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中的诗经。 看到蒹葭苍苍的时候, 唇角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 卫有期立在一旁给他剥葡萄, 见他笑,扭头过来看, 斜睨他一眼,笑道:“想什么呢。” 什么水、露啊,多羞人。 胤禛怔然回眸, 又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诗经,非常正常的一首诗歌, 为什么福晋是那般眼神。 又认真的逐字逐句读了, 还是有些不解其意:“什么?” 卫有期羞答答的点头:“色。” 这个时节用葡萄正好,黑紫色的葡萄串,每一颗都硕大饱满, 轻轻的剥皮, 就露出里面丰润的汁水,顺着白嫩的指尖往下流淌。 胤禛看的怔然, 晶莹剔透的葡萄汁,白嫩细滑的指尖, 糅杂在一起形成一幅美好的画面, 探身过来, 在那葱指上轻轻一裹, 甘甜的汁水就顺着喉咙而下, 倒比手中的葡萄更鲜美些。 卫有期双颊微红, 娇嗔的抽出手指。 两人许久不曾在一道, 猛然间的肢体接触,还真是令人无法接受。 从尾骨升起的酥麻让人略有些腿软,卫有期立直身子,努力的保持神态。 却不知双眸含水的模样,早已经把她出卖,胤禛跟她在一起十年了,熟悉她每一个动作,每一副神态。 复又将细嫩的葱指含入口中,品尝那鲜美的滋味,葡萄汁水在口腔中迸发,带来甘美的滋味。 葡萄是滚圆的,带着微微的弹,微微的甜。 “你上来。” 微哑的嗓音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卫有期略有些不敌,乖巧的上前,听从对方的指挥,恍然间眼角余光能瞧见外头的葡萄架,在微风的吹拂下,枝叶略有起伏。 细碎的阳光透过菱形窗格洒下,留下斑驳的影子,照耀的人略有些睁不开眼睛。 胤禛忍得辛苦,这般甜蜜的折磨,让他汗流浃背。腰腹间的伤尚未好全,带着微微的疼,让他腰部无法用力,只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让习惯掌控全局的他,心中更是难耐。 酣畅淋漓。 有着性感线条的背部肌肉,纠结在一起,白皙的肌肤上流淌着汗水,很快把浅绿色的床单打湿一小片。 窗外有小鸟在欢快的歌唱着,恍然间有些春日的感觉。 待雨歇云收,卫有期抱着他塞进浴桶,好一阵洗刷刷之后,又抱着放到床上。 胤禛抿着薄薄的唇线,看着她忙来忙去的,一个劲的围着他转。 心中像是开满了喜悦的花,近些年来,两人越加的忙碌,像这般整日里腻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如今猛然间又恢复,心中还真是平添几分喜悦,有种安定踏实的感觉。 卫有期回眸望他,刚才很是忙碌了一番,这会子怕是有些累:“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胤禛点头,还真有些渴。 他如今还伤着,也就不许他饮茶,就泡了她平日里喝的花茶,大大的玻璃杯是透明的,能清晰的看到里面沉浮的花朵。 花茶也是经过设计的,务必好看又好喝,正中是金莲花,金黄色的花朵相对比较大,颜色也妍丽,周围摆了一圈怒放的桃花,还有细碎的花瓣飘浮其中,再放上一撮竹叶,瞧着漂亮极了,味道也适口。 胤禛喝了有几日了,反而爱上这个味道。 抱着硕大的玻璃杯,喝个痛快。 这种杯子是从仆从那里引进过来的,他们要干活,自然不能拿着小杯子,细细的啜饮,似这般倒上一杯能喝上半晌是再好不过的。 不过他们用的是粗陶的,而未有期改良成玻璃的、白瓷的、琉璃的、紫砂壶等等,都在一定程度上进行改变,摆到商会去卖。 本来是打算作为一个时兴的新物件,卖个稀奇的,没想到还挺受人欢迎,倒上满满一杯,半晌都不用动弹,是再好不过的,总有些忙人,喝水的功夫都没有,似这般倒是投了许多人的喜好。 卫有期手中也抱着同款的玻璃杯,眯着眼,啜饮杯中的花茶。 看向胤禛,淡淡道:“罪魁祸首也查出来的,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吧。” 那少女也是个厉害人物,父兄因着文字狱的事情皆被投入大牢,秋后就要问斩,她走投无路之下,被有心人撺掇,说是劫持皇子阿哥,就能进入牢狱之中,将父兄尽皆救出。 她化妆的少女,是平日里的手帕交,最熟悉不过,这一次也确实被带入畅春园,隔日就在小池塘中捞了出来,可怜一个花季少女。 而撺掇她的有心人,身份却是隐藏的,无法查出,线索在这里断了,包括卫有期的熏香,也只能问出传话人的大概轮廓,至于年纪、姓名和更详细的资料,少女一概不知。 她也是个大胆的,这样的传话人,她也敢信,混入畅春园中,若不是卫有期赶来的及时,说不得真要被她混过去。 到时候胤禛的生死,就难以预料了。 卫有期拧着眉尖,却没有什么头绪,跟他们有死仇的人,要说有,也是数不出来的,要说没有,谁还没有几个仇人,谁知道对方在心中记多大仇。 第92节 胤禛也是如此,心中思绪纷纷,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办事确实按着条例走,却也没把人往死里得罪,只是略有些不讨喜罢了。 “若是事情跳出来看,这个特定的人物不是我,而是大范围的皇子,那么此事对谁有利呢?” 胤禛眯着眼,淡淡的说道。 皇子、太子。 一字之差,中间却代表着无法逾越的身份。 而太子的衣裳大多是杏黄色的,无论如何是无法跟皇子的衣裳认错。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只是清浅的推测,并没有证据在,可也知道,错也错不了多少,那在太子地位依旧稳固之下,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这样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毕竟干掉一个兄弟,下面还有好几十个兄弟,只要不是一锅端了,总有上位的那一个,这样的盲狙,更像是——栽赃。 太子辩无可辩,那么接下来的受益人,卫有期在心中把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依次点名,最后目光定在了大阿哥和八阿哥身上。 到底是哪一个,就需要一些事情的验证了。 左右都是逃不开的,想来对方也没有想着真的能干掉一个皇子,不说精通骑射的皇子,就算是寻常男人,养在深宫的女子也是不敌的。 那女子也是奇人,在喝酒的情况下,精神力本身就是不大集中的,而在入厕的时候出其不意,一刀下去,谁也抵挡不了。 卫有期想到这里,看向胤禛的眼神不由得充满黑线,也算是阴差阳错,竟出现这样的事情,受这么大的罪,最后连罪魁祸首都找不到。 靠猜测是无法定罪的,他们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竞争身份,多了这么一层仇恨,似乎有一些虱子多了不痒的意味在。 胤禛抱着玻璃杯,眼神有些飘忽,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些,轻声道:“行了,当我白受罪了,那女子一家,本来就是斩首的命,如今多了她一个,好似我白受罪一般。” 话也不是这么说,卫有期一声叹息,关注起女子的父兄来,拧着眉尖问:“文字狱?竟还有这样的说法,控制言论我是理解的,可控制成这样,未免……”太过狭隘了些。 胤禛抿唇,不以为然道:“是该严格控制,要不然一个个的,净想着反清复明的事,他们想恢复自己的朝廷是应当的,可如今百废待兴,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他们这样一来,多少努力都白费了,才惹得皇阿玛震怒,动了严苛的酷刑。” “就比如说朱耷了,他觉得自己装的挺认真的,可谁不知道呢,东山人西山人的,加起来也能称为八大山人了,不知道还以为多么厉害的学派,实则只是他一人。” 朱耷这个人,卫有期也知道,本命朱统托,是朱权的九世孙,又是做过僧,又是改道的,忙的紧,本人擅长书画,写意花鸟画居多,画风很是奇特,独具一格。 他的作品里面,许多动物白眼翻得能上天,打量谁不知道呢。 “他不动反清的念头,朝廷是会时刻盯着,可也让他寿终正寝。”胤禛摩挲着玻璃杯上的花纹,淡淡道。 卫有期无语,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她现在的立场比较微妙,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文字狱和她的政策是不符的,但她目前还管不了那么多。 不过是夸了明朝几句罢了,就惹来杀身之祸,朝廷的关注点也太清奇了些。 卫有期淡淡一笑,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黎明之前,总是会有最深沉的黑暗。 又闲话几句,卫有期招来苏培盛,让他仔细的伺候着,自己去了书房,她的事情很多,堆了有几天,得好生的处理着。 府中的事情交给长史,暂时不用她操心,再一个,主子们都不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处理的。 畅春园他们就占了一个小院子,事情更是简单的紧,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料理明白。 商会的事情,那就是永远都处理不完,永远有新的事件上报,再怎么处理,也是堆积在那里许多,很难去处理干净,让她歇息一会儿。 如今又加上暗地里的东西,更是裹乱,让她有时候能忙到深夜去。 这一次带去荷兰的货物,跟荷兰政府签订了协议,以后只负责定期输出就成,不必再操心跟买家商定协议,其中的变化太大,不如来的稳妥。 船队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总负责人,她不需要再向以前那样,时时刻刻的盯着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胤禛就已经好全了,可为了掩人耳目,他在床榻上硬是躺了一个月,这才起身。 受伤的时候是初夏,等到起身的时候,已经是三伏天了,稍微动一动,身上的锦袍就能湿透,胤禛拧着眉头,捏着自己腰间的软肉,深深的担忧起来。 这些日子被卫有期养的,腰身放了一寸又一寸,有些跟兄弟们一样吹起来的节奏。 人一过三十,那肚子就有些不受控制了,动不动就像加尺寸,他保持了这么多年,躺了一个月,就被她养的前功尽弃。 头顶着大太阳,胤禛跟教练在树荫下步库,他还是无法接受肉肉的自己,怀念肌肉紧实的当初。 胖着容易瘦着难,胤禛严格的控制饮食,又天天跟教练不停歇的锻炼着,总算是把腰间的软肉又转化成肌肉,其中付出的辛勤努力,不说也罢。 卫有期看的好笑,柔声道:“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何必大夏天这般努力,不小心中暑可怎么办?” 胤禛用帕子擦着额间的汗水,气喘呼呼的说道:“那不成,瞧你还跟二八少女似得,我却顶着肚子,老的不成样,那怎么成。” 万一她嫌弃他,怎么办。 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胤禛坚定的运动着,一刻都不曾停歇。几个兄弟也来笑话他,老大特意绕了路,带着几个兄弟立在他不远处,笑眯眯的说道:“瞧老四这辛苦劲,是指着要做马上将军不成。” 谁都知道胤禛骑射较差,跟兄弟们的天赋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都是靠着努力赶上去的,甚至比自己的小兄弟胤祯,中间的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拍马也及不上。 胤祉听了,笑眯眯的喊话:“你瞧三哥,骑射也不比你好多少,就很坦然啊。”论文采,鲜少有兄弟胜的过他,这就成了。 何必这般难为自己。 胤禛正在举石,胸中憋着一口气,来不及回话,就见卫有期施施然的过来了,朝着几个兄弟笑道:“怎么的,瞧什么呢?告诉我一声,让我也瞧瞧。” 第68章 斜阳脉脉, 映照着女子的身影越发纤细。 可几人都曾见识过, 这个女子体内蕴含的能量有多么强大。 论文武, 众兄弟还真比不得她,论胆识、才学、财产地位,也是相差不多的。 胤褆脸上挂着的笑容消失了, 抿了抿唇,顾左右而言他:“兄弟们许久不曾聚聚,特意来请老四呢。” 胤祉俊秀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尴尬,看着胤褆憨厚的笑容, 略有些牙疼,怎么有这样的兄弟,怂成这样, 哪有往昔力压众兄弟的模样。 就连胤祺也有些诧异的望着他, 胤褆面不改色,给他们一个你当我傻的眼神。 若是老四家的提出, 要跟他比试,他是应还是不应呢,到时候不应他丢人, 应了之后, 输掉比赛他更丢人, 还不如这般春秋笔法, 只要事情过去就成, 谁还管那么多。 卫有期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 看的众兄弟颇有压力, 半晌才缓缓道:“大哥说的在理,既如此,不如胤禛做东,带着你们一道好好乐呵乐呵。” 乐呵乐呵四个字,既缓又慢,众人哪还不知道她的意思。 他们来瞧老四的笑话,可不就是图着乐呵一场,如今反被别人看了笑话,一时都有些讪讪的。 偏还是自己惹得祸,胤褆摸了摸鼻子,非常能屈能伸:“既是我叫的,哪能叫老四破费,就我做东,请兄弟们。” 众人顿时就笑了,胤禛慢悠悠的放下石块,走到胤褆跟前,缓声道:“弟虽不才,这些年也不曾懈怠,不如咱俩比划比划,也算是给众兄弟助兴了。” 助兴两个字咬的清晰,胤褆面上一僵,他多想不开要来惹老四,他自己都够难缠的,还有一个更加难缠的嫡福晋。 但是在武力上跟老四相比,他一点都不怵,见众人都望着这边的动静,面上也有些下不来,咬牙答应。 大不了让老四一筹,最后打个平局,老四输的不难看,老四家的也就不会找他麻烦。 最后项目订了步库和骑射,这两个在校场上比较常见,周围不当值的侍卫见到这些,也呼朋唤友的来到校场。 像能在畅春园内当值,也算是康熙的亲兵了,里头许多都是勋贵子弟,对于皇子阿哥是敬,可也不到不敢沾身的地步。 一时间,校场上人声鼎沸,都来看个稀奇,谁也不觉得胤禛能赢,他骑射较差的名声,不是一年两年传出来的,是打小就如此。 康熙正在院子里散步,听到校场上的动静有些纳闷,侧眸问道:“怎么回事?” 魏珠一直跟着他,哪里知道发生什么,可早有伶俐的小太监打听清楚,一见他的眼神,赶紧上前禀告。 他知道了,康熙也听了个全,哈哈大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有童心,走,朕也去看看。” 他今天穿着常服,混在人群中,只要不是注意看,一点都不打眼。 胤禛为了锻炼,穿着利索的短打,纯棉的布料,瞧着不起眼极了,也格外的接地气,甚至许多勋贵子弟如今也不大穿这样的衣服,以绫罗绸缎为主。 这么一看,康熙就夸赞道:“老四和朕一样,是个奉行节俭的,棉布衣服吸汗,穿着也舒服,就是不大富贵罢了,可我们这样这样的人家,就算穿麻布,谁又敢小看呢。” 胤褆今日仍在上值,穿的就比较正式,两人站在一起,远远看着,一个俊秀如画,一个膀大腰圆,这么看着,胤禛的胜算还真是不高。 毕竟在身形上,大阿哥胤褆已经跟他不是一个起跑线了。 再一个有久远的名声在,更是让人为他捏一把汗。 康熙捋着胡子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算是跟自己较劲,又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魏珠听到他话语中的赞赏之意,深深的低下头,装作自己不存在,什么都没有听到。 台上的活动开始了,胤褆撸着袖子,扎稳马步和胤禛对抗起来。 刚开始看着还比较游刃有余,一点都不费力的感觉,渐渐的额上溢出细汗,面上的表情也开始狰狞起来,众人心中感慨,瞧瞧,多好的演技,让人觉得他是一步步输的,也是出了大力,为了让四阿哥面上赢得好看些,也是出了大力了。 只有卫有期知道,大阿哥是尽了全力,不说胤禛整日跟着她一道用膳,里面包含有多少灵液,就说这一次的灵石,足够将一个人的体质改变,轻松晋级大力士,不成问题。 再一个是年纪问题,大阿哥到底比胤禛大了六岁,从青年到中年的跨越,让他的体力不必壮年时期,更加比不得胤禛。 接下来是骑射,众人觉得,这一场,无论如何也是大阿哥赢,做戏做一场就成,真输了面上就不好看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哪有第一场相让的,大都是第一场赢了,第二场才比较好操控。 骑射比的是百步穿杨,小太监爬上梯子,将穿了红线的铜钱挂在树枝上,而比赛的内容,就是将红线射断,比穿孔又难上几分。 胤禛漫不经心的擦着手中的弓,若无其事的拉了拉,只拉出一个半圆。 胤褆双臂肌肉鼓胀,手中的弓顿时拉出一个满月,高下立判。他心中这才安宁一些,要知道刚才的步库,实在让他受到不小的惊吓。 两人分别上马,在跑道上慢慢的加速。 卫有期立在高台上,望着骏马上的胤禛,听着玉钗略有些担忧的问:“福晋,爷……”接下来的话,被她咽下,可谁都能听出言外之意。 笑吟吟的回眸望她一眼,卫有期纤细的手指竖在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示意她自己看。 玉钗闭紧嘴巴,不敢多言。 而在一旁的康熙,也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形,见到胤禛险之又险的胜了,也跟着惊讶的咦了一声,这个儿子他从小看到大,从不知有这样的本领,不过想想老四家的手段,让他提升几个段位,也是情有可原的。 直到骑射的开始,康熙就跟身边的侍卫笑着说:“我压大阿哥赢。” 那侍卫压四阿哥赢,还跟身边人赌咒发誓,说定是老四赢,康熙偏不信这个邪,他自己的儿子自己还能不了解。 那侍卫不服气,伶俐的反驳道:“别的爷如何,我是看不到的,只雍郡王爷与众不同,进园子这么久,除了受伤,再没有见他有中断来校场的,比我们这些靠这个吃饭的侍卫都认真,肯定会赢得。” “竟是如此么?”康熙沉吟,望着台上神闲气定的胤禛,陷入了沉思。 侍卫略有些得意,这些时日,他已经深深的崇拜上雍郡王了,再没有这般有人格魅力的人,若是他愿意让他追随,他定第一时间答应。 第93节 魏珠静立,静静的观察着事件发展。 侍卫转身又看了康熙一眼,稚气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凑过来轻声说:“您是哪位大人,在下竟不识得?” 他年岁小,又刚考入编制,许多人还不认得。 康熙笑眯眯的看他一眼,不置一词。 侍卫淘了个没趣,一点都不恼,双眸亮晶晶的望着台上,这时候,已经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两人目前一比一,最后一局是决胜的关键。 胤禛屏气凝神,脑海中浮现当初福晋教他骑射的模样。 她的身体又香又软,从背后拥着他,一字一句的告诉他要领,吐气如兰,搅得他整颗心都是麻的,哪里还记得住什么要领。 想到这里,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胤禛看着箭矢飞射,迅速将红线斩断,又深深的插入树干中,只留末梢在外微微颤动。 众人惊讶的大呼,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康熙也有些意外,相让的赢总是掺了些水分,都是校场混出来的人精子,谁能看不出来。 也因此更能确定,胤禛还是那个胤禛,骑射水平却得到进一步提高,说句谦虚的,比起他壮年时,也不差什么了。 胤禛朝着胤褆欠身,优雅道:“承蒙大哥谦让。” 胤褆一口气憋在心中,不上不下的,他跟老二争皇位,除了他占一个长之外,也是因着这一身的骑射功夫,在马上立下的功劳,如今被弟弟比下去了,面上格外的抹不开。 看着底下侍卫们狂热的眼神,再回望着云淡风轻的胤禛,深切的感受到他的腹黑,偏还是他送上门来成就别人,相信经此一役,雍郡王善骑射的名头将传遍整个京城。 胤禛笑的谦虚,一口咬定是胤褆相让,更是让众人觉得,他知道顾忌兄弟的面子,是个知道兄友弟恭的,品德上更是没得挑,比骑射好,更让人信服些。 胤祉面上的笑也有些扯不出来,看向胤禛的眼神有些阴沉,这个时候老四跳出来,是有什么意思呢? 几人对视一眼,彼此之间都有些拿不准,一向号称闲云野鹤的老四,心中是不是也有别样的想法呢。 谁知道转瞬胤禛就款款来到自家福晋跟前,略带着一丝骄矜问道:“如何?” 不知道四福晋口唇开合间说了什么,就见雍郡王的眼角眉梢都透着一丝得意,偏又矜持的转身,跟身周的侍卫打招呼。 几个兄弟心中一噎,同时胸口的一块大石也跟着放了下来。 第69章 胤禛的荣耀回归, 带给许多人不同的想法。 他很优秀, 一向是在骑射上弱了一些, 可如今和以骑射出名的大阿哥相比,胜了不止一筹,是属于压倒性的胜利, 在不少人心中掀起波澜。 太子就是其中之一。 对于他来说,老四一向唯他马首是瞻,纵然臭脾气难改,却多次为他办实事, 说好话,那些情他都记在心中。 这一次的高调,跟老四的性子略有些不符, 他向来打着‘天下第一闲人’的名头, 活的有滋有味的, 突然的改变,他并不相信什么都是为了在福晋跟前表现之说。 纵然刚成婚的时候,爱的死去活来,山盟海誓不足以形容两人之间的感情,可十年过去了,不说老四了,就连他见着老四家的那张脸, 也没有当初惊艳的感觉, 变得平淡起来。 更别提老四跟她日夜相对。 他的猜测, 更倾向于老四忍不住, 终于加入了夺嫡的队伍。 一切高调,都是向众人展示他的实力,让人能信服的跟着他。 想到这里,不由得佩服起老四家的,老四那样的水平,落到她手里都能脱胎换骨,若是他呢?是不是会更加的…… 胤礽垂下眼眸,他已经到了而立之年,除了太子之位,竟一无所成。 望着乾清宫的方向,神色难免有些阴沉。 一边的宝音看到,心中就是一个咯噔,他跟了太子二十年,日日形影不离,对他最是了解,想到近些年幕僚的话语,既有些盼,又有些恐。 但是看着方才三十出头,鬓间已有几根白发的太子,也变得沉默起来。 太子处境艰难,上头看不过眼,下头争着想把他挤下去,努力的平衡这么多年,所费的心力,世人又怎么猜得到。 雍郡王府。 卫有期也在沉默,望着乾清宫的方向,沉吟不语。 胤禛遇刺的事情,她已经抽丝剥茧的查到幕后主使,只略有些难办。 作为兄弟,做事做到这一步,这兄弟情基本也已经告罄。 第70章 之前的罪名, 全是太子顶下的,反正他身上的罪名多,虱子多了不咬,是个人都想往他身上堆。 而这一次,纵然众人都放弃了, 可是她没有放弃, 她捧在手心里的相公,被别人暗算至此,腰腹间狠狠的戳进去一根匕首, 又别带着走那么久的路,她想想都觉得心疼的紧。 罪魁祸首,需要加倍的惩罚才能让她心中略舒坦一些。 当初一颗灵珠埋下,竟成了祸根,救了他的眼睛,救了他的命,反过来咬恩人一口, 这样的人,稀世难寻。 卫有期冷哼一声, 这孩子不过比弘晖略大了几天,就有这样的胸怀手段, 着实是陈氏养出来的好儿子, 大的摁下去, 小的就浮上来, 非得让人一网打尽不成。 想了想, 轻声嘱咐玉钗:“去,着人请陈氏并十七阿哥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陈氏在前头冲锋,日日跟请安似得,早上都要来一趟,虽然见不着她的人,但很有心,一直从未断过。 今日听的叫她过去,眼眸中闪出惊喜的光:“真的,有期唤我过去?” 玉笄轻轻的点头,笑吟吟道:“带上十七阿哥一道,福晋说了,许久不曾见,还真是想念的紧。” 陈氏无有不允,经过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这些年的日子,不是她能耐了,只是因着四福晋的拉拔,若她能原谅她,重新与她交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喜滋滋的带着十七一道,快快的赶往西北角。 十七慢吞吞的,有些不大情愿,俊秀的小脸上不动声色,略有些烦恼道:“我一个半大小子,去了有些不大合适吧?” 陈氏假装拍了他一下,轻声道:“四福晋是个厚道人,攀上她,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可别犯傻。” 十七扭头阴沉的盯了她一眼,别过头不吭声。 陈氏不以为意,心里还在盘算,等会儿见着四福晋之后,说什么样的话,一定让她饶了她,恢复陈家的生意才成。 到了小院,门口没有人接待,只有粗实婆子恭谨的呆着,陈氏心中略有些不舒服,但这会儿要求着对方,也就忍下。 卫有期在正堂中坐着看账簿,见两人进来,用下巴点了点绣墩,漫不经心的说道:“坐。” 一边的玉钗眼观鼻鼻观心,一点都没有上茶的意思。 陈氏心中的喜悦淡了淡,略有些不虞的开口:“四福晋忙什么呢?” 卫有期抿唇,抬眸看向她,半晌才意有所指的道:“清理杂碎。” 陈氏面上一僵,心中略有些不解,就算之前很是做了些糊涂事,可她都改了,也受到惩罚了,既然愿意见她,又何必说这样难听话。 倒是身边的十七捏了捏拳头,心中不忿的紧。 卫有期瞧着,心中就有谱了,看来十七一点都不无辜。 “以前呢,我这有个救命的东西,瞧着你可怜,借给你暂用,如今是时候还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珠圆玉润的,可在陈氏听来,就有些不大好了。 十七不明所以,听话音不是朝着自己,也就放松下来。 只见自己额娘身子略颤了颤,跪地哀求:“四福晋……”因着跪的急,头上钗鬟散乱,一根玉簪磕在地上,裂成几截。 “那玉珠在我儿身上已有十年,如今拿走,我儿又该如何是好?求福晋成全。”陈氏这会儿真的慌了,若是玉珠收走,十七眼睛的事情败露,她的嫔位还能保住吗? 这么一想,眼神就有些发狠:“福晋如此,实不利己也不利人,手中有这样的好东西,却不献给皇上,明摆着心中有私,皇上又该……” 玉珠都跟十七的融为一体,这会儿子拿走,与他健康有碍,她着实不能看着事情朝这个方向发展。 卫有期听的她这话,忍不住笑了。勾唇看向陈氏,怜悯道:“我既敢问你要,自然有拿你的法子,还真当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 陈氏脸色煞白,僵硬道:“我不懂你说什么。” 她怎么会不懂呢,自己做下的事,雁过留影的事,真当别人不知道。 十七拧着眉尖去扶陈氏,见她不起来,冲着卫有期吼道:“我额娘是勤嫔,一宫主位,你也受得起她的跪。” 卫有期看着他,这个小时候日日相见的孩子,说起来她也抱了不少回,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样子的? 自私、自大、懦弱。 懒得理他们,卫有期回眸:“去,拿我的银针过来。” 陈氏膝行过来,小声哀求:“四福晋,您饶了他吧,十七年岁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银针拿过来之后,十七立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眼睛的异常,还以为自己打小就是如此。 眼神敏锐、体力胜人。 卫有期单手一弹,银针扎进他眼眶边缘,十七觉得有些疼,惧怕的躲在陈氏后头,色厉内荏:“你做什么?” 更加令他惊恐的还在后头,能清晰的感觉到一抹冰凉从眼中升起,渐渐的眼睛抽疼,难受的他想要上手抓挠。 “毁了我的珠子,你猜我饶不饶他?”卫有期不跟十岁的孩子多说,直接看向陈氏。 陈氏痛苦哀嚎,那个雨夜的情景在眼前萦绕,她心中也是存了侥幸,这么好的东西,既融入十七的眼睛,是再也拿不回来的。 这么多年了,十七一次病痛都没有,身体强壮的像一只小牛犊,她特别欣慰,心中也起了别的心思。 初始,她确实打算跟在四福晋的身后,助四阿哥一臂之力,当自己的孩子聪颖有实力之后,谁的心中还没点想头。 这才做出混事来,她也知道错了,觉得自己太过激进,打算先跟四福晋打好关系之后,再徐徐图之。 如今灵珠已去,一切都成了枉然。 死死的困住十七,陈氏心中发下血誓,若有一天她能翻身,定要四福晋血债血偿。 她就十七这一个儿子,毁在四福晋手中,如此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陈氏嚎哭出声,抱着嚎叫的孩子。 卫有期嗤笑:“我不过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没得让人觉得,是我抢你的好东西了。” 陈氏母子两人只顾着哭,哪里想得到别的。 “勤嫔,我原本打算放你一马,好好的问问你的好儿子,到底做了什么,老四受了伤,我就要他一只眼、一条腿来赔。” 第94节 陈氏怔然,连哭都忘了,蓦然看向哭叫的十七,厉声斟问:“你做了什么?” 然而十七这会儿疼的死去活来,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丢出去。” 卫有期冲着门口的侍卫摆摆手,四个侍卫一窝蜂的进来,搀扶起陈氏、十七一道推出院门外,不顾他们狼狈的滚成一堆。 若不是顾忌身份之别,都想朝他们啐一口。 谁人不知,陈氏起复是靠着他们主子,背主也就罢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讨嫌,做出一次又一次背叛的事,还打量着能饶了他。 当主子是做善堂的不成。 打头的侍卫脸上一僵,主子还真是做善堂的,就是因着这份善,才让陈氏一味的欺上门来。 看着手中的灵珠,卫有期有些嫌脏,毕竟被十七温养许久,已经沾上他的气息,扔到狗粮盆子里,召唤多福来吃。 它如今年岁大了,整日里就爱趴在地上,也不爱活动,这一颗灵珠,好歹能让它多活两年。 喂狗也比给有些人强些。 解决一桩事,卫有期拍拍手,转瞬又忙起来。 十七得的病,是要命的病,灵珠吸收的小了一圈,也不过让他保住命,不再恶化罢了,从今以后,他就要顶着一只微突的眼球,和有些跛的腿,度过余生。 一个孩子,她下不去手,却可以收回她给的福利。 再一个陈氏蹦跶的太厉害了,卫有期有些烦,决定还是一把摁死的好,当初念着空间的恩情,一直没有下狠手,如今情分消磨干净,也就别怪她无情。 晚间胤禛回来的时候,卫有期跟他说了这个事情。 难免说到灵珠,她有些犹豫,是跟他如实说了,还是瞒了的好。 犹豫了一瞬,话已经到了嘴边:“之前做花酱的时候,百斤水才熬出来这么一颗,给十七用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就抛到脑后,可如今他做下这样的事,哪怕有毒呢,也不想他沾身。” 十七针对的不是胤禛,只不过阴差阳错的,少女找到的是胤禛罢了。 她之前猜测是大阿哥或者是八阿哥,没想到都冤枉了,竟然是一个毛孩子,出这么大的主意。 他想要下手的是八阿哥,在十七心中,八阿哥样样不如他,不过比他略长了几岁,若是他下去,才能显出他来,因此千辛万苦策划这一出。 虽然手段稚嫩些,可谁也没发现不是? 也是卫有期一直抽丝剥茧,不曾放弃,辛勤这许久才得来这么一个结果,谁也没想到会是他。 而回到自己院子的勤嫔陈氏,心中惊恐非常,那灰蓝色的破碎瞳孔,复又展现在眼前,更加让她心碎的是,自己儿子痛苦的呐喊,那苦痛的哀嚎像是敲在她的心里,让她压根恨得快要咬出血来。 十七心中惊恐非常,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根银针的功夫,他的视线就逐渐模糊,变得越发难受起来。 左腿也跟着抽搐,又酸又麻又涨,还带着说不出的疼。 “额娘,我疼。” “额娘,我好疼啊。” “额娘,我为什么这么疼。” 一声声的泣诉,沙哑的响起,陈氏痛哭出声,再也顾不得形象,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四福晋突然狠心至此。 “你做了什么?”陈氏面露狰狞,猛摇着儿子细瘦的肩膀。 十七疼的神志不清,哪听得到额娘说些什么,只一个劲的喊疼,别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陈氏狞笑,看向西北角方向,恨声道:“乌拉那拉氏!好一个乌拉那拉氏!” 第71章 天刚蒙蒙亮的功夫, 畅春园就行动起来,数十个兵丁涌入陈氏的小院,将她和十七一并押入清溪书屋。 对于昨日的事情,康熙震怒非常,十七小小年纪, 就会用计谋戕害同胞, 这是一件影响极其恶劣的事情。 不过几个阿哥夺嫡之间是如何争斗的,从未有人直接兵戎相见,这还是第一次, 出现这样的事情。 他们的斗争, 他都看在眼里, 也是为着锻炼胤礽,让他能够更加胜任储君的位置。 十七闭着眼, 和陈氏一道跪在堂下。 这是两人第一次来到清溪书屋,自打卫有期搬出宫, 没有人替她说好话之后, 她就渐渐失了宠爱, 能随着一道来畅春园,也是资历所在。 比之王氏多有不如。 五六年不曾近距离见过康熙,她的心情非常复杂, 对于康熙, 她又敬又怕, 把爱意深深的隐藏起来, 乍一看见他, 心潮汹涌间让人猝不及防。 康熙鄙夷不耐的眼神让她蜷起身体,难堪极了,等回过神,又想到这一次的发作,添了几分惶惶然。 四福晋对十七的处置,甚至说不上是处置,这么快就能被康熙知晓,并且顺着她的想法来审问她,可见康熙对四福晋的信任度。 十七眼神茫然,抽痛的左眸夺去他所有的注意力,变得无暇他顾。 康熙挥挥手,静静的听着大理寺少卿字正腔圆的审问声,有条有理,让十七失去防御,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尽数交代。 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康熙沉吟,一个是四儿子,一个是十七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如今一个犯下这样的大错,是万万容不得的。 “十七……除籍,贬为庶人,赐居外城李府,终生不得进内城。” “勤嫔陈氏,除其位,冷宫度余生,终生不得出现在人前。” 康熙的话语淡淡落下,对于这母子二人,他心中失望透了,对于陈氏和陈佳的所作所为,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对于四福晋的处置,他是满意的,她越是心慈手软,他就越放心。 她的运气实在让人心惊,打从注意到她,十年过去,鲜少有人能让她吃亏。 再一个,十七如今的模样,更是让他震惊的无以复加,他这个儿子,素来以康健出名,从不曾想过,可一根银针下去,失了老四家的治疗,瞬间就现了原形,虽然不能除根,可这样世人无法的病症,她能压下去,让他跟常人一般,已是稀世难寻。 老四家的手中,到底还有多少底牌,是他所不知的,也是他未来的需求呢? 康熙转着手中的佛珠,心中震惊非常。 而在西北角的浣花院,卫有期就显得淡然很多。 她早已料到康熙会密切的关注她这里的情形,大张旗鼓的处置十七,也是明目张胆的向他告状,看,你的小儿子已经会拿人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犯到你的头上。 因着胤禛的受伤,卫有期不打算再放过他们。 贬为庶人算什么,若是康熙有心,或是遇上大赦天下,因罪而贬总有起复的那一天,她要的是,他再无翻身之力。 动了老祖的身外之物不打紧,她不在乎那些,有或者没有,对于她来说,区别并不大,再怎么稀世的珍宝,也比不上一粒灵沙。 可动了老祖的捧在心尖上的人,那就等着永世不得翻身吧。 陈氏当天就被送回皇城,在最偏僻的冷宫住下,这地点是卫有期选的,空荡荡,只她一人。 连个疯的都不给她留,在极度寂寞的时候,只要有体温的人,都能带来温暖,而面对寂静破败的院落,才是摧毁一个人神智的最佳方案。 老祖心中的怜悯一闪而过,惹谁不好呢,非得惹她。 陈氏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嘱咐暗卫好生看顾着,不要让她好过之后,就抛在脑后,解决一件事之后,还有千千万万的事等着她处置,哪能事事想着念着一个陈氏。 今日突然有些天阴,外头风呼呼的刮着,虽然有些干热,可总比大太阳晒着强,卫有期有些坐不住了,带着玉钗、玉笄、玉环、玉钏四个丫头一道,慢悠悠的在院子中散步,盛夏时节,知了声声的叫着,在天热的时候会带来烦躁感,在天气正好的时候,偏又觉得悦耳。 正走着,就碰上了一个美人,约莫是新进宫的,她还没有见过,斜倚在白玉栏杆上,手中执着浅绿的团扇,细细的眉尖轻蹙,望着河水中锦鲤发呆。 看到几人走近,她身边的大宫女约莫是低声提醒她了,那美人就扭过身,露出一张略带忧愁的芙蓉面,双颊带着晕红,细声细气的请安。 卫有期向她含笑致意,瞧见她罗裙下小小一双绣鞋的时候,有些惊讶,怎么会有人的脚生的那么小,在心中比划着,倒比手掌还短些。 美人不自在的缩了缩脚,将一双缀满珍珠的绣鞋藏在罗裙里面。 看的出来,她是极受宠的,身上的穿着,并不是美人的制式衣裳,反而从了汉例,头上的插戴倒是能看出来形制,可所用的材料无一不是精品。 “来,我们一道走走。”卫有期冲她邀请。 那美人咬了咬唇,垂眸应下。 这么娇娇软软的一团,看的卫有期心都化了,声音也轻了三分:“不知美人贵姓?” 那美人轻启朱唇,优雅的回:“免贵姓罗,哪里及得上美人的称号,不过是个庶妃罢了。” 罗庶妃很秀致,小小的脸蛋儿粉嫩嫩的,小小的一点朱唇,闪着莹亮的光泽,看的卫有期心情也好上三分。 她说话也好听,细细的,带着几分娇软,好像轻轻一捏,就能掐出水来,真嫩。 “妾家乡在江南小镇,那里很美,福晋若有机会,不妨去看看。” 卫有期含笑点头,说笑了一会儿,觉得罗庶妃跟她亲近几分,才试探着说:“冒昧的问几句,你的脚是生下来就这么小吗?” 她想着,莫不是残疾,老七生下来就有一只脚很小,导致他的脚有些跛。 罗庶妃又忍不住藏了藏脚,打从进宫她才发现,原来大家的脚都是天足,并不会像她的家乡一样,一到四五岁的年纪,都会将脚折起来,裹成小小的样子。 小小声的回:“不是。” 卫有期怔了一瞬,莫不是后天受伤了? 亲热的坐在她身边,柔声道:“我的名声你也知道,在岐黄一道上,略有些成就,若你不嫌弃,给我看看可好?” 罗庶妃的脸瞬间红透了,一双眼眸水波盈盈的,若福晋不是女子,她怕不是要大叫登徒子了,哪有看别人脚的道理,这也太羞人了。 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她,柔声道:“羞什么,谁还没个病痛的,不妨事。”如此劝了几句,罗庶妃在宫中鲜少有人如此待她,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又带着笑道:“妾那里的女儿,在未长成的时候,就会在邻家寻了好手,将一双脚用布条子紧紧的裹起来,务必纤细好看。” 说着说着,罗庶妃羞涩的别开脸,挥退伺候的人,轻声将缠足的过程告知。 卫有期有些怔忡,她从来不曾接触过这些,也不曾见过,因此格外的震惊,当下就牵着她的手道:“苦了你了,女子合该做自己,缠足讨好别人算是什么事,将唯一反抗的机会也丢失了。” 跟罗庶妃分开之后,卫有期还有些不敢置信,回到小院之后,开始收集这方面的资料,做深层研究。 当看到《女儿经》有言:“为什事,裹了足?不是好看如弓曲,恐她轻走出房门,千缠万裹来拘束!” “莲中花更好,云里月常新。” “第一娇娃,金莲最佳,看凤头一对堪夸,新笋脱瓣,月生芽,尖瘦帮柔绣满花。” 许多赞赏的诗句,令老祖有些震惊非常,此等陋习,早该禁了才是。 等查到资料说是前朝已经禁了,还来不及笑,就看到下一句,康熙八年的时候再次开禁。 而此风在禁了又开的情况下,愈演愈烈,如今许多贵族女子也开始缠脚,只不过还没传到她的眼皮子底下。 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嫔妃、皇子福晋、命妇等,这其中还未见有缠足的。 这才明白,为什么平日看到有些女子走路的时候,格外的扭扭捏捏,让人看着不大舒坦。 从未关注过此事的卫有期,心中震怒,想到学院更是心中一紧,此等约定俗成的事情,她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害的许多学院女子也跟着受苦。 第95节 赶紧遣人叫了学院院长过来,询问相关事宜。 院长叶志清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子,头发梳的妥帖,唇角挂着亲和的笑容,见了她就行礼,两人寒暄一阵,卫有期才切入正题问询:“我听闻如今裹足之风越加严重,不知学院可有受波及?” 叶志清轻叹一口气,缓缓说道:“福晋不来寻,我也是要来说的,如今略有些苗头,许多家长来旁敲侧击的询问,若是裹足,还能不能进商会学院读书。” 好好的一双脚,非得弄成尖尖的残疾,让人无法理解。 卫有期敲了敲桌子,沉吟道:“若有人来问,你就如实的告诉她,若发现女儿有缠足,连着父母家人一道开除,永不录用。” 叶志清欲言又止,就听卫有期又说道:“你放心,公告马上会下达商会,到时候大家会看到的。” 她这才欣慰的点头,跟着会长,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她的很多看法都很有前瞻性,当时还不显,五年前福晋做的一些决定,他们不大理解,可放在十年后,却觉得契合极了。 只有女子自己才能深切的感受到,裹足对于女子的迫害,偏偏许多女子又是被女子无才便是德养大的,自然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毫无自己的想法。 两人又一起谈了以后的发展,这才分开,遣玉钗送了她回去,卫有期静坐半晌,突然有些气馁,这个朝代的毒瘤太多了,她打算缓缓的治疗,显然是不达标的。 许多人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很难去改变。 前些日子听了一个故事,仔细想来,也有些悲哀。 一个女子嫁给了酗酒的丈夫,每每醉酒就爱打她,别人劝她和离就算了,她又反过来骂:“只要我顺从些,他就打的轻些,说到底,还是我不够顺从,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如此几次下来,谁还肯管她闲事。 卫有期轻轻的叹口气,这些事,又何尝不是拦在她头上的一条虎,不把这虎杀了,她想要谋求后事,那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晚间胤禛回来,安抚的看着她,笑道:“昨日里路过一家店,好不容易不是商会开得,从里面淘换了几样新鲜物件,拿来给你玩玩。” 卫有期打起精神,接过他手中的锦盒,红色描漆的锦盒,上面镶嵌着白玉兰,做工精致巧妙,还挺好看的。 打开里面是一个怀表,跟浮夸的西洋风不同,显得内敛含蓄很多,她喜欢缠枝杜若,里面的装饰也是缠枝杜若,非常素雅的浅淡绿色,特别趁夏日,瞧着很清爽。 她一眼就相中这个,拿到手里稀罕的不成,亲自系在衣襟上,笑道:“这几日心情有些不大好,难为你想着,可算是开怀了。” 胤禛轻笑:“你喜欢就成,夫妻之间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如同夏日里含露的荷,带着幽香与阵阵清凉。 卫有期心中慰贴,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尽数讲了,才笑道:“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在。” 确实如此,大家都绷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没过几日的功夫,就听说陈氏死了,妃嫔严禁自戕,她也是费了大工夫,营造出一种自然死亡的想象。 等十七得到消息,整个人都木了。 他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念之差,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葬送额娘的性命。 年幼的他,万万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而此时,他才真正的见识到人间艰辛,之前的时候,众人都想着,卫有期是个念旧的人,陈氏蹦跶那么久,若是换了暴脾气,早就一巴掌呼死她了,哪里容的下她一蹦再蹦。 等陈氏前头咽气,后头传出消息,所有的黑暗都冲着他一涌而来。 十七有些茫然,不许他进内城去,在外城他一个满人孩子,初始无人敢欺,慢慢的,总会有一些厉害的,暗地里下手。 卫有期知道这情形,心中也是一声叹息,她打小疼爱的一个孩子,此时正在受苦,还是因她而来。 可他们之间是有死仇在的,容不得她对幼崽心软。 这一次是幸好没事,若是她晚了一刻,胤禛说不得有性命之忧,到时候谁又会对她心软。 陈氏的死,让此事告一段落,而接下来,不用卫有期下手,陈家就被挤兑的出了京城,回老家务农去了。 卫有期收回思绪,小心的清洗着手中的花瓣,盛夏特有的荷花,做出香薰来味道清新淡雅,特别好闻。 用来熏衣服,这种暗暗的幽香最好不过。 盛开的花瓣带着一丝甘甜,卫有期嚼了一瓣,手中动作不停,做这些是她闲暇时光的消遣,有时候做来送人,有时候做来放到商会中当彩蛋售卖。 能碰上的是运气,碰不上也无妨,多来转转,指不定那天就能碰到了。 她一口气摘了几十斤的荷花,将小荷塘中的荷花祸祸干净,这才心满意足。 而邀请罗马特使多罗赏荷的康熙,面对一池残荷,整个人都是懵的,谁这么胆大,敢将他的荷园祸祸干净。 一个俏丽的人影闪如眼前,康熙一噎,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人,最爱祸祸他的花园,哪里开的好,哪里就有她,挡都挡不住。 他也没敢挡,毕竟他是受益人之一,真是有苦难言。 面对多罗惊诧的眼神,康熙打了个哈哈,笑道:“这是我朝特色,以含苞待放的花苞为美。” 多罗:…… 我上次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康熙朝魏珠使了个眼色,又不动声色的朝大荷园去,先让他派人去探路,免得去了又要欣赏花苞。 大荷园完好无损,盛开的莲花婀娜多姿,漂亮极了。 康熙朗声笑道:“荷有多重景致,花苞是一种,这盛放的姿态也是美极了。” 多罗恭敬的接了几句,在心中划上重点,清帝喜爱花苞。 荷叶在微风下微微晃动,送来阵阵荷香。 康熙心满意足的展示着田园风光,将小荷塘的惨败模样抛之脑后。 卫有期不知道这一茬,制成香丸之后,送给康熙一斛,放在荷包中用着最得宜,舒适又方便,不必揣着熏香炉,到底略有些烟熏气。 康熙望着面前碧绿的香丸,有些哭笑不得,在多罗面前出的丑,他还记得呢,可拿人的手段,让他无话可说。 老四家的不论如何,只一条做的很好,不管是什么东西,大的小的,总惦记着给他一份,就是为着这个,他也无法对她置喙太多。 碧绿的香丸散发着幽香,放在荷包中香味淡了一层,反而更加的好闻些,丝丝缕缕的幽香直往人鼻孔中钻。 恍然间有一种置身荷塘的错觉,这种滋味迷人极了。 康熙收起荷包,心情有些复杂,看来他是无法苛责老四家的,隐隐的,还有一种欢迎她下手的感觉。 毕竟老四家的出品,向来是品质的保证。 谁也无法抗拒这种魅力。 卫有期是故意的,许多东西都属于康熙的,她是明目张胆的借用,自然要给主人家一点好东西。 给胤禛的是她特别配置的,还添加了许多珍惜草药,在能散发香味的同时,还能养神健体,延年益寿。 胤禛很喜欢,当时就把荷包佩戴在身上,畅春园突然流行起荷香来,几个大佬,包括康熙、皇太后、佟佳贵妃、德妃等,都有收到。 这些巨头们起着引领潮流的作用,荷香香丸很快就风靡京城,商会早有准备,有条不紊的拿出备货,很快就销售一空,逐渐向京城边上扩散。 荷包鼓胀胀的卫有期心情空前愉悦,由陈氏带来的不愉快消散一空。 第72章 好似是在一瞬间, 盛夏而过, 秋天的妖风慢慢又刮起来了。 昨日还骄阳似火,今日里有些变天, 淅淅沥沥的下起下雨来, 再穿着薄薄的夏衫就有些凉了, 卫有期接过玉钗手中的披风,有些担忧的看向外头。 今日是海棠生产的日子,一大早就进来报信, 说是凌晨时分发动的, 这天都亮了, 也没见喜信传进来, 不由得有些担忧。 “小德张,派人出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子生产本就是大事,因着天时, 她不方便出去,还不如派人去瞧, 知道大概情况,也能安心不少。 打从来到这个朝代,陪伴她最多的不是胤禛,是海棠跟前跟后,形影不离的, 这心中还真是放不下。 小德张应了一声, 扭头正要出去, 就见门子披着蓑衣,兴高采烈的来报喜:“海棠姑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足有六斤重呢。” “海棠呢?一切可好。” 门子乐呵呵的回:“好着呢,说是生下来的时候还有力气用了一碗鸡丝粥呢。” 卫有期闻言,脸上冒出一丝喜气来,母子均安,再没有更好的消息了。 “好好好,把我备好的礼物赶紧送去,都是紧要能用上的。”很多还是生双胞胎那时候备下的衣物等,没沾身在那放着,作为恩典赐下,是再好不过的。 还有金制平安锁、手镯脚镯的,也是双胞胎那时候的,东西不怎么贵重,可代表的意义不同。 海棠收到之后,果然稀罕的将这一部分挑出来,这些都经过她的手,她是再明白不过的,而其他簇新的,反而放在一旁。 解决了一桩心事,卫有期也放心下来,孩子的乳母早就请好了,海棠就等着安安生生的养身体坐月子就成。 等到月子结束,还有百天的休假,就要接着回到她身边伺候。 别的不说,海棠伺候的贴心程度,是玉钗拍马难及的,猛一下离开,还真有些不习惯,听到她即将回归的消息,心中涌现一抹雀跃。 外头的雨还在下,不过略小了些,卫有期立在廊下,瞧着外头的雨幕出神。 视线尽头出现一把桐油伞,只能看到天青色的罗裙袅袅婷婷,露出裙下略微一点绣花鞋尖。 待越来越近,就能看到娇软美人倚在宫女的身上,艰难的行走着。 看到罗庶妃,总能想到江南雨幕,柔情似水的小眼神,一下子能化到人心里去。 卫有期笑吟吟的请她进来坐,心疼道:“这样的天,你走过来多艰难,怎么不遣奴才来说一声?” 罗庶妃笑了笑,说出的话细声细气的:“不打紧,妾想着,多活动活动也是好的。” 玉钗及时的上茶、上点心,这才束手退下。 罗庶妃瞧的心中感动,她是汉人女子,又罕见的裹了小脚,对于宫中人来说,是个异类,鲜少有人愿意理她,四福晋给她的亲和感,让她恨不得一股脑的把心里话全部都告诉她。 又怕她说得多了,惹来对方不喜,觉得她太过聒噪。 “中午也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将就用一些就成,等雨停了再另做安排。” 卫有期拍拍她的手,柔声笑道。 罗庶妃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眉眼间的稚气尚未褪去,配着年迈的康熙,怪让人可惜的。 两人玩了半天,彼此之间更加的熟悉,罗庶妃走的时候有些不舍,除了身边伺候的人,实在没有人理她,她孤单的紧,靠着康熙也不成,他来了,一般就是床上歇着的多,难得跟她说句话。 更多的是,叫她这样那样的,虽然温柔,到底没把她当个人看。 罗庶妃来,隐隐约约的也透露出一点信息,卫有期摘着听了,才觉出这个柔软美人能在众多小妃嫔中杀出一条血路,是她自己的本事。 她说自己是江南小镇出身,可那镇上有一代大儒罗铭生,就是她的祖父,在前朝的时候叱咤风雨,如今已是九十高龄,门人不计其数,自己不大出来走动罢了。 卫有期品着,属于隐士高人那一挂的。 第96节 罗庶妃愿意告诉她,也是想要合作之前的透底。 她品着,觉得还是可行的,罗先生手中的人脉罕见的广阔,是她刚刚发掘出来的人物,打算聘到学院做客卿,挂了职,愿意当众宣讲最好,若是不愿意,挂个名也是极好的。 今夜风凉,雨虽停了,还是有些冷。 胤禛披星戴月的回来,身上略有些潮气,卫有期摁着他,先灌了一碗热姜汤,又催着他泡脚,等收拾妥当才算完。 约莫人年纪大了,就越发的任性,以前不爱吃姜,好歹受寒也能强忍着喝姜汤,现在连姜汤也不能接受了,你让他喝,他就不愿意,抿着唇,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你。 简直犯规又作弊。 两人斜倚在榻上闲聊,约莫又下雨了,能听到雨打芭蕉的声音。 “太子近些年来,所思所想越发的偏了,我想着,等皇阿玛回宫之后,我们再去庄子上一趟。” 胤禛用白皙的手指抚弄着她的发丝,凉凉的乌发缠绕在指尖上,舒适极了。 卫有期转身窝在他怀里,找到舒适的角度之后,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又坏心眼的捏了捏他的肚子,笑道:“人到中年难免发福,你身材保养的不错。” 能清晰的摸到硬硬的六块腹肌,均匀的排列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纤柔的手指作怪,轻轻的揉捏着,胤禛垂眸看她,就见她双眸亮晶晶的,好似万千星光璀璨,抿着唇,笑的像是偷腥的小猫。 伸出大手将她往怀里捞了捞,两人在一起也十来年了,对对方的身体比对自己的身体还熟悉些。 能清晰的记得那里有颗痣,那里有小小的一块疤。 低头,温软的唇印在她光洁的额间,胤禛勾唇轻笑,两张薄薄的唇,不知何时黏在一起辗转。 比甜甜的糖果更令人心折的,是情人绵软的唇。 胤禛沉醉其中,久久不愿醒来。 薄薄的两片唇,似含着无限的魔力,吸引人无法自拔。 夜色渐浓,想要说的话尽数被咽下,通过凶猛的动作来表现自己无处抒发的感情。 卫有期被动承受着,抓着床单的纤白手指卷曲成优美的弧度。 缠枝杜若的花纹在她手下变得破碎,渐渐的瞧不出花样子。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略有些秋高气爽的意味,盛夏的闷热似乎离这个世界远去,以后都是清凉的日子。 卫有期坐在凉亭中,漫不经心的跟罗庶妃对弈,无怪乎康熙喜欢她,她也有些喜欢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信手拈来,跟她交流起来也是很舒适的。 只一条瞧着令人心酸,就是她的脚,瞧着她的手指骨,精致修长,脚的骨相和手应当是差不多的,可惜如今瞧不到了。 作为一个传统的汉人家族,好似贵族少女裹脚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说不清是从什么年代起源,有说隋的,有说打从开始就有的。 之前也不过是将足部裹的纤细些,且多在妓子之间盛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的蔓延到整个社会,变成一个毒瘤,难以去除。 卫有期温柔的询问她的意见,柔声道:“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我也就多嘴问一句,我这里的花油你是知道的,对付这些外伤最是在行,你若是心中有想法,我就匀你一瓶子,你回去将脚放了,将花油厚厚的涂上一层,按摩到吸收。” 罗庶妃千肯万肯的点头,来到清宫她才知道,原来清廷虽然开了裹脚的禁,可真正的贵族少女,鲜少有裹脚的,她到成了异类。 想要成就三寸金莲,没有泪三缸是不成的,就算裹成,日日也要承受脚部的难受,她不愿意,看到她们的天足,心中反倒升起一股自卑来。 卫有期轻轻叹了一口气,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只一条,这三缸泪,你怕是要接着流了。” 想要把扭曲的脚骨掰回来,就算有花油辅助,也得下大工夫去矫正,打小就把一双脚裹成形,如今再放,更是难上加难。 罗庶妃柔柔的说道:“妾早就有这想法,可是娘亲不允,说妾离经叛道,没有一双小脚,到时候嫁都难嫁,世人以小脚为美,但凡大上一星半点的,就成了瑕疵,这样的情境下,妾哭过闹过,到底心灰意冷,福晋也算是妾的再造恩人了。” 她的一双眉细细的,略有些平,这会子微微蹙起,瞧着格外令人心疼。 “再造不再造另说,谁知道你放了脚,会不会教你失了宠爱。” 罗庶妃呼吸一滞,她能从庶妃中脱颖而出,她也暗下猜测过,是不是跟她与众不同的小脚有关,很多人也做此猜测,特意做了小鞋来穿。 卫有期看着她的神情,但笑不语,陈氏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警钟,罗庶妃只能在康熙和她中间选一个,两边都靠,她不愿意吃这个亏。 罗庶妃神魂落魄的呆立半晌,看着在水中游鱼,半晌才斩钉截铁的回:“宠爱不宠爱的,又有什么关紧。” 左右她对于侍寝的感受,也不过凭白受辱罢了。 纵他是皇帝又如何,她年方二八,属于少女的憧憬尚在心中回荡,可要面对的,却是一个足矣做她爷爷的人,她如何能受得住。 康熙保养得宜,也不过四十多岁,瞧着并不怎么显老,可在少女心中,他早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只要攀上四福晋,带来的收益会比缥缈无依的宠爱大上许多。 卫有期点点头,对于成功策反罗庶妃,心中平静淡然,没有一丝愉悦,这只是一个开始,她会让她的人遍布整个朝廷。 跟罗庶妃结盟之后,罗先生很快带着家人来到京城,本人也在学院挂了荣誉院长,这是卫有期始料未及的,看来对于罗家来说,迫切的需要一个时机起复。 而罗先生的珍贵之处,就在于门生遍布天下,而他一手掌握着棋局,轻易无人能撼动。 初始太子还有些疑惑,跟自己的如夫人笑道:“不过一个九十岁高龄的老儿,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竟下这么大的本钱,生意人的想法,还真是想不透。” 这是他置的外室,才新鲜了不过几个月,听说有喜,连忙来瞧瞧,免得冷落了她,让她心中不悦。 如夫人今年十七了,她前头还有过一个男人,正如胶似漆呢,出门打猎摔死了,刚置办丧仪的功夫,瞧见出门游玩的太子。 两人一个眼神对上,就对彼此了然,晚间果然很有默契,一个来敲门,一个留着门,成就了好事。 如夫人也是个厉害的,直接哄着他在外城买了宅子,过到她名下,又很是拢了他一阵,如愿以偿的怀有身孕。 她原本以为,不过是个贵公子,她攀上之后,吃喝不愁不被人糟践就成。 这公子瞧着英俊,纵然是个草包,配她这个村里的寡妇也是极好的,只要能给她遮风挡雨,她都愿意委身。 她也不吃亏。 然而日常相处中,通过对方只言片语透露出来的信息,只让她觉得心惊肉跳,实在是令她难以置信。 本以为是寻常贵公子,谁知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 抚摸着小腹,她知道,若是肚子中是个男孩,她这一辈子,也就无憾了。 “生意是贱业,公子高高在上,想不透也是应当的。” 谁知道胤礽的面色立马变了,冷哼道:“到底是无知妇人,比之她,万分之一也不及。” 如夫人略微有些上挑的眉眼一厉,转瞬又柔和下来,娇嗔的撒着娇:“妾身份卑微,自然比不得您心中的贵人。” 心中却在盘算,这个她,到底是谁呢? 摸着自己精致的小脸,难道吸引他的,并不是自己眉眼如画,而是别的,比如像那个‘她’吗? 百思不得其解。 胤礽轻叹一口气,摸着她的小腹,思绪渐渐飞远。 而在畅春园,卫有期同样放空思绪,摸着自己的小腹发呆。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有喜了! 虽然不想说,但是老蚌生珠,显然也是形容她的。 若是放在一般人家,弘晖这个年纪,都可以相看起来,先走礼,等再大一些就可以成婚了。 说起来也是快做祖母的人,竟然怀有身孕,说出去怪羞涩的。 玉钗有些手脚慌乱,她年岁小,从未经过这样的事,纵然听别人说,也多是说孕事有多么恐怖的。 玉笄也不遑多让,她比玉钗还慌些。 倒是谢氏稳的住,四十出头的年纪,精神头有些短,可也不影响她重新教导这些小丫头。 谢氏作为胤禛的乳母,对于他的子嗣非常注重,这些年急在心中却一句话都不敢说,谁家像是他这般,膝下冷冷清清,就两个儿子。 若换了别人,早早的纳了妾室,一人就生一个,加起来也够两巴掌了,哪能日子过的这般清苦。 可福晋也是主子,她是半句话也说不得,如今听的喜信,倒成了最乐呵的那一个,整天忙上忙下的,没个消停。 初始还有三个小主子照看,等三小长大了,都去进学,她一个人呆着难免寂寞。 府里大都是福晋的心腹,她想要说点什么,也有些不大和适宜,全憋在心中。 这又有了小主子,她心中卯足了劲,怎么也要再生个龙凤胎下来,这样加上女儿,怎么也有五个了,不会显得太过寒酸。 她这一生,待胤禛比自己的孩子还好些,比之德妃操的心还多,生命跟胤禛紧紧的绑在一起,可惜她不是正经主子,若她是德妃,就算舍了老四家这能干的媳妇,也要娶会生的回来。 一年一个,三年抱俩,十年就生的差不离,等她人老珠黄了,就拼命的纳妾回来,子孙满堂才是正经。 如今的福晋,她是有些不大看在眼里,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隐隐约约的劝了爷几句,瞧着他不大爱听,左耳进右耳出的,也就不敢多言。 爷非常有主见,容不得下人嚼主子的舌。 晚间胤禛回来,见着众人喜气洋洋的模样,有些惊诧,但想着是不是福晋赏奴才们,也就没有多问。 等见到卫有期的时候,看玉钗如临大敌的盯着他,他的手还没碰上福晋呢,她的快盯成斗鸡眼了。 “怎么了这是?”莫名的问了一句。 卫有期摸着小腹,但笑不语。 胤禛多少年没见过这个动作了,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傻傻的问:“肚子不舒服吗?有什么好笑的?” 玉钗:…… 救命,英明神武的爷,形象瞬间倒塌。 卫有期呼吸也是一滞,怎么从摸小腹想到她肚子不舒服的,这么神奇的脑回路,告诉她,到底是怎么转弯的。 娇嗔的斜睨他一眼,卫有期轻轻的说:“有了。” 胤禛还有些莫名:“有什……?”么字还未出口,瞬间就会意,惊喜的睁大双眸,小心翼翼的扶住她,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傻兮兮的问:“可是有了?” 卫有期点头,也有些犯傻:“都两个月了,我竟然不知道。” 那天要不是胤禛出马,她真的会跟老大他们比武的。 主要是吃了避孕丸,没想到有孕这回事,不过算算也差不多该补充吃了。 一时忘了的事,竟然就闹出人命了。 卫有期手下用力,捏住他腰间软肉,恨恨的拧了一圈,看他脸蛋瞬间绯红,心中才满足一丝。 他不过忙活一夜,她接下来要难受无数个日日夜夜了。 胤禛心中美滋滋的,恨不得她再来一下。 第97节 对于生孩子的事情,他尊重福晋的想法,可她若愿意生,自然是千好万好的。 胤禛眼角眉梢都透着愉悦,小心翼翼的将头靠在卫有期腹部上,想要倾听孩子成长的声音。 “咕噜噜……” 卫有期饿了,腹鸣声跟打雷似得。 有些羞涩的抿着唇,卫有期别开眼,故作淡然的望着远方。 胤禛轻笑,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去给福晋拿两本书,今天晚膳爷亲自动手。” 他向来喜欢给她做吃食,看着她吃的满足,他的心中也非常满足,只是一般时间都有些不大凑巧,若等着他做了再用,怕不是要饿坏了。 今天时机不错,胤禛挽起袖子,向着后厨而去,打算大展身手。 卫有期又派人去跟德妃报喜,将这愉悦的好消息告知她。 德妃知道之后,很是惊喜,连叫了好几声好,亲自点了许多物件,说要赐下,想想又觉得敷衍了些,先送了寻常吃食到浣花院,这才静下心,好好的挑着礼物。 老四和老十四一样,子嗣都不丰,老十四如今也不过三个儿子,两个侧福晋都是一个儿子两个闺女的标配,让人无语的紧。 瞧着后院挺繁盛的,说到底,也不过比老四家的多一个罢了,也是令人忧心。 一点也不随他的父亲,康熙一声好几十个孩子,有些她都不认识,见了穿戴才能记住。 也不知完颜氏什么时候能再传好事。 亏得胤禛是一个内敛的人,要不然他都想哼小曲了,当他年岁越大的时候,越盼着子嗣丰盛,能多出一个也是好的,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娇娇软软的一小团,捧在手心里,能把人给萌化了。 手下虎虎生风的挥舞着锅铲,胤禛唇角忍不住勾起笑容,大火收汁之后,亲自端着托盘来到餐桌前,因着做的急,就收拾了四道家常菜,也来不及做大菜了。 卫有期双眸亮晶晶的盯着他,看着他手中的托盘,口中就忍不住溢出口水来,他做的膳食最对她的胃口,在她看来,比之御厨也不差什么。 夹起一筷头圆葱拌木耳,微甜的辣味在口腔中迸发,好吃极了。 边上的小炒肉也好吃,辣椒切成细长丝,浇上热油淋在菜上,微微的香辣味就足够了。 卫有期用的很满足,饭后摊在榻上消食,柔声道:“你怎么能这么可心,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样样都能和了我的心思,真是被你吃的死死的。” 胤禛很喜欢她眉梢眼角溢出的愉悦感,凑到她身边轻笑道:“也是正好了,明日我就去找皇阿玛,就说你有孕,想要去庄子上玩,择日不如撞日,就这两日就出发。” 秋日容易下雨,若是有雨,再要出行就艰难了。 第二日一大早,夫妻两个一道,去清溪书屋寻康熙,他正在悠闲的描大字,听到通报声摆摆手,允了两人进来。 见了两人笑吟吟的说道:“来瞧瞧,朕这两个字,写的怎么样?” 康熙心中有宏图,这字自然也是疏阔的,瞧着铁画银钩非常的有力度。 两人赞不绝口,把康熙夸高兴了,才听他说道:“行了,就知道哄朕,今日来,所谓何事啊?” 胤禛带着一丝骄矜,将卫有期有孕的事情说了,就听到康熙的拒绝声:“那不成。” 不过是有孕罢了,他那年不听的耳朵都起茧子,哪有人那么娇气,还专门去庄子上养着。 康熙拔了拔眼镜,从镜框上方看着两人:“天下第一闲人,又出山了?” 胤禛摸了摸鼻子,略有些不自在,康熙看人心还真是看得透,没什么能瞒得过他的。 遂老实的点点头,委屈道:“我只想跟福晋一道,平平安安的到老。” 就连说个这,都能透出来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康熙觉得有些倒牙,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朕知道,想去玩就去吧。” 康熙又专注上自己的大字,想要跑不打紧,没两天的功夫,保管他们自己再跑回来,跟他斗,尚且嫩了些。 两人才不管那么多,包裹收拾妥当,坐上马车吱吱呀呀的就离开了畅春园。 这一次两人换了一家庄子,之前的庄子去的次数多了,大家都认识他们,都毕恭毕敬的,怪没意思的。 他们这样出去,就是为了散心的,不是为了让人围观的。 这一次去的,是桂花树林。 望不到边的桂花树林,随风微微摇摆,其中有一小片,约莫是四季桂,这会子散发着桂花的香味,好闻极了。 卫有期喊了停车,停在树林子边上,望着树上金黄色的花朵出神,思索着能做出什么玩意儿出来。 最后还是定了常用的桂花头油,这是一款经典的香味,经久不衰,平日里还不觉显,在没有头油可用的时候,拿出这个是准没错的东西。 这一次,她打算玩一些新花样。 先是遣了人去摘桂花,并拾掇干净,卫有期和胤禛一道,埋首开始画瓶子式样,现在玻璃技艺已经很成熟了,可以做一些复杂的花样出来。 两人舍弃复杂的设计,选择了比较简单的椭圆形瓶身,只瓶口做的复杂些,是一个用扇半遮脸庞的仕女,身上流苏飘带,唯美极了。 卫有期细心的筛选着花瓣,既然说要做天下第一闲人,就要做出样子来。 挑了顶好的花瓣放置在一旁,这才用古法蒸馏,萃取其中的精华。浅浅的黄色液体在玻璃瓶中微微摇晃,卫有期放入挑选好的花瓣,微微摇晃,果然见头油呈现出更美丽的样子。 对着满满花瓣的玻璃瓶身,她爱不释手,别说用了,就是摆着好看,也是极好的。 对于这一次的作品很满意,给大佬们各送一份之后,就将产品投入量产。 直接做成一个系列,有玫瑰、蔷薇、栀子花等等,并且队伍在进一步的扩大中,卖的实在是太火了,女人对这样的精致的产品有一种无法抵御的感觉,除了疯狂的买买买,再无他法。 卫有期数着账本上的一长串数字,心中很满足,打算再接再厉,再开发出其他系列出来。 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糖果,若是透明的糖果中,能清晰的看到其中蕴含的花瓣,或者是直接做出模子,让糖果在花瓣模子中成型,那么出来之后,该是多么美妙的场景。 这个交给研发中心了,她没有亲自动手。 玉钗看的目瞪口呆,对于福晋彻底的拜服,明明只是灵机一动,却能在短时间内形成良好的效果,实在是太厉害了,让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和玉笄并肩在门口咬耳朵:“你说我要是有福晋一般聪明,这会子是不是也能转入商会,不必做伺候人的活计?” 玉笄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语,难道她不知道,在大丫头的位置上好好做,取得福晋的信任之后,就能让她飞黄腾达吗? 还是福晋过早的青睐,让她失去了一些原该拥有的判断力。 卫有期很敏锐的听到这句话,不禁蹙了蹙眉尖,心中略有些失望。玉钗不大好用,性子跳脱了些不打紧,逢上事能稳住就成,可她稳不住,看事情也不够透彻,还颇为洋洋自得。 还不如她身后的玉笄,虽然小她两岁,可行事瞧着稳妥许多。 还是得海棠来才成,用她用习惯了,略差一些的,就有些看不上眼。 正想着,就见门子躬身进来请安,垂眸一字一句交代的很清楚:“宫中传来消息,有期路已经竣工,不日将进行大典,特意来请您回去。” 卫有期一噎,突然的就想起康熙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来。 在庄子上住的兴起,一点都不想往宫中去。 前些日子,还跟东边的大嫂约好了,教她织羊毛线呢,是大嫂那地方的小特产,她听着挺有意思的,正想学过来,没想到又出了这事。 “去跟赵大嫂交代一声,让她拿着牌子去有期商会,会有人跟她接洽的。” 卫有期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放弃,这是一种新型的衣服,又简单又保暖,还有不同的花型,她瞧了挺不错的,能做正经行当。 一切事宜交代清楚,卫有期才慢悠悠的坐上马车,朝着京城晃去。 她如今已经有孕三月有余,回去倒也正好。 半年不曾回雍郡王府,乍一回来,看到熟悉的场景,还真是有一种别样的亲切,弘晖领着弘昭、信芳候在大门口,见她下马车,赶紧上来搀扶。 她不爱用马车夫,一向都是自己利索的蹦下来,如今有孕,不宜有大动作,因此显得略有些笨重。 弘晖已经到她鼻子处那么高了,少年用单薄的肩膀支撑着她,助她下马车。 弘昭这熊孩子,抓着她的袖子,双眸亮晶晶的:“额娘可有给我带新鲜玩意?” 见她摇头,瘪了瘪嘴巴,委屈的说道:“额娘一去就是一个月,儿子想你啦。” 秋天的太阳尚有些烈,几人走到抄手游廊中,这才笑嘻嘻的说起话来。 卫有期牵着他的手,打趣的问道:“到底是想额娘还是想新鲜玩意儿?” 他有些纠结,额娘他也想,玩意儿他还想,若说更想哪个一些,弘昭毫不犹豫的开口:“自然是额娘。” 信芳抿着嘴笑,她如今大了,到了爱美的年纪,可惜牙齿一颗接一颗的掉,前面四颗门牙长长短短的,还有刚掉的,瞧着都不怎么雅观,她就不再咧着嘴笑,开始抿唇笑的温柔。 卫有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梳着双丫髻,带着简单的珍珠流苏花环,还挺美的,信芳长得像她,性格倒有些像胤禛,父女俩立到一块,表情一模一样,瞧着怪有意思的。 几人回到正院,弘晖连忙把备好的茶水点心端出来,惹来卫有期赞许的微笑,他这个年岁,是该学着待客了,茶水点心是最基本的,根据对方的地位、感情等,需要做不同的安排,是时候学起来了。 弘昭比较调皮,还有些粘人,在卫有期身边挨挨蹭蹭的,没个消停,卫有期摸了摸他埕亮的脑袋瓜,笑着问:“学问如何?夫子可有交代什么话?” 这话一出,弘昭突然间就忙的不得了,瞬间消失在她面前。 信芳噗嗤一声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门牙。 卫有期也有些无奈,小时候还好,双胞胎的学问都不差,读书也很认真,等弘昭年岁又长一点,突然爱文不爱武起来。 他的文也是不错的,灵气十足,偏他不愿意用功,宁愿在校场上流上两个时辰的汗,也不愿意在书房读一刻钟的书。 让人无奈的紧。 卫有期倒是随他去,不过不精通罢了,该学的他都知道,喜爱习武不打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和定位,没必要每个人都一样,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孩子是大人生命的延续,爱情的结晶,却不是手中控制的傀儡娃娃,一举一动都要按着大人的想法来。 信芳却跟他不同,长大之后不再调皮,很是能坐得住,尤其喜爱琴棋书画和女红,谈论起来双眸都是发亮的,卫有期也就随她喜好去了。 她跟弘昭是相反的,习武的时候,就不求甚解,只要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就成,并不会死磕。 卫有期跟三个孩子玩了了一会儿,重点考校弘晖的功课,见他应对自如,这才放心下来,又有些心疼,弘晖这孩子太懂事了,双胞胎好歹还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有事没事闹上一闹,而弘晖打小就乖巧的令人心疼。 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拼命的疼爱他。 你越是疼他,他越是懂事乖巧,简直了,分分钟就能把老祖萌的肝颤。 搂在怀中好一阵揉搓,老祖心满意足的放开自家羞涩的幼崽,少年精致的脸庞上尽是红晕,粉粉嫩嫩的,有意思极了。 弘晖立在原地,顶着烧红的脸颊,抿着唇,水润润的双眸控诉的望着她。 卫有期又有些受不住,捏了捏他水澎澎的脸颊,柔声道:“打小看着你光屁股长大的,这会儿知道害羞呢。” 那时候看到她,稀罕的紧,一个劲往她怀里钻,她要是从他跟前过,没有理他,能把他委屈的瘪嘴大哭。 那委屈的小模样,眉毛眼睛鼻子都皱到一起,瞧着有意思极了。 卫有期怀念了一会儿,瞧着他整个人都快烧着了,这才乐呵呵的放过他。 孩子大了,是该尊重些。 “行了,收拾收拾,等会子进宫。”瞧瞧康熙有什么说法,一般这种盛大的典礼,都会提前安排好,也会有提前排练,大家心中有数,到时候才不会出丑。 第98节 特别像她,这一次也是主角之一,更是缺少不了。 弘晖早都给她准备好了,挑了新制的吉服、吉冠等,都已经准备妥当放在寝室中。 卫有期瞧了欣慰,摸了摸他埕亮的脑袋瓜,安抚道:“难为你想这么全。” 心中又有一丝酸涩,这算不算是一种对父母的讨好呢? 说好要多关注他一些,却总是因为他的安静、乖巧懂事等,去忽略他。 用鼓励的目光望着他,卫有期轻声道:“你如今也长大了,是时候帮大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你过些日子,抽时间去商会一趟,多跟着卫凌跑跑,先看看人情冷暖。” 弘晖眼眸中显出一丝雀跃,抿着唇,用亮晶晶的双眸盯着她,愉悦的道谢:“额娘,谢谢您。” 双手在他脸上揉了揉,将秀致的五官揉的不成型,才笑道:“一家子,谈什么谢不谢的。” 欣慰的望着他,卫有期有些期待腹中小儿跟他一样乖巧,又盼着他淘气些,别惹她心疼。 第73章 修路竣工大典过后, 雍郡王福晋的名头传遍天下, 世人都在传颂她无私奉献的美德。 直到这时,诸位阿哥才恍然醒神, 掩盖在傻缺的撒钱行为下, 到底做了一件怎样有魄力的事。 刚开始的时候, 面上一个劲的夸赞老四家的明理,可私下里都没少看笑话, 修路一天就能吃进去上万金,后期工程加速, 耗费更是天数,有这么多钱做什么不好,白白撒出去,可不是傻透腔。 可是此刻,只要有期路不倒,雍郡王福晋永远都倒不了,甚至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谁也无法说她一句坏话。 世人可能有人不知道雍郡王福晋是哪个, 但有期路的名头, 人人都无法忘却。 她彻底出名了, 道德高尚的,只能让人仰望。 有期商会更是上了一层楼,经过有期路的加成, 这不仅仅是一个商会, 更是一个有威望的商会。 往里面撒钱更不心疼, 说不定什么时候,商会赚的这些钱,又会以公共建设福利的方式,回到他们身边。 有期商会进入紧急补货的时期,什么都缺,什么都卖得好。 胤禛看着自家小金库不断丰盈,缴税金额都快赶得上一国税收了,不禁有些牙疼,看向卫有期的眼神带着审视。 渐渐逼近,挺直的鼻尖直直的顶着她,压低嗓音,低沉的问:“说,是不是九天玄女下凡历劫来的?” 卫有期被他呼出的热气一熏,有些怕痒的挠了挠鼻尖,一本正经的启唇:“嗯,下凡历情劫。” 情……情劫。 胤禛抖了抖略有些红的耳根,面上却一派淡然,深邃的眼眸紧紧的锁着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吻住那温软的红唇。 双臂用力,将对方箍在怀中,用的力道很大,恨不得直接嵌入自己的身体。 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成一团,再也不能分开。 急促的喘息声在室内响起,玉钗脸红红的守在门外,跟苏培盛对视一眼,略有些羞涩的低声道:“福晋怀着身孕呢,要不要叫一声。” 苏培盛一甩佛尘,冷冷的说:“不需要。”当初海棠在的时候,听到类似动静也有些脸红,却是对男女之事羞涩,而不是这般眼波盈盈的怀春模样。 也不会擅自做主子们的主。 玉钗吃了一个闭门羹,心中不虞,她是福晋跟前的大丫头,谁不高看一样,自打跟了福晋,再没有吃冷脸的道理,她虽然叫着苏爷爷,可心中是看不起的,不过一个没根的太监,最是下贱的东西,若不是爬上这个位置,也配跟她说话。 外头两人的动静,自有人事后上报,卫有期看着小札,又转头看向跟玉笄说笑的玉钗,叹了一口气,这人她是留不得了。 本来想跟她谈谈心,后来想着,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她自己犯错无数,她也给过机会,暗里提点过,她自己不放在心上罢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考评,玉字辈这八人,倒是觉得玉环、玉钏不错,想了想,将两人暂时提到跟前伺候,至于玉钗和玉笄两人,爱凑到一起玩闹,玉笄虽然聪慧些,可小心思小机灵太多,不适合摆在跟前。 不如玉环和玉钏敦厚,行事也不如两女稳妥。 她身边紧要机密事情太多,容不得一点差错,当初培养的时候,玉钗和玉笄两个人表现突出,怎么一到跟前就松懈了,甚至有些飘飘然。 海棠她们花辈的就不会,一直很稳,约莫是从微末走起的缘故。 解决身边的人事之后,又派了嬷嬷去好生教导玉钗和玉笄一段时日,不说在跟前伺候,退回原本的职位,也得改了身上的臭毛病。 今日里是昏黄太阳,多云天气,卫有期坐在凉亭中,吹着小风吃着葡萄,最后一批,吃完就没有存货。 因此格外珍惜些。 玉环躬身在凉亭下行礼,细声细气的回:“温岚公主下了帖子,说是后日来访,问福晋可方便?” 卫有期点头,温岚这孩子自打有孕之后,很久都不曾出门,如今坐稳胎,才算是解放了些。 温岚跟她差不多时期,到时候预产期也是差不离的。 她如今就是小妇人模样,有孕之后稳重许多,走路不再那么风风火火的,垂眸浅笑的模样,还真有几分仕女的感觉。 看到卫有期打趣的目光,温岚略有些脸红,娇嗔的唤:“四嫂~” 听她的声音,就知道跟驸马之间的日子非常和乐,含糖带蜜的,必是平日里没少撒娇,驸马这个人她也见过,长得高高大大,偏脸庞又秀气,精致的眉眼比之女子还要姝丽几分,饱含英气让他又不带一丝女气。 将这小霸王吃的死死的,也算是有本事。 卫有期轻笑,点了点她细腻的鼻头,将跟前的菊花酥往她跟前推了推,原本菊花酥都是油炸的,最是油腻不过,后来她有些不大爱吃,厨上的人就想了法子,给她烤出来,吃着还不错。 见她喜欢,厨上研究了一系列烤制的小点心,她吃着还挺喜欢的,今天温岚过来,特意准备了些,若是她喜欢,就带了方子回去自己做,孕期吃这个少油的点心比较适宜。 温岚知道,四嫂这里都是好东西,只是菊花酥略平常了些,这时节菊花已经下来了,她吃过几次,差不多腻歪了。 可瞧着盘子中的点心,是跟她平日里吃的不一样,好奇的拿起一块,就再也停不下来,还是卫有期看她已经吃了七八块,赶紧伸手制止了她。 点心虽好,可也不能多吃。 孕妇总是有些贪嘴的,温岚望着盘子中那四五块小点心,悄悄的吞了吞口水,好吃太好吃了,四嫂这里都是好东西,果然名不虚传。 “你既然喜欢,等会领个厨子回去,教会你那里的,再给我送回来就成。”也不是她小气,雍郡王府的厨子本来就少,能被他们一家五口全部认可,那就更难了,培养出来一个不容易。 温岚的眼神在点心上流连,还是有些舍不得。 但她很听话,将自己恋恋不舍的小眼神从点心处拔回来,点点头道:“成,油腻的吃不下,如今这样的倒是正好,好吃不腻四个字最是难得。” 两人说笑了几句,温岚以扇掩口,凑到卫有期跟前,小小声的问:“孕期到底能不能……” 以她显著的耳力,还是没有听到温岚说了什么,往她跟前挪了挪,疑惑的问:“什么?” 温岚声如蚊呐,脸上飘浮起两抹红云:“行房。” 驸马是个武人,龙精虎猛的,瞧着他憋得也辛苦,她又不愿意给他纳妾,她哥千尊玉贵的人,不也就这般过了吗? 在这儿久了,世界观到底有一些同化,乍一听到行房二字,卫有期难免也有些羞涩,但看着温岚信任的眼神就知道,她在她心中不光是一个嫂子,还是一个值得新任的人生导师,所以这样羞涩的事情,也愿意来寻她一问。 “你若是自己想,三到六个月之间,还是可以温柔些的,可若是怕他憋不住,那就不必勉强,听你这么问,心中必是对相关事宜略有些负担的,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为好。” 卫有期执起她的手,表情严肃。 每个女子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宝,值得温馨呵护。 温岚点头,她心中是有些不大愿意的,只不过看驸马辛苦罢了。 “一切遵从你内心的意愿,没有人可以勉强你去做不愿意的事情。”卫有期盯着她的双眸,缓缓的说道。 陷入热恋的小女人,总是容易患得患失的,恨不得把心捧给对方。 温岚点头,双眸亮晶晶的,抿唇道:“没有人勉强我。” 就是驸马待她太好,她才忍不住想回报一二的。 姑嫂俩又聊了一会儿,温岚才告辞离去,她有孕之后,一直都在自己府上安心养胎,出来放风第一站,就来了卫有期这。 两人在抄手游廊慢慢游走,还未走到二门,就能看到二门处停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月白色的长袍,背着手,望着身边的石榴树出神。 温岚只看见他的背影,脸就悄悄红了,双眸含着晶亮的光,看到他,像是看到全世界一般。 驸马似有所感,回眸望过来,冲着两人做了一个揖,停留在原地,眼神温柔如水,再也离不开缓步而来的温岚。 卫有期:…… 这酸腐的狗粮味,腻死个人了。 待两人行到二门处,驸马先是用眼神扫描了一番温岚,见她无恙,才跟她并肩立在一起,冲着卫有期行礼。 明明是武将的个头,偏偏生了张文人秀致的脸庞,带来一种奇异的气质。 卫有期没有过多寒暄,就放两人离开。 就见驸马小心翼翼的扶着温岚上了马车,动作间小心极了,那种珍惜爱护的感觉,远远的就散发开来。 温岚瞧着他的模样,一颦一笑都带着温柔腼腆,竟跟平日里有些不像了。 爱情啊,你让人面目全非。 卫有期负着手,缓步走向正院,在心中沧桑的感叹。 她急需胤禛来甜甜嘴,要不然被别人的小日子衬得自己太苦了。 胤禛不在,他向来事务繁忙,事事亲力亲为,总是要办到最好,别人做的他都不放心。 最后还不是苦了自己。 摸了摸自己微突的小腹,又捏了捏自己圆润的脸颊,自打有这孩子,见风就胖,腰身不见怎么放,脸颊是越来越圆了。 这时节,桂花终于盛开了,卫有期前些日子晒了一些,打算封存起来慢慢吃。 今天又摘了不少,洗干净之后阴干在廊下,估摸着这会子差不多了,两分桂花一分糖,一层层的铺在瓷罐中,盖上盖子三五天的功夫就腌制成功。 金黄的花朵很小,比米粒还小些,挑了肉厚的,特制一些准备给双胞胎送去,他们两个现在住校,不经常回来,总想着做点小东西惦记着他们。 桂花独特迷人的香味,令人赞扬,李清照也曾有诗曰:“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卫有期觉得,吃了这桂花,身上也能沾染上几分风雅。 给弘昭那孩子补补他缺的东西。 晚间胤禛回来的时候,又是华灯初上,见她窝在一边看书,心疼的道:“你如今是双身子,不必从前,莫要等我,早些上床上歇息。” 双身子到底累些,她整日里也是忙活个不停,到了晚间还要等着他,完全没必要的事。 卫有期斜睨他一眼,嗔道:“你不在,我也睡不着,何必干躺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只有窝在他怀里,才能安心入睡,若是他不在,心中跟缺了一块似得,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胤禛正在擦脸,闻言侧眸过来,略有些无奈道:“那我明日早些回来,这有些晚了。” 福晋的话像是一道光,轻轻的撞进他的心里。 第99节 烛火温柔的照耀着,卫有期轻哼:“那倒不必,我不是那般脆弱的人。” 可在胤禛心中,她就是需要呵护的,也没跟她争,想着自己早些回来就成。 卫有期脸盘子圆润不少,他瞧着心里也高兴,她总是瘦瘦的,有时候还会显出弱柳扶风之像,虽然身体康健,可总觉得胖嘟嘟的安心。 这些年为着公事奔波,跟福晋也就睡前相处这一小会儿,第二日大都见不着面,突然间就想时时伴着她,纵然他取得高位,到时候把福晋的心弄丢了,又该如何是好。 她习惯他在身边,没他睡不着觉,可若是她习惯了他不在身边,就会在心中一寸一寸的把他的存在抹去,到时候,后悔也是没地方哭的。 胤禛眉眼柔和,坐在她身边,捏了捏她水澎澎的脸颊,笑道:“以后多用些膳,这般肉肉的,瞧着安心。” 他难得笑一次,总是绷着脸,唇线拉的直直的,如同凛冽的寒冬,见了她神情会柔和下来,添了一丝春意,却从不曾像今日这般,笑的露出尖尖的虎牙。 眼眸微眯,在烛火下折射出温柔的光。 卫有期被他蛊惑,慢慢凑近,纤手抚上他唇角勾起的笑,也跟着笑开了,在那上面印上一个软软的吻,两人抵着额头,兀自轻笑。 待胤禛熟悉过后,跟她一道窝在软塌上,卫有期放下手中的书,自觉的滚进他的怀中,满足舒适的喟叹出声。 世界上最安全的距离,就是你抱着我的时候,那肌肤相贴的距离。 美好的让人无法拒绝。 胤禛也是如此,挨在一起的瞬间,好似拥有了全世界,心中也是小小的舒了一口气的。 “院子里的石榴瞧着差不多能吃了,赶明摘一些来吃。” “成,后日休沐,我摘来给你吃。” “嗯,今年天旱,想必会比较甜。” “确实,今日在侍郎家吃到一种橘子,想着你爱吃,问了采买的,也定了一筐,约莫明日一早就送过来,你尝尝看喜欢不喜欢。” “嗯……” 说着说着,卫有期唇角挂着甜甜的笑意,已经进入梦乡。 胤禛双臂一个用力,将她横抱起来,轻手轻脚的放在床上,看她迷蒙着眼想要醒来,赶紧往怀里搂了搂,果然她眯着眼瞧了是他,往他跟前凑了凑,立马又睡了。 虚空描画着她的容颜,胤禛示意灭灯,也跟着睡下。 秋日里有些凉,床帐掩下一室情思。 隔日两人都起了个大早,以前夜里喜欢胡闹,卫有期是万万起不来的,听到鸟叫声还有些懵,以为自己又睡晚了,拿出枕头下的怀表一看,倒还好,比平日早一个时辰。 其实看到胤禛的那一瞬间,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每次天刚蒙蒙亮就起床走了,哪里还能见到他的人。 胤禛正在穿衣,见她醒了也有些诧异,走过来担忧的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怎么不接着睡了?” 卫有期摇头,睡够了自然就醒来。 “今日要去哪?”还穿着正式的骑装。 利落的剪裁很衬身材,他是一个男人风华正好的时候,颜值、身材都处于巅峰期,宽肩细腰大长腿,瞧着都让人流口水。 胤禛漫不经心的整理着马蹄袖,无奈道:“太子越加会玩了,非得把兄弟们揪在一起,说是联络感情,打马球玩。” 这东西除了太子,没有人喜欢,实在是略有些危险,到时候伤着,这些都算谁的呢。 卫有期冷笑一声,“好一个太子爷。” 叫兄弟们当猴耍呢,真真好大的架子。 他这两年行事越加的荒唐,卫有期猜度着,他马上会有大动作出来,他自个作死不打紧,别连累了别人。 胤禩娶了年氏女之后,声望更是上了一个台阶,隐隐的,有跟太子分庭抗礼的味道在,郭络罗氏带给他文人的人脉,年氏带给他武将的人脉,文武都有了,蓄势待发的模样,给太子带来很大的逼迫感。 面对挽秋,胤禩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才是自己原装的嫡福晋,可惜为着一个奴才之女,沦落至此,也害的他娶了一个奴才之女,虽然别人不知道,但内心深处还有些耻辱的。 他又敬又爱的嫡福晋,只是一个奴才之女,身份低贱的令人发指。 那些年的妥协就像是一个笑话,像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疼极了。 挽秋很懂得温柔小意,跟秀儿风风火火的性格不同,然而不能否认的是,秀儿的身影,从不曾在他心中退出,他依旧念着她,想着她。 看着挽秋,心中就会涌起一抹反感来,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他的生活也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算给他带来武将的人脉,也无法抵消她带来的耻辱。 而挽秋心中也知道,恋爱的人,眼神是不一样的。 而八贝子看着她的眼神,隐隐有一丝险恶,平时来这里过夜,也是跟办公室似得,提枪上马,弄完就走。 丝毫不顾她的感受,她猜度着,若不是没有嫡子,甚至他都不愿意来。 抚摸着小腹,挽秋心中有一丝苦涩。 当初进了年府,她是喜悦的,毕竟能从孤女变成巡抚之女,也算是一种飞跃。 她的本家,她知道她回不去,皇家容不下这样的丑闻。 喜悦就维持了一个月,被嬷嬷教导规矩的一个月。 初始不过年夫人见了她一面,没有见过父兄的时候,一切都好。 当见着父兄那一刻,只觉得晴天霹雳,天都塌了一半。 在道观的时候,她是有一个情人的,他承诺,等到金榜题名时,就是娶她的日子,她信了,日日厮混在一起。 也不过一年的功夫,对方就消失了,她苦寻不见,也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在找他的路上,跌了一跤,没了。 那个温润精致的少年,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中,一刻也不曾忘记。 为她无疾而终的爱恋,为她无缘得见天日的孩儿。 挽秋尚记得当时的情景,年家二公子带着其妻叶赫纳拉氏,长身玉立,呵护的半圈着她。 后来她才知道,叶赫纳拉氏,纳兰性德之女。 当年他用纳兰容若的情诗哄着她,让她身心俱付,转头来娶了对方的女儿,何其可笑。 那是一个温柔美貌的女子,袅袅依依像是一朵软云。 第74章 胤禛这些年, 越发的有威仪,也更加的内敛。 立在兄弟中间,一点都不逊色。 有卫有期时常用灵液滋养着, 更是养出一个健康有致的好身体,这是旁人比不了的。 老大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虽然老四一向跟在太子屁股后面转悠, 看似是他忠实的拥趸,混淆不少人的视线, 可他一直关注着老四, 总觉得他行事有一丝违和感。 若是能把他拉拢过来,凭着老四家的财富、人脉,许下摄政王的位置, 也未尝不可。 胤褆眼神幽深,淡淡的望着几个兄弟。 胤祉见他来,笑着打招呼,董鄂氏和老四家的交好,他也就顺水推舟的, 平日里跟老四表现的格外不同些。 胤禛风度翩翩, 跟太子行了欠身礼, 又跟兄弟们互相行了平礼, 一群人这才慢悠悠的朝着马棚而去。 胤礽注意着兄弟们的动静, 唇角扯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群兄弟们那, 若是个个跟老四一样就好了。 能省了他多少心力。 一个皇子,已经是万众瞩目的存在,这一次一下子邀请了十来个,一直到十五阿哥,乌压压的一群,瞧着太壮观了些。 十四凑到胤禛跟前,好奇的望着他腰间的荷包,问道:“四嫂怎么不给你换一个,瞧都有些褪色了。”他们这样的人家,何曾见过半旧的东西。 胤禛抚着腰间的荷包,冷厉的斜睨他一眼。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这是福晋亲自给他一针一线绣的,十多年来就这么一件,再怎么珍惜,还是有些磨毛褪色,令人遗憾不已。 若不是重要的场合,他还舍不得佩戴呢。 想到一会儿要打马球,胤禛将荷包取下来,珍而重之的放到袖袋中。 胤祯:…… 四哥这怀旧的表情,瞧着真令人牙疼。 吊儿郎当的用胳膊圈在胤禛脖颈上,胤祯神色轻佻:“莫不是哪个小情人送的,瞧这郑重的样子。” 明明他是家里最高的那一个,为什么圈着四哥的时候,觉得那么吃力,隐晦的比了比,好似四哥不比他矮什么,老男人还长个子,没天理。 胤禛轻轻一抖,就把他甩落很远,这若不是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定按在地上狠揍一顿,世人皆知,他待福晋的心,还这么说话,不是找打是什么。 再一个,福晋待十四也算不错,怎么说起话来这个样子。 十四略有些无辜,在他心里,嫡妻完颜氏值得敬重,可若说起宠爱来,不及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舒舒觉罗氏一星半点。 两个侧福晋,但凡哪一个送他荷包,都是香艳的小情趣,值得珍而重之的珍藏,可若是嫡福晋送的,自然是见客用的,什么时候丢了,也是无妨。 眼看两人谈崩了,胤禩笑吟吟的过来,给胤祯解围:“他年岁小,性子又舒朗,说了什么你不爱听,也别恼。” 这话说的槽多无口,胤禛敷衍的点点头,倒是胤祯觉得大为感动,若四哥像八哥这般善解人意,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愈加的僵持。 马棚中是众人常用的马匹,胤禛打了一个唿哨,骏马就回应一个响亮的嘶鸣声。 太子坐上高台,看着围栏中的众人,朗声大笑:“兄弟们玩的尽兴,孤身体不适,就不陪着了。” 胤褆和胤祉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不满,东道主不下场,这马球打着也没意思。 老大顿时似笑非笑的说:“身体若有不适,早些子寻太医才是,可莫要讳疾忌医,拖成大病才是。” 胤祉也跟着附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城东徐家,那家主看着康健的紧,也不过一点小不适,没放在心上,后来硬是救不回来,太令人遗憾了,太子二哥,您可要好好的保重身体。” 这话说的怪异,太子脸色阴沉下来,强忍着没发作。 几个兄弟都不愿意被人当猴耍,索性骑着马,沿着场地溜达,一边闲闲的聊着天,等太子忍不住问起,胤禩就带着笑道:“刚用过膳过来的,溜达一会儿消消食。” “倒比打马球有意思多了。”胤褆嗤笑一声,傲慢的说道。 他向来不服胤礽,嫡长嫡长,他占了长,凭什么低他一头。 胤礽留下一个愤怒的眼神,甩袖而去。 胤禛拧着眉尖望着他的背影,太子如今越发拧巴,这般喜怒无常的样子,对待他们像极了对待下人。 如此长期以往,定会失去人心。 现在已经初现苗头。 心中平添几分激动,太子只有下来了,底下这些兄弟才有希望,不然一个弑君谋逆的罪名扣到头上,与以后的名声不利。 第100节 他是一个珍惜羽毛的人,容不得这样的污点。 兄弟们都按捺着,又何尝不是这个原因。 太子走了,他们倒能好好的玩一场,还剩下十三个人,腿脚不便的老七当裁判,倒也正好,愉快的玩上一场,又该各忙各的去了。 而卫有期在府里,也是一点都没闲着,草原上新出一种羊绒,可以捻出细细的长线来,用特殊的方法织出来,穿到身上又保暖又好看。 这是一个懒姑娘想出来的法子,她母亲让她撮线,她不耐烦,都撮的粗实,织布也不认真,弄出一匹粗布出来,她家里也穷,容不得扔掉重新买,只得将就着穿了。 谁知道特别舒适,刚好上面在征集新鲜东西,她就献上去,被上面采纳了,方案送到卫有期这里。 她一看,这不是隔壁赵大嫂弄的玩意儿嘛,原来在同一时间,还有另外一个人想出了同样的法子。 虽然说略有不同,但大体上还是一个东西。 也给她送了几个实物过来,密实的羊绒线织成,经过特殊的手段处理,摸在手里柔软细腻,羊绒的保暖性毋庸置疑,这是个好东西,如今一到冬日,都是裹的越像球越保暖,有了这东西,可以瘦下来一大截。 里头穿着羊绒衣,外头穿一层皮子就成,不必裹得厚厚的。 想想还挺美的,就收下了这份合作,能多一样新鲜事物总是好的,就算成绩不理想,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激发大家的想法,免得故步自封,时日久了,商会没有新鲜血液的加入,渐渐的就会变成一潭死水,这样的发展,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这么想着,卫有期盘算着,先问蒙古那边要一些米色的线,先给胤禛和几个孩子织一套羊绒衣出来,带动一些潮流。 至于几个巨头的,就分给底下的丫头们做,她一个人精神短,这东西费神,可做不了那么多。 衣服属于消耗品,也马上到天冷的时候,卫有期一口气送出去上百件,只要是交好的,都送过去一件,这东西成本不高,也就占了一条时兴罢了。 只要让大家感受到这东西的好,也告诉普通民众,贵人们都穿这个,还不快来买! 这时候还不够冷,穿着略厚的缎子衣裳也就过了,暂时看不到那火爆的场景。 商会出品的东西,她从来都不怕卖的不好,只担心卖的太好,货跟不上,毕竟这东西太费事了,就算好手,一日不停歇,下来也要半个月才能织成一件。 可这个时候,多是手生的,一个月能出来一件都不错了。 因此存货格外的少。 再加上她大手笔的送出去百十件,更是没什么存货,这样下来,好像利润并不是很大。 卫有期点着下巴盘算,许多大户人家讲究自己做的东西干净,不如像卖布匹一样,直接卖羊绒线,这样工期短,回本快,倒是比羊绒衣更好些。 想到这里,赶紧给蒙古去了消息,就说羊绒衣还加紧做,但是需要更多的羊绒线出来,并把织的方式制成图册传过来,到时候买够一定数量的羊绒线,就赠送织羊绒衣的方法图。 不管是掏钱买,还是自己拿了纸来默写都成。 胤禛回来的时候,卫有期还在跟羊绒线奋斗,给三人都织了一件,她心中也有了想法,给自己织了一件之后,又想着做袜子来穿,想必也很保暖。 做完袜子又做了手套出来,兴致勃勃的将手头所有的羊绒线都给造完,这才算停手。 胤禛略有些无语,“给下人们弄就成,何必你自己动手,没得累到自己。” “累什么,不累,想到你穿上的模样,心中就有劲。”假的,只是她喜欢这样玩罢了,这会子兴趣过了,想一百遍胤禛穿上的样子,她也不想再动手。 胤禛心中升起一抹感动,福晋鲜少动手给他做些什么,赖好送他一件亲手做的小物件,都能让他惦记好几年。 想到这里,胤禛摸了摸袖袋中的荷包,特意在腰带上摸了摸,示意福晋看到那里空荡荡的情景。 卫有期果然看到了,拧着眉尖道:“苏培盛怎么伺候的,连个荷包都不知道给你挂上,活计多么重要的东西也能给忘了!” 无辜躺枪的苏培盛:…… 无语凝噎的胤禛:…… 悻悻然跟谙达对视一眼,胤禛略有些郁卒,算了算了,她愿意给做是福气,不愿意也是无妨,她都够忙累了,自己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卫有期抿嘴轻笑,只一眼她就知道胤禛的意图,只是逗逗他罢了,上次给他做的荷包,是用修真界的花朵做底,有祈福的意思在,这多少年过去了,是该更新换代了。 胤禛转眼说起别的来,将这事抛在脑后。 “马上要收秋了,今年瞧着是个大丰收年,收成还不错。” 有了卫有期研制的粮种,收成一年比一年高,百姓们都感激她的付出,能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显而易见的改善,可比说什么都强。 农民对自己的土地爱得深沉,只要有土地在,一切都有希望,当手中有更好的种子,收成更好,伙食改善的时候,能给他们带来这一切的人,值得被时时赞扬。 卫有期唇角溢出一抹轻笑,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不管怎么说,仓禀实而知礼节,只要人们能吃饱喝足,才会有更高的精神追求。 卫有期打理着桌上的鲜花,庄子进上来的,都是些反季的花朵,这个时候瞧着是个新鲜,摆着还挺有意思的。 拿着小剪子仔细的修剪着,听胤禛说几个阿哥之间的时局,和外头她接触不到的一些信息。 尽量的让她对时局不要有遗漏,做出错误的判断来。 她的很多决定,甚至比他的决定干系还要重大些,牵扯的范围也更广,平日她能自己出去走走看看,了解一些情况,而现在窝在府里,听着暗卫的汇报,到底会有不足。 而他愿意补充这些不足的地方。 卫有期含笑放下剪子,柔声细语道:“知道了,你自己在外头,小心看顾着自个儿,这些年碰到的危险事也不少了。” 好几次都是有性命之忧,有的查出来幕后主使,有的没有查出来。 而越临近夺嫡之日,彼此之间的厮杀就更加厉害,永远猜不到一个冷静的人,在出昏招的时候,会想着什么。 这种无法杜绝的事,只能自己去小心。 胤禛抿了抿唇,点头不语。 他处在这个漩涡中,更加能清晰的认知这种紧迫感。 秋日风凉,玉环提着牛角灯走在前头,玉钏回去给两人拿披风。 胤禛和卫有期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一道在庭院中漫步。 望着天上一轮弯月感叹人生。 “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卫有期笑吟吟的拧了他一把,嗔道:“千里婵娟与共,感叹这个做什么。” 胤禛抿唇轻笑:“总觉得你是广寒宫之仙……”清冷缥缈不食人间烟火。 “人间清暑殿,暗风缠雾,缥缈楚风罗绮薄,这般形容,岂不接地气一些。”卫有期促狭的望着他,顺口胡诌。 胤禛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一把将她揽到怀里,箍着她的腰,半晌无语:“促狭。” 只有紧密的肌肤相贴,才能确切的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内心深处的缺失被填补。 秋日微风起,抚动两人的裙角微微摆动,间或交缠在一起。 略走了走,又顺着抄手游廊回到正院,两人相拥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就起床洗漱,难得胤禛休沐,两人就收拾收拾,打算去学院看看两个孩子的生活。 弘晖在上书房,一向不需要两人操心,这么想着,卫有期提议道:“不若去求了皇阿玛,我们立窗户边上瞧瞧,不打扰他进学。” 胤禛点头,这个主意好。 两人临时改道进宫去了,打算去瞧瞧他们的弘晖大宝贝。 宫中森严,这会子有点早,夹道中只有宫人束手而立,静待贵人走过。 乾清宫沐浴在朝阳下,庄严肃穆。 带刀侍卫昂首挺胸,手中拿着红缨枪,侍立两边。 两人一靠近,就有小太监机灵的上前来,躬身向他们行礼,嘴里甜蜜蜜的请着安。 吉祥话一句接一句的,能溜段子似得。 卫有期瞧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笑了。 “行了,去跟皇阿玛通报一声,瞧瞧方便不方便。” 小太监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洋溢着笑意,脆生生的应了。 待他进了殿中,胤禛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的问:“你认识?” 瞧那小子双眼亮晶晶的,只差冒出光来。 卫有期含笑点了点他的额头,无语:“不过一个孩子,这也能醋起来。” 那小太监着实长得好,皮肤奶白奶白的,又细又嫩,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小模样,还真是惹人疼爱。 胤禛斜睨她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福晋向来比他还爱美人些,不拘男女,貌美就能得她几分青眼。 那小太监没一会儿就过来回:“万岁爷请雍郡王、福晋进去。” 卫有期笑吟吟的向他致谢,这才施施然随胤禛入内。 小太监顿时激动的满脸反光。 四福晋虽然不识得他,他却一辈子都会记得她的恩典。 当初他病的要死要活,靠着她随意丢过来一瓶子果酱活命的,混到这地位,终于能回报一二。 胤禛:…… 这小太监。 康熙正撸着袖子,踩在太师椅上,给柱子描金漆,金龙盘柱,时日久了,略有些褪色,需要补一补。 他喜欢自己动手。 胤禛默默上前,一言难尽的望着他,跟哄孩子似的,充满诱哄的说道:“皇阿玛您先下来,儿子替您描。” 这么一大把年纪,上那么高,瞧着特吓人。 康熙从眼镜框上头瞄了他一眼,“哦,胤禛啊,你来也成。” 老了啊,双腿一个劲打颤,胳膊也不行,举一会儿都觉得酸痛。 胤禛小心把他扶下来,自己稳稳当当踩上去,细心的描画着柱子。 康熙感慨:“都说儿催父老,眨眼间朕就不成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噗嗤一声轻笑,康熙不满的回眸,就看见卫有期笑吟吟的道:“就算隐了您的武力值不提,您的可贵之处在这呢。” 说着指了指头,笑道:“但凡能跟您学上一星半点的,一辈子就够受用了。” 他这个人,纵然如今略有些老,粘上一丝昏庸,可年轻的时候,那真是没话说。 康熙朗声大笑,他喜欢孩子这样诚挚的夸他,用最朴实的语言。 胤禛忙活着,康熙坐在龙椅上,卫有期坐在小几旁,两人闲聊着。 康熙心中也是有想头在的,卫有期手里银两那么多,看着修有期路,到底只是数字过目,不比自己掏腰包来的心痛。 第101节 等到自己出钱的时候,才知道哗啦啦是一种什么感受。 那都不是银子,那是一把把的砂砾,撒出去跟没当见似的。 这么想着,康熙就觉得肉痛的很。 再想着户部欠银,拿笔的手,微微颤抖。 他康熙也是一代穷君啊,谁借他一点银钱来花。 “户部历来欠银良多,本是朕施恩赐下,如今可有什么法子?”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实在接济不起。 胤禛停下描漆的手,静静听着后续。 “直接去讨就是,欠银欠银,自然是要还的。”卫有期不假思索。 既然提了这事,就是想交给他们夫妻来办,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应了。 这是一件得罪人的事,在这个关头来的正好。 他们夫妻两人,齐肩并进,带来的威胁感太重,她估摸着,康熙和太子之间会有什么新动作。 避开最好。 康熙没想到她应得这么快,心中有略微的感动。 打从一开始,这事交给了老三,他不愿意,左右推诿扯皮。 他这才起了交给老四的心思,不顾这些麻烦,愿意给他分忧,确实比较孝顺。 胤禛不置可否,手下稳稳当当的继续描画着。 福晋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 又闲聊几句,将好话说尽,气氛一时冷下来,两人就知机告退。 顺着宫道缓缓往上书房而去,两边朱墙遮着视线,好似天地间只有这小小的一片天地。 高高的红墙,让人看着空前渺小。 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熠熠流星般的光辉。 这一片吞人巨兽般的走道,引得多少人前仆后继。 “皇阿玛这是被逼急了。”胤禛唇角噙着一丝笑意。 “嗯。”康熙当初立下的雄心壮志,和仁君政策相驳,他能选择于民有利的那一边,也算是个明君。 上书房略有些远,两人走着走着,太阳就将影子拉的很长。 卫有期额角溢出细汗来,到底怀着身孕,走起路略有些辛苦。 胤禛凑近,用锦帕给她擦了擦汗,心疼的扶她坐在凉亭中。 斜倚在朱栏上,听到假山群中,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如泣如诉,伤心极了。 第75章 乍一听还挺吓人的。 卫有期拧着眉尖,望向假山群的方向, 冷喝道:“是谁?!” 哭声一顿, 接着是抽噎的声音, 憋的都打嗝了,也不敢出声。 卫有期冲着小宫女示意,那随行的宫女赶紧过去,瞧瞧详细情况。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 就领着一个美貌的妇人出来,那妇人二十出头的年纪, 梳着小两把头, 穿着藕色的旗装,低垂着头,仍在不住的抽噎。 “你是?”瞧这打扮,显然是宫中嫔妃,能躲在假山中哭,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那女子抬起水灵灵的双眸, 眼角微挑,瞧着有几分妩媚,只是这会子眼睛肿的跟核桃似得,要说美丽, 那是谈不上的。 “嫔妾……高氏,见过雍郡王、福晋。”优雅的行了福礼, 高氏的嗓音沙哑, 略有些失声, 显然是哭的久了。 她不敢在宫中哭,特意寻了偏僻的假山群,不曾想还是被别人撞见。 胤禛见了这情形,朝卫有期点了点头,就往永和宫而去。 高氏见此,心中也松了几分,她们这些做嫔妃的,若是想安安稳稳的,就得离他们这些皇子远一些,省得传出不好听的话,谁也救不了。 他一走,卫有期才冲高氏招招手,轻声道:“快擦擦。”玉环递给她一块规整的手帕,瞧着就知道是给四福晋备下的。 高氏感谢的接过,轻拭腮边的泪痕。 望着卫有期温婉可人的面容,心中升起一抹希望来。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氏刚止住的泪水又一下子涌出,恳求道:“福晋,您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求求您救救二十阿哥……” 卫有期拧起眉尖,淡淡的问:“你说仔细了。” 高氏前头生了一子一女,都没有站住,去年又生了二十阿哥,一直有些不大好,可也没什么大毛病,近些日子突然病的起不来身。 太医寻遍也说无法,这么小的孩子,用药都难。 想到前头两个孩子,她心中惧怕这个也站不住,这才偷空出来哭一场。 卫有期不置可否的望了她一眼,“把孩子抱出来我瞧瞧。” 高氏有些犹豫,四福晋是有些名头在,可若是将孩子抱出来,见了风又该如何是好? 孩子那么小那么弱,才刚好上些许,她实在不敢赌。 卫有期看了看天色,淡笑着起身:“天色不早,一会儿要热起来了,高庶妃自便。” 她就喜欢这样的硬骨头,省了她多少事。 话音刚落,就搭着玉环的手,缓缓下了台阶。 看着她扬长而去,高氏顿时慌乱起来,连忙阻拦,细细的胳膊还未伸出,四福晋身边跟着的侍卫手中利刃已经拔出,噌的一声,高氏吓了一跳,在原地徘徊,咬着唇,不敢再有动作。 卫有期淡然向前,她愿意给机会,对方不愿意接着,那是谁都没办法的事。 当初太子妃比她还傲慢些,最后还不是亲自低头来求。 一个庶妃罢了。 到永和宫的时候,看到他们母子两人就那么相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红色格窗透着光,细碎的光斑照耀在两人脸上,到底是母子,神情在这一刻出奇相似。 见了她进来,德妃反而松了一口气,儿子越大越不讨喜,管教到老娘头上了。 卫有期笑吟吟的跟德妃请安,还未福身呢,德妃赶紧叫起:“快坐下,一家子不必这么多虚礼,你如今身子重,能省则省。” 婆媳俩热闹的说会话,气氛才没有那么僵硬。 德妃拉着她的手仔细叮嘱:“你如今不比年轻时候,这妇人有孕,大一岁就难一分,且仔细照看着,我那时候生十二,前头那么多没觉得艰难,只她一个,比前头的兄姐都费力。” “纵然身体康健,也得仔细着。” 卫有期脆生生的应了,虽然对于说她年纪大这一点,有些不认同,但是这是好意,也就笑吟吟的接下。 又坐了一下,夫妻两人携手起身,向德妃告辞。 他们今日来是为着弘晖而来,这都一个多时辰了,连他的面还没见着。 德妃有些舍不得,挽留道:“等会儿还过来,我让厨上备着饭菜。” 期盼的看向他,德妃抿了抿唇,轻声道:“你最喜爱用糖蒸酥酪,恰巧备了材料。” 胤禛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流光,轻轻的应了。 德妃顿时笑开了,颇有些春暖花开的意味。 瞧她喜滋滋的模样,胤禛也缓和了神色,母子二人关系平淡,中间有太多阴差阳错。 这会子德妃愿意主动去亲近他,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卫有期回眸,笑吟吟的说:“额娘一片心意,哪里有不从的道理,只是累着你,又得费心思。” 德妃嗨了一声,完全不在意,已经跟大宫女研究起菜单了。 两人这才离去,往上书房而去,刚走过去,小太监就来报,这会子在亭子中学绘画呢,两人只得往御花园而去。 好在也近,就临靠着。 刚走出宫道,就看到高氏抱着一个小儿,用披风裹了,欲言又止的望着众人。 胤禛在,她又缩了回去,不敢出头。 听着她怀中孩子微弱的哭声,卫有期轻叹一声,冲她招招手:“行了,过来吧。” 到底幼崽无辜,听这声气,确实有些不大好。 给幼儿治病,都是哑巴病,他无法告诉你哪里不舒服,无法示意自己哪里难受,就会张着嘴嗷嗷哭。 二十阿哥也一岁两个月了,长得有些弱气,又瘦又小的一团,头大身子小,比农人家的孩子瞧着还可怜些。 这样的天,裹得严严实实,瞧着也怪可怜。 卫有期仔细观察了一番,拧起了眉尖。伸手在他小腹上揉捏着,果然见他哭的更严重了。 “小儿合该看好些,瞧他指尖生了细密的黑斑,还有些泛青,可见体内有金银的缘故。” 说到这里,高氏脸色大变,苍白着唇,想到自己的珠翠簪,上面缀了几颗金豆子,她稀罕的不成,可突然不见了,她还发作了管首饰的宫女。 像他们这些庶妃,银制首饰多的是,沾上金丝都是圣上亲赐,她就这么一件拿得出手的,怎么能不珍惜。 慌张的抬眸:“那这该如何是好?” 卫有期安抚她:“去寻了太医医女,接下来好办的紧。” 知道病头,想要治就简单了。 高氏感激的冲她福身,扭头遣宫女快去。 两人这才真正脱开身,向着御花园而去。 这么大的动静,亭子中诸人早已经看到,弘晖双眸亮晶晶的,望着含笑而来的卫有期。 第102节 这是阿玛额娘第一次探学,他有些羞涩,心中也满是激动。 这种被关心的感觉棒极了。 胤禛上前跟画师交涉,说是要带走弘晖半晌。 画师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儒雅男子,听到他这么说,一叠声的应了:“大阿哥心性好,有灵气,老夫瞧着,已经不能胜任,不若您二人寻了大家教他,免得耽误了。” 说着就开始细数弘晖的功绩,赞扬道:“您生了个好儿子啊!” 胤禛诚恳的感谢画师,等带着胤禛在另一边凉亭坐了,才将画师的话告诉他,柔声道:“你自己怎么想的?” 弘晖摇头:“这就行了,我的心不在这上头。” 琴棋书画固然风雅,在他心中却只是消遣,容不得耗费更多时间。 他如今已经快要结业,未来的路怎么走,他得好好想想。 这些时日在有期商会,他看了很多,也学了很多,愈加发现自己的不足。 胤禛也不勉强他,有些时候,越是有天赋的东西,越加难以看重。 卫有期笑吟吟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我们家弘晖长大了,能独挡一面了。” 弘晖抿着唇笑,听到额娘的夸奖,喜得双眸亮晶晶的。 比吃了蜜还甜。 又闲唔一会儿,就送弘晖回去上课。 卫有期和胤禛着人去内务府要了钓鱼竿来,在荷塘中钓鱼。 这会子已是深秋,荷塘略有些惨败,枯黄的枝叶挺立,不复青翠。 也有干枯的莲蓬断了半截,耷拉在那里,要掉不掉的,风一吹,左右摇摆。 卫有期略有些遗憾,这个时节只能欣赏残荷,清甜的莲蓬也已经过季,莲藕尚在淤泥中蓬勃生长。 好在秋季鱼肥,在荷塘中自由自在的摇头摆尾。 两人挑个地,胤禛坐着小马扎,头上带着斗笠,乍一看,还真有独钓蓑笠翁的味道。 卫有期身子重,得摊着坐,特意搬了太师椅过来,弄得稳稳当当的,这才算完。 身后摆着簇新的青缎绣杜若蘅芜的靠枕,边上还放在小几案,摆着点心茶水果子等,相当悠闲自在。 胤禛笑她:“钓鱼此等雅事,到你这里,成了野餐了。” 微风轻抚岸边柳,带来清爽的青草香。 卫有期抿唇,斜睨他一眼,挑衅道:“慢看如此,最后你比不过我。” 胤禛不信,他从未见过福晋有过类似活动,新手比得上他,那他得差到什么地步了。 卫有期但笑不语,决定让他好好看看什么叫老天爷的亲孙女。 左手捻着点心,慢悠悠的往唇齿之间放,右手漫不经心的抛出鱼线,看着鱼钩沉入水中。 鱼鳔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胤禛却大丰收,连连钓上来两条,得意的望着她。 卫有期朝他点了点下巴,一把挑起鱼竿,活蹦乱跳的大鱼顿时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在草地上。 胤禛:…… 看着手中巴掌长的小鲫鱼,莫名有一丝嫌弃。 接下来就是卫有期的个人秀了,无数的大鱼前仆后继,跟不要命似的,拼命咬她的钩。 胤禛牙疼的紧,看着桶中挤挤挨挨的大鱼,头一次觉得钓鱼也是很容易的。 只是回眸看到自己桶中三五尾小鱼,怜惜的将它们倒入荷塘中。 一路走好,别让他被对比的更丢人。 卫有期挑眉,“如何?” 胤禛眼眸深沉:“极好,不愧是我福晋。” 你这么优秀,都是因为我! 卫有期一噎,娇嗔的斜睨他一眼,吩咐身后侯着的宫女,将鱼分了,给皇上、皇太后、四妃等处,都送了两条。 康熙收到鱼,有些黑线的问:“给朕这里送两大条,太后和德妃处可有?” 这才一个时辰的功夫,能挑出这么大两条也不容易。 宫女脆生生的回:“福晋交代,若是万岁爷问起,就说她这次钓上来二十余条,不必忧心,另太后、四妃,并阿哥、公主处都有。” 康熙顿时肝疼,荷塘里的鱼,是他亲自放的。养了两年,自己还来不及下手,听这意思,怕不是已经被祸祸干净。 “走,去德妃处。” 被老四家的各种祸祸那种恐惧,重新涌上心头,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她眼尖的很,分分钟就能发现,然后给他报销了。 虽然给他回馈许多好东西,当时没有自己动手,也是少了不少乐趣。 康熙出行,那排场就大了。 一路上净路的,护卫的,伺候的,数不胜数。 到德妃宫中的时候,看着院中那一幕,有些无语。 “把朕的皇宫当什么了?” 院子中支着大锅,这会子咕嘟嘟的冒泡,里面炖着大骨头汤。 还架了烤架,串着鱼在烤。 难得见德妃穿着骑装,收拾的干净利落,胸前还围着大围裙,秀致的眉微微拧着,小心翼翼的转动着手中的木棍。 看的出来,她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胤禛蹲在一旁,正在剥蒜,白皙优雅的手指比手中的蒜头还白些。 康熙被这一幕噎的不行。 他爱新觉罗家,好不容易爬到了权利的最顶峰。 结果都自己动起手来,自力更生了。 心中又涌现出更多温暖,这幅家常的情景,深深的震撼了他。 连老四家的也没闲着,手中抡着拉面,一起一伏间跟跳舞似的,瞧着就厉害的紧。 康熙被这一幕触动,免了他们的礼,凑过来瞧了瞧,颇为新鲜的洗起青菜来。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青翠欲滴的菜叶在手掌中翻转,清冽的水珠颤动。 这感觉有些妙。 德妃抿唇轻笑,优雅的翻动着铁钎子。 淡烟将面前的空气都照的有些扭曲,胤禛抹着额角的细汗,在新手康熙和德妃之间徘徊。 两人第一次弄,却有条有理的,一点都不忙乱。 等饭菜上桌的时候,大家都忙活的不轻。 康熙揉着腰感叹,“还真是世间没有容易事,屈屈掌厨,也有其中的艰辛在。” 没有任何事情是容易的。 但是当那些食材在口腔中迸发,来回辗转的时候,心中是有种满足感在回荡。 一家人围在一起,为着一餐忙活,不知平民百姓家,是否过着这样平凡又忙碌的日子。 拌黄瓜是卫有期做的,胤禛剥的蒜瓣才算派上用场。 康熙挨个吃了一口,夸奖道:“还是老四家的手艺好。” 越是简单的食材,想要做的好吃就难度越大,然而在老四家这里,似乎所有的事都不成问题。 手掌颠覆间,轻而易举的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有些遗憾,她若是太子,他该省下多少心劲。 可惜了,一介女子,纵然能力出众,也是打理内宅的命。 “都赶紧吃,别顾忌朕,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康熙朗声笑道。 他今天很开心。 没过一会儿,弘晖下学过来,笑吟吟的给康熙、德妃请安,复又眼神亮晶晶的立在卫有期身旁,拿着公筷给她夹菜。 “瞧这孩子孝顺的,快坐下歇歇。” 德妃冲他招手,她是真喜欢弘晖,比之十四更甚。 他打小就在宫中,她也一直挂心,这念的久了,心里就一直都放不下。 弘晖轻声应了,他正在变声期,说话粗嘎,轻易不肯启唇。 德妃知道少年人爱面子,也不勉强,拍了拍身边的桌椅,示意他坐下。 康熙也发话:“饿这么久,快坐下吧。” 他跟弘晖的感情更深一点,打小在他跟前长大,现在也在跟前,一直没有分开。 孙辈中,他是头一个,谁也比不上。 弘晖这才应了,坐下以后,用公筷给每个人夹了菜,这才坐下,自己慢慢的用着。 吃完饭,捧着茶闲聊一会儿,到了德妃午睡的点,就控制不住打起哈欠来。 康熙率先告辞,“你且歇着,朕去前头。” 德妃打起精神送走康熙,他们夫妻两人带着弘晖也一并要走,遂将他们也送了回来。 “过些时日,休沐再来宫中瞧瞧。” 瞧什么德妃没说,她也有些抹不开面子。 胤禛点头,低声道:“额娘回去吧,儿子有空再来看您。” 第103节 弘晖也得午休,要不然支撑不住一天的学习,就放他离开。 短暂的热闹之后,是更加深刻的寂静。 德妃打了个哈欠,在原地滞了一会儿,慢吞吞的回了殿中。 望着红色的菱形窗格发了会呆,这才躺在塌上睡去。 而离去的卫有期,还在宫道中慢悠悠的走着。 这会子太阳正烈,胤禛替她打着伞,轻轻的搂着她的腰,轻声问,“可觉得口渴?” 卫有期被晒的拧起眉头,有些不大舒服。 “去抬了肩舆来。”她月份大了,到底不比从前,今日一直在忙乱,确实有些累。 卫有期点头。 等坐上肩舆,这才舒了一口气。 头顶有花伞,好歹没那么晒。 等出了乾清宫范围就可以坐马车,休息会儿。 胤禛淡淡的跟她说着感想:“阿玛和额娘有些老了,开始怕寂寞了。” 确实如此,像是今日的情形,放在前些年是不会发生的。 卫有期摸了摸他光洁的脸颊,轻叹:“生老病死,谁也拦不住。” 翻了年,胤禛就要三十了,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华。 体力、财力、地位、相貌都保持在最巅峰。 眼角略有些细纹,这是岁月的痕迹,何尝不是一种成熟魅力的体现。 玻璃窗透过来明亮的光,唯有脸上细腻的绒毛未变,好似添了几分稚气。 卫有期抚上他的眼眸,那眼神犹如深潭,包容专注的望着你,好似将所有的深情尽数倾注,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长长卷翘的睫毛在手心中微微颤抖,如同蝶翼般脆弱,卫有期用手掌将他的眼眸覆盖。 印上他温软的唇。 不管一个人性格如何强硬,他的唇总是又绵又软,一下子能软到人的心里去。 老祖有些急切的渴求,想要获取更多。 单手扣住他的后脑勺,老祖这才满足,将他拉向自己,辗转厮磨。 胤禛轻轻喘息一声,夺回控制权,大手小心的扶在她的腰上。 马车略微有些摇晃。 瞅着这个节奏倒是正好。 窗外有流光溢彩,映照在玻璃上,被浅色的软烟罗帐子给挡在外面。 风波不透。 御花园到雍郡王府的路,从未觉得这么近过。 胤禛沙哑着嗓子,压低声音道:“拆了门槛,直接进府。” 苏培盛应了一声,悄声将事情办了。 卫有期有些羞涩难堪,欲拒还迎的推着他结实的胸膛。 第76章 太子坐立不安。 立在小院中, 来回徘徊。 如夫人就要生产, 这会子喊叫凄厉。 这个孩子他很期待。 当孩子嘹亮的哭声响起, 太子猛然抬头。 看向纱绫糊的窗子,那里面有他的希望。 门吱呀一声开了, 产嬷嬷笑嘻嘻的报喜:“恭喜爷,贺喜爷, 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足有六斤重呢,健健康康的,可好了。” 太子喜笑颜开, 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揭开襁褓, 觑着小儿神色。 “爷,夫人那里……” 太子神色冷厉,冷笑:“能给爷生孩子,是她的福分。” “难产而亡,也是她的归宿。” 将手中的孩子递给奶娘, 略有些失望。 这孩子长的像他,不像她。 太子隐匿在夜色中, 留下一片血色,和嗷嗷待哺的小儿。 雍郡王府。 卫有期正在跟着老太太,缓缓的打着太极。 这是她寻的新玩法, 正如痴如醉, 无法自拔。 玉环立在一旁, 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福晋怀着七个月的身子,人还没动,肚子先到,这般打太极,真真让她一眼都不敢错。 卫有期倒觉得舒爽,就是有孕,才寻了这样舒缓的运动来打开身体。 只有自己足够强壮,才能够顺利的生下孩子。 董鄂氏立在一旁看着她笑,柔声道:“好好养着就是,何必折腾自己。” 她有孕的时候,向来是能摊着就不起来,就算有活动,也要缓缓的,慢慢的,万一震着、摔着,那可如何是好。 卫有期又打了一圈,才缓缓收势,用锦帕擦着额上细汗,迎着她的目光淡淡道:“你方才说先生的事,到底所谓何事?” “我那妹子你也知道,受了些苦,一万个不情愿再嫁,这也算是祖上烧高香了,觉得你们学院副院长不错,两人也走了媒……想着您是贵人,想想您出面走礼。” “成,没问题。” 这种事,就是出个名头就成,说什么出面也是好听些。 董鄂氏这才笑开了,她这个妹子略有些坎坷,如今找到自己的归宿,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副院长这个人,卫有期也见过,气质儒雅,行事说话慢条斯理的,带着文人气息。 跟董鄂氏两个人,红袖添香倒是不错。 董鄂氏谈定一件事,这才笑吟吟的离去。 如今胤祉风头正盛,比之胤褆也不遑多让,董鄂氏也跟着风光。 卫有期望着她的背影,转身回了正院。 到了该处理事务的点,还有一堆事要接着忙。 如今月份大了,她纵然灵石常备,也难免有些腰酸,行动间有些不大自在。 正想着,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 海棠穿着撒花褙子,梳着妇人发型,满含热泪的向她走来。 笑吟吟的模样如旧,扑到跟前来,脸上的笑再也绷不住,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 妆容精致的脸颊顿时变得跟花猫一般,添了几分狼狈。 但眼中的思念做不得假,卫有期扶起她,摸了摸她肉嘟嘟的脸颊笑:“富态了,好看。” 她原是清瘦的,人又生的白,极好看。如今微微丰润的样子,更是添了几分味道。 脸颊红润如蜜桃,眼角眉梢都是缠绵悱恻,看起来在家的日子不错。 观察一阵,卫有期就放心了。 海棠时时在她跟前,说是伺候她的,可更多的是助手,早就赐她良籍不说,平日里跟前也是有丫头伺候的。 如今更是做了官太太,凭着一腔舍不得她的情意,还能回来,也是人品贵重。 给她赐下坐,卫有期才寒暄着问:“家里可好?孩子可好?” 海棠点头:“好,都好。”说着示意身后跟着的小丫头上前,拿出一个细长的木匣子来,柔声道:“原想着带孩子过来给您瞧瞧,到底年岁小,眼看着一日凉过一日,也没敢出来见风。” 卫有期含笑望着她,笑道:“应当的,大些也不迟。” 就见海棠从匣子中取出一个画轴,在卫有期跟前缓缓展开,笑道:“柚子穿着您赐下的衣帽襁褓,合身的紧。” 小小的孩子窝成一团,闭着眼睛兀自酣睡,面容间依稀有海棠的影子。 肉肉的小手握拳摆在耳边,唇角还含着微笑,可爱的要命。 卫有期瞬间被萌化了,看到他腮边别着的绢花又有些好笑:“若我没记错,这是个小公子?” 海棠流露出畅快的笑意,“一心想要个姑娘,谁知是个小子,过过瘾罢了。” 小孩子秀致,还真看不出来性别。 卫有期点着她的额头,笑骂:“促狭。” 她一回来,着实能省不少心,卫有期笑吟吟的给她安排一些小事情,慢慢上手。 玉字辈也是顶机灵的,到底不如几朵花默契。 虽然小半年没见,海棠依旧很能干,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一点都不需要她操心。 晚间胤禛回来的时候,看见卫有期脸庞上有止不住的笑意,就问道:“何事这般开心?” 将海棠的事说了,卫有期话锋一转,又说起绾绾的事:“你跟前那个绾绾,也是个厉害人物,靠着那红带子起来,现在城郊开了个杂货店,去农家抱了两个孩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胤禛话头在嘴里打了个转,还是咽回去了,这话怎么接都危险。 第104节 “不必提她,我这也有个消息,相对重要一些。” 其实并不重要。 胤禛摸了摸下巴,淡淡道:“老八和老九两人崩了。” 也是早有苗头的事,只不过现在爆发了。 他们二人一直如胶似漆,难分难舍,老九那无私奉献的劲头,谁瞧了不羡慕。 昨日,八贝子府。 胤禩哼着小曲,心中很舒适,老九有一段时日,有些跟他离心,好不容易哄过来。 有了老九的资助,他又办了几件好差事。 “八爷,九爷来访。” 何图笑吟吟的上前,躬身禀报。 这事不该他来,门子就成,可是为了获取一手资料,也增加一点曝光度,他还是过来了。 正说着,九阿哥就阔步进来,朗声道:“八哥好逍遥自在。” 这话说的意味不明,胤禩有些不明所以,轻轻的“嗯?”了一声。 接着就是胤禟愤怒的咆哮:“八哥!你是我亲哥!爷待你赤诚,恨不得一颗心剖给你吃,结果呢?” 胤禩有些懵,安抚道:“怎么了,慢慢说?” “慢慢说,说什么?!”胤禟从袖袋中掏出一把银票,扬手撒出,恨声道:“说这些吗?!” 他知道,老八把他当移动银庄,可兄弟需要,他心中不满也强忍着。 以攻讦老十,来获取一定的利益,老十不在意,他也就咽下了。 如今呢? 用着他的银子,给他挖个大坑,眼睁睁的看着他往下跳。 眼角余光隐晦的瞟了一眼何图,他心中是有感激的,若不是他提醒,他这次真的栽了。 胤禩有些懵,突如其来的羞辱,让他也脸上温和的笑有些挂不住,霍然起身看向胤禟:“老九,你怎么回事!” 胤禟想听的不是这些,略有些失望,盯着眼前的茶盏,轻嘲:“自此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不必再联系。” 胤禩不明所以,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慌,立起身拉住他的胳膊,慌张的问:“你说清楚,不明不白几句话,就要一刀两断?” “你休想!” 胤禟眼角微红,他们从小到大的情谊,打从五岁送到阿哥所起,都在一起。 期间发生了无数事,谁也无法拆分他们,到头来落得这样何结局。 他有些无法接受。 胤禩看他执着的要走,眼角也有些湿润,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涩声道:“我不许。” 心中涌现出恐慌来,他决绝的背影让人心里难过。 “我……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胤禩胸中梗着一口气,连话语都带着颤抖。 “对。”胤禟扬起薄唇,想要勾出一抹笑,却失败了。别开脸,“我们以后不是。” 说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甩胳膊,扭身就走。 他有一双桃花眼,含情带雾,最是惹人。 此时水雾弥漫,眼角耷拉着,像是失落的小奶狗。 昂头眨了眨眼,一切他都能忍,唯独背叛不行。 正厅。 胤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扭头望着身边的何图:“你说这是怎么了?” 何图躬身:“都是主子爷,奴才不便置喙。” 都是主子爷五个字,在胤禩脑海中如同炸雷般回响,怔怔的立在原地,冲着何图挥了挥手,他想要自己静一静。 何图欠身离去。 他知道,卫有期自然也知道了。 听胤禛缓缓的讲述着当时的情况,看来他也没闲着,手中情报系统不少。 “他们两个彻底断了联系,倒是一件好事……” 老八本身是一个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纵然他们站在对立面,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而老九的财政支持,更是让他如虎添翼,跟老大、老三直接叫板。 卫有期点头,她给他们兄弟挖坑这么久,才终于让老九死心,比她经营有期商会还费心。 拆掉这么坚固的亲情,她难得有些心虚。 第77章 冬日暖阳照耀初含露, 暖暖的很舒适。 卫有期抱着刚满月的小儿子, 坐在廊下赏景。 暖融融冶冶黄的太阳,正午的时候照在身上还是有些晒,卫有期想了想, 给小豆子往阴凉地挪挪, 免得晒的他不舒服。 小豆子这名字,是弘昭起的, 他说弟弟小小肉肉的一团, 包的严严实实, 跟个芸豆似的。 后来跟信芳两人, 围着婴儿车, 小豆子的就叫开了。 卫有期也认了这个名。 “抱进去吧, 该吃奶了。”用食指在他嘴边晃了晃, 就见他急切的张口,可见是饿了。 奶娘脆生生的应了, 上来将小阿哥抱走。 卫有期怀里空出来,这才冷漠的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海棠低声将事件的发生给回了。 事情发生在乌拉那拉家,大哥星辉失手将嫡子腿给打折了。 星辉封了侯爵, 下面的世子位却空着,嫡长子高蹈内心不忿,与其母策划,打压其他兄弟来获得自己地位的提升。 星辉福晋同意, 不提侯府的富贵, 就说乌拉那拉家的生意, 主要权利掌握在星辉手里,这是一笔无与伦比的财富。 她无法放弃。 事情进行的很成功,本身为了讨好卫有期,星辉就很是敬重她,平日里将嫡妻抬的高高的,妾室也就比伺候的丫鬟强一点,福晋心中更是得意,时日久了,反而觉得是自己的功劳。 她知道星辉会偏袒她,因此有恃无恐,下手残害妾室毫不手软,妾室以为她得了星辉的授意,更是有苦不敢言。 几个庶子只识佛经,不识四书五经,一个个的比之酒囊饭袋也不强什么。 还是星辉无意之下,临时起兴考校庶子功课,一问之下大惊失色。 他在前头奋战,为的不就是子女,如今庶子庶女已经长成,个个都拿不出手。 跟福晋平日里夸赞的模样很不相符,当下就气的昏厥。 这都是小节,星辉本身不在意这些庶子庶女,若是在意,也不会现在才发现了。 可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他深深的齿寒。 嫡妻和嫡子,本该是他最亲密的人。 在他昏迷之后,随意的喊了两声,竟觉得他不行了,扬长而去。 急着在妾室、庶子反应过来之前,把握府上重权。 倒是几个庶子吓得不轻,赶紧背着他往医馆赶,扎了好几针,这才醒过来。 大夫庆幸道:“再晚来一刻就没救了,幸好你这儿子孝顺,瞧瞧背着你跑那么快,这会摊到地上起不来了。” 他都四十多岁了,又常年在酒场上打滚,体重有两个庶子那么大,也难为他了。 见他望过来,庶子眼眸晶亮,露出一个略带傻气的笑。 星辉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庶子的肩膀,想要说什么,摇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等到回程的时候,星辉问:“府上有常驻的大夫,为何不去寻?” 那庶子二十出头,名唤春书,略有些无措道:“我们不能去前院,被福晋知道会罚的。” “还有这样的规矩?”星辉皱着眉头。 春书有些怕,呐呐道:“姨娘说福晋说了,您不喜庶子,故让我们在特定的范围内活动,免得惹您不高兴。” 睁着湿漉漉的双眸,干净又清澈,春书问:“阿玛,您为什么不喜欢我们呢?” 星辉不知道该怎么说,心中对嫡妻和不满又重了一层。 他整日里忙碌,内宅和孩子的教导都交给她,面上千好万好的,背地却是如此不堪入目。 刚一回府,就看到嫡妻和嫡子跪在他的书房前,哭诉:“爷,我们是去给你请大夫了啊,春书那个奸滑的,竟直接……” 星辉摔门而走,心中略有些迷茫。 他选择永无止境的应酬、工作,来获取财富地位,远远的甩开身后的妻儿,最后落得这样下场,竟无言以对。 海棠的声音压的很低,不急不缓的描述着。 卫有期听罢,拧起了眉头,这人心海棠,总是这般,共患难易,共富贵难。 “当初为什么没有把几个阿哥、格格送到有期书院?” 海棠叹息一声,道:“府上请了大儒,比有期学院也不差什么,出了十个人的束脩,只教一个学生。”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必明说,大家都知道了。 卫有期无语,这也是时下男子的通病,将后宅一切事物交给妻子打理,自己万不会多看一眼。 儿女见了吓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长久以往,那些微的变化,又哪里看的出,只当是自己不成器。 第105节 “允她和离便是,教坏庶子是一桩,弃人与不顾又是一桩,你去回了大爷,他想怎么处置,交代清楚就成,只一条,不能闹出人命来。” 卫有期想了想,缓缓交代。 若她不说,一碗药灌下去,就说急病没了,谁也察觉不出来。 虽然罪大恶极,到底不到要命的地步。 这事弄得,父不父,子不子,彼此看着,哪里还能留存下感情来。 晚间胤禛回来,也在问这个事:“都说府上出事了,偏不肯告诉我。” 一个个打趣的望着他,吓了他一跳,回来瞧着岁月静好,这才放下心来。 卫有期正横抱着小豆子,闻言黑线:“不是我们府上,是孩子舅老爷家。” 说着就将事情跟他说了,胤禛听了无语,提出不同看法:“皇阿玛能比他闲了,我们这么多兄弟,一个个都教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见忙不忙都是借口,上心不上心罢了。” 卫有期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可事情无绝对,星辉信任她,才将后宅交给福晋,想着以她的人才,教导孩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胤禛长叹:“若世上女子都如你一般才好。” 那怎么可能呢?世上千千万万人,可只有一个卫有期,偏被他逢上。 卫有期笑吟吟的斜睨他一眼,促狭的打趣:“有一个我还不够,还要千千万万我……” 胤禛抿唇轻笑,点着她光洁的鼻头,隐晦的问:“要说也满月了,你身子可养好了。” 那肯定养好了。 “没呢,最少也得一个半月的功夫才成。”卫有期摸了摸脸颊,略有些肉,想到粗放的腰身,还是得等等才成。 胤禛颇为遗憾,叹息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打从深秋起,他就没沾过肉味,忍到现在,眼都快绿了。 第二日一大早,胤禛又是早早的走了。 卫有期啃着脆柿子,一边摇晃着婴儿车,逗弄着小豆豆。 玉环侍立在一旁,怀中抱着琵琶,浅唱低吟,好听极了。 这是卫有期新开发出来的项目,原本玉环被挤下去,心中担忧极了,后来见福晋吩咐海棠姑姑,说是要寻个会琵琶的,平日里听着玩。 她也自告奋勇,踊跃的报名。 她母亲是个琵琶能手,她打小都听着琵琶声长大,平日里也有事没事也很喜欢拨弄几下。 跟专业的比起来,她自然是不成的,可这样的小调,也有自己独特的美,卫有期听她唱了一回,就允了。 一曲罢,玉环躬身退出,回了琵琶师傅那里,她自己花重金请的,平日闲暇时分也会去馥园学院听课,因此进步神速,得了福晋的夸赞,比吃了蜜都甜。 卫有期目送她离去,又命奶娘抱小豆豆下去,这才伸了一个懒腰,净手过后,坐在书桌前,处理事务。 有期商会如今越发壮大,旁枝末节的事情也就越多,渐渐的,情怀已经不能满足购物需求,她想着,开发新的项目出来。 偏又没什么头绪,倒是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位名唤范少卿的少年,投了名帖,说是要投到她门下,问仔细了,才明白源头。 原来是给有期商会供货的桃园主人,后来遇上胤禛,听了他一番话,请了人来管理桃园,自己也去商会学院读书。 今年春闱除了结果,被圣上钦点探花郎,他强忍着没上门,直到差事下来,这才投了名帖。 卫有期亲自见了他,见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笑道:“少年天才不外如是,我好似也见过你,是不是?” 范少卿羞涩的点头,回道:“会长好记性,确实如此,一直想着来拜访您,苦于没有时间,这才耽误到现在。” 会长两个字,表明了他的立场。 卫有期含笑点头:“跟少时候变化颇大。”那时候不过是一个泥猴子,如今竟成了翩翩少年郎,浑身风度浑然一体,精致俊秀的脸庞带着微微的笑意,瞧着就令人舒适。 范少卿双眸亮晶晶的,微红着脸颊,羞涩道:“桃园十二兄弟,中举一人,进士十一人,都是您的恩德。” 他们不过是泥小子,平日里摸书本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 “哦?大善!”卫有期抚掌大笑,商会学院入学少年数不胜数,可最后能走出来的,并不多。 她也没想着能有多大的成就,只要识字,平日里生活没有障碍就成。 这样也算是意外之喜。 “吩咐下去留饭。”卫有期笑吟吟的冲海棠说道。 范少卿心中惊喜,又有些担忧。 第78章 在雍郡王府, 卫有期是说一不二的。 玉环带着小厮飞快的布置膳桌。 范少卿搓了搓手,略带歉意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卫有期斜睨他一眼, 话是这么说, 眼神却不是这么表达的。 那亮晶晶的样子, 恨不得立马端坐在膳桌前,将此事砸的稳稳当当。 “等会儿雍郡王也会回来,他是个和善人,你且放心就是。” 世人不大能接受一男一女在封闭的空间内用膳, 若是得知, 不吝啬用各种最恶意的想法来揣测。 听到这话, 范少卿反而有些失望,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微笑着应了。 青烟袅袅, 半在青云里。 范少卿望着垂眸处理事务的会长,她长的很美,可他看到的, 是更加美丽的灵魂。 卫有期间或跟海棠嘱咐着什么, 没一会儿就有小丫头捧着一沓话本过来,轻声道:“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呢,主子说,您看着消遣消遣。” 范少卿冲着卫有期点头致意,见她满意的收回视线, 才翻着手中的话本。 思绪却飘的很远, 是不是雍郡王和会长之间的相处也是这般, 静谧中带着温馨。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午膳时分,到底还是少年,他饿的很快。 腹鸣声在寂静的空间内响起,卫有期耳尖的听到,望着少年红透的耳根轻笑:“桌上的点心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好歹用两块垫垫,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似的,不必作茧。” 范少卿刚用了几块,就听到外面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正抬眸望,就见会长立了起来,冲他慈和的招招手,笑道:“走吧,他回来了。” 果然见雍郡王长身玉立,脚步止在门口,好似刚才那个急切的脚步声,只是错觉。 可他额角沁出细汗,显然不如面上平静。 范少卿的心中,涌现出羡慕来,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突然明白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悲哀之处。 胤禛冷冽的目光望过来,听着海棠的介绍声,冲他点头致意。 他向来在外人面前不够温和,以冰冷的面目示人。 范少卿不以为意,躬身请安。 “你从学院出来,到了官场上,反倒艰难些,成人的世界比较复杂,你若遇上什么困难,尽管来寻我,来信也成。”卫有期笑盈盈的冲他挥手。 范少卿轻轻应了,“那就劳烦会长了。” 胤禛做出请的手势,亲自送他出府,回到正院的时候,卫有期正倚在榻上,闲闲的翻着话本。 胤禛上前,将她挤到一边,正色道:“这般半大少年,还真是小。” 所以你不能有歪心思。 卫有期斜睨他一眼,点了点头,“比弘晖大不了多少,少年催人老啊。” 恕老祖直言,在她心中,胤禛跟范少卿算是同龄人。 当初他跟小奶狗似的,全靠一股子猛劲。 如今也知道圈占领地。 胤禛听了她的答复,放下心来,他知道福晋不是那样的人,也知道她爱美人的劣根性。 必得时刻提点着才成。 “都说上兵贵伐谋,如今的局势,你的谋略就是闷声发大财吗?”卫有期捏着他的小辫,百无聊赖的数着发丝。 胤禛点头,跟她详细分析:“以皇阿玛掌权几十年的性子,只容得下他赐,却容不下别人伸手要。” “这时候气氛比较紧张,你我什么都有了,就沉寂下来,由着他们争夺。” 胤禛将她往怀里搂了搂,盘点着如今的局势。 “嗯。”确实如此,这些时日,诸人的眼都快红了,有时候连面子情也不顾,恨不得直接掐起来。 第二天休沐,胤禛贯彻“天下第一闲人”的口号,带着卫有期在馥园溜达。 这是一个很好的休闲处。 两人换了家常衣裳,像是寻常夫妻那样,并肩走在路上。 卫有期垂眸浅笑,淡淡道:“初始不过想赚个零花,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发展成这样。” 胤禛望着周围,也是感慨良多:“确实,瞧这行人如织的样子,万没有想到的事。” 突然传来一声叫好,两人远眺,就见不远处有人在空地上玩蹴鞠,热闹的紧。 “这倒是项好运动,只如今爱的人不多,难得见一次。”卫有期侧眸,看向一旁的胤禛。 他立在阳光下,像是天神一样,散发着光芒。 一颗球直直射来,胤禛瞳孔紧缩,毫不犹豫的一把揽住卫有期细韧的腰肢,同时一脚踢出,将飞来蹴鞠踢得老远。 口哨声此起彼伏。 “这位爷,瞧你也是好手,不若……” 来者是蹴鞠队的,见了他的身手眼前大亮,邀请道。 胤禛淡淡的瞥他一眼,搂着卫有期前行。 “有没有吓到?”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第106节 卫有期摇头,她不是那等娇弱的人。 来者望着两人背影,不死心的再次邀请:“刚才是我们对不住,您去玩一把,都乐呵乐呵。” 胤禛抿了抿薄唇,不待说什么,就有路人认出他,赶紧躬身请安:“给雍郡王请安,雍郡王万福金安。” 来者瞠目结舌,顿时声音呐呐,不敢多说。 “行了,跟福晋出来逛逛,你们都玩自己的,不必拘束。”胤禛安抚的看向众人。 卫有期略有些遗憾,只要被众人认出来,这散步之旅就要接近尾声了。 果然,有了第一人认出,慢慢的就有很多人认出。 毕竟勋贵圈子就那么大,就算不在这个圈子,也会购买贵人花名册,将他们的面孔深深的记在心里,免得碰到不认识,倒也罢,一个不小心得罪,那就麻烦。 胤禛虽然不亲和,可也没什么架子。 等到他渐渐远去,众人这才议论开了。 “雍郡王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都说他是冷面阎王,我瞧着倒还好。” “两人走在一起,真让我等凡人惭愧。” “可不是,两个人都是俊俏长相,浑身气度不凡,皎皎如天上明月,让人止不住的产生敬仰之情。” 身后的议论声,都被卫有期纳入耳中,轻笑着说道:“都在夸你长的俊俏,跟小白脸似的。” 胤禛斜睨她一眼,“我不信。” 除了她,谁敢不把他皇子的身份放在眼里,说出这样的话来。 前面倒是可能,后半句他一点都不不信。 卫有期煞有介事的点头:“事无绝对,总有大胆的觉得你听不到,随口说了,无凭无证的,你又能如何。” 胤禛怀疑的望了她一眼,“说了便说了,自打我领了讨债的差事,当面骂的也不是没有。” 这也才知道,世人不止两个面孔。 还有人将自己九十高龄,已经卧床不起的父亲抬了出来,刻薄的说:“都说冤有头债有主,雍郡王既说了讨债的话,就来问债主,下官拿微薄的俸禄养一大家子,一厘都拿不出。” 还有人直接就遣了幼子来哭,不过三岁雉儿,在他跟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如此种种,胤禛经过这段时间,心性都被锻炼的成熟不少。 卫有期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也是无奈,讨债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 你借出去那一刻,他欢天喜地的,你是再造恩人,可钱在怀里捂多了,就觉得是自己的,你再去要,反而说你无情,一点子银两罢了,却放在心上。 及时还是再好不过的,可能让你去讨债的,自然是不愿意还的。 “这也是一次排查,以后该用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一次看个透彻清楚。” “比什么都强。” 说着就到了做脸的院子,两人躺在软榻上,由着美貌的少女,用纤柔的手指,在脸上按摩,那感觉舒适极了。 卫有期有些昏昏欲睡,就听胤禛道:“手往哪伸呢?” 一抬眸,就见给胤禛按摩的少女煞白着脸,眼角沁出泪水,呐呐道:“奴不是故意的……” 她瞧着会长快要睡着了,仗着年轻貌美,想要引得雍郡王的垂青,因此抖着手,往他衣领中伸。 卫有期懒懒的斜睨她一眼,冷笑道:“若是勾引公子哥,我倒高看你一眼,紧盯着有妇之夫,算是个什么下贱东西。” “来人啊,拖下去。” 她确实长的美,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的,绝的在微微上挑的眼上,略有些清纯,也有点妩媚。 此刻含了泪珠,就像是夏荷含朝露,带着颤巍巍的青涩。 胤禛怒极:“这样的奴才,合该打死才是。” 那少女花容失色,跟捏着嗓子的鸡似的,一声冤也不敢喊。 卫有期安抚的拍拍他的手。 胤禛还有些怒气勃发,冷笑道:“瞧了福晋再瞧你,活像农家养的阿其那,不堪入目至极。” 搓了搓脸,卫有期没绷住笑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到他口中成猪了。 “你还笑。”胤禛怒气未褪,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哈哈哈哈哈哈。”卫有期乐不可支。 “未遂罢了,饶过这一遭吧。”卫有期想着,收了笑,冷哼道:“将她逐出商会,将罪行公布,以儆效尤。” 第79章 春日渐渐逼近, 偶尔会有暖融融的日头。 小鸟也来了精神,唧唧喳喳的在天空乱飞。 多福躺在院子里,已经无力动弹。 他老了,胡须花白, 牙齿掉光,像是垂暮之年的长者, 混沌着目光,无力为继。 胤禛垂眸,像是往常那般, 替它揉着肚子,它老了,肠胃消化不好, 总是要多揉揉, 才能顺利的排便。 多福努力抬起沉重的头部, 伸出舌头想要舔舔那白皙的手背。 在半空中突然失力,无力支撑的头部重重砸在地上, 彻底闭上眼睛, 再也无法睁开。 “多福……一路走好。”胤禛替它顺着脊背上的毛, 轻声道。 卫有期蹲下身, 略有些遗憾的抚摸着多福的头,普通兽类不比灵兽, 只要和主人订契, 就能获得和主人一样多的生命。 “行了, 运到庄子上葬了吧。”自此尘归尘土归土, 世间再无多福。 胤禛静立片刻,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打从多福不在了,胤禛就陷入沉思中,一直怔怔的发呆。 卫有期有些莫名,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其实心中也有一些猜测。 胤禛怅然抬眸,深深的望着她,半晌才缓缓道:“由多福的死,我想了许多,人终有一死,早晚的区别罢了。” “死后万事成空,我……舍不得你。” 他的双眸湿漉漉的,带着委屈,含着无可奈何,还有一丝无措。 卫有期:…… 槽点满满,无处说起。 看着难得失落的胤禛,卫有期恍然间有一种在哄小豆丁的感觉。 “换个角度想,说不得三十年后,你已经受够我了,恨不得我立马消失在你眼前呢。” 胤禛控诉的望着她,恨声道:“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爷……爱你爱的紧,你倒考虑好金蝉脱壳了。” 卫有期瞠目结舌,这又从何说起。 看到他略有些脆弱的小眼神,强忍着打哈欠的欲望,努力安抚:“我对你一片心,你还不知道吗?” 胤禛点头。 他就是心中荒芜,急需肯定的眼神来填满。 卫有期起身上前,猛然将他抱到怀里,照着屁股就是一阵竹笋炒肉,噼里啪啦的一顿打。 胤禛保持着震惊的眼神,半晌回不过神。 卫有期甚至能听到他扭头看她的时候,脖子不堪重负那咔咔咔的声音。 “你打爷……的……尊臀?” 他这会子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晕乎乎的像在做梦。 卫有期点头,“这会子好了没?矫情是不是都飞走了?” 胤禛抿唇。别开脸不愿意看她,这女人!这女人!不可理喻。 屁股火辣辣的疼,她可真舍得下手。 卫有期扭身就走,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让她当孩子哄不成。 “你竟然如此狠心。”弱弱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卫有期黑线,只得又折身回来,无奈道:“这是我们无法逃避的事情,若能相伴到百年,我们这一生就没有遗憾。寻求更长久的,例如生生世世,是不现实的。” 谁知道她百年之后,是继续轮回,还是魂飞魄散。她自己都不敢想。 作为老祖的那一世,她就该魂消玉宇,侥幸又得一世,已经是不敢想的事情。 天地间自有它的规则,无人能挣脱。 胤禛经此一事,心中更加空落落的,没个归宿,福晋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他一想再想,翻来覆去的思索,嚼着每一个词句。 床第间也越发凶猛,想要以狂烈的占有,来宣布主权。 卫有期虽然得趣,到底累了些,欲拒还迎的拒绝:“且缓些……” 胤禛红着眼,沙哑着嗓子,低沉的逼问:“说,你是我的唯一。” 夜,是寂静的。 卫有期昂着修长优雅的脖颈,声音破碎:“嗯,唯……一……” 如此这般到了春季,外面桃花夹岸数百步,垂柳拂烟波。 两人相携行走,冲着路边的行人招手,脚下是齐整的水泥地,干净整洁,又平又稳。 卫有期望着河边捣衣的少女,垂眸轻笑:“这般岁月静好,真是令人不忍打破。” 胤禛点头,望着青青柳色沉吟:“自古几多明圣主,能开辟这一番盛世,皇阿玛的功绩甚大。” 康熙的功过是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评价,他以雉龄从顺治手中接过山河飘摇的江山,能做到如今地步,说一句无憾,也是可以的。 卫有期折下一枝桃花,别在胤禛衣襟上。他有些别扭,抿了抿唇,忍无可忍道:“爷年岁渐长,不适合做这种少年人的装扮。” 以弘晖的年岁,若是别上一枝粉桃花,必然是秀致中带着优雅,可他…… 第107节 轻轻的清了清嗓子,胤禛眼眸微亮:“难道你觉得,我……尚且年少不成。” “老黄瓜总要刷绿漆的。”卫有期微笑脸。 胤禛怒气冲冲的瞪了她一眼,这话说的就过分了。 抿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无限的风情,卫有期笑吟吟的虚点了点他,笑道:“你当讲究内涵些,而不是这些外在。” 一个注重外表的人,说什么不能注重外在。简直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 他俊眉挑了挑,她就知道什么意思。说实在的,相对来说,确实她更重美色一些。 两人到了亭子处,早有人侯着,见两人过来,连忙迎接。 都是商会的高层,为商会立下汉马功劳,有的是打从一开始就任命的,有的是后期慢慢爬上去的。 都说卫有期跺跺脚,商会就要抖三抖,可在座的各位凝聚在一起,比卫有期还有力量些。 众人在等一个人,包括雍郡王夫妻亦是。 桌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九爷已经到门口了,马上就来。”伶俐的小厮来报。 “成,我知道了,吩咐上菜。”卫有期冲他颔首致意,又朝着周围人道:“这一次成不成,就看你们的了。” 海棠笑吟吟的接话:“会长放心便是,再难缠的角色我们都见过,他尽管放马过来,我们接招罢。” 菜单早已备好,一说上菜,馥园厨房立马就紧张的开始。 远处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近,穿着香色的春衫,远远的就能看到斜飞的桃花眼,唇角噙着笑意。 无端的让人想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胤禛上前,迎他到主位入座,胤禟似笑非笑:“礼贤下士,所求不小啊。” “你我兄弟,说这些客气了。”淡淡的颔首致意,胤禛陪着他落座。 卫有期将茶盏推到他跟前,轻笑:“尝尝,新出的口味。” 胤禟曾经也是狂热的馥园粉,直到后期馥园出产,卫有期很少出手,他才放下了些。 看到她的动作,他心中一动,想着会不会是她亲自制的,才这么郑重的推荐给他。 清浅的绿釉,衬极了春日景色,茶汤是浅粉色的,恍然间有碧叶粉桃之感。 轻轻的饮下一口,甘醇的味道像是把春日诸景纳入胸怀。 胤禟眯着桃花眼,不再犹豫,将杯中茶汤一饮而尽。这确实是她出手,那独特的味道与感受,无法掩盖。 胤禛也跟着饮尽茶汤,又亲自替老九倒了一杯。 喝了几杯茶水,前菜已经开始上了。 胤禟看着丫鬟替他斟酒一杯,清冽的酒水在杯中微晃。 当酒过三杯的时候,气氛终于炒热,胤禟翘着腿,看向据说是馥园的总负责人,这会子浅唱低吟,比伶人的嗓子还好些。 剩下的人都笑吟吟的望着他,间或合着节拍。 有男有女,彼此间相处和谐。 胤禟掩盖在微醺的目光下,是幽深的深潭。 他做这么多年生意,什么人没见过,又间或在宫中浸淫多年,想要骗过他,难上加难。 酒酣耳热。 最后的结局皆大欢喜,胤禛拍了拍他的肩,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得到老九这个盟友,是意外之喜。 如今除了冒尖的阿哥,剩下的,有了老九,老五就是天然盟友,老七温和不争,算是个中立的。 如今平衡已经打破,就看老八如何置死地而后生。 送走众人,两人对视一眼,眼眸深处都露出一丝笑意来。 这还不到松懈的时候,老九既然愿意投过来,那么军令状必不可少,就看他如何抉择。 卫有期也略饮了几杯清酒,双颊红扑扑的,带着温软的笑意。 这酒是她特制的,一杯顶世面上十杯不止,老九连饮好几杯都不见醉意。 而做决定的时候,看似微醺,实则目光清明,是深思熟虑下的决定。 实际他今天能来,已经是一种抉择。 回到雍郡王府,胤禛才有些支撑不住,歪倒在榻上。 他喝酒极不上头,也不上脸,平静淡然跟没事人似的。 当松懈下来以后,所有的酒意会在一瞬间涌现。 卫有期连忙唤玉环上醒酒汤,又给他擦脸洗脚,收拾利索了,衣服一扒,往床上扔就是。 给他收拾妥当,卫有期才算是舒了一口气,拍拍略有些烧的脸颊,去洗漱过后,也跟着躺下。 自觉的滚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沉沉睡去。 第80章 春季对于卫有期来说,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有她需要的一切事物。 她在晒花, 娇艳的花朵在阳光下渐渐失去水分, 变得皱巴巴的。 不远处是青山连绵起伏,种植着商会中需要的花果。 身后是大片忙活的人群, 无数娇艳欲滴的花瓣在手中翻转,变成花酱、花露、花油, 这是它们最后的归宿。 自打胤禛走后,她已经在这边山中生活了月余, 渐渐习惯了这种悠闲的生活。 她近些年像是绷紧的弦, 一日都不曾松懈。 如今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海棠侍立在一旁, 向她轻声禀报商会和京城的情况。 连绵的山群那边, 是橙红色的夕阳晚照, 漂亮极了。 “四哥家添了孙子,洗三礼可备好了?”卫有期放下精致的花耙, 淡淡的问道。 五格当初因着青藤的事,跟福晋闹了不少矛盾,后来竟收心了, 妾室扔到一旁,一心跟福晋过日子。 前几年又生了个小儿子,比小豆丁略大一点,如今又添了孙子,也算是人丁兴旺。 “备好了, 金银锞打制了花生、长命锁等样式, 各一斤。六色花酱各一坛, 雪中春清酒六坛、婴幼儿用活计一套等,再就是常规礼。”海棠说着,递过去礼单给她瞧。 卫有期一边走,一边浏览着,轻声道:“我们新出的蚕丝锦送过去六匹,你瞧着再配个整。” 海棠点头,回到两人居住的小院,卫有期坐下饮着花茶,听玉环报菜单,末了点点头,并没有什么异议。 山里的生活特别规律,天黑就睡觉,天亮就起床,跟在京城截然不同。 第二天一大早,卫有期将乌压压的黑发辫成一个大辫子,穿着利索的骑装,跟着农家少女一道,进山采花。 芳香馥郁的栀子花,洁白如玉,静然的绽放着。 纤白的手指搭上花梗,轻轻一折,一朵花就落入手中。 突然听到一声打趣的笑:“遍寻你不见,竟在这里躲懒。” 卫有期取掉挂在脖子上的花篮,笑吟吟的接话:“这可不叫躲懒,忙着呢。” 太子妃但笑不语,对于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在深山中摘花,说出去跟笑话似的。 两人相携一道下山,山路崎岖不平,走起来有些艰难。 太子妃收拾的很齐整,带着美丽的花钿,穿着锦绣旗装,好在没有穿花盆底,配着小短靴,相对来说好上许多。 她也要强,看卫有期走的轻巧,也不要人搀扶,一路就这么单枪匹马的下山。 努力绷着的脊背,看的出来她很累。 安抚的递过去一杯清茶,特意冲了花酱水,柔声道:“喝点吧,我自己制的。” 太子妃眼前一亮,自打商会不再供应花酱等物,老四家的自己也很少动手,想要弄一罐来吃,都是艰难的。 就算她这样的身份,得上一罐也得精打细算,免得续不上,只得干熬着。 一口饮进,太子妃觉得体内疲累俱失,顿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卫有期知道,她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果然寒暄一阵,就听她说起:“太子这个人,太不是东西了些。” 卫有期看着她试探的眼神,不在意的笑了笑,“怎么说?” “京郊柴扉院,养了十来个外室。” 拧着眉尖望向她,卫有期有些莫名,这样的事,告诉她做什么。 太子妃轻叹一声,好似有些难以启齿,直接挥手,让随身宫女递过来一个小册子。 卫有期随手翻看,渐渐的脸色变了,这东西……简直欺人太甚。 十来个美貌的女子,单挑出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个个跟她有相似之处,也太过令人恶心。 或是神似,或是眼角眉梢那一丝韵味,还有五官及其想象的。也难为他能找来这么多人。 冷厉的目光射向太子妃,卫有期冷笑:“尽数打死便是,拿过来给我瞧,算是什么事?” 这样的事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太子妃苦笑,“我若是做得主,早弄死她们了,可太子护的严实,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又谈什么铲除。” 周围有巡逻的兵卒,这也是她不敢下手的原因。 卫有期沉吟,这事必须扼杀在摇篮中,到时候若出现了跟她面容相似的孩子,直接摆到胤禛跟前,他们这一世夫妻,约莫也是走到头了。 第108节 太子妃眼圈都有些红了,茫然的问:“毓庆宫美人无数,何苦去外头寻。” 还要寻跟老四家面容相似的,若说他对老四家的有什么肖想,她是不信的,若真有什么想头,早些年人家青春貌美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现今都要做祖母,他反而意动,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卫有期想到这事就觉得糟心,一个大伯子做这样的让人误会的事,怕不是有毒。 “行了,我知道了,这事我来解决,只二嫂,不是弟妹说,太子这事做的太恶心了些,你好歹管管他。” 卫有期略有些不耐,拿扫把将她赶出去的心都有了。 太子妃唇角带着苦涩的笑意,她又不是四福晋,将老四吃的死死的。 但凡她说上几句劝谏的话,太子敢十天不来她这里。 她哪里还敢说什么,早些年对她还算敬重,近些年不成了,就是个面子情,她怕把这点面子也给弄没了,她这太子妃之位就尴尬了。 他未来是一国之君,可她是不是国母,那就不一定了。 轻轻的叹息一声,太子妃张了张口,什么话都没有说。 看在乌拉那拉氏的份上,卫有期耐心的接待了她,也了解她的苦处。 可她这天降横祸,又往哪说理去。 送走太子妃之后,卫有期心塞塞的开始布置,下了直接将这些美人都掳走送去南方,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 那里有商会的林场,安置到那里也妥当些。 一则太子寻不到,免了这些女子再造事端的可能性,再则免了她们的性命之攸。 晚间就有了回复,那少年抿着唇,轻声道:“有三个女子怀有身孕,若是即刻运到林场,恐有流产之危。” 少年年岁小,却是卫有期名下暗卫第一人,端的厉害。 “命押送的人带上一坛子花酱,每日给她们一勺,孩子可以生,只要不在京城就成。” 最重要的是,不能看落到太子手里,谁知道他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 卫有期心中有诸多猜测,确是不明白,太子对她没有心思,她是很清楚的,对于她并没有别的心思。 那么养这些女人,到底是为着什么呢?像她之前猜测的那样,为了将他们夫妻关系搅乱吗? 百思不得其解,太子的想法越来越奇葩了。 晚间给胤禛写信的时候,卫有期将自己的疑惑絮絮叨叨的写出来。 翻着往日的信件,看着他略带委屈的给她来信:“你整日忙,我不在跟前,定是不记得想我。” 卫有期看的眼角有一丝湿漉漉的,她想他,拼命的想。 才刚分别,竟像是无数年之久,让人无法接受。 “再忙也不能忘了想你,你是忙碌的意义所在。” 卫有期回。 今日的事,她心头也有一丝委屈,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事件发生在头上,简直都不能想。 “海棠花依旧,我立在纷飞的海棠树下,想着你。” 信件是倾诉思念的渠道,两人基本一天一封信,想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够。 胤禛捏着信,心中气毁了,太子除了是太子,还是他的二哥,打小一起长大,到底有一丝情谊在,经此一事,消耗殆尽。 心中也下定决心,抛却最后一丝犹豫不决。 “福晋既下了命令,我就不再反复,只一条,烧了那恶心的院子。” 微抬着下巴,胤禛露出冷冽的笑意,没有温度的气势,令属下心中一阵颤栗。 他如同猛虎,而福晋是他的蔷薇。 容不得任何人的玷污,太子也不成,若有差错,他誓死报复。 福晋心善,总是愿意给坏人一个机会,可他不,他定要铲草除根,不留后患。 望着京城方向,胤禛放下手中的铁揪,眼中闪出深刻的期盼来。 皇阿玛派他来改河道,不到道路结冰的时候,他是无法回去的。 可他担心,总觉得他不在,心肠柔软的福晋会受欺负。 这么想着,得加快工期了,可是谈何容易。 这地方,不是大风就是大雨,天气及其恶劣,土地也不好,尽是些盐碱地,想要改变这些,非一年之功。 如今的才刚刚开头,他今日也是亲自出手挖地,看看这白色的盐碱地到底有多厚。 这里的风太大了,有时候能把农人家的祖坟顶给掀了,他们就往下挖一米,将底下的土翻上来,还能撑不少年。 无数的想法在心里流动,对福晋的思念驱使着他去尽快解决这些问题。 太阳晒的人脸色发红,胤禛皮嫩,晒了几天的功夫,已经开始爆皮,火辣辣的疼。 抿了一口花酱水,才觉得好上许多。 想着回去将蚕丝膜也给拆了,她最是爱清俊的长相,在这地方待久了,变得粗糙就不妙了。 第81章 今天太阳有些晒得慌, 卫有期摘了一会儿花,小脸晒的红扑扑的,接过海棠递来的茶水, 牛饮了几口才算是缓过来。 两人施施然的顺着山道下来, 坐在院子中, 摆弄自己摘的花朵。 卫有期拭着额间细汗, 拍了拍红彤彤的脸颊, 接着漂洗着花瓣。 “你去收拾东西,等会儿太阳下去了,我们一道回京城, 看见小豆丁,想念的紧。” 海棠应声回屋, 亲自替她收拾包袱。 卫有期用笊篱捞起花瓣,均匀的铺在梃子上,拜放在阴凉处。 这些是要做花酱的,不能放在阳光下暴晒。 当心中有了期盼, 太阳落山的就特别慢。 当太阳不那么炽热的时候, 卫有期带着侍卫,在官道上策马狂奔。 视线尽头是雄伟壮观的城墙, 能清晰的看到巡逻的卫兵。 早有人过去疏通关卡, 等她一到, 城门应声而开,毫不耽误的进入城门。 雍郡王府已得到消息,乳母抱着小豆丁侯在正院中。 看到她之后, 小豆丁“咿呀”一声,冲她伸出手。 甜蜜的笑容在稚嫩的小脸上绽放,卫有期一把将他抱起,在他脸上蹭了蹭,美滋滋的回了内室。 小豆丁已经八个月了,嘴巴里经常念叨着“凉凉凉~” 看到卫有期之后,双眸中亮晶晶的,黑葡萄似得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小手摸着她的脸,咯咯的笑起来。 孩子总是暖心的,卫有期也绽放出笑容,本打算第二日回山上去,看到他的笑脸,又觉得舍不得。 “去山上把行礼都运回来,我们不去了。” 她要做一个宠娃狂魔,时时刻刻将孩子放在心上。 “将小阿哥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放到我房间去,自此小阿哥跟我一道起卧。” 海棠略有些犹豫,规劝道:“小孩子睡眠时间短,会影响您的休息。” 卫有期浅笑安然,“我知道,这几个孩子,我都忙着商会的事,没有认真的照看过。豆丁大约是我最后一个孩子,我想好好陪陪他,填补他内心深处对亲情的渴望。” 海棠点点头,理解她的诉求。 孩子总是最挂心的,让人时时刻刻的惦念着,年岁越大,越无法抵挡这种一脉相承的血脉吸引。 既决定让孩子跟着她,卫有期不再犹豫,将房间里略有些危险的东西都收拾起来,重新布置。 小阿哥已经满地爬了,地毯就要换成轻薄柔软的,既不阻碍他的行动,摔了也不会痛。 棱角都要用软布包起来,免得磕着碰着。 将豆丁放到地上,卫有期立的远远的,躬身冲他拍手,示意他赶紧爬到自己身边来。 谁知道小豆丁往地上一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委屈的望着她。 “噗嗤……”冲她吐了吐了个泡泡。 卫有期黑线,温柔道:“来啊,来额娘这里。” “凉凉凉~”小豆丁嘟囔着,怎么也不肯往前爬。 卫有期又试了几次,还是一样。 “小阿哥一直都这样,不爱动吗?”有些不悦的回眸,问着侍立一旁的乳母。 乳母给她的汇报,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小阿哥活泼伶俐,每天能爬上两个时辰呢。 看小豆丁这样子,可不像一下子能爬两个时辰的模样。 乳母心中有些惶恐,有些急,小阿哥平日确实这样,只今日见了福晋倒懒起来,不由得眼前一亮。 “小阿哥见了额娘,撒娇呢,平日谢嬷嬷也在,她最喜欢的就是看小阿哥到处爬了。” 卫有期心中松了一瞬,冲小豆丁又招招手:“快过来,额娘抱。” 小豆丁顿时精神抖擞,小手小脚利索的很,蹭蹭蹭的就来到她跟前。 卫有期一把将他抱起,看他笑的咧起小嘴,也跟着笑起来。 “小调皮~”点了点他小小的下巴,卫有期笑骂。 “噗嗤~”小豆丁吹了个口水泡泡,小手扒在她脸上,朝着下巴就啃起来。 卫有期黑线,他又该长牙了,逮着什么都想啃一啃,尝尝味道。 将小坏蛋从脸上摘下来,拿着锦帕擦了擦下巴上的口水,无奈的将他放在婴儿车上。 “哼哼~哼哼~”小豆丁瘪着嘴,小脸蛋皱成一团,一个劲的吭吭唧唧。 第109节 那无辜渴望的小眼神让她扛不住,还是将小豆丁抱了起来。 晚间才真是大作战的时刻,这段时期,卫有期已经养成天黑就睡觉的习惯。 可是小豆丁睡到黄昏刚刚起床,最少还能玩三四个小时,卫有期困得哈欠连天,甚至迷糊着睡着了,就被小豆丁用手啪啪的给拍醒。 “……” 说好的孩子都是小可爱呢,一点都不。 “凉凉凉~”小豆丁噗嗤噗嗤的吹着泡泡,爬到她身边,伸着小手求抱抱。 卫有期觉得自己已经困的神智模糊,小豆丁还精神抖擞,笑的咯咯咯的。 等他终于要睡了,卫有期抱起来放在床榻上,拍了几下,他就睡着了。 亲了亲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她反而困过头了,这会儿精神的不得了,恨不得出去狂奔三百圈。 左右睡不着,卫有期又拿出纸笔,给胤禛写信。 展信如唔,妻奉上。 今日依然想你,回府看了小豆丁,他已经会满地爬了,孩子的日子真是一刻都不能错过。 而你,也不容错过。 可怜巴巴的留下一句话,卫有期将花笺放入信封,打了一个哈欠,躺在小豆丁身边,沉沉睡去。 小豆丁感受到母亲的信息,露出甜甜的笑意,安然睡去。 在侧间侯着的乳母也松了一口气,小阿哥素来爱闹夜,今日竟安稳的睡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卫有期梦见黄河涨水了,她拼命的游啊游,却怎么都游不出去。 猛然惊醒,就发现小豆丁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她。 而小雀雀还在哗啦啦的流水。 卫有期:…… 那么准,全尿到她身上,这是怎样的准头? 无奈的唤乳母进来,先把孩子抱出去,自己脱了衣衫,叫水沐浴,床铺也全揭了重新换。 “这孩子尿尿怎么不吱一声?”卫有期有些无奈,海棠噗嗤一声笑了,“福晋,他这么小,吱一声也没用啊。” 压根憋不住,觉得想尿的时候,直接就出来了。 卫有期何尝不知,只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最后小豆丁闹着要找她,无奈又抱了过来。 她头一次觉得睡觉会越睡越累,早上起床的时候,头都是懵的。 这只是个开始。 晚间突然听见“噗通”,接着就是小豆丁“嗷”的一声哭出来。 卫有期猛然从深眠中惊醒,第一反应就是摸孩子。 身边空荡荡的,没有那软软的小身子,这才惊悚起来,往床榻两边开始摸,结果还是没有。 仔细一听,哭声是从脚头传过来的。 卫有期:…… 她把两边都堵的严严实实的,万万没想到,他滚到床头掉下去了。 嘹亮的哭嚎声,从内室传来,海棠披上衣服,举着蜡烛赶紧进来,连声问:“福晋,怎么了?” 卫有期这会子彻底醒了,抱着小阿哥也不敢乱晃,看着他哭,心疼的厉害。 “快请太医过来。” 掉床的事情,可大可小,有的安然无事,有的自此摔坏脑子。 她之前的师傅,千娇万宠的小儿子,在九个月的时候掉床,哭着哭着睡着了,众人也就没当回事,谁知道等到一岁的时候不会走。 师傅急了,到处找神医。 而毫无用处,到了七八岁的时候,还是九个月的智商,只会歪歪扭扭的行走。 师傅后悔的无以复加,却没有什么用。 最后用灵药强硬扩展识海,也不过能自理罢了。 这还是在修真界,放在凡间,简直想都不敢想,若是出了相似事件,她该怎么办。 仔细的扒拉着他浓密的头发,看看有没有什么外伤。 幼儿前后囟门都没有长好,那一点空缺反而带有一丝弹力,让头部摔伤没有那么严重。 有些不放心,卫有期还是捏爆灵珠,给他喂了一些灵液,好歹能维持着。 太医来的很快,小德张觉得保险起见,将西医也叫了两个过来。 几个大夫围着哭累睡着的小阿哥观察了半晌,最后得出无事的结论。 卫有期这才放下心来,也觉出孩子的难带之处,真是连在睡梦中也不能有丝毫松懈。 稍有差池,就会有各种意外发生。 纵然有一次侥幸,可意外叫意外,就是不存在侥幸的。 抱着熟睡的小阿哥,卫有期身心俱疲,将床四周全部都围起来,这才安心睡去。 床榻的长短是刚刚好的,卫有期腿翘在脚头的被子上,略有些不舒服。 第二日一大早,先是吩咐特制出一个大床来,四周都用木栏围起来,弧度要圆滑一些,单边做成可拆卸的。 她就不信,这样他还能掉床。 海棠带着底下的小丫头,开始做柔软的软垫,围在木栏上,防止他滚过来的时候,头磕在上面会比较疼。 卫有期想了想,给他缝制一套特别的小睡衣。 第82章 等胤禛回来的时候, 看到内室的场景,懵了一瞬,犹疑片刻道:“怎么回事?” 卫有期对着手指, 谄媚的上前替他揉捏着肩膀, 呐呐道:“就……这么回事啊……” 原本疏朗淡雅的卧室, 摆放着各种婴幼儿用品, 变得面目全非。 小豆丁在地上爬的欢快, 看到两人黏在一起,飞快的爬过来,冲着胤禛噗嗤噗嗤的吐泡泡。 “凉凉凉, 你的!” 胤禛黑线,一把抱起自家的傻孩子, “对,我的。” 小豆丁哭唧唧的看向卫有期,吭吭唧唧的求抱抱。 卫有期带了他两个月,最受不了他这个表情, 瞪了胤禛一眼, 娇嗔道:“多大的人了,跟孩子计较。” 胤禛一噎, 看信件的时候还不觉得, 这会儿才发现, 这臭小子怪会磨人的。 到了晚间睡觉的时候,胤禛才真的崩溃了。 久别胜新婚,多么美好的夜晚。为什么要给臭小子唱数鸭鸭呢? 小豆丁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听卫有期教他喊:“阿玛!” 小豆丁噗嗤噗嗤的吐着口水:“麻麻~凉凉凉~” 卫有期:…… 都说教会孩子喊父母,要先对他喊无数个阿玛额娘,这话还真是没有说错。 “嬷嬷,把这臭小子抱出去。” 谢氏应了一声,进来要抱小豆丁,就见他瘪瘪嘴,嗷的一声哭了。 “凉凉凉~” 卫有期心疼的不行,斜睨他一眼,冷哼道:“我的孩子,你不疼我疼。” 胤禛:…… 别说了,爷头疼。 熊孩子小豆丁看到阿玛,既防备又高兴,一直嗨到凌晨,才撑不住睡了。 而第二日还要上朝的胤禛,哀怨的盯着卫有期,气鼓鼓的翻身睡了。 他攒了半年的公粮,迫不及待的想要交给她,她竟一心顾着孩子,都没正眼看过他。 他这是要失宠了吗? 卫有期觉得好笑,想着等会儿哄哄他,可带孩子太累了,翻身的功夫就睡着了。 胤禛等了又等,身后依旧没有动静。 怕吵醒熟睡的孩子,悄然转身,就见卫有期安然睡去,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带孩子让她多有劳累。 粗糙的大手轻轻的在她脸上抚摸,在她额上印上一个轻吻,胤禛叹息一声,将卫有期搂入怀中,安然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等娘俩睡够起来的时候,胤禛早已上朝去了。 小豆丁有些失落,“麻麻麻麻”的叫个不停,一整天嘴巴都没有停过,一直都是麻麻麻麻的。 卫有期点着他的额头,笑骂:“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把你收买了。”叫麻麻比凉凉还清晰呢。 今天弘晖休沐,跪坐在书房中,认真的练着大字,他的字,已经初见风骨,可缺了最关键的灵魂。 到底年岁小,阅历少,不能很好的诠释这些。 要想字练好,必得墨一缸。 弘晖是个肯下苦功夫的孩子,性子也沉稳,能坐的住,对自己下得去狠手。 卫有期立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琢磨出点味来。 沉稳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 第110节 少年气真狂,他是一点都没有。 卫有期沉吟片刻,轻声道:“你且起来,我给你写上一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临摹的草书、行书也不少,可那种疏狂的味道,总是差了三分。 卫有期凝神静气,手下运笔如飞,悄然的下了一丝暗示,勾起他内心深处的少年意气。 宫中的生活是利也是弊,她想尽可能的消除这种弊端。 弘晖看过,大受启发,当即就怔住,呆呆的望着字帖,显然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恰在此时,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敲打在芭蕉叶子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带着独特的韵味。 卫有期轻笑一声,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希望他能有自己的感悟。 海棠立在门口,见她出来轻声禀报:“爷被绊住了。” 卫有期:??? 上一次被绊住,胤禛直接腰间被捅了一刀,这一次? 冷笑一声,卫有期利索的往外走,“说吧,是什么事?” “蒙古亲王家的小公主来京,万岁爷让她选一个公主带她游玩,她应的好好的,转头瞧着爷,扭头就去寻万岁爷,点名要爷陪她玩一圈。” 大清跟蒙古联姻,蒙古也时时派公主也联姻。 小公主苏雅琪就是这么一个人选,她生的美艳绝伦,素有草原第一美人之称,性子也活泼伶俐,最会讨人喜欢,自小得亲王宠爱,宠的无法无天。 苏雅琪是一个深度颜控,她嘴挑,不光要长得好,还得气度出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胤禛在她心中,完美的跟天神一般,自打见了,再也移不开眼。 这会子还在康熙处闹腾,非得要胤禛作陪。 胤禛作为一个郡王,自然无须顾及苏雅琪,可蒙古亲王还在,总要给几分面子。 卫有期杀到的时候,苏雅琪正搂着蒙古亲王的胳膊撒娇。 少女穿着火红的蒙古袍,头上编着长长的辫子,神采飞扬的模样,若放在往日,还真有几分美丽。 卫有期浅笑安然,笑吟吟的请安。 康熙看到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老四家的,你来了。” 点点头,卫有期将胳膊上挎着的小竹篮递给魏珠,笑道:“刚摘的葡萄,头一茬,您尝个鲜。” 紫黑色的大葡萄挤挤挨挨,长长的一串约莫有两斤重,上面有一层白霜,瞧着就觉得好吃的紧。 苏雅琪看了,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都说雍郡王福晋是商会会长,结果见皇帝就送了一篮子葡萄,还只两串,端的小气。 葡萄罢了,她要多少没有。 当下就撇撇嘴,挺直腰身,朗声道:“我这次进宫面圣,带了一车葡萄,是我们那里最精选的品种。” 骄傲的扫视众人,压了卫有期一头,让她心中升起一抹自豪来。 康熙一噎,碍于外宾的面子没再说什么。 卫有期看到她的眼神淡淡一笑:“小公主性子纯真,一片赤诚之心令人感怀。” 说着又看向康熙,柔声笑道:“小豆丁又念着阿玛呢,我跟胤禛先回去了。” 苏雅琪瞪着美丽的大眼睛,气鼓鼓的嘟着嘴。 却没有说什么,在正主跟前,她也有些耻与开口。 胤禛被顺利的带走,看到卫有期斜睨过来的小眼神,颇为无辜。 他也很绝望啊。 等二人走后,没一会儿的功夫,十二公主就笑盈盈的过来请安,看着苏雅琪大大方方道:“我对京城最熟了,我来带你逛逛吧。” 苏雅琪是拒绝的,虽然没有明说,但眼神清晰明白的表达出来。 “我排行十二,是雍郡王的妹妹哟。”充满蛊惑的语气,让苏雅琪很是心动,顺从的点了点头。 十二公主冲着康熙福身告退,对苏雅琪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这才安然离去。 康熙摸了摸鼻子,为苏雅琪抹了一把汗,他这个闺女啊,最是古灵精怪,谁不知道她的命是老四家救得,平日跟她亲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这会儿主动请缨,还不定心中憋着什么坏。 也是她眼神太好,上来就挑了胤禛,原本想着,让她跟年龄小的阿哥联姻,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如今看来,只有他的后宫再闲置一个小美人了。 苏雅琪也很满足,觉得离雍郡王又近了一步,看着十二公主的样子。怕不是雍郡王授意来接近她呢。 毕竟以她的容貌,在草原上能引起无数青年的狂热追逐,她不行有男人不爱美人。 况且她不光是一个美人,还是一个有后台的美人,娶了她,就等于是阿爸的天然盟友,没有人能拒绝。 蒙古亲王也很满意,雍郡王背后代表的势力很庞大,是太子之下最好的选择。 康熙望着两人的背影,怜悯的摇头。 连他都不会轻易触碰老四家的逆鳞,她的手段,看似温和无争,实则从未吃过亏。 康熙沉吟,将顺手摆在桌下的提篮拿出来,笑眯眯的说道:“还得感谢这蒙古公主,让朕能早些吃上这葡萄。” 葡萄刚开花的时候,他就已经惦记上了,这总算是成熟能吃了。 魏珠低低的应上一声,提着篮子出去了。 自打去年吃上四福晋种的葡萄,康熙再也咽不下那些贡品,又下不来面子说,日日盼着雍郡王府的小德张进宫送东西,那小子在宫中现在混的风生水起,谁也不敢耽搁他。 水灵灵的大葡萄进口,感觉到那丰润的汁水迸发,康熙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是水果不好吃,还是日子不好过,非要去挑衅老四家的呢? 被他所忌惮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招惹。 十二公主出宫就去了雍郡王府,压低声音凑到胤禛耳边,轻声道:“哥你跟我交个底,对小公主有没有想头?” 卫有期耳尖的听到,却笑吟吟的望着天空中成串高飞的大雁,全神贯注的欣赏着。 天空碧蓝如洗,飘着大朵大朵的白云,好看极了。 高飞的雁,火红的晚霞,金黄的夕阳斜照,构成美丽的画卷。 第83章 胤禛故作沉吟, 看着两个小女人紧张的伸长耳朵。 “自然是……”胤禛坏心眼的顿了顿。 卫有期抖抖耳朵,不由自主的身子往这边倾了倾。 “自然是……家有娇妻,谁还将癞□□放在眼里。” 胤禛唇角含笑, 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卫有期冷哼一声:“油嘴滑舌!” 十二公主捂着嘴偷笑, 为哥哥的求生欲点赞。 “苏雅琪公主热情如火, 炽热的感情能燃烧男人的灵魂, 又有娇美如花的容颜, 且思索清楚,莫待无花空折枝。” 卫有期眉眼含笑,笑吟吟的打趣。 十二公主肯定的点头, 旗帜分明的站在卫有期这里。 胤禛给了她们一个惹不起的眼神,扭身去了书房。 “嫂子, 我已经揽下明日陪公主游玩的任务,不知您有什么打算?” 卫有期轻笑,别的什么都能忍,唯独觊觎她的所有物不成。 “你就陪她好好玩玩, 让她知道, 蒙古公主在蒙古尊贵,到了这皇城底下可不成。” 十二公主会意, 一个亲王的女儿也是公主, 她这个正经公主算什么? 觊觎胤禛的人多了, 但是敢明目张胆做出来的,几年也不过那一个。 苏雅琪公主……若是知机,就该明白, 这些已婚皇子,是不容染指的,到底年岁小,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除了十福晋是博尔吉特氏之外,这些福晋,哪一个不跟爱新觉罗氏沾亲带故的。 若轮血统的尊贵性,蒙古血统,自然比不上皇族。 这么想着,卫有期又回到书房,结果黑线的发现,那孩子直接痴了,还在对着她的字迹发呆。 奴才在一边急得不行,偏偏又不敢打扰。 卫有期在门口止步,望着他俊秀的脸庞,也蹑手蹑脚的离去。 希望此番他能大彻大悟,走上自己的道路。 不要被宫中影响太深,失了自己的本性。 回到内室,小豆丁本来笑的咯咯的,一看到她进来,瞬间皱起小脸,哭唧唧的望着她。 卫有期:…… 小孩见了娘,有事没事哭一场,这也太莫名其妙,明明玩那么好,见了她,分分钟露出哭脸。 见她没有及时过来抱他,小豆丁怔了怔,瘪着嘴,嗷的一声就哭了。 眼泪汪汪的小模样,可怜你了。 卫有期上前抱起他,黑线:“为什么哭鼻子?” 小豆丁话说不利索,两条短胳膊圈在她的脖颈上,小脑袋蹭着她的脸颊,委屈巴巴的唤:“凉凉凉呀~哎呀~” 小鼻子还一抽一抽的,冤屈的不得了。 “哎哟哟,额娘的小豆丁,快抱抱举高高。” 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卫有期无奈,慢悠悠的晃着他。 胤禛回院子的时候,卫有期正陪着小豆丁玩。 第111节 母子两人在地毯上翻滚,看着跟个二傻子一样的福晋,胤禛发了一会儿呆,缓缓的笑了起来。 “行了,起来吧。” 卫有期正在展示自己的连环翻,小豆丁拍着手,笑的哈哈的。 听到胤禛的话,她才以一个漂亮的姿势收势,笑眯眯的说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老当益壮?” 胤禛抿唇,轻轻的点头。 “哼!”但凡女人说自己老,都是为了听对方夸自己如何年轻貌美的。 看到胤禛的反应,卫有期不悦的冷哼一声,臭男人,见了小美人就走不动道。 正想着,胤禛挥了挥手,让奶娘带着小豆丁出去,单手撑在墙上,将卫有期圈在其中,俯首低声问道:“想听什么?” “我家福晋又娇又美,年年二八,岂是凡人可比。” “我家福晋深得我心,就算白发苍苍,也是貌美模样?” 低沉而复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扑面而来的霸道气息,让卫有期猝不及防,悄然红了脸,结巴道:“我、我什么都不想听。” 胤禛低笑,白皙的脸庞凑近,低声道:“口是心非,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卫有期横他一眼,转瞬双唇就被撷住,纤细的腰肢被禁锢在对方怀里,硬邦邦的胸膛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砰砰!”门被敲响,卫有期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这才朗声道:“说吧。” 胤禛不满,他正在兴头上,被下人打断。 “苏雅琪公主侯在府外,说要拜访福晋。”海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卫有期拧起眉头,冷嘲道:“热情的小姑娘惹人喜欢,可看不清局势,就是个蠢货了。” “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这美丽的蒙古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海棠低低的应了一声,退下吩咐门子去了。 迎着卫有期冷厉的目光,胤禛无辜的摸了摸鼻子,义正言辞道:“福晋你若是不喜欢,直接打出去就是。” “呵,口是心非的男人。”轻嘲一声,卫有期扭身出去。 胤禛摊手,躺着也中枪。 卫有期又重新梳洗过,苏雅琪才从府门口走到花厅。 看着她娇媚动人的容颜,卫有期笑吟吟的迎上去,笑道:“公主远来是客,快坐下用茶。” 说着玉环就端着茶水点心上前,一一摆在苏雅琪面前。 “请。”卫有期浅笑。 苏雅琪迫不及待的端起一杯,一饮而尽,仔细的哑巴着嘴,却遗憾的发现,这只是普通的茶水,并不是传说中那一饮终生难忘的茶汤。 “素闻雍郡王福晋有一双妙手,福气映天,烹出的茶汤不该如此平凡才是。”苏雅琪睁着乌溜溜的杏眼,淡淡的询问。 卫有期听她这么说,在心中打了一个问号,听这话音,倒像是冲她而来。 “好茶待贵客,再一个灵水难得,雍郡王府——也没有存货了。” 卫有期轻啜一口茶汤,淡淡的回。 苏雅琪笑了,看了看左右,跟自己的侍女嘀咕几句,就见侍女朝着众人施礼,施施然的出去。 “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能让侍从都出去吗?” 苏雅琪眼神恳切,恳求的望着她。 卫有期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点了点头,示意海棠带着众人出去。 海棠担忧的回望,毕竟苏雅琪公主惦记着郡王爷,谁知道她会不会出什么昏招。 卫有期安抚的望着她,以她的武力值,想要伤她太难了。 室内只剩下两人,一时静悄悄的。 苏雅琪噗通一声跪下,眼泪汪汪的说道:“求求您,救救我吧。” 卫有期感兴趣的身子前倾,“哦?这话怎么说?” 她已经在心中想了无数个怎么收拾她的法子,结果给她来这么一个神转折。 以她的身份,在蒙古真的是能横着走的,是什么事情,让她说出这样的话呢?又何必来求助一个陌生人。 “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苏雅琪,是亲王塔哈尔的小女儿,今年十六,被父亲强硬的带来京城,要求我在小阿哥中挑一个相对中意的人选,也完成联姻。” 苏雅琪泪滢滢的望着她,小眼神绝望极了。 “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宿命。” 享受那么多的福利之后,总是要回馈的。 卫有期敲了敲桌子,有些不耐,这些基本信息她早已掌握在手中,不想再听这些废话。 苏雅琪敏锐的发现卫有期的不悦,满带苦涩的说:“可我跟他青梅竹马,早已商定好婚期,结果父亲反悔了,他疼爱我,可更看重的是蒙古的未来。” 蒙古固然强大,大清也不容小觑,蒙古不管怎么说,都是被压制的那一方。 “联姻势在必行,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 “可苏雅琪心系情郎,谁也不想嫁。早先多有得罪,也是无奈之举,还请福晋恕罪。”她不弄出这样的事情,以雍郡王福晋的性子,定是注意不到她。 就算拿商会合作的事情上门商谈,也不一定能获得入门的资格。 雍郡王府的门槛太高了,轻易无人能入,福晋又是恬淡的性子,她什么都不缺,也很难以利相诱,只能这般剑走偏锋。 去撩拨福晋的逆鳞,获取见面的机会。 卫有期拧起眉尖,苏雅琪定是嫁不进雍郡王府的,那么,一个得罪过她的人,她凭什么去帮助。 “福晋只要表现出对我的厌恶,我相信,会有很多人主动帮您排忧解难。” 看向抿唇不语的卫有期,苏雅琪抛出底牌:“若是您答应,格布所辖伊犁准部区域,将倾尽全力的支持雍郡王府,您就是我们的再造父母,定感激不尽。” 卫有期敲了敲桌面,不置可否。 这条件虽然诱人,却是一个空头支票,再一个外水解不了近渴,外蒙古支持与否,并不是那么重要。 “行了,你回去吧。” 卫有期没有表态,客气的送客,不拿出真正的诚意,这事就没有办法谈下去。 苏雅琪有些不甘心,咬着唇还想再说几句,就见四福晋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显然对她的条件并不感兴趣。 那么到底什么能打动四福晋的心,让她能够帮助自己呢,都说财帛动人心,可四福晋坐拥无数。地位更是至高无上,她没有什么能给的。 第84章 到了春末的时候, 气候是最适宜的。 贵女们早早的穿着夏衫,三三两两的在馥园游玩。 卫有期今日兴致好,穿着紫灰色的齐腰襦裙, 绣着淡雅的缠枝花卉, 外罩软烟罗的大袖衫, 立在花丛中。 夏衫蕉叶交斜红, 正中央的美人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静静的望着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胤禛轻垂着羽睫, 屏气凝神,执笔轻描, 宣纸上柔美的容颜渐渐展现,赫然就是花丛中的卫有期。 苏培盛侍立在侧,不时递着彩盘,余下众人都静悄悄的等待着。 绘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胤禛沉浸其中, 渐渐的不再抬头看福晋,她的模样深深的刻在心上, 连肌肤的轮理都铭刻于心。 卫有期趴在石桌上, 百无聊赖的跟蚂蚁眼对眼, 春日暖阳照耀在身上,她打个哈欠,眼皮越来越重, 渐渐睡着了。 春蝶纷飞,有一只在花丛中蹁跹起舞,像是累了一样,停留在卫有期的花钿上。 疑惑的抖抖触角,小蝴蝶怎么也不明白,这么鲜艳甜蜜的花朵,为什么没有花蜜。 胤禛唇角含笑,在她唇角印上一个轻吻,手下一个用力,将熟睡的卫有期一把抱起,小蝴蝶一惊,顿时飞走了。 海棠早就把院子中的房间收拾停当,就等着卫有期的入住。 这个院子打从建好,都无人入住,卫有期是想着,若在馥园忙累,好歹有个歇脚的地儿。这十来年终于派上用场。 轻巧的把她放在床榻上,胤禛摸了摸她白嫩的脸颊,蹑手蹑脚的出去。 先是吩咐人拿画去裱起来,这才又回了内室,脱掉外衫,搂着卫有期沉沉睡去。 等两人一觉醒来,已是午膳时分,卫有期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胤禛俊秀的脸颊轻笑:“相公孩子热炕头,再没有更好的事情了。” 胤禛黑线,拂过她的手,起身。 卫有期也跟着起来,为了昨晚兴起的一句话,两人四更都起来,准备了半晌,画画花了两个时辰,又睡了半个时辰,一上午就过去了。 “老了,不行了,早起一会儿就困的厉害,不像年轻时,一夜不睡也照样生龙活虎。”胤禛伸了个懒腰,感慨。 卫有期摸了摸鼻子,调笑道:“床上倒是生龙活虎,看不出一点年迈模样。” 胤禛一噎,“跟你说正经的呢。” “再没有比这更正经的事。”卫有期整了整神色,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若你忍得一个月,我就承认你说的这事不正经。” 在脑海中想象一下,若是忍得一个月,胤禛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好男不跟女斗。跟福晋吵赢了有什么用?好让她晚上把他赶出内室吗? 背影带着淡淡的忧伤,胤禛漫步出去。 卫有期清晰的听到他吩咐摆膳的声音,这才抿唇轻笑,她跟他能长久,何尝不是因着他这一份包容。 处处都能让她一小步,将她放在心底,时时刻刻的考虑她的想法。 出去的时候,胤禛正在指点江山。 “这里到时候摆上一缸碗莲,底部摆上白色的石头,再养上几条火红的锦鲤。” “那里搭一个凉亭出来,做成秋千架,格格若来玩,想必很喜欢。” “石榴树、葡萄架安置在这边,自己摘果子吃也不错。” 卫有期撩帘子出来,问:“弄这么多做什么?” 胤禛回眸,“这里瞧着不错,住这里散散心。”这里人多,又是正经的场合,跟部下相处也不打紧,遇见以后说几句,也是人之常情。 第112节 “嗯,那就收拾收拾吧。”卫有期这么一想,也来了兴致,高兴的指点江山:“把我新培育出来的花,也移过来两棵,一左一右种在庭前五步远,最适宜。” 胤禛随着她的话,丈量尺寸以后,拧着眉尖道:“你的步子还是我的步子?” 既然规定的这么细,每人步伐不一样,不知可有讲究。 “你是男主人,我是女主人,咱俩步子中间栽上最好不过。” 说着也跟着迈步,在胤禛身后停下,她身量高腿又长,步子不比他小多少。 用树枝画了一个圈,点了要种的地方,这才退到一边,嘱咐道:“周边一米不要种东西,免得遮了它的阳。” 这小东西也脆弱的紧,从不肯努力吸收营养,得人供着才成。 代表福运的花朵,最是难以成活,她用灵石硬是喂出来一株,几年过去了,也不过七八株而已。 用罢午膳,两人就回府,想着将行礼收拾了,过几日搬过来住。 马车刚到府门口,就见一个青布马车停在那里,见到两人想要进府,侍女赶紧过来,轻轻福身。 一见她,苏培盛立即了然,扭身朝马车内低声汇报。 卫有期眼眸深深,万没有将客人拦在外头的道理。 “行了,进去再说吧。” 苏培盛得令,直接跟侍女说了,看她喜笑颜开的回了马车。 直接把卫有期送到花厅,胤禛为了避嫌,连马车都没下,直接回了书房。 看她下来,苏雅琪也利索的跳下马车,冲着卫有期笑盈盈的行礼。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卫有期故意打了个哈欠,回眸问道。 茶水依旧平淡,喝到口中让苏雅琪心中一凉。 看着卫有期疲累的样子,心中也明白,能给她的机会也不多了,索性心一横,直接亮出底牌:“伊犁准部骑兵,若雍郡王府有需要,尽可调遣。” 卫有期又打了个哈欠。 苏雅琪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一枚虎符,展现在卫有期面前。 “虎符在此,敬请笑纳。” 卫有期摇了摇手指,淡淡道:“我不要这些,我又不造反,何必徒步走悬崖,做这样容易翻车的事。” 又被拒绝,苏雅琪茫然一瞬,才呐呐道:“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多了,你若是有需求,尽管跟我说,能办到的话,会筹备的。” 卫有期又打了个哈欠,轻声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平原缺什么,再没有比蒙古更清楚的,拿出你的诚意,我们谈更深层次的合作。” 苏雅琪抚摸着手中的虎符,她自然知道平原缺的东西。 虎符这东西,就像四福晋说的,固然贵重,可到底能不能用上,是一件未知的事情。 “战马三千匹,这是极限了。”苏雅琪神色坚定,她跟情郎固然感情坚固,可也没有重要到让他放弃所有。 “成交。”三千战马,代表着三千骑兵,在这个时代,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了。 而这些战马是能源源不断的生产新的战马的,卫有期有这个自信。 苏雅琪舒了一口气,她以为她还要赔上一个马场,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感兴趣。 不过想想四福晋那神奇的创造力,这些战马落到她手里,还不定变成什么样。 “你尽管放心,让你情郎准备婚姻事宜就成。”卫有期淡然浅笑,又打了一个哈欠。 苏雅琪知机的告退,到了府门口的时候,用帕子拭着眼睛,才跌跌撞撞的上了马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悲伤成这样呢。 她一走,卫有期顿时嗨了,扬声道:“捎话给雍郡王,就说公主已经离去。” 吩咐完以后,卫有期回了后院,先去瞧了小豆丁,他正围着床转圈圈,看到她之后,抓着窗沿,高兴的蹦蹦蹦。 卫有期刚刚走近,就见他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小手紧紧的抓着床单,才算是平衡住身体。 卫有期也唬了一跳,笑骂:“且稳着些。”这小儿在学走路期间,若是摔了,再鼓起勇气就难了,行走对于他们,会变成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情。 “凉凉凉~”小豆丁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伸着小手,露着两个小乳牙,可怜巴巴的求抱抱。 卫有期带的多了,他对撒娇变得很有一手,轻易能挑起她的怜惜。 将娇儿抱起,卫有期蹭了蹭他的脸颊,笑道:“小豆丁有没有想额娘啊?” 小豆丁听不懂,紧紧的盯着她的嘴巴,看她的口型。 “额凉~”吐了个口水泡泡,小豆丁第一次说出额娘,而不是凉凉凉。 “嗳~”脆脆的应了一声,卫有期觉得心中能冒出甜蜜的泡泡来。 “快,再叫一声额娘,来看着啊,额~娘~” “凉凉凉~”小豆丁咧着小嘴,露出两颗白白的小米牙。 卫有期:……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吗? 抱着他出去溜了一圈,看他望着翻动的树叶拍手,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孩子纯真,一点点事情就能满足。 一个下午的功夫,流言已经发酵,说什么的都有。 “那公主生的千娇百媚,又愿意委身于他,哪个男人能抵挡?定是跟雍郡王幽会,惹得福晋吃醋,收拾了公主,才哭着跑出来呢。” “瞎说,公主看上的是四福晋,我表妹的哥哥的媳妇儿的婆婆是门子,她瞧的分明,那公主一颗心全系在福晋身上。”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胡说,指定是雍郡王,自古美人爱英雄,定然这般没错。” “可怜的公主……” “公主加油,拆散他们,我们就有机会了!” …… 第85章 昨日胤禛休沐, 好容易聚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等卫有期起床的时候, 他早已经没影了。 “福晋, 爷给您熬了小米粥, 在瓦罐中温着呢, 您洗漱过后就可以用了。” 海棠把衣架推过来, 上头摆着新制的夏衫,柔声说着。 卫有期随手指了指一件藕荷色的纱袍,“就这件了。” 藕荷色挑人, 浅紫中略带些绯,肌肤不够白腻的话, 就会显得又黄又黑。 她肤色白,没有这个烦恼,藕荷色甚至衬的她肌肤更加的白皙细腻。 衣裳颜色鲜艳,卫有期头上就素淡些, 梳着小两把头, 戴着简单的流苏簪。 “福晋这般的容颜,令人难以企及。”海棠充满感叹的说, 她看了有二十年左右, 每一次都有新震撼。 若不是福晋不爱听这些虚的, 她真想无脑吹嘘个十天八天的。 果然,卫有期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笑道:“容颜易老, 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海棠素来端庄,听了卫有期的话,也生出一股无力感。只有拥有的人,才能漫不经心的说出这样的话。 两人笑着,待洗漱过后,海棠又伺候着她用膳,用罢卫有期打算去馥园学院瞧瞧。 也有一段日子没去过,是时候去看看变化。 两人坐上马车,朝着学院而去,学院相对有些偏,已经靠近城墙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占地面积比馥园还大些。 进大门的时候,被侍卫拦住,说是要呈上对牌才能进。 车夫指了指悬挂的对牌,笑道:“在这呢,直接挂上了,新来的吧?” 那汉子腼腆的挠了挠头,无措的搓着手:“对,冒犯贵人了。” “不打紧不打紧,贵人仁慈着呢。”车夫笑嘻嘻的说了几句,架着马车进去学院。 卫有期下了马车,顺着抄手游廊缓缓前进,游廊左边是屋院,墙角会种上芭蕉。 右边是一个小湖,里面尽是荷叶,有荷花心急,早早的探出头,露出浅粉色的花瓣。 还有青青菱角浮在水面上,卫有期来了兴致,令人捞上一条枝蔓,看了看还有些青涩,无奈的又放入湖中。 “再过上月余才成,这个季节略有些早了。”清朗的男声响起。 卫有期回眸浅笑,就见一个穿着青色啊布袍的少年,面带微笑,慢悠悠的往这边走着。 那少年见了她,面上的呼吸一滞,不动声色的靠近,突然朗声吟诵莲华之诗,声音清越如流歌,好听极了。 卫有期:…… 这孩子莫不是傻。 少年一点都不傻,他对卫有期有一面之缘,知道他是商会的主人,可到底年幼,不懂怎么表现自己,只能用这种方式。 眼看少年已经进行一刻钟的飞花令,分分钟就要卡壳,卫有期轻笑一声,抚掌赞叹:“好丰富的诗词储备。” 少年轻舒了一口气,会长再晚开口一会儿,他就要出糗了。 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少年有些为难的开口:“黎志不在科举,想要进商会学习,奈何年岁太小,娘亲不允。” 卫有期感兴趣的问:“你想做什么呢?” “您的幕僚。”少年神采奕奕,斩钉截铁的回。 海棠勉强忍笑,这孩子瞧着跟大阿哥差不离的年岁,要更清瘦些,文弱一点,志气倒是不小。 卫有期也有些黑线,笑道:“你有这想法是好的,可做我的幕僚,会玩飞花令可是不成的,你如今年岁小,在同窗之间取得成就是应当的,可你现在的年纪,最重要的是学习。” 少年抿嘴,略有些不甘心被驳回来,突然眼前一亮,为自己争取:“做不得幕僚,黎做幕僚的助手如何?” 卫有期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能感受到他心中最深切的盼望。 “成,你跟着弘晖吧,年岁相当,想必有些共同语言。”卫有期挥了挥团扇,笑道。 苏黎挠了挠头,迟疑道:“那为什么同样的年岁,他可以做幕僚我却不可以?” 第113节 卫有期大笑而去,留下懵然的少年,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 有小厮行至他跟前,艳羡道:“以后跟着大阿哥,你的前途无量啊。” “大、大阿哥啊……”苏黎有些失望,他一心倾慕会长,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举措。 小厮当他是激动的结巴,也跟着激动道:“是吧,大阿哥啊……” 这以后商会、世子之位是没得跑的,说不得还能挣个亲王当当。 说着就给了他一个凭证,让他直接去寻大阿哥,小厮笑道:“福晋早已吩咐下去,你直接去就行。” 苏黎勉强打起精神,想到接近大阿哥,离会长岂不是更近一步,也是不错的选择。 少年俊秀的脸庞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柔声道:“成,我知道了,这就去。” 小厮脆生生的应了,带着他往弘晖的住所去。 而卫有期碰着他,游玩的兴头也过去了,在学院巡视一圈,又蹭了一堂课,这才离去。 而在雍郡王府,还有表演等着她。 府门口停留着一辆马车,带着蒙古特色,静静的等待着。 卫有期的马车一到,就有侍女来拦,为着表演效果,她扬长而去,将侍女、公主马车留在身后。 据目睹之人称,公主当时的眼神含情脉脉不得语,黯然失色的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 卫有期:…… 就是一次擦肩而过罢了,怎么就能衍生出无限的遐思。 流言传着传着就变味了,主人公从雍郡王变成雍郡王福晋,当胤禛知道的时候,勃然大怒,比有人肖想自己更加令他难以接受。 “门口这段路,以后不许公主踏进一步。” 胤禛抿了抿唇,冷然吩咐。 卫有期抿唇轻笑,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始末,何必如此动怒。” 胤禛哀怨的盯了她一眼,不管知道不知道,他都不能接受有人肖想福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卫有期安抚的摸了摸他光洁的脸颊,低声道:“三千匹战马。” 胤禛一噎,可怜巴巴的把下巴靠在她的肩窝里,闻着那迷人的甜香,压低嗓音轻声道:“比不得你一根毫毛……” 卫有期将他的脸推到一边,黑线道:“多大点事儿,不过闲话几句罢了,谁都知道当不得真。” 真不真的,胤禛不再计较,只是借此事讨巧罢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就有康熙跟前的人前来,宣旨送了大堆东西,整整两大马车,唱礼唱了好半晌。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此事快要落下帷幕。 果然第二天,蒙古亲王就亲自上门赔罪,并送了土仪三车,话语间甚是歉疚。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亲王跟康熙商定早日确定人选的时候,康熙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本打算纳入宫中,但以如今的情形,这事扯上了老四家的,这公主就不能留京。 一个爱惹事的公主,大清没有接手的必要。 这般想着,康熙一边稳住蒙古亲王的心,一边暗示他打消这样的念头。 亲王很知机,但他以为,京城贵人无法接受女子与他人牵扯,这才不想跟小女联姻。 遗憾的带着苏雅琪公主离去,蒙古亲王望着京城德妃方向感叹连连:“幸好你没有联姻,不然这样拘束的日子,还真是令人无法接受。” 苏雅琪公主清了清嗓子,抿开一抹笑意,深沉的道:“确实如此。” 苏雅琪公主的离去,让众人失去谈资,顿时觉得无聊极了。 虽然流言甚广,可众人也知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雍郡王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卫有期哼着小曲儿,兴致勃勃的晾晒着荷花,荷花味淡,又不宜食用,想要制成香丸非常艰难,也只有她才有这个能力,原本的保留荷的幽香。 三千战马到手,她的心情非常愉悦,这是私下交易,康熙并不知道,也将会成为她的王牌。 她训练许久的兵卒,只有战马有些不合心意,这一下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也是极好的事情。 卫有期笑吟吟的点着下巴,看着荷花上的水珠渐渐变少。 想到康熙看到早荷尽失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他事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多数已经被她摧毁殆尽。 她也无奈,时机不等人,他亲自下了令,让她自便。 这一次顺带把茉莉花也摘了不少,茉莉花香,易染别花,只得跟荷花晒的远远的,免得染了味。 正侍弄着,小豆丁哭唧唧的寻过来,卫有期一抱起他,他就把头靠在她的肩窝,小手臂攀着她的脖颈,可怜的小模样惹人心疼。 “怎么了,我的小乖乖~” 小豆丁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的唤:“凉凉凉~” 一边的乳母也有些无奈,道:“醒了就要找您,一直叫着额娘。” 第86章 康熙四十七年, 九月初四。 卫有期、胤禛正带着小豆丁在草原上追逐打闹,玩的好不快活。 秋高气爽,白云显得很稀薄。 夕阳西斜, 眼看着就要落山。 小豆丁一下子被草拌了一下, 倒在地上, 望着卫有期正要露出哭唧唧的眼神, 就见阿玛横眉冷目的望着他。 顿时撅着嘴, 自己起身。 他惯爱向额娘撒娇,一分钟见不到就哭唧唧的要寻,性子柔软的紧, 比信芳的心思要细腻数倍。 卫有期笑吟吟的上前,正想调笑几句, 就敏锐的抬头,望向周围。 无数兵卒在一瞬间涌出,把守要道,看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 “去问问, 什么情况?”胤禛拧着眉尖, 一把将小豆丁抱起,免得冲撞了。 苏培盛很快就返回来, 摇了摇头道:“嘴紧的很, 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卫有期抿了抿唇, “走,回帐篷。” 他们这是要返京,刚到布尔哈苏台扎营, 想着带小豆丁玩一会儿,谁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 弘晖、信芳、弘昭迅速的靠过来,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周围,敏感的朝着行宫方向问:“到底怎么回事?” 卫有期抿唇,对着弘晖嘱咐道:“看好弟弟妹妹,佩剑备好,若有人冲撞,直接斩于剑下,不必犹豫。” 又吩咐带的侍卫好生看顾着,话音刚落的功夫,就有带刀兵卒前来,说要众阿哥速到行宫,有要事宣布。 胤禛眼眸晶亮,射出炽热的光彩,唇线紧紧的绷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眸上就被一只柔软的手掌覆盖。 “且收收,不论看到什么,你只记住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必计之深远。” 缓缓的音调,如同山涧中潺潺花底流,抚平他内心深处的焦躁。 胤禛轻轻的嗯了声,放缓思绪,这才迈步出去,向着行宫而去。 看到大阿哥的时候,胤禛心中一惊,刚才福晋捂他的眼睛,是否因为,他当时的眼神,跟大阿哥如出一辙。 垂了垂眼眸,胤禛又敛了敛神情,这才跟在大阿哥、三阿哥的身后,漫步前行。 一路上碰到不少人,有诸王、文武百官等,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神色凝重,显然猜到些许。 行宫前,林林总总数百人静立,看着跪倒在地的太子。 他涕泗横流,神色狼狈的哀泣着,素日里梳的光滑油亮的辫子,此时略有些散乱,毛茸茸的,平添几分狼狈。 康熙用手拄着头,静静的坐着。 “哗啦啦~” 刚才还晴朗的天气,在一瞬间刮起暴风,乌云密布,天色暗沉沉的,像是夜色轻染。 人员来的差不多了,场面渐渐的安静下来。随着第一滴雨水的降落,康熙脸上显而易见的下起瓢泼大雨。 眼泪倾泻而下,康熙用帕子抹了一把脸,瓮声瓮气的细数太子罪行。 “太子穷奢极欲,衣食住行比之朕还要胜上一筹,这也就罢了,竟揽国库之钱财为已用,可恶至极。” “贡品二字,已宣布主权,可太子仍出手截取蒙古贡品。” “前些日子,小十八病重,几度昏厥,诸阿哥都念着同胞之情,或是探望,或是献策。四阿哥、四福晋更是在深夜时分,仍起身前来,细心的看顾,最终让他转危为安。” “独太子一人,自始至终不曾露面,比之陌生人更加不如。” 康熙说着,悲痛欲绝,狠狠的抹了一把在脸上徜徉的雨水。 底下大臣低低的垂着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在身上流淌。 胤禛眨了眨眼,雨水进了眼睛,略有些酸涩,难受极了。 魏珠哭着恳求:“皇上,您龙体不容有失,好歹遮把伞,这江山还需要您呐~” 康熙一把推开伞,继续哭诉:“千不该,万不该,刚刚扎营的功夫,趁着奴才杂乱,竟窥伺帝踪,妄图登上大位。” “这天下,早晚都是你的,又何必心急,非得踏着朕的鲜血,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康熙哀痛至极,一脚踹上胤礽的肩膀,痛哭问道:“告诉朕,为什么?” 说着指向太子的党群,此刻被侍卫压着,一个个如丧家之犬,再无往日威风。 “是这些奴才们?”康熙眼神狂乱,抽出侍卫手中的刀,冲着格尔芬一刀劈下,恨声道:“是你?” 刀上的血液顿时被雨水冲洗干净,康熙又将刀尖转向萨尔邦阿,眼神噬人:“还是你?!” 鲜血被雨水冲成一道细细的红流,不细看还有些不显眼。 猩红色遇上驼色的鹿皮靴,顿时将靴子侵染,看来是不能要了。 “太子不仁不孝,不配储君之位,今废其太子之位,免家国生灵涂炭之灾。” 康熙斩钉截铁的话音刚落,就往后退了一步,撑着桌子哭的不能自已。 第114节 “朕宠你疼你三十余载,为了你能胜任储君之位,颇费心力,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让朕悲痛欲绝。” 太子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半晌才有嘶哑的嗓音传出,在瓢泼大雨中,略有些听不清楚。 “孤不认,孤没有。” 康熙离得近,听到他的话,顿时怒极,捡起手边的刀,就要往胤礽身上砍。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胤禛迈步上前,以手抗刀,涩声道:“皇阿玛三思……” 今天是一个流血的日子,胤禛手部受伤,细细的血流顺着刀刃留下。 康熙神色大有触动,扭身看向胤礽,眼睛红红:“知道什么叫兄弟手足之情吗?” 底下众大臣不顾地上水流脏污,跪地请求:“皇上保重龙体,万勿动怒啊!” 天彻底的黑了,众人又冷又饿,有七旬老臣不堪忍受,轰然倒地。 康熙见此,哀叹一声,摆了摆手:“都散了吧。” 事情已成定局,太子之位已然不保,康熙流着泪,令人将胤礽压下去。 就听一声暴喝:“皇阿玛若下不去手,儿臣愿代你……” 话音未落,胤禛就冷然开口:“大哥,这是二哥。” 康熙眼神森然,冷冷的望了一眼大阿哥胤褆。 他这个大儿子,已经急不可耐了。 隔着重重雨帘,康熙打量着众儿子的神色,冷笑出声,扭头进了帐篷。 他的眼又红又肿,正用鸡蛋滚着,就见苏培盛捧着托盘前来,轻声道:“福晋亲自熬的姜汤,驱寒暖胃再好不过。” 上面还体贴的放着眼贴,康熙用过几次,去眼睛红肿最好不过。 垂下眼眸,望着漆红托盘,康熙疲惫不堪的叹了一口气。 老四夫妻俩,向来默默的做事,不曾跟他讨要一分好处,反而给他好处无数,国库的充盈,有一半功劳在四福晋。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苏培盛躬身离去,回到阿哥区的帐篷。 大阿哥尚跪在外头,暴雨倾泻之下,让他的面色发白,唇色泛青。 在心中摇了摇头,苏培盛冲他行礼过后,才缓缓离去。 卫有期望着胤禛的手,忍不住拧起眉尖,这人也实在,手掌上的肉被劈进去,差一点就伤着骨头。 碎碎念的替他包扎着,卫有期拿眼剜他:“一切筹谋,也得以自身安全为主,这再用些力,你的手还保不保。” 胤禛抿唇,面色冰寒的望着自己的手掌。 这一下,是幸也是不幸。 以康熙的力度,显然只打算让太子受些皮外伤,而不是真心想要伤他。 “真真好父子。” 打小就是如此,皇阿玛面上责骂,凶狠冷厉,最后却会拉着太子的手,神色淡然的告诉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而对他们,若有些小错,皇阿玛总是能无限优容。 慈父、严父之别,还是在意不在意的区别呢。 胤禛双眸亮的像星辰,唇角勾起一抹笑,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当太子从神坛上拉下,他就再难有上去的机会。 只是猜着皇阿玛的心思,太子还有翻身的机会。 卫有期也是这个意思,轻笑道:“说句难听的,若太子是你宠爱三十年的孩子,在经过时光的沉淀以后,那些错必将消失,剩下的都会是最美好的回忆。” 这是人性所在,无法抵挡。 “且缓着些,这些日子且有的磨。”点了点下巴,卫有期轻笑。 对储位有意思的阿哥,不是一个两个,谁会第一个跳出来,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胤禛抿了抿唇,神色柔和的望着福晋,轻声道:“要委屈你一段时日了。” 卫有期垂眸,神色莫辨。 “阿玛、额娘,用膳了。”弘晖立在门口,轻轻的唤。 “来了。”卫有期含笑点头,和胤禛携手去用膳。 四个孩子乖乖的立在膳桌旁,等着父母先行坐下,才依次坐了。 小豆丁坐不住,乖了一会儿,又开始撒娇:“姐姐抱抱好不啦?” 信芳看着他萌萌的大眼睛。抵挡不住的将他抱在怀里,语气不由自主的放柔:“豆豆要吃什么菜菜呢?” 卫有期:…… 信芳是按着弘晖、弘昭的规格养的,要说女孩子的柔美,那是没有的。 可碰上小豆丁,那是一万个宠,恨不得捧到天上去。 第87章 来的时候, 太子华衣锦服,坐着比帝王规格稍次一等的车辇,百官拥护, 风光无限。 而此次回京, 太子脱掉了身上象征着地位的杏黄太子服, 穿着普通的锦袍, 坐着青布小车, 一下子从天上的云,变成地上的泥。 众人观望着时态发展,一时之间气氛压抑凝重, 漫漫回京路,再不见欢声笑语。 卫有期摩挲着手中的扳指, 语速适中的背诵着三字经。 “子不教,父之过……” 这句话在嘴里含混了过去,并没有说出来。 小豆丁昂着小脑袋,不解的追问:“什么?”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卫有期浅笑:“前面的背会了吗?” 小豆丁自豪的昂首挺胸, 脆生生的背着:“人之初,性本善……苟不教, 性乃迁……” “真棒!”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卫有期笑吟吟的将他抱起来, 蹭了蹭脸颊,笑道:“我们家小豆丁棒棒哒。” “怎么又在夸?”胤禛拧着眉尖进来,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 小豆丁冲阿玛吐了吐舌头, 飞速回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停留在一个富商家里,这是一个有情调的商人,家里的装扮都是按着自己的心思来,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他们住的这个小院子,假山、流水、奇花、异草,都不稀奇,可那商人把这些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就显得漂亮极了。 很是清幽舒适,卫有期一眼就喜欢上了。 “等我们老了,也建这样的小院子,自己种些花草,闲来无事,养养猫狗浇浇花喂喂鱼的,岂不是妙哉。” 卫有期语带憧憬,悠然说道。 “庄子上不好吗?”胤禛有些不解,在京城找这么小的地方,得多偏僻。 卫有期一噎,笑吟吟的横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有时候大院子代表着空旷,小院子会给人一种安全感。 “太子处如何?”卫有期淡淡问道。 胤禛轻叹,“能如何,过得比奴才还不如,皇阿玛虽未明言苛待与他,可底下那些个奴才,一个比一个人精子,你但凡落魄一些,就落不到他们眼里去,多有怠慢。”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一个被废的太子,自古至今都没有好下场,想要翻身那是不可能的。 而后面继位的兄弟,面对一个正统,又怎么可能善待呢。 “送去的饭菜,太子可受用?” “嗯,吃的不错,他饥一顿饱一顿的,也没得什么可挑的。” 正说着呢,就见门口有小太监来唤,说是康熙召见。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不大好,胤禛扣上帽子,紧紧的绷着唇线,面无表情的说道:“行了,走吧。” 小太监躬身,跟在他的身后,一道向正院而去。 刚刚进院子,就听康熙的咆哮声传来:“那是你的弟弟,怎么就恨不得让他死呢?” 接着是一道弘厚的声音响起:“他忤逆不孝,谈什么兄弟!” 这是大阿哥胤褆,他行军打仗,跟着士兵操练,虽然最为年长,身体却好的很。 胤禛眼眸幽深,抿了抿唇,立在门口,等着小太监传报。 “让他进来!”康熙气息不稳,怒声喊到。 胤禛刚一进去,迎面就飞来一沓宣纸,如雪般在眼前纷飞。 没什么攻击力,却也不容忽视。 “朕曾说过,不许任何人求情,竟敢违背朕的意愿,老四,你好大的胆子。” 康熙眼睛有些红,神色也比较疲惫,看起来近些日子并不好过。 胤禛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心疼,半晌才缓缓说道:“皇阿玛……您的命令儿臣不敢违抗,可他还是我的二哥……儿臣于心不忍,也坚决相信,都是底下的奴才教唆,二哥本性仁善聪慧,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要说了,滚出去。”康熙指着门口,神色冰冷。 “皇阿玛息怒……”胤禛躬身告退,看着大哥压抑着兴奋的眼神,不由得轻叹一声。 皇阿玛责他骂他,可不许关照太子的话,一句都没有说。 可见在内心深处,还是不忍太子受苦。 太子二哥啊,二哥太子啊。 回到院子,卫有期有些担忧的望着他,不待她问,他就主动将事情交代清楚。 “以后要走的路,就是誓死捍卫太子路,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115节 卫有期手中拿着小银剪,认真的修剪着手下的花朵,底下人刚进上来的菊花盆栽,她瞧着养的不错,也就修着玩。 “嗯。”他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刚刚睡下,就听到哐哐哐的敲门声,胤禛安抚的拍了拍卫有期,朝着外头冷声喝道:“何人如此喧哗?” “爷,福晋,小主子病危,恳求您救上一救。” 小太监带着哭腔,跪倒在房门外。 卫有期无奈,只得起身重新穿上衣裳,和胤禛一道,携手往阿哥处去。 十八阿哥处灯火通明,无数奴才忙乱更有太医出入。 康熙年岁越大,越是宠爱年幼的阿哥,而十八阿哥几番病重,更是将太子拉下马,无人敢怠慢。 太医很急切,面对高烧不止的八阿哥,却无法可想。 “还是往常的症状?”卫有期匆匆赶到,开始望闻问切。 太医确定的点头:“确是如此,还是狂咳不止,严重时有些喘,高烧、便血,并没有添其他症状。” 卫有期拧起眉尖,觉得有些不应当,经过她的手,再大的毛病也应该好了才是。 仔细的环顾着周围,卫有期细心的闻着伺候十八阿哥的人。 “阿哥近些日子的饮食可有改变?” “没有。” “日常用品可有一直用着,不曾换过的?” “没有。” 暴雨倾盆而至,在地面上汇成一道道小溪流,气温骤降,十八无意识的哼唧几声,转瞬间又失去意识。 他烧的小脸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可怜极了。 “喵哦~” 一只雪白的小猫迈步进来,睁着清澈见底的碧蓝瞳孔,在十八身边蹭来蹭去。 卫有期敏感的发现,十八无意识的动了动,像是挣扎着要喘口气,紧接着就是激烈的喘息。 太医脸色大变,赶紧上前查看,就见十八嘴唇发紫,显然喘不过气。 卫有期望着轻巧落地的白□□咪,心中闪过一丝猜测。 “这猫哪来的?” 卫有期话音刚落,就见太医忍耐着说道:“人命关天的时候,福晋若是对猫仔有兴趣,待老夫救回阿哥,送您十只八只可好?” 太医很老了,花白的头发,满是痛惜的望着床榻上无力挣扎的十八阿哥。 卫有期抿唇,轻叹一声解释:“有人不适宜养猫,会有一些症状出现。而刚才小猫蹭着十八的时候,他明显有异常,因此才问上一句。” 小太监勃然色变,结结巴巴的说道:“就是得了猫仔第二日,阿哥就病了。” 十八阿哥喜欢小猫仔,刚拥有的时候更甚,行走坐卧都在一处,一刻也不曾分离。 “立在我院子外头吩咐一声,让奴才拿了弘昭的衣裳来这边备着。” “你们呢,将十八阿哥脱干净了,交给我的奴才,换一个没有猫狗的院子住。” 众人病急乱投医,卫有期又是有权威在的,顿时都忙活起来。 等十八阿哥转移到别的院子,离得有些远,小猫崽感受不到主人的气息,整日凄厉的叫着,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连猫食都不肯吃用。 而十八阿哥经过救治,总算是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就唤道:“云团呢?” 小太监咬着唇,期期艾艾的将卫有期的诊断说了。 十八阿哥怔忡在原地,呐呐道:“竟是因着云团。” “不是因着太子诅咒吗?” 小小的十八百思不得其解,精神混乱的想了一会儿,抵挡不住睡着了。 而卫有期回去的时候,暴雨尚未停下,虽然有蓑笠蔽其身,可到底受寒,一进屋就打了几个喷嚏,赶紧灌了一大碗姜汤。 胤禛有些心疼,埋怨道:“寻个院子住下,让奴才们忙活去,瞧你淋的,落汤鸡也比你好些。” “那不是放心不下你……和孩子嘛。”卫有期腼腆的笑了笑,柔声道。 “你呀。”胤禛唇角漾出笑意,抿了抿唇别开脸,努力的掩盖自己的情绪。 卫有期去了内室洗漱,雨水将衣服浸湿,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小豆丁哒哒哒的跑过来,歪着头在屋里扫视着,半晌才失望的问:“刚才是不是额娘回来了啊?” 胤禛摸了摸鼻子,斩钉截铁的回:“不是。” 小豆丁张了张口,怏怏的转身就走。 “这小东西。”胤禛笑骂。 等她出来的时候,胤禛才缓缓问道:“猫,是谁送的?” 卫有期摇头:“我也不知,一时半刻的,也没来得及问,已经派人去查了,想必明儿一早就有消息。” 胤禛点头,拍了拍被窝,抿唇道:“快过来呀,已经暖热了。” 卫有期黑线,这天还热着呢,谁稀罕他暖被窝。 薄薄的锦被掀起半边,胤禛诚恳的邀请。 搂着娇妻,胤禛打了个哈欠,瞬间睡去。 这会儿已是凌晨,实在困的紧。 第88章 第二天一大早, 卫有期打着哈欠起来,实在是困的紧。 昨夜凌晨才睡下,天刚亮的功夫, 又要起身, 跟着大军继续回京。 而导致十八阿哥屡次病危的小猫, 来历并不难查。 令人惊诧的是, 猫是出自庶妃王氏之手, 她是十八的亲额娘,万没有害他的道理。 御驾。 王氏哭的哀切,悲伤欲绝, 一张漂亮柔美的小脸蛋变的跟花猫似的,白嫩的鼻头红彤彤的, 透着几分可怜。 “十八一直喜欢猫,瞧着这只尤其走不动道……” 她向来知道怎么唤起康熙的怜惜,侧着白莹莹的小脸蛋,柔声哭诉。 康熙怒极, 恨不得一脚踹出, 揉了揉眉心,冷声喝道:“也养了好几个孩子了, 怎么一点心都不涨!” 王庶妃哽咽连连, 涩声道:“谁知道他是被猫神抛弃的孩子, 一时不防备罢了。” 想到十八躺到塌上凄惨的模样,比之这毒妇所表现出来的更甚。 “那这,你又怎么解释?”康熙朝她扔过来一个手帕, 冷嘲。 王庶妃瞳孔紧缩,紧紧的咬着唇瓣,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睛,期期艾艾道:“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做下的事,问朕是什么意思?”康熙都被她气笑了。 王庶妃摇头,跪在地上,双指合并指天发誓:“嫔妾若对自己孩子有异心,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么说着,眼角流下泪水来:“他是嫔妾十月怀胎,血脉相连的孩子啊!” 可惜康熙手中有确凿证据,容不得她狡辩。 “来人,传那拉氏。” 那拉氏年岁略大些,瞧着三十出头,神情冷凝,微敛翠眉,见了康熙垂眸行礼。 “说吧,你跟王氏之间……”皱起眉头,康熙觉得有些恶心,有些难以启齿。 那拉氏一双眼眸如星子般闪耀,闻言诧异的抬眸,勾起唇角笑了笑。 她也是得过宠的,微翘的唇角带着甜蜜的笑意,跟她冷着脸的模样截然不同。 “我们两人之间,不过寻常,连金兰都算不上。” 温柔中透着无限的冰冷。 王氏蓦然回首,眼神深处带着不敢置信,那一瞬间,她甚至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露出几分狰狞。 昔日恩爱两不疑,她已经做好同生共死的准备,哪想到就这样被抛到脑后。 为了她,她连命都不要了。 这一刻,王氏万念俱灰,将一切都交代清楚的心都有了,看着那拉氏的俏脸,到底没舍得,垂眸默然不语。 康熙冷哼一声,拍了拍手,顿时有人端着两把匕首进来,唇角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既然没感情,那就把它送进对方的身体。” 那拉氏毫不犹豫,对着王氏就要刺来,王氏愣怔在原地,条件反射的拿起匕首,也向着对方挥去。 那拉氏冰冷的眼神还在眼前,看着她腰腹间泂泂流出的淋漓鲜血,眼睛顿时红了。 胳膊上的刺痛又让她紧紧的咬着唇,高昂着头,不曾去看对方一眼。 “看来你们在对方眼中,并没有那么重要。”康熙打破了寂静。 “行了,想在朕面前做戏,你们尚嫩了些。” “说吧,对朕的小十八,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得不除之而后快?” 王氏听到这个,敏感的摇头否认。 那拉氏还是那副冰冷的神情,跟没听到似的。 这事就算打死她们也不能认,诛九族的大罪,能捂多久是多久。 康熙唇角显出一抹冷嘲,对付小十八的时候,不顾他尚在雉龄,一个比一个狠心,轮到自己头上,反而这般惜命。 若不是老四家数次拼命救治,他的小十八,怕不是已经命归黄泉路。 “押下去,交由大理寺审理案件,三日内,朕要看到结果。” 第116节 这是一个极其恶劣的事件,谋杀亲子,而这个亲子还是一个皇室成员。 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出现第二次。 在王氏刚刚被押出去的时候,就有下人机灵的往卫有期的院子去。 她们两人在宫中的时候,王氏拿火器图投靠,也算是有盟约在。 接到消息之后,卫有期就不悦的拧起眉尖,看向报信的小丫头,冷声道:“什么都不说清楚,谁能为你主子做主?” 小丫头是王氏在宫外的心腹,千辛万苦塞进来,就等着派上大用场。 这会子面对卫有期冷厉的质问,略有些懵,呐呐道:“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只遵了主子的命,前来报信。” 不知道?卫有期唇角扯出一抹冰凉的笑,怕是罪无可恕,这才想法子。 “行了,你去吧,我会见机行事的。”卫有期挥了挥手,扭身回了内室。 幼崽的事情,不容有失,谁也不能迫害,连幼儿都能下手,这些人的心,早就脏透了。 她不会救的。 小丫头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慌神,绝望的喊道:“福晋,您救救庶妃啊!”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也无能无力的事。” 卫有期沉吟,还是给了她答复。 王氏献方有功,可这些年来,她让的利,早已经还清了。 她若是冤枉的,她二话不说,立马去康熙处求情,可她并不无辜,对着幼崽下手。 袍角消失在晶帘后头,小丫头委顿在地,突然又起身,飞快的往外冲,既然四福晋不愿意救,她就得找其他人。 卫有期回到内室,跟胤禛感叹道:“鬼迷了心窍,为着情人的话,竟然无所谓致亲子丧命,真真的无法理解。” 谁若是动四个孩子一根汗毛,她定要他们血债血偿,永远后悔生出这样的念头。 胤禛摇头,他也不能理解这样的想法。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下了这样的总结,两人结束这个话题。 事情没那么简单,就算两人结契,那么孩子的存在也是最好的遮掩,是什么让她们选择不顾一切呢。 据康熙处传来的消息,那拉氏的嫌疑要更大一些。 从此处着手查探,卫有期笑盈盈的等着结果出来。 胤禛抿了抿唇,悄然勾上她细白的手指,扭头若无其事的说:“爷有些冷,给爷暖暖手。” 卫有期能感受到他手上那炽热的温度,闻言有些无奈:“最近怎么这么粘人?” 胤禛摸了摸鼻子,垂眸不语。 这些日子他都看在眼里,卫有期的受欢迎程度令他叹为观止,实在是太过。 跟板着脸的他不同,她一直都是笑吟吟的,也没有什么架子,谁都愿意陪着说几句。 令他心中升起危机感来。 上至八十老太,下到雉龄小儿,谁见了她都露出几分欢喜。 卫有期摸了摸他澄亮的脑门,顺手一个脑瓜崩,无语道:“多大的事,我一直都这样。” 胤禛:…… 哼。 正闹着,小豆丁来了,扯着卫有期的胳膊,非得出去骑马玩。 “额娘要是骑得快,你不要害怕啊。”卫有期蹲下身,事先说清楚。 小豆丁眨巴眨巴大眼睛,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好”,双眸亮晶晶的,兴奋的不得了。 卫有期吩咐人备马,自己换了方便的骑装,这才抱着小豆丁下了马车,动作潇洒的翻身上马。 “来,仔细的感受着风……” 两人策马奔腾啸西风,老远就能听到小豆丁兴奋的笑声,“嘎嘎嘎嘎嘎”的,都有些变音了。 康熙皱着眉,正要斥责,就看见卫有期的身影,又把话噎了回去。 听见小豆丁的那怪笑,还有一丝羡慕,兴致大起,喝道:“给朕备马!” 康熙有了骑马的兴致,效仿者众多,一时之间,大家都在马车中坐不住了,纷纷骑马而行。 纵然有人时时洒水,仍是扬起老高的灰尘,卫有期夹在中间,吃了几口土,顿时有些不悦。 小豆丁皱着眉,嘟着嘴,也很不满。 这哪是策马奔腾,这分明就是吃土。 连呸了几口,嘴巴里还是不舒服,小豆丁可怜巴巴的扬起脸,“额娘我们回去好不好?” 卫有期也跟着苦脸,“那恐怕不行。” 两人兴致不再,苦哈哈的夹在人群中,等停下来的时候,脸上满是浮尘,卫有期一抹脸,就是涩呼呼的。 望着身上精致的衣裳,现在已经鲜艳不再,顿时有些心疼,她最爱这件,一般不舍的穿。 康熙却难得的开怀,朗笑声传出很远。 “皇阿玛总算是好了,他不高兴,旁人都战战兢兢。” 皇帝不高兴,谁也不敢露出笑意,也不敢哭丧着脸,皇帝看了不高兴,难做的紧。 胤禛这些日子也很无语,康熙反复无常,上午赏赐,下午骂是常有的事。 卫有期怜悯的拍拍他的肩,抿唇轻笑。 正说着,康熙的赏赐又来了,指名是给小豆丁的。 卫有期一看,果然目的性很强,都适合一两岁的小阿哥玩用,也难为康熙老爷子能找到这些。 小豆丁很喜欢里面的小木马,骑在上面舍不得下来,不高兴了半天,终于又露出萌萌哒笑容。 “驾驾驾~我去找姐姐啦~”小豆丁大声呼喝。 卫有期黑线,这孩子怎么蠢萌蠢萌的。 第89章 热河离京城不远, 几天的功夫,就能看到熟悉的轮廓。 卫有期轻舒一口气,笑道:“在家千日好, 出门一时难。” 马车上坐卧不便, 好不容易骑马而行, 还吃了一嘴土。 回到雍郡王府以后, 连小豆丁都夸张的抱着门柱, 亲了又亲,那小模样笑死人了。 卫有期和胤禛对视一眼,轻笑出声。 府里的一草一木, 都是两人亲手布置的,透露着别样的温馨。 “这柿子树还是我亲手种的, 当初不过比手指粗些,如今也这么高壮了。”卫有期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双眸如剪秋水,温柔极了。 “摘上一筐, 爷给你做脆柿子。” 胤禛仔细打量着树上的柿子, 这会儿还都是青色的,离成熟还远着呢。 “成。” 两人喜滋滋的约定好了, 弘昭在一旁目瞪口呆, 迟疑半晌, 忍不住问:“确定不多做一筐,给几个孩子也分一点吗?” 胤禛漫不经心的回眸,“什么?” 不用他回答, 连信芳都知道,这定是无意的意思。 父母恩爱固然是好,可眼里心里没有孩子的存在,就有些……令人心酸了。 小豆丁流着口水,拉着卫有期的袖子问:“额娘,脆柿子好吃不?” 她正要点头,就被胤禛用眼神止住了,就叫他薄唇轻启,一本正经的开始忽悠:“脆柿子自然又苦又辣,你若喜欢,阿玛也给你做一筐好不好?” 小豆丁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看向额娘:“你喜欢吃又苦又辣的东西?那宝贝也要来一筐,陪额娘吃苦。” 信芳将自己蠢萌蠢萌的弟弟抱在怀里,上下掂了掂,笑道:“凭实力坑阿玛,好样的。” 卫有期看着胤禛憋闷的眼神,也有些忍俊不禁,轻轻的晕开笑意。 你一筐我一筐的,这棵树上的柿子,没有迎来冬日,就没了踪影。 康熙面对一筐青柿子,想骂又张不开嘴,实在太好吃了,又脆又甜,要不是为着养生,他都想再啃一个。 老四家的整天送吃用来,老四也学会了,想把他这里包圆不成。 说起来就有些气短,他如今偶尔吃旁人种出来的蔬菜,养出来的牲口,也只是吃个鲜,将就将就罢了。 那是一时半刻也离不得雍郡王府了,今天老四送东西来,老四家的就没来,眼见就要到午膳点了,还未有踪影。 “可来了?”康熙忍了又忍,还是问道。 魏珠摇头。 当看到小德张那一刻,魏珠松了一口气,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令人魂牵梦萦。 小德张手中是空的,索性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手中拎着漆盒。 刚一进乾清宫,赶紧跪地请安,余光看到万岁爷手中捏着奏折,对他这里没有投来一分关注。 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不是他吹,这一次福晋亲自动手做了大餐,这一路他吸了无数次鼻子,恨不得自己掂着食盒,离香味近些也好。 看万岁爷多么淡然,跟闻不到似的。 等小德张的影子越来越远,康熙才迫不及待的吩咐:“快摆盘。” 老四家的这是送了什么东西过来,香的人恨不得钻进去。 魏珠一一打开漆盒,自己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跟着皇帝,这天底下什么奇珍没有见过,可瞧着手中的锅子,口水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分泌。 第117节 约莫是怕放凉了不好吃,用锅子煨着,这会儿瞧着正是时候。 为四福晋计算的精妙而感叹,时间刚刚好,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康熙先用了一碗老鸭汤,眯着眼幸福的不得了,他这一生,万物都选用顶尖的,可直到老四家的展露峥嵘,他才知道,世间顶尖莫出其右。 八道菜,有荤有素,有菜有汤,分量不大,也够他吃个肚圆。 而在雍郡王府,卫有期和胤禛仍在源源不断的产出,今天兴致高,一家人齐齐出动,在厨房里忙活着。 弘晖是主要劳动力,洗菜切菜忙的不亦乐乎,熟练的姿势还真像那么回事。 要不是卫有期知道他是第一次进厨房,还真被唬住了。 只能感叹,有些人就是厉害,不管做什么,就算是第一次,也没有丝毫为难。 就连小豆丁也像模像样的,用肉乎乎的小手,认真的清洗着手中的金桔。 弘昭告诉他,这是餐后茶点,最为重要不过。 小豆丁就努着小嘴,吭哧吭哧的洗了一大盆子。 信芳看的好笑,蹲在他边上在洗笋干,给小豆丁找点事做也好,增加参与感是其一,他还不捣乱了,这是最重要的。 等丰盛的饭菜上桌,已经过了午膳时分,大家心里却都很高兴,小到一块姜,都是亲自动手洗的,这满足感真不是一星半点。 卫有期夹了一块腊肉放到小豆丁怀里,笑道:“今天你功劳最大,快吃吧。” 小豆丁笑的甜甜的,吃的小嘴冒油,满足的不得了。 第二日一大早,卫有期就进宫去了,许久不曾见德妃,到了请安的时候,在宫道上恰巧遇到罗庶妃。 她穿着宽袍大袖,眉尖轻蹙,单手扶腰,搭着宫女的手,慢悠悠的晃荡着。 见到她之后,眼前一亮,期期艾艾的上前,扭着手指欲言又止。 卫有期笑吟吟的打招呼:“前些日子还在念叨,没成想就遇上了。” 罗庶妃顿时高兴了,兴高采烈的说道:“你也念着我?” 见她点头,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卫有期打量着她,见她面色红润有光泽,就知道这一胎怀象不错。 想到她刚才眉头紧拧的模样,怜惜的问道:“怎么了?当娘的人,不为着自己,为着孩子也得开怀才是。” 罗庶妃轻叹:“就是为着他,才担忧的。” 每隔三天,都会有太医来请平安脉,近些日子总是说她胎位不正,要小心些。 “共有几个太医来诊?”卫有期有些疑惑,问道。 “原本是两个,后来排不开,就剩一个了。”罗庶妃问出点味来,谨慎的回答。 卫有期好笑的摇头:“你如今才五个月,胎位不正是正常的,他还小,满肚子乱窜,也谈不上胎位正不正。” 罗庶妃睁大双眸,哆嗦着唇问:“可是真的?” 卫有期点头。 她顿时一阵后怕,若不是她犹豫,一直都想着是药三分毒,不肯用药,要不然现在她不定成什么样。 卫有期冲她挥挥手,凝重道:“想来有人暗算你呢,你先等着,我去请安过后,就去寻你。” 说着冲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跟在她身后,呈护卫的姿势。 罗庶妃总算安心不少,只要四福晋愿意出手,她就安全许多。 到了德妃宫中的时候,诚嫔也在,见了她笑吟吟的打趣:“再没有比你们更好的婆媳了,三日不见都想的慌,互相惦记着。” 德妃一听就笑了:“我们这是有母女缘,你呀,羡慕不来的。” 诚嫔但笑不语,她若是有老四家的这么有本事的儿媳妇,她比德妃还要亲热几分呢。 又闲话几句,诚嫔就告辞离去。 她跟德妃差不多的年岁,平日里无事聚在一起聊聊天,也是极好的。 等她一走,德妃斜倚在太师椅上,笑道:“诚嫔说的也在理,我这一时不见你。就惦念的紧。” 卫有期笑吟吟的点头,“额娘是个好额娘,才养出来个好儿媳,都是您的功劳。” 德妃抿嘴笑,老四家的好,小十四家的也不错。 都被她凑上了。 卫有期也没什么事,例行请安罢了,不过也捎带不少礼物。 “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软香,适合年幼人用。额娘您留着赏人,只里头有麝香,万不能给孕妇用。”卫有期拿出一个拇指肚大小的镂空玻璃瓶子,用木塞子塞着,里头是圆圆的香丸,白色略带些透明,瞧着漂亮极了。 德妃一眼就稀罕上了,爱不释手的翻看着。 卫有期抿唇轻笑,又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笑道:“这是玉雕的,胤禛亲自为您做的,给您戴着玩。” 玉雕小瓶也是镂空的,很小很精致,里头装着浅绿色的花型香丸,瞧得出来,是用心炮制出来的。 德妃当下就系在腰间,看着小玉瓶底下的流苏,露出清浅的笑意:“难为你有心。” 手里玻璃瓶子的香丸也精致,可比起玉瓶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德妃被小辈关怀着,心中很是满足。 投桃报李的,德妃也向卫有期抛下暗示:“近日惠妃在跟身边人商议……断臂求生!” 卫有期霍然抬头,“那边,又发生了什么?” 这些日子,宫中的消息捂得紧,卫有期能获得不少讯息,可到底不够全面,有时候会缺失最重要的。 毕竟谁也不敢在康熙气头上犯事,这被逮到,落不下抄家灭族的下场。 卫有期抿唇,这时候任何讯息都必须准时获得,以免信息有误,做出错误判断。 德妃眼神幽深,缓缓说道:“不求你们有什么大成就,只要能平平安安就成。” 卫有期笑吟吟的点头,漫不经心道:“我跟胤禛都没有什么大志向,吃好喝好就成。” 第90章 德妃冷笑, “跳的比蚂蚱还高,被秋风扫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卫有期了然, 大阿哥自打太子被废之后, 整个人飘飘然, 不知今夕何夕。 汉人讲究立嫡立长, 这嫡被人拉下, 就剩下他这个长,他也就笃定,再没有旁人了。 只惠妃瞧得清楚明白, 康熙无立储之意,且对大阿哥之事心怀不满。 她有了自己的决断, 正在商量着上疏,禀大阿哥不孝之罪。 略透了些风声出来,就被德妃知道了。 卫有期从德妃这里离去,去了罗庶妃宫里, 她住的偏, 跟好几个小庶妃挤在一块,也没个自己的屋子。 她到的时候, 几个庶妃正聚着聊天, 见她进来, 略有些拘束的打招呼过后,就寻了由头离去。 罗庶妃双眸亮晶晶的,执起卫有期的手, 两人坐在软榻上,寒暄了几句。 趁着宫女去泡茶的功夫,罗庶妃才羞涩的开口:“再有一刻钟,太医就要来请平安脉,你说我该怎么办?” “等会儿我坐到屏风后头,你就顺着他的意,要了方子就成。”卫有期凝眸,这拿不到方子也定不了罪名。 罗庶妃点头,两人又闲聊一会儿,就听人禀报说,太医来了。 刘太医是一个圆脸的中年男子,留着山羊胡,笑眯眯的瞧着和善极了。 “庶妃一切都好,略有些积食,多活动活动就成,再就是胎位的问题……”刘太医揪着山羊胡,皱着眉头,还真像那么回事。 罗庶妃听了卫有期的话,心中特别安定,听他说胎位不正也不急了,但也顺着他的话,担忧的问:“可有大问题?近些日子,是觉得有些不太好。” 刘太医轻叹一口气,摇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胎儿的事,哪里耽误的起呢。目前是没大问题,再过些时日,就有些不大好说了。” 罗庶妃急切道:“那可怎么办才好?” 刘太医捋着山羊胡笑道:“庶妃不必着急,只待老夫开上一剂方子,保管您烦忧尽去。” 罗庶妃心中冷嗤,她最大的烦忧就是不知道谁要对她做什么。 “真的可行吗?” “嗯。” 刘太医说话慢条斯理的,还真有几分诚恳。 待刘太医走后,卫有期捏着手中的药方,颇觉得有些好笑。 “近些日子,有谁一反常态,突然跟你要好起来,对你照顾颇多,位分也比你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卫有期弹了弹药方,笑道。 罗庶妃神色复杂,转着手上的玉镯,半晌才缓缓道:“确有其人,我以为……我们是性情相投,这才一见如故……” “这方子是保胎的,特别养孩子,吃上三五剂下去,保管孩子都白白胖胖的,孩子养的好,你就不成了,不被掏空身子不算完,下了大本钱,找来这样的好方子……”卫有期嗤笑。 胎儿对母体本身就是掠夺性吸收,而在孕期没有补充好营养,所以许多产妇身体特别虚弱。 罗庶妃垂眸,药方在手中辗转,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露出一个茫然无措的笑,转瞬又溃散成空。 “这宫中幸好有你,不然得冷成什么样了。”罗庶妃唇角蠕动,半晌才说道。 卫有期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无声的支持。 回到雍郡王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的点,卫有期懒懒的斜倚在软榻上,用手拄着头,打了个哈欠道:“上膳吧。” 这天越发冷了,她已经穿上薄夹袄,才能抵御早晚的风寒。 这个时节已经没什么新鲜可以吃了,只有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才会有新的产出。 “晚间备着羊肉锅子,菜品都洗好了摆盘,我跟爷自己涮着吃。”卫有期打了个哈欠,轻声嘱咐。 昨夜净着胡闹,早上起的早,又玩闹一通,这白天自然拦不住,一个劲打哈欠。 不是说男人到了中年,就已经不行了,为什么胤禛还这么龙精虎猛的,让她无法招架。 将要溢出来的哈欠咽下去,卫有期懒懒的拨弄着桌上的膳食,很没有胃口的用了几口,就吩咐撤下去。 这些东西,厨子来回的折腾,就算做出花样来,也早就吃腻了。 第118节 海棠有些担忧的望着她,突然眼前一亮,“福晋每次有喜,不都是这样犯困,又懈怠用膳……” 卫有期:…… 拍了拍海棠的肩膀,正要嘲笑几句,就觉得手下的脉搏略有些快,跟她平日不一样。 捏住她的脉门,卫有期有些无语:“这都一个多月了,你竟然没有发现?” 海棠有些惊喜,有些羞涩,呐呐道:“可当真?” 完了又有些担忧,上一次她有孕,耽误了一年的功夫,底下的奴才伺候的不尽心,险些慢怠主子。 卫有期点了点她的脑门,笑道:“傻孩子。” 海棠顿时喜笑颜开,她家夫君没有纳妾,都指望着她一个,她生也不是,不生也不是,索性全凭缘分。 卫有期亲自为她把脉,觉得十分康健这才算罢。 又减免她一些不必要的事务,免得她孕期不适,还得烦心这些。 晚间胤禛回来的时候,卫有期笑吟吟的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引得他也跟着笑了:“明明是平淡无奇的一天,硬是透出几分惊心动魄来。” “可不是,事也挺多的。”且以后也免不了。 两人说笑一会儿,下人就将锅子呈上来,咕嘟嘟冒泡的锅子香气四溢,卫有期满足的喟叹出声。 胤禛摇头轻笑,夹着边上片好的羊肉放到锅子里,待差不多熟了,就夹到卫有期碗里。 “饿了快吃吧。” 卫有期毫不客气,蘸着酱,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两人边吃边聊,明明已经一个时辰了,偏偏觉得只是一会儿的功夫。 小豆丁等了又等,还不见阿玛额娘出门散步,失望的亲自来寻,就见两人摊到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额娘,可还记得答应了儿子什么?”小豆丁噘着嘴,满满的都是被忽略的不满。 卫有期迟疑了半晌,才慢悠悠的问:“什么?” 她是真的没想起来。 “您答应儿子,陪我玩秋千的。”小豆丁歪着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只是说一起散步罢了,仗着额娘说忘了,顿时狮子大开口。 卫有期黑线,这么冷的天,她怎么可能答应小豆丁去荡秋千,可是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成。” 小豆丁欢呼雀跃的冲阿玛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蹦蹦跳跳的离去。 他要好好准备准备,就等着额娘叫他了。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信芳和弘昭携手从学院回来,卫有期有些疑惑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夫子出去吃酒,结果吃了不好的饭菜,这会子又拉又吐,就放了我们一天假。”信芳有些担忧,这几个夫子年迈,真怕出问题。 他们离得近,索性趁早回来了。 “派人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别真耽误了。”卫有期拧眉,这些夫子都是宝,一个都不容有失,更别提一倒好几个。 弘昭点头,转身出去吩咐。 小豆丁乐呵呵的,也不要额娘陪了,拉着信芳的手,蹦蹦跳跳的一起走了。 “这臭小子。”卫有期笑骂。 第二天一大早,卫有期收拾收拾,胤禛也直接请假,一家六口人坐着马车,吱呀吱呀的去了京郊的庄子上。 弘晖、信芳、弘昭去的还多些,小豆丁没有见过,到了庄子上之后,他就放飞自我,跟撒欢似的,在庄子上乱窜。 卫有期刚喊了一声:“信芳你看好他。” 两人瞬间就没影了。 胤禛也跟着勾唇,无奈道:“真真的撒欢儿了。” 京郊跟京城不同,视野更加广阔一些,也难怪孩子喜欢。 这时节也没什么好玩的,小豆丁窜了半天,就觉得有些无趣,拉着卫有期的衣袖一个劲撒娇:“额娘带我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嘛~” 一时间,卫有期也想不到什么好玩的地方。 “不若爬山去吧?” 弘昭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同,这庄子离山头也近,索性去赏枫叶。 以小豆丁的身体,卫有期也不担心他爬不上去。 一家人整装待发,坐上马车又换了个地方,留下做膳做到一半的厨子,懵然的得到消息,这些全都赏给庄子上的佃户加餐。 佃户倒是高兴的紧,这些东西他们过年后没吃过,一个个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也直到这时候,佃户才知道,今日来的贵人,是真真的大贵人。 雍郡王和雍郡王福晋,那几个跟金童玉女似的孩子,就是小阿哥小格格。 佃户们多了几分谈资,见人就吹牛:“我伺候过雍郡王呢,那是个丰神俊朗貌比潘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样的男子。” 临近的庄子冷漠脸:我就静静的看着你吹,还伺候雍郡王,咋不说伺候过会长呢。 佃户们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接着吹:“那是肯定的!会长跟雍郡王伉俪情深,哪里少的了。” 临近庄子:呵。 雍郡王一家几口,对于他们来说,是高不可攀,连仰望都找不到地方的人,说什么伺候过,怎么可能?! 第91章 “就他了!”卫有期神色冷厉, 一锤定音。 胤禛缓了又缓,还是忍不住说道:“怎么就他了?” 卫有期拉着他,来到司晨跟前, 指着皮肤道:“肤如凝脂, 面如冠玉丽秾姿。” 又指着五官道:“精致姝丽, 再合适不过。” 司晨抿着薄唇, 起身昂首挺立。 “瞧这身材, 宽肩窄腰,细韧有度……” 她说一句,他的面色黑一分, 看着他跟锅底一样的面色,卫有期不由得好笑。 朝司晨颔首示意, 命他出去之后,看着他更加无奈。 胤禛起身,将一张脸庞凑近,低沉的说道:“瞧瞧这张脸, 哪一点不如司晨?” 卫有期仔细的打量着, 无奈的说:“司晨比之你,多有不及。” 胤禛这才满意, 又稳稳当当的坐回太师椅。 近些年那些小年轻简直胡闹, 一个个涂脂抹粉, 把自己收拾的比女子还齐整。 摸了摸自己脸上卫有期特意调的香脂,胤禛冷哼。 “这一次选了上百个美男子,迎接外国使臣, 务必把合作的事情给敲定了。” 胤禛一噎,还是有些不习惯,蹙着眉问:“当真都是女子?” 见她点头,不由得沉思。 女子使团来的很快,当这些能说会道的美男培训好,时间已经很紧凑了。 司晨打头,穿着簇新的衣裳,在码头上迎接使团。 口中说着流利的英语,司晨迎向使团团长,将礼数做到最足。 团长有些意外,面对这么多俊俏的少年,难免有些脸红。 卫有期上前寒暄,引着众人往馥园的方向去,并没有急着谈事,先给了她们安顿的时间。 这么多女子穿着她们的礼服,行走在大街上,给众人带来极大的震撼。 平日也多有番邦女子前来,可人的精气神是不一样的。 这些女子一看就知道身份贵重,不是来讨生活的。 司晨风度翩翩,是一个极好的引导者,让众女子惊叹连连,彻底放下心底那一丝骄傲。 而这些女子的出现,也让学院女子眼睛亮起来,虽然会长一再强调,女子可以像男人一样生活,可她们没有见识过,内心非常迷茫。 如今有了标杆,更是不得了。 小董鄂氏无奈的过来请示,说是许多女学生也想要跟使团接触。 卫有期允了。 能多见识见识总是好的,多听她画饼,心中总是会有犹疑,她都看得到。 这些年,学院女子在婚恋市场越来越占的住脚,逐渐有更多人愿意将家中女儿送到学院读书。 只敢走出来的女子,着实少些。 大家都还受着周围人的影响,觉得女子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相夫教子。 外国使团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给京城带来不一样的色彩。 当她们穿着礼服在街上缓缓行走的时候,很多人还能接受。 可当她们穿上裤子,许多人就开始投来不一样的目光。 紧致的裤腿将浑圆的臀部,修长笔直的腿包裹,这是连男人都不曾有的。 胤禛也有些接受不了,拧着眉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卫有期没有多说,在沐浴更衣之后,穿上团长送给她的裤子、衬衣,将头发绑成利落的马尾,轻声道:“不好看吗?” 胤禛用视线一寸一寸的扫视着她,他也成用手掌一一丈量她的身躯,自然知道有多么美妙。 高高挺立的胸部,纤细柔韧的腰身,两条大长腿被紧紧的包裹,曲线毕露。 胤禛隐秘的喘息一口气,欲盖弥彰的垂下眼眸。 第119节 “不行,太丑。” 卫有期一噎,眼波盈盈的横他一眼,长腿轻迈,跨过他,坐在腿间,将一双美目靠近,放缓声线,略带些魅惑。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美不美?” 胤禛喉咙上下滚动,手掌下面能感受到那炽热的紧致,紧绷的臀线像是要把他的手烫伤。 “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已经用了他所有的毅力。 他无法想象,自家惹火娇妻穿上这样的衣裳到人前去的情景,简直无法忍受。 务必打消她的想法。 最后胤禛实在耐不住,一把将对方抱起,扔到床上,用实力让对方闭嘴之后,还是没有松口,一口咬定,穿着这样的裤子就是丑。 卫有期:…… 你那硬邦邦的玉坠硌得慌。 她没有跟他硬刚,实在没有力气,累到不成。 吃饱喝足的她,也明白,这事得徐徐图之,一下子就这么猛,放在前世的她身上,她也无法接受。 但这是一件利民的好事,短打衣裳多用棉麻,相对易破损,不如这种番邦布料结实,但怎么控制价格,这才是最主要的问题。 若是贵了,平民百姓穿不起,要来又有何用。 有了司晨这上百个美男做桩,忽悠的番邦使团找不着北,馥园实力又强硬,很快就敲定合作的事情。 卫有期拿下这么个大单子,心情很好,但是蛋糕她一个人吃不下,还得找人分食才成。 吃着手中的奶油泡芙,她在心中敲定着人选。 康熙处定是躲不过的,她每次都会给他留百分之五的例,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先把项目拿去给他圈了才成。 最核心的合作都是她出产的东西,她也不怕康熙使诈,就算他圈了,拿不出来也没用。 而使团走之后,以司晨打头的百男团彻底出名了,有人来商议生意,特意指名要百男团,时日久了,百男团竟解散不了,变成商会的一大特色了。 司晨为此扶摇直上,从一个普通的幕僚,变成举足轻重的存在。 为此,嘲笑他的那些人,也彻底的偃旗息鼓。 司晨跟身边人感慨,“当初会长就说了,男女之间会有别样的吸引力在,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会显得格外好说话些,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身后跟着的小侍毫不留情的拆台:“换了小奴过去,这男女之间定无别样的吸引力。” 司晨看着他那张脸,不由得一噎,挠了挠下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他跟小侍相依为命,两人之间那相貌对比也是一大特色。 谁见了都要调侃几句。 而司晨也终于放下心中最后一点芥蒂,负责番邦使臣,混的风生水起。 本身以他的本事,进入鸿庐寺也是不成问题的,可他想着,他是馥园商会培养出来的,因此想要报答一二。 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有些不虞,有些难堪,但是会长的眼神给了他很大的安慰,这才坚持下来。 卫有期也是知道的,但这一步总要走出来,而百男团也有了正式的办公地点。负责跟番邦交接。 百男团既要相貌好,又得才干高,还得会两门以上的外语。 导致康熙看她的眼神格外不满:“多少人才,都被你揽走了。” 卫有期无辜脸:“这都是您筛选过,剩下不要的。” 康熙一噎,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科举制度的弊端,显出一丝,科举考试太过固定,而在中间,又要选拔出适合六部的人才,因此康熙手下缺人,而许多人科举这道坎过不去,也就没有发挥才干的可能。 而卫有期选拔人才不这样,比如百男团,需要跟番邦使团交接,需要的是外语能力,和交际能力,因此基本条件略放宽一些,目光着重放在这两项上。 “那司晨……”康熙捻了捻手指,他已经听说他的名头,想要挖过来。 “儿媳无权干涉,您尽管去询问他的意见。”卫有期摊手,皇帝要人,谁拦得住。 “不过下头还有李晨、魏晨、张晨、王晨什么的,皇阿玛您可看准了。”卫有期抿唇轻笑。 康熙看到她这笑吟吟的模样,打心底涌出无奈,挥了挥手,故作不耐烦:“走走走,快走。” 他最想招募的人,就是这个儿媳,若她是太子……他还有什么愁的,可惜了。 将目光放到胤禛身上,康熙才恍然发现,这个被福晋掩盖光芒的儿子,办事能力一定一的好,就没有让他失望的时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中就存了这样的想法,觉得难办的事交给胤禛,再也不用操心。 当年的欠银事件,老四就办的不错,后来被他要过来,给了老八,面上瞧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实则没一个人满意,连他也失望透顶。 老八……近些日子蹦跶的欢实,比之老大、老三也不差什么,这个儿子……康熙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又想到老大,康熙心中就攒了怒气,老四家的来之前,他刚接到惠妃递上来的折子。 “胤褆素来忤逆不孝,鲜有将妾身放在眼里……” 康熙冷哼,慈母这两个字,在惠妃这里就是个笑话,她这个源头不对,才生出老大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 竟要代父杀子,好恶毒的心思,若他登基为帝,下头这些小的,还能有一人落下好? 不尽数被他杀了。 太子素来待他不薄,也从不曾对他动杀念,太子稍稍落魄,他就迫不及待要他的命。 呵。 第92章 惠妃真情意切的上疏, 直接在大阿哥背后捅了一刀,让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位,轰然倒塌。 而老三胤祉更狠, 直接上疏, 说是太子胤礽所作所为, 皆为巫蛊震魇所为, 而这个始作俑者, 就是大阿哥胤褆。 康熙大为震怒,不顾诸兄弟的劝阻,直接将老大、老三圈禁, 更是直言:“余不如老四多矣。” 大阿哥胤褆的想法,随着他的圈禁, 变得无足轻重。而他的倒台,也直接造成老八胤禩的实力直线上升。 卫有期摩拳擦掌,直接将自己的实力暴露出来,不再蛰伏。 胤禛还有些顾虑, 轻声道:“如今还不到时候。” “我知道。”她说。 可她已经不想再等待了, 目光灼灼的望着胤禛,她语气清浅, 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保留实力固然能留存到最后, 可这竞争的愉悦, 我也不想失去。” 胤禛抿唇,偏头望向她的眼眸,炽热中带着无限的渴望, 还有——势在必得。 他是一个守制的人,也被她所感染,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眼眸一点一点的亮起来,胤禛唇角抿着笑意,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何其有幸遇见你。” 她是他最大的助力,全心全意的为着他。 卫有期垂下眼眸,勾唇笑了笑,一言不发。 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跟他坦白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却又担心他无法接受。 她的唇角不过动了动,胤禛就敏锐的察觉了,有些疑惑的望过来。 卫有期静了一瞬,还是决定坦白。 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夫妻,温馨相伴十数载,最后为着个皇位,形同陌路,谁又能说得清得失。 她已经隐瞒了他最大的秘密,若是连这个也瞒着,那他们之间,又谈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 “怎么了?”胤禛有些狐疑的盯着她的神色。 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卫有期毫不犹豫的抛下一个大雷。 “我想,我也要加入夺嫡大军了。” 听到她这么说,胤禛松了一口气,黑线道:“你能帮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卫有期盯着他深邃黝黑的眼眸,一字一顿道:“那么,你能帮我吗?” 这句话代表的含义太过广阔,胤禛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渐渐的绷起唇线,缓缓的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卫有期说出来以后,甚至带着一丝轻松。 唇角挂着愉悦的笑意道:“你知道我的实力。” 胤禛自然知道,福晋从不曾瞒过他,每每有新发展,新发现,都会告诉他,邀请他去参观查看。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那些背后代表着什么。 “你是认真的?”胤禛转动手上的扳指,心里像是落了一团火。 看到她点头,胤禛沉默了。 “这条路,并不好走。” 从古至今,也不过一人成功罢了。 卫有期又何尝不知,她已经做了最深切的准备。 “你知道,我的障碍是什么。”卫有期往日笑盈盈的双眸,此刻非常认真。 胤禛哑口无言,抿唇望了她半晌,意味不明的垂下眼眸。 以她的实力,她所有的障碍都来自于他这个相公。 今天讨论的事情太大,他有些受不住,摆了摆手,强忍着思绪,轻声道:“今晚有要事,我先睡书房。” 说吧扭身走了。 卫有期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泪盈于睫。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此刻却微微弯了腰,似有千斤重担压在肩上,步履不复从容,略带些蹒跚的离开。 她敢说出来,又何尝不是仗着他爱她。 老祖笃定着,心中却也没什么谱。 第120节 焦躁不安的在房间内踱步,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想放弃自己的想法,换胤禛登基,对她来说,并无什么不同。 可想到天下女子,她还是勉强按耐住,只有她登基,才是女子自强自立最好的典范。 才能堵住悠悠众口,让女子看到希望,愿意走出家门,做自己能做的、想做的事情。 亦或者是,胤禛登基之后,来一次文化断层,重新灌输新的文化,可这比她登基要不可实现多了。 她心中亦有许多抱负等着施展,不甘心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后宅妇人。 想到胤禛刚才收敛的表情,卫有期鼻子又有些发酸,揉了揉鼻头,她直接在软榻上躺下,静静的盯着雕花的横梁,思绪纷飞。 而回到书房的胤禛,思绪并不平静,一时间脑子里狂乱不羁,什么想法都冒出来了。 “她要夺你大清江山!” “她和你的孩子,终究会继承这座江山。” “她是妇人!” “她是你的妇人!” “她……” 脑海中一片混乱,胤禛一夜未睡,睁着通红的双眸,胡子拉碴的,略有几分可笑。 苏培盛侍立一旁,心中有些不明白,明明爷乐呵呵的去见福晋,怎么出来就成了这幅样子,既没有吵架的声音,近些日子也没有闹矛盾,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胤禛没有解释的欲望,福晋说的话,但凡露出去一丝,就会引起皇阿玛的警觉,是万分危险的事情。 “吱呀。” 书房门被推开,卫有期抬眸望,就见同样憔悴的胤禛出现在跟前。 身上的锦袍褶皱纵横,一瞧就知道是一夜未睡。 而胤禛看了看卫有期,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又强硬的别开脸。 她不知道在门前立了多久,这么冷的天,头发上是细碎的白霜,恍然间像是一夜白发。 让他心中酸痛。 又想到往日的玩笑话:“嗨,等你白了头,成了俏老头,我就天天牵着你,在桃花夹岸的春日,带着你踏青。” 当时她的眼眸中满满都是笑意:“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对比今日,胤禛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张了张口,却有些茫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对视一眼,有些相顾无言,扭身各自离去。 苏培盛不明所以,瞧那缠绵悱恻的小眼神,瞧爷不由自主向前伸的小手手,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从未红脸的两人,如此呢。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胤禛回眸,望着她单薄纤瘦的背影,心中茫然无措,这些年所处的环境,所受的教育,都告诉他,男人才是顶天立地的存在,九五之尊,自然也得男人才成。 可他也知道,福晋是有治世之才,将大清交到她手上,只会走向辉煌。 所有的事情混杂在一起,让他思绪有些混乱,胡乱的抹把脸,胤禛由着苏培盛替他剃胡子、拭面,又换了衣衫,这才上朝去了。 卫有期隐在拐角处,看着他难得一见的坐上马车,不由得轻轻一声叹息。 朝廷规定,京官只得骑马,若有其他情况,也可报备后,以马车的方式出行。 这事情早晚得说,她多瞒一刻,在最后揭发的时候,就越难看,还不如趁早把话说清了。 而上朝去的胤禛,看着高堂上笑眯眯的皇阿玛,头疼欲裂。 “国不可一日无储君,诸卿只管推荐便是……” 胤禛眯着眼,细看朝臣的反应,他素来有天下第一闲人的名头,因此大家都看向有些绷不住神色的老八。 他有安亲王和四川巡抚的双重支持,平日又惯会做人,因此支持者众。 可渐渐的,在年轻一派和年迈一派中,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礼部尚书就是年迈一派,已经七十古来稀的他,颤巍巍的上前,“奴才有不同意见。” 康熙倾身,很感兴趣:“说。” “雍郡王……” 话音未落,康熙就哈哈大笑,“他人品贵重,你尽管说。” 老尚书颤巍巍的补足下面一句:“福晋……” 康熙脸上的笑落下来,阴沉着脸问:“什么?” 有了一个开头,剩下的就好办多了,比支持老八更多的人站出来,推荐雍郡王福晋。 “都疯了不成!”康熙震怒,拍桌冷哼。 一张张严肃的面孔,告诉他,他们没有疯。 胤禩脸上挂的笑,也绷不住了,看着许多原本支持自己的人倒戈,说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半晌,他唇角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意,向自己的人点头示意,让他们咬出老四。 当朝堂上的声音,不是雍郡王福晋,就是雍郡王的时候,康熙心中的怒气达到顶点。 恨不得破口大骂,用最恶毒的语言将她攻击的体无完肤。 可他也知道,老四家的不是他这些儿子,并不依附他,他的口头攻击除了惹怒她,并不能伤她分毫。 心念电转,想到当年查到的海岛,岛上那些不可思议的变化,都在一瞬间涌上脑海。 老四家的,手握比国家更丰厚的财富,暗地里,到底做了什么…… 康熙眼眸幽深,冷冷的看向底下脊背挺直的胤禛,这其中,他有知道多少?为着一个女人,竟连脸面都不顾了。 想不到,他爱新觉罗家竟又出一个痴情种。 魏珠从后方缓缓靠近,耳语道:“雍郡王福晋,在殿外求见……” 第93章 康熙神色冷冽, 一双眼眸古井无波,如同最黑暗的深潭。 “让她进来,朕倒要看看……”剩下的话, 魏珠没有听到, 看到万岁爷挥手示意, 也就躬身行礼, 高声唱道:“宣雍郡王福晋觐见!” 胤禛揉了揉鼻头, 垂眸不语。 如今朝堂上一面倒的情形,让他心中思绪更加纷杂。 老八凑过来,在他耳边隐秘的说道:“被一个女人压制至此, 四哥,你真的甘心吗?” 胤禛冷冷的扯了扯唇角, 肉烂到锅里的事,还指着他出头不成。 老八讨个没趣,也不恼,笑呵呵的立到一旁看笑话, 皇阿玛定容不得女人上位, 夫妻相斗,有好戏看了。 他们兄弟再怎么争, 也是自家人, 何时轮到一个女人插手, 被老四宠的不知天高地厚。 竟不知这世界上,有的事能做,有的事不能做。 卫有期穿着吉服, 款款而行,众人回眸,看着她从容不迫的,一步一步走上阶梯。 胤禛的眼神自始至终不曾望向她,就看着面前的青砖,那上面精致的花纹古朴典雅,漂亮极了。 卫有期略有些心疼,他是个骄傲的男人,为着她,毁誉参半,却从不曾苛责半分。 众人分开,露出中间一条小路。 直面高堂之上的康熙,卫有期笑吟吟的请安,一板一眼,与平日并无不同。 若不是身处大殿之上,康熙甚至会觉得,这只是一次寻常的会晤。 康熙没有叫起,卫有期也不恼,神色淡然的起身,迎着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浅笑安然:“今日来,不过是想请陛下和众大臣一道,参加一个小小的阅兵仪式。” 康熙紧紧的捏着龙椅,恨声道:“你可知私自屯兵的罪名?” 话语刚落,康熙自己绷不住了,那些人,怕都在规制内吧。 当初赏了她一千銮仪卫,今日成了威胁他的利刃。 卫有期叹息一声,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直接带兵前来,将朕一剑封喉,不比这迂回着来,痛快的多吗?”康熙冷嘲。 当他大清百万大军都是摆设不成,区区一千銮仪卫,还不够闹着玩的。 “皇阿玛,您知道儿媳一向敬重您,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卫有期侧身,再一次做出请的姿势。 阅军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康熙深深的盯了她半晌,突的笑了,“走,我们去瞧瞧。” 数千銮仪卫开道,渐渐的汇聚成万人,簇拥着众人往京郊而去。 这里有一片连绵的山脉,一眼看不到头,魏珠略有些担忧,轻声劝:“万岁爷,太君子不立危墙,您快回去吧。” “不亲眼目睹,朕又如何甘心。”康熙不置可否,继续策马奔腾。 卫有期敏感的听到两人的谈话,露出一抹微笑。 胤禛心中担忧战胜纠结,凑上前,低声问:“可有万全把握?” 看着他的眼眸,卫有期抿唇笑的风情万种,给他一个我办事你还不放心的眼神,这才并肩而行。 胤禩看到这一幕,眼神微眯。 很快到了营地,人并不多,零零散散的,瞧着也不过千人。 在广阔的营地上,甚至有些不显眼。 康熙松了一口气,不过千人,想必玩不出什么花样。 在冷兵器时代,人数也是决胜的法宝,这么点人,他甚至都看不到眼里。 请众人依次坐了,又上茶上点心的,康熙放松的问:“阅兵可以开始了吧?” 卫有期点头,轻轻的拍拍手,就有人接到号令,挥舞着手中的军旗。 康熙看着底下所谓的阅兵仪式,只觉得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 胤禛也跟着侧眸,明知道她还有手段,却忍不住担忧。 第121节 一颗心七上八下,跟油里捞出来一样,恨不得她只是平凡妇人,什么都不懂才好。 爷的心甚累。 胤禛生无可恋脸。 旁人见了,只觉得好笑,出了这样的事,愁才是对的。 康熙这会儿完全放松下来,谈笑风生:“还有什么妙招,一并拿出来才是。” 卫有期含笑点头:“儿媳何曾让您失望过不成,今日啊,重头戏在开山。” 康熙不明所以,指着底下的千人道:“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卫有期但笑不语,起身朗声嘱咐:“等会儿的动静有些大,大家都缓着些,不必惊慌。” 胤禛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要搬出红衣大炮了。 心中也安定不少。 若是她不能将皇阿玛彻底震慑,他们一家可以麻溜的收拾收拾跑路了。 “轰轰轰~” “轰轰轰~” 一阵地动山摇,隔壁山头在巨响之下化为飞灰,只剩下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缓缓升起。 “护驾~!”魏珠喊的声嘶力竭,拼命的扑到康熙身上,好似能替他挡住所有。 康熙面色煞白的望着那连绵山脉中缺失的一块,扭头看向卫有期,她仍是笑吟吟的,以前觉得她性子好,淡然无争,这会儿才觉出,她这分明是…… 胤禛唇色也有些白,望着卫有期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他之前所见,也不过开石而已,开山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卫有期安抚惊慌失措的众人,收了脸上的笑,冷厉道:“这样的大炮,我要多少有多少,永远不希望有一天,会把这些对准国门,对准同胞。” “我希望,大家携手并进,共御外敌。”慷慨激昂的话语落下,就有许多人激烈的喊起口号。 康熙双眸通红,望着凹下的那片山头,又望向意气风发的卫有期。 一字一顿冷声道:“这江山,是爱新觉罗的江山,你是要谋权篡位吗?” 卫有期摊手,神色严肃:“若轮这个,我身上也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液,自然也是爱新觉罗的子孙。” 康熙一噎,她的话是这样没错,可外姓人就是外姓人。 话锋一转,康熙直接点名胤禛,“她是你的福晋,如今要躲你的江山,你就无动于衷吗?” 众人都看向胤禛,胤禩望着他的眼神都快喷火了,他是最有机会的人,如今竟被一个女人比下去了。 什么叫老四的江山,谁认了? 胤禛不急不缓的起身,摊手:“儿臣一向拿她没办法。” 看着康熙冷凝的眼神,胤禛又补了一句:“如您一般。” 卫有期抿唇轻笑:“皇阿玛尽管放心,儿媳没有不臣之心只是以爱新觉罗的血脉,争一个可能罢了。” 康熙呵呵哒,这大炮都快对着他的脑门响了,还没有不臣之心。 卫有期巧笑嫣然:“这大炮……是儿媳早些年研制出来,如今已经淘汰好几代了,这个射程不过八十里,最新一代可达三百里。” 康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问:“你既然看不上这旧的,何不送我一份?” 这话一出,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想也知道不可能的事。 果然,卫有期笑吟吟的摸了摸下巴,委婉的拒绝:“这东西太危险了,也就我有法子保存,一个不小心就炸,这后果无人能承担。” 康熙冷哼:“不给就不给,扯那么多做什么,走走走,朕乏了。” 卫有期点头,躬身请他在前面走着。 “你呀。”康熙虚点了点她,摇了摇头,背着手离去。 虽然极尽克制,可卫有期瞧的分明,他步履蹒跚,若不是魏珠在一旁撑着,险些软倒在地。 一炮下去,一个山头没了,这是一种令人惊悚的力量,哪怕只有一座大炮,也足够将紫禁城夷为平地。 如何抉择? 康熙想起老四早间狼狈的形容,心中有一丝明悟,这样的一个女人,比一千个一万个男人更难对付。 他同样奈何不得。 家国家国,康熙一夜之间像是老了许多岁,他一生英明,最后江山败在女人手里,他不甘心。 “几个孩子那里?”康熙眸色深深,唇角的笑容有些嗜血。 是他的孙子又如何,在江山面前,不值一提。 “撸来。先别伤了。” 这是谈判的筹码,并不是要鱼死网破。 魏珠了然,立马派人去完成此事。 康熙更担心的是,朝臣到底被贿赂多少,还有多少人是中立派、保皇党,亦或者是其他人的手下。 若朝臣沦陷,他也就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几个将军那里……”康熙沉吟半晌,终是问道。 魏珠沉默着,将手中的奏折递上。 康熙疑惑的接过,挨个翻了以后,啪的一声扔出去,恨声道:“反了反了。” 刚刚询问的将军,此刻上了折子,明确表示,支持雍郡王福晋。 “灌了什么迷魂药,竟都支持她。”康熙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女人而已,完全不符合世人标准。 “还有吗?一并拿过来吧。”被刺激严重的康熙,已经淡然了。 只有充分了解,他才能更好的想对策,不至于被牵着鼻子走。 魏珠黑线,“禀万岁爷,没有了,名单已经呈上,您看看。” 康熙望着密密麻麻的名单,甚是绝望。 魏珠也很绝望,他在倒戈与不倒戈之间徘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第94章 弘晖如今已是半大少年, 抿唇轻笑的模样,颇有几分风流倜傥。 此刻略有些狼狈,手中提着剑, 神色冷厉的挥舞着。 被几个蒙面人围住的他, 丝毫不见慌乱, 止住暗卫想要帮忙的举措, 自己一人应对着。 额娘早已经给他说过, 他可能会遇到危险,可也说了,这也是他锻炼的机会。 几个蒙面人越打越心惊, 他们也是顶尖武才,本来以为拿下一个半大少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谁知道竟无从下手。 看着对方从刚开始的生涩,到如云流水,也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 首领听到不远处有不少人接近,顿时打了个暗号, 瞬间消失个干净。 弘晖喘了一口粗气, 扶着墙问:“二阿哥、大格格那里情况如何?” 暗卫有人出来禀报,沉声道:“与您同时遭到攻击, 瞧那路子, 必是……无疑。” 吞下的话语, 那暗卫以手指天,弘晖瞬间会意,敛下神色道:“我知道了, 散了。” 他担心父母那里也遇到相同情况,顾不得休息,连忙往府邸赶去。 而康熙处也收到失败的消息,不悦的拧着眉头:“一个半大小伙子,一群顶尖好手抵不过?” 魏珠无语凝噎,迎接着来自上位者的狂风暴雨,看着跟喷火龙似的康熙,呐呐道:“他们是四福晋的孩子……” 康熙瞬间哑火,若是老四敢这么干,老大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可老四家的…… 当一个人站的位置太高,反而让人没有任何办法。 派兵镇压? 人家一炮能把你老家给轰了。 社会舆论? 人家早就文武携手,将舆论压的死死的。 这些年又是免费修路,又是改良粮种的,在百姓中的威望空前绝后。 就差在医学……好吧,花酱、神药的存在,让她超越一般人…… 康熙又想到那个‘老天爷的亲孙女’那个传言,不由得心中一噎,皇帝素来有天子之称,她就亲孙女。 越想越气,还有一丝无能为力。 说句自大的话,换了任何一个人,康熙都有法子将他们压下去。 可换了老四家的,能把人所有的后路堵死了。 “请老四家的过来吃个家常饭,吩咐御膳房别丢了我的人。” 康熙生出一股无力来,看着魏珠极力掩盖也泄出一丝凄惶的神色,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因为四福晋,他成为大清最英明神武的皇帝,也因着她,他成为大清最失败的帝王。 败送祖宗基业,到了拱手相让的地步。 卫有期来的很快,带着自己的家人:胤禛、四个孩子,悠然自得的模样,真像吃一顿家常便饭。 康熙冷哼:“也不怕朕在饭里下毒,也不怕朕设了埋伏,要你来,还真敢来。” 卫有期摊手,递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胤禛垂眸,有些不忍心看。 康熙看不惯他这样子,冷哼:“你福晋抢的可是你的江山。” 胤禛慢条斯理的替小豆丁剥着虾,感到康熙不放弃的盯着他,才慢悠悠的说道:“儿臣是天下第一闲人阿皇阿玛。” 第122节 康熙表示没眼看他。 卫有期抿唇轻笑,“皇阿玛,您也不用逼他,我这只是公平竞争储君位置,行不行您说了算。” 好一个公平竞争?!康熙恨不得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康熙又把目光转向弘晖,看他若无其事的用着膳食,好像昨晚的刺杀不存在似的。 一家子没一个正常的。 一场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聚餐结束了,康熙看着宫女利索的撤掉残羹剩饭,换上香茗。 想要炫耀的话,噎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口。 直到此时,康熙环顾着乾清宫,才恍然发现,他用的茶点、茶杯,熏得香,甚至喝的水,吃的膳食,全部来自雍 对他生活侵蚀的这么严重,他却毫无所觉,一再放任。 四福晋成就了他,他成就了四福晋。 她能有如今的成就,他功不可没。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种感觉真是棒棒的。 康熙拧着眉尖,恨不得将老四削一顿,别人养个福晋,又乖巧又能干,他养个福晋,直接窃国。 偏偏又不能说,他敢肯定,大炮定然对准紫禁城的方向,就看他有没有异动。 “行了行了,快走快走,别让朕看到你们,糟心。”不耐烦的挥手,康熙直接背过身,表示送客。 卫有期看着他一夜之间好似老上十岁,连背都有些佝偻,郑重的承诺。 “皇阿玛,儿媳要的只是储君之位,并不会威胁您一丝一毫。” 康熙听了并不觉得欣慰,“那朕也不想看见你。” 那就没办法了,卫有期笑吟吟的行礼,带着家属告退。 康熙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唾弃自己。 堂堂一代帝王,被一个女人捏住了。老四家说的话,真实性有待确认,可有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 她并不急切的想要将他赶下台,只要给他时间,这中间能操作的就多了。 正在思索,就见走到大殿门口的卫有期回眸,浅笑盈盈:“当然,明日一早,我会跟您一道上朝,等着您宣布好消息。” 康熙:…… 鳌拜好除,这手段超前的老四福晋,又该怎么办。 刚刚坐上马车,胤禛就别开脸,看也不看她,显然心中还憋着气呢。 卫有期好笑,揉着手中的小手绢,半晌有细碎的啜泣声响起。 胤禛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侧眸,就见福晋垂着眼眸,一张粉白的小脸微皱,细细的眉尖蹙起,眼角红红的。 习惯性的心疼起来,胤禛硬着嗓子,冷声道:“好事占尽,你委屈什么。” 爷还没哭呢。 卫有期抽噎半晌,细碎的声音惹的他心烦意乱,胤禛低吼:“别哭了。” 还是没有忍住,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强忍住柔声安慰的心。 却不曾想,听到细微的忍笑声,垂眸一看,怀中的福晋确实眼尾红红的,还有些泪珠子,但唇角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胤禛哪里还不明白,这人惯爱装样,全是骗他的。 怒气涌了一半,转瞬又消逝,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口气,将她往怀中紧了紧。 卫有期达到预期,反而沉默起来,胤禛对她的感情,比她想象中还要深一些。 她何德何能…… 昂起头,看向他深邃的眼眸,深奥中带着清澈,像是山涧中的清泉。 沁凉、清澈。 能映照出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他的手段毋庸置疑,要是没有她的存在,他定是胜利者无疑。 这些年,对他的手段,她也看的清楚明白,败就败在他没有灵石上,而不是心智。 反手搂着胤禛细韧的眼神,卫有期笑吟吟的凑上去,吻住他的唇。 他的唇很薄,上翘的唇角加上不明显的唇珠,漂亮极了。 胤禛反客为主,惩罚般的用力,将她的双唇磨得红肿,连带着喘不过气,这才作罢。 卫有期憋的眼泪都出来了,柔声道:“我也不是有心瞒你,实在是这些事情,连我自己都没有彻底的下决心,哪里能透出味来。” 胤禛抿了抿唇,双眸直视着她,柔声道道:“既下定决心,就要做到最好,别辜负我的期望。” 很快到了雍郡王府,几个孩子将她团团围住,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她,弘晖双眸亮晶晶的,望着她,朗声道:“额娘,您真厉害。” 弘昭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就听信芳激动道:“额娘做了太子,我岂不是皇太孙,我的天,我的天。” 连连的惊叹让众人黑线,小豆丁昂着小脑袋,歪头问:“什么是皇太孙,我可以做吗?” 信芳噗嗤一声笑了,柔声道:“你自然也可以,两岁的皇太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胤禛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鼓励道:“行了,你要长得跟哥哥那么高,才可以哟,每天多吃青菜少吃肉。” 小豆丁有些懵,遗憾道:“做皇太孙只能吃青菜吗?那真是一个苦差事。” “对啊,苦差事。” 可惜前仆后继,无数的人想要讨这个苦差事,其中有多少鲜血,无人得以统计。 鲜血铸就的宝座,其中的魅力,无人能敌。 卫有期其实对皇位不大感兴趣,可她不做上最高的位置,就没有办法做许多事,掣肘太多,她不想再忍。 索性坐上最高的位置,能给自己的便利更多,也能取得更多的功德。 也算是为这个世界做一点事情,不枉走这一遭。 小豆丁斩钉截铁道:“我才不要做皇太孙呢。” 第95章 康熙对孩子们动手, 到底惹着她了。 这是她的逆鳞,触之即死。 原本没打算这么紧张的逼迫,但经过这一遭, 她还是穿上吉服, 施施然的侯在大殿外。 此时天尚有些青, 灰蒙蒙的, 没有大亮。 康熙尚在穿龙袍, 一边的宫女正紧张的替他整理着。 “四福晋……来了。”魏珠嗓音低哑,躬身回道。 这其中代表的含义,不用明说, 康熙已经会意,是时候做决策了。 他运筹帷幄的一生, 在晚年画上了句号。 康熙身子晃了晃,他一夜没睡,想了许多,最终是那连绵山脉凹进去的地方, 在眼前回荡。 非人力可挡。 这一炮下去, 多少血肉也不够填。 昨日来用膳,望着室内的一切, 也给他敲响了警钟, 他用的一切都来自雍郡王府, 他们找对他做些什么,太容易了。 疲惫不堪的闭上带着血丝的眼眸,康熙手上青筋毕露:“带上圣旨吧。” 魏珠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投靠四福晋,他的一生,都是由康熙造就,舍不得他孤身一人去面对这些。 等到了大殿上,诸人已经按位置立好,今日有一点小小的改变。 卫有期作为第一个以女人身份,光明正大登上金銮殿,目光如炬的望着殿上的帝王,就等他宣读圣旨。 康熙唇角轻抿,轰炸的声音似在耳边响起,他这才紧握扶手,似乎这样能给他带来无限的力量。 “雍郡王福晋乌拉那拉氏,功在千秋,详不可数,兹者钦承天命,特以尔为皇太子……” 圣旨略有些长,卫有期听的很认真,一个字都没有错过。 魏珠沙哑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冷漠的宣读过后,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殿上众臣一阵激动,也跟着跪倒在地,喝唱起来。 胤禩紧紧的攥着拳头,在心中说道:“能拉下一个太子,自然也有第二个,这只是一个开始,怕什么呢。” 他的支持者偷偷的看向他,见他没有动静,也跟着蛰伏。 康熙看见这一幕,失望的摇头,此刻不站出来反对,等对方将太子之位坐稳,就真的没有其他人什么事。 十四阿哥摸了摸下巴,神色有些莫名,他还有自己的想法呢,如今还来不及实施,一切都成了空,不由得目瞪口呆。 皇阿玛明明对太子有悔过之意,突然冒出来四嫂当太子,若是四哥还能争上一争,四嫂…… 一个完全让人没有竞争欲望的人。 卫有期恭谨的接过圣旨,望向高台之上的康熙,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轻笑。 康熙看到了,心中就是一突,却也明白,只要他退了这一步,以后再无胜算。 怎么会有人能研制出这么厉害的大炮呢。 当初明朝的红衣大炮,对于他们来说,跟闹着玩似的,完全不成问题,那些枪械也是如此。 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载到这上头。 从今天起,大清变天了。 虽然说的好听,乌拉那拉氏也有爱新觉罗家的血脉,可谁都知道,这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外姓女人,成功的让帝王吐口,做了皇太子。 而卫有期不觉得有什么变化。 看着礼部送来的太子吉服、吉冠,甚至日常衣衫都要重新制成。 第123节 朝中渐渐的起了一些声音,让卫有期搬到毓庆宫去。 这时候还不死心的,唯有老八了,卫有期不过做出积极的回应,就被康熙否了。 他疯了才会引狼入室,她哪天要是想不开,一枪把他崩了,又该如何是好。 看她那么积极,谁知道心里存了什么坏。 卫有期在他心中的印象,已经从无敌乖巧,变成恶魔了。 她若是知道了,定会喊无辜的,她做的唯一坏事,也不过是借着鸿门宴的功夫,给康熙下了暗示。 可惜他的精神异常坚定,暗示好似不大起效,她抚摸着,还没有那惊天动地的一炮来的有用。 胤禛彻底沦为幕后,看着她跟幕僚团商议事务,唇线越绷越紧。 卫有期打了个哈欠,自打做了皇太子,才知道这些事务的繁琐性,比之商会过之而无不及。 洗漱过后恨不得倒头就睡,看着胤禛幽怨的眼神,哈欠打了一半,硬生生的停了。 安抚的回身,抱着他安抚的拍了一下,头刚挨着枕头,一下子就睡着了。 胤禛抿唇,隔空摸了摸她光洁的脸蛋,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忍不住轻叹一口气,既生气又心疼。 这种复杂的情绪掺杂在一起,让他难受极了。 想要排遣,却又不知该如何做起。 他没有这种经历,史书上也没有相关记载,难得的,心中升起一抹委屈。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功夫,胤禛打了个哈欠,朦胧着起身,摸了摸身边的床位,早已经凉了。 这些日子一直如此,以前都是他起的早些,现在早上很少能见到她的身影。 总是早早的起来,跟幕僚商谈过后,还得去上朝,因此格外的忙碌。 商会和朝堂的事情掺杂在一起,让她有些不堪重负。 “以后商会的事情,尽数都交给你。”卫有期神色认真,将账本、对牌,甚至连高层全部都叫过来,指着胤禛道:“雍郡王,我的夫君,从此后接手商会,他是第一决策人,连我也得往后排一层,想要出什么决策,必须经过他同意。” 胤禛神色微动,卫有期是靠着商会起来的,意义自然非凡,愿意将商会交给他,何尝不是万分信任的缘故。 他知道,商会的事情有明有暗,却也是她的命脉所在。 卿既如此,定倾心相伴。 直到此时,那些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忐忑,尽数消失。 私下里,海棠开玩笑:“太子这是拿生命宠夫啊。” 卫有期但笑不语,当初胤禛位尊,还不是顶着压力,给她最好的,不管做什么,从不曾瞒着她。 最重要的是,她做出夺位的事,能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着他没有殊死抵挡。 他用实力宠妻,她为什么不可以拿生命宠夫? 海棠挺着鼓涨涨的胸脯,黑线万分,每次看着福晋和爷,他们家那个木头,对她再好,她也觉得差了一分。 她刚生了个小格格,儿女双全,整日里走路虎虎生风的。 两人调侃一句,紧接着又投入紧张的工作中。 胤禛初接手商会,比卫有期做太子还忙乱些。 都是他比较陌生的领域,而他跟福晋的许多理念都相左,卫有期做事,相对来说要激进、大刀阔斧一些,而胤禛相对来说比较克制,喜欢稳妥。 晚间粘两人有短暂的相聚时光,胤禛向她提出这个问题。 卫有期沉吟半晌,轻声道:“这也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商会发展至今,已经差不多成熟了,需要一个稳重的领导人守成,能稳住如今的发展,就已经是最大的功劳了,你尽管放手去做。” 胤禛双眸亮晶晶的,点了点头就去了屏风后头。 卫有期有些莫名,但还是按部就班的洗漱着,穿着舒适的单衣,躺进柔软的被窝里。 玉环蹑手蹑脚的上前,将她跟前的蜡烛吹灭。 卫有期莫名,看向她,就听玉环道:“爷吩咐的。” 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就开始闭目养神。 眼角余光看到屏风,不由得一怔。 这边的蜡烛被玉环吹灭,只剩下屏风后头的牛角灯,能清晰的映照出他高大的身影。 他处于一个男人最黄金的时期,成熟而复有魅力,身材也是极好的,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在匀称的躯体上,柔韧有力。 结实的胳膊抬起,隔着屏风能若隐若现的看到轮廓。 吞了吞口水,能想象到他光洁紧实的肌肤上滚动着水珠。 卫有期望眼欲穿,屏风后头的人影仍在慢条斯理的撩着水。 简直能撩到她的心上。 打从心底升起的一抹燥热,让卫有期有些难耐,身上舒适的锦被变得太过厚实,让她额间溢出细腻的汗珠子。 屏风后头的人影消失不见,卫有期心中一突,强忍着下床查探的欲望,等了又等,还是不见踪迹,终忍耐不得,下床去了。 “胤禛?” 寂静的空间让卫有期加快脚步,刚转过屏风,就被一条结实的胳膊拉住,一把摁到窗台上。 胤禛眼眸深深,紧紧的盯着她,半晌露出一抹荒凉的笑意,有点柔,有点恨。 “碰上你,竟是爷的劫数。” 卫有期敛了脸上的笑意,伸出柔嫩的小手摸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劫数。” 爱不得,恨不得,一颗心为着他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处。 “是吗?”胤禛眼眸中溢出一丝危险,凶猛的擒住她的唇,狠狠的厮磨。 卫有期扣住他精瘦的腰身,从唇缝中溢出叹息:“比女人的腰还细。” 胤禛一噎,什么叫……真真的不可理喻,身下的动作愈加凶狠。 第96章 康熙到底不甘心, 暗地里做了不少手脚。 他做了这么久的帝王,手中捏着的资源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卫有期凭着她敏锐的感知,提前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挡了回去。 如此长久以往, 如果一载功夫, 她已经不想忍耐了。 暗地里做局, 将康熙套到里面, 打算逼迫他禅位。 来到乾清宫, 看到康熙那一瞬间,卫有期心中就是一突。 他年岁大了,难免透出几分风烛残年的腐朽味道。 可面前的康熙, 隐隐的透着违和,看着她的眼神有控制不住的好奇和戒备。 “皇阿玛, 前日您馋脆枣,我特意给您打了一篮子来。”卫有期浅笑安然,抚摸着手上的扳指,柔柔的笑道。 “康熙”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颇有威严道:“知道了, 你呈上来便是。” 卫有期逼近几分,紧跟着开口:“昨日您说有些不大舒坦, 让我给您请脉, 皇阿玛可准备好了?” “康熙”心下有些紧张, 他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他刚刚穿越,记忆有些不大清晰, 只能顺从的点头。 魏珠紧紧的拧着眉头,看着有些怪异的万岁爷,和满嘴胡言的皇太子,低低的垂着头,不发一言。 隔着雪帕,卫有期愈加确认,面前的康熙像是宋氏一般,换了个芯子。 告辞离去的时候,是魏珠送她的。 “皇阿玛这两日吃用可好?”卫有期笑吟吟的问,好似只是寻常。 魏珠已经被她吓怕了,闻言心中转了好几圈,才谨慎的说:“都好,多用了两碗。” 卫有期点头,笑吟吟的离去。 看来她的判断并没有错,那么这个“康熙”,是何处来的呢? 那种行事带来的差异感很重,看来他确实来自后世。 面对这样一个未知数,也比面对康熙要轻松些。 “布局不要停,把他拢到套里。”卫有期手下不停,细细的捣着花汁,她已经许久不曾动用熏香了,家里没有存货,还得新制。 这东西要三天才成,急也急不来。 海棠跪坐在一旁,低低的向她汇报工作,她现在已经从商会中摘出来,专门负责学院的事情。 自打她做了皇太子,许多事情就变得名正言顺,不需要再顾及太多。 她很重视教育,上位之后更是一刻都不想松懈,将这些放在第一位。 点点头表示明了,卫有期将和好的凝聚物放到模子里,看着混乱的一团变成精致的花朵,这才露出一丝笑模样,将这些漂亮的花朵摆在梃子上,摆在阴凉处。 “还有这兴致?”董鄂氏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卫有期笑吟吟的点头,柔声道:“我最喜欢的,就是折腾这些小玩意儿了。” 董鄂氏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用团扇遮了,露出带着笑意的眼眸,她沉稳的声音从团扇后面传来,带着一丝蛊惑。 “如今你身份不同,不考虑……”董鄂氏放下团扇,神色有些纠结,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 确实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董鄂氏艰难的开口:“奏请雍郡王为皇太子夫?” 卫有期:…… 看着皇太子一言难尽的表情,董鄂氏捋顺了想法,接下来的话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好歹也给个名分,如今不明不白的放着,若是换位思考一下,雍郡王册封皇太子,一年都没有奏请您为太子妃,您……” 不得手撕了他。 董鄂氏的未尽之言,卫有期听懂了。 第124节 “成,我知道了,会考虑相关问题的。” 她不打算奏请,到时候一步到位成为皇君?皇夫?岂不是妙哉。 太子夫还不如他的雍郡王来的又分量,何必。 这话就没有跟董鄂氏硬杠,看她像是办了一件大事般松了口气,故作漫不经心的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一茬了?” 董鄂氏嗨了一声,也有些无语:“还不是传言闹的,都说您要广选后宫,我家那个坐不住了,怎么也要给自家兄弟争取一下。” “广选后宫?”卫有期黑线,“谁放出来的消息?” 她既然敢来提这条线,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伸出细白的手,比了一个八,董鄂氏就收回手,慢条斯理的摇着团扇。 卫有期点头,又闲话几句,董鄂氏就知机的告退,如今不比以前。 早年的情分早被前些年耗光,如今不过是面子情,间或太子又忙,她也是知道的,哪里还敢任性,一不小心惹了嫌就不好了。 含笑看着她离去,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屏风后头,笑道:“都听见了,你是怎么想的?” 胤禛高大的身影从云母屏风后头闪出来,唇线绷的紧紧的,透出几分严肃和认真。 “你……真的要……”后头那几个字说着有些艰难,“广选后宫?” 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卫有期看着他眼眸深处的危险,和不易察觉的忐忑,斩钉截铁道:“今生今世只你一人,再无其他。” 她本想开玩笑,说出肯定的答案,可想着胤禛待她心思赤诚,若是当真,又得一番周折。 她舍不得他烦忧。 此话一出,胤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淡然道:“呵,与我何干。” “你自己高兴就成。” 口是心非的某人看着特别的可爱,卫有期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的冲他勾了勾手指。 胤禛不明所以,将轮廓分明的俊脸又靠近了些,轻轻的“嗯?”了一声。 有人说,女人的风情都在这一嗯中,有急促的、有缠绵的,有不同的表现方式。 可卫有期觉得,男人也不遑多让。 低沉又短促的嗯声,连带着胸腔震动,性感极了,能让人酥了半边身子。 卫有期就没抗住,双眸水润润的望着他,用口型说道:“晚上等着。” “等着就等着。”胤禛也好似变小了,用口型回应。 两人不过黏糊几句,又各自忙自己的,他们两人一个比一个忙,能凑出一会儿的功夫不容易。 卫有期黑线的响起,好似胤禛并没有告诉她,对于皇太子夫的看法,既然不注意,定然也是不上心的缘故。 中午用过膳,卫有期就召了幕僚,商议今后的发展。 她的意思是,修路还是得进行下去,如今是一条十字路,她想着再交叉放射一下,再多修两条出来,路通顺了,许多事情就更好办了。 范少卿提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那费用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有了第一次修路,众人也都知道大概所需的银钱,问题是,上一次是由卫有期全款负责有期路,朝廷负责一条,那这一次呢? 卫有期沉吟,若是她负责,定然也是成的,可是这种基建项目,以后数不胜数,她负责一样,还有千千万万样。 “自然是从户部走。”卫有期一锤定音,众人也都知道了她的意思,转过头去讨论怎么让抠门的户部尚书拿出这笔款项。 当初朝廷穷,户部尚书抠门抠的比自家银子还珍贵,现今国库丰盈,他更抠了。 要他批钱,跟割肉似的。 卫有期也想到这一茬,略有些无语,这户部尚书当的,不说太子,就算是康熙从他手里抠钱都难。 “无事,按着规矩走,他纵然不愿也无法。”现如今抠门的户部尚书已经不大适宜了。 范少卿点头,薄唇轻抿,转瞬又说起别的,青年侃侃而谈的模样,自信极了。 卫有期屏气凝神,静静的听着大家的意见,时不时的在折子上圈点着,大脑迅速的处理着接受到的讯息。 众人对她佩服异常,发现她不管怎么忙累,总是神采奕奕的模样,从不曾见疲惫。 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 不过想想她能做出神奇的花酱,好似也有些理解了。 如今她好似有了兴致,也或许是控制力增强,对于花酱的事情,不再避讳,开始重新投入市场。 卫有期也有些无奈,她这里屯的灵石太多了,空间放不下,平时在京城周围,只要有她的足迹,她都会扔上一颗灵石,就这样,也攒下不少。 索性当做福利投出去,也算是造福大众。 反正她放着也是白放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没有下辈子还是另说的事情。 这么一想,卫有期有些意兴阑珊,懒懒的斜倚在榻上,望着窗外的白玉兰发呆。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日子如水般流过,实在是太快了。 小豆丁已经三岁了,背着手,有模有样的背着三字经,恍然间有当初弘晖的模样。 “人之初,性本善……” 听到这六个字,卫有期一声叹息,整理好心情,又投入紧张的工作中。 海棠立在她身后,好一会儿,才神色异常的奉上来一沓折子。 “微臣汴京陈氏,愿……” “啪”的一声合上折子,卫有期冷嗤:“荒谬!” 比王婆卖瓜还过分的自卖自夸。 “据奴才了解,汴京陈氏貌比潘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素来有才名……” 海棠的声音淡淡的,怎么听都透着股揶揄。 “是吗?”略带威严的男声响起。 第97章 修路的事情被压下来了。 卫有期立在金銮殿上, 昂首挺胸望着高堂上的康熙,朗声道:“这般利国利民的事情,不知皇阿玛有何顾虑?” 康熙被她的气息震慑一瞬, 脑海中的思绪顿时乱了, 看向她灼灼的目光, 又瞬间清醒。 “所需银钱过甚, 需仔细考量。” 他说话慢吞吞的, 有点绵软。 这话一出,殿上的大臣都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望向台上,心中怪异感很重。 卫有期拧着眉尖, 半晌笑吟吟的回了是,这才垂眸退下。 康熙松了一口气。 自此花样驳回卫有期所有的奏请, 刚开始还认真的找借口,见她没什么反应,索性置之不理。 卫有期不置可否,看着他身周莹莹紫气越发稀薄, 终究消散不见。 看来, 康熙对他的庇护,已经没有了, 卫有期彻底放下心理负担, 在觐见的时候, 点燃了熏香。 康熙对她有知遇之恩,有慈父之情,她都记在心里。 只这个假康熙…… 毫无才干, 只想着把权利握在手中,又喜小脚美人,很是宠幸了一批。他嫌原主宠幸过的妃嫔不干净,因此挑了新人。 倒也让不少妃嫔逃过一遭。 乾清宫。 康熙立在书桌后头,凝眸望着底下安然静立的卫有期,眼神中不可抑止的带着欣赏。 他喜欢美人,而面前的皇太子是女人中的极品。对于以前的记忆,他越发混乱,恍然间觉得,这个皇太子能上位,定是跟原主有不可说的关系。 真恶心。 他在心中暗啐一口,又忍不住用眼神在对方细细的腰身上巡弋。 卫有期眼神一冷,望着假康熙的眼神犹如玄冰,纤手滚动着香薰球,促使它散发出更浓烈的味道。 康熙略有些眩晕,熏香的味道令他有些迷醉。 卫有期等着他眼神呆滞那一刻,冲魏珠道:“出去吧。” 魏珠迟疑,他对康熙甚是忠心,为着他,连新皇都不愿意投靠,可想到皇帝这段日子对他的戒备和反感,还是默默退出了。 他作为贴身伺候的人,对于康熙的了解,比他本人都深些,冒然间跟换了个人似的,他心中也犯嘀咕。 人的习惯爱好可能会改,可也不会将所有的都完全摒弃。 魏珠一步三蹭的出去了,将殿门大开着,留两人在殿内。 卫有期坐在下首,一点一点慢悠悠的问着,心中对于这个外来者的身份,也更加清晰明了。 外来者名叫帝青,中年人,生于大清灭亡后,是个纨绔子弟,父亲是军阀,偏他不成器,于吃喝玩乐上颇为精通。 一朝在昏睡中穿越成康熙大帝,他的内心是窃喜的,随心所欲的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卫有期又着重了解一下后世出现的物件、有哪些利民政策,社会发展等,就给他下了禅位的暗示,这才施施然离去。 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琢磨,看来这帝青来自一个没有她的后世,因为从他的言语中不难发现,大清并没有女皇的踪迹。 魏珠冲她躬身行礼,到底放心不下,又返回大殿查看康熙的情形,见他好端端的立着,见他过来跟没瞧见似的,心中也说不好是什么感受。 晚间卫有期回去,胤禛已经回府了,正立在廊中悬纱笼灯下,遥望远方的星月。 青衣墨发。 他昂着头,精致的侧脸被月光笼罩,散发着莹莹的光辉。 他很白,肌肤像是玉石一般剔透。 第125节 微敛的克制神色,让他的星眸染上几分清冷,让人想要揉一揉,让他的眼角眉梢都沾惹两点姝色。 卫有期止步,望着他的神色出神。 自打做了皇太子,两个人整日忙乱,已经许久不曾认真的坐下来,谈谈心,说说话。 她总是忙到半夜,沾着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又早早的起床,进行新一天的忙乱。 而不知从何时起,胤禛回来的越来越早,背影越发的孤寂。 脸上好不容易常见的温和,又回到冷凝状态。 卫有期呼吸一滞,初初到这大清时,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是什么呢? 不过是好吃好喝好睡,做一个富贵闲人。 什么时候竟为着别人冷落家人起来? 不说胤禛,就连几个小的也很少见她,常常只是匆匆一面。 卫有期漫步上前,立到他跟前,笑的柔和。 胤禛内心有一丝松动,转瞬又冰封起来。 他有些不明白,也不愿意把对方往不堪里想。 可是那些话就萦绕在心头,怎么也去不掉。 “太子只是拿捏雍郡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武皇也没她这么深的心思,一骗就是十来年。” “真真好手段,借着雍郡王上位……” “不对吧,当初的恩爱做不得假!” “那现在呢?” 众人的议论声砸在心底,胤禛心里不好受,他不愿意相信,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年来,福晋鲜少跟他亲热,也越发的冷淡。 不自在的捂上胸口,胤禛有些茫然,那里又酸又涩,难受极了。 脉脉此情谁诉,终将年华错付! 更让他难受的是,在外面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他,碰上福晋的事情,竟不敢开口。 连验证事情真伪的勇气都没有。 卫有期正要上前,就发现胤禛右手拿着一个葫芦,高高抬起,清冽的酒水倾泻而出,远远的都能闻到醇香。 月光、醇酒、胤禛。 勾勒出一副她没有想过的画面,寂寥中带着些许悲意,让她唇角挂着的笑容落下。 脚下似有千斤重的巨石,牢牢的绊住她。 扭身离去,卫有期想,她该好好的考虑,怎样改变家国的权重。 胤禛眼角余光瞟到熟悉的杏黄身影,唇角还来不及勾起笑,就见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远明月,至亲至疏夫妻。 这首诗突兀的在脑海中浮现,胤禛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内心有些茫然。 他们从年少携手而行,该是酒醇花正好的时间,怎么就这样了呢? 酒,一坛坛的下肚。 胤禛难受的打了一个酒嗝,失落的发现,肚子都灌饱了,一点醉意都没有。 看来是不能借酒诉情了,好失落。 回了正院的卫有期,洗漱之后,立在廊下等待着。 月上中天。 该出现的身影依旧不见。 “去问问,爷是怎么回事?” “算了,睡吧。” 清朗淡然的女声似在耳边响起,如同炸雷般,让他露出苦涩的笑意。 弹了弹身上沾染酒意的锦袍,胤禛在心中冷嗤。 酒意诗情谁与共。 “吱呀~” 身后的院门被推开,清朗分女声越发近了,似含着几分怒气。 “做什么去?” 胤禛回眸,眼神冷冽如玄冰,淡然道:“回书房。” 说罢摔袖就走。 卫有期:…… 脾气这么大,什么情况? 本来想要去邀请的脚步停下,看着他渐行渐远。 她耳聪目明,他立在院门外头,脚步一动的功夫,她就发现了,赶紧追出来,谁知道竟看了脸色。 老祖有些委屈,也有些不耐。 这些年她被胤禛宠的太过,受不得他一点委屈。 平时一个冷厉的眼神都不成,更别提摔到脸上。 怒气冲冲的回房睡了,卫有期心下有些不平,睡梦中不忿的跟他吵架。 第二天一大早,卫有期罕见的眼下有些青黑,瞧着疲惫极了。 胤禛也不遑多让,两人外间难得分开,都有些不习惯,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总是惊醒。 一天同时见了他们的,都在心里嘀咕,谁说太子和雍郡王关系转淡,瞧那肾虚的样子都知道,浓烈着呢。 卫有期耳朵多尖,他们在外头打趣几句,她立马就听到了。 竟是无语凝噎。 自打做了太子,床榻之事,愈发减少,掐指一算,许久不曾亲热过。 说好的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男妃呢,为什么她宠幸正宫的时间都没有? 好想去问问康熙,他那几十个快上百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可惜他已不在。 心下吐槽,一点都不影响她处理政务。 范少卿经过这么久的努力,终于当上她幕僚第一位,什么事都避不开他,日日聚在一起。 眼睁睁的看着他愈发妖孽鬼畜,卫有期有时候想,当初的小白莲是怎么变成黑切心的? 当初圆溜溜的猫眼拉长,眼尾略显上挑,清俊中带着魅惑,风流极了。 他身量瞧着清瘦,却又很结实,卫有期也算是高挑,也不过到他下巴处。 “也不知何人能降住你。”淡淡的感叹一句,卫有期想到自己的现况,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你早已立业,也早些成家才是。” 范少卿沉吟不语,上挑的眼尾低垂,无端透出几分楚楚可怜。 卫有期被自己的形容词噎了一瞬,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多说。 这成家一事,得遇着可心人才成,当初海棠不也如此,劝她成婚要了她的命,现在呢?柔情蜜意的小模样,她瞧了都觉得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长孙晔肃、奶青家冯甜甜的地雷,超爱你们的。 第98章 卫有期一走,帝青就老老实实的筹备起禅位来。 她的暗示, 一般人躲不开。 原本的康熙, 心智坚定, 从不曾受她深切暗示, 换了帝青来,轻松的让她惋惜。 而魏珠也颇为惊诧,禅位, 这个原本想都不曾想过的词语闯入耳畔。 看着康熙兴致勃勃的准备着, 魏珠十分摸不着头脑, 却也不会反驳,静静的去办皇帝交代的事情。 卫有期通过线人,立马获悉这样的信息, 晚间特意推了工作, 亲自去寻她的郡王。 一回到雍郡王府, 就冷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这里栽上一棵芭蕉,与另一株相映成趣。”胤禛白皙的手指指着一片空地,轻声说着。 接着是下人的应和声。 见她走出来, 又连忙行礼。 “可用过膳了?” 看到她若无其事的打招呼,胤禛一颗心比揉过还难受, 恨不得摇着她的肩膀问她, 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终究是没有。 胤禛抿了抿薄唇, 居高临下的斜睨她一眼,扭头就走。 “哼!” 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数着, 看她几步会跟上来。 胤禛竖着耳朵,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难道……福晋生气了? 仔细的想了想自己刚才的神情,觉得还不离谱,心中便是一定,却更加的忐忑起来。 正想着,就有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上他的大手,侧眸去看,就见端庄的太子妃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软软的撒娇:“胤禛~” 第126节 爷、爷不吃这一套。 耳根却渐渐红了,抖了抖跟红玉一般的耳垂,胤禛口是心非:“太子尽管去忙,今日回这么早,该耽误多少事。” 卫有期眼波流转,娇嗔的横他一眼,纤手熟练的捏住他腰间一点软肉,轻轻拧了拧,柔声道:“我给你道歉,这些日子对家庭忽略良多。” 胤禛望着她认真的眼神,又忍不住抖了抖羞红的耳尖。 “谁、谁在乎。” 胤禛察觉到自己羞涩的有些结巴,心中不虞,一张脸愈发紧绷,就差把我不高兴写在脸上。 卫有期多了解他,看他这幅模样,忍不住捏了捏他软溜溜的脸颊。 看着就很好捏的样子,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放、放肆!”胤禛崩溃的发现,自己今天的舌头是捋不直了。 看着她浅笑莹莹的双眸,胤禛神色也跟着柔和下来,却仍然不肯理她。 卫有期边走边道:“今日也是有事跟你商议。” “什么事?”胤禛扔下硬邦邦的一句话。 “关于皇夫的事情,几个称号我拿不下决定。”卫有期柔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皇夫?皇君?君后?” 胤禛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虞道:“糊涂了不成,我是一个男人,愿意立在你的身后,不代表还要进入后宫,做一个贤惠……的丈夫。” 说到贤惠的时候,胤禛明显有些不自在。 卫有期噗嗤一声笑了,眼角都泛出几滴泪花。 “还有一种选择,册封你为雍亲王,兼君后的册封,你看怎么样?” 胤禛皱眉,“有了君后,是不是还有君侍?” 话音刚落,心中就有些懊恼,这话自己听着都觉得酸,他什么时候成这样的人了。 卫有期却有些心疼起来,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因着她的异军突起,亲自折断自己的翅膀,将自己困于后院。 “我的后宫,只你一人足矣。” 郑重的承诺,卫有期眼神认真,她处于劣势的时候,他愿意力排众议,接受只有一个福晋的决定,她又何尝不可只他一个。 在当时的情景,哪怕是平民百姓家,在有两个闲钱的时候,也愿意拿出来纳一房妾室,为自己延绵子嗣。 他作为一个皇子,一个郡王,所承受的非议是非常多的,他都能力压。 甚至素有惧妻、宠妻之名的八阿哥,也丝毫不妨碍他纳妾。 胤禛听到她的话,唇角溢出一丝笑容,转瞬又板起脸。 “不稀罕。” 今日格外傲娇的胤禛,让她心中暖暖的,因着在乎,才会为另外一个人,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一念一想,一举一动,全如牵丝戏一般,掌控在对方手里。 心疼的搂住他细韧有力的腰身,卫有期眼眸犯上一丝红意,想要说些什么,转瞬又被自己压下。 只欺身上前,擒住对方温软的薄唇。 民间有言,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玩一次妖精打架,还不行,再来一次。 没有什么是激烈的床事解决不了的问题。 酣畅淋漓。 卫有期餍足的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连说出来的话,都带了三分春意。 胤禛也满足的喟叹出声,内心所有的空虚不安好似一瞬间被填满,又变得神采奕奕。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卫有期懒懒的在他胸膛上画圈。 “真真要做天下第一闲人了。”这是他不能决定的事情。 卫有期沉吟不语,半晌才道:“户部、工部交给你负责,怎么样?” 这算是把命脉递出去了。 胤禛眼神微闪,唇角翘了翘,大手摸上她的青丝,轻轻的抚摸着,柔声道:“你不必如此,后宫不得干政是有道理的,我啊,替你守好商会就不错了。” 愿意信任他,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他不能接手,许多事情沾染权利二字,最后的发展都会脱离掌控。 “我相信你。” 卫有期浅笑盈盈,支起头看向他,精致的脸庞上满是醉人的笑意。 摇了摇头,胤禛还是推了。 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在,若是他进入朝堂,时日久了,定会被推出来,作为卫有期的利益抗争体。 卫有期心中却打定主意,定要交给他。 胤禛有这个能力,会把这些处置好。 乾清宫。 帝青看着玉玺,内心深处有一瞬间的挣扎,手下却稳稳当当的落下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八个字在圣旨上显现,代表着尘埃落定。 早朝时刻,众臣刚刚行礼完,就听到康熙扔下一颗大雷。 “朕决定,禅位于皇太子。” 康熙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最后的决定就是禅位。 众臣想要劝阻,想到他这些时日愈发昏庸,不由得咽下要说的话。 卫有期躬身请辞,如此三次,终于受了。 而在抬眸的一瞬间,瞳孔收缩成一个小孔。 康熙身周浓郁的紫气昭示着,要么是康熙回来了,要么又被一个有帝王之力的人穿越了。 然而就是一刻钟的功夫,那些紫气快速溃散,只留薄薄的一层,萦绕身周。 卫有期眯了眯眼眸,暗暗审视着高堂上的帝王。 而帝王,也在审视着她。 他是康熙,又不是康熙。 康熙的一生在他脑海中回转,让他略有些眩晕。 “退朝。” 他现在头疼欲裂,急需休息,再来思考对策。 卫有期敏锐的抬头,望着略有些踉跄的帝王,心念电转,还是随着众臣退下。 点了点下巴,转瞬又来到书房,觐见康熙,想要获取第一手资料。 康熙不想见到她,却又不想打草惊蛇,只得冲着魏珠点头。 卫有期进来以后,仔细的观察着,最后发现,确实又变了一个人。 当初的帝青已经消失,被另外一个人占有躯壳,并不是原本的康熙。 垂下眼眸,卫有期放下心中的顾虑,只要不是原本的康熙,她都不会松手。 腰间垂坠的香薰球缓缓转动,传来迷人的暗香。 康熙动了动鼻子,敏锐的发现异常,却因为没有理好思绪,内心有些混乱茫然,转瞬眼神就变得空茫起来。 冲着魏珠摆摆手,康熙也机械的看过来,沉声嘱咐:“行了,下去吧。” 卫有期故技重施,遗憾的发现,对于康熙的身份并不能问出来,他也是个心志坚定的,不会轻易为外物所动。 最后从片面的语言中,总结出来,这个康熙,可能是没有她那个世界的康熙。 卫有期想了想,放弃继续下暗示。 可一可二不可三,若是再一次下暗示,可能会洗掉原有康熙的所有记忆。 到底有情分在,卫有期没有下手。 若是他侥幸回来,面对一个千疮百孔的躯壳,又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又有些疑惑,康熙到底犯了什么事,才惹得他不停的被穿越。 亦或者有什么媒介,造成这样的后果。 卫有期眼神在他身上寻觅,跟记忆中的印象做对比。 视线转到他手掌上的扳指时,心中一动。 这个扳指是翠玉所雕,是他最近的爱宠,出现的时机也很恰巧,就是被穿越的前一段时间。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扳指可否借我一观?”卫有期淡淡的说道。 康熙这会儿子熏香未散,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小小的要求。 小心翼翼的摘下,康熙内心深处有一丝抗拒,却还是递了过来。 小小的扳指,晶莹剔透,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微弱灵气,让它变得格外出众。 第99章 带着温热的扳指落入手中,卫有期心中就是一颤。 这东西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让她惊诧极了。 忍不住用力握了握, 就觉出指尖有一丝麻痛, 突的收回手, 卫有期将扳指放到桌子上,告退离去。 第127节 看着肿胀的指尖,不由得陷入沉思。 这莫名的感觉, 让她拧眉思索, 从纷杂的脑海中抽丝剥茧, 仔细的回忆。 半晌才恍然大悟,这东西…… 应当是沈曦的吧,那个虚伪的白衣剑客。 冠垂明月珠, 衣带当风。 一张俊秀的脸庞上, 满是义正言辞, 看着她,就像是看着坏了一锅汤的老鼠。 跟在她身后念叨。 “姑娘,多行不义必自毙……” “姑娘, 我们修道之人当……” “姑娘,那是老弱妇孺, 你如何下的去手?” “姑娘, 她们都是无辜的……” “姑娘……” “姑娘……” 这剑客竟像是无所事事一般, 整日跟在她身后,一本正经的教训着她。 卫有期忍无可忍,偷偷藏于树上隐匿起来, 待他走过,用手中的野果打他。 沈曦愣然抬眸,见是她,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板着脸教训,薄唇嘚啵嘚啵,弄的她心中升起那一丝轻松也没了,真气鼓动间,转瞬没了踪影。 想到这里,卫有期嘀咕一声,还真是阴魂不散,又捏了捏通红的指尖,施施然的回了雍郡王府。 圣旨已下,也要将事情捶死了才是,免得康熙那边又被不明不白的人穿越了,凭白闹幺蛾子。 胤禛也跟着忙起来,新皇登基是大事,一点也容不得差错,他得时时刻刻的盯着。 因着她是女皇,能循的旧例也就武皇一人,可又不同时期,在服饰上没有借鉴性。 索性直接按传统来,男皇登基怎么来,她就怎么来,龙袍款式也不变,只从男款换成女款,吉冠也是如此。 再就是登基以后的封赏问题,跟胤禛仔细的商议过后决定,皇子公主各升一级,而乌拉那拉家,也册封为承恩公。 再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册封。 包括后宫妃嫔,太上皇、太上皇妃都要仔细考虑到位。 康熙亲口说自己要去畅春园养老,卫有期再三考虑之后拒了。 “皇宫是您的皇宫,我跟胤禛二人,一个乾清宫足矣。” 德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儿媳,见她和胤禛一道过来请安,想要闭门不见,却也知道不可能。 只得唤她进来,三人面面相觑,还是卫有期打破寂静。 “想着许久不曾孝敬额娘,特意卤了些野味,您尝尝看。” 浅淡的女声缓缓响起,清朗舒缓,好听极了。 德妃笑着应了一声,转瞬又沉寂下来。身份的转变让她无所适从,在心中反思,当初有没有得罪过这个儿媳。 真是要了老命了,德妃很想捂着胸口感叹。 不咸不淡的寒暄几句,两人就离开了。 今日是登基大典。 天刚蒙蒙亮的功夫,卫有期就被海棠唤起来,用浸了冰水的帕子盖到脸上,这才褪去一丝睡意。 将要出口的哈欠憋回去,卫有期眼角溢出点点水波,衬着略有些凌乱的青丝,毫无帝王模样。 胤禛抿了抿唇,又盖上来一张冰帕子。 卫有期一个哆嗦,娇嗔的斜睨他一眼,大冬天的上冰帕子,还真是有心了。 “今日是大事,你且上些心吧。”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天,最后却是自己的福晋实现了它。 卫有期轻笑着摇头:“不过一个仪式,后头才是该上心的。” 做帝王这样的事,她是头一次,为国为民,每一个决定都要仔细思量,想要做好,谈何容易。 胤禛向来说不过她,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仔细的盯着手中的单子,小心的叮嘱着,等会儿什么时辰做什么样的事情。 钦天监和礼部弄出来的流程,卫有期看了,纷杂又麻烦,精确到每一分钟要做什么,比之提线木偶也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关乎到她的皇位是否名正言顺,纵然有从简的意思,也默默的咽下了。 “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马虎不得。”胤禛如是说。 卫有期:…… 行行行,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卫有期穿着厚重的吉服,跟着礼部尚书的脚步,进行着仪式。 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才总算是完了。 身上的夹袄早已湿透,黏答答的贴在肌肤上,难受极了。 回到乾清宫后殿,卫有期走到门口,想想又折返回来。 一想到康熙在里面宠幸各种美人,她心中就觉得不得劲。 “将养心殿收拾出来,朕今晚就休息到那里。”将吉冠取下,扔给海棠,卫有期淡淡的吩咐。 “胤禛呢?”视线寻觅一圈,还是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小德张躬身上前,“因着您没有吩咐,爷就回了王府。” “去请回来。” 卫有期摸了摸下巴,有些无奈,这人还是这么教条,一板一眼的。 捏了捏指尖,还是那样肿痛,没有别的变化。 卫有期实在累极了,斜倚在软榻上就睡着了,梦中也是不停的行走,忙乱。 等到胤禛骑马过来,就见她眉头轻拧,显然睡得不太踏实。 手中拿着的薄被刚刚盖上,就听新皇嘟哝:“老沈,别闹。” 老?!沈?! 胤禛双眸危险的眯起,很想一把捏住她的下颌,恶狠狠的问她,谁是老沈,老沈是谁。 这才刚做皇帝呢,就在他头上种了一片青青草原。 胤禛气势汹汹的盯了她半晌,自己泄气了。 “一点都不省心。” 无奈的声音刚刚响起,卫有期就睁开有些迷糊的双眸。 “胤禛呀。” 转瞬又睡去。 胤禛无奈,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道:“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同时起来,卫有期还有些懵,呆呆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两个字,取悦了他。 但是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老沈是谁?” 胤禛警告的眼神,让她发笑,无语道:“一个剑客,年方二八心态八二,跟个爱唠叨的老爷子似的。” “人呢?” “死了。” 胤禛哑然,又有些后悔勾起她内心不好的回忆,挠了挠头,觉得自己患得患失的样子有些不像话。 “我以后不会如此了。”胤禛抿唇,羞涩的承诺。 卫有期遗憾的擒住他的下颌骨,一口啃在上面,含糊不清道:“我喜欢……你紧张的样子。” 胤禛耳根慢慢红了,陌生的羞臊感,让他赶紧转移话题。 “几个孩子……也该接进来了。” 卫有期点头:“这事你操心就成,瞧着安排。”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这一茬算是揭过去了。只是这个老沈没有威胁,还有下一个老沈,下下个老沈。 在早朝的时候,果然显现出来。 在他请辞君后之位的时候,户部侍郎范少卿站了出来。 “若雍郡王不愿入主后宫,微臣愿意代劳,哪怕是君侍一名,也是心甘情愿的。” 青年容貌姝丽,锦绮秀丽的容颜,在烛火的映照下,越加光彩夺目。 胤禛不接话,目光灼灼的望着殿上的新皇。 卫有期很有求生欲的开口:“朕的后宫,终其一生也只会有雍郡王一人。” 看着雍郡王略带些骄矜的眼神,范少卿遗憾的退下。 众臣:…… 早朝第一天就有这么大盆的狗血醒神,还真是棒棒的呢。 卫有期扶额,无奈道:“玩笑话过去,该处理正事了。” 见她正色,众臣这才开始,手中执着笏,字正腔圆的开始禀报政事。 皇太子时期,也是她跟众臣的磨合期,互相都摸清脾性,知道她做事认真,谁也不敢马虎。 再一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若是不能拿出十二万分的本事,被淘汰下来,又从哪里说理。 早朝过后,回到后殿小憩的时候,胤禛将她抵在墙角,凑到耳边低声冷哼:“君侍,嗯?” 热气哈在她的耳畔,带来一阵酥麻,卫有期笑吟吟的揽上他的腰身,也紧紧的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我就是,你的君侍。” 第128节 你的君侍四个字,清浅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瞬间从胤禛的心田流过,惹得他瞬间起了兴。 双眸中带着一丝红,声音也暗哑下来,胤禛舔了舔干涩的唇,低低一笑。 他的福晋。 卫有期被他笑的腿都软了,坐在书桌前批折子的时候,脸上还有一抹红晕。 面对他盈盈含情的目光,卫有期故作镇定的放下朱笔,言笑晏晏的跟重臣商议政务。 这一次,说的是修路的事,被帝青驳回的提案再一次摆上来,这一次再没有谁能来阻止这项利国利民的好事。 第100章 沈曦是个光风霁月的少年。 使用的剑道是无情剑,而碰上卫有期, 也是为了渡劫。 情劫。 卫有期想到他, 忍不住就是一声轻叹。 抚摸着肿胀的指尖, 看着它渐渐地平复, 在内心深处感受一下,不由得惊叹。 她对于统治一个国家,还是有些忐忑的, 这于修道不同, 是完全相反的体系。 而这一次, 她获得的是帝王系统,和一个洞府。 帝王系统能让她以最快的速度适应朝堂,而免得闹出什么乱子来。 而洞府才是最重要的。 修真界的洞府, 向来都是精华所在, 最珍贵的宝物都会储存在洞府中。 而羲和真君的洞府…… 其中宝物数不胜数。 卫有期内心深处升起一抹激动, 恨不得立马进去一观。 想了想,还是难以抑制激动之情,借着解手的功夫, 进去看了看。 那一瞬间,她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两亩方圆, 种些并不珍贵的果蔬, 而在角落有一个小茅草屋。 这跟百灵栖洞府的差距有些大, 心理落差大的让人想落泪。 卫有期无语的摘了一串葡萄,吃了一颗之后,眼眸瞬间亮了, 这是修真界的葡萄。 只要沾了修真界,就逃不过一个灵字,跟凡间品种截然不同。 剔透的葡萄闪着莹润的光泽,弹弹的果肉在口腔中迸发出丰润的汁水,更有浅淡的灵气浸入体内。 心中这才好受一些,有了这些东西,她口腹之欲也能满足一些了。 出去之后,就听到海棠紧张的呼唤。 “陛下?陛下?” 卫有期回神,笑吟吟的应了一声,装作整理衣衫的模样,边走了出来。 海棠这才松了一口气,嗔道:“许久不曾出声,吓奴才一跳。” “想些事情,略有些出神罢了。”卫有期回了句话,又坐在龙椅上,继续批折子。 这说的是河南道天气异常,恐今年春汛严重。 卫有期沉吟,春汛尚早,这恐怕是地方上想要做出政绩,因此提前要银子罢了,心念电转间,想了许多,但是想着今年的各种综合信息,今年确实有春汛的可能,这事宜防,不宜等事发。 批了之后,卫有期索性遣工部的人实地考察,也不管春汛不春汛的,反正现在有水泥的存在,经过十年的发展,已经能解决一些河道问题。 “我要的,是不用在防备春汛。” 卫有期敲了敲桌子,看向工部侍郎的眼神非常有压力。 胤禛负责工部,闻言拧起眉头,这是一个非常艰巨的问题,纵然有些许经验,可对于黄河这个庞然大物来说,太过匪夷所思。 看着新皇灼灼的目光,胤禛口中的话,转了个圈,就变成了,“成,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心中却在琢磨,到底怎么把这事给办的漂亮。 正在出神,就听到高堂之上传来略带戏谑的声音:“钦天监已经奉上册封的日子,就定在四月初六。你要早些准备着,礼部的人也要仔细的商讨仪式,不必从简,比朕规格略高些也是成的。” 胤禛抿唇,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工部的人已经离去,取而代之的是礼部和钦天监的人,心中不由得一凛,他在福晋跟前,着实大意。 想到这里,不由得垂眸:“一切听陛下吩咐。” 等到午膳时间,胤禛又在发呆,卫有期拧着眉尖,不悦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在她跟前,还心不在焉的。 胤禛将自己的感受说了,末了又加了一句:“我这样是不对的,会给他人带来不好的影响。” 卫有期浅笑摇头:“不必如此,你是特殊的,谁也不敢学你,再一个,我都坐上这位置了,还不能让你随心所欲,那我图什么。” 胤禛抿唇,总觉得她说的歪理,却又无从反驳。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 若是他坐到这个位置上,待福晋的心也是一样的。 理是这个理,事却不能这么做。 “范少卿的事……” 卫有期敲了敲桌子,柔声道:“你且放心,我会劝退他的。” 自打他在朝堂上说愿做君侍之后,竟一本正经的下了折子,自荐枕席。 卫有期看到折子的时候,眼睛都快脱窗了,虽然说的婉转,但是自荐枕席的味道非常浓。 胤禛看了恨不得拔刀相向,给他一刀又一刀,让他知道爱新觉罗家的男儿,并不是这么好惹的。 胤禛神色认真,缓缓道:“这事你处理就成,不必告诉我。” 心下却满意她事事跟他商议的态度,心下莫名有些甜甜的,出现一种诡异的、被宠爱的感觉。 正在用着,就听海棠凑到她耳边,悄声道:“罗太嫔遣人来报,说是最近有太妃不大安稳,想要出宫……” 康熙又换人以后,对于原有的妃嫔更是置若罔闻,理都不理。 太妃们日子就难过了。 因此有儿女的,就闹着想跟着儿女过。 其中以惠妃蹦跶的最欢,她心里很清楚,只有她出府,才能给直郡王府带来一线生机。 第101章 直郡王被圈禁在府中, 轻易不得出,又是她一手摁下去的,哪里能不着急。 当初也是为着救他,若她不来这么一手,给康熙一个台阶下, 那么最后的结果, 定然不会这么简单,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有姓名之忧。 可如今正是天下初定,新皇施恩的时候,等到尘埃落定,那么一切都晚了。 因此带头闹起来。 德妃也在其中,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老四这跟入赘也没差了, 她这个婆婆不尴不尬的,想要获得太后之位是难上加难。 再一个,她面对康熙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 他那深邃的眼眸望着她, 总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她想尽快靠上小十四,也算是给彼此一条退路。 免得老四难做,到时候她面上也难看。 作为帝王的婆婆,这么新奇的体验让她淡定不了。 卫有期思索半晌, 还是允了,只有她知道,康熙已经换人了,既然妃嫔们有这个意思,从了也成。 为了表示对康熙这个太上皇的尊重,卫有期亲自往畅春园跑了一趟。 康熙最近病的有些重,体内灵魂的变化掏空他的身体,失去百灵栖洞府的滋润,让他的身体迅速干枯起来。 听到卫有期说明来意,康熙短促的喘息一声,望着明黄的帐顶笑道:“朕这一生……”剩下的话,被他咽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她却在一瞬间了解他未出口的话。 “她们跟着朕,圈在宫中一辈子,是时候松快松快了,你既没意见,那就着手准备吧。” 康熙笑的虚弱,他这些日子靠着新皇送来的花酱什么的续命。 本身他是不愿意碰的,初初听到花酱功效的时候,他的心中浮现了□□的身影,那么神奇的效果,也只能幻想中才可以拥有了。 再一个,谁知道新皇会不会盼着他早死,因而给太医下了命令,这才有医不好他这一说。 这花酱,是救命的还是催命的,谁又能说的准。 当他病的实在起不了身,魏珠以死相谏的时候,他终于含了一口花酱,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花酱的养生功效是实打实的,无怪乎世人推崇。 卫有期离去的时候,忍不住跟魏珠叮嘱:“好生伺候着,晚一点朕再令人送一些过来。” 魏珠轻轻的应了,陛下待太上皇着实好,可惜万岁爷心中不舒坦,如今瞧着,有些精神恍惚。 这段时间,行为与往日大相径庭,说来也是,他这个大内总管,一时间失了势,还有些不得劲呢。 更别提一国之主。 卫有期回去,跟胤禛说了这个事,事先了解一些情况,免得到时候猛然间出现意外,他接受不了。 胤禛抿唇,神色明显的黯然下来,轻声道:“我知道了。” 她做了帝王,这么忙乱的时候,也抽空做那么多的花酱,尽数给皇阿玛送去。 这其中代表的意味,太过触目惊心。 转动着手中的扳指,胤禛双眸低垂,缓缓的摇了摇头。 第129节 他打小都是皇阿玛给启蒙,再晚再忙,他总是会抽出空,来陪伴他一会儿,教他三字经,教他写大字。 后来…… 他们这些兄弟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皇阿玛也老了,容易多想,彼此之间的相处略有些尴尬。 可归根究底,皇阿玛没有比一般的父亲还要负责任一些,没有可诟病的地方。 如今听的他只是熬日子罢了,心理就酸楚的紧。 卫有期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生老病死,总是免不得,你我二人,何尝不需要经历这些。” 胤禛沉默。 “别说了。” 道理他都懂,可仍是有止不住的心酸无法排解。 “海棠,将事务都推了,我跟雍亲王出去逛逛。” 海棠:…… 小德张:…… 祖宗们唉,这时候出去逛逛,这牵扯也太大了,谁敢应。 可新皇不是个耳根子软的,既然做了决定,谁也无法。 小德张焉哒哒的去寻侍卫统领,想着怎么不动声色的融入人群中,免得扰了陛下的兴致。 说着就吩咐玉环,“拿两套寻常衣服来,我们两个换上。” 玉环:…… 赶新吉服、新常服都来不及,哪有什么寻常衣服。 只得翻箱倒柜的找出以前的衣裳,却也有些打眼,比起龙袍来,又平淡许多。 卫有期想了想,挑了一套素色的广袖流仙裙,胤禛仍是苍蓝色的常服,往平凡了拾掇,还真有几分寻常夫妻的模样。 头上挽着堕马髻,带着珍珠头面,卫有期自己就笑了:“猛一下找回少女的感觉了。” 胤禛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轻轻的“哦”了一声,转脸又整理着自己的衣襟。 卫有期不满的斜睨他一眼,语气加重的重复:“你觉得呢?” 胤禛抽空看了一眼:“还行。” “哼。”不可理喻的臭男人。 卫有期冷哼一声,揽镜自照,美美哒的转了一个圈,洗尽铅华的感觉还不错,很轻松。 胤禛走过来,要牵她的手,卫有期挣了挣,没有挣脱,就冷着脸往前走。 耳边哈来一阵热气:“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二八年华的模样。” 卫有期绷了又绷,还是没有绷住,噗嗤一声笑开了,来自爱人的夸赞,让她心中比吃了蜜都甜。 娇嗔的斜睨他一眼,两人携手一道出了皇宫,挥退要跟来的海棠、小德张等人,轻声道:“我和王爷出去走走,你们守好阿哥、公主就成。” 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打马而去,小德张紧张的声音都变了。 “快跟上,务必保护陛下安危。” 身后的侍卫一抱拳,紧跟着离去。 卫有期回眸望了一眼,朗笑一声,“跟紧了!” 她不反对侍卫跟着,双拳难敌四手,多一个人多一分保障,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意外。 出了内城,两人去朱雀大街上,这一条如今发现成商业街,全都是一些铺子,这会儿天色略有些晚,更显得热闹。 人流如织,挑选着心怡的物品。 卫有期也随意的翻看着,拿着一根珠串在他手腕上比划着,看了看成色,遗憾的放下了。 想了想,还是买下,回去之后用好料子仿一个,带上也是个趣味。 卫有期随手往后一丢,就有伶俐的侍卫赶紧接了,这是女皇丢过来的东西! 女皇! 他今天不要洗手了,要保存瞻仰陛下的光辉。 看他这幅狂热的样子,身边的侍卫不屑的撇嘴,转瞬就疯狂的挤到前头,争取陛下扔东西的时候,在第一时间能接到。 一天不洗爪爪算什么,他两天不洗! 胤禛眼角余光看到他们的情形,有些自豪又有些黑线。 这是他的陛下。 这句话在嘴里转了个圈,心中瞬间安定下来,舒坦的不得了。 唇角含着一丝柔和的笑意,胤禛伸出修长的手指,动作缓慢又带着坚定不移的,去勾卫有期的手指。 温热的手掌覆上来,卫有期侧眸,看见他的神色,那一瞬间也露出浅笑。 总算是把心定下来了,也免得她跟着忧心,家庭事业同样重要,哪一个她都贪心,不想发生什么意外。 胤禛抿了抿唇,双眸带着亮晶晶的笑意,手中握着的手紧了紧,不动声色的又揽上她的腰。 他的陛下。 腰肢软的不像话。 卫有期腰被炽热的胳膊搂着,略有些酥麻,娇嗔的斜睨他一眼,也抿唇笑了。 两人正走着,碰上老八和大腹便便的八侧福晋,两人柔情蜜意的模样,比之郭络罗氏过之而无不及。 见到两人,老八扯了扯唇角,露出个干巴巴的微笑,轻声请安,被卫有期止住,转瞬又看向胤禛。 似笑非笑的,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君后,陪着陛下逛街呢?” 胤禛冲着卫有期欠了欠身,又作揖道:“略尽君后的责任罢了,承蒙陛下不嫌弃。” 他这幅模样,落到胤禩眼里,就是破罐子破摔的不得已,心下欣慰一分,看笑话的意思更浓,掀了掀唇,呵呵笑了两声。 胤禛被他的眼神看的直皱眉,不耐的就要走,就见胤禩扯过侧福晋,示意她行礼。 “虽说是侧福晋,可也有她的可心之处。” 配着胤禩那挤眼的表情,这话说的就意味深长,心怀叵测了。 他看惯胤禛的冷脸,丝毫不以为意,仍是脸上挂着笑。 卫有期心里不大高兴,看着福身的侧福晋,冷笑:“别人出门遛鸟,你出门遛猫遛狗的,也是稀奇。” 八侧福晋脸都白了,得到陛下这样的批语,以后还有她什么好日子过。 可谁叫爷犯到人家手里,拿她开刀,她又去哪里说理去。 她年岁小不懂事,可也知道不能往人家心上戳刀。 陛下和君后之间的感情,谁人不羡慕,谁人不想拥有,再说两人什么身份,容得下别人置喙。 看着陛下冷凝的神色,她的心中惶恐极了。 整个人缩成一团,恨不得消失在两人面前,看着爷隐含得意的神色,更是一声叹息。 第102章 胤禩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却突然被截胡,心中不舒坦不是一天两天。 他坚定的认为,若不是卫有期横空出世,那么最后登上皇位的必然是他。 听到新皇的冷嗤,心中一点都不怕, 还带着一丝隐秘的快感。 她不能奈他何。 为着她慈善的名声, 受了他的气,也得忍着。 想到这里,胤禩露出招牌笑意。 “陛下此言……那您喜欢遛什么呢?”视线戏谑的在胤禛身上转了一圈,虽然没有明言,可谁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卫有期神色彻底冷厉下来,看着老八的眼神很跟死人差不多了。 侧福晋膝盖一软,直接在大街上给跪了。她闭了闭眼,彻底的绝望了。 她替她未出世的孩子担忧, 不为别的,就想着孩子也得收敛些。 上赶着做刺头,这是怕陛下没有杀鸡儆猴的鸡吗? 胤禩呵呵一笑,还有心思开玩笑:“陛下雌威颇重, 瞧把内人给吓得。” 这话又是一语双关。 卫有期气急而笑, 摔袖而去。 胤禛从后面扯了扯她的衣袖,抿唇轻笑:“不碍事。” 比这更难听的,他也听过不少,这跟毛毛雨似得,不值当什么。 自打他独宠福晋以来, 什么话没有听过,哪里在乎这个。 为着外人的话,为难自己家人,没有这样的道理。 卫有期扯出一抹冷笑:“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当着我的面也敢如此。” 她上位以来,为着康熙的心情着想,也为着自己的千古名声,没有动他们这些皇子阿哥一下,竟真觉得,她不敢动不成。 只是不敬君后的名头不能拿出来,这样只会把胤禛置于尴尬的境地。 “传旨回去,太上嫔妃出宫之事暂缓,顺便传出风声,就说是跟老八有关,看他能不能承受后果。” 勾唇笑了笑,卫有期冲着侍卫略招招手,就有侍卫飞速上前,听候召唤。 听了她的吩咐以后,顿时眼睛都亮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听到八贝子这么说,他们这些侍卫都听到了,心中气愤的紧,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第130节 一听陛下的话,比给自己报仇还痛快。 爽朗的应了一声,赶紧打马回去,吩咐宫中暂停事务。 这样的吩咐,卫有期也有自己的想法,通过老八的态度,卫有期发现,施恩来的太容易,他们还以为她怕呢。 不若都拿贡献值来换。 谁于她方便,她就于谁方便。 胤禛眉眼舒展,柔声道:“这样的人,合该如此。” 借了陛下的势,他反而很高兴。 卫有期仗势欺人一把,心中也很舒爽,手搭凉棚望着前方,惊奇道:“那是什么?” “冰激凌?”胤禛拧着眉尖,也有些不懂。 这话说着还有些咬嘴,卫有期轻笑:“走,去瞧瞧。”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走到所谓的冰激凌店,被新颖的装修惊了一下。 店主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圆圆的小脸蛋,一笑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见了两人未语先笑:“进来坐,尝尝也成。” 她这店开的时间短,很多人也不知道有这一种吃食,喜欢了琳琅满目的冰碗,就不是很喜欢味道没那么丰裕的冰激凌。 一边说,一边勤快的舀了两个丸子,撒上果粒放在两人面前。 卫有期刚端起来,就有侍卫赶紧上前,想要阻挡,陛下和君后多尊贵的人,怎么能吃这种街边小食。 万一坏了肚子,他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卫有期冲他摇了摇头,接过他递来的银勺,轻轻的舀了一点,接着眼眸就亮了。 确实好吃,在原有的基础上又用了新的手法。 胤禛抿唇瞧了瞧,略有些失望,不过就是冰碗嘛,起了个新鲜名字而已。 比起馥园的冰碗差远了。 卫有期:…… 这吃的就是与众不同的风味,若是比得过馥园,这小店早就名声大噪,店主也就用不着这么殷勤的招呼两人。 卫有期点了点桌子,笑道:“怎么不去馥园批一些花酱什么的淋上,多一些口味。” 那女子用手拄着下巴,斜倚在案台上,闻言笑的无奈:“我家那位就是管这个的,他说不能以己谋私,偏不许我去进货。” “后来我一想,馥园的口味固然完美,可这小店卖个与众不同也是成的,也就没有勉强。” 卫有期赞同的点头:“你想的是,馥园有自己的风格,你有你的风格,若是拼出来,也不错。” 说着拼了一碗青柠的,给胤禛点了一碗乌梅酸甜口的,两人用了一些,这才离去。 “那店主对你崇拜的紧,口口声声都是陛下如何英明神武,活像她见过你似的。” 胤禛摸了摸她的发髻,带着自豪轻笑。 卫有期黑线,那店主对她有狂热的崇拜情节,一直夸个不停。 两人晃了一圈,眼见天色擦黑,卫有期神秘一笑,冲着身后的侍卫摆了摆手,就一夹马腹,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侍卫统领:…… 陛下你等等。 你那是千里神驹,我们这凡马追不上。 卫有期突然想带着胤禛去山上看月亮看星星,也好好的浪漫一把。 骏马疾驰而过,呼啸的风从身边划过,带走心中所有的烦恼。 卫有期打定主意,一定要在今天彻底的打消他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 天色灰灰的,远处的天空是黛紫色的,遥远的山峦像一只黑色的巨兽,略显狰狞,一点都没有白日的山清水秀。 两人将马放养在山脚,手挽着手,漫步在黑漆漆的小道上。 浪漫的看星星看月亮之旅,变成荒野求生。 胤禛捡了一节干枯的朽木,从腰间挂着的活计中取出火镰,点燃朽木,权当照亮。 晚间山路格外难走,还有各种奇怪的声响,不停的在耳边回荡。 卫有期反而笑了,她喜欢山林。 没走一会儿,就觉得有些饿,两人晚间就吃了一点冰激凌,一点都不耐饿,这会儿子饥肠辘辘,难受的紧。 卫有期从袖袋中掏出匕首,在手中掂了掂,冲着左前方的方向,甩手而出。 巨物倒地的声音响起,卫有期露出自信的笑意,和胤禛一道,去把一刀穿透喉咙的獐子拖了回来。 这个时候,侍卫也已经气喘吁吁的跟上来,见到两人以后心劲送了,险些腿软倒在地上。 看到两人猎的獐子,心中佩服感很重,他们都累成狗,恨不得缩成一坨睡去,陛下和君后还有力气打猎! 后续的处理,更是让侍卫生出,到底是谁保护谁的感慨。 卫有期手中的匕首快舞出花了,獐子皮肉眼可见的脱落,这手法快到让人皮紧。 手起刀落间,獐子被分割成有利烤制的大小,均匀的摆放在宽阔的叶子上。 胤禛此时早已拢好火堆,就等着烤制了,甚至还架起一座石架,薄薄的石片用来煎烤食物再好不过。 卫有期看似随手摘的枝叶,都有着自己的作用,再一个偷偷从洞府中偷渡出来不少调料,让这一场准备不足的烧烤,变得尽心意起来。 手中拿着最原始的木钎子,胤禛吃的很尽兴。 旁边的侍卫将他们围成一个圈,灿烂的笑脸上映照着橘红的火光。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吃的烤肉是陛下亲手做哒。 记住,亲!手!做!哒! 这简直是神兽肉也不能媲美! 众人满足极了,心中那零星的不满消逝,忍不得陛下再在山上呆他个三五年,天天吃烤肉就成。 等众人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 为首的侍卫双眼亮晶晶的,大声的诉说着自己的经历。 “微臣是汉人,祖上还是匠人,哪里能想到有如今的成就。” 他是馥园学院出神,后来因着有一把子力气,转了武举,那一届很惨烈,许多武将之家的下水,他这样半路出家的,原本都没有一丝希望。 可转机就在他识字上,他武举的分数不高,前头还有几个人落第,他怎么也出不了头的,谁知道加了文试,他一口气冲上前五十,综合下来也算是录取了。 他父亲当即就喊了三声,祖坟冒青烟了。 他也觉得,可谁也不知道的是,他当初病重,侥幸被当时还是会长的陛下得知,送了他一坛子亲手做的花酱,自打那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力气一天比一天大,身体一天比一天壮。 他打心里感激她,恨不得将她奉上神坛。 众人艳羡的望着他,看着他在陛下面前侃侃而谈,谈笑风生的模样欠打极了。 胤禛看他有些不顺眼,这小子跟花孔雀似的,挺会表现自己的啊。 那冷厉的眼神一瞟过来,侍卫脸上表情一僵,讪讪的挠了挠脸颊,嘿嘿嘿嘿笑了几声,扭头就钻到侍卫堆里。 众人哄堂大笑,旁边的侍卫揶揄的推了推他,凑到边上笑骂:“看你小子怂的。” 那侍卫给了他一个你不怂你上的眼神,紧接着又傻笑开了。 卫有期也抿嘴轻笑,看着天边繁星点点的银河,空灵宽广。 第103章 一时的放纵, 是需要成本的。 卫有期连着忙乱好几日,才算是把丢下的进度赶上。 揉了揉太阳穴, 卫有期打了一个哈欠, 轻笑道:“再也不做这么任性的事了。” 海棠也跟着笑:“您心中舒爽就成, 也别太累着自个儿, 奴才瞧了心疼。” 正说笑着, 就听小德张在门口通报:“五贝勒觐见……” “宣。”正了正神色,卫有期在心中思索, 到底有什么样的事,值得一向对皇宫退避三舍的老五来访。 五贝勒这些年添了儒雅,风度翩翩的模样,比年少时多了几分风韵。 见了她,垂眸行礼,“臣弟给陛下请安,千万福寿安康。” 卫有期叫起, 就听他又跟着请罪:“陛下,臣弟此番前来, 有一个不情之请, 万望陛下赎罪。” “说。”卫有期神色温和, 带着一丝鼓励。 因着老九的缘故, 对于他一母同袍的哥哥,她愿意多给几分恩典。 胤祺唇角蠕动,脸皮再厚,这一会儿也有些烧, 想到老娘和福晋孩子,眼一闭心一横,大声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臣弟这些年,于河工一道涉猎颇多,想在工部任一小职,跟着学点东西。” 卫有期噗嗤一声笑了,柔声道:“如此甚好,心中有什么想法,大胆说出来便是,都是一家子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胤祺只觉得老脸都要烧透了,他这么大年纪的人,还做这般上门乞食的动作,实在难为情。 可表忠心才有后路走,他不知道怎么表忠心,也就只能货与帝王家了。 看着陛下愉悦的神情,说明他路子没走歪? 心中有一丝忐忑。 接下来卫有期的话语,让他心安定下来,跟吃了定心丸似的。 “工部是老四负责,尽管寻他便是。” 胤祺高兴的恨不得出去狂奔三百圈,以示兴奋之情。 手忙脚乱的说了几句吉祥话,立在那里就有些茫然。 第131节 他内敛惯了,猛然间还得如此奉承人,心里也不习惯。 卫有期也知道,他们这些龙子,身份突然的变化,是他们无法接受的,连胤禛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自处。 别扭了好些日子,这才扭过来。 略露出疲惫的神色,胤祺就知机的告退。 卫有期轻叹一声,看似最老实的胤祺,其实心机颇深。 他头一个摸清她的心思站出来,给她的选择也很棒。 选了工部,这个部门只要在胤禛名下挂一天,他就多一天的庇护。 表忠心有了,她施恩的名头也有了,还不招她的嫌。 多好。 这样的聪明人,再多来几个也不嫌多。 有了他打头,隔日的功夫,老七也期期艾艾的过来,他素有足疾,游走在阿哥群边缘。 这一次站在乾清宫大殿,心中显而易见的紧张。 有足疾者,于皇位无缘的同时,跟官员也是没什么关系的。 他对于选择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可成太嫔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不站起来,也就没人愿意想着她。 他什么都会点,可要说真的会什么,那是没有的。 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卫有期好笑,直接道:“你若是不嫌弃,就去礼部,宗亲间的红白喜事,你都操着心,如何?” 胤祐一听,心中甚是感激。 这些事,听着繁杂,又需要能力周旋,可他一个皇子,对于这些是手到拈来,简直就是特别照顾他了。 感激的欠身,胤祐心中也很满意。 虽然知道额娘靠着德额娘,定然吃不了亏,可还是想自己奋斗一把,给自己一个机会。 卫有期笑吟吟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晚间跟胤禛感慨:“瞧瞧,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有想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胤禛黑线,捉住她的手,轻笑:“谁也比不得你。” “我的陛下。” 从鼻腔间溢出的低沉声音,能听的人腰酥腿软。 卫有期短促的笑了一下,努力的压抑住自己禽兽想法。 他白皙如玉的肌肤,纤长的睫毛,水亮的眼眸,让人真想把他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在他硬实高挺的鼻梁上撸了一把,卫有期觉得她要成佛了,该死的癸水! 捻了捻指尖,那手感略有些像是某人硬邦邦的玉坠。 卫有期:…… 赶紧转移话题,不能再想下去了。 胤禛双眸微眯,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意。 从拼命谋取帝王之位,到拼命谋取帝王之心,这其中的蜿蜒曲折……不提也罢。 这几天有络绎不绝的皇子来访,连公主们也坐不住,想要表忠心,谋取一职半位的。 卫有期沉吟再三,还是允了。 十二公主惊吓比惊喜还多。 她进了户部!户部! 虽然说有亲哥在,区区户部不成问题。可她一个女人,混在男人堆里……想想也是挺爽的。 平日里想要办个什么事,总是叽叽歪歪不情不愿的,这会子成了他们上峰,这就好玩了。 作为第一个入朝为官的女子,她收到前所未有的瞩目,还有前所未有的抵挡。 十二公主性子火辣剽悍,心中没有是个女子输三分的念头,也有些争强好胜。 在卫有期的默许下,一路火花带闪电,强势入驻京官群。 用出色的办事能力,为自己挣来一片天。 卫有期趁机又加塞几个手腕强硬的公主,并且快速的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让女子们都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公主本来就是最尊贵的人,可如今坐上皇位的是嫂子,这就尴尬了,她们的身份,如果卫有期承认,她才是公主,如果不承认,那就是前朝公主,一点都不值钱了。 因此铆着劲的表现自己,纵然知道自己是新皇手中的刀,也无可奈何。 经过一年多的奋斗,十二公主才在卫有期的示意下,提出女子科举的可行性。 遭到一致反对。 卫有期早有预料,因此态度强硬,拿出必须如此的神色,渐渐的众人的声音就小了。 她乾纲独断惯了,不是个听人劝的,初始还有人说,就她这样,没两年的功夫就玩完,可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他们是鼠目寸光、目光短浅…… 这样的成语随意套,他们躺平任嘲。 实在是太打脸了,那些他们认为不可思议的举措,都会在最后成为打脸的那个巴掌。 脸都要被打肿了。 可看着这太平盛世,众人又恨不得脸更肿一些才好。 女子科举无可避免的引起热潮,有无数女子愿意在家相夫教子,可又有更多的女子愿意走出来。 像个男人一样奋斗。 什么娇软、什么怯弱,全都抛在脑后。 卫有期满足的望着这一幕,看着平民百姓丰衣足食,一个个养的胖胖的,心中就高兴。 刚开始的时候,连京郊的百姓都是黄瘦黄瘦的,更别提偏远地区。 经过她一步步的努力,终于达到这一步。 只要不是懒蛋,有一口饱饭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仓禀实而知礼节。 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在读书上花钱花时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 立在城门上外眺,能看到行动利索的女子,毫无顾忌的跟身周男子说笑,不必像往常一样,哪怕不小心被男子看到,就得嫁给他。 贞节两字,是最压抑的枷锁。 卫有期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回眸冲着被夕阳笼罩的胤禛浅笑嫣然。 “趁着还年轻,陪我领略这大好河山。” 胤禛抿唇。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的要求,他素来不知如何拒绝。 两人侧身上马,哒哒哒的奔向远方。 卫有期一路走,一路把洞府中的果核扔下,也顺便丢下一颗灵石。 但愿这片土地,有了灵石的亲润,能够更加的富饶,更加的灵秀。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 顺着八纵八横的公路,两人将脚步印在大清每一个角落。 短短两年,能清晰的感觉到,凡是陛下足迹所过之处,那种迷人的变化。 天命之女。 这种呼声越来越高。 这两年,也是大阿哥弘晖的考验期,她将偌大一个国家,猝不及防的交给他,他还能处理的很好,说明很有天分。 “你看那是谁?”激动的声音有些疑惑? “谁啊?”被拍的人漫不经心的回眸。 “陛下啊啊啊啊啊啊啊,是不是啊啊啊啊?”激动的声音都要变调了。 “不可……”能字尚未出口,被拍的人也跟着激动的手舞足蹈。 “陛下,回京了啊啊啊……” 卫有期黑线,说起来也是崩溃,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操练两年,她跟胤禛还嫩的能掐出水,也怪不得一回京就被认出来。 冲着众人挥挥手,两人打马离去。 有一个人认出,就有千千万人认出,大家恭谨的跪下,山呼万岁的声音,能直直的传到宫里。 “陛下回宫了!”海棠和小德张对视一眼,激动的恨不得哭出来。 这些年,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从来没有跟主子分离这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马上要结束了。 第104章 册封弘晖为皇太子的仪式很宏大, 作为嫡长子,众望所归的存在,有才有德,有能力。 顺利的不像话。 这两年太子监国,充分的表明自己的能力,让这一场册封礼,更加的顺理成章。 卫有期欣慰的望着他, 只是有一条,不得不说:“你年岁也不小了, 打算什么时候考虑终生大事?有个人伴着你也成。” 弘晖黑线, 弱弱道:“儿臣尚未及冠……” 信芳窜过来,笑道:“哥不急, 你玩够了让我尝尝女皇的滋味呗。” 搓了搓手,信芳嘿嘿笑了两声,她脾性跟十二公主有些像, 真要做皇帝拘束着,要了她的命了。 弘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髻,笑道:“你若是想要, 尽管拿去就是。” 第132节 插科打诨的, 让卫有期忘了弘晖的婚事, 等他们离去, 才恍然想起,忘了这茬了。 胤禛轻笑,摸着她白嫩的脸颊, 柔声打趣:“几个孩子越发能耐了。” 确实能耐了,在随后的几年里,充分展示什么叫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弘晖成熟稳重,是另外几个孩子所没有的,而弘昭活泼开朗,在领军一道颇有天分。信芳是弘晖和弘昭的综合体,也是大清吉祥物,作为唯一的公主,她代表着大清在各国使臣间游走,为大清争取利益。 而小豆丁…… 不提也罢,非常正经的纨绔子弟,被兄姐宠的无法无天,胆子大的要命,最近闹着要出国。 卫有期不允,十岁的孩子闹着要出海?皮痒了欠抽。 狠狠的收拾一顿,他才蔫蔫的嘟着嘴,拉着她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觑着她的神色。 “额娘……” “皇额娘……” 卫有期绷着脸,一副我永远不要原谅你的模样。 小豆丁挠了挠头,期期艾艾的凑过来,抓着她一点点袖子,一摇三晃。 “我不去了还不成嘛。” 卫有期这才噗嗤一声笑了。 “等你及冠,随你出国游玩,去哪里都成,只这么小的时候不允。” 她也有自己的顾虑,大清作为天朝上国,不是一般国家所能比拟的,丢一个孩子去漂洋过海,她的心没有那么大。 孩子的成长是很迅速的,转眼间小豆丁已经变成翩翩少年郎,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风采。 目送他出海的大船离去,卫有期回身,回到乾清宫第一件事,就是禅位给弘晖。 做了十年太子,也尽够了。 她带着胤禛一道,重新用双足丈量大清的每一寸土地。 金瓯永固。 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也是她的心愿。 这一次,大清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山雾霭,潺潺花底清流水。 无数奇花异草,让大清变了个模样,恍然间若桃花源,若人间仙境,简直美的不像话。 卫有期手中的灵石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撒,不说能变得跟修真界一般,就算只能让人类身体更加康健些也好。 若说着一生,有什么最让她放不下的,非胤禛莫属。 他是一个内敛的男人,守着她,在日常生活中,用点点滴滴的细节表白爱意。 如今他正值弥留之际,她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 胤禛老了,头发花白,连曾经晶亮的双眸都有些花。 努力凝神看向她,短促的喘了一口气,伸出枯槁的手掌,想要摸上她的脸颊,却在一瞬间跌落在地。 “胤禛……” 卫有期泪盈于睫,捞起他跌落的手掌,用脸庞在掌心温柔的蹭了蹭,将他的手又放回被窝。 转身看向侍立一旁的帝王,他已年过古稀,头发花白,目前正筹备着禅位给自己的大女儿。 卫有期冲他含笑点头:“该交代的事情,早都交代过了,我俩的身后事……”她顿了顿,又笑的柔美,“就指着你操办了。” 弘晖颤巍巍的跪倒在地,悲声哭泣:“额娘,您不能如此啊……阿玛他……定然希望您能好好活着……” 卫有期轻轻的笑了。 “这世间没有他,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冲着满堂儿孙摆手,让他们出去以后,卫有期抱起胤禛,将他往里面挪了挪,也跟着躺在他身边。 他走了,她也大限将至。 微笑着闭上眼,卫有期在心中祈祷,若有来生,希望仍旧能遇上你。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